《全家穿乱世，别人逃荒我们开荒》 第1章 一家穿越 大禹元启二年，八月！本该是瓜果熟，稻花香，家家庭院有余粮的季节。 可是连续将近两年的干旱，抬眼看到的只有“枯草连天野火烧，遍地饥民渴心焦”的惨状！ 官道上随处可见面黄肌瘦，破衣烂衫，饿得双眼发绿的饥民。 沿途路过的村庄随时还有新的逃荒队伍加入。 刚开始逃荒的，衣着还算整洁，气色还不算难看，有些家资的更是赶车挑担。 但是看到其他饥民的惨样，也难免担忧和迷茫，他们逃着逃着是不是也会变成这样。 但是他们又不敢不逃，这零零星星的流民他们还不怕，听说后面还有大批饥民。 最主要的还有叛军和北蛮鞑子，留下来就只有死路一条。 一个 村子外围的茅草屋里！地上坐着一个一脸痛苦的干瘦妇人。 沈玉英是被疼醒的，醒过来的一瞬间只觉得嗓子火辣辣的疼。 那感觉跟上次阳的时候一样，沈玉英气的坐起来，她这是又中招三阳了，还是这段时间回农村住火炕上火了？ 还是先找点药吃， 过两天就是儿子结婚的日子，她可不能病倒下！ 可是她刚努力睁开眼睛，就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 入目的是木头茅草房顶，黄泥木头墙，自己坐在泥土地上，旁边躺着一个看不见脸的男人。 一个十七八岁的小子和一个姑娘瞪着眼睛看着自己，面色奇怪，说不上来是什么表情。 说实话，对于眼前的一切，沈玉英也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表情。 这里是哪里？她虽然从市里回来住在村子里，但是她们屯子里早三十年前，就没有这样的房子了。 还有这两个孩子虽然和自己儿子儿媳妇儿有七八分像，可年纪对不上，而且这穿的是什么衣服？ 样式不说，那布料就像小时候家里她妈买来盖酱缸，腌咸菜的劣等土布，纤维稀稀拉拉，表面还有些疙瘩，粗糙的不行，一看就觉得刺皮肤。 “52…” 那个小子看着沈玉英的表情，试探的说了两个数字。 沈玉英只觉得自己心跳都停了一下，下意识回道。 “1018…！” 听到沈玉英说出这四个数字，那个小子和姑娘眼眶瞬间亮了，异口同声开口。 “妈…！” “姨…！” 沈玉英这功夫也确定了眼前的两个人就是自己的儿子陆浔和儿媳妇楚玥。 “52”谐音我爱，“1018”是陆浔和楚玥的生日，因为两个人不但是同学，还是同年同月同日生。 之前家里的指纹锁，手机，银行卡密码用的就都是这个。 “陆浔，小玥…！” 沈玉英看了看他们叫了一声，然后飞快的转头看向趴在地上的男人，她们三个人都在这了，难道躺在地上的是她们家老陆。 正在这个时候，躺在地上一直昏迷不醒的男人也爬了起来看向她们。 脸上的表情和沈玉英刚醒的时候如出一辙，一脸懵，八目相对。 这次 沈玉英没有那么多的迟疑，直接试探。 哑着嗓子开口道。 “陆常山，你说你，非得回农村办酒席，多麻烦！” 陆常山还没想明白怎么回事儿，也已经哑着嗓子顺口说出来他常说的那句话。 “麻烦是麻烦了点，我寻思这不是热闹吗！市里连鞭炮都不让放！” 陆常山说完这句话，看到另外三个人熟悉的表情，也确定了另外三个人的身份。 只是这是什么情况，他们一家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这么一思考，几个人的脑袋里都出现了另一个人的记忆，他们也确认了，他们一家真的都穿越了。 可是他们也不记得自己发生了什么意外，就在家睡个觉，怎么稀里糊涂的就穿越了呢？ 难道就因为他们和原身同名同姓？那这穿越理由也太扯淡了！ 不过现在也不是纠结这个事情的时候，最主要是弄清楚眼前是什么情况。 沈玉英的原身就是一个乡下女人，除了干活就是干活，没怎么出过门。 楚玥的原身被陆浔从码头捡回来的时候，就是一个什么都不记得的孤女，两个人都说不出来什么。 陆常山和陆浔的原身经常到镇上码头扛劳力，做散工，还算有点见识，你一言我一语拼凑出来大概的朝代和地点。 朝代，大禹朝，他们在历史书上没听说过的朝代，不是架空就是平行世界。 地点，承州府，安平县，三河镇，大河村，根据几个人原身记忆里的地貌和气候，可以推测出来位置是偏北方。 至于几个人现在的身份，就是大河村的普通农户，甚至连普通农户都算不上。 因为他们没有地，没有房，现在住的地方就是河边的一个临时茅草屋。 陆常山是家里的大儿子，但是亲娘死后父亲又续娶了一个。 后娘是一个面甜心苦的，哄着陆常山那个爹，让陆常山他们这一家拼死拼活干活，拿钱供她生的那个儿子孙子读书。 那是真拿他们当牛马使唤，多干活少吃饭，只能挣钱不能花钱，就连沈玉英和楚玥这两个媳妇儿，都是他们爷俩各自在外面捡回来的。 陆常山虽然天生比别人力气大，但是那也架不住像老黄牛一样，一天都不能歇着，再吃不饱饭。 去年秋天遭了一场风寒，身体一下子就垮了，得了咳喘病，别说干活了，咳起来腰都直不起来，走路都费劲儿。 正在这个时候，老皇帝死了，几个儿子为了皇位斗了起来，这个说那个是名不正，言不顺，登基必遭天谴。 那个说这个是贼子野心，觊觎皇位，居心不良，你打我，我打你，今个征兵明个征粮，再加上这两年干旱，弄的民不聊生，流民遍地，叛军四起。 承州府附近这一方水源还算丰富，外面闹旱灾对这里虽然有影响，但这两年也还勉强有些收成，还能活下去。 可是这样一来也成了各方势力眼睛里的一块肥肉。 连北边的蛮人都掺和进来，想抢些粮食回去。 前些天传来消息，承州府南北相临的两个府城都被攻破，北边蛮人烧杀抢掠，南边叛军杀人放火。 战乱造成的大量的流民也是到处流窜，最后变成流匪杀人越货。 普通老百姓能做的只有跑，逃荒躲兵乱。 小绿再嘞嘞两句，不是世外桃源，不是一家独美，主角彪悍但不是爽文，偏种田向！ps配图放在评论区 第2章 咋也不能等死 能跑的都跑了，但是能跑的动的都跑了，家里有老弱病残孕的，有家人照顾的还好，要不然就只能被人扔下。 陆常山一家就是被扔下的，因为他们家不但有陆常山这么一个，走路都费劲儿的痨病鬼，儿媳妇楚玥也已经有了六七个月的身孕。 剩下除了沈玉英这个瘦弱妇人，就陆浔还算是一个壮劳力，然而陆浔在陆家人眼里，还是一个不服她们管教的混不吝。 那个便宜继母，不但把他们撵出来了，还怕他们这些人撵上去扒着她们不放，更是直接找里正写了断亲书，把他们四口人赶出家门。 简单交流完了大概情况，四口人面面相觑。 陆浔第一个开口问沈玉英。 “妈！你不是最爱听那些逃荒小说，你说说咱们现在该怎么办？！” 其他两个人也一脸期待的看着她，沈玉英一脸无奈，看着他们。 “我听那些穿越的主角，都是在家族里有一定地位的，要不就是有功名的，做什么都有族人支持帮助的！” “咱们穿越的这是啥？！老黄牛，窝囊废，不中用了被人家抛弃的，最多算是逃荒文里的炮灰和对照组！” 陆浔一听有些着急了！ “那咋办呐？咱们怎么也不能在这等死啊！小玥这肚子再两个月就要生了…！” 不等他说完，楚玥掐了他一下， 陆浔立马闭嘴，因为他也想起来他爸他妈的原身为什么躺在地上，就是为了不拖累他们，让他们去撵上陆家人，一起去逃荒奔活命。 然后两个人一根麻绳挂两头，在房梁上上吊了。 再 然后他老爸和老妈就穿过来了，那他和楚玥是怎么穿过来的？ 好像是他们的两个原身看到父母，为了不拖累他们上吊死了，伤心难过，嚎啕大哭，一口气没上来，这两个也过去了，就让他和楚玥穿了过来。 沈玉英和陆常山这会儿也想起来了他们原身的死因。 不能说不屑，只能说不赞同，啥事儿都得先活着才有希望不是？ 就陆常山原身继母，宋婆子那个恶毒的老太婆，两个孩子就是跟上去，她们也未必会收留。 就算收留他们了，也只有当牛做马受剥削的份，最后还是被啃的骨头都不剩，那不就是让两个孩子羊入虎口吗？ 原身两口子被剥削了半辈子，连孩子都不让他们多生，还没想明白咋回事儿？ 他们可是能想明白，想让两个孩子好，当爹妈的就得好好活着才能护住他们。 这功夫想明白了，陆常山就发挥了一家之主，稳定人心的重要性。 直接道。 “不管咋办？让咱们在这等死是不可能的！” “人不能没被打死，先被吓死了！” 其他几个人都点头，这话说得对，就这么等死也太窝囊了，还会让那些看不起他们的陆家人更得意。 陆常山坐那琢磨了一会儿，突然想到了什么又道。 “我这个原身小时候经常跟着他大伯去河对面，那恶水崖下游浅滩后面的山湾里，有个好地方，倒是可以躲一躲！” “只是原身小时候，去的季节好像都是冬天，不知道那片缓水滩这个季节能不能过去？！” 一听到陆常山提起恶水崖，沈玉英和陆浔一阵脊背发凉，这是她们原身记忆里的感觉。 只因为这河对面的恶水崖有一个传说，传言那崖上有一条巨蟒，有人看到它头在河里喝水，尾巴却依然盘在崖上。 所以不止大河村的村民，就是方圆几十里对这恶水崖都是敬而远之。 打鱼摸虾，上山找山货从不靠近那里，久而久之恶水崖上下几十里都没有人去了。 沈玉英琢磨了一下，支持陆常山的想法。 “这两年天旱，浑水河里的水位下降了不少，现在虽然是秋天，可是今年这大半年也没怎么下雨，只要水流不急，一定能想办法过去。” “至于那个传说…？” “逃荒路上的那些流匪，判兵未必不比那个传说可怕，怎么都是死里求生，倒是可以赌一赌…！” 陆浔和楚玥也点头支持这个决定。 一家四口人统一了意见，沈玉英道。 “那咱们把家里东西收拾收拾，抓紧先离开这里，其他的进山再说！” 现在村里的人已经逃的差不多了，不知道大批流民和叛军，还有蛮人哪个就杀过来，他们这个茅草屋离村里虽然有一段距离，但是还是很危险的。 陆浔和楚玥点头，分别道。 “知道了！姨！” “妈，你们先收拾着，我再到村里去找找，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能用东西。” 因为这个家里实在是太穷了。 陆浔主要是想出去再找点吃的，虽然村里人在逃荒之前，把家里地里能吃的东西都收走了，但是总会有漏下的。 沈玉英点头，又赶紧对着陆浔和楚玥道。 “陆浔，小玥，你俩得改口叫爹娘了…。” 虽然现在他们旁边没人，但是有些习惯还是改过来的好，就怕万一哪里冒出来一个人让人听到，他们既然穿越到这里了，就得尽快适应。 说完了一顿又看着他们俩。 “陆浔倒没啥，就是对不住小玥了，我和你叔现在啥也没有，没法给你改口钱了！” 楚玥一听连忙改口。 “爹，娘，我俩在领证的时候就应该改口了，是你们尊重我，坚持一定要婚礼仪式上让我改口…！” 楚玥这声爹娘叫的毫无障碍，沈玉英和陆常山听了心里高兴又心酸。 陆浔也握着楚玥的手， 楚玥侧头看着他，她原本就不在乎那些，现在他们穿到这里了，带着肚子里的孩子，全家能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 陆浔也看出了她眼里的意思，给了她一个坚定的眼神儿，然后拿起一把柴刀，抬脚往外走，他还要趁着流民没进村，多收集点物资和粮食。 陆常山在后面嘱咐。 “一切以自身安全为上，我们收拾完了会沿着河滩往东南方向走，沿途我会留下排列成三角形的石头子做记号…！” “还有！咱们的去处不要和任何人说起！” 这兵荒马乱的，陆常山是真不放心儿子一个人出去，只恨自己现在的身体不争气，不能跟儿子一块去，也好有一个照应。 第3章 啥也没有 陆浔答应一声，几步跑没影了，他也知道自家老爸最后那句话的意思，乱世人心难测，他们一家老弱病残孕，还是他们一家自己躲起来最保险。 陆常山看着儿子背影，虽然瘦了些，但是跟前世一样矫健的身手，陆常山放心了些。 他家这儿子从小学习不行，性格也不算成熟沉稳。 运动天赋却发达，不但是个军迷，自己也喜欢练两下子，现在看来倒是好事儿了。 沈玉英看着儿子跑走的身影，心里心酸又有些欣慰。 他们本来给两个孩子准备的那么多东西，置办的那些酒席，还有给肚子里孩子准备的那些东西。 穿到这个鬼地方啥都没有了。 难得的是这俩孩子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适应过来，没有惊慌失措，还想着收集物资，真的是都长大了。 楚玥和陆浔是高中同学，楚玥从小父母就不在了，和奶奶一起长大。 上学的时候总有小混混欺负她，陆浔为了帮她经常跟别人打架，送她回家。 长大了两个人自然而然的走到了一起，楚奶奶去年去世前郑重的把楚玥交给了他们。 为了让楚奶奶安心，彩礼，婚房，领证，都在她去世前办妥了，只是因为口罩原因，还要守孝，一直没有办喜酒。 好不容易放开了，效期满了，天气也暖和了，陆常山非要回农村给两个孩子办婚宴。 她们把所有东西都准备好了，再有两天就是正日子了。 然后不明不白的就全家穿到这个鬼地方了。 沈玉英想着，一边收拾一边在心里试探，看看自己有没有金手指，她听的小说里，穿越的可是都有空间和系统的。 可惜她把自己知道的口诀试了一个遍，还是毛都没有。 实在是这个家里也没有什么东西，一会儿就收拾完了，真不够她试几个口诀的。 两床破被子，两件破衣服，一袋子糙面还是陆浔刚从镇上带回来的。 其他的就两个瓦罐，一口铁锅，两把破柴刀，几只破碗。 其中最值钱的铁锅和柴刀都是陆浔昨天带回来的。 要说那陆家的老太婆也是实在太歹毒了，不但把这一家人撵出来，还连一点粮食都没留。 这是一点活路都不想留给他们呐！ 她现在也明白原身和陆常山为什么那么决绝的上吊了，心态崩了。 她看到这些东西，心里也不舒服，不过不是想死，是想那个老太婆死，就她这暴脾气，碰到这事儿一定撕了那个老太婆。 只是这兵荒马乱的，那一家人都逃了，不知道还有没有这个机会。 陆常山看着这点东西心里也发愁，就这么点东西，进山以后恐怕也会很艰苦。 他和玉英都好说，七零后小时候毕竟也是吃过苦的。 孩子们可怎么办？想到这里陆常山忍不住咳了两声。 楚玥听到了，回头看了看陆常山的脸色，手里收拾着东西对着沈玉英道。 “娘，听我爹这咳嗽声像寒咳，一会儿到山上我找点草药，咱们晚上歇着的时候给他熬一些试试！” 沈玉英点头，原身记忆里这个陆常山的确是，干活出汗之后遭了一场秋雨，才落下这个咳症。 楚玥的奶奶是名老中医，而楚玥更是中西医兼修的药剂师，从小耳濡目染，再加上后来在学校学的，经验可不比那些坐诊的大夫差。 就连她也跟着她们学了不少，不但知道什么草药治什么病，什么草药能当野菜吃，还有什么野菜能当粮食。 正因为这个她才更加同意进山，就那么一袋粮食，上路逃荒，不被别人抢，没走几天也得饿死。 进山就好办了，现在是秋天，总能想办法找到吃的。 收拾完了，沈玉英把瓦罐，铁锅，粮食放在背筐里，被子放在上面，她自己背着。 这个原身的身体虽然干瘦，力气却不小。 跟她前世年轻的时候有一拼，她那时候也是干啥一阵风，百斤重物轻松上肩，虽然没有某音博主某姐那么彪悍，啥活都能干，那在年代文里也绝对是铁娘子一样的人物。 不过后来阳了两次之后，就好汉难提当年勇了。 楚玥背着轻巧的衣服。 陆常山拄着一个棍子走在前面带路，几个人慢慢的往恶水崖方向走。 他们之前住的茅草屋，就在远离村子的河边，这边以前就没有什么人过来，更何况现在村子里的人逃的逃，散的散。 所以也不怕遇到什么人，陆常山一边走一边做记号。 沈玉英和楚玥则一边走一边交流，两个人所知道这里的一些信息。 以她们两个原身能接触到的东西，这些信息自然只包括衣和食。 楚玥的原身是陆浔从镇上码头捡回来的，虽然失忆了，但是基本的生活常识还是有的。 而且她失忆之前的身世应该不错，所以对衣这方面知道的多一些。 在原身的常识记忆里扒拉出来很多布料，绫罗，丝绸，细布。 但是这只限于原身的记忆里，她们现在身上穿的都是镇上买的土布。 好在她们收拾的被子里是棉花，那就说明棉花不是太金贵的东西。 背着那口铁锅看着也不错。 要是按着正常的历史进程，棉花和铁锅初步普及，都应该是宋朝左右。 但是这里是架空王朝，就说不好了。 粮食作物还是沈玉英的原身比较了解，和自己原来掌握的一融合，就总结出来了大概。 历史上早期出现的五谷，这个朝代都有，稻，黍，稷，麦，菽，就是大米，小米，高粱，面粉和豆子。 但是大多数人家都是以高粱杂面，糙面，搭配野菜为主，豆饭麦饭为辅，大米白面一年也吃不上一回，有的人一辈子都没吃过。 蔬菜有白菜，萝卜，胡瓜…，反正这个世界不知道有没有张骞出使西域，但是他带回来的那些东西都有。 后世高产的玉米，土豆，地瓜，这个世界都还没有出现。 辣椒也没有！ 确认了这个事实，沈玉英和楚玥两个人瞬间emo。 沈玉英虽然是七零后，但是是七零后尾巴。 和楚玥虽然是婆媳，但是饮食习惯完全一样，爱吃外卖，偶尔还跟着一起喝肥宅快乐水。 两个人一起在家经常不做饭，一起点外卖吃的不亦乐乎。 更爱吃麻辣火锅和麻辣烫，麻辣鸭货，小龙虾，虽然北方人不能吃辣，但是生活中绝对不能没有辣。 第4章 她还想抢别人呢 一想到这些东西，两个人心里就充满了想念，但是越想念越饿，本来刚才被穿越冲击忘了的饥饿感这会儿越来越强烈。 身上也越来越虚，头脑发晕，走路也越来越费力。 沈玉英刚想开口招呼陆常山和楚玥停下来歇一会儿，自己给他们打点水喝让他们缓缓，顺便等等陆浔。 一个病号身子虚，另外一个，一个人吃两个人吸收，她都饿得直迷糊，这两个人怎么受得了。 这也不敢生火，要不烧点热水，熬点糊糊喝她们胃里也能好受点。 沈玉英刚把背筐放下，前面突然出现两个衣衫褴褛的流民，其中一个手里拎着一个破陶罐，显然是到河边打水的。 此刻两个人的眼睛都落在沈玉英背着的背筐上，木愣愣的都是对食物的贪婪和渴望。 他们闻到了粮食的味道。 沈玉英和陆常山心里都是一惊，这怎么才出村就碰到流民了。 看着两个流民直接奔着他们过来了，沈玉英直接从背筐里拿出一把柴刀，厉声喝道。 “别过来…！ 想抢她们，她还想抢别人呢，陆常山也紧握手里的木棍，两个人护在楚玥前面，楚玥虽然害怕，但也顺手摸起了一块石头。 那两个流民却根本没把他们几个人放在眼里，还是直奔着他们过来，沈玉英丝毫没有犹豫，一柴刀砍在其中一个流民的肩膀上。 她知道这种情况不是你死就是我活，本来是下狠心照着那个流民的脖子去的，但砍下去的时候终究还是手抖了。 陆常山也拼尽全力，一棍子打在另外一个流民头上。 两声惨叫，一个流民捂着肩膀，一个流民捂着头，看着沈玉英和陆常山，终究没在敢上前，拎着瓦罐转身跑了。 这在逃荒路上再常见不过了，看到别人有粮食，一句话不说就抢东西，碰到硬茬子，打不过转身就跑。 沈玉英本来就饿的头晕眼花，刚才就是一直在强撑，看到两个流民跑远了，再也支撑不住，一屁股坐在地上。 左手着地，只觉得手心一阵刺痛，瞬间晕了过去。 同样卸力跌坐在行李卷上的楚玥，看到沈玉英晕倒，吓的又一下子站起来。 跌跌撞撞的扑过去。 “娘！你怎么了…？！” 陆常山也拄着棍子，跌跌撞撞的走过来，焦急的问。 “玉英…！” 楚玥把沈玉英扶起来，可是看自己怎么叫她都不醒，急得眼泪一下子就下来了。 “娘，你快醒醒…！” 楚玥哭着叫沈玉英。 陆常山看沈玉英晕倒了也着急，用最大的意志力强撑着饿得摇摇欲坠的身体，对着楚玥道。 “小玥，你看着你娘，我去打水…！” 费力的说完就要去拿瓦罐，同时在心里告诉自己。 不能倒下，绝对不能倒下，玉英还等着他救呢。 他要也倒下了，剩下楚玥一个孩子在这里更得害怕，要是再有流民出现，他们只有死路一条。 陆常山努力瞪大眼睛，集中意识想往前走，胳膊却一下子被人拽住。 他回头，是沈玉英。 沈玉英醒了，一手拽着他胳膊，一手抓着楚玥的胳膊，傻愣愣的看着前方。 “娘…！” 楚玥看她醒了又高兴的叫了她一声。 “玉英…！” 陆常山也看着她。 听到她们的声音，沈玉英微微回神儿，松开他们，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 陆常山和楚玥以为她手疼，在看伤口，也跟着看过去。 然后神奇的一幕发生了，沈玉英的手上凭空出现了一罐某哈哈八宝粥。 陆常山还没反应过来，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 楚玥却一下子反应了过来，她也是看过小说的，看着沈玉英惊喜的颤声问。 “娘！空间…？” 沈玉英也是这功夫才彻底回过神儿来，确认自己不是做梦，用力的点头。 激动的眼泪都快出来了。 “对！空间…！都来了，家里的那些东西都跟来了！” 陆常山这功夫也反应过来了，他前世一辈子虽然是神鬼不信，他家玉英听小说的时候，他只觉得那全是扯淡。 但是现在穿越这么神奇的事情都发生了，那小说里那些东西也未必不能存在。 但他还是想确认一下，看着沈玉英问。 “玉英！都啥跟来了？” 沈玉英这功夫已经有些冷静下来了，意念一动，又拿出来两个八宝粥，打开分别递给楚玥和陆常山，自己也打开一个，迫不及待的喝了一口，她实在太饿了。 楚玥和陆常山虽然也好奇空间是怎么样的存在，但是跟肚子里饥饿感比起来，什么样的好奇心暂时都得往后站。 也都拿着八宝粥先喝起来。 沈玉英一口气喝了一罐八宝粥，胃里面稍微有了点底，才有空回陆常山刚才的问话。 认真的看着楚玥和陆常山。 “都跟来了，咱家农村院子里的东西都跟来了…！” “屋里的东西，院子里准备婚礼的席面，你那几分地实验田里里收的粮食种子！” “还有前面门房里咱们卖剩下的那些东西…。” 沈玉英越说越激动。 看来穿越大神还算照顾他们，虽然给了她们一个地狱开局，但也没想着一点活路都不给她们留。 陆常山和楚玥听到有那么多东西，也眼睛越来越亮。 有了这些东西，她们可是有了不少底气。 三个人正高兴，远处的干草丛里传来一阵哗啦声，三个人又是一惊，顺手抄起手边的家伙闻声看过去。 却是陆浔背着一大包东西急匆匆的跑了过来，满头满脸的汗，不等她们问，陆浔已经急急的开口。 “爹，娘！咱们快走，蛮人已经杀到镇上了！村里也进了流民，剩下的人都在往外跑，乱的很！” 三个人点头，想说刚才他们都和流民打一架了，但现在不是细说这个的时候。 陆常山站起来指着前面道。 “趟过前面那片浅水滩，绕过那个山头，沿着那个山湾崴落子进去，再往坡上走七八里地，有一条一人宽的石缝，穿过石缝咱们就到地方了。” “玉英你先把东西都收起来，我和陆浔在前面开路，你护着楚玥跟住我们！” 陆常山吃了东西，人也精神了不少，说话都有力气了。 沈玉英点头，走过去把那些背筐和被子都收进了空间。 陆浔还不知道咋回事儿，看到他老妈手一摸东西就不见了，顿时愣在那里。 直到他妈走到他跟前，把他背着的东西也变没了，又顺手塞给他一罐八宝粥，他才回过神儿来，看着沈玉英，磕磕巴巴的问。 “妈！不是，娘，你开挂了…！？” 他这开挂就是空间的意思，他们玩游戏的叫开挂。 沈玉英点头，但是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示意他快去前面和他爸开路，等到了安全地点再细说。 陆浔压抑住兴奋点头，打开八宝粥一口喝了，把空罐子交给沈玉英收进空间，提着柴刀和陆常山在前面带路。 之前沈玉英预判的没错，这两年干旱，这片缓水滩浅的很，沈玉英扶着陆常山，陆浔背着楚玥，四个人很顺利的到了对岸。 迎面是一座小山，绕过山头是一个大山湾，就是陆常山刚才关外话里的崴落子。 山湾呈半弧形，顺着山势大小不一分布着不少山沟，陆常山带着他们钻进中间的一个。 沿着山沟一侧斜坡往上走，坡上都是杂树林，并没有路。 为了不留下明显痕迹，陆常山和陆浔并没有用柴刀开路，在前面领着尽量从树木空隙中间钻过去。 第5章 我也试试 虽然有些困难，但好在他们身上没背什么东西，就这样爬到一半的时候他们也已经累的气喘吁吁了。 沈玉英担心陆常山和楚玥身体吃不消，提议歇一会儿，但当几个人转身坐下，从树木缝隙里看到山下的情况，又瞬间打消这个念头。 他们现在离村子，镇上虽然有些距离，但是站的高看的远，可以清楚的看到官道上出现的滚滚烟尘，还有厮杀声。 那应该是北蛮的马队，只是那厮杀声，不知道是还没来的及跑的村民，流民，还是镇上的镇丁。 “娘，咱们还是快走吧，到安全地点再歇着！” 楚玥开口道，沈玉英看她还能坚持点头，四个人继续往上爬。 大约又爬了小半个时辰，前面出现一大片藤蔓，陆常山和陆浔用柴刀扒开藤蔓，一条大约半米宽的石缝出现在几个人面前。 石缝是倒v字形，上窄下宽，两三米往上石崖就已经连在一起，一个成年人完全可以直立行走。 因为大半年没下雨，石缝里并不潮湿，也没有任何杂草和树木，不用担心里面藏匿什么危险的蛇虫鼠蚁。 可能是因为山上干旱，他们这一路也并没有发现什么蛇虫的影子，这让他们心里安稳了不少。 把入口恢复成原样，几个人很顺利的走了过去，大约又走了七八米，前面变得有些矮，需要弯腰才能通过，但好在够宽，能清楚的看到前面有光亮。 这会儿已经换成陆常山开路，他率先低头钻了过去，其他人也跟在他后面钻了过去。 钻过去之后就已经出了石缝，几个人站直身体往里面放眼看过去，又一个小小的u型山谷出现在眼前。 这个山谷不同于前面的山沟，有些小，也没有什么树木，都是荒草，却让人有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这还真是一个好地方…！” 沈玉英道，陆浔和楚玥点头。 陆常山却回头看着来时的入口，对着陆浔道。 “咱们暂时不出去了，为了万全起见，找几块大石头把这入口堵上！” 陆浔点头，转身去找石头，还是他老爸想的周到。 陆浔力气大，没一会儿就找过来好几块儿大石头，把入口堵的严严实实，不从里面把大石头搬开，根本进不来。 堵好了入口，四人继续出发，陆常山在前面带路。 往里面走了大约几百米，看到了一洼泉眼，因为天旱，泉眼也受了影响，水洼大约只有一两个平方那么大。 却清澈见底，可以清楚的看到水下的水眼不断有泉水冒出来。 多余的水溢出来，形成了一股极小的溪流，蜿蜒而下。 沈玉英四下看了看，高兴的道。 “这水源旁边没有野兽的粪便和脚印，看来这里没有大型野兽，至少这附近没有…！” 陆常山点头，指着前面对着她们道。 “这个u型山谷再往前面走几里地是一排矮崖，大约有两层楼高，一般的野兽都上不来…！” “这个原身和他大伯只往里面走过几十里，那里还是一处矮崖，再往前就没有走过了。” “只听说过这一片重山密林，绵延几百里，山的那边是哪里？他们也不知道！” “至于那个巨蟒的传说，我觉得就是传说，至少这个原身和他那个大爷，来了那么多回都没有亲眼看过！也没有发现过什么痕迹。” “要不我怎么说这是一处好地方呢！” 陆常山说完一屁股坐在地上，沈玉英和楚玥也坐下，确认了安全，他们全身就像卸了力一样，全都双腿发软站不住了。 被荆棘划伤的地方也才感觉到丝丝啦啦的疼。 他们能这么快走到这里，全靠一口气撑着。 沈玉英坐在地上，一边歇着一边顺手往外拿东西。 先让陆浔打些杂草，铺两个草铺，把空间里火炕上铺的爬爬垫，拽出来铺上，让陆常山和楚玥坐在上面。 然后直接从空间里拿出来一个大铁皮桶简易灶，放上一口铁锅，旁边的小灶眼儿还能烧水，这都是准备婚宴做大席用的。 现在正好能用，不用垒灶了，她打算先煮点面条吃。 其他的什么事情都得等到先填饱肚子再说。 陆浔一看这样就知道他老妈要做饭，过来帮着点火。 楚玥歇了一会儿过去给陆常山把了一个脉，她虽然没有专业学过中医，但是从小跟着她奶奶耳濡目染，又开了好几年药店，一般的病症她都能应付。 确认了和自己最开始面诊的情况差不多，的确是寒咳，楚玥对着沈玉英道。 “娘，你把我给你们准备的医药箱拿出来，我找一些对症的药先给我爹吃上！” 沈玉英点头，直接把家里的大药箱子拿了出来，这里面差不多什么药都有，在经历过三年口罩之后，谁家还不备上点常备药，更何况她家里楚玥就是卖药的。 再次看到自家老妈展现如此神奇的一幕，陆浔架好火，笑嘻嘻的凑过去，对着沈玉英道。 “娘，你是咋进去空间的？你说我们能不能也进去？” 被陆浔这么一问，沈玉英也琢磨起来这个事儿，从发现空间就忙着上山，她还没有细想过这个事儿呢！ 她摊开受伤的手给其他三个人看。 “我就摔了一跤，地上的石头把我手心划破了，然后眼前一花我就回到咱家农村的院子里了！” “我开始还以为又穿回去了呢，满院子找你们，后来看到窗户玻璃上的影子穿着这身破衣服，才发现不对劲儿。” “我在前面门房和院子里看了一圈，发现出不去，就又跑回屋里想拿点吃的东西。” “刚要拿起来一个八宝粥，就听到小玥哭着叫我，我一着急人就出来了！” “然后我再想拿什么东西，脑海里就会出现那些东西在家里的位置，直接就能拿出来！” 沈玉英思索了一下又道。 “要不你们也把手心划破试试…？要是空间能共享，咱们可就方便了！” 沈玉英期待的看着他们。 陆浔没有丝毫犹豫的点头，兴奋的第一个拿起来一个锐利的石头，在自己右手手心和沈玉英同样的位置划了一下。 第6章 不一样 血珠一下子冒了出来，但是陆浔只是疼的咧了一下嘴，啥反应没有。 陆浔眼里闪过失望，看来他是进不去了。 陆常山原本根本不信这些，但是这功夫在好奇心的驱使下他也想试试，也拿起一个尖锐的石头，在自己手心同样的位置划了一下。 同样的结果，只有血珠冒出来，其他啥反应没有。 这会儿就剩楚玥了，她一直没动手主要是有些怕疼，但是她也好奇自己能不能进去，会不会有其他收获。 也拿起来一块儿尖锐的石头，看准位置，闭上眼睛直接划了下去。 掌心冒出血珠，同时人软软的向后面倒去。 陆浔一把接住她，抬头看自家老妈。 “娘！小玥是不是进去了？” 沈玉英点头。 “看着像…！” 沈玉英嘴上这么说，但还是有些不放心，手上试探着给楚玥摸脉，嘴里也试着轻轻的叫她。 “小玥…？小玥…？” 楚玥还是毫无反应，陆家三口人都开始有些担心，好在不到半分钟，楚玥慢慢睁开眼睛。 第一眼看向沈玉英，眼神儿从迷茫转向惊喜。 “小玥，你也能进去那里，是不…？！” 沈玉英也惊喜的道，这简直太好了，这样一来可就方便了，就算自己不在他们跟前，也不用惦记她们挨饿了。 楚玥点头又摇头，笑着开口。 “娘！我也有空间，不过不是咱家农村那个院子，是我和陆浔市里的那套房子…！” 其他三个人全愣住了，陆浔和楚玥市里那套房子是一套门市，下店上家。 一楼是药店，二楼是两个人住的地方，那些药物在这里可是好东西。 “这还能这么玩…！？” 陆浔挠了挠自己的脑袋，看向自家老爸，有些委屈的问。 “爹，那为啥咱俩进不去…？” 陆常山却不太在意，那进不去就进不去呗，笑着开口。 “你结婚之前我不是告诉过你吗？男人是搂钱的耙，女人是装钱的匣！” “那两个空间现在就相当于咱家的钱袋子，只能你妈和你媳妇儿管着，咱们只能往里面装钱…！” 陆浔听了自家老爸的话，无奈的笑，好像还真是那么回事儿。 这会儿沈玉英已经开始煮面条了，楚玥拿出来一罐拌面酱在旁边调汁儿，听到那边爷俩说话都笑了。 面条煮好了，四个人端起碗就吃，实在是这四个人的身体亏空的太严重了。 沈玉英没敢煮太多，怕他们几个饿的太久吃起来没有节制，再吃坏了。 其他三个人也知道，虽然很馋，但是真的不敢一下子吃的太好太饱。 吃完面条，简易灶上的水壶，水也烧开了，先给陆常山吃药，楚玥又让沈玉英和陆浔他们洗手，然后给他们手心的伤口消毒。 别问她们之前为什么不消毒，问就是饿的时候心里只想着吃东西。 人在饥饿的时候心里只有一件事儿，怎么填饱肚子，什么都没有填饱肚子重要。 做完这些事情天色就已经快到傍晚了，今天也来不及建庇护所，搭窝棚了，虽然现在是秋天，天气也有些凉。 但 她们下边铺着干草和加厚防潮垫，上面在盖上厚被子，旁边还有一个简易灶像火炉子一样散热，沈玉英一会儿还打算整两个热水袋，一宿两宿的只要不下雨还没有问题。 但是接下来的事情要好好规划一下，四个人分别坐在两个草铺上，把事情一件件提出来，一件件解决。 第一件事情自然是统计物资，这件事情陆常山和陆浔爷俩没有发言权，别说他们进不去空间，就是进去了，他们也不知道家里具体有多少东西，多少钱。 真应了那句话，他们爷俩只管挣钱，家里有多少钱，都买了啥，他们真不知道。 沈玉英先开口，别看家里东西不少，但是她说起来还是如数家珍。 “农村院子里的东西好统计，我的习惯你们知道，爱囤货，米面粮油，调料，最少囤半年的，冰箱冰柜也是满的，冻肉冻菜，还有冻梨和黄桃那些水果。” “还有楚玥觉得好吃的零食，给我从网上买的那些东西，都是一箱一箱的，我还没拆开看呢！” “然后就是给你们结婚准备酒席，米面油，调料就不用说了，只酒席我们就准备了五十桌，每桌十八个菜。” “也就是说鸡，鱼，肘子，扣肉，四喜丸子，烤羊腿，酱牛肉，排骨，大虾…，每样都有五十份。” “没有脱壳的水稻和玉米大约都有一千多斤，都是你爹他那几分地实验田里种出来的！” “前面门房里卖剩下的各种种子虽然不多，加在一起也有个几百斤，剩下的农资，化肥农药那些就不说了…！也不能吃。” “不算那些种子，只其他能吃的粮食，咱们一家人支撑一年两年应该没有问题！” 沈玉英说完，又叹了口气。 “咱们真是横垄地撵瘸子，步步不撵点，这要是赶上前些天卖种子没送出去的时候穿越，只那些种子就有几万斤…！” 几万斤粮食啊？不说能种出来多少粮食，吃都够他们吃几年了。 一想到就差几天，就没把那些粮食带过来，沈玉英就心疼的直抽抽。 有一种和彩票头奖擦肩而过憋屈。 沈玉英不甘心，其他三个人心里却已经很知足了。 陆浔更是从心里有些佩服自家老爸，卖种子的人多了，但是每样种子每年自己都得种一些的是真不多。 用他老爸自己的话说，做啥事儿你都得做到自己心里有数，挣钱也踏实。 也幸亏他老爸种了那几分实验田，要不连那两千斤粮食都没有， 提起那些种子这回陆常山有发言权了，开口安慰沈玉英。 “你也别又上火了，有这些粮食和种子就够了，咱们在这里安稳了，明年先试着种点试试，积累了经验再多种！” “到时候咱们就能多多的屯粮食…！” 沈玉英无奈点头，也只能这样了，谁让她事先不知道穿越呢？ 不过就算事先知道了，他们也就是普通人，可没有那么多钱储备千万物资。 第7章 这你也能忘 沈玉英和陆常山说完了，楚玥先开口。 “我们那里吃的也不多，米面油也就差不多几个月的量，杂七杂八的吃的多，两个冰箱冰柜也是满的。 剩下的除了各种药物还有一些器材，再就是给孩子准备的东西，幸亏我没事儿就爱买一些，还有娘你们给买的那些，省一点用应该够这个孩子用了。” 沈玉英点头，这个很重要，同时心里也开始心疼这个孩子，她们就是准备再多的东西，这里也赶不上现代条件好啊！ 陆常山看向陆浔，陆浔这才反应过来问楚玥。 “媳妇儿，你上二楼看看没，我的那些东西还在不在？！” 楚玥笑着点头。 “放心吧，你的那些宝贝都在呢！” 听到自己的东西都在呢，陆浔高兴了。 “那你帮我把那些东西拿出来，咱们挑几个现在防身用…！” 楚玥再次点头，意念一动，两个草铺中间瞬间出现一大堆东西，沈玉英虽然不全认识，但是也知道大概都是啥。 战备应急和野外求生包，几种兵工铲，弓弩和军刀，还有两个奇形怪状的东西，沈玉英不认识。 看到那些弓弩和军刀，沈玉英抬手就去拧陆浔耳朵，嘴里骂他。 “你这个熊崽子，你啥时候整了这么多这东西！” “我不是告诉过你，不让你整这些危险的玩意儿吗？” 陆浔从小就好动，学习不咋地，伸胳膊撂腿，舞枪弄棒的，还爱打个抱不平，青春期的时候沈玉英没少跟他操心。 要不是她管的严，陆浔也还算孝顺听话，没准儿就会出什么事儿。 沈玉英知道他喜欢这些玩意儿，但是严令他不准碰那些危险的，违禁的。 陆浔看他老妈急眼了，赶紧求饶。 “妈…妈！我这都是从合法渠道买的，网上这些东西可多了。” “再说你看现在不都用上了吗？” 陆浔最怕沈玉英掐他耳朵，吓得都忘了改口了，这功夫他可不敢说，这些都是合法渠道买的，那组装的连楚玥都不知道。 楚玥这功夫在旁边笑呵呵的看热闹，谁让他不听话，活该被收拾，谁家好孩子天天琢磨这些东西，还囤了那么多应急蜡烛和压缩饼干。 虽然想想现在那些都是好东西，那她也不会讲情。 楚玥蔫坏的笑着看戏。 只有陆常山出来给自家儿子解围，因为这些东西他多少知道点。 轻咳了一声，劝道。 “行了，玉英，他这也算歪打正着，有了这些东西咱们就更有底气了！” “还是让陆浔给咱们说说，这些东西都怎么用吧！” 一看自家老爸给自己解围，陆浔一下子来精神了，笑嘻嘻的道。 “娘！我爹说得对，这些东西现在可是有大用处的。” “那不是有那么一句话吗！你囤粮，我囤枪，你家就是我粮仓！” “在这乱世，只有粮食可不行，还得有能护住粮食的武器…！” “娘！这些东西不算，还有咱家门房里的那些化肥，那将来可都是有大用处的，都可以保命的！” 沈玉英本来已经借坡下驴，懒得搭理陆浔了，看他又得瑟起来没好气的看了他一眼。 “那些玩意除了种地还能有啥用？还用它保命…？” 陆浔看他老妈不信，又道。 “娘！你没听说过？一硝二磺三木炭，加点白糖大伊万，就更别说化肥里的那些东西了。” “那整好了可是能提炼出来好多化学成分的！” 听陆浔一口气又说了这么多，沈玉英又瞪他。 “一天天就琢磨这些没用的，上学的时候你要是肯这么用功，也不至于就考了一个专科…！” 陆浔本来肚子里的学问这会儿滔滔不绝的想往外冒，面对他老妈的无情揭老底，瞬间都卡在了那里。 楚玥继续笑着看戏，她可愿意看婆婆收拾陆浔了。 看到自家老妈和媳妇儿，一个收拾自己不手软，一个看戏幸灾乐祸，陆浔多少有点郁闷。 最后还是陆常山又给自己儿子解围。 拿起来一个奇形怪状的东西问他是啥。 陆浔赶紧给自家老爸解释。 “这个是两用弩，可以射箭，也可以射钢珠…！” 然后又指着其他几个道。 “那几个是复合反曲弓，就是射程不一样，应该就相当于这个朝代几石的意思…！” “这边这两个小一点的是十字弩，虽然小，杀伤力却比反曲弓要大…！” “那两个像手枪一样的，是我自己在网上看到琢磨做的…！” 说起这些东西陆浔可来精神了，他老爸要是愿意听，他能说一宿。 沈玉英虽然看着运气，但是也不得不承认，她这儿子在这方面是真精通。 而且，有了这些东西，她们在这乱世的生活会更安全。 最后沈玉英和楚玥都选了一把小一点的十字弩，陆常山和陆浔则各自选了一把反曲弓。 又各自选了其他东西防身用，陆常山和陆浔选的都是多功能匕首，又拿了一个两用望远镜。 沈玉英和楚玥选的是兵工铲，即可以挖药材，又可以挖野菜，还可以防身，一铲多用，居家旅行必备。 楚玥往回收东西的时候才发现，这些东西下面还有两顶帐篷，陆浔一拍脑门。 “这军用帐篷是买这些东西送的，我都给忘了…！” 这回沈玉英和楚玥一起瞪他，这么重要的物资他也能忘了，这睡到帐篷里，怎么也比睡到露天地强吧，这都要当爹了还这么粗心。 陆浔也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严重的错误，赶紧起来搭帐篷，陆常山跟着帮忙。 沈玉英从空间里找出来几袋子洗衣液把洗衣液倒在一个大桶里，袋子用温水涮干净了，睡觉的时候装上热水，用衣服包上当暖水袋用，晚上放到脚底下，睡的也能舒服些。 涮洗衣液袋子的温水也不能糟践了，一会儿正好把她们几个人身上换下来的衣服都洗了。 这功夫陆常山和陆浔说起了他们刚才说的第二个问题。 打算在这里躲多长时间，这关系到如何建庇护所。 第8章 不触那霉头 如果是短时间可以简单一点，如果是打算长住，就要好好琢磨一下了。 更何况再有两三个月就是冬天了，还要琢磨取暖的问题。 提起了这个就要分析一下外面的形势。 陆常山毕竟年纪大些，从原身的记忆里，对历史和这个朝代了解的也多一些。 直接发表观点。 “我根据原身记忆里的信息，觉得这乱世三年五年的不会结束！就这么乱个十年二十年的也不是没有可能…！” 要知道在古代百年战乱也不少见。 一听陆常山这么说，沈玉英和楚玥都看过去。 沈玉英手里灌水的动作都停下了，无声的叹了口气。 要真是一直这么乱下去可实在太坑人了，他们总不能躲一辈子，就算他们能躲一辈子，还有儿子和孙子呢！ 避世而居，毕竟是下策，总不是长久之计。 楚玥眼底也有些忧心。 陆浔看到自家老妈和媳妇儿那样就知道，她俩想什么呢，但是他和他老爸一个看法。 “我同意我老爸的观点，去年冬天老皇帝死了，外面就开始乱，我在码头上可没少听那些南北货商嘀咕…！” “如今上面坐着那位胆小怕事儿，要是没有他外家支持，他根本没办法继承大统！” “剩下外面这两个王爷也没有好东西，不是骄奢淫逸，就是横征暴敛，就没有一个干正事儿的…！” “我听他们做的那些荒唐事儿，和魏晋南北朝的那些昏君有的一拼！” “跟自己兄弟打架都不手软，一碰到外敌就怂的一匹…！” “有两个忠君爱国，能对付蛮人的良将，也都被他们排挤陷害的差不多了…！” 听到陆浔也这么说，沈玉英和楚玥心里更沉了。 去年秋天陆常山淋了一场冻雨，感染了风寒，开始身体就不太好，就不怎么出去扛劳力了，对于外面的消息，还真没有陆浔原身知道的多。 既然已经确定了外面的形势，这庇护所就得好好琢磨盖了。 陆常山先开口。 “今天吃了药和面我觉得身上好多了，明天我和陆浔一起把这山谷好好看看，排除一下危险，找个最合适的地方先建庇护所！” “咱们还是先做长期打算！” 沈玉英点头，她也同意这个意见，老话说长说短打，就是那啥未雨绸缪。 看到 陆常山的精神好了不少，心里也更有底了。 陆常山原身的身体不好，一个是因为的确有病，最主要的也是因为营养不良。 自从他不能干重活了，不止陆家人苛待他，他自己也没了精气神儿，每天就喝点稀糊糊渡命。 所以他之前要死不活的，一半是没有了活下去的意识，再一个就是饿的。 现在吃了对症的药，又吃了两顿饱饭，再加上换了芯子，精气神儿上来了，这病也就好了一大半。 接下来他们也可以放心筹谋以后的事情了。 住的地方重要，粮食更重要，民以食为天，这句话到啥时候都是有道理的！ “这个季节种粮食是不可能了，但是可以种点菜。” “你们出去看到什么吃的就弄回来，要不就指着空间那点东西我这心里是真没底！” “煮面的时候我放空间里面一碗热水，我刚才看了，还是那个温度…！” “看来空间里的东西是可以保鲜的，就是不知道能不能再生…！” “这个就得明天早上再看看了！” “要是能再生可就好了…！” 沈玉英有点期待的嘀咕，楚玥点头，她一会儿也得测试一下自己空间的各种功能，看看能不能保鲜，可不可以再生。 陆常山和陆浔对视一眼，都觉得物资再生有点不太可能，那这外挂也太逆天了。 但是他们可不敢说，家里之前这样的事情他们就没有发言权，更何况现在他们两个连空间都进不去，就更没有发表意见的资格了。 还是呛他家一把手肺管子的话，他俩可不怵那霉头。 这功夫两个帐篷已经搭好了，沈玉英热水也烧好了，这种条件洗澡是不可能的，但是简单擦洗洗漱一下还是要的。 各自洗漱完了，里面穿上从空间里拿出来的内衣，外面套上原身衣服，虽然还是破衣服，但是也都舒服不少。 尤其是保暖性能，可不是这里的衣服能比的。 沈玉英把换下来的衣服，泡在刚才倒出来的洗衣液水里，跟着楚玥嘀咕。 “难怪古代冬天经常有冻死人的，这秋天晚上就冷的的哆哆嗦嗦的，就这样的衣服能扛过去冬天，全靠一身正气！” 楚玥点头。 “娘！你明天从空间里找一些厚实布料的衣服，我把它们拆了，做成这里衣服的样子，咱们以后也能多几件衣服换…！” “颜色不要紧，我能兑出来颜色染色！” 沈玉英点头，别看她是七零后，厨房和地里的活还行，做这些细致的针线活，还真不如楚玥。 “行，你也不用大改，有些衣服把领子和大襟改了，把钢环，拉锁，扣子这些不符合这个朝代的东西去了，看着差不多就行…！” “还有，你明天先给自己琢磨两件穿着舒服的衣服，我们的都不着急！” 楚玥点头，这个朝代贵人也穿宽袍大袖，普通百姓穿的就简单很多，都是短衫短袍配裤子，方便干活，还真是把领子大襟改一下就行。 这个时候陆浔凑了过来，笑着对沈玉英道。 “娘！我又饿了…！” 他们这身体本来就亏空的厉害，吃完面条就搭帐篷又折腾了半天，能不饿吗！楚玥还是双身子。 沈玉英把衣服放到一边，对着陆浔道。 “成！我给你们做点疙瘩汤，等过几天咱们几个这身体肠胃恢复了，我给你们拿大肘子和烤羊腿！” 空间里的东西虽然有限，但是她们四个人的身体急需补充营养。 不说接下来那么多力气活，就是过冬没有一个好身体也扛不住啊？ 沈玉英一贯的治家理念，啥也没有身体健康重要。 一听大肘子和烤羊腿，其他三个人都馋了，但是也都知道他们身体，现在的肠胃可不能吃那些。 第9章 发昏当不了死 沈玉英手脚麻利的从空间里拿出一碗白面，打入两个鸡蛋，和成面糊。 锅里的水一直是开着的，把面糊倒进漏勺里，面糊顺着漏勺眼落入开水里，形成一个个金黄莹润的小疙瘩，等小疙瘩飘起来，在加入青菜碎和西红柿丁，葱花调料，淋上香油，就可以出锅了。 她和楚玥把疙瘩汤盛出来，那边爷俩已经洗完衣服了。 陆家的传统，重男轻女，重活脏活，手洗衣服刷鞋这些活都是男人干，到了这个朝代也没有改变。 沈玉英这边做饭，那边爷俩就各自把自家的衣服洗了。 收拾完了，四口人各自捧着大碗迫不及待的喝起来。 沈玉英喝了一口疙瘩汤，舒服的长出了一口气，再次深切体会到了那句话，渴了喝水甜如蜜，饱了吃蜜都不甜。 对于食物美味的判定，绝对取决于你饿的程度！ 她虽然自认为做饭的手艺不错，但绝对没有到吃一口就让人幸福的想流泪的境界。 其他三个人也是这种感觉，太好吃了，这又冷又饿的仲秋夜，吃上这么一大碗香喷喷的疙瘩汤太幸福了。 陆浔稀里糊涂喝完自己那碗，舔舔嘴儿，意犹未尽的想站起来，打算去倒点热水喝，他们现在是一点油花儿都不能浪费。 一站起来人却愣在那里，看着西北方向喃喃的道。 “爹！娘！那边天咋红了？！” 听到陆浔说话，陆常山第一个站起来看过去，沈玉英和楚玥也站了起来。 果然，西北方向天空红彤彤一片。 “陆浔，带上望远镜，咱们爬上去看看！” 陆常山放下手里的碗，背上弓箭，拎着柴刀往旁边走去，那里有一条小路，可以爬到崖顶，看到外面的情况。 陆浔也把碗放下，拿起自己的东西飞快的跟上。 “娘…！” 楚玥叫沈玉英，沈玉英拉住她的手，彼此安慰，两个人虽然都没有说话，却都知道，那红光很可能是大火。 只是不知道烧的是哪里。 陆常山凭着原身的记忆，带着陆浔不到半刻钟，两个人就爬到崖顶。 趴在巨石后面，陆浔先拿望远镜看了一眼，然后又把望远镜交给陆常山。 “是镇上和村里，看来这附近的村子都完了！” 陆浔喃喃的道，心里堵的难受，他虽然不是原身，却是有原身记忆的，而且他从小所受的教育，无法让他对这样惨烈的场景无动于衷。 陆常山看着望远镜里面的画面，因为镇上离的太远，只能看到一片火光。 离的近的几个村子除了火光，还能看到骑着马，举着火把呼喝而过的蛮人。 虽然知道村里现在应该没有什么人了，可是看到那些被熊熊火焰吞噬的房屋，还是让人心惊肉跳的感觉。 陆常山又看了一会儿，看到那些蛮人骑着马跑走了，才带着陆浔悄无声息的退回了崖下。 回到帐篷跟前，沈玉英和楚玥已经洗完碗，坐在那里等他们半天了。 看到陆常山和陆浔他们爷俩回来，两双眼睛一起看过去。 陆常山先开口。 “这里的生存环境可能比咱们预想的还要残酷，所以咱们要做好心里准备！” “陆浔，明天开始咱俩除了要盖庇护所，还得琢磨研究几个关键时候可以保命的东西…！” 陆浔点头，沈玉英和楚玥都没有说话，她们知道陆常山嘴里的残酷是什么意思。 不管在哪里，在什么年代，战争从来都是残酷的。 听那些形容词就知道，什么十室九空，白地千里，什么积骨成河，十不存一，听着只是几句成语，却细思极恐。 无论哪个朝代，只要发生大规模战争，老百姓都没有好日子过，人口甚至呈半数锐减。 陆浔闷闷的呼出一口气。 “大禹朝之前还是有两个护国良将的，比如护国公齐家，齐家军驻守北地那些年，这些外族都被撵到了草原腹地！” “连边境都不敢靠近，哪还敢越过边关胡作非为！” “说到底还是现在上面坐着那位没用，任由他外祖家结党营私排除异己，收了齐家的兵权！” “还以莫须有的罪名杀了老少两位国公…！” “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 “没有了齐家军的震慑，这些蛮人才敢如此长驱直入，烧杀劫掠…肆无忌惮！” 陆常山也道。 “皇帝没用，外戚专权，天灾不断，藩王野心勃勃，再加上趁火打劫的…！” “这就是乱世的征兆…！” 沈玉英摆摆手，打断了这爷俩你一句我一句的对话，他俩越说她越心焦。 “不说了！今天不早了，睡觉吧…！” 发昏当不了死，再说这些也没啥用，啥事儿等休息好了再说。 沈玉英和楚玥各自回帐篷，拿被子收拾睡觉的地方。 只留下陆常山和陆浔还坐在原地，陆常山问陆浔。 “你心里是不是有啥事儿…？！” 陆浔点头。 “爹，我今天早上，这个原身到镇上买粮食的时候，镇上已经买不到粮食了！” “那一袋子糙面是樊大头帮我弄到的，不知道他们现在怎么样了？” “还有大壮他们几个，咱们最开始的吃的，都是他们送过来的…！” “住的那个茅草屋都是大壮他爷的…！” 陆浔嘴里的樊大头和大壮他们，都是他们原身在码头扛劳力，和在家里一样不受待见的好兄弟，樊大头五大三粗，有些憨傻，为人却很是仗义。 家里就和一个老娘相依为命，也是穷的无片瓦遮身，还领着两个孤儿和他一起讨生活。 大壮他们和他们一样，不受待见，都是不受爹娘待见的。 反正都是受压迫的苦出身，他们之间的感情那真是，苦难里面熬出来的。 陆常山点头，得人恩果千年记，这个时候别说给他们弄来一袋子糙面的人，就是一口吃的，也等于救了他们一家子的命。 陆浔惦记他们是应该的，心里想着嘴里安慰陆浔。 “那个樊大头虽然憨傻，跟着他的小六子却是一个鬼精的，他们三个小子，带着一个老太太和小姑娘应该没事儿…！” 第10章 为了生存准备 “大壮他们就更不用担心了，村里和家族里既然已经带他们上路了，就不会轻易扔下他们…！” “外面那么多危险，胡里正和他们家里人要是不笨，都应该知道要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毕竟团结起来才不会被人欺负…！” 陆浔点头，他老爸说的有道理，而且这个时候他也只能这么安慰自己了。 因为他们现在也无能为力。 爷俩说完了，各自回去睡觉。 虽然没发现野兽的踪迹，但是爷俩还是很有默契的换班值夜，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早，天一亮陆常山和陆浔就四下巡视去了。 沈玉英和楚玥一边做早饭，一边交流她们两个空间的共性和不同。 共同点，时间是静止的，所有东西可以维持原样保鲜。 水和电都是没有的，但是楚玥的空间里有太阳能蓄电池，因为是熬中药机器和特殊药柜备用的，功率很大。 沈玉英的空间里有柴油发电机，是地里用来带动工具和水泵这些小电动工具的，空间里还有一口深水井，所以水和电暂时都不是问题。 楚玥还拿出来两个太阳能蓄电灯，放在太阳底下，白天充好了电，晚上就能挂到帐篷顶上用了。 早上起来她们还试了一下，可以把陆常山和陆浔带进空间，虽然肉身进不去，但在空间里吃东西也会有饱腹感，洗漱换洗也会变干净。 这就很神奇了。 但是这两个人虽然和空间有了联系，还是不能把东西拿出来，却可以把东西放进去。 还真应了那句话，他们只是搂钱的耙子！挣钱用的。 这是相同点，现在唯一的不同点是沈玉英空间里的东西不能再生。 而楚玥空间里的东西却可以再生，确切的说是有些东西可以再生。 就是吃的东西可以再生，但是其他的不能，而且必须是她吃到肚子里才可以再生，拿出来不吃没用。 沈玉英和楚玥也想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儿？ 但是这总归是一件好事儿。 早上沈玉英熬了营养粥，热的自己做的奶香小豆包。 特意给楚玥做了一个手抓饼，放的生菜鸡蛋，还有沙拉酱。 楚玥再有几个月就要生了，肚子大的吓人，人却瘦的厉害，要不是她们两个都有些医学常识，知道孩子很健康，躲在这里，这怀孕生产就是一件难事儿。 这个时候陆常山和陆浔走了一圈回来了，陆浔拎着两只兔子和一只山鸡，乐颠颠的交给沈玉英，这都是他用反曲弓射的，看来他以前没白练。 笑嘻嘻的等着沈玉英夸他，沈玉英根本没搭理他，她这个儿子一夸就上脸，以后更得得瑟了。 野兔和山鸡在这 小山谷里已经算是大家伙了，沈玉英来回走只看到了一群一群的沙斑鸡，她正琢磨着用什么办法抓这些傻东西。 把兔子和山鸡放到旁边，沈玉英给他们拿吃的，顺口问他们庇护所位置找的怎么样？ 没得到夸奖，陆浔有些委屈的去找自家媳妇了。 陆常山洗了手，指着一处坐北朝南的地方说道。 “就选在那里了，背风朝阳，干燥牢固！不怕刮风，也不怕下雨。” 沈玉英顺着他手指的地方看了看，离得有段距离也看不出来啥，但是早上明晃晃的太阳照过去，一看就亮堂，点了点头。 “先把陆浔和小玥的房子修出来，马上冷了，里外两间弄的齐整些，小玥和孩子坐月子住的时候才能舒服些！” 陆常山点头。 “吃完饭我和陆浔就去整木头，打茅草！这茅草山谷里就有，木头得到下面去砍！” “我记得咱们空间里应该还有几块水泥预制板，用它盘炕，上面抹上黄泥，以后烧上火熏黑了也看不出来是啥！” 沈玉英点头，又道。 “空间里屋子后面还有一些木头，用那些木头给陆浔和小玥盖房子，还能快些，也能省些力气！” “咱们现在做什么都要尽快，要赶在入冬前盖好庇护所！” “还要尽量到林子里多找点吃的…！” 沈玉英絮叨着接下来的安排，另外三个人都没有意见。 他们接下来每时每刻都要为了，在这里好好生存下去做准备。 吃完了早饭，陆常山和陆浔把兔子和野鸡收拾出来，沈玉英收拾好碗筷儿，把兔子放进空间，野鸡直接炖上。 留下楚玥自己在帐篷跟前做针线，看火！其他三个人开始各自忙碌。 沈玉英跟着陆常山来到他们选好建庇护所的地方，四下看了看，她也觉得挺好。 足有篮球场那么大的一块儿空地，虽然两侧靠着厂字形的矮崖，崖壁却非常光滑干燥，还探出来一点倾斜度。 依着山崖建起来，这样庇护所省事还牢固，而且脚下土层干燥坚硬，即没有杂草，也不用担心有雨水泥泞。 就是打地基要废着力气，但是他们有工具啊！ 沈玉英把空间里的木头，水泥预制板，各种工具都拿了出来，就不管了，她还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呢！ 她要抓紧时间种点萝卜，白菜，秋菠菜！香菜，茼蒿也可以种一点。 空间里虽然有些青菜，这山谷里也能采到些野菜。 但是野菜毕竟是野菜，偶尔吃一些还行，它要是能代替其他蔬菜，早被老祖宗驯化了。 虽然这里现在是农历八月初了，也就是公历九月初，种萝卜白菜有些晚了，长不大，但是半大白菜也好吃，尤其是半大萝卜。 她以前每年都要特意种一些，用来腌酱萝卜和辣花萝卜。 菠菜和香菜都是耐寒的，茼蒿虽然不耐寒，但是生长周期很快，一个月就能吃了。 至于其他的，她一会儿翻地的时候在琢磨。 沈玉英先从空间里拿了一把铁锹，在泉眼下面几十米的地方挖了一个蓄水坑。 现在天上不下雨，她要种菜只能靠浇水，但是泉眼里直接流出来的水属于地下水，是不能直接浇菜的。 要在蓄水池里困一段时间，水温适宜了，微生物滋生的更多了，种出来的菜才更好吃。 第11章 傻半斤 就跟浇花也要用困水一样，其实种粮食也一样，比如前世东北盛产的水稻，用水库水还有河水灌溉的，都比机井抽取地下水浇灌的好吃很多。 因为积温和水里的物质含量不一样，这也是她不想用空间里地下水的原因，再一个谁知道空间里的水是不是有限的，她可舍不得随便用。 泉眼里流出的水不多，所以蓄水池也不大，不到一个小时就挖好了。 够临时用水桶打水就行，以后水多了，还可以随时往外扩大。 挖完了蓄水池，沈玉英又在旁边选了一块比较肥沃的地方开垦菜地。 这个山谷呈u字形，靠近山崖的地方都是沙石，不适合种植，但是靠近山谷中间的位置，多年的荒草腐烂后形成了一层的腐殖层，虽然没有深山里的腐殖层肥沃，但是种菜也足够了。 而且开垦起来还算省力。 其实空间里有手扶式小翻地机，柴油也有很多，用那个会更轻松，但是沈玉英没打算用。 一个是地方不大，她也不着急，最主要的那个机器动静有点大。 虽然这山谷离着村里差不多有十来里地，声音应该不能传那么远，但是他们还是不想冒险。 不止是她，她远远的看着，陆常山和陆浔有很多电动工具也没用，就怕弄出什么动静。 这还不算，陆浔每隔两个时辰，都会爬上去拿着望远镜观察一下。 他们虽然把入口堵上了，但是还是随时关注着外面的情况。 沈玉英笑，她家这爷俩平时看着糙的很，但都是粗中有细的。 沈玉英打算先把荒地上面的枯草割了，再翻土打垄，一猫腰才发现这荒草下面，居然有不少草药，最多的就是紫花地丁，早开堇菜和米口袋。 这三种草药长的有些像，又不完全相像，都属于地丁草属，都开紫色的小花，但是叶子不一样，功效也不一样。 紫花地丁又名箭头草，地丁草，独行虎，有清热解毒，凉血消肿的功效。 米口袋，也叫甜地丁，它的药用价值不大，但是全草可食，微甜，根部更是含有大量淀粉，是几千年来饥荒年的救命粮。 至于早开堇菜，沈玉英看到它和紫花地丁长在一起就头疼，就叶子微微有些不一样，冷眼一看真的不好分辨。 她是从小跟野草打惯交道的，分辨这些东西也费了不少功夫，不过现在她也不纠结这个事儿了，只要是草药，只要是能吃的，挖出来留着就对了。 她挖着挖着还挖到了两棵兔儿伞，要说这山谷里的草药真不少，荒草里的她暂时看不全。 但是小溪边有不少常见的野菜和草药，下面一块比较低洼以前溪水聚集的地方，有一大片木贼，上面不远处的石崖上还长着一片瓦松。 木贼，又名千峰草，马人参，笔筒草，沈玉英小时候只知道它叫节骨草，喜欢长靠水的地方，前世小时候家里有一块水田，有一段就专门长这种草，一拔就断，根本薅不绝根，当时就很恼火。 后来沈玉英才知道它也是一种草药，有疏散风热，明目，止血的功效。 瓦松是景天科瓦松属，又名酸塔花，沈玉英她们小时候叫它脚母丫子，老婆指甲，吃起来酸酸的。 后来盛行养多肉，她才知道这玩意儿就是多肉的祖宗，而且这东西不但可以吃，还可以入药，做化妆品，做饲料，还能做咸菜。 不过她现在得先把菜种上，然后再去采这些东西，翻出来一块地，沈玉英打算一样先种几垄，从空间里找出菜籽，抬头一看。 一群沙斑鸡从草丛里钻出来，跃跃欲试的打算到她新开垦出来的菜地里找虫子吃。 它们看到沈玉英也不害怕，还歪着脑袋打量着沈玉英，可能是从来没见过她这种生物，有些好奇。 沈玉英一下子乐了，这玩意儿学名叫斑雉山鹑，和东北傻狍子一样不怕人，她们小时候也管它们叫傻笨鸡，傻半斤。 这个东西虽然看着傻，长的也不大，但是肉质非常鲜美，和山鸡虽然同属雉鸡科，可比山鸡好吃多了。 和素有天上龙肉的飞龙不差啥。 她前世小时候吃过，长大以后就不多见了，都成了保护动物，看到了也不敢抓，保护生态平衡。 但是这里可就不一样了，昨天她远远看到的那一群就有几十只，今天这一群虽然没有昨天那群多，但是看着也有二三十只。 而且这个东西看着不大，呆呆傻傻的，却是个狠角色，在它们的地盘里，是不允许有其他同等生物存在的。 她们到这山谷一直没有发现蛇，可能就和它们有关。 这玩意儿还最喜欢在土里刨食，她要是不想点办法，她这菜就算种下去，恐怕还没等长出来呢，就被它们把种子抠出来吃了。 沈玉英琢磨了一下，决定用最简单的办法。 这个办法还是她从某音上刷到的，在地上挖出来一个半米深左右垂直的圆形深坑。 又从空间里拿出来一张硬纸壳，按着园坑的直径也画了一个圆，然后在圆圈里面沿着直径打八条竖线，再用壁纸刀沿着竖线，把圆形中间的纸壳分成若干个长三角形，像一层花瓣一样，轻轻折一下，让它向下微微弯曲。 再把纸壳放在坑上固定好，旁边放上杂草，给猎物营造安全氛围，再在纸壳上撒上半把小米做诱饵，就算成了。 其实她刷到的还有很多方法，但是她觉得这个方法最简单有效。 做完了这个，沈玉英又依样画葫芦做了两个。 然后也不着急种菜了，等把这些小东西抓的差不多的再种。 回去做午饭，她早上炖的山鸡汤应该差不多了，再烙点葱花饼，鸡汤配葱花饼正好。 她晚上还可以多烙点放空间里，什么时候想吃就能吃！ 她们几个人的胃，再吃几天面食就养的差不多了。 路过陆常山和陆浔建庇护所的地方，远远的看到那爷俩已经竖起了大框架，看着粗糙却也结实。 很有荒野求生的感觉。 “一会儿回来吃饭…！” 沈玉英喊了一句，看陆浔回头答应了，快步回到帐篷跟前。 楚玥坐在帐篷门口，里面翻出来一大堆衣服，她正在琢磨改两个薄羽绒服，她们空间里的棉花不多，而且羽绒服更轻巧保暖。 沈玉英一看旁边改好的衣服就知道，他们三个人走之后，楚玥也一直忙活到这会儿。 赶紧让她放下手里的衣服起来溜达溜达，或者躺会儿歇歇眼睛。 楚玥这会儿也觉得腰酸眼睛胀的，站起来慢慢走过来，看到沈玉英拿出来面剂子，切葱花，顿时眼睛亮晶晶的。 “娘！你要烙葱花饼…？” 她最爱吃沈玉英烙的饼，什么饼都爱吃。 沈玉英很会做饼，也爱给她们做饼，经常活一盆面，一半烫面一半水面。 然后分成一个个面剂子放到冰箱里醒着，面剂子有大有小，小的是烙春饼或者盒子和馅饼，大的就是做葱花饼和油饼的，那是又香又脆，比网上买的饼坯好吃多了，她是怎么吃都吃不够。 沈玉英点头，手上忙着没抬头问她。 “你是不是饿了？这个烙好了你就先吃！” “吃完饭下午躺下睡会儿…那些衣服不着急，咱们原来的院子里有买种子化肥的赠品，军大衣和迷彩冲锋衣，有不少呢，够他们爷俩穿了！” “孩子的东西我也准备了不少！” 沈玉英嘴上说着，一个葱花饼已经做好了，小灶眼儿上的平底锅也已经烧热了，把饼放到平底锅里，滋啦一声，葱香四溢。 楚玥深吸了一口香气，把桌子支上，笑着拿了一个小凳子坐在旁边等着。 奶奶规矩大，她是和陆浔处对象之后才知道可以吃锅边饭，就是烙饼也好，炖排骨小鸡也好，出锅的时候让孩子先吃一个。 用陆浔的话，是美其名曰尝尝咸淡，但是谁都知道，美食在出锅那一刻是最好吃的，也是孩子嘴馋的时候。 她从小被奶奶教的守规矩，这是她从来没有过的待遇，她真的很喜欢这种轻松的家庭氛围。 第12章 搭庇护所 这个时候锅里的饼已经烙好了，沈玉英把饼装到盘子里，放到她面前，嘴里还嘱咐一句。 “小心烫着…！” 楚玥端起来吹了吹，迫不及待的撕了一块儿放到嘴里，好吃！ 她快速的吃了一个饼，肚子里有底了，起来拿碗筷儿盛鸡汤，陆浔他们也快回来了。 那狗鼻子一会儿就闻到香味了。 果然，她刚盛完山鸡汤，陆浔就跑回来了，离的老远就喊。 “娘，你烙葱花饼了…？” 问完这句话，人也跑到跟前了，伸手就要去拿饼，被沈玉英拍了回去。 “先洗手再吃…！” 陆浔只能乖乖的去洗手，楚玥笑着把鸡汤和葱花饼放到桌子上。 陆浔跟着陆常山洗了手，沈玉英这边也烙完了，一家人坐在桌子旁边迫不及待的吃了起来。 吃的差不多了，陆浔和陆常山说起了一上午的进展和不足。 有材料搭大框架不费事儿，主要的是细节，既要防风防雨，又要保暖安全，就要多费不少心思。 沈玉英和楚玥听着他俩絮叨，喝汤吃饼。 她们家这两个男同志，都是又高又壮，在外面都是冷着一张脸，看着像一言不合就会动手一样。 回家却都絮叨的很，在外面有什么事情回来都要说一说，说完了又会自己想办法解决，她们都习惯了，只负责出耳朵就行。 果然，说完了困难，陆常山和陆浔又一起表示都是小问题。 陆常山道。 “墙体先用茅草滚黄泥拧辫子，一层不行就两层，打双柱，中间填充白灰混沙泥，里面再用白灰混沙泥再抹一层，外面墙根半米往下贴上石头！” “这样就不用担心透风了，白灰还能防虫防潮…！” 陆常山说完了，陆浔点头接着道。 “墙体的问题解决完了，还有房顶，虽然头两年天旱没有雪，那今年冬天要是下大雪呢？” “我的意见是多搭两道人字架，那就还得多整点木头…！” 陆浔说完了，陆常山和沈玉英对视一眼，琢磨了一下，开口。 “那下午咱们两个做个梯子，明天我和你妈明天一早就去前面林子里砍树…！” 陆浔刚想开口说这么累的活他去干，他老爸这病才刚好，他老妈看着精神，也是瘦的吓人。 陆常山知道他要说啥，抬手打断他的话。 “我和你妈用小油锯，砍完了直接放空间，累不着我俩…！” “你在这边能干什么干什么，主要是记住了每隔两个时辰到上面观察一下河那边！” “一旦有情况到前面矮崖那里吹哨子通知我们！” 听自家老爸都安排好了，陆浔只能点头。 说完了房子的事儿，沈玉英说起了自己上午挖陷阱的事儿，让陆常山和陆浔一会儿跟自己去一趟。 她以前做饭也能处理活鸡活鱼，但是多了她也腻歪，更何况这两年这些活就是他们爷俩的。 听沈玉英说完了理由，陆浔和陆常山虽然没说什么，但是表情已经很明显的表达了不相信。 沈玉英太了解他们爷俩了，一看就知道他俩想啥呢，直接开口问他们。 “怎么？不相信我那个办法能抓到沙斑鸡？” 陆常山笑着不说话，他可不敢直说，因为这事儿惹他家一把手生气犯不上。 陆浔还是年轻气盛，忍不住开口对着他老妈道。 “娘！虽然吧！我也承认你和别人家的妈爱好不太一样，人家是爱好逛街，打麻将，跳广场舞！” “你呢！爱听小说，看各种荒野求生，做美食。” “但是，人家那都是演的，你不能太相信…！” 沈玉英笑着撇嘴，对于这爷俩的质疑她才懒得说什么，直接用现实说话就好。 “走！咱们现在就去看看！今天我要是抓到沙斑鸡了，你们爷俩一人得答应我一件事儿！” 沈玉英站起来招呼那爷俩跟她走，陆浔和陆常山笑着站起来跟上，楚玥也想跟着溜达溜达看热闹，正好活动活动。 一家四口往下走，陆浔凑到沈玉英跟前笑嘻嘻的道。 “娘！你刚才说我们爷俩要是输了就答应你一件事情，那咱们就算打赌！” “那打赌是不是都得有赌注啊…？！” 陆浔说着还用眼神儿瞄了一眼自家老爸。 这儿子从小养到大，他一说话沈玉英就知道他心里想的啥。 直接给了他一个台阶。 “说吧！你想要啥赌注…？” 陆浔也不绕弯子，直接提要求。 “娘，不多，你给我和我爹拿一盒烟就行…！” 沈玉英连呗都没打就答应了，因为她太了解沙斑鸡的习性了，今天恐怕要让这小子失望了。 陆浔看自家老妈答应了，高兴的给自己老爸使了一个眼色，搞定！ 陆常山只笑不说话，老神在在的跟在后面，他这个儿子还是太不了解他妈，凡是她这么轻易答应的事情，不说万无一失，也可以说是十拿九稳，他今天恐怕要失望了。 一直看戏的楚玥也是这个看法，只有陆浔满怀期待。 但是他很快就被现实打脸了，到了沈玉英开菜地的地方，远远的就听到几个陷阱里噼了扑棱的动静，一听里面就是有东西。 这会儿陆浔也忘了烟的事情了，抢先一步跑过去，扒开纸壳一看，里面的沙斑鸡都抱窝了，小小的一个坑里足有五六只。 “娘，真抓到了，你太厉害了…！” 陆浔兴奋的开口，楚玥也乐颠颠的跑过去看，嘴里也道。 “娘！你太厉害了，这东西烤着吃一定很好吃！” 陆常山也对自家媳妇儿伸出大拇指，这小说短视频没白看。 沈玉英没有一点负担的接受了他们的崇拜和表扬，从空间里拿出来一个编织袋子，让陆浔和陆常山直接抓出来，装到丝袋子里拿走处理了。 晚上烤着吃。 陆浔和陆常山拿着沙斑鸡到蓄水池旁边处理，沈玉英开始种菜。 有了这几个陷阱，她就不怕那些沙斑鸡来祸害她的菜地了。 楚玥则也在旁边发现了好几种野菜，有蒲公英，薤白，也就是北方常见的婆婆丁，小根蒜。 别看这些都是随处可见的，这可都是极好的野菜和药材。 第13章 比烧鸽子还好吃 既能治病，还能当菜吃，凉拌，腌咸菜都好吃。 尤其是薤白，他们现在吃着最好。 薤白，百合科植物小根蒜的鳞状根茎。 味辛，苦，性温，归心，肺，胃，大肠经。 具有 通阳散结，行气导滞的功效。 蒲公英的功能就更多了，清热解毒，消肿散结，还可以利尿通淋。 全身上下都可以入药，花和叶还可以做茶。 楚玥还看到不少其他野菜和草药，不过今天只挖这两样就好，前世这两样不仅是人们常吃的，后来更是被培养了反季蔬菜，春节的时候就能在市场看到，不是没有道理的。 拿出军工铲，用它挖野菜真是不要太好用。 蒲公英和薤白都是多年生，一年生长两季，就是春天和秋天各生长一次。 现在正是季节，尤其这里人迹罕至，虽然天旱，但是靠近溪水边上的，还是又鲜又胖，一堆一堆的。 楚玥不一会就挖了不少，还挖了好几颗又大又好的桔梗。 桔梗，又名铃铛花，包袱花，为桔梗科桔梗属的多年生草木。 有化痰止咳，润肺，消肿排脓等功效，也同样既能入药，又能做咸菜。 又是他们现在吃着好的。 楚玥挖的差不多了就坐在地边，一边处理一边和沈玉英唠嗑。 “娘！这真是随处就能看见草药，随便挖几样就能配一副药！” 楚玥刚才挖这几样野菜的时候，还看到不远处还有苦地丁，板蓝根，也就是大青叶。 这可都是治疗风寒感冒，咽喉肿痛，清热解毒的好东西。 尤其是板蓝根的叶子，不但能入药，还是很好的染料，经过处理能染成一种很漂亮的灰蓝色，她改的那些衣服正好用这个染色。 沈玉英从自己空间里拿出来两个篮子，一个篮子里就是她上午翻地的时候挖的那些。 另一个让楚玥装野菜，又给她拿出来一副手套，免得把野菜的浆水弄到手上洗不掉。 别看沈玉英，陆常山和陆浔三口人的原身在陆家受欺负，楚玥的原身却被他们那三个人保护的很好，从被陆浔捡回来就没让她吃过苦。 一双手一直是嫩生生的。 跟前世一样，她们家三个糙人，都舍不得白嫩嫩的小媳妇干粗拉活。 沈玉英也不想她因为挖野菜把那白生生的手弄的黑乎乎的。 把手套递过去，指着远处嘴里道。 “这里没有人来，也没有人挖，自然多，你看那边的木贼和瓦松一片一片的…！” “那下边好像还有远志和防风…！” “不过你现在肚子蹲下不方便，没事儿在跟前挖两颗活动活动行，需要多的你告诉我，我明天和你爹出去看到了就往回挖…！” 楚玥笑着点头，让沈玉英先挖板蓝根，着急染衣服是一方面，板蓝根单方就能做成板蓝根颗粒。 沈玉英点头，这么会儿功夫她又翻出来一块地，挖了几个陷阱，空间里萝卜白菜种子有很多，她还想多种些，又栽了一些秋蒜，种了好多春葱。 秋蒜发芽就能吃蒜苗，春葱长到过年春天就是小葱，东北人的饭桌上是绝对离不开小葱蘸酱的。 陆浔和陆常山处理好那些沙斑鸡，直接回去干活了。 沈玉英做完了这些，也领着楚玥往回走，她晚上打算用薤白加鸡蛋豆芽粉丝做馅烙盒子。 之前刷某音视频就有位大师说过，食补提升身体正气，薤白有的时候比人参都好用。 回到帐篷楚玥处理那些蒲公英根须，这个制作更简单，切片晒干保存，用的时候泡水饮就可以。 只是因为有些寒凉不能长期饮用，脾胃虚弱，体弱的人也不能随便喝。 沈玉英先把那爷俩泡在水里的沙斑鸡捞出来四只。 用蚝油，生抽，葱姜料酒，白糖，孜然粉腌上，一会用钩子挂上，直接放在简易灶里边用炭火煨着就行，烤的差不多了，再刷一层蜂蜜。 幸亏准备酒席的时候，调料都是成箱买的，要不她现在还真舍不得用。 处理好了这四只，沈玉英拿出来食品袋，把其他的按份装起来放到空间里，才做馅烙盒子。 当最后一丝落日余晖消失在天边，整个山谷都弥漫着薤白鸡蛋盒子特有的葱香，陆浔又是第一个乐颠颠的跑回来。 “娘！你又做啥了，好香啊！” 沈玉英和楚玥都露出笑容，突然觉得她们好像适应的还挺快，才两天就找到了这个朝代，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的感觉。 陆常山和陆浔洗了手坐在桌子跟前，看着桌子上烤的油亮亮的沙斑鸡，一大方盘葱香四溢的盒子，还有用婆婆丁和桔梗拌的小菜，也都露出笑容。 陆常山呵呵笑。 “这么好的菜应该喝点…！” 陆浔拼命点头附和，沈玉英刚想瞪人，这才好受一天就开始不是惦记烟，就是惦记酒的。 但是一想到这爷俩今天累了一天了，喝点也能解解乏，又把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看向楚玥。 楚玥笑着点头。 “娘！我爹的病是寒症，喝点白酒没事儿…！” 有了楚玥这句话，沈玉英放心了，从空间里拿出来两个二两装的小地雷，递给那爷俩。 给自己和楚玥拿的蓝莓汁，这蓝莓汁都是她自己做的，啥添加剂都没有。 陆常山和陆浔自己打开小地雷美滋滋的喝了一口，一口辛辣直冲胃里，血气翻涌，一天的疲累顿时消失一半。 沈玉英嗔瞪他们一眼，给他俩分别夹了一个盒子。 “先吃点东西再喝…！” 陆常山和陆浔解了酒瘾，听话的拿起盒子吃了起来。 沈玉英和楚玥只吃了一个盒子，就开始专吃沙斑鸡。 “娘！太好吃了，比市里那家最有名的烧鸽子都好吃…！” 楚玥吃的赞不绝口，沈玉英点头，这东西的确好吃，她也好多年没吃到过这个味了。 陆常山和陆浔看她们吃的香，把自己那只腿上和胸脯比较嫩的肉都留给了她俩。 他们爷俩有骨头架子撑着，看着还行，这娘俩实在太瘦了，赶在入冬前得让她俩胖起来。 吃的差不多了，沈玉英问陆浔。 “你今天观察外面怎么样了？那些蛮人还在吗？” 陆浔摇了摇头。 “今天没看到蛮人，但是也没看到其他人…！” 陆浔只说了这两句话，就有点说不下去了，其他人也沉默，陆常山想起来外面还在冒着浓烟的村庄，也闷闷的喝了一口酒。 沈玉英和楚玥虽然没亲眼看到，但是想象那被大火烧没了的，死寂的村子心里也不好受。 她们既有死里逃生的庆幸，也有种被世界隔绝的失落。 第14章 他们应该是趁着天黑摸进来的 人毕竟是群居动物，更何况他们是好社会来的。 他们原本的生活繁华，热闹，就算因为口罩被封控的时候，也不是完全的与世隔绝。 唏嘘茫然无用，他们都知道，现在这样已经是他们最好的选择。 吃完了饭，沈玉英和楚玥收拾，陆常山和陆浔又到崖顶看了看外面的情况，回来各自睡觉，明天还有好多事情要做呢。 翌日一早，沈玉英和陆常山早起就要进前面林子，陆浔扛着新作的梯子送他们两个。 起的太早还都不饿，沈玉英也没有做饭，干一阵活饿了就各自解决了。 来到矮崖前，陆常山和陆浔把梯子放下去，沈玉英跟着陆常山和陆浔顺着梯子下了矮崖。 他们也不打算走远，就挨着矮崖前面挨着砍就行，砍出来的空地正好以后种粮食。 陆常山和陆浔拿着弓箭看了一圈，确认附近没有危险，陆浔才回去干活，还嘱咐他们有危险了就吹哨子通知他。 沈玉英不放心楚玥，让他赶紧回去，陆常山嘱咐他别忘了观察外面的情况。 陆浔走了，陆常山就开始干活，挨着的不管大树小树全都贴根放倒，能干啥干啥，不能干啥的就当柴火烧。 像这样的力气活，陆常山现在不让沈玉英伸手，她一会儿只负责，和他一起把这些树木放进空间运回去就行。 矮崖前面这片土地，因为之前泉眼水会不时的流下来，还算湿润，植被也非常丰富。 沈玉英记着昨天楚玥的话，先挖板蓝根。 还在树丛里捡了几堆蘑菇，按理说这个季节正是蘑菇最多的季节，可能是因为干旱，反而很少见。 也是，连最耐旱的乌拉草都旱的蔫巴巴的，就更别说其他的了。 不远处的几棵山果树也都是光秃秃的，不仅果实，连叶子都旱掉了。 干了一气活，沈玉英从空间里拿出来两个昨天做的油饼，和山鸡汤，招呼陆常山过来吃早饭。 两个人坐在大树上，拿着饼就着一个大碗喝汤。 沈玉英叹了口气，对着陆常山道。 “我开始还是把事情想简单了，以为进山就能找到吃的，这要是没有空间，咱们只能野菜配糊糊，最多打点野味儿！那可就艰难了！” “你看看这树上旱的，啥都没接，咱们就是想找点栗子，橡子这些代替粮食都没有…！” 陆常山喝了一口鸡汤，安慰沈玉英。 “你当时没想到我可是想到了，这片山林的地势是中间高两边低，越往里走越低，这里头好东西可不少！” “前面的那个崴落子也有，只是咱们现在不敢轻易出去。” “等庇护所建完了，我和陆浔可以试着往里走一走…！” 沈玉英本来想开口拦着，但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他们要想在这里生存下去，只能这么做。 吃完了东西两个人继续干活，直到快到傍晚两个人才回去。 陆常山用的小油锯，这一天锯的树，沈玉英从空间里拿出来足有一座小山那么高。 就算这么多沈玉英也不觉得多，除了建庇护所的，还要储备冬天的烧柴，还可以烧炭放空间。 要知道在哪里冬天取暖都是很重要的，冻死的可不比饿死的人少，要不柴米油盐，为什么把柴放在第一位。 接下来的几天，沈玉英和陆常山去砍一天树，第二天在家整理一天，整理出来的木材，能用的用上，特别好的放到空间里。 不能用的全部垛起来当成烧柴。 这期间停了一天，陆常山和陆浔把另一个庇护所大架子也搭好了。 然后就是每天割茅草，滚黄泥拧辫子砌墙。 用茅草滚黄泥拧辫子墙是东北早年常见的建筑方式，沈玉英和陆常山记得前世他们小时候还有人家用这种方式盖房子。 就别说更早了，哪有那么多青砖房，那个时候能自己脱土坯盖房子的，都是有点讲究的人家。 沈玉英，陆常山和陆浔三个人每天都是忙个不停，滚黄泥拧辫子，再用黄泥一层层的往上抹。 说起来简单，做起来可不容易，幸亏这三个人的原身是干惯了力气活的，再加上他们三人知识，经验，技术加持。 就这样，也忙活了十多天才才差不多。 不但两个庇护所建的差不多了，还在下面利用取黄土的地方，顺便挖了一个碳窑和菜窖，一举两得。 庇护所屋里面墙面和炕是先做好的，外面做好了，里面也干的差不多了。 和炕连接的灶台直接搭成了，后世铁锅炖的那种，只是略矮一些，这样冬天坐在锅边吃饭就不冷了。 灶台和火炕连接的墙全部封上，有孩子以后安全，墙里面也加了烟道，屋里能更暖和。 楚玥和陆浔是里外两间，沈玉英她们的只有一间。 虽然看着简陋，但是也已经是他们现在能做到最好的条件了，这样冬天才能好过一些。 屋里头差不多了，是因为他们着急住，天天住在帐篷里，出入站不起来总有点憋屈。 人有地方住了，剩下外面的石墙，房顶，还可以慢慢加厚。 还有窗户和门，这些陆常山和陆浔也能做，但是需要时间慢慢琢磨。 所以现在他们的窗户和门就是草帘子，白天卷起来，晚上放下来挡风。 住的地方差不多了，楚玥改的那些衣服也都改完色了，因为经验不足，颜色有深有浅，但看着总算看不出来什么了。 沈玉英种下那些青菜和秋蒜也都露出了绿油油的小苗。 空间里处理好的沙斑鸡都有了一百多只，也幸亏把那些沙斑鸡抓的差不多了，沈玉英的这些菜才能长的这么好。 早起，先不吃早饭，沈玉英和陆常山从蓄水池里提水浇菜，看着绿油油的菜苗露出笑容，再有半个月这些小白菜就能间着吃了。 想起来清亮亮的小白菜汤，沈玉英就忍不住咽口水，还是那句话，要是野菜真那么好吃，早被老祖宗驯化了。 沈玉英正想着，崖顶上响起一声尖锐的口哨子声，沈玉英和陆常山同时神色一变。 那是陆浔给他们发的信号，他在崖顶看到情况了。 陆常山放下水桶，背上弓箭拎起柴刀往上跑，沈玉英顿了一下也跟了上去。 两个人没有几分钟就到了崖顶，陆浔看到他们上来了，把手里的望远镜递给陆常山。 “他们应该是趁着天黑摸过来的，还看不清楚有几个人，已经过了山头，进了咱们前面的那个山谷，看样子是直接奔着这里来的，最多再有半个时辰就能到入口！” 陆浔嘴里急急的道，其实这会儿天色才算有些大亮，远处的一切肉眼才能看个差不多。 陆常山看了一会儿，把望远镜默默的递给沈玉英，神色有些奇怪。 沈玉英看了他一眼，接过望远镜，视线的杂树林里出现了四个人。 第15章 看着有些眼熟 一个须发花白的老头，领着一个高壮的小子开路，后面跟着一个中年女人和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 那个老头沈玉英看着有些眼熟，在原身的记忆里扒拉了一下看向陆常山。 “是你原身的大伯…！？那他们就一定是奔着这里来的！” 陆常山点头，对着她们道。 “咱们先下去再说！” 沈玉英和陆浔点头，三个人悄无声息下了崖，楚玥已经在下面等着了。 怕她怀孕晚上睡不好，早起从来没有人叫她，都想让她多睡一会儿。 她也是听到陆浔的哨子声才出来的。 她知道一定是外面发生了什么情况。 一家 四口人聚齐，陆常山第一个开口，说起了原身大伯的往事。 “这个原身的大伯也是早年丧妻，就留下这么一个女儿，因为怕有了后娘女儿遭罪，就一直没有再娶！” “原身小的时候，村里有人说他想把原身过继到自己名下，其实他根本没有那个想法，不过他对原身是真的好！” “要是没有他，原身小的时候就饿死了！” 说到这里陆常山顿了一下，叹了口气接着道。 “可惜就这么一个好人，偏偏命运多舛，好不容易把闺女儿养大了，也嫁人了，生下来一个孩子偏偏是个不会说话的！” “那个男人家拿她们娘俩不当人，非打即骂，还把别的女人领到家里来，羞辱原身那个堂姐！” “我的这个原身和他大伯一气之下把那男人家砸了，逼着写下和离书，把这娘儿俩领了回来！” “可是这个事儿毕竟好说不好听，村里少不了拜高踩低，爱嚼舌头的，有些人说话难听，怕闺女儿在村子里住着难受，这老头仗着有些手艺，就带着这娘俩到别的镇上生活了！” “他们走的那年陆浔才两三岁，这一晃都十多年没回来了。” “只有每年春夏，让来往的货船给原身捎回来过两封信…互相报过平安！” 陆常山说到这里不说话了，其他三人对视一眼，沈玉英先开口。 “再有小半个时辰他们就该到入口了，咱们现在就过去，听到里面有动静就把石头搬开…先让他们进来！” 沈玉英说到这里也沉寻思一下，才又道。 “这其他的都好说，就是咱们再小心，也难免露出来这里没有的东西…这个要怎么说！？” 四口人说着已经一起往入口处走，他们四个人没有一个想把人挡在外面，不让人进来。 乱世谨慎归谨慎，可是有些做人的底线不能丢，陆常山原身的大伯对原身有救命之恩，就连这里都是他大伯带他来的。 他们虽然不是原身，但也不能做忘恩负义，过河拆桥的事儿。 她们现在心里唯一的顾虑就是，沈玉英说的这个问题。 陆浔琢磨了一下道。 “这个好办，要是这个伯爷问起来，就都往小玥身上推…！” “反正咱们原身村里的人，都知道小玥是我捡回来的贵人，就是一直没有家人找过来！” “那个陆家老婆子和陆家人，不还怀疑咱们原身藏了好东西没有拿出来！” “这回咱们就藏了！” “可惜他们看不到了，要不我非气死他们不可…！” 提起陆老婆子和原来的陆家人，陆浔还是十分气愤。 不止是他们对陆常山，沈玉英和陆浔三个原身做的一切，还有因为楚玥。 楚玥长的好，被陆浔捡回来的时候虽然身无长物，但是一看就是大户人家娇养出来的。 陆家那个老太婆就起了歪心思，想让她的亲孙子陆鸣纳楚玥。 可看好了，不是娶，是纳！直接说明了，要等到楚玥的家里人找来了，确认她非富即贵才会把她扶为正室，要不可配不上她要考功名的大孙子。 那真是既要且要，算盘珠子都打飞了。 当时楚玥失忆的原身因为是陆浔救了她，对他十分依赖，陆浔的原身对自己捡回来的这个漂亮姑娘也有意。 两个孩子两情相悦，陆常山和沈玉英的原身，虽然被宋老婆子拿捏了半辈子，这回也不让了。 陆浔更是，差点把那个陆鸣打死，这三口人的原身难得硬气一回，拿出了鱼死网破的状态，才算保住了楚玥。 也彻底让陆家那个老太婆记恨上了他们，趁着这次兵乱把他们撵出来等死。 其他三个人自动忽略了陆浔的情绪，毕竟现在也不能跑出去找那个老太婆，把她怎么样。 他们也都觉得这个方法可行，大禹朝已经出现了海运，陆常山和陆浔原身扛劳力的那个码头，也是四通八达，偶尔还能看到海外泊来的稀奇东西。 这样他们有点别人没见过的东西，也没人会怀疑。 “那就这么办，他们要看到什么问起来，咱们就这么说！” 陆常山先说了一句，沈玉英又补充道。 “不过咱们还是要尽量小心，尽快适应这里的生活习惯，少用空间里的东西！” “当然，必备的东西除外，比如咱们这些防身保命的东西！” 沈玉英指的是他们身上背的弓箭，军刀和望远镜，这些东西是没法藏的。 陆浔和楚玥都点头，这山谷里多了四个人，对他们来说有利有弊。 不方便的地方自然是以后用空间，就算确认这些人生性纯良，他们也要时刻谨慎些，牢记怀璧其罪的道理。 所以空间的事情绝对不能让别人知道。 但也有好处，比如这两天陆常山和陆浔就想往林子里走一走，可是就他们两个人，沈玉英和楚玥都有点不放心。 相对的，把她们娘俩留在这里，陆浔和陆常山也不放心，还是那句话，人毕竟是群居动物。 要是有可靠的人，他们还是想找到伙伴和帮手，他们不是孤胆英雄，也做不了孤胆英雄。 四个人说着话，已经走到了石缝入口。 这个时候已经过去差不多半个时辰了，虽然还没听到里面有动静，但是也应该快了。 果然，没过一会儿，里面传来推动石头的动静和说话声。 说什么外面四个人听不太清。 第16章 能活下来的都是命大 但是可以确认是陆大伯四个人，好像还提起了陆常山。 为了安全起见，陆常山还是开口确认了一下。 “大伯！银凤姐，是你们吗？！” 陆常山趴在石头缝上冲里面喊，里面的人明显的愣了一下，静了一瞬，才传出来一个激动的声音，应该是陆常山原身的堂姐。 “常山，你是常山，你们还活着，你们真的活着，是我们…！” 确认了是陆大伯和原身堂姐几人，陆常山和陆浔快速的把堵在入口的石头搬开。 洞口露出来，一个高壮的小子，拖着东西先钻了出来，随后是陆大伯和陆银凤领着那个小姑娘，也都拿着不少东西。 陆大伯和陆银凤一出来，看到陆常山和沈玉英脸上都带着惊喜，尤其是陆银凤，上来抓住陆常山和沈玉英的胳膊，眼睛里带着泪，看着他们道。 “我就知道你们活着，我才不信，那个姓宋的死老太婆说的鬼话…！” 陆常山和沈玉英都愣了一下，他们知道陆银凤嘴里，姓宋的死老太婆就是陆家的那个老婆子，难道他们半路碰到了，那陆大伯他们为什么不跟着一起逃荒，反而往回走。 陆常山看着陆大伯，因为有原身的记忆在，也有烽火连三月，家人相见抵万金的激动。 “大伯…！早起我们在崖顶，看着奔着这来的几个人就像你们，就下来到这里等着！果然是你们！” 陆浔也开口叫人。 “伯爷…！” 陆大伯压下激动点头，示意那个小子和陆浔先把入口堵上，才又对着陆常山他们道。 “我在半路碰到你爹他们一家子了，他们说你们早被流匪蛮人杀死了，我不信…！” “生要见人，死要见尸，我怎么都要回来看看…！” 陆大伯说到这里声音有些哽咽，陆银凤接着道。 “我们回来虽然看到村子都被烧了，也不相信你们死了，你大伯说你们要是逃不了荒，一定会躲来这里。” “你们果然在这里…！” 陆银凤说到这里几乎喜极而泣，陆常山和沈玉英四人心里都更感动了。 这个陆大伯他们是真的惦记原身一家人。 沈玉英拉着陆银凤，帮他们拿着东西，让他们往里走。 “大伯，姐，走！咱们先回去，你们走一宿了，一定又渴又饿…！” 众人回到庇护所前面，因为这些天陆家四口人还一直在外面吃饭，所以外面也搭了一个灶台，还用木板搭了一个吃饭的桌子。 沈玉英要生火烧水，楚玥过去帮忙。 陆银凤领着那个小姑娘，赶紧把背着的东西放下，把楚玥拉到旁边歇着，她们跟着帮忙生火。 其他人也都把东西放下，坐到桌子旁边，陆常山对着陆大伯道。 “大伯！你不该为了我们回来的，跟着逃荒的队伍跑出去总能奔条活路…！” “这里现在乱的很，镇上和村里那些房子都被蛮人烧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还会回来！” 陆大伯抬手打断他的话，开口道。 “我不是完全为了你们回来的！” “跟着那些逃荒队伍也未必有活路！” 陆常山愣了一下，有点没听明白陆大伯话里的意思。 没等他细想呢，陆大伯又说了一句。 “怕是不出一个月，逃荒的那些人还得逃回来…！” 陆大伯说完这句话，不止陆常山听不明白了，沈玉英她们也都停下手里的活看过来。 陆大伯继续道。 “别看咱们这里旱成这样，但是好歹还有口水喝，有些收成，往西的陇西府地界别说粮食了，草根树皮都快吃没了…！” “那边的人也往外逃呢！” 陆家四口人都愣在那里，他们没想到外面的生存环境比这里更恶劣。 可是他们不知道更加恶劣的还在后面。 陆大伯还在继续说。 “往西陇西府没有活路，北面有蛮人去不得，听说南边也好不到哪去！” “连年灾荒，传言新起的叛军都以人肉做军粮，吃人肉，喝人血，剐人皮！” “朝廷那些人拿这些叛军没有办法，还怕皇帝降罪，就杀良冒功，拿流民的脑袋去交差…！” 陆大伯说的这些，都是他们回来这半个月，一路上碰到其他流民打听来的。 “就这世道，咱们普通百姓，哪还有活路…？” 末了陆大伯长叹一声。 陆常山几人直接愣在那里，他们只听说过乱世，可是这一刻他们才真正听到了，怎么个乱法。 都说古代乱世百姓十不存一，就这一系列操作下来，能活下来的得多大命啊！ 庇护所前面一阵静默，直到壶里响起咕噜咕噜的水声，才唤回沈玉英的心神，她先拿出几个土陶碗，给陆大伯和陆银凤她们倒上热水。 才又把锅坐上，烧水煮糙面糊糊，切上一把林子里采的荠菜，把前两天抓的那只山鸡的胸脯肉撕碎了，又抓了两把小米想一起扔锅里。 陆银凤看到了拦着她。 “玉英，这肉和小米别往里面放了，给阿浔媳妇儿留着吧！我看她这肚子可不小了！” “这灾年能有口菜糊糊，糊弄糊弄肚子就不错了！” 陆银凤不好意思吃他们这么好的吃食，这怕是她家最好的粮食了。 一会儿收拾完了得想办法把这顿饭的粮食给玉英她们补上。 沈玉英不知道她心里想啥呢！爽利的开口。 “姐…！这山里不缺野鸡肉，你们走了一路了，身子亏空的厉害，那两把小米熬出来点米油你们润润…！” 沈玉英说着已经把东西一股脑的都放到锅里，陆银凤想拦着已经来不及了。 这边她们女人说话做饭，那边陆常山和陆大伯经过短暂的沉默，已经开始商量接下来的打算。 嘴上说没有活路？为了儿孙后辈能活命，没活路也要拼命挣一条活路出来。 陆大伯先开口。 “咱们在这里还算安全，现在最主要的就是储备过冬的吃食！” 陆常山点头，躲在山里安全只是一方面，躲不过去冬天缺粮也是死路一条。 他们现在最焦虑的也是这件事。 第17章 不能被那婆子拿捏一辈子 陆常山和陆大伯两个人一商量，当即就决定了，一会儿吃完东西就一起先建住的地方。 陆大伯他们的不用整的太齐整，暂时能遮风挡雨就行，然后这些人就一起进林子找吃的，先准备储存过冬的吃食。 他们商量的功夫，沈玉英和陆银凤她们已经把糊糊端上来了。 一人一大碗糊糊，配上盐卤的薤白。 沈玉英对着陆大伯和陆银凤开口道。 “大伯，银凤姐！我们被他们扔下，她们一粒粮食，一颗干菜都没留给我们，要不是阿浔媳妇想起来她有些东西存放在码头，还有阿浔的兄弟樊大头帮着买了些粮食，我们怕是真的活不下来…！” 沈玉英说到这里还低头擦了一下眼睛，她看出来了，这个陆大伯和陆银凤都不是多话的，有些事儿自己这些人不说，她们未必会问。 还不如她找个由头直接说出来，给她们一个合理的解释，免得他们不好问，还在心里犯嘀咕。 陆常山脸上适时展现出难受和伤心，配合沈玉英演戏。 陆浔和楚玥赶紧垂眸，掩饰住眼底要溢出来的笑意，他们老爸老妈还挺会演。 陆大伯重重的冷哼了一声。 “他们不拿你们当儿女，你们也不必再拿他们当爹娘，既然都断亲了，以后就是毫无关系的两家人，就算他们回来要饿死了，求到你头上，你也莫要心软…！” “别像以前一样，被两句好话就哄回去！你们可记住了…？！” 陆大伯郑重的说完，陆银凤也道。 “常山，玉英，我爹说的没错，他们根本就没有把你们当自家人！” “你们都不知道，那老太婆以前还能装出一副人样，现在装都懒得装了，说起你们不在了的时候，那副嘴脸，那脸上的得意藏都藏不住！” “你大伯问到你爹头上，他是一句有用的话都说不出来，气的你大伯打了他两巴掌，也直接说再没有他那个弟弟，和他们断了关系！” 陆银凤说完，陆常山几人都愣了一下，他们没有想到陆大伯和那边也断了关系，不过也可能是气话，毕竟是同胞兄弟，哪能说断就断。 陆大伯叹了口气，又接着道。 “以后既然都断了关系！那就都是两家人，常山，他虽然生你一场，你这些年做牛做马也算还了他的恩情！总不能让那婆子拿捏一辈子。” “以后带着陆浔他们好好过你自己的日子吧！” 陆大伯说完心里又长叹了一口气，他那个二弟是个糊涂耳根子软拎不清的，以前那么孝顺的儿孙都不知道护着，就让他和那些狼心狗肺的过去吧！ 陆家本来就人丁单薄，常山这房他得护住了，不能让那个婆子再祸害他陆家子孙。 陆常山几人都没有想到，陆大伯和陆银凤会这么为他们着想，这才是真正对他们好的人，心里当下更亲近了几分。 沈玉英赶紧道。 “大伯，姐！你们说得对，我们经过这一回也想清楚了，我们也是要做爷爷奶奶的人了！” “不为我们自己考虑，也得为陆浔他们考虑！” 陆大伯和陆银凤点头，这话说的在理，看到坐在旁边安安静静喝糊糊的楚玥，一看就是大户人家娇养出来的，难怪有那么多她们没见过的东西。 虽然只是粗略看了几眼，他们也看到陆常山几人身上和这院子里的一些东西，都是他们没见过的，一看就不是寻常能见的好物，只是他们不好问！ 这样的贵人，也不知道什么原因流落到他们这里，能不能再找到亲人，如今这世道谁也说不好啊！ 不过他家陆浔倒是一个有福气的，得了这么好的一个媳妇儿。 楚玥知道他们在打量她，也不说话，低着头安安静静的做一个工具人。 吃完了早饭，陆常山和陆大伯他们就开始琢磨建庇护所。 选的地方离陆常山他们这边有点距离，更加靠近矮崖，也是为了方便到矮崖下面砍树。 陆大伯他们不想借住在陆常山他们这边，说实话他们这边也没有地方住。 先用陆常山他们余下的木头搭了两个临时的窝棚，才去砍建庇护所需要的木头。 男人们去砍树，沈玉英和楚玥帮着陆银凤收拾窝棚。 她们吃饭的时候才知道这个小姑娘叫桃花，是陆大伯和陆银凤前两年从桃花家里买来的。 不知道是不是给铁头，也就是陆银凤的那个不会说话的儿子养的童养媳。 沈玉英和楚玥也没问，但是看着桃花和陆银凤她们相处的很是亲近。 桃花今年也十五了，虽然是买来的，做事儿说话却并不畏缩，也是一个爽利能干的姑娘。 沈玉英和楚玥觉得这样很好，要是那种谨小慎微，哆哆嗦嗦的，一时她们还真不知道怎么相处。 陆大伯和陆银凤她们带来的东西不少，只粮食就有两麻袋。 陆银凤说他们原本是用架子车拉着的，到了河那边把架子车藏起来了，几个人用背筐背过来的。 回来这一路上幸亏陆大伯和铁头有些武力，才没被别人抢了，主要也是因为陆大伯熟悉路线，尽量带着他们避着大批流民走，才能安全走到这里。 陆银凤从包袱里拿出来两块细棉布递给沈玉英，说算是给楚玥和肚子里的孩子的见面礼。 这上好的细棉布在这里绝对是好东西，但沈玉英也没有推辞，道了谢笑呵呵的替楚玥收了。 收拾完了，安顿好了，陆银凤和桃花一刻都不闲着，就要出去挖野菜。 沈玉英和楚玥也跟着一起挖。 不过陆银凤和桃花挖野菜，可跟她们完全不一样，不管好不好吃，只要是能吃的就挖。 秋季野菜本来品种就不多，尤其是这两年天旱，山谷里也就靠近小溪的附近有一些，除了沈玉英她们常吃的荠菜，薤白，蒲公英，也就还有马齿笕和一些苦碟子和几种蒿类，都是又老又苦的。 就是这些陆银凤和桃花也不放过，沈玉英和楚玥想起陆大伯说陇西府地界，草根树皮都吃没了，也就理解她们这种行为了。 几个人来到沈玉英开垦的菜地，陆银凤才想起来自己也应该开垦一块。 陆银凤和桃花都是个麻利能干的，那是说干就干，桃花跑着回去拿家伙事儿，其实沈玉英种这些菜的时候就已经有些晚了，这又过了十多天，真不知道种下去能长出来多大。 第18章 吓他们一溜跟头 这也是沈玉英没提醒她们的原因，但陆银凤她们也带进来不少菜种子，种点试试也行，这两年气候异常，说不准也能收点，收点是点。 陆银凤和桃花干活都是麻利的，没一会儿就开垦出来一块菜地。 现在沙斑鸡已经没有那么多了，沈玉英还是教她们挖了两个陷阱，只不过这回上面盖的是用树皮做的，空间里纸壳箱自然是不能拿出来的，现在沈玉英她们自己也是能不用就不用。 种完了菜，陆银凤回去就拿出来粮食做饭，陆常山和陆浔是给他们砍木头建房子，这顿饭自然得是她们来做，再说头一顿他们还吃了玉英她们粮食。 沈玉英也不跟她推辞，她看的出来陆大伯和陆银凤都是有分寸的人，再说有礼有节，有来有往才是长久之道。 只把今天抓的沙斑鸡处理之后都烤上了。 等到砍木头的几人扛着木头回来，整个山谷都弥漫着烤肉的香味。 陆浔和铁头第一个乐颠颠的跑回来，洗了手等着陆常山和陆大伯一起坐下，盯着冒着热气的锅就差咽口水了。 这两个不但年轻消化快，而且力气大，饭量自然也就大。 看到陆浔迫不及待的眼神儿，沈玉英和楚玥默默的垂下眼眸没有说话，希望他一会儿吃的时候还能这样。 她们这样想不是因为陆银凤没舍得做好的，相反的陆银凤做的是这里普通人家，丰收的时候才舍得吃一回的麦饭。 但是对她们来说还是有点接受不了，这个麦饭可不是后世经过多少代改良版的地方小吃。 而是用石臼将麦子捣碎，面粉混合着麸皮，再混合些菜，放在锅里蒸出来的一种食物。 这对这个朝代的人来说，已经是难得一见的吃食了，白面毕竟是细粮，做好了营养味道自然不用说，加了麸皮更能增加饱腹感，还扛饿，因为不好消化。 只是吃的时候有些难以下咽，他们原身的记忆里都有那种感觉，但是更多的还是能吃到麦饭的满足。 不知道现在换成了她们能不能咽下去。 沈玉英和楚玥想着的时候，陆银凤已经揭锅了，先给几个男人每人盛了一大碗，又给沈玉英和楚玥两个人每人盛了大半碗，到了她和桃花两个人，每个人只盖住了一个碗底。 陆银凤还有些后悔，男人们干的都是力气活，一定要吃饱吃好。 沈玉英和楚玥怎么也算是客人，按理说没有盛半碗的道理，可是就蒸出来这么多，陆银凤在心里暗暗责怪自己，没舍得多抓一把麦子，或者多切一把野菜。 沈玉英不知道她心里所想，只把自己碗里的麦饭往她碗里拨。 一个是怕自己一会儿真的咽不下去，再一个是陆银凤碗里的那点实在太少了，一定吃不饱。 楚玥和沈玉英一个想法，也拿着筷子把自己的麦饭往桃花碗里拨。 吓得桃花挺爽利的姑娘说话都磕巴了。 “阿玥嫂子！不用！我这些够吃了…！” 楚玥知道她说的是假话，她都听到她肚子饿得咕咕叫的声音了。 “桃花，我晚上不敢多吃，要不睡觉的时候顶的慌…！” 楚玥说着又给桃花拨了一些，桃花更不好意思了，看向陆银凤。 陆银凤也是刚被沈玉英拨进来半碗，她也知道推辞不过，人家娘俩是怕她和桃花吃不饱，都是知道心疼人的。 她们这边推让，陆浔和铁头已经迫不及待的吃起来了。 陆浔咽第一口的时候愣了一下，陆常山看了他一眼，这个时候铁头已经稀里糊涂吃进去半碗了。 好在陆浔很快找到了原身的吞咽记忆，也开始囫囵吞枣的往下咽，但是说实话，还是有点划嗓子。 这还是陆银凤把麦子处理的比较精细，比他们几人原身记忆里的感觉好多了，也不知道他们原身在陆家吃的麦饭里还加了啥。 虽然是满满的一大陶碗麦饭，对于出大力的男人们也就垫了一个底。 好在锅底下还有野菜汤和烤沙斑鸡，陆浔和铁头一个人又喝了两碗野菜汤，吃了一只沙斑鸡，总算把肚子糊弄了一个大半饱。 女人们收拾完碗筷儿，陆常山和陆大伯商量了一下明天的计划，各自回去，明天抓紧建完庇护所，他们就要进林子，存储过冬的粮食了。 陆大伯他们昨天走了半宿，今天干了一天活，回到自己窝棚就睡着了。 陆家四口人却都到了沈玉英这边，他们要针对现在外面的严峻情况，临时开一个小会儿。 沈玉英怕楚玥没吃饱，用小锅给她煮了一些小馄饨，让她吃着，剩下的让她自己放进空间，饿的时候想吃就吃。 这边陆常山和陆浔已经研究起来现在外面的情况。 总结起来就是情况很严峻，处境很艰难，他们现在不但要时刻注意外面的情况，还要居安思危，尽量囤积食物，根据不同的情况才能有不同的应对措施。 这段时间陆常山和陆浔，利用空间里的东西制造了一些土炸药，不说能有多么巨大的杀伤力，紧急的时候自保是完全够了，最不济也能吓他们一溜跟头。 可是他们现在还是觉得没有安全感，是时候把箭术练起来了，包括沈玉英和楚玥，不说练到百发百中，但是也一定要练到可以自保。 说完了陆浔和楚玥回去睡觉，两个人走了，沈玉英才发现灶台上放着两碗小馄饨，一看就知道是楚玥给他们留的。 沈玉英拿了一碗递给陆常山道。 “还是闺女儿知道心疼人，这要是你儿子吃，都得倒进他自己肚子里…！” 陆常山呵呵笑，两个人三口两口把馄饨吃了，也躺下睡觉。 第二天傍晚，真应了那句话，人少好吃饭，人多好干活，只一天时间，陆大伯他们的庇护所就搭起了大架子。 吃晚饭的时候看着大架子，陆大伯，陆银凤和沈玉英，陆常山商量，明天他们男人就进林子。 剩下的打茅草拉辫子砌墙，陆银凤和桃花在家先干着，能干啥干啥，她们两个女人干不了的。 男人们趁着早晚回来再干，陆常山自然没意见，别看昨天晚上的麦饭难以下咽，可那毕竟是干的。 第19章 心里没底啊 今天晚上只有野菜杂面糊糊，不是陆银凤小气，而是这灾荒年，没有收成，谁心里都没底啊！ 就是他们，空间里虽然有些粮食，也不敢坐吃山空，心慌！ 商量好了，吃完晚饭，陆家四口人往回走。 沈玉英明天想跟着一起进林子，又不放心楚玥自己在家，楚玥连忙道。 “娘！你就去吧，我和大姑还有桃花在家没事儿的！” “你进林子正好帮我看看这里都有什么草药，你不知道，我用你采回来的那些板蓝根，提取的板蓝根颗粒，药用价值比空间里原来的不知道好了多少倍！” “我真的很期待这里其他草药的药用价值！” 提起来这些楚玥眼睛亮晶晶的，她要不是身子不方便，她也想进林子看看。 听楚玥这么说，沈玉英决定她也跟着进林子看看。 主要是除了药材，她还想看看，林子里有什么东西能当粮食的，也不能只吃野菜和肉啊。 营养均衡，碳水还是很重要的。 别看她家老陆也是农村出身，种地是一把好手，但这一点绝对不如她，就拿抓沙斑鸡这个事儿来说吧！不说她从小在山里长大，她那些小说和短视频绝对不是白看的。 做好了决定，沈玉英提前做了些准备，主要是吃的和水，明天还有陆大伯和铁头，她总不能啥都从空间里往外拿。 做好了准备睡觉，一夜无话。 第二天早上，陆浔和铁头先到崖顶看了看外面情况，河对面村子里和镇上还是静悄悄的，确认了没有什么情况，回来五个人背上弓箭出发。 陆大伯和铁头也有弓箭，而且是非常不错的弓箭，他们这些年在外面行走，怎么可能没有保命的东西。 陆浔拿过来研究了半天，都有些爱不释手了。 陆大伯看到他们的弓箭也有些好奇，毕竟是他没见过的材料和样式，也拿过去看了看，没说什么！ 倒是对沈玉英拿的那个弓弩做了一个评价，好东西。 同时心里也更加确定，他这个侄孙媳妇儿绝对不是普通出身。 那两把弓箭虽然有些轻，杀伤力也不够，但是和那把弓弩一样，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家能用的东西。 几个人下了矮崖，这附近已经被他们砍秃了好大一片，足有十几亩地，沈玉英和陆常山，打算过年春天用这里种玉米。 空间里的那种玉米虽然不好吃，但是它高产啊，而且玉米长的高，只要雨水够，不怕荒草欺。 这荒地也不用担心肥力，对于这一点没有比沈玉英和陆常山再清楚的了。 前世他们那里那些山地都是这么种出来的。 头一年把荒草杂树砍了，趁着没风用火烧一下，第二年春天在土地松软的地方刨一个坑，放两粒种子，只前期看住了，别让野草欺了苗，过了五月，玉米拔了节长起来，就不用太管了。 到秋天就能结出来大大的玉米棒子，有的还是双棒，这样连种带管，几年荒地就变成了熟地。 要不是这么容易，后来也不会限制开荒，甚至到了退耕还林的地步。 当然这只限于土地肥沃的北方，抓一把黑土就能攥出油来，可不是嘴上说说的，要不清末荒年也不会有那么多人闯关东。 沈玉英没看过这个朝代的舆图，不知道这里地理分布是不是和后世一样，但是她和老陆看过了，这里的土质还算肥沃，尤其是这从来没有人种过的荒地。 这要是有红薯和土豆种子就更好了，这么肥的地，随便放棵红薯秧，埋一块土豆栽子，秋天就能收一窝。 可惜他们没有，她空间里种子有不少，不过都是去年剩的菜种，今年新菜种还没进呢。 要不她说他们横垄地撵瘸子，步步不撵点呢？要不就早穿越几天，要不就晚穿越几天，都能多不少好东西，可是这穿越偏偏选的是他们库房最空的时候，你说气不气人。 她最爱的土豆粉和酸辣粉，还有花甲粉，这辈子也不能不能再实现自由了，弄的空间里的那箱存货她都不舍得吃。 沈玉英想着，五个人穿过空地就进了林子，出发前陆大伯和陆常山都商量好了，今天从左边侧进去，从右侧回来。 找吃的是一方面，主要还要看看这个山谷附近有没有别的入口，今天往前探查三十里地，明天还要往里延伸，这段时间他们要尽量熟悉这里，尽量做到心里有数。 陆大伯和陆常山在前面带路，沈玉英走中间，陆浔和铁头走后面。 陆大伯和陆常山一边开路，一边注意附近环境和野物，所以走的并不快。 这样一来沈玉英就有时间观察四周的植物，没走出去多远，沈玉英就看到了不远处有几个稀稀拉拉，干干巴巴的红色果子。 走近了一看，正是北方山里常见的药材五味子。 五味子，主要功效是收敛固涩，益气生津，补肾宁心。 主治病症，久咳虚喘，梦遗滑精，遗尿尿频，久泻不止，盗汗，自汗，津伤口渴，心悸失眠！ 别看小小的一粒，酸，苦，甘，辛，咸，五味俱全，故而称之为五味子，单方就可治病，能泡水能泡酒，方便有效。 可惜现在不是季节，这藤蔓上残留的这几个果实，也是天旱没长成干巴的弱果。 不过就算这样沈玉英也不嫌弃，她自己把那些果子摘下来小心的收好，又让陆浔和铁头砍下来几段藤蔓收好。 这五味子藤蔓可是一味很好的调料，用它炖鱼炖肉都是别有风味，因为它口味独特，也可以泡水调馅，腌菜，腌咸鸭蛋的时候放几段，也会让腌好的鸭蛋更好吃，她老妈说是可以去腥。 收完了五味子，沈玉英她们继续跟着陆常山和陆大伯往里走。 可惜这一段杂树林地势高，水源明显比较匮乏，并没有什么发现，就连这个季节常见的蘑菇都没看到。 五人又往前走了大约有几里地，除了猎到两只野兔，并没有其他收获。 又走了一会儿，前面出现了一片松树林，沈玉英的眼睛顿时亮了，这松树可是浑身都是宝。 这个季节树上有松塔，树林里有柳丁菇，都是上等的山珍。 这些还不算，最重要的是松油。 松油不但也可以入药，还能做成蜡烛和火把，还有香料。 松树适应能力极强，南北方皆可生长，而且有着强大的家族，马尾松，红松，油松，黑松，还有用产地命名的华山松等等。 各地的叫法不同，这个沈玉英不是植物学家，真的说不清。 华夏泱泱大国，地大物博，有很多东西在不同的地方叫不同的名字。 比如这林子里一堆一堆的柳丁菇，沈玉英她们前世小时候都叫黑松蘑，还有地方叫红蘑，肉蘑的。 第20章 青柑柳，老柞木，柏栎吽子，橡子树 后来网络发达了，信息量化了，尤其是有了某音，沈玉英才知道它学名叫“血红柳丁菇”。 属真菌界，担子菌门，蘑菇纲，牛肝菌目，柳丁菇科，柳丁菇属，血红柳丁菇种。 别看名字有点吓人，做出来的颜色也是生猪肝色，不好看。 可是无论营养，味道，口感都属于上品。 而且这个蘑菇有一个特点，不太依赖潮湿的环境，水分大了反而容易长虫腐烂。 越到深秋，空气越干燥，天气越凉，反而长的越好。 一堆一堆，肉乎乎的，稀罕死个人儿。 陆常山一看到自家媳妇儿，进了林子就走不动道了，就知道她想啥呢。 对着陆大伯道。 “大伯，咱们取点松油吧！回去照明用，再看看这树上有没有松子？” 陆大伯常年在外，自然知道这松油的用途，也是见过松子的，点头答应。 正好松树林外面有一片糠椴。 糠椴，又名辽椴，椴树科，椴树属，高可达二十米，最大直径可达五十厘米。 除了花可以出珍贵的椴树蜜，没有什么药用价值，但是它有一个优点。 叶片大，树干光滑笔直好剥皮，叶片可以当做屉布，树皮剥下来可以做容器。 远远的看着陆常山和陆大伯开始熟练的剥树皮，沈玉英不知道该感叹，上天造物天生我才必有用的神奇，还是人类什么都可以物尽其用的智慧。 关键她也没时间感叹，这树林里的蘑菇还真不少，啥也没有捡蘑菇要紧。 沈玉英捡了一背筐蘑菇之后，陆常山和陆大伯已经割了二十多棵松树，陆浔和铁头也打了差不多四五十斤松子。 因为今年天旱，树上的松子并不多，而且现在季节也有些晚了，大多数的松子都被小动物拖回家，当冬天的储备粮了。 不过有这些收获也把两个小子高兴坏了，只是掏小松鼠窝的时候，铁头的裤子划破一个口子。 铁头背着松子，陆浔接过沈玉英的蘑菇，五人继续往前走。 他们这个时候已经差不多走出来三十多里地了，前面又出现一处两米多高的矮崖。 他们这一路上还是没有看到大型野兽的踪迹，可能和这处矮崖也有关。 要是这处山谷以后都不会有野兽上来那可真是一块儿风水宝地了。 陆大伯年轻的时候领着陆常山，最远也就走到这里，但是今天他们决定下去看看。 陆浔拿出来绳索绑在一棵粗壮的大树上，几个人顺着绳索溜下去，其他人身手都不错，沈玉英也不差啥，下面还有陆常山和陆浔接着。 很顺利滑了下去，一下去沈玉英就有了大发现，这土崖下不远处的沟里全是蕨菜。 沈玉英看到这些蕨菜一下子就想到了蕨根粉。 她前世小时候是不知道蕨根粉的，可能是北方物产丰富，即是饥荒年也没有人用蕨根提取淀粉，只知道吃它的蕨菜。 还是后来刷视频偶尔看到，特意买回来尝了尝，别说那味道还真不错。 沈玉英再次露出笑容，还是那句话，这短视频绝对没白看。 虽然巴蜀提炼蕨根粉最好的时间是冬天，但是现在蕨菜也已经逐渐枯萎，营养回归根部，淀粉含量同样不少。 她抬头指挥两个小子。 “阿玥说过这蕨菜根里面有粉，能做粮食，你们两个刨一些，咱们回去试试！” 听沈玉英这么一说，陆浔自然也想到了蕨根粉，答应一声拿起镐头就刨。 铁头也听话的跟着刨，陆大伯虽然没听说过这个东西，但是陆常山和沈玉英之前就已经跟他们透露过，楚玥识百草，懂医术。 那知道的自然要比他们这些人知道的多。 留下陆浔和铁头刨蕨菜根，沈玉英跟着陆常山和陆大伯又往上走了十几米，就是一片柞树林。 柞树又称栎树和橡树，壳斗科植物的泛称，包括栎属，青冈属和柯属几种，结的果实就是橡子。 柞树生命期很长，差不多的环境都能生长，遍布各地。 当然，那名字就更多了，一个地方有一个地方的叫法，沈玉英很小的时候就知道一句顺口溜。 青柑柳，老柞木，柏栎吽子，橡子树，这四个名称说的就都是这一种树。 至今沈玉英也不知道这四个名称里有些字怎么写，但别人一说，她就知道说的是这种树。 柞树的药用价值沈玉英还真不清楚，只知道它的嫩叶很有营养，后世北方都是用柞树林养蚕，也就是营养极高又好吃的蚕蛹。 柞树沈玉英不了解，但是它的果实橡子，沈玉英却知道。 橡子不但可以做凉粉，豆腐，酿酒，还可以入药。 橡子性味归经，苦，涩，平。 药用价值，降脂排毒，可以缓解重金属对人体的伤害。 但是必须是经过处理的，因为橡子里不但含有单宁，就是类似于好葡萄酒的涩口感物质，还有一种有毒物质，氢氰酸。 氢氰酸毒性不低，就算通过食物少量摄入，也会让人视物模糊，恶心，呕吐，腹泻等症状。 要是提取出来的原液就更可怕了，不但可以通过呼吸和皮肤摄入，甚至还可以爆炸，简直是化学武器。 但是她们还是有办法去除的，不说她知道的那些办法，楚玥空间里可还有机器呢。 沈玉英开始蹲下捡橡子，陆大伯刚想说这玩意不能吃，吃完了肚子难受不舒服，看看再找找别的，陆常山已经开口。 “大伯，阿浔媳妇儿说了，这橡子里也有那个粉，让她们捡回去点试试吧！” 听陆常山这么说，陆大伯自然答应，他们现在缺粮食，知道的办法都得试一试。 两个人扬声嘱咐陆浔，铁头和沈玉英注意四周，他们翻到前面看一看。 沈玉英赶紧答应，跟前没人了，她才能多收些橡子进空间。 陆常山和陆大伯翻过岗头看不见了，沈玉英回头看看铁头正埋头干活，根本没有注意到她这里，把两只手放在地上开始摸，被她碰到的橡子都瞬间被收入空间。 直到空间里收的差不多了，她才开始往背筐里捡。 第21章 这两样捡回来就能吃 等到她捡了一背筐的时候，陆浔和铁头已经刨了老大一堆蕨菜根，陆常山和陆大伯也回来了，身后是满满两背筐栗子。 收获满满，两个人脸上却没有多少笑容。 离着还有十几米，陆常山就对着他们喊。 “收拾收拾，咱们赶紧上去…我们在前面看到了野猪的痕迹，怕是一会儿它们就会出来觅食。” 沈玉英听陆常山这么一说，才猛地想起来，她刚才好像也看到好几坨可疑的粪便。 不知道是不是野猪的，她只着急捡橡子了，也没有多想。 站起来拿出麻袋过去和陆浔他们一起装蕨菜根，装好了快速运到崖下。 然后陆浔和铁头先上去，再然后是东西和沈玉英，最后是陆常山和陆大伯。 东西和人都上来了，几个人都累的一头一脸的汗，趁着歇着的功夫，沈玉英拿出来干粮给大家分了。 这个干粮绝对是字面上的意思，用糙面团成团放在锅里蒸出来的，凉了那是又干又硬。 就这在这个朝代也是好东西了，几乎是出门远行必备。 啃着这干粮，沈玉英心里又想吐槽，看来小说也不能完全相信，别的不说，就这吃的，哪有那么多白面细粮，还馒头，面条，肉包子…！？这个原身的记忆里好像就没吃过。 水浒传里武大郎卖的炊饼就是好东西了， 就这又干又硬的干粮，她的原身也没吃过几回。 吃过了干粮喝了水，五人背上东西开始往回走。 队形不变，还是陆常山和陆大伯开路，两个人背着两筐栗子和野兔，沈玉英背着一筐蘑菇在中间。 陆浔和铁头一人背着松子，一人背着橡子，每人手里还拎着两个大麻袋蕨菜根。 沈玉英回头看看，幸亏两个小子力气都大，要不这么多东西还真不好拿。 铁头看到沈玉英回头看，脸色有些涨红，往陆浔身后躲了躲。 沈玉英才发现那孩子裤子上的口子更大了，怕孩子不好意思，赶紧把头转回来继续走路，当做没看见。 回来的路上碰到什么，就只有沈玉英自己动手了，因为就她背的东西少。 这一侧也都是杂树林，但是地势要比那一侧低，不但也有蕨菜和柞树林还有栗子，沈玉英居然还在一个水洼处采到了不少水芹菜和辣蓼草。 水芹菜和辣蓼草也都是药食同用的草药。 水芹菜为伞形科植物，少花水芹的全称。 能炒，能做馅，也能凉拌。 具有降压，安神，利尿的作用。 还可以防癌抗癌，治疗缺铁性贫血…！等功效。 辣蓼草的用处就更多了，不但可以入药，还可以做调料，酿酒。 辣蓼草主要功效，除湿，化滞，可以治疗痢疾，肠炎，外用还可以治疗皮肤瘙痒。 尤其是它的种子水红花子，有散血消积，利水消肿，后来还发现它具有抗氧化，保护肝脏，保胎，抗肿瘤等作用。 这些沈玉英虽然没都试过，但前世小时候她可没少和这东西打交道。 她们那里辣蓼草土名叫廖簓，嫩的时候能做猪食，小时候家家户户一篮子一篮子采回家喂猪。 采了一捆水芹菜，割了一袋子辣蓼草，众人继续往回走，终于在天色渐暗的时候回到了庇护所。 楚玥和桃花刚做好晚饭，看到他们回来，笑着迎过来，还在用茅草滚黄泥的陆银凤也洗了手走了过来。 看到他们收获满满，都露出欣喜的笑容。 尤其是楚玥，这段时间不知道是不是肚子里的孩子需要，她特别想吃干果，这会儿看到松子和栗子就忍不住咽口水。 沈玉英自然看出来了，分完了松子就擓出来两碗用清水泡上了，吃完了饭正好炒。 她觉得他们穿到这里都够苦的了，她家阿玥那肚子里还有孩子呢！有啥想吃的她们能做到的，必须满足。 他们今天收获的这些东西，栗子一家一筐，松子和其他的都是一家一半。 蕨菜根和橡子一起做好了再分。 这个是陆大伯提出来的，以后找回来的东西也都这么分。 陆常山和沈玉英都知道，还是她们占便宜了，别看今天他们出了三个人，但是明天沈玉英就不能跟着去了。 总把楚玥一个人放在家里，她们可不放心。 楚玥以后生了，她们家干活的人就更少了。 以后一定是陆大伯他们出去找吃的的人多。 吃过了晚饭，陆常山和陆大伯领着陆浔和铁头，把蕨菜根扔到小溪里寖泡，明天好洗。 橡子需要晒一下，去了外壳再泡。 沈玉英领着楚玥回去炒松子，要说松子北方红松的种子数第一。 沈玉英不知道这些松子是不是红松的，但觉得这品质绝对杠杠的。 可能是因为自然成熟的原因，个个粒大饱满，几乎没有几个空壳，最重要的它居然是脆薄皮的，从水里捞出来，放在锅里炒了一会儿，就自己裂开了。 等到陆常山和陆浔他们泡好蕨菜根和橡子回来的时候，庇护所前面都是浓浓的松子香。 沈玉英刚把松子盛出来，放在笸箩里晾着，陆浔就迫不及待的剥开一个放到嘴里。 “香！娘！真香…！” 陆浔自己吃了一个又给楚玥剥，空间里东西虽然不少，但毕竟不像以前想吃啥就有啥，没有的可以出去买。 沈玉英进屋找了两条裤子，这都是楚玥用空间里的劳动裤改的，厚实耐磨，正好跑山穿。 她今天看到铁头和陆大伯身上穿的裤子都是旧的，要不也不能刮好几个口子。 陆银凤和桃花身上的衣服也是补丁摞补丁。 就这样，陆银凤还舍得把那么好的细棉布给楚玥和孩子做见面礼。 把裤子放到陆浔手里，又用土陶碗装了些松子，让他给陆大伯他们送去。 陆浔痛快的应了，拿起东西就走，他今天也看到铁头的裤子被划破了。 等到陆浔回来，他们也各自回屋睡觉。 第二天一早，陆常山和陆大伯再次带着陆浔和铁头进林子，他们今天主要是再往里面看一看，顺便打些野物，捡些松子和栗子。 毕竟这两样带回来就能吃。 第22章 村里回来人了 送走了男人们，女人们也开始忙碌起来，陆银凤和桃花继续用茅草滚黄泥拧辫子。 楚玥处理那些辣蓼草，沈玉英自己来到小溪边，处理蕨菜根。 蕨菜根提取蕨根粉，必须先把它洗净，然后用石臼将其捣碎，再用水泡。 蕨菜根越粗出的粉越多，用普通方法一百斤蕨菜根能出十斤左右，听说专业做这些东西的，都是用特殊手法发酵，最多一百斤蕨菜根能出二十多斤蕨根粉。 沈玉英也没做过，她也不知道怎么发酵，她就先用最笨的办法试一试，不过陆浔他们挖的蕨菜根都很粗大，应该很出粉儿。 没有大石臼，只有小石臼，沈玉英一点一点捣了一小天，捣了差不多有五十斤蕨菜根，放到两个木桶里泡着，明天再处理。 收拾收拾做晚饭，进林子的人也应该快回来了。 陆银凤那边桃花也已经开始做晚饭了，闻着有肉味飘过来，应该是炖兔子了。 天天干体力活， 粮食没多少，不能吃干的，再不吃点肉，人的身体根本挺不住。 陆银凤她们不吃肉，沈玉英晚上也打算炖肉，但是楚玥肚子里有孩子，她家不能吃兔子，就用沙斑鸡炖栗子吧！ 现在山谷里只有他们两家，幸亏陆大伯和陆银凤也是看的开，舍得吃的，毕竟在外面待了那么多年，吃过见过，也拎得清。 越是这个时候，越是得舍得吃。 沈玉英回到庇护所，楚玥正在收草药，她也是一个待不住的，没事儿就拿着铲子出去挖一些，这些天都攒了不少了。 沈玉英拿出栗子剥皮，楚玥也拿了小板凳过来一起剥，两个人没一会儿就剥了一大碗。 等到锅里飘出傻半斤和栗子，带着肉香清甜的香气，男人们也带着一天的收获回来了。 两家人忙忙碌碌，就这样又过了十多天，他们不但找回来很多吃的。 两家的庇护所也彻底建好了，泥墙密不透风，草顶厚实防水，门窗也做了大框，只是没有窗户纸，这个倒是可以慢慢想办法。 陆大伯他们也搭了火炕，也都囤了足够的干柴。 这样的庇护所足以抵御冬天的寒冷了。 过了这么多天，他们吃的也比之前充足了很多，最重要的是丰富了。 尤其是蕨根粉和橡子粉，不但好吃，还能晒干保存，在这里那就是难得的细粮。 其中橡子比较出粉，十斤橡子就能出五斤湿粉，这是沈玉英也没想到的。 蕨菜根虽然没有橡子出粉，十斤只能出二三斤左右，刨的时候和做的时候，也比橡子费力气。 但是在这饥荒年，有的人劳作一天，也就只为了一口吃的，这样的收获已经很让人欣喜了。 自从吃了蕨根粉和橡子粉，陆常山和陆大伯他们出去，主要就是挖蕨菜根和捡橡子，有手艺的陆大伯还特意做了一个大石臼。 沈玉英又让他们用杠杆原理，搭了一个架子，用脚踩着就能砸蕨菜根和橡子。 沈玉英和陆银凤领着桃花，每天轮换着，不是砸蕨菜根，就是砸橡子，想趁着天气好多晒出来点干粉存起来。 楚玥也想跟着帮忙，沈玉英和陆银凤都拦着，她那肚子大的吓人，她们看着都心惊胆战的，可不敢让她跟着干活。 陆银凤把砸好的蕨菜根掏出来，装到木桶里，跟沈玉英道。 “玉英，阿浔媳妇儿这肚子，好像比别人七个多月的要大些，你说会不会是双棒儿…！” 沈玉英无声叹了口气，提起这个事儿她就犯愁，这里也不能做b超彩超啥的看看！ 别说这些了，连想找个有经验的稳婆都没处找去，只能她和楚玥自己，凭着书上教的琢磨。 她心里正想着，崖顶传来一声尖锐的哨声，陆银凤猛地抬头看向她，两个人脸色都是一变。 放下手里的东西，快速往崖顶爬去。 白天男人进林子，她们也从不会放松警惕，不时让桃花上来看看外面情况，有什么不对，就用口哨报信。 这一声哨子是他们约定好的，外面有情况。 两个人爬到崖顶，桃花把望远镜递给沈玉英和陆银凤。 “娘！舅母！村子里好像进人了…！” 桃花急急的道。 沈玉英看着望远镜里的情况，村子里的确有人在走动，离的太远看不清样貌，但是沈玉英可以确定不是蛮人。 现在是中午，这些人也不像路过歇脚的，因为沈玉英已经看到，有人在捡烧塌的房梁木头，看样子是打算搭窝棚。 她把望远镜递给陆银凤，陆银凤也看了一会儿，虽然不止一次看了，陆银凤还是会感叹，这世上居然有这么神奇的东西，可以看的那么远那么清楚。 等陆银凤看完了，沈玉英嘱咐桃花继续在崖顶看着，如果有人过河再给她们发信号。 她和陆银凤又悄无声息的回到崖下，楚玥正好在崖顶等着呢，她刚才也听到桃花发的信号了。 沈玉英把外面的情况和楚玥说了一下，之前陆大伯就说过，那些逃荒的人很可能还会再回来，只是离的太远，她看不清样貌，不确定是不是村里原来的人。 楚玥琢磨了一下。 “不能确定是不是村里原来的人，但是有一点是不是可以确定？这些人敢回来住，是不是蛮人退了，叛军也不会打过来了…？！” 沈玉英和陆银凤对视一眼，这个事儿她们也说不好。 沈玉英在心里吐槽，她要是穿书或者重生的就好了，能知道世界背景具体脉路，哪像现在两眼一抹黑。 不过吐槽归吐槽，沈玉英还是道。 “不管这些人是怎么回事儿，咱们先看着吧！好在那爷几个走了一天半了，今天也该回来了。” 楚玥和陆银凤都点头，也只能这么办。 陆常山和陆大伯他们，昨天早上走的时候就说了，可能在山里住一夜，因为他们挖了陷阱要抓野猪。 现在粮食够了，他们还想多囤些肉食。 做好了决定，沈玉英和陆银凤继续该干啥干啥，下午的时候两个人又上去了一趟，看看河对面的情况。 那些人的确是在搭窝棚，而且看着不是想随便对付一下那么简单。 第23章 自己心里没数 而且沈玉英注意到，这些人不是一伙的，远处的她看不见，只他们原来的那个大河村，就差不多有三伙人占据了三个方位，各自搭窝棚，有两伙人还因为抢烧塌的房梁木头，动了棍棒拳脚。 拳脚相加，棍棒齐飞，那架势好像为了几根木头就能拼个你死我活一样。 乱世加荒年，能活到现在的应该都是豁的出去的，手上怕是应该都是沾了血的。 沈玉英和陆银凤看的心里乱糟糟的，下崖的时候陆银凤对着沈玉英道。 “我们回来的路上，亲眼看到两伙流民为了抢吃的，就那么打到了一起，有的人被打倒在地上，头破血流也没人管…！” “这还只是明面上的…！” 陆银凤抿抿唇，有些事儿她都不知道该怎么说，沈玉英在心里无声的叹了口气，陆银凤不说她也知道是咋回事儿，现在只盼着陆常山和陆大伯他们快点回来，好商量商量怎么办。 心里着急，下了山崖，就想到前面矮崖处迎一迎，实在不行就发个信号，陆常山他们听到了也能快点往回走。 沈玉英想着一抬头，看到陆常山他们已经回来了，陆常山和陆大伯在前，陆浔和铁头在后，两伙人各抬着一头野猪。 沈玉英和陆银凤高兴的迎上去，两伙人已经到了陆大伯他们的庇护所前面。 陆大伯站住，示意陆常山把野猪放下，陆浔和铁头也要停下，陆大伯对着他们道。 “你们那头直接送上去，一家一头…！” 陆浔看向自家老爸，这不好吧！他和铁头抬的这头可比那头大了好几十斤呢！ 不等陆常山说话，陆大伯再次开口。 “看你爹做啥？伯爷让你抬回去就抬回去！你家马上就要多一口人吃饭，自己心里没数…？” 陆常山知道这老头的脾气，摆手让陆浔照做。 沈玉英也没拦着，她知道这是老头给楚玥和孩子的，再说现在她也没心思拦着。 直接对着陆常山和陆大伯道。 “我们刚从崖顶下来，河对面村子里来了不少流民！” 陆常山和陆大伯四人听了，脸色都是一变，快步向上面走去。 路过自家庇护所，陆浔和铁头把野猪放下，四个人悄无声息的上了崖顶。 这次沈玉英和陆银凤没有上去，该做晚饭了。 陆银凤要回去，沈玉英拉住她。 “姐，今儿就都在我们这吃吧！” “一会儿下来还得商量事儿呢！” 不说今天这头野猪，之前分东西陆大伯总是有意多分给他们一些，尤其是蕨根粉和橡子粉。 说是给楚玥和孩子的，还说没有楚玥，他们哪能知道还有这么好的吃食。 陆大伯他们知道多少，不占他们便宜，他们也不能只进不出。 陆银凤也不是一个扭捏人，她也觉得沈玉英说的有道理，外面村子里来了那么多人，他们可不得好好商量商量。 两个人烧锅做饭，楚玥已经围着那只大野猪转了一圈，回头问沈玉英。 “娘！这大野猪得怎么处理…？！” 听到楚玥问她，沈玉英回头，她知道楚玥这么问是因为，她们前世买过野猪肉，不太好吃，有点骚味，后来问过别人，说是没有处理好。 可是她也没有处理过，还真不知道怎么去除那个骚味。 楚玥也不想她回答，她这么问主要是为了接下来的话。 “娘！我记得好像在一本杂记上看过，把松脂融化，淋在褪完毛的猪皮上，冷却以后揭下来，就能把猪皮上面的东西去掉，还能去除野猪身上的异味！” 看着楚玥笑着说完，沈玉英忍着笑，可难为她家小玥了，为了说出这么个办法，做了那么多铺垫。 陆银凤没看出来这娘俩的眉眼官司，笑着夸了一句。 “这阿玥咋这么聪明，不但认识草药，还知道那么多事儿，就是那书上咋啥都教，还教咋收拾野猪…！” 沈玉英笑着不说话，夸她家小玥的话她爱听。 楚玥被夸的有点不好意思，主要是不管她做啥了，陆银凤都能夸上两句。 天色渐渐暗下来，陆常山和陆大伯他们也回来了，沈玉英和陆银凤把饭菜端上桌。 用蕨根粉烙的饼，卷上小萝卜咸菜，野菜糊糊，众人吃的喷香。 吃完了，大伙儿坐在一起研究外面的情况。 陆大伯最先说话，问陆常山。 “常山，外面的情况你有什么看法？” 吃这一顿饭陆常山一直在琢磨这个事儿，陆大伯一问他，他就开口道。 “我的意见这几天咱们就先不进林子了，要随时注意外面的情况，先观察两天看看再说。” “看看这些流民是不是真的要留下来，后面是不是还有流民过来，咱们再决定怎么做…？！” “或者要不要出打听清楚现在外面的情况…！” 陆大伯点头，他也是这个想法，正事儿说完了，各自回去睡觉。 陆浔和铁头守上半夜，陆常山和陆大伯守下半夜，虽然洞口是堵着的，但是外面突然来了这么多人，他们还是不安心。 一夜平安无事，第二天一早这些人没吃早饭就开始先收拾野猪。 先是反复的淋热水褪毛，退不下来的就用火烧，然后再用刀刮，最后按着楚玥说的那个办法，用松脂拔毛根，两头猪收拾完了，又差不多一小天。 那边男人们分解猪肉，沈玉英和陆银凤她们收拾猪下水。 这个朝代的人也是不吃动物下水的，沈玉英原身的记忆里就有，可是沈玉英可不想因为这些规矩，就放弃这样的美味。 陆银凤看到沈玉英收拾，她也跟着收拾，都啥时候了，外面草根树皮都没有了，只要能填饱肚子的都是好东西。 沈玉英告诉陆银凤，都放在一块她来做，她有楚玥教的好办法，一定能做好吃。 陆银凤高兴点头。 沈玉英教陆银凤用草木灰处理猪大肠，处理好了用温水反复清洗，然后焯水放到两家的锅里。 把这段时间从林子里找到的几种调料和草药，和卤肉包包在一起，放到锅里，开烀！！ 第24章 三河镇 内脏烀上了，又要琢磨怎么保存那些猪肉，现在虽然天气不热，但那么放一两天还行，时间长了一定会变质。 也不知道是这个地方没有做腊肉的习惯，还是这个朝代根本就没人做腊肉。 陆大伯和陆银凤并没有提出来熏腊肉，陆常山和沈玉英，在原身记忆里也没有找到关于熏腊肉的东西。 想想也是，他们原身一年都难得吃一回肉，哪里需要知道怎么储存。 沈玉英不爱吃腊肉，正确来说她们家四口人都不爱吃腊肉。 转了一圈琢磨了一下，决定把带着肥肉的肉和肚子里的肥油，都做成坛肉，剩下的瘦肉切成大片，用盐，山花椒粉和辣蓼草粉腌一下，然后做成肉干。 她把想法和陆银凤一说，陆银凤自然没有不答应的，只是这可是一个大工程，又够他们忙好几天了，还有两个猪头和八个猪蹄没有收拾。 这一忙活又到了吃晚饭的时间了，猪下水，大肠小肠猪肚都不爱烂糊，倒是猪肝，猪心和腰子都可以吃了。 沈玉英把这些都捞出来切片，用新种出来的青蒜，香菜和盐水调的的蘸汁儿。 这边陆银凤用橡子粉做的粉皮小白菜汤。 用猪大油薤白呛的锅，做出来的闻着还挺香。 他们这个山谷山崖差不多有二三十米高，离村子里的距离也差不多有十里左右。 不管是做饭的炊烟和香气都传不到外面，要不现在他们还真不敢这么做。 这一顿饭大伙儿吃的香，连楚玥都吃了不少猪肝，其他人更是吃的赞不绝口。 沈玉英嚼着一片猪心，她也没有想到，就那些野调料能做的这么好吃，不知道有没有，他们这身体都没有吃过好东西的原因？ 真的是特别容易满足，好像差不多吃的放到嘴里都香的不行。 吃饱喝足，女人们收拾，男人们上崖观察情况。 过了一天，并没有看出来什么，只知道那些人还在搭窝棚，看来是真打算住下来。 一夜无话，接连两三天，两家人女人烤肉干，男人砸蕨根粉和橡子粉。 还有时刻关注外面的情况，直到第四天，陆常山和陆大伯坐不住了。 因为村子里不但还有流民进入，而且已经有往外扩大的趋势，河对岸边上都已经开始住人了。 那些人要是过河上山找吃的，随时可能找到这边来。 洞口虽然堵上了，那些人进不来，可是让人发现了那个石缝总是不好，那会让他们很没有安全感。 陆常山沉吟了一下，对着陆大伯道。 “大伯！咱们必须出去一趟了，看看外面是什么情况？” “蛮人是不是已经被打退了？南边的叛军怎么样了？为什么这么多流民都跑到咱们这里来？咱们才好决定下一步该怎么做！” 陆大伯点头。 “那咱们今天早点睡，后半夜趁着天黑出去，到镇上看看情况！” 陆常山又琢磨了一下，道。 “好不容易出去一趟，让我姐和玉英也跟着，家里缺啥少啥能置办的就置办些！这窗户纸还没有呢！” 陆常山这么说主要也是为了，他们自己从空间里拿东西找个明目，别的不说，就那盐罐子里的盐啥的，也不能取之不尽吧。 然后又对着陆浔和铁头道。 “我们出去以后，你们一定要把洞口堵严实了，随时注意外面情况！” 陆浔和铁头都点头，商量好了，各自回去休息。 寅时初，沈玉英陆常山，陆大伯和陆银凤各自起身，收拾妥当，背上背筐，让陆浔和铁头送他们出去，然后再把洞口堵上。 四个人，陆常山和陆大伯在前，沈玉英和陆银凤在后，一个时辰下山后，天才蒙蒙亮。 恶水崖在大河村的偏上游，也就是大河村去三河镇路上，四个人并没有进大河村。 而是摸黑过了浅水滩直奔镇上，又一个月没下雨，这浅水滩的水都快断流了，踩着石头就能过去，都没湿鞋。 去往镇上的路程大约二十多里地，途中还要经过一个小河村和其他两个村子。 此时天色已经大亮，四人看到小河村，跟他们在望远镜里看到的大河村一样，也是住进来了很多人。 陆常山大略看了一下，都是生面孔。 那些人也在看着他们四个人，眼神儿各异，有的是被苦难折磨双眼无神的麻木，更多的是警惕，还有贪婪。 沈玉英陆常山和陆大伯他们四个人，虽然穿的也是旧衣服，但这些天吃得饱睡得好，有心人一眼就可以看出来不同，这是能吃饱饭的面色。 出了小河村，有两个人跟在他们后面，盯着他们的背筐蠢蠢欲动。 陆常山和陆大伯不动声色的变换队形，一前一后把沈玉英和陆银凤放在中间。 背筐里的柴刀也拿出来，拎在手里，牛眼一瞪，冷冷的看向那两个人。 不得不说，这陆家男人的长相不咋好看，但是吓唬人还挺有用。 那两个人似乎觉得占不到便宜，跟了一段便不再跟着了。 虽然没有人再跟着了，这四个人的心情却并不轻松，青天白日的，就有人想图谋不轨，看来这外面还是乱的很。 这些人不但会为了争抢无主的东西动手，有主的他们也想惦记，不是饿极了，就是抢惯了。 就算蛮人退了，恐怕这里一时半会儿也不会太平。 毕竟人饿极了的人可是什么都干的出来的。 四个人走了差不多半个时辰，终于到了镇上。 一路上看到路边几个村子烧剩下的残垣断壁，沈玉英和陆常山并没有太多感觉，毕竟之前在望远镜里天天看。 但当两个人远远看到被烧的焦黑的土城墙，还有上面可疑的暗红色印迹，让他们不自觉又想起来那天冲天的火光和厮杀声。 三河镇虽不是县城，但因为守着水陆码头，也算是承州重镇。 土城墙上不能行车走马，城门却也算厚重，想要攻破也要花一番功夫，此刻却只剩下一个门洞，城门早已经不知道去向，此时也没有人把守。 看来镇上的秩序还没有恢复。 走进去也只能看见到处都是烧毁的房屋，和残垣断壁。 陆常山和陆大伯几个人往前走了一段路，突然意识到他们今天好像有点冒失了，不应该这么随随便便进来。 第25章 樊大头 镇上和村里的情况差不多，也是一群一群人聚集在一起，各自有自己的地盘。 只是这些人的眼神儿更警惕，有的则更不怀好意。 而且沈玉英和陆常山发现，这些人里面很多没有老人和孩子，都是男人，有两伙人有女人的，女人们也是裹着破破烂烂的衣服，瑟缩在角落，一脸菜色，目光呆滞。 陆常山和陆大伯感觉到不对劲儿，那些人在打量他们，不怀好意的眼神儿更是落在沈玉英和陆银凤身上。 转身就想带着沈玉英和陆银凤往外走，但是已经晚了。 前面已经有几个不怀好意的人拦住他们的去路，陆常山和陆大伯知道他们人单力孤，不想和这几个人硬碰硬，现在不是逞强斗狠的时候。 带着沈玉英她们转身想从另一个方向走，又有几个男人站出来拦住他们另一边的去路。 看这些人的架势，陆常山和陆大伯就知道今天不能善了了，两个人拿出柴刀把沈玉英和陆银凤护在中间。 沈玉英拉了陆银凤一下，两个人也拿出柴刀背对背站着。 两个人虽然不是软性子，但也是第一次经过这事儿，心里很是紧张，脸上却一点不露怯，她们知道这功夫不能表现出来一点慌乱，给陆常山和陆大伯他们拖后腿。 沈玉英心里已经下定决心，实在不行就拿出来弩箭放倒两个，杀鸡儆猴，这时候谁还管他会不会死人，先保住自己的命再说。 这两伙人足有十多个之多，为首的两个人开始都是一脸不怀好意的笑，看到他们四个人都亮出了柴刀，脸上的笑容都有些僵住。 他们看这四个人穿的干净，气色也不错，还背着背筐，本以为是几只肥羊，没想到是几个硬茬子。 女人都敢亮柴刀，看来也是逃荒路上闯出来的，不过这样的他们也见多了，只要是肥羊，该宰照样宰。 最先站出来那几个人里为首的麻子脸，和后站出来那几个人里为首的三角眼，对视了一眼，然后对着陆常山道。 “先别动刀子，我们也没想把你们怎么样。” “你们外乡人，一句话都不说就进我们三河镇，总得交点入城费，买路钱！给钱给粮随你们！” “外面的水现在都什么价了，我们三河镇这水也不能白给你们喝！” 麻子脸说着紧紧的盯着陆常山，他看得出来这是个狠角色，但是现在这年月，他们的生意难得开张，就这么放他们走，门都没有。 要是真有好东西，就都得给他们留下，他们后面可是还有人呢。 陆常山一眼就看穿了他们的心思，他前世倒腾了一辈子生意，这个原身也是常年混迹码头，啥三教九流没见过。 有些人你让一步，他就想进三步，这些人一看就知道，以前就不是善类，只是有贼心没贼胆。 乱世一来，没了管束起了贼心，逃荒路上又练出来贼胆，现在怕是什么事儿都干的出来。 陆常山知道自己坚决不能让步，沉声开口。 “我就是三河镇长大的，还真不知道这镇上现在有这规矩？就算有，也轮不到你们来收！我可是从来没见过你们？” 麻子脸没想到陆常山会这么硬气，更没想到他就是镇里的人。 顿时被问的恼羞成怒，他们都是逃荒到这里聚集到一起的，三河镇虽然有水，但是他们无钱无粮，只能各自做些无本生意。 旁边还有好几伙人看着呢，今天要不把这四个人收拾了，以后还怎么在这里立足。 “三河镇这么大，你没见过的人，没听过的规矩多了！” “现在老子的规矩就是规矩…！” “今天你们不老老实实拿出来点东西来，就别想全须全尾的出三河镇！” 麻子脸发狠，阴狠的盯着几个人。 陆常山也哼了一声，冷冷的看着麻子脸，撂下狠话。 “今天他们有一个敢上来，老子就先撂倒你，老子的东西，你怕是有命拿，没命花…！” 陆大伯也是紧紧盯着那个三角眼，那意思不言而喻，要动手第一个先干掉他。 麻子脸和三角眼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睛里看到一丝惧意，但他们还是不甘心，互相使了一个眼色，让身边的人伺机而动。 总得试试，他们可不是被吓大的。 陆常山和陆大伯看到麻子脸和三角眼的表情，就知道真要动手了。 两个人分别给沈玉英和陆银凤一个眼神儿，一会儿他们两个开路，让她们跟着往外跑。 沈玉英和陆银凤心领神会，深吸了口气，更加握紧手里的柴刀，对付这些人绝对不能手软，啥时候都是软的怕硬的，硬的怕不要命的。 正在这剑拔弩张的时候，陆常山几人听到前面响起一个瓮声瓮气的声音。 “常山叔，是你不…？” 陆常山和沈玉英寻声看过去，看到麻子脸几人后面，站着一个身材高大的壮汉，大脑袋，大脸盘，厚厚的大耳朵和嘴唇。 整张脸上只有眼睛和鼻子不大，还是单眼皮，看着却并不难看，只是现在脸上的皮瘦的有些松垮。 两个人一下子就从原身记忆里把这个人扒拉出来了，樊大头。 “大头…！” 陆常山高兴的叫他，看到他没事儿就放心了，陆浔还一直惦记他呢！ “常山叔，真的是你…！” 看到真的是陆常山，樊大头也高兴，他刚才没认出来，主要是陆常山这一个月实在胖了不少。 再加上精气神儿一变，不说和原来判若两人也差不多。 他身后的两个小子也高兴，也远远的过来叫人。 “常山叔…！” 陆常山点头，小六子，江小鱼，看来他们都没事儿。 他们这边说话，麻子脸和三角眼不愿意了，麻子脸转身对着樊大头道。 “樊大头，咱们平时可是井水不犯河水，你今天这是啥意思？！搅和我生意？” 樊大头虽然憨，却也是个硬脾气，看着他们直接骂道。 “孙麻子，韩老三，你们他妈这也叫生意？说出去也不怕丢人。” “别以为在这三河镇上住几天，这就是你们的地盘了，别人怕你们，老子可不怕你们！” 第26章 再这样下去，怕是也要吃人了 樊大头说着抽出身后的木棒，小六子和江小鱼也是，然后直接闯进来和陆常山他们站在一处，直接对着孙麻子他们道。 “不是要打吗？过来吧！” 韩老三一看事情不好，本来他们就不敢轻举妄动，怕占不到便宜，现在那边又多了三个人，还是镇上出了名的身大力不亏，打起架来不要命的樊大头，他们就更没有胜算了。 给已经气的脸色铁青的孙麻子，使了一个今天只能算了的眼色，然后皮笑肉不笑的对着陆常山和樊大头道。 “都是误会，既然兄弟的确是三河镇人，今天这事儿就这么算了！” “之前的话就当我们没说！” 说着一挥手，他身边的人往两边散开，让出去路。 樊大头哼了一声，招呼陆常山跟他们走。 陆常山和沈玉英她们跟在樊大头后面，暗自庆幸，幸亏遇到樊大头，要不今天就说不上是咋回事儿了。 他们就算有把握能跑出去，也不敢保证自己不受伤，而且一旦乱起来，谁也不敢保证还有没有别的意外发生。 这乱世最不缺的就是落井下石和趁火打劫的。 总归一句话，他们对于乱世的危险预判还是严重不足，穿过来一个多月了，因为躲在山谷里，没有经历过什么危险，观念思维还没有从前世盛世繁华，天下太平里真正脱离出来。 总觉得自己知道的挺多，可是知道的再多，看的再多，也没有这一次亲身经历来的教训真切。 樊大头领着他们往镇外走，嘴里又问起陆浔的情况，知道他们都平安，露出憨憨的笑。 陆常山也问起来他们的情况，还有外面的这些事情。 樊大头说不太明白，小六子却是一个消息灵通，嘴皮子利索的。 根据小六子的消息，蛮人是被齐家旧部打出去的，如今在北边坐镇的也是齐家军旧部。 有齐家军坐镇，蛮人是轻易打不进来了，所以他们才又逃回来，其他流民也都往幽承几州聚集。 也实在是不回来外面没有活路，别看幽承几州也干旱，但是好歹有好几条河，喝的水总是有的。 不敢说指望地里打多少粮食，坡上沟里好歹有草根，野菜和树皮，饿不死人，西边陇西几府草根树皮都吃光了。 至于南边，不但闹旱灾，朝廷和叛军更是打的势同水火，去了不是被抓壮丁，就是当军粮。 听小六子说完，沈玉英和陆常山得出了一个结论，现在不止三河镇没人管，北地的几个州府现在也没人接管，朝廷顾不过来。 没钱安置，没粮救灾，也没空管他们，暂时只能任这些流民互相蚕食，或者自生自灭。 但是总不能一直这样吧？也不知道啥时候能彻底安稳下来。 他们跟着樊大头沿着破损的城墙，七拐八拐来到一处拐角，樊大头挪开一块大石板，露出来一个一人多高的墙洞，里面草铺上坐着一个头发花白的妇人和一个小姑娘。 妇人听到动静，虚弱的开口。 “大头，你们回来了…？！” 妇人眼睛灰蒙蒙的，显然是看不见的，正是樊大头的娘樊李氏。 不等樊大头说话，那个小姑娘已经迫不及待的开口问。 “大头哥，小六哥，你们找到吃的了吗？！” 小姑娘眼睛里满是急切和对食物的渴望，一看就是饿狠了。 樊大娘也是侧耳倾听外面的动静，脸上也全是期待。 樊大头瘦的松垮的脸上闪过愧疚，呐呐说不出话来，还是小六子开口道。 “小草，我们今天没有找到事情做，市面上的粮食已经涨到一万两千文一石了…！” 小六子说话声音越来越低。 沈玉英，陆常山和陆大伯他们对视一眼，四个人眼睛里都写着不敢置信。 兵乱逃荒前粮食是一千文一石，这是涨了将近十二倍。 小草脸上闪过失望，但还是很快恢复过来，扬起笑脸安慰，樊大头和小六子他们。 “没事儿，小六哥，昨天下晌咱们挖的野菜还有一些，熬成糊糊够咱们晚上吃了！” “说不定明天你们就找到事情做了，我明天白天也可以出去挖野菜…！” 小草嘴里说着，手上开始忙活，拿出瓦罐引火熬菜糊糊，大头哥，小六哥，她哥他们不在这里，她是不敢做饭的，甚至不敢拿出来，会被抢的。 小草手里忙活着，又看向沈玉英她们，这四个人没走，是不是也要在这吃，那她只能再加一瓢水了。 不同于小草的乐观，樊大娘脸上闪过凄苦和绝望，嘶哑的嘀咕了一句。 “在这样下去，怕是这里也要和陇西府一样，要吃人了…！” 她轻轻的一句话，却像炸雷一样落在沈玉英和陆常山心上，让他们只觉得脊背发寒。 脑海里都想起历史书上对于大饥荒记录，岁饥，人相食！ 难怪麻子脸他们见人就想抢，难怪那些人里没有老人孩子和女人，是死在逃荒路上了，还是被…吃了！ 想到那种可能，沈玉英只觉得自己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陆大伯看向陆常山和沈玉英，不着痕迹的点点头，两个人明白陆大伯的意思，实在不行把这些人，也带回山里吧！ 其实沈玉英和陆常山也有这个想法，不说樊大头这两次帮了他们，他们不能忘恩负义，见死不救。 就从现在外面这种情况来看，他们还要吸纳人员，不断的壮大自己的力量。 还是那句话，他们做不了孤胆英雄，也不想子子孙孙都躲在那个山谷里。 只要不想永远躲在那里，该做的事情就得做起来，总不能等着孙子长大了出来，也是像她们现在一样两眼一抹黑。 下无立锥之地，上无片瓦遮身。 她们俩现在心里的初步方针就是，用伟人经典语录一句话概括，建立根据地，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慢慢发展。 但是前提这些力量，必须是信得过的，樊大头他们显然是符合这个条件的。 沈玉英和陆银凤过去帮小草做饭，她们刚才看到小草，看了他们一眼，又往瓦罐里加了一瓢水的动作就知道，这是带了他们那一份了。 第27章 不出几天，怕是也会进人 小草这个小动作，更加坚定了沈玉英她们，要带他们一起走的想法。 两个人从背筐里拿出来昨天准备的干粮，蕨根粉野菜饼，交给小草，让她放在瓦罐上熥热乎了，一起吃。 小草吓了一跳，她虽然没看出来是什么做的，却知道这绝对是精细好吃的东西。 “婶子，这可不行…！” 小草一边推拒，一边求助的看向樊大头和小六子他们。 樊大头刚要说话，被陆常山拉了过去，走到樊大娘前边，开口问道。 “樊大嫂，还能听出来我是谁不…？！” 陆常山和樊大头的爹也是认识的，和樊李氏自然也见过。 樊大娘虽然眼睛不好，耳朵却非常好使，侧耳听了一下，有些惊喜的回道。 “你是常山吧？阿浔来说你病的不轻，我听你现在这气息应该是没事了！你这是好了？！” “月前要逃荒的时候，大头说让你们一起走，阿浔说你的身体实在支撑不住走逃荒路，你们现在怎么样，可都好！？” 陆常山点头。 “都好，兵乱的时候我们一家没法逃，就躲进了山里，阿浔的那个媳妇儿给我找了几样草药，吃了就好了！” 樊大娘听了连连点头。 “好好！那你们这也算因祸得福了。” 等樊大娘说完，陆常山再次开口。 “樊大嫂，我们现在住的地方安全，也有吃有喝，你们和我们一起回去吧！” 一听陆常山说有地方有吃有喝，樊大头，小六子，江小鱼和小草两兄妹顿时眼睛亮了，这个时候他们已经闻到蕨根粉野菜饼的香味了。 樊大娘却有些迟疑，犹豫的开口。 “常山呐！你的好意我心领了。” “我们这么多张嘴，还是不给你们添麻烦了，别说现在这荒年，就是好年景，谁家一时也拿不出来那么多粮食，养活我们这一大家子人啊！” 听到樊大娘这么说，樊大头他们几个亮了的眼睛又黯淡了下来。 是啊！常山叔虽然说他们那里有吃有喝，一定是安慰他们，现在谁家能有那么多粮食养别人。 他家最后的救命粮还是他们帮着整回来的。 这个时候蕨菜根粉野菜饼已经热好了，沈玉英和陆银凤拿着分别递给众人一个。 沈玉英把饼放到樊大娘手里，对着她道。 “嫂子，你快尝尝，这是我们在山里找的东西磨成粉做的，顶饿还好吃，我们在山里这一个月就靠这些东西活着。” “这东西山里有都是，只要咱们肯出力气，就饿不着咱们！” 沈玉英说话的功夫，樊大头，小六子他们已经受不了野菜饼的诱惑，迫不及待的吃了起来。 樊大头两口吃了一个饼，舒服的直哼哼，瓮声瓮气的感叹。 “真香，好吃！好吃…！” 知道他胃口大，陆银凤赶紧又递给他两个野菜饼，樊大头憨憨的笑，搓搓手不好意思的接过去。 小六子和江小鱼一边吃，一边擦眼睛，他们好久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了。 小草自己尝了一口，确认真的好吃，赶紧扶着樊大娘的手让她吃。 “伯娘，真的好吃，你快吃…！” 樊大娘也早已经闻到了香味，顺着小草的手吃了一口，是真的好吃。 细腻弹牙，不比白面细粮的饼子差，就这样好吃的东西在山里找的？ 樊大娘不敢相信，可是这两口子都这么说，就一定是真的。 吃完了饼子，樊大娘对着樊大头和小六子他们几个郑重道。 “大头，小六子，小鱼，小草！” “在这一口干粮就能救一条命的时候，你常山叔和婶子能带你们奔条活路，到啥时候你们都不能忘了这份恩情！” 樊大头和小六子他们几个都点头。 樊大头瓮声瓮气。“我知道了，娘！” 小六子几个异口同声。 “我们知道了，伯娘！” 几个小子和小草说着就要给 陆常山他们跪下，陆常山一把拽住他们。 对着樊大娘急急的道。 “樊大嫂，啥恩不恩的，我和孩子们之间可不用这个！” 陆常山说的实在，樊大娘也没有再多说什么，众人把沈玉英和陆银凤拿出来的野菜饼子都吃了，又一人喝了一碗野菜汤。 樊大头他们难得吃了一顿饱饭，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和陆常山他们一起出发，出了三河镇。 这个时候已经是未时末，也就是下午三点多钟。 他们走到大河村，正好趁着天黑上山。 回来这一路上，路上和路边的几个村子又多了不少流民。 陆常山和陆大伯开路，沈玉英，陆银凤领着樊大娘和小草走在中间，樊大头带着两个小子垫后。 有了今天在镇里的经验，沈玉英和陆常山时刻保持警惕，注意着其他的流民。 但是他们发现，住在村子里的流民，和镇上那些流民还是有些不同的。 这些人群里面有老人孩子的很多，也是时刻警惕的注意着其他人，而且这些人和别人都保持着一定距离，有的干脆不进村子。 甚至有不少人也找了缓水滩过河，就在山边上搭起了窝棚。 仔细一想，沈玉英和陆常山就明白了了，这都是在逃荒路上逃出经验的人。 这些老人和孩子还都在一起的人，和镇上那些流民也不一样，这些大多都是还没有丧失人性的。 惹到他们了，他们也会动刀动枪，也会拼命，但他们只是为了好好活下去，带着家人一起活下去。 乱世有乱世的生存法则，但不是所有生存在乱世里的人都没有底线。 这些人带着老人孩子，守在山边保护好自己，想靠着草根树皮活下去，就是在守着自己的底线。 众人默默走着，此时天已经快黑下来，大多数流民都已经停下找地方停下来休息了。 路上只剩下他们一伙人，陆大伯突然陆常山道。 “这从镇上出来的路上，对岸每个沟岔和坡下差不多都住了人。” “在这样下去，不出几天咱们那前面怕是也会进人…！” 沈玉英和陆常山对视一眼，他们刚才也想到了这个问题。 第28章 丸都山城 目前那个小山谷是最适合他们生存的地方，既能种粮食，又没有野兽，还能时刻知道外面的情况，只是不能让人发现那个入口。 那前面那个山谷就一定不能让别人住，这件事情回去要好好商量一下了。 天色一点点渐暗，陆常山和陆大伯观察好了，四下无人，让樊大头背起樊大娘。 两个人带路，众人快速的穿过河滩，转过山头，进了湾里往坡上爬。 杂树林不好走，好在陆常山和陆大伯已经走过两回，轻车熟路，带着人快速的来到了石缝入口。 陆大伯继续在前面带路，众人依次跟在后面，陆常山带着小六子和江小鱼善后，尽量把入口恢复原样。 山谷里陆浔和铁头在崖顶看到人回来，早已经在入口等候多时，听到里面传出来动静，对了暗号，快速的把入口堵着的大石头搬开。 陆大伯带着人陆续的走出来，山谷里不同于外面，旁边石头窝里点了好几盏松油灯，和白天差不多，让人眼前一亮，连心里都跟着敞亮了。 樊大头，小六子他们看着眼前的一切，更是觉得新奇又安心。 几个人看到陆浔更是高兴，陆浔也高兴，上去抓着樊大头的肩膀高兴的捶了他一下，又看着小六子他们道。 “你们都没事儿，可太好了，那天看到镇上都被烧了，给我担心坏了！” “这些天我就一直惦记着你们…！” 不等陆浔问他们怎么和自己老爸老妈碰上的，小六子已经迫不及待的讲了起来他们在外面的经历。 樊大娘虽然眼睛看不见，但听到几个小子高高兴兴说话，都是亲亲热热的，又安心了不少。 把入口堵上，众人说着话往里走，陆浔和铁头他们早就做好了晚饭。 楚玥和桃花看到又来了这么多人，又热了一些野菜饼，配上猪杂萝卜汤，樊大头他们又吃了一顿饱饭。 一下午的时间吃了两顿饱饭，还有油荤，让几个小子感觉自己像做梦一样，别说是现在这种情况，就是以前他们天天在码头干活，也不敢想顿顿吃饱。 吃完了饭，陆常山和陆大伯就说起了以后的打算，第一件事情自然是要把这个山谷的入口隐蔽起来，绝对不能让别人发现这里。 要做到这一点，入口前面的山谷就不能进人，这些流民可不是原来的村民，对着恶水崖有着天然的敬畏。 都要饿死了，哪有草根树皮就奔哪去，要不恶水崖上面也不能来了那么多人。 陆常山提出来这个问题，众人都没有说话，这是一个两难的问题，他们可以选择用乱石把入口彻底堵上，外面也堆上乱石，别人就发现不了了，也进不来了，但一样，他们自己出去也会很麻烦，只能想办法飞檐走壁。 而且前面山谷里要是住了人，除非他们永远不出去，只要想出去，就会被人发现。 陆大伯第一个开口。 “常山，我年纪大了，以后这山谷里的事情就都由你做决定，你咋说，我们咋做，都听你的！” 樊大娘也道。 “常山兄弟，大伯说得对，家有千口，主事一人。” “这以后的事情都听你的，你咋说，我们咋做…！” 陆大伯和樊大娘都是活了大半辈子的人，知道他们以后必须有一个领头人，关键时候才好做决断。 他们信得过陆常山。 陆常山心里也是这个想法，但是有什么事儿还是得大伙儿一起商量。 “行！大伯，樊嫂子！这个时候我也就不推辞了！” “不过，小事儿我做主，大事上你们还得帮着掌掌舵…！” 陆常山说完了，又对着几个小子道。 “你们几个小子有什么想法也可以说，说出来咱们商量！” 他这么问是想看看几个小子有没有自己的想法！ 铁头和樊大头不说话，他们是一个不会说话，一个不知道说啥。 江小鱼更是话少的，只有小六子挠了挠脑袋，道。 “常山叔，别的我说不好，我只觉得不能让人把咱们堵在这里…！” “一旦让人堵在这里，除非咱们不出去，只要出去就还会让人发现这里…！所以最好想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陆常山点头，现在的确是这么回事儿，除非他们永远不出去，这也是当前最需要解决的问题。 这个时候一直没有说话的陆浔开口道。 “爹，前两天阿玥给我讲了一个故事，叫啥丸都山城，我觉得咱们现在好像用得上！” 陆浔一边说着一边对自家老爸使了一个眼色，陆常山一时还没反应过来，坐在他旁边的沈玉英早已经心领神会，无声提醒了一句，“高句丽古城”！ 这回陆常山一下子想起来了，直接对着楚玥道。 “阿玥，啥古城啊？！你仔细说说…！” 他家这种细致细节的事情还得是阿玥有耐心。 楚玥知道自己这个工具人又该上线了，不过她也觉得这个方法可行！ 还别说，她家陆浔别的事情都是大大咧咧的，不往心里去，只有关于和军事有关的，不管是武器战术，还是进攻防御，那脑袋就像开了外挂，转的特别快。 楚玥拿起一根一头碳化的木棍，在平整的黄沙地上，一边画一边讲。 “这个故事是我在一本杂记上看的，传说有一个民族，常年战乱，那些人为了保护自己的族人，就依着山势建山城堡垒！” “就是选一个山谷，背靠着大山，不用担心敌人背后偷袭，前面砌上城墙，方便防御！” “咱们入口前面那个山谷，和我在杂记上看到的图画里的山势，还真有些相似。” “咱们只要把谷口封上，不让外人进来，就不会有人发现里边这个入口，这里就是安全的…！” 不等楚玥完全说完，众人都已经听懂了。 陆大伯第一个开口。 “我觉得阿浔和阿玥说的这个办法可行，如今三河镇没有官府接管，流民都是自行占地盘，咱们只要把谷口封上，防止其他流民进来。” “再建两处房子，就算把前面的山谷也占上了。” 丸都山城和高句丽古城在吉林省集安市，那是一个很美丽的小城，五月十月最美！ 第29章 不能再等了 “如果官府来接管安置流民，大多也是按着流民已经占着的荒地交粮交税，到时候咱们就和别人一样交粮交税，把这里彻底占下就行。” 陆常山点头，他也觉得这个办法挺好。 把前面山谷占上，再把这个山谷入口好好掩藏一下，没有蛮人乱兵的时候就和流民一样，在前面山谷活动，生活。 实在有危险了，再退回这里保命，这样就可以进可攻，退可守了，又不至于与世隔绝，对外面一无所知。 而且现在这只是他的初步想法，将来如果有钱有人了，他就把这个山湾都封起来，那这里就彻底成了山城堡垒了。 其他人也都觉得这个办法好，做好了决定，明天继续注意外面情况，流民一旦持续增加，有继续往这边流动的趋势，他们就出去把前面山谷入口封上。 既然决定在前面山谷建房子，樊大娘他们的庇护所也就不着急建了，现在又多了这么多人，他们还是以储备过冬的吃食为重。 好在陆常山和陆大伯他们，之前搭的临时窝棚并没有拆，入冬之前住人完全没有问题。 沈玉英和陆银凤帮着樊大娘和小草把东西放进窝棚里，樊大头他们三个小子那边有陆浔帮着安置。 窝棚虽然简陋，但也盖了厚厚的草顶，铺上更是铺了厚厚的乌拉草絮的垫子，可是比三河镇的墙洞子里强多了。 送走了沈玉英和陆银凤，樊大娘摸着厚厚的草垫子，觉得无比安心。 小草也是，坐在草垫子上，抱着自己的小破包袱傻笑，笑着笑着就哭了。 她再也不用半夜听到点动静就惊醒，怕有人趁她睡着了，把她们偷走杀了，煮了吃了。 陆家四口人回到自家庇护所，却并没有直接睡觉，而是都到了沈玉英和陆常山屋里，他们还要开一个内部小会。 第一件事情沈玉英和陆常山就说起了，在镇上碰到那些流民的事情，其实那些已经不是流民，而是流匪。 沈玉英和陆常山说这件事情，就是想告诉陆浔和楚玥，他们以后有什么事情还得再加三分小心。 陆浔和楚玥点头，他们从小在和谐和平的社会长大的，不经历几回事，真的很难带入这里的一些危险。 接着陆常山又和他们商量起来另外一件事情。 陆常山对着他们道。 “我明天打算和你们伯爷商量一下，出去之后如果咱们周围住了其他流民，就把蕨根粉和橡子粉的做法教给他们。” “尤其是那些拖家带口，带着老人孩子的，能活到现在不容易，那些东西总能让他们中的一些人熬过这个冬天！” 陆浔和楚玥看沈玉英没有说话，就知道她也是同意这么做的，又点头，他们也没有不同意见。 还是那句话，乱世是有乱世的生存法则，但是人终归要有做人的底线。 那些蕨菜根，橡子满山遍野都是，他们做不到有办法让他们活下去，却眼看着他们饿死。 而且那些方法也不是他们的，那是多少辈老祖宗，经历了无数苦难，用无数生命留下的宝贵经验。 如果不是口口相传，如果是每个人都藏私，这些祖辈怎么熬过一波波战乱灾荒，后世也不会有那么多的美食，连有毒的东西，经过处理都能成为珍馐美味。 而且他们能做的也只有这些，别看他们有空间，空间里也有种子，可就算那是高产的玉米种子也没用。 不说那点种子种不了多少地，杂交的玉米种第一代是高产，但到了第二代就完全没有优势了，不但爱生病，影响产量，有的甚至会直接绝收。 就算那些玉米在这里可以大面积种植，他们也不会轻易拿出来，这是他们四口人心照不宣的共识。 粮食产量从来不是造成饥荒的主因，就算后世自十八世纪，玉米和红薯这些高产的粮食普及之后，不还是有好几次大的饥荒。 饥荒从来都是天灾和人祸的产物，天灾人力不可违，最可怕的还是人祸。 他们没有先知，这乱世，他们不会轻易相信投靠任何人，一个不好就会惹祸上身。 在没有能力保护自己，可以做某些决定以前，他们是绝对不会暴露自己的 一家人说完话，各自回去睡觉。 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早，陆浔和铁头照例到崖上观察外面情况，樊大头和小六子他们自然也要跟着。 原本想着外面没有什么情况，他们这些人就进林子，刨蕨菜根，捡橡子。 但陆浔他们看到的情况却不允许他们这么做了，不但村里还不断有流民不算，已经有流民往这个山湾来了，山湾里前面的几个小山谷已经有流民落脚了。 要是再有流民过来，随时都有可能进入前面的山谷。 陆常山和陆大伯对视了一眼。 陆常山道。 “看来咱们今天只能先把前面谷口封上了，进林子找吃的只能等等…。” 陆大伯点头，沈玉英和陆银凤提着菜糊糊过来对着他们道。 “封谷口也不耽误咱们找吃的，我之前就看了，前面那山谷坡上也有橡子树…！” “谷口还有榆树和柳树，那些树皮也是可以吃的…！” “也都可以磨成粉…前面野菜也多！” 陆常山和陆大伯点头，就这么定了，一边封山一边找吃的，两不耽误。 做好了决定，众人喝了糊糊，全体出发到前面山谷，连楚玥也要跟着。 这一个月，庇护所周围的野菜和草药都被她们挖的差不多了，实在没有什么好干的了，砸蕨菜根和蘑橡子那些力气活又不让她干。 说实话，在这里一个月，每天抬头只能看到巴掌大的一块天，也把她憋屈坏了。 沈玉英也没拦着她，只要她自己觉得没问题，多活动活动还是有好处的。 楚玥从小跟着奶奶长大，比较自强自立，什么事情自己心里都有数，干啥比陆浔那个臭小子靠谱多了。 把入口的大石头挪开，众人陆续钻了出去，陆常山和陆大伯领着陆浔，他们这些小子们到谷口口砍树封路。 沈玉英和陆银凤她们，就在石缝不远处的坡上挖野菜捡橡子。 第30章 大葫芦小葫芦 在这里住了一个多月，这个山谷和里面的山谷，沈玉英虽然只走了一两趟，但心里已经大概描绘出来，这里的地形。 这条浑河支流只有临着恶水崖这段，水流窄而急，水深更是深不见底，前面几个村子和大河村这里，地势缓而平，就形成了一片浅滩，几个村子才能临滩而建。 从浅滩进来的山头入口，就是这个山湾，入口很小里面却很大，赶上雨水多的年景就是一片水泽，现在除了入口这里有点水泽，里面都是荒甸子。 从湾口到前后这几个山谷就像一个大葫芦套着一串小糖葫芦。 入口窄，然后是一个大肚子，大肚子里还有几个小肚子。 她们避祸所所在的地方，就是连接葫芦肚子的那一段，越往里面这个葫芦肚子越大。 只是到现在为止，他们还不知道这个肚子具体有多大，有没有底。 昨天晚上她家老陆和她说，在这里建山城堡垒的时候，她也觉得可行。 不管啥时候，要是有这么一个地方安身，那都是安全感满满。 这个葫芦是两头低，中间高，这边靠着河，虽然河水快干了，也还是有水汽，所以这里的植被要比庇护所周围丰富的多。 不止野菜肥嫩，居然还有些蘑菇和干木耳，草药也不少，不过他们现在最要紧的是找吃的保命，其他的事情得再等等。 这里的蘑菇就是北方深秋少见的最晚的蘑菇，大多长在杂树林要腐烂的树根上，金黄色的脑袋，薄薄的伞盖，细细的腿，一堆一堆的。 沈玉英原来不知道它的学名，小时候村里老人都叫它冻蘑，因为它是越冷越长，有的时候下雪了还能采到。 后来她刷到一个跑山博主叫它野生金针菇，沈玉英特意去查了一下，还真叫这个名字，。 它学名叫绒柄金钱菌，又名冬菇，朴姑，金菇，反正有好几种名字，分布也非常广，又是一个地方一个叫法的东西。 后世饭桌上常见的白色金针菇，就是从野生金针菇上分离的袍子粉培育的。 因为改变了它的生长环境，人为的充入二氧化碳，它才变成白色，脑袋小小的，看着干净漂亮，但是说实话，培育出来的金针菇虽然也很好吃，但跟野生的比，味道口感还是差很多。 这杂树林里的木耳也是上成的柞树秋耳，别看干的时候小小的，泡发之后，肥嘟嘟，厚墩墩，口感更是脆嫩清爽。 沈玉英之前采过，陆银凤和桃花都吃过了。 这回又看见了，自然什么都不会放过，现在只要是能吃的，别说野菜和蘑菇。 连虫子她们都没有放过，灌木丛上的洋辣子罐，橡子树上的野生蚕。 洋辣子是鳞翅目刺蛾幼虫的统称，大多颜色艳丽，生有枝刺和毒毛，要是不小心碰到了，那滋味一定让你永生难忘，沈玉英小时候没少被蛰。 但是到了秋冬，它就和大多娥类幼虫一样，吐丝成茧，成为洋辣子罐，沈玉英小的时候就吃过。 因为其口味好，营养高，这两年更是盛行，已经有专门养这个东西的了，某音上直播都是卖上百块一斤，也算是上等的山珍了。 而野生蚕蛹就更珍贵了，但它珍贵的不是里面的蛹，虽然它也很好吃，营养价值也很高，但它蚕丝的价值更高。 生长在柞树上的野生蚕，吐出的蚕丝是天然的绿色或者黄绿色，丝质柔和，还有闪烁光泽，不用染色就能织出精美华贵的丝质物，素有天蚕之称。 沈玉英第一次在网络上知道它这个名字就想，武侠小说里说的天蚕丝是不是就是指的这个。 沈玉英小时候不止吃过这些，还吃过蚂蚱，也就是蝗虫。 陆银凤和樊大娘她们对吃这些东西，自然更不陌生，甚至草丛里的蟋蟀都不放过。 她们这些人看到什么捡什么，只要是吃的就往篮子里装。 没一会儿拎出来的几个篮子就都装满了，又开始捡橡子，樊大娘眼睛看不清，就摸索着摘野菜，去橡子皮。 沈玉英和陆银凤想去看看前面葫芦口的情况，就让她们在这边慢慢捡着，两个人顺着斜坡往下走。 走到下面的时候，陆常山和陆大伯他们已经砍了不少荆棘树，堆放在葫芦口入口处，做路障。 荆棘树就是带刺树的统称，包括野梨树，野山楂树，糖李子树，还有一种结黑色果实，但是不能吃的，沈玉英她们小时候管那种果子叫老鸹眼，（音同，不知道是不是这几个字）树叫刺棵子树。 也是后来才知道这种树学名叫，小叶鼠李，还有一种和它长的差不多的，叶子比它大叫火琉璃或者大叶鼠李 这样的树大多长不大，不能打家具，不能盖房子，农村人也不懂得用它做文玩手把件。 说实话连当烧柴人们都嫌它扎手。 但在农村，它却有一个最大的用处，做路障，山上开荒地用它围起来挡牲口，堆的厚了连野猪都钻不过来。 此时这个山谷入口已经堵了差不多一半，这些荆棘虽然扎人，没法跨越，但也不是完全过不来，人毕竟不是动物，只不过要费一番功夫。 这就是防君子不防小人，做个样子，告诉别人这里已经有人占了。 看到如此简陋的路障，沈玉英有些担心，问陆常山。 “这么简单怕是不行…？” 有心人想要钻个空子，还是有办法， 陆常山抹了一把头上的汗回她。 “这个只是暂时的，我们刚才商量了，要在这两边也建两个屋子，几个小子轮班看守。” “还有上边入口处，也要建一溜房子，还要做些其他东西，掩人耳目！” 陆浔在旁边嘿嘿笑。 “娘，你不用担心，这还都是初步计划，我还有其他办法。” “看情况实在不行就挖坑埋撅子，挖陷阱，野猪咱们都能对付，不怕那些鸡鸣狗盗的流民！” 樊大头和小六子他们也是纷纷点头，只要这里有吃的，谁也别想进来抢，这些可都是他们的命。 看着他们都是信心满满，沈玉英也就不跟着瞎操心了。 只嘱咐他们砍到榆树记得剥皮，连树根都不要放过，因为树根上的皮，做榆树面才是最好的。 扒了皮的树枝子也不要扔，编筐挝篓，编笸箩，大笸箩，小笸箩，针线笸箩，干果笸箩。 这里没有编织袋，收纳箱，装吃的，装东西全靠这些东西。 第31章 有人过来了 不能编筐的还能烧火，反正他们就没有扔的东西。 其他的就不用她嘱咐了，这些小子们虽然在砍树，但碰到能吃的也全都收起来，包括野菜，蘑菇和虫子，旁边的篮子里已经装了满满的。 看完了这边情况，沈玉英和陆银凤打算回去，把东西都送回避祸所，她们还要做饭再送过来。 两个人并没有按着原路返回，这边山谷也是西高东低，她们刚才是从西边坡上下来的，回去打算从东边沟里回去，看看下边都有什么！？沈玉英之前远远看着好像有水光。 果然，沈玉英和陆银凤走了不到二里地，路上看到不少野菜都是又鲜又嫩，这里的好东西不比庇护所跟前的少。 两个人正高兴，又看到前面有一个水洼，虽然干的没有多少水了，也差不多有半个足球场大。 走近一看，沈玉英更是惊喜，甚至可以说是激动，她拿出来一个哨子吹了两声，这是她们约定好的暗号，一声哨子代表有情况，两声哨子代表有好东西。 二里地没有多远，不到半刻钟，陆常山和陆大伯就过来了。 他们刚才看到沈玉英和陆银凤往这边来了，一定是发现了特别的好东西，要不沈玉英不会轻易给他们发信号。 “老陆，大伯，你看那是什么！” 不等他们走近，沈玉英就迫不及待的指给他们看，水洼里和四周全是水草，植株有高有低，结出来的穗子有红有黄。 陆大伯不及陆常山眼力好，没等他看清楚，陆常山已经跑过去，蹲在地上仔细看了起来。 “是水稻…！” 陆常山看着眼前的这一片水草喃喃的道，虽然每个稻穗上没有多少粒，但他可以确认绝对是水稻没错。 陆常山脸色激动的有些发红。 沈玉英理解他的这种激动的心情，发现这些水稻不但意味着他们现在多了一种主食，更意味着这里也是可以种出水稻的。 在他们原身的记忆里，承州府附近因为气候原因是没有人种水稻的，所以他们几个原身几乎没吃过米饭。 这对于前世他们几个无饭不欢的关外人，实在是一个不小的打击。 这段时间在山上也都是在琢磨种玉米，这回也可以在这研究种水稻了。 陆大伯也走了一圈，摘了两粒草种子放在嘴里咬开，满是皱纹的老脸也露出笑容。 “这应该是那年浑河涨大水，打翻了运粮食的商船冲进来的，不止这些稻子能吃。这些草籽也是可以吃的…！” 陆大伯说的草籽，就是稗草的种子，前世在关外人们叫它水稗草，它的嫩茎鲜嫩，牛和家禽都爱吃。 它的种子比一般草籽要大，既可以当粮食，也可以酿酒。 激动过后，陆常山站起来仔细观察了一下周围的地形，西高东低，朝阳背风。 的确是一块好地方，不过要想种水稻，还得好好琢磨。 正常水稻和稗草早过了成熟期，这个季节稗草的草籽都应该脱落了，可是这里的稻穗和稗草穗有的还微微发青，那就还是积温不够，成熟期还差点。 “老陆，大伯，我们要不要下午就把这些稻穗割回去…？！还有，要不要到上面的几个沟里看看？！” 沈玉英问陆常山和陆大伯，陆常山和陆大伯都明白沈玉英的意思。 他们现在看到好东西，不收回去，晚上都睡不着觉。 但这些稻穗和稗草还没有完全成熟，现在收回去有点可惜。 陆常山和陆大伯两个人看了看天色，对视一眼，心里都有了决定。 “在等两天吧！这两天天气不错，这么一大片晚收一天，就能多收半成粮…！” 陆大伯率先开口，这么大一片，多收一两成又够他们吃不少天，现在收太糟践粮食了。 陆常山也一咬牙。 “大伯说的对，能多长一天是一天…！” “咱们只要守住葫芦口就没事儿…！” 至于另一个问题，陆常山道。 “下晌我领着陆浔和小六子出去走一圈，到上面几个沟里看看…！顺便熟悉一下前面环境。” 沈玉英点头，四人做好了决定，又各自回去忙活。 沈玉英和陆银凤带着其他女人把东西送回去，再做些吃的送出来。 从今天开始，前面葫芦口就不能离开人了。 午饭还是做的橡子粉野菜饼，用的都是之前泡好没分的湿粉。 樊大娘和小草知道她们现在是白吃人家粮食，心里过意不去，只能抢着干活，多干活。 下晌沈玉英没让樊大娘她们出来，只有她和陆银凤出来送饭，然后再把男人们找到的吃的带回来。 这几天没有挖到蕨菜根，但是去橡子皮，蘑橡子，摘晒野菜，都需要功夫。 今天还要多一个收拾榆树皮的活，榆树皮是好吃，制作起来却也麻烦，尤其是树根上的皮，要洗净切断晒干，再磨粉。 但说实话，沈玉英觉得她们现在，得到的每一样吃的东西，就没有容易的。 从林子里捡回来，处理好了到吃到嘴里，不知道得经过多少工序。 每天从早到晚忙忙碌碌，就为了一口吃的，就为了填饱肚子。 能满足这样基础的生存需求，在这乱世也已经是很幸福的一件事了。 她家以前养的小花和二狗子，都比他们现在吃的好。 真应了那句话，宁做太平犬，不做离乱人。 不过想那么多都没用，谁让他们摊上了，穿过来了，只能硬着头皮努力活下去。 陆常山和陆大伯他们上午用荆棘树封堵好了葫芦口，下午陆常山又出去看了一圈，除了他们旁边沟里有点水稻和稗草，其他沟里都没有。 就连前面山湾里也没有，沈玉英和陆常山分析，上面几个沟里没有，应该是水源不够，前面山湾草甸子里没有应该是积温不够。 就连旁边那个沟里也没有几颗，不但长的稀稀拉拉，而且比他们这沟里的还青，就算费劲巴力割回来也打不出来几斤粮食。 所以陆常山和陆大伯决定，现在先不管那些，因为他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建房子。 他们打算先在石缝前面建了一趟房子，再沿着石崖建一趟柴房，巧妙的把石缝入口隐藏了起来。 第三天陆常山和陆大伯他们在坡上，上人字架苫房顶。 昨天一天搭好了大框架，今天苫上房顶，这两个庇护暂时就能住了，几个小子在外面值夜也有地方待了。 沈玉英和陆银凤领着小六子，桃花她们几个小子姑娘，在沟里入口附近挖野菜，挖榆树根皮，顺带着放哨，那些稻子和稗子还没收呢，还有些发青，沈玉英想再抻两天。 这下面土质层肥沃，过年要是可以种粮食，比山顶上那块地还要好。 沈玉英和陆银凤刚把一堆挖好的野菜放到篮子里，江小鱼从前面山头上跑下来，磕磕巴巴的道。 “婶…婶子！有人…过来了，好…好多人！” 这两天沈玉英才知道，江小鱼从小说话就磕巴，挂不上档所以才不咋爱说话。 第32章 三叔，你看这房子都是现成的 江小鱼话音刚落，葫芦口前边的山边上就走过来好几十个流民，有老有少，蓬头垢面，身上裹着脏兮兮的破袄。 他们看到葫芦口里面有人，先是吓了一跳，眼神儿里充满了戒备，但看清楚只是两个女人，领着几个孩子，有的人眼神儿就开始不对。 沈玉英一直注意着观察他们，一看这些人就知道，有的人是被抢怕了，但再看他们，看自己这些人的眼神儿还能知道，他们也未必没抢过别人。 乱世加上灾荒，路上你抢我我抢你。 这乱世没法说对不对，干净不干净，能活到现在走到这里，一个是命大运气好，最主要的都是手狠的，包括有些老人和孩子。 别看他们颤颤巍巍，懵懵懂懂的，发起狠来一样敢抢别人的东西。 对于这一点，沈玉英，陆常山和陆大伯他们已经商量过了。 现在不管是什么样的人，就算是老人孩子女人，只要敢惦记他们的东西和地方，自己这些人也只能下狠手，才能做到杀鸡儆猴，让别人知难而退。 沈玉英看的没错，流民队伍里已经有几个人看中他们这个地方了。 其中一个单眼皮小眼睛，左边嘴里长着一个龅牙的小子，不怀好意的看了沈玉英和陆银凤身后的桃花和小草一眼，颠颠的跑到一个黑脸汉子跟前，嬉皮笑脸的道。 “三叔，你看，这个地方可不错，比前面那些地方大不说，还隐蔽。” “看那山上的房子也是现成的！” 他们在山下，隔着杂树林只能隐隐约约看到房顶，并没有看到林子里正往下跑的陆常山等人。 被叫做三叔的黑脸汉子斜了那个小子一眼。 “三驴子，你小子怕是不止相中这个地方了吧…？！” 被黑脸汉子说中心事儿，三驴子也不觉得不好意思，只是嘿嘿笑。 黑脸汉子嘴上虽然这么说，脸上也流露出对这个地方的满意，站在那里打量了一圈，还点了点头，仿佛这个地方已经是他们的了。 站在他身后的那些人，几个男人露出贪婪猥琐的笑，几个女人则是撇撇嘴。 其中一个长脸妇人捅了捅旁边的一个老婆子，笑着道。 “钱婆子，看来咱们逃到这个地方是逃对了，这吃住的地方有了不说，你这连儿媳妇都是现成的了！” 钱婆子就是最开始说话的三驴子的老娘，听到女人的话又撇撇嘴。 “我们赵家可不是小门小户，我们有子长的还周正，可不是啥人都能进我家门的…！” 钱婆子说着话还远远的打量了桃花和小草几眼，眼神儿里全是挑剔。 也就那个大一点的还行，勉强能配上她家儿子，剩下的那个干巴瘦的没眼看。 沈玉英和陆银凤一直注意着那个黑脸汉子，没怎么注意这几个女人，她们要是知道钱婆子心里所想，两个人能撕了她。 但这也知道她们没说好话。 黑脸汉子也一直看着沈玉英和陆银凤，知道她们是这几个孩子的领头的，虽然这两个女人看着不是好欺负的，可毕竟是女人，他还不放在眼里。 黑脸汉子一挥手，带着他身后的几个男人就要上前，两个女人和孩子，他懒得废话，直接把前面荆棘树拽开，把人撵出去就好，至于那两个小姑娘，自己哪个小子相中了，想留着就留着。 赵三驴子看眼前这情况就知道，他三叔这是同意了，小眼睛看着桃花不怀好意的笑，兴奋的搓手，他一眼就相中这个姑娘了，那小腰，那小腚，一看就带劲儿。 他们上前就动手想拽开荆棘树，扒开一个豁口就能进去，沈玉英伸手拦住想要上前阻止的两个小子。 她算着时间，山顶上的人应该快到了，让他们进来才好关门打狗。 也好让这附近所有人都知道，什么叫不可越雷池半步。 几个赵家男人找到荆棘树梢，两伙人拽着用力往两边拽开，眼看着就要拽出来一个豁口。 这个时候另一伙人里一个高壮的汉子突然开口道。 “赵老三，这里有水有山，有的是地方，哪个地方都能落脚活下去，何必为难几个女人孩子，作孽？！” 黑脸汉子也就是赵老三，听到那个高壮汉子这么说，回头看了他一眼，歪嘴笑。 “李老二，咱们虽然是两个姓，可是毕竟是一个村里出来的，一路上也是互相照应着过来的，我今天不用你们帮忙，但是你们也别坏了我的好事儿！” 其他赵家人也是不满的看着李老二，尤其是钱婆子，歪嘴斜眼的看过去，嘴里还呸了一口道。 “就是，别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儿，啥叫作孽，俺们又没有杀人放火，里正和族老们是都走散了，可也轮不到你跑我们赵家人跟前装大瓣蒜！” 其他赵家人跟着纷纷点头附和，就是，虽然这一片山多地方多，可是有现成的谁还费那劲儿。 大不了就把这几个女人都一起留下，房子现成的，女人现成的，想想就挺美。 李老二拧眉还要开口，他身边的一个老头拽了他一把，拉住他道。 “老二，不用跟他们掰扯了，你再跟他们说也说不出来啥道理！” “我之前说啥来着，生就的骨头，做就的肉，他们赵家人就这揍性，是狗改不了吃屎。” “在路上你说毕竟一个村里出来的，抱团一起走才能互相照应活下来，以后你就别多管闲事儿了！” 李老二抿抿唇，没有再说话，他们村是从南边逃过来的，在前一个府城被叛军冲散了。 一个村子，李，赵两家大姓，加上两家杂姓就剩下他们这些人。 虽然李，赵两家在村里一直不和，有些龃龉，但他想着乱世生存不易，应该摒弃前嫌，团结到一起才能求生。 他找这个赵老三说的时候，他说的也挺好听，两姓人便合在一起走。 路上虽然也有意见不合的时候，赵家那几个婆子爱占点小便宜，他们这边女人不服了，两姓人也偶尔有些摩擦和小争端，但在关乎生死性命面前，那都是鸡毛蒜皮的小事儿。 第33章 给你一顿小板锹 一路磕磕绊绊，也总算走到了这里，不想今天却彻底掰了，实在不是一路人。 路上为了自保他们没少和别人动手，那些流民想抢他们的东西，他们为了活命，打回去反抢回去也没啥毛病，可他们李家人可从来没有恃强凌弱，抢女人孩子。 看李老二不说话了，赵老三得意的一笑，并不把那个老头说的那些话放在心上。 他们不掺和更好，这么好的地方，他还不想分他们李姓人一杯羹呢，假仁假义的。 这个时候那几个赵家男人已经把荆棘树墙扒出来一个缺口，赵老三和赵三驴子大摇大摆的走了进去。 赵三驴子近距离看着桃花，嘻嘻笑，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陆银凤拎着柴刀，气愤的挡住他的视线，小六子和江小鱼也拎着柴刀，只有沈玉英拎着的是自己的军工铲。 赵老三看着他们嘿嘿一笑，两个女人领着两个小子，他也懒得废话，直接道。 “你们刚才也都听到了，老子相中你们这个地方了，也别说老子不给你们活路，你们要是不想走，就一起留下来…！” 赵老三说完又是一笑，近看这两个女人长的还不错，比他那个寡妇弟妹长的好多了，留下来能干活能解闷…也挺好！ 没等他想完美事儿呢，只觉得眼前一花，一个黑乎乎的东西照着他面门就过来了，正是沈玉英手里兵工铲的锹背。 赵老大虽然有些身手，但是他怎么也没有想到沈玉英一句话不说就动手，被拍了一个正着。 正中面门，赵老三被拍的惨叫一声，退了好几步，鼻口窜血，门牙也断了两颗。 一着得手，沈玉英才开口开始破口大骂。 “乌龟王八蛋生的鳖孙，跟谁俩老子老子的，姑奶奶今天就让你看看，谁才是天王老子…！” “敢惦记姑奶奶我的地方，我看你们是嫌命长了…！” 沈玉英一边骂一边拍，兵工铲抡圆了，不管脑袋屁股就是一顿扁揍。 不得不说，这玩意儿打人是真趁手，难怪先辈们这么喜欢用这玩意儿抡人。 赵老大被拍的哇哇惨叫，只能抱着头脸躲闪，却依然躲不过劈头盖脸的一顿小板锹，其他的赵家男人也都吓傻了。 他们还从来没见过这样彪悍的女人，一句话没说，直接动手，而且是死手。 沈玉英要是知道他们心里所想，一定会告诉他们，能动手尽量别吵吵。 对待他们这些畜牲有啥好说的？ 和畜牲说人话？！他们又听不懂，直接干就完了。 赵老三头一下就被拍懵了，直到又挨了十几下才反应过来，对着身后吓傻了的几个赵家男人吼。 “都他妈傻站着干啥呢？！还不给我揍这个娘们儿…！” 赵家的几个男人这才反应过来，抽出别在后腰的棍棒柴刀就冲了过来。 这里可没有不能随意伤人这一说，村与村之间，族与族之间，为了土地为了水源，因为儿女婚嫁发生矛盾，一言不合就动手，只要不死人，官府基本不会过问，都是村里族里私下解决。 更何况这乱世，谁知道乱到什么时候去，现在三河镇又没有官府接管。 想活下去全靠手狠拳头硬，不光天化日杀人是底线。 这些赵家人在原来的村里就横行霸道惯了，这一路上和李姓人一起，碾压了不少找事儿的流民，更是练出来了贼胆，所以今天才敢这样肆无忌惮。 他们还就不信了，不过是两个女人和两个小子，赵老三和他们刚才是没有防备，真打起来还能让她们女人孩子占了便宜。 可是没等他们冲过去，就被树林里飞奔出来的几个壮汉踹飞出去。 陆常山，陆浔，铁头和樊大头，脚下可是一点没留情。 这些日子又吃的饱睡得好，没事儿陆浔还领着他们练练，这力气可不是逃了一路，带死不活的赵家人能扛得住的，顿时赵家几个男人都躺在地上哀嚎，其中赵三驴子最惨，被铁头一脚踹到荆棘树墙上，被扎的嗷的一声，捂着屁股跳起来，扑倒在地上哀嚎。 要不是他身上的破袄还有些厚度，他后背那一层皮都不能要了。 就这陆浔，铁头他们也没放过他们，几个小子不解气，上去又是一阵拳打脚踢，打的这几个赵家男人抱着头脸惨叫连连，只有惨叫的份，毫无招架之力。 陆常山和陆大伯也不拦着，这些拳脚打不死人，不把他们打服了，他们不知道马王爷有三只眼！ “不好了！杀人啦！有人要杀人啦！” 赵家那些女人刚开始得意洋洋的看着，然后看到沈玉英狠拍赵老三吓傻了，这会儿看到族里男人都躺下了，才想起来哭嚎。 赵三驴子的老娘哭的最大声，嘴里一边喊着杀人了，一边嚎，就是不敢进来。 前面几个山谷里，昨天刚落脚的人，早就听到了这边的动静，只是远远的看着没有人过来，这乱世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有些热闹不是那么好看的。 这会儿听到赵家女人不是好声的哭嚎，又听到钱婆子喊杀人了，有那实在好奇的，忍不往这边凑了凑，但是他们绝对是不会过来多管闲事儿的。 更何况明眼人一眼就看出来了，挨打的这些人明显是擅闯人家地盘，想干啥还用明说？ 有个领着两个小子的老头冷哼一声，这是强占别人地盘不成，反而被打了，就这样的打死了也活该。 看没有人站出来给他们说话，钱婆子又想起来李家人，回头对着李老二哭道。 “李家二小子，咱们好歹是一个村里出来的，你们可不能不管呐！” “我家有子要是有个好歹，我也活不了了…！” “我的天爷啊…！” 钱婆子拍手打掌的哭嚎，想要看儿子，却又不敢进去。 赵老三也艰难的抬起了头，看向李老二，他被沈玉英打的不轻，此刻脸肿的跟猪头一样，口齿不清的道。 “二兄弟，我大嫂说得对，咱们毕竟是一个村里出来的，你不能看着我们受欺负不管吧…？！” 李老二看到赵老三的脸吓了一跳，他没想到赵老三会被一个女人打成这样。 第34章 男人不是好东西，女人也不是好物 李老二忍不住上前一步，想要看看。 看到他李老二往前走，陆常山沉声开口。 “怎么？你们想趟这趟浑水…？！管这闲事儿？” 刚才李老二和李家人说的那些话，陆常山他们在坡上也听到了。 不过他们这会儿又要为同村人出头，他们也不意外，自然也不会手下留情。 不等李老二说话，李家原先说话的那个老头一把把他拽回去，然后对着陆常山拙手拙脚的拱手。 “不敢不敢，他绝对没有那个意思…！” “刚才我们已经说清楚了，以后各过各的，赵家人是赵家人，李家人是李家人，再没有关系…！” 老头这话既是说给陆常山听的，也是说给赵老三听的。 李老二这时候才反应过来，也是一拱手，对着陆常山道。 “这位兄弟，我二大爷没说假话，我们刚才就已经把话说清楚了，各走各的，再没有关系…！” “这里有山有水，草根树皮有的是，咱们只想安安生生的住下来，绝不会无事生非…！” 李老二说着还瞥了赵老三一眼，赵家人有今天都是他们自找的。 看到比他们弱的就想强取豪夺，岂不知强中自有强中手，早晚惹出祸事儿，既然已经说开了，他就绝对不会再管赵家的事情。 陆常山点了点头，上前两步一脚把赵老三踢翻过来，看着赵老三肿成猪头一样的脸，忍着咧嘴的冲动，他家玉英这伸手可是不减当年。 陆常山看了一眼赵老三，才又看着李老二道。 “这位李家兄弟说得对，这里有山有水，山上的吃的有的是，只要安安生生的，都能好好活下去！” 陆常山说着也是一拱手，不止对着李老二，还有不远处其他几个湾里的新落脚的。 “今天我们是下手重了点，不过这个世道活着不容易，我们不打别人，别人就要我们的命，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儿！” “有些人看着是人，却不做人事儿，也听不懂人话，说不清道理，那就只能拳脚家伙说话了…！” 陆常山声音不高，每句话却都说的清清楚楚，道理也讲的清清楚楚，李家人和其他几个山谷里的新落脚的都忍不住点头。 就是这个道理，这些人都欺负到家门口了，连人家女人姑娘都想留下，还是那句话，打死都不多。 看到这些人都听进去了，陆常山才又低着头对着赵老三道。 “今天是你们想强占我们的地方，被我们打了，现在你还有啥想说的没…？！” 赵老三看着陆常山没说话，这个男人声音虽然不大，却掷地有声，那眼神儿也让他头皮发麻。 看他不说话，陆常山继续。 “既然你没啥说的，我说两句。” “我这人眼里不揉沙子，既然你惹到我们了，我今天不打死你们，但这附近你们是不能住了。” “也别说我不给你们留活路，除了这个山湾，十里开外，你们随便找地方落脚，只是别出现在我这附近…！” 赵老三还是没有说话，陆常山也不管他，就当他默认了，对着几个小子一挥手。 “把他们扔出去…！” 陆浔，铁头，樊大头一人一手拎着一个，就把赵老三这些人扔了出去。 其中最惨的还是赵三驴子，别人都是被拎着后背的衣服扔出去的，只有他，是被铁头拽着一条腿拖出去的。 这地上到处都是荆棘树掉落的刺儿，拖这一路屁股上又不知道扎了多少，疼的他一直哭爹喊娘，鼻涕眼泪糊了一脸，心里后悔不该招惹这些人。 和他一样想法的还有李家人和其他那些新落脚的，不说之前那个一句话没有就动手的彪悍女人，就这三个人高马大的小子，这力气，这身手，他们这样的十个八个都不是个啊！ 赵三驴子哭爹喊娘的嚎，钱婆子心疼的不行，扑上来就要往铁头身上撞。 “你这个黑心肝的，哪有你们这么糟践人的，快放开我儿子，我的有子啊！我可怜的儿啊…！” 要说刚才她可不敢，这会儿看里面的人，不但没有为难她们这些女人，男人也放出来了，她又来了精神。 她就不信了，这么多人看着，他们还能拿她一个老婆子怎么样？ 她猜的没错，铁头自然不会和一个老婆子动手，看到她撞过来，吓得急忙往后退了几步。 可铁头没办法动手，不代表其他人不好动手。 沈玉英和陆银凤一人捏着一枝荆棘条走了出来，二话不说就往钱婆子身上招呼，同样对着她也破口大骂。 沈玉英： “你这个不要脸的老货，你也知道糟践人？你儿子想糟践别人家姑娘的时候，你想啥呢？！” “就不是糟践人了？人家姑娘家就不是爹生父母养的了？” 陆银凤继续： “上梁不正，下梁歪，你们这一家子从根上都烂了的缺德带冒烟儿的，男人不是东西，女人也都不是好物…！” 钱婆子被她们两个人抽的尖声哭嚎，抱头鼠窜，往其他赵家女人身后躲。 她以为这样就能躲过去，可惜沈玉英和陆银凤现在是无差别攻击，其他赵家女人也没有好玩意儿，沈玉英和陆银凤虽然没听到她们说啥，可没忽略最开始她们脸上得意的笑容。 同为女人，看到男人欺负女人不是同情，而是充满恶意和得意，她们今天这顿打就活该受着。 赵家的几个女人，同样被沈玉英和陆银凤打的惨叫连连，这两个人可没管脑袋屁股，哪顺手抽哪，几个女人被抽的披头散发，脸上手上也有了血道子，也顾不上躺在地上的自家男人们了，落慌而逃，往山湾外面跑，后面吓得瑟瑟发抖的几个孩子也跟着跑了。 沈玉英和陆银凤并没有追她们，而是掐着腰回头看向赵老三他们。 沈玉英挑眉问：“怎么？还不走，也想尝尝这个荆棘条的滋味儿？” 看着沈玉英那彪悍的眼神儿，赵老三他们吓得一抖，也顾不上哪里疼了，栽栽歪歪站起来就往外跑。 第35章 能做人谁愿意做鬼 赵三驴子更是疼的夹着屁股沟子，一边跑一边惨叫，一路跑出去。 赵家这些人不敢不听话，出了山湾入口，直接奔下游跑去，没一会儿就消失在众人视线。 李家的几个小子离的近，看到赵三驴子那血次呼啦的屁股，都下意识的夹了一下，看到沈玉英和陆银凤手里的荆棘条，突然心生惧意。 那个二大爷却眼珠转了转，再次上前一步对着陆常山和陆大伯他们道。 “后生，老哥，小老儿跟你们商量个事儿，能否让我们在你们旁边的沟里落脚？” “你们放心，俺们想在这里落脚就是想和你们住的近些，互相有个照应求个安心而已，绝不会无事生非，为非作歹…！” “我们李家在原来的村子里也是积善之家，逃荒路上虽然被迫做了些没脸的事儿，也是被逼无奈，总不能站在那等着别人抢，只能打回去。” “老辈儿有句话，能做人谁愿意做鬼…！” 李老头说着，一脸殷切的看着陆常山他们，作揖拱手一圈，满是祈求。 那个李老二不忍心看自家二大爷这样，他们虽然和赵家人划清了界限，但毕竟是一起过来的，人家既然不想让他们住在这湾里，他们也只能再选别的地方，毕竟他们也打不过人家，伸手想拉李老头，却被李老头一把甩开。 李老头甩开自家侄子，依然一脸热切的拱手看着陆常山他们，带着恳求。 陆常山拱手回礼。 “老爷子，你说的这是哪里话，只要是无主的地方，你们想在哪里落脚都可以，无需问过我们！” “我们刚才那么做也是为了求个活路，您有一句话说得对，能做人谁愿意做鬼！” “咱们原本也就是土里刨食的，有今天都是逼出来的！” 听到陆常山答应自己这些人在旁边的沟里落脚，李老头连连道谢，再听了陆常山后面的话，更是连连点头。 前面几个沟里落脚的也跟着道谢点头，他们刚才还在想，陆常山他们要是不让李家人在旁边沟里落脚，他们是不是也要挪地方。 这会听到陆常山这么说，彻底安心了，纷纷道谢，陆常山也不欲和他们多说。 从刚才那件事儿，除了对这李家人了解一二，其他那些人他们都是一无所知，不必接触太多。 经过今天这件事儿，连之前和陆大伯商量好的，把蕨菜根粉和橡子粉的方法，传播出去这件事儿，陆常山都有些犹豫了。 现在这些人都是刚落脚，都不知道是人是鬼，还是再看看吧，这世道做啥都得慎之又慎！ 这些人看出来陆常山不想和他们多说，也都说了两句话纷纷告辞。 送走了那些人，几个小子把荆棘树重新摆好，鉴于之前的经验，又把之前砍的树头压上一些，让路障看起来更高更牢固。 做完了这些，众人并没有散开，就地开了一个临时小会儿。 第一件事儿就是要在这里搭两个小房子，坡上的先等一等，从今天开始，这谷口就不能离人了。 不止谷口不能离人，晚上除了女人们回后面庇护所，其他的人都得住在这边坡上。 这样坡上下的房子都得抓紧，现在已经是深秋，早晚可是很凉的。 还有那些稻子也得收回来了，啥时候都是粮食收进仓里才安心。 决定了接下来要做的事情，众人开始分工。 小六子，江小鱼守在葫芦口看门，捎带着继续在两边坡上找吃的，扒树皮。 陆常山他们继续修房子，下午就把下面的大架子搭上，然后抓紧抹墙，搭炕，苫房顶，这些都整好了，男人们在这边住也能舒服些。 沈玉英和陆银凤领着桃花和小草割稻穗，稗草穗，然后还要晾晒脱皮。 一桩桩一件件，干不完的活。 决定好了下午干啥，沈玉英和陆银凤领着桃花和小草，先把上午找的吃的送回去，然后带着午饭和家伙事儿下来割稻穗。 对于割稻穗沈玉英早有准备，因为那些水稻是自由生长的，没有人管理，也没有人除草，长的东一堆西一堆，中间夹杂着很多杂草不说，植株也有高有低，而且还没有多少稻穗。 这样用镰刀收割就不太合适，既费工夫，不好脱粒，还容易落下稻穗，糟践粮食，沈玉英就想到了直接割稻穗。 说起来直接割稻穗，沈玉英一下子就想来，有一个少数民族用的月牙刀。 她和陆常山和陆大伯说了一下，两个人第二天就做出来了。 下午楚玥和樊大娘也出来了，两个人虽然不能一起跟着割稻穗，却可以给稻穗扎捆，方便挂起来晾晒。 主要也是为了让她们两个出来溜达溜达，要不一个一天天见不到丈夫，一个一天天见不到儿子。 既然都出来了，午饭也就都在外面一起吃了，吃完了接着干活。 今天做的是橡子粉卷饼，大油炝锅做的小白菜蘑菇汤，鲜香扑鼻。 让小草拿着三份吃食，到下面和看门的小六子，江小鱼一起吃。 其他人也拿起卷饼吃了起来，卷饼里卷的是切碎的白菜萝卜加盐拌的新蒜香菜。 饼坯弹牙，馅料鲜脆，陆浔，铁头，樊大头，三口两口就是一个饼。 沈玉英和陆银凤顺手又给他们拿了几个，楚玥和桃花又给他们盛了一碗蘑菇汤。 沈玉英发现今天桃花有些不同，给铁头端汤的时候不知怎么就害羞了，扭捏了一下，耳根子也微微红了。 铁头只是挠着头憨笑。 沈玉英也笑，这个铁头看着憨实，却是一个知道护着媳妇儿的，夫有护妻意，妻才能有爱夫心。 沈玉英看到了，其他人自然也看到了，不过怕这对刚开窍的小鸳鸯害羞，都装做没看到。 吃完了饭各自干活，沈玉英和陆银凤领着楚玥，桃花她们来到沟里。 楚玥又好几天没出来了，心情好的很，可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外面不安全，她身体也越来越重，就算家里人什么都顺着她，她也只敢偶尔出来溜达溜达。 到了沟里，沈玉英和陆银凤她们先割了两堆干草，让楚玥和樊大娘有地方坐着，方便一会儿扎稻穗。 第36章 大米粥，稀溜溜咸菜疙瘩哏啾啾 然后才开始割稻穗，沈玉英和陆银凤，桃花，小草，四个人并排向前，腰间挂着两个布袋子，稻穗和稗草穗一起割，虽然麻烦了点，但是现在稻穗和稗草穗已经完全成熟，她们一走一过就容易把成熟的籽粒碰掉。 这可都是粮食啊！她们是一粒都舍不得糟践。 这又是一个多月没怎么下雨，地面还算干爽，所以她们干起活，走起路来并不算吃力，但也绝对不可能像视频里采禾动作那么优美。 一个来回布袋子装满了，放到楚玥和樊大娘面前的油布上，扎成小把方便挂起来晾晒。 六个人忙活了一下午，这一片地总算割了一大半，总共收了差不多二三百斤稻穗和一百多斤稗穗。 虽然累的不轻，但是每个人都很高兴，这可是粮食啊！这是真正的粮食，还是细粮。 沈玉英吹响哨子，陆浔，铁头，樊大头下来，把粮食背了回去。 沈玉英她们跟在后面，楚玥对着沈玉英道。 “娘！过两天不忙了别忘了把那片蒲草棒帮我收回去，咱们做蚊香用…！” 沈玉英点头。 “不止那些蒲草，我看这坡上草药可不少，挖野菜的时候能顺带着挖下来的，都带回去…！” 做药的事儿她忘不了，只是现在吃的更要紧。 听说这两天楚玥正在给樊大娘治眼睛，她都没有空细问，不过楚玥既然敢治，那就是有些把握。 第二天，沈玉英没有让楚玥和樊大娘一起出来，剩下一小半，她们四个人一上午也干完了，家里晾晒的那些东西，还得有人看着，要不剩下那些傻半斤就得看上。 如此又忙活了两三天，晾晒，脱粒，总算把这些稻子收拾完了，总共收了三百多斤稻子和二百多斤稗子。 坡上坡下的房子也完善了个大概，不敢说密不透风，但男人们在这边吃饭睡觉已经完全没有问题。 所有人继续开始捡坡上和沟两边的橡子，野菜，囤过冬的烧柴。 现在的橡子已经干的差不多了，小子们捡，沈玉英她们就去皮，然后直接扔到沟下边的蓄水池里寖泡。 他们现在不但在这边找到泉眼，重新挖了蓄水池，偶尔还会去前面湾里打水，其实主要是为了，让几个小子打探周围其他那几家新落户的情况，和外面的一些消息。 这几天几个小子们已经和周围好几家的小子都认识了。 现在为了方便进出，还做了一个大门。 沈玉英刚把一笸箩去了皮的橡子倒进蓄水池里，抬头就看见李二大爷领着一个妇人走过来，便抬步迎了过去。 李二大爷在大门外两米处站定，看到沈玉英过来，笑呵呵的道。 “他陆家大嫂，我们这落户也有几天了，一直也没有倒出空来过来正式道谢。” “说实话，逃了这一路，家里也实在是没有能出手的东西。” “这两天家里小子们运气好，找到了点野稻和稗子，我们用野稻舂了点米，又用稗子酿了点酒，拿过来你们尝个鲜！” 李老头说完，那个妇人走过来把手里，一个二三斤沉左右的米袋子和一个小坛子放到门口。 沈玉英看到那一小袋子米心里一跳，现在是什么时候，一把米就能救一条人命的荒年，这礼有点太重了。 而且旁边沟里那些野稻老陆回来跟她说过，稻穗全割下来能打个十斤八斤就不错了，这一下子给他们拿过来一少半。 “老爷子，这可不合适…！你们那么多老人孩子…！” 沈玉英推辞，可是不等她说完，李二大爷已经又道。 “他陆家大嫂，咱们以后就是邻居了，自然该走动，没什么不合适的…！” “你忙着，我们这就回了…！” 李老头看的出来沈玉英是真心推辞，已经要出来把东西还给他们了，说了两句便急匆匆告辞了。 沈玉英的确是想出来让他们把东西拿回去，可等她出来的时候李老头他们已经走远了，沈玉英看着地上的东西，只能把东西拿起来回去。 这个时候陆常山和陆大伯听到动静也从坡上下来，不等他们开口问，沈玉英已经把东西递给他们看，也把李老头的话说了。 陆常山闻了闻酒，看了看那一小袋子米，和沈玉英一个想法。 “看来他们把他们沟里的那些粮食，最少拿出来一少半啊！！” 陆大伯也点头。 “这一把米就能救条人命的时候，能这么做不容易！” “这两天听陆浔和小六子他们出去打听回来的消息，这个山湾几个沟里住的人暂时看着还都不错！” “尤其是咱们后面的李家和前面的程家！” “赵家人那个德行，李家人还能念着同村之谊，和他们相互扶持走到这里，可见心性厚道…！” “还有那程家两个兄弟，听陆浔他们说，他们兄弟俩带着爷奶和妹妹不算，居然还有一个老婆子带着一个几岁的小孙子，他们能带着老人孩子一路逃到这里求活命，在这乱世，实在难得！” 沈玉英和陆常山点头，陆浔和那程家兄弟很对脾气，昨天还说一起出去河里抓鱼。 沈玉英抓起一把米，问陆常山和陆大伯。 “只是这些东西咱们该如何回礼？！” 沈玉英这么问不是没有道理的，李老头送来的是白精米，不说现在荒年粮食有多金贵，稻子要磨成白精米可是不容易。 需要先用砻谷机磨去稻谷的硬壳，做成糙米，在用石臼舂去糙米外面的那层黄色糠皮，才能得到这样晶莹白亮的精米。 陆大伯看了陆常山一眼，陆常山终于松口道。 “这两日你找个时间，上下几家来过的，把蕨菜根粉和橡子粉送过去一些，就算回礼了…！” 沈玉英点头，她知道陆大伯和陆常山的意思，这是决定把蕨菜根粉和橡子粉的做法告诉这些人。 沈玉英自然没有别的意见，她也希望那些东西可以让这些人不挨饿。 沈玉英拎着米袋子往坡上走，今天晚上就熬白米粥，时间长点熬出米油让大家润润肠胃。 当结束了一天的忙碌，每个人都捧着大碗，就着咸菜吸溜吸溜喝粥，喝的津津有味的时候，沈玉英突然想起来小时候常说的的一句顺口溜。 “大米粥，稀溜溜，咸菜旮瘩哏啾啾！” 这句话本来是形容饭菜简单，生活清苦。 现在这伙食却是他们难得能吃上一回的美味。 第37章 找不回来了，怕是下锅了 这两天前面这些橡子泡好了，就磨些橡子湿粉给那几家送过去，这在农家也不是啥稀奇事，谁家琢磨出来新鲜吃食互相送些，都是常事儿，农户人家也有自己该有的礼节。 第二天一早，忙碌的一天又开始了。 沈玉英让几个小子把石臼搬到前面蓄水池旁边，几天前这边泡的第一批橡子泡好了，今天把它们捞出来磨成粉，倒出来地方继续泡新捡的橡子。 陆浔和樊大头刚把石臼固定好，远远的就看到程家兄弟在大门外喊他们。 “陆大哥，樊大哥…！” 陆浔和樊大头赶紧过去，沈玉英只远远的看了一眼，继续手里的活，没跟过去。 她家这两个爷们虽然看着粗枝大叶，看人却很准，而且程家这两个兄弟她也见过了。 一个比陆浔小两个月，一个比陆浔小两岁，看着就是朴实的农家娃。 那边的情况陆浔也和她说了一个大概，两兄弟不到十岁就父母双亡，领着妹妹跟着爷奶一起长大，爷奶身体也不好，尤其是老太太，腿脚有些不利于行。 他们两个半大小子，带着一个老头和一个不利于行的老太太还有一个小姑娘，跟着一起逃荒，自然被嫌弃拖累别人，半路危险来了，被走散再正常不过。 和他们一起被走散的还有同村的一个婆子领着一个小孙子。 也是天无绝人之路，就这么七个人，就两个小子领着五个老幼，一路走走停停，躲躲藏藏，居然躲过了流匪，躲过了蛮人。 本来也是想逃去陇西府，可是他们走的太慢，走到这里看到逃到陇西府的已经往回来了，他们看到那些人在这里落脚，也就跟着在这里落脚。 因为人少，还一多半是老幼，他们不敢住到村子里人多的地方，想尽量离人群远一些，好巧不巧正好和他们做了邻居。 现在也学着他们的样子，把入口的道路封上，不过他们那个山谷太小，一眼看到底，那天赵家人才没有惦记他们。 沈玉英她们磨了半桶橡子粉，陆浔就回来了，正好陆常山他们也拎着橡子过来。 陆浔开口道。 “爹，娘，伯爷，程文程武说，这两天村里来了一伙强人，挨家看着人就抢吃的，不给就打人…！看到年轻女人也抢。” “听说是要送到镇上去，到码头上可以跟人换粮食…！” “村里有不少新落脚的流民吓得不敢在村里住，都跑到河岸上重新搭窝棚。 “听说这伙人现在又惦记上咱们这边了，昨天涯上边那些家就被抢了，说不上啥时候就跑咱们湾里来。” “他们想问问咱们想怎么办？！” 沈玉英和陆常山几人对视一眼，这段时间他们还是一直注意着村里的情况，只知道村里的人越来越多，却不知道还出了这样的人。 看来这世道是越来越乱了，不止三河镇，外面也一样，这些人都敢明目张胆的抢人，贩卖人口了。 朝廷在如此放任下去，这些人只会越来越无法无天，这世道也只会越来越乱。 正在这个时候小六子从外面跑进来，冲着沈玉英和陆常山他们气喘吁吁的道。 “叔！婶子！我刚才在河边听说，河边有一家人的老人饿死了，尸体停放在窝棚里，准备今天下葬的！” “谁想到昨晚居然丢了！那家人正到处找呢！” “唠这些事儿的人小声嘀咕，说怕是找不回来了…！早下锅了…！” 小六子说话声音越来越小，在场的人还是觉得后背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因为他们也都知道，这种情况尸体多半就是被人偷去吃了。 沈玉英就记得，曾经刷到丁戊奇荒就有类似的事情发生。 先是偷死人尸体吃，然后…就是活人！那些被抢的女人被贩卖出去也许没有好去处，但至少可以活着。 在以后呢？！会不会也像野史记载的那样，被当成菜人，放在肉案上…。 同类相食，一旦破除这个禁忌，有的人就不能称为是人了。 事实上不也的确如此，这里有山有水，草根树皮虽然没有粮食好吃，但是也不至于饿死，但还有人做这样的事情，就说明有人抢习惯了，吃习惯了，更有甚者可能上瘾了。 想到这种可能，众人心头又是一阵恶寒。 “爹，娘！伯爷，咱们该想个办法了？！” 陆浔再次开口问沈玉英和陆常山他们。 陆常山这回不再抻着了，直接道。 “陆浔，小六子，你们去把咱们湾里这几家主事儿的都找过来，就说我有事儿要找他们商量！” 陆浔和小六子答应一声跑走了，陆常山又对着沈玉英道。 “你和姐现在就去做些蕨菜根粉和橡子粉野菜饼，我要宴客…！” 沈玉英点头，领着陆银凤她们去烙饼，她明白陆常山的意思，他这是要把湾里这几家人都召集到一起，商量出来一个章程。 还要把这吃的做法告诉他们，团结人心。 不到一柱香时间，其他五家的主事儿的就都过来了。 这湾里现在算上沈玉英和陆常山他们，一共住了六家人，除了李家和程家，还有一家姓徐的，姓陈的，和一家姓石的。 不过除了李家有二十来口人，其他每家人口都不多。 其中陈家算是人口多的，兄弟两人带着媳妇孩子和老娘，但是除了孩子就是女人，壮劳力就那兄弟俩，还有两个和小六子他们半大小子。 徐家更是，两口子领着三个姑娘，肚子里还怀着一个，全家六口人就一个壮劳力。 石家也是兄弟两个，上面没有老人，但两家只孩子就六七个，最小的还在怀里抱着。 他们这些人除了李家，其他都和陆常山和程家兄弟他们一样，都是在逃荒路上跟不上队伍被扔下的，能活着到这里落脚都靠命大。 这些人原本就都是老实的庄稼汉子，之前又看到过赵家人的下场，所以对沈玉英和陆常山多少有些畏惧。 之前一直害怕沈玉英和陆常山他们也把他们撵出去，这几天一直相安无事，陆浔和小六子这些小子见了他们也笑呵呵的，说话有来有往，客客气气的，心里才放心些。 今天一听到陆常山找他们过来，心里又开始发毛，所以过来的时候都是一脸忐忑不安。 陆常山对他们却十分客气，早就让江小鱼和铁头他们摆好了木头镦儿，这些人一过来，就让李老头和程老爷子两个岁数大的坐在上首，其他人让到旁边，木头镦儿不多，陆浔和程文程武他们这些小子，都站在自家长辈后面。 第38章 只能把人打出去 陆常山从来不是拖泥带水的性子，对着这些人直接开门见山。 “两位叔伯，各位兄弟，这世道，咱们既然都落脚到了这湾里，就是缘分，也实在难得，我就这么称呼你们可行！？” 这些人本来对陆常山这张黑脸有些畏惧，来的时候也一直心里忐忑，可是到了这里看到陆常山又是让座，说话又如此客气，心里顿时都轻松不少。 李老头第一个开口。 “陆家大侄子，你说的对，咱们都是落难之人，都是难兄难弟！自该兄弟相称！” 程老头也道。 “这世道活人不易，咱们这些人能活着更不易…有了兄弟就有了照应！” 李老头和程老头都是人老成精的人，听得出来陆常山话里的意思，这几天对他们的人性和为人处世也有所了解，是诚心想和他们交好。 李老二和陈家兄弟听懂的跟着点头，徐老蔫和石家两兄弟虽然听不懂，但也不妨碍跟着点头。 陆常山叹了口气，接着程老头的话继续道。 “两位叔伯都这么说了，那我有什么话就开门见山了，今天早上外面的消息想必你们也都听说了，又是抢粮食，又是抢女人，又是偷死人尸体的。” “而且这些事就发生在眼巴前，说不上啥时候就抢到咱们这来了。” “我想着把前面湾口也封上，再留两个人看着，以免那些歹人突然进来吓着咱们老人孩子！” “咱们现在是没有退路了，退到哪里都没有活路，不管来了啥样人也只能硬碰硬，把歹人打出去，才能护住咱们这些人的命。” 李老头和程老头点头，都觉得陆常山说得对，他们好不容易找到这么一个有山有水能活命的地方，可是不想再逃了，而且就算想逃又能逃到哪里去，外面没有活路，在这里护住这个地方，暂时还有他们一条活路，有家里女人娃子一条活路。 这回李老二说话了，他也是个干脆人，直接道。 “陆大哥，你说话吧！该怎么做，我们李家人都听你的…！” 程家兄弟和陈家兄弟也点头。 就连一直没说话的徐老蔫，也搓着手讷讷道。 “陆家大兄弟，我也听你的，只是我家就我一个劳力，人单力薄，大家不嫌我们拖累就行…！” 徐老蔫说着脸上都带了祈求，他家不但就他一个劳力，剩下的还是三个丫头，孩他娘肚子里还有一个。 在原来家里，自家老娘都嫌他们没用，拖累人。 逃荒路上自己也不知道是真和几个兄弟走散了，还是被扔下了，他也不愿意细想了，好不容易有了这么一个落脚的地方，他真怕被人撵出去。 看他这样陆常山赶紧抬手安抚了他一下。 “徐兄弟，咱们有一个人出一份力，都是为了护着自家女人孩子，不偷奸耍滑就行！” 陆常山安抚了徐老蔫，又对着李老二道。 “李二兄弟，这个事儿我一个人可做不来，你们逃荒这一路见得多，有好多事儿还得你们拿主意。” 陆常山说的是实话，好几家的事情，他不能大包大揽搞一言堂，做啥事儿都得团结才是力量，有句话叫独木难支，能让所有人发挥最大的作用，才能把事情做好。 陆常山说的实在，李老二也是一个实在人，也没有多客气，要说逃荒的经验，他的确比陆常山他们多。 当即这些人就按着刚才说的大方向开始研究细节。 第一件事儿自然是统计青壮，他们六家人口不少，青壮却不多，总共加起来还不到二十人，十四五岁的半大小子不到十人，剩下的都是老人女人和孩子。 不过陆常山和李老二认为，只要不是大批流匪，他们这些人也够了。 说完了正事儿，这些人就要起身告辞，陆常山却留住他们，笑呵呵的道。 “都快到了中午了，大伙儿留下吃了饭再走吧！” 这些人都是一愣，以为陆常山只是客气，这荒年走亲戚都没有留饭的，更何况他们这才认识几天。 李二大爷和程老爷子正要开口推辞，沈玉英和陆银凤她们已经抬着新编的柳条大笸箩过来了。 新编的白净净大笸箩上不知道是什么饼子，还冒着热气，散发着食物诱人的香味。 沈玉英和陆银凤把大笸箩放到木头案子上，陆常山再次开口。 “这是我们用蕨菜根，橡子，榆树皮磨成粉加了野菜做的饼，大伙儿都尝尝…！” 陆常山说完先给李二大爷和程老爷子拿了一个，两个老头是一脸懵，那些树根，树种，树皮还能做成粉，做成这么细发的饽饽？他们都是直接那么吃，最多用水煮软些。 他们有太多问题想问，可是淀粉饼子混合着野菜的香气实在太诱人，都忍不住撕了一块放到嘴里，细细咀嚼，一口饼子咽下去，顿时眼睛都大亮，这么好吃的东西居然是那些草根树皮做的。 看到两个老头这样，李老二他们也忍不住拿起来一个吃起来，顿时也都不敢相信的瞪大眼睛。 他们到这里落脚虽然也有几天了，但是也就是有水能煮点草根树皮，野菜汤，喝下去饿不死。 哪还敢想有这么好吃又顶饱的东西。 这些人三口两口吃完一个饼，肚子空啊！没底啊！饿啊！他们恨不得直接把饼塞进嗓子眼里，填补那总是空落落，饿的难受的肚子。 这些人吃完了却不好意思再拿，尤其是石大石二两兄弟，他们两个是车轴汉子，长的壮实，嗓子眼可能也比别人粗，一张饼两口就塞进去了。 吃完了才觉得不好意思，搓着手有点不知所措，陆常山直接又给他们兄弟拿了几个，然后又给李老头和程老头拿了一个，嘴里还道。 “吃吧，那些蕨菜根和橡子出息的很，尤其是橡子，十斤橡子能磨出五斤湿粉，拌点糠面，榆树皮面和野菜就能烙这么一大笸箩，就是得用水泡几天有点费事儿…！” 不等陆常山说完，李二大爷和程老爷子从木头镦儿上出溜下来，直接就给他和陆大伯跪下了。 第39章 荆棘条的作用 李二大爷拉着陆常山和陆大伯胳膊眼泪直接就下来了，哆嗦着嘴唇哽咽道。 “陆老哥，陆家大侄子，你们让我们咋谢你们好呢…！？” 陆常山直接把做法都告诉他们了，他们还有啥不明白的，这是直接把救命粮的做法教给他们了，让他们一家老小能活命啊。 至于前两天为啥不教？那还用说吗？还不是怕他们这些人里面有像赵家人那样不懂人事，禽兽不如的。 陆常山和陆大伯赶紧把两个人拉起来，到木头镦儿上坐下。 陆常山道。 “两位叔伯，你们这是干啥呢？如今咱们住在一个湾里，有啥好东西我自然不能藏着掖着，咱们都吃饱了才有力气保护家小…！” 李二大爷和程老头听了点头，但还是道。 “你说的是那么个道理儿，但你们这份恩情我们都记下了。” 其他人这功夫也明白咋回事儿了，也都纷纷点头，想起家里老娘孩子都是眼眶微红，有了这好吃食，他们不用担心老人孩子冬天饿死了。 之前吃草根树皮只是饿不死，但也是活一天算一天，尤其是老人孩子，说不得哪天就…！ 这回他们心里都有底了，心里对陆常山他们更是无比感激。 这些人把一笸箩野菜饼都吃完了，虽然不至于吃撑到，但也是他们这两年难得的一顿饱饭了。 李二大爷和程老爷子吃完了，还站起来和沈玉英，陆银凤道辛苦，其他汉子也是站起来拙手拙脚拱手道谢。 “多谢陆家大嫂…！多谢陆家大姐！” 沈玉英，陆银凤摆手，把他们直接领到泡橡子的蓄水池旁边，告诉他们一定要泡到时间，把里面黄绿色的东西泡出去，泡成什么样才能吃，不能图省事儿，要不吃完了肚子不舒服。 这些人纷纷记下，石大看着桃花和小草她们用石臼一点点捣太慢，还道。 “这要是能找到石头做个磨盘，磨这些东西就快了…！” 沈玉英看着他。 “石兄弟会做磨盘…？！” 石大点头，挠了挠脑袋憨笑，对于沈玉英这个能一回合撂倒赵老三的人，他是有啥说啥。 “我们兄弟从小学的石匠手艺…！” 沈玉英一拍手，笑着道。 “这可太好了，这湾里要是有个大磨盘，咱们可就都省力气了。” 李二大爷也道。 “咱们既然决定不逃了，就像正经过日子一样，该置办的就都置办起来。” “我们那前两天找到了点野稻，没有磨盘，老皮都是一点点捻下去的，费事儿的很！” 沈玉英点头，可不是就因为没有合适的工具，他们收的稻子，只能用笨办法，吃一点做一点。 其实最好用的是砻谷机，但据说那个东西原理很复杂，一般人不会做，很凑巧的，她和楚玥也不知道。 实在是那后世联合磨米机都用多少年了，除了网上那些怀旧博主还研究那些，要不都快失传了。 李二大爷和程老爷子，他们这些人过来，事情商量好了，又吃了一顿饱饭，还知道了这么一个保命的吃食的做法。 看完了蕨菜根，橡子，榆树皮都怎么磨成粉，千恩万谢的走了，回去得赶紧告诉家里女人孩子，上山挖蕨菜根，捡橡子，扒树皮。 多多的挖，多多的捡，多多的扒，他们就饿不死了。 但这些人惦记着囤吃的，也没有忘记刚才商量的事情，因为大伙儿都知道，只有吃的还不行，他们还要能护住吃的。 下晌各家就集齐了所有壮劳力，一下午时间，就把山湾的入口封上了，还在旁边坡上搭了一个小窝棚，方便各家半大小子站岗放哨。 陆常山和李老二仔细交代了这些小子们的站岗时间，陆大伯，李二大爷和程老爷子每天不定时机动查岗，负责监督，防止哪个小子贪玩惫懒出了差错。 其他人则该干啥干啥，只是壮劳力不能离入口处太远，防止有事儿赶不过来。 要说人毕竟是群居动物，只一下午各家的汉子，小子就都熟悉了，陆常山和李老二啥事儿都能说到一块去，三个老头干啥更是有商有量。 整个湾里的气氛都活跃轻松了不少。 沈玉英她们已经穿过来一个多月，此时也已经是深秋，早晚已经很凉了，所有人都想趁着这最后的机会，多多的囤些吃的。 湾口多了一重保障，女人孩子也敢走出自家落脚的山谷，到前面湾里水边找些秋天最后野菜。 湾里水边，隐藏在杂草里的水芹菜和水荠菜已经是这秋天最后的绿色了。 隐在草丛里的是全然的翠绿，裸露在外的被清霜点过，老叶已经微微发红，就这样也不耽误它们被采收的命运。 今天 沈玉英她们这些女人再次全体出动，在庇护所待了好几天的楚玥和樊大娘再次跟着一起出来了。 樊大娘的眼睛经过楚玥这些天的敷药和吃药，已经模模糊糊能够视物，虽然还看不清楚，樊大娘已经很高兴了，孝顺憨实的樊大头更是差点给楚玥跪下，被陆浔无奈架走了。 沈玉英她们出来就发现，其他家的女人也差不多都出来了，只是这些人都很有默契的只在自己家山谷前面采收，这种只在自家地盘活动的行为显然已经成为了湾里不成文的规定。 沈玉英觉得这样挺好，没有规矩不成方圆，这些人能自觉守规矩是最好不过。 她却不知道，哪有那么多人自觉守规矩，这些女人这么守规矩，一个是自家汉子的约束，再一个完全得益于那天，她和陆银凤那一顿虎虎生风的荆棘条。 就是有两个爱占小便宜的如此老实完全是慑于她的淫威。 “陆家大嫂，你们也来采水芹菜…？！” 李家的一个妇人先和她打招呼，就是那天和李二大爷一起过来送酒的那个妇人，应该是李老二的媳妇。 沈玉英赶紧笑着回。 “是呢，李家弟妹，这冬天只有吃的，没有菜也不行，趁着现在还有，得抓紧多采些…！” 李二媳妇儿也点头应是，这些人如今都是这么想的。 第40章 没啥不好打发的 沈玉英她们另一边的程文奶奶和那个老妇人也道。 “这么鲜嫩的水芹菜晒干就白瞎了，要是有老盐水腌起来才好，到时候当咸菜，切碎了活到粮食里做饽饽，好吃还出息，比干的好多了！” 这两个老太太这么一说一下子提醒了沈玉英，前世因为受腌渍品致癌论的影响，她还真没学做过腌菜，学做过两回腌酸菜，都因为屋里太热以失败告终，最后扔进垃圾桶，还是买着吃。 她记得自己小时候家里的腌菜坛子一溜十多个，腌雪里红，腌樱菜，腌红樱疙瘩…，甚至萝卜缨和大葱叶都可以腌，那一吃就是一冬天。 后来随着蔬菜大棚的普及，冬天的餐桌越来越丰富，腌渍品有害论，人们也越来越注意养生，这些东西渐渐淡出了人们的视线，有想吃的也只能在农贸市场买点来尝尝鲜。 她老妈的这项技能到她这里彻底失传。 “程婶子，你们说用老盐水腌是怎么个腌法…？！” 沈玉英直接请教起来，虽然她有空间，可以往空间放新鲜的，但是外面还是要有掩人耳目的。 沈玉英问，程文奶奶自然知无不言，她们这边一边说话一边干活，远处的另外三家却并没有过来，只有陈家大媳妇儿冲这边笑着点了点头。 石家的两个媳妇儿和徐老蔫的媳妇儿，一看就都是特别老实的，只低头干活。 这湾里水边的水芹菜都是一片一片，手脚快的一会儿就是一把，几个人不用挪地方，转身就装满一筐。 沈玉英她们采了几筐，一起送到上边，楚玥在上边采金钱草。 金钱草，又名白耳草，九里香，半池莲，千年冷。 有利湿退黄，利尿通淋，解毒消肿的功效。 还有人用它煮水治疗肾结石，沈玉英前世的时候身边有人用过，在某音上也刷到过。 不过这个药草不熟悉的很容易和其他药草弄混，比如银钱草，铜钱草，破铜钱，尤其是晒干之后。 这个药草也长在草丛里，下雪以后也还是绿色，所以现在草木枯黄，很好找它。 这么一会去功夫楚玥已经采了一篮子，沈玉英正要问问她累不累，要不要先送她回去，湾口传来一声尖锐的哨子声。 所有人都是脸色一变，壮劳力抄起木棒家伙事儿往外跑，女人孩子都愣在原地。 沈玉英推桃花和小草。 “你们把你大娘和嫂子先送回去…！” 桃花和小草点头，桃花扶着楚玥，小草扶着樊大娘，向上走去。 楚玥想回头嘱咐一句，沈玉英已经知道她要说啥，安慰她。 “娘就跟过去看看，你放心吧！有娘看着不会有事的…！” 楚玥点头，其实仔细想想，她也没啥不放心的，陆浔的身手她知道，身上还有保命的东西，而且他看着鲁莽，其实心里有数的很。 楚玥她们上去了，其他家的女人孩子，也都拎着东西往回走。 沈玉英和陆银凤看楚玥她们已经走远了，两个人抄起家伙也奔湾口跑去。 徐老蔫的大闺女儿，徐大丫看到了，嘱咐自家两个妹妹照顾好自家怀孕的娘，也拎着一根木棒跟着往湾口跑去。 没等跑到湾口，沈玉英就看到浅水滩上，走过来一伙人，对岸河边窝棚里的人，还有岸边滩上找吃的做活的那些人，早已经被吓得做鸟兽散，躲得远远的，看着他们这边。 过来这些人为首的是一个一脸胡子的大汉，这个季节别人都已经换上夹袄或者裹上破棉衣御寒，这个人却穿着松垮垮的单衣，甚至还露着胸脯，肩上扛着的是一把大刀。 看着他们这些人，气势汹汹的走过来，他身后有两个人也歪嘴斜眼的看着他们，脸上都是不怀好意的笑，手上牵的绳子拴着一串年轻女人。。 所有人都知道，这就是那伙儿抢女人抢粮食的强人了。 沈玉英往前走了几步，她知道今天这些人怕是不好对付，一看就是有组织的亡命徒，这些人原本大多没有家眷牵绊，以前就靠着逞凶斗狠活着，现在又没有了官府约束，渐渐的就无法无天了。 前面的汉子们也看出来了，程老爷子和另外两个老头叹气。 “今天这些人怕是不好打发…！” 陆常山锁眉，沉着声音。 “没啥不好打发的，愣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除非他们真的不要命了…！” “就是真不要命了，咱也不怕！” “大伙儿都记住了，咱们后面是自家老婆孩子和老娘，咱们要怂了，她们就没活路了…！” 陆常山说完这些话，汉子们腰板都挺直了，这话说得对，他们要是怂了，自家老婆孩子咋整，老娘咋整？为了老婆孩子老娘能活命，硬着头皮也得上。 小子们更是听的热血沸腾，谁敢打他们老娘弟妹的主意，他们就跟他们玩命，不就是看谁手狠拳头硬。 这些人因为陆常山的几句话，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对面过来的那些人却根本没把他们这些泥腿子，农家娃子放在眼里。 为首的大胡子在离路障十几米站定，一脚踩在旁边的大石头上，扛着大刀歪嘴斜眼笑的嚣张。 “本来爷们只想弄两个女人换些粮食，你们摆这么大阵仗，老子要是不陪你们耍耍，岂不是对不起你们…！” “老子今天就把你们都打趴下，你们的女人孩子老子就都收了，没准儿明天镇上孩子也能换粮食了！” “老子现在看你们这个地方也不错…！住着可比村里安心，省的老子的兄弟们连想睡个女人，都得回镇上才敢放心办事儿…哈哈…！” 大胡子说完笑的更加大声，他身后的那些人跟着附和，他们也觉得这湾里不错，不用担心有人偷袭，女人抓来就能睡，不用等到镇上交货之前忙忙活活的，有的长的好的，买家先看上了，还不让她们动，憋屈。 围观的人群慑于大胡子这些人的淫威，没人敢说话，那一串年轻女人听到大胡子的话，吓得瑟瑟发抖，她们自从被抓都不敢闭着眼睛睡觉。 湾里面的人看着胡老大这些人如此嚣张都气的不行，尤其是十多个血气方刚的半大小子。 陆浔本来就是个硬脾气，铁头，樊大头，程家兄弟，还有李家的两个小子，也都不是软骨头，这会儿都已经捏紧了拳头，恨不得马上冲出去。 第41章 咱们出去揍他们 陆常山更懒得跟这些禽兽废话，直接揍趴下他们就完了，开口对着小六子他们道。 “把大门打开，咱们出去揍他们，别让他们的血脏了咱们的好地方…！” 小六子和江小鱼一听，高兴的直接打开大门，陆浔，铁头，樊大头三个人一马当先冲了出去。 之前陆浔就带着铁头和樊大头两个人练过三三对战制，他们手里的家伙也是这两天特意做的，上好的硬木棒，前面绑着从空间里拿出来的三棱刺，即可以当棍，又可以当枪，招呼到身上就是一个血窟窿。 陆浔深知擒贼先擒王的道理，三人直接就奔着为首的那个大胡子去了。 大胡子这些人没想到陆浔他们一句话不说，上来就直接动手，等反应过来人已经到了跟前。 但是他依然没把几个毛头小子放在眼里，初生牛犊不怕虎，就是看着架势唬人。 让他们看看自己这鬼头大刀的厉害，大胡子哈哈狞笑着举起大刀就冲陆浔劈了过来。 可惜陆浔根本不会给他机会，手里的三棱刺向上一挑，打掉大刀，反手直接废了他拿刀的胳膊。 大胡子惨叫一声，手里的大刀直接掉在地上，没等他喊完，陆浔又在他另一条胳膊上留了一个血窟窿，彻底废了他的战斗力。 然后一脚把人踹飞出去。 这是之前陆常山告诫过他的，现在虽然有些乱，但朝廷还没有彻底完蛋，说不上哪天就会恢复秩序。 所以不到万不得已，伤及性命的时候，不能明目张胆的杀人，以废除他们的战斗力为上。 听自家老爸如此告诫自己的时候，陆浔差点笑出声，他老爸是真看得起他啊！他虽然爱舞枪弄棒，是个军迷，爱打个架，但还不至于抬手就杀人吧？！ 他毕竟是法治社会培养出来的青年，虽然不能说是大好青年，但三观绝对是正的，没有嗜杀和嗜虐倾向。 就现在看着大胡子抱着两条胳膊惨叫，陆浔都觉得自己做这个三棱刺杀伤力有些大，但对付这样的恶人，也是他们罪有应得。 陆浔他们一个回合撂倒大胡子，这边顿时士气大振，程文程武和李家小子们更是兴奋的嗷嗷的，连最害怕的徐老蔫都不害怕了。 此长彼消，他们这边士气大振，大胡子身后这些人却一下子懵了，他们跟了胡老大这么长时间，从来都是看着老大砍别人的份，今天怎么眨眼之间就被人撂倒了。 这些人本来就都是地痞流氓纠结在一起，大胡子一躺下，这些人一下子树倒猢狲散，哪还有心思再打，只想快跑。 可是陆浔他们现在士气正盛，哪能让他们跑了，呼啦啦冲过去，犹如狼入羊群，鹰进鸡窝，拳脚齐上，棍棒齐飞，顿时把这些人打的哭爹喊娘，一个个跪地求饶。 “兄弟，好汉，饶命啊！我们这再也不敢了！” “饶了我们吧！” 还有几个委屈道。 “我们原本也是好人家的，家里没人没活路了，才跟着胡老大，我们也就是为了一口吃的，为了活命…！” 几个小子一脚将这几个人踹翻。 “你们为了活命就抢别人的，别人就不用活命了？！想要活命不能自己去找活路…？！” 这个时候山湾上下，和对岸远远观望的人渐渐都凑了上来，他们虽然不敢相信，这几天，天天欺压他们，抢他们吃的，把他们吓得要死的胡老大这些人，眨眼之间就被人打败了，可是事实就出现在他们眼前，容不得他们不信！ 这些人里面大多都被胡老大这些人抢过，最先在村里落脚的那些人，更是有不少被他们撵出来，只能在河岸边再搭窝棚，这一串要被卖的年轻女人里面，就有他们的闺女儿，媳妇儿。 这些流民能活着到这里落脚，自然都不是好欺负的，但是还是那句话，横的怕不要命的。 胡老大就是那亡命徒，不要命的，而且了无牵挂，他们这些人拖家带口，打？打不过，逃？！又无处可逃，只能在这里被他们欺负。 他们都是对胡老大这些人恨之入骨，又惧又怕，这会儿听到他们求饶，生怕陆浔这些人心软放了他们，连忙道。 “这话说的对，他们想活命就不管别人，不能饶了他们，绝对不能饶了他们，打死他们…！打死他们…！” “就是他们把我们撵出来，还抢我们…！” 这些人七嘴八舌，群情激愤。 陆常山和李老二却对视一眼，各自给自家小子使了个眼色，让他们退后。 陆浔秒懂，他虽然爱热血上头，可也不会因为别人架弄两句就杀人，哪有那么多抱打不平一声吼，该出手时就出手，他们那个年代只有互殴和防卫过当。 英雄好汉也都是小说里的。 他就是个农家小子， 青春期的时候，他也只为了自家媳妇儿干过那傻事儿，这些人是谁啊？ 想让他帮他们报仇，永绝后患，他可不干那傻事儿。 铁头和樊大头不懂，也没打过瘾，但他们听话，陆浔退后他们就跟着退，程家兄弟看陆浔的，也跟着退后。 剩下几个小子，有两个被旁边人架弄的热血上头的，打红了眼不想退，也都被拉了回来。 有几个人叫的最欢，看到陆浔这些人不但停手了，还都退出去了，顿时都愣住了。 其中一个穿着长袍的小胡子，开口就质问陆常山他们。 “你们怎么不打了？！这些人作恶多端，你们怎么能放过他们…！你们这是助纣为虐！为虎作伥。” “你们今天要是放过他们，就是想和他们同流合污，官府要是回来了，可没有你们这些人好果子吃！” 小胡子说了两句，看到陆常山他们不说话，越说越大胆，居然开口威胁起来。 这些一看就是啥也不懂的泥腿子，和胡老大这些人不一样，好吓唬的很。 陆常山看着他心里冷笑，这在村里落脚的流民可是什么人都有。 这是打哪冒出来这么个玩意儿，以为四个字，四个字甩词儿，就能吓唬住他们？ 看着像心眼子不少，可是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来，这是想让自己这些人帮着他报仇，杀了胡老大那些人。 真是啥样人都想玩借刀杀人，也不看看他陆常山的刀是那么好借的？ 李老二自然也看明白了这个道理，生气的瞪了自家几个小子一眼，不知道天高地厚好赖的玩意儿，那几个小子才反应过来，刚才一时上头，忘了在家里长辈的交代 看到李老二也领悟了他的意思，陆常山才对着那个小胡子不客气的道。 “你这说的什么话？！你哪只眼睛看到我们和他们同流合污了？！” “这些人虽然可恶，过来想抢我们，但他们没有伤到我们的人，又已经被我们打成这样…！” “我们和他们之间的事情今天就这么算了，只要以后他们不来找我们麻烦，那以后就是井水不犯河水…！” 第42章 没长蛋的秧子货 “至于他们和你们之间的恩怨，你们现在是打是杀，想报仇，还是想报怨，你们自己说了算…！是拳脚，是棍棒，还是直接取了他们性命，他们就在这呢…！” “你们自己要解恨，还想让别人帮着你们动手不成？！” 陆常山说完，李二大爷毫不客气对着那小胡子呸了一口，这老头开口可就没好听的了。 “呸，怂货玩意儿，装的人模狗样的，自己不敢动手，就他妈会起哄架秧子，以为揣的啥心思俺们不知道呢？” “狗头臊脑的，受熊都活该…！没长蛋的秧子货！！” 李二大爷一边骂一边鄙视撇嘴，可比那小胡子四个字四个字明白解气多了。 娘的！起哄架秧子谁不会？今天要是他们直接打杀了这些人，过后一旦有官府接管这里，一定会查问，胡老大这些人虽然算是流匪，但也是人命！ 到时候这个人没准儿第一个站出来把他们供出去。 想要解恨他们自己动手去。 这里有山有水能活命，他们还想在这里安身立命，好好活下去呢。 被陆常山和李二大爷这么一说，那小胡子被噎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他没想到这些泥腿子能看出来他的用意。 胡老大却怪笑出声，坐在地上对着陆常山和李老头道。 “你们说得对，就这个叫唤的最欢的，那就是一个没长蛋的玩意儿，他的女人可不是老子硬抢来的，而是他是怕死，主动找到我们送给老子们的…！” “他让你们整死老子，就是怕他那点丑事儿让人知道！” “哈哈…！剩下的也都他妈是怂货，老子的大刀一吓唬，就差吓尿裤子了，还有啥敢不答应的…别说媳妇儿闺女儿，老子就是要他们老娘，他们也得乖乖交给我…！” 胡老大笑的嚣张，小胡子没想到胡老大会直接把他的丑事说出来，顿时脸上红一阵，白一阵。 那些被胡老大他们串在一起的女人，这会儿已经趁机自己解开了绳子，跌跌撞撞的跑到旁边，听到胡老大这么说，都含着眼泪在人群里找自家人，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也被送出去的？！ 有的男人看到自家女人看自己，赶紧摇头，表示自己没有，有的则愧疚的低下头。 其中一个女子不敢置信的看着小胡子，小胡子则没有任何愧疚，还微微别开眼装无视。 沈玉英气愤上前一步，一口呸到他脸上，骂道。 “装的人模狗样的，你他妈也算男人，也是站着撒尿的，自家媳妇儿都往外送？！裤裆里的那玩意儿都不如剁了喂狗…！” 旁边有流民才知道这件事儿，有些血性的也忍不住道。 “喂狗，狗都不吃…！” 沈玉英的这几句话没把这个小胡子骂咋地，却彻底的击碎了其他几家人，他们看到自家女人哭着看着自己，本来心里就难受。 再听到沈玉英这么骂，虽然骂的是小胡子，可跟吐到他们脸上也没啥区别，那滋味儿比杀了他们还要难受。 逃荒能活到现在都是有血性的，只是之前胡老大太强悍，他们没有办法反抗！ 这会儿顿时火从心头起，恶从胆边生。 一个高瘦的汉子弯腰拿起一块儿大石头就奔着胡老大去了，照着胡老大脑袋就是一下子，嘴里恨恨骂道。 “都是你，都是你这个恶人，都是你害的我们，去死吧…！” 他这一石头下去，胡老大脑袋顿时鲜血四溅，这血腥的场面，吓得有些流民连连惊叫后退，但也激发了很多人血液里的暴力复仇因子。 一呼啦又冲过去好几个人，这些人有怨抱怨，有仇报仇，啥家伙事儿解恨，用啥东西招呼胡老大这些人。 哪个恶人抢过自己家人，就揍哪个，不一会儿，胡老大这些人，除了几个平时比较胆小没有怎么亲自上手抢过人的，都被这些人打的血肉模糊。 剩下的也都吓破了胆，哭爹喊娘的求饶，还有两个直接吓尿了裤子。 胡老大更是出气多进气少，他躺在地上，不敢置信的瞪着眼睛，他本来还想着陆常山他们不敢光天化日之下整死他，等他缓过这口气，一定要想办法收拾他们，可惜他刚才高兴的太早了。 沈玉英和陆常山看了看，包括胡老大为首的，最嚣张的那几个，差不多都和胡老大一样，断腿断脚，头上血肉模糊，就算不死以后也没有办法再胡作非为了。 这功夫看着虽有些残忍，但是绝对是他们罪有应得，这样的人就应该直接打死干净。 两个人心里满意，这回他们彻底放心了，他们从最开始就没打算放过胡老大这些人，只不过啥事儿都得讲究策略。 这个时候最开始动手的几个汉子，对着那几个吓得哭爹喊娘的胡老大手下呼喝。 “抬着他们赶紧滚出这个村子，别让我们再看到你们，要不把你们的腿也打断…！” 其他人也道。 “对！滚出去，别让我们再看到你们…！” 那些人哪敢说半个不字，连滚带爬，或背或扛或抬，带着被打的出气多进气少的那几个人，没一会儿就跑远了，连东西都没敢拿。 刚才动手的这些人家里人一看，蜂拥而上瓜分那些东西，陆常山和李老二领来这些人自然不会动手，他们现在有那么多吃的，胡老大他们这些赃物他们可看不上，更不屑于跟这些婆子女人抢。 那个小胡子和一个妇人也想要上去争抢，被一个老婆子一把甩开。 “你们刚才也没动手打杀人，凭什么跟着分东西？！” 其他两个婆子也道。 “对！对！你们都没出力，就会嘴上说的好听，凭什么跟着分东西…！” 这个妇人不干，别看之前对着胡老大他们怂，这功夫却厉害的很，扯着一件皮褥子不撒手 ，和那两个老婆子撕扯。 “这原本就是我家的东西，凭什么不还给我…！” 那两个老婆子也不示弱，一口呸到她脸上。 一个老婆子骂道。 “你家的东西，你家的东西为什么在这？！哪写着你家名字呢？！” 妇人回嘴。 “这皮褥子是胡老大从我们手里抢走的，当然就在这了…，你们还给我！” 另一个婆子又吐了她一口。 “我呸，胡老大抢你的，你找胡老大要去，这是我们抢回来的…！” 两个婆子把妇人使劲搡到地上，夹着皮褥子就走，只留下妇人坐在地上哭嚎。 相比于那些东西，那些被抢胡老大他们抢过去的女人，则一直呆愣愣的坐在那里。 等那些婆子女人瓜分完了东西，才想起来她们，顿时面色各异。 有几个婆子走过去拉着自家的快步就走，这些被胡老大抢过去的女人大多都是小媳妇儿，还有两个姑娘，被自家人拉走的这几个人里有两个就是。 看到自家人没有扔下自己，被拉走的几个呜呜的哭了起来，一边走一边哭。 那声音听的人好生心酸。 第一个动手打胡老大的那个汉子，也走到几个女人那里，拉起一个女人走了出来。 第43章 你就做损吧 一个马脸婆子当时就跳了起来，指着那个汉子骂道。 “根生，你把那个破鞋给我放开，她已经不是咱们家人了…！” 年轻女人肩膀一抖，开始无声的落泪，那个叫根生汉子却没撒手，对着那婆子道。 “娘，你不能这么骂她，巧云是为了咱们才跟那些人走的，当时胡老大的刀就架在我和老二的脖子上，不是巧云，我们早就不知道在哪了？！” 那马脸婆子撇嘴。 “那又怎么样？！还不是她自己长的狐媚子样惹来的祸事儿…！苍蝇不叮无缝的蛋，怎么不抢别人偏就看上了她…，呸！我要是她早就一头撞死了干净！” 这马脸婆子一直对这个儿媳妇就不满意，从成亲了就拢着老大围着她转，好几年就生了一个丫头片子，这次她还不趁着这个机会把她撵出去。 看着自家婆婆眼底的恶意，巧云知道自己回去也绝对不会有好日子过，她自己也觉得活着没意思，一时万念俱灰，一咬牙挣开汉子，就想往旁边大石头上撞，却被冯根生一把抱回来。 “巧云，你不要我和妞妞了？！” 冯根生抱着巧云，瘦高的汉子，眼泪也下来了，人群后一个三四岁的小姑娘也跌跌撞撞的跑出来，嘴里喊着。 “娘！娘…！” 哭着扑到巧云怀里，一家三口人瞬间哭作一团。 让人看着不禁心酸，旁边有婆子看不下去的，劝那个马脸婆子。 “冯婆子，这年头活人不容易，你家老大自己看得开，你又何必作孽？！” 另一个婆子也劝，说话虽然不好听，却也实在。 “就是！你就算给你家老大再找，还能保准儿找个大姑娘咋的？！再说她们被抢走的这两天咱们也都看着呢，那些人也没把她们怎么地，还不如就这样，他们从小夫妻呢！你何必非给他们分开…！” 冯婆子却根本不听那个，更不领她们的那个情，撇着嘴直接开口怼那两个婆子。 “我们冯家可不是那不要脸皮的人家，进了那狼窝两天，谁知道她有没有被那些恶人沾了身子，这样坏了贞洁的就得打出去…！” “我可不像你们，什么脏的臭的都容得下…！” 冯婆子说着又撇了一下嘴，看了一眼那两个婆子身后。 这两个婆子其中一个就是刚把姑娘领回去的那个，另一个姑娘半路上也差点被恶人抢走。 还是那句话，这年头活人不容易，女人活着更不容易，谁家孩子谁心疼，谁会动不动把自家孩子往死里逼。 再说这兵荒马乱的，能活到哪天不说，真活下去了，大不了找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落脚，谁又知道谁家咋回事儿。 就现在这些流民里，也不是没有搭伙的露水夫妻，要不两个婆子也不会这么劝这个冯婆子，却不想她不但不领情，还让她们好个没脸。 最先说话的婆子再也没看冯婆子一眼，领着自家人转身就走，不知好歹的玩意儿，她自己想作孽自己何必拦着。 另一个婆子也指着冯婆子骂了一句。 “你就做损吧！早晚遭报应” 说完也不再搭理她。 其他人看到这两个婆子好心劝人，却都造了一个没脸儿，自然没人再劝。 冯婆子再次跳起来逼冯根生。 “老大，你赶紧过来，那个小赔钱货要是跟她妈走，就让她跟她妈走，光吃饭不干活的，我这里还少张嘴…！” 冯婆子骂骂咧咧，巧云抱着妞妞这会儿只无声的落泪，娘俩抱在一起好不可怜。 冯根生却突然跪下来，对着冯婆子道。 “娘！我是你儿子，我本该听你的，可是巧云对我有义，对咱们冯家有恩，我不能不管她…！” “我知道你容不下她们母女，我只能带她们另寻活路，儿子不孝了…！” 冯根生说着磕了三个响头，起身带着巧云和妞妞就走，直奔旁边山里。 冯婆子一下子傻眼了，跳着脚骂。 “老大你给我回来…！” 冯根生不但头也没回，脚下反而更快，转瞬就没入山林里，他知道他娘早就容不下巧云和妞妞了，从前就没有她们娘俩好日子过，有了这件事儿，巧云在那个家里更没有活路，他想让巧云活下去，只有离开那个家。 看着冯根生头也不回的走了，冯婆子跌坐在地上哭嚎咒骂。 “老大，你个不孝子啊！你居然扔下你老娘不管呐？！那个狐狸精，丧门星，你们不得好死啊…！” 冯婆子哭的伤心，却没有几个人可怜她，虽然有人觉得冯根生不孝，但也有不少人觉得他是条汉子，尤其是陆家三口人。 最后还是冯婆子二儿子实在看不下去，把她拖走了。 剩下的人可能被刚才冯根生的举动触动，又有两个女人被领走了。 现在只剩下两个女人，其中一个就是刚才一直看着小胡子的那个。 两个人都不说话，只是裹着自己身上的衣服，坐在那发呆。 这个时候又有一位婆子说话了，对象自然是那个和人抢东西的妇人和那个小胡子。 “胡氏，孙童生，那一个小媳妇儿也就算了，家里男人没了，眼看她婆家也不能要她了，一会儿谁家没婆娘，想领回去，就领回去…！她是个能干活的，怎么都能活命。” “你家这个你们总不能不管吧！她也算救了你们娘俩的命，就剩她一个了，还是那句话，这年头活人不容易，咱们不能自己把自己人往死路上逼啊…！” 不等这个婆子说完，那个叫胡氏的妇人就跳了起来。 “我们可不能把她领回去，我们家儿子是读书人，是状元根苗…，以后是要考功名，要为官做宰的！” “她在狼窝里待了两天，这样的烂货怎么再配进进我们孙家的门…！” 说着还冲着那个年轻女人吐了一口。 “像她这样的，就应该像刚才那个一样，自己找个石头碰死，找个歪脖树吊死，从那崖上跳下来淹死…！” “老娘早就想休了她了，进门三年连个蛋都没下…！” 那胡氏越骂越难听，那个孙童生也走到那个女子跟前，斜着眼睛道。 “秋娘，我娘说得对，如今这样的情况，你就应该一死以全名节…！也算全了你娘家的脸面！” 孙童生还欲再说什么，那个女人已经站起来了，木然脸上没有一丝表情，所有人都以为她听了胡氏和孙童生的话要想不开，却没想到她一口呸到孙童生脸上，冷笑着骂道。 “我呸，你也配称为读书人，你卑躬屈膝，贪生怕死，献妻求安，你连人都不配，你们都有脸活着，我凭什么去死…？！” 第44章 知道害怕了吧 被人直接揭了脸皮，孙童生顿时恼羞成怒，一把搡开那女子，骂道。 “古人就有杀妻献肉，我这是忍辱负重，你一个妇人懂什么…！这是你为人妻该做的！” 这个孙童生说完，又对着旁边那些刚才骂他的人得意的道。 “我这是计谋，这是谋略，你们这些泥腿子懂什么…？！” 胡氏也跳着脚骂。 “就是，我们家儿子是读书人，是要考功名，为官做宰的，不比你们这些泥腿子懂的多…！” “你们懂得什么叫杀妻献肉，什么叫谋略…！？” 这些流民大多都是农户出身，自然不知道他们母子说的那些典故，也自知说不过她们，便不再说话，只担心这两个小女子，这兵荒马乱的怎么活下去。 这个时候有两个男人走过去，对着那两个女子道。 “既然没人要你们了，你们就跟我们走吧…！有老子们一口干的，总有你们一口稀的…！” 秋娘和那另一个女子一起往后退了一步，虽然不敢抬头看那两个人，却坚决摇头，表示拒绝。 她们不想和任何人走，尤其是男人。 这两个男人虽然不像胡老大那些人那么明目张胆，可在流民里也不是什么良善之辈，两个人对视一眼，本想强行拽秋月两个人走，但现在这里人太多，尤其是陆常山和李老二这些人还没走，他们不敢，只能骂了一句。 “呸！两个烂货，老子们想要你们，还拿捏起来了，就等着饿死吧！” 说完，狠狠的吐了一口气哼哼的走了。 秋娘和那个女子低头站在那里，她们不知道该去哪里，但是她们知道，她们可能没有活路了，也许真的只有死路一条。 一直站在不远处的沈玉英看到这里，在心里叹了口气，都说乱世先杀圣母，可是她现在还是做不到见死不救，尤其是两个可怜女人。 “你们要想活命可以跟我走，我可以在这湾里给你们找一个落脚的地方，不过你们要自己去找吃的，想要活命就得靠自己…！” 沈玉英走到她们面前道。 秋娘和那个女子抬头看向沈玉英，沈玉英也看着她们，没有怜悯，没有唏嘘，没有施舍，只是在平静的阐述一个事实。 就像她说的，她也只是能给她们一个落脚的地方，想要找吃的活命，只能靠她们自己。 秋娘愣了一下，才想起来沈玉英是那湾里的，胡老大这些人就是被她们那些人制服的，这些人看着不像恶人。 想到这里秋娘赶紧点头，那个女子也跟着点头。 沈玉英也点头，明白她的意思就好，招呼两个人跟她们一起走。 她们自己想活命就好，就怕她们自己不想活，那她也救不了。 这个时候站在旁边没说话的胡氏突然不干了，上前拦住沈玉英，道。 “她怎么说也是我们家的人，你要带她走，总得给我们留点什么…！” 胡氏一边说，小眼睛一边往湾里这些人身上乱转，心里高兴。 这些人的精神头，一看就知道是不怎么缺吃的，这不下蛋的母鸡还有点用处，说不上还能给她们换点东西。 沈玉英看着胡氏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就明白了了她打的什么主意，心里冷笑，脸上却笑着问她。 “成！你说要什么？” 胡氏没想到沈玉英答应的这么痛快，顿时心里高兴的不行，也直接狮子大开口。 “粮食，一斗粮食，她这一身贱皮肉怎么还不值一斗粮食？！” 胡氏说的高兴，不远处深知自家媳妇儿，老妈脾气的陆常山和陆浔已经开始忍不住咧嘴，有人要倒大霉了。 果然，沈玉英还是笑着点头。 “当然值，这么一个大活人怎就不值一斗粮食…！” 不等胡氏说话，沈玉英又问她。 “那之前把你儿子她送给胡老大，胡老大可有给你们粮食？！还有刚才那两个男人要领她走，你又为什么不要…？！” 胡氏刚想说，面对那些人她们哪敢呐！随即又知道自己不能那么说，直接无赖撇嘴。 “你…你管我们那么多？！你管胡老大给没给我们？！你管我们管不管别人要…？你今天要带人走就给我粮食，要不就别想带人走…！” 沈玉英都气笑了，直接问胡氏。 “你这是看我们这些人好欺…？！” 胡氏看着沈玉英，好欺她没看出来，但她看出来了，这些人和胡老大那些人不一样。 还在讲规矩，只要讲规矩她就不怕，只要讲规矩就得按着她的这个道道来。 可是她错了，讲规矩的人里也可能有不讲规矩的，沈玉英就是那一个，她抬手就给了胡氏一个大嘴巴子，嘴里骂道。 “瞎了你的狗眼，放讹放到老娘头上，想要老娘的粮食…！还一斗？！好大的口气，也不怕风大扇歪你的嘴…！” 沈玉英嘴里骂着，手上左右开弓又是几个大嘴巴子，当时就把胡氏打懵了。 看到胡氏挨打，刚才还在暗自高兴的孙童生，顿时不干了，上前就要推沈玉英。 “你这个无知村妇，怎么能随便打人…！？” 可是没等他到跟前呢，就被沈玉英一脚踹了出去，她心里这股邪火都憋半天了，早就想胖揍一顿这对无耻母子，只是一直没找到理由，这会儿好，她们自己送上门了。 不打他们还留着过年？！ 沈玉英打的兴起，一对二陆浔几个小子怕她吃亏，刚想上去帮忙，陆银凤和徐大丫冲了出来，直接奔着那个孙童生，嘴里还对着陆浔他们几个道。 “这种腌臜玩意儿用不着你们男人动手…！” 她们两个也憋了半天了，说着对着孙童生就是一顿棍棒，两个女人虽然没有多大力气，那也也打的孙童生嗷嗷痛叫。 胡氏更是被沈玉英全方面碾压，直到抽了十多个嘴巴子，沈玉英才打过瘾收手，甩甩打疼的手站起来，干抽嘴巴子还是个力气活。 胡氏被打的头晕眼花依然不服，肿着脸含糊不清的指着沈玉英道。 “你居然敢打我们？！你们知不知道我是谁？我儿子是童生，我爹是这大河村的里正。” “你居然敢打我？等官府接管三河镇，等我爹回来，我一定让他好好收拾你们，把你们都抓进大牢…！” 听到胡氏自称是大河村里正的女儿，沈玉英愣了一下，在原身记忆里好一阵扒拉，终于想起了这个胡氏是哪个。 胡里正的小女儿，胡小菊，早些年嫁到了隔壁镇上，是个读书人，夫家虽然没有胡里正家境好，但是胡小菊仗着秀才娘子的身份，没少回家来耀武扬威。 对待家里人是这样，对村里人那就更是看不上了，原身曾有幸目睹其回村，那架势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家官夫人出行呢？ 看到沈玉英这样，胡小菊以为她害怕了，顿时来了精神，爬起来跳着脚对着沈玉英嚣张道。 “知道害怕了吧！知道害怕了现在就跪下给我赔罪。” 第45章 你们给我等着 “再把我们娘俩请进湾里，好吃好喝的供着我们，把我们伺候高兴了，到时候我兴许能让我爹高抬贵手放了你们…！” 没等她说完，沈玉英抬起一脚，又把她踹趴下了，她不说自己是胡里正的女儿还好点。 她既然是胡里正的女儿，自己就没打错人，原身一家被扔下，原身两口子绝望吊死，有一半原因是那个胡里正，身为里正不作为，另一半和他也脱不了关系。 这一脚踹的结实，把胡小菊又踹懵了，都忘了哭嚎，她不敢相信这人知道了她的身份还敢打她。 还有村里落脚的那些流民，居然敢和她抢东西，他们就不怕她爹回来收拾他们。 这个时候孙童生也已经被陆银凤和徐大丫，撵的趴在地上爬不起来了。 沈玉英鄙视的看了他们一眼，招呼所有人回湾里。 都懒得告诉他们，自己揍他们的理由，揍你就揍你，老娘揍烂人不看星期几。 浅滩上的人目送沈玉英这些人进去，不管男女老少都有了一个共识，山湾里这伙人男人不好惹，女人更不好惹。 这个时候一个婆子凑到还在哭嚎的胡小菊跟前问她。 “你说你爹是这个村的里正？他们说湾里这伙人领头的也是这个村的，他们怎么不认识你？！” “你好像也不认识他们，你之前不会是蒙我们呢吧？！” 从落脚胡小菊就一直和别人说，自己的爹是这个村子里的里正，还说她爹他们马上就要回来了。 这里还会是她爹说了算，这些流民听了自然都让她三分，还有几家特意跟她交好，就想着到时候真要在这里能落户能受些照顾。 这会儿这些人却都有些不信了。 刚哭出一个高音的胡小菊被问的一愣，这湾里有人也是村里的，她怎么不认识？ 最重要的，那些人怎么不认识她，这大河村有谁不认识她？！她可是里正的闺女儿，堂堂的秀才娘子。 那些人看胡小菊发愣，以为她在装傻，都撇撇嘴走了，她们得赶紧回去，到胡小菊他们的窝棚里，把她从他们这里拿的东西拿回来。 她们母子可是从他们手里蒙去不少东西。 所有人都走了，只留下趴在地上的孙童生和还在发愣的胡小菊。 孙童生爬起来凑到胡小菊旁边问她。 “娘，你想啥呢…？！咱们得赶紧回去…！别哪个不长眼的把咱们窝棚占了！” 孙童生其实年纪不大，才二十出头，但是长的老像，又为了显示自己有学问特意留了胡子，再加上逃荒一路的磋磨，看着像三十多岁的人。 所以他叫胡小菊娘，总有一种违和感。 胡小菊还在发愣，根本没听到儿子问她啥。 孙童生又不耐烦的拉了她一下，胡小菊一拍大腿，她想起来了，她想来刚才抽她嘴巴子的人是谁了。 不就是陆家那个窝囊废大媳妇儿，头几年她回来见过一回。 见人总是低着头，缩着脖，迎面看到她们家人都不敢抬头，溜着道边就过去了，那窝囊样就像老鼠见了猫。 要不是自家大嫂，把她们心甘情愿当老黄牛供续娶的后娘儿子孙子读书，一家窝囊的那事儿当乐子说给她听，她都没仔细看。 这真是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啊！ 自己爹这个里正逃荒走了，其他陆家人也逃荒走了，她们一家子窝囊废还抖起来了，在这里称王称霸的。 知道是谁了，胡小菊来了精神，跳起来，对着湾里狠狠地骂了一句。 “你们给我等着，等我爹回来，我不扒了你们的皮…！” 骂完趾高气昂的回走了，这回她可不怕了，等她爹胡里正回来，等那些陆家人回来，她有的是办法收拾她们。 不提胡小菊在这里怎样畅想报仇，和回去之后看到自家窝棚里东西都被拿走，急的跳脚，哭天抢地。 却说回到湾里这些人。 沈玉英和陆常山他们也在想胡小菊说的话，是不是村里逃荒的那些人真的要回来了，之前陆大伯也说过，怕是不出一个月，那些人还得逃回来，现在时间也差不多了。 他们倒不怕那些人回来，甚至有些期待，尤其是胡里正和宋婆子那些人，他们正好有仇报仇，有怨抱怨。 原身受的那些欺负，还有两条人命，有机会他们总得帮着找回来。 不过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沈玉英要想的是如何安置秋娘两个人。 这年头活人不易，两个女人活着更不易，为了让她们两个住着安心，沈玉英把她们安排到徐老蔫家旁边的沟里。 地方虽然不大，但是两个女人住，找吃的，足够了。 而且徐老蔫家就他一个男人，剩下的都是闺女儿，方便照顾，也少生是非。 沈玉英今天第一次见到徐大丫这个小姑娘，穿着件破旧的褐色短袄，头发用布巾绑着，脸上晒得黑黑的，冷眼一看像个小子。 只是那双眼睛特别有神晶亮，带着姑娘家的秀气。 沈玉英问她，怎么和她们一起出去了，她直接回了一句。 “我家就我爹一个劳力，以后我也算一个…！婶子以后你要打架去就带上我…！” 一句话把沈玉英和陆银凤都说乐了。 她们都没回家，直接帮着秋娘两个人安置，这两个人更惨，除了身上穿的，和背着的小包袱，更是啥也没有。 沈玉英让小子们回到自家沟里，拿了各家盖屋子剩下的木头，三下五除二给做了个大架子。 李家几个小子还带过来不少稻草，稗草。 剩下的事情沈玉英就不管了，是滚黄泥拉辫子，还是简单搭窝棚，全凭她们自己。 还是那句话，她们自己想活下去，就会想办法。 秋娘和那个女子连连道谢，回来的路上沈玉英才知道那个女子叫麦草，从南边逃难过来的，男人没了，婆家人被胡老大吓着了，也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麦草长的不好看，干活却是一把好手，胡老大他们把她抢过去就是干活做饭的。 麦草也不爱说话，一看就是农家长大的，这边秋娘还在和沈玉英说着感激的话，她那边已经开始干活了。 这个时候徐大丫又送过来，附近几家给凑的一些家伙事儿，缺了口的陶碗，破了口的陶罐。 第46章 秋天五鲜 秋娘又是跟徐大丫连连道谢，这个时候哪怕是半个不漏水的陶罐，能烧水做口热乎的野菜汤都是好东西。 这边差不多了，沈玉英和陆银凤往回走。 今天发生的事情又让沈玉英，对这个朝代有了一个新认知，这里对于女性似乎比她想象中宽容。 当然极个别的不算，比如那个冯婆子，还有胡小菊和她那个童生儿子。 剩下的从那些能把闺女儿，媳妇儿领回去的人家，到湾里这些人的态度，都让沈玉英觉得出乎意料的宽容和平常。 不过沈玉英仔细一想也就想通了，事事无绝对。 把女子名节塑造成了不得的事情，大多都是后世文学作品里杜撰的。 从真正的史书上和生活中看，秦汉比较远的不说，唐朝有娶兄弟媳妇，抢儿媳妇的，还有小妈文学，宋朝更是有二婚嫁给皇帝当皇后的。 王侯将相家都是如此，就更别说寻常百姓家了，鳏夫再娶，寡妇再嫁都是平常事，她前世小时候屯子里就有找拉帮套的。 屯子里的人大多也都以平常心看待，农耕社会，家里没有壮劳力就没法活，人家是为了一家子能活命，那得是多恶毒，龌龊的心思能在背后说三道四，指指点点。 更何况这是乱世，完全可以参照古代乱世那些名妓，民国时期那些名人，哪个不是颠沛流离，有的甚至卖过身，不过是为了继续活下去。 在生存面前，最后可能所有的东西都要让步。 这种时候要真是被人看一下，调戏两句，就都要死要活的，那谁都不用活了。 回到她们自家山谷里，桃花和小草早已经做好了吃食送出来，男人们都吃完了，楚玥，樊大娘还在等着她们一起吃，在山上屋里等她们。 沈玉英知道楚玥和樊大娘她们是想知道外面发生的事情，到了山上一边吃饭一边把外面的事情跟她们说了一遍。 如沈玉英所料，樊大娘对外面发生的那些事儿，尤其是那些被抢女子的遭遇，只是长叹一声，说了一句活人不易，能活着回家就好，并没有多说什么。 倒是楚玥和她一样，对这些人处理这件事情的态度有些意外。 在她们的认知里，古人都是刻板迂腐的，动不动就是规矩和那些大道理。 可是她们接触的这些人都是鲜活的，有能骂街的老头，李二大爷，有沈玉英干啥都不拦着的大姑姐，一样投脾气的陆银凤，还有像假小子一样的徐大丫。 沈玉英趁着别人不注意，和楚玥交流了自己心里的想法，楚玥深表赞同。 女人们在山上屋里说话，山下男人们也没闲着，陆常山和陆浔以前虽然爱看军事节目，但是毕竟没有真正验证过，今天和胡老大他们打了一场，才知道这三三制的好处，就想让湾里的小子都练起来，加强战力。 正好程老爷子和李二大爷过来也说这个事儿，大家伙儿不谋而合，仔细一商量，十五岁往上的小子，包括小六子，江小鱼，还有石家的两个半大小子，加上陈家和李家的一共十八个小子，专门练了一个阵型。 当然这个阵型的出处，再次安在专业工具人楚玥身上。 陆浔自然不会仔细说，只说在自家媳妇儿给他的书里看到的，至于这书从哪里来，他不说，别人自然也没办法问。 这些人每天抽出时间专门练习三三制，找吃的囤粮食也不能停。 胡老大这些人被撵走了，小子们找吃的也敢放心出去了，外面虽然没有野菜，但水深的地方有鱼虾。 程文程武是抓鱼好手，陆浔，樊大头，小六子和江小鱼也是在镇上码头长大，尤其是江小鱼，别看说话磕巴，那到水里可真是一条鱼。 几个小子出去大半天，就抬了好几筐送回来。 这些小子本着宁抓错不放过的囤货理念，拿回来的东西自然品类繁多。 更何况有陆浔在，就连这里人没吃过的河蚌和田螺都没放过。 金秋十月田螺肥，河蚌也是秋天五鲜之一，这个季节最肥美，只是天气有些凉，在这样的天气在泥水里摸河蚌，那滋味可不是好受的。 沈玉英刚想嘱咐几句，让他们这些小子注意点，小心腿肚子冻抽筋了，上不来。 回来的小六子笑嘻嘻的说，他们没有特意去找，都是顺手捡的，这大家伙儿下面泥滩里有不少。 说的沈玉英心里痒痒的，明天都想跟着去看看，不过今天是不行了，她得和陆银凤领着桃花，小草把这几大筐收拾出来。 先让小草把田螺挑出来放在一个大盆里养着。 又把大鱼小鱼分开，大鱼去头去鳞去内脏，留出来几条晚上炖着吃，剩下的从中间破开，用把蒿粉和辣蓼草粉加少许盐腌制，再放在烧热的石板上烘干，做成烤鱼片。 这石板还是这两天找磨盘石发现的，有点像鹅卵石的质地和颜色，十分坚硬，陆浔他们捧回来好几块，沈玉英一看就知道他想要干啥，做石板烧烤。 石板烧烤没吃上呢，现在烤鱼正好。 大鱼整完了，小鱼就简单了，不用去头和鳞，只去内脏，用同样的方法腌制之后，用细草绳串上，不用烘干，挂在树枝上风干就行。 做完了这些，几个人又处理河蚌，这些小子捡回来的河蚌大的个个都有陶碗大小，小的也有男人拳头大。 沈玉英用刀开河蚌，其他三个人似乎有些为难，最后还是陆银凤开口。 “玉英，这玩意儿要不咱们扔了吧！那些肉取出来也不能吃，腥不说，根本咬不动。” 沈玉英笑，她知道陆银凤已经说的很委婉了，这河蚌处理不好真的像陆银凤说的那样，难以下咽，就算饿极了勉强咽下去，也会因为消化不了，引起胃部不舒服吐出来。 原身的记忆里，这里也是没人吃这东西的，哪怕已经饿的不行了。 “姐，我听阿玥说过这东西的吃法，咱们试试，要是不好吃，咱们明天就不整了…！” 没办法，沈玉英又把楚玥这个工具人抬了出来，听沈玉英这么说，陆银凤几个人有点相信了，阿浔媳妇儿说能吃，那就一定能吃。 就像那蕨菜根，橡子，还有榆树皮，阿玥要是不说，她们哪能知道那玩意还能做成粉。 这玩意儿要是不能吃，陆浔也不能让小子们往回捡，这一大筐，抬回来就颇费力气。 第47章 炒河蚌 陆银凤拿出了一把刀和沈玉英一起开，这些河蚌长的大，这功夫怕死，口闭的紧紧的，要不是她俩手上有些力气，还真的开不开。 桃花和小草力气小，沈玉英就让两个人把开出来的河蚌肉摘干净，再用石头把河蚌收缩在一起的肉砸软。 桃花和小草不明白咋回事儿，听话的照做，四个人又忙活了一大阵，开出来半木盆肉，沈玉英还开出来十多颗珍珠，虽然都不圆，但因为河蚌长的年头多，个头不小，色彩特别好看，有几颗居然是紫金色。 沈玉英都放到旁边的陶碗里，对着桃花和小草笑着道。 “这些东西都攒着，回头让他们打了孔串在一起，做成手链给你们戴…！” 桃花和小草高兴点头，小子爱舞枪弄棒，姑娘爱花爱首饰，都是天性。 连一向寡言的小草都忍不住开口问沈玉英。 “婶子，我之前给镇上钱大户家做工，他家夫人就戴着一串珍珠项链，是从府城买回来的，要上百两银子呢！” “说是天天待在身上，不敢摘了去，怕丢了…！” 陆银凤和桃花笑，沈玉英也笑。 “那样又圆又大的都是长在海里蚌壳里的，一颗都要长上几十上百年，自然贵…。” “咱们这个没有她们那个时间长，也没有那么圆，自然也没有那么贵重，但听你嫂子说，入药和敷脸是一样用的，做出来你们戴着玩吧！” 桃花和小草都用力点头，她们不懂啥海里河里的，啥圆不圆的，就觉得那颜色真好看，做出来的手链也一定很好看。 沈玉英也觉得能好看，这在后世可是妥妥的巴洛克风。 收拾完了这些东西，四个人又回到庇护所做晚饭，因为那石板烤鱼的味儿实在太香，本来打算炖的那几条鱼，沈玉英她们临时又改了主意，决定也用石板烤了。 今天沈玉英主厨，石板烤鱼，用的猪大油，还在旁边烤了今天新采的金针菇，水芹菜，薤白，黄豆芽，这豆芽是沈玉英用黄豆生的。 又用青蒜炒的河蚌肉，小草给她打下手，闻着那香味馋的不行。 楚玥也馋，她虽然不缺吃的，可是谁能抗拒新鲜烤肉的香味，更何况对于她这个孕晚期的孕妇，简直是致命诱惑。 两个人两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是石板上的烤鱼，沈玉英哪舍得自己儿媳妇那么馋着，第一条烤好了，切成段，她们几个人就分食了。 自然美其名曰还是尝尝咸淡，樊大娘看透不说透，笑呵呵的跟着吃，她一个瞎老婆子，有啥好吃好喝的都不少她的。 她也是从小姑娘时候过来的，她也经历过怀着孩子，饿得馋的抓心挠肝过的难受，说出来怕人笑话，怀着孩子的时候她都馋哭过。 陆银凤也早已经习惯沈玉英和楚玥的相处模式，阿玥是她们家贵人，媳妇儿，肚子里还有她们陆家的根，咋宠着都不过分。 只有桃花和小草有点不好意思。 沈玉英和楚玥不以为意，没事儿，吃着吃着就习惯了。 两个人还有模有样的又总结了咸淡和口味，沈玉英又加了一些调料。 等男人小子们都回来的时候，满山谷都是烤鱼的霸道香味。 沈玉英让大伙儿直接围坐在青石板旁边，男人一桌，女人一桌。 主食是陆银凤做的橡子粉野菜杂粮饼。 今天山湾入口是石家两个小子看守，男人们进来又把石缝入口堵上了。 前面山谷他们也不怕有人进来，不但山坡下有陷阱，隔半个时辰到崖顶观察一下外面的情况这个优良传统，他们一直保持着。 所以今天这顿饭是他们这些天难得的一顿，人全，又安心的美食。 几个小子甩开腮帮子，鱼骨鱼刺都烤酥了咬的咔咔响。 青蒜炒河蚌更是出奇的受欢迎，除了陆家几口人，那些人都没想到这玩意儿还能做的这么好吃。 连石板上残留的碎渣和油渍都用饽饽擦的干干净净。 都不用清洗了，几个小子商量着明天还去河里整鱼，捞河蚌，趁着现在河里鱼多，河蚌多，河面没有上冻，多整点。 至于树皮和橡子，就算下雪了只要不大雪封山，一样可以捡到。 不同于小子们的兴高采烈，老人们总要想的多些。 陆大伯和陆常山道。 “你太爷带着我们当年逃荒到这里落户的时候就说过，这是个好地方，地里出粮食，河里出鱼虾，只要不懒总能吃饱肚子！” “就怕这好地方总有人惦记，不太平…！也不知道以后谁会接管这里！” 樊大娘心里也叹气，这几天的好日子跟做梦一样，她真怕是一场梦啊！ 陆常山自然也深知这一点，从古到今，物产丰富的地方就都是香饽饽，也是兵家必争之地。 远的不说，前世的几场现代战争，哪一场不是为了争夺资源。 近代史上的东北大粮仓，那些丰富的矿产，引来多少豺狼虎豹。 对于这些，先辈们早已经给出了答案，只有一个办法，拿起武器跟他们干，把他们打服了，不敢再有贼心才是唯一出路。 可惜现在皇帝和几个王爷不管这些，只管自己人斗的跟乌眼鸡似的，也不知道这天下啥时候能太平。 沈玉英在旁边听着，心里也叹气，还是那句话，她们要是穿书或者是历史上有的朝代，还能知道个大概方向。 现在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忧虑也只是一瞬间，说完了话这些人还是该干什么干什么。 女人们收拾，男人们到前面巡查一圈回来休息。 因为楚玥已经到了孕晚期，沈玉英和陆常山不放心，晚上就不让陆浔出去，陆常山和陆大伯领着小子们在前面。 陆浔自己也心疼媳妇儿，晚上回来就给楚玥洗脚按腿。 沈玉英跟着进来，对于陆浔这么照顾楚玥还算满意，不妄自己言传身教。 楚玥看自家婆婆对儿子给自己洗脚，不但视而不见，反而商量着在屋里怎么在整一个地方，方便月子里熏药浴洗澡。 沈玉英跟楚玥叨咕。 “虽然在空间里洗漱也能变干净，但是总感觉不真实，跟做梦一样，而且自己搓总感觉搓不干净。” “我现在最怀念的就是咱们市里的洗浴中心，搓个大澡，蒸一下，再吃点水果，想想都浑身松快…！” 第48章 村里真的回来人了 沈玉英畅想完了，还叹了一口气，楚玥和陆浔咯咯笑。 楚玥：“娘，你这么一说我也想了…！” 陆浔一听自家老娘和媳妇儿都这么惦记这个事儿，赶紧保证。 “娘，媳妇儿，这不是啥难事儿，等太平了，我一定给你们整一个那样的洗浴中心，让你们洗个够…！” 沈玉英和楚玥笑着点头，不打消自家男同志积极性，是她家女人的优良传统，万一哪天真实现了呢。 娘几个又说了一会话，各自睡觉，一夜无话，第二天一早，各自分工，该干什么干什么。 早起陆浔到崖顶了望了一下，外面没什么情况，就把楚玥和樊大娘也带到了前面。 小子们继续出去下河打渔摸虾，剩下的陆常山和陆大伯在家里捡橡子，扒树皮，连看家。 沈玉英带着其他人继续到河边采水芹菜。 昨天的水芹菜和鱼一起放在石板上烤着还挺好吃。 而且还是那句话，橡子和树皮落雪了也能捡，这水芹菜可是采不了几天了。 从坡上下来的时候小草指着对面坡上给沈玉英看。 “婶子，你看对面坡上是不是有人…？！” 沈玉英顺着小草说的地方看过去，可不是有人。 他们这湾里往里走还有七八里地，自从打跑了赵老三那些人，可能外面也传开了，没有人往这湾里来，有想落脚的都直接到下游去了。 对面那个坡看着离这面不远，但是中间隔着水湾和沼泽，直走根本过不来，想要过来得从上面绕行。 沈玉英目力极好，虽然离的有些远，但影影绰绰能看出来有个女人抱着孩子，旁边站着个男人，是那天领着自家女人孩子上山的那个，好像叫冯根生。 沈玉英摆摆手。 “那么远咱们不管他们，咱们该干什么干什么！” 小草点头，众人继续往下走，到了下面，沈玉英她们去采水芹菜，楚玥在山边找草药。 岸边的水芹菜这几天被采的差不多了，沈玉英她们今天往里面走了走，采水芹菜的时候沈玉英居然看见了小河虾和螃蟹，在石头缝里还看到了林蛙。 沈玉英赶紧告诉陆银凤，桃花和小草她们，看到了就抓起来，这些东西也能吃。 沈玉英并不担心石头缝里有蛇，根据她从小到大的经验，这个季节蛇早已经爬到山上，找地方冬眠了。 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他们进山一个多月了，一条蛇也没有看到。 根据这里的地理环境，这山上不可能一条蛇没有，只是可能因为天旱的原因都回山了，不知道聚集在什么地方。 这段时间沈玉英一直试图用气候，植被推测这里地理位置。 没办法，他们这几个人的原身见识实在有限，只知道是什么朝代，不知道历史，也没有舆图，一切都靠推测。 这段时间从陆大伯，樊大娘，还有小六子说的话里，在根据陆常山和陆浔原身的记忆推测，这里和前世历史有一样的地方，也有不一样的地方。 文字一样，文化发展一样，但历史人物和朝代却有不一样的地方，具体怎么回事儿还得等有机会了，找书看看。 至于地理位置，他们开始的推测没有什么偏差。 沈玉英觉得这里还是偏北方，因为有很多植物只有北方才有。 至于具体位置，如果真让沈玉英来说，她觉得这里很像辽西走廊的某条通道，但是也不能完全确认，还是那句话，原身见识太少，导致她想推测都没有办法。 不过这些现在都不太重要，现在最重要的还是填饱肚子，不挨饿。 所以所有能吃的东西都不能放过，小鱼小虾，螃蟹林蛙，她们看到什么都往水桶里装。 小鱼小虾其他三个人可以接受，河蟹林蛙又都是她们没有吃过的东西，不过有昨天那美味的蒜苗炒河蚌在前，她们也不再多问废话，沈玉英让她们抓啥，她们就抓啥。 今天这河湾上下自然不止她们四个人，各家女人孩子都在这河湾里，都想着趁着河水没上冻，先把水里的吃食收到家里，林子里和坡上的不着急。 秋娘和麦草也在，两个人在湾里落脚也有两三天了，不多言不多语，不乱走，自己找吃的，捡柴火，只在她们自己的那个沟里坡上，和前面活动。 来前面采水芹菜也是和徐老蔫媳妇儿她们一起，秋娘手巧，麦草能干，两个女人在这里正经活的挺好。 还是那句话，人想好好活着，还是得靠自己。 这些女人孩子现在能吃饱睡暖，即便现在赤着脚泡在冷水里，抓鱼抓虾采水芹菜，依然有说有笑。 交流着找到各种东西的吃法，保存方法，每家都有每家的经验，沈玉英含笑听着，这些人大多都不识字，可是生活经验都不少。 其实后世也一样，有多少工具，吃食方法，生活经验都是口口相传，一辈一辈传下来的。 甚至包括看天气，断阴晴，那些民间谚语，二十四节气歌，不都是这么来的，劳动人民的智慧绝对是无穷的。 女人们快手快脚，一篮子一篮子野菜，送回自家沟里，这些都是未来她们熬过这个冬天的底气。 沈玉英她们把身边的篮子都装满，开始往山谷里倒腾。 还没等倒腾完呢，小六子和江小鱼抬着一筐田螺和河蚌回来了，不等把东西放下，就对着路障里面的陆常山和外面的沈玉英道。 “叔，婶子！村里又来了不少流民，还和原来的流民打起来了，陆浔哥让你们过去看看。” “他说好像是原来村里的人，又逃回来了。” 沈玉英和陆常山都是一愣，这还真回来了！那他们两个人还真得去看看。 不用她们说话，陆银凤和桃花，小草已经把楚玥和樊大娘送回坡上了。 楚玥无奈，咋她一出来外面就有事，偏偏她还不能出去看热闹，干着急。 陆大伯沉吟了一下，对着陆常山道。 “我就不去了，和小六子小鱼看家，你们去看看咋回事儿就行，记住不该管的咱不管…！” 沈玉英和陆常山点头，自然明白陆大伯的意思。 第49章 打起来了 沈玉英和陆常山两个人一前一后出了山湾，都在心里想回来的会是哪些人？ 过了浅水滩就看到前面大河村外面乱做一团，打成了一锅粥，女人哭孩子叫，这是没有其他活物，要不一定是鸡飞狗跳。 河岸上不少事不关己的人在围观，陆浔，樊大头，铁头他们也在。 沈玉英和陆常山走过去，问陆浔。 “怎么打成这样…？！” 陆浔嘿嘿坏笑。 “胡里正领着胡家人回来了，可是他们的房子都被烧了，烧剩下的残垣断壁和房梁也都被先来的流民搭成窝棚了！” “他们想让这些流民给他们倒地方，住现成的窝棚，那些流民不干，两边人谁也不服谁，不就打起来了…！” 沈玉英和陆常山点头，并没有责怪陆浔幸灾乐祸。 实在是这胡里正和胡家人没有几个好东西，这胡家在大河村是大姓，仗着自己人口多，事事都要占好处，欺压别人不说，也没少干伤天害理的事情。 明着 欺男霸女他们还不敢，但背地里占人田地，算计别人家产的事情，他们可是没少干。 尤其是这两年，年景不好，谁家再摊上点小灾大病的，他就和镇上的富户勾结，低价收购那些人土地。 承州府虽然偏北方，但地貌属于偏丘陵地带，这三河镇方圆百里，是难得的一个小平原，尤其是大河村附近的几个村子，都是上好的良田，这些人恨不得把所有好地都划拉到自己手里去。 要是用正常手段也没什么，可是胡里正其中做的缺德事儿那就不用说了。 还有他们原身一家四口人被宋婆子撵出来，胡里正处理的就不公平。 他行事一向如此，不但做事缺德，还会道貌岸然讲些大道理，仗着当里正多年，和镇上亭长镇丁都熟识，在大河村不说只手遮天，也是一霸。 谁家要是不听他的，他不是让胡家人去找麻烦，就是找镇丁恐吓，那时候陆家三口人每次见到他，他都是穿着劣等的缎面锦袍，捋着胡子撇着嘴，不可一世的模样。 不过现在却已经完全不一样了，裹着破袄，花白的头发乱蓬蓬的，脸上也是黑一道白一道，此刻正被两个婆子抓着撕打。 要不是陆家几口人原身对他印象深刻，根本认不出来。 还有其他胡家人，以前欺负同村人，那叫一个嚣张跋扈，现在都被其他流民全方位碾压，不是被按在地上摩擦，就是被拳脚棍棒招呼。 这副盛况别说陆浔看着高兴，陆常山和沈玉英也爱看。 一阵吵嚷叫骂，哭爹喊娘，胡里正和胡家人都被打了出来，包括胡小菊和孙童生。 这些流民已经落脚快半个月，虽然还是吃不饱，但是这里有水有野菜，又不用天天走路，精神头和体力都不是，胡里正这些在外面饱受一个多月饥饿和惊吓可以比的。 沈玉英和陆常山看了一下，胡里正带回来这些人只有胡家人，其他人不知道是走散了，还是扔在逃荒路上了。 村里其他姓人一个都没有，难道那些人都被扔在外头了，想到这一点，陆家三口人都是一沉，他们不是担心宋婆子那些人，而是几个和他们原身一样的苦命人。 这个时候胡小菊爬起来跳着脚骂那些流民。 “你们这些人好大的胆子，居然敢打我们，我爹是这个村的里正，我儿子是读书人…！是状元根苗！” 不等她骂完，一个婆子一把推开她，回骂道。 “老娘管你们是啥人？！这地方是我们先占的，窝棚是我们先搭的，凭什么让给你们…！” 这些流民自从打跑了胡老大那些人，也彻底想开了，谁知道官府啥时候接管这里，他们自己搭好的窝棚凭什么让给这些人住。 就算以后官府接管三河镇，他们不过是住了几个破窝棚，谁还能把他们抓走治个罪？ 再说就这么乱下去，谁知道来接管这里的还是不是原来的朝廷。 那些都是没影的事儿，现在舒服安稳最重要。 胡小菊被推了一个屁股镦儿，一下子摔在石头上，硌的她尾巴根儿一阵刺痛，嗷的一下又跳起来，然后又疼的摔在地上，差点昏死过去。 可是胡家人这会儿却没空管她。 胡里正不甘心，吹胡子瞪眼，跳着脚让其他胡家人继续和这些人争抢，他心里有自己的小九九，这可不是几个破窝棚的事情。 这窝棚下面的房基，还有他家的那些田地。 今天这些人敢占着窝棚不让给他们，是不是明年就敢把他家的地也都给占了去。 一想到那个可能他就心疼的直哆嗦，那可都是他一辈子的心血，他一定要抢回来。 可是逃荒这一个多月，路上发生的事情，早已经让他在族人心中威信大减，族人也不再对他言听计从，有那心眼多的心里早有了自己的小九九，更何况他们也知道，这些人眼看着是铁了心了，他们争抢也争抢不过。 与其在这里拼死拼活的，还不如赶紧找个地方落脚。 他们回来这一路上又冷又饿，家里女人孩子们都受不了了，早点找个地方安置最要紧，其他的可以从长计议。 所以胡里正叫唤了半天，胡家人没有一个响应的，都蔫头耷脑的，他们也实在是太累太饿了。 胡里正看这些人根本没人听他的，顿时更生气了，气的眼睛都快冒出来了，手指着这些人话都说不利索了。 “你们…你们…我支使不动你们了，是不？” 说着差点仰倒过去，他的两个儿子，胡德才，胡德禄，赶紧去扶他。 胡德禄劝胡里正。 “爹，你别着急，别生气…！” 胡德才则怒视着其他胡家人。 “你们居然不听我爹的，你们都忘了我爹给你们的好处了？！” 这些胡家人有的低头不说话，有的面面相觑，有两个和胡里正家关系最近，觉得面上过不去，只得走上前道。 “德才哥，不是大伙儿不想听有茂叔的，实在是饿得，累的没力气，争不动，打不动啊…！” 说话的这个是胡里正堂兄弟的儿子，和胡德才他们是一爷公孙，在胡氏这些族人里和胡里正家关系最近，平时也说的上话。 第50章 不会都被你们扔下了吧 “德才哥，德禄兄弟，咱们还是劝有茂叔，先找个落脚的地方安置下来才是正理…！” “留的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胡里正气的还在捯气，胡德禄对着自家大哥道。 “大哥，我觉得德发哥说的有理…！咱们先找个落脚的地方安置下来，养好了精神再跟他们算账！” 胡德才自然也知道这个道理，回过头来也劝胡里正，胡里正刚才一直捯气就是装的，刚才胡德发说的那些话，他也听进去了。 也知道今天他再不甘心也是无济于事，只得借坡下驴点头。 只是现在就已经是下半晌了，他们要找什么地方落脚？ 这个时候刚缓过来的胡小菊凑了过来，忍着疼对着她爹胡里正道。 “爹！我知道个好地方，就在河对岸湾里，那个没跟着逃荒的陆家老大，一家就一直躲在那里。” “有吃有住的，活的好着呢…！” 胡里正小眼睛一亮，陆家那个老大一家人还活着？！没被北蛮的骑兵烧死，也没被饿死。 还真是命大，比他们这些出去逃荒的命都大，真是贱人命硬啊。 胡小菊继续添油加醋。 “他们那湾里还住了不少其他流民，我想他们让我们也住进去，他家的那个女人还把我打了一顿…！” “我把您抬出来都没用…！” 不等胡小菊说完，胡里正的眼睛就立起来了，外乡的流民他管不了，他就不信原来大河村的他也管不了？ 尤其是那陆老大一家子，也就那个小子有点尿性，他爹陆常山虽然有点见识，但讲规矩认死理，要不也不会被他那个爹和后娘拿捏的死死的，累吐血了也不愿意分家，最后被扔下还念着孝道。 倒是他那个窝囊废媳妇儿敢打人实在出乎他的预料，也有可能是没认出来小菊，以为她是蒙事儿的。 不过不认识小菊，难道还不认识他？！借他们几个胆子，他们也不敢不听自己的。 其他胡家人和他一个想法，胡德才道。 “要是这样可太好了，他们一直没逃荒，住的地方一定是现成的，咱们过去就能安置下来，爹你可以好好歇歇了…！” 其他人也都点头，这话说得对，这些人收拾自己东西就打算过河。 胡里正拄着木棍走在前面，昂着头撅着胡子，胡小菊忍着尾巴根疼紧随其后，其他胡家人也跟在后面。 没走几步就看到前面有一伙人站在岸边看热闹，胡德才一眼就认出了陆常山和陆浔，虽然这一个多月陆常山和陆浔胖了不少，但是他们爷俩这标志性的大黑脸，实在太有辨识度。 胡里正也认出来了他们，想到刚才自己这些人被那些流民打出来的时候，陆常山和陆浔他们就在旁边看着，顿时心头火起，习惯性的就是开口训斥。 “陆老大，你们刚才既然在这里，怎么能看着那些外乡人欺负我们不过来帮忙…！？” 沈玉英和陆常山还在想这胡里正见了他们，第一句会说什么，只是怎么也没想到是这么一句话。 直接气笑了。 陆常山直接不客气的道。 “胡有茂？！我们凭什么帮你？！” “再说我们可没有看见别人欺负你，我们只看到你们想抢别人东西！才被人打…。” 陆常山这么说话胡德才第一个跳出来，指着陆常山的鼻子道。 “陆老大，你他妈好大的胆子，居然敢直呼我爹他老人家的名字…！” 陆浔上去一把拍开胡德才的手，抬脚把人踹出去，骂道。 “胡缺德，你他妈好大的胆子，居然敢用手指着我爹…？！” 因为胡德才比他爹胡里正还坏，陆浔他们这些小子，背后给他取了这么一个外号。 看到胡德才被打，其他胡家人不干了，呼啦啦冲上去就要动手，那些外乡人他们没打过，陆家这个混不吝他们可不怕，再有尿性也就是一个小子，双拳难敌四手。 可是他们没想到，他们一到跟前刚要动手，陆浔身后也呼啦啦跑出来一群人，都是十七八岁大小伙子，一个个精神饱满，对着他们就是一顿拳脚招呼。 这些胡家人再次被全面碾压，而且这些小子打人可比那些流民狠多了，疼的他们一个个龇牙咧嘴，躺在地上哼哼。 胡里正气的再次吹胡子瞪眼，指着陆常山。 “陆老大，你居然联合外乡人欺负咱们自己人…！？你对得起埋在大河村的祖宗吗？” 陆常山冷笑。 “胡有茂，我们这里的人都是土里刨食的，外面活不下去了，才到这里落脚…！” “这年头活人不易，哪还分什么外乡不外乡人？” “我们这些人不欺负别人，但别人也别想欺负我们！” “我又没做缺德事儿，怎么就对不起祖宗了？” 陆常山一口一个我们，说的他身后的汉子小子，心里热乎乎的。 胡里正平时最会讲些道貌岸然的话，今天却被陆常山几句话堵了回来，气的浑身发抖，颤着手指指着陆常山。 “你…你…！我要…我要把你逐出大河村…！” 逐出村子，对于这个朝代的人相当于没了根基和庇护，可陆常山根本不带怕的，早在逃荒的时候，原身一家人被扔下，就跟被逐出村子没什么区别了，那时候他都没怕，更何况现在，大河村都已经不复存在了。 但陆常山还是还了胡里正一句。 “你早就不把我们一家当成大河村人，今天过来说这么多没用的，不过是想让我把你们请到湾里…！找个现成的地方落脚。” “我实话告诉你，门都没有…！” “还有！你们逃荒走的时候是全村好几个姓氏一起走的，怎的回来的都是你们胡家人，难道那些人也都被你逐出村子了？！” “还是因为耽误你们逃命，被你们扔下了…？！” 陆常山问这句话的时候，沈玉英敏锐的从胡家兄弟脸上看到一抹心虚，看来还真让他家老陆说对了。 胡里正也明显噎了一下，但还是撅着胡子嘴硬道。 “你休要胡说八道，这兵荒马乱的，各家走散了都是常事儿…！” 第51章 他们不听啊 胡德禄也道。 “陆老大，你不让我们去湾里，我们不去就是，你怎能这样攀污我爹…！” 陆常山继续冷笑，也不与他们争辩，这个胡德禄更不是一个省油的灯，只道。 “那些人是被你们扔下了，还是走散了，只要村里再有人回来自会分晓…！到时候是不是攀污自有定断！” 胡德才和胡德禄不想就这件事儿和陆常山继续纠缠，说多了容易露馅，也不再搭话，只对着其他胡家人道。 “咱们走，先找地方落脚安置，等官府回来接管三河镇，恢复了我爹的里正身份，咱们再找他们算账…！” 其他胡家人点头，收拾了东西本想再跟陆常山他们使个横，但是看着陆浔身边那些横眉立眼的小子们，到底没敢。 黄小菊本想吐一口，被沈玉英一个眼刀子飞过来，吓得把那口痰硬生生咽了回去。 胡家人并没有离村里太远，在河岸边找了一个地方，他们是奔着随时能回村打算的。 看完了热闹，沈玉英，陆常山这些人往回走，到了山湾入口正好碰到陆大伯，李二大爷和程老爷子三个老头。 不等陆大伯问，陆常山先开口。 “大伯，回来的只有胡家人，其他家一个人都没有…！” 陆大伯点头，叹气。 “一个多月之前我碰到他们的时候，所有村里人还是在一块儿的，我劝他们不要去陇西府他们不信我啊！” “他们说胡里正，要带着他们穿过陇西府绕道去南边…！” “那南边哪里是那么好去的，能不能活着回来就看他们的命了！” 陆大伯说完不再说话，李二大爷和程老爷子也没有说话，那些族亲对他们虽然不仁，但是攸关生死情有可原，是他们，也不希望他们就这么死了。 但也仅限于此，外面的情况三个老头没看到，李老二对着其他家汉子道。 “今天常山大哥说的话你们也听到了，以后咱们也难免遇到同乡人，但是那同乡人要是和今天那些人一样，你们可知道怎么做…？！” 几家汉子都点头，李老二不说他们也知道怎么做，这湾里太平安稳，他们也不愿意那样的人住进来生事。 外面的事情解决了，山湾入口留了两个小子看守，其他各家男人女人，各回各家，该干什么干什么。 男人小子干力气活，女人姑娘继续收拾找回来的吃的。 今天又是收获满满的一天，除了昨天那些东西，今天又多了螃蟹和林蛙。 沈玉英回来的时候，陆银凤已经领着桃花和小草，把该收拾完的，都收拾完了。 正在考虑晚上做什么，看到沈玉英回来连忙问她，沈玉英看了看，决定做石板田螺和河虾，还有河蚌肉。 因为这三样东西都没办法保存，现在虽然晚上有时候已经是零度上下，但也只是河水会结一层薄冰，太阳出来就化了。 这些东西就那么放着，一天两天还行，第三天就得变质。 河鲜变质了就没办法吃了，还不如都吃到肚子里。 陆银凤舍不得这么吃，想把河蚌肉串起来，像小鱼一样晒上，沈玉英拦住她，河蚌肉好不容易用石头砸软了，晒成干比原来还硬，根本没法吃。 听沈玉英这么说陆银凤只能作罢，那就都吃了吧，像玉英说的，都吃到肚子里总比坏了强。 陆银凤去做饽饽，沈玉英开始做菜，石板田螺没有辣椒不好吃，虽然辣蓼草也有辣味，但还是那句话，它要是比辣椒好吃，早就被老祖宗驯化搬上餐桌了，哪还有辣椒什么事儿。 沈玉英琢磨了一下，进屋从空间里拿出来一些辣椒，当初准备酒席，川椒丝，辣椒段都是成编织袋子买的。 再说她过年春天怎么都得自己种，早晚得拿出来，至于理由她早想好了，在山里看到采回来的，让楚玥看过了，书上说叫辣椒，能吃。 果然，她把辣椒放到烧热的石板上和田螺一起，一炒！ 那辛辣霸道的香气就把陆银凤和桃花她们都吸引过来了。 “玉英，你放的这是啥，咋这么呛嗓子？！” 陆银凤咳嗽一声问。 桃花和小草也捂着鼻子咳嗽，好奇的往石板上看，呛嗓子是有点呛嗓子，咋这么香，那香味就像有好几个小勾子，在她们胃里挠，把她们馋虫都勾出来了，口水控制不住的疯狂分泌。 不等沈玉英回答，楚玥已经走过来了，一边吸鼻子一边替沈玉英回答。 “大姑，这是我娘在山里看到的，叫辣椒，放到菜里可好吃了，尤其是炒河鲜…！” 这是她们娘俩之前就商量好的说法，果然她说完了，陆银凤她们都不再说话，只有陆银凤有些纳闷。 这东西这么呛嗓子咋能好吃？ 可是等吃饭的时候她就知道了，这东西是真好吃，她这个年纪了，吃什么东西都有控制，差不多半饱就行，尽量把吃的留给老人孩子。 这些年一直是这个习惯，可是今天她却控制不住了，嗦了了一个，还想吃下一个。 连饼子都比往天多吃了半个，就更别说陆浔，铁头，樊大头他们几个小子了，他们嗦了的有滋有味，就是这肉太小了，不抗口，好在还有薤白炒河蚌肉，满满的一大口细细咀嚼，葱香味加上河蚌肉特有的劲道口感，满足。 考虑到这些人的身体都是第一次吃辣椒，沈玉英只放了一点，用后世的点外卖标准就是少辣微辣，可是这些人还是吃的非常过瘾。 楚玥只吃了几个就不吃了，专门吃蒜苗炒河虾，她现在孕晚期，最需要补钙。 而这样用石板炒的酥脆的小河虾，连皮带肉吃下去最好。 沈玉英和陆银凤都是生过孩子的，自然知道这个道理，不等沈玉英动手，陆银凤直接给楚玥留出来一大碗。 几个小子吃完饭坐在火边说话，商量着明天到哪再多整些这么好吃的东西。 桃花和小草收拾。 沈玉英，陆常山，陆大伯，陆银凤和樊大娘则在旁边盘算着，入冬前最后需要准备的东西。 第52章 啥都缺 他们这些人吃住现在都没有问题了，满山的蕨菜根，橡子，树皮，再加上囤的那些野菜，干果，稻稗，冬天还能出去打个野物，就算吃不饱，也绝对饿不着他们。 住的地方不说多宽敞，但都有火炕，熬过冬天也应该没有问题。 衣食住行里，这些人最犯愁的是衣，柴米油盐，除了柴虽然都缺，但现在最缺的还是盐。 衣服主要是男人们的，她们女人太冷了可以窝在屋子里，但男人们不行。 这还没到十月，昨天晚上就下雪了，虽然天亮就化了，但有第一场就有第二场，他们得赶紧准备起来。 好在 陆银凤和樊大娘早有打算，把家里能用的衣服布料，都加在男人小子的厚袄上，虽说十层单不如一层棉，但多一层布料就能挡一层冷风。 至于棉鞋，这一个月他们攒了不少兔子皮和野鸡毛，那是能用上的都用上了，就没有扔的东西。 沈玉英又让她们割了不少乌拉草，足够一冬天用了，再不行她就只能从空间里的物资里想办法了，但是她是绝对不会轻易动那些东西的。 至于盐，也同样如此，实在不行只能打空间里物资的主意，这还是樊大头和小六子之前在镇上有些门路，进山的时候带来了不少，要不他们哪有盐腌菜，腌鱼。 樊大娘和陆银凤叹气嘀咕。 “这世道也不知道啥时候能太平安稳？！吃的喝的都行，可这棉花和盐巴咱们这也没有啊！” “也不知道镇上啥样了？！店铺还开不开门？能不能买到这些东西？” 沈玉英和陆常山对视一眼，还真是那么回事儿，人再能，可是有地域限制，你不可能自己满足自己所有需要的物资，那原始人还有以物易物的集市呢，他们这想买点啥都没地去。 沈玉英现在想起前世生活的快捷方便，网购，外卖，都觉得跟做梦一样。 谁能想到她们能穿到这个，连最基本生存物资都买不到的地方。 是啊，这世道什么时候能太平安稳啊？！他们不求大富大贵，封侯拜相，只求能正常生活。 可是他们现在也只能想想，什么都做不了。 最后陆常山做了决定。 “再过几天，让小子们把河里的东西捞的差不多的，外面要是还没有消息，咱们再去镇上看看…！” 不过他觉得朝廷不可能永远不管这里，沈玉英点头，她和陆常山一个观点，北蛮被撵出去也有二十多天了，这么大的幽承几州，不可能就没人接管了！ 陆大伯也赞同，不过这次去可以多带几个人，再问问湾里别人家去不去。 说完了话，还是各自回去睡觉。 第二天照常该干什么干什么。 河里的东西，大多数流民只吃鱼，就是鱼没油没盐没调料，他们吃着也只是为了饱腹。 自然没有陆浔和铁头他们这么积极， 像田螺和河蚌就更没人吃了，所以几个小子们这几天都是收获颇丰。 这回沈玉英想了一个办法，河蚌不开了，直接放在她们沟里的那个水洼里养着，还能多放一段时间。 田螺也是，专门挖了一个水坑养田螺，想吃的时候捞出来一盆，吐了沙再做。 还有螃蟹和林蛙，也是抓回来放在草笼子里，搁在水里养着。 那螃蟹就是没经过驯化的铁螃蟹，没有什么肉，和田螺一样，胜在滋味好。 林蛙沈玉英一直没舍得做着吃，她想等着落雪炖一锅，用那厚厚的林蛙油给这些人好好补补。 湾里这些人忙忙碌碌，外面却并不消停，自从胡家人回来了，三天两头，和村里之前落脚的流民打一架。 胡家人认为那些人占了他们的地方，先落脚的流民也振振有词，北蛮把村子都烧成了白地，白地就是无主的地方，谁先占了就是谁的。 那镇上的房子都是这样，更何况是村里。 气的胡里正天天盼着朝廷回来接管三河镇，等他恢复了里正的身份，他一定要好好收拾收拾，这些占了他家地方的流民。 不止他在盼着，沈玉英和陆常山他们也在留意这个事情。 这天小六子从新落脚的流民嘴里打听到了新消息，南边朝廷和叛军，各守着两个城池对峙不出，暂时休兵，都打不动了。 这暂时算是一个好消息，而且他们发现，这几天流民又多了起来。 根据小六子带回来的消息，和他们自己在崖顶的观察，他们发现，这次涌入三河镇的流民不止是身无长物的流民，偶尔还有推车挑担和坐马车的。 最重要的他们还看到了商队。 沈玉英和陆常山觉得这应该是另外一种好现象，有商队往来就证明镇上有买卖开门了，他们决定再去一次三河镇。 而且他们两个都得去，就算买不到东西，也得从空间里拿出来点东西，楚玥再有半个月就是预产期了，有好多东西得准备起来。 自己家商量好了，陆常山和陆大伯又找了其他几家商量了一下。 其他几家也有这样的想法，毕竟马上就入冬了，家里就是再穷，有些东西也要准备下。 而且所有人都想知道外面是什么情况。 但是出去的人员要好好考虑一下，既要保证出去的人安全，还要留足人手保证湾里的安全。 最后陆家这边是沈玉英和陆常山领着小六子和江小鱼，李老二领着自家两个小子，程家，陈家，石家都是大小子跟着去，徐老蔫家跟着去的是徐大丫。 虽然陆常山和李老二都出去了，但是家里有三个老头坐镇，还有陆浔，铁头，樊大头三个顶十个的，倒也没啥不放心的。 众人一早就出发，都背着背筐，徐大丫跟在沈玉英后面，清脆的声音，和沈玉英絮叨着要买什么东西。 她娘也快生了，她这两天抓了两只山鸡和兔子，想给她娘换回来点小米和红糖，肉虽然好，但是产妇还是最需要那两样东西。 听着十五岁的小姑娘大人一样，细数安排家里的一切，沈玉英不得不感叹穷人的孩子早当家。 众人穿过河滩，正好路过胡家人聚集的窝棚。 马上就要入冬了，别人家都在加固窝棚，囤吃的，囤柴火，胡家人的窝棚还是草草搭的，只能挡风难以御寒。 沈玉英在心里好笑，这是还想着朝廷接管三河镇，恢复里正身份，要回他们原来的地方，擎等着现成的。 第53章 现在见一个熟面孔不容易 这胡里正一家人还是一如既往的一点亏都不想吃，有便宜就想占，现在且不说朝廷什么时候能接管三河镇，就算接管三河镇之后，又多长时间能把下面的事情捋顺。 这马上就落雪了，他们还没有御寒的地方，就这么干等着。 很快沈玉英发现，胡里正他们还真不是干等着，因为他们就走在他们这些人前面，看来也是听到消息，要去镇上看看，这是一心盼着想恢复里正身份，好收拾他们这些人。 对于这一点沈玉英和陆常山都没有多少担心，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总不能怕胡里正恢复了里正身份收拾他们，就任由他们欺负，那日子过得多憋屈。 不服就干，但他们也绝不会蛮干。 前面陪着胡里正去镇上的是他的二儿子，胡德禄，还有胡家的两个小子，他们自然也看到了沈玉英和陆常山他们这些人。 陆浔他们给胡德才取得外号叫胡缺德，其实胡家最有心机的是这个胡德禄，这个可是一个标准的笑面虎。 面上一团和气，肚子里都是损主意。 他自知不是陆常山这些人的对手，自然不会主动挑衅，心里只盘算着一会儿到镇上，怎么找到之前和他家靠着的钱大户，也不知道钱家那些人回来没有。 一路上不时有其他人也往镇上走，其他村子也和大河村一样，也又住进了不少流民。 一路来到镇上，沈玉英就看到三河镇的城墙虽然还没有完全修好，城门却已经修上了，厚重的木门还没有上漆，就装上了，可见匆忙。 城门口站着好几个头戴布巾的壮班衙役，检查过往的行人。 旁边的告示栏上贴着安民告示，有人正大声念着。 大意就是，朝廷有旨，皇恩浩荡，经历战乱灾荒，皇帝体恤百姓生存不易，在三河镇设县。 从此三河镇改成三河县，广纳灾民，凡良籍百姓，不曾作奸犯科者，皆可落户。 沈玉英和陆常山这些人在旁边听着，对于三河镇改成三河县，沈玉英没有任何意外。 古代的镇，最早取其镇守之意，有驻兵，然后又变成货运交易的地方，比如之前三河镇的水陆货运码头。 在然后随着经济的繁荣和人口的增长继而设县。 以前的三河镇到现在的三河县就是这种情况，符合历史发展。 沈玉英正想着，城门口一阵喧闹，门口的人被衙役赶到两旁，他们这些人也跟着后退，沈玉英抬头看过去，只见两队军士押着一群人走了出来，这些人脸颊上都刻着一个大大的匪字。 在这些人里面沈玉英居然看到几个熟面孔，就是企图抢劫他们的孙麻子那些人。 他们这些人脸上都刻着匪字，那就是按着流匪罪论处了，这可真是没冤枉他们。 这时候一个骑着马的军汉走到队伍前面，此人身高体壮，长相颇为凶恶，那双爆眼此时冷冷的看着城门内外的人，让人看着更是生畏。 不用他说话，马前小卒已经敲着铜锣吆喝道。 “巡检大人有令，滞留三河县流民，凡作奸犯科者，一经查证，皆刺墨刑，发配矿山，永世不得出。” 小卒喊完这些话，沈玉英明显的感觉到身边的人，不少人都吓得一抖。 发配矿山，永世不得出，那可是比砍头还难受，就是把这些人关进矿山里，吃着最少的东西，干着最累的活，累死了往矿山里一扔。 这也是古代常见的刑罚，人力资源多珍贵，这么多人哪能随随便便就砍了。 当然要是暴力拒捕除外。 那个巡检满意的看着这些人畏惧的表情，知道害怕就好，以后都别给他找事儿，要不他有的是办法收拾他们。 这些军士押着那些犯人走了，陆常山和李老二低声交代几个小子。 “进城想要买什么尽快，切记都莫生事，咱们快去快回。” 小子们都点头，跟在陆常山后面排队进城，排队的时候沈玉英才知道，只有有户籍路引的人才能进去，没有户籍路引的是不能进城的。 但安民告示上说，过两天只要确认没有作奸犯科，能说出原籍，超过五个亲人联保就可落户。 这个落户条件听着宽容，但也暗藏着规矩，超过五个亲人就是有家人，有家有口的大多不会做亡命徒，这也是衙门分辨流民良莠的常规手段。 李老二这些人是都有户籍的，陆常山他们没有户籍，但是他们有当时胡里正给出的分家和断亲文书，如果不是战乱，陆常山拿着这个文书，随时可以到衙门找掌管户籍的书吏落户。 陆常山拿出文书说明情况，领头的衙役看了看，还点了点头，道。 “我记得你，以前总在码头扛劳力，现在看到个熟面孔可不容易！” 领头的衙役感慨了一句，把东西还给陆常山，挥挥手让他们过去了，听了这句话，沈玉英和陆常山也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短短一个半月，这三河镇已经是物是人非。 众人进了镇里，道路两边倒塌的房屋，有的已经有人在修缮，也有已经修好的。 一切井然有序，早已经没有了上次来时候的乱象。 街道上不止有拿着水火棍的衙役巡逻，还不时有佩戴长刀的兵士走过。 进城的人自然也都循规蹈矩，连大声喧哗都没有，谁也不会缺心眼的往枪口上撞。 沈玉英和陆常山他们更是知道这个道理，要不刚才在门口也不能嘱咐那些小子们。 他们这些人是奔着买东西来的，所以也不乱走，直接奔临着码头的东街。 东街是也是三河镇的商业街，以前人们日常所需用品应有尽有，包括粮店，布庄，药房，银楼，酒肆。 沈玉英他们这些人走到东街，才发现这里早已经恢复了往日的模样，和前面几条街的破败判若两处。 不能说多繁华，但也已经看不出被北蛮烧掠过的影子。 开着店门的店里不说琳琅满目，也是应有尽有。 还有小二在门口招揽生意。 第54章 心里落差太大 沈玉英突然想起了前世的一句话，要说什么人生命力最强？生意人绝对算一个，只要有生意做，他们就可以排除万难。 而且就算物资再匮乏，只要有钱赚，他也能想办法给你弄出来。 只不过那价钱吗？ 沈玉英她们路过粮店门口的时候看了一眼，所有人都是一惊，他们要是没有蕨菜根，橡子粉，靠买粮食吃，全家一个都不用活了。 徐大丫捏紧背筐上的草绳，她这两只山鸡兔子，也不知道能给她娘买多少小米和红糖。 李老二和其他家汉子小子也都摇摇头，他们只买些必须买的东西得了，粮食就别想了。 此时最纠结的是沈玉英，他们没钱，四口人现在身上一个铜板都没有，原身的那点私藏，都拿给陆浔战乱前买粮食了。 没有银子是不行的，以后不管是落户籍，还是开春租荒地种地，居家过日子总有用银子的地方。 她现在纠结的就是用什么换银子。 用草药换？空间里那些草药都是小玥挺着大肚子辛苦采的，她舍不得。 再说那些草药都是普通草药，一定不值多少钱，还是放在自己手里，配伍成方，做成成药价值更大，只是她们现在还不知道怎么卖。 像徐大丫一样用野物换她也舍不得，那可都是吃的，现在吃的多金贵啊！ 空间里玻璃杯子，小水晶摆件也有不少，她也舍不得往外拿，拿出来以后就没有了，她还想留给孙女玩呢！ 思来想去，只有金银拿出去，以后还能收回来，她空间里首饰不少，但是给楚玥和孩子准备的不能动。 陆浔和楚玥给自己买的那个珐琅挂件金手镯也不能动，可好看了，她可喜欢了。 项链，戒指啥的也不能动，那工艺花样这里怕是没有，拿出来就没有了。 沈玉英看了看陆常山，只能对不起她家老陆了。 二十年结婚纪念日，她家老陆送给她的那个金镯子最丑，最重要的还很重，戴着都压手脖子，就它了。 做好了决定，沈玉英和陆常山领着徐大丫，和李老二他们分头行动，她们先去酒肆卖野物。 李老二他们则去了杂货铺，买些各家需要的东西。 沈玉英先领着徐大丫到了酒肆，徐大丫虽然胆大，但毕竟是没出过门的小丫头，更别说进酒肆，看着门口那新做的酒幌子，有点不敢迈步。 沈玉英却不管那个，拉着她进门就扬声问里面的人。 “掌柜的，贵店可收野物？！” 她就是一个乡野妇人，可不会那些弯弯绕绕的说话。 正在门口柜台盘账的掌柜看到冒冒失失进来两个流民，本来有些不悦，正要开口呵斥，不想沈玉英先说明来意，没给他开口的机会。 听到两个人有野物示意两个人拿进去给他看，沈玉英领着徐大丫进去，徐大丫赶紧把背筐里的野鸡和兔子给掌柜的看。 掌柜的左右看了看，还算满意，对着她们两个人道。 “兔子挺肥，也还新鲜，一共给你们四百个铜板…！” 沈玉英皱眉，对这个价格不满意，她们刚才看到粮铺的米价，精米是十二两银一石，三两银一斗，四斗为一石，一石是一百二十斤，那一斤粮食就是一百个铜板左右。 她们这两只野物才能换四斤粮食，虽然小米没有那么贵，那也不能一只野物就换两斤粮食啊？这可是肉啊！ 掌柜的看出了她心里所想，直接道。 “我没有蒙你们，之前这两只野物最多二百个铜板，我给你们四百个铜板已经是按着米价多给了，现在粮食金贵，米肉差不多是一个价了！” 沈玉英看掌柜的已经看出来她们卖野物的意图，就知道她们再说啥没用，但还是看向徐大丫，这个事儿得她自己做决定。 徐大丫也知道是这么回事儿，在心里算了一下，四百个铜板够买四斤小米，二两红糖，够她娘坐月子了，便点了点头。 掌柜的从柜台里拿出四百个铜板，四串钱放在柜台上，徐大丫用布巾小心包好，两个人出了酒肆，陆常山一直在外面等着他们。 出了酒肆徐大丫赶紧到粮铺前面排队买小米，沈玉英和陆常山才进了银楼。 沈玉英从来不是拖泥带水的性子，直接拿出镯子放在掌柜的面前，除了那个金镯子，她还拿出来一对银镯子。 银楼掌柜的第一眼就没有小看沈玉英和陆常山，这两人虽然穿的破旧，但是腰背笔直，目光清正，没有一点畏缩之态。 什么时候都不能以衣着取人，尤其是现在，谁知道哪个是别处逃来的破落富商。 看到沈玉英拿出来的这三样东西，掌柜的更加确认了自己的猜测，这也许是个大主顾，不可欺瞒怠慢，掌柜的认真的看了看成色，又称了一下，给出了价格。 “客官，您这金镯子是二两二钱，这副银镯子加一起是二两一钱。” “您这三样东西都是成色上乘，做工也精美，金一换十，银一换一，一共是二十四两一钱银，我每样给您加二两手工，总共二十八两一钱，可行？！” 银楼掌柜开始说的时候，沈玉英就在心里跟着开始换算，老陆给她买的那个镯子是八十克。 现在一斤是十六两，一两差不多就是三十七克，正好二两二钱，银镯子的重量也对。 就是一共才二十八两一钱银子，有点太少了，听小说人家穿越，随随便便拿出来个东西，那动不动就几千上万两，这心里落差实在太大了。 但是仔细想想又无从反驳，那些小说做不得准，真实历史上官家小姐，和后宫嫔妃一个月才多少银子，一件首饰给二两的手工费绝对不算少了。 沈玉英看了一眼陆常山，勉强点了点头，掌柜的看她答应了，忙给她们称银子，五个五两的小银锭，剩下给贴心的换成碎银子和铜板，嘴里还道。 “本店是多年老店，童叟无欺，二位贵客下次有好东西尽管过来！” 说完，看着沈玉英把银子收起来，客客气气的把人送出门。 相比于掌柜的热情，沈玉英实在兴致不高，实在是心里落差太大，一时半会儿适应不过来。 第55章 那样人根本不知道啥叫没脸 沈玉英和陆常山回去的时候，其他几家几个细心的都看出来，沈玉英情绪不高，只当是她卖了家里压箱底的东西心疼。 还在心里感叹，这要不是为了活命，谁家舍得卖自己心爱的东西。 众人又分头买了些东西，也不再多待，出镇回大河村。 往回走的时候沈玉英情绪还是不高，还是没有从二十八两银的打击中走出来，趁着别人没注意，忍不住跟陆常山小声嘀咕。 “人家穿越的，那第一桶金都那么容易，随随便便就赚的盆满钵满…！还有的能收个金库银库什么的！” “到咱们这可倒好，到这了一文钱没赚不算，自己搭里头一个大金镯子，两个银镯子，才到手二十多两，这差距也太大了？” 陆常山以为她是舍不得那个金镯子，安慰她。 “卖了就卖了，以后我再挣钱给你买个更大的！” 然后又笑着道。 “哪有那么多金库银库，真正历史上一个朝廷一年的财政收入才多少？更何况这乱世荒年，咱们一家四口在这里能平安活着就不容易。” 被陆常山这么一安慰，沈玉英心里好受了不少，还真是那么回事儿，从穿越到这里快两个月了，只为了填饱肚子和保命，他们每天就忙的脚不沾地，哪还有时间和精力琢磨赚钱。 回来的路上一如既往，还是不时的有新流民涌入，这些人里面自然也有原来附近村子里出去逃荒的人，回来看到自己原来的家被先落脚的流民占了，又是难免争夺和口角，最后还是棍棒拳脚说话。 还是谁拳头硬谁有理。 沈玉英和陆常山他们这些人看着，心里都明白，别看朝廷已经也接管了三河县了，又下了安民告示，可是离真正安稳下来，还有的磨呢。 这期间难免又会生出是非，他们还是赶紧回去，消停的待在湾里找他们吃的，准备猫冬，还得约束小子们少出来，免得惹上不必要的麻烦。 众人想着，脚下走的更快了，远远的看到山湾都觉得心里一阵踏实。 可是等她们又走近了些，就发现了不对劲儿，山湾入口处围了不少人，一看就是出了什么事儿。 远远的还听到有妇人在哭嚎，沈玉英和陆常山他们赶紧加快脚步，快速穿过浅滩，拨开人群走进去。 只见入口前面地上躺着好几个人，一个裹着破袄，花白头发乱蓬蓬的老妇人正在哭嚎。 “没天理啊！侄子打亲叔叔啦，连我这老婆子都不放过啊！禽兽不如，天打雷劈啊！” “老天爷，你快睁开眼睛看看吧！” 听到这声音沈玉英和陆常山都觉得有些熟悉，走到前面仔细一看，一下子想起来了，正是她们原身的便宜继母和婆婆，宋婆子。 这个还真不用他们仔细想，实在是这个宋婆子在他们原身的记忆里印象太深刻。 那地上躺着这几个不用问也知道，宋婆子的宝贝儿子和孙子，此时正抱着肚子呻吟，不用猜就知道是绝对是陆浔的手笔，陆浔做梦都想揍他们。 果然，不等他们问，陆浔就走了过来，大声道。 “爹，娘！她们想进湾，我不让，他们就骂我是狗崽子，还要打我，还拿长辈的身份压我！” “咱们不是分家了吗！还断了亲，北蛮人打进来的时候他们把咱们扔下，当时爹还病着，路都走不了，他们根本没管咱们死活…！” 陆浔最开始是有做戏的成分，想借着自己的话把事情始末交代清楚，让围观看热闹的人听个明白。 可是说着说着就想起原身当时的愤恨与绝望，那也才是一个十八岁的农家小子。 最危难的时候被亲人抛下，他自己一个人带着怀孕的媳妇儿，病重的父亲，瘦弱的母亲，不知道往哪里逃，不知道往哪里躲，那是一种怎样的绝望。 绝望到看到爹娘一起吊死，自己也伤心欲绝，离魂而去。 想着想着居然有些说不下去了，眼眶也微微发酸。 沈玉英和陆常山当然不会责怪陆浔，还得在心里赞一句打的漂亮，只是不能表现的太明显。 有些话陆常山一个大男人不能说，可是沈玉英可以说啊，她一个乡野妇人，地上坐着的那个又不是原身的正经婆婆，对他们一无恩二无义，她怕个六啊！？ 宋婆子还在哭骂，沈玉英一口吐到她脸上，掐着腰居高临下看着她。 “我呸，你这个黑了心烂了肺的后娘，这功夫想起我们来了…？！” “当初乱兵来的时候你想啥呢？！你个臭不要脸的！” “桦木碳子都没有你心黑，像你这样恶毒的后娘天下少有，哄着我们做活供你儿子孙子读书也就罢了，我家男人累病了，你不但不给我们看病，乱兵来了，还把我们扔下。” “把我们扔下还不算，一粒粮食一个铜板都不留给我们，眼看着我们在这里等死！” 沈玉英骂到这里，对着围观看热闹的人道。 “各位婶子大娘，想必你们原来身边也有做人后娘的，可见过这样黑心烂肺的？！” 这些婶子大娘平时最爱讲究这些，现在逃荒了也不例外，听的正起劲儿，听到沈玉英问她们，纷纷点头。 这个婶子道：“是这么个理儿！这一家里那前一窝后一块的，有个偏了向了正常，可也不能狠心看着人去死…！” 那个大娘也道：“要我说啊！这事儿关键在爷们身上，虽说有了后娘就有了后爹，那也不能看着自己的儿子孙子去死啊，那都是自己家的骨肉…！” 其他人点头：“是这么个理儿，还是当爹的拎不清…！” 听了围观这些婶子大娘的话，沈玉英和陆常山才发现少了一个人，陆常山的那个便宜爹没在这里。 扔半路上了？还是没脸儿过来？沈玉英和陆常山觉得多半是前者。 别看那个和陆大伯是一奶同胞，那性格绝对是判若两人。 陆大伯刚硬，仁义，慈爱。 那个懦弱，自私，心里只有其自己。 要从性格来说，陆常山的确更像陆大伯的儿子。 那样的人根本不知道啥叫没脸儿。 第56章 借机再打一顿 想到这里沈玉英看着宋婆子问。 “老爷子呢…？！是不是被你们这些人扔在半路上了！？” 陆常山也看着宋婆子，宋婆子眼神儿有点躲闪。 这个时候入口处又传来一个声音。 “你爹呢…？！” 说话的是陆大伯，问的是宋婆子生的那个儿子，陆常瑞。 宋婆子这些人找来的时候，陆浔留了一个心眼，他怕陆大伯拦着他报仇，先把这些人打了一顿，才让看门的小子去里面找几个老头，所以陆大伯他们也是才过来，正好听到沈玉英问这句话。 顿时有些急了，之前嘴上说的多决绝，可那毕竟是他兄弟。 陆常瑞和陆鸣这个时候都忘了呻吟，偷着用眼睛看宋婆子。 陆常山上去拎起陆常瑞劈头就是一巴掌。 “你看她做啥？！大伯问你话呢？人呢？哪去了？！” 陆浔也把陆鸣拎起来，左右开弓也是两巴掌，问他。 “说话，是不是被你们扔在半路上了？！” 沈玉英极力控制住面部表情，这爷俩绝对有公报私仇的嫌疑，他们根本不关心那个便宜爹，便宜爷爷的死活，只是想找机会再揍这两个人一顿。 可是陆常瑞爷俩不知道啊！他们以前在家横草不拿，竖草不握，宋婆子对他们一直是娇生惯养，哪扛得住陆常山和陆浔的大巴掌。 没用第二下，就磕磕巴巴的都招了。 “不…不…不是扔的，碰到抢东西的了，他腿伤了，他跑不动，我们也背不动，走散了！” 陆常瑞说完，陆鸣也赶紧道。 “真不是扔下的，就是走散了，也许还活着，哪天自己就找回来了！” 听了这些话，陆常山和陆浔气愤的将两个人搡出去，打算给他们一顿拳脚。 这回不仅陆常山和陆浔要打人，沈玉英和陆银凤也要打人，两个人顺手从路障上面抽出两根荆棘条，不管脑袋屁股就往这些人身上招呼，包括宋婆子和陆常瑞的媳妇儿，还有宋婆子的几个娘家人。 “走散了，你们怎么没走散？你们怎么都活着回来了？！” 陆银凤红着眼眶骂，那个二叔对她虽然不亲，可毕竟是她为数不多的亲人。 沈玉英接着道。 “就是，你们是不是看他腿伤了？！也成了累赘，故意把人扔下了…！” “你们这些脏心烂肺的白眼狼，自己亲爹都不管，亏你们还是读书人？！” 宋婆子这些人被打的抱头鼠窜，哪还敢在这停留，只能先跑。 陆银凤和沈玉英想追，陆大伯却叫住了她们。 “算了吧，别追了！” 沈玉英和陆银凤站住，回头看陆大伯，陆大伯平日挺直的背塌了一分，叹了口气道。 “就算回不来了也是他自找的，放着孝顺儿孙不管，拿着白眼狼当宝，那就是他的命，活该！” 陆大伯说完转身进湾了，沈玉英和陆常山他们对视一眼，也跟上。 其实他们有点庆幸原身的那个爹没回来，要不他们还真不好办。 虽然有断亲文书，可是自古就有一句话，天下无不是的父母。 前世这种情况你都别想撇清关系，就算他没养你，告到法院，你一样要拿抚养费，更何况这可是注重孝道的古代，真要死皮赖脸的缠上来，你能把他怎么样？！ 不过现在情况就不同了，人不但没回来，还是那些人给整丢的，他们可就好办多了。 再来还是打出去，也不会有人说出什么，可是给他们省了不少事儿。 其实宋婆子这些人很好对付，一个乡下婆子能有多少心机。 只不过原身四口人太过窝囊，才会被她拿捏的死死的。 到他们这完全不是事儿，先说出理来，然后干就完了。 这样恶毒的后娘还敬着她？！真是美出她鼻涕泡了？ 沈玉英她们想的没错，他们进湾了，看热闹的人也散了，也都觉得那个后娘和儿子挨打也是活该！ 沈玉英她们回去，先把外面的情况和大家伙儿说了一下。 陆大伯和李二大爷，还有程老爷子，和他们的想法一样。 虽然朝廷已经接管三河县，但想把事情捋顺了，流民都彻底安稳了，恐怕还要等些日子。 他们这段时间还是少出去，消停的待在湾里就好。 说完了正事儿，各回各家。 沈玉英背着背筐直接回了后面庇护所，她得做个样子，把给楚玥准备的东西拿出来。 楚玥的预产期还有半个月，相对于陆家三口人的紧张，楚玥自己觉得还好。 她自己一直在调理，调整自己，没事儿就活动，争取生产的时候能顺利些。 懂事儿的让沈玉英心疼，楚玥看着白嫩柔弱，从小跟奶奶一块长大的她，比糙汉子陆浔不知道懂事儿，成熟多少。 现在吃的烧的都囤的差不多了，沈玉英决定这段时间不出去了，担心楚玥随时会发动。 沈玉英和楚玥收拾好东西，出来外面又下雪了，这没过十天就下了两场雪，在这干旱的年头绝对是好事儿。 有雪就有水，有水滋润万物，就能种粮食，有粮食才能活人。 没有十天之前的那场雪，朝廷恐怕也不会这么快接管三河县，这雪这么下下去，恐怕还会有流民涌入这边。 不过这和她们都没有关系，沈玉英今天心情好，决定炖林蛙，上次下雪就想炖的，可是那时候天气还不太冷，她没舍得。 而且陆银凤说，今天那个叫麦草的送来一筐芋头，她看了一眼，正好和林蛙一起炖。 看到这个芋头，沈玉英觉得自己有些迷糊了，北方不是没有芋头和山药，只是分地域。 比如前世，她家那里就没有这两样东西，但是离她家那里不远的一个小城就有，而且品质非常好，粉糯香甜，她每年都要去买一些回来吃。 但是她在这山里还真没看到过，她就以为这里也没有，没想到秋娘和麦草居然找到了，听说还挖了不少，不止给他们送了，其他家也送了一些，还晒干了一些。 这个东西生长环境好像跟纬度有关系，看来她们对这座山还是知之甚少。 第57章 酱焖林蛙 不说旁边的那些，就是他们自己后面这个大山谷，他们也没进去过几回，不过这个冬天是不行了，再探索也只能是过年春天了。 听沈玉英说要用林蛙炖芋头，陆银凤让桃花和小草烧火，削芋头皮，她去取林蛙。 庇护所这边下面的蓄水坑里也养着一篓子林蛙，这些蛙不止是林蛙，其实有好几个品种，但这都是无所谓的事情，对于他们来说，只要能吃就行。 林蛙不用去开膛去内脏，因为大多里面有蛙油和籽，只需要用开水烫一下，炖好了吃的时候把内脏摘出去就行。 要说做林蛙，那首屈一指的做法必须是酱焖，说起酱，这个朝代的沈玉英不知道，原身记忆里也没有这个东西，但楚玥的原身常识记忆里有，好像是一种挺金贵的调料，但又和她们所知道的不太一样，有的好像是用肉做的。 前世黄豆酱的历史有两种传说，一种说是范蠡发明的黄豆酱，这个沈玉英不太了解。 作为北方人，比较了解的还是东北大酱的历史。 东北大酱最早可以追溯到隋唐，据新唐书渤海传中记载。 “栅城之豉，”这里的城指的就是后世的吉，黑，包括辽东地区。 但是实际起源应该可以追溯到更早，只是这些沈玉英就不清楚了。 最早可能只是豆类的发酵品，经过漫长的传承和创新，逐渐发展成后世的各种酱，包括酱衍生出来的各种美食。 比如咸菜，酱黄瓜，酱胡萝卜，酱辣椒，长豆，豆角…！ 沈玉英记得小时候，老妈会把菜园子里长的不好的，小黄瓜，小豆角小茄子，甚至芹菜叶，辣椒叶，洗净，晒蔫巴了，放在一个没染过色的土布袋子里，用酱腌上冬天吃。 还可以用酱做菜，东北的插板菜，酱茄子，土豆酱，酱鲫鱼…！ 酱是北方人主要的调味品，一年四季都离不了，沈玉英她们四口人也离不了。 所以一个月前她就用空间里的酱引子，做了一坛盘酱，这一个月她小心的掌握着发酵温度，这两天看着差不多了，今天正好做点尝尝。 先把林蛙用热水烫了，这一幕虽然有点残忍，但作为快要饿死的食物链顶端，沈玉英以前不会纠结这个事儿，现在更不会了。 把林蛙捞出来控水，铁锅烧干，放大油，放葱蒜野姜，还放了两个辣椒，然后放大酱炸锅，顿时整个山谷酱香四溢。 烧火的桃花，削芋头皮的小草，包括做饽饽的陆银凤都被吸引了过来。 陆银凤问沈玉英。 “玉英，这就是你说的那啥大酱，这咋能这么香…？！” 桃花和小草也吸鼻子，屋里的楚玥和樊大娘也被吸引了出来。 沈玉英点头。 “对，这就是按着阿玥的说的那个方法做的酱，我看着差不多了，今天正好做来尝尝！” 陆银凤又开始夸楚玥。 “咱们阿玥就是能，那脑袋里咋能记住这么多好东西…！” 经过了这一个多月，楚玥已经对这些夸奖免疫加从容面对。 还能反夸回去，笑着道。 “大姑，我就是个嘴把式，只会说，要说能还是你和我娘，我就说一遍你们就能做好，都心灵手巧的不行！” 对于楚玥这一番恭维，沈玉英心知肚明，只能忍着笑。 陆银凤却有些不好意思，愣了一会儿才想起来。 “这么香的菜我得多做点饽饽，要不又得不够吃…！” 说完赶紧转身去忙了。 沈玉英这会儿已经把林蛙和芋头下锅了，看着空着的锅边还有点可惜，这要是有点苞米面，兑点白面，放点面起子，贴一圈锅出溜一定老香了。 可是她现在也只能想想。 现在他们别说实现白米白面自由，就是实现苞米面自由，也是任重道远。 沈玉英的感慨遗憾，其他人根本无法共情，包括陆常山和陆浔，饭菜端上桌，他们都觉得这已经是顶好的食物了。 女人们还能把林蛙内脏摘出来，几个小子第一个一口吃进去，吐出来只剩下头上那一块儿骨头，什么内脏，什么小骨头，通通都能嚼碎咽下去。 沈玉英也没拦着他们，秋天的林蛙内脏里已经没有什么东西了，除了吃到苦胆的时候略微有一丝丝苦，对人身体也没有坏处。 最后锅里剩的酱汤汁，都被几个小子用饼子擦的干干净净，不得不说，现在刷碗是真好收拾。 吃完饭照常两个小姑娘收拾，其他人坐在火边商量明天需要做的事情。 现在这天气下河有些遭罪了，前面湾里吃的东西也不剩啥了，包括前面那个山谷里也捡的差不多了。 但是前面必须是要留人的，最后一商量决定兵分两路。 陆常山带着陆浔，樊大头，江小鱼，小草，在前面山谷。 陆常山打算带着陆浔和樊大头，趁着地皮还没有彻底冻上，把沟里的水坝再加高一些，春天多囤些桃花水，下面能多种几亩水稻。 陆大伯领着铁头，小六子，陆银凤和桃花，到后面山谷里继续捡橡子扒树皮，虽然今天下雪了，但这点雪在山里真不算啥，太阳一出来两天就化没了，以后的雪只会越来越大，他们还得抓紧时间多囤些。 想起了这个事儿，陆常山知道自己应该找个机会把蕨菜根粉，橡子粉的制作方法交上去了。 只是交给谁，怎么个交法还得看看情况再说。 早在第一批流民进村的时候他就想把这个办法传出去，可是先是出了赵家人，接着又出了胡老大和胡里正，外面乱，又没有官府震慑，他不敢轻举妄动，怕好心，反而招来无端的麻烦。 湾里其他几家对这件事儿，一直也是守口如瓶，都是守规矩的人，但也应该有这方面的顾虑。 做好了安排，各自回去睡觉，男人们现在只有陆浔在庇护所这边睡，其他全在前面山谷里的屋子睡。 陆大伯他们后建的那个屋子，樊大娘和小草住一屋子，陆银凤和桃花住一屋。 现在他们已经形成了不成文的规矩，住在庇护所的人，晚上也会按时到崖上看两趟，包括白天留在庇护所的人。 第58章 真是双棒 今天下雪了，陆常山还特意嘱咐他们不用上去了，雪天湿滑不安全。 所以今天都难得睡一个囫囵觉。 第二天一早，雪停了，太阳也出来了，大伙儿该干啥干啥，北方的头两场雪叫埋汰雪，不是指雪脏，而是地还没冻实，不到最冷的时候，雪也站不住。 晚上冻白天化，走路干活容易和泥，就这样也没耽误这些人该干啥干啥。 就这样又干了十来天，气温骤降，又下了一场大雪，就在这一天楚玥发动了。 她后半夜开始肚子丝丝啦啦疼，她也没叫人，早起才跟陆浔说，陆浔赶紧去叫沈玉英。 沈玉英先是给楚玥煮了一大碗面条，让她吃了，生孩子没力气可不行。 沈玉英和楚玥原本以为还要折腾半天，可是没想到楚玥发动的很快，面条吃完没一会儿阵痛就开始加剧，裤子也湿了。 “娘！我好像破水了…！” 楚玥调整着呼吸艰难的道。 沈玉英心里一阵慌乱，她是真没经过这个事儿啊！ 然后马上强迫自己镇定，自己不能慌，她要慌了，两个孩子更得害怕。 按着以前心里演练无数遍的，拿出干净的东西先铺产床，扶着楚玥脱了裤子躺下。 嘴里一边安慰楚玥，一边吩咐陆浔，去找樊大娘和陆银凤过来帮忙，回来还要烧水。 陆浔脚步漂浮的往外跑，差点撞在门框上，看的正在忍受阵痛的楚玥噗嗤笑出声，这个憨憨。 楚玥这么一笑，沈玉英也冷静了不少。 不一会儿樊大娘和陆银凤也来了，她们虽然都不是正经接生婆，但在这里，只要生活孩子，有过经验就能帮上忙。 樊大娘进来第一句话就是。 “阿浔媳妇儿，顺着孩子的劲儿来，他歇你就歇，他往下走你再使劲儿…！” 楚玥忍着疼点头，这个通俗易懂，不就是跟着阵痛节奏深呼吸吗？ 她咬牙隐忍着，她知道这种情况只能靠她自己，沈玉英抓着她的手帮着她使劲儿。 经历了一个多小时的阵痛，随着楚玥一声闷哼，和一声啼婴儿哭，一个红彤彤的男婴落在产床上。 沈玉英和陆银凤顾不得高兴，赶紧手忙脚乱的剪脐带，包被，没等这个包完呢，又一声啼哭传来，另一个也降生了。 陆银凤惊喜。 “真的是双棒，还是两个小子！” 沈玉英可没空高兴，剪了脐带把孩子交给陆银凤，过去检查楚玥，直到楚玥娩出胎盘，没有再出血，人也挺精神，才彻底放下心来。 沈玉英快速的给她收拾干净，下面换上干净的垫子，才觉得手脸发麻，人也有些虚脱，坐在旁边喘气。 不过她还算好的，刚被允许进屋的陆浔脸色苍白，大冬天的汗水都把头发打湿了。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也生了一个孩子呢！ “媳妇儿…！” 陆浔颤着声音叫楚玥，眼眶都红了，他是真害怕，前世那么好的医疗条件，还有难产的…！他都不敢想。 楚玥笑着安慰他。 “我没事儿…！” 樊大娘和陆银凤也道。 “这是两个孝顺孩子，没怎么折腾人…。” 可是这功夫陆浔谁的话也听不进去，抓着楚玥的手不撒手。 樊大娘和陆银凤笑着出去了，外面还没有人报喜呢！ 沈玉英这功夫也缓过来了，第一句话就是。 “你俩五年内不能再要孩子了，小玥这身体才十八岁，这又一次生了两个，且得好好养养…！” 沈玉英也后怕，虽然这里十八岁生孩子很正常，可在她眼里，十八岁自己还是孩子呢。 陆浔赶紧点头，他以后都不想生了。 楚玥也点头，她知道沈玉英是为了她好，她这副身体才十八岁，这次能这么顺利产下双胞胎，绝对是上天眷顾。 又说了两句话，沈玉英看楚玥有些累了，让她闭上眼睛休息一会，陆浔在屋里陪着她，自己出去做月子餐。 出来才看到陆常山和陆大伯都在外面灶棚底下坐着，脸上都是难掩喜色，沈玉英也高兴，她虽然想要一个白白软软的小孙女，但不代表她不喜欢孙子，还一下子就来了两个。 “大伯，老陆，孩子刚出生不能抱出来，等洗三吧！你们能在外间看一眼…！” 沈玉英知道这两个人一定想看看孩子，但是现在绝对不行，不差这两天。 陆常山和陆大伯笑着点头，他们也知道这个道理。 陆常山对着沈玉英道。 “告诉陆浔，这些天就不用到前面去了，他在这边你也能轻省些，两个孩子呢！” “我得到前边盯着去，小六子打听回来消息，上面几个村子，县衙已经下来人安置流民了！” 沈玉英点头，让陆常山不用担心，这边还有陆银凤和桃花，小草她们呢，人手够用。 陆常山和陆大伯走后，沈玉英赶紧给楚玥做月子餐，楚玥和陆浔他们那间屋子，外间有两个灶眼儿，再加上有空间作弊，月子餐并不难做。 老祖宗留下的传统习惯，月子餐头几顿必须是小米粥，和鸡蛋。 这些沈玉英早就给准备好了，熬小米粥的时候还留出来一些米油，准备给两个小家伙儿填填肚子。 楚玥生完肚子空的厉害，也不挑食，稀里糊涂吃了一盆。 听到两个孩子吭吭唧唧的声音，乳房也有些胀痛，应该是来奶了。 原本她就打算母乳喂养，穿到这里更没有选择了，不够吃再用空间里的奶粉补充吧。 于是三个人，一个新手妈妈，一个新手爸爸，一个新手奶奶，又是一阵手忙脚乱的摸索。 两个小家伙终于吃到了人生的第一口奶，吃饱了睡着了，连沈玉英给他们留的米油都没吃上。 忙活了一天，晚上吃饭的时候沈玉英才知道，徐老蔫的媳妇儿也生了一个儿子，程奶奶和那个周婆子她们给接的生，把徐老蔫高兴的不行。 沈玉英听着也高兴，为徐老蔫媳妇儿高兴，哎呀妈呀！岁数不小了，这回不用再生了。 山湾里一天添了三个男丁，其他人家也跟着高兴，洗三这一日或多或少都送来了一些贺礼，有野鸡，有兔子，有鱼，虽然都是这山里的，但礼轻情意重。 第59章 你怎么知道他们就是好人 陆常山和陆大伯也终于看到了两个心心念念的小家伙儿，大宝和二宝。 陆大宝，楚二宝，这自然是乳名，正经的名字等周岁的时候再起。 之所以一个随陆姓，一个随楚姓，是陆浔和楚玥结婚之前，在楚奶奶面前约定好的，将来生两个孩子，其中一个随楚姓。 这是小两口的事儿，陆常山和沈玉英都没有意见，即便穿到这里，也要信守承诺。 两个小家伙儿这几天出息了不少，已经褪去了红色，就是还不白，看着也结实，看来还是遗传了陆家的基因。 陆常山和陆大伯看看这个，看看那个，怎么都看不够。 陆常山问沈玉英。 “我看这两个长的一模一样，你们怎么能分辨出哪个是大宝，哪个是二宝？！” 沈玉英笑着指给陆常山和陆大伯看，大宝的耳垂上有一颗小痣，而二宝没有，说完了这个特征，沈玉英又道。 “大宝脾气大，有点不舒服就开始嚎，二宝脾气好，即便睡的正香的时候，被大宝吵醒了也不哭…！” 陆常山点头。 “好！兄弟俩一个火爆，一个沉稳正好互补！” 沈玉英应着。 “正是呢，这哥俩正好…！” 里屋正在吃月子餐的楚玥，听着外面说话忍着笑，这真是爷奶眼里出情孙，就大宝那魔音穿耳，也就他奶不嫌弃。 陆浔也笑，这个时候两人听到外面传来小六子的声音。 “伯爷，常山叔，有官差奔着咱们这边来了…！” 外间的陆常山和陆大伯也听到了，赶紧出去。 陆常山问小六子。 “是官差来给咱们办户籍不是？！” 小六子摇头。 “常山叔，看着不像，领头的是一群军士，那个胡缺德也在里边！” 陆常山眉头一沉，有胡家人掺和在里面，知道未必是好事儿，但该见还得见，还是那句话，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陆常山和陆大伯带着小六子往外走，屋里的陆浔有些不放心，对着沈玉英和楚玥道。 “我也出去看看…！” 楚玥点头，对着沈玉英道。 “娘，两个孩子睡了，你们都到前面去吧，我自己可以…！” 对于某些事情，楚玥更放心婆婆，她知道婆婆也不放心前边。 沈玉英的确不放心，听楚玥这么说，嘱咐她自己小心，出去又让樊大娘过来照顾着，才和陆浔一起去了前面。 到了前面，前面屋里一个人都没有，两个人直接奔山下。 都是下坡，两个人走的又快，陆常山他们到山湾入口的时候，沈玉英也差不多撵上他们了。 其他几家听到消息也差不多都过来了。 那些官差也过了浅水滩，走到了跟前，后面还跟着不少看热闹的流民。 沈玉英和陆常山心里都是一沉，这些人里面不止有官差，还有巡检营的人，为首的正是那天，城门口坐在马上的那个张巡检。 不等其他人说话，胡德才已经对着为首的官差和张巡检道。 “巡检大人，钱书吏，我说的没错吧！陆常山他们父子就是土匪流寇，你看他们把这湾口都拦住了，把这一片山都据为己有，不让我们进去找吃的…！” “我们和他们理论，还被他们打了出来！” “不止是我们家人，最早还有一家赵姓人，也被他们打出来，撵到下面去了，” “他们连自家继母兄弟都容不不下…！他们父子就是流匪头子…！” 胡德才说到这句的时候，沈玉英和陆常山才看到跟在后面人群里的陆常瑞和陆鸣。 看来这是胡家和宋婆子商量好的，算计他们，给他们扣了一个这么大的罪名，这官府要是相信了…！ “胡缺德，你胡说八道…。” 陆浔年轻气盛，听胡德才这样颠倒黑白，气的直接想揍人。 陆常山一把按住他，没看胡德才和胡家人他们，而是对着张巡检道。 “巡检大人，切不可听这人信口胡说，我们这么做不过是为了保护一家老小能活命，我们从来没有不让其他流民进来…！这湾里面其他住户都可以给我们作证…！” “我们是撵走过一些人，不过这些人都是想占我们屋子，抢我们吃的，都不是好人，我们为了家人活命，只有把他们打出去…！” 这个时候李老二他们也过来了，李老二也上前一步对着张巡检道。 “巡检大人，这一点我可以作证，最开始被打出去的赵家人，我们原本就是一个村的，逃荒一起到了湾里，打算在这里落脚。” “他们心思不正，既想占人家地方，还想欺负人家女人孩子，因此才被撵出去，我们一家就在旁边落了脚…，这姓胡的说这湾里不让别的流民进来落脚，纯属胡说八道…！” 李老二说着还气愤的看着胡德才，不等陆常山和李老二说完，那个书吏已经厉声道。 “闭嘴，他们是不是胡说，差爷们自会调查…！不用你们在这叽叽歪歪的！” 有李老二出来作证，胡德才本来有些心虚，但一听钱书吏还在向着自己说话，顿时又来了精神，赶紧拍马屁。 “钱书吏，你说的对，千万不能听他们的，他们都是一伙的。” 胡德才说着还得意的看了陆常山一眼，他们家和钱书吏之前就认识，跟他们胡家人斗，他陆常山就是找死。 被钱书吏无端呵斥，陆常山和李老二脸色都不好看，小子们也是气的不行，再看到胡德才那小人模样，更是气的不行。 只是现在有巡检营在，他们不敢轻举妄动，不过这笔账他们记下了。 陆常山看着钱书吏，直接问道。 “那敢问差官们调查的如何…？！” 那钱书吏没想到陆常山不但没害怕，反而看着他反过来问他，顿时心头火起，厉声道。 “这还用问吗，这不是明摆着吗？！这栅栏路障就是物证，后面那些告你们的流民就是人证，你还有什么狡辩的…？” 这回不等陆常山说话，沈玉英第一个炸了，对着钱书吏道。 “放屁，我们说了这栅栏路障是挡那些没揣好心思的，那些人出来告状就是人证？！你怎么知道他们就是好人？！” 第60章 跟你们说实话，你们也听不懂 钱书吏本来说的正起劲儿，却被一个妇人直接堵了回来，还骂他放屁，顿时气的不行。 指着沈玉英道。 “你个粗野屋里的乡下泼妇，居然敢辱骂差爷，本书吏今天一定要你们好看！” “那胡家人原本就是这大河村里正，那陆常瑞更是读书人，差爷们不信他们，难道还信你们泥腿子不成…！” 沈玉英根本不带怕的，这个时候怕也没用，直接怼回去。 “里正和读书人就是好人？！里正和读书人说啥你们都信？！” “胡里正要是那么好？！大河村逃荒走的时候，好几姓人家，一二百口人，怎么就逃回来他们胡姓一家人？！” “陆常瑞那个读书人好，为什么他们一家都回来了，偏把老父爹扔在外面了！？” “一群不仁不义，不忠不悌的，吃人饭不拉人屎的玩意儿…！” “我呸，谁信了他们的鬼话，那就是让狗屎迷了心…！” “我看你们就是一路货色，现在才穿一条裤子…！” 沈玉英直接掀了他们的老底，钱书吏气的差点跳起来。 北蛮人打进来的时候，他们家自然也逃了，要不咋能好好的站在这里，可他原本毕竟是三河镇官吏，不管百姓死活，只顾着自己逃命，这也属于临阵脱逃。 新上任的县令要不是想迅速熟悉稳定三河县情况，也不会再录用他们。 铁打的衙门流水的官，他们这些乡绅官吏，就是那铁打的衙门，新上任的县令跟他们说话。也得敬着三分，这个乡野泼妇竟然如此放肆。 “抓起来，把这一家人都给我抓起来！” 钱书吏气的手抖，他今天一定要好好教训教训这些人。 听钱书吏要把陆家人都抓起来，李二大爷和程老爷子急的不行，汉子和小子们也都握紧了拳头，尤其是小子们，他们天天和陆浔，铁头他们训练，怎么可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被抓走。 就连徐大丫都拉着几个妹妹跑了出来，抖着声音对着那个巡检道。 “官爷，常山叔和婶子没有不让别的流民在这里落脚，他们把湾口拦上也是为了保护我们这些人，你们不要抓他们…！” 秋娘和麦草也和徐大丫她们站在一起，相对于湾里人的气愤，对面的胡里正和陆常瑞则难掩兴奋。 胡里正得意的仰着脸，胡子一抖一抖的，在这大河村，他永远是第一人，胡小菊也高兴，还得是她爹，就凭沈玉英那个窝囊废也敢打她？这回让她好看。 和她同样高兴的还有陆常瑞和她媳妇儿小宋氏，小宋氏是宋婆子的娘家侄女。 这些年在陆家，沈玉英一直就是被她踩在脚底下，那天被沈玉英一顿荆棘条抽的一时没反应过来，这几天心里一直记恨着，心里越想越憋屈，她怎么就让那个窝囊废打了，今天这口气总算出来了。 还得是她男人有本事，这念书多了脑子就是好使。 这回沈玉英和陆常山他们是死定了。 可惜他们不知道沈玉英和陆常山现在的想法。 沈玉英和陆常山交换了眼神儿，都在心里盘算着，实在不行就只能硬碰硬了，大不了先躲进庇护所，然后再躲进深山。 他们有物资，躲个一年两年没问题，大不了就真的占山为王当个土匪。 反正他们是绝对不会坐以待毙，而且他们今天要动手，第一个解决官差，那第二个要解决的就是胡里正和陆常瑞这些人。 到时候官差都杀了，就不差他们这些人了。 陆浔一看自家老爸老妈的眼神儿，就知道他俩想啥呢！悄悄的变换位置，和铁头，樊大头形成三三制阵型。 这些小子在一起训练了这么多天，早已经有了默契，程文程武一看就知道咋回事儿，也和小六子站好了队形。 其他几家的小子看懂了，也没有丝毫犹豫，不服就干。 这情况是沈玉英和陆常山怎么怎么也没想到的，他们没想到这些人会这样维护他们，和他们这样齐心协力。 他们不知道，这些人在这湾里落脚的一个多月，是难得的安稳和安心，现在有人要破坏这种安稳，就跟破坏了他们的信仰一样。 陆浔已经在考虑在钱书吏的脖子上，哪里扎窟窿了，钱书吏还在不知死活的叫嚣，指挥着张巡检后面的兵士。 “你们还在等什么，没听到我说话吗？还不赶紧把他们这些人都抓起来…！” 这个时候一直没有说话的张巡检突然开口。 “钱书吏，本官不知道，你一个户房书吏，什么时候也能断案，还能指挥我的巡检营了？！” 被张巡检这么一问，钱书吏才猛地惊觉自己僭越了，别说是自己，就是新上任的县令，也不敢随意指挥这位张巡检。 胡里正找到自己的时候，自己是想着引导一下，敲敲边鼓，就把这件事情办了。 没想到被那个乡下泼妇骂的乱了分寸，着急了。 听出来张巡检话风不对，钱书吏赶紧开口。 “巡检大人，小人不敢，我是替县尊和巡检大人着急，这些人胆子实在太大了，巡检大人一定要为民除害！” 张巡检却根本没搭理他，而是看向陆常山问道。 “这拦路障和放岗哨是你们自己想出来的？！” 陆常山点头。 “回大人，我和小儿常年在码头上做工，能听到不少南来北往之事，也会听到军营之事，听说军营就是这样…！可以防止蛮人偷袭！” “我们这湾里老弱妇孺太多，这两日还添了三个幼儿，我们这些人只有这么做，才能尽可能的保全这些人！” 陆常山一边说，一边注意着张巡检的表情，这些现在摆在这，也没什么不能说的了。 而且他见这个张巡检长的吓人，问话还算温和，今天的事情没准儿有转机。 果然，陆常山说完这些话，张巡检不但没有丝毫不高兴，似乎还点了点头。 又看向陆浔，问他。 “我见你们这架势，似是练过…在哪里学的！？” 陆浔也点头，他老爸都说了，他自然也没什么不能说的，但自然也不能实话实说。 “回大人，为了自己能活命，为了老子娘，妻儿能活命，逼出来的，忘了在哪学的了…！可能是听说书先生说的！” 说完又在心里补了一句，不是想糊弄你，跟你实话实说你也听不懂。 第61章 你们看我像傻子 陆浔说完，张巡检却不屑冷笑。 “小子说的挺好听，不过是耗子拿刀窝里横，怕是一听到蛮人来了就吓得腿软，老子娘姓啥都忘了，还保护老子娘…！？” 被无端嘲讽，陆浔几个小子瞬间不干了。 陆浔也冷笑。 “大人莫小瞧人，我们是没碰到蛮人，但是我们碰到了绝对不会被吓破胆，一定给他们几个血窟窿尝尝！” 陆浔话说的冷森森的，满是杀气，其他几个小子也跟着点头附和，他们是没碰到，碰到了也绝不会认怂。 钱书吏和胡里正看到陆浔这么跟张巡检说话，都心里高兴，这是自己找死呢。 却不想张巡检突然大喝一声。 “好！这话说得好，碰到他们一定要赏他们几个血窟窿尝尝！” “要是所有小子都有这血性，咱们还怕区区几个蛮人…？！” “区区几千蛮人骑兵，连破三城…屠杀我大禹朝上万人，所过之处，妇孺皆杀，鸡犬不留…！真是我大禹男儿的奇耻大辱。” 张巡检这一声喝，吓了所有人一跳。 沈玉英和陆常山也都是一愣，开始还不明白张巡检为什么突然这么激动。 但是听到他接下来的话也就明白了。 几千蛮人，连破三城，还杀了上万人，女人孩子都不放过，的确是奇耻大辱。 这不止是朝廷的耻辱，也是他们这些带兵打仗的人的耻辱，也难怪他突然这么激动。 这就好比当年他们听到小日子，没放几枪几炮就侵略了南京，还屠杀了那么多人，一样气愤。 只要是有血性的人就听不了这个，更何况是带兵打仗的人。 华夏上下五千年，更是从来不缺这样有血性的将领。 钱书吏和胡德才听出来张巡检话风不对，急的赶紧开口。 钱书吏：“巡检大人，切不可被他们这些人三言两语蒙蔽，他们打伤人是事实，苦主就在这里，不按律惩戒，如何让附近流民安心？！” 胡德才也道。 “是啊，巡检大人，当日我们家不少人都被他们打伤，都是这陆常山父子指使。” 胡德才说着又把陆常瑞拉了出来。 “还有他们，这脸上伤痕淤青尚在，这可是做不了假的…！” “之前还有两伙人，更是被他们打伤无数，有的恐怕伤重早已活不成了…！” 胡德才生怕张巡检不信，陆常瑞也是连连点头，今天必须把陆常山父子这个匪患的罪名坐实了。 张巡检却突然问他们。 “你们说的那些活不成的，可是指胡老大那些人…？！” 胡德才一愣，这个事是他从其他流民嘴里打听出来的，张巡检是怎么知道的？ 张巡检冷哼。 “胡老大那些人作奸犯科，抢粮杀人，掳掠良家女子，早已经被本官全部抓获，送往矿山。” “你现在替他们申冤，是不相信本官办的案子，还是别有用心…？！” “还是，你们本就是一伙的…！？” 被张巡检连声质问，胡德才吓得一下子跪在地上，张巡检行伍出身，本身长的就吓人，如今冷着脸，他哪受得了这样的压迫，连连告饶。 “巡检大人，小人不敢，小人也是听别人说的，小人不知道…！小人和他们可没有关系啊！” 张巡检冷笑出声。 “你不知道？！你不知道就敢在本官面前胡说八道，是何居心？！” “你们是不是觉得本官像傻子，你们说啥我信啥？！” “还有你…！” 张巡检厉目一喝，看向陆常瑞，陆常瑞也吓得一下子跪在地上。 胡里正看情况不好，就要上前，钱书吏也要开口，却被张巡检一个眼神儿瞪了回去。 张巡检看着钱书吏，冷声道。 “钱书吏，防御使和团练使发公文再三告诫，幽承几州绝不可出现杀良冒功之事，你不会是把防御使和团练使的话当成耳旁风了吧？！” 一听到张巡检提到防御使和团练使，钱书吏也是膝盖一软，不敢再说话。 张巡检也不再为难他，毕竟钱家在三河县也是有名的乡绅，还用的上他们。 不过胡德才和陆常瑞就没有那么好命了。 张巡检对着后面兵士道。 “来人听命，这两个人挟私报复，编造谎言，混淆视听，戏弄本官，各打二十水火棍，以儆效尤！” 然后又对着其他流民道。 “尔等若有再犯者，本官决不轻饶…！” 钱书吏刚才叫唤半天没有人搭理他，张巡检一说话，后面立刻站出四个兵士，水火棍把人叉起来挑趴下，抬棍就打。 胡德才和陆常瑞还没等反应过来呢，就被打的惨叫连连。 胡里正，胡小菊和宋婆子这些人，也吓得嚎哭出声，却不敢上前，军士那水火棍可不长眼睛。 事情如此反转，沈玉英和陆常山心里都是五味杂陈。 有喜悦，自然也有对这个朝代更深的认识，这真是说打就打啊！ 但是该感激的还要感激，这张巡检虽然凶悍，但看着还算讲理，而且人家毕竟才帮过他们。 陆常山赶紧上前一步，拱手道。 “草民等谢大人明察秋毫，为我们做主…！” 其他人也都是感激的看着张巡检，他们没有沈玉英和陆常山想的那么多，在他们单纯的心里，只觉得这张巡检是顶好的官老爷。 张巡检看着陆常山只是点了点头，反而对着陆浔道。 “本巡检看着你不错，可愿进我的巡检营…！” 张巡检突然说了这么一句话，陆家三口人都是一愣，陆浔看向自家老爸老妈，他有点想去…！ 沈玉英和陆常山却有些犹豫，这乱世，加冷兵器时代，当兵可不是那么好玩的，有多少人是为了躲征兵逃荒。 张巡检看出了沈玉英和陆常山的犹豫，再次开口对着陆浔道。 “本巡检审问胡老大那些人的时候，听他们说过你，两枪撂倒一个练家子。” “进了我的巡检营，跟着我缴两次匪患，表现好了，两三年本巡检保你一个伯长当当。” “到时候可就没人敢随意欺负你家人了！” 一听到当上伯长就没有人随意欺负自己家人，陆浔立刻点头，拱手。 “谢巡检大人，小子愿为巡检大人效力…！” ps。只是过度，只是过度，不是男频文，还是种田文！ 第62章 山里还有这好东西 陆浔有自己的想法，他这文化水平走科举，考功名是别想了，只能走从军入伍这条路。 混出个一官半职也能护着家里，尤其是这乱世，不要想着独善其身，这世上永远没有真正的独善其身。 真正乱起来，山上都不是世外桃源，要不也没有先辈们出山出川抗日。 这功夫沈玉英和陆常山也都想明白了这一点，便也没开口拦着。 张巡检听到陆浔答应了，又对着其他几家小子道。 “你们有想一起进我巡检营的，也可以跟过去试试，不过要经过考核…！” 几家的小子对视一眼，有两个跃跃欲试，陆常山和李老二对视一眼，对着张巡检道。 “择日不如撞日，不如今天就请巡检大人移步到湾里，考考几个小子，能过关的您就领走。” 李老二也想自己家几个小子到巡检营闯闯，家里小子进了巡检营，他们才能在这里待的更安稳。 陆常山则想着有几个人和陆浔一起进军营，互相也有个照应。 听了二人的提议，张巡检十分痛快的答应了，他之前听到胡老大手下提起这些人的时候就有些好奇，刚才看他们几个小子站位，似乎也有些说道，一会儿正好，好好看看。 陆常山让人让开路，请张巡检和一队亲兵进去。 看到这一幕，不止胡里正傻眼了，其他流民也傻眼了，这不是来抓陆家父子的吗？ 怎么到最后会变成这样，胡德才和陆常瑞还趴在地上哼哼。 胡里正看向钱书吏，钱书吏一甩袖子走了，不想再搭理他，本来念着之前他对钱家的孝敬，以为是捎带手帮忙的事儿，却没想到差点把自己搭进去。 湾里，进来的时候说话陆浔才知道，张巡检出自齐家军，顿时心生敬佩，也生出了亲近之意。 张巡检也听出来陆浔对行军打仗颇有天赋，对他的旧主更是敬畏，也更加亲近两分。 看着相谈甚欢的两个人，陆常山琢磨了一下，给沈玉英使了一个眼色，沈玉英心领神会。 招呼陆银凤和李老二媳妇几个人，跟她一起去收拾饭。 这种荒年，菜自然不必做什么，主要做蕨菜根，橡子粉野菜饼。 她明白她家老陆的用意，要用这个东西给陆浔开路。 在这荒年，张巡检要是把这个蕨菜根粉和橡子粉献上去，在防御使和团练使那里绝对是一件功劳，他们自然也想要这份功劳，但他们够不上，不是一个阶层，人不可能隔着锅台上炕。 这功夫把这个方法交给张巡检，是他们最好的选择。 即了却了一桩心事儿，以这个张巡检的行事风格，应该也不会让他们白交出去，又给陆浔在张巡检这里增加了一层好感，整好了还能让陆浔在防御使和团练使那里挂个名号，留个好印象。 这边女人烧锅做饭，那边小子们已经和兵士照量起来。 张巡检是个真正带兵的，手底下没孬种，尤其这些都是他亲信。 陆浔他们这些小子，这些时日天天操练，也是气势正盛。 双方有胜有负，陆常山他们这边让张巡检出乎意料的，还有樊大头，程武，和李家的两个小子。 看的张巡检拍着大腿，直呼过瘾。 直接决定把这五个人都收了，明天一起到镇上巡检司报到。 这边说定了事情，张巡检带着人就要走，却不想陆常山和李老二会留他们吃饭。 这个朝代虽然没有三大纪律，八项注意，不拿老百姓一针一线那么严格。 但齐家军历来以治军严明着称，张巡检出自齐家军，是绝不会欺压百姓的，就算不得已在百姓家吃饭，也都会留下饭钱。 被人主动留下吃饭的时候还真不多，不过张巡检不是扭捏人，既然人家留饭了，那就吃呗。 只是心里在想，难怪这些小子把这里看的这么严，这时候还有余粮留他们吃饭。 可是等东西端上来，他却看不明白了，这是啥玩意儿做的饽饽，黑黢黢的，但闻着还挺香。 陆常山用土陶碗夹了一个野菜饽饽放到张巡检面前，笑着道。 “巡检大人，这是我们自己在山里找的救命粮，你别看，看着不好看，好吃还顶饱…！” 陆常山说完自己又拿起一个先吃了两口，他先吃以表示没毒，张巡检才可以放心吃。 其他几个亲兵却不管那些，已经吃了起来。 实在是这饽饽香味太诱人，现在到处都缺粮，他们有的人进巡检营就是为了有口饭吃，不被饿死。 可是哪里都缺粮，巡检营也不例外，一天一碗糊糊，一个糙面干粮饽饽就能让人跟着卖命。 “嗯，好吃…！” 第一个吃的亲兵三口两口吃了一个，又拿第二个，其他人也是，吃了第一口，就停不下来。 三口两口吃一个，马上拿第二个，嘴里都是连连称赞。 张巡检看这些小子这样，也尝试的吃了一口，他是巡检，平日里吃的自然比这些兵士好些，但也是眼前一亮，这东西跟白面比不差啥，山里还有这东西？！ 他抬头看了陆常山一眼，再一次觉得这个庄稼汉子，可能真的有些不一样。 张巡检不动声色的吃东西，沈玉英她们上完了饽饽，又开始往上端菜。 也没啥好菜，沈玉英她们山鸡兔子都没做。 石板烤的小鱼干，水芹菜，青蒜炒河蚌肉，再加一盆野菜汤。 这帮兵士吃的风卷残云，张巡检刚尝了一个味儿，还没等夹第二筷子呢，就见底了。 被勾出了馋虫的张巡检气的想骂人，一帮没出息的玩意儿，但看这帮兵士这副馋样还是忍了回去，都是饥荒闹的！ 他还是先办正事儿吧！ 想到这里对着陆常山道。 “领我去看看你们这些吃食是在哪里找的吧？！” 陆常山点头，领着张巡检到洗蕨菜根，泡橡子的水坑旁。 现在虽然下雪了，但小六子和江小鱼不时会把，锅里烧开的水往坑里倒，所以水坑里的水都没冻上，旁边还有沉淀好的蕨菜根粉，和磨好的橡子湿粉。 在张巡检面前，陆常山自然不能把楚玥这个工具人说出来。 只说他们进山之后，没有粮食，饿得实在没办法，就吃果子，树根，树皮。 可是这些东西实在难以下咽，有的吃完了身体还会难受。 他们就想办法用水泡，用水煮，才知道这几样东西能泡出来像面粉一样的东西，他们也是吃了这些东西，才能活到现在。 之前对李家人和程家人也是这个说法，除了他们自己这十几个人，楚玥这个工具人，都没有用武之地。 第63章 她这个生产厂家占了大便宜 陆常山说着，张巡检听着，面上风平浪静，实则心里已经掀起了惊涛骇浪。 两年干旱加上战乱，整个大禹朝都已经陷入了粮食极端短缺的境地。 他们这幽承几州还算好的，南边人相食已经不算什么新鲜事儿。 朝廷舍不得现在少数还能种出粮食的幽承几州，一直被北蛮骚扰，不得不启用齐家军旧部，让防御使和团练使接管幽承几州。 又怕他们借机坐大，不但在防御使上面派节度使和观察使，处处辖制防御使和团练使，其他的更是什么都不管，一应军需全靠防御使和团练使自筹。 别看他们现在每天的兵士只有一碗糊糊和一个糙面干粮，就这些军粮，也已经快把防御使和团练使的头发愁白了。 他要是把这些东西报上去，不敢说解决全部问题，也能解燃眉之急，让防御使和团练使轻松一二。 张巡检心中激动，面上却不显，问陆常山。 “你们既然知道了这个吃食的制作法子，之前为什么不说出来…？！” 张巡检这句话的意思自然是，之前为什么不告诉其他流民，或者报到县衙。 陆常山无奈拱手。 “不敢瞒巡检大人，自从知道了这个吃食的制作法子，我们这些人就想着把这个法子告诉外面的流民。” “这东西满山都是，我们自家又吃不完，能多活一条人命都是功德，更何况那么多人…！？” “只是前有赵家人和胡老大，后有胡家人，这些人不知道我们有这些吃的，还想强占我们的地方呢？！” “若是知道了…？！我们不敢呐！” 张巡检静静的听着，虽然没有说话，但他却知道，陆常山的不敢绝对不是杞人忧天，他们巡检营这些时日天天剿匪，什么恩将仇报，狼心狗肺的事情没见过。 那些人原本都是憨厚的老农，若是没有这场乱，一辈子都是守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勤勤恳恳的种地收粮食。 可是现在他们家没了，地没了，可能连女人孩子都没了，饿疯了，抢惯了，已经可以淡定的杀人分尸，然后不动声色的把别人的东西据为己有。 陆常山继续道。 “今天要不是见巡检大人，公正严明，明察秋毫，我们也未必敢随便说出来…！” 末了陆常山又捧了张巡检一下，这回张巡检面无表情的脸终于有了些变化，那谁还不愿意听个好话。 陆常山又把蕨菜根粉和橡子粉，还有榆树皮粉的制作方法仔细的说了一遍不算，还每样给拿了一些，又说了一些其他的做法。 还让小六子和江小鱼他们演示了一番，才把张巡检等人送走。 走的时候关于蕨菜根粉和橡子粉这些东西， 张巡检并没有多说什么，只说让陆浔他们收拾一下，明天去镇上巡检营报到。 陆常山也没有追问或者暗示，他们献上这些东西的奖赏，人家若是想给，他们不问该给的也会给，若是不想给，问了也没用。 况且他们最开始就没有想过用这些东西谋好处，最开始若是直接传播出去，那些流民知道的，有心的最多念他们一声好，不念恩的可能都懒得知道他们是谁。 今天把这些东西给了张巡检，纯粹是机缘巧合，阴差阳错。 他最开始也只求用这些东西给陆浔开路，其他的就不想了。 把这些东西交给张巡检，沈玉英和陆常山都觉得也算了却了一件心事儿。 现在就要准备这些小子到巡检营报到的事情了。 考核过了的几个小子早已经回去和家人商量。 李家两个小子加上程武，李二大爷和程老爷子，对这件事情都是乐见其成。 若是到边城他们可能还会犹豫，那可是随时要上战场的，可能会丢命的。 入巡检营就不一样了，不用上战场，只是维护三河县境内官道，码头，驿站，还有地方的治安，虽然现在还要剿匪，但这段时间这些人对几个小子的本事，还是有些信心的，更何况一去就是五个，干啥互相都有照应，又是巡检大人亲自挑选的。 他们这些人要在这里落户，小子们进了巡检营，他们以后也算官家有人，心里都觉得安稳不少。 其实这个巡检营按着沈玉英和陆常山的理解，就跟后世的县公安局差不多，陆浔他们进巡检营现在就算不是正经的公务员，也跟后世的辅警差不多，事实上两个人理解的一点没错。 回到庇护所，沈玉英着急先去看孙子，进屋就看到楚玥已经在给陆浔收拾东西了。 楚玥脸上没有丝毫异样，一边收拾一边还仔细交代陆浔一些事情，陆浔一手抱着一个孩子，稀罕的看着自己儿子，嘴里哼哼哈哈的应着。 沈玉英嫌弃的看了自家儿子一眼，嘀咕了一句。 “小玥看上你啥了呢…？！” 从陆浔和楚玥处对象到结婚，沈玉英不止一次发出过这样的疑问。 楚玥长得好，学习好，性格沉稳，看事情通透有见地，配她家这个毛毛躁躁，大大咧咧的黑小子，沈玉英总觉得她这个生产厂家占了天大便宜。 看到沈玉英对陆浔实实在在的嫌弃，楚玥忍笑，陆浔嘚瑟的气人。 “娘！那你看，我就有这好命…！” 沈玉英懒得看他，看两个孩子不闹，让他把孩子放下，自己收拾，她则出去做月子餐。 楚玥今天生完三天了，可以吃些荤腥了，她早起在灶眼上用陶罐炖了一只鸡，这功夫应该差不多了。 楚玥吃完月子餐，陆银凤让桃花过来叫沈玉英和陆浔过去吃晚饭。 自从楚玥生了大宝二宝，做饭这个活陆银凤她们就都包过去了，沈玉英她们就等着吃现成的就行，可是让她轻松了不少。 沈玉英看两个小子睡的跟个小猪仔似的，楚玥也要跟着睡会儿，放心的出去吃饭了。 陆银凤她们今天晚上也做了不少好东西，炖了一只兔子和山鸡，放的萝卜干，辣炒田螺，拌野菜，最重要的每个人都分了一碗白米饭，啥也没加纯纯的白米饭。 第64章 天天打一仗 看着香喷喷的白米饭，别说其他人，就是陆家三口人都忍不住咽了咽口水，这还是他们有机会偶尔偷吃两回空间里的米饭，这功夫依旧馋的不行。 陆银凤把两碗白米饭放到陆浔和樊大头手里，嘴里絮叨。 “你们两个今天多吃点，进了巡检营虽是好事儿，我就怕你们到那了吃不饱，今天那些兵士的吃相我可是看到了，那巡检营里的日子未必有咱们好过…！” 沈玉英点头，她和陆银凤一个看法，陆浔夹了一块肉，吃了一大口饭，他今天真得多吃点，以后就不能常吃家里的饭菜了。 樊大头接过饭碗憨笑，也是一口肉一口饭，吃的喷香。 樊大娘看着自己这个有些憨傻的儿子，心里也有些舍不得，但是她也没拦着。 和陆浔在一起，她也没啥不放心的，要是真能在巡检营待下去，也算吃官家饭的，日子好过了，也好找媳妇儿。 吃了一顿好饭，第二天一早，陆常山和李老二，还有三个老爷子，一直把五个小子送过浅滩才回来。 几个小子走了，家里头该干啥干啥，别人都没啥，只有铁头有些蔫巴，陆浔和樊大头一走，铁三角就剩了他一个人，难免有些失落，不过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铁头的身手也不错，奈何不会说话。 陆常山心疼外甥，天天把他带在身边。 天气越来越冷，但还是不耽误他们这些人捡橡子，扒树皮，找吃的，能多找点是点。 陆浔和樊大头走后，樊大娘每天过来和楚玥一起照顾孩子。 她的眼睛已经差不多能看清楚东西了，她是真的感激楚玥，也是真的喜欢大宝二宝。 有这么一个人帮忙，可给沈玉英和楚玥解决了不少问题，沈玉英也不用惦记楚玥和孩子，天天守在屋里。 楚玥也知道自家婆婆是一个在屋里待不住的，再说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婆婆帮忙呢。 外面几个村里，县衙的差役和书吏还在陆续安置流民，只是一直没有安置到大河村。 沈玉英和陆常山看了之前的安民告示，知道按着现在这种情况，县衙应该是先安置活着回来的原住村民。 把他们的地都整明白，还给他们，剩下的土地才是逃荒到这里落脚的流民的。 是买是租，还是开荒，就看各家家底和自己意愿了。 就比如他们，最开始就是想把他现在住的这座山买下来，但沈玉英和陆常山现在知道，他们之前的想法真的有些不知天高地厚。 原因很简单。因为他们没有银子，现在手里的那二十多两银子，还是用空间里的大金镯子换的。 想起这个事儿，沈玉英就觉得自己还是被小说误导了，潜意识里认为只要是穿越的，就不会缺钱，就算缺钱也只是暂时的。 随随便便动动手指就能挣到第一桶金，然后买房子置地，结交权贵，从而走向人生巅峰。 可事实却是，他们穿越快两个月了，还在温饱线上挣扎，这几天她们不是没琢磨挣钱的门路，她和楚玥商量了一下，眼前也只有制药卖药。 可是那也得一点点来啊，外面现在才安稳不说，她们现在除了会制药，其他的可都是两眼一抹黑，对所有的一切都不了解。 是自己想办法卖，还是找人代售，都得慢慢看，事缓则圆，有些事儿急不得。 有些事儿急不得，有些事儿就得抓紧了，比如这落户登记，户籍落实了，人心才能踏实。 人心踏实了，其他的才能安稳。 可是这都过去十来天了，还是没有一个明确的章程。 听小六子打听回来的消息，这些事情进展的这么慢，是因为每个村子，逃回来的原村民认领土地的时候，都会出差头。 按着县衙给的认领土地流程，巡检营派出五人，一名伍长，四名兵士，陪同登记书吏一人。 每登记到一个村子，逃回来的原来村民，凭户籍地契认领自家土地，户籍地契在逃荒路上丢失的，说出亩数和土地的位置，在同村找五个保人联保证明，此人没有冒认他人土地，重新登记在册，等土地全部处理完，统一再发放地契。 听着好像挺好整明白的，可是事实却乱套的很，这块土地今天刚刚有人认领，没有地契，找了五人联保证明，登记在册，明天就又有村民回来说那地是自家的，被别人冒领了，若是地契没丢还好说，谁有地契地就还给谁，另一个人赏顿板子就完事了。 就怕都没有地契，还都能找到保人，那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这些村民天天打一仗，那是仗仗不一样，拉都拉不住。 弄的巡检营的伍长火冒三丈，记录的书吏焦头烂额。 沈玉英和陆常山，对发生这些事情并不意外，别以为种地的村民就都是老实人，尤其是关系到土地，一旦有机会，谁不想给自己想方设法多弄点。 一家一姓的，沾亲挂拐，互相帮忙，或者一起占无主的便宜，成了就成了，不成也是法不责众，在哪里都不少见。 只是要看什么时候。 听小六子说完这些事儿，沈玉英和陆常山嘀咕。 “乱世用重典，这些人想占便宜也不看看时机，这么闹下去，整不好就全得撞到枪口上！” 陆常山点头，他觉得他家玉英分析的很有道理，如此执迷不悟，只怕有些人会偷鸡不成，反而蚀把米。 不过这些现在和他们还没有什么关系，没安置到他们这，他们就该干什么，干什么。 陆常山和陆大伯他们继续在里面捡橡子，扒树皮。 沈玉英在前面指挥着铁头和江小鱼，上树用钩子采树上的冬青。 冻青，学名槲寄生，又名寄生子，北寄生，为桑寄生科，槲寄生属。 有祛风湿，补肝肾，强筋骨，安胎元等功效。 沈玉英一直觉得这是一种非常神奇的植物，北方的冬天所有的树都变得光秃秃的，停止生长，偏偏就这个东西，越冷它越长，越冷它越绿，绿还不算它还能结出来好看的果实。 第65章 说它起死回生她都信 沈玉英觉得就凭它这种特性，别说它能补肝肾，强筋骨。 要是不知道它的功效，有人说它能起死回生，她都信。 和这个冬青一样有些传奇色彩的还有一样草药，卷柏。 卷柏是它的学名，又名万年青，是卷柏科卷柏属，土生或者石生的复苏植物，碳化后有化瘀止血的作用。 它还有一个十分霸气的名字，九死还魂草，就是武侠小说里，传说那种长在幽冥边界，有神兽守护，吃了可以起死回生的仙草。 当沈玉英知道九死还魂草就是卷柏，就是自己小时候，过年的时候让老爹给她采回来，放在装水的罐头瓶里，就能开出绿花的石花子。 沈玉英严重怀疑，写这个武侠小说的人欺负读者没去过北方。 这几天沈玉英她们除了捡橡子，扒树皮，就是采这两样东西。 要说她再能，毕竟身体素质和岁数在这呢，干这活还得靠铁头和江小鱼。 尤其是江小鱼，不但在水里面灵活，在树上也灵活的跟一个猴子一样。 沈玉英看着从树上轻松滑下来的江小鱼，在心里想，这孩子舌头上的那点卡顿，是不是都弥补到四肢上了。 她正想着呢，小六子又跑回来了。 古人说这天生我材必有用。 江小鱼是四肢灵活，这个小六子是脑子和嘴皮子灵活，早上出去跑一圈，就没有他打听不明白，说不清楚的事儿。 果然，小六子跑到她跟前，就开始急火火的说了起来。 “婶子，村里敲锣了，今天就开始登记土地，统计人口了…！山湾上下已经有不少人过去了！” 小六子有些迫不及待，落了户籍他们就可以在村里租地，有地种就有粮食收，有粮食收就不会再挨饿了。 沈玉英点头，终于到大河村了，让他去后面找陆常山和陆大伯到前面来，他们一起过去。 小六子点头，又一骴一滑跑走了，趁这个空档沈玉英让铁头和江小鱼把采下来的冬青收好，拿到坡上。 这个时候湾里其他家也都听到消息，陆续有人走出来，李老二媳妇路过她们前面，在路障外面喊她。 “陆大嫂子，走啊！小子说村里敲锣了…！” 沈玉英原本想等着陆常山和陆大伯他们一起走，现在李老二媳妇叫她，她就不等了，干站着怪冷的。 自从上次胡德才和钱书吏诬告他们，湾里这些人那么维护他们，各家的关系更亲近不少，尤其是他们和李家还有程家，三家孩子都进了巡检营。 其他三家也不是不亲近，只是那几家汉子女人都是老实人，想亲近都不知道说啥。 沈玉英扬声喊江小鱼，让她告诉陆常山一声，自己和李家人先去了，便抬脚走了出去。 李老二和李二大爷见陆常山和陆大伯没有一起出来，在后面一边走一边等。 女人们走在前面，一边走一边说话，说的自然都是落户租地的事儿，这这事儿在哪个朝代对于普通农户都是天大的事儿。 快走出山湾的时候，沈玉英看到了秋娘和麦草，两个人也看到了沈玉英。 “婶子…！” 沈玉英点头，看向两个人，问她们。 “你们可有什么打算…！？” 沈玉英这么问是因为这个朝代单身女子是不可以立女户的，像秋娘和麦草这种情况，县衙会问明原籍，记录统一登记，然后联系其家人将人接回，如若联系不到家人，或者确认家人都已经不在，会按着各人意愿，回原籍或者留在本地，由官媒统一婚配。 官媒是这个朝代衙署主管媒妁之事的妇人，不但管适龄男女婚配，还管鳏夫和寡妇再嫁。 人口是第一生产力，官府绝不会浪费有生资源，沈玉英觉得，古代有些制度比现代人想象的要完善， 可是秋娘这还有一个事情没有解决，之前胡小菊和孙童生虽然把她撵了出来，但毕竟没有出休书或者和离书，她们还在一个户籍上，希望今天胡小菊和那个孙童生不会作妖。 只是不知道县衙那里对这种情况如何解决。 沈玉英如此想着，秋娘也在想这个事情，不过她不怕，大不了就是一个鱼死网破。 “我日前已经托人给我娘家人捎了信…！” 秋娘轻轻说了一句，沈玉英放心了，原来她早有打算。 这些时日沈玉英觉得这秋娘是一个心里有数的，也不知怎会嫁给孙童生那么个玩意儿。 两个人说话，麦草一直安安静静的跟在后面，众人出了山湾，很快到了河对岸，县衙书吏办公的地方就选在这河滩上，村里的流民和山上的流民过来都不远。 河滩上临时搭了一个棚子，书吏和伍长坐在棚子里，前面书案上放着笔墨书册，两个人中间放着火盆。 这个书吏自然不是钱书吏了，他是负责下面几个村子的，上次就是故意过来帮胡里正找事儿的。 被张巡检说穿了，他也不敢再过来了，这旁边巡检营可都是那个姓张的人，他自然不敢乱来。 棚子前面的空地上站满了人，看着挤挤挨挨，却又泾渭分明分成了很多阵营。 在村子里落脚的聚在一堆儿，沈玉英她们山湾这边，湾上的两个沟里，各聚在一堆儿，湾下的两个沟里，各聚在一堆。 胡家人和宋婆子，这些原来的村民聚在一堆儿，看到这些人，沈玉英才发现，这几天村里又回来人了。 仔细在原身记忆里搜寻了一圈，除了两家旁姓人，还有几家是陆家同族。 这些家的当家人大多和陆大伯是同辈，其中一个和陆大伯更是一爷公孙，他们的儿子和她家老陆的原身也是没出五服。 不过这些人跟她们都没有什么关系，都是些拜高踩低的，一向和宋婆子走的近，从不把他们的原身放在眼里。 沈玉英只当没看着，看着空地上的人群，想起了其他。 原本大河村守着官道，就算一个大村，两三个大姓，加上其他几个旁姓，差不多有二三百口人，现在回来的这几家不到一百口人。 但是加上村里和山上的流民，目测已经超过五百口，这还只是一个大河村就增加了这些。 那整个三河县呢？或者说整个幽承几州，又增加了多少？ 人口永远是第一生产力，有人口就能多种粮食，这幽承几州恐怕更是各方势力眼里的香饽饽了。 自古以来诸侯争霸，黎民受苦，人间向来无净土。 沈玉英在这里神游，琢磨起了天下大事儿，那边也有不少人在琢磨她。 小宋氏旁边一个媳妇儿子，往沈玉英这边窥了一会儿，撇嘴道。 “这沈玉英真是不一样了！以前那脸是又黑又黄，这才两个月没见，咋变得这么鲜亮！” “早知道这样咱们也躲进山里，何必在逃荒路上受那些罪，命都差点扔在外面！” 第66章 我都想好了，就搬到哪湾里住 说这话的正是和陆大伯他们血缘最近的那家的儿媳妇，她和沈玉英也算妯娌，看着原来又黑又黄又瘦的沈玉英，现在比她们活的都鲜亮，心里满是酸气。 小宋氏更是，看着原本在她面前跟奴仆一样，永远弯腰驼背，不敢抬头的沈玉英，现在腰背笔直，气色鲜亮的站在那里，她就恨得牙痒痒。 可是现在她可不敢招惹她，上次被荆棘条抽过划伤的地方，现在还没好呢。 都说那荆棘条上的刺有毒，划伤的地方过了几天还又肿又痒。 她们二人旁边有一个婆子也在看沈玉英，听到那个媳妇儿说话，先是狠狠地瞪了她一眼，骂道。 “朱翠花，你给我闭嘴，没话搁了嗓子，净在那里放那没味的屁，当初谁让你跟着逃了，是你自己怕死，跑的比兔子都快！” “你还遭罪？！逃荒这一路你干啥了？！找的野菜比谁都少，吃的比谁都多，动不动就赖在板车不下来…！你还抱屈了？！” “要不是看你生了一个带把的，半路上我就给你卖了，你个懒得屁股生蛆的懒货！” 骂人的正是朱氏的婆婆，牛婆子，和宋婆子也是妯娌。 这些年不管是家里日子，还是儿孙，心里一直和宋婆子较着劲儿。 很是不服气宋婆子一个继室能把自家男人和继子，拿捏的服服帖帖，男人啥都听他的，陆老大一家任劳任怨，给他们当老黄牛。 宋婆子生的儿子虽然没有做大官，但毕竟是读书人，虽然只考了一个童生，在大河村也算有头有脸的，在镇上当个账房先生，不但家底厚，在官差面前都能比她们说的上话。 不过这些她只敢背地里酸酸，当面她还得恭维着宋婆子，要不她家那个死老头子能打死她。 不过现在可不同了，逃了这一回荒，宋婆子家底被抢了，男人扔在半路上了，更重要的是那一家任劳任怨老黄牛被他们撵出去了，就她自己那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孙子儿子能干啥？ 连找个吃的烧的，和搭个睡觉的窝棚都整不明白，现在还不算冷，真到最冷那几天，不冻死他们才怪。 她还听说陆老大那一家老黄牛，窝囊废翻身了，在那湾里有吃有喝，日子过得安安稳稳。 开始听别人说她是不信的，就那一家窝囊废，痨病鬼还能过上好日子？！对她脚后跟说她都不信。 不过今天看到以前窝窝囊囊的沈玉英，鲜鲜亮亮站在那里和人说话，也由不得她不信了。 她心里也发酸，咸鱼翻身，马粪包发烧，他们一家还能抖起来。 还真是没处看去，牛婆子骂完自家儿媳妇撇撇嘴，不过相对于心里这点酸气，她更高兴看到宋婆子倒霉。 回到村子头一天，听到胡德禄媳妇儿和她说起，宋婆子他们回来就到陆老大门前摆谱，被人家父子一顿拳脚打了出来，就连宋婆子和小宋氏都被抽了一顿荆棘条子，高兴的她一宿没睡好觉。 今天要是不借机会挤兑挤兑宋婆子，都对不起这些年她跟自己摆的谱。 明明她才是嫂子，宋婆子又是一个继室，自己净看着她鼻孔说话了。 “哎呀我说弟妹啊，这老大虽然说不是你亲生的，也被你们分出去了，可是毕竟管你叫了那么多年娘，还能真不管你是咋的？！” “大不了你就再去求求他们，给他们认个错，我就不信他们还能真不管你们…就看着你们在那挨饿受冻的！” 牛婆子看着宋婆子一边说，一边忍着不怀好意的笑。 宋婆子气的脸色发青，她当然知道这个老货是故意挤兑她，若是她家男人没扔在半道上，利用孝道或许还能继续拿捏那一家。 现在那个老的扔在半道上了，他们和那边也就算彻底断了，她再求上门去，就是伸着脸给人打。 她正因为认清了这一点，才会让自己家那个儿子和胡德才一起告他们，自己这些人现在不好过，陆常山他们也别想好过。 可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不但没有把那对父子抓起来，她家儿子和胡德才还被打了一顿。 听说陆浔那个黑崽子还阴差阳错，进了巡检营，真是气死她了。 不过她就是什么样，也轮不到这个没脸没皮的老货笑话她。 她不跟牛婆子说话，这就是一个狗屁不通的，说了也白说，她看向牛婆子的当家人，陆喜财。 “他二伯，现在虽然乱的没了章法，那你也得管管你家嫂子，怎么什么话都能说？！” “我咋说也是那边的长辈，哪有我去给他们认错的道理！” “这话说出去不怕笑掉人家大牙。” 陆喜财坐在草捆上，正闭目合眼的养神儿，这要是以前，听到他家老婆子这么跟宋婆子找事儿，都不用宋婆子说话，他早起来劈头盖脸给她一阵巴掌了，不过现在可是今时不同往日了。 这宋婆子家不如以前了，他也饿的心慌手软，懒得管，听了宋婆子的话，只微微抬了抬眼皮看了看宋婆子，才有气无力的道。 “你嫂子说的也没错，你们虽然分家了，但是他还姓陆，还是陆家人，就不能看着咱们挨饿受冻！” “我都想好了，一会儿我就和常山说，我们一家都搬到他那湾里，和他们一起住，等开春暖和了，再回村里建房子。” 刚才被骂了的朱氏听自家公公这么说，一下子来了精神，也忘了刚才看着沈玉英憋气了。 这要是能搬进湾里，她和金宝就不用在窝棚里遭罪了，她们也不用这冰天雪地的琢磨搭窝棚，找柴火了，而且她听说，湾里那些人，秋天的时候可是囤了不少吃的，河里的，山上的都有。 等开春了，说不定嫁到隔壁村的那几个姑姐就回来，到时候建房子种地自有她们干，到时候就啥都不用她们干了。 朱氏小眼睛乱转，美滋滋的想着，旁边也有其他陆家人动了心思，其实他们有的人早有这个想法，只不过他们和陆常山只是族亲，没有陆喜财他们亲缘近，不好说出来。 第67章 要是不听就打过去 听到陆喜财这么说，平时一个和朱氏走的近的一个陆家媳妇儿，眼睛一亮也凑了过来，捧着陆喜财唠。 “喜财伯这话说的对，他只要姓陆，就是陆家人，是陆家人就没有不管咱们的道理，咱们也不求多的，一碗菜糊糊，一个暖和睡觉的地方就行…！” “喜财伯我说的对吧！？要说喜财伯现在也是咱们陆家岁数最大的长辈了，还有谁敢不听他的。” 这说话的叫刘二妞，也是陆家的儿媳妇，只不过和陆常山他们这支血缘远了一些。 他们听说那个陆老大日子过好了，也早想上门去占点便宜，但是听了之前胡家和宋婆子他们的下场，他们有点不敢，现在有陆喜财牵头，赶紧都凑了过来。 这个刘二妞一边说，一边还给自家男人使眼色，她家男人陆常贵也是个惯会偷奸耍滑的，自然领悟了她的意思，赶紧道。 “这话说的对，喜财伯现在可是咱们陆家岁数最大的长辈了，谁敢不听他的，咱们陆家人尽管全打过去…！” 陆常贵说完，其他几个有这心思的也赶紧凑过来，捧着陆喜财臭脚。 陆喜财美滋滋的听着，这话说得对，如今他是陆家岁数最大的长辈，这些陆家后辈又都听他的，那个陆常山又差啥？ 看到陆喜财那得瑟样，宋婆子心里冷笑，一个个的净在那做白日梦，他们不知道，那山里可是还住着一位呢。 那可是一个软硬不吃，油盐不进的硬骨头，谁的脸都不给，尤其是这个陆喜财。 十多年前的那场面她可还记着呢，要不是有人拦着，这两口子都悬被打死。 不过这会儿宋婆子可不会说出来，她倒要看看这个陆喜财一会儿怎么把脸掉到地上，捡不起来，让他们这两个老东西，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在这给她没脸。 这边陆家人心里都是满心算计，旁边坐着的胡家人也没闲着。 胡里正裹着一件光板没毛，破了面的皮袄，眯着眼睛坐在那里，看着像是在闭目养神，实则满心算计。 仔细看就能发现他的嘴角挂着一丝得意的笑，他旁边的胡德禄也是，脸上看不出来什么，不断抖动的二郎腿，却显示着他的好心情。 他家只有胡德才是一个藏不住心事儿的。 上次被打的屁股还没有好，栽歪着屁股靠在那里，脸上却没有什么痛苦的神色，反而挂着得意的笑。 这回他们让陆常山这些人，哭都找不到调门。 空地上的人越聚越多，魏伍长看着差不多了，站起来叉着腰看着人群，凶神恶煞的环视一圈，才道。 “天寒地冻的，差爷们懒得废话。” “有地契的，先来认领自己的土地，老子先把丑话说在前头，你们有想要冒领，占无主的便宜的，你要做了，最好永远没人知道。” “前两天前面几个村子发生的事情，想必你们都听说了，左一回右一回的，没完没了，县尊老爷发怒，凡是查出来，证据确凿的，与流匪同罪论处，不论主犯从犯，土地收回，男人全部送到矿山…！女人也要赏你们一顿板子！” 魏伍长一边说着，一边虎视眈眈的盯着大河村回来这些人。 有几个被看的不自觉的瑟缩了一下，看着他们明显心虚的表情，伍长冷笑别开眼，真都是些记吃不记打的玩意儿。 他们现在也不怕他们冒领，倒巴不得他们起这贪心…！他找个杀鸡儆猴的靶子。 魏伍长说完，大河村那两个旁姓人，就走了过去，老实的拿出地契，认领自家土地。 那边魏伍长查验，书吏登记，这边陆喜财，牛婆子，陆常贵，刘二妞和朱氏两口子这些人捅捅咕咕。 不敢说话，怕被官差听到，只用眼神儿交流，这两天她们研究那些事情，还要不要做。 陆常贵这几个男人听到查出来就会被送到矿上，早就吓得腿肚子转筋了，都连连摇头。 陆喜财和牛婆子他们虽然舍不得那要到手的好处，可是更舍不得儿子孙子…，坐在那抽抽着脸不说话，哪头他们都舍不得，放下哪头他们都心疼。 只有刘二妞和朱氏有些不甘心，她们都算计好了，占了那些东西，以后她们的日子可就好过了，自己不种租给那些流民也是好的，整好了，她们也能像小宋氏一样，买两件新衣服，买点官粉擦擦。 她们不甘心的捅咕自家男人，两个男人不耐的甩开她们，还狠狠地瞪了她们一眼，这败家娘们是想他们去送死啊！ 两个人无奈，又看向陆喜财和牛婆子，陆喜财和牛婆子还在那琢磨，没等他们寻思明白呢，魏伍长已经对着他们呵斥。 “到你们了，寻思什么呢？！” 这一嗓子把他们这些人都吓了一跳，陆喜财着急站起来，腿麻了没站住，差点一头又栽在地上，里倒歪斜站好，嘴里还是连连应着。 “来了，来了，差爷…！” 嘴里说着，人已经一瘸一拐的小跑过去，刘二妞和朱氏都紧紧的盯着陆喜财，只要他开口说地契丢了，那就是还按着他们之前商量好的来。 其他人也都看着陆喜财，陆喜财自己也急的脸红脖子粗。 嘴唇蠕动着想说地契丢了，有同族人作证，可是想起来刚才这个伍长说的那句，查出来土地收回，男人全部送到矿山，这句话就怎么也不敢说出口。 手摸索着想伸手到怀里把地契掏出来，又不甘心，这可是他家翻身的机会，错过了这个机会，他这辈子都不会再有了，他不甘心呐。 所以在场所有人看到的就是他，脸红脖子粗的喘着粗气，双手还在哆哆嗦嗦，摸摸搜搜的滑稽模样。 “站那琢磨什么呢？说话…！到底有没有地契？！” 魏伍长不耐烦，又是一声呵斥，陆喜财吓得又是一哆嗦，啥也不敢琢磨了，飞快的把地契掏出来呈上去，脸上涎着小心翼翼的笑。 “有，有，差爷…！有地契…！” 魏伍长还是没给他好脸色，又呵斥了一句。 “有地契你磨蹭什么…？！是不是也想着占点无主的便宜…？！” 陆喜财吓得连连说不敢，头上早就见了汗。 刘二妞和朱氏希望破灭，没精打采的站在那，看着这边。 胡里正不屑的冷哼一声，这陆家都是这路货色，贪财胆小还不长脑子，只要把陆常山那几个人压制住了，这大河村就还是他胡家的地盘。 第68章 狗改不了吃屎 陆常山和陆大伯他们也正好是这个时候过来的，陆大伯一眼就看到陆喜财那副德行。 三岁看老，他就是再活一百岁，也是这副狗改不了吃屎的毛病。 有了陆喜财这么一出，其他陆家人也都歇了心思，挨着认了自家的地，然后是几户胡家人，最后一个是胡里正。 胡里正慢悠悠掏出地契，领回了自己家的地，才又笑着对书吏和魏伍长道。 “两位差爷，是不是现在就能租荒地，请问怎么个租法？！” 书吏撩起眼皮看了他一眼，知道他是这大河村原来的里正，但也没给他好脸色，拢着手面无表情的道。 “租地，平地每年四钱，山地减半，若是一次性买下，这边平地四两银，对面山地二两银，无主熟地六两银…！” 听那书吏这么说，空地上不少人都挺高兴，跟粮食价钱一比，这地是真不贵，他们的银子虽然不多，买不了也能租上几亩地，只要有收成，就不用再担心饿死了。 沈玉英和陆常山却突然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果然，还没等他们细想，胡里正已经再次开口道。 “两位差爷，我要买下对面湾里中间那些荒地，那算山地还算平地，要多少银两…？！” 胡里正笑着说完这句话，用眼角余光得意的看了，陆常山他们这边一眼。 这些穷棒子，以为上次没告倒他们，胡家就那么算了，想的倒是美。 这些穷棒子，没想到他还有后招吧！他现在就买下那个山湾，让他们所有人都没有落脚的地方，看他们还如何张狂。 他已经仔细算计过，买下对面山湾里的那些荒地，他虽然要花去大半家底，但是那里的确是一个好地方。 他在外面逃了这两个月，深知道外面哪里都不太平，不太平不说，还没有活路。 只有这里现在还能活人，可是谁也不知道，以后会不会有蛮人和流民再过来祸害人，那个湾里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他领着家人住进去，住的也能安心些。 胡里正说完这句话，沈玉英和陆常山都是眉心一跳，果然让他们猜中了，他们也大概猜出了胡里正心里的想法。 不过 他们倒没有多气愤，好地方总会有人惦记，今天没有胡里正，以后也会有其他人。 所以他们一定要想办法把这个山湾买下来，才能永绝后患。 书吏依旧没什么表情，只道。 “那山湾里的荒地虽然平坦，但恐以后有水患，也按山地价格，总共百亩有余，县衙作价约二百两银。” 那个魏伍长却皱了皱眉，有些不耐烦的道。 “不过县尊大人有令，为了避免不必要的争端，无主荒地以现在居住者优先租，买。” “你就是想买，咱们也要先问问原来住在湾里的人！” 魏伍长说着还往陆常山他们这边瞥了一眼，他们过来大河村的时候，什长就有交代，若是可以，对那湾里的人照顾一二，那可是他们巡检吃过饭的地方。 那几家的小子他们虽然还不熟，但同在巡检营，也算同袍，能照顾的自然要照顾一二。 更何况他也没有徇私，这的确是上面交代下来的。 最先落脚的流民有不少建了房子，还开垦了菜地，有那勤快的，已经开垦熟地准备开春种粮食了。 已经住的安稳了，县衙或往外租，或往外卖，自然要先问过他们，以免又发生不必要的争端，他们一天哪有时间总扯皮这事儿。 胡里正笑着点头。 “这个自然…！这个自然。” 说着胸有成竹的看向陆常山他们这边，脸上挂着笑，和耗子一样的小眼睛里却满是嘲讽。 就这些个穷棒子，把他们骨头砸碎了当药卖，都拿不出这么多银子。 他猜的没错，湾里这些人家，除了沈玉英和陆常山，也就陆大伯，李家，程家，能拿出来些银两，但那也就十两二十两。 这已经是以前日子过得比较殷实的人家了。 像陈家和石家，家里那一二两存银，都说不上要攒多久，尤其是徐老蔫家，不说一个铜板没有，也差不多，之前徐大丫给她妈买小米红糖，都是抓的野鸡野兔。 一听说买下山湾里的地，要两百两银，三个老头脚底下都晃了一下，他们上哪去整这么多银子？ 那些汉子，小子脸上也是一下子没了血色，徐大丫更是一下子红了眼眶。 她们现在在里面住的安安稳稳的，娘又刚生了小弟弟，难道她们马上又要被撵出去了吗？ 李老二看向陆常山。 “陆大哥，我们李家这些家差不多能凑出二十两…！” 陆大伯和程老爷子回过神儿来也道。 “我们差不多能拿出来十两…！” 陈家兄弟和石大石二，憋了半天也没说出来一句话，他们觉得他们那一两二两银，好像没啥用。 陆常山看向沈玉英，沈玉英点头。 “这个山湾咱们必须买下来…！只是咱们得凑几天！” 沈玉英的意思，不行就只能从空间里找点东西，到镇上或者府城看看了，虽然有些东西他们这会儿拿出来，可能会有怀璧其罪的麻烦，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山湾里的那些地绝对不能落在胡里正手里的。 陆常山点头，上前一步对着书吏和魏伍长道。 “两位差爷，这个山湾里的荒地，我们也打算买下来，只是要容我们两日，筹措一下银两…！” 不等陆常山说完，胡德才第一个跳了出来，动作太猛，扯到了屁股上的伤口，疼的他一咧嘴，但是一点不耽误他跳起来叫嚣。 “陆常山，你说这话也不怕风大闪了你的舌头…！” “还容你们两天？！那可是二百两银，不是二两银，老子都怀疑你们见没见过二百两？！一群穷棒子，赶紧给我们滚出去，给我们倒地方…！” 胡德才一口一个穷棒子，一口一个滚出去，几个小子气不过，站出来就要揍他。 吓得他滋溜一下跑到官差后面，大声道。 “差爷，你们看看，在你们面前他们都敢动手…！” 魏伍长呵斥一声，陆常山抬手让几个小子退回去，魏伍长倒是没有再说什么，就这个胡德才就长了一副欠揍的德行。 这个时候胡里正又慢慢悠悠的开口。 “两位差爷，小儿虽然说话不好听，但也是事实，谁知道几日以后他们能不能凑齐银两。” “我们现在就可以签下契书，交足银两…！” 第69章 我说的你可懂 胡里正说到这里便不再说话，可是脸上已经再难掩饰得意。 书史看向魏伍长，三河县就这么大，前些日子那件事儿他也听说了。 他也看出来这个魏伍长想对湾里那些人通融一下，但是这个事情他们两个都做不了主。 这可是二百两？！三河县初立，县衙现在处处缺银子，他们要是放着现成的二百两银不拿，非要等两天，恐怕都得吃板子。 魏伍长看向陆常山，这件事情他也没有办法，要买地只能现在拿银子。 陆常山又看沈玉英，两个人用眼神儿交流，两个人都知道，这个山湾后面的庇护所，是他们在这里安身立命的根本，无论如何不能给别人。 实在不行就只能动用给孩子准备的那些金子了，也不知道够不够，实在不行再找个什么东西先抵一下！只是那些东西拿出来太招眼了。 沈玉英琢磨的时候，湾里的人都急的不行，但却都没有办法。 胡德才和胡德禄都露出得意的笑，胡里正从破袄里面掏出两张银票，放在书吏面前。 “两位差爷，银票就在这里，快写契书吧！” “然后再麻烦差爷们把人帮我们请出去…！我们可打不过他们。” 胡里正说完又得意的看了陆常山和沈玉英一眼，他们就等着被撵出来，今天晚上在外面冻死吧！ 沈玉英看他就来气，刚要掏出来金条砸死他，不远处传来哒哒的马蹄声，众人寻声看过去，正是张巡检，带着一队兵士行过来。 看到张巡检，胡里正心里一哆嗦，不过转瞬又恢复如常，他真金白银买地，合理合法，巡检又能拿他怎么样，更何况他胡家后面又不是没人。 钱书吏家现在和县尊大人可成了姻亲，也是说的上话的了。 想到这里胡里正腰板又直了。 张巡检到了跟前，翻身下马，身后小卒把马牵走拴上，书吏和魏伍长过来见礼。 “见过巡检大人…！” 张巡检点头，先是递给魏伍长一张告示。 “马上给流民们念一下，多念几遍，让他们都听懂，务必要传达到每一户。” 书吏和魏伍长不明所以，但还是照做，书吏先是自己看了一遍，方便一会儿念的时候理解通顺，可是他刚看了一眼，双手就控制不住的颤抖起来，不由自主的念出声。 “燕东防御使，团练使手喻…！连年干旱…百姓饥苦…食不果腹…现有人献上救荒吃食几种，都是可裹腹之物，特喻人人知晓其食用方法，共克时艰…！” 书吏的声音虽然哆哆嗦嗦，手喻上前面的很多话这些流民也听不懂，但是后面的话他们是能听懂的。 一个老头耳朵不太好，听的不太清楚，但还是激动的问旁边的儿子。 “这差爷念的啥？！是不是说蕨菜根和橡子能做出来粉，那粉能做出来糊糊和饽饽？！” 儿子激动点头。 “爹，差爷是这么说的，还有树皮，晒干了也能磨成粉…！” 老头一听就哭了。 “那可太好了，那草根树皮就那么吃，我和你娘是真嚼不动啊…！” “我真怕你娘熬不过去这个冬天呐！” 儿子也抹眼泪，抹完眼泪对着老父亲道。 “爹，你在这守着等着落户，我现在就回去让孩子他娘，领着孩子们去找这些东西，明天保证让你和娘吃上黏糊糊的热糊糊…！” 这个儿子是个脑子好使的，书吏念了一遍他就记住了，赶紧回家交代老婆孩子，趁着知道的人少，还能多捡点。 有相信的，自然也有不信的，一个病病歪歪的汉子吐了一口，有气无力的道。 “这个做不做得准呐？！我前两天就是饿的不行了，吃了一把火烧的橡子，就变成这样了！” “那玩意儿又苦又涩不好吃不说，吃完了更是上吐下泻，折腾了我一宿，差点没把我折腾死，到今天我还没有缓过来…！” 旁边有人听到了也点头，他们之间有人饿极了也吃过火烧橡子，或者水煮，吃完了也会难受，只是吃的少，没有这个男人这么严重。 老辈人也告诉过他们，那果子不能吃，吃多了要死人，他们也就是饿极了，没办法才会吃两个，整不好也会难受半天。 旁边有听明白的捅咕这个汉子。 “官老爷发的告示应该是错不了，你没听差爷说了吗！得去壳泡几天，还得换几遍水，水清了，水中不见黄绿色才能磨粉吃…！” 听这个人这么一说，这个虚弱的汉子才听懂，赶紧挪着脚步往自家窝棚走，他上次捡了一布袋子，吃了一把人就这样了，吃又不敢吃，扔又舍不得，他得赶紧回去让自家婆娘去壳泡水里试试。 不止他一个，有听明白的，心眼多的都赶紧往家走。 还有想的更多的，胡里正小眼睛滴溜溜的转着，如果防御使和团练使手喻上的话是真的，对面那个山湾他就更要买下来了，他不止要把山湾买下来，那上下他也要问问钱家，要不要一同买下来？ 这些东西要真能做成细粮，那就是白花花的银子，别看他买地花二百两银不心疼，那是因为那是百亩地，好年头能打多少粮食。 让他用二百两银，现在买粮食，十多两银子一石，吃到肚子里就没了，他是万万舍不得的。 他辛辛苦苦攒了一辈子的银子，不是用来祸害的，是用来钱生钱的。 胡里正想到这里把小儿子胡德禄叫到了跟前，对他耳语了几句。 胡德禄听了胡里正的话，眼睛越来越亮，也顾不得屁股疼了，答应一声撒腿就跑了。 空地上人群里嘁嘁喳喳说个不停，只有湾里这些人一脸淡定，老头和汉子们还能绷得住，岁数小的小子们，想笑不敢笑，想说不能说，家里大人早就交代了，谁把这事儿说出去就打断腿，他们也知道轻重，只是憋的实在难受。 趁着人群注意力都在前面，张巡检低声跟陆常山道。 “防御使和团练使本来想给你们一个嘉奖和一些银两，银两我替你们收了，嘉奖我替你们回了…！” “燕东初定，此事弄的人尽皆知，对你们未必是好事儿！我话里的意思你可懂？！” 张巡检说着看向陆常山，有些话他不能明说，但通过上次的接触，他观此人说话做事，觉得这个人有些见识，自己的话他应该听得懂。 第70章 气晕过去一个 陆常山点头，他自然明白张巡检的意思，他的话说白了，就是燕东现在不止防御使和团练使两个老大，自己把这个解决粮食危机的方法交给了这边，那就是得罪了那边。 让人知道了，难免有人找自己麻烦，整不好都会惹来杀身之祸，还不如得点银子，得点实惠悄摸摸眯着得了。 但也不排除防御使和团练使沽名钓誉，或者张巡检独自贪功。 不过不管是哪一种，和他们都没有大关系，谁让他们现在没有那么大脑袋，顶不起这么大帽子。 看陆常山如此欣然接受，张巡检满意，和聪明人就是好办事儿，不枉自己处处为他们考虑。 接着道。 “这么大的事儿，这么多人命，防御使和团练使还是觉得不能亏待了你，不能明着嘉奖你，但可许你一件事儿。” “要宅子要地，还是给你儿子要个伯长当当…？！” 一听可以要宅子要地，陆常山眼睛当时就亮了，这不是巧了吗这不是，正愁没人教，天上掉下来个粘豆包，直接回道。 “巡检大人，我们这些人只求有一个安身立命的地方，可否把那山湾赏给我们…！” 张巡检怎么也没想到陆常山会要一个山湾。 他以为他们会要一个宅子，搬到镇上，或者给陆浔要个伯长。 不过他最没想到的，也是现在最不好办的。 张巡检直接道。 “我这次从府城回来，防御使和团练使已经下了指令，各府各县乡绅不得圈占山林…！” 张巡检说到这里顿了一下，陆常山看向沈玉英，一时没有明白怎么回事儿。 沈玉英给了他一个眼神儿，陆常山瞬间明白了那个防御使和团练使的用意。 现在山上林子里的草根树皮是这些流民的唯一活路，万一被有心人全部圈占，借机牟利，那些身无分文的流民就真的只有等着饿死了。 不要觉得不可能，沈玉英就曾经刷到过，丁卯奇荒和1942大饥荒，就有富户把能吃树皮的树圈起来卖，更何况现在山里那么多吃的。 这么看来这个防御使和团练使，还挺为这些流民着想的，算是一个做实事的官，他们那些东西也没交错人。 只是不能把山湾要过来有些失望，但上面不让圈占买卖，那胡里正也买不成，也没理由让他们搬出去，他们就还可以继续住下去。 两个人正想着，张巡检又说了一句。 “不过你们这个小山湾，实在不算什么！我把这湾里在册的荒地给你们要过来，山边地头你们住着也就理所当然，这样你们就可以放心安稳住着了！” “我一会儿让书吏给你们地契，在上书一封，和两位大人说一声即可…！” 张巡检嘚吧嘚说完，沈玉英和陆常山都愣在那里，这惊喜来的也太突然了，陆常山回神儿赶紧道谢。 “那就谢巡检大人了…！” 张巡检不甚在意的摆摆手，到棚子里和书吏说了几句。 巡检大人说话，那个书吏没有丝毫犹豫，直接给写了地契。 但还是问了一句。 “小人多句嘴，敢问巡检大人，团练使为何要将这山湾赏给他们？！” 这个书吏不是多话的，但是今日之事他实在好奇。 张巡检也知道自己今天势必要说个理由，外面还有这么多耳朵听着呢，便道。 “团练使老母亲日前到山上上香，遇到流匪，正好被这陆家小子所救。” “团练使着我重赏其家人，他们和我说了，只想要这个山湾，我便代团练使允了，回去我便会着人找你把账平上，你不必担心…！” 书吏连称不敢，起身恭恭敬敬的把张巡检送了出来。 张巡检出来之后，把地契和防御使，还有团练使赏的银票一并递给陆常山，又进棚子里交代了几句，便上马走了，这管道上还不太平，他还有不少公务在身呢。 张巡检的出现和这一番操作，无疑在这人群里扔下了一个重磅炸弹。 他办完事情走了，留下的人却千滋百味，山湾里的人自然是高兴。 其他大多数流民都是羡慕和敬畏，羡慕人家生了个好儿子，敬畏是因为，以前就觉得这些人不好惹，以后就更不敢惹了。 连那个书吏都默默的记下了陆常山，这是团练使大人都知道的人，以后该照应的自然要照应。 胡里正却傻眼了，他怎么也没想到事情会这样发展，他本以为那山湾已经是他的囊中物，他还想着把上面和下面都买下来，却怎么也没想到，这个陆常山一文钱没花就拿到了地契。 他陆老大怎么就那么好命，生了个那么好的儿子，才入巡检营几天，就立了这么大的功劳。 胡里正只觉得眼前一阵阵发黑，气的。 和他一样气的眼前一阵阵发黑的还有宋婆子，她怎么也没想到，这对窝囊废两口子养的儿子居然有这么大造化？ 这怎么可能？！就那个黑崽子，哪来这么好的运道，这些都应该是她儿子和孙子的。 “娘…！” 宋婆子气的一头栽倒地上，小宋氏吓得赶紧扶住她，恨恨的看向沈玉英和陆常山。 沈玉英一个眼刀子扫回去，冷笑，这就气晕了，那离快气死就不远了，活该！ 要不是现在有官府接管，自己不想多生事端，她们还说不上是怎么个死法呢？！ 看到沈玉英那眼神儿，小宋氏瞬间秒怂，低头不敢再看她，心里又恨又怕，又不甘心。 沈玉英懒得在搭理她，低头和陆常山一起看手里的地契，这朝代干啥真是简单粗暴，这一张纸随便一划拉，盖上印签就是地契了？！那山湾以后就归他们了？！ 第二个反应是防御使和团练使给了多少银子，两个人打开粗略的看了一眼，两张一百两的银票，那就是二百两呗，一人给了一百两。 沈玉英忍不住想撇嘴，这也太抠了，怎么说也是封疆大吏，这一百两银怎么拿的出手的？！ 陆常山却挺知足，他们原本没想用这些东西谋取什么，今天手里这些东西都是偏得。 陆浔在巡检营里也能顺利些。 和他们一样好奇地契里藏的还有啥的？还有陆喜财这些人。 刘二妞捅了捅朱氏，问她。 “你说那地契里还藏了啥？！” 朱氏白了她一眼，回她。 “那还用问，一定是银票！” 刘二妞眼睛里闪着贪婪的光，咽了口唾沫。 “俺这辈子还没见过银票呢？喜财伯，你见过没…？！” 刘二妞回头问陆喜财，陆喜财根本没听见，还有牛婆子，他们的眼睛早就掉到沈玉英手里拿着的地契里了。 第71章 也不怕我拿菜刀把你们拍了 他们也想看看那地契里有啥？！他们也没见过银票，听说那银票最少的都是几十上百两。 几十上百两银子！！他们这辈子也没有见过那么多钱。 可是他们看到陆常山身后的陆大伯又有些发怵，他们没想到这个老不死的也回了大河村，还和陆常山他们在一起，刚才在其他陆家人那里，端着那副陆家岁数最大的长辈的架势，在陆大伯面前再也端不起来了。 两个人一看到陆大伯就觉得骨头疼，那年他把他那个闺女儿，银凤刚从婆家领回来的时候，他们两口子不过就说了一句，绝户头子，没有儿子孙子，把闺女儿外孙子领回来养，没有卵子找个茄子提了着。 还是个哑巴有啥用，还不如把那钱给他家常福娶媳妇，他死了还能有一个摔盆的。 被这个老不死的听到了，不但把他们家砸了，还差点儿没把他们两口子打死。 自家那个碎嘴婆娘还好点，就挨了两个大巴掌，他就惨了，那么多人拦着，还是被揍的好几天才下来炕。 可是这会儿啥疼，也扛不住看到银票的眼红心热，陆喜财咳嗽一声，故作镇定的站起来走到陆常山面前，其他陆家人见到这种情况，也赶紧跟在后面。 “常山呐，你家陆浔有这么大造化，不但入了巡检营，还给咱们陆家人挣了这么大一个山湾，这可是多亏了祖宗保佑…！咱们陆家祖坟冒青烟了！你可不能忘本，不能忘了自己是陆家人呐！！” 陆喜财端着架子，拿腔拿调的，自认为说话很有水平，实则不伦不类。 沈玉英第一句听到的祖坟冒青烟，差点笑场，哪有自家人说自己家祖坟冒青烟的，有青烟也是被这不着四六的人，气的冒烟了。 第二句听到的就是陆浔给陆家人挣了这么大一个山湾？这话说的咋这么不要脸！他们是姓陆，可是他们的东西和这些陆家人有什么关系？！ 他们原身可从没得过他们半点恩惠。 不等沈玉英和陆常山说话，其他陆家人也在纷纷附和。 牛婆子，刘二妞第一个，不过这两个嘴臭的，开口那话就不中听。 “这可不就是咱们陆家祖坟冒青烟咋的，要不陆浔那混不吝小子，哪能有这么大造化？！” 陆常贵：“对对，陆浔那小子能有这么大造化，就是咱们陆家祖宗保佑，咱们都是陆家人，都是陆家子孙，你们可不能只顾着自己享福啊！” 陆常福，朱氏。 “常贵这话说得对，都是陆家人，一笔写不出两个陆字，你们不能只顾着自己享福？！看着我们挨饿受冻吧！” 不等沈玉英和陆常山说啥，这些人三句话两句话，就把自己心里的那点小九九，都说出来了，末了还七嘴八舌的质问起陆常山。 “对对，对！这话说的对，你就说你是不是陆家人吧？！” 他们这副软饭硬吃的嘴脸不止把沈玉英气笑了，陆大伯和另外两个老爷子也气得不行，可是陆常山和沈玉英不说话，他们也不好说什么。 陆常山不是不说话，是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对这些人也没有好印象，他们原身一家四口人被宋婆子撵出来的时候，这些所谓的同族长辈，可是没为他们说一句话，没给他们一粒米，更没有一个人说带着他们一起逃荒。 这功夫看他们日子好过了，找上门了，他可不想惯着他们。 直接问道。 “我们是陆家人不假，那你们想怎么样？！” 陆常山那张黑脸一向不苟言笑，陆喜财也没听出来不对劲儿，一听陆常山问他，直接大言不惭的道。 “哎呀！这灾荒年也不用太讲究，你们把我们接进湾里，这些人有个暖和地方，有碗热糊糊就行！” “你们要是有心，就给我们这些老的小的买点细粮也行…！” “我听说河水上冻之前，你们可是抓了不少鱼，今天晚上就给我们熬点鱼汤吧！” 一听说晚上熬鱼汤，其他几个陆家人眼睛都亮了，刘二妞和朱氏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沈玉英这次是真的气笑了，笑着问陆喜财。 “您老仔细想想，看看还有没有别的要求？！” 陆喜财斜了她一眼，仰着脸哼了一声道。 “本来我们男人说话，你们女人不该插嘴，不过看在你还算懂事儿的份上，我也就不说啥了…！” “等我们住进去了，把我和你伯娘当公公婆婆伺候着就行，你这也没见过你婆婆，正好让你伯娘教教你规矩…！” 陆喜财还想继续说，沈玉英是实在听不下去了，一口吐到他脸上，骂道。 “我呸！你算个什么玩意儿？！也不怕西北风大闪了你的舌头，活了一把岁数都活到狗肚子里去了，我说的反正话你都听不出来？！” “还要住进湾里，还要给我当公公婆婆，你也不看看你们这辈子积没积来那份德行，上辈子有没有这份造化…？！做你们的春秋大梦去吧。” 陆喜财说的正得意，冷不防被沈玉英吐了一脸，撅了一个底朝天，顿时气的愣在那里，半天才反应过来，颤着手指着沈玉英。 “你你…你…你个泼妇，哪有你这么跟长辈说话的？！太没有规矩了！” 沈玉英一把打掉他的手，继续对着他输出。 “就你们这些人都是从根上烂的货色，有个狗屁的规矩？！” “还跑到我这充长辈，我家男人从小到大没吃过你家一粒米，没喝过你家一口水，北蛮人打过来，你们也没人拉过一把手，现在看我们日子好过了？！” “跑我们这充长辈，当大瓣蒜，也不怕我拿菜刀把你们拍了？！” 沈玉英这一顿操作，把陆喜财和这些陆家人都吓着了。 那个窝窝囊囊的沈玉英，什么时候这么厉害了，不仅把他们做过的事儿一件不落的抖落一个底掉，还骂人不带脏字。 牛婆子看到自家爷们被骂的张口结舌，跳起来跟着帮腔，对着陆常山道。 “陆老大，你看看你媳妇儿，哪有她这么跟老人说话的，说话这么损，也不怕遭报应？” 第72章 人都饿死了，祖宗显灵有个屁用 不用陆常山说话，沈玉英又给了牛婆子一口。 “我呸，我说的话损，哪有你做的损多，我男人小的时候，饥荒年你抢他吃的，差点没把他饿死！” “欺负没娘的孩子，你都损到家了…！” 被沈玉英说出以前做的缺德事儿，牛婆子顿时老脸一红，犹自嘴硬道。 “你…你胡说，我什么时候抢他吃的了，我是怕那野果有毒，替他尝尝…！” 这不打自招的话，让不少看热闹的婆子哄笑出声，这些人原本还觉得沈玉英这个侄媳妇儿，这么骂夫家长辈实在太不像话，但是听了这些人做的那些事，说的这些话，又觉得骂的真解气。 谁家都有两门不要脸的亲戚，但也没这么缺德不要脸的，这都是什么玩意儿？ 陆喜财自知他们这些人没理，也说不过沈玉英，直接对着陆常山道。 “陆常山，你就这么看着这个女人欺负咱们陆家人，我们之前是有不对的地方，可是咱们可是一个祖宗的，可都是陆家人！她不过是个外姓人…！” 陆常山依旧冷着脸，对着陆喜财道。 “她可不是外姓人，她是跟我夫妻生死与共，不离不弃共患难的一家人，我逃不了荒，她能陪我一起死，那时候你们这些人在哪？！” “我的命是她捡回来的，我们这个家她做主…！她说不让你们住进来，你们就谁也别想住进来…！” 陆常山这话一说完。可把陆喜财气坏了，指着陆常山骂道。 “好你个陆常山，让女人当家，不管同族人死活，我今天就代列祖列宗，教训教训你这个不肖子孙…！” 说着抬手就打，陆常山往后躲，在乡下女人骂架没啥，媳妇儿骂夫家长辈也不算啥稀奇事儿。 但是小辈绝对不能跟叔伯动手，那可就真是大逆不道，不但让人戳脊梁骨了，还有可能被告上衙门挨板子，所以陆常山只能躲。 可是他不能动手，有一个人能动手啊，陆大伯早就憋半天了，之前没办法说话是不知道这两口子是啥态度，现在这两口子都这么说了，还有啥说的，上前一脚把陆喜财踹了出去，沉声道。 “我这个亲大伯还活着呢！他们怎么样也轮不到你这个隔房的堂伯教训…！” 陆喜财被踹的里倒歪斜倒退了好几步，被陆常贵和陆常福扶住，这回里子面子都没有了的陆喜财，气的指着陆大伯，气急败坏的骂道。 “陆喜林，你这个绝户头子，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揣的啥心思？” “不就是想让他们一家，现在就管着你们，管着你那个闺女儿和哑巴外孙子。” “你为了外姓人不管自家后辈死活，我看你死后有什么脸进祖坟，见祖宗…？” 被陆喜财当众说了短处，陆大伯顿时脸色苍白，沈玉英和陆常山都气坏了，陆常山直接道。 “谁说我大伯没儿子，我就是我大伯的儿子，陆浔和铁头都是他孙子，陆浔还刚给他老人家添了两个重孙子…！” “他老人家活着有我们孝敬，百年后有我们祭拜烧纸…怎么就进不了祖坟，见不了祖宗？！” 沈玉英也道。 “谁说我大伯见不了祖宗？！没有大伯我家男人小时候就饿死了，根本活不到今天，哪还有陆浔，哪还有陆浔今天？！” “还有你们今天扒上来？！又祖坟冒青烟，又祖宗显灵的，人都饿死了，祖宗再显灵有个屁用？！” 沈玉英这句话说的解气，旁边又有人笑出声，有一个婆子扬声道。 “这话说的对，侄子门前站，不算绝户汉！更何况这是救了他命的…！” 听到陆常山和沈玉英的话，陆大伯原本塌下去的腰板渐渐直了，冷着脸对着陆喜财道。 “陆喜财，大难临头，你身为族中年纪最大的长辈，不顾族中子侄死活，如今回来还敢没脸没皮的带着人上门打秋风！” “你哪来的脸？！我今天就代祖宗教训教训你，还有你们这些个不争气的…！” 陆大伯说完抄起棍子就打，这回不止打陆喜财，还有跟在他后面的那些陆家人。 陆喜财不服气，还跳着脚和陆大伯对付，陆常贵，陆常福，刘二妞和朱氏这些人也还是嘴不饶人。 一边躲嘴里一边吵吵嚷嚷。 骂沈玉英和陆常山黑心肝，不管他们死活，不配做陆家子孙，刘二妞和朱氏还想借机会，鼓捣其他陆家人往湾里跑。 她们想好了，就算住不进去，她们今天也要借这个机会抢点吃的出来，她们的男人给她们打掩护。 沈玉英和陆常山自然不会惯着他们，正愁没有机会收拾他们呢，他们自己送上门来了。 两人一对二，沈玉英对刘二妞和朱氏，陆常山吊打陆常贵和陆常福。 他们不能跟陆喜财和牛婆子动手，这四个人都比他们小，打起来毫无障碍。 沈玉英力气大，两把把人甩了出去，陆常山更是一拳一个，打的那两个哭爹喊娘。 这功夫陆喜财也被陆大伯打的连连求饶，牛婆子不知道被谁误伤，脸上一个大手印子，坐在地上哭嚎。 陆大伯也解气了，停了手对着这些人道。 “陆家怎么出了你们这些没骨头，不要脸皮的，天天想那些斜的歪的，净想着占便宜擎现成的。” “这山上都是吃的烧的，想活命就冻不死饿不死，你们要是自己想等着饿死冻死，也没人管你们…！” 陆喜财他们这些人见陆常山和陆大伯软硬不吃，也彻底消停了，实在是想不消停也不行了，真扛不住打。 这边闹了一场，棚子那边该落户继续落户，这大冷天的，谁也不能干站着看热闹。 魏伍长和官差也自然不会管，这一家一姓打打闹闹的，他们见多了，管不过来。 在他们看来，那些人挨打也活该，都是什么玩意儿，开始软饭硬吃，吃不成了还想强吃，纠缠的没完没了，不揍他们还留着过年。 宋婆子醒过来后，就一直在不远处看着，看的心里舒畅不少，闹吧！闹得越撕破脸越好…！这些陆家人可没有好玩意儿，说不上啥时候就给那一家添堵，这么闹下去，说不上哪天就闹出什么祸事儿来！到时候可就有热闹看了。 胡里正身边的胡小菊，看着被打的起不来的刘二妞和朱氏，缩了缩肩膀，她可是尝过这个沈玉英的厉害，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才能报了上次的仇。 这功夫已经轮到湾里这些人落户办户籍了。 第73章 谁知道她娘家还活没活着 李二大爷和程老爷子还在犹豫怎么说，他们知道这山湾以后就是陆家的了。 他们在那山湾落脚之后，已经承了陆家颇多恩惠，现在实在不好再继续赖着了。 两个人想了想对着陆常山和陆大伯道。 “陆家大侄子，陆老哥，一会儿我们就和差爷说落户到别处，只是能否让我们在这湾里住过冬天再搬…！？” 两个人说着殷切的看着陆常山和陆大伯，李老二，陈家兄弟，石大石二和徐老蔫也是眼巴巴的看着陆常山和陆大伯，徐老蔫和徐大丫都要哭了，他们不想搬走，可是他们也知道那是人家的地方，他们没有继续赖着的道理。 要是那样，他们岂不是跟陆喜财那些人一样不要脸，他们是穷，可是他们干不出这样不要脸的事儿。 陆大伯没有说话，在他心里这个山湾也不是他的，不是陆家的，那就是陆常山家四口人的。 陆常山看向沈玉英，沈玉英点头，这些人知进退，山湾和他们几次面临危难，这些人也能和他们一起面对，是可以共进退的人。 山湾里山上沟里还有那么多地，他们这些人也种不过来，那庇护所后面还那么多地呢！ 而且张巡检说了，防御使和团练使明令禁止，不准圈占山林，那山上沟里就不是她们家的，这些人不懂，他们也不能揣着明白装糊涂糊弄人。 沈玉英想当地主，但绝对不想当为富不仁的地主。 这些人住的沟里坡上那些地，就算这些人想买下来她也没有意见，这个山湾就好比一个股份公司，都有股份了，众人才有向心力，才会一起保护这个山湾。 沈玉英这边在琢磨怎么当地主，陆常山那边已经对着李二大爷和程老爷子道。 “两位老爷子，几家兄弟，这山湾中间的荒地虽然归了我家，但你们的地方还是你们的，你们想住到啥时候住到啥时候，这湾里也是你们的家。” 陆常山这话一出口，，这些人顿时热泪盈眶了，徐老蔫直接就抹起了眼泪， 李二大爷和程老爷子更是，抓着陆常山的胳膊，感谢的不知道说啥好，他们实在不想离开山湾，在这乱世，那里对他们这些人而言，就像一个避风的港湾。 陈家兄弟，石大石二和徐老蔫更是高兴的不行，他们没有银钱，只能租种荒地，相比村里，他们更喜欢在湾里开荒，心里踏实。 他们心里都清楚，这次可以在湾里彻底落户，他们这些人这次又承了陆家的大恩情！ 这些人说话，旁边的流民不少都听到了，觉得这黑脸汉子夫妻也并不是不近人情，你看这些人不是都留在湾里了，还彻底落了户籍。 仔细想想，刚才挨打那些人也实在该打，软饭硬吃，死皮赖脸，胡搅蛮缠，打他们也不多。 这边流民羡慕，陆喜财那些人在那边嫉妒。 陆常贵和陆常福，刘二妞和朱氏这些人更是心里恨恨，陆常山这两口子真是枉为陆家人，居然收留外人，也不愿意收留他们这些人。 这些话他们现在自然只敢在心里嘀咕，不敢说出来。 沈玉英要是听到了，一定会在呸他们一口告诉他们。 她留下那些人，是因为那些人知道感恩，他们有难了，那些人也知道护着他们…！ 而陆喜财这些人呢？！留下他们，他们会干什么？！他们会觉得理所当然，不但没有丝毫感激之情，还会变本加厉，最后吸干他们的血，他们这些人怕是都不会满足。 这就是同族人，没有一个好的家风家训，同族亲人就是吸血虫，就是豺狼虎豹…！ 不管这些人或羡慕或嫉妒的眼光，山湾里这些人欢欢喜喜的排队办户籍。 秋娘和麦草自然也在其中。 胡里正正焦急的等着胡德禄回来，山湾没了就没了，他还有大事儿要办。 睁开眼睛看了一眼，没看到胡德禄，却看到一个有些熟悉的身影，开口问身旁的胡德才。 “老大，你看看那个女人是不是志高媳妇儿？！” 胡里正说的人正是秋娘，胡德才仔细看了一眼，点头。 “爹，是她！她怎么跟这些人在一起，小菊不是说她半路上跑了吗？！” 胡德才说着两个人一起回头看胡小菊和孙志高，孙志高赶紧低头，胡小菊也眼神儿躲闪，不敢跟胡里正和胡德才对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你家秋娘怎么会和那些人在一起？！你不说她在半路上跑了吗？！” 胡里正沉声问胡小菊，胡小菊吓得一抖。 “说话…！” 胡里正又是一声喝问。 胡小菊看了一眼孙志高，不敢再隐瞒，一咬牙道。 “之前胡老大那些流匪，挨家抢卖女人，不给他们就要打要杀的，我舍不得志高受苦，就把她送出去了！” 胡小菊还想维护自己读书儿子的脸面，没有实话实说。 “后来胡老大那些人被这些流民打死了，他们那伙人剩下的也都跑了，其他那些女人也都被自家人领回去了！” “我没让她回来，她跟胡老大那些人待了一天，谁知道她身子还是不是干净的？！” “连个蛋都不会生，身子又不干净了，就该一根麻绳吊死了干净，她偏偏不想死，！” “还有那个陆老大媳妇儿多管闲事，说是愿意收留她，她就跟着陆老大媳妇儿进了山湾…！” 胡小菊没敢说，秋娘骂孙志高那些话，要是说出来就露馅了，秋娘可是孙志高亲手送出去的。 她知道她爹很看重志高和王家的婚事，她就这么含含糊糊的说，也把胡里正气的够呛，气的下巴胡子都撅了起来，指着胡小菊骂道。 “糊涂！你知道那王家是什么人家？！要不是孙家出了两个读书人，志高求亲之前考中了童生，他们会把闺女嫁给你们家？！” “不就是没生孩子，再三年没生，随便纳个妾想生几个生几个！到时候那铺子嫁妆就还是你们孙家的！王家也不敢说半个不字！” “你这个糊涂东西，居然把人送出去了，送出去还不算，还敢把人撵出去？！” “你不怕王家人以后知道了扒了你们的皮…？！” 胡里正越骂越生气，气的手指头直哆嗦。 胡小菊还在嘴硬。 “爹！我那不是心疼志高吗？！她身为媳妇儿保护丈夫不是应该的？！” “过后就应该一死保全名节，是她自己贪生怕死，我就不信出了这样的事儿，她还有脸跟娘家说，有脸回娘家？！” “再说，这兵荒马乱，谁知道她娘家还活没活着？！” 第74章 你们谁也别想把人带走 胡小菊说着还不服气的撇撇嘴，胡里正恨不得上去给她一巴掌，骂道。 “她家里人要是知道了？要是找来呢？！你们母子打算怎么办？！” 想到那个可能，胡小菊和孙志高都吓的一哆嗦，尤其是孙志高，王秋娘那个哥哥可不是个好惹的。 “爹，你说那现在咋办？！” 胡小菊现在知道害怕了，祈求的看着胡里正。 胡里正瞪了她一眼，心里气的不行，但是该管的还得管。 “你们现在马上过去，和书吏说你们是一家的，然后把人带回来，不管咋样，先让她在咱们这待着，等我托人打听打听再说…！” 胡小菊想到之前秋娘，恨不得撕了他们母子那样有些犹豫，又问胡里正。 “那她要是不肯回来呢，她也记恨我们把她送出呢！” “还有陆老大那个媳妇儿，惯爱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儿…！” 听到胡小菊又提起沈玉英和陆常山，胡里正气的牙痒痒，冷哼了一声道。 “她还在你家户籍上，她不回来还能想去哪里？！任谁想拦着，你都可以告她一个拐带良家妇的罪名…！” 听到胡里正这么说，胡小菊和孙志高眼睛都是一亮，他们怎么把这个事儿忘了。 这现在可是有官府了，有官差在这，谁还敢插手他们家的事儿。 想明白了这一点，两个人顿时来了精神，直接奔着秋娘就过去了。 此时也正排到秋娘和麦草，书吏正在给两个人登记，还没等落笔，胡小菊和孙志高就过来了。 胡小菊上去伸手就要拽秋娘，却被秋娘闪身躲开，胡小菊心中气恼，但还是咬着牙开口，直接就是倒打一耙。 “谁家媳妇儿和你一样，和自家男人拌两句嘴就不回家的…？！” 孙志高也对着书吏拱手道。 “差爷，这是我家娘子，日前和家里闹了点别扭，就住在外面不肯回家，我这就把人领回去，就不给衙门添麻烦了…！” 书吏和魏伍长对视一眼，又看秋娘只是扭着身体不说话，并没有反驳，就知道两个人说的话多半是真的。 但是他们也不会只听不看，便让胡小菊和孙志高把户籍拿出来说话，胡小菊赶紧把户籍掏出来递上去。 书吏核对了一下，对着魏伍长点头，确认无误，正要说话，一直没有说话的秋娘突然对着胡小菊和孙志高道。 “当初是你们不让我回去，把我撵了出来，现在又让我回去，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揣的什么心思？！” “你们现在赶紧给我写下和离书，否则，我就告到县衙里，把你们做过的事情说给县尊大人听听，看看你家这读书人还有没有脸站在人前？！” 胡小菊和孙志高听到秋娘这么说，都吓了一跳。 胡小菊跟自家人外嘴硬，也知道她儿子做的那个事儿不是人，孙志高敢跳着脚呵斥那些流民，说他们这不懂那不懂，也知道自己做的那些事儿要是让县尊知道了。 任他巧舌如簧，也狡辩不出理来，因为他根本就没理，到时候童生之名不保不说，都悬挨板子。 越是害怕，两个人越是坚定了一定要把秋娘领回去的决心，胡小菊咬牙道。 “什么事儿？我们能有什么事儿？！你有本事就在这里说出来…！” 秋娘脸色一白，她嘴上说的在硬气，可是让她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她自己被送出去一事，让她她如何启齿？ 胡小菊冷笑，她就拿捏住这一点，才敢如此，得意的道。 “你既然说不出来，你就还是我孙家人，今天就必须和我们回去…！” 胡小菊得意，秋娘惶惶，眼泪在眼圈里打转，她知道胡小菊和孙志高让自己回去，一定有什么目的，自己绝对不能跟她们回去，否则恐怕再也见不到家人。 一直站在后面的沈玉英气的不行，这个胡小菊太无耻了，让秋娘现在就把那些事情说出来，比后世女子在法庭上复述被强奸过程，还难以启齿。 她们就是看准了秋娘开不了口。 秋娘开不了口，不是还有她吗，她是绝对不会让秋娘跟着这对禽兽母子回去的。 既可以救人，又可以让胡里正和胡小菊不痛快，这样利人利己的事情她很爱做。 沈玉英上前一步，对着书吏和魏伍长道。 “两位差爷，事情的确如这位秋娘姑娘所说一样，当日的确是这对母子做了禽兽不如的事情，又把人撵出来，逼着秋娘姑娘去死！” “是我把她们两个人领回了湾里，安置下来，两个人才能活到现在。” “她们现在非要把人领回去，我觉得他们根本没安好心…！” 看到沈玉英说话，胡小菊心里气的不行，怎么哪里都有这个沈玉英？！ 气的跳着脚对沈玉英道。 “你说谁没安好心？！我们是她亲婆婆，亲男人，还能害她不成，我看你才没安好心…！” 要说胡小菊之前绝对不敢这么跟沈玉英说话，现在有胡里正给她撑腰，又有官差在，她才敢如此叫嚣。 果然，她叫唤完，胡里正也沉着脸走过来对着沈玉英道。 “你说我们没安好心，你和她非亲非故，不但无故收留她，还不让她回家，我看你才是想拐带良家妇女…！” 胡里正说的义正言辞，说的正起劲儿，沈玉英呸了一声，指着他的鼻子打断他的话。 “我呸，你少在那满嘴喷粪，我拐带良家妇女？！你先问问你那闺女儿和儿子做了啥不是人的事儿？！再跑我这来说教。” “总之，今天秋娘姑娘不同意，你们谁也别想把人带走，两位差爷做不了主，大不了我现在就陪你们到县尊面前说道说道…！” 胡小菊和孙志高一听要到县衙，顿时有些腿软，胡里正也有些心虚，他知道事情绝对不是胡小菊说的那么轻描淡写。 可是这个时候他也不能认怂，不行就先让老大也跑趟钱家，找县衙疏通疏通，这个死老二一去不回，要不他也能当面和钱家人说上话。 不过这他也不怕，衙门口里的事儿，他可比这些人清楚，到了镇里他有的是办法。 胡里正正要说话，人群外传来一个响亮的声音。 “有我王通在此，此时不敢再劳烦恩人了…！” 第75章 得挣钱了 听到这个声音，众人寻声看过去，尤其是一直低着头落泪的秋娘，听到这个声音，猛然抬头，看到来人，眼睛里满是惊喜。 前面的人群散开，一个中等个头的男子带着几个壮汉走了进来。 男子方头圆脸皮肤微黑，个头不高，声音却洪亮有力。 走过来对着沈玉英拱手施礼。 “这位就是陆家婶子吧，在下王通，是秋娘的长兄，在此先谢过婶子收留我妹子…！” 被人如此客气道谢，沈玉英一时还不太习惯，只好说一句。 “不过是举手之劳…！” 王通再次拱手道谢，才看向秋娘，秋娘颤着嘴唇，叫了一声大哥，便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她这满腹的屈辱委屈，若不是想再见家人一面说个清楚，让家人不在被孙家蒙蔽，若不是有陆婶子施以援手，可能真的早就活不下去了。 王通也知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只道。 “我们也是刚刚回来，收到你的书信我就和母亲赶过来了，母亲在镇上等你，咱们先回去再说…！” 秋娘忍住泪点头，胡小菊和孙志高看到王通想上来说话，他们一定要把秋娘留下来，要是让秋娘回去，把他们做的事情和王家人说了，那就…！ 可是王通根本不给他们机会，让两个人护送秋娘和麦草上马车，自己带着两个人先是一脚将孙志高踹翻，然后上去就是一顿拳打脚踢。 胡小菊和胡家人看到了，想上前拦着，都被他身后的那两个壮汉搡了出去。 王通指着孙志高道。 “明日痛快到县衙和秋娘签下和离书，我还能留你一条狗命，否则…！” 孙志高这会儿吓得瑟瑟发抖，不敢再说一句话。 王通看孙志高听进去了，又转身对着沈玉英拱手。 “婶子搭救舍妹之恩，择日备好谢礼再来拜谢…！今日就先告辞了…！” 站在马车旁边的秋娘也对着沈玉英施礼道谢。 “谢婶子仗义相助，救我于水火…！” 沈玉英摆手，对着秋娘道。 “你找到家人我也就放心了，其他的你不必记在心上…！” 秋娘听懂了沈玉英这一语双关的话，又含泪点了点头，再次施礼，才领着麦草上了马车。 这个王通来去匆匆，造成的震撼却不小，连书吏和魏伍长好一会儿才回过神儿来，继续给其他人落户办户籍。 其他人又是心思各异，胡小菊和孙志高就不用说了，心里是又慌又怕，可是明日又不敢不去，胡里正也是无可奈何，这王家在临镇颇有家资，也是有名的乡绅，要不是看中孙志高的童生身份，怎么会把女儿嫁到孙家。 本来是锦上添花的好事儿，却被胡小菊和孙志高这两个蠢货，弄成了这样。 其他流民对沈玉英她们自然又是一阵羡慕，人家怎么就这么好命，这是又救了一个富贵人家的女儿？没看人家都说了，过两日备了谢礼再来道谢。 陆喜财那些人也是嫉妒，一想到又有人给陆常山他们送东西，可是他们啥也捞不着，就心疼的直抽抽。 宋婆子更是气的牙痒痒。 沈玉英和陆常山可不管他们想啥，等湾里的人都落了户籍，众人高高兴兴的往回走。 回去的时候，陆大伯，李二大爷和程老爷子，已经开始琢磨修桥，铺路，建房了。 这回彻底落了户籍，这里就是他们的家了，该干的活就得干起来了。 陆常山和李老二，还有其他几家的汉子，则在说蓄水堆肥的事儿，现在虽然是冬天，那也是有很多活可以干的。 这功夫多干点，春天就能多种几亩地，那几亩地产的粮食，可能就是他们全家老小的命。 沈玉英耳朵里听着他们说话，心里也琢磨着其他。 晚上，趁着大宝二宝睡着了，沈玉英一边给楚玥熏药浴，一边和她说今天外面发生的这些事儿。 楚玥坐在药浴桶上，小脸熏的红扑扑的，嘴里还在跟沈玉英叨咕。 “娘，你白天累了一天了，我这药浴真的做不做都行…！我坐一会儿得了，你也好早点歇着。” 沈玉英坐在她对面，手里叠着小衣服，嘴里陪她唠嗑。 “累啥累？！现在也没有手机电视，天黑了就躺下，早起晚上你大姑又不用我做饭…！一点都累不着我。” “你就安心熏着吧，这坐月子可马虎不得，这里卫生环境本来就差，你这还是生了俩。” “别说坐一个月了，这两个月你都不能出门，就在屋里好好养着吧！” 一听说两个月，楚玥想抗议，但知道自己抗议好像也没用，别的事儿不用她说，这个事儿她说了也没用。 还好现在白天不但有樊大娘陪着她，陆银凤，桃花和小草，也是有空就过来帮她带孩子说话。 要说这人多一起生活也挺好，干啥有个照应不说，她至少不会产后抑郁。 说完了这个事儿，沈玉英又和她说今天外面发生的事情，娘俩一边说一边交流看法。 要说今天有些事儿可把沈玉英刺激的不轻，不亚于那个大金镯子换的二十八两。 那就是买地的这件事儿！ 这要是没有献蕨菜根粉和橡子粉这个事儿，张巡检也不是正巧今天过来，她就算拿出来东西，也会费一番口舌和周折，这中间还不知道发生什么事儿。 所以她们现在一定要开始考虑挣钱了，不能总指着别人呢，老话都说了，爹有娘有，还不如腰揣自有。 楚玥点头，她们娘俩前世管的那个药店就和别人家的药店不同，不但根据病情给配成药，还自己配中药制作，片，丸，膏，散。 最开始她们就考虑做这个，可是外面乱成那样，他们想也是白想。 现在外面也算初步稳定了，她们也该考虑一点一点做起来了。 只是现在面临一个问题，她们没有多少草药，空间里原有的那些不到万不得已不能拿出来买。 穿越到这里之后楚玥也就利用沈玉英和自己采的那些草药，制作了一些风寒，消炎的片剂和散剂，因为舍不得用糖，连颗粒都没做。 再就是最近采的那些冬青和卷柏，还有些肾精草。 现在是冬天，很多草药已经休眠了，想采都没地采去。 沈玉英想了一下，对着楚玥道。 “这个倒不是问题，咱们要是能卖出去，可以买草药制药，虽然成本高了，但要是有销路，总会有利润的…！” 楚玥点头，这倒是一个办法，娘俩商量着收拾完了，沈玉英决定明天带着药到镇上看看，当然，其他的草药也要带上，探探路。 第76章 回去也是老黄牛，小白菜 娘俩说完话了，准备睡觉，大宝二宝还睡的跟两个小猪崽子似的。 小孩就是见风长，这才几天就大了一圈，除了饿了，尿湿了吭叽几声，基本不哭，就有一个毛病，那是真能吃，拿出来那罐奶粉已经吃的差不多了。 这还是搭配着母乳，好在空间里的奶粉怎么也能坚持到他们两个三个月加辅食，要不沈玉英心里是真没底。 一夜无话，第二天又是忙碌的一天，看着跟往天一样，却又不一样。 每个人脸上都带着喜气，做早饭的陆银凤更是忙的脚下生风。 沈玉英照顾楚玥吃完月子餐，也赶紧到前面吃饭。 还要和陆常山说一声，她今天要去镇上，试试能不能把自己和楚玥做出来的药，还有其他草药卖出去。 她向来是一个说干就干的性子，既然决定了，就赶早不赶晚。 陆常山自然没有意见，他也觉得他们该琢磨怎么挣钱了，现在看采药卖药是他们现有的唯一途径，靠山吃山，最多等天气冷一冷，能烧些碳卖。 “现在外面虽然看着还算安稳，你还是把小六子带上，他地头熟人机灵…，有事儿能帮上忙。” 陆常山交代，沈玉英点头，被夸了的小六子不好意思的挠头笑。 陆银凤本来也想跟着出去，但一想到她爹昨天晚上说今天开始，伐木，捡石头，修桥铺路就放弃了这个想法，只拿了一些铜板，让沈玉英给她捎回来些日常东西。 因为是要探路，沈玉英一样草药只带了一些，装在背筐里，用草片盖好，和小六子一个人背一个背筐下了山坡。 这个时候整个湾里已经是一派繁忙景象，各家的汉子小子都在捡石头，铺山前那条路。 昨天陆大伯和李二大爷，还有程老爷子三个人说，铺好了路还要伐木，修一座木桥。 要不过年发桃花水和下雨的时候，这边的人就没办法过河了。 看到那群忙活的热火朝天的人，沈玉英心里有一种特殊的感触。 这些人的心态是真顽强乐观，经历了背井离乡，饥荒战乱。 刚落户想的就是安稳下来，修桥铺路，建设自己住的地方。 这些人就像种子，看似随风飘零，却又坚韧不屈，一旦找到合适的土壤，就会快速扎下根来，休养生息，繁茂后代，才有了这个民族的生生不息。 “婶子，昨天你们走后，那个冯根生领着他媳妇儿和闺女儿落户，那个冯婆子又死活不让他们分出去了。” “说的好听，说是舍不得大儿子和小孙女儿在外面受苦，村里的流民谁不知道，她那是舍不得能帮他们干活的老黄牛！” “她家剩下那个儿子和闺女儿，那都懒得没眼看，以前看不上大儿子和儿媳妇，现在才知道离开这两个人，她们那一家子根本活不了…！” “又哭又嚎的不让分户，把书吏和魏伍长都闹烦了，幸亏这冯根生铁了心，书吏和伍魏长又看他们的确早被冯婆子撵出去了，直接把他们分了出来…！” “他们就落户在了对面的坡上，听说咱们要铺路修桥，一早就过来跟着一起干活了。” 小六子看沈玉英一直看着干活的那些人，以为她在看冯根生，不等她问，就快言快语的把昨天他们走后，冯根生落户的事情都说了。 小六子这么一说，沈玉英才注意到人群里干活的冯根生，点了点头，嘴上没说什么，心里却道。 这个冯根生还算不糊涂，没因为他老娘哭两声就改变主意，要不他媳妇儿和闺女儿可惨了。 现在说的好听，回去就都还是老黄牛和小白菜的命，不高兴了还得拿之前的事儿磕打磕打他媳妇儿，不用几年就得把人磋磨死。 沈玉英正想着，徐大丫从后面撵上来，手里提着两只兔子，红着脸不好意思的问沈玉英。 “婶子，你是不是要去镇上？！能不能帮我把这两只兔子送到酒肆，再帮我买点小米，我娘的奶水一直不够…！” 徐大丫说的有些踌躇，她本来想自己去的，可是到镇上一趟，就耽误一天活，山湾里这么多家，就他家出一个劳力不好，她也啥都能干。 沈玉英一下子就明白她的意思，自然满口答应，徐老蔫家虽然没有好劳力，却不是偷懒耍滑的，甚至啥事儿都抢在头里干，生怕别人嫌弃他们。 问明白了兔子换了钱，都买小米，沈玉英接过兔子和小六子继续往外走。 徐大丫又道了谢，喜滋滋的跑回去干活了。 沈玉英和小六子出了山湾，过了浅水滩，才发现村里乱作一团。 乱的原因自然是因为，之前落脚的流民占了原来村民的屋基。 之前没有官府接管，没确认户籍，就是谁拳头硬谁说话，胡家人之前也照样被打出来。 现在就不行了，原来的村民都认领了土地，屋基自然也在这其中，这些流民想不还都不行。 胡里正领着胡家人，陆喜财领着陆家人，昨天晚上就要把占着他们屋基的流民撵出去。 如今胡家人和陆家人手里都拿着县衙刚发的契书，这些流民自然不敢再动手。 可是他们也没让胡家人和陆喜财这些人好过，人是挪出去了，窝棚也都连夜搬走了。 要是有地方住，他们也不是非得这么做，实在是他们也不能搬出去住露天地，等着冻死啊！？ 这么一来可把胡家人和陆喜财这些人气死了。 沈玉英和小六子路过村里的时候，牛婆子和刘二妞，还有胡家的两个媳妇儿，正坐在空空的房基上，拍手打掌的哭着咒骂。 “你们这群天杀的啊，把窝棚都拆了，我们怎么住人呐？！你们这是想冻死我们呐！” 牛婆子哭天抢地，刘二妞恨恨咒骂。 “你们这些黑了心烂了肺的，活该你们没了家啊！咋就没让叛军把你们都吃了，让蛮人把你们都烧死…！” “都是没长蛋的玩意儿，不守着自己家的地方，跑到我们这里来祸害人…！” 第77章 下来雷也是先劈你 之前落脚的流民拆窝棚，有的是不想便宜胡家人和陆喜财这些人，有的是实在没办法，还是那句话，他们总不能搬出来住露天地冻死。 本来看牛婆子那么大岁数，哭的那么伤心，还有些心虚，可是这功夫刘二妞一口一个活该，一口一个咋不都死了，她们也来了火气。 几个婆子站出来和牛婆子和刘二妞对骂。 “放你娘的罗圈屁，你们家男人长蛋了？！长蛋了咋不守着你自己家的地方？！” “村子都他妈让蛮人烧成白地了，谁知道哪是谁家的地方…！你们不回来谁住了就是谁的！我就不信，你们逃荒出去就没住进过别人家里？！” “你们走了还把东西给人家留下，就你们她娘的这德行，不他娘的拿别人东西我都不信！” “老天下来雷也是先劈死你…！” 这几个婆子和牛婆子还有刘二妞她们骂的不可开交，好在男人们没有动手。 现在有官府管着，巡检营时不时过来巡查，有闹事儿的动不动就送矿山，这些流民轻易都不敢动手了。 更多的也闹不动了，有拎得清的拽着自家人走，有这吵架的功夫，不如把自己窝棚好好收拾收拾，多压几层茅草，搭上取暖的灶炕，上山里多找点那种能当粮食吃的橡子，树皮，这么吵能吵出来个啥？！ 是能吵出来暖和窝棚，还是吵出来热乎糊糊？！ 几个婆子都被自家人拽走了，明白过来该干啥干啥。 剩下牛婆子和刘二妞几个人坐在那干嚎，她们还以为要回了房基就能住进暖和窝棚呢，到了现在还是啥也没有，还是都得自己动手啊！ 路过的小六子撇嘴，这都想啥好事儿呢，都啥时候了，还想着擎现成的。 也不怕冻死。 沈玉英远远的看到宋婆子一家还算消停，也不能说消停，也有可能是冻傻了，或者饿的没力气了。 一家人傻愣愣的站在乱糟糟的屋基上，扎扎着手，似乎想干啥，又不知道从何下手。 一向拿腔作势的宋婆子也是冻的脸色发青，像鬼一样。 沈玉英看的心里痛快，替原身痛快。 那个家里的大半家业都是原身三人挣来的，他们被撵出来啥都没捞着。 现在一把火烧了反而干净，她们捞不着住，那就谁也别住。 还有陆家的那些地， 她也不能便宜了他们，现在不过是在等一个时机。 宋婆子这些人现在的日子不好过，以后的日子只会更不好过。 这么个拿腔作势，面甜心苦的恶婆婆，在原身身上做了那么多孽，直接噶了实在太便宜她们了。 咋也得让他们把原身三人吃过的苦，遭过的罪也受几遍，再看着她们一家人日子越过越好。 活又活不好，死又死不起才解气。 不理大河村的鸡飞狗跳，沈玉英领着小六子，继续往镇里走。 其他几个村子自然也有和大河村一样的情况。 原村民认为自己原住民，自带优越感，想彰显自己主家的地位。 可是从逃荒活到现在，能堂而皇之住进村里的，又有几个是好欺负的？ 再有官府接纳，已经确认接收这些流民为三河县百姓。 他们又怎么会甘心让人压一头。 沈玉英前世从小在农村长大，对这些人的想法再了解不过。 幸亏县衙乱世出重典，有巡检营和送矿山震着，才没有出大乱子，但是以后的小摩擦还会一直不断。 此事古来如此。 沈玉英想着，已经领着小六子到了镇上，先去酒肆卖了那两只兔子，换了二百文。 又和酒肆掌柜的打听镇上的药铺。 掌柜的抬头看了她们一眼，知道他们不过是农户，便道。 “现在这镇上有两家药铺，东街那家听说是外地来的，门脸大，那药你们吃不起，去西街那家吧，那老掌柜虽然岁数大了，看病慢些，但胜在便宜。” 沈玉英知道酒肆掌柜的意思，以为她们是要买药才这么说，是好意，道了谢，领着小六子出了酒肆。 但出了酒肆却直接去了东街，平时爱说话的小六子，难得也没问什么，默默跟在后面。 两个人来到东街药铺，门脸果然气派，一看就是新修的。 沈玉英领着小六子正要进去，一个送客人出来的伙计拦住他们，皱着眉问。 “可是要抓药？！本店最便宜的药也要两百文一副，你们带的银子可够…？！” 沈玉英皱眉，这小伙计的态度实在让她心里不高兴，但想着阎王好见，小鬼儿难缠，自己和他计较也解决不了问题，还是耐着性子道。 “我们不是来买药的，我们是来卖药的…。” 听到他们是来卖药的，伙计看了看他们身上背的背筐，撇撇嘴。 但还是侧身让两个人进去了，沈玉英面无表情，出门在外什么人都能遇到，自己没必要和他计较。 小六子却不着痕迹的白了那个伙计一眼，有眼不识泰山的玩意儿，他是不知道婶子背筐里是啥好东西，天气刚冷的时候他着了凉，头重脚轻，浑身寒战，婶子给他冲了一包药，吃了就好了。 小六子心里忿忿的时候，伙计已经把掌柜的请出来了，掌柜的看到一个农妇领着一个小子，又知道是来卖药的，只以为是来卖草药的，并没有放在心上。 更没有多余的话，只让沈玉英把草药拿出来验验货，但态度还算和气。 沈玉英也不愿意多废话，直接把一包风寒粉推了过去，道。 “掌柜的看看这个贵店可收…？！” 沈玉英直接亮山门，她原本就是为了卖这个风寒粉来的，其他草药都是捎带，这个药铺以貌取人，她也得看看他们识不识货？ 掌柜的看到沈玉英推过来的风寒粉微微有些意外，用手指捏了一些，放到嘴里尝了尝。 一下子就尝出来好几味药，顿时正色几分，问沈玉英。 “大嫂，这药粉可是治疗风寒的…？！” 沈玉英点头，掌柜的抬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神情也客气了不少。 “请到后堂坐下说话…！” 沈玉英再次点头，领着小六子走了进去，掌柜的让小伙计上茶，小伙计愣了一会儿，才应了一声出去了。 第78章 谦虚得分时候 看到小伙计那傻样，小六子得意的哼了一声，沈玉英忍住笑，到底是小孩子，争强好胜。 她却不知道，小六子是不服气那个伙计对她不敬，在小六子心里，陆婶子可厉害了。 不止他这么认为，其他人也这么认为，啥东西阿玥嫂子说一遍，他们还没听明白呢，婶子就学会了。 樊大娘和银凤大姑私下里都说，原本就是个难得的伶俐人，就是之前被陆家的那个老太婆磋磨狠了。 不说别的，就现在和药店掌柜的说话这气度，比他见过那些大户夫人也不差啥，说不定陆婶子和阿玥嫂子一样，原先家里也是富贵人，就是她自己不记得了。 不得不说，小六子猜的还真是八九不离十，后世人的见识可比现在的富贵人还多！ 沈玉英可不知道这小子思维都发散到天边去了。 药店的小伙计也不敢再有丝毫怠慢，麻溜的上了热茶，沈玉英也没客气，端起来就喝了一口，正好热乎热乎。 药店掌柜的见沈玉英如此不怯场，爽利中不见粗俗，心里更加正视几分。 自己方才实在不该以貌取人，如今幽承几州都是各地逃过来的流民，现在看着平平无奇，说不准以前都是干什么的，只不过现在一时落了难。 “敢问大嫂，家里这是有人会制药…？！” 掌柜的问沈玉英，沈玉英点头，又把消炎片拿了出来，放到桌子上，还有其他药材。 “家里的确有人懂药，不敢说识百草，治百病，一般的病症还可一看。” “也能做些，片，丹，膏，散！” 沈玉英说的并不谦虚，她也不想谦虚，谦虚这种美德用的时候，得分场合。 这种谈生意，尤其是属于技术类的，你谦虚了在对方眼里那就是底气不足，但是也绝对不能不懂装懂。 药店掌柜的自然不会小看她，也不会认为她不懂装懂，当沈玉英把那些草药都摆到桌子上的时候，他就知道，眼前这个妇人是个内行。 要知道这个朝代大多人不识字，大多都是口口相传，就算世代以采药为生的山民，最多也就认识几种常见的，能认识十几种的都算能人。 他这个药店掌柜的十几岁在药店学徒，现在学了二十多年了，也不敢说识百草。 就沈玉英拿出来这些草药，有两样他还有些含糊，尤其是这种片剂，他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还得等坐堂先生帮着验证。 不过这个验证自然不能当着沈玉英的面，他怕坐堂先生也拿不准，那可就在人前丢脸了。 掌柜的又请沈玉英稍坐，和小伙计把沈玉英拿出来的那些药粉，药片和草药都拿到后面，让先生帮着长眼，这功夫东家和任老先生也应该在后堂。 沈玉英点头，她也不怕这掌柜的动手脚，虽然刚才只说了几句话，但她观这个掌柜的，做事还算中规中矩，而且识货。 她也幸亏没有听酒肆掌柜的那些话，主要是她是为了卖药，卖药是为了挣钱，为了挣钱卖药自然是越贵越好。 别跟她说施医赠药，悬壶济世，普济众生，那得是挣了钱以后才做的事情，她们现在要啥没啥，还是先顾好自己吧。 沈玉英猜的没错，药铺后堂，桌子上放着沈玉英拿出来的那些草药，一左一右坐着一个老者，一个中年男子，药店掌柜的和坐堂先生恭立在侧。 坐堂先生抹了抹额角沁出来的细汗，刚才在任老先生和少东家面前失手了，别说这药粉，药片，有两样草药他也不认识。 少东家和任老先生这功夫根本没时间理会他。 任老先生须发花白，正闭着眼睛品药粉，品完药粉漱了口，又拿起一粒药片放到嘴里，品了好一会儿，才点了点头对着那个中年男子道。 “这药粉和药片看着似乎平平无奇，制作起来却绝对考验制药功夫，要全去除了草药中的杂质水分，才能取其草药精髓。” “使这小小一包药粉，不但可以药力迅猛，药到病除，密封好了还可以保存药效。” “也不知道她们是用什么办法熬的药，还是熬药的人有什么超人之处，老朽倒真有些好奇了！？” 听到任老先生这么说，掌柜的有些高兴，这也算夸他尽职尽责，没有错失了好东西，便问道。 “制药的人就在前面，老先生可要见见，不过听她的意思，好像她并非制药之人…！” 任老先生不置可否，看向那个中年男子，也就是这个药铺的少东家，霍少东家。 霍少东家看了看桌子上那些东西，琢磨了一会道。 “既然她不是制药之人，今天就不必见了…！” 听少东家这么说，任老先生笑笑没有说话，掌柜的赶紧点头。 深知少东家行事的两人都知道，不是制药之人不必见，只是一个托词，少东家这是想在有可能合作之前，抻一抻对方。 “少东家，那今天她们拿来这些药，如何作价…！？” 掌柜的又问，这次霍少东家倒是爽快，喝了一口茶回道。 “既然都是好东西，咱们霍家不差那十两二十两银子，草药都按上成的给作价。” “那些药粉，药片，她们带来多少咱们都留下，按着一副药最贵的价格，再给她们加两成制药工费。” “不过你记住了，一定要问清楚家住哪里，这些药粉，药片咱们试过了，要是真好，也好上门找人。” 末了霍少东家又交代了一句，掌柜的答应一声，又拿着东西出去。 一刻钟后，沈玉英揣着四十两银，领着小六子出了药店，掌柜的一直送到门口。 沈玉英一直绷着脸，直到转了弯才露出笑容，四十两银虽然不多，可是也是她和楚玥在这里挣得第一桶金。 尤其是有之前一个大金镯子换的二十八两银的对比，这四十两就显得无比珍贵了。 还有防御使和团练使各赏赐的那一百两，已经让沈玉英彻底从小说里动辄几千上万两的虚幻财富里，回归现实。 沈玉英对这个朝代的银钱购买力也有了一个清晰的认识，荒年加战乱，粮食价格做不得准，要看其他的。 四十两银，可以在村里买八亩好地，可以够普通农户几年花用，别的不说，就他们那个山湾里那么多地，县衙才作价二百两。 就可以看的出来这四十两银的购买力。 所以沈玉英对那些药卖的价格还算满意，至于这次没有达成具体合作完全在她的预料之内。 第79章 那个王通也饶不了你们 这才是有着正常思维的人，做出来的正常事儿，哪能像穿越小说里写的那么离奇。 不管穿越者拿出来什么东西，古人都能惊为天人，有的甚至恨不得跪着求着买下来。 古人虽然是古人，但也有正常的思维，都是极聪明的，遇到新鲜的事物，能接受已经是不容易，更需要时间去验证。 但沈玉英对自己和楚玥，做出来的东西有信心，只要他去验证，就一定会来找她们合作。 她也不怕他们想办法仿制，他们做不出来，至少做不到她们这样的。 出了药铺，小六子也一直在笑，不同于在药铺里板着一张脸。 对着沈玉英道。 “婶子，不出七天，他们就得上门找咱们再买药…！” 沈玉英挑眉，笑着问他。 “你怎么知道…？！” 小六子傲娇的扬起冻皴了脸。 “婶子和阿玥嫂子的药我都吃过了，就没有不好使的，那个药铺的掌柜的也知道，只不过他们想再试试！” “要是没看好咱们那东西，干嘛花这么多银子买，走干嘛问咱们住在哪里？！” 听小六子这么说，沈玉英眼睛一亮，没想到这小子小小年纪，居然能看出来这么多，以后好好培养，没准儿会成为她和楚玥的好帮手。 “说得好，为了奖励你，陪婶子去吃碗热面…！你地头熟，看看能不能找到好吃的。” 沈玉英夸小六子，小孩子说对了，该夸就得夸。 被夸的不好意思，小六子挠着脑袋笑，指着不远处的一个面摊道。 “我也没咋吃过热面，头几年我们小，大头哥挣的钱只够我们喝粗粮糊糊…！” “不过我听那些货商说，东街第一家的汤面最好吃…！” 沈玉英带着他就往那边走。 “都说那家好吃，咱们就去吃那家。” 沈玉英在前，小六子在后面乐颠颠跟着，他长这么大也没吃过汤面。 面摊上并没有几个人，沈玉英带着小六子，找了个地方坐下，对着面摊老板道。 “老板，两碗汤面…！” 老板答应一声赶紧走过来，看沈玉英和小六子的穿着愣了一下，但还是道。 “两位客官诚惠，两碗汤面，五十文…！” “啥？！一碗汤面五十文…！之前不是才七文钱一碗” 小六子吓得一下子站起来，沈玉英也是一愣，一碗清汤面五十文，赶上后世景区牛肉面的价格了。 老板倒是没有怪小六子大惊小怪，只苦着脸回道。 “小哥，你也知道是以前，现在粮食是啥价…？！” “要不是没有活路了，我也不敢支摊子，我都怕说出价来，人家把我摊子砸了…！” 沈玉英掏出一串铜钱递给老板，让她快去煮面，她也舍不得，可是不吃不行啊。 “婶子…！” 看到沈玉英拿出来那么多铜钱，小六子心疼的直抽抽，沈玉英安慰他。 “咱们回去还有三十里路呢，饿着肚子赶路，着了风寒，回去吃两包药，那药可比这面贵…！” 一听沈玉英这么说，小六子屁股一下子坐了回来，婶子说的对，婶子他们做的那个药粉，七八十文一包呢，那一包药粉差不多能买两碗汤面，还是吃面划算。 早知道上次发热就不吃那包药了，那可是七八十文钱呐？！ 小六子从心疼面前这碗汤面，又开始心疼上次风寒吃的那包药。 沈玉英一看他发愣就知道他想啥呢，这孩子都是苦水里泡出来的，啥都心疼，就不知道心疼自个儿。 把汤面又往前推了推，催促道。 “快吃吧，吃完了咱俩还得买了东西快回走，要不天晚了赶路可不安全！” 一听沈玉英这么说，小六子拿起筷子稀里呼噜吃了起来。 沈玉英也拿起筷子吃了起来，不管是原身。还是现在的她，都是第一次吃这个朝代的汤面。 咋说呢？！太一般，就是一碗素面，没有各种肉丝，没有虾皮提鲜，连香油酱油都没有。 想起了这两样东西，沈玉英才想起来，楚玥跟她说过，那些都是很精贵的调料，自然不会出现在这面摊上。 不过话又说回来，再一般，对于她这副身体来说也是珍馐美味，转瞬一碗面就进去了，连口汤都没剩。 沈玉英心里头想起来穿越之前网上流行的一句话。 “你真是饿了，啥都吃的进去？！” 突然想到那么有意思的事儿，沈玉英差点笑出来，前面却传来一阵哭闹，听着声音还有些耳熟。 小六子耳朵好，眼睛尖，先看到了那面的情况，对着沈玉英道。 “婶子，是河对岸胡里正家的那个闺女儿，和她家那个读书人儿子…！唉，那个胡里正也在后面…！” 听说是胡里正和胡小菊他们，沈玉英才想来，早起经过大河村的时候，胡家人，陆喜财他们跟着那些流民闹哄哄的，的确没看到胡里正和胡小菊他们，原来也是来了镇上。 小六子在前面开路，两个人也挤到前面去看热闹。 胡小菊还在呼天抢地的哭，孙志高趴在一块门板上，屁股上的衣服有血迹，显然是挨了板子。 不等沈玉英琢磨，旁边已经有人唠起来。 这个问。 “这是怎地了？！大街上哭成这样…？！” 另一个道。 “因为啥不知道，只听说那板子上躺的是个读书人，被县尊打了板子不算，还剥夺了啥资格，咱也说不明白，就是以后不能说自己是读书人了，也不能考功名了！” “要不他那亲娘能哭成那样…？！” 不等那个问的说话，旁边听热闹的已经啧啧有声，感叹道。 “哎呀！那可是可惜了，那不是白读了那么多年书了吗？！这谁家供出来一个读书人都不容易啊！” 旁边的却不以为然。 “被县尊老爷如此重罚，那必定是犯了大错，该罚…！” “只是不知道犯了什么错…？！” 围观的人纷纷猜测，人群里的胡里正站不住了，气的胡子又撅起来，狠狠的给了胡小菊一拐杖，低声斥道。 “丢人现眼的玩意儿，别哭了，让人知道细情，不但你们以后都没办法在三河县待下去，那个王通也饶不了你们…！” 第80章 想那么多做甚 被打了一拐杖，又被胡里正骂了一顿，胡小菊也不敢再哭了，旁边胡德才和胡德禄也不敢再耽搁，两个人抬着门板想快步离开人群。 有的 看热闹的却不想就这么算了，还跟在后面七嘴八舌的猜测。 沈玉英可没有那闲心跟着看热闹，他们买了东西还得抓紧赶回去呢。 小六子冲着胡家人背影呸了一口，骂了一句。 “活该！解气！” 沈玉英也觉得解气，这王通和秋娘这事儿做的硬气，看来王家人也都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硬脾气。 这件事情就得这么干，总比畏畏缩缩，瞻前顾后，怕这怕那，不但做恶的人没有得到惩罚，还把自己憋屈的够呛强。 先解气了，报仇了，再说其他。 看完了热闹，两个人先给徐大丫买了小米，她们自己又买了些东西，两个人抓紧赶路，还有二三十多里地要走呢！ 沈玉英现在无比感谢这副身体还算结实，而且天天上山下坡锻炼的步履矫健，要不这一天好几十里地打来回，真不是一般人能走的下来的。 就这两个人回到山湾的时候，太阳也已经落山了。 山湾里领着人干活的陆常山看到她们回来，心也放下来了，再不回来他就要带着铁头去迎迎了。 沈玉英的关注点却在他们修的路上，再次感叹，这些人是真能干，这一天就修出来有二三里地。 而且修的非常平整结实，低的那一侧和坑洼处，先是用石头垫起来，石头缝隙又用碎石和黄沙填缝，那是一点都没偷工减料。 太阳落山了，各家收工回家吃饭。 沈玉英把买回来的小米给了徐大丫，跟着陆常山和陆大伯他们上坡，回到庇护所。 路上陆常山和陆大伯算计着，以今天的速度，湾里的路七八天就能修好，然后就是在浅滩上选个地方修木桥。 现在选位置和木头都不是问题，主要问题是河岸这边，不是所有人家都想出力，有那不要脸的想擎现成的。 陆大伯冷哼。 “他们想的倒美？！不出工不出力，以后想上桥过河，也要看我们三个老家伙让不让…！” 沈玉英和陆常山没有说话，听陆大伯话里的意思，今天他们三个老头已经上下走一趟了。 有一口答应的，自然也有放赖想擎现成的，这样不要脸，想占便宜的人啥时候都有。 可还是那句话，也得看看别人愿不愿意让他们占那个便宜。 一天没回来，沈玉英回去换了外面的衣服，就先去看楚玥和孩子。 楚玥吃了月子餐，正坐在炕上逗着大宝二宝，这两个小家伙儿二十多天了，越来越精神，吃饱了总要玩一会儿才肯再睡。 屋里没外人，沈玉英先把今天卖药的经过仔细说了一遍。 末了又说了一句。 “那霍家药铺看着有些底蕴，出手也不小气，这个事儿八成能成！” “只是有一点…！” 沈玉英顿了一下又道。 “现在镇上不止粮食贵，草药也不便宜，咱们之前想要买草药制药的想法，恐怕行不通，就算可行，利润上也不好太高，毕竟都是治病救命的药，到啥时候人血馒头不能吃！” “我倒是觉得咱俩上次说的，防冻伤的药膏和杀虫的药膏可以琢磨琢磨…！” “这些东西贵点也没事儿，舍得用这些东西的人也不差银子！” “只是还要琢磨琢磨包装的问题…！” 说到这里沈玉英真想叹气，在古代想干点啥可真不容易。 你有本事，有想法只是第一步，有一句话叫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就像现在她和楚玥，有一肚子想法和知识，不说只制药，就说她的手艺开个酒楼也不是问题。 可是，可但是，最主要的东西你没有办法解决，原料，配料，设备，包装，最后还有保质期和运输，哼哼！！那是步步是坎，你得一个个想办法解决，解决不了最后只能放弃。 楚玥点头，她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也看出来沈玉英有点上火，劝道。 “娘，咱不急，我抽空先把东西做出来，剩下的事情咱们一点一点想办法，一步一步来！” 听楚玥这么一说，沈玉英也笑了，她活了两辈子了，还是改不了这遇事儿就着急的毛病。 还是她家小玥稳当，啥事儿都得一步一步来，有些事儿着急也解决不了。 楚玥又道。 “娘，你快去吃饭吧，细节的事儿，咱们晚上再说！” 沈玉英点头，稀罕的看了看两个大孙子，出去吃晚饭了。 今天看男人们干活累，陆银凤领着桃花做的坛肉萝卜干。 炖的香香软软的坛肉，吸满汤汁的萝卜干，再加上一大碗带着肉香和萝卜清甜的肉汤，众人吃的心满意足。 小六子挠头嘿嘿笑。 “婶子，我觉得咱家的萝卜汤比镇里的汤面好吃…！” 沈玉英点头，她也这么觉得，但是要加上一个烧的干辣椒会更美味。 不过就像方才楚玥说的，不着急，一步一步来，慢慢都会有的。 听到她俩说话陆银凤笑着道。 “这还得说是你婶子种的那个萝卜好吃，不苦也不辣，长的还快，种的那么晚了还收了那么多，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那么好的种子！” 关于这些种子，沈玉英只和陆银凤和陆大伯说过，都是楚玥带回来的那些东西里的。 她虽然这么说，但也只是好奇随便说说，而且只会跟自家人说。 不等沈玉英和陆常山想好怎么说，陆大伯喝了一口清甜的萝卜汤，舒服的笑眯眯开口道。 “天下这么大，好东西多了去了，咱们住的不过巴掌大的一块地方，看过的东西也就那几样…？！” “我之前听那些南北商人说起过，好多稀奇古怪的东西，咱们想都想不出来，这萝卜又有什么稀奇…？！” “可能就是不同地方长出来的种子不同而已，这种事情可不少见…！你们也不用总在心里琢磨着。” “咱们吃到了，见识到了，就是咱们的福气，想那么多做甚？！” 几个小子姑娘听了也都笑呵呵的点头，伯爷说得对，想那么多做甚！ 第81章 你要留下只能签卖身契书 不该想的不想，但该记住得记住了。 这是阿玥嫂子带给他们的福气呢，不过这个福气能落到他们身上还得谢常山叔和婶子，还有陆浔哥，他们永远记住这份恩情就行。 沈玉英和陆常山对视一眼，都说人老成精，陆大伯看着随便几句话，直接把有些稀奇的事情说的稀松平常，这才是人生智慧。 吃完了晚饭，各自回去休息，一夜无话，第二天继续该干啥干啥。 男人们继续修路，女人和孩子继续找吃的，现在虽然已经快进入冬月，天气也越来越冷，但是人只要能在外面活动，就得出来找吃的，囤烧的。 要不十冬腊月就等着冻死饿死吧！ 沈玉英和陆银凤领着桃花和小草，不仅要找吃的，还要采草药。 这个季节能采的草药就那么几种，没有小子们帮忙，她们不能上树采冬青，就只能采鬼箭羽和石韦。 鬼箭羽是卫矛科卫矛属的植物，又叫卫矛，鬼箭，六月棱，沈玉英小时候只知道它叫四棱树，上山无聊的时候掰它的那个棱玩，后来才知道那个东西也是一种珍贵的药材。 有破血通经，解毒消肿的功效，还可以杀虫。 石韦，俗称肾精茶，化石草。它是归肾经膀胱经，有强肾利湿，排毒泄火的功效，其效力不可言说。 这两样昨天沈玉英都卖出去一些，霍家给的价格还不低，只是这两样草药都没有什么重量，薅了，掰下来好大一堆，也没有多少重量。 不过有也总比没有好，现在在她们这些人眼里，啥都是好东西。 沈玉英和陆银凤这些人刚摘完一片鬼箭羽，小六子在坡下喊她们。 “婶子，秋娘姑娘带着哥哥过来送谢礼了，常山叔让你赶紧回去…！” 一听是秋娘和王通兄妹来了，沈玉英赶紧往下走，前些天她们这些家，自己沟里的东西都捡的差不多了，现在都到湾里另外几个沟里找吃的。 沈玉英回到葫芦口的时候，王通兄妹正坐在棚子下面喝水，麦草也坐在旁边，陆常山陆大伯坐在另外一边陪着。 看到沈玉英回来，秋娘和麦草都站了起来。 “婶子…！” 王通也站起来拱手。 沈玉英走到秋娘和麦草身边，拉她们坐下，又请王通坐下，不必如此客气。 才看着秋娘和王通道。 “我昨天去镇上了，看到那个姓孙的下场了，解气…！” 秋娘点头，眼底却没有什么表情，那人对她而言已经是不相干的人了，早在他们把自己推出去的时候，就已经断了所有情分，有昨日下场也都是他们咎由自取。 王通却有些忿忿，道。 “只剥夺了他读书人的资格还是太便宜他了！” “那十板子也不实在，掺了水分，要不是他外家在县里还有些门路，这十板子我定要他半年下不来炕…！” 秋娘看向自己哥哥，这样她已经很知足了，她一封信，母亲和哥哥就日夜兼程的赶来为她做主，能活着见到亲人，能脱离那个烂泥塘，她现在死也能闭上眼了。 沈玉英也道。 “恶人自有天收，也不必和他们太过纠缠，回乡过好自己日子才是要紧…！” 沈玉英说的是心里话，这世道活人不易，女人活着更不易，她是真希望秋娘她们忘记过往，回乡开始新的生活。 秋娘点头，她也是这么想的，但是回乡之前是一定要回来看看的。 “婶子，我们今天过来一是道谢，另外是还有一件事儿和你商量！” 沈玉英疑惑挑眉，有什么事儿要找她商量。 秋娘拉着麦草看着沈玉英道。 “我和麦草虽然认识也就月余，可是我们患难与共，我是真心把她当姐姐，也想带她一起回乡，可是她不肯，她还想留在湾里…！” 秋娘说到这里有些为难，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麦草一个孤女留在湾里也不好安排，想要留下只能陆婶子她们收留。 可是麦草执意如此，自己只能带着她一起过来问问。 沈玉英看向麦草，她对麦草印象不深，只知道她长的不好看，但是很能干，今日细看才发现。 她确实长的不出奇，个子不高，身材干瘦，皮肤也黑，小眼睛，塌鼻子，嘴也不好看。 不过不知道为什么，沈玉英并不讨厌她，可能是因为她那双温和清亮的眼睛。 麦草也看着她，小心翼翼的，但还是开口道。 “婶子，我不想离开这里，我觉得在这是我最安心的日子…你们能收留我吗？！我啥活都能干，我不怕吃苦…！” 麦草咬着嘴唇，眼睛里有泪光，她从小长的丑，爹娘不待见，村里人也叫她丑丫头。 好不容易嫁了人，男人也不喜欢她，婆家人就更是不把她当人待了，在这里是她最安心的日子。 沈玉英看了一眼陆常山，他们现在的确也需要人手，不说过年种地，就是现在大宝二宝就需要一个好人照顾，一旦开始制药她和楚玥就有的忙了，樊大娘虽然能帮着照顾，但毕竟年纪大了，还是要找一个年轻，心善有耐心的，之前还真没有往这方面想，现在沈玉英觉得这个麦草挺合适。 陆常山点头，这些事儿他没意见，他家玉英看着做主就行。 两个人统一了意见，沈玉英看着麦草点头，但是有些话还是要说清楚。 “我虽然也想让你留下，可是咱们毕竟非亲非故，你要留在我这里，也只能签卖身契书，你可想好了…？！” 麦草用力点头，没闹饥荒的时候，爹娘想把她卖了，可都嫌她长得丑没人买，嫁人的时候也没有彩礼。 她那个男人当着她的面就说过，要不是家里穷，拿不起彩礼，还想找个女人传宗接代，也绝不会娶她这个丑八怪进门的。 她以前就只求天天干活，有口饭吃，再不挨打就更好了。 所以签不签卖身契书又有什么关系，她这样的好世道的时候都没有人买，更何况这荒年，有个地方安身，有口吃的能活命就行，她又不想离开这里。 看她答应的这么痛快，沈玉英也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麦草的事情就算定下来了，只等着找一天沈玉英和陆常山到县衙落个手续。 事情办完了，又说了一会儿话，王通兄妹也要告辞，他们回去还要收拾收拾准备回乡。 第82章 最平等的一顿饭 沈玉英和陆常山送他们出湾，麦草也跟着送到外面，互道珍重，王通兄妹才告辞上了马车。 回来的时候沈玉英才知道，王通兄妹不但给她送了谢礼，其他几家女人也有，都是现在最用得着的布匹，而且都是厚实耐磨的，可见其用心。 把各家女人感动的不行，尤其是徐老蔫和石大石二两兄弟家，他们几家孩子多，有两个孩子没有厚实衣服，就不怎么让孩子出屋。 不过沈玉英发现，他们这些人似乎特别抗冻，可能跟天天干活，身体里面正气足有关系。 不说那些汉子们干起活来有的时候甩棉袄，她也是，就在里面套了一个薄坎肩，护住前后心，在外面干一天活也不觉得冷。 那些小孩子更是，沈玉英看到有好几个不是露着腿，就是露着屁股，照样在外面疯跑，也不知道咋就那么抗冻。 还是陆银凤说了一句话，小孩屁股最不怕冻，沈玉英才想起来，自己小时候好像也这样。 不过后来人们养孩子越来越精细，渐渐的都忘了自己小时候是怎么长大的了，。 秋娘给她们拿的也是两匹布，还给大宝二宝打了一对小银锁。 就这沈玉英都觉得谢礼有点重了，她当时只给了她们一个落脚的地方。 也看出来这王家兄妹是有心人。 这个时候陆银凤领着桃花和小草也回来了，女人们带着东西一起回庇护所。 自然是带着麦草一起，既然决定收留她一起了，这个秘密就瞒不住她，也没有必要瞒着她。 但是沈玉英自然也不会完全相信她，他们还是要观察她一段时间的。 穿过那趟房子，又七弯八绕的穿过石缝到了庇护所的时候，麦草虽然愣了一下，却什么都没有说，只默不作声的跟着桃花她们一起干活。 沈玉英便也不再管她，和陆银凤一起做饭。 这几天男人们修路累，总要做些油荤，一到这个时候陆银凤就开始想陆浔和樊大头，以前做点啥好的，这几个小子吃的最香。 “这陆浔和大头走了十多天，快二十天了，也不知道哪天能回来…？！那巡检营总不能让人天天当差，不让人回家吧。” 陆银凤一边和橡子面一边和沈玉英叨咕，沈玉英算了一下，道。 “再有七八天大宝二宝就满月了，他要有空一定会回来，要是两个孩子满月那天他也没回来，那就是一点都抽不开身！” 沈玉英还是比较了解自己儿子的，看着人高马大的，多少有点恋爱脑，要不是那天胡家人和宋婆子诬陷他们，把他刺激的不轻，她都不相信那小子能舍得儿子媳妇儿去当差。 这离开儿子媳妇儿这么多天，说不上想啥样呢？！还是孩子满月这么重要的事儿，要是有假他一定会回来。 沈玉英记得好像古代当差的一旬有一天假，也就是一个月有三天假，不知道这里是不是一样。 有机会还是要找两本书看，她对这个朝代了解的还是太少了。 有楚玥这个工具人在，自己天天和她在一起，认识几个字也不稀奇了。 两个人做好了饭，男人们也回来了，男人一桌，女人一桌吃晚饭。 麦草不敢上桌，被沈玉英拉着坐下，把饭碗放到她手里道。 “在咱家吃饭就没有不能上桌一说，你要在旁边吃，我们也吃不安稳…！” 樊大娘也把筷子放到麦草手里，笑着道。 “你婶子说的对，吃吧！” 麦草晚上和樊大娘一起住，樊大娘刚领着她去放东西。 麦草端着碗，拿着筷子点头，努力不让自己哭。 她从来没有这样坐在桌子上吃过饭，在娘家的时候没有，嫁人了还是没有。 沈玉英她们只当她胆小，也不再特别关注她，慢慢的习惯了就好了。 转身又说起了明天去哪里捡橡子。 桃花和小草先开口，说今天那面坡上，里面还有一个沟，明天就去那里。 沈玉英和陆银凤自然没有意见，在几个人你一言我一语中，麦草吃了她这一辈子最平等的一顿饭。 吃完了晚饭，男人们出去前面住，女人们收拾善后，能干点啥干点啥。 但是这些活自然不让沈玉英干，她还得回去照顾楚玥。 给楚玥做药浴的时候，沈玉英说起了麦草的事儿。 “我想着让她和樊大娘一起照顾大宝二宝，不过得观察一段时间，你自己也留意着看看！” 楚玥点头，要是制药的事情成了，她们两个人都要忙起来，的确还要找个人看大宝二宝。 沈玉英还有一个打算没说，过了年如果外面安稳了，就在镇上买个小宅子，让楚玥和陆浔到镇上住，一个是不能让他们小夫妻总分开，另外一个有楚玥看着陆浔她也放心。 娘俩说完话躺下睡觉，第二天又是忙碌的一天，如此又过了四五天，湾里的路已经修的差不多了。 外面修桥的事情没有一个具体章程，不是这个想偷奸，就是那个想耍滑，气的三个老头吹胡子瞪眼。 陆常山倒是不着急，外面的桥过年雪化了之前修好就行，现在不能修桥他们就干别的。 小六子打听回来的消息，听说马上就要选里正了，选了里正这修桥的事情自然就有人张罗了。 再说这两天他的两个大孙子就要满月了，他和陆大伯商量好了，出去打点野物，日子再不好过，他大孙子的满月酒也得喝。 陆常山和陆大伯领着铁头进林子，沈玉英和陆银凤她们就没出去，在葫芦口前面干些平时没时间干的细碎活，心里想着陆浔要是能回来，也就这一两天。 正想着，小六子领着两个人奔着这边过来了，正是霍家药铺的掌柜的，领着一个随从。 湾口现在每天还有人看着，外人没有人领着还是进不来，今天正好是轮到小六子当班，看到这掌柜的就直接领回来了。 沈玉英扑撸扑撸身上的灰尘，也没回去换衣服，便直接迎了出去。 虽然是一身农妇打扮，那掌柜的也不敢再有丝毫轻视，离着还有十几步就拱手打招呼。 第83章 冻伤膏，驱虫膏 “大嫂，你们这地方可真是个好地方啊！” 这个掌柜的没有说假话，他们霍家是从南边过来的，这一路上的惨状就不用说了。 不说幽承几州，就是整个大禹，也可以用满目疮痍来形容。 不说外面村子里的破败，就是镇上表面上看着不错，也就恢复了十之一二。 这个小山湾里，虽然都是茅草屋，新修的路，却给人一种安静宁和的感觉，在这乱世是何其难得。 沈玉英也不管他说的是真话假话，只实话实说道。 “这世道生存不易，这也不过是一个安身立命的地方…！” 掌柜的笑笑不再说话，这世道能有一个安身立命的地方就不错了。 这大嫂外表怎么看都只像普通农妇，可说出来的话却又总让他觉得不是没有见识的人。 沈玉英把掌柜的请进去，里面的屋里也没有什么摆设，只有几个木头镦儿和一张木桌。 沈玉英请掌柜的坐下，她可不觉得寒酸，没办法，她们现在就这条件，掌柜的也没觉得被怠慢，两个人坐下之后，掌柜的先自报家门。 “在下姓吕，双口吕，大嫂叫我老吕或者吕掌柜都行。” “上次只知道大嫂夫家姓陆，不知今天可否一见？！” 吕掌柜这么问沈玉英是有道理的，他们家老先生和少东家猜测，这大嫂的丈夫很有可能就是制药之人，让他过来最好能见上一面，看看是什么样的人？！ 之前验证过药效之后，确认效果奇佳，他们就自己琢磨着想自己制药试试，可惜，就算老先生亲自试过，还是达不到那些药粉的效果。 这让他们少东家除了决定继续收购他们的药粉，药片，还对制药之人起了很大的好奇心。 沈玉英自然也听出来了他话里的潜在意思，也知道他们试过药效之后，必然会自己琢磨制药，只是除了楚玥空间里的机器，还有很多关键的东西是他们没有办法掌握的。 制药可不是照猫画虎，依着葫芦画瓢，失之毫厘，差之千里。 当然她也不会因为这个感到气愤，这在正常不过，没有效仿就没有超越，只看谁更胜一筹而已。 “我家男人带着人进山了，今天就算能回来也得晚上，吕掌柜若是为了药粉和药片的事情来的，跟我说就可以！” 沈玉英对着吕掌柜道，明确告诉他，这件事儿由她做主。 吕掌柜听到沈玉英这么说，便也不再多说，今日见不到就见不到吧，以后时间长了，总能见到制药之人。 他看出沈玉英不喜欢弯弯绕绕，直接开门见山道。 “在下的确是为了上次药粉和药片的事情而来，我们少东家说了，和上次一样的药粉，药片，我们药铺先每月订购两百份，价格就和之前一样…！只是咱们要签一个契书，你们一定要按时供货。” 沈玉英摇头，没等说话，吕掌柜就问她。 “大嫂摇头可是对价格不满意…！可是这个价格已经不低了。” 沈玉英赶紧摆手道。 “吕掌柜，你误会我的意思了，我摇头不是对价格不满意，而是，我们没有那么多药材，我们制作药粉和药片的那些草药，都是我们自己采的，现在手里所有的药粉和药片，也不够你们一个月的量…！” “若是贵药铺可以提供草药，这个事情还可以另作商量。” 沈玉英说的自然不完全是实话，她们现有的药粉和药片差不多有四五百份，但是她们还要自己留一些应急，是不可能都卖出去的。 听到沈玉英这么说，吕掌柜明白了，但也有些为难，对着沈玉英实话实说。 “大嫂，实不相瞒，乱了这大半年，外面不止缺粮食，凡是能救命的东西都缺，这草药自然也不例外。” “我们霍家也是才在三河县落脚，有不少人背后骂我们黑心，卖的药太贵！” “可是您知道，什么都可以短斤少两，唯独这卖药不行，差一点它都会拖延病情…！” “所以这个事儿我这里做不了主，还是得回去回了我们少东家，过两天再来给您回话！” 沈玉英点头，她不着急，合作的事情也不是一回两回就能谈妥的。 而且听了吕掌柜刚才的话，觉得这霍家药行不止有底蕴，做生意也有原则，其他的东西也可以卖给他们试试了？ 往旁边看了一眼，小六子赶紧进屋捧着一个小笸箩过来，婶子之前就说过，她看自己，自己就把这些东西拿过去，她不看，就当没有这回事儿。 小六子把东西放到桌子上，吕掌柜不明所以，这整个笸箩端上来，里面放着几个河蚌壳是啥意思？！ 沈玉英轻咳了一声，人家的好东西，都是用精致的瓷瓶装上，放到铺着红布的精致匣子里。 哪像她们，装到河蚌壳里，用笸箩端上来，可是她也是实在没办法了。 她和楚玥是把冻伤膏和杀虫膏做出来了，可是没有容器装，空间里是有东西，一个是没有那么多，另外一个她也舍不得，那都是用了就没有了。 最后她一琢磨，想起了小时候用的蛤蜊油，决定用河蚌壳装。 北方的河蚌分两种，一种很丑，是黑色的，表面也不光滑，还有毛毛，沈玉英她们小时候叫铁河蚌。 还有一种长的很漂亮，不但表面光滑，还有漂亮的花纹，沈玉英选的就是这种河蚌壳。 把里面的肉清理干净，磨去锋利的边，再用沸水煮过消毒，晒干之后再经过烘干消毒，装上冻伤膏和杀虫膏，最后用松脂封口。 沈玉英不看吕掌柜疑惑的表情，拿起两个河蚌壳打开放在吕掌柜面前道。 “这个黄色的是我们制的冻伤膏，白色的是驱虫膏，这两样东西，不止可以防冻和驱虫，还可以润肤和护发…！” “吕掌柜的可以带回去让你们少东家找人试试…？！” 吕掌柜一听这两样药膏不止可以防冻和驱虫，还可以养肤护发就明白咋回事儿了。 他在霍家待了这么多年，见了不少富贵人，太明白这两样东西对那些夫人小姐的吸引力了。 第84章 这高人现在混的有点惨 虽然觉得惊奇，吕掌柜还是拿起来仔细的看了看，闻了闻，膏脂细腻，完全看不出有草药的成分，味道清新，虽然能闻到草药的味道，但更多的是草药的幽香。 现在只需要拿回去，让老先生和少东家看看效果了，不过有了之前药粉和药片的经验，吕掌柜觉得这个药膏效果，也可能超出他们的意料之外。 也更加确定这个湾里有高人，只是这高人现在混的可能惨点，这么金贵的东西用笸箩端上来。 但是他以后更是丝毫不敢怠慢了。 说完了这件事儿，沈玉英让小六子他们上去取风寒粉和消炎片，拿到了东西，吕掌柜收了东西，客客气气的付了银子就想告辞。 这大冷天的，沈玉英哪能让他们空着肚子回去，那也不是她家的待客之道。 虽然现在是荒年，没有粮食，但是现在不都知道蕨菜根粉和橡子粉吗？ 沈玉英也没让陆银凤做别的，一大海碗橡子粉，大油炒的木耳丝做浇头，又撒了点辣蓼粉，撒上蒜末香菜沫。 把吕掌柜和那个随从吃的鼻头冒汗，直呼痛快。 又坐了一会儿，等脸上消了汗，才背着东西，再三道谢走了。 沈玉英送到葫芦口外面，让小六子送人出去。 回来她们这些人该干啥干啥，沈玉英心里琢磨着，这两次卖药差不多卖了有一百两银子，其中大多数都是她和楚玥自己采的。 但是其他人也有帮忙，尤其是采冬青的时候，全靠铁头和江小鱼，她晚上要和楚玥商量商量，怎么给这些人分点银子。 她们这两次卖药其他人都是知道的，却没有一个人问卖了多少银子，以后长期供药，还要采药，用的多了可能还要在外面熬药，时间长了，总要有一个章程。 这些事儿也不是能一天定下来的，倒也不着急。 晚上哄睡了大宝二宝，她和楚玥说起此事儿，楚玥也赞同她的看法，让沈玉英做主就好，她没意见。 沈玉英点头，把今天卖药的银子拿出来一半，让楚玥收起来。 现在她们收的银子都是她俩各自收起来一半放空间，包括上次防御使和团练使的赏赐，这样用起来方便还安全。 陆常山和陆大伯他们是第二天下午回来的，因为带着其他几家的汉子，他们并没有去庇护所的后面，而是顺着山湾下面往里走。 虽然不熟悉，还是带回来两头野猪，和不少其他野物。 一路从山湾下面回来，可是看红了不少人的眼睛。 那么大两头野猪，那可都是肉啊！ 过来河这边捡橡子的刘二妞和朱氏馋的直流口水。 那个沈玉英怎么就那么好命，这男人病的都要死了，还能活过来不算，还能进山打野猪了。 哪像她们家里那两个没用的，别说进山打野猪了，连个兔子毛都抓不着。 刘二妞拎着破布袋子捅咕朱氏，不甘心的道。 “咱们要不要回去和喜财伯说一声，那么大两头野猪，哪怕分咱们二斤肉呢？！” 朱氏白了刘二妞一眼，撇嘴。 “你就别想美事儿了，捡橡子都不让咱们进那湾里，还想分猪肉…！？” 说着拎着破布袋子往回走，嘴上这么说，心里却也不甘心。 不过她现在可想明白了，她们家和湾里那些陆家人还要近一层，有啥好事儿凭啥带着其他人呐？！ 就是她那个公公婆婆她都不想带着，都知道她那公公婆婆不说人话，不干人事儿。 最不受湾里那个老辈子待见，可是她们是小辈啊，她男人儿子都是陆家子孙，她就不相信那个老辈子能看着她们受罪。 不让她们住到湾里，总能给点好处，她回去得和自家男人说一声，让他带着孩子想办法到湾里转转。 不提这些人看到野猪眼红心热，湾里这些人到家开始杀猪分肉。 按着出力多少，陆常山和铁头他们分了一头，另一头李家分了一半，其他几家分了另一半。 就这么分，这些人也都高兴的不行，尤其是徐老蔫和陈家兄弟，他们是真没帮上什么忙，连回来的出大力的活，都是石大石二干的多，分的再少他们也没有意见。 分完了肉，各家回去高高兴兴炖肉，沈玉英她们这边吃饭的时候也不早了。 陆银凤非要把内脏和骨头留着，等着陆浔和樊大头回来一起吃，他们这些人今晚就炖了一块肉。 趁着吃肉高兴，沈玉英拿出来几颗约一两碎银子，分别给铁头，小六子，江小鱼，桃花和小草，一人一颗。 嘴里笑呵呵的道。 “这两次卖药卖了些银子，你阿玥嫂子说你们帮着采药辛苦，给你们每人一两银子，都自己收好了，想买什么买什么…！” 沈玉英笑着说完，本以为几个孩子会高兴，却没想到几个孩子都愣愣的坐在那里，没有高兴反而是不知所措。 不止他们这样，连陆大伯和樊大娘脸上的神色也有些不对。 沈玉英看向陆常山，有些不明白他们这些人为什么这个反应。 陆大伯已经开口，对着沈玉英道。 “你们娘俩这是做啥？！那采药制药是你们娘俩的本事，挣了银子就该你们拿着。” “他们几个就是找吃的时候顺便捡回来点，你不告诉他们，他们只会当那些东西是野草。” “你们这是教他们本事呢！你和阿玥不藏私，是他们该谢你们，你们怎么反过来给他们银子？！” 樊大娘也道。 “你大伯说得对，不说没有你们，小六子，小鱼，小草几个能不能活到现在都难说！” “就是给人药铺做学徒，师父教本事，多少年不给工钱不算，逢年过节的还要想办法孝敬师父呢！” 几个孩子刚才是知道道理，说不出来，这会儿听陆大伯和樊大娘这么说，都用力点头，他们也都明白这个道理，这个银子他们不能拿，所以才会吓到。 沈玉英再次看向陆常山，眼底又无奈，完了，她又犯常识性错误了。 又用前世的思维考虑这个朝代的事情，认为人家付出劳动了，就要给相应的报酬，不管大人孩子。 第85章 整整按着她想的来了 却忘了这里什么技能都是口口相传，她认为是让这些孩子帮她们采药，可陆大伯和孩子们却认为是自己和楚玥不藏私，教他们本事呢，只能说这绝对是一个美丽的误会。 沈玉英心里这么想，嘴里还是道。 “大伯，樊大嫂，道理是这么个道理，但是这大冷天的，孩子们树上树下，坡上坡下给我们采草药，草药卖了银钱，我们总不能一点不给孩子们，不说我们这里，阿玥那里也说不过去，这些银子就当，她当嫂子的给几个孩子的零花钱了！” 沈玉英没办法，又把楚玥这个工具人抬了出来，实在是她和陆常山虽然和陆大伯多年没见了，见面这两三个月，陆大伯也能接受她和陆常山的一些变化。 但这些变化，有逃荒被扔下的刺激，有楚玥这个工具人在，有些地方合理，有些地方就不合理了，比如今天这个事儿。 她的原身活了那么多年可能都没见过一两银子，今天却大方的给这些孩子，一个人一两银？！ 但说这个事儿是楚玥的意思，可就没有人觉得不对了。 果然，沈玉英说完，陆大伯和樊大娘都不再说话，陆常山又说了一句。 “大伯，樊大嫂，玉英说的有道理，就让孩子们收着吧！” 听到陆常山也这么说，陆大伯和樊大娘终于松口，让几个孩子把银子收起来，但还是对着沈玉英又补充了一句。 “你回头跟阿浔媳妇儿说一声，就这一次！” 想了想又道。 “若是以后采药，制药，阿浔媳妇儿还是执意要给，就按着外面小子学徒的规矩，一个月给个两三百文，不能再给这么多了…！” 这已经是陆大伯最大的让步，他知道这不只是陆浔媳妇儿的意思，他这侄子侄媳妇儿也是心善的，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他是拦不住的。 那他就定出来个数，不能让他们太吃亏了，细说起来，他们现在能在这安身立命，都是借着他们一家的福气。 樊大娘也点头道。 “是这么个道理，这已经是咱们占便宜了，外面小子学徒三年整才有这些工钱…！师父还藏着掖着的，生怕学徒多学去一点。” 沈玉英点头，满口答应，回去就和楚玥说，心里叹了口气，事情虽然有点曲折，但是采药这个事儿总算有了个章程，陆大伯和樊大娘既然这么说了，就按着他们的意思办。 其他的只能以后再说。 铁头，桃花，小六子和江小鱼，小草，还愣在那里，直到沈玉英和陆常山把银子给他们放到手里，才反应过来，都红了眼眶。 尤其是几个小的，心里都不敢相信，他们现在不但能吃饱饭，跟着婶子，嫂子学本事，还有银子拿。 他们要一辈子记得婶子和阿浔嫂子这份恩情。 不止他们几个这么想，一直坐在一边没有说话的麦草也眼神儿发愣，这几天陆婶子也教了她不少东西，认草药，采草药。 是不是也把她当成自己人？！ 一定是的，她能一块儿跟着认草药，一块儿在桌子上吃饭，就连吃肉也有她一份。 想到这些，麦草平平无奇的脸上闪过奇异的光彩。 吃完了饭，每个人带着不同的心情回去睡觉。 沈玉英回来的时候，楚玥还没睡。 明天两个孩子就满月了，楚玥这个月子养的不错，现在已经没有什么感觉，要不是沈玉英坚决拦着，她都想出去走走。 娘俩说了一会话，自然说的是陆浔明天能不能回不回来？ 陆浔一走就是二十多天，这娘俩自然都有些想他，楚玥忍不住跟沈玉英嘀咕。 “娘，你说这陆浔也不知道试试，他不是能往空间放东西吗？！能不能回来写几个字当空间里，咱们也不至于在这干着急！” 沈玉英也生气，那个憨憨儿子没人提醒他，他真不一定能想到这一点。 娘俩说完了睡觉。 镇上巡检营，刚从外地执行完公务，赶回来的陆浔只觉得耳面发烧，自己还纳闷呢？楚玥给他做的那个头套，就露个鼻子眼睛，回来的时候也没觉得冷啊，这脸怎么还发烧了？！ 第二天山湾里，虽然不知道今天陆浔和樊大头他们回不回来，陆银凤还是把该做的都做上了。 陆浔和樊大头他们要是不回来，他们满月酒吃一些，剩下的冻上等他们回来吃，这天气也放不坏。 大宝二宝今天满月，这可是陆家的大日子，陆大伯一早都特意换了新衣，理了头发胡子，就怕喝满月酒的时候吓到两个小家伙。 沈玉英出来看到陆银凤，把头蹄下水都烀上了也没意见，她觉得陆浔今天一定会回来，恐怕还不止他和樊大头几个小子回来，要是再带回来几个相熟的同袍，那一回来就是十多个大小伙子，可是得东西吃了。 果然，她们这边东西刚烀熟捞出来，从早上就一直往崖上跑，打探情况的小六子就气喘吁吁的跑进来道。 “婶子，大姑，我陆浔哥和大头哥回来了，已经过大河村了，我远远看着好像还有那个巡检大人…！” 沈玉英把拆了一半的猪头放下，问小六子。 “能看清一共来了多少个人不？！” 小六子赶紧回。 “我着急没看仔细，咋也得有十多个人！” 沈玉英看了看烀好的这些东西，整整按着她想的来了。 看着陆银凤道。 “大姐，把分出来两桌，现在就往坡下搬吧！” 不管是谁，都不可能让他们到这庇护所里吃饭，别说这里，就是前面山上也不行，她家的待客之道，最多只能在坡下。 陆银凤点头，手脚麻利的把烀好的头蹄下水分出来两桌的量，装到篮子里，让铁头他们送到前面坡下，因为坡下也一直住人开火，所以那边也什么都有，她们现在只需要把这些东西拿下去就行。 第一次在镇上卖药，沈玉英买了一些黄豆和绿豆，生了不少豆芽，这几天长的正好，又一样装了一篮子，其他的山下都有。 等着沈玉英和陆银凤，领着几个小子，把那些东西都倒腾到前面山下的时候，张巡检他们已经进湾了。 第86章 别抠抠搜搜的 陆常山和陆大伯他们领着人，出去迎接张巡检去了，沈玉英和陆银凤这边准备做菜。 来了这么多外人，还都是巡检营的军汉，沈玉英和陆银凤也没让桃花和小草出来帮忙，烧锅跑腿有小六子和江小鱼两个小子就够了。 再说沈玉英也没打算做多少菜，就是她想做也没有。 但今天毕竟是大宝二宝满月的好日子，人家来了就是道喜的，就是客人，吃好不敢说，咋也得让人家吃饱。 沈玉英 把烀好的猪头肉和两个肘子用豆瓣酱焖上，又用猪杂和肉炖了一大锅萝卜干，再炒了一个黄豆芽，拌了一个绿豆芽木耳，配上陆银凤烙的橡子粉卷饼。 放在以前沈玉英咋也想不到，她大孙子的满月酒会如此粗糙。 可事实上只有她自己这么觉得而已。 当众人坐定，小六子和江小鱼把猪头肉和酱肘子端上去的时候，这些人的眼睛就移不开了。 张巡检闻了一鼻子酱香味，抬头对着另外一桌，跟着来蹭饭的那几个亲随兵士，笑着道。 “你们今天既然是来喝满月酒的，就都给我出点银子，别整的抠抠搜搜的，白吃了人家这么好的酒菜…！” 那一桌的兵士都是张巡检的亲信，有好几个是上次来过的，这一个月和陆浔他们几个小子混的更是熟识。 对这山湾里的吃食更是念念不忘，知道今天巡检大人跟陆浔回来喝满月酒，能跟来的都跟来了。 听到张巡检这么说也都哈哈笑着答应，他们早有准备。 别人不知道，他们还不知道咋回事儿？！这个陆浔别看现在只是个什长，不但巡检大人对他另眼相看，那在防御使和团练使那里都是留了印象的。 他们自然要交好，更何况还有这么好吃的大肉。 那桌陆浔，樊大头几个小子领着那几个亲兵，已经迫不及待的吃上了，小六子还给每个人倒了一碗稗子酒。 张巡检这边这桌只有陆常山和三个老头作陪。 不是没让其他汉子过来，而是他们不敢和巡检大人坐在一起吃饭。 张巡检也不客气，这次那帮兔崽子没跟自己坐一桌，自己可能好好吃个痛快，上次有的东西自己就尝了一个味儿。 张巡检吃的香，三个老头坐陪，看着稳稳当当的，实际上心里都有些拘束，但也都象征性的吃了一点，只有陆常山心里有事儿。 他觉得张巡检今天应该不止是来吃个满月酒这么简单，一个孩子的满月酒他也过来，那他这个巡检当的也太闲了。 不过这次真的是他想多了，张巡检还真就是来喝满月酒的。 陆常山他们献上的这些救荒吃食，让他在防御使和团练使那里，立了一个大功，他心情好，看他们这个地方和这些人都顺眼，没事儿就想过来走走。 不过他到了这里之后，看到湾里铺好的路，还真有了一个想法。 “这一个月，幽承几州的流匪都已经差不多被肃清，外地的流民也都落了户籍，登记在册。” “接下来就是，建房修路，课植农桑。” “我看你们这湾里动手倒是快，不止这屋子修的齐整，这路也都修好了…！” 张巡检吃了一大口凉拌绿豆芽，对着众人说道，这绿豆芽清凉爽脆，很是解腻，也不知道这陆婶子是咋做出来的。 听到张巡检这么说，三个老头都来了精神，自动忽略这位巡检大人的吃相， 程老爷子会说话，第一个开口。 “既然落户安置下来了，该干什么就干什么，总不能啥都指着别人指使…！” 李二大爷也道。 “不瞒巡检大人，这是山湾外面人心不齐，要不我们这河面的桥，都张罗起来了。” 说起这个事儿三个老头，心里多少有些忿忿，这几日为了修桥他们没少出去跑，事情没办成，还惹了不少气回来。 张巡检这两个多月一直和流民，流匪打交道，自然知道他们说的是什么意思，转头笑着对陆常山道。 “这也是我正要和你们说的，想要做这些事儿，县衙和巡检营不可能跟着时时督办，这些新村老村势必要马上重新选里正。” “陆大叔可有此想法，担任河这边流民村的里正，我可以代为推荐担保…！” 听到张巡检这么说，陆常山心里一动，他当然有想法。 不管在哪个朝代，村官里正都是一级行政长官，权力都是不小的。 尤其是古代，信息不发达，天高皇帝远，皇权不下县，有的地方乡绅就是土皇帝。 说好听了，掌按比户口，课植农桑，催办赋税徭役，参与推排编户，代管人丁地产薄，监察非法之事。 说白了就是不但掌管人丁，户口，土地，治安，甚至可以私设公堂，动用私刑。 但是这么好的位置自然不是什么人都能当上的。 要么在村子里有威望，有族人推举，要么有功名在身，比如童生秀才，要么有乡绅举荐。 像他这种，他的原身不止是白丁，族中更是无人。 要不是现在这里情况特殊，聚集的都是无根无基的流民，还有之前献救荒吃食的功劳托底，就算有张巡检举荐，也未必能成。 但是现在有机会能成，陆常山自然不会放弃，不说当上里正有那么多权力，他做起事来也不会束手束脚。 最重要的，不是有那么一句话吗？ 爷爷在村里站稳脚跟了，儿子在县里才能站稳脚跟，子孙后辈才能去更大的地方。 他这个年纪既不能考功名走仕途，也不能入军营拼军功，那就先从最初级做起。 陆常山赶紧端起酒碗，对着张巡检道。 “那我就先谢过巡检大人了…！” 三个老头这功夫也才反应过来，张巡检话里的意思，顿时也都心里高兴。 他们湾里的人有了官身就不一样了，修桥铺路，蓄水坝都是名正言顺，他们出去说话也硬气。不用跟他们扯皮。 张巡检笑着端起碗和陆常山喝了一口，他也是看中这些人的人品，别看这位陆大叔没说什么漂亮话，但他相信他们一定能把这边的流民村管理好。 第87章 不靠谱的满月礼物 一直坐在火边，听着这边说话的沈玉英和陆银凤心里也高兴，两个人都觉得，这个张巡检没有白吃她们的猪头和大肘子，下次来了还给他做好的。 沈玉英心里一高兴，导致张巡检朝她要豆瓣酱的时候，她不但大方的给了一罐，还给了一罐青酱。 青酱，就是后世的酱油，沈玉英做出来的青酱虽然没有真正的酱油那么好看，但是酱油味儿醇香。 张巡检闻了一下，赞道。 “婶子这手艺，开个酱菜铺子足够了…！我在府城也没吃到这么好吃的酱料。” 沈玉英心里一动，别说她还真有这个想法，后世在北方，百年的酒楼不多，但是百年的酱菜铺子可是不少。 北方人口味嗜咸，酱菜，酱料几乎是不可缺少的必需品。 不过现在也只能想想，粮食那么贵，能吃饱肚子就不错了，哪还有那么多要求。 这个想法想要实施起来，不知道的等到啥时候，她现在也只能做些自己吃。 张巡检他们吃完了饭，只坐了一会儿，便起身告辞。 那些吃饱喝足的兵士们，紧着给沈玉英和陆银凤道谢，又跟几个老头道别。 整的他们跟着张巡检走远了，三个老头还站在那。 李二大爷道。 “这以前看到当差的就害怕，这相处起来不就跟村里的小子一样吗？！” 程老头看了他一眼。 “那是咱们家的小子跟他们一起当差，可不就跟村里的小子一样，换成别人你试试…？！” 陆大伯一向不爱说话，听了这句话却点头，李二大爷也嘿嘿笑，还真是那么回事儿。 “这常山要是当上里正，咱们的日子就更好过了，咱们不会欺负别人，可保不齐别人得势了找咱们麻烦…！” “家里人有一个一官半职，说啥话也硬气…！” 陆大伯和程老头都点头，看陆大伯没有反驳自己一家人这句话，李二大爷心里更高兴了。 送走了张巡检这些人，湾里的几个小子各自回家，陆浔也可算可以回去看自家媳妇儿，儿子了。 也顾不上和自家老爸老妈多说，背起一筐东西一溜烟就跑山上去了。 沈玉英笑骂了一句，陆银凤也笑，两个人准备收拾残局，小六子和江小鱼不让她们动手，让她们只管上去，这下面有他们就够了。 沈玉英笑，告诉他们收拾差不多就上去，晚上还有好吃的。 两个小子乐颠颠的应着，想起来刚才那香喷喷的大肘子，忙活的更欢了。 沈玉英回去也没去打扰小两口，让他俩自己先腻歪一会儿，她和陆银凤还得继续做饭，张巡检他们吃完走了。 自己家人这满月酒还没吃呢。 自己家人这桌饭菜可就比刚才那桌丰盛多了，主食不止有橡子粉卷饼，还有米饭。 菜色也是鸡鱼肉蛋俱全，山鸡炖蘑菇，蒸鱼，酱肘子，扣肉，炒猪杂，白菜炒木耳，肉沫炒黄豆芽，凉拌绿豆芽。 还有满月酒必备的红鸡蛋，这鸡蛋还是程家奶奶养的鸡下的，之前特意攒的，今天特意送过来。 虽然只有六个，却让沈玉英好生感动。 楚玥坐月子也偷着吃了不少鸡蛋，毕竟她们穿越过来的时候正好是春天，空间里不止有她买的二百多土鸡蛋，听说孕晚期吃鹅蛋好，她还买了不少鹅蛋，和水库鸭蛋，准备腌咸鸭蛋。 可是外面明面上一个没有啊，为了这事儿陆银凤和她叨咕好几回了，心里很是自责，阿玥给她们陆家生了两个大孙子，坐月子连个鸡蛋都没吃到。 可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儿，蛮人，流民，这一波一波的人像蝗虫一样，别说鸡犬，地皮恨不得都薄了一层，哪来的鸡蛋？！ 程奶奶家幸存的这只鸡，是程小妹的玩伴，逃荒路上也没舍得把它吃了，和主人一路心惊胆战的逃到这里。 山里有虫有水，日子安稳了，也缓过来了，前两天居然开始下蛋了，但也就下了这几个，程奶奶一个没舍得吃，给她们送来六个，给徐老蔫那孩子送去两个，沈玉英觉得这六个鸡蛋，比金锁银锁拿着都压手。 把饭菜都准备差不多了，留着桃花和小草看锅，沈玉英和陆银凤，还有樊大娘过去给楚玥和大宝二宝挪月子。 挪月子习俗，也叫出窝。 满月酒在古代是很重要的日子，古人认为婴儿出生一个月，就是度过了第一个难关。 这个日子，家人为了庆祝婴儿度过难关，祝愿孩子健康成长，都会举行满月礼仪式。 邀请亲朋好友参与见证，为孩子祈祷祝福。 楚玥没有娘家，报喜是祭拜的祖先，这个祖先自然是楚奶奶。 其他的捂被子，都是沈玉英之前准备的。 现在这个挪月子，她们现在虽然条件有限，但是该做的也得做，哪管从里间挪到外间呢，那也得挪出来。 陆常山和陆大伯也能趁机会再看看两个小家伙儿。 沈玉英和陆银凤一进屋，就听到吭吭唧唧的声音，两个小家伙儿旁边趴着两个黑乎乎的小东西。 沈玉英定睛一看，居然是两个小狗崽。 “这是哪来的…！？” 沈玉英问屋里的两个大人，楚玥忍着笑看向陆浔，陆浔已经迫不及待的开始跟沈玉英献宝。 “娘，这是我送给大宝二宝的满月礼物，你看看多壮实，大宝二宝肯定喜欢…！” 沈玉英忍着想要掐他耳朵的冲动，毕竟都当爹了，自己总动手也不好看。 可是还是忍不住瞪了他一眼，儿子满月送狗崽？！这爹当的是有多不靠谱。 看自家老妈瞪自己，陆浔还有些不服气，拿起小狗崽给沈玉英看。 “娘，你别小看这两个小东西，这可是正宗的狼犬，我可是费了好大功夫才弄来的。” “长大了可是凶得很，让它们陪着大宝二宝一起长大，还能保护他们！” 沈玉英自然也知道陆浔的用意，不过这都是以后的事情，现在两个孩子还小，可不能和狗崽一起待着，让他赶紧把两个小东西送出去。 她们几个人动手把楚玥和孩子也挪到了外间。 第88章 不服气 里外间屋子都烧的暖烘烘的，大宝二宝穿着小夹袄并排躺在小被子上。 陆常山和陆大伯从前面回来，都在外屋洗了手，在灶边烘暖了身上的衣服才进来。 这些人看孩子的时候，跟着陆常山一起回来的樊大头，小六子，江小鱼和桃花，小草，已经把桌子放上，饭菜也都端过来，麦草默默的跟着忙活。 今天是两个孩子满月酒，把饭菜搬进屋里吃，才显得郑重。 饭菜摆好了，陆常山和陆大伯出去先坐下，几个小子姑娘才有机会过来看大宝二宝。 樊大头， 铁头，小六子和江小鱼不太敢上前，只站在后边傻笑，桃花和小草凑的近些，但是也不敢摸，跟着傻笑。 她们还没看见过两个一样的小孩子，真好玩。 麦草也站在旁边，她小心翼翼的看着大宝二宝，眉目之中有一种特有的温柔。 一向没啥表情的二宝转头看向她，突然露出一个无齿的笑容。 二宝看过去一笑，大宝也跟着看过去笑了，刚满月的孩子是很少笑的。 不止麦草愣住了，沈玉英和楚玥也愣了一下，楚玥看向自家婆婆。 婆婆看人的眼光是真准，不止她们看麦草帮她们看孩子觉得合适，看来两个孩子也喜欢她。 都看完孩子了，准备吃饭，今天没有分桌，小六子和江小鱼把两个方桌拼在一起，摆了满满一桌子的饭菜。 众人坐下，虽然没有人会说什么华丽的祝福话，但每个人的笑容里，满满都是祝福和喜悦。 陆常山和陆大伯更是喝的微醺。 热热闹闹的满月酒后，陆浔和樊大头几个小子，就在家住了一宿，第二天下晌就回巡检营了。 现在外面村里镇里算安稳了，往来的官道上偶尔还会有流匪出没，他们还得出去跟着巡查。 再说，幽承几州想彻底安稳，不但需要时间，还需要时机。 陆浔他们走后第二天，县衙又下来人了，还是在之前落户籍的棚子下，书吏大声念着告示。 因为人口增多，原来大河村分成两个村，山湾这边为河东村，原来的大河村改为河西村。 胡里正继续担任原大河村，也就是以后的河西村里正…！ 听到自己还是大河村的里正，胡里正的小腰板又挺起来了，扬着下巴，小胡子撅撅着。 小眼睛里满是志得意满，看来他孝敬钱家的银子没白花。 就连儿子被剥夺了读书人资格之后，一直夹着尾巴做人的胡小菊也扬巴起来了。 她看着不远处沈玉英和陆常山这些人，露出一个恶毒的笑容。 都是她们，要不是她们收留那个不下蛋的母鸡，说不定那个贱人早死了，或者不知道掉进哪个腌臜窝里，彻底坏了名声，哪还有后面这些事儿。 就算最后她们娘家找过来，或者死无对证，或者她自己都没脸，还不是自己想咋说咋说。 都是她们害的她儿子挨了打，还没了读书人的名声…！ 这回她爹又当里正了，她一定要让他们好看，别看她家有小子在外面当差，所谓县官不如现管。 胡德才和胡德禄也是洋洋得意，这里还是他们胡家的天下，看谁以后还敢不把他们放在眼里。 可是还没等他们高兴起来，书吏的下一句话，顿时让他们傻眼了。 “河东村新任里正，陆常山。” 书吏这一句话一出，除了山湾里的人脸上没有太多变化。 剩下所有人都是面色各异，胡里正气的小眼睛瞪的溜圆，胡子撅的更高了，离近了都能听到他呼哧呼哧喘着粗气。 陆喜财这些人也有些不敢相信，他们陆家居然有人当里正了。 陆喜财小眼睛泛着光，想着怎么跟那边套近乎，那个老不死的是别想了，他还是得从陆常山身上入手。 那原本就是最听话孝顺的孩子，就是逃荒被扔下，心里窝了一口气，再加上那个老不死的和她那个婆娘撺掇的。 自己想想办法，他一定会重新认他这个叔伯，常福，常贵这些兄弟。 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他现在当了里正了，更需要族人支持。 和他一样想法的还有刘二妞和朱氏，不过他们想找的是陆大伯。 她们不敢惹沈玉英和陆常山，心里对她们是又怕又恨。 尤其是沈玉英，宁可收留外人，都不肯把那些好东西分给他们这些妯娌。 她怎么对得起陆家的列祖列宗？！也根本不配当陆家的媳妇儿。 她们没事儿要带着孩子到陆大伯跟前转转，让他看看陆家的孙辈都要饿死了。 她们要看看他们怎么狠的下心不管？！ 沈玉英和陆常山根本没功夫管他们想什么，两个人主要注意的是河这边，也就是河东村那些人的表情。 这边是他们要建造的根据地，这些人才是他们该注意的。 根据两个人的习惯，早就对河这边，也就是河东村做了一些了解。 河东村除了他们湾里，还有四个相对平坦的流民聚集地。 他们湾上边有两伙人，挨着他们湾里那一伙人和湾里差不多，都是四面八方凑到一起的，不是老弱多，就是木讷老实的。 但是这样的也都有一个特点，穷，有的家穷的孩子冬天没有衣服穿，只能呆在窝棚里。 另外一伙人，和当初李家人和赵家人差不多，是一个村子出来的，只不过他们比较齐心，没有分开，一直在一起。 山湾下边那两伙人跟山湾上边差不多，这其中还不得不提一句，这些人里还包括之前被她们撵出去的赵家人。 当初赵家人被她们撵出去之后，在下游落脚。 那个赵老三和赵三驴子被她们胖揍一顿，也没长记性，官府接管之前，又跟别人起冲突，直接一命呜呼了，剩下的赵家人才彻底老实了，但是沈玉英觉得他们是狗改不了吃屎，没有一个好人管着，说不上哪天就又犯老毛病了。 这些人听到陆常山是河东村新任里正，大多都是面无表情，他们都是无根无基，流落到这里，谁当里正和他们都没有太大关系。 只有最上面那伙人和下面中间的那伙人，脸上露出不服气。 第89章 就是他一直放梗梗 他们心里是怎么想的，沈玉英和陆常山心里一清二楚，这两伙人都有四五十人，而且都是一个村里，大多都是一个家族出来的。 自认为在河这边，也就是现在的河东村有一定的实力，而且这两伙人里，有人在原来的村子，可能就是里正或者乡绅，只不过现在落了难，流落到了这里。 但是这样的人，只要缓过来了，就不会甘心让别人管着了。 他们心里一定认为，这河东村新任里正之位，他们也有一争之力，可是他们还不知道咋回事儿的时候，陆常山就当上了，自然有人心里不服。 沈玉英和陆常山可不管他们现在心里服不服，他们自有办法让他们听话。 至于服不服气，以后服了算他们识相，不服也得给她们憋着。 书吏念完告示，又说了一些其他的安民之事，才让陆常山和胡里正上前。 把两个村里的一些东西分别交给两个人道。 “以后两位里正就是一村之主，县尊有令，望你们恪尽职守，安民乐业！” 陆常山和胡里正，嘴里分别应着，放到书吏手里一个钱袋，这算报喜钱，书吏依然面无表情，但是很自然的收了。 语气却缓和了不少。 “事情办完了，我们也就告辞了，两位里正趁着人都在，赶紧安排一下各自村里的事情吧！” 书吏说完就带着衙役走了，陆常山和胡里正目送书吏走远才看向对方。 胡里正十分不屑的哼了一声走了，一个泥腿子，以为攀上了巡检，做了里正就了不得了？！ 这个里正哪有那么好当的，这里面大大小小的门道，上上下下的弯弯绕绕，他一个泥腿子懂什么？！ 他就等着看他笑话就行，最好犯个什么错误，那他可就有热闹看了。 陆常山黑脸上勾出一抹笑，这老小子是想等着看他笑话呢！只是恐怕要让他失望了。 不说胡里正怎么安排河西村。 河东村这些人回到河这边，那两家对陆常山当里正，颇为不服气的就要走，陆常山却直接叫住了他们。 “谭族长，张族长，且慢走一步，我有两句话要说！” 陆常山嘴里叫的这两个人，就是那两伙人的领头人。 谭族长是湾上那伙人的族长，那个张族长是湾下那伙人的领头人。 两个人听到陆常山叫他们，虽然不想站住但也不能做的太明显，只能站在原地转身问道。 “不知陆里正叫住我们有什么吩咐…？！” 谭族长率先开口，脸上虽然笑着，那声陆里正却怎么听怎么别扭。 那个张族长没有说话，但是面部表情却在表达一个意思，有话快说，我们还着急回家呢。 站在这里的人，有不少人都能看出来谭族长和那个张族长的意思，尤其是谭家人和张家人。 他们自然是抱着看好戏的态度。 其他两伙人里自然也有聪明的，看的出来眉眼高低的，但是他们只想眯着，谁也不想得罪。 赵家人现在老实的很，只敢躲在旁边，一句话不敢说。 陆常山却好像根本没看出来，谭族长和张族长的意思，只笑着道。 “吩咐谈不上，我叫住两位还是为了之前，在这河面修桥的事情，今天正好人都在，咱们就尽快把这件事情定下来，现在山上好伐木，河面上能上人，咱们也方便干活！” 谭族长和张族长听到陆常山直接说起修桥的事情，脸上都是一僵。 之前那三个老头就找他们说过这个事情，他们也不是不想修桥，只是这修桥铺路，拉拢人心的善事，让他们湾里这几个人提出来，他们心里就不舒服。 活他们得跟着干，好名声却都让湾里那些人得了，他们心里不痛快，就一直找借口推脱。 可是今天陆常山当着河这边，所有人提出来这件事儿，他们就没有办法再说别的了。 谭族长暗自咬了咬牙，才皮笑肉不笑的道。 “修桥铺路是善事，我们谭家没有意见，全凭里正做主…！” 张族长也点头道。 “这话说得对，修桥的事情里正做主就好…！” 不等他说完，陆常山已经接话道。 “既然两位都这么说了，事情就好办了！” 陆常山又看向另外两伙人里最年长的问道。 “陶老伯，许老伯，我家的几位老人之前和你们商量过修桥之事，你们也没有意见，对不对？！” 两个老头赶紧点头，他们之前没有意见，现在这山湾里的人当了里正，他们就更没有意见了。 看到他们也点头，陆常山笑了，冲着几个老头拱手道。 “几位长辈，咱们河东村是流民村，现在都是没有根基之人，没有根基不要紧，咱们在这里慢慢的就扎下根了…！” “你们几位都是村里年长之人，以后你们就是这村里族老，村里有事情你们自该多费心…，尤其是这次修桥的事情，今天就交给你们了。” “各位就从各自沟里选出十六个壮劳力，明天开始上山伐木，然后下河修桥。” “今天就这个事儿，我说完了，大伙都赶紧回去安排吧！” 陆常山说完就带着湾里人进去了。 谭族长和张族长愣在那里，这功夫他们才反应过来，他们被这个新里正算计了，稀里糊涂就把修桥的事情揽过来了。 陶老头和许老头自然明白怎么回事儿，但是他们可不想说什么，招呼各自沟里的人赶紧回去。 陆里正有一句话说得对，他们都是无根之人，尤其是他们这些人，就是一群散沙被迫冲到了这里。 有些事儿能看明白也要装糊涂。 不提这些人心思各异，往湾里走的李二大爷十分痛快，笑着骂了一句。 “姓谭的那个老王八蛋，之前就是他一直放梗梗，说话阴阳怪气的，又是族里汉子身体不行了，又是没有粮食，得先解决吃的了？！就他屁话多！” “那个姓张的也不是好东西…！” “今天都掉在常山的坑里了，看着他们那个憋屈样我就痛快！” 程老头点头，不过他心里有一句话没说，只怕算计了他们第一次，算计不了第二次。 第90章 不就是为了他们自己方便 陆常山自然也知道这一点，他在心里琢磨应该怎么办，流民村就像一盘散沙，没有凝聚力，你怎么捏鼓也捏鼓不到一块儿，没准儿中间还出来两块石头硌了你的手。 他正琢磨着呢，沈玉英却已经有了大概的想法。想要把一盘散沙凝聚到一起，只有一个办法，加东西。 加水泥或者粘合剂。 这水泥粘合剂是什么？！可以是宗教信仰，但那是吃饱了肚子才有心思做的事情。 现在河东村这些流民想要什么，吃饱穿暖，要做到这些，就需要挣钱，听着简单粗暴，却是最有效的。 这个方法不止在这里适用，到任何时候都适用，不是有那么一句话吗？ 让人 饿着肚子谈理想，那就是耍流氓。 但是她想做到这些，还要等吕掌柜那边的消息。 说起来吕掌柜拿着那些冻伤膏和驱虫膏走了好几天了，不出意外的话这几天就会有消息。 果然，在河面上桥动工第二天，吕掌柜驾着一辆马车来了河东村。 河东村修的这座桥既不是石桥，也不是拱桥，甚至连浮桥都算不上，就是一座普通的木头桥。 因为现在条件不允许，不止是因为他们没钱，而且前面浅滩河面跨度太宽，不说现在的技术，就是以后的技术，想要修桥也要费一番功夫。 但这种情况还有一个好处，只要不下大雨，不发桃花水，浅滩上就能走车，并不妨碍出行，人要出去想要不湿鞋，只要搭一座两三人能并行的木桥就行。 对于这种木桥，沈玉英和陆常山都不陌生，不说在这个朝代，就是前世他们村子前面的那条河，也是两千年以后才修上水泥桥，两千年之前也是一座木桥，又在水缓的地方修了一条车道。 对于这些，这些老人也有两个有些经验，一个是程老头，一个是陶老头。 两个人在河面上转了一天，选了一个水流最平缓的位置。 上面修桥，下面修车道，有了桥墩的缓冲，车道也会更平稳。 两个人选好了，让陆常山过去看了一眼，陆常山也觉得那个位置不错，和其他几个老头说一声，就选了那个位置。 从伐木到修桥选址，谭族长和张族长虽然全程参与，但是不问到头上绝对不说话，好像多说一个字，都是别人占了他们的便宜。 陆常山也不搭理他们，河东村七人族老组，有三个是湾里的，他在把另外两个中立派拉拢过来，那两个不服气也得给他憋着。 昨天这些人一边垒桥墩，一边把河里车道清理了出来，今天吕掌柜就驾着马车来了，马车里坐的正是霍少东家。 挑开帘子看到河里刚修好的车道，霍谨点了点头，吕掌柜那天回去和他说时，他还不太相信，现在看到这些人在这修桥铺路，他有些相信了。 这里和外面似乎真的有些不一样，外面还都是乱哄哄的，这里已经井井有条，该干什么干什么了。 他看着新修的桥和路高兴，有人却不高兴了。 站在河这边看着干活的谭族长看着过去的马车，不满的嘀咕。 “这么急火火的修桥铺路，还不就是为了他们自己方便…！” “这样的只想着自家事情的人怎能服众…！？” 和他站在一起的除了张族长还有许老头，许老头自然明白他话里的意思，不能服众自然就不配当里正。 但是他可不会说什么，当做没听到转身走了。 谁当里正对他们来说都一样，这些公中的活多干点少干点没啥，不过是谁用的多，谁用的少，但是都能用到。 谁还没有一个私心。 只是轮到他们各人头上，别让他们太吃亏他就知足了，他家大大小小十多口人，能有一个安身立命的地方不容易。 看到许老头转身走了，谭族长气的直瞪眼，没骨气的玩意儿，活该给人多干活。 谭族长这些举动，在河这边看着干活的陆常山不知道，在庇护所里的沈玉英更不知道。 桃花从崖上下来，告诉她有马车奔着这边来了，她就知道应该是霍家来人了。 她问楚玥要不要出去见见，现在大宝二宝有樊大娘和麦草两个人看着，楚玥出去几个小时完全没问题。 楚玥笑着摇头。 “娘，有什么事儿你做主就行，我就不去见了，我得保持神秘感…！” 楚玥这最后一句话自然是玩笑话，她不太喜欢和人打交道，前世就比较宅，要不也不会选择制药这么枯燥的专业，她能坐在屋里几天不出屋。 沈玉英笑，也知道她的性格，既然她不爱出去，这些事儿她就自己做主了。 制药她没有楚玥专业，但是筹备那些细枝末节，核算利润，绝对难不倒她。 她虽然没有太高的文化，也没有专业学过，但前世也做了大半辈子生意，这点东西还难不倒她。 楚玥不想出来，沈玉英自己来到前面，等她到坡下的时候，吕掌柜的马车也正好到跟前。 沈玉英看到从马车上，下来这个面皮白静的中轻人就知道，这个人应该就是霍家药行的东家了。 果然，吕掌柜上前给她们做介绍。 “陆大嫂，这位就是我们霍家药行的少东家…！” “少东家，这位就是卖咱们那些药粉，药膏的那位陆大嫂！” 霍谨客气点头，沈玉英颔首为礼，请人进去。 小六子早已经机灵点摆好凳子，倒上热水。 霍谨对这粗糙的环境倒也没什么别的表情，泰然坐下和沈玉英寒暄了几句，便步入正题。 霍家药行以后可以代为售卖这些药粉和药膏，但是有一个要求，她们只能供他们一家货，答应了这一点共识，才可以在谈其他。 对于这一点沈玉英自然没意见，只要霍家给的价格合理，她也不想再卖给别人家。 尤其是那些冻伤膏和驱虫膏，那属于高端产品，哪家药铺都有就显得不金贵了，这个道理就跟后世品牌代理一样，挣得就是有钱人的钱，挣一个是一个。 再说，就这里的生产技术，她们也没办法大批量生产。 第91章 爱信不信 说完了最关键的问题，达成了一致，其他细枝末节就好说了。 就连沈玉英提出来不签长期合同，不能定量，霍家药行如果有大量需要，霍家要提供草药和一些原料，还有提供包装等等问题，这些看似不太合理的要求，霍谨都没怎么考虑就答应了。 实在是他想不答应也不行，谁让那些东西他们自己做不出来。 不是不知道药粉和药膏里包含的是什么草药，这些东西家里任老先生用鼻子闻闻，用嘴尝尝就能知道，而是他们就是怎么也做不到，那些药粉，药片和药膏的含量纯度。 他们这半个月一直在尝试，可是却没有一次成功的，所以今天他只能签下这个看似有些不合理的供销合同。 签完了合同，霍谨又委婉的表示想见一见制药的人，沈玉英自然拒绝了，只说不太方便。 看到这个霍少东家略显失望的眼神儿，沈玉英心里想笑，她家楚玥说的那个保持点神秘感，现在看来还挺有道理的。 这次沈玉英没有留饭，像霍谨这样的人出门，马车里一定会备有茶点，她就不浪费自家的东西了。 送走了霍谨和吕掌柜，沈玉英带着新收的二百两银票，回到庇护所，和楚玥商量后续的事情。 她们的制药方子和工艺都是现成的，这个不用多说，要商量的反而是其他，在前世比较简单的事情。 比如场地，比如制药工具，比如包装…！ 娘俩商量着一样样解决，第一件事儿就是场地。 虽然楚玥空间里有机器，能操作制药，但是现在这样大批量制药，外面必须有场地，不能再用她们庇护所屋里的大锅糊弄过去。 还有收草药，晒草药，都需要地方，庇护所这里虽然最合适，但场地绝对不能放在这里。 沈玉英和楚玥一考虑，最后决定暂时放在葫芦口入口。 葫芦口入口虽然不算太宽敞，暂时也够了，坡上坡下也方便楚玥来回走。 而且这个季节建房子也不容易，那里还能挪出来一间现成的。 场地选好了，接下来就是制药的工具，两个人列出来清单，沈玉英明天去采购。 当然，这里采购不到的，空间里有的，她这次也可以借机会拿出来。 至于包装，沈玉英早已经和霍谨说好了，冻伤膏和驱虫膏，她们就直接用大容器装好。 送到霍家药行之后，再用瓷瓶或者小陶罐分装，这样既解决了运输问题，也解决了包装问题。 至于那些药粉，只能用油纸包装，虽然不能像后世那样保存好几年，但放好了，一年半载还是没问题的。 接下来就是收制药所需要的草药，这个就是沈玉英给这一盘散沙加的粘合剂。 他们自家人太少，又都有各自的事情，现在能出去找吃的和草药只有她和陆银凤，小六子，江小鱼和两个姑娘。 要是开始制药，她们六个人恐怕也都出不去了。 而且这么大批量的制作冻伤膏和驱虫膏，只靠她们自己采的那些草药也不可能。 让流民村里的人跟着一起采，既解决她们制药原料问题，还能让那些流民挣些银钱，一举多得。 只可惜现在能采的草药不多，而且再过一段时间，就是寒冬腊月，就更伸不出手了，所以这钱也挣不了几天。 沈玉英原本是想把这仅有的挣钱机会，直接给那些穷的家里人都穿不上衣服的，可她也知道那样不妥，恐怕有些人更要生事。 她想了想，把小六子，江小鱼，桃花和小草叫到跟前，跟他们说了几句话，让他们出去看到找吃的人这样那样说。 小六子聪明，一下子就听懂了，嘿嘿笑。 江小鱼，桃花和小草他们听不懂，但是他们听话，婶子让他们咋说他们咋说。 两天木桥搭好了，陆常山才有空领着自家人在葫芦口建房子。 这个时候建房子自然不可能像秋天建庇护所那样四样齐全。 但是熬药的作坊，不需要住人，熬起药来又成天不断火，能遮风挡雨就行。 湾里其他家汉子，虽然不知道他们这个时候建房子要干什么，但是也都来帮忙。 这个时候陆常山自然也不会瞒着他们，告诉他们自家和镇上药行签了制药合同，这是要建作坊。 又把制药需要用的几种草药给他们看，让他们告诉家里女人孩子，出去找吃的时候，看到就采回来，拿到他们这里可以换银钱。 湾里这些人自然没有不信的，其实这些人里面心细的，早就发现沈玉英和陆银凤她们找吃的时候采草药，只是他们不好问，更没有偷着学。 在这些人眼里，不问自取视为偷，不止是东西和钱财，这些知识也算。 现在陆常山直接大大方方告诉他们了，他们心里感激的同时，也都用心记住这几样草药。 他们都是在山里跑惯了的，对草木不说了如指掌，也都能分辨一个大概，而且这几种草药长的又都很有特点。 他们有的人已经想起来在哪里见过了，明天就带着家人过去采。 于此同时，在山上找吃的和草药的小六子，江小鱼他们也在和别人说这件事儿。 他们自然不可能，像陆常山跟湾里人说的那么直接。 婶子也说了，愿意听的就多说两句，不愿意听的也不必强求。 小六子秒懂，不愿意听他们湾里人说话的不就是，那谭家人和张家人吗？ 常山叔有的时候说话他们都跟听不着似的，不知道的还以为耳朵塞驴毛了呢？他看着都生气。 现在不就是这种情况，他一边捡江小鱼从树上扔下来的冬青，一边和其他几个沟里的小子说这件事儿，有的人虽然半信半疑，却也没说什么。 只有谭家和张家的几个小子，那嘴都快撇到耳朵根子了，那明显就是不信他说的话，他也懒得跟他们废话，等江小鱼从树上下来，把冬青捆好，背着回家，他们爱信不信。 哼！不信他说的话，有他们后悔的时候 第92章 就是耍着他们玩呢 看着小六子和江小鱼背着东西走了，一个瘦猴子一样的小子捅咕，旁边一个长的有些高壮的小子，问他。 “大瑞哥，你说他们说的是不是真的…？！那些东西真的能换钱？！” 不等那个叫大瑞的说话，谭家一个小子已经冷笑道。 “你们还真是一群没见识的玩意儿，他们说啥你们都信…？！” 另一个张家小子也凑上来，取笑道。 “可不就是没见识？！也不知道你们是打哪个山咔咔里面跑出来的？听他们吹牛你们也能信？” “那药是那么好做的？！还和镇上药行合作，他们是真敢说啊！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这个张家小子说完，另一个谭家小子说道。 “也就是你们这些没见识的土鳖会信这些鬼话，我们谭家在原来的镇上也是大户，读书人都出了好几个，也不敢和别人吹这牛皮…！” “就是！就是！” 旁边其他几个小子也跟着附和，不但埋汰小六子和江小鱼一番，对这个叫大瑞的，和小猴子两个小子，也是好一番鄙视。 都是一群没见过世面的穷小子，要不是逃荒流落到这个地方，怎么配和他们住在一处。 小猴子缩着脖子没敢说话，他知道这些人惹不起，骂他两句就骂两句了。 那个叫大瑞的，放在身侧的拳头紧了紧，但是也没有说话，转身带着小猴子走了。 张家的那个小子得意的往地上呸了一口，骂道。 “他们沟里那些小子还说，这个叫大瑞的拳头怎么怎么厉害，逃荒路上一个能打十个。” “我看也是吹牛，那就是个怂货，咱们撩事儿他好几次了，哪次他敢放一个屁了？！” 这个张家小子长的个子不高，圆脸浓眉，本来不错的长相，偏偏被这一副欠揍德行破坏的一点不剩，让人看着就从心里生出厌恶，哪怕他是笑嘻嘻的，也让人觉得没安好心。 他说完了，他身后的两个小子也跟着点头附和。 谭家那个最先说话的小子没有说话，眼底却难掩厌恶。 都是一群泥腿子生的没见识的，不是顺口胡说吹牛说大话，就是怎么挤兑都一声不吭的。 就这张家的也不是啥好玩意儿，在原来村里不过是有些田产，就把这儿子养的一副，不知天高地厚的张狂样，让人看着就讨厌。 要不是爷爷让自己和张家人多多走动，他才懒得搭理他。 这个时候他身后的一个本家小子，犹豫着问他。 “金子哥，大爷爷让咱们注意着那些人的情况，这个事儿咱们是不是也得跟大爷爷说一声啊？！” 被叫做金子哥的是谭族长的孙子，叫谭有金，问他的是，谭家同族兄弟，叫谭有铁，他说的话的确是谭族长交代过他们的。 可是这个时候他却有些犹豫了，这两天爷爷正因为被算计着，修了桥心气不顺，家里都没有人敢提那湾里的事儿。 那他这个事儿要不要说呢？！ 他正想着呢，张家的那个小子再次开口。 “这种屁话听过就算了，回去有什么好说的，没得再讨顿骂…！” 这小子说完也撇撇嘴，他也看不上谭有金，不过就是念了几天书，一天到晚装的什么似的，有点事儿琢磨来琢磨去，磨磨唧唧的，干啥都不痛快。 谭有金还是没有说话，也没有搭理他，这个张家小子也撇撇嘴，要不是爷爷交代过，他以为自己愿意和他们玩呢！？ 不说这几个小子各怀心思，互相看不上。 且说走了的小猴子和大瑞。 大瑞背着捡回来的橡子走在前边，小猴子默默的跟在后边。 他们是逃荒路上认识的，都是穷命人，大瑞没爹，他也没爹，还有二满，癞痢头，他们都是没爹的孩子。 他们都不知道怎么活着走到这里的，可能就像她娘说的，穷人命大。 可是他们现在是活着呢，以后要怎么活下去？！ 有了官府告诉的这个救荒吃食，他们暂时是饿不死了，可是他们什么都没有啊！ 别说银钱，家里拢共就一身囫囵棉衣服，都在他们身上穿着呢。 娘每天穿着补丁摞补丁的夹衣，只敢在家附近找点吃的，弟弟妹妹没有衣服，只能每天呆在窝棚里，守着火盆待着。 就算这个冬天冻不死他们，饿不死他们，那过年春天呢？ 他们没钱租地，没钱买农具，只能出去打散工，这世道，这年景，哪还有人家用人，就是用人，一天的工钱也不够一个人一天吃的，他们之前不是没去镇上问过。 干一天散工还不如在山里捡的橡子，至少全家有口吃的。 所以，刚才听小六子说那树上的东西能换钱的时候，他心动了。 虽然也知道不太可能，这镇上都没有能挣钱的地方，这村里要是能挣钱，还能告诉他们，那湾里可是也有几十口人呢。 那些人可是心齐的很，没准儿也就是和谭家，张家那几个小子一样，耍着他们玩而已。 小猴子正想着，走在前面的大瑞突然道。 “一会儿回去叫上二满和癞痢头，咱们到山上找那些东西…！” 小猴子看着他。 “大瑞哥…！” 他知道大瑞哥说的那些东西，是小六子和江小鱼在树上采的那些东西，难道大瑞哥相信那两个小子说的话。 他直勾勾的看着大瑞，大瑞抿抿唇。 “咱们总得试试，万一他说的是真的呢？！” 小猴子点头，是呢！万一他们说的是真的呢？ 下了山，小猴子到自家窝棚放下东西，一溜烟跑去找二满和癞痢头。 不一会儿三个人就又回来了，他们三个平时最听大瑞的，大瑞说了他们就跟着干，大不了就是耽误半天功夫。 看到自家儿子把东西放到门口就走了，大瑞娘虚弱的叫他。 “大瑞，进屋喝碗糊糊，暖暖胃再走…！” 短短一句话，大瑞娘却说的颇为费力，显然病的不轻。 大瑞回头安慰了一句，说自己不冷，便头也不回的走了，要是真可以换钱，他第一件事情就是给他娘买药。 第93章 不识数 四个小子一路直接来到一处山坡，他们之前就在这山坡的树上，看到过那种绿绿的东西。 四个小子来到山坡上，看到树上那些绿绿的东西，他们也觉得很神奇，这大冬天的居然有植物越长越绿，没准儿这些东西真的能换钱。 他们几个人，小猴子最灵活，大瑞虽然长的高壮，身体灵活度也不错，所以他们两个上树采冬青，另外两个小子在树下捡，碰到矮树，癞痢头和二满也上树采，一个多时辰他们就采了四大捆。 这四大捆可是名副其实的大捆，每一捆都有上几十斤，身强体壮的大瑞和二满背着还算轻松，小猴子和癞痢头背着就有些费劲儿，还得其他两个人在后面拖着点。 “大瑞哥，这些东西咱们什么时候拿去换钱？！” 小猴子气喘吁吁的问大瑞，大瑞一手扛着自己那捆，另一只手帮着小猴子托着一些重量，嘴里回他。 “咱们下山就直接过去…！” 小猴子看了看天色已经有些暗了，下山天就快黑了，想说明天再去，怕天黑了上门卖东西惹人厌，他们村里原来的里正家，一到晚上大门就关的死死地，谁要有事去敲门，都会讨得一顿好骂。 但是他也着急，想知道这些东西是不是真的能换钱，那个小六子有没有蒙他们，便把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四个小子到山湾的时候，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来，今天看守入口的是石家两个小子，大石头和小石头，也认得大瑞，小猴子几个人，看到他们背着冬青就知道是来卖草药的。 不但没拦着他们，还美滋滋的说了一句，快过去吧，他们也是刚卖完回来接班。 听到小石头和大石头这么说，小猴子和大瑞脚步也都轻快了几分，看来那个小六子说的是真的，不是戏耍他们。 四个人来到葫芦口，小六子和江小鱼正在收拾，湾里人刚送过来的草药，看到小猴子和大瑞他们扛着冻青过来，赶紧招呼屋里的沈玉英。 “婶子，又有人过来送冻青了！” 沈玉英闻声出来，看到这四个小子背的四大捆，看来这四个小子是找到地方了，可是采了不少。 招手先让四个小子进来，回头又让铁头去拿杆秤，这杆秤是沈玉英昨天在镇上买的，可是花了她不少银子。 杆秤，由秤杆，秤砣，称盘或者称勾组成。 借用杠杆原理来称重，一头称盘或者称勾放置货物，另一头为秤杆标注刻度，移动秤砣让秤杆保持水平。 就能称出当前货物的重量。 杆秤在华国历史十分悠久，最早可以追溯到春秋战国时期。 后来那位迷人的老祖宗统一了度量衡，对于衡器的要求越来越高。 衡器不但可以称量货物，还可以反应商人是否诚信，后来还在秤杆上增加了福禄寿三星。 缺一两无福，缺二两少禄，缺三两折寿，这对于信奉因果报应的古人来说，不可谓不是一种很大的约束。 沈玉英对于这种杆秤并不陌生，前世小时候，村里队上用的还是这种杆秤，自家卖猪还要去大队上借用，因为都信不着猪贩子自己拿的杆秤，后来因为操作起来太费力，而且有了越来越多的作弊手段，逐渐的被地称和电子秤取代了。 沈玉英指挥着铁头，小六子和这几个小子，把那些冬青捆成两捆，分别称重，两捆加起来一共是二百二十五斤。 沈玉英她们的收购价是每斤两文钱，一斤两文钱看似不多，但是刚采下来的冬青很有重量，这四个小子一下午就采了二百多斤，差不多就是半两银子，收入还是非常可观的。 当然，沈玉英她们制成药品以后利润更可观，利人更利己才能长期共同发展。 二百二十五斤很好算，正好四百五十文钱。 沈玉英进屋拿了四串铜钱，还有一个半串的五十文钱，让小六子递给大瑞，让他们自己数清楚了再走。 现在的人不止不识字，还不识数， 今天她的功夫都耽误在数铜板上了。 等着也是等着，沈玉英嘴里又对着他们道。 “这草药虽然可以换钱，但很多树上都长，太高的就不要上去采了…！” “一个是太高了树枝子细脆不安全，另外一个要给那些指着这些东西活着的冬青鸟留些口粮，它们活着，过年别的树上才能长出来更多，咱们才能继续有这些草药采！” 这些话沈玉英一下午说了好几遍，一个是怕这些人贪财冒险，从树上摔下来，另外一个是怕这些人灭绝性采摘，直接把树砍了采草药。 她已经让小六子他们放出去话，砍树采药的她一律不收。 大瑞他们拿到四串半铜钱还在发愣，这些草药真的换到钱了，还换到这么多钱。 他们没有数钱，反正他们也数不明白，这好几串一看就是好多钱。 小猴子和癞痢头捧着钱，激动的面红耳赤，沈玉英说啥他们只顾着点头。 刚才小六子已经告诉他们不能砍树采药了，他们都记得，只要能收他们的药，这些他们都能记住。 沈玉英看着癞痢头吧啦狗啃，血嘎巴把头发都粘在一起的脑袋皱眉，这头上得多难受啊！ 癞痢头敏感的察觉到沈玉英在看他的脑袋，以为她是像别人一样嫌弃他，赶紧往二满身后躲了躲。 心里忐忑，害怕因为他的脑袋，惹了里正娘子不高兴，以后要是不收他们的草药可怎么办？！ 沈玉英却伸手把他拉出来，仔细看了看他的脑袋，虽然严重但也不是不能治。 现在的孩子有不少这样的，主要还是因为吃不饱，营养不良，还有不讲卫生，外部感染引起的。 癞痢头正紧张的不行，就听到沈玉英对着他道。 “你回去找人把头发都剪了，明天过来送药的时候，我告诉你几种草药，熬成药汁每天抹两次，这头上的赖疤慢慢就好了…！” 癞痢头傻愣愣的还没听出来咋回事儿，小猴子已经激动的替他道谢。 “谢谢里正娘子，谢谢里正娘子…！” 沈玉英一愣，冷不丁对这个称呼还有些不习惯。 第94章 不像那些人说的那样 听到小猴子道谢，癞痢头也听明白了是咋回事儿，愣愣的看着沈玉英，沈玉英可以很清楚的看到，他那双瘦的大大的眼睛里，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蕴出水光。 隔着那层灰蒙蒙的水光，沈玉英看到了一种复杂的情绪，她说不清，只是配上那张冻的红黑皲裂的脸，让人看着心里有些难受。 小猴子看他傻愣愣的也不知道道谢，赶紧捅他，低声催促。 “癞痢头，别愣着，快谢谢里正娘子！” 癞痢头这才反应过来，低声对着沈玉英道。 “谢谢里正娘子…！” 他低着头声音不高，也听不出来太多情绪，沈玉英却看到他掉在衣襟上的一大颗泪珠。 沈玉英看出来这个孩子的敏感和脆弱，装作不甚在意的摆摆手。 “就是顺手的事儿，天色不早了，你们快回吧，免得家里人担心…！” 说着转身进屋，指挥着几个小子把草药搬进屋。 大瑞，小猴子，癞痢头几个走出山湾。 怀里揣着一串铜钱，小猴子和二满兴奋的不行，还不敢高声说话，怕让人听着，两个人只能压着声音说着明天还去哪里采药。 两个人叽叽喳喳说话，大瑞和癞痢头一声都没有，小猴子问癞痢头。 “想啥呢…？！” 过了好一会儿他也没听到癞痢头回答，就在他以为癞痢头没听到的时候，癞痢头突然道。 “我长这么大，除了我娘，除了你们三个，只有里正娘子没有嫌弃我的脑袋…！” 他的声音闷闷的，可以很清楚听到鼻音。 小猴子不说话了，他从小到大虽然也挨饿，但是他知道爷奶和爹都是疼他的，虽然他们都没了。 但还有娘，还有弟弟有妹妹。 癞痢头和他娘，是被他爷奶和爹撵出来的，就因为他的癞痢头，要不是他娘拼命护着，他早饿死在逃荒路上了。 他不知道咋劝癞痢头，因为他知道咋劝都没用，他心里一定很难受。 四个小子回到沟里，要在路口分开，因为大瑞和小猴子住在右边，二满和癞痢头住在左边。 大瑞把那五十文钱拿出来分了，其他三个小子不要。 二满：“大瑞哥，这钱我们不能要，采药的时候你出力最多，这些钱就应该你拿着。” 癞痢头也道。 “大瑞哥，二满哥说得对，再说你不是还要给你娘看病吗？！” 大瑞不容分说，把十二个铜板塞到他们手里，让他们赶紧回家，四个人一同找到的采药，换了钱自然要平分，他娘的病他自己会想办法！ 送走了二满和癞痢头，大瑞和小猴子也各自回家。 小猴子一回到自家窝棚里，就把铜钱交给正在灶边烧火的女人。 入手沉甸甸的一串多铜钱，吓了女人一跳，已经瘦的有些脱相的脸上，先是闪过惊讶，马上又变成急切，颤着声音问小猴子。 “你这孩子就出去一天，哪来的这么多铜钱？！你们今天也没去镇上找散工啊？！” “你这孩子不会是…？！” 女人越说越害怕，她本来就因为小猴子这么晚没回来有些着急，嘴唇哆嗦着，眼看着就要哭出来，日子虽然苦点，熬一熬总能过去。 这要是做了什么作奸犯科的事情，可是早被送到矿山的，那就一辈子都完了，她活着也就没啥盼头了。 女人越想越觉得没有活路，小猴子一看就知道自家娘想歪了，赶紧道。 “娘，你想哪去了？！我们没做坏事儿，也没去镇上找散工，这是我们采了草药，在里正娘子那里换的…！” 说到这里，小猴子越说越兴奋，抓着他娘的手道。 “娘！那草药可值钱了，我们采了一下晌就换了这么多铜钱…！” “我觉得那里正娘子人也挺好的，说话和气给钱痛快，还告诉我们不能上树尖，怕我们掉下来摔着，还说啥得给啥鸟留些口粮，过年才能继续采草药卖钱…！” “里正娘子还说能治癞痢头，头上的赖吧…！” 小猴子兴奋的说起来就停不住，嘴里一直嘚吧嘚，他娘听的一愣一愣的，不敢相信这些铜板，是小猴子采了一下午草药换的，还有他说里正娘子那些话。 不都说那个里正娘子，不是个好惹的吗？！这咋跟他们听到的不一样。 小猴子也道。 “娘！我觉得那个里正娘子人挺好的，不像那些人说的那样…！” 小猴子说着坐在窝棚里的火炕上。 他们这些后落脚的流民的窝棚，自然不可能像陆常山他们搭的那么好。 但是勤快的人，这一个多月一直割茅草修缮，遮风挡雪是足够了。 屋里又有沟里许老头那些老人，教着搭的火灶火炕，晚上烧着火，睡觉也冻不着。 就是一家人，做饭吃饭，都得在窝棚里，睡觉也只能挤在一个炕上。 虽然拥挤又不方便，可是对他们来说已经很好了。 外面冰天雪地的，他们这些流落到这里的人，能有一个暖和窝棚住，有一口热乎糊糊喝，就已经很知足了。 在外面跑了一天，早就冻透了，坐在烙屁股的火炕上，小猴子觉得是真舒服，不知道这玩意儿是谁琢磨的，晚上睡在上面也舒服的很。 猴子娘从刚才的震惊里回过神儿来，才想起来小猴子还没吃晚饭，从锅里给他舀了一碗橡子粉野菜糊糊递给他，不太敢相信的又问了一遍。 “你刚才说采草药，到里正娘子那里换钱是真的…？！” 小猴子听他娘又问这个事儿，有些无奈的道。 “娘！当然是真的，那铜钱不就在那里…！” “不信你明天也采了草药，和我们一起去换钱…！” “那个小六子今天说，里正娘子那里还收啥鬼箭羽，那东西我也见过，就是咱们后坡上那些，四面长着干巴巴羽翅的那些东西…！” “娘，你明天就去采那个，我们明天还去采冬青，晚上咱们一起去换钱…！” 小猴子说完几口喝了糊糊，上下眼皮开始打架，不过才是十四五岁的小子，在外面跑了一天，回到家里身上肚子里一暖和，就再也扛不住了，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猴子娘把两个小的身上盖着的破被子往他腿上搭了搭，心里也有了决定，大儿子既然都这么说了，她明天就采些那东西过去试试！ 第95章 不知道咋嘚瑟好了 与此同时，大瑞家窝棚里，大瑞也在和自家娘说这个事儿。 听了大瑞说了沈玉英说的那些话，大瑞娘道。 “啥事儿咱们都不能只听别人说，那些人也未必有好心，还得自己用眼睛去看…！” 大瑞娘说的自然是谭家人和张家人。 “不管咋样，现在能用草药换钱这个事儿是真的，你明天一早去跟许老爷子说一声…，咱们这沟里有多少人，有了这一串铜板就能活命！” 大瑞点头，一口喝了碗里的野菜糊糊，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道。 “娘，我想请里正娘子给你看看病…！” 大瑞说的犹豫，大瑞娘听了更犹豫，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道。 “大瑞啊，听娘一句话，咱们不折腾了，自从我有了这个病，拖垮了这个家，拖没了你爹…！” 说到这里大瑞娘哽咽了一下继续道。 “娘已经够对不起你们爷俩的了，这破身子骨，不能再给你爹生个一儿半女，不能给你留个兄弟姐妹…！” “娘要走了，你在这世上就一个亲人都没有了，娘现在不想治病，也没有别的念想，只盼着你赶紧娶上一房媳妇，生两个孩儿，娘走了之后，你在这世上也能有亲人为伴，我也就放心了…！” 大瑞抿唇，想要开口再劝劝他娘，但是他知道，自己劝也没用，还会惹娘生气。 这事儿还是他自己偷偷留意着的好。 看大瑞虽然不愿意，但也没劝自己，大瑞娘居然露出一个轻松的笑容。 她是真的不想看病了，她这身子骨太拖累人了，孩子爹被自己拖累走了，她说啥也不能再拖累孩子了。 娘俩说完话，各怀心思睡觉。 一夜无话，第二天太阳像往天一样升起，河东村的男人女人继续每天的忙碌。 表面上看和往天并没有什么不同，但是细心的人都会发现，有很多人的布口袋里不止有橡子，树皮，还有很多之前没人采过的东西。 第三天很多人脸上都多了神采，上山找吃的走路都带风。 这些人人每天忙忙碌碌，有的人家恨不得一家人一天都待在山上。 村里的人这样，湾里的人也在忙忙碌碌，女人孩子和外面那些人一样，每天忙的团团转，脸上却都带着喜气，仿佛身上有使不完的力气。 汉子们也忙，忙着上山，还忙着注意陆家有什么活忙不过来，也能第一时间过来帮忙。 他们心里清楚，陆家这个制药作坊有钱赚，他们就有钱赚，大河水满小河流，有肉就有汤。 这不一大早李二大爷和程老头知道，陆常山和陆大伯要垒灶，又带着几个汉子过来帮忙。 这种灶可不是烧柴火做饭的大灶，而是烧炭熬药的小灶。 灶上坐的是沈玉英前两天刚从镇上买回来的大陶瓮。 沈玉英最开始还为熬药汁的器具犯愁，这个朝代铁器肯定不好买，家里必需用的铁锅菜刀这些铁制品，都得凭户籍到衙门备案以后才能定制。 而且熬草药也不能用铁制品，后世都是用砂锅，医院和药店都是玻璃熬药器。 直到她看到樊大娘用陶罐烧水，才想起来，自己的又被前世的思维局限住了。 怎么就忘了那古代熬药的罐子，都是用陶土烧制的。 可以烧水的陶罐最早可以追溯到远古时期，后来陶罐，陶瓮的用途就更广泛了。 腌菜，腌肉， 装水，装米，甚至可以装尸体当棺材。 沈玉英去镇上的时候还想着能不能买到用途正好大小的，如果没有合适的，她们能不能定制一批。 可是她没想到，她去了之后，跟杂货铺老板说了要求，老板把她领到后院，让她在一溜成品里自己挑选。 沈玉英当时很没见识的愣了一会儿，才学着小时候自己老妈老爸挑水缸的样子，这里摸摸，那里敲敲。 杂货铺老板根本没看出来她是个蒙事儿的外行，还在旁边耐心的给她介绍。 什么样的声音最好，适合烧水炖肉，什么样的适合装水，什么样的适合装米。 沈玉英最后选了八个上大下小的陶瓮，听说是大户人家炖羊肉用的，一个能装三四十斤水，旁边还有搬抬的把手，简直不要太好用。 沈玉英又选了几个装水的，装成药的，还有家里用的，大大小小买了二十几个。 这样的大主顾，掌柜的不但管送货，还管运损，坏了包赔，服务那叫一个到位。 沈玉英心里熨帖，消费者到哪里都是上帝。 她又买了不少东西，高高兴兴的跟着送货车一起回来。 她是高兴了，有人看到她拉着一车东西又不高兴了。 路过河西村的时候，送货的牛车正好和，捡橡子烧柴回来的刘二妞还有朱氏，走了一个顶头碰。 两个人开始还好奇是谁这么大手笔，买了这么多家当，当看到穿的齐齐整整，披着半截棉斗篷坐在牛车上的沈玉英，两个人差点没把自己酸死。 牛车过去了，狠狠的瞪了沈玉英后背一眼。 刘二妞捅咕朱氏，撇嘴道。 “你看给她扬巴的，顶头碰上了，像没看到咱俩似的…！” 朱氏也撇嘴，嘴里咒骂了一句。 “那个黑心烂肺的，我家烧水的陶罐掉了一块碴，一回只能烧一瓢水，一家人喝糊糊都得熬两回…！” “她买回来那么多也不知道问问咱们缺不缺？！” “男人儿子得势了，可把她嘚瑟的不行了，有两个遭钱儿不知道咋得瑟好了…！” 朱氏气的都不知道骂啥好了。 刘二妞也是，他们之前算计着，领着孩子到陆老大和那个老不死的跟前，多转悠转悠。 那都是陆家子孙，她们就不信他们能眼瞅着。 可是那山湾入口时刻有人守着，陆老大和那个老不死的又不出来，她们根本没有那个机会。 她们陆家男人挣得银子，现在就可着那个沈玉英一个人花，她们半夜想起来都睡不着觉。 刘二妞想起来什么，突然又转头问朱氏。 “沈玉英嘚瑟成这样，那边怎么没有一点动静…？！” 第96章 家有隔夜粮，就想找小娘 刘二妞说的自然宋婆子和陆常瑞那里，这个沈玉英过的顺心如意，她们有三分不痛快，那一家就得有十分不痛快，那个老婆子怎么说也拿捏了他们那么多年，现在就一点办法都没有了？！ 朱氏撇嘴。 “他们能有什么动静，一家子懒得屁股生蛆，活不起的懒货，都到这步田地了，还是横草不拿竖草不握，爷俩居然指着小宋氏找吃的养着他们，那娘们哪是干活的料，拿腔作势的，一天干不了咱们半天的活。” “那一家现在三天饿两天，全都勉强活着…！” “ 那个陆常瑞居然厚着脸皮，跑我们家蹭吃的？亏他以前还以读书人自居！” “动不动就吹嘘自己以前，吃过什么什么名菜，和哪家哪家的少爷又喝了什么酒，农家这粗劣吃食根本无法入口，这些那些的，现在吃那糠面糊糊，都恨不得把陶碗舔掉一层皮，跟狗似的，根本没眼看，哪还有一点读书人的样子…！” 说起这个事儿，朱氏更生气了，她们家的日子都过成啥样了，那个不要脸的还上她们家打秋风。 他们日子好过的时候可是从没想起过他们，那些个好酒好菜，她们连味都没闻过，她们过去串个门，那个老婆子都没有个好脸儿，好像她们去了就是占便宜去了。 说完了小的，朱氏又开始说老的。 “至于那个老婆子，她能有几分能耐，这些年她拿捏的可不是这一家人，是她家那个只会摆谱的老头子，爷们爱小，她这些年在那个家里呼风唤雨，不就是仗着面嫩会哄人…！” 朱氏说到这个，刘二妞突然眼睛一亮。 爷们爱小，这话说的没错，男人！家有隔夜粮，就惦记找小娘。 她家那男人肚子都吃不饱呢，还惦记裤裆那点事儿，看到漂亮小媳妇儿就走不动道。 还有前两天后落户的那个郑家，男人是有些本事，护着一家老小，家当啥的也都保住了，不也是捡了一个漂亮小媳妇做小，把他家原来那个娘们气的要死要活的。 听说胡德才和胡德禄也给他爹胡里正，张罗身边人呢，那都土埋脖梗子了，别说上人了，上炕都费劲，还不消停呢。 那陆老大人高马大，龙精虎猛的，这有钱有势了还能消停了，这以后怕是有她沈玉英哭的时候。 想到这些刘二妞心里不酸了，还隐隐高兴起来，现在这世道到处是小寡妇，那个陆老大说不上哪天就和别人对上眼儿了，到时候可有热闹看喽。 朱氏看刘二妞听着听着突然就笑了，吓了一跳，她也没说啥啊！？刘二妞笑啥？！ 刘二妞自然不会告诉她，有些事儿说出来就不准了！ 沈玉英可不管这两个人背后说了啥，指挥着赶车师傅，直接回了湾里，这一路上自然又招来不少嫉恨的目光。 胡德禄添油加醋的跟胡里正说的时候，胡里正眯缝着小眼睛，心里运气，那个陆老大现在风头正盛，他们不能顶风上。 等着吧！等着这阵风过去的，他最好别犯一点错，要不他一定一脚踩死他。 河这边的谭族长和张族长，在山头上看着又有牛车进了湾里，就气不打一处来。 “他们急火火的张罗修桥铺路，不就是为了自家方便…，如此注重私利之人怎配当里正？！” 谭族长点搭着拐棍，说的义正言辞，张台山点头，他也不服气，他在原来的村里虽然不是里正，也是可以和里正一较高下的人物，现在却让他听一个泥腿子的，他怎么能甘心，不过…。 张台山对着谭族长道。 “谭老哥，这两天我总觉得这村里的人，有些不对劲儿，你这里听没听到什么风声…！” “别的不说，你就说那湾里，买回来那么多坛坛罐罐干什么？！” 谭族长也眯眼，他也觉得不对劲儿，可是他让自家那些小子，一直盯着那些人呢！有什么风吹草动早就应该告诉他了。 张台山也是这么想，他也是这么告诉自家小子们的，可是他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儿。 两个人正想着，谭族长的孙子谭有金，和张台山的孙子张豹，一前一后领着两家的几个小子走过来。 两人赶紧叫住他们，谭族长直接问自家孙子。 “有金，我让你注意着湾里那些人，这两天可有听到什么消息，还有其他两个沟里的人，这两天都在做什么？！” 谭有金一愣，眼神儿有些躲闪，他这两天也发现那些人似乎有些不对劲儿，后悔那天没受住张豹那小子的激，没有把听到的那些事儿告诉爷爷，这过了两天，他现在想说也不敢说了。 张豹却没有他想的那么多，他到现在依旧认为是小六子和江小鱼在吹牛，虽然他们这两天出去找其他两个沟里的小子，那些人都不爱搭理他们，见到他们就躲得远远的，那也不过是怕了他们。 听到谭族长问谭有金，自家爷爷也看着自己，不屑的嬉笑着把那天的事情说了，说完了还问他爷张台山。 “爷！你说他们吹牛也不寻思寻思，就那些泥腿子，刚当上里正，衣服上泥点子都没擦净呢！还制药，还收草药，骗谁呢…？！” 张豹说完了笑的开心，却根本没有注意到其他人脸色都很难看。 谭族长气的面色发青，可是这是张家人，他不好管教，他只盯着自己的孙子，谭有金被他看的，大冬天冷汗都下来了。 张台山也气的不行，更觉得丢人，抬手就给了张豹一棍子，骂道。 “骗谁呢？！你说他们骗谁呢？！不是告诉你，无论听到任何消息都要告诉我吗？！” “谁让你自作主张的…？！” 张豹被这一棍子打懵了，但是也没敢说话，他在家称王称霸，爹娘都不放在眼里，唯独不敢对这个爷爷耍横。 谭族长看着自家的几个小子。 “你们现在就出去，一定要把事情给我打听的清清楚楚，晚上回来一五一十的说给我听…！” 谭有金没有说话，一向最会看眼色的谭有铁赶紧答应一声，拉着谭有金，招呼着谭家几个小子走了。 第97章 外面有热闹 张台山也对着张豹呵斥道。 “你也还不快去…！” 张豹心里不服，但也不敢说出来，招呼着张家的几个小子也走了，转过去的圆脸上满是戾气。 最好是没有什么事儿，要不他一定让那几个小子好看，那个湾里有什么事儿，他们居然敢不告诉他？！ 和他一样想法的还有谭族长和张台山。 那个湾里有了什么消息，那个姓陶的和姓许的居然敢不告诉他们一声，这是彻底想和湾里那些人站在一起了。 可是不管他们这些人怎么不甘心，等到他们晚上知道确切消息的时候。 湾里的制药作坊已经准备就绪，这两天收的药更是堆满了一间屋子。 这两天陶老头和许老头，那两个沟里的那些人家，采了草药过来换钱的，最多一家有换了三五两银子的，最少的也有一二两银。 这些银子不敢说够他们建房买地，至少够很多家熬过这个冬天，多的都够开春置办农具了。 天气越来越冷，附近山上的冬青和鬼箭羽也采的差不多了，沈玉英也告诉他们不用采了，专心囤吃的，准备猫冬。 过年春天继续收。 这些人原本听到不收了，心里还很是难过，这一家人两三天就能挣出来以前好几个月挣的银钱，谁舍得放弃。 可是一听里正娘子说过年春天还会继续收，又都高兴了，里正娘子这么说，这个挣钱的营生就是常年的，过年从春天到这个时候，可是一大年呢！ 不求天天挣这么多，哪管半年或者一个季节挣这些银子，他们再种点地，日子也好过了。 这些人听到这个好消息，高高兴兴的回走了。 这些人高兴，另外两个沟里的谭家人和张家人可不高兴了。 这两个沟里虽然以这两姓人为主，但也不是没有别的姓人，就算是谭姓本家，和张姓本家，也不是家家都像谭族长和张台山一样，有些家底，不差那几两银子。 也有的人家穷的底掉，看着这几两银子眼热，眼看着眼皮底下的银子没挣着，各自纷纷找到谭族长和张台山诉苦。 谭族长这边还好说点，有威信，也会安抚人，那些人心里虽然有所不甘，但事情已然这样了，他们也只好认了。 张台山这边可就没那么好看了，张豹和他爹居然把找上门的几个人打了出去。 有两个人还被打的挺重，沈玉英和陆常山知道了，并没有说什么，就当作不知道。 他们张家自己家的事情，他们才懒得插手。 他们自己还有很多事情要忙呢。 陆常山领着汉子小子们清理荒地上的树枝和杂草，为明年开春春耕做准备。 一边清理还一边烧炭，烧出来的木炭，一部分供给制药作坊，剩下的准备拿镇上去卖钱。 卖炭所有的收入，包括供给制药作坊的，按各家的出工人数平均分，这就又是一笔收入。 这样湾里每一家都有了收入，开春春耕也能宽松些。 沈玉英一看湾里只有徐老蔫家，还有和程家一起逃荒过来的婆子收入少。 徐老蔫家三个小孩子，那个婆子也有小孙子要养，沈玉英就让徐大丫和那个婆子到作坊来帮忙。 徐大丫和她们一样熬药，那个婆子帮忙做一些杂活，沈玉英一视同仁，让她们也和小六子，江小鱼，小草一样，都是八百文一个月，把两个人高兴的不行。 草药收够了，陶瓮安好了，人员也配齐了，一切准备妥当。 沈玉英和楚玥的制药作坊也正式开始制药，八个大陶瓮，同一时间泡草药，泡到时间，同一时间开始熬，熬到同一时间熄火，晾凉，过滤出药汁，送进里间。 剩下的就由楚玥制药，至于怎么制作，只有沈玉英和楚玥知道。 不是她们两个人不想教这些人，而是没法教，因为这一步要用到空间里的机器。 不但不能教她们，两个人离开那个房间的时候还会上锁，除了送药汁的时候，不让她们任何人进入。 这在任何地方，都是正常操作，制药的地方怎么能随便进人。 这些人自然也知道这个道理，没有沈玉英和楚玥交代，这些人从来不会靠近里间。 尤其是徐大丫和那个婆子，除了熬药，就是切药，不该看的绝不多看一眼。 这些人干活尽心，沈玉英和楚玥也轻松。 楚玥每天只需要下来两趟，把制好的药膏拿出来，再把里间熬好的药汁放进空间继续熬制。 剩下的时间可以继续陪着大宝和二宝。 现在大宝二宝大多数时间有樊大娘和麦草照顾，沈玉英和陆银凤有空了也会过去，楚玥这个当娘的除了喂奶，基本上没有用武之地。 满月之后过了这么几天，两个小家伙又胖了一圈，也长开了些，可以看出来皮肤虽然像陆家人，但是五官有不少地方随楚玥。 把沈玉英和陆银凤高兴的不行，那谁不希望自家孩子长的好看！ 众人忙忙碌碌，一忙活二十多天又过去了，霍家药行已经来取过两次货了。 沈玉英和楚玥娘俩又收获了四百两银子，之前的二百两买东西收草药已经都花的差不多了。 这四百两是纯收入，沈玉英和楚玥算计着，过年之前还能出两三批货，还能有四五百两进账。 她们这第一笔收入就差不多有八九百两，这跟别人的上万两自然没法比，但是她们已经很知足了。 她们知足，湾里其他人也知足，年前这一个多月只卖炭，他们每家也能再收三五两银。 湾里每家都喜气洋洋，外面也有不少热闹。 这段时间小六子天天在制药作坊忙碌，少有时间出去听热闹。 但是，少了一个小六子，又多了一个小猴子和癞痢头。 自从沈玉英教癞痢头，用草药煮水抹头上的赖吧，癞痢头的头发虽然没有长出来，头上却也不再赖赖巴巴的吓人。 整个人都显得干净精神了许多，人干净了，大伙儿才发现，这孩子长的还挺好看。 沈玉英第一次发现还夸了一句，也第一次看到那孩子笑起来更好看。 自从那以后，那两个孩子来的更勤快了，没事儿就往这里跑。 第98章 总得试试 两个小子到了制药作坊，就帮着小六子和江小鱼干杂活，打水，添碳，但绝对不会多问多看。 癞痢头不爱说话，小猴子是个嘴碎的，看到小六子他们就开始嘚吧嘚。 从河这边说到河那边，自从前两天收草药，谭家人和张家人都没挣到钱，谭族长和张台山的威望，在两个沟里大打折扣。 谭家那边还好点，那些谭家人虽然不满，最后也都被谭族长安抚住了。 张家人那边则打的鸡飞狗跳的，张豹和他爹把那些找上门的人打了，有一个人肋骨被打折了，躺在炕上起不来，家里人去找张家，没想到也被打了一顿。 这爷俩这番骚操作，彻底把那个沟里的人心打散了。 沈玉英和陆常山对这些事儿不予置评，陆常山现在虽然是里正，但是张家族内之事儿，自有他们自己解决，更何况苦主也没告到他们这里，他们就只当不知道。 说完这些，小猴子又说起了对面村子，不说那些新落脚的流民，也是和胡家人较着劲儿。 说的是胡德才和胡德禄两兄弟，给他爹买来一个刚满二十岁的小媳妇儿。 不止她们这两个村子知道了，附近十里八村都传开了。 不止胡里正家，听说河西村还有一家，男人有些本事，逃荒路上捡了一个小寡妇，现在两个女人每天，因为男人进哪个窝棚睡觉都要吵一架。 这个事儿可把沈玉英听的一愣一愣的，都住窝棚了，还有心思想这事儿，还真是…！ 癞痢头和小猴子每天都来，每天都有不同的新消息，时间又过去了十多天，时间也正式进入了腊月，霍家药行，吕掌柜又来取了一次货。 说是南边起了时疫，急需风寒解毒类的草药和成药，想让沈玉英她们再制一些这类的药粉和药片，有人出双倍的价钱。 沈玉英无奈对着吕掌柜直言，别说双倍，就是出五倍她们现在也没药，不提治病救人乃医者本分，有银子谁不想挣？！ 吕掌柜也知道她们这里没药了，只是少东家让他试试，他也只能顺口一问。 送走了吕掌柜，沈玉英回来干着活，心里盘算着，年前再出一次药膏就停工了，转过年一定要多囤一些风寒解毒类的草药。 不是想在有时疫的时候吃人血馒头，而是这救命的东西，永远和粮食一样重要，多囤一些心里有底。 心里琢磨着，又泡好了一锅草药，石大家的大小子，大石头像一阵风一样冲进来，嘴里气喘吁吁的喊道。 “婶子，不好了，出人命了，小猴子被张家几个小子用刀捅了，肠子都流出来了…！” 大石头这么一喊，屋里屋外的人都听到了，全都跑了出来，癞痢头和小猴子这段时间天天来，往天这个时候早过来了，难怪今天还没看到人影。 “人在哪里…？！带我过去。” 沈玉英反应过来对着大石头道，人也跟着往外走。 嘴里招呼小六子和江小鱼。 “你们两个腿快，一个去叫你常山叔，让他快过去，一个去叫你阿玥嫂子，就说有人受伤了…！” 说完这些话，沈玉英和大石头已经跑出去老远了，小六子和江小鱼也赶紧去叫人。 小猴子受伤的地方就在山湾下面的河岸上，此时河岸上已经聚集了不少人，还有很多人从山湾上下沟里跑过来。 “小猴子，小猴子…！你不要死？！” 癞痢头捂着小猴子汩汩冒血的肚子，哭的鼻涕一把泪一把。 “猴子，猴子…！我的儿啊！” 猴子娘从沟里跌跌撞撞的跑过来，跪在小猴子旁边，看着小猴子紧闭的眼睛，和汩汩冒血的肚子，手哆嗦着，整个人都傻住了，嘴张着却半天都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干瘦的脸上满是绝望，她的儿子刚才从家里出来的时候还是好好的，这是怎么了？！这是怎么了啊？！ 猴子娘无声的哀嚎，满是绝望。 那边对峙的两伙人也都红了眼。 张豹红着眼，白着脸握着染血短刀，指着以大瑞为首的几个小子，哆嗦着声音道。 “你们都给我让开，否则别怪我对你们不客气…！” 大瑞也是眼睛猩红，紧紧的盯着张豹，咬牙道。 “你杀了小猴子，今天你就别想离开…！” 张豹这个时候也知道害怕了，这些小子不会也想要他的命吧？！ “我…我没杀他，是他自己撞到我刀上的…！” 张豹还想嘴硬辩解，癞痢头嘶声吼道。 “不是…不是…！你就是想捅他…！你在这里拦着我们就是想杀我们…！” 这个时候四个沟里的主事儿，听到消息，领着各家的汉子小子都出来了。 一看这种情况，张台山带着人挡在张豹前面，心里盘算着，不能让张豹被他们留在这里，不被现场抓到送官，大不了赔点银子，一条贱命能值几个钱！ 许老头一眼就看出了他的意图，带着自己沟里的小子汉子，拦在他们面前，今天的事情一定要说个清楚，否则谁也别想走，他们穷人的命也是命。 谭族长和陶老头没有动，但是也没有离开。 这个时候沈玉英也赶到了，沈玉英没管那些人的剑拔弩张，直接蹲在小猴子身边，还有呼吸，胸口也还有起伏。 只是肚子上伤口出血有些吓人，为了防止失血过多，沈玉英扯下自己身上的围裙，把小猴子的伤口紧紧缠住。 才抬头扫视一圈，看到人群里高壮的大瑞，指着他喊道。 “你过来，抱着小猴子快跟我走！” 大瑞愣了一下，许老头却已经看明白了咋回事儿，开口对着他道。 “快抱着小猴子和里正娘子去，也许还有救…！” 大瑞这才反应过来，跑过来，沈玉英帮他把小猴子抱起来，让他尽量抱得平稳，免得再次引起伤口出血。 沈玉英领着大瑞往回走，癞痢头也反应过来，里正娘子那么厉害，没准儿真能把小猴子救回来。 这个时候陆常山也带着人赶到了，看到沈玉英领着人往回走，问了一句。 “还有救…？！” 沈玉英不敢保证，因为她还不清楚伤口里面的具体情况，只道。 “总得试试…！” 第99章 必须绑了 沈玉英说完看了陆常山一眼，才带着大瑞急匆匆离开。 陆常山自然明白沈玉英这一眼的意思，不管人能不能救回来，今天都不能放过这个伤人的。 沈玉英就是这个意思，接下来这个张豹不管受到什么刑罚，都是他罪有应得。 从张家的德行，和他的所作所为，就是一家子没有德行的熊家长，养出来的熊孩子。 这就是一家子从根上都烂了的坏种，这次你放过他们了，他们不但不会感激，下次还会变本加厉。 不过沈玉英现在没空管这些，先救人要紧。 回到作坊，沈玉英直接让大瑞，把小猴子抱进里间，楚玥也拎着药箱跟了进来。 这药箱还是她奶奶的年轻的时候行医用的，木头做的，老旧的红漆早已经斑驳，没有什么花纹，样式很是古朴，放在这个朝代也不显得突兀，正好拿出来用。 两个人协助大瑞把小猴子，放在制药操作台上，上面早已经铺好了灭菌草垫子，和布单。 沈玉英对着楚玥道。 “小玥，他的伤口在肚子上，出了很多血，我给他包扎的时候看到肠子了，但没看到肠子有没有破…！” 楚玥点头，明白沈玉英的意思，如果肠子破了，就会造成腹腔感染，别说在这里，就是在前世，也是很麻烦的事情。 她虽然是学医的，但是学的是制药，外科她真的不在行。 除了在医学院的时候练过缝合，开诊所的时候只处理过胳膊腿上的小伤口，最多三五针，还从来没有缝过肚子。 不过现在都这种时候了，没缝过也得试试。 沈玉英也是这个想法，死马当活马医吧，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人等死。 沈玉英让大瑞他们都出去，把门从里面关上，嘱咐所有人都退到外面，任何人都不准过来打扰。 所有人都听话的退了出去，他们虽然不知道里面的两个人，要怎么救人，但是他们知道，那一定是非常费神的事儿。 他们不能弄出一点动静，连猴子娘都不敢再哭出声，只是无声的落泪。 里间，沈玉英支上蓄电应急灯照明，楚玥准备好消毒和缝合的东西。 两个人才剪开小猴子的衣服，沈玉英的包扎手法很到位，小猴子的伤口血暂时止住了。 说起这个楚玥不得不佩服自家婆婆，就是农闲的时候和自己在药店帮个忙，却学什么都特别快，胆大，心细，手稳。 她教给她什么，她从来不会说我学不会，我不知道，有的时候还会自己找资料视频琢磨，说人就得活到老学到老。 两个人一起给伤口消了毒，沈玉英松了口气。 “好像没伤到肠子…！” 小猴子瘦，那肠子也饿的瘪瘪的，阴差阳错可能救了他一命。 这要是伤到肠子可就麻烦了，楚玥点头，又仔细检查了一下，确认没有问题，又仔细做了消毒，两个人开始互相协助缝合。 “再给他补一个葡萄糖吧！能不能挺过去就看他自己了…！” 缝合完了，沈玉英又道，虽然肚子给缝上了，可是这种环境，感染，之前的失血过多，随便一样都能要了人的命。 更何况这孩子瘦的跟个猴子似的，一看就营养不良。 楚玥点头，空间里有葡萄糖，要不是看着这孩子念恩重情的，她真的舍不得用。 沈玉英和楚玥在屋里给小猴子补糖，屋里屋外一片静默无声。 山湾里静默无声，山湾外面却一片混乱。 张台山看到陆常山来了，原本还想强硬些，但他也知道这次张豹惹的事儿不小，他不能硬来。 最后忍了忍才道。 “陆里正，这小子们就像刚长大的牛犊子，顶起架来伤到了都是常事儿…！” “回去我一定好好教训他，伤到人了，我们该治病治病，该陪啥陪啥！” 张台山说这话的时候直咬牙，这次恐怕这些人要狮子大开口，他们一路逃荒到这里，家底也不多了，连粮食都不敢多买，和这些人一样吃橡子树皮。 一想到要往外拿银子，张台山就心疼的直抽抽，他辛苦了一辈子攒的家业啊！ 逃这一次荒，也快败霍没了。 他心里还在心疼银子，二满却已经气的不行，不等陆常山说话，他已经开口吼道。 “该陪啥陪啥？！小猴子要死了，你们让张豹陪命吧！” 二满说着眼泪都快下来了，大瑞哥他们都不在，他一定要揪住张豹，给小猴子讨一个公道。 张台山心里本来就窝着火，这会儿被一个小子问到头上，直接道。 “我们这里老辈子人说话，哪有你一个小孩崽子说话的地方，有娘养没娘教，没有规矩！” 听到张台山骂自己娘，二满更生气了，刚要再次开口，许老头拦住他。 许老头抬头对着张台山，冷着声音。 “牛犊子逞凶斗狠，那是因为没长出犄角，这些小子们也一样，动些拳脚最多鼻青脸肿，伤筋动骨，可是动刀子就不一样了，那就是想要人命…！” 一看这个许老头不向着自己说话，张台山一下子急眼了，直接打断许老头的话。 “姓许的，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还真要为那个穷小子出头不成，不过是逃荒到这里一起落脚的，又不是你本家小子…！” 张台山这话一说出来，在场的很多人脸色都不好看，他们大多都时逃荒到这里落脚的，没有根基，没有本家，受了欺负也只能忍着，可是这都出了人命了，也没人给他们做主吗？！ 这个时候一直没有说话的陆常山开口了。 “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今天这个事儿就算苦主不追究，这河东村也容不下这个事儿…！” “伤人者必须绑了见官，依律严惩…以儆效尤！” 一听陆常山说要把自己绑了见官，张豹才彻底知道害怕了，握在手里的刀又紧了紧，他绝对不能让这些人抓住。 张台山也眯着眼睛看陆常山，他从来没有把这个泥腿子里正看在眼里，不然刚才他也不会只跟着许老头说话。 “陆里正，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张台山问陆常山，声音里带着愤怒，他们张家这是虎落平阳被犬欺了，一个泥腿子里正居然要绑他家孙子？ 第100章 直接打老实了 陆常山从来不多说废话，什么意思？！字面上的意思，不过就这两句话，陆常山都懒得跟他说。 直接对着铁头，程文还有李家的两个小子一挥手，先把人绑起来再说。 自从陆浔和樊大头他们进了巡检营，湾里的这些小子就以铁头和程文为首。 虽然铁三角走了两个，主力也走了三个，但是湾里这些小子对付张家这几头烂蒜也足够了。 一看陆常山这意思是想直接动手，张台山大怒，开口就是威胁。 “你们敢…？！” 张豹看到这些人要绑自己，也挥舞着手里的刀叫嚣。 “你们别过来，你们谁敢过来，我就捅死他…！” 铁头和程文他们这些小子还怕他威胁？这段时间早就看他不顺眼，想揍他了。 几个小子手里拿着硬木棒，上去几下就把张豹撂倒了，染血的短刀也掉在地上。 张台山和他儿子，还有两个本家小子想拦着，也被几个小子制服了，都没用李老二这些汉子们动手。 这些小子手底下可没有轻的，又都看张家人不顺眼，捆绑的时候难免手重了些，疼的张豹哇哇大叫。 张台山和他爹看着心疼，还想冲过来撕扯，陆常山没有一句废话，对着他们几个小子道。 “这些人包庇罪犯，暴力抗法，都绑了，一起送到巡检营！” 陆常山最开始就打算的斩草除根，把张家这些人彻底解决了，这功夫他们自己作死，自己还能留着他们。 几个小子最听陆常山的话，他说啥听啥，又找来绳子，三下五除二就把其他几个人都绑了。 张台山冲着其他张家族人怒吼。 “你们都看着干什么呢？！还不过来帮忙…！” 陆常山看着其他张家族人，对着几个小子只一句话。 “今天过来一个绑一个，全都送到巡检营…！” 张家其他人本来有两个还在犹豫，听了陆常山这么说，一个都不敢动了。 发生了前两天的事儿，他们原本就对张台山一家心生芥蒂，现在又有陆常山这句话，他们就更不想出头了。 原本一直听张台山的话，也是因为觉得同宗同族，在这里人生地不熟，总能有个照应，可是没等别人欺负他们呢，自己家人先把他们打的起不来了。 这样的同宗同族有什么用？！那些散姓聚在一起，互相扶持不也一样过日子。 张台山没想到他的族人没有一个过来帮他们，顿时有些傻眼了。 心里更加愤怒，不就是打了他们一顿吗？！至于这么记仇吗？ 谭族长看到这一幕，闭了一下眼睛，完了。 经此一事，张家族人的心彻底散了，陆常山这个泥腿子里正，在村里也彻底立威了。 他们谭家以后在这里也只能夹着尾巴做人了。 陆常山不管他们这些人想啥，让几个小子把这些人串起来，带上凶器，一会儿一起送往镇上巡检营。 幽承几州被官府接管以后，衙门还没有捋顺，官道上也还有流匪出没，这些新建的流民村这样的事情也不少。 衙门官差少管不过来，这些事儿都由巡检营负责，村里报上去，巡检营自会派，负责这几个村治安的什长伍长下来查证。 这个事儿也没什么好说的，人证物证俱全，那么多人都看到了不说，小猴子的伤也在那摆着呢。 不管能不能救活，那肚子上的刀伤总假不了。 陆常山带着人往镇上走，张台山他们哪里肯乖乖跟着，尤其是张豹，还在跳着脚叫嚣，被铁头和程文两棍子打老实了。 陆常山带着几个小子押着人走了，剩下的人也都各自散去。 二满惦记小猴子，和大石头小石头一起进了湾里。 这个时候沈玉英和楚玥，已经给小猴子打完了葡萄糖，小猴子虽然呼吸平稳了，脸色也好看了，但是还是没有醒。 沈玉英和楚玥觉得，如果控制住感染，就应该没有什么问题，但是她们也不能现在说出来。 她们这些人能做的只有等，毕竟这里也没有那些仪器和设备，能监测到那么多东西。 她们只能靠呼吸和脉相判断情况，但小猴子太瘦了，这两样也都很虚弱。 陆常山领着小子们是下晌回来的，和他们一起回来的还有魏伍长和两个巡检营的兵士。 这附近几个村子的治安都归他这个小队负责，这件事儿自然也由他调查，事情清楚之后再上报张巡检和县衙。 这种事情，巡检营来人自然是先见苦主，到了作坊，癞痢头一听说是巡检营下来调查这件事儿的，扑通就跪下了，把上午的事情说了一遍。 原来张豹心里一直记恨，小猴子和癞痢头他们，知道作坊收草药的事情没有告诉他，害的他被张台山训斥，在张家族人面前没了脸面。 今天截住他们就逼问两个人，湾里和作坊里的一些情况，还问湾里和作坊里，平时都什么时间有人守着，小猴子和癞痢头自然不肯说，张豹就拿出短刀威胁他们。 说是不说出来就捅死他们，两个人看到张豹那凶狠的模样就想跑，可是没跑出来多远，张豹就撵上了他们，直接就给了小猴子一刀。 而且他捅完了一刀并没有收手，还想捅第二刀，幸亏这个时候大瑞和二满赶了过来，在山湾入口站岗放哨的，大石头和小石头也看到了，他才没有得逞。 癞痢头把经过说的清楚明白，旁边大瑞，二满，大石头和小石头，也都点头，这些他们都可以证实。 猴子娘听到这惊险过程又哭了起来，她可怜的儿子，到现在还没醒过来呢！ 沈玉英和陆常山脸色也不好看，两个人现在才知道事情经过，这张豹打听湾里的事情，明显是没安好心，这种不知天高地厚，丧心病狂的坏种，就是祸害。 魏伍长脸色也不好看，这段时间一些新落户的流民，没少惹是生非，以为落户了，就是良民了，就万事大吉了，什么事儿都敢干。 以为落了户巡检营就不会再查的那么严，想的倒是美，不收拾一批人，剩下的人就不能彻底消停。 这个时候，几个小子也把其他几个沟里主事儿的找过来了，自然也包括张家人。 第101章 说的这个吓人 张家那个沟里除了张台山，还有两个年长的，只是族人没有张家多。 魏伍长又问了一圈，这些人除了谭族长，自然有什么说什么。 尤其是张家那个沟里那两个年长的，他们本来就经常被张家人欺负，和他们住在一个沟里，还不敢和这湾里亲近，之前才草药换钱的好事儿也没有他们的份，这功夫巴不得那一家都被抓走，哪还能替他们遮掩。 之前的，现在的，包括张豹把其他张家人，打的起不来的事情都说了！ 听完了这些人说的，魏伍长也明白了，这一家子都不能留了。 问完了这些事情，魏伍长又进去看了看小猴子的情况。 小猴子还是躺在操作台上，沈玉英和楚玥怕把他挪到别的屋里增加感染的风险，今天不打算挪动他。 好在作坊里一直烧着炭火并不冷，沈玉英还特意给他盖了一床干净的被子。 沈玉英掀开被子和白布，给魏伍长看小猴子肚子上的伤口。 看到小猴子肚子上，像蜈蚣一样一扎多长的刀口，魏伍长也吓了一跳，他不是没见过伤口，只是没见过被缝起来的伤口。 “婶子，你们把他肚子缝上了？！” 魏伍长脱口问道，他和陆浔已经比较熟识，人前不好叫人，这里间没有外人，叫婶子再正常不过。 沈玉英点头，装作无奈的叹了口气。 “那么长的伤口，肠子都流出来了，不缝上咋整？！” “我们听说军中就有会缝这个的大夫，也不知道我们缝的对不对！能不能保住他的命…！” 沈玉英这么说自然是因为，她们懂草药尚且有情可原，但是会缝人就有些惊世骇俗了，所以只能说是试试！ 魏伍长点头又摇头，军中的确有会缝伤口的大夫，但是肚子被豁开的，缝完了能活下来，他还从来没听说过。 这小子恐怕也是活不成了，早一天晚一天的事儿，他回去还是直接报上去，该咋办咋办吧！ 事情调查完了，外面天也快黑了，魏伍长几个人也要回去了。 沈玉英自然不能让他们空肚子走，不说她们家现在是一村里正，人家是来公干的。 和他家陆浔又同在巡检营，于公于私一顿饭都是吃的着的。 不过除了蕨菜根粉，橡子面，粮食啥的就别想了。 外面陆银凤早已经领着桃花和小草做好了，一大盆橡子粉，野猪肉丁炒木耳，蘑菇做的卤子。 没有干的，但香喷喷热乎乎的，能吃饱肚子。 魏伍长三人在巡检营里，早就听说过这陆家婶子和大姑的手艺，也没客气。 那是真没客气，三个人足足吃了一大盆，每个人都吃了好几海碗。 肚子里有了热食儿，人也舒服了，魏伍长几人又跟沈玉英和陆银凤道谢，才跟陆常山告辞。 陆常山送他们出湾，陆银凤回身又做了橡子粉，他们这些人还没吃呢。 这一下午净折腾这个事儿了。 其他人回完话，问了小猴子的情况都回走了。 只有猴子娘，大瑞，二满和癞痢头没走。 他们坐在门口的角落的木头镦儿上发呆，二满和癞痢头还时不时的抹一下眼睛，除了大瑞，其他三个人眼睛都红的像核桃。 沈玉英端了一碗橡子粉走过去，递给猴子娘，对着她道。 “吃一碗热粉暖暖身子，让他们先送你回去，家里不是还有两个小的吗？！不管猴子咋样，你得挺住了！” 猴子娘摇摇头，她吃不下，她从木头镦上出溜下来，直接给沈玉英跪下，哭着道。 “里正娘子，我知道我大儿活不成了，我谢谢你们帮我们主持公道，谢谢你给他留了一个全尸，没让他流着肠子去做鬼…！” 猴子娘说着就给沈玉英磕头，沈玉英一手端着橡子粉，另外一只手赶紧扶她，心里有些无奈。 啥全尸啊！啥流着肠子做鬼？说的这个吓人，小猴子现在可是活的好好的呢！ 但她也不敢说人一定能活过来，只能道。 “猴子娘，小猴子脉相和呼吸现在都算平稳，没准儿他是个命大的，明天就醒过来了也说不准…！ 听到沈玉英这么说，猴子娘有些不敢相信，又满怀期待。 没有哪一个母亲听到自己儿子，还有活下去的希望，会去反驳她，哪怕她明知道别人可能是在安慰她。 这个时候陆银凤，又让小六子和江小鱼，给大瑞二满几个小子端橡子粉，这几个小子都是仗义的，一直守着猴子娘。 但是这几个人都吃不下，沈玉英看他们实在不吃，也只能让他们先回去，留下一个人给小猴子守夜就行，小猴子今天晚上绝对不能挪动。 她今天晚上也得在这边。 最后四个人决定，大瑞和二满送猴子娘先回去，癞痢头留下来看着小猴子。 商量好了，猴子娘抹着眼泪和大瑞二满走了。 看癞痢头留下了，小六子又把一碗橡子粉塞到他手里，劝道。 “人是铁，饭是钢，你惦记小猴子，也得吃饱饭了才能好好照顾他，快吃…！” 被小六子连劝带说，癞痢头才端起来手里的橡子粉，吃了起来。 吃了两口眼泪又下来了，又怕张嘴橡子粉吐出来，闭着嘴哭的呜呜的，小六子生气的问他。 “你又哭啥…！？” 癞痢头好不容易忍住哭，哽咽着道。 “你家的橡子粉真好吃，之前小猴子就说，闻着你家的饭菜可香了，也不知道他以后能不能吃到？！” 癞痢头说完这些话，所有人都是一愣，沈玉英想到小猴子那饿的皮包骨的肋条，还有瘪瘪的肠子，心里也有些发酸。 小猴子是个好孩子，仗义，孝顺。 十四五岁的小子，把自己当成大人，和寡母养活养活两个弟弟妹妹，难怪把自己瘦的跟个猴子一样。 小六子，江小鱼和小草也红了眼眶，他们要不是遇到常山叔和婶子，也吃不到这么多好吃的，恐怕比小猴子还惨，因为他们没有娘。 陆银凤也红了眼眶，都是苦命的孩子，对着癞痢头道。 “等小猴子醒过来，我再给你们做，做的比今天还好吃…！” 第102章 我不要钱，我只要儿子 癞痢头抹了一把眼泪，用力点头，小猴子一定会醒过来的，为了这么香的好吃的，他也一定会醒过来的。 众人吃完了晚饭，各自收拾，平日里沈玉英不在这边住，今天怕小猴子晚上发热或者有啥突发状况，临时在熬药间搭了一个床铺，八个炭炉子从早到晚的烧，屋里一点都不冷。 沈玉英还怕小猴子冷，在里间又加了一个炭炉子。 小猴子一直在昏睡，但是呼吸和脉相一直平稳，她们现在能做的只有等。 小六子和江小鱼也给癞痢头准备了睡觉的地方，他却不肯去睡，就坐在门口看着小猴子，小六子和江小鱼看着难受，在旁边陪了他一会儿。 沈玉英不管他们，和衣躺在床铺上，倒头就睡。 她都是当奶奶的人了，可跟这些小子比不了，忙活一天了，困死了。 沈玉英一觉睡到半夜，坐起来一看癞痢头已经坐在那里睡着了，小六子和江小鱼一直陪着他，也是张着嘴睡的正香。 沈玉英没有叫醒他们，悄悄起来起来看了一下小猴子，看他呼吸和脉相没有什么变化，也没有发热的现象，才回去继续睡。 这回一觉睡到天亮，所有人都起来了，继续新一天的忙碌，该干啥干啥。 小猴子还是没醒过来，沈玉英让癞痢头给他喂了些水，水里放了消炎药，等一会儿楚玥下来，再检查一下伤口，看看情况。 吃了早饭周婆子和徐大丫也过来了，众人切药，泡药，熬药，继续有条不紊的忙碌。 忙了一会儿，沈玉英发现猴子娘和大瑞他们没过来，有些纳闷，按理说他们惦记小猴子，应该一早就过来了，不会是又出了什么事儿吧？ 正想让小六子过去看看，小石头跑过来找陆常山，县衙和巡检营又来人，只是这次直接去了张家那个沟里，让陆常山赶紧过去。 陆常山领着铁头和程文过去了，沈玉英并没有出去看热闹，没啥好看的，张家那些人多看一眼都膈应，有啥下场都活该。 快到晌午的时候，楚玥下来，两个人又检查了一下小猴子的伤口，并没有什么发炎的迹象，两个人都放心不少。 就是小猴子一直不醒，楚玥道。 “他这么睡有可能也是因为长期营养不良…！身体在自我修复” 沈玉英点头，她也觉得可能是这个原因。 两个人正说着话，陆常山他们回来了，后面还跟着大瑞和猴子娘他们。 沈玉英迎出去，第一句话就是问。 “张豹和张家人怎么处理的？！” 陆常山面色轻松。 “张豹持械伤人，直接被送到矿山了，其他张家人也被发配到边城…！都已经被带走了！” 沈玉英点头，对这个处理结果还算满意，那个张豹进了矿山是别想活着出来了，对小猴子也是一个交代，其他张家人也是罪有应得。 这对村里其他人家也是一个震慑，尤其是谭家人，那个谭族长可是个老狐狸，没有了张台山这个马前卒，这回也能消停点了。 这个时候站在里间门口的癞痢头突然喊道。 “里正婶子，里正婶子！小猴子醒了，小猴子醒了…！” 听到癞痢头喊小猴子醒了，所有人都冲了过去，沈玉英和猴子娘第一个跑到里间。 小猴子果然醒了，但是眼神儿还有些茫然。 “猴子…！” 猴子娘叫了一声，眼泪又下来了，她儿子醒过来了，她儿子还活着。 听到他娘叫自己，小猴子才有些清醒过来，眼神儿从迷茫转为惊恐，看着他娘沙哑着嗓音喃喃道。 “娘！我的肚子…！我的肠子流出来了，我要死了…！娘！” 他一边说一边惊恐的去摸自己的肚子，却只摸到了被子。 沈玉英按着他的手，安抚他。 “小猴子，没事儿了，你的肠子还好好的待在你的肚子里！” 小猴子愣愣的看着沈玉英，他娘也对着他道。 “猴子，别害怕，里正娘子把你肚子缝上了，你的肠子还在肚子里！” “缝上了…？！” 小猴子喃喃的重复着他娘的话，手还想去摸自己的肚子，沈玉英这次没有按着他。 小猴子这次虽然只摸到了被子，但是他知道，他的肠子没在外面，就是肚皮有点疼。 不是受伤的时候那种疼，而是揪揪巴巴的疼，这就是缝上了吗？ 看到小猴子醒了，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猴子娘更是直接又给沈玉英跪下了，一边哭一边从怀里掏出来一个布包。 布包散落开，里面是一些碎银子，这是巡检营从张家给她拿的赔偿。 猴子娘把手里的银子，一股脑塞到沈玉英手里，哭着道。 “谢谢里正娘子，谢谢你们救了我儿子的命，这些银子都给你们…！不够的我们以后再给。” “ 谢谢你们保住了我儿子的命，我不要银子，我只要儿子…！” 猴子娘说到这里放声痛哭，今天这个哭又与昨日的哭不同，她儿子活过来了，她儿子还活着。 没有儿子，她要银子有什么用？！ 猴子娘哭的心酸，沈玉英并没有都拿她的银子，但也没有不要。 十两银子她只拿了一半，剩下的又塞回了猴子娘手里，嘴里道。 “小猴子还要在我这里待几天，等半个月拆线了再回去，这些银子算上吃住尽够了！” 猴子娘现在给银子，沈玉英不能不收，着急救命的时候讲不了那么多，但是过后该收的就得收，她们不能开这个先例。 再说，小猴子家里窝棚卫生环境一定不行，小猴子还得在她这里住上一段时间，这些银子就当他的住院费了。 猴子娘傻愣愣的看着手里剩下的银子，一下子明白了这是沈玉英在照顾他们孤儿寡母。 还让小猴子在这里养伤，她现在心里只有一个想法，这个里正娘子是个好人，是个大好人。 和她一样想法的还有大瑞，二满和癞痢头，癞痢头不用说，他早就知道里正娘子是好人。 到医馆看一次郎中要花多少银子，大瑞最清楚，他娘每次把个脉，抓上几副药都不止这些银子，更别说小猴子受了那么重的伤，还要在这里住一段时间。 里正娘子人好，医术也好，就是不知道能不能治自己娘的病。 第103章 蒙汗药 张豹一家人被抓走了，同时上面小河村也被抓走了一家，这家是原来的村民仗着人多势众，欺负后落脚的流民。 他们这边是差点出了人命，小河村是出了两条人命，性质之恶劣，可把巡检营和县衙气的不轻，下手处理自然也没有手软。 这样一来，不止河东村彻底消停了，附近的几个村子也都彻底消停了。 陆常山利用这件事儿，也彻底捋顺了村里的这些事儿。 不但在村里各个沟里选出来七个老人做族老，还选了五个精壮汉子做小队长。 村里有什么大事儿这些人一起商量决定，平时负责各自沟里的一些事情，在沈玉英看来，就像后世的村委会，只是没有妇女主任。 小猴子的伤也一天比一天好，到了腊月十八这一天，拆了线不但能下地走路了，在制药作坊待了十多天，整个人都胖了一圈，人也长高了不少。 十四五岁的半大小子就是这样，只要吃的跟上了，十天半个月可能就长一两厘米，变个模样。 小猴子伤好了回到家里，把拆了线的伤口给猴子娘看。 看到那么长的伤口，猴子娘还有些心惊肉跳的，她小心的摸了摸那个像一条大蜈蚣一样的伤口，问小猴子疼不疼？ 小猴子嘻嘻笑，摇头。 “娘，一点都不疼了，就是摸得时候有点痒…！” 自从不疼了，他也总想摸了摸，里正婶子说了，手上不干净，不能总摸伤口，弄不好会感染，他才不敢摸了。 看到儿子真的好了，猴子娘双手作揖拜过神明之后，又对着小猴子和另外两个孩子道。 “里正娘子救了你哥的命，陆里正为咱们主持公道，他们是咱们一家的恩人，你们以后一定要记住了！” 猴子娘郑重的道，虽然里正娘子家可能没有什么能用他们帮忙的，但是该记的恩情，一定要记得。 三个孩子点头，都记在心里，尤其是小猴子，在制药作坊这半个月，好像是他这辈子有记忆以来最开心快乐的时间。 不说小猴子一家，制药作坊里，众人依旧忙忙碌碌。 沈玉英算计着，腊月二十再交一批货，之前收的这些草药就差不多了，冻伤膏和驱虫膏年前就这些了。 过了年可能继续制作驱虫膏，冻伤膏这个冬天就做这些了。 再大批量做药就得等春天，其他草药可以采收的时候了。 这些明面上的做不了了，一些不能为人知的却是可以做一做的，比如蒙汗药！ 这山上有一种草药叫曼陀罗，又是一种在武侠小说里常见的毒药名字。 曼陀罗，别名，枫茄花，狗核桃，百科上介绍原产地是墨西哥，但是在中国古代，华佗很早就用它制成了麻沸散，沈玉英一直不明白，那个时候是怎么传过来的。 曼陀罗全草有毒，以果实尤其是种子毒性最大，以人来说，中毒以后会出现痉挛，昏睡，严重的会出现昏迷死亡。 但是它有一种解药，就是毒扁豆碱，还可以洗胃，也就是说武侠小说里那么厉害的毒药，也不是无药可救。 而且它并不稀有，曼陀罗适应能力很强，前世的时候，一度被列为二级严重入侵类植物。 但是沈玉英在这里见到的并不多，只有在林子里比较低洼的地方见过几棵，可能也是没碰到。 沈玉英只让陆常山他们出去见到了，就给她采回来。 现在附近山林里的橡子已经被人们捡的差不多了，只有女人孩子还在附近山上捡，也是能找到多少算多少。 男人们身上穿的厚，都是往山里走，不但能多捡些橡子，运气好了，还能打点野物。 陆常山这些人还多了一项，采草药，除了之前的冬青和鬼箭羽，还有曼陀罗和石韦，另外还有一些桑黄。 桑黄是一类具有多种生物活性成分多孔菌的统称。 在我国有着两千多年的药用历史，成书于东汉时期的《神农本草经》，就有对于桑黄的记载，称其为桑耳。 它里面的活性成分能有效的提高人体免疫力，抗肿瘤，治疗糖尿病，也就是古代的消渴症，保护肝脏等功效。 北方冬天能采的草药实在不多，这几样是这个季节仅有的能采的草药了。 沈玉英她们现在不收草药，自家人采回来的，能制药的直接制药，不能制药的，沈玉英和楚玥就炮制好了收起来，再放到空间里一些。 但是现在这些自家人里又加入了三个新成员，大瑞，二满和癞痢头。 小猴子醒过来第二天，大瑞终于下定决心，过来请沈玉英给他娘治病。 沈玉英自然不会拒绝，但也只说可以领过来看看，她们医术浅薄，并不一定保证能治好。 沈玉英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她早就看出来了，大瑞好像早有这个想法，她也听小猴子和癞痢头说过，大瑞的娘身体不太好，病了很多年了。 病了那么多年，没准儿就是什么疑难杂症，她们可不是神医，也没有灵泉，自然不敢包治百病。 而且她听小猴子和癞痢头说，大瑞娘并不想治病，只想让大瑞赶紧娶一个媳妇儿传宗接代。 这就更不好办了，本来就是多年看不好的老病，病人主观意识又不想看病。 沈玉英虽然是个半吊子，但是也知道一句话，不信者不医。 这句话的意思就是，想要治病，病人必须要相信大夫。 病人相信大夫，心理作用加精神作用，治起病来自然事半功倍。 但是病人要是不相信大夫，从心里就和大夫拧着来，就算是华佗再世也没用。 沈玉英猜的没错，大瑞第三天才把他娘领过来，沈玉英不知道大瑞是怎么说服他娘的，只看到大瑞领他娘过来的时候，额头一片红肿，他娘也是眼睛红红的。 沈玉英叹了口气，儿子是好儿子，拼了命的想治好娘的病，娘也是好娘，宁愿受着病痛折磨也不愿意拖累儿子。 这种事情在哪里都不少见，都不容易。 沈玉英和楚玥一起给大瑞娘做了检查，开始大瑞娘支支吾吾，说的并不详细，但是沈玉英和楚玥也判断出了一个大概。 妇科病加宫腔感染，在这里有的人说是月子病，更有庸医称其为脏病！ 这种病大多从产褥期感染引起，在哪个年代都不少见，而且很不好治。 因为宫腔的特殊结构，很多消炎药物不能直达病灶，病患身体素质再差点，就算吃药好了，也会反复发作，很是折磨人。 第104章 大爬犁 这个病在现代还好一点，毕竟卫生条件好，治疗手段也多样，药物实在不行还可以手术。 古代的女子要是得了这病，大多只能挺着，靠自身免疫力恢复，恢复不了反复发作的，最后只能等死。 大瑞十七岁，那大瑞娘这个病就有十多年了，这些年不知道看了多少大夫，遭了多少罪，听说把家底都败了，大瑞爹也没了，难怪大瑞娘不想再看病了。 沈玉英又问了她几个问题，自然都是围绕着她这个病的起因和发展。 大瑞娘也都一一答了，只是说着说着眼睛突然又红了，她病了这么多年，看了那么多大夫，这是第一次遇到女先生。 不但没有让她感觉到难堪，问的还都是要紧的问题。 沈玉英和楚玥对视一眼，自然看出来她心里所想，却并没有多说，只说她这个病并不好治，可能需要些时日，还需要她配合。 一听说需要些时日，大瑞娘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一定又要吃很多药，花很多银子，顿时又有些犹豫，想说不看了，但是看到外面儿子额头上的红肿，想到他昨天晚上说的那些话，这句话她怎么也说不出来。 她不怕病痛折磨，也不怕死，但她舍不得，自己是这个孩子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了。 沈玉英看出了她的纠结，对着她道。 “我们说的需要些时日，只是这个病治起来比较麻烦，并不是需要多名贵的药物，或者需要多少银钱！” “需要你配合的意思，是我们的治疗方法，可能跟你以前的治疗方法不一样，有的药物是要直用到患处的，这个也要你自己能接受…！” 不等沈玉英说完，大瑞娘脸色又有些变了，直接用到患处，那不就是…！？ 看到她变了脸色，沈玉英也没说什么，这个治疗方法对于这个朝代的人来说，的确有些难以接受。 但还是开口劝了一句。 “听大瑞说你们家就剩下你们家相依为命了，你要知道，你只有好好活着，才能照看他，他才有家，也是真的对他好…！” 沈玉英这几句话又说的大瑞娘红了眼眶，她哪里不知道这个道理。 一咬牙含泪点了点头，那她就再试一次。 楚玥起身去给大瑞娘拿药，有内服的，自然也有外用的，沈玉英又给她拿了一些熏药浴，两个人一一告诉她都怎么用。 大瑞求她们给他娘看病的时候，就把自己攒的银子都给沈玉英了，说是不够的再补，只要沈玉英能治好他娘的病，他甚至愿意自卖自身，卖身给她家做工。 沈玉英自然不可能让他自卖自身，一个是大瑞娘的这个病没有那么烧银子，另外一个大瑞娘那么爱自己的儿子，知道儿子为了给自己看病卖身为奴，恐怕心里更难受。 同为人母，沈玉英自然不会这样做。 但是让他跟着陆常山他们一起上山采药，当做诊金药费还是可以的。 沈玉英这么说，大瑞自然欣然答应，心里更是满是感激，尤其是用药七天后，他娘的病情有了明显的好转，这娘俩几乎把沈玉英和楚玥当成了活菩萨。 和他一样想法的还有癞痢头，听说大瑞跟着采药，他也要跟着，这两个都过来了，也就不差一个二满了。 所以现在这四个小子，除了小猴子伤还没有好，另外三个天天跟着铁头和程文他们往林子里跑。 但是 找回来的吃的，沈玉英都让他们自己带回去。 忙忙碌碌，转眼到了年根底下，国人刻在骨子里的传统，不管日子过到何种境地，这个年都是要郑重其事过的。 祭拜祖宗，辞旧迎新，告别过去一年的苦难，祈祷新一年不再逃荒，不再挨饿，能过上太太平平安安稳稳的日子。 即便这些流民现在住的是低矮的窝棚和地窨子，也不耽误这些人去镇上置办年货，不能多买的还不能少买，而且有些东西是必须买的。 可是这些置办年货的村民，精神面貌是完全不一样的。 虽然接近年底，虽然是去置办年货，但是大多数人的脸上还是带着麻木和愁苦。 只有河东村的村民，不敢说兴高采烈，但大多人数脸上都带着轻松和喜悦。 之前湾里制药作坊收草药，不少人家里都收入了一些银两，过年置办年货不敢说都花了，至少比别的村一个铜板没有的，心里是有底气的。 这种情况，村里几个管事儿的老人看着也高兴，现在村里没有牛车马车，为了方便大伙儿置办年货，一个沟里派出来两个大爬犁。 这大爬犁是进入冬月，雪站住了之后，陆常山领着湾里的汉子做的，进林子里找吃的用来拉东西的。 其他几个沟里的老人看着好，也都让人做了几个，他们虽然有的家有板车，但是在这雪地里，还真没有这个爬犁好用。 爬犁在这里是没有的，陆家几个人原身的记忆里也没有。 沈玉英前世对这些东西特别感兴趣，也特意查过爬犁的历史。 爬犁，最早记载出现在《北史》，后来因为其方便实用，广泛用于北方，元清时期甚至用于邮驿和军事。 爬犁的制作方法也很简单，爬杆儿比较大的直接选带弯度的，比较小的直接用火烤一下就行，再用榫卯结构安上架子，就可以用了。 越用挨着雪地的地方磨的越光滑，越用越好用。 年前二十八一大早上，河东村一溜拉出来十来个大爬犁，爬犁上坐着各家去置办年货的当家婆子，和扔不下的撵脚孩子。 一路过了河西村奔镇上去，那也是十分拉风。 湾里的爬犁上只坐着程奶奶，和周婆子领着小孙子。 沈玉英没有坐爬犁，太冷了，还不如走着暖和。 看她没坐，其他湾里女人可能也不好意思坐，都跟着一起腿着走着。 沈玉英心里想着，她啥时候能坐上，霍少东家坐的那种那种带棚子，带炭炉子的马车。 卖了两个月药膏，那样的马车他们不是买不起，只是…？！光有银子还不行！有银子没地位太张扬了，在别人眼里那就是肥羊和韭菜，在哪个朝代都一样。 第105章 到啥时候都是主题 尤其这世道，一个不小心，就会给自己招祸，所以高调做事，低调做人，这句话适用于任何时候。 可是就算沈玉英这样低调，看到她现在这样子，还是有人嫉妒的不轻。 走在她旁边的徐大丫，突然紧走几步靠近她。 “婶子，后面那几个娘们一直在偷看你…！” 沈玉英猛地回头，正对上刘二妞，朱氏和小宋氏几个看过来的目光。 这几个歪嘴斜眼的，嘴唇蠕动牛嚼草一样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旁边还有胡德才媳妇蒋氏和胡小菊。 沈玉英冷笑，这几个人还能凑在一起，真是鱼找鱼，虾找虾，乌龟找王八。 那表情一看就没说好话，而且对象百分之百是她，原因就是嫉妒，见不得她现在日子过得比她们好。 这样的嫉妒她是不怕的，尤其是这几头烂蒜，她就更不怕了。 而且她更懒得管她们，她就愿意看她们看不惯她，又拿她没有办法的模样，全当解闷了。 尤其是小宋氏和宋婆子，沈玉英是真的不着急收拾她们，她觉得让这些欺负过原身的人，看着自己一家日子过得越来越好，而她们那些人，要过还不如原身原来过的艰苦日子，这样钝刀子割人，比直接整死她们解气。 还有一件事儿，她还要和老陆商量一下，想办法把原身应得的那些东西都拿回来。 她要让宋婆子一点一点一无所有，才能对得起她那些年，她对原身几个人做的一切。 不过这事儿她可不着急，这世道乱的，让她们先遭几年罪再说。 “不用管她们，愿意看就让她们看去，只要一会儿看到咱们置办年货，她们别把自己气死就好！” 沈玉英笑着对徐大丫道， 徐大丫笑着点头，对，让她们看着，一会儿自己这些人买年货的时候气死她们，这些见不得别人好的下眼货。 徐大丫虽然心里这么想的，但还是看不得她们在后面嘀嘀咕咕的，回头狠狠的看了那几个一眼，大有一副再鬼鬼嗖嗖的看人，就把她们眼珠子挖出来的架势。 吓得那几个正说的起劲儿的女人，心里一哆嗦，她们可是见过这个假小子打人的，和那个沈玉英一样虎。 沈玉英领着徐大丫还有河东村其他女人快步向前。 刘二妞她们很快落在后面，看到沈玉英和徐大丫她们走远，这些人心里莫名的松了一口气。 松了一口气之后，这几个人心里还有些不服。 朱氏不服气的阴阳怪气。 “这河东河西，都说她开的那个制药作坊，挣了老多银子了，连河东那些新落脚的村民都跟着挣了不少…！” “这怎的还穿着粗布棉袄，跟咱们一样走着去镇上？！” 刘二妞撇嘴。 “那穷命人就是穷命人，一身的穷骨头，挣了银子她也不会花，有福她也不会享！” “挣了那么多银子，不是给后老婆攒包，就是给小娘留着呢！” “你看咱们村里，那个新落户的郑家不就是那么回事儿！” “那个大老婆再厉害又怎么样，打过了吵过了，还不是天天出去找吃的，家里有银子也舍不得买粮食，手和脸都冻了！” “你再看看那个男人后找的小寡妇，一天啥也不干，吭叽两声啥都有了，吃的穿的男人都给准备现成的…。” 说到这里刘二妞想起来头两天看的一出好戏，嘻嘻笑。 那个小寡妇的做派，可是真使的出来，要是有这么一个小寡妇看上陆常山，那可热闹了，就是她一直没发现这样的人。 “不用她沈玉英现在张狂，她早晚也得走那条道！” 刘二妞说完了，又得意的补充了一句。 这几个女人里面，除了刘二妞，顶数小宋氏和胡德才媳妇儿蒋氏最聪明。 两个人开始听刘二妞提起来那个小寡妇，还有些不高兴。 就这个郑家的小寡妇闹得，村里一半的男人心里长了草。 那个胡德才不用说，上梁不正，下梁歪，那个胡里正快六十了，买回来一个二十岁的做小，当爹的都是这德行，那儿子能是一个什么好东西。 只是现在荒年，家里多一口人就多一个人嚼用，才没敢提出来，毕竟胡家不止胡德才一个，还有一个胡德禄呢！ 蒋氏心里不高兴，但是也没办法，管不了拦不住，之前没买回来小娘，在外面也没消停了。 就没有不吃鱼的猫。 小宋氏也撇嘴，他家那个也不是个安分的，都饿的眼睛发蓝了，看到那个小寡妇眼睛也不老实，嘴上不说，谁不知道他心里咋想的。 可是两个人越听到后面，越高兴。 对呀！这要是那个陆常山找了个小的，那他们这一家子还能一条心了吗？！那还不得自己人就打的鸡飞狗跳的。 她们现在想不到别的法子对付这一家人，这绝对是个办法，看来她们回去得跟自家爷们说一声。 刘二妞自然也想到了这一点，她之前就琢磨过这个损主意。 只不过她第一没有机会，第二还想在那湾里踅摸些好处，可是过去这么长时间了，她是一点机会没找到，一点好处没捞着。 那一家人宁愿收那些流民的草药，让他们挣银子，都不肯让她们占半点便宜。 还真是…！那就不要怪她了，看到小宋氏和蒋氏明显把自己的话听进去了，刘二妞忍不住得意的撇撇嘴。 心里没琢磨好事儿的三个人，越想越得意，脸上也不自觉的带了出来。 只有朱氏和胡小菊还在生闷气，看到沈玉英日子过的好，她们心里抓心挠肝的难受，却没有任何办法，也不敢去招惹人家，只能自己忍着。 沈玉英不知道后面这些人的缺德心思，心里只琢磨着到了县城先去哪，后去哪！ 第一站自然是霍家药行，腊月二十二那天，霍少东家特意让吕掌柜给他们送了年礼。 除了糕点布匹，还给大宝二宝包了压岁钱。 霍家送了年礼，她们自然是要回礼的，但是她们是真没什么好拿的。 等了这几天，她和楚玥特意做了几样东西。 这朝代送礼并不忌讳送药，尤其是补药和名贵药材，她们能拿出来的也只有这些了。 除了送给霍家女眷美容养颜的，还有用石韦做的回春丸，毕竟这个吗，到啥时候都是主题。 第106章 谁过年还不吃一顿饺子 到了镇上，这些小子把爬犁放到镇外，留两个人看着，其他人进了镇里，各自散开，该买什么买什么，时间晚了，爬犁可不等人！ 徐大丫和周婆子也各自去买东西，她们两人这两个多月，连采草药和在制药作坊做活，自然挣了些银钱。 沈玉英不管她们，领着小六子直接到了霍家药行，第一眼看到的还是那个小伙计，只不过这次小伙计的态度已经和上次大不相同，在门口看到她们，赶紧跑下台阶迎了过来。 “沈东家，小六兄弟，走了一路冻坏了吧？！快…快进屋暖和暖和…！” 沈玉英笑着点头，她自然不会和一个小伙计计较，上次态度不好不会，现在态度变好了就更不会了。 只有小六子有些控制不住的得意，但是看到沈玉英笑的温和，也赶紧收敛住那点情绪，他得跟着婶子学，这些人看不起自己，就想办法让他看得起自己，而不是和他使无谓的意气。 小伙计挑开帘子冲屋里喊。 “掌柜的，沈东家来了…！” 正在柜台里盘账的吕掌柜听到沈玉英来了，也赶紧迎了出来，直接把沈玉英让进了后堂。 吕掌柜请沈玉英坐下，又拿起茶壶给沈玉英倒水，沈玉英还有别的事情要办，也不能多待，直接开门见山道。 “霍少东家今日没来药行…？！” 吕掌柜赶紧道。 “不在，南边时疫闹得厉害，少东家不放心家里人，回去打算把家里人接过来，走了有十多天了，也不知道这两天能不能赶回来！” “沈东家要是有什么事儿先和我说就行，等少东家回来，我再转告他。” 沈玉英摇头，笑着道。 “我没有什么事儿，只是这过年了，做了一些东西送给府上女眷，请吕掌柜代为转交。” 沈玉英这边说着，小六子已经把东西放到桌子上，包装一如既往的粗矿简朴，但是吕掌柜可不会小看这些东西。 那冻伤膏和驱虫膏的效果，在这两个月已经得到了彻底的验证，已经成了他们霍家药行的招牌。 这些东西是特意做的，那效果自然就不用说了，吕掌柜心里想着，赶紧替自家主子道谢。 沈玉英心里想的却是另外一件事儿，开口问吕掌柜。 “南边的时疫很严重吗？！霍少东家一定要把家人接过来…！？” 距离上次吕掌柜给她要风寒粉和消炎片，已经过去一个多月了，时疫如果不严重，应该已经控制住了。 吕掌柜叹了口气，走近两步小声道。 “不是严重，是非常严重，我们少东家好友给他捎来书信，这时疫从南边叛军而起。” 说到这里吕掌柜又叹了口气。 “那些人不想着，烧了尸体控制时疫，反而把染病的尸体和染病的流民，往这边投放驱赶…！” 吕掌柜不知道是点到为止，还是说不下去了，话说到这里停住了，默了一会儿才又道。 “再这样下去，朝廷怕是也自顾不暇，如今看来只有这幽承几州还算太平，我们少东家不放心家里人，才想着把他们接过来！” 沈玉英点了点头，没有说话，表面平静，心里却掀起了惊涛骇浪。 甚至忍不住想破口大骂，这他妈是什么世道，这叛军和朝廷都是什么玩意儿，就没有一个把老百姓的死活当回事儿的？！ 说完了这个事儿，两个人又说了两句话，沈玉英起身告辞，吕掌柜知道她还有事情，也不多留，送沈玉英出门。 离开了霍家药行，沈玉英心里并不平静，一直想着这个时疫的事情，如果朝廷真的控制不住，蔓延过来这边也不是没有可能。 可是担心也没有用，这不是她能控制的，她们自己她倒是没有什么担心的，她们有吃的有药，山湾甚至整个河东村都可以自我隔离起来。 她担心的是陆浔和樊大头他们这几个小子。 自从大宝二宝满月酒，陆浔他们又回去过一次，也说了再回来就是过年，也不知道是今天回，还是明天回。 上次回来也说起过，张巡检让他再熬半年资历，就想办法在镇上给他安排一个职务，那样就不用一个月回来一次了，甚至楚玥也可以跟着住在镇上。 可是不管是跟着巡检营四处巡查，还是在镇上做小吏，如果时疫发生了，他们这些人都是首当其冲，不能退后，也可以说是退无可退。 小六子不知道沈玉英心里所想，也没看出来她情绪不对，还在沈玉英旁边高高兴兴的絮叨，一会儿要买什么年货。 听着小六子絮絮叨叨，沈玉英压下心里的焦虑，忧心也无用，发昏当不了死，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过哪河脱哪鞋，拒绝提前焦虑，拒绝精神内耗。 给自己喝了一碗电子鸡汤，沈玉英也高高兴兴领着小六子去置办年货了。 这个人让买的，那个人让买的，买完了这些东西，沈玉英又买了一斗白面。 谁家过年还不吃一顿饺子，挣钱不就是为了花的，话虽然是这么说，但是往外拿银子的时候是真心疼。 三两银子一斗，一斗三十斤，差不多一百个铜板一斤，换算成后世钱币，这一斤白面没有一百块钱也有八十块钱。 这吃的哪里是白面，吃的就是白花花的银子，这离过年收粮食还有大半年，还不知道过年年头什么样。 这价格让沈玉英又有些焦虑了，要不是她们空间里的粮食还够吃一两年，就这价格，沈玉英也想再囤点。 现在只能祈祷过年风调雨顺，她可不想花这么大价钱买粮食。 沈玉英掏银子的时候，小六子也直咧嘴，两个人把白面放进背筐，出了粮铺，正好看到也买完东西的徐大丫她们，众人一起往镇外走。 来的时候这些人都是高兴的，回去的时候气氛多少有些沉闷，因为这些人发现，以前能买很多东西的银子，今天在镇上一点都不禁花，她们只能把想买的东西缩减了，再缩减，还是花去了不少，这让这些人心情都低落起来。 第107章 都是惯出来的 沈玉英听了心里也叹气，这是不是就和后世的通货膨胀，银钱贬值一样啊？！ 不对，她们那个时候通货膨胀，物价也就翻个一两倍，而且是个别的，这可是十倍甚至几十倍。 正想着，前面布行门口传来争吵声，两个女人被推出来摔倒在地上，正好摔倒在沈玉英她们面前，不是别人，正是小宋氏和胡小菊。 两个人顾不得，被沈玉英她们这些人看到的狼狈，爬起来先骂推搡她们的布行小伙计。 “你们这就是黑店，这种布我每年都买，从来没有这个价格，把你们掌柜的叫出来说清楚…！” 小宋氏黑着脸，心里气的不行，她每年过年都要到这个店里做一套衣服，今年这个小伙计居然敢狮子大开口，要她三倍的价钱，她绝对不能饶了他。 她这银子可是她这些年偷偷攒下的，已经没有多少了。 她今天也是糊弄了婆婆，还有那个没用的爷们，说是给他们买点年货，才有机会出来。 她身上的这身衣服，是她现在仅有的一身，可以御寒的棉衣，穿了这一冬天，她自己都闻着有味了，她一定要买些布料回去再做一件。 这个布行的小伙计，先是狗眼看人低，说她们买不起那布匹，给她介绍那种劣等的土布，那些她们家以前都是给沈玉英那个窝囊废穿的，她才不要穿那些破烂。 没想到她说出来要的布，这个小伙计居然故意为难她，狮子大开口，开出了比往年三倍的价格，她今天一定要和他们掰扯个清楚。 可惜了她这些年置办的那些好衣服，都扔在逃荒路上。 小宋氏骂完，胡小菊帮腔。 “对！把你们掌柜的叫出来说清楚，要不我们就不走了！” “我就说你们是黑店，看你们如何做生意！” 胡小菊以前就是一个惯会耍赖放刁的，逃荒这两个月磋磨的就更不要脸皮了。 那个小伙计却根本不带怕她们的，直接一口呸到她们脸上，回骂道。 “我呸，你们也知道那是去年的价格，现在啥东西不金贵，粮食都长到什么价了？！我们布行难道就不用吃饭…！” “你们两个臭不要脸的泼妇，我看就是怀里没银子，故意跑到我们这里捣乱，搅和我们生意的…！” “有本事你们别走，我这就找巡街差爷来，把你们都抓去矿山，伺候那些流匪…！” 小伙计说着就往街道两边张望，想找巡街的官差，一听说再不走就要被抓走，送到矿山伺候那些流匪，小宋氏和胡小菊一下子害怕了。 前段时间在村里闹事儿的，可是被送走不少人，她们可不要去那种地方，推开人群就往外跑。 看她们跑了，布行小伙计得意的冲着她们背影吐了一口。 转身对着围观的人又换了一副笑脸，道。 “各位看官都是明眼人，本店价格公道，童叟无欺，这两个女人不是故意找事儿，就是有毛病…！” “别因为他们耽误了各位买东西，有想买布的请移步里面请…！” 围观的人不置可否，有想进布行的自然跟进去，自知买不起的，看了热闹赶紧离去。 沈玉英她们看了热闹也要离开，徐大丫也道。 “婶子，我觉得那个小伙计说的对，她们两个就是有毛病，肚子都吃不饱了，还有心思买衣服…？！” “买衣服也就罢了，那买不起就赶紧走呗，在这闹什么？！” 沈玉英笑着没有说话，以徐大丫这种家庭出身的小丫头，对这两个人自然没办法理解。 她却觉得没有什么太奇怪的，这样的人啥时候都不少，前世曾经有一个备受吐槽的年代剧，叫啥，娘要嫁人，里面的那个娘为了买好看的衣服，不管儿女的死活，那才叫极品。 不过这样的人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被人惯出来的，养尊处优习惯了，觉得这些都是理所当然。 这小宋氏就是这样，至于是谁惯的，就是他们原身一家，他们当牛做马，供那一家子吸血虫，作威作福。 看来逃荒挨饿这半年，她们还是没有吃多少苦，没受到多少教训，还是如此不知道天高地厚。 这个时候和沈玉英一个想法的还有刘二妞和朱氏和胡德才媳妇儿。 她们几个是一起来镇上的，本来是一起置办年货，小宋氏和胡小菊却突然说有别的事儿，把她们扔下了。 她们还以为是什么事儿？！原来两个人跑出来臭美来了。 这都啥时候了？！没有那县衙告示里告诉的蕨菜根粉和橡子粉，人都饿死了，这两个人还惦记买布做衣服。 这三个人里最生气的是朱氏和蒋氏。 朱氏生气是因为，陆常瑞和陆鸣隔三差五就跑到她家打秋风，小宋氏这里还有银子买衣服，真是不要脸，一家子都是不要脸皮的。 占便宜没够，还是读书人呢？！那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自己回去一定要和自家男人和那两个老的说说，别指望那个读书人翻身了，自己家人能得到什么好处，那点好处都得指望到高粱地里！ 朱氏冲着小宋氏的背影，狠狠地吐了一口。 相比于朱氏，蒋氏就更生气了，胡小菊带着儿子回娘家吃住还不算，一天天的还啥活不干，横草不拿竖草不握的，更别说到山里找吃的了。 她小姑那个好大儿，都被县老爷剥夺了读书人的资格，每天还在以读书人自居。 天天不干活不说，还净事儿，不是这不对就是那不对，动不动的就一大堆大道理教育人。 装的人模狗样的，自己那一肚子花花肠子，看到老东西续娶的那个小的，眼睛里就放贼光，她都看到好几次了。 她这个小姑子，胡小菊更不是好物，好吃懒做，里挑外撅，让她们伺候着还不算，没事儿还到老东西，和她那两个哥哥跟前诉诉委屈，好像她们妯娌怎么欺负了她一样。 弄的她家男人动不动就给她甩脸色，今天的事儿她回去一定要好好跟弟妹皮氏说说。 第108章 可别过来了 其他人可没心思管，她们那几个人心里那些的龃龉，到了城外装好爬犁，就打算往回走。 这个时候沈玉英听到后面有人叫她。 “娘！” “婶子…！” 沈玉英回头，正看到陆浔那张笑嘻嘻的脸，还有樊大头，后面跟着程武和李家的两个小子，两个人手里还牵着马车。 小六子第一个蹦过去。 “陆浔哥，大头哥…！” 抓着两个人胳膊，又叫其他几个人，高兴的不行。 几个小子也高兴，都是一脸笑容的看着她们，又分别叫周婆子和李老二媳妇儿，李老二媳妇儿也高兴的赶紧去看自家儿子和侄子。 沈玉英看了看马车上的东西，问他们。 “你们这是放年假了…？” 陆浔笑着点头，把沈玉英的背筐拿下来放在马车上道。 “巡检大人让我们这些家在镇外的先回家过年，过了年再来换那些家在镇里的！” “马车上是我们买的年货…！咱们都坐马车回吧！” 陆浔这边说着，那边樊大头和程武，已经把这几个人的东西都放上马车了。 东西放好了，几个小子又让她们人上车。 湾里的几个女人笑呵呵的上了马车，围着坐了一圈，又用乌拉草垫子盖住腿脚，倒也不冷。 李家两个小子赶车，其他几个小子跟在后面走着，后面跟着一溜爬犁，众人一起回河东村。 沈玉英坐在马车上笑着跟自家儿子唠嗑，这一幕又把有些人刺激的不轻。 刘二妞和小宋氏这些人，恨的把牙根子都咬疼了。 出了镇上没多远，前面路上一个汉子推着一个架子车，车上坐着一个小媳妇儿，看到马车过来连忙往旁边让了让。 李老二媳妇儿捅了捅沈玉英，凑到她耳边嘀咕。 “那个就是郑家的那个男人，和他半路买的那个小寡妇！” “这男人也不知道咋想的，自己老婆孩子不疼，整一个不知道从哪来的小寡妇当个宝似的？” “听说平时就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吓着，这今天看这样也是特意带着出来买年货的！” “这还整个小车推着，这十里八村谁家娘们也没有这待遇啊！？也不知道她是咋哄的…？！” 李老二媳妇儿说完撇嘴，终于见到了这个传说中的小寡妇，沈玉英也好奇，特意看了一眼。 人坐在架子车上，穿着崭新的厚袄，头上围的严严实实的，但是还可以看出来身段和容貌不错。 尤其是那双眼睛，也是，没有点资本也不能哄住男人。 这乱世加荒年，能哄着别人家男人只围着他自己，也是本事。 不过这本事分跟谁使，碰到像她这么脾气暴的，直接整死。 那个小寡妇似乎也察觉到了她们的打量，也转头看过来。 看着过去的马车问推车的那个男人。 “郑大哥，马车上那些人就是对面湾里的那些人吧？！” 小寡妇问话的时候，眼神儿闪了闪，男人推起架子车，应了一声，心里也琢磨着事儿，继续赶路，没有注意到小寡妇的神色。 马车爬犁一路回到湾里，只用了大半个时辰。 众人拿好自己的东西，各回各家。 让小六子和江小鱼把马照顾好，陆浔和樊大头就跑坡上去了，一个着急看媳妇儿子，一个着急看老娘。 看到陆和樊大头回来了，陆银凤带着桃花，小草张罗做饭，沈玉英放好东西也跟着帮忙。 自从开始制药，坡下又修了好几间房子，灶眼也多，人多吃饭的地方也大，又宽敞又暖和。 现在除了樊大娘和麦草领着大宝二宝不下来，剩下的人大多都在这坡下吃住，庇护所那边就早晚烧点火暖暖屋子。 沈玉英和陆银凤两个人动手，不一会儿就整治了好几盆菜，实在人太多，不用盆装不行。 吃饭的时候沈玉英和楚玥说起了，在霍家药行和吕掌柜说起的南边时疫的事情。 这个事儿也没有什么好瞒着其他人的，早点跟他们说一声，这些人心里也能有个数。 但这些人显然并不怎么将这个事儿放在心上，毕竟南边离着这里大老远呢。 只有楚玥意识到了这件事情的严重性。 沈玉英说完，楚玥停下筷子道。 “时疫始于大雪，发于冬至，生于小寒，长于大寒，胜于立春，弱于雨水，衰于惊蛰，灭于清明…！” “自从有时疫记载，时疫发病一直都是由南至北！随着节气和气候蔓延…。” “前两天才立春，又有人为故意散播，这个还真说不准…！咱们还真得注意着！” 一听楚玥也这么说，众人的筷子都停了下来，陆大伯叹了口气道。 “可别过来了！老天爷给这些苦命人留条活路吧！” 沈玉英和陆常山对视一眼，过不过来可不是他们这些人能控制的，他们能控制的恐怕只有护住这里。 不过那些事儿过完年安排起来就行，现在她们最重要的是过好这个年。 制药作坊制药这两个月，沈玉英借机会看了一些书，对这个世界和朝代有了一个大概的了解。 这个世界隋唐之前和她们前世的世界发展是一样的，只是到了隋唐时期发生了变化，这大禹朝是发生变化之后的第二个王朝，不但时期和宋朝相近，在沈玉英看来，还有很多其他相似的地方，比如这过年的习俗。 这里的春节也叫元旦，或者元日，就是农历正月初一，腊月三十也叫除夕，也放炮竹，也贴门神。 宋朝春节的时候还会喝一种叫屠苏的酒。 屠苏酒也叫岁酒，在前世屠苏酒有两个传说，一说是华佗所制，还有一说是孙思邈所制。 沈玉英对这个世界和朝代还是一知半解，前朝不是唐朝，她也不知道还有没有孙思邈。 但是对于屠苏酒她还是比较了解的，前世听说这个酒可以防瘟疫，她还特意找过资料。 屠苏酒，又名岁酒，以大黄，桔梗，桂心，茱萸，防风等入酒。 元日饮屠苏，以祛不正之气，岁旦去疫气，不染瘟疫和伤感。 沈玉英和楚玥不但自己做了一些酒，湾里的这几家，包括霍家药行那里都有一份。 第109章 粮种 过了立春，过了春节，日头一天比一天长。 村里，湾里的人过了元日，大年初二开始就该干什么干什么。 从元日热闹到元宵佳节，那是达官贵人才能过的日子。 就更别提沈玉英前世小时候，过春节的那句顺口溜，啥打正月，闹二月，哩哩啦啦到三月。 那是太平盛世才有的过法，世道安稳，肚子里有食儿，咋热闹高兴都不过分。 这村里有多少人家吃了上顿没下顿，家无隔夜粮。 等开春雪化了，地上的橡子就坏了，他们的抓紧时间把那些橡子都捡回来，磨成粉存起来，过年离收粮食可是还有半年呢。 众人忙忙碌碌，时间很快出了正月，大宝二宝也到了百天，三翻六坐，两个小家伙儿硬实的很。 樊大娘和麦草把两个小家伙儿照顾的很好，尤其是麦草，沈玉英和楚玥都感觉的到，麦草对两个小家伙似乎有一种特殊的感情，孩子有哪里不舒服了，麦草比她们还着急上火，照顾孩子更是比她们精心多了。 两个小家伙百天这天，陆浔又回来一趟，只不过这次只有他自己回来，而且也没有住，只放下东西，看了看孩子就走了。 还给湾里人带回来一个消息，南边似乎发生了什么事儿。 他们巡检营越来越忙了，从南边过来的一律严查。 听了陆浔的话，沈玉英和楚玥都有点担心，嘱咐他一定要注意安全，千万不能大意，又给他带了不少预防和治疗的药粉，陆浔自然满口答应，还安慰沈玉英和楚玥，应该没什么大事儿，至少前面府城还没有听说有什么情况。 他们三河县前面还是有好几道防线呢。 听到陆浔这么说，沈玉英虽然放了些心，但还是决定明天去镇上霍家药行走一趟，看看能不能打听到别的消息。 陆常山也要去一趟镇上，县衙昨天发下来消息，县尊大人筹备了一些粮种，让各村里正带着村民速速去购买，虽然这粮种价格高的吓人，那各家也要抓紧买一些回来。 就这价格，陆常山都怕去晚了，没有了。 送走了陆浔，陆常山让大石头小石头，把各个沟里主事儿的老人找过来开会，研究买粮种的事儿。 买粮种自然不可能所有村民都去，只能让各个沟里主事儿的统计好种类，斤数，报上来，按斤数收好银子，然后由陆常山领着这几个主事儿的老人，统一买回来，再按报上来的斤数发下去。 现在粮食价格每斤都达到了近百文，就更别说粮种了，听说翻了两倍都不止，这还是县尊大人体恤百姓，强行跟那些乡绅大户给压的价。 就算古代是广种薄收，比较省种子，那一亩地种下来，连租地带种子的成本，差不多就得小一两银子。 这还不知道到了秋天收成怎么样，古往今来，农民永远是看天吃饭。 可是那也得种，自己不种，到了秋天自己没有收成，粮食还是买不起，那不是还得挨饿。 自己种上几亩地，总还有些希望，有希望就有奔头，千百年来，华夏百姓经历苦难的时候，都是都是靠着希望和奔头，冲破重重苦难。 昨天知道今天要统计全村买粮种的事情，沈玉英就提前给陆常山做了统计表格。 一个沟里一张纸，每张纸上画了上表格，每个表格代表一种粮食种子，后面统计好斤数，和钱数，一目了然。 村民报到几个主事儿的那里，然后统计好斤数，再和收上来的银子对上，就准确无误了。 就算前期工作准备的这样充足，陆常山他们这些人全都统计好了，也用了整整一下午。 陆常山回来以后，沈玉英看了一眼几个单子，嘀咕了一句。 “统共就千八百斤粮种，怎么用了这么长时间…！？” 沈玉英说完了看到陆常山那无奈的笑，才惊觉自己又想当然了，这个朝代可不是人人都会算数，就更别提心算加减法和乘法口诀了。 一百以内能数明白的都是少数。 村里的统计完了，该说自家的事情了。 庇护所后面的那块地不用说，去年就决定好了，种苞米，这个事儿陆常山也已经偷偷和陆大伯透露过，至于苞米种子的来处，自然离不开楚玥这个工具人。 陆大伯向来不是多言多语的人，只嘱咐了一句，那么金贵的东西，现在这世道，越少人知道越好，以免招祸。 陆常山自然也知道这个道理，而且他也没有打算一年把空间里的玉米种子都种上。 空间里玉米种子种类不少，有杂交培育好一代种子，有吃青玉米的甜糯玉米种子，还有他这几年淘换回来的老粮种。 前世他一直试图培育老粮种，但是现实条件环境不允许，全村到处都是杂交品种的玉米地，一到扬花授粉的时候根本没办法控制。 到了这里就没有这些障碍了，他可以好好琢磨琢磨，慢慢研究了。 现在要说的是前面山湾里的这片荒地。 这片荒地现在虽然归他们陆家所有，但是防御使和团练使，严禁乡绅圈占山林，所以其他沟里的荒地，流民皆可租种。 湾里这几家，自家沟里的荒地都是够他们自家种的，各家也都算计好了种啥，需要的粮种也都报上来了。 现在就他们自己家还没有一个明确的章程。 吃完了晚饭几个姑娘小子收拾，陆常山和陆大伯商量这些地该怎么种，都种些什么，陆常山先开口，他虽然一直没说，但是心里早已经有了大概规划。 小麦，高粱，大豆，小米，这些这里以前种的自然都要种上一些。 除了这些，陆常山还打算试着种些水稻。 这些说完了，剩下的就是人和牲口，这么多地可不是一个人两个人，或者只靠人力可以完成的。 陆常山抬头和沈玉英商量。 “你明日再给我多拿些银子，我看看到牛马市，能不能买几条健牛…！还要去取之前打好的那些农具！” 沈玉英点头，家里其他事情都是她做主，唯独种地的事儿，都是老陆做主。 第110章 我就闹他一个没脸 至于人工的事情也不用愁，他们这些地并不算多，而且这么多流民，到时候镇上长工短工都不会难找。 而且对于种地这个事情，沈玉英和陆常山早已经达成了共识，她们不贪多，现在世道不安稳，就算有银子他们也不会出去买地种，只种湾里的这些荒地就好。 以后再说以后的。 他们家暂时的发展方针就是，多种经营，种地为的是囤粮食，培育粮种，争取自家人到啥时候都不挨饿。 制药是为了积累财富，以备不时之需，给大宝二宝将来提供更高的起点。 陆常山和陆浔一个做里正，一个入巡检营，是争取跨越阶层，成为地方乡绅，在这里有一定的话语权和势力。 现在看一切都已经初见成效，他们还需要再接再厉。 说完了话，各自回去睡觉，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早，沈玉英带着小六子，跟着陆常山他们一起出发去镇上。 村里除了湾里这些人，其他每个沟里去三个人，主事儿的老头和管事儿的汉子，再加一个推车的壮小伙子。 都是看着利索精神的，因为陆浔昨天说了，镇上城门口对看着不太干净精神的村民查的很严，沈玉英和陆常山自然知道因为什么，他们自然会尽量避免麻烦。 湾里拉了两辆板车，除了陆常山领着铁头和程文，还有李二大爷和李老二，和自家的一个小子。 因为只有他们两家打算买的粮种最多。 其他家报上来的粮种只够种几亩荒地，最少的徐老蔫家只报上来十多斤种子。 粮种太贵，租荒地也不便宜，他们也只能量力而行。 这些人在桥头集合，几个老头坐板车，其他人都走在前面，过河奔镇上。 路过河西村，河西村今天也去镇上买粮种，胡德才和胡德禄人五人六的吆喝着，好像是昨天有几家没报上来，两个人正在训斥。 沈玉英他们也没细听，直接走了过去。 陆喜财看到陆常山，刚想追上去说两句话，人已经走远了，气的直跺脚。 他早就想再和陆常山套套近乎，如今陆常山当了河东村的里正，家里还有那么大一个制药作坊，还有一个吃官家饭的，那可都是出息大发了。 走的近了还能没有好处？！听说河对岸那些村民，给他们那个作坊采药制药，都挣了不少银子，这开春买粮种和农具的银子都挣出来了。 他这种地还没着落呢！实在不行他借自己几两银子也行啊！ 可是他根本没有机会开口，陆常山不咋出湾，那个山湾门口总有人看着，也不让他们进去。 陆喜财站在那琢磨了一下，招呼儿子陆常福。 “你过来，一会儿和我一块去镇上！” 陆常福饿的蔫头耷脑的走过来。 “爹，咱去镇上干啥？！这本来就饿的难受，这一来一回好几十里地，哪里走的动！” “那几个赔钱货也不知道啥时候能回来，她们再不回来，咱们全都得饿死！” 陆常福嘴里的那几个赔钱货，是他的几个姐姐，他从小到大从来不叫姐姐，甚至连名字都不叫。 张口闭口就是那几个赔钱货，因为陆喜财和牛婆子就是那么叫的。 提起这个陆喜财也生气，一堆没用的赔钱货，关键时候一个都指望不上。 不过现在不是骂她们的时候，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瞪了一眼陆常福，没好气的道，。 “去镇上当然是有大事要做！那个陆常山不是不搭理咱们吗？！一会到了镇上，他要是还不搭理我，我就当着那些官老爷面，跟他借银子，看他还要不要脸…！” 当着官老爷的面借银子？！陆常福又问了他爹一句，陆喜财点头。 陆常福有些犹豫，那个黑脸煞星狠起来可是一点情面都不讲，真逼急眼了，不能打他爹，可是绝对不会放过他。 上次打他那一顿，他半个月都没缓过来。 陆常福害怕，他旁边的朱氏却觉得这个办法好。 喜滋滋的捅咕陆常福，劝他。 “金宝他爹，我觉得咱爹说这个办法一定行…！他家现在有的是银子…！不差咱们要的那十两二十两的…！” “那不都说当了官老爷最要脸面吗？！你看那个胡里正，那天天的架子摆的…！” “我就不信，那个陆老大不摆里正架子，总不能脸都不要吧！” 陆喜财心里原本只打算，跟陆常山借几两银子，到了朱氏这里就变成了要银子，而且变成了十两二十两。 陆喜财也没有觉得不对劲，还点了点头，就是这么个道理，他就不相信陆常山他不要脸。 他要不想要脸，自己就闹他一个没脸，看他以后咋见人。 不等陆常福想清楚，陆喜财拉起他就走，朱氏想了想，回去跟牛婆子说了一声，也跟了上去。 牛婆子原本一听朱氏说又要去镇上，刚想瞪眼睛骂她，没事儿就想往镇上跑，是不是被哪个野男人勾了魂。 没等骂呢，就听朱氏说，是帮着自家老头子和儿子，找那个陆常山要钱的，到了嘴边的咒骂直接变成了催促。 “那你还不快走撵他们去…！” 朱氏答应一声往外走，她儿子金宝非要跟着，牛婆子一把把他拽回来，哄道。 “奶的金宝乖，咱们不跟着，等你爷他们要回来钱，奶再领你去镇上吃好的…！” “奶！那我要吃肉…！” 陆金宝听他奶说带他到镇上吃好的，直接道。 牛婆子笑眯眯的连连应着。 “好！好！你爷他们要来钱了，奶就给咱们金宝买肉…！” “给我金宝好好补补…！” 不提这两个人幻想着要来钱吃肉。 且说沈玉英和陆常山他们，都是壮劳力，腿脚快，大半个时辰就到了镇上，门口果然有人排查，他们这些人看着就没问题，顺利进城。 陆常山他们去县衙买粮种，而沈玉英领着小六子直接去了霍家药行。 一走近药行，又是那个出门送客的小伙计第一眼看到她们，高高兴兴的迎上来。 “沈东家，您来了…！” 小伙计往前迎了几步，问了好，又跑回去挑帘子。 沈玉英问他。 “今天霍少东家可在？！” 沈玉英算计着霍少东家年前去接家人，这过了一个月了，怎么也该回来了。 果然，小伙计连连点头。 “在的，在的！正在后堂和老先生还有吕掌柜说话呢！” “小的领您过去…！” 第111章 过来的越晚越好 沈玉英点头，跟着小伙计往后边走，穿过药房，越过后面会客室，又是一处院子。 沈玉英本来想让小伙计进去通传一声，没想到院子里面的正堂开着，侧着身儿站着，和霍少东家说话的吕掌柜，一眼就看到了她，直接迎了出来。 “沈东家，您过来了…！快里面请！” 吕掌柜出来请沈玉英进去，霍少东家也迎到了门口。 沈玉英笑着点头，她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她总感觉这吕掌柜好像比之前更热情了，霍少东家似乎也很高兴见到她。 沈玉英先跟霍少东家问好，又对着屋里的老先生问好。 “任老先生好…！” 沈玉英听吕掌柜提起过这位老先生，说是从京城出来的，医术很是了得。 任老先生点了点头，也上下打量了沈玉英几眼，也没有说什么，似乎还隐隐有些失望，那感觉似乎在说也不过如此。 沈玉英不知道这老头是什么意思，她也懒得猜，别人的看法对她一向影响不大。 她今天来的主要目的，是问问南边时疫的事情，刚才看到城门口的情况就更着急了。 沈玉英和霍少东家分宾主落座，寒暄了几句，沈玉英直接切入正题。 “霍少东家，我今天过来是想问问南边时疫的事情，你这里可有什么新消息…？！” 听沈玉英问起南边时疫的情况，霍少东家脸色有些沉重，叹了口气道。 “不好，很不好…！虽然朝廷已经开始控制，可是…！” 霍少东家顿了一下继续道。 “我接家人过来的时候，衡州府已经有染病的了，我们从衡州府回到这里，也是半个月闭门不出，家人都没有什么事儿，我今天才敢到药行来！” 听霍少东家这么说，沈玉英心里也是一沉，经过这两个月，她对大禹的州府大概位置，已经有所了解。 衡州府在承州府南边，隔两个府城，在京城北边，也是隔两个府城。 衡州府已经有了，那就是京城也可能有了，朝廷是想控制，可惜没控制住！ 霍少东家继续道。 “不过，现在看，咱们幽承几州尚算安全！” “刚才任老先生还说，立春已经过去一个月了，再过一个多月，阳气升腾，天气转暖，就算蔓延过来，应该也不会有什么大事儿了！” 沈玉英知道霍少东家这话的意思，他说的这些跟那日楚玥说的是一个意思。 再过一个多月就是清明，阳气升腾，草木萌发，万物复苏，这种自然的风邪病毒就会自然消散。 如今这种情况，她们也只能这么期盼着，最好别蔓延过来，实在要过来也过来的晚一点。 到了清明，这时疫病毒就算真的不能自然消散，那个时候万物复苏，很多可以治疗风寒的草药已经长出来了，她们这些人也不至于攥空拳，什么办法都没有。 让士兵上战场，你总得让他拿武器，让大夫治病，那也得有药啊！ 沈玉英现在心里所想，也是屋里其他人所想。 沈玉英问完了自己要问的，霍少东家赶紧借机说了自己要说的。 “沈东家，实不相瞒，你今日不过来，我明日也会登门拜访！” “为的还是之前说的风寒粉和那些药片！” “刚才任老先生说，今年的时疫来势汹汹，就算天气暖和消散了，到了冬日恐怕还会反复…！” 说到这里霍少东家声音低了一些。 “就算这个时疫不会反复，南边的仗这么打下去，难保不会有别的时疫发生！” “霍某经商虽然为财，但身为医者，也有救死扶伤之心！” “今日想和沈东家商量一下，能否多做些那样的风寒粉，越多越好！” “价钱方面，如果沈东家不满意，我可以再让一成利…！” 霍少东家说着一直看着沈玉英，他没有说假话，他是想治病救人，但他也为财。 这场时疫，南边治疗风寒的草药被炒的翻了几倍，而且是一药难求。 他霍家自然不会发这种黑心财，但是他霍家那么多人脉，这些人用药就是一个庞大的数目。 而且是不能涨价的，前些时日，从沈玉英她们那里收来的风寒粉，几乎全数送到这些人手里。 而且各家反馈回来的消息，都是效果非常好，让他们药行有药了再送去。 听到霍少东家这么说，沈玉英琢磨了一下，到了春天万物复苏，治疗风寒粉的草药也就不难找了。 多做一些，无非也就是采药的人要多一些，做药的人要多一些，这些都不是问题。 村里那么多女人孩子，挖这些随处可见的草药，还能让他们多一些收入，日子也能好过一些。 想到这里沈玉英点头。 “好！既然霍少东家都这么说了，我们作坊一定全力而为…！” “但是…！” 扩大生产，沈玉英自然同意，但是也有要求，听到沈玉英说到这里顿住了，霍少东家赶紧道。 “有什么要求，沈东家尽管开口…！” 看霍少东家都这么说了，沈玉英也就不客气了。 “实不相瞒，霍少东家，你得提前预付我一些银子，我得买地建厂房…！因为我们实在是没钱！” 听到沈玉英只说要提前预付一些银子，霍少东家偷偷松了口气，他还以为是什么事儿呢？！ 在他这里只要是银子能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直接道。 “那我就先给沈东家拿五百两可够？！沈东家要买哪里的地，我在县衙还算有些门路，一会儿正好陪沈东家走一趟…！” 沈玉英心里咋舌，这霍家是真有钱，开口就给五百两。 但是她也知道见好就收，这世道，她不会垫资做生意，但也不会贪得无厌，不知进退。 沈玉英点头。 “五百两，前期买地建厂房，收草药应该够了…！不够的我们自己手里还有一些！” “我要买的地，是我们山湾前面那块空地，那里临近河边，我以后想引水做水车，方便制药…！” 这只是沈玉英的一个初步想法，她现在没有办法细说。 就这屋里的三个人也听出了与众不同。 第112章 等着看笑话 霍少东家也是一个雷厉风行的性子，听到沈玉英都这么说了，直接让吕掌柜取来四百两银票，和一百两银子，交给沈玉英，两个人直接起身去县衙。 沈玉英心里盘算着正好，办完地契她也和老陆去马市溜达溜达。 不提这边两个人去买地，却说那边陆常山领着村里人去买粮种。 他们这些人来的不算晚，排在第三位，只是前面两个村子买粮种的斤数和银子没对上，耽误了不少时间。 气的掌管粮种的书吏吹胡子瞪眼，把这些人好顿训斥，训得那两个村的里正都有些抬不起头来。 陆常山没有什么感觉，他们村的斤数银两清楚明白，只等着到了他们这里，按种类称斤数，付银子就行。 排在第五位的胡里正和胡德才，胡德禄，心里却一阵高兴。 里正可不是那么好当的，他们父子三人这么聪明，才堪堪把那么多家的粮种整明白。 这个陆常山，一个扛劳力的泥腿子，能整明白啥，一会儿就擎等着挨骂吧！ 和他们一样想法的还有站在不远处的陆喜财家三口人，他们原本刚才就想上前，可是看到那个粮房官吏骂那两个村的里正，又不敢上前了。 他们这会儿凑过去， 一会儿这个官差要是也看陆常山不顺眼，不会把他们也牵连进去吧，骂两句倒是没啥，要是挨两下打，最怕的是给人抓起来，这么想着，这三个人就没敢上前。 先让这官差收拾这个陆常山一顿再说，让他当上里正六亲不认，今天就让他好好受受教训。 这些人期盼的看着前边，就等着官差好好骂陆常山一顿，最好这个黑脸煞星一急眼，和官差干起来，那可就有热闹看了。 陆常山不知道后面这些人的无聊心思，待到前面没人了，几步走上前，拿出一张统计单子，说出斤数，再让后面主事儿的老爷子付银子，装完一个沟里的，接着下一个沟里的。 有条不紊，一点都不带错的。 装到第三张单子的时候，记录的书吏好奇的把他手里的单子拿过去看了一眼，眼睛顿时一亮，问道。 “你这记录的法子是跟谁学的…！？” 陆常山笑着回。 “以前在码头上做活，有一个大粮商，他家管事儿的就是这么记的…！” “我这跟着干的久了，就跟着学了点…！” 那个书吏点了点头，难怪，不过这个里正也是个聪明的。 把手里的单子还给陆常山，随口又问了一句。 “你们村里多少户，多少人，买这么多粮种…！？” 不怪这个书吏这么问，之前的那两个村子加起来，都没有陆常山他们买的一半多。 这也是让书吏恼火的原因，他们粮房，也是司农，不止管卖种子，还有督促农桑，老百姓不种地，哪来的粮食，哪来的赋税，没有赋税，粮仓里没有粮食，谁的日子都不好过。 陆常山如实回答。 “我们村一共有四十六户，二百九十八人…！” 书吏满意点头，村子不大，买的粮种却不少，要是都是这样的，他们的差事儿可好办了。 这边继续付银子，称粮种，后面等着看陆常山倒霉的几个人傻眼了。 这不但没挨骂，还和官差有说有笑的。 他们正纳闷呢，县衙方向走过来一群人，为首的人容长脸，穿了一件素色长袍，后面跟着师爷和衙役，虽然没有人呼喝，却官威十足。 陆常山一看到这个人这做派，就猜到一个八成就是那位县尊大人。 果然，刚才和他说话的那个书吏，看到这个人立马站了起来，躬身道。 “县尊大人…！您怎么亲自过来了…？！” 一听粮房书吏叫县尊大人，所有人的背都躬了几分，看着这位县尊大人，对于这些陆常山还是有些不习惯，但是还在心里安慰自己，好歹不用像电视剧里面那么下跪，他勉强还可以接受。 章县令挥了挥手，让所有人都免礼，才对着这个粮房书吏道。 “听说今天是第一天放粮种，本官过来看看…！情况如何？！” 粮房自然不敢隐瞒，但是混迹衙门多年，说话也很有技巧，躬身回话。 “今天第一天放粮种还看不出什么，头两个村子可能来的匆忙，买的并不多。” “现在这个村子买的粮种多些…！” 粮房书吏说着把记录的账册拿给章县令看，陆常山做的统计表格，也顺带递了过去。 章县令看了账册没有说什么，他很是清楚这话里的弯弯绕绕，准备不充足那就是买的少，粮房书吏直接说第三个村子，也就是说只有这个村子能看的过去。 果然，不止这账册上好看，这表格也新颖，粮房书吏很有眼色，看到章县令的眼睛落在那张单子上，赶紧道。 “这是河东村新任里正做的，说是在码头上，做工的时候和一家大商行管事学的…！” 陆常山就站在粮房身后，听到他提起自己，赶紧躬身。 “河东村里正见过县尊大人！” 章县令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说了一句。 “不错！不错…！值得借鉴。” 陆常山没有说话，这里没有他说话的地方，这个县令也不想听他说啥。 果然，章县令说完这句话，又和粮房书吏说了两句，便转身回了县衙。 看到章县令走了，在场的人才松了一口气，后面排队的里正再看陆常山，眼神儿已经有所不同。 章县令虽然只跟他说了两句话，那也是在县尊大人面前露了脸的。 更何况还是夸奖的话，连粮房书吏对他说话的态度都更温和了。 沈玉英和霍少东家办完地契过来，也正好看到这一幕，不过她没有上前。 陆常山他们买完粮种，回头也看到了沈玉英，让几个汉子和小子把粮种拉到镇外看好了，他们几家打算买牛的准备去马市。 几个主事儿的老头不放心这些小子汉子，只让会相牛马的许老头跟着去马市，其他人都坐在车上押车。 看到陆常山领着人走过来，沈玉英给霍少东家介绍。 “霍少东家，这就是我家当家的，陆常山…！” 第113章 染上寒症可是要死人的 陆常山拱手和霍少东家互相见礼，陆常山脸上笑呵呵的，心里腹诽。 他家玉英说的可好听了，他是当家的？过日子这么多年，他家他当家做主的时候屈指可数。 不过这他可不敢说，而且媳妇儿人前给面子，必须接住。 霍少东家终于见到了陆常山，虽然表面看着就是一个黑壮的糙汉子，但腰背笔直，目露精光，一看就不是泛泛之辈。 不过这个看着也绝对不是那个背后制药之人。 不过现在背后制药之人是谁，对他们来说已经不重要了，只要他们和霍家合作就行。 陆常山也在看着霍少东家，这富贵人家走出来的就是不一样，这霍家一看就是有底蕴的。 他们这边正准备寒暄几句，就去牛马市买牛。 人群里的朱氏对着陆喜财道。 “爹，金宝他爹，他们现在正在和贵人说话，我觉得现在过去正是时候…！” 陆喜财来的时候想的挺好，这功夫却又有些犹豫了，刚才县老爷都和陆常山说话了，他这功夫过去，要是真的闹起来，那些官老爷会不会给他抓起来啊！？ 陆常福本来就没有什么底气，这功夫更是腿软，一个劲儿的想打退堂鼓。 朱氏看他俩这副没出息样，心里一着急，直接把两个人推了出去。 这爷俩本来就饿的心慌腿软，被朱氏推了一把，趔趔趄趄站在人前，瞬间不少人都看过来。 沈玉英和陆常山也看过来，心里纳闷，这陆喜财来镇上怎么没有和河西村的人在一起，还有这两个人一直盯着他们要干啥？ 不会是…？！沈玉英一下子就想到了他们大概要干啥。 果然，被推出来的陆喜财看到陆常山，就想到那白花花的银子和好处，一咬牙豁出去了。 直接扑到陆常山面前，就要给他跪下，他一个叔伯给他一个晚辈跪下，一会儿自己再好好哭诉一番。 看他一会儿不掏银子，还怎么好意思站在人前，陆喜财想着，可是他刚跪下去，还没等说话，就被许老头一把扶起来，嘴里道。 “你不是河西村的吗？！你这是饿迷糊了吧？跑这边跪我们村的里正，你们村的里正在那排队买粮种呢！” 沈玉英灵机一动，也上前道。 “看着不像是饿的，是不是感染了风寒？！烧的迷糊了…！” 沈玉英这么一说，陆常山这功夫也反应过来，这爷俩大概要做啥，走过去就给了陆常福一巴掌，骂道。 “这倒春寒这么冷，你把你爹整到镇上做啥？都冻糊涂了，不认人了，你还不赶紧把人领回去！” “这倒春寒染上寒症，整不好可是要死人的！” 陆常福一句话没说，就被陆常山打了一大巴掌，当时就打懵了，陆喜财这功夫也懵了，支吾着要说话，沈玉英却根本不给他机会，一只手掐在他胳膊上，疼的他脸色苍白，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这边的动静一下子引起了，粮房书吏的注意，尤其是沈玉英和陆常山，说的那句话，倒春寒寒症是要死人的。 身为衙门里的人，别人不知道咋回事儿，他们还不知道咋回事儿？！ 粮房书吏放下手里的东西，站起来快步走过来，问道。 “怎么回事儿…！？” 陆常山赶紧答话。 “差爷，这两个是我们对面河西村的，可能是饿迷糊了，把我当成他们村里正了…！” “饿迷糊了…？！” 粮房书吏看了陆喜财和陆常福一眼，嫌弃的皱眉，后退几步，这脸色青白的跟鬼似的，城门口的人是怎么检查的。 还是…？！ 那边卖粮种，正好排到河西村，粮房书吏回头看着胡里正和胡德才等人厉声问道。 “这两个人是你们村的？！是不是跟你们混进来的？！你们不知道现在染了寒症不能进城…？！” 胡里正自己咯噔一下，他毕竟当了多年里正，知道一些门道，觉得今天的事情有点不对。 但是他刚才进城的时候可没有想那么多，他知道陆喜财这爷俩要进城，是来给陆常山找麻烦的，便也默认了他们跟着混进来，但是现在绝对不能承认。 胡里正赶紧撇清关系。 “差爷，我冤枉啊！我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跟进来的…！也许不是跟着我们进来的，他们…！” 胡里正不甘心，还想把陆常山拉下水，想说这两个人跟陆常山是本家，许是跟陆常山他们一起进城也说不定。 可是粮房书吏这功夫哪有功夫听他说这些，只听到这两个人就是他们村的人。 是他们村的人就行，他现在哪还管的了那么许多，只厉声道。 “少废话，说那些没用的，你们赶紧把人送出去，要不差爷就把你们都打出去…！” 粮房书吏说完，巡查的衙役已经走了过来，他们要不是看这爷俩病病怏怏的，怕惹了晦气，早自己上手了。 胡里正被吓住了，胡德才和胡德禄不甘心，还想再说什么，那些衙役却根本不想听他们再说什么，水火棍直接杵在他们面前，呵斥道。 “没听差爷说什么，赶紧上把人带出去，要不你们都别在城里待着…！” 胡德才不甘心，还想说话，其中一个衙役一棍子打在他的后背上，骂道。 “还不快滚，非得让差爷们动手是吧…？！” 其他几个衙役手里的棍子，也开始不客气的往几个人身上招呼，包括陆喜财和陆常福。 这回胡德才和胡德禄啥也不敢说了，抓着陆喜财和陆常福就往镇外走，衙役们在后面跟着，不解气的又给了他们好几棍。 几个人 一路被打了出去。 沈玉英和陆常山看着解气，这陆喜财真是癞蛤蟆，跳脚面，不咬人膈应人，这还没完没了的，这次给他一个大教训。 陆常山再次对着粮房书吏拱手，这位差爷今天可是神助攻。 粮房书吏根本不知道咋回事儿，还好心情的对他摆摆手，让他赶紧去忙。 胡里正气的胡子撅撅着，今天又让这个陆老大躲过去了。 陆常山看了他一眼，不着痕迹的冷笑一声，带着自己人走了。 第114章 不是一般家买的起的 众人离开衙门粮房，霍少东家本来想请沈玉英和陆常山他们吃碗素面，被沈玉英和陆常山婉拒了，他们还有不少事情要做。 霍少东家也没有强求，和他们道别，各自忙去。 霍少东家回霍家药行，沈玉英和陆常山他们则来到牛马市。 三河县安稳也不过才两三个月，这牛马市也是这两日才恢复办起来。 前世历史上秦汉唐宋时期，牛就是重要生产物资加难得的美食。 其珍贵程度堪称保护动物，在家庭里牛的性命甚至比人命都贵。 在这大禹朝也是如此，战乱前耕牛就不便宜，大约在十两银子左右，经历了这一场乱，又不知道翻了几倍。 沈玉英算看明白了，现在除了土地和人命不值钱，其他就没有便宜东西，这物价也不知道啥时候能回到正常比例。 众人来到牛马市，卖牲口的不多，买的人更少，世道不安稳，牛马的价格又贵，没点道行这个时候赚不了这银子。 同理，世道不安稳，牛马的价格又这么贵，一般人家也舍不得银子买耕牛。 这么多流民，到时候一定不缺长工短工，那可是比耕牛便宜还好用。 许老头逃荒以前家里一直是有耕牛的，他也是个有见识的，还懂些相牛经，所以今天才跟着一起来。 沈玉英和陆常山也懂点，毕竟从小在农村长大的。 沈玉英就记得，自己七八岁的时候，分田到户几年后，自己家里才买了第一头牛，也是要到离家几十里的集市上。 那时候东北农村还没有客车，他老爹和别人骑着自行车天不亮就走了，晚上回来的时候，后面牵着一头老黄牛走回来的。 村里人都来围观，比后来谁家买了汽车都热闹。 看头，看角，看牙口，看蹄子，甚至连扎扎和粪便都要看。 现在许老头就在看这些，看来果然是一个懂行的。 走了一圈，沈玉英和陆常山发现，许老头围着一头瘦的有点吓人的母牛和牛犊多转了一圈。 陆常山凑过去小声问道。 “许老伯，这头母牛没事儿…？！” 陆常山问的是这头牛瘦成这样，有没有病？！ 许老头又看了一圈，也跟陆常山小声嘀咕。 “头大，角亮，胯宽，蹄壮，这么瘦可能就是粮草太贵喂的不好，加上又有小牛吃奶…！” “买回去好好将就一个月，马上开春山上见绿就好了，我刚才听了，就这一大一小最便宜，两头只要三十二两银…！” “那个牛犊也是母牛，明年就能干活，后年就能生崽…！怎么看都不亏…！” 陆常山点头，不过他还得跟牛贩子杀杀价，能便宜点是点。 一番拉扯，这一大一小两头牛最后以二十八两银成交。 牛贩子一个劲儿叨咕亏大了，实际上这单生意他真没怎么挣钱，可是他又不得不卖，不卖养不起了，瘦成这样，贩运到别处半路再死了，他更得不偿失，这世道，生意不好做。 谈下了这两头，陆常山和许老头又挑了一头壮年公牛，这一头就花了二十二两银。 这个时候李二大爷和李老二，也谈妥了一头母牛，但是非常健壮，花了二十两。 沈玉英咋舌，她家这一下子就花了五十两银子，李家一头就花了二十两，这玩意儿真不是一般人家能买的起的。 商量好了价格，陆常山，李老二和牛贩子牵着牛，到管牛马市的差役那里写了文书，天色就已经不早了。 众人赶紧牵着牛出城，城外还有那么多人等着呢。 出了三河镇，众人一路赶回河东村，天色已经黑透，人也都饿的饥肠辘辘。 没办法，出了牛马市，碰到有卖炊饼的，沈玉英想给每人买一个，许老头硬是拦着没让，害的沈玉英也只能饿着肚子走回来。 回到河东村，各个沟里的主事儿的把粮种带回去，明天一早再发给各家。 陆常山他们回到湾里，陆大伯和程老爷子都在前面等着，看到他们回来了，都迎了过来。 李二大爷也从板车上下来，三个老头又围着牛看了一圈，才各自回家。 回到自家沟里，陆大伯连饭都不吃了，招呼铁头和江小鱼，给这三头牛去拿，去年留起来的稗草和稻草。 去年的稻草和稗草之所以没有烧火，一是因为他们不缺烧柴，最主要的原因是想留着编点啥，编个草墩生豆子，编个草窝育菜苗。 她们现在拿根稻草都当宝，现在有了这三头牛，就更不够用了。 沈玉英现在都在考虑，这玉米前面是不是也要种一点，玉米杆可是很好的饲料啊！ 陆银凤看着陆大伯围着三头牛稀罕，对着沈玉英笑着道。 “这回老头可有事儿干了，年前咱们忙活作坊，他插不上手，好个上火！” 沈玉英也笑，陆大伯是一个待不住的，开荒堆肥的重活，陆常山舍不得老头干，她这里又都是姑娘小子，之前可不就把老头闲起来了。 喂完了牛，众人高高兴兴的吃饭，沈玉英又说起了扩建药房的事情，她银子都收了，该张罗的得张罗起来了。 提起这个事儿，就不得不说起南边的时疫，今天三河镇的情况他们也看到了，县衙虽然没有明说，但是也已经在控制和排查，就说明事态可能比她们想的还要严重。 沈玉英和陆常山说完，小六子又做了一些补充，听完了他们说的话。 楚玥说了和任老先生一样的观点。 时疫要是已经过来了，一定要慢点，再慢点，熬过这个月就没大事儿了。 但是不管有没有事儿，这个制药作坊是一定要建造的。 沈玉英说出了自己的初步打算。 “做风寒粉和消炎片的草药都不难找，霍家要的量也大，以后可能还要增加其他日常常备药，咱们自家人肯定是忙不过来的！” “我打算先在村里招一批老实可靠的，分成若干个小组，每个小组负责一道工序，或者一种药材，制成半成品。” “当然最后把关的还得是咱们自己，这毕竟是治病救人的事情，马虎不得…！” 沈玉英和陆常山的做事儿宗旨一样，啥时候都得对得起良心，质量第一。 第115章 授业解惑 陆常山点头，他对沈玉英的做法没有任何意见，钱不是一个人就能挣的，他现在身为河东村里正，也想村里人的日子好过点。 尤其是那些老实憨厚的。 “厂房你想怎么建？！琢磨好了告诉我，我让各个沟里主事儿的，聚齐各家汉子先上山整木头，争取赶在清明种麦之前，把厂房建好…！” 沈玉英点头，是得赶在清明之前建好，其他的也要赶在清明之前准备的差不多，到时候就可以制药了。 沈玉英看向楚玥，她和老陆想的都是基础方面，细节方面还是楚玥想的周到。 楚玥想了想，对着沈玉英和陆常山道。 “爹，娘！我想教桃花和小草制药，徐大丫要是想学，也可以让她跟着一起学！还有小六子和小鱼。” “他们两个虽然是小子，以后可能出去走的时候多，但是技多不压身，卖药也需要懂药…！” 桃花，小草，小六子，江小鱼听到楚玥这么说，顿时都愣在那里。 “阿玥嫂子…！” 桃花和小草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阿玥嫂子要教她们制药？！ 这样难得的技艺是她们能随便学的吗？！ 小六子和江小鱼也傻愣愣的看着楚玥。 沈玉英和陆银凤拍了他们一把，催促道。 “你们几个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叫师父…！” 桃花，小草，小六子，江小鱼噗通跪在地上，不等楚玥反应过来，一个头磕在地上，异口同声。 “师父…！” 这一下子不说楚玥吓到了，沈玉英也吓了一跳，她只是让几个孩子认个师父，可没让他们跪下。 陆银凤和陆大伯却点了点头，师父授业解惑，恩同父母，这一跪又算得了什么？ 沈玉英和楚玥也很快想明白这一点，这个朝代不同于前世。 在楚玥心里，刚才提出来教她们几个认药制药，就如同前世，工厂里教出来几个技术岗，和管理岗想法一样，真不至于又跪又拜的。 可这个朝代不一样，师父教吃饭立命的手艺，如同父母，更有师恩大如天的说法。 犯了罪诛九族，师徒都算一族，可见关系亲近。 不过沈玉英觉得这样更好，他们一家四口人，还没有从前世的思想观念里彻底脱离出来。 做不到像这里人一样随意买卖人做奴仆，现在就麦草算是他们买来的，可是他们一家四口人也没把她当仆从，最多算是育儿嫂和住家保姆。 对待别人尚且这样，就更别说和他们患难与共过来，如同自家子侄的这几个姑娘小子了。 可是他们现在的关系也需要有一个明确的定位。 陆大伯和陆银凤不用说了，他们早就把对方当成自家人，她和老陆把陆大伯当爹，把陆银凤当姐，陆大伯和陆银凤也把他们当成亲兄弟。 小六子和江小鱼还有小草身份就有些不好说了，就算他们一家人没有想法，这几个长大了，自己也怕不自在。 现在她们都拜了楚玥做师父，师徒父子，就什么都好说了，甚至他们以后成家立业，婚嫁大事儿，楚玥都是可以做主的。 楚玥也很快想明白了这一点，正襟危坐受了她们这这一礼。 还把自己学医时，奶奶的训诫和学校的医者誓言郑重的给他们说了一遍。 “生命所系，性命相托，攸关性命，慎之又慎！” 几个姑娘小子，虽然听的并不太懂，却都郑重的应了，又给楚玥磕了一个头。 沈玉英和陆银凤把他们拉起来，这四个还感觉不太真实，有些飘忽忽的。 在她们心里，阿玥嫂子跟神仙菩萨差不多，那几个救荒吃食救了多少人。 她居然收了他们做徒弟，这是她们连想都不敢想的。 看着这四个小的这傻样，沈玉英和陆银凤都笑了，楚玥也勾起唇角，这又是几个憨憨孩子。 楚玥收了四个徒弟，又说了一些细节方面的事情，沈玉英和陆常山又做了一些补充，事情就有了大概章程。 明天开始分工明确，各自该干什么干什么。 说完了这些各自回去睡觉，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早吃了早饭，陆常山就让小六子把湾里，和其他几个沟里的主事儿的，全都找了过来。 这几个老头除了谭族长称病没过来，许老头，陶老头，还有张家那个沟里后选出来的那个老何头，加上几个汉子都很快过来了。 陆常山直接把这些人领到了，昨天沈玉英签下地契的地方。 这个地方临近山湾入口，大概位置就是秋娘和麦草，住的那个沟里下边。 沈玉英选这个位置是经过多方面考量的。 新建的制药作坊的位置必须选在山湾里，和老作坊不能太远，方便最后制药，也方便他们管理。 而且这个位置可以引河水进湾，沈玉英考虑用水车动力，不过现在还只是一个想法。 陆常山并没有和这些人说的那么详细，只说了里面那一个作坊不够用，还要建一个作坊。 而且这个作坊不但要继续收草药，还要从村子里找人做工。 几个主事儿的老头和汉子，瞬间不淡定了。 昨天粮房那里的情况他们不是没看到，那么多村子，数他们河东村买的粮种最多。 几乎家家都买了一些，包括那些逃到这里身无分文的。 为什么都能买得起粮种，还不是卖草药挣的银子。 他们不管陆家这个制药作坊能挣多少钱，那是人家有本事，也是人家的造化，人家有那个命。 他们不眼气，也眼气不来。 陆家吃肉，他们这些人跟着喝汤啃骨头就行，有了这么一个大户带着，他们的日子至少比别的村里人好过。 所以当陆常山说请他们出人，帮着伐木头盖房子，还给银钱，自然没有人不同意的。 粮种买了，种地的农具还没有着落呢！就算有着落的人家，谁害怕钱多咬手是咋的。 而且建作坊的时候，自己家人都过来干活了，作坊里找长工，自然也会先考虑他们家里人。 这湾里还有那么多地呢！ 农忙的时候总要用长工短工，他们这些人别的不多，就家里劳力多，能在村里就挣到银子，谁还大老远跑到镇上和外村去。 第116章 我咋不记得买过这些东西 这些人高高兴兴的回去准备，只是这一次的事情，又把没来参加会议的谭家人扔在了外面。 谭族长摆谱，陆常山自然不会惯着他，特意再让人去请他，其他沟里的人也不会多事去通知他们。 人家陆里正也派人通知他们了，是他们自己不过来，明显心里还是不服陆里正，他们多那事儿干啥？！ 更何况多一个人知道，就多一个人跟他们分钱，他们可不干那吃力不讨好的事儿。 有之前收草药付现银的良好基础，新的制药作坊很快开工了。 沈玉英和楚玥一宿就画出了详细的图纸，交给了陆常山。 有了图纸，这些人照着图纸盖就行，也不用看着。 再说沈玉英和楚玥还有自己的事情忙。 前面又建了制药作坊，坡下的地方就宽敞了，为了不让楚玥天天上下来回跑，所有人都搬了下来，特意腾出来一间最宽敞齐整的房子，给楚玥和孩子住。 楚玥要教徒弟，收下桃花，小草，小六子他们第二天，楚玥又收了徐大丫，程小妹，还有李二嫂家的小闺女，李绣娘。 其他两家不是楚玥不想收，而是，那两家姑娘不想学。 陈家的两个姑娘太大，说话就要找人家，石大石二家的闺女儿太小，才七八岁，每天只知道疯跑，坐不住。 这七个孩子大多还不识字，楚玥要用草药教，不过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只能一点点来。 沈玉英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忙，忙着和陆银凤做草窝，陆常山帮着她建制药作坊，她帮着陆常山做育稻苗的草窝。 这种草窝沈玉英前世小时候就没少做。 把稻草浸泡在水里泡软，然后编成一个个，大约直径三四厘米，高度四五厘米，像酒杯一样的草窝。 并不需要编的太紧密，只要不漏土就行，装上腐殖土或者一种草甸子下面的漂筏土，不但可以提前育稻苗，还可以提前育菜苗。 前世沈玉英小时候，八九十年代，物资还是比较匮乏的，没有那么多塑料大棚，更没有那么多育稻苗，菜苗的秧盘和一次性塑料碗，都是用这个办法。 别问一亩地需要编多少草窝，那时候生产力也不高，忙活一年也就够一家老小的温饱。 好在这些人都是心灵手巧的，不说陆银凤，樊大娘，桃花和小草看了两遍也编的有模有样，大宝二宝不闹人的时候，麦草也来帮忙。 人多力量大，一天就编出来好大一堆，第二天剩下的陆银凤和樊大娘他们继续编。 沈玉英又拿着土篮子，领着小六子和江小鱼他们，到朝阳坡取腐殖土。 两只狗子乐颠颠跟在后面，大宝二宝快四个月，这两只狗子也快四个月了。 大宝二宝四个月了还不会坐着，这两个小家伙儿四个月已经快长成了大狗模样。 因为一直养在山上，性格还算温顺，但是只对他们这些自家人温顺。 对外面可是凶得很。 沈玉英给它们取了两个很土的名字，旺财，来福。 这两个名字其他人都没意见，只有陆浔回来知道了有些不能接受，直言比他家之前的小花和二狗子还土。 人家爹妈的名字不是叫黑虎，就是叫火耳，知道自己的孩子叫这么土的名字，恐怕会气的咬人。 不过他的意见，在这个家里向来不重要，更何况他现在一个月就回来一次。 更是可以忽略不计。 其他人都很喜欢旺财，来福这个名字，更喜欢这两个小家伙，沈玉英就好几次看见，小六子和江小鱼，把自己碗里的肉偷偷藏起来，喂它们。 但是这两个小家伙最喜欢的还是沈玉英，因为沈玉英的空间里有它们没有办法抗拒的，狗狗零食和狗粮。 只是数量不多，沈玉英现在都是当训导零食在用。 说起旺财和来福，就不得不说起那三头牛，现在坡下不止人多了，还多了旺财，来福，还有这三头牛，那真是每天都是热闹的不行。 陆大伯照顾那三头牛也很是精心，之前三头牛在牛贩子手里压住了火，不咋爱吃草料，沈玉英按着小时候家里的土办法，给牛吃了点去火药，头两天又在草料里加了点盐和炒高粱，这两天胃口吃开了，连母牛都明显精神了。 这么大的山湾，过两天沈玉英还打算养鸡，养鸭，养大鹅，到时候这湾里就真是，高粱红，麦穗黄，六畜兴旺了。 沈玉英和小六子他们倒腾了几趟土回来，楚玥突然在屋里叫她。 “娘！你进来一下…！” 沈玉英听到楚玥声音有点不对，赶紧应了一声，掸了掸身上的灰尘走了进去。 一进屋就看到楚玥捧着两个纸箱子，站在那里看着自己，神色有些不对劲儿，好像是有些激动。 沈玉英顺手关上门，走过去小声问楚玥。 “小玥，咋的了…？！” 楚玥没有说话，而是把两个纸箱子递到她面前。 沈玉英低头一看，也瞪大了眼睛，甚至不敢相信的揉了揉眼睛。 脸色也激动的微微发红，她看到了什么。 一个纸箱子里是大宝二宝的奶粉，都是没打封的，小玥不是说给两个小家伙囤的奶粉已经吃没了吗？！ “小玥，这奶粉又回来了，是不是说大宝二宝吃过空间的东西都可以再生？！” 沈玉英不确定的问楚玥，其实心里早已经有了答案，难怪楚玥怀孕的时候吃过的东西，都可以再生，生完大宝二宝之后就不能了，她一直奇怪，原来关键点在两个小家伙身上。 楚玥点头，应该是这么回事儿，对于空间给大宝二宝的这个特殊待遇，沈玉英和楚玥自然是高兴的。 但是高兴之余又有些担心，沈玉英和楚玥对视一眼，她们从现在开始，得时刻注意着点两个小家伙了，不知道他们和空间还有没有别的联系。 要是也能从空间里往外拿东西，他们现在啥也不懂，突然把空间里的东西拿出来，吓到人不说也没办法解释。 说完了这件事儿，沈玉英的目光又落在另外一个纸箱子上，这个纸箱里，装着两个看不出来，是装过什么的方便袋，一个方便袋里装着二三十个红眼圈老土豆，一个方便袋里装着十多个红皮大地瓜。 红眼圈土豆，是东北早些年的土豆品种之一，沈玉英的记忆里，那个时候家里土豆就是这样的，没有后来吃的那些，黄茬土豆和白茬土豆。 红眼圈土豆优点，淀粉含量高，好吃，缺点，没有改良过的黄茬土豆，和白茬土豆长的大，芽坑深，生土豆不好削皮。 后来渐渐的就被长的又大又没有芽坑的其他土豆给取代了。 别说市场上，超市了，就是村子里也很难找了。 娘俩坐那缓了一会儿，才从被天上掉两个大馅饼，砸到的晕乎中微微回过神儿来。 楚玥喃喃的道。 “我本来想趁着给桃花她们，找资料的时候，顺便整理一下空间，先是发现了大宝二宝的奶粉都回来了，又在楼梯下储藏室看到这个纸箱子，就顺手打开了…！” “娘，你记不记得这个箱子是哪来的，我咋不记得买过这些东西？” 第117章 你们应该明白他们说的 沈玉英看了一眼那个纸壳箱子，这纸壳箱子的确是装药的箱子，她们偶尔会拿来装东西，放杂物间，还会…！ 想到这里沈玉英一下子想起来了。 “小玥，你还记得去年来咱们药店买药的那个老太太不？！” “就是那个打开手绢给钱，手绢里都是毛票的那个老太太…！” 看楚玥一时没想起来，沈玉英又提醒了一句，这回楚玥一下子想起来了，那个老太太是来给痴傻的儿子买药的。 她们娘俩看到那些毛票，一时心软，就没忍心收她的钱…！ 过后快到冬天的时候她送来一纸箱东西，放到门口就走了，也没说是什么。 自己和娘都在忙，也没有细问，后来收拾东西的时候，就顺手收进了储物间。 看楚玥也想起来了，沈玉英不知道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 前世做了那么多年生意，见了那么多，自然已经不相信好心有好报这个说法。 但是对于自己偶尔释放的善意，得到了回应，还是很开心的。 更何况这个善意的回应，在这里多么珍贵，让她也不得不相信，冥冥之中自有注定，这是孩子们的福报。 沈玉英把纸箱子收进自己空间，这宝贝她得好好经管着，这不仅是她的酸辣粉自由，也许还有它更重要的使命。 但是这个使命可不是短时间内可以完成的。 红薯之父陈老先生，从海外带回来红薯藤只是一个开始，真正把红薯推广出去成为救命粮，却用了他家几代人的努力。 配享太庙的事情可不是那么好做的，更何况这乱世。 沈玉英从楚玥的房间出来，众人都知这娘俩亲近，只当楚玥有话和沈玉英说，也没人多问。 照常该干什么，干什么。 半个月不到，新的制药作坊就建了起来，里外收拾干净，只等着再过半个月，大地回春，万物复苏，收药制药。 这段时间建制药作坊，大瑞，二满，小猴子和癞痢头一直在那里干活，最后里外也是他们收拾的，他们四个再加上小六子和江小鱼。 有他们轮流看着，不制药之前，那边沈玉英就不用操心。 这两个多月大瑞娘的病好了不少，再加上天气一暖和，整个人像换了一个人。 还有癞痢头和小猴子，癞痢头脑袋上的赖吧已经彻底好了，虽然还没有长出头发，但是没有了赖吧，整个人看着舒服，就是留光头也没什么。 小猴子在沈玉英她们这里住了半个月，好像也打开了生长开关，不但在持续长高，这两个月更是胖了一圈，就是还不白，沈玉英觉得这就是天生的。 陆浔青春期的时候，自己没事儿就给他做面部清洁，就想让他看着白一点。 但显然是徒劳无功，还是黑黢黢的，但总比他爸强点，长的还算过得去。 勉强算得上型男那一挂的。 湾里一切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外面却发生了乱子。 农历二月十八，陆常山领着村里人去买农具，回来之后脸色很是不好看，连湾里都没有回，让几个小子把村里的人叫到桥头开会，而且是所有人家，必须有人到场。 程文跑回来通知的时候，沈玉英正在和陆大伯还有陆银凤，在坡上整苗床地，远远的听到站在路障外面的程文这么一喊，沈玉英心里咯噔一下，扬声直接问程文。 “是不是镇上发生了什么事儿…？！你可知道是什么事儿？！” 程文点头又摇头，只大声道。 “婶子，我们进城的时候还好好的，刚买完农具街面上就有差役撵人，不是镇里的都不允许在镇里待着…！” “常山叔上去使了银子打听了一下，回来脸色就很不好看，带着我们这些人就往回走，一路上也没说因为啥。” “只让我们这些小子，回来招呼各家主事儿的，到桥头议事…！” 程文喊完又去通知李家，沈玉英已经知道大概是怎么回事儿了，该来的还是来了。 陆大伯和陆银凤也大概知道了是怎么回事儿，之前沈玉英已经不止一次提过了。 沈玉英先是和楚玥说了一声，让她带着大宝二宝和樊大娘还有麦草，先回坡上住。 现在外面不知道什么情况，她们还是住到坡上安全。 楚玥也知道是这么回事儿，招呼樊大娘和麦草收拾，桃花她们也跟着帮忙。 沈玉英则抬脚往外走，虽然知道了是怎么回事儿，但是她还得去看看。 沈玉英过去的时候，差不多人家的主事儿的都已经过来了，陆常山这个新任里正，现在在河东村说话还是有些力度的，当然这个力度还得多亏沈玉英。 差不多人家都过来了，只有谭家人姗姗来迟。 虽然张台山倒霉被送走了，谭族长心里依然不服，他是个沉的住气的，既然暂时斗不过陆常山，就偃旗息鼓隐忍着。 想着陆常山这个泥腿子总会有犯错的时候，到时候他再发作。 只是上次买粮种的时候，陆常山得了章县令的夸奖，一下子把他打击的不轻。 他在原来老家的时候，也自认为有些脸面，却也没能到了县令面前，就更别说夸奖了。 然后又看到陆常山他们买了那么多粮种和三头健牛，又气又嫉妒，一股火真的病了几日。 所以之前陆常山找这些主事儿的人，开会建制药作坊的时候，他称病没来，也并不是假话。 只是隔了几天，看到新的制药作坊建了起来，又把他们谭家人抛在了外面，气的又躺了几日。 看着谭族长领着几户谭家人慢悠悠走过来，陆常山的脸色很不好看，他本来长的就不好看，这功夫情绪上脸，看着就更吓人了。 这些人似乎也都感觉到了，气氛有些不对劲儿，一时不止没人说话，呼吸都似乎轻了几分。 陆常山冷冷的看了谭家人一眼，才开口道。 “我们今天去镇上发生的事情，想必你们不少人都知道了…！” “我问了撵人的衙役，他们只说让咱们赶紧回家，老实的待着，最好也别让外人进村！” “他们虽然没有直说，但是咱们村里这些老辈子，都是见多识广，经过事儿的，应该都明白他们说的是什么事儿！” 陆常山这话一说完，果然几个老头脸色也都变得很不好看，他们之前就有过猜想，只是没得到证实，心里就还存着一丝侥幸。 第118章 无孔不入 众人想明白了，这个时候连那个闭目合眼，养神的谭族长，也猛地睁开了眼睛。 陆常山看他们都听进去了，才继续道。 “既然大家伙儿都知道咋回事儿了，我也就不多说废话了，从今天开始，每个沟里每天出两个人，一个是守着咱们自家沟里，一个是守着这座木桥，任何外村人都不允许进咱们村子…！” “人员就麻烦几位老辈子费心安排，不过我有句丑话说到前头！” “此事攸关全村人的性命，以前谁有个什么心思，现在都给我收回去…！” “要是这次谁坏了村里的事情，别怪我到时候把他人打出去，让他到外面自生自灭…！” 陆常山说这几句话的时候，目光冷冷的看了谭族长一眼，带着警告。 平时不服他没啥，有点本事和野心的人，不想屈居人下很正常。 但是这种攸关性命的时候，他的眼里绝对不揉沙子，谁也不好使。 谭族长知道陆常山这话是对着他说的，脸色很不好看，他还不至于那么拎不清。 其他几个老头也深知这个道理，陶老头也是个暴脾气，直接对着众人道。 “陆里正这话说的对，这村里住着的是你们老子娘，媳妇儿孩子，谁也别给我耍滑头，拉松套，到时候别说陆里正饶不了你们，我们这几个老头先打折他的腿！” 说完了这些事儿，各个沟里主事儿的回去各自安排，沈玉英一直和去了镇上的人保持距离。 陆常山远远的对着沈玉英道。 “还是让陆浔媳妇儿带着孩子到山上住，过段时间外面消停了，再让他们下来…！” 沈玉英点头，回他。 “我过来的时候已经让她们收拾了，她们这功夫应该已经上山了。” 沈玉英说完又多对着其他人道。 “你们今天都到镇上去了，家里有老人孩子身体弱的，就先不要回家了，都住到新建的制药作坊里，观察几天再回去…！” 这些人自然满口答应，有的虽然不太明白咋回事儿，但是看里正和里正娘子都这么做，那一定是有道理的，他们学着就行。 这么一商量完，陆常山这些人都没有回自己家，直接住进了新建的制药作坊，这些人正好趁着这几天，把药灶垒上，细节处在完善一下。 然后没什么事儿就可以春耕了。 沈玉英回去的时候，挨着跟各家说了一声，让她们想着给自家人送饭。 然后又熬了一些预防的药汁，让小六子他们给送过去。 沈玉英一边忙活，心里也七上八下的，第一个自然是担心，陆浔他们在外面的这几个，不知道他们现在在哪巡查，身边的情况怎么样。 但好在她和楚玥早有准备，给陆浔带了足够的预防药粉，还有治疗风寒的药粉。 第二个自然是在琢磨这个时疫，从霍少东家和任老先生那里得到的消息，可以很确定这场时疫是寒症，随着天气变暖一定会自然消散。 沈玉英并没有纠结这时疫是怎么过来的，其实这个东西实在不好防治，要是空气可以传播的话，那就是防不胜防，几乎可以说是无孔不入。 就算朝廷和前面两州排查的再严密，不让可疑的人进来，时疫病毒还是有可能随着季风传播过来。 更何况州府城门过不来，不是还有山路吗？谁也不能保证，真就没有一个染病的流民过来。 前世口罩的时候，制度已经那么完善了，有的时候还是百密一疏。 好在天无绝人之路，沈玉英这两天发现，朝阳坡有的草药已经冒头了。 就更别说冰凌花和报春花了，现在背阴坡冰雪还没有完全消融，它们已经迫不及待的破冰而出。 冰凌花，学名，侧金盏花，福寿草，顶冰花，金盅草…。 隶属毛茛科，侧金盏属，具有养心安神，清肝泻火，利尿消肿的功效，前世野生的已经是国家二级保护植物。 报春花，学名多被银莲花，也是毛茛目，毛茛亚科，早春短命植物。 具有消炎止痛，清热解毒的作用，但是前世入药的大多都是养殖的，野生的也早已经被列为重点保护植物。 前世的重点保护植物，这里却是随处可见，但是毛茛科都有小毒，不能食用。 不过这个季节山上有一种野菜是可以食用的。 那就是诸葛菜。 诸葛菜，又称二月兰，听名字就可以知道，也是早春植物。 它虽然没有什么药用价值，但是是一种可食的野菜，只是味道有些微苦，需要用水寖泡之后才可以食用。 这个东西一长就是一大片，早春别的地方还没有一点绿色，远远的要是看到一大片绿色，一定是诸葛菜无疑。 它也是最早的救荒植物之一，传言诸葛亮曾推广种植这种植物，来度过饥荒，这也是诸葛菜这个名字的由来。 沈玉英这两天已经看到，湾里各家已经开始采食这种野菜。 一冬天没见过绿色，没吃过新鲜青菜的人们，即使这个野菜是苦的，吃到嘴里也是清甜可口。 沈玉英和陆银凤也带着桃花和小草，采了不少，拿回来焯水寖泡之后凉拌，又做了野菜饽饽，对于她们这些一冬天没吃过绿色植物的人，真的算是无尚美味了。 沈玉英她们除了采诸葛菜，还采了很多冰凌花和报春花。 这些花虽然前世是保护植物，但是这里漫山遍野都是，沈玉英还真没有那个顾虑。 不但她们自己采，她还让前面的人告诉其他几个沟里，制药作坊开始收这两种花，不过现在还没开始制药，只能收干的，需要她们自己晾晒。 这对于这些人来说，实在不是难事儿。 得到消息，这些人很快动了起来，出去找吃的时候，总会带回来一篮子，晾在窝棚前面。 沈玉英她们不止要采花，还要育菜苗，和地瓜苗。 其实水稻苗也是时候育苗了，只是这个沈玉英真整不明白，还得陆常山专业。 好在陆常山他们这些人，已经在前面制药作坊住了好几天，都没有什么异常，再待几天就可以随意走动了。 第119章 把弓箭拿过来 虽然整天都很忙碌，但这是沈玉英最喜欢的季节。 前世有一个东北姑娘说过，东北的冬天是有味道的，沈玉英觉得东北的春天也是有味道的。 这个味道可不是后来，山林减少，城市里沙尘暴的土腥味。 而是小时候乡下，山林里冰雪消融的清冷，和万物萌发嫩芽的清香。 沈玉英最喜欢松树林里，松树特有的松香，还有白桦树林里，白桦树特有的甜香。 沈玉英领着桃花她们每天进林子，都会拿十几个陶罐，取白桦树汁。 白桦树汁，有人类健康守护神的之称，又被称为液体黄金，里面对人体有益的成分就有六十多种，氨基酸就有十多种，人体必需的就有八种。 沈玉英前世小时候这个季节，和老爸上山刨山胡萝卜卖，渴了就用随身带的小镐头，或者小刀，在白桦树上开个口子，直接趴在树上喝，那种桦树汁特有的清甜，是她童年十分美好的回忆之一。 让她远离家乡在外拼搏的那几年，每到这个季节都魂牵梦绕，梦里都是那个味道。 只是桦树产桦树汁的时间十分短，只有十天左右，所以这几天，沈玉英要尽量多存点。 还有刚才说的山胡萝卜，它和山胡萝卜蒿可完全是两种植物。 不仅长的完全不一样，能吃的地方也完全不一样。 山胡萝卜，学名密花岩风，又名羊乳，山海螺，也有的地方叫山地瓜。 是一种高营养精品野菜，它是伞形科多年生蔓生草本植物，具有较高的药用价值和食用价值。 全草，根，茎，叶皆可食用和入药，富含十几种十分珍贵的元素，味甘辛，性阴。 有消肿，排痰，去脓，催乳，补女子经血之功能。 据《本草纲目》记载，以山胡萝卜根入药，有补虚润肺，通乳排脓，解毒疗疮之功效。 后来据现代医学和植物化学研究，它含有的那些成分，不仅在解毒，抗肝素，防辐射等方面有重要功能，而且有抗癌活性，在制药工业方面，是解毒剂中成药的主要成分。 除含有这些药用成分外，还含有多种对人身体有益的营养成分，如淀粉糖，纤维，vb，胡萝卜素，十七种人类身体必须的氨基酸，及多种丰富的矿物质。 是集，营养，保健，药用为一身的草药，健康食材必选，当之无愧的精品。 据说这种山胡萝卜，这个季节刚刚发芽的时候，根部有白浆的药用价值最高。 事实好像也的确如此，沈玉英记的，前世自己小时候，镇上收购站都是这个季节收山胡萝卜，她小时候经常跟着老爸到山上，帮着他找。 顺着老秧，顺藤摸瓜找到它根部的位置，就会发现它紫色的牙尖，根据老秧的粗细和牙尖的多少可以判断，山胡萝卜的大小。 因为收购站是有标准的，就算这样每次送过去，也会有被挑出来的。 被挑出来的，老爸拿回来，她就会和老妈一起，把山胡萝卜外皮扒掉。 做成咸菜，或者用油炒一下，说实话那个时候沈玉英都吃够了。 后来因为常年采挖，加上农药漂浮，影响种子繁殖，山上已经很少见了。 市场上见到的也都是养殖的，吃着虽然还是那个味道，但总跟记忆中的味道缺点什么。 至于山胡萝卜蒿，又名娥参，为伞形科植物，具有益气健脾，活血止痛的功效。 但是沈玉英小时候真没有人收购这种药材，她们村里人也没有人吃它的根，都是吃它的樱子，做馅或者凉拌。 像这种叫参的野菜还有很多。 她们小时候叫明明菜或者四叶菜的沙参，山边随处可见的党参。 这些东西一直没有人大量收购，山上还并不少见。 沈玉英这边发现一种，能在这个季节采收的药材，就让小六子几个小子，告诉其他几个沟里。 还让他们告诉村民注意保暖和卫生，用哪种草药煮水给住的地方消毒。 但是关于收购的草药，沈玉英每样药材她都定了收购标准，自然是要求几年以上，年头越多的越好。 这样既可以保证草药的品质，也可以杜绝大小同挖，挣绝户钱，吃子孙饭。 沈玉英这边这几天，虽然一直没有开始收购药材，村里的村民也还没有见到银子，但是有之前收冻青的良好基础，还有陆常山带领村民做的这些事儿，村里大多数人，现在还是很信任这位新里正和里正娘子的。 尤其是前两天，县衙派官差在桥上念的安民告示，是有关于防时疫和春耕的。 告示上说的那些，村民不可随意出村，不让不明来路的流民进村…！抓紧春耕生产，不要误了农时。 他们很想告诉官差，我们村的里正早已经安排下来了，这还不算，里正娘子还让他们，吃热食，喝熟水…，自己煮药水驱邪祟。 比那告示上，镇上那些大夫说的都周到。 沈玉英带领村里的女人孩子，找吃的，采草药，野菜。 陆常山也已经带领汉子，小子们开始开荒整地，准备春耕。 当然巡逻站岗的事情，也不能耽误，生命安全和粮食生产都很重要。 但是这功夫在这些村民心里，显然粮食生产更重要，清明忙种麦，谷雨种大田，时节不等人。 汉子们，小子们天天在地里从早做到晚，一刻不想停，只想多种几垄麦子，到秋天多收一斗粮食。 可偏偏有人在这个时候捣乱。 清明前一天早上，沈玉英和陆银凤做好了早饭，刚要让小草去招呼一早下地干活的人回来吃早食。 山湾外面响起一连串尖锐的哨子声，沈玉英她们对这个声音太熟悉了，这哨子是她家老陆，给那些巡逻站岗预警的。 看到湾里早起在地里干活的，汉子们和小子们，拎着手里的家伙事儿，拔腿就往外跑，沈玉英也跟了出去。 外面的哨子还在急促的吹着，可见事态之紧急。 沈玉英出了山湾，远远的就看到有不少人从木桥上过来。 走在前面的沈玉英虽然不熟悉，但也认识，正是那个逃荒路上买小寡妇的，那个姓郑的汉子，因为他后面跟着的那个正是那个小寡妇。 他们后面除了其他河西村的村民，最后面还有胡里正领着胡家人，和陆喜财领着陆家人。 这个时候他们已经走了一半，再有一会儿就要过来了。 陆常山直接对着那几个巡逻的道。 “把弓箭拿出来…！” 大瑞和二满几个小子正好在今天巡逻的队伍里，陆常山话一落地，两个小子就把弓箭取了过来。 第120章 别惯着这些龟孙子 铁头和程文几个小子，二话不说，拿过来就把弓箭支了起来，对着桥上的人。 陆常山也对着他们沉声道。 “退回去，前两天县衙的告示上已经说了，防止时疫扩散传播，各村村民不准随意流窜，你们要再往前一步，我们就不客气了…！” 陆常山话落，那个姓郑的汉子虽然站住了，却并没有退回去，而是站在那里对着陆常山拱手道。 “陆里正，县衙告示上是说了不准随意流窜，可是现在外面闹的太吓人了，不但附近几个村里都有了，这两日官道上也出现了不少染病的流民…！倒卧在村外，也不见有官差处理！” “看样子镇上衙门暂时是管不过来了，我们现在也是实在没办法，才想着过来避祸，你们这边毕竟有河隔着，怎么也能安全一些，郑某早就听闻陆里正是个仗义汉子，望您大义成全…！” 听完姓郑的说完这些话，沈玉英皱眉，没想到现在外面时疫，闹的这么严重，她第一个自然是担心陆浔，这个熊崽子就头两天，往他和楚玥的空间里，放了一个纸条，说一切都好，也没说外面具体情况。 只说让她们都不要出来，不用惦记他，他自己会小心，这又好几天没消息了，现在听到姓郑的说外面这么严重，她怎么能不担心。 第二个紧接着想到的就是，这个姓郑的的确是个人物，说话也有些水平，难怪逃荒路上能护着自己家人不算，还能兼顾小寡妇。 可惜，沈玉英看了一眼陆常山，她家老陆根本不会吃这一套，果然，那个姓郑的说完，陆常山脸上没有任何变化，还是那句话。 “我不听你这些废话，你们如何我管不了，我只保证我的河东村不出人不进人，所以现在你们马上退回去，否则我就让人放箭了！” 那个姓郑的没想到陆常山如此不讲脸面，他都已经捧着他说话了，还请他大义成全，帮助他们，他居然一点都听不进去，依然没有一丝犹豫的撵他们离开。 这就是没得商量了，那他也就不客气了，姓郑的冷哼。 “陆里正，我说请你大义成全，不过是客气话，你还真当回事儿了！” “这河这边虽然是你们河东村的，但也不是只有你们能待得？我们就待不得！” “衙门告示上是说了，不准随意流窜，可是事急从全，如今关乎到一村子的人命，我想就算县尊大人的县城，也不会说，就一定不让外面的村民进去，这几百口的人命，要是真出了什么事儿你担待得起吗…？！” 陆常山脸色更黑了，这姓郑的是想拿后面那些村民的人命威胁他，可惜他打错了如意算盘。 他看着姓郑的冷笑。 “你不用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煽动人心，混淆视听，这要是平时自然是没有什么不能的，但是现在不同，县尊大人的县城就是不让外人进…！” “县尊大人那么做自然是为了保护镇上的百姓，防止有染病的进城，使时疫更加传播扩散。” “我这么做也是为了保护，我们河东村的村民，你们之中现在都不知道有没有，已经染上时疫之人，所以我是绝对不会让你们过来的…！” 陆常山说完，李二大爷和陶老头也开口道。 “这话说得对，我们这么做是为了保护我们的村民，你们与其与我们在这里纠缠，不如马上回去，也像我们一样，把自己的村子护住，不让那些染病的流民住进去，也许也就不会有事儿…！” 听了李二大爷和陶老头的话，不止那个姓郑的脸色更不好看了，后面有几家主事儿的脸色也很不好看。 要是也能像河东村一样，他们何必如此，他们也知道这么做不对，那个姓郑的说的好听，也就是假仁义。 可是他们却不得不跟着，河西村从落户开始，就互相较着劲儿。 当初他们这些新落户的就和胡家人，还有陆家人打的鸡飞狗跳的，早就打出了底火。 他们落户以后，胡有茂仗着钱家的关系，虽然又当了河西村里正，可是他家人做事儿的德行，他们这些新落户的自然没有几个从心里服他的。 胡有茂更不是好玩意儿，他心里也一直记恨着他们这些，和他家打过架的村民，就算其他没和他家打过架的流民，他也不待见。 这两三个月，他表面上是没做什么，背后可没少做小动作和缺德事儿。 他之前就是这么当里正的，有钱家给他撑腰，再和镇丁串通好了。 掌按比户口，参与推排户，编人丁产簿，征粮税，服徭役，哪一桩哪一件不能拿捏这些村民一下。 想着收拾那么几回就都老实了，他说啥都得乖乖听着。 真有那骨头硬的，他不是还能监察非法之事儿吗？！这种事儿他又不是没做过，驾轻就熟的很。 就这样的里正，做的这些缺德事儿，他们这些村民这会儿谁愿意听他的，尤其是这种关乎生死的事儿，更不会相信他的安排，谁知道他会不会又冒啥坏水。 更何况胡有茂比谁都怕死，那些胡家人更怕死。 危险来了，他们比谁跑的都快，这要不是怕河东村的人，不让他们过去，他们一准儿跑在前面。 现在都知道逃到河这边是最安全的，所以他们今天就是觉得这事儿做的不对，为了老子娘和媳妇儿孩子，也一定要过去。 这些人这么想的，为首的那个姓郑的也是这么想的，直接道。 “陆里正，跟你说一句实话，我们村里现在没有活路，为了一家老小能活命，今日不管你怎么说，我们是一定要过去的，我就不相信你今天能把我们都射杀了…！？” 那个姓郑的心里冷笑，他就不相信这个姓陆的有那么大的胆子，真的敢杀人？！ 陆常山心里咬牙，这姓郑的的确有点道行，句句说在后面那些人心上，今天这事儿恐怕不能善了，但也不示弱，嘴上更是丝毫没有犹豫，也直接道。 “我们自然不会把你们这些人都杀了，我甚至不会杀人！” “但是，以你面前那块石头为界，你们今天哪个敢越过来半步，我就让人射他的腿！我说到做到…！” “以后就算咱们责问起来，我为了保护本村村民自有说法，不过你们可想好了！” “外面时疫闹成这样，你们伤了腿，有什么事儿你们可活的了？！” 陆常山说完这句釜底抽薪的话，那个姓郑的脸色已经不能用不好看来形容了，简直可以说是难看，因为他看得出来，陆常山绝对会说到做到，而且他说的也是事实。 外面时疫闹成这样，腿若伤了，就只能等死，到了要紧的时候，别说他养着的这个小寡妇，家里人都靠不住。 他脸色难看，河东村的村民却都有些激动，小子们只觉得跟着这样护着他们的里正真提气，各个都是热血沸腾的。 几个老爷也是，陶老头和许老头，还有李二大爷，程老爷子，一起开口道。 “小子们都听着，咱们里正说啥咱干啥，过来一个咱们放倒一个，别惯着这些龟孙子…！” “以后官府真的追究下来，咱们一起受着，里正是为了护着咱们，咱们没有当缩头乌龟的道理！” 河东村的汉子小子们，被陆常山和几个老头说的热血沸腾的。 他们听得懂几个老爷子话里的意思，陆里正若是只想顾着自家人，守住他们那个山湾就行，根本不用在这里跟他们一起拦着河西村的人。 第121章 恶人先告状 河东村这些汉子，小子们，气势高昂，同仇敌忾。 桥上河西村的人，都开始犹豫不决，踌躇不前，没有一个敢往前走，生怕自己动弹一下，对面哪个不长眼睛的，手里的箭就奔着自己来了。 包括这个姓郑的，他嘴上说的再硬气，脚上却一步不敢往前迈，他知道只要他迈出去一步，就会成为对面河东村的靶子。 杀鸡儆猴的那只鸡。 一直跟在他身后的那个小寡妇，看到这种情况有些不甘心。 她不想回河西村，那些染病的流民太吓人了，她不想死，她活到现在不容易！ 她双十年华委身这么一个糙汉子，不就是为了吃饱穿暖能活命。 她偷偷的拽了拽姓郑的汉子的衣服，委委屈屈的小声道。 “大勇哥，我不想回去，我看到那些得病的人就害怕…！” 小寡妇说着声音里已经带着哭腔，低垂的眼睛里却没有什么泪意，反而满是算计。 这个男人最吃她这一套，每次自己这么跟他提要求，他都会想办法帮自己做到。 可是这次她失算了，郑大勇虽然听到了她说的话，却没有多大反应。 反而是站在她身后的一个高瘦妇人，抬手就给了她一巴掌，险些把她打到水里，嘴里还骂道。 “收起你那在炕上放浪的德行，这不是你那窝棚里，你想怎么犯贱，怎么犯贱…！” “这是要死人的，他要是有个什么事儿，咱们都不用活了…！” “你自己想作死，别连累我们…！” 妇人，也就是郑大勇媳妇儿，王氏下手不轻，小寡妇的半边脸当时就肿了。 嘴里骂的更是难听，小寡妇却没有回嘴，更没有撕打回去，只是含着眼泪，委委屈屈的回头看郑大勇。 之前她和王氏有所争执，她从来不会和她对骂撕打，那都是无知妇人才会做的蠢事。 她要做的是，只需要拿捏住男人，自会有人给她出头做主，这可是她娘教给她的，一向百试百灵。 可是这次情况似乎有所不同，郑大勇只是回头看了她们一眼，却并没有说什么。 今天他也觉得王氏说的有理，如今骑虎难下，再说两句他就有台阶下了，实在不行可以回去，再想其他办法。 逃荒路上买的这个小寡妇，以前天天缠着他，离开他就活不了一样，刚开始还有点情趣儿，时间长了也让人腻歪，尤其是这种关乎生死的时候。 分不清轻重，看不懂脸色，没有王氏能和他想到一块去。 王氏没有错过郑大勇，眼底对小寡妇一闪而逝的嫌弃。 心里冷笑，这又是厌烦了，还真是狗改不了吃屎。 这小贱人还以为她能永远压自己一头，在这个家里作威作福，想的也太美了，她等的就是这一天，却没想到来的这么快。 她还不借这个机会彻底除去她，还等什么。 想到这里，她反手又给了小寡妇一巴掌，嘴里继续骂道。 “我看你就是没安好心，想撺掇着孩他爹去送死！” “到底是半路捡来的露水夫妻，他死不死的你也不心疼，大不了你回头再找一个！” “你不管我们的死活，这个家也能再留你了，你不是要过河吗？！” “你现在就自己过去吧！你发一会儿贱，留两滴尿骚水，没准儿他们那边就给你留下了！” 王氏一边说一边推搡小寡妇，想让她跨过那块石头，郑大勇也不拦着，眼神儿反而闪了闪。 看来还是王氏有办法。 王氏咒骂着推搡，小寡妇哭哭啼啼用力挣扎，郑大勇事不关己，站在一旁。 一时间桥中间乱成一团，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了过去。 站在河这边的沈玉英都气笑了，都什么时候了，外面时疫都闹成那样了，这几个人还在这演家庭伦理剧呢。 心机绿茶小白花小寡妇，老谋深算借题发挥大娘子，加上一个薄情寡义想顺水推舟，用女人试水的男人。 她还真是小瞧了这姓郑的一家了。 不过不得不说，这场戏是真好看，两边的人都被剧情吸引了，有的都看傻了。 可惜，还有她在，沈玉英冷笑着扬声对着王氏道。 “你们都别在这里给我装疯卖傻，你现在马上给我住手，你要是把她推过来，我就让人连你们一块射了…！” 沈玉英话落，王氏的手瞬间僵了一下，她没想到沈玉英居然看出来了。 她原本想着用这个小贱人赌一下，河东村的人要是敢射箭，她正好借机会除去这个眼中钉。 要是河东村的人不敢下手，他们这些人也就借着这个机会冲过去了。 可是这个女人说要连他们一块射，那就不一样了，她可不想和这个小贱人一样，成为箭靶子。 不过这个王氏的确是个狠角色，她很快想到了其他办法，河东村的人要是真敢放箭，她就把这个小贱人当成肉盾，逃荒路上又不是没这么干过。 想到这里，王氏眼睛里划过一丝狠色，揪着小寡妇继续向前，一副她根本不怕的表情。 如她所料，几个拿箭的小子还真被她这气势吓住了，再一个，如果是男人他们不会犹豫，两个女人他们还真的有些下不去手。 眼看着两个人就要跨过那块石头，沈玉英直接伸手拿过，身旁还在发愣的小子手里的箭，挽弓搭箭，利落的就是一箭。 利落是利落，可惜她还没练过这种，架势十足，可惜射偏了。 铁头和程文看到沈玉英射出去一箭，也反应了过来，刚要跟着射一箭，桥上的王氏和小寡妇两人，却都已经腿上中箭，惨叫一声跪在桥上。 所有人都愣住了，铁头和程文搭好的箭都忘了射出来了。 众人都朝着箭矢射来的方向看过去，只见几匹马从河面上跑过来，马上坐的正是巡检营的人。 一看到巡检营人来了，王氏顾不得腿上的疼痛，恶人先告状。 “兵爷，救命啊！杀人了！河东村的人要杀了我们呐…！救命啊！” 那个小寡妇也哭哭啼啼抖成一团喊救命，方才她们两个人看到沈玉英手里的箭射出来就懵了。 根本不知道她们腿上的箭，不是沈玉英她们这些人射的。 第122章 先欠一屁股饥荒 看到王氏和小寡妇，两个人一直不住的哭嚎，坐在马的魏伍长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直接黑着脸打断她们叱问。 “都他娘的给老子闭嘴，他们要射杀你们，他们为什么要射杀你们？！” 王氏和小寡妇这个时候还没反应过来，她们一心只想着她们腿上的伤绝对不能白受着，一定要让河东村的好看。 听到魏伍长这么问，正想添油加醋再说点什么。 可是魏伍长现在哪有那闲心，根本懒得看她们表演，再次厉声问道。 “你们不好好待在自己村子里，保护自己的村子，抓紧春耕，跑到这里打算干什么？！” “你们这是根本没把衙门发的公文放在眼里啊？！” 王氏和小寡妇这才听出来不对劲儿，王氏的儿子也在他娘后面哆哆嗦嗦的告诉她 “娘，你腿上的箭好像不是河对面的那些人射的，好像这些官差射的…！” 有了她儿子的提醒，王氏也看向自己腿上的箭，逃荒路上她是见过官府羽箭的，瞬间不敢再说话，低着头眼神儿躲闪，那个小寡妇也一下子噤了声。 魏伍长却根本不愿意跟他们多纠缠，再次把手里的弓箭对准了他们，冷着脸道。 “都他娘的给老子滚回去，好好待在自己村子里，再敢出来一步，老子的箭就不止是射你们的腿了…！” 魏伍长说的杀气腾腾，眼睛也快冒火星子了。 这些人这是跑惯了，有点事儿就想跑，可是他们也不用脑子好好想想，这种情况能跑到哪里，这么乱跑下去只会更危险，救不了自己，有可能还会害了别人。 前面两个府城要不是这么乱，时疫也不会爆发的这么快，他娘的，不但害的他们这些人现在疲于奔命，也每天处于危险之中，想想就让人火冒三丈。 看到魏伍长这样说，桥上河西村的人调头就往回跑，胡里正领着胡家人第一个，生怕跑的慢了，关闭官差手里的箭落在自己身上。 落在最后面的王氏儿子背起王氏，郑大勇犹豫了一下，也背起了小寡妇，跟着河西村的人一起跑了回去。 魏伍长狠狠地看了跑在前面的胡里正一眼，冷哼一声，等到事情结束再收拾这些人。 沈玉英和陆常山，虽然接受不了这么简单粗暴的暴力执法，但是也不得不承认，非常时期行非常事，有些人不听苦口婆心的劝解，那就只能用雷霆暴力手段震慑了。 河西村的人跑了，陆常山率先对着魏伍长拱手道。 “魏伍长，我们方才对河西村的人刀剑相向，也是实在没办法…！我不能让他们过来祸害我们村子！” 魏伍长点头，刚才的情况他都看到了，河东村的人要想要那几个人的命。早动手了，就连唯一射出去的那一箭，在他看来那也是吓唬人的，要不那准头也太差了。 “陆里正，你们做的对，现在逃不是办法，像以前一样乱窜更是危险！” “防御使新发的公文上说了，咱们现在把染病的人隔离在外面，守住村里的安全区域，等着时疫过去，是唯一的办法！你们做的很好…！” 原本还在担心受责罚的河东村村民，听到魏伍长这么一说，提着的心总算放下了。 沈玉英听了魏伍长的话，心里也是一动，这防御使公文上说的办法，她听着咋这么耳熟。 想到这里上前一步问魏伍长。 “魏伍长，这段时间可有见过我儿陆浔！？” 听到沈玉英这么问，魏伍长露出一丝笑容。 “婶子不必忧心陆什长，他跟随张巡检去了府城，一切安好…！” 听到魏伍长这么说，沈玉英心里大概猜到了是怎么回事儿。 她自己生的儿子她最了解，外面发生这么大的灾难，他的性格是绝对不会袖手旁观的，这小子一定没少给张巡检出主意。 想到这里先回头交代小六子他们，回去到制药作坊取东西，才又转过头来跟魏伍长说话，她主要是想在打听打听外面的情况。 魏伍长也都一一耐心答了，别说他现在和陆浔是同袍，陆浔以后也很可能成为他的上司。 单是冲着这位陆婶子，每次来来这里办差，都不会让他们空肚子回，他也不会有丝毫不耐烦。 两个人说话，其他村民也在旁边听着，越听下去，对他们这里正和里正娘子，越是充满感激。 外面都乱成那样了，他们这里还是太太平平安安稳稳的。 经过这回事儿，连谭族长也不得不承认，陆常山这个里正这件事儿做的…！不错。。 这功夫小六子和江小鱼已经跑回来了，两个人一人背了一个大包袱。 沈玉英让他们走过去，把包袱放到桥上，然后又对着魏伍长道。 “那个小一点的包袱，麻烦你们帮我捎给陆浔，那个大一点的包袱，是我临时给你们准备的！” “里面有能护住口鼻的布罩，还有驱寒邪的药粉…！你们都要好好的照顾自己，都平平安安的，家里老子娘和媳妇儿，都等着你们呢！” 魏伍长这些人比陆浔大不了几岁，这段时候在外面防疫，本来身心俱疲，被沈玉英这么殷殷交代，顿时心里感激，都红了眼眶。 他们也没有推辞，都拱手跟沈玉英道谢又告辞，打马过去拿着东西走了。 送走了魏伍长这些人，几个主事儿的老头跟陆常山说了一声，带着村民们回去该干什么，干什么！抓紧翻地，整地，下种，农时不等人。 种地就是你糊弄它一时，它糊弄你一年， 这也是沈玉英一直没有开始制药的原因，河东村就这么多人，这几天只能先顾种地一头。 而且现在有的草药虽然能挖出来了，却不是最佳的采收季节，就算挖出来，有些草药的药效也会大打折扣。 所以现在外面时疫虽然闹成这样，这种没人没药的情况下，沈玉英就是有心想做点什么，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能做的只有等待，不说别的，她还欠着霍家药行那么多药呢，就算能制药了，那也得先把欠霍家的饥荒还上，她虽然是女人，那做事儿也得说到做到。 想到这里沈玉英又忍不住想吐槽，人家小说里治疗时疫咋就那么容易？！ 发现时疫，主角献药，献方子，然后药到病除，救万民于水火，最后名利双收，受万民爱戴，从而走上人生巅峰。 到她这可倒好，啥都还没干呢，先欠了一屁股饥荒。 第123章 没啥不放心的 弄的沈玉英现在想起来这个事儿就牙疼，上火了！ 能不上火吗？！就算心性沉稳如楚玥，这两天唇边都起了小火泡。 不说陆浔还在外面呢，她们娘俩这天天跟着悬着心，惦记着。 就说每天从崖顶上看到，外面官道上那些染病流民的惨状。 那样惨烈的情形，只要是有着正常人心的人，看到了都没有办法做到视若无睹。 她们娘俩虽然不是有什么悲天悯人大胸坏的人，但生在阳光里，长在红旗下，从好社会来的，是真看不了这个啊！ 可是那也没有办法，仔细一想， 哪个朝代都不缺能人，不说防御使和县衙请来的那些大夫，就说霍家药行的那位任老先生，一个治疗风寒时疫的方子，他绝对不会没有办法。 从县衙发的公文里，也可以看出来，现在缺的不是治疗时疫的方子，而是草药。 还是那句话，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你有再大的本事，能配出来治病的药方，没有药，你也是束手无策。 这就是天灾，就算太平盛世也要举全国之力，不是一人一己之力可以对抗的。 所以她们就算再着急上火，能做的除了等待，也就只有先保护好她们自己，还有吃饱肚子。 所以不管这些人心里怎么着急上火，该干什么，还得继续干什么。 男人小子们天天整地种麦子，女人孩子们找草药，挖野菜，继续为了生存忙碌。 沈玉英要做的事情就更多了，用草窝装土育菜苗，又在屋里棱起来一个土床育地瓜苗。 好在这山里到处都是腐殖土，不用搓粪球，这对沈玉英来说绝对是一个心理安慰。 话说东北真的没见过搓粪球的，沈玉英记的小时候，哪块地没劲儿了，家里最多翻地之前往地里扬点农家肥，就算完事儿。 说起来农家肥，沈玉英还想养点鸡，鸭，鹅。 要是能弄到猪崽她也想养两头，猪崽现在是没有办法买了，但是前面三样她早有准备。 之前就借着去镇里的机会，把空间里的鸭蛋和鹅蛋，都拿出来二三十个。 她空间里买的鸭蛋，鹅蛋，都是水库散养的，有不少授精蛋，她这两天已经开始孵化了。 至于小鸡苗，只有等到程小妹的宠物下蛋了。 为了能孵小鸡，程奶奶特意让程文，在山上抓了一只公野鸡给母鸡做男朋友。 最开始对此她一直抱着怀疑的态度，她倒不是怕有物种隔离，毕竟野鸡和母鸡都是禽类，她怕野公鸡野性难驯，不肯跟程小妹的宠物处对象。 但是听程奶奶说，好像没什么问题，已经有好几颗受精蛋了。 沈玉英不得不再一次感叹，生活里是有很多困难，但是人们的办法似乎总比困难多。 沈玉英每天除了忙活这些事儿，就是到崖顶用望远镜看外面的情况。 看到外面几个村子从最开始的一团混乱，渐渐的也开始成立巡逻队，把那些染病的流民都挡在外面。 巡检营和官差，又把那些染病的流民，统一聚集到镇外的一个地方。 外面总算有了点秩序，与此同时，村里的麦子差不多种完了，这段时间村民采的草药也够制药了。 沈玉英和楚玥决定开始制药，霍家药行虽然一直没有人过来，但是她们该做起来的也得做起来了。 制药第一件事就是招人和收药，因为沈玉英和楚玥两个人心里着急，两件事儿同步进行。 沈玉英负责招人，楚玥负责收药，两个人各自负责一摊！ 前几天保护村子，差不多所有人都出了力，但也有几家人置身事外，沈玉英招工的时候自然也是区别对待。 那几家人就算心里不服气也不敢提出来。 除了那几家，各个沟里，各家各姓，凡是符合条件的，沈玉英就择优收了一个。 实在是因为现在还没有那么多草药，自然也用不了那么多人，就这些人也不一定天天有活干。 而且还跟这些人约法三章，定了不少规则，和几个主事儿的老头，还有这些人，把丑话说到了前头。 其中最重的一条就是，不管是谁，凡是坏了制药作坊的规矩，不但要把这个人撵出去，这一家一姓的也会受牵连，以后一律不再录用。 沈玉英虽然觉得这种连坐制对有些人不公平，但是对这些人绝对有非比寻常的约束力。 这些人一旦犯了错，别说自己不答应，这几个主事儿的老头和他们的族人都不会答应。 被招收上来的这些人，和几个主事儿的老头，却并不觉得沈玉英这个规矩不合理，反而觉得没有规矩不成方圆。 被招收上来的制药作坊工人，不止自己高兴，家里人也跟着高兴，要是家里还有跟着过来卖草药的，那就更高兴了。 外面乱成那样，他们在这个村子里，不但能安安稳稳的种地，还能采草药换银子，还有工做，有钱拿，这样的好事儿他们怎么能不珍惜。 这些人心里珍惜，做起事情来自然尽心，所以所有事情做起来都特别顺利。 家里有些手艺的人甚至自发的研究起来碾药，制药的工具。 人心齐，泰山移，这些人尽心，做什么都是事半功倍。 沈玉英和楚玥又挑选了好几个管理人员。 前面制药作坊分四组，小六子，江小鱼，小草和徐大丫分别管理一组。 后面制药作坊，桃花，程小妹，李绣娘，还有周婆子。 现在后面制药作坊不用熬冻伤膏和驱虫膏，只负责后期配药，有她们这几个人尽够了。 因为前期准备工作做的充足，这些做活的人也尽心尽力，不出几天，前后两个制药作坊就步入了正轨。 一批一批的药粉，药片做出来，放在专门的库房里，实际上为了保存更长时间，是放进了空间。 只等着霍家药行来取货。 制药作坊步入正轨，沈玉英便不再天天在作坊里盯着！ 制药作坊运作这几天，沈玉英和楚玥又根据实际情况做了一些调整，确保制药作坊的每个细节都不会出现错漏，而且这几个姑娘小子楚玥都特殊教导过，做事儿又都是细心，尽心的。 她们在偶尔在旁边看着点，也就没有什么不放心的了。 第124章 捡草药 况且沈玉英还有好多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呢！现在山上林子里越来越绿，草药和野菜也越来越多，她得随时注意着每种草药的采挖时节，不能错过了，要不一等又是一年。 准备的充足了，以后再发生什么了，她们也不至于手里无药。 药品这东西和粮食一样，手里有了心里才不慌。 家里的几个姑娘小子现在都在制药作坊忙活，所以现在陪沈玉英一起上山的是癞痢头和小猴子，还有小猴子十三岁的妹妹巧果儿。 原本大瑞，二满，癞痢头和小猴子，都是可以进制药作坊的，但是这几个小子都拒绝了。 大瑞说沈玉英和楚玥治好了他娘的病，他先不进作坊，作坊里不缺人，家里哪里缺人他去哪，现在天天跟着陆常山待在地里。 大瑞这么说了，其他三个小子也要跟着，可是沈玉英和陆常山，看癞痢头和小猴子岁数小，身体又不像大石头和小石头那么壮实，尤其是小猴子，肚子上的那个大伤疤还是粉嫩嫩的，看着都吓人。 沈玉英就让他们跟着自己采草药。 清明已经过去了十多天了，再有两天就是谷雨。 清明忙种麦，谷雨种大田。 在沈玉英的记忆里，小时候家里也是种麦子的，但是种的很少，可能是因为地理环境，比这里还要偏北方的原因，后来更是因为产量低，逐渐被其他粮食作物取代了。 在记忆里，家里种的最多的是高粱，大豆和谷子，谷子就是大黄米的统称，也就是五谷杂粮里的黍米和粟米，北方统称谷子。 其实五谷有很多种说法，南北方的说法不相同不说，从古至今的排列顺序也不相同，据说是根据区域常吃的主食顺序排列。 还有说是按着，金木水火土，五行来排列，那就更多了，三字经中还有六谷对应六畜。 沈玉英从小到大印象里，根深蒂固的五谷，稻，黍，稷，麦，菽，就曾经因为刷某音受到很大颠覆。 前面说的那些只是一方面，但毕竟万变不离其宗，不管哪个说法，这五谷都在里面。 最让沈玉英纠结了一段时间的是，稷！ 就是江山社稷的稷，传说社是土神，稷是谷神，两神辅佐江山。 沈玉英从小到大接触到的信息就是，稷就是高粱。 但突然有一天刷到一个博主说稷是黍或者粟，或者是指这两种谷物的统称，谷子。 为此沈玉英在网上搜了不少资料，发现各有各的说法，沈玉英最后总结，又是各有各的说法。 但是她是北方人，就还按着北方人的认知，稷就是高粱。 提起种高粱，谷子，沈玉英脑海里就会有一幅画面。 前面老爸赶马拉耲耙翻地，后面姥爷拿着点葫芦，一边走一边敲打。 点葫芦是东北农村，为了种高粱谷子，特别制作的工具，由种袋，筒子，篦子，点种棍组成。 可以解决种子太小，手工没办法播种均匀的问题，这个步骤很重要，种子不能撒多了，更不能撒少了，一般这个位置都是由，家里有着多年种地经验的老人担任。 点好种子，后面还会有人盖土踩格子。 除了这些画面，沈玉英的记忆里还有一片一片的小黄花。 这小黄花大的就是蒲公英花，她们小时候会撅一根蒿子棍，把蒿子棍上的枝枝叉叉，上面撅下去，把蒲公英的花连梗采下来，套在蒿子棍的枝枝叉叉上。 就会得到一个大大的黄色花树，然后拿着花树满地的疯跑，开心的不行。 和蒲公英差不多时间开花的，还有一种小黄花，沈玉英小时候不知道它是什么花，但是对它印象特别深，不是它开的有多好看，而是因为它的花太小了，小到花瓣都得仔细看。 它的花小，种子更小，沈玉英后来学草药了才知道，它叫葶苈，它的种子叫葶苈子，也是一种中药。 葶苈，是十字花科十字花属，葶苈子取自十字花科娘蒿或者独行菜的干燥成熟种子。 分别被称为南葶苈子和北葶苈子，可以治疗咳喘痰多，胸腹腹水等病症。 小时候看到的遍地是杂草，现在看到的遍地都是宝。 不说别的地方，就说这山湾里，靠近上边比较干旱的地方有蒲公英和葶苈，还有车前草。 在下面有紫花地丁和小米口袋，再再下面土地稍微肥沃一点的有茵陈，旋覆花。 再下面靠近水边的就更多了。 大蓟，小蓟，飞廉…！ 旋覆花，菊科植物，地上干燥条叶为金沸草。 金沸草，味道苦，辛，咸，归肺，大肠经。 包含多种化学成分，还有白芷胡，毛柴胡，黄柴胡，黄花草等称呼。 这些常见又好挖的草药，沈玉英自然不会自己挖，她都是告诉村里的孩子们一起去挖。 虽然这些草药遍地都是，价格不贵，但是能卖几个铜板，都能让这些孩子高兴半天。 大地里男人汉子们翻地，准备种大田。 田边地头孩子们一边唱着，沈玉英教他们的儿歌，一边挖草药和野菜。 “叶片有裂有刺，颈无刺，是大蓟。” “叶片无裂有刺，颈无刺，是小蓟。” “叶片有裂有刺，颈有刺，是飞廉。” “叶片有裂无刺，颈无刺，是泥胡菜。” “………是一点红………是小一点红！” 沈玉英领着癞痢头和小猴子，还有巧果儿，也在地里捡草药。 对，就是捡草药，要不这荒地翻起来，这些草药就都被埋在土里了。 看到沈玉英捡的一篮子一篮子野草，跟着翻地干活的徐老蔫和石家兄弟，挠头憨笑。 这些东西他们以前最多就是采回家，做些菜糊糊吃，哪能想到这些野草也能换钱。 他们今年都只种了几亩地，粮食种子太贵，荒地还要给衙门交租金，实在不敢多种，也没有银子多种。 幸亏住在这湾里，家里大孩子能在制药作坊做工，小孩子能采草药卖。 他们在里正这里帮着种地，不但吃陆里正的，还有银子拿，这日子才能过下去。 第125章 也都不剩啥了 沈玉英不知道他们心里所想，如果知道他们心里所想，一定会再感叹一句，都说幸福是对此出来的，苦难也绝对是对比出来的， 这里的日子对于他们一家四口人是苦的不能再苦了，别看他们现在有那么多地，有制药作坊，可是那也不如前世的日子方便自在啊！ 吃的用的就不用说了，就说干活吧，她家老陆从开始种地就跟着在地里一起干活，不到半个月就黑瘦了一圈。 外面还有战乱和瘟疫威胁，天天悬着心，睡觉都不踏实。 村里其他人那就更不用说了，不说那些大人完全靠人力开荒，那个辛苦不言而喻。 就说村里这些孩子，天天挖草药，野菜，有很多草药和野菜都有刺，一个不好就扎手。 包括现在正好吃的蜇人草。 蜇人草，沈玉英她们小时候叫蛰麻子，学名荨麻，又叫裂叶荨麻，白蛇麻，火麻，炫麻白活麻…！ 是荨麻科荨麻属，一年生或者多年生草本植物，全身具有较密的短绒毛，或者刺毛，据说是因为分雌株和雄株，也有雌雄同株。 荨麻最早记录在《益部方物略记》，记载中记录其具有“善治风肿”之效。 之后在后来历代的重要医疗着作中都有收入，《图经本草》中写道，此草蛰人肿痛不可忍，所以又叫蜇人草，咬人草，蝎子草，这个草拉丁文名是燃烧的意思。 沈玉英对这一点深有感触，小时候没少被蛰，这个时候它刚长出来还好点，最怕到了夏天，到河里抓鱼摸虾，不小心被蛰到，那真是火烧火燎的疼。 就是现在被蛰一下那滋味也不好受。 沈玉英之前还让这些孩子采大蓟，小蓟，飞廉这些带刺的草药小心一点，或者在手上缠上破布，可是现在看这些孩子徒手采蜇人草，才觉得这些孩子是真的勇。 而且这些孩子和他们父母一样，似乎并不觉得现在的日子苦，一群一群在田间地头高兴疯跑，就像她小时候一样，并不觉得那样的日子苦，跑累了到地头，躺在老爸老妈给她铺的棉袄上，现在想想还挺幸福。 其实这些孩子大人也一样，他们现在是吃不饱，穿不暖，每天还有干不完的活，可是跟逃荒路上比起来，跟外面的战乱和瘟疫比起来，谁又敢说他们不幸福？ 事实上也的确如此，霍少东家和吕掌柜再次踏进河东村的时候，也有这种感觉，他们这一个月虽然在镇里，可是那份提心吊胆就不用说了。 以霍家的人脉，县尊大人倒是没有为难他们，也都知道霍家没药，何止霍家没药，整个大禹都缺药。 可是镇上的老百姓不知道啊，开始还没什么，后来镇外出现得了时疫的流民，镇里也出现了几个染病的百姓，那些人为了买药，差点把霍家药行砸了。 幸亏巡检营来的及时，最后他们只能把药行暂时关了，都躲在家里。 好在这场时疫传到这里的时候，已经接近尾声，前几天就开始慢慢消散，这几天已经基本消弥。 要不恐怕这幽承几州，也会跟南边那几个州府一样，乱的没有章法。 前两天县衙发出告示，解除三河县和各村的隔离，但是没有什么事儿，可没有人出去乱走，谁知道这玩意儿会不会又突然出现，河东村的巡逻队，也还在巡逻。 只不过成员都变成了十来岁的孩子，也是在河边一边挖野菜，一边注意着河面上的情况，有人过来了，赶紧吹口哨，再到山湾入口找人通知里正。 一群孩子知道这马车里的人是镇上药行的，就知道是来找陆里正家的。 吹了消息哨，腿快的往前跑去通知湾里，机灵的引着马车往前走，在这河东村，谁不知道这药行，他们采的草药最后就都是送去那里。 家里爹娘都告诉他们多多采，换了铜板和银钱，到过年了给他们买块糖果甜甜嘴儿。 沈玉英被江小鱼从地里找回来的时候，小六子已经领着吕掌柜和霍少东家，在制药作坊里转了一圈了。 吕掌柜先看到沈玉英，拱手施礼。 “沈东家…！” 霍少东家听到吕掌柜说话，也转过头来，跟着拱手施礼，沈玉英微微躬身回礼，又请两个人坐下。 虽然只是月余未见，但经此一疫，三人都有一种恍然隔世之感，不禁相视而笑。 小六子和江小鱼已经端上来茶水，几人都喝了一碗，润了润嗓子，才开始说话，霍少东家开口第一句话就是。 “沈东家这里真是一个好地方，我今年也要给家人找一个这样的地方，有个什么事儿，也有一个退路！” 听霍少东家这么说，沈玉英也没说话，她知道霍家根基在衡州府，以霍家的财力，那边资产一定不少，不说城里的宅子，城外的庄子也一定不缺，只是这边没有罢了。 霍少东家也不过是随口感慨一句，并没有指望沈玉英回答，他也知道防御使和团练使，严禁圈占山林，他想做这个事儿，也得慢慢操作。 沈玉英又问起了之前镇上和现在外面的情况，现在虽然有陆浔偶尔用空间传递回来的信息，但是也只是三言两语，而且十分片面。 听到沈玉英这么问，不等霍少东家开口，吕掌柜一下子打开了话匣子，这段时间外面的情况，他比霍少东家还要清楚。 从三河镇开始封城，城里还算太平安稳，到后来零星发现时疫，百姓恐慌。 不止没有药品，粮食等必需品更是紧缺。 本来之前粮食价贵，不少家就没有多少存粮。 虽然县衙不允许粮行涨价，可是粮行没有货谁也没有办法。 好在清明之后地上，树上见了绿，家里实在没吃的，毒不死人的都能往嘴里放，才没有饿死人。 说到末了吕掌柜补充了一句。 “不瞒沈东家，现在镇上树上都看不见绿叶子…！” 吕掌柜说完霍少东家苦笑了一下。 “不怕沈东家笑话，我那宅子里，院子里的草和树上的叶子也都不剩啥了…！” 第126章 不够用 吕掌柜和霍少东家说的这些，沈玉英意外也不意外。 不说前世史书上写的那些封城，就说那三年谁家没被封控过。 他们家四口最多的时候被封了七十多天，幸亏之前被封过几次，都封出来经验了。 她和楚玥又爱囤货，吃的喝的都不愁。 而且那个时候国家给力，制度完善，物资丰富，家里真没吃的了，怎么都能买到，就算有些东西稍微贵点，也在可以接受范围之内。 可是这里不行啊！本来就缺粮食，物资更是匮乏，朝廷自顾不暇，虽然只有一个月，那镇里的情况也可想而知。 沈玉英不意外，药坊里干活的听到这边说话，不少人都惊的不行。 镇里树上的叶子都吃没了，那不跟他们逃荒的时候一样，甚至比他们逃荒的时候都不如。 回家可得和家里人说说，现在哪里也没有这村里安稳，他们可得守住了。 这些人不知道，何止镇上情况比他们惨，外面其他村里也是一样，附近几个村子里不但也是缺吃少喝，还有染上时疫被村里人撵出去的。 沈玉英和这两人说话的功夫，小六子已经带着人到后面制药作坊，找楚玥把制好的药粉和药片都取了过来。 霍少东家看到这么多风寒粉和药片，心里五味杂陈，一个月之前要是有这么多药，他们药行也不至于束手无策。 吕掌柜和霍少东家抽查了几包，验过货，确认无误，小六子领着小子们把药粉和药片，装上两辆马车。 霍少东家带着吕掌柜便要告辞，时疫虽然已经渐渐消弭，但是还会偶有发生，只是天气转暖，没有了那么强的传染性，和致死性。 别看这满满两马车药，到他手里还是不够分配的。 临走前，霍少东家又预付了沈玉英一千两银票，让他们放心制药，制出来多少，他们药行收多少。 沈玉英自然欣然接受，有钱不拿是傻子，而且现在山上草药遍地都是，制药作坊也初具规模，这钱拿着她也不心虚。 送走了霍少东家和吕掌柜，沈玉英回到地里继续干活，一边干活一边琢磨，有很多草药只有这两个月是采收期，过了这两个月想采也没有了。 看来回去要和楚玥商量一下，可以让小六子他们，适时加大收购和制药的力度了，那制药作坊就还得招人。 晚上沈玉英和楚玥说起这个事儿的时候，楚玥琢磨了一下，对着沈玉英道。 “娘！我觉得这样下去，咱们能用的人还是不够，你和我爹要是觉得村里有能用的人，可以再招进湾里一些人…！” “也可以酌情买一些人…！” 沈玉英点头，她明白楚玥的意思，他们还是要培养自己基地的核心力量。 她们现在一共十多口人，两个吃奶的娃娃，两个哄吃奶娃娃的。 两个在外面巡检营的，两个制药作坊把她和楚玥，和几个姑娘小子都把住了。 地里的活只剩下，她家老陆和陆大伯，陆银凤和铁头。 今年还好说，村里有不少人家没种多少地，长工短工都好找。 湾里这些家更是，事事都可着他们家的活先来，都说自己家的那两亩地，女人和孩子就干了，用不着他们这些汉子。 可是沈玉英知道，这绝对不是长久之计，就算湾里这些家觉得没什么，她和老陆心里也不得劲儿。 而且制药作坊这么发展下去，村里和湾里的人手里有了钱，以后也要自己买地租地种。 再说村里和湾里就这么多人，可用的就这么多，那些不可用的怎么拉拢都没用。 比如谭家人和赵家那些货色，狗肉贴不到羊肉身上。 娘俩说完了这个事儿，又说起了陆浔，外面时疫现在缓和些了，也不知道他们几个小子，什么时候能回来。 通过这件事儿，娘俩都有了一个新的认识，陆浔心智成熟了，知道报喜不报忧了。 外面乱成那样，他放在空间里的纸条，却只字未提， 其实可能他原本心里就有数，就是跟着她们娘俩揣着明白装糊涂，耍宝哄她们开心。 认识到了这一点，两个人欣慰又窝心。 此时被她们惦记的陆浔，正从府城赶回三河县，时疫开始，他提出来的几种防疫建议，被张巡检和县尊采纳，颇见成效以后，张巡检就带着他去了府城，这一走就差不多一个月。 他也一个多月没回家了，这幸亏时疫已经渐渐消弭，张巡检也有事情让他回来办，要不他还说不上啥时候能回来呢！？ 陆浔领着樊大头，程武，还有李松，李峰，也就是李家的这几个小子，归心似箭。 在外面防疫这一个月见了那么多凄厉惨状，他们更加想念家里人，这会儿恨不得一步到家，可是他们还得先回巡检营交了差事儿，明天一早才能回家。 陆浔几个小子归心似箭，回到巡检营，交了差事儿，只找了一个地方和衣眯了一会儿，天不亮便骑马出了城。 天刚蒙蒙亮就下了官道，路过河西村时，正是村里人起来下地干活找吃的野菜的时候。 胡里正，正拿着拐棍撵家里人下地干活。 他家有几十亩地，逃荒之前自家人是不用下地干活的，他们爷三个从哪都能算计出来，这种地的雇工钱。 或者随便找谁家一个错处，拿捏几个劳力白干几天，连雇工钱都省了。 可是今年不行了，他们不但没地整银钱去，更没地方拿捏白工。 外面乱成一团，村里这些人，要么自己都要活不起了，根本榨不出来油水。 剩下几家，家里有点底的，脾气都硬的扎手，根本吓唬不住。 别说拿捏那些人做白工了，经过之前时疫封村的事情，已经有两家开始算计他家的里正之位了。 胡里正心里算计着，忙活完了地里的活，他还得去钱家一趟，想办法保住自己的里正之位。 只怕又要花费一些银钱，他这点家底越花越少，办这两回事儿已经不剩啥了，哪还舍得银钱雇工种地！ 第127章 嫌弃她没用 可是他家里这几个人实在不当用，又没有牲口，这前两天才把十亩麦子种完，还地种的疙疙瘩瘩，毛毛哄哄的不算。 这还有好几十亩大田没种呢！ 家里这几个人刚翻了两天地，早上不叫就不起来，胡里正气的拄着拐棍骂人。 “都他娘的赶紧给我起来下地干活去，这功夫放懒，到秋天就都等着饿死吧！” “男人不立事，女人们也不知道督促点，跟着一起放懒，早晚都是饿死的货…！” 胡德才这个窝棚里，蒋氏听到骂声，第一个爬起来勉强睁开眼，没好气的推了一把自家男人。 “快起来吧，要不你爹说不上骂出来啥难听的…！” 蒋氏说完忍不住又疲倦的打哈欠，不小心碰到手心磨出来水泡，疼的一哆嗦，心里一阵委屈，她从小到大都没受过这罪…！ 这个时候胡里正在外面还在继续骂，这回就是指名道姓了。 “老大媳妇儿，老二媳妇儿，还不快先起来做饭，还想让这一家子男人，空着肚子下地是咋的…？！懒货…！” 胡里正最后两个字虽然落下了一些声音，蒋氏还是听到了，本来心里就憋屈，又被这么指名道姓的骂，顿时心头火气，瞬间爆发，披上一件衣服就出去了。 站在窝棚前面看着胡里正道。 “老爷子，我和老二媳妇儿也是要跟着下地干活的，这早起做饭的活怎么就非得我们起来做…？！” “孩子他姑和你屋里那个，白天不下地，早饭都不能搭把手，我们是懒货，她们又是个什么…？！” 被蒋氏一阵抢白，胡里正先是一愣，接着气的胡子都撅了起来，指着蒋氏气哼哼的道。 “你看看你说的那叫什么话？！那两个一个是你小姑，一个是你婆母，你身为长嫂和儿媳妇儿，做点饭还要攀扯她们吗？！” “再说，她们哪干过这些活…？！” 不等胡里正说完，胡德禄媳妇儿皮氏也实在听不下去了，再说蒋氏都站出来了，她也不能眯着，披着衣服也走了出来，看着胡里正冷笑道。 “老爷子这话说的，你自己听着可笑不可笑？！” “那早饭不是煮橡子面糊糊，就是煮泡好的整个橡子，长手就会煮，她们是缺胳膊还是少腿，还不会煮…？！” “现在是什么时候？！老爷子你偏心也要有个尺度…！” “这地里的活忙成这样？！她们一天除了挖点野菜，就是捡点橡子，整回来那点东西，都没有家里的那两个丫头拿回来的多！” “要我说从今天开始，就都下地干活去，别拿着找吃的遮柳子躲清闲，还反过来说我们躲懒…！” “我们虽然是胡家的媳妇儿，有些活是我们应该干的，可不是什么人都该是我们养的…！！” 皮氏说完歪嘴斜眼，抱着膀站在那里，看着刚从窝棚里出来的胡小菊。 皮氏嘴里不该他们养的人自然是，胡小菊这个小姑子，和那个大拖油瓶儿子。 看到皮氏这么说自己，胡小菊当时就炸了，她现在在外面受气就算了，家里这几个人也敢给她摆脸色，真是惯的她们。 直接就冲过去想撕扯皮氏，嘴里还不干不净的咒骂。 “皮氏，你个贱人，你说谁呢？！” “姑奶奶是胡家人，这是我爹和哥哥家，姑奶奶想干啥就干啥，还轮不到你一个外人来说嘴…！” 皮氏也不甘示弱，她早就看这个小姑子气不顺，今天索性就撕破脸好好干一场。 “我呸，你也知道这是你爹你哥哥家！你回来走亲戚是姑奶奶，你现在赖着不走算哪门子的姑奶奶…？！” “早八百年前就嫁出去了，你算哪门子胡家人？！” “还敢骂自家嫂子是贱人，你才是贱人…！” 皮氏一边回骂一边和胡小菊撕扯，蒋氏也上去帮忙拉架，这个拉架自然是拉偏架。 她从后面抱着胡小菊，嘴里劝着有话好好说，看着胡小菊被皮氏抓了好几把，心里高兴的不行。 从过年的时候，知道老不死的偷着给这个小姑子银钱买衣服，她心里就憋着一口气，今天这口气总算出来了。 一对二，胡小菊没几下就被挠的鬼哭狼嚎的哭嚎，胡里正家的屋基上也乱做一团。 孙志高看到自己娘吃亏了，想要上去帮忙，被胡德才和胡德禄绊住，他们对胡小菊母子在这白吃白喝，心里也早有不满。 平日也就算了，现在他们每天在地里累的腰都快断了，这对母子也不说帮他们干点，实在是太说不过去了，枉费他们之前对胡小菊这个妹子，一直疼爱有加。 胡德才和胡德禄，去年冬天给胡里正买来的那个小媳妇儿，躲在后面不说话，这是个有心眼的，家里人把她卖到胡家就是为了能活命，这些人她谁也不想惹，就哄好那个老头子就行。 胡里正看着一家人，打作一团，气的连连喝骂，却根本没有人听他的。 蒋氏和皮氏心里打定了主意，今天一定要闹出来一个子午卯酉，都得跟着下地干活，以后谁也别想躲懒。 胡德才和胡德禄也是这个想法，地里那么多活他们实在干不过来，多一个人干活，他们也能轻松一点。 一大早上，和胡家一样闹的不可开交的，还有宋婆子这里。 陆家原本有十多亩地，当然这十多亩地以前都是沈玉英和陆常山，他们三个的原身侍弄，包括家里前后园子的菜地，宋婆子和小宋氏都懒得伸把手。 陆常瑞和陆鸣就更不用说了，一到农忙的时候就书本不离手，那真是用功的不能再用功了。 那时候宋婆子手里有些银钱，却连一头牛都舍不得买，在她眼里，那一家三口比牲口好用多了。 吃得少，干的多，累死了也不用心疼。 可是今年轮到她们自己下地干活了，却不行了。 这眼看着要谷雨了，他们家的麦子还没种完呢！ 宋婆子心里着急上火，心里这点火都发到小宋氏身上 ，嫌弃她没用。 第128章 不愧是婆媳 这可把小宋氏气的不行，她一个女人找吃的，翻地，不比家里的两个男人干的少。 这个老太婆还嫌她没用，她以前怎么没发现这个老太婆这么恶毒。 气的她一早坐在破破烂烂的窝棚前哭嚎，一边哭一边咒骂宋婆子狠心，陆常瑞和儿子没用。 陆常瑞和她儿子陆鸣也不说话，就任由她哭骂，实在是没有多余的力气，他们现在是能不动就不动，能不说话就不说话。 逃荒之前有那一家子老黄牛干活，他们从来不知道种地这么累，看他们一家干起活来容易的很，这些活就应该那一家人干。 他们爷俩可是读书人！ 陆浔领着几个小子，就在这一片鬼哭狼嚎声中，打马穿过河西村。 看到几匹高头大马绝尘而过，河西村的人都停下手里的活，抬头看过去，他们以为是巡检营的官差，又下来巡村。 胡家人和宋婆子几个人也不例外，皮氏她们手上抓挠的动作都停了下来，小宋氏也不敢哭嚎，生怕这些官差把她们当成闹事儿的抓起来。 待看清楚是河东村的几个小子，尤其看到领头的陆浔，胡里正气的一屁股坐在地上，胡德才和胡德禄吓了一跳，也没心思拉偏架了，蒋氏和皮氏也解气了。 再打下去把胡小菊打坏了，这个懒货就更有借口不下地干活了。 宋婆子这边，宋婆子一大早，本来就被小宋氏气的心慌气短，再被陆浔这么一刺激，气的一下子撅了过去。 陆常瑞和陆鸣吓得赶紧过去，又是拍前胸，又是抹擞后背，忙活了好一阵，见还是没有什么效果，陆常瑞又学着别人救人的样子，狠狠掐住宋婆子的人中。 把人中都掐紫了，宋婆子才缓上来这口气，哎哎呀呀的醒过来。 睁开眼看到陆常瑞和陆鸣，猛地抓住他们胳膊第一句话就是。 “你们两个给我记住了，一定要想办法，找机会把那父子俩整下去…！” “还有那个沈玉英…！我要让她再看到我，还是吓得老鼠见到猫一样，不敢抬头，不敢说话…！” 宋婆子眼神儿直愣愣，狠呆呆的，看着都有些魔怔了。 陆常瑞和陆鸣虽然心里叫苦，他们也看不得那一家比他们日子过的好，可是他们现在自己活着都费劲儿，能有什么办法去整那对父子。 以前那对父子没有官身，他们都没有成事儿，还挨了一顿板子，一想起这个事儿，陆常瑞就觉得屁股火辣辣的疼。 可是看到宋婆子这样，他们也不敢再刺激她，只能满口答应。 陆鸣还信誓旦旦的道。 “奶！你放心，书上都说了，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他们父子也就是结交了那个巡检，才得了点好运道，胸无点墨，斗大的字不识几个，能有多大造化…！？” “你等着，等着外面再太平些，我去找以前的同窗，想办法也谋一个一官半职。” “以我的学识和才智，一定会很快出人头地，到时候我不但收拾了他们，让您解气，还能把你们都接进镇上享福…！” 陆鸣这一番话，不但把宋婆子说高兴了，也让陆常瑞和小宋氏心里升起了希望。 小宋氏也不哭了，眼神儿热切的看着自己儿子，男人没用，也就那样了，她以后想再过好日子，也只能指望儿子了。 宋婆子看出了小宋氏的心思，沉着脸借机教训她，当然还有陆常瑞这个懒货。 “你们夫妻两个看看？！你们看看？！” “你们两个加起来几十岁了，还没有鸣儿一个孩子懂事儿，过日子先苦后甜的道理，你们都不懂…！” “我千方百计算计，让那一家子干活供着这爷俩读书，让你们享了那么多年清闲安乐日子，你们还不知足？！” “这才干了几天活，就偷懒耍滑，要死要活的！” “你们做父母的这样，让鸣儿怎么放心读书…？！还想着以后跟他进镇上享福，你哪来的脸…！？” 小宋氏被宋婆子说的低下头，宋婆子看她听进去了，又对着她道。 “你是我娘家侄女儿，我和你爹虽然只是同族，但是这些年我对你如何？！有那沈玉英在的时候，什么时候让你下地干过活…？！” “如今让你干点活，你居然说我恶毒…？！” “我是为了谁啊？！我还不是为了你们！我这把岁数了还能活几天，鸣儿出息了我又能享几天福…？！” 宋婆子说着说着心里又开始算计起来，沈玉英和陆常山那一家子老黄牛现在是用不上了，不过小宋氏娘家可有不少人呢！也是能用的。 只要能帮她家干活，用谁不是用！虽然两家逃荒路上，还有回来落户之后发生了一些龃龉，但是他们以后想借她读书人孙子的光，就得乖乖过来帮他们干活！ 果然，她这一番话不但说中了小宋氏的心思，还勾起了小宋氏心里的几分愧疚，讷讷开口道。 “婆母，我知道错了…！只是那地里的活计，我实在是干不过来…！” 宋婆子见时机成熟了，才又道。 “我也知道难为你了，可是鸣儿要读书，你男人从小也没做过这些活计，咱们娘们就得多担待着…！” “实在不行你今天回趟娘家，让你爹和哥哥先过来帮着把地种上，不说到了秋天有了收成，咱们忘不了他们！” “就是以后鸣儿出息了，他们脸上也有光，而且那是他亲外祖家，以后有了好处还能忘了他们…！？” 小宋氏这会儿被宋婆子彻底说服了，觉得宋婆子说的太对了，以后自己儿子出息了，娘家人也是要跟着借光的，而且这些农活她也是实在不愿意干。 想到这里小宋氏点着头，心里想着一会儿就回娘家去，早就忘了逃荒路上和回来之后，最困难的时候，和娘家嫂子那些算计和龃龉了，还有她骂的那些话，让娘家少上她家打秋风，早就撕破脸了！ 不过小宋氏和宋婆子不愧是婆媳，在她心里，只要她回娘家一说，他们就一定得过来帮忙干活！ 第129章 都准备好了 陆常瑞和陆鸣看到小宋氏这样，心里也都暗自高兴，还得是他娘，他奶会算计。 几句话就把事情解决了，至于宋家人答不答应，根本不在他们考虑范围之内，那不是有小宋氏吗？只要不用他们爷俩干活，怎么都行。 沈玉英是没看到他们这番操作，就算看到了也不会有丝毫意外。 不要以为只有宫斗和宅斗里的女人会算计人。 乡下的女人也有自己的算计，只不过算计的东西不一样。 喜欢算计的人到啥时候，那心眼儿都不会闲着，没分家的时候，算计着多吃点少干点，要分家的时候算计着多分点，以后还要给老人少拿点！ 这些都不算啥，就怕以后没有其他兄弟家过的好，接着算计的也不是没有。 自己家男人不顶用的，哄着别人家男人给自己家干活的，沈玉英也不是没见过，包括妯娌之间，大伯子帮着兄弟媳妇儿干活了，妯娌两个打的鸡飞狗跳，以前在农村也不是啥新鲜事儿！！ 男人也一样，庄稼汉子也不一定都老实，要不哪来那么多闲汉地痞，偷鸡摸狗，撬寡妇门的。 看人家过的好了，造谣生事，栽赃陷害的也不在少数，比如故事里说的那个偷着割了邻居牛舌头，再去县衙举报邻居私宰耕牛的，不就是嫉妒别人比他日子过的好。 有人的地方就有是非，有时候那恨意可能十分莫名其妙。 比如也看到陆浔骑马过去的，郑家的那个王氏。 当日官差虽然射中了她和那个小寡妇的腿，虽然并没有伤了筋骨，可取箭和养伤的时候也让她们受了些好罪，到现在快一个月了，这伤口也没有好全。 她拿官差没办法，却彻底把沈玉英记恨上了。 看到陆浔领着人过去，心里恨的不行，都怪河东村那些人，要不她的腿也不会伤成这样，到现在还什么都不能干。 河东村的人要是让她们进去，她的男人儿子也不会染上时疫，被村里人撵了出去，也不知道被官差驱赶到了哪里，现在是死是活。 想到这里她又看向那个小寡妇柳娘，自己要不是想着留着她还有用，早就借着这个机会整死她了，还用让人一天一晚稀糊糊养她到今天。 不过这种靠着男人活着的贱人就是不一样，这一天就一碗稀糊糊吊着命，也没见怎么憔悴，反而让人更加觉得楚楚可怜了。 不过这样更好，她越是这样，以后才越有用。 对面河东村的那个里正娘子，那个叫沈玉英，她不是仗着她家男人当了里正张狂吗？！ 她就让她知道知道，啥叫糟心，男人她再了解不过了。 马行无力皆因瘦，人不风流只为贫！！ 她现在过的舒心，不过是她家的日子刚好过，她家男人还没起那些花花心思，不知道那些好处。 或者说那个泥腿子根本不懂，不过不懂不要紧，她会让他懂得，她都给他们准备好了。 河东村湾里，沈玉英和陆常山自然不知道她们这番算计。 早起刚到地里干了一气活，就看到陆浔领着几个小子回来了。 所有人都迎了过来，陆浔他们入了巡检营，这次自然不是第一次回来，但这次毕竟与往次不同。 外面发生了那么大的事儿，那可是时疫啊！一旦染上了就是要死人的。 陆浔他们几个都全须全尾的回来了，他们怎么能不高兴，不说他们几家人高兴。 徐老蔫，石大石二，陈家兄弟也高兴。 小子，汉子们笑着跑过去，围着几个人看了又看，问长问短。 小子们看几个哥哥都没事儿，又是帮着牵马，又是帮着拿东西往里走。 陆大伯，李二大爷，程老爷子脸上也都带着笑。 之前外面闹时疫的时候，他们也都担心这几个小子，现在看到他们骑着高头大马回来了，又觉得高兴。 众人说了好一会儿话，到了吃早食的时间，才各自回家，吃了早食还得继续下地干活呢！ 现在啥高兴事儿也不能耽误地里的活。 李家两个小子，李松，李峰跟着李老二和李二大爷往家走。 李峰是一个藏不住话的，离开人群便嘿嘿笑着对李老二道。 “二爷，爹！我和松哥当上什长了！” 听到李峰这么说，李二大爷和李老二一惊，上次回来的时候还只是一个普通兵士，这怎么才过了一个月就是什长了？！ 那魏伍长都是他们平时能见到的最大官差了，自家小子居然当上什长了。 两个人一起看向比较沉稳的李松，李松也笑着点头，李二大爷和李老二才彻底相信，但马上又意识道一个问题，外面这次时疫恐怕比他们想象中还要凶险，自己家的小子才能升的这么快。 “你们这一个月在外面是不是特别凶险…？！” 李二大爷不关心什么什长，伍长的，他只惦记自家小子的安危。 沉稳的李松看出自家爷爷所想，赶紧回话，点头又摇头。 “这次时疫外面是闹的挺凶，我们这些兵士也有不小心染上的，不过我们这些人都没事儿！” “从开始发现时疫，陆浔就让我们戴着面罩，喝熟水吃热食，不用手接触那些得病的人，还让我们用酒头擦手，说是能杀死手上的时疫的寒毒！” “还让我们喝陆婶子给我们拿的那些药粉，说是也可以祛除风寒邪祟…！” 这个时候憋了半天的李峰，早已经忍不住接话道。 “二爷，爹！你们不知道，陆婶子拿的那些药可好使了，我们喝过那些预防药粉的都没事儿，有两个不小心染上时疫的，喝了两包陆婶子拿的那些风寒粉也都好了！没两天就活蹦乱跳的！” “现在别说我们巡检，就连防御使和团练使，都知道陆婶子做的这个药粉…！” “这次防疫陆浔哥立了大功，现在已经是佰长了，等张巡检调回府城，这三河县治安就都归陆浔哥管了！” 李峰说的兴高采烈，李二大爷和李老二听的一愣一愣的。 防御使和团练使都知道陆家做的药粉？！ 第130章 总得有人去做 陆浔升为佰长了？！这入了巡检营才不到半年就升为佰长了？！ 李二大爷和李老二先是惊讶的不行，随即又觉得应该的。 以这一家人的本事，升官发财都是应该的事儿。 接着就是高兴，李二大爷笑出来一脸褶子，对着李老二和李松他们道。 “咱们李家以前就是积善之家，虽然遭遇这荒年，也有祖宗保佑，保佑咱们碰到陆家，落户到这湾里…！” “在这乱世道，还有一个安身立命的地方住着，吃饱穿暖有地种，有银子挣，现在连时疫都不怕，这得是多大的福气啊？！” 李老二点头，陆里正夫妻做事儿的确仁义，在湾里不管他们帮着干什么活，最后都不会让他们吃亏。 又让陆浔把他们家在外面的小子照顾的如此好，那面罩，那酒头，那些预防药粉，哪一样不是金贵东西。 之前外面时疫闹成那样，这些东西哪一样拿出来，都是能换一条命的！ 李二大爷高兴完了，又嘱咐自家的两个小子道。 “陆家一直拿咱们当自己人，陆浔也待你们如亲兄弟，你们在外面也要拼命护着他…！” 李松和李峰点头，这个他们自然知道，不过不管其论身手，还是机智，好像还是陆浔护着他们的时候多。 与此同时，程家住的沟里，程武也在和自家爷爷，还有大哥程文说这些事儿。 程武说的还要更详细些， 程老爷子也有和李二大爷一样的感叹和交代。 不提两个老爷子，如何感叹自己当初的英明决定，且说葫芦口制药作坊里。 看到陆浔和樊大头回来，陆银凤高兴的重新烧锅，添菜添饭。 沈玉英跟着帮忙。 虽然有一句老话说，山上见绿了，就饿不死人了，但是说实话，除了多了些野菜，还真没有什么好吃的。 陆银凤焖了一锅米饭，去年收的那些稻子，除了挑出来一些做稻种，剩下的陆银凤都等着陆浔和樊大头回来一起吃。 沈玉英用自己捡的野鸡蛋和野鸭蛋，蒸了一盆鸡蛋糕，又用大油炒了两个野菜。 一个大油炒鸽子腿，一个豆瓣酱炒山芹菜。 这个鸽子腿可不是真的鸽子腿，而是一种野菜。 鸽子腿，学名鸡腿槿菜，也是槿菜科槿菜属，多年生草本植物。 它虽然没有什么药用价值，但是耐寒早发，嫩茎清甜鲜美，是北方早春难得的美味野菜之一。 山芹菜，学名老山芹，山芹当归，山芹独活。 作为中药可以解毒消肿，治疗乳痈和疮肿，根部可以发表散风，祛湿止痛，治疗感冒头痛，风湿痹痛，腰膝酸痛。 药用的同时，还有很高的食用价值，富含丰富的矿物质，维生素，蛋白质，胡萝卜素等。 沈玉英小时候也叫它老桑芹，黑瞎子芹。 其实东北的山芹菜分好几种，老桑芹是一种，还有一种小叶芹，和大叶芹，当然也包括剧毒的走马芹。 走马芹，学名野白芷，野芹菜花，多年生草本伞形科，只能做外用的毒药，伞形科，毒芹属，植物毒芹。 沈玉英小时候只知道走马芹有毒不能吃，虽然都不知道是什么毒，但都知道这个玩意儿，吃了是就要死人的。 后来学了草药以后，特意上网查过，那真是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 沈玉英学历不高，没学过化学，也看不太懂，只知道有毒的化学成分一长串，足有几十种，这个烯那个烯的就有十几种，剩下这个枯醛，那个酮的，沈玉英觉得就不用看了。 难怪小时候村里老人吓唬她们，吃了那个走马芹嘴里都是血泡，沈玉英认为都是那个叫烯的，有毒的化学成分烧的。 自从知道这玩意儿少量沾染干燥皮肤即可中毒，沈玉英采野菜的时候，看到这玩意儿就有多远离多远。 她可不想吃完野菜了，唢呐一吹，布一盖，十人一桌等上菜。 当然除了这走马芹，其他山芹那都是相当美味的，不管是做馅，炒肉，还是凉拌，都是一道美味佳肴。 这其中沈玉英最爱吃的就是小叶芹，因为它的芹菜味最浓郁，也最独特，用少量豆瓣酱一炒更是美味，就是有一个缺点，费饭！！ 这不，饭菜一端上去，陆浔和樊大头，闻到特殊的酱香芹菜味，迫不及待的夹了一口放在米饭上，用筷子一拌，就往嘴里扒拉，一口就吃掉少半碗。 看到他俩这副吃相，陆银凤和樊大娘都是一阵心疼，这一看就是在外面吃不好，睡不好的，眼看着这人是又瘦了一圈，这两个人赶紧又是给夹菜，又是给盛汤。 樊大头看到自己娘现在不止眼睛能看到了，这身体也变好了，也是憨憨的笑。 沈玉英和楚玥也看着陆浔，她们想的更多，这一个月在外面可不是吃不好，睡不好的问题，天天跟染上时疫的人打交道，太危险了！ 陆浔看出来沈玉英和楚玥心里所担心，一碗饭下肚吃出来底了，对着她们道。 “娘！媳妇儿，你们不用担心，我们自己会小心的…！” “再说，不想这世道一直乱下去，有些事情总要有人做…！” 其他人听不太出来这话有什么，沈玉英，楚玥，陆常山却能听出来更深一层的意思。 不想这世道一直乱下去，有些事情总要有人去做，他们不做，到了大宝二宝长大的时候就是他们去做。 就好比前世那些先辈说的那些话，这仗咱们不打，就是子孙后辈去打。 他们虽然是穿越过来的，但是是一家穿越过来的，有子有孙，以后还会有后代，。 有些事情如果真的必须要有人去做，他们自然是自己去做，尽可能的给子孙后辈一个安稳的世道，安稳的生活。 这一刻沈玉英和陆常山，都觉得自己的儿子是真的长大了。 沈玉英没有说话，她了解自家的男人和儿子，看着一脸凶相，却最是有血性，顾家，这个家包括自己家，自然也包括安身立命的大家。 陆常山拍了拍陆浔，无声的表达自己的支持。 第131章 不见兔子不撒鹰 楚玥也对着陆浔，轻轻的说了一句。 “不管你做什么，我都支持你…！” 听到楚玥这么说，陆浔咧嘴嘿嘿笑，再次一秒从铁血男儿变成铁憨憨。 众人吃完了饭，铁头，小六子他们该干啥干啥去，前面制药作坊和地里，已经开始上工了。 沈玉英，陆常山，陆大伯这些人继续跟陆浔说话，自然也是想知道一些外面的情况。 陆浔说的外面大体情况，跟前两天霍少东家和吕掌柜说的差不多，只是一些情况要更具体一些。 自然也有霍少东家他们不知道的事情。 “前段时间涌入的那些流民，过段时间确认没有感染时疫的了，应该还会分到各个村里！” “这些倒是都是小事儿，现在防御使和团练使，最担心的就是南边的叛军，如果朝廷挡不住叛军北上，或者只想保住上京几城，怕是叛军最后会奔着幽承几州过来…！” 陆浔说到这里，其他人心里都咯噔一下，沈玉英和陆常山气的想骂娘。 这他娘的还能不能让人好好过日子了？！这时疫没完全过去呢，叛军又要来了，他们一家这穿越真是一步一个坎。 不过沈玉英现在最关心的还是另外一件事儿，她问陆浔。 “如果叛军真的打过来，你们会不会上战场…？！” 这个问题不止沈玉英关心，其他人也关心，她一问，陆大伯和樊大娘也都看过来。 陆浔摇头。 “不到万不得已，应该不会，防御使和团练使麾下都是齐家旧部，作战经验丰富，轻易不会让我们这些人上战场！” “不过我们到时候除了负责地方治安，应该还会负责补给…！” 说到这里陆浔顿了一下，又看向沈玉英和楚玥。 “娘！媳妇儿！你们给我带的那些风寒粉，要紧的时候我给巡检营的兄弟用了一些，最缺药的时候，张巡检还带着我给防御使和团练使送过去一些！” “我这次回来，张巡检的意思想让咱家，定期给防御使和团练使那里，供应一些行军打仗方便用的药粉…！” 不等陆浔说完，沈玉英就开始皱眉，她不太想和那个防御使和团练使打交道，原因无他，太抠了。 她们献救荒吃食那么大的事儿，一个人就给了一百两银子。 这给军营供药，听着是挣钱的好事儿，霍家药行也不敢不让，可是那么大的军营，一定是一个非常大的数量。 且不说她们能不能做过来，就收药制药就得好大一笔银钱。 以那个防御使和团练使的那个抠劲儿，绝对不可能先给银子，这世道这么乱，让她往里垫那么多银钱，她有点不愿意干。 陆浔一眼就看出了他老妈的意思，赶紧嘿嘿笑着道。 “娘！我知道你的脾气，从来都是不见兔子不撒鹰，我直接跟张巡检说了，咱家没银钱，想要咱们家制药，防御使和团练使那里只能先给银子…！” “张巡检也知道咱家的情况，一口就答应了，你这边答应，他就去给咱们要银子！” “而且数量的事情你们不用担心，这种方便使用的药粉，都是供给精兵和亲兵的，数量不会太大…！” 沈玉英没好气的瞪了自家儿子一眼，虽然对他对自己这句，不见兔子不撒鹰，的评价不太满意，但是对他这件事儿办的还算满意，勉强点头算是答应了。 不过这样一来，她们就还得收更多草药。 不过方才陆浔也说了，过段时间还会有流民进村落户，那之前她和楚玥商量的，从村里挑一些人住进湾里，这几天就可以做起来了。 楚玥和她说完，她心里就有了大概人选，大瑞，二满，小猴子和癞痢头。 这几个小子现在都在跟着她们干活，自然是知道感恩的，家里人口简单，而且也都是厚道本分的，一会儿几个小子过来了，她就问问。 说完了这些事儿，陆浔和樊大头跟着一起下地干活。 东北农村出去的孩子，不管你在外面是做什么的，有多高的学历，当多大的老板，农忙的时候回家照样下地跟着干活。 春天种地，秋天扒苞米，陆浔也不例外。 他们到地里的时候，其他人已经开始干上活了。 沈玉英和陆常山先把大瑞，二满，小猴子和癞痢头叫过来，问他们愿不愿意搬进湾里，和他们一起住。 几个小子先是愣住，然后高兴的用力点头，他们怎么会不愿意，他们娘知道了也一定会很高兴。 他们天天跟着湾里这些人一起干活，真的觉得这湾里跟外面不一样，干啥活都比外面舒心。 湾里这些汉子小子听到，他们四个小子要把家搬进这湾里也高兴。 这一春天他们这些人一直都在一起干活，他们也觉得这四个小子不错。 确认好了这件事儿，陆常山领着汉子小子们种地。 沈玉英带着癞痢头，小猴子，巧果儿，继续到山上找草药和野菜。 现在山上的草药和野菜越来越多了。 朝阳坡上，除了她之前采的鸡腿堇菜，山芹菜，还有山胡萝卜蒿，山生菜，山白菜，山糜子…！有的地方还长出了辣椒秧和猫爪菜，也就是威灵仙和唐松草。 沈玉英记的前世有一个跑山博主说，东北春天的野外，对于东北人就像一个大的自助餐厅，沈玉英觉得这句话说的实在太对了。 现在这坡上对她们来说可不就是自助餐厅吗！喜欢吃什么采什么。 昨天采的山芹菜，沈玉英和巧果儿今天就采山生菜，山白菜和山糜子。 山生菜，学名菧苨，属于桔梗类，也有润燥化痰，清热解毒的功效。 山白菜，学名聚花风铃草，也是桔梗科。 它们的嫩芽开花木化前都非常鲜嫩可口。 山糜子，百合科植物鹿药的幼苗，是春天营养比较丰富的山野菜之一。 只不过不熟悉它的人，很容易把它和另两种草药，黄精和玉竹混淆。 玉竹，也是百合科植物，味甘，微寒，归胃，肺经，具有养阴润燥，生津止渴之功效。 第132章 笑的嘎嘎的 但是熟悉了就很好分辨，它们这个时候虽然都很像玉米幼苗，但是细看，一个有毛，一个没毛。 还有一种和它们长的很相似的草药，就绝对不能弄错了，那就是鹿莲。 鹿莲，学名藜芦，又名黑藜芦，山葱，七厘丹，棕包头等，为藜芦科，藜芦属有毒植物。 始载于《神农本草经》，《本草纲目》载入草部，毒草类。 藜芦有大毒，属于神经毒素，主要作用于运动神经，感觉神经和迷走神经。 入药可治疗中风痰壅，喉痹不通，癫痫，头痛，黄疸，疟疾，疥癣。 对农业害虫具有消杀作用，可防治蚜虫，也可以杀蝇蛆。 这样的剧毒植物，沈玉英是严令不准村里这些孩子碰的，需要入药的时候，她自己会戴着手套采挖。 包括山辣椒秧，虽然没有多大毒性，但是孩子们采挖的时候，皮肤上很容易辣出来水泡，那滋味也是不好受的。 山辣椒秧，学名威灵仙，毛茛科铁线莲属植物，又名青风藤，铁脚威灵仙等。 威灵仙这个名字与其强大的，祛风通络的功效有关，以根茎入药，治疗风湿痹痛，肢体麻木，因为药力强大迅猛，也有人叫它老虎须。 春天早发的嫩茎可食，但必须焯水晒干，祛除里面的辣味再食用。 这个是沈玉英比较爱吃的野菜之一，可惜前世的时候，因为大量灭绝性采挖，野生的已经越来越少了。 这个时候的辣椒秧不能吃，猫爪菜却是可以吃的。 猫爪子菜，中药名，因为叶片形似猫爪而得名，为毛茛科，唐松草属植物展枝唐松草。 具有清热解毒，制酸之功效，主治急性结膜炎，传染性肝炎，痢疾，胃病吐酸等。 嫩芽焯水可食，入口微苦略带回甘，食之难忘。 不过说实话，前世的时候食物口味丰富，酸甜苦辣咸，熏酱烧烤，鸡鱼肉蛋，这些略带苦味的山野菜，作为药食同用的健康菜肴，才倍受喜爱。 在这里主食是橡子粉，树皮，搭配的再全是野菜，到嘴里除了苦还是苦，回甘实在有限。 终于实现了野菜自由，沈玉英也实在吃够了，她现在最想吃的就是肉，淀粉。 土豆地瓜，土豆丝，土豆片，烤土豆，烤地瓜。 再来一盆猪肉炖粉条子就更好了。 不过也不着急，明天她就抽空把土豆和地瓜先栽上，有苗不愁长，慢慢都会有的。 等外面有了，他们就不用偷偷吃空间里的了。 第二天，陆浔几个人还能在湾里待一天。 沈玉英正好抓了他和樊大头当劳力，帮着她到庇护所前面翻地种土豆和地瓜。 其实二十几个土豆和头一茬地瓜秧也用不了多大地方，让他们进庇护所干活，主要是为了让陆浔好好陪陪孩子和楚玥，樊大头好好陪陪樊大娘。 不过进去沈玉英才想起来，矮崖前面那一片苞米还没种呢，前几天趁着没风阴天，陆常山和陆大伯，领着铁头，小六子他们半夜起来烧的荒。 这几天净忙着外面了，还没顾得上这边，一会儿栽完土豆地瓜，他们先种些，剩下的陆常山和陆大伯他们也能轻松些。 大宝二宝已经五个多月了，自从知道这两个小家伙，吃了空间里的东西，都能再生以后，沈玉英和楚玥很是担心了一段时间。 她们倒是不怕别的，就怕这两个小家伙，如果也能从空间里拿取东西，他们现在什么都不懂，冷不丁从空间里拿出来什么东西，让人看到那可就麻烦了。 为此，沈玉英和楚玥很是观察了一段时间，最后做出了一个结论，他们现在除了会吃，啥也不会干。 也就是说虽然他们吃的空间里的东西都会再生，但是必须经过她们两个人给他们拿出来，要不这空间和他们一点关系没有。 也不知道以后会不会有关系，或者也需要什么特定的方式开启。 或者像陆常山和陆浔那样，需要沈玉英和楚玥把他们带进去，之后才会有联系。 关于这一点，沈玉英和楚玥早就商量过了，在大宝二宝懂话之前，绝对不会把他们带进空间。 怎么他们肉身都进不去，也没办法进空间保命，那早进两年和晚进两年，也就没什么区别了。 这一春天他们这些人虽然一直在前面湾里忙活，但是庇护所这里，也一直在找机会收拾。 加上去年秋天和冬天开荒整地的基础，这山谷里的荒地已经都开起来了，放眼看过去，块块菜地阡陌纵横，很有些田园风光。 沈玉英和陆银凤她们破垄，栽苗，盖土 ，陆浔和樊大头帮着浇水。 地头草垫子的小被子上，大宝二宝靠着被子半坐着，看着她们忙忙碌碌的干活，小手小脚着急的舞动着，嘴里也急的咿咿呀呀说个不停。 旺财和来福乖乖的趴在草垫子旁边，陪着两个小家伙儿。 陆浔隔一会儿就去逗逗两个小家伙儿，把两个小家伙儿笑得嘎嘎的。 陆银凤一边跟着沈玉英栽地瓜秧一边道。 “玉英，这地瓜秧可是挺出息，二十几个地瓜就出了这么多秧，我看那下面还有刚发出来的不少小芽，等那些长大了又能栽两回！” “这要是像阿浔媳妇儿说的，一颗秧苗就能结一窝地瓜，那得收多少啊？！” 陆银凤想到那个画面就忍不住高兴，可是又有点不敢相信。 沈玉英点头，她心里也高兴，她可是知道地瓜的繁殖能力和产量的。 地瓜苗有很强的次生根能力，只要温度湿度合适，两三天就会从叶柄的位置生出根须，扎根，生长，结果。 所以这第一批地瓜苗，沈玉英用的都是高剪苗，这样不会破坏下面的瓜种，它就会一直往外发，直到瓜种干瘪的没有一丝水分和养分。 沈玉英前世还曾经刷到过，现在栽下的地瓜秧，长大了之后，六月到七月之间把尖部掐下来也能栽活，而且同样能结出来地瓜。 沈玉英打算到时候也试试，她一定要把这十几个地瓜的价值最大化，争取让它们每一棵秧苗都繁衍出更多子孙。 包括那几十个土豆，她切土豆栽子的时候，那真是一个芽点都不想放过。 不过土豆的繁殖能力还是照地瓜差很多，沈玉英算计着，如果那种扦插也能可行的话，她们自己这些人明年就能实现地瓜自由。 土豆恐怕就没有那么快了，最快也要两三年！ 第133章 没有倒春寒 她们这里在研究地瓜苗，前面陆常山在领着人研究稻苗。 昨天大地里的活干的差不多了，沈玉英她们在庇护所里干活。 陆常山和陆大伯他们就在前面沟里干活。 修整水坝和水田，种完大田，也应该准备栽秧了。 这个朝代没有塑料大棚，空间里虽然有不少塑料布，沈玉英和陆常山也不可能拿出来。 他们要尽量利用这里的，地理环境和物资，完成秧苗移栽前的育苗。 这些事情沈玉英和陆常山都不陌生，前世他们小时候一样物资匮乏，也没有塑料大棚，最早的那种小地棚也不保温，降温的时候上面都要盖上草帘子。 最早的时候实在买不到塑料布，就直接盖草帘子，晚上盖上，白天在掀开，他们现在用的也是这个办法。 但是这个办法不但对苗床位置要求高，而且又费时费力，暂时根本没有办法大面积种植，好在陆常山他们现在没有太大的追求，种出来的粮食够他们自己吃就行。 这个够自己吃，当然也不是说天天吃白米饭，偶尔能吃上一顿两顿的他们就知足了。 其实说实话，前世实现白米饭自由也就是近十几二十年的事儿。 陆常山记的自己小时候，家里吃的大多也都是粗粮，那时候他年纪小，肠胃弱，老爸的胃也不好，老妈都是在熬大碴子粥的锅里，给他和老爸用铝饭盒蒸一盒白米饭。 有一年正赶上稻子成熟的时候下了一场冰雹，家里的几亩水田几乎绝收，只收了一点瘪稻子，磨了点碎米，老妈就用那些碎米将就了他和老爸一年。 那些记忆一直深深的刻在他的心里，所以尽管后来他做了那么多行业，最后还是选择了和农业有关的，用他家玉英的一句话总结，无论走到哪，也离不开脚下的那块土地。 他是这种感觉，陆大伯这些人又何尝不是，土地和秧苗对他们来说，就代表着粮食，就代表着不挨饿，不受冻，看着心里就踏实。 所以他们这些人对待这些秧苗，比对待自己的孩子都上心。 干了一气活，等气温上来了，把草帘子掀开，给苗床浇了水。 陆常山拔出来两棵秧苗，看了看根系，数了数叶片，算计着还有多少天可以移栽。 今年春天虽然还是有点干旱，但是气候很正常，一直跟着节气走，没有倒春寒。 之前沈玉英就和他说过，根据这两年的观察，和之前原身记忆里的气候推测，这个朝代所在的时期应该是地球偏暖的时期。 这对他们来说绝对算是一件好事儿，这要是倒霉的穿进小冰河时期，再赶上这样的乱世，恐怕会更加艰难。 沈玉英和陆常山今天带着人在葫芦口里忙了一天，晚上又吃了一顿算是丰盛的晚餐，陆浔带着几个小子第二天就走了。 陆浔他们走后，湾里人该干什么干什么，大田种完了，地里除了留几个做田间管理的汉子，其他人都开始进山采草药。 因为这几天湾里制药作坊，不但又新摆出来几种要收的草药，之前收的草药也是有多少要多少。 只要是收拾干净合格的，送到作坊就上秤，直接就给银钱。 就算不给银钱他们也不怕，家里在作坊做工的可是亲眼看到了，不止镇上药行来取药，巡检营的官差也来定药，这制药作坊越做越大，一定能长长久久的做下去，他们也就彻底有安稳日子过了。 巡检营的确来人了，不但定了要的药粉，还给沈玉英送来了一千两银票的定金。 看到这一千两银票，沈玉英心情很好的，不但答应了他们要的药粉，还给提了一个随军急救包，或者急救箱的建议。 也就是除了风寒粉，还有其他的，比如治疗水土不服腹泻药，刀伤药，止血粉。 这现在是物资太匮乏，棉布棉花不止贵，而且不好买，要不沈玉英还能考虑的更全面。 就这也把张巡检派来的人高兴的够呛，订好了取药时间，心满意足的走了。 送走了巡检营的人，沈玉英着手开始安排，制药作坊地方是够的，只是收购的草药越来越多，制药的人还要增加。 招完了人，她还要去一趟镇上，一个是要去和霍家药行说一声，虽然不会耽误供给他们的份额，但是两家毕竟是合作关系，上门知会一声还是有必要的。 另外一个她还想看看，能不能买几个合适的人用，他们现在能用的人太少了。 所以巡检营的人来的第二天，沈玉英难得没有上山，带着小六子和小猴子，赶着牛车出门。 自从上次出去买粮种买牛，沈玉英已经一个多月快两个月没去镇上了。 别说没去镇上，这一个多月都没出过村子，小六子，小猴子也是，知道沈玉英让自己跟她去镇上，早早的把牛喂好，套好板车，还在板车上铺了草垫子。 沈玉英一出来就让她坐在牛车上，两个人换班在前面赶车。 沈玉英这回也没打算走着去，这有牛车，天气也不冷，坐在牛车上，行走在田野间，麦苗，高粱苗刚刚冒出嫩芽，包括山上的树木，现在满山遍野都包裹着一层嫩嫩的浅绿，清风徐徐，不冷不热，那感觉还是很惬意的。 出了山湾过了河，一路过了河西村，不管那些一路上或羡慕或嫉妒的目光，几个人一路到了镇上。 到了三河镇的时候，沈玉英发现镇外又多出来一片窝棚。 这一片窝棚和村里的有所不同，不但用木栅栏围上了，四周还有巡检营的官差守着，不用问也知道，这就是那些后逃过来的流民了。 沈玉英并没有让小六子和小猴子多做停留，直接赶着牛车进了城。 三个人赶着牛车直接到了霍家药行，又是之前的小伙计先看到她们，把她们迎进去，直接请进了后堂。 今天后面只有吕掌柜和霍家东家在，并没有见到那位任老先生。 这对沈玉英此次来自然没有任何影响，给军营供药的事情她只需要跟霍少东家说一声就行。 果然如她所料，知道她们以后还要给军营供药，霍少东家只是惊讶了一下，并没有说什么，实在是这个事儿，也不是他们说什么就可以改变的。 更何况沈玉英已经保证，会加大收购和制药，不会影响霍家药行以前的份额，他就更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第134章 我买你们 说完了这件事儿，沈玉英又说起了想买几个得用的人这件事儿。 沈玉英提起了这件事儿，吕掌柜一拍大腿笑着道。 “沈东家，要是为了这个事儿，你今天可是来巧了，早起衙门刚贴出来告示，号召县里乡绅富户，到流民营买人…！” 霍少东家也点头。 “镇外流民营里现在滞留了，大批从南边逃过来的流民，这一场时疫闹下来，家里只少了一口两口的还好说，有老有小家里有主事儿的，分到哪个村子里，一家人怎么也能想办法活下去。” “就那些家里没了大人，只剩下孩子的，家里没有顶门立户的人了，也没有亲人照应，也只能自卖自身，就算是为奴为婢也算有条活路！” 沈玉英点头，这世道别说自卖自身为奴为婢，有的人为了一口吃的甚至可以替人卖命，不过就是为了活下去。 就这县里这些乡绅富户也未必愿意去买，现在是买人容易养人难，地主家都没有余粮了，要不也不用衙门贴告示号召了。 既然衙门都发了告示，她们也就赶早别赶晚，去的早的也能好好挑挑。 今日霍少东家还有别的事情，就让吕掌柜陪着沈玉英一同前去，霍家今天不买人，一个是提前看看，另外一个自然是陪着沈玉英。 沈玉英自然不会拒绝，买人这种事情她是真不懂，前世没买过，原身也没买过。 她家里现在就麦草是奴籍，不过那也就是做做样子，走了个形式，这和在流民营里买人可是完全不一样的。 买来这些人以后是要和他们生活在一起的，所以各方面都很重要。 吕掌柜收拾好了，和沈玉英她们一起出门，领着随从架着霍家的马车在前面带路。 小六子赶着牛车在后面跟着，直接奔城外流民营，一路上沈玉英都在琢磨自己要怎么挑人，关键这事儿她以前是真没干过。 还没等她想明白呢，小六子赶着牛车已经到了城外流民营。 这个时候流民营外面已经来了不少人，都是县里乡绅富户家的管事儿。 县尊大人已经贴出来告示，这些乡绅富户自然都要给些面子，积极响应。 告示贴出来了，这些乡绅富户就一定得照做，早点来不但能给县尊大人和衙门留个好印象，还能选些好的。 现在三河县还是有不少大户的，这些管事为了在衙门书吏面前留个印象，都是驾着自家马车来的，在流民营外面排成了长长一排。 沈玉英她们这架简陋的牛车，在这一排马车里显得十分突兀，让沈玉英再次深切的感受到，不管啥时候，也还是不缺有钱人呐。 这个时候衙门书吏，已经把没有父母长辈亲人的孩子都领了出来，差不多有几十个孩子。 分成几排站在流民营外面的空地上，就像马市那些牛马一样，任由这些管事儿的挑选。 流民营地里有不少人站在里面看着外面，有胆小的孩子紧紧的抱着自己父母的大腿，偷偷的看着外面，因为这些人里面有他们同村的玩伴，甚至同姓的族亲兄妹。 那些大人抱着自己的孩子，看着外面的孩子，有的眼神麻木，有的在抹眼泪，有的在庆幸。 庆幸自己躲过了这场时疫，没让自己的孩子也站在那里。 干旱兵祸两年，能流落到这流民营的，都是心疼孩子的父母，只要自己活着，就想领着自己孩子奔条活路！ 只要活着就绝对不会卖自己的孩子，可是人死了就没办法了，再也没有办法护着他们，只能让他们像无根浮萍一样随风逐流。 这些孩子里面自然是相貌出色的最抢手，不管男孩女孩。 有一个跟沈玉英年纪差不多的，穿着体面的中年婆子，就率先挑了好几个，都是不超过十岁的。 在场的这些人大多都知道这个婆子是干啥的，相貌好，年纪小，好调教，培养好了将来都能卖出去一个好价钱。 沈玉英自然也猜到了这个婆子是干啥的，也知道等着这些小姑娘的命运是什么！ 但她可不会妄想着自己能救她们于水火，这世道，她能不让自己一家人处在水火之中，就已经觉得自己很牛逼了。 那个婆子挑人的同时，也有不少管事儿的在挑人，这些管事儿挑的姑娘小子自然也都挑相貌好的，他们倒不在乎年纪，太小了他们反而不爱要，干不了多少活，还得多吃几年闲饭，现在的粮食多金贵。 沈玉英并没有像那些管事一样，急着去挑人，而是安安稳稳的坐在牛车上，看着那些孩子。 这个时候突然有一个十四五岁，长的甚是周正的小姑娘，拉着一个十岁左右的小男孩，给一个管事跪下，抬着头恳求道。 “这位大叔，您能不能把我弟弟一起买了，我可以只做活不要工钱，只要给我们姐弟一口吃的就行…！” 小姑娘眼睛里蓄满了泪水，祈求的看着那个管事，她答应过爹娘，无论如何都不能和弟弟分开。 她也不想和弟弟分开，一旦分开了，这乱世道怕是就再也见不到了，她也就再没有亲人了。 小男孩也是眼泪汪汪的看着那个管事，眼睛里满是惶恐，他也不要和姐姐分开。 管事儿看了看这对姐弟，又看了看衙门书吏，摇了摇头，人心都是肉长成，他看着这对姐弟也可怜。 可是这世道谁家都不容易，这小姑娘买回去就能干活，这小子带回去实在没什么用，现在谁家里多出来一张嘴都不是小事儿。 衙门书吏自然也知道这些情况，对着那个小姑娘道。 “你要是舍不得你弟弟，就再等等，看看明天下面村里谁家庄子来买人的，能不能让你们一起！” 然后又对着其他人也道。 “你们今天不想单独被买走的，就都退到后面…！” 小姑娘听了书吏的话，哭着拉着弟弟往后走，还有其他几个这样情况的也往后走。 这个时候沈玉英说话了，她走到前面对着她们道。 “我买了你们，可以让你们兄妹，姐弟在一起！” 第135章 不敢多吃 沈玉英这话一出口，所有的人都看过来，包括那些管事儿和衙门书吏。 那个小姑娘更是眼睛一亮，不过沈玉英又道。 “只是我家住在山里，干的都是种地采药的粗活，虽然有工钱，但是吃的不好！都是山里的东西，野菜树皮糊糊…！” 不等沈玉英说完，那个小姑娘就领着自己弟弟跑了过来。 跪在沈玉英面前，仰着脸道。 “婶子，我们不怕干粗活，我们也不怕喝野菜糊糊，您把我们买回去吧！我们姐弟一定会好好做活，绝不会偷懒…！” 不等这个小姑娘说完，又有一个小姑娘拉着一个憨呼呼的小子过来，跪在沈玉英面前道。 “婶子，我们也不怕干粗活，也不怕喝野菜糊糊，我哥虽然脑子不聪明，但是他可有力气了，你也把我们买回去吧，我们也不会偷懒…！” 和这个小姑娘一起过来的，还有两个半大小子，领着自己妹妹，小子都是十四五岁的年纪，妹妹都是十岁左右的年纪。 两个小子嘴拙，但说出来的话和那两个小姑娘说的差不多。 沈玉英仔细看了看这八个孩子，三个十岁左右的，四个十四五岁的，只有那个憨呼呼的小子看着大一些。 虽然有两个姑娘看着样貌不错，但一看就知道都是本分地道的农家娃。 那个牙行的婆子要买岁数小好调教的，那些管事不愿买吃闲饭的，他们还有一个共同点，不愿意买兄弟姐妹一起的，怕以后不好管。 沈玉英却完全没有这个顾虑，那些卖身契可能，让他们这些人不敢背主，不敢逃离，但是身边有亲人，更能让他们有归属感，更把那里当家。 沈玉英看着那两个做主的姑娘，和那两个做主的小子，对着她们道。 “既然你们都不怕做粗活，那我就买下你们…！” 说着又抬头对着衙门书吏道。 “麻烦差爷给我们写契书…！” 衙门书吏痛快的应下，沈玉英领着这八个姑娘小子去交银子，写契书。 吕掌柜在跟在旁边露出乐呵呵的笑容，这个沈东家这招用的不错，挑出来这几个一看就都是念恩重情，肯吃苦耐劳的，回去用着也省心。 事实上也的确如此，今天来买人的这些人里面，属沈玉英她们的牛车最简陋，身上的衣服也只是普通布衣，再加上她说的那番话，凡是想偷懒耍滑，有点别的心思的，都不会想让她买下。 不消半刻钟，沈玉英已经交了银子，拿到了这八个人的卖身契。 沈玉英给的这些银子，有一半是给这几个孩子，有一半是交给衙门书吏。 因为县衙把这些流民聚集在这里，就算每天发稀糊糊，那也是一笔不小的支出，还有处理他们父母的尸体，衙门可不能白做这些。 这在沈玉英的认知里，这些都是朝廷和衙门应该做的，做完了还让人家孩子卖身还债就实在太不应该了。 可是这里毕竟不是后世，单看这些孩子的反应就知道，他们不但没有任何怨怼，反而很感激当时县衙收留他们，更没有让他们父母曝尸荒野。 沈玉英不知道，什么事儿都是对此出来的，她认为县衙就应该无偿收留救助这些流民。 可是这些流民可不会这么认为，他们一路从南边逃到这里，叛军要吃他们，朝廷要杀他们。 没有一个地方愿意收容他们，他们终日惶惶不安，不知道哪里是他们容身之所。 三河县县衙虽然把他们聚集在这里，但是没有想一把火烧了他们，还给他们发汤药，发糊糊，他们就已经很感激知足了。 办完了要办的事情，沈玉英也不多留，告别了吕掌柜，带着小六子和小猴子，领着这八个姑娘小子回村。 路上沈玉英分别问了他们名字，沈玉英没打算给他们改名字，他们家又不是什么大户人家，要改个好听的名字。 再说她们的名字不管好听不好听，都是他们父母给取的，如今他们父母都不在了，也就这点念想了。 听到沈玉英问他们，几个姑娘小子依次说了自己的名字。 最先求沈玉英买下她的，那个样貌不错的姑娘秋月，她弟弟叫冬生。 另一个和她差不多大的姑娘叫小花，她哥叫大憨。 另外两个小子一个叫李大牛，妹妹叫李翠儿，另外一个哥哥叫杨木，妹妹叫杨柳。 沈玉英分别记住，点了点头，好听不敢说，至少接地气，在她那湾里和制药作坊里叫着也顺口。 问完名字沈玉英不说话了，这几个姑娘小子也不敢说话。 小六子和小猴子也不敢吱声，他们第一次看到买人。 婶子说来镇上买人，这真就买人回来了，还一次就买了八个。 还有今天那些管事儿的买人的场面，也着实够他们消化一会儿了。 这世道，他们是得多大的造化，能跟着陆婶子和常山叔住在那湾里。 一路很快过河回到河东村，进了湾里回到葫芦口，沈玉英渴的不行了，每天上山都有空间作弊，已经习惯了，今天去镇上忘了带水囊了。 这牛车前前后后这么多人，她也没办法偷吃偷喝，进了制药作坊先喝了一大碗水。 陆银凤一看就知道她们饿了，也没细看沈玉英领回来的这几个姑娘小子，先去做了一锅野菜粉皮汤，野菜饼子和咸菜是现成的。 周婆子，小六子和小猴子，也跟着忙活往上端，秋月和小花也跟着帮忙，剩下几个小子明显有些手足无措。 沈玉英也没管他们，野菜汤和饼子都端上来了，招呼他们自己拿碗盛汤吃饭，自己也迫不及待的吃了起来。 看沈玉英吃上了，这几个姑娘小子才吃了起来，但是她们都没敢多吃，第一天到这什么活都没干呢！吃多了惹了主家嫌弃就不好了。 他们几个都只吃了一个饼子一碗汤，这他们已经很知足了，在流民营里，他们一天只有一碗野菜糊糊，和一个野菜饼子，他们从来不敢一次吃完。 第136章 谷雨过后再无寒 逃荒路上养成的习惯，他们一般只会把野菜汤喝了，野菜饼子永远会留一半，饿的受不住的时候再吃。 沈玉英也没说什么，他们这些人虽然经过衙门大夫诊过脉，身上都没有什么病症，但是经过长期饥饿，肠胃不好是一定的，都得经过慢慢调整，最忌讳的就是暴饮暴食。 吃过了饭，陆银凤才有功夫看这几个姑娘和小子，玉英走的时候说了想再买几个人用，没想到去一趟镇上就领回来了。 陆银凤看着这几个姑娘小子，这几个也忐忑的看着她们。 最后还是秋月第一个开口，看着沈玉英和陆银凤问。 “两位婶子，我们什么时候拜见东家和当家夫人，什么时候开始上工…？！” 秋月满眼紧张， 吃完了饭不干活，她们心里不踏实。 一听他们问当家夫人，沈玉英先是愣了一下，随即才反应过来她们嘴里的当家夫人说的就是自己，一下子就笑了。 小六子最机灵，听明白了直接笑着开口道。 “秋月姑娘，陆婶子就是这里的东家，也是当家夫人…！” 听小六子说沈玉英就是当家夫人，还是东家，秋月几个姑娘小子一下子愣住了，她们一直以为沈玉英和那些管事儿一样，只不过是个女管事儿，却怎么也没想到她就是东家。 几个姑娘小子愣愣的看着沈玉英，张着嘴不知道该叫东家还是夫人。 沈玉英也听不惯她们叫那些，直接道。 “你们还叫我婶子就行，其他人你们也随着小六子他们叫。” “今天也不着急上工，小六子，桃花，你们领着他们去安置洗漱一下，再到两个作坊转转，明天我再告诉你们跟着谁干什么！” 小六子和桃花赶紧点头答应，领着秋月他们这些人往外走。 其他人也该干什么干什么，这个季节，等着他们的活计有都是。 因为他们这流民村几乎就是从零开始，要做的事情实在太多了。 现在虽然种完大田了，男人就剩下地里田间管理的活计了，家里女人孩子上山挖草药，除了这些，他们还得琢磨修房子，彻底落户了，他们也不能总住窝棚。 他们作坊里的活计就更多了，要不沈玉英也不能这么急着买人。 前面制药作坊里，做那些基础工作的，可以再从村里招人，多分出来几组，可是管理这些人的，沈玉英自然还要用自己放心的人。 现在除了小六子他们，这些身契在她手里的，自然也就是她用着最放心的。 果然，不出两天，这几个大一点的姑娘小子，渐渐熟悉了情况，沈玉英就看着给他们安排了合适的位置。 李大牛和杨木跟着小六子他们在前面，协助管理前面的制药作坊。 秋月和小花跟着桃花她们在后面，协助楚玥做后期工作。 大憨被陆常山要走了，他很是喜欢这个憨实的小子。 剩下三个小的，冬生，小翠儿，杨柳，年纪太小，就能干什么，干什么。 忙活了这好几天，沈玉英终于把制药作坊，方方面面又都捋顺了，又做了一些调整，除了又增加了一个做风寒粉的小组，还增加了一个做止血粉和治疗痢疾药片的小组。 前后两个制药作坊也都有人看着，沈玉英又可以上山了。 这回没有小猴子和癞痢头，他们这回也都进了前面制药作坊，在沈玉英心里，他们两个现在和小六子和江小鱼也不差啥，让他们两个在作坊里跟着小六子他们学着点，将来再有什么扩展，她也有人可用。 这么一忙活，谷雨已经过去七八天了。 谷雨过后再无寒，人间芳菲已向暖！意思就是谷雨过后再没有冷天气，雨水增多，天气转暖，万物都迎来了蓬勃的生长期。 虽然今年春天雨水依旧不多，但是去年冬天下了两场好雪，这山上并不缺水。 沈玉英只这三五天没上山，到处就都是能采摘的野菜和草药。 沈玉英领着几个孩子也不往远走，沿着山脚一路向上，看到什么挖什么。 沈玉英让几个孩子挖一些比较常见好挖的，也就是根比较小的。 她自己挖耗子花和野鸡膀子。 耗子花，沈玉英也不知道它为什么叫耗子花，可能是因为它花瓣后面那一层毛茸茸的绒毛而得名，反正沈玉英从小到大都叫它耗子花。 后来才知道它学名叫白头翁，又名羊胡子花，老姑子花。 叫它白头翁和羊胡子花沈玉英都可以理解，因为它的花谢了以后，头上就剩下白色的须子，很像老人的白头发和羊胡子，这个叫老姑子花，她就不明白是因为什么了。 白头翁是毛茛科，白头翁属，多年生草本植物。 白头翁自《神农本草经》开始，许多草本药书都有记载。但功效不一样。 《神农本草经》记载，白头翁，微苦，性温，无毒，主治 温疟。 汉末的《名医别录》里记载，白头翁有毒，主治鼻衄。 以后还有几本药典综合了，前面两本药典的说法，白头翁有小毒，且止痛效果明显。 最后新修订的药典记录，白头翁味苦，性寒，归胃，大肠经，有清热解毒，凉血止痢等功效。 野鸡膀子，学名贯众，又名宽羽贯众，多羽贯众，为鳞毛蕨科，贯众属多年生草本植物。 贯众以根状茎和叶柄残基入药，具有清热平肝，解毒杀虫的功效。 因为其根状茎像菠萝，跑山采药的也叫它野菠萝，说实话，沈玉英小时候没挖过这个东西，也不知道有菠萝这种水果，只知道这玩意儿叫野鸡膀子，长的又肥又胖的，毛毛哄哄的，好大一墩子却不好吃，根本没有人拿正眼瞅它。 这里的情况也一样，坡下的沟里一颗挨着一颗，沈玉英都不用挪地方。 而且非常好挖，随便用兵工铲清一下四周就能挖出来。 没一会儿沈玉英就挖了一背筐。 巧果儿领着其他几个孩子也是收获满满，沈玉英招呼着她们往家走，再多了就背不动了。 第137章 里正就是我们家的 沈玉英走在前面，巧果儿领着其他几个背着小背筐跟在后面。 一个个脸上虽然都被晒得黑红，却都洋溢着笑容，除了巧果儿，其他三个头两天还有点怕沈玉英。 可是渐渐的他们发现，这里正婶子一点都不吓人，他们现在过的日子，也不像流民营里那些婶子们说的那样，卖给人家就要住柴棚牲口棚，做最脏最累的活，每天吃不饱，主家不高兴还要挨打。 他们现在虽然和哥哥姐姐分开住，但是住的屋子里干净暖和，他们带过来的衣服被子也都被统一拆洗过。 里正婶子和银凤大姑，从来不让他们干重活，背重东西，他们现在背筐里的东西，都没有逃荒路上背的东西沉。 里正婶子家的蕨菜根粉饼和野菜汤也好喝，哥姐说是因为那汤里有大油，里正婶子不但舍得给他们吃大油，不打他们，那天还分给他们每人一块糖。 现在除了爹娘不在了，他们的日子比没逃荒之前，在家乡过的还好。 但是哥姐都和他们说了，主家人好，他们做事儿更得尽心，也更要守规矩，这才能对得起人家的善待。 沈玉英走在前面，不知道身后几个小家伙心里所想，实际上过了这几天，她早已经把新来的这几个姑娘小子，看的差不多了。 都是踏实憨厚的农家娃，也许逃荒路上也见识过人性丑恶，但都没有失去本心。 她在观察延胡索，这两天她都忙活忘了，有好几种草药要过了采收期了。 有很多草药只能在春天采收，要是生长在北方会延迟到春夏之交。 比如之前说的冰凌花，还有刚才她挖的白头翁，其实蒲公英和薤白也算一种，但是它们秋天还可以采收。 延胡索也是其中一种，沈玉英小时候管这玩意儿叫山土豆，小的时候烧着吃过，那个时候只要药不死人，她们是啥都敢吃，能活到成年全靠命大，和老祖宗在下面托关系保佑。 延胡索为罂粟科紫堇属多年生草本植物，别名长距元胡，元胡。 有行气止痛，活血散瘀的功效。 她这两天要告诉村里人，主要采收这些了。 沈玉英心里想着，她们这些人已经回到葫芦口，几个孩子把背筐里的草药倒出来，开始翻捡晾晒，一会儿都不耽误。 沈玉英往坡上看了一眼，没有看到陆常山，陆银凤擦着手迎过来对着她道。 “我刚要招呼他们吃饭，前面来人叫走了，说是衙门过来送流民来了…！都在河那边！” 沈玉英一听陆银凤这么说，就道。 “那我也过去看看…！” 说着喝了一口水，招呼巧果儿和冬生跟着她，抬脚就往外走。 一路出湾，看到她的人都打招呼，大伙儿都知道沈玉英，这是要去河西村，她们有的人也想跟着去看看热闹，又舍不得手里的活计。 沈玉英又到前面制药作坊看了一眼，看到所有人还在有条不紊的忙碌着，才继续往外走。 一路上桥来到河西村，过了河西村，就看到河西村临近官道这边闹闹哄哄的。 沈玉英心里纳闷，不是衙门来安置流民吗？怎么闹成这样。 走近了才看清楚，胡德才和胡德禄两兄弟，被巡检营和衙门的官差，用水火棍按在地上，还在对着衙门书吏和魏什长不服气的叫嚷。 “你们凭什么革去我爹的里正之位？！我爹一直就是这个村的里正，我爷也是这个村的里正，这里正之位就是我们家的…！” 胡里正也哆嗦着，不相信的看着那墙上贴着的告示，那告示上说他有难时不能安民，任由村民出逃，散播时疫，春耕时不能督促农桑，致使大片土地到现在还没种上。 不能再担任河西村里正之位，衙门今日安置村民，另选合适人选担任里正之位。 他爹就是里正，他也当了一辈子里正，这回怎么就不让他当里正了呢？ 这次钱家怎么没有替他说话呢，他白白孝敬钱家那么多银子了！ 魏什长懒得听他们叫嚷，一个眼神儿，手下兵士照着胡德才和胡德禄，身上就是一棍子。 打的两个人惨叫一声，人也清醒了过来，他们刚才知道他爹，没有里正之位着急了才口无遮拦，这会儿挨了一棍子，赶紧闭嘴不敢再乱说。 衙门书吏看他们消停了才开口道。 “县尊大人有令，凡三河县各村里正，此次防治时疫，督促春耕不利者皆革去职位，另选有能者当之…！” “你们自己怎么回事儿，自己应该知道…！” “外面有时疫的时候，你们不但不督促村民，好好守着自己的村子，还想强行闯进别的村子，魏什长可是抓了个正着，你们不会以为这个事情就那么算了吧？！” 衙门书吏说到这里，在人群里扫视了一圈，看着河西村几个，站在前面的当家人道。 “咱们这位县尊大人可是令出必行…！” “此次只处罚带头的，和你们村未尽到管理约束之责的里正。” “若再有下次，一律严惩不怠…！” 魏什长接口。 “若有下次，凡参与者当家主事之人，轻则杖责，重则收监服苦役，你们可都听清了？！” 听到魏什长这些话，不止河西村几个当家主事儿的，心里一哆嗦，跟着陆常山一起过来的，河东村几家主事儿的心头也是一凛。 但是这些人都没有太大反应，因为他们对这些召令并不陌生。 沈玉英也想起来前世看逃荒文的时候，就有历史博主在评论区科普过，不管在哪个朝代，都不是百姓说逃荒就能逃荒的。 古代朝廷为了治理地方百姓，为了更好的方便管理，还有征收赋税和徭役，会将人统一固定在一个区域。 十户以上方设村，诸户以百户为里。 人群集中固定，方便管理的同时，更利于小农经济的发展。 所以不管是水灾，旱灾，还是发生时疫，只要朝廷和衙门秩序没有崩坏，就不会允许百姓私自出门逃荒。 破坏社会稳定秩序和经济。 第138章 你先说 当然，王朝末期和乱世除外。 比如沈玉英她们刚穿到这里的时候，南边叛军四起，朝廷和社会秩序都已经乱套了。 还有幽承几州，北蛮人一路烧杀强掳，没有齐家军坐镇，那些朝廷官员跑的比谁都快，当官的都跑了，老百姓也就没人管了，想往哪跑往哪跑。 但是现在又不同了，防御使和团练使接管了幽承几州，不但要时刻提防着北蛮再次来袭，恐怕马上还要对付南边来的叛军。 前狼后虎，强敌环伺，内里就必须安稳。 所以这个时候哪容得有人不听话，乱世用重典，非常时期行非常手段，务必让所有百姓都安安稳稳，老老实实的。 真影响了幽承几州的安稳，别说几个里正，就是那位县尊大人，防御使和团练使恐怕也照收拾不误。 这些不止沈玉英明白，这里有些年纪和见识的，当家主事儿之人也都明白。 想明白之后各自也就都有了心思，里正虽然是最末等的村官，但那也是官不是。 确认胡里正已经被撤职，河西村认为自己对里正之位，有一争之力的几个当家主事儿之人，跃跃欲试。 小宋氏捅咕陆常瑞。 “这村里现在没有里正了，正好你来当这个里正，你可是读书人，衙门里的官老爷都爱用读书人！” 小宋氏说的兴高采烈，陆常瑞却听的有些犹豫，他知道自己几斤几两，这里正哪里是那么好当的。 可是也有些心动，这里正不好当归不好当，但是绝对是有好处的，要不胡里正那些家底哪来的，都这光景了，都土埋脖子的人了，还能买个小媳妇儿，不还是有银子，还有那胡德才和胡德禄，这当里正要是没有好处，他们能跟死了亲爹一样。 现在只要有好处他就想干，哪管能把肚子填饱呢，他现在可是饿怕了。 小宋氏却不管他那些犹豫，心里早已经盘算好了。 “你等着，我这就去找陆姓其他几家说去，还有那两家旁姓，让他们都支持你，等你当了里正，有什么好事儿照顾他们一下就行…！” 听小宋氏这么说，旁边的宋婆子和陆鸣也觉得这事儿有门，也对着陆常瑞道。 宋婆子：“你媳妇儿说的有道理，你如今是家里顶梁柱，得知道上进…！” “你原先跟着镇上的那个东家一直没回来，看来也是回不来了，就算回来了，如今这世道，酒肆的生意也不好做，这次正好是一个机会…。” 陆鸣也道。 “爹，我奶和我娘说得对，你若能当上里正，我以后到镇上求学都被人高看一眼…，咱们手上银钱也能宽裕些，你知道，这读书可是很费银子的…！” 陆常瑞虽然心里打鼓，但也觉得这几个人说的有道理，咬了咬牙点头。 看他点头答应了，小宋氏赶紧去刘二妞和朱氏，让她们帮着串联。 她还可以找一下蒋氏和皮氏，让其他胡家人也支持他们，怎么胡家人也不能再当里正了。 让她家陆常瑞当里正，怎么也比外乡人当强吧！ 小宋氏这些时日早已经被，陆常瑞和宋婆子捧的不知道东西南北，她自己也觉得自己越来越能干了，别的不说，就这找其他家支持她家陆常瑞当里正这个事儿，她那个婆婆就干不了，根本没有人待见她。 小宋氏这边东游西窜，还有几家也是嘀嘀咕咕，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些人想啥呢。 衙门书吏和魏什长自然也知道是咋回事儿，他们并不拦着，也不着急让河西村选新里正。而是对着身后带过来的那些新流民道。 “这河西村是本县这面官道上，最后一个离县城最近的村子了，你们有想到这个村子落户的，过来登记，之后一起选新里正！” “我还要提醒你们一句，不在这个村子落户，就只剩下河对岸的河东村，你们可都想好了！” 衙门书吏之所以这么说是有原因的，县衙之所以没有直接给他们分到各村，是考虑这些流民应该也有自己的考量。 比如有些手艺和家底，都愿意选靠近县城的村子，能置办些无主的熟田，琢磨做些小生意，日子能尽快安稳下来。 家里实在穷的啥也没有的，就想选离山里近一些的，家里虽然没有银子，但是山上有野菜树皮，咋也饿不死。 要说这衙门做这件事儿还是比较人性化的，这些流民听到衙门书吏说完，决定在河西村落户的，直接过来登记落户。 剩下的只能眼巴巴的看着，他们也想在这离县城近的村子落户，可是手里没有银子买地买粮，只能选靠近山里的，就算吃野菜树皮，只要能动就饿不死。 沈玉英和陆常山看着剩下的那些流民，心里叹气，他俩都快赶上收容所了，到他们河东村的就没有家底厚的。 不过他们倒不在意这些，只要老实憨厚，好管不惹事就行。 衙门书吏那边很快，给这些流民登记落户，才说起河西村选新里正的事情。 有了新里正，才有人带他们去看房基，和要买的熟地，衙门和巡检营的人，这两个月都累完了，把这些流民彻底安置了，他们也就消停了。 衙门书吏看着所有河西村的人，包括方才刚落户的，对着他们道。 “你们哪家主事儿的想当里正，上前一步…！” 听了衙门书吏的话，河西村人群里站出来四五个人，自然也包括陆常瑞。 人群后面还在跛着脚的王氏，看到这一幕咬牙，她家男人要是还在，这个村子的里正，也是有一争之力的，可是她男人再也回不来了，儿子回来了，也是病病歪歪的。 她不甘心的看向沈玉英的方向，眼睛里如同淬了毒。 现场却根本没有人注意她，所有人都看着前面。 衙门书吏看了这几个人一眼，问道。 “如今三河县初立，你们这些新村情况更是复杂，作为里正不仅要，辅助衙门收税交赋，登记劳资，还要和睦村里，安居乐业，你们如果当上里正了，都有什么看法，先说一说…！” 这几个人想竞选里正的人，显然没想到衙门书吏会这么问，一时间愣住。 不止这些人愣住了，沈玉英和陆常山也愣了一下，没想到到了这里，也能看到竞选演讲。 衙门书吏从左到右第一个看到陆常瑞，问他。 “你先说…！” 第139章 可以参照河东村 陆常瑞吓了一跳，他本来心里就没底，被衙门书吏这么一问，心里更慌了，站在那也不知道该说啥好，不一会儿汗就下来了。 把后面其他陆家人急的不行，刘二妞和朱氏忍不住鄙视撇嘴，平时跟她们吹嘘的时候不是挺能的吗？ 逃荒之前经常说能和哪个官差能说上话，不是和这个吃酒，就是和那个喝茶的，这怎么官差问话比她们还怂呢？ 陆常瑞也知道自己不说话不行，憋了半天才道。 “回差爷，我是读书人，我在镇上酒肆做过…写写算算都不是问题…！” 衙门书吏皱了皱眉没说话，这管村子又不是开酒肆，读书人也没有大用，他自己就是读书人，写写算算还行。 但就怕太会算了，把好处都算计到自家去。 果然不等陆常瑞说完，就有一家婆子跳起来道。 “我呸，真是啥样人都想当里正了，还读书人，说这话你也不觉得臊的慌…？” 旁边另一个婆子也接话道。 “就是，还写写算算，燕子在你家过都得拔下几根毛，怕是村里有点什么东西，都算计到你家去…！” “两家挨着晒野菜树皮，你们每次都往家里多划拉，你这样的人要是当了里正，村里有什么好东西，都得划拉到你家去！” 说话的这两个是宋婆子左右邻居，陆常瑞这几口人干活不行，只能各处找便宜。 今天多收这家一把菜，明天多收那家两块树皮，惹得两个婆子没少在她家门口骂街。 宋婆子和小宋氏自然每次都不承认，这村里也没有一个正经管事儿的，她们也只能吃哑巴亏。 现在听说陆常瑞要当里正，她们第一个不干了，这样的人要是当里正之位，还能有她们的好。 其他也有不少人纷纷附和，实在是宋婆子和陆常瑞这一家做人都不咋地，也不知道他们怎么腆着脸，也妄想着当里正的？！ 就这宋婆子和小宋氏，还不服气跳着脚和那两个婆子对骂，刘二妞和朱氏也跟着帮忙，她们虽然也看不上陆常瑞，可是这个也实在是他们陆家，现在唯一一个能拿出手的人了，剩下的几个更是提不起来。 现在这村里，原来的村民就她们和胡家，两个大姓，胡家人不能当里正了，就只剩下他们陆家人当里正了，难道还能让他们外乡人当不成？！ 这些人吵着吵着就把心里话都说出来了，一时间吵得不可开交。 衙门书吏和魏什长皱眉，这还没怎么地呢，这就又吵起来了。 “都住口…！” 魏什长一声暴喝，所有人都不敢说话了。 衙门书吏看向另外几个人，问他们。 “就你们村现在这个情况，你们有什么说的…？！” 这几个人有两个面面相觑，这闹哄哄的，他们也不知道怎么解决。 这个时候站在中间的一个汉子走了出来，对着衙门书吏拱手道。 “回差爷，在下觉得我们河西村，也可以参照河东村陆里正的办法，选出里正，再从各家中选出几个能主事儿的，作为村中族老。” “有什么事儿大伙儿坐到一起商量，尽量把村里的事情做的公平公正…！” 衙门书吏和魏什长看了看这个汉子，问道。 “你姓什么…！？” 他们等的就是这句话，衙门里的县尊大人，和巡检营的张巡检，知道这次防治时疫，和督促春耕河东村都做的最好，就找陆佰长打听过。 他爹陆里正管理河东村，有什么过人之处，陆佰长自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县尊大人和张巡检也都觉得这个办法可行，但是这办法也得当里正的人自己认可，最好是由他们自己想到和发现，这也算是一种能力和悟性。 那汉子听到衙门书吏问他，赶紧回道。 “回差爷，小民姓田，叫田福…！” 衙门书吏和魏伍长点头，对着他道。 “好，田福，从今天起你就是河西村里正，你现在跟着我们去取，河西村里正印签和人口产薄名册。” “然后尽快安排这些新落户的流民，其他的你自行安排就好…！” 田福点头，跟着衙门书吏和魏什长，奔着胡里正走去，这个时候胡里正又晕过去了，也不知道是气的，还是气的。 衙门书吏和魏什长也懒得管他，直接看向胡德才和胡德禄，胡德才和胡德禄这时候也不敢说什么了，从怀里把东西拿出来交给衙门书吏。 衙门书吏又把东西交给田福。 田福接过，也没有表现的多高兴，但是行为中规中矩。 河西村的村民们好像也没有太大反应，胡家人和陆家人不用说了，他们知道自己反对也没用，所以都苦着一张脸。 其他几姓的流民也没有人说什么，新落户的这些就更是如此了。 只有一伙人脸上有掩饰不住的喜悦，一看就知道，这些一定是田姓族人。 沈玉英粗略的看了一眼，难怪这个田福敢站出来争这个里正，这田姓族人可是不少。 不过看着其他各姓人的反应，和这个田福的一言一行，这田福和田家人，人性应该不错，至少在这村里和别姓人，应该没有什么大纠葛，要不这些人也不会这么消停。 不过这都跟他们没有什么关系，衙门书吏和魏什长那边交代完田福。 已经带着剩下的流民了走了过来，直接把这些流民交给陆常山，让他们自己安排，连河都不过，就准备回县城了，这段时日可把他们累坏了。 要不是魏什长和沈玉英说了两句话，让她再到镇上去家里，他老母亲要当面谢她，当日沈玉英给的那些药，可是救了他和他好几个兄弟。 他们这边说了这么几句话，陆常山才有空问了衙门书吏几个问题。 衙门书吏答复完陆常山的那些问题，一刻都不停就离开了河西村，他可得回家看看老娘孩子了。 目送衙门书吏和魏什长离开后， 沈玉英和陆常山领着人刚要走，河西村新选的里正田福走过来拱手送他。 第140章 南蚕北柞 河西村新任里正田福拱手。 “陆里正，今日事多仓促，等我们河西村也选出来族老，我再登门拜会，到时候陆里正一定要多多指教…！” 陆常山点头，也拱手客气了几句，但并没有推辞，他观这个田福行事中规中矩，而且和他们以前也没有什么纠葛，人家已经主动示好，他也没必要拒人千里之外。 毕竟两个村子就隔了一条河，低头不见抬头见的。 沈玉英和陆常山领着河东村的人过了河，这次衙门送过来的流民一共八十七人，都是一家一家的，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沈玉英和陆常山观察了一下，这七八十人里分成两伙儿，看着倒不是有什么不合，只是各自跟着自己家，直近的当家人而已。 到了河东村这边，陆常山对着许老头道。 “许老伯，你们那个沟大，荒地也多，让这些人一半落户到你们沟里可行…？！” 许老头点头答应，陆常山这么安排是很合理的，他们住的这个沟的确比别的沟大，而且大瑞，二满，癞痢头和小猴子四家，都马上要搬进湾里，他们沟里的人就更少了，多了这些人，村里有什么活，也能轻松些。 这一半人安排好了，陆常山又把另外一半人，安排到了陶老头，和原来张家的那个沟里。 只没有往谭家那个沟里安排，谭家那个沟里都是他们自己人，陆常山怕这些流民进去，受了欺负再生出是非。 如今河东村这些村民，和他们相处的都平平顺顺的，只有这谭家人，总感觉别着一股劲儿。 陆常山心里冷笑，有本事别让族人到他们作坊卖草药啊！ 老顽固，死要面子活受罪，也不知道置的哪口气。 想自己给他台阶下，可真是想的太美了，他谭族长没有那个贤本事名，他陆常山也没有那么随和大度。 现在村里的人越来越多，这眼看着又多了两个管事儿的族老，不缺他那一头烂蒜。 陆常山嘱咐几个沟里的老头帮着这些流民安置，沈玉英偷着嘱咐几个老头，让他们家里人带着新落户的流民一起采草药，现在很多草药正是采收期，采草药的人越多越好。 几个老头心领神会，知道沈玉英是让他们送人情，和这些新落户的流民拉近关系，以后也方便管束说话，哪有不答应的。 这次招工，他们每家都又被作坊招进一个人，每次有新的到了采收期的草药，他们几家也是第一个知道。 这也是一种亲近和看重，他们活了这么大岁数，哪里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做什么也自然更尽心尽力。 安排好了流民，和几个老头交代完，沈玉英和陆常山几个人回湾里，这么一耽误就是小两个时辰，沈玉英下午也不用上山了，随便吃了一口饭，领着冬生他们去绑橡子树枝。 坡上靠近蓄水池那边有一片橡子树，应该是这两年后长出来的，植株比较矮小，沈玉英去年冬天，就领着铁头和小六子，让他们把老枝都砍下来烧火了。 今年打算用它发出的新叶养柞蚕，这两天山上嫩绿的柞树叶越长越大，她培育的小蚕种也变成了小虫子，今天把那些已经发了芽，散落的纸条绑起来成一束，明后天，天气好就可以放蚕了。 沈玉英去年采到野蚕的时候没想那么多，那时候就想着这玩意儿能吃，好吃。 后来才想起来，后世的柞蚕就是野生柞蚕养殖进化而来的。 她赶紧进空间找资料，没想到还真让她找到了，别看她和她家老陆都是初中没毕业，家里没有那些中外名着，但是关于种植养殖的书，可以说是应有尽有。 内容更是详细，从柞蚕的发展历史到养殖技术，全部都有介绍。 柞蚕，隶属于节肢动物门，昆虫纲鳞翅目，大蚕蛾科柞蚕属。 最早记载于西晋的《古今着》，其中记载道：“元帝永光四年，东莱郡东牟山有野蚕为茧。” 这里的野蚕指的就是柞蚕，而柞蚕二字正式提出，则是在西晋《广志》中，柞蚕食柞叶，民以做棉。 那个时候，人们偶有发现柞蚕做茧，都会视为吉兆，并将此上报朝廷，从汉朝到明朝前期，最少有五六十种文献中有过记载。 柞蚕从天生天养，到人工放养，经过了一千年的过渡时期，一直到清朝才在胶东和辽东地区发展起来。 后来也就有了南蚕北柞的说法，这里南蚕北柞指的自然是蚕丝。 沈玉英对蚕丝当然也感兴趣，但是对吃的更感兴趣，要知道柞蚕可不止，只有蚕蛹那个阶段能吃。 雄蚕蛾和大虫子也是无上美味，不仅美味，更是滋补佳品。 她现在的目标，就是把自己这些人身体养的棒棒的，自然不会放过这好东西。 至于没有经验这个问题，根本不在沈玉英的考虑范围，没有经验，养两回不就有经验了。 她们一边绑柞树条，自然也不会放过树下的野菜。 这里背风朝阳，野菜都比别的地方长的大，明明菜，枪头菜，山尖菜，苦龙芽，偶尔还能看到两棵猫爪菜和蕨菜。 明明菜，也叫明叶菜，四叶菜，三叶菜，就是轮叶沙参，展枝沙参，还有细叶沙参的幼苗。 又是一个跟紫花地丁和早开堇菜一样，不但长得像，功能也都差不多的草药。它们区别就是有的轮生四叶，有的轮生三叶，有的有毛，有的无毛。 而且都好吃，营养更是丰富，每百克茎叶就含胡萝卜素五百多毫克。 枪头菜，是学名苍术，别名赤术，矛术，仙术的幼苗，是菊科苍术属多年生草本植物，它可能对生长环境要求比较高，不像明叶菜那么常见。 但和明叶菜一样，都是根部入药，现在并不是采收的季节，沈玉英只要它们的嫩茎叶，。 山尖菜，也叫山菠菜，铧尖菜，因为它的叶子长的像，犁地的铧尖而得名，这个沈玉英真不知道它是什么草药，也不知道学名叫什么，但是它的嫩茎叶比明叶菜和枪头菜更美味，也要比前两种更少见。 第141章 向上跨一个台阶 苦龙芽，学名升麻，绿升麻，苦菜，苦里芽的嫩苗。 同样也是根部入药，现在也不是最佳采收期。 说起这个升麻，就不得不说起另一种野菜。 山荞麦秧，学名假升麻，因为它的嫩芽，山荞麦秧和苦龙芽长的真的很像，只是苦龙芽焯水后依然有苦味，而山荞麦秧焯水后，则有一股苦杏仁味儿。 沈玉英小的时候并不知道它们的学名，更不知道它们能治病，只知道它们很好吃。 冬生和杨柳他们也一样，就算沈玉英说给他们听了，他们一时也记不住那么多，但是如果好吃，吃一回他们就记住了。 他们这些人忙活到天黑，直到坡下陆银凤喊吃饭，才跟着下面修整水田的，陆常山他们一起往回走。 几个小的背着野菜高高兴兴的跑在前面，虽然哥姐叮嘱过他们守规矩，但是孩子的天性哪里隐藏的住，他们难过了会想哭，高兴了就会想笑。 他们这些人日出而作，日入而息，忙忙碌碌，吃的虽然还是野菜杂粮糊糊，但是这些人大部分却不觉得艰苦。 还是那句话，苦难和幸福都是对比出来的。 现在的日子再辛苦，也总比逃荒路上，朝不保夕强吧，就更别说这四对姐弟，和那些新落户的流民，他们除了逃荒，还经历过叛军和时疫，都是真正九死一生，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 他们现在每天能睡一个安稳觉，只要不懒，野菜糊糊怎么也能糊弄饱肚子。 村里还有作坊收草药，换了银子他们也能种上二亩荒地，再换银子，再置办家什，日子眼看着一天天安稳。 看到他们，沈玉英不禁想起了，小时候村子里两位活到八九十岁的老人，她们都是民国时期生人，从小生活在乱世灾年，一辈子不知道经过几次战乱逃荒，不知道经历过多少苦难。 她们的晚年生活在沈玉英看来并不幸福，儿女未必孝顺，生活也很清苦，但她们都能稳稳的坐在那里，云淡风轻的应对。 岁月给了她们苦难，也给了她们从容面对一切苦难的平常心。 天气一点点变暖，山上从嫩绿变成翠绿，田地里的土色也披上了一层嫩嫩的绿纱。 庇护所里的苞米苗，和前面坡下沟里的，水稻苗和甜苞米苗，也都挺拔精神。 沈玉英的小鹅子和小鸭子都已经能下水，放的蚕苗也爬满了树枝，小鸡仔都在程奶奶那里养着，程奶奶说养的够大了，再给她送过来，省的没有母鸡看着，被啥糟践了。 庇护所前面和坡下菜地里的青菜，也都长大了，她们现在不用只吃野菜了。 沈玉英和陆常山每天早起，都要坡上坡下走一圈，还有陆大伯。 沈玉英看她的地瓜苗，土豆苗，陆常山看他的苞米苗和水稻苗，陆大伯则什么都要看看，顺便拔两棵疯长的杂草，回去喂牛。 时间转眼进入毒五月，今年天气虽然还是偏旱，但是比去年还要好一些，对地里的庄稼影响不大，五月初一更是下了一场透雨，大伙儿心里更有底了，下过这场透雨，这半个月旱点也不怕了。 只是这地里的活实在不轻巧，麦地，高粱地，大豆地，不止要除草，还要间苗。 这些活都是要蹲在地里干的。 好在这个活不挑人，女人半大孩子也能干。 而且那个田福当了河西村里正，不到三天，就带着河西村的几个，当家主事儿的过来求见陆常山。 恳求湾里的制药作坊，也可以收他们村里人采的草药。 虽然没有带什么贵重的礼物，但是这些人言辞甚是恳切，说的村里有些人家的情况也很是让人动容。 陆常山暗示小六子，先到后面问过沈玉英，这个事儿他可做不了主。 沈玉英略一思考就同意了，她这么做自然是经过多方面考虑的。 第一就是她们收到的草药越多，制出来的药粉也就越多，自然挣得银子也就越多，谁也不会跟银子过不去。 再一个就是，过了端午，张巡检调往府城，三河县巡检营，大概就彻底归陆浔掌管。 他们家也就一举向上跨了一个阶层，成为三河县乡绅。 现在不论说起来她这陆家湾药坊，还是陆浔这个马上要上任的三河县巡检，在三河县都是有些声望的。 古往今来聪明人，有名有利以后，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就是造福乡里，积累更多的财富和人望，打好基础，寻求更大的发展空间。 那些发点小财，有点小权利就得瑟的不行，为祸乡里的，都是蠢人才做的事儿。 沈玉英自然不是蠢人，河西村虽然有她不待见的其他陆家人和胡家人，但她们和其他流民没有矛盾，她也不好一竿子打翻一船人。 她这边一松口可不要紧，不止河西村，附近的小河村，分成的上河村和下河村，也都求了过来。 沈玉英答应了河西村，自然不能厚此薄彼，只能全都答应。 这对她们制药作坊自然是有利的，还是那句话，收的草药越多，她们挣得银子也就越多。 只是别的村，沈玉英只收用量最大的几种草药，而且是让他们炮制好，晒干以后送过来，收购规格标准也是非常严格。 这也把这几个村的，里正和村民高兴的不行，以至于被沈玉英派出去，教那些村民认草药和炮制草药的，小六子和江小鱼这些人，到了人家那里，都受到了最高规格的待遇。 虽然多了这几个村的人采草药，但河东村里的人收入丝毫没有受影响，因为她们还有很多其他草药要采。 包括到里正家田里做这些活，也是一天一给银钱，不比上山采草药挣得少。 大地里的活有这些人干了，沈玉英和陆常山他们，就只干葫芦口里，和庇护所里面，这些地里的活。 陆常山每天盯着水稻苗，和苞米苗看，防虫，防病，琢磨怎么杂交授粉 沈玉英每天除了采药，就是盯着土豆，地瓜苗，还有她那些放养的野蚕。 第142章 打麻织布 现在是农历五月初，也就是前世的阳历六月上旬，沈玉英扦插的第二批，地瓜苗也已经扎根，开始生长。 那些放养的柞蚕也已经快要吐丝成茧。 这一批春蚕有巧果儿，冬生，杨柳和小翠儿他们，帮着沈玉英照顾，过程出乎意料的顺利。 没有低温，没有病害，这坡上坡下都住着人，连鸟都不怎么来祸害人。 所以沈玉英这一茬的春蚕收获颇丰。 尝到了甜头，沈玉英已经开始准备第二茬秋蚕了。 这回不止她们自己要养，湾里的其他几家都要养，其他人养蚕可不是为了吃，而是为了蚕丝。 因为程奶奶和周婆子，居然用沈玉英给她们的蚕茧，缫出了蚕丝。 沈玉英并不奇怪柞蚕蚕茧能缫丝，反而没想到的是，程奶奶和周婆子有这手艺。 一问之下才知道，程奶奶和周婆子不但会缫丝，还会染色织布，在家乡十里八乡都是有名的，两个人年轻时候就是同村姐妹，嫁人之后还是一个村。 后来程家程文父母相继过世，留下几个孩子还小，周婆子一家照顾程家。 再后来遭遇叛军，周家父子惨遭不幸，儿媳妇也跟着去了，程文程武反过来，开始照顾她们婆孙，两家就这样互相扶持着走到今天。 程奶奶和周婆子，和沈玉英平静说起往事，其中细情让人心酸又感动。 不过三个人这份感动，很快都被柞蚕蚕茧能缫出来丝这事儿，给冲的烟消云散。 实在是这个朝代的丝织品太过珍贵，珍贵程度甚至可以，当成金银和货币使用。 其实何止是这个朝代这样，沈玉英记的她前世古代亦是如此。 货币里的那个“币”字，还有那句财帛动人心里的，“帛”字，指的都是丝织品。 别的不说，就说丝绸之路，为什么被称为丝绸之路，就是因为那个时候，在那里达成的贸易，丝绸比货币更通用，也更保值。 因为有的小国随时面临着灭国，货币随时会贬值甚至作废，但是丝绸永远不会贬值。 对于柞蚕蚕丝，沈玉英自然也有所了解，她空间里可是有好几件蚕丝被，都是柞蚕丝的！ 原来的世界，人工放养柞蚕是从清朝中期开始，那个时候人们养柞蚕，可不是为了吃蚕蛹，神仙，大虫子和雄蚕蛾。 而是为了缫丝。 清朝中期胶东，辽东地区开始放养柞蚕，同时这些地区也产生了多个，以缫丝为主业的工厂和作坊。 随着时间发展，和人们一辈又一辈人的努力改进，十九世纪初柞蚕蚕丝，就已经享誉国际，后来建国之后，更是成为这些地区和国家的支柱产业，成就了那里那段时期的辉煌。 提起蚕丝，人们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桑蚕丝，课本上说的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说的都是桑蚕。 很少有人知道南蚕北柞，这里的北柞指的就是柞蚕。 买蚕丝被的时候，沈玉英特意上网查过，很多人对于柞蚕褒贬不一，但是也有说的很中肯的。 桑蚕丝手感柔滑细腻，柞蚕丝则更加柔韧，耐用不易破，而且容易打理，蓬松度也好，保暖性能更不是桑蚕丝可以比的。 所以无论是做蚕丝被，还是衣服，保暖和耐用方面，都强于桑蚕丝。 也就是说市面上能买到的蚕丝被，大多都是柞蚕丝。 程奶奶和周婆子也发现了这一点，两个人一边仔细看着自己缫出来的蚕丝，一边评价两种蚕丝的优缺点。 连蚕茧外面扒下来的那层浮丝，都不肯丢弃，这对于她们来说都是好东西，攒到一起放到棉衣和鞋子里，都是可以保暖的。 程奶奶和周婆子，十分不好意思的跟沈玉英提出来，想买点蚕种，自己也放养一些，她们现在倒不是想着卖多少钱，只是想养一茬柞蚕，给家里人也添点吃的，要是能添一件过冬的衣服，就更好了。 沈玉英自然不能不答应，而且还得问问湾里其他几家，是不是也要一起养。 之前种水稻陆常山就问过其他几家，要不要一起试着种些，但是只有李家的沟里，能挖出蓄水池，也只有李家有这个人力。 但这放养柞蚕就不一样了，每家沟里都有柞树林，而且这个东西，女人孩子也都能养。 沈玉英让各家孩子回去一问，第二天一早各家媳妇儿就都过来了，对着沈玉英又是一顿千恩万谢，并言明到了秋天，不管收多少柞蚕，都和她对半分，算是沈玉英提供蚕种的银钱。 因为她们知道，这回她们给蚕种银钱，沈玉英也不能收，而且这么稀罕的东西，她们也不知道怎么给银子。 沈玉英也没说什么，算是应下了，帮着培育的蚕种倒是没什么，只是这次收的这批蚕蛹，一大半要用来培育蚕种，她们不能放开吃了。 不过衣食住行，衣毕竟是第一位，她的这点口腹之欲，还是往后靠一靠吧！ 这些媳妇儿一大早就过来，就可见心里有多着急， 自己养蚕打麻织布，是这个朝代普通农户，获取布料做衣服的必须要做的。 除了养蚕就是打麻，这个麻指的就是苎麻。 苎麻，荨麻科苎麻属，亚灌木或灌木，用苎麻纤维织布最早可以追溯到商周时期，那个时候苎麻纤维，是人们制作服饰所用的主要用料。 后来随着各个朝代，纺织工艺的改进和提高，各地逐渐形成不同的织物品种。 如皱布，苎布，鱼综布，还有和麻线交织的假罗，其中最有名的当属，夏布。 苎麻除了纺织，还有药用和食用价值，可以说是浑身都有用，所以后来人们开始种植苎麻，很多地方都有麻地。 网上说东北没有麻地，这一点沈玉英没有异议，她小时候的确没有见过村里种植麻地。 但是她见过苎麻，老爸老妈叫它荨麻，小时候老爸会扒那种荨麻皮，用水寖泡过之后搓麻绳。 看到网上那句话以后，沈玉英还特意上网查过，东北的苎麻叫长白苎麻，也是荨麻科，苎麻属。 但是有一点不同，长白苎麻可为灌木，小乔木，亚灌木，或者多年生草本。 第143章 九品武官 沈玉英也不知道它们属不属于一种，但是百科上是两种介绍。 在这里她也看到了，虽然年代有些久远，她记不太清小时候，村里荨麻长的样子，但是她记得那个味道，荨麻的味道。 湾里的媳妇儿看到那些荨麻，也会嘀咕，再过一段就可以打麻了。 不过沈玉英很快没有心思纠结这个事儿了，因为陆浔回来了。 还带回来不少东西，居然还有一只羊，开始沈玉英以为，是陆浔买回来让她养的。 可是陆浔开口，让樊大头和铁头帮他杀羊，沈玉英才知道，这羊买回来不是养的，而是要吃的，因为明天张巡检又要来湾里吃饭。 这顿饭也算陆浔给张巡检饯行。 去年冬天防御使和团练使，带领齐家军旧部接管幽承几州，为了尽快捋顺幽承几州一切事物，特意从齐家军里，挑选出一批心腹出任各县巡检。 如今幽承几州下属各县都已经稳定，这些人也都要各归各位，以后各县治安，都归这段时间从本县，挑选出来的巡检营治理。 当然这本县巡检营的人，大多数都是像张巡检，挑选陆浔一样，亲自挑选的。 吃完这顿饭以后，张巡检就要回府城，以后三河县的巡检营，就是陆浔掌管了。 沈玉英和陆常山这功夫才想起来，去年在山湾外面，张巡检让陆浔进巡检营，说干的好了两年内保证给他一个伯长当当。 并不是顺口一说，说没见陆浔之前就相中他了，也并非妄言。 沈玉英和陆常山知道这些，心里多少有点不一样的感动，这张巡检是她家陆浔的伯乐，也算是她们家的贵人了。 这么一感动，沈玉英就决定这顿饭一定要好好准备准备。 一个是感谢张巡检，另外一个也得把他的馋虫勾住了，关系处好了，以后有什么事儿也好说话。 这边让程文程武，带着人下河抓鱼摸虾，那边自己亲自挖陷阱，抓沙斑鸡。 珍藏的蚕蛹，神仙，大虫子和雄蚕蛾，也都拿出来。 又拿出二十斤白面，让陆银凤帮着烙饼蒸馒头，明天主食羊汤馅饼，烤馒头片。 明天早上自己再做点干豆腐，现在菜地里茼蒿，香菜，韭菜，都有不少，可以卷点菜串。 又让冬生几个到背阴坡，多采些蕨菜和龙须菜。 进入毒五月，山上的野菜不是开花，就是已经木化，很多野菜都不好吃了，但是背阴坡的蕨菜却还是又胖又嫩。 还有一种很好吃的野菜就是龙须菜。 这个龙须菜可不是那种海藻类龙须菜，而是野生山龙须菜，沈玉英小时候叫它山苞米。 又叫牛尾菜，山芦笋，龙须草，石习板龙须菜，是世界十大名菜之一，更有山野菜之王的美称。 龙须菜不仅吃着口味清甜，润滑适口，风味独特，回味无穷。 更有很高的药用价值，长期食用龙须菜不但可以治疗多种疾病，尤其是针对各种癌症，有特殊功效。 它含有的特殊物质，天门冬酰胺酶，能治疗很多种疾病。 吃法更是多种多样。 清炒，炖肉，做汤，凉拌，但是沈玉英最喜欢烧着吃。 小时候在山上采一把，扔进烧完火的灶坑里，没一会儿就会有，一股特有的香味传出来，再等一会，等到彻底烧熟了，用烧火棍扒拉出来，抖搂抖搂碳灰，直接就可以吃，除了又香又甜，还有一种特殊的味道。 有点像烤苞米的味道，所以她们才叫它山苞米。 后来这东西越来越少，好不容易买到点，她可舍不得这么吃了，清炒得用好油，炖汤得用牛肉，凉拌得用上好的芥末和麻油和香油。 出去户外烧烤，谁要带上一把，比那些牛肉羊肉都受欢迎。 沈玉英忙碌着张罗这，张罗那，其他人更是高兴。 之前家里人虽然都知道，陆浔会接任张巡检，成为三河县新任巡检，但是毕竟没有正式接任，大伙儿心里虽然偷着高兴，但是一天没有正式接任，心里总是忐忑没地，所以谁也不敢表现出来。 现在就不同了，已经交接完毕，代表巡检的九品官印和文书，都已经在陆浔手上了，家里的这几个人也都看到了。 陆常山，沈玉英，楚玥他们几个人虽然高兴，但还绷得住，毕竟人家穿越不是王爷就是首辅，他们家这才是九品武官，实在不算什么，一想到这个想不淡定也淡定了。 但是其他人不行啊！ 陆大伯看完了官印啥也不干了，就坐在那笑着看陆浔。 陆常山开始没看出来什么，自己冷静下来才发现老头有点不对劲儿，放在膝盖上的双手一直在抖。 陆常山才知道老头这是激动的，生怕把老头激动坏了，陆常山赶紧握住陆大伯的手，对着他道。 “大伯，咱们陆家的好日子在后头呢！” 对于这个原身的大伯，因为有着原身的记忆，和这一年的相处，陆常山已经完全把他当成自己的亲大伯。 这老头，刚硬，仁义，慈爱，通透豁达，是一个值得尊敬的老人。 陆大伯用力回握陆常山的手，颤着声音道。 “我以前怕死，怕死了没脸见你祖爷爷，我自己没后，又差点没护住你…！” “我现在不怕了，你当了里正，陆浔也当官了，还都做的这么好，这么受人拥护爱戴，我死了也敢见你祖爷爷了…！” “他也一定会高兴，咱们陆家祖祖辈辈也没有人，当过官啊！” 听着老头絮叨，陆常山忍着笑，对着陆大伯道。 “大伯，这才哪到哪啊！那还有两个小的呢！等再过两年，咱们给他们请个好先生开蒙，没准儿将来能给咱们考一个状元回来…！到时候祖爷爷知道了得更高兴！” 陆大伯高兴点头，这话说的没错，他那两个重孙子，一看就不是池中之物，将来没准儿真有大造化，他得好好活着，亲眼看看，将来到了地下也能和列祖列宗好好说说。 听到这两个说话，沈玉英和楚玥对视一眼，都忍不住有些好笑，这还没怎么地呢，就开始激娃了，大宝二宝还不会说话呢，就惦记请先生，考状元，实在是太着急了点。 第144章 不是膨胀就是无知 这边陆常山和陆大伯说话，不远处的陆银凤一边揉面，一边抹眼睛，还怕一个不小心眼泪掉进面盆里，尽力隐忍着。 她一直觉得对不起儿子，更对不起老父亲，要不是她性子软，怀孕的时候有啥委屈都憋着，孩子也许也不会是个不会说话的。 那个男人把女人带回家的时候，她是真不想活了，可是看着头发花白的老父亲和兄弟，拼了命也要把自己，拉出那个烂泥潭，她才想明白，自己拼了命也要活着，要硬气起来。 只有这样才能照顾老爹，照顾儿子，可是还是害的老爹，撇下他最不放心的侄子，背井离乡，。 她最知道老爹的心愿，落叶祸根，她领着铁头，能和常山玉英她们互相照顾。 如今老爷子心愿算是彻底达成了，她们不但回来和常山他们住在了一起，陆浔还做了那么大的官。 她们这样的人，平时见到官差都不敢抬头，哪里能想到家里人能当这么大官，这让她怎么能不高兴。 他们这些长辈高兴，家里其他孩子和湾里人更高兴。 一个一个跟着忙活到飞起，巧果儿带着冬生四个小的去采蕨菜和龙须菜，前后两个作坊，更是急着赶工，明天那位巡检大人不止来吃酒，还要把带一批药粉回去。 湾里其他人也是，李二大爷和程老爷子，在湾里上上下下走了两圈，看到道路两旁，都被各家收拾的干净齐整，才算满意，相携着一起去给陆家道喜。 村里其他几个主事儿的老头，也都听到了消息，也都是赶紧把自己负责的那一块安排妥当了，一起奔着湾里过来。 当然只有一个人除外，谭族长。 站在自家坡上，看到其他几个主事儿的老头，互相招呼着，奔着陆家湾里去，谭族长知道自己大势已去，再挣也挣不出什么名堂了。 而且这回他是彻底死心了，心服口服了，他原本实在瞧不起那一家泥腿子，可是却忘了那句话，时也命也，造化也！ 他原本在家乡，虽然有秀才功名，有些脸面，可也就是一个普通的乡绅。 想要再进一步，只能指望着儿子孙子读书考功名。 现在不说他这儿子孙子读书怎么样，这朝廷到现在都不安稳，恢复科考更是遥遥无期。 运道不如人，他也只能认了，不过他也不得不承认，虽然时势造英雄，那一家子也都是能人，合该人家得势。 不说这边谭族长服气又不甘心，往湾里走的这些个主事儿的老头，不管是之前的，还是后落户的两个，对湾里的陆家，却都是心服口服。 陶老头对着许老头和其他几个道。 “过几天大地里的活干完了，各家各户开始建房子，咱们都得上上心…！” “就像陆里正之前说的，好好规划规划，哪里建房子，哪里建茅厕，哪里建猪舍鸡圈…！” “都得琢磨好了，不止外人来了看着好看，咱们自己住着也顺心…！” 许老头点头。 “是这么个理儿，不止住着顺心，家里孩子也少生病，外面闹时疫那阵，里正娘子让咱们事事注意，别说时疫了，我家那小孙子，那些小毛病都没犯过…！” 陶老头和许老头说话，其他几个老头也非常认同，后落户的那两个更是没啥说的，他们在流民营的时候，医官也是这么交代的，可是那时候他们没有这条件，现在安稳了，还有啥好说的。 这些个主事儿的老头，前后脚进了葫芦口，陆常山和陆大伯把人迎进去，又把陆浔叫出来见客。 不等这些老头说话，陆浔笑着拱手叫人。 “陆浔见过各位伯爷，叔爷…！” 这两句话把这些老头叫的心花怒放的，都不知道怎么答应好了。 在他们面前叫他们，伯爷叔爷的可是一个九品武官，听说和县里县丞，主簿，都是可以平起平坐的，除了那位县尊大人，这三河县就属这县丞，主簿，巡检官最大。 这么大的官不但出在他们村里，回村见了他们，还执子侄礼。 这些人一时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只能看着陆浔一个劲儿的说好，又对着陆常山和陆大伯道喜。 陆常山和陆大伯也高兴的让他们坐下，陪着他们寒暄说话，李二大爷和程老爷子也帮着待客，招呼这些人。 他们当属这几个老头里面最淡定的，因为他们不但住在湾里，家的子孙也都跟着陆浔一起在巡检营。 现在最小的都是什长了。 刚把羊排洗净腌上，洗手出来的沈玉英，看到这些老头说的兴高采烈的模样。 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她们是不是把陆浔当巡检这件事儿想的太简单了，以为自家高兴高兴就算完事了。 按理说，别说陆浔这种直接升为有品阶的武官，就是家里孩子考中童生秀才，村里老辈子人来道喜，怎么也该吃顿饭的，村里的孩子上门来讨喜钱也是要给的。 这村里的这些老人倒是都好办，今天没有准备，哪天再后补，铜钱什么的，因为一直收草药，也都是现成的，她一会儿和老陆商量一下，交代小六子一声就行。 只是明天除了张巡检，会不会有其他人过来，她一会儿还是问问陆浔吧！ 她都才想到，陆浔这个憨憨小子要是忽略了这一点，他们明天可就被动了。 也不是她们不通人情世故，实在是她们也没经历过这个朝代这些事儿，再一个，还是那句话，穿越小说看多了，主角不是王爷就是状元，他们真是没把这个，在穿越小说里小到不咋出现的官职放在眼里。 沈玉英忍不住在在心里提醒自己，得记住改变这个观念，前世她和老陆家里都是三代贫农，她和老陆拼搏了一辈子，家里才勉强算是脱贫致富，奔了小康，是怎么能做到，不把这个朝代九品武官的官职，相当于前世的县公安局局长放在眼里的。 不是穿越者的膨胀就是无知！看来她们得好好正视这个问题了。 第145章 虫子你们都能养 这些老头也知道陆家明天要宴客，只略坐了坐，表达了自己的恭贺之意，便起身告辞了。 陆常山和陆大伯把这些人送出葫芦口，沈玉英看他们回来，又把楚玥和陆浔叫了过来，说了方才自己心里的想法，然后看着陆浔问。 “明天除了张巡检，会不会有别的乡绅也过来？！” 听沈玉英这么问，其他两个人也看向陆浔。 陆浔却没有丝毫犹豫的摇头。 “除了张巡检，不会有别人过来…！” 沈玉英没想到他这么肯定，刚想问为什么，心思一转，已经猜到了大概的原因，果然，陆浔嘿嘿一笑继续道。 “庙小妖风大，水浅王八多，别看这三河县不大，情况却有些复杂…！” “现在幽承几州除了防御使和团练使，还有观察使和监察使，各自都有自己的背景和算计…！互相看不上。” “上行下效，朝廷里这样，州府里这样，这下面县里自然也这样！” “三河县里这些乡绅，和州府里的都是盘根错节，他们连防御使和团练使亲自派遣的张巡检都看不上，就更别说我这个被张巡检选中的穷小子了！” 陆浔嘴上虽然这么，脸上却挂着不在意的笑，末了补充了一句。 “所以他们是一定不会来的，如果要来，我前两天接管巡检营，他们就应该派人跟我道喜了…！” 陆浔说完，沈玉英和陆常山对视一眼，他们早该想到的，他们虽然没有经过这些事儿，可是那些电视剧小说，历史书军事频道可不是白看的。 没吃过肥猪肉，还没看过肥猪走。 看来还是天天在湾里待着，脑子不转个，锈住了！ 这样可不行，以后得常用用，没事儿多琢磨琢磨事儿。 看来恶劣环境还是能促进人成长，他们的憨憨儿子，已经能看到他们看不到的了，真是出息大了。 沈玉英和陆常山心里，都是家有儿女初长成的感慨。 楚玥却抓住陆浔的手，表达自己无声的支持，她知道他一直都很优秀，只是背后有依靠，才一直是一副没心没肺的模样。 陆浔也看着楚玥笑。 沈玉英和陆常山，不好看着儿子儿媳妇秀恩爱，咳嗽一声起身各自去忙，要分开的时候沈玉英对着陆常山道。 “这两天宴完客，我再去镇上一趟，一个是托霍家帮着找个正经的管事，另一个是给陆浔和小玥在镇上买个宅子…！” “咱们从书本上看到的，那些弯弯绕绕的规矩，可能和这个朝代有出入，还是找个管事儿稳妥。” “在镇上买个宅子，陆浔住着方便不说，小玥也能抽空过去陪他，小夫妻不能长分开不说，遇到什么事儿，他们两个人也有一个商量…！” 陆常山点头，他家这些事儿全凭他家玉英去安排，她永远想的比他周到。 说完了这些事儿，一家人继续忙碌，就算一个人不来也不耽误他们自己高兴！ 第二天一早，沈玉英更是早早起来，把羊骨头和羊杂烀上。 又让几个小子姑娘，到下面沟里割回来一捆红柳，削签子串羊肉。 红柳，学名三春柳，柽柳，沙柳，为柽柳科柽柳属灌木或小乔木。 红柳性味，甘，辛，平，归心，肺，胃经，不仅有很高的药用价值。 还是烤羊肉的最佳搭档，用它串起来的羊肉，不但更滋补，而且更美味。 大块羊肉都是昨天晚上切完，提前喂好的，串完了羊肉，还有沙斑鸡，蚕蛹，大虫子。 神仙和雄蚕蛾，则一个水煮一个爆炒。 除了这些，还有各种鱼，大鱼小鱼，河虾，还有各种菜串，馒头串。 茼蒿，香菜，用干豆腐卷上，还有韭菜和山苞米。 那边陆浔已经把用山梨树，烧出来的木炭点燃，放在上面的羊排已经渐渐传出来香味。 就在香味越来越浓郁的时候，葫芦口传来张巡检豪爽的笑声。 “哈哈，还是陆浔老弟深知我心，知道我最爱吃烤羊肉…！” 正在忙活的众人听到声音赶紧抬头，陆浔和陆常山赶紧放下手里的东西，迎了过去。 陆常山先是拱手施礼，说了一句。 “这前面的人怎么不知道，赶紧过来通传一声，这没有出湾去迎实在失礼…！” 陆浔却没有太多拘谨，迎上去拱手笑着道。 “我爹说得对，没有出湾相迎实在是失礼了，不过张大哥看在我烤了这么香的羊肉上面，一定不会怪罪我…！” 张巡检，不对，现在已经是张统领了，先是大笑着回了陆常山一礼，客气的道。 “常山叔不要怪前面的人，是我不让他们过来通传的，咱们之间用不着这个…！” 张统领跟陆常山说完话，又对着陆大伯，李二大爷，程老爷子，沈玉英，几个人见礼，然后才和陆浔勾肩搭背的往里走。 樊大头和程武他们，也拉着跟着张统领一起来的十多个亲兵往里走。 陆浔引着张统领和几个老头坐在正桌，其他小子引着其他人坐在一桌。 沈玉英和陆银凤她们这边，上酒菜的上酒菜，烤串的烤串。 拌野菜，拌桔梗，拌小白菜，拌水萝卜，水煮神仙，爆炒雄蚕蛾，端上去之后。 羊骨头，烤羊排，沙斑鸡，都已经烤好了，沈玉英又指挥着几个姑娘小子，一样样往上端。 那边又开始滋啦啦的烤羊肉串和菜串。 上来一样陆常山和陆浔给这些人介绍一样，别说那些跟着过来蹭吃蹭喝的亲兵，张统领都看的一愣一愣的。 张统领先是尝了几个开胃的小菜，听了陆常山介绍，又吃了两个神仙和雄蚕蛾。 再闻到刚上桌的烤羊排和沙半鸡的香味，拿起一块羊排咬了一口，又香又嫩，差点把舌头一起吞下去。 张统领情不自禁的对着陆常山挑起了大拇指，心服口服的道。 “常山叔，你们真是能人，这虫子你们都能养活，这啥东西到你们手里咋就能做的这么好吃，戍边的时候我吃了多少烤羊肉，可是从来没吃过这个味儿…！” 张统领这边还能有空说上几句话，跟着他来那些亲兵已经忙的没空说话了。 第146章 再做调整 陆常山呵呵笑，对着张统领道。 “觉得好吃你就多来两趟，府城又没有多远，有空了你就过来。” “你婶子除了养蚕，还养了不少鸡鸭鹅，到时候给你做小鸡炖蘑菇，铁锅炖大鹅…！” 陆常山说的自然都是实话，这张统领可是他们家贵人，来了吃啥他们都舍得。 张统领自然也知道这一点，看着面前这一桌子吃的，想着陆常山说的那些，脸上带着向往，嘴上却叹了一口气。 “我倒是想常来，只是…！” 张统领说到这里顿了一下才凑近陆常山小声道。 “南边一直不消停，那些叛军靠近不了京城，恐怕会奔着咱们这边过来…！” “还有北边那些蛮人，和东边那些倭人，这时候不想着自己种粮食，到冬天没吃的了，就只想着抢咱们的…！” 张统领说到这里又骂了一声娘，喝了一口酒道。 “他娘的！他们不要脸不要紧，害的咱们也没有安生日子过！” “我这次回去之后，不是跟着防御使去边境戍边，就是随团练使去守南边府城，防止叛军过来！” “怕是再也没有闲功夫，到你们这喝酒了…！” 听了张统领的话，陆常山心里对张统领又多了一丝敬意。 这片土地从来不缺保家卫国的真汉子。 陆常山端起酒碗，没说那些冠冕堂皇，慷慨激昂的话，只道。 “那你也有空就过来，你啥时候来，都有好酒好菜等着你！” 张统领自然听得出来陆常山话里的意思，和陆常山一口喝了碗里的酒，其他几个老头也都陪了一碗。 这个时候肉串和菜串相继也烤好了，张统领吃了两串，更是打开了新世界大门，趁着沈玉英和过来，拱手对着沈玉英道。 “婶子，你这好东西又把我馋虫勾出来了，我这次走不知道啥时候再能过来…！” “我就再厚脸皮跟您讨一次，这次除了之前给我带的那些酱菜，再给我带一些这种烤肉的香料…！” 沈玉英笑着点头，她都给准备出来了，除了这些东西，还给他特意准备了一个，行军医药包。 只不过，沈玉英又对着他道。 “我都给你准备出来了，只是这烤肉的香料里，有一样东西我再山里找的，实在不多，不能给你多带！” “不过我今年试着种了不少，现在看着长的还不错，到了秋天收回来，咱们自己吃尽够了！” 沈玉英说的自然是辣椒，这烧烤料里她只放了一点点，而且都磨成了粉末，根本看不出来。 沈玉英有自己的打算，土豆地瓜这些救命的粮食，关键时刻她可以无偿献出去，但是这个辣椒可不行，至少她要用它赚两年银子再说。 沈玉英这么一说，张统领也大概猜到是这香料里的辣味，因为这个辣味，和他以往吃的辣味不同，但是他的心思都在当兵打仗上，所以也不细问。 婶子这有现成的，他问那么多干啥，再次跟沈玉英道了谢，继续喝酒吃串。 陆常山和陆浔和张统领这些人一直吃到下午，张统领才带着沈玉英给准备的东西，心满意足的离开。 送走了张统领这些人，沈玉英觉得陆浔做了巡检，他们家自己这些人也该庆祝庆祝，正好还剩不少东西，晚上自己家里人也吃一顿。 沈玉英准备吃的时候，自然也带了买来这几对姐弟的，但是他们不在葫芦口里吃，他们自从到了湾里，就一直在前面制药作坊，和大瑞，二满，癞痢头，小猴子他们，还有大瑞娘她们一起吃住。 四个小的白天跟着沈玉英，晚上吃住也是到前面。 到了晚上吃饭，沈玉英把羊肉串和菜串，都给他们分出来一份，装在桶里，让四个小的拿着到前面作坊，和他们哥姐还有大瑞他们母子几个一起吃。 四个小的谢过沈玉英，拎着东西乐颠颠往前面跑，他们从早上，闻到那个烤肉的香味就馋的不行。 可是他们虽然馋，却知道这金贵东西不是他们能吃的，那是主家宴请官老爷的，所以他们只能拼命忍着，不敢表现出来一点，坏了规矩丢了主家脸面。 可是让他们没想到的是，主家会把这么金贵的东西也赏给他们吃。 四个小的跑到前面制药作坊，就迫不及待的招呼前面这些人。 巧果儿招呼小猴子他们。 “哥，大瑞哥，里正婶子给咱们拿了好多肉串…！” 冬生则招呼自家姐姐和大瑞娘。 “婶子，姐！里正婶子给咱们拿了好多好吃的！” 其他两个小的也叫自家哥哥。 这个时间前面制药作坊已经收工，村里人都已经回家，他们这些人正在做最后的检查，确认一切都收拾妥当了，才能关门，分男女前后休息。 听到几个小的这么说，看到了桶里的肉串，也都露出笑容，这葫芦口里的香味他们也闻了一天了，那是真的香。 大瑞娘第一个过去看了看桶里的肉串，笑着道。 “东家家里有喜事，咱们也跟着沾喜气…！有口福了！走，咱们一起回去吃…！” 四个小的笑着用力点头，跟着大瑞娘去忙活。 大瑞娘心善温和，喜欢孩子，对这几个小的很是照顾，这几个小的和她也亲近。 他们这边热热闹闹吃饭，葫芦口里更是热闹。 沈玉英，陆常山，陆大伯，陆银凤和樊大娘都安安稳稳的坐着，烤东西有这帮小子呢！这新鲜玩意儿他们都想试试。 今天高兴，众人都喝了点酒，连樊大娘和麦草都喝了一口。 陆常山和陆大伯更是有点喝多了，高兴！ 高高兴兴的吃了一顿，第二天陆浔就要带着樊大头，他们几个回巡检营了，沈玉英带着小六子和小猴子跟着一起去，她也有两件要紧的事情要办呢！ 沈玉英之前把大瑞娘和猴子娘，还有买来的这几个姐弟放在前面制药作坊，就是为了让他们，逐渐接管前面制药作坊。 目的就是把小六子替换出来，再逐渐从他们中间选两个能在外行走的，小猴子是第二个，以后她发现这些人有别的特长，她还要做调整。 第147章 啥也不是 一大早，等陆浔和楚玥抱着孩子从坡上下来，吃了早饭，还是小六子和小猴子赶着牛车，沈玉英坐在车上，陆浔他们牵着马慢悠悠的跟在车旁边。 陆浔对着沈玉英道。 “娘，你今天到镇上也买一辆马车吧！要是怕马不好养，买一辆骡车也行…！” 沈玉英点头，陆浔不说她也要买，家里和制药作坊有牛车就够了，小玥以后跟陆浔到镇上住，有个交通工具，两个人回来看孩子也方便。 昨天说买房子，和找管事的事儿她也没腾出空来和陆浔说，今天正好和他提一下，她今天去镇上也是先找霍家或者牙行，帮着留意着，最后还得是他们小夫妻看着合适才能定下来。 沈玉英和陆浔一说，陆浔自然没有意见，他和他老爸一样，他家这些事儿全凭他老妈和媳妇儿做主。 而且他也真是没有时间，张统领走后，这巡检营他怕是还要捋顺一段时间。 娘俩说着话路过了河西村，又引来一道道嫉恨的目光，不过这些目光只敢偷偷的看着她们。 现在沈玉英的制药作坊，是给州府军营供药的，儿子还当了巡检，那些人心里有啥不舒服，都得憋着。 况且他们现在自顾不暇，不想憋着也没有别的办法。 胡有茂被免去了里正之位，心里不服，带着胡德才和胡德禄去镇上找钱家，也不知道是咋说的，最后是被钱家打出来的，回来以后就一病不起，其他胡家人也都夹着尾巴做人。 毕竟现在河西村大多数都是后落户的流民，他们家又不是里正了，钱家也靠不上了，他们不夹着尾巴还能怎么办？ 至于陆常瑞和陆鸣父子，更是。 陆常瑞里正没当成，他们这些人在河西村更是不受人待见。 村子里没有出路，这对父子就想到镇上琢磨琢磨，宋婆子和小宋氏把家底都掏出来了，小宋氏还回娘家哄回来一些，都搭进去了，也没有任何进展。 他们现在看到沈玉英和陆浔，别说上前找事儿，恨不得有多远躲多远，生怕沈玉英和陆浔，记恨以前的事情，找机会收拾他们。 他们也知道，现在这一家四口再不是他们能惹得起的了，想要收拾他们，只能等待时机。 不过，有些人不同，不管什么情况下都不愿意死心，看着沈玉英过去的背影。 王氏对着那个小寡妇道。 “柳娘，今天这个母老虎出门了，这可是你难得的机会，能不能抓住就看你自己了…！” “你要是成了，我就把卖身契还给你，不过你以后有了好日子，可不能忘了我啊！” 小寡妇柳娘点了点头，没有说话，心里却有自己的算计。 今天的确是她唯一的机会了，她一定要好好抓住了，这次她一定要给自己找一个，安安稳稳的好靠山。 坐在牛车上的沈玉英，不知道有人要算计她，还在和陆浔和小六子他们说话。 小六子现在虽然还在前面制药作坊，但是已经不管制药了，主要是收草药，收草药自然就要和村里人，还有其他几个村的人打交道。 所以对外面的事情，还是他最了解。 快要出河西村的时候，迎面碰上了冯根生的老娘，看到牛车上坐的沈玉英，涎着笑脸就想上前搭话，小六子却根本不给她机会，紧赶了两下牛车快步走了。 走过去才对着沈玉英道。 “婶子，你再碰到这个婆子也别搭理她，她是有事儿要求你，她现在看咱们河东村过的好了，看他大儿子过的好了。” “就想搬过去和他大儿子一块住，还想迁到咱们村去，咱们河东村可不缺她家这几个懒货…！” 沈玉英点头，她虽然没有想到这冯婆子找她是为了这回事儿，就算知道了也绝对不会答应她。 不说她的品行她看不上，冯根生小两口脱离他们，现在日子过得安安稳稳平平静静的多好，这做损的死老婆子还是哪凉快哪呆着去吧！ 牛车一路晃晃悠悠到了镇上，沈玉英并没有跟着陆浔去巡检营。 从陆浔入巡检营，沈玉英来过镇上这么多趟，一次都没有去过。 实在是…！没什么好看的！ 从陆浔第一次回去说起巡检营的情况，沈玉英就知道怎么回事儿了。 说好听是巡检营，实际上就是一趟临时搭建的土房子，连营房带办公。 仔细一想也是，三河镇原本只是一个镇，去年大多数房子还被北蛮放火烧了。 现在虽然改成了三河县，可它也就是改了一个名字而已，那是要啥没啥，也穷的叮当三响，县尊大人办公的地方尚算勉强，其他衙门三班六房办公的地方，都是勉强对付。 就更别说以到下面和官道，巡查为主的巡检营了，有个地方待着就不错了。 沈玉英没有跟着陆浔去巡检营，但是还是不放心的问了一句。 “儿子，你这新官上任，会不会有人找你麻烦…？！” 看到自家老妈关心自己，陆浔嘿嘿笑。 “娘，你放心吧！我这大半年也不是白干的，谁想给我找麻烦也得掂量掂量，而且，只要朝廷不找防御使和团练使麻烦，这三河县，暂时也应该没人敢找我的麻烦！” 沈玉英笑着点头，看着陆浔他们骑马走了，脸上的笑容却淡了下来，坐在牛车上开始琢磨。 陆浔虽然说让她放心，可是她又怎么能真的放心。 她这段时间不但对三河县，临近的几个州府做了了解，对大禹的其他方面也已经有所了解。 这个大禹不但和前世的宋朝时间点相像，其他很多地方也很相像，比如武官官职，还有武官的地位。 她原本觉得防御使和团练使，掌管一方军政，在她心里一方封疆大吏最低也应该是一个二品大员，却没想到他们只是五品。 从这武官官职来看，就可以看得出这武官的地位。 也是，就从这个皇帝对待齐家军这个态度就可以看出来，啥也不是！ 即想让齐家军保家卫国，还不想给粮食给银子，那就是既张马儿跑，还不想马儿吃草。 第148章 管她死不死 最可耻的就是，他对人家不好，自己心虚，就怕人家反了他，还没等太平呢，就想卸磨杀驴，结果弄的北方幽承几州没有了屏障，生灵涂炭！ 就这样的皇帝，这天下不乱都对不起他，只是苦了这些保家卫国的将士和百姓。 沈玉英一路想着这些事儿，小六子赶着牛车已经到了霍家药行。 这次可能是因为小伙计在屋里正忙着，并没有看到他，沈玉英下了牛车，小六子和小猴子把牛车拴好，沈玉英领着两个人一起进了霍家药行。 正在忙活的吕掌柜第一个看到沈玉英赶紧放下手里的活，请沈玉英往后堂走。 “沈东家…里面请。” 沈玉英点头，到了后堂，喝了茶水解了渴，沈玉英直接说起了正事儿，她还有别的事情，吕掌柜也忙。 听沈玉英要买宅子和管家，吕掌柜倒是没有多少意外，他们和陆家这个合作关系，陆家有什么事情他们自然知道。 陆家现在不但和府城军需有合作关系，儿子也是刚刚升了九品巡检。 以陆家的身份，现在是该在镇上买个宅子了，有了宅子，这管宅子的人自然也少不了。 这点小事儿吕掌柜自然满口应承下来，他们霍家去年搬来三河镇，先是买街面房，又买住的宅子，这两天还在琢磨着买庄子，吕掌柜对牙行这些事儿早已经驾轻就熟，捎带手的事儿。 答应沈玉英他下午就去牙行，让人帮忙留意着，有合适的就去河东村找她。 沈玉英道谢，说完了正事儿她也就不多待了，她还要到街面上置办些东西。 离开了霍家药行，沈玉英领着小六子和小猴子，买了不少东西，又偷着找机会从空间里往外拿出来一些，装了满满一牛车，打道回府。 现在齐家军接管幽承几州已经半年多了，时疫也已经快过去两个月了。 所以这外面看着还算太平，不过沈玉英知道这太平不过是表面现象，一旦再有什么变故，这外面随时随地都会乱起来。 沈玉英速战速决，刚过晌午就回到了河东村，没等过河，牛车才走了一半，就看到癞痢头气喘吁吁的跑过来对着沈玉英道。 “婶子，你可算回来了，河西村郑家的那个小寡妇，跪在咱们山湾入口不走，非说是咱们害死了她男人，她现在没活路，没饭吃，让咱们收留她，要不就死在咱们药坊门口…！” 听到癞痢头这么说，沈玉英和小六子和小猴子，都往山湾入口看过去，果然那里围了很多人。 沈玉英挑眉，一下子就觉得事情不对，她这好几个月没出门，今天一出门就给她来这么一出，这是想做啥？！ 她并没有着急下牛车，而是继续坐在车上问癞痢头。 “她是什么时候来的，咱们家是谁在处理这件事儿…！？” 癞痢头赶紧答。 “早上婶子你们走了没一会她就过来了，因为她是女人，常山叔和伯爷他们不好出面，阿玥嫂子是小媳妇儿，面皮嫩也没法跟她掰扯，就大姑和湾里这些婶子大娘和她说话，可是这些人怎么说她都不听…！” “拿了把剪刀抵着脖子，就坐在湾前放赖，说谁要上去拉她，她就死在这里！” “咱们不答应她，她就一直跪着…！” 几个人说着话，牛车已经上了岸，沈玉英也大概听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儿。 牛车一路往前走，围观的人看到沈玉英回来了，赶紧让出来一条路。 沈玉英一眼就看到跪坐在作坊门口的小寡妇，也就是柳娘。 柳娘也看到了沈玉英，她心里一颤，她没想到沈玉英会这么快回来，她也没想到这个山湾会这么难进，那个陆常山会这么难见。 沈玉英没有错过她眼底那一闪而逝慌乱，瞬间明白了她的目的，心里冷笑。 刚要说话陆银凤已经走了过来，对着她道。 “玉英，你可算回来了，这个柳娘好不讲理，非说是咱们害死了她男人，如今她没了靠山，没了活路，非让咱们收留她…！要不就要死在咱家门口…！” 陆银凤是又急又气，这要是以前，她还敢豁出去跟这个小寡妇干，她管她死不死的？她死活跟她们有啥关系！ 可是现在不行啊！ 她们陆家现在有这么大的制药作坊，她大侄儿还刚升了九品武官，他们在这三河县也是大户了，昨天晚上吃饭喝酒的时候，他爹还说。 现在和以前不一样了，不但他们自家人要谨言慎行，还要约束湾里人，不能随便惹是生非，他们家里现在可是有官身的人。 真要是出了什么事儿，会影响陆浔他们的名声，今天这个小寡妇要是真死在这门口，传出去可就不好听了。 所以陆银凤才如此投鼠忌器，这一上午只能商量着来，把她憋屈的不行。 沈玉英点头，却没有和陆银凤说什么，也没看柳娘，而是看向人群里，河西村的几个妇人。 这几个妇人除了河西村里正的媳妇儿，林氏和其他几家主事儿的婆子媳妇儿，还有郑家的那个王氏。 沈玉英直接问她们。 “你们河西村的人跑到我这作坊门口胡闹，你们可有什么说法？！” 沈玉英这话一出，田里正的媳妇儿林氏和那几家的婆子媳妇儿，脸色都很不好看。 她们也知道这个事儿不对，可是这人要死要活的，她们也没有办法啊！ 要是有办法，她们也不会任由这个贱人在这里胡闹，她们现在都指着这湾里的制药作坊挣钱呢！她们巴结还来不及呢！哪敢给人家添堵。 可是这小寡妇手里拿着剪子，真要出了人命就更麻烦了。 这一个寡妇的事儿不好办，男人们都靠后了，她们只好顶上来，可是她们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呐？ 这会儿被沈玉英问到头上，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林氏嚅嗫了半天，也只憋出来一句。 “沈东家，我们劝也劝了，拉也拉了，可是她就是要死要活的不听啊！” “我们也是怕真出了人命，影响了沈东家你和药坊的声誉！” 第149章 扔回去 沈玉英冷笑，又看向王氏，问她。 “她是你男人买回来了的，卖身契也在你手里，那就是你家的人，你可有什么说法？！” 相比于林氏这些人的惶恐和愧疚，这个王氏就平静的多了，她只幽幽的叹了口气道。 “她是我男人逃荒路上买回来的，我虽然素来看她不顺眼，可是毕竟是条人命！” “我家男人没了，她觉得在我家没了活路，不想跟着我们吃苦，想要自己奔一条活路，我也不能拦着…！” 王氏说到这里，还想再说，沈玉英却一口吐到她脸上。 “我呸，你说这话真以为我会信？！你要有这份慈心，那天在桥上你就不会拿她当肉盾了！” “你以为你们想的什么老娘不清楚？！不就是想让她混进我家里，凭着这张脸皮，和那身勾引男人的功夫，搅和我家的好日子吗？！” 沈玉英这话一落，陆银凤和湾里的媳妇儿，还有围观的婆子媳妇儿，全都愣住了。 难怪她们总觉得今天这事儿不对劲儿呢？可是她们又说不上来哪不对劲，原来是这么回事儿。 那这个王氏也太缺德了！ 这些人 心里想着，嘴里就说了出来。 陆银凤气的咬牙切齿，这王氏和这个小寡妇也太损了，幸亏她今天没让常山和湾里的男人出来。 就这小寡妇这胎胎歪歪的贱样，说不上哪个男人就动了什么歪心思，或者看不过去于心不忍的，真是太膈应人了。 “你真是太缺德了，难怪你男人在外面扯三拽俩的，原来你也不是好东西，乌龟配王八，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你真是活该啊！你…！” 陆银凤指着王氏骂，气的手都哆嗦了，这样的事儿，她也是深受其害的，平心而论，她绝对做不出来，用这样的事情再去害别人。 其他婆子媳妇儿也是指着王氏骂。 她们以前还觉得这个王氏可怜，摊上这么一个男人，虽然有些本事，心思却不往她身上放，现在只觉得陆银凤骂的解气。 沈玉英却没有多少意外，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 有的人自己淋过雨，有能力了就想着给别人打伞。 有的人则不然，自己吃过的苦，受过的委屈和伤害，有机会了就想让别人也尝尝，她心里才能平衡。 这样的人也许够狠，但是也够恶，能成事儿，也能坏事儿。 她不得不承认，在村妇里，这个王氏是个有脑子的。 众人还在声讨王氏，站在人群后面的刘二妞，又往后躲了躲，她心里也有这个心思，今天王氏和这个小寡妇的意图，她也看出来了，她还想着看热闹呢！ 没想到居然让沈玉英看出来了，她可不能让别人知道她也有这个想法，要不那些娘们唾沫星子，都能把她淹没了。 相比于她的听弓惊鸟，王氏却没有任何害怕，她不怕沈玉英看出来，看出来了又能怎么样，不还是得按着她给安排好的走，她都算计好了。 面对这些人的骂声，王氏没有任何慌张，还是那句话。 “我可没你们想的那么多，我说的都是实话，是她自己要跑到这里跪着的，也是她自己要死要活的！” “我还是那句话，我总不能拦着她奔活路…！” 沈玉英冷笑。还真是不到黄河不死心，王氏心理素质够硬，她也不再和她纠缠，而是转身看向小寡妇，也就是柳娘。 她围着柳娘转了一圈，柳娘不自觉的躲闪沈玉英的眼神儿，手里的剪子虽然还举着，却忍不住发抖。 沈玉英冷哼，对着她道。 “你琢磨男人有两下子，琢磨女人你就差远了！” “你今天不把剪子放下，等着你的只有两条路！” “第一条路，我迫于无奈收留你，可你想好了，以我的脾气，你可有活路？！” “第二条路，我说什么都不肯收你，把你撵出去，你这一剪子扎下去，无论你扎进去多少，哪怕你只流了点血，回到郑家，那个王氏明天都能让你变成死人，你信不信…！？” 沈玉英这句你信不信说出来，柳娘拿着剪子的手一抖，猛地抬头看向王氏，正好看到王氏，也是震惊的目光。 王氏的震惊，自然是来自于，沈玉英居然能猜到她的后手。 一个乡野妇人能想到她会借刀杀人，还会用连环计。 一个乡野妇人就算心思再多，也大多算计一些吃的用的，是万万不会想到嫁祸于人的。 其实沈玉英也并非真的全想到了，她也是半猜半吓唬。 却没想到她真的猜对了，这个王氏太恶毒了，这一家都不能留了。 柳娘看到王氏那个眼神儿，也想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儿。 她放下剪子扑到沈玉英脚边，哭道。 “沈东家，都是她让我这么做的，我也是为了活命，我是没办法，我一个弱女子，肩不能扛，手不能提，实在没有活路了！” “卖身契还在她手里，求您救救我吧！” 柳娘哭的楚楚可怜，沈玉英却根本没有什么感觉，这个也不是一个什么好玩意儿，到哪里都是祸害。 她不看柳娘和王氏，而是直接看着田里正的媳妇林氏，和河西村那些婆子媳妇儿道。 “她们是你们河西村的人，我也不便处置，还是你们带回去自行处理，不过她们今天在我这作坊闹了这么一回，实在膈应人！” “我只一句话，她们在你们河西村一天，你们河西村的药材，我就不收了…！” “至于该怎么做，就是你们自己的事情了！” 沈玉英把这个烫手山芋扔回了河西村，其实也不算扔回去，这本来就是他们河西村的事儿，自然要他们自己解决。 柳娘倒是没有太大反应，她现在都想明白了，她到哪里都是靠男人吃饭，这里的找不成，她换别的地方找也一样。 王氏却狠狠地看着沈玉英，这个女人居然要把她们家撵出去。 现在这世道，只有这幽承几州日子好过，把她们撵出去，她们还到哪里去找活路。 第150章 牙行 陆银凤和湾里这些媳妇儿却不管那个，拿起棍棒扫把就撵人，这样恶毒的人就不能让她们有好日子过。 王氏还想做最后的垂死挣扎， 田里正的媳妇儿，林氏和那些婆子媳妇儿，哪能还给她这个机会。 几个人上来拽着王氏就走，她们得赶紧把王氏拽回去，告诉自己男人一声，沈东家这边的意思。 得赶紧想办法啊，不能让这个女人断了她们一个村子的财路。 王氏自然不肯乖乖跟这些人走，有两个手重的婆子，下了狠手，她才不得不跟着，柳娘也被两个媳妇儿拽着跟在后面。 河西村这些人走了，陆银凤她们依然气的不行，沈玉英却已经不气了，她一点也不担心王氏几个人的下场，河西村想继续在她这制药作坊挣钱，就得想办法让这一家人滚蛋。 而且通过这件事儿给她提了一个醒。 其他人忿忿一阵都散了，沈玉英和楚玥一起回后面制药作坊，对着她道。 “我今天去镇上，托霍家帮着在镇上买宅子了，你这段时间把该教的，都教给桃花她们，不能教她们的，教给我！” “以后你就跟陆浔住到镇上去，咱们住到村子里都能碰到这样的恶心事，他那里更得有人看着点…！” 沈玉英虽然对自己教育出来的儿子有信心，但是男人毕竟没有女人心思细腻，难保就被哪个有心机的算计了。 还是防患于未然的好。 楚玥自然知道沈玉英是为了他们好，她这段时间也在考虑这件事儿，只是舍不得孩子。 “娘，我这段时间也在想这件事儿，就是有点舍不得大宝二宝。” 楚玥跟沈玉英心里想啥说啥，沈玉英安慰她。 “镇上离村里又不远，我还给你们定了一辆马车，你三天两头想回来就回来！” “大宝二宝已经六个多月了，正好直接把奶忌了，在这么吃下去，对你身体不好，就这么说定了！” 楚玥犹豫了一下点头，她虽然心思通透，但涉及到自己孩子，难免感情用事，但是沈玉英这么说了，她也就想明白了。 事情商量好了，沈玉英和楚玥就开始按部就班的安排。 没过三天，霍家派伙计送过来消息，宅子和管事儿都有合适的了，请沈玉英她们自己去看看，才能定下来。 沈玉英没想到会这么快，但是正中她下怀，她这两天越寻思，心里越着急。 第二天一早就和楚玥，领着小六子和小猴子去镇上看宅子。 这宅子买来是给楚玥和陆浔住，陆浔的意见不重要，但是必须得楚玥看过满意才行。 小六子牵着牛车，一路过河，经过河西村，经过郑家的时候，郑家窝棚里已经没人了。 小六子撇嘴道。 “这个田里正做事情还算麻利，没到三天就把这一家人送走了！” “听说是被送往边城，新建的村子了，那个小寡妇也被官媒配了人…！” 沈玉英和楚玥都没有说话，对于王氏的下场她们一点都不觉得可怜。 同为女人，用这样的手段算计别的女人，她有什么下场都是活该。 牛车一路晃晃悠悠进了三河镇，到了霍家药行，小伙计远远看到，进去通知吕掌柜。 吕掌柜迎了出来，看到除了沈玉英，还有一个样貌齐整端庄的小媳妇儿愣了一下。 他们一直没有见过楚玥，也不知道楚玥就是那个制药之人。 不过现在看到了，他们也不会想到楚玥就是那个制药之人。 因为楚玥实在太年轻了，在他们看来这就是沈东家，娇养的小媳妇，怎么都不会把她和制药联系到一起。 在他们心里任老先生都做不出来的东西，这个制药之人，一定是和任老先生年纪差不多，比他还通药理的高人。 沈玉英和楚玥也不想让她们知道，所以沈玉英只介绍说楚玥是她家陆的媳妇儿，今天过来一起看宅子和管事儿，毕竟这宅子和管事儿买来都是给他们用的。 吕掌柜自然不会多问，他知道沈玉英做事情喜欢干脆，跟伙计交代一声，领着沈玉英她们直奔牙行。 吕掌柜想事情周到，在路上就对着沈玉英道。 “咱们到了牙行先看人，然后再去看宅子，两样都看妥了，带过去的人直接就能用，也省的你们来回折腾…！” 沈玉英笑着道谢。 “这次的事儿劳烦吕掌柜费心了…！” 昨天送信的伙计，已经跟沈玉英说了这边的大概情况。 几个宅子吕掌柜都亲自去看过，还给分别列举出优缺点，包括牙行的底价都告诉了沈玉英，只等着她们自己看过。 吕掌柜笑，为了这事儿他的确跑了好几天，他费点心没什么，沈东家信的过他就好。 一行人来到牙行，牙行小伙计看到吕掌柜赶紧迎过来，把人往里请，牙行掌柜的听到外面动静也迎了出来。 这个牙行是现在三河县最大的牙行，不止买卖人口，还有土地和房屋，所以这个掌柜的，是个看着面相忠厚随和的中年男人。 并不是沈玉英印象里，电视剧里那些穿的花红柳绿，说话撇齿拉嘴的那些牙婆。 长的不像，说话做事儿自然也不像，十分客气的把沈玉英和楚玥让进屋里，让人上过茶后。 吕掌柜直接开门见山，提出来先看人，再去看房子。 牙行掌柜的赶紧出去安排，不一会儿就有小伙计领上来好几个人。 牙行掌柜的一一给沈玉英介绍。 其中有一对夫妻领着一个小姑娘，是从南边逃荒过来的，外面还有老父老母，到了三河县实在活不下去了，没办法只能自卖自身。 男人以前的主家也是地方富商，他在外院，媳妇儿管着厨房，宅门里的规矩都懂。 然后是一对母子，情况和前面的一家人情况差不多，只不过儿子在外院，老娘在厨房。 站在最边上的是一个老头，说老头也不准确，看样子他也就五十岁多一点，只不过面容有点沧桑，看着面相显得更老一些。 第151章 目标是气死她们 听牙行掌柜的介绍完情况，沈玉英和楚玥对视一眼，她们不想买一家人的。 他们家是泥腿子出身，一看就是没有底蕴的，这些大户人家出来的，看的多，懂得多，心思也多。 买一家子进来，难免互相勾结，生出奴大欺主的心思来。 沈玉英和楚玥倒是不怕这个，但是谁也不愿意没事儿找事儿，这样的事和人就算最后处置了，也让人犯膈应。 还不如防患于未然，直接杜绝这种可能。 牙行掌柜的看出来，沈玉英和楚玥还没有确定哪一个，有话要商量，先让小伙计把这些人带了下去。 沈玉英问牙行掌柜的。 “掌柜的，之前的两家人你都说了出处，最后这个你为什么没说？” 牙行掌柜的赶紧回话。 “沈东家，我这牙行里有两种，一种是自卖自身的，还有一种就是朝廷罚没的官奴，最后那个就属于这一种。” 沈玉英和楚玥再次对视一眼，她们虽然是穿越过来的，但是也明白朝廷罚没的官奴是怎么回事儿。 牙行掌柜的的往前站了站，小声道。 “两位东家应该听过，两年前齐国公家的事情，这个就是受了这件事儿牵连…！” 牙行掌柜的没有再说下去，沈玉英和楚玥也已经听明白了，沈玉英又看向吕掌柜的。 吕掌柜的道。 “沈东家，我觉得这个不错，虽然只是一个人，咱们再找两个小子跟着他学着，他要是真的尽心为咱们做事儿，他也算找到了养老的地方。” 吕掌柜把话说到这里，沈玉英也已经听明白了，这样的人没有后人，只要给他一个安身之处，一个养老的承诺，看个两年就可以放心用。 沈玉英也想明白了这一点，对着牙行掌柜的点头。 “就他吧！” 牙行掌柜的赶紧让人拿出契书。 签了契书，交了银子，沈玉英和楚玥，又跟着牙行掌柜的去看宅子。 吕掌柜办事儿尽心，考虑周到，三处宅子位置都是不错的，区别只在于大小和格局，还有宅子的新旧程度。 因为他也不好问沈玉英她们打算多少钱买宅子，所以就帮着选了三个性价比，比较高的三处。 沈玉英和楚玥看了一圈，选了中间价位那个宅子。 之所以没有选最贵的那个，和银钱无关，她们两个人从冬天制药到现在，从霍家药行和府城军需，那里挣得银子差不多已经有一万两，她们两个人每个人，空间里都有小五千两的银子，而且大多都换成了现银。 这世道，银票也不保险。 所以这县城里百十两银的一座宅子，别说一个，就是十个她们也买得起，但是他们不能那么做。 陆浔的这个巡检，在下面百姓眼里，那是个了不得人物。 可是九品武官，在那些有些底蕴的人眼里，那就是不入流的武夫。 而且现在幽承几州情况复杂，形势微妙，她们还是要低调行事，做什么都尽量不惹眼的好。 吕掌柜和牙行掌柜的，都是人精一样的人物，尤其是吕掌柜，最知道沈玉英她们如今的实力，霍家药行给的银子，可是大多都是经过他的手送过去的。 也自然猜到了沈玉英这么做的用意，对这一家人也越来越佩服，有本事，不张扬。 就这样的人家一定会越过越好。 不像有些人，得了势有点钱，就不知道咋得瑟好了，没等怎么地呢，就目中无人，张狂的没边。 那就是书上说的德不配位，早晚不是给家里招祸，就是破财，好日子过不长久。 沈玉英不知道吕掌柜他们想的那么多，把宅子里外又看了一遍，一个是确认没有什么看走眼的地方，另外一个是大概记下哪里需要重新修整。 带着所有人又和吕掌柜和牙行掌柜的，回到牙行，交了银子拿到地契，出了牙行。 沈玉英原本想请吕掌柜，到酒肆吃一顿饭，表达谢意。 吕掌柜笑着道。 “我吃了沈东家多少顿饭了，这次就免了，再说那酒肆的酒菜，可赶不上沈东家和陆家大姐的手艺！” “这顿饭还是等下次到湾里，再吃不迟。” 听吕掌柜这么说，沈玉英也笑了，便也不再纠结这个事儿，说好了下次吕掌柜去，一定补上这顿饭，便跟吕掌柜告辞，各自忙去。 送走了吕掌柜，沈玉英领着众人直接去取上次定的骡车，径自回湾里，他们自然也不会在镇上吃饭。 一个是太贵了，一个是不好吃，有那银子都不如买回去自己做着吃。 有了骡车，沈玉英和楚玥自然不会再坐牛车，只是小六子和小猴子，都没有赶过骡车，有点不敢上手。 沈玉英本来想自己试试，新买来的老何头说他会赶骡车，沈玉英也就不勉强自己了。 小六子和小猴子，赶着牛车在前面，老何头赶着骡车跟在后面。 沈玉英和楚玥坐在骡车里，这个老何头有些沉默寡言。 刚把人买过来，沈玉英也不欲和他多说，只告诉他。 这次跟她们去湾里，让他挑两个顺眼的小子跟着他，以后尽心做事儿，以后不但有地方养老，老了以后也有人照顾他。 老何头牵着骡子恭敬的应着，没有多说什么，骡车也走的平平稳稳。 一行人很快回到了河东村，路过河西村，看到沈玉英她们又买回来一辆骡车，不说那些人怎么眼红嫉妒不甘心，也只能忍着。 别说他们不敢表现出来，就算他们敢表现出来，沈玉英也只会觉得还是气的轻了。 她的目标是把他们气死。 回到湾里，陆银凤早已经准备好了蕨菜根凉粉，这毒五月，吃这凉哇哇的东西最是美味。 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没有那么多辣椒。 确切的说不是没有那么多辣椒，而是只有一点点，而且只有沈玉英和楚玥这碗里有一点点。 这金贵东西，陆银凤实在舍不得给别人吃，又知道这娘俩爱吃，沈玉英从空间里转运出来的那点，陆银凤跟谁都舍不得，只给她们娘俩吃。 第152章 龙胆草 沈玉英也没办法，好在今年庇护所里，和坡下这两片辣椒长的不错，今年收了红辣椒，就算把种子留出来，她们也可以实现辣椒自由了，现在只能将就吃了。 实际上她的这个将就，也只有她自己觉得将就而已，其他人都吃的喷香，包括在大户人家当过管事儿的老何头。 自从进了湾里，老何头虽然还是不怎么说话，但是看到眼睛里的东西，心里可不是没数。 其实从过了河，这个村里和外面就不一样。 自从种完大田，制药作坊没闲着，女人孩子们没闲着，汉子们更没有闲着。 之前陆常山就让各个沟里，成立互助组，各家互相换工帮工建房子。 其实这种帮工和换工盖房子干活，沈玉英和陆常山都见过。 前世小时候，村里都是这么盖房子的。 在东北农村有一句老话，结婚盖房子不是一家能干的事儿！ 所以结婚盖房子，主家要是请村里人去帮忙，大多数人都不会推辞，要是推辞了，只有两种情况，一种是被请的人真的有事儿脱离不开。 还有一种就是主家人性不好，也就是后世说的人气和人缘。 这人气和人缘自然和主家，平时为人处世有关系，这两样不好，就是平时偷懒耍滑，爱占便宜，只出不进的。 人上一百形形色色，人上一千有忠有奸。 现在河东村虽然和睦安稳，但是不管哪里，到啥时候总有那么两个隔色的。 陆常山可没有功夫跟他们扯皮，都让他们内部自己消化解决。 他要是说什么，做什么，难免给人留下，仗势欺人的印象，而且有可能会留下后患。 让这些村民自己消化解决，不但不会留下后患，而且还能更好的解决问题。 事实上这个策略没有丝毫问题，几个沟里主事儿的老头也实施的非常好。 老何头一进河东村，看到的景象就是。 虽然这村里的房子也是泥墙草顶，可是怎么看怎么齐整，道路也是。 这湾里更是，他刚才路过两个制药作坊，虽然没有仔细看，也可以看得出来，一切井井有条，人人井井有序。 还有这吃食，他虽然也知道这蕨菜根粉和橡子粉，但是他可没有这么吃过。 都是做成糊糊，最多放上野菜和青菜，做成饽饽。 虽然也好吃，但是还是比这劲道道，凉哇哇的凉粉差远了。 就更别说陆银凤虽然没舍得放辣椒，但是放了辣蓼粉。 所以虽然才到这里没一会儿，但这里的一切，都让他觉得莫名的安心。 沈玉英虽然一直有关注这个，新加入成员，却也没有想着他能很快融入这里，什么事儿都要有一个接受的过程。 吃完了饭，沈玉英让小六子和小猴子，领着老何头下去安排，主要也是让他看看，以后几个小子谁跟着他做事儿。 沈玉英心里自然属意小六子和小猴子，冬生也可以，不过这个事儿，最后还是得看看那个和老何头的眼缘。 安排完了老何头的事儿，沈玉英和楚玥一起上去看大宝二宝。 自从两个小家伙出生，今天还是楚玥第一次和大宝二宝分开。 大宝和二宝都已经会坐着了，平时虽然是樊大娘和麦草看着的时候多，但是还是和楚玥最亲。 第一次大半天没有看到亲娘，最主要的是没有吃到香甜的口粮，一上午都有些蔫巴和闹人。 樊大娘和麦草好不容易，才把他们哄的午睡，这功夫正好刚睡醒。 一看到楚玥回来了，顿时都委屈巴巴的瘪起小嘴，连一向不爱哭的二宝，也都瘪着嘴，皱着眉，把眼眶和鼻子都皱红了，看着就让人心疼。 楚玥顿时受不了了，赶紧坐下把两个孩子抱起来，眼眶红红的哄着两个小家伙。 沈玉英也鼻子发酸，她也舍不得看见两个大孙子哭。 有的人说是孩子离不开大人，沈玉英却觉得，有的时候恰恰是反过来的，是大人离不开孩子。 这都是人生必须经历的一个过程。 把两个孩子哄高兴了，沈玉英趁着傍晚凉快，又到菜地转了一圈，回来又翻看几个孩子这几天晒的艾蒿。 艾蒿，艾菊科蒿属植物，别名艾草，医草，灸草，还有的地方叫端阳蒿。 这个名字自然和它采收的时间有关，民间百姓的传统都是端午这天早晨，太阳没有升起来的时候，这个自然有它一定的道理。 但是要制药，大批量采收，一早晨的时间是绝对不够用的。 所以还有端午前三后四八天，和端午前十天后十天，二十一天的说法。 其实公历六月到八月，艾蒿叶子最繁茂的时候采收，都有药用价值。 只不过药用价值有差别而已，后期采的艾蒿药用价值要差一些。 如今端午已经过去几天了，沈玉英算计着这附近的艾蒿，也已经被采的差不多了，采过了这两天就不用再采了。 艾蒿是不用采了，这些女人孩子们也不会失望，因为现在这个季节，能采的草药太多了。 常见的有桔梗，沙参，细辛，龙胆草。 不常见的就更多了。 前世沈玉英关注的一个跑山博主，介绍桔梗和沙参，下面有很多评论说桔梗就是沙参，两种植物是一个东西。 其实这两样虽然同是桔梗科，但还是有区别，不但药用价值不同，长的也完全不一样，叶子不同，开出来的花不同，根部长的也不同。 桔梗的根光滑好剥皮，里面的肉质口感脆，可拌咸菜生吃。 沙参的皮粗糙不好剥皮，里面的肉口感也不好，荒年可以煮着吃。 沈玉英小时候收购站是收桔梗的，但是不收沙参。 那时候收购站最常收的药材，还有龙胆草和细辛。 龙胆草，是龙胆科条叶龙胆，三花龙胆或者坚龙胆的干燥根及根茎，国内有龙胆属240多种，沈玉英记的前世小时候挖的，除了细叶龙胆，还有鳞叶龙胆。 龙胆草，味苦，性寒，归肺，肝经，有清热燥湿，泻肝胆火的功效。 第153章 麦收 细辛是马兜铃科植物，别名绿须姜，卧龙胆，四两麻，玉香丝。 细辛为温性药，味辛，归肺，心，肾经，有小毒。 因此有那么一句话，用药细辛不过钱，过钱命相连。 所以用它入药的饮片，含量要求都很精准。 它虽然有毒，却有一种很特殊的香味，沈玉英很喜欢那种香味。 小时候这个季节，家里房檐下总是挂着阴干的细辛，她走过路过的时候，总要用力闻一下。 要说东北春天的山上是自助餐厅，这个季节东北的山上就是花园。 不止桔梗，沙参和龙胆，细辛草是这个季节开花，还有威灵仙，走马芹。 相对于这些细碎的小花，看着平平无奇，最艳丽的当属山丹，前世沈玉英小时候也叫它山丹花豆。 沈玉英不知道，民谣里那句“山丹丹花开红艳艳”里的山丹说的是不是，这种山丹。 但是她小时候记忆里的山丹，一株一株隐藏在绿草中间，真的很好看。 后来学了草药，才知道它们还叫山百合。 山百合，百合属百合科，也叫野百合，有记载的大约有一百多种，中国大约有五十多种。 前世沈玉英小时候，只觉得它们长的一样，后来才知道它们有不同的名字。 有的叫细叶百合，还有叫有斑百合，沃百合，轮叶百合…！ 百合不止根茎有药用，其花更是花姿百态，芳香怡人。 几个孩子知道沈玉英和楚玥喜欢这些花，今天还特意给她们采回来一束。 放在装了水的陶罐里，摆在桌子上，很是有些野趣儿。 吃晚饭的时候，沈玉英和陆常山说起了镇上宅子的事情，都有哪里需要修缮和置办。 陆常山一一答应，这买宅子的大事儿他家玉英做主了，剩下修房子的小事儿，自然得他做主。 第二天一早，陆常山就领着小六子和老何头去镇上了。 沈玉英和楚玥虽然和他说了，他还是得亲自去看看，再把材料都备齐了，才能带着其他人去。 可是没等把材料备齐呢，陆浔又回来了一趟，带回来一个消息，叛军已经攻破了，幽承几州南边的最后一个府城，直奔着幽承几州来了。 团练使已经带着军队，往最南边的府城集结，眼看着一场恶仗算是避免不了了。 陆浔说完了这些，对着沈玉英和楚玥道。 “娘！暂时还是不要让小玥，去镇上和我一起住了，我自己能照顾好自己！” “这仗不知道会打成什么样，外面也不知道会不会再出乱子，你们还是都住在这里，我才放心！” 沈玉英点头，外面都要打仗了，她自然不会让楚玥到镇上住了。 不过她也不放心陆浔，还是让老何头带这个小子去看着点，防患于未然。 当然，沈玉英和陆浔自然不能说是派人去看着他的，而是说派人去照顾他的，湾里的几个小子，在镇上也算有一个落脚的地方。 听到沈玉英这么说，陆浔好生感动，还是他娘知道心疼他。 他哪里知道他老妈背后的意图。 自认为收到老妈一波关爱的陆浔，乐颠颠的和媳妇儿，一起去陪儿子了。 前面府城的战事一旦打起来，他就没有这么悠闲的时候了。 就是这次他也不能多待，陆浔在家里住了一宿，第二天一早，带着老何头和冬生一起回了镇上。 既然楚玥不去镇上住了，那个宅子沈玉英和陆常山也就不着急修缮了，实在是湾里也忙不过来。 因为不管外面咋样，幽承几州的百姓，都将迎来对他们所有人，都非常重要的时候，麦收。 虽然外面随时会发生战乱，虽然他们收的麦子，去了地租和粮税，他们的收成只能剩下一半。 可是对于他们这些，已经快一年没怎么吃过粮食的人，已经足够喜悦。 尤其是河东村和附近的几个村子的村民，他们这几个月采药卖药，都换了不少银钱，别说家里日常家用，就连置办家当都够了，那剩下的这些粮食。 就算只种两三亩地的，再搭配点野菜，也尽够一家吃用了。 手脚勤快的，秋天再多捡点橡子，挖点蕨菜根，还能存下点。 这世道能有存粮，怎么能让人不高兴。 沈玉英也非常高兴，她们家那一百亩地种了一半麦子，二十亩谷子，二十亩豆子，十亩高粱。 这是传统农耕的普遍搭配，并不像后世的种粮大户，上百亩地，都种一种作物。 因为这里没有那么多科技方法对抗天灾，这种搭配种植，因为作物高低不同，成熟的时间也不同，一旦遇到某种天灾，总有几种作物能有收成，不至于绝收影响生存。 这也是老一辈人传统的智慧，沈玉英小时候村里有的老人，就在除夕这一天，绑神仙豆预测旱涝。 绑神仙豆就是，除夕晚上，用高粱杆绑十二颗黄豆，然后放到水缸里泡一宿，大年初一早上拿出来，根据豆子的大小预测，哪个月雨水多，哪个月雨水少。 在根据这个，决定今年都种什么作物，哪种多种些，哪种少种些。 这方面沈玉英自认不如她家老陆，所以家里种地这件大事儿，都听陆常山的。 事实上陆常山种地方面也的确靠谱，这一百亩的作物种植搭配，不仅考虑到了合理抗灾，还考虑了到了后续的深加工。 他们家收的粮食，自然是一粒粮食都不卖的。 麦子和谷子都是当粮食吃的，高粱酿酒和喂牲口，大豆是准备给他家玉英做酱料的。 他们这五十亩小麦，因为土质肥沃，风调雨顺，田间管理做得也好，收了差不多有两万斤小麦。 这在这个朝代已经是非常高产了，沈玉英她们不用交地租，去了交一成粮税的，剩了还差不多一万七八千斤小麦。 自从开始收小麦，陆大伯就没有回屋里睡过觉，天天守在麦田和打麦场里，连三顿饭都是小子们送过去。 沈玉英和陆怕老头把身体熬坏了，人都在的时候，就让他回去歇一会儿，可是谁说都没用。 第154章 高粱乌米 晚上就算有人跟着他值夜换班让他睡觉，他也是一宿一宿不睡，睁着眼睛看着麦场里的一切。 幸亏沈玉英和陆常山雇了不少人，没有几天就收完了，要不两个人真怕老头熬坏了。 收好的粮食前面留了一些，剩下都放进了后面庇护所，实际上被沈玉英放进了空间。 仓库钥匙钥匙只有沈玉英有，其他人都不会打开，自然也不会发现。 收了麦子，沈玉英就和陆银凤，领着几个小的，洗麦晒麦磨面粉，做包子，饺子，蒸馒头。 听说晚上要包饺子，冬生，杨柳几个小的忙到飞起，他们以前在家，家里麦收的时候，也能吃一顿饱饭，可是最多也就是吃顿麦饭，或者蒸几个馒头，饺子这么金贵的东西，只有好年景过年的时候，才能吃上一回。 葫芦口里是这样，湾里其他人家也是这样，包括种地最少的徐老蔫家，家里徐大丫挣钱，家里婆娘和其他几个孩子，这几个月，采药卖药也换了不少银子。 这些银子够日常花用，够盖好房子添置家什，地里种出来的粮食，去了地租和粮税，都留下自家吃，怎么都能吃上一顿好的。 所以虽然忙碌，虽然累，但是每个人脸上，都喜气洋洋的。 忙完了麦收，山上除了草药，也到了采山货的季节，湾里的人和村里的人，更忙了。 人们感受着收获的喜悦，同时也伴随着危机。 这几天正是高粱抽穗的时候，沈玉英今天一早没上山，而是和陆常山背着一个布袋子，进高粱地打高粱乌米。 高粱乌米，是丝轴黑粉菌，感染了高粱形成的，这种菌感染了玉米，也会形成玉米乌米。 丝轴黑粉菌，是一种植物病原真菌，也是一种药用菌。 而且营养十分丰富，不但富含蛋白质，脂肪淀粉和矿物质，还有很多种微量元素。 和那个昂贵的某国料理，黑松露属于同一种东西。 就是这样一种好东西，却被某些地域黑，给埋汰完了。 沈玉英还记得，前世有一个测评博主，专门测试过东北高粱乌米，假模假式的测评，又贵了，又有毒了！ 当时把沈玉英气的不行，那外国的黑松露，一勺好几百块钱不贵，自己国家的好东西，五十八好几十个，包邮还觉得贵的不行。 不过评论区里的东北人，也没有惯着他，那个博主可能不知道，高粱乌米对于东北人意味着什么。 尤其是她这个年纪的，那不仅是一种美食，也是一种美好的记忆。 这种记忆美好到，近些年没有种高粱的了，她每年都会从网上买回来点尝尝，虽然她也觉得不便宜。 现在好了，不用买了。 这里没有药物干预，这高粱乌米不是一般的多，多到陆大伯一看到就唉声叹气的上火，因为多了一个乌米，就少了一穗高粱。 害的沈玉英都不敢说，她看到这些乌米有多高兴。 除了乌米，她还想吃毛豆，烀苞米，这在前世一年四季都可以吃到的东西，在这里不能随时吃不算，还不能随便吃。 在这里这些都算是青粮，随便吃青粮那是祸害人，是败家子不会过日子的表现。 不说在这里，就是前世沈玉英和陆常山小时候，嫩苞米也不是随便吃的。 那时候谁家能舍得用大地种甜苞米吃，都是在园子里，杖子边种点给孩子吃，后来允许开荒了，手脚勤快的也是开点荒地种些，那也不会多种。 沈玉英记的，那个时候吃一回烀苞米，或者老妈老爸给她烧一穗苞米，都要给她们兄妹几个分好了，怕打起来。 真正觉得什么东西都够吃够用，盘子里炒菜肉都不爱吃的时候，差不多也得是两千年以后。 所以沈玉英很赞成那句话，咱们才吃几天饱饭呐，就忘了挨饿的滋味了。 所以沈玉英一向很爱惜粮食，但是她认为爱惜粮食和享受美食，并不矛盾。 这功夫她就眼巴眼望的，看着已经有些鼓起来的豆荚咽口水。 陆常山哪舍得自家媳妇儿这么馋着，拿起镰刀弯腰就割了两捆，嘴里还对着沈玉英道。 “大伯要是问起来了，你就说我要用毛豆下酒…！” 沈玉英笑，有人背锅她还客气啥，今天吃完了不算，这几天她还要找机会，往空间里放点，留着以后吃。 割了两捆， 两个人背着乌米，扛着黄豆往回走，这豆秧也是好东西，可是能喂牲口的。 两个人回到葫芦口，杨柳和李翠儿，赶紧给他俩打水洗脸洗手。 这个季节正是青纱帐最深的时候，山上又湿又闷，蛇虫鼠蚁也多，没有沈玉英领着，就不让两个小姑娘上山了。 沈玉英要是领着她们，也会往草木比较稀疏的地方走。 关于这些点点滴滴的关爱和照顾，两个孩子都记在心里，对沈玉英她们也是越来越亲近。 和沈玉英他们相处起来，也比他们哥哥要亲近自在。 沈玉英和陆常山洗完了手脸，又进屋换了一身干爽的衣服，杨柳和李翠儿，手脚麻利的拿起她们换下的衣服去洗。 这在这里没有任何奇怪，别说十多岁了，这里七八岁开始洗衣做饭都是常事儿。 开始两个孩子给她洗衣服，沈玉英还有些不习惯，现在也不拦着了。 只给她们每人拿了两个高粱乌米，告诉她们晚上还有好吃的。 两个小丫头抱着衣服，喜滋滋的走了，她们现在吃得好住的好，婶子还会偶尔给她们塞些好吃的，婶子做吃食也好吃。 婶子都说是好吃的，那一定是顶顶好好吃的。 杨柳和李翠儿抱着衣服刚出去，楚玥就进来了，也一眼看到了那一大堆乌米，顿时也高兴了。 “娘！这么多乌米，这回咱们可以吃个够了！” 楚玥和沈玉英不愧是婆媳，爱吃的东西，也基本一样。 她算是九零后，她小时候高粱乌米已经不常见了，所以她小时候并没有吃过。 后来跟沈玉英吃过几回，便一发不可收拾，她本身就是学医的，更是知道这玩意儿的好处，还在网上查到，不同地方不同的吃法。 第155章 烀毛豆 只是前世这东西是真不便宜，一二百克，就几十块钱，就算她家条件不错，也没办法放开了吃，这回好了，可以实现乌米自由了。 看到楚玥过来，沈玉英就给她挑了两个，最大最胖的高粱乌米递了过去。 指着旁边的黄豆秧 对着她道。 “一会儿还有烀毛豆…！” 楚玥又乐了，把乌米放到一边，要帮沈玉英一起摘毛豆，沈玉英不让，这点玩意儿，她一会儿就撸完了。 不让她摘毛豆，楚玥就坐在一边扒高粱乌米，一会儿炒着吃。 娘俩刚把这点活干完，打算起来收拾收拾，一会儿先把毛豆烀上，那东西热的不好吃，放一会儿，晾凉了入味了才有滋味儿。 就听到葫芦口外面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 “常山叔，我又来叨扰了！” 沈玉英和楚玥都听出来，是张统领的声音，娘俩对视一眼，这个人来了，是不是她们家陆浔，也回来了。 果然，两个人刚想到这里，陆常山已经领着人走了进来，正是张统领和陆浔，后面跟着樊大头。 张统领对着沈玉英拱手见礼。 “婶子…！前面团练使让人过来取药粉，我实在太馋婶子和大姑的手艺，就自动请命过来了…！” 沈玉英听到这里笑着对着他道。 “那你今天可有口福了，我正要做好东西…。” 府城军需这两天的确是要来取药粉，但沈玉英没想到来的会是张统领，也不知道前面战事怎么样了，今天正好问问。 张统领听沈玉英这么说，也哈哈笑。 沈玉英把人请到里面坐下，转身去张罗，楚玥刚才随着沈玉英回了礼，这会儿跟陆浔对视一眼，赶紧去找樊大娘，告诉她，她儿子回来了。 沈玉英一边往菜地走，心里一边琢磨今天做什么，烀毛豆，烀玉米，坛肉炖豆角，上面再蒸一层谢花面南瓜。 再让人赶紧去村里问问，看看谁家打到鱼了，再买两条鱼，做一个铁锅酱焖鱼，上面蒸花卷，再炒两个菜就齐活了。 别看沈玉英琢磨的，这桌菜里没有肉，这些东西做好了，比肉吃着都香。 鸡，鸭，鹅，这个季节都不好吃，猪肉，羊肉，一时也没空去买去，就算空间里有，她也没法拿出来，只能从地里想办法了。 沈玉英想着走进了菜地，陆银凤看到她过来，抬头看她道。 “你从地里回来不歇着，过来干啥？！这点活儿我一会儿就干完了！” 沈玉英连忙道。 “姐！陆浔他们回来了，还有那个张统领也来了，还得摘点别的菜…！” 听到陆浔回来了，陆银凤先是高兴，又听到张统领也来了，陆银凤又犯愁，问沈玉英。 “哎呀！他这突然来了，咱们啥也没准备，给他做啥吃啊？！” 沈玉英摆手。 “没事儿，菜有啥做啥！再烀一锅苞米，我在让人到村里买两条鱼…！用大酱一焖，保证他吃的一样香！” 陆银凤点头，这话说得对，她们家家常菜，放了酱都能把人香一溜跟头。 两个人忙活着摘菜，掰苞米，陆银凤摘菜，沈玉英掰苞米，一边掰一边往空间里收一些，留着以后吃。 今天人多，谁心里都没数。 两个人摘得差不多了，摘得太多拿不过来，招呼下面干活的铁头和大牛，跟着她们一起送回去。 一回到坡下，沈玉英就看到，楚玥指挥着两个小的在洗大骨头和猪下水，旁边还放着两条大鱼。 沈玉英纳闷，她刚才也没看到这些东西啊？！ 楚玥赶紧道。 “娘，这是陆浔回来之前，让何伯去买的，就是去的晚了，没有多少肉了！” “陆浔告诉何伯有啥买啥，何伯就把剩下的东西都买回来了，猪头和猪脚我爹拿去烤了！” 沈玉英点头，这儿子真是长大了，往家里领客人，还知道买菜了。 这功夫才上午，一会儿猪头拿回来，用热水泡一会，收拾干净，用大陶瓮烀，一两个时辰保证烂烂乎乎的。 那就先烧热水洗猪头，烀猪头，把肉都下锅了，再做其他的就赶趟。 水烧好了，猪头也烤好了，陆常山把猪头上下劈成两半，耳朵和舌头也卸下来了。 沈玉英把头蹄放在大木盆里，浇上热水泡了一会儿，收拾干净。 搬出两个大陶瓮，一个陶瓮酱猪头，猪蹄，猪头骨，一个陶瓮酱猪下水。 然后又开始烀毛豆和苞米。 不到一个时辰，陶瓮里的肉香，大锅里的苞米香，还有毛豆香，飘满整个葫芦口，一股子一股子往人鼻子里钻，把出去看地里庄稼的，陆浔和张统领都勾搭了回来。 两个人揉了揉肚子，本来不太饿的，这功夫却感觉有点饿的受不了了。 尤其是陆浔，闻到苞米的甜香味，和毛豆的咸香味，再联想到这两样东西的滋味，就更受不了了。 笑嘻嘻的开口问沈玉英。 “娘！有啥吃的没，先给我们拿点，有点饿的受不住了…！” 这儿子沈玉英养了二十多年，他一开口沈玉英就知道他想啥呢。 这哪是饿的受不了了，这是馋的受不了了。 不过说实话，她也馋了。 正好苞米和毛豆都烀好了，都先尝个鲜，顺便垫垫肚子。 沈玉英答应一声，先给他们捞了一盆苞米和毛豆，让杨柳和李翠儿给端过去，她们自己又捞了一盆，放在旁边晾着一会吃。 杨柳和李翠儿，把两盆东西一端上去，张统领就傻眼了，闻着这么香，他还以为是啥好东西呢！ 这黄豆荚他认识，可是他可没这么吃过，还有这一个一个的是啥？！他咋没见过。 陆浔拿起来一个递给他，笑着道。 “张大哥，这个东西是我们去年秋天在这湾里发现的，也不知道是啥玩意儿，反正挺好吃，我娘就留了一些种子，试着种了一些，长的还不错，你也尝尝…！” 陆浔说完，自己拿起来一个迫不及待的吃了起来，可馋死他了。 至于这个东西的来历，反正他说完了，这个人爱信不信，不信他也找不到别的说法。 第156章 吃不了亏 陆浔拿起来就吃，他都馋了半天了，樊大头更是不管那个，他们说话这一会儿的功夫，他都啃完一个了。 嗯！真香！ 张统领看樊大头吃的这个香，也赶紧啃了起来，吃起来才知道他们为什么吃的那么香，这东西吃上，就根本不想停下来。 他刚才愣神儿，也不是不信陆浔说的话，他知道陆常山他们在这湾里找到了野稻，说是头些年浑河涨水冲进来的。 那能冲进来野稻，也就能冲进来别的，这些年海上来了多少稀奇古怪的东西，这么没啥稀奇的，天下之大无奇不有。 张统领也知道他们今年种了野稻。 那能试着种野稻，就能试着种别的，那野柞蚕大虫子，都能养出来，这些人能种出来别的，他还有啥不信的。 他现在只有两个想法，他这回可是回来对了。 再一个就是，这常山叔和陆婶子，可都真是能人。 这边沈玉英让两个小的上完了，苞米和毛豆，又上了几个小菜，又陆续开始上大骨头和其他菜。 陆常山和陆大伯也回来了，今天程武和李家两个小子没回来，陆浔回来了，巡检营有很多事儿，都得他们帮着看着点。 他们没回来，陆常山也就没去请程老爷子，和李二大爷过来，没有那么多人，张统领似乎更自在。 甩开腮帮子，就是一个吃，沈玉英看到杨柳和李翠儿，撤下来一盆一盆，啃完的苞米棒子，吃空了的毛豆皮，和啃完的大骨头。 嘴角忍不住抽了一下，这一桌子都是大胃王，这食量是真吓人。 不过说实话，这里不能吃的人，还真不多。 就连她家原来吃东西，跟小猫一样的小玥，现在也能啃两棒苞米，还能再啃两块儿大骨头。 男人们在那边吃，沈玉英她们也在这边吃，庄户人家没有那么多规矩。 张统领现在也不拿自己当外人，吃的差不多了，开始说起了外面的事儿。 张口就是骂娘。 “屠尉那杂种阴险的很，攻下定州就闭城不出，就跟咱们耗着，打又不打，退又不退，磨磨唧唧的，看着就让人火大！” 听到张统领说起前面战事，沈玉英也走了过去坐下，她知道张统领嘴里的那个屠尉，就是南边叛军的主帅。 沈玉英虽然知道的不多，但是就听这个叫屠尉的，起兵之后做的这些事儿，就可以看出来。 张统领一点都没骂错，这就是一个杂种，一个疯子，阴险，狡诈，还很变态。 沈玉英实在不知道用什么形容词，形容！ 只能说哪个正常人能想到用人肉做军粮，纵观上下几千年历史，也就有那么几个人，都被钉在了耻辱柱上。 这家伙还加了一个，人为扩散时疫。 这个人别说做人的道德底线，可以说连人性的底线都没有。 做事儿更是无所不用其极。 所以沈玉英还真不相信，他就甘心待在定州。 果然，沈玉英走过去就听到张统领继续道。 “防御使，团练使和咱们分析，觉得他们一定是等待时机，想等着北边蛮子作乱，他们再伺机而动，跟着前后夹击，趁火打劫…！” “最怕的是…！” 张统领说到这里，微微压低声音，继续道。 “现在最怕的就是他们玩阴的，派细作混进来捣乱，或者跟北边蛮人勾结…！他们早就觊觎幽承几州，恐怕早就安插了人手！” “所以防不胜防，这几个月你们要时刻提防着！” 张统领的这个你们，不止是指陆浔的巡检营管理的三河县，还有沈玉英和陆常山的作坊和村里。 几个人都点头，他们都明白张统领话里的意思。 接下来两个月，正是幽承几州粮食收获的季节，现在粮食就是命。 南边的叛军和那些蛮人，一定会想办法来抢粮食，就算他们抢不走的，他们也会毁掉，因为这样就可以最大限度的打击，幽承几州的战力，和后续有生力量。 战争本来就是没有人性和道德的事情，更何况那些人原本就没有这些。 陆常山和陆浔陪着张统领，一直喝到暮色四合，才去休息。 他们喝酒的时候，沈玉英和楚玥已经让人把药粉和药片都装好了。 陆银凤又给张统领准备了不少吃的，以前张统领在她们眼里是官爷，是贵人，现在自家孩子也在外面当差。 她们又有了不一样的感觉。 第二天一早，陆银凤早早起来，又做了不少干粮。 沈玉英则给陆浔他们包的饺子，几个人匆匆忙忙吃完，便一起出发。 张统领现在葫芦口外，对着沈玉英和陆常山拱手道谢，然后大步流星的离开。 送走了这些人，沈玉英和陆常山开始琢磨，安排昨天晚上和陆浔商量的事情。 从今天开始，桥头还要安排人巡逻，过来的人一定要排查，包括其他几个村子来送草药的，尤其是生面孔。 沈玉英这边制药作坊，也要交代下去，闲杂人等一律禁止入内，包括村里人。 两个人说做就做，沈玉英去前面制药作坊，陆常山让程文召集村里这些主事儿的老头和汉子，到桥头议事儿。 不消两刻钟，几个沟里主事儿的老头和汉子，就都过来了，自然也包括谭家。 谭族长现在虽然还端着架子，不与这边亲近，但也不敢再事事怠慢推诿，沈玉英和陆常山是真不惯着他。 村里有啥好事儿是真不带着他们，一次两次他还可以安抚安抚自家族人，次数多了，自家族人也难免和他离心。 陆常山从来都是雷厉风行的性子，看人都到齐了，直接把接着巡逻的事情说了。 他当然不能直接说是防着，叛军细作混进来作祟，只说现在地里有粮食，山上有山货，家里有银子家当，什么事儿都要小心为上。 有了之前防时疫时的前车之鉴，这些人对于陆常山的任何决定，都是全然的信任和支持，他说啥是啥。 想的少的，只知道陆常山怎么说，他们怎么做，想的多的都觉出了事情不对劲儿。 昨天陆浔和府城的官爷，一起回来了，他们可是有不少人知道的。 陆里正这么安排，只怕是听到了什么风声，只是不方便明说。 陆里正不说，他们也不问，陆里正咋说，他们这些人咋做就行。 有些事儿他们想不明白，看不明白，那就跟着能想明白，能看明白的人走，吃不了亏。 第157章 南霸天 他们现在都想的明白，这里是他们安身立命的地方，也是陆家的根基。 他们都想这里安稳太平，事实上也的确如此，这次情况特殊，陆常山不止要成立巡逻队，还要成立民兵队。 从每个沟里选十个二十个青壮，就用之前的三三制，让这些人训练起来，真有什么事儿发生，怎么也能有一战之力。 陆常山这边建巡逻队，选民兵。 沈玉英这边继续收药制药。 这两天已经过了立秋，天气渐渐变得凉爽，林子里也渐渐的变得清爽。 沈玉英又开始带着几个孩子进山，采草药。 现在还多了两样，采山货，采蘑菇。 至于山货，民间有很多谚语，七月榛子八月梨，九月核桃不用脱皮。 胶州那边还有七月核桃八月梨，九月柿子黄肚皮。 胶州那边沈玉英不了解，但是东北的这些东西沈玉英还是比较了解的。 民间谚语说的一向都比较准确，若是某一年气候特殊，或者赶上闰月，大差不差最多十天半个月。 今天气候偏暖，节气正常，这几天正是野生榛子成熟的时候。 虽然背阴坡或者叶子下面的，还没有完全成熟，有些水仁，但是也到了采收的时候。 人要是动手晚了，过两天可就都被各种小动物，搬回自己家了。 沈玉英她们今天就碰到了一大片榛子，沈玉英咬开两个尝了一下，榛子皮薄仁大，又香又甜。 沈玉英当即决定，今天只摘榛子，其他的等摘完榛子再说。 人多手脚快，他们这些人没一会儿，背筐就都装满了，这一片榛子也摘得差不多了。 只能先送回去，再来采别的？ 实际上不止他们是这样，其他村民也是这样，这些人像仓鼠一样，把山里的东西倒腾回家里，储存起来，留着冬天吃，今年虽然收了粮食，可是这些山货也是必不可少的。 勤劳的人们每天辛勤劳动，想着自给自足。 而那些土匪强盗，想的则是怎么掠夺他人的劳动果实。 八月，又是一年瓜果熟，稻花香，家家庭院有余粮的季节。 北边的蛮人再次卷土重来，想和去年一样，再次掠夺幽承几州百姓辛辛苦苦种出来的粮食。 他们今年自然不可能像去年，那么顺利的长驱直入，防御使带领的齐家军，可不是去年那些样子货的草包守军。 第一战就被齐家军迎头痛击，损失惨重。 可是他们并没有退回去，因为他们退回去只有一个结果，没有抢到过冬的粮食，他们的族人大多也会饿死，为了活命，他们也只能拼命。 正面打不过，就选择袭扰式。 这样一来，防御使带领的齐家军就有些吃力了。 南边的叛军闻风而动，也开始蠢蠢欲动，这样一来就更是雪上加霜。 齐国公府落难以后，齐家军本来就元气大伤，仅剩下的这些，虽然也是精锐，可是前狼后虎，敌人又都是阴险狡诈的，时间长了，难免有漏洞，防不胜防。 陆浔接到张统领给的消息，已知已经有好几股小队人马，潜入了幽承几州。 这些人潜入进来，自然是为了大肆搞破坏，能抢走的抢走，不能抢走的就烧掉。 这样既可以搅乱民心，也可以破坏后方供给。 有一句话，兵马未动，粮草先行，没有了后方供给，什么样的精锐部队都会大打折扣。 这一招釜底抽薪，有效狠绝，又不好提防。 其他县镇不断有粮仓，和重要的仓库被烧，弄的整个幽承几州人心惶惶。 因为陆浔一直有所准备，三河县目前还算安稳，可是沈玉英和陆常山却丝毫不敢掉以轻心。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这些现在潜进来有迹可循，好对付，就怕之前潜伏进来的，那些才是要防备的。 他们湾里的制药作坊，是给齐家军供药，一定会被有心人盯上。 所以沈玉英这段时间不再进山，亲自在制药作坊坐镇。 现在秋高气爽，山上山货多，草药也多。 村民们看天气好，又怕过几天没有草药，挣不到钱了，都是全家出动采药卖药。 所以这几天的收购量都非常大。 刚收了一车，又来了一车，有的时候作坊门口，还得排队。 秋老虎还有些热，沈玉英坐在收草药旁边的凉棚下，看着这些来送药的人，偶尔再看看收的草药。 来送药的人大多都是各村管事儿的，收了半年草药，来的这些人，沈玉英虽然不可能都叫出来名字，但是也能做到都看着面熟。 一旦混入生面孔，沈玉英还是能发现的。 “你是哪个村的？！我以前怎么没见过你！” 沈玉英突然看着一个脸生的中年男人问道。 男人似乎没想到沈玉英会突然问他，没有说话，只吓得瑟缩了一下。 领着他来的那个老头，听到沈玉英问话，赶紧开口回道。 “沈东家，我们前面是下河村，这人是我那死去婆娘的娘家侄子…！” “他家里麦收以后没有什么活，过来走亲戚，今天家里忙不过来，他就跟着过来搭把手。” 说话的老头脸上有些忐忑，他是知道这河东村和湾里的规矩的，不愿意让生面孔进来，这要不是他家老大，懒驴上磨，屎尿多。 都要出门了拉肚子，他也不会让这个妻侄过来帮忙。 他也知道这不合规矩，但想着这制药作坊，一天来来往往这么多人，应该不会有人发现。 可是他没想到，沈玉英一眼就认出来了，这个人不是常来的那几个。 老头的脑门有些见汗，这要是惹恼了这位沈东家，以后不收他们家的草药，他可就哭都没地方哭去。 “沈东家，我们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 老头看沈玉英一直不说话，忍不住开口求饶。 那个中年男人也畏畏缩缩，窝窝囊囊的求饶。 “沈…沈东家…我…我就是给我姑父来帮忙的，我没有乱看，我…我啥也不知道…！” 说着还要给沈玉英跪下，沈玉英微微皱眉，现在外面又来了好几伙送药的。 这两个人这一出，整的她好像是地主恶霸，黄世仁和南霸天。 只是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