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娇妻养成攻略》 第1章 浮浮尘世 恍如隔世。 简征缓缓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碧空如洗的天空,几行大雁飞过,烈日当空,好像一切都不曾变过。 那太阳的灼热稍微使简征清醒了一下,他这才注意到自己满身是伤,头部似乎受到了重创。 视线稍稍下移,在望到自己破损的衣袍时呼吸一滞,这,分明不是他曾经引以为傲的军装,这是… 脑海里闪过一个画面,他不敢相信,撑着一身伤竭力想站起来,环顾四周,到处是穿着盔甲的尸体,七倒八歪的,颇有些讽刺。 发生了什么? 毕竟是特种部队出身,他很快使自己冷静下来。他正打算理清事情的来龙去脉,却注意到不远处一群人马呼啸而来,裹挟着强烈的杀气。 简征意识到危险,迅速观察周边情况,他冷眼一扫,从遍地尸体的地上捡起一把长剑,做好战斗准备。 他此刻唯一担心的就是这具身体还能否承受的住一场激战。 “吁...”那为首的一脸胡须,眼神凶狠,只紧盯着简征。他一声令下,众人立马围上简征,形成了包围圈。 “小子,你竟敢杀了我弟弟,今日我必要你的狗命为他陪葬!” 简征听闻此言,握紧了手中的剑,冷声问道:“你是何人?” 大胡子目眦俱裂,恨恨地说道:“你没资格知道,因为你马上就要死了。去地下给我弟弟陪葬吧!” 简征不再言语,只是心中已做了决定。 那大胡子看到简征不言语,只以为是他被吓破了胆,冷笑三声,“谁杀了他,重重有赏!” 顿时剑气如麻,纷纷涌向简征。 简征看准时机,一个后旋踢将包围圈踢散,然后采用各个击破的战术。 他以剑为利刃,朝敌人的致命处挥去,瞬时,血气如柱。不一会儿,原本的包围圈只剩下寥寥几人,他们不禁抖瑟,纷纷向后退去。 “上啊!杀了他!不然本首领先宰了你们!”大胡子显然没料到简征有如此身手,也有些慌。 那几个士兵畏惧上前,却又不敢违抗命令,只得硬着头皮往前冲,不一会儿就成了刀下亡魂。 简征以剑杵地,稍作歇息。他抬头望了望那已有退缩之意的大胡子,不由得想起他刚才那副仗气凛人的样子,真正是两副面目。 大胡子见势不好,放下狠话,“你等着吧,有朝一日我必定杀了你!”他调转马头就想逃跑。 简征以全身力气将手中的剑掷出,正中大胡子的胸口,大胡子至死都难以置信,从马上跌落。 简征本就是穿越而来,与这具身体还未适应,加上这场激战,已耗尽力气。他倒在地上,意识渐渐模糊... 耳边尽是嘈杂的声音,“快救世子!”那似乎是个中年人,声音很急切。 “世子身负重伤,可军中药材缺乏,怕是要等王爷回来才...” “你不是军医吗!你只管救世子,药材的问题我去想办法,听见没?” “好好好...” ...... 再次醒来,简征感觉身上的痛似乎轻了些。 他慢慢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简朴的帐子,一看,就知道是行军打仗的装备。 难道自己果真如那丫头曾设想的那样,穿越了?他扯了扯嘴角,笑得无奈。 那个人整日嘀咕着要是她穿越到古代,必定会大权在握,富贵荣华。他听了只是宠溺地笑,也不说什么。如今,倒是换做他来了。 身旁守着的年轻士兵看到世子睁开了眼,激动坏了,跌跌撞撞跑出去喊道:“世子殿下醒啦,世子殿下醒啦!” 帐外迅速闹腾了起来,一个中年将领急奔进来,他体格健硕,身形高大,望向简征的眼睛竟含着泪:“世子殿下,你终于醒了啊!微臣来迟了,微臣率领铁甲军前来援助,却不曾想路上遭遇敌军埋伏,来迟一步,请世子责罚!” 简征略一思量,抬手虚扶着他,一脸正色:“不怪将军,现如今我不是也没事吗,只是...” 那中年将领拱手道:“世子有何吩咐,请讲!” 简征按了按自己的头,神情有些痛苦:“我怎么感觉一觉醒来,竟忘记了许多事,脑子里竟是一片空白,不知是怎么回事。” 中年将领神色震惊,连忙唤来军医诊治。 军医急忙入帐,他试探的问世子:“请问世子殿下,您可还记得什么? 简征抬手摸着头:“除了记得昏迷前的那场厮杀,似乎,什么都想不起了。” 说着就露出了痛苦的神色,仿佛正在忍受什么难以承受的东西。 军医深吸一口气,连忙劝阻道:“世子莫想了,切莫再想了,”他转身向一脸焦急的将领说道,“世子想来是头部受到撞击而产生了失忆现象,卑职再多观察世子几天,以确定病情。” 那中年将领痛心疾首,向简征讲道:“世子殿下,卑职是王爷手下副统领,叫魏野,世子殿下从小在军营习武,卑职也指导了一二。这次,是卑职未能提前赶来,让世子受了这般苦...”说着愧疚的低下了头。 简征正了正神色,轻轻摇头,表示并不怨他。 这时,一位少年急匆匆的跑进营帐,只见他明眸皓齿,唇红齿白,秀气的脸因为跑的太急而染上了绯红,真真正正像个娇气的女娃。 他奔到简征的身边,焦急的询问道:“大哥,你没事罢?伤到哪了?那些偷袭的贼寇甚为可恶!”简征愣了个神,向魏野投去询问的目光。 魏野连忙说道:“这是世子殿下的弟弟,”他转向那少年,“二公子,世子他,失忆了...” 萧易寒也是吓了一跳,随即露出心疼之色:“大哥,你真的失忆了吗?还记得吗?我是你弟弟啊!” 那位少年的确是简征的亲弟弟,萧易寒。这么说吧,简征已经不是简征了,他现如今是当今靖王的嫡长子,萧易铮,也是王府的世子爷。 此次,萧易铮跟随骁勇善战的父王远征角戎。角戎是西北边境的部落,经常侵犯梁国边界,尤其是肃州和昌郡一带,他们猖狂不已,使得生灵涂炭。 靖王受皇命所托,讨伐角戎,维护边疆安定。大军本在肃州城外驻扎,肃州太守感激涕零的把王爷世子众人迎进城,不停地说道着,总算有人来制服那群匪寇了。 在肃州老百姓眼中,角戎就像是流寇匪帮,他们深受其害。就在几天前,探子来报,角戎大首领耶律齐布率军袭击了秀嵘河对面的昌郡。 靖王愤怒不已,率领大军从蝎子关绕到敌军后面,准备打他个措手不及,只留下世子主持肃州大局。 谁知情报泄露,角戎金蝉脱壳,竟打到肃州,反咬一口。 还好世子原身是个机警的,施以谋略,以寡敌众,保住了肃州,却重伤身亡,让千百年后的简征替他走下去。 简征来这里遇到的大胡子那队人马就是角戎人。 (之后的文简征为萧易铮) 萧易寒才从邻郡而来,听闻肃州被偷袭后快马加鞭赶来,虽说自己武功尚浅,但好歹能帮上些忙也是好的。哪知,大哥身受重伤,还失忆了。 这时,帐外大批人马停下,萧易寒一下就窜了出去。 一阵沉寂以后,一大拨人蜂拥似的朝他的营帐走过来,萧易铮抬头一看,为首的壮年男人脚步轻快却又不失风度的向他走来。 他身躯凛凛,相貌堂堂,头上束着嵌宝紫金冠,身穿盔甲,一看就是人中龙凤之相。 萧煜面色担忧的走到萧易铮身旁:“我儿,你可伤的严重?都是为父失策了,将你陷入如此境地。听军医禀告,你竟失忆了罢?“ 萧易铮顿了顿,沉默着点点头。 靖王先是难以置信,后又面露愧疚和痛苦之色,沉痛道:“阿铮,为父让你受苦了。要是你母亲知道了,必定会心痛死的。” 他转身向二儿子细细嘱咐道:“切记要好生照顾你大哥,你也试着帮他恢复记忆。军医说这是暂时性的。” 靖王和靖王妃向来疼爱嫡子,又是头一次看到儿子受这么重的伤,还是因为自己疏忽大意,不由得埋怨自己。 靖王身旁的统领庞善劝道:“王爷不必自责,角戎人心思狡猾且又狠毒,王爷怎能料到他们有我们的情报呢?世子以性命守护肃州,英勇无畏,实乃我军之风范,我朝青年之表率啊!世子定会好起来的。” 他这一说,身后的将领们也纷纷应和,在他们眼中,世子殿下的确是行军打仗之模范,在那种情况下依然护住了肃州,现在老百姓们无不称颂世子的功德。 靖王看着因受伤而血色全无的大儿子,既欣慰又心疼。 他这个当父亲的既希望儿子立下军功又不愿见到儿子受伤,所幸爱子性命并无大碍,他也就稍稍放下心了。殊不知他的儿子已离他而去了。 萧易铮看着这一幕,那颗冰封已久的心仿佛有了微弱的跳动,胸腔内有丝许暖意流淌。即使他们关心的是这具身体而并非他。 但从现在开始,简征就是萧易铮,萧易铮即简征,他,且看看这一生又会如何罢。 第2章 忆往昔兮 此后几天,军医按时来观察萧易铮的病情,萧易寒则时刻守在他哥哥的身旁,滔滔不绝的给他讲着京城的情况。 他一向崇拜自己这个哥哥,得知他失忆后伤心了好一阵,后又决心一定要帮哥哥恢复记忆,所以这几天一直在给他灌输有关于他的东西。 今日也是如此,不过他还告诉哥哥,不过几日,他们就要启程返京了。 靖王在上次战役中吃了亏,还使得儿子受伤,颇为气愤,召集将士连夜制定计划,密切布置,终于打得角戎人落荒而逃,还立下契约,近十年不会侵犯梁国边界。 萧易铮听后,暗自点头,靖王爷真是行军打仗的料。回京也并无不可,他差不多已经理清了京城的人物。他的记忆力一向惊人,听一遍就能记住。 他望向驻扎的大营,真真切切感受到陌生。他熟悉的一切,都已化作云烟,现在仍只有他一个人,活在这世间。 三日后,大军启程返京。 半月后,大军凯旋归来。圣上闻知远征角戎大胜,龙心大悦,对靖王和世子大加封赏,将士们也得到了赏赐。靖王被宣召进宫,萧易铮因为伤病未愈,暂回王府休养。 萧易铮经过大半个月的休养,其实身上的伤已经好了一半,他也习惯了,觉得不过是箭伤,比不过枪弹的杀伤力。 他被几个将士搀扶着进了王府,萧易寒一阵小跑跑进正院,喊道:“祖母,母亲,我和大哥回来了,大,大哥受伤了。” 正襟危坐的两位贵妇人听闻此言再也掩饰不了焦急的神情,急忙问道:“寒哥儿,你大哥呢?” 她们怎么会不知老大受伤了,半月前,王爷就家书一封,告知了她们,并叫她们不要担心,这怎么不会担心呢? 靖王妃正要走出大厅去寻时,就见到萧易铮进来了。萧易铮看到这位时,稍想了下才喊道:“母亲,铮儿回来了。” 这位年轻的正是靖王妃,眉目间夹杂着心疼,连忙上前摸了摸儿子的脸,又上看下看,把他看了个遍。 萧易铮神色不变,虽然作为一个二十几岁的现代男子他很不适应这样的接触,但毕竟这王妃是原身的母亲,爱子之心,也可体谅。 靖王妃本就疼儿女,平时哪里让他们受这种苦。现在看到真的是心痛万分,恨不得代子受过。 同时又埋怨自己丈夫,硬是要铮儿随他上战场,他们走了多久,她们就揪心多久。 想到这里,她强忍下眼泪,让道给后面一直观望的太妃:“快让你祖母看看,得知你受伤后,你祖母一直在斋堂力吃斋礼佛,为你祈祷,现在回来了,也就安心了。” 萧易铮往前一看,太妃坐在上首,双手紧攥着帕子,雍容华贵,但目光一直投向他,毫不掩饰的担心和紧张。他慢慢上前,想跪下叩拜。记忆中,那个人灌输的礼节正是如此。 座上的那位再也忍不住,连忙下来扶住他,心痛道:“我的乖孙儿,受苦了,”说着对那几个将士吩咐道“快把世子扶到座上。”接着又是一番询问。 好似又想到什么,她担忧的问道:“你父亲书信上说你失忆了,那你可还记得祖母和你母亲吧?” 萧易铮不动声色的答道:“自是记得,孙儿怎敢忘,只是有一些事情忘记了,并不是全无记忆。”很多事情,萧易寒都与他说过,他的祖母最为爱护他们兄弟俩。 太妃与他絮叨了小会儿,没过多久就让人扶他回到房间休息了。 这时一直在旁静默的萧易寒假装委屈道:“祖母和母亲只关心哥哥,又把我给忘记了吧,哎,我的存在感怎么这么低呢?” 靖王妃嘴角一弯,安慰道:“你哥哥受伤了,自是要多关心些,你这个小灵精整天叽叽喳喳的,用不着我们担心。” 萧易寒这才笑开了颜,好生劝道:“祖母、母亲放心吧,虽然大哥不记得很多事情了,但是我会帮他慢慢恢复的,我也会让大哥开心起来的。你们不知道,大哥从受伤后就不爱讲话了,都没以前好玩了!” 太妃和王妃听闻此言眉头稍蹙,原本放下的心又被抬起来了。 萧易铮所住的院子名为青昭院,位于王府的东北角,原身也不喜被人打扰,所以院落也置的偏。 青昭院面积大,院前大树遮阴,大树下空旷开阔,适合练武。 萧易铮进了房间,屏退众人,环视这个屋子。简单舒适,布局合理,且没有杂七杂八的东西,竟和他原来的喜好相差无几。 桌案上兵器摆放整齐,他拿起一把小刀细看,果真是精品,必要时一刀毙命,锋利无比。 萧易铮不禁苦笑,还好自己可以打打杀杀,只需这样,就足矣了。 即使这世间再没有了那个最思念的人,他也还有刀,还可以杀敌,这样他的心也不会那么空洞了。 月色入户,萧易铮躺在榻上,那些场景,恍恍惚惚,半真半假,悄然入了他的梦。 “棠棠,棠棠……”他看到她被贩毒的头号罪犯黑鹰和他手下用刀挟持着往山中去,西南地势奇险,处处是密林,一旦进去了就很难抓到黑鹰。 她怎么会来这儿?她这时应该待在家里挑选婚纱,或是手忙脚乱的布置新家,她不应该在这的。 他瞄准毒犯的手一顿。他身为行动组的指挥官,知道利弊的。消灭黑鹰是这几年来的目标,他们已经追踪了许久,这个人罪大恶极,不可饶恕。 但是她在敌人手上,他怎么能不顾她的安危呢? 黑鹰的刀抵在她的脖子上,以她为盾牌,意图从山林小径逃走。小组的其他成员正在追捕黑鹰的贩毒团伙,暂时赶不到了。 以一对二,在往常来说根本不算什么,但今日有了她,他一下慌了。 她最喜欢对他撒娇,在他面前永远是长不大的小女孩,他宠着护着的人儿,他的软肋,如今就在别人的手上…… 他好像听到黑鹰讽刺的笑:“又是一个栽在女人手上的,你放下枪,不然,她的小命可就没了。” 画面一转,他看到她望向他的目光,眷恋而不舍,她的口里好像在跟他说着什么,他却听不清。 随即,她毅然决然的抓住那把刀,划过了自己的脖子。 一道血光,萧易铮从梦中惊醒,颤抖的手逐渐收紧,汗水打湿了里衣。 不知过了多久,萧易铮紧攥着的手才缓缓松开,他下榻走到窗边,看到那皎洁月光透过窗子星星点点地撒进屋子里,心境,似乎平和了些许。 他又梦到了她,梦到她就死在他的面前。那是他的噩梦,却再也无法抹去。 那时,他还是简征,是“西南猎影”特种部队的一名特种兵,军衔为少校。他的未婚妻,陆晓棠,是一名战地记者。 他们相遇于战地现场,那时他看着她一个小姑娘竟然不顾安危横穿战场,莽莽撞撞的,就一把拽住她冷声训了一顿,并把她带到安全的地方安置。 她在他面前乖巧极了,他再三嘱咐她不能乱跑,临走之前,她轻轻地拉着他的军装一角,“谢谢你,我...”她的表情羞涩,在那危险的战场显得特别的可爱,嗯,真的可爱,像新的希望一般。 后来不知怎么,她就缠上了他,再后来,果真被她缠到了,再也不想放手。 他们约定好了,等他把打击边境贩毒行动、抓捕头号罪犯的任务完成后就结婚。那时他二十七,她二十四,一切都很好。 然而,他的对手黑鹰,不知从哪个渠道得知了他和她的关系,硬是把她抓来作为筹码。 那时,看到她像如断了线般的风筝缓缓滑落,她身后的黑鹰见势不妙匆忙逃跑,被他一枪击中要害。简征疯了一样打光了所有子弹,再一看,那黑鹰已成了个血人。 他什么都不顾,彻底慌乱了,心里只有他的晓棠,那个傻丫头,怎么那么傻? 他跑到她身边抱住她,用衣服捂住她脖子上的伤口,却毫无作用,血,还是不停地流。 那是他第一次情绪失去了控制,他的脑海里一片混沌。 恍惚间,听到她微弱的声音:“简征,你,能吻我一下吗?”他怔住了,望向她的眉眼,然后用力的点头,泪不经意的滑落。 那个吻,柔软之至,温柔缱绻,待他离开她的唇,他看到她苍白的面颊浮现满足的笑容。 那一刻,他的心如刀割,他摸着她的头:“乖,你一定没事的,我这就抱你去医院!” 正准备抱起她时,她的手攥住他的,眷念的看着他:“如果,有来世,你,可一定要找到我啊,”她细小的声音传来,“我等你……” 那双细腻白净的手渐渐从他手中滑落,仿佛在宣告着,这世间,某个人,就要离去了。 天地之大,竟再也没有了她的身影。 第3章 重头来过 次日,萧煜和王妃又早早地来到青昭院探望,心中担心儿子的伤势,却又怕扰了他睡眠。 正准备招来丫鬟问问,却发现院子前那树下的身影,身形颀长,正凝视着手中的长剑,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那正是一夜未眠的萧易铮。 萧煜连忙走上前询问道:“铮儿感觉可好些?” 萧易铮这才注意到他们,不急不慢走上前行礼:“儿子给父亲、母亲请安。” 靖王妃嗔着扶起他:“在家不必多礼,更何况你还伤着呢!对了,怎么这么早起来了?” 萧煜在旁冷不丁加了句:“看他那架势,他还准备练剑呢。” 萧易铮嘴角微抿,淡淡说道:“昨晚歇息时就想着来试试这把剑,对它有种莫名的熟悉感。便想来试一试,看看能否想起什么。” 其实,他正想着怎样将以前的招数融入剑中,毕竟这里没有军刀,更没有枪。 那次的激战,他虽拿起剑来杀敌,但使用起来确实没有原来的刀枪顺手。在这个世界想要生存下来,就得迅速适应新事物,并让其成为利刃。 两人听闻着实又心疼了一把,纷纷叮嘱道:“实在无需着急的,慢慢来,先把伤养好,总会记起来的。” 说完后又吩咐院里的人好生伺候世子,切莫让他伤着了。好一番嘱托后才离去。 萧易铮对此感到无奈,却也只得作罢。 他走回房间将剑放到案桌上,换了身墨青色长衫。 坐到镜子前,尝试着自己束冠却无果。他暗自苦笑,这头发打理起来实在不易,此时此刻他终于理解了某人对着镜子抓狂的感受。 萧易铮的眼光略过镜子,里面的人星眸俊目,棱角分明,实则与他上一世的容貌有六七分相像。 所以他看到这相貌的时候第一感觉就是上天注定,缘分使然。 不仅容貌,连身形,爱好都颇为相像,只是年岁变化了。他眨眼一变,成了个十六岁的少年,年轻了不是一点。 父亲是王爷,母亲是王妃,自己成了世子。而在上一世,他的父亲是缉毒警察,在逮捕行动中意外牺牲,留下母亲和他。 后来,母亲又因病离世,他成了孤家寡人,只一心投入到部队。 再后来,遇到了一个愿意和他共度一生的人,却又没能保护好她,眼睁睁看她死在自己面前。 他重来一世,他们呢,又在哪里等着他? 萧易铮深吸一口气,摒除脑海里的画面,唤人前来梳洗后就出了院子。 他走进青梧院,掀开了床上的被子,一手将萧易寒拎了起来,并唤来下人为他梳洗。 “哥~~”,萧易寒半梦半醒,“不要这么对我啊,我要睡~”说着又倒在了床榻上。 萧易铮也不管他,径自坐到了桌旁,把玩着桌上的茶杯说道:“今日还得麻烦你教我识字。待我伤完全好了就带你去狩猎。” 萧易寒一咕噜从榻上爬起来连忙点头:“好啊好啊!大哥,你可不能食言啊。不过这字学起来着实有些难度,你可得做好准备。” 萧易铮眉头紧蹙,他只知简体字,看到这繁琐的文字也不由得头疼。 正思量间,见门口奔来一个娇小的身影,穿着淡黄色百褶裙,头上梳有双髻,一个健步就扑进了萧易铮的怀里。 “大哥,你怎么才回来啊?允儿好想你哦。”说完蹭了蹭他的胸口,萧易铮这才想起他还有个十二岁的妹妹,他昨日回来时这个小妹去了长公主府上所以未曾得见。 他轻轻拉开萧允儿,立在自己面前,摸摸她的头说:“大哥自然也是想允儿的。”允儿听后顿时脸上笑开了花。 这时身后的萧易寒忍不住咆哮了:“允儿你都没看到我吗?二哥也是好不容易才回来的,你们就这样忽略了我,还有没有天理啊?” 萧易铮浅笑,并不言语。 萧允儿一边忍住笑意一边看着二哥一脸的怪相说道:“二哥,你去肃州只是个打酱油的,哪像大哥一样英勇杀敌啊。别以为我不知道,所以嘛,你肯定没受伤,哪用得着我担心你啊。” “我只是年龄小,过两年了我也能上阵杀敌的!”萧易寒一脸傲娇。 萧易铮看了看天色,起身走了出去:“你们慢慢聊,我出去看看。” 靖王府面积广阔,各个院落坐落有序,正前方是大厅,平时接待宾客和商谈正事。 萧易铮边走边留意,大半圈走下来已经差不多记住了布局。 身后一直跟着一群奴仆丫鬟,萧易铮颇为无奈,靖王妃特意嘱咐的,他也不能把他们遣散。 还是找一个贴身侍卫跟随,那样会方便不少,况且他也需要一个心腹。 当天晚宴的时候,萧易铮就向靖王提出了这个要求,靖王一口应允。没过几日,萧易铮面前就站了四人,任他挑选。 萧易铮一眼望去,四人皆屏气凝神,平望前方。他让四人分别展示武艺,技能,一番比拼后,萧易铮选中了隐九。 隐九身材修长,肤色古铜,也才是个十六七岁的少年。 在家休养了一月后,萧易铮答应带萧易寒出城狩猎。伤已大好,正是活动筋骨的好时机。 靖王询问太医确定无碍后才允许两兄弟出城,并派了暗卫暗中保护,他再三叮嘱萧易铮,要小心行事,切莫让旧伤复发了。 萧易铮点头应允,让隐九稍作打点后就骑马出城了。两兄弟骑着骏马往城西而去,隐九紧随其后。 一路上,萧易寒颇为兴奋的为萧易铮解说:“这家酒楼就是我们以前常来的,这里的招牌菜太有名了;那边的兵器铺是全京城最大的,能打造最好的兵器……” 萧易铮看似面无表情,但还是很认真的听着,了解京城是刻不容缓的事情。 正慢悠悠的逛着,就看见迎面而来的马车。这马车装饰简单而不失内涵,很明显又是哪家贵人子弟的座驾。 第4章 似是故人来 他策马从马车旁而过,恍然间听到车内人的对话。 “糖糖,母亲可叮嘱了我好几遍,不能让你吃太多甜食,你这个小鬼怎么就不听话呢?” 那很明显是个处于变声期的少年,沙哑却又有一种质感。 接着一个软糯的女娃声响起:“哎呀,哥哥你不要告状就好了嘛,要知道糖糖最爱哥哥了!”话语声中伴随着吧唧嘴的声音。 萧易铮紧握缰绳的手颤了一下,他不由得回过头去,却只见马车已经走远。 他试图把目光转移到前方,满脑子却全是刚才的声音,“糖糖,棠棠……”还有那个女娃娃…… 他深吸一口气让自己稍微平静一下,接着状似不经意的问向前面的人:“刚才那辆马车是?” 一问完,萧易寒就一脸惊诧加兴奋的望着他:“大哥,你终于开始关心这些了啊。也是,大哥是时候该从新了解一下这些贵族世家了。” 然后萧易寒摆正了脸色,一本正经的说道:“刚才那辆马车应该是出自荣国公府的,我听说荣国公的嫡长孙女宁止筠将于这几日返京,她的哥哥宁止禹两月前就去江南接她了。 这个宁家的小郡主挺受宠的,不过两年前突发重病,荣国公夫人派人去江南寻访名医华石秋,后又将小姑娘送到江南去休养,国公夫人也一同去了。估计是不想太多人注意,就这一辆马车,但暗地里肯定有许多人保护着呢。” 他说完后悄悄瞅了一眼萧易铮,只见萧易铮脸色凝重,他忍不住一阵大笑:“哈哈哈哈,哥你别这么严肃,其实...” 他顿了一下,故作神秘,“其实,有一个秘密我没告诉你,那个,我和宁止禹是好兄弟,妹妹和宁家小姑娘也是手帕交,我们王府和荣国公府向来交好。所以大哥啊,你就放宽心吧。我刚才可是好不容易正经了一把,吓到你们了吧。” 萧易寒半天没听到回应,疑惑的转头,只见萧易铮和隐九面无表情的看着他,那眼神似在表明“宛如智障”与他有多么的契合。 不一会儿,萧易铮和隐九就骑马出城了,隐九身后还跟着一匹马。 城内,一男子向城外狂奔,手脚并用,场面颇为壮阔,还好大家都没认出来他是靖王府公子,话说这也是颇为丢脸的。 这边,宁止筠正缠着哥哥讲这两年京城发生的趣事。宁止禹看着自己这个天真烂漫的妹妹,既欣慰又无奈。 他身为嫡长孙,一直严于律己,勤奋刻苦,他知道自己肩上的责任所以从不敢懈怠。但是每次看到粉妆玉砌的小妹妹心就软了。 这两年他也偶尔和爹娘去江南看妹妹,不过相聚的时间不多,每次去的时候都能听到她跟祖母撒娇以逃避汤药,每次都以失败告终,真真是无奈。 现在好了,妹妹回到了家,祖母在途中稍作停留,也快回京了,全家终得以团聚。 宁止筠对京城的记忆还停留在两年前,小姑娘抵挡不住外界的诱惑,时不时掀开车帘瞅瞅外面。 她刚想跑到马车前面,却被哥哥无情的拽了回去。她嘟着嘴可怜巴巴的望着哥哥,一双有神的大眼睛好似百转千回述说着哥哥的蛮不讲理。 宁止禹假装看不到,语重心长的劝说着,什么刚回京城不能冲动,女孩子要矜持优雅,不能冒失。 宁止筠听闻此言不由得睁大眼睛,痛述道:“哥哥再也不是那个哥哥了,哥哥也要学那些婆婆一样囚着糖糖,不让糖糖自由自在的玩闹了,糖糖的心好痛啊。”随即做心痛状。 宁止禹颇为纠结:“糖糖,不是哥哥囚着你,现如今你已十二岁了,也是个半大的姑娘了。哥哥看那些贵族小姐们谁不是举止优雅,哥哥想着糖糖以后应该也是这般。” 谁知,“啊!哥哥,你竟然偷看小姑娘,说吧,是不是想给我娶个嫂子回来啦,你这样可不行哦,早恋是不好的。”说完,宁止筠颇为失望的摇了摇头。 宁止禹怎么不知自己被妹妹绕进去了,但还是解释道:“我只是在宴会上应酬,偶尔得知的。” 他顿了一下,疑惑道,“对了,早恋又是什么意思?”她这几日出现的怪词颇多,却又新奇。 只见宁止筠摸摸头,摇头晃脑:“额,应该是说的,你这个年纪还不适合成亲什么的吧。” 她也不是很清楚,只是有些东西偶尔会从脑袋里冒出来,脱口而出。 她只能暂时理解为,她太聪明了,以至于说出来的东西超出了时代,平常人是不可能懂得天才的思维的。 宁止禹看着眼前的人儿眯着双眼,嘴角上翘,似乎沉醉在梦境里。 他笑着打破了宁止筠的美妙幻想,指指外面:“到家了,小傻瓜。” 宁止筠一下高兴地窜起来,这时,外面的人掀开车帘,她定晴一看,弯了嘴角,一下就扑了上去:“爹爹,糖糖好想你哦。” 宁攸冉把女儿抱下了车,虽舍不得放开还是把她放置跟前,问道:“一路上还顺利吧?” 宁止筠不住地点头,宁止禹也朝他点头示意。“那就好,路上没遇到谁吧?糖糖刚回来,还不宜惊动,低调些好。” “父亲放心,孩儿特意打点过,路上也没起什么波澜。” 宁止筠往宁攸冉身后望去,然后小碎步似的跑了过去,果然是许久未见的母亲。 那人面带微笑,牵着宁止筠,上看下看,松了口气:“我的筠儿总算平安归家了。”这人正是当今长公主,太后养女,萧墨。 太后膝下有三子,长子萧翌为皇帝,次子萧煜为靖王,英勇善战,三子萧墉为安王,驻守西北。 她盼望生个女儿,却没能如愿,后来将不幸遇难的妹妹的独女接到宫中,视为养女,给予长公主封号,风华无限,那时萧墨才三岁。兄弟三人待这个妹妹都很好,当初她风光大嫁,都是出了一番心血的。 宁止筠归家后先去了大厅拜见祖父,也就是荣国公,祖孙俩絮叨了会儿荣国公就看到自家孙女脸上难掩的疲惫之色,随即让孙女先去休息。 宁止筠简直美滋滋,她好想念她温暖的小窝,她冲荣国公开了个大笑脸,随即蹦蹦哒哒去自己院子了。 夜晚悄然而至。这边,宁止筠躺在心爱的床榻上翻来覆去的想成就一番“怪词”大业;在城外,有一人卧在荒野,望着天上星星,脑子里想着某个人。 第5章 赏花宴上 自从那日狩猎回城后,萧易铮一直待在军营里苦练拳脚和箭术。 自己与这身体在习武方面还不能完全融合,不能发挥最好的状态,他必须得勤加训练。 其实有时候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拼,明明刚开始是抱着无畏的心态在这里生活,可不知道什么时候,有些东西就变了。 在他稍作歇息时,隐九过来告知,王爷要他今日回府,有事商之。他沉思片刻,点点头。 一回到府,萧允儿就凑上去问这问那。萧易铮对于这个妹妹颇有耐心,一一回答了,转头瞥见一旁的萧易寒,也不理会,就往书房方向去了。 现在在萧易铮眼中,萧易寒就是个调皮捣蛋的毛孩子。 记得他第一眼看到这孩子时还觉得他有些文弱,了解了以后才觉得是自己看岔了。他每日上蹦下跳,活泼的都有些过度了,是时候丢在军营里练练了。 想到这里,萧易铮头一次不厚道的笑了。 萧易寒看着大哥的背影,突然觉得背脊一阵发凉。 萧易铮在书房外恭敬的敲门:“父亲,孩儿来了。” “嗯,铮儿进来吧。” 他推开门走了进去,见萧煜放下手中的兵书,直起身来。 他走到窗前背手而立,说道:“自从上次攻打角戎你受伤后,皇上给予你的嘉奖一直未下达,今日皇上与我商议,让你担任骠骑校尉,在军中好生磨炼一番。皇上大有考察你之意,你是我们萧家少有的武将之才,须得努力。” 萧易铮应声道:“孩儿自将刻苦训练,有一日也能像父亲一样驰骋沙场!” 萧煜听闻此言开怀大笑:“不愧是我儿!好了,今晚你母亲吩咐厨子准备了不少菜式,我们一家人好生聚聚,也谈谈你最近在军营的收获。” 一家人就此聚到餐桌前,萧易铮看着满桌的菜肴眉头稍皱,仿佛已经预见了什么。 果不其然,不过一会儿,他的碗里已是被塞得满满的,抬头就望见靖王妃关切的眼神:“铮儿快些吃,在军营里都饿坏了吧。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该多吃些。” 萧易铮嘴唇动了动想说些什么,最后还是默默的点头,消灭眼前的食物。 萧允儿拉拉靖王妃的衣袖,嘟着嘴表示自己也要。 靖王妃无视:“允儿最近又像是增了点肉,晚上还是少吃点吧,”接着笑道,“不然以后谁敢娶我们家允儿啊?” 萧允儿掩饰般的遮了遮肚子,也不由得脸红了。她看全家人都在笑她,机智的转移话题:“母亲,止筠邀我明日去她的赏花宴,你说我给她带什么礼物好呢?” 靖王妃惊讶道:“止筠回来了?近日忙着府中的事务,竟没在意。两年没见这丫头了,也不知出落成什么模样了。对了,她的身体好了罢?” 萧易寒抢着回道:“那日她回京的时候还被我和大哥碰到了,是吧,大哥?” 萧易铮顿了一下,只是点头。 “哇,我都还未见过她呢!待我明日与她好生叙叙再回来告诉母亲。这两年止筠没在京中,我可无聊了,这下好了,我们又可以去……” 还没等允儿憧憬完未来的日子,萧煜就打断了她: “莫要胡闹就好,如今你们都是十二三岁的小姑娘了,必须得收敛点,特别是在外面。你们代表的不仅是自己,还是整个家族,言行举止要得当,知道吗?” 允儿暗自嘀咕,自己这位老爹管的真宽,但还是点点头表示自己知晓了。 一旁的萧易寒正幸灾乐祸,只听萧煜冷声说道:“寒儿明日就到军营去报到,整日无所事事像什么样子。你大哥说了,先让你到底下磨炼磨炼,再看表现。” 萧易寒难以置信,痛苦流涕:“我是不是爹从哪里捡来的啊?怎的如此对我?” 他心如死灰地望了萧易铮一眼:“大哥,我再也不要理你了。” 萧煜和萧易铮皆是冷漠脸,靖王妃和萧允儿则是“善意的”微笑。 次日,萧允儿按时赴约。宁止筠则是忙的晕头转向,虽然母亲大人已为她筹划好了宴席,她还得接待这些世家小姐,吩咐下人准备茶水,布置这里那里。 赏花宴名义上是邀请交好的、在京城较知名的世家小姐来府上赏花,实则是告知大家,宁止筠,荣国公府嫡长孙女,清宁郡主,重回这个交际圈了。 所以很多事情还得她亲自处理,这也是考验她的管理和处事能力。 还好,一切都不算坏,总算在这天把事情给办好了,宁家小姑娘在关键时刻那是相当的出人意料。 京中大多的贵家小姐都来赴宴,先后在正厅坐下。 宁止筠朝大家露出了得体的微笑,然后示意赏花宴开始,先是新鲜水果供应和上等茶水润色,后又有身着青绿色衣裳的丫鬟在两旁引导指路。 姑娘们稍作歇息就又起身开始赏花,有人围栏移木,汇簇芳丛;有人摘枝插花,闻香斗色。 插花在本朝成为风尚,故一些世家小姐有了摘枝折花的举动。 宁止筠扫了一眼,暗自握紧拳头,却只能为她的花默哀,要不是母亲告诫她不能在此场合失了礼仪,估计这个时候她早冲上去理论了。她只能维持着得当的笑容,不失大家风范。 萧允儿在一旁等她等的着急,如今看着宁止筠一副想打人却只能死憋着的傻样子又忍不住笑了。 她上前拉着宁止筠的手,把她拽到一旁,打趣道:“小筠儿,回来了也不跟我打声招呼,这下受气了吧,报应啊报应。” 宁止筠看着两年未见的好友,哪里还管什么花啊,一把就抱住了,“痛哭”道:“允姐姐,我可想你了,不是筠儿不给你打招呼,筠儿本来想去找你的,哥哥却不让我出门,我好惨呢。后来又得准备这劳什子赏花宴,那个请帖我可是第一个就写的姐姐你呢!” 两个好姐妹总算是捞着机会一诉衷肠了,正在那里你一句我一句叽叽喳喳的说着。 这时身旁的丫鬟低声提醒道:“小姐,那位景姑娘来了,正在寻小姐。” 话语声戛然而止,宁止筠正了正脸色,向萧允儿暗示了什么后,就面带笑容朝那位景姑娘走去。 对面身着天青色薄烟纱的女子望过来,两人相视一笑。 景宜卉,乃定安侯之女,今年十四有余却还未定亲,许是家中没有主母的缘故,亲事一直拖着。 定安侯,虽是个侯爷,但近几年颇有些玩物丧志,三十好几的人,整日爱斗鸟雀,已不得皇上重用,如今是个闲散侯爷。侯爷夫人几年前病故,他也未再娶。 宁止筠上前问好:“卉姐姐近来可好?几年未见,卉姐姐越发好看了。” 景宜卉微笑着回应:“一切都好,筠儿终于回来了,我还想着什么时候再与筠儿在月下吟诗作对取乐呢?” 宁止筠观她举止优雅,目光真诚,不由得好笑,要不是两年前就被她这伪装骗过一次,她也许真信了。 当时没揭穿她,她还真以为自己这么好骗、没头脑吗?装高雅谁不会。 想到这里她笑着说道:“姐姐,要是说起作诗来,筠儿可是好久没看到姐姐大显身手了。择日不如撞日,要不我们今日就以赏花为题吟诗作乐可好?” 接着她吩咐身边的丫鬟几句,那丫鬟又传达了她的建议,于是众人都集中到一起来。贵家小姐们谁没一点诗艺呢,都跃跃欲试。 景宜卉微笑以对,未置一词。 “姐妹们,我们就以身边的花卉作诗可好?正好衬这景色。”宁止筠征求大家意见。 众人纷纷点头表示同意,这时有人问道:“不知哪位最先来啊?” 这时萧允儿自告奋勇:“我诗艺不佳,索性第一个,不然越到后面越不好意思说出口了。”众人表示不信,宁止筠自然也不信,允儿可是她心中最棒的。 “柳条黄尽杏梢新,山翠无非昔日春。花色笑风春似醉,寂寥惟少赏花人。” 宁止筠正准备鼓掌,一位女子小声嗤道:“郡主作出来的诗也就那样,哪有宜卉姐姐的好。”本来她这话说的小声,却正是无人做声之际,就显得格外清楚。 众人望去,又“切”了一声,以为是谁呢,原来是景宜卉的小跟班,一个旁支的庶女,也配说郡主的不是? 这时景宜卉轻声斥道:“宜霜,不得无礼,还不向郡主道歉?”声音不急不躁,却带着一丝凌厉。 宁止筠只觉得这位姐姐演技煞是厉害。允儿自然也清楚景宜卉的真正面目,懒得跟她计较,反正有止筠替她收拾,索性也不理睬。 宁止筠笑着对景宜卉说道:“姐姐,筠儿一直是知晓姐姐的文采造诣的,听说姐姐可是京城第一才女呢。不如拜托姐姐也即兴作诗一首吧,筠儿定要叫人眷写下来好生借鉴。” 景宜卉似乎早有准备:“筠儿实是抬举了,为了不败坏大家的兴致,宜卉就献丑了。” “香科灌木喜丛生,怒蓓催春吐艳尘。独占三秋芳气度,闻馨无处不醉人。” 作完后向大家行了礼,那弱不禁风的样子让人怜爱。当然,也有人看的要吐。 “卉姐姐果真是极厉害的!我还记得两年前我们在今音台作诗比赛的时候,卉姐姐也是如此呢。就是卉姐姐扬名京城的那次,你们还有印象吧?” 宁止筠天真烂漫的笑着,仿佛回忆起了特别美好的事情。景宜卉嘴角也微微上扬。要知道,今音台可是四年一次对京城开放作为重大比赛场地的,平常怎可入内。 众人纷纷点头,她们之中大多都参加过那次比试,谁知竟被她们从不放在眼中的景宜卉抢了第一。 “那次题目刚宣布的时候,我就看到卉姐姐露出自信的笑容。我才提笔写上一句,卉姐姐就把整首诗做完了,非常流利。 那时候我真的好崇拜她啊,感觉早就知道题目了一般,行云流水。几年过去,卉姐姐风采不减哦。”说完她用崇拜的眼神望着景宜卉,只见景宜卉脸色白了一分,强撑着笑容。 周围的贵女们脸色怪异,望向景宜卉的目光多了些不明的东西,有的已在小声讨论着。 又见宁止筠惋惜的叹了声:“哎,可惜当年我作的诗交上去后竟然不见了,要不然兴许我也能取得个名次呢,那可是好不容易有女子吟诗作对的赛事,可惜了。” 众人的神色更加复杂,谁不知初试时这位清宁郡主可是小露锋芒,是个小才女,可是后来连名次都没有,她们也诧异了几许。没想到... 景宜卉攥着帕子的手又紧了一分,她只是看向宁止筠,那个小姑娘正泰然自若的谈起当年的细节,天真可爱的模样。 她,是否知道了当年的事? 呵,即使知道了那又怎样?得拿出证据来啊,过去了这么久,谁还在意那些小事情呢?果真是个天真幼稚的娇娇女啊。 想到这儿,景宜卉悬着的心放下了,嘴角一侧轻轻上扬,撩起一绺秀发,向场中的宁止筠认真的说道:“妹妹如此遭遇我竟不曾听说过,要是妹妹当时抓住证据就好了,可惜现在无凭无据,也不能还你一个公道。”说完还颇为惋惜的叹了口气。 宁止筠瞪大双眼,气的不行。她平生从未遇见如此之人,也不懂勾心斗角的事情。 这次算她栽了,等着吧,她也是有仇必报的性子,何况这个景宜卉她早看不惯了,总有一日要她狠狠地栽一跟头。 “卉姐姐,我也只是想起往事颇有些气愤不平,如今还能怎样呢?那些只会算计的人迟早会栽在自己手上的。姐姐你说是吧?”宁止筠一脸真诚的望向景宜卉说道。 萧允儿在一旁直叹气,以筠儿的心计哪能斗得过景宜卉啊?还是自己高估了她。 于是她一回到王府就像众人吐了苦水:“我和筠儿从来没遇过这等事情,筠儿还吃亏了呢,大哥二哥,你们有什么好法子,就帮帮我吧!”一脸郁闷的表情,简直不能再惨了。 萧易寒抢着说道:“这还不简单,把她拉出来套上麻袋狠打一顿呗,敢轻视我妹妹...” 萧允儿刚有些感动的念头瞬间憋了回去,二哥尽出些瞎主意。 她望向萧易铮,期待的目光环绕着他,萧易铮摇摇头:“从长计议罢,也不必着急这一时。” 萧允儿听闻此言瞪大眼睛,她看向她大哥,只见他面色沉着,似乎有了打算,她放心的点了点头。 第6章 宁易相逢 自从那日赏花宴过后,萧墨就发现自己这小女儿不太对劲。 整日缠着她要她讲些宫斗宅斗史,她不答应的话,小丫头就使了劲的撒娇。 她想着,女儿以后早晚也是要嫁人的,虽然她是不会让宝贝女儿面对这些勾心斗角的事情,但是以防万一以后有谁趁她不注意欺负女儿,讲一些也好。 萧墨对这些其实也没多少经验,顶多是以前养在太后膝下被皇帝哥哥的那些小青梅们给算计。 她们总是认为自己要抢她们的位子,毕竟自己并不是皇帝哥哥的亲妹妹,而是表妹。 再后来,就是自己与宁攸冉定亲时节,亲事被一些别有用心的人给利用,使了计谋妄图阻止这场婚事,幸而有太后和皇上帮扶,她的婚事才成功的操办。 她一边讲着自己“辉煌”的过去,一边享受女儿崇拜的目光。 过了一会儿,才想起正事来,女儿怎么突然问到这些,连忙盘问。 可宁止筠哪愿将这种事情告诉母亲让她心烦呢,再说,其实事情过去了这么久已经淡了。 但就是每次看着景宜卉那副假模假样的嘴脸就觉得可气,也没有必要闹到父母亲那里,她自己也应该学会处理这些问题了,不能总在母亲的庇护下成长。 萧墨看着女儿一副淡然的样子,暂且相信是她的好奇心引起的。 但还是怕她一个小孩子多想。想着她与允儿素来交好,便差使人将允儿接到府上玩一阵。 可是去接允儿的人又带回来一人。靖王府上派来的人说靖王妃和太妃很是想念止筠小姐,不如让止筠小姐去靖王府中玩些日子,与允儿也有个伴。 萧墨欣然应允,她这二哥一家都是些好相处的,虽然两家很少聚在一起,但情分总是在那的,筠儿过去她也放心。 于是宁止筠就这样糊里糊涂的去了靖王府,马车一到王府门口停下,宁止筠就见萧允儿奔了过来,小脸红彤彤的,傻傻的,她捂着嘴就笑了起来。 萧允儿笑眯眯地斜瞪了她一眼以示警告,然后拉着她走进大门。 还是正午时分,太妃和靖王妃正等着他们一起用膳,两位小姑娘一走进来,伺候在两旁的女婢纷纷行礼。 宁止筠望向上方,笑吟吟的拘礼道:“止筠见过皇太妃,见过王妃。” 只见太妃皱了皱眉头:“这孩子,早年不是还一口一个外祖母的叫的亲切吗,两年不见,可又生疏了不是?” 宁止筠连忙摇头,上前轻拉太妃的衣袖,笑道:“止筠哪会与外祖母生疏啊,只要您别嫌止筠就成。” 太妃摸着宁止筠的头逗道:“止筠这丫头是出落的越发水灵了,外祖母捧着还来不及呢。” 靖王妃也笑着说道:“是啊,一家人叫的那么客气做什么。” 众人听了,笑的一团和气。宁止筠坐在王妃旁边,一双乌溜滚圆的大眼睛侵略式的扫荡着桌上的佳肴。 王妃见状不由得又笑了,小丫头,跟允儿那性子有得比的,再看看对面的允儿,何尝不是一样? 她拿起公筷给止筠布菜,又温声说道:“我们王府没有那么多规矩,止筠大可把这当成自己的家,随意点就是,快些吃吧。” 宁止筠听闻喜笑颜开,其实在家里也没那么多规矩,她也不必守那些。 只是母亲再三叮嘱道,在长辈面前一定要注意礼节,这样才显示出尊重。 萧墨虽是受宠的长公主,可从不骄躁,一直是以礼相待,客客气气,所以宫中的大多人都很喜欢她。 用完膳后,太妃拉着止筠的手聊些家常,宁止筠绘声绘色的给她讲着江南遇见的各种奇闻轶事。 王妃和萧允儿在一旁也听的开心,还商量着什么时候去江南走一趟,也算是散心了。 讲着讲着,太妃觉着有些乏了,说想把故事留在明天,就回房歇息了。 这下萧允儿就逮着机会带宁止筠一起玩了,向王妃道了午安就牵着止筠往她房间去。 靖王妃失笑,算了,就让她再疯一年吧,再过一年就得定亲,那时候再把她性子稳下来,可不能像现在毛毛躁躁的。 宁止筠一进到萧允儿的房间,就看到了遍地的纸张。 她嫌弃的望向萧允儿,只见允儿尴尬的摸了下头,悻悻说道:“我不是故意乱成这样的,你看,这全是我写的诗,我近日可认真的在练呢。我可不想让人觉得我还不如一个侯爷之女。” 宁止筠惊讶,她那日见允儿并未有不满之色,还以为她不在意呢,没想到她放在了心上。 她认真讲道:“允儿姐姐,我认为你那日作的诗挺好的,真的,那个景宜卉你又不是不知道,一向自大,以为自己美若天仙,文采斐然,其实根本就不是什么。” 允儿听闻抑制不住的开心:“我有你这句话就行了,我一向自由惯了,也不在乎别人说什么,可要是冠上我们靖王府的名头,我就一定得争一口气,你说是不是?” 宁止筠重重点头,设想道:“要是有一日有人敢侮辱我们荣国公府,那我定是要拼上一拼的!” 两人相视一笑,又捡起地上散落的纸张收好,放在箱中。不一会儿,两人都觉得乏了,便上了榻歇下。 待宁止筠醒来,天色已经将黑了,她环顾四周,已经没有萧允儿的身影了。 她穿好衣裳,拉开门,门外也没有丫鬟守着,她叹了口气,这个姐姐呀,还真是放心,就不怕来个坏人把她妹妹给拐跑了。 月色入户,宁止筠借着淡淡的月光向外走去,她只能凭借多年前的记忆走出院子,到大厅去。她边走边观察周围的布置,似乎改变了一点。 她忽然想起那时来靖王府时候的情景,调皮的紧,舅舅也宠着她,那画面一点点跳转,她也笑的乐不可支。 萧易铮刚从军营回来,正准备回院子换身衣裳,恍然间听到一阵银铃般的笑声。他稍一听就知不是允儿的声音,更不是女婢的。 他不知不觉走到前方,只见皎洁的月光下,一个粉妆玉砌的小姑娘欢快的笑着,脸颊上两个浅浅的酒窝,显得格外俏皮。他似乎被这笑声感染了,嘴角不自觉也露出一抹笑来。 第7章 初次会面 宁止筠傻笑了一番才反应过来,连忙拍了拍自己的小脸,恢复了正正经经的样子。 她往前走去,想着去哪里找点吃的,她的肚子瘪瘪的,难受死了。她刚一转身,就看到了一个黑影。 萧易铮穿着一身青黑色长衫,背对月光而立,身材修长,格外的养眼。但是这一幕落在宁止筠眼里,却是瘆得慌。 她看不清那人的面容,那人背对着月光,整片都是阴影,就伫立在那里,分毫不动。 宁止筠慢慢向后挪动脚步,虽然她平时看起来天不怕地不怕的,但毕竟是个小姑娘,摸不清那人是好是坏,还是,先走为妙。 萧易铮见状不由得好笑,莫非这小丫头以为他是歹人?他迈开脚步向她走去,想问问她是哪儿来的。 宁止筠本来就心慌,看到他走过来更慌了。她假装镇定的问道:“你,你是谁啊?是这个院子的侍卫吗?” 萧易铮听到这个问题稍微顿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 宁止筠这才放下心来,只要不是坏人就好。她看着阴影里的萧易铮,轻声问道:“侍卫哥哥,你知道这里的厨房在哪吗?”她摸了摸肚子,“我好饿啊,想吃肉肉。” 萧易铮莫名想笑,点点头,随即领着她往厨房方向去。宁止筠望着萧易铮的背影,左右手的手指不停的互相戳啊戳,这个哥哥的背影好好看啊...不知道他长什么样子诶? 终于到了厨房,萧易铮望了望,里面已经没人了。他这才回头,朝宁止筠勾了勾手指,示意她进来。 然而,在这一刻,吃的已经成了过往云烟,她的眼里只有这位终于转过身的侍卫哥哥。 他褐冠束发,衣觖飘飘,眉目如远山般俊美,嘴角含着一抹笑。 宁止筠从未觉得自己是以貌取人之人,可是现在真是打脸了。长那么好看怎么,怎么只是个侍卫呢。她嘟着嘴似乎感叹世间的不公,还不由得叹了口气,掩饰她眼中突突的小爱心。 萧易铮看着小丫头嘟着小嘴,粉嫩粉嫩的,小脸有些婴儿肥,忽闪忽闪的大眼睛直直的瞪着他。 他不自觉的摸了下脸,难道她真的饿坏了,想吃肉想到这个地步了? 萧易铮忽然觉得自己这个想法太幼稚了,一点也不符合他的智商,他笑着摆摆头,往厨房里面走,去帮那丫头寻她的肉去了。 宁止筠感觉她的小心脏都开出了花,粉红粉红的。她回过神来,连忙迈着小碎步跟着她的侍卫哥哥。 萧易铮翻了几个蒸笼,才翻到一盘红烧肉,那肉正热腾腾的冒着气。他侧头望过去,只见丫头两眼直碌碌的盯着那盘肉,嗯,这下放心了,比刚才望他那眼神强烈多了。 宁止筠虽说表面上贵女范十足,但底子里就是个吃货的命。她笑盈盈的看着萧易铮:“谢谢侍卫哥哥,你真是太好了,这下我可以尽情的吃啦!” 萧易铮笑了笑,忍不住逗她:“大晚上还惦记吃肉,小心长肉,到时候你的脸圆鼓鼓的,我可就认不出你了。” 拿着筷子正准备伸向红烧肉的手不由得缩了缩,然后又坚定的夹起了它。 宁止筠夹着肉的手在萧易铮眼前挥了挥,极力辩解道:“侍卫哥哥,我现在还是长身体的时候呢,不怕的,不然以后长不高,你更得笑话我了是吧?” 萧易铮来到这里还从未遇到如此会自我安慰的小姑娘,笑意更甚:“好好好,是我说的不对,可是晚上不能多吃,省得吃坏了肚子,知道吗?” 宁止筠嘴里棕红色的酱汁隐隐从嘴角溢出,沾上粉粉的娇唇。她听了这话,不情不愿的点点头,还悄悄瞅了一眼那位侍卫哥哥,然后迫使自己收回目光。美色与美食不可兼得,不可兼得啊。 待宁止筠擦干净那油腻腻的小嘴,两人才从厨房里出来。 “侍卫哥哥,你在哪里供职啊?我以后能不能来找你啊?” 萧易铮为难,到底要不要告诉她呢?欺骗一个小孩子,着实有些不太好。 他避而不答,又问道:“丫头,你叫什么名字?怎么在王府里?”看她的穿着显然不是丫鬟之类的,应该是个小贵女罢。 果不其然,小丫头郑重其事的介绍自己:“侍卫哥哥,我叫宁止筠,你可以叫我筠儿。” 萧易铮脑子里闪过一个画面,他确认道:“你是荣国公府的宁止筠?” 宁止筠毫不犹豫地点点头,望着侍卫哥哥一秒变正经的俊脸,疑惑了,怎么了? 萧易铮缓过神来,摸了摸小丫头的头,看来喊哥哥是没错的。还是先瞒着她吧,他也不想她现在的心情被影响,他宁愿当一个平易近人的侍卫哥哥。 宁止筠向来就有个坏习惯,吃饱了总爱到处蹦蹦跳跳。在她看来食欲得到了满足,自然整个身体机能都运转的畅快了。 她一边问着侍卫哥哥这啊那的,一边又不看脚下的路,走的飞快。“哎呀”一声,萧易铮反应很快,一把扶住了她,可是宁止筠的脚还是崴了。 可谓是惨兮兮,萧易铮无奈,看着小姑娘疼的直冒冷汗,他一把抱起了她,往最近的青昭院走去,也就是他的院子。 此刻的萧允儿呢,则是急的团团转。她不过把院子里的人支退了,好把她偷偷埋在桃花树下的酒给挖出来搬到屋里去,与筠儿一醉方休。 她母亲管这管的严,要是被哪个不长嘴的下人告到她那儿去了,估计她再也喝不成酒了。 她满心欢喜的搬回来一小坛子桃花酒,却发现原来正熟睡的筠儿已经不在房间了。 她着急了,虽然筠儿以前来过王府,但这两年布局有了些许改动,小径也变多了,天色已晚,要是有个磕磕碰碰的怎么办。这小灵精身子可是娇贵的很,病又才养好,要是在她这儿出了点事,那她怎么向姑姑交代啊。 萧允儿连忙去叫下人四处去寻宁止筠,自己也沿着出院子的路找去了。 不过这次,允儿真的猜对了,她的止筠小丫头不仅吃上了肉,还“勾搭”了她大哥,结果就是,崴了脚。 萧易铮抱着宁止筠进了青昭院,原本就在门前等候的隐九见状不由得吃了一惊。 他正要行礼,只看萧易铮向他使了个眼色,他连忙闭嘴。 除了郡主,他真是头一次见主子与别的姑娘接触。他也没见过这位清宁郡主。 只听到萧易铮吩咐道:“拿冰来,准备冰敷。” 隐九应了一声,正要打开世子的房门,顿了一下,小声对萧易铮说道:“还是安置在主厅为好,毕竟男女之大防,姑娘的清誉不能有损。” 萧易铮原先是没想到这个问题的,可是经隐九这么一提醒,才意识到这还是男女授受不亲的时代,他望向怀中的少女,她已臊的满脸通红。 他这才觉得自己似乎有些逾越了。他看向一旁的隐九:“还不去准备,另外派个人给允儿传个话,说人在我这儿。”说完就抱着宁止筠去了正厅。 宁止筠原来窝在萧易铮怀里的时候也是没想到那一层的,她潜意识里总觉得侍卫哥哥又不是外人。 可是那人一说,她才意识到侍卫哥哥是外男,不是她的亲哥哥呀。她这才觉得害臊,更尴尬的是,她竟然觉得这个怀抱很安心。 萧易铮小心翼翼的把她放在正厅的长椅上,接过隐九手上的冰袋,轻轻地放置在她的伤处。 不过了一会儿,宁止筠就纠结的开口道:“侍卫哥哥,不如还是我自己拿着吧。” 她又疑惑道:“侍卫哥哥,这里是哪儿啊?是你供职的地方吗?” 身旁的隐九不由得咳了两声,萧易铮一眼扫过去,隐九立刻噤声。 萧易铮模糊应了一声,温声嘱咐她:“就拿冰敷着,不要揉脚,我再找府医替你看看。我先走了,还有事要忙一阵。”宁止筠连忙点头,乖巧的不行。 他笑了笑,吩咐下人去请府医,自己也想回房换身衣服,耽搁了许久,父亲还在书房等他议事。 他前脚刚走,后脚萧允儿就接到消息跑进院子,她奔到宁止筠身边,紧张的问道:“止筠你没事吧?你可吓死我了,要是你有个好歹我怎么和姑姑交代呀!” 宁止筠笑着摇摇头:“没事,就是脚不小心崴了一下,很快就会好的,看你紧张兮兮的样儿。”她又补充道,“是那位侍卫哥哥送我来这儿的,这是谁的院子啊?” 侍卫哥哥?难道是隐九? 萧允儿只能跳过了这个问题,说道:“这是我大哥的院子,青昭院。” 宁止筠了然的点点头:“就是你口中那个英俊潇洒,智勇双全的大哥吗?” 萧允儿自豪的应声:“那是当然,前几个月,大哥与角戎作战,凯旋归来,止筠你才回来不久还不了解,不然你也会崇拜的!” 宁止筠听了这话,脑海里浮现的竟是侍卫哥哥的面孔,她拍了拍脑袋,这是怎么了,莫不是被侍卫哥哥的男色迷惑了? 第8章 寻觅难识 萧易铮来到书房,向萧煜行礼后,就简要说明了宁止筠的情况。 萧煜倒是没太大反应,他常年征战沙场,对于他而言,这些小伤都是不值一提的。 不过筠儿到底是娇滴滴的小姑娘,更是她的外甥女,还是让王妃去瞧一瞧,也放心些。 他走到门口,对候在门外的管家吩咐道:“去通禀王妃一声,清宁郡主崴了脚,在青昭院,她若不放心可去看看。” 说完就走到书案旁,拿起往常所读的兵书,圈点了几个地方,问到萧易铮的见解。 萧易铮心里明白这是在考他的兵法,他顿了顿,这水平,相当于小学考试啊。然后拿起书来就认真看了起来。 一个是庙算,这是孙子兵法计篇中的观点。 他略想了一下就答道:“庙算原本是最早的战略理念,国家凡遇战事,都要告于祖庙。不过演变至今就是指战役之前的战略筹划,我认为‘庙算’即兵略,就是‘谋定而后动’,我们行军打仗必要的就是这步,没有谋算,这场战役的胜算会很小,当然也不能纸上谈兵。既要讲求纸上谋略,也要亲自上阵实践。” 他看向后面的几个地方,大多是谈论兵法计谋的,沉思了几许就很流畅的讲了自己的见解。 莫说他原就是特种兵出身,还在这里吸收了许多知识养分,只差上战场实践了。 萧煜看着自己这个嫡长子如行云流水般的讲解,瞬间有种“吾家有儿初长成”的自豪感。 长子向来比其他两个孩子要辛苦一些,肩上的责任重大,所以从小就在公学和军营之间来回,很少有时间像二子一样四处游荡,也造成他的性格比较内敛,性子沉稳。 自从上次西北一战回来后,他发现儿子的性子比之前更为稳重了,正感到欣慰呢,妻子却怨他把好好的儿子硬生生带老了十岁。 同龄的孩子都还聚在一起逗趣儿呢,她的大儿子却每天呆在军营。虽说这也是为了长子着想,但她这做娘的心中实在不忍。 萧煜何曾没想过这些呢?当今皇上是他皇兄,他为皇兄沙场作战,也是为了稳固他们大梁江山,这军权还是落在自家兄弟上靠谱。 何况他与皇兄之间从未有过间隙,相互信任,这才有了靖王府的荣华安宁。可是皇兄百年之后呢? 皇上膝下有六子,大皇子萧塬虽为长子,却是庶出,生母出身低微,只封做了美人; 二皇子萧澈乃皇后所出,随了皇后的性子,生性纯良,资质也略显平庸; 三皇子萧炆是如今颇受盛宠的安贵妃所生,安家本就势大,加上三皇子才智过人,以他来看,今后少不了一番争夺。 四皇子和五皇子是同胞兄弟,不过生母景贵妃早已香消玉殒,他们自小养在皇后身边,母家氏族也渐渐衰落; 六皇子也是安贵妃之子,如今还是个孩童。 皇上至今还未立太子,几个世族是明争暗斗,一番算计。之后若是几股势力相争,靖王府必定要被逼站到某个阵营,要是他出了什么意外,谁来保护王府安宁呢? 也只有长子早日立下军功,凭实力壮大自己,方能护住王府无臾。说他是多想也好,空谈也好,总之,让铮儿早日站稳脚跟总是无害的。 萧煜的思绪这才跳转回来,望向萧易铮的目光又意味深长了一分。 萧易铮何尝感觉不到呢,他对这位父亲既钦佩又感激,萧煜的军事才能也是数一数二的,指导他更是不遗余力,这让萧易铮心上暖了几分。 而另一边呢,王妃听到宁止筠崴脚一事也是吃了一惊,连忙吩咐赵嬷嬷拿了她屋里上好的跌打药去送给宁姑娘,看看身上有不有淤青什么的,就怕崴脚摔倒的时候给蹭到了。 小姑娘粉嫩粉嫩的,不知道受不受得了那点痛。她想了想,还是不放心,带着丫鬟就往青昭院里去了。 宁止筠满脸愁怨的看着正在为自己认真诊治的府医大人,她转过头问允儿:“侍卫哥哥不是说冰敷就好了吗?怎么这位大夫一脸复杂?就崴个脚而已,又没多大事。” 允儿望了望那胡子花白的府医,悄声对宁止筠吐槽道:“这位大夫一向如此,每次诊断都恨不得把你全身的病都给你揪出来,习惯就好,习惯就好。” 宁止筠诧异的挑挑眉,还有这样的大夫? 靖王妃进到正厅时正好看到两个小丫头挤眉弄眼的,不由得笑了,看来不是很严重,还有心情玩闹呢。 她走到宁止筠身边,向府医问到受伤情况,府医恭敬的答道:“回王妃,郡主的脚已无大碍,但还需多多静养,这几日还是不要下地为好。” 王妃略略点头,示意府医退下。接着拍了拍宁止筠的小手愧疚的说道:“本来是让你这丫头来府上玩,谁知道刚来就这样,是舅母没照顾周到,止筠好好休养,明日我去向你母亲说明致歉。” 宁止筠亲热的挽住王妃的手,撒娇道:“舅母不要和母亲说好吗?这真的是很小的事啦,我以前经常因为贪玩受伤,这不算什么的。而且这是我自己不小心弄的,等伤好了我还想和允儿姐姐一起玩哦,求舅母不要把我送回去嘛。” 靖王妃看着这个可爱机灵的孩子正嘟着小嘴乞求的望着她,加上一旁的女儿,哪还能说什么呢,小女孩儿的心思她还是懂几分的。 她宠溺的点点头,并嘱咐止筠好好休息,这几天一定注意点。她也问过为何止筠在青昭院内,知道缘由后无奈的摇摇头。 然后吩咐下人好生照顾着,待明日还是将止筠移回允儿的沁芳院,免得传出不必要的闲话来,损害止筠和铮儿的声誉。 待王妃走后,止筠就央求萧允儿留下来陪她,允儿哪能不答应呢?于是,这个夜晚,两个小丫头躲在被窝里叽叽喳喳,在门外守候的丫鬟都忍不住偷笑。 萧易铮从父亲书房回到自己院子,刚走到正厅门口,候在偏房门口的丫鬟就小步跑过来:“奴婢见过世子殿下,两位郡主现在都已歇下了,殿下是有什么事吗?要不要奴婢通禀一声。” 萧易铮摆摆手示意退下,自己在门口站了一会儿,似是想到什么,迈着步子回到房间。 今天那小丫头,又让他想起了那个人。虽说那日听到她也叫糖糖,他有过一丝的幻想,幻想着,她们是同一个人。所以刚得知她的身份时,他没缓过神来。 但随即就被自己的念头吓到了,他怎么会有那么天真的想法,仅凭一个小名?那世上同名的人更多,他岂不是要每个都找遍? 萧易铮坐到桌前,凭着记忆想画下某人的面孔,他蘸墨提笔,却久久不能画下第一笔。 他闭着眼睛,忽然发觉已经很久没有梦见过她,脑海里闪过她精致的面庞,他笑了,想要抓住,那画面却转瞬即逝。 再次睁开眼,他望着纯白的纸张,还是未能画下她。 满室的寂静。他紧盯着那纸,那笔。 良久,一滴泪似乎不经意的从他眼眶滑落,那在外人眼中从来都是坚毅冷静的人,此刻仿佛卸下了一切盔甲,神色凄清。 她一直是他的精神支柱,那些难熬的夜晚,他都是默念着她的名字,想着她的面容,想着还有她陪着。 然而现在,他竟然记不起她的面孔,是不是意味着,她要走了? 连她的脸都记不住、画不出,他有什么资格留住她呢? 他瘫倒在椅子上,形色枯槁,与那个之前温柔的侍卫哥哥判若两人。 又是一个难寐的夜晚。 她的面前是一片片树林,密密麻麻,她艰难的向前走。这是哪?我为什么在这儿?“棠棠,我在这儿。” 她顺着声音望去,那人逆光而立,身形高大。她继续往前走,却发现再也迈不动脚步,只听见“嘣”的一声,那人应声倒下,她的心猛然慌了…… 宁止筠惊醒,发现自己一身冷汗,想要坐起来,却不小心扯到了右脚,她忍住疼痛,头脑也清醒了几分。 她又做噩梦了。 第9章 未圆的谎 隔日,萧易铮早早地就去了军营。他昨晚又是一夜未眠,眼底全是阴影。 宁止筠迷迷糊糊地睡着,感觉自己被火热包裹,她的头也好似铅一样,重重的,好难受。 “禀王妃,郡主发了高烧。” “那你还不快些开药!病情耽搁了怎么办?” “先要进行物理降温,让郡主的体温降下来...” 好吵,宁止筠想睁开眼睛,眼皮却抬也抬不起来。她感觉自己好像陷入了万丈深渊,难以逃离。 ...... 又生病了?宁止筠幽幽转醒,手搭上额头,只摸到一块湿毛巾。她只觉全身无力,连把毛巾拿下来的力气似乎都没有了一般。 昨晚她一直重复那个梦,她的后背都要被汗浸湿。 萧允儿端着温水从外面进来,看见宁止筠眼神飘忽,神情空洞,这丫头怎么了? 她拿下宁止筠头上的毛巾浸在水中,“你这丫头可算醒了,可没把我们给吓死。还好后面烧退的快,不然,我真的要向姑姑请罪啦。” “筠儿,你都昏睡了大半天了,要不要喝点清粥啊?” 宁止筠虚弱的点点头,温声细语道“姐姐,你不要担心啦,我好的很快的,明天就能恢复如初了。我可是最最强的筠儿呢!” 她望了望周围,小声向允儿问道:“昨天的侍卫哥哥呢?” 允儿这才想起这茬儿:“他长什么样子啊?穿什么衣服呢?我不确定隐九是不是你那个侍卫哥哥呢?” “他说他就供职于此,我竟忘了问他名字,光想着...”她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光想着红烧肉了。 “哦哦,那应该错不了。他是我大哥的贴身侍卫,武功也很了不得。没想到隐九平时那么木头的一个人,也开始会帮助小妹妹了呀。”萧允儿想象了那个画面,简直不能太美。 宁止筠躺在床上,回想着昨晚的事情,越想呢,越觉得那个哥哥挺好的,因为红烧肉,他们已经成为“生死之交”了。 想到这里,她本就泛红的脸蛋更红了,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要是这样的帅哥哥都是自己的哥哥就好了,虽然,她亲哥最最帅了! 这一头,丝毫未觉自己已经“大祸临头”的萧易铮和隐九,正在为军中的训练做准备。 萧易铮提倡军营兵士可分两队人马进行对抗比赛,以增强战斗能力。他又融入许多不同于现有的作战方略到对抗中,使得兵士战斗力和灵敏度显著提升。 几场下来,众人皆已是大汗淋漓,脸上却都洋溢起胜利的笑容。 一个兵士笑着说道:“总感觉世子脑袋里装着好多好多锦囊妙计,用都用不完啊!” 另一个接着他的话:“是啊,世子不仅足智多谋,战场上拼杀也是英勇无畏啊。” 萧易铮听了只是笑笑,拍了拍他们的肩:“加油,你们都是梁国的好儿郎,谁也不比谁差。有朝一日我们上阵杀敌,也必是个好将士,好统领!” 骁骑营的兵士们听了此言全都开怀大笑,大声应和,连隐九的木头脸也透露出一丝愉悦。 待日暮之时,忙碌了一天的萧易铮才回到府上,果然还是忙些好,也不会只想些烦心事。 这边靖王妃刚从宁止筠那里回来,今天前前后后可是把她给担心坏了,还好没事了。 路上碰见长子,忙嘱咐他道:“你筠儿妹妹今日又发了高烧,不久前才醒来,你回去了记得去看看啊。” 萧易铮皱了皱眉头,应了一声就加快脚步回了青昭院。他踏进宁止筠的房间,神色担忧。 恰好这时宁止筠转过头来,看到他向她的床榻走来,她高兴坏了:“侍卫哥哥你来了啊?” “感觉怎么样?烧退了罢?”萧易铮立在她的床头,微微躬下身来,与她对视。 她的脸色有些苍白,一看就是还在病中。萧易铮还是不放心,没等小丫头回答就伸手探上她的额头,再触了下自己的额头,确定烧退了才稍稍松了口气。 宁止筠的小脸这时已是白里透红了,侍卫哥哥真关心她,她感觉心里在冒着粉红泡泡。 萧易铮又问了些别的,宁止筠一一回答,十分乖巧。她望着萧易铮,笑嘻嘻的问道:“侍卫哥哥,你是不是叫隐九啊?你就是那位世子哥哥的侍卫呀?” 萧易铮顿时语塞,门外的隐九大爷不由得打了个喷嚏。得了,谎撒大了吧,这来怎么圆? 隐九正猜测自家主子的后招,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隐九,我大哥回来了吧。”他抬头一看,自家郡主正端着碗粥走了过来。 隐九立刻咳了声:“郡主,我帮你送进去吧,那个,主子还在里面探望清宁郡主...” 萧允儿一脸怪异的看着他:“我对于筠儿的事情一向是亲力亲为,我可是她姐姐。大哥也来了,正好我去看看!” 萧允儿推开房门,对着那修长的背影愉快的喊了声大哥,然后端着粥走到止筠身边,却发现两人神色俱有些不妥。 宁止筠早在听到外面的动静时就有些疑惑了,她不解的望向萧易铮。萧易铮张口正要解释,有人就推了门进来,并且,很欢快的说出了他的身份。 宁止筠的小脸皱成了一团,允儿的大哥,隐九,侍卫哥哥...到这个时候了她还不知道的话那真就是傻了。 原来都是骗人的,侍卫哥哥就是个骗子,枉她这么相信他,虽然昨日有些细节让人觉得他并不只是个侍卫,但她对他有足够的信任哪。 她越想越生气,脸撇向了一边,她非常不想看到骗子哥哥,虽然他长得很俊。感觉自己就像个小傻子一样,被他耍来耍去的,本郡主很生气! 萧易铮见小丫头把头扭向一边,他神色一凝,就想道歉,把原因说给她听,但他望了一眼在一旁疑惑不解的萧允儿,顿了顿,还是转身走出了房间。 宁止筠听着渐行渐远的脚步声更生气了,世子又怎么了,撒了谎就不能道个歉么。没想到好好的侍卫哥哥一下就变成这个样子了。 萧允儿察觉这气氛的怪异,再看看止筠那张撅着的小嘴,果断的判定出这两人刚刚发生过什么争执。 她问宁止筠,却得不到回应,事情这样严重吗?不至于吧,她大哥从来都是冷静沉稳的人,都不曾主动和她搭过几次话,怎么会与止筠吵架呢? 就这样过了两日,宁止筠无论是脚还是感冒都好的差不多了,这两日她也很少出过房间,所以没有注意到萧易铮每次回来都会在她房前停留许久。 隐九也渐渐发现,自家主子对这清宁郡主非同一般。主子从未为他人做过这般事,静静地等着,然后静静地离开,什么也不做。 这,不是很奇怪吗?有关于她的任何事情,主子似乎都有些关心,难不成...春心萌动? 萧易铮哪知平日里像木头似的的隐九在想什么,他只知道,自己似乎,把那丫头当成一种寄托。 想着还可以对谁好一点,还可以关心一下谁,这样心里面,或许没那么空。 此刻宁止筠的心里呢,倒是空荡荡的。她离家两年,再回来时很多东西都变了样,就连这王府也改动的让她迷路。她的朋友不多,交心的更是少之又少。 她以为遇到的是知心大哥哥,谁知道,他可能就是觉得好玩罢了,不然,怎么还不与她解释。 突然就觉得好委屈,她真傻,真是太天真了。还真以为红烧肉能搭起友谊的桥梁呢! 想着想着眼眶就红了,她使劲揉了揉不让眼泪滑出来,然后吐了口气,管你是世子哥哥还是侍卫哥哥,我才不要理呢,还是允儿对我最好了! 她来到萧允儿房前,准备大大诉苦一番,但想了想,这种事情还是不要烦她,都是自己太笨了。 门外的侍婢规矩的向她行礼。然后通报,萧允儿一听,立马打开房门拉着她进来,把房门拴上,对她小声说道:“你来的正巧,有惊喜送给你哦,筠儿你且等着。” 说完她自顾自的爬到床下一番摸索。等她拖出那物什时,宁止筠呆住了,允儿姐姐竟真的藏了一坛酒,那天她真的没骗她。 萧允儿向来是个行事大胆的姑娘,随了靖王的性子,大大方方,丝毫没有小女儿的扭捏。 靖王妃既欣赏女儿的性子,又有些无奈,不知道将来谁能制得住她。所以萧允儿对藏酒这件事也是得心应手,只是怕她母亲知道后罚她,这才收得紧。 她揭开盖子,拔开酒塞,把瓶口凑到宁止筠鼻尖:“闻闻,香不香?”宁止筠浅浅地闻了,陶醉的点点头:“真的很香诶,允儿姐姐,这是桃花醉?”她的酒品也是不差的,只不过饮酒嘛,咳咳,似乎还没磨炼好。 萧允儿自豪的点头:“这是好久之前埋在树下的,要不是为了招待我最最可爱的妹妹,我才舍不得拿出来呢。” 她捋了捋掉到额前的秀发,这才认真说道:“筠儿,我不知道你和大哥发生了什么矛盾,但我敢保证,大哥的心绝对是好的,也许是产生了什么误会也说不定呢。你就不要生他的气了,不然我这个又当姐姐又当妹妹的夹在中间多难受啊,你说是吧?” 宁止筠沉默,半晌后,“我不生气了,但是,我还是不想理他怎么办?” 萧允儿噗嗤一笑:“好好好,不理,我们都不理,直到他道歉为止,好吗”她又从柜子里拿出两个酒杯,倒的满满的,拿起一杯递给宁止筠:“我们不要想这些不愉快的事情啦,筠儿,我们来畅聊人生理想吧!你对将来,有什么计划啊?” 宁止筠浅酌了一口,对着窗外的明月,小小的人儿似乎有无限的感慨:“我想做什么就能做什么吗?我想开一个属于我自己的店,里面只卖我做的东西。我可喜欢做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啦,可是在江南的时候,祖母没收了我第一个东西,她告诉我,我可是京城贵女,是郡主,不该做这些街上人卖艺的玩意儿。” 她的神色一下黯淡了不少,“可是我真的喜欢啊,我喜欢那种创造的感觉,不想只做个大人眼里乖乖巧巧的贵女,回京城后,我再也没做过之前那些东西……” 她顿了顿,坚定了信念,“我相信这个目标一定会实现的,我会努力,让自己变得更好,到时候做这些事情也没人能轻易阻挡了。” 萧允儿从来不知她还有这个念头,她承认,有些震惊。虽然自己总像个男孩子大大咧咧的,但她知道,无论现在怎样疯,都会在不久之后回归平静,待她定亲后,就得待在家中学习规矩,更别提追求自己喜欢的东西了。 而止筠,清宁郡主,竟曾想过当个区区店主,追求自己的意趣,不得不说,她是从未想过的。 萧允儿突然发觉自己的人生理想有些俗了,她不好意思的捋了捋头发,轻声说给宁止筠听。 宁止筠以为自己喝醉了没听清,催促允儿再说一遍。确认答案后简直按捺不住自己的情绪:“你,你,允儿姐姐,你竟然春心萌动!说吧,那个诸葛安明是不是长得很好看?你都计划着嫁给他了。” 萧允儿连忙捂住止筠的嘴:“我的小筠儿,你可小声点,叫别人听去了怎么办?我这不是计划,是人生理想!”她嘴角带着一抹无奈,又灌了半杯酒,“嫁人肯定要嫁自己喜欢的啊,可是婚姻大事乃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想嫁给他是一说,他又喜不喜欢我呢?父母亲允不允许?还有一年就要说亲了,筠儿,我真怕会嫁给不喜欢的人,这样一辈子都不会幸福的。” 宁止筠捂着嘴偷笑:“允儿姐姐放心吧,既然,你这么喜欢那个诸葛公子,你要是提议的话,说不定舅舅会考虑的。你是郡主,还怕婚事不能掌握在自己手中吗?只要不是皇帝舅舅下旨赐婚,你是可以反抗不满意的安排的。舅舅舅母那么疼你,你根本就不用担心的啊。” 萧允儿叹了口气:“但愿吧,为什么我总有种预感,这不是那么容易的呢?” 宁止筠又‘潇洒’的灌了一口酒,已经有些醉意,但还不忘劝道:“允儿姐姐,你知道现在的重点是什么吗?当然是看那个诸葛公子是否心悦你啦!” “小醉猫,你是从哪儿知道这些的?真是个狡猾的小醉猫。” “我?可能是上辈子八卦听多了,形成的自然反应吧。”宁止筠醉了,嘴里却还吧啦吧啦说着话,其实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说啥。 “八、八卦是什么?好神秘的样子。”萧允儿感觉自己不太清醒了。 “哈哈,你自行,体会...”说着说着,宁止筠倒头就睡在了地上。 于是两位自称可以喝掉一坛酒的小姑娘就这样倒在了地上,剩下的半坛酒孤零零的斜靠在柜子旁,好不凄凉。 第10章 遭逢突变 宁止筠昏昏沉沉醒来时已是快到晌午,稍一动,才发觉自己半边身子都麻掉了,她抬脚就踢了踢身旁的人。萧允儿这才慢吞吞的从地上爬起来,头脑晕眩,再一看外面已是烈日当空。 她打开房门唤来丫鬟为她们梳洗,不一会儿就出了院子。 宁止筠看着这日头叹了口气,还未来得及说些什么就被萧允儿拉着一路小跑到正院,哪还有什么形象可言。 她停下喘了口气,小脸红通通的,小巧的唇瓣粉粉的,眼眸似是墨色的流星一般,一见就是个美人胚子。 这时身边的萧允儿轻轻戳了戳她,她不解的抬起头来,只见不远处一个修长的身影伫立。 他向她走来,似乎是一道光,一道风景。宁止筠从未觉得他这么好看过,玉树临风,优雅从容……咳咳,她突然想起自己还在生他的气,还是不要理他了。 她傲娇的转过头,萧易铮忍不住笑了笑,连眼眸里都是笑意,他温声向她致歉:“止筠,都是表哥的过错,那天晚上我看你很开心,不想以一个世子哥哥的身份出现,我觉得做一个邻家大哥哥陪着你更好,你会更自在。却不曾想后来怎么与你解释。”他的语气诚挚,望向宁止筠的目光更是恳切。 宁止筠听了这话,感觉一下子满血复活,但又怕他还是骗她的,不愿出声。 见她不言语,萧易铮只得抛出了大□□,“今日我带你们去骑马如何?就当是给止筠的道歉礼,止筠觉得怎么样?” 宁止筠别扭的不行,她慢慢转过头来,嘟着嘴仍不言语,她哪是这么好哄的?还把她当小孩子吗?真是…… 咳咳,其实还是勉强可以接受的,不过不是看在他长得好看的份上,毕竟她也很久没骑过马了。 萧易铮看着那丫头扭捏的点点头:“好吧,世子哥哥,你不能反悔哦!”说着她大大的眼睛就紧瞪着他,仿佛怕他转身就走似的。 他不由得脸上笑意更甚,轻轻的摸摸她的头;“当然不会,我怎么敢呢。”宁止筠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脸颊通红。世子哥哥怎么又变回侍卫哥哥啦?她喜欢和这样的侍卫,不,世子哥哥玩。 城南马场 萧易铮牵来两匹身形较小的白马,萧允儿向来性子急,翻身上马就骑了出去;宁止筠个子娇小,她左手抓住缰绳,左腿镫住马镫,右手搭住马背,一跃而上,坐在了马背上。 她得意的向一旁的萧易铮摆摆手,想她当年随爹爹在军营也是见过别人学习马术的,只不过实践的太少,尤其是她病了之后就再也没碰过这些,她怎么能不被吸引呢? 萧易铮嘱咐她小心点,自己也骑上马紧跟在她身后。宁止筠拉动缰绳,马儿立即跑了起来,前面是一望无际的草原,远处的身影已成一点。 宁止筠毕竟年纪小,在这种场合忍不住兴奋起来,她回头望了望萧易铮:“世子哥哥,我们快些追上允儿姐姐吧。” 说着就挥了马鞭,一路驰骋,她银铃般的笑声也随风飘入后面那人的耳中。 萧易铮也被这笑声感染,嘴角上扬,这才是她,独一无二的小丫头,他定了定神,加快速度追上了她,守在左右。 宁止筠乐了:“世子哥哥,你又追上我啦,不如我们来比马术吧,你肯定很厉害吧!比允儿姐姐还厉害吗?” 萧易铮本是个少言的人,可是一遇上她明亮的大眼睛和一脸的求知欲,感觉什么都自动失效了。 他点点头:“在军营训练,马术是必不可少的,战场上,一人一马,就是生死搭档,习好马术,危难之时,说不定能捡回一条命。当然,上战场杀敌才是最终目的。所以,和小姑娘比马术,我是不是有些胜之不武啊?”他驭马上前与她并肩而行。 宁止筠听闻此言露出崇拜之色:“所以,世子哥哥,你将来是要上战场吗?我爹爹也是哦,他说为国沙场作战是男儿本色。可是娘亲不让哥哥进军营,爹爹出征作战,回来时都是满身伤痕,哥哥又是我们家独子,他将来是在朝廷为官的。” 她顿了顿,“其实哥哥也想像爹爹那样当个威风凛凛的将军的,但是打仗那么危险,我,我也不想他去。” 她的父亲宁攸冉是当今骠骑大将军,想当年的赤城之战就是他率领两万大军打退五万北楚军,打的北楚兵狼狈不堪。但是也带了一身的伤回来。 萧易铮见她神色突然黯淡了几分,不禁想逗她开心:“那为何你听闻我要上战场如此高兴?莫非,止筠,觉得表哥要是回不来也好?” “怎么会!我是,我是觉得表哥很厉害啊,将来你上战场的话,也不要受伤哦。”宁止筠一脸认真的望着他,脸颊的一点婴儿肥显得她格外可爱。 萧易铮听了这话点凋头,却没再言语,他忽然就走了神。宁止筠觉得有些尴尬,她弱弱喊道:“那我先走啦!”随即马鞭一扬,骏马疾奔而去。 萧易铮这才回过神来,想要追上她,却发现身后一人在追赶,他看了看那人的衣着,是营里的人,估计是有要紧的事,于是放慢了速度。那人快马加鞭,终于赶上了萧易铮。 他“吁”的一声停住了马,翻身而下,急声向萧易铮禀报:“世子殿下,城外发现一队乔装打扮的人马,似乎驻扎在白山庙里,据打探,他们是一路北下而来。刚刚探子来报,他们好像有行动。靖王爷下令让我们骁骑营暗地里截住他们,世子有何指示?” “那应是北楚人,潜入我国……”萧易铮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他凛声问道:“那队人马往哪个方向去了?行迹已露,必有谋划,不然怎会轻易被发现?” 那将士回道:“他们派了小队人马往城东方向而行,其余人好像还未看到踪迹.” 萧易铮脑海里一闪,“止筠,允儿!”他向前望去,哪还有两人的踪影。他冷声下令:“集合所有将士,禀告王爷,速到城南一方部兵,两位郡主有难!”说着策马飞奔而去。 这次北楚人潜入京城,必定是想打听情报、拿住筹码。梁国与北楚边境纷争不断,近年来北楚在军事上吃了大亏,实力也被削弱,定是狗急跳墙了罢。 宁止筠是宁攸冉和长公主之女,也是荣国公嫡孙女,身份贵重,与皇室和军权关系密切,萧允儿也是如此。 他们是想顺带拿两个小丫头做筹码吗?只盼她们俩无事才好,不然……他眼中露出锋利的光芒,定要这北楚好看! 城南一处偏僻的宅子里,几名黑衣人正在商讨计策。 “你们俩带着那个小女娃从城西出城,记得伪装好,把她也藏好。其余人暗中接应,不出所料,追兵马上就要来了。无论如何,一定要把这女娃带回去,她爹当年夺了赤城,我们损失惨重,如今眼看梁军又要夺一城,岂能让他们如愿?边城不保,国家安危怎能保证?我不信他宁攸冉连女儿都不要了!” 那头领一脸阴沉,接着又露出了得逞的奸笑:“没想到来次梁都,会有如此收获。记得别让人抓住把柄了,虽然掳来了人,但明面上是不能说的。好了,行动吧。” 他身后的两个部下得到指令后“诺”了一声,就往屋子角落里走去。只见一个小丫头昏迷在地,脸色惨白,头发也有些凌乱。 这正是被他们掳来的宁止筠。其中一个人用脚踢了踢宁止筠:“怎么还没醒?难道是迷药用多了” 另一个黑衣人不屑道:“富人家的孩子就是娇气,要我说,没醒倒还好办事,扔在箱子里往城外一拉不就完事了?” 宁止筠的睫毛轻轻颤动,你敢扔我试试,看我叫爹爹不整死你! 好吧,她的确是醒着的,准确的说,一进这屋子她就醒了。自从这两年不停地喝药,她也经常往神医那儿跑,有些药对她好像也没多大作用,但这种迷药药性的确很强,她也是被掳过来了才清醒,看来他们这帮人是势必要带她去那北楚了。 虽然清醒了,但她手中没有任何可利用的东西,看这些人也都是穷凶极恶的样子,她不能轻举妄动,暂时看情况而定吧。 那两人商议好办法就扛着宁止筠进密道走了,其余的人负责掩人耳目和转移视线,可以说是算得上周密了。可是萧易铮还是发现了蛛丝马迹。 他最初沿着止筠骑马而去的方向搜寻,在一片密林旁找到了她的马,他正打算沿密林寻去,却发现了不远处骑马归来的允儿,得知她没事后,他派人护送她回城。 他意识到,宁止筠是他们唯一的筹码,那势必会有重重掩护。他挥手招来身后的副统领,命令将城东、城西看守好,严查防守。随后自己追踪而去。 宁止筠此刻真的被扔进了木箱,和众多的货物箱子放在一起置于马车上,那两个人扮作马夫和货夫的样子赶着马车混进了人群中。宁止筠眼前一片黑暗,她开始后悔为什么刚才不逃,虽然,几率也很小。 她扭了扭身子,发现箱子一侧有两个不大不小的小孔,是怕她窒息而做的。她摸了摸头,拿下簪头发的翡翠簪子,从小孔艰难的塞了出去。她只能盼望这小小的簪子能让别人发现了,枉她一向自夸聪明,真到如此关头,却什么也做不了。 第11章 力挽狂澜 靖王正在与诸位将领商议对抗北楚事宜,一位将士面带急色匆匆向他奔来,在他耳边耳语了几句。 靖王霎时面色阴沉,手中的布阵图捏的皱成一团,身边的将领疑惑地唤了王爷,他这才放下布阵图,迅速吩咐:“张齐英,樊亦城,各自率领五十精兵速速到城东与城西设防,有可疑人士立马拦截。” 两人站出来,纷纷朗声接令。 他顿了顿,这才沉声说道:“刚得到消息,我家小女与宁大将军之女疑似被混进城来的北楚奸细所劫持,妄想以此威胁。恳请诸位费心,抓住北楚人,救出本王小女和外甥女!” 这时的靖王只是一个普通的父亲和舅舅,神情难掩担忧之色。众人闻之皆露出愤慨之色,敢欺负到京城来,还在王爷和宁大将军头上撒野,这北楚人,真是欠收拾了! 另一边,萧易铮根据密林里杂草被拨动的方向和地面混乱的脚印一路追踪到城南祥和古街。他继续向前追去,到了一处荒凉的巷子,宅子稀稀落落的分布在两旁,多的是老旧的平屋。 萧易铮一时弄不清楚该从何找起,时间宝贵,多耽搁一秒,她就多一份危险。 他环顾四周,望向眼前的宅子,这是这里最为偏僻的一座宅子,依照犯罪学心理,这里最能掩护犯罪行动。他走到围墙边一跃而起,迅速观察内里情况后轻声落地。 无人。 他推开房门,扫了一眼桌上的茶杯,连忙到四周察看了一番,仍是一无所获。这真是侦察史上前所未有的失败。 看来止筠已经在被他们掳出京城的途中了,萧易铮定了定神色,想让自己冷静一些。他刚一抬脚准备出去,就听到“吱吱吱”的声音。他转头望去,是只小老鼠,拖着玉米棒,“哧溜”一下就钻进了角落的墙缝之中。 萧易铮神情严肃,他走到那个老鼠消失的地方,轻敲几下,再试着推了推,果然有问题。他推开假墙,出现的是一条密道,他毫不犹豫的就沿着密道走了下去。 摇啊摇,摇到脑子都晃掉...宁止筠感觉难受极了,这种被关小黑屋一样的感觉好可怕,她的嘴被封着,想喊声救命都无能为力,只听见耳边越来越嘈杂的声音,虽然,在箱子里的她听起来就像蚊子的嗡嗡声。 马车行进的很慢,估计是在市集上,她准备踹箱子吸引别人来救她,幸好理智尚存,并未如此,这么吵闹的市集有谁会注意到她呢? 不,可能还是有的,比如把她扔进箱子的那两位。到时候,可能自己又得吃苦头了,她承认她怕疼,被扔进来的时候可疼了,估摸着背都撞紫了吧! 于是这位身居险境的小郡主,只能在这个情况下保持该有的冷静与理智了。殊不知,还有另一头的人也都在为她的安危而努力。 离城门越来越近,那两人正为任务即将完成而庆幸,不期然看到了城门口的几十兵士,扮车夫的那人立即向路人打听情况,路人摆摆手,“说是北楚奸细混入了城中,进城出城都要严加盘查。” 两人对视一眼,没想到消息这么快,原以为他们出城了梁国人才反应过来。扮做货夫的人随即果断的向后面的一个箱子旁一管迷烟,扔向正对着他们的小孔,还是让她一直昏睡着更加安全。 宁止筠迷迷糊糊昏过去之前,还留有一丝庆幸,原来前面的孔是这个作用啊,还好没有发现后面她扔的簪子,不然... 马车行到城西门,樊亦城扫过一眼,让车停下,随即挥手让手下打开箱子。只见车夫忙凑到樊亦城跟前说道:“大人,我们这运的都是些杂七杂八的小货,就不要开箱扰了您的眼吧?” 樊亦城并不言语,他走到马车前,看了看打开的几个箱子,都是些瓷器和手工艺品,也不知道是哪里倒卖来的。他顿了顿,让手下合上箱子,罢了,今日主要是查北楚人,就暂且放过这种人吧。 那货夫也在那里比划着,张口“咿呀呜”的喊着,车夫见樊亦城转过头来就忙解释道:“这是我家兄弟,自小喉咙就哑了,是个大哑巴,大人莫要介意啊。” 樊亦城也不再听他言语,挥了挥手放行,又去检查后面的人去了。 两兄弟就这样出了城门,两人脸上俱是掩不住的得意,“梁国人还是这么好骗啊,要我说这个任务真是简单,没费什么劲就出城了。” “是老鬼高估了梁国人,以咱们这手段,就是区区小事!” ...... 萧易铮骑着烈马向城门狂奔,到了城门口,他着急的问向樊亦城:“可有什么异常?” 樊亦城恭敬的答道并没有发现什么,萧易铮两眼犀利,望向城外,这么说他们已经出城了。他肃声命令道:“率将士与我一同出城,北楚人已经出城了!” 这下樊亦城惊讶了,但还是第一时间遵守命令,靖王爷命世子为总统领,就得听世子的。 萧易铮略点头,随即骑马出城,樊亦城迅速召集将士随他出城。 这边的二人还在得意忘形,甚至构想了以后的宏图伟业,丝毫不知身后已有人来取他们性命。 萧易铮一路观察出城的百姓,判断能藏住止筠的地方。前面的马车引起他的注意。他指向那辆满载箱子的马车,望向樊亦城。樊亦城自是领会,说道这箱子里都是些器物,这车夫和货夫也都检查过。 萧易铮听了不吭声,他策马到了马车边上,那两人才回过神来,车夫忙谄媚道:“官爷,您可还有事?”萧易铮淡淡问道:“你这些东西怎么卖?我全要了。” 车夫这才急了,支吾说道:“这个,官爷啊,这个不可以卖的,这是我们为主人家押送的,怎么能卖呢?” 萧易铮冷笑一声,骑马围着马车走了一圈,眼睛突然锁住一件物什,顿了顿,然后抬手下令。将士们接到命令迅速控制住那两人,两人却轻易挣脱,拿起了藏在马车里的剑与将士厮杀起来。 萧易铮见那两人仍在挣扎不禁恼怒,掳了不该掳的人,就得付出代价!他拔剑策马而战,长剑直指两人命门一挥,一来一去,只见两人直挺挺的倒下去。将士们瞠目结舌,这剑法,这速度... 萧易铮翻身下马,吩咐樊亦城速找一辆低调的马车来,樊亦城望了望眼前这辆,欲言又止,萧易铮冷冷扫过他,“是郡主坐的”,随即跳上那辆载满大箱子的车,走到那翠绿簪子前,拾起它,然后轻轻打开眼前的大箱子。 只看到那个让他担惊受怕一整天的小丫头正昏睡在里面。他的心疼的一抽一抽的,小心翼翼的揽过她柔软的身子再抱起她,轻手轻脚的下了马车。 周围的将士感觉经历了狂风骤雨的洗礼,清宁郡主竟然在箱子里!世子抱了她!世子温柔宠溺的样子是怎么回事! 樊亦城的效率很高,很快就找来了一家富人家的马车,他为萧易铮掀开帘子好让他放郡主进去,萧易铮道了声多谢,又嘱咐道:“请樊统领告诉兄弟们管好自己的嘴,我不想听到有关于刚才的任何话题,麻烦了。”然后把郡主抱了上去。 樊亦城郑重地点头,然后命车夫启程。 萧易铮坐进马车里面,也顾不得礼节了,直接扶着宁止筠,拍拍她的脸想让她醒过来。她中的迷药量太多了,再不让她醒过来,很可能对神经系统有影响。 宁止筠可谓是遭了罪,吸了那么多迷烟,脑袋里尽是混混沌沌的一片,晕沉沉的。 恍恍惚惚好像有人在喊她:“止筠,止筠快醒醒,丫头,醒过来啊...”他还拍她的脸。她慢慢睁开眼,模糊的一片逐渐变得清明,一张略有些熟悉的俊脸映入她眼帘。 她似乎还是有些迷糊,白嫩嫩的手不由自主地摸上那张脸,轻轻拍了拍,娇声道:“你拍了我的脸,我得还给你啊。”随即手又捏了捏他脸上的肉,他很瘦,好像没什么肉诶,很败兴的把手放了下来。 萧易铮愣了愣,过了一会儿才回神,不由得笑了。他笑起来如清风明月,更为俊朗清秀,于是刚刚恢复神智的宁止筠又一次看呆了。 “好些了吗?头还疼吗?有没有哪里受伤了?”他问的恳切,夹杂着的担心谁也听得出来。 “头没事了世子哥哥,就是我的背好疼啊,被他们给扔进箱子里的时候给撞的,我,我疼了好久...在那个箱子里简直是度日如年。” 宁止筠回想起那个场面,感觉委屈的不行,大大的眼睛里包着一汪泪水,萧易铮感觉那眼泪好像随时都要掉下来砸中他的心。心疼,第一次这么莫名的心疼。 他只能安慰:“好了,乖,已经过去了,我把那两个恶人杀了,他们不能再欺负你了。我也会保护你的,不怕啊。” 宁止筠瞪大眼睛望着他,然后十分信任的点点头。 第12章 情不知所起 “世子哥哥,你是怎么找到我的啊?”她待在那个漆黑的箱子里,不见天日,她不清楚是否有人知道她被绑架然后来救她,她只能赌一把。 萧易铮回想起那些场景仍是心有余悸,有些事情他已经经历过一次,他不能再忍受眼睁睁看身边的人在他面前离去。 ...... “我找到密道后一路追踪而去,发现出口通向城西,就快马追来了,还好来得及。” 宁止筠想起那些画面,小手不自觉的攥紧了他的衣袖,身子也往萧易铮那边稍稍倾斜,有些依赖。“我就知道世子哥哥一定会来救我的!” 他心里微颤,她,这是信赖他的表现吗?可是他这个人,值得她无条件信赖吗?也有那么一个人,曾经给予他那么那么多的信任... 萧易铮望着面前的小姑娘,眼神复杂,最终眼内的漩涡隐去,流露出坚定的信念。 “放心,我会保护你的。” 马车在长公主府门前停下,萧易铮掀开车帘从容的下了车,他撩起帘子,宁止筠起身时仍是有些不适,身子晃了晃,萧易铮立马准备伸手扶住,顿了顿,手还是收了回来。 门口的守卫早已进去禀报,不一会儿,长公主萧墨便急急的赶了过来。她望向马车旁的那个女孩儿,可不就是一家人担心了许久的女儿吗?她强忍住泪水,唤道:“糖糖...” 宁止筠转过头,眼泪瞬时就涌了上来,她快步走上门前台阶,一下就搂住了长公主:“娘亲,娘亲...糖糖好怕再也见不到娘亲了。” “傻女儿,说什么胡话呢?你这不是好好的站在娘面前吗?你爹爹和你大哥接到消息后就赶去救你了,娘也请你皇舅舅派遣皇家侍卫去寻你。娘是绝对不允许谁把我女儿从我身边夺走的!”萧墨一边说着,泪再也抑制不住的滴落。 听到女儿被北楚人绑架时心里那种撕裂的疼痛,就好像与两年前得知女儿重病无医时的绝望一般,她是真的怕了。 宁止筠揩了揩脸上的泪水,露出大大的微笑:“娘亲真好!糖糖永远都不要离开娘亲!”她拉了拉萧墨的手:“是世子哥哥救了我...” 萧墨这才缓过神来,把目光投向马车不远处的少年。萧易铮上前恭敬地行礼:“易铮见过姑姑。”萧墨连忙扶起他,感激的拍拍他的手:“易铮你出手救了筠儿,姑姑真的非常感激。” 她又望了萧易铮一眼,“我们姑侄俩很久都没见过面了吧,一转眼易铮都这么高了。快快进府,我们也好叙叙。”说着就拉着萧易铮进了府。 宁止筠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亲娘在刚找回女儿后就抛下了她拉着表哥聊天,嘴巴张的可以放下鸡蛋,果真是亲娘!然而在听到亲娘的呼唤后,她立即屁颠屁颠的跟了进去,没关系的,我不会和世子哥哥吃醋的! 这个时候的萧易铮无疑是崩溃的,叙旧什么的他最怕了。他抬头向一旁乖巧坐着的宁止筠使眼色,宁止筠立刻领会,她上前缠着萧墨:“娘亲啊,女儿身体好不舒服,背上现在还疼呢,娘亲都不关心糖糖了。”说着她的眼泪又要下来了,不过说真的,是挺疼的... 萧墨一听,哪还顾得上叙旧,心疼的不行。她嘱咐萧易铮一定要留下在府中用膳,并吩咐下人好生伺候之后就扶着女儿去她闺房了。 宁止筠走出房间的那一刻,回头向他比了个胜利的手势,嘴角弯弯,煞是可爱。萧易铮用衣袖掩了掩嘴角,宁止筠却没错过那嘴角上扬的弧度,开心的蹦哒回房了。 萧易铮在正堂品着上等的碧螺春,仆人们安静的立在一边,一片静默。外面突然响起急促的脚步声,萧易铮抬头一看,忙下座拱手行礼:“易铮见过姑父。” 来人正是宁大将军,宁攸冉,他盔甲还未脱下,向萧易铮摆摆手,问道:“易铮,筠儿可还好?回来了罢?”声音是掩不了的急切。 萧易铮肯定的点点头:“您放心,止筠平安无恙,您可以去看看。姑姑刚陪她去房间了。” 宁攸冉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他寻着近处的座椅坐下,揉了揉疲惫的眼睛:“筠儿出事的时候我正在生死营对他们进行考核,特意吩咐过不要打扰,等我出去听到消息的时候已经晚了。那时我想,要是筠儿有什么事,我...” 萧易铮沉默了。这种事情,他也有过,百般追悔都无济于事。 不一会儿,宁止禹也赶了回来,得知妹妹没事后也放下心来。他眼眶都是赤红一片,实在是为妹妹担惊受怕,怕恶人欺负她。他向萧易铮鞠了个大礼,一家人无论再怎么沉着有分寸,只要遇上妹妹的事,指定乱套,多亏他救了妹妹。 萧易铮心里还是存有愧疚的,他说道:“是我带止筠出去骑马,却没有保护好她,说到底原因在我。” 宁家父子俩自然不会情理不分,北楚奸细已被悉数捉拿,这件事也多亏了他。他们与萧易铮分析起今日的事情来。 “北楚人想以筠儿为把柄,来逼迫我让出边界的几座城池,既是挑战了我的底线,又触犯了皇家威严。这次我定要他北楚好看!”宁攸冉气愤不已,敢以家人来要挟他,那就莫怪他不留情面了。 萧易铮冷静地分析:“现如今,北楚军事力量衰弱,不敢与我们正面交锋,就只会耍些阴谋诡计,我们要多加防范。另外,驻扎在赤城一带的军队要增加暗哨,防止北楚奸细混入我国。” ...... 三人就如今的形势严肃的分析了一番,假装没有发现门口偷瞄的小身影。宁止筠蹑手蹑脚地走到宁攸冉身后,咧着嘴笑,仿佛就要得逞。她正要准备捂住宁攸冉的眼睛时,他一只手把她一下带到了面前。 宁止筠惊了一瞬,抬头一看,爹爹脸上满是笑意,这才是早有“预谋”啊。她又瞥见两个哥哥收不住的笑容,顿时脸红,她抓住宁攸冉的手嗔道:“爹爹又欺负我,糖糖才刚回家就出糗...” 宁攸冉见到从小宠到大的宝贝女儿又好端端的站在自己面前,心里溢出了满满的爱意,感觉满足的不行。 他捏了捏女儿的鼻子:“乖糖糖,爹爹怎么舍得欺负你呢?我谁敢笑话你?”说着极负威严的扫了四周,随即又笑意满满的看着宁止筠。 一旁的宁止禹笑着摇摇头,这爹娘啊,就是天生宠女儿入骨的,一见到糖糖就变了个人,自己只能站角落画圈圈了。 萧易铮看着与她爹爹撒娇的宁止筠,不知怎么想到了那个和她一起偷红烧肉的晚上,她也是一样的可爱,天真烂漫,笑容感染到身边每个人。似乎,和某个距他很遥远的人一个模样... 在长公主府上用过晚膳后,萧易铮就告辞众人回了府。家人纷纷询问,他也一一回答,看到一旁同样焦急的萧允儿,上前安抚了一番。 他回到房间,思及今日发生的一切,若有所思... 第13章 缘生缘灭 一眨眼,离宁止筠上次遇险已一月有余。 长公主不放心女儿外出,索性就请来了京城有名的绣娘和画师来到府上为女儿授课,省得她又想着出门。再者说,过几年就该定亲了,也该好好提升这些方面的水平才是。 宁止筠听到这个噩耗的时候只觉心中一道晴天霹雳闪过,劈的她猝不及防。以前就被逼着学过,娘亲总是在这些方面对她很严格。 她知道,自己是皇家贵女,这些东西必然是要学的最精,可是她的兴趣实在不大。加上她那时年纪还小就混过去了,现在...可怎么得了? 奈何拗不过母亲的威严,宁止筠只能苦闷的去上课。首先是绣功课。听说这位绣娘是京城品绣坊的坊主,从不在坊间露面,却被萧墨请动来为宁止筠授课。 宁止筠不情不愿地一点点挪动脚步向绣娘走去,她看着绣娘向她行礼忙扶起她,小声的说道:“夫子,你可要手下留情啊。” 那绣娘抬起头来朝她微微一笑:“郡主聪明伶俐,何出此言?奴家本姓顾,郡主若不介意可称一声顾娘子,夫子一词实是严重了些,折煞奴家了。”说完又朝宁止筠深深拘了礼。 宁止筠连连点头,口上还不停念叨着“顾娘子,顾娘子”,她看向顾娘子,只见她柳眉弯弯,温婉淡雅,一副娴静的样子。随后她又好像是想到了什么,笑嘻嘻地对顾娘子问东问西的。 顾娘子掩着上扬的嘴角一一耐心地回答了这位“好奇心害死猫”的小郡主,然后正式开始了授课,这才回归到正轨啊。 在这位颇得她喜爱的顾娘子地悉心指导下,宁止筠头一次发现,刺绣嘛,也挺有趣的,可以绣花绣美景,嗯~ 不错。 几日的相处让宁止筠和顾娘子互相有了更深的认识,比如,宁止筠渐渐意识到这位顾娘子并不是表面上那么简单,她可是位“女强人”,不仅仅是绣坊,大多数商业她都有涉及,人脉广布。是她心中的女英雄啊! 宁止筠可是一直想着开一个属于自己的铺子,摆弄那些别人眼中稀奇古怪的东西呢。只不过时机未到,她可以先行准备着吧,比如,拜托顾娘子暗中打点一下? 顾娘子,本名顾平笙,家人俱在天灾中离去,只剩她一人在京漂泊。十来年,她打拼下众多产业,隐在人后,对外只称是绣坊坊主。这么多年始终未嫁,三十来岁仍是孤身一人。 顾平笙也有些惊讶,这位郡主年纪不大,身份高贵,却有着如此想法。若是长公主知道,应该会阻拦吧,毕竟是贵女,不应有这样的想法。 此时此刻,她望着宁止筠写满恳求的小脸,只好轻轻点头,小声提醒她:“秘密,我们之间的秘密。” 宁止筠顿时笑成了花,人生大计的第一步可算踏出去啦! 当然,不是事事都称意的,比如那位总是板着脸的画师老前辈,一看到她的画就皱眉头,真有这么差么? 半月一晃而过,萧墨终于想着要和女儿出门散散心。听说静音寺最近香火旺盛,无想大师也云游归来,她就让管家准备相关事宜,想和女儿在静音寺小住几日。 宁攸冉得知她们母女俩要去后,派了十余暗卫一路护送,保护她们的安全。 路上,宁止筠掀起帘子看到外面的风景,不由得叹道:“祖母去不了,真可惜。祖母从江南回来以后,身子都没以前利落了,定是路上没吃好睡好,给拖着了。”说着又叹了口气,怨自己生病还把祖母给拖累了。 萧墨温声安慰:“糖糖,我们去静音寺可以给你祖母祈福,祈祷祖母平平安安,健康长寿,好吗?” 宁止筠闻声稍稍安心了几许,这才放下帘子,把头枕在萧墨的腿上,依恋般的蹭了蹭,然后才沉沉睡去。 到达静音寺已是近黄昏,丫鬟们扶着两位主子下了马车。萧墨走在前面,左后方是跟随多年的徐嬷嬷,宁止筠在后面不紧不慢的跟着,不失风度。丫鬟、侍卫们紧随其后,一众人踏上长长的台阶,终于行到寺庙门口。 只听得一声“阿弥陀佛”,众人抬眼望去,一位白须长老在门外相迎:“长公主、郡主前来,贫僧有失远迎,还请两位贵人勿怪。” 萧墨双手合十朝他鞠了一躬:“原来是方丈大师,萧墨前来堪扰,有礼了。” “阿弥陀佛。”方丈大师又引着长公主和郡主到了厢房入住,又告知明日无想大师会为各位施主解签参禅。 宁止筠想着明日定要抽到好签,什么财到运到,心想事成之类的。她还要去为祖母祈福,保佑她老人家健康长寿呢! 静音寺面积宽广,香火旺盛,虽坐落在这偏僻的榆毕山中,仍旧是百姓常来之所。平常百姓无非是求些姻缘和子孙后代,他们也一直信奉着虔诚则灵。 第二日宁止筠早早地就起来了,她着一身素净的衣裳,小脸蛋白净光滑,未施粉黛,亦步亦趋地跟在萧墨身后,十分乖巧。 萧墨携着女儿去了大殿,两人跪在拜垫上恭敬顶礼,动作不缓不急,内存虔敬,外显恭谨。 萧墨闭上眼,默念着“天上天下无如佛,十方世界亦无比,世间所有我尽见,一切无有如佛者”。一旁静坐的无想大师看在眼里,手中佛珠转动。 宁止筠悄悄睁开眼,看了一眼签筒,眼珠转啊转,不知在想着什么。萧墨察觉到女儿的不专心,颇有威严地瞥了她一眼,宁止筠瞬间规规矩矩,不再乱动。 萧墨拿起眼前的签筒摇动,宁止筠也有样学样,摇起签筒来。萧墨拿起掉落的签子走向无想大师,求他解签。 宁止筠闭上眼诚心诚意的摇着签筒,可就是没有签“跳”出来。 “心境,心静,心净。”无想大师为她指点迷津。 宁止筠脑袋里混沌了一会儿,赶紧抛下所有的念头,放空自己,虔诚的摇动签筒。不一会儿,一支签掉到地上,宁止筠恭谨地拾起签子走到大师面前递给他。 无想拿着签仔细地斟酌签上的签文,眉头稍皱,随后又释然,他摇摇头,浅笑不语。 宁止筠更好奇了,忍不住问道:“大师,请问这签是好是坏呢?” “前世种种,终有回溯之时,好与坏贫僧不能评判,天机不可泄,不可泄...”无想看向宁止筠,眼中带有深意和探寻。 一旁的萧墨终是按捺不住对女儿的担心,问道:“大师,我女儿这一生可有难处?” 无想转动手中佛珠,叹了声“阿弥陀佛”,随后说道:“祸福相依,小施主虽有可能会遇到一些变故,却也可因祸得福,施主不必担忧。” 宁止筠心中全被“前世种种”所困扰,前世,那梦里的人,也是前世吗? 无想在为长公主解惑后就将两位贵客送出大殿,随后,他又略过那签文,沉思良久,不由得叹道:“一切都是缘哉。”那位小施主... 罢了,时机未到,一切皆不可说矣。 宁止筠小手绞着衣角,慢慢走着,还一脸若有所思的样子。 萧墨看了无奈的摇头,牵过女儿的手来拍了拍,语重心长地对她说道:“糖糖,大师的话你也听到了,想必你心中也有了计较。但也不必过于放在心上,影响了心情。母亲只要知道你这辈子能够平安顺遂就足够了。” 宁止筠微笑着应了,其实自己已经很满意现在的生活,将来的变故谁也说不定,那就干脆不要去想。开开心心的活着,什么前世今生,都扰不了她。 母女俩回到厢房,萧墨叮嘱女儿不要乱跑,然后自己静心礼佛。宁止筠发现母亲很信奉佛学,还是不要打扰她了。她到外厢房找了凳子坐下,准备为祖母抄写《无量寿经》祈福。 等到她写的手酸想歇歇时,外面的日头正盛。小姑娘那颗贪玩的的心又“扑通扑通”想要跳出来了,她望了一眼内厢房,轻手轻脚的推开房门走了出去。 她吩咐门口的丫鬟待母亲问起就告诉她,自己去林间走走,一会儿就回来。 厢房外的竹林清幽一片,微风拂过带来“沙沙”声响。宁止筠一路走着,怡然自得。她摸摸空落落的肚子,叹了口气,这里没有肉,好难熬啊。 ...... 走到一个拐角处,前面似乎有细细的谈话声,宁止筠感觉有些不同寻常,好像在商议些什么秘事。她吐了吐舌头,转头就走,这些事情还是不要参与的好。 “...待找到信件后就杀了他!” “不能杀,留下活口也许还有用。” “我们江湖人历来是办事利索,这次就听你的罢,绑了他,人给你,信件给我们。” “成交。” “刺啦”一声,一位耳力极佳的人斜眼一扫,扔出一枚飞镖,“谁?” 那位玄色衣袍的蒙面人飞身一跃,截住了飞镖,他已看到转角处那淡蓝衣角,分明是女子装扮。他快步追去,身后的几个蒙面人环顾四周后也随他追去。 宁止筠拽着裙摆拼了命的往前跑,她怎么又摊上事了?就因为转身时不慎踩到了枯枝,他们就听到了?好可怕!她再也不要乱跑了... 忽觉肩膀一痛,她暗呼一声完了,他们莫不是要杀人灭口罢? 第14章 再度相遇 几个蒙面人正要质问时,只听见一个气愤而稚嫩的声音响起:“我真的只是路过!你们为什么要抓我?我可是听到前面有人就转头走了,你们谈事情也要找个好地方嘛!” 宁止筠捂住脸,呜呜地哭了起来。她身后几人面面相觑,好像也没把她怎么样吧?对一个小丫头,还真不能怎样。 抓住她肩膀的那个蒙面人听见这声音顿了顿,放开了她。他走到宁止筠的面前,轻轻掰开她的手,嘴角忍不住的上扬。 这小丫头,装哭也装的这么像,她怎么在这儿? 他声音沙哑地问道:“你真的不知道?什么也没听到?” 宁止筠连忙点头,眼神真挚的望向他,哪还有之前的“痛哭流涕”。咦,怎么感觉这位大侠的眼睛好熟悉? 那蒙面人越过宁止筠看向她身后的几个人,点头示意。察觉到不远处有人前来,他虽不忍心,还是打晕了宁止筠,轻轻放在墙边倚靠着,随后做了手势快速撤退。 待任务完成了再向她赔罪罢。 随着夜色降临,一行黑衣人潜入静音寺深处。为首的黑衣人朝暗处的一间房内吹了迷烟,随后推开房门,向后招手,几人谨慎的进入房内。他们搜遍房间却不见那和尚踪影。 “怎么办?”一人低声问道。 “他一定还在这里,到处看看有不有机关或者暗格。”为首的人紧皱眉头,要是让这人跑了,这几日岂不是白费力气? 他环顾四周,认真的观察每一个地方。他走到书柜旁仔细摸索,忽的眼神一扫,手摸向侧面的凸起,用力摁住。果不其然,书柜移位了,让出一个通道。 他立即示意众人随他进去,通道后就是一间石室,里面武器,金银,书籍样样有之。 只见一白净和尚端坐在桌案旁,双手合十,口中似是念着佛经,丝毫不理这一行人的闯入。 一黑衣人嗤笑:“还以为自己是无妄和尚呢?到这儿了还装着,不累吗?鬼邪!” 无妄霎时睁开眼,眼中杀意波动,嘴边仍是笑道:“不知几位施主到此是何意?无妄可有得罪之处?” 为首的那人抚上一旁的兵器,“啧啧,无妄大师的兵器很是锋利啊,不知,大师要这兵器有何用呢?大师还是念经的好,普度众生才是正道啊,是吧?”说着朝无妄一笑,似有深意。 无妄敛起笑意,一手掀起桌案,飞快地拿起手边武器,迅猛地攻击黑衣人。 瞬时,无妄与几人展开混战。为首的黑衣人估量了局势,迅速在石室内搜寻。他刚刚在兵器桌上发现了一些蛛丝马迹,所有兵器上都印有同样的花纹图案。 他走到一根石柱旁,蹲下检查,果不其然有同样的花纹。他敲了敲,里面是空心的,似乎可以打开。 他正打算一探究竟,只觉一股凌厉之极的劲风正向自己后心扑来,他忙翻身滚到一旁避过。无妄急红了眼,操起□□便要刺过来,枪尖的寒光被石室内镜子般的石壁一映,发出一片闪光. 枪尖刺向那人的面庞,那人侧身躲过,脸上的面巾却被挑落,露出一张年轻俊俏的脸来,正是萧易铮无疑。 萧易铮眉头一皱,拔出腰间弯刀,一手抵过挥来的□□,一手手腕一转,向无妄小腹横刀砍去。 无妄自然不是无名之辈,轻功了得,轻轻一跃便跳到萧易铮身后,萧易铮却抓住时机就着他落地时的缓冲挥刀向他的小腿刺去,瞬时无妄的脚血流如柱。 无妄气急,双目赤红,掌风凌厉,以枪为矛向萧易铮击去。萧易铮甫一转身,持刀由下往上一挑,挑开他的□□,刀锋忽地转而向无妄脖颈挥去。 “要想活命,就别乱动。否则,我的刀可是想吃肉想得紧。”萧易铮地弯刀已然横在无妄颈上,沉声对他说道。 其余几人也迅速围了上来,刀剑纷纷指向无妄,杀意满满。 “说!天地鉴到底在哪里?那些你与北楚通信的信件又在哪?不说的话,小心你小命难保!” 无妄,也就是鬼邪,此时露出诡异的笑容:“原以为是哪路英雄好汉,原来是首义五怪。你们也想打这天地鉴的主意?呵,不自量力!”言语中尽显蔑视之意。 萧易铮手中弯刀向前递进一分,在鬼邪脖颈划出一条血痕。他邪肆一笑,细数家珍般说道:“鬼邪,假冒无妄大师,已在这静音寺中隐藏了几年。为北楚人提供情报获得利益,暗中安插眼线到京城各处,一月前更是使了诈夺取了天地鉴。你在这儿过得实是不错啊?” 鬼邪闻言更是放肆大笑,挑衅道:“够清楚的啊!有本事杀了我啊?这样,你们想要的一切都是一场空!哈哈哈哈...” 一人长剑直直插入鬼邪膝盖,冷笑:“除了杀你,我们多的是办法折磨你!” 萧易铮示意他们控制住鬼邪,他撤下弯刀,走向之前那根柱子,小心翼翼地打开那花纹下的隔层。果不其然,里面全是信件,最底层有一块雕有“邪”的令牌,很有可能是调配他在京城部署的人手所用。 他转身告知众人:“信件已找到,天地鉴应该被他放在更为隐秘之处,不如先把他带回去仔细盘问。” “人由你带走,这是之前说定的,不过,你既不是江湖中人,要那天地鉴也没太大用处,若是盘问出来必要告知我们。信件我们就带走了。”首义“五怪”之一站出来说道。 鬼邪气急败坏,却又无可奈何。他眼珠转动,随即亮了起来,好像刚想到什么法子。萧易铮看也不看一眼,一个刀背就劈到他后颈,鬼邪翻着白眼晕了过去。 这时,一人有些怀疑地问道:“易兄弟,你的功夫也是了得啊,那为何还要与我们几人合作?” 萧易铮挑眉,然后抱拳说道:“言重了,仅凭我一人之力怎可抓到鬼邪,还多亏了诸位才是。家父不允我插手这件事,但若是不揪出鬼邪这个奸细,有一日我们梁国就有可能是他国囊中之物。诸兄皆是江湖中人,便宜行事,我也可瞒过家父,还望诸兄替小弟保密。” 五怪摆摆手,一副了然的样子,随后收起信件,顺便掠了几件兵器和珍宝,冲萧易铮拱手道别,就潜了出去。 萧易铮掂了掂手中的令牌,放入怀中收好,然后捞上鬼邪就出了石室。 宁止筠很纳闷,坐在门前的台阶上,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那个打晕她的蒙面人,怎么有一点点熟悉呢?母亲命令侍卫出动暗中搜寻也没个结果,毕竟这里是寺院,行动不便。 “糖糖,你又出来了?说好在房间里待着呢,连娘亲的话都不听了?”萧墨皱着秀眉,威严的说道。 女儿才出去没多久就被人打晕了,要不是她及时派人去寻,后果不可预料,看来让她待在自己身边才是最安全的。 宁止筠两颊鼓得圆圆的,接着又像气球般泄了下来。她偷偷瞄了一眼萧墨,然后长叹了口气,灰溜溜的进屋去了,背影好似是无尽的凄凉与无奈。萧墨见状,嘴角不可抑的弯了弯,小鬼灵精... 萧易铮将鬼邪带到竹林深处,吹了一声口哨,随即有几人跳出来抱拳道:“世子殿下。” “将他好生押送到城营大牢的密室,到那儿自有人在等候。记住路上一定小心谨慎,别让他逃了!” 几人皆拱手领命,往鬼邪口中塞了颗什么,然后扛起他立即向深处行去。 萧易铮蒙上面巾,沿着原路返回到那间石室。他走到鬼邪原来所坐的桌案旁,将桌案移开,掀开下面的木板,果然又有一条密道。他举起一旁的烛火向下探了探,然后顺着梯子到了下面,越到里面越发寒气深深。 他将两旁的白烛点上,周围渐渐明亮。不远处,一人端坐在那,双手合十,眼眸紧闭。他的穿着和样貌,无一不标志着,他,才是真的无妄大师。 他的全身都被冻住,双脚被锁链锁住,似乎已经这个样子很久很久。萧易铮犹豫了一瞬,还是将手指伸到他的脖颈停留了一会儿,无妄大师,已然圆寂。 萧易铮用铁丝打开锁链,将浑身透着寒气的无妄背上了石室,放置在厢房的角落。他沉沉吐了一口浊气,还是点燃了床上的被褥,随后将火势蔓延开来。 他又望了一眼这位真正的无妄大师,双手合十真诚念了声“阿弥陀佛”,希望被发现时,这火势不会烧到他。 他不能让京城里鬼邪的眼线发现他被抓,这样京城的奸细就又会隐藏起来,难以连根拔起。他现在有鬼邪的令牌,可以略施小计将他们一网打尽。 萧易铮处理完一切后,从窗户一跃而出。不过一会儿就会传出无妄圆寂的消息,他要赶紧回去准备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