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茧》 第一章 自我懂事以来，我就待在姚家了。 母亲服侍姚夫人一生，去世后，她的女儿依然为姚府做事。上至姚老爷，下至姚府厨房的小厮都叫我小穗。印象当中姚府上下喊我母亲叫张妈，也许我就叫张穗。 我服侍的是姚家的大少爷姚子舜。姚府上下只有我能受得了姚子舜的脾气，别的丫鬟常常被姚子舜逼的想要逃离姚府，而我或许得姚子舜欢喜，他给我的刁难没有他们那么多。 姚子舜热爱敬花楼的糕点，可敬花楼只在京城有。丫鬟小厮就坐个三天的马车给姚子舜带，三日后，糕点已不新鲜，姚子舜也已经没了新鲜劲，他不屑的将下人们千里迢迢带来的糕点随地一扔，然后叫他们把地上的糕点舔干净。我在一旁低头看着，心里寻思下一次该如何做。 不久，老爷要去京城办事，我主动请去服侍老爷的行程，去了敬花楼，尝了糕点，请教了师傅，要了花枝带回府上栽种。 某日，姚子舜突然又想起糕点，丫鬟小厮们立刻备好马车，做好回来在地上舔糕点的心理准备。 我初次做并不完美，所幸厨艺天赋比常人稍好，做出来的东西也是可以唬人的。 姚少爷吃到心念念的糕点，心情大好，银子首饰送了一堆。可是送上糕点的人不是我，那些东西自然没有我的份。 姚子舜喜怒无常，看到毫无作为的我，差遣我去离这需要一日路程的地方带当地的特产水果过来。时间不限，但水果新鲜度有时间限。我要了一匹快马，看着目的地方向，只叹古有杨贵妃，今有姚少爷。为了路程不耽误，我只身前往，路上遇到劫色劫财的匪人，万念俱灰之际遇到了好人，将我送了回来。 姚子舜不满，怒骂我没有半点用处，做事又没有脑子，活着就是浪费姚府吃食。我低头不语，姚子舜更加不满，拿起手边滚烫的茶就是一挥。那送我回来的好人立刻护住我，怒斥姚子舜毫无人性。姚子舜不怒反笑，客气送走好人还送上白银一袋。 回来的姚子舜收起笑容，也不想再看见我，叫了别的小厮将我拖到柴房，不让吃饭不让喝水，劈上一个礼拜的材。幸好有关系与我不错的丫鬟会给我送饭递水，否则我活不到今日。 姚子瞬爱美女，尤其爱美女们围在他的左右脱衣献舞。我对他的这个爱好深恶痛绝，原因其一是每每这个时候，姚子舜才会想起我来，要我替这些美女更衣打扮，然后要我穿上同样华丽繁复的衣服站在一旁做对比，然后各种羞辱我不如她们。 姚子舜的恶劣性格在他不小心弄死两个下人后有所收敛，而那一次我也差点没有活路。 丫鬟小厮受不了姚子舜的各种羞辱，更受不了姚子舜脾气古怪发起火来的时候的惩罚。惩罚是五花八门的，小厮一般是被各种打，受伤程度需要在床上躺上一个月以上。丫鬟虽没直接受到身体上的伤害，但姚子舜曾将某一丫鬟送去给一个性情残暴，无论男女都动手打的人做小妾。那日姚子舜将某一丫鬟脱了衣服绑在柱子上，叫其中两个小厮拿着藤条打。目睹这些，当日晚，服侍姚子舜的丫鬟和小厮们策划了一次逃亡。作为最得姚子舜心的我自然担了大任。我利用姚子舜对我的信任，送走了几个丫鬟小厮，然而逃亡还没结束，姚子舜便发现了。重怒之下，他当场打死了一个小厮，其余的人都被绑到一个房间，然后他放进一只恶狗。恶狗抵不了数位下人的攻击，光荣牺牲，死前也带走了一个丫鬟。 而没有逃离之心却“助纣为虐”的我被单独叫到少爷房里，被他各种语言羞辱，气急还将手中物什，无论什么，直接扔到我身上，那癫狂的样子，看了让人害怕。之后我一跪就是一天一夜。没有进食加之腿已经彻底麻痹，我倒在地上。而那时，姚子舜正在青楼寻欢作乐。 姚子舜临走前将门锁了起来。大户人家的门怎么踢都踢不开，连姚老爷也没有半点法子，于是差人去找姚子舜，姚子舜回来的时候我已经被关在里面两天。 奄奄一息被救活后的我并没有多高兴，仗着年轻，腿还能走路，就是有些后遗症。而姚子舜则被姚老爷罚到分家的商铺去做一个月平凡的谋生人。 归来的姚子舜虽没有天翻地覆的改变，但不再玩那些无聊的游戏，对下人也有了一些谅解。但对我，却再也没有几分好脸色。曾经喜怒无常的时候还会对我笑，如今视我如陌生人。 某日，姚子舜“大发善心”，有了新欢的时候，突然想起了我。 姚子舜说：“明天你穿这个去醉香楼把这个香囊给文姑娘。” 第二日我便穿着姚子舜给我挑的衣服去了醉香楼。这是我第一次穿那么华丽的衣裳，可惜姚子舜不在，他看不到。 女为阅己者容，这话不是没道理的，虽然很失望但是还是得去。到了醉香楼大门前果然被人赶了出来。 我对门口看门的小厮道：“行个方便，我家姚大少爷叫我送点东西给文姑娘。” 老鸨这时走了过来，摆摆手让我进去。 虽然烟花女子在姚子舜房间见得多，但是来这里还是第一次。周围人带着别样意味的眼神让我浑身不自在。还有人招来了老鸨，问：“这是新来的姑娘吗？” 我走的很快，想将那些污言秽语全部抛到身后。不一会到了二楼，然而二楼游荡在走廊的男人都是醉鬼，他们更加肆无忌惮。冲上来就抱住我，手脚齐用，我还没来得及喊人，文姑娘便出来了，巧妙的将我往她身后一拉，“这是来找我的人。”然后把我带到她的房间。 饶是被姚子舜整日喊出去办事，也不能这种地方应付自如，刚才的场面更加让我心有余悸。不知不觉，眼圈也红了。 文姑娘看着我，咬着牙没说话。我向她问了好，便从怀里掏出护得完完整整的香囊。她接过，砸了咂嘴，转身出了去。 不知过了多久，门外传来文姑娘清脆的声音，“把你的人带走。” 接着是那个我日夜思慕之人的声音：“香囊，喜不喜欢？” 没有回答，不一会儿，门被推开，我迷茫地看着门外。 姚子舜走了进来，似乎带了些狼狈。他看见我，不知为何，眉头皱了几分。我低下头，不去看姚子舜仔细端详我的视线，思忖着该说些什么，想了很久，还是沉默。 姚子舜叹了口气，说：“以后我不会再让你来这些地方了。” 文姑娘此时也进来了，姚子舜对文姑娘道：“给她换件素净的衣服。” 此后，姚子舜对我的态度又再微微改变，我不知道是什么样的改变，连高兴难过我都得思量思量。 滴滴滴，闹钟响了起来。我揉揉眼，似乎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我昏昏沉沉坐在床边发呆，我做了什么梦来着。什么乱七八糟的？全部忘记了。 什么都想不起来，脑子里面和浆糊一样，黏黏腻腻的，不舒服也无法思考。这一发呆，时间就过去了五分钟，妈妈的声音适时传来。 “还没起床啊！上学了！！！” 第二章 十二月份的时候，班里来了个新同学，叫做姚顺。 这个姚顺呢，长得不高，面色发青，双眼无神，看起来就像营养不良加长期熬夜造成的。这样一个萎靡不振的少年偏偏坐到了我的后面。没办法，我长得高，在倒数第二排，而只有最后一排才有一两个空座位，其中一个就是我后面。 姚顺才来班里两天，就有了一个外号，就叫熊猫姚。熊猫姚上课也从来不听讲，整天睡觉，被老师点了好几次名字。我坐在他前面觉得很有压力，因为老师叫不到他的时候，就会说：“前面的那个女同学，你来回答一下。” 算算今天最后一节数学课是我在这个礼拜的第四次被老师叫起来，因为答不上题还被当众羞辱了一番，想着想着，就对熊猫姚的怨念多加一分。 好不容易被数学老师教训完从办公室出来，就看到熊猫姚背着个书包下楼梯。双肩包被他背成单肩包，不高的个子看起来不伦不类。要说这样背书包的男生不少，但是得看人，好看的人怎么背都好看，不好看的人，怎么背都很奇怪。 我暗笑，装什么逼呢。 走了没两步，前面的熊猫姚像是感应到什么，回头看了我一眼，然后又扭头走了。 这个转学生，连招呼都不打，真是不会做人啊。我感叹，眼睛却看到校门口停着一辆公车，哎呀，车来了！于是立刻往前跑去。 好不容易挤上车，才看到熊猫姚骑个自行车晃晃悠悠的出了校门，眼神似乎带着怜悯看了看被挤压在门上的我。 本来此人并不会和我有什么交集，元旦放假回来会有个月考，成绩出来之后就会换座位，将他这个矮个子换到前面，而我这个万年后排的就不会有什么悬念了。 但是在家吃晚饭的时候，门铃响了，我妈急急忙忙去开门，结果厨房煲着的东西响了起来，只能我去开。打开门看见了熊猫姚，低着头，依旧一副萎靡不振的样子。我很惊讶，问道：“你找谁啊？” 熊猫姚倒是不惊讶，看了我一眼，把手上的饭盒拿到我眼前，“我妈做多了，叫我给你们送过来。” 我接过去，看了看饭盒里的饺子，有些呆愣的点点头，“哦，那谢谢了。” 熊猫姚随意扫了眼我家内部，转身进了隔壁家。 啊，原来我和他是邻居。 前几天听妈妈说隔壁家多了个男孩子，和我年纪相仿。我有想过会不会也是和我一个学校的，但是没想过会是同班，而且还坐在我后面。 我歪着头想了想，把饭盒递给我妈，心里自作多情地想着，不如把那小个子熊猫姚当做弟弟看待好了。 熊猫姚上课依然在睡觉，但是老师已经不叫他了，而是：“张小沫，你叫叫你后面的新同学。” 班主任这么说道。 我扭头，看了看他短短的头发，伸出一根手指，点了点他的头。 熊猫姚弹了起来，带着血丝的眼白和无神的瞳孔看着我，大概两秒后他理解了状况。 下课后，熊猫姚被班主任叫去办公室。 与此同时我被英语老师叫去办公室发作业。一进去就看见熊猫姚半眯着眼跟没睡醒似得，听着班主任训话。 “刚来这里是不是不适应环境，大家也都是刚来，你要试着融合入集体。晚上不要熬夜，你看看你的黑眼圈。 我知道你已经上了一年初二，现在的知识对你都是重复的，但是你不能上课老是睡觉啊，这是对老师的一种不尊重，很多科任老师已经向我投诉了。大家都在认认真真上课，你一个人睡觉，你觉得你好意思吗？” 我找到自己班的听写本，看了眼熊猫姚慢慢的走了。 “装个样子也行，听课对你没有什么坏处的，当做复习也行……” 被班主任训过后的熊猫姚收敛了不少，除了体育课回来的下一节会呼呼大睡之外，其他课也不再睡觉了，我看着他也挺无聊的，他没有同桌，没人和他说话，枯燥的课如果是我听过了我也不想再去听一遍。 转眼到了元旦。熊猫姚很荣幸的被安排到元旦放假前下午的值日生。值日生一般是两个人，但是他的搭档和别人换了，换的人好像忘了这档子事，我收拾书包的时候就看到那人匆匆离开课室的身影。 “张小沫，等等我，我去个厕所。” 我点点头，说话人是周馨，我们约好了放学去逛街。去步行街吃小吃，看衣服，买鞋子。 周馨上厕所的当口，我多事的看了看熊猫姚。 熊猫姚拿着扫把东扫一下，西扫一下。最后一节是数学课，年纪颇大具有很多经验的老师将黑板用粉笔覆盖了一又一层。 手多的我帮他擦了黑板，顺便关了投影仪，这时周馨回来了。 “你值日？” 我摇头，熊猫姚朝我们看过来，我忙说：“他一个人值日，我就顺便。” 周馨点点头，“去洗洗手，走吧。” 上了初中后，只要一放假就和周馨没事逛逛街，买买书什么的。偶尔晚了回家，爸妈就会很生气。所谓的晚也不过七点左右，但是临近冬天的傍晚，总是黑的特别快。 逛完大商场，从灯火通明的室内走出来，外面早已经黑得不行，看看表，已经七点半了。我暗道不好，周馨倒是一脸安然。 “我得回家了，晚了我妈又得骂我。” 周馨同情的看着我，“好，那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吧。” 在夜色下赶路，马路的车灯都能晃瞎我的眼，经过大花坛的时候下意识看了看路灯下，曾经晚回家，爸妈就在这里等我，那次以后我可不敢再超过七点回家。这次竟然已经已经快八点了。 结果我就看见熊猫姚跨坐在自行车看着我走过来。 “你怎么在这里？” “你怎么还没回家？” 我露出了丧气的表情，“回着呢。” “上车，你妈让我来接你回家。” 小小的少年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自以为很酷，尽管那是个两个轮的车，连后座也没有。 虽然他是很酷啦。我踩在脚踏筒上，犹豫了一下，还是把手撑在他肩膀。 他动了动，没说什么。我想如果能看到他的表情，应该能看见他皱眉不爽的样子吧。 第三章 放假三天，我就出去浪了三天，挨我妈教训六次。 出门前一次，回到家一次。 “你怎么不学学你隔壁的，人家还是男孩子，你一个女孩子家家，整天出去野，像什么样子？” 我不甘示弱的顶回去：“他还上课睡觉呢，晚上不睡觉熬夜呢，天天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 “你怎么不看看人家好的地方，净挑这些？你要比差的话你不如和外面捡破烂的比？” “你都不讲道理的，没法和你说。” “我讲什么道理？我是你妈，不需要讲道理。” 有毛病。这话如果说出口，我知道我必然会被我妈告状，然后迎接的不是妈妈的怒火，而是爸爸的教训，那就不好过了。我吸气吐气让自己理智一点，趁妈妈去厨房的时候出了门。 “听琪琪说你和姚顺住一块？”周馨问。 “什么住一块啊？邻居而已。” 周馨说：“这么巧。” 我说：“我也觉得。” 琪琪坏笑：“我觉得能发生点什么。” “能发生什么啊。”我无奈的摇头。 “很多啊，邻居嘛，无限的可能啊，比如两家人一起吃饭爬山逛公园的什么的，你说，双方父母都见过了，是吧。” 我觉得好笑，“这都什么跟什么啊，别老说我，周馨你跟你那组长什么情况？” 周馨表情立刻不好：“哎，姐妹几个出来玩干嘛提扫兴的人啊。” 琪琪笑：“我刚才也这么问过她。” “啧啧啧，那就是有问题。” 周馨白眼：“真的，提他我都觉得脏了咱们嘴，你知道他除了找我聊天之外还有找谁吗？” 我张大嘴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然后开口：“谁啊？” 周馨面露不悦：“起码还有三个人，琪琪的同桌也是一个，你们组那个英语很厉害的那个也是其中之一。” “哟，还只找长得好看的？”琪琪说。 我说：“那怎么不找我啊？” 周馨白我一眼，“要点脸吗？不过没找你才好，那就是一个花心男，别理这种人。” 我们赞同的点点头。 第三天，我和琪琪两人去书店买了一百多的书，然后一月份的零花钱全部用完了。 琪琪问：“怎么突然看书了。” “我一直都看啊。” “没看那么多吧，这什么啊，武侠？网上不是一大堆吗？” “啊，在纸上看和屏幕上看还是有些不同的。” 琪琪看了我好一会，质疑道：“不对啊，我记得姚顺也特别爱看书，记得他那本被教务主任缴的书吗？好像和你这本是一个系列的。” “你知道还真多。” “那本书都在班里传烂了。” “哦。” 回来抱着书的时候，遇到了熊猫姚，黑眼圈淡了不少，他穿着厚厚的羽绒骑个自行车不知道要去哪。 我举起一只手，“啊，熊猫姚。” 熊猫姚看都没看我，直接绕过我走了。 我站在原地表情复杂地看着他的背影，然后无奈叹气，这种被无视的滋味并不好。 虽然一月份了，天气还是很凉爽的，我想起他那羽绒服外套，越发觉得熊猫姚是个怪胎。 第四章 放假回来就是月考。 月考对于初二的学生还是颇为重要的，但是我却完完整整玩了三天，所以成绩结果并不是很理想。 撇开我的成绩不说，有个人的成绩倒还是让人大跌眼镜的。那就是熊猫姚，熊猫姚的成绩在班里排第一，甩班里第二名两条街，第二名差了熊猫姚整整二十分。 我看看自己的分数，离熊猫姚差了整整四十分。 这会老妈又有话讲了。 果然，回到家，老妈不拿这次考得比我还差的琪琪，也不拿只高我两分周馨说事。 “你看看隔壁的姚顺，你再看看你自己。” “人家可是读过初二的人。” “你自己不是说人家天天不听课吗？要比记忆力，你怎么会输给人家？你可是刚学的知识，应该热乎着呢，结果你考的比人家低了多数分啊？你看看你那三天放假都干了什么？” 我埋头吃饭，不吭声。 “你这样下去，高中都读不了。我跟你讲，如果高中……” “哎呀，哪有你说的那么严重，我不吃了。” 老妈似乎和邻居关系很好，我也时常和邻居阿姨打招呼，所以某天，我妈说：“我叫小林她让姚顺好好给你补补习，你不要扭扭捏捏，有什么问题就问，读书人要不耻下问。” 我一脸懵逼地看着我妈眉飞色舞的说着话。 然后开门就遇到姚顺出来倒垃圾，他眼神复杂地看了我一阵。 “你有什么问题直接过来问吧。”他说。 我有些尴尬的说道：“我没问题。” “我说学习的问题。” “对，我说的就是学习的问题。” 姚顺沉默了一阵，进了自己家门。 顺风耳的我听见姚顺在里屋跟林阿姨说：“妈，人家说没学习问题。” …… 第二天，姚顺逮到正准备出门的我，拿出一个小本本，“这上面几道题，做了再出去玩。” “啊！熊猫姚，不带这样欺负人的！” 熊猫姚一脸不耐烦。 然后从那天开始，姚顺成了我的免费家教。 “哎，你干嘛要答应啊，其实你可以完全随便应应，你说你自己很忙，我说我不想麻烦你，这样子对大家都好。” 熊猫姚一脸不可理喻的表情看着我，“我都没说什么，怎么你还想出一堆有的没的？” “可是我看得出你不是很乐意啊。” “我没有，你认认真真我就很满意了。” “真的吗？先说好，没有报酬的。” “你考好点就是对我的报酬。” “这么伟大？”我睁大了眼睛，一脸笑意地看着他。 尽管我不喜欢学习，但是有个人逼着总是有点动力。 姚顺没回答我，指了指一道题，“你这个结果怎么来的？考试直接写是要扣分的……” 结果是期末考，我的成绩从年级倒数两百变成正数三百。哦，对了，一个年级有八百人。 为了庆祝学渣逆袭，我要请我的小伙伴吃一顿饭，但是我的小金库没有钱了。怎么好意思向要请的人借钱呢？知道我没钱她们还要我请吗？ 我想了想，找到姚顺。 “怪胎姚，哦不，熊猫…不对，现在也没那么严重了。” 姚顺皱眉，忍无可忍般，“什么事。” “那个姐姐找你帮个忙。” 姚顺看了我一阵，“叫哥哥就帮你。” “小姚哥哥。” …… “就是，手头有点紧，借我点钱，我下个月一拿到钱就还你。” 姚顺点头：“放学去我家我拿给你。” “那个你不问要多少吗？” 姚顺愣住，“你要多少？” 我伸出两个手指。 他看着这两个手指半天，“我有。” 放学就直奔他家，他也才刚放下书包，从自己房间拿出一个铁盒子，抽出两百给我。 我笑笑，“谢谢哈，大恩大德，没齿难忘。” 他没什么表情，收了盒子就把我往外赶。 “你是不是在存钱买什么？” 他有一瞬恍惚，继而说：“没什么，我不急用。” “好。谢谢你啊。” “快回去吃饭，你妈等着你。” 周末我请琪琪和周馨到了一家比较高级的餐厅。 “通过这些天的学习，我发现初中知识很简单啊，只要做到课前预习，课中学习，课后复习，成为年级前百不是梦。” “你学傻啦？姚顺那家伙给你灌了什么药？你还学习呢？这不适合你。”琪琪不满地拍着我的肩膀。 “我觉得很好啊，到时候我和小沫一起读重点高中，你就自己在普通高中挣扎吧。”周馨说。 “哼，随便你们，先说好，到时候不同学校也要一直联系啊。” 我笑笑，“好啊。” 周馨也笑：“你只要约我出来，我一定会出来。” 那时候我们都这么想，也觉得一定会这么做。后来想起来，也记得自己当初的心情，可是就是没做到。 “不过你们真的没有擦出点什么火花吗？孤男寡女的。”周馨问道。 “想太多，那人一本正经的，能有什么啊。” 琪琪坏笑：“哦~意思就是你还是想发生点什么~” “搞笑，我是这种人吗？我也很一本正经的好吗？” 周馨说：“不过我看他是一个潜力股，要抓住趁早，到时候毕业不同学校的话，就基本没机会了。” 琪琪说：“那不一定，他们可是邻居，机会总是有的。” “高中的话，在家的时间还没在学习一半多，哪有什么机会啊。” 我点头赞同。 “看起来小沫真的有那个意思嘛，那你动手前告诉我们一声，绝对支援你。” 我满脸无奈：“真是够了。” 第五章 期末结束后就是寒假。 寒假一来，我就有了额外的收入，立刻还了姚顺钱。 今年的春节特别晚，冬天也来的很迟。我和家人离开这里回老家拜访亲戚。 大年初三的时候就回来这里，原以为城市里鞭炮的味道会淡些，然而没下车我就看到路面上红红火火一大片。在中国，无论是哪儿，年味气息都很浓烈。 到家门口的时候我特意看了一眼姚顺家。没有押韵工整的对联，也没有出入平安的横幅，里面的防盗门也没有关上，可以看到室内没有一丝过年的气氛。相比我们这边热热闹闹的开门声，还有手里重的勒肉的年货，那边显得有些凄清。 我妈拿着一箱水果和一箱饮料走过去敲了敲门。 不一会，姚顺穿着校服裤开了门。 “阿姨新年好。”沙哑的声音道。 我妈笑得灿烂，“怎么就你一个人？” 姚顺笑了笑当做回答，然后进去倒了两杯水给我和我妈。 我妈放下东西，“我就不坐了，我让小沫陪陪你。”接着拿出一个红包给姚顺。 姚顺接过红包看了眼我：“我这没什么好玩的哦。” 我没来得及开口，我妈就替我做了决定：“小沫回家也是在那玩手机玩电脑，正事不干，还给我捣乱，在你这我也好收拾一下家里。你不介意吧。” 姚顺这次笑得灿烂不少，白白的牙晃啊晃。 “不介意，我正无聊着呢。” 妈妈走了，剩我和姚顺在屋子里尴尬，应该说是我尴尬，姚顺本人倒是没有什么，翻箱倒柜的找东西，最后一脸抱歉的说：“不好意思，家里真没那些零食什么的。” 我把妈妈刚刚留下来的水果拿出来，“有水果啊，水果好，健康。” 他无奈笑笑，把水果洗了，然后整个人瘫在沙发上，半眯着眼有些精神不济。 “你爸妈呢？” “都回自己家过年了。”他面色平静，似乎觉得没有什么。 “你很累？”我问。 他立刻坐正，“这几天在家慵懒管了，一下子没转换过来。” 我笑着点头。 一时半会不知道该说什么，姚顺也没有要主动开口的意思，一时间整个客厅都充满尴尬的气息，我终于忍受不了，站起来说：“那我就先回去了。” 他也站起来：“你回去要干嘛。” “不干嘛，总比和你在这干瞪眼好。” “看电视？” “不想看。”最近几天电视都是春晚的回放重播，我估计姚顺看得都能把节目单倒着背了。 他迟疑了一会问：“那……玩电脑？” “不玩游戏。” “呃……”他有些丧气，似乎无计可施。 我怎么忍心他一个人在屋子里无所事事呢，于是我问：“你吃饭了吗？” 他看了一眼钟，现在才十点，于是理直气壮地回答：“还没有。” “你这几天在家吃什么的？” 这下他声音小了点：“…泡面？” 我叹了口气。 “你等着我，我马上回来。” 回到家，我找了点多余的菜和肉，顺便问了一句：“姚顺他爸妈干嘛的？” 我妈说：“姚顺他爸妈离婚了，之前姚顺在他爸那住，但是他爸再婚了，小林就把他接回来了。” 我恍然大悟，“那林阿姨呢？” “回家过年了，小林的家里是不要这个小孩子的，哎，这个小孩子也是蛮可怜的。” “哦，挺惨的。”我心底生出一些怜悯，可怜他没有机会在被妈妈骂的时候找爸爸，被爸爸打时候找妈妈的机会。 “你看看你自己多幸福啊。” 我拿着冰冻的食材的手有些麻，于是加快了脚步直接去往姚顺家，我决定做一些好吃的给他。 姚顺一开始很好奇地看着我在厨房忙碌，还想掺和一手，但我看到他连菜板正反都分不清时把他赶出了厨房。 “外面好好等着，看两个小品我就出来了。” 半小时后，我自信满满的成品出来了，姚顺抿着嘴在一旁看着我帮他盛饭，然后有些拘谨地坐下吃饭。 “你不吃吗？”他问。 “我回来的时候吃了一份分量挺多的早餐。” “哦……”看他有些失望，于是我又站起来，给自己添了一副碗筷。 “不过陪你吃饭的胃还是有的。” 吃饭的时候，姚顺异常的沉默。第一次和他单独吃饭，我也没有平时的狂放，而是细嚼慢咽，于是也就多了心思去看他的变化。 黑眼圈消了不少，头发剪过，鬓角也剃过，人也显得精神了。 我开启了老妈子模式，碎碎念：“你不要老是熬夜，你看你现在，精神了很多啊。” 他似乎没有想到我会这么说，他维持着被饭塞得鼓起来的腮帮子看着我好一会才说：“你怎么说话跟我妈一样？” “看着你我就母爱泛滥。” 姚顺很无语，没有回答我。 “你有没有打扫过家里？” “你要帮我大扫除？” “想太多。” “谢谢啊，正好我房间有点乱，帮我整理整理。” 姚顺冲我笑着说。 “谁说要帮你整理了？” “你不是母爱泛滥吗？” “哦！” 我站起来，没有打算帮他整理。但是想看看他的房间，满足一下好奇心。 一打开房门我就傻眼了，岂止是有点乱，简直无从下手。游戏机，耳机和各种电线数据线混在一起；书本东一本西一本扔着；几件不应该出现在这个季节的短袖放在床头柜上，似乎是新的，连牌子都没剪；地上到处都能看见十块钱，五块钱，一块钱散落着。 我把书一一捡起来，然后放在书桌，那杂乱的各种线也理好，放在一个篮子里，房间瞬间整洁了不少。姚顺已经吃饱，跑过来看看情况。 “窗台和书桌落了太多灰，有空把这些地方擦一擦。” 姚顺点点头，出去拿了一个抹布进来。 我继续收拾东西，突然看到之前那个装钱的铁盒子被扔在角落，盖子不知所终。 我突然想起来，问他：“我之前好像看你在存钱？” 他听到这句话，下意识看到地上的铁盒子，撇了撇嘴，“没有，没有存。” “你有什么要买的吗？” 姚顺抿着嘴，“有，但是现在不需要了。” 姚顺明显不想再提了，我也识趣，不再问。结果姚顺突然开口，“是车票。” 我心里立刻浮现几个猜测，是我还钱晚了让他失去买票的机会还是他想去见的人不欢迎他？我立刻低下头不吭声。 他看我一脸纠结的样子，突然笑了，说道：“没买到票更好，不然就浪费了，我还得谢谢你。” “哦……”我看着他那并不能称得上是开心的笑，心里的愧疚更甚。 第六章 每年的元宵节一旦到来，这就意味着开学也来了。 我吃完几个汤圆做早餐，嘴角的黑芝麻还没擦去，就急急忙忙出门上学。一开门就看见林阿姨拿着钥匙开门，手里提着大包小包的，背上还背着有她半人高的大包。我看着她下垂的肩膀，想着一个女人也真的不容易。 “林阿姨早啊，新年快乐。” “啊，小沫啊，新年快乐啊，这是去上学了吧。” 我点点头。 “那你等等小顺，他这个点也要出门了。” 我想起那个没有后座的单车，赶紧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不用了，他骑车不方便。” 林阿姨还要说什么，门就开了：“一大早你们在门口嘀嘀咕咕啥呢。”姚顺此时已经穿好校服背着书包准备出发了。 我冲他笑笑：“哈哈哈，早上好啊，一会见。” “急什么，我也出门了，一起去。” 最后我俩是一起挤公车去的学校，他的自行车轮胎没有气，放在阳台快半个月。 上车之后都是人挤人，我看着姚顺脸色不好的被挤来挤去，于是我把他往我后面带，让他站在我和旁边的座位之间。然而我也只是个体型不大的女初中生，很快我也被挤的脸色难看，姚顺被我和椅子夹着也不好受，但是坐在椅子的人靠得很里，给姚顺腾了一大块空间，姚顺的情况总比我好。还差一两个站的时候，我还得把这个没怎么挤过公车，没有经验的小弟弟往靠门的地方带，免得后面上来的人把我们挤得离门太远，到时候难下车。 下车之后，我们看着车里还在挤的乘客后会心一笑，总算是下车了。 之后就是无尽的学习。 初二下学期，班里学习气氛浓了不少，姚顺还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但是他座位离我很远，我也没怎么去注意他。 有时你就会叹命运的不公平，为什么有些人不用怎么学习就可以考很高分；有些人，怎么努力学习都是那样。还好我不是后者，但也不是前者。 姚顺放学后给我的单独辅导还在继续，只是不那么频繁了。在我的排名上了年级一百以后，我跟他说：“你可以不用来了。” 姚顺点点头，果真没再来。 三月份，四月份，五月份。 姚顺从全班第一掉到第三，年级十八掉到三十。和班上某个女生打的火热。 琪琪和我八卦他的时候，我才注意到，这人好像突然长高了，人也没那么瘦弱了。总之一句话变帅了。 六月份，送走了初三的学长学姐们。我终于拿下班里第一名，周馨拿了全班第二。 七月份还有一次期末考，我突然发现我和姚顺不再怎么交流了，和琪琪也是。 早上起得很早，公车没有多少人，不用去挤，到学校只有稀稀零零几个人，而姚顺总是踩点进班里。放学的时候也学得很晚，回到家的时候，姚顺早就换上运动服和球鞋去打篮球。 假期的下午都是和周馨两人去书店，要么去图书馆学习。姚顺和琪琪慢慢已经淡出我的生活。 和琪琪见面还是会打招呼，聊天也没有怎么断过，让我觉得难过的是姚顺，那家伙好像从来都不跟我打招呼，偶尔不在学校在家的时候，他开门，正好我也在开门的时候，他会看我一眼，然后匆匆离去。 这种压抑的气氛一直到初三毕业。 第七章 初三即将毕业的时候，我的成绩在班里往回退了整整十名，莫名其妙的突然多了一堆黑马。琪琪也是其中之一。 在这压力爆炸的节骨眼，我久违的浪了一个礼拜。出门的时候遇到了姚顺和他那不知道第几任女朋友，两人亲密得不得了。 我注意到他的自行车装了后座。 周末是班里的聚会。 琪琪和她的同桌在角落拼酒，我则和周馨俩人拿着麦克风不撒手。 “死了都要爱！不淋漓尽致不痛快！” “消停会吧，张小沫，你声音都哑了。” “周馨你也是，张小沫疯，你也陪她疯。” 我傻笑，看了眼琪琪，发现琪琪也在看我们，但是很快她转头，继续：“六个六！” 嗓子唱到哑，消停了会，拿着手机和绿茶出去接老妈的电话。 “今晚晚点回。” “你让姚顺送你回来。” “不好吧，人家有人家的活动。” “不是一个班的吗？”我妈的声音咄咄逼人。 “好好好。” 刚挂完电话就看见姚顺跟他那女朋友在包房门口旁边的窗边，你亲我摸的。 我看着看着，表情有些尴尬，想了想还是进去吧。 但人姚顺的女朋友摇了摇姚顺，指了指我。 姚顺扭头眯着眼看了我半天，我想起这货近视，于是走上前。 “那啥，跟你商量个事儿，打扰了。” 姚顺放开他女朋友，朝我走来。 “你声音很沙哑。” 我不好意思的笑笑，心道姚顺你的声音也好不到哪去。 “那个我妈叫我让你送我回去，但是我晚点还要和周馨她们去别的地方，你就和我对对口供。万一我妈问你你就说是你送我回来的。” 姚顺点点头。转身回去和女朋友玩去了。 九点多的时候，老妈的电话来了，说是加班，问我回去了吗，我应道：回去了回去了。然后挂了电话和周馨她们打了招呼就走了。 开门下了楼，就看见姚顺骑着摩托车等着什么人。 我当做没看见，拐个弯往站牌走去。 那摩托就开过来了。 “你瞎啊？” “你才瞎。” “上车。” 我停住，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他：“你有牌吗？小弟弟？” 姚顺翻了个白眼。 “上不上？不上我只能跟你妈……” “我上我上。” “你哪来的车？” “借的。” “哦。” 晚上的风凉凉的，他开的还算快，四周的景色都在快速的倒退，突然好想飙车是什么情况？ 我想了想，“其实你如果告诉我妈我自己回去，我也可以说，你违章驾驶。这个更危险。” “你都上车了，废什么话。” 疯完继续备考，考前紧张了一个月，考试真正来临的时候，反而没有那么紧张。 结果出来那天，没有我想的班级聚会，也没有撕书，大家拿了通知书安安静静的离开这读了三年的学校。 周馨和我同一所高中，而琪琪果然去了一所比较一般的高中。 回到家的时候，我看了眼邻居的门。姚顺的防盗门依旧没关上，里面传来女孩子的笑声。 我撇撇嘴开门进屋，不一会，对面传来的防盗门关上的声音。 初三刚开始的那一年，经济萧条，很多家工厂倒闭，公司企业纷纷裁员。我爸就被裁了员。 四十好几的人，顶着巨大压力找到了工资还没原来一半多的职位。于是老妈也出去找工作了。这就是为什么，我突然那么努力。 好的高中都是公办的，意味着学费不用那么多。有好的高中才有好的大学，好的大学，它也是公办的。 回来依旧没有人在家，我把冰箱里的剩菜剩饭拿出来热一热，一顿晚饭算是解决了。 老妈去上班了，家里也没人陪我唠嗑了。关于隔壁那一箩筐的八卦也无从得知了。 隔壁邻居也受到的经济萧条的影响，姚爸爸没有寄生活费给林阿姨。林阿姨家里又不支持林阿姨养姚顺，林阿姨只能自己养他。 旁人看来，姚顺变成了一个没人要的小孩子。事实上也是。 林阿姨不知道在外头做什么工作，时常半夜两三点才回来。这回来的频率也不高，常常是两三天回来一次，最久的一次是一个礼拜也没个影儿。 老妈没上班前还常常做点吃的给姚顺送去。上班以后，没事就我做点送去。 但是我遇到那么几次，开门里面出来一个女孩，大大的眼睛瞪着我：“你谁啊？” 解释了半天，姚顺也没从里面出来，女孩儿接了我做的吃的，就把门狠狠地关上，嘭的一声，我的心肝的都颤了颤。 完了回到自己家我还寻思，那丫头会不会把我做的东西倒了？于是再没给隔壁送去东西了。 毕业后是两个半月的假期，很多人趁机去找暑假工，而我则是搞到高中的书本，提前学习。 老妈看到我这样很是欣慰，末了道：“有空多出去走走，别整天窝在家，学傻了。” 我笑笑，“没事没事，在家养养性子。” 第八章 高中开学，大包小包，老爸老妈喜气洋洋地跟着我走进高中的大门，每个学生都是开心的笑脸。 “要和新同学好好相处，尤其是舍友，有什么问题要先想想自己做的对不对，要严己宽人……” “行了，爸，你说了好多遍了，我都能倒着背了。”我保证这是这么多年以来，我爸最啰嗦的一次。 “哎哎，你那个周馨小同学呢？你不是说和她一起吗？”我妈想起来突然问。 “没看见到她，前几天她去旅游了，也没联系上。” “要好好相处啊，三年的同学了。” 我笑笑，继续往宿舍走。 宿舍只有两个人，客气地打完招呼就开始各忙各，我铺好床就被老妈赶出去买水，熟悉环境。 我买了三瓶饮料，没有立刻回去，而是四处逛逛，到处都是绿树成荫，远处几对小情侣在你侬我侬，我突然想到了姚顺，无奈地叹了口气。 转身就撞到一个男生。额头撞肩膀，脑袋昏着，手里的饮料也掉在地上。 熟悉的声音传来，说熟悉也不熟悉，因为我很久没和这个人说过话了。和这个人说话的时候，那人还没变声。 “啊，对不起。” 我退了一步，抬起头：“哎呀，姚顺，你也在这里读？” 姚顺表情没啥变化，帮我把饮料捡起来，“你还是第一次认真叫我名字。” 我表情抽搐，这什么奇怪的关注点。 我仔细端详了眼前的家伙。这货在短短不到两年的时间，身高从没我高到高我半个头，而我悲哀的发现，我的身高早就停止生长了。 “什么啊，男生就是好，一下子长那么高。” 姚顺拿着饮料没有递给我，我只好让他跟着。 “没想到啊没想到啊，你整天谈情说爱也能和你姐姐我同一所高中，哈哈哈。” 姚顺颇不满我的说辞，但是什么也没说。 “哎，你对我们的再次相遇就没有什么感慨吗？” 姚顺看了我半晌，“没有。” 走着走到女生宿舍，他把饮料递给我，“你爸妈都在吧。” “嗯。” “有什么事可以找我。你有我手机号码吧。” “没有。” 姚顺顿了顿，似乎叹了口气，“好，等等我打给你。你要存起来。” 回到宿舍，跟所有舍友打了招呼，把所有东西都安顿好后，姚顺的电话就来了。 我没接等着他挂，但是对面孜孜不倦地打来。 我只好接了。 “东西都弄好了吗，一起去班里。” “我跟你一个班吗？” “嗯。” “……那好。”我犹豫了会答应了。 然后立刻打电话给周馨，周馨还是没接。 再见到姚顺，他已经换了一身衣服，看来是洗了澡。我闻着自己一身汗味，心里不自在的很。 姚顺一只手揣在裤袋，一只手按着手机。 “跟你女朋友聊天？” 姚顺头也没抬：“不是，我现在没有女朋友。” “又分了？我算算你是第几个来着？” “我都不知道。” “初三我看到的就有两个，初二好像只有一个。” 姚顺把视线从手机屏幕移开，微笑着说：“初二还有一个只谈了一个星期的算不算？” “哇？你也太花心了吧。” “错，我这不叫花心，我对每任都很专一的好吗？”他委屈的说道，表情却没有半点委屈的样子。 “行，不叫花心，叫不长情。” 他没有回答，脸上一副“你说的都对的表情”对着我。 “到时候不要欠太多风流债啊，会很麻烦的。” “没事，不会影响到你。”他拍了拍我的后脑勺说道。 我被他突然的举动惊到了，半天没有说话。 一路走向教学楼，其实在班级在哪我也并不清楚，白送一个领路人，于是我也好好发挥我的路痴天赋，乖乖跟着走。 我所在的班级是16班，在三楼。进去人很多，大家都好奇地看着每一个进来的人，然后继续与熟识的人聊天。 我和姚顺在大家的目光洗礼下进来，姚顺在这个班明显有认识的，被人招呼了过去。我看了看那角落一堆的男孩子们，退了步，往另一边找了个空位。 无所事事的终于等到班主任来了。然后和小学初中一样的流程。 点名这个环节我挺期待的，看看有什么名字新奇的人，或者找找我觉得好看的帅气的人叫什么名字，类似于寻宝一样的游戏。当然，看熟人自我介绍也很有意思，那装的和平时完全不同的样子简直能笑一天。 “大家好，我叫姚顺，很高兴和大家相识，以后请多多指教。” 不自然的动作和表情，飘忽不定的眼神，哪有平时的半点嚣张。 但是轮到自己就不好玩了，我不像那些上去从容自然能讲一大串话还有感染力的人，通常都是快速上去然后快速下来。下面无数双眼睛还没好好认识我，我已经坐在下面松了一口气了。 可是正当我打算这么做的时候，姚顺的声音传来了，“再说多点啊，你兴趣爱好是什么啊？” 周围人也很捧场的起哄，我面露难色，想了想，“听歌。” 下面有人笑了，问：“听什么类型啊？” “什么都听。” “哎哎哎，这里有个超级爱唱歌的，叫邹白，叫他唱给你听。” “谁说，最喜欢唱歌不是你吗，洗个澡都要嚎。” 我勉强扯了扯嘴角，尴尬到实在挤不出笑来。 有人还要说话，班主任看不过眼了，说道：“好了好了，别为难人家了。想要了解以后很多机会，我们请下一个同学…邹白。” 我急忙走下去，迎面来的男生冲我笑了下，我吓了一跳，急忙缩回座位，然后一直垂着脑袋。 “我叫邹白，念邹~不是周~还有，我不爱唱歌，喜欢听歌的找那个黑黑的……” “下去啦，那么多话！” 等最后一个也介绍完了，老师也讲完了一堆注意事项，校长又开始通过广播讲话。我看着窗外黑漆漆一片，夏季的余热还没有散去，蝉叫的仍然欢喜。 铃声响起来，我就冲回宿舍，没有等姚顺。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不想和姚顺一块，当然还有更重要的是我要赶紧回去洗澡。 熄灯时间是十点，现在已经九点半了。自古领导讲话，真是阿婆的裹脚布，又臭又长。全是无意义的废话。 回到宿舍果然没有一个人，我快速拿了桶进去洗澡。 出来的时候，她们都回来了。 一间宿舍六个人，白天没见着的其中一个人是今天晚上在台上发言特别有气场的那个人，叫李欣澄。 另外两个白天没见着的，一个已经上床睡觉了，另一个等了我很久，我一出来就朝我走过来：“哎呀，你可算出来了，我也没洗澡。” 我让了个道，避免这风风火火的姑娘撞着我。 爬上床才体会到累。身体上的累，可是精神却没有要睡的意思。我努力闭着眼，却依旧很清醒。宿舍里翻来覆去的声音在黑夜里很明显。看来睡不着的不止我一个。 翻着翻着，还是睡着了。大概四五点的时候睡着的，清醒的前一刻我看到天空已经开始发白。 第九章 迷迷糊糊开始做梦。 这梦很熟悉，似乎曾经做过，但是我一点都想不起来。 梦里我不叫张小沫，我是一个连名字都没有的小丫鬟。我伺候的姚家的大少爷，他长得很像我认识的一个人，可是我想不起来他是谁，而他那嚣张跋扈的样子我又觉得很陌生。 姚家大少爷叫姚子舜，生的清秀俊美，学识过人，待老师朋友亲切有礼。然而这仅仅是他对外的一面，只有他的父母和我们这些丫鬟小厮知道，在家中他是如何的无理霸蛮。 身边伺候他的丫鬟小厮很多，但他似乎独独对我有意见，脏活累活都留给我干，若是半点干不好，被骂一顿是免不了的。可是他也很放心我，一些重要的跑腿活需要信任的人来办的事他都只给我。 但这并不是值得高兴的事。女子每月之事令人行动不便，碍手碍脚，有时难过的只能卧床。姚子舜竟然屈尊迂贵来到我所在的下人房，宣布有件重要的事让我去做。 “这是给王府王明孙的信函，你收拾收拾就去，记住，这个东西不能让任何人碰到，只能你自己亲自交给他。”他没注意到我苍白的脸色，自顾自说着：“你最好带个东西伪装一下。” 我勉强坐正，接过那有些分量的信。 “少爷要什么时候之前送去。” 姚子舜听到我有气无力的声音，这才好好看了我的正脸。 “明日之前必须送到。” 姚子舜离开后，我便靠在墙边缓神。别说送信了，我连站起来都觉得艰难。每当这个时候，我就特别佩服人类，尤其是女性，她们的毅力有时候强大到可怕。我这么想着，就自己笑了起来，没人夸我，我就自己夸自己。 发青的脸色让人看了害怕，于是我翻出早年前买的胭脂水粉抹脸颊和唇。虽然小穗身份很低微，但是出到外面去，就是带着姚家的脸面出去的。怎么也不能白着脸去见人。 我换了一件衣裳，把信揣好，然后拿了本书就出门。 夜色还没完全降临的时候我已经到了王府门前，看门的小厮见我面生不愿去请王明孙。 “我有一个重要的东西转交给你们家二少爷。” “你把东西给我，我帮你转交就好。”小厮开始有些不耐烦。 然而我也没有什么精气和他在这里耗，只得把书拿出来递给小厮。 “这是二少爷借给我们家少爷的书，烦请转交一下。” 书是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诗选，玄机藏于书中缺页。姚子舜所居院落叫倾蕖居，而诗选中缺的一页就是写荷花的诗。这本脍炙人口的诗选，我想王二少爷不会陌生，想要传达什么信息自然不怕他不知，怕的是王二少爷不知此书有玄机。 我在王府外等了许久，腹中疼痛难忍，最后只能没有形象的蹲在墙角等。好在夜色*降临，已经没有行人在街上。 时间已经过去半个时辰，我开始怀疑小厮根本没把书送去，又或者书被截停在他家人手中，消息无法传达。正当我打算再次敲开王府大门的时候，门自己打开了。 门内是刚才那小厮，身后站着王家大少爷，他看到我正欲敲门的样子犹豫了一下，小厮倒是先开了口：“你是姚府的人吧，跟我走吧。” 我心中警铃大作，立刻回答：“什么姚府？” 小厮有些奇怪，回头看了眼王大少爷，我继续说道：“小女路过此地，实在腹痛难忍，难以行走回家，身上有没有带银子，想着王府大户人家，可否借我些碎银子或者给我一颗药丸让小女好回家。” 小厮回过头瞪大了眼睛，有些不敢相信，张口就要说话，我此刻已将全身紧绷的神经放松，整个人倒在地上。在此之前我用舌齿将嘴上唇脂舔了个干净，苍白的唇色不一会就显现出来。 王大少爷皱了皱眉，似乎觉得麻烦的样子，离开了门口。 小厮还在不知所措，忙问：“大少爷，这可怎么办？” “药房里有药，你可以拿给她，然后叫辆马车送她回去。” 小厮还没叫到马车，我已经自己爬起来了，慢慢挪到墙角蹲着。小厮奇怪地看着我，给了我一些碎银子又关上了大门。 同样的错误我不会再犯，我立刻离开王府门前，跑到王府对面几颗大树后躲着，把药吃了，然后继续等着。 这次没等多久，王府大门旁边的高墙上探出一个头，我立刻跑去，王明孙正狼狈地将自己挂在墙上，小声地说：“你是姚家的人吗？” 我点头，把怀中热了很久的信递了过去，便快速离开。我找到等了我很久的马车，赶紧回自己府上，我觉得我随时会昏倒。 回到去就真的昏迷了，昏迷了一晚上，又睡了半天，我刚清醒一点他就急切的问：“信送到没有？” 我点头，姚子舜松了一口气，然后对我说：“那你好好休息。”然后开心的走了。 我看着他开心的背影，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奇怪的心情没维持多久，整个人沉沉浮浮的感觉突然来袭，它告诉我，这只是一个梦。然而我还没有摆脱梦境，视野里安安静静的小穗还有我身上细汗带来黏腻感让我穿梭在两个世界之间。有了局外人的意识后，我瞬间气的牙痒痒，气的不是大少爷逍遥自在、冷酷无情的样子，气的是被叫作小穗的我低声下气，百依百顺的样子。 气着气着就醒了，看着置于黑暗的宿舍发了半天呆，突然觉得匪夷所思，我跟一个梦较什么真啊，翻了个身沉沉睡去。 没睡多久，学校的铃声就响了起来，天还蒙蒙亮。 宿舍里的人和我一样，普通行尸走肉一般的起床，刷牙，洗脸。没有睡醒的精神冲淡了和别人一起刷牙的不适应感。 领了书就要开始正式上课了，没有任何给你适应的时间。一个上午的课结束后，我才看到周馨打来的电话。 电话打过去，被她挂断，很快短信来了，大意是明天才到学校，问我她在几班。 我想了想，回复道，“反正不是16班。” 于是一个人吃饭。打饭的时候看到姚顺还有他的朋友，三个男生说说笑笑，没人注意我。我端着饭盘找了个角落吃了起来，无意间看了看四周，像我这样一个人吃饭的人并不多。于是吃饭的速度加快了。 开学的第一周并不愉快，除了没有完全适应高中紧张的生活之外，更多的是一个人在陌生环境的拘束。周馨的到来也没有给我带来多大的改变，她的适应能力很强，很快找到了新的朋友。而我除了第二个晚上在宿舍大家集体自我介绍说了一会话后基本变成了一个哑巴。 高中生活迎来第一个周末的时候，我几乎逃一般离开了学校。我想念那个无拘无束的家，想念做饭少油少盐的妈妈。 在校门口等车的时候，姚顺骑着自行车就过来了。我看了眼他，转移视线继续等车。 “我送你回家。” “我坐公车快一点。” 他看了看一堆等公车的人，准备说什么，车就来了，我和所有在等公车的人一样，快速样门口奔去，把自己想象成沙丁鱼挤进去。 凭借我小巧的身材，我不仅挤进去了，我还找到了座位，我惬意地看着窗外还在拼命往上挤的其他学生，看到姚顺一脸若有所思地看着我们的公交车。 然后车开走了。姚顺一直看着我们的公交车开远。 等待我是爸妈精心准备的大餐，我刚坐下来，准备将筷子伸向肉的时候，另一双筷子打断了我的下一步。 “姚顺还没到呢，等等人家，一起吃饭。” 我停在空中的手有些僵硬，不知道为什么，听到这个消息我感到烦躁。 你凭什么吃我家饭菜啊？ 我心想。 我得到你什么照顾了吗？ 越想越生气，气到脸色都严肃起来的时候，爸爸问了一句，“想什么呢，那么入神。” 我摇头，接着叹气。 妈妈从厨房里端出一煲汤，道：“哟，我家女儿长大了，都会叹气了。” 我用着无奈的眼神看着我妈的时候，门敲响了。 “开门去。” 我慢慢地开门。 姚顺出现在门口。 我侧身，他也不客气，熟练地脱下鞋进了屋子。 我关上门。慢慢地坐下吃饭。 “小沫现在和你一个班，你多多照顾她。现在都在外面住，出了事，我们也不能第一时间陪在她身边。” “阿姨，你放心，我会好好照顾她的。” “妈，我是大人了！” 几乎同时出的声，但是我爸妈选择性的忽视的其中一个声音。 “那就好，真的很谢谢你啊，小沫这孩子很单纯的，有你照顾我也放点心。” “你就放心好了，跟我也不需要客气，多让我蹭饭就好啦。” “喂！” 我大声表示抗议，但是无人理会。 一顿饭在我的父母对姚顺的嘘寒问暖下结束，姚顺也没多待，帮忙收拾了碗筷就火速离开。我自认为这个年纪我跟异性是没什么话好说的，更何况他在学校混的风生水起，而我孤立无援。 想着想着觉得不对劲，这样子好像显得我很小心眼，我是妒忌人家过得好还是怪他没有提携我？ 那一瞬间我羞愧脸红，我是想怎么样？一想到自己这些天对他的态度，虽然没有过多的表现，但是真的觉得自己很丢人，莫名其妙的家伙。 我骂了自己好一会儿，才去干别的事。学习也要劳逸结合，不能总是在做练习，也要玩的嘛。我打开手机找到周馨的电话，打算约出来聊聊。天色已晚，我们约在第二天。 第十章 周馨见到我先来一个拥抱。 “哇，小沫，感觉好久没见。” 我点头，“有次在走廊遇到你你都没看见我就过去了。” “啊？有吗？不好意思啊，我没看到，你要叫我啊。” 我笑笑没说话。 “刚开学挺忙的，也没好好在学校里一起吃个饭什么的。” “你忙什么啊？”我问。 我当了副班长。”她贼兮兮的笑，“班长可萌了。” “等等？啥玩意儿？可忙了还是可萌了？” “萌！” “哦~”我恍然大悟，“这么快~就有目标了！” “嘿嘿嘿，早订目标早下手！初中忍了我三年了，高中一定要来一场轰轰烈烈的恋爱。” 我很赞同，话到了嘴边却成了：“早恋不好吧。” “什么年代了大小姐？等你到了可以拍拖的年纪，男孩子都被抢完了！” “连模范生周同学都这么说，我也有了底气。”我笑。 “谁有你模范？初三学习那劲头，你不知道吓死多少人？什么‘不做完这个练习，我晚上睡不着~’‘不能出去玩，快考试了’，天呐，我当时在想，这是你说的话吗？”周馨模仿着我的语气，夸张地说道。 我不好意思笑笑，“我是临时奋起，当然要努力点。” “不过学习再重要，也要一些东西调剂吧。” “哈？” “姚顺好像跟你又一个班哦？” “所以呢？几百年了，还老是把他和我联系起来。要有什么早有了。” “不是这样子说的，既然你们能够同一个班，说明那是有缘分啊，有缘分还怕什么早不早晚不晚。” “我不考虑这个。” “还是那句话，有想法我帮你。”她狡黠一笑。 我点头，“再说啦。” 废话闲话说了一路，到了喝下午茶的地方。 上了高中，生活费翻了接近五倍，即使父母工作不易，工资微薄也仍要给我那么多。我看着咖啡厅华丽的装潢，心道这种地方要少来。 久违的约会一直到接近晚饭点，我们道别便回家。 这次姚顺不蹭饭了。 帮妈妈把菜端出来，发现爸爸在剧烈的咳嗽。看我盯着，爸爸忙说：“没事没事，年纪大了，一点小感冒也咳成这样。” 我心沉了几分，发誓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两天假一晃而过，星期天下午的时候，没等对面门有什么动静，我便悄咪咪出了门。五点多的时候，姚顺打来电话问我要不要一起去学校，我看了眼空空如也的课室后排，说：“我已经在课室学习了。” 这时我心里已经悄悄做了一个决定——将姚顺这个人从我生命里消失。虽然不太可能，毕竟邻居，而且这个决定莫名其妙的，想了很久，觉得自己大概是对他有什么期待，为了斩杀这种幻想而做的决定。 少女啊，你应该好好学习，不要胡思乱想。 高一就好好学习，这个想法要好好实施是非常痛苦的，因为刚刚从初三熬过来，想放松的心情总在诱惑你，除了这个还有周围的同学。 李欣澄是我前面提过自我介绍让我印象深刻的人。她坐我后面，一来到就拍我的肩膀：“哟，这么早来学习，好认真啊。” “有点无聊，不知道做什么。” “无聊回宿舍啊，大家一起聊天，这里没几个人。对了，明天中午要大扫除，你早点回来啊。” 宿舍早在开学那天就算打扫了一遍，这次大扫除纯属是学校要求。我点点头，“好，我会早点回去。” 原本没觉得自己会和李欣澄走在一起，然而大扫除那天中午的时候，李欣澄叫住我：“你一个人？” “嗯。” “那和我一起吧，吃完饭一起回宿舍大扫除。” 同行的还有她的朋友，不是一个班的，没到半个月，三人行变成两人行，我挤掉了她的位置。 半个月内，我慢慢融入集体，前后左右的同学混熟了，宿舍的也在一个晚上通过聊班里男生熟了个透。 “我们班你们觉得谁帅啊？”一个声音道，那是隔壁床的姑娘。 “是我说了谁，你们不跟我抢是吗？”李欣澄笑着问。 “哈哈哈，你喜欢的话。”对面床蒋嘉雯回道。 笑声一片，突然斜对面床的姑娘说道：“我们班那个邹白不错啊。” “哪个啊？”李欣澄问。 “你是说坐在第一组倒数第三排的那个吗？”蒋嘉雯问。 “哇，你记那么清楚啊。”我笑。 李欣澄说：“明显对别人有意思。” 隔壁床说：“那就追啊，你长的绝对配他。” 附和的声音响起，才担心隔壁宿舍会不会投诉的时候，那边也传来了笑声。 “我觉得那个叫姚顺的也很帅。”斜对面的又发声道。 “是嘛！我也觉得。”李欣澄说。 我心一动，没出声。 “哦，对对对，我同桌也说他帅，但是我没注意过，听她说他打篮球很帅。”隔壁床说。 我有些诧异，这姚顺看起来还很抢手嘛。 一直没说话的右隔壁突然问：“诶，小沫，我记得你好像和姚顺有说过话。” 什么记忆力？这都多久的事了。 “有吗？我不记得了。” “就是那次你值日，然后他帮你把黑板擦拿下来那次。” 哦，那次，那次是有人把黑板擦放到在黑板上面的框着国旗的框架，以我身高是不可能徒手拿下来，我那时候正准备找凳子，姚顺就走过来帮我拿了下来。不得不说，身高高的，就是便利。至于对话就是姚顺拍了一下我的头，嘲笑道：“小矮子。” “其实我开学就记住小沫了，那时候小沫飞快的自我介绍，突然有人起哄，那人就是姚顺。”蒋嘉雯又再次体现她超人的记忆力。 “诶~”宿舍女生齐声感叹。 “哇，嘉雯你记忆力真的好，我记得有这么件事，不记得人。”右隔壁说。 “行了，没我们这些记忆力不好的人什么事了。”李欣澄说。 我笑笑，这会装傻就再说不过去，“是嘛，我都忘了，不过我跟姚顺确实认识，初中同学。” “我就说嘛，姚顺在班里也不怎么搭理女生的。”右隔壁说。 大家一片唏嘘，不知感慨什么。 斜对面床问：“你知道姚顺喜欢什么类型的啊？” “等等，你问这个问题之前先问，小沫，你对姚顺有没有想法呀？”李欣澄说。 我有些尴尬，黑暗中她们看不出我的干笑的表情，我只能装的从容，“没有啊，要有早就追求了，我觉得邹白更帅点。你们要是对姚顺有意思，我可以提供一些情报哦~” 这话大多不是我心里话，但是只能这么说，为了和她们相处更融洽。 “真的？” “邹白是我先说的！” “那他喜欢什么类型的啊？” 女生们七嘴八舌，我没想到谈话焦点会跑我这里来，虽然我并不是主角。 我想了想他过往的一群女朋友的特点，说：“那个邹白我不会抢的啦，虽然帅，不是我喜欢的类型。姚顺嘛，喜欢身高偏高女生，好像都是会撒娇的女生，柔柔弱弱的。” “好普通的类型。”斜对面床突然冒出来一句。 “普通吗？”我问。 “不是说那种类型的女生普通，是他喜欢的类型好普通。”斜对面床补充。 “没搞懂。”这会李欣澄和隔壁床一起说。 “她的意思是，姚顺喜欢的类型是普遍喜欢的类型。”蒋嘉雯说。 “哦~”众人异口同声。 “还有长得漂亮。”我补充道。 “废话。”女生们再次异口同声。 第十一章 一旦适应了环境，有了合心意的伙伴，还有开始忙碌起来的学习，时间就流逝的飞快。一个月过去，意味着在这个学校的第一次考试来临。 我和周馨在饭堂吃了一顿饭，遇到周馨班里的同学，我发觉她不是一般的受男生欢迎。 周馨笑眯眯地夹着我餐盘里的菜，问道：“怎么样，明天的考试有没有信心？” “还好，刚开始学的东西也没多难，很多初中学过的。” 考试内容有一定的范围，然而我们实际学的内容已经是考试范围的两倍。 周馨嘟着嘴，“那我完了，我觉得好难啊，看都看不懂，物理化学是什么鬼。” “没事没事，第一次月考应该不会多难。”我连忙安慰道。 然而三天后我被打脸，岂止是难，而且全部超范围了好吗？ 周馨从楼上跑到我课室门口过来跟我诉苦，抱怨为什么文理要一起学。我看看课室内，周馨的到来让某些男生多看了几眼。 “你天天干什么呀，怎么我听你说好像完全没听课啊？” “哎呀，我又进了社团。然后…” 周馨在想什么我大概知道，她是陷入恋爱中吧，单恋就冲她的颜值这是小概率事件，至于成了也不大可能，如果成了，她绝对会告诉我，而不是在这里不自然的笑。 “你难别人也难，排名应该不会多难看，下次好好学习就是啦，别想那么多。” 周馨笑，“那你可不能超过我200名哦。不然请吃饭！” 我的笑有些僵硬，但嘴上还是勉强道：“听天由命听天由命。” 这种事我怎么能决定，已经考了的东西，听她的描述那是差到惨不忍睹，而我觉得我做的马马虎虎，起码能写的我应该都不会错。 周馨还在胡说八道，说到后面根本就是讹我一餐饭，这时姚顺从我们身边经过，打算进去课室。周馨眼尖：“姚顺！” 姚顺回头，仿佛刚刚没看到我们似的，“哦~周馨。” 姚顺话音刚落，预备铃响起。 周馨惊喜地指着他：“哇，你变这么高了。才一个暑假，变化也是厉害。” 姚顺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你也在这个学校啊，平时没看到你啊？” “我就在楼上的楼上，可能作息时间不一样吧，叫小沫发个你的时间表给我就能遇到啦。” 姚顺看着我说到，“那你快点做一张给她。” 我撇撇嘴，“没那么有空。” “对了，你们两个都在这里，那唐琪琪呢？” “她在另一所高中。” 姚顺点点头，没多问。 “那你有空常来，爬爬楼梯锻炼身体。” “喂，什么时候一起吃饭？”周馨拍拍我跟姚顺的肩膀问。 姚顺又看我一眼，“我都可以，你确定时间找她就行。” “哟，姚顺的小秘书。”周馨裂开嘴冲我坏笑。 我摆出嫌弃的表情，对姚顺说：“我可是不会找你的。” 姚顺耸耸肩，“你喜欢。”然后进去了。 周馨还在笑，“好啦，不聊了，上课了，有空我再下来找你。” 这个时候铃声已经打了第二遍，老师已经走到我们班，我冲着老师抱歉地笑笑，在他眼皮底下溜进了课室。 当然，我收到了老师故作生气表情，于是我装的更加慌张，快速拿出化学书，正襟危坐。 “今天我们学习新课铜。你们昨晚有没有预习？” 班上同学齐声回答：“有——” “那我请一位同学来讲讲对铜的认识。就刚刚那个爬进来的女同学吧。” 爬？ 全班一阵哄笑，由于我觉得我并不是爬进来的，于是我保持着看书的姿势。 “说你呢，张小沫。”周围同学“好心”的提醒我，我内心诅咒他们祖宗十八代十八遍。 我小心翼翼看向化学老师。 老师那双坏笑着的眼睛正盯着我，“对，就是你，别装模作样了。” 我只能站起来：“铜，cu，红色金属，原子序数29，在第四周期…” 下午回到宿舍洗澡洗衣服打仗，闲聊起来，李欣澄提到，“今天来找你的也是你们初中的？” “嗯，初三一个班的。” “哇，你们那个班颜值都很高嘛。”正在和热水作斗争的斜对面床说道。 “是啊，没有拉低班里的颜值我也很感动的。”我说。 “哇，原来你那么不要脸，奉承的话要懂得谦虚。”蒋嘉雯笑着说。 我啧了一声，把正在放的水往蒋嘉雯身上挥去，“胡说八道什么呢。我可是提高了我们宿舍颜值的一大功臣呢。” 阳台一阵欢声笑语。 第十二章 那天夜里我又做了那个梦。 小穗还是小穗，姚大少也还是姚大少。这次我想要分辨他长得究竟像谁，然而越想要看清，那个样子就越来越模糊。但是他来回踱步的身影还是让有了线索，然而那个名字呼之欲出的时候，意识就模糊起来，我并不能控制我的思维。 这一次我很难过，难过到眼泪自己哗哗的流。 姚子舜有了心仪之人，是隔壁的闻家大小姐，名字叫闻萏。姚子舜只见过那人两面，其中一次还是隔着面纱。他说他找到了命定之人，不娶到手誓不罢休。当了那么多年姚子舜的丫鬟，小穗知道，如果有那么一件事是姚大少爷很想完成的，那么他决心多大，那他的这些下人就会有多麻烦。 于是姚子舜院落的一群丫鬟小厮正事不干，整天帮姚子舜探查所有关于闻萏的信息。 作为“心腹”小穗，我则被姚子舜要求和闻萏的丫鬟铃环成为好朋友。 带着目的去交朋友我实在难以接受，但是这是大少爷的命令，不可以违抗。按照他们拿到的情报，我守在铃环常去的脂粉店还有布匹店。然后铃环来了就借机搭话。 “老板，您这里有什么优惠？” 初次来到这，老板估计着又有新的顾客，喜笑颜开。 铃环是个热心的人，走过来：“你是第一次来这家店吧。” 我点头。 “我家小姐用的布匹都是这里订的，好几年了都没有什么优惠。” 我一脸迷茫地看着她：“我是第一次买这些东西，很多都不懂，你能帮帮我吗？” 就这样，我和铃环成功混熟，铃环很喜欢自家小姐，很喜欢和我聊小姐。我就把所有的听闻转述给姚子舜，姚子舜听到自己的意中人的点点滴滴，难得让我看到他的笑容。 姚子舜早已到了适宜娶妻生子的年纪，出生在一个重利的商人之家，姚子舜自然明白自己要娶的多半不会是心仪之人，于是嫁娶之事便无限的拖延。可是思佳人心切，姚子舜想要娶闻萏，他想要不顾及利益关系去娶一个心爱的女子，于是豁出去和姚老爷商谈此事。 可谁人不知，闻家大小姐早被刘家二少爷看上，聘礼也已经下了，那家人，姚家可是万万招惹不得。 姚老爷当着其他兄弟的面训斥了姚子舜，骂他自私自利，神志不清，没有半点思考能力。我在一旁听着，觉得似曾相识，原来姚子舜骂人的话也是从他父亲而来。姚老爷骂够了，下了命令，这半个月，姚子舜不得踏出自己院落半步。 那日过后，姚子舜变得萎靡不振，喜怒无常。我仅仅因为茶温偏低了一点，就被姚子舜用洗脚水泼了一身。其他丫鬟还被姚子舜用破瓷片划伤了脸蛋，总之他过的不好也要弄得大家鸡飞狗跳。 后两个星期，丫鬟小厮们学精灵了，姚子舜挑不了刺，就拿着纸笔写诗。一首首求而不得，肝肠寸断，催人泪下。身同感受的我，时不时还能和姚子舜对吟两首诗。 可怜他姚大少，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闻萏和姚子舜根本无可能。 可怜那小穗，爱上一个高攀不起的大少爷。 醒来我看着某一处发呆。 梦太过于真实了，里面的情感在醒来之后还可以对我造成影响。我并不像是做了一个梦，而是去了另外的世界走了一番。因此我看上去就像没有睡觉一样精神不济。 那个姚子舜在我脑海里早就被遗忘了。潜意识里不希望察觉那人像谁，即使察觉到了也会装聋作哑。 第十三章 高一上学期过得还算不错，人际关系很好，成绩也在班里遥遥领先，但是就是要整天请周馨吃饭就是了。 很快迎来下学期，说好的初中三个同学一起吃饭我没有等到，却等到了寒假。 周馨越来越美，美人总是多追求者。想和她一起出去的男生数量说多如牛毛一点也不夸张。 爸妈工作稳定下来，我也开始心安理得花父母钱了。邻居家依旧冷冷清清，姚顺还是爱来我家蹭饭。在我父母面前依旧一副讨人喜欢的嘴脸，没事就和父母一起逗我玩。 “小顺啊，开学那么久，你看我们家小沫有没有那方面的苗头啊。”我爸问姚顺。 我脸涨得通红，准备说话，我妈便回道：“别理你张叔叔，就小沫这样子傻兮兮的，跟个婴儿似得哪有人要？” 我张着嘴，眼睛瞪的很大，但是说不出话来，只能心里念叨：你们至于吗，当着个外人的面损我。 姚顺看着我笑了笑，然后看向我爸妈，“小沫是那种乖乖女，她自有分寸，无论有没有人追求叔叔阿姨都不需要担心。” 我笑着点头，对他的回答很满意。 “不过我们班男生也确实说，小沫很可爱，就是看上去太小了，”然后转头看向我：“你再成熟一点就很抢手了。” 我嘴角抽搐，你当着我父母面说这些真的好吗？ 我妈接过话头：“就是就是，小顺儿现在都大男孩的样子了，我们家小沫还是一副不懂事的小孩一样。” “女孩子单纯一点好，长不大说明还活在梦里，很幸福啊。”姚顺口没遮拦。 活在梦里？ 我一脸生气地看着姚顺，“你什么意思啊。” 妈开口，“叫你少看点那些小说动漫，依我看没长大就是心智不全。” 啥玩意？我张着嘴，还是说不出什么话，因为我一出口肯定没好话，一没好话我爸就要凶我，一凶我，这里还有个外人呢，多尴尬，虽然爸妈根本没把他当外人。想到这，我心戚戚然。 于是沉默。姚顺看了我一眼，没说话。 我爸继续嘲笑我，一顿饭在他们三的调侃中结束，我放下碗筷跑到沙发一角默默玩手机。 吃完饭，爸爸进房间开电脑研究电脑，妈妈洗碗。姚顺走到正在专心按手机的我的旁边，伸手把挡住我脸的头发撩到一旁，软声软语地问道：“生气啦？” 我睁大眼睛看着他，有些不知道状况。 “什么？” 他突然笑了起来，笑到肩膀抖动，爸爸正好从房间出来，“小顺啊，帮我一个忙呀。” 姚顺还在笑，但是已经没那么激动，好看的笑容挂在脸上，冲我笑：“你怎么那么可爱。” 我不明所以，心却颤动了一下，等耳根子都红透，姚顺早就进了房间教爸电脑。 姚顺不来我家的时候就去打篮球，我如果闷得慌，也会跑去公园逛逛，吃点东西，然后趁着夕阳还没消失，会漫步到隔壁体育场看他们打球。 姚顺固定几个球友我都很熟，可以说班里最帅的几个都在这里了。打球最好的是邹白和陈恩涛，邹白很白，陈恩涛很黑，两人就是球场上的黑白双煞，一个投球极准，另一个防守很强。姚顺在他们俩面前就没那么出彩，有时候我觉得他根本就是摸鱼的，可是他的朋友说他也很厉害，就是得看他心情。这玩意还看心情？ 我想起男生会因为女生的呐喊而赢球，所以某次我带了几瓶水去看他们打。正好我们班几个去打隔壁班的几个男生。 我全程看着姚顺，看到他终于摸到球了，不由得喊到：“姚顺！冲啊！加油啊！别怂啊！” 姚顺突然看向我，球就被断了。邹白这时反应极快，和陈恩涛一起围着持球的人，然而还是没抢回来。邹白看了眼我，然后走到有些无奈的姚顺身侧拍了拍他的肩膀：“别发呆啊。” 我叹了一口气，决定以后再也不来了，再也不捣乱了。 中场休息的时候，几个男生大汗淋漓的向我走来。男生们毫不介意的把上衣当毛巾一样在头上抹来抹去。 陈恩涛来的最快，接过我的手说了声谢，拿到第四个人我这只剩一瓶了，邹白突然越过前面两个人，像那种田径赛拿了第一的人冲刺的姿势接过我的水，“谢了啊，小沫。” 我实在不好意思说，那是留给姚顺的。 然后姚顺不紧不慢的走到我的面前，看着空空如也的空瓶子有些不可思议。 “你没给我留？” “留了啊，但是你太慢了。” 姚顺无奈，然后摇摇头看看自己正在喝水的队友，“给我留一口。” 一整个寒假，我见我爸的次数都没有见姚顺次数多。姚顺教完他们电脑又和我爸聊nba，我妈虽然跟我一样不懂，但是她喜欢听，然后姚顺又会和她聊最近什么热门的电视剧，三人常常其乐融融，和谐美满，仿佛一家人。而他们真正的女儿在远远角落皱着眉，无人理会。等等，难道我是在吃醋？我在吃谁的醋？ “你怎么了？”某天，某人看到独自玩手机的我，问道。 “什么？”我反问。 “我跟你爸妈聊天你都不过来。” 我低头看手机，“我过去打扰了多不好。” “是我打扰你们了，如果你介意我以后就不过来了。” 我抬头，脸上表情堪比打翻的颜料盒，不知道该摆什么表情，心情也很奇怪，怕他走，急急忙忙说：“没有啊，你来我爸妈很开心，我不会开玩笑，所以就不去冷场了哈哈哈。” 他沉默，在思索我话里的真实性。 “你不用在意我，你不来我爸妈也很无聊的。我远远听着也很有意思的。” 姚顺看我急忙解释着，突然伸手摸了摸我的头，“你不过来，我一个人和他们聊天也不是很有意思。” “啊？哦，原来你嫌我爸妈烦，那你可以走了。”我立刻收起讨好的笑，远离他说道。 姚顺有些哭笑不得，手用了一些劲，把我的头发弄乱，“哪有的事。” 我缩着脖子往一边逃躲避着他的攻击，妈不知道从哪个房间出来，看到这幅场景也没说什么，只是笑自己女儿的狼狈。 事后，无意间聊到早恋，妈突然说，“如果对象是姚顺，那也没关系，这孩子好，有上进心。” 我没把那句：“他外面风流债多着呢”说出来，姚顺就搬家了。而得知这个消息还是通过爸妈口中，而不是姚顺本人。 年过完，姚顺的妈小林阿姨找到了一个大她二十多岁的男人打算一起过完下半生。 隔壁房子没有卖，但是租出去了。姚顺就这么搬走了。 搬走前一天，姚顺还在我家蹭饭。然后和我爸妈一起讨论我的颜值问题。 “真的，你有心仪对象一定要跟哥说，哥帮你弄到手。” 姚顺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自称哥，我听后笑笑，“小婴儿不懂你们大人的情情爱爱，暂时没有。” 姚顺走前是跟我爸妈说了什么，但是我不知道，那时候我在和朋友通电话。 “那你和小沫说了吗，你俩感情那么好，她一定很难过。” “嗯…” 我扭头看向门口，有些莫名其妙，假使我真的把这两句话听进去我一定会跑过去说：“瞎说八道什么呢？我跟他感情什么时候好了？我难过？我张小沫张那么大还没什么事能让我难过！” 最后我也没能指责那句话的不对，姚顺搬家还是我自己问起：“妈，你说姚顺怎么这两天都不来了？” “搬家了啊？哦，前两天隔壁乒乒乓乓的声音你都没听见的哦。” 我目瞪口呆，有些不敢相信。 这年头，说搬就搬，我嘿嘿嘿的笑了，心里难受的滋味突然漫上来，好似那日梦里小穗一般。 第十四章 夜里就真的梦见了那人。 被解除禁足的姚子舜又恢复往昔的活力，或许是因为那两个星期的诗词交流，姚子舜对我的态度开始一百八十度的转变。 在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姚子舜穿得一身淡紫，飘逸的头发和系的飘带显得他风度翩翩。 我不敢多看，正准备离开房间却被叫住：“我要出去办点事，你跟我一块去。” 这种一起出去的机会对于我来说就是一种赏赐，尽管不能并肩走，距离还要三尺有余。 “那家闻家丫鬟爱去的胭脂店在何处？” 我心下了然，默默带路，心情有些低落。 到了目的地，姚子舜问我：“按照你们女子的心思，哪种胭脂会是你所选？” 女孩子的心思也不尽相同，大家闺秀的喜好怎么会和我这种低贱的小丫鬟一样？于是我选了一个我绝对不适合但是适合闻家小姐的胭脂。 姚子舜似乎很满意，叫店家包起来，又问店家：“闻家丫鬟平时过来都是买哪些？” 店家突然乐开怀，引姚大少进了店内深处，绘声绘色介绍适合闻萏的香囊胭脂水粉。 姚子舜最后买了一大包东西，然后若有所思地看着它们。 走了一会，他对我道：“还是…你帮我把东西给她的丫鬟，叫她转交给闻萏吧。” 我看着他纠结的表情，说：“少爷既然亲自买了礼物，何不亲手送到手里？小穗有办法让少爷和闻小姐见上一面。” 姚子舜眼神瞬间亮了，笑容也泄露出来，我看着这样的他竟然觉得孩子气。 “要如何做？” “闻小姐的丫鬟告诉我这个月十六，他们家男子都要去拜土地，闻夫人也会一同前去，家里就剩几个小的。到时候我让闻小姐的丫鬟打点一下，她就可以出来了。” 说的简单，但每个府上都总有对主子忠心耿耿的奴仆，要躲过他们的视线是最麻烦事情。最简单的方法就是让闻萏和某个身材差不多的丫鬟换一下装扮，然后借着出去采购或者别的理由出府。 到了十六那日晚，姚子舜变得异常，像个孩子一样不知所措，一直问我：“她会不会不喜欢这礼物？” “我这幅模样如何？会不会不够好看？” “你说闻萏会不会也很期待？” “你看看我这衣服后面会不会不规整，我总感觉有些不对劲。” 平日里嚣张跋扈的姚家大少爷会变成这模样，我心里很不是滋味。从古至今，男人遇到心仪对象都会如此一般吗？ 我配合着姚子舜，整了衣服，送了他到目的地。看到那个满心欢喜的人，我的心越来越难受，难受着就醒来了，一抹，脸上枕头上都是泪。 我比我想象的还要喜欢姚顺。 这是我第一次承认，也是最后一次。我想那大概只是喜欢而已，所以我没有任何行动，只会在梦里通过小穗表达我的心情。 看了看时间才四点，想了想又睡了回去，胡思乱想着小穗真傻，怎么可以把自己爱的人送给他人，又想这是没有办法的啊，然后睡着了。 睡着了才知道这个梦还没有做完，梦里姚少爷幽会归来，甜蜜和幸福的气息沾满他的脸庞，桃花的粉色盖印在他的脸颊、额头、耳朵，甚至呼吸都是粉色的。 我听见小穗自言自语道：“我向来是不幸之人，见不得他人欢喜。” 我回道，你怕是见不得所爱之人不是因你欢喜罢了。爱令人无私，也会使人更自私。 姚子舜幽会回来要洗漱更衣，身上都是从闻小姐身上沾染的胭脂香气，我尽量面无表情的忙活，怕心思被泄露。 忙活完后，姚大少从床头拿来一盒东西，“小穗，辛苦了，这是给你的。” 我本应该喜笑颜开，此刻却笑不出。姚大少半开着衣领看着我，一脸期待的样子，于是我不得不装出一副满意的样子，“谢谢少爷，小穗很喜欢。” “想留你一个惊喜，所以留到现在才给你。”姚大少浅浅笑容挂在脸上，让我有些控制不住想要抱住他的想法。可怕的是我没有意识到这是一个梦，可以随意做我想做的事。 胭脂是那日我选的，淡雅的颜色并不适合我，因为我的脸色是不健康的青白色，整个人看上去和病了一样，我应当适合更加活泼的颜色，让我的脸色显得有气色。 我看着这包装精致的盒子，不知什么心情却笑了出来。 再醒来是中午了，一个梦做的并不长，结束后又迷迷糊糊睡了很久。电话响了很多次我当没听见。 第十五章 新学期开始，带的东西不多，姚顺不会再找我去学校。我也自在，拖着行李箱上了公车，然后再行走在人来人往校道。 过年回来，宿舍和课室都开启了大食会模式，我也不例外，把家长的特产一股脑拿出来，分分分，分到姚顺那脚步踟蹰了一会，姚顺倒是很从容地自己拿了走。 老师看着新一年新的气象很满意，强调：“你们又长大了一岁，就应该更加懂事，很多事不要我们说自己应该知道怎么做。下学期就分文理科了，你们对自己哪方面更加擅长也应该有了认识，就要着重学那几科。有问题多来问我。” 很多东西不说破，大家都知道。比如这个融洽和谐的班级最后会变得七零八落。比如宿舍蒋嘉雯决定选文科了，就再也见不到决定选理科的邹白。 我和姚顺唯一的联系大概也要没有了。 也许是我比别人刻苦，文理了成绩在我这里都差不多，我去问老师，老师说两科都差不多的情况下，建议我选理科，但是还要在观望一段时间，因为后面的知识更难，那个时候才能看出你真正适合哪一科。 那一长串话我大概只听懂了前面半段，后面虽然心里赞同，但是行为已经违背了。我默认选了理科，于是只听理科，作业也只写理科作业。化学老师对我很欣慰，历史老师就不高兴了。 “你们这些现在说选理科的同学，到时候是不是真的选理科还不一定呢！我现在有个本子，把你们这些不交作业的都记下来。别让我在下学期看到你们。” 同学们立刻说：“会考复习的时候还是会见到你的嘛。” 在文科完全没有学的情况下，地理完全不及格的情况下，我的理科显得很有优势，于是我义无反顾的选择了理科。 这意味着我将失去我宿舍一群可爱的人，六个人四个人都要选文科。 我在赌，理科班十六个班，十六分之一概率会不会遇到他。 七月份到来，暑假即将来临。班里举行了一次班游。 姚顺和那群朋友坐在后面，我晕车和李欣澄坐在前面。 后面的歌声传到前面，姚顺声音我听了出来，于是心分了一半过去。 “十年之前 我不认识你 你不属于我 我们还是一样陪在一个陌生人左右 走过渐渐熟悉的街头 十年之后 我们是朋友 还可以问候 只是那种温柔 再也找不到拥抱的理由” 因为选的是大家都会唱的歌，很快，大巴所有人都跟着唱了起来。 这下，我听不出他的声音了。 下车后，晕车还低血糖晕的浑身不对劲的我蹲在原地缓了一阵。李欣澄看着样子不对，忙去附近商店买点吃的和喝的给我。 姚顺这会才和他的朋友下车，看到我蹲在一旁，便走过来。 “晕车？” 我抬头，看着逆着光的他，黑漆漆的面孔，表情看不分明。 “嗯。还有低血糖。” 他伸手扶我起来，他朋友拍了拍他肩膀，姚顺回过头冲他们摆摆手，“等等我过去找你们。” 接着他从包里拿出喝了一半的矿泉水瓶和一瓶药，然后倒出一片白色药丸，把水瓶盖子拧开，递给我：“可以缓解一下。” 我本想拒绝，这种停下来缓一缓就好的情况，没必要吃药。但是人家已经送到嘴边，便没有拒绝。 吃完药，姚顺非常自然地拉过我走在路上。 “你不是找你朋友吗？” 他看了看手机，“嗯，现在过去。你朋友呢？” 我也看了看手机，李欣澄发的信息：“我遇到了几个朋友先过去，你先玩着。” “那个没良心的。”我说。 姚顺突然意义不明的笑了笑。我看了他好一会，他也没有要解释的意思，于是便收回视线。 “你选文科理科？” “你看我那地理，我当然选理科啦。” “地理学不好的，其实理科也学不好。” 我笑容僵在脸上，一些莫名的滋味又泛上来。女生在某些时刻容易想多还容易难过。 “我也选了理科，有机会同班的话…” 我看向他，“什么？” “还是同学，很好啊。” 我嘴角抽搐，不知道回答什么。 不知不觉俩人走到了海盗船，排队的人很多，我们也融进大部队，排起了队。 有人翻越围栏跳进去插队，一个人这么做了，就有第二个人。我们都穿着校服，心里想着做好自己，不要给学校丢脸，刚这么想，一个穿着我们校服的学生就翻了过去。 我想把校服脱下来了。 姚顺看出我的心思，笑了笑，“自己做好就行了。” “你知不知道有句话叫一方水土养一方人，还有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粥？” 姚顺还在不紧不慢地回答：“你的意思是你和他一样？” “不一样，可是在别人看来就一样，别人才不管…” “好啦好啦，别在意这些，更不要去在意别人眼光。” 姚顺声音变得柔和起来，我只要一听到这种语气立刻就生不起气来。 排了接近四十分钟，终于坐上了海盗船。 “坐两头才刺激。”姚顺拉着我往最后一排走去。 我脚步顿了顿，“我怕。” 姚顺笑了，带着一丝宠溺，如果我没看错的话。 他立刻拉着我往没有人抢的中间走去，“好，听你的。” 刚开始海盗船慢慢移动，我还能反驳姚顺嘲笑我胆小，下一刻我整个人都僵住了，我才知道，当人怕到极点的时候，根本不会尖叫，而是叫不出声，旁边的姚顺倒是和起哄一样，叫喊着。 下来后，姚顺扶着腿发软的我。 “还以为你很厉害，一声不吭的。” 我虚弱的瞪他一眼，没回驳。 他笑得更欢，一路扶着我到买雪糕的地方。 “怎么样？要不要，哥请客。” “嗯，便宜不能白占，当我那么多年哥，是应该孝敬孝敬妹妹。” 游乐园的雪糕价格是外面的五倍，即便如此，姚顺还是痛快的买下两个，分我一个，一路吃着舔着去下一个目的地。 “我知道你为什么那么受欢迎了。” “为什么？” “温柔体贴，花钱大方。” 吃别人的当然要嘴甜一点。 “难道不是颜值？”他微笑。 我摇头，“有颜值没有用啊。你看我颜值那么高。” 姚顺拍拍我的头：“嗯，有点可惜，身高不高。” 我立马泄气，“你还拍！我本来就不高！” “如果你身高再高就没有人高攀得起啦。”他说。 “哦。” “我说真的，我宿舍很多人对你很有兴趣。” “陈恩涛那家伙整天跟我要你的微信。” “你不给？” “群里不是有吗？” 我眯着眼看他：“我们班什么时候有微信群的？” “我说qq群。” “qq群哪里来的我微信号，我现在都不上qq了。” “所以呢？”他问。 “所以别人没有渠道你就大方点给嘛。” “我有什么好处？”他开始不依不饶。 咦？这好处可多了呢。我说：“好处多了，要是成了，你舍友一定会请你吃饭，而且时不时会有什么贿赂之类的。” “懂的真多，所以你的意思就是你要为了我的好处去答应我舍友咯。” 哈，这可不一定，我怎么感觉自己给绕了进去。 “看情况嘛，万一嘛，追求过程你也是有赚的。” “你脑子里想些什么鬼。跟你说，我才不稀罕那些，辛辛苦苦养的白菜给其他猪拱了，我不愿意。” “啥？你什么时候养我了，不要脸的家伙。” 边走边说我们已经到了目的地，是一个小型的过山车，也就是儿童过山车。 虽然是儿童过山车，但是成年人也能坐。即便是成年人不能坐我也能，毕竟身高……但是姚顺就有些够呛。 现在他把自己压在过山车的座椅上，看着与他身材不符的靠背和安全带有些担心。 “你确定我这身高能坐？” “人家都说没问题了。“别把你自己想的太高大，你还没邹白高呢。”” “你喜欢邹白？” 我多看了姚顺两眼，他的表情淡淡，似乎随口一说。 “喜欢我可以帮你。” 他话音刚落，我就咬了舌头，忙说：“不是不是。”生怕他去搭桥牵线。 过山车很快开启，整个过程也就几分钟，最刺激的是过山车从一个非常陡的斜度冲下来，长度很短，实际过程大概只有几秒，整个过山车真的是给小孩子坐的，连我都没感觉。 姚顺下来后一直在喊不刺激不刺激，非要拉着我去坐那个大的过山车。两人拉拉扯扯到了大过山车下面，上面的人在尽情的尖叫，惹得姚顺更加心动，看着他坚持的样子，突然发现他和我梦里的姚大少爷重合了。 我看着他好一会不吭声，姚顺伸出手在我眼前晃：“吓傻啦？” 我回过神来，摇摇头，“你可以去坐啊，不一定要和我。” 姚顺叹了口气，“我逗逗你的，你真的怕我怎么会逼你。” 我看看四周有没有认识的同学，结果看到了李欣澄和姚顺的朋友们从过山车的游客出口下来，一瞬间我就明白为啥我俩会在一块了。 李欣澄先看到我，嬉皮笑脸的问：“怎么？玩的开心吗？这个过山车好刺激好好玩，还想再玩！” 我叹气。 “一起坐一次呗。” “我有点怕。” 我抬头看了看那个向后冲下去的垂直轨道，脚软了几分。 “谁不怕啊，要是不怕就不会尖叫了，大家就图个刺激，整个下来的过程很快的，你才喊到一半就结束了。” 我下意识看了眼姚顺，那家伙正抱着手臂好笑地看着我。 我长吐了一口气，“好，那我就舍命陪君子。” “骗子啊！！！！！！！妈妈啊！！！！好可怕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怎么还没完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事后，姚顺买了我坐过山车的快照，那惊恐的表情，瞪到只剩眼白的大眼，还有张到能吞鲸的嘴巴让我想钻地缝。 “我警告你，你不要做对不起我的事，不然我就把这张照片洗几十张，发到班上每人一张用来辟邪。” 周围朋友们一片哄笑。 我瞪着他怒道：“给我！” 他把拿着照片的手举高，“不给，我花钱买的东西为什么要给你？” 我看着那无法触及的高度，只能干瞪眼。 “老板我要这张。”我转身把姚顺那张笑嘻嘻但是在高速运动下变了形的面容的照片买了下来。 “要好好收藏啊，毕竟你哥我那么帅。” “是啦是啦。” 第十六章 班游是我最后一次和姚顺距离那么近。要说这次留下了什么呢，一张合照和一张他坐过山车的照片。 万众期待的暑假来了，分班的伤感立刻烟消云散，爸妈说一年的感情能有什么好伤感的，初中毕业快一年也不见你说想你什么初中同学。 我不置可否，所谓伤感要在特定时间才会触发，要因为特定的人才会难过。我真是又健忘又善变。 今年的暑假就变得有些无聊，除了和周馨或者李欣澄出去玩，基本都是在家里学习。家里没了姚顺来打扰，屋子里也冷清了许多。爸爸的工作变得很忙，总是不在家，妈妈面对不怎么爱和他们开玩笑的我也沉默寡言，除了叫我注意安全也无话可说。 我还没意识到自己已经开始变得有些不正常。等我发觉这些问题的时候已经为时已晚。 临近九月我已经闭门不出，每天除了做卷子还是卷子，妈妈忧心的看着我，“现在才准备上高二，别给自己太大压力。” “你懂什么啊？人家个个家里请家教，我天资不够本来就勉强，后天还不努力读什么啊。” 妈妈没有回驳，自从我上了高中以后，我所有令人不快的话语，妈妈都默默受了，除了我难听的话语，令人心寒的态度，还有我那重重的压力让我变得越来越怪异。 快要开学的时候，周馨约我出门去买一些开学必备的东西。我买了一堆练习册，周馨用看怪物的眼神看着我，“我要是有你一半努力就好了。” 我笑笑，心里却暗自着急。 周馨还在说：“不过现在你理科，我文科，都不知道以后交流会不会在一个频道，哈哈。” 我点头：“会的，不是还有语数英吗，生活又不是全是学习，没理由聊天都在聊学习。” “你别说，我班里有几个学霸，天天聊天的内容还真是学习，没事就拿着数学题研究，班里哪个同学有数学题不会，问他们几个准没错。” 我笑笑，脑子越发乱。 回到家，妈正哼着歌做菜，看我进门，笑嘻嘻地说：“一会姚顺要过来吃饭，你收拾一下客厅。” “爸回来吗？” “还没打电话回来，应该也是加班吧。别等他，我们三个先吃。” 六点左右，有人敲门，我打开门，看到穿着便服的姚顺，将近两个月不见，姚顺竟然也有一些变化，我实在太久没看过他穿便服，久违和新鲜感一齐涌上来，导致我看多了几眼。 “看什么，很好看？” 姚顺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带着一丝坏笑的味道，总之不再是我记忆里那样干净的男孩，虽然他本来也没多“干净”，初中那些破事我还没忘记，但是此刻也是坏出味道了，甚至有些耀眼。我不能很好的描述这种感觉，毕竟你用魅惑这种字眼描述一个声音低沉，身材高大的男孩子是不合适的。想着想着，我就在想爸妈怎么会觉得这样孩子好？ 坐下来吃饭，我也没控制住自己一直偷偷望过去的双眼，姚顺察觉到了也没说什么，一直说着学校的事情，完了顺带汇报我的情况。 我对自己的这种行为感到很生气，两人说了什么也没认真听，直到我的名字出现我才回了魂。 “小沫，听妈一句话，你去转成文科吧。” 我从碗里抬头，莫名其妙的看着两人：“什么鬼？” “你的物理根本就是在平均水平以下，化学只能说中庸，数学也是平均以下，理科的数学还要更加难点，你觉得你选理科对吗？”姚顺说。 这个想法其实早就有了，所以我废寝忘食的学着，想要证明自己也是可以学理科的，不存在特定的人只能学某一科。但是谁也不会拿自己的未来开玩笑，我想过如果这几张卷子还是不能做懂就转回文科，可是他的话一出，我就不能忍了。 “你又知道我真实水平？你就靠这几次考试就能知道我的水准？呵，倒是你，整天在班里吊儿郎当的，除了打架斗殴你什么没做过？你有什么资格评判我？” 姚顺没想到我会当着我妈的面对他说这些，他表情变得有些尴尬，我说完立刻就后悔了，寻思着怎么逃离饭厅，但是姚顺还是不依不饶，“我确实没资格评判你，但我说的话总没错，路是你自己选的，到时候别怪我没提醒过你。” “谁他妈要你提醒了！我就算最后考不上大学也不关你的事！” 姚顺紧绷着脸，眼神犀利地看着我，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我也瞪着他，心里莫名的怒火全部都一股脑发泄在他身上。我知道我很莫名其妙，甚至不可理喻，然而我无法冷静下来听他任何一句话。 其实这个互瞪的过程维持不过几秒，我却觉得有好几分钟，妈妈当时就冲我吼道：“说话不能好好说吗？人家姚顺是欠你了还是怎么了，好心提醒你，你就像个疯子一样歇斯底里！” 我看向妈妈，声音更大：“别整天姚顺姚顺的，你那么喜欢他你怎么不拿过来当你儿子养啊？谁是你亲生的？我是什么东西？你嫌弃我直接说，谁他妈稀罕当你女儿啊！” 这会儿脑子都是一些不应该在这时想起的记忆，诸如妈妈买菜前会自言自语说：啊，今天买牛肉，姚顺好像特别喜欢吃牛肉，一会叫他过来吃饭；电脑出了点小问题，爸爸会说：啊，要是姚顺在就好了，这是哪里出了问题啊；或者某次考试，我考得很好，妈妈突然会说：那姚顺应该考得也很好。 本来只是对一个缺乏亲情的孩子一个小小的关心和爱护，平时我都淡然接受，如今却发现它们早就变成一根根刺埋伏在心底，等着某天拔地而起突然发作。 妈妈一脸震惊和受伤的看着我，伸手往我脸上就准备来一巴掌，姚顺却抓住了妈妈的手：“阿姨你消消气，小沫说的是气话。” 我突然觉得无地自容，眼泪就漫上来了，不知道为何而哭，为了显现自己的可怜而惺惺作态，又或者是嫉妒某人，还是为自己突发的脾气而感到生气。 我看了眼大门和卧室门，最后选择了卧室，几乎是跑的，我离开了饭厅，打开房门，然后躲进了房间。 姚顺和妈妈都没来安慰我。我知道此刻姚顺一刻也不想多待，而妈妈为我无礼和不孝感到愤怒，我甚至也想扇自己几巴掌。 太难过了于是就什么也干不了，我玩了会手机就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手机突然震动起来。姚顺发来消息，几句很简单的话，我却因此难过的哇哇大哭，难过的连声音都控制不了。 “我没想到你会这么讨厌我，过往的日子是我打扰了。 以后我不会再打扰你的生活了，真的很抱歉。 最后还是多说一句，选文科真的对你好，除了现实的原因，现在还多了一个，就是避免看到我。 晚安。” 第十七章 九月一号开学，三十一号去报道。 还没和妈妈和好，我就已经来了学校。姚顺一定不会想到我会因为那句“避免看到我”而坚定了选理科的心。 大包小包自己提过来，又按照去年的流程报道，然后找班级，一切都轻车熟路，我想起姚顺那时候似乎还和我走了一路，想着想着我就苦笑出来。 现在这样子也都是自己作的。我还是不明白自己当时的想法，如同一个刺猬，有人触碰我就恨不得弄他个遍体鳞伤。 按照学号一个个找，理科班从一班到十六班，我在四班。一二班都是尖子班，接下来都是普通班。我特意看了眼一班和二班，没有姚顺的名字。 但是四班也没有。我无奈的笑了笑，就算真的在一个班又如何？姚顺不见得会搭理我。 我想着看看还有没有其他人的时候，就看见两个熟悉的名字，一个叫邹白，一个叫陈恩涛。 这么巧？这巧就巧在这两个人在前一天加了我微信，来源都是朋友推荐。我下意识想到姚顺，现在又觉得这人是不是有内*幕消息，早我一天知道我们三同班。 蒋嘉雯选了文科，和周馨一个班，都是十七班，也就是文科尖子班。我想起前些日子周馨还在抱怨自己的成绩，心里变得不是滋味。 李欣澄也选了文科，但是是在普通班，我看了看班级位置，有些失望，我跟她岂止不同栋，连区域都不同。这以后要是课间要见面是不大可能的。 我再次随意扫了扫其他人的名字，确定了姚顺的班级，十一班大大写着，不会有错。我叹气，四班和十一班压根不在同一栋，我在二楼，他在旁边那栋楼的一楼。而他那栋楼在里面，不去找人根本不会专门过去。我们唯一能够遇见的地方是实验楼。我幻想过我们会不会在实验楼里遇见，但是剩余的两年的高中生活，我们一次也没在这里遇见过。 把书和笔记资料等等搬来新课室，我的心充满了激情，我觉得这里即将是我的战场，我会将我所有的勤奋和坚持用在这两年。然后我坐下来开始学习。 这种积极勤奋的样子我维持不到五分钟，立刻甩下笔。心思杂乱什么也想不到，该死的化学除了要记一堆化学式还要推，我根本静不下心来。 然后班里陆陆续续来人，四周变得热热闹闹的。没有人是学习的，大家都忙活完后和认识的人聊天，即将是两年的艰苦奋斗，没理由不趁闲暇的时候好好放松。 邹白和陈恩涛是一起来的。两人穿着人字拖和短裤，拿着绿豆沙慢悠悠走来。陈恩涛远远就看见我，他对邹白示意，两人就冲我走了过来。 “你旁边有没有人？”陈恩涛问。 我摇头。 陈恩涛立刻放下书包，然后把凳子拉出来干脆的一坐。 “我的位置呢？”邹白问陈恩涛。 陈恩涛看了眼周围，回答道：“没位置了，你自己找啊。” 邹白咬着下唇，指着陈恩涛点了几下，大概是要他记着这次的没义气之举。 结果邹白突然看向我另一边的女生。 “同学啊，前面那儿女生旁边有个座位，你能不能坐前面去，你看你坐这里，前面的人高你也看不到。” 邹白是长得很帅很阳光型的男生，女生对于帅哥的要求一般不会拒绝，而且也不过分。于是那女生欣然让位，邹白坐了下来。 我有些没反应过来，傻愣愣看着邹白，“要不要我和你换个位置？” 邹白冲我咧嘴一笑，白白的牙在日光灯下有些晃眼：“不用不用，我挺喜欢坐外边的，而且中间隔个我，那家伙会不高兴啊。”说着他用下巴示意了一下陈恩涛。 我哦了一声，扭头问陈恩涛，“那你呢？要不要跟我换一下，免得打扰你们兄弟情深？” 陈恩涛正在整理书，听我说话愣了一下，“哦，哦，不用不用…诶，你想换吗？” 我点头。 “那就换呗。” 被男生夹着坐的滋味并不好，尤其夏天，他们身上的热气堪比桑拿。我心满意足的换了位，就看见邹白看着我，隔着陈恩涛做手势。 我看不懂，他用食指指了指自己，“你是不是不想和我坐？” 我赶紧摇头，陈恩涛看了眼邹白，对着邹白的头就是一记手刀，“别逗人家单纯的小姑娘。” “哎哟哎哟，护花使者出现了！” 我有些无语地看着邹白夸张的动作，最后只是默默叹了一口气。 晚上回到宿舍，太累就躺下了，我没想到许久不做的梦又回来了。 那是一副月下会佳人图：姚子舜身穿白衣倚在树旁等闻小姐，银色的月光洒在他的白衣和乌发上，有种令人醉倒的美。 而闻小姐就更美丽了，她戴着面纱款款而来，姚子舜轻轻掀开她面纱的那一瞬，我懂得了什么叫摄人心魂，闻萏笑得弯弯的眼睛还映着月亮的皎洁。 俊男靓女站在一起果真赏心悦目，想想我自己平庸的样貌和毫无特点的身材，还是觉得姚子舜身旁就应该站着像闻萏那样的美人。 看着看着我就越来越觉得姚子舜喜欢闻萏是应该的，那闭月羞花的容貌，出自名门贵族的家教，良好的教育给予的气质无一不令我自惭形愧。 慢慢的，这种私下幽会越来越多，越来越频繁，但是最累的却是我。上下打点的人是我，望风的人是我，看自己爱的人和别人卿卿我我的还是我。 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于是有一天姚老爷发现了我的行踪，顺藤摸瓜抓到姚子舜，紧接着就是一顿家法伺候。 姚子舜可是大少爷，惩罚再大，他亲生父亲也不能打死他。而我一个卑贱的小丫鬟，死掉了也没有人会伤心的存在，自然被打得半死。姚老爷还嫌不够解气，把浑身血的我丢出了姚家，说喂野狗。 唯一让我觉得死而无憾的事情是，姚子舜拖着被家法伺候过的身体把我从路边捡了回去。 被打当然痛，痛到极致突然就习惯麻木了，然后就昏迷了。所以说我最痛苦的日子并不是被打那天，也不是被扔出街那天，而是意识渐渐回来，身上的伤痛开始发作那天。我睁开眼还没喊疼，几个粗壮的棍棒就立在我眼前。我还能思维清晰的想：看起来又要被打了。于是身体启动了保护机制，我又昏迷过去了。接着一盆冷水浇醒了我，伤口的痛刺激着我的每个神经，眼见姚子舜还有他的一干丫鬟小厮跪着，我挣扎着要起来，然后喉咙传来腥味和刺痛感，一口乌黑的血就这么吐了出来。 吐完之后没有什么神清气爽的感觉，反而更加痛苦，连呼吸也痛。我被痛的眼泪哗哗直流。再一次失去意识前，我听见姚少爷沙哑的声音伴着痛苦说道：“孩儿求父亲饶小穗一命吧。” 再次醒来就是真的醒来了，隔壁床的女生不知道什么时候爬到我的床上，吓得我一激灵，那女生担心的看着我说：“你做噩梦了。” 我没想过一个梦回给我带来如此大的影响，梦里痛似乎真是存在过，但是皮肤和自己的内脏似乎毫无感觉，那种痛只是单纯的留在了大脑里，或是记忆里。我看着隔壁床叫娇娇的女生来回忙活，我才意识到自己真的发烧了。 第十八章 一个礼拜过去，有三天我没有学习。 两天反复的高烧，和一天的完全不在状态。剩余的两天也没好到哪去，化学老师还是原来的化学老师，似乎很喜欢找我茬，在我缺席他的课整整四节的情况下，还爱提问我。 “得了他h大于零的时候，能量关系是什么，这是什么反应？” 得了他是什么鬼，我想了很久才意识到这玩意是一个字母，急急忙忙回答。 学习气氛开始变得紧张起来，大家都不再因为课堂上某个人犯了滑稽的错误哄笑，也不会因为老师口音或者口误而起哄。但是该玩的人还是在玩。 班上最近来了两个人，也走了两个人，我看着中间陈恩涛空的座位决定问邹白。 “怎么最近好像总有人转进来？” “哦，那是之前文理转科的人，现在都安排好了，没机会了。” 我恍然大悟的点点头，突然想起那两天莫名其妙的烧，老天怕是连反悔的机会都不给我。 “你想转文科？”邹白问。 “有这想法。” “为什么？”他好像很惊讶。 “感觉自己不适合。” “没事，不懂的我教你，而且陈恩涛的理科也很好，你也可以问他。” “哈，那太感谢了！” 邹白微微一笑，打算继续说些什么，陈恩涛又回来了，一掌拍在邹白的肩膀上，“趁我不在，说什么呢？” 邹白说：“关你啥事啊。” “我就问最近那些人……”我还没说完，邹白插嘴道：“陈恩涛你那老相好又来找你了，前门啊，那个……” 我把剩下的话吞下去，看着陈恩涛急急忙忙出了课室，然后看着邹白笑了笑。 “那是高一跟恩涛玩的好的一个女生，最近老是找他借书。你别想多了啊。”邹白解释道。 “我介意什么啊。”我好笑。 “你不介意啊？” “哦……我应该介意吗？”我有些奇怪。 “你不介意，那我就更不介意了。”他冲我又是灿烂一笑。 我则如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回应的笑笑，顺便平静一下被他笑容闪到小心脏。 日子一天天过去，周围人都互相熟悉之后，陈恩涛和邹白两人的打闹游戏终于升级到值得说一说的情况了。 上着英语课，陈恩涛看着熟睡的邹白，突然戳了一下邹白的腰。下一刻，邹白猛然弹起，虽然他本人的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但是动作之大已经令全班都往那看去。 邹白火头上，趁着英语老师在黑板上写例句的时候，抓起陈恩涛的脖子往前一推，陈恩涛的头撞上了他自己摞的整整齐齐的一叠书，啪嗒，全部书掉了下来，把前面女生给惊动了，她怒道：“有毛病啊！” 经过超过三个科任老师向班主任的反应，班主任做出以下决定：张小沫，你坐在他们俩中间。 坐在他们俩中间的我并不好过，俩人嬉嬉闹闹虽然没有引起我太大的不满，但是也足够烦心。我的学习毫无进展，又来这么一出，实在恼人。 第二次月考结束后，班主任找我谈话。 “我知道在学习方面很努力，你要不要试着放松一下自己？” 我面露疑惑。 “我看了你这次的考试，发现你很多知识学的太死，不会灵活应用，我听其他同学说你做了很多套题，我认为你的题量是够了，现在更重要的是思维。还有你看的生物，上面全部都是粗心扣的分，背的东西你学的很好，但是就是考不好。” 我点头。 “高中压力每个人都有的，有些人你看他笑嘻嘻，其实他心里也有压力，有压力不要觉得很麻烦，你应该去放松，做学习以外的事情调节一下。” 我再次点头。 第三次月考以前，我突然很泄气，无法专注于学习，于是手机下载了两个游戏，轮替着来玩。三次月考考好了那么一点点。 第四次月考的时候，我已经沉溺于游戏，还有那该死的排名榜。 人如果之前被逼的太紧，当他突然放松就难以弹回去了。我本来还没到这种情况，直到我看见那个许久不曾被任何人提起的名字。 学校喜欢弄排名榜，美名其曰激励学生。我没事不会找虐去看那玩意。但是临月考还有两天的时候，我经过布告栏，姚顺那两个字自己撞进了我的眼睛里。就像人群中，有那么一个熟悉的身影，你一扫就锁定了。 我没控制住自己，回过头又看了一眼——理科，第五名：姚顺。 姚顺两个字的名字中间空了一块，很显眼，也很刺眼。我折腾来折腾去，在年级从来没上过五百名，而他轻而易举就上了百名，我收到了深深的打击。其实别人是不是轻而易举我又怎么知道？我只能想他是很努力很努力，每个夜晚挑灯夜战的学习，这样我心里才有一丝平衡。 其实这个状态我已经不大正常，既不愿意承认自己比其他人愚笨，却还一直做着无用功，不懂变通，无用功做到后面，除了给心里的打击，还有肉体精神上的。 第四次月考因为我的疏于学习，我成了班里垫底。我彻底泄了气，原来我要用十分努力才能赶上别人的五分用功，一旦放松一点点就毫无希望，如此一来，我彻底放纵自己，整天和同桌玩耍嬉闹。 说到同桌，陈恩涛对我太好了，这让我并不能坦荡荡的面对他。比如有一次早上我和邹白刚好都没吃早餐，他喊饿，我也喊，陈恩涛立刻站起来，“我去饭堂帮你买早餐。”然后一溜烟就消失了。 结果陈恩涛第一节课迟到了，拿着一份早餐。虽然很感动，但是这仅有的一份早餐让我有些尴尬，果然，邹白把早餐抢了过去：“兄弟，你不义气啊，我也没吃早餐啊！”完了他把早餐啃的只剩一半才给我，之后邹白被陈恩涛拖到厕所“教训”了一顿。 至于邹白，特别爱玩，人缘好的没话说，我如果有时课间出去了，回来座位铁定坐着个人，男女都有可能，女生居多。女生找他的理由五花八门，物理题不会啊，数学题不懂啊，体育课帮个忙啊，男生就比较简单，除了抄作业还是抄作业。 邹白是体育课代表，而且他的物理和数学成绩很好，属于那种不用怎么学就可以考的很好的学生。物理老师也很喜欢他，这使邹白常常在物理课上抢了物理课代表的风头。我的物理一直在及格线得多亏他。邹白常说：“你要好好珍惜你这个位置啊，不知道多少人觊觎它。” “不珍惜不珍惜。”我不在意的说道。 “小丫头还不懂事！”说着手就伸过来要捏我的脸，每当这个时候，陈恩涛就会从前面或者后面的座位绕到我们面前，狠狠一撞：“让开让开。” 然后瞪着邹白：“啧！” 陈恩涛的理综很好，但是他的英语差的惨绝人寰。连邹白这个及格线有时候都达不到的人都能当他的老师。英语老师很爱岗敬业，专门成立了一个进步小组，把班里英语成绩倒数二十名都拉了进去，陈恩涛就每个星期五的晚上和另外十九个人去接受英语老师的指导。星期五的晚上往往是纪律最差的时候，班里人吵吵闹闹，我自然也没多少心机放在学习上，邹白就会喊我一起去操场玩。 这个时候的操场是很热闹的，不仅仅有我们班的，还有其他班其他年级的，十几个人围成一个小圈子开小party，有人拿着吉他唱歌，大家围着听，还有人将鬼故事，惹得其他人惊叫连连。 我们班的就比较普通。十几个人也是围成一个圈，中间放着大家一起买的零食饮料，然后每个人都打开手机的闪光灯把中间照亮。活动的主题就是聊天吃东西，玩游戏。一开始是小时候玩的跑来跑去的捉贼游戏，到后面变成了打纸牌，斗地主，输了就真心话大冒险。什么三国杀狼人杀因为当时还没普及起来，很多女生不懂玩，于是我们一般都是斗地主，玩一些简单的游戏。 在某次物理小测结束后，一堆不思进取的人儿又来到操场。 “今晚不对答案啦？”操场坐着的人看到邹白问道。 “邹白还需要对答案？”有人笑着说。 “废话那么多，哪次我答案是错的？赶紧给我们挪地方。” 几个人往一边挪了挪，给我和邹白腾了两个位置。 “张小沫啊，你别整天跟着邹白，给他带坏就不好了。” 我腼腆笑笑，不知道该回应什么。 “玩什么？”邹白把牌拿在手上，刷刷开始洗牌。 “锄大地啦。” 两局下来，我都差一点点输掉，邹白瞄了眼我的牌，皱了皱眉：“你刚刚不应该一下子打那么大的。” 输了的女生被要求去隔壁班找一个男生拿着饮料指着他的头说：“我要代表月亮消灭你”。这个任务执行的很快，现在在操场的学生们几乎都在玩大冒险之类的游戏，所以被指的男生也十分配合。 第十九章 第三局快开始的时候，邹白电话响了起来，他看了看屏幕就站起来离开这里去接电话。 一同学说：“张小沫！你的救星走了，刚刚两局看你半天了。” “嘿嘿嘿，看你这局怎么死！” 一群人阴笑着，我面对这群“不怀好意”的家伙不自觉笑了出来：“那你们祈祷一下我这次牌很烂咯。” 其实我不是很会打牌，出牌也是乱出的，要不是邹白有意帮我，加上我手气好，早就被她们叫去舞台上唱歌了。就是现在，舞台上有个男生在大声地唱歌，说是唱歌，其实是在嚎。 打到一半，只剩三个人，我的牌也只剩三张，然而全是单张的，而且很小，对面一直在打对子。 我表面平静，但是他们已经猜到我剩余的牌是个什么样子。我内心默默地叹了口气，输定了。 邹白这时已经回来了，他看了看我手里的牌，表情无奈，宣告我已经没有救。 结果还真的输了。 “选一个，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真心话吧。” “不要！你们这些人真心话都是讲假的。”一个叫吴凯的人说道。 邹白拿过一瓶饮料，喝了几口：“小沫这人我知道，不会说假话的。” “喂，邹白啊，你也太维护她了，这里人哪个没被你整过的，就只有小沫，来这这么多次，什么惩罚都没试过。” 我的笑变得有些尴尬。 邹白没有什么反应，随手把饮料一放：“哪有，我哪里维护她了，你们知不知道，有些人前面保护得好，后面来个猛的大招，那效果才棒啊。” 我瞪了眼邹白：“意思你一开始就等着这天。” 邹白扭头看我，立刻换上讨好的笑：“我说有些人，不是指你。” “小沫脸皮薄，不如就问个问题收工了。”同宿舍娇娇说道。 “问个猛的，不能这么放过她。”坐在我对面的吴凯笑嘻嘻地提议道。 我白了一眼，这苦大仇深的。 “那就问这里的人有没有小沫喜欢的人啊。”话音刚落，全部人看向邹白。 邹白不自然的咳了咳，避开他们的视线，也不看我。 “什么啊，这个叫劲爆？”吴凯不知道状况的反问道，“问问题都没水准的，我来问！” 接着吴凯掏出了手机，从网上找到了一条：“最长一次连续睡着了多久？” 我的下巴立刻掉下来，周围一片嘘声。 “你是不是傻的？” 吴凯旁边的人抢过他的手机，“小沫你别理他，不是这个问题。” “这里面好多问题，你选一个数字吧。这样子也公平对吧。”说完特意看了眼邹白。 邹白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我突然觉得自己这样子很不好，输了就应该愿赌服输，无论什么难为情的惩罚都应该接受，大家都是这样，没理由到我了这就特殊对待，好像我玩不起似的。 “那我大冒险吧，大家想看我大冒险没有问题啊，反正我看你们那么多次了，其实我还挺期待的。” 邹白突然看了我一眼，但是没说话。 这个时候我身后突然来了一个人，“那个同学，你可不可把你的三围告诉我？”他面露尴尬和小心翼翼，一看就是玩游戏输了的人。 “你是真的大冒险还是自己想问啊。”我们这群人中有人问。 那男生更尴尬：“我……我是抽中的……” 邹白突然抓过他，“我的要吗？反正是任务谁都可以吧。” 我低下头，在地上画圈圈。 男生回去果然遭到那边的人嘲笑，“找了个有主的啊，人家没打死你真是幸运……” “那小沫，继续……”吴凯道。 娇娇开口：“别啊，刚刚拿一下就算大冒险了，问问题就好了。” “娇娇，你那么执着问问题干嘛。” 周围却附和娇娇道：“对啊，问问题就好了，再耽误下去，第四局还打不打。” 刚刚拿手机的同学看着我：“你选一个数字吧。” “十八。” “如果要你和在场的异性接吻，你会选谁？” 吴凯一脸震惊地看着他，“什么玩意？我这~！@#￥%……&*”话说到一半就被人捂住了嘴。 我冷笑，合着这群人故意的。 “和你，回答完毕。” 一群人哄笑不止。 邹白脸色没多好，莫名其妙的递过来一瓶拧开了的饮料，“喝水。” “干嘛？” “小沫你都不是真心话。”有人说。 “你嘴唇都起皮了。” “喂，你们两个不要这样啊，这里还有单身狗的啊。” 我接过饮料，只剩一半，场面十分尴尬，没多想我就咕噜咕噜喝了剩下的一半。 “间接接吻啦！” 我愣住。 接下来的活动我和邹白全程没说过一句话，回宿舍是和娇娇一起回去的。娇娇还一路兴高采烈的和我八卦邹白和我的事。 我却陷入了迷茫。 邹白？喜欢我的人不是陈恩涛吗？ 我喜不喜欢邹白呢？ 那个晚上的活动是我们最后一次活动，邹白和我的距离又回到的最普通的同学。邹白不提，我也没必要自己去问。 学校领导从那周过后开始重视起晚修出勤率来，老师们也开始抓自习出勤，如此一来，陈恩涛也知道我们周五晚的活动了。 我一直觉得陈恩涛没有和邹白翻脸真是奇迹。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高二下学期，老师和爸妈都觉得我不能这样放松下去，毕竟高三也不远了，我又开始学习起来。这个时候我的体力已经跟不上班里的大多数人。按邹白的话说，我的学费都用来睡觉了。 姚顺的名字一直在红榜上漂漂亮亮，从第二名到第八名是他的活动范围，而我只能看着名字咬牙切齿。怪自己的不争气，恨自己不努力。 因为一直以来的作息固定，我没有在这个学校见到一次姚顺，无论是操场还是饭堂，教学区还是宿舍区。熄灯后的操场常常是情侣们的约会圣地，我曾经也和陈恩涛一起来过，但是邹白这人喜欢坏陈恩涛的事，陈恩涛还没来得及表白，就被邹白火急火燎的拖走了。剩我一人留在操场，我慢慢走过这些小情侣们，不知是心有所思还是确有其人，我听见了姚顺的声音，此刻十分的温柔和宠溺。 我没有停留，无论那人是不是他都与我无关。 没过几天我就收到周馨恋爱的消息。周馨是我们级的大名人，这是在不久前我才知道的，级花这种东西很难确定，往往有三两个不同类型的女孩被男生们视为女神，周馨就是其中一个女孩。 我还没来得及亲自去问周馨，邹白就告诉我了：“你那朋友的男朋友你也认识，高一一个班的。” 我有些诧异，在这个看脸世界，周馨喜欢我们当时班上的除了姚顺就只能是邹白了。 “你？” 邹白白了我一眼：“跟你朋友一个初中的，提示够明显了吧。” 接下来我没有把名字念出来，我不知道该用什么态度和心情去面对这个事情。是抱怨周馨的不义气还是……我有什么立场怨姚顺？ 第二十章 曾有人说过，恋爱是锦上添花。而我却想从中得到救赎，因为我觉得我的人生实在太枯燥了。 回到家，爸妈都开启了工作模式，常常剩我一人在家自己做饭做菜，洗碗拖地。不小心菜做多了就吃不完，隔夜菜除了味道不好还有害。为了不浪费，后来我都只煮一个菜。我突然想起几年前常常一个人待在家里的姚顺，面对着空空的屋子无事可做。后来他找了很多人来他家里，热闹了。再后来，爸妈叫他过来，他就没再找人进他那屋。 我有时会想，现在我这种情况是不是爸妈故意给我的报复，报复我那天对他说的那些话。 妈妈说：“小顺真的是好孩子，一个小孩子没有人管又缺爱的话是很容易走上歧路的，而且后来他妈妈做的事也不大正经。小顺没变坏真的是不容易。” 后来呢？姚顺有了新的家，那他幸不幸福呢？这就像童话故事里一样，只给了一个比起结局更像是开端的结局。我不能去问姚顺，你现在过的怎么样？病了有人照顾吗？无聊有人和你说话吗？有人会夸奖你的成绩吗？ 我没问过爸妈姚顺的情况，我知道高二上学期，爸妈还时常联系姚顺，嘘寒问暖一大堆，虽然爸妈不想让我知道，但是他们手机里的通话记录告诉了我。那串熟悉的数字我记忆力不好却能记得。 但是联系终止于我放寒假，妈妈背着我过年的时候给姚顺问了声新年好。姚顺回答道：“阿姨新年快乐，小沫也是要快快长大变得懂事。” “小沫现在也很上进，虽然压力很大，但是她很努力克制自己的脾气，很快就变懂事的啦。到时候你常来家里坐坐。” “哈哈哈，那样很好啊。” 电话里姚顺有意无意说到他妈和他继父对于他整日和我们家来往的些许不满，尽管他说的像是无关紧要，但爸妈自此再没主动打过去，姚顺倒是有空就会问候两句，渐渐的爸妈工作忙了之后，加上学业繁重，姚顺也不打扰了。 得知这些的我有些无语，“爸，妈，你们是缺一个儿子吗？缺就生啊。” 妈妈有些无奈：“你有那么讨厌姚顺吗？” 我张口却发不出声，我开始意识到我这种莫名其妙的逆反心理是在嫉妒，嫉妒我的爸妈。因此我又开始自我厌恶，狠狠骂了自己一顿。 难得的月假，因为得知姚顺有了女朋友，而且女朋友还是我的好朋友这种狗血事情，我开始有些想不通。然后走到了以前一直和周馨去的咖啡厅，回忆一下往昔。 结果我就看到了周馨和姚顺两人。他们坐在角落里共饮一杯冰沙。我心道：很穷吗？ 转身我就出了店门。关门的风铃声引起了周馨的注意，她看到了我的背影，追了出来。 姚顺大概猜到是我，但是无动于衷的坐在原来位置上。我看到周馨，实在没有好心情和她说话，当周馨“w”这个音节还没发完，我已经甩开她的手走了很远。 我问我自己，我为什么这么生气？周馨为什么都不告诉我？姚顺为什么明知道周馨是我朋友还…… 想不下去就不想，美好的月假浪费掉了，于是我化悲愤为力量，把会考内容好好复习了一遍，然后满意的从考场出来。 考完试就又开始放假，放的是高考假，而明年的这两天会是我们最紧张的时候。 这两天假，不能都给学习了。爸妈对于我突然不热衷于学习有些诧异，我又怎么会让他们知道其实我早就不热衷了，下滑的成绩就是证明，但是妈妈还是认为我应该选择文科，这样学习就不会那么差了。 高考结束的那个下午，我正式成为高三的学生，把妈妈给我拿的水果饼干拿好又匆匆赶往学校。走到离小区有些距离的公交站，电话响起来了，是不认识的号码。 “喂？” “喂，是张小沫吗？” “呃，我是。” “一起去学校吗？” 啥？“你是……” “你同桌。” 声音不是陈恩涛的，邹白的名字立刻出现在脑海里。 “咱俩顺路？” “顺，特别顺，你出门了吗？” “出了，不过没走多远。” “好，别走了，你等我，你现在出了小区吗？” “……没有。” 六月的天气还不会太热，阳光却也分毫不弱，各种饱含妈妈爱意的食物重得勒手，另一只拿着伞的手也有些僵硬。我总算走回了小区门口，就看见邹白拿着手机准备打电话。 “邹白。” 他诧异的回头，“你不是说还没出小区门吗？” “我以为你没那么快。”我有些尴尬的解释着。 “行。”他向我走来，眼里饱含笑意，然后伸手将我手里东西通通接了过去。 “哇，真沉，肯定很多好吃的，去到记得分给我。” 男孩子大概不会撑伞，西斜的太阳将仅剩的热度传递给我，男孩还不知情。我微微仰头看了看他的侧脸，他直视前方毫无迷茫。 走了有一段，我终于开口：“你该不会打算走路去吧？” 他有些奇怪，“诶？难道不是？我不认识路耶。” ………… 最后邹白大少爷不情愿地和我挤上了公交车。 到学校的时候，校门口毕业生家长的车还没有走，邹白突然说：“明年这个时候，我们也一起走吧。” 我愣住，明白他的潜台词之后我立刻变得像机器人一样呆呆的往前走，对，我的肢体动作都是机械化的。 “噗——你在干嘛啊，那么搞笑的姿势是干什么啊？” 我僵硬的扭头看他，“啊？” “哈哈哈，不逗你玩了。”嘴上这么说，他却笑的更开心了，然后腾出一只手去摸我的脸，轻轻的抚摸，像风一样轻柔。 我傻掉了。 内心欣喜若狂，我感觉到身上的血液在加速流动，走路都是轻飘飘的。不夸张，我可以说是这么多年来，第一次被男生这样对待，这是告白吗？ 我低下头，快速往前走，我不想面对反常的邹白，更不想面对越来越奇怪的自己。 邹白的大长腿总算发挥效用，这速度大概相当于他平时的速度，他揪住我的书包，“跑那么快干什么？” “没—有—啊—”我的声音颤抖中。 “哈哈哈哈。”他没形象地笑了起来。 我越发不好意思，加快脚步不是，放慢脚步也不是，只好乖乖走在他身边。 离课室越来越近，旁边走过两个同学，有些惊讶的看着我们俩这种奇怪的状态。 “你们两个怎么走在一起了？” “哇，还帮女生提东西哦，不像你啊，邹白。” “我关心同桌你嫉妒？” “怕不是同桌那么简单咯。” “你爱怎么想怎么想。”邹白笑着说。 两个同学一副“我懂”的表情，我立刻抬头说：“别胡思乱想啊，我们没什么的，呃，好兄弟而已。” 那两人笑得更猥琐。 “好好好，好兄弟。” 邹白突然拍我的额头，然后对他们说：“回去班里跟他们说小沫是你们邹嫂，乖啦。” 第二十一章 高三的学生陆陆续续离开，剩下准高二和准高三的还在学校苦学。 老师又开始新一轮的说辞：“现在你们已经是高三的学生了，不要再吊儿郎当了。你们只剩一年的时间，除去每周一天假，过年，还有七七八八法定节日，你们自己算算还有多少天？实际上给你的时间不多了，希望你们好好珍惜。晚上晚修的时候不要吵吵闹闹，自己不学不要影响别人。在座的很多同学都已经成年了，很多事已经不需要老师整天念了，要懂事。” 等到下课，班里仿佛压抑太久般突然炸开，讨论焦点是关于邹嫂这个称呼。 “哇，终于在一起啦。” “邹嫂好，你们什么时候发喜糖啊？” “等了你们这一天很久啦。” 我有点懵，虽然心里美滋滋的，但是总感觉对不起陈恩涛，我没法笑着回应。良心不安，于是我躲到厕所，让邹白一个人应付。 陈恩涛一晚上没说话。 一直到最后一节课，邹白在我昏昏欲睡的时候，轻轻弹了我的耳朵。那一瞬间，陈恩涛突然站起来，猛的把自己面前的书扫到地上。 邹白慢悠悠地抬眼看他，陈恩涛说：“你那什么眼神？” 邹白说：“现在还没下课。” “我操*你妈！”陈恩涛越过我想要揪他的领子，但是这是很困难的。 邹白说：“抢不过就在这里发脾气？你心眼会不会太小了？” 我的心突然悬了起来。 对比没有什么表情的邹白，陈恩涛可以说是面目狰狞了。 “你明知道…” “你们先坐下来，冷静一下。”我看向陈恩涛。其实我并不敢介入他们俩的战争，我心虚，但是我是导火线。 陈恩涛看我一眼，“没你事。”然后似乎冷静下来，继续看书。 班里看热闹的见他们似乎已经没有动静了，又回到书中战斗。然而下课后，邹白拉着我要我和他一起回宿舍。正在我准备拒绝的时候，身后传来陈恩涛的声音：“邹白。” 邹白回头，接下来陈恩涛的一拳把邹白整个人打得转了半圈。 我没有反应过来，陈恩涛又是一脚把邹白踢到地上。我赶紧抱住陈恩涛，大喊：“别打了！” 周围迅速围住一圈人，有人扶起邹白，我身边来了两个男同学，正要接手陈恩涛的时候，他突然挣脱我的怀抱，往前用膝盖狠狠地撞击邹白的肚子。 周围一阵惊呼，我再次抱住陈恩涛，于是准备再次攻击的陈恩涛误伤了我，内心充满愧疚的我在五脏六腑都仿佛移了位的疼痛中坚持抱住陈恩涛，小声地对他说对不起。 陈恩涛被人拉走，邹白和我被一起送去医务室。 医务室的医生没想到这么晚还有人，显得有些惊慌失措。邹白完全没有抵抗和防守，所以他伤的有些重，我这等缓缓就好的伤痛就被晾在一旁。 担忧完之后就是思索。邹白从被陈恩涛打第一拳就一直在笑，一直笑到我被陈恩涛误伤，终于换上了担忧的表情。 我不想把人想得那么有心机，但是我又不想做一个傻子。 邹白一直看着我，我看着他肿起来的额头和青了一大块的嘴角，伤成这样的人，上一次见是初中的后巷，两个学校的人打群架。 “等一会你父母回来接你，具体的检查要在医院做，路上不要动，避免伤害到内脏。”校医说。 “很严重吗？”我问。 “不清楚，要检查了才知道。” 邹白努力扯着一边的嘴角，想要拉出一个笑容。 我脑子立刻浮现出陈恩涛揍他时，邹白那挑衅的笑容，似乎施暴的人是他。那是恶魔的笑容。 我低下头不看他，“现在好点没？” “不动的话还好。” “嗯。” “你在的话更好。” 我没有回应，不一会邹白父母来了。邹白的爸爸还穿着西装，似乎工作中被叫来。邹妈妈就穿的比较随意，但是款式样料看的出是贵价货。 邹妈妈看了我一眼，对我扯出一个勉强的笑，就急着看自己的宝贝儿子，邹爸爸则问候我一句：“同学辛苦了。”然后训了儿子：“你就这么被打？身高长那么高当摆设？” 邹妈妈打了邹爸爸一下：“小白都这样了，少说两句。”然后慢慢离开。 第二天早上，我的两个同桌都不在。陈恩涛被处分，停课一周，广播通报批评。邹白不知道什么情况，如果没有什么大碍过两天就能回来上学。 我心里不是滋味。我不断的反省自己这两年的所作所为，结论只能是应当对两人敬而远之。 中午临近放学，我又被班主任叫去。 “他们两个打架是因为你吧。” 我低下头没出声。 “高考还有多远？你现在脑子里只能装着学习，而不是别的。” “嗯。” “我也说过，自己不学可以，影响别人就不对了。你们都是成年人，有些事我不想管你们也要有分寸。” “嗯。” “教导主任不知道和你有关，不然你也会被处分。” “嗯。” “自己好自为之吧。” “好，我明白了。” 我和邹白陈恩涛的同桌时间进入了倒数。陈恩涛基本上是没有时间了，老师给的时间是下个礼拜前，陈恩涛回来上课的时候估计会是一脸懵逼。 邹白应该能看着我换位置。 下午的时候邹白打了一个电话给我，“学校有没有找你麻烦？” “没有。” “那就好。” “你身体怎么样？” “没有事，明天可能就能回来了。” “嗯。” “我想你。” 邹白小声的说完这句就挂了电话，我则心乱如麻。 想了很久，我决定打电话给陈恩涛。 “喂？” “张小沫？” “嗯。你怎么样？” “没事没事，我又不是被打的那个，哈哈哈。” “……” “那个呃，啧…这个事你不要放在心上，跟你没什么关系，我打那家伙纯属他太欠抽。” “嗯。” “……你跟邹白，真的在一起了吗？” 我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在一起了吗？其实我并没有承认过，在大家面前我也仅仅否认过一次，所有人的默认了。但在一起这件事真的由我嘴里说出口，这对陈恩涛会是不小的打击。然而陈恩涛会这么问，说明他还没死心，心里留着一丝希望。长痛不如短痛，我闭上眼睛，不去想象陈恩涛的心情，“嗯，在一起了。” 第二十二章 事情发生后到第二天，每节课课间我都不在课室，以至于我完美的错过周馨的来访。 “张小沫啊，周馨都找你三次了，下课别浪了。” 啊？ 第四次周馨终于逮到我。 “你有没有事？” “我能有什么事？” “我听到广播说陈恩涛被处分了，就想到你……” “你认识陈恩涛？” 接着我就想起姚顺和她的关系，觉得自己问了废话。 “听人提起过，还有邹白。他们原来宿舍人都知道你们三个乱七八糟的关系。” “哦…” “我跟姚顺是高二开学时候才开始在私底下有联系的。” 我心不在焉地看着别处。 “你说你还喜欢他的话当初怎么不主动点？我以为这么久了你们已经没有瓜葛了。” “对啊，本来就是啊。”我回过头看着她说。 “那你跟我生什么气？” 下一刻我语气开始飘忽不定，“你恋爱都不跟我说，都没把我当朋友。” “我……我……”这下周馨我不出来了，“打平打平。” 哪门子的打平，我有些好笑，看着她窘迫的样子，我明白，我和姚顺此生都再无可能。 各怀鬼胎的我们拥了抱，合了好。转身才发现邹白靠在门边看着我。 “那就是邹白？” “嗯。” “挺帅的嘛。” “我以前有个玩的很好的舍友也很喜欢他。”说完我就后悔了，我真的不是意有所指。 周馨顿了顿，“好，祝你们幸福，我先回去了。” “你又知道我跟他在一起了？” “呃，前几天就听姚顺说了。” 哈？ 我回头看向邹白，那人冲我灿烂的笑。 “小沫我回来啦！” 邹白是一个自信爆棚的人。 我和邹白就莫名其妙的在一起了。邹白对于我即将不是他的同桌并没有太大情绪变化，他说又不是不同班了，就算不同班也不怕，当初高一分班的时候邹白就做好跨班追求我的心理准备了。 “原来你这么早就……” 他微笑，“要不是那个姚顺，我早就行动了。” 我眼皮一跳，装无动于衷。 “你什么时候答应我？” “什么？” “你还没给过我明确答复。”他一脸不高兴。 “啊~”我敷衍过去，心里想你也没正经告过白啊。 沉默良久，邹白突然说：“不过还真的没同班。” 嗯？ 不久我就知道邹白没同班的意思是什么了。 “其实当初分到一个班的只有我和你，邹白是自己下来的。”陈恩涛在体育课上和我说话，而邹白只能在前面看着我们俩干瞪眼。 “下来？” “他本来在二班的。” 我沉默。 “我也不知道我跟你说这些干嘛，总觉得如果他没有来这个班我还是有很大希望的。” 我躲开他直视我的眼神，抓头笑笑。 “喂，你们俩干嘛呢？快点排队。”邹白的声音传来。 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体育老师偷懒去了，邹白就神气的不要不要的。 我乖乖排队，就是不看他。 离放假还有不到一个礼拜的时间，我们伟大的体育委员和其他班的体育委员搞了年级班赛。我们一旦上了高三之后无论是校运会还是小型的比赛都不能参加了，于是男生们抓住高二的尾巴抓紧时间释放青春热血。 打到四强的时候，我终于见到了我刻意躲着的人。 姚顺好像又高了，穿着白色的球服，黑色的耐克篮球鞋在球场上来回奔跑。和那时在公园旁的运动场看到的完全不一样。他咬着牙，专心盯着球，无论周围女生如何声援他完全没有反应。迅猛的攻击攻的我们的男生有些反应不过来，邹白则和他杠上了，只要姚顺拿球，邹白就死盯他，姚顺投球不好，又没法准确传球，就这样给我们这边很多机会。这样一来，我们班的王牌投手邹白也没法投球，一时间，赛事陷入僵局。 中场休息，邹白接过我递来的水喝了半瓶，眯着眼看对面好一会，然后对我说：“好好为我加油啊，你看人家女生，多热情。” 然后邹白就和队友讨论战术去了。 一些模糊的记忆突然出现。比如那个夕阳下，拿了我最后一瓶水的那个男孩对我的微笑，是那样粲然动人。那时我目光只看另一人，便没有注意到其他美好的东西。 比赛继续开打，我们班拿了一个两分之后就再没碰过球，邹白依旧缠着姚顺，姚顺的假动作没骗到邹白，邹白终于拿了一次球。此时他周围有三个加上姚顺四个对手，邹白打算在这个距离投篮。 全场开始沸腾，一群人喊“邹白加油！” 另一群喊，“姚顺干他！” 我张了张嘴最后喊道：“加油！” 周馨推推我的肩膀：“要喊就喊男朋友加油。” 我嘴角抽动，我还没有那么不要脸。 邹白做出投球姿势，下一刻，我喊：“邹白！！！！！！！！赢了我做你女朋友！！！！” 全场轰动，我看到邹白勾了勾嘴角，得意的笑了，与此同时他左手拿球绕到身后就是一抛，站在那个位置的队友瞬间接球，然后三步上篮。全场欢呼。 这一球赢得漂亮，接下来士气足了，势头很好，最终分差接近十二赢了比赛。 邹白很开心，队友喊他吃饭，邹白说：“我要和女朋友一起。” 队友说：“那女朋友也一起过来。” 我看了眼姚顺那边，周馨正在兴高采烈的说着什么，但是丝毫没有引起姚顺的注意，他弯腰把地上的东西拿好，突然看了一下我们这边。视线梭巡一阵锁定在我脸上。我本应该在他扭头那一瞬将视线收回，可是我没有，我想我问心无愧，为什么要躲闪。 然而姚顺还没把视线收回，邹白就挡住了我，“所以你打算怎么样嘛？” 邹白撒起娇来。 我反射性退了一步，惹得周围人哈哈大笑。 “好啊，我跟你们一块吃饭。” 第二十三章 我以为已经消失的梦，又在夜里搅乱我的心魂。我下意识逃避，奈何我已经被囚于被称作“小穗”的牢笼，无法逃避。 上一次梦里受的伤现在已经没有了。我昏昏沉沉的在这个梦里醒来又昏迷，好几次看见姚子舜担心的神情。我闭上眼不忍看，他看上去比我糟糕，不符合他年纪的胡茬布覆盖满脸，眼下青紫一块。 他说：“你昏迷很久，怎么叫都不醒，我很担心。” “我只是一个低贱丫鬟，不值得姚少爷担心。” 姚子舜没回应，只伸出手探探我额头的热度。 “闻小姐呢？” 姚子舜闻言，面上表情立刻柔和很多：“我父亲已经下聘礼，不多时就会迎娶进门。” 我也笑，五脏六腑不知哪个器官突然疼痛起来，我的眉头皱了起来。 姚子舜已经站起来去拿毛巾吸水拧干，他看不见我那糟糕的表情。 回来我已经换上平静的神色。 “小穗在府中那么久可有心仪对象？没有我可以替你挑选一户好的人家。” 我睁着眼睛却看不清他的神色，眼泪朦朦胧胧糊了他的轮廓，吓得他凑前来，“怎么了？是不是哪里又疼？” 我摇头，口中呜咽声更重。 “那就是不舍得姚府了。”姚子舜叹了口气，想了好一会说道：“你可以和铃环一起服侍未来的姚夫人。” 我突然变得平静，眼神看着某处发呆。 要我看着姚子舜和他的妻子恩爱甜蜜吗？我想想都觉得可怕，往日里看他们幽会已经足够折磨我，若还要看他们的夫妻生活，那简直是在我心上扎上几刀，还要我笑着服侍他们。不要，我做不到。我不禁想起我的母亲，她服侍姚老夫人一辈子，我的命运会不会和她相同？ “大少爷方才说的话，可当真？” “哪句话？” “替我挑选一户好人家。” “我姚子舜答应的事，自然会做到。只是去留还得看你的意见。” 你看，恋爱中的男人是温柔的，他像是对万物有了包容之心，懂得去聆听别人的意见，去关心人。这个人在逐渐向完美靠近，而带给他这些改变的人，是一个连情敌都不愿嫉妒她的女子。呵，我多可悲。 “那烦请大少爷替我物色一户好人家，小穗若因此得到幸福，定对大少爷的恩情铭记在心。” 姚子舜罕见地在我面前笑了笑，原本就俊逸的面容此刻更讨人喜欢，只听他说：“那我得好好找一户能够让你幸福的人家，才能让你记住我。” 那是多么残忍的一句话，前面断了我所有的路，后面却让我生出一些非分之想。岂止是这句话，就连他转好的态度都能让我想个几天。我对自己笑了笑，是嘲笑，是无奈。 千言万语，千回百转，最后也只能说：“谢谢大少爷。” 姚老爷答应了姚子舜的请求，之后就是上门提亲，麻烦也接踵而来。 姚家和闻家可谓是门当户对，那么姚家不敢得罪的人，闻家自然不敢得罪。姚家是商人之家，几代的昌盛繁荣都得多得官老爷们的关照，和姚子舜关系极好的王明孙所在的王家，就是这样的存在。而刘家则从来不喜欢王家，本来就处于微妙位置的姚家，此刻因为提亲之事，更是惹恼了刘二少爷刘文骐。 刘文骐生的也是俊朗，还弹得一手好琴。其琴艺之精，还被当今圣上召进宫里演奏。而刘文骐的哥哥，刘健霖这是在吹笛子上有相当的造诣。早年间，两兄弟的合奏被世人称为一绝。而后，刘健霖因为不满刘文骐过于散漫和骄纵，将刘文骐教训了一顿，而刘文骐也和自己的哥哥怄起了气，之后发生了什么就不得而知了。从此两人合奏成绝唱，但坊间里说，刘健霖还是十分宠爱他的弟弟的，刘文骐闯了祸，总是刘健霖帮忙解决。 这样一个随性的人，惹得无数女子爱慕，偏偏一个闻萏对他毫无兴趣，也许是激发了刘二少爷的好胜心，刘文骐反倒爱上了闻萏。对于刘文骐的为人，姚老爷都大概能猜到他会多姚家做些什么。可惜姚子舜还是太天真，认为刘文骐不至于要连累那么多人。 他先是找人诬陷姚家卖的食粮有毒，然后封了我们所有的粮仓。城里一半人都是靠姚家的粮仓供应粮食，因此城里陷入了混乱。 姚老爷虽早已有准备，但是还是难以应付众多人口的需求，同时被封掉的粮仓无疑给姚家带来亏损，作为另一重要资金来源的产业被刘家的扶持的商户恶意竞争而失去一笔生意。这一笔生意的金额庞大，可以度过这一难关。姚家再没有后路，只得求助钱庄。 生意人讲究人脉，姚家此时苟延残喘得多得于朋友家的经济援助。一日有客到访，我听他说到姚家现在的难关：“根本的问题若是无法解决，不如解决直接问题？” 造成现在的状况的直接原因有两个，其一是粮仓被锁，刘家势力重大，抢或偷都是不可能的。其二是姚老爷的第二条路，原本谈好的生意却被断了。 找原本的卖家是不可能的，对手出比我们低上十倍的价格，他是傻了才会选我们。那么就还剩最后一个选项，找竞争对手。 姚子舜听完我的分析后，立刻派人去找那拦路虎。然后查探来的不是别人，正是王家，确切的说，是王家大少爷王昊。王家是不从商的，但是王昊私底下做了个小生意玩玩。姚子舜和王昊不和我早有耳闻，王昊也是极其反对王明孙和姚子舜有来往，然而父辈也支持姚家，王昊便也掀不起什么大浪来。 无论哪个选项似乎都无解，姚子舜也同样把目标转向了钱庄。 闻家本想拒绝这门亲事，但见姚家上下如此奔波，感念诚心，又给予了姚家一些小的帮助。 我看着心事重重，脾气又开始变得暴躁的姚子舜，心里竟然有些安慰。啊，这才是姚子舜，这才是我认识姚子舜。那个温柔的姚子舜，是别人的。 这会儿季节是夏季，姚子舜的倾蕖居前面有一个荷花池，它们竟在姚家上下一片不得安宁的时候盛开了。 我驻足观看，姚子舜不知什么时候走到我身边，似是问我，似是自言自语，“我这么做，值不值得？” 风突然吹了过来，荷花的清香也飘了过来。那香味很熟悉，似乎是曾经出现在铃环身上的，闻萏身上的，那姚子舜送予她的胭脂香。 “青砖前遇菡萏盛，紫烟间逢胭脂香。不愿佳人陷朱门，但求此情驻姚庄。” 我扭头看去，是已经失了神的姚子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