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年有今日》 第〇〇一日 凌晨三点的首都机场里灯火通明,只是没有了嘈杂人声为伴,冷色调的光线显得有些惨白,和玻璃墙外的橙色世界形成鲜明对比。 不过室内的温度也和室外的天寒地冻形成鲜明对比,成了瞌睡虫的温床。时今深受其害,一边打着呵欠,一边往出口走去。 虽然她刚才已经在飞机上睡过一觉了,可现在还是困得连眼睛都睁不开,幸好鼻梁上架了一副墨镜,于是本不大的脸这样被占去一大半,剩下的则挡在了温暖柔软的围巾后面,唯一露在外面的大概只剩光洁的额头了。 尽管如此,素面朝天的时今似乎依然没有什么安全感,又把围巾拉高了些,正准备酝酿一个更大的呵欠,眼前却突然多出来好几个人,将她团团围住,嘴里还在喊着“十斤十斤”。 对于一个昏昏欲睡的人来说,这群小姑娘的出现或许比咖啡的提神效果还要好,直接让刚成形的呵欠迅速无痛流产了。 她被吓得连退好几步,而后定在原地,又变成了表情包,因为她压根儿没想过会有人来接机,毕竟她这次回家过年属于私人行程,除了一小部分老粉知道以外,没有再对外公开过航班信息了。 而现在站在她面前的五个小姑娘里,有四个正是那一小部分老粉中的更小一部分,至于剩下的另外一个稍微看着有些面生了。 不过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 “你们怎么来了,我不是说过太晚不准来接机的么?” 从惊吓中回过神来后,时今对于她们不听话的行为感到很不满意,纤细的食指勾住镜梁,把墨镜往下一拉,佯装生气地瞪了她们一眼。 然而首先进入人们视野的却是她眉尾下方那颗小小的黑痣,接着才是那双露出一半的眼睛,黑白分明,唯一美中不足的是此刻因为睡意而微微泛着红血丝。 看见标志性的小黑痣后,四.人帮又激动了起来,振振有词道:“因为太久没见你,想你了啊!而且你这么多天没更博,微博都快长草了,难道忘了还有一大群嗷嗷待哺的什锦宝宝在等着你么!” 说完后她们纷纷举起手里的手机相机,对着时今一顿狂拍,心想今天要是再不发一些新照出来,上那群键盘侠们又要开始怀疑她是不是被朝阳区群众举报了。 而在被自家粉丝教育的过程中,时今有好几次都想反驳回去,最后发现自己竟无言以对,因为这一切好像确实都是她的错。 最近半个月来,她没有再接新的工作,一直窝在家里,除了陪陪父母家人,基本上连门都没有怎么出过,上自然而然也没有什么和她有关的新的报道,弄得她好像人间蒸发了似的。 “不过你现在回来了好啊,今天的广告拍摄也要加油哦,但是千万不能太拼,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知道么!”见她一脸悔过地把墨镜推了回去,四.人帮又心疼了起来,赶紧安慰道,“事业没了还可以再打拼,但你只有一个!” 原本还在认真反思的时今被这话逗得一笑,无奈地摇了摇头,正想感叹她们对电影台词的灵活运用,却又忽然听见另外一道声音,细若蚊呐,但说得格外坚定,像是鼓足了勇气,也成功引起了她的注意。 “你……你和傅季也一定要好好的,现在娱乐圈剩下你们这一股清流了!” 一听这话,相聊甚欢的几人闭上了嘴巴,全都不约而同地循声望去,发生说话的正是那位一直游离在她们聊天之外的第六者。 只可惜此话一出,不光空气突然变得安静,连四.人帮看这位小姑娘的眼神也都变了又变。 要知道,在饭圈里,纯粉和西皮粉之间一般很难实现和平共处,这一条铁律放在任何一个明星的身上都适用,时今当然也不例外。 四.人帮万万没想到她们中间居然还藏了一个不怕怼的卧底,差点喊出“护驾”两个字了,而时今显然同样没有料到会有西皮粉。 毕竟自从恋情公布以来,她还是头一次遇见这种情况,所以第一反应是稍感诧异,而后生出一股歉疚之意,主动接过小姑娘手里拿着的本子和笔,说了句“谢谢”。 为了能够弥补她,时今还特意在上面多写了几行字,顺便岔开话题,想要缓和一下尴尬的气氛,苦口婆心道:“对了,你们以后拍照的时候能不能有一双发现美的眼睛。” 本来她之前还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直到最近上开始流传着这么一句话,说是“男有韬韬,女有十斤”,堪称当下娱乐圈表情包界的两座大山,一直被模仿,从未被超越,于是她也终于想起了自己的偶像包袱。 对上她们天真迷茫的小眼神后,时今又解释道:“上面的领导已经开始警告我,让我别再当一个行走的表情包了。” 这下四.人帮没有再追究西皮粉的言论了,立马齐刷刷地点了点头,铿锵有力地保证道:“没问题,你的颜艺由我们来守护!” “……” 刚签好名的时今手一抖,在本子上多画了一条突兀的曲线,只觉得一阵刺骨的冷风忽然袭来,灌进领口,冻得她缩了缩脖子,抬头一看,这才发现不知不觉间已经走到了机场外面。 昏暗的环境让她摘下了越描越黑的墨镜,趁着陪这群朝气蓬勃的小姑娘们等车的空档,又和她们多聊了会儿天,等把所有人都一一送上车后才从兜里拿出手机,给南方打了一个电话。 到底是凌晨时分,北风肆虐的黑夜像是隔夜的剩饭,被冻得又冷又硬,刚才还没完全走出机场便能感受到寒意扑面,更别提现在了,仿佛能将人活生生冻成雪人。 被糊了一脸雪花的时今也不想伸手去擦,不自觉地跟随着电话那头传来的“嘟嘟嘟”声跺脚取暖,没一会儿嘴边便多出来一团白气,氤氲了脸上的笑容。 “uli南朋友,我到了,你在哪儿啊?” 南方是时今的好朋友兼助理,身为一个地道的北方姑娘,性格却和她的名字一样,柔柔弱弱,字典里好像从来没有“拒绝”两个词,以至于每次都会被别家艺人使唤来使唤去。 连面对她的时候,也是一个很好捏的软柿子。 左等右等终于等来了她的电话,南方恨不得能立马将她接上车,却还是耐心地说道:“是路边停着的那辆黑色的车,打了左转弯灯,你一出来应该可以看见,或者我过来接你吧?” “不用了不用了。”时今不忍心让她体会隆冬的滋味,毫不犹豫地拒绝了这个提议,“我自己能找到,你乖乖等着吧。” 她一边重复着“黑色”和“左转弯灯”两个关键词,一边四处搜寻着,在被南方第三次问到“看见了么”的时候,终于发现了目标车辆。 只不过一把电话挂断,时今似乎又忘了身为女明星的自我修养,拖着行李箱朝那辆车狂奔而去,幸好相隔的距离不算太远。 她先是走到后车厢,放好行李后连忙不迭地往车里钻去,把被冻僵的双手放在嘴边呵了呵气,嘴里还在不停地念叨着:“这鬼天气真是要人命……” 然而随着关门声的响起,头顶上方那盏因为开门而自动亮起的阅读灯开始渐渐熄灭,同时也吞没了她的声音。 因为在最后一丝光亮完全消失之前,时今忽然发现后座上还坐着一个男人,余下的话便湮灭在了慢慢降临的黑暗里,一时间静得好像从未有人开口说过话。 暖气四溢的车厢里温暖如春,刚才还固执地赖在她睫毛上的雪花开始逐渐融化,瘫软成微小的水珠,一点一点浸到她的眼底,有一些些凉。 时今被这凉意刺激得如梦初醒,眨了眨眼睛,似乎想要把多余的液体从眼眶里挤出去,却以失败告终,最后只能隔着湿漉漉的水汽,望着那双过分凛冽也过分漂亮的眼睛。 外面漫天的风雪似乎蔓延到了车内,又恰到好处地覆盖在男人的眉骨上,以至于那道不带任何感情的目光像是能穿过眼前混沌的夜色,一路冷到人的心里,连带着滚烫的血液也被一并冷却。 时今躲不开,也不想躲开。 她曾经幻想过无数种和他重逢的画面,或盛大隆重,或精心预谋,却怎么也没想到,时隔六个月又四天的见面会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发生。 仓促而又尴尬。 不过男人的视线只在她的身上停留了几秒,短暂得连雪花都还没来得及彻底融化,却在触及到她脖子上的那条围巾的时候冷哼了一声,嗓音比车外呼啸的寒风还要冷,像是能钻进人的骨头缝里,将最后一点温暖榨取干净。 “下车。” 嗯,对,仓促而又尴尬。 每当他说出一个字,这个念头在时今的脑海里留到一道深深的烙印,让她心甘情愿咽下了那句还在嘴里徘徊的“好久不见”。 她没有再说话了,甚至连眼睛都没有再眨一下,直接转身打开车门走了下去,再关上车门,动作一气呵成,不带一丝留恋。 跟在他身边的这么多年来,时今大概只学会了一件事,知道有些人像是坚硬的冰块,你越是想给予它温暖,它越是融化得快,到头来,除了让自己变得狼狈以外,什么都无法留下。 幸而这种悲春伤秋的少女情怀并没有影响她太长时间,随即便被重新席卷全身的寒冷抢走了风头,冻得她差点失去知觉,却觉得自己终于又活了过来。 时今长叹了一口气,振作了起来,心想自己要是下次又遇见他的话,绝对不会再像今天这样没骨气了,一定要给他好看! 给自己加满油后,她又一边揉着肌肉僵硬的双颊,一边想要继续寻找目标车辆,不料手机铃声在这时又突然响了起来,刚一接通,南方焦急的声音传了过来。 “今今,你怎么还没过来呢,是不是遇到什么麻烦了,还是……” “没没没,我刚才上错车了,你……”时今打断了她的胡思乱想,解释到一半,余光又瞥见一辆符合条件的车辆,于是立马改口道,“我这次真看见你了,马上过来!” 与此同时,电话那头的人也正好看见了她,生怕她又出什么岔子,想也没想直接阻止道:“你还是站在那儿别动吧,我过来接你。” 谁知道当南方走到她面前的时候,却见她的手里空空如也,便又围着她转了一圈,可是依然没有发现行李箱的踪影,最后终于忍不住问道:“你的行李箱呢,忘记拿了么?” 听了她的话后,时今也下意识低头看着自己的脚边,而后突然想起了什么,猛然抬起头来,先是看了看南方,又看了看刚才上车的位置,可惜视野里再也没有那辆车了。 阿西吧,她的行李箱还在那个杀千刀的混蛋车上啊!(83中文 .83.) 第〇〇二日 出于各方面的综合考虑,时今并不打算让南方知道刚才的事,于是随便胡诌了个理由应付过去,心想先上了车再说,至于行李么,随便那个混蛋怎么处理。 反正如果还像当年要回情书那样,再傻不拉几地去找他的话,那她这一辈子都红不了! 可是南方只是性格软弱了一点,人又不傻,所以没有完全相信她的话,还想要说些什么。见状,时今直接把她往驾驶座的方向推,示意她别废话了,赶紧上车。 谁知当她钻进副驾驶座的时候,才发现原来今天开车的不是南方,因为驾驶座上已经有人了,而且居然还是她名义上的男朋友,刚才西皮粉口中的傅季。 然而不知道是不是车厢里的灯光太过迷蒙的缘故,等看清里面的人后,时今竟有一瞬间的怔忪,误以为自己打开的不是车门而是任意门,要不然怎么会有一种穿越回了午夜旧上海的错觉。 见她一脸惊讶,笑起来像月牙似的眼睛直接变成了满月,还时不时眨两下湿漉漉的睫毛,傅季不禁莞尔,调侃道:“怎么,穿上衣服不认识了?” 他似乎刚从片场赶过来,还穿着戏服,一身灰色毛呢西装,笔挺利落,衬得容貌英俊温雅,举手投足之间,皆是一股民国时期的贵公子哥儿气。 虽然算不上什么违和,但这身装扮还是让他看上去和周遭的环境有些格格不入,仿佛不应该出现在这里,而是应该在一片战火纷飞中,和追求**自由的女学生谈一场乱世之恋。 听见他的玩笑话后,时今稍微收敛了一下目瞪口呆的表情,却还是忍不住看了他好几眼,望着他迟迟说不出话来。 不过她表现得这么大惊小怪倒不是因为没有看过傅季演的年代戏,只不过从来都没去探过他的班罢了,所以看见的也仅仅是荧幕上的他,像现在这样,在现实里近距离接触还是头一次。 这下时今好像终于能够理解那些广大迷妹们想要操哭他的心情了,直到关门声第二次响起才回过神来,想起了正事,问道:“你……你不是应该正在拍戏么,怎么有空来接我?” 好在傅季并不知道她脑子里的龌龊想法,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着:“可能是因为我之前和导演提过,如果今晚不能去接我女朋友,以后只有睡书房了,他看我可怜,特别准了我几个小时的假。” 本来时今还在为了他从百忙之中抽空来接自己而感动不已,一听这话,彻底从迷妹状态抽离了出来,又炸毛了。 “啊呸,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毁我清纯不做作的人设,小心我以后也到处传播你半夜拿着夜光剧本找女演员对戏的事!” 她生气地取下脖子上那条他送的围巾,想要勒住造谣者的脖子,可是下一秒被他顺势一拉。 “欢迎回来。”傅季没有在意她的口无遮拦,把她往自己怀里轻轻一带,倾身抱住了她,一手抚着她略微湿润的头发,仅用一招便将她轻松制服,还自我反省道,“下次我会记得换辆显眼点的车来接你。” 前面一句话对时今还算受用,但后面半句不怎么样了,因为她知道对方这是在嘲笑自己刚才上错了车,于是用力锤了锤他的后背,把他推开。 她瞪了傅季一眼,示意他别耽误时间了赶紧开车,而后故意拿腔作调地感叹道:“唉,这新的一年才刚刚开始,有些人又想拉着我捆绑炒作,看来人太红也不好啊。” 关系越是亲近的人,反而越不容易说出一些感谢的话,所以时今又习惯性地和他斗嘴玩,只不过真要说炒作的话,那也是她借傅季的人气炒作,毕竟傅季比她红得多,甚至不在一个水平上。 这时候,坐在后面看行程的南方犹豫了半天,终于弱弱地插了一句话,问道:“今今,你是想先回去休息一下还是直接去摄影棚?” “嗯?”听见她的声音后,正在叠围巾的时今没有回头,只是从后视镜里看了看她,回答道,“直接去摄影棚吧,不是凌晨五点要开工了么。” 南方应了一声,正想告诉她元宵晚会的彩排时间改到了下周,手机铃声却突然响了起来。她一看来电显示,赶紧接了起来:“喂,胖虎哥?” 胖虎哥本名路虎,因为长得很像哆啦a梦里的胖虎,因此得名,从当年一入行被大家这么叫,如今也有二十余年了。 不过和胖虎的虎头虎脑不同的是,作为一名经纪人,路虎在圈子里的名气不容小觑,很多一线大腕儿都是由他带出来的,连目前活跃在线上的经纪人有一大半都是他的徒弟。 本来他现在基本上已经不带人了,可是三年前却突然提出要当时今的经纪人,大概也是想挑战一下自我极限吧。 而这个称呼也成功地让时今暂时停下了手上的动作,转过身子,有些紧张地关注着南方的一言一行,等她挂断电话后连忙问道:“怎么了,胖虎哥已经到了么?” “不是……”南方的脸色变得不太好看,听见她的问题后,说话有些支支吾吾的,回答道,“胖虎哥说不用去棚里了,你的那支广告……被换下来了。” 正如她预想的那样,随着这道话音刚落,原本还其乐融融的氛围荡然无存,温度骤降到冰点,仿佛和车外的冷空气对调了一下。 其实南方只不过是传传话而已,和这件事本身没有半分钱关系,可当她看见时今满脸的错愕以及压抑着的怒气,莫名生出了一些罪恶感,好像这一切都是她造成的似的。 所以她更加难过,用手拍着时今的肩膀,笨拙地安慰道:“今今,你别难过啊,胖虎哥说他会和那些人再谈一谈的,万一其中有什么误会呢。” 误会?还能有什么误会? 最近她什么负.面新闻都没有,可厂商这样毫无征兆地突然撤去她的代言,还是在临近拍摄的几个小时之前,甚至连胖虎哥都谈不下来,不用想都知道肯定是有人从中作梗,要不然她还真想不到能有什么别的原因了。 至于使绊子的人,时今已经大概猜到了七八分,却还是想要亲耳听见答案,稳了稳心绪后平静地问道:“被谁抢走了。” “尹……尹霓。” 果然。 这个名字让时今突然间生出一股无名火,只觉得太阳**开始突突地跳了起来,可是浮现在她眼前的却是刚才看见的那张脸,那种冷彻心扉的感觉又重新渗进她的四肢百骸。 她没有再说话了,只是登陆了微博小号,跑到尹霓的微博下面,用毫无逻辑可言的语句胡乱骂了一通,而后将手机一扔,把围巾盖在头上,闭眼靠在车椅上,烦闷道:“回公寓吧。” 一听这话,傅季只是侧头看了她一眼,倒没多说什么,而南方是想说些什么却又不敢说,因为她知道时今现在最需要的是静静,所以生怕打扰到她了。 可惜现在连静静都没有办法平息她胸腔里的那团火,回到公寓后洗了个热水澡,只想要蒙头大睡一场,然而瞌睡也开始和她作对。 明明已经困得要死了,偏偏又睡不着,于是时今这样在清醒和疲倦之间挣扎了大半夜,脑袋也慢慢隐隐作痛了起来,等到好不容易有了一点点的睡意,却又接到了路虎打来的电话。 如果可以的话,她真想把直接手机给摔了,可是现实并不允许,所以她只能强忍着头痛欲裂的难受,半眯着眼睛接通了电话。 幸好路虎也没有废话什么,言简意赅道:“赶紧去微博上发一张你和傅季的合照,其他事甭管了,继续睡你的觉吧。” 说完这句话他把电话挂了,似乎还忙着去处理其他的事,好在时今已经习惯了他的这种说话风格,不用多问知道肯定又出什么事了。 于是她顿时睡意全无,立马打开微博看了看,发现自己还真的又上热搜了。 本来时今还以为顶多是说说她丢了代言之类的事,又或是昨天傅季来接她被拍到了,却万万没想到居然和那个杀千刀的混蛋有关。 报道刊登的照片和视频倒没什么毛病,如实记录下了她从“上错车”到“上对车”的全过程,可是文字没有一句是真的,而且还配了一个博人眼球的标题——“时今疑有新欢,竟是diss娱乐公司老板?”,引发各大媒体友热议。 可是……疑你个大西瓜啊!没有证实的事情也敢随便拿出来乱报道? 时今气得在床上打滚,心里很清楚,这件事绝对和那个混蛋脱不了干系,因为媒体只会报道他允许报道的新闻,也是说,在这个八卦被爆出来之前,肯定经过了他的同意。 而这一结论的得出更是让她想不通了,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么做,毕竟这篇毫无真实性可言的报道对他来说没有任何好处。 一想到南方看见这些新闻又得怪她说谎,她的脑袋被气得更痛了,真的一点都不想再和这个混蛋扯上什么关系,于是立刻打开微博,按照路虎说的,编辑好安抚粉丝的微博后按了发送。 只不过这件事似乎只影响到了时今一个人的心情,因为另一位当事人正坐在办公室的电脑前玩……连连看。 与此同时,站在办公桌前汇报工作的童刚已经一连打了好几个呵欠了,心想同样都是刚从英国回来,为什么他不用倒时差。 听着“boomshakalaka”的游戏音,他更想睡觉了,脑子一时间短路,张口问道:“老板,这不是时今最喜欢的弱智游戏么,你什么时候也被她传染了啊。” 话一说完,童刚立刻感受到了一道不带温度的目光朝自己投来,比北极刮来的风还冷,吹得他一下子醒了。 他发誓,他这辈子都没有像现在这么清醒过,于是假装刚才那话不是自己说的,又想起了今天的新闻,赶紧倒打一耙道:“不过你老是这样给别家艺人免费炒热度,我夹在中间很难做人啊,待会儿要是遇见颂姐,肯定又会被臭骂一顿。” 盛崇司似乎玩游戏玩得有点无聊了,又换了一只手撑着下颌,听了这话后,像是看急性智障似的睨了他一眼,问道:“谁是你老板。” “……你。” “嗯。”他敷衍地应了一声,连头都没抬一下,“滚吧。” “……” 童刚倒是巴不得能早点滚出去,可惜还有话没说完,所以只能继续被迫和他呼吸着相同的空气,接着问道:“下周三晚上,电视台有一个元宵晚会的彩排,大老板好像会去看尹小姐,你去么?” 这回盛崇司还没来得及说话,被两道突然响起的微博提示音打断了,是特别关注的动态提醒。 可是一听见这声音,童刚显得更着急一些,因为这条微博很可能和他的生死息息相关,于是也顾不上去听什么回答了,以最快的速度拿出手机,扫视了一下内容。 事实证明,他的担心并不是多余的,在成为出气筒之前,他迅速逃出了办公室,而盛崇司的视线还固定在手机屏幕上,像是能生生凿出个洞,眼底的那点闲散也正在逐渐散去。 屏幕上面显示的正是时今刚才发的微博,文字只有一句简单的“你是我的梦,像北方的风”,倒没什么特别的,可是一旦配上那张偷拍傅季睡觉的照片,一股恋专属的甜蜜感像是能立马冲破屏幕,变成冬天里的一把火,烧尽天下单身狗。 单——身——狗。(83中文 .83.) 第〇〇三日 当刚从英国出差回来的童刚在第二天又坐上飞往上海的飞机,准备过去洽谈一个新合作项目的时候,他终于深刻地体会到了“乐极生悲”这一成语的真正含义,简直是心痛到无法呼吸。 而这一切又全都是拜时今发的那条糖里有屎的微博所赐。 要不是因为她,他家老板怎么可能会用工作来填补*和心灵上的双重空虚,要不是因为她,他怎么可能跟着遭这种罪! 作为这场无声战争中的牺牲品,童刚越想越气愤,一边在厕所里忧心忡忡地解决个人问题,一边考虑着待会儿要不要披着马甲去天涯爆点时今的黑料,却没想到回到座位的途中,竟然在人群里看见了这个罪魁祸首的身影。 这一空前绝后的巧合让他一开始还误以为是自己眼花看错了,等到确认对方真的是时今本人以后,整个人high到p。 他想也没想,赶紧继续往前跑,还没有完全走到座位上便兴冲冲地说道:“老板老板,你猜我刚刚看见谁了!” 盛崇司依然窝在舒适宽敞的座椅里,看上去像一只困倦散漫的大型犬,和童刚离开之前没什么区别,唯一不同的大概只有那本正盖在他脸上的书,原本应该拿在他手上才对。 看样子是终于被杂志的无聊内容培养出了睡意,准备睡上一觉了。 只可惜两个小时的航程并不算太长,最多够打个小盹,所以他也懒得把杂志拿下来了,保持着这样的姿势,冷声冷调地回答道:“你觉得我现在像是有心情和你猜哑谜的样子么。” “哦……那咱不猜了,我直接告诉你吧,我又遇见时今了!”童刚机智地改变了互动方式,却还是那么八卦,“你说怎么这么巧呢,她该不会是要去探班吧……哦对了,那个二傻子刚才居然还摔了个狗吃.屎哈哈哈哈!” 说完后,他的语气里又带了点遗憾,惋惜道:“唉,不过这没图没真相的,光是靠我嘴上这么一说,你可能不觉得好笑,早知道我照下来给你看看了,真的是——丢脸死了哈哈哈哈!” 童刚说得倒是眉飞色舞,可和他隔着一个过道的人还是没有什么反应。 不过也不知道是这夸张的笑声带动了空气,又或是别的什么原因,总之那册原本还好好盖在他脸上的杂志忽然开始缓缓往下滑,随之产生的阴影也逐一消失。 那双掩藏在书后的眼睛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睁开了,在自然光下一点一点显露,然而交织在眼底的情绪仍旧不甚明朗。 正好童刚也忙着沉浸在自己的幽默里,根本没有多余的精力去注意这点变化,还在做作地放声大笑,好像真的发生了一件什么不笑不是中国人的大事似的。 见状,盛崇司也轻扯唇角,嗤出一声意味不明的笑,在杂志完全滑落之前,修长的手指突然扣在书脊上,将它拿了下来,而后不紧不慢地合上。 听见从旁边传来的“啪”的一声轻响后,童刚还以为是自己的良苦用心得到了回应,这才笑得稍微小声了一点,却没想到下一秒便遭受了沉重的一击。 这样的方式简单且粗暴,直接从根源上斩断了那道烦人的声音,盛崇司神色未变,收回了手,重新阖上双眼,最后一次警告道:“要么闭嘴,要么滚远一点。” 如同这架正飞行在万米高空之上的飞机,他的声音也本该平稳得听不出什么异样情绪,只不过此刻因为被困在了喉咙间,以至于有些像夏天的闷雷滚动,压抑而沉闷,预示着暴风雨的来临。 这下世界终于清净了。 飞机这么大,童刚还能滚到哪里去,只有被迫选择前者,捂着不可描述的受伤位置,把痛得想咳嗽的*硬生生憋了回去,老老实实地闭上了嘴巴。 他一时间绝望得憋出了内伤,心想他家老板一定还在生那条糖里有屎的微博的气,要不然这个马屁怎么会这么难拍呢,说好话不是,说坏话也不是! 不过要是让时今知道自己被童刚丑化成了什么样子,她一定会让他感到更绝望,因为她根本没有摔个狗吃.屎,只是不小心崴了一下脚,又刚好崴得比较严重罢了。 好在他倒也不是全程都在胡说八道,至少有一点是说对了,她确实是来探班的,来探傅季的班。 反正广告没得拍,元宵晚会的彩排也延到了下周,她在家闲着也是闲着,还不如做点有意义的事情,既可以弥补之前没有去现场看傅季拍过戏的遗憾,还能够顺便击碎那些没有依据却说得有鼻子有眼的谣言。 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呢。 当然,这一决定也得到了路虎的大力支持,南方却不怎么放心,好像认定了她还在为了广告的事情难过,生怕她借着探班的幌子去做什么其他事,非要跟着她一块儿来。 这个多余的担心让时今哭笑不得,怀疑自己算有十张嘴恐怕都解释不清楚,只好把这个操心的小跟班带上,毕竟有人陪着也不是什么坏事。 现在看来,确实不是什么坏事。 多一厘米都嫌浪费的身高差让南方顺理成章地成为了她的拐杖,好在这次没有带多少行李,扶着她还算比较轻松,除了一点—— “今今……你能不能别抖了……你一抖……我想跟着你抖……” “问题是……我也控制不住我寄己啊……干脆让我们一起摇摆吧……” 冬天的上海虽不及北方大雪封山那般寒冷,却也没有好到哪里去,阴沉沉的天气好几日都不见放晴,湿冷的空气也无孔不入,连刚呼出来的气体都仿佛是冷的。 更要命的是,她今天出门出得太急,居然忘记带围巾这种重要装备,这会儿只有把衣服的拉链一拉到顶,再戴上外套的帽子,以此来抵御严寒。 所以对于自己从一下车自动开启振动模式的行为,时今同样感到十分无奈,收紧了挽着南方手臂的手,低头看了看手机上的地址后,又再踮起脚尖环顾了一下周围,自言自语道:“是在这儿没错吧……怎么还没有人来呢。” 宽阔干净的街道上没有什么游客,也没什么拍摄剧组,空荡荡的一片,倒是难得的安宁,四周充满了民国气息的建筑群也一如那天晚上的傅季,让人一站在这里想演一段《情深深雨濛濛》。 可说起来也奇怪,从时今二十岁出道算起,到现在差不多也有五年的时间了,算她在作品方面谈不上高产,但电视剧和电影加起来,每年少说也有个两三部。 尽管如此,她也从来没有来过这个影视基地拍戏,完全不认识这里的路,只能又瑟瑟发抖地等了几分钟,而后终于瞥见了一道熟悉的身影,立马挥舞着双手,大声呼唤她的名字:“阿怡!” 不远处,一个穿着剧组爆款长羽绒服的人正朝她一路小跑而来,站到她面前的第一件事是狠狠捏她的脸颊,抓狂道:“都说了别再叫我阿姨!我今年才二十八,还是一枝花好么!” 时今习惯了这种又动手又动口的打招呼方式,任由她摧残自己的脸,倒也不介意,只是口齿不清地劝道:“阿怡,别挣扎了,一直强调自己的年龄是变老的第一个特征。” “……你这张嘴啊!” 见她还这么牙尖嘴利,成怡也懒得和她计较,松开手,把她买来的大包小包的点心热饮提上,赶紧领着她们往里走。 虽然她现在是傅季的经纪人,但在此之前,也是时今的第一个经纪人,带了她两年,也是她本次行动中的唯一内应。 不过成怡似乎误会了她行动的真正目的,还以为她专程跑来约会,等领着她去和导演打了声招呼后,又顺便说了个好消息:“你来得可真是时候,傅季的戏份刚好拍完,这会儿正在换衣服,应该马上出来了。漫漫长夜,你俩好好你侬我侬吧。” “……”吓,她和傅季这么纯洁的合作关系,怎么可能你侬我侬啊……日脓包还差不多。 这个突如其来的噩耗让时今的表情瞬间垮掉了,还没来得及问她下一场戏是什么时候拍,对方又开了口:“你脚不是受伤了么,坐在这儿等着吧,这些吃的交给我和南方去送好了。” 考虑到自己行动确实不怎么方便,她也不想耽误大家的时间,于是从遗憾里回过神来,同意了这个提议,挥手道:“去吧,皮卡丘们。” 只是她一个闲杂人等,哪儿好意思这样大喇喇地坐着,不光坚持要站着,甚至还一瘸一拐地走到离拍摄场地稍远的位置,站在人群之外,生怕打扰了他们工作。 谁知在这一过程中,时今居然又看见了一道熟悉的身影,不禁在心底哀嚎了一声,赶紧以最快的速度移开了视线,看天看地是不再看他。 她倒不是在怕童刚什么,是觉得以现在的情况来看,麻烦能少一桩是一桩,并且由衷地希望,千万千万不要再发生像那天凌晨一样尴尬的事情了。 可对方好像并不打算这样放过她,大摇大摆地走了过来,戳了戳她的脊梁骨,不满道:“喂,这位小姐,你躲我躲得未免也太明显了些吧,这样很伤人自尊好不好。” “……”那你刚才在飞机上笑得那么大声,难道不伤人自尊了么! 见自己躲不过,而他又非要往枪口上撞,作为有仇必报领域的佼佼者,时今也不过多阻止什么,如他所愿,不再无视他,转过身子,举起左手挥了挥,面无表情地打了个招呼:“嗨,威尔刚。” “……” 一听见这个绰号,童刚想回到过去打死她,深呼吸了一口气,决定不和她一般见识,自问自答道:“你是来探傅季的班么?唉,也对,出了这种新闻,是该做做样子,好好挽救一下了。” “呵呵。”时今没想到他还有脸提这件事,冷笑了一声,以牙还牙道,“说起来,还真是多亏了你那位吃饱了没事干的老板,麻烦你回去以后,记得帮我和他说句谢谢。” “太巧了,那个吃饱了没事干的人站在你后面,你要不要干脆趁这个机会去亲自道谢?” 闻言,时今只是不屑地“嘁”了一声,摆明了不相信这种完全不走心的谎话,心想要是像盛崇司这种人会来探班,那才是真的吃饱了没事干。 童刚也无视了她的无视,视线又落在她的身后,继续说道:“哦,你完了,我老板一定是听见你刚才骂他吃饱了没事干,现在正在朝你走过来,目测还有五十米……四十九米……” “……” 本来时今依然对这件事持怀疑态度,但当她听见童刚还在孜孜不倦地倒计时,活脱脱一二傻子的样子,这才忽然意识到对方说的有可能都是真的,然后再也笑不出来了。 去你巴拉拉的小魔仙,能不能不要用这么幸灾乐祸的语气讲这么可怕的鬼故事啊!(83中文 .83.) 第〇〇四日 随着倒计时的数字不断变小,时今坚不可摧的自信也开始渐渐出现了裂缝,思绪霎时乱作一团,继续怀疑这句话的同时,还在顺便拼命想着应对方案。 虽然她前不久才发过誓,说是什么再见到盛崇司的时候,一定要给他好看,但是……但是上一波新闻还没有平息,现在又是在大庭广众之下,万一再被拍到什么照片不好了吧。 这样一想,时今又觉得自己的担心好像也不无道理,于是不再和童刚当里个当了,立马瘸着一条腿,朝反方向快步走去,反正先去避一避总归没什么坏处。 遗憾的是,童刚的嘴里没几句实话,这一次也毫无例外地欺骗了她,因为她还没有走出去几步,便亲眼见证了这个谎言是如何彻底地分崩离析。 灰白色的街道上还是一如既往地冷清,却不再像之前那样空空如也,有轨电车终于叮叮铛铛地出现,穿梭在十里洋场,打破了一成不变的局面。 而童刚口中那位,本应该站在她的后面,吃饱了没事干的人,也突然且鲜活地出现在了她的视野之中,让她没有办法再自欺欺人下去,悬崖勒马似的猛地停下步子。 时今犹如被钉在了原地,甚至连眼睛都忘了眨,一动不动地望着不远处的百乐门。 曾经大名鼎鼎的舞厅已不见昔日的繁盛景象,色彩鲜艳斑斓的招牌也挡不住灰蒙蒙的天气,显得有些昏旧,但这丝毫不妨碍人的视线,她依然能够清楚地看见从里面一步一步走出来的盛崇司。 他像山间清爽的早春的风一般,缓缓而来,偏又凛凛如霜。 幸运的是,这回时今没有再长时间地发呆了,只是稍微愣了一瞬,下一秒便反应了过来,几乎是条件反射,立即迅速转身,掉了个头继续走。 还在等着看她出糗的童刚也注意到了越来越靠近的男人,脸上的事不关己立刻消失不见,惊讶程度丝毫不亚于她。 显然,他同样没有料到会发生这么戏剧性的一幕,毕竟他刚才说的那些话只是为了吓吓时今,从来都没有想过他家老板会真的出现。 这下好了,玩大发了。 预感到自己接下来很有可能又要遭到一顿不可描述的暴打后,童刚打算力挽狂澜,二话不说,赶紧朝正面走过来的人冲去,挡住了她的去路。 “……” 时今被他的这一怪异行为吓得往后一退,满脸戒备地盯着他看,却没想到他不回答也算了,居然还动起手来,抓着她的手臂,把她往她逃避的方向拖去。 她没有任何的心理准备,以至于没能在第一时间挣脱开来,只能先被迫一瘸一拐地倒着走了一会儿,最后实在没辙,伸出另一只空着的手,拧住童刚的耳朵,怒道:“神经病啊,快给我松手!” 可是死到临头的人现在哪里还顾得上这么多,算耳朵被拧下来也坚持不肯松手:“既然咱俩不能同年同月同日生,那同年同月同日死!” “……”阿西吧,鬼大爷才要和你一起死! 眼看着彼此之间的距离还在不断缩小,时今不禁加重了手上的力道,耳朵的主人却在这时突然停了下来,客客气气地说道:“老板,你怎么出来了,这么快拍完了啊。” 闻言,盛崇司没有说话,只是觑了童刚一眼,心情似乎依然不太好,所以对这番讨好意味明显的话也置若罔闻,这样一言不发地站在他们的面前。 他穿着一件灰绿色的parka大衣,四肢修长,双手随意揣在外套兜里,黑眸也半敛着,漫不经心的懒散从眼角眉梢拖延而出,一副对什么都不太上心的样子。 这让他看上去不太像是什么大公司的老板,反而更像是成天惹是生非,只知道坐享其成的富家子弟,也更加让人难以想象,他究竟是如何创造奇迹,才能让最初毫无名气的diss在短短几年内便成为四大娱乐公司之首。 然而不管别人怎么想都不关盛崇司的事,因为他一向活得肆无忌惮,这会儿目光冷冷地扫了一眼还互不相让的两人,闲闲地反问道:“这位小姐转行卖咖啡了么?” “……” 这句话在旁人听来或许有些没头没尾,童刚却不自觉地倒抽了一口冷气,经这么一提醒,这才忽然想起,自己出来是为了买咖啡而不是聊闲天。 而时今也没有好到哪里去,不知道要如何形容自己现在的这种感觉,像是上一匹野马,可那匹野马没有菊花,这让她感到绝望,没想到像盛崇司这样的人居然还真的来探班了。 只是这种说法又不是太准确,毕竟他们这次来上海的主要目的还是为了谈生意,只不过之前新签的几个新人演员碰巧也在这个影视基地拍戏,所以他们顺便到现场来看看情况怎么样。 不管怎么说,这也是他们签约后的第一部戏,尽管不是什么举足轻重的角色,但也算是出道之作,对今后的发展或多或少都有着一定的影响,他这个当老板的多关心关心也无可厚非……个屁! 身为在场唯一一个清醒的局外人,童刚自觉早已看穿一切,发现盛崇司的视线一直固定在用后脑勺示人的人身上后,立马行动起来。 他一边强制性地手动帮时今在原地转了圈儿,一边解释道:“老板,是这样的,我刚才一出来正好碰见了时今,她说她想见你一面。” 算在拍马屁这件事上他屡战屡败,但是做人嘛,最重要的是要有屡败屡战的不服输精神,反正横竖都是死,更何况还有个垫背的时今。 但是……垫背的也有尊严啊! 她压根儿不想面对这个每次都让自己难堪的人,被童刚的胡言乱语弄得更加心烦意乱,立刻否认了这种一点也经不起推敲的谎话:“并没有好么!” 好在算真实的时今可能没有办法坦然面对盛崇司,但是她精心塑造出来的时今一定可以,再怎么说她也拿过各种演技小奖,装装样子什么的应该不在话下。 于是她赶紧调整了一下呼吸,让自己迅速进入状态,而后抬起头来,逼自己直视他的眼睛,回答得落落大方:“盛总,要是没什么事的话,我不在这里打扰你们了,要是有什么事的话,也可以先和我的经纪人说。总之,我想我们还是保持一定的距离比较好。” 鼓起勇气说大话的人鼻尖被冻得通红,帽子边沿那圈蓬松的毛边和她的睫毛一起在寒风里轻轻颤抖,从盛崇司的角度望过去,正好对上那双被吹得有些湿漉漉的眼睛。 这一次她没有再戴那条碍眼的围巾了,只不过说的话还是那么刺耳。 盛总?呵。 盛崇司轻轻地哼笑了一声,干净的眼睛里没有掺杂过多情绪,却因为这个称呼而多出了一丝兴味,似乎不打算给她留下什么反悔的余地,道:“现在才想着要保持距离,会不会太晚了。” “……”晚了?哪里晚了? 时今没有怎么听明白他说的话,心想又没有被什么人拍到照片,怎么会晚了,还是说……他真的听见她骂他的那句话了? 可算是这样也说不通啊,毕竟他那副不想再和她扯上任何关系的神情还清晰如昨,连看都不愿意多看她一眼的人,又怎么可能和她计较背地里说人坏话这种事呢。 于是时今迟疑了一下,还没来得及回答听见一道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叫了一声她的名字。 是傅季。 得出这个结论后,她的眼睛一亮,不由自主地松了一口气,那颗一直悬在半空中的心脏也终于落回到了属于它的位置上。 时今没有再去管那句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了,立刻转过身子,为了示意自己的位置所在而用力挥了挥手,动作幅度之大,差点打到站在她后面的人。 但是当事人好像对此浑然不知,嘴里还在不停地念叨,语气也比刚才轻快不知道多少倍,抱怨道:“你是树懒么,怎么现在才来啊,快过来扶我一下,我的脚崴了,走不动。” 其实她的脚还没有疼到这么严重的地步,只不过想要让傅季快点过来把自己带走而已,因为她一遇上盛崇司好像被诅咒了似的,不光头脑不清,四肢僵硬,连脚步都很难再挪得动半步。 只可惜这番话落在其他人的耳朵里,又变成了另一种意味,听上去更像是男女朋友间的小吵小闹,自然得让盛崇司最后那一点耐心也在顷刻间化为乌有。 他盯着迫不及待想要离开的人,沉默了一息,彻底无视了正在朝这边走过来的傅季,声线像是被冻住了一般,更加听不出什么起伏,平静地问道:“玩够了么,你的恋游戏。” 大衣含蓄的冷色调将他身上的疏离感削弱了一些,让他看上去似乎还带着点温和之意,可惜也仅仅是看上去罢了。 深刻在骨子里的东西无论如何都无法被这些外物所消磨干净,以至于他只是稍稍皱一皱眉头,神情便骤然冷了下来,嗓音也透着一股寒意。 背对着他的时今还在眼巴巴地盼着傅季能够走得再快些,听见这句带着明显嘲讽意味的话后,脸上的表情忽得一怔。 恋游戏……恋游戏。 是啊,在他看来,所有的事情,包括感情,或许都不值得人认真对待吧,反正都不过是游戏一场,反正都只是玩玩而已。 时今自嘲地这么一想,心情一时间变得像是没有加糖的柠檬茶,有一点酸,也有一点苦。 她忽然不再急着走了,而是转过身子,面对着盛崇司,微微笑道:“不好意思,盛总,我想你的问题我恐怕是没有办法回答了。其实我这人吧,对什么事情都特别较真儿,所以没有什么恋游戏,也没有什么玩不玩的。” 大概是因为委屈日积月累,逆来顺受的人终于对他的这种态度有了那么一点点的不满,决定解释一次,这么一次,心想自己不蒸馒头也要争口气吧。 可是这个答案显然不在盛崇司的考虑范围之内,被他直接视作了无效,重新给了她一次回答的机会,一字一句清清楚楚地问道:“你确定你是认真的么。” “确定啊。”时今故作轻松地耸了耸肩,连一秒钟都没有犹豫,末了还特别强调道,“从来都没有这么认真过。”认真地想要忘记你。 面前的两人倒是你来我往得十分流畅,可怜童刚听得是心惊胆战,忽然间很想和时今取取经,想问问她是怎么在短短几个月之内把胆子养这么肥的,居然敢用他梦寐以求的态度和他家老板说话。 不过今天看来是没什么机会了,因为傅季已经走了过来,在时今功亏一篑之前带走了她。 现场版造成的冲击力肯定比微博上的文字图片来得更为凶猛,望着渐行渐远的俩人,童刚生无可恋,已经做好了被痛骂一顿的准备,心想这次吃饱了没事干的人应该是自己才对。 谁知道预想之中的惨象迟迟没有发生,他回头一看,这才发现自家老板早已经往另一个方向走去,于是赶紧追了上去,还想说些什么,又见对方正在打电话,只好闭上了嘴巴。 刚才的事情似乎没有造成什么很大的影响,盛崇司的神色已经恢复了正常,至少看上去没什么异样,等电话一接通便凉凉地说道:“出来喝酒。” 他的这副模样和之前并没有什么不同,浑身上下也还是透着一股置身事外的闲散,只不过眉宇间多了几分势在必得。 见状,一直在旁边暗中观察的人咽了咽口水,不禁心里一惊,很想冲过去抓住他的肩膀,一边摇晃一边大喊“老板你醒醒啊”,因为他感觉自己好像已经很久没有在对方的身上见到过这种神情了。 可是最后童刚什么都没有说,只是以一副吃了屎又不好和别人讲的表情望着走在前面的人,而后兀自摇了摇头。 完了,看来他家老板也认真了。(83中文 .83.) 第〇〇五日 虽然好好的探班之旅并没有被那段不愉快的小插曲给搅黄,可是她和傅季之间也没传出点什么新闻来,和盛崇司的传闻反倒甚嚣尘上,以至于她去电视台彩排的那天下午差点被门口的记者围剿。 看着一瞬间蜂拥而上的人群和话筒,已经做好心理准备的人还是不免吓了一跳,只能先发制人,赶紧拿捏好语气和表情,抢在他们的前面说了话。 “李哥,你看你上次非要我当着全国观众的面模仿我们齐总说话,害得我一回去被他臭骂了一顿,你这次绝对不能再陷我于不义我了!” 第一个享受被消灭待遇的当然是最会挖坑的优家记者了,不过时今说完后连气都没时间喘,又望着左边紧挨着的蠢蠢欲动的女人,哭丧着脸。 她可怜道:“王姐,你摸着你的良心说说,现在上流传的那些表情包,是不是大多数都是从你们站的新闻视频里截的图,你知不知道那些照片已经丑得厂商都不想和我续约了。” 这番话引得周围人一阵大笑,面对这一反应,时今也稍感安慰,是口干舌燥得有点无力招架了,感觉自己现在像是在公园里玩打地鼠的游戏似的。 一瞅见那些地鼠有冒出来的苗头,她必须在第一时间狠狠打下去,一旦错过一次,后面会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幸好下车地点距离电视台也几步路的工夫,她插科打诨的同时也很快被拥挤的人潮顺利推进了台里,这也意味着终于到了可以说结束语的时候了。 于是时今站在台阶上,先是冲他们鞠了鞠躬,而后诚恳地说道:“真的很感谢大家对我这么关心,大冷天还在外面等着,你们也辛苦了,先喝点咖啡暖暖身子吧。” 同行的工作人员一听这话,赶紧把买好的饮料分到每位记者的手上,她也继续半开玩笑道:“不过我现在还得赶去彩排,不能在这儿待太久。要是你们真的有那么多问题想问我的话,等哪天我再找时间组织一个茶话会,让你们一次性问个够,你们看怎么样?” 虽然挖掘有价值的新闻是娱乐记者的本职工作,但是如果在什么都问不出来的情况下,比起全程黑脸不回答问题的明星,他们肯定更喜欢这种以开玩笑来化解问题的方式,至少让他们回去以后还有一点东西可写。 况且现在还吃人嘴软拿人手短,于是大家伙儿也不好再说什么,反正话都已经被说完了,只能由衷地感叹两句:“胖虎哥,你什么时候帮时今接点主持人的工作吧,光是演戏太埋没她了。” “是啊是啊。”终于有点存在感的路虎颇为认同地附和道,不过说得可谓是自暴自弃,听上去似乎有些嫌弃她一张嘴胡说的技能,“我这不是一直在等喜剧总动员的导演联系我么。” 在和媒体打交道这一点上,时今确实没有让他操过太多心,甚至很多时候他都只需要接接话茬好,弄得她好像才是经纪人似的。 尽管如此,在去往后台待机室的路上,路虎还是有点担心她的状态,不放心地交代道:“这两天你在家应该也休息够了,代言还有那些新闻的事别再去想了,后面还有很多工作,专心点。” “嗯嗯……嗯?”走在前面的人习惯性地应了两声,却又忽然想起什么,立刻转身挡在门口,说道,“胖虎哥,人生的路要自己走,你们把我送到这儿可以了,剩下的交给我一个人吧。” “……” 见他们还愣在原地不动,时今又催道:“南方,你最近不是喜欢隔壁那个相声天团么,赶紧趁现在去找他们要个签名啊。胖虎哥,你也去和你的徒弟们叙叙旧吧,难得今天大家都在,等轮到我彩排的时候你再进来叫我行了。” 然而这番话更让她显得此地无银三百两。 从不听相声的南方一头问号,而路虎则是一眼识破了她的目的不单纯,一针见血道:“说吧,你是不是又想背着我搞什么事情,还是在里面藏了一个野男人。” “……天呐,胖虎哥,你想得好脏啊,这么短的时间我还能搞什么事,是单纯不喜欢练歌的时候旁边有人而已啊。” 时今作势捂住自己的耳朵,脸上的表情一言难尽,仿佛听到了什么不堪入耳的**语言。 反正无论如何,她都绝对不能让路虎知道她五音不全的事实,至少在彩排之前不能,因为她还想趁着这点时间再好好练习一下,以便最后能够给自己争取一个好看的死法。 只可惜这套装疯卖傻拿来应付应付记者还行,在路虎这儿根本不管用。他也没有再废话什么,只是示意南方赶紧把待机室的门打开,顺便给了时今一个和善的眼神,让她自己好好感受一下。 “……”很好,这是在逼她放大招啊。 既然通过正规途径没有办法解决这个问题,时今只好剑走偏锋,已经想好了,决定在南方打开门的那一瞬间快速冲进去,然后把他们直接锁在门外。 只可惜这天底下的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因为她还没来得及行动,余光便忽然瞄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灵光一现,临时改变了注意。 她不再急着抢占先机了,而是找准时机,迅速从路虎的身边“咻”地一下溜了出来,逃跑的同时还不忘交代一番:“胖虎哥,我去和尹霓谈点事,待会儿再回来!” 走廊另一端的人也不过刚到几分钟而已,原本正站在门口和其他人打招呼,隐约间听见好像有人在叫她的名字,于是疑狐地往四下一看,结果只看见一团不明物体以飞一般的速度朝她跑了过来。 她吓得连连往墙壁上贴,想要把路让给对方,却没想到这团不明物体是冲着她本人来的,还没来得及说话便被推进了身后的待机室里,又因为惯性作用重重地摔在了沙发上,眼冒金星。 要不是考虑到自己今天穿的不是红色的衣服,这力气大得尹霓甚至有理由怀疑她刚才是被一头牛给顶了,再反观始作俑者,倒是一丁点事都没有,还是那么生龙活虎。 时今赶紧从她的身上爬了起来,而后一把将门关上,终于松了一口气,见沙发上的人还在挺尸,便推了推她,问道:“喂,你没事吧?” 虽然在工作上,这个阿呆经常抢她的东西,但认真说起来,她和尹霓之间的关系只能用“微妙”这个词语来形容。 后者两年前以模特的身份被diss签下,期间陆陆续续参演过一些电视剧。虽然大多都是配角,可是好剧本加上好演技,几部戏下来也积累了不少人气,现在基本上已经可以独挑大梁演女主角了。 作为出道仅仅两年的小新人,这个成绩确实能够轻轻松松超过圈子里的很多人,包括时今,更何况她俩还年龄相仿,所以经常被媒体和友们拿来比较。 可实际上她们的关系既没有外界传得那么恶劣,也称不上有多和谐,勉勉强强算是亦敌亦友。 比如今天这种情况,是患难见真情了。 听见她的声音后,尹霓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没事,慢慢坐了起来,不过还是没有怎么搞清楚现在的状况,一脸茫然地问着“怎么了”。 后台的空调温度开得有点高,再经过刚才那么一跑,时今的额角已经渗出了一些细汗,热得她一边脱着外套,一边走到化妆台前的椅子旁,随口胡说道:“没怎么啊,来看看你不行么。” 她一直觉得尹霓的身高和智商之间的差值一定是这世界上最萌的,但是没想到会萌得这么没底线,因为她下一秒又听见对方惊讶地说道:“哇,是不是因为盛崇司在后面追你,所以你到我这儿来避难了?” “……哇你个大头鬼!”这个名字的出现让时今的心情瞬间变得不美丽了,不太高兴地回道,“他没事追我干什么,我又没欠他钱。” “感情债也是债啊!” 八卦永远都是打开话匣子的秘密钥匙,尹霓彻底清醒了过来,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不再追究她刚才冒冒失失的行为了,走过去一把搂住她的肩膀,打趣道:“听说你这次去上海又碰见他了,你们这是有缘千里来相会么?” 身高不占优势的时今身子一矮,让她直接扑了个空,没有回答这个没有意义的问题,只是嘟囔了一句“那也是他欠我才对”。 见她不愿意回答,尹霓也没有继续追问什么,又伸手捏着她的脸颊,认真地拜托道:“对了,你以后能不能别一有什么事情跑到我的微博下面骂街,这样弄得我很没有面子。” “……”被人随便捏来捏去的她有面子了么? 说来也奇怪,明明时今生得细胳膊细腿儿的,偏偏脸颊总是看上去肉肉的,一副很好捏的样子。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原因,反正每个人见到她的时候都喜欢捏一捏,导致她现在严重怀疑自己的脸是被这群人给捏肿的。 于是她毫不客气地打了一下那只还在胡来的手,回道:“那你以后能不能别总是抢我的代言了,我最近真的很穷啊!” “……你以为我愿意么!” 都怪盛崇司那个混蛋威胁她,说是什么如果她不接这个广告,他把她偷偷溜去夜店玩的事告诉他哥,要不然她才不会做出抢别人工作这么不要脸的事。 尹霓是真的不想再过那种不见天日只见夫日的生活了,最后只能向黑暗势力低下高贵的头,所以一提起这件事,也是一肚子的气,愤怒道:“现在我一听见‘炸鸡’两个字都想吐!你下次可不可以不要再接吃的广告了!” 可惜时今不接受任何形式的解释,用手给她比了个大叉叉:“叮——解释无效,反正你欠我一个人情,我要在你这里练会儿歌。” “练吧练吧。”尹霓还陷在被黑暗势力支配的恐惧中,随随便便应了一声,等反应过来这话是什么意思后,一脸惊恐地阻止道,“什么,你要练歌?等等——你先别唱,等我出去了再唱!” 知道时今五音不全这件事的人并不多,因为连她自己也是最近才知道的,所以原谅了对方的态度,最后确认道:“待会儿应该不会有其他人进来找你吧。” 闻言,已经走到门口的尹霓又转过身子,露出一个万事皆有可能的表情,抖了抖眉毛,神神秘秘道:“这可说不准,万一盛崇司突然来找我呢。” 椅子上的人正在低头看歌词,一听这话反倒放心了,知道她这是在故意吓自己,连头都没有抬一下,给她拍了个巴巴掌,发自肺腑地感叹道:“哇,那你们还真是叔嫂情深啊,恭喜恭喜。” 奇怪的是,明明这个不大不小的房间里只有她和尹霓两个人,接下来响起的那道声音却不属于她俩其中任何一个人,语气里还带着点并不令人反感的不可一世,是时今最为熟悉的腔调。 “需要我说谢谢么。”(83中文 .83.) 第〇〇六日 已经在这种事情上栽过一次跟头的人又吓得手一抖,脸上的表情定格在吃惊和发愣之间,没拿稳的手机也“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时今不可置信地赶紧回头一看,没想到刚才还仅仅只是以名字形式出现的人真的来了,站在离自己只有几步之遥的门口。 他似乎还是不太喜欢西装革履,又穿了件充满趣味的黑色圆领卫衣,明亮光线下的肩颈线流畅性感,但这并不足以削弱他身上透出来的满满的少年感,尽管他也不过才二十九岁。 只是这种东西一向都和年龄无关,也不是幼稚的代名词,却有着无可比拟的吸引力,像是承载着某段青春的记忆,仿佛能让人在一瞬间回到那个热得快中暑的教室里。 吱呀作响的吊扇吹不散一树聒噪的蝉鸣,空气里还混杂着各种“之乎者也”,让人心生疲惫,又在扭头看见喜欢的男生之际烟消云散。 当然,这也有可能只是因为时今的矫情在作祟,毕竟盛崇司这人总是处于两个极端,说话做事向来都是凭心情,反正她现在早不敢再对他抱有任何期望了。 而和黑暗势力正面交锋的尹霓也没有好到哪里去,同样被吓了一大跳,一脸懵逼地望着突然出现在自己身后的人,完全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进来的。 可是她对天发誓,她真的没有做出卖时今这种丧心病狂的事,要怪只能怪她可能属乌鸦,随随便便说个什么坏事都能应验。 不过以现在这种尴尬的情况看来,打破僵局的光荣任务好像还是只有交给她,于是尹霓赶紧回过神来,清了清嗓子,语气轻松地问道:“你之前不是说不会来看我彩排么,怎么又来了啊。” 闻言,盛崇司收回了还落在时今身上的视线,却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给出了一个不相关的言简意赅的回答:“我哥在找你。” “……”阿西吧,一来出绝招,还让不让人活了! 时今当然知道这句话会给尹霓造成什么影响,脸色一变,连忙对着她乞求似的摇了摇头,用眼神示意她,让她这次千万别又屈服了,一定要和他正面刚! 只可惜没有金钱的友情像一盘散沙,不用风吹,自己走着走着散了,所以即便是这样简简单单的五个字,也能让尹霓立刻放弃一切原则。 她换上了一副即将英勇义的大无畏表情,冲着还对她抱有无限期望的的人郑重地点了个头,用口型说了句“加油”,算是当作最后的道别礼物了。 “……”都要火烧眉毛了还加个鸡油啊加! 见状,仍坐在椅子上的人赶忙站了起来。 既然这个房间真正的主人都要走了,那她一个外来人员也没有理由再留在这里,于是想也没想,直接往已经打开门的尹霓身上飞奔而去:“等等我!” 时今死死缠着对方不放,心想要么阻止她离开的动作,要么自己和她一起走,反正这个地方她是不能再待下去了。 结果这人她倒是没有扑空,是手里的触感以及鼻息间的气味全都不怎么对劲,连眼前的衣服也不是尹霓穿的那套,随后耳边还传来了一道关门声。 一个不太好的预感忽然袭上时今的心头,却又侥幸觉得自己还不至于霉到外婆桥的地步,于是缓缓抬起头来,不料正好对上了一双最不想看见的眼睛。 只不过这双眼睛被垂下的睫毛遮住了一大半,让人很难从中看出什么端倪来。 盛崇司也沉默地凝视着她。 时今这样安静地待在他怀中,化了妆的小脸比平日多了几分明艳的色彩,每一个表情都显得鲜活生动,唯一遗憾的是此刻被懊恼的情绪占据得满满当当,而这一幕又分毫不落地被他尽收眼底。 男人薄唇微抿,弧度冷硬,又瞥了眼那只还紧紧搂在自己腰上不放的手,不知是喜是怒地说道:“看不出来你这么欢迎我。” “……”欢迎个狗屁。 经他这么一提醒,时今立马回过神来,赶紧站直了身子,躲瘟疫似的和他迅速拉开距离,理了理并没有乱掉的头发,假装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应付自如道:“没什么事的话我先走了。” 可是盛崇司好像有意为难她,拦住了她的去路,迈腿走向一旁的沙发扶手上坐下,放松的背脊微驼着,姿态散逸,不紧不慢地问道:“急什么。” 还用得着问么当然是不想又被你莫名其妙地嫌弃还没办法还半句嘴这……种话时今肯定是不敢说的,所以她只是微笑着,很有自知之明地说道:“我怕我的呼吸污染了盛总的空气。” 记仇的小东西。 盛崇司的神色较之前有所缓和,并不介意帮时今制造一些报仇的机会,长臂一伸,拽着她纤瘦的胳膊,稍一用力,便将她拉到了自己的双腿之间站着,彼此之间的距离也缩得更短了。 他这样微仰着头,好整以暇地望着她,一副任她为所欲为的模样,大方道:“你可以污染得更严重些。” 时今被这股力量拉得往前一个踉跄,站稳后先是一愣,等意识到现在这个姿势有多么容易令人浮想联翩,热气立即不受控地一下子蹿到了她的脸颊上。 虽然她早过了一听到有颜色的话会面红耳赤的纯情年纪,可是……可是她还没有奔放到这种地步啊,尤其是在面对盛崇司的时候! 此时的时今只恨自己的脸皮太薄,开始拼命往后退着,无奈被他的一双长腿束缚得无法动弹,只能瞪着他:“你是嫌之前的新闻还闹得不够大么!” “够大么?”盛崇司若有其事地皱眉思忖了半瞬,还以为是自己的记忆出现了偏差,反问道,“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容易满足了。” “……”多的是你不知道的事! 时今自知说不过他,不禁有些恼了,也不想和他再这样周旋下去,开门见山道:“盛总每天日理万机,何必把时间浪费在我的身上,想说什么直说吧。” 官方的微笑配上官方的说辞,还没有刚才在外面应对记者的时候来得真诚,盛崇司倒是不怎么在意,如她所愿,松开了钳制着她的手,却又开始在她的身上四处游走。 外套脱下后,时今只穿了件廓形的短款高领白色毛衣,上面倒是遮得严严实实,可是下摆有点短,只要动作幅度稍微大一些,便会露出一截柔软无瑕的腰肢,白嫩得仿佛能掐出水来。 盛崇司从来都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也不会压抑自己的*,大掌下一秒便从她的衣服下摆里探了进去,触及到的肌肤果然还是和以前一样柔腻。 昔日那些日头虚晃的温柔情.事被这份感觉悉数勾了出来,他的眸色微沉,嗓音也喑哑了几分,想了片刻,回答道:“日理万机腻了,想换换别的。” “……” 一个好好成语这样被他不负责任的断句完全改变了本意,听得时今整个人都黄了,反倒被噎了一下,心想这个混蛋果然只有无聊的时候才会想起她。 不过她好像还没有察觉到盛崇司在做什么,正努力把那些不合时宜的失望压下去,直到胸前传来一阵轻微的痛感才回过神来,一脸震惊地盯着他看。 他们现在所在的位置和外面的走廊仅隔着一道墙,还有一扇随时都有可能被人从外面打开的门,隔音效果差得连人来人往的吵闹声都没有办法完全阻隔掉。 时今没想到他的胆子已经大到了这种地步,反应了好一会儿才相信这不是自己的错觉,而后终于爆发,立刻抓住那只胡作非为的手,怒不可遏道:“你想干嘛!” 可即使这样,盛崇司也没有停下来的打算,而是抬起另一只空着的手,将她散落的头发别在耳后,最后停留在了那颗小黑痣上,望着她那双被愤怒点亮的眼睛,倒是难得认真地回答道:“想。” “……”又来了! 为了不引来围观人群,时今也不敢吼得太大声,一边躲开他的触碰,一边还在和衣服里的手较着劲儿,同时觉得自己有义务提醒他一个事实,开始很认真地划清界限道:“盛总,请问你这样对一个有男朋友的人,传出去会对你有什么好处么?” 盛崇司的手指还在她眉尾轻轻摩挲,随着这道话音刚落,手上的动作也跟着一顿,像是听了个什么笑话似的,隐藏起来的情绪开始在眼底逐一显露,唯独没有应该存在的笑意。 上一次让她那样直接走掉并不意味着他这一次也会放过她。 男人收回了手,不置可否地牵起唇角,扶住她纤瘦的细腰,把她缓缓压向自己,欺在她的耳畔,声音极尽暧昧却又不带一点温度地说道:“我有没有告诉过你,你这张嘴只适合接吻,不适合说话。” 刻意压低的嗓音慵懒随性,呼出的温热气息在时今敏感的耳朵里打转,让本竭力装作没事的人更加无法动弹,只能够清楚地感受到自己的身上被激起了一层的鸡皮疙瘩。 而盛崇司也不给她反应的时间,说完后嘴唇从她的脸颊上轻轻擦过,准确无误地找到那张不会说话的小嘴,把她的挣扎和甜美全都含在了嘴里。 他一点也不知收敛地啃咬着,仿佛要将这段时日欠下的债全都连本带利地讨回来。 时今愤怒至极,却又毫无招架之力,因为她不光要对付盛崇司,还得和自己心底偷偷钻出来的贪恋抗争。 慢慢的,彼此缠绕着的唇舌之间弥漫着一股不知从何而来的甜意,诱惑着最缄默的口,骗她张开嘴巴,让他进去。 于是时今开始不自觉地妥协沉溺,如困于梦寐,只觉得那股甜意随着他的舌尖充满了整个口腔,侵蚀着人的理智,让她的脑袋里只剩下一段令人窒息的空白,直到被放开的时候都没有怎么缓过来。 她又惊又恼地瞪着眼前的人,心想他是突然饥渴了又碍于一时间找不到合适的对象,所以干脆旧人利用? 呵呵,还真是环保啊。 不过盛崇司似乎对她刚才的表现不太满意,语气里还带着些遗憾,惋惜道:“看来你的男朋友没有怎么教过你应该如何接吻。” 说话的同时,他还在用指腹替时今擦拭着唇角晕开的口红,动作轻柔,很像刚才那个吻结束之前的力度,却没有察觉到自己的嘴唇上也沾了一点。 那抹魅惑的红色衬着神情寡薄的脸,在明亮的灯光下形成了强烈的视觉反差,带来了一击致命的蛊惑,像极了她今天用的这支口红的名字。 禁欲的美感,禁忌之吻。 有那么一瞬间,时今差点又掉进以他为名的漩涡里,赶紧逼自己回过神来。 她抬起手背,狠狠擦了擦嘴唇,力气大得恨不得能直接磨掉一层皮,连说的话都比刚才硬气了许多:“盛总要是爽够了,还麻烦让一让,我得去彩排了。” 似乎是为了证明时今没有说谎,她刚一说完,房间里便突然响起了一道敲门声,但这声音一听不是来找她的,因为路虎敲门的时候一定是“咚咚咚”而不是“叩叩叩”。 可是盛崇司并没有理会,却终于放开了她,望着立刻逃得远远的人,挑眉问道:“你确定刚才只有我一个人在爽?” 说完后,他倒是不带走一丝云彩地离开了,把所有烦恼都留给了时今一人,等她反应过来这话是什么意思后,他早不见了人影。 “……”爽你个香蕉皮!(83中文 .83.) 第〇〇七日 说好的抓紧时间练习,结果赔了夫人又折兵,没有办法再重来一次的时今后悔不已,只能忐忑不安地踏上了去往彩排的路。 原本她以为自己这回真的死定了,最后却惊喜地发现,隔壁家某位形象甜美的女明星居然唱得比她还五音不全,完全盖过了她的风头。 于是路虎没有再追究她隐瞒不报的事了,只是再三告诫她以后不准再这样,毕竟在自己人面前丢脸总比在全国人民面前丢脸好吧。 可是这样幸运地免于一死的人回去以后又睡不着觉了,而且比之前还要严重,直到天亮都还是没有睡意,她的胃倒是没有因此抑郁,咕噜咕噜叫了一整晚。 最后时今干脆从床上爬了起来,想去厨房里找点东西垫肚子。谁知道在她刚把老干妈的瓶盖拧开,撕下吐司边准备蘸的时候,客厅里的门铃声又突然响了起来。 一般会来公寓找她的除了南方只有路虎了,更何况还是早上八点钟,所以为了保险起见,在开门之前,她小心翼翼地把老干妈藏了起来,却没想到最后看见的竟是童刚的脸。 她吓得二话不说,又连忙重重关上。 “……” 吃了个闭门羹的童刚摸了摸差点被门夷为平地的鼻子,忍不住在门外吼道:“我老板又没来,你怕什么!” 有了这么多的前车之鉴,时今怎么可能还这么轻易相信他说的话,先是十分谨慎地看了眼可视对讲机的显示屏,等确认外面真的只有他一个人后,这才重新打开门,没好气地问道:“干什么。”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状态不好,今天的童刚看上去不怎么有精神,也不复之前和她处处作对的嚣张,没有废话什么,直接把旁边的东西拖到她的面前,说道:“我老板让我还给你。” 闻言,时今低头一看,没想到居然是她之前忘记拿的行李箱,于是一把提了进来,又问道:“还有别的事么?” “没……” 啪—— 得到想要的回答后,没等童刚把话说完,时今猛地一下关上了门,靠在墙上,发气似的踢了踢无辜的箱子,却突然发现有点不对劲,于是蹲下来仔细一看,终于找到了原因。 箱子还是原来的那个箱子,只是上面那些和傅季有关的贴纸全都被撕了下来,坑坑洼洼的一片。 时今不用想也知道是谁干的好事,无语地扶着额头,只觉得又气又好笑,心想自己怎么喜欢上了这么一个人呢。 更可气的是,直到现在,她居然还是很喜欢。 这个可怕的认知成功毁掉了一天当中最美好的早晨,时今这下连吃吐司边蘸老干妈的心情都没有了,行尸走肉般地重回到床上躺着,没过多久又接到了一个电话。 这回真的是路虎了。 虽说对于明星而言没有什么固定的工作时间,但在这种非正常时间打来的紧急电话通常都不会是什么好事,时今已经做好了准备,趁着现在还有心情,先问候道:“喂,胖虎哥,你也失眠么?” “……你又失眠了?待会儿我介绍一个老中医给你,现在先说正事,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要先听哪一个?” 时今没想到一向喜欢速战速决的人居然突然卖起了关子,可是人生都已经如此艰难了,为什么还要做这种惨无人道的选择题。 于是她翻了个面,有气无力道:“如果你能保证你说了好消息再说坏消息,我不会想从楼下跳下去的话,随便你先说哪一个吧。” 选择权又回到了路虎的手上,于是他综合考虑了一会儿,还是决定先说前者:“好消息是沈原的新电影准备找你出演女二号。” 此话一出,电话那头的人先是陷入了一片死寂,而后爆发出一连串快要穿破耳膜的惊呼:“什么?沈原的新电影?找我演女二号?是你在说梦话还是我在做梦?” “……大概是沈原在做梦的时候说了梦话吧。” 虽然时今兴奋得像是要进军好莱坞似的,但实际上他们所说的并非什么享誉全球的知名导演,而是一位近几年来势头正劲的新锐导演,拍的也都是一些无关情的冷门小众片。 五年前,他凭借着一部名为《解瘾》的情.色电影在圈子里名声大噪,主要讲述了男主人公从小被生母虐待,长大后逐渐变成了有受虐倾向的性瘾者,试图在各种性.中寻求当年的畸形快感,却始终不如意,所以在被生母最后一次虐待的过程中奸杀了她,并且终于获得了*和精神上的解脱。 正如这部成名作,沈原的电影风格大多黑暗沉重,最擅长的是通过一个近乎扭曲的故事来反映或是揭露某种社会现象,也因为这一点,导致他的一大半作品都无法在大陆地区上映,因此受众群体基本上都是在海外。 近两年来,他开始逐渐回归国内市场,拍的商业片也获奖无数,尽管如此,时今却早在他拍摄第一部影片的时候开始关注他了。 她一直很喜欢沈原的拍摄手法,所以别说是女二号了,算是去打个酱油她也觉得自己捡到了便宜,以至于迫不及待地问道:“那坏消息呢。” 不过路虎似乎不忍心这么快泼她冷水,过了半晌才说道:“沈原说,签约合同得你亲自去拿,在他下周末举办的生日派对上。” “……”这人啊,果然还是不能轻易立flag,又被秒打脸了。 大概是没有料到对方会提出这个要求,时今的第一反应不是高兴,而是疑惑,立马从粉丝的角色中跳出来,结果想了半天都没有想通。 沈原一向都很低调,居然破天荒地要办生日派对,这似乎并不是用一句简单的“心血来潮”可以解释的,于是她又问道:“齐总也知道这件事?” “知道啊,还全力支持你去。” “……”看样子这其中还真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交易。 两个消息都宣布完毕,路虎的任务也算完成了,采访道:“怎么样,想跳楼么?” “我已经走到窗边了。” “……唉,你让我说你什么好。”路虎叹了叹气。 玩笑归玩笑,但他没有忘记自己还是个经纪人,也知道她在担心什么,于是不再说笑,语重心长道:“这部电影你可以不接,只是我希望你能想清楚,事业对你而言到底意味着什么,你真的有为了它努力过么。逃避永远没有办法解决问题,你必须正视它。” 这一番话里没有任何的责备意味,时今却迟迟说不出话来,想起自己近段时间来的表现,有些羞愧,可还是没有办法立刻给出一个明确的回答,犹豫道:“你让我再想想吧。” 而想一想的结果是她平复了一下复杂的心情,决定去一趟公司。 她签约的frog娱乐公司也是四大娱乐公司之一,无论是从规模实力还是知名度影响力来说,目前都仅次于diss。 而作为公司的创办人,齐怪一向不允许他们走捷径,从签约那天起一直给他们强调一个观点,那是进了这个圈子一定要洁身自好,算是别人都做的事情也不意味着是对的。 像他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答应让她私下见导演拿合同呢,所以时今百思不得其解,结果一来到他的办公室收获了一个极为热情的拥抱。 虽然有点不想承认,但这个穿着打扮都很像英国老绅士的中年男人确实是她的老板没错,永远都是一副站在宇宙中心呼唤的模样,说话的方式也像他的名字一样,总是带着一股奇怪的翻译腔。 比如现在。 “我可怜的小宝贝儿,这么早来找我是想和我聊些什么事么?说吧,我很愿意为你效劳。” 事情的来龙去脉齐怪应该都很清楚,时今也不再赘述什么,直接说道:“齐总,你真的不觉得沈导提的那个要求很奇怪么,你见过哪个导演会让一个演员去他的生日派对上拿合同的?” “噢,甜心,快收回你这个愚蠢的问题吧。”齐怪面带怜悯地看着她,一副替她的智商捏了一把冷汗的样子,“沈原不是这样的导演么。” “……” 他有心情讲冷笑话,时今却没心情听,皱着八字眉,道:“齐总,你没有什么既不用去派对又能拿到合同的方法么?难道你不怕我在那个派对上遭遇什么不测,遇上什么潜规则?” “亲的,你说话总是这么有趣。噢,我是说,看在上帝的份上,我想你最好还是去吧,别想这么多没用的东西,毕竟这可是你一直以来的愿望啊。”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 “好了,我得去和我的老伙计打高尔夫球了。”齐怪打断了她的话,“如果你愿意的话,随便在这里待多久都没问题,也可以尽情享用桌子上的红茶还有小点心,祝你好运,我的宝贝。” “……”噢,该死,她真是疯了才会来找这个老家伙。 寻求支援失败的人元气大伤,这样目送着他离开,而后垂头丧气地拿出手机,找到备注为“阿呆”的消息条,噼里啪啦敲下一行字。 ——你去参加沈原的生日派对么? 消息刚一发出去,时今看见最上方的文字变成了“对方正在输入……”,于是也没有急着关手机,这样等着,果然没过几秒钟收到了回复。 ——我也想去啊,可是盛崇朗不让我去!气死我了!你以后千万别找这种古板又不懂情趣的男人![发怒][发怒][发怒] 没找到合作伙伴算了,居然还要遭受一万点的暴击,时今感觉自己可能真的被全世界抛弃了,所以只回了个“对方拒绝了你的狗粮”的表情包便锁了屏,谁知道下一秒接到了尹霓打来的电话。 对方似乎比她还着急,没等她说话便问道:“你怎么突然想起来问这个啊,难道你要去?” 时今“嗯”了一声,把事情的大概经过和她讲了一遍,最后换来了一句斩钉截铁的“一听是个陷阱啊”,害得她变得更绝望了。 连这么傻的人都知道是个陷阱,看来真的不是什么好事情了,要不还是干脆放弃好了。 可是在下了个总结论后,尹霓并没有此结束话题,而是开始用自己有限的智商,帮失去方向的人头头是道地分析着。 “不过……不过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反正角色最后肯定还是你的,沈原不可能拿合同的事来骗你,顶多是他和那个混……盛崇司联合起来,所以你完全没必要怕啊,放心大胆地往前走吧,大不了是过程稍微辛苦一点嘛。” 是的,除了导演这个身份,沈原还是盛崇司的朋友,这也是时今为什么一直都在纠结的原因,尽管她从来都没有见过真人。 可是面对尹霓的异常反应,她还是不由地怀疑对方是不是被掉过包,要不然怎么可能说出这种话来,于是提高了音量问道:“和盛崇司联合起来还不可怕?” “有什么可怕的啊。”电话那头的人好像还真不觉得这算什么事儿,“这个圈子这么小,你们早晚都会碰面,难不成还想一直躲着他?再说了,最坏也是发生一点……嗯……你懂的。” 时今不想懂,情绪更低落了,可怜巴巴地拜托道:“你不能让你家那位古板又不懂情趣的男人好好教育一下他的弟弟么。” 俗话说,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听见她的这个不情之请后,尹霓也跟着忧郁了起来:“唉,要是被盛崇朗知道我还在干涉你们之间的事,到时候肯定又是……嗯……你懂的,所以我们还是想一些实际一点的办法吧。” “……”懂什么懂啊……她真的不想懂好么! 一无所获的时今挂断了电话,而另一头的尹霓也一脸愤懑地瞪着还有心情玩游戏的男人,怎么也没想到刚才打电话的时候会撞见他,拍桌而起:“满意了吧!以后威胁我的时候可不可以换一招!” 闻言,盛崇司眉头微蹙,从沙发上站了起来,语气却不痛不痒,反问道:“你该不会真以为我哥什么都不知道吧。” “……”我靠,这样也行? 见他这要走了,尹霓也顾不上担心自己,生怕他现在去找时今,心想好歹也要给对方一点时间缓冲吧,于是连忙问道:“你去哪儿啊!” “陪孤寡老人打高尔夫。”(83中文 .83.) 第〇〇八日 正如齐怪所说,能够拍沈原的电影确实是时今梦寐以求的事情,以至于她对这个巨大的诱惑真的没有一点抵抗力,根本管不住自己蠢蠢欲动的心。 而且她冷静下来以后一想,又觉得路虎和尹霓说得没错,心想这种事永远都是躲得过一时,躲不过一世,反正以后在片场遇上的可能性也极高,倒还不如早一点适应。 所以在再三纠结之下,时今最终还是如约而至,却没想到派对的地点居然选在了夜店。 虽然出道的这几年来,她出入这类场所的次数屈指可数,但这家名为lalaland的夜店对她来说不算陌生,知道它是这座城市里颇负盛名的有钱人聚集地,却又不仅仅只为有钱人提供服务,所以还被称作灰姑娘的摇篮。 只要眼光准,功夫深,下一个直接拎包入住豪宅的人——是——你! 这句中二又不押韵的标语是时今在很早很早之前从童刚嘴里听说的,不过很显然,这里今晚被包场了,因为她刚才一进来不小心撞见了某位当红小生和当红小花正在走廊上忘情热吻。 越往里走,那种让人面红耳赤的暧昧氛围变得越发浓烈,时今看见的熟悉面孔也越多,基本上一大半都是娱乐圈的人,灯红酒绿得同夜店的名字十分贴切,真真是一个虚幻之地。 舞池的中央灯光闪烁,重鼓点强节奏的电子音乐压迫着心脏,强烈的兴奋感随之而来,引爆身体,热舞的年轻男女还在不断地身体力行着让人愉悦的方式,空气中到处都弥漫着荷尔蒙的味道。 可惜初来乍到的人有点不太适应这种昏暗又吵闹的环境,现在只想快点找到沈原,又猛然想起非常重要的一点,发现对方好像从头到尾没有告诉过她应该去哪里找他。 难不成她只有在这里干等着?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还真是让人忍不住想骂一句“干”了。 时今不想在这上面耽误太多时间,于是找了一个稍微安静一点的角落,从包里拿出手机,想要发个短信问问路虎,却不料一股酒味忽然扑鼻而来,原本极暗的光线也被挡得所剩无几。 还在编辑短信的人以为是自己挡着别人的路了,便没有抬头,直接往旁边挪了挪,结果那道阴影也跟着她挪了挪,好像故意和她作对似的。 不过她现在哪儿还有空玩这种无聊的游戏,极其不爽地抬头瞪了一眼,想看看到底是哪个酒疯子,可下一秒又收回了这些不礼貌的情绪,万万没想到站在自己面前的竟然是永远空降微博热搜第二名的千年老二,高峻。 前段时间他因为主演了一部由热门ip改编的古装电视剧而一夜爆红,成了目前当之无愧的当红炸子鸡,各种片约代言接到手软,按理说应该忙得连睡觉时间都没有,居然还有空来参加派对。 时今一边在心底感叹着沈原的人脉真广,一边也确定自己是真的挡了路,步子往旁边一跨,想要站得更远一些,对方却开口说了话,问道:“你来这儿干什么?” “……”这位当红炸子鸡居然认识她?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红了? 明明他俩在此之前毫无交集,可对方的语气过于熟稔,时今不禁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认错人了。 当然了,也不排除高峻认错人的可能性,毕竟对方看上去像是喝了不少酒的样子,反正算没有认错,她也不怎么高兴得起来。 传言这个千年老二私底下人品好像不太好,原则上能避则避,但出于礼貌,时今还是立马停下了动作,条件反射地鞠了个躬,回道:“你好,是沈导让我……” 说话的同时,她看见高峻又朝自己靠近了几分,心里隐隐觉得有点不对劲,便想要往后退,却不料竟被突然抱住了。更让人措手不及的是,周遭的灯光也在这一瞬间毫无征兆地全部熄灭。 可是突如其来的黑暗并没有造成什么恐慌,反而把大家的情绪引向了又一个高.潮,空气在安静了片刻后爆发出一阵几乎快要盖过音乐的欢呼声。 经常参加生日派对的人应该都很清楚,这是又到了万众期待的“天堂七分钟”环节,只是这个万众里面很显然不包括时今,因为她都快哭出声来了。 虽然这个游戏的名字听上去好像很美好,但实际上并不是什么正经游戏,最初起源于美国,规则也很简单,要求寿星蒙眼藏在衣柜里,之后再从来宾当中随机挑选出一名异性进入衣柜,并且可以在这七分钟内对寿星做任何事,无论多么羞耻,寿星都不能反抗。 不过既然传到了中国,那得入乡随俗,所以游戏规则做了小小的改变,将寿星和异性的角色进行了互换。而时今之所以这么了解,全都因为盛崇司。 托他的福,她之前有幸在一位富二代的生日派对上亲眼目睹过一次,看完后只有一个感想,觉得这些有钱人疯起来,真的比普通人可怕一万倍,玩的净是一些挑战**道德底线的肮脏游戏。 一思及此,时今忍不住在心底沉重地哀嚎了一声,用力推了推还压在自己身上的人,心想自己今天怎么这么祸不单行,拿个合同比西天取经还艰难。 更艰难的是,她现在还活在《西游记》的第一集,被困在了五指山下。 高峻也不知道是不是睡死过去了,怎么推都推不动,压得时今都快喘不过气来了,累得索性停下来歇一会儿,用手给自己扇扇风。 结果风没有扇来,倒是招来了见义勇为的好人,不知道是怎么在一片黑暗之中准确地找到她的位置所在,抓着她的手臂往旁边一拉,将她从那座大山下面解救了出来, 混杂着各种香味的空气不算新鲜,但是胜在量足,时今连忙呼吸了好几口,刚想和这位好心人说声谢谢,却又被拖着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嘈杂的音乐声再一次从四面八方涌了过来,以至于她“喂”了好几声都没有得到任何回应,仿佛压根儿没听见她说话。 怎么回事……搞半天这人不是来救她的么? 时今一时间没办法挣脱开来,只能蒙圈地被迫跟着走,可是前面的人走得倒是又快又稳,什么都看不见的她压根儿跟不上,一路上都在东倒西歪地追赶着,直到进入一个狭小的封闭的空间里才结束了这种跌跌撞撞的命运。 尽管如此,她的心脏仍在剧烈跳动着,不安之余,又注意到四下忽然安静了许多,好像所有不安分的吵闹声都被阻隔在了这个空间之外,从缝隙透进来的光线也很微弱,随时都会被黑暗吞噬。 等等……灯? 这个认知让时今的心里一惊,赶紧扭头往根本看不见东西的身后一看,似乎想要通过那丝缝隙确认什么事情。 什么……什么意思,怎么亮灯了呢,游戏已经开始了么?那她呢?该不会十分“幸运”地成为了那位随机异性,现在正在衣柜里等待潜规则吧? 剧情没有铺垫直接进入高.潮,弄得时今现在有些混乱,垂放在身侧的手不自觉地揪着裙摆,沉默了一瞬,而后试探性地喊了一声:“沈导?” 谁知她的话音刚落,腰间便覆上了一只大手,滚烫的温度隔着轻薄的衣衫渗进皮肤里,让她下意识往后一退,却被对方搂得更紧了些,鼻尖甚至差点撞在他的胸膛上。 “……”我靠,怎么这么热情!她印象里的沈原从来都不会像这样……饿得和头狼似的啊! 面对这个极其不合理的行为,时今的脑袋有点转不过弯来,心想是自己太久没有follo他的消息,还是因为他和盛崇司认识太久,也染上了一些坏习惯。 反正她已经吓得脚都软了,差点摔在地上,连忙把手臂横在彼此之间,结结巴巴地说道:“沈沈沈导……虽然我很喜欢你的电影,但但但俗话说朋友妻不可欺……你可千万别乱来啊……” 没想到这番话倒引来了对方的一声轻笑,听上去似乎还带着点愉悦,终于开口说了话,慢条斯理道:“你什么时候变成沈原的朋友妻了。” “……”盛崇司? 黑暗里,时今的眼睛倏地瞪大,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暗自祈祷着是她听错了,思索了好一会儿都没有反应过来,心想这个结果还不如被沈原潜呢。 虽然她早做好了会遇见他的准备,但是没想到来得这么快,更没想到会以这种方式而且在这种环境下见面,于是语气不免重了一些,问道:“怎么是你,沈导呢?” 话语里的失落和嫌弃毫不掩饰,冲走了那一点点好不容易才长出一叶嫩芽的愉悦,盛崇司隐匿在昏暗之中的神色一凛,想起刚才看见的那一幕,忽得感叹道:“今晚你可真忙啊。” 不过时今好像并没有听出其中的嘲讽意味,还顺着他的话说道:“既然盛总知道我忙……” 然而这话还没说完,一个不算温柔的吻强势地落了下来,像是吻过无数次那般轻车熟路,以至于一低头能立刻找到她的嘴唇,低喃道:“我不介意让你更忙。” “……” 这一切又发生得让人始料未及,时今一时间晃了神,隐约闻到了一丝酒味,同他的气息完美融合在一起,和刚才高峻身上的味道截然不同,更像是狂妄的帮凶,不停地教唆着人举手投降。 后面是无路可退的死路,前面又是他宽阔的胸膛,这样的情形,似乎不管怎么看都只有一种下场,好在上一次待机室的经历给了她一点经验,让她这回不至于惊慌失措到被占完便宜才反应过来。 所以时今没有再被轻易诱惑了,让自己快点冷静下来,而后不甘示弱地咬了一口探进来的舌头,希望他能知难而退。 轻微的疼痛并不足以构成什么威胁,不过盛崇司还是如她所愿,真的知难而退了,亲昵地叹道:“你怎么还是这么敏感。” “……”我靠,饥渴得连脸都不要了? 时今没想到他居然会用这么狠的一招,被这大胆的举动吓了一大跳,脑袋里也一片空白,心想他这是又要开始旧人利用了么。 一思及此,她又气又羞,还好现在什么都看不见,与人不便的黑暗摇身一变,幻作一个保护层,让人开始无所顾忌,也有勇气做一些平时不敢做的事, 于是时今也不服输地反问道:“盛总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小了?”(83中文 .83.) 第〇〇九日 在这如钻石般纯粹的黑暗里,为了弥补看不见的眼睛,其他感官便变得异常灵敏,尤其是听觉。 于是时今的声音也显得格外清晰,能够让人清楚地听出里面蕴着一丝为了逞强而装出来的挑.逗以及挑衅,其中还隐隐掺杂了一点耍小聪明的得意,和之前任人**的包子性格截然不同。 尽管如此,那簇刚被点燃的欲.望也还是在这一瞬间被稍微冷却了一些。 大概是因为从来都没有想过会从她的口中听见这番话,像是急着炫耀她这段时间在其他人身上学到的东西,盛崇司薄唇紧抿,那只还在不断撩.拨的手指也忽得一滞。 他微垂着睫毛,本幽深的眼眸又往下沉了几分,情绪一时间被敛得干干净净,恍若被无尽的夜色侵占,阴沉得可怕,周遭的空气也骤降了几度。 不过不止是他,其实连时今本人也被自己这话吓了一大跳,想起以前盛崇司在床.上的时候,也老是喜欢骗她说一些小黄.话,可是无论他怎么哄,她都一直没有上过当。 谁又能想到,等到离开他以后,她竟然也能如此自然流畅地说出这么没有下限的话呢,看来时间真是一位深藏功与名的老司机啊。 以为自己险胜一回的人心生出一丝报复的快感,不自觉地放松了警惕,满心欢喜地认为这件糟心事应该可以到此结束了。 于是她立刻松开了手,后知后觉地捡起碎了一地的节操,在身上蹭了蹭莫名发烫的手心,全然忘记了自己刚才是如何潇洒说大话的。 其实时今之所以敢这么不要命地说他“小”,也是因为她知道,盛崇司是玩玩而已,毕竟他的挑剔程度已经到了人神共愤的地步,其中也包括了做.地点,所以绝对不可能在这种地方要了她。 只可惜飘柔给她的自信又过了火,因为她刚在心底立下flag,那只原本已经停下来的手指又重新动了起来,仿佛之前的停顿只是她的错觉。 显然,盛崇司并没有要休战的打算,而且还愈演愈烈,言辞也更为大胆放浪,像是根本不知道什么叫做礼义廉耻,毫不含蓄地说道:“不如听听你这里是怎么说的?” 时今的身子蓦地一僵,被这凉意刺激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知道自己现在最应该做的是推开他,无奈四肢都被他牢牢禁锢着,大脑也连同身体一起停止了运行,唯有心脏还在剧烈跳动。 逼仄的空间里空气稀薄,两具这样躯体严丝合缝地紧贴在一起,混为一体的气息亲密得不分彼此,一层深似一层的昏暗加重了让人喘不过气的窒息感。 无法动弹的时今只能任他压在身下肆意妄为,没一会儿,那种被蚁啃噬的感觉又气势汹汹地卷土重来,悔得她连肠子都青了。 本来如果只是速战速决的话,她觉得自己兴许还有一点胜算的希望,可是一旦变成拉锯战,那么她那些好不容易才积攒起来的勇气一定会被慢慢消耗殆尽。 更何况她的意志还一向都很薄弱,怎么可能抵抗得了这种攻势。 于是没有自信的人已经做好了失败的打算,然而在这时,黑暗的空间里突然多了一丝光亮,比从外面投进来的微光亮得多,除此之外,还有一道铃声响起,全都来自于那只被她握着的手机。 意料之外的声音和光仿佛解除了她的封印,让差点迷失方向的人立马清醒了过来,萦绕在她眼底的迷蒙也一点点散去,等到她彻底回过神来的时候,终于有了反抗的力气。 她万分感谢这一通打得无比及时的电话,却又不得不挂断,谁知道还没来得及有所行动,手机便被人抢了过去,轻轻松松举到了她够不到的地方,不光擅自接通了电话,而且还按下扩音键。 “……” 时今气得想打人,算知道盛崇司看不见,也还是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心想这又是什么恶趣味啊,巴不得所有人都知道他们正在做什么偷鸡摸狗的事情么! 她赶紧踮起脚,想要把自己的手机抢回来,正想骂他不要脸,下一秒便听见另一道声音从手机里传了出来,还混了一些周围的吵杂人声,熟悉得一下子唤醒了被她抛在脑后的羞耻感。 傅季? 还在和恶势力斗争的人瞬间停下了动作,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了起来,好在对方并没有听见她刚才那句还没有完全说出口的话,自顾自地问道:“又在玩连连看?” 按照以往的生活规律,这个时间点来说,她确实应该是在玩连连看没错,可是凡事都有例外,比如现在。 可惜时今并没有时间再去过多解释什么,只想让他快点挂电话,于是赶紧催促道:“傅季,我这会儿还有点事,你先挂电话吧,我等一下再……” 然而盛崇司像是早有所打算,有意要折磨她似的,趁着她说话之际,故意变本加厉,温热的唇舌从她的颈侧轻轻刷过,在敏感而隐秘的耳后留下一个个鲜艳的印记。 所有的酥麻感一时间全都集中在了脖子上,让时今立刻闭上了嘴巴,死死咬着下唇,双手也紧握成拳,拼命把那道已经快要从喉咙间溢出来的声音压了下去。 此时,电话那头的人好像也察觉到了她的异样,不再和她开玩笑了,正经问道:“怎么了?” 忍过了最难熬的阶段,时今稍微好受了一些,深呼吸了几口气,一边按住下面那只还在乱动的手,一边说得咬牙切齿:“没什么,是在路上遇见了一条发.情的野狗,正在想应该怎样打死他!” 尽管这个回答的可靠性和真实性都不太高,不过傅季并没有多问什么,似乎已经对她的这种表达方式习以为常,知道她肯定又是和什么人或事杠上了,于是按照她所说,先挂断了电话。 看着手机屏幕的光慢慢暗了下去,直至完全消失,全程提心吊胆的人这才长舒了一口气,使劲儿推着几乎把全部重量都压在了自己身上的男人,心想她今天是被压的命么……重死了! “盛总,你这样做有意思么?” 本着“憎分明不忘本,立场坚定斗志强”的战略方针,时今努力把往上窜的怒气压下去,不想表现出一副被他激怒的样子,说得非常心平气和。 “要是你的需求量真有这么大,我可以帮你介绍,你是想要男人还是女人,清纯的还是妖……” 反正现在想爬上他的床的人一抓一大把,他又何必老是在她这个不识趣的拧巴鬼身上耗时间,难道为了满足他那所谓的征服欲么。 时今越说越气愤,怒气快要压不下去了,谁知道话还没说完被打断了。 被驱散的黑暗又重新围了上来,盛崇司的脸还埋在她柔软的颈窝里,以至于声音听上去有些闷声闷气的,不知道是不是正因如此,所以连说的话也给人一种放低了姿态的错觉。 他停下了那些不规不矩的小动作,这样安分地靠在她的身上,语气还是那般不冷不淡,却又像是在耍赖,低声道:“我只想要你怎么办。” “……”呵呵,凉拌炒鸡蛋,好吃又好看。 自从那次在上海的偶遇之后,时今总觉得最近见到的他变得有些奇怪,都快被这个一天一个样的混蛋弄疯了,但又一点也猜不到他到底想干什么。 幸好这一回,她没有再被盛崇司的花言巧语冲昏头脑,心想要她干什么,是嫌之前三年的时间还不够,现在又想要她给他做牛做马么?真以为她像童刚一样,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啊——呸! “盛总,你是酒喝多了,开始说胡话了么。”此刻的时今清醒得不能再清醒了,同他条理清晰地商量道,“如果你真这么怀念过去,不如我们改天再约一个时间吧,我陪你好好忆一忆当年,只是你今天能不能先让我去把我的事情处理好?” 一个简简单单的“过去”,又把他们之间的关系撇得干干净净,难得认真一次的男人收起了那些极少出现的情绪,冷哼了一声,却又不肯这样放过她。 像是为了报复似的,他重重地咬了一口时今颈侧的嫩肉,疼得她又哇哇大叫了起来,嘴里止不住地骂他混蛋。 不过真正的混蛋哪里会计较这么中肯的评价,反正早已经听惯了。 于是盛崇司没有再说话了,报复完以后,也没有再做出什么过火的行为,只是将时今双腿之间的液体擦干净,又帮她把凌乱的裙子整理好。 等到他做好这一切,敲门声也恰好响了起来,似乎是在提醒里面的人,七分钟的时间已经到了。 做贼心虚的时今赶紧从他制造的温柔假象中抽离出来,被这声音吓得一个瑟缩,心想他还真是经验丰富啊,这种事居然都能掐着点来做。 好在既然都有人来催了,也意味着这次应该不会再出什么岔子,于是她稳了稳心绪,良心建议道:“我想盛总应该也不希望再和我传出什么奇怪的新闻了,所以还是你先走吧。” 只是时今这话说得也不是太有把握,毕竟像他这么不要脸的人,也不是不可能继续做下去,却没想到最后的结果又出乎她的意料。 听了这话后,盛崇司居然破天荒地后退了几步,和她拉开距离,好像真的准备离开了。 不过在此之前,他还特意提醒了时今一句,希望她能记住她刚才说的话,态度又是那般高高在上,仿佛之前那些不知羞耻的事情不是他做的,反倒她才是那个做错事的人,听得后者一脸懵逼。 她呆若木鸡地目送着不要脸的人离开,一头雾水,心想自己刚才说了什么话? 时今的脑子里一时间被各种乱七八糟的想法塞满,只可惜还没有整理出什么头绪来,关上的门再一次被打开了,连灯也亮了起来。 什么东西,居然……还有灯? 长时间处于昏暗环境下的眼睛还有些不适应这样强烈的光线,差点被亮瞎眼的人下意识用手挡了挡,心想这衣柜还真的设施齐全,于是第一反应不是去看开门的人,而是先环顾了一下四周。 结果不看还好,一看吓一跳,这才发现这里哪是什么衣柜啊,不过是一个类似于储物室的狭小房间而已。 当意识到自己又被骗了后,时今整个人既泄气又生气,很想送盛崇司一句大写加粗的阿西吧,下一秒却又听见被她忽略的来者说道:“原来你在这儿啊。”(83中文 .83.) 第〇一十日 虽然时今很不想承认这一点,但是又觉得自己好像真的被盛崇司说中了,因为今天晚上的她看上去确实有点忙,送走了这个,又迎来了那个。 只是这道从她身后传来的声音说熟悉不熟悉,说不熟悉又有些熟悉,更重要的是……怎么又是这种自来熟的语气? 为了避免再次发生像刚才高峻那样的惨剧,时今迅速放下了还遮在眼睛前面的手,回头一看,万万没想到说话的人竟然是沈原。 舞池里的喧嚣音乐声又重新传了过来,没到震耳欲聋的地步,却还是让之前的悄寂荡然无存,唯一一个好处是房间里的灯光淌了一地。 可惜站在门外走廊上的人依然被一大片的黑暗笼罩,让人看不清他脸上的神情,只有一双长腿上沾了一点点的光。 尽管如此,时今还是呆得迟迟说不出话来。 由于沈原平时很少出现在什么新闻媒体上,所以大多数人对他的印象可能都还停留在离经叛道的电影作品上。 不过实际上,他本人与那些所拍摄的电影风格没有一点相似之处,也几乎很难从他的身上看见阴暗或是极端的痕迹,完完全全是一个非常符合大众审美标准的英俊男人。 尤其是当他似笑非笑地望着你的时候,还带着一点轻浮的随性,却又不会让人生厌,大概都多亏了那张能够迷惑众生的脸吧。 而第一次在现实生活中和他接触的人怎么可能把持得住,自然一不小心在这个眼神中放飞了自我,情不自禁地流露出了一个含蓄的痴汉笑,心想自己今晚这一趟果然没白来。 现在来看,算被盛崇司那个大流氓非礼也没什么关系了,因为之前的不愉快全都在这一瞬间一扫而光啦。 然而沈原见她一直不说话,脸上的表情也看不出来到底是喜是悲,还以为自己的情报有误,于是忍不住自我怀疑了一下,笑着问道:“你该不会不认识我吧。” 时今已经高兴得连魂都不知道飘到哪里去了,再次听见他的声音后,这才终于恢复了理智,但又不敢轻易回答这个问题。 她先是环顾了一下四周,确定对方真的是在和自己说话后,赶紧礼貌地鞠了个躬,语无伦次道:“认识认识,你化成灰我都认识!” “……” 沈原头一次遇见这么……独具匠心的打招呼方式,难得语塞,在“谢谢”和“希望不会有化成灰还被你认出来的那一天”之间犹豫了片刻,不知道应该先说哪句比较好。 好在这次时今没有再傻愣着了,主动打破了沉默的局面,郑重地道了个歉:“真不好意思啊,沈导,让你等了这么久,我刚才遇到了一点麻烦,所以耽误了一下。” 她好像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话里有什么问题,反而想通了沈原出现在这里的理由,又前言不搭后语地说道:“还有,祝你生日快乐……生日礼物我可不……” 这几天她都在忙着纠结要不要来参加这个生日会的事情,所以完全忘了去买生日礼物,导致今天只能先暂时厚着脸皮空手来,想着以后有机会再补上。 谁知道沈原不仅收下了她的口头祝福,还又说了一个在她意料之外的回答:“礼物已经收到了,我很喜欢,谢谢。” “……嗯?” 时今停下了不太流畅的对话,不解地望着眼前的人,脑子还没有怎么转过弯来,心想胖虎哥真不愧是久经沙场的老手,居然连这一点都替她想到了,回去给他加工资……加工资! 只不过沈原说的礼物当然不是什么普通意义上的礼物。 有生之年,能够看见欲求不满的盛崇司,这对他来说是最好的礼物,而且还是只有时今才可以送出来的礼物,如此珍贵,怎么可能不喜欢呢。 可惜,这其中的原委沈原不太方便解释给时今听,所以干脆跳过了这个话题,问了另一个他更为关心的问题:“你刚才又被那家伙欺负了?” “……”有……有这么明显么?明明她没有衣衫不整啊! 虽然时今的脑子里仍在想着生日礼物的问题,但是这并不影响她秒懂他话里的深意,于是脸又唰地一下红透了,差点一头撞在墙上。 一想到他们现在还站在第一案发现场,她羞赧得连手脚都不知道应该怎么放了,也没有去细想为什么沈原会这么清楚她和盛崇司之间的事,只是立刻毫无技巧可言地转移了话题。 “那什么……沈导,你找我是不是为了把合同拿给我啊?真的是太太太对不起了,下次……” 见她一言不合道歉,沈原忽然有点担心她以后的日子,心想这种性格怪不得会被盛崇司欺负,却还是打断了她的话,说道:“合同我已经让人送到你公司了。” “送……送我公司了?” 什么时候的事,她怎么不知道,那她今天历经九九归一之难又是为了什么? 显然,这个结果已经完全超出了时今的理解范围,让她惊讶得连音量都不由自主地高了几个分贝,脑子里也爆发出了一连串的问题。 沈原当然也听出来了她的疑虑,又十分自然地换上了一副对她很抱歉的神情,解释道:“本来我是想邀请你过来玩,所以才会提出那种要求,没想到你竟然会遇上这种事,是我考虑不周了。” “那……”这件事和盛崇司没有半分钱的关系? 糊涂的时今差点一时口快,把这个没有意义的问题给问了出来,好在最后及时刹住了车。反正有没有关系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她怎么能够让偶像自责呢。 于是她赶紧摆了摆手,又独具匠心地安慰道:“没有没有!是我欺负了他,才没有被他欺负!” 不过听见这个信息量略大的回答,沈原倒没觉得时今是在安慰他,反而认为她说的都是大实话。 一想到刚才盛崇司走出来的时候,脸上挂着的那副极其不爽的表情,他的心里一阵畅快,心情愉悦道:“你想演女一号么?” “……”我靠,这是现实版的当幸福来敲门么,老天爷该不会真的听见了她刚才的心声,让她“如愿以偿”地被沈原潜吧? 时今又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觉得自己好像有点跟不上他那跳跃的思维,没想到上位来得如此轻松,于是不禁陷入了沉思,开始纠结到底要不要做这种没有职业道德的事情。 这下原本只是开个玩笑的人尴尬了,摸了摸鼻子,比她稍微有点技巧地转移了话题:“我看你好像不是很喜欢这里,不如今天还是先回去吧,接你的车应该已经到了,我让人带你过去。” 闻言,时今立马把女一号的事抛在了脑后,感觉自己等这句话已经等了一个晚上,十分感激他的体贴,连连道谢,而后迫不及待地离开了这个她再也不想来第二次的是非之地。 生日狂欢还在继续,只是主人公不知什么时候也悄然离场了。 接近凌晨的城市上空又忽得飘起了小雪,不多时便已铺满地面,北国成了银装素裹的世界,星星点点的灯火是唯一的装扮,其中一豆则是来自于市中心的一处高级住宅。 宽敞的客厅里灯光明亮,也很安静,不见有人走动,看上去没有家的感觉,反而如同酒店房间般冷清,好在很快有人打破了这种局面。 当房子的主人洗完澡出来的时候,这位不速之客已经坐在了客厅里的沙发上,手里拿着电视遥控器按来按去,随意得像是在自己家似的。 不过盛崇司连看都没有看一眼,似乎已经对他自由出入这里这件事见怪不怪,径直往厨房走去。 可是沈原显然是有备而来,看见他从浴室走出来后,脸上挂着明显的笑,放下了遥控器,明知故问道:“刚才你和时今一直在小房间里面干嘛。” 听见这话的时候,盛崇司正好从沙发旁路过,于是顺便轻睨了他一眼,反问道:“能不干么。” “……” 他不过也是礼貌性地问一问,居然还蹬鼻子上脸了?男人的嘴果然是全身上下第二硬的地方。 虽然对朋友落井下石并不是什么好行为,不过沈原本来不是品德高尚的好人,所以一点都不念及兄弟情分,毫不客气地拆穿了他。 “我今天才知道原来你这么收放自如,大好机会这样被浪费,你说我是应该夸你是男人还是应该夸你不是男人?” 只可惜盛崇司也不是好惹的主,同样不客气地给他提供了第三个选择:“你不如直接滚。” 闻言,沈原明显不太高兴了,懒洋洋地往沙发上一靠,像是被他这番无情无义的话伤到了似的,叹道:“啧,你是这么过河拆桥的?” 想想之前在上海的时候,盛崇司让他出来喝酒,他二话不说赶了过去,现在甚至还把一年一次的生日让给他过瘾,怎么这人没有一点感恩的心呢。 他真是交友不慎啊。 只是不满归不满,沈原脸上的笑意倒是不减分毫,语气也还是那么欠打,专挑人的痛处戳,又云淡风轻地补了一刀:“怪不得追不到小姑娘。” 这回盛崇司不再搭理无聊的人了,置若罔闻地走到冰箱面前停下,从里面拿了几罐啤酒出来。 见状,沙发上的人倒是十分自觉地起身走了过去,顺手拿起他刚开的那罐啤酒喝了一口。 不过这酒劲还没有上头,沈原似乎已经醉了,倚在墙上,打量了一下并不陌生的四周,问了一个很早之前想问,但又因为种种原因没有问出口的问题。 “对了,这房子不是你买给时今的么,怎么你自己住进……我操!” 谁知道问题还没说完,他的话被横空飞来的不明物体打断了,还好沈原反应及时,身子赶紧往旁边一侧,勉强躲过了这次的偷袭。 掉在地上的易拉罐还在地板上滚动,提醒着在场的人刚才的情况有多惊险,可盛崇司丝毫没有觉得歉疚的意思,嗓音冷淡道:“你不觉得你今天的话太多了么。” 他穿着一身深色的居家服,没有完全干透的头发还有些毛躁躁的,眼底也寻不见半点光,整个人看上去给人一种正处于发火边缘的感觉。 偌大的房子里一时间都没有人再开口说话,除了电视的声音,只剩下气泡碎裂的窸窣声响了,盛崇司也没有再多说什么,重新开了罐啤酒,而后回到客厅,在沙发上坐着。 “……”看来是真生气了。 自知玩过头的人摸了摸鼻子,不再揭他的伤疤,一起走了过去,说起了正经事:“你不想知道我这次为什么选时今么?” 从告诉盛崇司关于这部电影的选角那天开始,沈原一直等着他来问这个问题,谁知道迟迟没有等到,所以只好主动提起,象征性地问一问,因为对方肯定会说“不想”。 其实其中的原因也并不难猜。 他的电影里从来都不允许出现什么关系户,算是最好的兄弟的关系户也不行,因此,时今这次能够拍这部电影,和盛崇司一点任何关系都没有,选她的原因只有一个—— “说真的,这次的角色挺适合她的,这一点还多亏你平时教得好。” 盛崇司正在看电视里重播的娱乐新闻,听了这话后,不轻不重地“嗯”了一声,似乎对这个话题稍微有了一点兴趣,示意对方继续往下说。 原本沈原还以为自己的话又会被无视,没想到居然还得到了回应,一时间被他的这种反应感动,立刻忘记了刚才的反思,邀功似的说道:“整天沉迷于男人*的年轻寡妇,你觉得怎么样?” “……”(83中文 .83.) 第一十一日 回到家以后,时今做的第一件事当然是给路虎打了个电话,想问问他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谁知道对方给出的理由居然是……他忘记了。 忘记了……忘记了?!这么重要的事情也能忘记?!说好的金牌经纪人呢,公然欺骗消费者么! 这个理由的槽点多得她简直无从下嘴,打死她都不敢相信路虎竟然会犯这种她才会犯的低级错误,于是决定收回给他加工资的愚蠢想法。 好在处理完这件压在自己心上的大事,时今也终于可以无事一身轻了,这才突然想起傅季来,于是赶紧给他回了一个电话。 不过等电话接通后,她倒没有急着直奔主题,而是旁敲侧击地试探了一下,想看看自己刚才露没露馅儿。 谁知道她不光没有露馅儿,电话那头的人好像还真信了她的鬼话,十分配合她的演出,一本正经地问道:“打死那条发情的野狗了?” “……不提这件事,咱俩还能一生一起走。” 时今知道他又是在嘲笑自己,也不愿意再去过多回想那件事,反正只要确定自己没露馅儿好,立刻言归正传道:“对了,你打电话是有什么事么?” 傅季也不再说笑,思忖了一小会儿,说道:“这几天剧组正在赶拍摄进度,时间比较紧,所以周末我可能没办法陪你去参加典礼了。” “哦……这样啊……”时今的语调忽得低了几度,不自觉地拖长了尾音,不知在想什么事情,等思考好后又叮嘱道,“那你好好拍戏吧,帮你领奖的费用直接打到我卡上是了,卡号你知道吧。” 话刚一说完,她还没来得及听见傅季的回答,又隐隐听到了成怡的声音,似乎是在提醒他应该去继续拍摄了,于是她也不再耽误对方的时间,赶紧挂了电话,情绪不太高地趴在床上。 其实那个典礼参不参加都不是太重要,只是他们很早之前已经说好了会一起去,现在突然说取消取消,不失落当然是假的。 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所以算时今失落也没用。再说了,人总要学着自己长大嘛,一个人走红毯说不定还可以更酷一些。 这个自我安慰的想法好倒是好,只可惜很快断送在了她的一身赘肉上,因为她差点连礼服都穿不上,更别提什么走红地毯了,滚红地毯还差不多。 而这是回家过年放飞自我的恶果。 时今气得把家里所有的称都打入了冷宫,以至于在去参加典礼的当天都还没瘦下来,还好群众的眼睛总是瞎的。 南方望着还在为了肚子上的肥肉而烦恼的人,帮她理了理裙摆,忽然发自内心地感叹了一句:“今今,你真好看。” “……”难道她看上去真的很像需要鼓励的样子么? 虽然在这个什么都缺,是不缺美人的娱乐圈里,时今的条件并不算有多出众,但难能可贵的一点是,在她的身上,至少还能看见一些鲜明的个人风格,而不是批量生产的产品。 今晚她穿的是一身优雅的酒红色长裙,像是中世纪的王公贵族皇冠上的红宝石,全蕾丝的设计更是将拜占庭式的繁复与隆重之感表现得淋漓尽致,再配以璀璨如星的亮片点缀,不抢眼,但绝对算得上亮眼。 所以算这套礼服浑身上下没有一点露骨的地方,也足以吸引人的视线,因为有时候靠一些低俗的方式来博人眼球,倒还不如掩藏在长发之下的一寸脖颈来得性感迷人。 只是时今显然没把这句夸奖当真,毕竟她又不是三岁的小孩了,当然听得出来其中的安慰成分远远大于赞美。 可不得不承认的是,在听见这句话后,她还是多少受到了一点鼓舞,兴奋得仿佛打了狗血,不光不觉得害臊,反而还越发得寸进尺,鼓励道:“果然还是我的南朋友我!快,再多夸我几句!这个月给你涨工资!” “……” 南方被这突如其来的强烈反应吓了一跳,知道时今是在开玩笑,可还是接不上话,因为……她刚才说的那些都是真心话啊。 不过不管是真是假,反正经这么一夸,心情低落的人又突然间自信心爆棚了。 她有感而发地哼唱了一句“你有没有上我”,只是刚一唱完,行驶在路况良好的道平路上的车子突然打了个滑,好像受到了不小的惊吓,连带着车上的人也受到了不小的惊吓。 时今和南方停止了嬉笑打闹,互看了一眼,而后犹豫地问道:“胖……胖虎哥,你最近是不是遇到什么烦心事了啊,有困难说出来,大家一起帮你解决啊。” “你还好意思说,还不都是因为你!”驾驶座上的路虎调整了一下心情,像是鞭炮,一点燃,“你说你唱歌怎么还是这么跑调,这几天真的有好好练?我看你是铁了心要把脸丢向全世界吧。” “……”要不要这么见缝插针地打击她的自信心啊。 被抓住把柄的人不敢再嚣张了,立马低调行事,小声回答道:“我有好好练啊……” 发泄出来后,路虎消了消气,结果不经意间,又从后视镜里瞥见她正准备剥糖吃,差点没直接跳到后座上去,咆哮道:“把糖给我扔了,颁奖典礼结束之前,你只能喝水!” “……” 时今吓得手一抖,不敢不从,赶紧把糖塞进了南方的嘴巴里,一想吃糖猛喝水,最后的结果是颁奖典礼才进行到一半,她不得不去响应一下大自然的号召了。 谁知道等她响应完号召,站在洗手台前洗手的时候,忽然听见身后传来一阵不太正常的**声,让她头皮一阵发麻,不用想都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心情顿时变得十分复杂。 如果能有cg特效的话,那她现在肯定从头到脚都被冰块包裹住了。 不过时今一直都没能想明白这一点,你说明明大家都是成年了,为什么不能开个房好好做,非要在这种地方解决呢,一点都没有护公共环境的意识。 她发自肺腑地唾弃了一下这对狗男.女,而后赶紧把自己当做透明人,慢慢往门口挪去,争取尽量不打扰他俩的兴致,却又始终能够感受到镜子里面有一道视线一直在盯着她看。 然而时今没敢抬头看,只当是错觉,因为她总觉得自己一旦抬了头,可能真的没有挽救的机会了,更何况她也不想长针眼。 只可惜这个世上有些事并不是她单反面决定了可以的,比如她才刚一行动,身后传来了一道语气不太好的声音,不耐道:“出去。” “……” 时今隐约觉得这个声音有点耳熟,但眼下也没时间再去细想,只是猛地点了点头,表示自己会马上从这里滚出去的。 谁知道她的步子还没有迈出去一步,又听见对方说道:“门口那个,没让你走。” “……”阿西吧,把人当猴耍么! 走也不是,留也不是,时今有点生气,一时间忘了之前的顾虑,下意识抬起头来,一不小心看见镜子里的人,不由地张大了嘴巴,又变成了表情包。 说实话,她都不知道现在这种情况应该算巧还是算不巧,因为这对狗男.女她居然刚好都认识。 女的是一位新人演员,名叫宣莉莉,时今和她合作过几次,过程都不算愉快,反正早已经在心里把她拉黑了。至于另外一个,更别说了,好死不死正是前几天才第一次见面的高峻。 看来八卦诚不欺她也,这个千年老二的私生活确实让人有点……嗯……一言难尽。 这下时今的心情变得更加复杂了,恨不得能自戳双眼。 圈外的人都说娱乐圈是出了名的贵圈真乱,其实也不无道理,只不过这种乱在很大程度上也是因为生活太单一了。 作为一个公众人物,私生活随时都被暴露在大众的视野里,平时的一言一行也会被放大无数倍,所以能够娱乐的方式少之又少,再加上各种各样的诱惑,导致有时候喜欢追求一些刺激的东西。 虽然这并不能成为堕落的借口,不过或许也是正因如此,才会造如今吸.毒队出轨队嫖.娼队三足鼎立的局面,而且说句不好听的,时今对此已经多多少少有些麻木了。 以前在剧组的时候,她也会时不时碰上这种让人没眼看的事,但是像这样正面交锋倒是头一次。 时今的内心有点忐忑,还没想好应该用什么态度来面对这一切,宣莉莉从她的身边走了过去,擦肩而过的时候还狠狠横了她一眼,眼神里满满的杀气,简直像是被她抢了生意似的。 “……”抢你大爷的生意! 她不甘示弱地回瞪了一眼,没有转过身子,依然背对着身后的人,想了想,还是觉得和平解决问题比较好。 为了表示自己的诚意,还没等高峻开口说话,时今便立刻主动保证道:“那什么……我不是故意打扰你们的,不过你放心,我绝对不会到处乱说。” 谁知道等她说完这句话,再也没有得到任何回应了,她不禁心生疑惑,回头看了看,结果差点一头撞在他的怀里,吓得赶紧后退了几步,惊慌地望着他,心想这人走出都不带出声儿的么。 奇怪的是,高峻看上去好像一点都不在意刚才的事被她撞破了,一副无所谓的态度,说道:“你想到处乱说也可以,我没意见。” “……”他这说的是到底真心话……还是在威胁她啊? 周遭舒缓柔和的音乐声并不足以缓解空气里紧张的氛围,时今被他另辟蹊径的处理方式弄得有些摸不着北,心想一般人遇到这种事,不都是一心想着要封住人的嘴巴么。 她不太确定,还在琢磨着这句话里的真实含义,高峻又不知不觉朝她靠近了一些,兴师问罪道:“那天晚上是你把我摔在地上的?” “……”真是菩萨保佑,菩萨保佑啊,看来他确实是认错人了。 意识到高峻并不是真的认识自己以后,时今不禁松了一口气,但是他说的那件事也不能全怪她,当时盛崇司一把将她拉走了,她哪里还顾得上高峻啊,失去依靠的他当然只有摔在地上了啊。 不过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平时被压迫惯了,面对这种情况,她又条件反射地想要道歉,却又想起自己才是真正的受害者,道个毛线签签的歉啊。 这么一想,时今稍微有了一点底气,挺直了腰板,理直气壮地回答道:“不好意思,我不是有意的,只是我应该也没有义务在你喝醉酒的时候还要照顾你吧?” 在这个圈子里待了这么多年,她也见识过了各种的人间冷暖,知道在这种人的面前,绝对不能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要不然最后肯定会死得更惨。 然而当时今把该说的都说了后,高峻却迟迟没有开口说话,她也没时间再和他耗下去了:“如果没有别的事的话,我先走了。” 说完后,她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而且脚下的步伐越来越快,差点原地起飞,像是生怕后面的人又追上来似的,直到看见路虎和南方的身影才慢了下来。 时今悬着的心终于落回到了原处,谁知道还没来得及出声喊他们,嘴巴突然被人从后面捂住了,几乎是一眨眼的工夫,被拖到了旁边空无一人的楼梯间里。(83中文 .83.) 第一十二日 明明都已经到最后关头了,居然还能出这种岔子,时今忍不住怀疑是不是因为自己之前去拜佛的时候香火钱捐少了,所以现在受到了来自佛祖的诅咒。 要不然为什么崭新的一年才刚开始,她没有一件事情是顺心的? 时今在心底叫苦不迭,面对这一突发状况,第一反应还以为是高峻追上来了,好在很快察觉到了不对劲的地方,因为她忽然间又闻到了一股略微熟悉的香水味。 这个认知让她稍微松了一口气,心想自己要是没有猜错的话,那么几分钟之前,她才和香水的主人打过照面。 于是时今不再急着挣扎了,乖乖和对方来到了一楼和二楼之间的平台上,被放开后回头一看,发现果然是宣莉莉。 虽然和高峻相处的时候,她可能或多或少还有所顾虑,但是宣莉莉她是真的一点都没在怕。 再说了,她又不是没有脾气的人。 见对方一副拽上天的模样,时今恨不得能一巴掌把她呼到墙壁上去,拿出毕生的修养才忍了下来,也不计较她的没礼貌,尽量心平气和地问道:“有事?” 宣莉莉也不拐弯抹角,直接表明了自己的目的,只是态度一点也不像是有求于人的样子,还是拽得跟二五八万似的,趾高气昂道:“你刚才看见了多少。” “……”厉害了,吃.屎的比拉屎的还凶,也不知道哪儿来的自信。 时今的手已经开始蠢蠢欲动了,不过倒是没料到她是为了这件事而来,毕竟都有胆做那些龌龊事儿了,按理说应该连脸都不要了才对,居然还会怕被人发现? 真是本末倒置。 弄清楚目前的状况后,她也不再说那些虚头巴脑的客套话,知道对方想听什么回答,于是又保证了一遍。 “你放心,我对你们的事真的一点都不感兴趣,也很想把看见的画面从脑子里彻底删除,免得晚上做噩梦,所以你也用不着来威胁我。” 时今从头到尾都没有想过要去爆料什么的,因为她觉得算自己不说,这件事也不一定瞒得了多久,毕竟宣莉莉现在的样子很难不让人往那方面去想。 由于她今天穿的是一件深v礼服,能露的不能露的地方都已经露得差不多了,所以胸前那几道残留的手指印也显得格外清晰,里面的胸贴也不知道丢到了哪里去。 于是好好的礼服这样被活生生穿出了情.趣用品的感觉来,真的相当辣眼睛,差点被辣哭的时今也懒得再同她周旋下去,说完后准备走人了。 结果宣莉莉非但没有一颗感恩的心,反而还变本加厉,顺势推了一把她的肩膀,让她重新站回到原位置上,嘲讽道:“这种事情可说不好,你以前不是靠这些炒作上位的么。” “……”这位大姐真是比她想象的还更有意思,都不相信她说的话了,还来问她,存心来找茬? 时今被推得一个踉跄,还好及时抓住了楼梯扶手,才不至于摔倒,这下是真生气了。 她一向都极为推崇“以和为贵”的相处之道,也从来都没有和什么人恶交过,倒是难得碰上这么不讲道理也听不懂人话的人。 既然道理讲不通,那她只有说一些对方听得懂的话了,依然面带微笑,客气道:“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什么?” 宣莉莉被这突然变得文绉绉的语气弄得有些摸不着头脑,还没有反应过来,见她贴在自己的耳边,轻声说道:“同一种米养百样人,为什么养出你这个贱人。” “……你!” 似乎没有料到她会这么毫不避讳地骂人,等这道话音刚落,宣莉莉猛地扭过头来,瞪着她的眼睛里像是能喷出火来,直接从妖艳贱货气成了单纯蠢货,连句反驳的话都讲不出。 “我?我怎么了?”时今似乎没听懂她的话,一副不敢当的谦虚表情,回道,“我可养不出你这样的人才来。” 一听这话,宣莉莉气得浑身发抖,却仍旧没想出什么强有力的反击,最后只好指着她的鼻子,缺乏创新意识地叫嚣道:“你……你别后悔!” 嘁,她有什么好后悔的。 时今移开视线,轻哼了声,压根儿没把这句堪比小学生撂的狠话放在心上,也不想和她一起下楼,这样站在原地不动,让她先走。 等到宣莉莉从楼梯间走出去没一会儿,她又猛地反应了过来,心想现在可不是得意的时候,一个厕所上这么久……待会儿回去胖虎哥非宰了她不可! 本处于待观察阶段的人不敢再耽误下去了,生怕又有了新的罪名,赶紧“蹬蹬蹬”地下了楼。 不过一楼的感应灯好像坏了,楼梯口的门又被关上,所以当楼上的灯光消失以后,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又重振旗鼓,将这一空间团团包围住。 时今正好还差几节台阶没下,于是想要拍手亮灯,却又在无意间瞥见角落里有一簇猩红,被风吹得忽明忽暗,平添了几分阴森可怖的色彩。 不得不说,这玩意儿乍一看,真的很容易让人误以为是某种怪物的眼睛,吓得她差点从原地跳起来,一句“妈呀”成功代替了拍手声。 二楼的灯应声重新亮了起来,明暗交替之间,角落里的不明物体也被勾勒出了具体的形状,并非什么怪物,而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至于那抹诡异的红光,则是来自于被他夹在指间的烟头。 见是自己大惊小怪了,受到不小惊吓的人长舒了一口气,可是当她把视线从那截烟头移到男人身上的时候,又忽得愣了一愣,万万没想到这个活生生的人居然是—— “盛崇司?” 时今还没有回过神来,一时间忘记了要和他保持距离的立场,一边走完最后几节台阶,一边不小心把心里的话问了出来:“你怎么在这儿?” 闻言,被直呼大名的人缓缓抬眸,看了她一眼,冰冷刺骨的目光如同窗外的夜色一般寒而沉,却始终没有说一句话。 时今也没好到哪里去,因为她刚一问完,后悔得想咬舌自尽,忍住想呼自己一巴掌的冲动,面不改色心不跳地公然反悔道:“哦不好意思,我刚才嘴贱,你当我什么都没说吧。” 虽然口头上是这么说的没错,可她还是忍不住多看了盛崇司几眼。 今天的他终于难得穿了一次西装,身姿挺拔如青松,只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雅痞气连经典沉稳的黑色也盖不住,而且依然不喜欢受到约束,最上方的纽扣已经被松开了好几颗。 当然了,这些都不足为奇,真正让时今挪不开眼的是盛崇司正在抽烟这件事,因为这在他的身上并不常见。 他只有在心情极其不好的时候才会偶尔抽个一两支,而现在,那些散落在地上的烟头很明显已经超过了一两支的范围,也意味着他此刻的心情远不止“不好”这么简单。 没人说话的楼梯间一时间又重归于寂静,在漫天黑暗再次降临之前,时今管好了自己的眼睛和心,按照刚才说的那样,当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准备离开了。 谁知道在这时,一直沉默着的人突然开口说了话,嗓音里还蕴着一丝笑意,听上去却比冰锥还要冷,刺痛了人的耳膜,也给沉沉夜色增添了重量。 “一个傅季不够,现在又去招惹高峻,你最近缺钱还是缺工作?” 这番不带任何善意的话像是春天里疯狂抽枝的藤蔓,死死缠在人的身上,让时今的动作一顿,脑子里又莫名其妙蹦出来了另外一个不相干的疑惑。 他这是听见她刚才和宣莉莉的对话了么,又或者比这种程度更多一些,连同那件在卫生间里发生的事情也知道? 时今没有急着回答,只是盯着他看了一会儿,而后终于反应过来现在好像不是好奇这个的时候。 可是当意识到这句话实际上是在暗讽她私生活不检点后,她并没有生气,反而顺着他的话回答道:“真巧,盛总说的这两样东西我正好都缺,不过你放一万个心,我绝对不会来招惹你。” 言下之意是“老子做什么都不关你的事别咸吃萝卜淡操心”。 说完后,她继续走自己的路了,可是刚一打开楼梯间的门,又被人从后面关上了,发出一声极大的声响。 时今整个人被吓得往后一瑟缩,却又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挡在了自己的身后,于是赶紧回头一看,然而还没来得及说话,被他压在了又凉又硬的门板上。 盛崇司用膝盖抵着她那不安分的腿,修长的手指攫住她的下巴,让她被迫仰起头来,而后低头衔住她的嘴唇,轻松撬开她的牙关,将没有吐尽的烟全部渡到了她的嘴里。 对于第一次接触香烟的人来说,一时半会儿还很难适应尼古丁的味道,只觉得又苦又涩,于是拼命拍打着他的肩膀,被放开后呛得剧烈咳嗽了起来,直流眼泪。 始作俑者却一直冷眼旁观,脸上的表情也看不出半分心疼,还有闲情逸致问道:“难受么。” “……”这不是问的废话么! 时今还没有从刚才那阵难受的咳嗽里缓过来,哪里还有闲工夫回答这种问了不如不问的问题,只是抬头瞪了他一眼,充分表达了自己此刻的不满以及愤怒。 只可惜被眼泪浸得湿漉漉的眼睛没有任何杀伤力,反而衬得眉目清澈,温暖明媚得好似五月落霞,是这黯淡无光的空间里唯一的一道色彩。 看着她这副可怜的模样,盛崇司似乎心软了,抬手替她拂去眼角沁出的泪珠,可是说的话还是没有一点同情的意味,更像是在落井下石:“难受好。” “……”好你个大冬瓜! 充足的暖气将四周的空气占据得不留一寸空隙,郁塞得叫人透不过气,还好一楼的窗户没有完全拉上,寒冷的夜风从留出来的细缝里钻了进来,将呛鼻的烟草味冲散了一些。 还在气头上的人狠狠地拍掉了他的手,对于他的示好丝毫不领情,好在咳了这么久,终于舒服了一些。 她重新站直了身子,脸颊上的那抹粉色还没有完全褪去,嗓子也咳哑了,怒道:“盛总很喜欢吃霸王餐么?既然都知道我的经济状况不好了,工作和钱,你至少也应该给我其中一样吧。” 和他相处了这么多年,虽然时今不敢保证自己对他了如指掌,但是该清楚的东西都非常清楚,知道他最不喜欢两种人。 一种是贪得无厌的,一种是总是觊觎不属于自己的东西的。 在感情里,她属于后者,于是最后输得一败涂地,如今在生活中,她却巴不得能够变成前者,迫不及待地想要被他讨厌。 可是对于盛崇司而言,根本没有那么多的精力去喜欢或是不喜欢什么,在他的世界里,只有讨厌的和不讨厌的,以及时今喜欢的和时今不喜欢的。 只是时今并不知道这些,所以见他又迟迟不说话后,还以为自己的策略成功了,略表遗憾道:“如果盛总不愿意的话,那没办法了,也希望你以后不要再对我动手动脚的了。” 闻言,盛崇司从那双明亮的眼眸中回过神来,微垂着眼睫,脸上的神情被昏暗的光线模糊成了一团,让人看不真切,唯有声音真实而清晰。 “我有的都给你,怎么样?” 这一刻,一切皆虚幻,他只想抱着他的姑娘睡个好觉。(83中文 .83.) 第一十三日 正月十五这天,一连下了好几天小雪的天气难得放晴,按理说应该是一大家子一同出游的好日子才对,可惜被资产阶级压榨的人还被迫坚持在工作岗位上。 这几天童刚一直忙着加班,已经很久没有看见过早上的太阳了,要不是被盛崇司一大早叫到办公室,他这会儿估计还在家里倒头大睡。 一想到这儿,他又不自觉地打了个超大的静音哈欠,安静的空间里只听得见翻动纸张的声音。 坐在办公桌前的男人正在专心看文件,清透的阳光落在他的侧脸上,以高挺的鼻梁为界,衬得还陷在阴影里的另外一半更加立体深邃。 他从始至终都没有抬过头,却在这时忽得嗓音平静道:“这份工作让你很累么?” “……”完了,怼天怼地怼空气的人格又上线了。 刚准备打第二个哈欠的人立刻闭上了嘴巴,看着桌子上叠放得整整齐齐的糖纸,觉得自家老板很有可能又到了每个月都有的那么几天。 脾气阴晴不定,易怒,惹不得,吃不停,而且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西柚味的水果糖应该是时今最喜欢的口味。 唉,看来他又低估了这个二傻子的能力,没想到她无形中又改变了世界。 当意识到这个重要的信息后,童刚更加想不明白刚才接到的新的工作任务是什么意思了,于是难得没有无条件去执行,而是提出了一些异议。 “老板,你让我去做的那件事真的对时……那个二傻子不会有什么负面影响么?” 俗话说吃一堑长一智,自从前几次拍马屁屡屡失败,他现在连时今的大名都不敢提了,甚至把“十斤湿巾什锦”之类的谐音也通通列入了黑名单,从此以后一律用“二傻子”代替。 闻言,盛崇司不再无视童刚,合上了面前的文件,再把笔帽盖好,而后双手十指交叉,闲闲地靠在椅背上,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反问道:“你当年进公司是走了谁的后门?” “……”这和他们的聊天内容有什么关联? 完全凭借实力上位的人没有听懂这话,反应了一小会儿才明白过来这是在质疑他的能力的意思。 尽管他很不想承认这一点,但是现实总是这么残酷,因为他的事业生涯中确实有这么一个污点,能够当这个助理全都是靠—— “二傻子的吧。” 其实童刚一开始进diss的时候,的确是靠自己的能力没错,可惜那时候还不是盛崇司的助理,只是后来凑巧赶上了公司招助理,他也去试了试,结果居然一试中了。 不过这事儿倒是和人事部没多大关系,完全是时今在变相负责,他能够上位成功也显然是因为他属于第三种类型,时今喜欢的。 而盛崇司听了这个回答,也不难理解近年来童刚的各种不长脑子的行为了,毕竟物以类聚,他简直是养了一群蠢东西。 然而让人不爽的是,其中一个蠢东西的翅膀居然长硬了。 这个认知让刚刚崭露头角的笑意还没有渗进眼底消失殆尽,盛崇司的眉目微微一敛,神情又回到了以往的冷漠,从一旁烟盒里抽了一根烟出来,道:“滚吧。” “……”果然一提时今没什么好下场。 谁知这道话音刚落,办公室的门又被打开了,连敲门的步骤都省略了。 看清来者的脸后,童刚感觉自己得救了,可惜椅子上的人脸色变得更加不好看了,黑瞳一眯,语气比刚才还要冷上几分,不耐道:“你也滚。” 这仇记得可真够久的。 面对他的逐客令,沈原一如既往地当成耳旁风,听一听好,并没有停下脚下的步子,一边走了过去,一边说道:“我今天找你是来谈正事的。” 他拿出一沓照片,在办公桌上一一铺开来,全是各式各样的男人,而且个个看上去都是颜好活好的样子,解释道:“我最近不是在帮时今选小鲜肉么,你看看哪些比较合适,这点你应该最了解。” “……” 盛崇司没有说话,只是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手中的打火机也“咻”的一下飞了出去,这次准确无误地打到了沈原的身上。 不过和自家老板的消极态度比起来,童刚倒是比较积极,三五两下把哪些符合要求的照片从中抽了出来,还念念有词道:“这个这个这个这个还有这个都不错,是二傻子喜欢的类型,拍出来的效果肯定很好!” 闻言,盛崇司的视线忽得往下一移,轻瞥了一眼被选出来的照片,而后从鼻腔里发出一声极其不屑的冷哼声,命令道:“去查一下都是哪家公司的。” “好的没问题老板!”童刚对这种事情一向比较在行,于是想也没想答应了,可随即又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问道,“不过这不是沈导的工作么,和我们有什么关系,公司也投资了这部电影?” 还在盯着照片看的男人一字一顿地说道:“查出来,全部封杀。” “……” 沈原的今日任务又圆满完成了,而远在城市另一边的时今还不知道自己的幸福差点断送于此,依然被那晚的言论困扰着。 上次在夜店的时候,盛崇司对她做的那些莫名其妙的举动,她多多少少还能够想明白,毕竟对于一个喝醉酒的人来说,没有什么话是说不出来的。 可是关于盛典当晚的失常反应,她却怎么都想不通是因为什么,心想他是被过量尼古丁冲昏了头脑么,还是生病了没吃药,否则怎么也开始说胡话了呢。 时今只觉得那句“我有的都给你”像是一句咒语,一直萦绕在她的耳边,久久挥散不去,又或者已经直接刻在了她的脑子里,无法磨灭。 她想得正入神,却忽然感觉到额头被人轻轻敲了一下,接着又听见一道熟悉的声音:“现在连食物都没办法引起你的注意了么?” 发呆的人慢慢回过了神来,逐渐聚焦的视线里映入的是傅季的脸,这才想起他们刚刚结束了元宵晚会的直播,现在正在一家粥店吃宵夜。 只可惜她没有听见对方刚才说的话,一脸茫然地问道:“你说什么?” 都怪盛崇司,害得她最近老是精神恍惚,还好傅季今晚作为神秘嘉宾,在她登台的时候惊喜现身,和她一起完成了歌曲演唱,要不然她肯定要出放送事故。 见她这副模样,傅季只是笑了笑,倒没有再说什么,看得时今一阵内疚,赶紧弥补道:“你今晚要赶回剧组么?” “嗯。” 时今单手托着脸颊,叹道:“唉,本来还想和你一起去我新发现的一家店吃饭,看来只有等你杀青以后请我吃了。不过不是我自卖自夸,那家店真的……” 公布恋情的唯一好处是可以正大光明地出现在大庭广众之下,不过前提是两个人都不太出名。 她倒是勉勉强强符合这个要求,可是她面前的男人完全不达标了,每次一出去都会涌上一大批迷妹,她也自动沦为了帮忙拍照的那一个。 “时今。” 听着她喋喋不休的声音,傅季突然叫了一声她的名字,打断了她的话,对上她不解的眼神后,脸上还是挂着笑,问道:“你现在动摇了么?” 还在遗憾的人一听这话,脸上的表情凝固住了,似乎没想到他会突然问这么一个问题。 盛典的事情她没有和任何人说,所以傅季说的肯定不是这件事,但可能还是听到了什么小道消息吧,毕竟她最近遇见盛崇司的次数确实比较频繁。 可是这个问题时今真的很难一下子给出一个明确的答案,因为连她自己也不清楚,唯一能够保证的是—— “你放心吧,好汉不吃回头草。” 尽管弄不清楚自己的心思,不过经傅季这么一问,时今还是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感觉不能再这样放任下去了。 于是回去以后,她又尝试了各种方法,却还是无法将那句话从心里剔除干净,最后只好寻求各方救援,分别向不同的人诚心发问。 “你说……如果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说,他愿意把他有的都给这个女人,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以上是时今提问的内容,以下五花八门的回答则是她咨询得到的结果。 南方:“今今,你是在做抵押贷款么?我对这方面不是太懂,要不我帮你问问我同学吧?” “……” 尹霓:“哼,盛崇司真是越来越过分了,都什么时候了,居然还想在物质上收买你。你告诉他,有本事用钱砸死你,砸不死不是中国人!” “……” 路虎:“唉你说你都多大的人了,还是多长点心吧,不知道现在骗子又开始拼新一年的业绩了么。万一你到时候真被骗了,不仅是娱乐新闻,还是社会新闻。” “……” 我靠,明明她从头到尾都没有提到过自己的名字啊,为什么每个人都自动把那个女人和她之间画上了等号? 每打一个电话发一条消息收到一个回答,时今怀揣着的希望的小火苗被扑灭一点,心也跟着往下沉一点。最后,不光希望的小火苗完全熄灭,她的心也早不知道沉到哪里去了。 原来只有她一个人以为盛崇司是想要她回到他的身边,所以才会说出这样的话啊,看来果然还是旁观者清。 得出这个结论的时今心情有些复杂,一时间也分不清楚那种感觉到底是失落还是庆幸。 她只知道,还好自己没有急着因为这句话开心,要不然又会被扣上一顶自作多情的帽子,那到时候才真的是尴尬出天际了。 彻底死了心后,咒语也被解开了,时今不再每天都翻来覆去地想那句话是什么意思,生活还是和以前一样,盛崇司出现的次数也变少了。 她现在唯一的愿望是希望早点进组拍沈原的电影,只想沉迷工作,无心其他。 可惜这部电影还在筹备阶段,目前唯一定下的演员好像也只有她一个人而已,所以这个愿望可能在短时间之内是没办法实现了。 于是没有工作的时候,时今每天都在家无所事事,距离发霉只有一步之遥,今天终于决定出趟门,晒晒太阳,顺便去公司里找南方玩儿。 谁知道她刚一进公司,遇见了路虎,对方一见她,赶紧把她拦了下来,说道:“你来得正好,我正准备去找你。” “我……我这几天一直都在家,没闯什么祸吧?”时今一脸惊恐地问道。 “瞎说什么呢,你翻红的时候终于来了。” “……”她什么时候红过。 见不是自己又犯了什么错,时今松了一口气,问道:“怎么了,你又帮我接什么大导演大制作大投资的剧了么?” “这个……有梦想是好事,但是不要太过分了。”路虎一盆开水泼到她的头上,烫醒了她,不再废话了,直奔主题道,“盛氏旗下的一个商场决定请你当代言人。” 怎么又双叒是一件和“盛”字挂钩的事啊。 时今以为自己好不容易和这个姓氏的人撇清了关系,没想到这才消停了几天又故态萌发了。 所以她的第一反应是惆怅,心想肯定准没好事,刚叹了一口气,又立马反应了过来,双手紧紧地反抓住路虎的手臂,吃惊道:“什什什么,盛氏找我当代言人?”(83中文 .83.) 第一十四日 由于站在公司的大门口说话不太方便,于是路虎又把时今拎到了旁边的小会议室里,问着她的意见:“说说看吧,你怎么想的。” 他已经不打算拯救反应慢了好几拍的人了,拍了拍她那双还没有松开的爪子,提醒道:“别别别结巴了,好好说话。” “……哦。” 只可惜时今的大脑仍旧处于一片空白的阶段,完全是条件反射地应了一声,也不知道在“哦”个什么劲儿,更别提是怎么想的了。 不过这次真不是她妄自菲薄,准确地来说,应该说是有自知之明才对。 路虎提到的那家商场是盛氏集团旗下开发的一个高品质购物中心,目前主要分布在一些一线城市里,集零售、餐饮、娱乐、休闲、商务于一体,彰显优雅格调,同时也是“奢侈”的代名词,吸引了消费领域里的各大国际顶级品牌纷纷入驻。 一般而言,像这样定位高端的商场请的代言人基本上都是一些什么国际明星,再不济也至少是国内的一线大腕儿,至于她这种不温不火的女演员,请去当个背景板还差不多。 所以等时今捋清楚现在的状况后,忍不住把路虎之前说的话原封不动地还了回去,问道:“胖虎哥,新的一年骗子又开始冲业绩了,你确定你没有被骗?” “你以为我是吃素长大的?”路虎白了她一眼,对于她的质疑十分不屑,“想说什么直说,别拖拖拉拉的。” “……”嗯,看他的身材这么魁梧,确实不像吃素长大的。 虽然路虎表现得十分有自信,时今却依然不太放心,再三求证道:“可是……这种天上掉下来的馅饼真的没毒么?” “……我看你才有毒!” 路虎连白眼都懒得赏给她了,知道自己是不能指望她做出什么选择来,便行使了经纪人的权力,替她决定道:“对方已经把合同送过来了,法务部的人正在看,要是没什么问题的话,待会儿你顺便把字签了吧。” “这……这么着急?”时今一脸惊恐,没想到来一趟公司,结果反倒把自己卖了。 见她果然还在犹豫,路虎又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教育道:“你难道还要再三考虑一下?之前我给你说的那些话你都忘了?” “……没忘。”但她真的还是很难做到啊。 “没忘好。”路虎哪儿管她做不做得到,反正必须得做到,“像这样的大好机会不是每天都能有的,既然都已经摆在你的面前了,你最应该做的是好好把握,而不是去想它是怎么来的。” 这下时今没有再说话了,只是一边小幅度地点了点头,一边低头玩着自己的手指。 这些老生常谈的话题她都能倒背如流了,同样想要好好把握机会,问题是,这件事不用想都知道和盛崇司有关,要不然算她倒贴钱,也不可能有这么好的资源。 可他这么做又是什么意思,真的来兑现那晚的承诺了么,那现在这个合同到底是算作付清之前的欠款,还是提前为之后将会有的吃豆腐行为买单? 迟疑不决的人又陷入了沉思之中,只是不管实际情况属于以上哪一种都不重要,因为最后她还是在路虎的监视下,乖乖把合同签了。 现在连傻子都不会和钱过意不去,更何况她还不傻呢。 走出会议室后,时今靠着这么一句苍白无力的话催眠自己,好像这样一来,心里能好受一些,谁知刚一出去,被一股强大的外力撞得往前一扑。 要不是对方那只手勾着她的脖子,估计她都已经被地心引力撞到地上去了,连忙回过神来,扭头一看,有气无力道:“嗨,摇一摇。” “咋了宝宝。”杨意瑶看她一副身体被掏空的萎靡不振状,活似一朵焉了的小葵花,不开玩笑了,关心道,“不是都已经和盛氏签约了么,怎么还这么没精打采,拿出你的男子气概来!” “……你都知道了?”时今没想到消息居然传得这么快,心情更加低落了,叹道,“唉,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坏事?和盛氏签约算哪门子的坏事?装逼小心遭雷劈喔。”杨意瑶不懂她的心里有多苦,还以为她是故意这样说,于是把她往怀里一搂,“苟富贵,勿相忘!” “你才是狗。” “……看来我们之间已经无*说了。” 对此,时今颇为认同地点了点头,试图将对方那只还搭在她肩膀的手臂拿下来:“那你快松手吧,我还有自己的人生路要走。” 结果杨意瑶非但没有松手,反而忽然用力晃了晃她的肩膀,激动地小声说道:“快看快看,窗边那个正在和别人说话的是我这次新歌mv的男主角!大声告诉我,我选得好不好!” 在这个实体唱片市场越来越不景气的时代,出唱片意味着亏本,以至于发片歌手每年都在逐渐变少,连很多当年红极一时的歌手也淡出娱乐圈了。 好在杨意瑶并没有被市场淘汰。 最近这几年,公司在她身上花了不少精力,重点培养打造她,加上她本来自身条件不错,凭借着独特的嗓音,以及极具个人特色的创作风格,在歌坛站稳了脚跟,甚至还闯出了一片新天地。 前段时间她才结束了全国巡演,最近又开始筹备新唱片,算是目前少数可以盈利的女歌手了。 时今也喜欢听她的歌,每张专辑必买,以前还客串过她的mv,所以对这个话题还算比较感兴趣,听了这话后好奇地抬头一看。 谁知道这一看,她直接被吓得一个脚软,差点摔倒在地上,万万没想到杨意瑶说的人竟会是高峻,而后脑海里又自动浮现出了卫生间里发生的那一幕。 和前两次昏暗不清的相遇比起来,这次算得上是阳光明媚了,他那张并非善类的脸在明亮的光线中也显得格外清晰,可是出众的外貌也难以压过身上的邪性,总让人有种下一秒会被他拖到阴暗的角落里ooxx的错觉。 嗯……虽然比喻得夸张了一些,但这真的是时今目前为止能够想到的最贴切的形容了。 为了避免又上演什么尴尬的场面,她赶紧移开了视线,转过身子想要离开,毫无预警地结束了聊天:“那什么……摇一摇,我还有点事,先走了,改天再聊吧。” 只是在临走之前,时今仍不忘满脸嫌弃地评价道:“不过你看人的眼光还真是十年如一日的sun心病狂。” “……” 欣赏水平受到质疑的人一气之下,对她进行了打击报复,捏了捏她的丸子头,拽着她不让她走,又问了一个十分严肃的问题:“我今晚约了他吃饭,你说我追得到他么?” “什么东西?!” 这话成功的让时今脚下的步子一顿,脸上的表情比见了鬼还要惊恐,音调也突然提高了八百度,连海豚音都差点飙出来。 这样大的动静自然一下子引起了不远处的人注意,杨意瑶立马红着脸捂住了她的嘴巴,把她拖到拐角处,训道:“你叫这么大声干什么!” “你突然说那么吓人的话干什么!” “我靠,你把话说清楚,哪里吓人了,我难道没有追人的权利么?你以为一直被别人追的滋味很好受么?” “……好了好了,快别演了。”时今没时间再和她东拉西扯的,赶紧问道,“你刚才说的那句话是认真的?” 杨意瑶一脸奇怪地看着她,反问道:“不然呢,你知道我从来都不会拿这种事情开玩笑。” “……” 在感情方面,杨意瑶确实比较保守,出道这么多年,也没谈过几段恋,可是也不至于一谈谈一个这么……嗯……的吧。 而且大家都在一个圈子里,这个圈子又这么小,按理说她不可能没听过那些有关于高峻的传闻啊。既然听过,那她怎么还会有这么可怕的想法呢,该不会以为全世界都在诬赖他吧? 对于一个盲目谈恋的女人来说,这种猜想也不是不可能成立。 于是时今越想越觉得自己有必要提醒她一下,但作为一个局外人又不好说什么,尤其是在现在这种感情刚刚萌芽的阶段,因为杨意瑶肯定是希望自己能够支持她的决定,而不是泼她冷水。 如果真把那些事都告诉给她的话,说不定她俩最后连朋友都没得做了。 再三犹豫以后,时今还是决定委婉地劝道:“摇一摇,其实我觉得你可以再考虑一下,毕竟你现在还不怎么了解高峻是吧,万一他……” 说到一半,她又因为没有想好具体的措辞停了下来,正思索着,一道声音却忽然在背后响了起来,问道:“我怎么了?” “……特别好,到时候你直接想嫁给他怎么办?” 本次问题讨论的本尊这样一声不响地出现,一时间有人惊,有人喜。 正准备长篇大论的人身子蓦地一僵,还好脑子转得快,迅速反应了过来,当没听见他的问题,不带结巴地完成了这句转折颇为明显的话。 而杨意瑶显然属于后者,一脸的喜悦,先是对着她娇羞地说了一句“你瞎说什么呢”,接着又朝站在她身后的高峻说道:“这么快谈完了啊,那我们走吧。” 嗯嗯嗯,快走快走。 时今感觉自己的后背已经紧张得失去了知觉,全程都没有回头,生怕被认出来,一边在心底暗自祈祷着,一边冲杨意瑶使了个眼色,希望他们赶快离开这里。 然而不速之客好像并没有这个打算,看了一眼快把头埋到地上去的人,忽得提议道:“不打算请你朋友一起么?” “……”请你个打火机啊!还朋友!这个时候知道装不熟了么! 原本时今还以为杨意瑶一定会拒绝,结果没想到她竟然觉得这个提议不错,好像丝毫不介意多一个电灯泡,立马挽着她的手臂,赞同道:“对喔,十斤,你和我们一起去吧,反正都要吃饭。” “……我最近减肥,晚上不吃饭的。”她想也没想,连忙摇头摆手道,“你们还是你们去吧,我不太舒服,先回去了。” “没关系啊,你可以看着我们吃。” 杨意瑶没有给她拒绝的机会,非要拉着她一起走,单打独斗的时今反抗无效,只好被迫发光发热,不过对方那点小心思她当然是知道的。 有她在场的话,一来可以混淆一下视线,算被拍到也可以说是和朋友一起吃饭,二来估计是还没死心,想要让她在实际生活中好好考察一下。 其实时今也多多少少还是抱着点侥幸心理,心想万一自己真对高峻有什么误会呢,毕竟这个圈子这么乱,每个人肯定都有点苦衷的吧。 比如……比如……好吧,她想象力有限,编不下去了。 反正一到吃饭的地点,时今找了个借口,一刻也不想久留地从包厢里溜了出来,此刻正蹲在不起眼的角落里,盯着手机屏幕上有关于“高峻恋史”“高峻人品”“高峻黑历史”的新闻八卦,不禁忧从中来,心想去他大爷的苦衷。 其实大部分负.面新闻早已经被删除干净了,再加上这些报道本真假参半,看看好,当不得真,所以她刚刚还特意打电话问了几个关系比较亲近的记者朋友,最后得到了回答都不太理想。 唉,她真是为摇一摇操碎了老母亲的心啊。 时今在心底叹了叹气,这下是真有点不太舒服了,正想锁上手机,身后却又传来了一道令人更加不舒服的声音:“报告老板,她现在正在看高峻的八卦消息。” “……”这年头不要脸的人真是越来越多了,居然连别人手机都可以随便偷看了? *被侵犯的人有点生气,赶紧把手机按在胸口上,站起身后回头一看,警惕地问道:“你怎么在这儿?” “难道这地儿只准你来吃饭?” “……”妈蛋,差点都忘了这里是公共场合了,是她问错了问题。 被自己狠狠坑了一回的时今无话反驳,反正狭路相逢不要脸者胜,于是十分识趣道:“那你们慢慢吃吧。” 在这一过程中,她尽量无视另一个离自己只有几步之遥的男人,可是这并不意味着对方也会无视她,因为她从他身边擦肩而过的时候,忽得听见他语气难辨喜怒地问道:“你是不是忘了什么事。” “……什么事?” 时今停下离开的动作,疑惑地抬头望着他,不自觉地反问了一句,问了后又不出意外地后悔了。 这是她这么多天以来第一次看见盛崇司,虽然和之前的那大半年的时间比起来算不了什么,但还是让人有种隔世经年的错觉。 不过男人好像没有察觉到她的心思,听见这话后,收回了还落在虚空里的视线,垂眸睨了她一眼,薄唇轻启,不带感情地吐出了三个字:“忆当年。” 大概是没有料到他会突然提这档子事,时今愣了一愣,沉默了一会儿,又微微笑道:“盛总现在该不会真话和玩笑话都区别不出来了吧,怎么连这种话也信。” “嗯?玩笑话?”盛崇司又重复了一遍她的话,微微上扬的语调带着丝危险的意味,嗤笑道,“你不是一向对任何事都很认真么。” “……”他什么时候把她说的每句话都记得这么清楚了? 时今脸上的表情一瞬间崩掉,嘴巴张开了好几次,却迟迟说不出话来一个字,感觉还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一旁的童刚见状,知道照现在这情形来看,一时半会儿恐怕是没法结束了,而身为一名出色的助理,他又有义务提醒自家老板接下来的安排,便壮起胆子插了句嘴:“老板,陈总那局……” “推了。” 时今被这话呛了一下,心想这人怎么这么任性,不过和她的不淡定比起来,童刚倒是显得镇定多了,似乎早已对这种情况习以为常,点了点头后,二话不说,这去处理了。 这下又变成了她一个人孤军奋战,于是先顺了顺心气,还想说些什么,可惜话才刚刚开了个头,余光不小心瞥见走廊的另一端出现了一个让她避之不及的身影,吓得她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 “……”我靠,高峻那家伙怎么出来了! 见敌人出现在几米开外,时今也顾不上解决和盛崇司之间的民事纠纷,加上一时情急,根本没多想什么,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抓着他的手臂,把他拉进了隔壁的空包厢里,让他和自己一起避难。 不过她并没有完全关上门,而是留了一条细缝,以便观察外面的情形,等过了好一会儿也没见敌人经过,这才稍微松了一口气,转过身子,无力地靠在门板上。 谁知这样一来,又不期然对上了盛崇司的视线,正眼光灼灼地盯着她看。 落地窗外暮色四合,像是一个上好的木质相框,将一卷玫瑰色的晚霞以最好的角度框在了里面,最后却又通通沦为了他的陪衬,绮丽又虚幻,连他也仿佛变得不真实了起来。 连接现实与梦境的便只有那些不断变化的星星点点的光芒,全都落在了他的眼角眉梢,亮晶晶的,恍若月光下的浮浮春雪,偏偏眼底还是一片漆黑,让人看不清沉在里面的情绪。 时今看着看着,渐渐站直了身子,忽然意识到现在还不是可以放松的时候,心想这还真是逃命一时爽,还命火葬场。 她知道,盛崇司肯定不达目的誓不罢休,既然眼下都已经发展成这样了,不如趁此机会,将那些问题一次性解决干净得了,免得他以后老是拿这句话说事。 这么一想,时今觉得这个办法好像可行,于是认栽道:“好吧,你要是真想忆忆吧,只是我想我们之间应该没有什么东西值得怀念,所以十分钟应该够了吧。” 闻言,盛崇司脚下的步子一动,一点一点靠近她的身子,大掌极其自然地贴上她的腰线,俯身欺在她的耳畔,嗓音沉沉而暧昧地问道:“你确定十分钟能满足得了你?” “……”阿西吧,他想要忆的该不会是当年的各种姿势吧?(83中文 .83.) 第一十五日 由于时今今天穿的平底鞋,所以比盛崇司矮了一大截,此刻整个人正完完全全陷在他那宽阔的怀中,视线也刚好被挡住,只剩下了一片夹杂着微光的黑暗。 似乎是为了印证她的猜想,男人说完后,下一刻便低下头来,嘴唇覆上了白嫩的肌肤,一阵柔软的触感瞬时从她的颈侧传来,转而又被轻微的刺痛取代。 距离的突然拉近让时今微微走了下神,只觉得一股若有若无的淡淡清香在鼻息间浮沉,被温热呼吸包围着的脖颈也酥酥麻麻的。 而这些迷惑人的因素全都来自于盛崇司,狡猾地正中人心。 丝毫不占上风的人差点又迷失了自我,算那只扶在她腰上的手什么过火的事情都没做,她的心脏也开始不受控地咚咚跳动了起来,似乎迫不及待地想要挣脱胸腔的束缚,奔向赋予它生命的源头。 她深呼吸了一口气,压下那些奇怪的感觉,保持理智道:“盛总,你给我的那个代言顶多让之前的事一笔勾销,如果还想要继续的话,是不是得先付款了?” 本来按照时今的原计划,如果盛崇司不提代言的事,那自己也没必要主动提起,否则又引出什么不必要的麻烦,到时候才是得不偿失。 可是照眼下的情形来看,不提一下恐怕是不行了,于是她只好临时改变了计划,说这句话也纯粹是为了膈应膈应盛崇司。 谁知道对方好像并未因此产生一丁点的反感或是厌恶的情绪,依然埋在她的颈窝里,大方地满足了她提出的无理要求,语气平缓地问道:“嗯,你还想要什么?” “……” 这个答案显然又在时今的意料之外,没想到她都这样说了,盛崇司居然还不生气,心想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没有原则了,毕竟连她自己都被这种厚脸皮的言论恶心到了,更何况是他呢。 于是不信邪的人又故意得寸进尺地问了句“要什么都可以么”,结果得到的回答还是和那天晚上的大同小异,还好她已经不会再像第一次那样,诧异得连话都说不出来,只知道落荒而逃了。 经过之前向各方权威的咨询,时今这一回没有再把这类话当回事了,只是将上次没来得及讲的话说了出来:“盛总别开玩笑了,其实你只要按照市场价给我钱好,犯不着押上你的全部身家。” 闻言,盛崇司终于有所反应,慢慢站直了身子,目光阴冷,嘴角却吊着笑,微微一哂,也不知道是在嘲讽谁,问道:“你觉得我像是在开玩笑么。” 窗外的天色又暗了几分,逐渐加深的昏暗如迷雾般蔓延开来,笼在他的四周,让他脸上的神色变得更加晦涩不明。 时今深知他的脾性,自然看出来他这是动怒了,突然意识到他今天可能真的是铁了心要和她算清旧账,最后只好曲线救国。 “好吧,我陪你。”她换了一种解决问题的方式,放软语气妥协道,“但这里恐怕不是什么怀旧的好地方,不如我们换个地儿。” 盛崇司半敛着眸子,不动声色地盯着时今看,知道她只是想找一个借口离开这儿,却还是心甘情愿地像个傻子一样被她骗,按照她的要求,驱车前往她口中那个适合怀旧的地方。 穿越大半座城市的结果是最后来到了她的母校。 虽然时今大二进入了这个圈子,但是读的大学和影视学院之类的通通沾不上边,只是一所普普通通的大学,之所以能够进娱乐圈都是因为各种机缘巧合。 除此之外,这里也是她当初对盛崇司见色起意的第一案发现场,如今回想起来,用一句话来形容的话,恐怕非“现在流的泪都是当年脑子进的水”莫属了。 可是不得不承认的是,时今的这一张牌打得确实不错,因为连一向掌控全局的人也没有想到她会选择这里,却没有问她原因,只是打量着周遭的人来人往,久远的往事如同潮水一般漫到眼前。 学校里的学生们已经开学了,加上今天又是周末,寒冷的冬夜也挡不住学生狗想要狂欢的心,校门外的霓虹混杂着人声鼎沸,穿梭在每条大街小巷中,热闹程度丝毫不比繁华的市中心差。 的确是个怀旧的好地方。 然而时今还顾不上去感叹母校的变化,正忙着做最后的准备,从包里翻出了一副框架眼镜戴上,最后再用围巾严严实实地遮住脸,基本上算伪装成功了,至少看上去像个大学生。 也得亏是冬天,打扮成这样才不会让人生疑,只是有些东西单靠外表上的伪装还是很难改变的,比如给人的感觉。 不管怎么说,她也在娱乐圈里待了这么久,整个人看上去总归还是稍显不同,所以算把她扔在人群之中,依然吸引了不少路人的注意力。 当然了,时今绝对不会承认这些目光全部都投在了盛崇司的身上。 不过幸好他通常都是以名字的形式出现在新闻报道里,鲜少有露脸的时候,因此不太容易被人认出来,估计顶多把他当成一个长得好看的路人甲。 只可惜事实证明,时今又高兴得太早了,因为还没有走多远,她隐约听着身后有两个小女生正在讨论她到底是不是“时今”这件事,争得是热火朝天,好像一点也不怕前面的人听见。 于是她干脆正大光明地偷听,不知不觉竟听了进去,时不时露出一丝傻笑,于是盛崇司也不急着说话,任她津津有味地听着。 持否定意见的女生论据很单一,一直围绕“旁边那个男人一看不是傅季,所以这个女人怎么可能会是时今”展开辩论,而另外一个则是一直在强调“不是传说他们是合约情侣么,说不定这个才是她的正牌男友呢”。 听到这儿,时今本人的心里不禁“咯噔”了一下,心想她和傅季表现得这么明显么,看来回去以后要加强一下演技了。 谁知在这时,后面那道讨论的声音变小了一些,取而代之的是突然传来的“咔嚓”一声,让前后四人的脚步皆是一顿。 空气一时间仿佛被冻结了,而最先反应过来的是盛崇司,他在第一时间把时今拉到了自己的身后,而后转过身子,看了一眼还举着手机对着他们的人,黑瞳一凛,冷着脸沉声道:“删了。” 言简意赅的两个字像是一记警钟,敲醒了还在发呆的人,女生立马放下了手机,尴尬地对视了一眼,好像也没有料到自己居然没有开静音。 她们一边手忙脚乱地删除照片,一边道歉道:“对不起对不起,因为我们觉得你的女朋友很像一个明星,所以才忍不住拍了几张,我们这把照片删了!” 然而出乎人意料的是,盛崇司听了这话后,“哦”了一声,脸色也缓和了一些,却说了一句让在场所有人都摸不着头脑的话,也不知道在计较什么,认真道:“我女朋友比明星漂亮。” “……诶?” 俩女生还在忙着删照片,被这句莫名其妙的话说得有些尴尬,下意识望向还被他护在身后的时今,只想说……你女朋友整张脸都遮得差不多了,鬼还看得出来漂不漂亮啊! 可是谁让她们理亏,其中一个只好昧着良心夸道:“当然当然,肯定是你女朋友漂亮,对吧!” “对对对!”另外一个被她的手肘顶了下的女生赶紧点了点头,附和道。 时今也跟着一愣,回过神来后用手推了推他,小声地“喂”了一声,露在外面的眼睛里满是恼意,似乎没想到他会突然来这么无厘头的一出。 盛崇司低头看了她一眼,好像并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妥,反而顺势握住了她的手,脸色依然有点冷,可是语气里多出了几分不知从何而来的幼稚的得意,说道:“我女朋友害羞了。” “……”女朋友害羞也很值得炫耀么?欺负单身狗没见过世面? 这下两个女生更尴尬了,很努力地干笑了两声,赶紧让他确认一下照片是否已经彻底删除,接着马不停蹄地携手跑走了。 而作为当事人之一的时今同样没好到哪里去,等她们一走,立马想要把自己的手抽出来。 谁知盛崇司不光握得更紧了些,甚至还一同揣进了他的大衣兜里,若无其事地继续走着,仿佛压根儿不记得以前是谁口口声声说最讨厌这种无聊的行为。 时今只能被迫跟着他走,途中又试着挣脱了几下,结果都没有成功,索性放弃了,任由他牵着。 反正她今天是陪盛崇司来怀旧的,所以牵手应该也包含在了这个项目里吧。 于是两人都没有再说话了,各自怀揣着相同或不同的心事,在朦朦胧胧的夜晚沉默地并肩而行着,耳边呼啸而过的寒风越吹越冷,两只相握着的手却已经渗出了汗珠,最后不知不觉走到了去往她大学时期住过的宿舍的路上。 虽然经过这么多年的时间,整座大学早已发生了不小的变化,不过这里倒是没有什么不同,依然是情侣胜地,多出来的几盏路灯也只是平添了几分暧昧不清的意境。 和往常一样,只要到了晚上,会有众多情侣在这里你侬我侬,明明是送女生回宿舍,可是磨磨唧唧半天都没有要分开的意思。 哪里像盛崇司。 时今看着看着,忽然停下了脚步,难得不再同他争锋相对,而是主动打破了僵局,语气轻松地说道:“你知不知道,其实以前你每次送我回来的时候,我都想和你在这里做一件事。” 闻言,一旁的盛崇司也停了下来,侧头望着她,俊朗的眉目在浓重的夜色里显得愈发清冷,眼神里充满了探究。 可是时今并没有回答,只是走到他的面前站定,而后单手拽着他的大衣,把他拉向自己,踮起脚尖吻住了他的嘴唇。 不过也算不上是什么吻,因为她只是蜻蜓点水般地轻轻碰了一下而已,不带一点情.欲,只有满满的喜欢,笨拙青涩得像是第一次谈恋的小姑娘。 尽管如此,对于现在的盛崇司而言,这么简单的一吻却比以往任何一次的亲密行为都要来得让人心动,让他眼底的冰雪初融,罕见地流露出了一点欢愉。 做出大胆举动的人后知后觉地红着脸颊,重新在地上站好,脸上带着久违的温暖的笑容,笑盈盈地望着他,眉梢下方的小黑痣也变得可迷人,终于说出了来这里的真正目的。 “盛崇司,我们从哪里开始,从哪里结束好不好。” 以前,她也总是喜欢这样黏在盛崇司的身边,说着“今晚我们吃火锅好不好”“周末我们去看电影好不好”,可惜分开以后,他再也没有听过时今用这种语气说话了,最后一次好像还是她突然提分手的那个夜晚。 像现在这样。 在人最高兴的时候,毫无预兆地给人当头一棒。 盛崇司没有说话,眸色骤凉,笑意渐渐从眼底褪去,直到彻底挥发干净,才轻扯唇角道:“我记得我好像说过,现在才想着结束已经太晚了。”(83中文 .83.) 第一十六日 大概是因为第一次在盛崇司的身上看到一点点类似难过的情绪,时今突然很想抱抱现在的他,尽管那丝情绪稍纵即逝。 只是最后她还是拼命忍住了。 其实这一路上的气氛还称得上是和谐融洽,至少比之前的几次相遇都要好,甚至有那么一瞬间,时今还以为自己回到了遥远的过去。 可是梦总归是梦,迟早都会醒来,如果再这样恋恋不舍地沉溺下去,到时候更难从中抽离出来了,于是她好不容易下定决心,终于打算要放弃了。 这段感情里本来没有谁对谁错,好聚好散是最好也是最合理的结局,所以她想不通盛崇司到底还在执著什么,心想只有等他哪天玩得无聊了,或许才有一别两宽的可能性。 反正这次只能不欢而散,而今晚注定又是一个让人彻夜失眠的夜晚。 时今的脑袋现在都已经乱糟糟的了,拖着疲惫的身体离开了充满回忆的校园,谁知道刚走到公寓楼下,手机铃声响了起来,拿出来一看,发现是杨意瑶打来的。 看着还在不断闪烁的手机屏幕,她强迫自己打起精神来,正准备接起来,手指又忽得一顿,这才想起来今晚的不辞而别。 她不禁一阵头皮发麻,差点没把手机丢出去,因为以这位暴脾气女侠的性格,接电话意味着即将迎来一顿劈头盖脸的痛骂,不接电话则意味着即将迎来两顿以上的劈头盖脸的痛骂。 啊,真是想想都可怕。 经过一番深思熟虑,贪生怕死的人还是果断选择了前者,却碍于一时间没想到合适的理由,于是一接通电话便抢先说道:“喂,摇一摇,我马上要进电梯了,信号不好,待会儿回家再打给你啊。” “少来了,你上次不是还把你们那儿的电梯信号夸得天花乱坠的么。” “……” 正好一脚跨进电梯的时今有种被抓包的心虚感,只好假装什么话都没说,转移话题道:“你们这么快吃完饭了?没有一点什么别的后续发展?” 这一招显然比刚才那一招管用。 杨意瑶听了后真的没有再追究她的事了,只是长长地叹了口气,语气里是满满的遗憾,说道:“后什么续啊,菜都还没上齐,高峻因为临时有工作走了。你说老天爷写我人生剧本的时候,是不是写到一半去斗地主了?” “真的?” 听见她的抱怨,时今的心里反倒一喜,后来发觉自己好像过于高兴,于是又赶紧夹杂着私心安慰道:“嗯……确实有点可惜,但是你怎么不往好的方面想一想,说不定老天爷在暗示你什么呢。” “暗示我什么?” “……你能不能先用你的脑子好好想想,别一上来张嘴问!” “我没脑子啊。” “……”嗯,还真是一个让人无法反驳的理由。 时今被这理直气壮地语气噎得深呼吸了一口气,还没来得及吐气,耳边响起了“叮”的一声。 电梯门应声打开,她抬头确认了一下楼层数,而后走了出去,一边偏头夹着手机,一边在包里找钥匙,想了想,这次说的话不再带有个人主观色彩了。 “你活到现在这把岁数,眼睛也没瞎,应该还是有一点基本的判断能力吧,旁人说的话作为参考好,不一定要听,只有自己感受到的东西才是最真实的,所以你要是真喜欢去追吧。” 不过杨意瑶好像并没有听出来她的良苦用心,下一秒拆了她的台,说道:“你刚才是去参加了什么鸡汤讲座么,怎么突然变得这么有文化了。” “……再见!” 反正现在也劝不回来了,索性让她去撞撞南墙,大不了到时候陪她大哭一场是了。 以上是时今目前的想法,可是刚一挂断电话,她为这种愚蠢的想法感到后悔了,因为那个由于工作而不得不先离开的人正站在她的斜前方,手上还提着一个黑色的垃圾袋,看上去好像正准备去扔垃圾。 她先是一愣,还以为是自己眼花了,万万没想到居然能在高峻的身上看见这么居家的一面,总觉得垃圾袋里装的是被肢解的尸体,恨不得能立马和杨意瑶视频,好让她看看这个男人的真正面目。 哼,男人的话果然和女人的胸一样,都是水分极大的。 时今在心底不屑地冷哼了一声,突然又意识了另外一个更为严重的问题,心想他怎么会在这儿,而且还是以这种模样,难不成……是她的新邻居?那她是不是也应该换个地方住了? 一想到这种可能性,她一脸的淡定也碎得稀巴烂,赶紧装作没看见,以最快的速度打开了门。 可惜还没来得及打开,门被人一把按住了,紧接着从头顶传来了一道不太友善的声音:“我以为我们现在至少是可以打招呼的关系了。” “……”那是你以为啊我的亲大爷! 见自己没办法再逃避下去,时今只能硬着头皮迎难而上,用最官方的态度,客套地问候道:“诶,好巧啊,你也住在这里?才搬过来的么?以后有时间一起倒垃圾啊。” 虽然这处住宅都是两梯两户的格局,但是在安全和*方面做得十分出色,所以有很多明星也选择入住这里,有空的时候,大家偶尔还会约着吃个饭什么的,不过和他还是算了吧。 一起倒个垃圾说不定都会有一定的生命危险,更别提吃饭了。 谁知道高峻并没有理会她的话,没头没尾地说道:“我忘带钥匙了。” “……”所以呢,该不会是想要去她家,然后等人把钥匙送来吧? 时今装作没有听懂他的弦外之音,说什么都绝对不可能让高峻踏进她的房子半步,故意露出一副吃惊的表情,友情提醒道:“你不知道邱慧茹住在5楼?” “不认识。” “……”屁才不认识,明明前几天还传出了和她开房的新闻! 时今偏偏是不如他的愿,继续装作听不懂的样子,顾左右而言他道:“那你下楼把垃圾扔了,再上来等会儿,应该差不多了。还好楼道里有空调,不至于太冷,下次千万不要再忘记了。” 这次高峻没有再说话了,只是低头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看得她后背一阵发凉,脸上却又忽得挂着意味不明的笑,而后往后退了几步,朝电梯走去,好像真打算按照她说的那样做。 没弄清楚状况的人还呆呆地站在原地,一头雾水地目送着他离开,心想这人笑……笑什么,真是莫名其妙。 直到电梯上的数字从“15”变成了“1”,她才回过神来,赶紧打开门钻了进去,生怕再出什么意外,临睡之前又收到了南方发来的微信,提醒她别忘了明天的行程。 看着那一连串的文字,时今从床上惊坐起,思考了一下人生后,又重新躺好,发现自己还真的差点把答应尚萌萌要去客串的事给忘了。 因为傅季的缘故,她慢慢和这位眼下风头正劲的新人女演员熟悉了起来,只要碰上合适的机会,都会相互探班,某次聊天的时候不知道怎么说着说着,突然说到了客串的事,加上他们剧组这段时间正好在这儿拍戏,于是择日不如撞日,直接定下了时间。 也是明天。 遗憾的是,时今当天晚上果真不出意料地又失眠了,第二天顶着两个不大不要钱的黑眼圈来到了片场,却没看见尚萌萌的身影,打电话也没人接,最后被人告知对方正在化妆。 “南方,你先自己去玩儿吧,不用跟着我,我一个去找萌萌好了。” 只要没什么重要的事,她都会让南方自由安排自己的时间,不过黏人的小尾巴怎么可能这么轻易被甩掉,也知道她在想什么,坚持道:“没关系啊,我们一起去吧,路上还能相互有个照应。” “……”又不是去冒险,照应什么啊。 时今被这话逗得一笑,知道自己肯定拗不过她,所以也没有再说什么,带着她一起踏上了寻找尚萌萌之旅。还好片场大是大了一点,地方倒不难找,很快准确地抵达了终点,却没有急着进去。 她先是冲着南方“嘘”了一声,示意对方别出声,似乎想制造什么惊喜,接着才打开了门,高兴道:“surpri——” 只可惜是这么一个简单的单词也没能完整说出口,最后的“se”卡在了喉咙里,因为她又撞见了不可描述的画面。 望着化妆间里的景象,时今整个人被冻成冰块,立马捂住了南方的眼睛,心想自己生来是当电灯泡的命么,为什么又这么幸运地乱入了虐狗现场。 按理来说,片场的条件通常都没有摄影棚之类的好,所以化妆间一般都不太大,有时候甚至还是临时搭建的棚子,不过这个剧组显然财大气粗,化妆间不光**,还一点都不比摄影棚的差。 而化妆台前的椅子上正坐着两个人。 男人穿着一身黑色西装,映在镜子里的脸五官利落如刀削,算是坐着,也不难看出他的体格高大而健硕,应该是尚萌萌传说中的男朋友了。 至于另外一个,当然是被他抱在怀里的尚萌萌了,整个人几乎都被遮住了,只看得见她穿了一身戏服,虽然……嗯……已经被扒得差不多了。 听见门口传来的动静后,尚萌萌朝她们看了过来,艰难地打了个招呼,挣扎着想从男人的怀中坐起来,嘴里还在不停地解释着。 可是时今已经无暇去听对方在说什么了,因为她不小心从镜子里对上了一道锐利的目光,心里一惊,十分识趣地关上了门,赶紧拉着小尾巴逃命去了。 而全程处于护眼模式的南方还没有弄清楚现在的状况,一脸茫然地问道:“怎么了啊,今今?” 直到跑到安全的位置,时今这才停下来,喘了喘气,听见这个问题后,拍了拍她的头,故作深沉道:“大人的事,小孩子别问了。” 南方张了张嘴,只是还没来得及回答,身后又突然响起了一道语带讥讽的女声:“我发现你好像特别喜欢偷看这种事。怎么,没有男人滋润,饥渴难耐了么?”(83中文 .83.) 第一十七日 这么讨人嫌的声音,除了宣莉莉,时今还真找不出第二个人来了,也知道她在这个剧组,据说还是睡了好几次才得到的机会,最后终于演了一个不大不小的炮灰角色。 当然了,不管靠什么途径,反正只要最后能够达成目的,算别人有本事,只不过出来乱咬人显然是她的不对了。 明明什么都没做,还惹得一身腥,时今不知道自己到底哪里碍着了宣莉莉,翻了个白眼,露出一副心累的表情,也不去看说话的人,假装环顾了下四周,好奇地问道:“南方,你听见狗叫了么?” 可惜南方长这么大,连人都不太会骂,所以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等明白她话里的意思后,连忙点了点头,很努力地跟上她的节奏:“可能是提前进入发情期了吧。” 一听见这个配合得天.衣无缝的回答,时今不禁笑出了声,没想到南方竟然也能有这么伶牙俐齿的时候,目光里带着几分赞许,举起手来要和她highfive。 她俩之间倒是弥漫着庆祝的欢乐氛围,可是宣莉莉丝毫没有受到感染,整个人看上去更像是在葬礼现场,脸色因为这段指桑骂槐的对话变了又变。 不过这次她好像学聪明了,没有再急着反驳回去,而是十分刻意地想要制造出让人紧张害怕的气氛,故作高深地说了一些不清不楚的话:“时今,别怪我没提醒你,做人别太嚣张,否则迟早有一天你会哭着来求我的。” “……”妈妈咪呀,这是演戏演魔怔了么,这么尴尬的台词是如何做到这么自然地说出口的? 害不害怕不知道,反正时今听得一阵恶寒,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懒得搭理她的挑衅,一本正经地教育着身边的人:“南方,狗是人的好朋友,不管她再怎么撒泼咬人,我们都不能打她,知道么?” 有了之前的经验,这回南方一下子听明白了,听话地点了点头,看得宣莉莉差点又急眼了。 被人这样一而再再而三地骂作狗,饶是她的手上握有什么秘密武器,也很难再沉得住气,平复了好一会儿才冷笑道:“你抓紧这最后一点时间嚣张吧,等过了今天,明天还不知道是死是……” 只可惜话还没说话,一个和宣莉莉演情侣的同组年轻男演员正巧路过这里,见她们好像聊得很投入的样子,便走过来打着招呼道:“你们在这儿干什么呢。” 时今还在想宣莉莉说的话是什么意思,没顾得上搭理他,耳边倒是传来了另外一道柔柔弱弱的声音,回答道:“没什么,是我不好,不应该拿着一些无关紧要的问题来请教时今姐,我们走吧。” “……” 背对着他的宣莉莉不光语气变了,连整个人都像是换了个似的,转过身子后作势要拉着他走。 不得不说,她的演技确实很好,几乎只用了一秒便眼圈泛红,立马变成了一朵弱不禁风的小白花,情绪也拿捏得十分到位,任谁看了都会觉得她是受人欺负了,尤其是男人。 男演员没想到自己撞见的会是这么不和谐的一幕,一时间有点尴尬,碍于时今的前辈身份,也不好当着她的面说什么,只好先带着小白花离开了这里。 只是他好像太心急了一些,也不知道避避嫌,走远点再说人坏话,一转过背开始一个劲儿地安慰着宣莉莉,字里行间不难听出对她这个前辈的不满。 还好时今早知道宣莉莉喜欢在人前装出一副“我信佛我善良我是这人世间最后一朵白莲花”的模样,也并不介意被一些根本不了解自己的人误会。 只是南方还是有点不太放心,等这天造地设的两个人走了以后,又看了眼还在发呆的人,摇了摇她的手,关心道:“今今,你没事吧?” “没事没事。” 见惯大风大浪的时今内心十分平静,正想忘掉这件没名堂的破事儿,却又忽然想起了之前没想通的问题,于是没办法平静了,指了指已经走远的人,不满道:“不过你说她刚才那话是什么意思,诅咒我看不见明天的太阳么?” 见她这样,南方以为她还在生气,便一边拉着她往片场走,一边有模有样地安慰着:“今今,我们又不是狗,怎么能听得懂狗叫呢。” 然而时今实际上真没有生气,只是听宣莉莉那胜券在握的语气,总觉她好像在策划着什么害人的大事,心里有点不太舒服,于是又披着小号的马甲,跑到尹霓的微博下发泄了一通。 幸好这个不太愉快的插曲并没有影响到她的状态,轻松完成了接下来的客串,临走之前,一起收工的尚萌萌还说今晚要带着她去好好玩玩,当做今天照顾不周的赔礼。 其实时今本想一口答应下来的,但一看见她身边的男人,点头的动作便立马硬生生变成了摇头,以和别人有约为由拒绝了这个提议,说是以后有空再约。 尚萌萌却不相信她的话,先是看了一眼穆城,示意他别太过分,接着拆穿了她的谎话:“好了,别装了,我刚才还特意问了你的小助理,她说你今晚有空。” “……我没装啊,真有约了,现在正在外面等着我呢,还让我快点过去。” 都说*一刻值千金,要是好好一个夜晚这样被她这颗老鼠屎给破坏了,那她算把自己卖了恐怕也赔不起。 于是时今说什么也不肯同意,为了让自己话听上去更加真实可靠,连看都没看一眼随便指了辆停在路边的车,心想反正对方也不认识这些人,先应付过去再说。 谁知道这天底下最不缺的是巧合。 当尚萌萌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过去的时候,还真的看见了一道熟悉的身影,这下终于相信了她的话,点头道:“嗯,你这个约确实比我的重要,那不耽误你了,快去吧。” “……”什么鬼,这种事居然也能让她乱说说中?看来今晚玩连连看应该可以所向无敌了。 背对着街道的人还不知道自己弄巧成拙了,等他俩一离开立马一脸卧槽地回头看了眼,寻找到让尚萌萌爽快离开的原因后,身子蓦地一僵。 已经从车上下来的人正朝她一步一步走了过来。 晴朗的冬天一到傍晚容易起风,还没有完全消散的夕阳并不足以抵挡它所带来的寒意,直直地吹进人的眼睛里,又涩又凉。 他却比风还要让人无所适从,落在地上的影子被越拉越长,颜色被越来越浅,到最后几乎快要和水泥地融为一体了。 在这一阵不适感的侵袭下,时今强忍着难受,眼睁睁地看着他不断靠近,一时间又无能为力,像是被钉在了地上,连眼睛都忘了眨。 说实话,她没想到自己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再次见到盛崇司,因为以他的脾气,当她第二次说出那些伤人自尊的话后,他应该会生很久的气才对。 之前分手了六个月才见面的事是最好的例子。 不过对方也不一定是来找她的,毕竟这个片场的人这么多,反正不管怎么说,只要没有打扰别人的*,她算是因祸得福了。 还在观察的人眨了眨眼睛,赶紧回过神来,很快移开了视线,转回身子收拾了下心情,让自己别想太多,一边玩着手机,一边等去卫生间的南方回来。 可是没过多久,她眼前的光线便忽得一暗,面前也多出来了一个人,没有要让开的意思,不用抬头看也知道是谁。 好吧,看来还真是冲着她来的。 意识到这一点后,自知躲不过的人懒得再白费力气挣扎,平复了一下情绪,直接仰头望着他,问道:“有事么?” 这份生疏的语气让盛崇司的神色稍冷,漂亮的眸子里满是冰霜,嗓音同样不太温和地说道:“路虎没告诉你我哥今晚要和你吃饭么。” “……你……你哥?”时今的面具稍稍裂了条缝,不再镇定得连她自己都认不出来,立马翻开手机看了看,却并没有收到哪怕一条来自路虎发来的消息,于是又问道,“你哥为什么要和我吃饭?” 或许是因为觉得她是一个一心想踩着他弟弟往上爬的女人,所以算以前和盛崇司在一起了三年,她和这位高高在上的大人物也没怎么见过面。 即便是有,那也是在一些公开场合,私底下基本上没有说过话。 反正如果认真算起来,她见到盛崇朗的次数好像还远没有从尹霓口中听到的次数多,记忆里对他留下的最深的也是唯一一个印象只有“严厉”二字了。 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突然无缘无故想要和她吃饭呢,实在是太奇怪了。 好在她的脸色骤变让生闷气的盛崇司心里稍微平衡了一点,声音也没那么冷硬,替她解答了疑惑,语调平缓道:“大概是想和你聊聊尹霓微博的事。” 尹霓微博?和她有什么关系? 时今完全没听懂这话是什么意思,眉毛一皱,更加困惑了,琢磨了好一会儿才想起自己之前对尹霓的微博做过什么事,猛地抬头望着他,立马露出了一副恍然大悟以及后悔不已的表情。 完了完了,她今天下午好像才去骂过一次……怎么办? 一想到自己接下来有可能的遭遇,时今整个人都变得不太好了,心想她还真是闷声作大死,怎么一惹惹上了最惹不得的人。 对上她的求助视线后,盛崇司的神情一松,却视若无睹,并不打算她一把,甚至还故意说一些让她更加不安的话,事不关己道:“还不走么,我哥的耐心不是太好。” “……” 一听这话,时今不敢再磨蹭什么了,赶紧跟了上去,语无伦次地解释道:“又……又不是只有我一个人在骂……啊呸,我哪里骂尹霓了,我只是在……只是在抒发我的个人情感而已啊!” 说完后,她又有点心虚,好像觉得这个理由确实不太可能成立,只好先求证另外一件事,问道:“你哥真的觉得我是在骂尹霓么?那怎么办,他会不会封杀我……我的代言是不是泡汤了……” 事到如今,眼下也只有这个曾经的敌人可以帮自己了,于是时今出尔反尔了一次,忘记了之前的不愉快,紧紧地跟在他的身边,有好几次都想抱着他的手臂求他了。 不过这一招似乎不太有用。 和急得快要跳脚的人比起来,盛崇司显得悠闲从容得多了,双手插在兜里,一边不紧不慢地走着,一边听着她喋喋不休的担心,天边最后一寸余晖照亮了他的眼底。 他以前怎么没有发现逗她是一件能够让人身心愉悦的事呢。(83中文 .83.) 第一十八日 在上车之前,时今还傻乎乎地对盛崇司怀抱着无限期望,心想算他不愿意正大光明地帮她,好歹也应该教给她一些自救的小窍门吧。 谁知道她这一路上说得是口干舌燥,可是他好像在听笑话似的,除了脸上一直挂着意味不明的笑,几乎很难判断他到底有没有在听她说话,回答她的次数也总共不超过三次。 算了,见死不救见死不救吧,反正人固有一死,尽管她生得光荣,死得憋屈。 有了这种思想觉悟,自暴自弃的时今不打算再向他求救了,坐上车后先是给南方发了条短信,让她别等自己了,接着为了缓和一下紧张的心情,又开始和熟识的司机大叔相聊甚欢。 唯独不再和盛崇司说话。 谁知道没过一会儿,原本开得好好的车突然来了一个急转弯,还在有说有笑的时今毫无心理准备,整个人直接扑到了正在闭目养神的人怀里,鼻子被狠狠磕了一下。 不过这一下好像确实来得太陡了些,她被摔得七晕八素,过了好一会儿都没有缓过来,感觉整个世界都被颠倒了。 不知过了多久,早已睁开眼睛的盛崇司垂眸瞥了瞥还在乱动的手,嗓音低沉道:“摸够了么?” “……” 时今的脑袋还有些晕晕乎乎的,听见这道声音后,僵了僵,费力地支起身子,等发现自己现在是什么姿势后,想死的心都有了。 她的一只手不小心撑在了盛崇司的大腿上,另一只手则过分得连她都看不下去了,居然直接插到了他的大腿之间,只要再往前一点点,能和之前被她嫌小的东西来个亲密接触了。 盯裆猫立马移开了视线,白净的小脸瞬间涨得通红,成功变成了粉色的y。 她像是个犯人似的,一边赶紧举起手来,一边往旁边挪了挪屁股,没有回答盛崇司的话,只是不太自然地问着前面的人,顺带掩饰尴尬:“李……李叔,你开车什么时候变成狂野派的了?”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这里路况比较差,你坐稳……” 造成惨剧的李叔一脸抱歉地说明了一下情况,可是听上去不太走心,因为他又想起了童刚之前的叮嘱,让他一定有事没事来个急转弯,于是话没说完故伎重演了。 于是刚刚坐好的人再一次被甩到了盛崇司的身上,这次甚至更夸张,直接脸朝下栽去,详细画面不方便加以描述了,是苦了时今。 她感觉自己都快背过气去了,这辈子从来没有坐过这么野的车,还以为是她说话影响了李叔的发挥,以至于接下来的时间不敢再和他瞎聊天了。 她一路沉默到底,顺便观察着路况,免得又再发生刚才的那种惨剧,直到下车,脸上的热气才褪下去,历经千辛万苦终于来到了一家名为“三棵树”的新派川菜馆前。 对于这家店,时今还是有所了解的。 由于尹霓喜欢吃川菜,所以盛氏集团又开始涉足餐饮业,便有了现在这家店,以传承传统川菜文化为基础,以创新川菜文化为根本。 虽然规模比不过那些全国连锁店,但是口碑极佳,每一道菜肴都经过了精心的研究和打磨,算不靠品牌效应也能吸引到众多消费者,许多明星都喜欢光顾这里。 只是和整体格调比起来,餐厅的名字似乎显得有些过于通俗易懂了,一听知道出自尹霓之手,由来也很简单,全因门口那三棵并排而栽的银杏树。 不过与其说是餐厅,倒不如说是一座私人庭院,一走进大门,入目处皆是一片绿色植物,还有蔷薇扶墙,紫藤盘角,尽管大多数早已枯萎,不见春日的生机勃勃,却也是一种遵循自然规律的美。 再往里走几步,便能瞧见一栋掩映在茂盛枝叶之间的三层小楼,暖色的灯火在寒风呼啸的冬夜显得格外温馨,古朴与雅静并存。 当姗姗来迟的两人进入包厢的时候,里面已经有人先他们一步到达了,尹霓一看见门口的人,立马从座位上跑了过来,兴奋得像是偶遇了八百年没见的高中同学。 对于时今来说,她的出现也实属惊喜,觉得自己找到了最后一丝希望,立马热情地挽着她的手臂,一脸担心道:“你怎么又瘦了,我上次送你的那些东西都吃了么?” “你是说那个零食大礼包?当然吃啦,香酥辣椒好好吃!” 一说起这个,尹霓回味无穷,末了又偷偷附在她的耳边说人坏话:“可是我吃了老长痘,所以盛崇朗不准我吃了,而且把剩下的那几罐全给没收了,你什么时候再偷偷给我带一点?” “……”怎么回事,她平时送尹霓送的都是这些垃圾食品么?难道没有一点什么拿得出手的补品之类的么? 时今对自己感到绝望了,心想这下好了,非但没有找到挽救的方法,反而还又给自己挖了一个罪加一等的坑。 见她不说话,尹霓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味道,总觉得她有点怪怪的,便做出一副拷问犯人的模样,质问道:“不过你今天的表现为什么这么可疑,该不会又在我微博下面……唔唔唔……” 还没等她说完,做贼心虚的人立马捂住了她的嘴,十分担心自己做的事情这样被暴露,眼睛下意识地偷瞄着主宰着她今晚生死的人。 和自家那个穿衣总是以舒适为主的弟弟不同,盛崇朗永远都是一身西装,衣着笔挺,没有半点褶皱,浑身上下的每一个细节都处理得一丝不苟,五官也和盛崇司很像,却又有着很大的区别。 显然,他看上去更加稳重一些,只不过脸上鲜少有情绪,给人的感觉像是一款木质檀香,冷冽中带着点厚重的成熟。 发现对方并没有注意到她俩的对话后,时今很快收回了视线,却实在是很难将他和那个“古板又不懂情趣的男人”联系起来,也让人无法想象他脱下西装后的禽兽模样。 当然了,以上描述全部来自尹霓,和她的立场无关,毕竟她和这位大人物连话都没有说过,不太容易做出准确的判断,唯一能够确定的一点是,她以前可能真的误会盛崇朗了。 虽然他看上去确实很严厉,也给人一种距离感,但是这些与生俱来的东西本无可避免,重要的是,从他的眼神里看不出半分对人的轻视,而是给予每个人平等的尊重,无论地位高低。 不过不光是盛崇朗,连平时随心所欲的盛崇司在这方面也是如此,这种教养大概是真正的上流社会和普通有钱人之间的差别。 还被她捂着嘴巴的尹霓更加觉得她不对劲了,心想这儿人多眼杂,也不太好说话,所以不打算再拷问她什么,好不容易才把她的手扒拉下来,而后指使着盛崇司:“你去挨着你哥坐。” 此话一出,包厢里的两个男人都对她投来了带有不同程度深意的目光。 “……” 作为在场所有人里最没有靠山的一个,谁也得罪不起的人非常识时务,感受到了这两道目光的厉害后,立马把尹霓推向了她应该在的位置,至于自己,只能先将一下,勉强坐在了盛崇司的身边。 刚一坐下,她又听见对面的人说道:“对了,你知不知道你那支广告宣传片要去夏威夷拍?” 美中不足的是,这个提议是盛崇司的想法,考虑到说出这一点后可能会让人觉得扫兴,于是尹霓十分贴心地隐瞒了这个信息。 结果不出她所料,屁股才挨着椅子的人激动得差点重新跳起来,发现自己的音量太大后又收敛了一点,确认道:“真的么?” “当然,不信你问盛崇朗。”尹霓用手碰了碰身边的男人,示意他给自己的话作证,“对吧?” 只可惜时今一听这话,整个人焉了一大半,心想自己哪儿敢问他啊,只能以不变应万变,对上他的视线后,很干脆地傻笑了两声。 谁知道盛崇朗不但证实了这件事的真实性,还说了一句很长的话:“祝你在夏威夷玩得开心。” “……”不是去工作么,这么明目张胆地让她假公济私真的好么? 时今还在发傻,开心得连话都不会说了,简直受宠若惊,因为一到寒冷的冬天,她特别想去一些温暖的热带国家,所以这个消息对她来说好得不能再好了。 不过短暂的幸福过后,总归还是要面对现实的。 虽然这里的气氛灯光食物乃至所有的一切都非常好,但是只要压在她心上的那块大石头没有移开,时今没有办法安心吃饭,生怕到时候欠的债越累越多。 拿着筷子的人已经盯着面前那道蒜泥白肉看了很久了,眼见着剩下最后几片,再不吃可能没了,她只好鼓起勇气,先把话题抛出去,说道:“谢谢盛总今晚的款待……” “等等,时今,你是不是谢错人了?”见她谢着不相关的人,尹霓打断了她的话,不再当活雷锋了,“不是我针对谁,在场的各位,没一个比得上我对你的好。” “……什……什么意思?” “盛崇司没告诉你,这顿饭是我组织的?”尹霓还不知道在这之前发生的故事,解释道,“你不是正好在附近拍戏么,我想着叫你一块儿来吃饭,所以才让他去接你的啊。” “……”阿西吧,这个混蛋居然敢骗她? 事情水落石出,提心吊胆了一路的人也松了一口气,同时又觉得自己像是一个二百五,被人耍得团团转,最后实在咽不下这口气,也顾不上这里不是自己的主场,放肆地瞪了一眼身边的人。 谁知道盛崇司坐得一脸端正,根本没有一点谎言被拆穿后的悔过之意,察觉到她的视线后,还微微侧过头,不轻不重地“嗯”了一声,漆黑的眼睛里能够清楚地看见她的影子。 时今看得差点又忘了自己的目的,回过神来后轻轻踢了他一脚来泄愤,便不再搭理他了。 虽然过程不太愉快,但好在她对于这个结果还算满意,毕竟没有犯下不可饶恕的错误,也终于可以放开肚皮吃饭了。 说说笑笑之间,这顿饭竟吃了将近两个小时,要不是因为尹霓明天一大早还有工作,被盛崇朗强制性带回,说不定还能吃得更久。 不过离开之前,她还不忘安排盛崇司送时今回家, 只是作为当事人之一,时今并没有把这话放在心上,去了趟洗手间,结果等她出来的时候,三个人已经只剩下一个人了。 她没想到盛崇司居然这么听话,还真的乖乖在这儿等着她,实在不符合他一贯的作风。 嗯……该不会是因为他哥的缘故吧? 一想到这种可能性,时今加快了朝他走过去的步伐,不想再麻烦他什么事了,说道:“我可以自己回去,你先走吧。” 闻言,盛崇司低头看了她一眼,却没有说一句话,倒是冷哼了一声,而后自顾自地往前走着,也不知道到底是同意还是不同意她的这个提议。 时今一时间拿捏不定主意,只好先跟上去再说,一走出院子的大门,属于尘世的喧嚣便偷藏在冷风中扑面而来,让人有一种终于重新回到了充满烟火味的人间的错觉。 于是她没有急着走了,而是站在台阶上,深呼吸了一口冷空气,难得感到如此舒畅。 不远处便利店的门还在不停地开开合合着,电子的“欢迎光临”声不绝于耳,实体音像店也传出熟悉的音乐声,放的是五月天的老歌,主唱的唱功不算好,但是不带技巧的嗓音总能轻易打动人心。 曾经疯狂喜欢过这首歌的人不自觉地跟着小声哼了起来,一如既往地没有在调上,可她好像压根儿不在意,依然高兴地哼唱着。 盛崇司听得唇角一勾,放慢了脚步,回头望着时今,可还没来得及说话,便见她的脸上忽得露出了一个带着惊喜的笑容,而后急匆匆地朝台阶下面跑去。 他脸上的表情一凝,过了片刻,目光才重新回到已经离开的小姑娘身上,清楚地看见她在浓稠的夜色里一蹦一跳地跑着,也清楚地看见她扑向了另外一个男人的怀里。 像以前无数次迎接他那样。 世界在安静了一瞬后突然涌入了更大的声响,接近高.潮的音乐声好似最后的悲促在沸腾歌唱,轰轰隆隆的,如同一场泄闸的洪水,几乎快要将人冲垮。 “我们那么甜那么美那么相信, 那么疯那么热烈的曾经, 为何我们还是要奔向各自的幸福和遗憾中老去。”(83中文 .83.) 第一十九日 由于餐厅的位置是在一条小巷子的里面,而巷内又只有这一家店,所以来来往往的行人并不是太多,时今跑起来也特别畅通无阻。 见状,靠在车身上的傅季站直了身子,牢牢地接住了跑过来的人,摸了摸她的脑袋,笑道:“跑这么快干什么。” “见到你高兴啊!” 时今没有回头看,也没有意识到自己不经意的行为造成了什么影响,抱了抱他后立马放开了手,笑吟吟地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虽然她看见傅季确实很高兴没错,但是这也仅仅只是一个朋友之间的拥抱而已,之所以这么激动全是因为她太过意外,完全没想到他会在这个时间点出现在这里。 不过刚一问完,时今发现这个问题好像不是重点,于是又立马改口道:“不对,你不是还要过几天才回来么,难道又请假了?” “我的戏份提前杀青了。” “真的吗?”时今的注意力被成功转移,脸上的笑容也更加灿烂了一些,仍对上一次的聊天念念不忘,拍了拍手,欢呼道,“那太好了,之前说好你请客吃饭的事也可以提前兑现了吧?” 见她只关心吃的,傅季没有回答,只是笑着捏了捏她的肉脸,而后突然看了看她的身后,形单影只的某人已经从台阶上走了下来,神情隐没在昏暗的光线下。 还在忙着高兴的时今心里一阵疑惑,也顺着他的视线望了过去,谁知道还没反应过来,便被他突然拉着朝餐厅的门口走去。 她吓了一大跳,想要阻止他的行为,赶紧抬头问道:“诶,你要干什么,别过去啊,我好不容易才离开那儿!” “打个招呼而已,别怕。”傅季温柔地安抚着紧张的人,依然没有停下脚步,没走几步便来到了台阶下,主动开口说道,“这段时间多谢盛总对今今的照顾。” 嘁,他什么时候照顾自己的女人还需要别人来谢了。 闻言,盛崇司的眉头微皱,一抹不悦的情绪在眉宇间晕开,轻瞥了眼半躲在傅季身后的人,神色越来越多冷,忍住了想要把她抢过来的冲动。 时今却被这道视线看得有点不自在,尤其是在现在这种情况下,总有种被捉奸在床的感觉,尽管他们已经没有半分钱的关系了。 可是当陌生的暖意从相执的手上传来,她还是下意识地想要挣脱开来,但也只是想想罢了,毕竟在盛崇司的面前演一演也好,免得他老是忘记她有男朋友这件事。 傅季大概也知道她在想什么,所以在打了个招呼后并没有急着走掉,反而还又说道:“如果盛总不介意的话,可以坐我们的车。” 这回盛崇司没有再无视他的话了,眼神微抬,扫了他一眼,薄唇扯出一个嘲讽的弧度,毫不留情面地回答道:“不好意思,我介意。” “……”真是一个幼稚鬼。 一直没有说话的时今拉了拉他的手,示意他不用放在心上,小声道:“时间不早了,我们走吧。” 好在面对盛崇司的不友善,傅季倒也不怎么在意,只是一笑置之,而后带着身边的人离开了,留他一个人和自己的影子玩。 虽然傅季因为明天还有工作,把她送回家便离开了,但也多亏了他,时今觉得自己终于在盛崇司的面前扬眉吐气了一回,晚上回到家后,一头倒在床上睡着了。 在失眠了许多天后,她难得整夜无梦,睡了一个好觉,只可惜千算万算,没有算到除了自身原因会影响睡眠以外,更多的还有一些外界因素。 比如那些一大早来按别人家门铃,扰人清梦的人。 被吵醒的她在床上挣扎了半天,见门外的人依然没有放弃的打算,只好顶着鸡窝头下了床,睡眼惺忪地走去开门,在心底暗自发誓。 如果这次又是童刚那颗壮阳药的话,她绝对会打得他永久性ed。 谁知道等她一打开门,看清楚门外站着的人后,顿时被惊得瞌睡全无,完全忘记自家隔壁新搬来了一个变态。 高峻似乎也没想到她会以这么原生态的面貌来迎接他,上下打量了她两眼,意味深长地问道:“刚起床的女明星都像你这么……解放天性么?” “……” 面对这个颇有内涵的问题,时今不怒反笑,心想装什么装,说得好像他和那些女明星睡了以后,没见过她们第二天醒来是什么样子似的。 不过她倒是不在意自己的这副邋遢模样被他看光,反而更担心他又会做出什么不走寻常路的事,于是赶紧把大开的门关上了一半,警惕道:“你找我有什么事么,别告诉我你又没带钥匙?” 闻言,高峻的眉毛一挑,问道:“你还没看新闻?” 一听见“新闻”两个字,时今知道准没好事,脸色一变,直接冲回到客厅里,找了半天才找到自己的手机,结果拿起来按了半天都没反应,这才发现是没电了。 眼下时间紧迫,她懒得再去找充电器,看了眼不请自来的人,也顾不上之前发过的誓,又冲到他的面前,说道:“你手机呢,快借我看看。” 直到看见今天的热搜内容,时今才终于明白昨天宣莉莉说的那句“明天还不知道是死是活”是什么意思,万万没想到这个疯婆子……居然把自己和高峻之间的那点破事儿移花接木到了她的身上! 靠,真是气死个仙人了! 她气得差点把手机摔在地上,连基本的客气都不再假装一下,忍不住冲着罪魁祸首之一怒吼了一句,心想奶奶个大鸡腿,宣莉莉这女人还要不要脸了。 “你看看你做的好事,现在好了,把我也牵扯进去了!” 只是相比起她的愤怒,高峻简直冷静得像是个局外人,时今被他的这种态度刺激得更加生气,等好不容易冷静下来后,又仔细看了一下具体内容。 虽然报道的都是一些捕风捉影的东西,例如两人分别从卫生间里出来的照片之类的,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画面,甚至还照得不太清楚,但是光是这一点也足够让人想入非非了。 然而奇怪的是,按理说,一旦出了这种新闻,不管事情真假,总会有一群键盘侠对着当事人开炮才对,可是她的微博下面竟然没有太多人来骂街,反而大多数都在骂着爆料号,让他拿出点实际证据再来爆。 只可惜这么理智的友现在已经不多见了,以至于时今忍不住怀疑是不是公司给她买了水军,立马把手机还给了高峻,终于有空给自己的手机充电了。 她已经做好了被教训一顿的准备,想着这回一定要先主动认错,毕竟她真的是无辜的,谁知道当她打开手机,居然连一个未接来电都没有。 怎么回事,这也太不科学了吧,难不成胖虎哥已经完全放弃她了? 作沉思状的时今坐在地上,像是盯犯人似的盯着手机,想要再等等看,后又想起什么,回头看了看还十分自在地坐在她家沙发上,开始下逐客令了,说道:“你还待在我家干什么,不用去和你公司商量商量公关对策么?” 事实证明,着急的确实只有她一个人,因为高峻还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一边翻看着茶几上的杂志,一边慢悠悠道:“我不是说过这件事爆不爆出来都无所谓么。” “……”果然是娱乐圈里的一股奇流。 时今严重怀疑他是想趁此机会让友们接受他的这种设定,这样一来,他以后可以毫无顾虑地放飞自我了。 可这也说不通啊,毕竟不管有没有所谓,被人这样在背后捅一刀,换作是谁都应该生气才对吧。 于是没想明白的人又问道:“那你不想知道到底是谁在整我们么?” “怎么,你想报复回去?”高峻停下了翻阅杂志的动作,抬头朝她看了过来,脸上带着笑,说的话却难辨真假,“如果你想的话,我可以帮你。” “……”这又是什么和什么,难道他这么大度,不想报复回去么? 时今听得一愣,差点信了他的鬼话,小声地嘀咕了几句,不再和他说话了,继续等自己的电话,后来终于忍不住,主动给路虎打了个电话。 显然,路虎正等着她自个儿承认错误,于是她也不顾当事人在现场,直接把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完完整整说了一遍。 当时她被盛崇司的话说得晕头转向的,回到典礼现场以后,根本不记得和路虎说自己在卫生间里目睹到的惊人一幕,更别提之后遭遇的一连串事了。 不过本来也没有什么说的必要,因为她本以为这件事随着典礼的结束,也应该跟着一起结束才对,却万万没想到宣莉莉这个不要脸的人居然还留了这么一手。 早知如此,她也应该连脸都不要,先下手再说。 谁知道时今解释了大半天,路虎最后只问了一个并不重要的问题:“你和高峻什么时候认识的?” “……”合着她刚才说了那么多相当于放了一个屁? 时今的心好累,急得音量都提高了许多:“我不认识他啊!胖虎哥,你该不会也在怀疑我吧?我不是都和你说了,那个女人宣莉莉不是我么!” “好好好,这件事先这样。” 其实只要上的舆论控制好了,这件事也算不上有多严重,毕竟本来是无稽之谈,没有什么过硬的证据来支撑的话,过不了多久热度会自己降下去。 所以路虎当然不是不相信她,只是任务在身,该问的总还是要问清楚,免得待会儿不好交差,最后确认道:“你确定没有再瞒着我别的事了么。如果有的话,最好今天一次性说完,我不希望你过几天再以这种方式上头条了。” “……”和盛崇司之间的事应该不用报备了吧,反正也上不了头条。 时今没想到这次这么轻松能完事儿,渐渐平静了下来,听了他的话后,左思右想了一番,终于憋出来了一个还算合理的回答,悄悄坦白道:“哦胖虎哥,还有件事我忘了给你说……高峻好像搬到我隔壁了。” 虽然邻居是谁并不重要,但是她认真想了想,还是觉得应该把这件事告诉给他,万一将来牵扯出什么不必要的麻烦,又或者会对当下造成一些不良影响,到时候被骂的还是她。 见她半晌不说话,路虎本来都已经准备挂电话了,结果一听这话,立马道:“什么时候的事?你怎么现在才和我说!” 可是还没等电话这头的人回答,他又消了气,自问自答道,“算了算了,这几天你还是别住家里了,先搬出来再说。” 这个要求倒是时今梦寐以求的,只是—— “那我能不能不住酒店?” 自从有一次在泰国的酒店里遇见过一些无法用科学解释的现象后,她对这类场所产生了心理阴影,之后住酒店必须得拉着南方陪自己睡。 不过这些都是属于迫不得已的情况,像现在这种完全可以避免,所以还是不要占用别人的私人时间比较好,尽管南方一定不会拒绝,甚至还可能求着要陪她睡。 好在时今有一个不差钱的老板,因此这个条件根本不算什么事儿,路虎去请示了一下上级后,非常爽快地给她了一个满意的答复。 “齐总说他有好几套没住过的空房子,让你随便选一套。”(83中文 .83.) 第〇二十日 挂断电话后,路虎很快把每套房子的基本信息发了过来,几乎涵盖了所有的户型,应有尽有,看得时今连连感叹。 齐怪是把压榨他们的钱全都花在了买房子上么,随随便便一套足够一个普通人吃一辈子了吧。 她一边唾弃着资本家的铺张浪费,一边大致上浏览了一番,最后随便选了套离公司近的房子,毕竟又不是买房子,只要能住行了。 解决好最大的难题,时今松了一口气,谁知道等她站起身来的时候,发现沙发上的人居然还没走,于是又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看什么看,还不走么。” 一听这话,高峻这回终于不再赖着不动了,也一起站了起来,只不过临走前又问道:“你需要这么防备我么?” 这句话显然是针对她临时搬出去的决定来说的,想必是听见了她刚才的对话。 “对你来说可能无所谓,可是我有所谓,能避嫌还是避避嫌吧。”时今并不介意他听见了多少,只是现在还得赶着去收拾东西,没时间再和他多说,交代道,“待会儿记得帮我把门关好,谢谢。” 简单打包好行李后,聪明能干的人独自开车来到了被选中的住宅,又拿出手机看了看路虎发来的房门密码,莫名觉得有点熟悉,却也没有多想,只管输好后按下井字键,“卡嗒”一声打开了门。 扑面而来的空气清新舒服,并没有屋子空了很久以后的灰尘味,看样子应该经常有人过来打扫。 最不喜欢整理房间的人对这一点感到很满意,把行李箱提了进来,正式进入到房子里面,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宽敞明亮的客厅,算外面的天空一片灰蒙蒙,也能让人不自觉地感到身心舒畅。 然而时今在看见这幅景象后,却突然僵在了原地,有点担心自己是不是走错地方了,因为这里看上去不光像是有人经常打扫,甚至完全不像没人住过的样子。 她把行李箱放在一旁,开始变得小心谨慎了起来,连走路也轻手轻脚了一些,打算去看看每个房间的情况,第一个被选中的当然是卧室了,心想如果确实有人住的话,恐怕是个大乌龙了吧。 谁知道命运有时候还真有这么幽默,让她一来面临着美色的诱惑。 当时今推开门的时候,一眼便看见了房间正中央的大床上躺着一个人,被子也不好好盖着,露出了骨骼匀称的背脊,被一层厚薄得当的肌肉包裹着,线条流畅,一直延展到窄而紧致的腰部,最后没入凌乱的被子里。 她没想到一打开门会看见这么谷欠的一幕,不敢再看下去了,生怕被房子的主人当成采花贼,赶紧蹑手蹑脚地关上门。 可是在这一瞬间,背对着她的人突然翻了个身,熟悉的面容在不熟悉的环境里显得有些不真实,让她愣了好半晌才回过神来。 什么东西,躺在床上的人居然是……盛崇司?! 站在门口的时今受到了不小的惊吓,在“走进去看清楚”和“打电话问清楚”之间徘徊不定,最后还是选择了后者,给路虎打了个电话,结果一直无人接听,只好又给齐怪打。 要是这次再没有人接的话,那她只能直接杀到公司里去了,反正只有十几分钟的路程。 好在后者很快接起了电话,还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一开口说话,又是熟悉的味道熟悉的配方,问道:“我亲的宝贝,你已经到了么,还满意你的选择么?” 满意个狗屁! 时今省去了啰嗦的问候,直奔主题道:“齐总,你不是说你的房子都没有人住过么,为什么盛崇司会在你的家里?” “噢,我的上帝,你说的都是真的么?”齐怪的声音听上去有些吃惊,好像真的不知情似的。 可惜时今已经不敢再相信他了,十分肯定地回答道:“是的,我的齐总,我向圣母玛利亚保证,我绝对没有说半句假话。” “那这可真是太棘手了,不过别着急宝贝,给我点时间,让我看看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齐怪一边说着,一边确认着到底是哪个环节出错了,最后发现最大的问题在于他自己:“噢,你瞧我这破记性,连tom家那只愚蠢的土拨鼠都比不上,竟然现在才想起你选的那套房子确实是盛崇司的没错。” 虽然错在他,但他的语气还是那么轻松愉快,仿佛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犯了个什么错误:“你说这可怎么办才好呢,甜心,要不然你先将着住一下吧。” “……”听听这语气,像是一个有担当有作为有想法的老板会说的话么,像是在真心寻找解决办法的样子么? 这下时今可以确定自己的确被自家老板出卖了,心想盛崇司什么时候在这儿买了一套房子,和齐怪又是什么关系,为什么他会知道自己竞争对手家的密码。 更让人心塞的是,现在看来,之前让她去夜店拿合同的事,肯定也和齐怪有关系。 一想到这么一连串毫无关联又有着千丝万缕联系的问题,时今感觉自己的眼前一片黑,只觉得整件事堪比之前在泰国酒店的遭遇,同样用科学无法解释清楚。 然而现在这些问题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 “齐总,我想我还是重新选一套……” 只可惜时今的话还没说完,卧室里突然传出了“嘭”的一声响,吓得她赶紧挂了电话,跑过去看了看,却发现床上的人连带着棉被全都不见了。 她感到一阵疑惑,连忙围着床转了一圈,果然在地上看见了消失的人,瞬间变得有些哭笑不得,想不明白为什么这人睡觉还是这么不老实。 以前他也老是动不动把她踢下床,要不然是抢她的被子,不过这样摔下去,即便是有厚厚的地毯以及被子垫着,也不可能完全没感觉吧,怎么他还睡在地上一动不动。 时今露出了无奈的表情,盯着地上的人看了好一会儿,像是看什么稀奇似的,当意识到他是真的不知道自己滚到床下后,叹了叹气,认栽地走了过去。 卧室里的窗帘还拉得严严实实的,大部分的光线都来自于打开的房门,却也不足以照亮整个房间,所以直到她半跪在盛崇司的身边,这才发现他睡得并不安稳,额头上渗出了不少的汗,脸色也看着不太正常。 她的动作一顿,赶紧用手探了探他的额头,幸好不算太烫,但是可以肯定的是他生病了,也不敢再让他在地上这样躺着了,连忙抬起他的手臂,想要把他移到床上去。 可是盛崇司看着倒是瘦,但好歹也是一米八几的男人,体重再怎么说也有个一百好几,时今使出了挤奶的力气,才好不容易把这个大龄儿童病患重新拖到了床上,最后累得气喘吁吁,也顾不上休息,又连忙去找温度计,给他量了量体温,一看,37.5c。 果然发烧了。 手捏着温度计的时今颓丧地垂下头来,这下没办法再潇洒地走掉了,但又绝对不可能留在这里,只能把这项艰巨的任务交给其他人,而她认识的人里面,能够来照顾盛崇司的只有—— “威尔刚,你老板生病了,如果你今天有空的话,过来照顾一下他吧。” “……生病了?”童刚接电话的时候,显然也是刚睡醒,在懵逼了片刻后彻底清醒了过来,还能听见窸窸窣窣穿衣服的声音,立马问道,“在哪里,我马上过来!” 考虑到他应该很清楚盛崇司每套房子的具体位置,时今只是口头上说了个下具体地址,又听见他问道:“不过你怎么知道我老板生病了?” “因为我在他旁边,需要我给你拍个认证照么?” 谁知道此话一出,电话那头的人忽然沉默了几秒钟,穿衣服的动静也跟着一同消失了。 他好像不再急得像是赶着去投胎似的了,变得游刃有余,不着不急地说道:“哦……不好意思,我刚刚才睡醒,脑子不太好使,忘了我正在外地,算现在想赶过来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要不你先帮着照顾一下我老板吧,等我忙完了马上过来。” 今天大家集体失忆么,演技敢不敢再烂一点? 时今无力吐槽,只想让他别装了,谁知道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传来了“嘟嘟嘟”的声音,再打过去的时候已经变成了“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后再拨”。 “……”靠! 摊上麻烦的人心力交瘁,看了看手机,又看一眼床上的人,再三纠结之下,还是决定好人做到底,心想至少在走之前喂他吃一次药吧,免得拖成什么大病,那她到时候也有责任。 于是她赶紧走到浴室,先是用湿毛巾替盛崇司擦了擦汗,又去医药箱里找了退烧药,回到卧室后,一边轻轻摇着他的身体,一边叫道:“盛崇司,起来吃药了。” 不过大概是因为真的很不舒服,过了好一会儿床上的人才有了一点反应,睁开了眼睛,可也仅仅只是睁开了而已,并没有完全醒过来。 他的皮肤白皙,嘴唇却呈现出病态的红色,这样望着床边的人,本如深渊般不见底的眼睛仿佛钻了一团夜雾进去,眼珠子被衬得愈发幽深漆黑。 见状,时今停下了还在摇他的动作,害怕他没听见,又重复了一遍:“起来吃药了。” 然而盛崇司还是没有说话,只是冲她抬起了手来。 时今还以为他是想要坐起来,于是伸手去扶他,却不料竟被突然扣住了手腕,还没来得及有所反应,整个人便被往前一拉,直接卧倒在他的身边。 视野里又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时今下意识地叫出声来,盛崇司却置若罔闻,并没有松开她,反而枕着她的肩窝,找到了一个最舒服的姿势,又重新闭上了眼睛。 可是他怀里的人并不舒服,不知道一个生病的人哪儿来的这么大的力气,挣扎了好几下都无果,最后怒道:“不吃药松手。” “一下。”盛崇司圈着她的手又收拢了几分,清冽的嗓音被高温氤氲得有些喑哑,像是耍无赖,又像是哀求,低喃道,“抱一下。” 有些烫的呼吸拂在她的耳畔,像是一条引线,将那些狼藉往事全都从记忆深处勾了出来。 时今听得微微失神,最受不了他用这样的声音说话了,忽然想起以前生病的时候,他是如何照顾自己的,终究还是没能狠下心来,心想让他再任性这一次吧,权当还债了。 同样失眠了好几晚的盛崇司终于如愿以偿,抱着心的姑娘睡了一场好觉。(83中文 .83.) 第二十一日 阴沉沉的冬天似乎是睡眠的最佳伴侣,屋外的呜咽冷风更是加深了待在温暖室内的满足感,让人像是恨不得能睡到地老天荒。 时今也确实累了,不管是身体还是心理,以至于脑袋一挨着枕头,浓浓的睡意便袭来了。 今天她好像从一大早被吵醒开始不顺了起来,随之而来的还有糟心的新闻报道以及坑人的选房子事件,随便拎出来哪一样都足以让短短一个上午变得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可惜大概是因为睡得太久了,所以当时今再次醒过来的时候,整个人都有些昏昏沉沉的,不知道现在的具体时间,也忘了自己现在身处何处,只觉得屋子里的光线又暗了好几分。 她闭上眼睛缓了缓,又猛然想起什么,立马扭头看了眼盛崇司。 还在熟睡的人脸色恢复了正常,呼吸也不再像刚才那样急促了,渐渐平稳了下来。 见状,时今又用手摸了摸他的额头,已经不再发热了,看样子应该是没什么大问题了,于是她跟着松了一口气,心想自己今天也算是功德圆满了。 可是才高兴了一秒,她又突然发现她不仅已经从被窝外来到了被窝里,而且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压在了胸口上,低头一看,这才自己的内衣都快从领口飞出来了。 这个人还真是……连生病睡觉都这么不老实么!还是说已经习惯成自然了? 无话可说的人只能把手重新伸进被子里,想要把那只胡作非为的手从衣服里拿出来,没想到手的主人在这时也终于醒了过来,无意识地“嗯”了一声。 “……”还嗯?嗯你个大头鬼! 时今的作战没能成功,忍不住用手肘撞了撞盛崇司的胸膛,挣扎着想要坐起来,催道:“醒了快起来,别装睡了。” 本来她还想问问他和齐怪到底是什么关系的,但是又想到他肯定不会告诉自己,于是也懒得自讨没趣了,只想要快点离开,毕竟她在这个房子里已经逗留得够久了。 谁知道盛崇司的手还紧紧地箍着她的腰,让她无法动弹,好像存心不让她离开似的,依然埋在她的颈间,声音还是有点哑,问道:“什么时候走?” 完了,又开始耍无赖了。 时今强迫自己不准再心软了,一脸冷漠道:“现在。” “这么着急干什么,不是说要搬出来住么?” “……” 一听这话,时今骤然停下了动作,有点不敢相信地盯着他看,既惊讶又有点生气,怒道:“还真是你和齐总联合起来耍我?” 盛崇司能够清晰地感受到她的情绪波动,却还有闲情替她顺毛,而后平静地反问道:“如果我说不是的话,你会相信么?” 其实他真的对整件事毫不知情,一觉睡到了现在,之所以会来这里也是因为昨天晚上被她和傅季两个人的亲密行为刺激到了,不想再回到那个到处都留有她痕迹的房子。 至于时今为什么会这么“碰巧”地出现在这里,不用想也知道是谁的主意。 不过盛崇司好像并不打算告诉她这些,也不介意和她共享资源,大方道:“这里的房间很多,你随便想睡哪间都可以。” 末了又补充道:“嗯,当然也包括主卧。” “……不用了,谢谢。” 时今还没有傻到把自己卖了都不知道的地步,十分明确地表达了不想留下来的决心,宁愿今晚去酒店和不明生物挤一间屋也不愿意留在这里。 谁知道盛崇司听了这话后,竟破天荒地没有再强迫她什么,反而主动退了一步,说道:“那再陪我吃一次晚饭吧。” 只可惜时今对于他难得一次的退让无动于衷,并没有正面回答,只是推了推他的肩膀,阻止他的靠近,嫌弃道:“出了一身汗,臭死了,快去洗澡!” “洗了出来你不见了。” “……” 见盛崇司又是一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模样,时今怀疑他的病是不是还没有完全好,要不然怎么会变得这么黏人,好像恨不得每分每秒都能和她在一起似的。 好几次尝试着坐起来都失败了,她实在是没辙,只好在心底暗自立下个flag,心想这真的是最后一次了,吃完饭走,最后妥协道:“你放心,在吃完晚饭之前,我是不会偷偷溜走的。” 耍赖成功的人这下终于肯滚去洗澡了。 本来时今是打算将着冰箱里有的东西,随便做一顿饭出来的,结果冰箱里除了啤酒和矿泉水,什么东西都没有了,算是想做顿饭也没有办法。 最后她只好依靠强大的外卖解决了晚饭问题,谁知道洗完澡的人得知这个消息后,好像并不是太满意这个决定。 站在他身后的时今胡乱拨了拨他的头发,而后放下了手中的吹风机,看着只说不做还挑三拣四的人,没好气地问道:“那你去买菜么?” 空气沉默了。 见盛崇司不说话了,她还以为他想明白了,却不料吹好头发后,他又突然去卧室拿出了手机,在上面敲敲打打了几下后,晃了晃,说道:“好了。” “……” 一个人逛超市买菜多没意思啊,更何况盛崇司也不喜欢去人多的地方,本想着如果有时今陪着,那他还能勉勉强强去逛逛,不过现在看来,这种可能性基本为零,所以这件事又只有找人代劳了。 于是半个小时后,听见门铃声响的时今在打开门后又看见了童刚的那张脸。 虽然对方笑得十分真诚,可是她现在只想把门狠狠摔在他的脸上,面无表情地拆穿了他上午的谎话:“不知道你去的外地在哪里,这么快赶回来了么。” “啧啧啧,瞧你这话说的,这老板有难,不管多远,我也得第一时间赶过来啊,对吧。” 这一回童刚的演技自然得多了,好像一点都不为自己拙劣的谎言感到害臊,假装没听懂时今的话,提着大包小包走了进来,还十分懂事地帮她放在了厨房里。 对此,时今只能认命,只想说,有什么样的老板,有什么样的员工,甚至连脸皮的厚度都是一样一样的。 不过顺利完成任务后,童刚好像也不急着走,像是参观新人婚房似的,打量起来了四周,一眼发现屋子里两人的相处好像不太顺利,都在各做各的事,一点都不契合。 所以在察觉到盛崇司不满的目光后,他终于开口说话了,却也不挑明了说,免得最后自己没有台阶下,只是非常委婉地提醒道:“老板,那些菜我买的是三个人的量。” “嗯。”坐在沙发上的盛崇司意味不明地应了一声,当然听懂了他这话是什么意思,但是并不打算顺着他的话说,“把你那份拿出来,滚回家吃。” “……”呵呵,真不愧是他的好!老!板! 一片苦心这样被糟蹋,童刚打算今年劳动节的时候自费送他一面锦旗,却又听见时今的声音从厨房传来,说道:“威尔刚,你也留下一起吃吧。” 一听这话,他立马看着拿着锅铲站在厨房门口的人,心想这世间还是有真情存在的,二话不说答应了:“那我恭敬不如从命了。” 时今当然不是因为可怜他才邀请他一起吃晚饭,只不过是想尽量减少和盛崇司独处的时间,再说了,反正吃饭的时候人多点又不是什么坏事,总比冷冷清清的好。 她头一次这么感谢童刚的存在,却在收回视线的时候对上了一道目光,清清淡淡的像是一壶温白开,倒是没有掺杂太多情绪,但她还是从中看出了一点点的委屈,像是她对他做了什么很过分的事似的。 意志薄弱的时今真是拿这样的他没有一点办法,生怕自己下一秒改变了主意,把童刚从这个家里赶出去,于是立马拉上了厨房的门,隔绝了他的视线。 只可惜空气安静了还没一分钟,门再次被拉开了,她回头一看,发现果然又是盛崇司后,不解地望着他,不知道这个从来不进厨房的人进来干什么。 洗完澡后的人神清气爽,半干的头发在橙黄的灯光下散发着温柔的光泽,像是求抚摸的大狗狗,看见她脸上的不解后,一脸坦荡荡地睁眼说瞎话:“客厅里空气不好。” 时今假装信了他的鬼话,举起手中的菜刀,威胁道:“在那里站着,不准靠过来半步。” “……” 然而盛崇司如果真有这么听话的话,不是盛崇司了,所以她也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他不做什么过分的事好,专心收拾着食材。 虽然她不知道一个感冒的人为什么要选择吃火锅,可不得不承认的是,在大冬天里吃热乎乎的火锅确实是一件再幸福不过的事了,而且做起来也简单,所有的东西都是现成的,只需要稍微处理一下好了。 没过一会儿,滚烫而鲜美的海鲜汤底做好了,冒着袅袅白烟,**白色的汤料在其间翻滚,蟹足棒已经熟透,大海虾也散发着诱人的味道,小墨鱼更是像要跃出锅,还有绿色的莴笋块,吸收了足够汤汁的冻豆腐,清香的芦笋,无一不在诱惑着人的味蕾。 把所有的东西都端上桌后,饥肠辘辘的时今迫不及待涮了片肥牛解馋,结果刚咽下去,听见童刚说道:“老板,你之前不是一直在说身体不舒服了么,有空还是去检查一下吧。” 正准备涮第二片肉的人动作一滞,下意识看了眼旁边的盛崇司,谁知道他好像并不当回事,只是敷衍地应了一声。 童刚这么会看人眼色,一向都是帮人制造机会,从来不知道电灯泡为何物,留下来的目的当然不仅仅是为了吃饭,更重要的还是想要帮一帮自家老板,比如活跃气氛之类的。 唉,像他这样任劳任怨以一敌三的员工哪里找啊。 童刚看了看心不在焉的人,心想加工资的事情看样子应该可以提上日程,一边把那片已经涮熟的肥牛偷了过来,一边说道:“现在独居老人去世好几天才被发现的新闻层出不穷,你一个人住,还是多注意一下身体吧。” 还在想事情的时今不知道自己的肉已经被抢走了,又重新夹了一片涮,这样周而复始了好几次,最后终于只剩下一片肉了。 这时候,童刚放在桌上的手机开始震动了起来,他赶紧把最后那片肥牛塞进嘴里,拿起来看了一眼,脸上的表情变得十分精彩,感叹道:“哇哦,好消息,好消息,宣莉莉被扫黄大队抓了。” “……” 这句话的惊悚程度不亚于《釜山行》里一大群丧尸蜂拥而上时的恐怖,吓得时今直接把刚吃进去的丸子吐在童刚的身上。 宣莉莉……扫黄大队?(83中文 .83.) 第二十二日 裴穗早不相信人间有真情人间有真了,只觉得他越说越离谱,于是没有再接话了,明智地选择了再睡一觉,却没想到她刚一下车,看见了一道……哦不,是两道熟悉的身影。 虽然机场的门口川流不息,人山人海,但是坐着轮椅来机场的人还是挺少见的,所以她一眼能看见“生命不息,作死不止”的叶孟沉。 作为一个断手断脚的人了,他好像丝毫没有一点身为残疾人士的自觉,随时都在乱跑,现在似乎正在往停车场走去。 本来不管于情还是于理,裴穗都应该上前去和叶孟沉打声招呼的,可她是个小心眼的人,还因为之前的事对他怀恨在心,所以打算绕道走。 然而在看清楚推轮椅的人后,她又被好奇心拖着挪不动脚步了,脸上露出了一副看惊悚情片的表情,目不转睛地看着那两人。 不得不说,叶孟沉的这位狂热的追求者真的每次都能给人无限的惊喜啊。 第一次见她的时候,她把校服罩在自己的脑袋上,第二次见她的时候,她像个猥琐的跟踪狂,躲在盆栽的后面。 幸好今天小高中生终于正常了一回,除了胸前挂着的单反相机比较惹眼以外,其余的都回归了朴实无华,穿着简单的牛仔背带裤,长长的头发也被绑成两条松松散散的麻花辫,软软地垂在肩上,看上去白净乖巧,简直和之前的两次判若两人。 不过这都不算什么,发生质的飞跃的一点是,她这次不光进入到了叶孟沉的方圆五米之内,而且还特别正大光明地站在了他的身边,没有再偷偷摸摸的了。 “……”看来小高中生离以后背着**包去炸学校的日子不远了。 然而正当裴穗还在感慨这个世界真是日新月异瞬息万变的时候,轮椅二人组已经快走到她的面前来了,吓得她赶紧回过神来,想要找个地方躲起来。 不幸的是,在这之前,本来还在低头玩手机的叶孟沉突然抬起了头来,结果正好看见了她。 “……”唉,看热闹的人果然总有一天会变成热闹给别人看。 躲不掉的裴穗只能僵着一张脸,等他们走过来后,先是和叶孟沉意思意思地打了个招呼,而后又装作不经意地看了一眼他身后的小高中生。 可让她没想到的是,几秒钟之前还开开心心的人瞬间紧张了起来。 小高中生急得在原地踏步,在对上裴穗的视线后,“嘘”了一声,甚至双手合十,对着她拜托拜托了一下,似乎是希望她不要揭穿自己。 裴穗下意识地悄悄点了点头,算是同意帮她了,但随后又反应了过来。 揭穿……揭穿什么?怎么这又是一个不按剧本走的故事? 于是裴穗本来已经降下去的好奇心又被勾了起来。 她忘了自己此刻的立场,一个没控制好,“不经意的一眼”变成了“目的性十分明显的一眼”,差点直接开口问小高中生是怎么一回事了。 而被无视的叶孟沉见她一个劲儿地往自己的身后看,一脸的不爽,一边用手指在她和背后的人之间来回指了指,一边回过了头去,说道:“你和老陈眉来眼去……” 不过还没等他转过来,小高中生一个“急中生智”,赶紧用双手夹住了他的脸,把他的头卡在了四十五度的位置上,他的声音也因为这个动作戛然而止了。 在接下来的几分钟内,三个人都没有再开口说过话了。 但叶孟沉的脑子还没有生锈,算他的眼睛看不见,也能感受到那双手的触感,绝对不可能是老陈那个大老爷们儿的,更像是女孩子的手。 而这个人显而易见,只可能是—— “胡来来,既然你这么喜欢我这颗脑袋的话,干脆我送给你当生日礼物怎么样。”猜到她的身份后,叶孟沉也没有挥开她的手,着这个姿势直接说道。 可他的语气平静得一点也不符合他之前的气质,像是在说和自己无关的事,听得裴穗整个人都惊呆了,终于知道为什么他和贺霆舟能成为朋友了。 这也太狠了点吧,传说中的生起气来连自己都打? 幸好他们所在的位置只是个并不怎么引人注目的角落,行色匆匆的路人们根本没有多余的精力来关注这里发生了什么事情,只听得见他们的行李箱从地面滚过的声音。 叶孟沉在说完那句话后再也没有出声了,被夹在胡来来双手之间的脸阴沉着,眼睛里也蒙了层纱,一向毫不遮掩的情绪好似都被藏在了后面。 他像是在等着身后的人回答,气氛一下子降到了冰点。 而裴穗作为在场唯一一个局外人,此时毫无疑问地被推到了一个十分尴尬的处境上,以至于让她总有一种自己正在围观别人处理家务事的错觉。 在这种剑拔弩张的关键时刻,她走也不是,开口说话也不是,于是只能把自己当成空气,站在一旁静观其变,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不知道为什么也跟着紧张了起来,仿佛下一秒会遭殃的人是她似的。 不过也不能怪裴穗贪生怕死。 她和叶孟沉打了这么多次交道,见过他五花八门的炸毛姿势,却唯独没有见过他这么心平气和地说过话,尽管他的声音听上去更像是在压抑着怒火。 可沉寂之后的爆发才是最可怕的,裴穗对于这一点深有体会,一想起自己曾经吃过的那些亏,她心有戚戚焉,于是担忧地望向小高中生……啊不,是胡来来,想看看她有没有被吓到。 谁知道在听完叶孟沉的话后,看上去娇娇气气的小女生不但没有露出一丁点的害怕,居然还一脸认真地问道:“只能把脑袋送给我吗?” “……”我靠,怎么一个比一个还不是人,现在是关心送脑袋还是送其他的时候吗! 裴穗脸上的担忧立马消失不见了,心想能喜欢上叶孟沉的人怎么可能是心理素质不强的一般人,她还是不要在这儿咸吃萝卜淡操心了,继续当她的空气吧。 然而仅凭这一句话的工夫,叶孟沉又被刺激得恢复了哪炸本性,低声骂了一句“操”,而后一把把身后的人拉到自己的跟前,用完好的那只手狠狠地捏着她一边的脸颊,斥道:“胡来来,你说你他妈成天不好好读书,脑子里都净想些什么!” 小女生的脸上还有尚未褪去的婴儿肥,肉肉软软的,瞬时便被捏得失去了血色。 不过胡来来既没有喊疼,也没有挥开叶孟沉的手,反而把头凑近了些,用手指戳了戳他的手臂,害羞地笑了笑,小声回答道:“想你啊。” “……” 两人之间的距离被一下子拉近了许多,近到叶孟沉能够清楚地看见她眼角下方那个的泪窝,此刻正因为笑容而变得若隐若现。 他看得差点分心,等回过神来后只想把胡来来一脚踢到太平洋去,立刻松开了还捏着她脸的手,又推了推她的脑门,皱起眉头嫌弃道:“你给我把脸拿开,稍息立正站好!” “……哦。”胡来来扬起的嘴角忽得一垮,脑袋也耷拉了下去,回答得心不甘情不愿的,不过还是把双手放在了身体两侧,规规矩矩地在他的面前站好。 见她哭丧着一张脸,又是一副随时都要哭出来的样子,叶孟沉的眉头皱得更厉害了,警告道:“不准假哭。” 闻言,胡来来没有说话,抬头看了他一眼,而后把脑袋埋得更低了。 “……” 这时叶孟沉终于再一次注意到了一旁的裴穗,没头没尾地对她说道:“你身上有没有糖,赶紧给她两颗。” “……”有病? 裴穗在心里呵呵了他一脸,真的很想问问这位大爷,他到底和现在这个社会脱节多久了,难道不知道现在哄三岁的小孩都已经不靠糖了吗。 不过吐槽归吐槽,她也没有多说什么,默不作声地从衣服兜里掏出了几支棒棒糖,递给了胡来来。 可让她没想到的是,怏怏不乐的小女生在盯着棒棒糖看了一会儿后,居然抬头问道:“没有草莓味的吗,漂亮姐姐。” “……”我靠,他俩这是联合起来逗她玩儿呢? 孤立无援的裴穗惹不起他们,于是只好又翻了翻兜里,终于找到了一支草莓味的,重新拿给了她。 见她收下后,叶孟沉又继续说道:“胡来来,我最后再说一遍,要是你以后还这么跟踪我的话,小心下个坐在这轮椅上的人是你了。” 他的话音刚落,正在剥糖纸的人立马抬起了头来,着急地摆了摆手:“我这次真的真的真的不是在跟踪你!我本来只是来送我老公的,结果没想到出来的时候刚好看见了你。” “……”不错啊,连老公都搬出来了。 叶孟沉没有说话,示意她接着编。 胡来来看他不相信,一边说着,一边把挂在脖子上的相机拿了下来,凑到他的跟前,想要把刚才照的照片翻给他看。 最开始叶孟沉还真的一本正经地看了看她拿出来的物证,后来才突然意识到自己再一次被她给带偏了。 现在是他妈欣赏她拍的照片的时候吗! 叶孟沉气得差点又上手捏胡来来的脸了。 他忍住想抽烟的念头,不耐地用手掌抵着她不知不觉间又凑了过来的头,而后拿出手机打了几个电话。 可对方一直没接,不知道是不是出什么事了,于是叶孟沉本来有所好转的脸色重新变得很难看了,抬起头来,看着眼前的人,兴师问罪道:“说吧,老陈被你藏到哪儿去了。” “……你为什么不肯相信我说的话呢。”胡来来紧紧地抱着怀里的相机,像是个孤军奋战的小战士,既委屈又认真地解释道,“我之前看你一个人在那儿,想过来找你,可是刚想说话,你让我快点把你推出去,我真的没有看见你旁边还有其他人啊。” 说完后又小声地补充道:“而且要藏的话,我也只会把你藏起来。” “……”所以到头来还全部都怪他?妈的。(83中文 .83.) 第二十三日 晚上十一二点的市中心理应是最热闹繁华的时候,可此刻的西城区却是一片漆黑,唯有远处的点点灯火还在不断闪耀着。 这座城市的心脏今晚似乎有点不堪负荷,看样子是准备提前进入休息时间了。 而当贺霆舟走出卧室的时候,客厅里亮着的那几盏夜灯也熄灭了,整个房子和这一片区域一样,都通通陷入了彻底纯粹的黑暗中。 不过屋子里面好像比外面还要静上几分,除了厨房里偶尔传来的窸窸窣窣的声响,以及少许不甚明显的光亮之外,几乎再也没有别的杂音了。 只是这样的高档住宅区一般是不太可能会出现老鼠之类的物种的,排除了这个可能性后,剩下的只有可能是人了。 一思及此,贺霆舟停下了正在往客厅走的脚步,转而迈步朝厨房的方向走去,越是靠近,里面的动静听得越是清晰。 厨房的门没有关,人一走过去,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还在源源不断往外溢着腾腾白汽的蒸锅,锅里沸水的咕噜声在这样悄寂的空间里显得尤为明显。 至于刚才透出来的那一点光,正是来自于蒸锅下方的那簇火苗。 只可惜这一点点微不足道的幽幽蓝光根本起不了什么作用,一大半的厨房还是被笼罩在一片阴影之中,只有靠近流理台的位置稍微明亮一些。 而在这样漆黑无光的环境下,得仔细一点才能找到声音的制造者。 因为她正弯着腰,或者直接跪在地上,在柜子里翻箱倒柜地找着什么东西,嘴里还在不停地埋怨着房子的主人乱放东西,暂时没有注意到自己的身后已经多出来了一个人。 不过在看清里面的人后,贺霆舟也没有再继续朝里走了。 他闲倚在门框上,看着那道忙碌的身影,听着她喋喋不休的抱怨声,眼底有深深浅浅的情绪在浮动,像是东风解冻之时,第一丝冲出冰硬石隙或寒瘦枝梢的绿意。 只可惜裴穗太过于投入了,仍旧没有意识到贺霆舟的存在,还在忙着找蜡烛。 她从刚一停电的时候已经开始到处找了,可算找遍了所有的地方,也还是没有找到一根蜡烛,急得她很想拿手机给蜡烛打个电话,问问它到底藏在了哪个不为人知的角落里。 在又把橱柜翻了个遍却依然无果后,裴穗些烦躁地挠了挠自己的头发,决定不找了,心想要不是因为黑灯瞎火的时候下楼梯太恐怖了,自己这会儿恐怕都已经把蜡烛买回来了吧。 她为自己败给了区区蜡烛而惋惜不已,坐在地上叹了叹气,而后用手扶着柜门,准备站起来去吃两个锅里蒸着的豆沙包消消气。 黑着吃黑着吃呗,反正豆沙包还不都长得一个样,又不需要挑三拣四,看哪个长得好看什么的。 可谁知道在裴穗刚一站起来的时候,她突然感觉到身后有什么东西在慢慢靠近,随之而来的还有不知道从哪里钻进来的晚风,吹在人的背上,凉飕飕的。 于是她又僵在了原地,觉得自己身上的寒毛在那一瞬间全都竖了起来,不自觉地缩了缩脖子,连回头的勇气都没有。 其实裴穗也不是在故意自己吓自己,只是在这种乌漆墨黑的环境里,确实很容易出现一些连科学都没有办法解释的生物啊。 她稳住打颤的牙关,一边努力强迫自己不要去想,另一边又不受控地开始回想了一下以前在上看见的有关于“遇见鬼你该怎么做”的帖子。 不过裴穗还一个字都没有想起来,她忽然间好像又听见身后还传来了一阵脚步声,而后一股熟悉的气息将她完完全全包围住。 “……”我靠,搞什么鬼,弄半天原来是贺霆舟啊。 她慌张的心渐渐冷静了下来,却还是受到了一点惊吓,觉得他进来了也不出声是在存心吓唬人,但又念在他是病人的份儿上,她大方地决定这一次不和他计较那么多了。 只是本少光的环境被面前的人这样一挡,变得更加昏暗了,算贺霆舟近在眼前,裴穗也几乎很难看清什么,视野里的景象全都被模糊成了一团阴影。 她只能借着可有可无的火光,假装自己看得清楚,抬头望着站在自己面前的人,说道:“贺先生,你睡醒了啊,还有没有哪儿不舒服的?要是有的话,记得告诉我,我会和你同甘共苦的。” 贺霆舟又靠近了几步,与她不留缝隙地紧贴着,却没有说话。 明明都站在同一个地方,他眼里的裴穗却比任何时候都要清晰,甚至能够看出她的刘海已经重新长长了许多,不再是层次不齐的狗啃状了。 原来感冒才是最容易让人失去判断力的祸首,他刚才在床上抱着她的时候,竟然还以为自己是做了一个有关于她的梦。 只可惜裴穗没有察觉到他情绪的变化,说完后又变得有些郁卒了。 她现在的心情好比那天被贺霆舟看见了画本,不知道他为什么偏偏要选择在这个时间点出现。 然而真要追究起来的话,裴穗又觉得好像不关他的事,怪只能怪她很不招老天爷待见,比如她好不容易才下一次厨房,结果还好死不死地遇上了停电这种小概率事件。 这下亏真的是吃大发了,小说或是电视剧里描绘的那些美好场景她连一点边都没有沾上,更别提什么男主角是因为看见“明亮的灯光落在她的身上,厨房里弥漫着温馨的气氛”而上女主角之类的事情了。 唉,童话里果然都是骗人的啊。 裴穗心情低落,微微埋着脑袋,盯着自己的脚尖看了一会儿,见贺霆舟迟迟不说话,她的郁卒更加深了一层,心想他不说话跑到这里来干什么,凑热和吗? 既然对方对自己理不理的,她也懒得硬找话说,干脆在心底说起了眼前人的坏话。 可这样的冷战并没有持续多久,因为在听见头顶上方传来的一阵响动后,裴穗又抬起了头来,却只见贺霆舟的手越过她的头顶,从上面的橱柜里拿出了一样什么东西。 她定睛一看,这不正是她刚才翻了个底朝天都没有找到的蜡烛本人吗。 “……”呵呵,连蜡烛都不站在她这一边了。 这下裴穗从一脸的郁卒变成了一脸的尴尬,却又觉得这事真不能怪她太笨,毕竟谁会把蜡烛这种日常用品放在那么高的地方啊。 于是她只能把这一切都归咎到了房子主人的身上,一边想要把蜡烛从贺霆舟的手里拿过来,一边还很理直气壮地说道:“贺先生,蜡烛不能放在那么不显眼的位置,而且你看你买了这么好的房子,怎么也还会停电的啊。” 虽然裴穗说得倒是振振有词,但是不得不承认的是,她的这种强盗逻辑简直和“超人是不会拉屎的”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见她伸手过来拿蜡烛,贺霆舟却并没有直接给她,放下来的手又绕到了她的身后,一只撑在流理台上,一只将她顺势圈在了怀中,倾身埋在了她的肩窝里。 其实他从来没有觉得裴穗离开得有多久,更何况几天之前还见过面,可直到重新尝过她的味道后,他才发现原来时间过得比他想象的还要漫长。 此刻香软在怀,积攒已久的*好像终于在这一瞬间完全爆发了,贺霆舟的头稍微一侧,便**了她圆润的耳垂,由轻到重地啃噬着。 而裴穗身上刚倒下去的寒毛又重新竖了起来,腰被流理台的边沿抵得有点疼。 “……”这又是几个意思,刚才在床上的时候还没有摸够? 其实她也不愿意把什么事情都往那方面想,只是贺霆舟现在这个样子,也确实很难让她往好处去想吧。 好在旁边的蒸锅还在咕噜咕噜地响个不停,整个空间里并不是完全安静无声的,至少还能稍微分散一下人的注意力,让人的神经不会时时刻刻都紧绷着。 不过一想到接下来有可能发生的事,裴穗还是有点担心,毕竟这里是厨房重地,还是应该尊重食物,不要乱来比较好吧。 于是她也反手撑在流理台上,把身子往后仰了仰,脑袋也往旁边一偏,转移了话题:“贺先生,我刚才听李叔说你已经很多天没怎么吃东西了,现在有胃口了吗,想不想吃点什么啊?” 察觉到怀里的人在默默地反抗后,贺霆舟咬了咬她颈侧的嫩肉,而后直起了身子,低头看着她,似乎不太满意她的反应:“躲什么。” “……没……没躲呀。”裴穗心里怵得慌,也不知道应该回答什么,生怕一安静会发生一些什么大事,又赶紧继续问道,“贺先生,你喜欢吃豆沙包吗?还是……” 唉,刚才她没想到贺霆舟会这么快醒过来,所以只煮了自己的那一份,要是他想吃的话,看样子连买的八宝粥也得分他一份儿了。 裴穗有点舍不得自己的八宝粥,可话还没说完,贺霆舟便不由分说地把她往自己的怀里带了带,低头**了她的嘴唇。 “……”看来这样黑黢黢的天时地利果然很容易让人走上歧途,纯洁的小船又被这样轻而易举地给推翻了。 虽然这件事在裴穗的意料之中,不过她一时间还是下意识地想要闪躲,却被他牢牢地扣住了后脑勺,让人无处可躲,于是只好仰头承受着他的吻。 最开始贺霆舟只是在她的唇上耐心地描绘着,但后来可能又不满足于此,逐渐加重了力度,撬开了她的牙关,卷着她的舌头轻吮啃咬着,凶狠中又藏着几分温柔。 裴穗鼻尖所触碰到的他的皮肤还是微凉的,可他唇舌之间的气息却滚烫得惊人,像是能把人所有的意识都融化了似的,让人心甘情愿地耽溺在这个久违的深吻中。 其实她已经不像之前那么排斥这样的亲密行为了,只是到后面她好像有点缺氧了,不知道为什么一个感冒的人肺活量还这么好。 然而贺霆舟想要的还远不止于此,(83中文 .83.) 第二十四日 虽然盛崇司一直都很喜欢喝酒没错,可是在时今的印象里,她好像还从来都没有看见过他喝多的样子,至于耍酒疯……也顶多是抱着她胡来而已。 这种耍酒疯应该还不至于太折磨人……吧? 当然了,凡事时今都不敢说得太过肯定,毕竟她说的那些都是以前的事了,尽管这个“以前”距离现在仅有几个月的时间,但也不是没有发生改变的可能性。 而“盛崇司”这三个字的突然出现不光让她的精神为之一振,连旁边的南方也跟着一起进入了紧急战斗状态,只是这份敌意却是冲着面前的男人去的,好像他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只不过时今并没有注意到这一点,还在思考沈原说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心想难道他是在暗示她,希望她对盛崇司多一些人文关怀之类的么? 一想到这个可能性,她脸上的笑容有些僵掉,明显不太想深聊,可是对方都已经主动抛出了话题,她不想也没办法啊,总不可能装作没听见,更不可能不回应,这样直接潇洒地走掉吧。 于是时今一时间变得有点为难,犹豫了片刻,只好还是继续顺着沈原的话往下说,一边下意识瞅了瞅他身后那间关得严实的包厢,一边问道:“又发生了什么事情么,他为什么要喝这么多酒?” “也没什么大事,只是他这几天心情好像不太好,每天晚上都来这儿喝得不省人事,也劝不听,最后我还得把他送回家,等他睡着了才能离开。” 沈原闲闲地斜靠在了墙上,以一副站着说话不腰疼的口吻,回答得有些不以为意:“唉,也不知道这种日子什么时候才能到头啊。” 虽然这话乍一听像是真的在关心盛崇司似的,可是他说话的内容和语气又有些不相符。尽管如此,一旁的时今还是听得很认真,在他说完后,由衷地感叹道:“你们的感情真好啊。” “……” “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们了?”时今没有看见他不太自然的嘴角,接着有些抱歉地说道,“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你们该干什么继续干什么吧,我绝对不会再来干扰你们了,马上走……” “……你想到哪里去了。”沈原不知道自己说的哪句话让她产生了如此大的误会,打断了她的胡思乱想,顺便直起身子把她拦了下来。 末了,他又问道:“不过我说的这些你应该都知道吧,还有他最近忙着帮你处理什么莉的那件事。” “嗯?帮我处理什么莉的事?”时今没听懂这句省略了重要人名的话是什么意思,想了半天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谁,猛地抬起头来。 她倒抽了一口冷气,不敢置信地睁大了眼睛,声音也不由地提高了几个分贝,诧异道:“你是说宣莉莉被抓那件事是盛崇司干的?” “怎么,你还不知道?” 时今还没有从这个惊人消息带来的冲击力中回过神来,结结巴巴道:“不……不知道啊。” 沈原的眉梢一挑,似乎对她的这个回答稍微感到有些意外,像是又发现了新鲜的事物,还以为盛崇司早在第一时间把这件事告诉给她了,没想到他居然也有默默当好人的一天。 看来这个世界果然是圆的,当年欠下的债迟早都要还回去的啊。 他眼带笑意地看了时今一眼,不再追问她了,而是点头赞同道:“嗯,你不知道也正常,毕竟那家伙现在和你一点关系都没有,是死是活应该也不关你的事才对。” “……”等等,这话怎么越听越像是在拐着弯责怪她对盛崇司不关心呢? 时今感觉自己的脑子已经被分成了好几个块,思考宣莉莉那件事同时还得分一些注意力给沈原,揣摩他每句话背后的深意。 最后,她还是觉得自己不应该这样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毕竟不是人人都像盛崇司那样狡猾,于是意思意思地关心道:“他醉得很厉害么?” “大概吧,反正死不了。”沈原耸了耸肩,回答得有些模棱两可,又指了指身后的包厢,“不过人在里面,你要是想知道的话,随时都可以进去看看,还能够顺便问问那个什么莉的事。” “宣莉莉。” 虽然这不是重点,但是时今依然条件反射地想要纠正,有关于盛崇司的问题本来也只是随口一问,结果被沈原这么一说,还算坚定的决心开始有所动摇。 她慎重地权衡了一下利弊,最终还是转过了身子,对旁边一直没有说过话的人说道:“南方,你先去找萌萌吧,我待会儿来。” 可是南方好像不怎么愿意离开,因为连她都一眼看出来这有可能是一个陷阱了,怎么还可能眼睁睁看着时今这样掉进去,于是着急地劝道:“今今,你还是别去了吧,万一他又……” “没事没事,他要是敢乱来,我反手是一个酒瓶砸在他的脑袋上。”时今知道她在担心什么,打断了她的话,拍了拍她的肩膀,反过来安慰道。 见她好像已经想好了,南方知道自己再说什么也没有用,只好闭上了嘴巴,任由她一步一步走到陷阱里去。 对于这一结果,沈原自然是乐见其成的,已经开始算着这是盛崇司欠自己的第几个人情了,忽然之间却又感觉到旁边好像一直有一道视线盯着自己看。 他收回了还望着包厢的视线,朝四下看了看,这才发现面前还站着刚才那个小姑娘,瘦瘦弱弱的一小只,正在小心翼翼地瞪着他。 嗯对,是瞪,好像他做了什么万恶不赦的事似的。 不过这份气焰的寿命不太长,因为一对上他的视线,南方立马慌慌张张地看向别处,而后走到了包厢门口,也不说话,这样安安静静地站着,似乎打算等着里面的人出来。 沈原被她这副敢怒不敢言的模样逗得一笑,不紧不慢地朝她走近了几步,明知故问道:“怎么,你也想进去?” 全程戒备的人没有看他,只是摇了摇头,谁知道很快又听见他说道:“那走吧。” “……”去哪儿? 时今还不知道自己的小跟班已经被拐走了,经过沈原刚才的那一番描述,早做好了收拾烂摊子的心理准备,还以为自己一打开门,真的会看见耍酒疯的疯狂景象。 可她没想到的是,偌大的包厢里面除了一室昏暗的灯光和浓浓的酒味之外,再也找不到半分和“耍酒疯”有关联的东西了,甚至比外面还要静上几分。 原来有些东西始终都没有变,比如他似乎总是这样自相矛盾,有时候喜欢吵吵闹闹的场合,有时候又追求极度安静。 这个认知让时今不知是喜是悲地叹了叹气,开始寻找着传说中发酒疯的人,结果一眼看见了。 空空的酒瓶东倒西歪地散落了一桌子,地上也有不少,共同见证着刚才的疯狂,而原本之前还坐着的人这会儿已经躺在了沙发上。 他看上去好像很难受的样子,眼睛被手臂盖住,衬得未受遮挡的鼻梁挺而直,薄唇性感,要不是因为包厢里面还有点灯光,他几乎快要与这周围环境融为一体了。 见状,时今忽得定在了原地,再也挪不动脚步了。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自己最近几次见到盛崇司的时候,他好像都是这副模样,脆弱得一点都不像那个不可一世的盛崇司了,偏偏她又是一个吃软不吃硬的人,最见不得他这样,更何况还刚刚得知是他帮了自己这件事。 时今承认自己的确是很没出息,只要对方给她一点点甜头,甚至是微不足道的糖渣,她好像会立马好了伤疤忘了疼,反正这下更是没有办法狠下心来,像平常那样对待他了。 她自我嫌弃了一番,而后走了过去,蹲在沙发旁,先是静静看了他一会儿,而后动作轻柔地把他的手从脸上拿了下来,小声地叫道:“盛崇司?” 谁知道她叫了好几声,躺着的人也还是没什么反应,只是反握住了她的手,一同搭在了眼睛上,时今想着这样耗下去也不是办法,于是打算出去替他要一杯温开水。 然而她才刚站起来,腰间又多出来了一只大手,还没反应过来,被盛崇司往前一拉,摔倒在他的身上,嘴唇也正好贴在他的颈侧,似乎还能感受到脉搏的跳动。 醒了? 从唇间传来的熟悉触感让时今赶紧回过神来,正想要从他的身上爬起来,却又被他扣住了后脑勺,不让她离开。 这样一来,她的鼻息间全是酒味了,不难闻,但被他这样控着,她差点出不来气,唯一空着的手还在空中胡乱挥舞着,含糊不清地不满道:“喂,你这人怎么老是喜欢装睡啊!” “你怎么来了?”盛崇司没有回答她的问题,捉住了她那只不停扑棱的手,已经睁开了双眼,沉沉的眼底毫无醉意,也不等她说话,又自嘲道,“哦,又来可怜我了是么?” “……”自问自答可还行。 听见他说的这句话,时今这下终于稍微有点相信他是真的喝醉了,毕竟他现在要是正处于清醒状态,肯定说不出来这种把姿态放得极低的话, 于是她也不和喝醉酒的人瞎计较什么,无奈地叹叹气,反问道:“你有哪里值得人可怜的么?” 万万没想到的是,等时今说完以后,她再也没有得到任何回应了,耳边传来了均匀的呼吸声。 又睡着了?那她刚才听见的都是梦话么? 一脸懵逼的时今不再挣扎了,安安分分地趴在盛崇司的身上,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拍着他,心想他今晚可能真的醉了,不过这样睡着了也好,剩下的事应该可以交给沈原,不用再归她管了吧。 她暗自在心底庆幸着,只可惜现实总是在教理想应该怎样做人,因为下一秒她为自己的天真想法付出了惨痛的代价,让她决定收回刚才那番对盛崇司酒醉后行为的评价。 “诶你的手在摸哪儿……嘴巴别乱亲啊……盛崇司,你是不是根本没喝醉!” 去他大爷的不折磨人!简直没有比这更折磨人的了好么!(83中文 .83.) 第二十五日 盛夏的午后,艳阳高照,浮在空气里的尘埃无所遁形,让滚滚热风一吹,又纷纷飘散至四方。 裴穗正好站在迎风处,被吹得眼睛里也不小心进了几粒细沙,只能被迫终止了和门的大眼瞪小眼比赛。 一梯一户的住宅虽然*性极好,可过于安静,楼道里空空荡荡的,大理石的墙面和地面也透着缕缕凉意,冷却了人的勇气。 眼里的异物感让裴穗回过神来,她抬手揉了揉,怅惘姗姗来迟。 在来的路上,健谈的司机大叔又和她聊了许多,比她还激动,但说的都是些有的没的,要不然是把“贺先生在家等你”这句话翻来覆去地说,总之没有透露一丁点贺霆舟找她来的原因。 可惜裴穗根本get不到他的兴奋点。 用文艺装逼一点的话来说,她一直认为“家”是一个非常温情的字眼,而当这个字放在贺霆舟的身上时,总有种说不出的违和感,仿佛在冰镇西瓜上撒了一层辣椒面。 嗯,裴穗喜欢吃冰镇西瓜,讨厌辣椒。 所以她敢摸着自己的节操发誓,她刚才所想的真没有一点自嘲的成分,打心眼儿里觉得,比起“家”,还是“床”和贺霆舟更配一些。 不过既然她人都已经站在门口了,再追究这些好像也改变不了什么吧。 这么一想后,裴穗终于认命,按照司机大叔给的数字,按下了密码,小心翼翼地推开了门,却不忙着进去。 她像小偷似的,先把头探进去观望了一下,等确认没什么危险后才放下心来。 房子里的冷气很足,裴穗一走进去,便被凉爽扑了个满怀,把黏在她后背上的热汗全都吹散了,将她从酷暑中拯救了出来。 裴穗满足得轻叹了一声,趴在门上舒舒服服地享受了一会儿后,又动作极轻地关上了门。 可这房子仿佛把所有的声音都屏蔽在外了,一室之内,寂寂无声,无论她再如何轻手轻脚,还是会无可避免地发出一些声响。 还好一路上没有发生什么突发状况。 安全抵达客厅的裴穗站着等了一会儿,还是迟迟不见贺霆舟的身影,闲来无事,便粗略地扫了一眼四周。 不得不说,这房子的风格简直是装修界的贺霆舟。简洁明了,没有一点花哨多余的点缀,偏又让人挪不开眼。 不过与其说这里是家,倒不如说是酒店式住宅。屋内配置齐全,应有尽有,是没什么人气,显得冷冷清清的,冷清到房子的主人都不见影儿了。 好在这结果正是裴穗想要的,所以她也不急着出声,背着手站在原地,左看看右瞅瞅,心想只要不把贺霆舟放出来,让她一个人在这里站一整天都没问题。 可老天爷存心要和她对着干,她才在心底哼完欢乐颂的第一个调,背后传来了脚步声,不轻不重,却足以把她的那些庆幸全都碾压干净。 裴穗小幅度左右摇晃的身子立即停了下来,整个人进入了备战状态,却又很快释然了。 紧张什么,反正该来的早晚都要来。真正的勇士,是敢于直面惨淡的人生,敢于正视淋漓的鲜血的。 在做好充分的心理准备后,裴穗决定正面上了这个鲜血淋漓的惨淡人生。 可一转过身去,她好不容易才戴好的面具出现了一丝裂缝。 落地窗外的阳光充沛而明媚,如水般流泻在宽敞的客厅里,满屋子都是明晃晃的,亮堂得视野里的一切景象都变得微微发白,有些失真,好似曝光过度的照片。 而贺霆舟正站在明与暗的交界处,成了虚妄里唯一的真实。 他好像才刚洗完澡,赤.裸着上半身,全身上下除了腰上围着的那条深色浴巾,再没有别的衣物了,线条匀称紧实的肌肉一览无遗。 灿亮的日光正好落在他手中的玻璃杯上,折射出的光芒似万片碎金,动荡闪烁着,将他罩在一圈又一圈的缤纷光影里,更显腰窄腿长,让人越看越想上。 “……”裴穗默默把嘴里的糖渣咽了下去,这下不得不承认,自己确实长了一张乌鸦嘴,说的话净是好的不灵坏的灵。 虽然和预想中的不一样,但贺霆舟现在这模样,又和在床上有什么区别……甚至更加令人浮想联翩。 幸好她有着引以为傲的自制力,没有被色字头上的那把刀谋杀,在此情此景下,依然能面不改色心不跳,悄悄抬高了不断往下的视线,却不期然遇上了贺霆舟投过来的目光。 他眼中蕴着的眸光实在是太熟悉了,看得裴穗面具上的裂缝又多出来几道。 之前和他见面,好像每次都是在晚上。如今没有了黑夜的帮衬,他身上那份凛然而不可接近的气质愈发张扬,比外面的烈日还要炽热。 裴穗要是还不长记性,简直愧对这段时间吃的亏。所以还没等贺霆舟开口,她踩着小碎步,跑到了他的跟前,叫道:“贺先生。” 不谦虚地说,她还是挺佩服自己的,都被吃了两回豆腐,还能够对他笑脸相迎,演技精湛得连奥斯卡都欠她一座奖杯。 可或许连裴穗本人都没有注意到,她假笑的时候,总先摸一摸头发,以此来掩饰自己的不自然。 贺霆舟瞥了她一眼,只觉得这虚伪的笑容格外碍眼,伸手托着她的下巴,手指捏住了她的双颊,轻轻一挤,便把她的笑给挤没了。 “……”裴穗变成了目瞪口呆脸,嘴巴也因此翘成了“e”的形状。 其实贺霆舟没怎么用力,所以一点也不疼,可他的手才碰过装了冰水的杯子,指腹又凉又湿,裴穗总觉得不太舒服。 好歹要说一句话以后再动手吧,要不然她想好好表现都不知道该从何处下手啊。 不过心里再不满,裴穗也不敢随便动,只能睁大了眼睛,不明所以地望着他,口齿不清地说着话:“唔唔唔,唔唔唔唔唔?” 贺霆舟低头凝视着她,眼眸黑黑沉沉的。 她站在亮处,褐瞳里盛满了细碎的光,像是枚晶莹纯净的琥珀,粉色的舌头也在嘴里若隐若现,猫爪般在人的心上轻轻地挠着。 等她说完后,贺霆舟没有回答,也没有松手,着这姿势,俯身便压住了她的嘴唇,动作强势得一如凌晨在医院,只在她的唇上停留了片刻,舌尖便长驱直入,直接探入她的口中,卷着她又软又嫩的舌头**着。 她的嘴里还留有水果糖的味道,清香甜润,勾惹得人沉溺其中,柔柔滑滑的甜意全都钻进了他的喉头。 而裴穗的面具已经粉碎性破裂了。 医院里的惨痛经历还历历在目,时时刻刻提醒着她,越是挣扎,后果越是严重。 所以裴穗这次既不反抗,也不咬人了。算背在身后的手都快缠成死结了,她也没有闷哼一声,安安静静地承受着这个莫名其妙的吻。直到贺霆舟的手扶住了她的脑袋,她才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今天她和天花板来了个亲密接触,作为回礼,天花板给她的后脑勺上种了一个包,这会儿还有些疼。而他的手又刚好摁在了肿起来的包上,痛得裴穗下意识地想用手去扒拉开。 可万万没想到的是,她抬手的时候一个用力过猛,不小心碰到了贺霆舟腰间的那条浴巾。 “……” 裴穗假装出来的镇定全面崩盘,也顾不上现在是不是管这个的时候,吓得她赶紧伸手环抱住他的腰,稳住了摇摇欲坠的浴巾。 虽然这个姿势看上去像是她在主动投怀送抱似的,但好在没有酿成什么大祸,这让她松了一口气。 不过被裴穗这么一捣乱,贺霆舟也不知什么时候停了下来,垂眸看了眼搭在他腰间的手,而后视线又重回到了她的脸上,神情耐人寻味。 真理都是站在有钱人一方的,自知理亏的裴穗只能用笑应对,还以为贺霆舟是在生她的气,又连忙抓起他的手,重新放在了自己的后脑勺上,以表忠心。 可对方好像一点都不领情,仍不冷不热地看着她。 裴穗想了想,觉得可能是自己的姿势出了错,于是讪讪地想要松开还搂着他的另一只手,不料又听见他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平淡且冷静。 “想清楚了再放手。” “……”什么意思?裴穗看了看他,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 本来她还是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可在抬头的时候,余光不小心瞄到了什么东西后,瞬间反应了过来。 “……”我靠我靠我靠,浴巾怎么会在地上! 裴穗的脸红得几乎能滴血,脑子也打结了,支支吾吾了半天,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紧张无措得好像被扒光了衣服的是她似的。 再反观贺霆舟,淡定得不像话,活像个局外人。 真是皇上不急太监急,既然他都这样,那她还慌什么慌,反正吃亏的又不是她。 于是裴穗收起了对他的那份少得可怜的羞愧。 虽然脸上的温度并未降下去,但她又秀了一记演技,事不关己地望着他,微笑着温馨提醒道:“这屋子里开得冷气足,贺先生当心别着凉了。” 贺霆舟的嘴角也牵起了清淡的笑意,可还未到抵至眼底便不见了踪影。 他没有说话,漂亮的眸子倏然一眯,直接单手将裴穗捞了起来,提步朝卧室走去。(83中文 .83.) 第二十六日 男孩子的头发又染回了原来的黑色,熟悉得一如初见,可裴穗还是看得晃了神。 虽然之前贺霆舟警告她的时候,已经严令禁止她再和nic来往了,但裴穗一直都不太喜欢连个理由都不说直接消失的人,所以那时候她还是悄悄给nic发了一条短信,胡乱编了个借口,解释了一下不接他电话原因。 不过自从那次以后,两人没有怎么再联系过了,以至于裴穗完全没想到自己居然还能在这儿遇见他。 等确定不是自己眼花看错了后,她先是一惊,问了句“你怎么在这儿”,随后又反应过来,现在好像不是关心这个的时候……贺霆舟说不定正在看着呢。 于是裴穗来不及和眼前的人寒暄问候了,左右望了望,有些心不在焉地说道:“那什么,nic,你先放开我的手啊……” 她一边说着,一边条件反射地踮起了脚尖,伸长了脖子,视线越过nic的肩膀,想要找到此时的贺霆舟在哪儿,心想千万不能被他给看见了。 不过夜晚的城市霓虹交错,车水马龙,络绎不绝的行人频繁地在裴穗的眼前晃动,把她的视野切割得四分五裂、断断续续的,透过人来人往的缝隙之间,她只能看个大概。 贺霆舟似乎还站在刚才的位置上,一动也不动,像是一棵峙立在悬崖峭壁上的孤松,仿佛周遭的纷扰杂乱都与他无关。 裴穗能够隐隐感受到他投过来的目光,静寂得好似一如既往,偏偏朦胧的夜色暗中作祟,恍若一团迷雾,将他脸上的神情都模糊成了暗影,让人看不真切。 尽管如此,她的心还是不受控地往下沉了沉,总有种不好的预感,想要冲过去找他的打算也被这样硬生生地打乱了。 眼见着她最近的生活环境好不容易才稍微有所改善了,可这才过上几天的小康.生活啊,怎么感觉又将一夜回到解放前了。 “……”唉,咚巴拉的,既然老天爷没有给她一张红颜的脸,凭什么还要附赠一条红颜的命啊,卖不出去的积压货吗。 裴穗心里苦不堪言,祈祷着这一切只是自己的错觉,本来还想再仔细看一看的,谁知道在这个时候,旁边的nic却突然往她的面前一站,直接把她的视野给阻隔断了。 可她的注意力还全部都放在贺霆舟的身上,尚未意识到挡在自己面前的人是谁,下意识地想要用手去挥开,却发现挥不动。 她低头一看,又抬起头来,在意识到她不是一个人在战斗的同时,发现自己还差点忽略了一个最重要的问题。 怎么她的手还被nic拽着……不行不行,这得赶紧松开,不能再火上浇油了。 于是裴穗立马动了动被他握着的手腕,想要从他的手里抽出来,一边继续用眼睛四处搜索着,一边说道:“nic,你先松……” 然而让她没想到的是,等她再朝之前的方向看过去的时候,原本站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的人已经不见了踪影。 “……”我靠,原来电视剧里那些因为一辆车,一个转身,甚至是眨了个眼跟丢了人的剧情不是骗人的啊。 可是……贺霆舟该不会是回去了吧? 事已至此,裴穗只好放弃了,望着虚无的空气叹了叹气。 而一直没有说话的nic却突然开了口。 他看着眼前那个正埋着头,一脸苦逼的人,抿了抿嘴唇,终于毫不含糊地问道:“为什么要躲着我?” “……”因为违抗圣旨只有死路一条啊,年轻人。 裴穗还垂着脑袋,不知道在想什么。 其实她也想知道这到底是为什么,甚至想让nic直接去问问那位消失的大哥,然后再回来把答案告诉给她。 不过她和贺霆舟之间的事又关别人nic什么事,没必要把他拖进来。 于是裴穗又打起精神来,抬头望着他,没有时间一一解释,只是搬出了一贯的说辞:“nic,你看今天天气也不怎么好,有什么事我们能不能改天再说?今天我还……有……点……” 可她的话还没说完,余光不小心瞥见了那道她之前苦苦找寻的身影,而且还正在朝他们走来,吓得她的太阳**猛地一跳。 裴穗的注意力又被分散了,不自觉地拖长了语气,说得时断时续的,像是被谁用手掐住了喉咙一样。 直到贺霆舟重新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后,她那要死不活的声音才完全消失,望着他,声若蚊呐地叫了一声“贺先生”。 站在明光晓映处的人眉眼清潋,有一种肃杀到来前的沉寂。 闻言,nic也侧头看了看突然出现的男人。 可贺霆舟却对此漠不关心,没有说话,从始至终也没有看过他一眼,好像把他当成了空气,一脸平静,只是半垂着眼眸,盯着畏手畏脚的人看,脸上的神情难辨喜怒。 一时间,他们所处的位置仿佛变成了百慕大三角,散发着骇人的气息,流动的空气一到他们这儿变得静止不动了。 尽管如此,对上他的目光后,裴穗还是十分自觉地往他的身边靠了靠,伸手扯了扯他的衣袖,带着明显的安抚意味。 在她的印象里,她好像也是第一次看见贺霆舟的这副模样,真的像是戴了一张完美的面具,让人瞧不出半点破绽来。 “……”这种蜜汁心虚是怎么一回事……明明她也没有做错什么事啊,如果她非要承认自己做错了什么的话,她只是后悔不应该把贺霆舟丢下。 裴穗被看得眼神飘忽不定,心底的不安像是被小石子激起的涟漪,在一圈圈不断地扩大,只觉得胸口好似有一头老鹿在乱撞,心想还好在此之前,她已经把自己的手抽出来了,要不然这会儿肯定都变成了杨过。 眼见着气氛越来越尴尬,她觉得自己必须出来主持大局了,却又实在想不到该说什么,只好介绍道:“贺先生,这是我之前在模特公司认识的……” 不过贺霆舟似乎对她的话并不感兴趣,还没等她说完便打断了,语气平稳得像是一汪古水:“不买东西了么。” “……”这话题的跨度太大,裴穗差点没听懂他在说什么,等反应过来后,连忙点了点头,“要要要。” 看着他俩旁若无人的对话,nic更加沉默了,站在旁边不说一句话。 可在这时,不知道从哪个地方钻出来了一个矮矮胖胖的男人,急急忙忙地跑了过来。 他看见贺霆舟也在这里后,先是叫了一声“贺先生”,而后才对着nic说道:“我的祖宗,你想买什么东西给我说啊,自己跑到这儿干什么。快,我们得走了,要不然赶不上飞机了。” 只不过是等个红灯的工夫,坐在车上的人突然消失了,他都快急死了,说完后赶紧拖着nic往停在路边的车上走去。 nic还是没有说话,也没有坚持着要留在这里,只是最后看了裴穗一眼,然后跟着矮胖胖走了。 目送着两人离开后,裴穗有点难过又有点高兴,接下来她又得独自面对险峻的高山了。 谁知她才在心里感叹完,下一秒变又听见了高山的声音。 “舍不得么。” “……”瞎说什么鬼话! 裴穗后背一凉,赶紧收回了视线,装作没听见他的问题,直接挽着他往超市里走,展开了金钱攻势:“贺先生,你想买什么,我请你啊。” 幸好超市里的情况比大街上的要好许多,人不算多,一进去能看见堆成长龙的购物车。 于是她放开了贺霆舟的手,走过去往购物车里投了一个硬币,推了一辆出来,踩在上面,正准备来一场速度与激情的自由飞翔,却又被旁边的人制止了。 “下来。” “……哦。” 逛超市的第二个乐趣这样被剥夺了,裴穗的心情变得更don了,只能一个劲儿地把货架上的零食往购物车里扔,同时还得解释,这是她明天在火车上吃的,不会再在家里吃了。 不过让裴穗觉得奇怪的是,这一路上贺霆舟居然对刚才的事只字不提,实在是太不科学了。 难道他已经想通了,不再干涉她的交友问题了?可这听上去好像更不科学。 唉,那她要主动问问吗……可要是问了,岂不是显得她很没面子,而且她之前为了自己的合法权益而和恶势力作斗争的事又算什么? 裴穗深思了又熟虑后,还是觉得逃避只会让问题越来越严重,于是决定打一次脸,偷偷瞄了身侧的人几眼后,清了清嗓子,想要和他说说:“贺先生,其实……” 之前赌气那招已经被证明了没有用,所以她想再换个方式,软硬皆施。 可贺霆舟像是料到了她会说什么似的,缓缓打断了她的话,像是善意的提醒:“你确定要在这里和我讨论这个问题么。” “……”裴穗听出了他语气里的威胁意味,赶紧摇了摇头,不再去触这个霉头了,心想原来他正在生气啊。 可是生气了为什么还要陪她逛超市,不是应该在外面的时候直接走掉吗? “……”啊,要疯了。 裴穗被自己脑子里层出不穷的问题逼得都快精神涣散了,连选东西的时候都不怎么认真,管它是什么,拿起往购物车里扔,直到身边的人终于再一次开口了。 贺霆舟扫了眼她手里的东西,微皱着眉头,并不是很满意她的选择,问道:“你喜欢这个口味?” “……嗯?” 裴穗先是茫然地看了他一眼,又顺着他的视线低头看了看,等看清楚后,立马像扔标枪似的甩了出去,而后又在自己的身上擦了擦手。 “……”我靠,榴莲味的避孕套?这是什么报复社会的设计啊! 把不祥之物扔掉后,裴穗红着脸,像是被人追杀似的,立刻拉着还在扫视货架的男人离开了成人用品区。 算了,既然贺霆舟还有心情管她买什么口味的避孕套,看样子应该是没把刚才的小插曲当回事,那她还耿耿于怀什么。 可直到晚上,裴穗才知道他管这件事的原因。 “……”这世上为什么会有把*和精神分得这么开的人!(83中文 .83.) 第二十七日 时今不知道为什么高峻会突然给自己打电话,反正一听见他的声音,她的脑海里自动浮现出那些因为他而引发的各种不好的事。 于是她十分及时地保持了沉默,不再说话,连呼吸也一同屏住,条件反射地想要挂掉这通电话。 不过电话那头的人见她迟迟没有给出一个回应,好像也猜到了她的想法,没等她行动出声阻止了她的行为,说道:“先别急着挂,今天找你是为了和你说正事。” “……我们之间还有什么正事可谈?”时今暂时忘记了刚才的原则,小心翼翼地问道。 虽然她对这个说法持怀疑态度,但又有些好奇到底是什么事,所以最后还是决定勉强听听看他想说什么,反正已经做好了下一秒掐断电话的准备。 只是这次高峻好像真的没有骗她,确实有正事要和她商量,等她一说完言归正传道:“你上次不是说想知道那条新闻是谁搞的鬼么。” “是……是啊,怎么了?” 时今之前的确这样说过,可是当时纯粹是因为气他那种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没有想到他还记得这件事,也被他这还没有跟上当下节奏的问题问得一懵。 澄清新闻不都已经发出来了么,现在再说这个是不是晚了一点? 她还以为高峻这次又是来提醒自己看新闻的,于是没等他说话便主动说道:“不是宣莉莉么,我刚才看微博已经知道了啊,难道你还没看新闻?” 谁知道时今高兴得太早了,因为对方的回答又给了她当头一棒:“如果你说的是今天那些澄清的微博的话,很不巧,那篇通稿刚好是我让人发的。” “……” 空气在安静了几秒后爆发出一阵更大的声响,还好高峻及时把手机拿得离耳朵远了一些,这才免于遭受摧残,算如此,也能够清楚地听见她的声音。 “什么?都是你让人发的?为……为什么啊?” 尽管那些营销号在一夜之间突然变得这么有良心,这一点确实很值得让人怀疑,但是时今也从来都没有想过这一切会是出自高峻之手,吓得她的音量提高了不止一个度。 这一个个的疑惑像是机关枪扫射似的,问完以后她又不禁担忧道:“不是,我说你算再想证明自己的清白,也用不着用怎么极端的手段吧,万一到时候你又被那些营销号反咬一口怎么办。” 谁知道高峻好像并不在意这件事会带来什么不好的后果,反而还有时间同她开玩笑,心情很好地问道:“你这是在担心我么。” “……我的哥,现在不是关心这个的时候好不好!”时今翻了个白眼,原本还以为老天爷终于开了一次眼,没想到到头来又是人为策划,此刻的心理落差不是一般的大。 经高峻这么一说,她之前一直认定幕后凶手是宣莉莉的想法又有所动摇,可是深思了半天也没想明白他到底是敌是友,不得不又问道:“那你打电话给我干什么,想告诉我宣莉莉是被你冤枉的?” 不过这样也不对啊,毕竟不是都说好了采取冷处理,不再插手这件事的么,他没道理在事情发生这么多天后才突然想起来要陷害宣莉莉啊。 思维混乱的人还在胡思乱想着,好在下一刻高峻否认了她的这种说法,说道:“你是怎么得到这个结论的,我好像没说她是被冤枉的吧。” “……”既然宣莉莉不是被冤枉的,她也知道背后搞鬼的是谁了,那么这通电话的意义何在? 时今还是没搞懂他到底想说什么,只能根据自己的理解,推测他想表达的东西,继续问道:“那你的意思是……除了宣莉莉,参与这件事的还有其他人?” 这一次高峻没有直接回答她的这个问题,而是不紧不慢地抛出了新的疑点,似乎是想引导她自己找到问题的答案。 “如果宣莉莉是真的想陷害你的话,发在上的那些照片为什么只有我的脸是清晰的,你的却模糊得像是打了马赛克,你觉得这合理么?” “合理啊,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啊。”可惜时今并没有把他的这个推测当回事儿,还头头是道地和他解释着,“那些照片一看知道是用手机偷拍的,出来的效果肯定比不上那些专业相机啊。” 听完她这个看似没有什么漏洞的分析,高峻忽然有一种遇到了强大猪队友的感觉,思忖了片刻后认真地问道:“你是怎么做到在这个圈子里待了这么多年,还是这么天真单纯的?” “……喂,你想骂我傻直说,还假兮兮地拐弯抹角干什么,你以为你说得委婉一些我听不出来了么!”算时间紧迫,时今也还是不得不守护自己的尊严。 “嗯,看来你的反应全都用在了这方面上。”高峻声音带笑,发自肺腑地感叹了一句,也不逗她玩了,回到正题上,“这么说吧,消息的确是她放出去的,但是照片是其他人给她的。” 我靠,还真有同伙? 时今也顾不上去计较他的取笑了,佩服自己瞎蒙的能力,万万没想到随便一说竟然还真的歪打正着了,但是又不知道应不应该相信他的话。 她正想问一句“你怎么知道”,谁知道搭在她身上的手在这时忽得一动,喷洒在后颈上的气息也更靠近了一些,激起一片鸡皮疙瘩。 她暗自懊恼了一下,差点忘了自己正睡在别人家的床上,只可惜还没来得及转身看,背后传来了一道语气听上去似乎不太高兴的声音,问道:“你一定要这么早开始打电话么?” 以前还在一起的时候,如果时今第二天会因为工作早起的话,为了不吵醒盛崇司,她每次连闹钟都只敢调振动模式,时间一久,也养成了习惯,所以一听见这声音,又条件反射地想要挂断电话。 不过在挂电话之前,她很快又反应了过来,意识到自己并没有做错什么事,凭什么要这样惯着他,于是毫不退让地回道:“谁让你不放开我的啊,现在知道吵……” 话说到一半,时今又突然想起手头的电话还没挂断,立马停止了对盛崇司的教育,示意他别再出声了,赶紧接着和高峻讨论,问道:“你能保证你说的是真的么?那你说说其他的同伙是谁?” 不知道为什么,电话那头的高峻这次迟迟没有说话,似乎没有料到她的身边还有人,沉默了一瞬后才说道:“大概是现在睡在你身边的人吧。” 虽然他再次开口说话的时候,语气和刚才差不多,可是如果仔细听的话,还是能够听出来一些细微的区别,像是忽然意识到自己做了一件多么可笑的事。 可惜时今并没有察觉到这一点,一听这话,第一反应是“我靠果然还是被发现了”,接着才意识到他说的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惊讶连话都说不出来,过了好一会儿才找到自己的声音。 她不自觉地往外挪了挪,想要把手机拿得离盛崇司远了一些,问道:“东西不能乱吃,话也不能乱说,凡事都要讲证据,你有证据么?” “你觉得他会留下证据?” “……那他为什么要这么做?”时今还是无法接受这个答案,完全想不出来什么样的动机会驱使他做出这种事来。 然而高峻显然并不这样认为,随随便便能列举出一系列的原因:“可能是看我不顺眼,也有可能是看我们不顺眼。” 末了,他又提供了一个新的解决问题的办法:“不过当事人不在你身边么,与其在这儿瞎猜,你倒不如直接去问问他本人。如果问出了答案,麻烦告诉我一声,我也很不喜欢被人这样插刀。” 说完这一不负责任的言论后,高峻挂断了电话,把所有的难题都留给了时今,可是以她的能力,是揪断青丝华发也不可能想得出来答案啊。 怀揣着一肚子疑惑的人还保持着打电话的姿势,只能默默扭头望着还在睡觉的盛崇司,好像能从他的脸上寻找到什么正确答案似的。 不知道过了多久,对方终于察觉到了她的视线,却没有睁眼,这样说道:“想说什么说吧。” “……” 虽然时今也知道无凭无据的话不应该拿出来说,但是她纠结了好半天,最后还是忍不住向他求证,问道:“我和高峻的那件事……是你指使宣莉莉去做的么?” 盛崇司好像早料到了她会说什么,所以对于她的这个问题并不意外,也不急着回答,反而对传出这个传言的人比较感兴趣:“怎么,高峻是这样和你说的?” 听见她轻轻“嗯”了一声后,他又问道:“所以你相信了么?” “啊……这不关我的事,我是一个传话的,是……是高峻让我问的,他很想知道到底是在背地里陷害他。”事到如今,为了能够全身而退,时今只能当一次小人,把责任推到不在场的人身上。 可惜盛崇司并不关心是谁想知道,又重复了一遍问题:“所以你相信了么?” 见他又开始执着于这件事,时今知道打哈哈是逃不过去这一劫的,于是张了张嘴巴,却迟迟没有说出一个字来。 当然了,她不说话倒不是因为相信了高峻说的东西,只是在想应该如何回答,毕竟刚才听他那么一说,算内容不是真的,也肯定会对她的判断造成一定的影响,让她多多少少对此产生怀疑,所以很难昧着良心一口否认。 谁知道她的这份犹豫在旁人看来更像是默认,没有等到回答的盛崇司睁开了眼睛,眸底却是一片冰凉,所有的情绪都被冰封了在这片冷意之下。 他盯着时今看了良久,可是并没有为自己多说半个字,只是说了一句“衣柜里有你的衣服”,而后便起身下了床,一.丝不挂地走进了浴室里,留下床上的人独自懵逼。 尽管她不一定会信,但好……好歹也要假装解释个一两句吧,这样赶她走是什么意思? 时今还没有回过神来,望着盛崇司离开的背影,没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心想这套路是不是假的,要不然怎么和一般的套路不一样,弄得她差点都想大喊“你听我解释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了。 看来昨天那些的美好果然都是昙花一现啊,这下又要一夜回到解放前了。(83中文 .83.) 第二十八日 最近一段时间天桥市场都在修路,所以闻雯文的副业也只能暂时搁置一下,每天下了班准时回家,搞得她爸妈还以为自家女儿是不是遭遇了什么人生重创。 为了不让父母再这样担心下去,一直都很孝顺的她在今天回去的时候,特意绕到和家两个方向的喜树街买东西吃,那儿附近有所大学,卖的小吃便宜又美味。 中午她被黑珍珠气得没怎么吃饭,这会儿肚子正“咕咕咕”地叫,谁知道等去了以后竟然又没什么胃口了,最后只买了一杯珍珠奶茶外加一份珍珠。 看来她在化悲愤为食欲这条路上还需要再多加把劲儿啊。 把奶茶打包带走后,闻雯文又回到停在路边的小龟旁,刚把钥匙插.进去,屁股还没有坐热和忽然听见“嘭”的一声响,像是有什么撞在了她的车上,力道大得差点没把她直接从座位上撞下来。 她愣了愣,还没反应过来,紧接着又响起另外一道“哎哟哎哟”的叫唤声。 “……”不是吧,她还没轰油门呢,这也能撞人? 撞了邪的人赶紧下来看了看,却没想到躺在地上的还是一张老面孔,气得她差点没一脚踩下去。 被撞的不是别人,正是之前那位十年如一日,每周一三五日准时来撞她的电瓶车的大哥。 她叉腰站在电瓶车旁,俯视着地上的人,忍不住问道:“大哥,你都碰了我多少次瓷了,为什么还老是缠着我呢,不在我身上敲一笔人生不圆满是么?” 由于闻雯文这几个星期都没怎么往这边跑,几乎快忘记这儿是b市著名的碰瓷一条街了。 这个著名主要体现在从人群里随随便便抓十个人出来,其中有八个都是以碰瓷为职业,另一个则是被碰瓷的,还有一个是在考虑自己要不要从事碰瓷。 虽然这种说法有点太过夸张,不过实际情况也好不到哪儿去,相关部门也想过很多种解决的办法,可是到头来都是治标不治本,只有最开始几天有效果,到后面又和以前一个样儿,比牛皮癣还难除尽。 吃瓜群众都已经对这种现象见怪不怪了,连围观的兴趣都没有,更别提什么替闻雯文伸张正义了。还好她之前被碰瓷的经验过于丰富,要不然也真的会以为是自己撞了人。 听了她的话后,这位大哥先暂停了惊叫唤,毫无羞耻心地回答道:“因为你是我第一个从来没有碰瓷成功过的人。” “……”我靠有病吧,现在这霸道总裁的套路居然都已经渗透到了碰瓷界里面去了? 说出自己的真实想法后,锲而不舍的大哥又开始继续装了,嘴里还一直不停地嚷嚷着“哎呀呀撞人啦”“好痛”“有人想肇事逃逸”之类的台词。 闻雯文气得话都说不出来,只想一脚踩在他的脸上,心想自己今天遇见的怎么全都是吃.屎长大的人,再这样下去屎都要被他们吃涨价了! 她深呼吸了几口气,冷静了一下,犹豫着要不要报警,可是她的电瓶车又没有装什么行车记录仪,算去了警察局也不一定有用,而且算最后判她是无过错的一方,那谁又能保证这位大哥以后不会再来找她了? 深思熟虑后,闻雯文觉得应对这种非常情况应该使用非常手段,所以决定让他们黑吃黑,立马拿出了手机,拨通了侯淼的号码。 电话没响几下那头的人便接了起来,于是她立马把事情经过噼里啪啦地阐述了一遍:“喂,猴哥么,你现在人在哪儿啊,我被碰瓷了,你有认识的人是管这个区的么,能不能来救救我?不行的话我再找找……” 谁知她的话还没说完便被打断了,对方说得不急不缓,让慌慌张张的人也跟着镇定了下来:“喜树街么。” “嗯嗯嗯!”闻雯文说了半天都没说到重点信息,见他一下子说出了准确的街道名,也不再继续自己冗长的叙述了,再一次询问道,“你……” 等等,不对啊,这声音……怎么回事?电话串号了么! 这一次闻雯文自己主动停了下来,因为她忽然察觉到了不对劲的地方,赶紧把手机拿到眼前看了看,发现自己并没有拨错号码,所以只能说明……侯淼现在正和商亦衡在一起,而且还背叛了自己? 其实她不是很愿意相信这种可能性,更倾向于侯淼是被逼无奈的,于是又拿起手机重新问道:“猴哥呢?” “等我几分钟。” 电话那头的人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说完这句话后再也没有下文了,只听得见隐隐约约的交谈声,似乎正在对身边的人低声说着什么。 “……”嗯?他这又是要干什么? 闻雯文没有时间再和他闲聊什么,一心只想快点找到侯淼,左右张望的时候却不小心看见不远处有个圆圆胖胖还很矮的人正在朝自己飞快地滚……哦不,是跑了过来。 ord妈呀,这是要打保龄球么。 眼见着自己快要被击倒了,闻雯文的心一紧,身子往马路牙子上灵活地一闪,巧妙地避开了那颗圆润的球。 不过大概是因为质量大导致惯性大,再加上这儿还是一个下坡路,以至于胖男人跑到她的面前后,还在原地踏了好一会儿的步才完全刹住车,看得闻雯文都不禁为他捏了一把冷汗,生怕他这样一路滚下去了。 碰瓷专业户也注意到身边多出来了一人,突然间变得比用了飘柔还自信,寻求着场外援助:“大哥,你来得正好,快来配……” “配你妈,快给老子滚起来!”胖男人理都懒得理他,唾沫横飞地吼了他一句,接着又对闻雯文客客气气地说道,“闻小姐,真是对不起,是我没有教好这群废物,您没伤着哪儿吧?” 这飞流直下三千尺的画风突变让闻雯文一时间还没能适应,全程把奶茶抱在胸前,像在看一个暴露狂似的看着他,心想这些异常该不会都是因为商亦衡吧? 见她一副小心翼翼的样子,胖男人心里那个急啊,又害怕再吓着她,只能和她保持着安全距离,继续说道:“闻小姐,您别怕,我不是什么好……呸,不是什么坏人,您可千万别把刚才的事放在心上啊,商先生那儿你也帮我好好解释几句成么。” “……”还真是因为商亦衡啊。 说完后他又对着没用的废物吼道:“还不起来?你是不是打算这辈子这样躺着了?” 原本疼得起不来的人不再装了,一下子从地上蹦了起来,只是还没来得及问是怎么一回事被胖男人一路踢着走了。 由于剧情转折来得太快像龙卷风,导致身处龙卷风中心的闻雯文还没反应过来,全程保持着性.冷淡脸,有一种“发生了什么事”的感觉。 她脑袋里有些乱糟糟的,直到目送完这两人离开也没能理清思绪,转身的时候却一下子愣住了。 原本应该在电话那头的人正站在离她只有几步之遥的位置上。 这条斜坡又宽又长,仿佛能一直延伸到天边去,他逆向而立,周遭拥挤的人潮便从他的身边来来往往,世界像是在以快镜头翻涌,唯有他是恒定不变的。 虽然闻雯文很不想承认,可是这样的他确实总能让人感到安心,仿佛不管多大多难的事儿,只要往他的面前一搁,会立马迎刃而解。这种感觉和今天早上的完全不同,仿佛又回到了那个相处最为舒服的夜晚。 于是她的动作也静止了。 一来,她不可能装作没有看见,然后直接掉头走掉。二来,她觉得自己还算是一个恩怨分明的人,所以今晚这件事还是应该好好谢谢他才对。 犹豫了片刻后,闻雯文一边想着待会儿应该说些什么,一边推着自己的车朝他走了过去,却没想到开口的第一句话居然是——“好渴啊,我去买支冰淇淋吃。” 她倒不是临时打了退堂鼓,只是觉得这样接受商亦衡的好意有点让人难为情,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毕竟她之前对他的态度好像也不是太好。 吃人嘴软拿人手短的人想再冷静冷静,说完后真的往不远处的便利店跑去了。 挂在车把上的珍珠奶茶被留在了原地,无辜地望着她的背影,商亦衡也没有说什么,耐心地等着,结果原本说要买冰淇淋的人最后拿着几袋花花绿绿的糖走了出来。 或许是害怕冷场,这一次还是闻雯文起了个头,没等他说话便抢先开了口。 她不知有意还是无意,拿着年龄的事说笑:“你小时候那个年代肯定没有跳跳糖吧,来,弥补一下童年的遗憾吧,想要什么口味的,我给你找。” 其实她也很久没有吃过跳跳糖了,所以刚才在售货架上看见的时候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它,而且……感觉和冰淇淋比起来,这个话题可以支撑的时间应该能够更粗长一些,至少不会一句话被终结。 “草莓味的喜欢么?”闻雯文也不等他回答,翻翻找找了半天,终于选了个粉色的出来,递到了他的面前,强烈安利道,“真的很好吃的,你试试看吧。” 除了好吃,更多的还有好玩,因为每一颗小小的糖粒像是一枚枚小炸弹,在舌尖上“砰砰砰”地一一爆炸开来,甚至还有一点点的刺痛感,随后一点都不腻人的甜味在唇齿间蔓延开来,让人根本停不下来。 见商亦衡迟迟不肯接下,闻雯文还以为他是在害怕自己整他,于是撕开一小包,亲自吃了一口,还把舌头微微伸出来,“嗯嗯嗯”了几声,想让他亲眼看看有多神奇。 远处的日色被遮挡在一栋栋的高楼大厦之后,从狭窄缝隙中渗出来的部分已经渐渐消失干净,周遭天色微茫,晚风四起,吹得人沉醉,于是小姑娘幼稚的行为也显得没那么孩子气了。 可商亦衡没有说话,只是目光沉沉地盯着她看了一会儿,而后缓缓俯下了身子,低头将那盛满了蜜糖的舌头悉数含进了嘴里。(83中文 .83.) 第二十九日 今晚注定是一个把人身体掏空的不眠夜。 本来按理说,在这种情况下,要是不一觉睡到第二天中午都有些说不过去,然而闻雯文却没能抵抗住生物钟的摧残,居然在一大早率先从睡梦中醒了过来。 不过她倒也不是完全清醒了,依然处于半迷糊的状态,一边揉着眼睛,一边伸了个懒腰,依稀觉得自己这一晚上好像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而且梦里那种惊心动魄的感觉似乎还没有完全散去。 可惜梦的具体内容她已经记不太清了,只知道在梦里发生的故事各种精彩纷呈,离奇曲折,复杂得都快让她误以为现实中的时间是不是都已经过去好几天了。 身心俱疲的人双眼放空地缓了一会儿,而后精神恍惚地翻了个身,并没有起床的打算,想要再继续睡一会儿,毕竟早起是对周末最大的不尊重,她要做一个懂得尊重周末的人。 谁知道闻雯文这不翻身还好,一翻身反倒把自己给翻糊涂了,因为她突然发现这张床上睡着的不止自己一个人。 今天似乎又是一个艳阳高照的好天气,没有拉开窗帘的房间里光线昏暗如夜,只不过还是没能完全将强烈的太阳光阻挡在外,多多少少透进来了一些,看上去像是天光熹微的凌晨,让人有些分不清现在到底是白天还是晚上,现实抑或幻境。 而正躺在她身边的男人更是加深了她的这种感觉。 他还在安静地睡觉,眉眼清晰如初,却被稀薄的光芒点缀得有些朦胧缥缈,在这一片真实的光景下显得不太真实,仿佛是一个轻轻一碰碎的梦。 这一重大发现让闻雯文半天没有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一直保持着同一个动作,脑子里又开始循环播放着世界十大未解之谜中的其中一个——我是谁我在哪我做了什么。 带着这个疑惑,她僵着脖子,环顾了一下四周,当看见各种陌生的摆设后,终于意识到这里并不是自己的房间了。 等反应过来现在是什么情况后,闻雯文算想要滚下床也没那个胆子了,生怕惊醒了沉睡的狮子,吓得赶紧屏住呼吸,连大气都不敢出一下,想要捂住自己的嘴巴。 谁知道正当她准备把手从被窝里拿出来的时候,所到之处的触感好像有点不对劲,害得她又连忙停了下来,伸进去重新在自己的身上随便摸了摸,结果半天没摸到一点布料该有的质感。 “……”她该不会什么都没有穿吧? 这个毁灭性的念头在闻雯文的脑中一闪而过,让她像是被雷劈了八百次,整个人都被炸焦了。不过很快她又否定了这种恐怖的可能性,心想不可能不可能,这一定是老天爷给她开的一个玩笑。 嗯,一定是这样的! 天真的人转而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的手出了问题,于是又缓慢地掀开被子看了看,发现自己真的一.丝.不.挂,光溜溜地躺在床上后,沉默地放下了还捏在被子上的手。 “……” 好吧,这下她是真的认命了,而且压根儿不应该去想到底做没做这种蠢问题,毕竟浑身上下的酸痛感又不是假的,它们全都在扯着嗓子,嘲笑似的对她叫嚣着——你真的被睡啦哈哈哈。 难道这是周大仙说的……血光之灾? ord妈呀,这会不会太血光了一点,而且为什么最后酒后乱性的人变成了她? 把问题又绕回到原点的闻雯文一脸懵逼,开始回想昨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首先,她记得自己的意识是清醒的,真的是清醒的,比如她知道自己好像趁机对商亦衡做了很多不要脸的事,所以并不存在什么断不断片的情况,只是行为有些不受控而已。 问题是,她完全没想到自己的行为会从“不受控”直接变成“失控”啊,这简直太恐怖了好么! 那些消失的记忆连带着案发时间地点具体经过,全都巨细无遗涌回到了她的脑海里,如果非要说忘记了什么事的话,可能只有那些用过的千奇百怪的姿势了吧。 一想到这儿,闻雯文又忍不住把目光投向了还在睡觉的人身上,心想酿成这场悲剧的主要原因一定还是出在了他的身上。 要不是因为商亦衡默许了整件事的发生,她肯定也不敢这么为所欲为,毕竟谁敢对他霸王硬上弓啊,又不是在这世上活腻味了。 谁知道看着看着,闻雯文一个不小心,注意力又被他压在薄被上的手臂抢走了,这才发现上面似乎还有一个纹身,只不过有点丑,一看知道是出自尚未出师的新手之手。 更重要的是,她居然莫名其妙地觉得这个纹身丑得有些眼熟。 闻雯文鬼使神差般地凑近看了看,还试着回忆了一下,可惜还没有来得及想起来自己在哪里见过,一直安分睡觉的男人突然动了动,看样子似乎是要醒过来了,吓得她一时情急,想也没想把脸直接埋进了枕头里。 这种堪称自杀式的躲避方法让自作自受的人吃尽了苦头,差点没被憋死,以至于她最后还是败给了自己的智商,撑不下去了,喘着粗气重新抬起头来,却没想到一下子对上了那双熟悉的黑眸。 世界又重新变得安静了。 “……”这种蜜汁尴尬又是怎么一回事,她没有做错什么事吧? 商亦衡没有说话,这样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眼睛里仿佛还蕴着几分浅浅的睡意,稍稍削弱了一些凌厉感,却丝毫不影响他带给人的固有印象。 被抓了个正着的人不自在地轻咳了两声,知道这一关自己是躲不过了,心想反正迟早都要面对,于是也不再保持沉默了,想要说些什么话来打破这种尴尬的气氛。 遗憾的是,该想的话题没有想出来,她感觉到腰间突然一沉,好像有什么东西压在了上面,还没反应过来便被男人拉着重回到他的怀抱中。 “……”这又是几个意思啊,他是没睡醒呢还是没睡够啊? 闻雯文身子一僵,思绪又被那股扰人心智的气息彻底打乱了,甚至连基本的挣扎都忘了,只是下意识地叫道:“商先生?” “嗯。” 商亦衡抱着她,又阖上了双眼,随意应了一声,不知是刻意压低了声音还是没睡醒的缘故,嗓音里泛着一丝喑哑,让人忍不住想要再多听几句。 分神的人反应又慢了半拍,听得一个恍惚,隔了半晌才想起现在不是东想西想的时候,于是在他的怀里抬起了头,开门见山道:“商先生,那什么啊……我问一句,昨天晚上是你先开始的还是我先开始的?” 由于她十分清楚自己喝醉酒以后是什么德性,而且还隐约记得自己昨天晚上在这件事上似乎没有反抗,所以她也不从别人的身上找原因了,而是想要先确认一下当时具体的情况是什么样。 只不过商亦衡似乎并不觉得这是一个值得探讨的问题,听了这话后,重新睁开了眼睛,眉头轻皱,反问道:“这很重要么。” “怎么不重要!” 提问题的人试着纠正他的这种错误认知,开始给他分析不同的前提会得到什么样的不同结论。 “如果是先我开始的,那你真是太趁人之危了,明明知道我喝醉了还不阻止我。如果是你先开始的话……那更没什么好说的了,我觉得你应该好好反省一下。” 不管以什么前提开始,最后都得出了错在他的结论,这种强盗逻辑听上去好像也没什么毛病,闻雯文说完后又忍不住多说了两句:“我知道你是一个正常男人,有这方面的生理需求我也十分理解,可是你怎么能用近原则来处理这件事呢。” 谁知道当她把这一系列的理论阐述完毕后,空气又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商亦衡没有回应什么,只是一言不发地低头看着她,消失的冷凛似乎又重新盘踞在他的眼底,让人不寒而栗。 话说得太多的人被这道目光看得莫名心虚,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心想难道真是自己先开始的? 她丧气地垂下脑袋,自嘲地想了想,虽然少了初恋,不过初吻和初夜都给了同一个人,是不是也能说明她是一个从一而终的人呢。 可惜她一个人从一而终又有个鬼用啊,最重要的是,现在生米都已经煮成了锅巴,再追究下去好像也没什么意义了。 认清现实的闻雯文也不好再说什么了,觉得自己还是快点离开这里比较好,鬼知道下一秒会不会又发生什么不好的事。 于是她开始一边找着自己的衣服,一边说道:“算了,大家都是成年了,有些事情不用我说你应该也都明白的吧,这次当是……” 不料这话还没说完,闻雯文整个人僵住了,只觉得到有什么东西挤进了自己的双腿之间,一股熟悉又陌生的感觉立刻袭来,让她的脸上浮起了一丝可疑的红晕。 她没有说话了,紧咬着嘴唇,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把那道挤在喉咙间的声音压下去,而后抓住了那只胡来的手,怒道:“你又要做什么!” 只可惜小姑娘的力气太过微不足道,根本不能妨碍商亦衡什么,他的手指照样在她的身体里自由进出,听了这话后,像是听了什么笑话,轻笑道:“做成年人该做的事。” “……” 这会儿的闻雯文十分清醒,遗憾的是没有了酒精的推波助澜,她好像有点无法承受这种感觉,只觉得它们像是汹涌的浪潮般,一点一点将她的理智淹没。 所以接下来发生的事已经不在她能够控制的范围内了,毕竟她连自己的声音都压抑不住了,只记得商亦衡最后贴在她的耳边,说了一句:“记住了,这次是你先开始。” 嗯,这是成年人的世界。在这个世界里,没有什么是做.解决不了的,如果有的话,那做一早上的。 于是等闻雯文终于可以离开那张罪恶的大床时,她差不多都已经快报废了,比大学的时候跑八百米还累,切身体会到了什么叫作下不了床的滋味。(83中文 .83.) 第〇三十日 洗手台前没了人,感应水龙头也自动关上了。水流声消失后,整个洗手间只剩下了脚步声,和恐怖片里的氛围更为贴近。 不过只要不是一个人,裴穗不会害怕,也没有察觉到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她低头看了看横在自己腰间的手臂,“诶”了两声,心想这人怎么这么光明正大地走了进来。 眼见着离出口越来越远,裴穗还以为贺霆舟是因为酒劲上了头,一时间打不着方向,便出声提醒道:“贺先生,门在那边,你走反了……” 可前面的人依然走得又快又稳,并没有调头的打算,而她又是被拖着倒退着走,完全跟不上他的步伐,走得磕磕绊绊,途中还落下了一只鞋。 看着那只孤零零地躺在路中央的高跟鞋,后知后觉的裴穗终于意识到,事情可能不像她想的那样简单。 “……”妈呀,该不会是要在洗手间里一起playplayplay吧? 裴穗被自己这三观碎尽的猜测吓尿了,怪自己太掉以轻心,回过神后赶紧去掰开他的手臂。 不幸的是,她手上的泡泡还没有完全冲干净,滑溜溜的,怎么掰都是白费力气,急得她语无伦次道:“贺……贺先生……你不要着急,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只是我觉得你现在的想法有点危险……你……你听我一句劝,千万要冷静一下!” 而劝说以后的结果是,他不但没有冷静一下,而且还随便踢开了一间隔间的门,直接将她拖了进去。 酒店被建造得气势恢宏,连在洗手间的设计上也费了一番功夫,并不像传统意义上那般中规中矩。 为了营造出一种浑然一体的效果,设计师将每个隔间都打造成了一个完全密闭的小空间,不留一丝空隙,看上去好似是被镶嵌在了墙面上,别具一格得宛若一件艺术品。 然而艺术的东西大多都是中看不中用的,比如本狭小的空间因为多了一人而变得更加拥挤,几乎没有转身的余地,两副身躯紧贴在了一起。 可贺霆舟的动作并不温柔,进了隔间后便把她重重地压在了门板上,将她禁锢在自己的臂弯之间,发出了两道相差无几的声响。 一道是来自被关上的门,另一道则是因为裴穗整个人都撞在了门上。 夏季穿的衣服大多单薄,毫无缓冲的作用,根本不能将这样大的力度分担走一部分,坚硬的门板硌得她的背火辣辣地疼,真可谓是风在吼,马在叫,裴穗在咆哮,裴穗在咆哮。 被他这样一圈,裴穗能够活动的范围小得用眼睛都可以丈量出来。她不知道自己哪里又把贺霆舟得罪了,疼得一张脸全都皱在了一起,半弓下身子想缓一缓。 可背上的疼痛感还没有减退,捏着她后颈的大手便一用力,迫使她抬起头来,而后灼热的吻铺天盖地般地落了下来。 贺霆舟的性子冷,算在做亲密之事的时候,也是透着股寒意,像是雨水轻洒后擒住三分青色的风,清淡而又凛冽,很少会有这样浓烈的时刻。 裴穗有些不适应,这下不光背疼,连舌根也被他搅得发疼,真觉得他像吸血鬼似的,而自己是他的私人血袋。他要是口渴了,过来吸上两口解解渴。 幸好大半个月才被吸一次,这个频率她还是可以接受的,所以再疼也还是能够忍下去的。 不过有些事她还是无法忍受,比如当贺霆舟拉下她裙子的拉链时,裴穗终于试着反抗了一下,死死靠着门板,恨不得用强力胶水,把自己的背紧紧地黏在上面。 虽然她说了可以摸摸摸,但她必须先确认摸了以后还有没有后续动作啊。万一摸着摸着擦枪走火了,她到时候找谁哭去。 因为她的这一动作,贺霆舟也停了下来,离开了她的唇,视线向下,觑着被她压在身后的手看了半晌,忽得笑了笑,重新抬高的眼眸里却蓄满了冷凛,嗓音刺骨:“我以为你已经学成归来了。” “……”忘性大的裴穗差点没记起来自己曾经说过的话,等反应过来后,气得直想骂人。 我靠,到底是谁给他这样的错觉? 裴穗被看得有些站不稳了,眼底还萦着没有散去的迷蒙,只觉得空气稀薄,都快要被闷死了。 想了想后,她瓮声瓮气地解释道:“贺先生,是这样的,其实我还正在学……不过只差一点点好了,要不我们……” “是没学好,还是根本没学呢。” 贺霆舟的声音再一次响起,打断了她的话,语速平稳,却像是一支箭,一下子把她的谎言戳破了。 “……”裴穗一时语塞,找不到话了,想不通明明之前都是好好的,而且已经有大半个月没见过他了,怎么一见面送她这么大个惊喜,还突然把这件事也提上了日程。 见她回答不上来,贺霆舟唇畔的弧度更深了,抚着她柔软的短发,面上却笼着层阴郁,好似下一秒那只手会掐上她纤细的脖子。 “看来是根本没学。” “……我学了的!”裴穗像只被踩到了尾巴的猫咪,音量突然提高了一些,为自己辩解道。 这种时候,学没学不是重点,反正是不能说没学,否则下场可能更惨, 不过大声辩解完后,她的气势又减弱了,支支吾吾地犹豫了一会儿,终于说出了实话:“其实是因为……我……我今天的内衣不是成套的,能明天再做吗?” 她现在不求别的了,只盼贺霆舟能好好控制一下自己,有什么话出去再说。 可抛出去的话又一次石沉大海了,得不到回应的裴穗欲哭无泪,只能一眨不眨地望着眼前的人,希望能从中看出一点什么端倪出来,这样她才好找到最佳的解决方案。 只是隔间里的光线偏暗,焦糖色的灯光仿佛只是个装饰,并不能照亮什么,也无法阻挡从四周弥漫过来的黑暗。 贺霆舟站在暗光下,神情寡少,唯有一双眉眼清晰,却幽沉得让人寻不见一丝情绪,再怎么看都是徒劳。 知难而退的裴穗彻底放弃了,眨了眨瞪得有些酸胀的眼睛,本来还想从自己的身上再找找原因,但发现毫无头绪。 好歹也给她一点提示吧,要不然让她怎么找。她今天和他相处的时间,总共还不超过五分钟呢,难不成上个厕所也能惹他……啊,该不会是因为没有在第一时间给他抱吧? “……”唉,多大点事儿啊,至于弄这么严重吗。抱抱呗,又不是不让抱。 走到死胡同的裴穗觉得自己好像抓住了重点,难得爽快一回,二话不说,直接伸手圈住了贺霆舟精瘦的腰身,乖巧地窝在他的怀里,仰着脸眼巴巴地看着他,想看看他解气了没,又讨好地说道:“贺先生,我真的有认真学啊,只要你再多给我几天,几天好了。” 被扑了个满怀的人神色未变,垂眸扫了眼怀里的小姑娘。 裴穗今天把刘海全都梳了上去,露出了光洁的额头,扎了个半丸子头,一双细眉细眼被衬得愈发鲜活生动,连昏暗的灯光也遮掩不住她的神采。 和她刚才在宴会上一模一样,唯一的区别大概是身边的人不同罢了。 一思及此,贺霆舟瞳孔中的眸光几经浮沉,而后只余下无尽的黑暗,摄人心魄,缓声道:“这里还是上楼。” 她没听明白这两个选项是什么意思,可在她出神的几分钟空档里,对方已经开始抬手松领带了 “……”为什么万能的装可怜在他的面前总会失效,难道是她的打开方式不对吗? 裴穗被吓得魂都没了,两只手都压在了贺霆舟的手背上,制止了他的行为,声音里带着哭腔,说道:“上楼上楼上楼……我不要在这里……” 而当她真正躺在酒店的床上后,终于默默流下了两行清泪,后悔刚才为什么没有再努力一下。 房间里没有开灯,相较于视觉,其他的感官更为敏感,裴穗能够清晰感受到他的手在自己的身上游移,而后停在了她的双腿间。 在造成不可挽回的损失前,她颤着嗓子,最后问道:“贺先生……做了有钱吗?” 闻言,身上的人动作一滞。 垂死挣扎的裴穗似乎看见了希望,心想像他这样的人,一定特别厌恶这种吧,听了这句话,应该会瞬间没有*了吧。 她鼓足了勇气,继续说道:“多少都无所谓,只要有钱……” 可裴穗的话还没说完,她便被一阵难以忍受的疼痛夺走了所有注意力,接下来的一整晚都没有再说过一句完整的话了,全在感受身体上的深度交流。 大概是体恤他们为了交流而彻夜未眠,第二天的阳光都变得缱绻温柔,透过被风吹起的窗帘缝投了进来,攀上了屋子正中央凌乱的大床。 贺霆舟被亮光照得晃眼,皱了皱眉头,习惯性地动了动胳膊,可怀里只有冷冰冰的空气,睁开眼一看,这才发现原本应该躺着裴穗的枕头上只剩下了一张黄澄澄的便利贴。 他眯了眯眼,把便利贴扯了下来。 上面写着一长串的数字,下面还附了一句话。 “贺先生,这是我的银.行卡号,开户人是裴穗。如果可以的话,希望你能尽快打钱,谢谢~” 末了还画了一个笑脸娃娃,在灿烂的晨光中,笑得有些没心没肺。(83中文 .83.) 第三十一日 夏天的傍晚似乎永远都不得安宁,四周人声鼎沸,喧嚣嘈杂得让人根本无法静下来思考,连耳朵都被各式各样的声音填满,不再留有一片净土。 尽管如此,此刻的闻雯文却还是只听得见胸腔传来的轰隆声。 感受到来自嘴唇的陌生凉意后,她的身子一僵,手里没握紧的糖一下子掉了下去,乱七八糟地散落了一地,像极了她那跳得毫无章法的心脏。 闻雯文的大脑一片空白,觉得自己现在和那些喝醉的人没什么区别。 明明她的意识十分清醒,连三五一十五这种高难度的问题都能回答得上来,可坏坏在被酒精麻痹的肢体有点迟缓,导致行为跟不上脑子里想的东西,什么反应都做不出来。 心有余而力不足的人瞪大了眼睛,唯一能做的是把差点落入他人之口的舌头缩了回来,紧咬牙关,严防死守着,防止敌人的再次入侵。 不过除了突然亲她这一点之外,商亦衡其实还没有做什么太过分的事,连察觉到她的退缩后也没有强求什么。 一切仿佛像四目相接那般自然正常,他这样轻轻地贴着她的嘴唇,舌尖在上面舔舐游移,用最简单的方式感受着她的美好。 可惜闻雯文的心情还是没有好到哪里去,算对方放水放得如此明显也没能让她放松下来,连接吻时的潜规则都忘了,一眨不眨地盯着眼前的人看。 他的眼睛像是一望无底的深渊,没有太多绚烂的色彩,抑或是刻意引入沉沦的诱惑,仅凭着这一片纯粹干净的黑色,便能让人把所有的注意力和理智全都拱手相让。 还好这一切持续的时间并不是太长,在她的身体和力气被掏空之前已经结束了,只不过由于大脑缺氧,她的精神状态在被放开后还是没怎么恢复过来。 以现在这种情况来说,她好像应该要狠狠打商亦衡一巴掌才是正确的发展方向啊,可是……他长得这么好看,她有点下不去手,而且肯定也打不过他啊。 闻雯文不知道自己应该作何反应,整个人连带着思维全都被冻住了,只有嘴巴还能够活动自如,于是下意识地骂出了声:“变态!” 他不是喜欢男人么,怎么连她一个同性都不放过!变态变态超级大变态! 虽然大学附近的画风都比较开放,如胶似漆的小情侣随处可见,但别人顶多也是搂搂抱抱而已,算一时情难自已,要接吻或是做什么亲密的事,那也是找个没有这么多人的地方,哪儿有像他这样的啊,说亲亲。 而且上次亲她手心都算了,没想到这次居然变本加厉,直接改亲嘴了?还要不要脸!要不要脸! 这可能真的是闻雯文有史以来和异性做过的最亲密也是最不知羞耻的事情了,光是想一想她都觉得快羞死了,遗憾的是,她这次明显又低估了变态的不要脸程度。 被指着鼻子骂了一通后,商亦衡的脸上还是毫无歉疚之意,甚至连该有的最基础的羞耻都没有,坦荡得像是刚做了一件保家卫国的事,反问道:“怎么,又想抵赖?” “……”抵……抵赖?抵什么赖? 闻雯文一开始还没有反应过来,等明白他指的是什么事后,气得一时语塞,败给了他的不要脸,心想要怪也只能怪自己放松了警惕,居然真的相信他会让之前的事这样一笔勾销。 可是……妈妈个蛋,他这个圈套会不会铺路铺得太久了点啊,明明上午的时候还一个字都没提呢,这会儿居然反倒和她计较了起来? 见商亦衡不要脸得毫无下限,她也被激起了斗志,不肯示弱道:“谁抵赖了,我不是说了我还没想好该怎么补偿么,可是你怎么能在大庭广众目睽睽之下对我做这种事!” 周围人来人往,尽管他们对于碰瓷不感兴趣,可这并不意味着他们不看其他的热闹啊。 即便他们所在的位置还不算太显眼,却还是有不少的人被这出格大胆的举动吸引了目光,还以为自己误入了什么拍摄现场,纷纷拿出手机偷拍,或是到处寻找着隐藏起来的摄影机。 听了她的话后,商亦衡的视线微抬,环顾了一下四周,发现碍眼的人确实比较多,于是难得民主一次,听取了她的意见:“下次不会了。” “……”,下次?下次个大头鬼啊! 闻雯文压住怒火,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要不是表达能力出了问题,又郑重地重新申明了一下,说道:“什么下次,你难道还想要有下……” 谁知她的话还没说完,商亦衡的吻居然又毫无征兆地落了下来,带着风的温度,比刚才的蜻蜓点水热烈百倍,把她的话全都堵了回去。 小姑娘的气息清新温甜,比晚风还要醉人,一丝一缕地浸进人的五脏六腑中,仿佛不将人醉得彻底誓不罢休。 他轻轻咬着闻雯文的唇瓣,滋味可口得像是刚摘下的水蜜桃,灵巧的舌尖也顺势钻进了她的嘴里,挑弄着她那不安分的小舌头,肆意享受着只属于她的甜美。 夜风悄无声息地裹走时间,天色越来越晚,月亮渐渐从半透明变得皎洁清晰,街边高高的路灯也一盏一盏被点亮,飞蛾与影子在半空中和水泥地上一同盘旋。 不知过了多久,商亦衡终于放开了她。 闻雯文一时半会儿没回过神来,还在呆呆地望着他,这次不光身子不听使唤,连嘴巴也仿佛在刚才的那场战役里丧失了最基本的机能,迟迟说不出来半个字,只剩下脑子还在飞快地转着。 杀人狂在杀第一个人之前,一定会有一个导.火.索,之后才是一系列的杀人行为,而这件发生得莫名其妙的事本质也和杀人狂突然杀人一样。 可是她实在没想明白,到底有什么事情能刺激到商亦衡,让他忽然之间变成这样,饥不择食得……连她都不放过,毕竟人又没有发情期啊。 毫无思绪的人起码发了有半分钟的呆,等反应过来后生怕还有第三次,于是学聪明了,连问都不问,二话不说,直接调了个头,骑上自己的小龟绝尘而去。 谁知道她轰了半天的油门,车子竟然纹丝不动,她还以为是商亦衡从中作梗,回头看了一眼,却也没见他耍什么小动作,便又试了一次,这才发现孔里的钥匙不翼而飞了。 “……”这手脚果然比专业的小偷还快! 闻雯文在心底叫苦不迭,却又别无他法,只能捂着嘴巴回过头,瓮声瓮气地质问道:“亲都亲了,你还想干什么,难不成补偿还要包售后的么?” 脸被遮住一大半后,她那双唯一显露在外的眼睛便显得格外清澈明净,像是波子汽水里的那颗玻璃珠。 商亦衡看着她,没有说话,知道她应该是被吓着了,却也没有后悔,只是不忍心再逼她做什么,于是对她的逃跑行为也视而不见。 他往前走了几步,帮闻雯文把掉在地上的钥匙捡了起来,甚至还帮她重新插好,最后以一句十分正常的话作为结束:“路上小心。” “……”这完了?她今天真的是撞了鬼吧! 见他终于放过了自己,闻雯文连“谢谢”都忘了说,如离弦之箭冲了出去,被这么一搅和,变得更加不想回家了。 这种时候,她也只有找夏雨荷大吐苦水,一路往她的学校狂奔而去。 夏雨荷大学毕业后选择继续读研,苦逼的生活也此拉开了帷幕,开学开得比小学生还早,而且每天都特别忙,不是做各种各样的实验是写各种各样的实验报告。 这几个星期闻雯文都没怎么见过她,最近的一次见面也数那次同学会了,不过还好她今晚有空,要不然自己得郁郁寡欢好一阵了。 夏雨荷一做完实验赶到和她约好的地点,一眼看见了正坐在操场看台上百无聊赖的人,于是收好准备给她打电话的手机,朝她走了过去。 其实闻雯文在等她的期间内,心情也平复得差不多了,没有事发当时那么诧异和生气了,可是在看见自己的老朋友后,还是用手臂遮住了脸,“哇”地一声哭了出来,哭诉道:“夏三烂……我*了……” “要哭哭,要说话好好说话,别一边哭哭啼啼一边说。”夏雨荷见惯了她的这种装模作样,毫不留情地揭穿了。 “……哦。”闻雯文抽了抽鼻子,不再假哭了,等她坐下来后,重新认真地说了一遍,“你听见我说的了么,我*了。” 面对这一个很值得让人惊讶的消息,夏雨荷却好像一点都没有感到意外或吃惊,只简明扼要地问了一句:“做好安全措施了么?” “没有。”闻雯文毫不犹豫,答案脱口而出,察觉到对方异样的眼光后,又赶紧解释道,“呸呸呸,不是真正的*,是……不对,我为什么要给你解释这个,你到底有没有一点幽默感啊!” 又被倒打一耙后,夏雨荷没有计较什么,思维清晰地帮她分析道:“既然你还有心情开玩笑,也是说明其实你并没有很难过。你都不难过了,那我说什么还重要么?” “……”嘴巴这么能说,读生物系真是太暴殄天物了!(83中文 .83.) 第三十二日 因为之前的作茧自缚,此时的裴穗手脚都被捆得牢牢的,还拖着长长的被子尾巴,行动十分不便,所以与其说是压倒,倒不如说她是一头撞在了贺霆舟的身上,把他硬生生给撞倒的。 只不过比起身下人的从容不迫,她的气势还是弱了几分,甚至随时还有被反扑的可能性。 为了杜绝这种可能性,裴穗只好像个八爪鱼似的,死死地附在了贺霆舟的身上,企图用自己那毫不占优势的重量,封印住他体内的黄暴之魂。 只是有些东西是怎么也压不住的,比如贺霆舟眼底蓄着的沉凛,凉飕飕得像阵料峭的春风,好似下一瞬便会喷薄而出。 “……”还是原来的配方,还是熟悉的味道,看得裴穗的气势又被灭掉了一半。 虽然她的心里没底,但既然都已经骑到了他的身上,只能一不做二不休,反正也没什么退路可走了,于是一脸诚恳道:“贺先生,一直光着身子真的不太好,我还是给你捂捂吧。” 说完后,她努力让蜷缩在被子里的手脚伸展开来,好让覆盖面积能大一些。 可贺霆舟没有说话,一如好几次那般,这样不动声色地望着裴穗,望着她眼睛里粼粼柔静的光,似乎能看透她隐藏在这片光后的心思。 偌大的空间里又是无尽的沉默。 好在卧室的窗户隙开了一条缝,有风穿梭而过,枝头的蝉噪也通通飞扑了进来,吵闹得恰到好处,终于让这房子有了一点点的生气。 可惜裴穗并没有因此而变得安心,心底的不安反倒又扩大了几圈。 不过说什么她也不能从他的身上滚下去,觉得自己是时候拿出那套走遍天下都不怕的死皮赖脸*了。 她微微仰着的头慢慢埋了下去,下巴轻轻抵在贺霆舟的肩膀上,讨好又委屈地小声说道:“贺先生,你想怎么摸我怎么亲我都可以,但是我们能不能别做啊……我什么都不会,你做起来肯定会不舒服的……” 尽管这招装可怜让裴穗少吃了许多的苦头,可她不敢确定他吃不吃这一套。毕竟有钱人都不走寻常路,她只能又赌一把,甚至不惜把自己的标准也降低了一大截。 不管贺霆舟是看上了她青春的肉.体,抑或是别的什么,至少目前而言,他对她是感兴趣的吧。 既然感兴趣……她撒撒娇,这次应该还是能蒙混过关的吧? 唉,裴穗现在只有一个愿望,是希望袁贤辉以前教她的那些撒娇方法,不是他道听途说来的,要不然可太伤她的中国心了。 随着她的动作,贺霆舟的眼前只剩下了空荡荡的空气,耳边传来的急促呼吸声却泄露了身体主人真正的情绪。他斜瞥了一眼伏在自己颈边的脑袋,脸上看不出喜怒。 她好像总有这么多的小把戏,明明技艺不精,却还偏偏乐此不疲。唯一不同的是,她现在学会了在小把戏外面裹上一层缤纷的糖衣。 然而这并不是一个令人愉快的改变。 贺霆舟依然沉默着,却动了动身子,轻而易举便把裴穗重新压在了身下。 缠在她身上的被子因此而微微松开,露出一大片柔嫩的肌肤,凌晨留下的痕迹还清晰如昨,宛若娇艳欲滴的鲜花,在她那雪白的脖颈上绽放开。 像是无声的诱惑。 贺霆舟的眉眼轻敛,俯身咬住她的耳垂,含在唇齿间逗弄,说的话有些不清楚,问道:“今天袁贤辉找你说什么了。” “……”怎么突然间又绕到这个话题上来了,他到底听没听进去她刚才说的话啊? 裴穗不知道他这是同意了还是没同意,想哭但是哭不出来,等到悲伤成海,淹没她而勇气已不再。 悲伤过后,她又打起精神,老老实实地回答道:“没说什么啊……是问我是不是跟着你……” 说完后又保证道:“不过你放心,我绝对没有说半句有损你声誉的话。” 贺霆舟哪儿在乎那点无关紧要的东西,况且背地里骂他的举不胜举,也不差她这一个。 闻言,他微微一哂,不知道是在笑她的话还是在笑裴穗,却没有再说话了,细密的吻不断往下。 “……”好好说会儿话多好啊,怎么又开始动手动脚了。 裴穗的脸陷在贺霆舟的臂弯里,注意力全放在了他的那只手上。等察觉到他做了什么后,上半身不自觉地向上躲了躲,四肢又变得僵硬了起来。 他这下是真的打算提杆进洞了是吧…… “贺……贺先生……”她紧攥着身下的床单,想了想后,最后一次挣扎道,“其实……其实我也不是不想做,我是想先回去学习一下,等我学成归来以后,我们再做可以吗?” 虽说早死早超生,但谁知道超生以后还能不能当人。不管死之前的时光有多短暂,裴穗也要牢牢抓住,能多活一秒是一秒。 只可惜贺霆舟好像对这个提议不怎么感兴趣,听了她的话后,咬了咬她的锁骨,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打算。 “贺先生……你听见我说的话了吗?” 裴穗绝望得眼眶里的泪水都已经准备绪了,忽然间却听见他应了声,轻得她以为是自己出现的幻听。 她眨了眨眼睛,立刻把眼泪逼了回去,再三确认道:“那你不做了吗?” “嗯。”贺霆舟看了她一眼,唇畔隐着一丝微不可察的弧度,沉声道:“等你学成归来。” “……” 裴穗被胸前传来的疼痛弄得分了神,暂时没工夫去想他说了什么,等反应过来后,贺霆舟已经从她的身上移开了,拥着她在一旁躺着。 “……”这同意了?他什么时候又这么好说话了? 裴穗呆呆地望着他,有点难以相信,觉得他的做事风格好像总是这么出人意料。 当你以为他会再进一步的时候,没想到他却不进反退了。 这又是什么策略……温水煮青蛙,快乐你我他? 窗外天光恬淡,蝉鸣时强时弱,叫得裴穗的心脏也跟着忽快忽慢地跳动着,跳得她的嗓子眼儿都有些疼了,却还保持着一副见了鬼的表情,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盯着身旁的人看。 虽然说出来有种得了便宜还卖乖的嫌疑,但这也着实算得上是活久见系列了吧。 她居然和贺霆舟躺在同一张床上……纯——睡——觉? 嗯,这才是所谓的真·陪.睡吧。 不过大概是因为她目光里流露出的诧异太过强烈,引得原本已经闭上双眼的人又掀开了眼皮,睨了她一眼,薄唇轻启,语气缓缓懒懒道:“不睡做。” “……” 简简单单的四个字,不偏不倚,正中人的要害。 尽管这话听上去像是在说笑,但裴穗知道其中绝无半分玩笑之意。一个“做”字,宛如有千斤重,顿时把她还睁得溜圆的眼睛给砸闭上了。 她没有再接话了,身子往下微微一缩,直接把头钻进了被子壳里。 可或许裴穗从一进这个屋,误会了一点。 其实今天贺霆舟让她来,并不是为了要一次七夜,纯粹是因为他从医院回来以后,一直没合过眼,躺在床上的时候,总觉得少了个什么东西。 现在怀里抱着软软乎乎的她,和在医院时的感觉一模一样,缺少的那一部分好像被填补了回来。 但裴穗有时候连他说出来的一句话都不知道是什么意思,更别提他这些没有说出口的千回百转的心思了。算把它们明明白白地搁她面前,她都一定会哈哈哈地问说这是什么鬼。 她还在卖力地为了自己的节操而战,调整呼吸,进入睡眠状态,尽量让自己做一个称职的“陪.睡者”,生怕下一秒贺霆舟反悔了。 不过虽然裴穗想不通他这么做是图什么,可还是隐隐觉得这个青蛙策略,好像确实还挺有点用处的。 因为在得到了他的回答后,她完全不认为自个儿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反倒庆幸着自己又逃过一劫,觉得先把初一躲过了再去想十五该去哪儿,心态也从最开始的“我靠别摸我别亲我”逐渐向“我靠求亲求摸求别做”靠拢了。 只是裴穗这种得过且过的性子,说好听点,是心比天大,要是说难听点,那是目光短浅。 可真要论起来,也说不上来这到底是好还是坏。毕竟提心吊胆着过日子是死,吃好喝好着过日子也是死。 当这两个选择摆在裴穗的面前,作为间接性踌躇满志,持续性混吃等死界的精英代表,她当然义不容辞地选择了后者。 而精英代表在睡眠方面的能力也不容小觑,更何况她今天本来没怎么睡醒,这会儿装着装着,居然真的无忧无虑地睡着了。温热的气息喷洒在贺霆舟的手臂上,还时不时传来均匀平稳的呼吸声,无一不在炫耀着裴穗睡得有多香甜。 看着藏在被窝下的那张脸,贺霆舟竟难得生出了一丝悔意。他低头咬了一口她那露出半截的肩膀,又狠狠捏了捏腰间的痒肉,变着花样折腾着熟睡中的人。 幸好裴穗只要真正睡着了,连打雷都叫不醒,所以这点也根本算不了什么,她照样酣睡如泥,最后是被活活饿醒的。 可醒了也不意味着要起床,她又在床上赖了一会儿,结果这时阴魂不散的手机铃声又响了起来,一遍又一遍地循环播放。好不容易消停了一会儿,没过几秒又继续响,杀伤力堪称一绝,吵得人连赖床的心情都没了。(83中文 .83.) 第三十三日 裴穗被迫停下脚步,听了他的话后,在心底冷笑了八百遍。 把她的家弄得支离破碎,居然还好意思拿她妈说事?真是狗改不了吃.屎,而且要想沾光的话,有本事去找贺霆舟啊,找她干什么,她又不是发光体。 极力忍住把他的头按进旁边草丛里的冲动后,裴穗丝毫不为他的话所动,冷冷地看着他,反问道:“我亲的大舅,你觉得我妈现在还会相信你的话?” 说完后,本来她还以为何志平又会立马瞎扯出更多的借口,却没想到他居然被问住了,望着自己半天没说出话来。 不过何志平沉默倒不是因为裴穗说的那一句话,只是觉得她此刻的神情竟有些像贺霆舟,尽管他只远远见过那位大人物一面,连印象都有些模糊了。 不过他很快打消了这个奇怪的想法,觉得自己真是可笑,找不到事做才会把两个毫无相似之处的人拿来作比较。 “穗穗,你看你是太年轻了,才会这么天真。在这方面,你可要多和贺先生学习学习啊。”何志平又拿出了长辈的姿态,装模作样地教导着她,说完后又露出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你妈不相信我说的话,总会相信照片吧?” “哦。”这话并没有让裴穗脸上的表情有所变化,最后一次对他客气地说道:“说完了吗?说完了放手。” 可何志平好像还是没听懂她的话,仍抓着不肯松手,裴穗心生厌恶,懒得和他纠缠下去,奋力地甩了甩。 谁知道他看着只剩下了个皮包骨的身体,力气却还大得惊人,像是能把她的手生生扯下来似的,她挣扎了好几下都没能挣脱开。 这下裴穗也不再对他客气了,兑现了刚才的誓言,抬起腿便狠狠朝他的两腿之间踢了一脚,而且还是用让他断子绝孙的力度踢的。 这一招果然比电击棒还奏效,或许是因为何志平压根儿没料到她会这么做,一时间没来得及躲避,结果被踢了个正着,痛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立马松开了手。 得了自由后,裴穗才没那瞎工夫看他伤得怎么样,赶紧趁机往前狂奔去。 夜晚的风本来有些大,吹得她手里的袋子哗哗地响,也灌了一小部分到她的衣服里去,让她整个人都嘭嘭嘭地鼓了起来,像是生气时的气泡鱼,仿佛风再大些,随时都能飞起来似的。 尽管风的阻力大,可裴穗还是跑得快,没几下跑到了值班室的门口。 刚好今晚值班的保安小哥认得她,察觉到异样后,连忙跑了出来,看见这幅场景惊呆了,问道:“裴小姐,怎么了,还需要帮忙吗?” 进了大门后,裴穗还在一股脑地跑跑跑,听见保安小哥的询问后,一个急刹车停了下来,大喘着气,冲他摆了摆手,说道:“不用了不用了,谢谢啊。” 说完后又头也不回地跑走了,卷起的风把保安小哥吹得凌乱。 一路上裴穗没停下来过,直到回到房子里,把门关上的那一刻,她才彻底放下心来,靠着门板瘫坐在地上,被刻意压下去的情绪全都钻了出来。 本来贺霆舟明天回来这件事都已经够让人伤脑筋的了,没想到中途还冒出来一个添乱的何志平,她真不知道自己又把哪位神仙大人得罪了。 不过说实话,她刚才其实紧张得要死,那些什么镇定高冷全都是装出来的,只是为了吓吓何志平,心里很清楚,要是自己在他的面前露出一丝丝的慌乱,他会变得更加无法无天。 虽然这种小伎俩在贺霆舟的面前总是不堪一击,但是对付像何志平这种眼里只有钱的人,还是绰绰有余的。 可裴穗无法否认的是,他的那番话确实让她差点乱了阵脚,不知道他的手里到底还藏着什么底牌。 万一哪天他真耍无赖耍到她妈那儿去了,后果真的是不堪设想,何蓉肯定会好好收拾她一顿。轻则被打得断手断脚,重则直接断绝母女关系。 “……” 裴穗不敢再继续往下想了,胡乱揉了几下自己的头发,决定暂时回避一下这个问题,收拾好心情后,从地上爬了起来,把怒火转移到了那些传播小道消息的人身上。 他们难道不能顺便告诉何志平,她和贺霆舟的关系还没有亲密到可以让她胡作非为的地步? 好好一个晚上,这样被破坏得七零八碎了,裴穗心里苦,洗了个澡出来后又觉得逃避也解决不了什么问题,想了想,还是给何蓉打了个电话过去。 她先旁敲侧击地试探了一下,想看看最近何志平有没有给她说些什么奇怪的话,发现何蓉好像还什么都不知道,反而觉得她更奇怪,追着她问了好几分钟,怀疑她最近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裴穗赶紧打着哈哈唬弄过去了,挂了电话后才松了一口气,心想还好没有闹到她那里去,是不知道经过今天这件事,何志平会不会破罐破摔了。 不过她现在也不怎么怕他耍手段,毕竟这段时间经历了那么多的大风大浪,到时候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是了。要是他的手里真有什么所谓的照片的话,大不了说是合成的,反正她妈也不懂这些。 不管怎么说,比起何志平,她妈应该更相信她说的话吧。一个为了钱什么事都干得出来的人,说的话早没有可信度了。 这么一想后,裴穗安心了许多,调整了一下状态,按照之前的计划,把几乎还是崭新的练习题拿了出来,决定还是先把明天的计算机二级考过了再说。 为了给自己营造出学习的氛围,她还特意溜进了贺霆舟的书房里。 其实在专业课上,裴穗的成绩还算得上拔尖,偏偏在考级这种事上,净遇上滑铁卢,每次都当作是去做真题的,屡战屡败,屡败屡战。 不过像贺霆舟每次做.一样,她学习的时候也有个毛病,是前戏特别长。在正式开始抱佛脚之前,必须先选好合适的笔、歌单和笔记本。 可当裴穗把这些有的没的准备工作都做完后,才看了三分钟的书,注意力又开始逐渐涣散了,渐渐三心二意了起来,要不摸摸这儿,要不碰碰那儿。 把能摸的鱼都摸了个遍后,她还是没有看书的*,终于打起了自己头发的主意,想要修一修快要扫到眼睛的刘海。 谁知正当裴穗拿起剪刀,瞄准刘海的时候,一不小心从镜子里看见书房的门口站了个人,她哼着歌的声音戛然而止。 整间房子只有书房的灯是开着的,像是夜间茫茫海面上唯一的光,而镜子里的人挡住了身后所有的黑暗,一身风尘仆仆,却也难掩他眉间的英俊。 “……”我想要怒放的生命,这样嗝屁。 裴穗被吓得手一抖,“咔嚓”一声后,额前细碎的头发飘飘而下,新发型此诞生,丑得不堪入目,连狗都不肯承认是自己啃的。 可她来不及细看自己到底有多丑,还保持着剪头发的姿势,视线仍固定在镜子的角落上,却发现里面的人已经消失了。 “……”什么鬼,难道真是她产生幻觉了?大晚上的,要不要这么吓人啊。 裴穗忽然间觉得心里有点毛毛的,立刻放下了手中的剪刀,扭头看了看。 谁知她才刚一回头,看见了已经走到自己面前的贺霆舟,吓得她差点没从椅子上摔下去,目瞪口呆地盯着他,迟迟说不出话来。 从裴穗的角度望过去,他正好遮住了头顶的灯,光圈从旁边晕染开来,让他整个人像是浸在了温柔的夜雾里,漠漠濛濛的,恍若一碰碎的梦境。 她还是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不过仍下意识地用手盖住了自己的头发,赶紧站了起来,结结巴巴地问道:“贺……贺先生,你怎么回来了?” 贺霆舟没有回答,而是眼眸微抬,扫了一眼挂在她身后墙上的钟。 表盘里长短不一的两根指针要快重合在一起了,而平时吵着嚷着要早点睡觉的人,这会儿还精神百倍的,和之前恨不得八点睡觉的模样简直相差甚远。 见他不说话,裴穗心底的那些不真实感缓缓褪去了,转而变成了不安,心想贺霆舟该不会是以为她趁着他不在,好好大玩特玩了一番吧?那她才是真冤啊。 为了不被冠上这个莫须有的罪名,她赶紧解释道:“贺先生,你千万不要误会啊,今天是特殊情况,中华民族已经到了最危险的时刻了,我准备奋战到天亮,所以才没有睡觉的。” 说完后裴穗又想要把书举给他看一下,可半天没摸到书在哪儿,低头一看,这才发现书桌上已经乱得不成样了,全是各种各样的零食口袋。 “……”我靠,这才过了多久,她吃了这么多的东西? 裴穗的视线在“桌上的垃圾”和“贺霆舟的脸”之间来回看了好几遍,也顾不上遮刘海了,立马腾出手来,一边收拾着桌子,一边又为自己开脱道:“贺先生,我……我晚上没吃饭,所以想吃点零食填肚子,你先别生气,我保证没有下次了……” 可自顾自地收拾了好一会儿,她也没听见贺霆舟的声音,还以为人已经走了,奇怪地抬起头来看了看,却和一道近在咫尺的目光撞了个正着。 他的双手不知什么时候撑在了桌沿上,身子正朝她慢慢倾了过来,黑眸盯着她看了半晌后,薄唇轻启,纯正流利的英文从他的唇间溢出。 “i’agight?”(83中文 .83.) 第三十四日 虽然司机大叔的声音近在咫尺,但火车站里摩肩接踵的,人挤人,寸步难行,短短几步的路程也要走上几分钟。 裴穗循声望去,这才发现他的人其实还在好几米开外,正在用力地挥舞着双手,努力提高自身的存在感,幅度大得头顶的头发又飘下来几根。 在确定自己没有看错后,她连惊讶都懒得惊讶了,轻轻叹了叹气,颤着双腿,走一步退半步地朝司机大叔走了去。 说出来也不知道是喜是悲,反正裴穗觉得自己在某种程度上,已经和这位司机大叔达成了默契,默契到算他不说她不问也没什么关系,光是用眼神交流交流都可以了。 因为大家都对接下来会发生的事心知肚明,所以说也白说。 不过对于裴穗而言,岂止是心知肚明那么简单啊,连隔壁的五脏六腑都知道贺霆舟又要来煮她的事儿了。 唉,真可谓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可相较于她的避而远之,司机大叔显得热情多了,还是随时随地都笑哈哈的,一见到她,更像是被点了笑**似的,“嘿嘿嘿”地笑个不停,笑得裴穗又莫名其妙想起了袁贤辉。 “……”现在的中年大叔是不是都只掌握了这么一种笑声方式? 要不是司机大叔长了一副憨厚老实的样儿,裴穗早已经报警了,觉得他每“嘿”一声,自己的膝盖上会被扎上一把小刀,疼得她都快给跪了。 “裴小姐,好久不见啊,一路上辛苦了吧。” 正当裴穗还在原地踏步的时候,司机大叔已经从人群中挤到了她的面前,一边嘘寒问暖着,一边热心地想要帮她提东西。 只可惜裴穗两手空空地回去,也两手空空地回来,手里除了一瓶喝得只剩下一半的矿泉水,也没什么别的东西可以拿了。 于是司机大叔把这唯一的一件行李也给抢走了,而后带着她往停车场走,一路上嘴巴没歇过气,问了她一连串可有可无的问题,跟机关枪在“突突突”地扫射似的,扫射得裴穗生出了一种无法奉陪到底的无力感。 要是换作平时,她一定很乐意回答,可她在火车上的时候没怎么睡好,这会儿还有点困,特别是在这种夏日炎炎正好眠的下午,困意如排山倒海而来,所以不怎么提得起精神来。 幸好火车站出口离停车场不算远,裴穗有一搭没一搭地回答着他的问题,不知不觉走到了车前,心想上车以后一定要两耳不闻窗外事,一觉睡到目的地。 奇怪的是,这回司机大叔没有再争着替她开门了,在看清她站着的位置后,冲她挤眉弄眼了一番,然后自个儿先坐到了驾驶座上。 由于他俩的默契目前还局限在眼神交流上,鬼脸领域尚未开发出来,所以当看见司机大叔的脸被挤成了晚高峰时,裴穗正准备打开车门的手被雷得一抖,精神为之一振。 “……”这才是真正不掺水份的“鬼脸”吧。 裴穗不知道他到底想要传达什么意思,一脸茫然地目送着他上了车。 不过“想不明白不去想”是她对待难题一贯的方针,所以在等司机大叔上车后,她也懒得再去思考他表情背后的含义了,一把打开了车门。 虽然今天是个阴天,但躲在云层后的太阳仍没忘记要炙烤这片大地,整座城市像是个大蒸笼,所有的热气全都聚集在了一起,挥散不去。 好在车内开了冷气,冲淡了这份闷热。 裴穗擦了擦额角的汗,正欲弯腰上车,谁知她的身子才刚探进去一半立马停了下来,上车的动作也这样被毫无征兆地拦腰斩断了。 望着视野里出现的不明物体,她怔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觉得自己离鬼门关又近了一步,哭都哭不出来了。 “……”我靠,说好的人与人之间的默契呢,司机大叔怎么没有用眼神告诉她,贺霆舟也在车上啊! 裴穗本来还以为在到达目的地前,自己至少还有一些些的缓冲时间,谁知道这下直接从死缓变成了死刑。 还在车上睡什么觉啊,不出什么大事都算不错的了。 不愿意上车的裴穗用手撑在车身上,撅着屁股卡在了车门外,仿佛车内被下了结界似的,不肯再往里挪半分,也不敢抬头看,只是保持着这个要上不上的姿势。 她向下的视线便正好落在了贺霆舟的腿上。 后座的空间不算宽绰,可他坐在里面,却一点也不显局促,被裁剪精良的西装裤包裹着的双腿修长而有力,此刻正优雅地交叠在一起,姿态雅致,如缀玉含珠。 他似乎正在打电话谈事情,低沉平淡的嗓音犹如一根羽毛,撩拨着人的耳朵。算车外行人熙来攘往,吵吵嚷嚷的人声也全都沦为了背景音,让人的耳朵里只容得下他的声音。 不过这些在裴穗看来,通通变成了“斯文败类”的代名词,知道他这皮囊下隐藏着的真正面貌,清晰地记得这副诱人的嗓子在那晚对她说过什么话。 像他们这种人,穿上衣服还勉勉强强算是个人,可一旦把衣服一脱,像是解除了封印似的,那滋味……真是一言难尽,不提也罢,反正谁用谁知道。 已经用过一次的裴穗不想再用第二次了,琢磨着要不要先退出去,再绕到另一边上车。 然而正当她准备将想法付诸行动时,一直打开的车门却因为某种外力而猛地关了过来,狠狠地撞在了她的屁股上,冲破了结界,一下子把她给撞进了车内,差点没把她的腿也压断。 “……”妈的智障! 每当这种时候,裴穗最怕空气突然安静,又闯了祸的她选择狗带,觉得如果自己哪一天真死了,那一定是被老天爷给害死的。 不过这飞来横祸并没有给贺霆舟造成什么影响。 他神色如常,一边继续和电话那头的人说着什么,一边闲闲地觑着眼横趴在自己腿上的人,而后单手把她抱了进来,关上了车门。 听见了关门声后,无所事事的司机大叔在心底欢呼了一声,终于不用一个人坐在前面干着急了。 这下无所事事的重担落在了裴穗的肩上。 可她和司机大叔接触了这么多次,还是头一次见他这么安静,话少得他的头发一样,仿佛变了个人。 只不过对于他的突然转变,裴穗还是能够充分理解的,也知道他刚才在路上的时候,为什么话多得像是过了今天要变成哑巴了似的。 毕竟车子里还坐着位行走的冷场大王,谁说话冻死谁,司机大叔大概也是因为憋得太难受了,所以才会趁着放风的时候大说特说吧。 还好裴穗不怎么想说话,没这方面的烦恼,只是觉得自己胸口被贺霆舟的膝盖硌得有点疼,想从他的腿上滚下去,无奈被他扣着腰,切断了她左方的逃生路线。 于是她只能像只蜗牛一样,慢慢的,慢慢的,一步一步往前爬,身上的衣服也因为这个动作而卷了起来,露出了一截白白嫩嫩的小细腰。 细腻的肌肤在灰扑扑的天色下格外显眼,嫩得好似能掐出水来。 这一幕正好落在了贺霆舟的眼中,眼底流转的暗光转瞬便被翻滚的潮涌覆盖住,一下子消失不见了。 他眸色一黯,大手逐渐从裴穗的腰侧移到了她平坦的小腹上。 触感是最好的记忆凭证,而且只需轻轻一下,便能将关于这个触感的所有回忆悉数勾出来,完整得每个细节都历历在目。 贺霆舟手中的力道不自觉重了些。 还在缓慢蠕动的裴穗身子一僵,确定这不是什么误会后,警惕了起来,赶紧抱住了他还在乱动的手臂,又回头看了他一眼,这才发现他已经打完了电话。 她害怕被司机大叔看出什么异样来,竭力装作没事的样子,像平常一样,笑着说了句废话:“贺先生,你打完电话啦。” 可对方又是一副“我静静地看你装逼”的模样,裴穗知道自己是在自讨没趣,只好又打着圆场道:“贺先生,我最近好像长胖了,你还是把我放下来吧,免得把你压垮了。” 贺霆舟正低头揉着她的耳垂,闻言,只是轻轻一笑,却没有看她:“我怎么记得你那天晚上不是这么说的。” “……”我靠,下流无耻不要脸,哪壶不开提哪壶! 车里还有个无辜的司机大叔,本着污水不流外人田的原则,裴穗不能再让这个话题这样继续下去了,于是行使了自己的沉默权,笑盈盈地看着他,是不说话。 见她又想用傻笑应付过去,贺霆舟这回并不打算放过她了,重新抬起视线,对上了她的眼睛,目光沉沉:“怎么,穿上衣服不认人了?” “……”这话怎么说得她像是个吃干抹净后不负责任的混账东西。 我的青天大老爷啊,袁贤辉作为一个局外人,颠倒黑白是非也算了,可怎么连他也这样。明明她才是那个如假包换的受害者啊,他没事扮演什么弱者,有意思吗,有意思吗! 可是不管有没有意思,裴穗都必须陪他玩下去,对答如流道:“怎么会呢,贺先生算化成灰我也认啊。” 说完后又解释了一下:“是这样的,贺先生,我坐车会晕车,要是不坐在窗边的话,我可能会……” 然而话还没说完,她便被贺霆舟忽得抱了起来,又被放在了他的腿上坐着。(83中文 .83.) 第三十五日 等她说完这番话后,隔了半晌裴穗才又听见贺霆舟问道:“说完了?” “……”不然呢?他还想听什么? 本来裴穗很想要一口回答他的这个问题的,可是听他那话的意思,她又总觉得自己好像还应该再说些什么,不然贺霆舟也不会那么问了。 于是她又只好再冥思苦想了一下,想看看自己还有没有什么遗漏的地方,却发现确实没什么可说的了,只能老老实实地回答道:“完……完了啊。” 天边的薄云变得越来越厚,夏暮的夜晚又起风了,并不轻柔,甚至来势汹汹,似乎算隔着一面落地窗,也能听见那一阵阵如涛的风声。 而电话两端的世界也跟着风云骤变了。 原本一切都进行得顺顺利利的,可在裴穗话音刚落的那一瞬间,之前还泄泄融融的氛围便逐渐瓦解消散了。 听见她的回答后,贺霆舟眼底的有暗光一闪而过,却迟迟没有再说话了。 他的目光不知又落在了哪一缕晚风上,修长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打着手机后盖。 荷塘里本摇摇欲坠的花瓣被吹得漫天四起,这样庞大的凋落在显得萧瑟衰败之余,还更像是一种铺天盖地的热闹,用最后的生命上演一场盛大的离别。 站在窗边的贺霆舟却**于这份热闹之外,宛如一个幽独者,只有檐头飘摇的宫灯与他作伴,幽愁的光晕颓荡出一种迷离的气息,在他悠悠意远的眉眼间描绘勾勒着。 可惜电话这头的裴穗看不见他那边的情形,不知道他为什么又沉默不语了,心想他是不是去忙什么别的事了……又或者是不满意她刚才的那个回答? 不对不对,怎么可能会不满意呢。 虽然裴穗不敢保证自己的那番话一定能够引起贺霆舟的共鸣,但她觉得至少还是可以和他达成共识的吧。 然而在耐心地等了一小会儿后,对方还是没有说话,处于劣势的裴穗渐渐沉不住气了,一边和越来越浓的睡意作斗争,一边又试探地问了一句:“贺先生,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说完后她又悄悄打了个大大的呵欠,好像全然忘了刚才主动发短信骚扰人的正是她本人,继续冠冕堂皇地补充说道:“你看今天都这么晚了,要是没有的话,那你还是早点休息吧,我也不打扰你了,前几天你不是没怎么睡好吗。” 可让裴穗万万没想到的是,在她报以最诚挚的关怀下,电话那头的人在沉默了片刻后,居然直接把电话给挂了……挂了! “……”so……谁能告诉她d?难道她又说错了什么话? 被挂了电话后,裴穗一脸呆滞,心想这可真是贺先生心,回形针啊,而且还是扭曲到变形的那种回形针。 她的手里还握着发烫的手机,却没有再回拨过去了,只是侧躺在床上反思了一会儿,想看看自己是不是真的做错了什么事。 不过裴穗的心里一向亮堂堂的,没有什么弯弯绕,算是在面对面的情况下,她大多时候都猜不透贺霆舟的心思,更别提现在这种仅靠着呼吸声判断的情形了,所以直到彻底睡着的前一刻,她还是坚持认为自己刚才已经说得够委婉了。 因为本来她最开始还想说不三不四的,可是后来又觉得这个词语过于传神,所以才绞尽脑汁换了个定语。 裴穗觉得自己都这么用心良苦地替贺霆舟着想了,那他没道理再不高兴了啊……还是说她应该直接说没有半毛钱的关系?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她下次一定会铭记历史的教训,在以后的日子里多加注意的。 马马虎虎地自我反思好了以后,裴穗已经困得要死了,当自己全部想明白了,终于没什么心理压力了,跟着感觉走,牵着梦的手,安安心心地进入了梦乡,留下了一个不自知的烂摊子。 幸好这个烂摊子即使她不收拾,也还有一群人抢着收拾,尽管最后有可能越收拾越糟糕。 比如死猪不怕开水烫,越烫越觉得爽的叶孟沉。 当然了,他绝对不可能是特意赶过去替裴穗收拾烂摊子的,只是刚好凑了个巧,万分难得地和贺霆舟不约而同了一回。 不过认真算一算,自从断手断脚了以后,叶孟沉也确实很少来这儿了。一来是不方便,二来是他找到了新的大海与星辰,暂时没那空再来了。 至于今晚为什么会来这儿,也全是因为下午经历的那一系列的磨难,导致他的坏心情指数创了历史新高,急需一个发泄出口。 本来通常来说,面对这种隔三差五便会发生的情况,叶孟沉只需要把让他不爽的人收拾爽了,没什么大碍了。 可今天这事坏坏在,让他不爽的人是胡来来,而他偏偏又不能把这奶娃娃关起来好好吊打一顿,因为他真要这么做了,那到时候叶老爷子肯定会亲自动手收拾他,算不把他的骨头打断,也要把自己的那根拐杖打断。 而叶孟沉再也不想在这破轮椅上多坐一天了。 虽说伤筋动骨要一百天,但他觉得自己要是再这样坐下去,真的都快下半身不遂了。 为了尽快摆脱残疾人的身份,同时也为了以后欣欣向荣的生活,叶孟沉只能忍下了这口气,一时间又找不到别的可以出气的途径,于是只能来会所里消遣消遣了。 不过连他也没有想到的是,好久没来的贺霆舟居然也在里面。 叶孟沉这人吧,平时也没有什么别的好,是喜欢把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上的人,而他每天的日常也不外乎是吃饭睡觉坐等贺霆舟痛苦的那一天。 他一直相信,这个世界上没有落井下石解决不了的坏心情,如果有的话,那对着贺霆舟落井下石。 所以光是听见贺霆舟也在的消息,叶孟沉的心情瞬间好了一半,忽然觉得自己今天应该不用借酒消愁了。 想要被开水烫的他迫不及待地走进了包厢,再大摇大摆地推开角落房间的那扇门,在门上随便敲了两下,提醒着里面的人。 不同于以往的热闹,今天这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包厢里光线昏暗,屋子里也没开灯,所有的明亮全依赖檐头的那几盏装饰大过实用的宫灯,却也没多少作用,毕竟当初这里本设计得偏暗少光。 在听见门口的动静后,贺霆舟先是侧头看了看,没有说什么,而是缓步朝门口走来,等穿过一片混沌不清的黑暗后,被暗影包裹着的轮廓才逐渐清晰起来。 等他快走到自己面前的时候,叶孟沉挑了挑眉,毫不掩饰语气里的幸灾乐祸,明知故问道:“怎么,守活寡又守得睡不着了?” 他几乎已经记不清贺霆舟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有了一失眠喜欢到这里来的习惯,只知道在之前的很长一段时间里,他几乎天天都会来这儿,仿佛这里比安眠药更有用似的。 不过最近这种状态发生了不小的变化,而且在不久之前。 哦,如果非要给一个确切的时间点的话,那是在裴穗出现前后。 别问叶孟沉为什么记得这么清楚,他只是觉得作为贺霆舟的兄弟,他有义务帮忙记下这种具有里程碑意义的时刻。 然而面对他言语上的挑衅,贺霆舟还是一如往常地无动于衷,在他的面前站定后,抬起了放在身侧的手。 见状,已经在今下午二次负过伤的叶孟沉严重警告道:“贺霆舟,我告诉你,你他妈别欺负残疾……” 可这话只说了一半,他便停了下来,因为贺霆舟并没有对他实施什么报复性打击,而是单手推着他往包厢中央走。 “……”操,这是怎么回事,愿你被这个世界温柔相待? 叶孟沉一直都是享受被无视的待遇,还是第一次感受到他这么人性的一面,一时间难免有点无法适应,隔了好一会儿才又认真地问道:“贺霆舟,你是不是被人下药了。” 不过事实再一次证明,“敬酒不吃吃罚酒”这个词是为叶孟沉量身定做的,因为他话音刚落的下一秒,轮椅便被直接撞在了墙上,发出了一记不小的声响。 “……”妈的,他到底被下的什么药,怎么药效这么短。 还好叶孟沉反应及时,才没有伤着受伤的手脚,等他自食其力地收拾好残局后,贺霆舟已经坐在太师椅上,一个人喝起了酒来。 于是他又滑着轮椅走了过去,一边给自己倒着酒,一边说道:“我今天在机场碰见你家裴穗了。” 贺霆舟晃着桌上的酒杯,没什么反应,平淡地“嗯”了一声完了。 叶孟沉和他从小一起厮混到大,彼此之间有些东西不用说也能明白,比如他此刻的这种反应。 见他并没有对“你家裴穗”这个称谓产生任何的抵触情绪,叶孟沉突然有一种“自家的猪被白菜拱了”的心酸感,将酒杯里的酒一饮而尽后,沉重地叹了叹气,问道:“你该不会真认定那什么裴穗了吧?” 贺霆舟沉默着没有回答,只是轻轻扫了他一眼。 叶孟沉没有察觉到他的目光,继续自顾自地说道:“或者你只是刚好喜欢她的名字而已?如果你真喜欢这种类型的话,我可以再帮你找找,什么任君爽啊之类的,你看怎么样?” 可这话说完后,连他自己都觉得不太现实。 要是贺霆舟真的因为一个名字而看上一个人的话,那他第一个吞粪自杀。 思考无果的叶孟沉又一连喝了好几杯酒,而后拍了拍他的肩膀,正儿八经地劝道:“不过说真的,我觉得在这件事上,你不能光走肾,还是应该走心地好好考虑一下。” 末了又再一次感叹道:“唉,都是我对不起你。要不是那天我让她去叫醒你,你也不可能这么快沾上了恋的酸臭味。” 闻言,一直没有说话的贺霆舟忽得垂下了眼睫,盯着酒杯里微微晃动的酒,眼底有光彩纷繁的情绪在四溢满盈。 这一切怎么可能是从那天才开始的。(83中文 .83.) 第三十六日 今天是人见人的周末,距离闻雯文痛失初吻的日子已经过去三天了。幸运的是,她快要从这件事的阴影里走出来,不再郁闷得像是痛失初夜了。 此刻的她正和夏雨荷坐在一家知名餐厅里,饿着肚子等待第三个人的到来,只不过还不知道他在多远的未来。 一想到这儿,一晚上都坐得笔直的闻雯文装得有点累了,活动了活动身子,瘫靠在椅子上,刚彻底放松下来,被身边的人狠狠打了一下背。 夏雨荷把她往上提了提,纠正着她的坐姿:“好好坐起来,别对不起你这身衣服。” “……”这明明是她妈的台词。 闻雯文的脑袋往下一垂,想要看看自己穿的到底是什么衣服,这才想起她今天出门的时候想着不能丢了夏雨荷的脸,还专门好好打扮了一番。 于是她只能继续装下去,调整好姿势后,又捧着透明水杯,一小口一小口地轻啜着,忍不住问了一句。 “夏三烂,你这师兄到底要研究什么恋关系啊,为什么还非得把我拉上,该不会是什么‘3p在实际生活中的可操作性有多高’之类的邪恶课题吧?” 昨天晚上她突然接到夏雨荷的电话,说是要请她帮忙,配合她的师兄完成一个研究课题的时候,她觉得有点蹊跷,但又考虑到夏雨荷应该不会骗自己,所以还是欣然同意了。 可是这个理由确实一听不是什么正经理由,谁知道夏雨荷的回答更加不正经,指出了她的错误:“只有你,没有我。” “……为什么只有我?”闻雯文不自觉地提高了音量,用手反指着自己问道,精神状态立马从放松变成了紧张。 见她这么激动,夏雨荷看了她一眼,那眼神像是在说她问了一句废话,回答道:“你不是经常说我的反应不像正常人么,你觉得研究我有什么用?” “话是这么说的没错,但是……”闻雯文憋了半天,却迟迟没有想好“但是”后面应该接什么话,最后只能作罢。 算了,既来之则安之,反正这家餐厅她也肖想已久。再说了,为科学研究做出一点必要的牺牲也是她的荣幸。 她想得很好,只可惜这个大无私的想法没几分钟碎成了渣渣,在夏雨荷提醒她等的人已经到了的时候。 闻雯文瞪大了眼睛,死死盯着正在朝她俩走来的人,表情复杂道:“别告诉我走在你师兄旁边的那个人是陆然生。” 很显然,夏雨荷同样注意到了这一点,于是这次轮到她说不出来话了。 虽然她记得陆然生确实是和自己同校,而且和这位师兄也很熟,但是怎么也没料到他会出现在这里,只能把所有能想到的可能性都说了个遍。 “他应该是怕我们尴尬,所以才会想要来帮忙吧……要不然是我师兄找他来的。” “呵呵,这个理由说出来,你自己恐怕都不会相信吧。” “……” 不过闻雯文也不是不待见陆然生,是觉得他出现得太突然了,最后还是接受了这个事实。 于是说好的三人行这样硬生生变成了师徒四人。 插足的人好像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出现让在座的人感到意外,并且真的如夏雨荷所说,一坐下后成了气氛担当,引了不少的话题出来。 而闻雯文则全程没有说话,像是盯罪犯似的盯着话最多的人。 哦,她倒不是自作多情地以为陆然生是因为自己才来,只是想看看他到底还能玩出什么把戏来,毕竟他从来都不走寻常路,这次也很有可能是因为别的原因。 谁知闻雯文还真猜中了他的心思,因为她看着看着,包里的手机突然在这时震了震,拿出来一看,是他发来的短信。 ——有没有觉得自己很热? “……”神经病! 她奇怪地抬头看了陆然生一眼,没有理他,刚把手机锁上,结果下一秒又震动了起来,于是她又只得不耐烦地打开看,发现短信的内容和上一条雷同。 ——有没有觉得自己在发光发亮? “……”神经病,没事干什么骂她是电灯……泡? 这个念头在闻雯文的脑子里一闪而过,让她翻了一半的白眼猛地停了下来,终于明白陆然生是什么意思了。 好啊,她说今晚这顿饭肯定有什么猫腻,敢情这位师兄是在追她家夏三烂啊,厉害了我的哥。 把这背后的故事粗略了解完毕后,闻雯文的心里大概有了底,开始默默观察起了两位当事人,这才全身心地投入到聊天中,和他们有说有笑着。 虽然她家夏雨荷看着聪明……嗯好吧,在某种程度上来说确实是聪明的,但是有关于感情方面的事儿一言难尽了。 不过这倒也不能怪她,因为她压根儿对此不上心,有时候用“迟钝”来形容都不为过,所以也难怪经常看不出来别人对她的心思。 一思及此,闻雯文觉得自己肩上的担子又重了不少。 尽管这位师兄不像是夏雨荷会喜欢的类型,但是考虑到对方再这样单身下去可能真的要心理变态了,于是她决定帮这位用心良苦的师兄牵牵线。 她和陆然生统一好战线,先是眼神交流了一番,初定的计划是他俩先找个借口去外面碰头,到时候再好好商量商量。 只可惜他俩的异常举动很快引起了夏雨荷的注意,并且出声终止了这场眼神交流,问道:“你们俩眉来眼去的干什么?” “……”这他喵的很尴尬了。 被发现的闻雯文不自在地咳嗽了两声,心想自己在这儿反正也没什么作用,于是决定开始执行计划,假装去上厕所,说道:“不好意思,我先去解决一下个人问题。” 说完后她先陆然生一步走了出去。 这家餐厅的装修风格偏西洋,木墙斑驳,舒适雅致,巨大的窗棱之外是一个小庭院,碧翠丛生,轻声虫鸣,而且还没多少人,看上去是个适合商量大事的好地方。 于是提前出来的人在这儿等了一会儿,见时间差不多后,便想给陆然生发了个短信,让他可以随便找个借口溜出来,却发现自己居然忘了带手机。 “……”她在搞什么飞机啊! 闻雯文无语地抡起拳头敲了敲自个儿的脑袋,没有办法,只能先在庭院里随便找了张长木椅坐下,心想这下革命真的只有靠自觉了。 她百无聊赖地四处张望着,还时不时往餐厅里面看几眼,希望能和陆然生再来一个隔空的眼神交流,却迟迟没有找到他们在哪一桌,只好继续安分地等着。 谁知道当她重新转过头,视线无意识地从周围一扫而过的时候,表情愣了愣,最后定格在了某一处上,觉得自己好像又看见了不该看的人。 无风的夜晚有些燥热,热闹时尚的市中心在被藤蔓缠绕的栅栏之外,宽阔的马路上车辆川流不息,街道两旁的商店灯火通明,只属于城市的喧嚣纷扰却被乱走长条的翠绿隔绝在外。 四下灯火零星,虫声如织,正浓的月色成了庭院里为数不多的光源之一,而站在树下的男人轮廓也模糊得恍若一团迷雾。 明明隔得不远,却又什么也看不清,还偏偏让人移不开目光,犹如清旷夜色变幻出的人形,把人一点一点引向罪恶的深渊。 一向意志薄弱的闻雯文当然又毫无悬念地中了招,整个人被钉在了长椅上,看得呼吸一窒,下意识地眨了眨眼睛,还以为这是自己的幻象,心想也许再一睁眼他消失不见了呢。 遗憾的是,在她反复了好几次眨眼的动作后,树下的人还是分毫未损,像是已经站了那里很久,也看了她很久似的。 “……”ord妈呀,怎么越想越吓人,又不是午夜惊魂。 胡思乱想的人不敢再继续往下想了,回过神来后开始苦恼应该如何处理这种棘手的情况。 虽然今天距离她痛失初吻的日子已经过去了三天,而她也以为自己已经走了出来,可当她看见罪魁祸首的时候,才发现原来所谓的心理阴影并没有完全消失。 至少自己现在还暂时无法镇定自若地面对他。 于是闻雯文一边想着,一边条件反射般地把自己的视线往别处移去,下一秒却停了下来,觉得这样做显得太刻意不说,而且还反倒让她成了做贼心虚的那个人。 这么一想后,她又随即把眼珠转了回来,望向不远处的人,冲他挥了挥手,笑着打了个招呼:“商先生,这么巧啊,你也来这儿吃饭么?” 树下的人没有说话,只是迈着步伐,像是百年的梦迎着夜色朝她而来,本不算远的距离没一会儿便被他不疾不徐的步子给消灭干净了。 闻雯文没想到他的动作居然如此迅速,连逃跑的时间都没有人已经走到了自己的面前,她只能仰着头不吱声。 身后餐厅的光从里面投了一些出来,让这里多多少少比树下明亮几分,商亦衡的五官也重新变得清晰起来,连带着眼角眉梢间的冷冽也一同浮现。 他的眼眸低垂,同样沉默地看着闻雯文。 小姑娘穿着一身小裙子,正乖乖地坐在长椅上,给他打招呼的手还没来得及放下,这样傻傻地僵在半空中。 闻雯文被看得一头雾水,这才注意到他看上去似乎和平时有点不一样,究其原因,大概和“酒”脱不了干系,于是忍不住想要打趣两句,不由自主地感叹道:“看来商先生今晚玩得很过瘾啊。” 闻言,商亦衡眸光微沉,身子缓缓朝她倾了过去,将她困在怀抱之中,低声道:“还有更过瘾的,(83中文 .83.) 第三十七日 裴穗没料到会在这儿遇见景心,倍觉亲切,可还没来得及冲过去和她相认,看见景心已经朝着一个男人……准确来说,是朝着一个老男人走了过去,亲昵地挽起了他的手。 事情转折得让人始料不及,她赶紧刹住了车,一个急转弯,藏在了一旁的灌木丛里。 不过不知道为什么,裴穗总觉得自己像是做了什么坏事,莫名其妙感到一阵心虚,想了想后又觉得不能这样妄下定论。 毕竟世界之大无奇不有,万一对方只是景心的爸呢? 这么一想后,裴穗又跟个土拨鼠似的,探出了半个脑袋,决定持续观察一会儿后再下结论。 夏天的夜晚总是姗姗来迟,将近八点才优哉游哉地降临。天边的云一半被滚烫的热气烘成了红色,一半已退温,浓墨重彩地如同一幅油画。 花园不比大厅,人不是太多,四处都是生长得隆盛疯狂的花草树木。枝叶层层相叠,把灯光遮挡得恰到好处,既不过分明亮,也不显昏黑。 在这样一个天时地利的地方,想要不发生点什么都很困难。他们还站在喷泉旁,耳鬓厮磨,景心依偎在他的怀里,行为举止看上去亲密无间。 其实算是个老男人,对方也是个长得帅的老男人,身上还带着历经沧桑后的成熟魅力,和那些色眯眯的老板们比起来,完全是一个天一个地,但这也无法改变他为老不尊的事实。 “……”裴穗觉得自己好像真的看见了什么不应该看的。 还爸爸呢……爸爸个大头鬼!试问这世上有哪个爸爸会对自己的女儿这样动手动脚的,又不是干爹! 她看了几眼后不敢再看下去了,心灵和眼睛都受到了不小的冲击。 虽然裴穗知道景心平时挺玩儿的,可没想到会玩这么大,这让她有种不小心偷窥了别人秘密的罪恶感,陷入了两难的局面。 一方面,要是这会儿出去找景心的话,估计场面会变得很尴尬,也不知道会不会给她添麻烦……另一方面,她是唯一最有可能帮自己的人了,尽管也不一定帮得上,但如果错过了这个机会,那真的只有任人宰割了。 裴穗举棋不定,边扯着叶子边想着对策。结果叶子倒是被她扯了一地,办法是一个都没想出来。 她重重地叹了口气,觉得这样等下去也不是办法,拍了拍大腿,决定豁出去得了,正欲起身,却忽然看见喷泉旁的两人好像正在朝她走来。 “……”我靠不是吧,人生中的第一次偷窥这样以失败告终? 裴穗被吓得赶紧又蹲了回去,可是灌木丛不太高,稍微走近一点能发现这后面躲了个人,根本藏不住什么。她只好一面偷偷观察着他们的动静,一面慢慢往旁边有树的地方挪去。 有贼心没贼胆的人果然没什么出息,事情还没做成先被吓死了。 幸好他俩只是想回到大厅里去罢了,并没有发现她的踪迹,这让她松了口气,一下子瘫坐在了地上,像是刚经历什么大劫大难似的。 晚上的空气纹丝不动,连头发丝儿那么细的风都没有,裴穗热得满头大汗,掀起裙子面上的那层纱扇了扇。 虽然风微小到可以忽略不计,但还是吹散了她的最后一丝顾虑。 不管了不管了,如果待会儿能有一个适合的时机,那还是先去找景心试试看,她不能放过这仅存的一点希望了。 下定决心以后,裴穗不再畏手畏脚的了,撑着树干从地上爬了起来,眼睛习惯性地往周围瞟了瞟,结果又差点腿一软跌地上了。 身后没有建筑物的遮挡,视野开阔,一眼望去,全是广袤无垠的天空。绮丽天光下,贺霆舟正躺在长木椅上,用左手小臂盖住了眼睛,呼吸匀长,似乎又在闭目养神。 “……”我靠,命运要不要这样捉弄人啊,怎么走哪儿都能让她遇见沉睡的狮子! 要不是小腿传来阵阵刺痛的麻意,裴穗还以为自己是在做梦,赶紧屏住了呼吸,更想要离开这里了。 她踮起脚尖,蜻蜓点水似的往安全地带走去。可才走出去没几步,长椅上的人好像已醒来了。 “跑什么。” “……”裴穗整个人当即僵在了原地,还保持着踮脚的姿势,像在跳芭蕾似的。 这么快醒了?不……不会吧,应该……应该和上次一样,只是在说梦话而已吧? 她一边自我安慰着,一边试探性地继续往前走了一小步,结果这回脚尖还没落地听见了他的声音。 “你再走一步试试。” 他的嗓音有些低沉,还带着刚醒来时的喑哑,却平稳得像是一条直线,没有任何波动起伏,听得裴穗手臂立马起了层鸡皮疙瘩,寒毛都竖了起来。 她不知道自己这是造的什么孽,三番五次自投罗,于是只好隔着太平洋那么宽的距离,转身笑脸相迎道:“贺先生,真巧啊,您也出来吹吹风透透气?不过这外面天热,您当心中暑啊。” 贺霆舟已经坐了起来,眉宇间还萦绕着些许的倦意。他眼角的冷光瞥了瞥没志气的狗腿子,漠然道:“过来。” “……” 这两个字像是架在脖子上的两把刀,弄得人提心吊胆,惶恐不安,生怕下一秒脑袋落地了。 裴穗双手紧紧捏着裙摆,力气大得手指关节都泛白了。她还想说些什么来转移话题,可一对上他的眼睛,被吓得不敢再东拉西扯的了,直接认错道:“贺……贺先生,我这次真的不是故意吵醒您的……您大人有大量……” 说着说着,声音却像是泄了气的皮球,越来越小,贺霆舟寒意微沉的眼眸便是那根戳破了皮球的针,她只好闭了嘴。 经过前两次不太愉快的接触后,裴穗差不多可以基本证实心中的猜想了。 贺霆舟的确比叶孟沉还难应付成千上万倍。 后者的喜怒哀乐全写在脸上,不像他这般城府极深,阴晴不定,谁都不知道他那看似平静的眼底藏了多少的波涛汹涌。若是稍有不慎,便会被卷进这惊涛骇浪之中。 裴穗是个惜命的人,不敢再去激怒他了,一言不发地乖乖走到了他的身边。 花园里的八仙花开得正好,弥漫在空气中的花香不算浓郁,清清淡淡的,很是消暑。而缀在翠绿叶子间的花朵像团憨态可掬的小绣球,争相挤在贺霆舟的身侧,却并没能让他染上一点温馨之意,反而更显清贵疏离。 他的身子向后仰着,靠在椅背上,盯着她看了半晌才问道:“你怕什么。” “……”这是什么烂问题,明知故问吗,当然是怕你啊。 裴穗以笑作答,没有说话,贺霆舟的声音又紧接着响起:“怕我?” “……”我靠,还真的是在明知故问啊。 红霞似火的天已经几乎黑透了,还悬着枚圆滚滚的月亮。三两颗星星稀疏点缀其旁,月色淡如薄纱。四周很静,只听得见蝉声满树。 裴穗低着头,顺势垂下的短发遮住了她的脸,也挡住了对方的目光,这让她稍微好受些,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着:“贺先生既不打人也不吃人,我怎么会……” 话还没说完,裴穗只觉得手腕忽得一凉,她还没来得及有所反应,便被人往前一拉,差点撞上了他的胸膛。 熟悉的气息笼在鼻尖,比八仙花的香味还要沁人凉爽,裴穗恍了恍神,愣了半秒,而后抬头望着始作俑者,镇定不复存在,眼里满是惊慌失措。 橙黄色的灯从头顶上方温柔地倾泻而下,两人的影子在草地上重叠在一起,除了偶尔有不知名的昆虫从上面大摇大摆地走过,一切都是静止不动的。 贺霆舟没有看她,视线落在了两人相交的手上。 小姑娘手腕内侧的肌肤细腻柔嫩,像是一块上好的芙蓉玉。他用指腹摩挲着,耐着性子问道:“怎么,说不下去了?” “……”你这样……让人怎么说啊。 被他握着的手腕麻酥酥的,像是有羽毛在上面轻轻拂过,裴穗又痒又羞,这才发现贺霆舟好像喝了酒,衬衫扣子被随意解开了两颗,领口微微敞开,是含蓄又内敛的诱惑。 不过她可没心情去偷看那无边春.色,试着动了下手腕,却被他握得更紧了。 这样暧昧的气氛实在是让人心神不宁,裴穗不知道他想做什么,只能极力稳住颤抖的声音,开口说道:“贺先生,您可以先放开我吗,这个姿势太丑了……” 刚才不知道怎么一回事,她的一只脚挤在了他的两腿之间。要不是她马步扎得牢,可能直接坐上去了。 虽然如此,但这马步确实看上去毫无美感可言。要是被人看见,会不会以为她有病啊。 结果事实再一次证明,裴穗真的有病。因为她的这番话说完后,一时间天地又只剩下了鸣稠嘒嘒,再无别的声响,静得可怕。 贺霆舟终于抬起了头来,看她的目光幽深而冷漠,宛若一汪深潭,除了倒映其间的影子,什么也看不见。 见他这样,裴穗知道自己又说错话了,讷讷地张了张嘴,想要再说些什么,试图挽救一下。 可一个字都还没说出口,贺霆舟便将她毫无预兆地半抱了起来,以强硬得不容忤逆的姿态,分开了她的双腿,让她跨坐在了自己的腿上。 裴穗惊得回不过神来,身上的裙子因为这个动作被撩得更高,堪堪遮住屁股,两条白生生的大腿这样毫无防备地裸.露在了空气中。 虽然对于被吃豆腐这种事,裴穗已经习以为常,但照现在这个局面发展下去,恐怕最后远不止吃点豆腐那么简单。 她不禁有些懊恼,饱满柔软的胸脯因为怒意而微微起伏,音量提高上来,低声喊出三个字:“贺先生!” 贺霆舟的眸色渐深,脸上却还是面无表情,漫不经心地应了声。(83中文 .83.) 第三十八日 裴穗没料到会在这儿遇见景心,倍觉亲切,可还没来得及冲过去和她相认,看见景心已经朝着一个男人……准确来说,是朝着一个老男人走了过去,亲昵地挽起了他的手。 事情转折得让人始料不及,她赶紧刹住了车,一个急转弯,藏在了一旁的灌木丛里。 不过不知道为什么,裴穗总觉得自己像是做了什么坏事,莫名其妙感到一阵心虚,想了想后又觉得不能这样妄下定论。 毕竟世界之大无奇不有,万一对方只是景心的爸呢? 这么一想后,裴穗又跟个土拨鼠似的,探出了半个脑袋,决定持续观察一会儿后再下结论。 夏天的夜晚总是姗姗来迟,将近八点才优哉游哉地降临。天边的云一半被滚烫的热气烘成了红色,一半已退温,浓墨重彩地如同一幅油画。 花园不比大厅,人不是太多,四处都是生长得隆盛疯狂的花草树木。枝叶层层相叠,把灯光遮挡得恰到好处,既不过分明亮,也不显昏黑。 在这样一个天时地利的地方,想要不发生点什么都很困难。他们还站在喷泉旁,耳鬓厮磨,景心依偎在他的怀里,行为举止看上去亲密无间。 其实算是个老男人,对方也是个长得帅的老男人,身上还带着历经沧桑后的成熟魅力,和那些色眯眯的老板们比起来,完全是一个天一个地,但这也无法改变他为老不尊的事实。 “……”裴穗觉得自己好像真的看见了什么不应该看的。 还爸爸呢……爸爸个大头鬼!试问这世上有哪个爸爸会对自己的女儿这样动手动脚的,又不是干爹! 她看了几眼后不敢再看下去了,心灵和眼睛都受到了不小的冲击。 虽然裴穗知道景心平时挺玩儿的,可没想到会玩这么大,这让她有种不小心偷窥了别人秘密的罪恶感,陷入了两难的局面。 一方面,要是这会儿出去找景心的话,估计场面会变得很尴尬,也不知道会不会给她添麻烦……另一方面,她是唯一最有可能帮自己的人了,尽管也不一定帮得上,但如果错过了这个机会,那真的只有任人宰割了。 裴穗举棋不定,边扯着叶子边想着对策。结果叶子倒是被她扯了一地,办法是一个都没想出来。 她重重地叹了口气,觉得这样等下去也不是办法,拍了拍大腿,决定豁出去得了,正欲起身,却忽然看见喷泉旁的两人好像正在朝她走来。 “……”我靠不是吧,人生中的第一次偷窥这样以失败告终? 裴穗被吓得赶紧又蹲了回去,可是灌木丛不太高,稍微走近一点能发现这后面躲了个人,根本藏不住什么。她只好一面偷偷观察着他们的动静,一面慢慢往旁边有树的地方挪去。 有贼心没贼胆的人果然没什么出息,事情还没做成先被吓死了。 幸好他俩只是想回到大厅里去罢了,并没有发现她的踪迹,这让她松了口气,一下子瘫坐在了地上,像是刚经历什么大劫大难似的。 晚上的空气纹丝不动,连头发丝儿那么细的风都没有,裴穗热得满头大汗,掀起裙子面上的那层纱扇了扇。 虽然风微小到可以忽略不计,但还是吹散了她的最后一丝顾虑。 不管了不管了,如果待会儿能有一个适合的时机,那还是先去找景心试试看,她不能放过这仅存的一点希望了。 下定决心以后,裴穗不再畏手畏脚的了,撑着树干从地上爬了起来,眼睛习惯性地往周围瞟了瞟,结果又差点腿一软跌地上了。 身后没有建筑物的遮挡,视野开阔,一眼望去,全是广袤无垠的天空。绮丽天光下,贺霆舟正躺在长木椅上,用左手小臂盖住了眼睛,呼吸匀长,似乎又在闭目养神。 “……”我靠,命运要不要这样捉弄人啊,怎么走哪儿都能让她遇见沉睡的狮子! 要不是小腿传来阵阵刺痛的麻意,裴穗还以为自己是在做梦,赶紧屏住了呼吸,更想要离开这里了。 她踮起脚尖,蜻蜓点水似的往安全地带走去。可才走出去没几步,长椅上的人好像已醒来了。 “跑什么。” “……”裴穗整个人当即僵在了原地,还保持着踮脚的姿势,像在跳芭蕾似的。 这么快醒了?不……不会吧,应该……应该和上次一样,只是在说梦话而已吧? 她一边自我安慰着,一边试探性地继续往前走了一小步,结果这回脚尖还没落地听见了他的声音。 “你再走一步试试。” 他的嗓音有些低沉,还带着刚醒来时的喑哑,却平稳得像是一条直线,没有任何波动起伏,听得裴穗手臂立马起了层鸡皮疙瘩,寒毛都竖了起来。 她不知道自己这是造的什么孽,三番五次自投罗,于是只好隔着太平洋那么宽的距离,转身笑脸相迎道:“贺先生,真巧啊,您也出来吹吹风透透气?不过这外面天热,您当心中暑啊。” 贺霆舟已经坐了起来,眉宇间还萦绕着些许的倦意。他眼角的冷光瞥了瞥没志气的狗腿子,漠然道:“过来。” “……” 这两个字像是架在脖子上的两把刀,弄得人提心吊胆,惶恐不安,生怕下一秒脑袋落地了。 裴穗双手紧紧捏着裙摆,力气大得手指关节都泛白了。她还想说些什么来转移话题,可一对上他的眼睛,被吓得不敢再东拉西扯的了,直接认错道:“贺……贺先生,我这次真的不是故意吵醒您的……您大人有大量……” 说着说着,声音却像是泄了气的皮球,越来越小,贺霆舟寒意微沉的眼眸便是那根戳破了皮球的针,她只好闭了嘴。 经过前两次不太愉快的接触后,裴穗差不多可以基本证实心中的猜想了。 贺霆舟的确比叶孟沉还难应付成千上万倍。 后者的喜怒哀乐全写在脸上,不像他这般城府极深,阴晴不定,谁都不知道他那看似平静的眼底藏了多少的波涛汹涌。若是稍有不慎,便会被卷进这惊涛骇浪之中。 裴穗是个惜命的人,不敢再去激怒他了,一言不发地乖乖走到了他的身边。 花园里的八仙花开得正好,弥漫在空气中的花香不算浓郁,清清淡淡的,很是消暑。而缀在翠绿叶子间的花朵像团憨态可掬的小绣球,争相挤在贺霆舟的身侧,却并没能让他染上一点温馨之意,反而更显清贵疏离。 他的身子向后仰着,靠在椅背上,盯着她看了半晌才问道:“你怕什么。” “……”这是什么烂问题,明知故问吗,当然是怕你啊。 裴穗以笑作答,没有说话,贺霆舟的声音又紧接着响起:“怕我?” “……”我靠,还真的是在明知故问啊。 红霞似火的天已经几乎黑透了,还悬着枚圆滚滚的月亮。三两颗星星稀疏点缀其旁,月色淡如薄纱。四周很静,只听得见蝉声满树。 裴穗低着头,顺势垂下的短发遮住了她的脸,也挡住了对方的目光,这让她稍微好受些,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着:“贺先生既不打人也不吃人,我怎么会……” 话还没说完,裴穗只觉得手腕忽得一凉,她还没来得及有所反应,便被人往前一拉,差点撞上了他的胸膛。 熟悉的气息笼在鼻尖,比八仙花的香味还要沁人凉爽,裴穗恍了恍神,愣了半秒,而后抬头望着始作俑者,镇定不复存在,眼里满是惊慌失措。 橙黄色的灯从头顶上方温柔地倾泻而下,两人的影子在草地上重叠在一起,除了偶尔有不知名的昆虫从上面大摇大摆地走过,一切都是静止不动的。 贺霆舟没有看她,视线落在了两人相交的手上。 小姑娘手腕内侧的肌肤细腻柔嫩,像是一块上好的芙蓉玉。他用指腹摩挲着,耐着性子问道:“怎么,说不下去了?” “……”你这样……让人怎么说啊。 被他握着的手腕麻酥酥的,像是有羽毛在上面轻轻拂过,裴穗又痒又羞,这才发现贺霆舟好像喝了酒,衬衫扣子被随意解开了两颗,领口微微敞开,是含蓄又内敛的诱惑。 不过她可没心情去偷看那无边春.色,试着动了下手腕,却被他握得更紧了。 这样暧昧的气氛实在是让人心神不宁,裴穗不知道他想做什么,只能极力稳住颤抖的声音,开口说道:“贺先生,您可以先放开我吗,这个姿势太丑了……” 刚才不知道怎么一回事,她的一只脚挤在了他的两腿之间。要不是她马步扎得牢,可能直接坐上去了。 虽然如此,但这马步确实看上去毫无美感可言。要是被人看见,会不会以为她有病啊。 结果事实再一次证明,裴穗真的有病。因为她的这番话说完后,一时间天地又只剩下了鸣稠嘒嘒,再无别的声响,静得可怕。 贺霆舟终于抬起了头来,看她的目光幽深而冷漠,宛若一汪深潭,除了倒映其间的影子,什么也看不见。 见他这样,裴穗知道自己又说错话了,讷讷地张了张嘴,想要再说些什么,试图挽救一下。 可一个字都还没说出口,贺霆舟便将她毫无预兆地半抱了起来,以强硬得不容忤逆的姿态,分开了她的双腿,让她跨坐在了自己的腿上。 裴穗惊得回不过神来,身上的裙子因为这个动作被撩得更高,堪堪遮住屁股,两条白生生的大腿这样毫无防备地裸.露在了空气中。 虽然对于被吃豆腐这种事,裴穗已经习以为常,但照现在这个局面发展下去,恐怕最后远不止吃点豆腐那么简单。 她不禁有些懊恼,饱满柔软的胸脯因为怒意而微微起伏,音量提高上来,低声喊出三个字:“贺先生!” 贺霆舟的眸色渐深,脸上却还是面无表情,漫不经心地应了声。(83中文 .83.) 第三十九日 纹身?他居然也会纹身? 本来闻雯文刚才也只是随口问一问罢了,因为她多多少少还是能猜到一些答案,心想无非是看在她是卖纹身贴的份上,好心想让她进来参观参观之类的,却怎么也不会想到会得到这个回答。 她完全没看出来商亦衡竟然和自己还是同道中人,所以此话一出,按照国际惯例,她的第一反应当然又是怀疑了一下自己的耳朵,脚步也立刻停了下来,惊讶地回头问道:“你也会纹身?” 说完她转念一想,又发现别人说的话没毛病,反倒是自己问了句废话。 要不是因为会纹身的话,谁会闲着没事儿干,还专门在家里辟一个这样的地方出来啊,毕竟又不像佛堂,至少每天一早一晚还能来拜一拜什么的。 自我否定了一番后,闻雯文也不等对方说话了,而是迈步朝皮椅旁的人走了过去,站在他的面前,仰着脑袋,一脸的期待,重复问了一遍:“先生,你真的会纹身么?” 相较于她的迟疑不决,商亦衡回答得倒是干脆利落,低头看了她一眼,直接否认道:“不会。” “……”看来这世上还真不缺闲着没事儿干的人啊……又在逗她玩儿么! 闻雯文的脸一皱,毫不客气地翻了一个白眼,正想问他既然不会,那还说什么纹身,下一秒又听见对方说道:“你不想试试么?” 嗯?她? 随着这道话音刚落,刚准备绪的人又把提起来的气给硬生生咽了回去,下意识地环顾了一下四周,想看看是不是还有其他人的存在,却发现屋子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好吧,如果这话不是说给她听的话,那只剩下鬼了,可是……这些人会不会把她调查得太仔细了一些啊,居然连她在学习纹身这件事都知道? 由于事发突然,闻雯文依然心存顾虑,多此一举地用手反指着自己,反复向对方确认道:“你真的是在问我么?” 见她如此小心谨慎,像是在面对一个天上掉下来的馅饼似的,商亦衡嘴角的笑意渐浓,转过身子,望着她的眼睛里有轻漪困于其中。 他什么多余的话都没有说,只是把同样的问题再问了一遍,似乎想要把她藏在心底的东西全都勾出来,嗓音低沉道:“想试试么?” “……”可以,这很强势。 闻雯文本来有点跃跃欲试,现在再加上这一而再再而三的追问,于是变得更加摇摆不定了,犹豫得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她当然想试试啊,连做梦的时候都在想着有一天能够真正纹一次身,怎么可能会不想呢,况且她之前在烧尸庙的时候都已经开始觊觎他的*了,现在又怎么舍得放过这个千年等一回的好机会。 不过—— “先生,我卖卖纹身贴还行,至于纹身么,我看咱还是不要冒这个险了吧。”闻雯文努力撇开了自己的视线,点了一半的脑袋也在半途变成了摇头,最终还是拒绝了眼前的诱惑。 说实话,刚才她全身上下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煽动着她的情绪,让她差点把肯定的回答脱口而出了,幸好在这一个回合里还是理智占了上风。 其实闻雯文倒不是因为对自己没有自信才拒绝,毕竟她平时也都有在一直练习,为了是有朝一日能够成为真正的纹身师,只是坏坏在这一切来得太突然了。 她连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在脑子里组织了一下语言,像是在给不怕事的人解释,更像是在给自己催眠,好让那些不安分的因子冷静下来,说道:“你好好想想看啊,我又没什么好的经验,而且也没有帮人纹过,你不怕出……” 见她还在为了一些不重要的因素举棋不定,商亦衡的眉眼轻敛,似是开玩笑地打断了她的话:“嗯,很高兴成为你的第一次。” “……”淦,她今天晚上是和“第一次”这个词语杠上了是吧,到底有没有在听她说话啊! 好言相劝的闻雯文又被打断后,整个人都颓丧了几分,只觉得那种看不透他的感觉又东山再起了,心想难道这才是他找她来的真正目的么。 她别无他法,瞎折腾了一下自己的手指,最后只能把真正的疑惑问了出来:“可是……比我技术好经验多的纹身师一抓一大把,你完全可以去找他们啊,为什么偏偏是我呢……” 小姑娘的声音里又轻又柔,还掺杂着一些犹疑不安,比窗外的风声还要温柔上几分,商亦衡听着听着,只觉得那些繁芜的情绪都快被吹化了。 他没怎么忍住,抬手摸了摸她那快要垂到胸前的小脑袋瓜,声音倒还是一如既往的漫不经心,说道:“因为他们都不是你。” “……”这人还真是……说话好好说话,怎么还带偷偷表个白的啊! 感受到从头顶传来的温度后,闻雯文的身子一僵,之前的那些担心全都烟消云散了,又被吓得立马抬起了头来。 她有点慌了神,这下是彻底说不出来话了,总觉得对方好像认定了自己似的,让她不得不开始怀疑是不是碰上什么脑残粉。 “你真想让我纹么?” 比他自己还要坚持,看上去像是铁了心要让自己在他的身上盖个章,于是闻雯文也重新思考了一番,而后终于下定了决心,决定接下这单生意了。 既然别人都这么相信她了,那她还在这儿犹豫个什么劲儿呢,反正以后迟早都会经历这个过程,提前一点也没有什么关系。 做好迟来的心理准备后,闻雯文不再瞻前顾后的了,朝旁边的洗手台走去,等到再回来的时候,发现商亦衡已经十分自觉地坐在了皮椅上,而且还正在一颗一颗地解衬衫的纽扣。 “……”厉害了ord哥,看样子很懂规矩么。 心怀鬼胎的人假装目不斜视地走着,其实一路上都在偷瞄他的身体,最后不自在地轻咳一声,也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她一边把消毒针头和手柄装在纹身机上,一边问道:“你想好要纹什么图案了么?” 闻言,商亦衡的动作一顿,坐着认真思忖了半晌,也不知道是不是为了故意捉弄她,话里用的全是极尽暧昧的字眼,回答道:“你喜欢的姿势。” “……” 闻雯文没有再问下去了,默默地开始准备着接下来需要的东西。 她想尽量减少和这位不太好对付的客人正面交流的时间,于是毅然决然地选择了从后面上,在做好所有的准备工作后,睁眼说着瞎话:“那纹在背上吧,出来的效果会更好一些。” 商亦衡一听这话,只是不置可否地轻笑了一声,也没有揭穿她什么,算是勉强接受了这个冠冕堂皇的理由。 见自己和他达成共识后,闻雯文深呼吸了几口气,静下心来,把在纸上绘制好的图案小心仔细地转印到皮肤上后,终于开始准备割线了。 其实受家里二叔的影响,她从很小的时候已经接触过纹身这一行业了,并且对此表现出了浓厚的兴趣,一直跟在她二叔身边学习,只可惜后来被父母明令禁止,不准她再碰纹身。 面对如此强大的绊脚石,她的抗议只有被反弹回来的份儿,所以她只能偷偷地在练习皮上练手,从来没有碰过真人,现在说不紧张当然是不可能的了。 好在当纹身机发出的嗡嗡声在房间里有节奏地响起来后,闻雯文的心也跟着慢慢平静了下来,把所有的注意力全放在了纹身这件事上。 她无心再去担心其他无关紧要的事了,眼睛里的光彩像是被重新上了色,看上去和之前完全不一样,仿佛进入了另外一个世界,一个旁人没有办法过多干涉的世界。 而商亦衡这样透过玻璃窗看着她,看她戴着黑色手套的双手在自己的身上拂过,**胶的质感却远不及她手指的柔软,喷洒在背上的呼吸倒和加德满都的时候差不多,甚至还要更清晰一些,因为不再有杂风的干扰。 不过闻雯文哪里有时间注意到这些,还在埋头认真工作着,不知过了多久,纹身机的声音终于逐渐变小直至消失。 由于她设计的图案一般都不太大,所以花费的时间不算久,应该在两个小时之内完成了。 大功告成的人没想到自己的第一次居然会这么顺利,什么岔子都没有出,出来的成品效果也还不错,这让她松了一口气,把周围的血迹清理干净后拿出镜子,笑眼盈盈地问道:“怎么样?” 闻言,商亦衡收回了落在玻璃窗上的视线,目光微抬,先是看了一眼被他的身子挡住一大半的人,过了片刻才移到镜子里面的纹身上。 虽然他脸上的神情没有多少变化,也看不出来到底是喜欢还是不喜欢,不过闻雯文还是当他很满意对了,一股自豪感油然而生。 “纹身三到五天内会结痂,发痒也是正常的,这段期间内你尽量别晒太阳,也别长时间浸泡在水里……” 她把镜子收好,又再好好欣赏了一会儿自己的作品,而后用消毒绷带包扎好,一边做着收尾工作,一边开始说一些需要注意的事情。 可是话才刚说了一半,闻雯文又忽然想起来这些常识他应该都知道,所以不再浪费口舌了,转而说着有关于售后的事:“啊对了,如果出了什么问题你也别担心,我一定会对你负责到底的。不过我对我的技术还是很有信心,一般来说……” 皮椅上的人本来正在安静地穿衣服,直到听见这一句话后,踩在地上的脚才忽得微微抬了起来,毫无预兆地轻轻勾了一下她的椅子。 于是刚准备站起来的人又重新跌坐了下去,还没反应过来,便被连人带椅地勾到了他的面前,而后只听见一道微微泛哑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你打算怎么负责?”(83中文 .83.) 第〇四十日 </script>近些年来,有钱人都喜欢上了附庸风雅,逐渐舍弃了霸气外露的金项链,转而佩戴起各类佛珠,好像这样能掩盖住自身的市侩气息似的。 人们本以为这只是他们的又一次心血来潮罢了,却没想到这股风潮愈演愈烈,现如今连娱乐场所也追求起了古香古色。 而把这一点做得淋漓尽致的自然要数西城区的京城会所了。 会所老板出手阔绰,一掷千金,直接买了旧时亲王的宅邸进行改建。 传统的宫廷建筑保留了昔日的风华,神秘而尊贵,算坐落在一片高楼林立之中也毫不逊色,浪漫的东方情调独树一帜,颇有闹中取静的意味。 可此刻的裴穗一点也静不下来,面色凝重地行走在抄手游廊之间,眉毛都快拧成一个死结了。 她在这家私人会所当服务员差不多有三个月的时间了,除了时不时被客人摸一摸,倒也没遇上过什么不堪启齿的事。毕竟来这里的都是些政府官员、商界名流,寻欢作乐不是他们的主要目的,更不会玩一些太过低俗的游戏。 当然,凡事都有例外。 裴穗的运气很好,今晚有幸见识一下这个例外,尽管她是拒绝的。但是拒绝有什么用,又没有特效能把她变走,最后还是只能老老实实地去。 等她到的时候,庭院门口已经站着一个女人了,三十出头的样子,看上去干练精明。见裴穗还慢慢吞吞的,蹬着高跟鞋朝她走去,逮着往包厢里扔,只交代了一句:“记住了,进去后只管收拾东西,别乱看乱说话。” “惠惠惠姐!”裴穗像是被揪住后背的猫咪,奋力用脚后跟抵着地面,挣扎了一下,反过身子抓住她的手,哀求道,“惠姐,你也知道的,我之前从没来过这间包厢,你能陪我一起进去吗?” “……陪你大爷,整理一下酒杯酒瓶而已,你以为是去鬼屋吗!”李惠白了她一眼,能动手绝不逼逼,一脚把她踹了进去。 “……”呵呵,是她太天真了。 裴穗被踹得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她揉了揉吃痛的屁股,不敢再磨蹭下去了,绕过紫檀屏风,束手束脚地往里走。 这间“四时好”是会所里数一数二的包厢,奢华得很有艺术感。不过平日里算空着也不会开给其他人,只留给固定的客人。 今天惠姐大概也是被逼得狗急跳墙了,才不得不把她拉过来帮忙吧。不然按理说,以她的工作经验,这样级别的包厢,应该连打扫卫生都不够格。 还好裴穗不是一个人在战斗,在她来之前,已经有几个服务员在里面收拾狼藉了。只不过他们像是约定好了似的,分别聚集在不起眼的角落,特意把包厢最中央的长桌让给了她。 落后要挨打,这是亘古不变的真理。 裴穗深深地叹息了一声,接受了不公平的命运,把脑袋埋得低低的,一声不吭地径直走了过去,开始以平生最快的速度整理起了桌面上的杂物。 周遭灯光昏暗,烟雾缭绕,包厢里的人都在各玩各的,没人注意到又多了几个人,这让她悬着的心稍微降下去了一些,是有点烦斜前方那对正在随地做.的男女。 他们着实太抢眼了,战况激烈,嘈杂的音乐也盖不住暧昧的嗯啊声,从四面八方涌来,让人不得安生。 裴穗往旁边挪了挪,生怕沾到不干净的液体,丝毫不敢放慢手中的动作。幸好后来又进来了一两个帮忙的,几人终于在对方结束前合力完成了工作。 她在心底长舒了一口气,却在起身时被什么突然握住了脚踝,黏黏糊糊的。裴穗低头一看,这才发现自己的脚边不知什么时候多出来了一个人,正以一种怪异的姿势趴在地上,浑身上下都是血,已经看不出原来的面貌了,骨头也没一处是在原位的。 “……”我靠什么玩意儿! 裴穗低声咒骂了一句,被吓得连退了好几步,结果一个没站稳,一下子跌坐在了地上,引得全场哄堂大笑,像在看小丑表演一样。 虽然她早知道这个圈子没什么善类可言,但面对一屋子的败类,碰上这样的情形,确实还是第一次。 不过人生感悟再多,裴穗也没那个胆子去多管闲事,试着动了动脚腕,想看看能不能抽出来,却没料到那人竟然还会有那么大的力气,死也不放开,仿佛真的把她当作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无法脱身的裴穗欲哭无泪,只好伸出手,颤颤巍巍地去掰开他的手指。可手还没挨着那人,耳畔响起了一道男声,打断了她的动作:“老张,你看你把人家小姑娘吓成什么样了。” 她的手一顿,却不敢抬头看,只能听他的声音。懒散随意,甚至还有点……变态。 对,完全是一个变态。 因为他的话音刚落,手中的高尔夫球杆又重重地挥向了那人,下手之狠,依稀间似乎还能听见骨头的碎裂声。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毫无预兆,近距离观看的裴穗脑袋里一片空白,只能清楚地感受到脚腕上的力度在渐渐变小,直至消失。她无暇再去顾忌那人的死活,连忙抽出了自己的脚腕,一心只想赶快离开这里。 谁知她刚一站起来,身前横了一根还在淌血的球杆,再一次阻断了她的去路。 “谁让你走了。” 凉凉的语气让裴穗先是一怔,随即回过神来,面上不敢流露出多余的表情,只是微笑着,弯腰恭敬地问道:“请问先生还有什么需要的吗?” 变态没有马上回答,只是把手里的球杆一转,换了个方向,指着角落,然后说道:“去把那间屋子的人叫醒。” 包厢内的人又因为这句话莫名其妙地兴奋了起来,幸灾乐祸的欢呼声遍布每个角落,像是在等着看一场好戏,这让裴穗觉得自己要叫醒的不是人而是吃人的狮子。 此时此刻,她真的很想和惠姐探讨一下这里到底是不是鬼屋的问题。 可是弱者是没有拒绝的资格的,裴穗只能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顶着其余服务员复杂的目光,举步维艰地走进了那个房间。 奇怪的是,明明与外面仅有一墙之隔,屋里却安静得不像话,好似所有的喧哗肮脏都止步于门口,让人有种误入了另一片净土的错觉。 不过这个世界上最可怕的是错觉,裴穗深知其中的利害,甩掉脑子里那些不切实际的期望,不敢掉以轻心,关好门后,轻手轻脚地朝里走。 东方文化和西方艺术在这间屋子里碰撞出了强烈的火花,非但没有显得不伦不类,反倒另有一种风情韵味,典雅却不冗赘,恍若二三十年代的老上海。 裴穗没空去惊叹所看所感,扫视了下四周,终于在落地窗边的贵妃榻上发现了目标人物,而后视死如归地走了过去。 男人的脸上随便搭着一件用来遮光的西装外套,像是疲惫到了极点,睡得很沉,没有察觉到有人在靠近。 虽然已经视死如归了,但裴穗仍旧不敢太直接了,毕竟钱越多的人脾气越怪,谁知道他被吵醒的下一秒会不会跳起来把她吊打一顿。 她在心底给自己打了打气,握拳决定采取迂回战术,跪在了榻前,小心翼翼地拍了拍他的手臂,轻声叫道:“先生?” “……”果然和预料的一样,对方毫无反应。 叫不醒是死,叫醒了也是死,横竖都是死,死死吧。裴穗硬着头皮,稍微提高了些音量,又再叫了好几遍,可是还是没有什么用。 唉,看样子得改变一下策略了。 她认真思索了半晌,最后只能选择铤而走险一次,先把盖在他脸上的衣服往下拉了拉,让他刚好露出一双眼睛,然后再把旁边那盏西洋台灯打开。 明净的光亮霎时驱走了这一方的黑暗,这样他总该醒了吧? 裴穗双手紧握在胸前,忐忑地等着自己的实验结果。可是等待的每分每秒都是煎熬,她抚了抚莫名跳动得厉害的心脏,神色庄重得如同在接受审判。 结果没想到这一招竟然真的奏效了。或许是因为灯光太刺眼了,原本还在熟睡的人终于有所反应,皱了皱好看的眉头。 眼见着他要醒来了,裴穗又迅速把台灯关上,再把衣服重新盖了回去,眨眼间便让所有都恢复了原状。一室之内,除了她微喘的气息声,没有什么和刚才有所不同,好像真的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包括那个本应该醒来的人。 窗外的檐头上挂着红木六方宫灯,彩色穗坠在晚风中打着旋儿,像是一根搅拌棒,将灯光同月色摇晃均匀,一起倾倒进了屋内,在他的身上投下一片光影。 流光飞舞,一切寂静如初。 “……”我靠,不是吧,又睡着了? 裴穗被彻底打败了,手足无措地挠了挠头发,正犹豫着要不要再掀开衣服看一看,男人却突然开口说了话,嗓音沉闷低哑。 “找死么。” 他的声音不大,还透着一股漫不经心,偏偏说出口的每个字都像是一记记闷雷,震得人心惊胆战。 裴穗便被这平地一声雷逼得进退维谷,还保持着要起不起的姿势,只觉得背脊一阵发凉,这下总算是明白刚才那些人在笑什么了。 有钱人这个物种都已经够可怕的了,竟然还让她来叫醒一个有起床气的有钱人?真是一群王八蛋东西,变着花样拿她逗闷子! 不过裴穗从来都是一个敢怒不敢言的怂包。毕竟老话说得好,假如生活欺骗了你,不要悲伤,不要心急,因为这个社会,钱即正义。 没有人会和钱过意不去。 所以在短暂的忿忿不平后,裴穗的嘴角又恢复了标准的礼貌笑容,仿佛整件事和她一点关系都没有,语气有些惊讶地说道:“先生,您醒了啊。” 第四十一日 卧室的窗帘没有被完全拉上,透过那道不算大的缝隙可以依稀看见,外面的天色早已经彻底黑了下来,只有尽头还残留着几缕余晖的痕迹。 不过多亏了不知道从哪里扑进来的光,让房间里不至于黑到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步,可惜四周的光线仍旧昏暗得像是黎明将至,又像是即将坠入深夜。 时今被这模棱两可的光景弄得有些糊涂了,无法分辨现在到底凌晨还是傍晚,四处乱瞟的视线又重新落回到了身边的人身上。 盛崇司的脸已经被逐渐降临的黑暗所笼罩,让人看不清楚具体的神情,只知道他仍在熟睡之中,毫不拘束,自然得像是在自己家里似的。 看着看着,她好像又看入了神,全然忘记了自己刚才的目的,等到再次想起正事的时候,天色不知不觉又暗了几分。 见状,时今赶紧回过神来,开始重新挣脱他的束缚,挣扎了几下还是无果后,只好又掀开被子一看,发现自己的身子果然被他缠得死死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害怕把她踢下床去,所以盛崇司才迫不得已用了这个姿势,反正他现在差没直接整个人压在她的身上,怪不得她刚才在梦里老是觉得出不了气。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时今感谢他的好意,却并不感动,毕竟这真的是一个相当沉重的负担,她现在只想赶快把对方的手和脚从自己的身上挪开。 只可惜在她成功之前,正在睡觉的人已经醒了过来,还放在她腰上的手把她往自己的方向一揽,将她好不容易才拉开的距离又清零了。 时今的身子骨生得娇小,随随便便能被人完全抱进怀中,于是她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鼻子再一次贴到了盛崇司的胸膛上,萦绕在鼻息间的熟悉气息又开始迷惑人了。 好在他现在已经醒了,自己也能好办事一些,于是她先是伸长了手,费力地按亮了一旁的床头灯,迟来的光亮霎时驱走了四周的黑暗。 极其艰难地完成这个举动后,时今又用手指戳了戳对方的肩膀,直接说道:“把你的手和脚从我的身上拿开。” 然而盛崇司没有听她的话,还是抱着她不放手,甚至连一点反应都没有。 面对他这一无耻的耍无赖行为,时今早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知道他睡醒以后,通常还需要一段时间才能彻底清醒过来,所以她现在再怎么着急也没有用,只能等着他慢慢清醒。 不过对于盛崇司突然出现在这间房子里的事情,其实她也没有感到太过惊讶,因为不用想也能猜到,这次肯定又是路虎把她出卖了,更何况比起这点,她对另外一个问题更感兴趣。 于是时今没有再急着想要从他的怀里逃出来了,想了想后,还是没忍住,终于问出了一直以来都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 “盛崇司,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真的用了什么东西来收买胖虎哥?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她没有开玩笑,也问得很是认真,因为他这个一向没什么分寸的人乱来也算了,现在连胖虎哥也跟着他一起乱来,是嫌目前的情况还不够混乱么。 要是再被那些媒体拍到什么东西,她可能真的只有死路一条了,所以“被收买”是唯一能够解释路虎反常的理由。 谁知道等她说完以后,空气又安静了一瞬,因为再也无人答话,盛崇司也迟迟没有给出半点回应,过了好一会儿才终于开口说了话。 只可惜他好像并未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还有闲情逸致关心着不相关的问题,反问道:“你在这儿住了这么久,难道还不知道住的是谁的房子么。” “……”不然呢?不知道不是很正常么,又没有人规定房客必须了解自己的房东。 由于房子是路虎帮她找的,而平时的所有费用又都是南方在帮她缴,时今在这上面从来没有操过一分钱的心,所以一开始还没有反应过来他问这话是什么意思。 好在她对盛崇司的性格实在是太过了解了,因此只用了一眨眼的工夫,她明白了他的用意,控制不住地质问道:“你没事买这么多套房子干什么!” 面对这番算不上控诉的控诉,盛崇司想也没想,回答得十分干脆,也十分诚实,好像丝毫不在意这个答案是否会引发她的仇富心理:“钱多。” “……哦。” 虽然这套房子确实是盛崇司的没错,可是准确地来说,他是在时今搬进来以后,才从原来的房东那儿买过来的。 不过时今对此还毫不知情,也知道和他在“钱”这个问题上是聊不下去的,于是又把话题都绕回到了正事上,问道:“你找我有什么事么,怎么不直接打电话,跑到这儿来做什么。” “睡觉。” 嗯……睡觉,真是一个朴实无华又不做作的回答。本来现在是非常时期,不但不知道不避嫌,反而比以前更加明目张胆,真的是越来越无法无天了。 时今在心底给他鼓了个巴巴掌,深呼吸了好几口气,试图让自己平静下来,在发现这一招不管用以后,终于把音量提高了一些,小声吼道:“你家里没有床么,为什么要非要来我这儿睡!” “家里的床上没你。” “……”这话竟然说得她无言以对? 时今的一腔怒火还在熊熊燃烧着,一瞬间便被堵这话得哑口无言,半天没想好应该怎么回答,又不想此认输,只好说出了真实的想法,轻哼道:“亏我还以为你是专程来安慰我的。” 大概是因为没有料到她会这么说,所以等这道话音刚落,盛崇司便睁开了眼睛,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反问道:“你需要安慰么?” 我靠,居然还真是来睡觉的? 时今这下心里是五味杂陈,也不知道自己现在的这种行为算不算得上是矫情,气呼呼地小声嘟囔了一句“不需要”。 本来她确实不需要什么安慰,不过如果盛崇司非要安慰的话,也不是不可以,毕竟她需不需要是一回事,他做不做又是另外一回事。 可是现在他都把话说成这样了,时今连一个下的台阶都没有,点头不是,摇头也不是,支支吾吾地半天,反倒先从自己的身上找原因,补充道:“反正……我也没有做对什么事。” 虽然捆绑炒作在娱乐圈里并不算什么稀奇事,不过炒恋情确实很伤一些西皮粉的心,毕竟作为一个爹不疼娘不的群体,能够坚持下来全是凭借着对他们这段感情的喜欢,所以出了这种事生气也很正常,是表达情绪的方式极端了一些。 一听这话,盛崇司反倒眉头舒展,脸上露出了一个不甚明显的笑容,语气欣慰道:“你终于肯承认和傅季在一起是一个错误的决定了么。” “……”这是重点么! 哼。 时今赌气似的鼓了鼓腮帮子,心想他不安慰算了,毕竟男儿当自强,一切靠自己。 看着她那圆鼓鼓的脸颊,盛崇司轻轻一捏便让她泄了气,而后嗓音轻柔道:“企图伤害你的人正在警察局,外界对于这次新闻的评价也不算太糟。” 他的手依然紧紧箍在时今的腰际,一一说出了今天困扰着她的问题,最后问道,“还有,你想知道爆料的是谁么?” 闻言,正准备起身的人又中止了动作,没想到他的嘴巴里会突然冒出这些话来,被这一连串的问题弄得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一脸懵逼地看着他。 其实她倒没有想过去查究竟是谁爆出来的,毕竟肯定又是因为她挡了谁的道,反正这种情况已经屡见不鲜了,要是这样的新闻再多来几次,大家的反应可能不会这么激动了。 不过受机场事件的影响,时今本以为大家对这件事应该都挺反感的,却没想到上居然暂时还是一片风平浪静。 或许是因为已经熟知娱乐圈的套路了,以至于算现在已经爆出了合同的照片,对粉丝们来说也没什么,并没有选择一味地相信。 要知道,现在办假.证的随处可见,类似这样的合同随随便便能伪造一份出来,所以可信度还有待商榷,而且也不知道算不算是因祸得福,现在大部分人都对她在机场的遭遇报以同情之心,同时也纷纷指责那名粉丝的行径太过偏激。 尽管如此,依然有少数人坚持怀疑机场的事她是使用的苦肉计,为的是博得大众的可怜,反正总的来说,目前的情况并没有她想象中那么糟糕,还有挽救的空间。 这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时今松了一口气,不想再在这件事上多费什么精力了,毕竟之前已经把她折磨得够呛了,现在让它随风而去好了,所以爆料者是谁也不重要了。 “好了,快起来吧,你不饿么。”她没有回答刚才的问题,只是谢天谢地地伸了个懒腰,睡了这么久,肚子早已经饿得咕咕作响了。 说完后,她挣扎着想要起来,却没想到又被重新按倒在床上,下一刻耳边便传来了熟悉的声音,说道:“别在这里住了。” “……啊?”时今的表情一愣,扭头望着他,对他这个突如其来的要求有些不解,“为什么?” 不过其实也算不上是突如其来,因为自从得知高峻住在她的隔壁以后,盛崇司开始计划这件事了,而且还有一件事她还不知道。 他刚才来这里的时候,在走廊上遇见了高峻。 对于不喜欢的人,盛崇司通常都是选择无视,这次也不例外,所以他直接把高峻当成了空气,连多看一眼都觉得浪费时间。 可在他开门的时候,忽然听见对方语带讥讽地说道:“盛总保护女人的能力是不是太弱了点。” 虽然这句话没有直接点明,但是指的是什么彼此心里都清楚,于是盛崇司的脚步停了下来,侧头看了他一眼,开门的动作也跟着一顿。 刚插.进锁孔里的钥匙还在半空中摇摇晃晃,撞击的清脆声响在空气中显得格外清晰而刺耳,像是战争前的号角声。 不过面对这番挑性意味十足的话,盛崇司既不恼,也不过多废话什么,吊着嘴角,好像一点都不介意把自己塑造成小白脸的形象,不以为耻地回答道:“嗯,一般都是她保护我。” 闻言,高峻的表情微变,意味不明地冷笑了一声,而后不再接话了,从他的身边径直走过,搭电梯下了楼。 尽管在这次的正面交锋上,盛崇司算是小胜一局,可时今没必要知道这个没有意义的插曲,反正只要能够让她远离高峻好了。 于是他随便胡诌了一个理由,抽象又写实地说道:“这里的环境太差。” “……哪里差了,你知道这栋楼里住了多少明星么!”虽然这个问题并没有什么好争论的,但是时今还是忍不住为自家公寓辩解,“而且这里有山有水,空气清新……” 盛崇司也没有打断她的话,等她把这儿的优点通通都说了一遍后,才接着不紧不慢地继续着刚才的话题:“上次那套房子喜欢么?喜欢的话,明天我让人把你的东西搬过去。” “……”阿西吧,到底有没有听她说话啊! 时今有一种对牛弹琴的无力感,这一回还是想也没想拒绝了,摇了摇头,回答道:“我又不是没有地方住,用不着占你的地儿,要不然总感觉被你包养一样。” 不过一说起上次的事,她好像也想起了什么,后知后觉地追究道:“对了,之前让我搬家是不是也是你的主意?” 盛崇司没有说话了,隐约感觉时今好像变了,似乎开始有意识地不再依赖他,而不是像以前一样,不管他说什么做什么,她都无条件地接受, 他不知道这是好是坏,也不强求她什么,反正解决问题的办法有千百种,于是改口道:“明天我搬过来。” “……”什么玩意儿? 时今眨了眨眼睛,还没反应过来,又听见他说道:“你包养我吧,我不介意。” 这人还真是……母猪戴胸罩,一套又一套! 面对他的不要脸,时今只觉得又气又好笑,毫不客气地回了一句“我介意”,而后一边嫌弃似的想要离他远一些,一边说道:“你又生病了么?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黏人了?” 说完后,她还作势用手探了探盛崇司额头的温度,可惜还没有挨着他的人,伸过去的手又被捉住了。 他倒没有做什么太过分的动作,只是把脑袋又往时今的颈窝处凑了凑,清冷的嗓音被拥挤的空气压得又低又沉,听上去像是梦呓,低声道:“因为太喜欢你了。” 大概是因为尝过失去的滋味,所以当重新拥有的时候,他开始变得格外珍惜,顺带将之前藏着掖着的感情通通弥补上,于是造成了现在的这种局面,一发不可收拾。 说完后,盛崇司好像又想到了什么,重新抬起头来望着她,问道:“你不喜欢么?” 床头灯的光线温和不强烈,连带着将他的轮廓也柔化了不少,衬得眉眼深情,看着这样的他,时今怎么说出口“不喜欢”三个字……怎么说得出口啊!(83中文 .83.) 第四十二日 虽然在这段分开的时间里,很多东西可能都发生了一些或大或小的变化,不过有一点还是和从前一模一样,那是时今对盛崇司还是毫无抵抗力,尤其是在他示弱的时候。 于是她什么话都没有说,而是转移话题道:“对了,本来今天下午我想和傅季说说我们的事,可是他当时好像正在为了新闻的事伤脑筋,所以我没来得及说。” “不用说他也应该已经知道了。”盛崇司的脸一沉,语气不是太友好,冷冰冰地回道。 只可惜时今好像没有听懂他的话,有点惊讶地问道:“什么?我们表现得有这么明显么?” 她完全没料到这一点,毕竟她感觉自己除了在夏威夷和盛崇司比较亲近之外,其他时候都还算安分守己吧,也没做出什么容易让人误会的举动来啊,怎么还会被人看出来呢。 听他这么一说,时今觉得这个问题还是有些严峻的,于是赶紧想着对策,说道:“那我们以后还是多注意一点吧,特别是你,别有事没事往我家里跑……哦,还有,以后在……” 这一次她十分周全地考虑到了各种可能性,只是话还没说完,忽然感觉到颈侧传来了一阵轻微的刺痛感,是在被咬的时候才会出现的特殊感觉。 还在说话的人立即停了下来,小声地吃痛地叫了一声,用手捂住了自己的脖子,下意识瞪了他一眼,却没有生气,反应了过来。 她知道盛崇司这是不高兴了,因为她那番刻意保持距离的言论,于是她也没有再往下继续说了,而是直接把最有可能发生的结果告诉给了他,好让他先做好心理准备。 “反正合同的事……一时半会儿也没有办法解决,你只能先暂时委屈一下了。” 闻言,盛崇司沉默了半瞬,没有再说话了,可早已经蠢蠢欲动的手终于不再压抑天性,开始在柔嫩的肌肤上游走着,过了半晌才似是妥协道:“既然如此,那补偿我的精神损失吧。” “……”这又是什么理论?在他的身上果然占不到半点便宜! 看着越来越不规矩的人,时今慌了神,睁大了眼睛,连忙着急地“喂”了两声,想要阻止他的动作,可惜反抗无效。 毫无悬念的,最后她被翻来覆去睡了个遍,又被盛崇司抱着睡了一晚上,醒来以后出了一身的汗,浑身上下都黏糊糊的,于是起床的第一件事是去洗了个澡。 谁知道等到她从浴室里出来的时候,床上的人已经不见了踪影,她的脚步疑惑地一顿,转而又往卧室外面走去。 现在已经进入了春天,天气不再像寒冷的冬季一样,随时都阴沉着。 八.九点钟的太阳升得高度恰到好处,明媚的阳光毫无保留地倾洒在每家每户里,宽敞的客厅里一片明亮,漂浮在空气中的细小尘埃也看得一清二楚。 干净的春光虽然动人,可惜时今还是没有看见第二个人的存在。 盛崇司这样不辞而别,她说不失落当然是假的,现在基本上已经可以确定对方真的回去了,心想这人也真是的,来之前不说一声算了,怎么连走也不打一声招呼啊。 时今停止了寻找,恹恹地垂下正在擦头发的手,结果正当她准备走回卧室的时候,却又突然听见厨房传来了一阵哐哐当当的声响,像是谁在用锅碗瓢盆和人打架似的。 她重新停了下来,第一反应是高兴,因为这意味着盛崇司还没有离开,第二反应却是担心,心想他该不会为了逼她搬家,开始搞破坏了吧? 虽然这种猜测听上去很傻,但是照他目前这么变化多端的性格来说,也不是没有可能,于是她赶紧往厨房跑去,一眼看见了里面的人正拿着锅铲,俨然一副要大露一手的样子。 见状,时今立马停下了匆匆的步伐,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一边慢慢朝他的身边靠近,一边不可置信地问道:“你会做饭了?” 听见门口传来的动静后,盛崇司也回头看了一眼,脸上的表情不太好,像是遇到了什么大难题,如实地回答着她的问题:“不会。” “……”唉,还真是不知者无畏啊,以为厨房是什么人都能够进来的么。 时今叹了叹气,知道自己不应该在这件事上对他抱有什么期待,一脸的无奈地从他的手中拿过锅铲,又打开冰箱看了看,说道:“算了,还是让我来吧,你出去等着。” 如果真让盛崇司亲自下厨的话,他把整个厨房烧了给她吃还差不多。 然而什么都不会的人并没有出去等着,还是站在厨房里一动不动,因为他还会捣乱,时不时来干扰一下时今作业,明目张胆地拖她的后腿,半个小时能煮好的粥硬生生花了快一个小时。 好在看着碗里盛着的香甜浓稠又热气腾腾的南瓜粥,她也没那么生气了,在餐桌旁心满意足地坐了下来。 其实连他们以前在一起的时候,像这样坐在一起吃早餐的时刻也并不常见,所以倒显得格外珍贵,可惜家里没有什么可以吃的小菜,她只能把万能的老干妈拿了出来。 谁知道吃到一半的时候,不算悦耳的门铃声突然响了起来,餐桌上的两人对视了一眼后,时今站了起来,立马朝门口走去。 由于最近敲她家门的人越来越多,导致她现在已经不敢再十分自信地猜测来的人是谁了,可是看见门外的是路虎也没有感到意外,赶紧让他进来。 不过路虎没想到会在这里看见盛崇司,先是一愣,接着打了声招呼,结果刚说了一个“盛总”,视线不小心扫到了桌子上的那罐玻璃瓶子,脸色立马变得不太好看了。 他重新盯着已经回到餐桌旁的人,说道:“谁让你吃老干妈的,赶紧把偷藏起来的给我交出来。” “……”阿西吧,她好不容易躲过了各种惊险的突击检查,结果千算万算,竟然没有算到会败在这个节骨眼上,果然是生于忧患死于安乐。 时今不太愿意这样把老干妈拱手让人,心塞地拿小拳拳锤了锤自己的胸口,而后求助似的望着身边的人。 原本她以为盛崇司至少会帮自己说两句好话,却没想到对方只是叹了一声气,而后给了她一个“真可怜”的眼神,邀请道:“来我们公司吧,随便吃。” “……” 路虎轻咳了几声,对于他的公然挖墙脚不好发表什么言论,今天来这里,主要也是和时今说说昨天开会的结果。 其实这件事的处理方式很简单,因为只有两种可能性,要么宣布分手,要么一切照旧。 可是正如时今昨天了解到的情况那样,目前的状况还不算糟糕,热度基本上也已经降了下去,所以如果选择第一种的话,无异于把自己又推到风口浪尖上去,这样一来也得不偿失,所以最后采取的措施还是按兵不动。 不回应,也不欲盖弥彰地挽救什么,因为现在不管说什么做什么,肯定都会招来负面影响,还不如什么都不做,一切还是和往常一样。 这也意味着她和傅季还得继续假扮情侣。 好在之前时今也料到了会是这个结果,所以也没什么好意外的,接受了这个结果,毕竟整件事牵连的人太多,到时候受影响的不只有她一个人,更重要的还有傅季,他的前途可比她的好得多。 通知完这件事后,路虎也没什么要说的了,更何况盛崇司在场,他也不好说什么,只是在临走之前补充问了一句:“对了,沈导的电影今天又公布了两位演员,你们知道这事么?” 作为今年备受期待的电影之一,《孤雏》从宣布开拍的那一刻起,受到了各方关注,偏偏剧组的保密工作做得太好,所有有关于它的信息都是一个谜,连每一个角色的扮演者都是分开公布,可谓是吊足了人的胃口。 而在今天公布的演员里,其中一位是正当红的女演员,实力和名气与任漪相当,最关键的是,别人后台还挺硬的。 当然了,这并没有什么好奇怪的,主要是另外一位居然是高峻。 对此,时今除了略感惊讶以外,倒也没有什么别的感觉了,可是另一个人的心情没那么好了,从她的家里离开后,直接来到了沈原的家里。 看在他难得出现在这里的份上,被吵醒的人也不和他计较扰人清梦的事了,闲闲地说道:“你好不容易才追到了姑娘,怎么不多睡一会儿。” 盛崇司正在往客厅走去,听了这话后,回头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意有所指道:“你是故意和我对着干么?” 他想方设法地让高峻从时今的世界里消失,这人倒好,下一秒把已经踢出去的人拉了回来,不是存心搞破坏是什么。 一听这话,沈原的神情未变,关上门后,也在沙发上坐了下来,一手搭在他的肩上,站着说话不腰疼道:“不是我说你,心理别这么阴暗好不好,你以为人人都和你一样么。” 为了增加话里的可信度,他又补充道:“我没道理为了整你,把自己的电影也赔进去吧。” 他选演员的标准一直都只有一个,谁最符合角色的设定用谁,而这个标准从来都没有改变过,所以很显然,和高峻合作也是这个原因。 再说了,他的人气这么高,对于将来的电影宣传也是百利而无一害,没理由不选他。 反正沈原真的没有一点私心,比如故意气盛崇司之类的,所以替自己解释完后,他又语重心长地教育道:“你也是一百多斤的成年人了,什么时候才能学会把感情和工作分开,做到公私分明?” 闻言,盛崇司轻瞥了他一眼,表情依然很冷,可是还没来得及说话,另外一道从走廊传来的声音便抢先说道:“你不介意我穿你的衣服……” 随着这道话音响起,客厅里也不知什么时候多出来了一个女人,身上只穿了一件男人的衬衣,一双修长白皙的腿裸.露在空气中,显得格外夺人眼球。 只不过突然响起的女声又戛然而止了,因为她看见了沙发上坐着的客人,于是停止了没有说完的话,脸上露出了一个得体的笑容,熟稔地问候道:“好久不见,盛总。” 听见这道算不上有多熟悉的声音后,盛崇司循声望去,在记忆里搜索了一下对方的脸,等想起来她是谁后,收回了视线。 他重新望向沈原,神情怡然,漆黑的眼底也蕴着几分玩味,明显对刚才的某句话充满了怀疑,不紧不慢地反问道:“嗯,公私分明?”(83中文 .83.) 第四十三日 出现在客厅里的女人不是别人,正是今天公布的演员之一,宋采薇。当然了,如果还要往更久以前追究一点的话,也算是沈原的前情人了。 不过不管是不是前情人,下一部戏的女演员这样公然出现在导演的家里,而且还是以一种近乎“衣衫不整”的状态出现,引人遐想不说,还直接打了沈原的脸。 这和他刚才口口声声说的“公私分明”确实有着不小的出入。 尽管如此,当事人好像还是一副无所谓的模样,懒洋洋地靠在沙发上,丝毫不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什么不妥。 “都说了让你心理别这么阴暗。”他不光不反省,还反过来继续教育着盛崇司,而后简单说明了一下情况,“她在附近拍戏,淋了雨,借我的地儿洗个热水澡。” 借借吧,又不是一件多大的事儿,对此,沈原是真的没有怎么放在心上,毕竟他的做事风格向来如此。 说是随便也好,随性也好,反正只要他自己行得正坐得端,做的事对得起自个儿的良心,便全然不顾别人会怎么看,也不在意对方是不是别有意图。 或许也正是因为如此,所以他的世界从来没有出现过“避嫌”两个字,也压根儿没有意识到这样的举动会造成多么大的误会。 当然了,这些误会的人里面并不包括盛崇司。 他知道自己的朋友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也对他俩之间的事情不感兴趣,之所以想要多管闲事,最主要还是因为中间夹了个南方。 如果沈原真做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又刚好被时今知道了的话,到时候肯定也会跟着一起难过。 盛崇司都舍不得让她难过,怎么可能愿意看见她因为别人的事难过,所以这次他不再等着看好戏,念在沈原没有谈过一次正常恋的份上,决定在造成不可挽回的损失之前,提点提点对方。 于是他难得好心一次,以过来人的身份,给了一个忠告,提醒道:“如果你是认真的话,在追人之前,麻烦你先把这些乱七八糟的关系处理干净。” 说完后,盛崇司又“哦”了一声,好像突然想到了另外一种情况,于是补充了一句:“如果你只是玩玩而已,也最好现在收手,不是每个人都玩得起你的游戏。” 这话说得毫不避讳,也没有给任何人留什么面子,沈原闻言,平静的神情终于发生了一点细微的变化,缓缓敛起了唇畔的笑,眼睛里的散漫也开始逐渐散去,似乎正在思考什么事情。 见状,宋采薇的表情也跟着一起变得不太好看了,毕竟一直被晾在一旁也算了,现在又听见盛崇司用“乱七八糟的关系”几个字来形容自己。 无论换作是谁,恐怕都高兴不起来吧。 “看来盛总真的误会了。”好在她隐藏得好,没有泄露太多真实的情绪,很快恢复了正常,主动澄清道,“因为酒店离片场有些远,所以我才厚着脸皮,借沈导的浴室一用,并不是你想的那样。” 听见这句话后,盛崇司又抬头看了她一眼,想不到应该回答什么,最后只吐出来了一个“哦”字,显然对她的解释不感兴趣。 见沈原自己的破事儿一大堆,他的心理也平衡了许多,打算把找他算账的事暂时搁在一边,也不再多说什么,只留下了一个让他好自为之的眼神便起身离开了。 谁知道盛崇司还没有走出去几步,客厅里的人又好像满血复活了,毫无征兆地问道:“对了,目前床戏的替身还有空缺,你真的不考虑一下么?” “……” 这下盛崇司的耐心是真的彻底耗尽了,面无表情地回了一个“滚”,而后打开了门,却发现外面站着一个小姑娘,大约是宋采薇的助理,怀里还抱着换洗的衣服。 看见眼前的门突然自动打开,正准备敲门的人收回了手,说了声“谢谢”,接着一边往里走去,一边和里面的人说着什么,声音不一会儿便被关上的门阻隔断了。 不过小助理也是个机灵人,见屋子里气氛不太对,于是立马调整了一下自己说话的语气,不再兴奋激昂,而是小心翼翼道:“采薇姐,你的衣服。” 宋采薇没有回答,视线还落在沙发上的人身上,过了半晌才把衣服接了过来,换好以后重新回到客厅,手里还拿着之前穿的那件衬衣。 她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朝他靠近了几步,说道:“你的衣服我洗……” 沈原似乎已经思考好了问题,正准备回卧室补觉,听见这话的时候,刚好从她的身边走过,却没有停下来,甚至连头都没有回,直接说道:“扔了。” *** 随着天气变得越来越暖和,人的心情好像也一起变得越来越好。 除了赶通告出席活动之外,时今现在每天的日常还多了一个和盛崇司谈恋。唯一遗憾的是,他们的约会地点十分受限,要不在她家,要不在他家,反正绝对不可能去外面。 还好她平时也不是太闲,因为在这段时间里,电影的主要演员已经基本上陆陆续续全部公布出来了,也差不多准备进入拍摄阶段了,所以她不太在意约会的地点,反正只要能和盛崇司见见面,这已经足够令人开心了。 只不过在正式拍摄之前,还有一次全体演员的剧本试读会。 这天,作为全剧组资历较浅的演员之一,为了能有一个好的开始,时今早早地出了门,却没想到下楼的时候竟然又遇见了高峻。 这是什么破运气。 她立马来了一个急刹车,本来想假装忘了拿什么东西,然后折回家里,等他上了电梯再出去的,后来转念一想,又觉得这样做实在是太明显了,毕竟他又不傻,不可能看不出来她的意图。 于是这番再三纠结直接造成的后果是,高峻站在电梯里等了她半天,最后终于忍不住催道:“不上来么。” “……上……上上上。” 时今赶紧回过神来,一个劲儿地重复着回答,连忙不迭地走了进去,却没有往里走太多,而是站在前面的角落里,和后面的人拉开距离,整个人都快贴在电梯上了。 狭小的空间加剧了紧张的氛围,她全程目不斜视,第一次觉得二十多层的高度是如此漫长。 不过时今刚在心底感叹完,后面的人便伸过来了一只手,吓得她缩了缩脖子,倒抽了一口冷气,差没大声叫“救命”了。 谁知道别人只是按了一下楼层,并没有做什么过分的事。 见自己又误会了,时今收起了惊讶的表情,懊恼地皱了皱脸,这下更是尴尬得不想回头,时不时抬头看两眼楼层数来缓解尴尬,却不料身后的人又突然开口说了话,问道:“你躲着我干什么。” “……”她还是没有回头,一边和镜面里的自己大眼瞪小眼,一边没有灵魂地自问自答着,“啊?我有么?没有吧。” 闻言,高峻没有再说话了,只是盯着她的马尾辫看了一会儿,而后才语气不善道:“对了,麻烦你转告一下你的男人,让他以后低调一些。万一哪天我闲着无聊,随便请几个记者回家喝茶,要是撞见了不该看的东西,也不关我的事了。” “……”看吧,她说让盛崇司注意一点,偏偏他又不听,这下好了,又得让她收拾烂摊子了! 本来时今最开始还没有反应过来,等听懂他的意思后,有些头痛,大概了解了现在的情况,知道他俩之前应该已经遇见过。 既然都已经被高峻撞了个正着,算这会儿临时编个理由,来撇清和盛崇司关系也没什么意义,还是先确认他会不会出卖她才是正事。 于是时今想了一想,试探性地问道:“你这么忙,应该不会闲着无聊吧?” 然而高峻竟回了一句“说不准”,气得她差点跳脚。 我靠! 这个回答终于成功引起了时今的注意,让她不再淡定了,正想要回头看他一眼,却又听见“叮”的一声响,电梯门应声打开,负一楼到了。 她的眉头一皱,还没来得及说话,高峻已经从她的身边走了过去,没有办法,她也只好跟着出去,心想要是他真敢那么做的话,那她只好搬家了。 这么一想后,时今也没那么担心了,自顾自地往自己的车子旁走去,谁知道她刚坐进车里,副驾驶座的门也被人打开了。 只见高峻不请自来地上了车,还十分遵守交通规则地系好安全带,最后温馨提醒道:“再不走的话,待会儿要堵车了。” “……” 面对他的种种行为,时今都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正思索着应该如何委婉地请他下车,却又听见他说道:“当做是封口费。” “……”嗯,看来又是一个把不要脸演绎得有理有据的人。 高峻同为《孤雏》剧组的演员,所以这会儿肯定也是去参加剧本试读会,本着和同事和平相处的原则,再加上他给出的条件,时今最后没有说什么,让他坐了一次顺风车。 不过为了不让大家又产生什么不必要的误会,她没有和高峻一起进去,抵达目的地后,随便找了个借口,在外面逗留了一会儿才进去。 会议室里已经坐了不少人,来给她送东西的南方也在门外等了一小会儿了。 本来她打算把东西拿给时今离开的,可是对方一见到她勾着她的脖子,半威胁地问道:“快,老实交代,你和沈导到底是怎么回事。” 之前时今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便趁着现在这个空档,赶紧当面把这个问题问了,而南方也十分诚实地回答道:“没有怎么回事呀。” “……真的么?” 时今的语气低了不止一个度,对这个回答感到失望的同时也有些怀疑,于是又把耳朵凑到她的胸口听了听,试图找到什么她说谎的蛛丝马迹,可惜一丁点的痕迹都没有。 这下八卦的人终于死心了,相信她是清白的。毕竟如果他们之间真有什么的话,南方肯定会害羞得连话都说不出来,绝对不可能像现在这样对答如流。 于是她放开了南方,谁知道在这时,一道陌生的声音从身边传了过来,问道:“时今,能麻烦你的助理帮我去买杯咖啡么?” “……啊?” 还在全身心投入八卦事业的人回过神来,被突然叫了一声名字后,下意识应了一声,条件反射地站直了身子,循声望去,等看清楚说话的人是谁后,又小小地“啊”了一声。 因为她万万没想到,提出这个要求的竟然会是宋采薇。(83中文 .83.) 第四十四日 像这种借助理的事情也不是第一次发生,时今早习以为常,心想宋采薇说的咖啡绝对不是什么速溶咖啡,果然下一秒又听见她说出了一家咖啡店的名字。 尽管这里并不是什么偏远的郊区,但是周围也没有商业街,至于她点名要的那家咖啡店更不用说了,必须得开车去市中心才能够买到,来回的车程差不多需要一个多两个小时左右。 当然了,和那些存心刁难人的要求比起来,这算不上什么,只是等南方买回来,剧本试读会可能基本上也接近尾声了,到时候宋采薇还想不想喝都还是个未知数呢。 可是按照南方的性子,肯定不会拒绝这个要求,而时今也不好说什么,毕竟对方的态度很好,不像是以往遇见的那些颐指气使的“少爷小姐”们。 虽然她平时没有怎么和宋采薇接触过,不过私底下也没有听说过她的什么坏话或是不好的传闻。 如果以此作为评断的话,时今觉得她的人应该不错,再加上又是前辈,所以没有阻止南方点头同意,在离开之前,她还问道:“今今,你想不想喝什么,我顺便一起帮你买了?” “不用了,路上注意安全啊。” 时今摇了摇头,把车钥匙给了南方,让她开自己的车去,目送着她离开,直到自己的视野范围里再也看不见她的身影以后,这才走进了会议室。 经过这么一番折腾,原本特意早早出门的人已经不占任何优势了,因为所有的主要演员差不多都已经到齐了。 在座的人里有熟悉的面孔,也有不熟悉的面孔,正交头接耳地讨论着什么,气氛还算融洽,尽管如此,出道了这么多年的时今还是不禁紧张了起来。 于是她不敢再耽误什么,赶紧小跑了过去,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下。 所谓的剧本试读会,其实是主要演员们坐在一起,挑选电影中的几个场景来进行试演,找找感觉,顺便和导演编剧互相交流一下对角色的看法。 值得一提的是,不管是不是商业片,沈原的电影从来都不会出现什么大牌云集的情况,绝大部分的资金都用于电影本身,而不是以天价邀请演员,制造噱头。 不过说来也有趣,凡是出演过他的电影的演员,后来基本上都成了大牌。 而今年这部《孤雏》还是和他以往的拍摄风格相同,依然是一部冷门小众片,主要讲述了有关于校园暴力的故事。 一个是学校的女教师,知道自己班上的一位男同学长期受到其他人的欺凌后,开始照顾他,一个是年轻的寡妇,无意间在路边看见了浑身是伤的男孩后,开始用身体抚慰他受伤的心。 正如沈原之前和盛崇司说的那样,时今这次的角色确实是一个年轻的寡妇,而剩下的角色分配毫无悬念,受到欺凌的男学生自然是由高峻饰演,而学校的女教师则是宋采薇。 作为本次的女主角,宋采薇的表演果然没有让在场的人失望,可以看得出来,她早已经把剧本消化得很好了,短短的几段对话便能够牢牢抓住人心,很好地传递出了角色给人的感觉。 相比之下,同样是和男主角第一次见面的场景,时今的表演稍微逊色一些,虽然也很不错,但只是“不错”还远远不够,最明显的问题是情感还有些不到位,又或者说是还没有完全进入角色。 目前的情况来看的话,她和角色之间唯一有联系的恐怕只有“年轻”两个字了。 不过这种状况也在沈原的预料之中,于是倒没有多说什么,还鼓励了几句,让她回去以后再多多揣摩一下一个年轻的寡妇的心态应该是什么样的,特别是一些细节上的东西。 其实这些问题时今一开始也考虑过,只是没有想到很好的解决办法,所以此刻也没有太失落,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他们给出的建议上,听得很是认真。 主演与主演之间的戏份对完以后,又对了一些主演与配角间的戏,今天算到此结束了,一周后正式开始拍摄。 看着在座的人纷纷离开,时今长舒了一口气,晃了晃有些隐隐作痛的脑袋,谁知道起身的时候,却又忽然听见身边的人说道:“你演得很好。” “……”啊? 一听这话,正准备起身的人身子一顿,保持着要起不起的诡异动作,见了鬼似的瞅了他一眼,心想他这也是在鼓励她么。 对上她的视线后,高峻似乎猜到了她在想什么,于是又郑重地补充道:“这不是鼓励。” “哦……”时今受宠若惊,想了半天也没想好应该说些什么,最后只能憋出来了一句磕磕巴巴的“谢谢”,顺便说道,“对了,待会儿你可能没办法顺风车坐了,我不回去。” 闻言,高峻的表情一沉,好像不太高兴听见这句话,什么都没说便走了。 “……”我靠,不是不载他回家么,不至于这么小气吧! 时今的心情有些复杂,却没有再在会议室里逗留什么了,也赶紧跟着一起走了出去,寻找着自己的小跟班。 由于路上有些堵车,所以等到开完会的时候,南方也刚好买完咖啡回来,正安安静静地站在角落的一盆盆栽旁等着。 不过也不知道该不该说时今长了张乌鸦嘴,因为还真的像她之前猜测的那样,当南方好不容易带着咖啡回来的时候,原本想喝咖啡的人已经变了卦。 宋采薇看见她们后,走了过来,脸上的笑容完美得无可挑剔,以至于还给人一种很好亲近的感觉,却没有接下递过来的咖啡,只是说道:“谢谢,不过我现在不想喝了,麻烦你帮我扔了吧。” 说完后,她又从身边小助理的手里拿过钱包,抽了几张红色大钞,塞到南方的手里,也不给她拒绝的机会,说道:“当是小费吧,辛苦你了。” 本来助理既像保姆又像跑腿的,宋采薇这么做也无可厚非,一言一行也没有表现出一丁点的轻蔑,比起那些连“谢谢”都不会说的人,甚至可以算得上非常好了。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时今总感受到一种来自于她的微妙恶意,像是在故意耍南方,让她难堪。 当然了,她十分希望这只是自己的错觉,毕竟宋采薇也没理由针对她们,直到沈原的出现,打破了这一僵局,也让她知道了自己的直觉是对的。 随着时间的推移,会议室里的人已经陆陆续续走了出来,他也正好撞见了这一幕,脚步微顿,转而朝她们走了过来,问道:“怎么了。” 一听见这道熟悉的声音,时今便循声望去,等看清楚他的脸后,有些意外,没有想到居然会把也沈原引了过来。 虽然他是笑着的,可是脸上的表情并不算温和,眉头微不可察地轻皱了一下,像是在压抑着某种情绪。 不过这么一件无关痛痒的小事,她也不好太小题大做了,正犹豫着应该怎么解释的时候,却不料宋采薇已经开了口,语气如常地说道:“没什么,是让时今的助理帮我去买了杯咖啡。” “……” 虽然说得都是事实,但是时今莫名听得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又碍于现在这种情况不是一两句话能解释得清楚的,于是只能跟着附和道:“对,没什么,小事而已。” 说完后,她又挽着南方的手,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上去没那么不友好,说道:“没什么事的话,我们先走了,沈导再见。” 谁知道还没走出去几步,时今便感受到了一股阻力,回头一看,发现沈原正拽着南方的手臂。 他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一些,眼睛里却只有南方一个人,嗓音微沉道:“我们谈谈。” “……”哦莫莫。 闻言,时今立即停下了脚步,回头看了一眼,八卦的视线在两人的手上扫来扫去,心想自己还是放弃得太早了,没想到他们之间果然有什么。 不过南方好像有些为难,犹豫了半晌后,回头说道:“今今,你先走吧,不用等我了,我待会儿自己回去。” “哦……好……” 还在想大事的人回过神来,只是脑袋里依然装着其他的东西,所以没有怎么听她说的什么话,全是凭借着本能点了点头,而后松开了手。 虽然她有点担心,但又不是那么担心,因为南方性格是好欺负了一点,可是骨子里却有一股倔强劲儿,而且沈导应该不会对她做什么事情吧? 于是时今在“会”和“不会”之间纠结着,站了不知道多久,终于从刚才的震惊中抽离了出来。 谁知道她刚一回头,看见身边的宋采薇还没有走,正想说话,却又发现对方的脸上还留着没来得及收起的情绪,像是不甘,又像是带着点恨意,于是闭上了嘴巴。 直到察觉到了她的视线,宋采薇这才恢复了正常,却并没有过多说什么,只是冲着她微微一笑,而后直接转身离开了。 见状,时今的心头升起了一种不好的预感,总觉得又多了一个敌人,心想自己今后在剧组的日子恐怕是不太好过了。 她叹了叹气,步伐沉重地往停车场走去,不过她刚才说不回家倒不是为了应付高峻,因为她真的没有回去,而是直接开车去了盛崇司的房子里。 这几天他去其他城市出差去了,今天晚上才回来。 可是当盛崇司回到公寓的时候,屋子里却是一片漆黑,没有开灯,也没有一丁点声响,安静得仿佛除了他以外,便没有其他人存在了。 他有些失落,还以为她没有回来,关上门后正准备按下客厅的灯,却又在阳台上看见了熟悉的身影。 白天虽然暖和,可是夜晚还是凉得像是古井里的水,时今却只穿着一件单薄的衣裳,伏在窗台上,纤瘦的背影脆弱得好似风一吹能将她吹倒。 谁知道不多时竟真的起风了,窗帘在空气里飘动,还能隐隐闻到一丝烟草味,盛崇司仔细一看,这才发现她的手里还藏着一簇猩红的火光,在夜色里忽明忽暗地闪烁着。 连闻到烟味都觉得难受的人,居然破天荒地开始抽烟,这样反常的行为让他的眉头一皱,脚步先是一顿,而后朝她大步走了过去。 外面的风声太大,不太听得清屋子里的动静,所以当他已经快走过来的时候,阳台上的人才听见后面传来的声响,连忙转过身来。 “诶,你回来了啊。”时今冲他招了招手,笑吟吟道,“快来看,楼下的母猫发情了。” 盛崇司却没有被她的热情感染,眉宇间还是带着几分凛冽,直到站到她的面前,才注意到她的眼睛里还有眼泪的痕迹,于是低声问道:“怎么了,今天被欺负了?”(83中文 .83.) 第四十五日 算真的有发情的母猫,可现在站在十几层楼的高度,再加上楼下灯光昏黄,哪里还看得清下面的情况,只能听见喵喵喵的叫声,在寂静的夜晚倒是显得格外清晰。 盛崇司的神情依然偏冷,抬起手来,温暖干燥的指腹抚过还挂在她脸上的泪痕,柔嫩的肌肤透着一股凉意,不知道在这风中站了多长时间。 只不过听见他的问题后,明明还很正常的时今反倒有些摸不着头脑了,脸上的笑容立马变成了困惑,呆呆地反问了一句:“啊?我哭了么?” 说完后,她也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像是想起了什么,赶紧举起手上还没有掐灭的烟头,可怜巴巴地解释道:“唉,都怪这烟太呛了,害得我眼泪止不住地流。” 摇摇而上的灰蓝色烟雾被风吹得七歪八扭的,飘进人的鼻腔里,算味道被吹得淡了一些,也确实有些呛人,尤其是对于平时对烟退避三舍的人来说。 想当初时今第一次接触香烟,还是在参加典礼的那晚,盛崇司把她压在身下,将尚未吐尽的烟全都渡进她的嘴里,那时候的感觉比现在还要难受千百倍。 于是末了,她还不忘虚心请教了一下,诚心诚意地问道:“你们真的觉得抽烟是一件很爽的事么,怎么样才能做到像你们那样享受啊?” 谁知道等她的话音一落,盛崇司那只原本还动作轻柔的手指却忽得顿了一顿,大约又是哪句话听得不顺耳了。 过了许久,又或者只过了几秒,时今也记不太清了,因为她正在想别的事情,没有注意到时间的快慢,只觉得忽然之间,额头传来了一阵疼痛感,还伴随着“叩”的一声响,像是被人曲起手指,毫不留情地狠狠敲了一下。 由于这股力道不算太轻,再加上她又下意识地去躲,所以整个人微微往后一仰,等直起身子后,却发现盛崇司的脸色好像不太对劲,漆黑的眸子里无光无亮,像是在生气,又像是松了一口气。 至此,时今心头的疑虑更深了一层,察觉到了气氛的诡异,却还是没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一边揉了揉自个儿的额头,一边不解地问道:“你到底怎么了啊?哪个艺人又给你惹麻烦了?” 然而这话刚一说完,她好像突然开了窍,猛地想起来了什么,懊恼似的拍了拍自己的脑门儿,恍然大悟道:“啊……你是被我刚才装忧郁的样子吓到了么?” 可惜的是,虽然时今醒悟了过来,但是这话说得不仅丝毫没有反省之意,反而语气还很高兴,庆幸着自己这次不算是失败的装逼。 因为从盛崇司刚才的眼神里,她似乎隐约看见了一丝紧张和担心,看样子应该是被她的演技骗到了吧。 这种情况在以前都没有发生过,于是时今开始为了自己的进步而沾沾自喜着,只是高兴了没一会儿,又发现他已经好一会儿都没有说话了,终于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问题所在。 她隐隐觉得自己是不是做了什么让盛崇司不高兴的事,于是又讨好似的一头扑到他的怀里,仰起头来,问得很是小心翼翼:“你该不会真生气了吧?” 这时候,原本已经归于平静的风又变得大了一些,时今的头发被吹得在空中乱舞。 她的一双纤细手臂从敞着的外套里钻了进来,紧紧圈住他的腰,赶忙解释道:“我是练习练习抽烟而已,绝对没有想过要真的吓……” 彼此之间仅仅隔着两层薄薄的衣衫,以至于盛崇司能够清楚地感受到,她的身体被晚风吹得冰凉,像是在刺骨的井水里泡了几天几夜。 不过当事人好像还对此浑然不觉,只知道自己的话还没说完,便被突然拉回到了稍微温暖一点的客厅中,坐在了柔软的沙发上。 明亮的灯光似乎驱走了一些寒冷,盛崇司好看的眉头却依然轻轻皱着,拿了条毛毯过来,裹着她的身子,从头到尾不发一言。 见状,被裹得严严实实的人身子又往前一倾,用脑袋在他的胸口上蹭了蹭,像是闯了祸求原谅的小宠物,认错道:“我真的错了,你别生气了好不好。” 事实上,撒娇这一招她也是会的,只是不轻易使出来,毕竟物以稀为贵么,要是使用频率过高,效果恐怕不太好了。 可其实盛崇司生气也不是为别的,是不喜欢看见她这么不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以前因为工作病倒也不是一次两次的事了。 还好沉默了一会儿后,他好像消了些气,下颚微抬,指了指阳台地上的一两个烟头,终于开口说了话,问道:“又是电影需要?” 闻言,时今顺着他指的方向望了过去,看见他说的是什么以后,点了点头,又追问道道:“你觉得我刚才有一种年轻寡妇的感觉么?大概是那种类似寂寞却又不甘寂寞的样子。” 当演员的或许都是这样的吧,遇见一个喜欢的角色,那种很过瘾的感觉是什么都没有办法替代的,可是这也意味着她之后将面临许多的第一次。 幸好在开了今天的剧本试读会后,时今觉得自己好像稍微有点懂了,为了能够尽快地把握住角色的感觉,她开始抓紧时间练习,第一个要突破的是抽烟这一关。 不过光是这么一项,她已经琢磨了一个下午了,从回家到现在,要不是盛崇司回来,她还不知道要练习到什么时候。 可是男人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忽然想起以前看她拍戏的时候,好像也没有见过她这么兴奋过,于是原本好转的心情又有了变坏的趋势,反问道:“有这么高兴么?” “当然!”时今没察觉到他的异样,又重重地点了点头,“和第一次接到女主角一样高兴!” 虽然之前演的每个角色都各有特色,也没有局限于一种类型,但是总的来说都是一些基调轻松的浪漫情喜剧,像这样颓废又露骨的角色她还是第一次接触,心里难免一阵激动。 “你很喜欢这部电影?”看着她的这副模样,盛崇司颇为在意地继续问道,说完后语气又忽得一变,“还是喜欢沈原?” “……”这有什么好计较的。 本来时今想回答“两个都喜欢”的,却又想起自己刚才一件事都没有做对,为了不错上加错,她非常明智地说道:“当然是喜欢这部电影啊!” 说话期间,她的视线不经意瞥见了墙上的壁钟,发现时间已经不早了,于是从毛毯里伸出来一只手,推了推盛崇司,催促道:“都这么晚了,你快去洗澡吧,明天不是还要开会么。” 说完后,她又低头打量了下自己,小声嘟囔道:“唉,我也要洗洗,浑身都是烟味,好难闻。” 虽然这道声音不太大,却还是一个字不漏地钻进了盛崇司的耳朵里,让他停下了脚步,低头看了一眼沙发上的人,挑眉道:“你这是在邀请我么?” “……” 刚站起来的时今脚下打了个滑,重新跌坐在了沙发上,红着一张脸,严肃地教育道:“把你的脑袋放干净一点!” 最后当然没有出现什么鸳鸯浴的戏码了。 由于时今之前已经洗过一次了,现在是想去去烟味,所以洗得很快,等她出来的时候,盛崇司还在浴室里,她闲着没事干,便帮他把行李箱里的东西收拾好。 谁知道他去的时候是一个箱子,回来以后却变成了两个,不太像是他的风格,于是她一边想着是不是拿错了,一边打开来看了看,没想到竟然是满满一箱子的玩偶,以及各种各样的零食饼干。 更重要的是,这些全都是她喜欢的。 以前他每每去出差,时今总盼望着他能给自己带礼物。当然了,她不是想要礼物,只是觉得这样一来,至少说明他的心里是一直想着她的。 事与愿违的是,这么多年来,她从来都没有收到过来自于盛崇司的礼物,以至于现在也不敢肯定这到底是送给谁的。 在时今还在思考东西到底属不属于她的时候,浴室里的人正好洗完澡出来,于是她连忙回过头去,指了指行李箱里的东西,一脸期待地问道:“这些都是买给我的么?” 盛崇司看了一眼,脸上的表情柔和了一些,说的话却还是有些不冷不热:“你觉得我看上去像是会喜欢这些的样子?” 尽管这个回答有些答非所问,不过时今还是听懂了,笑得更开心了一些,只是还没来得及和自己的礼物们来个近距离接触,下一秒被人从地上捞了起来。 回过神来的时候,她已经坐在了盛崇司的大腿上,算不上不舒服,但总归觉得有些别扭,便立马转移话题道:“你饿不饿,我去给你煮点东西吃吧。” “不饿。”盛崇司把试图挣扎的人箍得更紧了一些,此刻只想这样抱着她。 见自己的计划失败,时今讪讪地“哦”了一声,不再乱动,任由他抱着,鼻息间满是他的气味。 奇怪的是,明明他俩用的都是同一款沐浴露洗发水,却不知道怎么回事,每次一到盛崇司的身上,好像变了样似的,清爽干净,又让人蠢蠢欲动。 定力不强的人开始心猿意马,眼珠子转了转,重新想了一个话头来转移注意力:“啊对了,你知道沈导和宋采薇是什么关系么?” 一听见这两个名字,盛崇司的脸色一冷,心想沈原果然还是给他捅了篓子,却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只是模棱两可道:“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 “……”她想的哪种关系? 时今没有听懂这个回答,想了想,又换了种问法:“那沈导是真的喜欢南方么,还是……” 可惜话还没说完,她被突然堵住了嘴巴,熟悉的气味钻进嘴巴里,却没有持续太长时间,转瞬便又听见盛崇司在她的耳边不悦地提醒道:“从刚才开始,你一直在说别人的事。” 这话让时今回过神来,窒了窒,回想了一下,发现好像确实是这样,有些不好意思,于是又晃着他的手,和他讲了讲今天发生的事。 其中她省略了一些有可能让他不高兴的点,比如宋采薇的事,着重讲了讲和高峻在电梯上的对话,最后再三强调道:“你看你,以后别再那么高调了,知道么?” 谁知道盛崇司不但没有把她的话放在心上,反而还冷哼了一声:“他说的话你也信么。” 时今知道他一向不把这些事看在眼里,但还是有些不太认同他的观点,谨慎道:“这你不懂了,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啊。” 盛崇司的吻还在她的颈间游移,等她一说完,便轻轻咬了咬她的耳垂,低声警告道:“以后离他远一点。” 一听这话,时今有点哭笑不得,不得不把残酷的事实摆在他的面前,说道:“大家都是一个剧组的,而且以后还有那么多对手戏呢,怎么离他远一点?” 沉默了一息后,他做出了让步:“除了演戏,其他时间都离他远一点。” 时今这下不再回答这个问题了,反而拍了拍他的肩膀,为他加油打气似的鼓励道:“你对自己有点信心好不好!” 闻言,盛崇司从她的颈窝处抬起头来,用那双幽深似海的眼睛望着她,过了半晌才意味深长道:“我是对你没信心。” “……”靠,他这是在怀疑她随时都会一枝红杏出墙去么?简直是对她人格最大的侮辱!(83中文 .83.) 第四十六日 按理说,这个时候,时今原本应该举起手来发毒誓,以此证明自己对他的忠贞不渝才对,可是话到了嘴巴,却又完全变了一个意思。 她点了点头,一张小脸上布满了严肃之色,颇为认同地说道:“嗯,你的这种担心也不是没有道理,我确实对自己也不太有信心,说不定哪天真的和别的男人跑……” 谁知道话还没说完,微凉的嘴唇又贴了上来,不过这个吻可比刚才的蜻蜓点水强势许多,好像又回到了他一贯的风格,彼此的呼吸开始变得滚烫。 盛崇司自然知道她这么说是故意的,但是算是故意的,这话听起来还是刺耳,以及让人极其地不爽,于是所有的情绪都发泄在了无辜的嘴唇上。 他毫不留情地啃咬着,像是要把时今的力气压榨干净,直到她没有办法再说出那些话来为止。 等到结束的时候,她那本色泽饱满的唇瓣更是娇艳欲滴,盛崇司轻轻摩挲着上面的齿印,这才回应着刚才的话,语气冷柔道:“如果真有这么一天,你可能再也见不到那些别的男人了。” 随着这道话音刚落,时今的睫毛轻颤,似乎回过了神来,听懂了这番话的意思,却没有被唬住,还兴致勃勃地问道:“那我呢,为什么不干脆一起解决掉,是因为想看着我永远难过下去么?” 闻言,盛崇司的手指一顿,停在了她的唇角,也不知道是在生谁的气,过了半晌才闷闷地吐出三个字:“舍不得。” 明明只是一个玩笑话,却说得好像真的发生了一样,温馨的气氛陡然间掺杂了一点悲愁,听得时今的表情一愣。 她了解盛崇司,有时候甚至比了解自己还要了解,所以也知道他从来都不是一个会甜言蜜语的男人,但凡是说出口话,一定包含着他的真心。 于是时今不再开玩笑了,开始自我检讨着,毕竟这一切都是她先开的头,结尾工作肯定理应由她来做才对。 遗憾的是,尽管她现如今已经熟练掌握了撒娇的技能,可是哄人这门学问还有待她再多学习学习一下,所以此刻只能圈着盛崇司的脖子,笑眯眯地枕在他的肩膀上。 “我也舍不得出墙啊。” 时今说得十分认真,不过一双眼睛弯得煞是好看,而后又叹了叹气,语气里却不带半点遗憾,反而还有些高兴,陈词总结道:“可是你会不会太容易当真了点,是不是每个成功的女人背后都有一个更加成功的醋瓶子?” 一听这话,盛崇司瞥了眼伏在自己肩头的人,眉眼柔和,没有再说话了,而害得冷场的人为了转换一下目前的气氛,又讲了讲今天剧本试读会上发生的其他有趣的事。 不过算时今只报喜不报忧,他也大概猜得到发生了什么,却没有直接点明,只是在她讲完以后,抚着她的脑袋,说道:“你是去拍戏,不是去受气,用不着每件事都忍着。” “可是我现在还没有厉害到可以不用受气的地步啊。”时今对这些事倒是想得开,很是大度地说道,“只要不是太过分,我还是能忍得下去的,这你不用担心了。” 这些年来类似这样的事不计其数,她早已经学会了应当如何做才能让自己最舒心。当然了,这并不意味着她的脾气好到了可以一味地委曲求全。 该出手时,她的青龙偃月刀也必须拿出手,毕竟她又不是包子做的,不过小气又护短的盛崇司怎么可能允许这种情况的发生,“哦”了一声,嗓音平静道:“我不能忍。” 等他一说完,时今也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虽然心里喜滋滋的,但是还抱有一丝理智,没有忘记他们俩现在正处于不可说的阶段,不能这样随随便便暴露了关系,于是克制着嘴角的弧度。 “不能忍也要忍,你千万不能帮我啊,明的暗的都不行,万一到时候被哪个眼尖的看出……” 听着时今这重复了不知道几百遍的警告,盛崇司开始有些分神了,捏了捏她软软的小手,视线也顺着一张一合的嘴唇逐渐下移。 质地柔软的睡裙衬着她那白皙的皮肤,更显得肤嫩理细,微垂的领口投下的阴影便正好隐没在看不见的雪峰里,随着呼吸一起一伏。 嗯,确实不能忍。 于是听着听着,他又低下头去,细密的吻落在在最喜欢的地方,反复辗转,而时今讲着讲着,也忽然感觉到颈侧传来了一阵湿意,却没有怎么在意。 反正她讲事情的时候,盛崇司老是喜欢做一些不正经的小动作,这一点她已经习以为常了,所以没有阻止他,继续说着自己的话。 本来摸一摸亲一亲算了,这些都还在时今可以忍受的范围里,可谁知道事态的发展又渐渐偏离了正常轨道,因为她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又从坐在他的腿上变成了躺在床上。 被盛崇司压在的身下后,她立马停止了喋喋不休的教育,知道他想做什么,连忙用手推他,提醒道:“你的行李箱还没有收拾好呢。” 要说强迫症,盛崇司也算得上是个中翘楚了。 通常来说,他都会要求家里的每样东西必须摆在它应该在的位置上,算偏了几厘米都会让他不舒服,更别提现在地上还乱七八糟地摆了一地的东西了。 如果这样放着不管,实在是太不像他的风格。 不过时今哪里知道,和这样的夜晚比起来,收拾行李算得了什么,毕竟行李什么时候不能收拾,可是盛崇司的*现在需要马上找到一个出口。 分开了这么长一段时间,一定要加倍睡回来才对得起他这几天所忍受的,所以他怎么可能还停得下来,手探进睡裙里,嗓音也已经有些低哑了,沉声道:“明天再收拾。” 温热的气息吹拂在耳畔,毫无意外的,时今又鬼迷心窍了,虽然觉得哪里不太对劲,可是原本推他的手已经不自觉地变成了紧攥着他的衣领。 窗外的夜色更深了几分,楼下的野猫却叫得越来越厉害,像是在告诉楼上的人,她不是一个人在战斗,而盛崇司也不顾身下的人如何讨好求饶,终于把这几天欠下的全都要了回来。 嗯,连本带利。 第二天,腰酸背痛的时今还是凭借着强大的意志力,身残志坚地早早起了床。 今天她要去一趟公司,和路虎谈工作,于是十分不顺路的人说是要顺路送她,最后当然被她义正言辞地拒绝了,并且再一次把“人前保持距离”六字箴言拿出来,希望他牢记于心。 不出所料的是,一听这话,盛崇司的神色微变,却又没有说什么,只是站在玄关处,沉默不语地盯着她看。 然而有时候,不说话比说话带来的杀伤力大得多,比如现在。 时今拿他没有办法,只好走了过去,在开门出去之前,揽着他的脖子,把他往下拉了拉,在他的额头上脸上嘴巴上都非常用力地亲了一口,甚至还可以听见“啵”的一声响。 “这下总可以了吧?” 她觉得自己现在像是在哄小孩子似的,心想如果这样还不行的话,恐怕只有再拿出几根她珍藏的压箱棒棒糖来了。 还好盛崇司很好哄,饶是依然不太开心,也比一开始心甘情愿了一些,和她在停车场分开了。 一来到公司,时今看见了像小蜜蜂一样勤劳忙碌的南方,对方也看见了她,笑着朝她跑了过来,打了个招呼:“今今,你怎么来了,不是说开机之前都要在家钻研剧本么。” “胖虎哥让我过来一趟,说说电影的事儿。” “哦……这样啊,那你快去吧。”南方挥了挥手,不耽误她的时间了,正准备转身离开,却又被时今一把拉到了没什么人的角落里。 “你昨天和沈导没有发生什么吧?” 和昨天的八卦比起来,今天的时今是真的站在朋友的立场问的,说完后又保证道:“你放心,如果沈导真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我绝对会站在你这边的!” “今今,你在想什么。”南方又笑了笑,好像她问了一个没有意义的问题,“我和他什么关系都没有,他为什么会做对不起我的事?” “……什么关系都没有?”见她点了点头,时今还是不放心,又问道,“那你们昨天是在谈什么?哦,如果不方便的话,可以不说,我是担心你出什么事。” 不过南方从来都不觉得自己和她之间有什么是不方便说的,于是全都一五一十告诉给了她。 当时被沈原那么一说,其实也在她的意料之外,同样不知道对方想和自己谈什么,但又不想把这件事这样拖着,所以才答应了下来。 来到没什么人走动的楼梯间后,沈原松开了还抓着她手臂的手,脸色依然没有缓和,盯着她看了半晌后才问道:“她刚才为难你了么?” 尽管这句话没有说明,但这个“她”指的是谁不言而喻, 虽然南方的性子静,平时也不太说话,看上去总是很好欺负的样子,事实上也确实常被人使唤来使唤去,可她对此倒是一直不太在意,以至于情况愈演愈烈。 拿给宋采薇买咖啡的事来说,反正是买一杯咖啡而已,身上又不会少块肉,那买吧,所以她也并不觉得这算是什么为难。 于是南方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也不绕弯子,迎上他的目光,直接果断地说道:“我不知道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事,不过希望你不要牵扯到我的身上,可以么?” 她的语气还是软软的,听不出丝毫的埋怨,却十分认真,没有半点开玩笑的意思,见沈原好一会儿都没有说话,便又礼貌地说道:“请问还有别的事么?没有的话,我先走了。” 最后南方拒绝了他要送她的提议,独自回了家,以上是昨天谈话的全部内容,回忆完后,她又撇清关系道:“你看,我们真的没有什么。” 听她这么一说,时今确实也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地方,但是久久合不上嘴巴,好像忽然之间对她有了一个全新的认识。 说起来,南方的年龄虽比她还要小个一两岁,可她现在仔细一回想,发现这么多年来,除了在她的事上经常紧张以外,南方大多时候都很冷静,而且从来没见过她为了什么男人高兴伤心过,连那种对偶像的疯狂都没有。 这样看来,她简直过得算是清心寡欲了啊。 时今在心底连连感叹着,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正想和她再说些什么的时候,却又听见不远处有人在叫南方的名字。 她连忙回头应了一声,又对面前的人说道:“今今,我去帮忙了啊,你快去找胖虎哥吧。” 闻言,时今点了点头,收回了还搭在她肩上的手,等她走远以后,脚下的步子这才开始重新动了起来。谁知道一转过身子,竟和迎面走来的傅季打了个照面。(83中文 .83.) 第四十七日 说实话,自从上次那件事后,时今并没有刻意躲着他,反倒有一种被躲的感觉,因为一连好些日子她都没有看见过他了,今天这样撞见也纯属巧合。 当然了,这种巧合也完全可以不成立,比如傅季装作没有看见她,直接从她的身边走过去之类的,好在他并没有这么做。 走到她的面前后,傅季停下了脚步,低头问道:“怎么来了?” 时今一直抬头望着他,发现他的这副神情和语气同以前没有什么两样,让她生出一种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的错觉。 可也仅仅只是错觉罢了,其实很多东西早已经发生了改变吧。 她知道现在自己脸上的表情一定不太自然,心想路虎那边应该也不着急,于是打算趁着这个机会和他聊聊,便故作轻松道:“你不来找我,我只好来找你了啊。” 时今主动找他的次数并不多,甚至可以算是屈指可数,所以算她这句说的不是真话,傅季也情愿被骗,并没有拆穿她的谎言,而是和她来到了二楼的空中花园。 上午的十点正是公司里最忙的时候,开会的开会,练习的练习,这里此刻也并没有什么人,入目处只有一片绿意盎然的景象,在早春的阳光下显得生机勃勃。 先踏上花园的时今在长椅上坐着,等了一小会儿傅季才过来,递给了她一罐她喝的奶茶,接着两人便并肩坐在一起,久久都没有人开口说话。 以前她还不那么忙的时候,有事没事喜欢往公司跑,也经常来这儿睡觉,第一次见到他好像也是在这儿,记忆里的栀子花香味还很浓郁。 那个时候傅季才签约,按辈分来说,她还算是他的师姐。 虽然和近段时间如雨后春笋般冒出来的小鲜肉比起来,三十岁的他在年龄上可能不占什么优势,却是目前娱乐圈里难得颜值和演技都在线的年轻演员了,可惜被前东家耽误了不少时间。 好在后来换了公司以后,拥有的各类资源都越来越好,人气也是更上一层楼,各种代言片约不断。光是广告这一项,估计得抵时今一整年的量了。 如果那些黑子非要从傅季身上找出一个槽点来黑的话,估计也只有她这个“女朋友”了,毕竟从出道到现在,外界对他的评价一直都很好。 不过自从去年和她拍了一部电视剧开始,围绕着他俩的各种话题没有断过,而她这个“女朋友”还偏偏总是不安分,时不时给他惹出一大堆的麻烦来。 好在现在的市场不同于以前,越来越多的明星谈恋都不再藏着掖着,反而大大当当地公开,并且也带来了良好的效应,所以他们之间的合约恋其实也给时今带来了很多好处。 所以算合同上没有规定在合约期间不能谈恋,但是假如这个时候提出解除合同的事,还是会显得她是在过河拆桥,像是有了恋人一脚踢开傅季这个朋友。 可是事实上,这个合约从一开始为他招来了许多麻烦,时今一直以来都觉得是自己拖累了他,早在和盛崇司重新在一起之前,她有了提前结束的想法,只是…… “想好了么?” 时今还在思考着合同的事,听见这道声音的时候先是一愣,等反应过来他指的是什么以后,还是有点回不过来神,不太肯定地问道:“你是说……” “和他重新开始。” 她没想到傅季会突然问这个,又或者说是没想到真如盛崇司所说的那样,算她不说,他也会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既然如此,时今也不用再绞尽脑汁地想应该怎么说明情况了,立刻收起了那些纷杂的思绪,认真地回答道:“嗯,想好了。” 闻言,傅季没有说话,望着不远处那只停留在花骨朵上的蝴蝶,沉默了良久,而后才侧头望着她,问道:“怎么又突然改变了想法?” 察觉到他的视线后,盯着奶茶看的时今也抬起头来,回望着他,知道自己有些没出息。 她和盛崇司之间的事情傅季是知道的,毕竟她当时还让他帮过自己,说是一旦发现她有动摇的苗头,立马帮她坚定坚定决心,谁知道到头来,她还是没能管住自己的心。 “大概是因为舍不得看他难过吧。”时今说得有些无可奈何,可是很快被脸上快乐的表情出卖了,看上去更像是乐在其中。 傅季一直看着她,眼底的光又黯了几分,最后终于移开了目光,不知过了多久又问道:“是从夏威夷开始的么?” “……嗯?” 时今不知道他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却还是点了点头,以为他是在意自己没有第一时间告诉他,于是连忙解释道:“本来之前想和你说了,不过当时正好遇上那样的新闻,没来得及说。” 可惜说完以后,空气又陷入了一段长长的空白,只听得见远处的汽笛声,以及从身后走廊上时不时传来的脚步声。 好像自她从夏威夷回来以后,这种空白在他们之间出现的频率越来越高,正当时今犹豫着还要不要再说些什么的时候,傅季又忽然开口说了话:“嗯,我知道了。” 啊?知道什么了? 她不解地看着他,被这句没头没尾的回答弄得有些摸不着头脑,却见眼前的人已经站了起来,最后拍了拍她的脑袋,笑着说道:“我还有点事,不陪你了,先走了。” “哦……好……再见。” 时今还有点懵,总觉得他好像有点不对劲,却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劲。 等傅季离开后,她又一个人在椅子上坐了好一会儿,直到花园里的人不知不觉多了起来,她这才想起去办公室找路虎。 昨天他因为有别的事情需要处理,所以没有陪她一起去剧本试读会,但是对于当天发生了什么事倒是很清楚,别的也没有多说,又是一阵老生常谈。 “拍了这么多戏,该懂得规矩你应该都懂。虽然凡事不讲究个’忍’字,但是你也多注意一些,能和平解决的别强出头了。” 一听这话,时今脸上的表情极其复杂,有些惊讶,有些奇怪,也有些哭笑不得,说道:“胖虎哥,你怎么突然把我当作新人看待了,这些我早知道了啊。” “知道是一回事,能不能做到又是另外一回事。”路虎说话的时候难得有几分顾虑,“虽然你现在……嗯,不过平时还是要注意一下,别仗着背后有靠山乱来,知道么。” 这话说得欲语还休,但时今还是听懂了,只是听得她格外别扭,小声嘟囔了一句:“你这说的什么和什么啊,我是这种人么。” 路虎当然知道她不是这种人,但是保不齐她的靠山不是,所以他还是不得不再啰嗦个一两句。 “反正合约结束前,你最好别被拍到什么东西,其实也是几个月的事情,忍一忍过去了。如果忍不了,那……” 只可惜他的话还没说完,被时今出声打断了,她连忙问道:“几个月?怎么这么快?” “哟,你还嫌快了啊。怎么着,干脆不解约,直接等期满吧。” “……”靠,明明知道她说的不是这个意思! 时今本想继续追问这个问题,却没从他的嘴巴里问出个什么所以然来,最后只好打道回府。 当然了,回的还是盛崇司的那套公寓。 原本她昨晚来这里,全是因为看在他坐飞机太累的份上,结果耍无赖的人又开始一步一步把她往挖好的坑里带,让她这几天住在这里,说是*性比她那儿好,也不用怕被什么人看见。 时今知道,他是想尽可能地减少一切有可能碰见高峻的机会,她考虑了一番后,也没有拒绝,反正只是住上个几天,也不算是白吃白住。 于是回来以后,她窝在书房里看剧本,可是大部分心思都还留在今天发生的事上,注意力不怎么集中,于是盛崇司打开书房的门,看见的便是正蜷缩在椅子上发呆的她。 偏暖的夕阳温柔地笼罩在她的身上,她好像还浑然不觉,下巴搁在曲起的膝盖上,衬得那双眼睛愈发得大,里面的心不在焉也愈发明显。 盛崇司放轻了脚步,走过去后,毫不费力地把她抱了起来,搁在自己的腿上,一边替她拢了拢有些散乱的长发,一边问道:“路虎又训你了?” 嗯? 这道声音让时今回过了神来,抬头一看,这才发现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了进来,愣了一愣,不太流利地说道:“没……没有啊。” “那你又是在演寂寞又不甘寂寞的年轻寡妇?” “……” 听他这么一说,时今突然反应过来他是想问她为什么发呆,不过一时间还没有想好应该怎么和他说傅季的事,便索性顺着他的话回答道:“是啊是啊,看吧,你又打扰我工作了。” 她已经换上了家居服,宽松又舒适,昨晚在她身上留下的那些印记也暴露在了空气里,尤其是嫩白的脖颈上。 见她不想说,盛崇司也没有再逼她回答什么,忍不住又用唇舌去描摹那些印记,低语道:“待会儿尹霓会过来。” 刚才他和盛崇朗通话的时候,尹霓无意间听说时今在这里,于是不管说什么都要过来看看她,他倒是没有拒绝,反正拒绝也没用。 可是时今的反应没那么平静了,原本还窝在他怀里的身子立马直了起来,神色略微紧张,小心翼翼地问道:“啊?尹霓要来?只有她一个人么?” 看她这副受惊的模样,盛崇司自然是听懂了她的话,微微抬头,嗓音里带着轻笑,问道:“你很怕我哥?” “嗯……”时今犹豫着要不要撒谎,最后还是用拇指和食指比出了一条缝,实话实说道,“有那么一丢丢吧。” 虽然上次吃饭的时候,和盛崇朗之间并没有出现什么不愉快,相反,还让她改变了对他的固有印象,但是无论如何,他的身份地位摆在那儿,以至于她总觉得在他的面前有些拘谨,不太自在。 盛崇司知道她在担心什么,下颌枕在她的头顶,或许是因为距离太近,他的声音听上去格外低沉可靠,安抚着她:“只要你不对尹霓做什么,我哥基本上都看不见你。” “……怎么说得你哥像个瞎子似的。” 谁知道他不但没有替自己的哥哥说话,反而还一本正经地解释道:“在尹霓面前,他也差不多算半个瞎子了。” “……”这是来自官方的吐槽么?(83中文 .83.) 第四十八日 只要你在我的身边,我的眼睛只有你,明明是一件这么浪漫的事,怎么被盛崇司这么一说,完全变了一个样呢。 时今知道他这是在故意逗自己玩儿,便用手肘轻轻撞了撞他的胸口,而后由衷地感叹道:“不过还是好难想象,你哥哥会这么喜欢尹霓。” 当然了,她这话绝对不是在贬低尹霓,只是觉得像盛崇朗那样的人,不管是人还是物,似乎都无法勾起他的太多兴趣,以至于让他看上去不像是一个会拥有这样浓烈感情的人。 感叹完了以后,时今好像又想到了另外一种可能性,连忙补充道:“是不是因为我有眼无珠,没有发现尹霓的身上其实还是有很多闪光点的?” 盛崇司的手还在她的身上摸来摸去的,不忍心再听她这样胡思乱想下去,一句话解释了她想不通的现象:“好不容易才养大,你舍得让给别人么。” “……”我靠,这句话的信息量会不会太大了点……敢情还是养成系? 时今的眼睛又睁大了一些,里面闪烁着八卦的光芒。 虽然和尹霓认识的时间也有这么长了,但是她还从来都没有问过有关于她的感情.事,于是听了这话后,第二次激动了起来,望着他的眼睛里亮晶晶的,一看知道肯定又有了什么坏主意。 果不其然,下一秒便见她以一种调侃的口吻地打趣道:“那你怎么没有养一个?” 闻言,盛崇司微微低下头来,冷硬的轮廓多了一点夕阳的温度,眼底好像也有光,甚至比她的还要更明显一些,嗓音轻缓,像是有意要引诱她什么,反问道:“你现在愿意生一个?” 又不出所料的是,时今听了这话后,再一次成功地呆若木鸡,笑容凝在嘴角,迟迟没有再说半个字,也没有想到他会把话题绕到这个上面来。 算是在以前过得最甜蜜的时候,她都没有想过自己和盛崇司的孩子,又或者说是不敢想,害怕自己太贪得无厌,可现在听他这么一说,又觉得一切好像是那么自然,自然得仿佛本该如此。 随着时间的推移,时今慢慢回过了神来,不知道自己现在的心情是开心还是惊讶,慢慢转过脑袋,不再去看他,小声地自言自语道:“养女儿和养老婆能是一回事么。” 这话也不知道盛崇司听清楚了没有,反正他也没有再开口了,这样抱着她坐了一会儿,等到月亮爬上树梢,安静已久的门铃声响了起来,刚放松的人也重新紧张了起来,从他的身上跳了下来。 怎么这么快来了啊。 打开门后,看着门外的还真的站了两个人,她不禁站直了身子,只是还没来得及打招呼,一个比她高出不少的人影扑了上来,语调夸张地叫道:“我的智障宝宝,我好想你啊!” “……” 毫不夸张地说,被抱住的一瞬间,时今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立马举起自己的双手,没有碰尹霓一丝一毫,心想完了,她没对尹霓做什么,可是尹霓对她做了什么,这种情况又该怎么算? 幸好盛崇朗并没有说什么,而且时今和他相处的时间也不多,因为进来以后,他们兄弟俩在客厅里聊天,而她和尹霓则在厨房里准备晚餐。 不过尹霓进来不是为了帮忙,只是单纯躲在这里,一边看着她忙上忙下的,一边偷吃她那些刚收到的零食礼物。 过了过零食瘾后,她这才空出嘴巴来,问道:“前几天你出事的时候我正好在国外拍戏,没来得及在第一时间送上最诚挚的关心,你没什么事吧?” “有事现在还能在这儿和你聊闲天么?”时今嫌她不帮忙算了,还这么大一坨站在这里,简直是在碍事,于是让她往门口的位置靠,“站过去点,别挡着我。” “……哦。” 尹霓又塞了一嘴巴的零食,等全部嚼完咽下去还是觉得神奇,心中不禁生出无限感慨,心想既然他们现在已经和好了,那么之前那些一直不好说的话也终于可以说出来了吧? “其实当时你们分手的时候,我真的好久都没有缓过来,可是盛崇朗又不准我插手你们的事,我只好一直憋着没问,还好你们又走到了一起。”她想了想,终于还是提起和陈年往事有关的话题,“所以你现在可以和我说说,你当初为什么要分手了么?” 时今正在往锅里倒下切好的菜,声音里还混杂着各种油烟声,回答得倒是毫不犹豫,像是已经回答过千遍万遍:“他又不喜欢我……不分手,还留着过年么?” 等她说说完后,尹霓也被自己的口水呛了一下,咳了半天,震惊道:“什么,因为这个?” “……什么叫因为这个!”时今不满地瞪了她一眼,觉得她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你也谈过恋,知道什么最重要。既然连在一起的最基本的条件都没有了,还有必要继续下去么?” 诚然如她所说,当初的分开只是因为一个误会,而这个误会听上去更像是她在小题大做,可是大概只有真正经历过的人才知道,和一个不喜欢自己的人在一起有多难受。 算这个“不喜欢”是她自以为的。 尽管如此,尹霓还是觉得她太过分了点,差点伸手去掐她的脖子,怒道:“不喜欢你,那他和你在一起干什么!” 是啊,为什么呢。 时今曾经也无数次地拿着这个问题问自己,只是直到最后都没有想出个所以然来,唯有一个原因听上去还像那么一回事。 “可能是因为每天都被我追,追得烦了吧。” 正是因为这样,所以才会勉强同意和她交往,免得被一直缠着,同时也希望她能够知难而退,谈腻了早点分手,结果哪知道她是个贪心的人,一直不肯撒手。 可惜尹霓却恨铁不成钢,继续追问道:“你让我说你什么好,你以为这么多年来,只有你一个人这么喜欢过他么?” 见对方好像明白又好像没明白的表情,她又推了一把:“如果他不喜欢你的话,你觉得你还能有机会追他么?” 虽然这一点或许连盛崇司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不过依他的性格,对于不喜欢的人,确实连一丁点的机会都不会给,既然靠近他都是一件难事,那更别提什么追他了。 一听这话,时今的眉头皱了皱,似乎也觉得很在理,于是看了她一眼,又像是在透过她想什么别的事情。 尹霓被她看得一阵头皮发麻,觉得自己也说得够多了,于是收起了自己的好奇心。 “算了,过去也不重要,只要现在和好好了。”吃完了最后一点零食后,她终于想起了吃人嘴软的道理,为本次对话画上了一个圆满的句号,“你放心,反正我是无条件站在你这边。如果盛崇司那个混蛋还敢辜负你的话,我……” 她一边说着,一边一拉开了厨房的门,谁知道她口中的混蛋正站在门外,吓得毫无准备的她又一个大步,退了回去,拍着胸口压惊。 听见身后传来的奇怪动静,时今也回头看了看,当目光触及到门口站着的人的时候,愣住了,倒是尹霓先反应了过来,一脸莫名其妙地问道:“你站在这儿干什么。” 察觉到那道惊讶的视线后,盛崇司抬眸看了她一眼,不知道站了多久,也不知道刚才的对话听见了多少。 不过他很快收回了视线,看着尹霓却没有说话,只是拿出手机,对着还在舔手指的人拍了几张照,这才不紧不慢地说道:“和我哥告状。” “……”忘恩负义的混蛋,早知道不帮他说话了! 尹霓气愤地重新关上门,站在角落里一边冷静,一边想着待会儿应该怎么和盛崇朗解释。 后来,晚餐的时候一切正常,吃完晚餐送走尹霓以后,也一切正常,连晚上的床上活动都照旧进行。 见盛崇司整个晚上都对厨房的事只字不提,时今还以为他在外面的时候,什么都没有听见,于是松了一口气,准备安心睡自己的觉了。 谁知道正当她昏昏欲睡的时候,头顶又忽然传来了一道声音,不知道是因为她太困了,还是他说得太轻,听上去总觉得有些缥缈。 “你和尹霓说得那些都是真心的么?” 嗯?什么? 时今的脑子已经进入了睡眠状态,还没有想明白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又听见他说道:“当时你为什么连问都不问我一下,直接提了分手?” 一听见“分手”两个字,她顿时清醒了过来,被这话问得一愣,心里立马涌起一阵愧疚,正想要好好解释一下,又突然反应过来自己也不算说错了什么吧。 一想起以前的那些事,时今还是觉得委屈:“当时……当时你确实不像是喜欢我的样子啊……” 闻言,盛崇司沉默了好一会儿,大手却一直拍着她的后背,不知过了多久才低声道:“嗯,是我的错。” “……”诶,怎么这么快认错了? 时今没想到他居然不反驳,这样直接低头认错,于是稍微淡去的愧疚又重新回来了,有些慌了神:“其实……其实也不全是你的错,我也有责任。你说得对,我连问都没有问过你,……” 说着说着,她还真的反倒安慰起他来了,盛崇司的手微微顿了顿,而后把她抱得更紧了一些。 他不知道自己到底做了什么混账事,才会让她这么没有安全感,等她越说越小声,直到快要睡着的时候,才又问了一句:“现在还怀疑么?” “现在?现在不怀疑了啊。”时今抱着他的腰,把脸埋在他的怀里,实在是太困了,以至于声音听上去有些含糊不清,瓮声瓮气道,“要是还怀疑的话,不会和你在一起了。” 末了还自顾自地嘟囔了一句:“大不了……再分次手,然后绝对不回头了。”(83中文 .83.) 第四十九日 一周后,电影如期开机拍摄,第一天的时间安排表对时今很友善,上午十点才有她的戏,不过托路虎的福,她还是提前了半个小时,早早来到了片场。 谁知在去往化妆间的路上,路虎又遇上了老熟人,心情一好,准备闲聊两句,让她先带着南方去化妆间,待会儿再过来找她们。 没有什么话语权的两人还能说什么呢,只能让他叙他的旧,自个儿先走着。 不过说起来,其实时今本来是不打算带着南方一起进组的。 不管是因为沈原还是宋采薇,她都不希望南方感到不自在,所以她本想让路虎在这部电影期间,再帮她临时招一个助理的。 谁知道被南方知道这个想法后,很是生气,让她别想太多,还说如果以后再这样打着为了她好的旗号乱来的话,她真的生气了。 说实话,时今还从来都没有看过她真的生气是什么样,也不敢轻易尝试,心想一定很可怕,毕竟闷声不出气的都是干大事的人。 既然当事人都这么坦荡荡的,那她一个围观群众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好继续把她带在自己的身边,跟着自己一起手刃白莲花。 万万没想到的是,还真是说什么来什么,在时今刚路过其中一间化妆间的门口的时候,一个不小心,透过那道没有关紧的不大不小的门缝,听见了不该听的东西,脚步蓦地停了下来。 都说三个女人一台戏,虽然她现在还没有看清里面究竟有多少人,但是从叽叽喳喳的声音来判断,一台肯定是跑不了的了。 时今也知道偷听人说话不是什么好习惯,可是谁让她们讨论的东西和她有关被,不偷听一下简直太对不起她们了,于是二话不说,转过身子,视线投到了房间里面。 “今……” “嘘。”时今竖起食指,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又指了指门,示意她别急着出声,先听听看里面的人怎么说,见状,南方只好闭上了嘴巴。 小小的化妆间里倒是难得这么热闹,不过说话的都是一些三十八线的小艺人,在剧里也是众多学生群演中的一员,此刻正围在宋采薇的身边。 都说她是最没有架子的女明星,平时对粉丝对工作人员都很好,这群小艺人来这儿大概也是为了找她要些签名合照,顺便讲讲同剧组女演员的坏话,以此来拉近彼此之间的距离吧。 从他们的对话来看,聊天显然已经进入了白热化的状态,每个人都有一肚子话要讲的样子。 “听说她出道的时候被一个金主包养了,后来被金主甩了,才又搭上了傅季。唉,真是可怜了傅季啊,大好前途全被她毁了。” “是啊是啊,你说傅季哪儿都好,是眼光不行,而且不是说她又找到了新的靠山,准备把傅季一脚踢了么。” “啧啧啧,这女人心可真狠。采薇姐,你以后还是小心一点,千万不要被她算计了。” 听见这个温馨提示后,坐在中间的宋采薇只是笑了笑,没有说什么别的话。 或许也正是顾忌到她在场,所以她们说的话不算太难听,至少暂时没有出现什么粗俗的侮辱人的字眼,不过南方还是觉得很过分,有点担心地看了一眼身边的人,也顾不上她刚才的警告了,拉了拉她的衣袖,小声说道:“今今,我们……” 原本她是想让对方别听了,先去附近转一会儿,反正眼不见心不烦,谁知道却听见时今说了句“你在门外等着”。 南方还没有反应过来她要做什么,见她一把推开了门,大大方方地出现在了里面的人面前,好像完全没意识到自己的出现只会扫了大家的兴。 听见门口传来的动静后,还围坐在一起聊天的小艺人们纷纷朝她望了过去,可是没有一个人起身,也不觉得愧疚,依然稳坐着,丝毫没有说人坏话被撞破的尴尬。 时今被她们看得一笑。 明明没人问她为什么来,她却多此一举地主动解释道:“哦,我只是来和采薇姐打声招呼,不用管我,你们继续聊,要是哪里还有疑惑,欢迎随时来问我,我说的可能比那些小道消息更真一些。” 说完后又想了一想,补充道:“嗯,如果你们相信我的话。” 也不知道是因为不想回答还是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反正时今说了这话后,再也没人答话,而作为在场的人里资历最深的,宋采薇自然要出来打圆场。 “时今,你别气,她们也是把那些道听途说来的东西复述一遍,没有什么恶意,我们平时不也经常讨论其他艺人么。” 她刚才并没有参与她们的聊天,现在当然有立场说这些话,做事也很会把握分寸,不会把人逼得无路可退,所以说话的语气十分客气,甚至还开着玩笑来缓和气氛,只是多少还是听得出来话里带了点指责的意味。 “不过下次进来之前,你还是记得敲敲门吧,这样我也好先提醒提醒她们,免得让你听见这些东西,生冤枉气。” 等她一说完,时今的脸一阵红一阵白,立马露出了抱歉和尴尬的表情,真诚道:“真是不好意思,采薇姐,我刚才看门开着,还以为是有人知道我要来,特意提前帮我打开的,现在看来,确实是我想太多,下次一定会记得敲门的。” 只要不是在资源不够的情况下,宋采薇一般都是单独使用一间化妆间,而她的化妆间在隔壁,结果这样不请自来地出现在这里,按理来说,确实有点不太礼貌。 可这一切只有在宋采薇不知情的情况下才能成立,时今知道她这是故意做给自己看的。 毕竟以她的身份地位,算这些人是来要签名合照的,她也完全可以拒绝,更别说像这样坐着聊天了,若是没有她的允许,这些三十八线以外的小艺人敢在她的面前说这些话么。 还好现在这年头,谁还不会点话里有话的装模作样呢,于是道完歉后,时今又对着她微微鞠了个躬,说道:“那我不打扰你们了。” 虽然路虎再三提醒她不要惹出什么事来,但她也没觉得自己刚才的所作所为有什么不妥,毕竟她说的那些话都是针对那群小艺人,对宋采薇可没有半点不尊敬。 谁知道被路虎知道后,又是揪着耳朵一顿痛骂,骂得时今又生气又难过,还好等到下午拍戏的时候,她再没见着那几个小艺人,要不然保不齐又看她们不顺眼,更生气。 上午还阴沉着的天忽然放了晴,一旁的路虎一边晒着太阳,一边喝茶嗑瓜子儿,忽然优哉游哉地说道:“哟,这沈导不是不收关系户么,怎么把盛总家新出道的女团安排进来了?” 一听这话,还在看剧本的时今抬起头来,朝他说的方向一瞧,发现站在不远处的几个小姑娘确实是diss新出道的女团。 从数量上来看,正好等于上午化妆间里的小艺人数量,从质量上来看,不用说,肯定高出一大截,也比她们更加符合高中生的人设。 可是这个女团最近势头正劲,通告上个不停,没道理放弃大好的出镜机会,跑来这儿来当个群演,除非是……盛崇司亲自安排的,而这个可能性又极大。 唉,看来果真如他所说,忍不了啊。 时今在心底叹了叹气,捏着剧本的手指微微捏紧,想要给他打了电话,想了想后还是作罢,继续看自己的剧本。 拍戏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一场戏拍下来,不知不觉已将近晚上十点了,只要拍完最后一个镜头可以收工了,可是这个镜头还得等上一组拍完才能继续。 这一等也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路虎看她好像有些累,于是让她先回车上休息一下,时今看了看那边的情况,心想确实一时半会儿也完不了,便没有拒绝。 南方帮她去倒开水了,还没回来,而路虎得留在这儿等通知,所以她只能一个人过去。 保姆车停在不远处的一棵树下,周围也没什么路灯,时今拿着手电筒一路小跑过去,结果刚一坐上去,隐约觉得有一道黑影压了过来,揽着她的腰,把她往前一拉。 她被吓了一大跳,正想叫出声来,又被堵住了嘴巴,幸好在她出手反抗之前,熟悉的气息已经钻进了嘴里,安抚着她紧张的神经。 盛崇司? 虽然时今还有疑惑,但还是渐渐放下心来,顺便痛下决心,一定要尽快把他安排在自己身边的卧底揪出来,要不然这日子没法过了。 还好盛崇司也只是亲了亲她,没有再做什么别的事了,只是抱着她没撒手,而后又眉头一皱,道:“怎么又这么凉。” 入了夜的气温稍低,她长时间站在风里,手脚自然都凉透了,好在车上开了一点点暖气,又被他这样抱着,逐渐暖和了起来。 于是时今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一边伸手去按车厢里的灯,一边说道:“你怎么在这儿?来的时候没有被什么人发……” 可是当灯亮起的瞬间,说到一半的话也戛然而止了。 她先是目瞪口呆地盯着眼前的人看了一会儿,接着爆发出一阵大笑,像是看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在车椅上笑得东倒西歪。 看她这么夸张的反应,盛崇司没有说话,还是神色如常地端坐在一旁,倒是一点都不介意被她笑话,甚至还替她揩了揩眼角渗出的泪水。 见状,时今良心上有点过意不去,过了好一会儿终于冷静了下来,可是第一反应却是赶紧拿出手机拍照留念,接着才去找湿纸巾,一边帮他擦了擦,一边忍笑道:“看吧,让你逮着人亲亲亲,都亲成什么样了。” 由于她演的是一个不太.安分的年轻寡妇,所以妆容比较艳丽,以至于盛崇司吃了一嘴的口红,而且比上次在电视台那次明显得多。 像是……偷涂了口红的熊孩子。(83中文 .83.) 第〇五十日 尽管她都这么说了,可盛崇司还是不太在意自己现在是个什么鬼样子,安安静静坐着没动,任由她拿着湿纸巾在脸上擦来擦去的。 等到把他收拾得差不多后,时今又赶紧拿出镜子,也照了照自己的脸。 本来妆浓得不像是什么安守本分的女人,现在脸颊也粉扑扑的,而且还不是化妆能化出来的效果,算不想让人看出来都难,除非对方是瞎子。 束手无策的时今只能认栽,见自己的口红也已经花得差不多了,干脆直接全部擦掉,到时候说吃东西的时候不小心蹭掉了,免得被人看出什么端倪来。 “看吧,别人一看知道我做了什么偷鸡摸狗的事。” 虽然接受了事实,可她一边擦着,一边还是忍不住唉声叹气着,又想起了什么,动作忽得一顿,严重警告道:“下次你再这样的话,不让你亲了。” 只可惜盛崇司对于这类警告都是左耳进右耳出,没有当回事,一边无聊地玩着她裙摆上的流苏,一边低声问道:“开心么,终于拍到了沈原的电影。” 原本他还以为时今又会高兴得忘乎所以,谁知道她一听这话,兴致反倒忽然没有那么高了,脑袋一耷拉,语气低落道:“不开心啊,我被欺负得可惨了,感觉大家都不喜欢我——” 察觉到周遭空气温度骤然降低了几度后,她又话锋一转,抱着他的手臂,靠在他的身上,笑吟吟道:“当然是不可能的。” 为了增加话里的说服力,时今又一脸骄傲道:“你想啊,连你这么难搞的大.麻烦我都拿下了,还怕对付不了其他人么。” 盛崇司没有说话了,只是斜睨了她一眼,脸上的表情好像又被冻住了一般,让人难辨喜怒,也看不出来他到底是相信了第一句话,还是第二句话,又或者一句话都没有信。 见状,时今收起了嬉笑的表情,不再逗他了,知道他是在担心自己。 不过她既没有提那群小艺人的事,也没有劝他以后能忍忍,尽量不要插手剧组的事,而是换了一个思考问题的角度,问道:“你家艺人在剧组被别的前辈教训了,你也要一一教训回去?” 可惜她又忘了一件事,那是盛崇司的思维和普通人不一样,他并没有听出来弦外之音,反而还不紧不慢地反问道:“你和他们一样么?” “……”怎么接……这话怎么接! 一听这话,时今的老脸一红,维持着淡定的表情,郑重地点了点头,领导交代事情似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回答道:“嗯,不一样,我是一个顾全大局的人,所以希望你也不要丢我的脸,好么。” 这个世界上哪有这么多和和睦睦的剧组啊,演员之间肯定多多少少都会闹点不愉快,况且宋采薇还得顾忌他和沈原,自然不会对她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情来,顶多是让她每天过得稍微困难一点。 而且不管再怎么说,她好歹也是电影女主角,要是闹出了什么不好的新闻,到时候最受影响的还是整个剧组,对所有人都没有什么好处,何必做一些得不偿失的事呢。 这个道理盛崇司当然也明白。 他不会像对待之前那些人一样对待宋采薇,也不会这样袖手旁观,至于应该怎么处理她,没必要让时今知道了,毕竟现在本来相处的机会少,何必再让不相关的人占用时间。 盛崇司的眉眼一敛,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了,另外说道:“拍完这部戏,有想去的地方么?” “嗯?想去的地方?” 受他影响,时今也开始跟着他一起玩流苏,听了这话后,抬头看了他一眼,又低下头去,没想到他会问这个,也没想过这个问题,自然而然地反问道:“没有啊,怎么了?” 这部电影的拍摄时间将近两个月,等到杀青的时候,差不多也到夏天了,虽然还不确定到时候有没有别的工作,但是她还没有红到行程爆满的程度,空出个几天或者一周应该还是绰绰有余的。 不过以他的性子来说,这不太像是他的风格,于是时今仔细揣摩了一下他问这个问题的心理,又问道:“难道你有什么想去的地方?” “嗯。”盛崇司低低地应了一声,见她一脸兴奋地追问着是哪里,却又不回答了,捏了捏她的手,模棱两可道,“到时候知道了。” 时今没有说话了,而是重新抬起头来,认真地盯着他看,好像要看出什么破绽似的,这下是真的觉得有点不对劲了。 她知道盛崇司不太擅长和浪漫有关的一切,所以他并不常卖关子,今天这么反常肯定是因为有什么事情瞒着她。 百年难得一见的是,被盯着看的人竟十分罕见地感到有些不自在,脑袋往旁边一偏,避开了她的视线,柔和的灯光洒下来,温柔地笼罩着微微发红的耳朵。 见状,时今还以为自己眼花了,睁大了眼睛,没料到有生之年居然还能看见他害羞的样子,怎么可能放过这个大好机会,好奇地伸手揉了揉,明知故问道:“哇,你是不是想给我准备什么惊喜?” 盛崇司的薄唇一抿,低头看了她一眼,顺便握住了她那只不安分的手,只是这次还没来得及回答,听见她的手机响了,是路虎提醒她可以过去了。 本来说好是来车上休息的,结果被这么一折腾,还休息什么休息。 这回时今只好先放过他,不再耽搁时间,先把头顶的灯按灭再打开门,在下车之前又想起了什么,回头问道:“对了,你是现在回去,还是等着我一起?” 借着不远处剧组的灯光,还坐在车上的人轮廓模糊,漆黑的眼睛却依然像是能望进人的心里,听了这话后,看了她一眼,回答得理所当然:“你不在家,我回去干什么。” 见他这样,时今忍俊不禁,忽然觉得自己的雄性荷尔蒙爆棚,感觉像是一个家庭中赚钱养家的顶梁柱,于是摸了一把他的脸,调戏道:“行,那你在这儿等着爷回来吧。” 谁知道是这么一句话玩笑话,最后竟然也能成真,之后的日常生活还真是她负责赚钱养家,盛崇司负责貌美如花。 他每天像是不用管公司似的,也不怕传出什么闲言闲语,三天两头往剧组里跑,弄得时今经常有种做贼心虚的负罪感。 更重要的是,时间一久,大家都纷纷好奇她的那辆保姆车上是不是有什么稀奇玩意儿,要不然她怎么总是动不动跑回车上待着呢。 时今能怎么办,她也很绝望啊。 可是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盛崇司又背着她做了什么,最近的拍摄过程里,宋采薇都没有再对她做过什么过分的事,演戏的时候也没有故意为难她,甚至连最常见的排挤都没有。 风平浪静得让人心慌慌,总觉得像是暴风雨前最后的宁静。 说她喜欢找虐也好,说她疑心重也好,总之时今不太适应这种和平的画风。 在距离杀青还有一周左右的时候,她终于按捺不住,问着身边的人:“南方,这段时间有没有人找你麻烦啊?” 南方坐在一旁的小椅子上,正捧着一本书正读得津津有味,听见她的问题后,不解地回答道:“没有啊,怎么了?” 居然没有? 这个答案不但没能让时今松一口气,眉头反而皱得更紧了一些,刚想和她再好好探讨一下这个话题,工作人员走了过来,提醒道:“时今,准备一下,马上要开拍喽。” “哦,好。”她连忙收起这些干扰人心的想法,应了一声,起身走了过去。 今天拍的戏里又有一场吻戏。 按照沈原的风格,这些亲密的戏份当然必不可少,况且在此之前,时今也不是没有拍过,只是拍的对象身份那么尴尬……这倒还是头一次。 不幸中的万幸的是,由于角色的原因,这部戏的吻戏有一个最大的特点,那是可以亲她的任何地方,除了嘴巴,用沈原的话来说,虽然她是个风情的寡妇,但同时也是一个有节操的寡妇。 嗯……只做.,不接吻,真不知道“有节操”这三个字体现在哪里。 尽管这个理由是奇葩了一点,不过时今对此倒没什么意见,毕竟省去了哄盛崇司的步骤。 说起来,她这次拍戏还有一个比较大的收获,那是和高峻演戏比她想象中好多了,很多时候都以为他会整她,没想到最后却变成了帮她,而且他工作的时候很认真,有时候一个细节上的东西都能和导演编剧讨论很久。 现在看来,江湖传闻确实只能信一半,他突然红起来也不是没有原因的。 当然了,算对他有所改观,可时今对他的态度还是和原来一样,除了拍戏时间,都和他保持距离,高峻似乎也看出来了这一点,私下也不和她做过多的交流。 谁知道他今天不知道哪里抽风,等导演喊“卡”的时候,突然感叹道:“你说你家男人这么容易吃醋,接下来的床戏岂不是更让他糟心?” “床戏”两个字像是触动了时今的神经,她收起无所谓的表情,狠狠踩了踩他的脚:“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说起床戏,这确实也是时今迄今为止最忐忑不安的戏了,虽然看剧本的时候,发现尺度还不至于到全.裸的程度,但也算是她出道以来最大的挑战了。 而且说来也奇怪,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害怕他们一开始没有感情基础,导致演出来的效果不好,所以这部戏的床戏居然安排在了杀青的那天。 虽然她现在和高峻确实比几个月前熟悉了不少,但是不管再怎么熟,总归还是有点不习惯,时今说不紧张当然是假的。 拍摄当天,她换好衣服后,磨磨蹭蹭了半天才出去。 为了让他们在最舒适的环境下进行拍摄,片场已经全部清了场,连沈原都坐在房间的外面,可时今万万没想到的是,当她打开房间的门,发现床上躺着的……怎么是盛崇司?(83中文 .83.) 第五十一日 </script>床上的人还低着头,似乎正拿着手机玩游戏,听见房间里传来的动静后循声望去,和时今脸上的惊讶比起来,他倒是镇定得多,还朝她伸出一只手来,示意她过去。 可惜推开门的人还愣在原地不动,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猛看。 他穿着一身高中生的校服,平日里被压着的少年感全都被释放了出来,看上去和真的高中生几乎没什么差别。 见状,时今的第一反应是“我靠高科技啊,居然都可以投影出立体的盛崇司来了”,等确认他是真实存在的以后,被吓得不轻,连忙回过神来,三步并作两步走了过去。 不过她以为盛崇司是故意来捣乱的,所以二话不说,直接把他拉到一旁,背对着摄影机,小声地说道:“你来这儿干什么?” 而且还是这么明目张胆地出现在拍摄现场,不怕被人发现么,还是说他是以沈原的朋友身份来探班的?那她现在和他说话,岂不是显得更加可疑? 一时间,时今的脑子里飞过了无数种可能性,只是还没来得及细究哪个的可能性最大,见盛崇司露出一副“这还用问么”的表情,回答得十分干脆:“拍戏。” “拍……拍戏?拍什么戏?”时今连想都没想开始怀疑他,立马板着一张脸,严肃道,“你是不是又背着我做了什么?” 这一场是她和高峻的戏,而高峻又不像是那种会介意拍床戏的演员,怎么可能会要求替身,最重要的是,算要求用替身演,也不可能找盛崇司啊,肯定又是他动了什么手脚。 可是沈导怎么也跟着他一起胡闹啊,明明他连一个业余演员都不算,让他来演不是存心砸场子么,所谓的兄弟情深? 面对她的质疑,盛崇司的脸色也冷了下来,回望着她,没有一点做错事的样子,反问道:“你这么不信我?” “……” 这个问题把时今问得说不出话来了,加上他的反应确实不太像是他做的,于是重新仔细想了想,又觉得可能真的是自己想太多。 虽然盛崇司对于这些亲热戏的态度是能不拍不拍,但是也不会为了让她不拍而去故意破坏什么,因为他一向都十分尊重她的工作。 不过高峻前几天不是还专门提过这场戏么,难不成是为了逗她好玩儿?靠! 时今攥紧了拳头,恨不得现在打个电话给高峻,骂死他,同时对盛崇司又有些惭愧,于是拉着他的手,连哄带骗道:“别闹了,你又不会演戏,快回家去,拍完这场戏我杀青了,你……” “沈原让我本色出演。”盛崇司打断了她的话,再一次让她无话可说。 “……”差点忘了今天这场是床戏了,他确实只用本色出演好了。 这个时候,房间里终于传来了沈原的声音,想必是透过屏幕发现了他俩的争执,解释道:“时今,人是我叫来的,这件事高峻也同意了的,你别有压力,按照以前的节奏演好了。” “……”我靠,有这么先斩后奏的么? 时今差点一口气憋过去,心想确实是自己太傻太天真了。 沈原确实不可能拿自己的电影开玩笑,这么做也有他的理由,毕竟真正情侣之间的有些东西很难单靠演技表现出来,而这场戏主要表现的是身体上的互动,所以才会有这么一个决定。 幸好这场戏也没什么台词,面部特写很少,到时候再由高峻补拍是了,关于这一点,高峻本人也是赞同的。 听他这么一说,时今大概了解了事情的来龙去脉,然后再也笑不出来了,一屁股坐在盛崇司的旁边,似乎已经放弃了挣扎。 没过一会儿,沈原的声音又传了过来:“要是准备好了转过身来,我们进入拍摄。” “……好。”时今应了一声,继续背对着摄影机。 盛崇司还是一脸轻松,好像一点都不担心接下来的拍摄,倚在床头,视线一直落在她的身上,不太有机会能够看见这样的她,忽然没头没尾道:“回去以后也穿成这样。” “……”穿成哪样? 闻言,时今没反应过来,于是低头看了看,脸又登时红了起来,赶紧捂住他的嘴巴,不让他再发出半点声音来,“你别说话,导演都听得见!” 不说都忘了,她现在穿的是一身薄纱睡裙,虽然比不穿好一些,但是也没有好到哪里去,而且是这样若隐若现才最具诱惑力 盛崇司却还是那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好像算天塌下来也可以无动于衷似的,把她的手拉了下来,反问道:“听见又怎么样?” 算了,和脸皮厚度不一样的人交流是自己找罪受,时今放弃了和他的交流,深呼吸了几口气,终于转过了身子,不再耽误时间,准备投入拍摄了。 不过她一向以专业演员的标准来要求自己,而真正的专业演员是不会被这些外界因素影响的,所以她也不能因为演戏的对象变成了盛崇司没办法演下去了。 正式开始之前,时今最后一次提醒道:“待会儿你不许做出什么奇怪的举动来啊。” 被推倒的盛崇司眉梢一挑,没有回答。 类似这样的床上运动,大多数时候都是由他主导,像现在这样被压在身下,目前的数据来看……几乎是没有过的,不过他适应得倒是很快,真把自己和角色融合在了一起,抓住了男主角的心理。 没人说话的房间里很安静,安静到每一种声音都能够听得一清二楚,窗外的风声,彼此的呼吸声,嘴唇与皮肤接触的亲吻声,还有轻微的**声,也分不清究竟是谁的。 房间外的沈原格外专注地看着屏幕上的画面,全程嘴角挂着笑,终于十分不舍地喊了声”卡“。 *** 杀青宴那天,时今为了让这部电影的拍摄工作有一个圆满的结局,不想再在最后一天惹出什么幺蛾子事来,于是再三警告盛崇司不准跟来,连接都不准来接她,只用在家等着她回去好了。 虽然她的警告都没有什么用,但还好十次警告之中,总有那么一次是有点效果的,比如这次,盛崇司当天确实没有出现。 杀青宴结束以后,喝得烂醉如泥的人被路虎送回了家,在看见开门的人后,他还得装作“什么都不用说,你懂我懂大家懂”的样子,把人交给对方,火速离开了现场。 其实时今平时不太常喝酒,更别提喝成现在这样了,简直是少之又少,连路都走不稳,洗澡的工作也只好交给盛崇司了。 幸好在这一过程中并没有发生什么擦枪走火的不良事件,把时今抱到床上后,他又去给她泡了一杯蜂蜜水。 听见房间里重新响起的动静,还躺着的人立马坐了起来,眼神还是有些迷离,高举起他递过来的水杯,响当当地喊着口号:“盛……盛崇司,你也在……在啊,来,我们……我们不醉不归!” 盛崇司一言不发地站在一旁,本想静静看她装还能装多久,却见她几次差点将水洒出来,终于不再袖手旁观,平静地问道:“演上瘾了?” “……”嗷,被发现了。 原本闹腾的人突然安静了下来,他的嘴角也变得柔和,走了过去,掀开被子的一角,难得在她之前上了床,闭眼说道:“喝了过来睡觉。” “……哦。” 时今不再兴奋,放下了做出干杯动作的手,安静地喝着蜂蜜水,期间时不时拿眼偷瞄已经躺下的人,观察他的神情,想看看还有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其实在回来的路上,她确实已经醒得差不多了,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害怕被盛崇司骂,毕竟他最讨厌喝醉的女人了,可她也不是存心喝多的啊,是……是太高兴了,不小心多喝了几杯而已。 不过不管怎么说,时今还是承认自己犯了错,既然理亏,她也没办法太随心所欲了,喝完蜂蜜水把灯一关,钻进了被子里,窝在他的怀中。 黑暗一降临,空气里的热闹因子仿佛都偷偷跑光了,卧室里一下子变得鸦雀无声。 虽然睡觉的时候本来没有什么好说的,可时今总觉得盛崇司好像还是有点不太高兴,于是强忍着困意,又挑了一些今天发生的好玩的事讲给他听。 正在睡觉的人也不嫌她吵,任由她说个不停。 末了,时今又想起了一件十分重要的事,兴冲冲地问道:“啊对了,你之前说想去的地方是哪里啊,什么时候去,我好让胖虎哥安排一下时间。” 谁知道等她一问完,好不容易才稍微有所缓和的气氛又冷了下来,一时间只听得见彼此呼吸的声音,她觉得奇怪,正准备出声催一催,却又听见身边的人冷不丁冒出了一个不相关的回答。 “我们结婚吧。” “……”搞什么东西,这个话题会不会跳得太快了点。 时今的身子一僵,猛地抬起头来望着他,也不知道是听懂他了的话,还是只是凭着本能给出回应,声音听上去有些迷糊,还带着笑,回答道:“喂,你也喝酒了么,又在胡说什么啊,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想跳进情的坟墓了?” 什么时候?或许从很早以前想跳了,只不过那时候还没有意识到而已。 可是好像也谈不上什么想不想的。 盛崇司对于婚姻一向都没什么兴趣,是想要听见别人正大光明地叫她“盛太太”,或者称呼他为“时今的老公”也可以,总之不是像现在这样。 见半天没听到他说话,时今还以为他真的是在故意逗自己玩儿,于是端着架子,佯装教育。 “盛崇司,你这样怎么可能娶得到姑娘啊,难道不知道女生最在乎的是求婚这个环节了么,怎么能用一句‘我们结婚吧’打发了呢,而且……” 谁知道话还没说完,还在喋喋不休的人忽然觉得自己的无名指一凉,余下的话也不知道跑到哪儿去了。 她先是一愣,过了良久才把手从被窝里拿出来,一边摸了摸,一边借着昏暗的光线看了看,而后所有动作都停了下来。 戒指?还带钻? 来真的了? 虽然时今的脑袋还是有些疼,但瞌睡已经醒了一半,明白他这是什么意思,却又不敢太肯定,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准备的这些,思绪霎时乱作一团。 她只能哇哇大叫着,来掩饰自己的此刻慌乱的心情:“盛崇司,你快别开玩笑了,哪有你这样耍无赖的啊,快摘下来,这不算,嗯对,不算不算。” 她舍不得摘下这枚戒指来,只好把手伸到耍赖的人面前,却又被他一把握住。 盛崇司把她拉进了怀里,坚硬的钻石硌着他的掌心,轻微的疼痛感让他保持着大脑的清醒,又或者给他一些继续往下说的力量。 “你觉得我会拿这种事开玩笑么。”他轻拍着时今的背脊,像是在安抚她的情绪似的,“如果你真这么在乎求婚这件事的话,我也不介意每天向你求一次,不过你什么时候这么形式主义了?” “……我……我形式主义?” 本来前面半句话还很让时今受用,结果最后一句画风骤变,被倒打一耙的她有些说不出话来,又或者说是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转过身子背对着他。 可是想了半天,她也没想到应该反驳什么,反而觉得盛崇司说得好像不无道理。毕竟当初她连结婚这件事都没有想过,怎么还想着要他求婚呢,这样已经够好了啊。 这么自我安慰着,安慰着,时今慢慢冷静了下来,好像也没一开始那么震惊了,只是一时间还是有点没有办法相信这是真的。 她想了想,还是忍不住反复求证道:“你是认真的么?真的想清楚了么?不是一时冲动?结了婚再分开的话,不叫分手,而是叫离婚了啊。” 盛崇司似乎早料到了她的这些担忧,耐心地消除她的疑虑:“去你家的机票已经订好了,你要是没想好的话,还可以在飞机上好好考虑考虑。” 早在时今拿下人生中第一座最佳女主角奖杯的时候,他已经想好了,可惜那天晚上等来的却是她的分手,而他这辈子为数不多的冲动用在了这一次上,答应了她提出的分手。 不过如今这些已经不太重要了,反正余生且长。 听了他的回答后,时今也不说话了,那颗动荡不安的心仿佛得到了有效的安抚,心想原来他说的想去的地方是她家么,看来他还真不是一时兴起啊。 受到冲击的人目不转睛地望着天花板,过了不知道多久,终于肯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尽管还是有些回不过神来。 她重新转过身子,继续埋怨道:“虽然求婚什么的确实可有可无,可是我这一生结这么一次,你为什么要选在这么一个乌漆墨黑的晚上说这些啊。” 抱怨归抱怨,时今脸上的笑从刚才开始没有消失过,算看不太清楚,也还是一个劲儿地盯着自己的无名指看,忽然间又想起了这段时间以来经历的种种事,有些惋惜道:“如果你能早点告诉我这些的话,我们当初也不用分开了。” 盛崇司轻笑了一声,对她的情绪转变也感到不意外,知道她从来都是这么容易被满足,听了这话后,亲了亲她的额头,回答道:“现在这样不也挺好的么。” “嗯……也是,现在也挺好的。”时今在他的胸膛上蹭了蹭脸颊,同意他的说话,可是难免依然会觉得遗憾,“不过我还是很后悔当初提了分手,万一这么错过了怎么办?你呢,你后悔过么?” 此话一出,空气又陷入了无限的沉默,见盛崇司不说话,她这次也不催了,还以为他睡着了,于是等着等着,她也终于抵抗不住睡意的侵袭,沉沉睡去。 后悔过么? 盛崇司从来没有细想过这个问题,也不敢细想,只是现在再回头看,倒也不后悔。 或许这世上真的存在所谓的命中注定,分手带来的最大的也是唯一的好处大概是让他清楚地意识到了时今的重要性。 算失去一切,唯独你不可替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