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元劫起》 第一卷 怨鬼难葬 第一章 八百灵童 上古，魔种至，大界崩。 历经千年人魔战乱，天元界平定烽火，汇众生之力，逆列星辰，倒转时空，以地心为轴，以大地为基，将最后一位魔主封印于天外，重编历法，是为天佑；并设立五位镇魔使，各掌一方封印；再设观星司，洞悉魔主，以求永世镇封。 天佑历一四七六年，魔星骤亮。 中土观星司速将此事报与五方镇使，每四年于天下大祭，各使麾下修者巡查四方，查获天下封印之薄弱，以修士灵气为针线，重新修补。 前任观星司主人大限将至之时，留下“天元劫起于南州”之预兆，便化作白骨，继而灰飞烟灭。 …… 天佑历一七九二年，南洲西部临海域，清临城。 此处位于南洲与西海接壤处，原是上古之战遗迹，也是两处来往最为便捷之处，自一七四二年建城起恰好五十载。 往西，与西海相隔于一处雾海，这雾海乃是此处众多遗迹中最为诡异之处，无论修为如何，身在此处，便只如雾里看花，不辩方位。而多年前一位修士炼制出一种特殊法器后，才开辟出一条航线，连结两地，这也是为何五十年前才有人在此建城的缘由之一。 历经多年发展，此处已从昔日残垣断壁之景，变为欣欣向荣之像。商旅来往，经济发达。且常有修士来往，强者寻觅尚为被完全开发的遗迹，弱者想着去已被无数脚印踏过的遗迹里碰碰运气。 城内酒肆之中，有高谈阔论，也有海吹神聊，有奇闻异事，也有隐秘怪谈。觥筹交错之间，酒客们声响震天。 “嘿，也不知道明日子时那场大祭是个什么光景。” “就是，今年祭祀和这城庆典跑一块儿了，想着也该是隆重的。” 也有略带猥琐的声音响起，“嘿嘿，也不知道明天见不见得着城主韩家那闺女，老子听说这长的是那个标致……” 这时，一个喝了微醺的年轻人说道：“再漂亮也不会多看我们这种人一眼。” 这年轻人穿着有些穷酸，容貌只能说清秀，身材平平无奇。 此人有些醉态，之前说了不少丧气话，酒客们都不想理他，免得被打扰了兴致。 眼见周围无人理会，他便摇了摇头，唉声叹气，说了些含混不清的话，再夹杂了些方言，谁也不清楚他说的是个啥。不过配合上他那神态，大致又是些不得意的言语。 说罢，便欲离去，不过看见角落里的一人独自斟酌，便走了过去。 角落里坐的是一黑衣黑袍人，裹住全身看不清面庞。 年轻人走了过去，直接坐下，一手搭在桌上，一手握着酒杯，大咧咧问道：“这位兄台何故在此独饮？可是遇着了什么伤心事，不妨说与小弟听听。” 这黑衣人始终低垂着头颅，对年轻人的话语充耳不闻，只是手里的酒杯也停下，握住的力道加重，似乎对这孟浪之人不满。 年轻人见眼前这人不理会，也不说话，自顾自地喝起小酒。 突然，年轻人若有所思地说道：“兄台，我觉得我们似乎在什么地方见过。”那黑衣人微微抬了下头，露出些许面容，和藏在黑袍里的长发。 年轻人一撇，低声笑道：“哦，原来是位姑娘，怪不得来此酒楼如此打扮。小子唤作龙起，不知姑娘名姓为何？” 黑衣人反应过来，知道自己被小小地诓骗了一下，有些愠怒，用天籁般的嗓音轻笑道：“你在找死。算了，不与你这将死之人计较。” 说罢，起身离去。离开酒楼的过程中黑衣人始终低垂着头颅。 龙起无奈笑了一下，也不把她的话语当真，看了看门口，只觉得似乎有点可惜，没见到那黑袍下的真容。 独自喝起酒来，便不禁开始感时伤怀。想我龙起游走世间多年，至今仍是修为低下的无名修士，两袖空空，前路无望，有事时看人脸色，无事时陪人笑脸，怎对得起来着世间一遭。 一杯杯酒水下了肚，龙起喝得沉醉，趴在桌上，一手垫着脑袋，一手把弄着酒杯，侧望而去，思索万千。想了曾经父母对自己的告诫，亦想了背井离乡的缘由。 恍惚间依稀听到门口传来嘈杂的声音，一支城池卫队闯了进来。领头的一人朝其他人喊道：“应该就是他，带走！” 龙起反应有些迟钝，又发现无法运转修为，就被两个卫兵兵架起带走，只是本能地叫喊：“你们…干什么？救命！” 领头的那人一掌打在他后颈，龙起便昏了过去。 而他的最后一个念头，就是那酒水有问题。 周围酒客都对龙起的呼喊没什么反应，毕竟谁也不敢在这清临城里和韩家的卫队作对，哪能为了一个素不相识的年轻人得罪韩家。 最多有人小声议论，讨论那年轻人是怎么得罪了韩家。 待龙起被架走，领头那人又进来对酒客们抱拳说道：“打扰各位了，在下是韩家卫队副统领徐进岩，此次前来是为抓捕被通缉的一名要犯，现在要犯已被抓获，只是对大家多有叨扰，这样吧，今天的酒水全由徐某人来买单。” 此言一出，酒客们沸腾起来，有的甚至呼喊“徐统领大气”。 徐进岩大喊了一声：“今天大家就尽情喝个痛快。”然后吩咐了手下去给酒店老板付了银两，就走了出去。 …… 傍晚，韩家。 徐进岩恭敬地走到议事厅。 大厅里只有一人，高坐首位，此人中年模样，国字脸，身材高大，脸上写满了沧桑，同时也充满威严，徐进岩恭敬站在阶梯之下。 此人正是韩家当代家主，同时也是清临城的城主，韩宇瀚。 “人找到了吗？”韩宇瀚声音低沉雄浑，充满磁性，缓缓问道。 徐进岩恭敬地回答道：“禀城主，人已找到，目前已被属下关押到城外大牢里。” “嗯，那就好。”韩宇瀚指关节轻轻敲击着座椅扶手。旋即又说道：“进岩，我之前让你做的事情，你尽可以放手去做，主要这些不能让玥儿知道，只能全都交给你了。” 徐进岩单膝下跪，头埋得更深，说道：“城主放心，属下已经完成您所吩咐的。只是，属下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你说吧。” 徐进岩抬头说道：“城主，我们真要叛逃到西海那边吗？” 韩宇瀚脸色立即变得阴沉，喝到：“这是你该问的吗！” 徐进岩面色不变，昂首说道：“城主，属下只是为清临城和韩家考虑，我们要是投奔西海，如何能在南洲立足？毕竟我们与他们相隔了雾海，远水解不了近渴啊！城主若不与属下说明，属下绝不敢让城主一意孤行，必将此事禀报小姐！” 韩宇瀚脸色难看至极，几欲厉声喝骂，只是又冷静下来，说道：“你若真想知道，我便与你说吧。现在的韩家看似风光，实则危机重重！你以为我们除了投奔西海还有其他选择吗？不不不，周边势力都惦记着我们这块肥肉呢！他们多年来吃了我们多少好处你又不是知道！我们逼不得已罢了。若不投靠那边，过个几年，就没有这清临城韩家了！” 说罢，他靠坐在座椅上，老态显出，积累已久的疲惫在此刻彻底释放。 揉了揉太阳穴，韩宇瀚缓声说道：“进岩，我对你可谓推心置腹，你也要了解我的一片苦心。” “可是，小姐那里……”徐进岩吞吞吐吐，只是看到韩宇瀚凌厉的眼色之后便不敢继续说下去。 韩宇瀚说道：“进岩，你先退下吧，一切按计划进行。我还要禀告西海镇使大人。切记，我们之间的对话不可让玥儿知道，否则后果你也知道。” 徐进岩恭敬地退了出去，只是心头一震。西海镇使也来了？他来干什么？ …… 走出议事厅，徐进岩如释重负，快步走出城主府。 只是一路上他思索颇多，投靠西海，韩宇瀚要他做的第一件事，抓的那小子，西海镇使到来。 算了，想不通就不想了，自己也只是奉命行事。若是真的投靠西海那边，自己也得考虑考虑家人了。 “徐统领，你这是去哪？”一道清冷的声音拉回了他的思绪。 看了一眼来者，他恭敬地说道：“韩小…统领，属下去城外办城主吩咐的事。” 眼前这女子双十年华，身材修长，柳眉凤眼，面色白皙，腰肢可堪盈盈一握，胸前饱满，着一身劲装，更增添了几分英气，正是韩家唯一的小姐韩玥。 “这样啊，我还有些事与父亲说，徐统领先去忙吧，可千万记得回来参加祭典。”韩小姐轻声说道。 “是，谢统领关心。”徐进岩说罢就走了，走出了一些距离，忍不住摇了摇头，韩小姐那般好的一人，就要被她自己的父亲当做筹码，卖与那西海镇使做妾，可怜可叹。 …… 城外大牢。 徐进岩刚进最底层就听到那小子的呼喊。 “你们放我出去，凭什么抓我！” 看到徐进岩的到来，龙起抓住牢房的栏杆，大声喊叫：“你们是什么人，这里是哪里？为什么要抓我？” 徐进岩招呼手下给他端上来饭食，面色平淡地说道：“龙起，大周的要犯，你说说为何不能抓你？” 龙起脸色僵硬了一下，但也不回答，直接用手抓起饭食，填入早已饥肠辘辘的肚子。 他早上便被抓到此处，一身修为可能遭了那酒水的道，无法动用，失去了逃出去的可能。 不久，碗盆里就空空如也，龙起便舔着手指，还问道：“还有没有，快端上来。” 徐进岩看这厮一见食物就丝毫没有身在牢房的觉悟，忍不住皱起眉头：“怎得这般吃相？” 龙起撇了撇嘴：“人是铁，饭是钢，饿了就得吃不是吗？” 徐进岩嗤笑一声，说道：“吃吧，挺香的一顿断头饭，来人，带走！” 龙起一听便不对，急忙问道：“什么意思？你们要带我去哪？” 两个士兵进来把他押出，徐进岩找了快抹布揉成团塞到他嘴里，呸了一声：“我让你吃！” 龙起说不了话，只能支支吾吾地发出声响。妈蛋，老子逃了这么久，竟然在这南洲的偏远之地翻船。 突然，他又想到神秘的黑衣女子与他说的那句话。将死之人，为什么？她怎么知道？凭什么？我龙起凭什么这样死去。 徐进岩将龙起押上囚车，将他押送往韩宇瀚吩咐的地方。 …… 徐进岩将龙起押送到目的地时已是近子时，伸手不见五指，卫队举着火把前行。 这里是城外一出山头，乱石横放，却连一根杂草都没有，他当然知道这里是何地方。 这是当年对魔主封印的其中一个小阵眼，那阵法何其庞大，像这样的小阵眼遍布天元界，几乎大大小小每个势力辖境内都有这样的一些阵眼，而这些势力也需按照秘法按时加强封印，或是消灭从中出现的一些魔物。这里便是清临城负责的最大的一个阵眼。 以往每次大祭，都是来请阵法宗师来此处，修补阵法封印。 此处四面环山，却有深渊在其中央，目力所及完全不知其深度，若是凝神而望，心底便只会生出毛骨悚然之感。 沿着崎岖的山路蜿蜒前行，到达峰顶，徐进岩发现城主韩宇瀚早已在此处等候，身前还有一位身着白衣的男子，在这夜色之下显得格外突兀。 此人面容俊逸，带纶束发，手执折扇，腰悬长笛，如若谪仙。 韩宇瀚见徐进岩到来，说道：“进岩，这位便是西海镇使大人。” 徐进岩内心大震，眼前这人竟会是那远在天边的西海镇使。只是他面色不改，单膝下跪，说道：“见过镇使大人，见过城主。” 一位镇使就相当于一方地界的领袖人物，只曾听闻的传说就出现在眼前，叫徐进岩如何不内心震动？ “免礼！”西海镇使轻轻一笑：“人可带来了？” “禀镇使，在下已将人带到。” 徐进岩一招手，两名卫兵将龙起押出。 西海镇使观望了一下，笑道：“不错不错，正是我要的通灵之体。不过可惜了，啧啧，空有一副此等体质却才这点修为。” 旋即手指一勾，将龙起嘴里的抹布凭空拿出，问道：“你可有遗言？” 龙起根本不知道自己被送到哪里，眼前这三人自己一个不认识，竟然有人上来还问自己可有遗言，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怒问道：“你谁啊，凭什么要我死？” 徐进岩连忙一脚将他踹翻，厉声道：“住口，你眼前的可是西海镇使大人和城主大人。” 龙起心中一惊，西海镇使？天大的人物怎么会出现在这么个小地方？还点名要抓自己？ 想来什么大周要犯不过是掩饰的借口，而且平日里临海域这些势力对大周都有些冲突，哪会帮着抓捕自己，所以自己方才逃了过来。 他挣扎着站起来，知晓在这种人物面前并没有逃脱的可能，怒极反笑：“好啊，竟然是堂堂镇使大人，当真看得起我龙起，还有城主大人，怎么，这是准备叛出南洲了吗？还有你，一条狗腿子！” 说着便要来踹徐进岩。 西海镇使对龙起的骂声不为所动，手腕轻轻一抖，将折扇打开，龙起就像被一股力量禁锢在原地，不得动弹，保持了一个滑稽的姿势。 西海镇使忍俊不禁，说道：“你既然为南洲考虑，那我便告诉你这是何地。这是魔主封印的一个小阵眼，你既有如此大义，便舍身填补封印，如何？” 说罢，折扇轻轻合起一点，龙起便可说话了。 他怒色道：“要死你死，何以慷他人之慨！” 西海镇使又将折扇打开，龙起又一次不能动弹。 “非也非也，此事非你这通灵之体不可。” 他转身用折扇指向山下，一切仿佛明亮起来，下方清晰可见，他说道：“你看，这便是那阵眼，若要填补，每次需要大量修士灌注灵力，还需阵法宗师按秘法刻意引导，现在的清临城可是没这个底蕴了。若是无法完成修补，按规矩这块地盘可就不属于这韩家，得另换新主了。” 韩宇瀚与徐进岩头颅低垂，因为西海镇使所说的都是事实。 西海镇使折扇一甩，龙起便浮到空中，看向下方。 那是一片深不见底的悬深渊，上空却有符文闪烁，上面还可以看到一个个襁褓中的婴孩悬浮，按照一定的规则排列，在上方依稀可以听到啼哭声。 这是什么？怎么会有婴孩？龙起再次说不出话，只能心想道。 西海镇使似乎洞悉他的所思所想，微笑着说道：“虽然没有足够的修士灵力，但城主使用新生婴儿纯净生命来填补封印也是可以的，这些婴孩可全是徐统领找来的遗孤，你说是不是啊徐统领？” 徐进岩哪敢说不是，只得连忙点头称是。而这就是韩宇瀚授意他去做的那第一件事。 至于如何寻到这些婴孩，就只有他与参与这件事的两支卫队知道了。 西海镇使继续说道：“将八百灵童排列四方，暗合阵法轨迹，眼下只剩最后一环，就是如何将这生命力导入阵法。” 他眯眼看了看龙起，说道：“你猜的没错，正是需要你这通灵之体。” 龙起心理骂娘，老子没猜！ 西海镇使摇晃着折扇，龙起也在空中旋转，他笑着说道：“那生命力虽然纯净，但无法直接转化与操控，所以正好你这通灵之体将这生命力全部吃下，再由我主导，将其灌入阵法！” 西海镇使折扇一扇，龙起便飞向阵法中心，他摇头笑道：“去吧，感谢你为天元界万千生灵的自愿奉献！” 龙起心中怒吼，去你娘的自愿，老子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 西海镇使用折扇击打手心，微笑道：“你不会有做鬼的机会的，落入阵眼，你将形神俱灭！” 龙起内心悲愤至极，难道自己就要这样死了吗，死在这样的人手里？不，我不要死，我不能死！ 一会儿，他就悬浮在阵眼中心，动弹不得。 西海镇使收起笑容，神色肃穆，抬手一挥，整个阵法开始闪烁起来，且按照一定节律，忽快忽慢。他低喝道：“启！” 然后他伸手在身前勾画符文，繁妙复杂。待符文勾画完成，便伸手一指，将其打出，飞向下方，一个接一个融入阵法。 当成千上万个符文一一打入，整个阵法趋于完善，那八百灵童身下开始浮现一个又一个光环，将其笼罩在内。 一旁的韩宇瀚等人见这一手更是目瞪口呆，特别是这位城主大人。对于每次修复这阵法的消耗他可是毫不陌生。以往每每需要请大量的阵法行家，耗时几日才能完成的任务，眼前这位西海镇使竟然随手几下就已完成。 眼见一切准备就绪，西海镇使转过头来看向这城主，说道：“韩城主，我这一手你可信服？往后加入了我西海，你们清临城作为在南州的先锋站，我必不可能亏待了你们。往后修复这阵法所需，我可派人助你，只是这灵童，还需你自己准备。” 韩宇瀚连忙点头，表达忠心道：“镇使大人真乃神人，韩某佩服至极，往后我韩家与这清临城必为大人尽心尽力！” 西海镇使满意地点了点头，旋即看向阵法中央，再次于身前勾画了一道符文，比之前面任何一道都要更为复杂和精妙。随后像是随手一拈，一丢，阵法便飞向龙起所在的位置，悬在他的头顶。 “嗡”的一声，阵法启动，那八百灵童体内便被抽离出一股力量，缓缓流向龙起头顶的符文。而随着生命被抽离，灵童都开始啼哭，一时间声响都清清楚楚地传到了峰顶几人耳里。 韩宇瀚和徐进岩都不敢直视，更何况他们手下的卫兵，倒是那西海镇使面容平淡，甚至嘴角还噙着几分笑意。他拿出折扇，向着后方一扫，除了韩宇瀚和徐进岩两人，其他卫兵都像风吹麦子一样倒下。 两人回头一看，只见那些士兵都被拍进泥土，没有了生息，甚至那周围泥土仿若活物，将尸体全部吞没。两人噤若寒蝉，皆是后背发凉。 西海镇使幽幽说道：“只要无人知晓你们便没有做过此事，两位说是不是啊？” 韩宇瀚内心恐惧，强行挤出几分笑容，说道：“是，今夜我等未曾做过什么，镇使大人也从未出现在我等面前。” 西海镇使不予理会，默默看着阵法。有些婴儿甚至已经停止啼哭，彻底死去，然后托举着他们的符文消失，就此坠落向悬崖深处。他默念一句：“子时已到。” 龙起看着那些死去的婴儿，内心悲愤，但也无可奈何。毕竟自己也已自身难保，下一个就轮到自己，如何能够救得了那些婴儿。可怜这些婴儿才出生在世间便这样死去，可叹我龙起今日也死在此处，可恨世间有这样的黑心之人！ 若是做不了鬼报不了仇，那便来生我再取这些狗贼性命！若来生不行，那便投胎转世千次万次也不会放过这些人！我龙起便是做了那怨鬼，也要与其纠缠生生世世！ 龙起无能为力，怨念冲天。 终于，所有婴儿的生命都已被抽取，进入了他头顶的阵法，然后猛地灌入他的身体。就像是洪水在小河道肆虐，他的经脉仿佛要被撑得炸裂，这等痛苦无人能忍受，以至于他甚至挣脱了禁锢，痛苦地嚎叫起来！他双手抱头，青筋暴起，耳畔仿佛听见了无尽的啼哭，感受到无边的怨念。 仿佛身体的每一寸都在疼痛，灵魂也在被撕扯，身体甚至龟裂，整个人像瓷器一样即将破碎，鲜血飞溅出来，化为血雾，将他整个身体染红。这堪比世间最残酷的刑罚，是身体与灵魂的双重折磨！ “啊！我龙起不会放过你们！” 西海镇使不屑地笑了笑，自身都难保，谈何放不放过，你就是活了下来，又能奈我何？不过着通灵之体当真是上好的材料，否则又要耗费自己些许修为来修补阵法，眼下自己这修为可是不能有半点减少的。 他继续催动着阵法，龙起痛苦地嚎叫持续了快一刻钟便没有了声息，然后随着最后一点生命力注入阵法，整个阵法从内而外以环形骤亮，已经修复完成，而这下一次修复，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 龙起的身躯也无力坠落下去，掉入深渊。 只是随着阵法愈渐明亮，下方也出现无尽的黑色光芒，像是想逃离封印，向上冲出，只是被阵法抵挡，下一刻就消失了。 那黑色光芒只是看了一眼就让韩宇瀚感受到了无尽的悸动，喃喃道：“那是什么？” 西海镇使淡定地笑了笑：“这就是那魔主残存的力量之一，也是侵蚀阵法的罪魁祸首，这次不知为何显形。” 他眉宇间露出思索之色，对此也感到疑惑。 韩宇瀚神色大震，只是残余的力量，就需要天元界上千年来花费数不清的人力物力或加强或修补封印，那魔主又该是何等可怕的存在。 西海镇使不理会他，自顾自地悠悠离开，边走边留下一句话：“韩城主，别忘了你答应的条件，你知道我是不喜欢强迫任何人的。” 韩宇瀚恭敬地回答道：“是，韩某会找理由将小女送去大人的宗门，倒时还请大人照料小女。” 只是西海镇使早已没了踪影。 韩宇瀚和徐进岩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里的恐惧。韩宇瀚摸了摸额头的汗水，先一步离开，徐进岩追随在他身后。 ...... 直说这一夜城里通宵达旦，一片欢腾的景象，条条街道都是吆喝声，家家户户喜庆极了，哪有人知道城外发生了什么。 只说那一夜过后，韩宇瀚也未曾派人到阵法查探，实在是畏惧那西海镇使的手段，不敢稍加逾越。而那西海镇使只是说在南州还有要事，之后再也没有出现，似是对其手段十分自信，向韩宇瀚保证最少十六年之内无需再次修复那阵法。 一切仿佛尘埃落定，却无人知晓那阵法处，一缕肉眼几乎不可见的黑色的雾气缓缓飘了上来。其微弱至极，仿佛一阵风过来就会吹散。 奇怪的是，这丝黑色的雾气并没有触发阵法，安然无恙地通过。 过了许久，又是一丝黑色雾气浮起，通过阵法，与之前那一缕融合，却没有再发生什么。 又过了几天，几缕黑色雾气继续浮起，又与先前的黑雾融合，只是还是什么都没有发生。 接下来几天，陆续又黑雾浮起，与先前的黑雾一样，通过阵法，融合。而那团黑雾也愈加明显，在空中翻滚。 直到第四十九天子时，这次不是一缕缕的黑雾，直接是四道与在上方融合了许久的黑雾一般大小，迫不及待地向上窜出。 这次，阵法终于被触动了，开始闪亮起来，肉眼也能看到其蕴含无穷奥妙的符文。那些黑雾似乎有所畏惧，但还是试探性地缓缓接近，当触及到的一瞬，黑雾似乎失去了一些什么，然后便顺利地通过了。接下来剩下的三道黑雾也通过了阵法，四道黑雾与之前的一团黑雾融合在一起。阵法也黯淡下去，似乎默认了黑雾的通过。 随着完全成为一团黑雾，开始不停翻涌，最终缓缓凝聚成了一道人形。 那人形的黑雾缓缓飘落到之前西海镇使所在的峰顶，随着愈加接近，人形也愈加明显，到落在峰顶的那一刻，多余的黑雾消散，只剩下一个年轻人的身影。 “我是谁？这是哪？我怎么在这里？” 年轻人口中喃喃，茫然地看了看四周。当他看向悬崖下方的时候，他突然双手抱头，双目呆滞，神色痛苦至极。 “我想起来了，我是...龙起，我已经...死了！” 第一卷 怨鬼难葬 第二章 路有饿殍 “哈哈哈，我死了，我已经死了！” 城外的峰顶传来一阵不知是哭是笑的癫狂自语。 “不，我没有死，我还没有死！”峰顶，一个年轻的身影对着悬崖下咆哮：“西海镇使，韩家老狗，还有那条狗腿子，你们给我等好了，哈哈哈哈哈！” “其实你已经死了。”他身后传来一道女子清亮的声音。 龙起愣了一下，随后勃然大怒，转过身去，冲那不知道是何时出现的黑衣黑袍之人大吼：“胡说！我怎么可能死了，我还站在这里！” 他似乎是想按住那黑衣人的肩膀质问，只是当他接触到的那一刻，却发现自己的手掌穿过了黑衣人的身体。 龙起难以置信，喃喃道：“不！不会的，我还没有死！”他似乎想抓住什么，却什么也抓不住。他猛地向前扑去，却发现自己直接穿过了黑衣人的身体。 黑衣人缓缓转过身，没有言语，只静静看着眼前这失魂落魄之人，或者说，鬼。 “我死了，我死了。”龙起只喃喃重复这一句话语。他看着自己的双手。 此刻，冷静下来一些后，他能感受到自己形体在衰弱，用不了多少时间，他就会像孤魂野鬼一般烟消云散。这令他不能接受。 “你到底是谁？为什么之前说我是将死之人？”龙起转身问那黑衣女子。 黑衣女子微微抬了抬低垂的头颅，但帽檐还是盖住了她大半脸庞，只能晓得应是一位美人。 她平静地说道：“我是谁不重要，我知道你要死也不过是看出了你这通灵之体而已。” “什么意思？” “那位镇使大人多年来找寻通灵之体，你也并不是第一个，他们或者说你们，最后的下场都不好就是了。” 她语气依旧平淡，却仿佛与之相隔千里，不可接近。 龙起面色颓然，不知如何是好。面对这突然发生的事情，谁也不可能接受身死的事实。 那黑衣女子看了看下方的阵法，说道：“你的身躯坠入深渊，魂魄倒能脱困而出，就是不知为何变作了这黑雾，倒是稀奇。不过失去身体依凭，我看你也只最多再坚持两刻钟而已。” 龙起像是抓住了最后的救命稻草，冲到黑衣女子身前，急切地问道：“我该怎么做？你能救我吗？要是你救了我，我把我的一切都给你！我给你卖命也行。”可心中又一自嘲，我的一切？都已是个死人，我还有什么一切？ 黑衣女子往后退了两步，缓缓摇头，说了句“我救不了你”便转身离开，走下山去。 龙起呆在原地，突然朝天空怒吼：“啊！”随即又向山下追去。 只是那黑衣女子早已凭空消失，哪里还能见到。 他苦笑着说道：“救不了我，那你有为何来此处？看我这可怜虫吗？哈哈......” 找不到那黑衣女子，龙起便发了疯地胡乱跑动。顿时山上便是一阵阵阴风呼啸而过。 既然知道自己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他便往山下冲去，若是能找到那些老贼，自己也一定要与他们拼命。只是他哪里知道，韩宇瀚等人早已离去多日。 到山下时，只看到一具躺在乱石中的尸体，看起来未死多久，尸体新鲜完整。 龙起走了过去，看到那也是一张年轻男子的面庞，不过二十多岁，那人面庞消瘦至极，身体瘦得皮包骨头，看来像是饿死的。 龙起见了，先是疑惑怎会有人在此处饥饿致死，旋即停下身形，看着这具尸体，沉默起来。 他呼出了一口气，叹息着说道：“没想到我这怨鬼在此倒是遇见了兄台你这饿死鬼，倒也是有缘至极。” 龙起蹲下身，想将其就地掩埋，免得曝尸此处引了野兽，落到那些畜生口中。只是刚一抬手，便想起自己也是已死之人，又无道法在身，如何能够动手搬动泥土。 “罢了，忘了自己也是自身难保，无多时日，倒是与兄台同于此处同归尘土。”龙起坐在尸体旁，想去拍那尸体的肩膀。 只是当他触及到尸体的一刻，他突然愣住，然后面露喜色。就在那一刻，他感受到了这具尸体内部传来的一阵吸扯。 难不成，我能靠这具尸体活过来？天不亡我龙起！ 龙起内心狂喜，他低下头来，发出“呵呵”的低笑声，若是怨鬼还会流泪，说不定他此刻早已蓄了一地池水。 他又伸手试了试，果然，又与先前一般传来一股吸力，试图牵扯着他进去。这与他之前接触到黑衣女子时完全不同。 莫不是我目前的状态不可依附活人，或是那黑衣女子修为可怖，让我无甚机会。龙起心想到。 只是没有多想，他现在必须马上找到可藏身之处，否则便会如那黑衣女子所说一般，彻底魂飞魄散！ 但看到这尸体的时候，龙起又犯起难来，这人既是饿死于此处，又看这阵眼方圆几里都见不到半点食物，想来是收了这魔主残余力量的影响，竟于这富庶肥沃的清临城周边创造了这只有一片乱石的地盘。 若是找不到吃食，自己就是凭此尸体复生了又如何，照样是饿死的下场。 而这尸体又是从何而来，进入后是不是会有什么危险。 但，不进入这具身体，现在就得魂飞魄散。龙起一咬牙，不再犹豫，靠近尸体，本能地化为一道黑雾，通过七窍钻入这具尸体。 刚一进入，龙起发现自己就快掌握了这具尸体的感官，而且竟然没有被这具身体所排斥。这实在有些不正常。 但能活过来就好！顾不得那么多。 对龙起来说，第一感觉就是冰冷至极。这具身体本来已死，心脏已停止跳动，早已冰冷，若不能恢复心脏的活力，他仍然活不过来。 怎么办？龙起内心焦急地想到。 忽然，他感觉到组成自己形体的黑雾从自己身上脱离了一部分。他内心大急，他感受到了自己随着黑雾的减少变得更加虚弱。 不过他马上就定下心了，因为他感受到了这些黑雾开始慢慢地融入这具尸体，他不再感到那么冰冷。 慢慢地，冰冷的感觉逐渐消散，他甚至感受到了这具身体心脏开始跳动，即便那极其细微。慢慢地，心脏跳动得越来越快，开始接近正常地心率。 成了！龙起欣喜不已，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总归是件好事，自己真的快要活了过来！ 他试图操控这具身体，在他渐渐尝试之后，他真的能开始活动手指，虽然困难至极，空气仿若泥沼，费劲气力才能动弹些许。 快一刻钟之后，龙起体内地黑雾差不多都融入了这具身体，他开始挣扎着站了起来。 但此刻的他没有分毫力气，甚至连话也说不出。他感受到了饥饿从这具身体的各处传来，若是没有食物，他根本活不下去。 不过幸好，先前融入这具身体的黑雾似乎还留在这具身体里一些，让他能够开始行动。不过情况不容乐观，看样子坚持不了多久。 不管了，先从这里走出去，走到有人的地方，也比倒在此处喂了野兽好，如果这荒芜之地有野兽的话。 龙起艰难地迈开步伐，拖着沉重地双腿开始朝一个方向走去。他并不知道这个方向会去往哪里，只是希望能够遇着人烟，或许能救得了自己一命。 黑夜之中，出了他脚步声之外再无其他声响，显得格外寂静。龙起直到这对自己来说可算不上是个好消息。 他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走了多少，他从不敢回头一望。因为怕自己知道自己没有走出多远，怕自己失去走下去地勇气。 这每一步踏下去，脑海深处便有一个念头生出。 停下来。 你走不过去的。 但每一次这种念头都被他很快地压了下去。 而能支撑着他不停走下去的，只有仇恨。报仇，我龙起一定会让那些老贼血债血偿！每一步走下去，他感觉到了自己更加虚弱的身体，也感觉到了自己愈加升腾的怒火和仇恨。 此刻除仇恨之外，一切都被他抛之脑后。身体机械般向前走去，一步又一步。 他想起了自己被抓走，想起了那西海镇使所说的话，想起了深渊之上那八百名于啼哭之中惨死的婴孩，想起了自己坠入深渊那一刻感受到的绝望，不甘，以及内心的黑暗。 不能死，我不能死。若我死了，谁还知道此事，谁还能给我们报仇。甚至，甚至可能明天或是再一个明天，世间还会多出像我一样的怨鬼。 不能死，我既已活了过来，必要那些狗贼为其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付出代价，这个词不停出现在他那开始混乱的意识。 我不能倒下去！龙起心里怒吼。 只是，无尽的饥饿传来，他知道自己走不出去了。饥饿，口渴，没有食物，他根本活不下去。 我难道要在此处喂野狗去了吗。当这个念头出现，他又生出一个更可怕的想法。 他甚至没有多想，拼尽力气一口咬在自己左臂上。然后不停磨动牙齿，试图咬下一块肉来。 不管多么疼痛，不管是否能够咬下来，他拼尽了力气。终于，他咬了一小块肉下来，顿时鲜血涌出。只是幸好，没有咬到关键位置，血液出现得越来越少，他继续在手臂上撕咬，吮吸。 反正这也不是他的身体，他心里有这样一个念头。 伴着月光，此刻寂静无人之地正发生着这样可怕的一幕。 撕咬了一会儿，龙起粗重地喘息，继续迈动了步伐。 继续一步又一步，他朝前方走去。 我从地狱爬起，要问一声这人间可否美丽。 第一卷 怨鬼难葬 第三章 暂得安宁 我在哪？我记得我走了很久。然后我...晕倒了，这里是哪？ 龙起艰难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床上，看见了那瓦片铺就的房顶，屋子内部并无太多物件，一张床几个柜子而已。 他发现现在自己竟然不是那么饿了，有了些气力，只是尚不能从床上爬起。 转动脑袋，他看见床头旁摆了一副桌椅，桌子上摆放了一只陶碗，里面放了只勺子，剩下了些喝剩的米粥残留在碗壁。 看见那挂在碗壁的米粒，龙起咽了咽口水，虽然刚刚碗里的粥应该是被屋子的主人喂给了自己，但还是忍不住渴望再吃一些。 他抬手想去拿勺子，却发现左手手臂上缠了一圈圈布条，遮盖住了被自己啃咬出的伤口。布条里撒了些止血的药物，这应该是房屋的主人能提供的最好的治疗条件。 看着裹起的手臂，龙起苦笑一声，想到自己那野兽般的行径，不免有些可怖。 他努力地伸手去拿，却发现根本够不到，只好扭着身体，侧身蠕动，试图拿到。只是这用力一猛，整个人便从床上滚落在地，手还打到了桌子上，陶碗滑落，整个屋子里劈里啪啦。 这是，门“吱呀”一声打开了，进来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女。 刚进门就听见声响，少女看到趴在地上一条腿还挂在床上的年轻男子，一边说着：“你醒了？怎么这么不小心，都晕倒了还要乱动。”一边把他扶上床。 龙起看着这个小姑娘，声音嘶哑地开口问道：“这是哪里？你是谁？谢谢你救了我。” 少女一边捡起地上的碎碗，一边回答道：“这里是河丰村。今天早上去河边打水的时候看见你一个人昏倒在地，就把你带回来了。” “河边？是了，晕倒之前我似乎看到了一条河。”龙起虚弱至极，小声说道。 少女收拾好了，就坐在床边，拿出手上一个小小的包裹，打开之后散发一股药香。龙起一看发现那是几小瓶药液。 “把手伸出来。”少女说道。 龙起愣了一下，少女却拉过他的左手，开始打开那个绑得精致的结，一圈圈拉开，露出龙起那触目惊心的伤口。 就连龙起自己都吓了一跳，之前竟对自己下口那么狠辣，左手小臂上几乎没有完好的一块，血液结扎之后坑坑洼洼，看起来煞是恐怖。 少女皱着眉头，将药液慢慢涂抹在伤口上。纵然她已经尽可能动作轻柔，但龙起还是疼得皱起了眉头。 涂抹好之后，少女将布条又重新缠上，打了个精致的结，说道：“你运气算好的，也不知遇到了什么凶恶的狼狗，将手臂咬成这般模样。倒还好，手还是能保住。” 龙起听了这话，苦笑一声，心想你说的凶恶狼狗不就是我吗，却说道：“确实遇到了狼狗，能活着已经很不错了。” 少女“嗯”了一声，说道：“你别乱动，等下我再给你盛碗粥来。”说罢便出去了。 龙起没等多久，少女就端了一大碗进来。 闻着那诱人的香气，龙起便忍不住起身，只是实在没有力气，看起来就像在床上挣扎。 少女不满地说道：“不是说了让你别动的嘛。” “哼”了一声，少女坐在床前，舀了一勺喂给龙起。 本是不好意思的事，只是龙起现在实在是自己动不了手，只得张开嘴喝了一口。 少女接着喂他，不一会儿手中的碗便见了底，便要拿了空碗出去。 龙起见少女要走，艰涩地开口说道：“请问你叫什么名字啊？” 少女回头看了他一眼，也不说话，就要离开。 龙起急忙说道：“做好事总得留个名不是？” 少女回头白了他一眼，但还是说道：“叫我小许就好。”说完就走了出去。 龙起听见关门的声音，仰面望着屋顶，或许是太过虚弱，不一会儿便睡了过去。 ...... 到他再次醒来时已是傍晚，在这之前，龙起做了个梦，梦见自己身在酒馆，喝得微醺，看到角落里坐了个黑衣人，便好奇地上前攀谈，却发现那是位女子。只是没能真切地看到她的容貌，正要试图再度搭话。 画面一转，龙起发现自己来到了峰顶，那名黑衣女子站在他的身后，说了句：“我救不了你。”话语平淡给人相隔千里遥望不可接近的感觉。 听到这句话，龙起愣在原地，抱着头跪坐在地上，双眼紧闭，粗重地喘息着，嘴中喃喃道：“我死了，我已经死了！”。 “你到底是谁？这具尸体是不是与你有关？”龙起喃喃低语。 到他再次抬头时发现周围一切都已经蒙上了一层血红色，峰顶出现了另外的人。 一人手执折扇，腰悬长笛，宛若谪仙；再一人身着华服面容威严，却恭敬地站在前一人身后;最后一人身披戎装，跟在二人身后。 而这一切似乎都是静止的。 龙起再一转身，看到了深渊之上悬浮于法阵上的自己，怒目圆睁，面色悲愤。而此时空中出现一面镜子，却照出一具乱石中的尸体，面色消瘦，皮包骨头。 甚至，无论龙起站在哪里都能看见那些孩子啼哭的样子，被定格在此。细微如发丝，都清晰可见。 “不！这些，这些都是你们做的！”龙起嘶哑地低吼，转过身看着那静止不动的三人。 此刻他没有发现，他身后的景象开始改变，不再是那深渊，婴孩与自己，反而变为了单纯的血红色，浓郁至极，散发着妖异的光辉，并随着他的愤怒一起升腾。 逐渐，那血红色浓郁成了一抹黑色，慢慢和他融合在一起。 “我龙起定要让此三人生不如死！为此，不惜代价不择手段！” ... “呼。”睡梦中的龙起猛然睁眼，呼出一口气。 “你做噩梦了吗？”床边传来小许的声音。 龙起侧过头，看见少女的脸颊，突然安了下心。 没有回答小许的问题，他自嘲地问道：“小许，我是说，你救我的时候，就不怕遇见坏人吗？” 小许听到这个问题，楞了一下，笑着说道：“世上哪会有那么多坏人嘛。” “是吗，我是说，我晕倒在地上的时候，脸上就没有什么吗？”龙起指的当然是在这具身体上撕咬时那一脸的鲜血。 “哪有什么，你好像就是走到河边解了渴，实在太饿晕倒过去了。” 龙起松了一口气，自己应是在河边喝水时冲洗掉了脸上的血污，才没有被小许看到。 小许单手杵着脸颊，看着龙起，问道：“你是哪里人？到底遇到了什么？怎么会饿成这样？手上也受了伤。” 龙起闭起双眼。良久，才苦笑道：“我啊，孤魂野鬼，四处漂泊，先遇了歹人，丢了盘缠物什，又遇着狼狗，侥幸逃脱，若非遇见小许姑娘，说不定已经命丧黄泉。来日在下竭尽所能也要报姑娘恩德。” 他所遇到的那些事情，连他自己都不敢相信是真的，眼下也不好与这小姑娘说道，龙起索性就胡编乱造下去。 小许又问道：“那你叫什么？” “我叫龙...呃，宁...宁小仁。”差点“龙起”二字就脱口而出，但为了自己安全考虑，龙起便为自己胡乱编了个假名。 “宁小仁？”小许重复一遍，撇了撇嘴：“不好听，怎的取了这么个名字？” 龙起这假名不过随口胡诌，自己也说不出所以然来，只得反问道：“那你为何叫小许？” 少女拖着腮，翻了个白眼，说道：“因为我娘亲姓许啊。” 龙起哑然失笑，竟是这么个由头。 回答完龙起的问题之后，少女出神想着什么，屋子里较为昏暗的光线衬托她若有所思的面庞，显得格外好看。龙起盯着她，只觉得这一刻的小姑娘的形象烙印在自己脑海中，挥之不去。 这么心善美丽的一个小姑娘，以后肯定能找个好人家的吧。龙起这样想到。 “对了，你的家人呢。我也得好好感谢他们的。”龙起回过神来，问道。 “啊，家里其实只剩我和奶奶了。我娘亲过世得早，爹爹又常年在外，近日也只在庆典后几日才回来过一躺。奶奶身体不好，现在还是先不要打扰她老人家了。”小许缓缓说道。 龙起愧疚地说道：“对不起啊，我不是有意问这个问题的。” 小许摇了摇头，示意没事。 两人就再没有言语，沉默下来。 龙起仰面数着瓦片，想起这具不知从何而来的身体，心里默默想到，这位兄弟，虽然不知道你是谁，但相逢即是有缘，你既已死去，这副身躯便借我几日，待我大仇得报，再好好将你下葬。 你不反对，那我龙起就当你答应是了。 小许托着腮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宁小仁，你说外面是不是真的有那些修士能够飞天遁地啊？”小许偏头问道。 “我怎么知道。”龙起这样回答。 “哦，你是外面来的，我以为你知道。”小许有些失望。 龙起无奈地笑了笑，自己之前也不过是个不入流的小修士，至于那飞天遁地，腾云驾雾之事，他连想都没想过。倒是那西海镇使说不定就是这种大人物，甚至更强大。 只是当他想起西海镇使这四个字的时候，脑海里升腾出一股怨恨，愤怒。但龙起脸上并没有表现出来，只是眼神深邃了一些。 “怎突然问起这个？”龙起笑着问道。 “小时候村里来的老先生说的，他说那些修士可厉害了。”小许眼睛里有些憧憬。 但她又黯然说道：“那先生讲了几个小故事，表演了几个法术，说要找个弟子跟随他修行。村里只有狗蛋那家伙入了老人家的法眼，还说我们其余所有人都没有修炼资质。” 龙起大概了解了，只是他自己也是摸索着过河的人，没有恩师引路，修炼多年没有进展，自己都是摸黑走路，又哪能指点得了别人。 只是面前这个失望的女孩，他还是说道：“说不定是那老先生看走眼了呢。我看你说不定是奇才呢。” 少女白了他一眼说道：“哼，你连修士都不是，怎说得出这种话语，莫要哄我开心。”虽然嘴上这么说，脸上却还是有了笑意。 这下反倒龙起难受了，也不知道这具身体能不能修炼。若是不能，他如何能报仇。旋即运行起了前世自己胡乱摸索出来的一点法门，查探自己的身体。 然后他惊讶地发现，体内经脉似乎流淌着一股黑雾，与他先前凝聚的那一点可怜灵力不同，这黑雾虽然微弱，但其纯粹程度绝对不是之前那混杂灵力能够比拟的。虽然不知道这黑雾是什么东西，但至少自己是能够修炼的！ 就在他试图探究这黑气究竟为何物时，却被小许呼声打断。 “宁小仁你怎么发呆呢，喂！” “啊，什么？” “我问你真的不是修士吗？” “应该不是吧，你看我像吗？” 小许低下头来，“哦”了一声，说道：“你真的不是吗。故事里讲的不是好人有好报，像我这样的就应该救了个世外高人，然后教我些术法。” 龙起失笑，这小姑娘怎么这么多奇怪的想法。好人好报，他是不会相信的。毕竟曾经自己也算半个好人了吧，如今是何下场？何其讽刺！ 但他嘴上还是说道：“小许姑娘这般心善，日后肯定少不了福缘。” 少女嫣然一笑，说道：“不与你胡说了，我还要去砍今晚的柴火。你就好好躺着歇息。” 龙起恢复了些力气，从床上爬起来，说道：“我随你去吧。就这么躺着让你一个小姑娘忙活，心里过意不去。” 小许眯着眼歪头看着他，似是在审视他的伤势，终究还是说道：“也罢，看你也有气力，便随我来。” 说罢，便走了出去。 第一卷 怨鬼难葬 第四章 恶魇难灭 出了屋子，龙起看到这是一片不大的院落，用了一人半高的泥砖墙围起，正对屋子处是一道木门，墙头早已长满青草。右手边还有一间房屋，贴的红对联已被雨水冲刷得掉色，应是小许奶奶住的房屋了。 院落里用手臂粗的树干搭了架子，上头盖上混了茅草的泥土，下方挖了坑，里面柴火烧尽，锅放在一边。看来这便是烧饭做菜的地方了。 另一角落里挖了口井，上面围了圈石头，系着草绳的木桶放在一边。 龙起还在张望，小许却递了个箩筐过来。龙起接过背在身上，却发现柴刀只有小许手里的一把。 他正要说话，就听见小许说道：“只有一把。” 旋即小许就打开木门走了出去。回过身来，见龙起还在院里站着，催促着他出发。待龙起走了出来，小许关上门，带着他向山上走去。 龙起这才看到小许家外的景象。这里一些小山丘起伏，中间流淌这一条不小的河流，虽说一眼望得到边，也要撑船才能过去，现在依稀可见几艘小船漂荡。由于小许家是在半山腰，占了个地势高的缘故，村子全貌一览无余。 这是个不小的村子，约莫两千户人家，现在傍晚时分，可见有的烟囱里已经冒起黑烟，正准备晚饭。 “怎么现在才去砍柴火，等下天黑了路可不好走。”龙起走在小许身后问道。 小许头也没回，说道：“白天又是给你喂粥又是抓药的，哪来的时间？” 龙起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心想这小姑娘也挺不容易的，母亲不在了，父亲又不在家，多年来都是一个人操持着，还要照顾奶奶。 龙起又问道：“那你父亲在外面是做什么的？” 小许摇了摇头：“不知道，前些时候我也问过他，他都不告诉我。” 龙起也不追问下去。 到了差不多的位置，小许就开始砍柴火，许久之后终于装满了两个箩筐。期间龙起想要接过她手中的柴刀来帮她砍，只是被小许拒绝了。 砍完柴火，天色已黑，两人便顺来路返回。 仍是小许带路，毕竟龙起可能连路都不认识。只是相较于来时的速度，明显缓慢了许多。主要是视野太暗，小许不敢走的太快。 倒是对龙起没有什么影响，虽然现在这副身体比他原来本就可怜的修为低了不少，但好歹也算得上是个修士，走个夜路是不成问题。 见天色这么昏暗，龙起开起了玩笑，阴声说道：“小许啊，你真的不怕我是个坏人？” 小许没有回答，就是脚步加快了点。 看来这小姑娘还是害怕的嘛。龙起心想。 想到这小许将素不相识的自己救回家，龙起不免有些唏嘘。这小姑娘心地是真的善良，只是若遇见了坏人该怎么办？有时一时的好心，反而会害了自己的性命。 呵，龙起，你怎会有如此想法，你不是自认半个好人的吗？ 自嘲了一番，龙起跟了上去。 前面的小许听到了他赶来的脚步声，走的却越来越快，甚至呼吸也有点急促，最后甚至小跑起来。 龙起扯了扯嘴角，这丫头白天还说着世上哪有那么多坏人，晚上就怕自己做出什么坏事了。 怕小许出事，龙起快步跟了上去。 “啊！” 前面传来一声惊呼，听声音肯定是小许的。 龙起赶到时，发现小许跌倒在地，箩筐里的柴火也散落出来。 龙起连忙把她扶起，一边捡起柴火，放到自己的箩筐里，笑着说道：“你还真把我当坏人了。” 小许心虚地说道：“我...我只是怕黑嘛。” 龙起脸上带着笑意，摇着头说道：“放心，就算我是坏人，肯定也只对别人坏。” 小许捶了他一下，噗呲笑出声，然后又捶了一下，说道：“叫你之前吓我。”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龙起跟了上去。 小许走的路线好像和来时不同，到了一处山崖。 从树林中走出，月光照下，山崖上一片朦胧。远眺可望到那泛光的水面，点起灯火的人家，以及环绕四周的山林。天上烟云寥寥无几，一轮皓月当空而照，宇宙中星辰闪烁。 “这是何地？”龙起看了看问道。 小许白了他一眼，似乎对他这种破坏意境的话语不满，冷声说道：“来这里看会儿星星。” 旋即放下箩筐，坐在山崖的草地上，屈起双膝，手肘放上然后拖着脸颊，望着星空。 龙起也只好放下箩筐，准备和她在这里......看星星。可这种事自己从未做过，只觉得好生无聊。当然若是有些小酒，长望一宿又何妨。 “你经常来这里吗？”龙起随口问道。 “以前都是白天来。”小许漫不经心地回答。 “该不是怕黑吧？”说完龙起哈哈笑了几声。 “哼！”小许不再理会他，继续仰望起星空来。 漫天星辰于天幕上闪烁不已，似与人轻声诉说着什么。几片云朵遮蔽少许光点，却又似点缀了星空。微凉的风拂过面庞，只觉得一身惬意。 “小时候都是娘亲陪我来的，可是自她走后，爹爹只与我来过几次。娘亲说，她死后就是天上的一颗星星，我何时能从漫天星海中找到她化作的那一颗，我就能与她再次见面。当然，等我长大了，发现这都是骗人的啦。”小许呆呆地说道。 “怎与我说起这些？”龙起思索道。 “没什么啦，一些心里很想说的话，看你顺眼，就跟你说了。”小许双手在后撑着娇躯，仰望着星海。 龙起摇头笑了笑，走到小许身旁，正欲坐下，突然，望向山崖下的目光突然变得呆滞，转而瞪大了眼睛。 “呃啊！”龙起痛苦地闭上眼睛，双手抱头，砰地跪倒在地。 山崖下那一幅本该美轮美奂的画卷，在他眼中转换为那日所见的地狱景象。八百个婴孩的哭声回荡在他脑海中，那西海镇使肆意而又淡然的表情映入眼帘，比之白日的梦境更要真实几分，梦魇挥之不去。 杀了他！杀了他... 报仇！报仇... 仿佛有无数个声音在脑海中响起，混乱嘈杂不堪。 我的愤恨，我的不甘，我的绝望，都是他，是那西海镇使，还有那城主等人，都是他们造成的！何等的高高在上啊，那西海镇使。呵呵，呵，如今我活下来了，不论是为什么活下来，我都要让他们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所以，杀了他们？杀了他们！是的，我，龙起，必要如此，必能如此。唯有如此，我满心愤恨才得以释放。沦为厉鬼也罢，只要能索他们的命就好！ 要是有其他修士在旁，必然可以感受到他体内那似乎被压抑不得迸发的力量，看到他体表那层若有若无正在慢慢升腾的黑雾。 龙起缓慢地睁开双眼，在蓬乱的头发隐藏下，小许并没有看到他那漆黑如墨的双眼，只是一会儿又黯淡下去，回归正常。 “宁小仁，你到底怎么了？”龙起这才注意到小许摇晃着他的肩膀，呼唤道。 “啊，我没事。”龙起如梦初醒，回答道。 “刚才你都那样了，还没事呢？”小许明显不信，又说道：“是不是这里让你想起不好的事了，要不先离开这里吧。” “我没事了，你要看星星就再看会儿。”龙起捂着额头说道。 可是小许直接背起箩筐，立在一旁，催促着他。 龙起鼻子发酸，心里似乎多了一些温暖。 呵，温暖？自己独身闯荡多年，什么世态炎凉也都见过体会过，什么利来利往也都看过经历过，唯独这被人关心过的感觉，竟然在死后才感受到。 “呵呵...呵...”龙起痴痴低声笑道。 “你笑什么，快走啦。”小许见他痴傻般笑着，出声说道。旋即转身走入树林，沿着来路返回。 龙起吸了吸鼻子，嘴角似乎微微翘起，马上拿了箩筐甩在身后，跟着离去，还说道：“你不怕黑了？” “那...你快过来啊。”树林里传来小许气恼的声音。 龙起一边快步走去，一边抬起手掌，低头看着，用心感受，催动那不知为何产生的黑雾。 只见他掌心出现丝丝缕缕的黑雾，迅速凝为一团，在掌心翻滚，带着些死寂的气息。 龙起心念一动，并起剑指，一缕黑雾依附于指尖，缓缓覆盖双指，再朝前方手臂粗的树枝划去，没有丝毫阻碍，那树枝便被斩断，落到了地上，切断出毫不平整，黑雾黏附其上，似在不断腐蚀。 龙起紧紧地握起拳头，面不改色地走去。 第一卷 怨鬼难葬 第五章 引灵入体 回到了小许家中，龙起默默思考着自己手中的黑雾是什么到底是什么东西。自重生以来，自己似乎便与这黑雾密不可分。还有那神秘的黑衣女子，她像是对那西海镇使有着一定的了解。而且，几里荒芜之地怎会突然出现一具刚刚饿死的尸体？想来多半也是与那黑衣女子有关系。 刚给奶奶送完饭的小许一进门就看到他那心事重重的样子，就像是把情绪都写在了脸上，忍不住问道：“宁小仁，你在想什么呢？” “一些过去的事而已。”龙起回答道。 “骗人，从回来的路上你就心不在焉，好几次问你话都不回答。”小许撇了撇嘴。 她坐在龙起对面，拿起自己的碗筷。 菜肴绝对算不上丰盛，只有白米饭配上一条撒了点辣椒的水煮鱼，这还是白日里小许去往村里集市买的。 龙起笑了笑，说道：“你就不会觉得现在的生活很...辛苦吗？” 小许摇了摇头，无所谓地说道：“那也没办法啊。生活就是如此，过好自己的便是最大的幸福。” 不过她转而又说道：“所以我才那么希望能够修炼啊，要是那样，或许我就可以改善家里的生活，或许我就能救我娘亲，我爹爹也不会离开家乡，奶奶也不会病倒...” 说着，她声音越来越小。 龙起默然，这么年纪的小姑娘，从小就过得这般辛苦。 “那你就不会觉得老天不公？”龙起问道。 “哪有啊，生来就是这样，哪里需要怨天尤人。”小许扒着白饭，头也不抬地说道。 龙起突然抬头问道：“小许姑娘你就不想知道我之前的事情吗，一个根本不认识的陌生人也敢救回家？” 小许只是说道：“看着你也不像坏人。” 龙起哦了一声，两人再无话语。 反正天也不冷，龙起便靠着墙角歪头睡去，唯一一张木床当然还是要还给小许。 ...... 待第二天早上，龙起从睡梦中被吵醒，听见院子里砰砰砸门的声音。 从地上爬起，感觉到身体有些酸痛，龙起走了两步，见小许气恼地在床上翻身，问道：“这怎么回事？” “没什么，一群流氓罢了。”小许背对着他出声说道。 “怎么会有这些家伙来找麻烦，我出去看看。”龙起掰了掰手指，关节发出清脆的声响。 “这些家伙就只会欺负我爹爹不在，前段时间他回来才去教训了他们一顿。你别和他们打起来就好。”小许继续躺着，似乎对这情况习以为常。 龙起走到院落里，门外的流氓混混却已经离去，不再有哐当哐当的声响。如此，本打算教训一下那些人的他，索性就走回了屋子。 见小许还躺在木床上，外面也不过天微微亮起，时日尚早，便又躺回墙角，不打扰她。 过了一段时间，小许从床上爬起，要准备前往屋后的菜地浇水。 龙起睁开眼睛，说道：“我还是拜会一下你奶奶吧，我住在这里总得跟她老人家见个面，也好放心。” 小许尴尬地笑了笑，吐了吐舌头，说道：“其实我没告诉奶奶把你带回家，我怕她老人家担心。” 龙起无言以对，但小许觉得还是告知奶奶一声比较好，便带龙起走向了旁边的另一间屋子。 一进门，龙起就看到一位半躺在床上的老妇人。老人家满脸都是岁月的沧桑，白发之间偶有几缕黑色，年事已高加上常年操劳，又落了病根，缺乏精气神，双目带了些浑浊。 老人家见这陌生男子跟在小许身后，迟疑了一下，问道：“小许啊，这是？” 小许解释道：“哦，奶奶，他叫宁小仁，昨日我看他倒在地上快饿死了，就将他带回来。” 小许两个食指互相戳了又戳，生怕奶奶责怪。 老人家眉头紧锁，没有言语，神色间明显流露出对这件事的担忧。毕竟家中只有自己这个走动都不方便的老家伙，再加上尚还年幼的小许，若是眼前这年轻人有什么歹念，又该如何是好？ 想了想，老人家说道：“小伙子，等过几日你身体恢复了些，便快些离去吧。我们这老弱经不起折腾啊。” 龙起听了不觉得有什么问题，反正自己过些时日也确是要离开，老人家这般说清楚倒也省下自己到时候不知如何道别的麻烦。只是在这几日的时间里，自己能为她们做些什么便做些什么吧，以报小许救命之恩。龙起这般想到。 随后他垂首说道：“小许奶奶说的是，过几日我便离开，不会给您二位带来麻烦的。” “嗯，如此便好。” 见奶奶点了点头，小许便拉着龙起出去了。 到院子里，小许抬头看着龙起，问道：“过几日你真的要走么？” 龙起哑然失笑，说道：“自然如此，只是这几日里小许姑娘有什么事但且尽管吩咐，我宁小仁尽量帮你。” 小许想了想，说道：“也没有什么事情可帮的，最多就是去帮我给田地里挑挑粪浇浇水而已。” 龙起颔首，只是问小许附近可有什么僻静之处，自己想去一个人静静。 小许本想直接指给他昨夜去往的那处山崖，可又想到他那头疼的毛病可能又犯，便指了另一方向，说是山后基本不会有人去到。 龙起感谢过后便先离去，准备前往小许说的地方。 他想要去试试那黑雾到底是为何物，又有怎样的用途。昨夜他虽已尝试调用过那黑气，但还是未再加深入了解。 将简易的木门拴上，龙起沿着昨日跟随小许前去砍柴火的路径，不久便到了昨夜砍柴的地方，又继续走下去。 沿着山路回转，龙起绕到了山后，随意寻了棵树，在下面盘腿而坐。 这里便只有树木杂草，枯枝落叶，也由于小许家已在村子边缘，这处地方除小许砍柴火偶尔会来，也无他人愿意来，这可能是缘于其他山头的柴火比这更好吧。 他缓缓闭上眼睛，运转起他那不入流的法门。这只不过是他曾经从书店淘来的旧书里记载的一点小小口诀，却也是令他走上修行之路的东西。 但这旧书也不过是普普通通的一本而已，法门倒像是谁随意书写在上，与原本的内容格格不入，且残缺不堪，除了能让他进行修炼的第一步之外，再没有其他用处。就连之后的修行，也不过是龙起自己胡乱而为罢了。不过这旧书在他落魄之际，就拿去当了点钱，与同样刚刚走上修行之路的一个十一二岁的少年吃了顿不错的饭食。 那时他与那少年都饥肠辘辘，又都身无分文，两人又相见逢缘，自己就把那无用的旧书置换了一顿酒食。 对他这种山泽野修而言，没有那些名门大派之束法，也无先辈前贤之经验，一步步只能如摸石头过河，其难度可想而知。稍有不慎，走岔了路子，不知要耗费多少时间精力才能纠正过来，且要留下不小的隐患。 如今自己依凭的这具身躯只不过是有修炼之资罢了，连那引灵都未完成。只得自己从头一步一脚印重新来过。不过也好，若是这副身躯有那独到之处，甚至是有那令人艳羡的特殊体质，修行路上岂不事半功倍，大仇何愁不能报？ 如此想着，龙起运转起那破损纸张只剩下道与灵两字的残破口诀，尝试勾连一道天地灵气，引入己身经脉，使之在己身内流转，形成一个循环，再令其固定于己身经脉，成为自己修行路上最为重要的基石，也就是每一位修士的“源气”。 对这一过程，那一道天地灵气的品质尤为重要，所以那些名门大派才会令人如此趋之若鹜，就在于他们能更容易得到高品质的天地灵气，给予后辈子弟，从而形成更加强大的源气。而如龙起这般凭自己勾连天地灵气，无人帮衬，能够得到强大品质源气的几率微乎其微。 所幸天无绝人之路，每一位修士的源气都是能够得到升华的，或是依靠天材地宝，或是己身修为感悟更上一层。不若如此，岂不是世间绝大部分修士都几乎无可提升之机。 至于这修炼体系、方式从何而来，何时而有，这世间也无人得知。对此，长久的时光里人们对此孜孜不倦，有先贤推测在大界崩坏之前就存在，也有认为是在天元界成型之后才彻底形成，早已异于大界之体系，两方谁也无法证明，也无法说服对方。 当然，在此两种主流猜测之外，亦有其他说法，只是赞同者寥寥，未能为大部分人所接受罢了。 龙起运转法门，试图感应天地灵气，但一直未有反应，一时间，他便开始疑虑。自己曾经第一次引灵时，似乎并未花费多少世间，难道这就是那西海镇使与黑衣女子所说的通灵之体，所以才能快速完成引灵这修行路途上的第一步？而这副身躯资质平凡，比不得那特殊体质。 如此看来，曾经的自己确实得天独厚，只可惜自己愚钝，后面的路不知如何去走，平白浪费了自己与生俱来的天赋，若说与他人，不免遭了讥笑。而如今自己已失去这通灵之体，就只能再慢慢来过了。 静下心来，龙起再次集中注意，运转法门，勾连天地灵气，只是良久，并未有什么变化。 怎么会，为何做不到？难道...... 龙起运转体内仅剩的黑雾，按照曾经的经验在经脉中运转起来，几遍下来，那黑雾更加流畅，龙起便实行法门里将之固定在经脉里的那一步。缓缓地，那黑雾开始与经脉融合了一部分，极为顺畅。 果然，龙起心中大喜，这黑气本就作为他了他的源气，似乎又比较霸道，所以他才不能继续勾连其他的天地灵气。龙起这样想到。 只是，源气分明应存贮与体内经脉，自己这倒像是与魂共生，又是何等原因？或者说，世间鬼修，难道都与自己这般？亦或者，修士更为高深的境界，就是如此？ 但这黑雾需要与身躯融合，流转于经脉，以周天运行，才能真正成为他的源气。 龙起可以感受到，黑雾融合于这具身躯之后，自己与这具身躯之间的联系更加紧密了，不再如之前那般如漂泊许久的旅人寄人篱下一般，感受到一股若有若无的异样。 随着黑雾在经脉中流转十数个周天之后，彻底不再需要龙起刻意引导，在其经脉中生生不息。若是将其流转的轨迹图画出来，便可发现其形成了一道似是具有特殊意味的图案。只是这图案尚且粗糙，毫无细节点缀。 这就意味着他基本算是引灵成功了，而这不知是何来历，却与他魂魄密不可分的黑雾，也成为了他的第一道源气。 而接下来要做的一步，该是继续接引这天地间的灵气，使之被自己体内的源气同化，增强自己的源气。这一次，龙起很快就感悟到了周身那虚无缥缈，缓缓流转的天地灵气，虽然其显得微弱而又驳杂。 只是龙起又纳闷不已，先前那黑雾未成为自己源气的时候，自己花费许久都未能感受到，而这此却这般迅速，就像是，自己那道源气如同饥饿的孩童一般，强烈渴望能够进食。而之前却像是赌气，不愿这天地间的灵气进入，只有它自己才能成为这具身体的源气。 龙起生出了这般异样的感觉。 继续接引身外的灵气，龙起发现那些驳杂的灵气刚一进入自己体内，就被那道源气迅速吞噬，而那源气也似乎壮大了些许。这令龙起十分诧异，要知道他生前第一次做这一步的时候，接引进来的灵气混杂不堪，无法彻底炼化，所以他那修为才低微至极，难以得到提升。 而如今，这黑雾竟然直接将那驳杂的灵气吞噬，感觉十分纯净，那些杂质都被彻底炼化了一般。而且不止如此，不同属性的灵气似是被转化，成为了这黑气的一部分，虽然十不存一，却是凝练至极。 龙起知道一些高深的炼法该是能够做到，但那炼法何等稀有，就是那名门大派也要视若瑰宝，寻常弟子都不能一见。想不到，自己这身黑雾竟有这等用途，确是意外之喜！ 龙起继续接引天地灵气，喂养自己那道源气。可以看到，他体内像是形成了一个强劲的漩涡，周身灵气被拉扯进入，以至于他周身都流溢光彩，那是天地灵气浓郁之后的表现，虽少，但在这寻常之地能找到这样的灵气也属实不易。 就在龙起专心做着这一切的时候，他并未发现不远处一双充满异色的瑰丽眼眸正在望着他。 第一卷 怨鬼难葬 第六章 恶念纵起 龙起慢慢感受着自己那道源气吞噬着周遭天地的灵气，说不出的舒爽的感受。 这与他生前修炼时完全不同，往先自己虽然勾连天地灵气速度非常之快，吸取速度也不是现在能够比拟，但由于缺乏合适的炼法，己身小天地内堆积了大量的驳杂灵气不可炼化，就像是河道被杂物堵塞一般，而其可容纳的灵气数量又有极限，后续修炼速率愈加缓慢，以至于后面修为不得寸进，生生卡在聚气这一步。 聚气，也就是引灵之后的下一个步骤，将引灵之后形成的源气聚拢一块，于修士体内开辟气海。而要进行这一步的条件便是能够得到足够强大的源气，无论是一道还是数道。 若是一道，便需要这源气足够强大，能够撑得起开辟气海所需的巨量灵气，反之，若源气不够强大，便需要凝结更多的源气。当然，这种开辟方式第一道源气也是根本，其他另再凝炼的源气不过锦上添花罢了。 其实两种方式开辟的气海并无多大区别，各有各的际遇罢了。以一道源气开辟气海者，其气海将最为纯净，使用对应术法便能威力倍增：以数道源气开辟气海者，使用术法时则可以调用不同源气，二者相结合更有妙用。至于此二种之外的特殊情况，龙起便只是有所听闻了。 以龙起这样的情况来看，应该是只能走一道源气开辟气海的路子了。毕竟，与自己灵魂共生的黑雾似是有些霸道，将其真正炼为源气前硬是使得自己无法接引到其他灵气。 不过以这道黑雾源气的炼化能力，龙起对聚气这一步十分有信心。 待周围的灵气都被他吸纳殆尽，龙起结束了修炼，周身的奇异也随之消失不见。 站起身，他拍了拍裤腿上的泥土，正欲离开，刚一转身却发现不远处张望的小许。 龙起愣了一下，随即感受到一阵尴尬，之前自己可是与这丫头说过自己并非什么修士，现在就被抓了个现行。然而转念一想，自己之前可确实不是，方才刚刚完成引灵这踏上修炼之路的第一步。 龙起摸了摸鼻子，脸上挂了一道十分尴尬的笑容，走了过去。还未来得及说话，就看到小许单手叉腰，气鼓鼓的看着自己。 “好啊，宁小仁，昨天不是说你不是什么修士，今儿怎得来这里独自修炼啦。”小许这般说道。 龙起摸了摸头，无奈说道：“其实，我也是今天才开始修炼的。” 这话说的也不错，这具身躯确实是今天才开始了修炼，只不过龙起原本的身体早已修炼多年，虽然实力低微可笑。 小许歪了歪头，嘟着嘴，说道：“骗人，哪有你这样一下子就成为了修士的。” 龙起更加无奈了，我这哪是突然就成了，其间磨难可不少，前几日才刚刚被人拿去填补阵法，以至于丢了身躯，沦为孤魂野鬼，若不是正好有这具新死的躯体，早便魂飞魄散了。 然后龙起摩挲着下巴，认真地说道：“小许姑娘，你难道没听说过有的人生来就是奇才吗？”也不知道为什么，和小许说话的时候龙起很少想到那些脑海中不可磨灭的画面，难得能够平静下来。或许是受了少女那对未来天真期盼的感染吧。 “别臭美了，我可不会信你的鬼话，除非......”少女眼眸中露出一抹狡黠，故意停下话语。 “除非什......”龙起还未说完口中话语。 “除非你教我！”少女脱口而出，声音极大，睁大的眼眸中充满了希冀。 龙起早就料到少女会这么说，先前十分配合地把话接下去，所以爽快地点头答应了，只是又说道：“我把我会的都交给你，只是成不成还得看你自己。” “那什么时候开始？”小许急忙问道。 “先回去吧，等下我与你先说一些需要注意的问题，再将口诀教与你。”龙起无奈说道，这丫头也忒心急了。 “一言为定，你可不许反悔啊！”少女挥舞着拳头，好像你要是反悔了就把你揍烂的感觉。 “当然了。” 小许开开心心地跟在龙起身后。 ...... 到了小许家中时，走到门口，龙起推了一下门便开了。 龙起正纳闷小许怎么这么不小心，出门也不把门拴上时，小许却急忙夺身而过，跑到院落中，却看到墙头上正有两个十七八岁的青年，一人肩上扛了一个包裹，正欲翻身而下。 小许急忙大喊道：“你们干什么呢？” 两个青年见状，对视一眼，连忙翻下墙，其中一人摔在地上，却也马上爬起，两人扛着包裹快速跑走。 “怎么回事？”龙起不解问道。 小许焦急地说道：“他们把我爹爹带回来的东西偷走了。” 龙起一听，心中大怒，捏着拳头就跑出院子，向两个小偷跑走的地方冲去，全然不像个昨天差点就要饿死的人。 小许奶奶此时也听到了院子里的动静，用苍老的声音问道：“小许啊，出什么事了？” “奶奶，没什么事，等下我回来再跟你说。”小许边跑边说，栓了院门，跟着龙起跑去。 ...... 前面跑着的两个小偷回首看了狂奔在后的龙起，心中一紧，连忙加速跑走。 由于小许家在半山腰，周围没有几家住户，那两个小偷也找不到可以躲藏的地方，只得朝村里跑去。对龙起而言，若是让他们跑到了村里，这里的环境他可不熟悉，随便几个巷子就能把他甩丢。 于是他索性抄起一把石子，从中挑了颗拇指大小的，猛地甩出，正正砸在其中一个小偷的后脑，只是那小偷虽然吃痛，口中咒骂了一声，脚下速度可没有半点减少。 龙起眼神一凛，决定来点更狠的，又拿了一颗差不多大小的石子，运转黑雾，附着其上，再次掷出。只是这一次没有瞄准那小偷的后脑，否则这家伙估计要被砸破脑袋，龙起目前可不想背上条人命。 就在两人快要跑到村里时，这石子砸中了那小偷的小腿，他便“啊”地惨叫一声跌倒在地，脸在土地上擦出几块血痕，吃了一嘴的土，若是仔细一看，这家伙连门牙都磕掉了，嘴里血流不止。 他的同伴看了一眼，又看到后面追上来的龙起，直接快步跑走，一下钻到了巷子里。 龙起也不想再追，径直跑到那摔倒在地的小偷面前。 那小偷侧过身试图爬起，看到冲到面前的龙起还想挣扎，却被他一脚飞踢又踹倒在地。 这次那小偷又在地上翻滚了几圈，一身衣物全沾上了泥土，灰头土脸的，看起来十分滑稽。 龙起走到他面前，俯视着他，突然单膝跪坐在他的腹部，直叫他痛得瞪大了双眼。 提着他胸前的衣领，龙起寒声问道：“为什么要来偷东西？” 那小偷一言不发，眼珠子转悠，忽然从腰间掏出一把短刀，扎向龙起腰间。 然而龙起看都没看，另一只手伸出抓住那小偷握着短刀的手掌，同样时运转源气，使劲捏住，那小偷的手不断开始变形。而且龙起不是一下捏碎，是慢慢挤压，好让他感受到这个过程的痛苦。 “啊！” 随着骨头断裂的声音不断响起，小偷也发出了杀猪般的嚎叫声。 待那小偷的手掌基本被捏得粉碎，变成了奇形怪状的样子，龙起便放开了他的手掌，另一只手一推，那小偷后脑便砰地一声砸落在地，差点让他眼前一黑。 龙起一拳打在他脸上，那小偷又掉了几颗牙齿，左手再来一拳，将他鼻梁骨打断，两股鲜血直流。 龙起起身，看那小偷一只手握着被捏碎的手掌，直疼得在地上翻滚嚎叫，觉得还不解气，一脚踩在他脚踝上，脚尖捻动，又将其踩得粉碎。 “说还是不说！”龙起喝到。 可怜那小偷在地上疼得打滚，哪还来得及回答他，只是却被龙起当作了不说的表现，又是被抓住脚踝，拎起来砸向后方，来回反复砸了几次。 “别打了！宁小仁我叫你别打了！再打就出人命了！”匆匆赶来的小许急忙拉着龙起，不让他继续殴打这小偷。 她怎么也没想到，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龙起就将这小偷打成了这般凄惨的模样，脸上全是血污、牙齿被打落。而这还算好的，这小偷一只手与一条腿基本算是废了，现在躺在地上的他手掌脚掌都扭曲不已，看上去尤为骇人。 龙起把手中抓着的小偷一丢，又将他砸得惨叫不已，头一歪就昏了过去。 龙起一脸冷冽，嘴角翘起，冷笑着说道：“出来做小偷就要有被打死的觉悟。” 小许连忙上前查探了一下，指尖放在小偷鼻前，发现还有呼吸，松了一口气。 “宁小仁，你下手怎这般不知轻重。”小许转回头说道，但也知道龙起是在帮他逮住这小偷，语气只是有些无奈。 龙起拍了拍手，双手抱在脑后，抬头望天，漫不经心地说道：“这等废人，出来净是干些伤天害理的事。不说打死，也要将他浑身骨头打断，叫他如何出来行窃。” 还不等小许说话，龙起从地上捡起小偷掉落的包裹，拿在手里掂了几下，确是有几分分量，递给小许，问道：“什么东西这是？还招了窃贼。” 小许接过，也没检查是否少了什么，提在手上，只说道：“前些日子我爹爹带回来的一点钱财。” “哦。”龙起沉吟一声，又问道：“你知道这小偷是谁吗？” “村边李铁匠的小儿子，和他哥一样整日游手好闲，做这些偷鸡摸狗的事。今天早上来弄出声响的应该也是他们。”小许撇了撇嘴，显然对这小偷的印象也十分不好。 龙起听完又踹了小偷两脚，显然这伙人没少找小许的麻烦，毕竟她只和病重的奶奶在家，父亲又常年外出，少有依靠。 “还跑了一个，这下怎么办？”龙起问道。 “那人是他哥，等下肯定会带人回来找麻烦的，到时候叫他把钱财还回来就把他弟还给他就是了。”小许没怎么想就说出这话。毕竟这种事在村里也不是不常见，东西还回来就是了。 龙起心中冷笑，就怕他不愿还罢，人善被狗欺，到时候别怪我龙起心狠手辣。 这几日心中积郁的怨念在这一刻得到了一定程度的释放，龙起心中的暴戾愈加明显。 他提起小偷后领，像拖死狗一样将他拖走。 第一卷 怨鬼难葬 第七章 斜眼旺财 龙起拖着小偷，走到一个能够坐上三五个人的木墩前，将小偷扔在一旁，以一脚踩住小偷，一脚翘起二郎腿的姿势坐下，一边招呼着小许也来坐下。 小许坐在一旁，双手杵着下巴，有些郁闷，好端端家里就招了贼，这事搁谁身上都气愤，只是看这贼人现在这副凄惨的样子，她倒是觉得挺活该的，有些幸灾乐祸起来。 龙起若有所思地问道：“我刚刚拿着那包裹可觉得不轻啊，你父亲带回来的钱财还是挺多的嘛，你知道他在外面事干什么的吗？” 小许哼了一声，小声道：“赚了钱又如何，他几年才回来一趟，每次生日我都等着他，总希望他能够在那一天回来，可每次等到了第二天凌晨，也见不着半个人影。至于他在外面做着什么我哪知道，每次回来问他都不告诉我。” “那你父亲就没想把你们也带着去外面，也好让你和奶奶有个照料。” “他说是说过，但奶奶说自己老了，身体也不行，没多少时日，也不想背井离乡，何况也不想跟着去拖累，我就和奶奶留下来了。”小许说道这时脸上一黯，显然和奶奶的感情也极为要好，而如今奶奶多年来病重，身体情况愈加不好，这偏远村子也没有什么有名的大夫，先前去村里仅有的药铺抓的药早就不起了作用，自己爹爹倒是带回来一些自己分辨不出的药材，只是那些哪里够，熬上几副便没有了。 这样啊。龙起心中一叹，觉得小许也是殊为不易，不过旋即又在心里自嘲了两句。龙起啊龙起，你这沦落至此的怨鬼也竟会可怜起他人来，谁还有你可怜呢？ 来人了啊。龙起看到远处走来几道人影，其中一人正是之前跑到巷子里的那小偷，地上被打得躺下的正是他的弟弟，此刻正畏畏缩缩跟在中间那人身后。 来了五个人，但好像都以中间那人马首是瞻。不过中间那人看起来也没有什么不同，若真要计较起来，也不过是穿了点更好的衣服，不想在场包括龙起小许在内的所有人，都是穿了粗布麻衣，那人身上倒还瞧得见几小块绸缎。 不过再怎么装饰，都掩盖不住身上那股劲，充其量只是个高级一点的小混混而已，就像多年前龙起冲动下打死的那个一样，这又像之前的小偷一样勾起了龙起不好的回忆，让他非常不爽，心中那股暴戾又升腾而起。 若只是个小混混，怎样也不至于让龙起心态这般改变，但自从自己从那深渊爬出，沦为这般鬼物模样之后，现在的龙起极其易怒，情绪十分不稳定，可能是以这般冤魂姿态重返世间的后遗症吧。 龙起只能这样安慰自己，以前的自己脾气可好了，任你是如何做作，他也便只是笑笑。而现在，谁敢来作，看我不打死他。 李铁匠的大儿子看到了躺在地上凄惨的弟弟，眼睛里怒火喷涌，连忙拉了拉中间那人，想要他给自己做主。至于和龙起叫板，笑话，刚刚自己兄弟被打时自己可还偷瞄了两眼，这才感觉不对去搬的救兵，哪还敢在他面前放肆。 “人是你打的？” “是你教唆的？” 中间那人和龙起同时质问道。 小许看了中间那人一眼，上下打量几下，疑惑道：“这不王狗蛋吗，你啥时候回来的？” 中间那人脸上一黑，努力让自己表情不变化，深呼出一口气。咬牙说道：“说了多少遍，我叫王财，不叫狗蛋。” “旺财？”龙起脱口而出，脸上挂了几分讥笑。 “混蛋，不准叫我旺财！”那人破口大骂，几乎急得跳起。 “这条斜眼旺财谁啊，你认识吗？”龙起转头朝小许问道。 小许翻了个白眼，说道：“就是我之前跟你说的被那老先生带去修炼的那家伙。” 龙起心中笑了笑，瞧瞧这神态、这表情，这丫头准是羡慕嫉妒了，偏偏怎就这斜眼旺财撞了狗屎运，被人带去修道。 这才打了个照面的功夫，龙起就给这坨狗屎运起了几个外号，而这斜眼旺财描述可谓极准，眼前这高级混混眼睛不对称，一只瞳孔正中另一只却歪向一边。龙起向来不以他人的天生缺陷嘲讽，但这人明显就是教唆那两小偷的人，自然不以常人对待。 那边几人却急了起来，斜眼旺财的一个小弟叫喊道：“怎么跟我们王哥说话的！” 龙起打了个呵欠，悠悠然说道：“你说那斜眼旺财啊，该怎么说就怎么说呗。”甚至为了故意气这几人，他还伸了个懒腰。 那边几人看到龙起这副完全不把自己等人放在心上的姿态，不由得心中大怒。为首那斜眼旺财站出来说道：“算了，我也不跟你废话，看在小许妹子面上，放了我那小李兄弟，将那包裹里的财物交来当医药费，再让我将你一条手脚打断，这事就算了了。” 龙起收起那闲适的姿态，冷笑着说道：“你算老几，张口闭口打断我手脚？” “你打断我小李兄弟手脚，就不许我打断你的？这事若上报官府，准叫你吃不了兜着走！”斜眼旺财狠声威胁道。 “第一，我打断你那兄弟手脚是因为他是个贼人，净干些鸡鸣狗盗之事。第二，官府？笑话，就是因为这边地界不在南州三大王朝之内，何来官府？而正是因为附近这清临城治理不利，才叫你等腌臜之辈横行于市！”龙起一顿话语如连珠炮，语气都不带停顿。 “胡说八道，我那小李兄弟怎样的为人我这当大哥的怎么会不知道，分明是他找小许妹子借用一点银两，被你这小人诬陷成贼人，还将他打伤至此，这一身伤痕做不得假吧，这你该如何解释？” “好啊，好话都让你给说尽了，是不是贼人不是你说了算的，我与小许姑娘可望见这狗贼翻墙而出，更何况既是借钱，何不来于小许姑娘说道一声，这一声不吭偷偷摸摸直接拿走，是窃，哪来的借？可笑你这人既不识礼数，又不辨道理，当真是条一无所知的旺财！” 龙起自己先忍不了了，一定要将此人痛打一顿，故而问一直在一旁的小许。道：“等下我打得过他吗？” 小许翻了个白眼，脸上挺有兴致的表情垮了下来，扯了扯嘴说道：“我怎么知道！反正他跟随那老先生修行多年，你今天才开始修炼啦。” 龙起点了点头，向前走了几步，又说道：“那我要是打不过咋办？” “那正好，看看你到底值不值得让我跟着你学那修行术法。”小许吐了吐舌头，俏皮地说道，浑然不考虑是否能够学会，好似已如囊中之物。 斜眼旺财听了两人的对话，朝着走来的龙起狐疑说道：“你也是修士？” 龙起点了点头，捏了捏手指，一阵噼啪暴响。他看这人虽然修行数年，那气息却微弱无力，紊乱不堪，自己体内那道黑雾源气只是似乎激动了一下就安静下来，完全不感兴趣。此人不过酒囊饭袋，似乎刚刚完成引灵？ 便是之前游荡多年，龙起也从未见过这等“人才”，修行数年仍然停留在这等境界，跟自己......有得一拼?龙起，你怎可如此轻贱于自己，以往不过是自己体制特殊而又不得炼法，故而修为停滞，而且无论再怎么说自己也比此人要强。 “你今天才开始修炼？”斜眼旺财又问道。 “屁话真多，你肚里有气还是怎的？怪不得这般口臭。”龙起又是一顿烂话连环。 斜眼旺财用自己本就怪异的眼睛死死盯着龙起，让那双眼睛就更怪异了，只见他咬牙切齿，本就平平无奇的面庞扭曲成了丑陋的模样，今天自己竟遇见个如此嘴贱之人，一而再地揭他伤疤、侮辱他，今天不讲此人手脚打断他就不叫旺......王财！ “你这家伙今天惹了我定要你不得好受！”斜眼旺财低声怒吼。 “哇哦，疯狗咬人了！救命啊，我好怕狗啊！”龙起阴阳怪气地叫喊到，那声调用得，他自己都感觉贱气十足！ “混蛋！”斜眼旺财运转源气，身形暴射而出，一拳挥出，直指那张还在贱笑的面庞，更不可忍受的是，那张脸比他帅！ 近了，就快打中了。斜眼旺财看着那张近在咫尺的厌恶至极的面容，心中大喜。 只是就在快打中的瞬间，龙起一条手臂斜挡在脸上，直将他那拳头挡下。 这一下，斜眼旺财反而感觉打在了一块石头之上，将自己震得生疼，而面前那人却轻轻松松，纹丝不动，待他将那手臂放下，可见他脸上洋溢的贱笑早已收起，转而换上了一抹冷笑，眉目间充满对自己的轻蔑，仿佛在说“就这？” 就在斜眼旺财愣住的时候，龙起却抓住他的双肩，死死将他锁住，然后斜眼旺财就看到那张挂着冷笑，却眼神空洞表情没有一丝变化的脸朝自己撞来。 “咚！” 一声沉闷的撞击声回荡，斜眼旺财被撞得七荤八素，摇晃只见却看到那张还是冷笑、眼神空洞表情纹丝不动的脸出现在自己前方，仿佛不知疼痛，明明他额头也一片通红。 他想调动自己源气，却发现那两只死死钳住他肩膀的手臂上浮现一层黑雾，自己体内源气竟如泥沼一般阻滞，任凭自己催动了半天的功法也毫无作用。而自己力量又不足以挣脱，双手捶打在那人身上也毫无作用。 他真的，好像不知道疼痛。斜眼旺财萌生出这个想法。 只是他还来不及多想，那人又用自己坚铁一般的脑袋朝自己撞来。 “咚！”“咚！”“咚！”“咚！”...... 一声声有力的撞击声回响，斜眼旺财感觉自己脑袋快要被撞碎了，脸上扭曲不已，而那人竟然还是那个令自己同样厌恶的表情，一丝变化都没有！他真的不知道疼痛！ 斜眼旺财感觉自己快被逼疯了！ 一旁的混混和小许早已目瞪口呆，特别是小许，一双明丽的眸子瞪得大大的，姣好的脸庞上写满了难以置信。 这跟自己想的修士之间的术法对决完全不一样嘛！那些仙风道骨的修士哪有宁小仁这般自杀式打架的！简直，有辱斯文！ 小许心里这般吃惊地想到。 第一卷 怨鬼难葬 第八章 吞食源气 在一众人等吃惊的目光下，龙起用这种几乎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暴虐手段将斜眼旺财撞得头晕目眩，脑袋几乎炸裂。 可能是自己也有些吃痛，龙起用力将这斜眼旺财甩向一边，将他脑袋又砸在路旁的石头上，让他头破血流。 不过这种痛苦与他在那存在阵眼的深渊之上，被西海镇使灌注八百灵童生命力时那种经脉炸裂、体内每一寸都如刀割针刺的感觉比起，实在不值一提。那等痛苦，便是刚刚有想起来的念头，都好像全身上下悸动起来。 斜眼旺财摇摇晃晃站起来，佝偻着背，眼中那道笔直挺立还在悠闲地捏着手指的身影都出现了重影，一会儿是三个，一会儿又是一个，摇摇晃晃。 他抹了抹脸，手掌上都是鲜血，脸上火辣辣地疼痛。 他的小弟们连忙冲过来搀扶，却被他甩开。其中一个小弟迟疑了一声，压低声音说道：“王哥，这小子看起来不好对付，要不咱们......撤吧。” 斜眼旺财一巴掌甩在他脸上，怒骂道：“撤个屁，今天老子不把他打死老子就不是王财。” 那小弟挨了一巴掌，灰溜溜地退后两步，低着头不敢看他。 王哥什么脾气自己又不是不知道，还是莫惹他生气的好。 小许走到龙起身旁，踮起脚尖摸了摸他的额头，关切地问道：“你就不疼吗？这什么打法啊这是？” 龙起脸上似乎有点绷不住，嘴角扯了扯，说道：“有点。” 小许实在服了这个人，平时挺随和的一人，怎么打起架来这般疯狠，完全不管自己是否受伤。 龙起倒是不觉得有什么，随意地说道：“那家伙可比我惨多了。” 确实，斜眼旺财现在头破血流，狼狈不堪，龙起倒是除了额头通红外一切如常。 “说够了吗！”见两人在那低声说话，斜眼旺财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咆哮着说道。 “没呢，别吠了！”龙起摆出了一脸厌烦的表情，冷笑着说道。 “混蛋！”斜眼旺财大骂，只是又问道：“你那是什么源气？” 先前被龙起钳住的时候，自己运转了半天功法也无法调动自己体内的灵气，这让他十分不解，只看到龙起手臂上浮现的黑雾，觉得似乎与他的源气有关。 “你骂人就只会这一句话吗？什么源气你以为我会蠢到告诉你？”龙起继续嘴贱。其实他自己也不知道这黑雾究竟是什么东西...... 斜眼旺财被气得发抖，指着龙起的手指都在颤抖。不过他内心已经打好了小算盘，眼前这人不是说刚刚开始修行吗，既然如此，他必然来不及修炼术法。自己这些年来也跟随那老头修习了一些，此刻他竟敢放开自己，让自己得以调用源气。这在他看来实在是愚不可及的行为。 不过他可猜错了，龙起确是今日才开始修行，但生前自己也是琢磨出一点小技巧，虽然比不得那些正统法门，但也可用来一用，只是不知道源气变成这黑雾之后能否再如以前一样。 龙起心底发笑，他已经迫不及待地想尝试了。他能感觉到体内这黑雾那股纯粹的气息，绝不是生前见过的那些源气能够比拟的。 龙起跟小许说了一声“退后一点”，转过身看着那气急败坏的斜眼旺财，用冰冷平静的声音说道：“来啊。” 斜眼旺财拳头紧握，青筋暴跳，低喝一声，手上凝聚出一道淡红色的源气匹练，当作长鞭向龙起挥去。 “小心!”小许在一旁焦急地喊道。 这源气匹练在空中呼啸而过，带着刺啦声一瞬间就到达龙起身前。 龙起眼皮微微下垂，掌心浮现黑雾，抬手就紧紧地将那道源气匹练篡在手心。 这放在生前的自己是绝对做不到的，但似乎这黑雾与这具身体融合了一部分之后，力量、反应、速度都远超常人，刚刚那匹练拉出的轨迹在自己眼中极为缓慢，下意识地就做出了判断。 而且龙起也对斜眼旺财的源气有了个大致的估计，其源气散乱不堪，比之自己生前的那几道还不如。这种类型的源气，自己生前有幸见过一位天赋异禀之人，其源气鲜红如血，极为凝炼，所蕴含的灵力怕是常人的十倍不止，哪像眼前这人只是带了点淡红色。 催动黑雾，手掌一震，龙起就将那道匹练震散，化为点点流光，飘散在空中。 “嗯？”斜眼旺财心中震撼，此人竟然轻而易举就将自己那匹练化解。 不过，还远远不够。 心念一动，双手各持一道匹练，向龙起横扫过去。 龙起催动黑雾，覆盖手臂，向飞射过来的两道匹练斜砍过去，两道匹练又是被震散。 小许看得津津有味，这才是修士之间术法对决嘛，先前就跟流氓打架似的，虽然比起故事里讲的举手投足间一道道术法轰落还有得差距。 斜眼旺财看到这不慌不忙，怒笑道：“你以为这就完了吗？” 随即他双手结印，嘴中念念有词，然后在他周身，出现了一条条与之前相同的匹练。 “‘烈火流光’，这可是我许久才能掌握的术法，看你有没有本事接下来吧。”斜眼旺财狂笑着。 “这也配叫烈火？”龙起嗤之以鼻，但心里不敢小觑。 任何术法，产生的威力都不是随意调动源气能比的。每一种术法，都代表着曾经的一位修士，是其无数心血的结晶，不知是何等天资聪颖之人才能悟出，使其展现世间。 也不是每一位修士都能领悟出属于自己的术法，所以每一种术法都难能可贵。 而龙起生前所自己琢磨出的那些，不过算是调动源气的一些技巧而已，远远比不得成型的术法。 两者之间最大的区别就是，每一道术法都可以极快地使用出招式，而只是使用这些技巧的话，每一次都得一遍又一遍地调动源气，不能那般随心所欲。 就比如这源气匹练，龙起自问也能够同时凝聚出这么多条，只是花费的时间远远多于这斜眼旺财。 两者就好比登山途中，一个是随环绕山体的小道蜿蜒而上，一个是走直达山顶的阶梯。 想到这，龙起心中一叹，自己生前也是遇不到什么机缘，连一道术法都未习得，不然此刻也不是什么麻烦。 看到斜眼旺财一下子凝聚出这么多条源气匹练，小许不禁有些担心龙起，拳头捏起，小声说道：“宁小仁，小心啊。” 龙起此刻分心不得，因为那些匹练已经一道道朝他呼啸而来，一道道都要抽击到他。 他只能继续如先前一般，手掌凝聚黑雾，挡下几道匹练。 现在他只恨自己修为不够，灵力不充足，无法调用更多，只能覆盖双手，也无术法在身，一身分明比斜眼旺财更未深厚的源气没有用途。 虽然龙起凭借着出人的反应能力躲过或是击散了几道匹练，但剩下的还是太多了。 众多匹练在斜眼旺财的操控下环绕在龙起周围，将他困在原地。 斜眼旺财手印一变，那些匹练继续攻击。 龙起刚刚躲过一道，却被另一道抽在背上，依附直接被抽出一道口子，可见那道血淋淋的伤痕。是那“流光”，所以才没有烧伤的痕迹。 “宁小仁！”小许看到龙起受伤，惊呼一声。 接下来又是一道接一道匹练抽中，龙起便浑身上下多了好几条伤口。 “哼哼。”斜眼旺财得意地笑了笑，说道：“怎么，先前你不是很牛气的吗，现在怎么像条狗一样啊，哈哈哈。” 他继续操控那些匹练攻击。 龙起心中一直思考解决办法，但都是因为自己不会术法，灵力又不够充足，能以脱困。 再这样下去，自己真的会被他困死的。 必须得想办法。 龙起突然眼眸微微一敛，身形暴射而出，直冲斜眼旺财。 就是这一刻，那些灵气匹练出现了一个缺口、相对较少的时候，龙起以手掌震散几道，可还是被其他匹练抽中了几下，顿时又是几道鲜血飙出。 虽然吃痛，但龙起还是朝斜眼旺财冲去。 而那斜眼旺财见龙起冲过来，当真也是个酒囊饭袋，竟一下子失了分寸，慌乱之下来不及调动那些匹练，直接被龙起朝脸一拳。 这凝聚了黑雾的一拳，直接将他左脸打塌了下去。 “玩够了吗？”龙起低沉地出声，下手可没有半点留情，又是一拳接一拳。 随后抓住他双肩一拉，膝盖往他胯下一顶。 “啊！” 杀猪般的嚎叫声从斜眼旺财口中响起。 “王哥！”斜眼旺财小弟们大喊，若是王哥也打不过，那咱这些人又该如何？ 小许捂了捂脸，得嘞，又变回之前的流氓打架了。 “喜欢唆使窃贼？”龙起一拳招呼在他脸上。 “喜欢强词夺理是吧？”又一脚将他踹倒。 “就凭你这可怜的修为？”龙起寒声道。 这样凭借一点力量就欺负小许这样的平凡人的家伙，与西海镇使那般凭借力量对他人生杀予夺的人本质上有何区别！ 不知不觉间，龙起双目之中泛起黑芒，只是瞳孔正中心却是红光。 没有区别，那留他这一身修为作甚。我龙起这般鬼物姿态自然不是什么正义的捍卫者，竟还跳到我脸上，哼哼！ 龙起掌心凝聚出一团黑雾，向地上的斜眼旺财走去。 “你要干什么！”斜眼旺财看着掌心握着一团黑雾，双目邪异的龙起朝自己走来，心中有一点......恐惧？ 他想爬起，却手上使不上劲，只能用腿往地上蹬，用屁股往后挪去。 龙起俯下身，将那团黑雾按在斜眼旺财的小腹，意图直接用黑雾摧垮他的经脉，却发现他的经脉本就破败不堪，黑雾一涌入就直接摧枯拉朽。 “啊！”斜眼旺财痛苦地嚎叫，甚至破了音，嗓子里发出尖锐的叫声。 “嗯？”龙起发现，自己那黑雾在这人体内肆虐时，他体内的那些淡红色源气就像是，被黑雾吞噬了！ 这是怎么回事？龙起心底发出疑问。 虽然在剧烈的痛苦之中，但斜眼旺财也感受到了自己体内源气的流逝，大喊道：“我的源气！你在吞噬我的源气！你这邪修！邪修！” 龙起感觉到，自己体内的黑气似乎随着吞噬那淡红色源气之后，增长了一分。 就像是先前修炼时炼化的天地灵气一般，那有主的源气也被直接炼化了，就像是直接被吃了一样！ 明白了这一点，龙起眼中红芒一闪，催动黑雾，遍布斜眼王财全身。 第一卷 怨鬼难葬 第九章 何谓邪修 “啊！我的源气！你这邪修不得好死！”斜眼旺财在地上蠕动、嚎叫。 只是他无论怎么挣扎，那黑雾都如附骨之疽，自己如何催动源气也无法抵御，反而自己的源气一遇上那黑雾，便被吞噬殆尽，彻底失去和自己的联系。 而且他被被那丝丝缕缕的黑雾束缚，只能小范围地挣扎。 “王哥！”几个小弟见情况不妙，冲过来想推开龙起，却被他分出一道黑雾，震退开来。 只是一会儿的功夫，斜眼旺财便不嚎叫了，那些黑雾从他体内抽出，环绕、飘散在龙起周围，带起他的发丝飞舞，再加上他那黑目红瞳，看上去十分邪异。 “我的源气......”斜眼旺财双目怨毒，口中喃喃道。他完了，不仅一身源气被掠夺一空，自己体内本就破旧的经脉更是雪上加霜，那黑雾成为了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棵稻草，彻底摧垮了他的经脉。 虽然那黑雾冲毁他经脉的方式极为巧妙，甚至他都不觉得过于疼痛，只是他的修道之途，彻底到了尽头！ 龙起捏了捏拳头，他能感受到吞噬了这些源气之后，自己黑雾壮大了几分。 旋即流转在他周围的黑雾聚拢在他左掌，凝为一团之后龙起轻轻一握，黑雾回归他的体内。 “宁小仁，刚刚怎么回事？”小许走到他身边轻声问道。刚刚龙起那一刻的表现，让他感受到一丝害怕。再加上斜眼旺财所说的“邪修”之类的话语，让她更加不安。 虽然两日和龙起相处下来，她不认为龙起是什么极恶之徒，甚至这家伙还比较随和，但刚刚那一刻龙起的表现实在是太过邪异、暴虐。斜眼旺财的哀嚎她也听在耳里，只是她不愿相信龙起是那什么邪修。 只是刚刚发生的事让她不得不信。 毕竟，自己还要他教给自己修炼法门。而且，挺好的一人，为何要做那邪修呢。 龙起转回身，她却看到他那漆黑如墨却又双瞳赤红的眼，充满冰冷，不带丝毫感情，如幽潭一般毫无波动。 眼前这人，宛如邪魔，冰冷而暴虐。 “你眼睛怎么了？”小许被他下了一跳。 “眼睛？”龙起呆呆喃喃一下，像是突然惊醒一般，双眼黑光与红芒都消失不见，回归正常。 我刚刚做了什么？龙起看了看自己颤抖的双手。 “没事......没事。”龙起摇着头说道。但他心里还是不能接受刚刚所作的一切。自己吞噬了那斜眼旺财的源气，还摧毁了他的经脉？ 龙起看了看地上面容扭曲，双目怨毒的那家伙。 不过想起这家伙的作为之后，龙起心底是一点不愧疚。这家伙仗着一丁点修为，自以为凌驾普通人之上，这般，不算错杀！ 只是他对自己也感到陌生、害怕，之前自己那股暴虐的情绪，自己掌控不住，随着那股情绪肆意而为。 这时，他心底萌生出一个念头，自以鬼魂之姿重返世间之后，自己还真的是自己吗？来历不明的黑雾、无法控制的情绪，这样的自己活在世上，岂不是很可悲？ 邪修？何为邪修？ 只是我龙起不曾伤害无辜，何来邪修之说？那西海镇使随手杀害八百婴孩，只为了不消磨自己些许道行？这般人依旧是那高高在上的正派人士，自己又怎算得上邪修？ 何况，力量本就无正邪之分，不过是人的使用方式罢了？ 是的，自己何来这邪修一说？ 一番天人交战之后，龙起整顿好了情绪。 看着那痛苦的斜眼旺财，龙起心中不免生出快意，若是世间恶人都得这般下场，我龙起就是被叫做邪修又有何妨？快哉！而且有了这黑雾吞噬源气的功用，自己短时间内必然能够修炼到一定层次！自己，要先让那城主与狗腿子血债血偿！ “别怕，我怎么会是那什么邪修，只是我的源气有些特殊罢了。”龙起如此安慰小许。尽管他自己都不觉得这说辞能够令人信服。 不等小许回答，龙起走到斜眼旺财身前，忍着身上众多伤口带来的剧痛，冷声问道：“你是如何知道小许姑娘家中钱财，又如何遣人来行窃的？” 斜眼旺财用自己那怪异的双眼死死盯着龙起，一言不发。 “不说是吧？”龙起笑了笑，忽然一拳轰向那条旺财的头颅。 斜眼旺财情急之下连忙歪了歪头部，堪堪躲过那一拳，耳畔泥土飞溅，被龙起灌注源气的拳头轰出一个坑。 小许连忙上来拉住他，急切地说道：“你这是想打死他吗？” 龙起没有回答，继而怒声咆哮道：“说与不说？” 斜眼旺财吞了吞口水，实在被刚刚那一下吓到了，若不是自己躲得快，说不定已经没命了。 他颤声说道：“我......我听我那小李兄弟说，他见到......见到小许妹子的父亲回来，还被他教训了一顿，见他衣着......衣着不错，想着肯定带回来不少钱财，这才想去偷窃，只叫......只叫若是被发现了叫我帮他出头。” “胡说八道！我弟只与你提了一嘴，不是你出的主意吗？”一旁的李铁匠大儿子听到斜眼旺财将罪责都推到弟弟身上，怒而出声。反正看这家伙都被打废了，还什么王哥不王哥？ “啪！” 龙起一巴掌甩在他脸上，清脆响亮，且力量不小，将他嘴角打出鲜血。 他黑着脸，被小许拉着的手又捏起拳头，沉声说道：“说实话！” 斜眼旺财终于怕了，吞吐着说道：“就像......就像他说的一样。” 龙起又一拳打在他身上，小许哪里拉的住。 龙起伸出手，对着李铁匠的大儿子说道：“东西还来。” 这小混混哪敢不从，连忙低着头将包裹双手奉上，不敢看龙起的眼睛。 龙起拿了包裹，递给小许，问道：“东西可有少了？” 小许还是检查了一番，摇了摇头，龙起便斥道：“抬着你弟滚吧。” 几人连忙去抬地上躺着的两人，却又听到龙起呵斥：“那条旺财留下，等下再来抬。” 两个本已将他抬起的小弟闻言，连忙将他丢下，生怕触怒了眼前这暴躁的人，摔得这旺财又是“哎呦”一声。 小许不解得问道：“东西都已经回来了，还留着他做什么？” 龙起摇了摇头，问道：“你可听说过这家伙可有做过什么恶事？” “半月前他们纠集了一帮流氓，横行霸道的时候将一个卖水果的老伯撞倒，老人家便撒手人寰了。”小许沉吟了一下说道。 倒是个不错的理由。龙起心中有了个大概。 他自认不是那种喜欢替天行道的人，只是万事都需要一条借口才能显得合情合理不是？ 龙起双手按膝半蹲，微笑着对斜眼旺财说道：“等下他们来抬走的是死是活可全看你接下来的表现了。” 斜眼旺财小鸡啄米般连忙点头，不敢不从，他相信自己要是有所迟疑的话这家伙真的会打死自己的！ “第一，将你所修行的术法交出来。”龙起竖起一根手指。 斜眼旺财愣了一下，急忙说道：“这术法是那老头以他自身源气在我体内引导了几遍教会我的，我只知使用不知如何修炼这术法！”语言慌张，生怕龙起不解，以为自己欺骗他，立即将自己击毙。 龙起倒是点了点头，这种行为他也有所听闻，术法难得，一般人哪会轻易传授与别人，只用这种“刻痕”的方法传授，倒是不会泄露隐秘。由于关键之处都被设下阻碍与错误引导，悟性一般的人得了术法也无从解析，只知使用，倒是正常。 故而以这刻痕方式习得的术法一般威力不足原本三成。 “第二，你那师傅是不是对你做过什么，让你体内经脉混乱，源气飘散，整副身躯羸弱不堪。你本不该只有这点修为的。”龙起刚刚曾怀疑是他师傅修为不足，“刻痕”的时候出了差错，才在他体内留了伤痕。只是马上被他否决了。刻痕之法再怎么样也只会伤及部分，哪里会全身上下经脉不留一块好处。 听了这话语，斜眼旺财脸上阴晴不定，随即咬牙切齿说道：“与你一样！” 这回龙起倒是有些惊讶，难怪如此，原来他那师傅才是那邪修。以觅徒之名招收修道胚子，一有所成便是收割韭菜的时候，这般手段，倒是狠毒，不知还有多少人遭了他的毒手。 “他将我体内源气夺走大半，只剩下这么点，将我扔回这里，又被你尽数吞噬！我与你们不死不休！”斜眼旺财狠声说道。 “他叫什么名字？”龙起问道。这般狠毒邪修，自己可得留心，好好注意。 “不知道，只听闻他友人叫他枯鸦先生。”斜眼旺财说道。如今他倒是希望眼前这人能够干死那个老不死的，解他心头之恨。当初的他何等意气风发，修道顺遂，哪知竟遭了这等毒手，沦落成这般境地。 有了这个念头，他将自己所知的一切告知龙起，又说道：“宁小仁是吧，你能帮我杀死那个邪道中人吗？” “哦，是吗？你能给我多少好处？你那师傅听起来就不是个简单人物，我可不想冲上去白白送死。”龙起撇了撇嘴。 “我......我能......”斜眼旺财支支吾吾半天，随即眼神一空，嘴角咧出一抹苦笑。是啊，现在自己这样的废人，又能给出什么条件呢。 他“呵呵呵”地笑了出来。 ...... 龙起和小许走回了家，路上，小许贝齿轻咬淡红的下唇，轻声问道：“他其实也是个可怜之人，先是那样的师傅，又遇到了你，你为何不能帮他一帮？” 龙起叹了一口气，说道：“亦有可恨之处。何况，我又怎能确保能够胜过那枯鸦先生？而且，其实就算没有我的话，他也再活不了多久。” “怎么说？”小许愣住，问道。 龙起说道：“他体内经脉被那枯鸦先生摧残殆尽，平时看不出来什么，一到身体垮下来的时候便一发不可收拾。更何况又着了我这一手。” “其实......他以前也不是这样的，那时我还叫他狗蛋，是我为数不多的朋友，但......自从他第一次修道回来，就感觉变了个人似的，也不再与我们玩耍了。” 龙起心中叹息，可能见多了花花绿绿的世界，再不能保持本心了吧。 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现在的自己，真的是曾经的自己吗？若是的话，又该如何证明？ 小许走在前面，突然停下脚步，回头认真地看着他说道：“宁小仁，你到底是不是那邪修？” 龙起看着她那认真的神色，双手抱在脑后，良久，才看着她的眼睛说道：“至少，我不会去伤害无辜。” “嗯，看着也不像。”少女轻轻踮起脚尖，双手背在身后，装出老气横秋的样子，又说道：“不过你要保证，否则我就不跟你学那修道术法了！” 龙起哑然失笑，笑着说道：“我保证，这下可以求你好好学了吧。” 少女听了嫣然一笑，周遭都失了颜色，随即走向前面。 龙起摇了摇头，但愿这丫头以后也能保持这样乐观的心态。以如今的自己来看，实在难得。 他仰着头喊道：“今天有些累了，明天再教你。” “喂！你说话不算数！” 第一卷 怨鬼难葬 第十章 终究离去 回到小许家中，担忧孙女的老人家在院落中等候，看到回来的两人，被龙起一身的伤痕吓了一跳。 “奶奶，你身体不好别出来久站啊。”小许担忧地说道，连忙跑过去搀扶。 老人家说道：“这不担心你们吗，刚刚出什么事了，这位宁小哥身上是怎么回事？”老人家指的是龙起身上这一身还在流血的可怖伤痕，在破烂的衣服之下隐隐若现。 “奶奶，刚刚又贼人来我们家偷东西，是宁小仁追上去抢回来了，他身上的伤是和那俩贼人打斗时受的，得多亏了他。”小许轻声解释道，又将手中的两个包裹给奶奶看。 “原来是这样，得多亏宁小哥了。不然我们家中两个老弱，当真是什么办法都没有。”老人家走到龙起身前，拉着他的手行了一礼。 龙起连忙将他扶起，说道：“小许奶奶，这可使不得，您是长辈，更何况小许姑娘更是救了我的性命，这本就是我该做的。” 老人家说道：“不管怎么说，这事都多谢宁小哥了。” 两人将奶奶扶回房间，老人家坐在床上，向小许摇了摇头，问道：“你父亲带回来的药材还剩下些吗？还有的话赶紧给这位宁小哥用了。” 小许无奈地拉着奶奶的干枯的手掌，摸着粗糙的掌心，摇晃着说道：“奶奶，那些药材都是熬煮内服的，那里管得了外伤，倒是昨天抓回来的药粉还剩下不少，那些才管用。” 老人家呵呵笑道：“是我糊涂了，那快些拿那些药粉给宁小哥来啊。” 小许嗯了一声，给龙起使了一个眼色，两人走了出去。 小许回到另一个房间，将两个包裹放到床下，又拿出一包药粉。 “你等一下，昨天那几瓶是药铺里兑好水的，我先去热一锅水去。”小许拿着手中一包药粉走到院落中那口被简易架起的铁锅去。 龙起好奇地问道：“这是什么药材，要兑成药液敷用？” “村里药铺的一点独门偏方吧，具体哪些药材我也不知道。” 小许将打好的木桶里的水倒入锅中，找了些昨日砍的柴火，拿出火折子轻轻一吹，将柴火点燃。 龙起又拿了一些柴火放在锅下，咂舌道：“这玩意还挺值钱的。” 小许忙着手上的动作，头也不抬地说道：“我爹爹前些日子带回来的，还存下几个，确实比那打火石好用了许多，省时省劲。” 龙起心中默默记下，这火折子点燃时散发的一股清香飘入鼻子，倒是好闻。所以这火折子可不是一般人家用的，必然被不知多少的香料浸泡过。 看着小许将包裹药粉的方形纸张打开，捏起两角小心翼翼倒入锅中，龙起出声问道：“你对药材了解的比较多的吧。” “那当然，奶奶身体不好都是我去抓的药，久而久之也就认识了许多。”小许这样说道，但眉目间没有一点得意。如果可以，谁想天天往返于药铺。 龙起感触良多，又想到了被自己刻意遗忘又挥之不去的过往，更觉得这世间所有恶人无论是怎么个惨不忍睹的死法，都是咎由自取，只是可惜，恶人坏人往往比大多数好人都活得滋润...... 一时间两人便不再说话，静静地等待药液煮开。 风吹过两人耳畔，带来远方的虫鸣。 ...... 等药液熬得差不多，龙起开口说道：“明天教给你我那法门之后，我就要走了。” 小许像是没有听到，蹲在地上，双手抱膝，光洁的下巴落在膝盖中间，静静地不知在想些什么，许久之后，才“哦”了一声。 龙起也沉默了一会儿，轻声说道：“有些必须要做的事在等着我。” 小许还是双手抱膝的动作，只歪过头看着龙起，说道：“报仇吗？宁小仁你到底是什么人，又是深仇大恨，又跟邪修有关。甚至，你不叫宁小仁吧？” 龙起愣了一下，说道：“你怎知道？” 小许嘟着嘴，说道：“刚把你带回家的时候你说那么多梦话，我就是不想听也不得不听。” 龙起靠在墙上，双手环抱，头颅低垂，蓬乱的头发在眼睛上蒙上一层阴影，说道：“是啊，此仇不得不报。” “为什么？人不得向前看嘛，哪有一直活在过去的？”小许明丽的眸子里透露着不解，小声低语。 “可梦魇萦绕心头，如恶鬼在耳旁喋喋不休，挥之不去。唯有此仇得报，方能解我心头之恨。” “那报仇当真就能令你解脱？” “那等快意，我孜孜以求。” “可报仇之后如何？”小许摇摇头，说道：“宁小仁，你这样活着，可太累了。” “可报仇是我活着的唯一动力啊。”龙起一脸陶醉，轻笑着说道。只是他又皱起眉头，疑惑道：“你都已知道宁小仁不是我本名，却又为何还这般叫我？” 小许哼了一声，站起身说道：“我只当自己救的是那宁小仁，更何况，你梦话里大多是方言，我那听得明白，只知道一点而已。” 然后少女又说道：“药液熬好了，你自己敷上就好。我还要去准备今晚的食材。” 说罢，便走出院落，去屋后菜地去了。 龙起看着这遍布全身的伤口，确实也不好意思让一姑娘家给自己敷上，只得忍着疼痛，将一锅药液从柴火上提起，放到一旁，待冷却后再敷。 然后摸了摸自己的额头，“丝”地吸了一口气，可真疼呐。 他又将手臂上缠绕的布条解开，看到那触目惊心的伤口，心里暗念一声罪过。 将冷却后的药液敷在身上，确实有效，血液不再流出，开始结扎，这药物止血效果确实不错。 ...... 到了第二天早晨，靠在墙上的龙起睁开双眼，看到还在熟睡的小许，又闭目养神起来。 待小许清醒之后，他才笑着调侃道：“昨日不是那般心急地要我教你，怎今日睡得这么死，不怕我我悄悄溜走？” “你敢！”小许想做出个张牙舞爪的凶恶模样，却怎么也做不出来，无奈放弃这个想法。 龙起站起身，弹了弹衣物上的灰尘。他已经换了一套衣物，不再是昨天那样的破烂布条，这还是小许说是拿菜，其实跑到村子里给他买的。虽然没量尺寸，有些不太合身。 龙起“呵呵”笑了几下，又正色道：“接下来我教你那道引灵法门，虽然不怎么高深，但也能用。” “引灵？”小许认真地听了起来。 “嗯，将天地灵气引入经脉，固定于四肢百骸，形成自己的第一道源气，这就是引灵。”龙起点头说道。 “那我形成的第一道源气会像你的一样吗？” “每一位修士的源气都与自身体悟、所处环境等息息相关，所以应该不会一样。” 只是龙起心想，这般能够炼化源气的黑雾，若不是自己死上一次，恐怕一生都不能得到。 “那就好。”小许拍了拍胸口，好像松了一口气。 龙起嘴角扯了扯，心想这丫头还是对这黑雾有所抵触，不过正常人都会这样吧，这种能做到和邪修一样事的东西，都不愿沾染。只是只要能让自己获得足够的力量，什么东西自己不能触碰？便是禁忌自己也甘之如饴。 抹了抹鼻子，龙起说道：“那我就教你啦，这法门的口诀是‘万法自天地，所见皆飘渺，凭，灵入我体。” 小许疑惑着说道：“这口诀是残缺的？” 龙起点了点头，遗憾道：“我在一旧书上找到这口诀时便只剩下这几句，剩下的书页破损，已不可见，但凭这几句话，也足够完成引灵了。你且默念口诀，平心静气，细细感悟。” 小许“哦”了一声，旋即在木床上盘腿而坐，轻闭眼眸，心中默念口诀。 龙起在一旁安静地站着，不敢弄出半点声响。 只是许久之后，小许睁开双眼，尽是失望，说道：“不行啊，难道数年前那枯鸦先生说的是真的，我根本就没有修炼天赋。” 龙起说道：“你先别急，再多试几次，第一次尝试失败也正常。” “那好吧。” 小许又尝试了几次，都以失败告终。 小许睁开眼，闪烁着些泪光，捏起粉拳捶在床上，抿了抿嘴唇，带着点哭腔说道：“为什么，为什么就是我不行？宁小仁，你说为什么我不能修炼！” 龙起拍了拍她的肩膀，轻声安慰道：“我听闻的只有两者情况，也许是先天无法与灵力沟通，也许是经脉堵塞，大部分人都属于前者，后者若是有高人相助，以特殊之法配以天材地宝，未尝不可，只是前者的话，几乎没有听说过。” “那你说我是哪一种？”小许想找到一点希望，急声问道。 “待我看一看。”龙起沉吟一下说道，旋即指尖涌现一缕黑雾，轻轻触碰小许手腕，细细查探。 只是这一探，龙起心中一叹，那黑雾进入小许经脉，没有丝毫阻碍，甚至比在他这具身躯内还要顺畅，若非这黑雾与他灵魂相融，他都担心这黑雾会舍弃了他，选择小许。这等结果，那自然，只能是前者了。 无法与天地灵气沟通，这就像一道天堑，横隔在修士与普通人之间，天元界千年以来，从未有人能够突破这一限制，至少，龙起从未听说过。 “宁小仁，到底怎么样？你快说啊。“小许摇晃着龙起的肩膀，焦急地问道。 “是后者。”龙起声音低沉，决定先安慰她。至于这是欺骗，还是善意的谎言，至少现在不重要。 “真的吗！”少女喜出望外，只差点就跳了起来。 “嗯，若是以后我修为足够，那我就回来帮你，让你能够修炼。只是你现在每天有所空闲的时候，都可以尝试那法门，说不定会让我帮你清理经脉更为容易。”龙起心中轻叹一声，嘴上这般说道。 “真的？你没骗我？”小许狐疑地说道。 “那肯定，若是欺骗小许姑娘，我宁小仁往后必然孤身一人，无人再愿相信。”龙起举起一只手，坐着对天发誓的模样。 “那行，不过你要记得回来，可别忘了，否则......否则我定会让你好看。”小许挥舞着拳头。 “那是当然。”龙起点头答应。总算过了这关，至于以后如何帮小许修炼，龙起目前毫无头绪。 不过天元界这般浩大，自己这等身死之人亦能重回世间，这种事情也不是没有可能。前人未能做到之事不代表今人亦不能做到。 “时候不早了，我得走了。” 小许正高兴着，只是听到龙起这话语，脸上表情拉了下来，说道：“哦，那我送送你。” 龙起点了点头。 ...... 如何离去，前往何方，龙起昨日已与小许说过。 小许说是若要去清临城，便可从村里乘船，经历水道，再转陆路，四五日便可到达。 龙起听闻这一距离，便感觉似乎路程长了一些。自己从那深渊阵眼走到这里，也不过一夜，那狗腿子将自己带到那阵眼，也只用了三四个时辰。自己快饿死之际，断然走不出多远，那必然就是那狗腿子那里的关系。 如今回想起来，只有那马车不似凡物，这等脚力，那拉车的马匹必然是那天地灵兽了，就连那车体都不是凡品。 此等稀罕之物，想必整个清临城也没有多少，自己竟然也乘坐过，倒是沾了光，只是自己却是去往黄泉。 和小许拜别了奶奶，听了老人家一席路上平安珍重的话语，龙起和小许去了那划船的人家。 由于昨日已与其定好时间，艄公已在小船上等候。 龙起歉意道：“老人家久等了。” 艄公大气地说了声“无妨”，又问小许道：“许丫头也要乘船吗？” 小许双手在身前摇摆，勉强笑着说道：“不是，陈爷爷，我只是来送送朋友。” 龙起上了船，转回身朝小许说道：“小许姑娘，咱们暂且就此别过了。” “哦，好，但你要记得你答应的。”小许有些不舍，提不起精神。 艄公解开拴在岸上的绳索，拿起木浆，行向远方。 小船愈行愈快，渐渐离开岸边。 龙起挥了挥手，小许也在岸边挥手告别。两人相处时日虽短，却也是一段难以忘却的经历。 小船在天水相接处模糊成短短一横，小许挥动的手臂还未放下，轻声说道：“宁小仁，你要记得啊。” 瞧着岸上挥手的身影渐渐模糊成一个黑点，龙起坐在船上，感到一阵唏嘘。 河面二十余丈，波光粼粼，潮声入耳，清宁动听。天空万里无云，所见皆是湛蓝，偶尔一抹飞鸿掠过。 小许姑娘，山高水长，来日再见。 只是现在自己要忙正事了。 自己终究离去。 第一卷 怨鬼难葬 第十一章 路遇争斗 远离了那河丰村，龙起心绪渐渐变化。 凭此身躯重生以来，自己第一个见到的人就是小许，多亏这丫头心肠好，救了自己一命。 只是，好人不一定有好报啊，她那么想成为修士，却是先天上就有所欠缺。 为了避免那些混混继续找麻烦，龙起将自己那黑雾附着在几件器物上，虽然以他现在的修为没什么威力，但拿来吓吓人倒是绰绰有余。 这种方式是龙起自己琢磨的，到有些像刻痕之法，只是比较起来相当拙劣罢了。而且自己捣鼓的这玩意儿只能用一次，那刻痕之法却是只要还有源气在身，就可使用。 自己诓骗了这丫头一回，只是以她的伶俐，不用多久应该就会反应过来的吧。 比如那若只是经脉堵塞，那枯鸦先生早年为何不将她也收入门中，若是能够让她修炼，之后再将她源气吞噬一空，岂不美哉？ 当然，若只是这样似乎还不够，毕竟开通经脉耗费的人力物力可是丝毫不少，也许，对那枯鸦先生来说得不偿失呢？ 呵呵，这般说来也有理，倒是希望那丫头晚几日发觉，倒叫他有所时间来准备。 不过龙起还是心有疑虑，那般邪修，行事不可以常理度之。 关于如何帮她，龙起在探查清除她无法修炼的原因是就有一丝明悟，只是尚未抓住，倒让他以后好好想想吧。 看着广阔的河面，龙起倒是郁闷起来。 这河宽二十余丈，哪里还能叫做河，以往见到的狭窄处不过五六丈的水流都被叫做了江，这里算是宽广了也还叫做河？ 于是便问起艄公来，艄公笑呵呵地说着：“这里我们自古就是叫的同河，至于江不江的，哪有必要争这个名头。” 龙起听闻倒是笑着摇摇头，说道：“老伯，这你可就说得不对了，人靠衣装马靠鞍，起名可是件大事。” 艄公摆了摆手，摘下草帽挂在脖子后面，摇着头说道：“小伙子，我问你，起个好名头是能让我们这些靠着这条河生存的人多捕几条鱼还是多载几个人呐？这些名头啊啥的，就是那些吃饱了撑的才会去瞎想，我们呐，能靠天吃饭就行。再说了，传说中那条广阔无边的河流还叫做通天河呢。诶，该是河是河，该是江是江，扯那么多名头，依老头我看啊，就是笑话。” 龙起失笑，倒不想被一位老伯说了下去，只能尴尬地说道：“老伯说的是，确是小子说的不对。” 渐渐地，这一路段水流快了些起来，艄公也不再摇桨，与龙起闲聊起来。 先从船舱内拿出点蔬果与一张小木桌，在船上与龙起吃起来。 当然，路途上几日的饮食等费用，都是小许给出的，这副身躯死前可是分文不剩，不然也不会落个饿死的下场。 而这副身躯原先的主人，自己都不知道是何人，恐怕那黑衣女子倒是知道。 那鸟不拉屎的荒郊野岭，除了乱石和杂草一无所有，这具突兀出现的尸身，也只有与唯一一个出现在那的黑衣女子有关，才较为合理。 只是，若真是她帮助的自己，为何又说什么“我救不了你”？她图的又是什么？当真想不通，自己就连她是何人都不知道。 若真是她带来的这具尸身，那便也是自己的救命恩人了，若是有缘再见，不管她是出于何种目的，都得好好感谢一番，自己能做到的都义不容辞。 只是他摇头苦笑，那黑衣女子一看便不是常人，自己这身微弱能力，能有什么作为回报？ 看着他这心事重重，一会儿又摇头苦笑的表现，艄公出言问道：“小伙子可是有什么烦心事，不妨说与我老人家听听。” “老伯心意我领了，只是我这心事，说不得。”龙起苦笑着摇摇头。 艄公倒不多问，只说道：“小伙子年纪轻轻，别总这么多心事，搞得比我这垂朽老人还要暮气沉沉。” “谢过老伯教诲了。” 只是，有些事，自己不得不多想。有些怨有些恨，自己不得不牢记心头。 我龙起也想忘却这些仇啊恨的，可我做不到，那等于是忘记曾经的自己。 坐在这船上，那种孤叶飘荡在水上的感觉，令龙起感怀不已。看那水天一色，空阔寂寥，又冒出几分伤感。 两日的路程上，龙起大多时候或是垂首思索，或是迷茫地望向远方，偶有时候和艄公闲聊几句。 这两日的饮食都是出发前带的干粮蔬果，加上就地打捞的鱼。看着艄公劳碌的身影，龙起思绪回到了许久之前，那时，他还未出来游荡。 多年时间已过，自己却不曾回过故乡一趟，实非不愿，而是不敢。可自己终究要面对，待在此方地域事了，自己也该是时候回去一趟了，有些未竟之事，还得做完。 终于，到达了下船的地方。 由于已经临近出海口，这里更加水面宽阔，河水缓缓流动。 艄公将小船划向岸边的一个小渡口，向船舱里的龙起招呼一声。 走出简易的船舱，龙起看着这不太算繁忙的渡口，跟艄公道了一声谢，往老人家手里塞了点碎银子，再次询问了去往清临城的道路，走下船去。 老人家推脱了几次，不愿收这银两，但最终拗不过龙起，还是收下了。 走出渡口，没有理会周围拉客的车夫之类，龙起回头看了一眼缓缓划走的小船，按照艄公所说的路线走去。 挣每一分辛苦钱的人都值得尊重。 ...... 走在小道上，龙起几乎没有看见什么人。 这条小路是艄公指给他的，由于路途上较为坎坷，走不了马车或是其他大件的物品，所以大道都要在这丘陵地带弯绕几处，远不如这条小道来得快。 也由于走的人较少，所以前些年这等人烟稀少的小道，不乏路霸盗匪，拦路劫财，也曾出过谋财害命的勾当，这点艄公也曾提醒过他，只是他执意要走。 只是在清临城最近几年的打压下，劫匪少了许多，至少不再敢名目张胆地行事了。 听说这还得归功于清临城韩家的那位统领，若是对事不对人的话，倒是令自己有些敬佩。当然，不是那狗腿子，他只是那副统领。 不过龙起到达这清临城时日不多，便遭了之前那丢了性命的祸事，城内情况也只是从小道消息获知一二，还未较为清晰地了解城内情况。 只是这一回自己再次回来，为了复仇，这些情况就得好好了解了。 走在这长久未曾有人走过的小道，时不时道路又被青绿的杂草掩盖，只得好好拨开，又不免衣物上粘上了那学名叫做“鬼针草”的草籽，得一个个扣掉。 有时又遇上那小土包，又得慢慢爬上去。 总之，这一路走得好生辛苦，难受至极，龙起都在想是不是走那大道都会快上许多。 前方出现了一个极为陡峭的山坡，龙起只得沿着多年前走过的道路攀爬而上，有时还得手脚并用，抓住那杂草，否则便会不慎滑落。只是这样，又被那杂草将手勒得生疼，甚至还划破了一道口子，流出鲜血。 山坡之上是一片稀疏的树林，龙起小心翼翼地前行，免得被绊倒在地。 只是依稀间，龙起听到了右手边方向好像传来了打斗声，是刀剑碰撞的声响。 龙起一皱眉，觉得自己运气似乎不是那么好，那方向似乎有劫匪出没，似乎有人更加不幸，被那些劫匪盯上了。 本着不关自己事的态度，龙起往相反的方向走了几步。 只是觉得好像这样做不太好，普通的劫匪自己也并不惧怕，所以，过去看看情况？ 龙起轻手轻脚地向那个方向移动，声音越来越清晰，听到了不到惨叫声，以及一声女子的叱喝。 女的？龙起眉头一皱，这地方怎会有女子遭遇贼人。 到达发生打斗的地方附近，龙起发现那些人都是在一处十余米断崖下方的一块空地上，正巧悬崖边上有几处灌木，他便匍匐过去，观看下方的情况。 只是这一看，差点吓了他一跳。 下方空地上一名身着灰色劲装的女子，手持长剑，被七八名黑衣蒙面之人围在中央。 周围地上躺了不少黑衣蒙面的尸身，看那伤口，像是都被那劲装女子斩杀，鲜血流了一地。 龙起眯眼看了看那些伤口，极其精准地落在要害上，几乎没有其余伤口，都像是被一剑毙命。 龙起心中惊讶，若是换作了他，地上少不了残肢断臂，自己可做不到那般干净利落，这女子是谁？怎会被堵在此地？。 而看样子她并没有其他同伴，地上的尸体都是那些黑衣蒙面之人的，也就是说，她一个人斩杀了那些匪人？ 虽然她身上也有不少伤口，鲜血流出，其中几处较大的伤口被她撕下衣角绑住，她佝偻着背，蓄势待发，只是依旧看得出她在剧烈的喘息，应该是撑不了多久了。 围在她周围的剩下的蒙面人都没有轻举妄动，消耗着那女子的体力，在等她力量不支的时候出手。就像是围猎狮子的鬣狗，小心翼翼。 终于，那女子坚持不住了，将剑插在地上，支撑着自己不倒下。 那些蒙面人还是没有轻举妄动，静静持拿着自己的武器等候在那女子周围。 终于，等那女子跪倒在地，双眼几乎都没有睁开的力气时，那些蒙面人对视一眼，同时激射而出，而且，周身涌现处一道道源气。 我嘞个去，全他娘的是修士，个个比我修为高深，最差的都已经完成聚气。换了自己上去，别说蒙面人的残肢断臂，自己就先得被剁碎。 龙起不敢动弹，屏息凝神，生怕被发现。 在那些蒙面人接近女子周身一丈左右的距离时，那女子动了，反手握剑旋转一周，奋力劈出一道湛蓝色的剑光。 那些蒙面人脖颈上出现一道细微的血痕，，缓缓倒下。 龙起瞪大眼睛，怎么那女子直接一招反杀了，那些蒙面人怎么蠢得像是那些杂书上的小喽啰，一下就被解决了？ 好生厉害的修为，七八个聚气修士，说死就死了。 不过那女子也似乎用尽气力，手中之剑掉落在地，猛烈地咳嗽几声，一口鲜血“哇”地一声从口中喷涌而出，不少喷到了自己身上。 那女子却没有倒地，赶紧捡起长剑，捂着左肩，摇晃着离去。 虽然身影狼狈，但却走的极快，脚尖几次点在树梢就没了踪影。 待一切安静下来之后，龙起长舒一口气，幸好那些蒙面人和那女子专心打斗，没有注意到他，不然随便一人都能要了他的性命。 不过他得赶快离开这片是非之地，那女子急切逃离说明附近可能还会存在那些蒙面人的同伴，自己可不能跟他们遇上。 赶紧朝着那女子离去的相反方向轻声快步离开，龙起只希望自己不会遇上这些人，就连那小道都不走了，在山林之间穿梭。 只是快走了一个时辰的时候，龙起却看见前方不远处出现了一名手持长剑的女子，剑上鲜血滴落，她捂着左肩倾斜着身子一瘸一拐地走了过来，身上伤口溢出殷红。看着她的神态，似乎已经不太清醒，只凭借着本能走着。 似乎看到了龙起，那女子涣散的瞳孔聚焦了一下，干燥的红唇轻启，却什么也没说出，一头栽倒在地。 龙起嘴角扯了扯，心中暗骂一声见鬼！ 姑娘啊，你我素未相识，你怎这般坑害于我。我都，我都让着你了你怎还绕到我这里...... ps：关于术法与刻痕之法，就好像口袋妖怪里的技能机器和技能~当然，加了个刻痕威力削弱的设定。 第一卷 怨鬼难葬 第十二章 十方鬼众 龙起看着躺在那里的女子，嘴角扯了扯，本着事不关己的心态，转回身走了几步。 要知道他自己现在那点修为放在那些蒙面人手里可是半点都不够看，也不知道究竟是些什么人，但绝不可能是什么劫匪，普通劫匪哪有全是修士的？ 虽然说修士之中也有那纠集起来劫财的，可自己也管不了啊。 自己实力低微，这等闲事，管不得。 龙起摇摇头，快步离去。 只是他脑海中浮现出女子倒下前看着他这里的目光，那表情就像是自己附身这具身躯之后，从深渊阵眼附近在夜间一路走到那条同河时候一样。 龙起嘴角翘起，露出一抹自嘲，又想到小许那丫头将自己捡回家中...... 罢了。看样子那些蒙面人还未追来，那，管一次闲事？ 龙起拳头捏起，似乎下了很大决心，转回身小步跑到那女子前方。 见到那倒在地上女子，龙起眉头一皱，看样子伤得不轻啊。 那女子伤口遍及全身，几处还在血流不止，而左肩那一处似乎伤到了筋骨，晕倒之前左臂都是无力地下垂。 龙起将地上那把剑拾起，小心地将她背在背上，双手勾起她的大腿，朝他来的方向跑去。 只是一来担心扯到了这来历不明的女子的伤口，二来怕弄出的动静太大，不敢跑得太快。 ...... 那劲装女子悠悠醒来，却发现自己在一个陌生男子的背上，听见他粗重的喘气声。 由于道路不平整，龙起跑得忽快忽慢，让她感到颠簸不已。 不过这人应该是自己晕倒前看到的最后那个人，自己当时已经不抱希望了，甚至以为遇到了那些蒙面人中的一员。 自己拼尽全力将那七八名黑衣人解决之后，一路狼狈离开，只是那时的自己已经力竭，甚至神志不清，连自己跑到了哪都不知道。 幸好遇见了其他人，好心搭把手救自己。 她艰难地开口说道：“谢......谢......” 龙起听见耳畔那虚弱无力的声音，知晓那女子已经清醒过来，喘着气问道：“你知道......哪里能躲一下吗？” 只是半天没有得到答复，龙起歪头一看，却发现那张趴在自己肩头的脸庞又一次闭上了眼睛。 龙起心中哀叹，姑娘你别晕啊，要是再遇见那些蒙面人只能靠你再次拼命啊，你这一晕要是遇见那些人，咱俩可就交待在这了。 脚下速度不减，龙起继续背着女子逃命。 见了鬼了，我龙起一小小的引灵修士，出门一趟就摊上这聚气修士都只能做无名喽啰的事，能不能给我遇上些普通盗匪那样的人，不要给难度这么大的事情啊。 不过他没有想到之前他还遇到了那西海镇使，与他这无名小卒比起来，那简直是活着的传说，那般人物，便是四方之地那些顶尖修士也不能轻易见到的。 ...... 跑了许久，龙起实在撑不住了，寻了个斜坡，将那女子轻轻放下，自己也躺在那斜坡上。 龙起气喘吁吁，也不知道跑出来多远。 气息恢复了一些之后，龙起转头看了看那还在昏迷的女子。 那女子虽然歪着头，前额的发丝搭在灰头土脸的面庞上，但还是给人一种惊艳的感觉。此时虽然狼狈不堪，但平时应该是一位极其美丽的女子。 晕倒的美人？还是个修为比自己高了不知道多少的修士？ 龙起心中慢慢升起邪念。 若是能够将她那一身修为吞噬，即使那黑雾也不是能够将她的源气完全转化为自己的，自己是不是也能够直接完成聚气？一个杀聚气修士像杀鸡一般的女子，龙起相信她的源气绝对能够让自己迈上一个大台阶。 怎么样，龙起，做这一票如何？这样你可就离复仇的目标越来越近了...... 龙起眼中又开始变为之前吞噬那斜眼旺财时的黑目赤瞳，掌心冒出黑雾，缠绕在那女子周身，只要再接下来...... “呃......” 那女子昏迷之中一声嘤咛，睫毛轻轻颤动。 龙起神色一怔，那些黑雾一瞬间就回到他体内，双目也回归正常。 虽然暂时清醒过来了，但心底那股挥之不去的欲望，对眼前这毫无反抗之力的美人一身源气的欲望，一直纠缠着龙起，以至于他看着那女子的目光一会儿冷厉，一会儿又是不忍。 龙起捂住额头，脸上呈现痛苦之色，那股欲望是怎么回事？自己忍不住吞噬那女子一身源气，就像是久经饥饿的人看到了美味的佳肴，垂涎不已。 “啊！”龙起对着天空一声大吼，也不知道会不会将那些蒙面人引来。 “不，我不能这样......”龙起躺在斜坡上，脸色阴沉，紧紧地抓住自己的手，喃喃自语。 若是真的吞噬了眼前这女子的源气，自己岂不是真的与那些邪道修士一样了吗？不！自己绝不能变成那个样子...... 嘴里喘着粗气，龙起半天才克服了心底的那股欲望，放下自己的双手，躺在斜坡上，双眼怔怔地望着天空，背上全是一身冷汗。 龙起歪头看了看躺着的劲装女子，吞了吞口水，终于不再想要吞噬她那源气。 解开原来背在背上，却因为要背那女子才挂在胸前的包裹，龙起拿出几包小许给他用的那种药粉。 由于这药粉见效极快，止血效果显著，龙起走之前便让小许带他去了那药铺一趟，跟小许借了些银两，买了一些备用。至于配方，药店主人当然是不肯告知的。 不想还未用到自己身上就没了，那女子一身的伤口甚至还不够用，只能涂到她出血比较严重的地方。 幸好她没有伤到什么私密部位，龙起脸不红心不跳地用手抓起药粉，涂抹在她无法止血的地方。 只是当他把药粉涂抹上的时候，终于知道为什么小许要将这玩意儿配成药液才让他敷用了，那药粉一接触女子伤口，昏迷中的她眉头紧皱，像是承受了莫大的痛苦。看样子，那药粉直接使用过于刺激，难以忍受...... 看的龙起心疼不已，主要是因为自己药粉一下就快用光了...... 最后只剩下那衣物全都被染红的肩头，龙起从包裹中抽出一把匕首，将她肩头的衣物割开，露出那道触目惊心的伤口。 将最后一些药粉涂抹上，能止血就行，只是那女子马上就汗如雨下，紧紧咬起牙齿，身体痉挛起来，痛苦不已。 龙起用手背抹了抹额头的汗水，能不能醒就看你自己了，这荒郊野岭的，我能有这点止血药粉救真的殊为不易了，至少你不会因为失血过多而亡。 “咕咕~” 龙起肚子不争气地叫了起来，脸上无奈地说道：“可恶，干粮也没了，只能去找点野味了。” 看了看那脸色痛苦的女子，龙起由看看了周围地势，觉得还算隐蔽。 这里是一处低洼，斜坡上方都有灌木掩盖，想来上方也不会发现，只有一个方向能够看见下面的情形，龙起便拿了些树枝和杂草掩盖住，又特意弄得像是原生的，不仔细看都无法看出来。 看着差不多掩盖好，龙起便像自己以前游荡的那段时间一样，找野味去了。 ...... 我这是在哪？ 劲装女子缓缓醒来，却感到伤口那股火辣辣地疼痛，看见周围被掩盖住，想到应该是救自己那人的手笔。 此刻夜色已经降临，这里很难被人发现了。 看到自己伤口的血止住了，那女子松了一口气。 不多时，她听见脚步声传来，艰难地抬起酸痛不已的手，摸向龙起放在她身边的剑。 龙起拨开障碍，看到女子紧张兮兮要找她自己那柄剑，愣了一下，说道：“你醒啦。” 随后他又将树枝杂草拉过来挡住那个方向，提着一只被敲晕的野兔也躺在斜坡的灌木从下，避免被发现。 女子看着他的动作，轻声说道：“你别......那么紧张，那些人......应该都被我杀完了。” 她的声音还是那么软弱无力。 “杀完了？你早说啊，我还带着你跑得累死。”龙起坐起身来，笑着摇头说道。 “但可能还会......有人来，不过你肯定能解决他。”女子艰涩地回答道。 龙起脸上的笑容收起，平淡地问道：“你知道我也是修士？还能知道，我的修为？” 女子点了点头，没有力气说话。 一些修为远超自己的修士确实能够感应出自己体内的源气，进而大概判断出自己的修为。当然，一些有特殊之法可以掩盖己身气息的修士除外，这些修士很难被察觉发现。 那女子看了看他手中的野兔，有些疑惑，龙起提着那野兔说道：“做了个简易的陷阱抓到的。” 他当然不会说自己催动源气，凭借那样带来的速度与那野兔在林间扑腾了许久才抓到...... 龙起松了一口气，至少不会有强大的敌人了，随即问道：“那些蒙面的家伙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杀你？还有你是谁？” 女子喘息了几下，才缓缓说道：“他们是......十方鬼众的人，一些......收了钱财为人做事的家伙。” “十方鬼众？” “是的，传闻他们自.....天佑历起始便就存在了，历史极其.....悠久，行事随心所欲，也帮人......拿钱消灾，他们有十位首领，但......一直不曾为世人所知，非常......神秘。”女子说话断断续续的。 这样吗，自己以前确实未曾听说过，以后与这十方鬼众有关的消息自己都得留意，听起来这就不像是什么正道组织。 龙起沉吟了一下，问道：“既是雇凶杀人，那杀你的人是谁？” “落炎山的人。” 落炎山？就是这南州一隅之地的四个主要势力之一？除了那清临城，另外两个便是紫气派和那尘云阁？ 这四家势力能够共同统治着南州除了三大王朝与其他几家名门大派之外的这一隅之地，主要也是因为这片地域最近几十年才因为雾海的开通有人定居，否则之前那雾海周边根本不能长期居住，不然就会染上一些特殊病症，无论是修士还是普通人都无法治疗，也是之前无人踏足的地方。 然而五十多年前雾海居然衰退了，那雾气减弱，又被高人炼制特殊法器驱散，又开通了与西海的一条航道，这才有人来此定居，逐渐形成这几家势力。 龙起背对着女子蹲着，正要用刀给那野兔放血，顺便随意地问道：“那你是谁啊？” “我是......清临城韩城主的女儿，我叫......韩玥。” 听到这句话，龙起身形抖了一下，本来只是割开兔子颈部的刀下手一重，将那兔子颈部彻底切断，只剩下后颈的一块皮毛粘连，鲜血喷涌而出，在这夜色之下，配合他那狰狞的表情格外骇人。 “你......怎么了？” 韩玥发现龙起有点不对劲，整个身形都在颤抖。 “没事......放血的时候......割多了点。”声音幽深，仿佛恶鬼的低语。 因为龙起背对着她，所以她看不见龙起提着那兔子的耳朵，任由断裂的颈部把鲜血喷在他身上，握着刀的手颤抖不已，青筋暴动。 月色映照他那狰狞的面容，双目渐渐转为那黑目赤瞳，却又充满挣扎。 不关她的事！ 自己要找的人是那城主和狗腿子！ 与她无关，无关！ 这些话，短短一息之间，龙起已经对自己喊了无数遍...... 第一卷 怨鬼难葬 第十三章 暴虐之姿 韩玥看着那背影，心里有些担忧。 龙起缓缓站起，转回身来，让韩玥看清楚了他现在的状态，黑目赤瞳，黑雾缭绕。 龙起一手丢下那颈部被切断的兔子，一手握着一团浓郁的黑雾，一步一步朝她走来。 邪修？怎么会？韩玥瞪大了双眼，不敢置信，那救了自己的人，竟是一名邪修！ 她连忙伸手去拿放在地上的剑，只是当她的手刚刚触碰到剑柄的时候，龙起已经走到她的身前，掐住脖子将她提起。 龙起面目狰狞，双眼空洞，粗重地喘息着，嘴里发出“嗬嗬”声。 看到眼前这刚刚还和她说话的男子突然变成了这副模样，韩玥心里充满了不解。为什么他听到自己的身份之后竟会变得如此可怕。 虽然现在的龙起她平时随手就可以挣脱，但现在的她重伤在身，更要命的是由于自己所修功法缺陷，现在刚刚恢复过来的一点源气根本动用不得，若是动用最根本的那几道源气并出了问题，她的修道路途就算结束了。 每一位修士最根本的源气都是几乎不会动用的，否则一但出现问题，难以弥补，平时动用的都是那几道根本源气之外的，或者本就与天地灵气别无二致，只是存储于人身小天地内的普通源气。 而龙起所吞噬的也是这些极为精纯的根本源气，其他普通源气还不如直接吸纳天地灵气来得便捷。 一脚将地上的剑踢开，龙起握着的那团黑雾分成几缕，环绕在韩玥周围。 “你要......做什么？”韩玥艰难地说道。本就虚弱的她被龙起这样粗暴地提起，几乎喘不上气，呼吸都变得非常微弱。她双手使劲地想扳开龙起掐住她脖子的那只手，可怎么都扳不开。以她现在普通人的力量，怎么可能与龙起抗衡。 龙起马上就以行动回复了她，几缕黑雾顺着韩玥四肢经脉钻入，开始吞噬。 她体内的源气感受到了外来的入侵，可面对那黑雾，再加上没有韩玥的控制，精纯无比的源气正在被吞噬。 韩玥心里震惊不已，怎么可能，他不过是个刚刚完成引灵的小修士，怎么可能吞噬自己的源气，他用的是何等邪术？ 摧枯拉朽般，短短时间内那些黑雾就将她其中一道源气完全吞噬，让她心中苦涩。 不管了，必须先阻止他，落下什么伤痕都不管了。韩玥终于下定决心，正欲操控其中一道根本源气，以那道源气完全炸裂为代价击杀这邪修。 可这时那些黑雾突然退出了她的经脉，回归龙起体内。 韩玥暂且停止了炸裂那道源气的动作，毕竟她也不想再损失一道源气，就算击杀了这小小邪修也是得不偿失。 可她能感受到，龙起空洞的双目中还是充满了对自己，或者说对自己源气的渴望，而刚刚也只不过像是吃饱了一样，暂时把自己这“食物”放到一旁。 只是，若他再不将自己放下，自己还是得炸裂那道源气。 龙起双目渐渐回归正常，发现自己正掐着韩玥修长的脖颈，将她高高举起，现在的她眼睛开始翻白，试图扳开自己的双手不再有力。 龙起一怔，手掌放开，韩玥摔落在地。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龙起怔怔地看着自己的手掌，喃喃道。 韩玥在地上剧烈地咳嗽着，终于再次呼吸到新鲜的空气。 又一次控制不了自己，龙起心中苦笑。 “你那是......什么邪法？”韩玥震惊地问道，向后挪了挪，免得这人又对自己起了歹念，虽然现在浑身无力的自己也反抗不了。 龙起没有回答，关于这个问题，他自己也很好奇。 只是对吞噬眼前这美丽女子源气龙起心中并没有多大的负罪感，毕竟，她是自己仇人的女儿。 “你可知晓初春时候，祭典那晚的事？”龙起沉声问道。先把事情问清楚了，若是无关，自己得想办法赔偿；若是有关，那可就不是吞噬这道源气这么简单了，即使有可能被她濒死一击解决，就像之前那些蒙面人一样，自己也要乘她虚弱，尝试击杀。 管你是什么美人，若与那件事有关，老子一样要你的命！ “你知道......那件事？”韩玥美目中掩饰不住的震惊。 “哼，看来有关了，那就别怪我毫不怜香惜玉了。”龙起掌心黑雾汇聚，目光一冷。 韩玥见他误会，连忙说道：“我这段时间......一直在调查，你真的......知道那件事？” 龙起一愣，原来在调查，没有参与那件事，收回黑雾，问道：“你为何在调查？” 韩玥虚弱至极，只得简短说道：“那日我父亲......与徐统领祭典长久未归，损失了两支......精锐卫队，再与那段时间......一直有婴儿丢失，你知道些什么吗？” 那日，本该就初春年节与城池祭典上致辞的韩宇瀚不知去向，连那徐统领也不见人影，韩玥立即想到他们是不是去做什么事情了，就与一直之前的婴儿失踪一起调查，却又发现与婴儿失踪有点联系的徐统领手下两支精锐卫队突然失踪，就像蒸发一般。 龙起冷哼一声，面色阴沉，我岂止是知道，我还是亲历者！就连自己坠落下去之后，却把上方听得一清二楚，我还知道你爹要把你卖给那西海镇使呢！想来那时自己就被这黑雾附着了，现在想来，这黑雾与那魔主残存的力量绝对脱不了关系。 至于韩玥说的那两支卫队，自己清清楚楚看到被西海镇使灭口，被拍成烂泥一样，一声都没有叫出，那片山崖上的土地还融着他们的血肉。 那些丢失的婴儿原来也不像是那徐统领说的遗孤，就是嘛，这么可能短短时间内找到八百名遗孤，定然又是巧取豪夺的手段。 只是他不敢肯定这韩玥知道这些之后会如何去想，而且现在自己的身份也透露不得，万一被那西海镇使知晓，自己小命肯定不保。 所以龙起冷哼一声，说道：“无可奉告。” “你既然知晓，为何......不肯告知我！”韩玥声音稍微大了一点，只是马上又咳嗽起来。 龙起嘴角讥讽地翘起，告知你有何用，难道知晓了你父亲做的那些事会大义灭亲？一丘之貉罢了。 他冷笑着问道：“你既是调查那件事，为何会被十方鬼众追杀？” 韩玥咳嗽着说道：“我查到了那处......深渊阵眼，返回途中被十方鬼众追杀，多半......是因为那处新开掘的雾海遗迹。我在逃亡时，发现追杀我的人中，有......落炎山的人观望。” 这样吗，龙起正在考虑要不要继续审问，外面却出现脚步声。 “就在这附近，我们的追踪秘术显示就在这附近。”其中一人小声说道。 另一人说道：“想不到十方鬼众也会失手，这韩小姐果然厉害，怪不得大少非要杀她。” “那不是，雾海遗迹开启在即，能减少一个竞争对手那再好不过。”前面说话的人回答道。 “就在那！”第一个说话的人指了指龙起两人躲藏的地方。 拨开龙起放置的障碍，两人看到了半躺在地上的韩玥，和站在一旁的龙起。 两人愣了一下，这家伙是谁？ 不过他们并没有在意，一个看起来修为还没自己两人高的家伙，不足为惧，何况那韩小姐重伤在身，连剑都拿不起来了。这也是他们敢追来的原因。 落炎山的追踪秘术，极其隐蔽，就是修为比自己高了两三个大台阶也可以模糊地定位，还可以大致确定目标的状况。 这两人不过是即将可以聚气的引灵修士，就是靠着这一手才能追到此处，又是察觉到这目标虚弱至极，还看到了路上十方鬼众的尸体。 其中一人得意地笑道：“嘿嘿，韩小姐，想不到吧，竟会栽到我们这种小人物手上。至于那小子，可保不了你，当然，我们也绝不允许他活下去将消息传出去。” 韩玥拿着剑，握都握不紧，颤抖着想站起身，又跌倒在地，咬着牙说道：“要不是方鸣给你们钱财......调动十方鬼众，你们两个敢来？” 她心里悲苦至极，在清临城地界内被两个在她眼里不入流的落炎山修士带领十方鬼众袭击，逃亡路上好不容易解决了十方鬼众的人，却被救她的男子吞噬了一道根本源气，现在又被落炎山修士追上，那疑似邪修的男子逃命倒还有机会，至于救她？呵，她可不会相信一个邪道修士会搭上性命再次相救，前一次能那男子神志清醒时能够救她已是殊为不易。 难道现在自己也只剩同归于尽一途了吗，自己体内那些根本灵气全数尽毁倒是杀得了这两人，只是自己不只是修道无望，性命也可能不保。 这时，龙起却盯着那两人，讥讽道：“你们出来杀人放火的时候都是这般张扬，恨不得叫人尽数知道你们来自何处吗？蠢材！” 旋即他转过头，问道：“韩姑娘，帮你杀了这两人，可否抵得上那道根本源气。” 不等韩玥回答，他弯腰而立，双手成爪，附着黑雾，暴射而出。 ...... 惨叫声渐渐停歇，韩玥呆呆地看着眼前这个按着那落炎山修士头颅一次又一次砸在地上的男子，“啪”的一声，他手中的那颗大好头颅碎裂。 至于另外一人，早已被抛到树上倒立挂起，被剖开的腹部流出肠子挂在那尸体的脖子上，两条消失不见的手臂不知到被他硬生生拆下来时甩到了何处。 他身下也已死亡的那人，之前先是被他从背后跪杀时砸断了脊柱，又被掐住脖子，狠狠捏碎，又被砸碎头颅。 而龙起本身的状况也不太好，身上被那两修士术法灼烧出一大片焦黑，散发着难闻的臭味，嘴角溢血，是被打中胸膛造成的，一条手臂下垂，几乎已经骨折。 韩玥怎么也想不到这男子用最野蛮残暴的方式结束了这场战斗，那股像是从他心底生出的暴戾之感，连她也能清楚感受到。 她越发确定这男子邪修的身份，只是他白天为何不趁自己昏迷时就吞噬自己源气，而非得等到失控？也许他踏上邪路不久，还有得救吧。 龙起艰难地起身，先前的战斗已经用尽了他全部的源气，现在也是虚弱至极，比那韩玥好不得多少。 踢了踢那尸体两脚，他讥笑着问道：“你说谁......活不了!啊？” 第一卷 怨鬼难葬 第十四章 再见黑衣 月光之下，龙起浑身血污，有他自己的，也有那两名落炎山修士的。 只是他虽然也已力竭，体内黑雾却如活物一般，涌现而出，钻入那两具尸体内，将他们还未逸散的源气吸纳转化。 再加上之前从韩玥身上吞噬了一道源气，他现在感觉到自己已经到达了一个临界，马上就可以开始聚气了！ 这速度，当真恐怖，虽然放眼天元界这等速度算不上顶尖，却也极快。而且，这种境界，他生前也未达到。 当然，这只是因为他之前那通灵之体吸纳灵气速度极快，却没有炼法，导致杂志在经脉堵塞，无法获得聚气所需要的灵气数量，修为就这么卡在一个不上不下的境地。 而如今，自己虽然身死，甚至连躯体都失去，却能够因祸得福，不知怎么获得了这黑雾，之前的一切问题都得以解决。 龙起十分自信，自己修为绝对可以在极短时间内得到提升，虽然自己算不上什么天才，但后面的道路他早已设想了无数次，今日终于可以实践！ 韩玥看着那同样虚弱至极，脸上却带着一点兴奋的男子，皱了皱眉，思考接下来该如何与他打交道。 一名邪修，但却救了萍水相逢的自己，那诡异至极的黑雾，以及明明之前只是个刚刚完成引灵的修士，就算吞噬了自己一道源气也尚未消化，却用那样的修为与两名接近聚气的修士拼杀，以暴虐的手段将其击杀。而且，他似乎知道自己这段时间以来一直在追查的事情，却对自己的身份存在......憎恨？ 只是她还未说话，龙起却已先阴恻恻地开口，说道：“韩姑娘，之前那吞噬你一道源气的事情就算结了，如何？” 她立即点头说道：“可以。” 主要是她不敢肯定龙起是否又会陷入之前的癫狂状态，又对自己起了歹念，还是先答应他便是。 而且，他确实也救了自己。 现在韩玥恢复了一些，说话不再那么有气无力的，坐起身来，向龙起问道：“我能知道你是谁吗？你好像对我的身份，存在一些不满。” 龙起依旧阴沉着脸，哼了一声说道：“我姓宁，叫我宁小仁就好。” 宁小仁？韩玥在心里默念了一声，又思索是否曾经听到过这名字，却没有一点印象。 她脸上勉强撑起一抹笑容，虽然灰头土脸，但也很美丽，问道：“你知道一些关于那些事......” 只是她还没有说完，龙起却一声怒吼打断了她：“我说了无可奉告！” 韩玥心里苦笑一声，这人怎这的乖戾。 龙起站起身，继续拿起先前那被他丢在一边的野兔，有些心疼沾了太多灰尘。 韩玥愣了一下，刚刚他不是还一身伤，比自己好不到哪去的吗，怎么一下就生龙活虎起来。 她眯起眼眸，露出异色，原因是看到了龙起伤口之上，一些黑雾蠕动，便极快地愈合起来，多余的黑雾也被收回体内。 难道是自己那道源气无法被他完全吃下，被拿来修复伤口，奇了怪哉，这黑雾看起来邪异，但没想到有这等功效。 韩玥现在对龙起充满了好奇。 她开口说道：“我欠你两次，你吞我源气算是抵了一次，我还欠你一次。” 龙起拿着割开野兔后颈皮毛，将兔头扔到一边，用匕首开始剥皮，眼睛都没转一下，说道：“一回事，你答应那道源气相抵我们就谁也不欠谁。“ 继续从包裹里拿出火折子，清理出一小块空地之后拿了根树枝，戳进野兔肉里，再拿杂草点了火，就拿着那野兔烤了起来。 不久，那野兔就烤好了，龙起从中切开，递给韩玥一半。 韩玥感谢一声之后拿着那烤得有点焦黑的野兔，不像龙起那般狼吞虎咽，她比较斯文，小口吃了起来。 龙起不一会儿就吃完，问道：“韩姑娘，之前那两人说的雾海遗迹是怎么回事？” 韩玥沉吟一下，缓缓说道：“几十年来我们几家势力都在开辟雾海，最近又发现了一片遗迹，经过一定的探索之后，我们几家势力决定近期一同深入探索，当然，机缘各凭本事。” 龙起皱了皱眉，疑问道：“只有你们几家势力？” 韩玥淡然一笑，摇着头说道：“当然不止，闲散修士和大周王朝以及一些顶尖势力也会加入，不过还是我们拿大头，毕竟，这种遗迹不足以吸引那样级别的势力，而且，这种探索每次都是我们伤亡最多。” 说道这，她摇头苦笑，有些自嘲。 他们这种小势力，占据了与西海通商的重要地盘，与之毗邻的大周王朝自然早已对这有所觊觎，只是早些年当权者没想到雾海会开辟得如此彻底，被他们占了先机而已。 韩玥又咦了一声，问道：“宁兄可是对此有兴趣。既然如此，不妨加入我们清临城的队伍。” 听了这话，龙起摆了摆手，冷笑着说道：“韩姑娘这一声宁兄我可担待不起，至于加入你们什么的，我并无此意。” 韩玥问道：“既是蒙你相救，这声宁兄我自然不可不叫，只是宁兄可是对我们有什么误会。” 龙起站起身来，不回答，拿起包裹说道：“韩姑娘，我见你伤势已有恢复，在下就先别过了。” 说罢，就欲离开。 “宁兄为何走得这般匆忙？我......”韩玥正欲挽留，但龙起已经走开，她便没有说下去。 龙起只留下一个背影，在他快消失在夜色中才说道：“难道等韩姑娘恢复过来留住我这邪修吗？呵呵，不过我想，不久之后我们会再见的。” 只不过，当再见时，就是我能够杀那狗腿子和你爹的时候。 我龙起终究是个邪修，如何敢在你这等比我修为高深的修士面前久留。 话音落下，龙起就消失在视野里。 韩玥看着他离去的方向，觉得对这家伙更感兴趣了。明明使用的是些邪道术法，清醒时却恪守着一些行为准则。 只不过现在自己可就不太好了，原本就因为修炼时出了差错丢了一道根本源气，如今又被吞噬一道，一身修为直接下降到聚气层次，如何与那方鸣以及其他势力翘楚去那遗迹竞争。 不过那方鸣应该不止对自己一人下手，这人，当真毒辣。 只是自己空口无凭，那两名落炎山修士虽然身着门派服饰，修行的却不是落炎山的功法，身上也无证物，当不了证据。 只能希望，那遗迹之中能够找到自己需要的两道源气吧，毕竟普通源气根本支撑不起自己那功法。 ...... 龙起先在城外逗留了几日，免得入城的时候跟那韩小姐撞上。 又在城外不远处的村庄，买了一套黑袍，掩盖住自己容貌，这才走进城去。 看着不久之前才踏进过一次的城门，甚至其中一个守卫他还认得，毕竟上次就是被他盘查。 龙起摸了摸自己藏在黑袍之下的脸庞，感觉到已经不是自己的模样了。每次看到想到这具本不属于他的身体，一股无名怒火在龙起体内升腾，都是拜他人所赐，仇恨就像播下的种子，在他心底滋生。 这张脸，这具身体，都不是我的！我已经被杀死一次，我变成这副不人不鬼的模样，连魂魄都是由那黑雾组成，我这次回来，就是为了复仇！ 黑袍之下，双目圆睁，龙起紧紧地咬起牙。 “干什么呢，头抬起来！” 一名守卫看到这可疑的家伙，喝问道。 龙起低着头，小步走过去，不着痕迹地给守卫塞了几块碎银，那守卫眉开眼笑，往他肩膀上使劲推了一把，将龙起推进去，只是差点将他推倒。 龙起黑袍之下泛起一抹冷笑，还是同样的尿性，一群贪得无厌的渣滓。 走过城门，龙起看着那他已走过一次的大道，按照原先的记忆，找到他被那徐进岩带走的酒馆。 之前自己在那喝的酒，必然有问题！否则自己就算喝的烂醉，也不可能一点源气使用不上。该是那徐进岩早已知会老板一声，先将自己迷晕。否则除了那徐进岩之外，那些卫兵虽然也是修士，但也留不住他，奋力逃命还是有得机会。 毕竟自己游荡在外多年，又多管了几次闲事，没有些逃命的本事可还真没有能力从故乡那遥远之地跑到这边来。 有些帐，那老板可就等着老子来慢慢清算吧。 不过现在，虽然这具本不属于他的身体让他感觉到难受、仇恨，但也没人能够认得出他，倒是为自己以后行事做了许多方便。 踏入那酒馆，那梦魇开始的地方，龙起面容平淡地跟老板要了坛酒，果不其然，那老板根本认不出自己。 这让龙起心中可笑又是可悲，哈哈，谁都认不出我了，就连我自己也是！ 只是蓦然间，龙起鬼使神差地回头，看着酒馆的角落。 那里，坐着一位黑衣黑袍之人，兜帽之下露出几缕青丝，手背拖着光洁的下巴，另一只纤纤细手把玩着酒杯，像是等待已久，好生无聊。而周围海吹神聊的酒客们，就像是没有发现她的存在一样，衬托出一种遗世独立之感。 当龙起回首的同时，黑衣黑袍之人微微抬头，嘴角微微上扬，好像在说，怎来的如此之晚？ 第一卷 怨鬼难葬 第十五章 一事而已 龙起呆呆看着坐在那的身影，虽然包裹在衣袍之下，却也给出一种惊艳的美感。 但这一次他并没有如之前一般孟浪地向前搭讪，内心反而有些忐忑，毕竟，这黑衣女子太过于神秘，而又修为不知深浅。 不过他还是走了过去，因为很多他所疑惑之处，这女子应该能够给出答案。 每一步向那黑衣女子走去，龙起都感受到一种脱离俗世的感觉，离那女子越近，这种感受便越强烈。 龙起还转头看了看周围的酒客，但都像是将自己忽略了一般。 走到黑衣女子那桌坐下，龙起正色，抱拳说道：“先前感谢姑娘相救。” “呵，你且说说我如何救了你。” 黑衣女子依然是一种脱离俗世之感，声音空灵动听，宛如天籁。 “这具身躯出现在那荒山，该是与姑娘有关吧。”龙起神色肃穆，有充满感激。 黑衣女子听闻，轻笑一声，说道：“倒也不笨，不过真正救了你的还是你自己，能够进入一具不属于你的身体。这过程，我也帮不上忙。” 龙起再次起身抱拳，感激地说道：“小子多谢姑娘相救！” 黑衣女子摆了摆手，说道：“无妨，你且坐下吧。” 龙起闻言坐下，又小心地问道：“姑娘在此等我可是有事，但有吩咐，龙起不敢不从。” “就不先问问是好事还是坏事，善事还是恶事？” “姑娘救命之恩，小子无论何事莫敢不从。” 黑衣女子先没有说话，将手中把玩已久的酒杯递到桌子中间，龙起识趣地将手中酒坛倒满一杯，静等她答复。 “确是有一件事，同时你也可以问你想要知道的事情。” “姑娘先说有何事让小子去做吧。” 两人在这酒馆里这般言谈，声音虽不算大，却也没有引起周围酒客看过来。龙起心中大震，果不其然，此时自己与眼前这位就像是被世俗遗忘一般，闹出在大动静也不会有人注意。 “我不想让他们知道，他们便什么也不会知道。”黑衣女子兜帽之下露出的红唇轻轻翘起，只是琼鼻以上仍被兜帽遮住，难以一睹容颜。不过龙起此时丝毫没有这等心思，一是不敢有，二是不该有。 拿起酒杯，小酌一口，黑衣女子手中像是变戏法一样，出现一块令牌状的东西，放在桌上，两根玉葱般的手指轻轻一推，就到龙起身前，又说道：“拿着它，进入新开的雾海遗迹深处，将你看到的所有告知与我。” 龙起摸了摸那令牌，除了一些特殊纹路之外并没有什么奇特之处，狐疑着说道：“就这么一件事？” 黑衣女子轻轻颔首，微笑着说道：“仅此一事而已。好了，现在你可以问了，不过我可不一定会回答。” 龙起闻言，抿了抿嘴唇，目光深邃，试着问道：“请问姑娘可知我是为何死而复生，还沾染了那些不知来历的黑雾。” “该是你死时怨念冲天，与魔主残留力量结合，产生这黑雾，也变成了这般怪物。” 黑衣女子没有迟疑便回答了这一问题。 呵呵，原来如此。 只是龙起脸上一抽，苦涩地说道：“姑娘也认为我现在，其实是一个怪物吗？” 黑衣女子点了点头，没有丝毫照顾他情绪的意思，或许在她看来，这种事根本入不了眼，微不足道。 “那姑娘为何救我，又如何知道那西海镇使要找通灵之体作为媒介，姑娘可是了解那西海镇使？”龙起拎着酒坛灌了一口，又问道。 “救你不过是随手而为，要不着什么理由，至于后者，你现在还没有必要知道。”黑衣女子声音淡然，缓缓回答道。 龙起点了点头，确实，自己这样一无所有的人，又没有可让人图谋的东西，这位姑娘救自己真的不过是随手而为罢了。 “那姑娘可知道这具身躯原先主人是谁？占用他身体这么久，实在过意不去，如若可能，小子想为这位仁兄做一些力所能及之事。” “这等你将遗迹内的消息带给我后，我再告诉你。” 龙起点了点头，只是又疑惑地问道：“姑娘想必修为高深，那遗迹怎拦得了姑娘，为何要交予小子去看。” 黑衣女子嘴角微微上扬，意味深长地说道：“你真的以为那只是一个小遗迹？” 龙起对此几乎一无所知，对这遗迹的唯一认知都是前几天韩玥所说的，只能说道：“那不然呢？” “呵，在我看来，整个雾海本就是那个遗迹！无论是早就被发掘的，还是如今新发现的，亦或是尚未被开辟出道路的，本就互为一体，最根本的东西，还在这些遗迹下面。所以，我让你去的是最深处。” 龙起张了下嘴，自嘲地说道：“那以小子这般低微的修为，姑娘都进不去，我如何能够进去？” 那黑衣女子哼了一声，笑着说道：“谁跟你说我进不去的？不过是不能进去罢了。前些天西海镇使先进去了，我不好出面。” 听到这话，龙起瞳孔一缩，下意识地道：“那我更去不得了。” 笑话，西海镇使就在里面，自己这不是羊入虎口？这根本就是去送死！ 黑衣女子哑然失笑，虽然容颜不为所见，但龙起还是晃了神，她说道：“这么怕死吗？先前不是还说什么莫敢不从？放心，他认不出现在的你，若不是亲手将这具身躯带过去，又瞧见了你本质的状态，我也认不出你。” 她顿了顿，又说道：“而且，前几日我去未被发现的范围里看过，他现在和另一位存在一同困在里面了，奈何你不得。而且我给你的令牌可以护你安危。” 龙起呼出一口气，放下心来，但还是有些担忧。 那黑衣女子见他还有疑虑，说道：“你不是还想复仇的吗，眼下这遗迹就是大好机会，能在里面找到些什么提升修为的东西，对你来说就是机缘。否则就算你这黑雾特殊，能够找那西海镇使复仇的时候又是猴年马月了。” 龙起听了，点头说道：“好。只是姑娘如何知道这黑雾的特殊之处？“ 龙起心里纳闷，这黑雾吞噬源气的能力可没有在几人面前展示过，这位是怎么知道的。 黑衣女子轻笑着说道：“你忘了吗，我不想让你知道你便无法知道。我可是见你吞噬了那韩小姐的一道根本源气。你也是怪人，韩小姐那般国色天香的美人，虽然狼狈但又有一种楚楚可怜之感，当真我见犹怜。呵，可摆你面前却只对她那一身源气感兴趣，对她本人竟没有半点邪念，你还是不是男人？唉，韩小姐也想不到自己那样的美人会被你那样掐住脖子粗暴提起。” 龙起脸上出现尴尬的笑容，当时他直接被黑雾对源气的渴望支配，倒完全忽略了那韩姑娘的姿容，如今想来确实惊艳。 只是他心中有些冰凉，活过来的，到底是这一身黑雾，还是自己？ 旋即他调笑着说道：“那姑娘不妨让小子一度仙容，看看小子到底是不是男人？” 黑衣女子脸上的笑容马上冷厉下来，冰冷地说道：“想得倒美，和第一次见到你时一样，倒也死得活该，早知不救你就是了。” 龙起自知说错了话，歉然道：“是小子说的不对，还望姑娘莫怪。” 只是心里对这黑衣女子更加好奇，她始终以黑衣黑袍示人，无法目睹她的容貌，但从她的话语中，又能感受到她对自己容貌是十分在意的。难道，她容貌上有所欠缺，故而不愿示人，也不愿被谈及？ 只是他刚想到此处，黑衣女子却冷哼一声，说道：“你心里最好别对我有什么龌龊的想法，不然小心命根不保。” 龙起咧了咧嘴，这你都知道？只是似乎感受到她兜帽之下宛若实质的冰冷目光，龙起不再敢想下去。 黑衣女子将空空如也的酒杯放下，只是没有叫龙起再次酌满，似乎对刚刚被他拎着喝的动作有所嫌弃。 继续歪着头用手背撑着脸颊，她有些无聊的说道：“今日就说到这吧，你可以走了。” 龙起如释重负，跟这位面谈实在有些费心，捉摸不透，只是离去前他又问道：“那我之后如何找到姑娘？” “我自会来找你，若是没有，你便来西海，到时我自会出现。” 龙起离开，却听得背后有些醉意的声音：“对了，令牌里有一篇清心法门，你学了去可以抑制自己失控，不过堵不如疏，以后还得你自己解决。” 龙起闻言，心中更是感激，只是当他回首，却发现那角落空空如也。 龙起眨了眨眼，心中无奈道，不要这么高人风范吧？而且哪有高人三两杯就能喝醉，比自己还不如。 不过他心底却听见一声冷哼，旋即不敢多思多想。 “兄台，看啥呢？这么入迷，那角落有啥宝贝？不会是有什么美人吧？”一名壮实的酒客见龙起呆呆看着那空空如也的角落，大笑出声。 周围酒客也开始哄笑，有的一激动甚至还把刚刚喝下去的呕吐出来，惹得他人皱眉。 龙起恍然，就像是突然回归尘世，无所适从。 他尴尬地笑了笑，拎起酒坛一饮而尽，扔在桌上走了出去。 只是后面酒店老板伸着脖子呼喊道：“客官你还没付钱呢！” 龙起又在哄笑声中回去结账，再走了出去。 第一卷 怨鬼难葬 第十六章 分化黑雾 龙起出了酒馆，一阵晚风吹过，并无凉意。 眼下不过夏季中旬，这他早已问过小许，也知道自己从那深渊阵眼爬上来大致用了多少时间。 刚刚他脸上虽然跟那老板客客气气的，心底杀机却无数次浮现。 但，现在还不是时候，若是现在自己就下手，说不定打草惊蛇，让那徐统领反应过来有人寻仇。 按照之前那位黑衣女子所说的，眼下他需要进入雾海遗迹，进入最深处。那他便准备明日去寻找那些有意进入探索的散修，应是能找到队伍。 眼下自己不好跟随清临城等四家势力的队伍，一般在这种有规模的势力眼中，他们这种散修必要时刻都是可以拿来做炮灰的。 虽然一般情况下跟着这些大势力不仅可以规避一些遗迹内的机关，比较安全，同时也能分到一些残羹冷炙，但一想到黑衣女子的话语，龙起心中有些担忧。 整个雾海都是那遗迹，这只不过是冰山一角，其间危险肯定不同寻常。而且按那黑衣女子所说，西海镇使和另一位存在都被困在了最深处，这就由不得他瞎想了。 更何况万一那韩姑娘认出自己，跟自己算账，肯定吃不了兜着走。 能够独身去往遗迹探查而不被里面那两位修为顶级的存在发现，似乎还对西海镇使有所了解，并且她说让自己去西海找她……你到底是谁呢？龙起一边低头走路，一边心中瞎想。 “站住！”一声大喊将龙起思绪唤回来。 他抬头才发现自己不知道走到城里哪个巷子里去了，前面一名蒙面彪形大汉持刀拦路，刚刚那一声就是他喊的。 十方鬼众？不对，只是个劫财的。龙起觉得自己过于敏感。 他退后一步，想转身离开，发现另一名蒙面人也将后面的路口堵住。 龙起皱了皱眉头，一个即将聚气的修士，一个普通汉子，来拦我的路？呵呵。 先不说前面这凡人，后面那引灵后期的修士，他还未将韩玥那道根本源气消化就能拼杀，如今自己也即将聚气，这种人就像是土鸡瓦狗，不堪入目。 虽然他很不喜欢用“凡人”这个词，但这蒙面汉子是惹到他了，他最反感思考时有人打扰！ 龙起装作有些慌张的样子，颤声说道：“你们做什么？”甚至带了一点哭腔。 那蒙面汉子用手中应该是杀猪用的刀比划了几下，闷声说道：“打劫看不出来吗！识趣点把钱财都交出来！” 龙起像是被吓了一跳，弯腰低头，不敢看他，依旧是颤声着说道：“这位大哥，我身上一分钱也没有啊！” “放屁！白天你还塞给老子银两，晚上就说没钱，鬼信！”汉子闷声喝到，双眼凶光毕露。 白天？塞银两？龙起抬头看着那蒙面汉子，将他与白天盘查时的守卫形象重叠。 好嘛，原来是那家伙。呵呵呵，白天给了钱财不仅打发不掉，还追踪了我啊，我像是……很好欺负？ 龙起心中有了打算。 后面另一位蒙住下半张脸庞之人眉头一皱，不喜大汉透露身份，冷声说道：“别废话了。” 他直接往龙起走去，运转源气，就欲下手。 就在他要动手的时候，却发现自己手臂像是被什么绊住了，然后还有火辣辣的痛感。 他转头一看，发现一道黑色的源气匹练捆绑在他手臂上，痛感也是从那里传来。突然，那道黑色匹练一收，他感觉痛感变得十分强烈。 他“啊”地大叫一声，连忙催动源气想将那源气匹练挣断，只是一次用力尝试却失败了，那道黑色源气坚韧程度远超他的估计。 终于，几次尝试之后，他将那黑色源气挣脱，却看见手上刚刚被捆绑的地方直接少了一圈血肉，现在还漆黑无比，像是直接被腐蚀一般。接触空气之后，那道伤口变得更加疼痛，他忍不住抓了几下，一大块血肉直接掉落，殷红的血液飞溅。 “啊！”终于忍受不住这种痛楚，他大叫出声。 目光随黑雾移动，却那道黑色源气发现是从背对着他的那个黑袍男子袖口传出，而且，他两只袖口都不止一道！他环顾四周，却发现周围阴影中一道道黑色源气如毒蛇一般在他周围伺机而动。 那背对着他的男子终于转回身来，兜帽之下的面容似笑非笑。 蒙面大汉被这场面吓到，转身欲逃，却马上被一道黑色源气绊倒，小腿上裤腿和一块皮肤直接被腐蚀。 龙起对这黑雾凝聚成形的结果很满意。早在那斜眼旺财运用他那术法“烈火流光”的时候，龙起就想这样尝试，奈何源气支撑不起。而吞噬韩玥一道根本源气之后，他终于能够在今日使出这道拙劣仿制之法。 他早在开始那大汉说话的时候就将黑雾凝聚，沿着黑暗之处潜行，封锁四方。 眼下看来效果不错，只是仍不能作为一道真正的术法，所消耗的源气十分庞大。真正的术法必然是将每一分源气都充分利用，以最小的消耗达到甚至超过最极致的效果。 而这拙劣的模仿不像“烈火流光”一般可以随意操控去向，只能在自己周身一定范围之内，还需要一道一道布置，较为繁琐，而且威力也不及。那道术法龙起曾经有所听闻，达到至臻处便是漫天匹练，层层叠嶂，既可困敌，每一道匹练激射时如迅风飞舞，击中时如火焰盛开。 眼下自己这黑雾只能困人，再加上黑雾腐蚀的特性罢了。 “你还有点用，等下再收拾你。”龙起对后面蒙面修士这般说道便转身，只是那些匹练缠住他的四肢，又有一道绕过他的嘴巴，令他无法出声，又是腐蚀灼烧，其间痛苦可想而知。 蒙面修士被黑色源气提到空中呈一个大字型，只能支支吾吾，但从神色可以看到他的痛苦多么巨大。皮肤被灼烧，血肉被腐蚀。 那大汉摔倒时就已经被龙起捆成粽子，只是还没有让黑色源气腐蚀，不然他现在身上可能没有几块好的皮肤，早就疼死了。 龙起走到他身前，那大汉就被黑雾提到空中立起。 龙起脸色平淡，用一种极其惋惜的语气说道：“说吧，这种事干过多少？”随后他操控源气松开他的嘴，让他能够说话。 “没有......就这一次！” 龙起点了点头，将身后蒙面修士也提到身前，说道：“你说。” 那蒙面修士怎么也想不到就这样被人擒下，主要还是那黑色源气过于诡异，他一切外放的源气一接触那东西便如泥牛入海，没了踪影。若是不被这玩意儿捆住，他还是有机会逃脱。 他便想点头肯定蒙面大汉的说法，只是刚一点头，那黑色源气捆绑得更加紧了，他便赶紧卖力摇头，那黑色源气便松开了一点。 “那便不算错杀了。”龙起自语一句，一道黑色源气就将蒙面大汉嘴巴再次封上，同时开始腐蚀灼烧。 大汉疼得身体发抖，想尽力挣扎，却怎么都像是蠕动。黑色源气一圈又一圈捆绑在他身上，越发严实。他双眼暴突，看来已经痛苦至极，龙起又不再腐蚀，他挣扎的力度又小了一些。只是最后一道黑色源气直接捂住他的口鼻，虽然不再有腐蚀的效果，却直接让他无法呼吸。 “出来行恶之前你们便应想到有得如此下场，遇到胸怀大度的人可能不计较，然而我眼里容不得你们这般存在，每从我手中放过一个，都会有更多人遭殃。所以嘛，你们就死好了。”龙起平静的说道。 被吊起的蒙面修士看着那大汉逐渐停止挣扎，又听见龙起平淡的话语，心中充满恐惧和后悔。一想到白天那汉子来找他说是再干一票，他便恨不得回到那时候给他两个巴掌，怎么会这么蠢，招惹谁不好惹这个煞星！ 龙起黑目赤瞳，脸上浮现一抹诡异的笑，脸上这个表情一成不变，双目毫无波动，死寂如幽光，轻声问道：“知道为什么我要留你吗？呵呵，我突然想到了一个好玩的方法。” 蒙面修士瞳孔收缩，内心恐惧不已，连忙挣扎。 龙起保持着那道诡异的笑，一缕黑雾分成七道，自蒙面修士七窍而入，只是这一次他没有开始吞噬。 既然这黑雾能够直接转化修士体内的根本源气，那么若是我不破坏，只是同化其中一道，再让其在那人体内正常流转，是不是就等于控制住这人命脉？只要自己心念一动，是生是死便由自己说了算，而且，肯定还有其他效果。 如果成功，那这将是自己面对多道源气开辟气海修士的一大杀器，一但被自己黑雾沾染，难免落入下风。只是这对一道源气开辟气海修士影响有限，无法与前者相比。 而且这分化黑雾控制他人命脉的次数有限，只是刚刚那一缕彻底被他使出之后他便感觉有些虚弱，毕竟，这黑雾与他灵魂相连。 龙起操控着黑雾在蒙面修士体内运转，果不其然，在其他源气的带领下，龙起不一会儿就摸索出这家伙的运转路线，即使他放开控制，那道黑雾也如正常源气一样流转。 龙起脸上转为满意的笑，转身离开。 那蒙面修士还不知为什么这家伙直接离开，就感到自己体内源气暴动，在经脉中横冲直撞，搅得他十分痛苦。经脉被撕裂，被击穿，源气从血肉中溢出。 在黑色源气的捆绑之下，蒙面修士虽然形体没有什么变化，却已是从内部爆开，眼下七窍流血，彻底死去。 那些黑色源气崩散，重新化为黑雾，将蒙面修士体内暴动的源气吞噬，向龙起追寻而去，融于他的身体。 一袭黑袍，离开了巷子。 第一卷 怨鬼难葬 第十七章 拉帮结伙 离开巷子后，龙起随便找了个客栈休息，睡得极死，转眼便到了第二天。 离开客栈，龙起决定去找有意愿去往遗迹的修士，当然还是去往一些大点的酒馆，这些地方最是多了。当然，最重要的问题就是清临城内他只认得这些地方。 没有返回之前那家酒馆，那里面昨日他便看过，没有几个修士，如何能够找到足够的人？ 所以便去了更大的酒店，靠近城中心，和城主府也就是那韩家离得极近。 清晨的阳光和煦，没有正午那般咄咄逼人，龙起走在路上，看到一些城池卫兵急忙赶往某地，看方向，似乎是自己昨天出来的那个巷子？ 龙起摇了摇头，步伐如常，自他离去之后，那些黑雾全部回归他的体内，顺便还把自己留下的痕迹抹除，眼下那里除了两句尸体之外什么也找不出来，即便是那些功法特殊的修士也查不出来，他是半点不担心找上他。 更何况，那里弯绕了几次，在房屋之间，几乎没有人，也不会有人注意到一袭黑袍进去了又出来。 走到那酒馆，龙起抬头就看到了一个张扬的招牌，上面挂了四个大字——徐氏酒水。又看到门口那两名清临城制式盔甲的卫兵，不禁失笑，莫不是那徐统领的私产？ 进去之前，当然是被盘查了一下，只是这里也没有什么需要证明自己身份的物件，也没有那什么通关文牒，只是查看了身上并没有什么特殊物品之后就让他过去了。 清临城在这方面还是花了一点点心思，可能是曾经有过一名邪修带了张特殊符箓进入某家客栈，引起了一桩不小的惨案的缘故，才开始小心起来？ 检查的方式也很简单，通过两名卫兵手中的特殊石块便好。这石块是天元界修士常见的一种玉石，唤作阵玉，是一些修习阵法的修士用来铭刻阵法的优良载体。一些阵法铭刻于凡物之上，往往一段时间过后便直接灵力逸散，阵法消退，不能再起作用，而这阵玉可以将阵法保存许久，还能重复铭刻甚至多次同时铭刻。 当然，除这阵玉之外仍然有其他稀罕物也能够做到，甚至更好，只是产量远不如这阵玉高，这两名卫兵拿着的便是品相最次的。上面铭刻了一道特殊阵法，遇上附着灵气或者源气的物件便会有所反应。听说是那韩小姐托关系请了一位阵法行家做的。 龙起眼下一穷二白，除了那令牌哪有这种物品，而那黑衣女子修为又深不可测，自然检测不出，龙起便通过了，否则还得拿出解释一番，或是抵押在门口。 又是那种嘈杂的声音传来，呼天喊地，龙起皱了皱眉，有些不喜。复生以来，他不再喜欢这种声音冗杂而又热闹的地方，更喜欢安静的氛围，越静越好。 “诶诶，听说了吗，城内好像发生惨事了又。” “嗯，听说有两个家伙被弄死了，其中一个还是门口那卫兵，死得贼惨了。” “也是活该！每次进出时吃我们那么多银两！” “就是听说那伤口有些像，邪修做的。” “不是吧，城里有邪修？那老子可得小心一些了。” 酒客们你一言我一语，龙起听得直想发笑，确是有邪修，还在你们几步之外。 一名小二过来，问道：“客官想要些什么？” 龙起问道：“这里面哪里修士多一些？” 小二眼睛放光，低头道：“客官，那你得上二楼，三楼更多，只是消费不少。” 龙起点了点头，又觉得从小许那借的银两似乎不多了，说道：“那就二楼吧。再来一斤酱牛肉，二两过得去的酒水。” “好嘞。”小二说完没有直接离去，龙起倒是看也不看他就走。 看着龙起上楼的背影，小二啐了一口，翻个白眼，心里鄙夷道，连点小费也不给，这么穷酸做个屁的修士。 上了二楼，龙起觉得确是有些不一样，不只是酒馆的装修布置上，他还感受到众多不会隐藏的源气，半数不知修为深浅，多半比他要高。 而龙起黑雾极其难以感知，在高他一两个大台阶的修士眼中也只会觉得他现在是刚刚引灵罢了。 找了个还算显眼的位置，免得那势利的店小二找不到。先前他的表现龙起一清二楚，越是这般势利就越别想从他这里扣走任何一个铜板。 不久之后那店小二拿着龙起点的酒水吃食，扔在桌上就走，鼻孔都快上天了。 谁不知道这酒店是清临城大名鼎鼎的徐副统领开的，他们这些做佣人的也自觉沾了光，就算对修士也不假辞色。谁敢来找自己的麻烦，就是跟徐副统领过不去，问问这清临城有多少人敢？ 还没吃喝几口，龙起就听到一声喊叫。 “诶，在座的各位给庞某人一个面子，听俺说两句话。” 龙起一看，一名壮实的汉子站在二楼中央，身边簇拥着几个人，这般喊话，便向附近的人问道：“兄台，那位大哥是何人啊？” “你不知道？”那人诧异地看了他一眼，说道：“庞岐你都不认识？他一年前刚突破聚气时就将聚气后期的仇家乱拳打死，众目睽睽之下，连清临城都将他招安，现在是徐副统领手下的卫队队长。” 哦~乱拳打死，没有用那些花哨的术法，有个性。龙起心里想到，跟回答他问题的那人道了声谢，饶有兴致地看着那汉子接下来的话语。 那汉子看着一种目光聚集在他身上，高声说道：“最近雾海有一处遗迹要开启，庞某人在此寻觅志和道同之士，一同进入探索，各位有意向有能力的可以来跟我报名。” 此言一出，二楼议论纷纷，龙起也皱起眉头，你一个小队队长，不跟清临城大部队一起去，跑这来招买人手是几个意思？ 马上就有人问出了他的疑问，那人起身说道：“庞岐，你怎么不带领你那支小队一起去啊？来着作甚，徐统领不会责怪你？” 那汉子放声大笑，说道：“别说了，祭典那会儿老子去喝了点花酒，老子手下那支小队都不知道去哪了，一个人都没了，徐统领也不告诉老子，这不才来这里嘛。” “喝花酒徐统领也不惩罚你？” 那汉子笑着摇头。 只是知道些内幕消息的人有些思索，据说祭典那夜城里两支小队失踪了，那天之后再也没有任何一个人出现过。城主府也没给出具体的答复，有家属前往询问也只是用钱财打法，说是执行任务去了。可是什么任务那般突然？几百个人凭空消失。 城内到现在还对这件事议论纷纷，各种说法都有，但大多都倾向于那些人多半都死了，这庞队长那日之后虽是说几乎被炒了鱿鱼，但似乎，逃过一劫？ 龙起连忙低下头颅，拉了拉兜帽，免得被人看到自己不自然的表情。那黑衣女子给他的清心法门他还未修习，刚刚那些话语提及他痛苦的回忆，又将往事勾起。 有意思，去喝场花酒躲过一劫，没有像他的那些同僚们被拍死在泥土里，真是幸运。自己怎就没有这般走运呢？ 又有人起身问道：“那这算是清临城的队伍还是庞队长个人的？” 那汉子爽朗地回答道：“当然算是我个人的。” 这话一出，就有人开始思考了，这庞队长私人队伍没有了清临城的庇护，难免增添了几分风险，只是这庞队长个人实力出众，聚气许久，似乎也不失为一个较好的选择。 龙起思考了一下，做出决定，站起身走向那庞岐。 刚刚给他解释那人愣了一下，这小子这么勇猛的吗，去那种狠人手下做事，就不怕东西捞不着还被剥层皮？ 庞岐见有人走过来，笑脸相迎，说道：“这位兄弟可是要来加入庞某人的队伍，只是能否先让庞某人知晓小兄弟的实力？” 龙起低垂头颅，掩盖在兜帽之中，没有说话，只是不再隐藏，透露出引灵后期的修为。虽然这样的实力在这二楼算不上高深，但这是他在短短几天之内从无到有达到的，说出去定然令人惊骇。 只是这种吞噬源气的修炼方式有伤天和，龙起除了会用在那些该死之人身上，并不想多加使用。当然，对他修为贡献最大的韩姑娘除外，那次意外是自己失控导致的。 庞岐知晓他引灵后期的修为，眉开眼笑，他知道这算是能招收的比较高的修士了，随即笑了几声，说道：“欢迎小兄弟加入。”只是他对龙起这样的态度有些不喜，一张笑脸上眼中寒光闪过。 龙起依然不说话，点了点头，径直走了回去坐下。这种临时拼凑的队伍他难免勾心斗角，他也不想与之深交，只是希望能够一同混入，不引起注意罢了。 到时候若是出了事，自己凭借逃命的本事先溜，说不定还能用这些人挡灾。当然，不到必要时刻他不会如此，只是若是他人先不仁，自己定然不义。 龙起做了第一个吃螃蟹的人之后，陆续有人加入进来。其他剩下的要么是有更好的选择，要么已经加入其他队伍，要么对这遗迹不感兴趣。 庞岐拍了拍手，说道：“那好，明日一早我们到城西码头集合，第十三号船只，那里我预定了几个位置。” 龙起点了点头。见其他成员都听到了，庞岐也不再言语，先行离开了。 龙起吃完酱牛肉，喝完了酒水，也离开了，结账时发现花费不少，脸上一抽。 第一卷 怨鬼难葬 第十八章 登船启航 离开了徐氏酒水，龙起先回到了原来那个客栈，又定了一晚，白天里就没有再次出去过。 因为他需要开始修习黑衣女子给他的清心法门，以抑制自己失控。否则他不知道自己还会做出多少违背自己意愿的事情。 即使那些事情他多少也有些念头，只是受理性的约束，那黑雾就像是解放了他身上的枷锁，欲望被放大。 从包裹中取出那应是由古木制成的令牌，一眼看上去可见那奇异的纹路，可除此之外，要说有什么不同之处的话，可能就只剩下那与众不同的质感了。 龙起缓缓将黑雾注入，收到了源气的刺激，那令牌上几道纹路闪烁几下，最后亮起，形成一个特殊的图案，在空中悬浮了一下，飞向龙起眉心，就此融入进去。 龙起愣了一下，旋即皱起眉头。 这东西像是一道印记，就此打在自己身上，如若那黑衣女子对自己有半点歹意，这可是个祸患。 但他也没有什么办法，他就连那道印记在自己体内何处都找寻不到，那印记进入自己体内之后便彻底藏匿起来。 “就知道你疑神疑鬼，这道印记是我用来确定你的方位，并不会威胁到你。” 一道动听的声音从龙起心中响起，显然是那黑衣女子通过印记留下的。 龙起叹了一声气，也没办法，那位想要自己命简直轻而易举，何必这样大费周章。 龙起啊，那位可是你的救命恩人，这样都还让你如此猜忌，当真使不得。 那道声音消失之后，龙起心中便明白了那清心法门在体内经脉的运转路线以及口诀。 类似刻痕之法，但更加高深莫测。前者只是将术法之类刻印在经脉上，而这印记确是直达精神，让人瞬间明悟，就连修炼时该注意的一些细节都已牢记在心中。 龙起越发确定那黑衣女子可能就是与西海镇使修为相当的存在，就算是稍弱一线，也差不了太多。 龙起不再犹豫，盘腿而坐，开始运转那清心口诀。 心中默念口诀，以源气于经脉中按既定路线流转为辅，刺激身体窍穴，龙起渐渐达到一个空明的境界。 仿佛身外一切都淡泊浩渺，凡尘杂事抛之脑后，一切烦恼都已被淡忘。 随着术法运转，龙起心中那些仇与狠、愤与怨，难得从他的思想中消失，那一幅幅记忆犹新的画面仿佛被蒙上一层面纱，不在那般让龙起发狂。 到了后面，龙起甚至同时开始催动黑雾，吸纳周围天地灵气，开始修炼起来。 虽然他在引灵成功之后也曾多次尝试修炼，但都被心中之事所扰，难以平静，故而效果欠佳。 而眼下心灵难得这般清净空灵，他修炼起来简直事半功倍，疯狂吞噬着周围的灵气，体内源气流转却又井井有条，黑雾将那些灵气炼化，壮大自身。 到了第二日清晨，龙起才结束修炼，睁开双目，充满精气神。 现在他觉得自己似乎已经达到瓶颈，却又觉得还差了一点意思，或许，再“吃”一道精纯的灵气便可以开始聚气。 若是换作常人，这般规模的源气开辟气海已是足够，但那黑雾胃口极大，还有那么一丝不满足。 只是这平凡之地无这般东西，吞噬他人源气他是不想，那便只剩下去那遗迹寻找了。 有了这般想法，龙起便准备去城西，到那约定好的地方与庞岐等人会面。 ...... 到达城西，这里比他之前所在的那块区域更为热闹。主要是因为清临城港口都在城西，货物往来极多。 龙起见多数人身着短衫，他这裹在黑袍里倒显得与众不同。这夏季中旬，本就燥热，谁还喜欢裹上那么多衣服不是？当然，龙起除外，他感受不到，甚至随时随地体内都是一股冰凉的感觉。 走在街道上，人来人往，呼来喝去，让他皱眉不已。这等嘈杂，他可经受不住。 见沿街店家皆是装潢富丽，不少金碧辉煌，许多店里长队排到街上，他只觉得碍事，要他绕路几步。 到了港口，确实有众多船只停泊，正在卸货或是装货。其中有二十艘船只一字排开靠在岸边，那些船只与普通商船不同，皆以特殊材质覆盖船身，其上铭刻符文，催动起来既可防御也可攻击。 不少人员登船，而其中前十艘主要是身着清临城卫队盔甲的登上，后面十艘三教九流皆有。 看来这就是清临城这次前往雾海遗迹的队伍了，前十艘属于他们自己的势力，后面十艘租用出去，由各自出钱买下位置，跟随前往。这样打算，以那不便宜的登船费用，光是出行这一趟就已经是稳赚不赔了。 龙起缓缓走向第十三号船，远远地就看到了庞岐等人。 主要是他们太过张扬显眼，想不轻易发现都难。那庞岐坐在个两人高的货箱上，双手环抱瞧着二郎腿，一些人簇拥在旁，有些是昨天加入的，而有几个便是昨日就已经跟在庞岐周围。 龙起走了过去，那庞岐见了，立马笑脸相迎，抬起粗壮的手臂挥舞几下。 虽然对庞岐来说龙起这样引灵后期修士在他整个队伍中只算中等，但他深知每一个人都可能增加几分上缴收获，再不济，也可用来做肉盾，遇上危险抛弃了便是。而且这种实力算不上最出众的家伙，拿捏起来可不要太简单。 当然，这种事他也不敢当众去做，否则若是传开了以后哪还有人敢跟他，就只能暗中使绊子。 毕竟这次的船位是他自己掏了大价钱，还拖了徐进岩的关系才弄到，没人收货都要上缴几成给他。 龙起看到庞岐身边聚集了十余人，三两抱团，熟识关系较少，所以言语也不多。又等了一段时间，总共二十六人全部到达，便由庞岐领着上船。 登上了船，进了内舱，在一名引灵卫兵的带领下，众人到达属于他们的船舱，各自进去歇息了。 ...... 一号船甲板上，一名身着劲装的靓丽女子静静地看着下方所有人即将登船完毕，目光之间像是在寻觅着什么人。只是她皱起眉头，应该是没有什么发现。 她高挑欣长，身姿傲绝，及腰青丝系于身后，一席劲装背剑在后，于倾城之姿增添了几分英气。一双清澈的眼眸尽是思索之色，拉出一缕发丝于指尖把玩。 后方一名卫兵走上前，恭敬地说道：“韩统领，徐副统领来了。” “嗯，让他过来吧。” 韩玥不喜他人称她小姐，在清临城卫队中要求以统领称呼是人尽皆知的事情。 一名身着盔甲的中年男子走到她身后，说道：“韩统领，再过一刻所有人都登船完毕，徐某先就禀报城主去了。” 韩玥转回身来，青丝随之舞动，她微笑着说道：“多谢徐统领帮忙了，还请告知我父亲勿忧，这次遗迹探索定不会让他失望。” 徐进岩依然是恭敬地说道：“是，那徐某先行告退。” “嗯，我不在时城内大小事务都得仰仗徐统领，劳您费心了。” “不敢，为清临城尽职是我多年来应该做的。”说完这话，徐进岩离开一号船，带领自己前来帮衬的卫队离开。 只是下了船，他回头看了一下立于船头的那道绝美身影，心中有些叹息。 小姐啊，其实这次你不再回来才是最好的。待你回来时，西海镇使那清镜宗便会派人前来接引你去了。城主却是把你当作了和清境宗那等庞然大物合作的一个小小添头去了。 徐进岩步入中年才开始修炼，坐上这清临城副统领的位置已有几年，对这韩小姐的观感甚好。一个绝美的女子为了清临城各处奔波，劳心劳力，修道极有天赋，为人又无那等小姐架子，到头来却要被她父亲牺牲？ 叹息之间，他想到了自己的女儿。只希望她能够快乐的生活便够了。 韩玥立于船头，看着最后一个人登上甲板，心中有些疑惑。没找出宁小仁那家伙，她不相信雾海遗迹对他没有丝毫诱惑。一个控制不住欲望胆敢吞噬自己源气的家伙，听说了遗迹内那众多秘宝哪可能不动心，应该是藏在人群里混了进来，没让自己发现。 呵，一个胆大到趁自己虚弱吞噬自己源气的邪修，还分明只是个小小的引灵修士。也胆小到怕自己稍有恢复秋后算账，拖着重伤的身体的连忙溜走。 倒是个奇人。 害的自己跌落两境，不过也是救了自己一命，那便不找他算账了。 想到这，她心里叹息一声，自己这功法过于怪异，七道源气缺一不可，且品质越高修为越强，甚至可以比拟刚刚踏入下一个境界的修士。只是稍有缺憾，境界便从云端跌落。 希望雾海遗迹内能找到自己缺失的两道源气吧，不然自己撑不了多久功法便会失衡，到时就再也无法弥补了。 看着一切按照她之前的指令准备完毕，她回过身朝卫兵吩咐道：“开始启航吧。” ...... 第一卷 怨鬼难葬 第十九章 深海巨影 船舱内，龙起与其他七名修士一同歇息，其中两名聚气修士强于他。 龙起盘腿而坐，手掌置于膝上，双目微闭，开始修养起来。 运转那清心法门之后，他心中那股戾气确实消减不少，只是半日过去，那些负面情绪又开始躁动起来，令他心神不宁。 眼下他只能寻找一切时间继续运转那到现在都不知名字的法门，以压制内心的黑暗，避免自己失控。 遗迹之内肯定危机重重，自己若是再那般失去理智，由欲望支配，说不定马上就落个身死的下场。 只是一名看样貌二十余岁的修士走了过来，打断了他运转清心法门的准备。 那人正是两名聚气修士之一，他伸出右手，微笑着说道：“你好，认识一下，我叫俞一辉。” 龙起抬头，看见这名叫俞一辉的英俊男子，还是伸出手和他握了一下，说道：“宁小仁。” 在他彻底复仇杀掉西海镇使之前，他只叫宁小仁，而不是什么龙起。这也是避免那西海镇使提前将他扼杀于萌芽。 那俞一辉顺次和其他人互相认识了一下，龙起只记住了另外一名聚气修士叫做阮城，其余则并未多听。 或许存在一点傲慢，但龙起自认为他不想多加了解的缘由是认为自己不再是和他们一样的正常人，自己现在，只是一头藏匿于他人躯壳之中的怨鬼而已，当真不想与正常人接触。每每看着他们，就愈发觉得自己可怜可悲，那股戾气又从心底冒出。 呵，自欺欺人。他又在心底骂了自己一声。 俞一辉身着白色劲装，衣裳上都有金线勾勒出条纹图案，看上去就价值不菲。他双手负后，微笑着跟其他人说道：“各位，我们既是有缘相聚于此，不妨都相互说道说道，何必这样沉闷。” 名为阮城的聚气修士瞥了他一眼，没好气地吭声道：“那你想说什么？” 俞一辉两手一拍，笑着说道：“比如什么修道目标，奇闻异事什么的，都可以拿出来说道嘛，咱们也可以互相认识一下，进了遗迹也好合作。” 只是船舱内没有人回答他，除了龙起与阮城之外的其他人只是看着他，神情就像是在说要不你先来。 俞一辉笑了一下，神秘兮兮地说道：“你们可曾认得那韩小姐？” 那几人像是一眼，笑了起来。笑话，来清临城谁不知道韩玥韩小姐，不知道是多少个男人的梦中情人，长得那般倾城之姿，修道上又极具天赋，谁还不曾仰慕。 龙起也愣了一下，这家伙想说啥？韩小姐谁不认得，自己生前尚未到达清临城时就已经听说过她的美名，前几日更是亲眼见到本人，确实姿容极美，又是个修道天才，那般修为真是让自己艳羡不已。 阮城嗤笑出声，说道：“你不会就想说这吧？” 俞一辉依旧笑着摇摇头，还故意压低声音说道：“不不不，我说的是最近几日。” “最近几日又如何？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吗？”一名修士问道。 俞一辉说道：“问得好，登船前我曾远远望见过韩小姐，真就给我发现奇怪之处了。” 阮城瓮声瓮气地说道：“有屁就快放！别像个娘们磨磨唧唧的。” 俞一辉眼睛一翻，对这阮城说话的语气不喜，只是还是笑着说道：“我啊，那远远一望，似乎看到了韩小姐重伤在身。” 有一名修士撇了撇嘴，说道：“瞎说啥呢，我怎么见韩小姐气色饱满，哪有半点不妥。” 俞一辉得意地笑了笑，说道：“这你就不懂了，以我多年望气的经验，韩小姐气色虽然看起来比之常人还要好，但隐隐透露出一抹颓色，以俞某看来，应该是修道根基出了问题。” “真的假的？”有人说道。 阮城摸着长满胡须的下巴，思索着说道：“确实有可能，我曾听说韩小姐早已达到了修道的第四重境界，只是登船前觉着那气息也比我等强不了太多。” 俞一辉颔首说道：“就是这样，我看韩小姐现在顶天了就是聚气后期的修为。” 阮城笑着说道：“你这望气一途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嘛，我都能看出的东西，你也好意思拿出来显摆。” 俞一辉摇了摇头，滔滔不绝地说道：“那就小看俞某了，俞某还知晓韩小姐是缺失几道源气，所以境界跌落。就像阮兄你境界有一丝虚浮，该是开辟气海之时急功近利出了差错，又见这位宁小兄弟眉宇间郁气极重，源气带有一股阴冷的气息。” 他这话一说，龙起眯起眼睛看着他，有些不喜，阮城怒目相视，就差直接站起来锤他。什么大嘴巴子，别人底细也能随便乱说？ 俞一辉则像是感受不到两人不满的目光，继续喋喋不休：“所以知道我望气之术的独到之处了......” 突然，整个船舱剧烈地震动起来，俞一辉跌倒在地，才没有继续说下去。 他连忙爬起来，大喊道：“怎么回事？” 阮城没好气地说道：“妈蛋，谁知道呢。” 龙起抓着墙壁上的凸起，皱了皱眉头，有些疑惑。 “各位，我们的船队遭遇了雾海之中的魔物，但大家不要惊慌，呆在自己的船舱内！”船舱外走廊有卫兵大喊道，将消息奔走相告。 魔物？ ...... 一号船甲板上，一席劲装的韩玥看着船体上闪烁的符文，内心并没有太大波动。 一头又一头散发着黑气的魔物从海面上跃出，撞向船身，只是被那些符文形成的护罩连同天上倾盆而下的雨水一起格挡，不少魔物撞上之后直接粉身碎骨，然后尸骸连同血污一起滑落。 这些魔物皆是鱼类，只是脊背和鱼鳍上露出锋利的骨刺，看起来极为骇人。 一时间，天空乌黑阴沉压抑，电闪雷鸣，雨水砸下，魔物嘶鸣与撞击的声响连绵不绝。血水与雨水混合，天空与海面一色。 韩玥仰头看着，轻声说道：“这就是被魔主残留力量侵蚀形成的魔物吗，之前也是普通的鱼类，其中不少还是灵兽。” 魔主真身虽然已经被封印天外，但其在天元界残留的力量遗毒无穷，被侵染形成的魔物依旧袭扰着其他生灵万物，就像是千年之前的人魔战乱的延续一般。只是幸好，这些魔物规模远不如那时，这才让天元界有了千年休养生息的机会，不再重复往昔的惨烈景象。 魔主不除，天元界永无安宁。只是千年来都未有人能够做到此事，那魔主依然于天幕之外窥探世间。 韩玥心中一叹，收起心绪，继续着眼眼前之事。 “统领，其他船只也并未受损。”一名卫兵走到她的身后恭敬地说道。 韩玥点了点头，示意已经知晓。幸亏自己留了一手，两年前便请了那位阵法宗师出手为这些船只铭刻符文，以抵御深海之中的可能来袭的魔物潮。 这些低等魔物只能让船只摇晃，至于冲破护船阵法，那它们只能等船上所有补充阵法的灵气消耗殆尽了。 韩玥走到甲板最前端，看着前方的海面。这里不像两侧魔物数量众多，相较而言还能算得上平静，偶尔有一两只魔物跃出海面。 “啪。” 一只三丈长形似鲨鱼的巨大魔物在她前方五丈处砸到了护船阵法，血水四溅。 韩玥皱起眉头，有些疑惑，刚刚那只魔物不像是自己从水面之下跃出，倒像是，被什么东西抛出来？ 她盯着海面上，似乎发现了一道模糊的长条状黑影，宽度和船身相当，缓缓摇曳。 她睁大了双眼，露出一抹难以置信，因为那黑影不止一条，顺藤摸瓜地望去，还可发现它们都指向同一个地方。 那里，已经到了视野所见海面的最远处，依稀可以看到，漆黑一片的海域。 不对！那不是什么海域，下面有什么东西！韩玥心中浮现一丝恐惧。 “调转方向！通知所有船只！马上向北方转向！”她立即向身后的卫兵吩咐道。 那卫兵愣了一下，立马跑去传达命令。 希望，我猜的不是真......韩玥看着那个方向，刚这样想到，就看到那些水面下的黑影指向的海域掀起滔天巨浪，一个漆黑的无比庞大的身躯浮起！ 那十丈高的海浪向四方袭去，那个巨大的漆黑身影也就显露出来。 “天呐，那是什么？”甲板上的士兵都被这场面震惊，一时间议论的喃喃之声响起。 那道漆黑无比的庞大身影，距离十分遥远便可以感受到它的恐怖气息，这原本体积庞大的船只与之相比就像是玩具一般。待它完全浮起，可以看到那形似章鱼的轮廓，而之前水面之下的黑影，不过是它的触手而已。 魔物！韩玥下意识地想到。而且是最为恐怖的那种魔物，恐怕只有最顶尖的修士才能与之相比！这种东西竟然会出现在雾海！ 而且这片海域是与西海航道的必经之路啊，自己这船队也还未偏离航道，那只能是这东西自己移动过来了！ “启动猩红符文！快！”韩玥再次下达命令。 猩红符文，是那位阵法宗师刻画的特殊符文之一，启动之后能将船身速度提高，甚至能与御空修士飞行的速度相当。但只有一次使用的机会，之后完全作废，甚至会影响到其他符文的使用。 此刻，韩玥却顾不得那么多。 ...... 船舱内，俞一辉在舷窗处张大了嘴巴，脸直接贴在舷窗上，喃喃道：“那是......什么玩意？” 龙起和阮城也愣住了，那样恐怖的身影究竟是何等存在？ ...... 第一卷 怨鬼难葬 第二十章 刹那剑光 离清临城船队尚还十分遥远的距离，一头庞然大物从海面下浮起，掀起惊涛骇浪。那章鱼状的魔物体型庞大，像是海中之岛一般出现在那里，一条条触手从水下伸起舞动，密密麻麻的吸盘上都是其他魔物，只见它触手一甩，那些被吸附的魔物就被抛掷而出，直直飞向船队。 之后触手猛地拍击在海面上，又是一道巨大的浪头被掀起，压向船队这边。 即使相距遥远，船上所有人都能感受到那恐怖的气息，压抑与死寂蔓延在每一个人的心头。 韩玥神色凝重，喃喃自语：“怎么会，怎么会有这种东西出现在这里，这片海域明明从来没有出现过这么恐怖的魔物啊。” 这片海域长久以来都是勾连西海与南州之处，从未出现过这等恐怖的存在，而如今，究竟是什么原因将之吸引过来。 那种令人恐怖的气息，令人震颤的威压，就像是人魔战乱之中那些传说的存在一般，它们竟然还存在于世！这等存在，不是应该与千年前飞蛾扑火的那些强者一样消逝了吗，怎么还会在此刻现身！ ...... 中土，一座高悬于天空的陡峭山峰之上，一座座亭台楼阁矗立，又隐于层层叠翠之间，颇有世外境地之感。 这些楼阁尽是以古雅的图案条纹装饰，其中不少蕴含无穷奥妙。怎能想象，这地方每一根柱子之上，皆是铭刻如此令阵法修士趋之若鹜的痕迹。每一座楼阁，甚至一草一木，罗列布置仿佛都暗含哲理，走在其间，总会有只缘身处山中的感叹。 顺着这些楼阁往上延，一座高塔立于峰顶。高塔共七七四十九层，每一层仿佛都蕴含无穷奥妙，神秘至极。塔身皆由巨石搭就，在岁月冲刷之下，不仅没有半点缺损，反而更加古朴。整座高塔铭刻了不同神秘的图案，最顶端一颗巨大的湛蓝色圆石悬浮，轻轻转动。 这里就是整个天元界阵法修士梦寐以求的圣地，也是制定天佑历之地，观星司。 此刻，高塔最上层，一名身着长袍须发苍白的老者双手合十，闭目冥想。 老者面容十分苍老，看上去就像半只脚入了土的行将就木之人，只是当他睁开眼睛时，两道刺目的白芒从他眼里暴射而出。 “终究开始了，按照上一代观星司主人离世时的预言，昔日魔物至尊重现世间，天元界将再次动荡！”老者声音嘶哑，却苍劲有力。此刻他叹息一声。 一道金色的模糊身影无声无息出现在他后方，看不清面容，此刻他背对着老者，缓缓说道：“只是不曾想到首先自虚无之地归来的竟是最难缠的那一位。” 他声音沉重，听起来也就是中年模样的嗓音。 老者眼中白芒未敛，半仰着头叹息说道：“是啊，昔日的魔物至尊们在魔主被封印之时，纷纷选择保命，遁入虚空，我们的先辈已无力阻止，只能留下这些祸患。” “那预言之后似乎是说，魔主已于纷乱之间悄无声息离开封印之所，进入人世，注定掀起此次劫难。你作为观星司现任主人，可能追查到魔主踪迹？”金色身影眉头皱起，思索着说道。 老者抚须长叹，摇头说道：“神通广大的神元宫主都不曾知晓，我这老朽怎会知道？” 此刻在这高塔最上层对话的，竟是那现任的观星司主人和神元宫主，都是站在天元界巅峰的存在。 “魔主再现，将之奈何？只恨现在世人都相信被隔绝于天外的是那魔主，也不愿相信是我们曾经的英雄！这才让沉眠于地底千年的魔主有机可趁，再次兴风作浪！”那道神元宫主的金色身影双拳紧握，青筋暴跳，愤然出声。 观星司主人叹息着说道：“世人一生相比于这千年时光何其短暂，不信也是情理之中。就连老朽，也都不太愿相信会有那样生命长久的存在。” “是啊，我等修道至此也不过两三百年的阳寿，我们都看不见出路！”神元宫主感慨道，旋即又问道：“需要我去会一会最先归来的那位吗？” 老者摇摇头，淡定地回答道：“不用了，西海镇使就在附近，还有那一位存在。” “那一位？你是说......”神元宫主沉吟道。 “不错，就是她。” “呵呵，原来如此，有那一位存在，便可定下心来了，毕竟，有些方面，我也难以比肩。”神元宫主的金色身影看着自己的双手，眼中充满战意。 “毕竟，她那样的存在太过特殊，我们也必须加以监视。” 神元宫主缓缓摇头，有些幸灾乐祸地说道：“最先归来的存在也真不走运，遇到了我们之中最偏执的那位。” 言语落下，那道金色身影溃散，化为点点流光从窗外飘出，不知去往何方。 观星司主人也闭下眼眸，再次进入冥想，最上层也恢复了寂静。 ...... 雾海那片海域之上，从海中跃起和被那巨大魔物抛掷出的魔物不断撞击在护船阵法上，又是砰砰砰地声响和血花绽放。 “统领，全部船只已经调转好方向，马上启动猩红符文！” 韩玥点了点头，希望越快越好，这样的恐怖存在她实在不想面对，眼下趁离那魔物尚远，尽快离开为好，之后再想办法将此片海域的变故传达出去。 希望不会再有其他人遇上这恐怖的东西。 马上，船身上闪烁的那些符文转变为血红色，愈加浓郁，马上就可以开始撤离。 最先准备好的一艘船只全被血红色的符文笼罩，整体不再如之前一样在海面上漂荡，任凭海浪打在其上，任凭魔物撞击，岿然不动，只是以一种特殊的频率抖动，疯狂吸收周围的灵气，蓄势待发。 突然，那艘船只化作一道红芒，向北方疾驰而去，甚至脱离了海面，在一定的高度上飞行，以极快的速度撤离。 看着那几个眨眼的功夫就消失在视野尽头的红芒，韩玥松了一口气。武姐姐，得多亏了你，不然小妹这次恐怕就葬身此处了。 砰！ 一声巨响之后，韩玥所在的整艘船只剧烈地摇晃起来，她抬头时却发现一条粗壮无比的触手缠绕住船外阵法形成的壁障，缓缓蠕动。 韩玥相信这壁障绝对挡不住这恐怖的存在，只要它轻轻用力，那壁障就会像蛋壳一样粉碎！ 她心再次沉到谷底。 可恶，被这样缠上的话绝对无法逃脱了。 “统领，我们该怎么办？”周围卫兵慌张地问道，甚至带了些颤音。 “别急，继续启动猩红符文，在它彻底用力缠住之前撤离！” 韩玥只能寄希望于此了，面对这样恐怖的存在，一切的挣扎都显得徒劳，尽力撤退才是明智的选择。 ...... 第十三号船，龙起所在的船舱内，众人看着先离去的那道红芒，心中松了一口气。 无法面对那等存在，但好在他们还可以撤离。 “快看！一号船！”俞一辉惊叫一声。 几人从舷窗外只看到一只无比粗大的触手将一号船紧紧缠绕、举起，沉重无比的船体在那触手中显得如此轻巧，看样子只要它稍稍用力就能将那阵法壁障与船身一同绞碎，可是它并没有。但这只像是那巨大魔物突然生出了好奇之心，拿在手中把玩而已。 “怎么会......” 龙起刚刚为那艘船感到惋惜，好像韩小姐也在那艘船上。只是马上，又是一声巨响，龙起发现舷窗之外被挡住了，是那魔物的触手！ 妈蛋，怎么我们也被缠上了！龙起心中大急。 龙起能够清楚地看到，壁障之外，那条巨大的触手缓缓蠕动，一个巨大的吸盘正对他们，可以清晰地看到，那巨大的吸盘之内，有着无数只血红色的眼眸盯着他们。 一只只血红眼眸密密麻麻地排列在吸盘之内，忽睁忽闭，每一只都像是有不同的情绪在内，看起来毛骨悚然。 龙起感觉自己鸡皮疙瘩起了一身，旁边可能是有密集恐惧症的一名修士大叫一声，昏倒过去。 终于，那布满血眸的吸盘滑到一边，他们舷窗外不再被触手阻挡视野。 然而那恐怖魔物的触手依然缠绕着他们的船只，只要它玩腻了，就是这一艘船上所有人的死期。 看着一道道仓皇离去的红芒，龙起心中苦涩。 怎能如此！我才重新踏上修道之途，我还没有报仇！怎能如此，我怎能死于此地！龙起心中咆哮。只是这无能狂怒并不能解救他们于水火之中。 他只是抿着嘴唇锤了墙壁一下，身旁的俞一辉却已嚎啕大哭。 “老天爷啊，我俞一辉还不想死在此处，你怎能这样对我！” 龙起怔怔地看向舷窗外，双目无神，只是突然瞥到远处有一抹亮光。 那是......什么？一道......剑光？ 龙起双目瞪大，看着那道刹那之间已经达到数十丈宽度的剑光。简直不可思议！什么样的存在才能劈出那道剑光？ 那剑光转瞬即至，瞬间到达了缠绕在一号船的巨大触手前，没有什么惊天动地的声响，就只是悄无声息地，那条触手被斩断，落在海里，断口处黑血如决堤般喷涌，仿佛可以击穿山岳。 从龙起看到那道惊天剑光到触手被斩落，就只是短短一息而已。那道剑光如此惊艳，天地仿佛黯然失色。 斩落触手之后，那道剑光劈落在海面上，在海面上硬生生拉出一个长约百丈，宽十数丈的缺口，周围海水仿佛被那剑气所挡，半天之后才轰然落下，将那缺口填补，声响震耳欲聋。 ...... 第一卷 怨鬼难葬 第二十一章 魔影离去 那道剑光划破长空，从远方转瞬即至，轻而易举地就斩下那恐怖魔物的一条触手。 被斩下的那部分仿佛具有自己的意识，不断从海面上跃起，尝试和本体连接。 整条触手断口处蠕动不已，看起来极为瘆人，看样子就要恢复如初。 怎么会！这样都不能对这家伙造成伤害吗？龙起拳头紧握起来 锵！ 随着一道金石交击之声，一道白芒从断口处暴射而出，马上就要连接上的触手再次坠落海面。 是刚刚那道剑光留在断口之上的剑气！它让那恐怖魔物的再生能力失效，无法将断裂的触手重新融合。甚至，剑气在那条断落的触手上蔓延、侵染，让它开始剧烈的抽搐。 远方又是一道剑光飞射过来，再次将缠绕船只的另一条触手斩下。 两艘船只重新坠入海中，只是由于那魔物的触手并未翻转的缘故，正正落入海中。 并且，两艘船只船体上的符文都彻底变为猩红之色，已经启动完成！ 嗖地一声，两艘船只都追寻之前逃走的所有船只，几个眨眼就消失在这片海域。 但此处并没有寂静下来，电闪交加，大雨滂沱，魔物嘶鸣，那庞大的恐怖魔物对远处而来的剑光感到愤怒，剩下的一条条触手乱舞，拍在海面上便掀起十余丈高的巨浪。 有鲸鱼状的巨大魔物刚刚从水面下浮出，刚好被那巨大魔物拍中，霎时炸的粉碎，小块的尸骸暴射，刺入其他魔物，一片海面上直接变得乌黑，都是那些魔物的血液。但也有双目通红的嗜血魔物在此畅游。 “吼！”那巨大魔物传出一声低沉的嘶吼，原本波涛汹涌的海面就像是被冻结一般，静止不动，那些离它近一些的小型魔物直接被它的声音震碎。 然后它竟然口吐人言：“未曾想到此界尚还存在这等厉害人物，若非吾刚从那虚空之地归来，修为未曾彻底恢复！”它声音不辨男女，异常低沉雄浑。 只是没有人理会它，就连那两道剑光的主人也未曾答复。 这片海域在这样诡异地氛围中持续了一段时间之后，那巨大魔物又再次低吼一声，伸出两条触手在空中自上而下划过，空间被打碎，就像是出现了一道门缝。 然后这巨大魔物伸出所有触手穿过那门缝，向四周拉扯，将那道空间裂缝扩大，然后就像是抓在门后一般，将自己整个躯体拉入那空间裂缝，缓缓消失不见。 只是在空间裂缝彻底关闭之前，里面传出那恐怖魔物的声音。 “吾等将依次回归，恭迎吾主重临世间，届时便是此界消亡之时！” 只是那两条被斩落的触手并未跟随它进入虚空，反而钻入海底遁走。对于它而言，那沾染了剑气的触手反而会暴露它在虚空的位置，不方便它再次打破虚空，将其他沉眠中的存在送回天元界。 倒还不如将这两条触手留在天元界，或许还有其他用途。 反正它此次首先归来只是为了探查此界的一些情况，这世间也无人能够留下它。待返回虚空之后，它会尝试唤醒其他存在，于虚空对应现实之地将他们召唤出来。 此刻，它自己便先返回了。它的主上尚未苏醒，它未曾感受到主上的气息，便不急于一时。 当它离去之后，这片海域重新恢复宁静，雷云渐渐散去，大雨开始停歇，被它召唤过来的魔物作鸟兽散去，重新隐匿于深海。而自始至终，那剑光的主人都从未出现过。 良久，海面上空突然出现波动，一席黑衣黑袍出现在此处，正是龙起遇到的那位神秘女子。 此刻，她看着那魔物至尊离去之处，沉吟道：“昔日至尊终究回归了。” 旋即，她转头看向那剑光出现的方向，讥笑道：“贺之平，德不配位，与你同困的那位存在多少会因这两剑落入下风，那我刚好让那小家伙去给你捣点乱，若是你不幸身死，呵呵。” 眼中杀机浮现。 ...... 中土观星司，老者刚刚闭上不久的眼眸再次睁开，白芒暴射。 他有些疑惑地说道：“咦？就算是遇到了她，那位也没有必要这么早撤离。难道......有什么它必须离开的理由。” 那头魔物至尊虽然体型庞大无比，但这世间真的没人能够留住它。就算是在千年前的人魔之战时，它便被“杀死”多次，但每次只要还剩下一块血肉，它便能不断复生，而且就只需要吸纳足够多的生命。 所以，千年前，它也是所有魔物至尊中屠戮生灵最多的。即使是那多次将它逼入绝境，也是趁它力量不支无法破碎虚空时才能做到。 这世间已无能够破碎虚空的存在，或许真正的魔主还能做到，但剩下的，就只剩下首先归来的那位至尊。当年也是它将节节败退的其他魔物至尊藏匿于虚空，才没有被剩下的强者猎杀。 然而，当年的强者都已逝去，众多克制之法失传。现如今，它们归来之时，又该如何面对。更何况，如今的强者，始终踏不出去那最后半步，即使数量比之千年前翻了几倍，但多年未曾出现那样的强者。 这并不是灵气的多少有所差距，而是一种对道的感悟。若只是比较灵气，千年前的先辈们甚至比不上在此境界困乏上百年的今人。就如自己这观星司主人，两百年来灵力只增不减，感悟却没有半点加深。 而他们这个层次的对决，灵力的多少基本无足轻重了。 唉，也是因为这等缘由，自己与神元宫主才会对她这样的禁忌存在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 “啊啊！” 由于速度飞快，船舱里的人被压到墙上，俞一辉鬼叫着。 龙起紧紧抓住栏杆，使自己不像俞一辉那样倒立着贴在墙上。 过了一刻钟左右，船只速度逐渐降低下来，船舱内的众人终于能够稳下身形。 “我们，远离那玩意了吗？”俞一辉摸了摸自己乱糟糟的头发，说道。 阮城捂着磕到地上的额头，瓮声瓮气地说道：“你说呢。” 龙起摸着下巴，思索道：“那两道剑光到底是来自何处的呢？” “剑光？什么剑光？”俞一辉狐疑地问道。 “斩断那魔物触手的那两道剑光啊。”龙起解释道。 俞一辉看向阮城，问道：“你看到了吗？”阮城摇了摇头，他也没有看到那所谓的剑光。 他们两人刚刚都不敢看向舷窗之外，故而没有看到那惊天剑光。 ...... 甲板之上，幸亏有可以抓到的东西，韩玥等人才没有从船上跌落下去。 过了一段时间，几名卫兵上前禀报。 “统领，启动猩红符文之后船体受损严重，而且其他符文也不能再次使用。” “统领，所有船只都已撤离，前方不远处就能汇合，我们是返航还是继续前往遗迹？” 说实话，自打见了那恐怖的东西之后，这名士兵打心底是不想继续前往遗迹了的。 韩玥思索了一下说道：“等汇合了之后通知下去吧，所有购买了我清临城船票的客人，接下来若是不愿继续前往，可退回半数费用，统一乘坐几条船只返航，其余继续前往遗迹。” 那名卫兵愣了一下，这才离开前去通知。 韩玥呼了一口气，其实她心底也不太想继续前往遗迹，但清临城需要这次遗迹探索获得一定的收益。不然，南州这一隅之地最先消亡的势力必会是最近二十年来一直走下坡路的清临城，至于有了这次遗迹之行，还能撑多少时间她也不知道。 不过，总比马上就消亡，被其他三家势力瓜分要好。 二十艘满载人员的大船，若是再遇见那种存在，没有了猩红符文，便没有半点生还的可能。 但愿自已一行人不会这么不走运吧。 ...... “什么，可以返航？”俞一辉张大嘴巴问道。 前来通知的卫兵点了点头，说道：“想走的就去甲板上等待，将你们集中在几条船上就可以离开了。” 其他几名修为弱于龙起的修士已经动了心，甚至其中两名已经走出船舱。 阮城双手环抱，看着不为所动的龙起，问道：“你还不想走？” 龙起只是点了点头。他还要答应那位黑衣女子前往遗迹最深处，若不是因为这样，他肯定也打起了退堂鼓。即使在那遗迹之内能找到迅速提升他实力的东西，他也不太愿意冒险。 只有死过一次，才更能体会生命的珍贵。 俞一辉用手指戳了戳阮城布满肌肉的臂膀，问道：“你也不走？” 阮城说道：“你既然知道我聚气时出了问题，那我肯定不会走了，希望能找到一些东西，弥补缺漏。” 俞一辉说道：“哦，那我也不走。” “关我屁事。” 许久之后，所有有返航意向的人都被转移到其中两艘，独自离去，而其他人继续前往遗迹。 所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好像说的就是这样。在遗迹巨大的利益诱惑之下，就连那种恐怖的魔物都没有吓到太多人。或许吓到了，只是尚还抱着侥幸心理罢了。 第一卷 怨鬼难葬 第二十二章 进入遗迹 那两艘承载着部分人返航，其他船只继续前往遗迹的方向。 因为那恐怖魔物出现在原本路线上的缘故，他们往北逃离了一段距离，现在需要往西南方向行驶而去。所以路程大约比原计划晚了半日左右。 待抵达时，已经是黄昏时分。 这遗迹周围是一根根布满青苔的巨大方形石柱，每一根都是庞大无比，数十人才能环抱，或直插入海面，或倾倒歪斜，或相互倚靠，有的整根完好如初，有的却已断裂。但它们给与所有人的印象都是十分壮阔。 略微压抑的天空之下，一根根石柱以不同的姿态矗立，像是与来者诉说岁月的沧桑，又令人感到自己的渺小。远处透过云层的夕阳照射下来，似乎又增添了那些石柱久久孤独在此的落寞。 “难以置信，究竟是怎样的存在才能造出这等奇观。”俞一辉在船舱内赞叹不已。 龙起也略微失神地看向那巨大的石柱，心中顿时生出一种身似蚍蜉之感，那等浩瀚奇景，怕是只有神魔才能创造吧。 阮城双手环抱，说道：“雾海石柱，自其被发现以来就吸引了不少人前来探索，但始终没有人能够解释它的由来。” 俞一辉咂舌不已，说道：“就像是传说中中土观星司所在的那天穹之峰，简直就是天元界的奇迹！” 龙起心中感叹，越是见到这等奇景，便越是感到一种人力微薄。不过也不能妄自菲薄，这等奇景定然不是自然造就，那既然又先人能够做到，怎知今人不能再次做到，今人不会非得不如古人。 他紧握起拳头，心中对修为、对境界的渴望愈加强烈。 俞一辉两手互相搓了搓，说道：“没想到我们要前来的遗迹便在这雾海石柱之内，也不知道入口在哪？” ...... 又过了一段时间，船只终于停下，走道里的卫兵通知可以开始行动了。 龙起他们船舱内走了两位修士，其他房间倒是没有这么多，最后也只剩下刚好二十人。 一到走廊，他们就看到了庞岐在那，脸色铁青。 毕竟那几名修士离开之后只返还他一半的费用，这让他感到吃亏，要不是那几个家伙招呼都没跟他打就跑路了，他非得揪着他们让他们把剩下的一半费用吐出来。 所以，他盯着其他人等沉声说道：“我决定了，你们从遗迹里上缴的收获从五成加到六成。” “为什么？” 有人脸色也不好看，出声问道。 啪！ 庞岐一巴掌甩在那人脸上，低吼道：“为个屁！你们费用是老子出的，老子说怎么样就怎么样！” 那人嘴角都被打出血来，可见庞岐那一巴掌绝没有半点收手。 但由于庞岐修为是他们这一队伍中最高的，而且确实，他们的费用都是庞岐出的，原因就是他们根本买不起这船票。 清临城这趟前往遗迹探索的船队可不是一般的高，像他们这样给别人打下手以上缴收获抵扣登船的人很多，在所有非清临城修士里大约占个六七成左右。 所以他也不敢还嘴，只能使劲咬牙，压抑心中的怒火。 龙起心中有些好笑，这家伙莫不是刚刚被那魔物吓到了，如今随便找人发泄。 不过他也无所谓的，这庞岐就是要十成都可以，反正他用自己的黑雾将到手的所有东西灵气吞噬殆尽，将一个个空壳子交给他就是。 当然，做人留一线，留给他一点灵气就是了，省得他以为自己用凡物骗他。至于那些器物有什么特殊用途他倒是不在乎，吃人嘴软拿人手短时他可以按照规矩上缴，但你咄咄逼人时我宁可谁也得不到。 经过这一小插曲之后，所有人走到了甲板之上。 可以看见，所有船只所处的是一个小岛，但似乎也是认为造就的，因为那岛上裸露的地方与那铭刻图纹的石柱是同一材质，而岛上可以望见的其他地方只有灰色的土壤遗迹一些怪石，除此之外一无所有。 龙起心中讶异，这就是那遗迹？怎么看上去什么都没有。 而旁边早已停泊了其他船只，造型和他们所乘坐的完全不同，应该就是先于他们到达的其他几家势力。看那造型，才有两家，还有一个势力没到达。 龙起跟随庞岐一行人下船，落在岛上。 庞岐转回身看着众人，说道：“这座小岛内部存在众多阵法，每一个阵法的‘门’都通往一个不同的空间，可大可小，等会儿我们就一起进入同一个‘门’，不要给老子跟丢了。” 这样吗？龙起心中想到，也不知道这些传送阵法是何人刻下的，也不知道将空间割裂成这样一个个小块又是何等大能所为。 众人都点头，示意已经了解。 旋即庞岐领着众人找寻到一块怪石，运转源气将其击碎，那石块脱落之后一个橘黄色光点显现出来，庞岐说了声“跟着我”，然后单手触碰到那光点，脚下便浮现一圈符文，光芒闪烁之后便消失在原地，应该是被传送走了。 后面所有人都跟随他的动作，依次传送过去。 待所有人都传送之后，又过了一段时间都无人触碰，那光点闪烁了几下，被击碎的石块缓缓飘起，重新将光点包裹住，恢复如初。 其他地方也有人按照这种方法进入遗迹。也有的人要前往岛的更中央再进入。 ...... 刚刚下船的韩玥扫视一眼，看到许多修士都已开始触摸光点，指挥着清临城的卫队有条不紊地进入。 待进去遗迹里面，便是他们每个小队之间自由行动了，韩玥本人要进入更深处的地方，去寻找适合她的源气。 她余光忽然瞥见停在不远处的十三号船，看见庞岐一行人进入的动作。 庞岐这家伙她当然认得，以前当街打杀仇家，徐进岩却把他引入卫队，当了个小队长。只是这家伙依然浮躁不已，经常闹事，初春时因为喝花酒不知道自己那支小队去向，就被徐进岩先赶出卫队几天，等过些时日再让他回来。 她也曾询问过庞岐是否知道那支小队去哪了，可这家伙也说不出所以然。 徐进岩为什么要在这种时候把他赶走，莫不是有什么故意瞒着自己？而那之后，庞岐也一直躲着她，这次倒是好久不见了。 只是当他看到那黑袍之人时，心中莫名其妙浮现一股熟悉感，就像是自己见过他似的。 “韩小姐，许久未见，别来无恙啊。” 一名身着白衫的年轻男子在不远处打招呼，脸上虽然微笑，就像久别老友重逢一般，但骨子里那股冷厉无法掩藏。 韩玥望了望那英俊男子，眉头皱起，这人她当然认得，落炎山的大少爷方鸣，也就是之前指使手下买通十方鬼众截杀她的那人。 “方少爷别来无恙。”韩玥回了一声，伸手不打笑脸人，何况在这众目睽睽之下，因为缺少物证，自己也不能拿他如何。 方鸣身着白衫，体型修长，面若冠玉，剑眉竖起，长发束于脑后，身后背一把长刀，光是刀鞘便已好生精致。 方鸣故作大笑，说道：“没想到我刚刚从遗迹出来一趟便遇到了韩小姐，倒也有缘，不知清临城此次为何来得这般缓慢，而那尘云阁更是迟迟未到，他们应是走在你们前面的。” 韩玥愣了一下，在我们前面？那...... 她心底冰凉，遗憾说道：“尘云阁多半已经遇难了。” “遇难，怎么说？”方鸣剑眉皱起，疑惑地问道。 “方兄不知？我们来此的航道上出现了一头极为恐怖的魔物，既然尘云阁走在我们前面又未到达，多半是已经遭了那魔物的毒手。” 韩玥便将遭遇那魔物的具体情形一并告知方鸣，让他顿时觉得自己是多么幸运。 他也不过走在尘云阁前面半日的路程，也就是说，可能他们刚刚通过之后，那恐怖的魔物就出现在了那里。 他后背有些发凉，有种兔死狐悲的感觉。毕竟同为这一隅之地的四家势力之一，突然就得知这等噩耗。 唉，听说尘云阁领队的是年轻一代中的翘楚，那位文雪雁文小姐，可惜了，一位资质极高的佳人，就这样喂了魔物。 不过他心中也有一丝得意，这下都不用自己对付韩小姐这般手段了，一下子就少了一名竞争对手，真是......天助我也。 而且这韩小姐气息明显弱了许多，现在连自己怕是都敌不过了，眼下只需要注意紫气派的那家伙就行。这下，夺得遗迹之中已经确定的那件物品的机会就更大了。 他摇了摇头，似乎有点可惜与同情尘云阁的队伍，然后说了一声告辞就离去了。 韩玥看着这风轻云淡的家伙，心情有些凝重，以她现在的状态几乎无法与他竞争。 这方鸣当真是个卑鄙小人，认识已久，她自然知道这人内心有多么冷酷。几年前他的那位青梅就是这样离他而去的，而那之后，他也就更加变本加厉了。 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这几个字就是对他最好的概括。 韩玥在思索接下来进入遗迹后应该怎么应对他，以他的性子，肯定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 第一卷 怨鬼难葬 第二十三章 遗迹遇险 龙起眼前光芒一闪，在之后，就看到眼中景物已经变了一个模样。 环视一周，他发现自己好像身处一个特殊的小天地内。 周围景物倒是没有什么太大的不同，只是最明显的就是天空中没有太阳，却散发着一层朦胧的光辉。 真是神奇，只是自己不懂阵法，究竟有何妙处也无从知晓，只是想来这般布置，定然不会简单。 “别看了，快走吧。”在他之前进来的俞一辉用手指戳了戳他的手臂，龙起这才回过神来。 后面几人陆续进来之后，庞岐见人已到齐，便说道：“我们这次进入的这片空间早已有人搜刮过，没剩什么有价值的东西，只是让你们适应一下，等下就赶紧走，不要磨蹭！” 龙起摸着下巴，低声呢喃道：“那这片空间是不是也有不同的传送节点呢？” 俞一辉一手用力拍在他肩膀上，说道：“当然了，发现这片遗迹的家伙探索了一定范围，发现这里简直就跟迷宫一样，差点就没或者走出去。” 阮城也思索着说道：“等下我们一起行动吧，免得孤身一人落入危险。” 龙起点了点头，眼下他还没有完成聚气，能够找俞一辉和阮城这两位聚气修士抱团当然不错。 而且就算是这二十人中也抱成不同小团体，否则全部一起行动的话队形臃肿，探索效率恐怕不会太好。 而且之前在船上也感觉这两位人应该还算不错，暂时一起行动也挺好。 庞岐明显也想到了这点，所以咳嗽一声，继续说道：“等下就分成四路吧，可以各自行动。” 只是他又补充说道：“但你们别想着给老子跑路，毕竟还得乘坐清临城的船队，哼哼！” 他运转源气，就令众人感受到了他那聚气后期的修为。 龙起觉得现在的他甚至比根基受损的韩小姐气势上还强了几分。 那这样想来她倒是挺凄惨的，原本在这所有进入遗迹探索的人中鹤立鸡群的修为变得泯然众人。 龙起既希望她现在行事顺利，毕竟是自己令她根基受损，同时又不希望她恢复过来。 自己死前见过她那父亲，修为平庸，不过也是聚气后期而已。想来近几年，清临城顶尖修士都是靠她来装点门面？ 怪不得如今清临城落得个只能依附于西海的势力，做他们进入南洲的踏板。那西海镇使野心很大嘛！ 也就是说，自己要去找那韩城主报仇的话，必须先过了韩玥这关。早知道她原本修为那般高深，已到达第四重境界的话，上次碰巧相遇的时候自己就不该救她！这不是给自己找麻烦吗？ 反正也不是自己害的她，不救就行了，干嘛多管闲事！ 不不不，龙起你怎么能这样想！ 两个念头在他脑海中纠缠不休，终于平静下来，这主要还是因为事情都已经过去，那个大好机会他是错过了。 不过如今她修为尚未恢复，即使仍比自己强大，也不是没有机会。这遗迹里定然有诸多凶险，若是能够利用好了，设计坑杀她还是有机会的。 他心中已将想尽办法谋害韩玥摆在心中第二位。只要韩玥一死，自己复仇之路上就少了一大阻碍。甚至，清临城必须仰仗她才能继续存在。 就以她认识以一位阵法宗师，还能请那宗师为船只刻画如此繁多且珍贵的符文来看，诸多人脉可能还是在她手中。 她一死，清临城就将彻底失去支柱，说不定自己都不用出面，其他虎视眈眈的势力就会将清临城瓜分，韩宇瀚下场怎会好得，自己也算报仇了。 可笑啊可笑，韩宇瀚你真是白瞎了眼，她为你为清临城做了多少事，到头来竟然想着用你那貌若天仙的女儿换西海镇使的一丝庇护，老子真替她感到不值。 “喂，你怎么了，还不快走？”俞一辉拍了拍他的肩膀，将他从思绪中唤起。 “哦哦，没事，快走吧。”龙起轻描淡写地说道，即使刚刚心中思绪万千。 他将和之前船舱里的几人一起行动，这当然包括俞一辉和阮城。 庞岐也自己带着几名亲信离开，这地方就只剩下龙起几人。 阮城双手环抱，问道：“怎么说，该怎么走？” 俞一辉这不就拍了拍胸脯，大咧咧笑着说道：“俞某人的望气之术之前各位也见到了，不如就让俞某人带路？” 龙起首先点了点头，先前他所说的自己是认的，反正他修为高，他来带路就好。 阮城也点头，他总感觉俞一辉这家伙修为可能比他高处些许，还有那望气之术。 剩下四人见他们点了头，也就没有意见了。 俞一辉见他们都同意了，就好像随手指了个方向说道：“就在那边。” 阮城皱起眉头问道：“你确定？” “当然确定，十分确定！” 既然都已同意这家伙来领路，那他们也就不再多言，跟着俞一辉去了。 等走了一段路，却看见前方是一个不大不小的池塘，里面几条鱼儿游动，潭水清澈见底。 俞一辉走到池塘边上，单手伸出，像是在触摸什么。 阮城和龙起等人在后面默默地看着，不知道这家伙接下去要怎么做。 “唉，虽说我对布置阵法一窍不通，不过破阵一事，我倒是挺在行。”俞一辉喃喃自语一句。 随后他眼中浮现一抹淡淡的金光，眼眸中像是倒映出众多繁杂的符文，然后指尖催动源气，或拨或推，池塘之上的阵法就在被慢慢解开。 阮城走到一旁想看看他如何破解，看到他那浮现金光的眼眸，讶异一声：“瞳术？” 俞一辉“嘿嘿”笑了一声，说道：“算是吧。” 听到这话，龙起心中也有些惊讶，看着挺玩世不恭的俞一辉，竟然会使用这极其难以练成的瞳术。 瞳术可比其他术法难练许多，主要还是因为眼睛结构比之经脉精细了许多，修炼难度可想而知。 而且修炼瞳术失败的代价过于沉重，龙起曾经就看到过一位修炼瞳术的失败者，他只剩下一只黯淡无光的还有些萎缩的眼球挂在眼眶里，另一只听说当场就直接炸裂了。 想起那家伙还把差不多已经坏死的眼球掏出来又塞回去，龙起一身鸡皮疙瘩就消不下去。 而且修炼了瞳术之人，眼睛上多半会有些小毛病，听说就连最顶尖的瞳术也无法避免。 但与此同时，瞳术极其强大的能力有不断吸引着众多修士。 不知道俞一辉的瞳术是哪一种？ 忽然，空气之中就像是发出清脆的“咔咔”声响，即使俞一辉再未动作，那阵法也开始不停运转。 马上，那池潭处的阵法就被解开，中心处出现一个漩涡，缓缓变大，池水不再清澈，那畅游的鱼儿也消失不见，原来是那阵法造成的幻象。 俞一辉若有所思，嘀咕了一句：“果然如此，这小小一汪死水，怎么可能有鱼在此处。” 他站起身，朝众人说道：“走吧，跳进那漩涡就好。这个传送节点应该没有被人打开过，里面应该有不少好东西。” 龙起向前走了两步，看着那缓缓转动的漩涡，问道：“会比较危险吗？” “应该不会，里面的气息比我们所在的这片空间还弱。”俞一辉摊了摊手，纵身一跃进入漩涡之中，消失不见。 阮城跟在他身后也跳进其中，其他人也跳进漩涡。 龙起见所有人都已经陆续跳入，也不再犹豫，小跑两步弹跳进入。 落入漩涡之中，他首先感受到的是一阵强烈的晕眩感，入眼一片漆黑。 不一会儿，迷蒙的光芒再次映入眼帘，龙起发现自己已经躺在地上。 爬起身，发现周围都是一种特殊石壁，他们一行人被围了起来，四个方向各有一条道路。 他看到众人都已经等待着他，忽然他看到一名引灵修士后面影子好像有点残缺，他目光一凝，急声喝到：“趴下！” 那名引灵修士一愣，没有按照龙起所说的趴下，反而回头看了一眼。 只是他转身时发现自己动不了，就像被什么东西抓住了一样，急忙挣扎，发现眼前的空间扭曲了一下，一张面目狰狞眼睛浑浊的脸。 他瞪大眼睛低头一望，发现那脸庞主人的躯体缓缓显露出来，正是这之前隐形的东西抓住了他。 他刚刚运转源气，抓住他的那东西直接就用上下各两根漆黑的修长獠牙将他喉咙咬穿。 “啊！” 只是他未惨叫多久就已经没了声息。那面目狰狞之人将尸体高举，用利爪般的双手将之撕成两半，鲜血飞溅。 其他人也看到了这人的惨状，所有人心中都冒出一个念头。魔物！ 怎么会有这样人形的魔物，不仅会隐匿身形，力量又奇大无比。 众人马上背靠背挤成一团，那魔物出现的方式实在让他们胆寒，无声无息就出现在那人的身后，除了龙起刚好看到那人的影子有些不对，他们之中甚至没有一人察觉到，天晓得这周围是不是还有这玩意存在！ 俞一辉马上双手结印，淡金色的源气在指尖凝聚，低喝一声：“显！” 指尖源气被他投射在众人正上方，形成一团金光，散发着光辉，照耀出两道扭曲的身形。 那两头魔物也不再隐藏，空间扭曲之后显现出来，和之前那头魔物一样，面目狰狞眼眸灰暗浑浊。 三头魔物将剩下的五人围在中央，佝偻着背，用变成利爪的双手虎视眈眈。 龙起嘴角扯了扯，说道：“这就是你说的安全......” 俞一辉一脸尴尬，说道：“我哪知道这些家伙能够完全隐匿身形，根本探查不到。” 阮城面色凝重，盯着其中一头魔物，缓缓说道：“他们是尘云阁的人！” 众人面色凝重，尘云阁的人？为何会变成这般模样？ 但有见过那些制式服饰的人，确实也认出了那残破的服装确实是尘云阁所属。竟然有人先比我们来到这里吗？他们又是遭遇了什么危险，变成了魔物。 龙起面色沉重，因为那任何一头魔物都已是聚气修为，自己难以抗衡。 这次，真他娘的遇上危险了。 第一卷 怨鬼难葬 第二十四章 魔物少女 看着那三头慢慢靠近的魔物，龙起心头有些沉重。 三头聚气修为的魔物，而他们几人中都只有俞一辉和阮城两位到达了此等境界。 阮城不知道从何处掏出一把锃亮的长刀，该是从空间物品里取出的，就是不知道是在他身上何处。 他浑身肌肉仿佛胀大了一圈，变得更加雄壮，持刀姿势孔武有力，随即沉声说道：“我和姓俞的各自对付一头，你们尽量拖住一头！” 说罢，他后脚用力一蹬，向其中一头魔物劈砍过去。 俞一辉双手结印，一道道源气环绕在他周身，随后他神色肃穆，拈出一道，向那另一头魔物甩去。 那魔物刚刚沾染了之后，皮肤立即变得焦黑，疼的它怒吼出声。 俞一辉眉头一皱，这些家伙，怎得这般皮糙肉厚，寻常修士沾染了自己那术法之后肯定不止皮肤灼伤。 剩下的三人中就龙起修为最高，他便向其余两人说道：“我尽力对付它，你们协助我时小心一些，我可能拦不住它。” 旋即他右手横起，做出空握之势，一道道黑雾从他掌心流出，分别向前后扭转纠缠，最后在他手中形成了一柄漆黑的长枪。 那长枪枪头锋锐森冷，其上刻画着一些奇妙的图纹，若是细看，不难发现这就是龙起引灵成功时周身浮现图案的一部分。 剩下两人看到他这样变换出一把长枪，惊讶不已，这源气化形明明是聚气修士都无法做到的啊，这看上去也就比自己强了一些的人是如何做到的。 正在结印施法的俞一辉眼角余光瞥到这一幕也不禁讶异，这家伙是怎么做到的？ 只有龙起自己才知道，如今他那黑雾究竟精纯到了何种程度，可能保留了一些韩玥源气的性质，所以才能够做到源气化形。 只是这样变换出的武器多半不实用，否则天底下怎还有那么多修士去寻那神兵利器。 源气化形变换出的武器，本质上也就是源气的一种运用方式而已。 不过眼下应是够了。 至于为何变换出的是一把长枪，这多半是与龙起现在的心境有关，要的就是一种一往无前的气势，否则如何能够找那西海镇使报仇！ 龙起紧握枪杆，抖了几下枪头，以适应这源气所化的长枪。 那魔物见另外两方都已打起来，便不再徘徊，迈着沉重的步伐向龙起三人走来，每一步走下，那特殊石质的地板都被踩出脚印。 龙起眼皮抖了几下，混蛋，寻常聚气修士多半都不可能踩踏出脚印，就算这魔物生前是尘云阁的人，也不应该啊。就凭你变成了魔物，实力就提升这么多？这合理吗？ 龙起快步踏前，手中长枪猛地刺出。至于有无章法，笑话，他生前也从未使过长枪，如今就是随便挥舞。 那魔物没有闪避，长满利爪的双手在身前合十，就将龙起手中的漆黑长枪锁住。 他长了獠牙的面庞似乎讥笑了一下，就像是在说就这？ 龙起嘴角微微勾起，冷笑一声，枪头就直接冒出黑雾。 那魔物痛哼一声，后退几步，双手连忙放开，可见他掌心漆黑一片，被黑雾腐蚀的血肉滴落。 “啊！” 那魔物尖叫一声，弯着腰用浑浊的双目盯着龙起，双爪交叉于身前，然后向前方劈出，十道交叉的血痕飞向龙起。 龙起将手中刚刚收回的长枪撩起，一道圆弧状的黑芒直冲向飞来的血痕。 砰！ 血痕与黑芒相撞，在两人之间剧烈爆炸。 那魔物见攻击没有奏效，使劲扭了扭头颅，脖颈发出劈里啪啦的响声。他右爪在后，侧身冲向龙起，近身时前脚猛地挺住，用腰一转，右爪从斜下方上撩，若是被抓中的话，必然是胸膛被切开的下场。 不好，龙起连忙一脚后撤，整个身体后扬，堪堪躲开这一爪，顺势一个后空翻拉开距离。 只是他还是感觉到了腰间的疼痛，虽然没有直接接触到，但还是被那利爪附着的源气抓出五道血痕，不过只是擦伤，没有大碍。 就是他那黑袍直接被抓出了一个大洞，部分碎片还挂在魔物的利爪上。 他身后一道赤红的源气飞来，化作一团火球砸在那魔物身上，是另一个引灵修士使的咒法。 只是那火球除了将魔物身上本就残破的衣物焚烧，一点伤痕都没有在他身上留下。 另一名引灵修士持剑从魔物侧面劈砍，却是“铛”地一声，如同劈砍到坚铁之上，只留下一条白痕。 那修士脸色大变，连忙后撤，却被魔物奋力一抓，肩膀上直接消失了一块血肉。 “啊！”那修士痛声喊道，脚下步伐不停，终究远离了那魔物。 只是人形魔物双腿一蹬，消失在原地，只剩下一些尘土飞扬。 “小心！”龙起是对使用咒法的那修士喊的，魔物速度快到极致，他也只看到一阵残影掠过。 “啊！” 果不其然，魔物出现在那施咒的修士身后，用利爪从他后心穿过，将他挑起，他双腿蹬了几下就彻底死了。 魔物将尸体仍在地上，回来盯着龙起和最后剩下的那名引灵修士。 他双爪血红，都是刚刚沾上的。 龙起心中凝重，自己这样的修为根本伤不了他，只能期望俞一辉与阮城快些解决，能够过来帮忙。 早已和魔物缠斗到远处的俞一辉见了这边惨状，拈出两道源气，低喝一声：“定！” 那两道源气迅速飞到龙起这边的魔物身上，将之缠绕住。 龙起见状马上持枪飞奔，冲向魔物，一枪此处，正中魔物心口。 这次魔物被定身，无法阻拦，被长枪刺入，只是他身体依旧坚硬无比，长枪只刺入了一指距离。否则应该被贯穿的才是。 龙起向后一拽，发现根本无法拔出，心念一动，枪头散成黑雾，将长枪收回后又重新凝聚成枪头。 魔物心口黑血喷出很远，但身形没有半点萎靡。 开什么玩笑，戳中心脏也没用？龙起心中惊愕。 魔物身上的金色源气消失，不能再束缚它，龙起连忙后退，只能躲避攻势。 ...... 另一边的俞一辉单手附着一道源气上扬，将之投到他前方被束缚的魔物上方，形成一道圆环。 收回手，再次结印，默念一声，炸！ 金色圆环之内光芒涌动，一束束拳头大小的光束砸落，击中被束缚的魔物。 一道又一道砸下去，魔物咆哮不已。 最后“砰”地一声，魔物身形炸裂，黑血溅射，骨肉飞扬。 另一旁的阮城将魔物利爪都砍断了，最后双手持刀从头顶劈砍，嵌入魔物半个脑袋，那魔物呆滞了一下后仰倒去。 他们两人解决了魔物之后，才过来将龙起纠缠的魔物解决，其实也就是俞一辉用源气束缚住，阮城一刀就削掉早已疲惫的魔物头颅。 龙起坐在地上大呼了几口气，后面和魔物缠斗的时候自己只能躲藏，数次差点被抓中，好生惊险。 另一名引灵修士根本没能帮得上忙，他被击中的手无力下垂，赶紧从怀中拿了药剂敷上。 俞一辉也有疲色，思索道：“尘云阁的人是怎么变成魔物的？” 阮城将长刀收回空间物品，呼了一口气，说道：“谁知道呢，人怎么会变成魔物？” 俞一辉摇了摇头，显然他也不知道。 这种事情以前从未听说过，沾染了魔主残余力量的人不是没有，但直接变成魔物倒从未有过。 龙起起身，问道：“现在我们怎么走？现在就剩我们四个了，可还什么东西都没拿到。” 说这话的同时，他回头看了一眼那引灵修士，笑话，说好自己三人一起拖住魔物，到头来就是自己一个人像老鼠一样逃窜，那人直接被吓得不敢动手。 俞一辉有些尴尬，没想到直接遭遇了这样的危机。不过这也没办法，谁想到会出这种从未听闻过的事情，尘云阁的人竟然变成了魔物？ 就算是现在，他探查四周甚至更远处，都没有发现异样，所以说道：“这边吧，我觉得那边应该不会有太大的危险。” 他指了指四条道路中最明亮的那条。 阮城哼了一声，说道：“最后信你一次。” 说罢，剩下的四人就朝那边走去。 一路上，俞一辉那团金色源气一直高悬于四人头顶，免得再被那隐身的魔物近身。 他们倒是还遇上了一些魔物，和之前的差不多，只是修为没那么高，都是引灵境界，没有花太多功夫。 只是，这些魔物大多都穿着了尘云阁的服装，这让不知道尘云阁遇难消息的几人怀疑不已。 难道是尘云阁先进入了这片迷宫空间，然后出了什么变故？ 不知道尘云阁先行遭遇了那恐怖魔物的几人这般想到。 只是俞一辉坚决否认，他认定那传送节点一定是他第一个打开的。龙起问道是不是可能还有其他节点，他没有确认或是否认，只是说应该不太可能会有了。言语之中龙起好像听出几分意味。 又解决了几个引灵的魔物，他们也快走到了这条路的尽头，其间曲折不已，弯弯绕绕，他们便走了不少次死胡同。 俞一辉将最后一个魔物炸碎，轻笑道：“看吧，我说了没有太大危险......的？” 话还未说完，他便停下了，嘴巴张开，嘴角扯了几下。 因为，在这条道路的尽头处，一处阶梯上，一道灰白色衣服的身影背对着他们。 光是这道背影，就让他们感觉到了威压，那背影修为绝对超过了聚气。 听见后面的动静，那道身影缓缓转过身来，可以清晰地看到是一位少女。 她有着一张绝色的面庞，天鹅般的雪腻脖颈，额前留了些许刘海，青丝垂于脑后，身材不高，却也曲线毕露。 只是她现在一只本该充满灵气的眼眸充斥着血红色，另一只正常的眼眸中透露着迷惘，衣裳从一边肩头滑落，可以看到光洁的肩膀上印着一个妖异的暗红色图案，也可看到露出大半酥胸。 龙起看着那绝色的少女，心中一跳，喃喃道：“魔物？” ...... 第一卷 怨鬼难葬 第二十五章 一路奔逃 那绝美的少女缓缓低头看着四人，眼神逐渐变得凌厉起来，右眼血瞳闪烁，肩膀上妖异图案忽暗忽明。 龙起后退一步，说道：“怎么办？” 俞一辉转身撒腿就跑，喊道：“什么怎么办，跑啊！” 三人跟在他身后朝来路跑去。 一个光是站在他们身前就能让他们感到压迫的存在，想要对抗简直就是自寻死路。 龙起回头看了一眼，只见那少女赤脚踏着阶梯上的残破血肉与骸骨，看起来应该是刚刚被她杀死的，血液漆黑，是其他魔物的。 她从台阶上走下，步伐轻盈，动作优雅，似乎并不在意他们的逃离。 只是眨眼间身形闪烁，极快地接近他们。 龙起不敢再看，闷头逃跑。 他现在心中只想大骂俞一辉，好家伙，带个路给咱们带到这么个危险的境地，先那三头聚气魔物就杀死了实力最弱的两人，现在又遇到这么个危险的存在。 龙起绝对确定这个看起来绝美，脸上又带了些青涩的少女绝对超过了聚气修为，给他带来的压迫比重伤的韩玥还要强。 只是这少女虽然带了魔物的气息，可外表为什么没有变化？ 之前那些尘云阁修士化作魔物之后，双目混浊，手指也变成了利爪，许多关节处骨刺突出，躯体坚硬无比，俨然变成了怪物。 而这少女行走之间就像是正常人一样，一双纤纤细手摇摆，脚趾小巧玲珑，唯一有变化的，就只是赤红的右瞳和肩膀上的印记。 总不能因为你生得好看化作魔物之后就不会变丑吧？ 但他现在最确定的就是，拼命逃！直面这看似绝美的存在属实愚蠢，这朵看似娇艳的花朵之下有毒蛇吐着信子。 跑在他前面的阮城朝俞一辉喊道：“姓俞的，你他娘的别带错路了！” 他们返回的时候可要经过那迷宫，其间路况复杂，来时就走错了不少道路，要是这时候再走错，可能就要被后面那魔物少女给撕碎了！ 只是不知道她会不会用这种粗暴的方法？毕竟她没有爪子。 俞一辉心里大吼，老子也不想跑错！可他娘的倒过来走谁还记得怎么走！ 老天保佑啊！ 这段迷宫虽然没有在他们头顶施加石壁，但也无法让俞一辉那道飘悬于头顶的源气升得过高，就像有一层无形的壁障一般，只能探测到较少范围的地形。 “你跑错了！直走！直走！”见俞一辉转了个弯，龙起在最后面大吼道。 俞一辉不太确定，跑回来说道：“你确定吗！” “确定！听我的！前方才右转！” 龙起心中庆幸自己留了个心眼，记下了来时的道路，否则可就要被这姓俞的带进死路了！ 右转之后，依然是龙起跑在最后面，俞一辉因为跑错了一段路，跟阮城并排，再后面是那引灵修士。 只是突然，龙起前方的石壁碎裂，那魔物少女破墙而出，优雅地挺立身姿，正正拦在他前方。 可恶！龙起心头暗骂。 那石壁何其坚韧，先前他们几人就已经试过，就算阮城都无法打破。而现在，这魔物少女就直接随意穿过石壁，看起来十分轻松。 现在，要么就是继续向前冲，撞上那少女，然后被撕碎；要么就是停下脚步，或是返回，结果仍然一样，因为那阶梯之上就是这条路的尽头！ 可恶啊！龙起咬牙向前冲去，横竖都是死，向前还能看到一点希望！ 他即将冲到少女身前时，突然左手掷出一团黑雾，砸向她的面门。 魔物少女随手一拍，黑雾在她身前炸散，阻挡了视野。 龙起趁此机会向石壁侧身跃起，五步上墙，从少女娇小的身躯上空越过。 脚步踏在石壁上时，龙起下意识看了一眼下方的少女，发现她也在仰头盯着他，赤红的右瞳里刻印着和她肩膀上一样的妖异图案，像一朵妖花，在她眼底生长。 同时，他也看到了因为衣裳滑落而露出的雪白肌肤，以及大半酥胸和幽深的沟壑。 龙起双手撑在身前落地，向前翻滚一圈，顺势跃起继续狂奔，动作一气呵成。炸散在少女身前的黑雾重新涌回他体内。 他没敢使用黑雾的腐蚀能力，怕激怒这魔物少女，她闲庭信步地追赶显然没有使劲全力，最好还是不要惹到她。 他心中松了一口气，果然，她化作魔物之后理智还是散失了不少，否则以修士的感知绝不会被黑雾遮挡视野。 她不会使用源气探查周围了，依靠的只是魔物强了数倍的本能感知。 他回头看了一眼，发现魔物少女缓缓转身，盯着他的眼睛。 从她的眼中，龙起感受到了迷惘，悲伤，暴戾，疑惑等等。 一种熟悉的感觉从他心底升起，呵，自己也不过和她一样，都变成了怪物，区别只不过是自己理智尚存罢了。 可若是要变成和那魔物少女类似的状态，龙起反而不会难过。至少，散失理性能让他脱离如今心中的痛苦。 不过，自己大仇未能得报，怎能变成行尸走肉！ 他继续向前跑去，吼道：“前方左转！” 俞一辉诧异地回头看了一眼，刚刚魔物少女破墙而出的动作他也回首看到了，以为龙起必死无疑，自己等人可能要跑错路了，没想到他还能追上来。 之后魔物少女多次破墙而过，只是幸好都没有再出现在龙起前方的道路。 终于，他们跑回了先前通过传送节点进入这片空间的地方，四条道路交汇之处。 之前两名引灵修士和三头聚气魔物的尸体还在这里，黑与红的血液流淌在一起。 “可恶，节点是单向的，这里回不去！”俞一辉运转瞳术，眼中淡金色光芒浮起，脸色难看地说道。 “那怎么办！”那名久久不开口说话的引灵修士急声问道。 “这三条路都是出口，随便跑一条都行。”俞一辉咬牙说道。 随即他选了这正前方的一条道路，拔腿跑去。 龙起在最后方跟上，问道：“你怎么知道？” 俞一辉没有回答，就向前跑去。 幸好，这条道路竟然不是迷宫，甚至两侧的石壁消失不见，只剩下一条两丈宽的石道向前延伸，可以看到下方无尽的黑暗。 这片空间似乎被分成了黑白两色，上面是没有太阳却散发着光霭的天空，下方是不知深度的无穷黑暗。 跑了不一会儿，前方出现了一个长宽都约十丈的方形平台。 俞一辉面露喜色，说道：“前方有传送节点！” 他运转瞳术，于远处就开始观察那些肉眼不可见的符文，待接近了一些，一道源气从他指尖射出，打在阵法关键之处，阵法开始运转。 一个血红色的漩涡从出现在平台中央，一道漆黑的大门从中钻出，像血一样的液体从大门上滑落，露出中间幽深晦暗的红色光芒。 俞一辉向后喊了一声“快跟上”，一个健步冲入刚好可通过一人的门扉，消失不见。 阮城回头看了一眼，看到那魔物少女跟在最后面的龙起不远处，也穿过门扉，就此离去。 跟在阮城身后的引灵修士气喘如牛，汗如雨下，身形摇晃，明显气力不支了。 他回头看了一眼跑在他身后的龙起，以及再后方看着轻松惬意的魔物少女，咬了咬牙。 他将手中长剑掷出，面色狰狞地吼道：“别怪我！我不想死！” 那长剑是指向龙起的，很明显，那引灵修士想用龙起拖住魔物少女，给自己争取时间。 龙起只能向侧前方翻滚，躲过那飞驰而来的长剑，只是他起身时，看到了来自背后魔物少女的影子。 “给老子回来！”龙起怒吼道，一道黑雾凝聚实形，化作绳索缠住那踉跄逃离且即将踏入门扉的引灵修士脚踝，将他绊倒，然后快速拖拽回来。 狗日的，你不想死就可以谋害老子吗！谁也别他娘的想走！ “不！放开我！”引灵修士大喊道。 龙起将他像拖狗一样拖拽回来，即使他手指扣在地上、留下十道血痕也没用，然后将他甩向魔物少女。 魔物少女只是单手伸出，血红的源气在手掌前形成一道符文，上面刻画的图案和她肩头、眼底的如出一辙，像是盾牌一样挡住引灵修士。 随后现场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氛围，一切都好像静止不动，只是突然，魔物少女将手掌微抬，斜向上方，掌前符文和引灵修士也对准斜上方。 然后那引灵修士被弹飞，凄厉地喊叫着，身形止不住的膨胀，然后炸裂，就像是放烟花一样。 引灵修士在高空炸碎，他体内被灌注的源气在那处形成了一朵绽放之中的血红妖花图案。 龙起看着这一幕，又看着近在眼前的魔物少女，心想着是不是要轮到自己了。 魔物少女手掌微抬，就在龙起以为自己也即将毙命时，她的手掌突然颤抖起来。 龙起惊愕，发现魔物少女右瞳中红光减弱，她似乎恢复了一些理智，艰涩地说道：“远离……我！快跑！” …… 第一卷 怨鬼难葬 第二十六章 脱离险境 龙起后退两步，保证自己可以马上逃入门扉，但不能确定这魔物少女是否也能通过。 若是这魔物少女也能通过传送节点，那他再怎么跑也没用，所以他应该最好趁现在她恢复了一些理智立即逃离。 不过他还是觉得想多了解一些关于他们是如何转变成魔物的。 所以他疑惑地问道：“你还存在理智？” 魔物少女微微点头，晶莹的泪珠从眼角滚落，在白皙的脸庞上留下两道泪痕。 她跪坐在地，右瞳赤红色的光芒忽暗忽明，身体颤抖不已，像是竭力控制着自己。 她粗重地喘着气，突然左手使劲抓在右肩上，按住那个妖异的花朵图案。 那花朵尚未绽开，但含苞待放，每一次看上去都会为之所吸引，短暂的晃神，十分妖异。 此刻魔物少女用修长的指甲刺入肩膀，试图将那妖花图案从肩头扣下来。 但即使鲜血流出，她那光洁雪腻的肌肤被自己抓破，依然可以看到血肉之上的那妖花图案。 龙起摇摇头，提醒到：“没用的，你能应该感受到这图案已与你融为一体。” 少女抓在肩头的手僵住了，旋即低头小声哭泣起来。 龙起皱眉，为什么这种从未听闻过的事会发生，人是怎么被转化为魔物的。 之前即使有人为魔物所伤，顶多就是被那至邪之力侵染而不治身亡，从没有过变为魔物的事情。 眼前这少女多半也是和尘云阁的修士一样，是被什么力量害成这等模样？ 不过这少女服饰和尘云阁修士好像有些相同，应该也是他们之中的一员。 所以他沉声问道：“你是尘云阁的人？” 魔物少女愣了一下，抬起头说道：“你知道？” 龙起点了点头，又说道：“我们遇到了穿着尘云阁服饰的人形魔物，你们遭遇了什么？” “这样吗？”魔物少女喃喃自语，眼中浮现一抹追忆之色，忽然，他脸色大变，眼中充满恐惧，厉声说道：“海上……一头恐怖的魔物！我用破空符带走了一部分人，其他人……他们都死了！然后我们都变成了这样！” 她抱着头颅，俏脸上满是痛苦。 龙起叹息一声，心想道，原来是那个怪物吗？幸亏清临城的船队有着那特殊的符文，又多亏了那远处而来的剑光，他们才没有像尘云阁的队伍一样，要么葬身魔物之口，要么化为魔物。 那恐怖的怪物究竟是什么？他心中又再次浮现这个疑问。而且那怪物出现在那里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为什么那怪物要把眼前这少女和其他逃离的人转变成魔物？而且，以它那恐怖的气息，少女所说的破空符根本不可能逃离！ 要知道清临城船队那看起来就十分繁琐玄妙的红色符文都不能从它触手中逃脱，小小破空符怎么可能带人逃离？而且逃走的人还不少，光是他们遇到的人形魔物就不下二十头！ 所以它故意放眼前这少女离开又把她变为魔物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她身上那妖花图案又是怎么回事？ 一个个疑问出现在龙起心头。 “啊！”魔物少女昂头厉声尖叫，突显出修长的脖颈，右瞳中的红光又再次明亮起来。 她一字一字艰难地吼道：“快！走！啊！” 龙起心知已不能久留，这魔物少女随时可能失去理智，但他心中突然出现一抹不忍。 魔物少女现在的样子，就像是他被黑雾操控时的那种一样！看着她，他似乎回想起自己。 所以他运转源气，手指快速地在身前的空气中写下一个又一个由黑雾构成的符号。 这些都是那黑衣女子通过令牌上带有的印记传与他的那道清心法门，这些符号直接就浮现在他脑海，记的清清楚楚。 眼下他想将法门教给这魔物少女，不管她是否能够学会，或是只有获得那黑衣女子的印记才能修炼，都先试一试。 这种将他人法门随意传与别人的行为在这术法缺失的天元界实在是大忌，但他也不想管这么多了。 “这是……什么？”少女怔怔地看着他的动作，艰难地出声问道。 “记下这些，尝试运转！”龙起还在一笔一笔写下那些特殊符号，额头全是汗水。 现在的他头痛不已，每写下一个符号都会加剧一分痛苦，想来这就是黑衣女子防止他外泄法门的针对方式，但他还是咬牙写着下去。 魔物少女看着他艰难地书写符号，红唇抿了抿，问道：“为什么帮我？” 龙起没有说话，只是双眼变为了黑目赤瞳。 魔物少女小嘴微张，惊讶不已，摇头苦笑道：“原来我们都是差不多的，我说之前为什么不是那么想杀你，原来我感受到的那股类似的气息是真的。” 龙起默然，心想或许吧。 某种程度来说，自己并没有她那么悲惨，化作魔物，失去理智。而某种意义上来说，自己只不过是一头失去躯壳寄人篱下的恶鬼，有什么资格可怜别人？ 终于，他将所有符号书写完毕，捂着额头问道：“能记下吗？” 魔物少女微微点头，不一会儿就说道：“记下了。” 龙起愕然，这么快？ 然后将黑雾收回体内，转身就欲踏入门扉，就此离去，因为他看到少女右瞳红光黯淡的时间越来越少。 “等等！”魔物少女急声喊道。 龙起转回身，看见少女退下手腕上的一枚玉质镯子，以及手中紧握的一枚戒指，扔给他。 龙起接下，魔物少女露出一抹艰难的笑容，恳求道：“能将镯子送回我的门派吗？” 龙起重重地点了点头，转身踏入门扉，消失不见。 魔物少女右瞳中红光猛地亮起，只是她依然记得要修炼那法门，盘腿坐下，面无表情地修炼起来。 ...... 龙起从那传送节点踏出，门扉刚好就此关闭，这让他后怕不已。 若是再慢上一步，自己可能就要与那少女留在那片空间，到时候她可不会再突然清醒过来了。 眼下他来到了一片沙漠一样的空间，一眼望去，除了黄沙之外再无他物，天空中依然是那没有太阳的朦胧光辉洒下。 他没有看到俞一辉与阮城两人，想来是怕魔物少女也从传送节点中走出，直接逃走了。而黄沙之中也没有留下足迹，可能是被风沙所掩盖了。 所以他现在算是一个人行动了，船舱内的八人，两人现行退走，没有进入遗迹，三人葬身于之前那片空间，被尘云阁修士所化的魔物杀死。 他现在对俞一辉充满怨念，就是这家伙将他们一行人带入了这危险之地。而且不只是那些人形魔物，还有一些遗迹内的特殊怪物，只是好像被人形魔物拼杀了，但从那遗骸上残留的气息也能感受到它们生前的强大。 这家伙绝对是故意的！龙起心中做出了判断。而他要找的就是这东西。 龙起拿出了魔物少女最后交给他的那枚戒指，这是一枚强大的空间戒指，内部空间长宽十丈，高五丈，而且其上刻画符文，既让其他修士难以破坏，还附带了一道术法在上！ 龙起之前听说过的空间器物也不过以尺度量而已，而那便让众多修士争抢不已，眼下他手中的这枚戒指的价值简直难以估计，更何况它还附带一道术法！ 而另一件物品，魔物少女交给他的那只镯子，则是她本身的空间器物。 手镯以名贵的宝玉制成，看上去像是大周王朝某处有名的玉，完美无瑕，入手微凉，上面刻画了“文雪雁”三个精致的字，颇有一番韵味，该是她自己刻画上的，而且并没有损害这玉镯半点品相。 原来是尘云阁的那位文小姐，就说是怎会有那样厉害的修为，可惜。龙起心中长叹一声。 既然她将这镯子交予自己，想来是做好不能回去的准备了。而这玉镯早已认主，自己无法打开，那便以后有机会将之交还尘云阁吧。 这样想着，他又将目光移回那枚戒指。 戒指指圈呈暗红色，戒肩处又转变为暗金色，镶有一颗紫黑色的剔透水晶，霎是好看，符合龙起的审美。 运转源气注入戒指，龙起彻底成为这枚戒指的主人。 就在他开始接触那道术法之时，却发现戒指内部空间存在着一道紫色源气，让他惊喜不已。 这源气在戒指内部空间缓缓流动，闪耀着光辉，应该是一道不错的甚至在修士界都有名的源气，只是龙起先前没有太过关注传闻中的那些特殊源气。 这不就是他恰好需要的源气嘛，足够精纯，品相也好，足够让他完成聚气了！ 这样他在这遗迹之中也能够拥有自保之力，不再需要跟随俞一辉那坑人的祸害！ 虽然之前那片空间实在危险，但最后所有的好东西似乎都被他得到了？一枚价值连城的空间戒指，一道术法，一道品相不低的源气，更别说还有一些从人形魔物身上搜刮的物品。 而从这片空间逃去的阮城与俞一辉两人，似乎除了搜刮了一些不太值钱的物品之外就再没有收获！ 想到这，龙起便对那文小姐感激起来，那片空间之中的机缘，似乎都是她赠送给自己的？ 而眼下，他要马上完成聚气，寻找合适的功法去了。 聚气不同于引灵可以随意发挥，有无合适的功法实在天壤之别。 见附近茫茫大漠中一个人影都没有，龙起直接盘腿坐下，开始吸纳那道源气。 ...... 第一卷 怨鬼难葬 第二十七章 幽暗气海 龙起屏息凝神，将体内黑雾于丹田聚拢，使一缕缕黑雾互相纠缠、环绕。 然后将空间戒指中的紫色源气引出，将之吞入体内。 那紫气仿佛有了灵性一般，试图逃离，却被黑雾缠上，拉扯回去。 即使紫气灵活，于黑雾之间穿梭，也终究逃不过如此之多的黑雾封锁，被困于龙起体内。 见这一幕，龙起不仅没有担忧，反而心中大喜，这等生了一定灵智的源气，与从天地间稀薄灵气中提取淬炼出来的相比，简直是天上地下的区别。 黑雾最终将紫气包裹，凝为一团，像是将之消化一般，这让龙起觉得有点可惜。 据说这样拥有灵智的源气被吸纳之后妙用无穷，甚至可以化作实体帮助修士，也就是通常讲的源兽。而拥有源兽的修士千中无一，极其稀有。 当然，一名修士拥有源兽并不代表其就一定强大，只能说有其独到之处。 眼下这紫气却有被黑雾完全吞噬的趋势，让龙起有些遗憾，被黑雾完全吞噬之后肯定会被磨灭灵性，断绝了自己凝聚源兽的可能。 不过他忽然又不觉得可惜了，自己这黑雾不是也拥有灵性的吗？那以后是不是也有机会凝聚出源兽？反正以自己现在的修为是做不到的，至少都要达到聚气之后的境界才可以。 虽然自己已经掌握了源气化形的能力，但与凝聚源兽来说可谓是小巫见大巫。 不过这些不是现在的自己能想的，当务之急还是完成聚气，以在这遗迹之中有一定的自保能力。 不多时，紫气就被龙起体内的黑雾瓜分殆尽，每一缕黑雾似乎都壮大了一分。而且不再是之前那样暗淡的漆黑之色，染上了像那紫气的一层光辉，只不过黑雾上的依然是暗黑色。 是时候了，龙起将按照自己生前推演的方式，开始聚气。 当然，这也并不是他凭空想出来的，而是听闻了众多聚气之法，甚至与一些成功者或是失败者都讨教过，这才总结出来的一种方式。 至于这方式能不能成功其实他也没有太大的把握，因为就连生前的他都没尝试过，毕竟，他还没那个机会。 而他总结出来的这种方式又较为极端，寻常聚气之法都讲究一个循序渐进，以足够多的源气缓缓开辟气海，绝不敢轻易引入其他的灵气或源气进入体内。 但龙起的心很大。他不止想要开辟气海，还想要再开辟气海之时不断吞噬周身灵气，在体内不断冲击、捶打正在开辟中的气海，以获得一个容量更为庞大且更加坚韧的气海。 这当然是一个相当危险的行为，所以曾经的他也在犹豫，可还未有机会尝试便以身死。如今的他虽然失去了通灵之体，吸纳源气的速度慢了许多，但那黑雾吞噬源气的强大能力也能弥补，而且还能将引入的天地灵气淬炼得更加纯粹。 当然，若是一招不慎，或许可能伤及经脉，也有可能直接将开辟中得气海炸裂，或许会有生命危险。 龙起深深呼出一口气，下定了决心。只有以这等极端的修行，自己的修为才能在短时间内得到快速提升，自己才能去复仇！去做这如今支撑着自己活下去的唯一事情！ 那便开始吧，龙起等那聚集起的黑雾缓缓转动，成为了一团球形的源气，将身体经脉彻底放开，疯狂吞噬着天地灵气。 天地灵气聚集在他周围，浓郁至肉眼可见，一道又一道流光进入龙起体内，然后被经脉里剩余的源气淬炼，杂志被排出体外，堆积在龙起的皮肤之上。 然后更加精粹的一道道流光打在那团黑色源气之上，一部分被吸收，一部分碎裂四处飞溅，又与后来的流光一起打击。 而那团源气也在不断地变化形状，渐渐地，开始有了气海的雏形。 一段时间之后，那有了雏形的黑色气海开始疯狂吞噬打击其上的流光，开始膨胀起来。 龙起面色渐渐地变得有些凝重，似乎有些不受控制了！ 可恶！那黑雾自己开始吞噬了，根本不受自己的控制，自己无法让它停下来！ 黑色气海继续膨胀着，龙起开始感受到了疼痛，身体就像是要被撑爆了一样！ 之后，黑色气海收缩了两下，突然爆开，多余的灵气向龙起体内经脉横冲直撞，将他的经脉撑满。 龙起体表的皮肤都被撑破，身上出现了一条条裂纹，血雾喷涌而出，将周身一丈的黄沙染成红色，像是马上就要爆体而亡！ “啊！”龙起面色狰狞，仰头长啸！ 这种疼痛还在不断加剧，被压缩了不知道多少倍的灵气冲出体内，就连黑雾也扩散在他身外，如长手乱舞，分外骇人！ 要失败了吗？不，绝不可以，我一定要成功！ 龙起面色狰狞，七窍流血。 只是突然，那种疼痛开始减轻，慢慢地他能开始忍受下来。 过了半个时辰，龙起体外血水、杂志、汗水堆积，十分肮脏。终于，体内的疼痛消失，他松了一口气。 龙起剧烈地喘息着，嘴唇都在颤抖，开始内视。 他看到了体内波涛汹涌的而又漆黑如墨的气海，一道道波浪砸起，声响震天，但即使这样，整片气海之内仍然充斥着冰冷与寂灭，幽暗至极，深不见底。 “哈哈！我成功了！”龙起放声大笑，不顾看起来狼狈不堪的样子。 这样极其危险的方式，气海雏形直接炸裂了，却没想到之后开辟的气海如此精纯！ 过了一会儿，龙起冷静下来，观察着那幽暗气海，这等精粹之物，绝对远超寻常修士！而他现在的修为，也堪比聚气中期。 喜悦之后，他开始研究那道戒指之内的术法，越是仔细研读，越觉得玄妙不已。 这术法唤作归元引雷术，既是一道攻击术法，亦是一道淬体锻体魄之法，将体内源气化作雷霆，在外攻击敌人，在内锤炼骨骼血肉。 龙起心喜，开始记下修炼路径与诀窍，尝试运转第一次。 只是将源气化作雷霆之后，他却发现难以掌控，差点在自己体内炸开。 想来还是过些时日再修炼的为好，如今自己体内可再经不起折腾了，还得等修养几日再来尝试这锻体之法。 身外雷霆倒是被龙起施展出来了，只不过不是按这术法严格规定的路线，龙起走了捷径。 他心中想着，既然已经不是原来的术法，自己只能算是受到了启发，威力自然不能与原版相比。 既然如此，这术法便不可叫做归元引雷术了吧，不然岂不是丢了开创这术法修士的脸面？ 而自己这一身黑雾作的源气施展出来后也是一道道漆黑的雷霆，那便不如叫做幽雷术？ 龙起便定下了这简化版归元引雷术的名字。 ...... 茫茫黄沙之中，一位身着残破黑袍的男子独行，突然，周围的黄沙流动，一道身影从他身侧窜起。 男子没有去看，只是抬起一只手掌，一道漆黑的雷霆喷涌而出，将那黄沙中窜出的身影打散。 奇怪的是，那道身影就像是沙子一样飘散，没有一点鲜血。 黑袍男子正是龙起，他已在这大漠之中走了一日，仍是没有见到任何人影。 而那黄沙之中窜出的身影他也不止遇到一次了，那种黄沙怪物仿佛无穷无尽，每次打散之后都会遇上另外一头，他已经见怪不怪了。 而这些黄沙怪物除了成为他练习幽雷术的靶子之外，并没有给他带来危险。 看来，只要不进入那黑衣女子所说的遗迹深处，聚气修为在这遗迹之中自保已经是足够了。 只可惜，那深处他必须进入，即使有黑衣女子提供的所谓庇护，他也需要继续提升自己的实力才行。 继续走了几步，他依稀听到了远处传来声响。 有人？可别就是像之前遇见韩玥那次再撞上十方鬼众的人了，虽然他已是聚气修为，但在那种合围之中依然是身死的下场。想到这，便愈发觉得那韩小姐厉害，是自己复仇之路上的一个重大阻碍。 抹了把汗水，向前越过一个沙丘，他向着声响传来的方向走去。 长时间没见到人，他也需要打探打探消息了。 只是他快走到沙丘顶部的时候，依稀听到了一些话语，好像是......十方鬼众？ 龙起嘴角扯了扯，怎么每次这种未见其人先闻其声的时候都会遇上十方鬼众的人，老子是跟你们犯冲吗？ 他走到沙丘上，看见远处一些黑点朝他这个方向跑来，一个黑点在最前面，看样子像是被追杀一般。 龙起无言，丫的，这遗迹内都能遇到十方鬼众追杀人，又是往自己这个方向来。惹不起，先避一避吧。 正当他要走下沙丘后撤的时候，他听到远处传来大吼：“前面的侠士，请帮忙拦住这十方鬼众之徒！” 龙起后撤的脚步停在半空中，愣了一下，我没听错吧？被追杀的是十方鬼众的人？ 那些黑点越来越清晰，可以看到跑在最前方的是一个身着黑袍之人。 丫的，穿的跟我这么像，不会把我也当成十方鬼众吧？ ...... 第一卷 怨鬼难葬 第二十八章 得而诛之 龙起见被追杀的竟然是十方鬼众的人，饶有兴致。 但同时他又不想多管闲事，免得被十方鬼众注意到，但又为了能够从这些人处了解到一些遗迹之内的事情，便决定帮忙拦下十方鬼众那人。 他径直冲向被追杀的那与他服装相似的黑袍之人，与后面一起追赶的大部队形成两面包夹之势。 被追杀的黑袍人本想从龙起身边冲过，毕竟他一个人看起来可没有后面那十几号人马唬人，所以将他选作突破口。 只是他没想到，前方跑来堵截的和他装束相似的男子掌心轰出一道幽暗雷霆，震耳欲聋，直指他身前，他连忙停下脚步，发现前方两步距离已经被炸出了一个大坑，黄沙朝他铺面而来。 黑袍人咳嗽了几下，吐出一嘴沙子，幸亏自己停的及时，不然挨了这一下肯定讨不得好。这哪里是来堵截的，分明是把他往死里炸。 只是眼下后面的十来号人已经追了上来，将他团团围住。 可恶！要不是挨了这群人的算计，自己怎么可能会被这群贪得无厌的渣滓追杀，眼下一身源气难以施展，之前自己中的应该是那些家伙的封灵散。 这封灵散洒在空中之后无色无味，难以察觉，一但顺着呼吸进入体内的数量足够多，便会令体内的源气一定程度上固化阻滞，当然，只对聚气和引灵修士有用。 他自己虽然吸入了一些便察觉到，然后开始逃跑，甚至逃到这片沙漠空间里，仍然摆脱不了这些人的追杀。 而能够察觉到这封灵散，得多亏他自己这十方鬼众之人对这玩意儿十分熟悉，使用过多次，所以源气运转稍有阻滞便立刻警觉。 只是他现在的修为也只相当于引灵后期，而那追杀之人又有两个聚气初期的修士。 见被人团团围住，他怒视着龙起，就是这人害得自己被困，咬牙说道：“这位兄弟，我与你无冤无仇，为何阻拦于我？” “哈哈哈。” 将他团团围住的十来号人里，一名身材瘦高的修士走出，捻着八字胡的一边，大笑着说道：“十方鬼众，人人得而诛之，这位兄弟好样的。” 被围住的黑袍人大怒道：“我本与你们无甚瓜葛，你们却贪图我找到的东西，暗害于我，这等行径与我十方鬼众又有何不同？” 一脸奸相的瘦高聚气修士冷笑道：“就因为你是十方鬼众，所以老子们这是为民除害！” 黑袍人突然冷笑道：“平常时日你们敢来？若不是我与那看守宝贝的怪物缠斗已久，就你们这封灵散怎可能害得了我？” 周姓修士哈哈大笑，拔出长剑，说道：“不管怎样，你这家伙都是落到了我们手中，如今生杀予夺全凭我心意，你若是诚心给老子磕个头，老子到还能让你死得痛快点，不然，哼哼！” 龙起无言，简直了，自己怎么经常遇到这些出了状况的修士，先是被十方鬼众追杀得重伤跌境的韩玥，再是沦落为魔物的文雪雁，再就是这被人暗害追杀的十方鬼众修士。 既然拦下，他也不想多管，只等他们这一行人处理好，自己问问情况便走了。 只是那十来号人中一个矮小男子走了出来，踮着脚朝着周姓修士耳边低语几句，周姓修士频频点头，两人是不是望向龙起这边。 龙起瞧着他们那有些不怀好意的眼神，眼睛咪咪微起。 “将那人也围住！”周姓修士一招手，向其余人下令道。 马上，龙起就与十方鬼众修士被围在了中央，他皱眉冷声说道：“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矮小男子“嘿嘿”笑了一声，不怀好意地说道：“老子瞧你这身装扮与这十方鬼众的走狗有些相像嘛，说不准是这家伙的同伙！你们合计好了再次诓骗我等，蓄意暗中坑害我们，幸亏被老子识破，嗯？你说是也不是。” 周姓修士又接着说下去：“若是要证明也很简单，将你手上的戒指交出来，让我等看看里面是不是有什么十方鬼众的物件，如若没有，便可放你离去了。” 黑袍人笑了笑，朝龙起说道：“叫你喜欢多管闲事，现在好了吧，人家连你也要处理。” 龙起抬起手，看了看手上那枚空间戒指，笑着摇了摇头，原来是看到了这玩意儿啊。 周姓修士与矮小男子眼神阴翳，又有一抹得意之色，好家伙，竟然还遇见了一条大鱼，这家伙手上的戒指看起来绝非凡物，说不准就是从这遗迹之中得到的。 而且这家伙看起来修为不高，就是刚刚完成聚气而已，自己两人害怕拿不下这家伙？尽管刚刚那道漆黑的雷霆声势有几分吓人，难道凭他这修为还能经常使用？真是个天真的蠢货，最强的本领就这样随便展现出来，让自己等人摸清底细了，便不足为惧。 所以他脸色狠厉地说道：“还愣着干什么！难道说你真的是十方鬼众的走狗？好啊，这下是一起遇上了！” 矮小男子冷笑着说道：“兄弟们，十方鬼众，人人得而诛之！今儿咱们就为民除害，将这两条走狗一并解决！” 他振臂一呼，十来号人就跟着叫喊。 “为民除害！为民除害！......” 黑袍人冷笑，还想看看拦下他的这人一脸懊悔的面庞，听到一声雷鸣从耳畔炸起。 “轰！” 一名叫的最起劲、甚至还跳起来的引灵修士被幽雷击中，血肉横飞，身躯炸开，残肢打到其他人身上，而且马上散发出一股焦臭。 刚刚还在叫喊的人全部愣住了，周姓修士、矮小男子、黑袍人也愣住了。 黑袍人一脸惊愕，看着那抬着手掌一脸漠然的男子，有些不知所措。刚刚他还想着看那人的笑话，幸灾乐祸一下，怎么这人就突然暴起，将叫得最欢那人轰杀了？那人怕是到死都不没想到。 然而他却看到龙起转过头看着他，嘴角噙着一抹冷笑，说道：“还愣着干什么？这群家伙追杀你这么久你就不想表示表示？” 然后龙起一手洒出一阵黑雾，笼罩了离他最近的两人。 “啊啊啊！” 那两人在黑雾之中剧烈地挣扎、扭动，痛苦嚎叫，到处奔逃，而黑雾却如附骨之疽，一直跟随着他们。 最后两道人影倒下，黑雾重回龙起体内，露出那干瘪的两具皮肤消失、血肉全部染上一层黑色的尸体，整个人像是缩小了几圈。而他们一身源气也被黑雾尽数吞噬。 周姓男子气得脸色发抖，指着龙起的手指都在颤抖，说道：“你！你是邪修？” 龙起一脸无所谓，看着指尖的一缕黑雾，说道：“是又如何？” 矮小男子狠声说道：“邪修同样人人得而诛之，大家伙上，为死去的弟兄们报仇！” 一干人等露出惧色，不听矮小男子的命令，后退了几步。 那一道劈杀修士的幽雷，一阵毒杀两人的黑雾实在让他们心生俱意，不敢贸然上前。 龙起露出黑目赤瞳，冷声说道：“你们这样贪得无厌的小人同样人人得而诛之！” 又朝着黑袍人说道：“还不快上。” 他便先找上了一名引灵修士，飞快到达他身前，一掌拨开阻拦的双手，掐住脖子将他举起，然后朝其他人说道：“贪得无厌，这就是下场！” 然后掌心雷光暴动，喷薄而出，将那人头颅炸碎，红的白的都变成黑的洒在地上。 又化出一道源气匹练，捆绑住一人，甩到高空中，然后轻描淡写地说道：“与你们说了有何用？反正都得死。” 源气匹练一收缩，将那人拦腰绞断，没有彻底死去，摔在地上嚎叫。 黑袍人错愕了一下，被龙起那股不弱于他们十方鬼众的狠辣惊讶道，同时又对龙起那黑目赤瞳盯上一眼感到毛骨悚然，旋即不怀好意地盯上两人，从空间器物中抽出一把长刀，劈出一道长虹。 两人连忙躲避，却还是被那长虹蹭到，身上被劈出一大道口子，血液飞溅。 喜欢追杀小爷是吧！ 他脸色狠厉，手腕一转，大喝一声，劈出一道刀光旋风，将一人笼罩在内，在其身上划出一道道口子，最终那人被斩成几段。 周姓修士看见了这边，气急，就欲先杀死目前修为较弱的这人，却被龙起将他和矮小男子拦住。 龙起淡然地说道：“我来和你们玩。” 两人却不敢大意，先前龙起短短时间内就杀了五个人，其实力远超他们地估计。 龙起一指点出，空间震动，一束雷光直指周姓男子，他只好连忙抽出身后长剑劈出一道剑虹，与雷光打在一处。 顿时声响震天，黄沙飞扬。 矮小男子瞅准时机，双手结印打出一道源气流光，以一个刁钻的角度飞向龙起。 龙起不慌不忙，一片黑雾从他体内涌出，将流光吞噬，笼罩两人。 那两人面色大变，这黑雾的威能他们刚刚也见过了，实在不敢被缠上，然而黑雾中涌现雷光，劈在二人身上。 两人被劈得浑身焦黑，但好在他们修为比之前被劈死的那人强了很多，不至于直接被轰杀，然而此刻也是皮开肉绽了。 龙起从黑雾中一步步走出，黑雾温顺地环绕在他周围，仿佛恭候他的驾临。 ...... 最终，龙起将两人劈得焦黑，黑雾缠在两人身上将其灵力吞噬，两人双目无神，无力地看着这一切的发生，眼中怨毒。 而另一边黑袍人也将其余引灵修士斩杀，没有了这两名聚气修士的阻拦，对他而言简直就是虎入羊群。 他看到了龙起解决这两人的手段，心中骇然，对其远超普通聚气修士的战力十分惊讶，竟然与正常情况下的他差不了太多，而观其气息，明明才刚刚完成聚气的啊。 龙起朝黑袍人问道：“你是怎么被这两人封住修为的？” 他能感觉到，这黑袍人体内源气明明比他还要庞大，却使用不出来，像是被什么东西阻滞了一样，听了之前他们的对话，知道是这群人下的手。 黑袍人提着刀走到两人身前，蹲下身从周姓男子腰间摸出一袋粉尘状的东西，朝龙起说道：“就是这个，封灵散。” 龙起“哦”了一声，这东西他可从未见过，又从矮小男子身上摸出了几袋，疑惑地问道：“这要多少才能起效？” 黑袍人哼了一声，说道：“随意抓出一点洒在空中就行，十丈以内都能见效，不过见效很慢，多用一些见效会快一些。” “那这玩意儿贵吗？” 黑袍人沉吟了一下，不太确定地说道：“算是贵吧。” 龙起“嘶”了一声，连忙将这些玩意儿收在空间戒指里，只剩下手中的一袋。 好东西啊这，只是可能见效缓慢，所以刚刚这两人才未用出。这两人准备了这么多看样子是准备下很多次黑手哇！ 这两人准备了这么多剂量的封灵散，肯定就是用来暗中下手坑害别人的，果然算不上什么好货。 黑袍人看着他的动作，脸上抽了抽。 周姓修士喘息着说道：“大侠，饶我们一命！”眼下他体内源气多半被黑雾吞噬，只剩下一些极其驳杂的黑雾似乎看不上，留给他体内。 矮小男子也说道：“是啊，大侠，我们差不多也是个废人了，先前有眼不识泰山，冒犯了您，还请您高抬贵手啊。” 龙起笑了笑，说道：“刚刚不是才说我是邪修吗？” “不敢不敢，大侠您这样嫉恶如仇怎会是什么邪修！” “是啊是啊！” 龙起不理会他们，自顾自地说道：“我现在就做邪修要做的事！” 他从袋中抓出一把封灵散，说道：“你们带了这么多，是不是很喜欢这玩意？我就让你们享受个够！”然后将袋子放在地上，掐住周姓修士的下颚，强迫他嘴大张，将一把封灵散直接糊上去，搞得他口中鼻中全是药粉。 周姓男子咳嗽不已，封灵散从他嘴里鼻子里喷了出来，龙起马上用黑雾将之驱散一旁，免得自己也中了招。同时又毫不担心这黑雾会中招，即使黑雾将药粉吸收了，他也不相信会被阻滞。 毕竟这可是与魔主残留力量有关的东西，就算是韩玥比他高了三个大台阶的源气都被彻底吞噬了，就连之前那具有灵性的珍奇源气都被磨灭，小小封灵散怎么可能会出问题。 然后龙起又对矮小男子做了同样的事情。 没过一会儿，封灵散起效了，两人不仅修为尽失，全身上下都了无气力，两眼一翻，连话都说不出来。 黑袍人看着脸上一抽，好家伙，这是给人用的剂量吗？给一些灵兽魔物都能闹翻了！ 龙起将两人提起，拖着走到沙丘上，静静地看着沙丘的另一面。 黑袍人不解，跟了上去，却发现沙丘的另一面却是一大块流沙，显然是龙起从另一面过来时发现的。他对龙起接下来要做什么也大致猜到了。 被提着的两人也猜到了，眼中露出惧色，却因为被下了过量的封灵散，连求饶都喊不出。 龙起看着下面的流沙，轻轻笑道：“下次，哦不，下辈子别作恶了，至少别碰见我，因为我比你们更恶！” 黑袍人心底有些发凉，纵使他们十方鬼众，也不是人人都在杀了这么多人时还谈笑风生的，一时间，他觉得龙起要不就是受过刺激要不就是脑子有问题。 龙起猛地一甩，将两人扔下去了。 两人没有直接被仍在流沙上，而是从沙丘上滚落下去，龙起要让他们尝尝这中绝望而又无力的感觉，就像是他之前在深渊阵眼感受到的一样。 唯一的区别就是，这次受难的不是无辜者，而是两个恶人。 两人在沙丘上滚得越来越快，眼见着和那片流沙越来越近，眼睛充满恐惧，身上却没有半分力气，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滑向那片流沙。 看着两人在流沙中瞪大眼睛，却一动不动，缓缓陷落下去，龙起摸着下巴说道：“早知道不该给他们下那么多药了，连挣扎都没有，好生无聊。” 黑袍人脸上发抖，试探性地问道：“多谢兄弟帮我解围，那我是否可以先离去了？” 龙起微笑着摇摇头，说道：“不可以。” 黑袍人愣了一下，旋即想到这人还是个邪修，心中一时有些发慌。 然后就听见龙起说道：“若是让你离去了，将我在这的所作所为传了出去，我岂不是要跟你们十方鬼众一样人人喊打了？” 此刻龙起已经不再是黑目赤瞳，回归了正常的样貌，冷静下来，心中叹息，不过几日没有修炼那清心法门，自己瞬间又失控了。不过此刻他严重怀疑，其实他并没有失控，这只是他的自欺欺人罢了。那种将那些渣滓像蚂蚁一样碾死的快感，他心里也能十分清楚地感受到。 黑袍人心中发慌，觉得他要继续杀人灭口，而现在的自己药效还没过，实在不是他的对手，迟疑了一下，问道：“那该如何？我向你保证绝对不会说出去！” 可旋即他都觉得这话并没有说服力。 龙起看了看下面已经被流沙完全吞噬的两人，掌心浮现一缕精粹的黑雾，正是他在清临城巷子里分化来实验的那一缕，缓缓开口说道：“吸收它。” ...... 第一卷 怨鬼难葬 第二十九章 遗迹消息 黑袍人看着龙起掌心的那缕黑雾，面色难看。 以这人邪修的身份，自己若是将他的源气吸入体内，无异于引狼入室，生死都要受到掌控。而且相当于把选择权交出去，他若是再想杀掉自己简直是轻而易举。 可若是不同意，他相信着这家伙绝对会马上杀了他。 天空中的光霭变红，像是模拟夕阳一般，风沙吹动着他的黑袍，猎猎作响，他站在沙丘之上，脸色阴晴不定。 他咬牙问道：“若是将之吸入体内，会怎样？” 龙起淡然一笑，直言不讳地说道：“它会融入你一身源气，生死由我掌控。” 黑袍人目光闪烁，最终叹息一声，说道：“来吧。” 他主动接引那缕黑雾，将之吸纳进入体内，能明显感受到那缕黑雾在同化他的一缕源气，感受到一股森冷的气息。 “运转源气，让它顺利与你融合，至少能少受点罪。”龙起平淡地说道。 “什么......啊！”黑袍人刚刚才疑惑地问了一声，就感到体内一阵剧痛。那黑雾，不仅在同化他的源气，还在经脉之中横冲直撞，让他感受到撕裂之痛。 他只好按照龙起所说的，运转起自身的源气来，引导起那缕黑雾。这种不仅引狼入室，还要自己将一层层防线打开的屈辱之感，让他心中十分愤懑。 只是那黑雾所过之处，原本被封灵散阻滞的经脉彻底恢复正常了，也就是说，那黑雾能够解除封灵散的药效，那能不能找到合适的机会将这邪修击杀？他心中打起小算盘。 龙起瞥了他一眼，看着他稍微有些变化的表情，冷笑道：“别想着偷袭我，你经脉尚未完全打开，未必有机会杀死我，何况，你猜猜现在黑雾在你体内爆炸会怎样？上一个人就那么‘砰’地一下，炸碎了。” 黑袍人眼神一凛，心中苦笑，这家伙自然知道黑雾的作用，这般放给自己必然是有所把握。而且自己能够恢复到能暴起杀死他的时候，黑雾恐怕已经同化完成大半了。 一股无力感在他心里升起，难道自己就真的要这样将生死交予这邪修掌控？鬼知道他之后会怎样对自己。 只是他还想着现在绝对不能死，他还有必须要做的事，就只能先忍受这一时之辱。至于马上和这家伙拼杀，开玩笑，刚刚才恢复到聚气初期的修为啊，这人先前就解决了两个这样的修士。 虽说那两人是酒囊饭袋。 过了快一刻钟，黑袍人满脸都是疼出来的汗水，脸皮微微颤动着，显然还在忍受莫大的痛苦。 终于，他喘出一口气，脸上平静下来。 黑雾以与他体内的源气融合，眼下他体内多出这道黑雾之后，明显感觉到已经接近聚气巅峰，可以尝试突破至下一境界了。只是，这般被他人拿捏于手掌之中的修为，他实在不想要。 他唤出自己的源气，分别是赤红色、紫黑色、紫红色，发现中间仿佛多了一条黑色的丝线，不仔细观察都无法看见。而除了这三道源气之外，又多出了一道幽深如墨的黑色源气。 从今往后，自己身家性命就掌握在这人手里了，实在让他心中情绪低落。 他可以感受到龙起修为略微降低了一点，应该是分出了这缕黑雾的结果。 龙起双手环抱，缓缓说道：“很不错，不过你大可放心，我不会约束你的自由。” 黑袍人撇了撇嘴，说道：“就为了让我闭嘴不将你是邪修的事情说出去，你就废了这么大功夫？” 龙起摇摇头，莫名其妙地说了一句：“不止，你只是一次尝试。” 尝试？控制自己是一次尝试？那他真正的目标是谁？黑袍人心中升起疑问。 龙起摘下兜帽，伸出手，微微笑着说道：“认识一下，我叫宁小仁，一介散修。” 黑袍人犹豫了一下，握住龙起伸出的冰冷手掌，说道：“徐长清，十方鬼众。” 龙起仍然微笑着，只是眼睛古井无波，说道：“徐兄这名字当真是真的？” 黑袍人没好气地说道：“能是假的？你宁小仁又是真的了？” 龙起见他这样说，调侃道：“徐兄竟然跟鼎鼎大名的前任南州镇使同名，当真是志向高远，将来要成为像那位一样的存在。” 黑袍人撇了撇嘴，不想将这个话题继续下去。 龙起一改笑脸，做着个请的姿势，和徐长清一起走下沙丘，认真问道：“徐兄，我想问问遗迹开启之后的这段时间可有发生什么大事？” 徐长清没好气地说道：“怎么，遗迹开启几天之后，各家队伍陆陆续续到达，能有什么大事？” 不过他又思索了一下，说道：“听说尘云阁的队伍在海上遭遇了一头极其恐怖的魔物，除了那文小姐之外，没有人活了下来。” 龙起愣了一下，心底突然发凉，急声问道：“你怎么知道那文雪雁还活着？” 徐长清不解，不知他为何对此事有了这么大反应，问道：“怎么了？不仅是听说，我在上一片空间还亲眼见到过她。” 龙起沉声说道：“你见过她？当真？” 徐长清点了点头，有些疑惑不解。 龙起长叹一声，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算你走运。撞上了她清醒的时候。” 徐长清愣了一下，问道：“她难道有什么问题？” 龙起摇了摇头，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反而问道：“她往哪个方向去了？” 徐长清回想了一下，说道：“那片炼狱空间，你是想要过去吗？” 龙起心中冷笑，过去，怎么可能，我恨不得躲得她远远的，下一次我可不相信自己那么走运，不会被她撕碎。 不过她应该是修炼了那黑衣女子的清心法门，能够保持一段时间的清醒了。不过那法门自己也在修炼，知晓其并不可能完全断绝失控的可能。 只是他又见徐长清低眉思索，沉吟着说道：“那片炼狱空间里有一件特殊的器物，基本上所有进入遗迹的大势力都是奔着那玩意去的。” 龙起有了兴致，问道：“哦？都有哪些势力？” “落炎山的大少方鸣，清临城城主的女儿韩玥，大周来的一些人，还有尘云阁唯一剩下的文雪雁？” 龙起皱着眉，缓缓踱步，突然抬头说道：“走，我们过去。” 徐长清点了点头，本来他也是准备前往那片空间的，龙起的决定正好符合他的心意。 之所以选择前往那片空间，正是因为各方势力都在那，一片浑水之下，好让他行事，能够找到一些好东西。 而且，他怀中的那令牌记载的第一个地方就是那片炼狱空间。算是黑衣女子给他留下的一点小小提示。 本就是风起云涌之地，各方势力争夺不休，而化作魔物的文雪雁也步入其中，或许会带来意想不到的结果。 而且，韩玥也在那，若是能在乱战之中将他解决，自己复仇之路目前将畅通无阻。那韩城主与徐统领都不过是聚气修为，一些客卿多半也是看在韩玥的实力。她一出事，整个清临城就垮了。 他又向徐长清问道：“你们十方鬼众帮人解决麻烦，收多少费用？” 徐长清不假思索地说道：“看要解决什么人。” “若是那韩玥呢？” 徐长清一惊，停下脚步看着龙起，沉声说道：“她与南州的一大势力关系密切，性命价值不菲啊！” 龙起点头，看来，那方鸣想要韩玥死肯定也是付出了十分巨大的代价给十方鬼众。只是这样都还不能杀死她。而她不死，自己复仇遥遥无期，或者趁她不在的时候？而且，她不死，就会有众多强者护卫，只有她这重要纽带消失...... 而且，老子要的不仅是那两个该死之人的性命，还要整个清临城就此消失！至于这块地盘之后会被谁占据，那就不关他的事了。 “那一次杀不死之后如何？” 徐长清朗声说道：“要么溢价，要么作罢。” 龙起点了点头，说道：“你带路。” 两人踏着黄沙走去。 一路上，龙起突然有些疑惑，这块地方四个势力中其中三个其优秀的年轻一代都已前往那片炼狱空间，怎么没就有听说过紫气派来人的消息？ 对此，徐长清只是平静地回答道，紫气派大弟子程雷于数年前外出之时被人所杀，至今没有查出凶手的半点消息。 对此，经历过韩玥被追杀的那一次之后，他嗅到了一丝熟悉的感觉。那方鸣，真的很有手段嘛，到底是如何打动十方鬼众的人的。 只是之后龙起想再询问徐长清是否确定是十方鬼众所为，却不被告知半点消息。之后任何有关十方鬼众的消息都不能从他嘴中撬出丝毫。那张冷漠的脸上写满了“做生意可以，探消息免谈”。 “快到了。”徐长清指着前方一处绿洲说道，只要通过那里的传送节点，就能进入他之前所在的那片过渡空间，再就能进入那片炼狱。 突然，两人感觉地面开始震动，前方黄沙像河流一样流动，缓缓形成一个漩涡，然后一只黄沙凝聚成的巨手探出，拍碎一座沙丘。 下面有什么东西想要爬出来。 ...... 第一卷 怨鬼难葬 第三十章 黄沙巨兽 龙起与徐长清站在茫茫黄沙之上，感受着脚下那股剧烈的颤抖。 流沙漩涡之中，那只伸出的巨手用力一撑，大半个身躯从中露出，又伸出另一只巨手，将整个身躯从漩涡中撑了起来。 这看样子是一头由黄沙构成的巨大人形怪物，足有七八丈之高，粗壮的上半身与纤细的腿脚显得极不成比例，却充满一种力量感。 沙尘从它身上滑落，露出有些粗糙的外表。 “吼！” 这由黄沙构成的怪物张开巨嘴，竟真的发出野兽般的咆哮，黄沙从嘴里猛地喷出，龙起两人连忙弯下腰拉扯衣物挡在脸上，还是被吹得后退一大段距离，黄沙漫过膝盖。 龙起眯着眼盯着这黄沙怪物，轻声说道：“我终于明白这么大一片沙漠怎么没有看见几个人了。” 徐长清将膝盖从黄沙里拔出，后退了两步，道：“怎说？” “看它的眼睛。” 徐长清循着龙起所说望去，慕然发现，那黄沙巨兽的眼眶之中，在一层猩红的光满掩盖之下，仍然依稀可见里面的内容。 两只眼眶里各自有着一些人形的尸骸，最明显的就是之前被他们扔到流沙之中的那周姓修士！ 此刻他的尸骸在那怪物的眼眶之中，被挤到了最外面对应瞳孔的位置，呈一个弓形后仰。 瞧着那怪物缓步走来，黄沙飞扬，仿佛整片空间都在为之颤抖，徐长清却并不慌忙，拿出之前那把狭长锋锐的刀刃，朝它斩出一抹刀光。 “砰！” 刀光击打在黄沙巨兽的手臂上，将一大块凝结得比岩石还要坚硬的沙土打碎，露出下面恐怖的事物。 那黄沙块之下，俨然是一具又一具的尸骸拼接成的“骨骼”。 徐长清看着那缺口马上就被黄沙重新弥补，全然看不出受了什么损害，神色凝重，沉声道：“这怪物以尸骸为骨骼，以黄沙为血肉，想来之前遇上它的都死了，成了它的一部分。” 龙起点了点头，拔腿就跑，残破的黑袍像披风一样挂在身后，在黄沙之中留下一串脚印。 徐长清一愣，旋即立马跟上龙起，无奈地说道：“跑什么，这怪物也就是聚气修为，我们两个未尝不是对手。” 龙起冷冷瞥了他一眼，淡然道：“它里面那数百具尸骸也是这样想的。它是不强，可我们多半杀不死它。” 徐长清恍然，是啊，这怪物以黄沙聚成，先前自己那一刀一点伤痕都没有留下。 他迟疑了一下，说道：“可能在这片空间里它就是整片沙漠？” 龙起不可置否，继续跑路。 他现在可是对俞一辉有了十足的怨念，先是带他们进入了那片迷宫空间，可能只为了找寻文雪雁交给他的这枚戒指，一行人只逃出三个。而且若不是沦为魔物的她恢复了一些神志，自己可也就葬身于此了。 那家伙到底是什么人！瞳术、可能知晓遗迹的通路、看起来极为纯正的淡金色源气。一切都显示着这家伙极其不简单。 而之后踏入的这片沙漠空间也是危险至极，先是之前偶尔出来骚扰的弱小黄沙怪物，然后又是这头巨兽！ 他回头一看，见那巨兽迈着沉重的步子走来，速度并不缓慢，像山头一样压在二人的上空。 他们不管怎么跑，都在巨兽的阴影之下。 龙起边跑边低头看着脚下的沙子，说道：“这沙子有问题！” 徐长清面色难看，点了点头，道：“这沙子像是活的，在往后流动！” 那巨兽明显移动没有他们二人快，却因为这脚下流动的黄沙，与之的距离并没有拉开。 巨兽与两人之间的距离愈来愈近，旋即聚气一只黄沙凝聚的巨手，砰地砸落在地上，黄沙像海浪一般，以压顶之势向两人吞噬过去。 两人自然感受到了身后不远处得动静，对视一眼，旋即转身回去，各自打出一道幽雷与一道刀光，与黄沙“巨浪”碰撞。 “砰！” 一时间，整片空间仿佛都被弥漫在空中的黄沙填充，但两人依旧感受到了身前不远处那怪物带来的体积上的巨大压迫感。 索性两人都以黑袍覆身，拉紧兜帽，遮挡风沙。 随着巨兽的脚步声响起，两人在漫漫黄沙之中看到那巨兽缓缓显露出身形，猛地拍击在地面上，一排由黄沙凝聚成的尖刺从打击处突起，向两侧包围成一个圆环。 黄沙尖刺都是两三丈高，坚硬无比，且巨兽继续多次捶打，一圈又一圈尖刺将两人围在中央。 龙起右手一道幽雷将一枚黄沙尖刺轰碎，却发现外面又围上了一层又一层的黄沙。 看来只能拼了，可恶！ 徐长清已经紧紧握住手中的刀刃，又拿出一柄长剑反手握住，蓄势待发，聚气巅峰的修为展露无遗。 在融合了龙起的那一缕黑雾之后，他被封灵散阻滞的经脉已经被黑雾疏通，恢复了原本的修为。 此时，一旁的龙起气势上就显得比他弱了一线，毕竟他只是刚刚踏入聚气这一层次。 只是黄沙巨兽又跺了一脚，环形的黄沙尖刺之内，出现了一团团突起，旋即，那些突起的黄沙之上，两道猩红的目光骤亮，显然是龙起之前遇到过的那种黄沙怪物。 以往都只是遇到了这样零散的小型怪物，而这次的数量之多，两人从未见过。 黄沙怪物们朝着两人缓缓蠕动而来，以两道猩红的“目光”紧紧盯着两人。 这到底是什么地方！龙起心中暗骂一句。 不过眼下还是想好怎么从这里脱困而出，他也不敢怠慢，手中重新凝聚出漆黑长枪，周围电光涌动，另一手持一团黑雾。 黄沙怪物们越来越近，徐长清正反手刀剑以十字在身前交错，刀作横劈剑作上撩，刀光剑影交错而出，将最靠近他的一些怪物轰碎。 龙起也跟着出手了，长枪雷光暴动，在枪尖凝聚，暴射而出，在怪物群中炸出一个巨坑。 然后他另一手将黑雾洒出，宛如巨网，将一片怪物笼罩在内，然后开始吞噬它们的灵力。 龙起枪头向后方一戳，击杀一头试图偷袭的怪物，皱了皱眉，轻声念叨道：“这些玩意只是被一种灵力附着了，本身就只是沙子，并不是什么怪物。” 他现在灵魂本就与黑雾密不可分，通过黑雾，他并没有感受到这些怪物之上有生命力。 徐长清一刀将身前的怪物劈散，反手将长剑刺入一头从沙子里窜起试图偷袭的怪物，说道：“难道关键就是那头巨兽？” 龙起面色凝重，摇了摇头，否认这一想法，说道：“如果是这样，就不会有这么多人死在这怪物手上了，其中并不乏不弱于徐兄你的！” 关键之处，应该在某个地方才对，只要能够找到并解决，自己两人就有希望逃出这片空间。 只是眼前最麻烦的还是这头巨大的怪物。 两人虽已杀了不少怪物，但它们好像源源不断一般，不断涌出。而那头巨兽，也在缓缓逼近他们。 徐长清找准机会，从怪潮中摆脱，一跃而起，脚尖轻点黄沙，矫健地接近巨兽。 待快要接近只是，他横向翻滚一下，躲开巨兽砸过来的巨手，趁此机会跃起，以刀剑刺入巨兽的手臂，固定在上，然后利用刀剑沿着巨兽的手臂攀爬而上。 巨兽试图将他甩下，却发现徐长清的刀剑将他牢牢固定在巨兽身上。 “吼！” 巨兽怒吼了一声，然后徐长清就发现自己脚踝好像被什么抓住了。 他低头一望，发现一只苍白的骨爪从巨兽的黄沙外壳之下伸出，牢牢抓在他的脚踝上。 而且不仅如此，他连忙抽出长剑，一个翻滚，再刺向另一边，若是慢了一步，就要被那又伸出的骨爪击中胸膛。 可恶，它竟然还能控制这些尸骸！ 突然，徐长清发现一道雷光袭来，砸在他的身旁，将那些伸出的骨爪击碎，同时也将黄沙外壳又击碎了一部分。 先前只是远远一望，现在他就在旁边，看着那些黄沙之内的尸骸觉得更加瘆人。特别是刚刚伸出骨爪袭击他的那极具，现在被龙起的幽雷轰碎大半，却好像还带有一丝意识，一层薄皮包裹的头颅露出神色，看向徐长清。 那尸骸眼球早已破碎，黑黝黝的眼眶之中猩红的幽火升起，动作神态就好像在求救一样。 徐长清看得头皮发麻，连忙将其斩碎，却发现其他尸骸也好像“活”过来一般。 他连忙利用刀剑，凿击在巨兽身上，最终爬到了其头顶。 在这里，他发现了一块猩红的透明水晶，闪烁着妖异的光泽。 就是你了！徐长清心想，然后灌注源气，以刀剑将其击碎。 随着清脆的咔擦声响起，巨兽怒吼一身，身形却有些崩碎，徐长清连忙从其头顶跃下，将落地之处的怪物震碎。 回头一看，发现巨兽的身形已然崩塌。 只是他心里并没有太多欣喜，若是这样就解决了这怪物，先前那些人可就白死了。肯定不会这么简单。 果不其然，再巨兽崩塌之处，散落的尸骸缓缓从淹没它们的黄沙中爬出，眼中猩红的光芒与巨兽如出一辙。 每一具尸骸身上都被一层黄沙由下而上缓缓覆盖，形成了一层盔甲，再在其手中形成了各式各样的黄沙凝聚而成的武器。 数百具尸骸缓缓爬起，向两人的方向走来。 而且，地面又是一次震动，又一头黄沙巨兽踩断了尖刺之柱，缓缓进入两人的视野。 ...... 第一卷 怨鬼难葬 第三十一章 妖花棘骨 大地震颤，黄沙飞扬，又一头黄沙巨兽踏入两人视野。 龙起沉声道：“这东西好像根本杀不死。” 徐长清以刀剑劈碎近身的尸骸，翻身一跃，落到龙起身边。 他能清晰的感受到，这头后面到来的黄沙巨兽气息与之前那一头如出一辙。 那腥红水晶到底是何物，想来该是这东西将尸骸与黄沙聚起，化作的怪物，故而之前被他打碎之后巨兽身形随之崩塌。 那为什么再次出现的巨兽也会有着相同的气息？ 而接下来的一幕，解答了他心中的疑问。 在之前那巨兽崩倒之处，微弱的腥红光芒缓缓升起，二人凭借修为在漫漫飞沙掩盖中盯住那红芒。 这是之前被徐长清击碎的水晶，化作散发红芒的碎片之后，在空中拼凑出一张鬼脸一般的图案。 那图案在空中舞动几下，似乎嘲笑两人的自不量力，随即融入另一头巨兽体内，其气息亦随之强盛。 两人面色凝重，看着如潮水包围过来的尸骸，只能一次次运转源气，化作攻势，打在那些尸骸之上。 黑雾之中雷声震爆，刀光剑影交错而出。 然而这些尸骸就算被打碎，依然微微颤抖，旋即和其他碎块组成不知是何种形状的怪物走来。 这些尸骸有些尚还保留残破的衣物，应该是之前进入这片黄沙空间的修士。而有的尸骸，看上去早有时日，表露出岁月之感，不知是何年代的古尸。 而那头黄沙巨兽并没有走来，像是督战一般矗立一旁，散发着压抑的气息。 龙起手中黑色长枪被一只干瘪的手掌抓住，循着望去，竟是前几天被他与徐长清击杀的那伙人之一。 眼下他已变成干瘪的尸骨，散发着腐朽的气息，眼眶里空无一物，狞笑着露出如烂肉一般嘴唇之下的森白牙齿。 龙起面色不改，长枪化作黑雾爆开，将周围尸骸震散，又再次凝聚为手中长枪。 不太合理，新死之人怎几天就变得这般腐朽？ 不过他旋即自嘲，这鬼地方不合理才是合理的罢。 “小心！”徐长清大吼一声，向一旁突围而去。 龙起马上向着与他相反的方向突围，一刻也不敢多留。 因为远处那黄沙巨兽张开嘴巴，一阵罡风从中喷吐而出，夹杂着沙石、破碎的尸骸，直指两人刚才所在的位置。 两人反向而逃，巨兽却变成两张嘴，向两人奔逃的方向横扫。 许久之后，巨兽才停止吞吐罡风，幸亏两人反应快，没有被那罡风击中。 又在尸海中拼杀着，两人艰难地到达了对方身边，这种情况下，显然抱团要跟安全一点。 “我不行了，可恶！”徐长清低吼一声。他源气消耗的差不多了，刚刚的攻击明显力不从心。 龙起心头微震，其实他也差不多了，即使黑雾相较于徐长清的源气更加绵长，也再坚持不了多久。 难道之前那些人就是这么死的？黄沙满天，一圈圈沙石化的尖刺将他们团团围住使其不得逃脱，里面是一些似乎永远也无法杀尽的黄沙怪物与尸骸，只能被一步步消磨气力，死在此处。 眼下根本没有破解之法，那黄沙尖刺他们二人早已尝试打破，可打碎一道之后看到的同样是外面层层叠叠的尖刺。 “没办法了。”徐长清苦笑着摇摇头，没想到自己没死在追杀中，反倒死在了这遗迹的凶险地境之内。 按已知的情报，这里就只是个小型遗迹，本不该这般险恶才是。 龙起艰难的呼出一口气，自己又要再死一次了吗？我还没有报仇啊！ 两人麻木地迎战着袭来的黄沙怪物与尸骸，渐渐开始无力起来。 而那黄沙巨兽也迈动沉重的步调，向两人走来。落脚时生如雷震，也如死亡的宣判，回荡在两人心头。 只是那巨兽却突然转向，看向一边。 两人目光望去，看见在那黄沙尖刺之上，一道身影持剑而立。 龙起目光一凛，渐渐望清了那道身影，内心震惊，怎会是她？ 徐长清也看清了那人，同样讶异不已。 那是一名少女，身着制式的长衫，却也衬托出出众的身材，面容绝美，看起来又不过十六七岁，青丝散乱在后，垂到腰间，几缕挂在鬓角，虽说凌乱，却散发一股异样的美感。 她手持一把怪异骨剑，森白无比，铭刻的纹路却是血红之色，若能细看，可见那纹路该是一片片花瓣。剑柄处却是一朵绽放的妖花，与剑刃同色，剑刃仿佛从怒放的花朵之中生长出。 骨剑尺寸与寻常剑刃并无出入，都是三尺左右，却因独特的构造产生一种妖异之感。 这少女就是几天前龙起才见过的沦为魔物的文雪雁，尘云阁最出色的弟子，半年前就已是修道第三重境界的修士，却在这次出行之中遇到了那头恐怖魔物，虽然侥幸逃脱，却也不知为何变作了魔物。 而从徐长清口中，龙起也知道了第三境界的名字，通玄。 不过具体内容他们二人都还尚未完全了解。 十方鬼众，自生自灭。龙起得知这一组织的情况之后无言不已。简而言之，就是组织上面几乎不会向下分发任何资源，当然成员也不用上贡，一切修行全凭自己，或者是成员之间等价交换。 文雪雁独立黄沙尖刺之上，深色冷淡地看着那头巨兽，眼神一凝，骨剑横斩而出，一抹剑光划向巨兽。 剑光将巨兽一只手臂斩下，但巨兽断臂马上就化作黄沙，重新聚合。 少女眉头一皱，从尖刺之上跃下，轻灵地落在黄沙上，朝巨兽一步一步走去。 周围有黄沙怪物窜出，被她一剑劈散。 脚步不停，她朝巨兽走去。 马上，黄沙怪物和尸骸就将她包围住，水泄不通。 少女停下脚步，神色不悦，猛地将骨剑插在身前黄沙上，双手握住剑柄旋转。 一霎那，她周身变得昏暗，一道符文巨阵在她脚下亮起，随骨剑旋转。 符文之上，一条条闪烁着血红纹路的棘条从中生出，跟随旋转乱舞，将周围的怪物击碎，一瞬间又消失不见。 少女拔起剑，继续走向巨兽。 那巨兽竟然后退了一步，巨大的眼眶之中腥红光芒闪烁不已，它竟从眼前这与它相比身形渺小的少女身上感受到了威胁！ 只是它再也没法后退，少女剑尖指向它，它周围马上亮起五道符文，其上闪烁着妖异的纹路。 “刺啦！” 荆棘从符文之中生长而出，眨眼就将巨兽捆住，让它低吼不已。 它想遁入黄沙，却也行不通，不知道眼前这少女是如何做到的。 那些荆棘不止将它困住，而且钻入它的身躯，一会儿就以在它体内盘根交错。 少女心意一动，那些荆棘在巨兽体内攒动，瞬间就将那庞大巨兽的身体瓦解，并将一枚腥红的水晶牢牢困住。 少女走上前，将那水晶拿在手中，青葱玉指握住，那水晶嗡嗡颤动，像是嘶鸣。 一根棘条从少女掌心符文伸出，搭在水晶上，将水晶蕴含的力量吸收。 最终，那水晶在颤动之中逐渐黯淡，“咔擦”一声碎裂。 一道隐蔽的腥红光芒从碎裂的水晶中射出，眨眼就融入黄沙，消失不见。 少女也来不及阻止，或者说根本就没有阻止的想法，任由那光芒离去。 随着水晶的碎裂，周围那黄沙尖刺轰然倒塌，那些尸骸也倒下，渐渐融入黄沙，那些怪物也再没有出现。 龙起两人看着这一时间发生的变化，有些不知所措。 这样就解决了？ 不过龙起马上向远方奔逃。 只是还没跑几步，少女无奈一笑，一根棘条捆住他的脚踝，将他拉扯过去。 徐长清见了这一幕，也想逃离，只是看了一眼脚边的荆棘，决定站立不动。 龙起被拖拽向少女，狼狈地爬起来。 少女微微一笑，虽然一只眼眸中还是亮着血红之色，她轻声说道：“放心，多亏了你那法门，我现在还能保持清醒。” 龙起如释重负地呼了一口气，说道：“文小姐，又见面了啊。” 少女轻轻颔首说道：“我感受到这里一股特殊的气息，过来刚好看到你们。你们运气好，刚好只有我能杀死那家伙。” 龙起点了点头，说道：“多亏了文小姐，不然我们二人当真要葬身于此了。” 少女眯着眼说道：“可你怎么像是有些怕我？恨不得马上离开，我们可是……” 少女声音越来越小，后面几个字没有说出。 龙起还未开口，少女提起手中的骨剑，缓缓说道：“它在我的身体与灵魂里生根发芽。” 龙起叹了一口气，不知如何答话。 突然，一根棘条将他捆住拉到少女身前，少女用骨剑在他指尖轻轻一划，血珠滚落，滴在棘条上。 “鲜花需要血液的浇灌。” 少女以一种异样的眼神看着他，红唇轻启，说道：“今天所发生的远比你所看到的表面还要多。” 龙起不解，感觉她有些莫名其妙的，甚至眼前这少女与之前他写下那清心法门时，气质有所差别。 第一卷 怨鬼难葬 第三十二章 营地算命 龙起觉得面前这少女说话有些莫名其妙的，愣了一下，说道：“既然文小姐已经清醒，那这镯子应当交还你了。” 说着，就从空间戒指中拿出了先前文雪雁交给他的那只玉镯。 少女摇了摇头，叹息了一声，说道：“我......不能以这样的面目回去，还是劳烦你帮忙转送一趟。” 她何尝不想回宗门，可眼下这副模样，又怎能回去？难道要让所有人都知道自己变成了这种鬼样子？ 龙起从她的话语中感受到了一股悲凉，内心亦有所触动。他自己又何尝不是变作了不人不鬼的样子。 “那你之后又去往何处？”龙起轻声问道。将镯子收回空间戒指。 少女摇了摇头，艰涩地说道：“不知道，但，能看见我这副模样的人越少越好。你帮我将镯子送回尘云阁，就告知他们，文雪雁已经死了。” 两行清泪从她眼角留下，她伸手随意擦拭了一下。 她松开捆在龙起身上的棘条，转身走了几步，又回头说道：“我在这里已经没有意义了，本来我们几家门派前来搜寻的那件物品并未出现，我该就此离开了。” “以后我们会再见的，毕竟，我们可是同类......” 她娇小的身形闪烁，不一会儿就消失在远处的沙丘之上。 龙起目送她远去，内心叹息。不仅自己变成这种鬼样子，连那文小姐也沦为魔物，这种从未听闻的事情究竟是怎么回事？ 为何，为何自己能死而复生？为何文雪雁会变作魔物？ 龙起拳头紧握，重重地呼出一口气，下定决心，自己一定要找到这所有事情的缘由！ 至于文雪雁最后说的“同类”两字，倒也是，同是天涯沦落人嘛。 不过内心也有所宽慰，至少，世上还有与他类似之人，都在努力地挣扎着活下去！ 徐长清见文雪雁走远，脚底荆棘消失不见，这才走向龙起，怔怔地问道：“那文小姐真的成了魔物了吗？” 龙起收回思绪，瞥了他一眼，说道：“你不是已经看见了吗？” 徐长清点了点头，觉得有些遗憾，这就是所谓的，红颜命薄吗？那文雪雁他也曾听说过，生得极美，天资与那些名门大派的传人比起来也不遑多让，假以时日，必然能在南州有所作为。 可，就是这样的人，沦为魔物，苍天当真无情。 而事实上，尘云阁等四家势力这一辈年轻人的佼佼者，当真出彩，清临城韩玥，落炎山方鸣，尘云阁文雪雁，紫气派陈雷，都是极为出众的年轻俊才。 然而，这短短几年间，先是陈雷横死山下，至今没有找出确切的凶手，最多也只能找到他们十方鬼众头上，再就是现在文雪雁沦为魔物了。 这片地域与几大王朝以及其他名门大派抗衡的希望，就这么折损一半了。 若是他还知道连韩玥也在不久前连跌两大境界，至今仍未恢复，不知道是何表情。 失去了领头人的这临海之地，今后恐怕要如以前一般继续对王朝和大派俯首称臣了，毕竟，上面这几人虽然年纪轻轻，但如韩玥便已是清临城修为最高之人了，其他三人或许稍弱她一许，但，他们都还年轻啊。 一边感伤着，徐长清似乎也忘记了他自己也是一个年轻人，而且，也快摸到了第三境界的门槛。 龙起不在多愁善感，先向前走去，并且说道：“走吧，刚刚她说那片炼狱空间里并没有他们要找的东西，我们再去看看，能否有所收获。” 徐长清点了点头，不过有一股疑惑萦绕心头，那文雪雁怎知道他们寻找的东西不在？” 不过他并未多加询问，赶到龙起前方，继续带领他走向之前被追杀而来的那片空间。 一边走着，龙起突然询问道：“对了，这几家势力都在寻找什么东西？” 徐长清神色一滞，原来你不知道啊...... 苦笑着摇摇头，他回答道：“一件残破的聚灵器皿，可将天地灵气转化为先天源气，供修士使用。” 龙起心里一惊，还有这等好东西？ 徐长清像是了解他心中所想，说道：“可惜只是一件残破器物罢了，一年下来不知才能凝聚几道，那些名门大派里这种器物算不上台面，他们可都是有着那传说中的聚灵泉的。” 聚灵泉，能够凝聚大量的先天源气，那可是每一个宗门视若珍宝之物，在天元界内可遇不可求，向来是名门大派的象征。 龙起点头，怪不得几家势力都派遣大量人马前往，然而他们还带了大量散修，难道就不怕被散修得到了那物件吗？ 不过他也不想多想，那是他们才会考虑的事情，眼下自己还是尽量提升实力就好，这种物品，拿在手中想来也是无法保住。 与徐长清到达了那片空间，入眼尽是树木，枝叶遮蔽天空，所有的光源都是靠林间的一些荧光物，或是一些特殊植物的果实，或是一些摇曳飞舞的萤火虫，倒是别有一番美感。 但龙起深知危险可能就隐藏在这些表象之下，毕竟那片沙漠空间的经历尚还历历在目。一片可能是“活的”的沙漠，想来就十分可怕。 徐长清轻松了一些，毕竟这片空间他待的时间不短，也并未遇到什么危险，当然，人心鬼蜮除外。 他继续带路，两人将直接前往那片炼狱空间。 林间道路并不狭窄，足够十来人并排，也不知道这种道路究竟是造就这片遗迹的人设下的，还是有人进来开辟出来。 沿着道路行走，倒不像之前那片沙漠空间一般死寂，不时就能看到其他修士。 毕竟，进入那片空间的人，多半以及死在里面，成为了被掩埋的无数尸骸的一员，之前龙起没有在那传送节点看到文雪雁出来，应该是从迷宫空间的其他出口离开的。 推算来看，自己在那凝聚气海应该比文雪雁运转清心法门的时间要长，也就是说，她可能不确定那法门有无作用，担心再次失去理智，并没有跟随他与俞一辉、阮城离开。 龙起叹了一声，文小姐有心了。 两人都已残破黑袍覆身，与来往之人也没有相互招惹。 徐长清带着龙起到达了一片较为开阔的地界，这里聚集了不少修士，被当作了一块临时的营地，不少修士在这里交换所得，或者交换食物药品之类。 “上好的林蜥皮，质地坚韧无比，用来制成防护物品的不二选择，走过路过不要错过！” “我这里有落炎山独家的疗伤丹药，大伙都来瞧一瞧！” “遗迹内寻出的古剑，三十灵晶，有看上的兄台不？” 听着一声声吆喝声，龙起有些忘我，自己进入遗迹之后拜俞一辉所赐，两片空间都是危险至极，先是沦为魔物的文雪雁遗迹众多尘云阁修士，再就是那片有生命的沙漠，收获就只有文雪雁给他的那枚戒指！ 而这些人，竟然没有遭遇多大的危险就已经有了这么多收获。 虽然与他那戒指与里面包含的一道紫色源气以及术法比起来不值一提，但好歹不用遭遇那么多危险！ 眼下自己一枚灵晶都没有，也没有可置换的物品...... 作为一名修士，竟然连灵晶这种既可作为硬通货，又可用来修炼的东西都没有。当然，后者那都是有钱人才能搞的。 他拍了拍徐长清的肩膀，沉默许久，才说道：“有灵晶吗，给我几枚。” 反正他小命捏在自己手里，收几枚灵晶又怎么了，有意见？ 徐长清咧了咧嘴，虽然有些不太情愿，但还是掏出二十余枚灵晶递给他，说这是他最后的家底了。 龙起脸上一黑，得嘞，两个穷鬼凑一块了。 购买了一些必备的药品之后，两人继续在这简陋的营地之间走着。 突然，一个摊子吸引了龙起的注意。 摊子只摆了一只桌案，后坐一名高瘦中年人，着道门服饰，消瘦的脸庞颧骨突出，留两抹修长胡须，桌案旁插一旗帜，上书“测因果，算天命”几字。 龙起嘴角一扯，怎的，江湖骗子还能骗到这满是修士的营地里来？ 不料他这一瞥，道士原本微闭的眼眸蓦然睁开，露出两道精光，笑脸迎着上来，说道：“两位小兄弟留步，在下陈生，可否未两位算上两卦？” 龙起心头苦笑，这就，讹上来了？ 只是道士马上走到他身前，弓腰仰首，仔细端详龙起的面容。 不一会儿，他便说道：“这位小兄弟甚是奇特，魂体不容，这等奇人在下倒是头一次见。” 听了此言，龙起眼神一冷，他能看出来我魂体不容？难道竟是个真的算命先生？ 重生以来，见过的人也不少，只有那神秘的黑衣女子能够看出他的底细，这道人怎么看出的？ 道士捻着胡须，一手背在身后，微笑着说道：“我还看出小兄弟你未来桃运不浅，可......最后都枯败凋零。若想知道更多......嘿嘿。” 便做出了一个伸手要钱的姿势。 第一卷 怨鬼难葬 第三十三章 炼狱空间 听了道人的话语，再见他这收钱的手势，龙起不以为然，侧着身走过道人，直接离去。 徐长清看了一眼道人，再看了龙起离去的背影，快步跟上。 道人悻悻搓了搓手，笑着摇了摇头，人心不古啊，怎么当下的年轻人都这么不好糊弄了。 旋即坐回桌案后，双手拢袖，闭目养神起来。 不过他内心也有些许狐疑，刚刚那小子明明魂魄污浊，与身体格格不入。 不过也不必大惊小怪，世间总是有些他从未见过的奇异人士。只是看来无缘了，不然自己倒是还可以为他算上一卦。 ...... 龙起可不管这道人是如何看出他些许跟脚的，这些什么算命的他一概不感冒。 先不说众多欺名盗世之徒，就是真的又如何？难道就可以改变了？不还是要一步步走过去。 徐长清对此不可置否。 两人本来直接打算进入那片炼狱空间的，但这营地就在必经之路上，也不耽搁行程，顺便置购些物品也不错。 快到营地出口的时候，不少修士在此结队，共同前往其他空间探索。 不少修士看见两人都表露出邀请加入的意思，但都被谢绝了。 主要龙起担心徐长清这家伙又像之前泄露了十方鬼众的身份，引来灾祸。十方鬼众在修士界真的可谓是过街老鼠，名声极臭。 出了营地，旁边有一片空地上堆放了十来具尸首，皆以白布覆面，应该都是死在遗迹之内的。 徐长清见了皱眉，好奇地问道：“这是干什么？怎么把尸体放这？” 龙起也停下脚步，不解地看着。 一旁一名身形佝偻，满脸皱纹，面色苍白的瘦小老者拄着拐杖走过来，慢吞吞地说道：“小友这就有所不知了，老头子我辛辛苦苦将他们搞回来，是等有无认识之人来收尸。” “然后索要钱财？”龙起冷声问道。 “嘿嘿，这位小友说的是极，老头子我干这脏累的活计，也是要有收获的不是？”老者拄着拐杖笑道，有些瘆人。 徐长清问道：“那要是没人来收尸的呢？” “嘿嘿，那就过几日随便找个地埋了，或者，有些精通炼尸之法的人需要呢?那可是一笔不错的价钱？”老者说道。 龙起冷哼一声，其实这老者做的也还算可以，之前他可见过不少害了别人性命之后再将尸首卖给那些所谓的“赶尸人”的。这种赶尸人，已经算是众多邪修中的一类了。这般为人收敛尸骸，无论为何，倒也算是一桩善缘了。 他就欲离开，只是其中一具尸首令他眉头一皱，衣物似乎有些眼熟？ “老人家，那具尸首是何人的？” 老人顺着龙起目光看去，咳了两声，说道：“老头我怎知道，就是昨日有人送了过来的罢了，怎的。这位小哥认识？” 龙起走了过去，跨过几具尸体，在那尸体前蹲下，掀开白布。 果不其然，这人他认识，正是之前一起从迷宫空间里逃出的阮城！就说这衣物为何会有些眼熟。 此时他怒目圆睁，死前似乎不敢置信，壮实的胸口上有个血洞，正好在心脏的位置。 怎么会？龙起心想，谁杀了他？ 他凝视着那个恐怖的血洞，指尖飘出一缕黑雾，从中吸附出点点淡金色的源气。他眼神一冷，心中有了目标。 阮城给他的印象并不坏，可怎就死在了这里。见他尸首在此，龙起心底倒是生出了几分遗憾。 未来路途难测，或许某一天自己也会这样突遭横祸？ “咳咳，小哥是认识这人？”老者走了过来，低声问道。 龙起呼出一口气，点了点头，说道：“确实认识，老人家可知道将他送来的是何种模样？” 老者来回踱步，手挠着稀松的灰白头发，良久，才说道：“一个年轻人，穿白衣，看起来满值钱的。应该是从那片炼狱空间回来的，老头我感受到了那年轻人身上沾染了那边的气息。然而这尸首卖与我他还开价一百灵晶，没见过这么想钱想疯的后生。” 龙起重重地呼出一口气，是他没错了。俞一辉！这家伙为何要这么做？先是带他们进入了那危险至极的迷宫，逃出时又选择了更加凶险的沙漠，眼下又将与他一同逃走的阮城杀死。 见徐长清走过来，龙起示意他没什么事，旋即问道：“老人家，要多少钱赎他尸首？” 老者笑着说道：“不多不多，就一百灵晶。” “你怎么不去抢啊！”徐长清下意识地说道。 “那人送来可是收了我五十灵晶的，而且这人生前怎说也有个聚气修为，要是卖与那赶尸人之类，价格不知道要翻上几番。老头我这价格可算是厚道了。”老者眯着眼悠悠说道。 龙起掏出剩下的灵晶，问老者道：“老人家，我们就只剩下这么些了，你看可否......” “免谈。”老人淡淡地扔下一句话，自顾自拄着拐杖离开了。 龙起收起灵晶，摇了摇头，示意徐长清，一起离开了。 不是他不想将阮城好生安葬，既然没办法那就只能作罢了，毕竟他们也只是萍水相逢一场。只是那种感觉，有些兔死狐悲？ 龙起不知道用这一词是否妥当。 徐长清走在龙起前面半步，问道：“就这么算了？” 龙起耸耸肩，无奈地说道：“咱们又没钱不是，何况只与他认识而已。” 后面还有句话没有说出，想必徐长清也知道，一个老头敢在这做这种脏活，怎会是好相与之辈？ 徐长清点了点头，反正对于他们十方鬼众来说这种事见怪不怪，组织内赶尸人他也见过不少。只是先前以为龙起与那人很熟，以为他肯定要将他安葬罢了。 龙起若有所思地说道：“不过我们可能会遇到杀他的那人，那家伙也在前面那片空间。” 徐长清问道：“不会很麻烦吧，我可不想和你一起死。” 龙起冷笑一声，说道：“没有我你早死了，我们两人应该能够应付那家伙。放心，出了遗迹，你再为我办一件事，我就还你自由了，这我说到做到。” “你从来都没有说过那是件什么事？” “我还不确定要不要那么做......” 徐长清耸了耸肩，继续往前面带路。 ...... 一片炽热的空间中，空气充满狂暴与躁动，两道身影从传送节点出现，正是龙起与徐长清。 将脚边一块石头踹下去，看着它掉入黑红之色的熔岩，龙起嘀咕道：“没想到货真价实啊。” 徐长清撇了撇嘴，说道：“你以为呢？” 这边空间下方是看不见尽头的熔岩汪洋，眼下他们站在一块巨石的边缘。 龙起观察了一下周围的环境，看来只能通过那些漂浮在熔岩之上的巨石前行了，不过幸好，看起来还比较稳定，不少巨石上还链接着像桥梁一般的石块，不知道是不是通过符文使之漂浮在那。 “现在怎么走？”龙起问道。 “寻找一些石台，上面可能有一些不错的物件。若是走远，遇上机缘也说不定。” 龙起摸了摸下巴，说道：“是吗，那就走吧。” “对了，其他几家势力现在在哪？”龙起又问道，其实他是想问韩玥如今在哪，若是有机会，那就将她除掉。 如今进入这一块空间的天骄之中，文雪雁似乎等不得那件聚灵法器出现，先行离开了，最富盛名的天骄，还剩下韩玥与那落炎山的方鸣。 那都算是熟人了，遇上韩玥那会儿，自己还杀过方鸣的两个手下。 “之前听说是在最中心的区域，若是那宝物尚未出世，那应该还在那里吧。”徐长清答道。 龙起点了点头，决定直接前往。反正他们来到这片空间已经晚了那么久，想来也不会留下多少好处了，还不如直接前往那宝物出世的地方。 能有机缘最好，没有也罢，反正自己此次遗迹之行的目的只是那黑衣女子交待他的事，其他都只算是添头了。 ...... 沿途遇上了不少前往中心的修士，龙起两人便混在了其中，以免自己过于显眼，好叫那韩玥给自己认出来了，得不偿失。这般隐匿起来伺机而寻最好不过。 随着离那中心的距离越来越近，龙起感到更加燥热，以至于他那不时出现的寒冷之感都消失得无踪，一旁徐长清更是满头大汗，源气都躁动起来，不时流露于体外。 龙起就好多了，那黑雾根本没有发生一点变化。这让徐长清大感意外，他修为明明不如自己，怎么看起来比自己还要轻松？ 混迹与众多修士之中，龙起二人终于到达了中心。 那是一座矗立于熔岩之中的高塔，看起来古朴沧桑，充满岁月留痕之感。 但毫无疑问，这等建筑，竟会出现在这里，简直引人遐想。 龙起他们这一行人到了个较高的位置，四处环顾，眼神一凝，盯着最接近高塔的位置。 那里，三个人相互对峙，身材高挑的韩玥持剑而立，一名身穿落炎山服饰的年轻男子面容冷峻，是那方鸣。 还有最后一人，身着白色劲装，金线勾勒其上，却嬉皮笑脸。 竟是那俞一辉！龙起拳头紧握。 第一卷 怨鬼难葬 第三十四章 通天塔下 整座高塔庞大无比，众多修士站在其旁边的巨石之类，与之相比就像是蝼蚁一般。而且这座高塔只是露出了上端的一部分，其大部分还在熔岩之下，不知有多么庞大。 而这座高塔，每一名靠近的修士心底都莫名地知晓了它的名字，“通天塔”。 这座高塔定然不是凡物，而取了这么一个大气的名字，更显得不凡。 它，不该出现在这所谓的一个小型遗迹的才是。 而龙起此时也回想起了黑衣女子所说的话语，整个雾海里面的遗迹连为一体，这只是其中的一小部分而已。 这么一想起来，这座通天塔出现在这里倒是说得通了。 但总觉得有些细思极恐，这雾海之中到底有着什么东西，为何近几十年来才能够将之驱散，开辟出航路，寻觅到这些遗迹。 而且，像是黑衣女子、西海镇使还有斩出那一道剑光的存在都知道这些遗迹的底细，她到底是什么人？能够与那西海镇使这般巅峰人物比肩？ 龙起觉得这地方透着诡异，早些办完黑衣女子交代的事情离开为妙。 这么想着，他手中出现了那枚木制的令牌，它竟然开始微微颤动，更向着那高塔的方向窜动，像是试图指引龙起前往。 龙起将之收起，心底大概有了猜测，大概就是要通过这通天塔才能到达黑衣女子所说的深处。 ...... 离通天塔最近的石台之上，三人各自站在一方，互相提防着其他两人。 韩玥仰首看了看那仿佛直入云天的高塔，说道：“两位，我觉得我们有必要将此处的情况通知外面，再做打算，这等存在，似乎不是我们能够贸然进入的。” 俞一辉笑着摊了摊手，嘴角翘起说道：“韩小姐恐怕过于谨慎小心了，据我所知，第一批将这遗迹消息传达出来的人，进入过这通天塔，虽然就只在中间的这一层活动过。” 方鸣双手负后，不与他们两人有任何言语。他心底早就做好了打算，肯定是要进入这通天塔的。 韩玥摇了摇头，有些无奈。经历过海上那次危机之后，她对这遗迹讳莫如深，若不是必须从中获取资源，用来维持清临城日常运转，她可不想再将自己一行人等的性命做赌注了。 所以，在她前来这通天塔时，就命令卫队开始撤出遗迹。 此行的收益固然会减少，但若是这些卫队有所闪失，对清临城而言更是沉重的打击。 “之前不是听俞兄说起过那文雪雁吗，她怎没来此处？”方鸣问道。 俞一辉双手背在脑后，慵懒地说道：“文小姐遭遇不测，化作魔物，在下侥幸逃脱，可一众随行人等都死在她手下。” 方鸣与韩玥都心中一惊，竟还有这等事，人怎么会化作魔物？ 不过韩玥想起尘云阁先遭遇到了海上那恐怖的魔物，文雪雁该是遭了她的毒手。 这让她心中难受不已，一直以来，临海域所有天骄之中，就属她与文雪雁关系最为要好，得知她遭遇了这等祸事，叹息不已。 她一直将文雪雁看作好友，甚至觉得自己只是空长了些年岁，修为才能压她一头。若她到了自己这个年纪，说不定已经迈入了那第五境。她怎么会就这样变得......生不如死。 方鸣倒是没有做出什么表现，反正少了个竞争对手也好。 “将遗迹消息带出来的那伙人，说是等到午时，这通天塔自会开启，我们便可进入刚好在熔岩之上的那一层。他们进入后找寻到了那聚灵器物，却拿不出来，只得作罢。”俞一辉悠悠说道。 方鸣依旧面容冷峻，问道：“那俞兄自不会与我等争抢吧，毕竟来自大周，怕是看不上这玩意儿。” “方兄说笑了，这法宝嘛，像钱一样，在下永不嫌多。” 韩玥思索了一下，问道：“那这一层是否有危险，其上下两层又是如何？” 俞一辉摸了摸下巴，甩了一下袖子，说道：“按他们所说并无危险，至于上下两层，有禁制存在，尝试通过的人，都‘啪’地一下变成灰了。所以呢，我们就在这一层探索肯定是没有问题的。” 说罢，他又插科打诨起来，说道：“话说起来韩小姐的美名传的可是够远的，连我兄长都对韩小姐甚是仰慕，恨不得此次直接代替我来，以表多年思慕之情。” 韩玥摇了摇头，这种话她已听过不知多少遍，心中没有一丝波澜，微笑着回答道：“俞兄说笑了，我这凡俗之人，怎入得了令兄法眼。何况令兄若是前来，怎还有我等竞争的机会。” “不不不，俞某句句在实，韩小姐这等仙姿仪容，在这南州也是鼎鼎有名的，我记得西海那边前些年排出了个南州胭脂榜，韩小姐可是名列前茅的。” 韩玥不在答话了。这所谓的南州胭脂榜她也听说过，是那西海镇使弄出来的，对此她甚是反感。 而不久之前，韩宇瀚竟跟她提起过，自己资质被那什么西海镇使看中，意欲收自己为徒，择日便可前往西海清境宗。她感到简直荒谬，不用想也知道那西海镇使打的什么主意。 所以她便一口回绝了，最后还不得不搬出武姐姐来，说自己早有师承，才将那清境宗来人打发走了。而那人便说还要什么宗主定夺，先行回去禀报宗主。 不过这样武姐姐倒是不停地催促着她，叫她早些认了武姐姐的师尊，两人好作师姐妹。可武姐姐那位师尊消失数年，这清临城又离不开自己，便一直搁置下来了。 而对武姐姐那位师尊，她早已仰慕多年。听说其是上一代南州镇使的亲传弟子，修为早已到达巅峰，若不是南州镇印突然失传，这新一代的南州镇使非她莫属。 方鸣姿势不动，淡淡说道：“那便等吧。” ...... 龙起两人也从周围的修士口中了解到了这通天塔午时开启的消息，在一旁静静等候，并小声叮嘱了徐长清，切不可再将十方鬼众的身份泄露了，毕竟这家伙有前科。 否则他们二人必将被群起攻之，恐怕在众多修士术法狂轰滥炸之下，顿时就得化成灰。 徐长清倒是一口保证，说自己之前只是与遗迹之中的怪物搏斗时贪图便捷，使用了十方鬼众的招式，哪料到周围暗藏了一伙人，早就对他图谋不轨，见他是十方鬼众之人，狼子野心便藏也不藏，大招旗鼓地就追杀他。 龙起可不管他怎么解释，在这家伙身上又用黑雾做了一次尝试之后他更有把握了，甚至那个想法也几乎可以完成了。 把他带在身边确实是多了个不错的战力，可这十方鬼众的身份是在过于敏感，稍有不慎就会引来大祸。 至于他自己，之前倒是比较担忧，但自从得到了那归元引雷术问题就解决了。 这术法过于霸道，就算是他那黑雾亦可以化作雷霆打出，不了解自己的人也只会认为自己主修雷法，哪会想到自己是个不折不扣的邪修？除非修为高过自己很多。 他曾听说过一个说法，每一道术法都是一条通天大道。 而这归元引雷术便是术法中的佼佼者，可以修炼到后面的境界。而之前那斜眼旺财所使用的烈火流光，最高也只能修炼到通玄境界而已。 当然，不排除有天骄能够打破这一限制，将后面的路途打通。但其难度与开创一门术法也差不了太多。 文雪雁给自己的这份厚礼，不可谓不重。然而她变成了那副模样，真的遗憾。 也不知道她离开遗迹之后去了哪里，以后只能有缘再见了。 突然，人群开始嘈杂起来。 午时到了。 ...... 一片赤红无比的不知名空间中，一道身影静静悬空站立。 他手执折扇，腰悬长笛，一身华服却又出世独立之感。此刻他静静地闭目养神。 若是龙起在此，肯定恨不得将他挫骨扬灰。他正是那西海镇使，而这片赤红空间，也就是黑衣女子所说的遗迹深处，他与另一位存在被困在此处已有些时日。 此刻他慢慢睁开眼睛，露出一双令人不敢直视的瑰丽眼眸，轻声说道：“接下来你赢不了的，先前你擅自离开斩出那两剑，耗费了你不少源气。” 他盯着前方模糊扭曲的空间，仿佛胜券在握。 然而并没有人回答他。 “可惜你在此数年，就为等南州镇印重启，却没想到因为这两剑而被我截胡，几载努力徒劳做了嫁衣。”他顿了顿，说道：“安于秋，出来吧，你输定了，南州镇印注定要落在我手里。” 等他话音落下许久，远处的空间中才出现一道模糊的人影。 安于秋嗓音清冷，平静地说道：“按照规矩，五方镇印不得相见，你就不考虑中土的想法。” 西海镇使哈哈一笑，说道：“中土？数十年前那神元宫主拿中土镇印做了什么你又不是不清楚？你觉得他们还会在乎这所谓的规矩？眼下正是数千年之劫变，你竟还固守着这规矩，未免太过落伍！” “我们这样的存在，无论怎么修炼都被卡在这一境界，永远无法有所突破，这对我等是何等的残酷，而预示的危机就在眼下，我们拿什么与那魔物至尊抗衡，更别说那传说中的魔主了。我必将不择手段寻觅突破之机，为往后天元界夺得几分生机，所以，这南州镇印，我拿定了。” 西海镇使说完，眼神微凝，蓄势待发。 而迎接他的，是一道横天剑光，与一声清冷的嗓音。 “偏执。” 第一卷 怨鬼难葬 第三十五章 云泥之别 “轰！” 炼狱空间之内，通天塔下，随着一声不知从何处传出的如机巧运转的巨大声响，本就不算平静的熔岩沸腾起来，喷薄欲出，站立于巨石或是特殊石台上的人们一阵惊呼，明显感觉到脚下剧烈的晃动。 更有战力不稳之人，本就站立于边缘，身形摇晃之下伴着一声惨叫哀嚎坠入下方，落入岩浆，绝无生还的可能。除了有几个幸运者被周围有特殊本领的人用源气匹练或是其他方法救下，其他人都已落难。 龙起两人虽然站在边缘，但幸好没有跌落下去。 “轰！”又是一声巨响，整座高塔的每一层竟然都开始旋转起来！ 这是何等的令人震撼，一座庞大无比，直入云天，且熔岩之下不知道埋藏多少的高塔，在此刻动了起来，发出轰然巨响。 而刚好就在熔岩之上的那一层塔身，此刻发出赤金色的光芒，在通天塔周围的数千修士都被这刺眼的光芒逼得或是双眼紧闭，或是用手挡在身前。 而离通天塔最近的那三人，韩玥与方鸣也是微闭双目，不敢直视那炫目的光芒，只有俞一辉一人，双瞳之中闪烁金光，充满敬畏之色。 他不再嬉皮笑脸，转而神情变得凝重，深呼了一口气，双臂张开，迎接那赤金之芒，任由其覆盖全身，被纳入了塔身。 终于，他此行前来的意义终于要开始了！他心中亢奋却又忐忑不安。 这遗迹的消息刚刚传出，族中的大能便察觉了这件事情的不简单，翻阅无数古籍，终于得知了这所谓通天塔的来历，也知道其出世代表了什么。 这通天塔的巨大意义，哪能是这临海域数十年来新兴的势力所能了解到的！仿若井底之蛙，坐井观天罢了，而只有他们这样的人才能知道其中的隐秘。 但族内考虑到这通天塔的妖异之处，并不敢贸然派遣大能前来。又想到那些第一批发现这一遗迹之人实力低微却并未受到太大危险，方才挑选族内优秀子弟，既是寻觅己身机缘，亦是为族内打探具体消息。 这等机会何等宝贵，但同时又充满无尽的风险，稍有不慎，什么天骄之类的眨眼陨落都不稀罕。所以族中只派了他一人前来，算是戴罪立功。 他此行要么就先行夺得机缘荣归家族，要么就折损在此处了。先前那处迷宫空间他之所以知道如何去走，便是因为那篇古籍有所提及。只可惜，记载中的那物件应该是落在了那化作魔物的美丽少女手中了。自己与之争抢太过勉强，即使自己也到达了通玄境界。 而他能从这通天塔中活着出去的机会，十不足一！ 所以当他看到这么多在他眼中的......蝼蚁，争抢着进入这通天塔，心中可笑又不屑！这种机会，知晓了其中的恐怖之处后，若不是被族中逼着，他就是打死也不会来！ 而之后不久，相信这通天塔出世的消息定然回传遍天元界，到时那些巅峰强者才会前来。而恰巧因为一篇古籍了解到这事情的他们一族，必然做好了充分的准备。 借由雾海的遮掩，再加上遗迹的几重封印，外界都未能知晓这通天塔的位置。而俞一辉知道，这东西哪里叫“通天塔”，这分明是它于人们内心深处蛊惑出来的名字。它分明，是座妖塔魔塔！ 韩玥和方鸣两人也被光芒覆盖，纳入塔内。而一接触这赤金光芒，两人心底都有了不好的预感。 ...... 龙起看着周围的人不断消失，被纳入塔身，眼看着这空间内人越来越少，最终环顾四周，只剩下了他一人。 他艰难地盯着那发出光芒的巨塔，并未发现自己的双目转变为了黑目赤瞳，才能抵御些许刺目的光芒。 他本以为自己体内那黑雾接触到这炫目的光芒后会不适，却发现那黑雾从他体内流出，如游龙一般环绕在他周围，并未受到半点影响。 此刻天地寂静无声，一切的光彩仿佛都只剩下了那赤金之色，而在这片寂静单调的天地中，只剩下那不知是否真正能“通天”的巨塔，只有渺小如一黑点的龙起，仿佛两两相望。 最终龙起也化作光芒进入了塔内，这片异象消失不见，重归了。 ...... 龙起重新睁开了双眼，发现周围景象完全变了。 不再是那人为创造处处充满刻意的空间，而变成了一片蓝天白云，自己站立于山崖，环顾四周，峰峦耸峙，脚下近是繁茂翠绿的森林，远是不见边际的平原，甚至可见江河流淌。 天上再不是那雾蒙蒙的天空洒下光辉，而变成了一轮真正的烈日，悬挂于天际。 这就是通天塔内部的空间吗？简直与真实世界别无二致。龙起默默地看了看四周，心想到。 若不是感受到那一股压抑的气息，他甚至以为自己来到了外界，脱离了遗迹。 这究竟是如何做到的，在这通天塔内，创造了一片如此真实的空间。而这依旧只是通天塔的其中一层而已！ 那站立于塔旁根本无法被数清的层数，一想起来就犹为骇人。 而这处山峰，只有他一人在此，其他人不知被传送到了什么地方。 而一抬头，他甚至可以看到旁边就是一座插入云霄的庞大山体，没有任何植被，灰白的岩石表面令人望而生畏。 这，该往何处走？龙起有些纳闷。 而徐长清也不知道被传送到了什么地方，眼下他只能一个人独自摸索了。这么一想，之前有人带路的感觉还挺不错的，除了那俞一辉将他们带入死境。 他转过身去，不再面对山崖，幸亏有着黑衣女子教与他的清心法门，不然又要回想起那深渊阵眼上所发生的一切了。 多年以后，即使大仇得报，他仍旧有所感慨。 往事由岁月洗涤，愤恨不减半分，依附我躯壳，蚀我魂噬我骨，使我不得安宁。 不过这都是后话，眼下的龙起还在这通天塔内的一处峰之上，寻找前进的道路。 ...... 龙起拿出那枚令牌，希望它能指引自己，只可惜，令牌并无动静。 不对啊，那黑衣女子不是说她曾来探查过，只因为西海镇使的存在而不能深入，恐暴露了自己，那为何这令牌并未指引自己，按理说她应该知晓道路的才是。龙起思付道。 不管了，既然如此，就只能靠自己了。 龙起离开走下山去，却发现越往下走身体越发沉重，而退回来却是变得轻松。 怎么说，难道这山是要往上走吗？ 龙起再次后退了几步，发现确实如此。而且越后退越轻松，仿佛催促着他往上。 龙起心想，若是继续往下，说不定会被压成肉泥，而往上，确实通路？ 他便沿着环形山路向上，不一会儿就到达了顶峰。 再次环顾四周，他发现远处还有不少与他所在的这座山峰类似的山体，环绕在最大的那山峰旁，如众星拱月一般。 山巅之上，寒冷异常，龙起止不住地哆嗦。由那炼狱空间带来的暖适感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更甚于平常的寒冷。 借这躯体重生之后，那股诡异的冷彻感便一直伴随着他，眼下变得更加强烈。每当这冷彻感出现，他都能想起那个自己一直不敢面对的事实——自己已经死了，如今只是一头怨鬼。 一座两人高的石碑伫立山巅，龙起刚一看到便发现上面铭刻的字体发出了在塔外见过的赤金光芒，每一个字都仿佛活了过来，脱离了石碑，悬浮于他身前。 即使他并不认得其中任何一个字符，但他的心底却听到了一声机械冷漠的话语。 “登通天塔者，非天资卓绝不能出，余者，辗落成泥，尽归黄土。” 等等，什么叫不能出？之前第一批进入遗迹将消息带出来的人不是不少吗？ 难道说要登上山峰才算，其余没上山的人可以安全脱出？ 只是字符变换排列，那道机械式的声音再度响起，给了他具体的答复。 “此次乃是通天塔千年来第一次启动。” 龙起心中一凉，也就是说先前那些人进入的通天塔并未启动？而眼下他们才是第一批？ “首登山巅者，可入超凡，余者，当供奉所持天地灵气。” 什么意思，龙起心中想到。 只是那些金色的字符环绕于他周围，旋转飞舞，他就像是被一股神秘力量托举起来，悬浮于半空中。 “不！” 他的身后，传来一身吼叫。 龙起于空中转身，看见一个陌生的聚气巅峰修士朝他冲来。这名修士看样子已经精疲力尽，一脸狰狞地看向龙起。 那修士带着杀人般的目光朝龙起冲来，而每一步都变得更加沉重，速度肉眼可见地减弱。 怎么会，明明向上越来越轻松的才是？怎么他看起来越来越慢？龙起心中狐疑道。 就在龙起快被陌生修士碰到的一刻，后者突然停下脚步，脸色狰狞，看向龙起的目光中充满了愤恨、不甘、绝望，身上涌现无数裂痕。 “砰！” 这陌生修士身体竟在龙起身前炸裂开来，还好那些金色字符发出一道淡淡的光晕，将飞溅的血肉格挡，这才没有落在龙起身上。 龙起看着这一幕，目瞪口呆，这就是所谓的“辗落成泥，尽归黄土”？ 然后，那修士体内的灵气涌现出来，并未如正常修士死亡时一般马上逸散与天地。 那修士身形爆碎留下的源气，竟然直接涌入龙起体内，这让他心中一惊。 要知道他并未运转黑雾，为何能吸收那源气？而且为何他死后源气并未消散？而天下邪修未能成为正统的缘由，就是只有少数恶毒术法能够掠夺源气，不然杀人夺取源气的事情还会少？可这通天塔内，修士死后源气竟然直接被人吸纳！ 金色字符将龙起托举到高空，龙起便可以看到数十道源气从这座山峰浮现，向他所在的方向流淌过来。山腰、山脚、甚至是环绕山峰的森林以及远处的平原，都有源气涌向龙起。 龙起心中冰凉，这就是所谓的“余者供奉源气”？这未免太过残酷，数十个人中只有一个人能活下来并获得其他人的源气。而周围，数来也刚好只有一百座山峰而已。 也就是说，这一轮，就只有一百人能够存活下来！ 而这具体的山峰数目，是那机械式的声音告诉他的。可为何他会直接出现在接近山巅的位置，为何他登山越来越轻松而其他人确实越来越沉重，那道声音并未给出他答案。 这与邪修的修炼方式有什么区别？这岂不是逼着这活下来的一百人成为邪修？ 即使自己早已是邪修，龙起心中对这些源气有所抵触。毕竟，之前被他夺取源气的那些人都算不上好人，都在他面前做过恶事，所以他能说服自己。 而这数十人与他无冤无仇，就因为他先到达山顶，全都丢了性命！这让他如何能够接受这些源气。 龙起神色痴然，感受到那些源气流入自己的身体，只能以若不是自己在这死的就是自己说服自我。那些人都是挡了他的活路，他只能这样不断地自欺欺人，虽然那也是客观事实。 这就是通天塔内部吗？这等残酷。修炼路途是否也是这般？龙起心想到。 又想到先前自己因为通灵之体被西海镇使拿来当作工具，用之即弃，这就是这个世界修者的真相吗？又想到小许那个天真的丫头竟然对这样一个残酷肮脏的修士身份无比憧憬与期盼，龙起心中就一片......作呕。 既然如此，我龙起就恭敬不如从命了。龙起心想到，他没有发现，自己的心态在不经意间已发生了改变，待他后来发觉之时，早就为时已晚，如果他有发觉的话？ 待那些源气全部注入之后，龙起感到自己的修为暴增，已经到达聚气巅峰。要知道他重生以来开始修炼才多久，进度简直神速。 这就是为什么会有邪修的存在吗？人性的丑陋之处驱赶着这些人，夺取他人修行成果当真快速，不少简直一步登天。 龙起深深的呼出一口气，心态发生变化的他，已经可以被称作“邪修”了！ 他从金色字符排列而在心底显现的话语中了解到，接下来他们会登上下一处地方，就在那巨大山体山腰处的石台上，共有六十四处。也就是说，百人之中还要死三十六人。 龙起被那金色字符托举着飞向那巨大的山体，环顾四周，发现与他飞向同一石台的只有一人。 他心中松了一口气，自欺欺人的负罪感可以减少几分。然后，他目光一凝，极远处就看到了那人的模样，是那韩玥！她竟然和自己飞向了同一个石台！ 他心中一热，反正自己与韩玥早晚是你死我活，眼下解决掉她也好。只是她看样子最少也恢复到了通玄境，自己如何是她的对手？好像会死的人是自己...... 而韩玥却没有看见他，神色中带着股凄凉与颓废，毕竟刚刚被动做了一次邪修。 不仅如此，龙起还看到了极远处的人，其中几个人他都认识。 神色冷峻的方鸣，面容平淡的徐长清，还有脸上挂着一抹冷笑的俞一辉，各自飞向不同的石台。甚至还有一个人让他意想不到，娇小却不失曲线的身材，提着一柄怪异骨剑，竟然是那文雪雁，她不是已经离开了吗？怎么还会在此处？ 石台结构分为上下两层，他们应该是会落在下层，胜者通过那险峻的地势到达上层，继续前往下一轮。而且上层各自都有一团光晕，熠熠生辉，像是给胜者的奖励，抑或是先到先得？而败者，结果显而易见。 就当龙起担忧之时，发现自己直直落在了上层石碑旁，而韩玥却落在了石台的下层。 韩玥心中一冷，发现一道流光从她上方划过，身影似乎有点熟悉，直接落在了数十丈高的上层。 落在下层宽广的石台上后，金色字符从她周围消失，不再护佑她。 她行动了一下，发现自己即使恢复到通玄境，动作也十分僵滞，而那明明那只是聚气境的修士，竟然直接落在了上层石台。只要他触碰石碑，自己就会像之前那些人一样，辗落成泥，凋零在此处。 她内心涌现出一股无力感。最近她似乎万事不顺，倒霉至极。先被疑似方鸣雇佣的十方鬼众追杀，又被救了她的男子夺取一道根本源气，出海遇见了前所未闻的恐怖魔物，如今又在这通天塔内即将迎来身死的下场。 她苦笑着，手脚甚至开始乏力。 马上，自己就要死了吧？她等待着死亡的到来。 只是过了许久，她预想中的死亡并未到来，抬头一看，发现上层石台上，一名身着残破黑袍的男子手中托举着一个光团，摘下兜帽，露出了一张令她印象深刻的面容。 宁小仁？那个疑似邪修却救了自己，又失控吞噬自己一道根本源气的家伙？ 龙起将手中的光团捏碎，里面是一道极其纯粹的洁白源气，有一股淡雅之感，仿若仙姿，被黑雾拉扯出来环绕在周围，逐渐被吞噬。 他开始突破了！而前几天他才刚刚踏入聚气境啊。只是刚刚，在石碑之上，他得到了通玄境的信息和突破方式。在加上刚刚第一轮时心性越来越趋于邪修的一次蜕变，如今的他心智坚韧程度早已到达了通玄境的需求。如今最后需要的品质极高的特殊源气就在他的手中。 他要等突破之后击败韩玥，再登上这通天塔。 就算是对这些天来耳濡目染的一位天骄的尊重吧，毕竟她曾是那种自己期望成为的人，虽然如今自己背负邪修之名。虽然这行为看起来很傻，但算是对过去的自己做一个告别了。 以后，他就可以对自己说，你看，你曾仰慕的，曾希望成为的那种人，终究会死在现在的自己这种人手中。 这源气，唤作谪仙通元气，在天元界出世过的源气中排一百零七位，罕见至极。 通玄境，正是仙凡之别。 第一卷 怨鬼难葬 第三十六章 你死我活 韩玥看着站在石台上层向下俯视的男子，眼眸中光芒闪烁不已，心中百感交集。 这人救过自己一命，却又像是对清临城心怀怨怼，只是听闻后便发狂失控，在这唾手可得能够杀死自己的时机，却选择了其他道路？ 他所求到底为何？ 素雅洁白的源气被龙起体内的黑雾拉扯着进入身体之后，龙起就感到那黑雾似乎发生了一些质变，不再像之前一样邪异，反倒是沾染了那谪仙通元气的几分遗世独立之感。至于这先天源气有什么作用，他没了解过，也没有必要了，都已被黑雾碾碎，作为最纯粹的力量。 虽然他踏入聚气不久，但靠着之前数十人被这通天塔碾碎之后灌入他体内的源气，再加上这道鼎鼎有名的先天源气，已能够达到突破通玄境的要求。 而通玄境要求的最为玄妙的心性，在这通天塔环境机缘巧合的诱导之下，也能够达到。 目前，他只是欠缺了对聚气境的体悟，突破之后一段时间内境界会有所虚浮。 不过那都不重要，眼下自己最渴望的就是这通玄境的修为。即使韩玥是跌落到这一境界，早已体悟颇深，即使自己刚刚踏入，在这通天塔内，某种意义上能够做到公平一战。 毕竟，这通天塔内他不知为何能够行若无阻，而旁人却如若泥沼。此消彼长之下，能够尽量达到公平吧。 而这，将是他最后的光明正大，是与曾经的自己作一声告别，从今以后，他便是新生的龙起！ 龙起猛然从数十丈高的上层跃下，黑雾浮现于他的体表。 “砰！” 就在坠落的这一刻，他回想起了坠入深渊时的那种感觉，而如今，却已不再绝望。也是在这一刻，他突破到了通玄境。 龙起落在下层石台，激起漫天尘土。 待尘土缓缓消散，龙起慢慢走出，手持漆黑长枪，枪尖散发着摄人的寒芒，黑目赤瞳，发丝飞舞，黑雾如游龙环绕。 而且继吸收了那道特殊的紫气又再次吸收了这谪仙通元气之后，黑雾的灵智似乎更加强大了。 韩玥见他眼中愈燃愈烈的炽热战火，抽出了自己的剑，苦涩地说道：“何必呢？我们究竟有什么解不开的仇恨？” 龙起口中发出了一道与平常音色完全不同的声音，以平淡至极却不带丝毫感情的声音说道：“先不说这通天塔内本就是你死我活，韩小姐可知道你父亲与那徐统领做了什么见不得光的事？” 韩玥一声叹息，两鬓垂落的青丝间面容凄惨，配上那抹苦笑，倒真的有几分凄美绝艳。 她良久才轻咬一下红唇，艰难地说道：“那些消失的婴儿，都是他们干的吧？” 龙起冷漠地点了点头，其实有上次相遇自己所作所为透露出来的一些信息，这韩小姐恐怕早已查出婴孩失踪乃是徐进岩所为。而徐进岩一般不敢擅自行动，是谁授意的一目了然。 她只是不敢面对罢了。眼睁睁看到这个记事起就认识的城池，这个承载了她多年来心血的地方，真正变成了这样一个朽败的空壳。更对自己的父亲做出这样荒唐的决定感到愧疚，毕竟自己亲眼见证了他这些年来愈发令人难以接受的作为。 龙起淡然说道：“每个人都有必须面对的事。世人如此，韩小姐是如此，不敢面对自己的父亲是个恶心透顶的败类，我亦是不敢面对自己已死的事实。” 韩玥盯着他，不知他所言何意？为何是说已死之人？ 黑雾猛烈地从这具身体中钻出，于空中凝聚成了一道人形。 那黑雾凝聚之人的面容与站立在那的龙起完全不同，那是真正属于龙起的面容。 达到通玄境之后，他能够以如今作为他真正本体的黑雾之姿现世，终于能够看到真正的自己，这令他何等欢喜！终于，他再也不用继续忍受那和他完全不同的令他抓狂的脸了！ 与依附于躯壳内的冷静不同，黑雾所化的龙起暴戾异常，黑雾不断翻涌。 他狞笑着说道：“看到了吗，这就是我真正的样子，何等可怖与丑陋不是？哈哈哈，拜你父亲所赐，我可是，日日夜夜想着如何才能够感谢他的！哈哈哈！” 韩玥看到这恐怖的一幕之后，眼神呆滞，不知如何作答。这恣肆的神态与话语，让她想起了那之前掐住她的皓颈将她提起的男子。 突然，所有黑雾又重新回到了那具躯壳内，变回了那个宁小仁。他淡淡地说道：“怎么，没想到吧？看起来如此平常的躯壳内，躲藏的竟是这么一头幽魂厉鬼，你说可不可怜？” 韩玥重重地呼了几口气，突然坚定的说道：“把你知道的告诉我！” 黑雾龙起再次冲出躯壳，将从被徐进岩抓住到身死坠入深渊的过程都一一述说出来。 他的声音忽而低语，忽而怒吼咆哮，但不变的是，都带着一股悲凉与不甘。 韩玥听着他所说的一切，内心逐渐冰凉。为了韩家能够继续统治清临城，她的父亲，竟然做了这么多错事吗？ “所以，你明白了吗？即使不在这通天塔内，我也恨不得杀你千遍万遍！免得阻碍了我复仇的道路！”黑雾龙起低沉的声音响起，仿若幽厉恶鬼。 韩玥却突然笑了笑，容颜神色焕发，问道：“那之前那次为何不杀了我？” 不等龙起回答，她继续说道：“我知道你的苦楚，也明白你的仇恨从何而来，但我始终没有资格请求你的原谅。” “当下的你不过是被仇恨蒙蔽双眼，清醒一点！不要被那些情绪控制了！”韩玥娇喝道。 龙起怔住，黑雾化的形体消散，涌入躯壳，感到一阵眩晕，一手扶着额头。 他呼了几口气，怎么回事？之前自己一会儿静若幽魂，一会儿狂如厉鬼，再次……失控了？ 韩玥轻声说道：“你晋升太快了，之前见到你不过是刚刚引灵的小修士，这才一月未到，竟成为了通玄境界的修士。殊不知，突破至第四境，最为重要的就是通过心魔考验。这，对于你这样另类存在，可能是最难跨过的一劫。” 龙起默然，没想到第四境与心魔有关。而韩玥早已突破至第四境，故而一眼就看出自己的问题。 韩玥沉重地说道：“先前你不趁我重伤暗害我，如今亦不趁这通天塔之内的良机除掉我，无论你是何等模样，我都当你是正人君子。” 一句句话语如重锤一般砸在龙起心头，甚至让黑雾都动摇不已。 不过他扶额讥笑道：“可若是这正人君子要杀你父亲，那时又算什么？邪魔外道？” 韩玥沉默了一下，急促地说道：“一定会有办法的，我们之间的事情一定可以成功解决！” “解决？拿什么解决？他不死，我心永无安宁！往昔的一切都在我耳旁低声诉说一切，你口口声声说可以解决，那到底怎么解决！啊？”龙起怒吼道。 “我还没想到，但……” “啧，别什么没想到了？就算想到了，按着通天塔内的规矩，我们两人只能活着走出一个！”龙起冷声打断她的话语。 韩玥知道他说的也是事实，无奈地说道：“如果可以，我真的不想与你争个你死我活。我们应该可以聊得投缘。” “免了，韩小姐天资卓越，姿容更是在南洲鼎鼎有名，甚至西海镇使都垂涎，我一介无名修士，那里能与您投缘？”龙起讥道，“您”字咬的格外之重。 “此后，若你死，则我出去杀你父；若我死，则怪我蠢笨与无能，放弃大好良机不顾。”?语罢，龙起手中长枪一甩，空气仿佛被划破，带起尖锐的嘶鸣，黑雾愈盛，气势升腾。 韩玥叹息，确实，终究是个你死我活，说再多又有何用。 眼前这人已变作疯魔，血海深仇铭刻到骨子里去了，说再多也唤不醒！ 抖了个剑花，韩玥体内数道源气升腾。 先前被十方鬼众追杀之时，她曾以那道深蓝色的源气为代价奋力杀出血路，使之彻底溃散。 而那道源气，唤作空影沁水，排七十二位。对她修为的影响何其之大。更何况之后又被龙起吞噬了一道不在排行的源气。 尤其是她主修法门特殊，共需九道源气相辅相成，性质要求必须相合，不能有所冲突，进入这遗迹以来她也只找到一道只能说品质不错的源气，就算这样，仍是缺了一道。 虽然常带佩剑，但她的手段还是以术法为主。长剑，不过是勾连术法与天地的媒介，换作其他兵器也是一样，只不过百兵之王的剑更为顺手。 龙起带着黑雾朝韩玥冲去，空间震动，声若雷霆，气息暴动。 韩玥则手持长剑，划出一道道圆弧，如若起舞，术法以剑光的形式击向龙起。 或是躲避，或是黑雾将之震散，龙起留下一个个残影，片刻就到达了韩玥身前。 此刻，两人便是你死我活。 第一卷 怨鬼难葬 第三十七章 尘埃落定 “轰！” 巨大山体山腰处的石台上，黑雾与剑光拼杀在一起，发出剧烈的响动。 石台方圆二十丈左右，两人毫不担心场地不够，都没有手下留情。 忽而剑光劈落在石台上，留下幽深的缝隙；忽而黑雾砸落，待消散时，石台已被腐蚀得坑坑洼洼。 由于每一处石台相距甚远，龙起毫不担心自己黑雾会被人看在眼里。毕竟，不是谁都能够像他一样在通天塔内受到如此优待。 又是一次交手碰撞，两人都被弹飞。 龙起长枪插在地上，双脚紧绷，仍是划出一大段距离。而韩玥则在空中一个灵巧的空翻，平稳落地。 “咳！”龙起嘴角溢血，看起来狼狈不堪。 在之前的数次交手中，他并没有占到优势，几乎全程被压制。 果然不愧是已经修炼到第四境的人，若不是在这通天塔内自己占尽便宜，即使修为一样，也撑不了几个回合。 而且他并没有术法伴身，无论是那归元引雷术还是自己极简过的幽雷术，都与自己黑雾属性不和，施展来仍旧是聚气境界。 “喝啊！”龙起大喝一声，长枪一抡，枪尖划出一道残影,一道圆弧黑雾袭出。 韩玥催动源气，如今剩下的七道源气并出，手持长剑在身前画一圆环，留下十二道剑影，护卫于身前。 黑雾冲击剑影护盾，将韩玥击退数丈，双腿陷入石台，碎石崩飞。 只是依旧未能击破那剑影护盾，只是使其光彩黯淡了些许。韩玥单手结印，所有剑影直指龙起，一一飞射而出，划出一道道湛蓝色的弧线，换作攻势。 这些剑影玲珑剔透，正是韩玥目前所修的术法，灵剑影。 龙起眼神幽深，双手握在漆黑长枪中央，手腕使用巧劲，如使棍一般飞速旋转起来，几道剑影被其格挡，顿时破碎，留下几点流光，如镜花水月消散。 韩玥手中法印再变，剩下的剑影变换方向，以不同角度射向龙起。 龙起手中动作停下，双眼变作黑目赤瞳，眼中一切似乎都以慢了下来。 他抓住枪柄尾部，又是一抡，动作大开大合，却精准地扫到剑影轨迹之上，一道道剑影被枪尖挑碎。 再顺势旋转一周，依靠惯性，猛地将长枪甩出，袭向韩玥，宛若黑色雷霆，带起空气震爆。 韩玥面色一凝，以铁板桥势视图躲开那暴射而来的长枪。 只是当长枪刚刚划过她高耸的胸脯上方一寸时，龙起嘴角冷笑，你上当了。 手掌一捏，长枪化作黑雾爆开！ 韩玥美眸瞪大，怎么也想不到这长枪竟也是那黑雾化作的。 她被炸飞到一旁，在地上翻滚了几圈，若不是临时催动了源气化作体表的一层护罩，此刻恐怕已面目全非。 龙起在黑雾爆开的同时便已冲出，一跃而起，黑雾飞快回到手中化作漆黑长枪，双手紧握，朝下方的韩玥扎去。 韩玥闪避不及，只得在身前凝聚出一道剑影，刺向龙起心口。 龙起只得偏移身躯，长枪刺在一旁，未能击中，旋即立刻后蹬，远离韩玥。 因为此刻她手中的法印结成，散发着一股锋锐的气息。她素手一抬，天空中一道符文显现，一柄巨剑从中伸出。 随后，她手掌做劈势，巨剑亦随之而动，从上空劈落。 龙起只得以长枪举在头顶，以此格挡巨剑。 “铛！”巨剑劈在长枪上，带来巨大的压迫，只是终究未能劈断长枪，但也不断向下斩落。 龙起已经感受到巨剑的那股锋锐，眉心出现一条细微的竖立血痕，气流划过他的面庞，带来刺痛。 “呃啊！”他大吼一声，长枪彻底爆裂，炸的他虎口血流不止，只是那巨剑也被一同炸碎，化为点点流光。 烟尘之中，龙起身躯如破布麻袋一般，从中抛出，落在石台上，划出一大道猩红的血痕，砸在山体上，嵌入进去。 他眉毛微动，艰难地睁开双眼，哇地吐出一大口鲜血，满嘴铁味。 摇晃着从山体中走出来，他歪着头佝偻着身子看着韩玥，她仍是在那风轻云淡，自己却伤成了这样。 哼，后悔吗？怎么不早些杀了她？蠢货啊你真是个！你只要，只要接触那石碑，她就死了！哪还要这样狼狈，甚至要死在她手下了！ 他呲牙咧嘴，笑了笑，一步步朝前走去。 连她都胜不了，我龙起拿什么去找那西海镇使！拿什么来复仇！说我蠢货也好，傻人也罢，今日我必要将她格杀在此处！ 因为，我不能，不能停在此处！我还要继续向前走，为了那八百个孩童的意志，为了与我一样惨死的通灵之体！ 更重要的，是为了我那对这个世界黑暗的不屑。我要让这世界好好看着，你给不了公正，那我就亲自夺取！ 龙起一步步走出，双目彻底变为血红之色，不再使用那长枪，黑雾在双手上覆盖，形成一双利爪。 “吼！”他口中发出了不似人声之音，化作一道残影，狂奔疾走，眨眼就与韩玥拉近了一半距离。 韩玥侧身而立，横剑于身前，指向龙起，剑尖前方出现一道符文，她后手一推剑柄，长剑刺入符文。 符文光华流转，飞速旋转，一道道剑影从中飞射而出，仿若飞花柳絮，飘若无物，却又锋锐刺人。 可龙起此刻速度之快，目力甚至不及，只能看到一道道残影。 从剑影中穿梭，闪转腾挪间，离韩玥更近了一步。 终于，他一步跨出，右手成爪，将那道符文击碎，虽然被一道剑影穿过胸膛，但他毫无痛色。 再左手向上一抓，与韩玥格挡而来的手掌撞击在一起。 他微微抬头，脸庞上挂着一抹痴然的笑容。 一道黑雾凝聚成的人影出现在韩玥身后，带着和本体一样的笑容，朝她后心一拍。 韩玥凝聚的源气护障被击破，使她喷出一口鲜血，身形朝前跌去。 龙起本体顺势抓住她的皓腕，一个过肩摔将她毫不留情砸在地面上。 心魔又如何？照样要为我所驱使！ 差一点就要将韩玥手臂扯断，他心里冷漠至极，拉着手将她向上空抛出。 没有什么能阻挡我的意志！ 黑雾龙起早已等候在上空，在韩玥诧异的美眸中凝聚出一团黑雾，一拳轰击在她腹部。 韩玥被抛起的修长身形在这一击下弯成弓字，姣好的面容被疼痛扭曲。 这就是我从深渊中爬起的缘由！ 龙起本体一爪抓在坠落的韩玥腰间，一道巨大的黑色爪影出现，将她打得横飞。 在石台上翻滚了不知道多少圈，待停下时韩玥发现自己头部已在石台之外，差一点就要跌落下去。 当她挣扎着想要站起身时，眼中却出现了一道残影，后面一道黑雾身影与之融合。 那赤红着双目的男子犹如疯魔，将她压在身下，一手掐住她的脖颈，使她动弹不得，她嘴角也溢出鲜血。 “你输了！”男子嘶哑的话语之下仿佛尘埃落定，仿若魔音，他嘴角的鲜血滴在自己的脸颊上。 一瞬间，她仿佛停下了一些挣扎的念头，迷离的双眼看着男子高举的右手朝自己抓来。 我要......死了吗？ 只是等待的死亡依旧没有到来，并非眼前这男子手下留情了，而是她身前出现了一个赤金色的字符，散发着涟漪，将那附着黑雾的魔爪抵挡。 “为何？”龙起沉声道，充满不甘，但并没有收手，抓在字符上的手掌微微颤抖。 又出现了一个字符，排列成一句话，之前那道机械式的声音也从两人心底响起。 “天资尚可，心性稍有不足，可登千仞山。” 赤金色的光芒一闪，龙起的手掌被弹开。 “可恶！”他低吼道。也就是说，自己无论如何都不可能，不可能杀了她了？ 为何？为何这通天塔认可了她？ 千仞山，这就是这座庞然山体的名号？ 一瞬间，龙起思绪万千，神色阴晴不定。 韩玥此时也反映过来，自己先前竟在他那一声仿佛贯穿心灵的低喝中心神失守，放弃了求生的念头，否则龙起最多就是与她同归于尽。这就是为何那声音说自己心性不足？ “不！杀不了你，我还没办法了吗？”龙起冷声道，旋即手中逐渐凝聚出一道极为精粹的黑雾。 而在这个凝聚过程中，他的面色也变得十分苍白，甚至修为有跌落的迹象，只差一点就失去通玄境的修为。 韩玥看着他的动作，知道绝不简单，却无法阻止。因为先前龙起不仅将她击倒，甚至下手毒辣，将她经脉中源气震散，如今暂时难以凝聚起来。 龙起脸色虚弱至极，喘息着说道：“早些天吞噬了韩小姐一道根本源气，我心里过意不去，如今还你如何？” 是的，这道黑雾与之前融入徐长清气海中的那一道别无二致，只要与韩玥的源气融合，她的生死便掌握在龙起手中，那便再也没法阻止他复仇，与将她格杀在此处没有什么区别。 这是他准备在特殊时候的手段，不想现在能够用上。 这通天塔只说是不准杀她，可没说不能做些手脚。 “你要......做什么？”韩玥紧张地说道，却没有任何办法。 龙起不在言语，将那道黑雾放在她凄美的面容前，分作数缕，顺着七窍流入，过程看起来恐怖瘆人。 而那赤金色的字符也却是没有出现制止，默认了这一行为。 “唔......”韩玥艰难地发声，她挣扎着摇头，但毫无作用。 “你最好主动让它融入，也好少了些痛楚。”龙起神色冷漠，淡淡地出声道。 待黑雾彻底钻入七窍之后，她才艰难地出声道：“你......休想！” 她强行运转源气，与黑雾对抗，再不济也要将源气引爆，与眼前这邪修同归于尽。 “别想了，自黑雾进入你体内的那一刻，就再也不可能与我同归于尽。”龙起冷声说道。 他一直在防着这一手，毕竟他亲眼见到过韩玥自废一道源气将数个聚气境的十方鬼众修士一剑斩杀。与斜眼旺财战斗的那一次他就无意发现，这黑雾能够封锁对方源气，先前分化心魔一同攻击她的时候就用了这一方法。 韩玥也察觉到了这一点，脸色变得十分难看。 “呃啊！”终于，韩玥发出一声高亢的吟叫，体内的源气再也不能阻止那黑雾，后者在她经脉肆虐，最后冲入气海，占据了她功法所需源气的一个位置。 她面如金纸，心死如灰，知道这样自己生死等于为他人掌控。这对于她这样的天骄之女来说怎能接受得了。 龙起松了一口气，放开了掐着韩玥脖子的手掌，坐在一旁剧烈的喘息着。 看着韩玥那楚楚可怜的神情，他心里倒有几分愧疚。不过想起他是韩宇瀚的亲生女儿，这种愧疚就烟消云散。 对事不对人，对事不对人，自己没杀她就算不错了。 第一卷 怨鬼难葬 第三十八章 白云端上 龙起眼神阴翳，坐在地上喘息，突然韩玥持剑暴起，直指他的眉心。 但最终剑尖在距离一寸之时停下了，悬在那里轻轻颤抖。并非是长剑主人想要手下留情，而是一道黑雾从她体内涌出，束缚在她的手腕上。 龙起冷冷地瞥了她一眼，操控黑雾，长剑“哐当”一声坠落在地。 龙起手掌微屈，成爪型，隔空一抓，操控的黑雾就将她举起，手臂一甩，将她摔到石台中央。 “唔......”韩玥痛哼出声，艰难地站起来。 “既然这通天塔不让杀你，那我也没办法，不过去不去下一层就是你的事了。”龙起扔下这句话之后就猛然纵向山体，踏在一些凸起的石块上，去往上层石台。 对他来说杀不杀韩玥已经不重要了，反正现在她又阻止不了自己。自己本就与她没有什么过节，何必又要为难呢？ 韩玥摇晃着走了两步，腰间的伤口还在剧烈地疼痛，又想到融入自己体内的黑雾，一时间两行清泪从眼角留下。 不过她并没有多加伤感，自己必须活着出去，必须保护父亲。 她眼中透着坚毅之色，强忍着疼痛，也跟着爬上了上层石台。 当她到达时，龙起已触摸到了那石碑，一些金色字符环绕在他周围。 至于这处石台上的宝物，就是那谪仙通元气，早已被龙起吸收了。 她再次触摸着石碑，却发现没有任何反应，一时间有些错愕。 龙起一把拉住她的手腕，将她拉扯到那些赤金色字符形成的光晕之内。 由于这圆柱形的字符光晕是为一人量身定制，龙起后背紧紧贴在光晕上，就算这样，狭小的空间依然让两个人紧紧地贴在了一起。 感受到对方傲人的身材，龙起哼了一声，黑着脸抬头望天。 韩玥有些羞恼，但不得不如此，自己算是败者，无法触发那金色字符的庇佑。 当两人都进入光晕，环绕在两人身边的字符飞速旋转起来，两人旋即化作一道赤红金光，直入云霄。 当穿透过厚厚的云层，两人发现自己已经来到了一层白玉广场之上，而这广场就在云端。 感受着脸上传来的冷冽之感，龙起将韩玥推开，环顾四周，发现已有不少人等待在此。 不少人看到两人一同到达都是目露异色，十分诧异。毕竟上一轮他们可都是弄死了同一石台的所有对手，才得以到达此处。 而两人到来之后，正好有六十四人。 龙起没想到自己这一处石台竟然是最慢的，有些错愕。 不远处徐长清穿着黑袍，靠了过来。进入通天塔后，两人再次碰面。 而这一次，由于上两轮的馈赠，两人都已达到了通玄境。 徐长清可是一直再等着龙起看龙起的身影，不是想念，而是盼着他死，那样的话自己也算是自由身了。只是没想到龙起竟然在最后出现了。 他可是一开始就看见龙起......怎么说呢，抱着韩玥到达这白玉广场。一时间，他甚至揉了揉眼睛确保没有看错。 然后他又看见这家伙将怀中那如香似玉的大美人一把推开，后者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可真是......我辈楷模。 龙起看着靠过来的徐长清，嘴角勾起笑道：“抱歉啊，让你失望了，我还活的好好的。” 徐长清翻了个白眼，随即转开话题，好奇地问道：“你们是怎么回事？”他指的是两人一同达到。 龙起耸了耸肩，无所谓地说道：“哦，通天塔认可了我的天资，就让我们两人一同上来了。”他并不想告诉徐长清自己胜过了韩玥，甚至现在的韩玥与徐长清一样，都被他以黑雾要挟。同时也算是给韩玥留了点面子。 徐长清又看了看后面的韩玥，却被她冷眼相对，事情不简单嘛，这两人是不是在下面发生了不可告人的事情？他摩挲着下巴想到。 远处站立一起的方鸣与俞一辉两人相互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股异色。 两人都看到了韩玥与一个身穿黑袍的男子相拥到达。方鸣冷峻的脸上浮现出一股玩味的笑容，俞一辉则眼神微眯，对龙起的出现感到十分诧异。 怎么会是他？他不是应该死在那文雪雁手中了吗？ 那日他与阮城先踏入传送节点后，逃出了一段距离再回望，没有看到任何一人再走出，以为剩下的两人都死了。 他随即又看向了另一个方向，那里，一位手持怪异骨剑的少女盘腿而坐，众修士敬而远之。因为她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魔物的气息。 少女见最后两人到达，起身走了过去。 沿途修士纷纷退避，前不久就是一名修士以沦作魔物言辞侮辱少女，被其用怪异骨剑剁碎扔下云端。最奇怪的就是之前带他们上来的赤金色字符没有庇护，任由少女将之打杀，所以众人就当这沦作魔物的美丽少女为煞星，再不敢招惹。 看到少女走了过来，龙起尴尬地说道：“文小姐，怎么又见面了？” 文雪雁眯着眼，一只眼眸红光闪烁，无奈地说道：“我明明已离开遗迹，是被它强行拉进来的。”当时的她刚刚踏出遗迹，身后一道赤金光芒照耀，就进入了这通天塔内。 龙起闻言诧异，不过这通天塔怪异之处颇多，这也算不得什么。 魔物少女抖了抖肩，说道：“进了通天塔，登过飞升峰，上了登仙台，再就来到了这白云端。” 此言一出，众人皆是诧异，她怎么知道这些地方的名字？ 龙起出言道：“文小姐是如何知道的？那往后又是什么地方？” 文雪雁微微一笑，说道：“你猜？” 韩玥在龙起身后，看着散发着魔物气息的文雪雁，心里疑惑，她怎么像是不认识自己？ 这样一想，她轻声试探道：“雪雁妹妹？” 魔物少女看向她，一时的神情，竟像是在说，你在叫我吗？ 韩玥心头一震，难受不已，同时心里有些后怕。 不过龙起并未察觉，而文雪雁此时却说道：“过白云端，达千绝顶，入天骄榜。” 什么意思？龙起心头纳闷，她怎么会知道？自从迷宫空间之外见过文雪雁之后，她就像是莫名其妙的，经常说一些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语。 毕竟自己以前又没见过她，不知道她是不是也想这样令人捉摸不透。 “我跟韩姐姐说句话。”魔物少女这么说着，拉着韩玥颤抖的手去了白玉广场角落。 见两位女子去说悄悄话，龙起再次观察起广场上的人来。 正巧不巧，一名留了两撇八字胡的干瘦中年道人看了过来，顿时脸上似笑非笑，朝龙起走了过来。 道人陈生笑眯眯地问道：“怎么样？小友可信了我说的？最近可是桃运不浅呐。” 龙起翻了个白眼，这两位他可是都想敬而远之，哪敢接近。 心想到这道人也是真不要脸，一见到他身边出现了两名娇艳的女子就说自己算得准，也不看看自己对一个那是怕得不行，另一个是仇人女儿，不是通天塔阻拦早就想先解决了。 虽说这样想着，嘴上还是笑问道：“那道长再为我算上一卦可否？” 道人却摆摆手，笑着说道：“贫道算命看缘，与小友早已没了缘分，便算不了了？” 龙起只当他没得本事，怕骗术被识破，故而畏却，心中还鄙夷道，这江湖骗子装作道人模样，口中还说了些佛家话，什么缘不缘的，做个骗子都这么不称职。 道人陈生走后，魔物少女与韩玥走了回来，龙起看着有点异样，那韩玥怎么心事重重。 算了，反正猜不透，她咋想的关我屁事。 远处方鸣淡淡地说道：“看来令兄倾慕不已的女子，让他人捷足先登了啊？” 俞一辉双手抱在脑后，慵懒地说道：“回去我把这事告诉他，看他七窍生烟的样子，肯定贼好笑。” 他继续说道：“不过那家伙好像有点门道，聚气境就能源气化形，不知怎么还从那魔物少女手中逃出来，好像还和她关系不错。而且我以瞳术观看，韩小姐与他旁边那黑袍男子都有异样，像是被他用某种手段控制了。” 说完，他打了个哈欠。 方鸣脸上泛起淡淡的笑容，临海域乃至南州芳名远播的韩小姐，被一个不知姓名不知来历的男子控制了？有意思，传出去恐怕会碎了不知多少男儿的心。 俞一辉微笑着说道：“方兄与韩小姐认识多年，就不曾心动过？哦，我倒是忘了，据说方兄曾经的青梅竹马亦是绝色，与韩小姐不分伯仲，前些年却不知为何去往中州？方兄有这等艳福，哪会吃着碗里还看着锅里，惦记着韩小姐不是？不过那位，是不是看上了神元宫的哪位天骄，弃方兄而去了？” 方鸣脸上一冷，显然这话语让他有些不快，不想继这个话题多加谈论，转而问道：“之前俞兄不是说塔内有那聚灵器物？怎么进来后与情报完全不同？” 俞一辉像是突然想起来一般，“哦”了一声，漫不经心地说道：“那些人进入的是未曾启动的通天塔，我们好巧不巧经历这千年来第一次通天塔的启动，也算是走运，方兄刚刚在那石台上不是得到了更好的宝物不是？” 方鸣哼了一声，有些担忧，这所谓的启动之后的通天塔实在妖异，仅是两轮数千修士就只剩下这六十四人，也不知道能有多少人活着出去。难不成，这通天塔就只能成全一人，其他人都要死在里面吗？ 俞一辉放下双手，伸了个懒腰，悠悠说道：“方兄放心，不久就能看见那传说中的天骄榜了，入了天骄榜，自然能带着收获离开通天塔。” “哦，你看，下一轮就要开始了。” 第一卷 怨鬼难葬 第三十九章 金焰淬炼 “白云端上，弱者跌凡尘。” 机械式的话语从白玉广场上众人心底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语气。 众人纷纷低语，想知道这白云端是个怎么样的说法，要怎样才能前往下一轮。 下一刻，白玉广场的上空出现了一道道繁妙的符文，那股令人死寂的威压，落在每一个人的心头。 徐长清仰头喃喃道：“这是啥意思？要把我们都给轰杀吗？” 若是头顶那符文展开攻势，说不定在场所有人都得化为渣滓，死无全尸。 魔物少女淡淡一笑，却什么也没说，余光瞥了瞥龙起，见他镇定自若，露出有些满意的笑容。 韩玥见了她的神情，又想到刚刚与自己说的两句话，内心震动。她到底为什么对这宁小仁如此特殊？ 而那两句话，其一是警告她噤声，莫要多嘴；其二嘛，则是看出了她体内的黑雾，与她说的荤话。 不过魔物少女瞥了她一眼，让她不再敢多想。 龙起内心平淡，有什么就来吧，反正自己有那黑衣女子给自己的令牌，能保住自己，就算失败，也能逃出这通天塔。 就在刚刚，空间戒指内的那枚令牌轻轻颤动，黑衣女子天籁般的话语出现在他脑海之中。 大致就是告诉他如何前往那最深处。 心中做好了打算，龙起心中便定下心来。 “肉体凡胎不可达千绝顶，天资平庸不可过白云端，心性不足则凋落死尽，灰飞于千仞山。” 那源自心底的话语再度出现，而这次，不在那么机械，反而变成了一道苍老却有力的声音，十分有力。 “镇！” 那声音一声低喝，白玉广场上空所有符文开始闪耀，倐的，赤金色的光辉从符文上洒落，顷刻间就将白玉广场笼罩在内。 “啊!怎么回事？” 有人痛苦的嚎叫起来，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只见他在那赤金光辉之中，整个身体变得通透，内里纤毫毕现。 “啊啊！” 他声嘶力竭地喊叫起来，周围的修士被吓了一跳。 突然，他的血肉仿佛燃烧起来，化作赤金光焰，顷刻间惨叫消失，原本站立的地方就只剩下一具还在保持挣扎动作的森森白骨。 随后，那白骨塌落，在地上堆起，颅骨滚动几圈，继而瞬间化作飞灰，眨眼消失殆尽。 龙起眼皮抖了抖，又是这样，一个修士瞬间就死去，而他体内的源气，似乎融入了了那赤金色的光辉，使他原本站立的地方更加浓郁明亮了一些。 而所有人身上都出现了与那修士类似的光焰，但没有他那么凄惨。 龙起浑身上下被那光焰灼烧，感觉......舒畅不已，那经常显现的体寒在此刻又消失得无影无踪。 而且弥散周身的赤金光辉仿佛在灼烧之下融入这具躯体，与此同时好像又将体内杂质焚烧，让他感觉到这具躯体更加有力。 这似乎像是在淬炼体魄，收益良多，而若是坚持不住，下场也很明显，像之前那人在光焰中灰飞烟灭。 龙起看了看周围几人，发现徐长清面露痛色，不过还是忍受下来，而文雪雁和他差不多，神态自若。本来他还以为这使用荆棘的魔物少女会吃痛，没想到她这般轻松。 魔物少女觉察到他的目光，对他仰了仰光洁的下巴，面露得意。 最后看了一下韩玥，发现她更加离谱，光焰之盛，远超他们三人，却没有任何危险。 只见她沐浴在光焰之中，美眸轻闭，红唇微张，贝齿微露，神色甚是......享受。 甚至她的肌肤都开始变得更加雪腻，泛着光泽，在这赤金光焰之中仿若剔透。 徐长清也看见了，咬着牙心里哀叹，人与人之间的差距这么大的吗？ 收回目光，龙起细细体会身躯发生的变化，心里窃喜。 与此同时，耳畔又传来短促的惨叫声，一个个修士身躯坚持不住，彻底灰飞烟灭了。 龙起心里平淡无波，在这通天塔内，他早就看淡了这种大道无情，要么飞升超凡，要么身死道消。 追逐宝物，追逐修为，亦或追逐永恒的生命，又怎可能不付出代价？ 只是看这代价承不承受得起了。天地之间，岁月之中，人无论个体质量或是寿元长短，都太过渺小，如若蜉蝣，福兮祸兮，都看天脸色。 只是幸好，每个人都有机会将微不足道的福祸握在手中不是，在总体不变的宿命中有所......升华。 在他身上燃烧的光焰更盛，赤金色的光辉以更快的速度涌入体内。 龙起睁开微闭的眼眸，眼前出现了一道黑雾的人影，那张熟悉至极的脸庞，是他自己。 黑雾代表的心魔冷笑道：“怎么，自以为有所感悟，超凡脱俗了？怎么，那股仇恨支撑起的心气就这般落下了？” 龙起脸色平淡，伸手一挥，将黑雾凝聚出的人影打散，轻声道：“我依然会恨，会憎，心底不止想将他剥皮抽筋拆骨！叫他一无所有！叫他痛苦惨死！但我不会再被这些情绪左右思维。我的目的一成不变，但也有了更大的目的。” 黑雾消散之后，龙起眼中恢复正常，心中暗想，这就是对心性的考验吗？ 虽然暂时说服了自己，让那心魔短暂消停了，但他也知道，这是治标不治本。 只有大仇得报，我心才能安宁吧。他心中暗叹一声。 结束了这一切，身上光焰消散，也意味着他通过了考验。 回头看了一眼，发现文雪雁身上的光焰竟然早已消失，她是最先通过这白云端的考验的。 前不久才经历人生中的那般大变，她内心竟然这么坚定吗？龙起好奇之中又是带了羡慕，若是自己也能做到就好了。 徐长清剧烈地喘息着，显然心中也不平静，就是不知道他看见的是什么。终于，他身上的光焰消失，也通过考验了。 令人意外的是，韩玥竟然是最慢的。 “不！”她急切地吼出声，又带着哭腔吼道：“不！算我求你了，饶他一命行吗？饶他一命，宁小仁......” 随后呕出一口鲜血，面如金纸，气息微弱，扑倒在地。 龙起皱了皱眉，怎么也没想到她看见的是自己，而且情况似乎不太妙。 似乎最近以来，她内心早已不堪重负，先是整个清临城的重担，然后查众多婴儿失踪的事情查到自己父亲头上，再是西海清境宗来人，被十方鬼众追杀跌境，被他吞噬源气再用黑雾威胁到生命。眼下一切都落在了这白云端的考验里，显然异常艰难。 魔物少女朝他使了使眼色，龙起无奈叹了一声气，翻了个白眼，走到韩玥身前，单膝蹲下，拍了拍她的肩头。 也不知道有没有用，更不知道这样打断考验会不会有反噬什么的，反正眼下不帮她一把肯定是过不去了。 某种意义上她这模样也算自己一份功劳，反正她也阻止不了自己，曾经的自己又何尝不想做个好人呢？ 当然，最重要的是后来听说韩玥与南州某一势力的一位重要人物关系紧密，若是得知自己间接弄死了她，还不找自己算账？杀她似乎有点得不偿失，否则就不能露出半点风声。 眼下还有那西海镇使存在，自己只能躲藏在阴影里，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龙起沉声喝道：“给我听清楚了，我还在这里，在这通天塔内，还没有去找你那败类父亲！” 然而韩玥只是喃喃自语，半点没有听到。 龙起起身，对着文雪雁摊了摊手，无奈地说道：“没救了。” 魔物少女闻言白眼一翻，差点想爆粗口，你这就一句话就能断定她没救了？遇见你这种人才是没救了...... 龙起呼了一口气，双手抓着韩玥肩膀将她提起来，摇晃着喝道：“给我清醒一点行吗！好歹是个声名远播的天才，怎么心智这么脆弱？” 见她还是没有反应，龙起气不打一处来，丫的，老子忍着来帮你，你却理都不带理我的？ 这一想，一巴掌就往她白皙里透着红的脸颊招呼上去了。 “啪”地一声，韩玥呆住了，停止了呢喃，涣散的瞳孔开始有些聚焦。 龙起连忙说道：“给我看清楚了，我还在这里，还没去杀你爹！靠！” 这一下，别说是韩玥呆住了，徐长清与魔物少女都愣在那里。 徐长清脸上实在绷不住，面部肌肉抽动，嘴里发出“扑哧扑哧”的笑声。 魔物少女右眼血红光芒闪烁了几下，旋即扶额望天长叹，这什么人呢这？ 别说，这一巴掌还挺有效的，韩玥呆呆地看着龙起，好像反应过来了一点，小声呢喃道：“宁小仁......你......你？你！呀！” 她这才发现自己众目睽睽之下竟然脸上挨了一巴掌，双目里似乎要喷出火焰，愤然瞪着龙起。 幸好，幸好现在绝大多数人都没有醒来，没太过注意这边。韩玥捂脸看了看白玉广场上的其他人，心里暗自松了一口气。 龙起白眼一翻，说道：“我这是在帮你。”随后一把将她推开。 韩玥粉拳紧握，理是这么个理，但你这一巴掌往自己一个女子脸上招呼上来，未免......未免太过可恶！ 见她捂着脸，挡住掌印，狠狠瞪着自己，龙起退了两步，转头看向其他方向。 他发现那道人陈生竟然毫无阻碍，脸上纹丝不动光焰就已消失，通过了考验。 而另一边，他又看见了一个熟悉的人。 是那林间营地外看尸体的老者。眼下他佝偻矮小的身躯在光焰里扭曲，在地上滚动，一丝丝黑气被焚烧出来，然而最后也通过了考验。 远处方鸣站在那，原本冷峻的脸庞上也带了一抹无奈与忧伤，呢喃道：“不......别走行吗？” 不过最后光焰消失，他也通过了白云端的考验。 一睁眼，他就看到俞一辉在那捧腹大笑，以为在笑话自己，勃然大怒，哼了一声。 俞一辉一愣，哈哈笑着解释道：“不，我不是笑话方兄。哈哈，我是，算了，不说了。哈哈，你是没看见刚刚那边发生了什么。哈哈哈......” 第一卷 怨鬼难葬 第四十章 随着赤金光焰逐渐消失，白玉广场上的众人逐渐醒来，通过了这一对心性、资质与体魄的多重考验。 当然，没通过的或是跌落云端，或是化作飞灰，或是被焚尽灵魂，身死白云端上。 剩下的，共二十五人，一个并不特殊的数字。 有的人看着身边之人惨死之状，心中触动，不免担忧自己是否也会步了后尘。 不过剩下之人获得的好处也不少，几近于经历了一次顶级锻体之法的淬炼，益处多少可想而知。 并非对半取吗？龙起思付到。 那剩下的这二十五人又怎么进行下一轮的试炼，又有多少人能够活着离开通天塔？ 这二十五人中，自己认识的有文雪雁、徐长清、韩玥、俞一辉、方鸣、陈生、收敛尸体的老者，那剩下的又是怎样的一些天资卓绝之辈？ 龙起笑着摇了摇头，不管了，反正自己又不参与进去。 通过黑衣女子交与他的令牌，他已知晓接下来自己的目的地就是千仞山的下方。 穿梭通天塔的不同塔层，进入最深处，至于如何前往，便不是他自己的能做到的了，得靠这令牌。 呼了一口气，龙起开始静静等候下一轮。 旋即，赤金色的字符在剩下的每一位修士周身复现，然后飞速旋转，化作一抹流光，直直飞向千仞山的顶峰。 待众人身形重新从流光中浮现之后，赫然发现已到了顶峰，各自落在不同的石柱之上。 此处罡风凌冽，寒气刺骨，仿佛能够直接触摸到天穹，使众人生出登临绝巅之感，心绪格外辽阔。 这石柱数十丈之高，材质颇为奇妙，有修士尝试以源气冲击，却没有弄出半天痕迹。总计三十六根石柱耸立，环成一圈，每根石柱刚好能够站立上一人。 “如此看来，这所谓的千绝顶最多能够有三十六人，恰是天罡之数。”龙起摩挲着下巴低声说道。 而之所以孔雀了那么多，是因为他们这一批修士质量不够？ 龙起心中生出一股怪异的感觉，通天塔的这一层，就像是在批量生产强者。 首先是天地灵力的灌输，再经由白云端赤金光焰的淬炼，那现在难道是验收成果的时候了吗？ 就像是一个无情的修士生产机器，打造出一批批根基牢固的修士，至于天资，当然也是经过挑选，不可能太差。 那这样的东西存在又是为了什么？龙起细思极恐。 “入千绝顶者，击败对手，即可登天骄榜。” 赤金色字符在石柱中央调整排列，那机械式的话语又从众人心中响起。 击败对手？是怎样的对手？要知道他们这里可有二十五人，总是单出一人的啊。 这样的疑问出现在许多人心中，而那些金色字符却飞散而开，落在不同方位，各自射出光芒勾连其他字符，最终在三十六根石柱中央形成了一个宛若水晶的平台。 平台之上，出现了九道赤金光芒包裹的身影，待光焰散去，露出里面的九具骨骸。 这就是需要击败的敌人吗，众人心中想到。 那九具骨骸五具为人形，其余四具形态各异，保留了一些灵兽的特征，却无从知晓具体为何种灵兽。 赤金色的光焰从所有尸骸中缓缓燃烧，散发出一股威压，而众人也感受到了从中散发的古朴气息。 难道这是千年前的骨骸？了解部分通天塔内情的俞一辉这样想到。 难道说要击败其中一具骨骸才能入那什么天骄榜？龙起想到。 只是下一刻，他脚下赤金光芒闪烁，将他传送到了水晶平台之上。 “我去，第一个就是我？”龙起嘴角扯了一下。 那我的对手是谁？龙起打量着那九具尸骸。 “是啊。”魔物少女的声音将他目光拉回，光焰消散，她也出现在平台之上。 龙起愣了一下，问道：“还允许两人一起，对付那尸骸？” 魔物少女白眼一翻，笑着说道：“你的对手是我。也就是说，我们两人只能有一个活着出去。” 龙起愣了一下，心中呜呼哀哉一声，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魔物少女瞧见了他的神情，扑哧一笑，歪着头眯眼笑道：“我认输。” 此言一出，众人皆是惊愕，不明所以。 为何这文雪雁绝无落败可能的情况下，做出这难以理喻之事。 龙起也愣在那，不明所以。自从遇见沦作魔物的文雪雁之后，她就一直对自己格外……特殊？ 先是赠送那珍贵至极的空间戒指，然后黄沙空间里救了他一命，千绝顶上，又直接认输。 为何？ 这时，那机械式的声音才响起。 “是否确认。” 魔物少女依旧眯眼笑道：“我这样的存在，本就不该存于世间，这种时候，当然得是我死了。” 她又看向龙起，轻声说道：“之前多谢，让我能够恢复清明，但你也该知道，这只不过是暂时的。终有一日，我的理智终究会被覆盖。所以，现在我死，之前拜托的事照旧。” 韩玥看着这一幕，又想起之前文雪雁与她所说的话，更加疑惑了。 徐长清眼皮跳动，心中直呼狗血。 俞一辉饶有兴致，原来他与阮城逃离后还发生了一些事。 方鸣依旧面色冷峻，没有丝毫兴趣。 道人陈生盯着文雪雁，面色凝重。 收敛尸体的老者看着二人，眼珠幽幽转动。 其余众生百相，各有不同，对这戏剧性的一幕各有反应。 赤金光焰自魔物少女脚底燃起，或许下一刻，她便灰飞烟灭。 “且慢。” 龙起叹一口气，说道：“文小姐，我们的约定不变。” 这回轮到文雪雁愣住了，不解地说道：“该活着出去的是你。” 只是下一刻，龙起却后退两步，自水晶平台上纵身一跃，离开了千绝顶。 这一举动，众人更加惊愕，自千绝顶上跃下，怎么还能有生还的机会？ 这视人命如草芥的通天塔内，可不会有这种好事。 徐长清眼神幽幽，在最后一刻，他体内的黑雾已经告诉了龙起要他做的那件事。也就是说，他有把握活下来？ 韩玥心中沉重，他知道龙起复仇的执念是多么刻骨铭心，不可能会因为一个刚刚认识的文雪雁自寻死路。 他到底有什么秘密？ 越是这样，她对未来就更加担忧，毕竟龙起与她父亲有解不开的血海深仇。 文雪雁呆了一下，喃喃道：“那希望你能遵守，多谢了。” 赤金色光焰一闪，她被传送回石柱之上。 而水晶平台上方，则出现了一张巨榜，带着庄严肃穆，显现于千绝顶上。 巨榜依旧燃烧着赤金光焰，散发着一股不可违逆的气息。 这便是那天骄榜了，如今，三个大字出现其上。 但不知为何，那一笔一划出现的大字，确实“文厌血”三字。 字体张扬狂放，带有一股睥睨天下的气势，但并非魔物少女本名。 魔物少女摇头苦笑。 既然它这么说，那自己就当是吧。 千绝顶上，第一战落幕。 没有什么剑弩拔张，却带着戏剧性，两人先后认输，最终由魔物少女登上天骄榜。 不过有人疑惑为何天骄榜铭刻的是“文厌血”三字。 “它在为我等命名？”陈生面色凝重，想起了一些记载。 “似乎是了，不过陈道长可以拒绝，不是吗？”收敛尸体的老者阴恻恻笑道。 在众人或是低声自语，或是心中念叨之时，下一刻，一名修士被传送到了水晶平台之上。 只是这一次，只有他一人。 他要面对的是那九具尸骸之一吗？众人有了猜测。 果不其然，其中一具尸骸光焰骤盛，竟开始活动起来。 最终，光焰化作透明的赤金色水晶，仿佛作为了那尸骸的血肉，变作了一名面容模糊之人，朝着那修士走去。 水晶尸骸突然站定，随即后退半步，蓄势一拳轰出，带着无边之势，如若汹涛骇浪，赤金光焰化作的拳意席卷。 那修士以源气在身前化作层层防御，在那恐怖一拳之下，薄如纸张，身形淹没在光焰里，被轰得灰飞烟灭。 这一拳之威势震撼了在场的所有人，究竟是怎样的怪物才能够打出？ 那通玄境的修士竟然毫无招架之力，一拳就被轰杀！ 千绝顶上，这一拳之后，天地寂静。 那水晶尸骸站立在平台上，光焰收敛，骨骸上竟然生出了血肉。 一个个肉芽在骨骸上蠕动滋生，看得众人头皮发麻。 最终，那骨骸上的血肉填补完整，变作了一名中年模样之人，皮肤透着新生的通红。 他无神的眼眸缓缓有了光彩，扫视石柱上的众人一圈。 被看到的人内心悸动，不敢与之对视。 那全身通红的中年人面无表情，带着光焰，御空离开了千绝顶。 “只一复生便是这等修为了吗？”道人陈生沉声说道。 …… 而从千绝顶跃下的龙起，掏出了那枚令牌，感受着那股坠落的感觉。 这种坠落感，让他想起了深渊阵眼之上，自己跌落时候的感觉。 仇恨的种子种下，生根发芽，便用不能铲除。 就在快撞上千仞山时，令牌散发暗金色的光晕，形成壁障，护佑龙起。 随后，龙起在暗金色源气形成的壁障保护之下，穿透了千仞山，向通天塔更下层坠落。 第一卷 怨鬼难葬 第四十一章 绝顶天骄 龙起跃下千绝顶后，并未引起多大反应，毕竟认识他的人不多。 他不过是一个常年卡在引灵瓶颈的无名修士，从身死之时到今日也不过两月左右，修行速度更是令人发指，短短半月左右，就以达到了通玄境。 虽然这要归功于那不知来历的黑雾，那种吞噬一切灵气的特质，实在过于逆天。 而这千绝顶上，最后的一道考验依旧继续。 从刚刚的两场试炼，众人已猜测出了这千绝顶的规则。 要么两两对弈，成王败寇，要么面对那几具恐怖的骨骸。 至于后者失败的下场，刚刚众人也看得清楚了。经受试炼之人灰飞烟灭，而那尸骸竟然能够死而复生，脱离通天塔，不知去了何方。 这让众人都有点不想面对那剩下的八具骨骸，若是都像之前那具一样恐怖，岂不是白白送死？谁能够胜过？ 之前那恢复了血肉的骨骸乃是自行御空离去的，难不成说这些尸骸都已是第五境的存在了？ 那对在此的所有人来说都不算是个好消息。 俞一辉双目之中淡金色光芒闪烁，显然动用了瞳术。此刻他收敛双目中的神芒后，松了一口气，说道：“并非第五境的存在，是在生出血肉之后才恢复的境界。” 此言一出，剩下的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实在是被那骨骸恐怖的威势吓到了。 不过俞一辉顿了一下，又说道：“但都是通玄境巅峰的存在。” 刚刚松了一口气的众人心弦又再度紧绷起来，尤其是其中几名经历了前几轮考验方才达到通玄境的修士。 这其中也包括了徐长清。 他嘴角扯了扯，今日我徐某人难道真得命丧通天塔？ 都怪那叫宁小仁的小子，遇上他的人准没好事，简直就是个丧门星。 一名境界较低的修士，环顾四周之后，瞧见了在石柱上悠闲地抱剑盘腿而坐的魔物少女之后，心中生出了几分嫉恨。 凭什么！她就能对上那个修为最低的小子，对方竟然还直接从这千绝顶上跳下去了，然后她什么也没做名字就出现在了那天骄榜上，而自己却要在这里不知下一刻是死是活！ 只是，魔物少女睁开双目，右眼凌厉的血红色瞳孔直视他，便给他带来了一种......死亡的威胁。 那修士心悸不已，连忙别过头去。只是一眼，一眼就能让自己生出死亡的感觉，她的修为绝对要在第三境之上！ 魔物少女“哼”了一声，旋即眼神悠悠，不知思绪飘向何方。反正眼下的一切她已提不起兴趣，只希望那宁小仁能够遵守约定。 自己交给了他的镯子，希望他能够送达自己的宗门。 现在自己也不知道该去往何方，出了这通天塔，天下之大，又能去得何处？ 想来自己这样另类的存在，不说惊动中土，便是四方之地，普天修士，都要围剿自己。 就像是在不同异界战场与魔物厮杀一般，天元界不会允许自己这样的......魔物存在。所有从异界战场溜出来的魔物，结果都是死。 那些魔物都被封印在了另一片破碎的世界，这也是天元界多年来能够安宁的缘由。 而原本，她自己本也是该进入那片战场抵御魔物之人，如今却化作了魔物。 瞧这千绝顶上的众人，谁不对自己有杀心？只不过他们实力奈何不得自己罢了。她心中嗤笑一声。 眼中透露着迷惘，魔物少女一只血红色的眼眸闪烁了一下，旋即闭目养神。 净是些腌臜龌龊事，不见为净。 下一刻，一名白衫男子被传送到了水晶平台之上。 男子气宇轩昂，反手持剑，面容平淡，静静等候着对手登场。 然而对面并没有其他修士被传送至石台上，白衫男子皱了皱眉，看来他要面对的该是那些骨骸其一了。 果不其然，一具四足骨骸之上，赤金色光焰燃起，凝聚出如同水晶一般的血肉，随后以两足而立，发出一声震天咆哮，前足落下之时，将水晶平台砸出蛛网一般的裂痕，蔓延至白衫男子脚下。 随后，裂纹内迸发强烈红光，一股蛮横源气从中迸发、爆裂。 白衫男子剑眉一条，俊美面容上嘴角微微勾起，与此同时，反手撩剑，一抹剑光向前劈出，那些冲向他的蛮横源气被从中劈开，逸散于两边。 白衫男子在那灵力洪流之中如同孤舟，却纹丝不动，不被半点沾身。 如今已是四足水晶猛兽的骨骸，口鼻间喷涂出烈焰，微微后退，旋即猛然冲出，虽体型庞大，却快若流星。 白衫男子侧身移步，身形随之旋转，长剑回旋劈斩，与水晶猛兽擦身而过的同时，剑尖在其身侧划出火星，留下一条沟壑。 男子身形刚刚落定，随后便向左右两侧飞出残影，拉出两条曲线，皆是跃起，劈砍在猛兽尾部。 两道幻影重合，将长剑抽出，男子双脚蹬在猛兽尾巴上，向前踏行，一跃而起，双手反握剑柄，扎向猛兽头部。 “有趣的身法。”石柱上，道人陈生抚须说道。 收敛尸体的老者微微侧脸，垂闭的眼眸微微张开，看了看陈生，又再次闭目。 剑尖刺入猛兽头部，然而那猛兽却像不知疼痛，烈焰随伤口迸发，将白衫男子炸飞。 白衫男子在空中后翻，落地后收剑于身前，左手剑指从剑刃上抹过，沾染上血液，随后反身回斩，劈出一道赤红色的剑光。 剑光猛烈地劈砍在猛兽身上，强烈的爆炸将之掀翻。 男子随后又化作两道残影，飞速接近猛兽，身形飘逸，两道剑光现行斩出，合而为一之后剑尖直指猛兽，左手一掌推在剑柄上，长剑飞射而出，穿透过猛兽头颅，随后折返到男子手中。 猛兽虽被穿颅而过，但其本身就是尸骸，这种伤害根本无法杀死他。 猛兽起身，怒吼咆哮，蛮横的源气凶如波涛，向四周冲撞。 白衫男子架剑身前，却也被那躲无可躲的源气海浪冲击得节节后退，只得小步点地卸力后退。 当源气海浪结束后，男子嘴角溢出一抹鲜血。 那源气凶悍程度远超了他的想象，虽然比不上之前那人形尸骸恐怖至极的一拳，但若是换做上次那修士，恐怕也得被冲击得肺腑炸裂。 仅是源气的迸发就这般恐怖，这些尸骸实力之强大震撼了千绝顶上的每一个人。 这些骨骸到底是什么存在，而之前那具脱离的尸骸前往何方？又有什么目的？ 四足猛兽冲向白衫男子，身上不断滚落一颗颗球形水晶，之后猛然炸裂，将水晶平台炸出一个个窟窿。 这一幕看得不少人眼皮直跳，这水晶平台何其坚韧，都是这通天塔内的不知名力量形成的，竟也会被打破？这猛兽破坏力该是多么强大？ 白衫男子想继续躲避，然而却发现脚下四周都已布满了裂纹，烈焰从中涌出，化作壁障，将其困在其中。 而那猛兽，径直冲入烈焰，导致剧烈的爆炸。 爆炸导致的巨响，令众人脚下都感受到了震颤。 大部分人都觉得已经结束了，在那爆炸之中，那白衫男子根本不可能存活。 然而，一袭白衫却出现在了爆炸之处的上空。 他化作六道身影，各自以不同姿态持剑，向下方斩去。 六道身影皆以斜线斩落，在水晶猛兽身上留下伤痕，然后同时横向斩出，六边形的剑光一闪即逝。 随后六道身影顺时针斩出那六边形的剑光，速度也越来越快，都斩击在猛兽的同一处。 最后，当白衫男子停下来的时候，水晶猛兽被分成碎块。 当那水晶化作光焰消失之后，留下一地碎骨。 男子持剑而立，面如金纸，一口鲜血喷出，猛烈咳嗽起来。 “看来这一式还是难以使出。”他遗憾地自语到。 整洁白衫，此刻已残破不堪。 先前虽然他反应以足够快，却还是收到了那猛烈源气爆炸的冲击，肺腑翻江倒海，再慢一点，恐怕内脏都要被击碎。 随后，他被传送回石柱之上，而那天骄榜上，“文厌血”三字的下方，缓缓铭刻了“云一”两字。 千绝顶第三战以白衫男子云一击碎了那骨骸结束。 …… 龙起在令牌发出的暗金色光芒庇护下，穿透了通天塔的这一层，径直落向下方。 可能由于只有这一层开启的缘故，下方的塔层并没有千仞山这样如外界真实的景象，入目皆是赤红。 龙起禀不知坠落了多久，仿佛永无止境。 只是当他生出这个念头的时候，发现自己停住了。 龙起一望，发现此地到处是赤金色的水晶，除了前后的方向。此地就像是一条通道一般。 水晶以不同姿态突出，其间蕴含的巨量灵气龙起也能清楚地感受到。 他体内的黑雾涌出，对那些水晶充满渴望。 暗金色壁障光亮减弱，似乎要让黑雾通过。 只是黑雾又不敢轻举妄动，仿佛知晓离开庇护的后果。 龙起心中愈发沉重，果然，这黑雾是有灵智的，而在吞噬了那谪仙通元气之后，更加明显了。 难道说越是吞噬那些天地奇物，这黑雾就会更加有灵性？ 龙起不敢保证到时候这黑雾还会为他所控制。 只是这样想的时候，暗金色壁障带他向前方飞去，许久，通道前方出现了一片赤红汪洋。 那些赤金色的液体沸腾，仅是一个气泡炸裂，便像是绝顶修士一击，威力之大，骇人听闻。 这到底是什么？龙起心中充满了疑问。 赤红汪洋仿佛望不到边，暗金色壁障带领龙起前进了许久，依然不知尽头。 而景象也十分单调，除了那片汪洋，其他什么都没有。 不知过了多久，龙起都对此地感到麻木的时候，前方传来了一道他化成灰也不会忘记的声音！ “似乎有人来了。” 第一卷 怨鬼难葬 第四十二章 绝顶天骄（中） 千绝顶上，第三战落幕，白衫男子云一表现惊艳众人。 他竟然击败了一具骨骸。虽然这一次的骨骸并没有先前那具带来的压迫感强大，但谁也没法否认它的强大。 战斗的过程并没有十分漫长，几招几式便已分晓结果。 他最后身化六剑的招式到底是什么？而且他手中长剑品秩必然不低，否则不会轻而易举地就切入骨骸上那水晶化作的血肉。 俞一辉打了个哈欠，看来和他一样混进来的人不少嘛。这叫云一的家伙想必不是临海域的人士，也不知道出自何处。不过看那长剑虽然被掩去锋芒和神华，但他以瞳术还是可以粗略看出点根脚。 只要不是已入臻境的手法，那长剑在他眼中便如黑夜之明灯，无处躲藏。 这样想着时，他脚下炽焰燃起，便将他传送到水晶平台之上。 这时，水晶平台上被那猛兽炸出的坑洞早已被那股不知名力量修复。 他抱在脑后的双手放了下来，耸了耸肩，拳头一捏，关节咔咔作响。 下一刻，先前被魔物少女直视的那名修士也被传送上来。 这让俞一辉松了一口气，他当真不想面对那些骸骨，对付起来肯定费心费力，说不定还要翻车。 眼下传送而来的这修士修为比他还要低，可真是个好消息。 不过能活到现在的人相比都有独到之处？俞一辉想着。 只是这时，那修士身形化作烟雾，爆射而出，手持两柄短匕，朝俞一辉杀来。 俞一辉打了个哈欠，伸出右手，指尖轻轻向前一点，那片空间便出现金色涟漪，微微一弹，金色涟漪先前蔓延，触碰到那名修士时，又静止不动。 那修士来不及躲避，触碰到之后环绕周身的烟雾消散，脸色难看至极。 他看起来在空中十分用力，面色涨红，身体颤抖。 突然金色涟漪一震，修士便被抛飞，鲜血从他口冲喷涌而出，在空中化为血雾。 “砰”地砸在地上，那修士面如金纸，踉跄爬起，说道：“这不公平！怎么会遇上你！俞家的那个怪物！” 俞一辉眉毛上挑，“哦”了一声，问道：“你认识我？让我想想，那种身法，嗯......你是隐宗人士？” 那修士再次咳出一口血，心里惊慌不已，遇上这个人，今天自己多半要交待在此处了。 “世间哪来的什么公平，你没有足够强大的......实力，老天想给你公平都给不了。”俞一辉慵懒地说道。 “你修炼禁法，你族中竟还容得下你！”隐宗修士愤然出声。 俞一辉指尖把玩着一道金色流光，摇头微笑道：“看吧，这就是不公平之处，换作他人，不知死了多少回，或是被废了修为，扔破烂一般任由其自生自灭，可我就不会。再说禁法什么的，都不过是世人定的，凭什么要我遵守？” 他将指尖的金色流光弹出，旋即变作一条三丈长的五爪金龙，仰天吟啸，栩栩如生。 “源兽！” 不只是那隐宗修士，石柱上众人也被震惊到，有修士瞪大双目，不敢置信。 能够凝聚出源兽，必然得是第四境的修为！而且非身怀造化之人不能凝聚。想不到这俞一辉年纪轻轻，便修炼到了如此程度。 “便是源兽，也要分个品秩高低，这五爪金龙，想来便是独一档的。”道人陈生颔首赞叹道。 收敛尸体的老者侧目，眼珠幽幽转动，用嘶哑难听的声音说道：“想不到还能入了您的法眼。不过这金龙还未点睛，终究是差了一些。” 陈生抚须笑道：“给这小子些时日，未尝不能做到。” “非也，点睛之笔，一生不能做到也不稀奇。您与老朽难道不是见过无数天骄最终泯然众人了吗，即使并非本体在此，这源兽也该入不了眼吧。”老者阴声道。 陈生双眼眯起，抚须道：“非也，贫道不像你尸鬼一般贪生怕死，只用了具尸魁前来。吾师料定通天塔在此处，贫道便亲自来此。” 听闻此语，被叫做尸鬼的老者抬了抬眼眸，有些诧异。 这陈生竟然胆敢用真身前来吗？ 他们这种修炼多年之人，越修练便越发珍视起自己性命起来，明知通天塔是何物，却不动用化身之术，此等胆魄，倒是叫他高看一眼。 不过想来也是，先前他对那明显躲藏在一具死尸中的小子颇感兴趣，就要下手研究之时，隐隐感受到这陈生对自己的警告。 若非真身，是不可能远处就能警告老朽的。 这陈生，在这个道门佛家都已失传的年代，却还要扮作那等装扮，还来坏自己的好事。 不过想来那小子也是奇异，当真是全部魂魄都进入了那具躯壳，不像自己只是分化一缕心念控制尸魁。 那种法门，不是该失传无数岁月，只存在于传说中了吗？ 尸鬼这样想着的时候，水晶平台上早已打斗多时。 那隐宗修士在五爪金龙源兽的攻击下根本无处躲藏，一口口龙息喷吐之下，被炸得身形惨淡。 俞一辉打着哈欠，悠悠说道：“看到了吗，即使是你们这些俗人眼中的禁法，我依旧可以修炼出纯正的金龙源兽，这就是我们之间的区别。” 他单手结印，五爪金龙在天空遨游一圈，盘作环形，身形淡化，变作源气，一圈符文从中浮现。 金色符文里，缓缓探出一个巨大龙首，威严霸气，只是仍旧尚未点睛。 “昂！” 龙首张嘴吟啸，从符文中冲出，化作流光，直指水晶平台上的隐宗修士。 隐宗修士躲无可躲，只能绝望地看着视野中金光乍盛，自己被吞噬其中。 “这不公平！” 在这样一声凄厉的喊叫中，龙首将之吞噬，并击穿水晶平台，在山巅拉出一道曲线，于远方爆裂。 千绝顶第四战，以俞一辉轻而易举地胜利而告终。 众人震惊地看着这一幕，这俞一辉表现出来的战力，并不比那些骨骸差。 竟然有人能够修炼出此等源兽，当真令人匪夷所思。 一直无聊的魔物少女也睁眼看了一下，旋即又闭上美眸。毕竟是气息中正的神兽，代表着正统，是令现在的她十分厌恶的气息。 “呵呵，通天塔里，哪来的公平。谁能活着出去，早就被决定好了。”尸鬼嗤笑道。 此言一出，众人哗然，脸色都不好看。 那这通天塔到底是何物？里面一切试炼又是为了什么？ 陈生皱眉道：“不是没有例外。古籍上曾记载了一个例子，那人一路从最低处攀登，在白云端上就挑起争斗，将通天塔内定之人尽数斩杀，那次上万人只有他一个人活着出去。” 尸鬼咧了咧嘴，露出发黑的残缺牙齿，说道：“那人最终成为了谁？你该知道的。你们不会希望再出一个那样的人吧？” 陈生眯眼，目露锋芒，只是终究默然。 赤金色的光焰在尸鬼脚下燃起，他“嘿嘿”一笑，说道：“老夫先上路了。” 被传送到水晶平台上，老者面容平淡，丝毫不担心。 而他面对的是一具背生双翼的尸骸，赤金光焰化作水晶血肉之后，那双翼尸骸活动起来，飞到老者身前，一把将他抓起。 老者并不反抗，任由自己被抓在巨爪之中，嘿嘿道：“一切都如大首领所料，预兆不断显现，我界之死劫不日将至。” 随后老者双眼之中失去光彩，身体迅速烂开，血肉从骨头上脱落，掉在平台上，堆成黑色的烂肉，血水流淌，一股恶臭随之散发，令石柱上的众人都忍不住捂上口鼻。 那双翼尸骸有些嫌弃，一把将手中挂着烂肉，一颗眼珠缓缓滚落的骨架扔出，砸在平台上，一张人面都有作呕之感。 一些人又想到老者所说的话语，心想那大首领是否就是十方鬼众的那位。 千绝顶第五战落幕。 ...... 通天塔最深处的赤红汪洋上，龙起听到那句话语，拳头仅仅握了起来。 但他知道，不能让西海镇使发现他的底细。 暗金色源气自令牌发出，庇护着龙起前行，不久龙起就看到赤红汪洋上的两道身影。 其中一人手执折扇，腰悬长笛，是那西海镇使；另一人为源气遮掩，看不清面貌，只能从身段上看出是位女子。 两人目前情势似乎有点不妙，都被赤金色的光焰笼罩，看上去动弹不得。 西海镇使远远地看见了正在靠近的龙起，打开折扇，道：“小辈，可是她让你来的？她为何不亲自来见我？” 龙起庆幸西海镇使也看不出他是何人，又有些疑惑，他与那黑衣女子认识？ 这是他时隔多日再次见到这西海镇使，心中不免有些忐忑，生怕被认了出来。 西海镇使见他不回答，说道：“我与另一位被通天塔盯上了，一时半会无法脱困，既是她让你来的，你且去中心取得南州镇印，拿来与我。” 龙起心中震惊，一是这西海镇使明显与黑衣女子认识，竟会以为自己是来帮他的；而来失传多年的南州镇印竟然是在这通天塔下。 那位一直没有出声的女子应该就是黑衣女子所说的另一位存在了，她又是谁呢？ 西海镇使仅通过这暗金色的源气就认出了属于那黑衣女子，显然互相了解，那她为何救了被西海镇使杀害的自己？ 西海镇使明显相信她，而她让自己来此处却又不肯露面，这又是为何？ 难道她其实敌视西海镇使？传闻西海镇使生性风流，莫不是因为这个？ 龙起从中嗅到了狗血的气息，嘴角扯了扯，不过这也是个机会。 西海镇使瞧见龙起发呆，似乎没有听见他所说的，皱了一下眉，双目中浮现一层华光，凝望龙起，更加疑惑了。 这人魂魄尽是一些他看起来都发瘆的黑雾组成，似乎与身体的联系都不如常人那么密切，不久前才接触过深渊阵眼的他生出了一种熟悉感。 不过他心中想到她喜欢捣鼓些稀奇玩意儿，莫不是这小子也是她的手笔？这样一想倒是能够解释通了。 于是，西海镇使便没有往深渊阵眼的方向联想，嘴角还浮现若有若无的笑意。 我的圣女啊，你总是喜欢弄些这种看起来就肮脏的玩意儿。 龙起可不知道西海镇使所思所想，就只是在暗金色源气的保护下，缓缓靠近两人中间。 那里，一本古朴的典籍漂浮在空中，散发着令人内心澄澈的光霭，亦散发着一股强大的剑意，远处便令人感到刺痛。 龙起缓缓前行，这就是南州镇印？一部......剑经？ 第一卷 怨鬼难葬 第四十三章 绝顶天骄（下） 千绝顶上，五场战斗已落下帷幕。 文雪雁，或者说文厌血，以及云一，俞一辉存活下来。 另有两具骨骸复生，一具是中年模样，一拳轰杀了一位通玄境修士；另一具因为老者毫不反抗?未能展现威能。 这两具尸骸都已离开千绝顶，不知去往何方。 这一幕看得陈生眼皮直跳，嘴上念叨着“不祥之兆不祥之兆啊”。 以目前的情况，他们需有六人面对那些骸骨之一，剩余人等则两两决出胜负。 只是之前被陈生叫做尸鬼的老者说的那句话，让众人担忧不已。 通天塔早已内定好胜利者，那么再这样两两对决又有什么意义？ 只有陈生心中叹息，这通天塔仍旧是在寻找那一缕契机。 虽然它不会将内定之人分在一起对决，但它就是在找能够令它看走眼的人，了。就算加入了那些不知来历的尸骸，这个目的依旧没有改变。 但能够逆了通天塔判定的人，就算在千年前也有且只有一人而已。 那人不只是杀了十人中的一个，而最后，那人…… 陈生想到这，便叹了一口气。千年前的事，记载寥寥，未能真正令人信服。 他一直试图求证自大界崩坏后至千年前那次祸乱中缺失的历史，但从来都未能成功。 并非过程艰难，而是根本毫无头绪！ 一段那么重要的历史，就这么缺失了？虽然存有遗迹，但什么记载都无。 不说其间发生了什么，就连那段岁月有多长久都无从知晓！ 陈生一直觉得今人当真可悲，没有历史渊源，不知从何来，亦不知往何去。 活在这样一个历史出现断层的时代，是他们所有人的悲哀。 他继续看向水晶平台，接下来的的一切更令他叹息。 接下来的五场战斗，都是各有一具尸骸出战，五名修士无人生还。 一具人形尸骸并未燃起光焰，直接走出，随手在身前画了道血红符文，就将那名通玄境中期的修士吸入。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那修士除了惨叫就没有其他声响。 水晶平台上的那道符文里传出了咀嚼的声音，那修士就像是被活吃了一样。 最后一道精粹的血红流光从符文中飞出，浇灌在骨骸上，化作血肉。 这骸骨竟然都不需要通天塔的赤金光焰，就自己复生了。 陈生能够感受到，他的气息已经到达了第六境！ 有了血肉之后，他那张肥胖油腻的脸将眼睛挤成一条缝，贪婪地盯着石柱上的众人，看得不少人头皮发麻。 只是最终，他也离开了。 第五具尸骸上场，依旧是一具人形尸骸。他就只是一爪将传送上去的修士胸膛剖开，挖出心脏，任由其余内脏流出。 最后，赤金光焰燃起，他生出血肉，恢复第五境修为，用修长的手指将修士心脏捏碎，就此离开。 第六具，人形尸骸，恢复第五境修为，模样是一名头生犄角的女子，离去。 第七具，人形尸骸，恢复第五境修为，变成一名少年模样，看了一眼石柱上的魔物少女，离去。 第八具，巨大的蛇状尸骸，恢复第五境修为，化作通体漆黑的巨大蟒蛇，离去。 第九具，光焰化作水晶血肉后看起来是一头苍鹰，而面对它的是一名身着白纱的银发女子。 看见她被传送上去，俞一辉打了个哈欠，摇头说道：“这白毛鸟上去就有好戏看咯～” 陈生眼中诧异，低语道：“有意思。” 那银发女子白纱之下，大好身材若隐若现。她的银发几乎垂至地面，肌肤雪白，脸颊柔顺，一双眸子中闪烁着光亮。 苍鹰尸骸双翅扑打，吹起一道腥风，鹰喙微张，吐出一阵血雨。 女子身后却突然生出双翼，覆雪凝霜，也是用力一扇，一阵冷厉寒风夹杂着无数冰刺，与尸骸的腥风血雨碰撞！ 方鸣冷峻的脸上浮现思索之色，喃喃道：“灵兽化形？第四境？” “是极，那白毛鸟厉害着呢。” 方鸣侧目，却见俞一辉朝他挤眉弄脸。 方鸣眼神一冷，不再搭理他。 俞一辉“唉”了一声，说道：“我还以为方兄会想起点什么呢？” 不过他见方鸣依旧不理会他，只能继续看着那白毛鸟和尸骸的打斗。 水晶平台上，腥风血雨和冰刺寒风最终相互抵消，消弭天地间。 尸骸苍鹰厉叫一声，空间都产生波纹，众人只觉得一阵耳鸣。 那银发女子背后双翼弯折于身前，将自己身形掩藏，然后双翼猛地一展，化作白隼，在天空中啼鸣，与尸骸争锋相对。 “冰翼白隼，原来如此。”陈生抚须颔首，道出其来历。 好久没有说话的徐长清目瞪口呆，喃喃道：“我滴个乖乖，这通天塔上都是些什么人啊？” 又瞟了一眼韩玥，心中似乎想与之比较。 不过最终并没有比较出什么结果，即使看上去像是同一类型的女子，两位天骄也各有出彩的地方。 这一次，尸骸苍鹰与冰翼白隼依旧不分伯仲。 之后尸骸苍鹰与冰翼白隼用类似的招式对抗数十个回合，依旧未能分出胜负。 随后冰翼白隼口中吐出一道源气，于身前化作符文，飞至高空，双翼一首，斜向下方冲入符文，化作一枚旋转着的巨大冰锥，撞向尸骸苍鹰。 尸骸苍鹰亦是在身前凝聚符文，化作腥风漩涡，与巨大冰锥碰撞。 虽然冰锥在快速消弭，但速度不减，在消逝之前撞上尸骸。 冰翼白隼伸出双爪，牢牢抓住苍鹰尸骸的左翼，双翼飞快扑打，顺便打出冰刺，糊在尸骸脸上。 最终，尸骸被白隼抓起，飞在高空，拉扯之下，将尸骸的左翼扯断，将其摔落在地。 尸骸失去左翼，又没有能够御空的境界，被狠狠砸在地上，发出几声厉叫。 “唉，白毛鸟还是和以往一样暴力，你说是不是。” 俞一辉见方鸣不理他，对着环绕在自己指尖的那道金色流光说道。 那细看是一条迷你五爪金龙的流光，看到尸骸坠落的一幕，似乎感同身受，飞速晃动起来，舞动着十分细小的爪子。 冰翼白隼将尸骸左翼扔下千绝顶，飞在空中看着平台上的断翼尸骸，再次凝聚出符文。 这一次，白隼双翼扇出寒风，通过符文，化作凛冽寒流，打在尸骸上。 尸骸表面被缓缓覆盖上了一层冰霜，它在挣扎厉叫，但没有用，最后还是被彻底冰封。 冰翼白隼发出一声清亮的啼叫，符文在将尸骸冻住的冰块上浮现。 最后，那散发着凛冽寒气的冰块按照符文的纹路裂开，裂口中发出刺目的光亮。 当光亮盛极时，冰块就此炸开，将其冰封住的尸骸一同炸裂！ 千绝顶上，冰翼白隼击败尸骸苍鹰。 最终，天骄榜最下面的位置，铭刻了“颜瑟”二字。 谁也没想到，这一战以此告终。最后一具尸骸未能脱离通天塔，而且冰翼白隼看起来犹有余力。 看到天骄榜上出现了自己的名字，冰翼白隼飞向之前站立的石柱，先化作背生双翼的银发女子，再将双翼收起。 “厉害啊！白毛鸟。” 一声不知是称赞还是调笑的声音响起。 银发女子瞥了一眼俞一辉，露出一抹妩媚笑容，侬声细语道：“还是比不上俞公子。” 有修士看的听的骨头都要酥了，没想到那本体凌厉的银发女子，人形这般妩媚与可人。 俞一辉本来还想继续说些什么，不过银发女子瞪了他一眼，让他没有继续说下去。 远处徐长清只感觉没看过瘾，正要惋惜时，脚下赤金光焰燃起。 他嘴角扯了扯，有些无语，怎就到自己了？ 面对被传送上来的另一名修士，他抽出那副刀剑，严阵以待。 他对面那名修士大喜过望，竟然让他抽中了目前修为最低的那人。 他看着徐长清抽出刀剑的样子，觉得有些滑稽可笑。 不过是刚刚迈入通玄境，怎么能与接近巅峰的自己想必，不过负隅顽抗罢了。 陈生盯着徐长清手中的刀剑，思索道：“这是……是那副刀剑吗？刀名鹿首，剑名牛耳。” 他又看了看徐长清，不解道：“没有沦为器使，那气运怎会有欠缺？嗯？不久前才缺失气运的？” 战斗开始，那修士本来想着轻而易举，就没有那么紧张。 “锵！” 徐长清刀剑交错，发出金石之声，刀光剑影擦身而过后，那名修士呆立在原地。 他脖子与胸口溅出血花。脖子上是水平剑斩，斩下他大好头颅；胸口处为斜下刀劈，劈得他命丧黄泉。 一刀一剑，将他剁成三段。 徐长清翻了个白眼，心想什么人呐，以为我很弱？好歹我也是十方鬼众两位首领的传人吧。 一脚将他瞪大双目滚落而来的头颅踹开，徐长清被传送回石柱。 天骄榜最下方，铭刻“徐长清”三字。 韩玥看了一眼，果然，这通天塔内，谁都不可小看，看上去就像那宁小仁跟班的家伙，也有这样厉害的本事。 那被剁成三段的修士明明修为更甚，明明还有许多杀招尚未使出，就这样不值钱地死了。 下一刻，她被传送上石台。 面对对手，恢复了大部分修为的韩玥并没有手下留情。 手握长剑在身前画上一圈，凝聚出一道圆环符文，其上罗列三十六道剑影，激射而出。 再单手结印，天穹上斩落一道巨大剑影。 那修士虽有躲避，还是被数道剑影穿透，鲜血飞溅，再被从天斩落的巨大剑影砸的粉碎。 韩玥以雷霆手段结束战斗，在天骄榜最下方铭刻姓名。 第一卷 怨鬼难葬 第四十四章 绝顶落幕 到了现在，天骄榜之上已铭刻了六人名姓，九具骨骸皆已出战，余下四人，便要在仅剩的八人中决出胜负。 当然，这所谓的胜负恐怕也早已被通天塔决定好。 不过，只要结果未出，那便相当于没有那所谓的内定一说不是？ 方鸣脚下燃起赤金光焰，被传送至水晶平台上。 而他所面对的那名修士，一踏上水晶平台，就指着方鸣说道：“你就是那方鸣？” 方鸣面无表情，目光都未波动一下，淡然说道：“是又如何。” 那修士咧嘴一笑，指着自己说道：“那你记好了，小爷叫做长孙陵，来自中土神元宫。” 这下，方鸣倒是抬眼望了他一下，心中已经明白他到底为何找上自己。 那长孙陵见他对自己不搭不理的模样，也不生气，咧嘴笑着说道：“不知道你给她灌了什么迷魂汤，入了我神元宫，竟还想着这蜗居于小小南州临海域的你，呵，你也不想想自己配不配。” 方鸣终于是有了表情，嘴角微微勾起，冷冷盯着这长孙陵。 “唉，俗套，穷小子因为被某个天骄之女喜欢，被她同门看不上继而奚落羞辱，然后就轮到这穷小子经历各种事情逆袭，真俗套！你说是不是，白毛鸟？”俞一辉双手环抱胸前，向银发女子吐槽道。 被叫了半天“白毛鸟”的颜瑟终究脸上一黑，瞪了一眼俞一辉。 颜瑟将一缕发丝缠绕在纤纤手指上，用力拽着，咬牙切齿。 自己是冰翼白隼！白隼！结果被这厮叫了半天什么白毛鸟，即使她一而再地告诉自己要有修养、修养！终于还是保持不住了。 她愠声道：“俞一辉，你有种再给老娘说一次！” 话语间之前那种软侬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换成了一种十分......彪悍的语气。 俞一辉双手包在脑后，抬眼望天，嘴里吹着小曲，不再看她。 而身前那迷你金龙看到银发女子喷火的目光之后，瑟缩在俞一辉身后。 俞一辉心中笑道，这长孙陵也是不知死活，不知道我们方兄最讨厌听什么吗？想用激怒方兄这种低级手段取胜？开玩笑，等下看看方兄几下把你打死。 虽然他也是这一次才见到方鸣本人，但关于他的事情早就听得耳朵起茧了。 毕竟他那兄长整天唠叨着什么和方兄一样痴情，都对某个女子念念不忘，不胜其烦。 水晶平台上，方鸣单手抬起。 长孙陵心神一凝，心中道，是她的术法！ 只是晚了，一圈符文将他套入，当他刚想逃离时，符文就已收缩，将他禁锢住。 不好！这方鸣怎么这么快？比她还快！ 怎么回事？怎么和说好的不一样！不是说这方鸣所有修炼法门都是她传授的吗？ 方鸣抬起的手掌轻轻一握，沉声道：“这是我的法！” 当他手掌握拢，一圈又一圈看起来简单至极的符文加固在长孙陵身上，像是一圈圈镣铐，箍在不同部位。 长孙陵奋力运转源气，将那些符文挣脱，瘦小的身形膨胀起来，鼓胀的肌肉撑破衣物，血管若虬龙盘踞。 他手腕一甩，将禁锢的符文圆环挣断，冷笑着说道：“就只有这点实力吗？” 徐长清看得饶有兴致，终于不像之前两名修士对决时一边倒的局面了，这长孙陵气势甚至比方鸣还要枪伤几分。 方鸣对其话语无动于衷，保持着单手握拳抬起的姿势，口中轻声念叨：“千般禁制，尽加汝身。” 那些看起来极为简单的符文圆环上浮现不同纹路，扣在长孙陵身上，像是被扣上了数道铁环的囚徒。 符文内部脉络继续延伸，完善，刺入长孙陵血肉之中。 “以吾之名，判汝无能。” 方鸣此言一出，长孙陵肌肉消失，变回了正常体型。 怎么会？这是什么？从未见她用过！长孙陵心中紧张。 “判汝无念。” 话音落下，长孙陵感到自己失去了继续挣扎的念头。 “判汝遭万劫，受千刑。” 长孙陵感到手臂上一阵疼痛，侧目一看，那符文延伸的一条纹路正将他血肉一片一片削下，是凌迟之刑。 “啊啊啊！” 突然他发出杀猪般的嚎叫，双手冲破符文禁制，捂在胯间，是宫刑。 随后他感到脸上刺痛，原因是被刻上了“公公”两字，乃墨刑。 再然后，符文圆环旋转，将他鼻子削下，乃劓刑。 他膝盖一痛，那符文将他膝盖骨挖出，鲜血淋淋，使他膝盖一软，倒在地上。此乃膑刑。 符文再将他一足斩下，此乃刖刑。 符文化作伸缩，将他另一足扯下，乃车裂。 符文剥下他右手的皮肤，剥皮之刑。 当他左手血肉被尽数削下之后，符文化作大刀，将他拦腰砍断，此为腰斩。 再将他头颅砍下，此为枭首。 符文消散，此地只剩下了一地碎尸。 方鸣面无表情，被传送回石柱之上。 对于他来说，这种土鸡瓦狗根本不够看，神元宫又如何？难道就不会培养出这等废物吗？ 只是他不知道也不想去知道，这长孙陵在神元宫算是排得上名号的，虽然垫底。 天骄榜最下方铭刻了“方鸣”两字。 陈生直皱眉头，这年轻人，戾气是不是大了点。 下一刻，两名修士被传送直平台，其中一名修士召出数种兵器，环绕己身，将另一名修士斩杀。 天骄榜铭刻“何炼”二字。 下一场，一名修士随手掷出符文，勾勒阵法，困杀对手。 天骄榜铭刻“余恨”两字。 俞一辉认出了两人，南州九极宗何炼与西海清境宗余恨，都是赫赫有名的天骄之子。 随后，陈生和最后一名修士被传送至上面。 此战毫无悬念，道人装扮的陈生实力深不可测，虽然他为了成功进入通天塔，自废至第四境修为，但轻而易举击杀了那名修士。 那修士所有攻势好像都被陈生未卜先知，败得彻彻底底。 至此，千绝顶上就只剩下了十人。 韩玥有些怅然，数千人进来，最终竟只剩下他们十人而已。 宛如千军万马，所经路途上出现了一道天堑，只有一条独木桥能够通过。 修道亦是如此，天地灵气就这么多，机缘也就这么多，你得到了，别人就要失去。 通天塔内，你要活下来，就得要别人死。 何等残酷。 最终天骄榜上，那十个姓名熠熠生辉，散发着神韵。 那本来被铭刻其上的名姓竟开始上下挪动，排列起来。 最终，排在首位的，竟是在千绝顶从始至终都未出手过的魔物少女，天骄榜上铭刻了“文厌血”三字。对于她的情况，众人都只知道她沦作魔物，却不知缘由。 第二位，俞一辉。虽然看上去很慵懒，但却凝聚出了五爪金龙源兽，天资恐怖。 第三位，颜瑟。本体为冰翼白隼灵兽，化形成一银发女子，与尸骸苍鹰争锋相对，最终将之击杀。 第四位，云一。面对四足尸骸猛兽，身化六剑，以杀力极大的剑招将其击杀，险胜。 第五位，方鸣。击杀来自中土神元宫的长孙陵，千劫百难大法令人望而生畏。 第六位，徐长清。在场所有人之中修为最弱，但却持有“鹿首”与“牛耳”这副刀剑，十方鬼众传人。 第七位，何炼。来自南州九极宗，修行外练之术，控兵御器，修为深厚。 第八位，余恨。来自西海清境宗，修行布阵之法。 第九位，陈生。不知来自何处，但为了进入通天塔，自废修为，以第四境重修，道人装扮，喜欢摆摊算命。 第十位，韩玥。以九道根本源气修行，勾画剑影杀伤对手，但可能因为在登仙台被龙起击败，只能排在末尾。 看着天骄榜上的名姓，韩玥感触颇多。 本来只想着是一个普通的遗迹，没想到却牵扯上了通天塔这等器物，更是涌现了不少其他地域的天骄。 南州九极宗，俞家，隐宗，西海清境宗，应该是北地的灵兽一脉，中土神元宫。她不知道的是，还包括徐长清和那尸鬼所在的十方鬼众，以及死掉的数千修士所来自的不同势力。 只是她又想起一个人来，宁小仁。 他肯定不会就这样死的，自己回去之后得提防着他前来复仇。 突然，天骄榜上出现一道道细密的裂痕，其间迸发赤金光焰，最终碎裂，化作飞灰，最终只剩下十道精粹的流光，落入在场每一个人手中。 最后，天旋地转，通天塔内景象晃动起来，十人都被传送出通天塔，去往了不同地方。 何炼、徐长清被传送至临海域的不同地方。余恨则被传送回西海去了。 方鸣、韩玥则在遗迹外不远处，回归两人势力的船队。 颜瑟本想幻化本体，飞离雾海，却不想俞一辉死缠烂打，嘴上硬是说着要搭顺风车。 毕竟那庞岐可是在遗迹内被他杀了，登船资格还得靠他，他俞一辉可是讲规矩的人，而且这不是遇上熟人了嘛。 银发女子脸上一黑，对俞一辉脸皮的厚度又有了新的认知。我一个女子，怎可幻化本体让你上身？ 最终拗不过他，还是现出原形，一爪将俞一辉拎起，就此离开。 云一则继续混入清临城的船队，本来就是散修，去哪也无所谓了。 遗迹外那片石岛上，陈生面色凝重，将文雪雁拦下，沉声道：“姑娘慢走，且听贫道一言。” 魔物少女似笑非笑，右瞳血红色浓郁得快要流淌出来，转身背对着陈生说道：“怎么，留下等你们对我动手吗？” 她不给陈生说话的机会，御空离开，竟是达到了第五境的修为。 陈生面色凝重，长叹一声，看来要快些回去禀告师尊了。毕竟，刚刚他拦住的，可能是一位至尊...... 魔物少女御空飞行至远方，回首望了一眼遗迹的方向，轻声说道：“宁小仁，希望你能记得承诺。毕竟，是你亲手杀死了曾经的......文雪雁。现在，我该叫文厌血了。” ...... 通天塔下，赤红汪洋上，龙起依靠暗金色源气的庇护，靠近了那本古朴的典籍，一部散发着剑意的经文。 双眼变作黑目赤瞳。 第一卷 怨鬼难葬 第四十五章 赤海澜起 “你在做什么！” 通天塔最下方的赤色汪洋之上，传出西海镇使的一道吼叫。 因为，龙起不顾那经文散发的剑意带来的刺痛，将之拿起，然后，扔向那身形朦胧的女子。 那女子也有些错愕，不知他为何如此，西海镇使不是熟悉他身上的暗金色源气吗？ 龙起转过身，嘴上带着一抹冷笑，歪头看着西海镇使。 “这是她的意思？”西海镇使厉声问道，可惜他被通天塔禁锢在此，奈何不得眼前这小子。 “是又如何？”龙起淡然道。 你都被困在此处了，我还怕你？ “为何？”西海镇使拳头紧握，问道。 “这得你自己才知道。” 西海镇使眼神一冷，目露杀机，沉声道：“果然，她绝对有问题，隐忍这么多年，终于露出马脚了吗？” 龙起听了他的话，自然察觉出西海镇使与黑衣女子关系不简单。而按照他刚刚说的话语，似乎那黑衣女子受制于西海镇使，故而不能亲自出现在他面前。 西海镇使脸上浮现愤色，竟是冲破了通天塔的禁锢，点出符文，化作阵法，一道清气冲出，眨眼来到龙起身前。 “铛！” 那清气与令牌发出的暗金色源气碰撞，竟发出金石交击之声，但最终未能冲破后者的阻拦，没有伤到龙起分毫。 龙起吓出一身冷汗，有些后怕，吐出一口气。 这西海镇使竟然能够冲破禁锢，真是吓死老子了。 而打出一道清气之后，西海镇使便吸引了通天塔的注意，赤金色光焰在他身上燃起。 他终究还是面露痛色，诧异地说道：“第七境？可恶，她什么时候有的这等修为？” 龙起心里松了一口气，他一直一位黑衣女子修为高深，却没想到她这般厉害，竟是第七境的修为。 西海镇使心里烦乱，多年来一直困扰的事情似乎有了些头绪，但自己却始终抓不住。 若不是这通天塔全力将他们镇压在此，他必然要找到她的下落，到时自然水落石出。 西海镇使将折扇打开，恢复了先前的气态，盯着龙起，双目神华流转，似乎要将他看穿。 只是他终究对眼前这人没有印象，只知道那具躯壳里躲藏着无尽黑雾，自己看得越多，心里越是发瘆。那些黑雾，带着被整个天元界封印的魔主的气息。 此时他心里对那黑衣女子怒吼，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竟敢沾染与魔主有关的东西！那可是，可是要以整个天元界镇压的存在！ 虽然只是那位的些许力量，但这对天元界会带来多大影响？可能后患无穷！ 身为一方镇使，他自然对这种事感到惊怒。 无论他曾经容忍过她多少禁忌的行为，算是对她的一些补偿，此时也是心里发冷，恨不得数十年前就将她斩杀，而不是将她立为什么清境宗的圣女，以此软禁并监视她。 西海镇使眉头紧锁，缓缓开口道：“安于秋，你也看出他体内是什么了不是？不如你也一同出手，为我争取片刻时间不受通天塔限制，将他扼杀在此。” 龙起心头一冷，西海镇使确实没有看出他是何人，但却要因为黑雾对他起杀心，甚至不惜与那女子联合击杀他。 只是那身形朦胧的女子仍旧未开口，从始至终都是如此，像是遗世忘俗一般。 龙起不知道那女子究竟为何人，只是大致猜出帮助清临城船队脱离那恐怖魔物之人应该就是她。 但他不敢保证那女子知晓自己体内黑雾还会拒绝西海镇使的提议。 思索一番，龙起冷笑着出声道：“你不过就想趁那时候抢夺南州镇印罢了，冠冕堂皇。” 果然，身后那女子便没有继续出声。 “那我为你争取时间！如何？”西海镇使冷眼看着龙起，对这小子的挑唆感到愤怒。 伶牙俐齿，待我脱困，便将你抽筋剥皮拆骨！ 龙起心头一跳，万万没想到西海镇使为了杀他做到这种地步，甘愿对自己身后那女子这般退让。 若是那女子真的同意了，自己肯定没命。 一位远远就能将那恐怖魔物出手斩落的修士，就算只是一瞬，若要全力一击，他可不觉得黑衣女子的一道令牌就能挡住。 而且那女子虽然出手帮毫不相识的船队脱险，但不能希望她面对与魔主有关的事物时仍能像平常一样。 那身形朦胧的女子也诧异了，没想到西海镇使能够如此退让。 但那年轻人体内的黑雾她自然也是看出了，越是修为高深，越晓得它的恐怖。 但她觉得似乎要弄清楚缘由，故而出声道：“小辈，你为何会沾染上那些黑雾？” 嗓音清冷，仿佛不食人间烟火。 龙起心底突然灵光一现，冷笑着说道：“那你且问问那西海镇使大人前些日子干了什么好事，问清楚了，自然就知道。” 朦胧女子听闻，看向西海镇使，等候他的答复。 西海镇使眼睛微眯，做了什么事情他自然记得清清楚楚，可这小子怎会知道。 若说是那姓韩的废物城主泄露的，量他也没这个胆量。而且自己暗中设下禁制，他们若是说出，必然要被炸得尸骨无存。 可若要说是自己立的什么圣女看到了，也绝不可能，自己早已用神识探查，那段时间她绝不在周围。后面就算她去了那深渊阵眼，除了一个修复完成的封印，也断然发现不了什么。 龙起心底发笑，这西海镇使确实自负，也不可能想到自己能够从那阵眼下面爬上来。 旋即，冷声说道：“这位镇使大人可是在临海域清临城的一个阵眼上，于大祭时献祭八百灵童，以通灵之体为媒介，借此填补封印。” 龙起语气森然，每每想起那些画面，便觉得头痛欲裂，心底一股戾气与疯狂油然而生。 “当真！”朦胧女子眉头高挑，急声问道，语气都不再平淡，充满怒气。 “自然......” “胡说八道。”西海镇使打断龙起的话语，旋即说道：“莫要听这小子挑拨离间，我们将他杀了就一了百了，否则遗祸无穷！” “你先证明自己清白。”朦胧女子冷声道。 “哈哈哈哈！”西海镇使反倒仰天大笑，说道：“我从未做过，如何需证明清白？反倒是这小子空口无凭便在此含血喷人，你且让他拿出证据，证明了我做过那事再说。” 龙起皱起眉头，确实，自己拿不出证据，那女子未必信服。 朦胧女子思虑了一下，问道：“按西海镇使所说的，你如何证明？” 龙起早已在心底将两人骂了八百遍，一个个仗着修为高高眼看人低，都是一个德性。 若不是自己修为低下，奈何不得他们，在就先将西海镇使打杀，报了血海深仇，再将那朦胧女子教训一顿，让她不敢用这种高高在上的语气。 修了个道修成这种没有半点人样，还修个屁！一个个自以为脱离凡尘俗世，自以为出淤泥而不染，实际上一个个都是狗屁！ 当然，这种话他也只能心里想想，如今身家性命全在别人一念之间。 只是他这样想的时候，却感受到了身后两道不善的目光。 朦胧女子似乎听见了他的心声，对他冷声说道：“你快说说自己如何证明。” “哈哈，黄口小儿胡编乱造，哪里证明得了。”西海镇使扇着折扇说道。 龙起心里气急，随后黑雾冲出体外，化作自己真正的模样。 那黑雾龙起如若幽魂厉鬼，嘶哑着声音问道：“镇使大人可还记得我？” 西海镇使握着折扇的手抖了一下，随即脱口而出：“叫龙起的小子？” 怎么会，自己眼花了不错，一个死人出现在身前。 不不不，他就是个死人现在，黑雾之中没有半点生气，倒是可怖瘆人，他都觉得可悲可笑。 黑雾龙起冷笑着说道：“镇使大人不记得那八百灵童之事，到还记得我，当真让我感到荣幸啊！” 他几乎咬牙切齿。 朦胧女子疑惑问道：“这龙起又是何人？” “我就是那通灵之体，被利用完后掉落深渊，变成这样不人不鬼的样子。”龙起厉声道。 朦胧女子看向西海镇使，目光分明地问道你如何解释。 西海镇使对眼前变作这般恐怖丑陋的龙起大感意外，但也不再伪装，说道：“我是做了又如何。你们南州久无镇使，无人主持局面，那就让我来帮帮你们，哼！” 收起折扇，他“唉”了一声，说道：“可我明明感受到一缕破境之机，虽虚无缥缈但不能不抓住。可那什么清临城的城主求人求了百遍，你们南州又无人可帮，便向我这里苦苦哀求。” 他故作感动地说道：“那韩城主当真声泪俱下啊，怎叫我能忍心拒绝？可我又不能在此时机浪费修为，告知韩城主之后，他才想出这么个办法，只让我布局引导就好。” 龙起心里发笑，这西海镇使当真叫人恶心，如此虚伪做作。 南州再久无镇使，也轮不到你西海来插手。 且那韩城主不过临海域屁大点地方，会求得着你高高在上的一方镇使？ 再者清临城修补不了阵法另换新主就是，这种事在天元界又不是不常见，你不过想要一个南州的先锋站才主动帮他。 最后，就算你自己不能浪费修为，你身为清境宗偌大一个宗门的宗主，难道就不会派手下前来？ 龙起没有将这些废话说出，相信也蒙骗不了那朦胧女子，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 西海镇使微笑收敛，冷声说道：“要怪就怪你安于秋当年欺师灭祖，带着南州镇印下落不明！南州长久无人主持大局混乱不堪，多少大小势力得不到上面的帮助，甚至死了的八百灵童和站在你我面前的这不人不鬼的玩意儿都得拜你所赐！” “你安于秋倒是在此清净了，这整个南州乱成什么样跟你有什么关系是吗？你不出手那就我来，至于用什么手段就怨不得我了。” 西海镇使字字诛心，言辞犀利。 龙起没想到南州镇印失落还有这么多隐情，那叫做安于秋的朦胧女子也并未说话。 但，她却将镇印收起，手持长剑，显露真身来。 三千青丝垂于身后，一袭白衣盖不住的高傲身材，容颜清丽，不失粉黛却让天地失色，气质清冷，令人生出只可远观遥望瞻仰之感。 十根青葱玉指修长秀丽，一手握住三尺青锋。 拿到了南州镇印之后，清冷女子的气势节节攀升，甚至要挣脱通天塔的禁制。 “不，镇印怎会突然认可你？若要认可早就认了，怎还让你在此受困多年？”西海镇使不解地出声。 他感觉到了一种功败垂成的挫败感，本来他就要得到那南州镇印了，怎么会如此？ 女子以带着愠怒的嗓音喝道：“南州轮不到你来撒野！” 话音落下，剑气冲天，直插云霄。 庇护龙起的暗金色源气骤盛，这才当下她只是剑气外溢的冲击。 随手将长剑抬起，身下的赤色汪洋便开始暴动，掀起波涛，一浪叠一浪。 长剑斩下，空间破碎，赤色汪洋便被劈开，出现一条不知如何幽深的沟壑，赤金色的灼热海水久久不能落下。 仿佛她一人站立于此，便是天地间唯一一剑，鬼神退避，仙魔绕道。 龙起也能清楚感受到，她真的怒了。 第一卷 怨鬼难葬 第四十六章 朦胧女子一件斩出，赤色汪洋便波起云涌，夺取天地间所有色彩。 她竟然直接冲破了通天塔的禁制，愤而斩向西海镇使。 西海镇使脸色阴沉，“哼”了一声，心想这安于秋还是和多年前传闻的一样不可理喻，竟完全不顾自己将那小子抹杀的提议。 但他也不敢怠慢，强忍赤金光焰灼烧，一手取过挂在腰间的长笛。 既然安于秋都依靠南州镇印冲破通天塔限制了，自己也得用上这西海镇印。 虽说是名为镇印，但这五件器物都是各有不同，并非单纯是一方法印。 都是不知多少岁月前流传下来的器物，封印魔主之时用作镇物。 那原本看起来竹制的古朴长笛，被他拿在手中之后，焕发碧绿神芒，耀眼夺目。 迅速拿至嘴边轻轻一吹，三千符文瞬间显现，以不同顺序勾连，西海镇使气息也随之强盛。 笛声悠悠而起，周身三千符文化作腾龙图案，一条尽是由源气组成的剔透巨龙长啸飞出，与安于秋斩落的剑光相撞。 然而，那剑光直接将剔透巨龙劈成两半，威势半点不少，劈在西海镇使周身符文之上。 “砰！” 巨大的声响传出，那些按阵法规格排列的符文摇摇欲坠，光芒都黯淡了一些。 西海镇使却面容平淡，吹奏不同音节，又有更多符文显现。 自三千符文，增加到三万六千符文，再至七万二千符文，十万八千符文。 然后凭借如此数量的符文，瞬间勾画道门执明神君阵图，一道巨大的玄龟虚影浮现，将他护佑其中，挡下安于秋一剑。 笛声悠扬，再勾画孟章阵图、监兵阵图、陵光阵图，一时四灵俱出，盘踞赤色汪洋之上。 以镇印作为媒介显现符文，以符文勾连阵法，以阵法召唤四天之灵，这就是西海镇使的一方手段。 龙起虽早已再暗金色源气的庇护下远离这两人，但这四灵虚影一出，还是觉得胸口发闷，如被巨大轰中，一口黑血喷出。 这就是顶尖修士的实力吗？龙起皱眉心想到。 何等高超的手段，十万八千符文化作阵法，召唤虚影。 安于秋富有英气的眉头一挑，说道：“与源兽比，不得其生气；与真正四灵相比，更不得神韵。一些空有表象的伪物罢了。” 西海镇使不以为意，放下手中作为镇印的长笛，一手不断点出符文，融入四灵虚影之中。 他冷声道：“还不是因为我们这个可悲的时代，一切曾经的信仰都已消逝，就连道教佛门都已失真传，一切的神话都成为了过去！都只存在于传说之中！” 若是，若是生在曾经大界那样辉煌璀璨的年代，我贺之平怎可能困顿与这种境界！ 他仰头咬牙说道：“我必将踏出无数岁月以来都无人做到的一步，必将带领我们找寻大界破灭崩碎的缘由，必将扼制一切祸难！” 他眼中散发着无法熄灭的光亮。 “曾经大界多少得道大能，亦是成为了这样的下场，世界破碎，徒留残块于无尽虚无中漂流，失去历史，断绝渊源，你就是向前走出一步又能如何？” 安于秋淡然说道。 “没有做到的庸人才会这样说道！我永远无法理解我们为何会被困在这样一个狭小天地之中，修道无望前路，更无法追求永恒。” 西海镇使愤慨出声，青龙虚影盘旋天穹，穿透云层，探出巨大的龙首，张嘴吐出清气，带着寂灭的压迫感瞬间到达安于秋附近。 安于秋依然只是一道剑光斩出，将其攻势化解，说道：“你为何不想想为何这片天地不容我等突破。” “呵呵。”西海镇使摇头说道：“这种事需要想吗？世界破碎，灵气干涸，无法支撑起我等突破。” 朱雀虚影腾空，带着烈焰，仿佛焚烧了空间，双翼展翅，洒下无数火羽。 安于秋抖了个剑花，无数剑影浮现，与火羽一一抵消。 龙起心中骇然，这剑影倒是与之前韩玥所使有共同之处，只是威能不知道高了多少。 随手就能化出无数剑影吗？ 安于秋摇了摇头，轻声说道：“未必。” 她并不赞同西海镇使的看法，只是也依旧想不通这片天地到底哪里出了问题，竟让后世人遭受这种困局。 西海镇使不再言语，招式频出，四灵虚影相互配合，两道或三道虚影同时出手，化作不同攻势。 忽而青龙龙爪间电光涌动，击出雷霆，忽而白虎虚影咆哮，震碎空间。 而安于秋依旧是一剑一剑斩出。 突然，青龙与朱雀的阵图融为一体，变作阵法，激射出无数光柱，白虎阵图倐地缩小，他伸手从中取出一柄长刀，玄武阵图覆身，化作战甲。 四灵虚影同时消失，就只剩下披甲持刀，身后散发寂灭气息的融合阵图。 两人身形忽然爆射而出，眨眼就已刀剑相交。 “铛铛铛......” 只是短短一息之间，金石交击之声就已响起不下百道，两人身形快到肉眼无法看清。 然后再重复了这样无数遍的交手。 龙起在一旁看得胆战心惊。 突然，西海镇使转过身来，一刀斩向他。 龙起根本无法躲避，只觉得死亡的气息逼近。 “铛！” 令牌上暗金色的源气骤盛，终究是挡下这一击。 只是令牌上却出现一条裂纹，龙起也被余波冲击，鲜血狂喷，顿时面如金纸，神色萎靡。 丫的，亡我之心不死！ 只是西海镇使也因分心挨了安于秋一剑，身上玄武战甲寸寸龟裂。 他心中暗骂，这暗金色的源气竟然包含了她大量手段，她怎会如此用心？ 一道符文显现，打出与之前清气大有不同的招式，在此抵挡了安于秋一剑。 安于秋却冷声说道：“那不是你的源气......气息上与上一代清境宗宗主别无二致。” 西海镇使冷笑，说道：“就许你欺师，不准我灭祖了吗？” 安于秋呼出一口气，说道：“看来你所谓的踏出那一步靠的就是这种手段？” “是又如何，只要能够做到，什么手段有区别吗？” 龙起在一旁听得发愣，怎么回事，这西海镇使也用了类似黑雾的手段不成？ “但一个人恐怕远远满足不了你的需求。”安于秋笃定地说道。 西海镇使“哼”了一声，并未作答。 安于秋神色凝重，缓缓说道：“你这行为与邪修无异。” 西海镇使将手中正在崩碎化作点点流光的长刀扔下汪洋，身后的阵法也黯淡消失，他又重新拿起手中碧绿长笛，吹奏起来。 这一次，他吹奏了一首完整的曲子，但其实仅仅只是一瞬间而已。 奇怪的是，龙起却像是每一个音节都听得清清楚楚，甚至若不是安于秋那缓慢的抬剑动作，都让他以为已经过去了许久。 时光绽放。 安于秋自然认得他的术法，只是也难以阻止，斩出一剑时，西海镇使已经吹奏完毕。 “嗡！” 天地鸣动起来，一道巨阵在西海镇使脚下徐徐展开，一道道光柱冲天而起，总计二十八道，对应星宿之数。 赤色汪洋仿佛一个小世界，有着独数的天空。 云层之中形成了一个漩涡，内部是二十八星宿分野，依旧勾勒出四灵图案。 一道虚影缓缓浮现，与西海镇使一般模样。 那虚影睁开双目，散发刺目白芒，随即一手拍下，带来无尽压迫。 安于秋抬首凝望，旋即闭目凝神，蓄势斩出一剑，冲天而上。 “砰！” 上空剧烈地爆炸，一道道圆环型的波纹向天地间扩散，只是却又诡异地挺住，猛地收束。 “砰！” 这次的爆炸要更加强烈，安于秋的身形被抛出。 随手擦拭了了嘴角的鲜血，安于秋看向同样狼狈的西海镇使。 “呵，没想到啊，我二十八......道......精纯源气都解决不了你。”西海镇使有些虚弱地说道。 这算是他的一道杀招了，毕竟，那个是二十八位巅峰修士的源气，没想到也只是创伤了安于秋。 一旁龙起早就被这剧烈的爆炸击飞，暗金色源气都减弱了许多，令牌粉碎，壁障摇摇欲坠起来。 龙起心中止不住地担忧，若是没了这令牌护佑，自己可就小命难保了。 只是这时，龙起周身逐渐黯淡的暗金色源气闪烁几下，一道悦耳的天籁传来。 “做得很好。” 龙起自然认得那是黑衣女子的声音，以为自己算是完成她交待的事情了，应该可以离开了吧。 这等神仙打架，自己哪里掺和得了。 只是，那暗金色的源气仿佛失去依托，径直落入下方的赤色汪洋。 感受着坠落感，龙起惊愕，一个念头生出，卸磨杀驴？ 眼瞧着离那灼热沸腾的赤金海水越来越近，龙起心中大骂，怎么回事，要是掉进去老子还有得活命吗？ 西海镇使愣了一下，沉声道：“不好！她怎会知道？” 安于秋也皱起眉头，在通天塔下多年，她自然也知道这赤色汪洋下面究竟是什么。 第一卷 怨鬼难葬 第四十七章 至尊魔躯 西海镇使与安于秋看着落入赤色汪洋的龙起，都是脸色沉重。 西海镇使脸上再也保持不住风轻云淡，满面怒容，咬牙切齿。 她竟敢！竟敢打那东西的注意！ 他现在心里后悔不已，早知今日，早年就该将她直接打杀，便没有今日的种种变故！ 她疯了吗！ 数十年来她都没有表露出半点异样，没想到今日仅是露出獠牙，就害得自己对南州镇印的图谋功亏一篑。 安于秋不知道她在做什么，但联想到汪洋下方的东西，以及她往日的一些作为，便猜测出了她的目的。 她想利用那小子身上与魔主有所关联的黑雾，启动下面的那东西。 那东西，是一具至尊的尸体。 该是昔年逃走的至尊之一，没来得及跟随不久前才重返世间的那位一起遁入虚空，死在了这通天塔下。 至于如何身死的，他与安于秋也不知晓，两人也是到达这赤色汪洋之上才探查到那具尸体的存在。 可恶，这通天塔在雾海隐藏了千年，怎从未有人来发现？ 可能只是以为雾海不是那种规模极大的遗迹，又加上通天塔刻意隐藏，还有当年那个人在外围布置的一些小型空间。 再联想到雾海本身就有隔绝探知的能力，他心头一冷。 当年那个人的后手都在这里？ 不好！西海镇使心中一条，一股莫大的危机感油然而生，阵法浮现，瞬间将他传送至远方。 “哗啦！” 一道黝黑魔光，自赤色汪洋之下暴射，激起千层浪花，以万钧之势，轰向西海镇使刚刚所在的地方。 “哗！” 又是一道与先前一样的魔光，从赤海之下射出，对西海镇使穷追猛打。 西海镇使再次利用阵法，将自己瞬间传送至远方。 安于秋面色凝重的看着下方波涛起伏的赤海，紧握手中长剑。 她感受到了一股诡异的气息，与之前那归来的至尊类似，却不尽相同。 那暗金色源气的主人，利用那小辈体内的黑雾，作为燃料，激活了死去的至尊吗？ 突然，赤海之上，出现一个漩涡。 起先只是两三丈直径，眨眼间飞速旋转，变作上百丈。 然后，一颗头颅从中探出。 那头颅上尸斑累累，不少地方都已经腐烂，脸坏了半边，眼球消失殆尽，两团幽火在眼眶中升腾。 头颅虽然坏了半边，都露出了大半漆黑利牙，但还是可以看出，这头颅面容与先前落入赤海的龙起有些相似。 漩涡继续变大，那头颅之下的身躯也浮现水面之上。 那是一具人形尸骸，大半血肉已经腐烂，有些地方的骨头露出，甚至断裂，露出里面密密麻麻的骨髓。 定睛一看，那都是一些魔虫，塞满了原本该是骨髓的地方。 躯干血肉脱落之后，内脏流出，发黑的肠子拖拽到赤海上。 那尸骸歪头看了看，似乎透露着迷蒙，用一只骨爪将肠子塞回去，至于掉落到赤海之内的，就不再管了。 尸骸缓缓抬头，眼眶之中两团幽火盯着西海镇使。 “呀！” 尸骸发出一声高亢尖锐的厉叫，双臂张开，无数魔虫从体内飞出，铺天盖地，朝西海镇使的方向而去。 那些魔虫通体浑圆，扇动两双薄膜短翼，暴突的复眼占据了大半个头部，散发猩红光芒。 西海镇使不清楚她是怎么用这小子体内黑雾激活那尸骸的，明明监视了她数十年，仍旧不明白她怎么会那么些稀奇古怪的东西，有些甚至犯了禁忌。 但自己甚至上一任中土观星司的主人都检查过她，绝对没有问题。 既不是早已失传的转生之法，也不是只存在传说中的记忆铭刻之法。 就只是一道普通的灵魂，根本查不出半点问题，她绝对不是那种古老存在复生，所以近几年才放宽了对她的监视和幽囚。 朱雀阵图在他脚下浮现，真火迸发，将胆敢近身的魔虫焚烧。 只是那些魔虫散发着“嗡嗡”鸣叫，竟是扰乱了他的心神，连阵法中迸发的朱雀真炎都减弱了一点。 迅速收敛心神，符文移位，阵法变化，无尽真炎由他脚下爆裂，将百丈内魔虫焚烧一空。 尸骸忽而张口，吐出刺耳人声，道：“老......杂碎！我......要你......死！” 西海镇使暗骂，怎还保留了那小子的意识，这下全针对到我身上了。 于是，他向远方的安于秋喊道：“还不快与我将这魔物尸骸抹杀，若是让它离开此处，后果你也知晓！” 安于秋没有迟疑，一剑斩出，天地失色。 剑光落到尸骸身上，烂肉被斩落，骨骼上也留下了幽深的裂口，密密麻麻的魔虫从中爬出。 “吼！” 尸骸吼叫，转身看向安于秋，远远一爪拍出，那骨掌竟然直接脱落，覆盖一层黑芒，向安于秋飞来。 只是未能击中她，又飞回尸骸腕部粘连上。 西海镇使觉得这复苏的尸骸脑子不太灵光，或者说根本没有灵智，只有那叫龙起的小子的一点点执念。 随即变换阵法，四灵阵图糅合，浮现身后。 “唤北极真武大帝。” 阵法内光芒乍现，属于玄武阵图的那一部分，从中走出了一道身影。 蛇首，龟身，依旧是玄武的模样，并没有变换成后世流传的人形。 只是不再是之前的虚影，这一次，西海镇使阵法召唤出来的玄武，有了实质。 从阵法中踏出的玄龟张嘴吐息，一股精粹之水从他口中喷出，形成水柱。打在尸骸胸口。 “吼！” 尸骸愤怒咆哮，最终还是被水柱击飞。 再次从赤海中爬起之时，躯干的烂肉全部被打落，胸腔里只挂着一颗微微跳动的黝黑心脏。 安于秋飞速靠近，一剑刺在心脏之上。 这一刻，他看到了那黝黑心脏之中昏沉的龙起。 只是，任凭她在怎么出剑，那心脏都不会被斩成两半。 嵌入心脏的龙起低沉的脑袋浮现一抹邪笑，透过略微透明的血肉，刚好能让安于秋看到。 假的？ 果然，那心脏扭曲几下，成为欢迎，消失不见。 下一瞬，胸腔之内出现了九个黝黑心脏，里面所有的龙起都用诡异的笑容看向安于秋。 尸骸十指浮现黑芒，射出如丝线一般的东西，将自己的胸腔缠绕、封闭。 “嘣！” 尸骸胸腔内，九颗心脏迅速膨胀，炸裂。 只是在那之前，一道剑光将黑丝劈断，一袭白衣从中飞出。 这时，尸骸四周出现数十道飞旋的法阵，是西海镇使的手笔。 北斗注死！ 玄龟身影消散，化作数十道流光，融入法阵，各自迸发强光，喷涌出北冥之水。 尸骸脸上泛起与心脏之中的龙起相同的诡笑，丝线消失，胸腔内炸裂的碎肉之中，冲出一道身影。 “砰！” 尸骸被数十个阵法喷射而出的北冥之水炸的粉碎，残块落入赤海之内。 那道身影三丈之高，紧随安于秋身后，一拳打出。 安于秋感受到身后而来的凌冽气势，回身一劈，剑身与呼啸而来的巨大拳头撞在一起。 两者撞击的巨大冲击使两人都向后方飞快后退。 那身影停下身来，可以看清他的面貌。 浑身上下披着幽黑的铠甲，就连背后双翼也是，头盔上伸出两只尖角，唯一露出的脸部肤色灰白，双眼则是黑目赤瞳。 安于秋感受到，这黑甲巨人应该才是尸骸的真正模样，是从中蜕变出的。 此时，那小辈应该就在他体内，那黑雾才能让他苏醒。 “本座刚刚苏醒，就怎么遇上了两个高人？” 三丈高的巨人邪笑着问道。 西海镇使冷笑着说道：“你又是当年的哪位？如今不过是沾染了一点魔主黑雾，也敢叫嚣着苏醒？” “哦？”巨人看了看自己，感受到体内异样，知晓自己并不是真正复苏了。 “呵呵，本座幽藏，杀你们也够了。”黑甲巨人邪笑着说道，伸手一点。 数个幽深晦暗的阵法瞬间浮现于西海镇使周围，一杆杆幽黑长枪从中刺出。 西海镇使被数个长枪穿透，没有半点血液。 这只是个法阵形成的幻影，他真身早已离开。 黑甲巨人摇了摇头，有些惋惜，自己时间可不多了。 而且哪个天杀的，提前唤醒自己，还对自己做了手脚，这次苏醒过后，就算是真正死去了！ 而且他觉得自己并不仅仅只是他自己，竟然会生出一些从前不会有过的念头。 特别是对那个腰间别着笛子的家伙，总有种想干死他的冲动。 右手虚握，前后各自浮现符文，向两边一拉，一杆幽黑长枪显露他手中。 奇怪，我又不会用枪，变化出来作甚？ 不管了，自已早就该死了，但当年那人硬是要让自己复生，布下后手在此。 帮他杀了这两个明显是天元界的修士，算是仁至义尽了吧？ 一枪指出，以迅雷之势，刺向西海镇使。 西海镇使在身前以执明阵图挡在身前，作为盾牌。 可那漆黑长枪却将阵图刺破，扎入他的腹部。 第一卷 怨鬼难葬 第四十八章 魔尊幽藏 西海镇使腹部被漆黑长枪刺中，他立即刻画阵法，身形被传送远方。 他十分不解，怎么自己的执明阵图在这样简简单单的一击之下就轰然破碎？ 此刻，他腹部黑血流淌，许久才转变出一点殷红之色。 那长枪上的毒性腐蚀着他伤口处的血肉，令他疼得皱眉。 就算使用了那作为西海镇印的碧绿长笛，翠光轻抚，也才勉强愈合。 黑甲巨人斜眼看着自己手中的长枪，干咳一声，邪笑道：“本尊不至于用毒这种下三滥手段，实在是本尊体内的小家伙弄的。” 作为当年的至强者之一，他有着自己的尊严傲骨，对这种手段自然不屑一顾。 不过看着西海镇使刚刚的痛色，心中生出一阵快意，早知道用毒也这般顺手，早年就该用上了。 喂！本座可不会用这种手段！是那小子影响本座！ 幽藏漆黑头盔之下面庞抽动，自己苏醒时被做了手脚，虽说依靠体内那小子的黑雾醒过来了，但却被那小子的意志影响了些许。 倒是奇特，竟然能够影响本座。 还有竟然会带有吾主的些许力量，看来如那人所说，吾主在岁月与一界的镇压之下，终究溃散了...... 待会儿将这两人杀光，再去问问那小子如何沾染上吾主的力量。 既然那小子对那公的恨意如此之深，就先杀他算了。 这般想着，黑甲巨人伸出左手，浮现一道特殊符文。 这符文繁妙晦涩，最中心的位置绘上一道人影，披甲而立，正是幽藏本尊。 符文并没有展开任何攻势，但仿佛与什么在沟通，光芒忽暗忽明。 “看来传说是真的。”安于秋突然幽幽说道，叹了一口气，旋即将长剑架在身前，将气势提升到最高，严阵以待。 西海镇使眼睛眯起，面容凌厉，传说是真的，所以一部分过去被证实了，也能解释这幽藏为何死前来到通天塔下。 突然，幽藏掌心符文光芒乍现，又收敛在掌心。 刺目的光芒消散时，他手中出现了一座高塔的虚影。 高塔像是被一种诡异的力量包裹，令人数不清层数，也看不清具体外貌。 但毫无疑问，这高塔虚影与遗迹空间内所看到的通天塔，完全一致。 这便是通天塔的一道虚影。 通天塔虚影在幽藏手心缓缓转动，一股压抑的气息弥漫整个赤海。 先前波涛起伏的海面顷刻间风平浪静，原先沸腾的海水像是被冰结，静止不动却并未凝固，上空的云层消失不见，露出其上无尽的黑光。 幽藏神色庄严，将托在手心的通天塔虚影抛出，在空中静止不动。 霎那间，通天塔虚影不知膨胀了多少倍，从天穹盖下，将西海镇使、安于秋以及幽藏本尊笼罩其中。 下一刻，身在通天塔虚影中的三人周身一切景物消失，只剩下无穷的黑暗。 此处没有光存在。 安于秋与西海镇使的气势骤而下滑，减弱大半。 而幽藏却气势更盛，他在黑暗之中如鱼得水。 安于秋一剑斩出，剑光乍盛，驱散了周围的黑暗。 而被那一剑斩中的幽藏，身形扭曲，化作幻影，消失不见。 “有趣，竟然有人能将那部剑经修炼到这种地步。” 黑暗之中，幽藏的声音不知道从何处传来。 “想当年这部剑经流传甚广，却无人能够领会其中奥义，最终被用来作为镇压吾主的一纸镇物。” “看来这片天地虽然束缚了尔等修为，令尔等再无一人能够在修为上有所突破，但尔等还是做出了令本座刮目相看的表现啊。” 西海镇使听闻，立即问道：“你知道为何这片天地会限制我等？” “这个嘛，本座也不知晓。若非本座修为也被限制在和尔等相同的境地，也不会与尔等废话，直接将尔等打杀了就是。” “这片天地变化成这样，倒是对我等很不利啊。本座感受到往昔旧识得的气息不久前出现过，想来是发觉了这片天地的变化，又退走了。” 幽藏的声音从黑暗的每一个方向响起，仿佛就是黑暗本身。 “尔等以多欺少，本座也只好使用这通天塔了。” 安于秋与西海镇使都沉默不语。 往昔的一些主流说法之外的传说被证实了，通天塔确实属于魔物。 虽然通天塔妖异之处也流传了下来，但主流一直认为其是当年对抗魔物的旧物之一，只是在千年前那次祸乱开始之前消失不见。 没想到，通天塔本就是魔物所有。 只是，其主人是这幽藏？亦或是另有其人？ “别想了，通天塔并非本座之物，只是当年的一些旧事，本座能够借用一次而已。不然，若能全力动用，尔等现在已成飞灰了。” 安于秋听闻，脑海中联想到很多，只是依旧无从知晓通天塔与谁相关？ 传说中的魔主？ 显然不是，关于魔主的记载十分详细，比之各个至尊更甚，未曾听闻其与通天塔有何关联。 难道是一些十分诡异，不在记载之中的至尊？ 但连眼前的幽藏也只是借用，又有哪位至尊能够持有？ 难不成要追溯至大界？ “借这通天塔的威能，让尔等见识本尊的法相吧！” 幽藏话音落下，一道庞大的身影从黑暗之中具现。 那身影神色庄严，尽是灰黑之色，尽管盘腿而坐，却顶天立地。 法相双眸缓缓张开，露出尽数幽黑的眼眸。 西海镇使神色炽热，这就是传说中的至尊法相？ 他的路途最终也是要将四灵虚影修炼成己身法相，眼前这一幕让他怎能不狂热？ 只是，路途消失，无法突破，他自然无法达到这一步。 幽藏法相双手中浮现无数符文，五小符文组成一大符文，五大符文在以这样的规律层层套叠，最终于他手中出现两轮庞大符文。 小符文的种类有千万种，组成的大符文亦是奥妙无穷，最终形成的两轮巨大符文带着灭世之威。 两轮符文圆盘一黑一白，一阴一阳，符文互逆，同时互补。 最终，幽藏法相双手合十，将两轮符文碰撞在一起。 “大寂灭！” 法相幽冷吐出话语，两轮竖立的符文圆盘中心，一道漆黑的圆环水平爆开，以幽藏法相为中心扩散。 漆黑圆环所过之处，寂静无声，一切都将消逝。 西海镇使立即祭出四灵阵图，将之糅合，再次祭出储存的二十八道绝顶修士源气，召唤出先前对付安于秋的一轮法相。 只是他这法相与幽藏比起来，无论凝实程度或是威能都远远不及。 四灵法相掌心迸发清气，与漆黑圆环碰撞。 只是，那道清气仿若泥牛入海，消失得无影无踪。 漆黑圆环瞬间扩散至黑暗的边界，西海镇使的四灵法相瓦解，符文消失。 下一刻，黑暗消失，西海镇使鲜血从口中喷涌，法相被毁，他自身也受到了重创。 “可惜，本座只是残身，否则幽暗界撤去之时，你便该死去。” 幽藏法相声音雄浑低沉，又看向刚刚未有动作却毫发无伤的安于秋，说道：“难怪能修炼那剑经，我这幽暗界中的大寂灭刚好无法对付你这种存在。” “暗天敕，定！” 幽藏法相立即一声喝令，无数黑色锁链从虚无中穿出，将西海镇使周围尽数封锁，这一次，他连阵法刻画后，却发现无法再次传送。 “灭！” 黑色锁链抽动，迅速收拢，要将困在其中的西海镇使绞杀。 西海镇使立即放出四灵虚影，以此抵抗，只是四灵虚影在黑色锁链的绞杀之下脆弱不堪，瞬间崩坏。 但终究还是将黑色锁链挣脱出一个缺口，让西海镇使能够逃离。 他虽然逃脱，却又是一口鲜血喷涌。那四灵虚影与他魂魄相连，这样瞬间崩坏，让他甚至魂魄都受损了。 他内心愤恨，自己已是天元界最强者之一，面对任何至尊也是绰绰有余，但这幽藏依靠通天塔威能，实力远超自己。 虽然他也受天地限制，境界与自己相同，但有通天塔加成，实力与全盛也差不了多少！ 幽藏法相身形一顿，知晓自己时间不多了，旋即捏出手印。 “暗蚀破灵咒！” 一道幽黑之芒从他指尖飞射而出，眨眼间追上西海镇使，融入他身体之中。 这暗蚀破灵咒在当年也算是阴毒咒法，一旦沾染上，便永不磨灭，蚀魂噬骨，要将人折磨致死。 这咒法他本是不愿学的，但当年答应过那个人，自己这条命至少要换掉一个天元界的至强者，那就来招待这家伙了。 反正自己也要死了。 再次捏出法印，法相喝声道：“幽命矛！” 一根长矛无声无息从虚空中飞射而出，朝西海镇使心口而去。 只是他依旧察觉了，再次传送离开。 但那长矛一个转向，继续盯着西海镇使而去。 突然，一道剑光迸发，将幽藏法相从腰间劈到肩头，斩成两截。 那长矛也失去引导，没有刺中西海镇使心口，发生了些许偏移。 法相看了看一眼断裂身上可怖的伤口，轻声道：“不愧是那剑经。” 法相轰然倒塌，长矛炸裂，西海镇使胸口被炸出一个血洞。 黑甲巨人身影重新出现，身上依旧又一道巨大剑斩的伤口，黑血流淌。 瞧着忍痛刻画镇使逃离的西海镇使，他将通天塔虚影收回手中，向他打出。 “噗！”被通天塔虚影砸了一下，西海镇使口中鲜血喷涌，夹杂内脏碎块。 但他还是传送离开了。 幽藏知道他必死无疑，只是时间问题而已，脸上露出满足之色。 与此同时，一道剑光斩出，斩下他的头颅。 三丈高的黑甲巨人尸体落入赤海，没有激起多少波澜。 ...... 第一卷 怨鬼难葬 第四十九章 幽藏之死 一片幽暗无光的空间中，龙起悠悠醒转。 “呃......我在哪？”他勉强睁开双目，扶额喃喃自语。 “是了，通天塔下，那杂碎镇使，我最后掉入了赤海......然后，我似乎有了力量，要......杀那杂碎......” 他旋即看向周围的无尽黑暗，身体仿佛失去重力，在虚无中漂浮。 “我又死了吗？” 他苦笑着，原来那黑衣女子救他也只是为了利用他吗？那自己唯一值得利用的地方就是体内的黑雾了。 至于自己体内的黑雾被用来做了什么，他就不知道了。 “这是死后的世界吗？” 他艰涩地出声，言语间夹杂遗憾，不甘。 不过对于死过一次的人，再死一次或许不是那么恐惧了吧。 “这是本座的幽暗界。” 黑暗之中，一道雄浑的声音说道。 “嗯？”龙起慕然抬首，愣愣地问道：“你是谁！” 黑暗之中，一道三丈高的黑甲巨人身影朝他走了过来，俯着他，缓缓说道：“本座幽藏，昔年被你们称为魔物的一位至尊。” “至尊？魔物？”龙起疑惑，他并未听说过魔物之中还有什么至尊。 “简单来说，就是相当于这片天地的至强者。” 龙起微微颔首，倒是知晓这至尊到底代表着什么了。 “我为何会在这......这幽暗界？我不是该死了吗？” “让你前来之人并没有打算让你死。” 龙起张了张嘴，抿了下唇，道：“什么意思？” “那指引你前来之人用你体内的黑雾提前唤醒本座，但并没有打算抽空你体内黑雾。” 龙起漠然，只是他能感受到自己修为消失殆尽，与废人无异。而且魂魄本就与黑雾相连，如今的自己，脑海中一片迷乱，什么都不在想思考。 “到底为何？我最近经历的一切。死在阵眼上，复生，重新修行，又唤醒什么至尊。到底，为何！” 龙起起先只是喃喃低语，说道后面，却头痛欲裂，双手紧抱脑袋，面色狰狞。 “为何那黑雾能唤醒什么至尊！” “为何我明明才感觉有望报仇，却又变成了这样！” “为何！” “为何......” 黑甲巨人沉默不语，静静看着癫狂的龙起。 良久，龙起才盯着一头被自己抓得蓬乱的头发，咽下一口气，问道：“你既是一位至尊，呵，怎么还与我这种小人物这般废话？” 幽藏头盔下的面庞似乎笑了，说道：“因为本座已是死人。” 龙起呆呆地抬头，仰望着这黑甲巨人，双目无神。 “本座可以说千年前就已死去，也可以说刚刚才被赤海上的那女子斩杀。不过说来说去，结果都是这样。” 黑甲巨人继续说道：“赤海上，本座借你体内黑雾算是诈尸了一次，将你恨之入骨的那人打残，最后被那女子斩下头颅。” 龙起看着他这样淡定自若地说着被斩首的事实，撇了下嘴。 只是，忽然反应过来，急声问道：“你杀了那杂碎？” 黑甲巨人微微点头，又道：“算是，他最后逃走时中了我的暗蚀破灵咒，死只是时间问题。” 龙起光亮的眼眸黯淡了一些，这样的话，变数太多，保不准那杂碎能够解除这种咒法。 黑甲巨人从他神情里自然知道他对这暗蚀破灵咒没有半点了解，才这样没有信心。 这咒法，便是吾主来了也无法解开。当然，施咒之人得是和他境界相近。 不过他没有说，而是说道：“至于黑雾为何能令本座苏醒，那当然是因为它本就是吾主些许力量所化。” 龙起对这话并不惊讶，早已猜到，只是需要一个证明而已。 自己死在阵眼之上，又掉落深渊，才变作这黑雾组成的怨鬼，必然跟阵法之下被封印的那位有关。 “魔主，还活着吗？” 龙起神色阴沉，那样的话自己小命全把握在别人手里了，就像徐长清与韩玥之于自己一般。 甚至还要更甚，生生死死，生生世世，都被别人掌控。 “吾主已经消散。”黑甲巨人话语中有些唏嘘。 “你这黑雾只有吾主的一点气息，但完全没有神韵。” 龙起松了一口气，那样的话还好。 等等，那样的话天元界流传甚广的那具“天元劫起于南州”如何解释？魔主已死，那祸乱的根源又是什么？ 还是那传说中的观星司主人错了？ 不，传说那是前任观星司主人燃尽最后的寿元，窥破天机才得出的结论。 论占星测算，天元界当以那位为最，他怎会错了？ 难道他真的错了？ 这时，黑甲巨人却幽幽出声，道：“你以为，吾主死了，天下就太平了？” 难道不是？ “哼，祸乱的根源可以有很多，比如谁谁谁想突破至传说的境界，谁谁谁又想统一此界，亦或是，又有外来者。” “当年大界亦是为我族打破，这才有了如此界一般的破碎天地，谁敢保证就能安定？” 对于大界的破碎传说，龙起有所耳闻，便问道：“那你可知当年大界怎么崩碎的？” 他这一问，黑暗空间中却沉默许久。 “本座，不记得了。” 龙起愣住，喃喃问道：“你身为至尊，怎可能不知道？” 黑甲巨人难得露出思索之色，喃喃道：“本座只记得曾见证过完整的大界，何等恢弘！不同修炼体系相互争锋，各色各样的天才展露才华，天地间灵气不知比现在强了百倍还是千倍！天地间有灵众生都能登临大道，岁月中天骄之辈不知何种之多。” “但，这一切都消散了。甚至，所有与之相关的一切都消散了。它，就像一场梦，破碎之后才知何为怅然。” “而，不只是本座，就连其他至尊，或是吾主，都遗忘了与它相关的一切。” “我们，作为亲历者，都只存有一点模糊记忆，只知晓它为吾族所打碎。但我们就连吾族起源为何，又为何打破大界，都不曾记得了。” “无穷宇宙之中，我们都是失落者。” 黑甲巨人说了很多，言语中那股落寞之情流露。 他就连自己存在了多少岁月都不记得，甚至不记得是何时开始遗忘过往。 所以，若要说死亡有什么能令他遗憾的，就只有未能追寻到曾经过往罢了。 龙起默然，他并非那种生命悠久之辈，未能彻底体会到那种情感。 “你们那种境界，真能活那么长久？”龙起叹了一口气后问道。 他直知晓这片天地间活的最久的也不过数百载生命，不知这些所谓的至尊是如何能长生的。 “我们境界其实要高出这片天地所允许的很多，其实只要突破这天地限制，就是那境界了。至于那境界叫做什么，有人说是永恒，有人称为长生，又有人道不朽，但总之都是一个意思。但很可惜，依凭于这片天地的我等，除了生命长久之外，并没有什么实力的提升。” 龙起点了点头，大致知晓了这片天地，以及这些至尊的一些情况。 黑甲巨人突然顿了一下，说道：“时间到了，本座该彻底死去了。” 龙起闻言，抬头看着那黑甲巨人，叹了口气。 这黑甲巨人与他说了很多前所未闻的东西，他还想再加了解，只可惜一切生命都有尽头。 但他连这至尊当年如何死去都不曾知晓。 幽藏眼中浮现回忆之色，忽然怔住，仿若醍醐灌顶，大喊道：“本座记起来了！” 龙起愣住，他想到了什么？ 幽藏忽然看向龙起，严肃地说道：“龙起是吧，本座与你做个交易如何？” 龙起没有说话，静静地等候他说下去。 幽藏眼中充满狂热之色，说道：“本座在最后的时刻为你恢复修为，传你本座的一道绝学，你为本座做一件事！” 龙起眼睛微眯，至尊要求做的事，肯定不会那么简单。 “你为本座找到当年杀我的那人就行！” 龙起不解，他在生命的最后一刻，竟然是想起了杀死他的存在？ 而且为何要找那位存在？报仇？ “我如何能找到他？”龙起淡定地问了一句。 “我传你大寂灭，你自然会知道。”幽藏迅速说出这句话，然后浑身燃起黑炎。 “没想到，没想到啊！哈哈！本座在最后一刻，竟然想起来一些过往！” 这如何不让他欣喜若狂，但同时也令他遗憾，因为此时的他已经走到了生命的尽头，在没有能力能够去做那些事情。 随着黑炎燃烧，黑甲巨人的身影逐渐透明。 幽藏长叹一声：“之前被我下咒的那人，倒是让我想起一句话。人们说，所有生命起于南冥，归于北冥，注定市场无法逃脱的旅程。本座自以为长生不朽，却没想到败在那人手下。” 龙起感受到周围的黑暗变得更加浓郁，甚至融入他的身体，与他灵魂相融。 “本座以幽暗界恢复你的修为，顺便已将大寂灭传授与你，当你登临山巅时，自然能够学会。” “离开幽暗界后，你还能维持一日的第五境修为，本座已将通天塔打开，又将那女子困住，你可安然离去。” “不知为何，临死之际，本座竟然在你身上看到了一点，希望。” 幽藏的身影已从龙起眼中消失，幽暗界与己身的融合更让他神意昏沉，只听到幽藏的声音回荡。 “切记，一定要找到那个人！他是关键，他曾见证过岁月！他没有遗忘过去！” “找到他，所有的问题可能就会有答案！” “本座不知他在何方，但若是你能修炼到本座的修为，自然可以去找他！” “若是，你能够找寻到答案，莫要忘了为本座准备好酒，告知本座一声！” 幽藏的声音逐渐减弱，直至彻底消失。 一代至尊，彻底死在了这片破碎的世界。 没有什么天地异象，幽藏就这么平平淡淡的，死了。 而龙起脑海中仿佛看见了一幅幅画面。 一个身高三尺的黑甲巨人，正与一名白衣黑发的男子交手。 那男子白衣黑发，看不清面容，手持长剑，气质森冷。 两人举手投足间，天塌地陷，世界崩碎了一个又一个，两人不知交手了多少岁月。 像这样的画面还有很多，在不同时间，不同地点，两人都有过交手。 甚至，到了后来，幽藏已经忘却过往，不知为何要与那男子战斗。 那男子仿佛横跨时光而来，追杀幽藏。 最后一幅画面，却是一名少女，手持那白衣黑发之人手中的长剑，将幽藏重创。 他逃到通天塔下，本来做好身死的准备，却与一位突然到来的黑衣人说了些什么，最终沉睡于通天塔下。 ...... 嗬！ 龙起猛地睁开眼睛，喘出一口粗气，发现自己身在赤海之下，周身尽是灼热的海水。 而他身下，正是幽藏的无头尸体。 之前的一切对话，都是在他那幽暗界之中，与他残村的魂魄对话。 如幽藏死前所说，当下他不仅修为恢复如初，还拥有了一日第五境的修为。 回首看了一眼，龙起行了一礼，向海面上移动。 第一卷 怨鬼难葬 第五十章 “哗啦。” 龙起依靠那一日的第五境修为，从赤海中跃起，于半空中悬浮。 “这就是第五境？” 他捏了捏拳头，对境界的渴望更加强烈了。 当然，他也看到了半空中被一道通天塔虚影锁住的白衣女子。 即使被那通天塔虚影困在其中，他也能感受到那安于秋恐怖的修为，便只是看了她一眼，双眼仿佛都被那强烈的剑意刺痛。 深知不可久留，当迅速离去，龙起毫不犹豫，向来时的方向御空离去。 只是，安于秋却突然拿出一块符石，将之捏碎，一道紫色光芒从中射出，穿透了通天塔，眨眼间就落在龙起身上，融入他体内。 幽藏临死之际，只来得及困住她，不能阻止她使用外物。 龙起身形一僵，自己在空中停住了。 他转回身，脸色阴沉，喝问道：“你对我做了什么！” 他双拳咔咔作响，脸上挂起不屑的笑容。 什么得道高人？什么剑道仙子？到头来与自己这等卑劣小人有何区别，都是用了些上不得台面的手段。 本以为这什么安于秋是个正派剑仙，没想到，也是和那狗杂碎一样的货色！ 也是，是自己太蠢，希望这世间存在，好人？呵！ 他担心刚刚进入他体内的紫光是什么咒法，比如先前幽藏提到的能够将那西海镇使折磨致死的暗蚀破灵咒之类...... 安于秋被锁在通天塔虚影内，将手中碎裂的符石扔下，落入赤海中，激起几片水花。 她平静地说道：“没什么，就只是能令我找到你的行踪而已。” 即使刚刚经历了与西海镇使和魔物至尊幽藏的大战，她依然仙姿卓韵，令人倾慕。 龙起牙关紧咬，脸上不甘之色涌出，阴沉得要滴出水来。 “非要杀我吗？” 他突然平静下来，咬牙笑了笑，如此问道。 安于秋平静地回答道：“你沾染魔主的黑雾，又得了幽藏的一点传承，不仅我要杀你，天元界也容不下你。” “呵呵呵，哈哈哈！是啊，你们怎能容得下我！我活一日，你们便一日寝食难安！一群被那破预言吓得睡不着觉的鼠辈而已！” 龙起口出无忌，肆意狂言。 “瞧瞧你们，什么高高在上的顶尖修士？瞧瞧你们，一个个因为那预言露出了多么丑恶的面容！” 仅仅是从前些日子，这些令人发指的事情他就见得够多了！ 自己因为通灵之体被抓去作为媒介、献祭八百灵童的西海镇使，为保住自己势力向西海镇使委曲求全的清临城、以招徒之名行邪修之道的枯鸦先生、为了竞争不惜雇佣十方鬼众杀人的方鸣、完全漠视别人生命害死同行众人的俞一辉！ 这些事情，简直不能再多！ 可是，他知道，这种事情，在世间还有很多，很多！ 每一个阴暗角落里，都藏着一只恶鬼，伺机谋财害命。 在这个世界上，希冀着他人有一丝道德良知简直可笑！ 就应该恶意揣测，以最坏的可能猜忌他人，否则如何自保！ 安于秋对他的嘲讽皱了皱眉，但没有反驳他。 毕竟她自己知道那些冠冕堂皇之下有多丑恶，否则自己何至于来到通天塔下躲藏多年？ 自从那个预言出现之后，整个天元界都仿佛失心疯一样，从中土开始，再到东原、北地、西海，都出现过一些丑事。 而如今，是到自己南州这边也出事了吗？ 她内心哀叹一声，前任南州镇使死去，镇印失落多年，终究是自己的错，也是当年那件事的错。 献祭婴孩，如此惨绝人寰之事，就在离自己不远处发生了。 虽然同情龙起的遭遇，但她知道绝不能放任他离去。 一个沾染上魔主黑雾，又得了幽藏传承的人，谁也不敢保证他不会成为下一个千年前的那位。 而自己，要杜绝这种可能的存在。 所以，此子绝不能放他离去。所以，她才使用了自己弟子交给自己的符石。 据她说，紫光缠绕在目标身上，于她而言如同夜里明珠，且无论离得多远她都有方法找到。 当然，安于秋自己动手也不是不能，打出一道剑气的事。 只不过眼下她情况特殊，一时又被通天塔困住，不能自己施加术法。 “哼！杀不杀得了我都是以后的事，现在我也不必跟你这种人废话。” 龙起说了一声，转身离去。 他想要去寻找那黑衣女子，说不定，她有办法能够解除自己体内的那紫光呢？ 沿着来路，经过那水晶形成的通道，龙起抬头看了看上空无尽的黑光。 不是来时的赤红之色了？ 下一刻，周身赤金光芒一闪，龙起就被传送走，身形消失在这篇空间内。 安于秋感受到龙起的气息消失在通天塔最深处的空间里，知晓他已离去，叹了一口气。 看来外界已经完全变了个样，自己得回宗门一趟了。 当年所有事情都得有个了结，自己这一逃避，竟然那西海镇使来做出这等恶事。 从当年到现在，南州一切剧变都得是自己的责任吧。 她看了看手中那逐渐变得虚幻的古籍，也是作为镇压魔主的一纸镇物。 你留下的一纸经文，终究担当不起如今的大任了...... 安于秋内心叹息一声。 只是，自己离开通天塔还需要些时日。 ...... 赤金光芒散去，龙起发现自己已经来到了通天塔之外，在那片炼狱空间之中。 回身看着耸立苍穹的高塔，在看着寂静无人，只有那股刺鼻的硫磺味飘荡的空间，他不禁有些恍然。 进入通天塔也不过在几日前，而进去的数千修士，又有几人能够离开？ 那飞升峰上简简单单一句“辗落成泥，尽归黄土”，就有九成多修士丧命。 生命是场永不停歇的湍流，你我争渡其中。 下一刻，他御空离去，离开这明显人为早就的空间，站立在只有碎石的石岛之上，看着周围插入海中环绕孤岛的石柱。 谁能想到这场遗迹探索，竟然发生了这么多意外？ 御空在雾海之上，按照那法器开辟出来的航路，照着晓日的方向，龙起向东方前行。 看着远处漂泊海面上的灰蒙雾气，龙起心中发秫，越看越觉着诡异。 “你出来了。” 一袭黑衣黑袍浮现身后，静静漂浮着。 龙起被吓了一跳，转过身去，发现那黑衣女子悬空站立于他身后，依旧低垂着头颅，令他看不清兜帽下的面容。 龙起看着她，静静无言，不知从何说起。 “做的很好！” 黑衣女子幽幽说道。 “我们之间的事算完成了，你有什么想说的事就问。” 龙起呼出一口气，放下心来，问道：“我这躯体的主人是谁？” “南州东部大夏国紫林域吴岐城，他名宁小仁。” 龙起哑然失笑，怪不得，当初小许那丫头问自己姓名时脑海中立即蹦出这个名字。 宁小仁？宁招君子，莫惹小人？ 倒是和现在的自己很契合。 “你能帮我把体内一道紫光解除吗？这紫光能让我被找到。” 龙起问出了他最关心的问题。 黑衣女子兜帽微微抬了一下，伸出手指，在龙起身前一点，暗金色源气笼罩龙起。 许久，黑衣女子收回手指，轻轻摇了摇头，道：“那人修为不高，阵法造诣了得，我不通阵法一道，无法解除。” 龙起苦笑，连你都解除不了吗？ “你大可放心，以安于秋的性子，不会过于为难你。” 黑衣女子这般说道。 龙起心中苦笑，怎可能不为难于我，她听说西海镇使那行径就提剑开砍的存在...... 只是这黑衣女子都这般说了，那便信一回就是了。 黑衣女子身形虚幻，道：“没什么可说的话我走了。” 龙起听闻，连忙问道：“你究竟是什么人？要去哪里？以后我怎么才能找到你？” 黑衣女子思考了一下，犹豫一会儿，缓缓说道：“我叫程绫，如你在通天塔下听到的，只是一个被幽囚了三十载的可怜人。” “之前看见贺之平逃走，但我身上有他下的禁制，不能接近他，况且安于秋不久后也会归来，南州不能久留，如今西海也是不能回去，大概去东原吧。” 黑衣女子身形消失，雾海上只剩下龙起一人，和她的话语飘荡。 “贺之平死不了，即使有至尊的毒咒。若要报仇，你得有足够的实力。” “还有，小心文厌血。文雪雁被你亲手杀死了，现在的她，是一位至尊。” 龙起眼神一凝，呆呆站立在海面上空。 怎么会这样？西海镇使死不了？文雪雁死了，是被自己亲手杀死？现在的她是，至尊？ 对于前者，他多半是相信的。一洲修士领袖，一方镇使，必然有自己的手段，不过按幽藏所说的，他不死也好不到哪去。 但对于后者，他一时没有想明白。 文雪雁死了，被自己害死。但自己唯一做过的就是将黑衣女子的清心法门教给她，为何会这样？ 那法门有什么问题吗？ 但想起黑衣女子以黑雾唤醒幽藏，那么，她自然也能唤醒文雪雁体内的至尊...... 可既然是她唤醒的，为何又叫我小心？ “你到底是谁？”龙起叹气一声，自语道。 第一卷 怨鬼难葬 第五十一章 终有报时（上） 今天，清临城韩家的徐统领，来到了自己一手置办的徐氏酒水里。 雇的掌柜小步跑过来，毕恭毕敬，静候他的吩咐。 摆了摆手，徐进岩有些烦心地说道：“忙你的去，叫小二给我准备些酒水，送去顶楼。” 顶楼，便是他自己平日出来喝酒的场所。 也不知道是什么缘由，他不喜在自己宅邸中沾染腥荤烟酒，每次都是在自己的酒楼里喝上几口。 独自踏上楼梯，对着周围不少恭维声视而不见，他上到了顶楼。 昨日韩家小姐带领船队返回，此行可以说是满载而归。 由于担心遗迹之中可能有变故，韩小姐早先便命令卫队在通天塔开启之前登船，静候她回来指示。 果不其然，那什么通天塔妖异无比，进去的数千修士，据说只出来了十人。 但幸好，韩小姐明令禁止有任何清临城所属踏入其中，倒是没遭受什么损失。 算上那些遗迹空间中折损的人手，清临城也没有遭受太大的损失。 其他几家势力也是差不多的情况，无论是否知晓那通天塔的消息，都没有冒险，进去的数千修士，几乎都是些为财为利而死的散修。 当然，传闻尘云阁的队伍几乎全军覆没，缘由是在雾海上遭遇了一头极为强大的魔物，唯一活下来的文雪雁还被人看见变作了魔物，最后也不知所踪。 但韩小姐回来后并没有表露任何喜色，反而忧心忡忡。 没有任何休息，她便马不停蹄地找了她父亲，他徐进岩主动退下，只隐约听到他们二人大吵一架。 那韩小姐从城主房间中出来时看他的眼神，从未见过的凌厉。 然后她便马上通知了清临城请来的极为客卿，似乎交代了什么，让那几位务必小心。 最后，自己这副统领百般追问下才得知，清临城这次招惹祸事了。 还是自己和城主弄出来的名堂。 那之前被他抓走的小子竟然没死！ 他不仅从那深渊阵眼下活着回来了，还变得十分诡异，实力飞速提升。 这才短短不到三月的时间，那小子竟然从一个聚气都不是的修士一跃成为通玄境修士。 那可是通玄境啊，自己虽然年近三十才开始修炼，也只用了两年就达到现在的境界，然后剩余时间便一直卡在瓶颈，没有半点突破。 若不是最近几年清临城是在没有中流砥柱的修士，自己也坐不到这个副统领的位置上。 那小子肯定得来找自己寻仇，怎能不忧心？ 本来那庞岐死在遗迹里的消息挺让他高兴的，跟那两支失踪的卫队有关的人都死了，但全让这小子败了兴致。 只不过他还是没那么担心，自己怎么说也是聚气巅峰了，在这清临城内即使不敌，但只要弄出动静，韩小姐与其他几位客卿都是通玄境起步，合力解决那人还是没问题的。 而且自己早年便很明智地没有将家人带来清临城内，就是怕惹上事端牵连了亲人，每次回去都是偷偷摸摸，确定了没人跟踪。 这种种恶事虽是自己做的，但万一有人将怒火牵连到自己亲人身上，那后悔就来不及了，比如这次...... 终于走到顶楼，他打开房门，却看见一道背对着他而坐的身影。 瞧着她身上的那标志性的白衣，徐进岩自然认出了是清临城的那几位来历不凡的客卿之一，只是不知道她来找自己有何贵干？ “晓若姑娘，你来找徐某可是有什么事情？”徐进岩站在门口，问了一句。 他皱起眉头，不知这客卿为何直接走进他的房间，有些不喜。 一个和自己女儿差不多大的姑娘家的，走进自己房间，难免招人口舌。 但那晓若姑娘却一言不发，过了一会儿竟栽倒在地。 徐进岩错愕，不知发生了什么，连忙跑进房间将她扶起，却发现她双目紧闭，面色苍白。 但当他察觉到不对时，身后房门却“吱呀”一声关上了。 徐进岩回头一看，发现门后一个身着黑袍的男子，将门栓轻轻拉上，转过身，摘掉兜帽，歪头用一种诡异的笑容看着自己。 黑袍人轻笑道：“许久未见，别来无恙啊徐统领。” 徐进岩皱眉，并不记得有见过这人，但看着怀中倒地的客卿，沉声问道：“你杀了她？” 那人讶异了一下，随即歪了歪头，笑着说道：“不至于不至于，她总在这块地方巡视，怕她碍事，就先把她弄晕了。” 徐进岩将那晓若姑娘放在地上，提防着这黑袍男子，问道：“阁下是来找徐某的？” 这人实力深不可测，自己一点他的气息都察觉不到，更是直接将作为客卿的晓若姑娘直接制服。 那人摇了摇头，又是露出一口白牙，灿烂地笑道：“哎呀，徐大人真是贵人多忘事啊，唔，我还以为徐大人对我印象深刻呐。” 徐进岩看着这张陌生的脸，最后终于想起曾经是在徐氏酒水见过他一次，但想不出与他有何仇怨，旋即浑身一震，猜测出这人的身份。 毕竟，他素来不与人结仇，最近唯一要找他寻仇的，就只有那小子！ 那人瞧见了他的神情，点头笑了一下，说道：“嗯，难得徐统领记得龙某人！我还以为您贵人多忘事呢，呵呵。” 徐进岩心里发冷，暗叫不好，这不知为何容貌完全变化了的小子找上门来了。 但这晓若姑娘都被他悄无声息地放倒，绝不是自己能抗衡的。 这时，那晓若姑娘睫毛动了几下，悠悠醒转，就看到了门后站立的龙起。 “徐统领......小心，他是第五境......”晓若姑娘声音艰涩，提醒徐进岩。 她受韩小姐请求，暗中护卫徐进岩，但半个时辰前只感觉到一阵阴冷，两眼一黑，就昏迷过去。 如今醒来，便察觉了那人第五境的修为，虽然比不上自己师傅，但也绝不是她与徐进岩能够抵挡的。 也是徐进岩平日里人缘极好，她才会接受暗中护卫的任务。 徐进岩却叹了一口气，说道：“晓若姑娘，你快走吧，他要找的人是我。” 既然是第五境，那今日自己凶多吉少了，还不如让这晓若姑娘快些离去，通知其他人。 龙起嗤笑一声，道：“走？往哪走？一个通玄境的黄毛丫头罢了。” 话音落下，一片幽暗之色在墙壁上蔓延，宛如幕布，将房间包裹起来，瞬间通透的室内变得阴暗压抑。 正是幽藏的幽暗界，如今他能以第五境的修为使出，虽然威力极弱，只能隔绝外界探知，但用来阻挡一个通玄境修士还是绰绰有余。 只可惜幽藏的大寂灭以他如今的修为不能使出，不然待会儿玩腻了倒是可以用来为徐统领送送行。 果不其然，那晓若姑娘指尖打出一道传信术法，被那幽幕挡下，无法传达出去。 龙起摇了摇头，幽藏使用幽暗界那可是真的一方天地化作无穷黑暗，自己凝炼的幽暗界却只像几块破布似的。 晓若姑娘内心大急，被困在这幽幕之中，若是那人有什么歹意...... 龙起瞥了她一眼，找了个位子悠然坐下，拿起桌上的茶具，问道：“徐统领倒是好雅兴，倒叫我这地痞流氓露出马脚了，都不知如何去用，唉。” 随手把手中精贵的茶杯扔到地上，看着满是忌惮的两人，他指着几个座位，道：“来来，都坐下，今儿咱就把事情说通透了不就行了吗，怕啥呢？” 只是两人还是退后了几步，那晓若姑娘还试图将手中的传信术法打出幽幕之外。 龙起摇头冷笑，双手一松，任由徐统领的宝贝茶壶从手中滑落，地上乒呤乓啷，一地碎片。 “敬酒不吃吃罚酒？嗯？” 那晓若姑娘转回身，朝他不屑地说道：“你这妖人搞什么名堂？” 龙起低头笑了笑，下一刻，他身影冲出，瞬间将那晓若姑娘掐住脖子举起。 晓若姑娘直觉得眼前一花，自己难以呼吸，修为完全动用不了，双脚乱蹬，俏丽的面容涨得通红。 双手怎么也扳不开那男子的手掌，她断断续续地说道：“你......敢杀我？” 神情中满是不屑。 龙起冷笑一声，掐的更重了，低声说道：“我管你是什么身份！” 不识时务的蠢货，老子像是会关心你是什么身份的人？你么这种家伙就是蠢死的！ 晓若姑娘马上就面露痛苦，双眼甚至开始发白。 徐进岩双拳紧握，身形颤抖，低吼出声：“够了！你要找的人是我！她与你无仇无怨，不要为难她！” 龙起依旧掐着晓若姑娘的脖子，侧首咧嘴一笑，道：“求我。” 徐进岩毫不迟疑地说道：“我徐进岩，求你，放过她！” 龙起嗤笑一声，又咧嘴道：“跪下求我。” 晓若姑娘挣扎越来越弱，双腿蹬不起来，双手无力地挂在龙起手掌上。 徐进岩脸庞抽动，呼出一口气，终究是颤抖着跪了下去。 膝盖“砰”地砸在地上。 第一卷 怨鬼难葬 第五十二章 终有报时（中） 看着跪下的徐进岩，龙起“哼”了一声，手掌一松，将晓若姑娘扔在地上。 晓若姑娘终于能够呼吸，在地上蜷缩着剧烈喘息。 龙起拍了拍手，面无表情地说道：“龙某人说话算话，那么徐大人是否准备好为当初欠下地债偿还了呢？” 徐进岩深深吸了一口气，还是说道：“徐某做的事自然一人承担，要杀要剐随你的便，不要牵连不相干的人。” 晓若姑娘对徐进岩说的话十分不解，问道：“徐统领，你......你做什么事了？” 徐进岩叹了一口气，回答道：“大祭那日，城主以其他事情将你们几位与小姐支走，然后，我们终究是弄了满手罪孽。” “啪啪！” 龙起鼓了鼓掌，冷笑着说道：“徐统领能有今日的悔过真叫龙某人刮目相看啊。呵呵，倒叫我不识抬举了。这不，等下是不是该对徐统领小施惩戒，让你有改过自新的机会，也让龙某人自己博得个宽宏大量的美名。哈哈！” “徐统领一人做事一人担的气魄倒是显得龙某睚眦必报、卑劣至极了，是吗？” 话语落下，徐进岩身后浮现一道幽黑符文，一柄长枪从中刺出，穿透他的肩头。 “噗呲！” 又一柄漆黑长枪扎入他的另一边肩头，将他从地上挑起，挂在空中，同时封锁他的修为，使他动弹不得。 “可血海深仇能这么了结吗？八百灵童能答应吗？啊！” 龙起突然变得面色狰狞，咆哮道。 “我一个死人，自然对自己没有什么道德良知的要求，今后也不会对别人有什么，希冀了。”龙起轻声说道。 旋即幽幕之中伸出黑色锁链，将晓若姑娘从地上捆住，以十字形吊起。 “徐统领似乎很喜欢不牵连别人啊，但我偏要呢，一个毫不相干的人因为徐统领你这种杂碎丢了性命，我倒要看看徐统领作何感受？” 徐进岩听闻，在空中剧烈地挣扎，吼道：“混蛋！我徐某最错误的事就是惹上你这种杂碎！你口口声声说要报仇，我还以为是什么正人君子找上门来了，没想到是个比我还丑恶的杂碎！” 龙起轻飘飘地说道：“我说了，我一个死人，对自己可没有什么道德良知的要求。” “妖人！我这性命就算折在你手中，我师兄他们一定会帮我报仇的！我师傅也肯定饶不了你！”晓若姑娘喝骂道。 龙起摇了摇头，唉声叹气，道：“你有师兄，有师傅给你报仇，可我呢？孤家寡人，幸亏没死透，变作这等不人不鬼的样子，才能找上门来。你说说，这对我，公平吗？” 龙起走到她身前，指尖一缕黑雾飘出，缠绕在她光洁的手腕上，霎时血管从深青变作黝黑，缓缓蔓延。 晓若姑娘也感受到手腕上传来的剧痛以及知觉的减弱，破口大骂：“你这妖人也只会使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呸！” 徐进岩看着这一幕，心如刀绞，低吼道：“狗杂碎！你到底要怎样！” 龙起有些不耐烦地说道：“你们耳朵都是聋的吗？老子要让你亲眼看着因为自己的所作所为害死一条鲜活的生命！” “要怎么样你都冲我来！我徐进岩都受着！你为何要折磨一个毫不相干的人！” 龙起嗤笑，撇嘴道：“冲着你有什么意思？让你后悔，让你内心痛苦，让你生不如死才合我心意！你不是喜欢一人做事一人担吗？我偏不合你心意！” 黝黑之色蔓延到肩头，晓若姑娘开始疼得哼出声来，汗珠大颗大颗从脸庞滚过。 “狗杂碎！你现在与那西海镇使有什么区别！” 徐进岩大骂。 “啊！” 龙起浑身一震，面色痛苦、挣扎，蹲在地上抱头嚎叫起来。 幽暗界随他的情绪起伏变得混乱，幽幕飘荡涌动。 他眼眸中黑芒闪烁，幽暗界之中便出现了一些若有若无的嚎哭，听起来让人浑身发瘆，不寒而栗。 黑芒如若实质，从他眼中射出，便洞穿了徐统领的小腿，血水喷涌，令他一声痛哼。 “不！啊啊！我怎么......我怎么变成这样！啊！” 晓若姑娘和徐进岩看着发狂的龙起，不知为何。 良久，他面容狰狞，粗重地喘息。 扶额呼出一口气，他看了看周围，我这是做了什么？呵，我与那杂碎镇使有什么区别？呵。 扶着膝盖站起，捋了捋蓬乱的头发，他对着徐进岩冷笑道：“刚刚也算是拜你所赐，变成这种模样后，龙某人时不时就发狂发癫，精神是在有点不正常。” 徐进岩哼了一声，一言不发。 走到晓若姑娘身前，将她体内的黑雾抽出，从指尖收回体内，结束了她手臂上的痛苦。 同时将她打晕，省得碍事。 又走到徐进岩身前，捏了捏手指，咔咔作响。 龙起缓缓说道：“我不止一次地想象回来复仇，亲手把你们弄死是什么感受。但总之，现实让我很不爽很不痛快！想着要怎么怎么折磨你，但我爹娘从小对我的教育不允许。” “那就结束吧。” 语毕，数十个符文在徐进岩周围浮现，各自刺出一柄长枪，洞穿徐进岩的身体。 徐进岩只是痛哼出声，从始至终没有说过一句话。 一柄又一柄长枪刺入，鲜血止不住地流出。 慢慢地，徐进岩的呼吸越来越微弱，双眼开始失去焦距。 临死前的一瞬，他想到自己的家人，上有老下有小都靠自己，自己死了，他们怎么办...... 可没有办法啊，自己做了......错事...... 但后悔吗？自己的一切都是城主给的...... 眼前逐渐模糊，他最后看见的是自己女儿看见他回家的样子，一双秋水眸子里止不住地欣喜...... 对不......起......爸爸再也......不能回去......看...... 头一歪，徐进岩就此死去。 龙起面无表情，对徐进岩最后眼角留下的泪水毫不感兴趣。 没有意想之中的复仇喜悦和如释重负，甚至心中困顿半点不减。 叹了一口气，他眼神逐渐变得凌厉，这只是第一个，还有人等着我去杀，特别是那西海镇使！ 幽暗界缓缓撤去，那些符文凝聚的长枪也缓缓消失，露出徐进岩满是孔洞的尸体，“砰”地砸在地上。 幽暗界撤去，龙起自然也暴露在清临城之中，几道气息飞快向这边赶来。 从窗口御空而出，龙起静静地悬浮在街道上。 顿时下方议论纷纷。 “快看呐，那是第五境的修士？” “啊？在哪在哪？让我看看。” “......” 龙起面无表情，静静等候着其他人到来。 先是两名身着与那晓若姑娘类似的白衣男子，从房顶上飞檐走壁，迅速赶到。 其中一名剑眉高挑，立即在房顶上喊道：“所有人！不想死就快离开！” 有人认得那剑眉男子是清临城的客卿，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但还是听话快步远离。 街道上一时杂乱无章，喧闹异常，但不久就空无一人。 剑眉男子松了一口气，最怕这些人不听话，留在此处，多半要受波及。 令一名背大刀的男子直接从窗口冲入徐氏酒水的顶楼，不一会儿便脸色难看地将晓若姑娘抱出，几个纵跃回到剑眉男子身边，低声道：“师兄，徐统领已死，师妹只是被那家伙打晕了。” 剑眉男子又松了一口气，师妹向来是师傅最宠爱的弟子，要是有什么不测，师傅不得将作为师兄的自己二人扔进千雷谷挨劈一辈子？ 幸好这黑袍男子对师妹没有杀心，至于徐统领，死了就死了，自己也没办法。 他们二人在城内不同地方巡视，一察觉到师妹的气息消失就赶过来，但这一片城区不小，始终找不到师妹下落。 之后二人焦急地寻找，刚刚感受到师妹气息在徐氏酒水，便马不停蹄地赶过来了。 远远看见这黑袍男子，被韩小姐告知过的二人就立马猜出这人的身份。 只是修为怎么与韩小姐说的不一样？不是说好的通玄境吗，怎么来的是个第五境的修士？ 虽然面对的是第五境的修士，剑眉男子还是硬着头皮问道：“阁下可是龙起？” 龙起闻言，看着两名第四境的修士，缓缓点头。 看来若不是幽藏将幽暗界融入自己而留下的一日第五境修为，自己前来复仇就是自寻死路。 没想到这清临城衰落至此，竟还有两名第四境的修士，算上那应该恢复了修为的韩小姐，是足足三位。 只是这两人与之前那小姑娘看上去好像都不是临海域之人，该是什么名门大派的弟子，不知韩小姐如何请来的。 两道得到龙起肯定的答复后，心中苦笑，加上韩小姐，自己这边也不过三名第四境的修士，怎么阻拦得了一位第五境的修士。 他想过这人是真正龙起请来假冒的，但何必呢，一个第五境的修士有必要躲躲藏藏？ 而且这人与韩小姐的描述一致，那便是本人了，可怎么会是第五境的修士？ 师傅啊，您给弟子出的难题弟子解不了啊！ 不久，一道面容有些憔悴的倩影就从城主府赶来，看着不知为何有了第五境修为的龙起，叹声道：“你还是来了，也来得如此之快。” 第一卷 怨鬼难葬 第五十三章 终有报时（下） 剑眉男子看见韩小姐也来了，却并未松一口气。 毕竟，虽只是一境之差，却不像前面几境那样相差不远。自通玄境开始的每一境，都是天差地别。 况且剑眉男子与其师弟也只是刚刚踏入第四境而已。 于是，剑眉男子迟疑了一下，像韩小姐说道：“师叔，我们不如先退一下，我们三人未必能够拦得下他。” 韩小姐却摇了摇头，坚定地看着龙起，毫不退避，道：“他的境界应该只是暂时的，只要我们能拖下去就好。” 龙起闭眼叹气一声，他感受不到韩小姐体内的黑雾了。 不知道她用了什么方法，将黑雾去除了，但想来代价都不会小，难道是通天塔内得到了什么东西。 因为他第一场对决时就自己跃下千绝顶，将机会留给了魔物少女，对后面的情况一无所知。 离开那遗迹之后，也是直接朝清临城赶来，并未打听相关消息。 但打听了可能也没什么用，通天塔内活着出来的才几个人？关于里面的消息基本不会散播出去。 “咳咳。”韩小姐突然咳出一口殷红鲜血在掌心，原本就憔悴的面容折下更加苍白了，再没有平时的红润。 “师叔，你怎么了？”背刀男子关切地问道。 韩玥摆了摆手，示意没事，道：“霖枫、无祐，这几年来多谢你们了，等下若是情况不对，你们二人先撤走吧。” 剑眉男子叶霖枫皱起眉头，上前两步，道：“师傅令我们师兄妹三人前来帮助师叔，我们怎能独自退走？” 背刀男子赵无祐也点了点头。 韩玥叹了口气，又道：“那无祐先将晓若送回城主府吧。” 赵无祐点了点头，抱着昏迷的师妹，在房顶几次纵跃，消失在远方。 韩玥见赵无祐将晓若送走，双眼紧紧盯着龙起，干燥的红唇轻启，道：“我们真的不可以商量吗？你要什么清临城都给你，就求你放过我父亲一次。” 龙起面无表情，看着面容憔悴的韩小姐，冷声道：“当初他们实力远甚于我之时，也未曾想过留我一命。先不论那八百灵童，欠我的一条命也得偿还，只有他的命才能解我心头之恨。你若是让开，往后清临城还会是清临城。” 韩玥呼出一口气，惨笑一声，道：“虽是他做的不对，但要我让开、要我眼睁睁看着你杀我父亲，我也做不到。” 龙起点了点头，哼了一声，道：“所以就像通天塔之内说过的一样，依旧没有变化。我不知道你怎么摆脱了我黑雾的控制，但以你现在的情况最好不要逞能。” 韩小姐将长剑从背后抽出，道：“谢了，但不必多言了。” 龙起右手虚握，符文从掌心向身前身后移动，一杆漆黑长枪出现在手中。 融合了幽藏的幽暗界之后，他这源气化形的长枪与往日不可比拟，不仅几乎实质，更能比肩一些品秩不低的兵器。 类似的修炼手段龙起也听说过，但亲手做到又是另一回事。 韩玥以剑尖画出剑阵，飞射出一柄巨剑虚影，率先发起攻势。 但龙起之时轻轻举起漆黑长枪，枪尖与剑尖相撞。 “叮！” 一声清脆的响声从相碰撞的地方响起，那巨剑虚影从剑尖处出现裂缝，再蔓延至整体，最后寸寸碎裂。 一旁叶霖枫快步冲向前，顺势抽出长剑，于房头跃起，向上撩剑。 龙起枪尖横扫，势大力沉，将他的长剑扫开，再将长枪当作棍子，向后抡了一圈，向前砸下。 叶霖枫以长剑挡在身前，被砸落在街道上。 龙起长枪泛起黑芒，从手中脱出，化作一道黑色闪电，紧随叶霖枫而去。 “砰！” 刚刚落地的叶霖枫被那黑色闪电击中，身形被炸飞，白衣破烂无比。 黑色闪电回到龙起手中，他已经手下留情，若没有使用幽雷术，而将长枪掷出，恐怕叶霖枫早已被洞穿。 徐进岩那句话如同当头棒喝，将他从癫狂中唤醒，这才手下留情了一点。 左手点出几道黑色雷霆，炸在叶霖枫布下的剑阵上，将之炸碎。 此时，韩玥握剑的手掌开始颤抖，脸上甚至浮现痛楚，嘴角溢出鲜血。 但她依旧双目坚定，长剑上湛蓝色的源气如火焰燃起，又似烟雾飘荡。 最终，她一剑向上斩出，长剑上的源气化作剑影，一丈、十丈，巨剑瞬间到达龙起身前。 龙起心头发冷，即使是第五境的修为，也依旧感受到危险的气息。 这娘们疯了，上来就用这种几乎自损一千的招数。 长枪上涌现黑雾，龙起双手紧握，挡在身前。 “铛！” 一声巨响之后，龙起身形被抛飞。 随之而来的是韩小姐的下一剑，向下斩出，巨大剑影将龙起不断压低，直至坠落在底。 “砰！” 巨剑将龙起从街道上击退，双腿嵌入街道地板，向后滑行了六七丈才止住身形。 叶霖枫看准时机，冲向龙起，长剑在腰间蓄势，身体回旋，横向斩出。 但龙起并没有被拦腰斩断，被割开的长袍下露出一条半指深的伤口，触目惊心。 但黑雾涌出，覆盖其上，眨眼血肉便蠕动愈合。 幸亏自己反应过来了。龙起额头出现冷汗。 那家伙剑招虽然朴实无华，但处处透着锋锐的气势。 看来自己这名不副实的第五境在他们手里也讨不了多少好。 他将双腿从石板里拔出，歪了歪头，双眼变作黑目赤瞳。 身上黑雾升腾，如同烈焰燃起，龙起化作黑色残影，瞬间到达叶霖枫身后，一枪将他捅穿，钉在墙壁上。 只是避开了要害，但也够他好受的了。 收回长枪，用枪杆将叶霖枫打晕，转回身看着站在街道上喘息的韩玥。 若只是第四境，自己真见不得能对付他们中的任何一个。 但自己现在有着第五境的修为。 韩玥看着一步步走来的龙起，面容坚定，缓缓抬起长剑。 虽然她虎口都已裂开，鲜血淌出。 仍旧再次斩出一剑，比之前两剑威势还要更盛一筹。 她坚定地抬手，起剑，斩出。 一道更加强横的剑影凭空浮现，斩下，但龙起却抬起弥漫黑雾的手掌，将之接下。 手掌一捏，将剑影捏碎。 一境之差，实力却过于悬殊。 以第五境的修为对付第四境，简直不要太随意。 自通玄境开始，便没有人能够跨越境界对敌，无论是何等天骄，因为每一境都是质的飞跃。 所以，也只有幽藏那样的存在，才能够将龙起的境界硬生生拔高两境，且没有负面的影响。 这一剑斩出，韩小姐一口鲜血从喉咙涌出，但被她生生咽下，面如金纸，姣好容颜憔悴不已。 但她已经开始准备下一剑。 这一剑，起势时她一头青丝甚至浮现出几缕雪白，空气在她周围旋转，向上攀升，周围房屋上的瓦片震动，掉下几片，砸落在街道上。 面对一剑斩出，龙起将长枪掷出，化作一条模糊写意的黑龙，将剑影击碎。 这已是第四剑。 韩小姐继续蓄势，青丝变作的白发更多了，威势也更甚，石子悬浮起来。 第五剑，龙起以第五境全部修为挡下。 韩小姐不顾自己的状况，继续第六剑。 这一次，龙起就算以第五境的全部修为，还是感到吃力，但还是接下了。 第七剑，青丝化白雪，天穹甚至出现异象，云层翻涌，形成一个巨大漩涡，其间电光闪烁。 周围的房屋摧枯拉朽般破碎，幸好这些商铺里的人就算没有听叶霖枫的话远离，看见先前的打斗也终于撤走了，这才让韩小姐全力施展。 龙起眼睛微眯，觉得这一剑似乎真的能够斩杀自己。 但同时，代价是韩小姐自己的命。 虽然自己完全可以躲开，先前只是为了见识一下韩小姐的剑招，以及看看自己第五境的修为究竟怎么样。 结果显而易见，终究不是真正第五境的修为。 龙起化作黑色残影，来到韩小姐身旁，一手覆盖黑雾搭在她的肩头，阻断了她的第七剑。 “这一剑死的不只有你，还有大半个城区的民众。”龙起喝了一声。 已是一头雪白长发的韩小姐艰难抬起头，道：“放过我父亲，用我的命还你如何？” 龙起面无表情，化作黑色残影，御空前往城主府。 刚刚将师妹带回城主府又返回的赵无祐只看到一抹黑色残影从头顶掠过，再跑了几步，看到了街道上长发雪白气息微弱的韩小姐，以及墙边昏迷身上有个巨大伤口的叶霖枫。 “师叔！师兄！” 赵无祐一声急呼，快步赶过去。 韩小姐摇了摇头，不让他搀扶，道：“快去看看霖枫。” 便艰难地迈着步子，向城主府走去。 赵无祐马上跑到叶霖枫身边，拿出丹药捏碎，抹在他的伤口上，又运转源气为他疗伤。 回头看了一眼朝着城主府走去的师叔，他立即从空间器物中拿出一块符石，将之捏碎。 那是通知他师傅的物件。 虽然师傅到达时恐怕为时晚矣。 那人虽然没有威胁到师叔的性命，但师叔本不该使出那几道剑招，只能让师傅来看看。 那几道拼命的剑招引发的异象他也在远处看到了，幸好没有斩出第七剑。 那样的话，恐怕就算师傅的师傅来了也无济于事，自己师叔绝对不能死。 赵无祐有些后悔为何不早些通知自己师傅。 可之前他们也不知道来的是个第五境的修士...... 第一卷 怨鬼难葬 第五十四章 终有报时（终） 清临城，城主府内。 韩宇瀚面色凝重地坐在最高的那把椅子上，疲惫地揉着太阳穴。 身边设了张茶几，一盏清茶散发清香，但他始终没有品茗的想法。 昨日，自己的女儿从雾海遗迹之中回来了，但首先告知他的不是收获如何，而是关于他于与徐进岩在大祭时所作所为。 而且还有一个更加不好的消息，当初按西海镇使之意抓的那小子没死，不久就会寻上门来。 即使亲眼看着那小子坠入深渊阵眼，但自己女儿的话又不能不信。 自己女儿的脾气什么样自然心知肚明，但还是与她争执一场。 感到口中有些许干燥，韩宇瀚拿起精致的茶壶，缓缓倒在杯中。 不知是哪里名贵的上好茶叶，大厅里顿时茶香四溢。 茶杯手感温润，茶水微凉。 “韩城主，别来无恙。” 一道不含任何情绪的声音从大厅外传来，接着，一道黑色残影冲入大厅，站定在他身前五丈距离。 韩宇瀚心中一惊，手中茶杯滑落，摔在地上，白白浪费了这上号的茶水。 “你......”韩宇瀚皱起眉头，道：“你是龙起？” 化作黑色残影迅速赶来的龙起面无表情，道：“原来你知道啊。” 韩宇瀚自然是不知，但看着眼前黑雾缭绕，看起来就阴沉恐怖的男子，猜测一句。 但还是心中巨震，不晓得他为何来得如此之快，也不晓得他这一身修为从何而来。 得到肯定的答复，又想到自己女儿不久前匆匆离开城主府，脸色大变，急声问道：“玥儿呢？你把她怎么样了？” 刚才城内的异象他也感受到，心中一紧，怕女儿遭遇不测。 龙起哼了一声，冰冷地说道：“原来你还记得她是你女儿？我还以为她只是你用来向那杂碎镇使投诚的工具。” 韩宇瀚从座位上猛地站起，厉声道：“你到底把她怎么样了！” 龙起眯起眼睛，随手一拍，打出大片黑雾，将韩宇瀚拍飞，将座椅砸碎，摔在地上口吐血沫。 “她要来拦我杀你，你说说会怎么样？到了最后，就算我把你打算将她卖与杂碎镇使的事情告知了她，她还说什么用自己的命换你的，求我不要杀你。” 龙起笑起来，充满讥讽，又道：“可不杀你我心难安，不杀你八百灵童死不瞑目，不杀你天理难容！所以嘛，我只好路途上多造了些杀孽。” 与此同时，他心念一动，将幽暗界缓缓布置，覆盖了整个大厅。 顿时，大厅变得阴暗压抑，气氛充满诡异与恐怖。 “噗！” 韩宇瀚一口鲜血从嘴中喷吐出，手指颤抖地指着龙起，满脸怨恨之色。 良久，他才呼吸顺畅了一些，厉声道：“你！你该死啊！” 龙起哼了一声，面无表情，冷声道：“在我该死之前，先死的一定是你。” “不......不会的，玥儿怎么会......怎么会......” 韩宇瀚神色颓然，面目呆滞，仿佛一下子苍老了二十余岁，口中喃喃道：“不！不可能，她身边还有那几位客卿......” “你说他们几位吗？”龙起冷冷地说道，旋即使用源气化形的技法，向韩宇瀚抛出几团东西。 韩宇瀚定睛一看，立即被吓得神魂具散，用手撑着慌乱地向后挪了几下。 龙起扔在他身前的，赫然是三个鲜血淋漓的头颅。 那三张死不瞑目的面容，韩宇瀚都认识，是那几位不知来历的客卿，剑眉男子叶霖枫、背刀男子赵无祐、晓若姑娘...... 三个头颅在地上碌碌滚动。皆是双目瞪起，不甘、恐惧、怨恨......各种情绪仿佛都在那死不瞑目的无神眼眸中...... 三个头颅都像是被从身体上一一拧下，都用无神的眼眸看向韩宇瀚。 “不......怎么会......”韩宇瀚低声喃喃。 在他眼中这几位无比强大的客卿都死在眼前男子手中，头颅被拧下扔到他跟前，那么他的女儿呢？ “我知道你想看什么，喏，别抱着你那侥幸心理了，呵。”龙起冷冷地说了一句，再次源气化形，抛出一个圆滚滚的物体。 这次他抛出的正是韩小姐的头颅，砸在地上，滚到韩宇瀚脚边。 同样是被拧下的头颅，如雪白发被血污染脏，即使死去，脸庞上也充满凄美之感。 “不！” 韩宇瀚热泪从眼眶中涌出，将那头颅抱在怀中，泣不成声。 “不！这不可能！不！这不是真的！” 韩宇瀚哀恸响彻云霄，身形随哭喊声颤抖。 见着女儿也惨死在那黑雾男子手下，韩宇瀚精神崩溃，抱着女儿的头颅哀嚎。 妻子早亡，女儿就是他的心头肉，之前纵然答应过西海镇使的条件，但那毕竟贵为一方镇使，再差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可，如今，一切都没了！ 龙起将幽幕变幻成一片废墟之景，正是之前韩小姐斩出那六剑的地方。 只不过这里残垣断壁，有人被剑气切成几段，鲜血横流，有人被埋在瓦砾之下，露出的手脚艰难地动弹几下，有人站立在废墟上嚎啕大哭。 正是韩小姐斩出第七剑之后的场景。 天空血红如血，空气粘稠如浆液。 废墟之中的一片街道上，还躺着四具无头尸体，殷红的血液流淌在一起。 “你看看，你女儿为了保护你，不惜毁了大半个清临城。”龙起的冰凉声音如魔鬼一样幽幽响起。 此话一出，废墟之上每一个还活着的人都像木偶一样僵硬地转过身体，眼白全部变做黑色的双目幽幽盯着韩宇瀚。 甚至有断成几截的死尸头颅滚动，厉声尖叫道：“还我命来！” 这一切当然都是龙起按照想象编织出来的幻境，以幽暗界展现。 其实就算没有他打断韩小姐这第七剑，她也会自行撤去的，那一剑的威力如何，只有她自己知道，恐怕比龙起想象的还要更甚。 但韩宇瀚对这一切充耳不闻，只是抱着女儿的头颅嚎啕大哭。 当他无意中抬头看见破碎的街道上躺着的四具无头尸体的时候，他眼中闪过光亮，抱着女儿的头颅跑过去。 “砰！”在幽暗界中毫无修为的韩宇瀚摔倒在地，女儿头颅滚到一边。 但他不知疼痛，马上爬起，轻轻抱起女儿的头颅，找到属于她的那具尸体，想要把被拧下的头颅接上。 但这显然是不可能的，头颅一次次从颈部滚落。 他甚至想阻止尸体颈部的鲜血流出，但这显然也是不可能的，只能让他的内心愈加麻木和抓狂。 “是不是很想让你女儿活过来？”龙起的声音再度如魔鬼幽幽响起。 韩宇瀚听闻，浑身一阵，双目中有了一丝光亮。 “哼！” 龙起不屑地嗤笑，凭空一抓，韩小姐的头颅便飞回他手中。 “不！还我！把我女儿还我！” 见女儿头颅被抢，韩宇瀚大声厉叫，从地上爬起，面目狰狞如恶鬼向龙起冲过来。 龙起歪头轻笑，属于叶霖枫和赵无祐的那两具无头尸体从地上爬起，一左一右抓住韩宇瀚的手臂，不让他前进。 “放开！把我女儿还我！” 韩宇瀚歇斯底里地吼叫。 龙起抓住韩小姐头颅的如雪长发，使她面容正对韩宇瀚。 韩小姐的头颅突然微微睁开双目，流出血泪，看着韩宇瀚虚弱地喊道：“爹......快走......别管......” 话未说完，龙起诡异一笑，将韩小姐的头颅扔在地上，抬起左脚，作势踩下。 “不！放过......” “啪！” 龙起一脚落下，将韩小姐的头颅踩碎，红白飞溅。 韩宇瀚呆住，旋即目眦欲裂，眼珠中血丝炸裂，染红双目，厉声嚎叫：“玥儿！不！你还我女儿！你这个恶鬼！你不得好死！” 他口中的恶鬼对他的咒骂不为所动，一抹轻笑挂在脸上，似乎有些嫌弃地将脚在地上摩擦。 “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你不得好死！” “不得好死？拜托，我被你们扔下深渊的时候就已经不得好死了。”龙起撇嘴道。 韩宇瀚终究没有气力了，低垂着头颅喃喃道：“玥儿......是爹对不起你......都是爹的错......” “你确实对不起她，你知道你要卖给西海镇使的人有多厉害吗？” 龙起摇头呵呵笑道：“瞧，那几个客卿，个个都身份不凡，其中两个都是第四境，天才不？他们师傅，第五境的阵法宗师，厉害不？你以为这样就没了吗？他们师傅上面还有人，修为多少我不知道，反正是个能追着杂碎镇使砍的女子，牛逼不？你女儿被那几个客卿师叔师叔称呼的我都嫌腻歪，你觉得有必要投靠西海那边？” 韩宇瀚喃喃道：“你说......什么？” “我说你女儿明明靠上了很大靠山，结果呢，你这窝囊老爹却天天想着投靠西海，你说你蠢不蠢？”龙起讥讽道。 “......不，怎么会这样......” 韩宇瀚精神浑噩，喃喃自语。 龙起冷笑一声，觉得玩够了。自己不能乱杀不相干的人，还不能在这幽暗界中玩玩了？ 黑色长枪浮现手中，是时候做个了结了。 不过到最后杀这种一点反抗意志都没有的人，有点无趣。不过过程终归是有趣的嘛。 长枪上黑雾涌动，龙起抬手直指韩宇瀚，长枪暴射而出。 只是就在这时，一道剑影闪过，将龙起的幽暗界撕出一个口子，一道雪白身影冲到韩宇瀚身前。 长枪在那人前方戛然而止，在空中滴溜溜地旋转。 “求你放过我爹一命！” 托着重伤之身赶来的韩小姐请求出声。 龙起歪了歪头，有些不爽，最后一刻让她赶来了。 韩宇瀚双目无神地看着眼前雪白长发的身影，不敢置信地喃喃道：“玥儿！你......你没死！” 韩小姐回首，看着老泪纵横的父亲，重重地点了点头。 韩小姐看了看周围残垣断壁的街道，自己的无头尸体，和被踩碎的头颅，猜出龙起干了什么。 只是她咬了下有些苍白的嘴唇，还是请求道：“龙起，放过我爹一命，你要我做什么我都愿意！就算你再次用黑雾控制我也行！” “不，玥儿......你快走！”韩宇瀚无力地出声。 龙起歪了歪头，看似脸上饶有兴致，内心却在冷笑，开玩笑，控制你？你那三个师侄的师傅不得把我皮剥了。就算我这一日第五境修为还在，你师傅上面那安于秋可是早就想杀我了。 看见那赵无祐从怀中掏出的符石，他认出了该是与安于秋那块出自同一人之手，恰好说明他们的师傅与安于秋有关。 虽说黑衣女子明说了安于秋不会太过为难他，但龙起觉得安于秋那样一个听说西海镇使恶行就提剑砍人的女子，自己这种又是沾染魔主黑雾又是得到幽藏些许传承的人，在她手里肯定不会好受。 龙起哼了一声，长枪似乎收回了一些。 韩小姐心中松了一口气。 “玥儿......你不......啊！” 那收回了些许的长枪，分作两道黑芒，从韩小姐两侧划过，在她背合二为一，重新变作长枪，将韩宇瀚穿胸而过，钉在地上。 韩小姐愣住了，不敢转过身去，两行热泪滚滚而出，泣声喃喃道：“爹......” 她本来以为龙起接受她所说的，能放过她父亲了，但...... 可就算这样她也没办法，现在的她完全不是龙起的对手，就算尚未斩出的第七剑威力足够击杀龙起，先不说能不能命中御空而行的第五境，这清临城内的百姓又怎么办？ 韩小姐坐倒在地，泣不成声。 龙起冷哼一声，撤去幽暗界，重新变回城主府大厅内的场景。 他转身离去，得逃命去了，安于秋不日便从通天塔内脱困而出...... 就在这时，清临城西方雾海之上，一道强大无比的剑气冲入天穹，一道白衣身影御空而出。 她悬空雾海之上，看了一眼清临城的方向，却匆忙向更北方的方向飞驰而去。 龙起感受到一股强大的神念锁定了他，但一下便消失了，安于秋也并未出现在他眼前。 虽说不知道为什么，但此地不可久留。 他御空从城主府离去，插在韩宇瀚胸口的长枪化作黑雾追上并融入他的身体，片刻消失在天际。 只留下倒在血泊之中的韩城主和泣不成声的韩小姐。 第一卷 怨鬼难葬 第五十五章 诸般后事（上） 当天晚上，临海域，东方，清临城。 整个城区都在谈论一件事，城主死了。 对此，清临城的卫队虽然极力制止，但又没韩小姐的指示，便不敢太过放肆。 而无论是那几位客卿还是韩小姐，他们都没有办法见到。 至于徐统领，他的死讯早就从徐氏酒水传了出来，据说是那几位客卿去收的尸，不允许将此事泄露。 但还是被多嘴的掌柜给说出来了。 一时间，清临城失去方寸，但索性不久后那叶客卿便出来主持大局了。 只是，无论大街小巷，都在谈论城主死去的事情，遇上清临城的卫队多少还有些收敛，但平时就真是言谈无忌。 对那韩城主的评价，大半是些骂名。 长久居住在清临城的人们，无论修士亦或凡人，早就清楚一件事，清临城可以没有那韩城主，但不能没有韩小姐。 ...... 韩家大院之中，也就是城主府的后面。 一名剑眉高挑，面容俊美的男子在院中踱步。 此刻他眉宇间忧愁毕露，脸上有一抹病态的苍白，看起来有些虚弱。 止不住干咳两声，他喘了几下气。 “师兄，我已经将外面的事情按你说的安排好了。” 一名比剑眉男子健壮许多的背刀男子快步走进来。 叶霖枫点了点头，又问道：“师傅还要多久过来？” 赵无祐拿出符石碎片，依旧闪烁着光泽，铭刻的繁杂纹路却黯淡下去。 运转源气，那符石碎块发出紫色光亮，按照一定的节奏闪烁。 赵无祐观察了一会儿，道：“快了，不到半个时辰。” 叶霖枫用手摩挲了一下下巴，虽然不清楚师傅为何来得如此之快，但终归是件好事。 “师兄，师叔刚刚睡下，你们出去说话吧。” 屋内，走出一名与两人服饰类似的少女，皱着白皙的眉头小声说道。 正是之前暗中护卫徐进岩被龙起打晕的晓若姑娘，醒来后已是龙起已离开一个时辰，便照顾昏迷的韩小姐。 只是韩小姐也不过昏迷了短短一会儿，突然如同从噩梦中惊醒，浑身冷汗。 晓若姑娘便照顾韩小姐，知道刚刚才令她彻底睡下。 两人点了点头，轻声从院中离开。 晓若姑娘回头看了一眼，又觉得师叔刚刚睡下，自己最好也不要打扰，便跟着两位师兄走了出去。 最后，师兄妹三人在院落外找了个石桌，坐下，但没有一人开口。 最后，还是晓若姑娘吞吞吐吐地说道：“师兄，等会......我们怎么跟师傅交待？” 但她抬头，看见两位师兄脸上都开始犯难，沉默不语。 她也低下头颅，默默扣着手指。 “有什么要跟我交代的？” 一道清冷的女子声音从他身后传来，没有一点烟火气。 晓若姑娘随着两位师兄的目光缓缓转身，看见地上出现一道符文印记，瞬间勾勒阵法，发出淡紫色光芒，一名女子的身影从中走出。 晓若姑娘瞪大眼眸，旋即快步冲上去，紧紧抱住那女子。 女子哑然失笑，拍了拍弟子的后背，轻声道：“你这妮子。” 叶霖枫与赵无祐起身，作揖行礼，道：“弟子拜见师傅。” 女子点头，两人起身，但都不约而同地将视线看向一边，不敢直视女子。 毕竟，他们这位师傅被好事者给评上了那南州红颜榜，排名......第一。 女子纤腰束带，群裳雪白，墨色长发于身后飘摇。她眉目细美，容颜精致。 女子眉宇间气质清冷，若是龙起在场，甚至会觉得这股清冷气质，简直于安于秋如出一辙。 直视这女子少了安于秋的几分冷厉，换作些许温婉。 见着弟子将面庞埋在自己胸口，紧紧抱着自己不放手，女子伸出修长细指，弹了弹她的小脑瓜，轻声道：“好了，快放开为师。” 晓若姑娘放开自己师尊的纤纤细腰，道：“师傅，过了这么久，我好想你啊~” 女子轻笑着摇了摇头，无奈地说道：“只是让你们出来历练几年，顺便帮一下你师叔，怎么就好久了？” 女子说着顺便看了看周围，问道：“你们师叔在那？我正好有事去见她。” 叶霖枫深呼了一口气，道：“师傅，师叔使用了那剑招......” 女子瞳孔微缩，蹙起眉头，问道：“怎么回事？快带我去见她。” 那剑招自己告诫过不到万不得已不可使用，若是使用，必然会留下不小的后遗症，自己必须快点去看看。 晓若姑娘拉扯着女子的衣袖，低垂着脸庞说道：“师叔刚刚睡下了，师傅你先别急。” 看着自己几个弟子心事重重，又没有了平日里的精神，女子问道：“发生了什么？无祐，你来说。” 赵无祐脸上扯了扯，道：“师傅，是弟子无能......” 女子听着弟子将事情来龙去脉讲清，从韩小姐告知他们自己父亲和徐进岩做的事情、突然拥有第五境修为来寻仇的龙起、韩小姐使用的那剑招、韩宇瀚被龙起杀死等一系列事情，统统向她禀告。 女子听着赵无祐的禀告，神情愈发凝重，献祭婴孩、死而复生，这种种事情，听起来都触目惊心。 特别是那前来寻仇的龙起，怎么看都像是一个邪修。 只是，若不站在韩玥的角度上，韩宇瀚和徐进岩的死也不值得可惜。 献祭婴儿、勾结西海，哪一条不是重罪？ 但，她现在最为关心的还是韩玥的状况。 在晓若姑娘的带领下，女子走到韩玥的房间，刚一进门就看到躺在床上脸色苍白的韩玥，看见她原本乌黑秀丽如今化作了白雪细丝，便知晓她已经使用了那剑招。 不过万幸，没有使用出来最后的那一式就好，就还有救。 女子眉头微皱，因为她在韩玥身上感受到了一股阴沉压抑的气息。 快步走上前，女子运转源气，仔细查探韩玥的状况。 最终，她利用自身源气从韩玥体内逼出一道黑气。 女子闭气双眼，手指捏起，愠怒地说道：“你们可知这黑雾从何而来？” 晓若姑娘三人怎么可能不知，这黑雾与先前上门寻仇的那人身上的完全一致，只是怎么会出现在自己师叔身上？ 叶霖枫迟疑了一下，说道：“是那龙起身上的黑雾。” 女子睁开眼，呼出一口气，眼中泛起冷意。 那龙起竟敢将黑雾融入韩玥体内，不知道差点毁了她的根基吗？ 而且这黑雾的气息她再熟悉不过了，修补封印魔主的阵法时，下面就是这种气息，死寂、黑暗、腐朽。 修为越高，才越能发现这黑雾的恐怖瘆人之处。 几乎只是差一点，韩玥就死在那龙起手中了！ “呃......” 韩小姐于沉睡中发出一声呢喃，缓缓睁开双眼，女子的身影映入眼帘。 韩小姐艰难眨了下眼，口中干涩地说道：“武姐姐？” 女子点了点头，刚刚扬起的细长柳眉缓和下来，指尖轻轻点在她的皓颈，让她再度昏睡过去。 ...... 临海域，西方，一座云雾缭绕的山峰上，亭台楼阁与阴翳山林融为一体。 这里便是尘云阁所在，以主峰为依托，其他山林众星拱月。 山林间云雾沉浮，心神沉浸其中，不免感受到一丝清凉。 据说当年尘云阁的“尘”字，是想用“沉”的，但祖师觉得“沉”为升反义，于门派而言过于不详，便换做“沉”字。 去往尘云阁，都是要先沿着林中道路前行，去往山门。但若要进入那主峰，便得再穿过数个门关，才能到达。 但今天开始，尘云阁山林之间似乎都笼罩着一股悲凉。 昨日开始，一个十分重大的噩耗传来，他们前往雾海遗迹的船队全灭了。 只知道是遭遇了一头恐怖魔物，整支船队葬生深海。 虽然尘云阁船队铭刻的符文比不上清临城的，但也是花费了大量资源打造的。 更令尘云阁感到心痛的，便是文雪雁身死的消息。 据说当时作为议事堂长老之一，文雪雁的父亲，听闻这个消息面色大恸，其夫人更是直接昏倒过去。 当然，也有传闻文雪雁未死，只是化作魔物，最终不知去向。但这个消息同样令其父母心伤不已。 今天晚些时候，尘云阁被笼罩在夜色之中，亦被笼罩在悲伤之中。 一个身着黑袍的男子缓缓走在林间，正是离开清临城的龙起。 如今他来完成约定，将文雪雁交与的手镯带回尘云阁。 山门处两名弟子将其拦住，道：“来者何人？尘云阁今日概不接客，请回吧。” 龙起站定，微微抬头看了一下两人，旋即从空间戒指中拿出那手镯，入手质地温润。 看了一眼两人，龙起将手镯递过去，道：“交给上面的人。” 两名尘云阁弟子互相对视一眼，其中一人上前将之接下。 龙起点了点头，转身离开，眨眼就消失在漫漫夜色之中。 离开了一段距离，不在担心有人追来，龙起终于放慢脚步。 手镯已经交过去了，三个时辰内没有到达主峰的话上面附着的黑雾就会爆裂，若是那两人有私吞的念头，就会尸骨无存，到时照样会惊动尘云阁，自然有人能认出那手镯。 而他第五境的修为，也只剩下三个时辰。 或许是感受到一些疲累，龙起又离开了一段距离后，寻了个僻静之所，靠在树上，缓缓睡去。 只是他不知道，在他交出那手镯时，尘云阁远处山头的古木上，魔物少女抱着膝盖坐在一个枝干上。 她左眼流露出无限情思，透着迷惘，右眼血红，冰冷凌厉。 远远看着龙起交出手镯，她却轻声道：“幽藏的传人。” 至于为何她要龙起送回手镯，又来到此处，可能是因为不敢面对吧。 “再会了。” 魔物少女轻声呢喃，一滴泪珠从左眼留下。 右眼红芒闪烁，她化作血红光芒，离开尘云阁，在群星照耀下，独自去往远方。 第一卷 怨鬼难葬 第五十六章 诸般后事（下） 清临城内，韩小姐从昏睡之中缓缓醒来，便看到了坐在床边的清雅女子，低声道：“武姐姐......” 现在已接近破晓，天空深沉，没有光亮，几盏油灯摇曳。 清雅女子微微颔首，指尖轻轻抚过韩小姐那一头白雪般的晶莹白发，有些责备地说道：“我与你说过千万不能在第六境之前使用我交给你的剑招。” 韩小姐眼眶中泛起泪花，哽咽着说道：“武姐姐，我父亲他......” 清雅女子轻轻摸了下她的额头，道：“我都知道了，晓若他们都告诉我了。” 韩小姐一滴泪珠从脸颊滚落，双眸呆呆看向清雅女子，说道：“我知道他错了......但无论怎样，他都是我父亲......” 说着，泪珠在“啪嗒啪嗒”滴落在床上。 清雅女子缓缓褪下罗袜，在床上躺下，搂过韩小姐，轻轻拍着她娇柔的后背，安慰说道：“有什么委屈都和姐姐说，无论怎样，我都会陪着你。” “武姐姐......” 韩小姐止不住低声抽泣起来，靠在清雅女子怀中。 良久，韩小姐才恢复了一些，便问道：“武姐姐你怎么来得这么快？” 正常来说，清雅女子即使全速从宗门赶来也要十日左右。 清雅女子搂着韩小姐说道：“哦，前些日子我感受到师尊重新现世的气息，便向这个方向赶来了。” 韩小姐神色突然一怔，忽然明悟地说道：“那日雾海上斩出两道剑光的是武姐姐的师尊？” 清雅女子点头，又说道：“能做到那样的，应该只有我师尊了。” 最后用修长的食指戳了戳韩小姐鼻尖，轻声道：“现在可不只是我的师尊了。” “武姐姐你是说......” 清雅女子点头道：“赶来的路上，我遇上了放回宗门的师尊，将你的事情告诉她，师尊也同意收你为徒了。” 韩小姐脸上有了一丝喜色，但随后又黯淡下去，道：“可，我不能离开清临城。” “有什么不能？”清雅女子用额头抵住韩小姐，盯着她的眼睛说道：“我来这里就是想顺便将你带走，不能让你继续在这些杂事里浪费自己的天赋。清临城，既然是你父亲留下的产业，那先交给霖枫他们打理，你与我先去九极宗。” “可......” 清雅女子紧紧搂住她，斩钉截铁地说道：“没有可是，你使用了那剑招，还遭了别人毒手，根基留下不小的隐患，必须跟我走。” 韩小姐思付一番，摇头说道：“我可以与武姐姐，但是也得先办完父亲的葬礼。” 说着，眼神又是一黯。 清雅女子缓缓点头，人之常情，也是正常。 至于她父亲，之前她昏倒在地时，叶霖枫与赵无祐两人，已将尸体收敛，备好棺椁。 同时那尸体模糊不清的徐统领也被两人收敛好尸体了。 清雅女子摸着韩小姐后背，温声道：“等事情办完了，姐姐带你离开这个伤心之地一段时间，等你心情好些了，想回来再回来。” 韩小姐嗯了一声，点了点头。 只是她又叹气一声，说道：“武姐姐，能麻烦霖枫他们帮忙把徐统领尸体送回去吗？” 她接着解释道：“徐统领家里情况不太好，全家上下都得指望着他，也只有父亲与我知晓他的来历。他在清临城这几年，许多事情都是交给徐统领，我韩家挺对不起他的。” 清雅女子道：“那是当然，到时候再让霖枫他们给他家人留下足够以后开销的钱财。” 韩小姐缓缓点头。 两人随后便陷入沉默，没有言语。 随后清雅女子掌心缓缓浮现那黑雾，眼神中泛着冷意，问道：“这是那龙起的？” 韩小姐微微抬眼，看见那熟悉的黑雾，点了点头。 清雅女子拳头紧握，道：“你可知道就是这东西要将你害死？” 韩小姐点了点头，叹了一口气，道：“其实是在通天塔内，他虽然击败了我，但因为通天塔的庇护，我才被迫融合了黑雾。” “这人心思狠毒，简直是想控制住你，将你玩弄于股掌之中。” 清雅女子来时已被师尊安于秋告知通天塔的消息，加上往先翻阅古籍不少，知晓许多。 清雅女子又问道：“所以，最后你强行逆行我教你的功法，才冲破黑雾控制？” 韩小姐嗯了一声，点了点头，问道：“武姐姐，我还有......多少时间？” 多年前清雅女子传授她这功法是就已说过，无论修炼到何种地步，逆行功法都能激发修为，短暂提升自己实力，但后果都是潜力被透支殆尽，只有死路一条。 如今韩小姐这头白发就是逆行功法的象征，剩下的时间不多了。 清雅女子捂住韩小姐的嘴，重重说道：“你没有斩出最后一剑，姐姐一定能救你的！” 一阵温暖出现在韩小姐心头，但她也知道武姐姐可能根本没有办法，世间修炼这剑招的，只有她一人。 因为，这剑招正是她眼前的武姐姐所创，是根据她师尊的剑法所悟。 “都怪我，当年不应该先将这功法与剑招交与你。”清雅女子有些后悔地说道，若是早年没有传授剑招，现在韩玥就不会因此而死。 都怪自己当年太过心急。 都怪自己身体先天羸弱，师尊传授的所有剑法都无法修炼，这才踏上阵法一途。 但自己虽然不能修炼剑术，却因为与师尊相处多年，耳濡目染之下，心中竟有所明悟，创出一道剑招。 但那时师尊已消失多年，无人可以验证自己的想法。 外出寻找师尊之时，来到这临海域，见到了当时的韩玥，便觉得投缘，又看到了她的天赋，便把自己剑招传授给她。 只是不像今日变成这种模样。 心中叹了一声气，清雅女子抱着韩小姐说道：“都怪姐姐，害得你和姐姐一样短命。” 韩小姐缓缓摇了摇头，示意没事的。 清雅女子又道：“这次来本是还有师尊交待的事情，但我还是在此处先陪你几日。” 韩小姐立即说道：“既然是武姐姐的师尊吩咐了，那武姐姐你先去做吧，我自己一个人没事的。” “不，我陪你几日，其他事都不急。” 说罢，清雅女子轻轻吻了一下韩小姐光洁的额头，搂着她睡下。 ...... 另一边，离开了尘云阁的龙起缓缓走在道路上。 现在的他已经失去了第五境修为，已经无法御空飞行，更无法使出幽暗界。 但有着第三境的修为，行走在临海域还是比较安全的。 看着微微泛白的天际，龙起摇了摇头，有些萧瑟地走了一段距离。 他手中提着一条黄黑条纹交错的四尺长蛇，缠绕在他手臂上。 这是他睡觉时，对他起了歹念的一头畜生，连灵兽都算不上，没有修为，便被他抓在手中。 突然，那微微颤抖着的长蛇身躯突然炸裂，死于非命。 而后一团黑雾从长蛇尸体里流淌出来。 龙起摇了摇头，果然还是不行。 他想起了答应小许那丫头的事情，在离开临海域之前得完成承诺，便拿这毫无修为的畜生开始实验。 他将自己体内的黑雾再次分化出一缕，这一缕比之前融入徐长清和韩玥的两道更加绵长，已经到达了他的极限。 既然这魔主黑雾能够进入这具躯壳，能够修炼，那么，若是能融入无法修炼的人体是否也是一样。 要知道，小许拿丫头体内经脉先天通达，比之那些天骄也弱不了多少，只可惜无法与灵气沟通，迈不出修炼的第一步。 那么，若是融入了这黑雾，直接吞噬灵气，是不是就变相地等于可以修炼了？ 只是里面问题依然很多，比如如何融入人体，如何彻底抹去这黑雾的一丝灵智，如何能让小许彻底掌控黑雾...... 当然，一切都得看小许愿意与否，自己会将一切与她说清楚，一切都由她自己决定。 他只能想出这种方法了。 至于这种方法是不是有违天元界的规则，他管不了这么多。 一路上，龙起沿着打听好的道路，前往河丰村的方向，大致需要步行十日。 他这才感受到御空飞行的速度是多么离谱，自己现在就像是乌龟慢爬。 沿途，他以不同毫无修为的飞禽走兽尝试了上百次，但结果都是所有对象全部爆体而亡，承受不了这黑雾。 走了七日，终于看见了那十分宽广叫做江也没有丝毫问题的同河。 顺着同河往下游走去，再走大约三日就能够到达河丰村了。 龙起一时有些唏嘘，自通天塔出来后便有种恍若隔世之感，可从自己离开河丰村到现在也没有超过一月。 这次之后，自己就要离开临海域了，大致先回故乡一趟，将有些事情做个了结。 然后嘛，若是那安于秋没有找上门来，自己便去往东原，顺便想办法提升自己的实力，好找那可能死而未僵的西海镇使报仇。 低头看着同河里倒映的这张不属于自己的面容，龙起做好了决定。 第一卷 怨鬼难葬 第五十七章 恩人许心 又过了三日，龙起来到了河丰村外。 看着同河边上的那袅袅炊烟，应该是到了中午饭的时辰了。 一条同河从村外流淌过，远一些是不大不小的山丘，山、水、天各为一色，绿意盎然，碧波荡漾，万里无云。 龙起沿着小道，朝村内走去。 以他现在所在的方向，穿过大半个村庄，就可沿着一小段山路到达小许家中。 也不知道那丫头现在怎么样了，有没有发现自己之前的谎话。 龙起摇头失笑，快步走进村中。 “年轻人，你似乎不是我们村里的，来这里有什么事情吗？”刚刚进入村庄，一道声音就在他身侧响起。 龙起转过身，瞧见一名老者，身着黑布衣，坐在一块圆石上，眼睛眯成缝望着他。 龙起摘下兜帽，免得让老者误会，解释道：“来找一位朋友，老丈是？” 老者拄着一根黑色木头做的拐杖，晃悠着站起，道：“哦，这样啊，那便去吧，呵呵呵。” 说罢，拄着拐杖一瘸一拐，走了几步转入巷道。 龙起皱了皱眉，但没有多想，径直往小许家的方向走去。 沿途走过了之前与那斜眼王财打斗的地方，想起那家伙唆使的两名窃贼，也想起他命若枯灯。 沿着山路，看到了小许家的房屋。 里面炊烟从院落高扬，门外摆放了几张圆桌，远处就能望见宾客围成一圈坐下，各自吃食。 龙起愣了一下，哑然失笑，什么大喜的日子，那丫头出嫁了？ 放慢了脚步，龙起循着山路走上去。 只是，入眼并不是喜事，简陋的房门外贴着一对白色的联子，覆盖了之前被雨水冲刷掉色的淡红对联。 “如果有来生报德何辞当犬马，徒然悲此日款亡空自进鸡豚。” 白底黑字，映入眼帘，龙起心中一惊，这是怎么回事？发生了什么？ 周围有宾客看了看龙起，没有人认得，只知道不是村里人氏。 一名老者走上前来，龙起一看，认出是之前送他前往清临城路途的艄公，小许叫他陈爷爷。 艄公见了龙起，道：“小兄弟你怎么回来了？” 终于有个算是认识的人，龙起连忙问道：“老人家，这是怎么了，小许姑娘家里出什么事情了？” 艄公摇了摇头，面色有些不忍，回答道：“前些日子，许丫头他爹死在外面，被人收敛尸体送了回来......” “宁小仁？” 龙起连忙回头，看见穿了惨白麻衣孝服的少女刚好从门内走出。 往昔灵动的少女现在面容憔悴，神色哀痛。 “这是怎么了？”龙起问道。 但少女并没有说话，从门内走出，后面跟了四名汉子，抬一棺椁，随后走出。 艄公跟过来叹了一口气，摇头说道：“许丫头他爹尸体被送回来之后，被她奶奶晓得了，老人家一时半会儿接受不了，病了两日，也跟着走了。” “那这是......”龙起喃喃道。 “他爹在外凶死，按习俗一日就出殡了，但后面老人家走了，等过三日，今天就是出殡的时候。” 龙起呆呆站立在那，为什么会这样？ 前些日子，小许还在跟他说着希望父亲快点回来，怎么才过了这么点时间，就变成了这样？ 她奶奶也是卧病在床，年事已高，接受不了跟着走了......为什么会这样？ 锣鼓声响起，出殡队伍向山后出发。 由于小许家中后人只有他一个，其他人都是帮忙客串的。 最前面有开路的，沿途插放纸糊成的小三角旗，指引死者亡魂;抛撒引路纸钱，以示买通沿路鬼魂。 前面有前来帮忙的青年扛着引魂幡，拿着条凳，走在最前方。 然后牵缆持丧棍的孝子是小许姑娘，虽然她一女儿家在孝子位置不合礼数，但家里只有她一个孩子，也不好让人来客串。 孝子之后是棺木，棺木后跟着步行的亲友。 送殡的队伍走到了山路口，鼓奏声暂时停歇，待走了过去，再次响起。 到了山后，一处新坟与旧坟相邻，那是她父母的。 走到上方不远处的位置，也有一座旧坟，出殡队伍停下，墓穴已经在旧坟旁挖好。 小许姑娘除去棺罩，棺椁被放入墓穴。 按礼仪扔了“富贵钱”，小许姑娘一时坐倒在地，泣不成声，看着请来帮忙的人们填起墓穴。 在众人搀扶下，小许随队伍返回家中，丧客办完，桌椅抬走，宾客们也散去。 有好心人想留下帮忙，但被小许婉拒了，示意自己想独自静静。 一时不知如何安慰的龙起默默无言，站在她旁边，拍了拍她孤单的肩膀。 “宁小仁，你回来是找到能让我修炼的办法了？” 一直低着头的小许缓缓问道，声音哽咽。 龙起叹了一声气，道：“嗯，就是方法你可能不太会接受......” 小许突然抬头，抓着他的肩膀，瞪着通红的眼眸，急声道：“真的？那你快告诉我？什么方法我都愿意！” 龙起摇了摇头，说实话今天得知了她家中的噩耗之后，有些不想让她沾染这种东西了。 但同时有些不解，为何小许一见面最关心的就是这个问题。 “为什么？你快告诉我啊......我要给我爹爹报仇！”小许眼眶中热泪滚出，哽咽着说道。 “报仇？” 小许比他这副身躯矮了一些，刚好趴在他胸膛上，泣声道：“我爹爹是被人杀死的，虽然把他送回来的那两个人什么也没说，但他身上都成那样了......” “奶奶看见后急得昏倒在地，每次醒来都问我爹爹在哪，昏睡之中经常念叨着我爹爹的名字，过了几日，他老人家也走了......” “你知道吗......现在我一个亲人都没有了......一个都没有了......都是杀我爹爹的人害的......我要找他报仇......我要报仇！” 龙起默默听着她的话语，拍了拍她的后背，安慰道：“你先别急，先进屋里去，等下再跟我说。” 小许嗯了一声，抹了抹脸上的泪水，双目通红，带着龙起进自己的屋子。 一进门，龙起就看到了摆放在木桌上的灵位。 小许家中没有祠堂，她便放到了自己屋子里。 一个是她奶奶的，另一个是她父亲的...... 怎么会！龙起瞪大双目，瞳孔收缩，内心大震。 属于小许父亲的灵位上，几个大字映入眼帘，使他内心震动，呆呆立在原地，一时间竟不知所措。 “先考徐进岩之位。” 怎么会这样？龙起内心大吼，徐进岩，是小许的父亲......为何？ 是了，她说她是跟母亲姓的，才姓许。 那么，她要找的杀父仇人，其实，就是我？ 为什么会这样？那徐统领算是害死了我，他女儿却救了我一命！然后......然后我杀了他，他女儿找寻的杀父仇人就是我？呵呵，为何会这样？ “宁小仁......你老毛病又犯了？”小许回头看见呆呆站立的龙起，以为他头疼的毛病又犯了，低声问道。 可，她不知眼前这人是她恨之入骨的杀父仇人，但眼前这人却认出了她父亲。 龙起身形微微颤抖，鼻尖喘息，走上前拉住小许，将她抱在怀里，一手从后方搭在她颈部，散发黑雾。 这一切小许都看不见，也不知为何龙起将她抱住，只是以为在安慰她。 双目变作黑目赤瞳，恶念在他心底滋生。 杀了她！斩草除根！你都看出来了，若是她能够修炼，天资不知比你高了多少！等她发现一切，你说会不会对你拔刀相向呢？哈哈哈...... 但龙起双眼迅速变得正常，将那念头驱散，手中黑雾收回体内，只让小许感到后颈一阵冰凉，但并未发现龙起的动作。 深深吸了一口气，龙起沉声道：“我教你。” “真的......吗？” 连那韩小姐他都下不去手，对这救了他一命的少女自然更不会做那白眼狼的行为。韩宇瀚和徐进岩做的事情，与她们无关。 想那徐统领死前，自己跟他说了半天作为厉鬼自己浑然不顾道德良知，可到头来，还是抛却不了。 看来是自己爹娘把自己教导的太好了，但好人是不是就该被枪指着？ 龙起点了点头，将她放开，默默看着她，轻声问道：“为何你不跟你父亲姓？” 浑然不知从鬼门关走过一遭的小许看见面色古怪的龙起，轻声道：“我娘是从外地来的，爹爹和娘成亲后，就有了我。娘想让我跟爹爹姓，叫徐许，但拗不过我爹爹，就跟我娘姓，叫许心，怎么了，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龙起点了点头，道：“这样啊......” 徐许？许心......这样吗？ 讽刺，何其讽刺，我龙起与她相遇开始便是孽缘。 可是，算下来，不论怎么说，都是我对不起她...... 徐进岩你个杂碎，害死我还给我留下这么一个难题，我还得在她面前装模做样。 “宁小仁，你......你真的能教我吗？”小许突然怀疑地问道。 龙起深吸了一口气，苦笑道：“谁让你是我的救命恩人呢？” ...... 第一卷 怨鬼难葬 第五十八章 命运在两人之间开了个玩笑，杀父仇人和救命恩人挤在这出狭小的房间里。 但龙起知晓一切，许心却被蒙在鼓里。 至于要不要告诉她，龙起只是思考了一下就放弃了。 可能是为了自己一点可悲的私心吧，至于以后小许发现了会怎样，那，就留到以后再说吧。 至少，龙起现在没有勇气告知一切。 “那，我要是能修炼了，什么时候才能找到害死我爹爹的凶手？”天真的小许并不知道，她心心念念的杀父仇人，就在眼前，还出声问道。 龙起想了想，认真地说道：“嗯，至少也得先达到比较高的修为，我相信你一定很快就能达到的，再说，你也得知道那人在何处不是？” 小许想了想，道：“那我们先去找把我爹爹送回来的那两人，说不定他们知道。” 龙起摇了摇头，严肃地说道：“不，既然之前那两人不告诉你，先不说找不找得到，以后问了也不一定告诉你，再往坏的地方想，说不定他们就是一伙的。你直接找上门，是不是等于自投罗网？” “可那两个人不像是坏人啊。”小许迟疑了一下，小声回答道。 龙起心中叹了一声，心想那我又看起来像坏人吗？可对你来说，我才是最大的坏人。 若是，当初你没有将快饿死的我救起，或许后面便不会有这么多事，你父亲也不会死。 可若没有你救我，那是不是会有别人救我呢？是不是宿命早已注定，就算千方百计地躲避，也只是殊途同归？ 他心中自嘲一声，我怎么会关心起这虚无缥缈的宿命一说？ 他便随意地说道：“那你跟我说说那两人长什么样子。” 小许思索了一下，就按照记忆中那两人的模样说了出来。 只是听到一半，龙起就知晓是哪两人了，两道身影浮现在脑海，叶霖枫、赵无祐。 他们确实不算坏人，我才是。 心里嘀咕了一声，或许是对小许的经历感同身受，自己才决定令一个以后可能憎恨自己的人能够修炼吧。 于是，龙起正色道：“我不太确定这是否有危险，我从未在他人身上试过。况且，这东西算是至邪之物，你得先考虑清楚。” 说着，龙起将体内黑雾释放出，令小许能够看到。 随着龙起修为的增长，这一次，小许只是看到黑雾，就感到一阵阴冷，以及一股死寂的气息。 “你说的方法，就是用这黑雾？” 龙起点了点头，道：“我彻底分化出一缕，只要你能够彻底将它掌控，就能开始吞噬天地灵气，一切问题迎刃而解。” 小许神色一黯，捏着手指道：“所以之前你都是骗我的？我根本就不是以为静脉闭塞才无法修炼。” 龙起愣了一下，说漏嘴了。 小许忽然抬头，有些犹豫，问道：“那之后，我算是邪修吗？” 龙起呼出一口气，重重地摇摇头，道：“世人如何看我们重要吗？力量并没有正邪之分，只有如何去使用。别人的偏见与我有什么关系？” 但他心中并不希望小许选择这条道路，因为她不该被世人唾骂，我被万般唾弃就行了。 但与此同时，他又是否希望小许下定决心，或许是出于一种对同道者的渴求。 “好，那之后要怎样？”小许眼中浮现一抹坚定之色，颔首道。 “你真的决定了？” “嗯，你快开始吧。”小许点了点头。 “那好。”龙起点头，旋即闭起双目，控制起自己体内的黑雾。 这种事情他来河丰村的路上已经做过上百遍，但缺少了最后一步，彻底抹除黑雾的灵性。 可能就是因为这一步的缺失，之前那些实验对象才全部死亡？ 但这一步对他而言和其痛苦，那黑雾与他连为一体，这就相当于从自己身上喝血剐肉，但这种事情，从深渊爬起的那一夜，自己不就做过了吗？ 先是彻底将黑雾分出一缕，这便是相当于徐长清与韩玥体内一缕黑雾。 下一步，自己要将它所有灵性磨灭。 但龙起不知任何炼法，只能以粗暴的手段达到这一目的。 最后，黑雾在他体内逆行，横冲直撞，差点就令他气海爆裂。 最后，他面如金纸，汗滴疼得从额头留下，同时指尖出现一团黑雾，静静漂浮在掌心。 随后龙起递给小许，她迟疑了一下，还是用双手接下了，问道：“我要怎么做？” “吃了它。” 小许小嘴微张，似乎是有些犹豫，没想到要用这么恶心的方式，但最终还是将黑雾捧到嘴边。 那黑雾便流入她口中，进入体内，扩散与四肢百骸。 “接下来呢？” 龙起神色严肃，道：“尝试用心意掌控它。” 同时，他在一旁严阵以待，一旦出现什么意外，自己就出手导出那黑雾，至少能够救下小许，不至于让她和之前那些实验对象一样。 “呃，是......这样吗？” 小许说了一声，随后一丝黑雾在她指尖浮现。 龙起瞳孔微缩，嘴角扯了一下，以为自己看错了。 这黑雾直接被她吸收了？虽然自己这一次磨灭了灵性，但也不至于这样容易吧？ 连忙走到小许身边，将手掌搭在她的肩膀上，以黑雾仔细查探。 一时间，他被震惊得无以复加，小许体内的黑雾比自己现在这具身躯融合的还要好！ 虽然现在微弱至极，但龙起自己的黑雾与这具身躯融合后的体寒、失控等种种后遗症都表明相性不合，但这些问题小许身上似乎都不会出现了？ 为什么？难道是自己这具躯体太废了吗？ 但不至于啊，这具躯体的原主在黑衣女子那里都有名有姓，不至于太过差劲吧？ 一时间，他想念起自己真正的躯体，那通灵之体，想必要比现在这副好了很多吧。 只是进入那深渊阵眼太过危险，现在的自己不想踏入那里。 “宁小仁，这，就算好了吗？”小许见龙起愣在那里，手掌在他眼前晃了晃，问道。 龙起愣了一下，点头，顺便说道：“你可以试试运转我之前告知你的引灵法门了。” 小许点了点头，在床上盘腿最下，心中默念那残缺口诀，迅速进入了一个玄妙的心境。 随后天地灵气肉眼可见地在她周围形成了一个漩涡，被黑雾疯狂吞噬，迫不及待地想用这灵气充盈这具毫无灵气的躯壳。 龙起眼中光芒闪烁，叹了一口气，小许这丫头吸收的情况竟然比自己还要好，这第一次引灵便可以成功了吧？ 但他心中也纳闷，为何小许与黑雾融合的这般顺利？ ...... 傍晚，两道身影从小许家中走出。 小许将屋门拴上，神色之中有些留念，轻声问道：“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龙起看了一眼赤红的残阳，双手环抱，道：“其实你可以不走的。” 小许看了一眼生活了十几年的房屋，心中当然不舍。 之前，龙起看小许引灵成功，便告知她自己得马上离去了。 但小许考虑了一下，提出和龙起一起离开，因为，在这里，再也没有她留恋的了。 亲人都已经不在了，她自己一个人留在这里又有什么意义？她要出去修炼，要修炼到能够帮爹爹报仇的程度。 而且，她不敢再留在这里，她怕自己想念自己的父母、爷爷奶奶，他们都只在她的记忆中了。 拗不过她，龙起便同意了。 两人吃过简易的一餐后，收拾了一些物件，将房屋打扫整洁，便踏上路途了。 “而且你连我要去哪都不知道。” 龙起看了她一眼，缓缓说道。 小许转过身，不再敢看那房屋，问道：“那我们去哪？” “不知道，大概是去东原吧。” “东原是哪，离这里很远吗？” “很远，我们走过去的话，应该要数十年吧。” “哦，那我们走的到吗？” “等我们都修炼到第五境，不久能过去了吗？” “第五境？我们得修炼多久才能达到啊？” “很久，有些人终其一生都无法达到。” 两人一边闲聊，一边沿着山路走下，影子被血红残阳拉长。 赤色的云在天际漂浮，偶尔显露出金光。 走到村口，龙起回望了一眼，有些唏嘘。 “年轻人，你这是找到你那位朋友了？”先前龙起在村口遇见的那名老者忽然出现，拄着黑木拐杖，在一棵枯树下站立。 老人，枯树，残阳，一只乌鸦“呱呱”从天上飞过，远处吹来的风带着清冷。 龙起点了点头，虽然不知道这老人为何在这里，但还是礼貌地说道：“嗯，我们正要离开，老丈为何在这里？” “不不不，你们不能离开。”老人干枯褶皱的脸上突然笑起来，又道：“我在这里等你们。” 龙起正想问为何，却发现身后的小许用冰凉的手掌抓住他手腕，扯了两下。 一回头，却看见小许充满害怕的面容，龙起不解，小许的下一句话却让他如坠冰窟。 “宁小仁，我想起来了，他是......他是枯鸦先生！” 第一卷 怨鬼难葬 第五十九章 枯鸦先生 “呵呵呵，小女娃终于记起老夫了？”老者拄着黑木拐杖，阴恻恻地笑道。 一双浑浊的死鱼眼眸在塌拉着的眼皮下盯着两人，充满贪欲。 龙起后背发凉，这就是那枯鸦先生？一个名副其实的邪修？ 他迟疑了一下，抱拳问道：“晚辈宁小仁，早就听说过前辈大名，不知前辈来此有何指教？” 但同时也做好准备，随时带着小许逃命。 老者抚了一下干燥的胡须，道：“我看你们两个小辈都与我一样，修的邪门歪道，练的世俗禁忌，起了点惜才之心，便欲收你们两人为徒，如何？” 龙起眼睛一眯，没想到这邪修竟然口出此言，顺便把小许往身后拉了拉。 但他心中清楚，这枯鸦先生所谓的收徒，不过是图谋他们体内根基而已，那斜眼王财就是下场。 但他还是得面不改色地答复道：“前辈好意晚辈心领了，但晚辈们早有师承，还请前辈周知。” 枯鸦先生“哦”了一声，微微闭眼，语气变冷，问道：“你们师承自何处？” 龙起顿了顿，回答道：“家师告诫过晚辈，不能在外随意提她名讳，还请前辈见谅。” 枯鸦先生微微举起黑木拐杖，往地上一跺，地面剧烈地震荡起来，他冷声道：“说。” 龙起面色有些犹豫，但还是说道：“家师名讳为，安于秋。” 主要是他现在认识的高人也就那么几个，西海镇使与黑衣女子程绫都是来自西海，不方便说出；幽藏乃是魔尊之一，更是不能说出。那剩下的，也只剩下那白衣剑仙安于秋了。 龙起希望安于秋的名字能够震慑到枯鸦先生，能够给自己退去的机会。 但，出乎他意料的是，枯鸦先生竟哈哈大笑起来，周围的一切变得幽暗，龙起一看，他们竟然早已离开河丰村，不知道了何处。 这枯鸦先生，用的竟是与魔尊幽藏的幽暗界有相似之处的手段，虽然是萤火与皓月的天差地别。 “前辈笑什么？”龙起镇定地问道，顺便看了身后的小许一眼。 枯鸦先生拄着黑木拐杖，前走两步，一只碧眼乌鸦落在拐杖上。 他用嘶哑刺耳的声音说道：“小子，你恐怕只是听说过安于秋这三个字吧，连她到底是何人都不认得？” 龙起面不改色，轻声道：“家师是何人，晚辈当然认得，她是前任南州镇使的弟子，如今已带回镇印。” 身后的小许听着龙起与枯鸦先生的对话，一边紧张不已，拳头攥起，一边又为龙起所说的感到惊讶。 他真的有师承？ 但一想到龙起连交给她的引灵法门都是残缺，聪慧的她自然想到龙起是在撒谎。 枯鸦先生呵呵笑着，摇头道：“没想到你小子知道的挺多，不过从始至终你就犯了大错，千不该万不该！将她的名字在我面前说出！” 说罢，枯鸦先生化作残影，瞬间来到龙起面前，手如鹰爪，掐住龙起颈部将他提起。 龙起运转黑雾挣扎，但龙起发现自己体内的黑雾都像是被压制了一般，在经脉之中一动不动。 “当年，就是她打断我修道前路，终身困居于第五境，不得寸许突破！” 枯鸦先生那死鱼眼瞪大，恶狠狠地盯着龙起，拐杖上的乌鸦眼中射出一道绿光，进入龙起体内。 枯鸦先生便将龙起扔在地上，一旁不知所措的小许连忙将他搀扶起来，急忙问道：“宁小仁，你怎么样了？” “放心，小妮子，老夫只是让这小子受点苦头，毕竟留着你们还有用。” 龙起虽然向小许摇了摇头，但面色痛苦，那绿光在他体内四处乱窜，所过之处经脉变作碧绿之色，如同中毒一般。 他怎么也想不到，枯鸦先生真的认识安于秋，还他妈的和她有仇，就此激怒了他，心中真是有苦说不出。 本想着以安于秋的名号试试，没想到起了反效果。 枯鸦先生拄着黑木拐杖，幽幽道：“呵，你小子连她是什么人都不知道，也敢胡乱报出她的名号。” 转过身，枯鸦先生死鱼眼盯着龙起，缓缓说道：“安于秋，确实是前任南州镇使的得意弟子，也是九极宗现任的宗主。” 九极宗，那是什么？龙起面容痛苦，心中想到。 枯鸦先生眼中竟浮现追忆之色，道：“当年，老夫何等意气风发，以这百怨噬法迅速提升至第五境的修为，然后遇到了那安于秋，同样第五境的她一剑就将老夫根基斩碎，若不是老夫命大，早就踏过奈何桥咯。 “而她想杀老夫的缘由也很简单，老夫修炼的百怨噬法乃是世人眼中的邪法禁法，老夫乃是邪修，在她眼里罪该万死。你说说，同样修炼邪法的你，更别说这邪法与魔主的一丁点力量有关，她会放过你吗？还会收你为徒？可笑！” 但枯鸦先生没说的是，当年安于秋誓要杀他，不仅仅是他炼邪法，更重要的原因是他当年贪念安于秋美色，设计试图擒拿她但并未成功，才激怒了她...... 不过当年安于秋可是实实在在的天元界第一美人，多少青年俊杰倾慕于她。 而后，就是听说多年前不知出于什么缘由，她竟将她的师傅杀死，带着镇印下落不明。但奇怪的是，中土并未大肆寻找，反而对失落的镇印不管不顾，南州也无人能找到。 龙起强忍着痛苦站起，眼下不知道怎么处理，在枯鸦先生的结界内，跑自然是跑不掉了。 至于打，笑话，自己失去了第五境修为，拿什么与他交手，就这第三境的修为？ 而且幽藏交给他的东西，无论幽暗界还是大寂灭，不说以他现在的修为能否击伤枯鸦先生，也根本无法施展啊。 就像陷入了一个死局，从自己进入河丰村的时候一举一动恐怕都被他看在眼里。 龙起苦笑着对小许说道：“实在对不起，连累你了。” 小许摇头，紧紧拉着他冰凉的手掌。 龙起看着她的神色，心中苦笑，犹豫着要不要将真相讲出，好让两人死的时候也做个明白鬼。到时候下了地府，她要恨自己什么的也随她。 枯鸦先生见状，呵呵笑道：“其实也不算你连累了她，这小妮子本来就被老夫看中。当年老夫就像将他与我那好徒弟一起带走，虽然没什么修炼的可能，但这副躯壳体内经脉几乎没有闭塞，比那些什么名不副实的天骄还要好，就像是一块有所缺憾的璞玉，但到老夫手中，也有大用。！ “至于你小子，上次我把我那好徒弟给丢了回来，没想到被你快给打死了，老夫几日前过来送了他一程。当真是老夫的好徒弟啊，死前还把你小子的事情告诉了我。 “老夫在此等候了一段时间，本以为你小子不会回来了，但没想到，你小子不仅仅回来了，还给我带了一个大大的惊喜，竟然让这块无法修炼的璞玉和你一起修炼邪法，真是天助老夫。待你们二人修炼至一定境界后，老夫吸魂食魄，再将血肉吞噬，定然能够突破至第六境！” 第六境啊，那曾是他自以为随便就可踏入的，但安于秋那一剑之后，他数十年没有进展！ 数十年啊！他也曾丰神如玉，到现在更因为一身伤病老态毕露，可那安于秋不知修炼到何种地步，容颜不辞半分！ 这让他怎能不恨！ 而现在，一个自称她的传人的小家伙，亲手给他带来了希望...... 龙起心中有些沉重，但还好，这枯鸦先生并不打算现在就杀了他们，那便还有机会...... 但小许却眼神一定，从怀中拿出了一个发簪，紧紧握住龙起的手掌，贴在他耳边私语。 那句话是“我帮你离开”。 对小许来说，那是她娘亲留下的东西，当初也是她娘亲告诉她，以后，十六岁的她会遇上一次危险，到时就动用这东西。她一直牢记在心里。 龙起看着她手中的发簪，以黑雾的敏感程度，看出了是件不凡之物，但以小许如今的些许修为，若要催动，动辄危及性命。 小许神色坚定，正要拿着那看上去与普通发簪毫无差异的物件走上前去，龙起将她拉回，便想将真相讲出，不让她上去为自己争取逃离的机会。 “其实是我......” 这时，这片阴暗的空间里，突然射入一道紫光，变作符文阵法，一名气质清雅的女子出现在空间里，看了龙起与小许一眼，旋即看向枯鸦先生。 小许愣了一下，不动声色地将手中攥着的发簪收起。娘亲所说的可能也出现了？ 然后她看向龙起，好奇地问道：“其实什么？” 龙起愣了一下，道：“呃，没什么。” 他心中松了一口气，看来那不认识的女子应该不是和枯鸦先生一伙的，说不定，他们也有仇？ 枯鸦先生脸上一僵，看清来人后眼神炽热，低声笑道：“我道是谁，原来是武漪仙子啊，找老夫有何贵干？” 被称为武漪的清雅女子手指捋了一下额前秀发，冷声道：“原来是你这淫贼，当年敢觊觎我师尊。” 枯鸦先生呵呵一笑道：“我也是很，觊觎，武漪仙子你呢，毕竟你和你师傅那么像。” ...... 第一卷 怨鬼难葬 第六十章 武漪仙子 枯鸦先生的结界里，一片阴沉黑暗，带着一丝腐朽的臭味。 清雅女子武漪冷哼一声，道：“今日不想与你多生事端，我来此是为了我师尊的嘱托，带走那小子。” 枯鸦先生用他那死鱼眼看了看龙起，抚须道：“这小子修炼邪法，你师尊是想杀他？若是那样，就不用麻烦武漪仙子了，交由老夫动手也是一样，如何？” 武漪冷眼瞥了龙起一下，道：“虽是看不惯这小子，但我师尊并未说过要的人是生是死，所以我最好还是留他一条命。” 龙起愕然，自己怎么就被看不惯了，我和你认识吗？ 武漪顺手打出一道符文，落在龙起脚下，符文炸裂，将他炸得横飞，却不伤及一旁的小许分毫。 小许抬头看了武漪一眼，急忙跑过去看看龙起的情况。 武漪冷哼了一声。 她自然认得这就是闯入清临城，打伤自己的三个弟子以及玥儿，并杀害了她的父亲和一个统领的那人。 更可恨的是，他还逼着玥儿将那魔主黑雾融入体内，害得她逆行功法，若是不尽快解决，将来怕是与自己一样短命。 若不是师尊吩咐了将他带回去，自己早就将他杀了。 于理，他找韩城主报仇很正常，但于情，好友父亲被杀，还差点也死去，叫她怎能不恼火。 而早前师尊将自己的显踪符石打入他体内，只要还在南州自己就能找到他。 但她也不清楚为何师尊急忙赶回宗门去了，将找这小子的任务留给了自己。同时，安于秋也告知了她为何要带回龙起。 见到韩小姐听闻了龙起的一些作为后，武漪甚至觉得他身后的神秘黑衣女子，乃至魔尊幽藏，都简直瞎了眼，找上这么个小人。 武漪这几日一直陪伴着韩小姐，生怕她经受不住打击。待她恢复得差不多，处理了一些城内事务，又将父亲下葬，武漪才离开，前来找这小子。 “你干什么？”被炸飞后，龙起仰头质问道。武漪那符文可没怎么手下留情，若不是自己黑雾及时离体抵挡了一下，常人说不定就被炸得粉身碎骨了。 眼下他黑袍残破，一副狼狈惨样。 “听说你管自己叫宁小仁？”武漪指尖把弄着一道符文，绝美的面容挂上一抹玩味的笑容。 “是又如何？”同时龙起有些奇怪，安于秋只知道自己叫龙起，眼前这位她的弟子怎么会知道宁小仁这个名字。 “人如其名。刚刚那下是为玥儿还你的，这一下也是为她，希望你接得住。” 同时随手将那道符文丢向龙起，悬浮在他头顶。 “轰隆！” 一道紫色雷霆从符文形成的阵法中轰落，劈在龙起身上。 以黑雾护体，龙起勉强挡下，身上焦黑，散发一股恶臭。但那阵法上紫光闪烁，雷霆蓄势待发。 小许急忙朝武漪喊道：“这位仙子姐姐，可是宁小仁有什么不对之处，还请高抬贵手，放他一马。” 再这样下去，龙起被她劈死也不是没有可能。 武漪一双丹凤眼眯起，显得狭长矫捷，随手将那阵法收回。 反正她也只是想要给龙起一点教训，师傅要的是活人。 至于这应该是被他诓骗的小姑娘，体内气息与他黑雾几乎一致，想来是被他蛊惑来修炼邪术的。 那这龙起行事和枯鸦先生这淫贼有什么区别。 一旁的枯鸦先生眯眼看着武漪的动作，呵呵笑道：“果真是武漪仙子的作风，但这小子你是带不走了。” 武漪“哦”了一声，也不说话，静静等着枯鸦先生说下去。 枯鸦先生嘶哑地说道：“若来的是安于秋，老夫连这地界方圆数十里都不敢踏入，但来的是你嘛，便给老夫留下来吧。” 说着，他那黑木拐杖上的碧眼乌鸦翅膀扑腾几下，飞至这片阴暗结界的高空，体型迅速膨胀，直至数十丈之高才停止。 那巨大的闭眼乌鸦张开巨嘴，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一圈音波爆震。 “捂住耳朵。”武漪轻描淡写地朝龙起和小许说道，旋即指尖在身前以某种节律点出几下，符文乍现，一道巨型阵法瞬间构成。 阵法之中，一条虬龙探出，张牙舞爪，冲着那闭眼乌鸦长啸，猛地飞出，缠绕在碧眼乌鸦上撕咬。 “你以为老夫的碧眼血噬鸦这般好对付？小黑，让她看看你的真正模样。”枯鸦先生冷声说道。 这碧眼血噬鸦是他按照凝聚源兽之法，结合自己修炼的百怨噬法，才修成的。 这世间，除他之外，再没有第二只碧眼血噬鸦，就连他自己也是花费了不知道多少天材地宝，机缘巧合之下，才碰巧将之修出。 这碧眼血噬鸦几乎可以说是他的名号由来了，早些年六境之下，谁不对枯鸦先生的名号闻风丧胆。 当然，后面遇到了安于秋。 听到枯鸦先生的命令，碧眼血噬鸦羽毛脱落，一根根黑色鸦羽在结界中飘荡，化作点点流光，消散不见。 而那碧眼乌鸦也露出了羽毛之下的一张像是挂在骨骼上的皮，仔细一看，那张皮是由无数碎片缝合而成的，那是一张张人面兽面，都是枯鸦先生修道路途上杀死的生灵。 “刺啦！” 碧眼血噬鸦体内骨刺生长，刺破缝合之皮，变作一头漆黑漆黑骨骼暴露的丑陋怪物，失去了乌鸦的样子。 本应该在胸腔的肋骨如同翅膀一样张开，又想手臂一样灵活，根根刺入武漪阵法召唤出的虬龙，将之挑起、撕裂。 随后，碧眼血噬鸦变成的黑骨怪物长满倒刺的肋骨顶端，发出一团团浓郁的碧绿光芒，汇聚一点，一道强烈的巨大碧绿光柱带着腐败的气息射出。 武漪信手拈来，将几道早已准备好的符文瞬间布置在周围，将自己与龙起两人传送到一边，躲开那光柱的扫射。 但黑骨怪物再次将肋骨顶端的光团汇聚，这次却是变作深绿，刚刚被传送到一边的龙起与小许远远的就感到一股强大的吸力从中传出。 两人就要站立不稳时，武漪几道符文落在他们周围，化作壁障，将他们保护在内。 “以上古尸骸为核心材料炼制的源兽。”武漪轻声说出碧眼血噬鸦的来历。 枯鸦先生笑了笑，道：“还有数不尽的精魂灵魄，与数道神体血脉，远不是你那阵法中凝聚的东西可以相提并论的。” 简单来说，这碧眼血噬鸦是活物，而武漪召唤的虬龙再怎么也只是死物而已。 但武漪仍旧面容淡定，红唇轻启，道：“红莲炼阵。” 一道阵法圆盘在碧眼血噬鸦下方构建完成，竟是用之前那被撕碎的虬龙四散的符文碎块拼接成的，这种阵法天赋，枯鸦先生也只能说是恐怖至极。 炽焰从阵法中涌出，并没有剧烈的燃烧，但在碧眼血噬鸦身上迅速蔓延。 武漪随后打出符文，将阵法补充完整，碧眼血噬鸦四方阵法浮现，各自射出一道源气锁链，钉入它的黑色骨骼，阵法随即轮转，源气锁链缠绕在碧眼血噬鸦上。 这红莲炼阵，要将碧眼血噬鸦捆缚在此，将之炼化。 碧眼血噬鸦骨骼诡异地扭转，以极其刁钻的角度斩在源气锁链上，切菜般将之砍断。 但那四方困阵上，又有几道锁链射出。 这时，碧眼血噬鸦已被下方的红莲炽焰烧得惨厉尖叫，发出尖锐之声。 这些手段看得龙起与小许惊诧不已。龙起更是对境界的渴求更深了，先前见过安于秋和西海镇使的战斗，现在见过武漪与枯鸦先生的手段，他神往不已。 但它骨骼收缩，旋即猛然展开，不仅将锁链挣断，肋骨尖端更是射出碧绿光柱，将阵法破坏。 碧眼血噬鸦愤怒地盯着武漪，但枯鸦先生却手掌一招，将它收回手中，变回原样。 此时，武漪手掌一抬，银光在她自己与龙起和小许身上浮现。 然后光芒闪烁，三道身影消失不见。 枯鸦先生也没有出手阻止，或者说他之前便在阻止，但武漪构筑的传送阵法突破了他的结界，立即带着人离去了。 “没想到，在结界之内，还能这么快构建合适的传送阵法，小看她了。”枯鸦先生的声音独自在阴暗结界之中幽幽响起。 看来，这极少出手的武漪，比自己想象中还要厉害。 对她来说，带走那两人就好，犯不着与自己争斗，也符合传闻中九极宗现任首席弟子不喜出手的情况。 而且安于秋不久前也返回九极宗，看来过段时间按规矩各大宗门争夺镇印时，有得好看了。 枯鸦先生死鱼眼眸幽幽转动。 ...... “一切都如那位所说的发展。” 一片不知名的幽暗空间中，一道低沉的声音突然响起，打破不知多长久的寂静。 “但出现了意外情况，无法确定将来是否能按照那位所说......” 过了许久，另一道声音才缓缓响起。 这道声音之后，幽暗空间之中许久没有声音传出。 这空间仿佛什么都没有，同时也什么都无法看清，几道身影立在两边。 “宿命，殊途同归。” 最后，一道身影出现在最顶端的位置，背对着下方两列黑影，说出不辨男女的话语。 下方，除了一道干瘦苍老的身影早已知晓，其余众人皆是惊诧，微微抬头，看向那最高位上背对着众人的黑影。 那个位置，属于大首领。 第二卷 魔心洗练 第一章 归乡游子 南州大周王朝西南方向的一个小城镇上，正值赶集日子，街上好不热闹。 恰又是风和日丽，为此地添上一抹风采。同时，也将一些不足之处掩藏。 一处饭店里客人出出进进，看样子生意就十分不错。 虽然这饭店也只挂了一个写着“田家小吃”四个潦草大字的歪斜匾额，挂在那瓦片都随时要掉下来的屋檐下。 但店里的生意火爆程度自然不容多说，看看这不少的人流，有些人没有位子了还要打包带回家，就晓得了。 这田家饭馆，主营些地方有名的小吃，也烹饪些名菜，闻名而来的人不少，当然，本地回头客也是很多。 饭店老板姓田，毫无疑问。 这饭馆只是田老板的一处产业，近年来田老板有了些资金后，也不少买下了些周围的地产商铺，再将之租出，同时其他地产买卖也不算少。 这时，店小二瞧见街道上有个面容陌生的年轻人仰头张望，在看店铺招牌，吆喝道：“这位客官，第一次来？要不进来坐坐？” 那年轻人似乎听到他的话后，神色怅然，缓缓走了进来。 店小二走上前去，笑脸相迎道：“客官，里边儿请，您若是不晓得店里有些什么美味，我倒是可以为您推荐一下。” 这时，他才看清这年轻人的面容。 二十余岁，模样倒是有点俊俏，全身上下罩着件宽大黑袍，兜帽挂在身后。 模样倒是不错，就是瞧着愣头愣脑的，看起来还有些心事。 “那......还有那个红油牛汤饭吗？”年轻人似乎有些试探的问道。 这回小二倒愣了一下，旋即竖起大拇指笑道：“原来客官是个行家啊，头一回来就晓得我们店里的招牌饭菜，您先往里请。” 年轻人微微点头，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 小二刚欲离去，便听到年轻人轻声问道：“你怎知我是第一次来？” 小二回身微笑着解释道：“诶，我这不在店里干了有些年份了吗，来往熟客我都认得，客官你这俊俏的模样我却是第一次瞧见。” 年轻人点了点头，又道：“那你在这多少年了。” 小二也没想到这客官问这些，掰着指头回想了一下，道：“大致有个十来年了吧，田老板人倒是挺好的，给我们每月薪资都不少，就在这里很久了。” “哦。”年轻人点了点头，道：“没想到这么久了。” 随后年轻人歉意地对小二笑了笑，示意他去忙吧。 小二走后，年轻人目光怅然，呆呆看向店外，若有所思。 不久，小二端着热气腾腾的大碗走来，吆喝道：“客官您要的红油牛汤饭来了，请慢用。” 将大碗放在桌上，小二问道：“客官还有什么吩咐吗？” 年轻人想了想，迟疑一下，道：“还有那个热浓汤吗？有的话再给我来一份。” 小二笑了一下，问道：“那当然得有！客官您真的是第一次来咱们店里？咋感觉您晓得不少啊，店里十多年的两大招牌您都给点了。” 年轻人摇头笑了笑，没有说什么。 随后，小二将另一个大碗端上，里边是一碗冒着热气的肉汤，诱人的气味钻入鼻尖。 年轻人拉过红油牛汤饭，瞧了一眼，感觉分量和以前差不多，拿起勺子尝了一口，觉得似乎有点变了。 但不知道是菜变了人变了还是记忆变了。 又拿起勺子将汤饭拌匀，年轻人大口吃起来，不时拉过一旁的热浓汤，端起碗大喝一口。 刚入冬的季节已有些微凉，热汤很是暖胃。 汤的味道还是和记忆中差不多，年轻人心中做出评价。 再舀了一勺汤饭，年轻人大快朵颐。 对他的大胃口来说，饭菜里的汤和那碗热浓汤并不冲突，狼吞虎咽下，没多久战斗就结束了。 小二走过来，年轻人掏出几个铜板递过去。 小二却笑着解释道：“客官，您给的是咱们店快十年前的价格了。” 年轻人有些尴尬，问清价格后，将不足的费用补上，又朝小二道：“对了，你们老板在这里吗，我想跟他......谈个生意。” 小二愣了一下，说了一声“您稍等”，旋即跑进后院，不一会儿便走了出来，对年轻人说道：“老板让你进去。” “嗯。” 年轻人点了点头，跟着小二走进去了。 后院是块不大不小的地盘，一颗茂密柳树下，一张石桌，一名中年男子坐在树荫下。 小二将龙起带过去，道：“田老板，就是这位客官要见您。” 见田老板点了点头，小二便自觉退下了。 年轻人看出那田老板并没有富态，走上前去。 田老板捋了一下修长胡须，指着石桌对面的位置道：“请坐。” 年轻人缓缓落座后，田老板便饶有兴致地问道：“请问这位公子名讳，又是要与田某谈些什么生意。” 年轻人含蓄一笑，道：“田......老板客气了，公子不敢当，小子姓宁，叫小仁，这次小子前来叨扰，主要是想跟您买块地。” 田老板有些疑惑，道：“宁公子看起来并不是我们这小地方的人氏，怎么会要来我们这里买块地？” 年轻人似乎有些尴尬，解释道：“说来惭愧，小子十数年前去往外地，近日才有时间重游故里，听闻田老板手里好地盘不少，这才前来打扰您。” “原来是游子归乡，难怪。”田老板笑了笑，道：“那公子想买哪块？” 年轻人道：“田老板不妨先为小子说说都有那些不错的地盘。” 田老板点了点头，缓缓向年轻人介绍自己手里的地盘。 但那年轻人听过了大半，似乎都有些不太满意，田老板只好再说出几块不错的地。 “咦，新水村的那块似乎还可以。”年轻人沉吟道。 田老板见年轻人终于有中意的地盘，正想详细说明的时候，似乎想起了什么，对年轻人歉意道：“哦，是田某一时糊涂了，那块地对田某来说还有用处，现在不能卖。” 年轻人皱了皱眉，疑惑道：“这块地怎么不能卖？” 田老板摇头苦笑，怎么你还真看上这块了，解释道：“这是我早年好友的地盘，实在不能卖。” 年轻人似乎认定这块地盘了，有些好奇的问道：“虽说是友人的地盘，但都到田老板手上了，怎么就不能卖？” 田老板叹了一口气，唉了一声，道：“公子有所不知，这块地是我已故友人的，他虽然不在了，但还得留给他的孩子。” “那他的孩子现在在哪？” 年轻人眼神不动声色地变化了一下，黑袍之下拳头紧握，问道。 田老板却是摇了摇头，不再想说下去。 年轻人似乎被勾起兴趣，再三追问，又承诺就算这块地交易不成，也会买下其他地盘，田老板才松口解释。 “公子长时间没有回来，倒是不知道十二年前我们这里沸沸扬扬的一件事。” 田老板声音中有些无奈。 年轻人眼神冷厉了一下，旋即恢复正常，问道：“怎么说？难道是与你那位好友有关？” 田老板点了点头，深深吸了一口气，道：“当年，我那好友不知怎么的，平白无故惹上官司，被那县令王大人给派人捉了去。” “后来呢？”年轻人问道。 “后来？还能怎么，我那好友平白无故死在牢狱中，留下一对孤儿寡母，再也没有回来？”田老板言语中似乎又些无奈。 年轻人黑袍之下身形颤抖，但却面色平淡，问道：“那他的妻儿在那？” “都不在了。”田老板摇了摇头，似乎因为回忆起以前的事情情绪有些低落。 “怎么说？” 田老板叹了一口气，道：“后来，他那只有十二三岁的儿子，得知父亲没了，要去讨个说法，被打了出来，差点也丢了性命。不久，又听闻是当年买卖田地的一个姓杨的，看上了他家的地盘，勾结那王大人，弄了个假案，将我那好友捉了进去，要逼他将田地低价卖出。 “但一块田地是我们这些小老百姓的命啊！他自然是不肯，那两人巧取豪夺之下，就想在牢狱之中将他屈打成招，哪曾想到一不小心就给他打死了！但那姓杨的，不仅勾结狗官，还纠集了一批地痞流氓，在这小地方也算横行霸道，谁也不敢得罪。” 年轻人似乎有些义愤填膺，道：“岂有此理！那后面怎么样了？” “唉。”田老板摇了摇头，道：“我那好友的儿子，不知从哪里学来了一些道法，一冲动之下，冲入那姓杨的家中，不仅将他手下流氓打死打伤大半，还亲手拧下那姓杨的头，提着走到县衙，还要去找那狗官报杀父之仇。但那狗官是咱们大周朝的，有贴身修士保护，他儿子自然打不过，就跑了出去，到现在都没有个消息，通缉的悬赏文纸都还贴在县衙外。 “然后，我那好友的妻子，一来听说丈夫死讯，而来孩儿又下落不明，一时大病不起，没多久就走了。当时还是我将他们夫妻二人下葬，又将他家的地买下，如果又朝一日我那好友能够沉冤昭雪，他孩子回来了，就将那块地还给他。” 年轻人点了点头，叹了一口气，也不再追问这块地盘的事情了。 但，他知道田老板一直不知道的事情。 其实，当年的那个孩子当时并没有逃出多远，反而得知了母亲死讯，远远地看着那场葬礼，然后带着满腔仇恨离去了，十二年没有回来。 最后，他跟田老板订下了一块商铺，说几日后再将全款带来交货，便告辞离开。 看着年轻人离去的背影，田老板觉得有点熟悉，但又想不起来。 但这种感觉，就像是当年那个孩子“田叔田叔”地喊他一样。 但他没有想起来。 第二卷 魔心洗练 第二章 月黑风高 这天夜里，冷风吹动树叶，带起“哗哗”的声响。 一座看起来算是比较富丽的府邸之外，一名年轻人在树枝上抱头躺着，树叶落到脸上，就将之吹开，此外一动不动。 双眼无神，往事浮上心头。 那一年，那一天，风还是像今日一样冰冷。 少年的哭喊，男人身上的枷锁，议论纷纷的路人，冷漠的眼神，凋落的树叶，阴沉的天空，共同织造了一个绝望的氛围。 “他哭到嘶哑，哭到流不出泪，但哭不到一个敢上来安慰他的人。” 年轻人似乎在讲述一个故事，但有些漫不经心，明显不是讲故事的好手。 伸了个懒腰，看着夜间空无一人的街道，连个灯火都看不到。 索性月光没有被乌云挡住，刚好在厚重的云层上开了个窟窿，洒在人间。但星星嘛，是肯定见不到了，也有人肯定见不到了。 也刚好能令年轻人看清，这富丽的府邸周围的，一些破旧房屋。 他知晓这里并不是什么富庶丰饶之地，按他说的话，司空见惯。 站在树枝上，他踩了几脚，但这树有些年头了，即使一个枝干也要双手环抱，很是坚实。想不通这么好的一棵树，怎么就没人来打它的主意，这可和曾经见识过的所谓民风很不相符。 砍个一整天，总得砍倒了吧？再拿去卖给这屋子的主人......哦，我忘了，这就是屋子主人的。 从树上折下一段枝条，拿在手里甩动，那“呼呼”声勾起了他的思绪，往昔种种仿佛就在眼前。 原来，不知不觉，已经过去很久了，我说怎么一点情绪没有。年轻人撇了下嘴。 这时候，自己那师尊肯定又要训斥自己了。 不管了，又不是什么都是师尊说了算，我自己的事，轮不到别人管教。 乌云，明月，还得有什么呢？ 年轻人从树上跃下，轻巧地落在街道上，心里盘算着。 走到刚刚刷了新漆的大门，年轻人喃喃道：“不错不错，很适合留着。” 一脚将大门踹开，但没有一点声响，甚至大门只是轻轻打开。 似乎像做贼一样侧身钻进院子，但又年轻人迈着大步调，毫不忌讳，也不担心被人发现。 听到了一点声响，年轻人微微侧目，看见一条有半个人高的大黑狗，被拴在链子上，幽绿的眼珠死死盯着这边。 这大黑狗看起来有些年迈了，但主人念及情分，没有买来新的恶犬替代它。 但不知为何，它没有叫。 年轻人走过去，那大黑狗往后退缩了一下。 年轻人咧嘴一笑，用枝条抽了它一下，迈步走开。 这院落里有数十个屋子，甚至有些亭台楼阁，有一方假石在院落中央，墙高一丈有余。 他轻车熟路，刻意踏着脚下青石板，走到十数个屋子中的一间，站立。 眼神扫视一下，确定是这个屋子，年轻人严肃地点了点头。 谁让这屋子装修得最华丽？年轻人嘟了一下嘴，腹诽道。 看着屋子木墙上他没有见过的雕梁画栋、龙飞凤舞，年轻人伸出手，细细摩挲。 年轻人想要把房门踹开，但想了想，出于礼貌，似乎还是敲一下门？ “咚咚。” 没有人开门。 “咚咚咚。” 还是没人开门。 “咚咚咚！” “......” “砰！” 年轻人不耐烦了，一脚将屋门踹开。 “谁！” 终于，屋里传出一声急促的喊声，声音颤抖。 “鬼。” 年轻人平静地回答道。 屋里那人大喊：“来人啊!” 又似乎有些手忙脚乱地点起油灯，又说了几句细微到不可察觉的话语。 年轻人迈步走进去，淡定地说道：“我走进来那会儿，保护你的两人已经死了。” 说完，顺便还打了个哈欠。 屋里那发福的中年男子似乎不太相信，又大喊了几句。 但没有一个人回答他，甚至年轻人也不说话，静静地看着他，幽深的眸子古井无波。 “你到底，到底是谁？”那发福的中年男子颤抖着嘴唇问道，不知是不是因为刚从被窝里爬出。 年轻人笑了一下，神色逐渐阴冷，沉声道：“我说了是鬼，十二年前的鬼，那是他第一次死。” 中年人两抹胡须颤动，神色中浮现回忆，但过去太久，终究是想不起来。 年轻人“哼”了一声，道：“那我来帮您回忆回忆？” 随即手中的枝条突然生长起来，变作黑色长带，缠绕在中年男子颈部。 然后长带向房梁上绕了一圈，将他吊起。 中年男子双手抓在颈部的黑色长带上，关节凸起，但根本解不开。 双腿在空中乱蹬，一张黑脸都涨得通红，嘴里只能发出“嗬嗬”的响声。 暴突的双眼死死盯着在那一动不动甚至不看他的男子，他想不起有见过这人？ 十二年前？十二年前？十二年前！十二......年...... 他刚刚似乎因为回忆起什么而发亮的双眼黯淡下去，舌头从嘴中吐出，手脚向地面无力垂下。 摇了摇头，年轻人嗤笑一声，无神的眼眸中似乎有一丝释然。 随即哼着小调，在房间里踱步。 突然，他猛地打开衣柜。 衣柜里，一个七八岁大小的女孩，用大人的衣物盖住自己，只露出一双眼眸。 女孩嘴巴微张，身形颤抖，却不知道该做什么。 “哇！” 女孩大哭起来，被吓坏了。 年轻人笑了笑，扒开衣物，用手掌捂住她的双眼，轻声道：“别看外面，他太可怕了，不是吗？” 将她搂过，放在她眼上的手掌浮现黑芒。 “咦？”年轻人惊讶地出声，道：“天生源气？” 他眼眸变得幽深，全部变作黑色，不过眨了一下眼，又恢复如初。 “罢了......”年轻人叹了一口气，手掌上的黑芒变作几个文字，点在女孩额头，让她昏睡过去。 凄厉的哭喊声终于停歇。 将女孩放进衣柜，关上柜门，年轻人轻声道：“睡一觉，就当做了个噩梦，虽然醒来你还会发现这是事实。” 随后迈着步子走出房屋。 被他抚摸过的木墙上雕的花纹被腐蚀，变得漆黑。 走过院落，绕过假石，年轻人走向大门。 被枝条抽了一下的黑狗嵌入墙壁，尸体粉碎，死状惨不忍睹，没有了当年朝少年吼叫的气势。 走出院落时，他拍了拍大门。 崭新的门扉用来葬礼迎客，再好不过了。 走出宅邸，抬头望了一眼天空。 乌云，明月，还得有厉鬼索命。 沿着街道，月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年轻人的身形缓缓消失在夜幕中。 那颗老树，枝叶掉落，瞬间变得光秃，黑炎焚起，马上只剩残骸。 一夜寂静。 …… 半夜，一道人影背刀负剑，鬼魅般出现在年轻人身后，双手环抱胸前，道：“你终于来了。” 年轻人哼了一声，没有转身，问道：“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徐长清从阴影中走出，月光洒在他身后背负的“鹿首”与“牛耳”上，说道：“按你的吩咐，当年参与过的所有人，都已经找到了。” “那就好。”年轻人微微颔首，又平淡地说道：“接下来该怎么做，你知道的。” 徐长清点头，只是又说道：“宁小仁，不，应该叫你龙起，恕我直言，为何不留下这些人，为你父亲洗刷冤屈？” 龙起在千绝顶上跃下之前，曾操控他体内黑雾，告诉他来此查清这件事情。 也是因为这样，徐长清明白所谓的宁小仁只是一个化名，其实他就是当年那个逃走的少年，至今仍在被大周王朝通缉。 “洗刷冤屈？呵！”龙起嗤笑一声，道：“我爹我娘都不在了，洗刷冤屈有什么用？能让他们回来吗？” 徐长清默然，良久，两人再无话语，夜里寂静无声。 “我不在乎有什么冤屈，也不在乎什么有心还是无意，我只要他们死，要他们为当年的一些蝇头小利付出代价。” 过了许久，龙起才冷声说道。 他又问道：“对了，当年都有哪些人？” 徐长清不假思索地说道：“除去被你杀死的杨老板和王大人以及两个随身聚气修士，还有当年的捕头、新水村村长及他的两个儿子……” “不用说了，去吧，之后我还你自由。”龙起摆了摆手，道。 徐长清点了点头，道：“月黑风高，注定有人没法看到明天的太阳。” “太阳？便是在光天化日之下，影子里的黑暗才更加深邃，也暴露出来。” 龙起轻笑一声，又道：“世间不给我公平和平等，那我就自己索要，穷极一切手段只是不得已为之。” 说罢，他便消失在夜幕之中。 徐长清看着他消失的地方，叹了一口气。 来这里已经半年了，当年的事情在他多方查探，以及动用了搜魂摄魄之术后，将当年的事情还原出来。 前半夜夜晚，已有人被虽迟但到的厉鬼索命，那么，后半夜就轮到自己了。 剩下的，共计二十三人，都注定看不到明天的太阳。 第二卷 魔心洗练 第三章 改头换面 到了清晨，一道覆盖黑袍的背影缓缓走出了县城，一步一步往新水村的方向走去。 龙起按照多年前记忆中的道路，缓缓从城镇走回村里，又到了山后坟地，找到两座普普通通的坟墓。 坟上青草茂盛，看起来久经荒芜，缺少打理。 青黄草地，乱花偶尔点缀，除此之外，就只有两座坟茔相邻。 饶是背井离乡多年，尽力了世态炎凉，早已自诩冷漠或是麻木的龙起，眼眶泛红，泪光浮现。 他曾无数次想过又朝一日能够回来，终于在今天完成了。 以前碍于那狗官身边有大周朝指派的修士庇护，他纵然再想回家也不能回来，只能在实力有成的今天，先替自己双亲报仇，将当年那件事的所有人悉数杀光，才走回自己父母的坟前。 这是十二年来他第一次，回来祭拜父母。 当年离去时，他也不过是十二三岁的少年，如今，世间飞逝，他都已经二十过半了。 时间并没有冲淡龙起心中的仇恨，反而在日夜不能报仇，不能替自己父亲讨回公道的怨愤中，仇恨如同窖藏的酒水，味道更加浑厚。 他不是没有想过找人替自己父亲伸冤，但当年他才走到郡城，就被大周朝的官府追捕。 他知道自己若是落入了他们手中，白的也得被说成黑的，何况，他是真的手刃了几个仇人。 怀着不过一丘之貉的想法，十余年来，他四处逃窜，风餐露宿才是常态，直到半年前在那临海域被徐进岩抓住，当作西海镇使修补阵法的媒介。 龙起“扑通”一声双膝跪地，泪水成河。 他想止住泪水，闭起眼精，但眼中泪水还是决堤般涌出。 望着自己都只曾远远看过一眼的坟墓，龙起哽咽地说道：“爹！娘！孩儿回来看你们了！” “孩儿不孝，这么多年来才第一次回来看你们。但，若是不将那些良心喂了狗的杂碎杀干杀净，孩儿没有脸面回来。爹，你知道吗，当年那个强占我们家田地的杨老狗，十二年前就被我亲手拧下脑袋，扔在那县衙门前，当年威胁我们的那些流氓，当初就被我杀了几个，现在还剩下几个，但你放心，现在他们应该都去给你们赔罪了吧。要不是怕爹你怪罪我，此刻我便想将那些人的头提着来祭拜你们。 “当年他们害得我们一家家破人亡，今日我回来了，就是要他们血债血偿，当年凡是推波助澜，无论有心无心，我都要他们死，要他们为当年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我知道爹你肯定不希望我这样做，但我不得不这样，他们为了我们家的那一亩三分地，就能将我们害得家破人亡，将你们害死，那我就要他们为当年的罪过偿还，用他们的命偿还！用他们数十条命偿还！是他们先动手的！” 摸了一把眼泪，他继续哽咽着说道：“你们总说我长大后一定要做个好人，但从爹走的时候开始，就已经不可能了，为了报仇，我可以不惜一切，我深受的一切苦痛不是几句道貌岸然之词就能解脱的，只有用他们的血，用他们的死，才能让我心底的痛苦稍微减弱一些。十二年前，我就是他们逼出来的怪物了。 “爹你总说做人要踏踏实实，可结果呢，像您这样的老实人老好人终究斗不过那些狼心狗肺的家伙，他们眼里只有前只有他们自己，哪里会管别人的死活。要是弄死一个人能让他赚到一丁点钱，他一定不会拒绝。我只有比他们更狠，更没有良心，我才能毫无负担的杀了他们。 “那些狗官也是，仗着这腐朽的大周朝的一顶官帽，作威作福，我都在想那种死法是不是太过便宜他了。 “这世间就是这样，人心最是难以直视，他们竟然能为一块地害死你们！哈哈哈！他们这些杂碎，一块地带走两条命，那我就因为你们被害死的两条命，带走他们数十条命！哈哈哈！这种相等的方式，是他们教我的！” 龙起忽然仰天狂笑起来，泪花飞舞，不免觉得可笑，就为了一块地，就为了一块地！他们能将自己害得家破人亡！可笑，最后到头来他们数十条命依然栽在自己手中，自己都想问他们一句，死到临头值吗？ 可他们当年就觉得很值，一两条命算什么，那如今，数十条命对自己来说算什么！ 那姓杨的几两白银，买通了那王县令，买通了村长，买通了一群流氓，也买通了一些本毫无恩怨的村民来逼迫。就为了那点钱，他们可以昧着良心做事，那我龙起自然也可以。 “爹，娘，这是孩儿第一次回来看你们，也可能是最后一次了，因为，孩儿也死在半年前了，孩儿也不敢再回来，我怕我忍不住将跟那些人有关的悉数杀光，我怕我控制不了自己，我便不再回来了。 “这次回来，你们泉下有知，肯定会责怪我乖戾，责怪我不该沾染满手血腥，责怪我变得和他们一样。但，我们被逼时，我才十三岁，从那以后，在也没有你们像以前一样教导我了，我再也不可能变成你们所期望所教育的那种人，从那以后，我就是跟他们学的，他们教会了我很多，让我在外面也活了下去，能活到回来杀了他们。 “这次回来，我应该是扰了你们的清净，这是孩儿的错，孩儿只是想回来告诉你们，孩儿已经为你们报仇了！至于我自己，沾上了满手血腥，早已和当年的恶人没有区别，当年他们有我来索命，我的所作所为，以后也肯定会有人来了结，就比如，比如那狗官家的女儿。她是先天源气，听闻我师尊说，万年难得一见。 “我特意放过了她，还教给她修炼的口诀，又朝一日，就等她来了结我。人们说冤冤相报何时了，可不曾经历过，不曾绝望痛苦过的人，怎知道为何要冤冤相报？一群站着说话不腰疼的家伙罢了。 “孩儿本想着为你们报仇后，也了结自己罪孽深重的一生，但孩儿还有事情要做，孩儿还要找一个人报仇，孩儿还答应过要去找一个人，这条命暂时还不能交出去。 “爹，娘，这次来祭拜你们，造了些杀孽，或许会惹你们不高兴，但我必须得回来一次。此次之后，孩儿便不再回来了。 “不孝子龙起，就此拜别爹娘！” 龙起眼中含泪，将头重重地磕在地上，重复九遍，这才缓缓起身。 看着两座杂草丛生的坟茔，他一时竟想起了以为被自己遗忘的曾经，那是，他的爹娘还在，有一日，他生病了，他们前后奔波，他爹拿出积蓄抓了药，放在药罐种熬好，他娘就倒在碗里，舀起一小勺，放在嘴边吹了吹，又尝了一口，觉得不烫，才喂给他。 他觉得苦涩难喝，便一口吐了出来，大哭大闹，叫喊着不吃不吃。 他爹有些心疼的看着他吐掉那些好不容易抓来的药，又不忍心责骂，脸上欲言又止，他娘便哄着他，安慰他将药喝下。 然后，龙起抱住头部，痛苦的蹲在地上。 “我想不起来了！我想不起来！啊！” 他痛苦地朝天大喊，他记得的，只有后面的那件事了。 县令派来的人，强行将他父亲带走，稍有反抗，就是一顿毒打，他追了过去，追到不愿处的县城，追到县衙门口。 他只记得，落叶、冷风、父亲身上的枷锁和伤痕、路人的议论声、自己的哭喊声。 然后，再然后，他们放出一条恶犬来吓自己。 然后，就再也没有然后了。 他离去后，从淘来的旧书中学会修行法门，刚刚完成引灵的那一天，传来父亲的死讯。 自己根据他们村里的婆姨嘴碎时说出的一些消息，冲入杨老狗家中质问，再暴起杀人，前往县衙，逃走。 又听闻母亲病重去世，自己未能见上最后一面，远远躲藏起来看着那时的田叔将自己父母下葬，随后含恨离开。 这一段记忆身临其境地在他面前展现，如同再次经历了一遍，就连细节都没有多少出入。 “为什么！为什么让我再想起这些！为什么！”龙起仰天咆哮，可惜无人回答。 曾经一切美好的记忆都没了，就只剩下，只剩下从自己十三岁开始时的一切。 只剩下那些刻骨铭心的仇恨、绝望、痛苦，仿佛自己的人生中就只有这些，同时又永远无法忘却。 龙起拳头紧握，咔咔作响，双目紧闭，身形颤抖。 良久，他才深深地呼出一口气，用一种平淡自嘲的语气说道：“也许，我命中注定如此？” 在此回头看了一眼父母的坟墓，他脸上露出一种悲凉的笑容，道：“对不起，孩儿可能要让你们失望了......” “呵呵，呵呵呵！” 龙起自嘲地笑了笑，艰难地挪动脚步，走了两步，又回头看了一眼双亲的坟墓,再艰难地转过头，才离开了后山。 第二卷 魔心洗练 第四章 来者不拒 带着内心无尽的不舍，龙起缓缓离开后山。 待走远了些，才停下脚步，望着周围的小树林，平静地说道：“出来吧。” 话音落下，一颗不算粗壮的树木后方，传出脚踏在落叶上的咔擦声，徐长清从后走出，也不知道他怎么藏在哪里的。 “事情办完了，一个没留，所以......” 他的话还未说完，就感到体内的黑雾缓缓与源气分离，从他体内流出，从龙起指尖回归体内。 看到困扰自己的黑雾离去，他失笑道：“没想到你还挺遵守承诺。” 龙起平静地看着他，道：“就算我不遵守承诺，你也有办法不是？” 他亲眼看到拜托了自己黑雾控制的韩玥，知晓这黑雾的效果并没有自己期望的那般强烈，当然，先不说是否彻底，若想摆脱，所要付出的代价也不小就是。 很明显，徐长清并不想强行挣脱黑雾，才按照他的话来这里帮他办事。 徐长清微笑着，问道：“这事情是不是太简单了一些，那些人你来杀也是轻松不已，这就拿回黑雾是不是便宜我了？” 龙起仍旧面容平淡，耸了耸肩，道：“我若是满手血腥，也无言见我爹娘，交给你来最好不过。” 说罢，两人眼神对视，都了解对方的想法。 良久，徐长清双手抱在身前，轻笑着调侃道：“没想到昔日雾海遗迹里的邪修宁小仁，摇身一变，就成了南州鼎鼎有名的九极宗的弟子，还是那安于秋的弟子，这谁能想到。” “记名弟子。”龙起纠正道。 徐长清愣了一下，摊了摊手，意思是，有什么区别吗？ 其实就连龙起自己也想不到，那日自己与小许被现在应该叫师姐的武漪带回九极宗后，那安于秋竟然将小许这丫头收作关门弟子，而他，则成了记名弟子。 这一切，别说他自己，就连那武漪也是十分吃惊。 至于这么做的缘由，安于秋并没有明说。 龙起心中狐疑不已，安于秋这种嫉恶如仇的女子剑仙，究竟是什么原因才能让她做出这种决定？ 从那以后，就过了半年，直到现在。 不久前，宗门里派人前来大周朝的明水郡城调查一件事，而他，便趁机溜回故里，了却往昔恩怨。 徐长清摇了摇头，颇为惋惜地说道：“其实按你的行事风格，来我十方鬼众才最为适合，没想到却先去了那九极宗。” 龙起不语，本身心底对这些势力就没有什么兴趣。 但徐长清话锋一转，说道：“但我还是郑重地邀请你，毕竟，十方鬼众，来者不拒。” 龙起听闻，脸上有些表情，道：“好一个来者不拒，这就是你们能在天元界所有势力围剿之下能够存续下来的原因吧。” 徐长清微微点头，道：“无论是走投无路的亡命之徒，亦或是资质卓绝的天骄之辈，十方鬼众，向来来者不拒。” 龙起微微摇头，谢绝了他的邀请，转身离开。 徐长清目送着他的背影，先前只是随口一说，本就没想着他会答应。 毕竟，安于秋的弟子，就算只是记名弟子，也是前所未闻。 按他现在打听到的消息，安于秋座下也不过只有三名亲传弟子，皆是女性。 一位是美名传遍南州的武漪仙子，第二位是那清临城的韩小姐，算是武漪代师收徒，而且他也见过，第三位，则是一名不知来历的少女。 而且安于秋早已宣布那第三位就是她的关门弟子了，可见就算只是一个记名弟子，分量有多重。 没想到那位宁小仁，确切的说应该是龙起，运气这般好...... ...... 离开了父母的坟地，龙起便直接前往郡城，与宗门的队伍汇合。 待他到达郡城时，已是第三天傍晚。 残阳赤红，天上红云似火，边缘处又是金光乍现，洒落人间。 龙起走到高大的城门之下，被两个士兵拦住。 出示了九极宗的证明，两名士兵恭敬地让开道路，让龙起进入城内。 按照约定好的，龙起打听了一下那“西南客栈”的地址，沿着街道走了过去。 远远就看到那雕梁画栋，龙起心中暗骂一句奢侈，不情愿地走了过去。 也不知道他们为何要订这间客栈，自己才刚刚入城就打听到这间客栈有名归有名，设施也是顶级，但这客栈最大的营收，是那销魂窟的勾当。 他心里直呼无语，竟然住进了青楼里面，不只是谁出的馊主意，他一打听时，那老男人竟然露出个会心一笑。 当然，他们毕竟是九极宗的弟子，要的是后面的几套雅间，至少不用从正门进入。 绕过了那些胭脂气的恶臭，龙起从侧边石墙上的一个圆门进入，便到了他们订好的雅间。 这是一个院落，数间精致的房屋坐立墙边，院落中有个不算小的池塘，只是入冬时节，荷花无踪，鱼儿倒还在清澈的水里摇曳。 刚一进门，就看到一个少女叉腰，气鼓鼓地看向他，质问道：“好啊，宁小仁，你还想着回来？” 看着算是从半年前的悲伤中走出，生性乐观的少女此刻看不出往日的痛楚。 龙起莞尔一笑，解释道：“不是跟你们说过我要离开些时日。” 少女气呼呼地说道：“然后你一走就是十来天没有消息，我还以为......” “以为什么？” “哼。”少女没好气地道：“以为你在外面喂狼狗去了。” 龙起笑着摇了摇头，走上前，揉了揉少女的脑袋。 少女一巴掌将他在自己头发上肆虐的大手打开，嘟了下嘴，道：“别烦。” 但龙起又揉了揉，气得少女追着他嘴上硬说是要将这两下摸头杀还回去。 这时，一间屋子里走出一名和小许差不多年纪的女孩，正是之前在清临城协助韩玥的晓若姑娘。 看着自己那位许师叔和龙起打闹，她冷声道：“宁小仁，你还知道宗门规矩吗？” 两人停下，小许俏皮地吐了吐舌头，道：“晓若姐，他只是去办他的事情嘛......” 晓若姑娘心里苦笑，但神色冷厉，对龙起说道：“跟我过去，是时候再跟你说说什么是宗门规矩了。” 又对小许尴尬地说道：“许......师叔，我有些事情跟宁小仁交待，您看等下再来找他？” 小许拉过晓若姑娘的胳膊，道：“唉，晓若姐，不是说了不要叫我什么师叔嘛......” 晓若姑娘也是苦笑，对这么一个甚至比自己还小了几个月的少女叫师叔，她也有些尴尬。 小许对着她说道：“那晓若姐你可得帮我好好教训一下他。” 说罢，作势比划了两下拳头，朝龙起哼了一声，回到了自己的屋中。 龙起笑着摇了摇头，旋即收敛笑容，平静地看向晓若姑娘。 晓若姑娘眼神示意了一下，走到院中一个角落，拿出一块符石，注入源气，在周身形成一个无形阵法，构成结界，防止他人偷听。 布置完毕，她便神色凝重，对龙起说道：“不是与你说过了吗，叫你不要跟她走得太近，又朝一日她知道了那些事情怎么办？” 虽然半年前龙起和小许被武漪一起带回宗门，但那时同行的韩玥和他们师兄妹三人根本不知道小许就是那徐统领的女儿。 且当时他们被枯鸦先生的结界带离了河丰村，姗姗来迟的武漪也不知晓小许和徐统领的父女关系。 还是到之后，她与小许闲聊之时，才将她与徐进岩联系起来。 可就在她犹豫着要不要将此事讲出时，她的师尊却传音告诉她，要将这件事情保密，不能对小许说出。 既然师傅都知道了，那师傅的师傅肯定也知晓，但自己又不知为何不能将此时讲出，只得警告龙起。 “知道就知道呗。” 龙起轻描淡写地回答道。 晓若姑娘气急，大声道：“到时她知道你就是杀父仇人，叫她怎么面对你，还不如现在就和她断绝关系，免得到时候让她伤心。” 龙起歪了歪头看着她，平静地说道：“我们的事，怕是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 “你！” “你什么你，没什么事的话，我就走了。”龙起转身说道。 “龙起，你还算是男人吗！要是有种的话，现在就跟她说明一切。” “哦” 回答她的是一句轻飘飘的话语，龙起早已离开。 找了那间唯一空着的屋子，走进去将门关上，他随便找了个椅子坐下，用食指揉着太阳穴。 关于这件事情，他也很头疼。 半年来他也想过要不要告诉小许，但安于秋却让他保守秘密。 想不通自己那便宜师傅为什么要所有人都瞒着小许，他也打消了告诉她的念头。 至于以后，那就留给以后吧。 龙起躺在太师椅上，双眼直愣愣地看着房顶，叹了一口气。 到时，她要恨自己，那就恨吧。 只是，断绝关系，怎么可能，自己还要看着她体内的黑雾，免得出了什么意外。 这也是安于秋跟他说的收他为记名弟子的缘由。 第二卷 魔心洗练 第五章 青楼花魁 回了自己的屋子，龙起躺在太师椅上，眼睛眯起，要将那些烦心事先忘上一忘。 一夜没有什么动静，就这样平静地过去。 “咚咚咚咚！” 第二天一早，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将龙起叫醒。 重重呼出一口气，他并没有想睁开眼睛的觉悟，一动不动。 “宁小仁！快给老娘起来！” 龙起嘴角扯了扯，听出是小许喊出的话语，无奈睁开眼，说道：“行了行了，我马上来。” 从太师椅上站起，走到房门前，一打开，小许就立马拽着他的手腕将他往外拉。 “急什么啊，那两小子肯定还没回来的......”龙起打了个哈欠，这般说道。 “你怎么知道？”小许眉头一皱，问道。 “哦，他俩说不定还在那西南客栈里和那些风尘女子缠绵呢，哪里舍得回来。” 小许脸上微红，自然知道龙起说的是什么。 而他们一行人住进这里，本就是那两个家伙的主意，他们就是打着这种念头才将晓若姐骗过来的。 结果，等住进这后院后，一打听才知晓前面干的什么勾当，而那两个家伙，早就胳膊搭背潇洒去了。 小许拉着龙起，迟疑了一下，有些尴尬地问道：“宁小仁，你不会也想去吧？” 龙起身形一僵，嘴角一扯，道：“没兴趣。” “哦，那快走啦，晓若姐还等着呢。” 两人走入最中央的一间房，是用来接客待人的大厅，晓若姑娘早已在里面等候。 看着走进来的龙起和小许，她眉头一皱，问道：“李胖和张黑呢？还没回来？” 龙起微笑着说道：“嗯，要不你去叫他们？” “哼！”晓若姑娘冷冷地盯着龙起，不作言语。 感受到手上的拉扯，龙起无奈地转头看向小许，果然这丫头就张大一双如宝石澄澈的眸子瞪着自己。 “行啦行啦，我去还不行吗？” 小许这才不继续瞪他，对晓若姑娘眨了眨眼睛，神色狡黠。 “还不放手，你也要一起去吗？” 听见龙起没好气的话语，小许才“哦哦”地松开他的手掌。 龙起转身走出议事厅，顺着石板路走出院子。 晓若姑娘看着打成一片的两人，心中叹了一口气，又朝一日，许......师叔得知了真相，会怎么样？ ...... 沿着街道绕至前门，刚刚靠近，一名花枝招展的妖娆女子便贴了上来，笑盈盈问道：“这位公子是第一次来？不知看得上我们哪位妹妹？” 说着，就要拉住龙起手臂，抱在袒露大半的胸前。 龙起随手甩袖，将她轻轻拍开，道：“我来找两个人。” “咯咯咯，没想到公子这般兴致，一次就要我们两位妹妹呢？”妖娆女子隔了一点距离，调笑道。 “不，我来找一个胖子，一个黑脸。”龙起打了个哈欠，解释道。 妖娆女子笑得更妖艳了，道：“虽然公子口味独特，但我们这里也不是没有......” 她眼波流转，向龙起抛了个媚眼。 龙起直接无视，平静地说道：“我找的是两个男人。” 妖娆女子脸上露出诧异之色，有些惋惜地说道：“唉，我们里面的妹妹可是真没福气，公子这般神武的人，竟然是龙阳......” 还未说完，便捂嘴“咯咯”笑了起来。 龙起面不改色，平静地问道：“那让不让进。” 妖娆女子眼珠一转，笑着说道：“当然能进，公子里边儿请。” 点了点头，龙起走了进去，便又数个风尘女子朝他抛媚眼。 甚至身后传来那妖娆女子的笑声，“公子看上哪个妹妹尽管说，便是奴家也任由公子摆弄~” 虽然面色平淡，龙起心中却生出一种向呕吐的冲动。 刚刚踏上楼梯，就有一名穿着不算那么暴露的女子走来，道：“公子在门口说的奴家都晓得了，请公子跟我来。” 龙起点了点头，跟随这青楼女子走去。 路过的厢房里不时传来或是猥琐的低笑，或是销魂的吟叫，也有琴声流转，箫瑟声起。 跟随那青楼女子走到一边的一个楼梯，又跟随着上了两楼，那女子才停下，指着面前的厢房对龙起说道：“公子，您要找的人就在我们东方小姐房里。” “东方小姐是谁？”龙起摩挲着下巴问道。 “咯咯。”那青楼女子低笑着说道：“东方小姐是我们这里的花魁啊，不仅仅是在这明水郡，便是相连的数十郡，谁不晓得东方小姐？” “哦，我不晓得。” 说罢，龙起一脚将门踹开，走了进去。 那青楼女子愣了一下，但小姐吩咐过只让他一人进去，便识趣地走开了。 一进厢房，龙起闻到了一股强烈的脂粉味，顿时鼻尖瘙痒，“阿嚏”一声，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 这两个家伙不错嘛，刚来就玩到了这儿的花魁。 摸了摸鼻子，龙起走过屏风，看见了那两个在躺椅上昏昏欲睡的家伙。 一个体型微胖，凸起的独自露出，毫无睡相，一个长了张黑脸，一直臭脚搭在胖子脸上，但不知为啥，那脂粉都盖不住的脚臭龙起都能闻到，却没把胖子熏醒。 李胖和张黑其实是龙起给这两人起的外号，因为从离开九极宗开始这两人就对小许起了色心，虽然没色胆，但他很不爽。 后来晓若姑娘也被这两人烦透了，就跟着他喊他们外号。 熟睡中的两人对面，静静坐着一名衣着端庄的女子。 那女子肤若凝脂，一双凤眸含情脉脉，琼鼻高挺，三千青丝披散在身后，面容绝美，皓颈修长，如骄傲的天鹅。 一套华丽的衣裳之下，胸脯高耸，双手叠在身前，修长的双腿微微并起，侧向一边。 女子红润的嘴唇轻启，道：“这位公子......” “没想到小姐需求如此旺盛，我这两个弟兄都被小姐折腾得现在都爬不起来，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女子才刚刚开口，就被龙起粗声打断，还说了些露骨的话语。 女子听了，脸上浮起两抹红晕，扭捏着说道：“公子说笑了，妾身做的是清倌，那里会与这两位公子行那种事？” 清倌？感情这两个家伙是被人家玩了一个晚上。 “啪啪！” 两巴掌扇在李胖和张黑脸上，但他们仍旧呼呼大睡，甚至李胖还打起呼噜。 女子愣在那里，怎么也没想到这人上来就招呼他们两巴掌，眼神转动。 “啪啪！”这下打得更响更狠了，两人终于悠悠醒转过来。 “宁小仁你打我做什么！”张黑从躺椅上跳起来，怒声质问道。 李胖也醒来，捂着脸上的巴掌印，不怀好意地看着龙起。 在九极宗内，他依然用的是宁小仁的化名，只有少数几个人知晓他叫龙起。 “自己去找晓若受罚，看看像什么样！” 龙起冷声说道。 两人浑身一个激灵，这才想起来今日该开始宗门布置的任务了，自己两人却在这里厮混，那比自己两人年岁还小的师姐怎么会放过他们。 他们两人虽然与晓若是同一届的弟子，但晓若毕竟是武漪的亲传弟子，身份比他们实际高了很多。 想了一下，张黑朝那女子歉意道：“东方小姐，在下还有事，先行告退，还望莫要责怪。” 东方小姐微笑着点了点头，低声细语道：“公子若有事务，便先去忙吧，可若有时间，可要记得来看看妾身。” “那是。”李胖拍了拍胸脯，两个狐朋狗友就先离去，准备承受晓若的怒火...... “这位公子还请等一下。”那东方小姐叫住了龙起。 “哦，小姐难道意犹未尽，还要老子来满足你吗？”龙起冷笑着说道。 那东方小姐怎会想到这人荤话频出，有些气恼地说道：“公子，妾身当真不是......” 东方小姐这等有些气恼的姿容，若要叫那些倾慕许久的人见了，还不得几天脑子里都容不下其他。 “有何区别？在我看来，无论是你这种自以为的清倌，还是那些皮肉生意的娼妓，本质上是差不太多的，在的地方也差不多。” 龙起打了个哈欠，冷冷地说道。 “公子，还真是挺特别的呢。”东方小姐反而不气恼了，温婉地笑道，若是换个地方，便全然看不出是个青楼女子。 龙起便欲离去，道：“是啊，我那儿也挺特别。” 说罢，便走了出去。 东方小姐见他走了出去，眼神幽幽，轻叹一声。 出了青楼，绕回后院，还未进门便听到了那两个家伙大喊的“师姐饶命！” 但他脸上也笑不出来，小许站在门口，气鼓鼓地看着他，道：“你在里面干了什么？听他们说，那房间里的是这儿的什么花魁？” 撇了撇嘴，龙起解释道：“我就比他们晚出来一小会儿，能干什么？” “也是......”小许点头低声说道，旋即瞪大眸子，讶异道：“你不行？” 龙起脸上是在绷不住，这丫头脑子里想的是什么，气笑道：“去你的！” ...... 第二卷 魔心洗练 第六章 东方玉菲 听见了龙起无奈的话语，小许嘿嘿一笑，拉着他走了进去。 一进门就看到李胖和张黑两人头颅垂下，低眉顺眼地站在晓若身前，准备认罚。 晓若也十分无奈，这次任务她本来并不打算带着这两个家伙来的，是那位何师叔硬塞给自己的。 这两人算是那何师叔的记名弟子，但也是靠关系才塞到他座下，他自己也不喜。 九极宗内，师承一事本就靠缘分，宗门修士可收比自己低几届的弟子为徒。 当然，任何弟子也可毛遂自荐，向中意的前辈拜师，晓若自己的那两位师兄就是这样成了武漪的弟子。 所以，师徒之间修行术法可能并没有太多相同之处，更重要的是修行道路上的经验和那玄妙飘渺的指点，就像武漪所修的阵法与安于秋的剑道差别很大。 与此同时，每位修士若想要修习一些术法，可向专门管理这一切的几位长老提出，以自身宗门贡献兑换机会。 那何师叔毕竟不像自己师尊一样是那位师祖的亲传弟子，一些人情往来，即使心中不愿，也无可奈何。 索性这两人也就是挂个名，也不敢扰他清净。 这次他们离开宗门时，碍于情面，何师叔不得不让这两人参与一些任务，便拜托晓若。 这李胖和张黑修为连通玄境都为达到，不过幸好，这次任务应该不算危险。 但这两人一进明水郡城就去......还是让她有些生气。 “好了好了，我们还是讨论讨论怎么完成任务。”龙起从门口走来，拍了拍手，打个圆场。 低眉顺眼的两人连忙点头，但看见晓若冷厉的目光后，又连忙低下头颅。 龙起扶额，不愧是武漪......师姐的弟子，和她师傅还有师祖一些神态上真是一脉相承。 小许笑着说道：“算了，晓若姐，咱们还是快开始宗门的任务吧，结束了快点返回宗门，你也不用看见这两个烦人的家伙了。” 两人连忙称是。 想了想也是，晓若便点了点头，道：“进来吧。” 五人一同走进大厅，各自落座，晓若坐在最中间，小许紧挨着她，李胖和张黑各自隔了一个座位，龙起则找了个最靠门的位置。 晓若抬头瞥了一眼最远的龙起，缓缓说道：“是这样的，前些日子明水郡城里出现了几出命案，但一直没有查到凶手。” “这种命案交给大周的官府不就行了吗？”龙起将一条腿翘在桌子上，问道。 李胖深以为然，点了点头。 瞪了他一眼，晓若继续说道：“不，以现场留下的痕迹来看，凶手并非寻常之辈。” 张黑急声道：“那他们上报上去不就行了，为什么来找我们九极宗？” 深深呼出一口气，晓若瞪了一眼这些频繁打断自己话语的人，道：“你们说还是我说？” “您继续~” 龙起翘起二郎腿说道。 拳头紧紧捏起，想了一下又松开，晓若道：“我们宗门与各大王朝都有些合作，他们要我们帮忙处理一些事件并上贡天材地宝，我们则要历练弟子。” 众人点了点头。 小许突然问道：“那宁小仁离开的这段时间，会不会耽误事情？” 龙起一愣。 晓若摇了摇头，道：“这件事情过去很久了，他们也没查到，甚至大周上面也有人来查过了，就算现场残留了一些痕迹，但没有找到任何凶手。就像凭空消失了一样，后面也再没有发生过这种事。” “那我们怎么可能找得到？”李胖哀叹一声，唱衰道。 大周朝上面来的人可不会比他们弱，别人都没有找到自己几个人怎么可能找到？更何况事情又过去了一段时间。 龙起摩挲着下巴，问道：“要是查不出来怎么办？” “任务失败。” 晓若平静地回答道。 此话一出，众人有些沉默。 “那就快点完成吧，我们说不定就能查出来凶手呢。”小许笃定地说道。 “那从哪里开始？”龙起问道。 晓若将早已想好的任务分配说出来：“先从几个命案的地点查起吧，又三个地点，分别是太守府、城东、以及......这里。” “这里？”小许疑惑道。 晓若缓缓点头，道：“其中一件命案，就是发生在这间客栈里，就在这里花魁的房间。” 张黑眼睛一亮，迟疑着说道：“那，师姐，我们这不算耽误事吧，刚好就住到了这里，昨夜我们兄弟两就是去那东方小姐的房里去了。” 李胖也跟着点头。 晓若眉头一皱，看向龙起。 龙起继续翘着二郎腿说道：“确实是，不过那什么东方小姐自称是个清倌儿，他们俩啊，恐怕连人家小手都没摸到。” 李胖连有些憋红，半天才吞吐出一句话，“谁说的？我......昨晚只是喝醉了。” “对对对，你喝醉了，毕竟梦里什么都有，说不定都与人家爬上床榻了。” 龙起毫不客气地说道。 “你！”李胖用手指指着龙起，怒而站起，张黑拉了拉他衣角。 “别吵！”晓若拍了一下桌子，大声喝道。 小许连忙走到晓若后面，给她垂着肩说道：“晓若姐息怒，那死者呢？” 晓若回头哀怨地说了一句：“师叔，你能别这样吗？” 旋即继续说道：“死者都是这里太守的三个儿子。” “我去，那不是断子绝孙了？”张黑吐槽道。 “那现在我们是要去三个地方探查一下咯？”小许问道。 “嗯。”晓若点了点头，道：“那就分配一下人吧。” 李胖和张黑对视一眼，张黑立即站起来说道:“那我们俩去找东方小姐？” “那不行，万一你们又喝得烂醉，耽误事情。”龙起立即出声否认。 晓若点了点头，十分认同，道：“那你们去城东老来福酒楼，我和小许去太守府，客栈那里，就宁小仁去吧。” 两人哀叹一声，但也没说什么，垂头丧气地走出去了。 小许拉了拉晓若的衣袖，道：“不行，不能让他去，万一他对人家起了歹念怎么办？” 说着，瞥了瞥龙起。 龙起倒是很无所谓地继续翘着二郎腿。 晓若无奈地在她耳边低语道：“那总不能我们去吧？况且你是怕人家对他起了歹念才对吧。” 小许脸上一红，飞快地道：“那我们快去太守府吧。” 说罢，拉着晓若飞快走了出去。 待所有人都离去，龙起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我也不想去啊。 无奈地走了出去，绕到前门，他干咳了一下，朝门口的妖娆女子问道：“那个，你们那什么东方小姐还接客吗？” 妖娆女子咯咯一笑，花枝招展地说道：“公子说笑了，东方小姐哪里会和我们做一样的皮肉生意，但公子想见的话，倒是可以为您通报一声，至于见不见嘛，奴家说了可不算。” 龙起点头，道：“那就去通报吧。” 妖娆女子朝里面吩咐了一句，不久，之前带龙起去东方小姐厢房的那名青楼女子就走了出来，朝龙起说道：“公子，小姐让你上去。” 点了点头，沿着先前走过的路线，龙起又走到那花魁的厢房外，敲了敲门。 有事相求，总得客气点不是？ “公子请进吧。”里面传来花魁温婉的声音。 推了下没锁的房门，龙起走入厢房，嗅到那浓郁的脂粉气，鼻尖又是一痒，绕过屏风，又见到了那花魁。 那花魁不知何时又换了衣裳，没有先前那么华丽，但多了几分清淡气质。 东方小姐依旧端坐，道：“公子请坐吧。” 龙起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下，说道：“东方小姐是吧，宁某这次前来是为......” “公子是为先前的命案来的吧？” 龙起眼睛眯起，看向那花魁。 东方小姐此刻不露齿地微笑着，看向龙起，道：“妾身实际叫做东方玉菲，宁公子可直接唤妾身本名。猜到公子来意也只是因为察觉到公子身上不俗的修为。” 在这种偏远的郡县，通玄境的修为确实可以说是不俗。 龙起嘴角上扬，缓缓摇头笑着问道：“东方小姐也是修士？” “是，只不过妾身善于隐藏。” 龙起摇头，嗤笑道：“也是，若没有些傍身的本事，以东方小姐的姿容，哪里还做的成什么清倌儿。” 眼前的花魁确实美丽动人，面容清丽，仪态端庄，但骨子里有种说不出的魅惑，一颦一笑之间，皆勾人心魄。 而且似乎察觉到龙起第一次来的态度，特意换上一套清雅的服饰，若不是在这青楼内，还以为是谁家仙子外出了呢？ 不过她可是又猜错了，龙起对这服饰更为不喜，因为，总让他想到半年了处处针对他的那位师姐武漪，连那两个家伙都看不起他这种事情绝对拜她所赐，即使自己是安于秋的什么记名弟子。 面对着微笑不回话的花魁，龙起便开门见山地说道：“既然你都知道我为何而来，那便将前段日子那命案的情况跟我讲讲。” 第二卷 魔心洗练 第七章 看着东方玉菲有些迟疑的样子，龙起眯起眼睛，道：“东方小姐可是有什么难处，关于那件事情有什么不能说的？” 东方玉菲闻言，微笑道：“并非有什么难处，只是公子当真要插手此事？” “我们本就是为此而来，谈何插手？” “公子心意早已决定，妾身当真说不了什么，只是......”东方玉菲说着又是迟疑了一下。 龙起眯着眼问道：“只是什么？愿闻其详。” 东方玉菲修长细指捏着衣角，叹息一声，道：“公子可能不知其中凶险。” 见着龙起直勾勾盯着自己，眼中却什么都没有，她便继续说道：“先前大周朝上面来的人里，也有人来问过妾身此事，但那位前辈深入了解之后不知为何也是落得了和太守的三个公子一样的下场......妾身，实在不愿再有人因此事而死。” 龙起轻轻哼了一声，道：“无妨，你便将那日的事情讲出来就是，剩下的便与你无关。” 熏香袅袅，厢房之中一股香草燃烧的气味传出，龙起止不住打了个喷嚏。 东方玉菲“唉”了一声，道：“公子你这又是何苦呢？” 不过她继续说道：“那日，明水太守的第二个公子来到这里，特意吩咐了妾身相陪，谁知道到了夜里，他竟想着要妾身......” “所以你杀了他？”龙起笑问道。 东方玉菲摇了摇头，道：“公子可真会说笑，妾身虽然没有办法，但也不至于做出这种事，且以妾身低微的修为，哪里能够对付得了那二公子。那日夜里，妾身百般不愿，无可奈何之际，那二公子身后却突然出现一道黑影，将他吃了下去，然后眨眼便消失了。” 龙起点了点头，与之前了解的一些信息差不太多，做出这种事的，该是某些妖物。 “那黑影大致是个怎么样的？又为何只对那二公子下手却放过了东方小姐你呢？”龙起追问道。 东方玉菲思索了一下，道：“看起来大致是个狐狸的模样，至于为何留了妾身一命，那我便也不知道了，可能妾身这低末修为，入不了那黑影的眼吧。” 龙起点了点头，那二公子确实是聚气的修为，而眼前这东方小姐不过才是引灵，那黑影确实也可能看不上。 摩挲了一下下巴，龙起说道：“确实有可能，不过我看东方小姐你才是狐狸。” 这东方玉菲依旧不恼怒，淡淡地笑着说道：“公子说笑了。” “那太守府和城东酒楼出事的时候，你在哪里？” 东方玉菲叹了一口气，有些哀怨地说道：“妾身日日夜夜除了在这儿，还能去得了哪里？” “你就没想过要离开？” 她眼中有些湿润，道：“我已不知何时起便在这里了，先不说出去后能到哪里，便以妾身这微末的修为，也断然离不开大老板的手掌。” “大老板？” “嗯。”东方玉菲轻轻颔首，道：“我们这儿的所有姐妹，都算是大老板的私有......物品。眼下妾身是个清倌，勉强保得住清白，但哪日年老色衰后，去做像其他姐妹一样的皮肉生意也是肯定的。” 龙起听着有点不对劲，点了点头，说道：“那多谢东方小姐了，在下就此告辞。” 说罢，起身抱拳，转身离开。 “宁公子请等等！”东方玉菲急声说道。 龙起侧身回首，静静地看着她。 东方玉菲突然脸上浮现两抹红晕，低着头轻声说道：“妾身有个不情之请。” “免谈。” 龙起淡淡地说了一下，转身离去。 东方玉菲看着再次安静与空荡下来的房间，眼神幽怨，轻轻地叹息。 那宁公子怎这般绝情，半点余地不留。 ...... 走出了这青楼，龙起慢悠悠地走在街道上，低头思索。 先前他确实怀疑过东方玉菲，但她毕竟只有引灵的修为，根本不可能是那二公子的对手，况且，她也确实无法离开这青楼。 那她所说的狐狸妖物到底又是什么东西，那东方小姐虽然修为低微，但源气纯净，就连他体内的黑雾都蠢蠢欲动，想要将之吃下。 但幸好，通天塔最深处幽藏将幽暗界融入他体内后，他对黑雾的掌控更强了，不至于失控。 更重要的是，他那心魔再也不能借黑雾显化，倒是解了他心头之患。 至于东方玉菲最后跟他说的“不情之请”，算了，大致就是将她带出青楼之类的。 用钱赎，开玩笑，你自己的身价你会不清楚？我这穷鬼赎得起？ 至于强抢，开玩笑，万一她口中的那大老板实力高强，自己岂不是自讨苦吃？ 怎么看都是亏死的活计。 眼下还是等着他们将其他两处的信息带回来吧，自己这一去也没怎么问出消息，就是狐狸模样的妖物，实力至少是通玄境，才能一口吞下那二公子，而且行动迅速...... 只是，这般想着的时候他余光之中瞥到了街道的角落里，一个狐狸头颅目光幽幽地盯着自己。 那狐狸不是想象中的黑色皮毛，反而是一袭雪白，目光幽幽，但行人却像看不见一般。 看到龙起有所察觉，便收回目光，退回巷道里。 龙起愣了一下，断然想不到光天化日之下这东西竟敢大摇大摆地出现。 它盯上了谁吗？ 稍微犹豫了一下，龙起追了上去，同时体内黑雾带来的超常感知，那狐狸妖物虽然已经远去，但残留的微弱气息仍旧能指引着他。 在巷道之中追逐了一会儿，不久就越过城墙，出了明水郡城。 这时，龙起可以看到远处确实有一只通体雪白的漂亮狐狸逃去，见龙起追了上来，化作一抹白光，钻入山林，飞快遁走。 同时，龙起黑雾暴动，一抹黑芒紧随其后。 一白一黑先后在林间穿梭。 突然，前方的那白色身影骤然停下，转身张口，喷涂出一股气息。 那黑芒却毫不避让，黑雾缭绕之下直接冲向白狐的吐息，手持漆黑长枪，奋力掷出。 那长枪宛若雷霆，却被灵巧的白狐躲过，撞入山林间裸露的岩石。 “砰！” 长枪带出剧烈的爆炸，碎石飞溅，强烈的冲击将跃至不远处的白狐掀飞。 白狐从泥土中站起，抖了抖毛发，将沾染上的泥土甩掉，竟口吐人言，道：“你是何人？” 黑雾缭绕的身影站定，冷声说道：“大概是杀你的人？” “哼，我与你毫无恩怨，为何追杀我？” 黑雾男子依旧冷声道：“没办法，谁让我的任务就是杀你呢？” 白狐竟缓缓摇头，说道：“上一个这么说的人已经被我吃......” 话还未说完，它瞳孔微缩，因为一只黑色长枪带着雷霆之势刺来。 它优雅地躲过，但那黑雾身影却不依不饶，手掌屈成爪型，隔空一抓，五道漆黑爪影飞向白狐。 白狐侧身躲避，终究没快过爪影，身形被击飞。 虽然它身上多了五道抓痕，但却没有鲜血流出。 白狐瑰丽的眸子死死盯着龙起，但马上一个转身，在山林间纵跃，消失在远处。 黑雾身影暴射而出，直直冲向白狐逃去的方向，遇上树木时，竟好不躲避，从中穿了过去，犹如鬼魅。 没用了多久，就追上了那白狐。 白狐回首，瑰丽的眸子里讶异不已，转回身，道：“原来如此。” 话语间有些愤恨与咬牙切齿。 黑雾男子站定，道：“你不也是如此，东方小姐？” 白狐迟疑了一下，问道：“你什么时候察觉的？” “第一次见你时就有一点了，第二次见你时有所怀疑，被你引开的时候就确定了。” “可恶，我本想将你引开。”白狐口吐人言。 “你太心急了。”黑雾男子说道。 与此同时，他缭绕的黑雾减退，露出完全由黑雾组成的身躯。 这时，一道白影从另一头飞速冲来，竟是另一头一模一样的白狐。 刚来的白狐见到完全由黑雾组成的龙起，讶异了一下，与之前的白狐融为一体。 第二头白狐前来的方向，传来微弱的少女的喊声：“晓若姐，它肯定就在前面。” 那是小许的声音。 但白狐没有半点欣喜，用之前东方玉菲温婉的声音说道：“小看宁公子你了。” 它知晓面前的男子同样不是本体。 但黑雾组成的龙起却溃散，化作黑雾，先行返回。 白狐愣了一下，它本来以为黑雾龙起要与另外两人一同阻击它。 但担忧本体的安危，它也化作白芒，原路返回。 “刷！” 灌木从中，小许和晓若的身影冲出，但却什么都没有。 “它的气息消失了。”晓若蹙起眉头。 ...... 明水城中，已是傍晚，西南客栈。 龙起本体静静地看着走进去的李胖和张黑，过了一刻钟才走进去。 那妖娆女子笑着前来阻拦。 龙起一巴掌将她拍开，森冷道：“滚开。” 沿着去过两次的路线，走到东方玉菲的厢房前，再次一脚踹开。 “砰！” 可怜的门一天内被踹了两次，直接被踹烂，飞了一段距离，砸烂屏风，又砸到呼呼大睡的李胖和张黑身上，但他们依旧没有醒。 端坐的东方玉菲幽怨地说道：“宁公子。” 第二卷 魔心洗练 第八章 “宁公子既然猜出了，为何不早些来？”东方玉菲静静起身，说话时瞥了眼呼呼大睡的李胖和张黑。 闯入厢房的龙起向前走了两步，抬起右脚踩在李胖身上，手搭在膝盖上，静静地说道：“我也不爽这两人，让他们吃点苦头也挺好。” 说着，又踩了两脚。 东方玉菲哑然失笑，道：“现如今宁公子与我谁都奈何不了谁，不如借一步说话。” 两人恰都使用了类似的手段，本体修为远远不及巅峰，需得等候那两道化身归来。 “先叫醒他们。” 龙起淡淡地说道。 “无妨，过些时间他们自然会醒，宁公子也不想他们看到你真正模样吧？”东方玉菲笑了起来，狡诈得像个狐狸。 说罢，身形飘忽，她就向远方城外离去。 龙起踩在李胖身上，猛地一蹬，也追随上去。 ...... 两人到了城南外，一个不大不小的湖泊边上。 黄昏时分，赤血残阳洒落金光，点缀在湖面上，晃人心神。 东方玉菲站在岸边，瞧着后脚赶来的龙起，道：“终究被你坏了好事，宁公子可来的真不是时候。” 言语之中并无太多怨怒，更多的是遗憾和不甘。 龙起神色冷淡，道：“我说了你太过心急。” “并非妾身心急，实在是已经没有时间。”东方玉菲说道。 莲步轻移，她在岸边缓缓行走，低头望了一眼湖水中的倒影，说道：“过了今夜子时，若再没有品尝到新鲜的源气，世间可就没有我了。” “与我何干，你不过是藏在人群里的妖物，平时我也并不是什么仗义侠士，但既然接了对付你的任务......” “我是妖物，宁公子你又算什么？”东方玉菲平静地出声，又道：“魔物？还是鬼物？” 龙起神色依旧冷淡，仿佛不含一丝情绪，道：“我是什么重要么，你对我而言，终究只是妖物。” “就真的只是妖物？”东方玉菲回首神色幽怨地看着龙起，红润的嘴唇微微张开说道。 “你若像是北地遵守规矩的那些同族，我还会称一声灵兽，但你手上血腥不少，自然是妖物。” 东方玉菲似笑非笑，缓缓说道：“血腥，可我看，宁公子手上的因果孽障，可比妾身只多不少啊。” 面对龙起诧异的神色，她指了指自己浮现纯白色光晕的眼睛。 龙起心头诧异，竟是瞳术？ 先前他见过的瞳术便是俞一辉的淡金色眼眸，自己对此唯一了解便是能够堪破阵法，洞穿虚妄。 那眼前这女子的瞳术又是为何？看穿因果？ 微微闭眼，光芒敛去，东方玉菲说道：“宁公子，其实我们算是一路人，都是不能为世人所容的存在，妾身这半人半妖的驳杂血脉，北地容不下，南州亦容不下，公子似魔似鬼，可就连那两个废物东西都能看不起公子，我们何必争斗呢？” 龙起知道她说的是李胖和张黑，沉默不语。 东方玉菲缓缓走近龙起，纤手伸出，握住他永远冰冷的手掌，伏在肩头，贴着他的耳朵说道：“不如让我吃了那两个人，也永远不会有人知道。” “没用的。”龙起冷声道，“你的魅术对我没用。” 龙起歪头直视着东方玉菲在金红阳光照耀下更美艳的脸庞，死死盯着她的眼睛。 “啊！”东方玉菲痛叫一声，连忙闭起双目。 刚刚，与龙起对视的拿一下，她知晓对方根本没有用什么瞳术，但那双空洞的眼眸中的幽邃，仿佛一个漩涡，撕扯吞噬她的灵魂。 “宁小仁宁公子，你真的要和我作对？我们，才是一路人！他们都看不起你鄙视你，视你为异类，为何要帮那群人？”东方玉菲冷声道。 龙起淡淡地说道：“你想多了，至少，我那师尊对我还算不错。至于那两个废物，根本不被我放在眼中。若不是怕给他们名义上的师父惹麻烦，你想吃我也不会阻止你的。” 龙起说的是九极宗那何炼，通天塔内曾有一面之缘，半年来也有过几次交集，觉得对方还不错。 那何炼也惊奇于自己竟然从通天塔内活着出来，还到了九极宗，做了安于秋的记名弟子。 东方玉菲没想到龙起会这样说。 “至于你为何要吃人才能活下来，那就不关我事了。”龙起继续冷淡地说道。 东方玉菲笑了，道：“不关你事，然后你就可以心安理得地要杀我？” “不然呢？” “呵呵，宁公子，没想到你要用这种自欺欺人换个心安理得。想来之前你手上沾染孽障时，也是这样想的？” 东方玉菲一针见血。 但龙起却仍旧冷淡地说道：“万事都得需要个理由。” “所以你就自欺欺人骗过自己？” “不算骗我自己，因为你本就是妖物。” 东方玉菲幽幽一叹，道：“宁公子，我本以为我们是一路人的。” “所以你最后提的那个不情之请？”龙起皱眉问道。 “那个算是真的，如果你答应带我离开，或许我也就真的离开了，我总是心存一些不切实际的幻想。” 东方玉菲如此说道。 难道我之前都猜错了？ 龙起皱起眉头，问道：“所以不存在什么大老板？” 东方玉菲微笑着说道：“大老板一直存在，只不过两年前就换成了我，至于原来那位嘛……” 她伸出舌头舔了一下红唇。 “那时，大老板也想着强占我，却被我突然觉醒的一半妖族血脉带来的力量给吃了。毕竟，谁能想到我一觉醒就是通玄境呢？” 东方说道。 龙起皱眉，原想着那位大老板是个高深莫测的人物，没想到直接被东方玉菲给吃了。 “然后嘛，我从那血脉之中潜藏的一丁点儿记忆，大致得知自己当年是被从北地驱逐出来的，但我记事起就被卖入了青楼，连自己父母是谁都无从知晓。 “我这驳杂血脉带来的问题也很严重，每过一段时间我就必须得吃下一名修士，否则便会痛不欲生。” 东方玉菲站在龙起身前，毫不担心他会突然发难。 龙起平淡地说道：“所以这就是你做出这些事的理由？” 东方玉菲微笑着说道：“是的，不过宁公子你大可不必介怀，我的眼睛，能够看到他们一些因果，他们绝对算不上好人，每个人身上多多少少都沾染了一些恶事。就像你一样……” 这时，一道白影突然出现在龙起身后，伸出锐利的爪子刺向他后心。 “砰！” 一道黑雾身影从天而降，径直砸落，撞击在地面上，砸出一个大坑。 那白影只好改变方向，放弃对龙起的攻势，落在东方玉菲肩头。 来的正是黑雾龙起和东方玉菲的源气所化灵兽。 二者都是类似的手段，脱离本体的化身。 黑雾身影融入龙起体内，他的气势陡然攀升，出声问道：“东方小姐，先前不是还说着什么同路人，怎么一会儿就翻脸不认了？” 那白狐身影也融入了东方玉菲体内，修为也达到了通玄境，比龙起还要更高。 这就是为什么先前龙起只能探查到东方玉菲只是引灵境界的缘由，一个通玄境的化身远离本体后，自然修为骤降。 东方玉菲嫣然一笑，继续用温婉的声音说道：“宁公子不准我吃那两人，我又不得不吃人，那就只能吃宁公子你了，正巧宁公子确实也不是什么好人。 “而且你那同门的两位女子今日怕是赶不回来了，这里，可就只有宁公子你和我咯，发生什么事情都不会有人知道。 “要不宁公子你就让我回去把那两人吃了，我们就当无事发生？” 她费劲心机，之前吃了大周朝前来调查的其中一人之后便隐匿起来，不敢再稍有放肆。 但过了这么长时间，她必须再次吃人，昨夜便准备对那两人动手，只是感受到突然到来的龙起，觉得敌不过龙起与晓若两名通玄境修士，才在最后一日以化身将他们引开，又以邀请之名试图再对那两个废物动手。 而晓若与小许已追出去大半天，速度又远远不及她的化身，赶回来时怕已到了明日凌晨。 出此下策实在是因为她不能再等了，只是没想到龙起也有与她类似的化身手段，并未将他引开。 于是，她继续说道：“宁公子，若是能让妾身渡过今日，妾身感激不尽，你便是要要了妾身身子，妾身也可以考虑考虑。” 虽然她修为比龙起要高出不少，但自己长久没有解决血脉问题，状态肯定不在巅峰，相比于击败并吃掉他，明显吃那两个废物更省事。 而且，她心中总有一种漂泊孤独许久、在人世间躲躲藏藏两年，终于遇到了同样不为世所容的同类的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她不想与这个同类为敌。 但这个同类明显比自己运气好，能遇上他口中的师尊收留。 而且这个同类想与她为敌。 果然，看着龙起手中再次凝聚的漆黑长枪，东方玉菲无奈地叹了一声气。 第二卷 魔心洗练 第九章 幽雷爆震 明水郡城外，城东湖泊旁，此刻，夜幕降下。 东方玉菲觉得龙起脑子肯定有问题，针对自己的诸般利弊他肯定知晓，但还坚持着对付自己。 就为了他口中的一个任务？那很重要吗？ 不过事已至此，她也不会留手。 源气在指尖浮现，东方玉菲双手成爪，相互交叉，猛然一爪，十道爪痕交叉飞射。 龙起将漆黑长枪稍微往后收，向上一抡，向前砸下，枪尖砸入地面，砸出蛛网般细密的裂痕，像是使用重锤一般。 地面上那裂痕眨眼便向东方玉菲所在的方向蔓延，到达爪影下方时，黑光爆裂，与之碰撞，产生强烈的爆炸。 爪影与黑光激起的尘土还未落下，浑身覆盖黑雾的龙起持枪从中冲出，长枪收势蓄力，到达东方玉菲身前时一抡，长枪呼啸，撕裂空气。 东方玉菲灵巧地跃起，躲过长枪的横扫，顺势下踢。 龙起以枪尖为圆心，步伐诡异，身形移转，躲过这一下，顺势脚下站定，再次抡起长枪。 东方玉菲无法躲避，但脚尖点在枪杆上，顺势卸力，一个后空翻拉开与龙起的距离。 她轻巧地落在湖面上，凌波而立，手中凝聚出一团源气。 那源气呈纯白之色，凝为一团后，又如花苞绽放，一片片花瓣剥落，在她手中形成一朵绚丽的大花。 源气浓郁似白雾，从花瓣间轻轻坠落，又似白霜，远远就令人感到森冷。 东方玉菲将手中那朵大花轻轻抛到龙起上空，大花迅速旋转起来。 花瓣轻轻凋落，刚在天空中优雅地飘转两下，便如冰刀利刃，瞬间扎下。 霎时，一片花瓣化作的利刃风暴从龙起上空砸下。 “铛铛铛铛！” 龙起挥舞起手中的长枪，旋转起来，格挡住大部分的花瓣，但那花瓣并不只是从天空中直愣愣地砸下，不少花瓣划出优美的曲线，从侧边飘落，在龙起身上划出一道道伤口。 见手中长枪无法阻拦全部花瓣，龙起催动黑雾，在体表形成一层防护。 黑雾如烈焰升腾，花瓣刚一接触到黑雾就被瞬间腐蚀，彻底消散。 只是天空中的那朵大花上的花瓣仿佛源源不绝，继续飘落，且一股莫名的力量封锁周围，让龙起不得逃脱。 “这是我以位列九十三位的源气凝聚的另类法宝，宁公子你可得小心了。” 东方玉菲站立在湖面上，优雅从容，红唇轻启道。 与此同时，她手中法印变化，那大花之上，生出了一片片边缘寒芒毕露、锋锐无比的花瓣，如流星滑落，穿透龙起体表的黑雾，“嗤啦”一声，龙起身上被划出深深的伤痕，鲜血溢出。 但所幸那黑雾给他带来了强大的恢复能力，血肉蠕动，伤口眨眼便愈合。 同时，龙起体外幽雷乍现，电光劈里啪啦，他双臂一震，雷光暴动，将周身飘落的源气花瓣击碎。 双脚一蹬，他一跃而起，掌心雷光深邃，拍向那朵大花。 “嘣！” 龙起漆黑雷霆缠绕的手掌与纯白大花相撞，声响震天。 同时他心中一动，雷光变化，再次迸发出剧烈的声响与电光。 幽雷震！ 这是他半年来从那遗迹之中的归元引雷术中再次悟出的攻击术法，也是他在九极宗内展现的术法。 毕竟，他那黑雾不能被太多人知晓，而这归元引雷术，竟然能够与绝大多数源气相容，虽然威力比不了纯正的雷法修士，但龙起黑雾何其浓郁，威能也相当不俗，更何况能掩盖他那黑雾，以幽雷示人。 所以至今，九极宗内除了少数人外，都以为他修炼的雷道术法，哪里知晓他其实是个邪修。 雷霆本刚烈中正，驱散一切邪祟，但到了龙起手中，反倒是一种诡异与猛烈的结合。 而这幽雷震便是他从中简化的一部分。 那归元引雷术品秩比他想象的还要高，听说九极宗内都未曾收藏这等术法，总有各宗掌管术法收藏的长老让他“贡献”出去，但毕竟有安于秋在，他也不会被强迫，那些长老奈何不了他。 他这幽雷震，先要将黑雾转化过来的雷霆在体内蓄积，待达到一定程度后猛然迸发，如浪涛层叠，绵绵不绝，多次爆震。 但也会对他的身体造成不小的负荷，可以说是伤敌伤己的拼命招式。 但黑雾带来的强大恢复能力恰巧解决了这一缺点，让他可以毫无顾忌地施展，不用担心对身体的损害。 那纯白大花与龙起向两边飞出，都受到了幽雷震的强烈冲击。 那纯白大花飞回东方玉菲手中，花瓣残破，摇摇欲坠。 龙起则落在地面上，静静地看着东方玉菲。 眼下自己只要拦住她不让她回去吃了那两个废物就成。 收回那源气凝聚成的法宝，东方玉菲看着静立不动的龙起，猜测出了他的想法，一时心中有些焦急。 此时的自己状态不佳，短时间内肯定拿不下他，而且随着时间推移，自己肯定更加难以对抗。 要是过不了今日子时的一劫...... “东方小姐，你太傻了，竟然一开始就将自己的底细告诉了我。”龙起淡淡地说道。 东方玉菲苦笑着摇头，道：“我以为我们会是一类人的。” 龙起无所谓地说道：“你若不吃人，那算得上是个好人，可我若没有杀那些人，依然算是恶人，我们不会是同一类人的。” 经历了十三岁之后的背井离乡、流落异处之后，又经历了半年前的那场死劫，龙起已经完全变了。 经历了这些种种之后，还能对世界保留善意的，在龙起看来已经和圣人差不了多少了。 而他永远不会是圣人。 与他相比，东方玉菲的某些想法就显得有些天真，就连血脉本能带来的吃人欲望，也要挑那些身怀因果孽障的恶人。 对不切实际的幻想报以希望，是这个世界上最蠢的死法。 龙起不知道今日她若不能吃下两个修士会怎么样，只知道自己现在要拖住她。 对东方玉菲来说，自己若不能补充足够的精粹源气，今日便是身死道消之时。而这，永远都只是吃人来得快，毕竟她没有高深的炼法，只能将一个修士完全吞噬。 这样想着，她眼底泛起些许红芒，那是她源自血脉与本能的兽性。 再没有说什么话，她面色渐渐变得冰冷，朝龙起攻来。 修长的手指变作利爪，随手一爪便带起空气尖锐的呼啸，她瞬间来到了龙起身前，与他同样相迎的一爪碰撞。 “宁公子，既然你不是什么侠义之人，为何要做这种仗义之事，为了两个对你不屑一顾的人，甘愿与我在这里纠缠？” 东方玉菲冷冷地问道，她实在不理解，为什么这样一个身上孽障不少的人，突然又做了这种话本小说上侠士才会做的事。 龙起眼白变黑，双瞳赤红，完全进入了释放黑雾的状态。 他轻声说道：“你说这个啊，可能就是不想某个人第一次出来完成宗门任务就灰心失落？” 东方玉菲一愣，没想到他会说出这么个想法。 “是那小丫头？”东方玉菲与龙起弹开，问道。 龙起点头，黑雾更加强盛。 “你对他有意思？” 龙起摇头，缓缓说道：“不，我对不起她。” 是的，从认出她是徐进岩女儿的时候自己就一直觉得愧疚。 是自己毁了她的家庭，让她失去了仅剩的亲人，而她，是自己的救命恩人。 自己既然没有勇气与她说明真相，那就只能这样给她微不足道的补偿了，至于她发现真相后会怎样，那自己也无所谓了。 可能是和她有种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感受吧，都是两个只有自己活在世间、亲人都已远去的孤魂野鬼。 东方玉菲不理解这句话，但毫不收手，与龙起缠斗在一起。 她必须，必须尽快打败龙起，补充自己所需要的源气。 她与龙起使用的都是最本能的攻击方式，是最原始的碰撞，也是纯粹源气的较量。 没有什么花哨的术法，两人都以拳脚战斗。 他们一个有妖兽血脉，体制强横；一人有黑雾淬炼，且恢复能力强大。 “砰！” 龙起被东方玉菲一个侧踢踢飞。 “哗啦！” 东方玉菲被龙起一拳轰飞到湖里，衣物被湖水浸湿，勾勒出惊心动魄的曲线。 “卡擦！” 龙起被踢飞，像炮弹一般撞在一颗两人才能环抱的大树上，直接将其砸断，又“砰”地砸落在地上。 摸了一下脸上的脚印，以及止不住的鼻血，龙起爬起，心中一发狠，飞速冲到东方玉菲身前，躲避过她的一脚，顺势拉起她的脚踝，将她摔在地面上。 同时又来回反复砸了几下，再将她扔到湖里。 东方玉菲被摔得眼冒金星，头脑昏沉，就这么沉入湖水。 同时龙起也跟随着跃入湖水，找到她的身影，掐住她修长皓颈，将她压在身下。 湖水从她口鼻中灌入，使她咳嗽不止。 两人一起沉入冰冷的湖水深处。 第二卷 魔心洗练 第十章 天妖律契 明水城外，湖泊之中，一道强烈的白芒迸发。 “哗啦！” 湖水被掀起，仿佛要倒灌天上。 同时，一道黑雾缭绕的身影被抛飞，在高空翻转几下，落在岸上。 如瀑布般下落的湖水中，一道身影悬空，双目爆发刺目白光，看向那岸边的身影。 毕竟不是第五境，不能真正御空而行，湖水中那靓丽身影在水面上凌波而行，瞬间冲至龙起身前，蓄势，一脚。 “砰！” 龙起将手臂架在身前格挡，被一脚踢飞，接连撞倒几棵粗壮的树木。 但他还未来得及反应，东方玉菲眨眼便至身前，屈指成爪，一跃抓下。 再次勉强挡住后，东方玉菲趋渐利爪的手指嵌入龙起手臂，血流汩汩。 所幸黑雾不仅带来强大的恢复力，也使躯体更加坚韧，不然可能会被她撕碎手臂。 “呃！” 龙起低喝一声，幽雷暴动，在体外连续多次地震爆。 但东方玉菲不管不顾，强行抗衡那幽雷震，即使肺腑震荡，嘴角溢血，仍旧牢牢抓住龙起的手臂。 没想到这么一个国色天香的美人，竟选择了这种狂野的方式与龙起对抗。 同时她眼中光晕流转，使龙起不敢多看。 因为怕受了她瞳术的影响。目前龙起只知道她的瞳术一是看穿因果，二是魅惑人心，但不知道是否还有其他效果。 黑雾在龙起手臂上溢出，缓缓腐蚀东方玉菲的双手，使她不得不主动松开。 刚一脱手，龙起立即后撤。 眼下东方玉菲修为已是通玄境巅峰，远非半年来修为没有半点提升的他所能抗衡。 而且自己只要拖住她就行，虽然此刻她修为不断上升，但龙起从她之前的话语中就晓得她撑不了多久。 东方玉菲此刻修为的提升像是回光返照一般，只要撑过去就行。 见龙起开始后撤，东方玉菲手中凝聚出一片片花瓣，与之前那源气凝聚的纯白大花如出一辙。 她双手于身前抱圆，花瓣在两手之间疯狂飞舞，然后双手猛然一推，那无数花瓣化作风暴，朝龙起吹袭而去。 龙起反手一道幽雷劈出，径直打在飞速靠近的花瓣上，但只是击碎震散了最先靠近的一部分，后续的花瓣蜂拥而至，将他包裹在中央。 东方玉菲莲步轻移，手中法印亦随之变化，将龙起包裹的那所有花瓣倐地静止于空中，再全部对准龙起。 她纤手一捏，所有花瓣飞射出，从各个角度刺向龙起。 手掌一松，那所有的花瓣又再次爆开。 “砰砰砰！” 像是放了一场烟花，色彩单调但不缺乏绚丽。 龙起身形如破布麻袋被抛飞，在地上翻滚数十圈后才停下。 东方玉菲手中不再维持法印，见倒地不起的龙起，踉跄着走近。 时间越来越少了，眼下的她感到一股灵魂上的折磨，一种要将她逼得疯狂的痛楚催促着她“进食”。 她必须要吸收足够的源气才能够缓解这种痛楚。 她将目光缓缓移向试图着站起的龙起，一个瞬身到达他身前，双手抓住他的肩膀将其拎起。 “别怪我，是你非要拦我的，不过我留你一命。”东方玉菲红唇轻启，稍微带着点遗憾。 随后双手上纯白源气涌动，进入龙起体内，同时将他锁住。 可恶！龙起心中暗骂。以前只有他吞噬别人源气的份，没想到今日换作自己被吞噬，报应来得可真他娘的快。 可眼下自己动弹不得，也没有什么办法，不过他也不是太担心。 对东方玉菲来说，这种只将龙起一身源气吞噬远远不及将他一同吃下，吞噬血肉精魂。 这样之后，她还得继续寻找其他合适的修士，才能彻底缓解痛楚，渡过这一劫。 不对！ 东方玉菲心中大惊，连忙收回进入龙起体内的源气。 她一脸震惊，刚刚，她不仅没有能够吞噬龙起那诡异的黑雾，甚至那黑雾还要反过来吞噬她！ “这你也敢吃？”龙起冷冷地说道。 同时手臂艰难地举起，将东方玉菲搭在自己肩头的双手扒下，后退了两步，坐倒在地。 同时他也松了一口气。 此时，东方玉菲的修为逐渐下滑，同时神色痛苦不已。 刚刚已是她最后的机会，但未能吞噬龙起的黑雾。 毕竟，那是与魔主有关的东西，怎么可能被她轻而易举的吞噬。 虽然她收手已算及时，但还是受到了黑雾的反噬，彻底虚弱下来。 “啊！” 她仰头尖叫，然后跪倒在地，双手抱头趴在地上。 她感到自己的灵魂在颤栗，一股冰冷由灵魂而生。 同时，属于妖的血液在沸腾，使她浑身灼热。 这一次，她已拖得太久，自从吃了大周朝来的那一人之后就到现在。 那次以后，她不敢轻举妄动，免得更加修为高深之人发现了她，同时又找不到合适的目标，那种修为差不多又恶贯满盈之人。 直到近几日发现就在客栈里住下的一行人之中，竟有两人符合她的预期。 但他们似乎来历不凡，她考虑了很久才下定决心。 可，就在她用瞳术蛊惑两人要动手的那一夜，她感受到客栈后院多出了一道危险的气息。 一种出乎于她本能的直觉告诉她这人很危险，她才无奈看着那两个到嘴的食物不敢下口，怕惊动了那人。 可她并不知道，刚刚到达的龙起其实什么也没有发现，真的就是睡了一夜...... 大劫将至，她直觉一场敏感，同时又疑神疑鬼。 “不，我不想，死......” 她艰难地出声，侧倒在地，身体蜷缩起来。 可是当他看到龙起依旧冷漠的神色，知道他绝对不会来救自己。 龙起叹了口气，坐在地上，道：“东方小姐，你近年来也害了不少性命，该有今日的下场。” “那你呢？”东方玉菲眼中泪珠滚落，道：“你杀的人，比我......只多不少，而且，我杀的只有恶人！” 此刻因为她那驳杂血脉的影响，她早已痛彻心扉，等子时一到，就是身死之刻。 龙起神色冷淡，道：“终有一日，我也会有我的报应。” “不......啊！”东方玉菲蜷缩在地上，神色凄楚，泪水留下。 一时间她脸上浮现一抹自嘲，嘲笑自己过于天真，嘲笑自己希望这个被自己看穿了部分因果的人能够理解自己，毕竟都不是什么好人。 但没想到，他宁可拼着重伤，也要拖到自己劫难，将自己拖死，就只是为了他口中一句“对不起她”？ “你想......我死？” 她死死盯着龙起，艰涩地出声。 龙起缓缓摇头，神色平静地说道：“我只，不想让你杀他们，那样会惹很多麻烦。” “呵，有何......区别？” 东方玉菲蜷缩着，不再看龙起，只是她仿佛决定了什么，轻轻呢喃道：“那......好......” 同时身上源气突然涌动，气势抬升。 龙起神色一变，艰难站起。 她要玉石俱焚？ 但此刻他体内黑雾微薄至极，根本无法逃走，更别说抵抗了。 可恶，我的报应和她一起来了吗？ 东方玉菲神色痛楚，摇晃着站起，将龙起扑倒在地，龙起来不及抵抗。 此刻她伏在龙起身上，胸前丰满顶在龙起胸膛上。 她神色之中有些犹豫，剧烈地喘息着，宝石般澄澈明亮的眸子死死盯着龙起。 终于，她似乎做出了什么决定。 她将右手食指放在嘴边，狠狠一咬，血珠滚落，滴在龙起额头。 “以我鲜血......精魂，结天妖......律契，从此生死......共命，因果......合一......” 龙起被她压在身下，双目瞪大。 卧槽，她想让我认她为主？ 天妖律契是什么他也听闻过，此乃大界传下来的人族妖族间最霸道的三契之一，一旦缔结，双方此生必然得同生共死，且永远无法解除。 而天妖契，顾名思义，就是以妖为主，以人为仆。 龙起没想到东方玉菲这半人半妖的血脉也能够缔结天妖契，更没想到她会天妖契？ 这不是血脉极其尊贵的妖族才能够知晓并缔结的吗？ 可恶，她大劫已到，想把我一起拉下水，还想做我主人？ 但此刻他无力抵抗，东方玉菲那从指尖滚落的血珠滴在他额头，瞬间变成一道殷红符文，铭刻在他额头。 “等等，有话好好说行不？”龙起咧嘴问道，甚至想提出主动让她吞噬一部分源气，帮她渡过此劫。 “怎么......怕了？”东方玉菲冷笑，以流血的食指在自己额头刻画符文。 同样是殷红的符文，神华流转，庄严肃穆，带着不可违抗的气息。 东方玉菲额头上的符文刚好与龙起的相辅相成。 对骄傲的她来说，与别人缔结契约，就算是这天妖契，这种事她想都没想过。 只是此刻不得不如此，好让龙起帮她分担因果命数，能够为她再拖上一段时间。 冷冷地看了龙起一眼，她稍微后仰，额头猛地砸向龙起。 两人额头相抵，炫目的血色光华乍现，在周身流转。 第二卷 魔心洗练 第十一章 原初三契 “呃啊！” 龙起头痛欲裂，痛喊出声，并想要将东方玉菲推开。 只是他额头上的鲜红符文压制了体内的黑雾，只能任由东方玉菲将自己压在身下。 如今天妖契已经开始生效，只要彻底完成，两人命运便被绑定在一起，只不过是以东方玉菲为主。 那猩红符文印在两人额头，开始勾连两者灵魂。 感受到龙起疯狂挣扎的意识，东方玉菲平淡地说道：“没用的，原初三契，无人可以违抗。” “屁！你休想！” 龙起双目妖异，瞪大眼眸，怒喊出声。 “动用原初三契，除非你的意志可以高过我和契约律法，不然永远无法打断。” 东方玉菲双手环过龙起腰间，紧紧抱着他。 两人额头已经分开，但那鲜红符文中，有万千丝缕，细如发丝，通红如血，将两人连接在一起。 东方玉菲静静等待天妖契完成，她并不认为龙起能够反抗彻底完成的天妖契。 因为那不仅仅要反抗她的意志，还要与已经构成的契律对抗。 当然，天妖契施展条件也相当严苛，不仅对施术者的血脉要求极高，还得了解对方过往与未来。 而后者，东方玉菲通过自己与生俱来的瞳术天赋，已经勉强达到。 所以她可以直接对龙起使用天妖契。 在北地妖族的记载中，天妖契已经在长久岁月中没有使用过，因为生性桀骜的妖族并不想将自己与一个人族绑定在一起。 甚至妖族内部都是无比痛恨这原初三契的。 但如今东方玉菲没有办法，大劫将至，只能以天妖契与龙起绑定，以此让龙起为她分担因果命数，应该还能为自己这一劫拖上一段时间。 无论如何，总也比现在就身死道消好。 而且，当她以瞳术观看龙起的第一眼时，就看到了这一幕，这在过去相当于未来的现在。 她的妖灵瞳，看穿因果往昔，窥见了一些冥冥之中的命数。 “不，你休想......” 龙起口中忽然传出机械式的话语，竟缓缓站起身来，赤红的瞳孔空洞地看着东方玉菲。 歪了歪头，他抱着东方玉菲跳入湖中，就此沉了下去。 ...... 西南客栈内，匆忙赶回来的晓若和小许冲入东方玉菲的厢房，便看到还在大睡的李胖和张黑。 “糟了！宁小仁？”晓若忽然醒悟，惊呼道。 “城南。”小许面色难看，紧握的手掌中藏着一缕黑雾。 她面色古怪，脸上抽动几下。 “走！”晓若没有发现小许的神色，连忙从窗户跃出，朝城南奔去。 小许叹了一口气，也跟了上去。 ...... 湖中，一些奇异的丝线将龙起和东方玉菲包裹在其中。 这些丝线晶莹剔透，呈血红之色，隔绝湖水，可以清晰地望见里面的两人。 东方玉菲神色平淡，静静等候律契结成。 龙起则面色狰狞，神色痛楚，似乎在与什么对抗。 两人额头间符文中产生的丝线缓缓消散，但并不是天妖契中断了。 那符文在东方玉菲额头上缓缓化作一个妖兽的图案，但并不能辨别是什么，只晓得并不是东方玉菲先前化身示人的狐狸模样。 但龙起额头上却什么也没有凝聚出。 “怎么回事？” 东方玉菲疑惑道。 按照流程，他额头上不是应该凝聚符文，由自己写下他的本名，写下“宁小仁”三个字吗？ 龙起用低沉地声音说道：“我说了，你，休想......” 他蓦然抬头，看向东方玉菲。 那双空洞但如同漩涡的眼眸撕扯着她的意识。 东方玉菲运转妖灵瞳，试图弄清到底发生了什么。 双目泛起神华后，因为天妖契已将两人因果相连，她轻而易举地看到了龙起的过往。 “龙......起？你不叫宁小仁！”东方玉菲忽然惊声道。 刚刚一瞬间，他看到了龙起从出生到现在的轨迹。 十三岁命运的转折点，半年前身死不知为何复生，变成她口中的半魔半鬼...... “你又没问过我？” 龙起脸上似笑非笑，因为刚刚东方玉菲不知晓他真名，给了他一丝机会。 可恶。东方玉菲心中焦急，难道自己要失败了吗？ 自己竟然放了这种最低级的错误，他竟然连同行的所有人都骗了，他们不是都叫他宁小仁吗！ 都怪自己没有用妖灵瞳再多看看，说不定自己就能知晓他本名了！ 血红透明的晶莹丝线内，忽然变了景色。 东方玉菲知道这是龙起的那一段过去，是他半年前身死的地方。 低头望了一眼，发现自己处在一片深渊之上，望不见底。 周围众多婴儿悬浮排列，啼哭响彻天际。 一回头，她看见龙起站立在山崖之上，把一个手执折扇的俊美男子推下深渊，站在他所在的位置。 而那俊美男子仿佛静止，如雕塑一般坠入深渊。 而同在山崖上的另外两人，一人身体千疮百孔，瞪大双目，一人胸口出现一个血洞，被什么给贯穿。 两人都像是雕塑，保持着死前最后挣扎的样子一动不动。 她知晓这是什么，但不能理解为什么自己悬浮在龙起本来所在的位置，那三人她也知晓是杀了龙起的人。 而龙起，站在了山崖上。 “子时已到，来亲自体会一下我所经历的吧。” 龙起轻声说道，指尖竟然打出符文，勾勒阵法，融入深渊上庞大的阵眼中。 他竟然在做现实中西海镇使所作的事情！ 八百灵童纯粹不含杂质的生命力被龙起抽出，融入东方玉菲头顶的法阵。 “哧！” 那法阵中一道光束射向东方玉菲，灌入她体内。 随后她像龙起当初一样身体爆出血雾，痛苦不已。 她像当初的龙起一样嚎叫，耳畔传来渐渐低弱的啼哭，最后坠入深渊...... ...... “呼！” 东方玉菲忽然惊醒，发现还在湖水中那晶莹透明的丝线内。 而龙起就在她的对面，只是现在他额头上已经凝聚出一道符文。 “怎么会......”东方玉菲失声喃喃，并没有欣喜。 因为龙起额头上的并不是天妖契！ 龙起额头上的符文内，先缓缓勾勒出一个“龙”字，化作血光打入东方玉菲额头的妖兽图案内。 再缓缓勾勒出“起”字，悬浮在自己额前。 “这是......人王契？你怎么会？”东方玉菲瞳孔失神，不解地说道。 人王契，同时原初三契之一，与天妖契恰恰相反，此契以人为主，以妖为仆。 而原初三契的最后一契唤作同心契，人与妖地位平等，同生共死。 天妖契，同心契，人王契，这便是大界流传下来的原初三契。 “我并不会，只是反噬了你而已。” 龙起淡淡地将事实讲出。 反噬，是了，过了子时，自己本应消亡了，根本无法完成天妖契。 这就只是因为龙起真名的一个小小错误，让她失去了所有机会。 反噬？难道说天妖契人王契本就是同一道律契不成？ 她感到自己身体上覆盖了一层血色光华，将自己向龙起牵引。 她无法抵抗，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与他额头再次相抵，血色光华迸发！ ...... 湖面上，两道身影打破波澜无惊的水面，落在岸上。 龙起将抱在怀中的东方玉菲扔在地上，后者狼狈落地。 重重呼出一口气，龙起做到在地，虽然没有被东方玉菲结成天妖契，还被他误打误撞反噬，缔结了人王契，但他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因为他同样能够感受到劫难将至，原属于东方玉菲的因果强压在了他身上一部分。 原初三契，本就只是主导者不同的区别，本质上因果命数完全相连，同生共死。 也就是说，他们两人如今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只要一人出现意外，另一人也会遭受相同的结果。 而且只要一人死亡，那另一人也活不了。 当然，好处也很明显，两人几乎可以使用对方的一切术法修为。 但感受到那股冥冥中压抑的气息即将到来，他也终于能够体会东方玉菲为何这般急不可耐地需要吞噬修士了。 这可是一个大麻烦，自己若不能帮她度过劫难，自己也得跟着遭殃。 越想越气，他看了一眼同样脸色不好看的东方玉菲。 完全被湖水浸湿的衣物将身材展露无遗，在月色洒落的光辉之下更增添了一抹朦胧美。 东方玉菲知道自己完了，虽然缔结了原初三契之一的人王契，将命中劫难拖延下来，但如今完全由龙起掌控。 除了不能伤害到她，如今龙起想要对她做什么她都阻止不了。 万一他是那种急色之徒，那自己岂不是...... 她脸色难看地看了一眼龙起，却刚好与他同样难看的脸色对在一起。 两人脸色更加难看。 对东方玉菲来说，你龙起占了这么大个便宜还好意思摆脸色？ 对龙起来说则是你他娘的把自己劫难分担给我，把老子拖下水算什么？ 月色之下，两人怒目相向。 第二卷 魔心洗练 第十二章 龙起与东方玉菲在湖畔怒目相视，然后各自哼了一声。 东方玉菲捋了捋凌乱的发丝，冷笑道：“宁公子，哦不，龙起，都说了别管闲事，现在可好了，我若是渡不过命中劫难，你可也得跟着遭殃，就为了完成所谓的任务，值得吗？” 龙起哼了一声，试着从地上爬起，但实在没有气力，随后挺无所谓地说道：“谁知道呢，也不只是为了任务，也许我也想做回好人？” 东方玉菲恨得牙痒，听了他无所谓的话语更是气极，纤手紧紧攥起。 “也许我总是做出些拍脑门决定的事？也说不定呢？” 龙起若有所思地说道。 “那现在怎么办？你现在不仅不能阻止我，还得帮我渡劫，那么现在回去杀了那两人？”东方玉菲眯着眼说道，神色有些狡黠。 “也可以，但晓若她们应该赶回来了。” 龙起无奈地摊了摊手。 东方玉菲更是牙痒，觉得龙起简直神经病，先前与她拼死拼活才保下那两人的性命，结果到头来就一句“也可以”？ 那你之前怎么不可以？ 而且现在自己落在她手中，会不会...... 一时间，她神色幽怨起来，唉声叹气。 “你们，在干嘛？” 两人无言时，传来一道疑惑的声音。 两人循声望去，见一名少女疑惑地看着他们。 来着正是晓若，身着九极宗弟子的服饰，腰间别着把长剑。 在她身后，小许也赶了过来，神色古怪地看着他们。 两人在月光映射下脸庞清丽，各有风味。 但终究年岁还小，身形尚未彻底长开，与东方玉菲的倾城容貌还是差了点意思。 两位少女也看见了坐在地上的东方玉菲，一时间也惊讶于她的容貌，竟还能有这般绝色的女子。 “这位是，东方小姐？”晓若问道。 东方玉菲微笑着颔首，对别人能够认出自己毫不意外。 “好啊，宁小仁，大晚上的，你竟敢背着我们来这里狎妓？”小许单手叉腰气鼓鼓地说道。 东方玉菲脸上笑容一僵。 小丫头说什么呢，我...... 可仔细一想，自己也没法反驳，就算再是清倌儿，也终究摆脱不了妓这个字，但好歹沦落不到娼。 龙起摇头苦笑，连忙解释道：“冤枉啊，天大的冤枉。” “亲眼所见岂是冤枉，晓若姐，你也看见了，你说是不是？” 小许言语穷追猛打。 但晓若明显不想和她一起胡闹，问道：“你们为何会一起在这里？在东方小姐房里睡倒的李恒和张以是怎么回事？我们以为你出事了？” 她明显有一句话没说出，以为你遭了那东方小姐的毒手。 不过眼下这东方小姐也在这里，而且龙起看起来也没出事，便没有问出。 龙起哦了一声，道：“这个啊，今天早上我们不是决定分三路探查情况吗，我与东方小姐闲聊许久，相谈甚欢，就到了中午，本想着就回去找你们，可没想到那两个废物又跑回去找东方小姐，过了好久还没出来，我就又回去一看，没想到看见他们昏倒在地，又看见东方小姐在与一只妖兽缠斗，就跟着追了上来，就来到在这了。你们呢？” 李恒和张以不在，他便直言不讳，称他们为废物。 东方玉菲见他脸不红心不跳地谎话连篇，白了他一眼，没想到余光不经意地一瞥正好看到小许在晓若身后眯眼看着她，旋即有些尴尬地收回目光。 晓若点了点头，道：“我们去太守府打听消息，结果被拒之门外，正要离开时看见一头可疑的白狐，追到城外远处失踪了。” 龙起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道：“我晓得了，它是要将你们引开。” “是这样吗？”小许幽幽说道。 东方玉菲颔首，微笑着说道：“确实是这样，妾身与......宁公子联手追击到湖边，与那白狐妖兽打斗至刚刚，还是不小心让它逃走。” 她差一点就说成了龙起，这个让她恨得牙痒的名字。 晓若观察了周围的环境。 地面上被幽雷炸出的坑洞，黑雾腐蚀后的痕迹，被撞倒的树木...... 但无论如何她都只能感受到三股气息。 但她知道，幽雷，黑雾，都是属于龙起，剩下的一道模糊气息应该属于那东方小姐，那便不存在第三者。 而且根本没有他们之前追踪的那白狐的气息。 她觉得这两人之间肯定有问题。 其实她们追踪过的白狐化身确实来到这里，但在路途上那化身的气息就已经悄然变化，也就是东方玉菲所说的她比较善于隐藏。 这时，小许突然说道：“晓若姐，要不我们还是回去看看他们两个人？万一那妖兽又回去了......” 晓若一愣，立即点头，将昏睡的两人扔在城里确实不妥，万一真的有那妖兽呢？ “你们还走得动吗？” 晓若向两人问道。 虽然有些怀疑，但她现在姑且相信他们一下，万一李胖张黑真的出事，作为此次任务的负责人，她脱不了责任。 此时龙起已经摇晃着站起，道：“还可以。你们先赶回去看看，免得废物俩出了事。“ 小许瞪了一眼龙起，挽着晓若的手臂将她拉走。 见两人先离去，两人松了一口气。 “还不快拉我一把。”东方玉菲无力地坐在地上，咬牙说道。 “自己起来。”龙起平淡地说道，看也不看他。 东方玉菲银牙紧咬，内心气极，起身问道：“那小丫头会不会发现了？” “什么？” “我们之间的事情！”东方玉菲咬着下唇，道。 龙起神色冷淡，道：“我们之间有什么事情吗？我怎么不知道？” 东方玉菲以为他在装傻，顺势问道：“那你不会以人王契强迫我？” 龙起愣了一下，摸着下巴，像在思索。 随后他额头符文展开，光芒一闪，东方玉菲就无力地坐倒在地。 他轻轻说道：“你不说我还忘了。” 东方玉菲额头亦出现了一道符文，除了中心的妖兽图案，与龙起眉心处的相辅相成。 可恶啊。东方玉菲心里尖叫，面对持有人王契的龙起，她根本毫无反抗之力。 “原初三契能够解除吗？” 龙起冷不防问道。 “你想解除？” 东方玉菲讶异地问道。 “废话，得跟你共渡劫难。” 东方玉菲再次磨牙，心中恨得直痒痒，总不能让你把好处都占了吧。 “解不了，这你就别想了，而且你要是强迫我做我不愿意的事，没准我就想不开自我了结了，这种方式你就是不死也得根基受损。” 东方玉菲幽幽说道。 自我了断是原初三契唯一的自毁方式，只会影响到另一方的修道根基，并不像其他方式一样同归于尽。 龙起冷淡地说道：“无所谓。” 东方玉菲呵呵笑起来，反正这种结果也不算太坏，她越来越难以承受的灾劫，竟然能够与别人一同分担。 缓缓站起，她走近龙起身边，手掌爬上他的肩头，细声问道：“那妾身现在该叫你什么呢？公子？还是......主人？” 龙起将额头上的人王契印记隐去，向前走去，道：“随你的便。” 他便朝明水城的方向走去。 东方玉菲抬头望了一眼天上被云彩遮住大半的弯月，双瞳之中若有所思。 若是当真存在所谓既定的宿命，那是不是今日的结果早已注定？ 不过也不算太坏，原初三契本就是大界时人族妖族同盟的证明，只要自己不愿，他也绝对强迫不了自己。 就算是结成了天妖契也是一样，自己一样约束他不了太多。 那种完全控制对方的契约，完全是后世人在原初三契的基础上捣鼓出来的。 她跟随在龙起身后，返回明水城。 ...... 废物哥俩已经醒来，与晓若小许等候在后院中。 龙起与东方玉菲刚刚步入院落，四双眼眸就紧紧盯了过来。 李恒张以更是双目喷火，嫉妒毫不掩饰。 他们对东方玉菲垂涎已久，要不然也不会进城就忽悠晓若住在这里。 而那站在龙起身边的女子，他们才短短接触了两次，还都不知为何昏睡了过去。 “解释解释。” 晓若淡淡地说道。 李胖张黑醒来后，晓若就向两人询问，他们只说是在房中闲聊着就昏睡过去，并未看见什么白狐妖物。 “有什么可解释的？不就跟之前跟你们说的一样吗？”龙起无所谓地说道。 “东方小姐就是那害人的凶手吧。” 晓若突然笃定地说道，双目看向东方玉菲。 东方玉菲莞尔一笑，道：“小妹妹可真会说笑，若真是我，那这两位公子怎么会活到现在？” 她指了指李恒和张以。 两人立即点头，但后背有些发凉，若真是这东方小姐，他们岂不是在鬼门关走了两遭？ 晓若心里无奈，一群见色起意之徒，一看人家姿色绝顶，个个帮着人家说话。 小许拉了拉晓若，道：“晓若姐，咱没证据可不能胡说。” 目光冷冷瞥了一下龙起。 “我确实是看不出来，但请东方小姐去见我师尊一面，可敢？” 晓若盯着东方玉菲。 龙起心中哀叹，这姑娘怎么也盯上她了。 要不是这人王契，他肯定直接把东方玉菲卖了，将事实说出来，但现在嘛，他们是同一条绳上的蚂蚱。 或者换个词，狼狈为奸？ 他便插话道：“这应该不太好？” “有什么不好？” 晓若质问道。 “你师傅素来喜欢清净，要是见了东方小姐这种风尘女子不得把你骂死。” 东方玉菲脸上笑容微僵，心里大骂。 晓若也不知道他哪来的这种逻辑，哭笑不得，正要说话时，手上一串手链突然闪亮起来。 她立即注入源气，旋即脸色一变，道：“师尊让我们立即返回。” “为什么？” 这回龙起有些不解，问道。 “师尊说，十方鬼众在这片地方有动作，怕我们出事，让我们立即返回。” ...... 第二卷 魔心洗练 第十三章 返回宗门 龙起听闻晓若所说，立即道：“说不定那妖物就是十方鬼众的，是不是有可能？” 他立即将东方玉菲的一口黑锅扣在十方鬼众身上。 反正他们也是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这盆脏水泼上去也不会变得再黑。 晓若明知他在胡扯，但心中也有疑虑，万一真是十方鬼众所为呢？ 但她眼前还有个更加可疑的东方玉菲，一个她先前都从未察觉的通玄境修士。 “师姐，咱们快点回去吧，真的遇上十方鬼众那就糟了。” 李恒面容担忧地说道。 九极宗自然不惧十方鬼众，但他们只是出行在外的几个弟子，若真的遇上了十方鬼众里修为高深一些的人，那可就吃不了兜着走。 “那任务呢？” 小许蹙眉说道。 这是她跟师傅安于秋求了很久才找到的外出机会，不想成天闷在宗门里，她当然想将任务顺利完成。 “只能放弃了，还是以我们安危为重。” 龙起低头思索道。 张以深以为然地点头。 晓若低头皱眉，思索良久，最后还是转过头跟小许说道：“许师叔，还是......” “行了行了，我们快离开吧。” 小许立即说道。 她也不想让众人陷入危险的境地。 东方玉菲松了一口气，他们终于要走了。 又不着痕迹地瞥了一眼龙起，自己现在因为原初三契与他绑定在一起，下次灾劫到来之前，他必须找到自己一同渡过劫难。 龙起也知道，正盘算着下一次该怎么离开宗门。 但晓若却向手链中注入了源气，闪烁几下后，她抬头说道：“东方小姐也跟我们一起走吧。” “嗯？为何？” 东方玉菲侧目，疑惑道。 “我将事情经过告诉了师尊，这是她的意思，若真的与东方小姐无关，与我们走这一趟又如何？” 龙起心中一惊，那武漪竟然如此。 若是东方玉菲踏入九极宗，就算武漪看不出来，安于秋又怎么会看不出来？ 他可不觉得东方玉菲那一点隐藏术法能够瞒过他们。 晓若却转头看向他，问道：“宁小仁，你是觉得此事不妥？难道你们真的有鬼？” 龙起笑着抬头，道：“我是无所谓，只是看东方小姐的意思？” 东方玉菲面色不变，心中却是又对他哀怨不已，就这么把一切都推给自己？ “可以。” 她微微颔首，轻声道。 龙起一愣，啥？你就这么跟着去了？ 东方玉菲心中则在冷笑，你把一切推给我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何况我与你命理相连，要是有人要置我于死地，那你也活不了。 她觉得龙起在几人所说的宗门中身份不太简单，虽说是两个修为比他低的废物都能对他言辞不善，但领头的那两个女弟子似乎还是会征询他的意见？ 龙起则在心中大骂不已，你知道你要去的是个什么地方吗？ 你这一身血脉带来的妖气一点都瞒不过安于秋的眼睛！她是什么人？知道你是个杀人不少的妖物岂会对你手下留情？ 你不想活了别拉我下水啊！ 这个蠢女人！从第一次见到她就自作聪明，先是疑神疑鬼不敢对两个废物下手错失良机，又是等候不得将希望压在自己身上，结果变成了现在这样的结果。 龙起心中一时哀叹，胸大无脑说的就是你啊！ 晓若也是一愣，她本以为东方玉菲会百般推脱，没想到她一口就答应了。 她疑惑问道：“你说的当真？” “当真，小妹妹你大可放心。” 东方玉菲嫣然笑道。 她以自己的妖灵瞳观看龙起时，窥见了一丝命运的脉络，这才敢跟随他们前往他们口中的宗门。 而且也能跟龙起保持联系，免得灾劫到临是出了意外。 小许眯着眼看着龙起，龇牙笑着说道：“宁小仁你是什么意思？不欢迎这位东方姐姐？” 龙起摇摇头，嘀咕道：“只是怕你不欢迎？” “你说什么？” “啊，没啥。” 晓若点了点头，既然这东方小姐敢去九极宗，那她当然乐意至极，说不定他们任务还算完成了呢。 她拿出一块铭刻着法阵的符石，道：“这是师尊交给我的，上面铭刻了一道传送法阵，能使用一次，你们还有什么事情就赶快去做。” 龙起咂舌不已，这玩意儿价值可是不菲，应该还是能直接传送回九极宗的，这种超长距离的传送阵法在修士界简直有价无市。 也就是武漪能够弄出来，一块简陋的符石都能做到这种地步，甚至用不上那名贵的阵玉。 他这师姐的阵法修为当真离谱。 “我没什么事情。” 东方玉菲摇头说道。 她确实没有什么可以留恋的，这个呆了十几年的地方她没有一点感情，自己从一开始就是个靠姿色赚钱的工具，所幸那大老板想将她培养成青楼头牌，还能保住贞洁，但那也只是大老板用来待价而沽的。 但自从她妖族血脉觉醒，吃了大老板后，早就想离去了，只是没有一个合适的理由。 晓若点头，用指尖缓缓划过食指，向符石上滴了一滴鲜血。 原来还是有识人手段的，看来只有晓若才能启动这块符石，免得外人进入了九极宗。 鲜血滴在符石上，上面紫光乍现，一道轮盘迅速展开，将一行人包裹在内。 众人只感觉身体变得轻盈，下一刻，天地变换，就出现在一片竹林间。 “这就，回来了？” 小许打量着周围环境，惊呼道。 晓若点了点头，指着脚下的石质刻盘，道：“嗯，使用符石后，就可立即回到师尊设立的石盘上。 “哇，武漪师姐也太厉害了吧！” 小许雀跃到。 晓若抿嘴一笑，道：“我们已经到了师尊清居的山峰，等下一起去见师尊就好了。” 龙起看了看周围的竹林，叶片青翠欲滴，就连空气中都弥漫着灵气。 不远处小溪潺潺，清澈见底，露出冲刷得晶莹圆润的鹅卵石。 东方玉菲愣在原地，感受到周围浓郁的灵气。 她心中震惊无比，更重要的是因为只是一小会儿他们就到达他们的宗门了？ 她的师尊竟然如此高深莫测？ 那自己算不算羊入虎口。 不过她又瞥了一眼龙起，反正还有这家伙给自己垫背。 “我们一瞬间就回来了？”张以问道。 “不，应该已经过去一日，只是我们没有感受到而已。”晓若解释道。 龙起心中讶异，他那师姐是怎么做到的，能够让他们完全忽略时间的流逝，感觉就只是一瞬间就回到宗门？ 他问道：“那你师傅怎么不多弄一些这种玩意，以后宗门弟子外出遇上危险直接逃回来就是。” 晓若白了他一眼，道：“你以为师尊做这些很轻松？而且这符石的传送阵法是很容易被别人阻断的，这也是为什么我立即启动它返回宗门。” 幸好没有人盯上他们，要不然他们可就危险了。 “那阻断传送要怎样的修为？” “第四境。” 龙起脸上抽了一下，他曾见过枯鸦先生使用自己的结界阻拦武漪的传送阵法，没想到这符石只需要第四境就能打断。 “好了，你们两个先离去吧。其他人跟我来。” 晓若是对李恒和张以说的。 两个依靠家族关系进入九极宗的酒囊饭袋自然不敢不听晓若的，依照她所指的方向离去了。 看着也要跟着离去的龙起，小许一把将他拉住，气声道：“又没说你！” 龙起笑着摸了摸头。 “来吧，师尊要见你。” 晓若是对东方玉菲说的，见了武漪，到底是不是她在明水陈行凶害人便一目了然。 此刻东方玉菲终于有点担忧，没想到他们所说的宗门竟然这么离谱。 不过她相信没有人能够解开原初三契，只要还有龙起在，他们也不能威胁到自己性命。 甚至因为与自己命理相连，龙起还得把自己供着，不然就一起遭劫。 她看向龙起时，后者被小许拉着离去了。 她快步跟上去。 “这是符石？” 龙起看了看小溪里那些晶莹圆润的石头，疑惑地问道。 “嗯，都是师尊不满意的，就随手扔在这里了。” 晓若解释着，又说道：“当年师祖消失后，其实师尊很久都没有住在这里了，很多事情都要她帮忙处理。” 龙起点头，这他倒是知晓。 当年安于秋出事后，传说是因为上一任九极宗宗主，也是南州镇使，同时也是她的师傅，起了争执，最后以后者身陨，安于秋带着南州镇印消失。 但当他进入九极宗后，感觉事实又不像是如此。 至少，大部分长老以及各个副宗主是愿意归来的安于秋接任九极宗宗主的职位的。 据说是上一任宗主，也就是安于秋的师傅留下的遗嘱。 这龙起就更不理解了，但他问安于秋时，她无比肯定地告诉自己，上任宗主确实是她杀的。 至于缘由，她并不想说出。 沿着小溪往山上走了一段距离，便看见一座普普通通的房屋，出现在竹林间。 “师尊，我把他们都带来了。” 第二卷 魔心洗练 第十四章 小小心思 “嗯，进来吧。” 房屋内传来一道清亮的女声，清脆动听。 晓若点了下头，带着几人走入。 一进门，龙起就看到了自己最不想看见的人。 房屋内可以用家独四壁来形容，除了武漪所坐的一把木制座椅，以及她身前的一张茶几，再没有其他东西。 武漪仍旧是那幅恬淡自若的身前，修长的白皙细指轻轻拿起茶杯，轻茗一口。 她将一头乌黑秀丽的长发挽在一边，从肩头垂落，经过胸前丰满的曲线，落在圆润的大腿上。 腰间一条束带收拢，显出纤细的蛮腰。 尽管只是穿着单调素衣，仍旧难以掩盖她绝丽姿色。 “事情我了解了，你们直接去找师尊。” 武漪淡淡地朝龙起与东方玉菲说道。 先前她的弟子晓若已将其所知通过她给予的手链告知了她。 但当一行人到达九极宗时，其师尊安于秋却隔空传音，告知武漪让两人前去找她。 “哦，那行。” 龙起随口说道。 就以眼神示意东方玉菲，就要转身离开。 东方玉菲一进这简陋的房屋之后就浑身不自在，特别是那茶几后端坐的女子看了她一眼时，这种感觉就更加明显。 她确信自己已被看穿。 同时，东方玉菲又惊讶于那名叫晓若的丫头口中的师傅，竟然会是这样一位仙姿卓韵的美人。 她自己虽然自信容貌不差多少，但这位女子身上的那种气质她远远不及。 “先等一下，师尊要我指导你那归元引雷术。你怎么看？” 武漪轻声说道，叫住龙起。 “师姐若是不愿，那就算了。” 龙起淡淡地说道。 一旁的小许脸色焦急，使劲给龙起使眼色，想让他说话委婉点。 武漪师姐的能耐她十分相信，有她指导龙起修炼，想必会事半功倍。 “那好。” 武漪点头。 这倒是省了她不少麻烦事。 前些年师尊不在的时候，很多事情她都得帮忙处理。 如今师尊回来了，那她便想和以前一样清闲。 可惜师尊也是和自己差不多的性子，以前不是什么九极宗的宗主的时候还好，但现在，许多事情还是得推到自己头上。 这还是自己迟迟不愿破境去担任一宗宗主的结果。 “那我可以走了吗？” 龙起问道。 “随意。” 武漪淡淡地说道。 龙起什么也没说，先行走了出去。 东方玉菲看了武漪一眼，当她看过来时，又不敢与之对视，侧过目光，转身跟随龙起离去。 两人离去后，就只剩下晓若和小许。 武漪无奈地笑了笑，朝小许问道：“你是很想让我教他？” 小许俏皮地吐了吐舌头，笑嘻嘻地说道：“有师姐你教他，是那家伙的福气，那家伙不知好歹还敢拒绝。” “别了，谁不知道你什么心思。” 武漪笑道。 小许嘿嘿一笑，旋即收敛笑容，疑惑地问道：“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感觉师姐你很讨厌那家伙。” “是啊，我就是很讨厌他。” 武漪毫不避讳，直接说道。 “为什么啊？” 武漪无奈地摇摇头，心想难道要我告诉你那家伙做的好事吗？是告诉你他杀了你韩师姐父亲并害得她逆行功法？还是告诉你他其实就是你的杀父仇人？ 但她嘴上却说道：“你看，从师尊到你武师姐还有你韩师姐以及你自己，哪个不是女子，也不知师尊怎么想的让他一个男子混了进来，师姐我当然厌恶他啊。” “是，这样吗？” 小许满脸不相信。 “当然是真的，就连你那两个师侄我也同样不喜，若不是宗门规矩我就只有你晓若姐一个弟子了。” 武漪继续解释道。 晓若脸上忍俊不禁，不知道当初拼了命才抢到师傅弟子名额的两位师兄，听到这番话语作何感想？ 想着在外的两位师兄被师傅这样说，她就忍不住想笑。 但同时她也不是很懂，为何每一个人，无论师尊师祖，甚至还有韩师叔，都要将与那龙起有关的事情瞒住。 就像是所有人都知道，只有许师叔一人不知道而已。 她们为何都要这样做？ “哦，原来师姐是讨厌男人啊，那下次叫那家伙扮成女装再来见师姐，这样师姐总愿意教了吧。” 小许若有所思地说道。 一旁晓若憋不住“噗嗤”笑了出来，没想到这许师叔有这馊主意。 武漪无奈地摇头，笑着说道：“那也得他同意才行，他这人心理傲的很，他不愿意那我也没办法。” 小许心中腹诽，这还不是师姐你在宗门内处处针对他，不然以那家伙的贼心，怎可能对师姐你爱搭不理？ “那我下次告诉他，让他这样来见师姐。”小许雀跃道。 只不过她马上收敛笑容，朝武漪小声嘀咕道：“师姐，你知道那个女人是什么吗？” “怎么，小丫头吃醋了？” 武漪道。 “才不是！”小许急得跺脚，又道：“只是那夜我感觉事情不简单，毕竟……” 说着，她指尖浮现一缕黑雾。 那一夜，她清晰地感受到将黑雾传给他的龙起，似乎与什么有所纠缠，绝不是他口中所说的与那东方玉菲一起对付妖物。 就连接近东方玉菲时，她也能模糊感受到自己与她有什么联系，或者说，是自己这黑雾。 武漪想了想，说道：“师姐只能看出那女子半人半妖，其妖族血脉似乎还不寻常，其他的嘛，没来得及仔细看看，你还不如去问师尊呢，她肯定一眼看出。” “哦。”小许点点头，若有所思。 半人半妖，宁小仁你竟然和个妖精混在一起？ 武漪起身，指尖轻点小许手中的黑雾，郑重地说道：“你啊，以后在外切不可将黑雾暴露，要以师姐交给你的术法掩盖。” 小许点了点头。 她所修行的术法是由武漪从九极宗术宗的藏书楼里精心挑选的，与龙起那归元引雷术有异曲同工之妙，可将一切源气以其他形式展现，故而可以隐藏黑雾。 小许知道这黑雾是自己修行的唯一可能，也知道这是邪物，不能被他人所见。 但她对宁小仁所说的话语十分认同，力量本就不分正邪，一切都是持有者的行为来定义的。 而且就连师尊也没有其他办法能让自己修炼。 师尊只说是若是在那传说中的大界，兴许还有办法。 小许现在只想努力的修炼，能够找到杀害自己父亲的凶手。 至于其他的，那就等那之后再说。 可是，修炼真的很无聊…… “你在想什么呢，又在想那家伙？” 武漪问道。 “才没呢，谁会想那家伙？”小许嘟嘴说道。 武漪心中也是无奈，这丫头对那龙起是不是太好了一点。 等到以后知道真相，你要怎么办才好呢？ 可以自己甚至师尊，一些不着痕迹地劝说完全没效果。 若不是师尊不知为何收他作记名弟子，自己早把他赶出去了。 这丫头太相信那个给她带来希望的混蛋。 但同时在这一点，她对龙起还是有点欣赏的，竟然能够想到用黑雾让一个注定无法与天地灵气感知的人修炼。 当然，她有个小心思。她挺喜欢小许这丫头的，毕竟，都和她一样存在某些先天缺陷，一个身体孱弱，一个无法感知灵气。 但这丫头明显与那混蛋更亲。 “过几日，我来指导你修行那白空风行术。” 武漪说道。 小许吐了吐舌头，两个食指互相戳了又戳，迟疑着问道：“师姐，我能去修炼那家伙的什么引雷术吗？” “你觉得呢？” 武漪似笑非笑。 第二卷 魔心洗练 第十五章 九极九宗 出了武漪的“茅房”，至少龙起是这么认为的。 他回头看了一眼有些犹豫的东方玉菲，道：“快走吧。” “去哪？对了，你们宗门叫什么来着？”东方玉菲忽然问道。 龙起重重呼出一口气，快没被这与他绑定的蠢女人气死。 你连我们是何宗门都不问就敢来？ 他一时觉得以后路途灰暗，说不定啥时候就被她坑死了。 “九极宗。”他忍着吐血的冲动，重重地说道。 “九极宗？” 东方玉菲美眸诧异，檀口微张，似乎有些吃惊？ “怎么？” 龙起没好气地问道。 “你可真是好运气，一身鬼气，能混进这里，你师傅地位还不低？” 东方玉菲笑着问道。 她心中放下些心来。 既然这家伙都能混进来，那自己说不定挺安全。 至于九极宗，她当然听说过。 九极宗，南洲顶尖宗门之一，名字就来源于这九极。 “她啊，地位确实不低。” 开玩笑，九极宗内她地位比谁低？能找出来这么个人吗？ 而且看着东方玉菲似乎有些开心的容颜，他心中更是吐槽不已。 谁给你的胆子与我绑定在一起还这么开心？ 我那师傅知晓你所作所为还不得一剑将你劈开，瞅瞅你是人是妖？ 东方玉菲喜笑颜开，似乎觉得与龙起缔结契约，其实也不算太亏？ 她问道：“你师傅哪一宗的？” “剑宗。” 龙起说道。 安于秋之前还是弟子的时候，确实是剑宗的弟子。 而其他八宗，则分别为铸、炼、术、阵、药、灵、财、历。 而九极的寓意，就是宗门要在这些方面做到南洲之最，甚至天元之极。 而现在，安于秋不仅是剑宗宗主，更是整个九极宗的宗主。 但奇怪的是，本该属于阵宗弟子，不知为何会在安于秋座下。 而他见过的人，还有那炼宗弟子何炼。 他们这些安于秋的弟子，自然也是属于剑宗。 又因为近百年来作为南洲镇印的那部剑经一直在九极宗手中，在安于秋的师傅，那位剑宗宗主手中，剑宗，也成为了九极宗内部的第一大宗。 东方玉菲也知晓剑宗在九极宗之内是何地位，美眸之中更是异色。 “那你师傅？” “哦，她是宗主。” 龙起轻描淡写地说道。 “宗主，哦……等等！难道她是安于秋？”东方玉菲眼中诧异。 “你知道？” “谁不知道？曾经的南洲第一美人，听说她消失很久后最近突然出现了。” 东方玉菲抿了抿有些干燥的红唇，如此说道。 龙起心中发笑，为什么你们都更在意她曾经第一美人的名头，而忽略了她剑道上的修为。 他曾见过安于秋与西海镇使的战斗，即使他们那时受限于通天塔，未能全力施展，也不是俗世之人可能比拟的。 两位世间绝顶修士，先是在那相互战斗了一场，又与苏醒的魔尊幽藏战斗。 但那时幽藏不过残躯，两人也未在巅峰，不然那通天塔是否真的能镇压得住两人也不是确定的事情。 “那，我能离开吗？” 东方玉菲忽然问道。 龙起差点被气死。 她都点名要见你了！你觉得你还能走吗？ 当初你就不该答应着来。没有自己协助，只有晓若一个通玄境怎么可能留得住你？ 是你自寻死路还要拖累老子！ 一时间，龙起竟以为自己结的是那天妖契，而不是那人王契…… “开玩笑的，看把你急得，呵呵。” 东方玉菲嫣然笑道。 事已至此，走都走不掉那她就顺其自然了。 她相信自己从龙起身上窥见的一丝未来不会欺骗自己。 “那就走吧。” 龙起点头。 这时，一道白衣身影从竹林中走来。 “你们不用找我了。走吧。” 那白衣身影轻声说了一句。 旋即衣袖一挥，将两人带走。 待两人再次反应过来时，就以到了一座大殿之内。 大殿门窗禁闭，只有几处灯火摇曳，显得昏暗。 一人在大殿台阶上负手而立，容颜绝丽。 她衣物宽大，将曼妙身姿掩盖。 此人正是安于秋。 龙起还以为她还背着那把剑呢，结果不是。 他微微行礼，道：“见过师尊。” 安于秋点了点头，旋即说道：“你让我很难办啊。” 她看了一眼站立一旁的东方玉菲。 还未等她开口说话，安于秋就继续说道：“有一半北地妖族血脉，在明水城那些事情是你做的，你说，我该怎么处置你。” “您希望怎样就怎样吧。” 东方玉菲微笑道。 “你呢，你觉得怎么样？”安于秋朝龙起说道。 龙起瞧见她眉头竖起的样子，略微思索，就道：“师尊要是能解除人王契，那该怎样就怎样。” 东方玉菲牙疼，感情你的意思就是没了契约哪会管我死活？ 龙起瞥了她一眼，那神情就像在说，不然呢？ 安于秋“哼”了一声，问道：“你们怎么缔结的人王契？” “我……” “我是被迫的！” 东方玉菲刚刚张口，龙起就斩钉截铁地说道。 东方玉菲眉头倒竖，面露愠色看向龙起，你的意思是我强迫的？ 不过好像还真是，自己强迫他缔结那天妖契，结果弄巧成拙，被他反噬，变作了人王契。 “好好说。” 安于秋仿佛不带人间烟火地说道。 龙起收敛其笑容，将自他进城后的一切一五一十地道出。 东方玉菲在一旁仔细一字一字地听着他的讲述，生怕他颠倒黑白。 虽然她根本不用摸黑。 但好在龙起在这一点上并没有胡编乱造，让她放下心来。 安于秋静静听完，道：“原处三契我也无法解除。” 东方玉菲更放心了一点。 “但她沾染的人命无法抹去，你也是，若不是……我便该将你们斩杀。” 安于秋说道。 “我知道你们一个杀的恶人，一个杀的仇人，但满手血腥也是事实，过几日去千雷谷五百丈下领罚，能活下来再说其他。” 她语气不容置疑。 龙起嘶地吸了一口气。 千雷谷五百丈下？ 开玩笑，那是我能活下来的吗？ 东方玉菲还不知道那所谓的千雷谷五百丈是什么意思，满脸疑惑。 但看着龙起凝重的神色，她也知晓不是什么轻易离开的地方。 龙起刚刚抬头想说话，就看到安于秋凌厉的眼神，自知她绝不可能松口，便叹了一口气。 过几日，那不是还有点时间吗，为何她要留给自己一点时间？不是应该直接把自己扔进去吗？ “至于她，因为人王契的缘故，可以留在宗门内，你自行安排就好。” 安于秋点了点头，似乎没有其他话可说了。 只是龙起仍旧想问一些事情。 安于秋衣袖一甩，东方玉菲的身影就此隐去。 此地只剩下安于秋与龙起两人，摇曳的灯火将两人的影子舞动。 …… 第二卷 魔心洗练 第十六章 幽藏秘辛 算不上明亮的大殿里，安于秋缓缓说道：“你想问什么就问吧。” 声音清冷，不含半点烟火气。 龙起沉吟许久，终究是扬头问道：“您把我留在这里，并不只是因为那丫头吧，没有我，你照样可以控制她体内的黑雾，不让她出现意外。” 不出他所料，安于秋没有迟疑，缓缓点头。 “那为什么呢？您何必把一个正常情况下已经斩杀的人留在宗门，还要我做你的记名弟子，我可是沾染了一点魔主的力量，还得到了幽藏的一点传承。” 龙起继续问道。 “你想知道？” 安于秋静静说道。 “是。” 安于秋冷淡的神色终究有些缓和，道：“因为我答应过幽藏，不能伤你性命，直到你达到第七境。” 龙起浑身一震，是那魔尊要安于秋留下他性命？为何？自己有什么值得他留意的？ 而且安于秋为何要答应，她完全可以食言不是？ “幽藏以自己彻底死去，换你的安全。” 安于秋如此说道。 “彻底死去？” “对，他好歹也是魔主之下第一人，他不想死无人可以彻底杀死他，便是与他争斗了无尽时光的那位也同样不行。” 龙起深受震动，没想到都只剩下残躯的幽藏那么离谱，无人能彻底杀死。 而安于秋所说的与他争斗无尽时光的那位，难道就是他死时自己从他曾经看到的那位白衣男子？ 连他也无法彻底杀死他？所以千年前幽藏才在通天塔下沉眠？ 但最后重创了他的不是一位年岁看起来还小的少女吗？虽然她手持白衣男子的剑。 难道那位先幽藏出了意外？所以他的弟子或是后人继续追杀幽藏？ 但那又是为何？他们费劲千辛万苦，始终要追杀一位魔尊？ 一时间，龙起思绪飘忽，猜测不已。 “按照那仅有的记载，当年魔主之下，以幽藏和黑溟为最，幽藏更胜一筹，这两位你都见过。” 安于秋缓缓说道。 龙起一愣，黑溟是哪位？我见过…… 但她忽然瞳孔微缩，脑海中浮现一个恐怖的身影。 “黑溟是，雾海上那位？” 龙起咽了一口口水。 安于秋点头。 龙起没想到，当初雾海上的那个恐怖魔物如何厉害，尘云阁的船队就是因为它全军覆没。 若不是武漪在韩家船队上铭刻的特殊符文，加之安于秋远远斩来的两道剑光，他们一行人也早已葬身雾海了。 说起来，他师傅师姐这两位，那次还算是救了他一命。 难道这就是冥冥之中的天意？ 而那名为黑溟的至尊魔物，是与幽藏比肩的存在？ 只是龙起心中未免觉得这两位是不是都有些掉格调，一个被安于秋两减逼走，一个被西海镇使与她彻底斩杀。 “那不是真正的黑溟。” 安于秋随口说的一句话，就在龙起心中激起千层浪，心绪久久不能平复。 “当年魔主座下的这两位，一人可撕裂虚空，一人可横渡时间，他们这一支魔物主要就是在魔主与这两位的带领下，来到了破碎的天元界。” 安于秋继续说着一些龙起前所未闻的事情。 “等等，这是哪里的记载？” 龙起狐疑道。 安于秋看了他一眼，在台阶上缓缓走下，道：“不在记载之中，是幽藏在最后时刻说与我的。” 他为什么要把这种事告诉你一个人族生灵？这不是便宜了敌人吗？ 面对龙起仍旧疑惑的神色，安于秋解释道：“一些不在记载之中的往事，这是换你安全的条件之一。” “那您怎么知道是真是假？” “我与一些往事比较后，认为大部分可以相信。” “往事？” 安于秋点了点头，没有解释。 “幽藏就是能够横渡时间的那位。” 安于秋道。 那么黑溟就是撕裂虚空的那位了。龙起心里说道。 “那怎么幽藏没把这本事教给我？” 龙起叹了口气。 安于秋走到龙起身前，说道：“先不说你学不学的会，他也不敢教你。” “为何？” “当年幽藏就是因为带领魔物横渡时间，才被那位盯上。”安于秋语重心长。 被那位？那看不清面庞的白衣男子？ “你知道为什么幽藏是所有魔物中记载最少的吗？甚至比魔主还要少，除了中土的某些人与五方镇使，几乎没有人知晓他的存在，甚至认为他早已死去。” 安于秋顿了一下，向龙起抛出这个问题。 我怎么知道。 龙起心中腹诽道。 “因为在那段失落的历史中，幽藏，一直在其他时间线上与那位战斗。所以，那段时间，甚至千年前魔物溃败是，他都为出现过。直到一切尘埃落定。” 龙起点了点头，这他倒是不太吃惊，幽藏死前给自己展现的那幅画面中，就是他与白衣男子在无数个破碎的世界中打斗。 那他们所战斗的时间，是过去？还是未来？ 安于秋却摇了摇头，道：“横渡时间并非万能，他只能由过去前往未来，不可逆流而上，只能避过一些危险的时间点，直接到达一个安全的未来。” 龙起缓缓点头，确实，逆流时光根本不可能，会产生悖论。 “但那位能。” 龙起嘴角一扯，那白衣男子能做到逆流时光？怎么可能？ “幽藏说那位每一次都能先他一步，就像是从未来来的一样。” 龙起听得发愣，听起来简直天方夜谭，那这么说那位岂不是永远不死的存在，不，或者说那位存在于所有时间中。 怎么可能？ 而幽藏在这种每一步都能被别人知晓的境地下，与那位战斗了无尽时光？ “而他，最后面对的那名女孩，无论气息修为与白衣别无二致，但她不可能是白衣。” 说道这，安于秋也蹙起眉头，这她也不能理解。 “最后，幽藏只能得出结论，凡是跨越过时光的，都会招来某些存在的追杀。” 安于秋说完，也在思考这个问题。 “那位，在追杀时间的偷渡者？” 龙起说完，都不禁吸了一口气，这究竟是何等存在，才能够做到这一步？ 而他为什么又要这么做？ “最后，错过了千年前最后一战的幽藏，逃到通天塔下沉眠。” 龙起缓缓点了点头，这下他能够理解为什么安于秋说他不想死没人能够杀他。 幽藏只需要逃逸过这段时间，就能继续修养。 但千年前为何他不这么做，是那时有那位的存在？现在那位不存在了吗？ 但幽藏不是让自己去找那位吗？ 但这跟幽藏要保证自己安全有什么关系？ “你别忘了，幽藏最强大的能力与时间有关。至于那幽暗界则是他模仿黑溟的，他希望两者同时入至臻境，最后能够达到魔主的层次。或许他最后看到了某个未来，才看中你。” 龙起感受到安于秋话语中的一丝冷意，苦笑道：“所以您要防止这一切？” 安于秋点了点头，道：“不过，我也想知道这一切。” “这就是您收我为徒的真正缘由？” 龙起问道。 “是的，或许你会是个不错的契机，毕竟连幽藏都这么认为。” 龙起苦笑着摇了摇头，你们这些大人物就这么看得起我？我都不认为自己行。 “不过，这并不是我能理解你胡乱取人性命的缘由，三日后，自去千雷谷领罚，要是没活着出来，我也不算违背了幽藏的誓言。” 龙起摇头苦笑。 一代魔尊的押宝，可能就要折损在这小小千雷谷中五百丈下咯。 幽藏啊幽藏，你英明神武死后可要晚节不保了。 安于秋走到龙起身前，衣袖一拂，龙起的身形就消失在大殿里。 此地只剩下安于秋一人。 她蹙起眉头，细细回想着与龙起的对话中的每一丝细节。 包括他的神情语气，以及自己悄然探查的灵魂波动。 但都再正常不过。 就像是多年前西海镇使严密盯防的那位女子一样，都没有问题。 她和西海镇使都曾以为那女子，还有龙起，是当年的后手之一。 但结果都让他们两人失望了，那程绫与龙起，都正常不过。 难道连那幽藏所谓的传承都不过是障眼法，用以掩盖那些真正的后手？ 但很庆幸自己已经查出一个后手了。 至于如何对待龙起，她是真的为难。 她并不想如西海镇使那般用凌厉手段对待龙起。 不然那现在从西海出逃的程绫就是后果。而她不希望出现第二个程绫。 一个不知怎么掌握了诡异手段而出逃的第七境，当真令人头疼。 仔细想来最近的整件事情，虽说她矢口否认与龙起复生的关系，但依自己看，绝对少不了她的手笔，说不定现在还与龙起有着一定的联系。 安于秋仔细思考最近一切事情的脉络，但头绪纷乱。 看来，是时候去查探一下那程绫拿来这具躯壳的地方了。 那真正名叫宁小仁的男孩死去的地方。 但自己推演的结果很不理想，这宁小仁，死去了上百年了。 不该是程绫手中一副崭新的躯壳。 看来，自己得去查探一下 第二卷 魔心洗练 第十七章 龙起再一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就已来到了大殿外。 东方玉菲早已在此等候多时。 看着眼前巍峨殿宇，耸立山巅，龙起愣了一下神。 “怎么说？”东方玉菲走了过来，问道。 龙起白眼一翻，气急败坏道：“还不是怪你，给我弄得要去那什么千雷谷受罚。” 东方玉菲抿嘴一笑，分外诱人，道：“这怎么就怪我，就算没有我你师傅难道看不出来你杀了那么多人？” 听到这，龙起唉声叹气，朝山下走去。 原想着让徐长清那家伙帮自己做事，应该不会被安于秋察觉，哪想到还是败露了。 “好啦，有什么可担心的，而且分明是你占了便宜，怎的还要怨我。” 东方玉菲嫣然笑道，小步跟随龙起下山。 命中灾劫暂时无忧，此刻她心情大好。 龙起歪头瞥了一眼像盛放花朵般娇艳的女子，继续唉声叹气。 不知道的还以为我结的是天妖契呢。 落得如此下场你竟然还能笑得出来？ 随后他愁眉着问道：“你知道千雷谷是什么地方吗？” “这我哪知道？” 东方玉菲眼珠一转，笑道。 龙起露出生无可恋的面容，心道，你个妖精怎么还学那些小丫头这般心大。 “不管是什么地方，但我感觉我们绝对能度过此劫。” 东方玉菲想了想，说道。 龙起真想问问是谁给你的勇气与自信能这样想。 千雷谷，还他妈的五百丈下，就是不死也得脱层皮。 “现在去哪？” 东方玉菲眼眸闪亮，有些好奇地问道。 喂喂，你这半个妖精别装出那种小姑娘的情态啊！ 龙起心中大喊。 眼前的东方玉菲看起来和第一次见到的那个庄严美人完全不同。 或者说几次见到她都感觉不一样。 从第一次见到的端庄，夜晚湖边的哀怨，到如今的……俏皮？ 龙起不知道要用怎样的词汇来形容这个多变的妖精。 都上了年纪的人了，咱别装嫩行不。 虽说确实挺好看的。 …… 沿着剑宗主峰下山，并未遇到人，想来想去，龙起才想到今天就是新一届弟子入山的第一天。 此刻，绝大部分九极宗弟子恐怕早已聚集在九座主峰环绕的那片空旷之地了。 话说龙起还是和这些弟子是同一届，只不过半年前就被武漪带了回来。 不知道是不是特别喜欢九这个数字，九极宗确实是每九年招收一届弟子。 严格说来，武漪辈分应该比他们大了两届。 至于安于秋的辈分，那可就不知道高到哪去了。 不过具体排辈，还得是按师承来。 所以说，沾了安于秋的光，自己辈分可以高过九极宗九成九的人。 不过对这九极宗持续数日，每九年一度的盛会，龙起毫不感兴趣。 如今他还要带着东方玉菲这妖精前往次峰，那是剑宗弟子休憩之所。 如此次峰数量众多，不同地方还承担不同功能。 反正他们所在的山峰人数算不上多，他周围府邸空闲不少，随便把东方玉菲安置进去就行了。 断刃峰，这就是他所住山峰的名称。 走了半日，一路与东方玉菲都再无言语。 虽然她表现得像个好奇的少女…… 每每有过这个念头，龙起便嘴角一扯，目光又瞥了东方玉菲一眼，立即又把目光移开。 这半个妖精，每次看过去都有一种惊艳之感。 终于到了断刃峰下，上山的主干道上仍旧留了两名弟子看守。 “呦，瞧这是谁呢，原来是宁小仁啊，怎么，走了桃花运身边跟了个大美人呐。” “就不怕我们告诉许心师叔祖？” 两人嬉皮笑脸地调侃。 早就听说过那位武漪师叔祖的话了，在这九极宗内，没必要把这宁小仁当做什么宗主大人的记名弟子，看作杂役就好了。 这一点宗主大人好像默认了。 其他八宗不知道是什么情况，但就这剑宗之内，所有人都还是听武师叔祖的话的。 至于不听话的那货，听说被师叔祖扔千雷谷去了，一番杀鸡儆猴的操作，自然没有人敢对龙起有半点恭敬。 “一边去。” 龙起眯起眼摆手斥道。 虽说因为武漪所说剑宗内大部分弟子都无视自己身份，但像守山门的这两家伙一样变本加厉的还是少有。 两人打了个哈哈，一个应该是叫做张威缑的家伙说道：“这位美人怎么称呼？可是要来断刃峰找什么人？那倒不必麻烦这家伙了，我们两人可以效劳。” 说着就靠了上来。 龙起一只手按在他肩头，眯眼道：“喂狗玩意儿，滚一边去。” 龙起大概记得他就叫张威缑，但闲记着麻烦，索性就叫他喂狗玩意儿。 “宁小仁你怎么说话的？”一旁的另一人也走上来道。 “你也滚，傻叉玩意儿。” 龙起朝这名叫赵铩刹的弟子眯眼斥道。 一个个起的名字都是嘛玩意儿呢，特别是这傻叉，以为名字里多带两个杀就很牛批？ 不会吧？ 东方玉菲却走上前，搂住龙起一条手臂，用温婉地声音说道：“不劳烦两位公子了，妾身只需要宁公子就好。” 说着还眯起眼眸，笑意盈盈，别有韵味。 龙起心中一扯，想到，妖精你的少女风呢，怎么又变成熟气质了。 不过嘴上却冷笑道：“听到了没，滚一边去。” 顺便幽雷一震，将两人逼退。 “宁小仁你这废物！半年来修为没有半点长进，再过些时间等我们也到通玄境要你好看！” 赵铩刹身体酥麻，却依旧厉声喝道。 “是吗？但这种话你最好以后再说！” 龙起指尖一道幽雷打出，将之劈得焦黑，身上冒烟，昏倒过去。 “宁小仁你敢出手伤人？” 张威缑指尖颤抖地指着龙起，但明显有些色厉内茬。 以往他们也没少对他嘴欠，也没少刁难，但也从未像今日一样被他下如此狠手。 主要龙起身上那股幽暗气息实在过于浓重，即使归元引雷术隐藏了黑雾，甚至安于秋也帮了他一手，不让他黑雾被轻易发现。 这种气息是九极宗所不喜的邪道气息，安于秋将他留下也找来了不小的非议，甚至有长老公开反对。 这些弟子同样也能察觉到他那幽暗气质，在这讲究正道的九极宗内实在是个异类。 这也是一种弟子都对龙起抱有敌意的一大缘由。 龙起哼了一声，又一道幽雷劈出，将他劈得皮开肉绽，昏倒过去。 “没想到你脾气还挺大的吗？” 东方玉菲挽着龙起手臂调笑道。 “你别学那丫头行吗？” 龙起有些无语，扶额说道。 “哦，那行，你喜欢那种，我看看自己怎么样。” 龙起摇头，叹了一口气，没有说话，先一步踩着两人走上断刃峰。 东方玉菲也踮着脚踩着两人走了过去。 许久后，龙起指着一处府邸道：“以后你就住这吧。” “那你呢？” “什么？” “你住在哪啊？” 东方玉菲眨了眨眼睛，问道。 龙起对她这装出来的少女俏皮视而不见，道：“那挺远。” “为何不让我住你旁边？” 东方玉菲拉着他的手问道。 神情似乎有些急切。 龙起抽出收，道：“怕坏了你的名声，怎么样？合理不？” 听着他语气中的冷厉，东方玉菲收起雀跃的姿态，又变作龙起第一次见到时的端庄模样，道：“妾身可不担心，况且我都和你那个了，以后就是嫁给别人你心里也隔应不是？那不如……” 说到最后，她眼珠一转，脸上露出一抹娇笑。 “你能，不要说的那么暧昧行不，我们只不过意外之下定立了人王契！” 龙起重重地说道。 他十分强调人王契三个字。 果然东方玉菲收敛了一些，说道：“那行吧，以后我就找个小白脸，好好隔应你。” “别，那我还真恶心。你让我恶心，我说不定就跑过去把那小白脸砍了。” 龙起装作有些呕吐的样子说道。 契约对象若真的做出这种事，他心里可真觉得隔应。 “那怎么办，你又不准我这样，那人家夜里寂寞怎么办？” 东方玉菲将白皙的食指放在红润的唇，娇笑着问道。 龙起嘴角一扯，低头思考了一下，随后双手抓住她娇柔的肩膀，将她按在路旁的树干上。 龙起死死盯着她有些红润的诱人脸庞，以及她指尖放在唇边、贝齿轻咬、眼眸幽怨的神色，重重地说道：“自己解决。” 说罢，他松开东方玉菲，自己一个人离开了。 东方玉菲靠在树上，忽然大笑起来，笑得快岔气了。 还行，是个有色心没色胆的家伙，自己这人王契也不算太吃亏。 只是忽然，她头脑眩晕，笑容僵在脸上。 可恶，那家伙催动了人王契。 她捂着额头，心中一片苦笑。 刚说着还好，那家伙就用人王契报复自己了。 下一刻，她感到那种眩晕感消失。 只不过身上似乎开始灼热起来。 “你个混蛋！”东方玉菲骂道。 她银牙轻咬，脸色红的要滴出水来，像熟透的水果。 而龙起早已离开，去往了自己的府邸。 第二卷 魔心洗练 第十八章 蠢姐在不 回到了自己府邸，龙起本想直接走进去，好好歇息，等他个三天就滚去那千雷谷。 没想到在他门外，一道倩影早已在此等候。 看着小许有些气愤的神情，龙起打着哈哈，走上前，问道：“怎么没去新弟子入门的地方？” “你不也没去？” 小许双手环抱，头一歪，嗔道。 “师傅又没叫我去？” 龙起无奈地摊了摊手，这般说道。 “哦，那也没叫我去。” 龙起苦笑着摇摇头，你是她的关门弟子，在这种时候，怎么可能不让你去？ 想必此刻她都已经出面，为新弟子致辞了。 “怎么了？” 龙起走到她身前，刚刚抬手，就被小许拍下。 “你休想再摸我头！我现在还要长个儿！” 小许嘟嘴道。 龙起呵呵笑着，问道：“究竟怎么回事？” “没什么？” 小许把脸别到一边，哼道。 龙起嬉皮笑脸，侧身走到她视野中，伸出五根手指在她眼前晃了晃。 “你……”小许说着，却“扑哧”笑了出来。 “现在可以说怎么了吧？” 龙起笑着问道。 “哦，没什么。” 龙起双手环抱身前，抬起一只手抵在额头，无奈地笑了笑。 这丫头究竟咋了？ “宁小仁，你和她……是有什么吗？”小许迟疑了一下，终究是这样问道。 “她？东方玉菲？呃，我和她能有什么？”龙起愣声道。 “还说没有什么呢？我连她名字都没说你都知道我说的谁！” 小许突然张牙舞爪，龇牙道。 龙起眉毛一挑，傻子都知道你说的谁啊！ 但嘴上却说道：“你可真能想象，我和她能有什么？” “哼哼！你们，真的什么都没有？”小许似笑非笑，这般问道。 “额，真没啥啊？” 龙起随意说道。 我确实和她没啥，不过是签订了人王契…… “哼哼？你看这是什么？” 龙起寻声望去，见小许指尖浮现出一抹黑雾，冷笑着看着他。 他对黑雾当然不陌生，只是她这是什么意思，跟这黑雾有什么关系吗？ “我这黑雾本就与你同源，虽然被你斩断联系，但那夜我却感受到一点异样，源自于你的异样。” 龙起眼皮一跳，不会吧。 不过好像确实，以自己微末修为，根本不能够彻底斩断黑雾，即使是以幽藏留给自己的一日第五境修为。 那这么说，她确实能够感觉到。 “还有这个。” 小许轻轻说道。 与此同时，她手掌中的黑雾缓缓流转，变作了一道符文的模样。 对这道符文，龙起自然不陌生，正是现在还刻印在他额头上的人王契…… 这他娘的怎么回事，这丫头手中怎么也会有人王契？ “呵呵，还说你不认识。你若是还不从实招来，我就……” 小许眼眸一眨一眨，澄澈的宝石眸子闪亮。 “不理我了？” 龙起问道。 小许一时语噎，气呼呼地说道：“你知道就好！” 龙起摸着下巴，寻思着要不要把人王契的事情告诉她。 同时，他也有些好奇，这丫头手中出现的人王契究竟能不能也有和自己额头上的类似的效果？ 而且这丫头禀性良善，应该不是自己这种奸佞之辈，告诉她好像也无妨。 但他还是有些犹豫，万一真的有用，还能伤害到东方玉菲，那是不是也能伤害到与她绑定的自己？ 诶？那这么说来这丫头应该也是在这人王契的生效范围内的，何况她以后也肯定能查清这符文代表着什么…… 这样一想，他眼珠一转，说道：“哦，这是一个契约。” “契约？”小许疑惑了一下，旋即愤然道：“宁小仁你和人家一个女子定立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契约？” “我去，什么见不得人，这是原处三契，是传说中人族和妖族结盟的证明，你可别胡思乱想！” 龙起小声解释道。 旋即拉着小许走入府邸，同时打开结界，防止别人偷听。 走到他自己的院落中，他拉着小许在石桌旁坐下。 “原处三契是什么？”小许皱眉问道。 “就是人族妖族之间的三个契约，分别叫做天妖契、人王契和同心契，缔结后永远无解，两者同生共死。” 龙起耐心地解释道，将他从东方玉菲那里了解到的关于原处三契的内容讲出。 “她是……妖族？”小许瞪大了眸子，问道。 龙起点头，道：“算是吧。” 小许怎么也没想到跟随他们回到九极宗的那个丽人，竟是妖族。 “那这么说，明水城的事情……” 龙起点了点头，唉了一声，道：“就是她，但我的性命和她连在一起，也不能让她死去啊。” 小许点了点头，有些理解龙起为何会帮东方玉菲在晓若那里说话，以及师傅为何点名要见他们两人。 “那既然回到九极宗了，师傅大人怎么说？” 龙起唉声叹气，道：“她要把我们两个扔进千雷谷，能活着出来就暂时饶了我们。” “千雷谷？” 小许惊呼一声。 来到九极宗半年，她自然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那千雷谷内幽深无比，雷霆肆虐。且越深处雷霆更加猛烈。 对某些雷修来说自然是个风水宝地，但对其他人来说进去一次便相当于一种酷刑。 所以，这也九极宗内用以惩戒的一种手段。 考虑到龙起修炼的是什么引雷术，算是雷法修士，小许便没那么担心。 但她还是问道：“师傅要你们去到多深。” “几十丈而已。” 龙起随口胡诌，实在不想这丫头担心，故而没有将真实情况说出。 其实安于秋让他们去的五百丈…… “哦，那还好。” 小许点了点头。 突然，她狐疑地眯起眼眸，仔细盯着龙起，但什么话也没说。 龙起被她看的别扭，苦笑着问道：“又怎么了？” “我在想，是不是你贪图人家美色，逼着她搞的这什么人王契？”小许面色严肃，说出这番话后还肯定地点了点头。 龙起被气笑了，道：“我是那种人吗？是她逼着我的！” 小许一愣，道：“谁会那么傻强行和你缔结人王契，这名字听着对她就很不利。” “谁让我帅呢？” 龙起眼皮一挑，笑嘻嘻地说道。 “嗯？” 小许两条柳眉倒竖，狠狠盯着他。 龙起讪讪一笑，道：“还不是怪那蠢女人！” “蠢女人，挺亲切的吗？” 小许一只手搭在石桌上，一手拖着香腮，似笑非笑。 龙起被气得直翻白眼，你是从哪里听出来亲切的！ 他叹了一口气，将他与东方玉菲是如何订立人王契的事情原原本本讲出。 当听到东方玉菲过了子时未能成功缔结天妖契，反被龙起反噬，强行缔结了人王契，她嘴角一扯。 终于是对龙起之前所说的蠢女人三个字甚为认同。 怎么那看起来贼漂亮的大姐姐比自己还要，天真？ “行了行了，我晓得了，这事也不怪你。” 小许摆了摆手，说道。 但她话锋一转，问道：“不过，缔结人王契之后，你没对她做过什么奇奇怪怪的事吧？” 龙起脸上刚刚露出的笑容一僵，道：“什么，奇奇怪怪，的事？” 这下小许俏脸一红，低声说道：“就是，就是那种事嘛。” 龙起手掌一拍脑门，悲哀地说道：“苍天可鉴，我真不是那种人啊！” “哦，算你老实。”小许说道。 “那你总算弄清楚了吧，这真的是个误会。”龙起连忙道。 小许上下摇晃着头，不过却是问道：“你真的不想对她做些什么？” “真的不想！”龙起感觉自己要把牙咬碎了。 他又说道：“要是把她惹急了她跟我玩玉石俱焚怎么办？” 小许点头，道：“好像是这么个道理。” 龙起嬉皮笑脸地说道：“能把好像两个字去掉吗？” “那我这里的人王契对她有作用吗？” 小许再次将黑雾凝聚的人王契拿在手中，歪头问道。 “我怎么知道，你去试一试不就知道了？” “哦，是了，我这就去。” 小许猛地点头，将手中的人王契收起，就跑出院落。 “你知道她在哪吗？” 龙起在院落中大喊。 “我能感应到！” 小许早已跑开，只留下了这么一句话。 龙起一愣，我怎么不知道。 旋即微微闭目，感受着额头上的符文。 “好像，确实是能感受到……” …… 东方玉菲因为龙起的作怪，红着脸小步走到了龙起所指的那院落中。 结界早已被他打开，至于方法，也告知了她。 索性那家伙还算有点良心，自己身体的异样过了一会儿就消退了。 只是她凝脂般的脸颊上依旧带着红晕。 坐在院落中，她正一脸幽怨地叹气时，却感到一道气息靠近。 是通过人王契的，那家伙来了？ 这时，她却听到一道少女的声音从院落外传来。 “蠢姐……哦不，东方姐姐在吗？” 东方玉菲缠绕着发丝的手指一僵，险些要将自己秀发撤下几缕。 她自然听出了是谁，是一行人中看起来辈分比较高的那个少女。 于是她便默不作声，不予理会。 但过了一会儿，她似乎发觉了那人王契的气息就在门外。 那家伙怎么跟小丫头一起来了？ 忽然，她脸上又升起两朵红晕，神色娇羞。 但她心中却勃然大怒，龙起你个混蛋还想捉弄我？ 她快步打开门，没见着那个混蛋的影子，却看到小许狡黠地笑着。 东方玉菲瞳孔微弱，难以置信。 小许手中出现一道黑雾凝聚的符文，正是人王契。 第二卷 魔心洗练 第十九章 麻烦上门 待小许那丫头离去后，院落里安静下来，龙起身体倚靠在石桌上，感受着体内每一分血肉中传来的疲惫。 每次安静下来，他总是有种恍若隔世的感受。 “呵，莫名其妙。” 他自嘲一句，眯上眼眸，静享此刻光阴。 天空万里湛蓝，偶有白云浮动。 院落里有一些他自己的布置，一些不知从哪里移植的野草野花，在墙角探头。 总之这些玩意儿生命顽强，不像那些娇贵的天材地宝，格外地挑环境。 总之，他省心省力，也能弄出一点点风景。 他还将院落布置成记忆中的一些样子…… “宁小仁！滚出来！” 院外传来一声大吼，不怀好意。 龙起眉头皱起，身形僵硬，缓缓睁开眼眸，一脸愠色。 哪个不开眼的王八蛋来扰老子的清净？ 揉了揉太阳穴，他猛然起身，快步走到门口，一打开门，便骂道：“是哪个王八蛋？原来是你啊。” 此刻他院落外聚集了七八个人，其中被搀扶的两人正是之前被他打晕的赵铩刹和张威缑。 而为首一人穿着九极宗弟子服饰，身形高大英武，面容刚毅，正冷冷地盯着龙起。 “你还知道是我啊？我问你你还知不知道九极宗的规矩？”那面容刚毅的男子喝道。 “规矩？什么规矩？” 龙起用小手指挖了挖耳屎，放在嘴前一吹，如此问道。 “你胡乱带人进入弟子休憩的山峰，还出手伤人，你说你是不是不把我九极宗的规矩放在眼里？” 那面容刚毅的男子说着说着，嘴角缓缓勾起。 宁小仁啊宁小仁，你终于在老子手里落下把柄，看老子这次怎么整你，哼哼！ “与你有关？” “我赵燧升负责管理断刃峰大小事物，你说与我有没有关系？” 面容刚毅的男子沉声说道。 “咋滴，你和你师傅买通关系，给了你这么大好处？” 龙起打了个哈欠。 “不管你说什么，从今日起，断刃峰就是由我来管理！” 赵燧升用手指指着自己。 “啊，好牛逼啊，哦，忘了跟你说了，那个人是我师傅要我带来的，至于拦路的那两个家伙嘛，是在阻碍我师傅的吩咐。” 龙起轻飘飘地说道，随即看了看那两个被搀扶着一脸虚弱的家伙。 哼，让你们平日里整我针对我，这次有安于秋的一句话，看我不趁机弄死你们，呵！ “你胡说，你不分青红皂白就打伤我们，在赵师兄这里还敢乱说！” 张威缑怒声说道。 “我有没有胡说，你们去找我师傅问问不就行了？” 龙起双手环抱，倚靠在门口。 这下，一群人才反应过来，龙起再怎么样也是安于秋的记名弟子，而对他们来说高高在上的宗主大人，又怎么有机会见到？ 他们越是这样想，越是不能理解安于秋为什么要留下他，以至于她最喜爱的大弟子武漪都公开表示过对龙起的厌恶。 但不管怎么想，现在龙起确实背着安于秋记名弟子的身份。 “宗主大人为人刚正，若是知晓你借着他的一句话胡作非为，也定然要惩治你。” 赵燧升说道。 龙起笑着摇摇头。 这赵燧升他是知晓的，进入九极宗已有两年，又拜在了剑宗某位长老的门下，在提前入山的一众弟子中也是颇有名声。 要知道能够先每九年一度的弟子招收时进入九极宗的弟子一般都比较厉害，若不是有着自己的独特之处，又怎么能被宗门内那些人看中？ “行了行了，你不去参加你的新弟子比试大会，来与我为一个小丫头争风吃醋个什么劲？” 龙起一脸不屑。 “大会明天才开始，犯不着你提醒，后面那句又是什么意思？” 赵燧升冷笑着说道。 龙起打了个哈欠，凝视着他，道：“行了行了，别装了，有什么意思嘛。” “你知道就好。” 赵燧升冷冷地说道。 对那许心有意思这件事情，他一众小弟都心知肚明，甚至没少出些馊主意。 不仅仅是因为小许确实容颜清丽，还带着一股少女的青涩气质，惹人怜爱，同时她可是安于秋的关门弟子！ 自从安于秋宣布了小许是她的最后一个弟子之后，打起她主意的人可不少。 而作为同在断刃峰更因为师傅关系得到了断刃峰弟子管理权的赵燧升，更感觉是近水楼台，不做点什么都对不起自己。 作为他小弟中两员“大将”，张威缑和赵铩刹又经常作为守山弟子出现在断刃峰山门处，更是没少刁难龙起。 所以，小许越是缠着龙起，这半年来他就越是被打扰的厉害，不胜其烦。 看着这十八九岁了还像个小孩一样的赵燧升，龙起打心里看不起。 不过好像那些自己早年看过的杂书中的故事，都是这么写的？俗，真他娘的俗，因为一个女子姿色引起，矛盾…… 不过他对这赵燧升也挺不爽，敢打那丫头的主意，她要是不喜欢的烦的，我就全打死。 这样一想，他双目发冷，身形爆射而出，如虎入羊群，幽雷在一众人中炸响。 “啊！” “宁小仁你疯了？” 惨叫声此起彼伏一众人除了那赵燧升之外，尽数被幽雷炸飞。 而之前就被他打伤的两人，更是惨不忍睹，又疼得昏了过去。 “宁小仁你疯了！” 赵燧升大吼出声，他怎么也想不到，他们一群人拿着把柄来找他麻烦，他竟敢直接出手伤人，这在九极宗内更是大错！ “也许呢。”龙起捏了捏手指，周身幽雷环绕，没有以黑雾面目示人。 “你胡乱伤及同门，是要被扔进千雷谷的！” 有弟子威胁道。 “哦，忘了告诉你们了，就在刚刚，我师傅她老人家，决定把我扔进千雷谷，五百丈下，这不比你们说的可怕多了。嘿嘿，老子正烦呢，你们就送上门给我解解闷！” 龙起面色阴冷，身形如闪电窜出，捏着一个弟子的肩膀将他提起，不怀好意地冲他笑着。 “你……你要干什么？” 那名弟子被他笑的心里悚然，吞吐着说道。 “咔擦！” “啊！”那名弟子惨叫出声，是龙起把他肩胛骨捏碎了。 “你这样行事暴戾，怎能留在我九极宗！” 赵燧升狠厉地吼道。 “你们本就视我为异类。” 龙起轻描淡写地将那被他捏碎骨头的叫的最欢的走狗扔在地上，又将一名躺在地上的弟子手腕踩碎，听到又一句惨叫，才看向赵燧升。 “你们不是看不起我吗，觉得我是个半年来修为都没有提升的，废物，谁给你们的胆子这样想的。赵燧升，你不是以为自己很厉害吗，来试试，我这一成不变的通玄境初期怎么样？” 龙起森冷地说道。 半年以来，自已修为不得寸进，按安于秋所说自己提升过快，现在算是为之前还债，所幸黑雾特殊，不会留下什么隐患。 但没个三年两载，自己是不用想有机会提升修为了。 所以他便将自己归元引雷术重新拾了起来，终于能够将转化的幽雷以通玄境的修为展现。 在此之后，他才开始修炼。 至于成体系的修炼法门，因为武漪的吩咐，他连剑宗藏书楼最下层都进不去，何况其他八宗？ “来吧！” 龙起嘶吼道，如鬼魅般闪烁，瞬间到达赵燧升身前。 一拳轰出，手臂缠绕幽雷，迅猛爆裂。 “锻身剑！” 赵燧升低喝一声，源气在他周身形成一柄巨剑虚影，将他笼罩住，护佑在内。 这是他修行的一种护身功法，平日里作为锻体法门淬炼己身，战斗时又是一门刚猛的功法。 “幽雷震！” 龙起同样低喝一声，幽雷轰击在巨剑虚影上，迅速汇集一点。 “砰！” 一声猛烈的巨响之后，赵燧升护身剑影破碎，整个人身形被轰飞。 “噗！” 赵燧升人还在空中横飞，一口鲜血就在口中喷涌出。 他怎么也没想到，这宁小仁不仅不顾宗门规矩，出手时更是这般狠辣。 他什么手段都没用出，就被打成这副模样。 刚刚落地，滚落几圈，他余光就看到一道缠绕雷霆的身影追来，还未来得及反应，一只脚就踩在他脑门上。 “别乱动，说不定我真的会踩爆你这颗大好头颅。” 龙起冷声威胁道。 “你这个，疯子！”赵燧升嘶哑地吼道。 “是又如何，反正我都要进千雷谷里去了，嘿嘿。” 龙起说道。 “我不管你是什么天才，反正你现在打不过我，你最好也不要有什么歪心思，不然看我怎么弄死你！” 龙起踩了踩他的脑袋，这般说道。 你们谁敢打她的主意就别怪我不客气，打不过我的别怪我小人得志，打得过我的别怪我阴险毒辣。 而且他早就看这赵燧升不爽了，没想到现在正烦就送上门来。 反正自己要滚进那千雷谷了，五百丈下基本是最危险的地界，根本就不是寻常通玄境修士能够活下来的地方。 我就不信，反正没把你们打死，按规矩也只是被打进千雷谷，还能有比五百丈下更恐怖的吗？ 所以这叫什么来着？破罐子破摔？ 第二卷 魔心洗练 第二十章 “停手吧。” 龙起脚重重地踩在赵燧升脸上时，身后却传来一道清冷的声音。 龙起转回身，咧嘴一笑，道：“师姐您怎么来了？” 突兀地出现在他身后的武漪仙姿卓韵，气质清冷，与安于秋的气质莫名地相似。 “你若是不想叫我一声师姐，那边不必勉强，省得你折磨自己。” 听着武漪冷淡的话语，龙起借着将身体转正的借口，脚底狠狠在赵燧升脸上摩擦。 “你！” 他刚刚怒而出声，龙起就用力一踩，让他不敢说话。 这疯子可是什么事都能做出来，万一他真敢在这位面前下狠手。 “先放开他。” 武漪面色不变，只是淡淡地说道。 “嘿，师姐都这么说了，那我便放了他。” 龙起说着将脚掌缓缓抬起，从赵燧升脸上移开。 正当赵燧升松了一口气，要从地上爬起来时，龙起刚刚抬起的脚一踹，正好踹在他脸上。 “砰。” 赵燧升被他踹飞，在地上翻滚。 当他爬起来时，鼻梁骨都碎了，两道殷红小溪从鼻孔里奔流不止。 “宁小仁！” 他嘴里含血大骂，又转头看了一眼静立一旁的武漪，见她脸上毫无怒色，又不敢多说什么。 “你先带着你的人走。” 武漪淡淡地说道。 “是。”赵燧升一咬牙，艰难出声，目色狠厉地盯着龙起，却发现他一眼都不看自己。 本来是想以宗门规矩给宁小仁一个教训，但没想到他早就被宗主大人要罚下千雷谷中去，如今不管不顾之下，竟是将他们一行人打伤。 而且随后赶来的武师叔祖竟然毫不上心，看着是不准备处罚那宁小仁了。 一行人浩荡而来，狼狈而去，来时气势威武，走时落花流水。 “不知师姐有何贵干？” 龙起脸上逐渐平淡下来。 “不欢迎我进去坐坐吗？”武漪侧目问道。 “师姐愿意光临寒舍，龙某当然欢迎至极。” 龙起说着，手中做出一个请的姿势。 武漪轻轻颔首，与龙起一起走入园中，在那个简陋的石桌旁坐下。 龙起坐在对面，将住处的结界开启，说道：“好了，师姐有什么话就说吧。” “之前小许师妹求我指导你术法修行。”武漪淡淡地说道：“其实不用她求我，师尊吩咐的事，我自然不会拒绝。” “哦，那我拒绝。” 龙起面色平淡，说道。 武漪摇了摇头，道：“你拒绝无效，怎么，就这么厌恶我？” “那倒不是，只是怕自己污了师姐眼睛。”龙起随口说道。 “我确实是对你十分不喜，但你也知道缘由，我对你身上黑雾等并没有偏见。” 武漪轻轻捻着自己发丝，如此说道。 龙起呼出一口气，沉默了一下，问道：“韩小姐她还好吧？” 武漪点头，道：“嗯，挺好，拜你所赐，她时日无多了。” 龙起苦笑着摇摇头，道：“师姐，你知道事情经过的，我也知道你和韩小姐情同亲姐妹，但……事情已经发生。所以，你要我怎么做？” “我不知道。”武漪轻声说道。 龙起眼睛一瞪，道：“师姐你别开玩笑了。” 武漪叹了一口气，道：“我确实不知，虽然玥儿修炼的功法是我所创，也是我无法进行的心愿。但，只有玥儿一人修炼了这道功法，我也暂时没有办法。” 龙起眉毛一挑，迟疑着问道：“所以以后你可能有办法？” “可能吧。眼下玥儿还在碎虚界，半年后才能回来。”武漪说道。 “那到时候要我做什么？” “到时候再说吧。”武漪揉了揉眉头，又道：“你为报仇一事我不管，但害的玥儿如此是你做的，只希望你以后能够帮她一次。” “这是当然。” 龙起说道。 “嗯。” 气氛暂时沉默下来，两人都再没有说话。 良久，武漪才说道：“你就不想问我为何在宗门内针对你？” “若是师姐愿意说，龙某洗耳恭听。”龙起虽然语气严肃，但那神情可不是这样，几乎漫不经心。 “你也是左耳进右耳出。”武漪看了他一眼，又道：“我不希望你仗着师尊弟子的身份胡作非为，但即使是这样，也似乎管不住你？” “哦，师尊让我去千雷谷五百丈下受罚，教训一下那群人又不能给我加大惩处，反正看他们不爽。赵燧升那家伙可是打那丫头的主意，师姐你肯定也不喜吧。” 武漪点头，同时又惊讶于师尊的处罚，这龙起究竟是做了什么，才让师尊对他做下如此惩处。 千雷谷五百丈下，可不是什么善地。 “其实若是有人真能打动我那小师妹的心扉，我倒是挺高兴的，总比她潜移默化地对你产生感情要好。” 武漪忽然抬眼看着龙起说道。 龙起不敢与武漪那双明丽的璀璨眼眸对视，迟疑了一下，道：“我知道，我不会让那事发生的。但有人打歪主意她又不喜欢，我自然不会手下留情。” 武漪无奈地笑道：“你这样把人都打跑，谁还敢喜欢她？我就怕最后你们纠缠不清。” “总有我打不过的不是？何况是师尊让我呆在她身边，保证她体内黑雾不会出现意外。” 龙起双手抱在脑后，可惜没有靠背可以倚靠。 龙起想了想，终于问出心中那个永远想不通的问题，道：“师尊为何要我们都瞒住那丫头?。？” 武漪仍旧捻着发丝，道：“我也不知，师尊有她的理由吧，她那样的存在不能以常理度之。” 龙起只得点了点头，连与安于秋最亲密的武漪都不知晓吗？那丫头身上究竟有什么隐秘？竟连安于秋那样的存在都要上心。 迟疑了一下，龙起问道：“难道就没有人打师姐你的主意吗？师姐你以前是怎么解决的？” 来到九极宗半年，他早就知晓虽然倾慕武漪的人都能在九座主峰间排成几队，但她始终没有回应过。 武漪气笑，道：“还能怎样，除了无视之外有何办法？怎么？你想打我的主意？” 龙起面色不变，道：“怎么可能，我对这些男女情思一概不感兴趣，师姐你也知道我是个死人，我现在唯一的目标就是复仇，以及，见识一下修士山巅风景，完成一些承诺。” 他说的确实是实话，如今死而复生的他只有这样的念头。 复仇之后，自己就要完成对幽藏的承诺，查清大界的一些秘密。 只是幽藏和安于秋透露给他的一点大界隐秘，便令他如此神往。 时间的偷渡者幽藏，穿越时空追杀的白衣男子，不知从何处来到天元界的魔主，以及那似乎与白衣男子同出一脉的女孩。 谁曾想到，这世间竟能有如此之多未曾被揭开的谜底。 还有幽藏口中所说的超越天元界所允许最高境界的那种，长生。 武漪摇了摇头，道：“若不是你对玥儿做的那些事，我们说不定有更多可以聊的。” 龙起点了点头，道：“其实师姐你很多地方是和师尊不像的，为何非要模仿师尊？” 武漪摇了摇头，缓缓起身，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道：“既然师尊罚你进千雷谷，那术法指导一事就暂且搁置，等你出来再说。” “至于其他，赵燧升管理断刃峰一事我会处理，免得打扰了小师妹。” “还有最后我只能告诫你一句，虽然你现在存在特殊，但不要以为自己是个异类，特别要控制住自己情绪，否则第四境的心劫你断然无法渡过。” 说罢，武漪走了出去。 “师姐走好。”龙起起身说道。 这次说话倒算是真心实意，也确实是武漪对他的一些劝解还算有效。 本来他想着因为那韩小姐的事情武漪再怎么厌恶他也不为过，没想到他这师姐为人其实真的不错，至少分得清何为情何为理。 既然她都放下对自己的偏见了，那自己自然也不好再说什么。 至于以后，他则不认为武漪会对他有什么改观，能把自己看作一个正常的师弟已经是再好不过了，不必画蛇添足。 “师姐你怎么来了？” 武漪刚刚走到门口，小许便迎面而来。 武漪伸出有着修长且如玉圆润手指的手掌，摸了摸她的头发，笑着说道：“不是你求我来的吗？” 小许往里面偷瞄了一眼，有些不好意思，扭捏地说道：“师姐你说什么呢？” 武漪笑了笑，看向小许身后神色有些不自然的东方玉菲，道：“这位东方小姐，既然师尊允许你留在九极宗，我便不在多说，只是希望有些事情你能够好自为之。” 说完，她对着小许笑了笑，周身符文光芒显现，消失得无影无踪。 龙起松了一口气，虽然不知道自己这位师姐为何在半年后突然来找自己说这些，但好在是件好事。 武漪走后，小许拉着东方玉菲，一蹦一跳地走入院中。 而她身后的东方玉菲一脸生无可恋。 见到两人这副模样，龙起自然知晓了小许手中的人王契也对东方玉菲有效。 可接下来小许的一句话却让他如遭雷劈，愣在原地。 “宁小仁，这印记真的有用。可惜东方姐姐只是一半妖族血脉，没法化出本体，不然我还能抱一抱！” 第二卷 魔心洗练 第二十一章 诡异一梦 龙起愣在那里，感情你当这人王契是缔结的，宠物？ “哈哈，哈哈哈！” 他想着便止不住笑出声来。 东方玉菲羞愤异常，脸色通红，便是站立在那都有些动作扭捏。 “宁小仁，她为何也会有人王契！”东方玉菲咬着银牙寒声问道，强忍着要把这人打死的冲动。 龙起回过神来，神色怪异地看着小许与东方玉菲两人。 真还别说，这丫头这么一句话，自己还真不能以原先的视角看待东方玉菲了。 他越看神色越古怪，终于是憋不住笑了了起来。 “我问你话呢！” 东方玉菲吼道。 龙起一愣，从未见过她这般激动。 他又看了看小许，这丫头到底做了啥，让这个妖精破防成这种模样。 “嗯哼，是这样的，她体内的黑雾……” 龙起将小许体内黑雾是源自自己的事实讲出。 东方玉菲站在原地，粉拳紧握，银牙轻咬，身体颤抖。 她怎么也没想到是这样，那自己这人王契一签订，岂不是吃了大亏！ 她自我嘲笑了一下，头颅低垂。 龙起拉过小许，在她耳边低语问道：“你到底对她做了什么？” 小许有些委屈地互戳手指，道：“没什么啊，就是跟东方姐姐说了说我以前喜欢养小狗……” 龙起扶额，尴尬苦笑，你这样叫没什么？没看到快把这妖精气死了吗？ “你还说！” 东方玉菲眼眶通红，破音吼道。 她从未感受到今日这般侮辱，竟然有人当着她的面说出那种话！偏偏还是一个机缘巧合之下同样拥有对自己人王契的小丫头！ 她可是有着高贵妖族血脉的人，有朝一日竟然被和一个乡村丫头养的小狗等价。 “你真的没做什么吗？” 龙起又在她耳边低语问道。 小许有些迟疑，看了看死死盯着她的东方玉菲，脸颊微红着说道：“其实也没啥，我就，摸了摸东方姐姐嘛。” 此话一出，东方玉菲脸色通红，神色不善。 龙起原想着不过摸了你两下嘛，至于…… 可话还未说出口，看见她羞愤的神色，嘴角扯了扯，悄声问道：“你摸哪了？” 可他这样的悄声又怎么能躲过东方玉菲的耳朵，她立即通红着脸吼道：“住嘴！” “哦哦，我知道了。” 龙起连忙点头，可这在东方玉菲眼里又是另一个意思，气得她七窍生烟。 更过分的是，那丫头还在龙起身后一脸无所谓。 “看来我打架和见师姐这段时间，你们俩没少做些什么嘛。” 龙起双手环在胸前，一手撑起下巴点头自语道。 “我！我跟你们没完！”东方玉菲羞愤异常，快步朝两人走来。 只是龙起额头，以及小许掌心，都露出一个一模一样的符文，闪亮光芒。 而东方玉菲感到身体一软，娇呼一声，便无力地向前扑倒。 而刚好在她身前的龙起却快速横挪一步，与她擦肩而过。 但好在这家伙还算有点良心，躲开之后迅速伸手拉了她一把，没让她跌倒在地。 但也动作狼狈。 迅速一把将她身形拉正，龙起立即放开手掌，朝小许道：“你还是别为难东方小姐了。” 他实在怕这蠢女人想不开自我了断，拖累了自己，这才想让小许收敛一些。 小许乖巧地点头，过去挽着东方玉菲的手臂，撒娇道：“好了，东方姐姐我再也不乱说了，你就别生气了。” 东方玉菲刚刚怒气消停了一些，就感到腰间一阵酥麻，原来是小许借挽着她手臂的时机，又在她敏感的腰间摸了两把。 东方玉菲顿时炸毛，同时有些对这小丫头很没办法。 没想到那混蛋不是个急色之人，倒是遇上了这个小色鬼。 “唉，也不知道我什么时候才能像东方姐姐这样漂亮。” 小许说着，在她腰间的手掌就要向上捋去。 “咳咳！” 一旁的龙起干咳两声，小许才默默收手，俏皮地吐了吐舌头。 龙起有些尴尬，道：“呃，东方小姐这就算是你的报应吧。” 东方玉菲看着他这副不想管事的样子，顿时感觉未来一片灰暗。 龙起心中其实有点恶趣味，看着这个用原处三契坑过自己的亭亭玉立的大美人被个小丫头欺负，便忍俊不禁。 “哦，那我带东方姐姐走了啊。” 小许狡黠地笑道。 龙起以无所谓的神色示意，小丫头就拉着不情愿的东方玉菲走了。 与和龙起相处比起来，她实在不愿落在这个小丫头手中。 不知道为什么，她心中真的产生了一种自己被她当做“宠物”的错觉，让她心中十分不舒服。 没想到才跳出那青楼风尘女子的身份，又落入了虎口。 “你可别把她折腾坏了。”龙起在院中喊道。 “放心啦，我会好好对待东方姐姐的。”小许雀跃着将东方玉菲拉走。 龙起无奈地笑着，没想到这个妖精也会有被欺负的一天。 而且明明自己通过人王契感受到她的一些情绪，明明不怎么反感那丫头的小动作。 唉，我遇上的都是什么人呐。 龙起心中哀声一句，旋即马上趴在石桌上，不久就进入了梦乡。 原先就心神疲累的他，终于有个机会歇憩，将积累的压力释放。 …… “这是哪？” 龙起呓语道。 “梦吗？” “我怎么会知道是梦？” 一片混沌之中，只有他自己的心声在自语。 在那斑斓色彩之中，没有一点起伏。 “让我看看，接下来是什么？” “又是那山崖上？” 他心声自语道。 之所以想到那深渊阵眼的山崖，实在是因为太过刻骨铭心，这段时间他也没少梦到过。 “无聊不无聊？” “快点来啊，就让我在这干看着吗？” 龙起用心声吐槽道。 终于，那斑斓混沌缓缓转动，开始显现出什么来。 “嗯？不是那山崖？” 那斑斓混沌之中，终于显现出一个画面。 刚开始，出现了一个人影，但十分模糊，但慢慢地，终于能够看清他的身形。 那是个男子，低垂着头颅，下垂的头发将他的面庞掩盖。 “嗯？那是？锁链？” 龙起心声疑惑地说道。 随着他说出这句话，那穿着着黑衣的男子身后景象终于变得具体。 那是一根根金色的锁链，就是这锁链捆缚住他。 再一看，那些锁链钉入那黑衣男子的血肉，应该是锁入骨骼，殷红鲜血还在顺着那金色耀眼的锁链留下。 不知道为什么，面对着这男子，龙起心中生出一股莫名的悲哀。 这带着一种遗憾的悲哀，深深刻入他的脑海。 就像是一种壮志未酬，还有一点幡然醒悟，但为时晚矣。 “为何，我能体会到他的，情绪？” 龙起心声讶异，回荡在这片斑斓混沌空间中。 “这不是我的梦吗？我从未见过他玩，为何会梦到他？” “他，难不成，是活的？” 随着龙起心声落下，他确实能够看到那被金色锁链捆缚住的男子身体确实动了。 他有着微弱的呼吸，胸膛微微起伏，虽然几乎看不到，但龙起确实知道他在呼吸。 “咚！咚！” 当龙起发觉他的呼吸之后，空间中声音振动。 “这是，他的心跳？” 龙起心声缓缓说道。 是因为在自己梦中吗，自己能够轻而易举地察觉自己希望察觉的？ 自己希望看清他的状态金色锁链就显现出来。 自己希望他是活的就能感受到他的呼吸和心跳？ 那要是自己希望他能说话呢？ 秉持着这个念头，龙起就静静地呆在这片斑斓混沌空间之中。 但那黑衣男子并未开口说话，就像是睡着了一样。 睡着？一个被金色锁链钉住的存在会睡着了？龙起觉得自己的猜想有些可笑。 空间之中仍旧只有黑衣男子的心跳声在回荡。 “他究竟是什么存在，为何会被锁在这里？他做了什么？” 龙起心声疑惑道。 但那黑衣男子并未开口说话，反而逐渐模糊起来。 呼吸与心跳消失，淌血的金色锁链隐去，就连他身形都模糊了。 “为什么？” 龙起感到自己的情绪焦急起来，似乎又对这黑衣男子的消失怅然若失。 同时心中又急切地希望这黑衣男子给出一点信息，比如能够解释为什么会做这样一个梦的。 可是并没有，那黑衣男子继续模糊下去。 “你留下来啊！” 龙起心声大吼。 我，我为何会这样急切？ 龙起心中疑惑。 这个念头挥之不去。 最后，那黑衣男子终于要彻底消失了，龙起心中一阵失落。 可就在这一刻，那黑衣男子永远低垂的头颅似乎微微抬起，一道嘶哑的声音传出。 “还……不是……时……” 随后那黑衣男子模糊的画面就定格在那里，一切都静止，也再没有声音传出。 “不是什么？还不是时候吗？什么意思？为何这样说？你是谁？我为何会梦到你？这是哪里？这是哪里……” 龙起心声疑惑地说道。 突然，一道年轻男子的声音响起。 “前辈，这就是你的过去吗？” 什么意思？我不记得我听到过这个声音，他说的是谁？ 龙起意识昏沉，斑斓混沌中寂静无声。 第二卷 魔心洗练 第二十二章 入千雷谷 一片迷蒙混沌之中，只有龙起喃喃呓语。 “我在……哪里？” 他感觉天旋地转，却怎么也睁不开眼睛，脑海中迟钝飘忽的思绪，总以为自己在想着什么，可无法记住自己想了什么、在想什么、要想什么。 接着，他感到自己的意识旋转起来，一种晕眩感油然而生，让他十分痛苦，可怎么也无法摆脱。 他感觉不到任何存在，除了那不断加剧的晕眩感。 迷蒙之中，他渐渐听到有人呼唤自己。 “宁小仁……宁……小仁……” 不！我不叫宁小仁！我叫龙起！宁小仁不是我的名字！ 他意识中疯狂地咆哮。 “我不是宁小仁！” 他猛地咆哮。 “你……怎么了？” 他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还坐在石桌旁，此刻，小许站在她身边一脸关切地望着他，身后还跟着一脸疑惑的东方玉菲。 他这才反应过来，粗重且急促地喘息着，抹了抹额头，发现尽是一头冷汗，后背胸膛也冰凉异常。 “梦吗？” 他喃喃自语，眼神痴愣愣的。 “梦？什么梦？” 小许关切地问道，要伸手摸一下他的额头。 龙起轻轻摆了摆手，要转过身，却一个踉跄，伏倒在石桌上。 那股眩晕感依旧萦绕。 “你没事吧？到底怎么了？”小许要将他扶起。 龙起单手撑在石桌上，佝偻着腰，另一手抹了抹汗湿的额头，道：“没事。” 却粗重地喘息着，发出“嗬嗬”的声音。 “我不信，你做噩梦了？好啦，我知道你不叫宁小仁。”小许拍着他的背，如此说道。 “那你怎么还一直这么叫我？”龙起扶额侧脸问道。 “对我来说，你就是我认识的那个宁小仁，我不知道你到底瞒着我什么事情，但对我来说你就是宁小仁。但，你不想我叫这个名字的话我就……” “没事，你想叫就叫吧。”龙起淡淡地说道。 然后忍着那强烈的晕眩感，打量了一下小许和东方玉菲，问道：“你们怎么又回来了？” “嗯？有问题吗，已经过去两天了啊。”小许歪头说道。 “两天？”龙起皱眉问道，“我睡了两天？” 小许张了张嘴，想了一下，道：“那应该是的。” “我去，那我们明天就要滚去那千雷谷了？”龙起扯了扯嘴角。 他看了看东方玉菲，后者翻了个白眼，淡然道：“你那师姐来提醒过我，具体的说是今夜子时。” 龙起再次抹了抹额头的汗水，心想这妖精又模仿师姐的那种清冷气质？ “你到底做什么梦了？”小许关切地问道。 “就是……呃，没什么，一个梦而已。”正当龙起准备把梦的内容告诉小许时，一个念头升起，让他突然改口。 那梦，难道不可说？ 他刻意地想要将梦境内容讲出，而却怎么也说不出来，看上去他就像憋着什么，面色为难。 “算了，你不想说就算了。” 小许拍了拍他的背，这样说道。 龙起发现，他越是刻意地想将讲梦讲出时，印象就越模糊，他甚至忘记了那黑衣男子是“大”字形还是“十”字形被金色锁链捆缚在那。 一切都仿佛不可说出。 但那两句话他深刻地记在脑海中。 “还……不是……时……” 还不是时候么？什么意思？ “前辈，这就是你的过去吗？” 这道声音听起来是个年轻男子，他在对那黑衣男子说吗？ 他是在说那黑衣男子？还是说，他口中的前辈指的是，自己？ 这不可能吧！这两个人究竟是什么身份？为何会出现在自己梦境中？ “诶，你没事吧？” 龙起感觉到有人在晃自己，这才回过神来。 “你怎么又走神了？” 小许问道。 “没事，这次真没事了。”龙起微笑着摇摇头。 “你睡了两天，现在就不饿吗？”小许问道。 “呃。”龙起想了一下，摸了摸肚子，确实有点饿。 “你等着。”小许说了一句，就立即跑出龙起的院落，跑到隔壁她自己的住处去了。 龙起无奈地笑了笑，抬眼看了看静立一旁的东方玉菲，道：“这两天她没为难你吧？” 东方玉菲清冷的神态立即保持不住，银牙紧咬着，脸上升起红晕，说道：“你说呢！” 这两天小许那丫头一直缠着她，开始问些那晚上与龙起的具体情况，后面就对她毛手毛脚的，嘴上还说着“呀，东方姐姐你这里真大啊，我什么时候才……” 现在她想起来都感到羞愤。 而最让她难堪的是，那小丫头虽然嘴上对她很客气，但自己总有一种被当成她心爱的玩具的异样感觉。 这让她很不舒服。 但又无可奈何，毕竟那丫头手上竟然也有人王契。 “哦，那就是没什么了。”龙起随意地回答道。 没什么？你来试试有没有什么！东方玉菲心里咆哮。 就在这时，小许提着两包黄油纸包裹的东西回来了。 “这是啥？” 还未打开，龙起就闻道一股肉香味，饥肠辘辘的肚子忍不住激动起来。 “这可是中午我与东方姐姐去乐哥那里买的上好烧鸡，本就是要叫你来吃的，谁想到你在这做噩梦。” 小许笑道。 龙起讶异，道：“乐哥的烧鸡，那可是鸡中名媛，我嘞，有口福了。” 他夸张地咽了咽口水。 “那可不是。” 小许将两个黄油纸包裹放在桌上，拆了缠绕的线条，打开折叠的纸张，两只金黄油亮的烧鸡映入眼帘。 两只整鸡金黄锃亮，油光焕发，光是一打开，香味便扑鼻而来。 “东方姐姐，快坐过来啊。” 小许朝东方玉菲说道。 东方玉菲勉强地笑了笑，坐在龙起的另一边，与小许隔开。 小许舔了舔嘴唇，忍不住先掰了一只鸡腿下来，汁水溢出，肉质白嫩。 她大口咬了一嘴，边嚼便支吾着说道：“果然好吃！” 龙起也掰了一只鸡腿，咬了一口，肉质顺滑且爽嫩，汁水在口腔中飞溅。 他忍不住竖起个大拇指，道：“果真数一数二！” 说着时还看了看东方玉菲。 东方玉菲羞愤，她自然听说过数一数二这个典故，道：“你看谁呢？” 龙起啃着鸡腿，道：“看鸡啊。” 东方玉菲无言，他说的，其实也没错……但自己需要纠正一千遍吗？自己是清倌，清倌！自己是妓不是娼！ 可他一定会说有什么不一样…… “快吃啊。” 东方玉菲心中思索万千时，听到龙起喊她，回过神来，发现他正递给自己另一只鸡腿。 她愣了一下，这才双手接过流油的鸡腿。 见她愣在那里，龙起随口说道：“吃啊。” 便不管不顾地吃起来。 “东方姐姐你不吃可就没有咯。”小许满嘴油水，向她笑着说道。 终于，东方玉菲斯文地小咬一口，旋即频频点头，道：“确实好吃。” “那可不，闻起来就好吃，也就你忍得住。”龙起咕哝着说道。 三人随后沉浸在吃的喜悦之中。 突然，小许笑着说道：“就知道你们肯定喜欢，你们今晚进了千雷谷可就吃不到了。” “咳咳咳！” 龙起听了剧烈地咳嗽，道：“你是给我们送断头饭？” 东方玉菲也停下手中的动作，无语地看着小许。 “呃，别说的这么难听吗，师姐说千雷谷里危险至极，我就寻思着给你们先准备顿好的。” 小许讪讪一笑，继续埋头吃鸡。 “管他呢，先吃先吃。”龙起道。 东方玉菲也点了点头，在吃的速度上半点不落于下风。 没有什么能比吃更有共同语言了，三人不多时便将两只烧鸡吃干抹净，只留下石桌上一堆鸡骨。 “唉，没有了啊。” 小许一脸可惜地放下手中最后一块鸡骨说道。 “还说呢，就你吃的最多。” 东方玉菲吐槽道。 “就是，我看你是自己想吃，哪是给我们送断头饭。”龙起也跟着说道。 “嘻嘻。”小许笑了笑，旋即不怀好意地看着东方玉菲。 东方玉菲被看的发毛，问道：“你想，干什么？” “嘿嘿，没什么，就是突然想再给东方姐姐换身新衣裳，打扮的漂漂亮亮的。” “这……不用了吧。”东方玉菲勉强地笑道。 龙起这才发觉东方玉菲确实换了身衣裳，更加明艳动人。 “那不行，今天你们走了我就再也不能看见东方姐姐穿漂亮衣裳了，走走，我们洗下手就去。” 小许急切地拉着欲哭无泪的东方玉菲离开。 龙起扯了扯嘴角，你这丫头还真把那妖精当做“玩具”了…… 这么说那妖精不是都被这丫头给看光了…… 过了好一会儿，小许才拉着换了一身崭新衣裳的东方玉菲回来。 龙起看了看，幸好不是什么奇怪的服饰，我们可是去那千雷谷受罪的。 还好，东方玉菲现在换上了一身墨色劲装，也算包裹的严实。 小许拉着东方玉菲走到龙起身前，拉过龙起手掌，在他不解的目光中将东方玉菲纤手放在他掌心，郑重地说道：“宁小仁，我就把我亲爱的东方姐姐交给你了，你可要保护好她。” “我去……”龙起哭笑不得，吐槽道。 东方玉菲也是哭笑不得，抿着嘴笑意盈盈。 随后，小丫头终于结束了闹剧，将两人送至断刃峰下，守山的张赵二人自然不敢阻拦。 随后，他们走到九座主峰环绕形成的圈之外，前往一个偏僻的方向。 远处就听到雷鸣暴动，两人脸上也浮现忧色。 最后，当他们靠近千雷谷时，一道戴斗笠的黑影突然出现在两人身前，漠然道：“来者所为何事？” 像是问过了无数遍的一种麻木，黑影声音冷漠至极，不含些许情绪。 “晚辈九极宗弟子宁小仁，奉师尊安于秋之命，与她前来千雷谷五百丈下领罚。” 龙起恭敬地说道。 宗门谱牒上他确实写的是宁小仁这个化名。 这位想来就是传说中管理千雷谷的那位了，相当于外界俗世的典狱长。 “那便来吧。”黑影依旧漠然说道。 旋即他大手一挥，两人就消失在原地。 第二卷 魔心洗练 第二十二章 千载千雷 龙起两人再一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已经身处千雷谷内。 此地幽暗无比，但霎时间电闪雷鸣，照亮幽谷。 趁电光闪亮之时望去，可以发现此地除了光秃的岩壁之外再没有其他东西，甚至一根杂草都不曾生长，遑论其他生物。 传闻此乃天元界定历以后才发现的一险地，但曾有绝顶修士探查过，除了不知为何常年存在的雷霆之外，没有其他危险。 当然，此地也无机遇可言。 而这千雷谷内为何生出这等异象，则无人知晓，便是安于秋这等站在天元界顶峰的修士也不得而知。 或许，得超脱那一境界也才可能会有机会知晓吧。 故此，九极宗创立以来，一直将此地作为惩戒雷法以外修士的地方，犹如尘世牢狱，受雷霆劈打之苦。 即使龙起修行了归元引雷术，但五百丈下那等危险的境地，也是不能轻易踏足。 看着还在高处就令人发怵的雷霆闪电，龙起摇头苦笑。 看来自己的所作所为是把安于秋给惹毛了，否则以她的性子，也不至于将自己扔到这种九死一生的地方。 “走。” 站在他们前方的黑影冷声说道，先一步沿着崖壁上一条两三步宽的窄道向下方走去。 东方玉菲瞧了瞧脚下不知深度的幽谷，一失神，险些踏错了脚步。 龙起拉住她的皓腕，向她摇了摇头，道：“别看下面。” 而那黑影已走出一段距离，两人只好慢步跟上。 突然，一道粗大的雷霆打过来，落在那黑影身上，却像是被吸收了一样，没有激起半点波澜。 再一道雷霆打向两人，龙起连忙运转黑雾，以幽雷形式展现，与那雷霆打在一处。 “砰！” 一声巨响后，雷光四溅，将他们前方的道路打烂。 龙起嘴角扯了扯，说了声：“跳过去。” 便松开东方玉菲手腕，先行一个纵跃，有些狼狈地落了过去。 刚刚落地，他就神情凝重地回首道：“小心一些，我感觉无论修为还是体力似乎都受到了压制。” 之前以幽雷与雷霆相击时，他便发现有些不太对劲，体内黑雾稍微有些阻滞，刚刚一跃时，便发现身形相当沉重。 所以实在不得不提醒一下那个蠢女人，万一她丢了性命岂不是拖累老子。 “用得着你提醒吗？” 跳过来后，东方玉菲哼了一声说道。 两人再次跟随那黑影沿着崖壁往下走去。 而从始至终，那黑影都没有再和他们说一句话，只是不紧不慢地在最前方走去。 不知这样跟随那黑影走了多久，幽谷内的雷霆也愈渐狂暴，他才终于停下脚步。 “到了。” 黑影依旧用冰冷的话语说道。 龙起站定，观察了一下四周，觉得并没有什么与其他地方不同。 只有光秃秃的崖壁，狂暴的雷霆，以及依旧不知多深的幽谷。 五百丈深度的路程，这么快就走完了？ “放我出去！” 突然，下方传来一声厉叫，以及锁链拖动的声响。 一名衣裳褴褛头发杂乱的修士从幽谷中御空而上，冲到与黑影水平的位置。 他疯狂地向黑影冲来，但突然，他却撞击在黑影不远处的空气中。 一阵光芒如涟漪泛起。 结界？龙起心头一调，也就是说崖壁周围是有结界保护的，那么结界外呢？ 他心中的疑问马上就被解答了，一道道狂暴的雷霆向那御空修士劈去。 “啊！” 那御空修士惨叫一身，坠落下去，被身上的铁链吊在崖壁上。 龙起与东方玉菲看得心头发麻，那从未见过的狂暴雷霆，连一名第五境的御空修士都不能够抗住，那他们怎么办？ 来到九极宗的这段时间，他也晓得了后面境界的名称。 第四境劫心境，第五境御空境，相当直接明了。 而这样一位修士竟然就先像一只窗户外扑腾的苍蝇，又像条死狗一样挂在那里。 “此人乃是如今影宗三长老嫡子，昔年因私仇屠害我宗十数名无辜弟子，被擒拿后关押在此，永受雷劫之苦。” 黑影幽幽说道，道出那人来历。 “那为什么不限制他的修为？”龙起犹豫了一下才硬着头皮问道。 “怎么没有，他只能使用第五境御空飞行的能力而已，这样才有趣。” 黑影说道。 龙起听得后背发凉，难不成长时间在此地看守，已将这人的心智扭曲了不成？ “挑一根吧。” 黑影说道。 龙起一愣，道：“什么意思？” 黑影大手一挥，下方骤然明亮起来。 龙起低头一看，发现下方崖壁上是一根根嵌入崖壁的粗大铁柱，上面挂着锁链，不少铁柱的铁链上捆缚着一个人。 他们大部分人都对此视而不见，仿佛已经麻木。 除了先前那御空修士之外，其他人顶多只是抬了一下头。 “嗤啦！” 一道雷霆打在一名蹲坐在铁柱上的修士，他只来得及惨叫一声，就昏厥过去，向之前那御空修士一样挂在崖壁上。 而那铁链很长，将两人挂在很深的地方。 甚至有一根铁柱上，挂着一具残缺的尸体，不知道是被雷霆直接炸碎还是死后被劈烂尸身。 那这黑影的意思就是他们也要在这里受刑？ “前辈，这是不是太……” 龙起迟疑了一下说道。 “这里是九极宗的牢狱，能来到这里的都得受这罪，不需要受这罪的都来不到这里。” 黑影斩钉截铁地说道。 “可是……” “放心，这里一视同仁，这里的诡异雷霆劈在谁身上都是一样的效果。” 龙起松了一口气，但黑影下一句话却让他想骂娘。 “否则一下就劈死了还有什么意思？” 而且黑影似乎对他们为何来到此处毫不感兴趣。 叹了一口气，龙起指了指最边缘的位置，道：“前辈，我们就去那吧。” 黑影点了一下头，手臂一挥，那里的锁链如同活物般升起，像蛇一样窜了过来，进入结界内。 龙起发觉手上突然沉重起来，一看才发现不知合适出现了一双铁质镣铐，而那锁链与镣铐链接，融为一体。 东方玉菲双手也被拷上，遭受了相同的待遇。 “你师傅说要你们在此受罚半年，还活着的话我就放你们走。” 说了一句话后，黑影就此消失了。 而那锁链一拽，将两人从结界内的崖壁上拉了下去。 顿时电光闪烁。 …… 九极宗内，剑宗主峰大殿内，武漪静静地走进去。 还未开口，坐下座椅上的安于秋就问道：“那丫头求你来为他求情。” 武漪张了张嘴，点了下头，道：“小师妹黑雾本就源自于他，应该是感受到他所处的危险境地了。” 安于秋叹了一口气，道：“这不太算好事。” 武漪点了点头，走到安于秋旁边的座椅上，轻轻坐下。 “师尊是真要罚他。” 武漪为安于秋倒满茶水，问道。 安于秋点了点头，道：“他出行一趟，身上沾了不少人命，换作平日，我就先将他斩了。可，我既答应了幽藏，同时也是导致他遭遇的部分原因。” 武漪摇头，有些疑惑，问道：“师尊为何这样说？” “当年我离开之后，南洲混乱，而且也是不久前通天塔移动到那阵眼旁，镇印气息外泄，才引来西海镇使。” 武漪知道西海镇使绝不可能是什么因为需要那清临城作为入侵南洲的先锋站才帮韩城主修复阵眼。 或许看上了玥儿的姿色倒是真的。 至于其他，不过是哄骗着那韩城主玩的，以传闻中西海镇使乖戾的性子，这种事情他完全做得出来。 他或许有入侵南洲的野心，但怎么也不会看上清临城那种小地盘。 而那韩城主也是真蠢，这样都能信以为真，放弃了自己以及三位弟子的帮助。 而那段时间，自己也是真的抽不开身去往清临城一趟，毕竟那时事关自己生死。 “对了，你破境一事怎么样？” 安于秋关切地看向武漪。 她这个跟了他最久的弟子算是她的心头肉，视若己出，也最让她忧心。 “师尊莫要担心，只要循序渐进，不会有太大问题的。” 武漪轻声回答道。 “那就好，可惜我有再高的修为，也帮不了你。” 安于秋惋惜地说道。 “师尊太过特殊，帮不了我也是常理，但也不用担心。” 安于秋缓缓点头，道：“那丫头就交给你了，这段时间我要去查一下那真正的宁小仁，似乎与某些东西牵扯较深。” …… 断刃峰上，小许坐在房顶上，双手捧着脸，仰望着即将破晓的天际。 可她心中那种纷乱的情绪将她出卖，脸上尽是忧色。 她轻轻伸出一只手掌，黑雾从掌心浮现，可如今，那黑雾却在掌心飘摇，如若风中残烛。 她知晓龙起现在一定是在个危险的境地，可师尊说他犯了大错。 而她不知道，龙起所做的，何止是大错，他手上粘连着数十人死去的因果。 而现在，那黑雾带给她的那种揪心的感觉，让她静不下心来。 而她，现在也该按照答应师姐的，跟随她潜心修行一段时间，以准备不久后新一届弟子的大比，那时她才能顺理成章地成为安于秋的弟子。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遭人非议。 第二卷 魔心洗练 第二十四章 还有谁敢 幽深的裂谷中，电光闪烁。 “咔擦！” 一道闪电击打在岩壁上，碎石四溅。 继续往下方而去的深谷内，此刻正剑弩拔张。 “还有谁敢来！” 一根从岩壁上突出的铁柱上，一名年轻男子厉声大喝。 此人正是龙起，他们已经在千雷谷里呆了快十天了。 除了要躲避或是动用阻滞的源气抵抗轰打而来的雷霆，还要注意同样被关押在这里的其他人。 能到这里的，大都是十恶不赦之人。 而捆缚没人的铁链又极长，可以轻松到达周围数十人所在的铁柱。 本来大都心死麻木的囚徒门，见了东方玉菲的美色，一个个便红了眼睛。 龙起当然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所以十天以来，他们大部分时间都在与其他囚徒打斗。 所幸每个人源气都无法使用，顶多只能用来抵抗雷霆，这倒是个好消息。 不然这里第五境的人可是有数人，第四境也不少，真能动用修为的话他们二人根本不是对手。 至于更高境界的修士，可能被关押在更深处。 而带他们进来的那黑影，从未出现过，似乎默认了裂谷内的发生的一切。 “你没事吧。”东方玉菲站在他身后，有些担忧地看着他。 龙起摇了摇头，继续用手中锁链死死勒着一人，使他双眼暴突，手脚乱蹬。 可龙起被黑雾潜移默化强化过的身躯，怎能是这种修士不用修为能够抵抗的，更何况他还吞噬了两道品质极高的源气。 一道谪仙通元气，一道武漪指出的清辉紫气。 都是修士趋之若鹜的东西，是凝聚源兽的上好材料，可被他的黑雾磨灭了一切特性，只剩下最纯粹的能量。 而肉身比其他修士好不了多少的东方玉菲则很少出手，主要龙起担心她遭遇不测。 “饶……命……我不……敢……” “第几次了！” 龙起低吼道，面色深沉地要滴出水来。 “一而再再而三，哼哼！” 龙起双目变作黑目赤瞳，俨然是开始有些失控的样子。 “饶……” 这名囚徒最后说了一个字，就再没有声音，手脚也停下挣扎，终究被铁链勒死了。 “呵呵！” 龙起低沉地笑道，赤瞳中流露出一丝满足，与一丝欲望。 “啪啪！” 一阵鼓掌声响起，一人御空而立，出现在龙起正上方。 此人同样拖着铁链，正是之前黑影介绍过的那影宗三长老的弟子，一名第五境的修士。 也是唯一能够接近他们两人的第五境修士。 “小子，没想到你还不赖嘛，能坚持这么久。” 龙起已经知道他叫谢云展，狞笑道：“姓谢的，你个老杂毛终于敢过来了？” “我只不过修养一段时间，现在老老实实把你身后的美人交出来，让这里的弟兄们都快活快活！” “对！把她交出来！” “让老子也尝尝这美人的滋味！” 一时间，其他铁柱上的囚徒门狂叫起来。 这段时间不是没有囚徒围攻龙起，但都被他一身怪力化解了。 当所有人都没有修为傍身时，他被黑雾强化过的身体就更加明显。 “哼哼！” 龙起低笑着，右手扣在被他勒死的囚徒的天灵盖上，左右拧转。 “你干什么？” 那御空而立的谢云展问道。 龙起低着头，继续拧转，终于，他猛地一扯，将那囚徒的头颅扯下来，抓在手中。 他高声喝道：“敢来的就试试！” 随后把手中的头颅甩了一圈掷出，砸向御空而立的谢云展。 龙起回头看了一下，看到被自己甩了一脸鲜血呆若木鸡的东方玉菲，咧嘴一笑，道：“嘿，他们想要你，我杀光他们，怎么样？” 东方玉菲看着这双目邪异，笑容狰狞的男人，有些不知所措。 他那强横的体质是从何而来的？而且这股疯狂嗜杀的气质，与平时判若两人。 “来吧！杂碎们！” 龙起大吼一声，在粗大的铁柱上起步跑动，猛然跃出，冲向那御空而立，刚刚躲过一个被他掷出去头颅的谢云展。 可他毕竟能御空飞行，灵巧地躲过龙起的飞扑。 而龙起大吼一声，道：“去他碰不到的位置！” 这姓谢的终究隔的比较远，东方玉菲向另一边移动的话他是碰不到的。 至于抓住铁链，这谁敢？ 只要敢拉扯铁链，那人必定会被千雷谷狂暴的雷霆集火。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应该是那黑影搞的鬼，他订立的规矩吧。 “你怎么办？” 东方玉菲问道，但龙起没有回答，抓着自己铁链荡了一圈，就飞向另一名囚徒。 东方玉菲也知道自己说的是废话，跟随龙起往那个方向而去，在几根粗大铁柱上灵巧地跳跃。 虽然拥有一半妖族血脉，但她并没有强大的身躯，反而因为血脉驳杂带来眼中隐患。 龙起用铁链荡向一名囚徒，之前他也开口了。 在空中顺势一个飞踢，将那人踢在岩壁上，龙起飞快地在铁柱上跑动，随后侧身撞去。 没有源气保护，那人被撞得口吐鲜血。 龙起手掌按在他头上，使劲一拧，就将他脖子拧断，随手将他扔下裂谷，由锁链悬挂着。 “混蛋！” 谢云展大骂一声，就朝这边快速赶来，但终究没有真正第五境御空的速度。 见着他目标是东方玉菲，龙起单手抓在岩壁上，两手交替，如猿猴一样迅速朝那边赶去。 其他囚徒也用不同方式赶去，或是攀爬岩壁，或是在铁柱上跳跃，里面甚至有上了年纪的女囚。 他心中冷笑，一群被关了不知道多久被折磨得快疯掉的人，就是扔进来一头母猪都要疯狂，更别说是一个姿容绝美的女人。 这几天雷霆减弱，他们修养好终于来了，至于最先急色的，已经被他扔回去过几次。 而今天是他第一次开始杀这些被关押许久的囚犯。 而因为黑雾影响的他，也更加享受虐杀的快感。 受些许道德良知的束缚，他巴不得这些家伙先动手，只要给自己一点理由，自己下手便不会有任何负罪感。 一名囚徒快接近东方玉菲时，却被她一脚踹下铁柱。 龙起刚好从岩壁上跃下，落在她身后，双手掐住后方偷袭的一个囚徒的脖子，手掌猛然用力，两个大拇指扣破他的喉咙，又一脚将他踹下去等死。 “嗤啦！” 一道雷霆打在附近的岩壁上，碎石飞舞，龙起冲过去随手拿了一块看起来尖锐的石头。 随后他迅速放倒落在铁柱上的一名囚犯，捏着石头往他眼眶里一砸，砸烂他一颗眼球。 “啊！” 那人惨叫，但被关押许久又遭雷霆劈打的孱弱身体在龙起手下挣扎不得。 龙起再砸烂他另一只眼球，再使劲往他脑袋上一砸，将颅骨砸破，踹了下去。 没有修为的时候就是给他十名凡人壮汉他也绝对应付不了，但这些人在雷霆轰打下，早是朽木一样的身体。 就算是雷法修士，在这特殊铁链的束缚下也绝对无法运转雷霆淬体之法。 让在这里的人缓慢痛苦地受折磨致死，可能就是那黑影的恶趣味。 此时东方玉菲已落到令一根铁柱上，谢云展已经过不去。 她应付其他几个犯人绝对没问题，龙起便不再担心，转而看向那谢云展。 此刻他也转过头来愤怒地盯着龙起。 龙起狞笑一声，朝他冲去。 这可是第五境的修士，在千雷谷内是他唯一能杀的机会，如今嗜杀的他怎能放过？ 杀这些强者，能让他感受到一种源自灵魂的愉悦，而黑雾也在无声无息之中，悄然吞噬者被他杀死之人的精魂。 这是他自己都从未发现的事实，也是造成他失控后疯狂嗜杀的缘由。 他以为黑雾只能吞噬源气，可如今却在铁链束缚之下仍旧能吞噬精魂残魄。 谢云展与落在铁柱上，与龙起扭打在一起。 可不一会儿他便御空脱身，因为发现自己无力的身体根本无法与龙起对抗。 可龙起却死死抓住他的铁链，狞笑着大吼道：“跑什么！” “你疯了！” 谢云展失声大吼。 “咔擦！” 果然，远处雷光暴动，一道道闪电转瞬即逝。 “啊啊啊！” “哈哈哈哈！” 同样被雷霆轰打的两人发出了截然不同的声音，谢云展早就朽拜的身躯哪能经受得住，失声痛嚎。 而龙起却在电光包裹之中发出癫狂的笑声，并双手使劲将前者拉回来。 “松手！” 谢云展猛然回身，一脚踢在龙起癫笑着的脸上，将他踹飞，雷霆终于消散。 “呃啊！” 龙起站起身摸了摸红肿的脸庞，勃然大怒，嘴中嘶吼，冲向谢云展。 此刻谢云展还以为自己面对的是一头发狂的魔物，竟后退了两步。 …… 上方山崖上，一道黑影冷漠地看着下方的疯狂。 被她扔进来的那个小子比自己想的要疯很多嘛。 “要不要告诉安于秋这些情况？” 他自语一句，声音冷漠。 “算了，不必如此，想必没有谁比她更清楚。” 他凝视着下方，心里想到，你为何要把这样一个危险的家伙留在宗门？ 第二卷 魔心洗练 第二十五章 裂谷疯狂 东方玉菲愣愣地看着那被自己如利爪的指尖洞穿的囚徒，不知所措。 一时间，她心底竟生出了一种杀戮的快感。 看着他们死在自己手下眼中的那种迷茫绝望与怨恨，让她心底生出一种快感。 而这迅速消退的一丝愉悦催促着她继续杀戮，最好将这些囚徒杀净，或许那时她才能得到彻底的快感。 “不……” 她躲过一名从崖壁上飞跃而下的囚徒，察觉到事情的诡异。 他们刚刚被关押在这里时的那些心如死灰的囚徒怎么过了几天就如野兽一般疯狂起来。 而且悍不畏死，即使已经有几人死在他们手上，依旧浇灭不了他们疯狂的火焰！ 不对，最疯狂的是……那混蛋！ 东方玉菲蓦然看向龙起，在她瞪大了的惊骇眼眸中，龙起一脚将谢云展踢下铁柱，随后反手向后一掏，将一名试图偷袭他的囚徒心口洞穿，扯出一颗还在跳动的心脏。 他手掌拧转几下，将血管扯断，然后一把捏碎。 “噗嗤。” 那囚徒面容狰狞痛苦，感受到自己被捏碎的心脏中飞溅出的血液给脸上带来的温热，一头扑倒在地。 死前，他眼中似乎恢复了一丝清明，有些迷茫和不解，但马上被死亡的灰白色彩盖过。 在这里，龙起更像是野兽。 “宁小仁！你清醒一点！” 东方玉菲焦急地大喊出声，试图唤醒龙起。 但他只是微微测过脸，脸上泛起一抹癫狂的笑容，咧嘴笑道：“你是我的，我看谁敢打你的主意！” 但他说话之时，却被重新御空飞起的谢云展一拳打在脸上，血沫横飞。 龙起歪斜地站起，愤怒地嘶吼一声，双手成爪，飞扑向谢云展。 此刻眼中还有一丝清明的谢云展自然不敢拖着在裂谷内苟延残喘许久的身躯与眼前这个疯子对抗，拖着铁链御空而去。 但龙起不依不饶，飞扑向他，最后在他即将升到高空时抓住他的脚踝。 “滚开！” 谢云展大骂，用另外一只脚使劲地踹，但龙起那只手却牢牢抓住，死不放手。 谢云展一龇牙，向崖壁飞去，临近之时身形戛然而止，龙起就在惯性作用下转向崖壁。 “嘣！” 他这下可撞了个结实，没有修为傍身的情况下，也是眼冒金星，差点就要松手。 但他依旧死死抓住谢云展，他知道眼前这人威胁最大，最好要先将他解决掉。 “呃啊！” 龙起奋力抓着他的脚往上爬，即使被他往脸上踹了不少下。 然后他眼神一冷，手掌成爪，猛地往他裆部下了狠手！ “啊啊！” 谢云展尖锐的惨叫声响彻裂谷，就连那些疯狂的囚徒都停下身形，愣愣地看向空中纠缠的两人。 “我杀了你！” 谢云展尖厉地咆哮，顺手捂着裆部，在空中疯狂地踢打。 早已是满手鲜血的龙起不屑地一笑，一副被摧残成这样的身躯也敢说大话？ 旋即伸手紧紧捏住他捂着裆的掌，正好捏住他右手食指与中指，然后，一撇。 “咔擦！” 一阵骨裂声响起，谢云展面容疼得扭曲。 而龙起已经顺势爬在他身上。 然后他张口咬在龙起颈部。 谢云展没想到这家伙这么疯，被他缠住之后情势极其不妙。 他抱着龙起往崖壁上砸去。 但龙起咬着他的喉咙压根不松口，即使撞击在崖壁上。 在他牙齿磨动下，不一会儿谢云展喉咙处鲜血汩汩流出。 “啊！” 谢云展也红了眼睛，将龙起不停地砸在崖壁上，然后再飞到高空，使劲往下砸去。 “砰！” 两人以龙起背朝下砸在铁柱上，虽然被摔得七荤八素，但他依然不松口。 谢云展知道没有修为的自己迟早会被龙起咬死，愤怒地挥拳捶打，吼道：“松口！” 龙起一声不吭，最终牙齿磨动之下，将他喉咙撕咬出一个口子，才松开牙齿，抓住谢云展的拳头。 随后一脚将他踹开，摇晃着站起身。 然后嘴里吐出刚刚咬下的血肉，摸了摸满脸鲜血，朝谢云展扑去。 此刻谢云展捂着喉咙，面色痛苦，知晓自己活不了几时，没有修为的他只会如普通人一样或是窒息或是失血过多死去。 龙起一拳往他脸上挥去，之前他也是这样给了自己一拳，到现在半边脸还红肿着。 而且他紧盯着谢云展的太阳穴，一拳将他轰翻在地，随后骑身而上，一拳拳朝他脸上砸。 他双瞳赤红，眼眸漆黑，嘴里低喝嘶吼，一拳将谢云展鼻梁骨打断。 然后再一拳，打烂一只眼睛。 血水从眼眶中飞溅出来，而他只能发出野兽一样的惨叫！ 再一拳打到太阳穴上，如古钟震动，谢云展脑子里一片模糊，嘴里发出微弱的求饶声。 然后他似乎看到了那人双手抬起，十指交叉握拳。 “死吧！” 龙起面容狰狞，嘶吼咆哮，猛然砸下。 “咚！” 一声结实的声音响起，谢云展从此一动不动，脑后鲜血缓缓流淌。 此时他脑袋已经被龙起砸瘪，颅骨爆裂，脑浆混着血水淌出，一红一白分外骇人。 一名第五境的修士，在些小地方甚至是高高在上的人上人，就在这个裂谷中被他捶杀。 这让趋渐疯狂的他十分享受。 “啊！” 龙起双臂后仰，仰头嘶吼一声。 “来啊！谁还敢来！” 他大声咆哮，发丝舞动，如若邪魔，格外张扬。 但那些囚徒都并未被惨死的谢云展吓退，此刻全部红了眼睛，比开始的时候还更加疯狂。 甚至原先还保持了一些理智的囚徒见血后也全部嘶吼起来，全部人都像是化作野兽。 突然，一只手搭在他后背上。 龙起猛然反手抓住，看清是东方玉菲后他气势陡然下降。 “别再杀了，你快清醒过来！” 东方玉菲摇晃着他的肩膀，嘶哑地说道。 龙起却微笑着说道：“我很清醒！” 然后将她搂在怀中一转，自己面对突然袭击的一名囚徒。 他顺势以后背撞向偷袭的囚徒，同时松开东方玉菲，脚尖旋转，一只手张开按在那囚徒的额头，另一只手将他提起，然后在铁柱上飞奔。 “呃啊啊！” 龙起嘶吼着，将他砸在崖壁上，嵌入岩石里。 然后抓着他的头往后一拽，再使劲往岩石上一砸。 “咚咚！” 一下两下！ 那囚徒脑袋彻底在石头上开了花，被砸的稀碎，只发出了一声惨叫就惨死。 同时又有两名囚徒跳到这根铁柱上。 龙起先下手为强，抓住离他最近的囚徒的一条手臂，绕道他身后按住他的肩膀，然后向后使劲扯。 “啊啊！” 那囚徒厉声惨叫，神色却更加疯狂。 龙起扯断他手臂后，再拉着手向他背后叠去，他整个肘关节以一个相反的角度旋转，小臂紧贴手肘。 然后握住手腕一拧，捏住手指往后一扳。 那囚徒只能惨叫着，并试图挣扎。 但龙起顺势将他踹翻，使他背朝上狗吃屎一样砸在地上，顺势磕掉不少牙齿。 然后龙起踩着他的背，抓住另一只手臂，按先前的步骤如法炮制，动作行云流水。 扯断他两条手臂后，他抓住那囚徒的脚踝，以脚尖为中心旋转起来，然后往崖壁上一掷。 “砰！” 如鸡蛋撞石头，那如炮弹一样被丢出的囚徒脑袋也在崖壁上开了花。 然后他冲向与东方玉菲缠斗的一人，她那半数妖族血脉给身体的提升还没有黑雾给龙起带来的大，一时间与那人战斗极位焦灼。 但龙起顺势冲入，将那人撞下铁柱，自己也跟着掉落。 “哐当！” 铁链将他们二人吊在裂谷中，而这样近身后那人又怎会是一身怪力的龙起的对手，不一会儿就被制服。 龙起用那囚徒自己手上的铁链勒在他脖子上，同时用另一只手的铁链将他捆住，然后站在他身上一跳一踩。 受到猛烈拉扯的铁链迅速收缩，将那囚徒的脖子绞断，一颗头颅坠落裂谷。 奇怪的是这一次并没有雷霆打来。 或者说自他抓住谢云展铁链的那一次之后，就没有出现过，好像被他们用尽，需要积蓄一下。 龙起可没有想这个问题，他抓着自己的铁链迅速爬上去。 经过黑雾潜移默化的改造之后，龙起身体强度如同野兽，虽然现在在打斗中被撕扯破烂的衣物之下只是线条匀称，甚至有些瘦弱的身躯，却有着爆炸野蛮的力量。 疯狂后的他现在就是人形魔物，无论那种力量感还是嗜杀欲望与侵略性的气质。 还是魔物中以身体强横著称的魔物，现在他甚至可与一些妖族的身躯相提并论。 这是他失去修为傍身后才体现出来的能力，以往他都只是以为自己恢复能力强大。 爬上铁柱后，他看见一脸忧色的东方玉菲，又看了不断向这里靠过来的许多囚徒。 他蛮横地一把将东方玉菲拉过，身体挺拔看着如野兽一样的众囚徒，额头闪亮起那人王契来。 东方玉菲不知道他要干什么，但觉得他应该是巧合之下动用了人王契，但也不知道接下来会怎样。 毕竟她只了解过天妖契。 而人王契也是龙起疯狂之后还能保持对她清明的缘由。 龙起有些瘦弱的躯体开始膨胀起来，爆炸的肌肉凸起，血管如虬龙在手臂上张牙舞爪。 东方玉菲明艳的眸子里讶异不已。 他受到自己妖族血脉带来的力量加持？ 第二卷 魔心洗练 第二十六章 未知魔音 看着龙起膨胀起来的身躯，东方玉菲惊讶地看着他。 她的妖族血脉自己都不知道如何激活，但龙起却依靠着人王契的效果，成功利用了她的妖族血脉。 看着他原版有些瘦弱的的身躯变成一副肌肉横生，充满狂野气息的汉子，她一时愣住了。 她以后可不想自己动用自己的妖族血脉了，要是变成他这样，自己简直没脸看了。 眼下龙起已将上身的衣裳撑爆，变作碎布条挂在身上，露出一身健壮的肌肉。 人王契的其中一种效果在此体现，龙起可以借用契约伙伴的一些血脉能力。 但这种血脉力量的转移，不知是通过何种媒介，可能只有原处三契的创造者知晓。 握了一下拳，感受到自己浑身爆炸的力量，龙起低沉地笑了一声，朝那些刚刚落在这根铁柱的囚徒们走去。 “呀啊！” 那些囚徒全部眼睛发红，面容狰狞蜂拥而上。 “咚咚！” 龙起脚步声沉重，随着他一步步走出，浑身骨骼“咔咔”作响，体型直接拔高了半个身子。 同时他身躯上忽然出现一些纹路，如果他能够看见自己引灵成功时周身浮现的图案，绝对能一眼认出。 他身躯上那些恐怖漆黑的纹路，与他引灵成功时的别无二致。 东方玉菲面色凝重，这纹路她知晓绝对与自己那一半妖族血脉无关，那剩下的就只有他体内那恐怖黑雾了。 听那小丫头说是与魔主有关的黑雾？ 在黑雾与妖族血脉的加持下，龙起变的身形高大，体态魁梧。 他收拳蓄势，再一拳轰出，正正打在冲来的一名囚徒胸口。 “砰！” 那囚徒猛冲的身形戛然而止，保持着与龙起拳头贴在一起的姿势，随后一声清脆的骨裂声响起，那囚徒被一拳轰飞。 “噗哇！” 那囚徒在空中鲜血狂喷，夹杂内脏碎块，胸膛肉眼可见地塌陷大半，向破麻袋一样砸在崖壁上，嵌入进去，周围泛起细密的蛛网裂纹。 又有一名囚徒冲到龙起身前，眼睛发红一拳招呼过来。 但龙起伸出手掌握住，稳若磐石，纹丝不动。 龙起赤红的瞳孔中阴冷狂暴，目光似电，手掌拧转。 “咔擦！” 那囚徒猛然惨叫起来，龙起另一只手捏在他肩头拎起，紧握拳头的那一只手也握在他手肘。 “呃啊！” 龙起大声吼叫，双手用力，竟靠蛮力将那囚徒的一条手臂扯了下来！ 还可看到断裂处有些相连的筋骨。 他倒没有继续扯断，收回一只手，往那囚徒脸上猛然扇了一巴掌。 “啪”的一声，那囚徒被打烂了半边脸，恐怕颅骨都已破碎，脑袋不成形状。 他终于停止惨叫，死了过去。 龙起将手中的尸体倒了过来，双手握住脚踝，直接拎着尸体砸向囚徒之中。 他将手中的那具尸体当作武器，在人群之中横冲直撞，几轮横扫下来将那些囚徒都甩下铁柱。 顺手将尸体扔掉，龙起盯着一名没有掉下铁柱的囚徒，走过去抬起脚掌。 “啪！” 他脚下红白飞溅，将那囚徒的头颅踩碎。 那些掉下铁柱的囚徒顺着各自的铁链飞快爬了上来。 其中一名铁链末端就在他脚下这根铁柱的囚徒最先爬上来，悍不畏死地冲向龙起。 却被他一手抵住天灵盖，另一只手捏碎肩膀将她提起。 右手握住天灵盖，左手捏住肩膀，手腕一用力，就将她头颅拧了下来。 脖颈中喷涌的鲜血溅了他一身，他毫不在乎，扔下手中头颅，将尸体抛向一名朝东方玉菲冲去的囚徒，将他砸落铁柱。 “杀！” 龙起大吼一声，直接纵身一跃，直接去到其他铁柱上找上其他囚徒。 裂谷内的场面直接是单方面的屠杀，甚至是虐杀。 如今嗜杀成性的龙起不仅暴虐，手段还十分狠辣，以最血腥的方式杀伐。 被他杀死的人很少能有完整的尸体的。 “不！你要清醒过来啊！” 东方玉菲面色担忧，颤声喃喃。 通过人王契她感觉到龙起的状态十分不对劲，以为他的意识是十分清明的，而如今却只剩下浑噩。 她不希望自己的契约伙伴变成一个不折不扣的疯子。 但她如今根本插不上手，有着黑雾以及妖族血脉加持的龙起如虎入羊群，如今一群没有修为的人根本阻挡不了他。 没有修为的东方玉菲自然也无法控制住他，好让他冷静下来。 她十分害怕龙起醒不过来。 她现在十分希望那带他们进来的黑影能够现身，出手制止这一切。 但黑影始终没有出现。 龙起不停地在铁柱上横跳，屠杀着这里的囚徒。 整个裂谷的这片区域中，就只有龙起的嘶吼声，以及囚徒们的惨叫声，此起彼伏。 血水流淌，碎肢飞溅，惨叫声连绵不断。 不多时，龙起就将能够碰到的囚徒屠杀殆尽。 数十具尸体被铁链挂在崖壁上。 而远处疯狂的囚徒嘶吼着，龙起也死死地盯着他们。 就在东方玉菲以为这一切都结束了的时候，所有铁链都诡异地延长了。 是那黑影的意思？ 东方玉菲只能想到这样，毕竟只有他能操控这里。 龙起瞳孔中红芒暴盛，咧嘴一笑，向远处的囚徒冲杀过去。 又过了一会儿，裂谷内没有了一点声音。 东方玉菲咬牙向龙起那边移动过去，看见不少死尸模样凄惨。 裂谷内起码有一百七八十号人，如今活着的就他们两个。 包括谢云展在内的三个御空境修士，数十劫心境修士，在没有修为的时候就被他在短短时间内屠杀完了？ 而如今浑身血污的龙起却呆呆地站立在一根边缘的铁柱上，背对着她。 她焦急地赶过去。 东方玉菲落在那根铁柱上，轻声问道：“你……没事吧？” 谁知龙起蓦然转身，双手握在她肩膀上将她举起。 东方玉菲大惊，娇柔的双肩被他捏得生疼，而且从他意识中感受到了一种疯狂。 她觉得龙起可能一用力就能捏碎她的肩膀，再把自己撕成两半。 之前他杀几个囚徒的时候就是这样做的。 “你……你冷静一点。” 看着龙起妖邪的双目，东方玉菲迟疑了一下试探着说道。 见他脸色一动不动，没有半点变化，她轻轻地说道：“我是你的契约伙伴啊，我……” 话还未说完，龙起红光骤盛，东方玉菲感到他双手用力起来，就要将她双肩捏碎。 “啊！” 她闭上眼睛惊呼一声。 但没有感受到自己被他撕碎。 “瞧把你吓得。” 她轻轻睁开双眼，看见龙起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容。 “你，你醒啦？”东方玉菲疑惑地说道。 “我说了我一直都醒着的。”龙起一边将她放下，一边说道。 他体型也随之渐渐恢复正常，肌肉消退，骨骼“咔咔”作响，身高也恢复了正常。 他又变回了那个体格稍微有点瘦弱，气质阴郁的年轻男子。 “你，你还没醒？” 东方玉菲后退了两步，迟疑着问道。 之前他动用人王契之前就是这样说的，然后转头就把裂谷之中的囚徒杀光了。 看着她惊魂未定的样子，龙起哑然失笑，这个妖精也会有那丫头一样的可爱情态？ “他确实醒过来了。” 一道幽冷的声音传出，两人惊骇地寻声望去，发现正是之前带他们进来的那黑影。 “前辈……” 黑影打断他的话，急切地说道：“说说吧，刚刚你遭遇了什么？” “遭遇？前辈，难道千雷谷中有什么诡异不成？” 东方玉菲急切地问道。 但黑影并不搭理她，只是牛头看了他一下，就转过身去，幽火般的双眸盯着龙起。 “一道声音？” “声音？” 黑影话音中的疑惑显而易见。 龙起点了一下头，目光阴郁，沉声说道：“它告诉我要杀戮，永不停歇。” 黑影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 “师姐！你相信我好不好！宁小仁在里面肯定出事了！” 剑峰偏僻处的竹林内，一名少女正在拉着一位面容清丽的女子，哀求出声道。 实在逼不得已，武漪叹了一口气，说道：“我知道你能感受到他身处危险境地，但你该知晓这已经是师尊对他最大的宽容了，他第一次出行就乱杀无辜......也不太算无辜，但他杀了不少人是不假，师尊又怎会看不出他沾染的因果孽障。” “他.....应该不会......”小许小声嘟囔了一声，可毕竟就连她自己也清楚，这个她从河边救回来，然后又在她最绝望的时候找到她给了她一丝希望的男人，不会是个好人。 虽然自己不知道他有什么过去，但也能感受到他眼神中的麻木与憎恨。 他有着沉重的过去，他曾挣扎不休，如今亦是，不只是物质上，更是精神上的。 但纵然他不是个好人，但他对自己挺好。 虽然年纪不大，但她也知晓很多。直觉告诉她，再与他纠缠下去对谁都不好。 就连当初娘亲死前也告诫过自己，要远离某个存在...... 但她做不到。 第二卷 魔心洗练 第二十七章 安心修行 “那确实应该是这样。” 黑影用幽冷的声音沉吟道。 “多年来，我们一直以为千雷谷中存在某种东西，在影响着进入谷内的生灵。按你现在的说法，是声音……” 龙起点了点头，咽了一口口水，有些后怕地说道：“对，一道充满蛊惑的声音。” 黑影点头，又问道：“那，它具体对你说了什么？它就没有诱导你做其他什么事情？比如去往更深处？” 龙起回想了一下，摇头道：“我听不懂也听不清，除了听到那声音我变得更想杀人后，没有受到其他影响。” 黑影默不作声，良久，说道：“那行，你们继续在这里呆着。” 龙起一愣，不解地问道：“既然如此危险，那为何还要我们留在这里？” 东方玉菲跟着点了点头。 黑影瞥了他们一眼，冷声说道：“别忘了你们是进来受罚的。” 龙起一时语塞，问道：“那这里发生的一切事情，包括我杀死这里囚徒，要告诉我师尊吗？” “无所谓，千雷谷归我管，至于你师尊，刚刚离开宗门，一时半会儿恐怕回不来。” 黑影幽幽说道，旋即消失在两人面前。 东方玉菲叹了一口气，说道：“他恐怕是想将我们留在这里观察，看会不会再次被你说的那道声音影响。” 龙起点头，晓得那黑影的意图。 但也没办法，这位不知是何身份的宗门前辈，行事诡异，好像毫不在乎里面数百囚徒的性命。 可能在他眼里，都是该死之人吧？ 东方玉菲在铁柱上走了两步，用手抵着下巴问道：“他说你师尊外出了？” 龙起摇了摇头，道：“她的想法我怎么可能会懂。” 就像之前为何安于秋急于赶会宗门，只让武漪来带走自己一样。 对此，她没有告知过龙起。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东方玉菲问道。 龙起瞥了她一眼，道：“还能怎么办？等着呗，能在这里活半年就出去了。” 东方玉菲叹了口气，也是，还能有什么办法呢？ 现在，他们不仅要经受谷内雷霆轰打，还要时刻提防那未知的声音。 而且千雷谷内毕竟是九极宗的一大牢狱，灵气不仅稀薄，甚至污浊，东方玉菲又哪里敢修炼？ 不过这对于龙起来说并不是问题，以他体内黑雾什么都能吃下的胃口，自然能够炼化这里的污浊灵气。 “对了，之前你说的那些话什么意思？”东方玉菲眼波流转，神色顾盼，问道。 龙起看了她一眼，问道：“什么话？” “你说什么话？” 龙起幽冷深邃的眸子转了转，道：“哦，那些话啊，不过……” 他走过去搂住东方玉菲纤细的腰肢，指着自己额头闪烁的符文，说道：“你本来就是我的。” 东方玉菲微笑着的脸抽了两下，道：“哼哼，想得美。” 随后将他的手嫌弃地拍开，说道：“血都还没干，脏死了。” 龙起抹了一下手上的血污，嘀咕道：“我都不嫌你脏。” 东方玉菲气得瞪眼，这混蛋整天用她的青楼往事说道。 她呼了一口气，恢复了平时的姿容气度，皮笑肉不笑地说道：“是是是，妾身身陷淤泥污垢，自然比不上龙公子冰清玉洁。” 男人嘛，不都喜欢逼良为娼劝妓从良？这点心思她还能不了解？ 龙起摇了摇头，不再说话，看了看周围炼狱般的景象。 上百具尸体姿态各异，但共同点是没有一具完整，铁柱上还有不少残肢断臂，以及血液流淌，不少已经发黑。 他看了看自己凝结了血痂的手臂，有些强迫症的他一块块抠下。 黑红的血痂掉落后，又是那尚未凝固的混杂血液，混杂了上百个人的血液。 令人作呕的景象，却不能使他冰冷的心脏有一丝颤抖，情绪也古井无波。 甚至他眼底有着一丝疯狂和挣扎，一丝兽性与人性纠缠，理性与感性的喋喋不休。 除了他自己，或者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有些时候他到底在想什么。 …… “他安全了？” 武漪问道。 小许点了点头，说道：“是的。” 武漪宠溺地摸了摸她的头，对这个师尊格外看中的小师妹寄予厚望。 可惜，自己师姐妹三人，无人能够继承师尊的剑术。 自己本来应该可以的，但…… 至于玥儿，她的路和师尊本就没有相似之处，算是完成自己的心愿，将自己从师尊那里悟得而无法修行的灵剑影继承下去。 而眼前的小师妹，武漪有些不理解师尊既然将她收为关门弟子，还是一块璞玉的同时，并没有传授她剑法，反而让她跟随着自己修行。 但师尊这样做，想必有她的意义吧。 至于收作记名弟子的龙起，她不是很喜欢，所以不希望他借着师尊的名头胡作非为。 武漪笑着问道：“那你可以安心修行了吧？” 看着小许犹豫的神色，武漪有些无奈。 “你好好修行，等他出来之后不就能给他一个惊喜？”武漪说着说着，自己先笑了出来，总感觉像哄小孩一样。 “可……我完全静不下心来。” 小许两根食指互戳，嘀咕道。 她能通过黑雾大致感受到龙起那边的情况，这又怎么能叫她定下心？ 武漪早知道她会这样说，指尖捻出一枚符石，缓缓飘浮旋转，道：“拿着它去阵宗主峰的聚灵泉，属于你的位置还没准备好，先用师姐我的。里面阵法可以帮助你隔绝一切干扰，安心修炼。” 小许愣了一下，吐了吐舌头，没想到师姐为了让她专心修炼这么大方。 阵宗聚灵泉的名额可是极少，对其他八峰的配给更是只有全部名额的三成，多少人求一个位置而不得。 每次名额分配都要在宗门内弟子比试后决定，根据其表现才能分配到。这种名额完全由阵宗分配，就是连安于秋都插不了手。 而每个名额每年使用时间都是有限的，也就是说小许使用后，武漪的时间总量可能就不够了。 小许婉拒，摆了摆手，说道：“师姐我安心修行就是了，别浪费你的机会。” 她也了解过阵宗聚灵泉的事情，知晓其名额珍贵程度。 武漪微微一笑，说道：“师姐的这个名额一年内随便使用，反正我不去也是浪费，你就帮师姐用了也没什么。” 小许张了张嘴，多少人求之不得的机会，这位师姐就这样随便对待？ 而且听说这名额还是那阵宗宗主求着她收下的，当然是因为看中了她的阵法资质。 想当年不知为何入了安于秋门下的武漪展现她那可怕的阵法天资之后，那阵宗宗主便不停地找安于秋要人，希望能够让武漪更换师承，潜心修行阵法。 安于秋当时也觉得可以，但武漪坚决不愿，甚至因为那阵宗老头子上门这件事情，连阵宗主峰都不愿踏入。 老头子也是惜才，不止一次跟武漪交流，希望能够令她改变心意。 可她都只以按师尊要求，摆明了就是说你先去说服我师尊。 这可把老头子气坏了，因为那时安于秋已经消失了，而且安于秋也早就同意了不是？ 于是此事就此搁置下来，武漪在阵法上的造诣可谓是无师自通，让声称不入阵宗是浪费她资质又极为要面子的阵宗老头极为难堪。 但无论武漪有什么需求，那老头跟吃了蜜一样开心地尽量满足。 虽然武漪也极少跟阵宗打交道，除了需要某些只有阵宗才有的材料时，才会偶尔派她的三位弟子去……跑腿。 而让宗门其他老人更无言的是，她那三个弟子两个练剑一个练刀，与阵法是搭不上半点关系。 总感觉她收徒随心所欲，但她那三个本来要被看笑话的弟子个个出彩…… 于是不仅阵宗，就连其他宗门也对武漪十分欢迎，因为她什么都能教。 这种天资连安于秋都不曾想到。 而安于秋返回宗门后，遇到的第一件宗门事务便是那阵宗老头子又扯着大嗓门找上剑宗了。 这次倒不是来求着武漪换师承的，直接破口大骂安于秋不负责任，消失多年，剑宗许多事物都交由武漪与几个长老处理，耽误了她修行。 这几乎把武漪当作亲孙女的老头让安于秋哭笑不得。 小许听说这位师姐的传奇时也是莞尔一笑，没想到她这么厉害。 武漪在九极宗的待遇，那可就像俗世王朝里最有名的公主一样，九位宗主都恨不得将她捧在手心。 故而她的追求者可真不少，据说他那两个弟子也是抱着色心过来的，可惜跟着她没多长时间就没了色胆，也不知道为什么。 可能就只有与他们一起拜武漪为师的晓若知道了。 “等我让他们为你和你韩师姐准备好位置，聚灵阵法我也亲自帮你们布置好，就可以不用我的名额了。” 小许干笑着，能让阵宗平白增加名额的人，也就只有武漪了，安于秋都不行。 “是了，师姐，我肯定会安心修行的。”小许重重地点了点头，不能辜负师姐的好意。 忽然，她好奇地问道：“对了，我那位韩师姐在做什么？我到现在都只见过她一面啊？” 她说的是武漪将所有人待会九极宗的时候。 武漪神色一黯，拍了拍她的肩膀，说道：“她就快回来了。” 第二卷 魔心洗练 第二十七章 时间飞逝 时间飞快逝去，眨眼已是半年之后。 此刻，小许正在阵宗主峰的聚灵泉处，刚刚静心修炼完成。 这里雾气浓郁，色彩清冷，有几颗灵竹根植于此出，青翠欲滴，整体感受下来，若临仙境。 此泉非是由水蓄积而成的，而是天地灵气浓郁到了一定程度之后，才能够形成的一块宝地，其历史悠久差不多可以追溯到九极宗成立不就后。 当初的九极宗不知道花费了多少人力物力，才得以打造出这样一处造福后辈子弟的福地，凡是聚气到御空境界的修士，都有机会进入其中。 这处聚灵泉位于阵宗主峰的结界内，既是为了防止灵气外泄，亦是方便于管控其使用量，免得做了那涸泽而渔之事。 也是因为当初阵宗处里最多最大，宗门第一任宗主下令将其交由阵宗全权管辖，对其他八宗的名额评定也是全数交于阵宗。 阵宗也因此成为了除拥有南洲镇印之外的剑宗的最大宗门，排列在九极宗内第二。 这聚灵泉内浓郁的灵气可使修士大大收益，又因为内部形成了一种玄妙的地势，进入其中，心神澄澈，内心通明，无论是修炼还是破境，都大有裨益。 而每一个名额的增添都大有学问，比如在怎样的位置增加或减少才能尽量不影响其他位置，又比如哪里的位置能使用多长时间，这些都要牵扯到与阵法有关的内容。 而武漪所拥有的那个位置，便是当下最宝贵的一处，不仅可以全年无休止地使用，而且若是长久搁置，还可以积蓄灵气，待下一次开启。 这样宝地中的宝地又怎能不让人眼红，可拥有它的毕竟是武漪。 有人曾经也对此发出异议，但阵宗的老宗主直言若是不服可去挑战武漪，若是胜了，自然可以易主。 但结果显而易见，虽然武漪一次都没有使用过，但也不能让老宗主难做人不是，没有人在她手下撑过五回合。 而多年来积蓄的灵气，就这么便宜了小许，也让她在不久前得以成功突破通玄境。 这样的资质也是相当了得了，虽然前两境引灵和聚气较为简单，可迈入通玄境可是一大飞跃，无数庸人屈困于此。 而之后的每一境，都没有前两境那么轻松了。 就比如龙起，以通玄境的修为到达九极宗，可过了半年，仍然没有半点长进，实在过于夸张，成了不少新入宗弟子口中的笑话。 毕竟，他们已经有不少人达到了通玄境中期。 “也不知道他现在修为怎么样了？在那种地方，应该没有提升吧？那我是不是追上他了？”小许轻轻睁开如星空璀璨的眸子，睫毛微颤，嘀咕自语道。 她穿了一身淡白素雅的宽松衣袍，看起来与尚还娇小的身子极不合适，修长皓颈下露出精致的锁骨。 经历了通玄境的仙凡之别后，如今的她看起来不再是那个一个人辛苦生活，照顾着奶奶，期盼着父亲回家的少女了。 轻轻将自己披散在腰后的长发绑成一个修长的马尾，从淹没至腰间的灵泉中站起身来，那些灵气凝结成的液体挥发成雾气，并没有打湿她半点衣物。 “也不知道过了过久了。”她叹息了一声，进入这里之后，受到阵法的屏蔽，完全感受不到外界的变化。 而她也按照武漪的指使，修行那白空风行术，各种武漪所指出的要点难点，她都牢记于心。 但她也知道应该过了很久了。 拿出武漪给予的符石，那是她自定的聚灵泉信物，通往具体指定的结界空间。 虽然这里是一片走不到头的仙境，但其实无论怎么走，都只是在原地打转而已，真实的空间其实很小，没有这个符石信物也无法进入。 若是信物丢失，这块聚灵泉中开辟出的结界空间就算是作废了。 这也是为了保护在内修行之人的措施，曾经发生过女弟子在内破境时，有色胆包天的阵宗之人闯入，趁机猥亵，哪料那女弟子走火入魔，后面自然是发生了一桩惨事。 自那之后，聚灵泉内便只有一样信物能够打开，便是阵宗宗主来了也不行。 当然，若是修行之人在内发生意外，阵宗负责看管聚灵泉的修士也是能察觉到的，若情况紧急，可以直接使空间报废，修行之人自然也能出去了。 “那是时候离开了。”小许轻声说道。 轻轻将源气注入符石，意念一动，小许的身影就离开了此处。 眼前光芒一闪，小许就发现自己来到了阵总主峰上的一片横普着黑石板的宽阔广场上，是她进入聚灵泉的地方。 身后就是一个灵气浓郁，雾水升腾的巨大泉水。 其实这只是聚灵泉的表象，真正的聚灵泉是在阵法结界的空间中。 这里还有着许多人，不少人便是刚刚从聚灵泉中离开的。 一看到小许现身，周围小声议论起来。 “她不是那个剑宗宗主的关门弟子吗？” “好像是嘞，听说她用的是武漪仙子的位置。” “卧槽，这样吗？” 小许对这些议论不知所措，正巧这时候，一道熟悉的的面容向她走来，是晓若姑娘。 “许师叔，师尊让我来这里等你。”晓若笑意盈盈，同时也惊讶与这位师叔的变化。 容颜上变化不是很大，但总之就是气质完全变了。 怎么说呢，就像是安静下来了一样，不只是言语，更是各种微小动作上体现出来的。 或许，此刻她不再是那个整天被叫做小许小许的丫头，而是作为安于秋关门弟子的许心。 她莞尔一笑，小声道：“晓若姐久等了。” 晓若连忙摆手，笑着说道：“哪里，我才刚刚来，师叔你知道吗，你潜心修炼的这段时间，在新弟子中已经成名人了。” 许心苦笑着摇头，走到晓若身边挽着她的胳膊说道：“晓若姐就别取笑我了，哪里算是什么名人。” 晓若笑了笑，有些感慨，换作之前，这位师叔肯定是蹦蹦跳跳地过来，看来这半年里她真的变化很大。 “怎么不算？这些新弟子可是不少将你视作梦中情人呢。”晓若低头在许心耳边悄悄说道，惹得她脸上纵起两道红霞，煞是可爱。 不想继续在这个话题上纠缠，许心微笑着摇头，拉着晓若离开广场，转而问道：“晓若姐，我在里面多长时间了？” “刚好半年。” 早就知道她会这样问，晓若笑着说道：“恭喜师叔突破通玄境了。” 但许心对后半句一点反应没有，有些惊喜地问道：“半年？那宁小仁是不是快出来了？” 晓若一愣，看见她眼睛放光，知道她哪里没有变了。 她轻声说道：“师叔你先别急，宁小仁还没有从千雷谷出来，想必也就是这几天了。” “那我去千雷谷外面等他。”许心和以前一样雷厉风行，有些破坏现在这种气质。 晓若有些无奈，立即说道：“师叔你先别急嘛，你修行了半年，如今正是新弟子大比的时候，师傅让我等到你马上带你过去。毕竟你是宗主新收的弟子，必须参加的啊。” 许心马上就要跑开的身形停了下来，想了一下，确实得出席才是。 潜心修炼的这半年，其实她也想了很多，这才按耐住跑去千雷谷外的想法。 她点了点头，叹了一声气，道：“那晓若姐我们走吧。” 晓若有些讶异，师叔之前可是劝都劝不住的类型，现在怎么转性子了？ 不过也是好事，她拉着许心前去九座主峰中心连线处的那座广场，那是九宗弟子互相切磋比试的地方。 她边走边向许心解释新弟子大比的事项。 由于宗主安于秋至今未归，所以剑宗方面由武漪与三位第六境的长老共同主持，其他方面都是各自宗主出面。 毕竟是挑选新弟子的时候，各宗都需要每九年一次新鲜血液的注入。 虽然其中不少已经早就决定好了前往哪一宗，比如许心，肯定是要入剑宗。 而她那位只见过一次的韩师姐前几天终于回来了，如今正跟武漪前往九乾域，也就是那片中心广场，实际是一片与聚灵泉类似的结界空间。 甚至整个九极宗所在都是这样的空间中。 许心也了解到了自己与韩师姐作为新一届弟子，都需要参加新弟子比试，确定自己是否能拿到阵宗聚灵泉的名额。 “别担心他了，到时候他肯定会出来的，说不定到师叔你比试的时候他刚好就能看到呢？”晓若看着她还有点心不在焉，温声道。 “我知道了晓若姐，我肯定不乱想的。”小许微笑一下，随后挥了一下粉拳，道：“他要是敢不来，哼，有他好看的！” 晓若叹了一声，心中说道，冤孽啊。 …… “阿嚏！” 龙起抹了抹鼻子，没好气地道：“谁在咒我？” “嗤啦！” 一道雷霆劈过来，吓得他连忙催动体内黑雾抵御，至少能减少对自己的伤害。 “呃啊啊啊！” 他嘴里发出颤音。 站在另一根铁柱上的东方玉菲捂了捂额头，见怪不怪了。 半年来他们都是这样渡过的，而龙起所说的那裂谷中的声音也再没有出现过。 除了不知疲累的经受雷霆轰打，他们没有再遭遇其他危险。 对她来说，最危险的一次，也被龙起用人王契的另一特性——伤害嫁接给化解了，虽然那次连龙起的强悍体质也半死不活。 “你们可以出去了。” 半年来第二次出现的黑影幽幽说道。 第二卷 魔心洗练 第二十九章 贯耳魔音 “终于可以出去了？”东方玉菲有些惊喜，受够了在里面的一切。 压抑的裂谷，不知何时到来的雷霆，还得担心那不知是否存在的声音，提心吊胆地过着每一天。 如今的她面容憔悴，像是老了许多，让生性/爱美的她抓狂不已，半年来连头发都没有清洗过，粘结在一起。 她现在最想做的，就是出去后立刻马上清洗一下。 顶着一张黑脸胡子拉渣的龙起也送了一口气，终于熬出头了。 半年来最危险的一次，也只有他为东方玉菲承受那道雷霆之时，除此之外，倒是还好。 “算你们走运，这半年来雷霆减弱，不然你们不可能这么轻松撑到现在。” 黑影幽冷地说道。 同时，他收尸一动，两人手上链接锁链的镣铐消失不见，重获自由。 手臂上沉重的感觉消失，龙起一时间还有点不适应，从铁柱上爬起。 就在这时，他头脑中却突然一阵晕眩。 脚步踉跄，还是东方玉菲过来扶住他。 东方玉菲蹙起眉头，问道：“你怎么了？” 但龙起一句话也没说，面色难忍，抱头喘息。 “你会后悔的！” “……” “这都是你做的！” “……” “原来如此……我……” “……” “杀！杀了他们！” 一时间，龙起脑子里闪过一句句话语，在他耳边厉啸，使他灵魂如遭雷击，痛苦不已。 那些嘶吼的声音冲击着他的灵魂，几乎要将他的思想撑满，使他头痛欲裂。 “为什么？”他痛苦地低语，但那些话语仍旧在他脑子里回荡。 “又是那声音？”黑影做出猜测。 龙起抱着头，艰难颔首。 黑影立即询问道：“都是些怎样的声音？” 声音充满迫切。 “听……不清……” 龙起咬牙说道。 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明明听清了却不愿说出，就像是那个梦境一样。 难道说，两者有什么联系吗？ 就像是冥冥之中的约定一样，纵然自己再想，也无法说出口。 为什么，这只能自己知道吗？ 那又为什么！为什么是我！ 他在那些贯耳魔音的间隙里心中大吼，咆哮不休。 “算了，先带你出去。” 黑影自语一句，大手一挥，无尽的黑暗将两人笼罩。 虽然他也想知道为什么这个年轻人能够在谷底听到声音，甚至被折磨成这样。 但他情况十分不好，在过一小会说不定就坚持不住，灵魂被裂谷中的声音震裂。 画面一转，黑影已经带着两人离开了千雷谷，到达了两人来时踏足的道路上。 龙起喘息逐渐平静下来，抹去额头冷汗，抬眼看了一下四周。 黑影自顾自地说道：“以后我还回来找你。” 然后就消失不见了。 也没有说明如何处理被他杀掉的数百囚徒。 龙起看了一眼久违的天日，有些惘然，重重地呼出一口气，朝身后的东方玉菲说道：“咱们走吧。” 东方玉菲点了一下头，顺便问了一下，道：“你没事了？” 龙起点了一下头，先迈开步子，回头道：“咱们先回断刃峰，我他娘的累了。” 东方玉菲伸了一下腰，曲线毕露，身材傲人，能够从那暗无天日的裂谷中离开总归是件好事，她心情也大好。 “那小丫头怎么没来？”她跟在龙起身后，像是想起什么来问道。 “不来最好。”龙起嘀咕了一句，叹了一声。 确实，自己跟她最好还是保持好距离，总有一天水落石出之时，一切都要清算。 而自己的所作所为，呵呵，想必不会有什么好结果，当下就处理铺垫好才是。 东方玉菲皱了一下眉，不知道他为何会说出这种话，快步走到他身旁问道：“怎么说？小丫头可是对你亲的很呐，你就，这么不在乎？” 龙起瞥了她一眼，叹了一口气，问道：“如果你发现自己心心念念的害自己家破人亡的仇人就在自己眼前，你会怎么想？” 他小声将自己如何遇到小许，如何杀死徐进岩，又如何再回去发现她与徐进岩是父女关系。 以及她本就病重的奶奶与世长辞，只留下她孤苦一人。 “那你还呆在她身边？”东方玉菲张大了小嘴，质问道。 “是师傅的意思，我要注意她体内的黑雾。”龙起解释道。 东方玉菲却走到他身前挡住，怒声道：“我劝你最好远离她，不论对你还是对她都是好事！” 龙起瞧见她娇嗔的怒容，还是第一次见她这样。 “不，我必须保证她的安全，我最熟悉那黑雾。” 他轻声说道。 东方玉菲贝齿轻咬红唇，从牙缝中将声音挤出，道：“你还真是贱呐！你以为你在做什么？补偿她吗？” 龙起也被她说出了火气，尤其是复生后更难以控制自己的情绪，冷声道：“不管我做什么，都不关你的事！” 他狠狠地瞪了东方玉菲一眼，自顾自绕开她离去。 东方玉菲跟上，咬牙道：“相信我，以后你会后悔的！” 作为女子，她怎不知道小丫头的心思，对这个黑暗中带给她一丝曙光的混蛋，在不知真相的情况下，真的会对他有一丝感情。 或许是出于身处相同的境地，这混蛋才想要各种补偿？ 都是家破人亡，世间都只有自己一人。 两道孤独的灵魂，彼此相依为命。 但她的处境不都是你造就的吗？ 龙起皱起眉头，哼了一声，道：“你等我后悔就是了。” 东方玉菲拉住他的手，抿了一下嘴，道：“你这混蛋还真是劝不住！” 龙起低头走路，抬眼侧首看了她一下，问道：“在你眼中我就只是个混蛋？” 还未等她有所反应，便想一把将她推开。 东方玉菲下意识地闪避，龙起便推在了别处。 早已潇洒地转回头的龙起感到手掌触及一团柔软，嘴角扯了一下，自然是意识到了。 “混！蛋！” 东方玉菲低吼道，脸上通红，秀色可餐，有些愠怒。 龙起悻悻收回手，咽了一口口水道：“这……纯属失误。” 便自顾自走去了。 东方玉菲一手捂着胸口，一手粉拳攥起，自然无心再去劝导他什么。 但终究是没有说什么，哼了一声跟随他返回断刃峰了。 …… “什么？都去九乾域了？” 半天后，龙起坐在自己院落里，听着东方玉菲打探来的消息。 他皱着眉头，用食指关节敲击着石桌桌面。 还未消气就被他使唤的东方玉菲双手环抱胸前，点了点头，道：“今天刚好是新弟子大比的第一天，那丫头应该已经过去了。” “我们要过去吗？” 她继续问道。 继续叩击着桌面，龙起想了一下，道：“我去吧，你别去了。” 眼下东方玉菲留在宗门内的缘由特殊，安于秋也并未安排，他不希望她吸引太多目光。 毕竟一个国色天香的大美人，虽说是有点蠢，但除了他应该没谁能做到目不斜视了。 东方玉菲有些郁闷，道：“你还真把我当你的东西了？” 龙起起身，道：“我并没有这个意思，但你这样说的话我也没办法。” 不过她也知晓自己确实不该吸引别人注意，惹上事情那安于秋是否能保自己一手都是问题。 她捋了捋自己极长的发丝，挽到肩头，侧目望着龙起离去。 一时间，明丽的眸子里微微波动，思绪飘往远方。 …… 离开了自己住处，龙起下了断刃峰，迅速赶往九座主峰之间的地方。 听说这关系到新弟子聚灵泉名额的分配，自己是不是也应该试一试？ 若是能够取得一个位置，说不定能够快速弥补之前的缺陷，成长起来。 有很多事情都得等着自己拥有足够的实力才能做到，比如杀死西海镇使，又比如完成那个幽藏的遗愿。 但同时他自己又对这些事情很感兴趣，他也十分好奇这个世界究竟遭遇了什么往事。 “站住，你是什么人？” 一名剑宗弟子在通往九乾域的传送石台上将龙起拦住，问道。 龙起抱拳，道：“这位师兄，在下宁小仁，欲前往九乾域参加新弟子比试，还请您放我通行。” “比试？哦，那个你迟到了一个时辰，没机会了。” 拦路弟子打了个哈欠，如此说道。 龙起嘴角苦笑，想来自己从千雷谷直奔这里的话应该是能赶得上的，却先回了一趟断刃峰。 “就不能通融一下吗？” 他试探着问道。 “这可不行！”拦路弟子高声说道，旋即又道：“不过你进去也不是不行，反正只能观看比试了，数千人签都抽了，你参加的资格是没了。” “那多谢这位师兄了，我还是想进去看看。”龙起微笑着说道。 拦路弟子点了点头，侧身让他过去，道：“那行，你去吧。” 龙起又笑着致谢，踏上传送石台。 看管石台的弟子打了个哈欠，将源气注入特定的地点，帮忙为这个肯定没用过这传送石台的弟子操纵一遍，也是为了不让他误入等待比试的人群中。 当阵法光芒升起，他突然想起什么，问道：“等等，你叫宁小仁？” 但阵法已经无法取消，龙起已经消失不见，进入了那片九乾域。 “我去，陈师兄正要找你麻烦呢。” 拦路弟子嘴角一扯。 第二卷 魔心洗练 第三十章 九乾域内 通过传送石台，龙起来到了那九乾域。 一望无垠的银白方块地砖平铺到地平线，每一块都有一丈左右，细心感受，可以发现是灵气所凝聚成的。 下一刻，这景象才发生变化，各处的地砖以不同速度升起，最终围成了竞技场的样式。 而那作为观众席升起的地砖上终于陆续浮现其他人的身影，议论的声音也开始传出。 以他由近及远，一切徐徐浮现。 他身边也出现了座位，他随意寻了一个，周围没有多少弟子。 龙起知道是自己终于到达九乾域了，场地中心也显现出来。 令他十分意外的是，场地中央的竟是一名长发白如霜雪的高挑女子，凝聚数道剑影，斩向对手。 竟是一年来都从未见过的韩玥！ 呃，不过对他来说好像也只是半年，毕竟这一年中他有一半时间呆在千雷谷中。 也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而且龙起第一眼就发现她好像有些变化，确切地说是气质变了。 她变得十分……怎么说呢？凌厉？ 应该是这样。 若说她以前是性格温润如水，多少带着点犹豫，那如今的她就是万载玄冰，尖锐刺人。 而且这种凌厉中多少带着点杀气，虽然内敛，如同被冰封在冰块里的一丝红线，但对她很熟悉且黑雾带来敏锐感知的龙起还是一眼看出了这点。 这一年来她究竟去了哪里？竟发生了如此之大的变化。 龙起有些好奇，仅仅一年，一个人就发生了如此天翻地覆的变化。 果然，龙起瞳孔微缩，她出招更快更狠了！ 韩玥只是指尖一动，那飞射的剑影飘逸地躲过对方源气凝聚的火球，带着破空之声，瞬间到达对手身前。 “嘀嗒。” 一缕血珠落在地上，面对她的那名修士眼神惊骇，不敢动弹。 此时，那些凝聚出的剑影从四周刺向他，剑尖抵入他的血肉。 悬在眉心出的那柄已宛如实质的剑影流光交错，看上去很是美观，可是却刺入他眉心些许，划破皮肉，剑尖带着血珠低落。 他相信，若非这是宗门内大比，自己早已被洞穿，早就死于非命了。 对同样抱着骄傲的心态进入九极宗的他来说打击十分之大。 “我……认输……” 他颤抖地说道。 等他话音落下，周身带着锋锐气息的剑影这才消失，那股随时可能死亡的危机感缓缓消散。 他没有想到眼前这个女子这么强大，自己又是何苦抢着上来的？ “韩玥，第一胜。还有要挑战的吗？” 落败的弟子眼皮一跳，她是剑宗宗主第二个弟子的那个韩玥？第四境？那他上来不是自讨苦吃！ 高台上，这里坐立着各宗宗主长老，一名身材魁梧老者起身，以一股雄浑有力的声音宣布。 龙起的目光也给吸引过去，一眼就看到台上在老者不远处端庄坐立的武漪。 同时她也是唯一一个以弟子身份坐在那的人，还是剑宗这次的主事人。 她气质优雅，光是坐在那里，都引得不少新弟子目光聚集在她身上。 看着韩玥的表现，她微微颔首。 龙起不得不惊讶于这位师姐的表现，能让一群高位者都允许她出现在那，再怎么说她也还只是九极宗的弟子。 而且，她似乎是替代安于秋前来的。 从千雷谷那道黑影口中，他知晓了安于秋不知为何离开宗门，看样子现在还没有回来。 “我来！” 一道响亮的声音自里场地最近的台阶上响起，是一名面容俊秀的男子，丹凤眼，长发披散。 “是陈师兄！” “是不是不太合规矩？” 龙起听着议论声猛然激烈起来，纳闷着这陈师兄是哪位人物，这么有名的吗？又想起来九乾域时守着传送石台的那人最后嘀咕着“陈师兄要找你麻烦”这句话，他就想了解清楚了。 于是他起身坐到几名修士身旁，问道：“兄弟，这陈师兄是何人啊？” “你不知道？” 那几人怪异地看了他一眼，说道：“这陈师兄叫做陈黎源，到了宗门几年了，很是有名，就等着这次新弟子比试大展拳脚的，你竟然不知道。” 龙起干咳一声，故作尴尬地说道：“是在下孤陋寡闻了，竟不知陈师兄这等人物。” 可他心里纳闷这，守传送石台那人明显不是新弟子，他口中的师兄不该会是个新弟子的吧。 莫不是与那丫头一样，拜了个辈分高的人为师，才被这样称呼？ 就在他想着时，其他修士低声笑着说道：“这陈师兄好像对宗主大人的二弟子很感兴趣啊，嘿嘿，听说他哥还对那位最小的弟子很有好感。” 龙起眼皮一跳，原来要找自己麻烦的是他哥啊，我说呢。 不过你敢打那丫头的主意，还要找我麻烦，不怕我反咬你两口？ 他嬉皮笑脸地问道：“这位兄台，那陈师兄的这位兄长又是何人？” 原先回答他问题的那修士看了他一眼，疑惑地问道：“你真是咱们九极宗的弟子吗？连陈黎清师兄都不知道？” “是师叔，那位上次弟子大比时就是铸宗宗主的弟子了。” 旁边的修士提醒道。 “哦，对对对，是我说错了。” 龙起皮笑肉不笑地说道：“确实是我孤陋寡闻了。” “啊，不说了不说了，陈师兄与那位宗主弟子的比试开始了。” 与他说话的修士甩了甩手，转过头去。 “好嘞。”龙起笑着答了一声，走回原来的位置。 他坐下的一刻，脸上笑容瞬间消失不见，恢复了原来的冷厉。 脸嘛，总是可大可小、可厚可薄，甚至可有可无的嘛。 他仔细盯着场地中心，既然他哥都扬言要找我麻烦了，龙起自然要仔细盯防。 战斗开始，面容有些女相的陈黎源率先动手，往地上拍了一掌，唤起一阵地动山摇。 以他手掌为中心，一道暗红符文迅速张开，光晕流转，一颗巨大生有双角的头颅探出。 那滴落着熔岩的可怖头颅迅速升高，露出下面粗壮的躯干，沐浴熔岩而出。 “第四境……”龙起捻着自己下巴半年没有修剪的胡须，呢喃道。 但他召唤出来的是什么？一头魔物？ 不对，是魔物的尸体。 有些像通天塔外那片黄沙之中的那些怪物。 本就是属于魔主的黑雾对那生有双角的熔岩魔物很是熟悉，蠢蠢欲动，似乎垂涎着那具躯壳。 龙起掌心放出黑雾，它确实想飞向场地中心。 他一把将之捏住，冰冷地说道：“你在我这，就别想逃！” 高台上，武漪身边的魁梧老者低头自语道：“操控魔物的死尸？” “但，好像还有其他气息……”他蓦然转头看向龙起的方向。 武漪也察觉到，跟着看了过去，见到已经收起黑雾的龙起，红唇轻启，道：“大长老可以放心，他就是我师尊要留下的那家伙。” “原来是他吗？”大长老眼神凌厉，全然不像个年事已高的老者。 他转过头继续看向场地中央，道：“既然你师尊这么说了，那就这样，但她既然不在，你得看管好他。” 武漪瞥了一眼那个令人头疼的麻烦，道：“自然如此。” 龙起呼出一口气，被吓了一下，自己只是放出一下黑雾，就被察觉了吗？ 那老头看起来很厉害啊。 但他不知道，若不是武漪第一时间暗中改动九乾域形成这个场地的阵法，察觉他刚刚动作的人，会很多很多。 龙起这次清楚了，决不能再犯今日这种错误，虽然黑雾对那魔物躯壳的垂涎令他很不爽。 场地中心，高高站立在熔岩魔物双角之间的陈黎源拿出折扇，笑道：“这位韩师姐，若是在下接下来的表现能够入得了眼，可否赏脸与陈某，共进晚餐一回？” 他有些偏女相的面容没有那种阴柔，反而有那种女子的英气，但还是让龙起不爽。 他的这份作态，让龙起想起了那个恨之入骨的西海镇使。 他差点就红了眼，恨不得冲上去砸烂那把折扇撕烂他的嘴。 曾经给他留下刻骨铭心的仇恨的人也是这样淡然自若地拿着一柄折扇，嘴上带着一抹笑容捏死了八百个婴孩的性命，并连同因果一同灌给自己，他则出淤泥而不染。 他拳头紧握，又想起了好不容易才从自己脑海中忽略了一段时间的那些画面。 韩玥一言不发，眼神冷厉，没有了之前那种犹犹豫豫，手腕翻转，剑影掠空而过。 “锵！” 剑影刺入熔岩魔物体内，发出了如刀剑入鞘的声响。 “这可没有用，它可是不知道花费了我多少材料才强化出的魔躯。”陈黎源轻声笑着说道。 “哼！” 韩玥一言不发，心念一动，剑影炸碎，那庞大魔物身躯被炸出几个窟窿。 但陈黎源毫不在意，魔物脚下的符文之中，熔岩喷涌，淹没残缺之处，待其落下，魔躯恢复如初。 武漪在高台上轻声道：“类似构建结界的阵法，那下面才是这头魔物的根本。” 大长老豪迈地笑道：“竟然连你都认为他有独到之处？” 武漪微笑着说道：“每个人都有值得高看的地方。” 大长老又问道：“那你能很轻松做到？” “让我与他交手一番就行。” 武漪十分自信地说道，眉目间神采飞扬。 第二卷 魔心洗练 第三十一章 武漪带来的惊喜 场地中央，韩玥望着那瞬间修复的容颜魔物，表情没有一点变化。 她低垂着眼眸，专心一意操控其他凝聚出的剑影。 迅速凝聚出的剑影飞射出，却不是指向陈黎源，而是斜向上方。 “铿锵！” 那些剑影全部指向一处，迅速组成一柄巨剑。 看台上的龙起眼神微眯，看着她这令人熟悉的一招，但好像有些变化。 总之，远远的，他都感到那柄银白巨剑带来的巨大威势。 高台上，大长老看着这剑影，思索道：“那部剑经里的招式？不对，她根本不是纯粹练剑的。” 连这须发苍白却精神饱满的老者都有些不解，这一招式九极宗内实在太过熟悉，是历代持有那部剑经的宗主都展现过的一招。 戮天一剑，这就是这剑招的名字。 但场地中心的这女子是如何做到的？ 他看向武漪，知晓大概是她的杰作。 确实，武漪缓缓点头，道：“玥儿的功法是我从师尊持有的那部剑经里提取出来的一点，即使没有完全按照剑经要求的步骤修炼，也可实现其中的部分招式，当然，少不了我师尊的帮助。” 大长老欣慰点头，看看什么叫天才！这丫头就是！ 虽然武漪已年过三十，但对寿命得到不少延长的修士来说，仍旧算是少女阶段，看着她长大的大长老便没有改变称呼。 竟然能从那剑经之中悟出这功法，虽说是有她师傅相助，但千年来能做到这样的仅有她一人。 可九极宗的这一代，终究只有一个武漪。 “看样子是依靠源气化形，又动用了些许阵道修为，以一种虚的姿态展现剑招？” 一道苍老的声音从两人身后传来。 大长老哼了一声，头都没回，没好气地说道：“阵宗老头又来挖墙脚了？” 武漪则起身，转过身行了一礼，道：“前辈说的是。” 那一身洁白长袍的老者也是哼了一声，道：“老夫只是担心武漪丫头的天赋浪费在你们剑宗。” 又笑呵呵地朝武漪说道：“武丫头坐吧，老夫只是过来唠嗑唠嗑。” 大长老瞪了他一眼。 陈黎源站在熔岩魔物的双角之间，见着头顶高悬的剑刃，感受到一股磅礴的压力如潮水般倾倒。 他感觉真的可能会被剑刃将自己与脚下魔物斩成两半，那是剑刃上散发的杀气告诉他的。 “黎源，下去！” 看台上传来一声大喝，是一名健壮的男子，发丝如钢针倒竖，肌肉如虬龙盘踞，眉心生一点红痣，面容妖异。 龙起远远看了过去，猜出他的身份，陈黎清，台上那人的兄长，也是那个扬言要找他麻烦的人。 台上的陈黎源只是一犹豫，那剑刃便马上斩了下来。 这次，他毫不犹豫地自魔物头顶跃下。 然后，他就看到了这头淬炼了许久的魔物，像豆腐一般被巨剑切开。 那剑刃摧枯拉朽，斩入地面。 “砰！” 符文炸裂，魔物脚下瞬间变得赤红，随后，便是一声猛烈的爆响，巨剑斩击处熔岩如浪潮喷涌。 虽然韩玥有所收手，不然巨剑便应该连陈黎源一起劈开，但他还是被熔岩波及到。 那如火山迸发的熔岩淹没了他。 “我去，这么离谱，陈黎源的阵法被她彻底引爆了！” “这是用他自己的东西攻击他啊！” 看台上议论声如浪潮爆发。 高台上的武漪遗憾地摇头，道：“他容纳魔物的阵法太脆弱了，不够稳定。” 如果是她来的话，必然会留下各种手段，防止阵法内部被破坏失衡，继而炸裂。 待熔岩停止喷发，陈黎源所在的位置才能被众人看到，此时，他的兄长赤裸着两条胳膊，手中举着一块巨大岩石，替他挡下。 陈黎清将巨石扔掉，化作源气飘散，回头看了一眼慌张的陈黎源，沉声道：“下去吧。” 陈黎源有些不甘心，但兄长都这样发话了，他只能灰头土脸地下去。 离去时，有些女相的陈黎源脸色有些阴沉。 但幸好他还有其他机会争抢聚灵泉的名额。 陈黎清朝韩玥抱拳示意，也离开了战斗场地。 “韩玥，第二胜，可还有人挑战？” 这次，良久都无人答应，明眼人都看得出来，那宗主弟子实力远远超过他们，连同是心劫境的陈黎源都在两招之内落败。 高台上的大长老朗声宣布道：“聚灵泉天级一品名额归属，剑宗韩玥。” 武漪有些满意地点头，心道玥儿果真没辜负我的期望。 韩玥凌厉的眼神在抬头看到高台上的武漪时也柔和下来，只是一时间还不太适应。 武姐姐为她做了这么多，她自然都知道。 两女对视一眼，皆是露出笑意。 随后韩玥便退出了场地。 “接下来是，天极一品，第二个名额。” 大长老此言一出，下方尽是哗然。 有人起身问道：“弟子斗胆请问剑宗大长老，这回天级一品的名额共有几个？” 聚灵泉品秩被阵宗分为天地人三等，各自又分出九品，以此作为分类。 天级一品，便是最高等阶的聚灵泉，开辟一个空间要耗费的天材地宝不知道有多少，以往都只会在老弟子的选拔中才会出现，这次竟然在新弟子选拔中就至少出现了两个名额！ 这次是身为阵宗宗主的白袍老头子起身，道：“这次我阵宗共开辟出天极一品名额一十二个，其中六个由我宗支配，新弟子共占三个，可夺擂争抢两个，最后一个由我与各位宗主在第二轮选拔中评定合适人选。” 阵宗宗主宣布之后，下方哗然，很是激动。 可过了一小会，讨论得最多的就是这两个名额到底是不是为安于秋新收的两个弟子特意准备的？ 不然怎么会这么巧？ 在她们两人来到九极宗之后，便不顾聚灵泉损耗地直接开辟出如此之多的天级一品？ 连龙起都忍不住望了高台一眼，看见端坐的武漪。 你们做的是不是过于明目张胆了一点，这些人又不都是傻子啊！ 就连高台上的其他宗主以及长老都面露忧色，这是不是一种涸泽而渔的方式。 “肃静！” 大长老以雄浑的声音喝道。 然后这位老者清了一下嗓子，朗声道：“老夫知道你们想的什么，请放心，这次开辟前所未有数量的聚灵泉名额绝不会损害到其根本。” 而他向后一挥手，武漪微笑着站起。 大长老爽朗地说道：“而能够开辟如此之多的名额，也要归功于剑宗首席弟子武漪之手，正是因为她对聚灵泉阵法的改进，大大提升了其稳定性与效率。” 武漪躬身致意。 龙起嘴角一扯，师姐这么厉害的吗？ 他原来还是从未了解过这位师姐的天资。 那其实对很多人已经有一个很好的交代了，守擂的两个名额为韩小姐与那丫头准备…… 不对，那丫头怎么可能守得住擂？新弟子中第四境也有好几个，都是好久前就进入了宗门，就等着这一次机会？ 怎么可能让他们吐出这块骨头？ 那这么说，留给那丫头的其实是最后由各位宗主决定的。 也不能说是黑幕吧，毕竟都是武漪的存在才能够使聚灵泉提升如此之大，给她的两位师妹准备好名额不奇怪吧？ 甚至他都觉得武漪可以直接要求给她们两个名额，根本不需要继续在这里比试。 他叹了一口气，心道这位师姐究竟还能给宗门带来多少惊喜？又究竟是怎样的男子才能配得上她？ 在他想着这一切的时候，周围讨论声已经一浪高过一浪，大多惊叹于武漪所能做到的这一切。 “她真的只是我们宗门的弟子吗？” “以后她就是我女神！” “这位仙子姐姐还收弟子吗？” “想屁吃，听说人家早就收满三个弟子了！” “啊？哪三个混蛋这么走运？” “听说还有个混蛋是宗主大人的记名弟子，可算是女神的师弟啊！这又是什么狗屎运？” …… 龙起捂着脸，不希望被人认出自己这个混蛋。 幸好自己极少露面，又在千雷谷被关了半年，才不会被人认出来…… 而在龙起注意着人潮中的议论时，大长老又继续说了一些其他事情，调动起新弟子的兴致来。 而龙起身边位置的人大多唉声叹气，因为他们大多都是老弟子，感叹为何这届新弟子这么走运，正巧碰上这么个时候。 而武漪落座，大长老高声宣布第二个天级一品名额的争夺开始，新弟子门都踊跃参与，差点就要在台上混战。 但被大长老喝止了。 可武漪却提出让他们混战，最后能站在台上的就可夺到名额。 大长老知道她是在消耗这群人的精力，好为她那个实力尚且微弱的小师妹在第二轮做铺垫，一时哭笑不得。 她为自己的两位师妹也算是劳心劳力了，若不是因为她们，生性清净的武漪也不可能这么关心在聚灵泉中开辟位置这件事。 但还是答应了，毕竟她于宗门有此大功，怎么要求也不为过分。 于是，台上场面一度混乱，就连不少激动的通玄境弟子也嗷嗷叫着冲上台，甚至还有聚气境界的弟子…… 第二卷 魔心洗练 第三十二章 韩玥的谈话 龙起见着踊跃的一种弟子，特别是那些聚气境界的刚冲上台就被马上撂倒，摇了摇头。 明知道是不可能抢到的，不外乎就是打着希望能被高台上那些长老宗主之类的看中的心态。 也不是说这样不正确，但在他看来希望微乎其微，他是懒得去搞。 “你过来。” 他正这样想着的时候，耳边传来一道略显冷厉的女子声音。 四处环顾，却并未发现有何人在他身旁，才想到了那隔空传音的技法。 他认出来是那韩小姐的声音，远远一望，见她在九乾域搭建的这个竞技场看台的最高处，静静站立，等候着他。 不知道她为何要叫自己，可也是自己名义上的二师姐，他看了一下周围，没人发现他的动作，都在为台上的混战叫好。 默默走了过去，看见气质变化很大的韩小姐，他摸了下后脑勺，道：“许久不见了，韩小姐。” 韩玥点了一下头，道：“借一步说话。” 然后就用纤手触摸了一下灵气构成的墙壁，瞬间出现一条通道，她自己走了过去。 龙起不知道她是怎么在九乾域中开辟道路的，但见她已经走了过去，也跟着去了。 沿着那似乎笔直延伸的通道，前方似乎有些许微光，跟着韩小姐，他不一会儿就走到尽头。 此处是一片绿荫环绕之地，清水潺潺，偶有飞虫掠过，鸟雀啼鸣，一片祥和清净之所。 但龙起知晓，这一切都是假的，那树那草那鸟儿，都不过是灵气凝聚。 气质有些冷厉的韩小姐站在此处，倒是有点突兀了。 见着龙起有些狐疑的表情，她面无表情地说道：“很奇怪吗？为了修行武姐姐给的功法，我也是了解了一些阵法基础，运用到九乾域中而已。” 龙起思索道：“怎样才能在里面开辟出这种空间。” “只要你有能力，在宗门允许的范围内，可以随意在里面开辟出自己的空间。” 韩玥冷漠地说道。 她口中的能力，自然是在阵法上的造诣。 但很可惜，龙起一点都没有。 他环顾四周，发现来路不知何时已经消失，问道：“韩小姐叫龙某过来究竟是为了什么？” “哼！你说为何？” 韩小姐娇斥道，气势迸发，周围的那片祥和化作尸山血海，有人类的残肢断臂，也有不知名怪物的内脏碎块。 此时，龙起清晰地感受到韩小姐给他带来的那种压迫，以及一股凌厉的杀气。 这一年里，她究竟去了哪，怎么变化如此之大？ 以前的她可没有这种刺人的凌厉感。 “你杀死我父亲，这笔账叫我怎么算？” 她从背后抽出一直背负的那柄长剑，剑锋森冷，直指龙起，冷声问道。 这一瞬间，龙起甚至以为自己随时会死去，但韩小姐一直没有动手。 他虽然心里慌张，但脸色没有一丝改变，低垂眼帘，静静看着她。 要动手早就动手了，何必等到现在。 只是她现在看起来情绪不大好，万一真对自己下狠手怎么办？ “哼！你果然还是怕死。”察觉到龙起表面下的慌乱，韩小姐哼了一声，长剑入鞘。 “呼～谁不怕死呢？韩小姐找我来到底是为什么？”龙起摊了摊手问道。 韩小姐眼眸微闭，不作话语。 龙起自然也不说话，安静等着。 许久后，韩小姐才缓缓说道：“是武姐姐让我来找你。” “嗯？师姐让你来找我，这是为何？”龙起眼皮一跳，问道。 “武姐姐说，要你来治好我功法的暗伤。”韩小姐咬了咬牙，这才说出口。 龙起看着她一副不情愿的样子，眼睛微眯打量着她，发现她眼神犹犹豫豫。 难道…… 卧槽，不会吧！师姐说的治疗暗伤难道是男女结合…… 不然她怎么会一副不情愿的样子，毕竟对她来说羞于启齿…… 不对啊，师姐对这韩小姐的感情，都快要让自己怀疑她的取向了，怎么会让本就让她厌恶的自己去碰她的“玥儿”？ 一时间，龙起脑子里闪过无数个龌龊的念头。 瞧见他浮想联翩的样子，韩小姐知道他约莫是想歪了…… 她脸上微红，咬牙道：“武姐姐是看中你那黑雾炼化灵气的作用！” “我就说嘛……”龙起送了一口气，为自己先前的想法感到恶寒。 虽说他又打量了一下韩小姐，觉得这位高挑美人确实诱人，该丰腴处没少半点，该纤细处又绝对不多，从头到脚比例完美。 虽然九极宗的衣袍将她裹得严严实实，却是增添了一分典雅，不像那些露肉的风尘女子那样有些恶俗的媚态。 一双明眸，两道柳眉，鼻梁纤巧挺立，红润的小嘴精致，面色白皙里透着粉红。 三千青丝系于身后，如黑色长流悬挂，贴合完美的身材曲线。 龙起把近日来学到的描绘女子的词在脑海中过了一遍，发现还是无法完全准确的描绘出韩小姐的美丽，微微有些遗憾。 话说师尊对她的弟子影响是不是太大了一点，多多少少都带了一点她那种……仙气？ 但师姐的那份美丽中带有一丝自信与骄傲，如山巅绽放的雪莲，俯瞰人间。 这位韩小姐气质改变后倒是有一种低沉的感受，又像是要压制不住迸发的凌厉杀气。 龙起不希望那丫头也变得跟她们几位一样，多多少少有些无趣，都一样的美人了看都能看腻。 韩小姐感受到他肆无忌惮的目光，冷笑着问道：“怎么，这下活的好好的都有闲心来看我了，你不是该嘶吼着报仇之类的话，保持那种疯样吗？” 她本想说欣赏美色，但又觉得用来说自己好像不妥？ 龙起脸色一沉，韩小姐的话触动他才压在心底的暴戾，嘶哑地说道：“我再疯也有你爹一份功劳！” 恶狠狠地盯着这位冷艳美人，他心中的狂暴缓缓升腾。 韩小姐哼了一声，拿出一个龙眼大小的琥珀色透明水晶球，道：“这是武姐姐从灵宗要到的启源琉璃珠，她要你利用黑雾炼化灵气的能力在其中孕育两道品秩足够高的源气。” 后面的话她也没有继续说下去了，相信龙起会懂，当然是要用来填补她所缺失的源气。 而她之前也是被黑雾侵染，只有用龙起凝聚出的高品质源气才能逐渐修补她功法逆行带来的隐患。 虽然是一个非常缓慢的过程，但总归还是有希望。 龙起一声不吭，毫不犹豫地接过那琉璃珠，放入从遗迹中得到的空间戒指中。 韩小姐脸色缓和下来一些，又道：“第二件事，武姐姐要我带你去那片破碎战场。” “就是韩小姐你这一年里去的地方？” 龙起抬眼问道。 她点头，又说道：“那是天元界与留存至今的魔物交战的最前线。” “我知道了。”龙起只是轻声说道。 “还有其他人吗？” 他继续问道。 “有，其他人等之后决定。” “好。” 两人再无话语。 看着她变得冷厉的样子，以及那副傲人的身材，龙起心中腹诽道，之前又不是没抱过。 他觉得自己安静下来之后确实如韩小姐所说开始关注美色了…… 这可是他之前从不留意的。 想当初面对毫无反抗之力的韩小姐时，他第一时间想到的竟然是吞噬她的源气…… 而现在，他竟然会开始偶尔看一眼东方玉菲，若不是现在盯着韩小姐被发现了，他自己都不会留意这些不经意间的动作。 他发现自己好像开始变得像一个正常人了…… 而且，因为死而复生的缘故，他极难控制自己的情绪，一切执念与欲望都比常人深重。 龙起啊龙起，你堕落了！你怎么可以贪恋美色，你还有大仇未报，你还有一个世界的谜题等着去探索…… 他在心中大骂自己。 韩小姐感受到他炽热的目光，哼了一声，没想到这家伙都是这个样子。 察觉了冷艳美人的不满，他收敛了一下，道：“那我可以先离去了吧，与韩小姐孤男寡女在这里，你不要名节我还要呢。” 韩小姐对他的脸皮厚度有了一个新的印象，为他开了道路，道：“那你走吧。” 龙起踏着灵气组成的地砖离去。 走了许久，才看到前方的光亮，他踏入其中。 可接下来让他傻眼了，他竟然直接离开了九乾域，出现在了九座主峰之间的广场中。 嘴角一扯，他看见了之前为他操纵传送石台的那名弟子，走过去打了一声招呼。 那弟子也老早看见他了，瞪了一下眼，问道：“你怎么出来了，遇到了那陈师兄，被打出来了？” 龙起一愣，这啥跟啥啊，道：“哪有这事，我就是不小心从九乾域里走出来了，这位师兄，能否再帮帮忙，让我再进去一趟。” “打住。”那弟子举着手掌说道：“别在这位师兄这么叫了，你竟然连师兄我的大名都不知道。” 龙起一愣，莫非这也是位高手，瞧着不像啊，问道：“师兄……名姓为何？” “记住了，师兄我叫段大铭。” 龙起尴尬地笑起来。 第二卷 魔心洗练 第三十三章 炼丹师段大铭 龙起嘴角微扯，心想这位师兄可还真是大名。 然后有些尴尬地说道：“小弟确实不曾知道过师兄。” 段大铭瞪眼，问道：“可曾听说过药宗第一百二十七届弟子段大铭。” 龙起摆手，道：“小弟我初来乍到，还未曾了解过。” 可不就是初来乍到吗，刚来一年就被关在千雷谷里半载，哪里能打听到这些消息。 段大铭捋了捋自己的大背头，唉声叹气道：“唉，不曾想我段大铭还是个不为人所知的名字。” 龙起讶异，莫不是位奇人，问道：“段师兄究竟做了些什么。” 段大铭勾肩搭背将他拉到一边坐下，不知从哪里拿出的草根叼在嘴里，吊儿郎当地说道：“实不相瞒，师兄我虽然修为低薄，却是位炼丹师。” 龙起点头，炼丹师的地位，在修士届还是不低的，毕竟这丹药用途极广，可以辅助修行破境，可以温养体魄神魂，也可以用来与人对敌。 这些神奇的丹药还要全部倚仗这些炼丹师才行，故此，无论哪门哪派，就算修为低下，掌握着这门技术活的修士总是吃香的嘛。 “不知师兄是什么阶位的炼丹师了？”龙起有些好奇地问道。 与一名炼丹师打好关系还是不错的。 段大铭摇了摇头，道：“先不说这个，先等师兄我把事情说完。” 借着，段大铭说起了他的光辉往事。 比如什么把自家师傅看管许久的一炉宝丹弄炸了，又比如在长老统一一起教学时不仅炸了自家炼丹炉，还弄出了连锁反应，现场丹炉炸了大半边。 龙起听得一愣一愣地，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位师兄在搞炸弹呢，光是听说着他这骇人的炸炉率，龙起都有些为药宗的丹炉心疼。 “所以段师兄你是什么阶位的？”龙起继续追问这个问题。 “诶，这不重要。” 他大大咧咧地说。 龙起自然也知道了其实这位段师兄炼丹师阶位其实不是很高吧。 炼丹师的阶位，按照俗世的九品之分，一为最高，九为最次，再次就不入流。 能在九极宗这样的宗门里占据一席之地的，最少也要六品，至于那一二三品，能迈入这等境地的都是寥寥无几。 段大铭潇洒地甩了下头发，道：“实不相瞒，师兄我这炼丹师阶位嘛，还不入流。” 龙起一度怀疑自己有没有听错，不入流？他原想着这位段师兄再不济也是得七八品吧，结果他一句轻飘飘的不入流，这能呆在宗门内？ 见龙起怀疑的样子，段大铭无奈地摇了摇头，道：“其实我只是没有参加炼丹师阶位的考核……” 龙起觉得合理一点，也算说得通。 “其实我应该有着九品的实力……” “咳咳！” 龙起被雷的干咳不已，这位师兄，你前面半句话还让我以为你是什么隐世不喜凡尘的高手呢，结果下半句就打你自己的脸是吧。 他觉得，厚颜无耻的程度，这位段师兄的境界自己也是望尘莫及。 一个小门小派里都不好意思拿出来说道的九品炼丹师，你竟然能在九极宗内说的这么大言不惭。 “别急嘛，主要师兄我走的路子和他们不同，故而结果也不能相提并论。” 段大铭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 “那师兄现在能练什么？” “你说说看。” “培元丹？” 龙起说出一种七品丹药。 “炼不出。” “聚灵丸？” 这是八品丹药。 “炼不出。” “化瘀散？” 这只是九品药粉。 “也炼不出。” “止血散？” 同样是九品。 “还是炼不出。” 段大铭耸了耸肩。 龙起哑然，笑道：“别逗了，师兄你究竟会练什么就说吧。” “嘿嘿。”段大铭低头猥琐地笑了笑。 龙起若有所思，低声说道：“难道是……” “不错！” 段大铭笑着答到。 随后不知从何处掏出一个小玉瓶，拔出塞子闻了闻，又递给龙起。 龙起凑过去闻了闻，光是一闻，就感到腹部燥热，一股邪火升腾，连忙别开头。 压了压杂念，龙起笑道：“师兄可是还有什么宝贝？” “那当然，除了这洪荒猛兽都受不了的快活散，师兄我还有化骨水、污血粉、迷魂药、痴疯肆意丸、一泻千里石叶水……” 段大铭得意洋洋地掏出一个又一个塞着红布裹木塞的小玉瓶，玲琅满目。 龙起眼睛有些炽热，问道：“这些玩意儿当真有名字这么唬人不成。” “你试试不就知道了？”段大铭诡异地笑了笑。 龙起感到一阵恶寒，道：“还是算了。” 段大铭无趣地叹了口气。 龙起想了一会儿，问道：“段师兄，可否让我先回到九乾域中？” “唉，先等一下嘛，听师兄把话说完。”段大铭说了一声，又道：“你可知为何我只能炼出这种毒物？” 龙起差点想翻个白眼说声鬼晓得，不过还是静静听着段大铭把话说完。 “先前师兄我也跟你说过自己走的路子有点不同，具体的说，是模仿你的那位师姐。”段大铭叹了一口气说道。 我师姐？武漪师姐？她不是专心阵法一途的吗，虽说是博学多才，但也未曾听闻她在炼丹一道上有所造化。 他越来越佩服那位师姐了。 “这与武师姐有什么关系？”龙起皱眉问道，大致猜到了段大铭之后的想法。 “实不相瞒，我炼丹一道上的独特之法，只是拙劣模仿于你那位师姐传闻中在阵法造诣上的独到之处。可惜，师兄我只是听闻，未曾见识过你师姐运转阵法的手段……” 说着，段大铭开始有些吞吐，具体来说还带着点遗憾。 “我师姐阵法上有什么独到之处吗？”龙起皱眉问道，段大铭之后的想法不外乎是让自己给他向武漪引荐一番。 段大铭一拍脑袋，“哎呦”一声，瞪大眼睛道：“你不知道？” 龙起点了点头。 段大铭手放在嘴边遮掩，低声道：“传闻，她有独属于她自己的符文……” 独属于自己的，符文？ 这他倒是听说过一些，每位阵法宗师都是要通过不同符文间构建阵法的，而这些基础符文又是记载在典籍上，千年来那十数个基础符文几乎没有改动过。 而现在，他听到了什么？他那师姐竟然有出乎基础符文之外的符文？ 这就是她年纪轻轻就能在阵法上达到这种境界，也是她能够在聚灵泉中开辟数量众多位置的缘由？ 她怎么做到的？ 龙起瞪大了双眼，前所未闻。 所以，眼前这段师兄是模仿师姐，在炼丹方式上也做出了一些改变？ “可惜我的炼丹法子早已固定，这种深深印在脑海中的东西极难更改，不管什么大补之物落在我手中，要么炸炉，要么就是炼成毒物！可我坚信我理论上没错，但又不得解释。” 段大铭无奈地叹了口气。 “那你应该先询问药宗的长辈才是，我师姐不一定能知晓。”龙起眼神深邃。 “问了，怎么没问？但他们都说我这法子是歪门邪道，叫我早日放弃才是。这不，前不久和我师傅那老家伙吵架，就把我赶来这里守门咯。” 段大铭两手拖着脸，不被认可的他言语中有些怨气。 他看着龙起，说道：“兄弟，你要是帮帮我，刚刚那些玩意儿我可以全给你，你帮我向你师姐推荐一下，她可是俺的偶像啊！” 龙起眨了眨眼，没想到师姐光是修行上的魅力就这么大，简直离谱，这段师兄两眼放光，就差流哈喇子了。 但龙起面色为难地说道：“段师兄，不是我不想帮你，可是我的情况你也知道，师姐她当众宣布不承认我的记名弟子身份，本就厌恶我，要是我帮你推荐，那岂不是更坑了你？” 段大铭眼睛一瞟，想了想也是啊，这家伙被武漪讨厌，由他推荐好像确实会留一个不好的印象啊。 不过他还是说道：“那等你师姐对你有所改观，再来帮师兄一次，怎么样？我现在就把目前身上带的这些玩意儿给你，以后不够你尽管来找我要。” 他都这么说了，龙起还能有什么办法，只得点头，收下了他的那些瓶瓶罐罐。 这段师兄对师姐的崇拜很狂热啊，这些毒物价值也不少，就这么一个不知道能不能完成的口头承诺，他就把东西全给自己了？ 但对龙起来说，若是敢拿着这段师兄的瓶瓶罐罐向师姐推荐他，光是那瓶快活散，若是被师姐看到…… 诶，后果完全不敢想象。 师姐那般天仙人物，眼里怎么容得了这些阴损的玩意儿？ 而且那武漪师姐好不容易稍微放下一点对自己的偏见…… 段师兄啊段师兄，这事以后再帮你吧。 见龙起收起了东西，段大铭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好兄弟，师兄以后就靠你了。” 龙起无奈地叹了口气，道：“那当然……” 又问道：“那我可以进九乾域了吧？” “哦哦，那当然，我差点给忘了。”段大铭打了个哈哈，上去启动传送石台。 第二卷 魔心洗练 第三十四章半年后的再见 龙起见他终于想起来帮自己进入九乾域，呼了一口气。 段大铭勾肩搭背，拉着他走向石台，一边道：“看好了，这玩意就是这么个操作的，你就先把源气注入进去，然后......” 龙起听了点了点头，这简单嘛，告知他一遍后尝一下应该就会了。 段大铭拍了拍他的背，道：“简单吧，不过师兄我的权限现在可能比你高，这次我来帮你操作，不然还得多花点时间才能到达。” 毕竟龙起只是徒有一个记名弟子的身份，什么宗门内的特权都没有，这事他也是听说过的。 龙起点头，有人愿意帮忙是再好不过了，不然以他这新弟子的身份，进入九乾域肯定有不少限制。 他向段大铭致谢一声，消失在光芒之中。 “咱俩谁跟谁嘛,诶？走了？” 段大铭自说自话的时候，龙起已经被传送走了。 他捋了捋头发，笑了一下，终于是有个能够摸得着武漪仙子的人了，她听说自己的情况，想必是会对自己的情况感兴趣的吧？ 虽然听说她喜好清净，但对没少指点过一些弟子。 总之，自己这情况到时候应该能给个具体说法吧。若是连武仙子都像自家老头子一样觉得自己这条路走不通，那自己倒确实是该考虑一下舍弃这些年的心血了...... 希望这小兄弟顺利。 他继续哼着小调，吊儿郎当地坐在传送石台前的台阶上。 ...... 没过多久，龙起就出现在九乾域内。 和原来一样的一望无际的地砖，缓缓升起，其他人的身影也开始浮现。 “我不服！这不公平！” 龙起刚刚出现在那块场地之内，就听到一声少女的娇喝。 不是那丫头的，他放了一下心。 当他身形出现之后，看见场地中央很多人排列站立，甚至发现了许心的身影。 “这丫头半年不见就出落得这么漂亮了？” 龙起嘀咕一句。 确实，此刻许心穿着宗门道袍，青丝轻挽，充满青春活力的面容红润，清丽出尘。 刚刚质疑的声音并不是她，而是另外一名女孩，她穿着火红的衣服，齐肩短发飘散，胸前有着不属于她这个年龄的丰满，又有着纤细的小蛮腰，衣裙下摆只到膝盖上一寸，露出纤细圆润的双腿。 “清儿，不可对师门长辈无力。” 下方一名男子起身提醒道。 龙起看了一会儿，发现这人他认识，正是那炼宗弟子何炼。 他面如冠玉，长发竖起，穿着浅蓝色劲装，金线勾勒洁白束腰，看起来利落帅气。 但台上那名发出质疑的少女却一点也不听话，哼了一声，继续站立在那里。 龙起拍了拍身边修士的肩膀，问道：“这位兄弟，这里发生了啥，我刚刚来，不太晓得。” 那修士回头看了他一眼，道：“哦，就是那女孩不同意将最后一个天级一品名额给剑宗宗主的关门弟子，质疑长老宗主们的决定？” “嗯？怎么回事？他们这名额是怎么分配的？” “说是什么进入长老们布置的结界中检验资质，以前根本没有过，一会儿他们就出来了” “也即是说剑宗的那名关门弟子可以拿到名额了？” “是啊，但明摆着那名额就是要给剑宗宗主的关门弟子呗，这小丫头也是不识时务。” 这时，另一名弟子却凑了过来，道：“你懂什么，那女孩是术宗的那隋清儿，本就是连他们宗主都十分看中的天才，当然心高气傲。” “你不也什么都不懂，人家是术宗宗主老来得子的宝贝女儿。” 隋清儿，没听说过。龙起心中回想了一下。 “哦，那你要怎样？” 高台上，剑宗大长老起身问道。 “大长老，我要求与她决斗！胜者才能拿到名额。而且我与她境界相同，这十分公平吧？” 衣服火红的女孩娇声说道。 她指向的那名少女，自然是许心。 她低着头默不作声站在那里。 “任老头，这确实不太合适吧？” 说话的是一名鬓发灰白的男子，他算不上老，还有壮年时候的影子。 他正是术宗宗主隋广玉，先前同意将名额分配给许心的宗主长老中并不包括他。 眼下爱女提出质疑，他自然不可袖手旁观。 大长老想了一下，回头看了武漪一眼，见她点头，便道：“可以。” 武漪一双瑰丽的眼眸中若有所思，小师妹啊，虽然你不喜欢，但迟早你会成为弟子中最闪耀的那个人。 少女得意地仰了仰头，又朝之前提醒她的何炼扮了个鬼脸。 其他上台的弟子中多多少少心底还是不服的，但不敢违逆长老们的分配，眼下这位隋宗主的女儿质疑了，他们自然乐意见得。 “那谁，许心是吧？”少女骄横地说道，“过来，让我看看你是不是真的有本事！” 许心低垂的头颅微微抬起，她也不知道为什么长老们要将名额给她。 看着师姐期盼的神情，又看着所有其余人或是嫉妒或是羡慕的眼神，她感到现在的自己是多么令她陌生。 她真的是那个一进九极宗就成为宗主关门弟子，享受耀眼光环的女孩吗？ 她咬了咬牙，抬头说道：“大长老，我同意将名额给其他人。” 此言一出，皆是哗然。 “她疯了吗？说给就给？” “诶，我瞧着她是不敢与清儿姑娘交手，怕了！” 高台上的大长老眉头皱起，问道：“你确定？” 许心点了点头，身形闪烁，直接消失在台上。 她离开了九乾域。 高台上的武漪也眉头微蹙，心中叹息。 龙起也是一脸不解，这丫头究竟是在干什么啊？ 而下一刻，他也周围的人陆续消失，他被迫离开了九乾域。 “去找她谈谈吧。” 话语中充满了无奈和叹息，龙起认得是武漪的声音，是她把龙起传送出九乾域的。 龙起摇了摇头，道：“好的。” 光芒一闪，他发现自己到达了断刃峰。 直接被传送得这么远了吗？ 那丫头也是这么使用九乾域的？ 她在哪呢？ 朝远处望去，他发现了一道坐在山崖边上的倩影。 龙起缓缓走过去，许心也听到了脚步声，回头一看，惊喜地起身跑过来。 在龙起身前一段距离，她就飞扑过去，龙起只好将她接在怀中。 “你回来了。” 小许趴在他肩膀上轻声问道。 龙起点了点头，无奈地说道：“你能不能先下来？” 小许吐了吐舌头，从他身上跳下，说道：“我又不重嘛。” 是不重，但是不是过于亲密了一点？龙起心中苦笑道。 他不希望他与许心的关系发展成那一步。 “你都，知道了？”许心手指互相一戳。 龙起点了点头，没有多说什么。 “师姐会不会很失望？”她惴惴不安地说道。 “应该，不会？”龙起有些怀疑地说道。 “什么啊，我以为你会十分肯定地说不会的。” 许心有些泄气地说道。 “哦。”龙起摸了摸头发，“刚刚我就在里面。” 许心抬头看了看她，又左摇右晃地打量着他。 “怎么了？” 龙起不觉得自己脸上有什么啊。 许心双手环抱，一脸确定的模样道：“你肯定没有九乾域的权限传送不了这么远，是师姐让你来的？” “没有师姐我也肯定会来找你啊。” 小许哼了一声，道：“还算说了句好话。” “我可是刚刚从千雷谷出来听说你已经去九乾域了，就赶过去看看你了啊。” 龙起拍了拍她的头，如此说道。 许心气愤地双手摸着自己的头，道：“说了不准摸我头了！我还要长高呢！” 龙起失笑，道：“是了是了。” 但脸上却是不相信她能长多高。 许心急得跺脚，败坏自己山巅仙子的模样。 不过又笑了一下，脸上舒缓下来，道：“算你有点良心，还知道第一个来找我。” 龙起不知道的是，他所处的危险境地许心完全能感受到，进入聚灵泉前为他担心不已，若不是聚灵泉内阵法阻隔了这份感知，她不知道还要担忧多久。 龙起轻轻笑了笑，问到：“先前是怎么了？” “没什么。”许心说了一句，低头别向一边。 “走。”龙起用大拇指指了一下山崖的方向，先一屁股坐在地上，拍了拍旁边的地方。 许心收拢了一下衣摆，淑女地坐下。 龙起还未开口，她就问道：“你没事了？” 龙起转过头，不知她为何说出此话，见她指着山崖下方，旋即了解了。 他笑了一下，说道：“如果你半年来差不多都是在相近的情况下渡过，又没有出问题，那大概率以后都不会出问题了。” “你放下了？” “怎么可能。”龙起立即摇头，道：“那是我存在过的证明，是我心心念念的仇恨。” “对我来说也差不多吧，我一定要找到杀害我爹爹的那个人！” 许心挥舞了一下拳头，说道。 龙起叹了一口气看着她。 “怎么了？” 小许察觉到他的一样。 “没什么。” 心里却是，傻丫头，那个人就在你眼前啊。 第二卷 魔心洗练 第三十五章 你是我的宁小仁 一时间，龙起竟都对自己生出了些许罪恶感，虽然这东西应该已经被他抛之脑后许久了。 “宁小仁......”许心望着下方的悬崖峭壁，轻声说道。 “怎么了？” 龙起用尽量温和的声音回答。 “你说，我修行到底是为了什么呢，就只是，复仇？”她双眼中透露着迷惘，漂亮的眸子里光芒闪烁。 龙起摇了摇头，道：“这难道不足以成为理由？” 许心点了点头，琼鼻微颤，道：“复仇之后，又能如何呢？我们又该为了什么而活？” 龙起刚刚张嘴，却发现这个问题他也回答不出来。 复仇之后，这他还从未想过，毕竟那西海镇使强大无比，虽说中了幽藏的暗蚀破灵咒，但那名叫程绫的黑衣女子却说他还有后手...... 至于已经被他杀死的徐进岩和韩宇瀚，他并没有感觉到以第五境的修为镇杀他们有何快感。 而之后的话，他大概就是为了对幽藏的承诺吧。 找寻那位神秘的白衣男子，一位疑是横跨时空，不知来自过去还是未来的强大修士。 若一切了结，是不是就得到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的时候了？ 他有点开始相信所谓的因果了，自己过去今日与未来种下的种种罪孽，终究是要偿还。 “我们，为什么就不能为自己而活呢？” 龙起被许心的话语唤回现实，发现她神色认真地看着自己。 “怎么了......” 龙起心中生出了一点不好的预感。 “我说，我们就不能为自己而活？活的轻松一点？” 许心认真地说道。 “不。”龙起坚定地摇了摇头，道：“从我自死亡之中爬回人间的时候就不可能了。” 我注定背负八百灵童的意念，我代表的是所有因此惨死冤魂的怨念。 此等血海深仇，就算海枯石烂沧海桑田也不会改变！ 或者说，我根本就不是那个我了！ 他心中疯狂呓语。 “肯定可以的！”许心说道。 她颤抖着嘴唇继续说道：“我们可以不必因此而活，我们一定可以找到......” 但龙起却起身，他晓得她要说什么了。 这个错误，不该延续下去。 他想离开，这下倒成了他需要冷静了。 可刚走了两步，一道温软的娇躯却从后方紧紧抱在他腰间。 龙起能感受到她的颤抖，苦笑一声，不该如此的，自己早该听别人的，远离她。 “别走好吗？” 许心两条纤细的手臂环在他腰间，十指紧扣，娇躯紧紧贴在他的后背上。 沁入鼻尖的体香并未令龙起沉醉，反而内心愈加冰凉。 他知道自己铸成大错了。 “我们不该如此。” 他尽量使自己保持冷静，手指试图扳开她的双手。 但许心却把他牢牢锁住。 “为什么不能？”小许话语中带着些失望与哭腔，但却坚定地说道：“宁小仁，我喜欢你！” 龙起单手扶额，头疼不已，不知如何解决。 说出事实真相？ 但师尊告诫过不可轻易告诉她，虽然自己也不知道为何。 然后，又怎么拒绝呢？ “你知道吗，我早就知道你是骗我的。” 许心在龙起身后轻声说道。 她知道了吗？龙起心头一跳，她早就知道自己才是她的杀父仇人了？ “毕竟连我自己都晓得我根本不是经脉闭塞......” 龙起刚刚紧绷的身体松缓下来，原来她说的是这个。 龙起挣开她的环抱，转回身认真地说道：“我们不该如此，你只是刚到宗门认识的人还少，以后，以后肯定能遇到合适的人。” “不，你先听我说完。”许心站在她身前说道。 “我知道你是骗我的，也以为你肯定不会再回来了，但，在我爹爹死讯传来，奶奶也跟着病故的时候，在我最无依无靠的时候，你却回来了，你告诉我可以让我修炼了，你告诉我我心心念念的愿望终于可以成真了，你知道当时我心里有多开心吗？” 许心说着，一行热泪簌簌从眼角滚落。 她抿了一下唇，道：“你进去千雷谷后，我时时刻刻能够感受到你身处的险境，特别是那一次，我感到你的意识离我越来越远，我还以为你再也回不来。 “然后师姐让我专心修炼我也同意了，我去了聚灵泉，那里我再也不能感知到你的意志。但我一直很怕，我怕你真的再也回不来，我怕我从聚灵泉里出来就只能听到你的噩耗！ “你知道我有多想你吗？这半年来，我越来越意识到，我喜欢你，我喜欢那个对别人冷着一张脸却只对我好的宁小仁，我不能没有你！ “那位东方姐姐出现后，呵，我很难过，后来才知道你们是因为人王契，所以我很嫉妒她。 “我不管你是谁，不管你真名是不是龙起，你都是我认识的那个宁小仁！” 龙起听着，脸色阴晴不定，拳头紧紧攥起来。 自己不该犹豫的！早就该斩断和这丫头的关系！哪能沦落到这种地步！ 但他同时也很疑惑，为什么这丫头可以感知到自己，自己却不能？ “我还是那样认为，你只是认识的人还少......” 可他话还未说完，许心却扑入他的怀中，娇躯颤抖，颤声道：“别用这种理由敷衍我，不管认识多少人，我永远不会忘记你，永远不会忘记那个给我带来活下去的希望的人，因为你是我的宁小仁。” 感受着怀里那具开始凹凸有致的身躯，龙起心中对自己大骂不已。 你瞧瞧你，都怪你不早做决断，才发展成今天这个局面。 而他心里，到底是因为师傅的命令照看黑雾？还是真的心存几分喜欢呢？他也说不清楚。 或许如东方玉菲所说，他真的贱！ 潜意识中竟然会对这丫头生出那种念头。 但就算他心中也有几分对她的好感，也断然不会接受这段孽缘，这对谁都不好。 “不，你不知道我是个已死之人，我就要为了复仇而活，我走过的道路皆是不幸，你不该和我一起。” 许心侧脸贴在他的胸膛上，眼前的这个男人是她亲人走后唯一的依靠。 她轻声说道：“我不管以后道路多么艰难，我可以和你一起，我会证明，我会好好修炼的，你看......” 她抬起一只手掌，黑雾缓缓冒出，散发着通玄境的气息。 “你看，我已经和你一样的境界了，我不会拖累你的，等你报完仇，我们可以一起生活下去的，为了自己活下去。” 她轻轻地笑了起来，她相信这会给他一个惊喜。 龙起却是惊讶了，但并没有欣喜，反而沉声说道：“这是你的心魔劫！” 修士踏入通玄境后，就会开始产生独属于自己的心魔，在迈入劫心境的时候，需要破除自己心魔，才可安然破镜。 而失败后疯傻的人还算好，不少修士甚至被心魔占据本体，心性大变，为周围的一切带来灾难。 每个人的心魔不一定相同，对龙起来说，心魔是他的过去，是他一切苦痛的根源。 而对许心来说，或许是对宁小仁的那份执念吧。 他没想到这丫头心魔产生的如此之快，若不是他也是刚入通玄境心魔就已现身，他也绝对认不出来。 可她现在的状况，与自己当时区别很大吗？ “怎么，怎么会.....你肯定是骗我的，你又在骗我是不是......” 许心如遭雷击，散去黑雾的手臂无力地垂下，热泪滚出，伏在龙起怀中，声音哽咽。 她不相信自己对龙起的喜欢是由于心魔作祟，她不知道的是，心魔只是将她的情绪放大化，并没有影响到对她的那份喜欢。 龙起叹了一口气，拍了拍她的后背，道：“没事的，你肯定可以渡过的。” 但许心却拿出一根簪子，递入他的手中。 他知道那是他娘亲留给她最后的遗物，不能收下。 那看起来普普通通的木簪上刻着四个娟秀小字，“徐许”“许心”，那是她父母为她起的两个名字。 许心哽咽地说道：“娘亲说我以后要是遇到了喜欢的人，就把簪子交给他，除了我十六岁会救下的那个男人，也就是你。但我不管，即使娘亲说了，我也喜欢你，以后无论发生什么我都认了。上面的字合起来就是‘徐许许心’，代表着我对你的心意。” 即使他不愿手下，许心一双小手却握住他的手指，让他拿住发簪。 “不是，我们不该走到这一步，因为......” 他话语戛然而止，这丫头心魔刚刚显现，不该以此刺激她。 “还是让我来说吧。” 一道清冷的女子声音出现，龙起望去，发现是离开宗门多日的安于秋。 “师尊，你刚刚回来？” “嗯。”安于秋点了点头，朝许心说道：“你跟我来。” “我不，除非他手下簪子。” 许心倔强地说道。 瞧见了安于秋的眼色，龙起叹了口气，还是将那簪子捏在手中。 许心这才抬头，泪眼朦胧地看向安于秋。 第二卷 魔心洗练 第三十六章 无奈 东方玉菲无聊地坐在龙起的院落里，等待他回来。 她双手叠在石桌上，下巴轻轻地搭上，身姿慵懒地伏在石桌上。 从侧边一看，她胸脯处那道惊心动魄的曲线格外诱人，再向下是盈盈一握的柳腰，丰满圆润的臀部...... 似乎她每一处都是最完美的比例，让人惊叹于造物者的伟大。 听见熟悉的脚步声，她歪头看向门口，只看见龙起一人走了进来，神色似乎不太好。 “那小丫头呢，没跟你一起回来？”东方玉菲随口问道。 “她晓得了。” 龙起只说了这么一句话，旋即一屁股坐在院落中的台阶上。 “晓得什么？你是说......” 东方玉菲先是疑惑，旋即明悟，又轻叹一声，道：“早点这样也好，不然等那丫头对你有感觉之后，就不太好处理了。” 龙起鼻尖呼出一口气，苦笑着摇头，道：“晚了，那丫头今天就是跟我说这个的。” 东方玉菲瞪大一双明丽的眼眸，震惊地说道：“那丫头真喜欢上你了？” 龙起苦笑着点头，臂弯搭在膝盖上，道：“而且，她的心魔大概就是我......” 东方玉菲呼出一口气，胸脯起伏，波澜壮阔，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半天，她才说道：“你活该！你早些与她说清楚划分好关系便没有今日的事情了。” 龙起呼出一口气，点了点头。 安于秋道出这个事实的时候，许心脸上的表情他都看在眼里。 对他的不解，对他欺瞒的愤恨，对他杀父之仇的仇恨，以及一点这段时间对他的爱意与思恋，一切都混杂在一起。 泪珠从她眼眶中大颗大颗滚落，她那双灵动的眼眸似乎瞬间就灰暗下来。 因为一切都对他打击太大。 她最信任的人，给她希望的人，她慢慢喜欢上的人，杀害她父亲导致她家破人亡的人，是同一个人。 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 她那个亲人走后破碎崩塌而又好不容易被她搭建好的世界，再次破碎了。 而且这次更加彻底，在这世间，她又失去了可以信任可以托付一切的人。 一年来与龙起从认识开始的记忆如潮水一样涌来，如画卷一样展现在她眼前。 她终于知道龙起为什么总是有种想躲着她的感觉，也察觉到了一点当初没有注意到的事情。 当龙起回到河丰村，她伤心至极拥抱住他的时候，当她看到自己父亲灵位的时候，他身体突然那么冰冷僵硬。 而且当时自己颈后感受到的那种阴森冰冷的感觉是真的，他，当时就想过杀死许心，以绝后患。 或许是仅存的良知制止了他的行为，龙起没有对救了他一命的小姑娘痛下杀手。 那句“因为你是我的恩人”的含义她也明白了，原来自己不只是他的就救命恩人，更是他仇人之女。 而他也不仅是带给自己希望的恩人，更是自己的杀父仇人。 难怪，难怪她娘亲曾说过让她千万不要过多接触她所救下的那个人。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一瞬间，她瞳孔通红，清纯可人的脸颊上泛起一个凄悲的笑容。 尽管他当时也不知情，但事情的最后就是发展成了这样。 命运的捉弄使得两人沦落到这样复杂尴尬的境地。 或许在另一个时空里，他们并不是这样的关系。 他只是一个被许心救下的男子，他不曾被徐进岩害死，他为了报答使许心能够修炼，或许最后的最后他们两人还能够在一起。 但在这里，在这个世界里，喜欢上龙起的许心注定要经历这一劫，这是命中注定的孽缘。 她泪水如河流奔涌，内心的悲伤无处发泄，被期满的痛苦无处倾诉，那血海深仇又该如何？ “以后怎么办？” 东方玉菲严肃地问道。 龙起抬眼望了她一下，第一次看见这个美艳的妖精露出这种神色，就算是她渡劫的那一晚也是神态轻浮。 “该怎么办怎么办吧。”他只能无奈地说道，“除了这条命，现在他要什么我都能给，等我把事情都做完了，她要我这条命也成。” 重生以来，他也是第一次露出这种神态。 此刻，他才发现，重生后的他是不是太过于偏执与疯狂了。 短短一年的时间，他以及做了不知道多少错事。 但他心底始终不认为自己是错的，只认为是自己道路上必经的，一切因果报应都可以留在以后。 而现在，他的报应来了，他心中也是有着一点对许心的喜欢的。 虽然他时刻告诫着自己千万不能对他动情，但...... 他想大骂自己这个人真贱，但骂了也无济于事，事情已经发展到了这个地步。 东方玉菲对他的回答很是不满，皱眉说道：“可万一她要的只是一个宁小仁，她喜欢的那个宁小仁，而不是杀害了他父亲的那个龙起？” “我不知道，也不晓得该怎么做，既然她知道了我杀了她爹，她应该会想通的。” 龙起不负责任地说道。 “啪！” 东方玉菲一巴掌甩在他脸上，怒声道：“换做你能想通吗，她和你其实很像！你就这么对她？” 但龙起毫不在乎这一巴掌，说道：“打吧，随便打，反正我也是这种烂人，打，随便打。” 他拍了拍自己的脸皮。 “烂人说烂话，我也就只能说这些了。”龙起冷笑道。 这是对他自己的冷笑，对自己这个烂人。 此刻，他才发现自己根本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回顾二十多年来，他是这么总结的。 他原以为自己曾经会是个好人，现在来看，也是自作多情了，呵..... 东方玉菲重重地呼出一口气，举在半空中的手掌颤抖，最后也是无奈放下。 如他所说，根本就是个打不醒的烂人，自己又何必多费口舌。 随后她又问道：”那你师傅之前为何不肯告诉她真相，还要你们全部人保密？” “哦，她说什么最好等那丫头渡过心魔劫后再说，她道心不稳，怕知晓真相后心魔过于强盛而无法应对。” 龙起回想了一下安于秋之前给过他的一个说法。 “那为什么偏偏现在又告诉她了？” 东方玉菲质问道。 “她说那丫头即使渡过心魔劫，也会因为对我的一点......心意，重新唤起心魔，到时恐怕更加麻烦。” 东方玉菲听闻，无奈地叹气。 没想到那小丫头对这个混蛋的爱意如此之深，明明只是相识一年而已。 这倒是和这混蛋很像，无论什么一旦认定就无法改变，她怎么会有着和这家伙仇恨相比的执念？ 只是因为这家伙给她带去了一点希望？ 这两人呐，冤孽啊，若不是两人之间的血海深仇，连她都认为这两人是何等的般配。 但，人间有些事情就是无法说清无法道明，总有些魔幻的事情发生。 “那你准备怎么办？” 她再次严肃地问道。 龙起先是摇了摇头，但又看见她充满怒火的目光，想了一下，说道：“先等师尊安慰一下她吧，等她冷静下来后，愿意和我谈的时候我再好好与她谈谈，总之，要先保证她能安心渡过心魔劫。” 东方玉菲也沉默下来。 龙起无力地躺在台阶上，毫不在意是否舒服，看了一眼陪在他旁边的东方玉菲。 阳光洒落，将她的脸庞映衬得更加美艳，她妖族血脉为她带来的那份娇媚，足以吸引每一个男人的目光。 龙起发现这个妖精身材还真是有料，不过眼下心情不好，懒得欣赏。 不然也要像那丫头一样摸她两把过过手瘾。 东方玉菲可不知道他眼下龌龊的想法，道：“那你最好把握好，别再伤了人家的心。” 龙起点头，道：“放心，我会有分寸的。” “你有个屁的有。” 东方玉菲啐骂道，竟是爆了粗口，就此离去。 龙起嘴角一扯，想来确实没有，怨不得她骂自己。 无奈地起身，龙起走出院落，看着旁边属于许心的那个院落，忍不住叹息一声。 那丫头应该还会再师尊那里呆上很久，看来短时间内是不会回来了，她想必也不愿回来。 缓缓走在断刃峰上，他准备去剑宗的藏经阁看看有没有适合自己修炼的功法。 那丫头都到通玄境了，她都这么努力自己怎么能浑噩下去。 自己也不祈求她的原谅，但自己始终欠她。 反正现在也无法见到她，还不如专心修炼，在千雷谷的日子里自己可是半年没有修炼了，怎么能浪费外界这大好时光。 何况还有着东方玉菲这个麻烦等着他去解决内，他能感受到属于她的劫难越来越近了，而且因为受过压制这次来得更加猛烈。 若是没有足够的修为，自己和那妖精可就死一块儿去了，都用不着那丫头亲手为父报仇。 至于以后的事情，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吧。 他做好决定，要先前往藏经阁一段时间，这下武漪应该把对他的禁令撤了。 也不知道他那师姐会不会又因为这丫头的事情让守门弟子阻拦自己...... 第二卷 魔心洗练 第三十七章 无法静心 龙起一路走进剑宗藏经阁，这次终于没有受到弟子阻拦。 但以他的资格，只能进入第一层，甚至连通玄境的功法都无法找到一本。 待他再准备进入第二层的时候，却再次被守卫在此处的弟子拦下了。 “武师祖吩咐了，您只能在第一层挑选。” 龙起苦笑一声，就此作罢，开始离去。 反正也无法静下心好好挑选，那还不如回去呢。 何况那丫头现在到底怎么样了也不知道，自己怎么能安下心来。 终究还是有些愧疚在心里，让他心里还是十分过意不去。 如果自己真的变成一个不知廉耻没有道德良知的幽魂厉鬼，那也还挺不错。 可惜，这些道德廉耻限制束缚自己，让自己很是难受。 有些无奈地走出藏经阁的门口，龙起背影萧瑟，冷漠地望着人来人往。 自己只是个死人！这个世间终究不属于自己。 他阴沉着脸，用手挡住迎面而来的夕阳残辉，快步离去。 “瞧，那不是那宁小仁吗？” “诶，不是听说他失踪好久了吗？” “我听说啊，他是被宗主扔进千雷谷里去了。” “是吗，为什么呀？” “鬼晓得啊！” 听着周围的议论声，龙起摇头冷哼一声，继续脸色阴沉地走开。 待他刚刚离去，藏经阁中走出一名生有女相的年轻男子，同样听到了他们的议论。 “你，过来。” 被他指着的那人愣了一下，看清陈黎源的面貌，惊讶地道：“是陈师兄啊。” 虽说他已是上一届入门的弟子，现在也不过是通玄境巅峰，离破境还有一段距离，见了陈黎源叫一声师兄也正常。 九极宗内，因入门时间、师承、实力等因素影响，辈分实在乱得很。 “刚刚你们是在说那宁小仁？” 陈黎源问道。 “是啊，他刚刚才走的。” 陈黎源两道刘梅一竖，问道：“往哪走了？” 被叫到的修士指着龙起刚刚离去的方向，道：“应该是回他们那断刃峰去了。” 陈黎源听闻，快步朝那方向走去，长衣猎猎作响。 待他也走后，周围的人再次议论起来。 这位陈师兄的身份可不简单，且不久前迈入第四境，是宗门格外看中的一名弟子，更何况他还有那实力可怕的兄长。 ...... 龙起低头快步走着，实在被心里的思绪烦透顶了，完全不能静下来。 “宁小仁！站住！” 龙起听到后方传来的突兀叫声，呼出一口气，缓缓转身，发现来人他认识，是九乾域中见到过的陈黎源。 听段大铭说他兄长正要找自己麻烦，怎么，他先来了？ 陈黎源虽然生有女相，但却没有阴柔之色，反倒带了一股女子的英武之气，身材修长，英气勃发，与脸色阴沉的龙起形成鲜明对比。 他还未开口，就听到龙起低沉地说道：“原来是陈黎源师兄，有何贵干？” 他凤眸一眯，道：“你认识我？” 嗓音清脆甜亮。 龙起撇嘴嗤笑一声，道：“陈师兄的大名谁不知道？” 陈黎源轻声笑了起来，拿出折扇，姿态优雅，可还未开口，就看到龙起眼中明显的变化。 如果说刚刚见到他是一种幽寒的冷漠，现在他眼中就是一种歇斯底里的疯狂与挣扎，充满侵略性。 他看了看手中的折扇，嘴角翘起，调侃道：“你很讨厌这个？” 龙起面部肌肉抽动，咬牙狠声道：“陈师兄想多了。” 陈黎源哈哈笑起来，打开折扇轻轻扇动，道：“但想的挺准的不是吗？” “你莫不是特地来消遣我？” 龙起幽深的眼神更加深邃，凌厉发狠。 “是又如何？我兄长喜欢与你同来的那小丫头，这我与你说明了，你可最好别给他碍事，不然......” “轰！” 陈黎源面色铁青，转头看向手中的折扇。 在他自语之时，龙起手中一道幽雷轰出，将之劈碎，现在他手中只握着一点点残留，冒着黑烟。 他手中用力捏碎扔到地上，喝道：“这可是你先动的手！” “走？” 龙起冷着脸眉毛一挑问道。 “武斗台？” 龙起哼了一声，阴沉着脸，先一步走过去。 “我还以为你不敢呢？” 陈黎源嗤笑道，也朝那里走去。 他们先是进入九乾域，旋即到达了武斗台。 “公开？” 陈黎源问道。 “随你。” 龙起平淡地说道。 “哼，这是为你好，免得等下被我打趴在地上说我下黑手，等下可是有不少人瞧着呢。” 陈黎源嘴角扬起说道。 此后，龙起一言不发，脸色阴沉地低头站在那里。 他不喜欢惹事，但内心正烦闷的时候这家伙来蹬鼻子上脸，他龙起是什么脾气？ 一个刚刚步入第四境，本命傀儡还被斩掉的家伙，现在也不过是个高配通玄境。 他是通过黑雾敏锐的感知猜到陈黎源的状态的，这才要与他对敌。 至于猜错了，哼，就是被打一顿嘛，有什么大不了的。 众目睽睽之下他敢下黑手？自己再怎么说也是安于秋的人。 不多时，九乾域武斗台外多了不少人，全都是听说龙起与陈黎源要在武斗台上决斗，便赶过来看戏了。 毕竟，一人是最近风头正盛，天资卓越的陈黎源，刚刚才拿到了刚刚才拿到了天级一品的第二个名额，而另一人是宗主唯一的记名弟子。 好事者还是不少的，便马不停蹄地赶过来了。 大部分人都不看好龙起，毕竟他只是个通玄境，与陈黎源的差距太大了。 “规则？” 陈黎源朝看台上微笑致意后，笑着问龙起。 “随意。” 与惹起台上不少女修尖叫的陈黎源不同，始终黑着一张脸的他给人的第一感觉并不良好，自然是引起一片嘘声。 “规则由我来定，只允许最多聚气境修为。” 一道清亮的声音传来，两人看过去，发现来者是那位如神话中仙子入凡的武漪，绝美而不可方物。 “哇，是武漪仙子！” 看台上惊呼不已，谁也没想到刚刚才在新弟子比试大会中离开的武漪直接出现在了这个地方。 “诶，不是说武漪仙子很不喜欢她这个师弟的嘛，怎么看起来在维护他？” “谁知道呢......” 陈黎源也眉头一皱，都被压制在聚气境的话明显对那宁小仁更加有利，不过武漪都开口了，他也不好再说什么。 龙起目光幽冷，看向他这位师姐，不知道她为何要干预。 这时，武漪檀口微张，似在低语，隔空传音向他说道：“师尊的威严不容置疑，你必须胜。” 龙起皱眉，还牵扯到安于秋？ 看来她这个宗主的位置坐着还是有很多人不服啊，但因为已死的上任宗主遗言而不敢有什么大动作。 她以及自己那位素未谋面的师祖究竟是怎样的人，以至于她消失多年那些人还不敢造次？ 不，应该是她将自己留在宗门内给了那些人借口了。 不过既然都被压制在聚气境，他可就不怵陈黎源了。 在千雷谷的半年中，他吸收炼化那些污浊灵气，已经将那千疮百孔的聚气境修补的差不多了。 毕竟只是修道路途中如走过场的两境，对拥有黑雾的他来说实在过于简单。 “来啊，不男不女的东西。”本就在气头上的他向陈黎源勾了勾手指，嘲讽道。 陈黎源容光焕发的脸庞一僵，虽然生得确实偏女性化了一点，但他可是俊美非凡，英姿勃发，不男不女的东西这种话他可是从没听人说过。 “看我打烂你的狗嘴！”他低喝一声，今日他本来也十分恼火。 处于对那位宗主二弟子的倾慕，本来想好好表现的他却被一剑劈烂炼化许久的魔物，还是他兄长帮忙抵挡住的。 虽说他在第二轮中最后上台时从那场混战中脱颖而出，夺下第二个名额，但又损耗了不少炼化好的傀儡。 这才想着来找这个兄长提起过的宁小仁来出出气，见到他似乎很仇视那折扇，故意挑逗他想让他先动手。 果不其然，这宁小仁不知发的什么疯，敢和劫心境的自己上武斗台。 本来一切都好好的，可这武漪却出来坏自己好事！ 想到这里，他抬头看了一眼武漪，见到了她那冰冷如实质的目光。 陈黎源嘴角一扯，我也没得罪她啊...... 难道她也...... 陈黎源想到韩玥是武漪亲自带回来的，她的功法是武漪亲自教的...... 难道是自己猜的那样？ 陈黎源心中苦涩，如果真是这样就说得通了，难怪啊难怪...... 他看向武漪的目光逐渐奇怪起来。 “你一双狗眼直勾勾看我师姐做什么！” 龙起大喝一声，言语之嚣张令人发指，武漪也皱起眉头，怎么还提到了她？ 从猜测中被生生拉回的陈黎源恼火不已，看着做出一副维护师姐模样拆穿色狼行径的龙起，突然觉得他是这么恶心做作！ 又想到他是宗主三位弟子的师弟，陈黎源更加气恼。 可恶啊，为什么不是自己而是他这种人！ 第二卷 魔心洗练 第三十八章 与陈黎源的争斗 武斗台上法阵落下，两人都感觉到自己身上如同被套上枷锁，实力受制，只能发挥到聚气境。 这样对龙起来说可是大大的好消息，原来与陈黎源在源气上如同天堑的差距现在被抹平，他对自己充满自信。 而且眼下他确实需要个沙包来发泄一下，没想到直接送上门来了。 陈黎源内心也毫不慌张，他不相信这个家伙能够在聚气境上击败他，他也对自己充满自信。 “开始吧。”客串起裁判的武漪轻声说道，法阵彻底将两人围在武斗台上。 “来吧，人妖！” 龙起低喝一声，幽雷狂暴地从他体内涌出，向四周狂暴地挥洒，撕裂地面，击打在法阵护罩上。 他上身的衣物瞬间被自己周身的雷霆震碎，露出有些瘦弱但很匀称的身躯。 这副身躯拥有的力量可不像表面看起来这么弱，他就是凭着这具被黑雾淬炼过的身躯在千雷谷中轻而易举地撕碎那些囚徒的。 虽然东方玉菲不在附近，他无法动用人王契借用她的妖族血脉再次强化肉体，但除了专门修行炼体功法的修士之外，应该无人可以与他近身对抗。 这是魔主黑雾赋予这句身躯的特质，保留了魔物肉体强大的特征。 他就是一具行走的人形魔物！ 陈黎源气恼，但旋即就转做玩味的冷笑，待我将你揍趴下的时候看你这张狗嘴还怎么开口。 虽然只能动用聚气修为，可作为一名炼师，我的傀儡可是不少呢，看你能应付几个？ 他旋即冷笑着双手结印，一道符文在他身侧的地面上浮现，光华流转之下，一头妖狼从中冲出。 那妖狼同样只是聚气修为，本来是陈黎源早期炼化的傀儡，早已将之舍弃不用，没想到这种时候拿出来正好合适。 “哇，快看呐，陈师兄的狼好帅！” 有少女尖叫不已，旁边修士面容怪异，若是放在你面前恐怕会将你吓得屁滚尿流，哪还会在这高呼那冥妖狼帅？ 关节处骨刺暴突的冥妖狼是妖兽中的一种，陈黎源将之炼化成自己傀儡，但却宛若活物，可见他这炼法之高明。 龙起皱眉，这小子背景可不简单啊，能搞到妖兽的尸体。 如今仅存的妖族被隔离在北地，接受中土统治的一脉被称作灵兽，其余则为妖物或者是妖兽。 虽然连灵兽一脉也极为抗议将他们外界的同族当作牲畜一样的存在，但也无可奈何。 为了保留妖族的传承，他们必须忍受下去。 在这个原初三契早就形同虚设的时代，妖族的处境可是不太乐观。 或许，东方玉菲之所以拥有一般高等妖族的血脉却流落在外也是因为这样？ 龙起突然想起了之前甩了他脸上一巴掌的那个美艳女子。 他下定决心，回去一定要将这巴掌还回去。 陈黎源再次结印，在另一侧召唤出同样的一头冥妖狼，“嗷呜”呼啸着奔向龙起。 同样是作为炼师，背景身后的他就可以炼化一些妖族或是魔物，而境地有些尴尬的何炼就只能修行炼器一途。 龙起一时间分心为这位给他极好印象的何炼师叔默哀。 眼下那何炼地位不免受到陈黎源这位天才的挑战，而且这位何师叔似乎与那位骄横的隋清儿关系不浅，想来是有他好受的了。 而这陈黎源陈黎清两弟兄，竟然在炼宗铸宗都深受器重。 他分心随意地想着这些事情的时候，两头冥妖狼就已经扑到他身前。 左侧那妖狼血口一张，獠牙猛然生长，看起来极为骇人，就要朝龙起咬下去。 龙起不慌不忙，如迅雷闪过，顺便身形闪转，来到另一头妖狼身侧，一手成爪，向下一爪！ “刺啦！” 五指抓过，电光飞闪。那妖狼被抛飞，身侧留下五条幽深黝黑的爪痕。 先前龙起那一爪不仅将它皮毛刺破，深入血肉，几乎触及内脏，那猛然爆发的幽雷更是将几乎它肺腑震裂，更让它身体麻痹迟钝。 陈黎源眉头一皱，他感觉到那头妖狼的情况十分不好，还像是中了一种毒...... 他猜的没错，作为一个伪雷修，龙起这半年在千雷谷中的日子可是没有白白渡过。 每一次千雷谷中的那雷霆轰打在他身上的时候，他体内的黑雾都默默汲取了一部分。 雷霆本应刚正至强，但千雷谷中的却不一样，似乎阴狠不已。 在千雷谷中那么久，龙起觉得自己这幽雷似乎也有了那不断摧残血肉之躯的一点特性，像是一种无形之毒，刚猛而又阴狠毒辣。 他觉得自己这千雷谷中的半年当真值得，唯一遇到的危险似乎只是那不知从何而来的魔音，连那些囚徒都被强化过肉体的他徒手屠杀殆尽！ 而这两头被炼化过的妖狼又怎么能与真正的妖族相提并论，连一道术法都不会自己使用，空有一副比野兽强横的体制，半点灵智没有！ 龙起抓出一爪之后，他做出了评判。 陈黎源不慌不忙，法印变化，那从地上挣扎爬起的妖狼仰头一啸，突然一口吐息朝龙起喷出。 龙起握爪的手中迅速凝聚出一颗雷电发球，将其掷出，与妖狼吐息相撞。 “砰！” 剧烈强大的冲击自相碰撞的地上向四周扩散。 而另一头妖狼在陈黎源的控制下悄然出现在龙起身后，张开血盆大口，一嘴咬下。 龙起反应过来时，那妖狼已经距离极近，以他的速度躲避也来不及，只能改变姿势，让咬向自己头颅的一口咬在自己肩膀上。 “噗嗤！” 獠牙穿透血肉，血水从妖狼口中流淌出，面对这本该令人满地打滚的伤势，龙起面不改色，始终冷眼相对。 看着妖狼失去色彩的眼眸，他轻声说道：“看你可悲，老子送你一程！” 被咬住肩膀的那条手臂反手握住妖狼上颚，另一只手握住下颚，龙起双手发力，竟然生生将妖狼的嘴扳开！ “天呐！他在做什么！” 观看武斗的众修士对他这种明显野蛮粗暴的方式惊讶不已。 闻道妖狼口中浓烈的腥臭味，更看到自己被咬得惨不忍睹的肩膀，见了血的龙起心中的暴戾被彻底激发。 “喝啊！” 他大叫一声，两手猛然用力将妖狼的嘴扳开，再一用力，将那血盆大口撕裂，整块下颚被他拆卸下来！ 陈黎源炼法极为高明，这妖狼除了完全受他操控没有灵智外，其他的与活物一样。 龙起用一身怪力将妖狼掀翻，踩住其粗壮的颈部，竟然生生将狼头撕扯下来！ “哇！” “他怎么能这样，那是陈师兄的狼啊！” 可刚刚这样喊出的女修就被周围一种修士深深的鄙视，低下头再也不敢说话！ 他的这一举动使看台上的众人惊呼不已。 举着那颗鲜血淋漓的狼头，殷红血液从他身上沥下，染红了他半个身子。 顺手将之甩出，与袭来的另一头妖狼相撞，将其众半空中打落。 陈黎源看见自己惨死的傀儡，毫不心痛，本来就是要丢掉的东西。 但既然对付不了他，就再拿其他傀儡就是，这玩意儿我多得很，看你能接下几个。 他本来也不会以为两头妖狼就能解决龙起。 于是他开始准备召唤其他的聚气傀儡。 而另一边的龙起已经朝那另一头妖狼冲去。 虽然失去了灵智，但这一公一母两头妖狼似乎是一对夫妻，如今公的已死，头颅被砸到母狼身上。 那母狼毫无色彩的眼中泪珠滚落，朝天长啸一声，气势暴增！ 这同样也出乎了陈黎源的预料，他也没想到会这样。 但变得更加强大的母狼也阻挡不了如同魔物强横的龙起，阻拦不了他那种一往无前的气势！ “幽雷震！” 他心中低喝一声，一掌轰出，刚猛至极的一掌拍在母狼额头。 “咔擦！” 雷光暴动，四处激射，母狼颅骨都被震碎，整个身体被轰飞。 那母狼还在空中时，龙起一跃而起，手中电光闪烁，一杆雷电环绕的长枪出现在他手中。 如今，随着他对归元引雷术的掌控更加深刻，已经可以掩盖漆黑长枪是黑雾凝聚的本质。 当然，那些强大的修士窥探他依然阻止与掩盖不了，依旧还是会被发现。 “欻！” 龙起与长枪如同利箭，从空中迅猛落下，准确无误地打在妖狼身上。 “轰！” 妖狼嗷呜一声，整个身体被炸成两段，其中还有不少被炸碎的血肉和内脏乱飞。 有的还被幽雷电的焦黑，散发恶臭。 “啊！” 看台上不少内心脆弱的女修见不得这种血腥场面，惊呼出声，不敢多看。 自然，她们被周围的修士深深地鄙视了。 看着那成为了两端较大尸体以及无数碎肉的妖狼，龙起转过身，看向陈黎源，声音森冷地说道：“相信我，再挑衅我你就是这个下场！” 陈黎源嗤之以鼻，而他的另一个傀儡也召唤出来了。 那是一具挂着些许烂肉的人形骷髅，散发着邪恶的气息。 毫无疑问，这是一头魔物傀儡。 第二卷 魔心洗练 第三十九章 龙起的暴虐手段 “啊啊啊！陈师兄那么帅怎么会有这种恶心的东西！” 看台上的对陈黎源发花痴的女修再次尖叫出声，又被不少男子修士深深地鄙视了。 这群发花痴的啥子怎么就喜欢一些花瓶一样的东西，真是让人搞不懂。 那猩红骷髅异常恐怖，其实骷髅其实是一名修士的，上面附着的那些烂肉才是魔物本身。 这是一头极其恐怖的魔物的肉块，这修士就是被那魔物杀死的。 待魔物被斩杀后，陈黎源搞到了这魔物碎肉与血肉被吞噬一空只剩下的这具骨架，以自身炼法将之炼化合一成自己的一头傀儡。 但终究只是魔物的一点残尸，算不上太过厉害的炼化之物，且以他当时的水平，也只能炼化成一头聚气傀儡而已，很快就被淘汰了。 这魔物碎肉按他的估计最多能炼化成通玄境，不过他也不是太可惜，对他来说实在算不得什么珍惜之物，废了也就是废了。 在陈黎源的操控下，这猩红骷髅挥舞着一柄亮白骨刀，朝他狂奔过来。 瞧着那诡异骇人的骨刀，龙起心中想起了那娇小的魔物少女，她也是提着一柄骨剑的。 不过现在回想起来，龙起倒是觉得她身材挺有料的，就是矮了点，当时怎么就没发现呢？ 也不知道她现在去了哪里...... “铛！” 龙起举起长枪与迎面而来的骨刀相撞，分心思考其他事情的时候他其实内心稳如老狗，丝毫不慌张。 见着骨刀被长枪格挡，猩红骷髅势大力沉，不断压近刀刃与龙起面庞的距离。 竟然连龙起这身怪力都无法轻易与这架骷髅对抗，眼见着散发着寒芒的刀刃就要逼近他那张始终阴沉忧郁的脸，陈黎源不免露出得意的笑容。 “轰！” 龙起周身幽雷暴动，将猩红骷髅炸开，他自己也后退两步，与其拉开距离。 嫌这长枪碍事，毕竟没有修习过枪法，龙起将之震散成雷光炸向猩红骷髅。 “砰！” 电光四射，甚至将周围的地面炸出一个个深浅大小不一的坑洞，但那猩红骷髅却如同一点事都没有发生一样走出。 龙起瞳孔微缩，没想到这魔物傀儡如此坚韧。 陈黎源嘴角微微翘起，这修士死前可是个御空境修士，其遗骨何等坚韧，价值不言而喻，自己也是撒......呃不，恳求了许久才从老爷子那里弄到手。 虽说在自己手上被炼成个聚气的傀儡有失其生前的体面，不过死都死了，还要什么，反正也只有极少人知道这家伙是谁。 看台上有些许钦佩其先前凶猛手段的肌肉壮汉有些为龙起担心，自然看出那傀儡质地非同寻常。 “陈师兄加油！陈师兄你是最棒的！” “死肥婆闭嘴！” 这群肌肉壮汉中顶着一颗锃亮光头，脸生横肉的男人双手环抱身前喝道。 那本想与之“理论”的三百斤重坦瞧见了这群人凶狠的样子顿时哑口无言，不敢造次。 欺负欺负讲理的人她可是太在行了，但遇上这群一眼就知道绝不好惹的家伙就知道什么叫沉默是金了。 “老大......” 一个壮汉有些尴尬地提醒道，因为看台上不少人都因为他那句如雷震的大喝眼神怪异地看向他们老大。 当然，其中也有不少眼神赞许的眼神，因为光头壮汉说出了他们心里话，众多人都被这浓妆艳抹嗲声嗲气故作娇羞甚至将狮吼当作娇声言语的奇趣蛋给恶心坏了。 那光头壮汉早就察觉到众多投射来的目光，恶心地说道：“容我去一旁吐一吐，受不了了，呕！” 差点就要口中向那重坦喷射出今日吃下的食物，他可是吃了不少酸菜，想来味是有点重的吧。 “哈哈哈哈.....” 周围不少人都笑了起来。 正宗大肥猪这回可不敢唧唧哼哼了，就是任由这些人在她头上拉屎她也绝不敢放一个屁。 其他几个壮汉都被自家老大这一举动给笑坏了。 目光转回武斗台上，陈黎源操控猩红傀儡，凭空劈出一道带着腥臭的刀光。 龙起身形如雷似电，快速闪过，随即一个滑步冲向猩红傀儡。 再次抓出带着电光的一爪，径直拍在不算这灵巧的傀儡上，电光再次爆发。 猩红骷髅一刀斩来，但龙起以及闪向一边。 看着龙起那控制不住发抖扭曲的手掌，陈黎源脸上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 他似乎觉得龙起这直接以肉身与一具御空境修士的遗骨直接碰撞这种事太过愚蠢，差点没让他笑出声来。 看着这露出两颗虎牙的男人，龙起心中泛起一阵恶心。 你说你生的像个女人也算了，也不怪你，也还挺好看的，动作行为不男不女就是你的错了。 他现在手掌颤抖不已，有种骨裂般的疼痛，没想到那骨架这么离谱，对自己来说算是刀枪不入了。 他心中不禁怒骂陈黎源这个败家子，这种材料明显可以炼出更强大的傀儡的，结果暴殄天物，炼出这么个才聚气境的东西。 他不知道的是陈黎源确实准备将其提升境界，不过碍于一点小麻烦以及懒惰，刚刚步入劫心境的他暂且搁置下来罢了。 可恶，这魔物以我现在的手段根本对付不了。 呃，魔物？ 我去...... 他嘴角一扯，再次向那猩红骷髅冲去，这次他没有在动手攻击傀儡，反而一把抓在上面蠕动的烂肉上。 瞧见他这一举动，陈黎源心中暗骂一句蠢货，那烂肉怎么说也是一头第六境魔物尸体上的，就这么直接用手去抓，就是他也不敢的。 任你是什么铜皮铁骨，都会被那些血肉吃干抹净，不一会儿就会成为一句白骨。 而龙起那一身血肉不出所料也会沦为那些烂肉的一部分。 不过武漪就在场，他相信以这位的修为再怎么也能救下这家伙，不过那手掌应该是来不及了。 一直没有存在感的武漪皱起眉头，也察觉到了那蠕动烂肉的诡异与不详，有些不满陈黎源的手段。 九极宗自诩正道宗门，如今在武斗台上的却是两个怎么的家伙，显然手段算不上光明正大。 而且这陈黎源还敢对玥儿有意思...... 不过她并不担心龙起的状况。 在陈黎源逐渐惊骇的目光中，龙起手掌捻动，将手中那些烂肉捏碎，彻底失去活性成为真正意义上的烂肉扔在地上。 他怎么，怎么做到的？ 难不成真是不坏之身？ 陈黎源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小觑了这个九极宗宗主的关门弟子。 能成为她的弟子，就算是记名，肯定也不会平庸的才是...... 看台上只有光头壮汉洞察了法阵之中这两个人的动作，皱起眉头。 这两人的东西，可都不该存在于九极宗啊...... 龙起嘴角冷笑，果然如此，自己体内那逐渐可以掌控的黑雾不仅能够磨灭那些特殊源气的特性，就连这些魔物的血肉也能够磨灭灵性。 真是够霸道啊，不愧是源自魔主的东西。 他再次冲出，这次掷出一颗颗雷球炸在猩红骷髅身上，在雷光的掩饰下部分转化回黑雾，将猩红骷髅上附着的这些恶心血肉磨灭。 在他多次轰炸之下，猩红骷髅上的血肉被他尽数磨灭，直挺挺站立在那。 陈黎源叹息一声，发现自己已经失去对那骷髅的联系，因为那些魔物血肉全都没了。 以他当时的修为自然无法对这具御空境遗骨造次，只能借那还有灵性的血肉操纵这具珍奇的骨架。 如今被“洗”去那些蠕动恶心血肉的骨架显露真身来，其通体晶莹圆润，宛如于是，带着一股神圣的气息，让人止不住顶礼膜拜。 这才是这遗骨的真实面貌，一位御空境大成修士的遗骸，之前却被陈黎源整成了那副恐怖恶心的模样。 “我就说嘛，陈师兄怎么可能用那么......” 嗲声嗲气的正宗大肥猪感受到不远处光头壮汉杀猪般的目光，不敢再加多言。 同样感受到那遗骨不再受陈黎源控制的龙起自然不会再傻到去攻击，但却立马冲过去将之收在了那紫意盎然的空间戒指中。 光头男子哈哈大笑，道：“这小子真有意思！” 高处的武漪也忍不住微笑了一下，不愧是你。 “哈哈哈哈！” 看台上也有不少人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当然，支持陈黎源的人当然是露出一道深恶痛绝的表情。 陈黎源是张大了嘴瞪大了如星辰浩瀚的眸子，是怎么也想不到他直接夺了自己的宝贝遗骨，还一副心安理得甚至阴沉着脸地盯着自己。 “我的......骨头！” 陈黎源喃喃自语，发出心痛甚至在滴血的声音，有一丝甜美。 龙起做完这一切始终冷着脸，既然武斗还没有结束，那就继续！ 所以他朝陈黎源奔去，掌中凝聚出一枚电光激荡的雷球，向陈黎源拍去。 他神色狠厉，姿态暴虐，没有一点手下留情。 他直接将雷球拍在来不及反应的陈黎源身上，爆裂的雷球将其炸飞。 第二卷 魔心洗练 第四十章 那一抹惊鸿温软 “啪！” 来不及防备被炸飞的陈黎源划出一条完美的抛物线后清脆地砸在地上，脸着地的。 摇晃着爬起，看着已经极速追来的龙起，他咬牙骂了一句“混蛋”，瞬间在身前召唤出一个较弱的傀儡。 那是一个沙砾凝聚成的傀儡，只是他兴起时随意而为，因为实力太差，召唤时不费吹灰之力。 当然，龙起将其撞碎的时候也是不菲吹灰之力，只是稍微阻挡了他一下，继续狂放地朝陈黎源冲来。 肩头还在流血，此时被激发了血性的龙起不死不休，神情如魔物一样狂乱。 稍微阻挡了一下龙起后，陈黎源终于能有时间召唤出一只岩石凝聚的巨大手臂，从地下探出，将他抛向高空，随后朝龙起一掌拍下。 “咔擦！” 根本没有悬念，周身环绕雷霆的龙起直接撞碎岩石巨手，但已够不着陈黎源。 空中的陈黎源手中结印，准备召唤那个家伙。 可一柄环绕漆黑雷电的长枪被龙起凝聚出，直接朝空中的自己扔来。 “刺啦！” 索性他扭转了一下身体，长枪擦着他的衣角呼啸而过，砸在更高处的法阵护罩上。 一声剧烈爆炸后，护罩安然无恙，毕竟是武漪动手设立的。 而陈黎源也终于准备好法印，一道符文在空中显现，一头通体雪白的猛虎从中跃出，将他接住，驮着他落在地上。 “源兽？” 龙起惊讶地低语一句，这白虎绝然不像之前那些傀儡一样没有神智，一双虎目之中冷光如电，恶狠狠盯着龙起，似乎对伤到其主人的龙起很是不满。 “老大，不是说劫心境才能凝聚出源兽吗？”看台上一名壮汉瓮声问道。 光头男子细细观摩了一下，道：“天才，果真是天才啊，这源兽该是他通玄境的时候就凝聚出来的，竟还能只以聚气境的修为就能召唤。” 其他几人也是点头称赞，连老大都认为的天才，那就很厉害就是了。 “那不是，我们陈师兄......” 说道一半的奇趣蛋看到在展示肱二头肌的几名壮汉后再次哑口无言，不敢造次。 “把我的骨头还来再认输，我可以既往不......咎！” 骑在白虎身上十分神气的呼喊的陈黎源快说完了才发现自己发错了音，纠正了最后一个字。 但暴戾的龙起没有听闻，双眼直勾勾看着那头刚刚有着通玄境气息的白虎，嘴角咧出一个痴然的笑容。 他想试着打败这白虎，一头通玄境的源兽，就以他现在聚气巅峰的修为。 通玄乃是仙凡之别，但他想要试一试！ “哼，是你找死！” 陈黎源低语道，今天这宁小仁已经让他很意外了，但不曾想是个脑子被撞坏的憨货，竟然想与自己的通玄境源兽碰一碰。 蠢！真蠢！ 他拍了一下身下的白虎，后者立即会意，他们本就是心意相通。 白虎猛然跃出，如同一道白色闪电，迅速拉近与龙起的距离。 随后一掌拍出，但龙起一个横挪躲开这扑击的一掌，身形化作黑色闪电，快速逃离。 也不蠢嘛，还知道跑。 陈黎源想到。 白虎一个漂移落在地上转向后，再次朝龙起追去。 这次龙起不光跑了，手中不断扔出一个个雷球，轰炸在白虎身上。 至于坐在其身上的陈黎源，被一道源气护佑其中。 他满意地笑了笑，那些雷球打在白虎身上像挠痒一样，其造成的伤害微不足道，根本伤不了自己这通玄境的源兽。 至于他想等自己源气消耗的差不多再动手，陈黎源觉得他简直异想天开。 能够凝聚出源兽的修士都拥有着两道气海，其中一道正是在源兽体内。 这就是源兽区别于傀儡、符文构建物、法阵召唤物之类最根本的区别。 可惜，这家伙根本不懂，还在做他的白日梦。 随后龙起多次险而又险地躲避过白虎的追击，像闪电一样穿梭，与白虎玩起了猫捉老鼠的游戏。 老鼠？他却是像只老鼠一样逃窜。 陈黎源双手环抱，得意地想到。 他与源兽心意相通，两者突然停在场地中央，对着远处的龙起虎视眈眈。 “认输，否则我不保证接下来会发生上面！” 陈黎源坐在白虎身上喝道。 切，有源兽了不起啊。 龙起神色阴沉地盯着场地中心的白虎，随时准备躲避它的攻击。 同时手中不断凝聚出一颗颗雷电法球，朝白虎扔过去。 再差一点他的目的就达到了。 他眼底有一抹难以言喻的狂热。 陈黎源哼了一声，白虎知晓他的心意，仰天长啸，嘴中向上空喷吐出一道光波，符文显现，那不断注入的光波形成了一颗球状物。 那灰白两色的光球之中散发着令人动容的恐怖波动，一圈圈波纹从中扩散，形成强烈的风压。 烈风将龙起下半身仅剩的衣物吹得猎猎作响，他也能感受到那股恐怖的压迫感。 可恶，就差一点。 不管了！ 他眼中的狂热逐渐染上一抹疯狂的色彩。 “认输！这是最后一次！” 陈黎源严肃地说道，同时他脸色也逐渐虚弱。 这一道攻击也要同时消耗他的源气，是他的最强一击，但之前面对韩玥的时候根本无法有机会使出，她短短时间就用出了那戮天一剑，天资也是过于恐怖。 但看到龙起坚定而疯狂的神情，他也不再多言，反正自己劝过，马上，就连自己都无法控制那光球了。 而等光球积蓄到最强的时候，它就会发出至强一击。 高处的武漪神色平静，但内心有点担忧，她也不能保证在龙起撑不住的那一刻精准地救下他。 罢了，算他的报应。 陈黎源忽然皱眉，感觉到自己源气的流失速度似乎有些不对。 “你做了什么！” 他忽然惊呼出声，生有女相的清丽面庞上一双凤眸瞪大了看向龙起。 龙起冷哼一声，神色阴冷地晃了晃手中的雷球。 这些染上了千雷谷特质的雷球似乎能加速修士源气的流失，而且能浪费其中很少的一部分，虽然很少，别人第一次面对肯定觉察不到。 而且他是打在了那白虎身上，更加让陈黎源没有察觉到。 他本来想着加速消耗其源气，最终再动手，但陈黎源直接开始憋大招打乱了他的计划。 而已经逸散掉的那一点源气已经无法足以支撑这一招的完成，这也是为何陈黎源脸色大变的缘由。 无法完成这光球，它，就会失控！ “可恶！”陈黎源咬牙说道，旋即集中全部精力，试图去操控住这个逐渐失去控制的光球。 在以前的这种情况中，他一次也没有控制住，全部爆开了，造成了不小的危害。 “噗！” 遭受那光球的反噬之后，他吐出一口鲜血，面如金纸。 又是这样......根本控制不住...... “他失控了。”看台上的光头壮汉沉声说道。 “胡说，陈师兄怎么可能......” 那正宗大肥猪说到一半突然反应过来，不敢再出声。 光头壮汉根本没有理会她，盯着那逐渐不稳定的光球，想着等下要不要出手，比如将其抱走？ 武漪也集中注意，随时准备动手。 龙起站在原地，发现自己似乎导致了一个不太好的情况。 “愣着干什么！不想被炸死的话帮我一起控制！”陈黎源朝他艰难地喊道。 “怎么帮？” 龙起毫不犹豫，毕竟这境地也有自己的一分功劳。 “你的源气似乎兼容性较强，注入进去，达到足够的能量我就能控制了！” 龙起毫不犹豫，掌心一股电光射入光球内,但在即将进入光球的时候悄然转变成黑雾，除了武漪和光头壮汉没有人察觉到。 突然，那光球剧烈膨胀起来，似乎就要爆开，外协的灵力形成强烈的风压，吹荡四周。 光头壮汉沉声骂道：“他们在作死！” 一步踏出，凌空而立，他就要出手，再晚就来不及了！ “先等等。” 武漪瞬间来到他身前，同样是凌空而立，制止了壮汉的想法。 如果说是其他人来拦他，他肯定早就一巴掌将其甩开了，但这个人是武漪。 “行，你还是可信的。” 壮汉立即说道。 站在他身前这个人他不佩服也不行，毕竟是大帅邀请都能拒绝的人。 陈黎源看着那不断膨胀的光球，其实内心一点不慌，甚至逐渐放心下来，他能感受到光球正在逐渐回归他的掌控，并且逐渐凝为实质。 最终，他嘴角上扬，手掌一握。 “咔擦！” 那凝为实质的光球竟然发出了碎裂声。 龙起抬头，阴沉的面容中似乎有些担忧。 但那光球突然炸裂，化作漫天光雨，洒落世间，美轮美奂。 “哇，好漂亮！” 看台上不少女修惊呼出声，被这原本碎裂光球化作的美丽光雨所吸引。 有些担忧的壮汉和武漪都放下心来。 陈黎源笑了一下，这光雨，算是纪念自己第一次成功。 那恐怖的破坏力与这美景就此一线之隔。 心情大好的他看向面容冷淡的龙起，道：“认输如何，你可是差点死在我这招手下了？” 龙起歪了歪头，冷笑着道：“这烟花吗？确实是差点吓死了。” “你！” 陈黎源气坏了，而这时源气耗尽的白虎也消失，回归符文之内，他一屁股摔在地上。 晃悠着站起来，他看着这丝毫不知廉耻的人。 龙起面容平淡，心中却是，没办法，师姐要我赢的，总得交差。 随后伸手向前一推，将他推到不就算赢了。 陈黎源大惊失色，双手连忙要护在胸前，但还是来不及。 “哎呦！” 他用本音娇呼一声，摔倒在地，恶狠狠地盯着龙起，用极为低锐的声音吼道：“宁！小！仁！” 龙起神色突然变得怪异至极，刚刚那触感，怎么跟拍东方时那一抹惊鸿的温软一样，虽然结实了许多。 但听到“他”本来的娇脆音色，回想起之前的表现，再看“他”这一身明显宽大了许多的衣服...... 一切不言而喻...... 但他龙起是何许人也？ 马上收敛起神情，再次变得阴沉，冷声道：“陈......师兄，我赢了，我走了。” 马上转身就走，一步也不能多留。 心中道，这一声师兄怎么这么难喊出来啊！ “你给我回来！” 第二卷 魔心洗练 第四十一章 暂推的盛会 龙起面不改色马不停蹄地准备离开武斗台，像是什么也没有发生一样。 而身后那跌倒在地的陈黎源陈“师兄”面色羞恼，充满英气的面庞上布满红晕，叫道：“站住！把我的骨头还我！” 他起身拍了拍身上沾染的灰尘，，尽量保持着从容的姿态，向龙起讨要之前被他收走的那具晶莹骸骨。 “骨头？什么骨头？陈师兄你在说什么我不晓得啊？” 龙起明知故问，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你！”陈黎源气极出声，众目睽睽之下，他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抢夺自己的东西，竟然还能做出这种样子？ 真是不知廉耻！ 更可气的是，他还发现了自己的秘密...... 不行，绝不能让他说出去！ “陈师兄你不是送我了吗？作为有些不能说的......” 龙起眼神冷淡地说道。 陈黎源被气得重重呼吸，胸口起伏不定，脸上难看至极。 好家伙，勒索上我了是吧？ 但想了许久，陈黎源还是决定息事宁人，不然自己可就丢脸丢大发了！ 绝不能让他说出去！ 陈黎源身体颤抖，最后咬牙道：“行，给你了又如何，但记得狗嘴不要乱张！” “师兄你这可不像是商量的态度啊，照我说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说出去仰慕师兄你的人可还会多少不少。” 龙起咧嘴说道。 刚刚那场打斗后他内心的烦闷暂时被发泄一空，又发现这位“师兄”的一些小秘密，心里偷笑不已，故而调侃道。 “可恶！”陈黎源被气得跺脚，随后一言不发，再也不想理会龙起。 而武斗台上的护罩也被打开，武漪轻盈地落在台上，朝陈黎源轻声说道：“我会让他不要乱说的。” 又朝龙起使了一个眼色，告诉他不要太过分。 陈黎源抿了抿嘴，但神色还是不太好看。 龙起瞄了一眼陈黎源富有英气且因刚刚的羞恼而染上些许妩媚的面容，笑了一下。 可这正巧被陈黎源看见了，惹得其生气至极。 气得跺了一下脚，陈黎源咬着牙离开。 今天的事情一定要讨回来！ 但陈黎源走了两步时，却听到一阵爽朗的笑声。 “哈哈，两位小兄弟等等！” 来者正是那光头壮汉，与他一同前来的汉子们也跳跃上武斗台。 陈黎源脸上一黑，别人看不出来就算了，你一个至少御空的修士怎么会看不出来？ 明知如此，却还那样称呼，莫不是消遣我？ 龙起则平淡地看着他，不知为何要叫住自己。 “这位是......”武漪正准备开口，但汉子却打断了她，道：“诶，迟早会认识我的，先不着急着介绍。” 旋即豪放地拉过龙起，勾肩搭背，想要拉过陈黎源时，被后者一个深恶痛绝地躲开了。 “哈哈。”汉子像是迟钝到现在才反应过来，大笑两声，一手拍着龙起的肩膀说道：“他们两个我要了，过几天我就把他们带过去吧。” “去哪啊？”陈黎源出声问道，这汉子说也不说清楚。 龙起也有同样的疑问，总不能被拐走还不知道吧？ 汉子挠了挠自己光滑的头皮，道：“到时候你们就知道了。” “那可不行。”一旁静静站立的武漪说道，一双凤目带着不容置疑的气质。 “呃，怎么个不行？你们可是答应了大帅的。”汉子不解地问道，不晓得早就谈妥的武漪为何要出言反悔。 武漪微笑着说道：“师尊确实答应了，但可没说具体是什么时候。” 龙起觉得师姐笑得有些奸诈。 至于他们之前提到的“大帅”，他也在疑惑着究竟是什么人。 “你可知道大帅要求的是越早越好？”汉子有些不悦地说道。 “那又如何？” 武漪淡淡地说道，话语中有些霸道。 汉子哼了一声，双手环抱道：“随你，反正我只要完成大帅交待的任务就行，但别让我难做。” 唉，若不是奈何不了她，自己早就......呃，也不敢动手。 毕竟，大帅有些地方也要仰仗着她，或者说未来完全成长起来的她。 武漪点头道：“放心，这几个天才还得留在宗门内一段时间。” 本就在气头上的陈黎源听着这两个谜语人的对话，让人摸不着头脑，更加恼怒了，直接转身离去。 今日本来是想来找那宁小仁麻烦的，本想着用来练练手，没想到却让他占了便宜。 可恶啊！ 陈黎源启动九乾域内的传送法阵，身影马上消失不见。 “啧啧，挺有脾气的啊。”壮汉调侃道。 “行嘛，那就等你的消息，可别让我久等。” 壮汉声音雄浑，这般说道，也离去了。 只剩下不知所以的龙起以及风姿卓越的武漪。 “师姐，你怎么来了？”龙起这才出声问道。 武漪平淡地说道：“不来等你输吗？” 龙起这才知道这位师姐是极其维护自己这个同门师弟的，或者说是师尊的威望。 心中不免有些感激，但他深知因为韩小姐的事情，她是不可能原谅自己的，也就不自讨没趣，要告辞离开了。 “小师妹晓得了？” 他正要离去的时候，武漪突然出声问道。 龙起嘴角苦涩，深深呼出一口气，点了点头。 “哼，我那两位师妹，都被你这个家伙伤害过......” 龙起听出了她语气中强烈的不满，没有再多说什么，行了一礼，道一声“告辞”，便离去了。 武漪凝视着他离去的背影，眉头蹙起。 但他们之间的事情，自己确实不好多管闲事，只希望那位小师妹道心不要受到损害才是。 这般伤害你的混蛋，你还要喜欢他作甚？ ...... 剑宗主峰清绝殿内，九道身影各自站在属于自己的位置，商讨宗门要事。 “为何要推迟，安于秋不是已经回来了？” 较为年轻的术宗宗主隋广玉质疑道。 首位上的安于秋面容平淡，道：“我不久前查寻到一些事情，过程中受了点轻伤，需要静养一段时间。” 但她本就白皙的面容上瞧不出一点病态，让术宗宗主深深怀疑她的说辞。 “那如何与其他宗门交待？” 一名须发苍白，但身躯威武雄壮的老人问道。 他是铸宗宗主魏厉，与剑宗的大长老是亲兄弟，但因为所修术法不同，于九极宗内处于不同的宗门。 而他那作为第一大宗剑宗的大长老的兄弟，因为安于秋其实算作总宗主的缘故，身份相当于剑宗的宗主，与他们几人身份等同，却因为要事没有出现在这里。 反正剑宗有一个话事人就够了。 “通告他们一声就行了，千年来镇印都在我九极宗手中，他们觊觎千年又如何，终究只能干看着。” 安于秋说话霸道，毫不把其他宗门放在眼里。 放眼南州，能够对九极宗构成威胁的，绝不是其他那些宗门，而是几个世家。 “你刚刚返回宗门不久可能不知道，近几年俞姓、姬姓等已经暗中支持其他宗门，妄想借此机会夺取镇印，不得不防。” 阵宗的老头有些担忧地说道。 “这些家伙坏了规矩！南州盟约规定只有各大宗门有资格持有镇印，可不包括这些世家。” 一名中年女子说道，她衣着华丽，略显老态，但依旧散发着妩媚，年轻时也是位数一数二的美人。 她正是财宗的宗主，掌管宗门财务，其他几位宗主见了她这位财神爷也要客客气气，就怕被穿了小鞋。 “无所谓，千年来那些宗门早就没落，成了一具具被世家操控的空壳。” 安于秋淡然说道。 各位宗主都沉默下来，安于秋所言不虚，也都是他们知道的事情。 除了九极宗地位超然，其他宗门诸如那隐宗、截天教，早就败落了。 毕竟，他们千年来都没有一次争过九极宗。 安于秋目光如剑，锋锐刺眼，让人不敢直视，似在思索什么。 财宗宗主看着这位明明比她年龄还要大，却永葆青春的女人，忍不住叹息。 自己早就被岁月摧残至如此，而她永远地驻足在最美丽时刻，自己身为一个女子，怎么能不嫉妒？ 数十年永不停歇的岁月没有在她脸上留下一道痕迹，她那宛如瓷器光洁却吹弹可破的肌肤依旧光泽亮丽，老天为何如此不公？ “他们小动作有点多。” 炼宗宗主是一名须发灰白修长，两道长眉与胡须几乎要垂到地面上的老者，他沉声说道。 “无妨，过段时间，我会在南州盛会开始前去各世家走上一遭。” 安于秋话语平淡，却在各宗主心中激起惊涛骇浪。 他们似乎都觉得无法看清这个认识了数十年的女子，因为那个预示，向来手段怀柔的她也决定做些什么了吗？ 比如，让九极宗成为那西海的清境宗？亦或者中土的神元宫？ 而现在他们也在思考一个沉重的问题，敢只身前往隐藏着一些老怪物的世家的安于秋，究竟是什么人才能伤到她？ 或者说，这数十年来在他们认知中向来无人能敌的女子，终于遇到对手了？ 要知道，连那神元宫主都曾承认彼时的他弱安于秋一线的。 第二卷 魔心洗练 第四十二章 我们再也不见 武漪回到剑峰，待各位宗主商议完毕后，才找到安于秋。 她关切地问道：“师尊，听说您受伤了？” 她言语中有一丝不自然，她不知道已经多久没有听说过师尊会受伤了...... 在她消失的这二十年里，自己都已经从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女孩长大了。 虽然她不曾见证过自己的成长，只是偶尔能通过那块已经被捏碎的符石偶尔联络过。 仅有的几次。 于她而言，安于秋是她的师傅，亦是如同她的母亲一般，虽然安于秋至今未曾嫁娶。 在她被师尊带入九极宗的时候，师尊就已经是极为强大的修士了，二十余年过去，自己仍旧未能追赶上她的脚步...... 都是自己这具孱弱的身躯害的......无法修行稍微霸道一些的功法，只能转去修炼阵法...... “没事，小伤而已，她比我凄惨多了。” 安于秋摇头微笑轻声说道。 昔日被她找到的小女孩也长大了，出落成一个亭亭玉立的美人。 “您都需要修养了。”武漪娇嗔道。 不少对武漪日思夜想其实连面都没见过一下的倾慕者若是见到她这副小女儿情态，不知道会不会晕死过去...... 虽然已是九极宗闻名的天才，芳名传遍南州甚至更远，是外人心目中的仙子，但在安于秋面前，她始终是当年那个小女孩。 安于秋摇了摇头，不知道何为情感的她始终冷漠对待人间，除了面对自己的大弟子的时候，才会感受到那种感觉...... 一种想要爱护关切的感觉...... 若是没有她，自己也是断然学不会的吧...... “南州盛会的时间被我推迟了，先让那边选中的弟子过去吧。” 安于秋说道。 “好！”武漪点了点头，道：“我正是要来告知师尊这件事情。” “嗯，先让他们去吧，也算是一种磨练，九极宗新一代的担子，总不能让你一直挑着啊。” 安于秋露出一个温婉的笑容，如春日里冰块化去后显露出来的花朵。 武漪脸上微笑，师尊那久违的笑容，看来她状态越来越好了...... 不再打扰安于秋清净，武漪告退走了出去。 ...... 龙起回到了断刃峰，回到了自己的院落，已是第二天破晓。 一进门，就看到静静坐在石桌旁的许心。 这完全出乎他意料，不知如何应对。 “你......回来了？” 他苦笑着问道。 “嗯。”许心点了点头，并没有看他一眼。 她看起来更安静了，之前还挺活泼灵动的一姑娘，现在浑身上下都洋溢着悲伤的气息。 “你去哪了？” 可刚刚问完这句话她就有点后悔了，呵，他去哪了？与自己有关系吗？ “去了藏经阁，静不下心，出来时和人打了一架。” 龙起走进院落，坐在石桌旁说道。 许心习惯性地问道：“没受伤吧？” 问完却哑口无言，低垂着脑袋不再言语。 破晓的辉光照不进院落，昏暗之处两人默默无言。 龙起看着那熟悉的面容，内心竟开始绞痛起来。 呵，看来自己尚未泯灭的良知还挺多啊，没全部喂狗去了。 相比一年前，她变化太大了，大到从一个邻家姑娘成为了修士眼中的正派仙子的转变。 而自己也变化挺大的，更加低沉阴郁了，当然表面上是看不出来的，他指的是内心。 “你不想说什么吗？”黑暗之中，许心微微扬头说道。 虽身处黑暗，但龙起依旧能看到她眼角挂着的泪花，以及她凄迷的神情。 “我怕我说太多烂话。” 黑暗中再次陷入沉默。 “呼......”许心重重地呼出一口气，颤声道：“知道吗，我半年来刻苦修炼，是为了给你一个惊喜，我总觉得自己在拖你后腿总想证明自己总想着能跟你站在一起，即使你要做再多的错事。咳咳！没想到啊，你倒是给了我一个大大的、很大很大的惊喜。不！哼，这是惊吓啊......” 她抹了抹嘴角咳出的鲜血，声音哽咽嘶哑地说道：“你不想多说什么，我却以为我想说很多，结果到头来发现什么也说不出。” “那就......这样吧。” 她似乎用尽了最后的力气，闭上双目，试图阻止那决堤的泪水。 但越是在意，泪水奔流地就越汹涌，打湿了她的俏脸，打湿了衣襟。 “天......冷了，你......” 龙起声音嘶哑地说道，想脱下自己的外套为她披上。 “不用，我晓得了......” 许心说着，后面已经是强忍着哭泣颤抖地说道。 她起身避开龙起，似乎用着全身仅存的力气拔起沉重的双腿，走向院外。 走到门口，她忍痛咬牙说道：“我们......以后再也不见了吧，不然......呵呵......” 她摇了摇头，吸了一下鼻子，迅速迈开步子离去。 “等等。” 许心身形马上止住，微微颤抖，等待着他接下来的话语。 龙起从空间戒指中掏出一枚竹简，上面是他用黑雾腐蚀铭刻的一些东西，向许心抛出，道：“这是我对黑雾的一些理解，你应该能用得到。” 这是他在千雷谷的半年里缓缓写就的，本想着再多观察自己体内的情况再完善完善...... 许心身体一僵，并不回头，只是抬手接住，轻声问道：“就这样吗？” 龙起深吸了一口气，道：“小许姑娘，我们终究是......” “不用说了！” 许心冷哼一句，神色终于变得坚定，径直离开。 没有去看离开的许心，龙起扶额坐在石桌旁，不再去想这些事情。 但做不到不去想。 从一年前遇到她开始，直至现在发生的，一切...... 心中有几分遗憾与痛楚掠过，蚕食啃咬着他那为数不多的人性，叫他无处倾倒。 “啊！” 龙起大叫一声，头颅猛然砸到石桌上，没有动用源气的他头破血流， “咔擦！” 以他额头为中心裂痕慢慢扩散至整个石桌，鲜血顺着裂缝横流。 “砰砰！” 石桌碎裂，砸落在地，而龙起始终保持着那个以头抢地的姿势。 “哼......哼......” 他粗重地呼吸着，猛然抬头，眼底红芒闪烁，眼白里黑丝如雾气纠缠。 如果，如果我当时知道，是不是就能不杀她父亲？ 那徐进岩害我一命，她也算救我一命，是不是就能相抵了？ 他怀疑当时那黑衣女子程绫给了他这具身躯之后便让他自生自灭了，若没有许心，他早就成了饿死鬼...... 如果当时我知道，现在是不是就不会像现在这样？ 但，没有！如果...... “罢了，都是冤孽，我何必.....不，怎能不记在心头......不，与你何关......我......啊啊！” 他喃喃自语，如厉鬼幽泣，低婉瘆人。 一时间，黑雾自他体内疯狂涌出，凝聚成一道人影。 那是原本自己的样子，名为龙起的那个人，而不是现在的宁小仁...... 那是他之前压在心底的心魔，如今再次浮现。 他本以为自己可以压制到渡过心魔劫，现在想来还是太过天真了。 黑雾龙起低笑着，充满嘲讽地说道：“你自讨苦吃又是何必呢？明明接受她的爱意，继续隐瞒下去，甚至可以隐瞒一辈子......你我一同，操控她体内的黑雾，甚至可以让她这辈子都不会发现，可以潜移默化改变她，没有人会发现，让她成为任何你想要的，和我想要的样子......嘿哈哈哈哈，可惜啊可惜，你把我压制到现在......” 当然，这一切话语都只是他的心声，不会有任何人知晓。 龙起猛然起身，掐住黑雾人影的颈部，狠声道：“你不过是道喋喋不休的执念，是道自以为是的心魔！有何资格与我相提并论！” 黑雾龙起仍由他掐着，反正再次出来后他也奈何不了自己，嘿嘿低笑着，道：“因为我就是你，抛却那些所谓良知道德后的你啊，呵呵......我想着做着你不敢想不敢做的事，其实，明明你潜意识中也有那样的，欲望嘛......让那个救了你的丫头，今后乖乖听你的话......呀哈哈哈......不是你最想的吗？嗯？我的，本体......” 他说着化作黑雾飘散，语音在周围清清回荡，呼的一下再次在龙起后方化作人形，道：“你秉持着那自以为是的原则，殊不知，早就是幽魂厉鬼的你，还有什么资格说道，我是你，你既是我，只有我们统一一体，才能......” “哼！”龙起鼻尖闷哼，伸出一只手掌，将那黑雾人影收拢在掌心捏碎，化作黑雾收回体内。 “无妨无妨，嘿嘿嘿，再也无法限制我的你迟早要直面我的......到时候......你还......有信心说服我吗......嘿嘿嘿......” 第二卷 魔心洗练 第四十章 壮汉的来意 已经宛如实质的心魔从他体内冲出与他诉说着内心的欲望，让他本就难以坚定下来的内心不停动摇。 看了看自己的手，龙起心底再次生出那个想法。 我到底是谁？ 活下来的到底是谁？ 是这黑雾？还是我？ 或者说，我只是承载着那个名叫龙起的男人的记忆，然后被塞到一具名为宁小仁的身体里的一些鬼东西......吗？ 他内心不断告诉过自己绝对不能够产生那种想法，自己必须是龙起必须认为是活下来的龙起！ 不然......后果难料...... 看着寂静的黎明，破晓的光辉已经洒落，而他的内心，则会像光芒下的影子一样，再次格格不入经受炙烤...... 龙起看了看被自己以脑门砸碎的石桌，随便踢走一块脚边的碎石，缓缓走出院门。 他走到远方山崖处、草地中，静静站立在那里。 远方地平线上的旭日炽烈如火，此处他的内心寒冷如冰。 光芒照耀，他立体而富有层次感的脸庞被照出亮块，也有暗处。 额头上的伤口早就被黑雾修复，只有一些凝结的暗红血块挂在脸上，但他仿佛没有察觉。 他静静站立在这里，看着那厌恶的光辉熠熠闪亮，却没有逃避。 此刻，他什么也不想，就这样站立在那，直至清晨。 “小兄弟？” 他身后传来一声试探性的呼喊，但他没有回答，依旧愣愣看着那早就没有了太阳的方向，因为已经挪到了较高一点的天空。 “嘿！” 一只粗壮有力的手掌拍在他肩膀上，他只是微微侧目，但眼底没有任何波动，冷漠至极。 但后方那人却不以为意，只走到与他并排，问道：“遇上伤心事了？” “算不上。”他干涩的喉咙里发出嘶哑并不连续的声音，然后再一言不发。 确实算不上，这段孽缘早点斩断才好，之前他想要隐瞒的想法太过自私。 而如自己那心魔所说的期满一辈子？ 呵，以他之前的道德良知还做不出来。 只是那丫头晓得了以后，自己觉得心中空了点什么。 或许换做以前，自己从千雷谷的半年囚禁中走了出来后，她应该会缠着自己好一阵子。 而以前自己只当是她举目无亲，较为熟悉的人也只是自己，不曾想...... 罢了，不多想了，也是孽缘。 “前辈来找小子有何贵干？”他转过身，礼貌地朝那光头壮汉问道。 正是他与陈黎源武斗台上决斗时与武漪前来的那人，至少是御空境的实力。 光头壮汉挠了挠自己没有一根烦恼丝的锃亮头皮，笑道：“我还以为还得开导开导你呢？” 龙起嘴角微翘，但十分有礼貌地说道：“便不劳烦前辈了，之前小子也是让前辈看了笑话。” “前辈，有什么事还请移步寒舍？” 他伸手邀请道。 “不了，你们这住处太奢华，我屁股坐不住的。” 光头男子摇头说道，旋即有些闷气地说道：“别整天前辈前辈的，小小年纪做事拘拘谨谨的，没有一点年轻人的朝气。我看你武斗台上动手不是挺狠的吗，做事何必如此不爽利？” 看得出这光头男子对他的表现不太满意，他也只是微微笑了笑。 你修为高，说啥都是对的。 但我听不听是我的事。 光头男子觉得他有些做作敷衍，皱眉道：“我叫做葛洪，你便是直接呼唤我本名也无妨，别再用什么前辈来呼唤老子！” 龙起点头，既然你都这样说了，那我也不必客气。 没想到这个看起来威猛的高深修士如此不吃修士界的这套客套话，那他自然也不必客气了，便是他自己也觉得这套皮笑肉不笑的客套十分恶俗，厌恶至极。 但身在此中一年，不知为何也染上了这般坏毛病。 “那葛大哥来找小弟有什么事情？”龙起笑了笑，改口问道。 但他的眼神还是如以往一般死寂空洞无神，让人看了忍不住皱眉。 但光头男子对此到不以为意了，谁还没有点自己的怪癖呢？ 他大手猛然拍在龙起肩膀上，哈哈大笑道：“早这样不就行了？年轻人嘛，做事爽利点！” 龙起含蓄地笑了笑，说道：“葛大哥也算不上老，不也是年轻人？” “哈哈，不过老子我已经一百二十多岁了，哪里算不上老人？” 光头男子大大咧咧地说道。 龙起眼皮一跳，眼前这位身材健硕看起来孔武有力的汉子，竟然已经一百多岁了？ 那他究竟是什么修为的修士？竟能够保留年轻时的容貌这么长时间？ 汉子似乎没有看到他的惊愕，继续大大咧咧地说道：“想当年你师傅去我们那的时候老子就是这个样子了，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再次见面我们俩的容貌都没变过，但谁知道就过去了数十年了？” 龙起嘴角一扯，我师傅？安于秋？ 她也是个活了数十上百年的老妖怪？ 他从来没有想过安于秋年岁竟然会那么大，明明之前那枯鸦先生还念叨着曾执迷于其美貌，想要联合其他人设计活捉她，结果被她一人一剑尽数劈杀，连他自己也要差点丧命。 “别不相信，而这对于她来说其实也不算什么，倒真是令老子羡慕啊。” 光头男子咂舌道。 龙起似乎从他的话语中听出一些异样，问道：“你也对她老人家有意思？” 光头男子脸色一变，连忙张开大手捂着他的嘴说道：“嘘！别胡说！安于秋还年轻着呢，再说她多少岁也一样。” 光头男子似乎有些后悔将关于安于秋年岁的事情讲出来了，若是这小子去告个刁状怎么办？虽说安于秋也肯定是对此毫不在意就是了。 对嘛，虽说女子人人爱美喜年轻，但安于秋这家伙肯定不在乎这些东西的...... 光头男子松下一口气来。 瞧着他那连忙四处张望像做贼一样生怕被自家师傅看到似的模样，龙起眼中愤然，但却被光头男子牢牢捂住嘴。 我去！老子随口一说还真的是，你难道是因为觊觎安于秋才来和我打交道的？ 这时他又想起那个炼丹天天炸炉天天炼出毒药的段大铭段师兄，那个拉拢自己是为了希望能够让武漪指点指点的家伙。 还有那主动挑战韩小姐希望获得关注的陈黎源，还有他那个惦记着许心的兄长...... 我靠，感情我名义上的那师傅和三个师姐人人是宝，就老子是块茅坑里的臭石头是吧？ 龙起一时间觉得自己似乎有些格格不入...... 被光头男子这么一搅和，龙起受心魔的影响大大减少，恢复了一些平日里不着边际的性子。 看见龙起愤怒的眼神，光头男子嘿嘿一笑，这才松开手掌，说道：“我刚刚说的这些胡话小兄弟你以后可别乱讲啊。” “我师傅知道你的贼心吗？”龙起尬笑着问道。 心里确实鄙夷地想到，你一个实力高强的修士有必要来捂老子的嘴吗，不就一个念头的事？ “应该，不晓得吧，要晓得她早就来砍老子了，但我这不还好好的嘛，胳膊啥的也没少......” 光头男子继续絮絮叨叨。 龙起实在有些受不了，同时有些好奇安于秋年轻时脾气这么不好的吗？ 不过想起那枯鸦先生的晚年境地，他是有些相信的。 同时他打了个冷颤，幸亏老子遇到的是现在的她，不然我这魔主黑雾就够她把我剁成几段了。 这么说起来，龙起又想到了那告诉他安于秋不会加害自己的黑衣女子。 她是怎么知道的，又到底是谁，现在又在哪？ “你以为她不知道吗，就你这副怂样，恐怕面对她的时候都天天心里有鬼......” 龙起有些鄙视地说道。 这些喜欢个女子又不敢让人知道的家伙到底是怎么想的？喜欢玩暗恋？那玩到你想明白的时候有勇气的时候也是人家早就决定好结婚生子的时候咯...... “我去，你别瞎说。” 光头男子听到他口无言忌，拍了他一巴掌。 他心里苦笑，为何老子喜欢她，还不是因为早年那些时候她那杀疯了的模样。 那时的她可不像现在这般冰冷安静，可是位能在阵前冲杀的主，身披鳞甲，浑身浴血归来，只凭手中一剑，硬是摘掉了对面首领的脑袋。 就连大帅都对她倾佩不已，想尽一切办法请她留下来。 当然，最终没能成功就是了。 当年安于秋与已经逝去的一位可是在咱们那是不少人心目中的女神的...... 不过这些都只是他的心里话，龙起不得而知就是了。 龙起双手环抱，学着那壮汉的模样，平淡地说道：“对了，那你来找我有什么事情？” 我去，叫你别叫前辈你还真就无所谓了？ 光头男子被他的这一转变给惊到了，也拍脑袋想起自己是来干什么的。 他抹了抹鼻子，干咳两声，说道：“我是来找你进入碎虚界的。” “碎虚界？那是个什么地方？” “一个尸横遍野的地方。” 第二卷 魔心洗练 第四十四章 碎虚界的情况 “行啦行啦，别说那些故弄玄虚的话，我好像在哪里听到过这地方？” 龙起有些狐疑地说道。 想了许久，终于想起来是从哪里听说的了。 那韩小姐据说不就是去了那里半年吗？ 难道她令人轻移察觉到的那些变化是因为在那里，在那什么碎虚界里的经历不成？ 光头壮汉一改往先的嬉笑，严肃地说道：“那里是与魔物交战的前线。” 龙起皱眉，这倒是未曾听说过，便问道：“不是说魔主被封印之后大部分魔物都与那些至尊逃到虚空之中了吗？” 光头男子点头，道：“是，但也不是。” “怎么说？” 光头男子追忆往事，沉声说道：“当年魔主死后确实有部分魔物与那位至尊逃离，但彼时至尊黑溟也以力竭，无法支撑送离全部魔物，而我们的先辈们为了不继续让人魔之间的战乱继续荼毒这片大地，召集众多强者，打造了这片碎虚界，将魔物赶入其中。” 龙起想了想，问道：“也就是说，魔物都在那片世界里？” “大部分在，还有与黑溟逃走的高等魔物，与魔主一起被尘封的一部分，以及逸散在天元界的一小部分。” “那为什么当初不把它们，赶尽杀绝？” 龙起沉思着问道。 光头男子看了他一眼，似乎颇为认同他的想法，只能遗憾叹息道：“谁不曾想过呢？但当初的先辈们只能做到这一步了，那些魔物在碎虚界繁衍生息，近一百年来愈发强盛，我们越来越难以抵挡。” 他没有说的是，不仅仅是他口中的难以抵挡，魔物之攻势已经强大到了前所未有的地步。 就连他们之中的某一位，风采绝伦的那一位，都死在了魔物的攻势中，这在千年来是前所未有的事故，就连大帅都没能成功将她救下。 达到了那种程度的修士，竟然也会以那样悲惨的方式死去，在魔物潮之中毫无抵抗之力，像一个凡人一样被撕碎。 而原因是，有其他的至尊苏醒了，且不止一位，通过传说中最恐怖的两位之一跨越空间传送过来。 龙起耸了耸肩，无奈地说道：“你们都无法抵挡，叫我去了，还不是去送死？” 从这汉子口中，他早就猜到了其来意，为了寻找修士进入碎虚界加入对抗魔物的阵线中。 但他已经见识过黑溟的恐怖，就连与他齐名的幽藏都能凭着残躯力敌安于秋与西海镇使两位绝顶强者，那不曾被天元界限制过的且完全恢复过来的黑溟究竟会是怎样的存在？ 他去了碎虚界，笑话，那不是送死？ 他就不信那些至尊感受不到他体内的这些黑雾，说不定把自己抓起来随便研究几下就杀了，可能自己也就只这点价值？ 光头男子正色道：“当然不会让你们送死，而且这也是大帅的意思？” “你说的这位大帅是什么人？” 龙起觉得汉子语气中对这大帅似乎十分尊崇？ 的确，汉子双眼中流露出炽热的崇拜，道：“大帅是碎虚界阵线的象征，没人知道他究竟是何人，但他在碎虚界之中伫立千年，未曾后退半步！” 龙起狐疑地说道：“千年？真的有修士能够达到那种寿命吗？” 他曾听说过就连这世间最顶尖的修士也只不过能够拥有最多三百年寿命，而这唯一一位能够活的如此悠久的，正是不久前刚刚坐化的观星司前任主人。 他也就是留下末世预兆的那位。 连这等修士都只能活这么点时间，与幽藏口中的永生境界相去甚远，到底谁才能有机会活到那么久？ “谁知道呢，不过有大帅在，阵线便不可能被攻破，这是他曾立下的誓言！”壮汉慷慨激昂地说道。 龙起点了点头，对碎虚界的情况有了一些认知，但还是继续问道：“那位大帅为何要这样做？而且你又为什么找到我？” 壮汉道：“大帅的意思是，趁浩劫未至，磨练出新的一批强者，而我等便是指派出来寻找合适人选的，至于你小子，我是看你是安于秋的弟子，应该有什么过人之处，先抱着试试的眼光了。” 我去，这算是爱屋及乌吗？ 那你要是知道安于秋不止一次想砍死我以绝后患，只是碍于与幽藏的誓言，你会不会现在就帮她弄死我？反正这样应该不会影响到她。 以幽藏那难以理解的时间的能力，既然他愿意彻底死去，想必是见到了未来，确定安于秋不会食言，才消散于万古长河之中。 而他托付与自己的，遗愿，竟然只是冥冥中觉得自己似乎是能够窥见大界隐秘，能得知经历到未来的，一律希望？ 这样就自愿死去保自己周全？会不会过去扯淡和草率了一点？ 我龙起还在生死之中挣扎，何德何能能够经受得起您老人家的遗愿？ 款且幽藏老人家再怎么说也是魔物，届时自己步入第七境，若是安于秋说出去，自己岂不是成了天元界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嗯，看来这段时间得先搞好和安于秋的关系才是？ “喂喂！你有在听我说话？”壮汉没好气地说道。 龙起没有回答，反而目光怪异地看着这汉子，你说你一个修为高深的家伙怎么就没有一点身为强者的风范呢？就这么比自己还不着调？ “我还是不愿意去怎么办？”龙起思索道。 汉子拳掌相击，哼了两声，道：“不想去也得去，你跑的出老子的手吗？” 汉子心里道，大帅的这个机会给你你还不知道轻重？ 他明明是在挑选合适的继承者了啊！ 寻找一个能够接替他位置的年轻人，因为他曾立誓与碎虚界共存亡，绝无回头逃避的可能！ 以现在魔物不断加紧的攻势，不愿增援的天元界各大势力，碎虚界被攻破只是早晚的事情！ 也就是说，在不远的将来，大帅自认为自己必死无疑。 可他不像其他人如他一样死去，其他人还需要加入到这个末世之中与魔物的斗争，不能在碎虚界全军覆没。 汉子心中叹息，他们这些呆了许久的老人，谁都能够知晓大帅的心意，但也没有劝阻过。 因为他若是后退了，还会是所有人心中的那个大帅吗？ 而且他只说自己已经活的够久，是时候迈入死亡的深渊之中了。 可，他明明是最有希望能够突破这个世界限制的人。 可他只说自己根本无法破境！ 就连大帅都这样说，不免让所有人心中生出绝望。 可，他也曾说过千年前某位存在似乎启动过一个计划，几乎延续千年的计划，在那位死后依旧严格执行。 而那个计划的根本，就是再造一个突破限制的强者！ 大帅要尽力为这个岌岌可危的世界创造足够的时间，创造一个能够诞生一位绝顶强者的时间，带领这整个破碎的世界走出迷蒙的虚无，找到其他世界碎片，甚至，拼凑出曾经的那个大界！ 而他，自认为只是那个存在的引路人，该在合适的时候落幕退场。 汉子脑海中一瞬间闪过这些个遗憾的念头，他自己都觉得自己有些优柔寡断了，难道是因为那位女子逝去之后，整个碎虚界都被打击到了？ 连大帅都不能从死亡之中将她救下，那种无力感回荡在每个人的心头。 而也因她的逝去，碎虚界为数不多的色彩也消失了，他们这些同僚心中也多出了一分伤感。 或许，不久的将来，他们也会一个个，奔赴死亡...... 龙起可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但既然这汉子都要强行带走自己，安于秋也不阻拦，那就带走就是了？ 既然幽藏都认为自己能够活到他想要的那个未来，那是不是拥有时间能力的他已经从未来确定过？ 那自己是不是吃吃睡睡其实也没有什么危险，反正也不会死？ “随你的便了，给我吃好住好就行。” “想屁吃！”汉子口吐芬芳，道：“老子一辈子都没有坐过个舒服的凳子，你还想吃好喝好？告诉你小子，我们那最常见的食物，就是魔物。” 龙起脸上一黑，先前还一口一个小兄弟，现在本性暴露了就成了“你小子”是吧？ 可是他也是一口一个前辈变成了葛大哥，后面更是连称谓都不要了，五十步笑百步罢了。 当然，他肯定是不会发现自己的这点小小双标的。 “那现在去哪？” 龙起问道，他耸了耸肩，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这时的他，哪里还有从失去小许的惆怅的影子，哪还有那点为数不多的忧郁？ 冷血至此，虚伪做作，能到他这种地步的，或许也没几人了。 汉子这会儿勾肩搭背了，拉着龙起走下断刃峰，道：“不急，等我几个兄弟把人全部带到再说。” 随后，他真的是拉着下断刃峰的。 勾肩搭背的时候，就挟持着龙起从山崖上跃下。 龙起傻眼了，没想到他会来上这样的一出，瞪大了双眼。 “我靠！你会飞我不会啊！” 第二卷 魔心洗练 第四十五章 被选中的人 “砰！” 两道人影于悬崖砸落在地，激起满天尘土。 周围过膝的绿草被那剧烈的冲击压弯，小花零落。 “咳咳！” 龙起摇晃着从扬起的灰土中走出，捂嘴咳嗽。 我靠，吓死老子了。 光头壮汉脚步平稳，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对。 不过龙起明明是从通天塔内那千绝顶上跳下去过的人，不曾想也会因为这样害怕。 可能太过突然，也没有当初黑衣女子给过的保证。 “走吧。” 光头壮汉瓮声说道，先走向前去。 “去哪？”龙起没好气地问道。 “去……那啥？就是你们阵法构建的那片空间。”光头男子想了一下说道。 龙起知晓他说的是九乾域，那离传送石台还有些距离，而他的权限又不可能直接远距离进入。 可接下来的一幕却让他傻眼了，只见那汉子朝前凭空轰出一拳，身前的空间泛起阵阵淡蓝色涟漪。 “咔擦！” 那涟漪之中，竟是传出了水晶碎裂的声音，他是要以此等暴力的方式“开门”。 而龙起终于反应过来，急眼道：“你都能直接开门还要拉着我跳崖？” 汉子嘿嘿一笑，道：“让你体验一下刺激嘛。” “哼！” 涟漪之中传出一道不满的声音，旋即门扉打开，一条通道浮现。 光头男子搓了搓拳头，似乎有些遗憾未能靠自己轰开九乾域的大门，双手环抱没有丝毫内疚地走了进去。 龙起扶额叹气，被这家伙的操作整服了，跟着走了进去。 入眼是那熟悉的通道，淡蓝色涟漪不断泛起，亮眼的光华流转，有如星光的细点缀在四周。 真一个美轮美奂的景象。 走了许久，两人终于到达了一道光门之前，步入其中。 待光芒消散，眼中再能看到景象是，龙起发现自己又来到了那片一望无际由众多地砖铺到地平线的区域。 但此时已经不空荡，有许多人已等待在此处。 此处有不少与光头壮汉服饰一样简陋的汉子，见着葛洪，都打了声招呼，叫一声“老大”。 这些汉子身后都跟了不少人，应该是他们带来的挑选好的年轻人。 其中有不少他见过的人。 根根碎发直立身材可与这些汉子比较的陈黎清，跟在他身后富有英气的陈黎源。 此刻后者对刚刚到来的龙起咬牙切齿。 以及炼宗何炼，一袭得体劲装，利落帅气，他身边站立着一个衣物火红、眉心点缀一点美人痣的少女，是术宗宗主爱女隋清儿。 但有一个人影出乎他的意料，是那个不靠谱的炼丹师段大铭，此刻正朝他打招呼。 龙起礼貌地回应了一下，又看到几个熟人，赵燧升赵铩刹张威缑，神户身后跟着李恒张以，可谓是蛇叔一窝了。 他们见了龙起神色都十分不善。 前三人是宗门内被他出手打趴过，且下手狠辣，没让他们在床上少躺。 后两者是记恨外出执行任务时龙起坏了他们与东方玉菲的好事，且现在听说那美人就住在断刃峰离龙起住处不远的地方，嫉妒使然。 龙起回应了一抹冷笑，后面两个依靠关系的废物而已，连他们名义上的师傅何炼现在都不肯要他们。 其实也不是何炼不愿他们跟在身后，除了烦一点以为也没什么同时也好给他们身后的势力一个交代。 但隋清儿可不愿，将二人训斥一通。 这俩人不怕没有关系的何炼，但对这位术宗宗主独女却不敢招惹，灰溜溜离开找到他们的狐朋狗友去了。 除了这些见过的面孔，还有不少人在此处，不少更是前几届入宗的弟子，眼下修为已经到了一个可怕的地步。 但龙起一个也不认识。 他最后一个认识的人也就是那位熟悉的美人师姐武漪了，刚刚葛洪“开门”时那不满的声音就是她，随后将通道打开让两人进入。 “人都到齐了？”光头汉子朝武漪问道。 说来奇怪，这个与安于秋同辈甚至还高上一点的老家伙，对武漪的态度其实是把她当作同道的。 可能是她太过出彩的缘故了吧。 武漪摇了摇头，道：“再等一个人。” 葛洪也就双手环抱悠哉悠哉地等候了，又问道：“安于秋舍不得你们几个宝贝弟子，不让你们去？” 武漪摇头道：“我的情况你知道的，玥儿也因为那混蛋出了问题，至于小师妹……嗯……她来了。” 龙起知道师姐口中的混蛋就是自己，同时惊讶于许心也要前去。 他皱眉道：“师姐，她现在去恐怕不妥吧？” 武漪掌心祭出一道符文，开始打开通道，转头质问龙起说道：“她为何想去你心里不清楚吗？” 龙起张了张嘴，却是哑口无言。 确实，事已至此，自己说什么也是没有用的。 光门展开，不久，一道身影就从其中走出。 穿一身素白衣袍，没有任何饰物点缀也无任何脂粉擦拭，但依旧清丽绝尘，令人沉醉的美丽容颜。 虽然许心脸上还挂着少女的稚嫩，但不得不说，她已经如同正在绽放的花苞，已经出现绝世容颜。 龙起没有开口说话，她也只是淡淡地瞥了他一眼，就像是不认识的陌生人一般。 “师姐，可以走了吗？”她神色平淡地朝武漪问道。 武漪轻轻颔首，道：“就等你了。” 许心点了一下头，走过去静静站在武漪身后，始终没有看龙起一眼。 远处，陈黎源皱起眉头，朝自己的兄长问道：“哥，他们之间是不是出什么问题了？” 陈黎清冷厉的眼光中若有所思，点头道：“确实，与之前听说的不符。” “就是，听说那小丫头挺黏那宁小仁的，现在看来好像不是那么一回事？”陈黎源一双凤眸波光流转，又道：“对了，哥你不会是真的对那小丫头有意思吧？” 虽然陈黎清身材魁梧，但有着一张十分俊朗的面庞，与那些脸生横肉的汉子不同。 但若是把那小丫头与他放在一起，这种景象陈黎源也不敢恭维。 毕竟，就连与陈黎清同胞的自己身材也够修长了，这样也只能达到他胸口的距离...... “很重要吗？”陈黎清淡淡地说道，自身带着一股若有若无的威压，虽然已刻意压制，但言谈举止中还是会流露出来一些。 远处的光头壮汉双手环抱，见人都来齐了，便重重点头，高声道：“既然诸位已经到齐，老子我就为各位讲讲，我们此行前去的究竟是个怎样的地方！” 他声音粗重浑厚，宛如洪钟。 一众人等神色严肃，静听他接下来的话！ “我们要去的，是碎虚界！可能你们之中的很多人都不曾听说过这个地方。”他顿了顿，继续喊道：“因为你们活在这个安稳舒适的世界里！你们能在这里肆意享受、肆意挥霍，究其缘由都是所有身在碎虚界的同道以他们自己的生命换来的！” “那里，有着不断修养生息恢复过来的魔物！他们的攻势一次比一次强烈！而我们得到的却是越来越少的支援！因为整个天元界都在试图遗忘我们！ “而现在你们也只是听说，听说那里越来越危险的境遇，但从未知晓到底惨烈到了何种地步！就在不久前，我们最强者之中的一位，她已经陨落在碎虚界了！呵呵，你们可能不知道她是怎样强大的存在，这么说吧，她，比你们宗主只强不弱！” 此言一出一片哗然，安于秋的事迹他们是听说的特别多的，早在二十年前，她便已经是站在修士界最顶端的存在了，而这汉子口中的那位，却还要比她强？甚至死在了对抗魔物的斗争中？ 这怎么可能？ 汉子睁大眼睛的脸上挂满悲愤，下方与他一起来的几个汉子也是低下头颅，显然他们所认识的那位最强者之一的陨落给他们带来很大的打击。 明明，明明她那种存在在这世间应该是不会意外死去的，但，还是被两位至尊设计杀死。 “她是大帅最看重的那一位，连大帅都认为她是最有可能堪破限制的人，她是天命之子，是被选中的人！可是，她依然死去了！” 汉子的声音继续响起，道：“连她那样的存在都不能在末世中抱住性命，你们说，整个天元界还有谁能？” “可你们都不清楚，甚至各大势力多多少少还在给碎虚界使绊子，生怕我们成为独立的一大势力，改变格局瓜分他们的利益。 “你们，都看不到近在咫尺的危机！却妄图窃取未来的利益！碎虚界一破，整个天元界都将重新回到那段连历史都被遗忘的混沌纷乱之中！甚至，那些灭世而来的魔物、曾摧毁过不少世界的魔物，将再次得手、再次摧毁一个世界！” 说着，汉子慷慨激昂，振臂高呼，道：“而你们，也是大帅选中的人，是未来对抗魔物的中流砥柱！大帅要培养你们，要为这个世界留下一线生机！你们将得到磨练，将得到洗礼！同时，也可能失去生命！” 第二卷 魔心洗练 第四十六章 天妒英才红颜命薄 “所以，现在我问你们，还敢去吗？” 紧接前话，光头壮汉葛洪高声问道，气贯山河。 下方没有一个人敢说不去，除了龙起试图微微举起右手，却感受到武漪凌厉的目光，才把手放下。 “你想复仇就不得不快速提升实力，不是吗？何况你得为玥儿凝聚出那两道源气，那是最合适的地方，但她不适合去那里。” 武漪隔空传音道。 龙起扯了扯嘴角，虽说这句话正中他下怀，但还是觉得担忧，毕竟那是个连比安于秋强大的存在都在不久前陨落的地方。 他要是过去被那些至尊感受到身上的黑雾，还不得盯着自己动手？ 或许还会因此为身边的人招来祸患。 至于她说的韩小姐不适合去哪里倒也确实，这一年来她就沾染上一丝若有若无的煞气，她那功法一看就是要追求定心静气，肯定不能过多沾染。 “很好！”光头壮汉点头，对这些人的表现十分满意，继续道：“不过你们不必过于担忧，大帅既然是要磨砺一批人出来，自然不会让你们去送死，碎虚界已经达成暂时的协议，这段时间不会有超过第五境的人越界，其他至强者都在盯着。” “魔物为何会同意这暂时的停战协议？” 一道响亮的声音从人群中传来，是那小巨人陈黎清，其身高在一众修士中鹤立鸡群。 不少老弟子也跟着点头附和，不能理解魔物的这一举动。 光头男子点头，道：“因为他们也在积蓄力量！” 人群之中沉默下来。 积蓄力量，是为了最后的总攻吗？ “魔物们的力量空前强大，还在为最后那一刻蓄力，而我们，已经失去了能够与之抗衡的力量！也就是说，不久之后的未来，碎虚界的防线必定会被攻破！魔物将再次冲入天元界，再次将这片大地变作纷乱的地狱！ “而在此之前，以大帅的旨意，要将碎虚界存留的所有资源带走！这是你们所有人前去的大机缘，是能够早就不少至强者的机缘！你们是最幸运的一批人，能够借此快速成长起来！ “因为，那里有着千年来所有或坐化或陨落的强者的残留道法，每一个人都能够有机会得到。 龙起心中暗暗腹诽，没想到这不着调的汉子说起话来也是这般口若悬河，鼓动着在场的每一个人。 汉子深知这群大多养尊处优的天之骄子可不会随便送死，必须要能够让他们感受到足够多的好处，才能让他们打心里愿意过去。 而这碎虚界就像是养蛊一般，届时必定会死上很多人很多魔物，他们的那点“道”，都会落入从里面活下来的人。 而这些“道”的总量是不变的，大帅希望能够培养出一批夺取了很多“道”的年轻人，将他们送回天元界。 不然，若是他们全部覆灭在碎虚界里，那不是所有的都要落入魔物手中？岂不是变相地为魔物再培养出来一些强者？ 绝不能这样，所以大帅才提出这个想法。 而汉子正是负责南州这篇地域之人，除了他亲自前来九极宗之外，还有其他弟兄去往了各大宗门、世家。 希望也能多带进去一些人吧。 他心中叹息了一声。 “开门吧。”光头男子对武漪说道。 武漪颔首点头，祭出数道符文，交相流转，散发着玄妙的气息。 她是为数不多的能够直接打开通往碎虚界大门的修士，而且极为准确，不然曾经有过直接传送到魔物地盘的惨烈案例。 而以这种修为便能够做到此事的，天元界仅有她一个。 缘由就是靠着她那比其他阵法修士多出的几道基础符文。 阵法一道可是极其吃天赋的一件事，寻常阵法修士穷尽一生未必能够掌握八大、九小符文，而武漪在此之上，还拥有着独属于她自己的。 希望碎虚界的这一行动之后，如她一样的天骄也可以如春笋一般涌出吧。 不然，天元界真的看不到希望，曾经的强者大都逝去，而那些至尊蛰伏千年又再次苏醒过来。 这实力的差距太过明显。 光头男子心想到。 武漪祭出符文之后，瞬间构建出法阵，将在场上百人一同笼罩在内。 “让那边的人为我引导。”武漪淡淡地说道。 “自然如此。” 虽是这般说着，光头男子心中却很诧异，以前她可是从没有要求过这样，传送这些人也根本废不了她多少力。 难道，她修行途中真的出了问题，才导致现在这般吃力？ 如果是真的，那未免也太可惜了，她的资质可是连大帅都称赞的。 天妒英才，红颜命薄，两道箴言都落在了她身上，可怜可叹...... 就连苍天在冥冥之中都要亡我天元界吗？一位又一位惊才艳艳的人物在大灾未至之时就已陨落，如那一现的昙花。 当年的观星司主人大限已至，前任九极宗宗主真实死因到现在都是一个谜，虽然安于秋一口咬定人就是她杀的...... 北地灵兽一脉的前领袖，东原镇使，就连现在的西海镇使也出了问题...... 被囚禁在西海如今不知所踪的女子...... 还有当年那十方鬼众的大首领，也是有机会的...... 还有更多天骄人物消逝了。 这些人，都在那场真正需要他们的战争来临前逝去，只留下数不尽的遗憾。 似乎幕后有一只无形的手在推动着这一切，先消除了这些能够给天元界带来希望的人。 不过，如今不一样了，碎虚界里的战线即将落败，他们这些人若是能够活下来一定要保护好大帅培养的，火种...... 天元界内部一定存在着某些问题，这才导致了那些人的死亡。 不久，碎虚界那边沟通完毕，武漪的阵法也完全构建成功，她独自退了出去，道：“恕我不能前去。” “无妨，请保重！” 葛洪郑重地说道。 毕竟眼前这位可是他们不少人的恩人，当年她进入碎虚界的时候，弥补了一处大阵的缺漏，这才让当年的一桩惨事没有扩大化。 而那件给碎虚界修士蒙上一层阴影的事件，最后也是不了了之。 阵法周边一道道光柱升起，里面的人再也不能看到外界。 而武漪通过九乾域的加持，继续构建完善阵法。 “小心！” 阵法的另一边传来一道急促的呼喊。 “啊！” 一声惨叫声传来。 武漪脸色一边，怎么会？在这个时候，有人干扰了这个传送阵法。 但她不能停下，不然这些人就会被辗入虚空之中，除了葛洪几人之外，其他人可没有什么机会活下来。 而他们不懂阵法不知空间的奥妙，也救不了几个人。 而若是她继续维持下去，那干扰阵法的存在马上就会锁定到她，碎虚界那人就是她的先例。 可恶！怎么会有人能够定位到这里？她已经通过九乾域隐藏了！ 这里可是整个南州最安全的传送位置了啊。 难道...... “怎么回事？”葛洪急声问道。 略懂一些传送知识的汉子说道：“老大，我们好像被锁定了！” 葛洪双拳紧握，青筋暴跳，内心极为不平静。 怎么会被锁定上？ 那一众年轻修士大惊，怎么会遇上这种事？ 龙起也心头沉重，不知如何是好。 如果师姐也被盯上的话，那他们所有人都要完蛋！ 就在这时，武漪的隔空传音落入他的耳中，令他瞳孔微缩。 但他尽量保持着自己面容没有太大变化，并且极力克制自己不去看任何人。 武漪的那句话是...... 你们之中有奸细！ 龙起内心大惊，但听到这个消息，他第一时间怀疑的是是不是因为自己的黑雾被盯上了？ 但武漪的下一句话令他内心大震。 师尊已经暗中掩盖了你的气息，不直接面对至尊的话不会被发现。 他咽了一口口水，那这样说的话，他们之中确实有奸细...... 但他也不可能从中找出那人，他连这其中的大部分人都不认识！ 怎么办？ 阵法之外的武漪继续维持，碎虚界那边的阵法修士已经惨死，暂时无人再为她引导。 她面色难看，突然身形一滞，呕出一口鲜血。 血液落在地上，她面如金纸。 可恶！盯上这里的那个存在还在阻拦！ 肯定不是龙起出了问题，先不说师尊已经掩盖了他的气息，若真的是因为他，那边的至尊怎么可能阻拦他过去？ 巴不得他过去后被剖开看看到底怎么与黑雾共存的。 虽然隔着一个世界，有着天元界那股无形力量帮着对抗，但以她的修为怎么会是至尊的对手？ 何况她身体本来就不行，如今更是像朽木一般。 她眼中已经昏沉模糊，视角摇晃，感觉到自己支撑不住了。 而此时，天穹之上似乎探出一只触手，甚至来到了九乾域之中。 那，那是...... 武漪艰难地勉强抬头，能够感受到那仅仅一条触手，甚至受到过天元界的压制，都能给她带来无穷的压迫。 若是龙起能看见阵法外的情况，肯定能认出这就是雾海之上出现的那恐怖魔物，也就是与幽藏齐名的黑溟，精通空间之术。 而此刻，正是它盯上了这里。 而且，仅仅只是这条触手，所散发的威压比它当初完全显现出来还恐怖！ 或者说，当年的他根本就不是本体！ 我要......死了吗？ 武漪已经坚持不住。 就在这时，一道剑光划过天际，再次将那条触手斩断。 “唰！” 黑血洒落下来，仿佛沾染上都会死无全尸。 安于秋心念一动，剑意从她周身迸发，将那些黑血和掉落的残肢磨灭碾碎。 可惜她当初被困在通天塔里，那两条被斩落的触手应该会成为它的一道伏笔。 “原来是你？又再次坏吾好事！” 一道幽冷的声音从天穹落下，但只有安于秋能够听到。 她哼了一声，不作回答，静静站立在那里，黑溟也没有试图再次穿过两个世界。 它知道，如今还会受到压制的它绝对会在安于秋手上吃亏。 “这次吾倒是认出你了，没想到你变成了这副模样。” 这道声音过后，对面再没有其他动作。 武漪终于感受到那股强大的威压消散，那位至尊已经退去。 她拼尽全力完成阵法，将其中的所有人传送至碎虚界，随后喷出一口鲜血，昏死过去。 在她倒地之前，安于秋瞬身出现在她身后将她接住，目光中多是怜惜。 而她同时也对那传送走的一众修士心怀疑虑，到底是谁？蒙骗过了自己。 那个人身后一定有着不止一位至尊级别的强者，而能够蒙骗过自己的，可以是次一点的天元界修士。 也就是说，目前已经有一位强者暴露出来了，但自己却不知道是谁。 “辛苦你了。”安于秋擦拭了爱徒脸上的鲜血，将她带走。 她现在的情况十分糟糕，必须马上处理。 “叫财宗、药宗、灵宗三位宗主过来，吩咐大长老彻查前去碎虚界的人所有关系，特别注意能够接触到第七境强者的人！” 安于秋向剑宗大殿的守卫修士传音道。 宗门内不管有什么珍宝药材都得拿出来了，不然自己的大弟子性命不保。 那黑溟不仅进入了九乾域，还反过来借此令自己晚了一分才察觉。 那明明是整个南州最安全的传送地点突然变成了最危险的地方，而她却隔着一个世界面对一位目前最强大的至尊。 虽然现在武漪还有一丝微弱的气息，但谁也不知道她能撑多久。 或者说，那个至尊的目标就是自己的弟子？ 她才御空境，应该不会被一名至尊盯上，不然至尊也太掉价？ 不过不免那黑溟有抹除一切后患的想法...... 她想了想，再次吩咐道：“召集所有宗主，紧急事务。” 既然天元界都已经被渗透过了，那不能保证自己宗门的这几位宗主没有问题，自己一一排查。 之后各个长老及有能力与至尊联合瞒过自己的，都得彻查！ 一时间，她竟然有些认同西海镇使的凌厉手段了。 这些年来她其实都没有太大作为，使得南州内部出了问题了。 第二卷 魔心洗练 第四十七章 生无怨死无悔 一片无尽的幽暗空间之中，十道身影林立。 最高位上的那位始终背对着众人，一层幽幕笼罩，使得众人看不清其身份。 这是大首领。 “都进入碎虚界了。” 一名手持法球，似在占卜预兆的老者笼罩在黑袍之下，缓缓说道。 “那可就难以为我们所控制......” 一道披甲戴盔，肩上扛着巨剑的身影说道。 从声音判断他应该是为男子，但只能看到他铁盔之下一双通红发亮的眼眸。 “无妨，有些事，其实必然。” 最高处的那道身影说道。 之前在通天塔内现过身被陈生称呼为尸鬼的恐怖老人嘶哑地说道：“需要我进入碎虚界吗？” “能保证安全进入？” 大首领说道。 “不能。”一名面容极为苍白的男子虚弱地说道，“或许会落到魔物的地盘，但可以一试。” 他还十分年轻，但诡异的肤色惨白如雪，十指却晶莹如玉，在幽暗之中散发着光泽。 “您真的是大首领吗？” 一名背剑黑影说道，在这幽暗空间之中激起惊涛骇浪，每个人沉寂的心头都产生了念头。 “你们无需质疑，或许我没有大首领的独特体质，那是因为那身体已经开始步入正轨了，而这，你们不会认错的。” 大首领向下方的众人展示了一道符文。 一名背刀黑影说道：“不错，是它。” “按原定进行吧。” 大首领说了这句话之后，就消失在此处。 “是！” 下方的九人郑重地说道，各自回到属于他们各自不曾为同僚知晓的身份中，开始自己的任务。 ...... 中土，天穹之峰上，观星司最顶端的高塔至高处。 一名双眼皆是白芒的老者缓缓说道：“宫主又来找老夫何事？” 他说出这话许久之后，才有金色光点来到他身旁，凝聚成一道威严的金色身影。 正是中土神元宫的宫主。 神元宫主有些惆怅地说道：“黑溟又现身了。” “老夫已经知晓，且已被安于秋击退，宫主想的必然是碎虚界来人的事情吧？” 观星司主人缓缓说道。 他就像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垂朽老人，除了那双纯白的眼眸。 他的师傅活了快三百岁，不久前他才得以接任。 但他还是希望师尊尚在，只有接受了这位置才能知晓肩上的重担有多么沉重。 “呵呵。”神元宫主笑了笑，道：“果然瞒不住你。我没有派任何一个人过去。” “宫主是怕碎虚界那位大帅来到天元界？同样是古老存在，您为何只相信天外那位？” 神元宫主摇了摇头，道：“碎虚界那位大帅太过诡异，有些地方我想不通他是怎么做到的，而天外那位，我确定他从未变过。” “恕老夫直言，宫主不相信他们之中的任何一位才好。” 神元宫主眼中却流露出炽烈的神芒，坚定地说道：“不，天外那位可以掌控，而碎虚界那位过于危险，虽说他已立誓，但若是不管不顾冲入天元界，后果不敢想象。” 老者眼中白芒暴射，沉声道：“您接触天外那位了？” 神元宫主眼中满是自信，握拳道：“我已与那位交流过，目前情况正常。” 他坚信自己会成为那个突破世界限制的人，正如当年被称为废物的自己坚信自己能够站在山巅一览风景。 可到达了这等境界之后，他才晓得天元界修士的情况是多么令人抓狂。 他觉得初达山巅的自己还是如同井底之蛙、笼中之鸟。 但他坚信自己一定能冲破这个可悲的牢笼，坚信自己能够领略真正永恒的风光！ “宫主有把握便好。” 老者只能这样说道。 作为见证过神元宫主成长经历的人，他不会怀疑他的能力。 这便是他押在世间的一个筹码，连他自己身家性命也押上了。 千年来天元界都在期待着一位突破限制的人诞生，而在他眼里，神元宫主是最好的人选。 ...... 一众修士终于被武漪传送至碎虚界，龙起只能希望那位师姐平安。 虽说她挺针对自己的，但那样的人死了的话，对这个世界而言未免太过可惜。 阵法光芒消散，他们到达了碎虚界，而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具惨死的尸体。 那尸体根本不像人形，畸变成了一个怪物，身上满是肉瘤与骨刺，如同一个魔物一般。 仅能从尸体不太完整的容貌中辨别出来那是一个男子，他身边流出的血液变得发紫，却在散发着丝丝缕缕的黑气。 “到底怎么了？”光头壮汉沉声问道。 刚刚他似乎感受到了一道十分强大的气息出现，随后是安于秋的气息，然后前面那存在就消失了。 但他不敢冲出去一探究竟，那会把整个阵法提前摧毁。 “老葛不要靠近！带着他们离开！老朱死在了至尊手上！” 一道洪亮的声音出现，带着金属的铿锵声到来，是一位身负重甲的修士，容貌被掩盖在头盔之下。 葛洪点了一下头，其实早在阵法之中他就已经护佑好所有人了，此刻他一招手，所有修士被动腾空，与他落在远处。 重甲修士走过来，先前他也与那畸变的尸体保持着一段距离，道：“先带他们走，等那位至强者过来处理。” 葛洪点了一下头，道：“她逝去后，我们这里已经薄弱很多了。” “大帅已经增派我们这边了，但人手不可能够。” 而且再多的人手，其实也比不上一位至强者。 虽然附近的两位也在照顾着他们这边，但遇上至尊暗自出手这种事情也无可奈何。 本就是一道口头停战的协议，双方都在找机会暗中下手，只是不再摆上台面而已。 这种事情本就不能找谁说理去。 光头葛洪点头，嘴上说道“跟我来吧”，实际行动却是自己一人带着上百修士落在一片广场上。 然后随手一扔，没到御空境的修士像下饺子一样砸落在地。 龙起当然也是其中的一员，从地上爬起拍了拍身上的灰。 刚一抬头，就看到一座巨大的雕像坐落在广场中心。 而那雕像，是一名女子，身披铠甲，手持长剑，发丝与身后的披风一同飞舞。 只看容貌，这女子绝对也是位倾国倾城的美人，与那些或是温婉可人或是妩媚诱惑的美不同，这女子有着一种刚强的美。 若说是他见过的人谁最像的话，大概就是那陈“师兄”了。 不过那陈“师兄”只是有股英气，与这女子的英武是完全不同的。 不知这座雕像坐落在这里是何意？ “诸位，你们面前的这位，便是我之前所说的不久前陨落的至强者。” 葛洪向在场的每一个人传达道。 她，就是已经死去的那位吗？ 龙起心中不知为何生出一股惋惜，这等风采绝伦之人，也是死在了这片暗无天日的破碎世界之中吗？ 是的，这片世界没有日月，穹顶是无尽的黑暗，散发着诡异的恐怖感。 未曾到来过碎虚界的人，绝不会感受到这种恐怖感。 没有日月星辰，有的只是无穷黑暗，没有任何光亮。 所有的照明都是通过广场上的特制灯火达到的，寻常火焰根本照亮不了这片世界，都是修士凝聚出的特殊火焰才能做到。 他们就是在这样一个令人抓狂的世界里抵抗了魔物上千年吗？ 龙起心中缓缓生出一股敬仰之情。 而周围的众人或多或少也在为这名逝去的至强者默哀。 “前几年，两位刚刚苏醒的至尊来袭，正是她护佑了我们第十三要塞，不然，此处已经除名，魔物也可以以此缺口突入天元界之中。她，为了阻止这一切，与两位至尊交战，最终陨落。她也是千年来我们这里唯一陨落的一位至强者，是为了碎虚界之中的所有人才逝去的。” 葛洪继续说道。 龙起暗自点头，确实，这样的存在若是不想死早就可以逃离了，两位至尊还真不一定能够留住她。 而为了整道防线的完整，她才坚守此处没有离去。 就连后来那位大帅都不曾有机会将她救下。 这样的一位强者，怎能不让人尊敬？ 但对于葛洪所说的唯一一位陨落的至强者，龙起十分疑惑，为何千年来争战不断，却只有眼前的这位逝去？ 或许是至尊尚未苏醒？ 那为何不趁至尊不在的时候将魔物一举剿灭？ 不过他也是初来乍到，肯定不了解实情，觉得自己还是不要胡乱猜测为好。 往那至强者的雕像下望去，肉眼可见的两行大字。 “生无怨，死无悔。” 如此轻描淡写的六个字，却是道出了这位至强者的心声。 或许，魂归此处才是她最好的归宿吧...... 只是这一切来的太早，还不到时候。 葛洪先前所说，这女子是大帅期望的能够突破世界限制的人，但却被两位至尊杀死。 或许，魔物那边也有相同的打算，或者说以绝后患，免得这女子真的步入那一境界，那千年来孜孜以求的境界。 而先前的至尊们无论再强，只要进入天元界，都会被压制到所允许的最高境界。 龙起是从安于秋那里了解到这些事情的，至尊们不愿直接进入天元界就是这个缘由。 也不知道究竟是如何做到这样的，甚至可能就连魔主也一样。 当初面对龙起十分不解的神情，安于秋只说，凡是存在于一个世界中的存在，必定会受到其法则的约束。 除了传说中大界里一些极其特殊的存在，不过现在没有人能够达到了。 或者说，没有了大界，以前那些存在同样也不能。 “她的光辉将指引我们战斗到最后一刻！” 在龙起沉思的时候，葛洪以这句话结尾。 龙起抬头看了一眼雕像，一时间有些恍惚，连这样的存在都不能保证末世之中自己的安全吗？那自己又算什么？ 此刻，他却突然感受到一阵熟悉的波动从他额头上传来。 是人王契。 怎么会？她也来到了这里？ 果不其然，他身后一只洁白的手掌，轻轻拍了他一下。 龙起转过身，果不其然，一袭黑袍之下是那熟悉的面容。 毕竟和她在千雷谷呆了半年，想不熟悉也不行。 他皱眉道：“你怎么来了？” 东方玉菲无奈地说道：“我与你师姐说过我们的大劫将至，她便让我一起跟过来了。” 龙起忍不住翻白眼，你是怎么好意思说这是“我们”的大劫的？这明明是你的好不！ 若是你在碎虚界里有个三长两短，我他娘的也要出事啊！ “若是你在碎虚界里有个三长两短，我也要出问题。” 东方玉菲红唇轻启说道。 龙起扯了扯嘴角，问道：“那之前怎么不告诉我？” “你一直盯着那个小丫头，我不忍心打扰，就先没过来咯。”东方玉菲翻了个白眼说道。 有吗？龙起心中自问一句，回头一看，发现此时许心确实已经不在此处了，便没有多想。 转过头看着东方玉菲这一身严严实实的装扮，是挺满意的，不会招来太多人的目光。 毕竟这妖精太漂亮了一点，龙起怕有人心生歹念惹出麻烦。 如今他实力低微，要苟的时候还是苟一点比较好，不然什么时候死的都不知道。 他可是见过不可一世的西海镇使被幽藏折磨成那种模样。 此刻幽藏的那段战斗记忆已经浮现在他脑海了，借此知晓了当初战斗的过程。 同时心中对安于秋那朴实无华的一剑极为畏惧，就那样没有动静没有声响的一剑，却将幽藏劈杀。 而且彼时他可是在幽藏体内，那记忆中就如同被斩中的人是自己一样......光是观看那段记忆都能感觉到那锋锐的剑意。 “你先这样穿着，千万别露面。”龙起小声告诫道。 此时他已经拉着东方玉菲走出了广场。 “晓得了，你们俩还真把我当你们的玩具了？想让我换衣服我就要换？”东方玉菲不满地吐槽道。 第二卷 魔心洗练 第四十八章 十三要塞的清查 龙起与东方玉菲走到一个离九极宗而来的修士们较远的地方，但依旧在碎虚界修士的掌控之中。 当他们想要再去往远处的时候，就被两名重甲修士拦下了。 像这样的重甲在天元界并不常见，但在这里却习以为常？ “请在这片区域内活动，请不要擅自离开！” 龙起点头，拉着东方玉菲站在不远处。 在阵法之中时并不知道外界遭受了多大的危险，而出来之后却从那重甲修士口中得知是一位至尊的干扰。 也不知道师姐怎么样了，一位至尊，想来就很可怕。 此时他觉着有些后怕，既然有安于秋为自己掩盖，那又是什么原因导致了一位至尊盯上他们呢？ 难不成，是他那师姐？ 确实有可能，以她所展显出来的阵法天赋，拥有数个独属于自己的基础符文，这样的人在天元界也未必能找出第二个。 如今只是第五境的她便能施展跨越两界的阵法，那若是她到了更高境界，比如第六境第七境，又会怎么样？ 这样一想，龙起都觉得自己若是至尊的话，都要忍不住出手掐灭这个未来可期的天才了。 而他眼下最担心的一件事，是他们这些人里面的那个内奸。 不，也许不止有一个。 那个或者那些内奸到底是如何蒙骗过整个九极宗的？ 而他们混在这些人里，又会给碎虚界带来怎样的变数？ “你在想什么？”东方玉菲出生问道。 她看到了龙起目光深沉甚至有些阴冷地扫视着在场的每一个人。 “没什么，你无需知道。”他平淡地说道。 东方玉菲撇了撇嘴，不过也没多说什么，反正她此次前来就跟着龙起就行了，该操心的是他。 其实与这个家伙订立原初三契也还行，至少比自己想的情况要好不少。 “你们要做什么？为什么不让我们走？” 龙起听到一声不耐烦的喝声，望了过去，发现是个不认识的女子，他瞧不出修为深浅，那不是第四境就是第五境了，还善于隐藏自己的修为。 “各位还请等候，稍安勿躁，一位至强者即将到达此处，等那位说可以离开才行，十三要塞需要杜绝一切意外！” 葛洪沉声说道。 他言辞多是客套话，但语气中的不满可是不假。 刚刚回到碎虚界就发现自己的又一位同僚死去，而他们带来的这批应该承载一部分碎虚界与天元界希望的年轻人，却这般沉不住气。 他瞪了一眼自己带去的弟兄，究竟是哪个混蛋把这种只想着舒服的废物带进来的？ 不过也没事，到时候尽量不让他与其他人一起行动，免得连累了其他人。 当然，获得的机缘与要塞资源也会相应减少。 碎虚界能够撑住千年时光，这种不浪费一丝资源的行事准则不可或缺。 葛洪已经给刚刚出声以及跟着起哄的几个修士做出了较差的评价。 同时他心中也有些恼怒，这些人里面绝对有问题，一位至尊也不能准确无误地定位到传送阵法，即使那是黑溟，必然有某种东西能够让它感知到。 而老朱就这样牺牲了，明明只是一场再正常不过的传送。他这样的接近第七境的阵法修士的阵亡对要塞来说可是十分巨大的损失，十三要塞以及经受不起再多的伤亡了。 武漪那边也不知什么情况，若真的出了什么事，自己可不好跟大帅与安于秋交待啊。 站在他身边的重甲铁盔修士抬头望了一眼，说道：“他来了。” 葛洪抬头望了一眼，果不其然，一道符文出现在广场上空，一道人影落了下来。 只是多少有点急促与狼狈。 那人落在广场上，先是看了一眼雕像，神色中露出无尽的扼腕叹息与遗憾。 “诸老，出什么事了？”葛洪连忙问道，一位至强者再怎么匆忙也不可能这样狼狈吧，甚至气息还有些不稳。 那鬓角有些微白的男子看了一眼葛洪，微微摇了摇头，对他隔空传音道：“不要声张，我来的路上遇到了至尊。” 他说的平淡，但葛洪内心却是震惊，同时捏紧了拳头。 那些魔物果然还在搞一些小动作，还妄想狙杀他们至强者中的一位。 那男子看了一眼广场上的众人，冷声道：“我叫诸新，第十二要塞负责人，此次前来是为了彻查你们之中的奸细！” 他话语中毫无保留，态度不善。 不是所有人都像大帅一样对天元界充满善意，这位名叫诸新的男子对身后那个只会在碎虚界的庇荫下享受的世界没有任何好感可言。 而此次他们的到来更使得此处折损了一位极为难得的阵法修士，让他如何不怒？ “您是说，我们之中有人存在问题？您在怀疑我们？” 小巨人陈黎清问道。 “是又如何？” 诸新冷哼一句，他面容中有一种冷风般的刚毅，不怒自威。 旋即探出手掌，隔空将那体型比他还壮大许多的陈黎清抓起，以神识查探。 你说我怀疑你们确实没说错，但你开口的话我就先对你下手！ 他眼中迸发神芒，似乎要贯穿陈黎清。 当他双目中射出的神芒照在陈黎清身上的时候，后者突然惨叫起来，冷汗直直留下。 “哥！”陈黎源惊呼一声，朝那至强者诸新喊道：“你在做什么？” 诸新将陈黎源也抓起，以此作为回应。 “没......事......”陈黎清艰难地说道。 他感受到自己的神魂毫无保留地暴露在那诸新眼中，自灵魂伸出传来炸裂般的痛楚。 马上，陈黎源也能体会到她兄长的的那种感觉了，也是惨叫连连。 可她这下意识的一叫，可就让在场的所有人目色怪异了。 因为她用了自己没有修饰过的声音，那道娇脆的嗓音落在其他人耳中，且她从来以男子身份示人，使得不少人大惊。 性格火辣的隋清儿瞪大眼眸，呢喃道：“陈师兄，是个......变态？” 一旁的何炼也眉毛翘起，神色古怪。 陈黎源于痛楚之中听见这句话，即使被那摄魂神光照射而扭曲的面庞都有些难堪，显然她也注意到了。 远处的龙起饶有兴致，双手环抱，打了个哈欠。 瞧吧，我可没有说出去，是你自己暴露的，你那骨架可还是我的。 虽然他也不知道自己拿着那骨架有什么卵用。 但总之是件宝贝就是了。 美眸讶异的东方玉菲瞥了一眼龙起，却只从他眼中察觉出，一股得意与神气。 她不知道这家伙为何露出这种神态。 难道，他早就知晓？ 这家伙到底和多少女子沾染上关系？ 不久后，诸新将他们二人扔在地上，神色没有变化。 显然，他没有在这两人身上察觉出来问题。 那......就查探所有人。 他有此念头时，天空中浮现一道巨大符文，与之前神芒类似但稀薄了许多的光幕渐渐落下，将广场上的所有人笼罩住。 诸新闭上双眼，感受着有无异样存在。 找到了！ 他猛然睁眼，将广场上一名二十余岁面容普通的男子凭空抓起。 “前辈，您......您什么意思！”他面容惊骇，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位至强者为何将他抓起。 诸新怒目相向，就是他害死了一位阵法宗师！ 随后手掌用力一捏！ “啊！” 那男子剧烈惨叫，身形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巨手挤压，最终被捏扁，血水炸出，破碎的内脏与皮肤根本分不清谁在里谁在外。 他竟然直接将人捏死！ “诸老！”葛洪大喊一声，这些是安于秋宗门里的人，是自己带来的啊。 诸新瞥了他一眼，道：“小葛，我已经确定了。” 葛洪苦笑，您就是确定了也先将他抓起来就行了，怎么直接还给人捏死了...... 广场上确实是不凡之辈，并没有被这惨死的修士影响，继续接受着至强者的检查。 他们并没有如陈黎源陈黎清二人被针对，没有感受到那种痛苦，只是有些压迫感。 诸新继续检查。 嗯？这两个，不，三个...... 他探出手将龙起与东方玉菲抓起，还有远处刚刚回来的许心。 诸新眉头皱起，这样近距离检查下，他发现了龙起与许心体内的黑雾，那种至邪的气息...... 与魔主有关！ 他毕竟是见多识广之辈，一下便判断出来黑雾来历。 而另一个女子只是被人王契约束的半血妖族...... 只是，不应该是他们啊...... “诸老，他们......” “我知道。” 诸新淡淡地说道，那股熟悉的气息，还曾与他并肩战斗过，怎会不认得？ 是安于秋设立的禁制，不会被至尊发现才对，除非能够接触他们一小段时间，如自己现在一样。 其他九极宗修士大惊，那身材丰满的绝色女子他们不认识，但许心与龙起可是知道的。 难不成他们也是魔物的奸细？ 真的很有可能，他们可是最近一年才进入宗门的...... 一众修士心思不定...... 第二卷 魔心洗练 第四十九章 严加看管 “这不就是那宁小仁吗？还有宗主的关门弟子，他们是奸细！” “别胡说八道......” “确实有可能啊，你看，他们......” 广场上众修士窃窃私语。 许心面容平淡，似乎毫不畏惧，东方玉菲则看了看龙起，发现他神色尴尬。 确实有可能是自己招来了至尊，毕竟那至强者不可能不会发现那些黑雾。 不过看情况其实还行，这位并没有把自己等人直接捏死，显然是同样察觉到了安于秋所设下的禁制。 虽然自己也不知道她是何时又是以怎样的方式施展这种禁制的。 但他还是怕被这位怀疑，毕竟刚刚像捏死蝼蚁一般将那修士击杀，使其什么也没有说出来。 “只是可疑，先带走严加看管！” 诸新想了一下，先这样处理。 下方一片哗然，这位至强者这样处置他们三人，想必是没有十分肯定，但又无法完全排除他们的嫌疑。 那谁还敢与他们三人呆在一起？就不怕真的是他们，找来杀身之祸。 之前那施展阵法的男子修为绝对比他们这群未来可期的年轻人高深了不知道多少，但也死成那种惨状，身形都没有几处人样。 龙起松了一口气，至少没把自己捏死，还有得机会解释。 随后诸新将三人扔到一旁，几名披甲修士走了过来。 “三位请跟我们走吧！” 龙起耸了耸肩，跟着离去了，在上百人或是愤怒或是怜悯的目光中。 远处的段大铭神色古怪，自己觉得宁小仁这家伙还不错啊，竟然会跟这种事扯上关系。 唉，希望他能顺利洗清嫌疑吧。 诸新再次目光冰冷地检查了在场的其他人，但没有发现其他异常。 他皱起眉头，总觉得有些不放心，便向葛洪吩咐道：“之后的行动，这批人只能互相组成小队，不能与其他任何人接触！” 葛洪明白这位至强者的疑虑，重重地点了点头。 这批人是他带来的，生死自然都归他管。 “那诸老您呢？” 他对这位一辈子站立在碎虚界的前辈十分尊敬，恭声问道。 这位辈分比他还要高上两层的至强者虽然已经接近大限，但容貌却保持着几分年轻的模样。 诸新道：“我去审视那三个人。” 离去前他又暗自说了什么，让葛洪心里冰凉，连诸老都不能确定吗？ 他吩咐的是，看管好这批人，他们之中绝对有人是奸细！ 这些话语当然只有葛洪能够听到，而他正是目前第十三要塞的负责人，在那位天资卓绝的女子死去之后，这份中单就落在了他身上。 索性因为上次那桩惨事发生后，第十三要塞被要求向后撤退一段距离，由相邻的两座要塞顶上，以作策应，所以目前葛洪的压力还不算太大。 当然，每个人都心知肚明，目前最为薄弱的第十三要塞在决战来临之时，绝对首当其冲，无人会放过这处裂痕，即使是魔物。 诸新大踏步离开，深蓝色的破旧披风在半空中飞舞，背影萧瑟。 他已近大限，时日不多了，但必须得撑到决战之时，为此可以动用一些不曾被允许过的手段。 葛洪则与其他几位战友安置来自九极宗的这批年轻修士。 ...... 龙起三人被押到一处监牢之中。 看着那昏暗的牢房，龙起一时间有些感慨，我可是刚刚从千雷谷那监牢之中出来的，怎么又进去了另一处大牢？ 当三人被关押在最深处的时候，许心不止一次提出要求，自己不想与这两人关在一起，但不被允许。 这监牢光是路程就快走了一个时辰才到达最深处，且由特殊材质构成，除非由至尊出手，否则不可能被瞬间打破。 一路上，几人看到牢房里关押着各式各样的人，以及魔物。 但他们仿佛都看不到外界，几人的通过没有引起任何动静。 “请进去吧！”带路的黑纹银盔披甲修士说道。 几人只能乖乖地进入最深处的那座牢房。 龙起问道：“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出去？” “不知道，看上面吩咐。” 扔下这句话之后，这修士就关上牢房门，带着其他修士离开了。 而牢门关上不久后，就变做了一层金黄色的光幕，再也无法看到外界的情况，甚至屏蔽了三人的感知。 看着这光秃秃裸露着岩壁的牢房，龙起叹了一声气，寻了个角落坐下。 许心则在相邻的一个角落也坐下了，这样离龙起不是最远，但不用面对着他。 东方玉菲看了看，自己明明是被连累进来的嘛。 三人再没有说话，龙起甚至闭上眼想要睡去。 一个质量顶好的睡眠，对十三岁后的他是何其奢侈，他相信这次也不会得到。 ......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甚至龙起都有了睡意，一道人影终于出现在了牢房内。 是那至强者诸新，他无视了牢房的禁制，直接进入其中。 此时已经过去了许久，他到来时气息有些波动，给三人带来了巨大的压力，但马上被他收敛了。 一进牢房，他便开门见山地问道：“你们俩的黑雾是怎么来的，那股至邪之力，与魔主有关吧。” 龙起睁开眼，点了点头，将自己如何身死如何与魔主黑雾纠缠在一起的缘由通通告知了这位至强者。 包括与黑衣女子程绫有关的事情也没有隐瞒，这位至强者擅长搜魂之术，撒谎并不是一件正确的事情。 诸新听了缓缓点头，之前他有过检查，窥视了他们一些记忆，可以证明没在撒谎。 至于更深入的搜魂，可能伤及魂魄，他便没有动用。 那魔主的力量已经逸散至此了吗，那传闻它都已经死去真是真的不成？ 这事得告知其他至强者。 诸新做好了打算，便开口道：“等下你们就可以出去了，我会说明你们已经洗去嫌疑，但虽然有安于秋的禁制，我希望你们不会在往后的行动中暴露黑雾的马脚，若真是那样，即使无至尊到来，我们也会选择不救你们。” 他其实不希望这两个拥有着黑雾的年轻男女出现在要塞之中的，最好把他们送回去。 但，或许魔主的力量真能为天元界所用呢？他拭目以待...... 说罢，他便打开了牢门，身形消失在监牢之内了。 龙起松了一口气，这位强硬的至强者没有为难他们，事情出乎意料地顺利。 而他似乎也毫不担心自己三人会在监牢之内弄出什么麻烦，直接可以出去了。 “走吧。” 龙起朝身后的两位女子说道，先行走了出去。 才走出去没有几步，之前带他们进来的黑纹银盔修士救带人与他们遇上，道：“上面吩咐了，你们几人要严加看管，即使洗清嫌疑，也不能擅自活动。” 龙起有些无奈，预想的自由并没有到来。 当然，他知道这是为了整个十三要塞以及整道防线的安危，同时也是避免他们为至尊所发现。 跟着要塞修士走了出去，再次看到了那暗无天日的穹顶，初来乍到的三人心里蒙上一层阴影。 传送过来之时便遇上了一位至尊的窥探，又被当作细作，不免有些压抑。 想到这里，龙起心中更加确定，一定要小心同行而来的这批人，万一他们之中还有人有问题...... ...... “师......尊......” 一道干涩的声音响起，面向门外的安于秋转回身，关切地看着刚刚从昏睡中醒来的大弟子。 还未说什么，武漪眼角便滚落一颗泪珠。 她知道自己以及完了，自己身体的问题被彻底暴露出来。 “别急，还会有办法的。”安于秋这样说道。 武漪手指有些颤抖，艰难地说道：“第六境......我无望了......” 安于秋紧紧握着她的手掌，安慰道：“之前都过来，这次也能度过的。” 躺在床上面色惨白的武漪摇了摇头，第六境，她已经没有希望了。 因为自己身体的缺陷，她准备了许久，才准备在不久之后破境，一切都已经铺垫好，但没有顺理成章。 她因为身体孱弱无法跟随安于秋修行那剑经，转修阵法，才勉强到达这一步，而接下来无论怎么样都没有办法了。 幸好她已经将幼时仗剑的梦想以阵法的形式交付给了韩玥，这是她目前心中唯一值得宽慰的事。 “师尊，从今以后......我只能潜心研习阵法了，其他的......咳咳！” 她突然嘴角溢出鲜血。 以后，她只能尽力探索自己在阵法上尚未发掘出来的潜力，可是没有更高修为的支撑，如何能够施展出来？ 而且，这副已经支离破碎的身躯，已经没有给她留下再多时间了...... 她绝美的脸庞上再次挂了一滴泪珠，要强的她不允许自己落泪，眼底有着一丝绝望和麻木。 多年来扛在心头的重担，将她压垮了。 但后悔吗？不至于，若是停止传送阵法，有至尊干扰，那些人不可能被全部救下...... 第二卷 魔心洗练 第五十章 到来的其他人 三人被带到其他人暂时居住的地方，此处还有着其他地方到来的修士，不过大多都是来自南州的。 许心回到了自己的营帐里，一刻也不想更龙起多呆，那会让她很矛盾。 东方玉菲跟着去了，与那小丫头呆在一起总好过跟着这个混蛋。 龙起无奈地耸了耸肩，并没有去休息，而是随便寻了个能落屁股的地方，抬头看着天穹之上那无边无际的黑暗。 那纯粹的黑色在他眼中不断放大，似乎要降下来，像是天塌，惊得他身体一颤，低下头颅，不再敢去看那黑暗化就的天空，而背后早已是一身冷汗。 他心悸不已，恍惚之间有种错觉，上面似乎在呼唤自己？ “龙起？” 他身后传来一身疑惑的声音。 龙起猛然转头，他以宁小仁的身份示人，认得他本名的可没有几个。 看到那背刀负剑的身影，他释然下来，原来是他啊，那个徐长清，十方鬼众的人。 “你也来这里了？”龙起疑惑地问道。 十方鬼众的修士不都是应该藏头露尾的才是吗，这家伙怎么大摇大摆地出现在这里？ 徐长清知晓他的疑惑，因为这种事情他太了解了，自己可一直像是个老鼠一样隐藏于阴影之中。 他解释道：“碎虚界不管十方鬼众的作为，不算排斥我们。” 碎虚界，应该也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不排斥他们这个古老悠久而又与整个天元界敌对的势力了。 当然，若是牵扯到魔物，十方鬼众的立场也会很坚定，甚至徐长清自认为比天元界任何一个势力还要可靠。 龙起瞥了一下嘴，我说呢。 徐长清哼了一下，道：“怎么，改头换面成了九极宗的弟子，成了正派修士，就见不得我了？” 龙起摇了摇头，道：“身份于我而言是无所谓的，但我与你其实不算很熟吧？” 徐长清无话可说，怎么不熟了？你小子还在我体内留下过黑雾，甚至回去后我师傅都还察觉到残留。 可最让他难以接受的是，世尊说传给自己的这对刀剑在通天塔内出了问题了，不再有了它们该具有的，某种东西。 虽然还是世间仅有的神兵利器，但已经不是往先那对了。 而这对尘封着尚未解开封印的刀剑，只能暂时在他手上蒙尘。 他师傅也只是可惜，觉得徐长清并不是那个人。 对此，徐长清也不知道自己师傅在神神叨叨什么了。 龙起打量了一下他，问道：“所以，你也是来......” “不错，濒临破灭前的碎虚界，如今可谓是遍地是宝，曾经大限已至而逝去的至强者，他们留下的‘道’都会在这个世界的最后浮现，曾经不得而寻的失落秘宝说不定也可以找到！” 徐长清神情激动地说道。 龙起心中有些鄙视，你这家伙上次在通天塔内的惨样我可还记得呢，被一群实力远远弱于你的家伙追杀，亏你还是十方鬼众的人。 不过他有些疑惑，翘着个二郎腿问道：“这么一说此处价值可能让那些修为极高的修士都心动啊，那些人怎么没来？” 徐长清撇了撇嘴，鄙夷地说道：“怎么不想来？梦里都想疯了！但大帅不让，他们这些人到来只会搞得这里混乱不堪，而大部分也是寻了机缘就跑，半点力不会出，要了有什么用？” 龙起点了点头，觉得说的有些道理，这世间的修士啊，越是修为高就越是怕死，且越是逐利，人性中的恶念都被他们给显露无疑。 而且一群第六境甚至第七境的修士，碎虚界这边肯定不好管理，若有人还做出了投敌这种事...... 一时间有些佩服这位大帅的魄力，后方世界的那群强者，可不是好拒绝的事情。 而龙起不知道的是，大帅拒绝的理由也很简单。 你们若是敢为难碎虚界，那我们便不守了，我可以按誓言死在这里，但其他人全部撤回天元界，到时候让全部魔物冲入天元界，将战火瞬间蔓延到那。 这种话说出来，当然是招致了许多骂名。 但大帅可是无所谓，在此守了这么多年天元界也没有给过一个好名声，甚至时刻忌惮着他。 “你知道来的人还有哪些吗？”徐长清故作神秘地问道。 龙起挠头，实则毫不关心地问道：“有哪些？” “当初通天塔里算上你活下来的十一个人，应该是全都来了。” 龙起心中有些震惊，同时又感到如今这次与通天塔又有何异？所有到来这里的天元界年轻翘楚，有几人能够活下去？ 不过也不是，通天塔那次是为了机缘，是逐利，但这次，更多的是为天元界尽一份力。 好像名头上高大了不少？ 龙起之前从韩小姐那里了解过一次当时的情况，可谓是十分惨烈。 数千人只有十人能够活着离开，但总觉得有些瘆人的是逃走的那五具生出血肉的骨架，他们究竟是什么存在？ 看起来，那些骨架生前都是了不得的存在，应该是某个时代死去的年轻俊杰，不知道被以怎样的复活，现在又以怎样的方式存在？ 当初活下来的人，俞一辉、颜瑟、云一、方鸣、徐长清、何炼、余恨、陈生都来了？ 至于韩小姐，则在不久前因为功法被自己影响的缘由，出现了缺陷，不适合呆在这里，已经返回了。 而让龙起最为惊讶的是，那文雪雁，抱着一柄妖异骨剑的少女，竟然也来到了这里？ 已经一年没有过她的消息，也不知道那位沦为...... 魔物！她已是魔物，那此番前来...... 结果可以预知了。 天元界没有她的容身之处，所以她就逃到了碎虚界里面吗？那是不是已经加入了魔物的一方？ 算了，不想了，虽然不知道那位少女不知为何会对他有一丝好感，但也不是他能操心的事情，他连自己的事情都没有处理好。 “对了，去不去见一见某个人？” 徐长清问道。 龙起眯眼看向他，好啊，搞半天你是个传信的。 像是知晓了被望穿图谋，徐长清眼神一挑，但没有丝毫尴尬。 “哪位？” “去了你就知道了。” “不知道是谁我才不去。” 龙起轻笑着说道。 虽是笑着，但空洞的眼神没有丝毫变化，看起来极为瘆人恐怖。 他这麻木的笑容纯粹是多年来练就的，笑又如何，不笑又如何？对我而言都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表情，内心的愁闷悲苦不会因此有半分消解。 甚至只会更加落寞。 徐长清翻了个白眼，道：“是临海域那方鸣方少爷，我想你们某些地方会很合得来。” “你呢？” “你说呢？” “还有其他人吗？” “有，已经过去了。” 龙起点了点头，还是装作患得患失的样子，问道：“你们不会给我套麻袋吧？” 徐长清傻眼，大哥你也不看看这是哪，放在外界你怀疑也就算了，这里我哪敢呐？ “方少爷想见我不会是因为韩小姐吧？” “我咋知道，虽然你跟韩小姐走的很近，但方鸣那家伙又不对韩小姐感兴趣。” 龙起眼珠子轱辘转了一下，道：“是对她的家业感兴趣吧？” “也许是，听说清临城城主死了，作为唯一一个后人的韩小姐又去往了九极宗......” “哦，我杀的。” “嗯？你说啥？” 徐长清突然愣了一下。 “哦，没啥。” “......” 徐长清突然有些傻眼，怎么会有人把这种事情说的大言不惭？ “那韩小姐现在......” “哦，她是我二师姐，是个明事理的好人。” 所以好人就活该被你这样对待吗？ 徐长清突然觉得他这种人放在十方鬼众身上都有些算是行为恶劣了。 不是没有见过杀人如麻恶贯满盈的成员，但像他这样大言不惭、眼皮子都不跳一下也不怕遭报应的，还是挺少...... 或许，这种人生来就适合做恶人吧？ 龙起跟着徐长清从要塞道路上走去，沿途并没有碎虚界修士的阻拦，想来应该是在同一片区域？ 不会吧，自己这批人之中不是出过奸细吗？他们会如此放心？ 难道是想将奸细钓出来？ 呵呵，龙起可不会觉得能让一位至强者都检查不出来的奸细会蠢到这种地步。 走了没多久，到了一处营帐，徐长清高喝一声：“方鸣，人找来了，你不是想见吗？” 马上，营帐里先走出一道身影，正是方鸣，青衫单薄，面容冷峻。 再走出一个男子，气质俊逸，白衣胜雪，身后背一把长剑。 龙起只觉得在通天塔里见过白衣男子，却不认得他是谁。 “云一。” 白衣男子冷淡地说道。 他与方鸣、徐长清都在通天塔里互相见过，知晓对方实力不错，又想拉更多人入伙。 而后徐长清便顺嘴提到了龙起，两人对跳下千绝顶而未死的他很好奇，便让徐长清去寻一下龙起是否来到了通天塔内。 修炼千劫百难大法的方鸣脸上难得挤出一个笑容，道：“欢迎。” 第二卷 魔心洗练 第五十一章 同流合污 “许久不见，方少爷可还好？” 龙起嘴上笑着说道，其实心里不太有变化。 这位方少爷的大名他也只是听说过而已，未曾深入了解过。 至于一些浅显的了解的话，大概就是不择手段，买通十方鬼众杀死了紫气派的年轻翘楚，又准备对韩小姐下手。 可不是一些正面的认识。 方鸣原本不太热烈的表情却逐渐洋溢起笑容，道：“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龙起兄相当面熟，似乎曾经认识？” 眼皮一挑，心中却是有些想法，龙起道：“哦，怎么说？我与方兄可不曾认识过。” 方鸣先是笑而不语，缓缓摇着头，又轻声道：“只不过是一些突然生出来的想法，罢了。” 随后做了一个请的手势，道：“龙兄请进。” 龙起先走了进去。 方鸣看了徐长清一眼，后者无奈地耸了耸肩，神情无奈。 随后四人围坐在一张方木桌旁。 第十三要塞提供的条件就这样，每个营帐一张床一张桌，就连椅子都是徐长清这家伙要了些废弃的材料做的。 当然可以用空间器物里带的奢华物品，但方鸣显然没有。 而四人中就连最气质出尘的云一都不介意，剩下三人就更不会有其他想法了。 不过有一点挺好，这营帐都是附带阵法的，可以自成一个空间，进入后方鸣就打开了。 “你们找我来有何事？” 龙起开门见山地说道。 “只是听徐兄说起过龙兄，徐兄觉得你身手不错。” 云一轻声说道，声音冷淡中带有一丝毫不关心。 “那可别了，你们三位可都是劫心境的修士，我一个小小的通玄境不是拖你们后腿？” 龙起毫不客气地说道。 徐长清心里一惊，他怎么知道我突破劫心境了？ 要知道半年前他们相见时自己才是通玄境，只因吸收了从通天塔里得到的一道特殊源气，才得以突破的。 感知这么敏锐？ 方鸣说道：“龙兄谦逊了，连通天塔都不曾留下你，这等本事我们三人是佩服的。” 龙起心里冷笑，这几人果然是好奇自己如何能从通天塔里脱困而出，毕竟都是亲眼看着自己从千绝顶上跃下。 他故作犹豫，似乎有难言之隐，可还是装作坦诚的模样说道：“其实我是去一位前辈办事的，那位前辈告诉我说到了通天塔里就打开她的令牌，会指导我前行。” 三人除却那几乎九成的怀疑之外，都有一丁点儿好奇，这究竟是怎样前辈？ 不过心里还是认为龙起满嘴忽悠。 可龙起说的确实是实话，确实是那位黑衣女子要自己去的，也是通过令牌告知自己前行的，以那位黑衣女子的修为也确实是前辈，可没有半句假话。 可他知道他们不会相信。 果不其然，三人都把他当作了不想说，就没有继续这个话题。 不过三人都有些羡慕龙起的运气，先前方鸣说第一次见他时不过是个籍籍无名的散修，再见时就摇身一变，成了安于秋的几名弟子。 虽然只是记名弟子，但也要看看师傅是何人，很显然，安于秋便是如今站在南州顶端的人。 同时，每一位九极宗的宗主几乎都是其所在时代的最强者，因为他们保管着南州剑经。 方鸣微笑着说道：“我们这次请龙兄过来呢，是为了之后的行动，邀请龙兄加入。” 他神色诚挚。 龙起则摇了摇头，道：“先不说我修为比你们弱了太多，且你们敢与我一同？我可是刚刚被一位至强者当作细作拷问了半天，才刚刚从大牢里出来。” 开玩笑，自己修为低了这么多，到时候若是遇上强敌，要逃命的时候，自己绝对就会是被扔下的那人。 方鸣都可以做到勾结人人喊打的十方鬼众这种地步，这种事情他会干不出来？ 而那徐长清，更直接是十方鬼众的人，自己绝对信不过他们的行事风格。 至于那云一，不太认识，但看他那似乎对世俗没有一丝想法的表情，龙起不会觉得他能不扔下自己逃命。 自己与他们一道，摆明了就是十分危险的事情。 自己也没有什么可以图谋的，他们找自己做什么？ 随即他心中一动，不着痕迹地瞥了一眼徐长清，这家伙把我黑雾的事情说出来了？ 应该是了，不然自己可真的没有什么值得他们留意的。 要不要真的跟着去先把他做掉？免得他以后将自己的早就不是秘密的事情传的满天飞？ 毕竟，大部分认识自己的同辈人，都会以为自己是雷修宁小仁，而不是黑雾龙起。 呵，算了。 龙起心中对这个想法做出否定，自己这修为，到时候会被做掉的大概率是自己。 说到底都是实力不够的错啊！ 看来自己得考虑着努力一把？毕竟拥有着这似乎可以炼化一切的东西，似乎被自己有些暴殄天物了？ “当然没问题，那位至强者敢把你完好无损的放出来，那不肯定就是没有问题？” 徐长清无所谓地说道。 一位至强者细细盘查都无法查出，那不肯定就是没有问题了？ 而且已经有一个疑似是奸细的修士被他捏死了，也算是有了个交代。 其他两人也点头，赞同徐长清说的话。 而且从徐长清处知晓了龙起身怀黑雾的两人，也更加坚定了拉龙起入伙的想法。 “抱歉，我实在没有兴趣。” 龙起摇了摇头，眼下他最重要的是与东方玉菲一起渡过原本属于她的大劫，不适合与其他人行动。 说罢，他起身欲离去。 方鸣很识趣地打开了营帐的阵法禁制，嘴上微笑道：“龙兄若是改变主意了，随时可以来找我们。” 龙起点头，道：“会的。” 而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待他离去之后，徐长清双手环抱，问道：“就这么让他走了？” “不然呢，人家可不愿意。” 云一平淡地说道。 方鸣表情没有变化，眼睛盯着那木桌，道：“别急，他一定会来的。” “你为何这么确定？” 徐长清不得其解，云一也皱起眉头。 方鸣这话说的，像是很熟悉那龙起似的。 两人也就当笑话了，只有方鸣笑而不语，静静低头看着平平无奇空无一物的桌面。 ...... 龙起离开了方鸣的营帐之后，径直走回了属于来自九极宗修士的那片区域。 他确实想要跟几人一起行动，不过是等他达到第四境之后，能够在他们手中有自保之力的时候。 既然他们说了随时欢迎，那到时候自己舔着脸找上门又有何妨？只要有用。 “你去哪了？” 沉思走路的龙起抬起头，发现是许心。 她应该是正巧路过此处，随口朝龙起问道。 可不等他答话，又觉得有些不对，板着脸低头离开了。 问了又不等回答，龙起只能叹了一口气，望了一眼她离去的背影，要回到自己的营帐之中。 但却被东方玉菲拦住了。 她是为了那即将到来的大劫，想与龙起交谈。 “你也感觉到了吧？” 东方玉菲神色之中有着紧张，毕竟之前的每次都将她折磨得十分痛苦，每一次，都忍受不住，最终走上了吃人的道路。 即使她都是挑着一些自己看出来沾染孽障的存在，都算不上是好人，但无论如何都是在吃人。 每一次渡过她都对自己感到特别恶心，即使是用术法直接将人炼化，但作为半个人族血脉的存在，她实在不想如此。 “嗯，需要怎么做？” 龙起点头问道。 “不知道。” 东方玉菲两手一摊，这样说道。 龙起眨了眨眼，你说啥？你不知道？这种事情你竟然能不知道？ 我去！ “没办法，除了需要吃人补充能量，之后的事情我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东方玉菲无奈地解释道。 龙起心里一急，这种性命攸关的事情你竟然能不知道！ 我是倒了多大霉能跟你绑定在一起？ 他追问道：“那之前都是怎样的情况？” “一次沐浴月光，一次从里而外如受烈火炙烤，一次发狂失控，我不记得做了什么......” 龙起傻眼了，你还失控？那怎么一点动静也没有引起过？ 他本能地觉得事情有些不大对劲。 自己从遇上她到缔结契约一切看起来都有些，太过匪夷所思...... 以至于让自己都任务这妖精是个蠢货。 当然，作为与自己缔结契约的对象，这个蠢货肯定是褒义的，不让也就是骂自己不是？ “所以这次我也完全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东方玉菲两手一摊，十分不负责任地说道。 反正以后这人王契都是便宜你这家伙，现在的烦恼事自然都是交给你来做。 东方玉菲觉得这契约好像还不错，第一次在大劫来临之前没有那么强烈的紧张感与恐惧感。 好像难得自己能够平静地面对。 龙起摸着下巴想了想，说道：“吃人你就别想了，那，好像咱也就只能吃魔物了......” 没办法，需要补充足够的血肉精魂，还得是开智的才行，寻常的牲畜根本无法满足。 听到龙起这句话，东方玉菲脸都绿了...... 第二卷 魔心洗练 第五十二章 第一次行动 这家伙说的是什么？吃魔物？ 光是想到这个念头她都反胃不已，不知道那家伙是怎么面不改色说出那种话的？ 你不也算是半个魔物，说这种吃同类的话你不有任何良心的谴责吗？ “时候不早了，先休息吧。” 龙起淡淡地说了句话，便进入自己营帐打开了阵法，屏蔽外界。 只剩下跺脚的东方玉菲。 进入了自己的房间，他一头栽倒在简易的床上。 此刻，他什么也不想，只愿忘记一切。 闭上眼不久，便昏沉地睡了过去。 ...... 许久，他才醒转过来。 睡意惺忪，头脑昏沉，他才于迷蒙之中醒来。 “过了多久了？”他自语一句，感到自己心头的重压散去些许，也就是些许。 到了碎虚界应该也有些时间了，应该要开始行动了吧？ 这样想着，他走出营帐。 果不其然，刚刚走出一小段时间两名要塞修士走了上来。 “龙起？” 其中一人问道。 龙起点了点头，道：“该到我们行动了？” 另外一名修士点头道：“是的，请跟我们来。” 龙起跟随着去，发现没有几个人，但恰巧都认识。 何炼、隋清儿、东方玉菲，还有段大铭，后者此刻正笑呵呵地与他打招呼。 他回应了一下，又看向东方玉菲，后者还在为之前他的随意打发走耿耿于怀。 何炼对他微笑着点了点头，两人在通天塔里见过，后来也聊过一两次。 隋清儿就对龙起很不感冒了。 难道就这么几个人？ 负责他们的是一名金文重甲修士，没带头盔，露出额头上有些畸形的面容。 他额头上长出一只角，弯曲顶向前方，看起来分外狰狞。 “我叫林毅，此次是你们第一次行动，由我负责引导，以后的话就是你们自己执行任务了。” 他双手负后，自我介绍了一下。 众人点头，只有隋清儿疑惑地问道：“为什么就只有我们几个？” 林毅郑重地说道：“你们的任务，是前往一些被埋没之地，获取了先人或者魔物的遗藏，不需要太多人，那反而会让魔物也注意到。” “魔物那边也会采取这样的行动吗？” 段大铭问道。 林毅点头，道：“所以你们是极有可能与之遇上的，先做好心理准备吧。” 看着众人点头，林毅说道：“跟我来，我带你们出去。” 便先走在前面。 从始至终，他没有提起过自己额头上生出的犄角。 一路上，几人又见到了极为碎虚界要塞的修士。 他们大部分面容上有些怪异，都发生了某些畸变。 有一位眉心处生了一只竖瞳，也有一位生出两颗獠牙。 显而易见，这里的修士长久留在此地，多多少少都被污染了，出现了一些人类本不该出现的外貌特征。 但如诸新甚至葛洪那样的人，却没有出现畸变，也不知道是为何。 正当众人疑惑时，林毅却解释了。 “别太觉得怪异，除了那些身负异法之人，我们所有人都是这样。” 龙起有些沉默，这群为了天元界镇守在此地的修士，竟是这等可悲的境地，而后方世界却对之愈发猜疑。 也许，他们不值得这样做？ 东方玉菲跟在龙起身后，倒是不觉得这些修士面貌有何丑陋，毕竟妖族化形后也有不少非人类的特征。 而且她打听过了，每一位在碎虚界的修士都会发生畸变。 而只有极少数能够将异法修炼成功的修士，才能够对抗这些畸变。 不然，越是修炼到后期，便越来越不像是个人。 至于无法修炼的人，根本在天元界活不下去，没出生便会胎死腹中。 这是整个天元界里所有修士的悲哀。 到了一处阵法之前，林毅朝众人说道：“上来吧。” 待所有人站上阵法之后，林毅拿出一块信物，运转阵法，请求控制阵法修士的同意。 待另外负责管理传送阵法的修士也同意后，阵法才能够真正运转。 光芒一闪，众人就消失在了原地。 ...... 再一回神，众人就发现自己身处一片赤红的大地上。 此处的丘陵上没有任何植被，只有一望无际的黄土。 “那是......要塞吗？” 那是隋清儿惊呼出声。 众人跟着隋清儿转身望去，发现那是一道望不到高度的古朴城墙，有着无数坑洞与裂痕，仿佛插入穹顶的无尽黑暗。 但众人知晓那并不是，只因为这城墙太大。 而宽度，则一望无际。 此处的光源都是由城墙上镶嵌的石块发出的，这样的石块那片赤土上也有不少，不至于让他们走入黑暗之中。 这在碎虚界是一件极为危险的事情，这是连魔物都不敢做的事。 整道城墙充满了所有人后方的视野。 “是的，这就是第十三要塞。” 林毅点头，又道：“走吧，安全起见，第一次的目的地不是很远。” 众人停止惊叹于要塞的高大，跟随金纹林毅走去。 按要塞的规矩，从低到高依次为无纹、银纹、金纹，金纹已经是第五境的修士。 至于后面两境，则有其他分类。 走了许久，众人来到了一处悬崖边上。 下方那横贯到两边地平线的裂谷，仿佛看不见尽头。 而下方同样是于穹顶一般无二的无尽黑暗，令人毛骨悚然。 “我们......要下去吗？” 东方玉菲有些犹豫地问道。 林毅点头，道：“对，这里是板块尽头，目的地就在下方。” “板块尽头？” 何炼疑惑地问道。 “是的，如你们所见，整个碎虚界不过是由上下两方黑暗之中漂浮的无数大地碎片，只不过是无数板块拼接出来的。而且，要塞并不是那城墙，而是这整个板块！“ 林毅解释道。 众人有些赞叹，以大地板块作为要塞，这就是为什么第十三要塞遭遇重挫之后被要求退向后方吗？ 当年的先辈究竟是怎样的存在才可以做出这等雄伟的一道防线？ 林毅以第五境的修为腾空而起，从空间器物中拿出一个钩爪，后面系着特质的绳索，极为坚韧。 他将钩爪深深掷入赤土之中，拿着不知道多长的绳索，道：“你们没有达到御空境，直接下去的话会遇上危险，只能用这种方法。” 他又拿出更多钩爪与伸缩，全部掷入赤土之中，又将绳索拿着飞向下方去了。 不久后，上方的绳索绷直，他从下方回来，道：“固定好了，下去吧。” 龙起有些傻眼了，为什么要用这么原始的方式？肯定还有更好的方法吧。 瞧着众人怪异的表情，林毅正色说道：“每一个板块边缘都会存在着数不清的危险，这是为了你们好。” 段大铭先走出一步，拉了拉绳索，发现自己绳索上发出赤色光芒，覆盖到手掌上，他感觉自己就像被固定住了一样。 原来这绳索还有门道的嘛。 他心里说了一声，拉着绳索跳了下去。 后方众人也只能跟上。 龙起是最后一个，拉住绳索，却突然听到下方一阵惊呼。 林毅脸色一边，马上冲了下去。 那是隋清儿的声音。 龙起愕然，下方到底发生了什么，自己要不要跟着过去？ 就在这时，他突然感到后方一阵阴冷，立即回头看去。 但没有任何身影，只有寂静的红土。 此刻，这里就只剩下他一人，有些后背发凉。 这时，一只手搭上了他的肩膀。 龙起立即运转黑雾，以幽雷爆发，却只看到一个服饰与自己一模一样的人，只是面容是具骷髅。 “什么家伙！”他一惊，扔出一个雷球。 但奇怪的是，雷球直接穿过了那穿着自己衣服的骷髅，落在后方的红土上猛然爆裂。 那骷髅似乎动了动，似乎实在笑？ 龙起毛骨悚然，打不到？那之前怎么感觉到他摸自己的？ 就在他不得其解的时候，心里却突然发出一声冷哼。 黑雾喷薄而出，化作那心魔，冷笑着盯着那骷髅，道：“想吓我？滚！” 那骷髅似乎有点慌张，缓缓消失在龙起眼前。 龙起皱起眉头，这就是林毅所说的危险吗？ “一道幻想而已，有你这样的本体可真是丢人。” 他那黑雾心魔扶额道，随后回到他体内。 龙起这才反应过来，确实，之前那触感只不过是他臆想出来的。 而被堪破之后，那骷髅也消失了。 不过那感觉太过真实，到底是怎么产生的？ 林毅重新飞上来，看到背对着自己的龙起，也看到远处刚刚被炸出的坑洞，皱眉问道：“怎么回事？” 怎么上面下面都出了事？ 龙起将之前所见如实回答，道：“一道幻影，穿着和我一样的衣服，是具骷髅。” “你之前是不是直视过天空？” “呃，有吧。” 林毅点头，道：“先下去吧，那玩意儿难缠地很，不过你看破了也就消失了。” “每个直视过上面的人都会看见吗？” “不会，只是极少数。” 龙起抓在绳索上，跳了下去。 林毅望着那片寂静的赤土，没有发现异常，跟着飞了下去。 “嘻嘻嘻......” 在全部人都离开后，这里响起了一阵微弱而阴冷的笑声。 第二卷 魔心洗练 第五十三章 怨灵 为了确保龙起安全，林毅跟在他身边，以免他那因为直视过穹顶而产生的幻想再次出现。 抓住绳索滑倒下方，落脚处是一处洞穴。 龙起安全着地，林毅也落到洞中。 其他几人都安全地在洞穴口等候，待人到齐。 龙起看了一眼之前大呼小叫的那隋清儿，发现她并没有出现任何危险。 “刚刚怎么了？” 他淡淡地问道，想要清楚是不是也遇上了某些危险。 林毅走上前，道：“和你一样。” 龙起内心微微泛起波动，看来那幻想不只是自己能够看到，这隋清儿也直视过穹顶？ 隋清儿讶异地张开小口，这宁小仁也遇到了？ 但林毅却习以为常，这种幻想在碎虚界太过常见，都算不得什么危险。 而一旁的东方玉菲却突然脸色一变，指着龙起喊道：“你后面！” 众人一惊，望向龙起身后，却什么也没有发现。 但龙起却瞪大眼眸，像是被吓到了，手中立即抛出一颗雷球，炸向洞口！ 因为刚刚那穿着他与他一样衣物的那骷髅出现在他眼前，当他猛然回头时，几乎要贴到他脸上了！ 但雷球依旧什么也没有击中，恰好飞出洞穴爆炸。 林毅眉头皱起，那女子为什么也能看到？ 龙起转回身尴尬地笑了笑，道：“见笑了。” 林毅正色说道：“你受到幻想影响很强烈，之后小心一些。” 龙起点头，示意自己知道。 林毅便带着众人朝洞穴内部走去。 依旧是赤红的岩壁，偶有提供光源的石块。 林毅在身前祭出一道术法，点亮周围岩壁。 何炼突然问道：“这里离要塞其实不算很远，怎么还会留存着这种所谓的遗藏，要塞不会回收吗？” 他问出了众人心中都很疑惑地问题。 隋清儿跟嘴说道：“是啊，而且为什么是我们来，那些修为高深的修士对此不可能不感兴趣。” 林毅看了他们一眼，说道：“碎虚界每一处都曾是战场，在哪里并不奇怪，这里是我不久前带队开发的。但我们这些畸变过的人要了也没用，至于更高境界的，已经不需要了。因为对他们作用有限。” 虽说是有限，但若是将碎虚界掘地三尺，也是能供不少至强者需求的，但那样浪费太大。 大帅已经拒绝了不知道多少怀着这等心思的顶尖修士。 众人有所理解，不再迟疑，跟着走入洞穴深处。 到了深处，众人看见那是一片宽广了许多的空间，应该就是林毅之前带队开发的。 林毅走在最前方，自顾自地说道：“这次只是让你们对碎虚界有一个切实的了解，所以挑选了这个危险性很小的地方。” 他走到中央洞穴巨大的空间中心，仰头看着某个方向。 龙起有些疑惑，那里明明什么都没有。 林毅掌心冒出一道湛蓝火焰，凭空抹了一下，一个石球就出现在他身前。 这石球朴实无华，只有一道纹络在上。 这是他破除自己上次的隐藏手段。 “走，进去吧，里面或许会遇到一些敌人，境界不是很高的话我不会出手。” 林毅说着，手掌火焰收敛，触碰到那石球，身形化作光影消失不见。 段大铭先触摸上去，也消失不见，后续的众人陆续进入。 待龙起触摸光球后，发现自己来到了一片赤红的空间，让他想起了通天塔塔底。 但不同的是，通天塔下方猛烈狂暴，而这里没有一丝动的意味，死寂异常。 这只是一片漂浮在熔岩之上的赤红陆地，看起来还是非常广阔的。 “这是哪？” 东方玉菲红唇轻启问道。 “一片战场碎块，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打落的，又恰好与空间阵法发生反应，被封印在那石球之中。” 林毅解释道。 龙起哦了一声，点了点头。 突然，他一个侧身，手中瞬间探出长枪，猛然刺出，将从他附近的熔岩中跃起的不知名东西刺穿，挑在枪尖上。 随后幽雷爆裂，那不断嘶吼着的生物炸碎，黑血飞溅。 “魔物？”他皱眉道。 刚刚那短小身材的东西，应该是魔物不假，但看起来有些奇怪。 “确切的说是魔物的尸体，被这片战场遗迹上诞生的怨灵附体了。” 林毅再次解释，不过对这叫宁小仁的年轻人高看一眼，反应挺敏锐的嘛。 众人各有思索，段大铭低头道：“那是不是也会有修士的尸体。” 很显然，他问了一句废话。 他刚刚说完，一只干枯的手掌就从不远处的容颜里抓在岩壁上，一只佝偻着身体的死尸从熔岩中爬起。 “吼啊！” 他怪叫一声，踉跄着朝众人奔来。 “刺啦！” 一声刺耳锋锐之音响起，何炼并起剑指朝前，一柄短刃飞出，在那死尸颈部灵巧一划，便令它身首异处。 但还有更多东西从熔岩中爬起，嘶吼着冲向众人，且越来越多。 “看来不欢迎我们嘛。”段大铭嘿嘿一笑，手中拿出一个圆壶，在手中掂了掂，朝这些死尸最密集的地方扔去。 “哐当！” 圆壶砸碎在地，一些紫黑色的液体飞溅，随后立即蒸发，凡是触及那雾气的死尸都化作一滩脓水，散发着恶臭。 隋清儿嫌弃地捂着鼻子，道：“你这什么玩意？” “嘿嘿，八瓣紫花炼的药，剧毒无比。” 隋清儿无言了，八瓣紫花那种大补之物，竟然被他拿来炼成毒药。 随后手中结印，在一片死尸上空召唤出一道巨大符文，火焰从中喷涌而出，将死尸烧成灰烬。 其他人也毫不客气，何炼周身再次多出一柄锤，一把剑，皆是他炼化之器物，可随他心意而动。 那大锤像是为人所持，跃向高空，猛然砸下，将一大片区域的死尸震碎。 那长剑飞射而出，回转一周，斩出一道剑气，死尸群如风吹芦苇一排倒下。 东方玉菲手中再次出现她那大花，花瓣飞射，精准洞穿死尸。 龙起也施展出幽雷，左手掌心飞出大大小小的雷球，在死尸群中炸裂，右手长枪雷光缠绕，横扫半圈，雷光如浪潮推倒死尸群。 而林毅也如之前所说，没有出手。 不多时，便只有很少的死尸从熔岩中爬起来。 但突然间，不少他们之前打碎在地的破烂肢体，突然活动起来，朝几个地方迅速靠拢。 马上，这些碎肢飞快地聚合成几头死尸怪物，由残肢断臂组成的怪物。 其中一个怪物聚合时手臂比较多，如同一挑蜈蚣，而头部却是数个修士以及魔物头颅构成的球状物。 也有一个怪物是由众多头颅组成的一个肉球，看起来瘆人恐怖。 其他的外表都好不到哪里去。 隋清儿不满地说道：“好恶心啊，早就让你们把这些玩意烧成灰！” 林毅此时出声提醒道：“这些东西应该是被更强大的怨灵控制的，最好先解决那东西。” 众人点头，但眼下必须先将这几个怪物处理掉。 段大铭掏出几个圆壶，向那肉球怪物扔去，还是之前那紫黑色液体，但这肉球只是被腐蚀了表层的一部分，不少头颅只被溶解了半个，内部组织“啪嗒啪嗒”地掉在地上。 隋清儿毛了，双手结印，恶狠狠地瞪着段大铭道：“你别搞得这么恶心行不！” 随后她手中喷射出一道火柱，紧追着那肉球，许久，将它烧成灰烬。 “铛！” 一声巨响在隋清儿身侧响起，那是一道盾牌，挡住了飞快来偷袭的百手蜈蚣。 随后何炼各种器物飞出，将那蜈蚣斩碎，隋清儿的火焰跟上，将之焚烧。 何炼是早就是劫心境的修士，对付起来无比轻松。 而隋清儿只是通玄境，又因为受不了那些恶心的怪物，含怒出手，源气消耗极快。 龙起与东方玉菲共同对付一头怪物，那是肢体强行拼接出来的一个人形巨人。 先是东方玉菲的花瓣不断飞舞，如何炼一样将那怪物分解切碎，随后龙起双手抱球，电光在指尖拉扯，随后凝聚出一颗精粹雷球，炸向碎肢怪物，将之炸碎成焦黑的小块。 但还有更多怪物，他们甚至继续聚合。 众人来不及阻止，因为那些攻击落在那些碎肢上毫无作用。 “怎么回事？” 何炼面露忧色。 林毅也面色凝重，那聚合起的怪物气息在不断攀升。 最后，那些碎肢最终聚合成了一头高大的人形怪物，手持一柄骨剑，是刚刚从那些肢体上拆下来的。 那怪物浑身负有骨甲，以及一些毛发构成的披风。 “那怨灵，生前是碎虚界的修士？” 段大铭咽了一口唾沫说道。 那人形怪物看起来与林毅身上甲胄披风都极为相似，而且看起来还有一点眼熟。 东方玉菲突然面色一变，问道：“它怎么有点像，广场上那位......” 众人一惊，确实，这碎肢拼接成的怪物就连站姿都与那雕像相同。 难不成，这怨灵就是那位至强者！ 众人心底发凉，生出这个可怕的想法。 林毅却突然大吼道：“不可能的！一定不可能！谁死后都有可能成怨灵，但那位大人绝对不会！她肯定不会的！” 第二卷 魔心洗练 第五十四章 失落异地 而那战场遗迹之中由烂肉与碎骨拼接成的人形怪物依旧站立在那里，散发着令人心悸的波动，压的众人喘不过气来。 “林毅前辈，你不是说没有太大危险吗！”段大铭喃喃道。 那东西太过恐怖，光是面对就难以内心战栗。 刚刚还在各施神通清扫死尸的众人一下子就熄火了，一身源气都被压制。 林毅还在这怪物变换作那位至强者模样的情况中，喃喃道：“之前的确没有发现它，没想到……” 没想到十三要塞眼皮子底下竟然藏着这么一头怪物！ 实在是因为那位至强者陨落时，不少强者也丧生在那场惨事中了，才没有发现它。 至于这怪物就是那位至强者怨灵的推论，林毅绝不相信！简直是无稽之谈！ 他不会相信那位风华绝代的女子最后会变成这般丑陋的模样，她曾是整个十三要塞的骄傲！她曾承载着所有碎虚界修士的期望啊！ 便是战死后，那位至强者也绝不可能有任何动摇！ 但每一位碎虚界修士看到这一幕，都会无比失落，即使不愿相信。 “好恶心！”隋清儿艰难地移动到何炼身后，后者将她护住。 东方玉菲一双丹凤眼眯起，也觉得那玩意儿恶心。 龙起倒是神色平常，接受能力相当地强。 那怪物以十三要塞内那雕像的姿势站立，但却是完全不同的气场。 雕像威严，带着一股傲气与死志。 而这怪物却是暴戾恐怖，带着一股至邪至恶的气息。 它肢体是一堆腐烂的碎肉，蛆虫钻进钻出，衣物则是无数脸皮缝成，破烂处十分多。 手中持有一柄无数碎骨铸成的长剑，因为刚刚才从这些骨头上剥离血肉，整体殷红，血水流淌。 披散在身后的披风是由无数毛发编织成，无数尸体的肠子挂在脑后，如同长发摇曳。 眼眶里是将它拼凑出来的尸体的眼球，全部堆积成一团，不少已经破损流脓，看起来如同昆虫的复眼。 “这绝不是她！”林毅低吼道。 他不相信整个碎虚界都曾仰慕的那位至强者、那位风华绝代的女子会沦落到这种境地。 可不容他不相信，那怪物心脏处血肉蠕动，缓缓打开。 本该是心脏存在之处，却是躺着一具女子的尸体。 那尸体看起来完好无损，浑身负甲，看不清面貌。 但就连初入碎虚界的龙起等人都能看清、能记起，这身盔甲与十三要塞广场中央矗立的那座雕像上的完全一样。 而且林毅更清楚，当年大帅也没有带出那女子的尸首。 也就是说，这真的有可能就是她的尸体。 那，组合起这具怪物的怨灵，是她吗？ 可容不得林毅多加伤感，这批人是他带进来的，他也必须带他们出去！ 那怪物已经蒙上一层红色的光晕，开始行动了。 林毅立即捏碎一块阵玉，是他用不少战功换来的保命道具，极其珍贵。 没有犹豫，他们必须立即逃走，这在十三要塞下潜藏多年的怪物不是他们能够对付的。 至少也要葛洪这种存在才能。 现在想来，这片遗迹之外的阵法封印便是这头怨灵为了隐藏自己设立的，之前自己带队进入的时候应该还没有完全恢复，不愿打草惊蛇，才故意隐藏下去。 现在时机成熟了，它也露出了獠牙。 就在他那传送阵玉即将生效的时候，那怪物动了。 它斩出一剑，一道猩红剑气撕裂地面，瞬间到达他们眼前。 “完蛋了。”龙起呢喃一句。 他们被那怪物压制得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那散发着死亡气息的剑气瞬间临近。 就连林毅也只做得出捏碎阵玉的动作而已。 “死定了。”段大铭低语道。 “砰！” 就在这时，一道身影出现在他们身前，挡住了那一剑。 是那诸新，一位至强者。 不过只是道虚影，他本体还无法进入这片空间。 这阵法封印其实相当坚固，就连至强者进入都要花费不少时间，之前林毅小队能够成功进入不过是这怨灵营造的假象而已。 但林毅的传送阵玉还是被余波波及，发生了意外，所有身影消失不见。 最后，他们只能听见那道诸新虚影的愤怒话语。 “你竟敢玷污她的尸身！” 最后阵法破开，诸新真身进入其中，完全散发着强大的威压。 但是，那怪物纹丝不动。 随后，又一道身影进入，身负金甲，掩盖了全部容貌。 他轻轻一叹，道：“找了这么久，没想到你在这里，受苦了。” 随后封锁周围空间，不再容许那具尸体丢失。 不容被这等脏污玷污，终该荣归故里！ 诸新恭敬地说道：“大帅您怎么来了？” “接她回家。” 金甲男子淡淡地回答道。 虽然语气平淡到有些冷漠，但有着无法被质疑的威严。 似乎千年来的时光已经磨灭了他一切的情感。 “你去将他们找回来。” 他吩咐诸新道。 “是。” …… “我去，这是哪？” 龙起从地上爬起来，只看见周围望不到边的红土。 他身边只有东方玉菲一人，是因为最后他发现不对立即拉住她的手腕，才被传送到一处的。 毕竟他们是拴在同一条绳上的蚂蚱。 其他人，何炼和隋清儿、林毅和段大铭，都不见了踪影。 而他们也不知道在哪里，完全不认识路啊！ 就连要塞在哪个方向都不知道。 东方玉菲从地上爬起来，也是神色凝重，知道他们落到了一个极其危险的境地。 他们与要塞完全失联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被人找到。 “不是说只是个危险程度极低的任务吗？”龙起气急败坏地说道。 东方玉菲也抱怨道：“谁知道呢？竟然会真的藏着一个那么危险的东西，连至强者都惊动了。” 随后，她又两手一摊，问道：“现在怎么办？” 龙起瞧着她这一副完全不想思考的懒样，简直无言了，道：“拜托，我们完全是在个随时可能丢掉性命的地方，别这么懒行不？” 第一次见到这家伙的时候可完全不是这样。 现在怎么活的像头猪一样？ 难道她体内那一半妖族血脉就是与猪有关的？龙起不得不深刻思考这个问题，上下打量着东方玉菲。 东方玉菲虽然不知道他心里想的啥，但他这眼神反应了心里绝不是什么好念头，咬牙道：“我连身子都是你的了，还不得什么都是你说了算？” 龙起眼皮一跳，道：“胡说八道，我什么时候碰过你？” “怎么，你没有这种想法吗？” 龙起嘴角一扯，随后挂上一抹邪笑，上前拉住东方玉菲道：“原来不想的，你这一说倒是有点念头了，怎么，现在不反抗了？” “想得美！”东方玉菲啐了一口，立即甩开他的手掌。 龙起呵呵两声，不再与她胡搅蛮缠，思索着该如何脱离这等险境。 因为天穹之中是无尽的黑暗，不见天日，根本没法判断方向。 而地面上又只有着这单调的红土，也无法判断。 那该怎么办？ “要不，我们一直往一个方向前进？”龙起提议道。 东方玉菲皱眉道：“那万一走反了怎么办？” 走反了，那问题可就严重了，因为对面大概就是魔物的地盘。 而且整个天元界就是大量破碎板块飘浮的世界，万一他们走到了板块裂口处该怎么办？ “那就玩完呗。” 龙起貌似无所谓地说道，其实心里还是怕死得要命。 自己可还要去报仇呢，怎么能死在这里？ 反正也想不到任何办法，东方玉菲也只能点头，问道：“那走那边？” “你觉得呢？” 龙起觉得自己可笑地相信女人的第六感。 东方玉菲将食指放在唇边，秀色可餐，思索了一下，随便指了个方向，说道：“那这边？” 龙起点头，道：“行，那走吧。” “真的去那边？万一错了怎么办？” “能怎么办？大不了没命之前我不怪你就是了。” “……” 你还想好了万一出事了就怪我是吧。 两人朝刚刚东方玉菲所指的方向走去，那是能看见散发光源的石头最多的方向。 但可惜这些石块只要触碰了就会失去光芒，就连源气触碰也不行，无法移动。 两人迟早会走到没有光源的地方。 走出一段距离，周围暗淡了一些的时候，东方玉菲就准备以术法提供光源，就像林毅之前做的一样。 但龙起马上拉着她手腕，向她摇头，道：“不可，我们不知道是在什么地方，万一附近有魔物，可就暴露了。” 这里可不像是林毅施展术法时在要塞不远处的时候，魔物对源气的敏感程度相当离谱，从自己体内那随时蠢蠢欲动的黑雾就可以窥见一二。 东方玉菲脸色一怔，深以为然，这才停下原来的想法。 这家伙还是算靠谱的嘛。 突然，她脸色突然难看起来，像是遭受了什么剧烈的痛苦。 龙起也感受到了，脸色也难堪起来。 原本属于东方玉菲的劫难要来临了。 但龙起看了一眼东方玉菲那神情，忍不住地怪异。 你这样搞得我很容易被人误会啊，怎么搞的像是要生了一样？ 第二卷 魔心洗练 第五十五章 大劫至 “怎么办？”东方玉菲艰难地出声道。 龙起面色阴沉，道：“看来我们必须要吞噬足够多的血肉精魂！” 毫不迟疑，龙起将黑雾祭出，暴露在这片赤土之上。 “你疯了！” 东方玉菲大吼出声道。 他这样的行为，等于是赌博，实在玩命！ “没办法，希望他们能快点找到我们！” 龙起沉声道。 同时，也希望他们来的不要太快，至少等他们二人渡劫完毕。 否则，以他们这样形若魔物的做派，总会惹出麻烦。 这里不是南州不是九极宗，没有安于秋保着他们！ “希望来的别太强大吧......” 龙起苦笑一声，以他们不过是通玄境的修为，便是来上一头劫心境的魔物都未必对付得了。 同时，他心底一阵幽冷的声音响起，道：“你怕了？” 那声音诡笑着，嘲笑着，又夹杂着不少兴奋。 他这个本体吃瘪总是让他心情愉悦！ “废话！” 龙起冷哼一句，立即强力镇压自己体内的心魔。 但越来越难了，心魔已经日渐强大起来，到时候未必能够控制住。 东方玉菲一愣，他在跟谁说话？ 龙起瞥了她一眼，环顾四周赤土，能见的范围不多，不远处就是黑暗。 “准备好吧！尽量活下去！” 龙起喝道，手中漆黑长枪显露，蓄势待发。 东方玉菲重重地点了点头，强行忍耐住自灵魂深处传来的剧痛。 毕竟这一劫难本是她的，就算有人王契分担也要承受更多，若是天妖契的话兴许能够反过来。 而且因为上一次被推迟的缘故，这一次应该是两次命中之劫一同到达，更为危险。 她身体止不住地微微颤抖，实在是因为太过痛苦。 龙起将一切都看在眼里，不禁哀叹一声，怎么偏偏是这个时候? “嗷呜！” 远处传来一声声狂热的嚎叫，看来龙起黑雾的确刺激到了附近不少魔物。 但大部分应该都是些未开智的存在，暂时不会有高等魔物走到这边。 黑暗之中，一双双各色的眼眸发光发亮，或是猩红，或是幽绿，冰冷地盯着光明之处严阵以待的二人。 它们从龙起释放的那黑雾中感受到无尽的渴望，如果能够吞噬，它们说不定就能够得到巨大的提升，且能开启灵智，说是一步登天也不为过。 本能驱使着他们疯狂地涌来！ “吼！” 终于有魔物忍耐不住了，窜了出来，体态如若狼犬，动作矫捷。 可它太弱了，龙起操控一团黑雾，将之束缚，任它如何闪转，都无法躲避。 龙起手掌一捏，黑雾就将那头魔物所有源气吞噬殆尽，然后将半死不活的魔物丢到东方玉菲不远处。 东方玉菲皱着眉头，强忍着心中的不适与反胃，运转自己的天赋神通，一道纯白光轮浮现，将那魔物的血肉连带魂魄一道尽数吞噬，粉碎了其步入轮回的希望。 但二人其实都是不相信所谓轮回的存在，对这一点心中没有任何负担。 但东方玉菲实在忍不住，作呕出声，毕竟那也是相当于她将之吃下，一想到那恶心的血肉她就忍不住反胃。 但现在不是矫情的时候，她必须克服。 而在那魔物冲出之后，还有更多魔物涌现，而龙起也毫不保留地运转黑雾，杀伤它们。 索性安于秋可能考虑到了这种情况，对他黑雾气息的封印减弱了些许，不至于让远处的存在也能够洞察到。 但时间一长，肯定会出问题，毕竟魔物之中现在可是有苏醒的至尊存在。 两头张开血口跃起扑向龙起的魔物被他一爪切碎，且那漆黑爪影化作五道幽痕斜飞，斩断沿途的魔物。 同时后脚用力往地面一踩，脚下赤土碎裂，周身黑雾如幽炎升腾，将不少魔物烧焦。 而此时东方玉菲在不断地吞噬着这些魔物，半死不活的最符合需求，既有血肉，亦有魂魄。 此刻尚未有强大的魔物到达，是他们单方面的屠杀，但过上一小会儿就说不定了。 这些魔物受到了黑雾的刺激，更加疯狂，毫不畏死，如浪潮涌来。 原本龙起还想着能不能利用魔主的黑雾让这些低等魔物对自己顶礼膜拜，现在看来是自己想多了。 这些东西只会将黑雾看作大补之物，根本不在意是属于谁的力量。 难道这就是魔物吗？ “吼啊！” 一道剧烈的咆哮自黑暗之中响起，一双猩红的眸子缓缓出现在视野中。 龙起感知到那是一头通玄境的魔物，对付起来可是有些难度，况且还要防备周围的魔物浪潮。 那双眸子足足有人头之大，还在黑暗之中时就突然飞速移动起来。 它在奔跑，在冲锋，瞬间，一道巨大的身影就从黑暗中冲出，张开血盆巨口扑向龙起。 龙起体型瞬间变得健壮，那是源自东方玉菲的妖族血脉带来的效用，千雷谷之中就已使用过。 他双手抓住那魔物的上下两鄂，看清了这家伙的面目。 那是一头狮子模样的家伙，一颗巨大的头颅靠颈处围着一圈浓密的鬃毛，肮脏无比，带着腥臭。 “嗬！” 它最终发出怒吼，没想到被这个毫不起眼的人类以这样的方式挡下。 它这一低吼，龙起就问道一股剧烈的腥臭味，马上口中喷吐出一股黑雾，冲入魔物体内。 某种程度上来说，他本就是人形魔物。 而且现在不是在千雷谷内被禁锢了修为，他现在感觉自己拥有的力量感更加强大。 “喝啊！” 他大吼一声，双手奋力一甩，以狮子魔物庞大的身躯砸死了一片低等魔物。 那狮子魔物站起，眼神幽冷地盯着龙起，有着一丝愤怒的情绪显露。 它本就是拥有一定灵智的存在。 突然，它仰头张开巨口，喉咙里火光迸发，突然对准龙起，吐出一颗熊熊燃烧的火球。 身材上几乎可以与小巨人陈黎清比肩的龙起，单手伸出，就将火球抓在手里。 “砰！” 他手掌握起，将火球捏爆在掌心，却没有伤到自己半分。 经受黑雾与妖族血脉两道加持，他身躯强度几乎可以与一些专修炼体的修士比肩。 狮子魔物一双猩红的巨眸里闪过一丝错愕，而此时龙起已经向它冲来。 他相信东方玉菲对付那些低等魔物不在话下，虽说这女人蠢是蠢了点，但修为可比自己还要高上一些。 一拳轰出，打在狮子魔物头颅上，已经可以听见骨裂的声音。 它颅骨都被砸破了，但只是怒吼一声，近距离朝龙起吐出一颗火球。 “砰！” 虽说龙起没有受多少伤，但还是被剧烈的冲击弹飞，落在远处。 狮子魔物身形庞大却不失灵巧，一个飞跃，带着火焰的前爪就朝地面上的龙起抓去。 虽说被龙起灵巧地翻滚躲过，但魔物不依不饶，继续缠上。 突然，它身形立起，两只前爪迸发火焰，猛然向地面拍去。 只见它落爪处，地面上一道道裂纹向龙起瞬间扩散，同时本就赤红的地面变得通红，就要被融化一样。 “轰！” 熔岩与烈火自那裂纹之中迸发，它融化了大地，将之化作攻势。 龙起以黑雾护体，但依旧能够感受到那强烈的灼烧感。 待熔岩落下时，那魔物已经来到了他的身前，前爪已经举起。 但这一次，他避无可避。 瞬间，他变作黑目赤瞳，气质瞬间疯狂起来。 他不退反进，被狮子魔物拍中肩头。 “咔擦！” 他肩头几乎被拍的脱臼，要是力再大一些，都有被派的粉碎的可能！ 但与此同时，狮子魔物也发出了痛苦的吼声，龙起右手黑雾如尖锥，已经刺入它的颈部。 强忍着左肩的疼痛，龙起怒吼着用右手不断捅着狮子魔物，瞬间就让它大流血。 “砰！” 他被魔物含怒一掌拍飞在地上，但立即一个后空翻腾起，朝那狮子魔物奔去。 他就是本着搏命的气势去的。 右手中长枪探出，深深刺入狮子魔物的头颅。 狮子魔物似乎眼神都呆滞了，一动不动，额头处被完全刺入脑中的长枪戳中。 虽然那是它头颅处十分坚硬的骨骼，但依旧挡不住龙起刺出的这一枪。 但下一刻，它忽然狂暴地动起来，一掌将龙起拍飞。 索性龙起早就料想到它根本没事，虽说已经被自己刺穿大脑，但以魔物顽强的生命力可不会就此死去。 他也是从他体内黑雾强大的愈合能力猜测出来的，有所防备，故而只是被拍飞而已。 只不过到此结束了。 他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砰！” 突然，那狮子魔物头颅炸裂，化为漫天飞舞的碎块，无头尸体也沉重地倒下，压死了几头魔物。 刚刚龙起可不只是想刺穿它的大脑，那根本对它造成不了致命伤，而是将黑雾导入，以幽雷展现，将之从里而外炸碎。 如果狮子魔物的头颅还能从成千上万的碎块中拼起来的话，想必是很惊愕的。 可就算是这样，它那受了幽雷爆炸冲击而倒下的身躯依旧在挣扎，火焰缭绕的四爪反而弄死了不少附近的魔物。 第二卷 魔心洗练 第五十六章 完全释放的心魔 狮子模样的魔物倒在地上，已经成为一具尸体，东方玉菲连忙运转术法将之吞噬。 灵魂还未彻底涣散，对他们现在来说可谓是大补之物。 而龙起如幽炎附着的黑雾也将狮子魔物的源气吞噬一空，但绝大部分注入了韩玥交给他的琉璃珠之内，用以孕育几道得天独厚的源气。 这琉璃珠之内有着武漪独特设计的阵法，配合这绝佳的材质，才能做到这样。 这样的一枚琉璃珠，九极宗也不能保证能够拿出第二枚。 不过就算是剩下的那一部分源气，对他来说也是非常之多了，再多他便吃不下。 弄死了这头魔物之后，龙起并没有放松下来，因为他感受到还有一股更加强大的气息正在靠近。 比之通玄境还要更强的是，至少是劫心境了。 果不其然，黑暗之中，缓缓走出一道人影。 但看清之时，却发现那并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头魔物。 它虽然有着与人类相近的身材，但身体上却延伸出不少如同树枝一样的刺状物，看起来有些狰狞。 它有着一双纯黑的眼眸，竟开口道：“人类，你为何会带着吾族的气息？” 龙起眼神一凝，这家伙会说人话？ 果然不愧是高等魔物，已经有了完全的灵智，是个极难对付的敌人，还高了他一个境界。 那浑身生有倒刺的魔物环顾四周，像是在寻找什么，转而问道：“我的宠物呢？” 宠物？是那狮子模样的魔物？ 竟是把同族当作宠物吗？ 于是他沉声道：“被我杀了，它是你的宠物？” 纯黑眼眸的魔物嗤笑一声，道：“不然呢？奴隶？还是玩物？不过都一样。人类，你最好回答我刚才的问题，不然你绝对会死得很难看。” 龙起摇头，没有说出任何话语。 东方玉菲虽然还在不断吞噬着魔物，但担心地朝龙起这边望了一眼。 那可是一个劫心境的存在，远不是他们现在能够抗衡的。 “我很好奇你们感知到我的存在竟然不会逃跑......呵呵，勇气可嘉嘛，既然你不愿意说，那......” 那劫心境魔物掰着自己的手指幽幽自语，忽然一抬手，数十道黑刺从地下突起刺出，在龙起周身围成一个圈。 龙起双臂一震，黑雾化作幽雷暴动，但依旧未能震碎那些黑刺，被不少黑刺?插入血肉。 若不是黑雾与妖族血脉连续加强过他的身躯，此刻已经被完全洞穿了。 劫心境魔物咦了一声，道：“好坚韧的体魄。” 此刻，他的内心愈加兴奋，这肯定是这个人族体内的那股力量带来的，而那力量也马上要落到他手中！ 这简直就是天上掉馅饼的事，他能够清晰地感受到龙起体内那股尊贵的力量。 他伸出漆黑分叉的舌头舔?舐嘴唇，冷笑一声，身形飞出。 瞬间到达龙起身前，随后轻飘飘地一掌拍出，落在龙起胸膛。 他那瘦弱如竹竿的躯体与此刻虎背熊腰的龙起形成鲜明对比，但那一掌几乎要将龙起胸膛砸的凹陷，将他拍进黑刺，数根黑刺从他背后刺入，从腹部带着鲜血穿透而出，看起来极为恐怖。 “诶，有意思。” 劫心境魔物低语一声，站在原地不动，静候龙起接下来的动作。 他能感受到龙起其实并未受到太大伤害，至少不如看起来那么恐怖，这应该就是他体内的魔物力量带来的。 虽然这劫心境魔物不知道那究竟是什么东西，但他充满渴望。 只要能拿到，说不定会一步登天！ “龙起！”一旁的东方玉菲脸色大急，看见龙起被黑刺洞穿。 劫心境魔物舌头舔?舐了自己大半个脸颊，阴笑道：“小美人别急，待本大爷弄死这个小子，再来陪你好好玩玩，哈哈哈哈......” 龙起脸色扭曲，虽然不致命，但那些黑刺有毒！ 但突然，黑雾如幽炎焚起，将那些黑刺与进入他体内的黑雾缓缓燃烧殆尽，他从黑刺中走了出来，朝东方玉菲喝道：“做好你自己的事！” 东方玉菲一咬牙，知晓自己也帮不了他什么，而且又有一头通玄境的魔物加入了战场，盯上了她。 劫心境魔物不屑地说道：“还有时间关心那小美人吗？” 龙起默不作声，身形一瞬间冲到劫心境魔物身前，一拳砸向他的腹部。 “呕！” 还在低笑的劫心境魔物被轰出口水，身体弓得扭曲，再被轰飞。 龙起继续跟上，但接下来的一拳却被那劫心境魔物身体上生长的黑刺护在身前，完全挡住。 “人族！你惹恼我了！” 黑刺猛然张开，那劫心境魔物面色狰狞，朝龙起腹部一拳轰出。 龙起伸出手格挡，但却被魔物身上的黑刺再次戳出几个窟窿。 劫心境魔物拳影越来越快，龙起很快就招架不住，被连打了一套，再被一个上勾拳打在下巴，抛飞到空中。 在空中一个后翻，龙起落在地上，抹去嘴角的鲜血。 即使不使用源气，仅仅只是肉体的碰撞，他都难以与眼前的魔物比较。 一境之差，悬殊过于巨大！ “你惹恼我了！” 话痨般的魔物吼了一声，双手合十，身后的黑刺如同蛛腿张开。 忽然，一根巨大的黑刺在龙起身前破土而出，快到他甚至来不及躲避。 “哧！” 龙起被穿透胸膛，被黑刺挑入空中。 黑刺上的毒素马上进入他体内，让他手脚麻痹。 可就算是这样，对他来说依然算不得是致命伤，黑雾仍旧在不断地修复他的身躯。 他生命力之强大，可是纠集了魔物与妖族的两大优点。 但他就快失去反抗能力了。 劫心境魔物冷笑着走上前，想要了结龙起，但眼神一凛，伸手在身前一抓。 他手掌中有几瓣正化作源气消散的花瓣，是东方玉菲与那通玄境魔物交手之时打来的，但伤不了黑刺魔物半分。 而且此时她的处境也十分不妙，面对那通玄境魔物时，一直落于下风。 那通玄境魔物也是狮子模样，但长了不少黑刺，实力要比龙起先前对付的那头强上不少。而且她本就是命定之劫的主要目标，要承载更多的痛楚。 黑刺魔物哼了一声，打算先解决龙起。 而在这短短一瞬间，龙起体内一直在对话，与自己的心魔对话。 “你不将我放出来的话可就要完蛋咯，我的本体，嘿嘿哈哈！” “而且你不是已经使用过我的一部分能力了吗？” “你彻底解放我！才能有一丝希望！” “......” “闭嘴！” 被黑刺挑在空中的龙起，体表缓缓焚起一层黑炎，随后将黑刺焚烧殆尽。 而龙起胸口那个恐怖的血洞也立即被黑雾修复好。 “哈哈哈！我出来了！我出来了！” 一声厉笑从龙起体内传出，随后他体表那层黑炎竟然从他身上分离，显现出一个人形，就是他怪叫着。 此刻，他已经完全从龙起身上分离出来了，出了本质上还是需要依托本体才能够存在，但是已经可以不受他的制约。 除非有什么特殊的东西能够将他完全镇压。 那黑炎形成的躯体缓缓燃烧，已经趋渐实质。 黑刺魔物皱起眉头，他能够感受到那狂笑着的躯体中散发的那股恐怖之力，那对他来说是一种上位者的气息。 虽然他认不出来，但骨子里有一种想要俯首称臣的感觉，让他不能接受。 他，怎可能对一个人族行如此卑微之礼！ 但同时他内心也逐渐狂热起来，这份力量若是被他得到，究竟会是怎样的景象？ 他已经迫不及待了！ 随后他身后长出的黑刺疯狂生长，刺向龙起的心魔。 那心魔毫不畏惧，任由黑刺洞穿，他本就不是实体，又何惧之？ 反而那黑炎攀附上黑刺，将之缓缓焚烧。 那是一种诡异的，静谧的火焰，没有一丝狂暴，但有着歇斯底里的疯狂与镇静无比的阴冷。 “啊啊！” 黑刺魔物惨叫两声，收回黑刺，面色痛苦！ 怎么可能，这黑炎能伤到他？ 他刚刚是尝试直接吸收夺取那份力量，但却因此收了伤，他能感受到，那份力量对他的排斥与不屑。 那究竟是一种怎样的力量？ 他舔?舐起嘴唇，跃跃欲试起来。 他必须要得到他早已视为囊中之物的力量！ “哼！取死之道！本体，咱们上！” 心魔冷笑一句，招呼起龙起，但后者毫不在意，与心魔一同冲出！ 最了解自己的，还只能是自己。 心魔掏出一柄长枪，黑炎附上，朝魔物刺去。 龙起则变换出一把雷枪，电光狂暴，同样刺向魔物。 他们有着魔主遗留下的一部分力量，能从根本上对所有魔物造成一定的压制。 “嗬！” 黑刺魔物双手各自抓住一支长枪，身后黑刺猛然生长刺出，但却被黑炎与幽雷粉碎！ 龙起释放了自己的心魔之后，也将黑雾的力量完全释放了。 以后不知是好是坏，但现在，只有这样才能活下去！ 这是他与心魔达成的短暂共识。 第二卷 魔心洗练 第五十七章 怎么是我啊 黑刺魔物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会被这个不过是通玄境的家伙给伤到，他所持有的那股力量似乎格外针对自己，对自己存在压制。 同样他也想不明白他那个心魔分身为何也会拥有着通玄境的修为。 其实这一年多来，龙起所吸纳的灵气，都转化做了心魔分身的源气，这也是他为何半年来修为未得寸进的缘由。 他那心魔的存在，就是安于秋所说的根基不稳，存在亏空。 “嘿嘿，即便是两个，也不是我的对手！” 黑刺魔物低笑道，忽然嘴角绽放癫狂的笑容，身上的黑刺剧烈生长，缠绕在自己身上，如同一副铠甲。 同时一根修长坚韧的黑刺从他掌心生长出，如同手中的剑刃。 心魔狂放地笑起来，道：“那就试试！” 旋即如幽魂飘荡出，带着黑炎掠过，所经之处沾染上一层缓缓燃烧的火焰，将接触到的东西焚尽。 于此同时，龙起手中的雷枪电光四射，跟上心魔，与心魔手中的长刀一起出手。 他神色阴冷，没有一丝表情。 “当当！” 两声悦儿的铁石之声响起，黑刺魔物轻而易举地将两道武器拨开，随后盯上龙起，另一只手掌中生长出无数黑刺，如同绳索，要将他捆缚住。 龙起一个后撤步，刚好躲开。 可那些黑刺扎入地面后又从土里冲出，如毒舌紧追不舍。 “啪！” 一道黑刺缠绕在龙起脚踝上，更多的黑刺跟上，捆住他的四肢。 黑刺魔物得手，冷笑一声，左手一拽，黑刺收缩，他与龙起的距离被飞速拉近，同时右手一剑刺出。 “还有我呢！” 空中传来一声大喝，心魔双手持刀，当头劈落，带着黑炎袭来。 劫心境魔物背上的黑刺生长，在头顶形成一道庇护，但没有抵挡住，黑黑炎撕开。 他觉得这黑炎才是那份力量所在，比之本体的幽雷要强悍上不少，是能够杀伤到他的存在，不敢小觑。 故而将右手刺向龙起本体的那一剑一个上撩，与黑炎长刀火拼。 “嘭！” 黑刺与长刀相接，黑炎四射，不少沾在了魔物的黑刺上，带给那魔物巨大的痛苦。 那是侵蚀之炎，沾染上极难去除，会攀附在血肉上，缓缓灼烧，带来巨大的痛苦。 它焚烧血肉，亦焚烧源气，看起来极为恐怖。 而龙起本体也使用幽雷震，将捆缚在自己身上的黑刺炸成飞灰。 黑刺魔物脸色十分不好看，自己虽然只是初入劫心境，但怎么也不可能被两个通玄境的家伙拦住，还伤到了自己。 是他们体内的那份力量！一定是！ 黑刺魔物两指纯黑的眼眸突然暴突，整个眼珠子冲破了眼眶，如蜗牛的触须挂在一张人脸上，煞是诡异。 而他的身体也发生了进一步的异变，骨头猛然增长，将血肉撕断，露出挂着猩红血液的白骨。 肋间也生长出许多手臂，背上的黑刺如猪腿落在地面上。 瞬时间，这有着一定人形的魔物就变成了一头多足怪物。 “这份力量是我的！” 大吼一声，他以黑刺当作蛛腿，向龙起快速移动。 同时染着鲜血的数只骸骨手臂中生出不上尖刺，朝龙起攒射。 龙起只能向一边翻滚，却正中魔物下怀，瞬间冲到他面前，两只原生的手臂握住一根黑刺长矛，向下方捅去。 “嗤啦！” 龙起这一次被穿心而过，被深深地洞穿，虽然对有着黑雾的他来说不算致命伤，但也绝不是能够轻易承受的。 但他毫不示弱，以一杆雷枪回应，也刺中了魔物胯下，黑血爆射。 所幸这魔物只是有人类的一部分形貌，没有那个不可名说的器官，否则此刻已经捂着裆哀嚎了。 “呃呀！” 黑刺魔物还是痛叫一声，形如蛛腿的黑刺抬起，朝龙起刺下。 “嘭！” 只是这时，一片刀光带着黑炎从魔物后方出现，将之掀飞，同时背部附着上黑炎。 劫心境魔物大怒，他接二连三地受伤，实在有辱他的这个境界。 但他受到了不小压制，甚至黑炎焚烧在他身上时，他竟然升起了一股不想反抗的念头。 那是他们高位者才会对他造成的压制，为何这个人族也会有？ 难道，他身上的是当年陨落在那片拥有着令人厌恶的光明中的高位者的力量？ 不可能！吾族即使死去，也断然不可能将丝毫力量留给人族。 因为他们绝对不能染上吾族的力量，那是不可解的毒药，他们绝对无法承载这种没有生机的力量！ 除非，他也是魔物…… 看来那位高位者的力量重塑了他的肉体，变得与我们一样了。 黑刺魔物思索道。 他怎么也不可能想到也绝不敢去想，龙起身上的这份力量是他也只听说于传说中的，自己族群的那位主宰遗留下来的。 “给我拿来！”他大吼一声冲出。 他也没有想到，那黑炎在他身上灼烧之时，已经悄然改变了他的心智，让他更冲到狂暴。 “你想要啊？” 龙起冷笑一声，长枪甩动，脱手而出，击中黑刺魔物的胸口，将他撞飞，随后将他钉在地上。 “怎么，可能！” 他大吼一声，暴突的双眼异常恐怖。 “那就给你！” 心魔大喊一声，手掌中黑炎喷发，将被雷枪钉住的魔物完全覆盖。 且这黑炎更加影响了他的心智，让他更加疯狂，脑子里难以思考。 与此同时那将他钉住的雷枪散发黑雾，钻入他的体内，疯狂吞噬着他的源气。 劫心境魔物已经完全失了智，身上的黑刺疯狂地刺出，只想着杀伤龙起，但被他轻易躲过。 如今失智的魔物对黑刺的操控失去了先前的精巧，自然轻易躲过。 “啊啊！我不服！” 黑刺魔物大声吼叫着，胡乱挣扎。 但龙起与心魔可不会给他机会，趁现在马上用黑雾的力量压制住他，想要将他焚烧致死。 黑雾的效果比龙起想的还要好，虽然他已经在对付陈黎源召唤出来的魔物傀儡时就已经试过，但现在比预想中的效果还要好！ 这炼化万物的黑雾拿来对付魔物也是得心应手，下起手来丝毫不含糊。 接下来，他们只要维持住，这魔物迟早要被烧死。 这时来自魔主的力量，里面包含的意志显然不是这黑刺魔物能够抵御的。 临死之际，他胡口乱语：“我不服！为何！吾主……” 他在最后一刻认出了这黑雾的来历。 如果早一些认出来，便是龙起送给他他也不敢要，那是骨子里对他的压制我，他绝对承载不了丝毫…… 魔主的力量，这是至尊才敢想的事情…… 他被烧焦的尸体逐渐停止挣扎。 龙起松了一口气，转头看向东方玉菲，发现她已经岌岌可危。 那头狮子魔物已经是通玄境巅峰，与她同境，但她还要遭受劫难的苦痛。 与他心意相通的心魔分身立即向那狮子魔物冲去。 那魔物本来见主人已死，有了退意，只要逃走就重获自由了。 但心魔分身不依不饶，速度奇快，竟是钻入了那狮子魔物体内。 东方玉菲瞪大了眼眸，见那魔物哀嚎不已，浑身冒起黑炎，挣扎了一段时间就倒下去。 龙起心头发冷，这黑雾的力量对付魔物可真的是有奇效。 但越是这样，那些至尊就更容易盯上自己…… 黑炎消散，心魔分身从魔物尸体中钻出，飞到东方玉菲身前。 东方玉菲不知道他要干什么，但却被那似虚似实的冰冷身躯抱住，一双手在她身上极不老实。 她涨红了脸，却没敢挣扎，因为那躯体上的黑炎似乎随时要升腾。 她只能看向龙起。 觉察到龙起的不满，分身放开东方玉菲，回到龙起体内，还在说着：“东方，下一次你就是我的了，哈哈哈。” 随后，他又说道：“我的本体，再给你一段时间，老子要睡一觉了，呼……” 这场战斗消耗了他不少积攒许久的力量，得慢慢恢复了。 龙起松了一口气，至少现在不用面对这个已经完全无法掌控的麻烦。 看到东方玉菲那杀人般的眼光，龙起解释道：“呃，那不是我……” “放屁！那不就是你想的！” 东方玉菲爆了粗口。 龙起脸色不变，道：“别有的没的了，快吞噬那些尸体。”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刚刚手感可真不错，毕竟与心魔心意相通。 而劫心境魔物死去之后，悍不畏死的低等魔物们也恢复了一些理智，知晓那不是它们能触碰的，马上如潮水退走了。 看着东方玉菲忍住恶心吞噬魔物的样子，他问道：“接下来会怎么样？” “不知道，或许我会像之前一样发狂，你最好看好我。” 东方玉菲警告道。 龙起点了点头，又问道：“我不会跟你一起疯吧？” “也不是不……” “轰！” 一道赤红色的雷霆劈落，正好劈在龙起身上。 他身上冒烟，一头栽倒，最后一个念头是，怎么是我啊…… 东方玉菲扯了扯嘴角，这次的大劫，算是过了？ 但天空中红云聚集…… 第二卷 魔心洗练 第五十八章 找到了 龙起幽幽醒转过来，只觉得浑身剧痛，再清醒一点，发现是东方玉菲背着他走路的。 “什么......情况？” 他艰涩出声问道。 他只记得自己好像被雷劈中了，然后就昏了过去。 但即使是这样，似乎还是有雷霆不断击打在他身上。 一想起这些他就无语，怎么会是自己被劈，要说是天劫的话不也应该让东方玉菲承受得更多吗？ 但东方玉菲像是没有觉察到他苏醒过来，摇晃着走路，背着她走向前方。 龙起也发现不对劲了，自己胸口上湿漉漉地，但绝不是自己的鲜血。 他伸了手指过去，确实是鲜血，那就只能是东方玉菲的。 龙起气息微弱地说道：“东方，你......怎么了？” “砰！” 东方玉菲摔倒在地上，侧卧着一动不动。 龙起挣扎着爬起，发现她背上赫然是一个幽深至极的伤口，几乎要从肩头撕裂到腰间，触目惊心。 龙起轻轻推了一下她，低吼道：“东方！你他娘的别出事啊！” 看来是他昏睡的这段时间又遇上不少魔物了，东方玉菲为此受了很严重的伤，却还是带着他走了很长的一段路。 此刻，她终究坚持不住了。 或许是听到龙起的声音，她才能安心地倒下。 连忙狼狈地爬到东方玉菲身前，看着她惨白的神色，龙起心中惭愧。 怎么办？自己又不会任何治疗的术法，怎样才能救她？ 眼看这周围黑暗之中仅有的微弱光芒，他再一次感到无力。 这里只有红土，光石，与黑暗。 人王契！ 对，人王契肯定有效果。 龙起额头亮起那道符文，是以他鲜血写就，通过人王契，他感觉到了东方玉菲几乎要死去的征兆。 “原来如此。” 他低语一句，随后毫不犹豫，以黑雾变化出匕首，一刀划过自己手心。 随后他手背朝上，让手中的鲜血流淌，穿透空中浮现的一道血红人王契印记，淋在东方玉菲伤口之上，那道恐怖的伤痕缓缓愈合起来。 但与此同时，他的脸色也变得更加惨白，头脑再次昏沉起来，就要倒下去。 他咬牙道：“我不能......” 强行盯着如今虚弱的身躯，不断从自己体内逼出精血，他本就微弱的气息迅速衰弱下去。 但好在东方玉菲的伤口肉眼可见的愈合起来。 不过还需要更多，早就遍体鳞伤的她如今岌岌可危。 龙起无休止地以自己精血通过人王契的效用，救治东方玉菲，这等于是用他自己的命吊着东方玉菲的性命。 如果是以前，他还可能会给自己找理由，比如东方玉菲与他有人王契，谁也死不得。 但如今东方玉菲背着他走了这么久，他不再想其他，只想救她。 “嗷呜......” 东方玉菲身上较大的几处伤口愈合得差不多的时候，周围却响起悉悉索索的声音，以及魔物的嚎叫声。 黑暗中再次有发光的眼眸盯着他们。 龙起心中怒火陡升，踉跄着站起，低吼道：“是你们这群畜生伤的她？” 他又看到来路上有着一行血液，那是东方玉菲的。 他怒火更盛。 但黑暗之中的那些魔物缓缓结对走出，不少魔物身上有诡异的伤痕，那是黑暗之中造就的。 相比于人族，它们能在黑暗之中更长时间。 “呵呵......”龙起嘴角笑了起来，吼道：“你们是在找死！” 随后还在流血的掌心的伤口猛然撕裂，血液如河水喷涌出，黑雾附着在其上，龙起随手往身前一个横扫，黑雾与血液肆虐，任何触及的低等魔物都化作脓血，彻底死去。 这是劫心境的实力，在于东方玉菲渡过劫难之后，同时也吸收了不少魔物的源气，他已经积累的够多。 而那最难缠的心魔劫，也因为自己那几乎能化成实体的心魔沉睡下去，安然渡过了。 只是下一次再见到他时，会更加麻烦。 黑雾之中再次有数头通玄境魔物走出，以及一头劫心境。 那有着劫心境修为的魔物一只手从手腕处起是一柄锋刃，还在滴着血。 龙起知道那是东方玉菲的血，同样已经勉强步入劫心境的她带着自己被这群魔物追杀至此。 锋刃魔物冷声道：“是我又如何，你这道侣倒是对你不离不弃啊。” 他声音幽冷，似乎已经认定龙起二人绝无逃走的可能。 他是感受到了远方那赤红的雷劫，才赶往查探，便遇到了带着昏睡的龙起离去的东方玉菲。 他承认那女子确实了得，初入劫心境，带着一个伤员，还能从自己手上逃脱。 不过那又如何，他只需跟在后面等她力竭就是。 至于这苏醒过来的男子，他只是觉得稍微有些麻烦，毕竟他气息太不稳定了。 龙起回头看了一眼昏死的东方玉菲，黑雾弥漫在她周围，算是护佑住她，转回身道：“她不是，不过你该死！” 锋刃魔物像是听到了天底下最好笑的事情，玩味地看向龙起。 但马上他脸色就变了。 龙起手中凝聚出一柄漆黑长枪，幽雷缭绕，同时中间还夹杂着一缕赤红之色，那是他挨雷劈那么久得到的一点好处。 锋刃魔物只觉得龙起体内展现出来的力量极为压制自己，那是他们高位者才会有的压制。 这一次龙起并没有直接向魔物掷出雷枪，反而笔直扔到天穹，落入一道漆黑的符文之内。 雷枪没入后，人头大小的符文突然扩展到数十丈，继而雷霆劈下。 “嘶！” “吱吱！” 不同魔物凄惨的叫声响起，数百道雷霆之下的魔物们被炸碎，残肢断臂乱飞，黑血四溅。 就连锋刃魔物身边的那几头通玄境，挨了几下后也被雷霆轰碎。 就连锋刃魔物挨了两下后，也直觉得抵挡不住。 那漆黑的雷霆打在他身上似乎将他体内的源气都击破了，紊乱的源气在体内乱冲，况且他被压制的太多，在那股让他想俯首的力量下无法有效抵抗。 看来魔主在魔物之中具有绝对的地位，谁也无法反抗，否则一道残余力量不会有着这样的效果。 有黑雾存在，龙起同境之内几乎可以压制所有魔物，至少低境界是这样。 可锋刃魔物也无法脱离，那雷霆如影随形，甚至还有赤红闪电打在他身上，直接炸碎他一条手臂。 而于此同时，龙起身形鬼魅地出现在他身前，抓住他人形的颈部，掌心释放出雷电。 “啊啊啊！” 锋刃魔物马上口吐白沫，脸色颓靡，他的源气完全被龙起炸散了。 龙起阴冷地说道：“你不该伤她！” 随后龙起将锋刃魔物掷在地上，一脚踏在他身前，单膝曲下，抓住他另一条手臂。 “咔擦！” 龙起先是将他手臂扭断，随后一扯，将魔物的一条手臂扯了下来。 “啊啊！人族，你敢如此对我！” 龙起充耳不闻，如法炮制，面无表情地扯断他的两条腿，扔在一边，又让他惨叫起来。 这个时候，漆黑的雷霆还在轰打地面，魔物们还在死伤。 见四肢已被卸下，龙起手指成爪，剖开劫心境魔物的胸膛，一把一把将内脏扯出，随手扔到一旁。 “呃！啊啊啊！” 此刻魔物强大的生命力只不过成为了龙起能够长久折磨他的一种资本，让他尝到不属于人类能够承受范围的痛苦。 将内脏扯的差不多，龙起一把抓住心脏，当着魔物的面捏碎。 但这魔物依旧没有死去，强大的生命力让他无法死亡。 之后，龙起就再也没有下手，起身离去。 锋刃魔物只留下一颗完好的头颅，可这种程度的伤害根本回复不过来，他只会缓慢地死去。 这个过程会非常缓慢，痛苦会非常长久。 周围的魔物也几乎被劈死，龙起吸收了他们的源气，走到东方玉菲身边。 头顶降下雷霆的符文终于消失不见。 龙起在东方玉菲前面扑倒在地，不断咳出血液，将他身前的一大片土地染得更加鲜红。 瞳孔再次失去焦距，他已经提不起什么力气了。 “在这里！找到他们了！” 龙起喘息着，好像......好像是段大铭段师兄...... ...... 远处一片无法被他们看到的高处，一名少女提剑而立，身后站着一位威严的老者。 两人看着下方几个人奔向龙起与东方玉菲身边，老者问道：“不去拦下？” 少女摇头，道：“不必，放他回去。” “我不理解。” “他只有很少的力量，留下也没用，他在那个世界更好。” 老者不再说话，似在沉思，良久，道：“主上已经死了......” “我感受到了，他身上的那些许力量不再有活力。” 少女面无表情地说道。 “作为一个‘人’，你这表情可不合格。” 少女嗤笑一声，道：“怎么，难道我还需要惋惜一下，这放在人族里算什么，兔死狐悲？” 老者缓缓摇了摇头，道：“所以你就算以一具人族的身躯重生，也永远算不上人。如你所说，放他回去，但所有后果由你承担。” 最后，消失前，老者留下一句话语。 “不要因为你那一丝人的情感坏了吾族大计。” 第二卷 魔心洗练 第五十九章 她叫 “段师兄......” 龙起蹲坐在地上，一手搭在膝盖，低垂着头颅有气无力地说道。 冲过来的是两个人，龙起都认识。 段大铭，另外一个竟然是那陈黎源。 两人身上也带有不同程度的伤痕，陈黎源坐下的那头白虎源兽身上也有着一条巨大的裂痕。 两人赶到龙起身前，段大铭看见昏倒在地身上还有着伤口的东方玉菲，立即蹲下身，从空间器物中掏出一些药瓶。 龙起立即瞪大了眼睛，急声道：“段师兄......别......” 段大铭尴尬一笑，看来自己的毒药给这位师弟的映像过于深刻，解释道：“我买的。” 我炼不出来好药难道还不能买吗？ 陈黎源从白虎源兽上下来，问道：“你们怎么会被传送到这么远的地方？” 他们其他人都被传送到离要塞不是很远的位置，马上就被至强者诸新找到了。 龙起苦笑着，道：“运气差，你们又怎么会在这里？” 段大铭将伤药调剂好，交给龙起，解释道：“诸老前辈寻找你们的时候与至尊对峙在一起了，因此爆发了小规模的冲突，我们其他人都是被派出参与这次斗争，顺便找寻你们的下落。” 龙起接过伤药，给东方玉菲擦拭，效果甚至比他通过人王契的精血还要好。 见她差不多没事了，龙起松了一口气。 “人族！我要杀了你！” 一声怨毒的咒骂从旁边响起，段大铭与陈黎源这才看到那头只剩下一个完好头颅的魔物。 龙起眉头皱起，摇晃着走到那颗脑袋身前，头脑歪斜。面无表情。 随后，抬脚，踩下。 “咔擦！” 那魔物的头颅四分五裂，红白飞溅，龙起收脚离开。 不知为什么，他转回来的那一刻，段大铭与陈黎源都打了个寒颤。 龙起轻轻将东方玉菲抱起，朝两人问道：“两位师兄，我们该去哪？” 陈黎源对“师兄”这两个字很无奈，道：“跟我们来，我兄长他们在那边，遇上了一股实力不小的魔物。” “不，回去的方向在哪？” 龙起面无表情地问道。 不是想做逃兵，但他现在必须马上将东方玉菲送到安全位置。 段大铭知道他的想法，向一处指着，道：“那边，会遇上要塞的人。” “好，我会马上回来的。” 龙起就要离开，但突然想到一个问题，道：“许心也来了吗？” 陈黎源点头，道：“当然，所有人都参与了，但我们分散在不同地方，她好像在找你。” “她和谁在一起？” “赵燧升他们。” 龙起身形一僵，道：“他们在哪个方向？我不相信那几个人。” 因为，就在刚刚，他感到许心那边的状况不是很好。 他们拥有着同源的黑雾，一定程度上心意相通。 她遇到危险了。 这样一想，他将东方玉菲交给陈黎源，恳求道：“陈师兄，麻烦你先将她送回去，你那具骨架......” 但陈黎源马上打断了他的话语，道：“不用还我，我帮你送，我的骨头下次我会赢回来的！” 她接过东方玉菲，带着她跃到白虎源兽上。 段大铭担忧地说道：“兄弟，先不说你能不能找到，以你的修为太过危险......” 龙起坚定地说道：“无妨，我已是劫心境。” 随后他行了一礼，道：“谢过两位师兄了。” 便朝一个方向冲了出去，他感应到许心就在那个方向，他必须去。 见着龙起冲入了黑暗，两人有些无奈。 段大铭说道：“你先将人送回去，我要加入战斗去。” 陈黎源毫不迟疑，道：“好。” 随后带着东方玉菲返回了。 段大铭见两人都已经离开，洒脱地笑了一下，掌中拿着自己的毒瓶，往其他地方支援去了。 龙起冲入了黑暗，以源气作为微弱的光源，没过多久，便听到一阵阴冷的笑声。 他前方出现了一具漂浮在空中的骷髅，穿着与他一样的服饰，嘿嘿笑着。 那骷髅保持着和他一样的速度往同一个方向飞速漂浮。 龙起健步如飞，猛然一往无前，吼道：“我不管你是什么，给我死开！” 随后手中凝聚雷光轰出，但什么也没打到。 但那幻象确实再次消失了，不再出现，龙起继续往前奔去。 但突然，他感受到一股强大的气息出现在他身前，那是御空境，而且很熟悉。 果不其然，一道身影马上出现在他身前，是那提剑的魔物少女。 见被拦住，他冷声道：“你找到自己的归宿了？” 魔物少女颔首道：“算是，是你自己杀了她。” “与我有何关系？” 魔物少女微微一笑，道：“你那篇心法直接导致了她的死亡，加速了我直接占据这具身躯。” 龙起眉头紧皱，黑衣女子给的心法有问题？ 不过他还是要问道：“所以你来杀我？” “不至于，我们其实算一路人。” “那就别拦我！” 他要往其他方向而去。 但魔物少女的身影马上就瞬移到他身前，再次拦住他的去路，道：“我只是来提醒你，现在事态很严峻，你硬要加入的话，随时可能身死。” 毕竟，那位已经盯上他了，不是自己阻拦的话，这家伙早就死了。 龙起坚定地说道：“我已有这个觉悟。” 魔物少女歪了下头，道：“那随你，不过小心，这次甚至可能爆发成最终决战，黑溟和那位大帅都下场了。” 龙起心头一惊，这么严重？ 不过这依然不能够改变他的想法。 说完后，魔物少女就离开了。 龙起毫不迟疑，继续往许心的方向跑去。 ...... 某处的高空之中，诸新正在和一位至尊对峙。 但两者都只是立在此处，没有一个人先动手。 毕竟，他们都知道，若是他们都彻底下场，事态就难以控制了。 对双方来说，现在都不是最佳时刻。 诸新盯着那半个身形隐匿在黑暗之中的至尊，它生有一双黑翼，轻轻扇动。 现在他内心极为烦躁，前不久他与大帅找到了那女子的尸首，大帅将之带回要塞之中。 而那头怨灵与碎肢拼合出来的怪物，则被大帅斩杀了。 他奉命找回那几个传送到不同地方的人，但要找到最远处的龙起两人时，就被至尊拦下，对峙到现在。 而更让他心绪不宁的是，大帅肯定地认为那怨灵，就是她...... 诸新不能接受，怎么可能！她怎么会动摇，甚至沦为怨灵！ 但大帅肯定了...... 当年那件事情发生之后，虽然大帅及时赶到，但救不下她，只能换走一位至尊的性命。 而另一位至尊拖着残躯逃走，他们甚至都认为是逃走的那位至尊带走了她的尸体，让她死后遭受玷污。 一位至强者的尸身，对于魔物来说，价值极大。 最简单的可以让曾经死去只剩残魂的至尊寄宿其中，沦为其新的肉身。 更可怕的，就是激起她的怨念，造就一位新的至强者，一位听命于魔物的至强者。 魔物选择了后者，但并未成功带走，只能封印在要塞的板块上。 而那个地方，被他们完全忽视了。 但索性，一切都被及时制止，不至于让她发生那等可悲的事情。 他冷漠地看向至尊，问道：“还要再拦我吗？” 他已经没有了耐心，随时准备动手。 那至尊一张人面上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问道：“我们留下的惊喜，你还喜欢吗？” 诸新大怒。 但那至尊幽声说道：“曾经最耀眼夺目的人呐，众目睽睽之下死去，又沦为可悲的怪物。” 他们谋划许久，终于设计解决了那个女子。 那是比之大帅还要危险的人物，因为她有可能步入那个已经被限制的境界，她的潜力实在过于可怕。 虽然他们也失去了两位至尊，一位当场身死，但已经将她的残魂转化成怨灵，纵使大帅有通天手段，也救不了她。 最多只能救回一个浑噩的怨灵，即使肉身完整。 而另一位逃回去后什么情报都没有带回，当场炸碎，神魂俱碎。 与其说是那位至尊逃了回去，不如说大帅放它回去，当作一个回礼。 但无论怎么说，魔物都是赚的。 因为即使曾经的主上死去了，它们还有一位可以继承。 如今，那位已经归来，只待时机成熟。 两位至尊换一命有可能突破限制的修士，十分值得。 “我记得，她叫林希，与你早年认识的那个女子，同音不同字。” 至尊幽幽说道：“但，拜入大帅门下后，她便不再使用那个名字，甚至从未露面，甚至斩断了与那个名字有关的一切。” “你，不恨吗？” 诸新拳头紧握，这是整个碎虚界的至强者都知道的事情，如今魔物也知道了。 这触及了他内心深处掩埋的那段往事，早就不愿提及。 此刻往事再次浮现，他面色狰狞地说道：“你管不着！” 至于恨，笑话，每一位至强者站在这个位置都牺牲了自己的过去。 而不管怎么样，她曾经也在与他们、与他并肩作战。 第二卷 魔心洗练 第六十章 给我，死！ 不久之前，来自九极宗的所有修士都被要求加入这次与魔物的冲突之中。 历练他们是目的其一，但明眼人都知道，碎虚界还是没有解除对他们这批人的怀疑，此次只有他们参加。 许心自然也在其中。 离开要塞后，他们被指定了几个方向，出发历练。 他们此行有两个目的，从远方的一块板块上与魔物争夺机缘，以及顺便找寻失落不明的龙起与东方玉菲两人。 第十三要塞的林毅也在其中，毕竟是他将人搞丢的，他的传送阵玉最终被严重干扰了。 刚一离开要塞，他就被许心找上了。 她想要了解龙起到底去了哪里，但林毅也无从知晓，只能保证尽力帮她寻找。 他便将许心带作随行人员，尽量保证她的安危。 而其他随行人员，是断刃峰上的熟人，赵燧升赵刹刹张威缑，以及李恒张以，总共五人。 许心也不好拒绝，一行人便作为一队出发了。 ...... “小师叔祖，林大人将那两名御空境的魔物引开了，我们快点离开吧！” 张威缑冲进一个山洞，急声说道。 洞内的众人皆是负伤，气色都不好，特别是许心。 她坐在一块岩石上，左手捂着右肩，右手无力地垂落，娇柔的肩膀上衣物被撕裂，露出深可见骨的恐怖伤口。 先前她为了挡下一命劫心境的魔物一击，整支右臂险些就要废掉。 虽然那仅有的一头劫心境魔物以及被林毅搏杀，但却再次出现了两头御空境的魔物。 为了这群只是初入通玄境的修士逃离，林毅将那两头御空境魔物引开，为他们创造逃离的机会。 “好，我们这就走！”许心咬牙从岩石上站起，毫不迟疑。 附近的魔物刚刚被林毅拼死杀掉一批，他们必须立即冲出魔物的包围圈，与其他队伍汇合。 只有通报上去，才能够有人救得了林毅，而且必须要快，谁也不知道面对同境的两头魔物，他还能再坚持多久。 至于寻找龙起，她现在顾不上，必须率领着这批人逃离。 因为出了赵燧升，她就是这群人中最强的，而赵燧升不久前以及与他们失散了。 “走！”她朝其他几人说道，先走出了洞窟。 一脸担惊受怕的李恒和张以跟上，随后是赵刹刹张威缑。 无人快速从山洞之中冲出，朝来时的方向逃离。 暂时还没有魔物包围过来，一行人冲出了很远的距离。 五人都松了一口气，以为得以逃脱。 “呕吼！” 远处响起一声咆哮，数头通玄境的魔物袭来，众人脸色大变。 ...... 这片板块的高空之中，又有两道身影凌空而立。 一人身披金甲，不知面容，却气质威严，光是站立在那里，都让人心中升起一股瞻仰之情。 这是碎虚界的大帅，据说已经在此坚守了千年时光。 而他对面那位体型高大的老者，眉宇间有一股邪气，不怒自威。 老者开口道：“如你所愿，第六境及以上不得插手。” 金甲大帅沉声说道：“如此最好。” ...... “轰！” 一道幽雷在魔物群中炸响，无数焦黑的四肢飞溅。 龙起不知疲倦地向前冲去，同时贪婪地掠夺所过之处魔物的源气，用以补充自己虚弱的身躯。 但他的精神却愈加萎靡，他必须休息，但他不敢停下，他怕自己去晚了。 幸好暂时还没有遇到劫心境的魔物，他一路上并没有受到什么阻碍。 就连清丽这波魔物时，他也丝毫不敢停下脚步。 掠夺了源气的黑雾跟在他身后融入体内。 再次冲出了一段距离，前方却突然传出求救声。 那是人族的声音，但不排除又魔物设计埋伏的可能。 不过毕竟在龙起前方的必经之路上，他毫不犹豫地冲过去。 果不其然，前方有几个碎虚界的修士，最高不过通玄境修为，已经被追杀他们的劫心境魔物吓得屁滚尿流。 因为，他们队伍中的那位劫心境已经被魔物杀死，如今头颅正被挑在背上生出的骨刺之上，死不瞑目。 看到龙起过来，众人一喜，因为看得出来他也是劫心境的修士。 还有人认出了他，大喊道：“宁小仁！这里！救救我们！” 龙起前冲的势头丝毫不减，就连那劫心境的魔物都皱起眉头。 掌中凝聚出数颗雷球，一股脑地朝劫心境魔物掷出，少数几个炸入周边的魔物群。 背生骨刺的劫心境魔物脸色大变，他感受出那修士力量中对他强大的无形压制，他不认为刚刚拼杀了一命劫心境修士的自己能够与他过招。 “砰砰砰！” 劫心境魔物被连续炸到，身形被电光掩盖。 他暗叫不好，这家伙十分棘手，可能要翻船了！ 电光消散之后，他身上的骨刺都被炸断不少，浑身鲜血淋漓，背上挑着的不少头颅则全部被炸碎。 但让他一连惊愕的是，那家伙竟然头都不回地跑了！ 刚刚还因为龙起出手而松了一口气的众人忽然一脸错愕，继而绝望。 宁小仁，竟然就这么扔下他们跑了！ 劫心境魔物从错愕中反应过来，盯住那几个通玄境修士，再犹豫着要不要继续花点时间处理这几个人。 而脚步不停向前冲去的龙起神色冷漠，他并不想在此耽误时间。 顺手而为，已经是他所能做到最多的了。 他必须直接前往许心所在的地方，她肯定遇到危险了！ 再说这些家伙我都不认识，死活与自己有什么关系！ 他此刻内心十分冷漠。 “嘭！” 前方忽然出现一道长影，将他横扫甩飞。 那是一条劫心境的蛇形魔物，吐着猩红的信子，两只竖瞳冰冷地盯着龙起。 “滚！开！” 被拦路的龙起勃然大怒，周身电光暴射，再次径直向前冲去。 那大蛇毫不退避，头颅俯冲而下，朝龙起张开血盆巨口，要将他吞下。 而龙起竟然没有丝毫避让，冲入了大蛇口中。 再大蛇血口闭合上的那一刻，他手中出现了一柄漆黑雷枪。 大蛇将龙起吞下，富有人性的竖瞳中闪过一丝不屑，不过立即转变成了震惊。 “嘶嘶！” 这劫心境的大蛇突然疯狂地扭动起来，像是遭遇了非常的痛苦。 “刺啦！” 它腹部电光闪烁，一杆长枪如长虹横贯，破体而出，而浑身是胃液的龙起从中冲出，再次头也不回地向前冲去。 身躯被撕裂的大蛇在赤土上扭动，怎么可能！自己引以为傲的强韧身躯怎会如此不堪！ 刚刚那是什么力量！ 龙起再向前冲了一段距离，遇到了一波惨胜的修士。 他边跑边喝道：“我来的方向，两头劫心境魔物，四个通玄境修士！” 随后就再次冲入黑暗之中了。 那几位在残肢断臂中央的修士还未从失去同伴的伤痛中走出，就听到这么一句话，而那人竟然直接离开了，让他们没有反应过来？ 他是想让我们救那几个人？但他们刚刚拿到机缘，从一处古墓中走出，就被魔物围杀，已经有人战死。 那要不要去救？ 龙起心中默念一声，我仁至义尽了。 至于会不会导致后面这几位去送死，他就管不着了，他们虽然也还剩下两名劫心境修士，但状况都不太好。 看见这片瞬间沦为战场的板块上劫心境都不能保全自己，他就更担心许心了。 毕竟，与她同队的那几个人，根本没一个劫心境！ 唯一能庆幸的是，他们那个队伍实力不高，应该没有走太远，结合之前段师兄陈师兄指出的要塞方向，他们没有太过深入。 但突然，狂奔的龙起脸色大变。 为什么！ 他感应到许心的气息正在远离要塞的方向！那是朝向魔物的方向啊！ 为什么！他们遇到十分危险的情况慌不择路了吗？ 等我！一定要等我赶上！ 龙起不知道，他在这块不大不小的板块上，一度从西方狂奔到东方边界，而这，都落在高空之上对峙的两位魔物至尊和两位碎虚界至强者眼中。 ...... “快！小师叔祖，就是这个方向！” 张威缑急声说道。 负伤的众人跟在他后方。 修为最弱的李恒张以已经力竭，就快跑不动了。 但许心却皱起眉头，质疑道：“你确定？” 她似乎觉得不是很对劲，虽然这个方向追杀过来的魔物确实是少了一些，但她感觉更加危险。 不是魔物少了，而是似乎都在周围伺机而动，而且越来越多。 拥有黑雾的她对魔物的气息十分敏感，本能地觉得不对。 “当然确定，呵呵呵。” 一道声音从黑暗之中响起，悠然自得。 许心却脸色一变，这声音她认识，正是前不久失散的赵燧升。 他怎么会在此处？ 黑胖子李恒一屁股坐倒在地上，既然遇上了赵燧升，那他们是不是就脱离危险了。 “起来！”许心厉叫道。 李恒不知所以，但很快就瞪大了眼眸，瞳孔中浮现一股死灰。 他的胸口中，插着一把小巧的飞剑，正好穿透了他的心脏。 为什么...... 他嘴唇张合，却什么都没有说出，肥胖的身体歪倒在地。 张以不知所措，吓得摔倒在地。 他们不是已经到安全地方了吗？为什么？ 作为狐朋狗友的两人交情自然是好，如今好友死在面前，他面色惨白。 而一旁的张威缑突然暴起，以九极宗剑宗术法的拔剑术，挥砍向许心。 许心早就揪着张以的后领，飞快后退。 “噗刺！” 身后一剑洞穿了许心心口，正是刚刚悄然绕到身后的赵刹刹。 “小师叔祖！”张以大吼出声 “为什么......”许心艰难地说道。 随后一道身影从黑暗之中走出，正是龙起有过几面之缘的赵燧升。 此刻他面容妖异，轻声说道：“因为，我就是你们要找的，奸细啊，啊呵呵呵......” 张威缑与赵刹刹走到他两侧，双眼妖异，但似乎静听赵燧升的指令。 赵燧升看着被穿透心脏的许心，得意地说道：“果然如那位大人所说，我们的小师叔祖早就是魔物之躯了......” 所以才有着这等顽强的生命力，心脏被穿透都不会死去，因为那对于魔物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器官。 以许心体内的黑雾，只要给她一点时间，就能修复过来。 赵燧升舔了舔嘴唇，望向这个他朝思暮想的女孩，道：“那位大人只说是要把小师叔祖带到，至于怎么样可没说......” 一旁的两人与他都露出猥琐邪恶的笑容。 “咳咳！”许心嘴角咳出血，摸向还留在心口的长剑，握住身后的剑柄。 “呃啊！” 她痛苦地喊出声，却面容狰狞地将长剑猛然拔出！ “滴答。” 染着她鲜血的剑刃被她握在手中，血液诡异地滴下。 她心口的伤痕，导致前后都鲜血狂飙。 眼角留下一行泪水，她声音嘶哑地喊道：“你们逼我的！” 突然，她瞳孔之中复现一道赤金色的图案，额头上亮起血红色的妖异纹络。 她心脏处狂飙的鲜血马上止歇，面无表情地瞪大一双比星空还要浩瀚的眼眸，气质突然变得妖异。 这是她甚至都不曾告诉过龙起的秘密，是她为何拥有一具比龙起还彻底的魔物之躯的缘由。 虽然她也不知道是为何。 许心以一口烟嗓喊道：“给我，死！” 第二卷 魔心洗练 第六十一章 如何面对你？ 从未修炼过剑术的许心此刻拿起刺穿她心脏的制式长剑，朝着那三个眼眸妖异的人走去。 赵燧升皱起眉头，吩咐道：“你们上！” 赵铩刹与张威缑毫不犹豫，指尖生出利爪，泛起淡紫色的妖异光芒，朝许心走去。 许心面无表情，气质冰冷，突然清丽的面庞变得狰狞不已，抬手一剑上撩。 源气裂地而出，气势磅礴，涌向二人。 “啊！” 两声整齐的惨叫想起，那横冲直撞的源气将两人的双爪撕裂。 赵燧升知晓情况不妙，明明被重创的许心此刻为何会变得这般凶猛？ 于是他喝道：“你们还不快出来！” 他话语落下，黑暗之中有几道气息快速逼近，都是通玄境的魔物。 得益于此次冲突爆发的过于迅速，无论是魔物还是要塞，短时间内都没有调用过多的兵力，没有太过高强的魔物靠过来。 而离许心所在位置最近的两头御空境，已经被林毅引开。 赵燧升口中的那位大人似乎不觉得许心需要花费太多精力。 “小师叔祖，小心后面！” 此刻唯一幸存下来的张以急声提醒道。 许心面无表情，回身劈砍，将偷袭的魔物利爪砍断。 赵燧升嘴角泛起冷笑，你就算战力极高又如何，此处有不下十头通玄境魔物。 于是他后退了两步，想将此地的战斗交给这群魔物。 “你，上。” 他身后传来一句冰冷的声音，那是一头刚刚到达的劫心境魔物。 赵燧升身形一僵，但感受到身后死亡的压迫，不得已朝前走去。 许心一见赵燧升靠近，立即甩脱几头魔物的纠缠，持剑杀来。 但不管怎么说他明面上的实力都要比许心高出不少，至少不会落于下风。 于是他拿出一柄长剑，紫色妖芒覆盖，与许心交手。 可马上他就错了，几乎只是瞬间，他手中长剑崩碎，许心毫不留情地斩来。 “啊！” 一声惨叫，赵燧升捂着肩膀，一条手臂被齐肩斩落，鲜血狂飙！ “废物。”劫心境魔物淡淡地说了一句。 他有着一半人形，下半身则是蜈蚣模样，很是瘆人。 但他还不准备出手。 赵燧升飞速逃离，许心被通玄境魔物缠上，无法再追杀他。 两头魔物包夹而来，许心双手握住剑柄，举在头顶。 再向其中一头魔物劈砍下。 锋锐的源气将那头魔物斩成两半，内部构造显而易见，但马上被黑血盖住。 许心被另一头魔物挟以万钧之势撞飞，落在地上翻滚。 但她马上爬起，与又一头到来的魔物厮杀。 她神色冰冷，以伤换伤，杀力极高，不一会儿就重创了两头魔物。 到来的通玄境魔物越来越多，还有一头劫心境在督战，她知晓自己走不掉了。 于是心怀死志，只想换走几头魔物的性命。 “住手！” 一声狰狞的咆哮响起，是赵燧升喊出的。 他面色狰狞，身旁一头魔物将张以叼起，衔在口中。 “小师叔祖，救我！啊啊！” 魔物血口逐渐合拢，张以被獠牙咬穿，惨叫出声。 许心战斗中的身形停住，冰冷地喝道：“放开他！” 赵燧升阴冷地笑着，道：“可以啊，你先站在原地……” “砰！” 一头魔物嘴中吐息，将许心炸飞。 有一头魔物跃起，将她狠狠地拍在地上。 “噗……” 深陷地面的许心无力地喷出鲜血，双眼逐渐无神。 本就被重创的她本就是强弩之末，此刻势头戛然而止，气势也落了下来。 还未来得及爬起，赵燧升与魔物的身影不如她的视野。 赵燧升面色阴狠，看着这个凄惨的少女。 他冷声道：“我要你对我做的偿还！” 随后俯身骑在少女身上，接下来图谋什么自然也不用多说。 “滚……” 许心无力地说道。 而赵燧升已经在撕扯她的衣物，露出大块光洁的肌肤。 赵燧升赤红着双目，如野兽嘶吼。 “滚开！” 一声咆哮从黑暗中响起，雷光转瞬即至。 “砰！” 护在赵燧升旁边的魔物被炸的粉碎，一道身影瞬间出现在他身边，掐住脖子将他提起。 看清来人身影，许心眼角有一滴泪水，道：“你……怎么……来了？” 龙起喘息着说道：“不来你怎么办？” 被掐住脖颈的赵燧升脸色涨红，厉声道：“宁小仁……不想那小子死的话……放开我！” 他不明白怎么才过了一点时间，这宁小仁就变得这么恐怖。 龙起抬眼看了一下被魔物衔在口中的张以，再看着快要窒息的赵燧升。 “宁小仁！救我啊！” 张以凄惨地求救。 许心艰难地说道：“救一下……” 赵燧升狰狞地喊道：“放开……” 但龙起的眼神瞬间变得冰冷。 “啊啊！” 张以惨叫着，被魔物咬成两截，被嚼碎，再被吞入血口中。 赵燧升瞪大了双眼，他，竟然毫不顾忌人质的性命！ “砰！” 龙起掌心电光闪烁，再将他扔在地上。 “不，你不能杀我，那位大人……” “哪位大人？”龙起讥讽地说道，“你只不过是个被控制的傀儡，还真以为自己是个人物了？” “控制？傀儡……” 赵燧升突然双眼失神，呢喃道。 突然，他瞪大眼睛，反应过来，求饶道：“放过我！我是被……” 但他说不出来甚至想不起来是怎么被控制的…… “我说过！”龙起突然咆哮道：“再有歪心思，我就踩爆你的狗头！” 话音未落，已然下脚。 “咔擦！” 赵燧升头颅被龙起一脚踩碎，身体还在挣扎动弹。 龙起面色阴冷，虽说他只不过是个被控制的可怜虫，这种操作自己也算是熟悉。 但！想侮辱许心这种念头肯定只是他自己的！断刃峰上的那一次自己就警告过他！ 要是自己再晚一刻，许心岂不是要失贞了？ “宁小仁……” 许心轻轻呼唤着龙起，她从未亲眼见过龙起这暴戾的一面，觉得有些不认识他。 龙起轻轻将她抱起，顺手整理了一下衣物，温声道：“我带你走！” “嗯……” “啪啪！” 劫心境魔物一旁鼓掌，道：“想走，是不是没有问过我的意思？” 龙起冷声道：“你算个什么玩意？” 随后凭空凝聚出一柄雷枪，将他钉在地上。 先前还气势神在的劫心境魔物瞬间大骇，怎么可能，这是什么力量！ 但龙起毫不迟疑，抱起许心就跑。 此处已经离要塞很远了，不能久留。 他感受到有御空境魔物的气息在极速靠近，若是被追上，那基本走不了了。 必须快！ 他一跃而起，脚底踩在一头通玄境魔物头颅上，幽雷震爆，便将它头颅踩碎。 “轰！” 庞大的体型轰然倒落，龙起两人消失在黑暗中。 一边飞速逃离，一边问道：“你怎么来这么危险的地方！其他人呢！” 许心知晓他的担忧，道：“都死了，林毅前辈引开了两头御空境……不知生死……” 林毅？老子问候你全家！ 龙起大怒，这家伙先将他们带入那头强大怨灵的封印之地，又将他于东方玉菲传送到远离要塞的地方?还将许心带入危险之中。 虽然明白不能怪他，是赵燧升那几个被控制了的狗杂种导致的。 龙起从岩石上跃下，道：“那家伙可能完蛋了，正好两头御空境在追着我们！” 他内心愤怒，这下连之后找他算账的机会都没有了！你个老小子活着行不行！ 前方又有一群魔物阻拦，本就不可能比御空境要快的龙起还要被拖延上一小下，被追上只是迟早的问题。 而他那心魔分身又因为上一次消耗剧烈无法醒来，属于他的那部分力量自己无法动用。 “我们，还能逃走吗……”许心艰难说道，“它们盯上的……” “住嘴！”龙起低喝道，“我不会让你死的！我们之间的账以后再算，现在给我好好活着！” 许心泪珠滚落，以后再算？怎么算？除了那种矛盾痛苦的爱意、恨意，你让我如何面对你？ …… 高空之上，诸新盯着下方局势，狠声道：“原来你们有所渗透！” 那几个被控制的杂碎，甚至其他地方也有一两个这种家伙，给数个队伍带来覆灭的结局。 这种自己查探都不能察觉的手段，必然是在天元界苏醒的某位至尊所为！而且精于此道！ “嘿嘿。”黑翼至尊笑了笑，不想多说什么。 诸新对那些被控制的人恨意十足，看他们被卸磨杀驴后快意盎然。 那隐藏在天元界的至尊肯定不敢明目张胆，这群被控制的杂碎不是自己心性不足，怎会被趁虚而入？ 只要他们内心稍微坚定一点点，那位至尊想要施展手段控制他们，只要在南洲范围内安于秋肯定能察觉！ 说来这件惨事，他与安于秋都旁无责贷，两道防线，竟然都只找出一个弃子而已！ 不对，想要做到这样，一定有天元界的某位至强者协助！必须通报安于秋！ 你可要将那些杂碎揪出来！你的宗门子弟甚至包括一位亲传弟子在内的上百人，因此伤亡大半了！ 第二卷 魔心洗练 第六十二章 通天塔再现 龙起抱着许心往要塞的方向逃窜，但身后的两道气息很快就追了上来。 为黑暗笼罩的赤土之上，单调的气息诡异而寂静。 “轰！” 龙起前方忽然坠落一物，激起漫天尘土。 那是一头御空境的魔物，不用烟尘散去龙起都能晓得。 前路不通，他只得停下脚步。 而后方又有一道强大的气息赶来，二者毫不迟疑，向龙起发起攻势。 若是被两头御空境魔物夹击，下场显而易见。 龙起脚步鬼魅，化作黑雾，身形轻盈，勉强扭开。 但其中一头白骨魔物反应迅速，立即转身向他拍去。 因怀中抱着许心，龙起只得以后背接下这一掌，顿时鲜血狂喷，被抛飞出去。 “宁小仁，放我下去吧......” 许心低声说道，她不想两人一同葬生此处，以之前被控制的赵燧升的话语，被盯上的应该只是自己。 “别说废话了！”龙起不顾嘴角的鲜血，直接抱着她就跑。 可怎么能跑得过两头御空境的魔物，几乎只是瞬间，就被追上。 另一头浑身长毛的魔物举起野兽般的巨臂，又将龙起砸飞，落在地上。 许心抽泣着说道：“别管我了，你快走！” 龙起没有回答，这一次，他将许心放下，站起身，面向身后的两头御空境魔物。 不久前他以通玄境击杀了一头劫心境，那现在呢？ 试试？ 两头御空境...... 龙起以手背擦拭嘴角鲜血，喉咙里净是铁味。 没有言语，他以动作昭示着他的意图。 电光闪烁，雷枪凝聚手中，身形蓄势待发。 白骨魔物歪了歪头，没有说话，觉得这个人族有些自不量力。 他向长毛魔物摆了摆手，示意自己要先会一会这个有意思的人族。 他向前走去，与龙起面对面。 龙起低眉，忽而暴起，以雷霆之势，人与枪浑然一体，撞向白骨魔物。 “砰！” 雷光闪烁，源气四溢，但龙起手中长枪却被白骨魔物抓在手里，没有对他造成半点损伤。 骨爪一捏，雷枪寸寸碎裂。 顺势探出另一只骨爪，瞬间窜出，就抓在龙起胸膛上。 “嗤啦！” 龙起胸膛几乎要被剖开，骇人至极。 但黑雾马上附着在伤口上，剧烈蠕动着，正在修复他躯体上的伤痕。 但白骨魔物手肘突起诡异的尖刺，钉在龙起心口。 “唔......” 龙起喉咙里涌满鲜血，身体无力地倾倒。 白骨魔物一脚将他踹开，玩味地看着他。 虽然体内那股力量确实能够在一定程度上压制他，但一境之差的鸿沟怎又可能如此轻易被填平？ 更别说龙起还无法真正使用出黑雾的力量，因为一部分掌握在心魔分身手中。 从地上挣扎着站起，龙起杵着重新凝聚的雷枪站立。 终究只是源气所化，远比不上神兵利器。 他再一次朝白骨魔物攻击，又再次被重创，被扔回。 又再次爬起。 许心四肢无力，挣扎着爬动，使自己能够面对龙起所在的方向。 此刻她泪眼朦胧，但只能这样看着他受罪，而无能为力。 黑雾的修复效用终有尽时，届时就是龙起的死期。 而白骨魔物也想看看这奇怪的人族到底能够坚持到什么时候。 “别再去了......” 许心低声抽泣着。 但早就七窍流血的龙起充耳不闻，一双阴狠的眼眸紧紧盯着白骨魔物。 他必须再坚持下去，直到有人能够支援过来的时候...... 虽然他也不知道现在距离要塞还有多少距离，只能期待着他们能够派人找到这里。 这是他们唯一活命的机会，现在看来是这样的。 “走！” 远方传来一声大喝，一道身影迅速到来。 那是林毅，先前他引走了这两头魔物，但后面魔物似乎受到指令，不再追杀他这个看起来更有价值的御空境修士。 他当即返回，跟随两头魔物，但又恐魔物设伏，所以隔了一段距离。 但远远看见被两头御空境魔物追杀的竟然是那宁小仁和九极宗的小姑娘，他不能作势不管。 长毛魔物冷哼一声，道：“一个混杂的异类！” 他要独自阻拦那个已经发生畸变，有着常人不可能有的面容，看起来有些怪异。 林毅毅然决然地与长毛魔物碰撞在一起。 那宁小仁是他带进这片赤土的，自然也得由自己将他带出去。 “前辈......” 许心润湿的眼眸中浮现一丝惊异，林毅前辈竟然在这一刻回来了。 龙起凄惨的面庞上微微动容，对这个碎虚界修士生出一股敬意。 那绝对不能让他的心愿落空。 龙起立即抱起许心朝要塞的方向跑去。 白骨魔物高声厉叫：“想走？” 但林毅二话不说，拼着挨了长毛魔物几下，也要过来阻挡住白骨魔物。 龙起没有回头看，只有气无力地说道：“龙起，在此谢过前辈！” 随后便远离了此处。 “混蛋！”白骨魔物厉叫道，对林毅恨到了极点。 他是怎么摆脱那位虽然也只是御空境的大人的？ 两头魔物百思不得其解。 许心难过地说道：“林毅前辈......” 但她知道现在只能逃，按照他的心愿存活下去。 龙起剧烈地喘息着，虽然两头御空境魔物被缠住，但依旧有其他魔物源源不断地来阻击。 他本就如风中残烛，冲突不出去，马上就被魔物群围得水泄不通。 可恶，还是无法逃走吗？ 龙起面色有些狰狞，有些无力。 许心看着周围不断嘶吼的魔物，微微靠在龙起身上。 他们都无力再战了，她被穿透心脏，而且修为本来就低。 龙起也差不多，遭受了不少对常人而言的致命伤，不是那黑雾强化过的身躯，早就倒下了。 龙起歪着头，额前散乱的发丝已被汗水凝结，粘在皮肤上。 他连身体都开始颤抖，没有再战斗下去的能力了。 低头看了一眼怀中的许心，他有些无奈，这就是他们的结局吗？ 似乎，在某个不知名的时空中，也曾发生过这种事？龙起冥冥中生出一股奇怪的想法...... “轰隆！” 突然，地动山摇，一片赤土被撕裂，下方有什么要钻出来！ 剧烈的赤金光芒照耀着这片暗黑的天地，进入碎虚界以来，龙起从未见过如此强烈的光。 他眯眼看去，发现那赫然是一座高塔！ 从赤土中钻出的东西，竟然是一座高塔，而且，他曾见过。 这是通天塔，在雾海之中的遗迹里他曾见过，那形象映入神魂，不能磨灭。他绝不可能看错。 但，为何这通天塔会出现在碎虚界呢？它不是应该在天元界才是的吗？ 突然，他生出一个想法。 若是能够进入其中，是不是能够摆脱这群魔物？ 他低头望了一眼许心，发现她也在看着他，那眼神在说，你决定吧。 龙起深呼了一口气，抱着许心，冲入了那赤金色的光芒之中。 剧烈的灼烧感传遍两人的四肢百骸，似乎下一刻他们就会被那耀眼的赤金光芒蒸发。 但龙起没有停步，反正都是个死，老子挑个死法怎么了！ 下一刻，他眼中只有了赤金光芒。 于是，他无法看得到许心额头上亮起的，同样是赤金光芒的纹络。 两人消失在此处，而追随着他们扑向光芒中的魔物，则化为了飞灰...... ...... 天穹之下，赤土高空。 与金甲大帅对峙的老者咦了一声，道：“这东西竟然出现了？” 大帅平静地说道：“他们已经进入其中，你的算盘打错了。” 老者抚须一笑，道：“无妨无妨，沾染了吾主力量的人，到时候会站在哪一方都说不定呢，呵呵。” 随后，老者又悠然说道：“若换作了我，早就将他们二人击杀，以绝后患。” 老者说着冷酷的话语，脸上却是和煦的笑容。 大帅不可置否。 老者又说道：“我不知道你发生了什么，但老夫总觉得大帅你似乎变了......” 两人就像是老友之间的闲聊，看不出针尖对麦芒，但实际上，碎虚界最恐怖的两个存在，就在此处。 至尊黑溟，魔主手下的两员得力干将之一，可随手撕裂虚空。 金甲大帅，碎虚界驻守千年的存在，无人能知晓他究竟是以怎样的方式活到现在。 大帅随意地说道：“人之将死，做出什么也不太奇怪吧？” 老者呵呵地笑了笑。 不过，就如她所说，只是沾染了吾主力量的人，不必太过放在心上，此次不过是随手为之的试探罢了。 且与尘封许久的通天塔彻底现世相比，两个小小修士实在算不得什么。 不过说来，他们也是有机会成为被通天塔选中之人的嘛。 ...... 赤土上，魔物少女抱膝而坐，从高处远远就看到消失在赤金光芒中的两人。 她觉得有些无聊，才来了没几天的那家伙就这么离开了。 对那个自称宁小仁实际名为龙起的家伙，她有着一股感激之情。 毕竟，没有他，自己可不能这么顺利夺舍才是。 距通天塔挑选天命之人还有不少时间，这次只是前奏而已。 第二卷 魔心洗练 第六十三章 我来 “呃......” 龙起睁开眼，发现自己已经昏迷了一段时间，但不知道具体是多久。 呓语一声之后，他忽然反应过来，四处寻找许心。 周围像是他第一次进入通天塔时，那片巨峰脚下的青葱树林。 看到许心仍躺在不远处，仍在昏迷之中，但眉头紧蹙，应该快要醒过来了。 龙起走了两步，发现自己脑袋有些晕眩，晃了晃头，过去俯下身推了推许心。 “醒醒......”他轻声呼唤着。 “嗯......”许心嘤咛一声，悠悠醒转，睁开一双靓丽的眼眸。 先是迷茫了一下，又变作疑惑，她蹙起眉头问道：“这里是？” 龙起放下心来，道：“通天塔内。” “通天塔？” 许心疑惑地问道，但不知为何，自己脑海中也出现了这三个字。 似乎，这座高塔在昭示着自己的称谓。 龙起点了点头，道：“那次离开后，我就是来了这里......” 但他没有再说下去，也意识到了不该提起，那次离开河丰村后，他也杀了许心的父亲。 许心神色黯然，低着脑袋，眼睑盖住璀璨的眼眸。 但摇了摇头，她重新振作起来，现在不该是伤心的时候，该考虑着如何从这里平安地走出去。 环顾四周，她只看到如仙境般的画面。 她原以为这通天塔内是那墙壁灯火与楼梯构成的，没想到却是如一副徐徐展开的画卷，美轮美奂。 不知人间能找出一处相同？ 但龙起可不然，他曾亲历过通天塔内残酷的选拔，知晓这副画卷仙境之下埋藏的鲜血与白骨。 他曾站立于山峰，看着下方追逐，亦曾亲眼见过失败者在他面前炸碎。 但他同样不太能确定此处是否就是他之前来过的那一层。 “欢迎。” 一声机械式的声音响起，龙起记忆中不太好的感觉浮现。 但这一次，不再是那不能理解的赤金色字符，而是真的有一道人影出现在半空中，如幽灵一样飘荡。 两人都被吓了一大跳，不知这虚影从何出现的。 那虚影是一为气质儒雅的男子，全身上下青衫一件，就衬托出其书香气质。 但无法看见他的面庞，不知是什么缘由，可能是其刻意遮掩，抑或是让两人看了便瞬间忘记的高深神通？ “你是谁？” 龙起冷静地问道。 男子虚影没有一丝生气地说道：“此处无可奉告，我只是来引导试炼者。” “试炼？” 龙起皱起眉头，难道又是之前那飞升峰直至千绝顶的路线？ 许心也有些紧张，不知道要做什么。 男子虚影继续说道：“有缘入通天塔者，皆可经受试炼，此次，要求击败往昔强者们。” 没有一丝生气，龙起不知道虚影口中所谓的曾经强者究竟是什么存在，难道也是像之前那些骸骨不成？ “准备好可呼唤我，言‘枯往’即可。” 言罢，虚影就消失在此处了，徒留下不知所以的两人。 两人互相看了看，又都各自别过头去。 许心问道：“该怎么办？” 龙起想了想，道：“先看一看周围吧。” 许心点了点头，觉得有必要查探一下周围的环境。 可龙起却不敢让她独自去一个方向，深知通天塔险恶的他不敢冒险。 许心琼鼻之间小声哼了一下，但没有说什么。 这一查探，两人差不多走了快半天时间，通天塔内的天边都泛起赤红与灿金，黄昏笼罩下来。 没想到里面真的是一片与外界无异的天地，若不是知晓里面的厉害，龙起还真会像现在的许心一样将之视作世外桃源。 除了走出了那片丛林，两人并没有什么收获。 且已经恢复得差不多，得益于通天塔内天地的浓郁天地灵气，亏空的源气已经补充回来。 那就只能叫那虚影出现了。 “枯往。” 许心看了龙起一眼，轻声吐出这两个字眼。 那虚影男子再次出现，仍旧是以机械式的话语问道：“是否准备好。” 龙起点头确认。 虚影抬手，召唤出另一道虚影。 并不是龙起之前认为的那种也只是从徐长清那里听闻的骨骸，但也不敢掉以轻心。 天晓得这东西会不会更加恐怖呢？ 被召唤出的另一道虚影是一名有些微胖的男子，同样无法看清面貌。 原先那道虚影消失不见，龙起知道要挑战这被召唤出来的微胖男子了。 许心刚刚上前两步，就被龙起伸手拦住。 龙起摇头，道：“我来，先试试。” 谁知道这东西有多恐怖，这种风险自己来冒比较好。 要是不幸死了，好像对不少人都是一个挺好的交待。 许心有些不满，但还是说道：“小心一些。” 他还把自己当作那个刚刚开始修行的小姑娘吗？ 短短一年，她便达到通玄境，虽说与龙起两三个月比起来慢了不少，但反眼天元界都是数一数二的天才了。 虽然是依靠魔主炼化万物的黑雾而已。 龙起走向前，那微胖男子似乎抬了下头。 即使看不见面容，依旧能够感受出来他那股慵懒气质，似乎并不想战斗。 但似乎还是有些无奈，做出妥协，微胖男子耸了耸肩。 他轻轻一抬手，龙起神色就变了，凝重无比。 那源气，太过浩瀚。 如果说龙起开辟出来的气海已经是放眼南州相当于最大的湖泊，那这微胖男子的气海就是包围四方之地，占据天元界超过八成的汪?洋。 这种对比，不要太过强烈。 没有丝毫技法，微胖男子只是轻轻一拍，源气便如凶涛骇浪压迫而来。 那磅礴的源气充斥四方，避无可避。 龙起迅速驭使黑雾，在周身形成一个壁障。 但只是阻挡了一段时间，龙起的防护宣告破碎。 在此期间，微胖男子虚影并没有其他任何动作，仿佛他只需要使用自己这无穷浩瀚之源气就可轻易打败龙起。 让一旁的许心看得忧心不已，但她马上有压下这个念头。 呵呵，可笑，自己......自己怎么能担心他的安危...... 她只觉得知晓父亲身死的真相以来，跟要疯了一样。 一方面，是对宁小仁的信赖与依恋，一方面，又是对龙起杀父之仇的憎恨。 他们，为何是一个人...... 许心只觉得这等命运何等可笑，她甚至觉得自己要人格分裂了一样。 她的心魔，绝对会是那个对宁小仁有着一丝爱意的，自己。 但她不知，龙起的情况也与她差不多，心魔是另一个自己。 龙起被那磅礴的源气压得喘不过气来，但微胖男子没有收手的意思。 “试炼失败。” 先前的虚影再次出现，冷冰冰地吐出这句话语。 而微胖男子也收手，放开了龙起。 “有什么惩罚吗？” 儒雅虚影道：“没有。但不通过试炼，无法进入下一步。” “可以不限制次数挑战？” “可以。” 一旁许心走上前，刚刚见龙起没有受过度重创，也放下心来。 她问道：“如果放弃挑战会如何？” “弃战视为失败者。” 虚影只是一说话，两人就知道失败者是什么下场。 血肉被剥离，沦为沉眠的赤金骨骸，等待下一次千绝顶的开启。 那是龙起听说过的，原来那些骸骨就是这样留在通天塔中的。 他绝对不能忍受这是自己的下场。 但他同样知晓若是长时间无法挑战胜利会是什么下场——天塔会在修士潜力最盛之际，下滑之时，直接判定为失败者。 龙起又问道：“那些被挑战的存在是什么？” “曾经接触过通天塔的一代天骄，此地刻印其生命中最精彩的时刻。” 龙起知晓了，道：“我再来挑战。” 他要不断尝试击败那个微胖的虚影。 儒雅虚影并不多言，再次消失。 龙起再次走向那微胖男子，要再次挑战他。 但他目前还不知道如何应对他那浩瀚至极的源气，那碾压自己的磅礴气海。 这一次，微胖男子打了个哈欠，朝天一指。 “轰隆！” 龙起惊愕的抬头，发现自己头顶正是一道雷云巨阵，闪烁了爆裂的雷光。 那是，阵法？ 瞬间成阵？这等造诣，他也只听说过武漪师姐能够做到，而她可是凭借着独属的几出符文的啊。 而这虚影，竟然是依靠着自己浩瀚的源气，强行凝结出阵法。 两者相比较，就是技法与力量的鲜明对比。 但后者这种技法近乎于无的手段，对源气要求极高，龙起见过的人里面，似乎无人能够做到。 这对于源气的消耗来说过于恐怖，不是这等磅礴气海，想要做到那是痴人说梦。 但还在他思考之时，头顶的雷光就不断轰打下来。 他娘的，老子又被雷劈了...... 看着被轰打的龙起，许心眼皮猛跳，有些看不下去。 虽说他也是修习雷法，但与这虚影比起来，都还不够专业。 人家可只是依靠阵法唤出的雷霆啊，就这般恐怖...... 一时间，许心都不知道自己与龙起，该如何战胜这个恐怖的虚影,对他们来说近乎于无敌。 不愧是能让通天塔都铭刻虚影的天骄。 第二卷 魔心洗练 第六十四章 或许曾经非孽缘 “轰！” 一声巨响过后，龙起被微胖男子随手布置的雷阵轰飞。 他再一次失败，已经不知道这是第几次了。 而他们来到这片空间差不多已有两个月，这段时间来都在不断尝试击败这道天骄虚影。 “我们聊聊？” 龙起与许心还未说话，长时间来一言不发的虚影突然出声问道。 这让并肩而立的两人大感意外，这虚影竟然会说话，还有自己的意识吗？ 他的声音听起来可不像是之前那虚影一样生硬，其中带着不少慵懒，有种对世事的处变不惊。 龙起皱起眉头，这位天骄虚影有意识，对他可不是个太好的消息。 那意味着他们想要击败这个天骄或许会更加困难。 他走上前两步，问道：“聊什么？” 微胖虚影似乎打了个哈欠，手掌放在嘴边哈了一大口气，道：“我在此处，似乎就是为了等你？” 不知为何，他话语中也透露着几分疑惑，让龙起更摸不着头脑。 “即使为了等人，你怎么会不清楚？” 许心出声道。 微胖虚影挠了挠头，道：“我只是一个依托于此地的存在，而留在此地似乎也是为了这个目的，但，太过久远，我也不清楚了。” 龙起也是疑惑道：“那为何又是等我？” “不知道，但我知道是在等你。” 龙起皱起眉头，你究竟是知道还是不知道？ 微胖虚影坐在地上，扶着额头许久，突然抬首道：“对！我就是在等你！” “你是时间长河中极为重要的人！” 龙起哑然失笑，道：“你在说笑吧，我只不过是个刚刚迈入劫心境的小修士，还是个背负着沉重冤孽与仇恨的人。” 微胖虚影轻声道：“你现在是什么不重要，但肯定会被命运推上舞台，迟早要走上那条道路。” 龙起只从男子的言语中听到无尽叹息与扼腕，听起来自己的未来算不上好？ 不是吧？ 许心抬头看着龙起，浩瀚的眼眸之中有着讶异与担忧，他，究竟会走上哪一步？ 而届时的自己呢？ 未来究竟是怎么样的，这个问题她现在太过好奇，因为当下的矛盾让她难以抉择，痛苦不堪。 “那你又是谁？” 龙起质问道。 一个莫名其妙的人在这个诡异的地方与他谈及未来，怎么听都有些瘆人，而且这家伙似乎认定自己晚景凄凉？ 或者是说未来的他见证过？ 微胖男子沉默了一下，道：“我只是听说过你。” “为什么？我很有名？” 龙起虽然言语微翘，但语气却平淡甚至有些习惯性的冰冷。 “不算有名，极少人知道，但都不愿意知道。” “为什么？” 龙起言语已经有些急促。 他讨厌任何人与他谈论什么宿命什么未来，这一切都有些让他抓狂。 他只不过想做个安稳渡过一生的平常人，可这一切在他十三岁的那一年一切都乱了！ 父亲冤死，母亲病逝，流落他乡，多见世态炎凉。 浑浑噩噩，四处漂泊，了无生趣，却被无情抹杀。 从那时开始，他觉得自己就被一只无形的手推向深渊，变成现在这样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 他知道自己做了多少错事杀了多少性命！但总有一丝扭曲的疯狂在驱使他。 他不断理性地做出各种错事，内心苦闷地活在世间。 而更让他恼怒的是，这虚影接下来的话语。 “我不知道。” 不知道？ 不知道你说个屁啊！ 许心觉察到了龙起情绪不对，拉了拉他的衣角，伤感的面容上有些关切。 哼，都知道父亲身死的真相了，自己这时候还要关心他吗？ 她眼皮有些抽动。 “说与你也无用，没有人可以知道自己的未来，那都是要靠自己一步步走出来的。” 微胖男子话语平静，但没有了之前的慵懒，有些郑重。 他继续说道：“至于我为何在此？大概是为了一个很重要的......算了我记不得了。” “那你到底记得什么！” 龙起低吼道。 “在某个抉择之时，坚守自己本心。” 微胖虚影这样说道。 “就这样？” “大概是的。” “这样能改变你所在的未来吗？” “肯定不能。” 微胖男子摇头道：“正是与你说了这句话才有我所在的未来。” “那到底是我导致你的未来，还是你告知现在的我？” “不知道，时间上的事情，说不清楚。或许这是一条注定的时间线，我在此刻告知你，在推向自己所在的未来。” 龙起深吸了一口气，道：“你所知的未来是怎样的？” “无法说出，这不属于我能做到的范畴。” 微胖男子叹息道：“我一直认为无人能回到过去，即使只是一道投影。” “或许你回到的根本不是你所在世界的过去，那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龙起坚声道。 他从安于秋那里听说过幽藏的事迹，精于时间的他也无法做到，只能带着魔物逃向未来，从未能回到过去。 而追杀他的那个白衣男子，龙起也坚持认为他不肯做到。 即使幽藏认为他能逆流而上。 想必那白衣男子该是遇见了另一个时间的幽藏，才能知晓他的手段。 但这种层次之间的斗争，他也就只能猜测了。 “或许吧，我也这样想过。” 微胖男子说道。 龙起哼了一声，道：“那你的这种行为根本没有意义。” “若是深究的话，那这个世界是否都没有意义？” 微胖男子突然反问道。 “什么意思？” 龙起皱眉。 微胖男子懒散地说道：“这个世界存在究竟是为了什么？又为何诞生了我们这样的意识？” 龙起沉思了一下，道：“生在此间，可能就是我们无法知晓的缘由。” “确实。” 许心听着两人说了这么多莫名其妙的话，一时间有些感慨。 “我该走了。” 微胖男子道。 “走？” 龙起不明白，他不是应该等着自己挑战的吗？ 虽然对现在的自己来说，这微胖男子几近于无敌。 不知道先前究竟是通天塔不允许自己的死亡，还是这虚影手下留情。 “见到了你，我存在的意义就已经完成了。” 但他又耸了耸肩，道：“但我的本体可不会知道，所以说我也不太明白他留下我的目的？” “不过，在遥远的将来，你肯定会遇到我的，虽然可能是另一个我，区别于我本体的另一个我，也是存在于不同时间的另一个我。” 说罢，微胖男子的虚影就逐渐消失了。 如他所说，虚影存在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但龙起总觉得他所谓的目的就是给自己添堵。 令两人十分无语，这个足以将他们在这里拦上一辈子的虚影，就这样消失在这里。 那是不是已经意味着他们已经通过通天塔所谓的试炼了？ “第一次试炼已经通过，是否选择进入下一层？” 之前的儒雅虚影人未到声先至，机械地说道。 “等一段时间吧，我们要等一下。” “可以，呼唤我即可。” 那自成“枯往”的虚影消失不见。 龙起这才想起来，这儒雅虚影叫枯往，但那微胖虚影的姓名自己可还不知道呢，不过已经消失了。 此地再次只剩下龙起与许心两人。 许心知道龙起想做什么，道：“你是想我们两人做个了结吧？” 龙起点头，叹息道：“于你于我，都太过折磨。” “那你想怎么样？” “不知道，看你决断。” “我也不知道怎么办？” 许心苦笑着摇头，他们两个人都想把这份痛苦的抉择交给对方，都是两个懦弱的人。 龙起无奈地摇头，他觉得自己没有资格。 许心低头神色黯然，许久之后，抿嘴道：“我不能原谅你。” 龙起点头，道：“正常。” “但我又不想失去你......” 说着，许心哽咽抽泣起来，泪珠滚落，颤声道：“我多希望你只是我认识的那个宁小仁，而不是什么龙起！” 龙起呼出一口气，道：“我也希望如此，你只是那个在我灰暗绝望，漠然看这时间时的一束光亮......” 那怎么办？一切麻烦又都回到起点...... 许心心里如是说。 龙起却轻轻将她搂过，道：“可能我没有这个，资格，但，待我完成一切，性命由你做主，如何？” 许心歪着头双目无神，不知道有没有在思考。 两人保持着这个姿势，互相沉默下来。 良久，许心神色挣扎，咬牙道：“好！但你发誓，届时我要你死也绝不能犹豫半点！” 虽然届时自己多半也没有活下去的，理由...... 龙起听后，两指并拢淡然吐出誓言。 “我龙起起誓，待一切结束，血肉神魂生死都由许心做主。” 许心一字一字听着，最后，咬牙道：“听刚刚虚影说的，你以后肯定会做出错事，这些时候你都得听我的！” “好。” 龙起也觉得这样不错，她能约束到自己的话肯定更好。 许心泪珠仍旧滚落，她知道自己不该爱上这个刚刚认识一年多的男人。 但，潜意识之下自己却有着对他止不住的思恋，仿佛横跨千载时光...... 似乎有无形之势，推动着他们此生的，这段孽缘...... 或许曾经不该是孽缘。 第二卷 魔心洗练 第六十五章 下一层 许心知道自己不该，但内心深处有种抑制不住的冲动，去喜欢这个家伙。 她自嘲地冷哼了一声，但也无法将这股潜意识根除。 这一点，龙起当然是不知道的。 此刻，他正坐在一旁，思考着接下来该如何。 “呼唤那枯往吗？” 他问道。 许心坐在他身边，点了点头，但一言不发。 龙起念出那两个字，虚影随之出现。 枯往机械地问道：“准备好了？” 龙起点头，道：“是的，但我想知道我们还需要经受多少试炼？” “还剩两层。” 枯往这样淡然回答。 龙起心头一跳，竟然还剩下两层吗？ 所以总共三层，而第一层的那虚影已经自行离去，算自己两人通过。 但剩下的两层，又会遇到怎样的强大对手？ 枯往得到了肯定的回答之后，信手抬起，改天换地，周围已经是不一样的景象。 先前的丛林、平原，以及远处的入云雄峰已经消失不见。 变化后的此地是一片火山内部的景象，热气喷涌，熔岩迸发。 但没有那种爆裂的灼热，反而是一种苦恼的闷热。 这可要比那种暴热折磨多了。 龙起两人与枯往来到此处后，传来一声厌烦的声音。 “谁来，扰我清净？” 龙起循声望去，发现远处的巨大岩石下倚靠着一位虚影。 依旧是无法看清的面容，但能辨认出来这是位瘦骨嶙峋的老者。 他体内有着极为令人忌惮的气息，但却像街头流浪汉一样躺在岩石之下，手中空空如也，却像是拿着酒水一样仰头痛饮。 不知道他遭遇了什么，变成这等模样。 龙起打量了一下，以为是一位通天塔的失败者。 但那虚影却低声呢喃道：“我不过是一个被这鬼地方制造出来的假象而已，甚至都与真正的那位没有一点关系，为何要让我这被制造之物都遭受与那位一样的心境折磨！” 他想怒吼，但不管怎么看起来都是有气无力。 枯往对此默不作声。 许心讶异，原来这道虚影和前面那一道一样，都只是被通天塔铭刻下的虚影，只是有所接触过通天塔而已。 但很明显，前面那位是自愿留下虚影，在此等候宁小仁。 而这一位，确实不愿存在的。 “啊！” 那虚影粗重地喘息了一声，似乎将不存在的盛有酒水的器物狠狠摔在地上，半躺在岩石下，看起来生无可恋。 枯往忍不住用机械的话语提醒道：“但真正的那位依然存活在世间，即使如你一般痛苦，甚至比经历停滞在此处的你还要痛苦。你是按照他做出来的，自然也能好好活下去。” “我不是他！” 枯瘦老者虚影低吼道。 他知道自己是什么存在是怎样被创造出来的，不想被当作那位留在此处的替代品。 因为，自己真正的那位模板，也绝不愿意被留下一个足迹在这世间，他一脉相承了这一想法。 他越不愿意相信自己是他，就越证明自己是他，虽然换另一个角度不是。 “无妨，现在该你做事了。这两个人，来挑战你。” 说罢，枯往就消失了。 那看不清面目的老者抬头看了一眼龙起与许心，冷笑了一声，道：“你们死心吧，不可能战胜我。” 两人看到前一刻还在自暴自弃怀疑自己的虚影，马上就露出自信甚至自负的动作言语，一时间有点拐不过弯来。 许心上前一步，道：“还未试过，怎能知晓？” 老者低声说道：“那就，来试试.......” 他说话有气无力。 许心踏前一步，龙起一把拉住她的手腕，摇了摇头。 许心竖起两道秀丽的柳眉，嗔怒道：“你说过有些事会听我的。” 龙起还是不想让她试尝试，至少第一次应该自己来冒险。 “无妨，我们只能运用与你们同境的实力......” 那枯瘦老者似乎要打瞌睡了。 同境？龙起愣了一下，之前那只靠磅礴气海就能压死自己的人，只是与自己同境？ 这也太离谱了一些。 许心白了他一眼，神情再说，听到了吧？ 抽出手，她走上前去，道：“前辈，请指教。” “前辈？呵，我可算不上，先不说是不是真实存在的人，我与你们不是一个世界的......” 老者低语道。 但他没有起身，依然落魄地躺在地上。 “准备好了，小女娃儿？” 许心点头。 “那就......来试试......” 老者话语虚弱得像是要行将就木的存在。 但当他虚握起手掌的时候，一切都已经变了。 许心周围出现无尽爆裂的火焰，随老者手掌一同向许心聚集。 “轰！” “住手！” 许心什么都没法做，老者操控的那爆裂火焰就将许心的身影吞噬，龙起只来得及大吼一声，随后冲入烈焰之中。 将许心抱出，龙起身形出现在烈焰之外，只是通玄境的烈焰不太能够伤到他。 但也绝对不舒服。 但幸好，许心并无大碍，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老者的留手。 这烈焰，虽然短时间伤不到他，但仅仅只是通玄境的气息也让他感到后怕。 通天塔里，究竟都是些什么怪物？ 这老人，强到以通玄境都能够重创劫心境的自己！ 老者扶着岩石起身，道：“是不是在想我能否伤到你？” 他叹息一声，抬手绕道肩后，五指虚握。 “锵！” 长剑出鞘的长啸响起，但老者手中空无一物。 他低头看了一眼，遗憾地说道：“毕竟我只是他的一个复制印记......” 他空握不存在的长剑，随手横斩。 龙起只感到前方无尽的危险袭来，但敏锐至黑雾，也依旧无法定位。 只是瞬间，他就感觉到自己被拦腰斩断。 而被他抱起的许心更是感到身体被斩碎。 但只是一种感觉，实际上他们毫发无损，但都是冷汗横流，后怕不已。 难道是因为他手中无剑，才达到这样的效果？ 若是手中持剑，那岂不是可以以通玄境随手斩自己这个劫心境？ 许心脸色惨白，虽然没有受到实际伤害，但老人带来的那种心灵上的压迫感，还是令人窒息。 老人收起烈焰，放回不存在的长剑，道：“你们使用了一种较为邪恶的力量？” 龙起点头，道：“源自魔主的部分力量。” 他觉得应该瞒不住这道虚影。 “原来如此。”老人抚须道，“在这个世界，你们将之成为魔主......” “前辈所在的世界也有吗？” 许心恢复了一些，从龙起怀中落在地上，问道。 “没有，那是因为被人阻击了。” 老者淡然说道。 龙起一愣，依安于秋所言，天元界存在的魔物也是经历了无数岁月才到来的，其中少不了幽藏与黑溟两者大力辅助魔主。 而前往这老人世界的魔物势力，竟然被人阻击了？那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老人淡然说道：“不用乱想，那不是他。” 虚影不认为自己是真正的老人，所以这样说。 随后，老者再次坐下，道：“与我说说，你们的故事，如何......” 他再次失去了那种仿佛令人面对无敌的气势，变得普通甚至落魄。 我们的故事？龙起想了想，愣了一下，这强大的虚影这么......八卦的吗？ 龙起只得坐下，想了想，将于许心认识的经历挑出部分讲述。 许久后，他讲完，老者点头道：“原来如此，怪不得我看着你们有些怪异。” “那前辈你呢？” 许心抬眼问道。 她想知道为何这老者会问这种事。 老者仰头灌了一口不存在的酒，道：“他差不多也有相似的经历，我都记得......” 他是通天塔完全按照那人复刻出来的，就连他的过往也不例外。 “相似？” “他也曾走上与生命中十分重要的人踏上歧途的道路......” “为何？” 龙起问道。 “因为责任。” 因为责任，他不得不做出某些重要的决定。 因为责任带来的压迫，他失去许多。 也因此，责任过后，他就变成了这样...... “他后悔过吗？” 许心小声问道。 “后悔？”老人抬头看了她一眼，道：“怎能不悔？无时无刻不在后悔，但，若是能重来一次，再给他选择，结局依然不会改变......” 老者叹息地说道。 他是被完全复制出来的虚影，能够体会到那人的心情。 想了想，老者起身，道：“再来打败我吧。” 龙起苦笑着，打败你？开玩笑，现在看来那基本是不可能的事情。 老人看穿了他的心思，道：“世间没有不可战胜之物，他曾见证过一位存在，证道飞升之前从只有一胜，而那一胜，他盖过了所有。” “来，打败我！” 他突然变得言语苍劲有力。 龙起心中更是无奈，先前这老人明显随手为之的招式他都感觉接不下来，现在认真起来更没有机会。 反正在通天塔里的世间还很多，他们可以再想办法。 龙起不知道，在九极宗安逸许久的他思想已经懒惰下来。 第二卷 魔心洗练 第六十六章 直面不可胜者 老人虽看不清面目，但依旧能感受到他那凌人气势，与先前的失魂落魄形成鲜明对比。 他一眼洞穿两人的内心，道：“这一次，我不会手下留情，你们会真的死在此处。” 龙起心头一震，会真的死去？ 他竟然能违背通天塔的规则？ 不，或许并没有这一条规则，杀与不杀，全看这些被铭刻在此处的虚影的想法？ 龙起伸出一只手挡在许心身前，道：“我先去。” 最危险的，自然自己要先来试试。 但许心倔强地向前，不理会龙起，道：“前辈，我也可以。” 老人哼了一声，解释道：“我对你们出手，可以做到让你们承受不同修为的力量。” 对力量的操控已经精妙至此，两人前所未闻。 龙起无奈地摇头，一起就一起吧。 “那来吧。” 龙起说道，随后神色凝重，屏息凝神。 许心也严肃地面对老人，蓄势待发。 下一刻，老人动了。 他单手握拳，烈焰自掌心迸发，随后高举在头顶。 熊熊烈火自他掌心爆发，随后在他身后形成了一道高大的缭绕烈焰的身影。 那是他自己，保持着单手握拳高举的姿势。 烈焰身影睁开眼眸，向前跨出一步，周围瞬间落入无边烈火之中。 那似乎形成了一片领域，一片结界，将龙起与许心笼罩在其中。 随后烈焰身影从背后抽出一把烈火长剑，随手挥砍，热浪一波接一波向龙起他们冲去。 面对那充满压迫感的气浪，两人周身黑雾爆发，以各自的手段抵御。 与龙起一样，许心所修炼的那白空风行术依旧只是用来掩人耳目的功法，究其根本，依旧是使用黑雾的手段。 第一波热浪与黑雾相撞，龙起马上脸色一变。 黑雾竟然被焚烧了！ 这是从未有过的事情，从来无往而不利炼化一切的黑雾，竟然第一次吃了大亏。 龙起觉得这老人虚影的本体可能是位了不得的存在，或许只有这样，他的力量才能轻易破除自己这只是魔主残留的一部分力量。 他的本体必然是位位格极高的存在。 但就是这样，依旧不是他阻击的他那个世界到来的魔物。 那意味着还有与他位格相近甚至还要更高的存在。 若是天元界也有就好了，那样的话也不会被魔物大举入侵。 “喝！” 第一波热浪就将龙起两人逼得后退数步，对于他们这依旧只是劫心境和通玄境的力量而已。 后面还有数道热浪袭来，两人苦苦支撑。 老人似乎遗憾地摇头，这两个小辈并没有能够充分利用他们体内的那部分力量。 不过也是，借助于这等外来的力量，早期必然相较于同境界的修士强大无比，可若要是到了后面，那可就完全落了下风了。 不属于自己的力量终究不能完全为自己所用，这两个小辈还有很远的路要走。 刚刚撑过那宛如剑气的热浪，两人就看到老人那道巨大的烈焰幻影双手握剑，蓄势竖劈而下。 似乎空间都被他劈砍出裂痕，狰狞地向两人这边袭来，烈焰剑气如火龙游荡，威势惊人。 龙起直觉得自己头皮发麻，浑身瞬间灼热起来。 他毫不犹豫，向前冲去，黑雾毫无保留地爆发，环绕在周围。 同时黑雾形成一道漩涡，似乎要将那威势强大的火焰剑气吞噬。 “轰！” 那剑气确实被火焰漩涡吞噬了许多，但马上黑雾就再也不能继续吞噬了，连带被纳入黑雾内部的烈焰，产生了猛烈爆炸。 如绽放的绚丽花火，那爆炸的烈焰具有别致的美感，龙起的身形被抛出。 许心向前跃起，将他接住，发现这一次他浑身都是烧伤，狰狞至极。 果然如老人所说，这一次，他不再留情。 而龙起先前勉强挡住那一下。 只是能够挡住一下而已吗？明明只是和他们一样层次的力量。 这就是把每一丝力量运用到极致产生的效果吗？ 许心心中有了一丝明悟。 老人惊咦了一声，这小女娃虽然心性查了一些，但悟性真的顶尖。 与其相比，那男子倒是喜欢钻牛角尖了，修道途上，这一点他不如她。 当然，其心性坚定在自己那位本体见过也是极少的，虽说是坚定在了一些邪道之上，有些可惜。 于是他停手，静待许心感悟。 被许心轻轻放在地上暂时无法动弹的龙起没有出声，对许心能够有所感悟感到高兴。 这小丫头当真了得。 他运转黑雾全力修复着自己的伤势。 他倒是看清了，这老人是为了让他们毫无保留地面对他，若只是向杀他们，早就能轻而易举地做到了。 毕竟，那是领略过山巅风景的人，其体悟与自己这等还在挣扎上山的人自然不是同一级别的。 良久，许心缓缓睁开眼，向老人走去。 她右手伸出，在掌心以黑雾凝聚出一柄长剑。 龙起皱起眉头，她那长剑的实际模板正是之前她被偷袭时贯穿心口的那柄，造型一模一样。 他不希望许心因为那件事留下什么阴影。 老人呵呵笑了笑，烈焰幻影斩出一剑。 这一剑，睥睨天下。 许心毫不畏缩，昂头而上。 她娇喝一声，黑雾附着的长剑划过空气，发出一阵轻微的波动，如涟漪扩散，瞬间扩展成一道庞大的剑气。 两者相撞，竟是相互抵消。 虽说那只是老人那烈焰幻影随手斩出的，但前面他们都是苦苦支撑，现如今只是一小会儿，许心竟然能够直接将其泯灭了？ 老人都对这个小丫头的资质暗自点头。 虽然不知道在这个世界是怎样的，但放在自己本体所知，也是屈指可数。 可想而知，许心的资质离谱到了什么地步。 老人欣赏归欣赏，但下手更加用力了几分。 烈焰幻影斩出的剑气更快且更加猛烈，但许心挥剑频率也在不停提高。 一人与一道幻影各自飞快地斩出剑气，都是常人难以想象的速度。 那幻影不知疲倦就算了，许心较弱的血肉之躯竟然也能够做到这种地步？ 龙起一时间惊讶于她的成长。 同时他也注意到了许心额头上亮起的赤金色纹络。 那纹络有着龙起见所未见的威严，充满王者气息。 可是，为什么许心会拥有那样的纹络。 龙起不得其解。 老人也不知晓，毕竟他并不知晓这个世界的事情，也是现在才第一次遇到挑战他的人。 但这并不妨碍他继续考验这两个小辈。 同时他想知道许心还能够坚持多久。 面对此刻已经全然进入了状态的许心，老人的烈焰幻影依旧斩出剑气。 渐渐地，许心速度慢了下来。 毕竟是血肉之躯，终究是会疲累。 但她瞳孔亮起赤金之色，狂热地坚持着。 突然，一道剑气突破了她的黑雾剑气，她瞳孔中产生一丝慌乱，手脚一时间不知所措。 但一道身影立即出现在她身前，是刚刚恢复了一些的龙起，手持漆黑长枪挡住这道剑气，落在她身前。 看到许心坚持不住，老人也停手了。 但他并没有一丝疲累，甚至气息没有一丝减弱。 即使只是他的烈焰幻影在攻击，应该也会有所消耗的才是。 除非，他有着与前一道虚影一样的磅礴气海。 但怎么可能，自己并没有能够感受到那种气息，反而觉得他体内亏空不已，如同朽木枯槁。 这就是龙起不能够理解的地方，明明本体气息那么弱，但就是能够展现那么强大的气势。 那种近乎于无敌的气势，让龙起觉得即使使尽浑身解数依然不能够伤其半分的气势。 许心走到他身前，道：“让我来面对。” 她毫不犹豫地冲向老人，一剑横斩。 那烈焰虚影瞬间增长，变大数倍，同时气势更加强大。 但许心依旧保持着那一剑。 就像是扑火的飞蛾，随时有种灰飞烟灭的即使感。 龙起不由得紧握起拳头。 但许心依旧面色不变，毫无畏惧地冲向那强大无比的老人。 她知道自己必须斩出这一剑，斩出她憋了很久的一剑。 所有的痴嗔恼怒，都随着这一剑化为泡影。 这种明悟，她心旷神怡。 忽然，许心身形穿透了烈焰身影。 而后，一剑斩过老人。 龙起眨了一下眼，确认自己没有看错。 但他知道，老人在最后一刻收手了，不然许心绝对是飞蛾扑火的结局。 许心转过身，郑重地说道：“谢过前辈。” 老人笑呵呵地说道：“无妨，本就是你应得的。” 同时烈焰幻影化作光点消失。 “前辈最后为何收手了？” 许心疑惑地问道。 斩出那一剑之时，虽然她内心毫无波动，但不代表她不知道这样做的后果。 老人笑呵呵地解释道：“若非如此，我岂不是要在这里留上一辈子？” 许心恍然大悟，老人是真的想摆脱这样自觉得可悲的境地。 若他真的全力以赴，那在此地无论谁来都是无敌。 老人的虚影缓缓消散，道：“你这一剑，切记只可在某些时候用出。” 许心重重点头。 在消失前，老人又朝着走来的龙起说道：“年轻人，可要珍惜眼前人。” 他语气中充满了解脱的欢欣。 第二卷 魔心洗练 第六十六章 通天塔破损了 干瘦老人的虚影消散了，仅仅只是放水接下许心的一剑之后。 本该无敌的他因为求而不得的解脱，放了龙起与许心一条生路。 而那虚影消散之后，一点火种落入许心眉心，消失不见。 那是老人最后给许心留下的东西，算是对她欣赏的赠礼，虽然现在还不知道有什么用途。 正在龙起晃神时，枯往再次出现了。 龙起嘴角扯了下，问道：“我们这样算是通过吧？” “算。能令他自愿消散也是你们的本事。” 枯往冰冷的声音响起。 许心疑惑道：“这位前辈不是一直寻求解脱吗？” 老人认定自己只是一道不该存在于世间的刻印，早就生有死心。 “你们给了他足够的理由。” 枯往的声音没有一丝活力，继续道：“是否前往最后一次试炼？” 龙起脸色尴尬，实际上这两道虚影都是自愿散去，他们根本没有战胜的可能。 先前那道微盘男子的虚影还阻拦了他们两月有余，后面这个老人根本没有阻拦太多时间...... 许心望了望龙起，明丽的眼眸眨了眨，道：“你看着办。” 龙起呼出一口气，道：“那就前往吧。” “嗯。” 枯往得到答复，抬手一挥，两人就又发现自己到了一个新的地方。 这里有着数不胜数的骸骨，有些甚至破损不堪，不少掩埋在黄沙之中。 此番景象，让龙起马上就想到了之前与徐长清经历的通天塔外的那片黄沙空间。 但与其不同的是，这里有着与外界无异的天日，不再像那片空间只是头顶洒落灰蒙蒙的光霭。 “你们的目的是，在此处活下去。” 枯往说完，就消失不见。 龙起越看越觉得像是之前经历的黄沙空间。 果不其然，不少尸骸开始挣扎着站立起，黄沙如血水流动，附着在骸骨上，化作血肉。 有了黄沙的填充之后，不少尸骸都捡起附近的兵器，排列成不太整齐的方阵，朝龙起两人迈步而来。 这让龙起大感意外，以前见到的黄沙尸骸都散乱不堪，没有一丝纪律性，这一次见到的倒是宛如军队了。 那统帅它们的又是什么存在？ 许心看向他，道：“该怎么办？” 龙起道：“先撤退，找个安全的地方。” 虽然他也不知道究竟什么地方才算是安全的。 但他不想现在就跟这些东西起冲突，鬼知道这片沙子底下还埋藏着什么东西，若要再跑出来那种尸骸与沙子堆积出来的巨兽，终归是有些难缠。 可是马上，他们脚下的沙子就颤动起来。 龙起嘴角一扯，自己真是个乌鸦嘴，说什么来什么。 强忍着往自己脸上抽一个大嘴巴子的心情，他立即拉着许心落到远处的沙丘上。 那地方高了一些，可以看到远处的景象。 和之前所见差不太多，除了漫天黄沙之外，可能就只有那些裸露的尸骸了。 连一点植物都没有，看起来单调无比。 而他们先前站立的地方，黄沙飞溅，一条巨臂破地而出，正是之前龙起见过的黄沙巨兽。 什么情况，真的是那片空间？ 看着龙起错愕的神色，许心问道：“你知道这里的情况？” 龙起点头，道：“我可能来过相似的地方，总之先不要与这东西纠缠。” 这头黄沙巨兽虽然看起来与先前的外貌上并没有区别，但气息强大了很多。 虽说他现在也是士别三日，但不敢保证自己能够像之前的魔物少女一样处理巨兽体内那猩红水晶，不然根本做不到消灭这东西。 而就算是先前手段诡异的魔物少女，也依旧不能阻止水晶破碎后的那一抹红光逃离。 许心点头，嗯了一声。 既然他知道一些，那就听他的算了。 呵，虽然自己以前也挺听他的。 可能是自知晓真相之后，许心没有发现自己到现在都没有再笑过了。 如果是换做以前，她可能还活蹦乱跳着，不像现在这样板着个脸。 但人之常情，任谁遭遇了这等境地，恐怕对世间的看法也会发生不少改变。 龙起正要拉着许心离开，那巨兽与其脚下的尸骸军队已经在不断逼近，但突然，他感受到一股呼唤。 那是巨兽身后的方向传来的，龙起一时间不能定夺。 但他发现许心也神情异样，问道：“你也感觉到了？” 许心点头，道：“我们去不去？” 她清晰地感受到那个方向有什么东西在呼唤着她，催促着她过去。 龙起坚定地摇头，道：“不去，咱们走。” 他立即带着许心往反方向离开。 那从心底响起的呼唤太过诡异，像是在不断蛊惑着他们过去，他不敢冒险。 反正他们的目的也只是在这里活下去而已，没有必要冒险查探，万一那里有了不得的东西呢？ 那巨兽并没有像之前与徐长清一起遇到的那头一样紧追不舍，不一会儿就消失在远处的沙丘后，两人快速移动。 可不论怎么走，他们所能见到的也只是黄沙而已，仿佛此地除了这玩意儿之外就什么都没有...... 路途上也有不少尸骸爬起以及巨兽形成。 “等一下！” 许心突然说道，龙起回头一看，发现她面色潮红，状态不对，便问道：“怎么了？” 许心喘息了两下，终于能开口说话，道：“快回去......” 龙起虽然没能完全理解，但理解与她返回。 返回了一段距离，许心终于平复，道：“越往外走，我就越是感到窒息。” 龙起觉得事情有些不对，作为修士怎么会这么容易就感到窒息？ 必然是有某种东西造成的，而自己尚未感受到只是因为自己修为比之许心要高上一些。 他皱眉道：“我们先在这里等等看。” 他想知道这令他们感到窒息的力量会不会靠过来。 过了一小会儿，许心便再次出现那种感觉，龙起立即带着她原路返回。 “我们去那里。”龙起沉声说道。 他与许心朝之前向他们传来呼唤的方向走去。 造成这种诡异状况的东西，必然存在于那里。 那里的鬼东西，不仅以呼唤蛊惑他们前往，更操控着通天塔内的这一层世界，逼迫他们前往。 那他们也只能前去一探究竟了。 龙起还想着只要在此地存活一定时间就能完成试炼，但显然是不可能的。 他们返回的路上，不断遇到那些黄沙巨兽与尸骸士兵。 龙起尝试击杀过一些，但不出所料，那黄沙巨兽死后的水晶虽然也能够被他摧毁，但那一抹猩红光芒仍未能被阻止住，遁入黄沙之中，消失不见。 自那一次之后，两人就尽量避开这些东西。 最后，他们到达了一极高的沙丘。 站立于沙丘之上，两人都被下方的景象震惊。 这沙丘倒像是一个巨大的陨石坑，但四周沙子不断向中心流动，看起来极其危险。 而最中央的地方，却突然陷落下去，流沙如瀑布悬挂。 在那同样巨大的陷落处，可以见到一座巨大城池的一角。 城池皆由黄沙铸成，巍峨耸立与陷坑之中，周围流沙上有众多黄沙巨兽环绕，如巡逻的守卫。 这一层之中，竟然还存在这般景象。 龙起惊疑不定。 看来这就是那遁走的红芒的最终归宿了。 但，这片空间又是怎样在外界形成了一处类似的地界呢？ 难不成，通天塔的这一层出现了一个缺口，这才让这片世界的特质流落在外。 而通天塔外的那些遗迹空间本就是用来遮掩其存在的...... 龙起觉得好像能够解释通。 他望了一眼许心，发现对方也想询问他的意思，他问道：“我们进去？” 许心点头，越接近这里，她与龙起都越能感受到那股逐渐强烈起来的呼唤，如同蛊惑他们一般。 而如今，他们已经能够确定那道呼唤就是来自此处。 “问题是怎么下去？” 许心问道。 总不可能就这样直接跳下去吧，还不知道这沙子之下有什么危险。 正当他们这么想的时候，前方的流沙之上，浮现了一块块黄沙凝结出来的砂砖，铺就成一条道路。 龙起咧了一下嘴，道：“看来很好客嘛？” 许心白了他一眼，道：“那还走不走？” 龙起看着她硬装成熟的样子哑然失笑，就像是她的衣着一样，永远是小孩穿大人衣服的感觉，惹人怜爱。 但他内心还是叹息一声，与她之间终究是有难以磨灭的隔阂，这是永远无法磨灭的。 虽然他也不知道为何他与许心之间为何会这般吸引着彼此，也只能无奈地叹息。 终究是孽缘。 他与许心踏上砂砖，朝陷坑里的那座雄伟城池走去。 这时，里面传来一声雄浑的声音，厚重而深沉，高声道：“欢迎两位的到来！” 两人抬头望去，发现城池之上，出现了一道巨大的投影。 其面向威严，似乎宣示着作为城池主人的身份。 龙起望着那带来巨大压迫感的身影，哼了一声，与许心一起朝那座城池进发。 第二卷 魔心洗练 第六十七章 那是一只...... 听着他威严的声音，龙起哼了一声，径直踏在砂砖上。 砂砖的尽头，是在陷坑之上，从上往下可以看到下方那巨大无比的流沙瀑布，若是落入其中，不免性命堪忧。 尽头处，一扇光亮的门扉打开，邀请两人进入。 两人踏入其中，但心神始终紧绷，不敢有稍微懈怠，毕竟不知道里面究竟是什么东西。 光芒闪烁之后，两人出现在一处大厅之内。 厅内布置华丽，灯火摇曳，让前段时间终日处在碎虚界压抑氛围的两人放松了一些。 这时，龙起出声道：“你究竟是什么东西？为何要我们来这里？” 他试图弄清前来此地的缘由，不想什么都不知道。 一道赤金色的威严身影出现在大厅内，道：“吾只是对你们两位比较感兴趣？” “那你究竟是什么？虚影？还是尸骸？” 许心出声问道。 那威严身影想了一下，道：“大概都不是，待吾真身来见你们一见。” 真身？ 两人心中有些紧张，这城池的主人是拥有着真身的存在，是否要比先前遇上的两道虚影强大不少？ 先前的两道虚影似乎都是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绝世强者，那现在他们要面对的这位究竟是什么身份？ 但那威严身影不在说话，留下两个有些紧张的男女站立在此。 过了一小段时间，大厅正上方本应放有首座却空空如也的位置上，出现了一团赤金色的光芒。 两人目不转睛，想要看看来的到底是何方神圣。 首先，那里出现了一张座椅，由沙石砌成，通体却金黄发亮，充满威严，像是上位者的座椅。 随后，那里出现了一位赤金铠甲的高大身影，端坐在座椅上，虽然还淹没在赤金光芒中，但依稀能够辨别出他就是现在出现的那威严光影的本体。 随后，赤金光芒收敛，金甲身影本体切实地出现在两人身前。 只是，与之前不同的是，那金甲身影肩头上趴着一只体型圆润的猫咪，慵懒地舔?舐自己的爪子。 “两位，吾已在此地，你们可有什么想问的？” 那雄浑而厚重的声音在此传出。 但两人的神情却逐渐怪异起来，因为，黑雾赋予他们的那强大的感知里，并没有察觉到金甲身影存有生命的气息。 就好像，在那副甲胄之下，是一具与外面一般无异的尸骸而已。 而且龙起还感受到了那熟悉的猩红水晶的气息...... 所以，两人对视一眼，都觉察出对方眼角的一丝笑意，随后目光逐渐转移到金甲身影肩头上的那只猫咪。 那只漂亮的猫咪还在悠哉游哉舔着爪子，突然察觉到两人的目光，愣了一下，撒娇似的“喵呜”一声，挪动起有些微胖的身躯，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趴在那副坚硬的铠甲上。 与此同时，金甲身影再次发出严肃的声音，道：“尔等在看什么！” 言语中充满被忽视的一丝恼怒。 但许心却走上前，龙起试图拦住，但她依然走到金甲身影之前，双手叉腰，盯着那只开始有些慌忙的猫咪。 龙起有些担心她的安全，但不知为何，也与她一样感觉到没有太大问题。 “下来。” 许心清脆的声音吐出，歪了下头，看着那猫咪。 “喵呜~” 喵咪可怜地哀叫了一声，似乎有些委屈，想继续趴在铠甲上。 但许心却一把将其抱起，皱眉道：“真肥啊你......” “喵喵喵！” 猫咪四爪乱舞，大叫起来。 同时金甲身影里面再次传出声音，每一个字都被他们听的清清楚楚。 “放开本喵！” 听到这威严的声音，挣扎中的猫咪突然身形一僵，愣在原地，被许心抓着仔细端详。 猫咪用两只前爪捂住自己的嘴，漆黑的眼眸一眨一眨。 龙起忍俊不禁，走上前来，朝许心问道：“只是一只猫？” 随后他便憋不住笑起来。 许心也跟着笑了两下，什么嘛，令他们担心这么久的家伙，竟然只是一只猫？ “喵喵！快放开本猫......不！快放开吾！” 猫咪慌乱地叫着，声音竟是一道娇脆的少女声音。 许心眉头一皱，紧紧盯着猫咪，什么话也不说。 那猫咪与她对视了一下，竟然气势弱了下来，试探性地说道：“先放了本喵行吗......” 许心摇了摇头，道：“不行，快说你要我们过来是为什么？” 猫咪再挣扎了两下，但没有一丝修为，终究被许心拿捏在手心里。 它耸拉下脑袋，终究是认命了，小声说道：“本喵就是感觉到外面来了两个人，想见见你们而已，我又没有什么恶意......” “没有恶意？”龙起质问道，“那为何我们离此地越远，就越感到危险？” 他说的是之前许心感觉到的那种异样的窒息感。 猫咪小声说道：“本喵也不知道啊......大概就是阻止你们离开的一种方式吧？” 许心点了点头，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这只肥猫值得信任，她很喜欢这家伙。 她继续问道：“那外面那些东西是什么情况？那些尸体和怪物是你弄的？” 猫咪小鸡啄米般点了点头，大眼睛里流露出无辜的神色，道：“那是本喵用来防止坏人找到自己弄的嘛......” 龙起饶有兴致地问道：“那你怎知道我们不算坏人？” 许心瞪了他一眼，说的像是我也跟你一样是坏蛋似的。 猫咪认真地盯着龙起，又看了看许心，两只前爪小心翼翼地互戳，紧张地说道：“你看起来倒挺像是个大坏蛋的......这位姐姐看起来就不像。” 说罢，它讨好似的看向许心，希望她让自己离龙起远一点。 它不喜欢龙起身上的那股气息。 龙起哼了一声，也没有说什么，双手环抱，站在一边，静静看着许心怎么说？ “你没有修为，怎么做到的？” 许心好奇地问道。 “这......不能说的啦......” 猫咪犹豫地说道。 龙起冷笑着走上前，道：“说不说！” 他掰着自己的手指，清脆的声音响起。 “啊，本喵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弄的！” 猫咪急声解释道，求助似的望向许心。 许心朝龙起示意了一下，道：“那你究竟是什么，找我们来就是为了看我们一下？” 她不相信这样一只怕死而弄出那么多尸骸军队与黄沙怪物的猫咪会这么简单地就找上他们。 “这......本喵也不知道......” 猫咪用自己毛茸茸长着肉嘟嘟肉垫的小爪子挠了挠自己的小脑袋，又像是怕旁边虎视眈眈的龙起动手，立马解释道：“本喵每次都会睡上很长一段时间，每次都不记得自己做过什么......只记得一些很重要的东西......” “重要的东西？比如呢？” 许心将它放在盔甲尸骸的肩膀上，小声问道。 “本喵想要出去！” 它瞪大了两只眼睛，挥舞着两只爪子大声说道。 “本喵记得好像当初是被一个很坏很坏的家伙关在这里的，已经不知道有多久没有出去过了......” 它言语中似乎有无尽的回想，想要记忆起当初，但终究没有做到，徒留下迷惘的神色。 龙起双手环抱说道：“我们都不知道自己要怎么出去。” “那你们想想办法嘛......本喵真的很想出去......” 龙起突然笑了一下，蹲下身，道：“你想要出去是吧？” 猫咪重重地点了点头，希冀地看着他。 它突然觉得这家伙没有想的那么坏嘛。 “可以啊，简单啊，你把这座沙城里最值钱的宝贝都拿出来，我们就想办法带你出去。” 龙起微笑着说道。 “喵喵！？” 猫咪瞪大了眼睛，单纯如它也不可能不知道龙起到底在图什么。 许心扶额哀叹，这家伙不断刷新自己对他底线的认知...... 她蹲下身对猫咪说道：“别听他胡说，我先问问你，你为什么想出去？” “喵......本喵想想......”猫咪两只小爪子放在脑袋上，就像是人在抱头沉思，想了许久，它说道：“本喵忘了......但那对本喵很重要！” “很重要？” “嗯！很重要......呃，对了！本喵是要出去找我的主人！” “你的主人？” 许心听闻，一时间有些失望下来，原来这只猫咪是有主人的啊。 她很喜欢这小猫咪，还想着真能把它带出去的话也挺不错的。 龙起不合时宜地问道：“你既然有主人，那为何会被一个，呃，很坏的人关在这里？” “为什么......为什么......” 猫咪开始喃喃自语，突然，眼角滚下两颗泪珠，带着哭腔地说道：“我的主人不在了......然后，我就被那个很坏的人......” 主人不在了？ 龙起心头疑惑，道：“你的主人，去世了？” “喵喵！绝对不可能！主人绝对不会这样扔下我的！本喵一定要出去！一定要出去！主人说好了要等我的......” 第二卷 魔心洗练 第六十八章 失去主人的猫咪 说着说着，猫咪娇柔的声音开始急起来。 依它所言，它与其主人似乎有着什么约定，可如今，它却被困缚在此地多少时间都不知道。 它站在赤金铠甲的肩上，两只前爪焦急捂着自己小巧的脑袋。 它想要记起曾经，但终究是徒劳无功。 不知为什么，许心觉得这只先前古灵精怪的猫咪突然可怜起来，道：“行了，我们带你出去。” “真的吗！” 许心笑着点了点头。 猫咪一听说，高兴地跃了起来。 但突然它又充满落寞。 它都不知道自己被困在这里有多长的时间了，万一，只是说万一，它的主人真的出事了...... 对离开此地本是充满欢喜的它突然踌躇起来，不敢面对那只是万一的可能。 龙起皱起眉头，觉得不能放下对这小猫咪的防备。 先是呼唤他们前来，随后又用那威严身影的假想做出古灵精怪的样子，最后又谈及主人变得可怜悲伤起来，万一，只是说万一，它是在装模作样呢？ 他们并不知道这小猫咪还有着什么目的...... 但许心似乎下定了决心，要带走这只猫，那他也只能暗中防备了。 至少目前看起来，这毫无修为的小猫并没有伤害他们的能力。 至于是否隐藏了修为？若真的能瞒过黑雾，那样的修为也足以轻松解决他们了。 所以，目前来说还是安全的。 同时，他出声道：“这座城池到底是什么？” 他还是惦记着里面是否有什么宝贝。 猫咪摇了摇头，表示自己已经忘了，但好像是困住它的那个坏人打造的。 与此同时，它也并不能探索里面，只能在自己熟悉的一小块范围内活动。 这让龙起大失所望。 随后两人又向其询问到底能否记起一些从此地出去的方法，但猫咪还是什么也没有想起。 但猫咪表示可以带他们到自己的房间去看看。 猫咪从铠甲上跃到许心肩膀，铠甲立即失去光泽，甚至这不知是什么材质铸成的整套盔甲，都已经生出锈蚀。 猫咪解释自己不需要这东西了，反正它也只是拿来吓人的。 它在大厅首座的位置打开一条密道，两人一猫步入其中。 趴在许心肩头的小巧猫咪突然想起什么，说道：“你们身上的气息我好像很熟悉......但总之很讨厌！” 许心将它拿下抱在怀中，抚摸着那柔顺的毛发，问道：“那你不讨厌我们吗？” 猫咪想了想，摇了摇头，道：“至少不讨厌你。” 随后它百无聊赖地趴在许心怀中，漆黑的眸子闪烁不已。 “是这里吗？” 龙起看着前面的门扉，问道。 那扇看起来古色古香的木门上刻有图案，仔细辨别，似乎是一把长剑，被繁花包裹，若隐若现。 “嗯嗯！” 猫咪点了点头，额头上亮起一点金芒，打在门扉上。 “吱呀。” 一声响声之后，木门打开了。 门后映入两人眼中的，是一间女子的闺房，不少地方有着女儿家才会使用的饰物，看起来温馨而平和。 猫咪眼中有着无限留恋与不舍，呢喃道：“我记得主人的房间就是这样的，以前醒来的时候就把这里布置成了主人房间的样子......” 但就是在它记忆中最想念最温馨的场景中，它孤独了不知道多长岁月。 此时，龙起终于想起一个问题，道：“你说你在这里很长时间了，为什么你能活这么久？” 这里的很多东西是如今这个时代前所未有的，好些玩意儿都是当今的稀世奇物，却被拿来作女子闺房的装饰。 很显然，这小猫咪的主人不仅身份不凡，存在的时代也距今极远。 猫咪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龙起哀叹，要你这蠢萌蠢萌的猫有何用？ “要我们帮你一起带走吗？” 许心善解人意地问道。 龙起眼睛一亮，是个好主意，这里确实有着不少好东西...... 然而猫咪警惕地看着他，想了一下，对许心说道：“你帮我带走吧。” 比起龙起来说，它更愿意相信许心。 许心点了点头，说道：“那就帮你带走吧。” 随后她开始动手收拾起来，装入自己的空间器物中。 龙起双手环抱，示意自己不会下手，猫咪这才走过去自己也拿起一件件东西，两足站立，脚步踉跄地将东西递给许心。 看起来不免有些可爱。 许心装了一些东西，突然说道：“我的戒指容量好像不够......” 她的那枚空间戒指虽然说已经是价值不菲了，但这房间里的各种器物装饰实在太多，不太好装下了。 猫咪有些急，这里的东西它不想失去任何，这是它唯一拥有的了。 许心看向龙起，他那枚戒指举世罕见，剩下的东西能够轻而易举地纳入。 猫咪一时间犯起难来，但龙起说道：“行了行了，我不动你的东西。” 随后他也开始帮这小猫咪收拾。 猫咪小声道：“谢谢。” 龙起笑着摇了摇头。 突然，猫咪看见龙起手指上的紫黑色戒指，问道：“你从哪里找到的！” 龙起一愣，看了看手上那枚应该是在通天塔外遗迹空间中被魔物少女捡到、又送给他作为回报的戒指，道：“嗯......算是在这里外面不远处，捡到的。有什么问题吗？” 猫咪愣愣地说道：“我好像记得......但又没法全想起来，好像和我的主人有关......” 龙起眨了眨眼，道：“你不会是想说这也是你的吧？” 他都没有想贪下这猫咪的东西，结果自己手上的戒指先被惦记起来了？ 猫咪摇了摇头，有些遗憾地说道：“反正我也没法记起，你拿到就是你的了。” 龙起点头，这才对嘛。 没多久，宽敞的房间里的东西就被两人一猫收拾完了，只剩下几面墙壁没法带走。 许心小声问道：“你想到怎么出去了吗？” 猫咪摇了摇头，道：“没有，这不是靠你们吗？” 随后一人一猫看向龙起。 龙起嘴角一扯，你们别学那东方玉菲把所有担子都撂给我啊！ 龙起叹息一声，扩散黑雾，想要看看这房间里会不会有什么线索。 “嗯？” 他探查了一下，皱眉出声，有些疑惑。 “怎么了？” 许心问道。 猫咪也看向他。 龙起缓缓说道：“这里......好像有阵法？” “阵法？” 猫咪突然若有所思，突然一个激灵，高高跃起，激动地说道：“这里就是出去的地方！” 龙起一愣，问道：“你怎么知道？” “呃，这阵法好像是我之前刻画的......” 猫咪有些尴尬地说道。 这下连许心脸上都绷不住了，道：“你画的？这你也能忘记？” 猫咪小鸡啄米似的点了两下小巧的脑袋。 龙起心中佩服不已，自己弄的传送阵法都能忘记。 猫咪落在地上，小肉爪轻轻挥动了几下，一道阵法亮起，虚幻的门扉出现在其中。 它再跳回许心的肩膀上，小声道：“我们走吧。” 许心推了推它，问道：“你不开心吗？” “开心啊。”猫咪抬头说道，“但我怕......” 两人都知道小猫咪在怕什么，是怕彻底失去它的主人。 以往它一直待在这里，虽然什么都不知道但终究还是有一丝希望。 但踏出这里，见到过外面的世界，可能一切的梦就都破碎了。 “如果真的那样，我当你的主人怎么样？”许心小声说道。 猫咪仔细端详着她，看了好一会儿，道：“不行，虽然你很好，但主人是世间最好的主人，谁也比不上她。” 许心理解，带着它踏入门扉。 反正他们也没有其他离去的办法，索性就试一试了。 龙起还担心有诈时，许心却先与猫咪进入其中，龙起看了一眼，正想跟上。 但一种异样的感觉出现在他身后，转过身去，发现一道光点漂浮在房间里。 这是？ 突然，那湛蓝色光点映入他的眉心，消失不见。 龙起摸了摸额头，别什么东西都往这里飞啊，先有人王契后有这光点。 但他好像知道这光点没有危害，转身踏入门扉。 在他身影也消失后，传送阵法关闭。 ...... 千绝顶上，一年多前不少天骄站立的石柱上，枯往没有生命气息的虚影静静站立。 他身旁的石柱上出现了一道被衣袍包裹的身影，道：“小家伙走了，即使你强行让它忘记离开的方法，它也还是选择了那两个人。” 至于没有被小家伙选择的，已经被深埋于黄沙之中了。 枯往机械地说道：“他遗留下的机缘也被带走了。” 那浑身厚实衣袍的身影点头，道：“我们的使命已经完成大半......” 他嘶哑的声音中尽是解脱之意。 “我们还要继续替他见证未来的那一幕。” 枯往冰冷地说道。 另一道身影点头，却呼出一口重气，道：“那是当然，若他真的没有算错，我充满期待。” “不会错，他借助了幽藏的时间力量。” 第二卷 魔心洗练 第六十九章 竟然回来了 龙起两人走出传送阵法，但并没有如他想的一样出现在通天塔遗迹的黄沙空间之中，而是来到了一处海滨之地。 “我们出来了吗？” 趴在许心肩头的猫咪激动地出声道。 不知多久了，虽然大部分时间都是在熟睡之中，但它无时无刻不在想着离开那片禁锢了它自由的地方。 “所以？你要怎么去找你的主人？” 龙起站在一边，用手指戳了戳小猫，嘀咕道。 “哼！把你的手拿开！”小猫娇声娇气地说道。 龙起瞥了一下嘴，但还是收回手，环抱在胸前。 只见那小巧玲珑的猫咪昂起脑袋......嗅了嗅...... 是的，龙起确认了一下不是自己看错了。 “喂，你是属狗的吗？” 龙起嘴角凝滞地说道。 谁见过一只猫像小狗一样嗅来嗅去的？ “喂？” 龙起皱眉问道，但那只总要跟他拌嘴的小猫却低垂下脑袋，没精打采。 “喂？怎么了？” 龙起还要用手指去戳一戳，却被许心一巴掌打落。 你这个家伙不知道情况吗？ 许心简直无语了。 她轻轻拍着小猫，问道：“发生什么了？” 龙起双手环抱转过身去，你还不是问的和我一样，最多就是言辞柔和了一些。 他是知道自己有些烦的，但也就仅限于知道了。 猫咪趴在许心肩头上，泣声道：“主人真的不在了......” 它曾幻想过无数个日日夜夜能够再次找到它的主人，但最终的结果却是和它最害怕的一样...... 许心当然知道它说的“不在了”是什么意思。 “万一只是你现在找不到呢？你总可能闻一闻就知道主人在哪？” 龙起背对着出声道。 “你懂什么！只要主人还在，我就一定能找到她！” 小猫大叫起来。 “别急别急，可能真的只是你现在找不到她。” 许心柔声安慰道。 “呜呜......不可能的，只要她还在这世间，我就一定能找到她的......” 小猫哭泣起来。 龙起扶额摇头，但同时也对这只小猫好奇起来。 明明没有什么修为却能够制造出那种控制黄沙巨兽的猩红水晶，曾经能够刻画阵法，有个神秘的主人。 虽然她的主人可能已经消散在历史长河中，但，它又是怎么活下来的？ 看起来还只是一只幼小的猫咪，却是不知道存活了多少年岁，其间隐秘，很是耐人寻味嘛。 许心很想安慰它，但怎么也不管用，小猫一下子生无可恋，似乎看这个世界都是灰暗的。 “先别管它了，我们先看看这里是哪里？” 龙起提议道。 “你先去看看吧，我看着它。”许心小声说道。 龙起叹着气，点着头，一摇一晃朝远处走去了。 过了没多长时间，龙起走回来了，说道：“这里是临海域，我们里清临城不远，往南走没多长时间就到了。” 说完，龙起叹了一声气。 许心也神色灰暗。 临海域，说到底还是许心的故乡，而在这么机缘巧合之下，她竟然又回来了。 她以前甚至想过都永远不要再回来了，不再回到这个伤心之地。 而，清临城，就是爹爹死去的地方吧。 许心想到，目光冰冷地看向龙起。 但不管怎样，她眼底还是有一抹无法隐去的柔和，那是她不该存在的爱恋。 哼，或许前世认识这家伙吧。 许心只能这样安慰自己，都是自己前世造的孽。 虽然她也并不相信虚无缥缈的轮回转生。 “要去看看吗？” 过了许久，龙起倚着树提议道。 他相信许心还是很想去的，但不敢去。 抿了一下嘴，许心点头道：“那走吧。” 短短一年多时间，她嘴角时常洋溢的笑容就已经消失不见。 龙起点头，嗯了一声。 没过多久，两人就来到了清临城雄伟的城门之下。 势力不大，但气派永远不会小，天元界的恶俗，永远都是这样。 龙起心中不屑地想到。 走过城门口，遇上盘查的卫兵，后者想要对看起来娇弱的许心揩油，被龙起一把抓住手腕，寸寸捏碎。 他面无表情，静静听着卫兵的惨叫。 下一刻，其余卫兵就围了上来，周围行人也被这阵仗吓了一跳，四散跑开。 许心皱眉提醒他道：“算了吧。” 但她知道以龙起的性子，哪可能这般就可罢休。 龙起鼻尖哼了一声，想当初他为复仇进入这里时，又是好声好气又是银两贿赂的，但现在可不同了。 小小鼠辈胆敢起歪心思，就休要怪我心狠手辣，老子对付心术不正的人可是没有半点留情，该下地狱的老子就亲手送下去！ 不过他还算是知道这卫兵罪不至此，又怕再这样下去心中恼怒愈渐升腾，真个结果了这厮的性命，就将他甩飞出去。 众多卫兵围了上来，大喝道：“你是什么人！” 卫兵看着这个年轻的男子，说不出的眼熟，但怎么也没想起来。 至于那肩头上趴着只和大耗子差不多体型小猫的娇弱少女，他则完全不认识。 龙起面无表情，说道：“去叫那叶霖枫，还是那赵无祐，都行，通知他们一声去。” 龙起知道之前这两人一直按照师姐的意思替韩小姐守好这片领地，常年待在这边。 那卫兵脸色一变，知晓这两位高人名讳的人可没有多少。 便吩咐手下去通知了。 过了没多久，熟悉的两人就到场了。 两人见了许心和龙起，先是一惊愕，随后向许心恭敬地说了声：“许师叔好。” 许心摇了摇头，示意他们不必如此。 知晓了这场骚乱的缘由，叶霖枫挥手遣退卫兵，疑惑地问道：“你们不是应该去往碎虚界了吗？为什么会在这里？” 而且，你不要每次来都是来捣乱行吗？ 当然，这只是他心里话。 龙起随便敷衍了两句，反正是没正面回答，只说是要联系返回宗门。 一声不吭地赵无祐出声道：“那正好，我们也要回去。” 他言语中很是不忿。 龙起问道：“为何？” 叶霖枫拍了拍师弟的肩膀，道：“前几天，落炎山联系上韩师叔......” “要她让出清临城？她还同意了？” 龙起猜测道。 这是在碎虚界中那方鸣也提过一嘴的，想让他帮忙联系一下，只是不知怎么，落炎山的人找上了远在九极宗的韩小姐。 “嗯。”叶霖枫说道：“韩师叔同意了。” 至于落炎山给出的条件是什么，他不知道也没必要说。 龙起点头，道：“那行，只是你们许师叔还有点事情，你们......” 许心却出声道：“告诉我在哪里，我自己去就行了。” 她低垂着头，神色哀伤。 同时，她将小猫交给龙起。 但小猫却挣扎起来，急声道：”我不跟这个坏人！” 之前他怎么捏碎那卫兵的手腕小猫其实都看在眼里。 这着实吓了叶赵两人一跳，没想到这小猫能口吐人言，但感觉上没有修为啊。 龙起耸了耸肩，不可置否。 许心见小猫过于抗拒，只能带着它一起去了。 龙起指了个方向，说了几个地标，她就离开了。 至于那徐氏酒水，当初就被变卖作现金，由眼前这两人与她父亲的遗体一起送回去了。 两师兄弟看了一眼，都从龙起之前的话里听出来许师叔去的是哪里。 叶霖枫问道：“师叔不会出事吗？” “应该不会吧。” 龙起面无表情地说道。 赵无祐皱眉许久，终究是口齿分明地吐出两个字。 “人渣！” 龙起哼了一声，不可置否。 赵无祐看着他雷打不动的样子，神情恼怒，就要动手，被叶霖枫连忙拦了下来。 龙起仰头看天，问道：“落炎山的人什么时候来？” “过几个时辰就是了，已经通知下面的人，对他们来说就是换个饭碗，都一样的。” 反正清临城这几十年来已经衰弱的差不多了，都是靠他们几个人维持的，也没有什么忠心耿耿之士。 比起忠心，还是饭碗来得重要一些。 龙起哦了一声。 至于赵无祐骂他的话，那怎么能叫骂呢？人家只是说出个事实。 ...... 过了小半个时辰，许心带着小猫回来了。 她面容哀伤，脸上有难掩的泪痕，神情憔悴。 刚刚走过来，先前还对龙起十分抗拒的小猫就飞扑过来，亮起肉嘟嘟的爪子。 “你这个坏人！本喵挠你！挠死你！” 但它马上被龙起一巴掌抓住，四肢乱动，更让小猫气愤不已。 感觉到龙起手掌上用了点劲，它慌忙地说道：“放开本喵！” 虽然很可爱，但龙起总觉得自己被衬托得很可恶。 许心瞪着他，他眨了下眼，没有表情，将小猫放在许心肩膀上。 这下小猫不敢直接扑过去挠他了，先前龙起捏得它有些疼。 龙起朝叶霖枫问道：“走了吗？” 叶霖枫勉强维持着气度，强忍着打他的冲动，一边克制自己，一边拦在赵无祐身边，道：“走吧，我们住处有师尊留下的传送阵法。” 龙起先站在原地，等许心与他擦肩而过，自己留在了最后时，回头看了一看。 看了一下这伤害了不少人的城池。 都说我是人渣说我是坏人，那就是咯。 冷笑了一下，他转身跟上。 第二卷 魔心洗练 第七十章 南州群集盛会 进入了传送阵法，四人一猫被传送离开。 与上一次不同，这次龙起明显感觉到了些许时间的流逝，他们大概还是一日左右到达九极宗。 刚刚踏出阵法的余晖，许心肩头上的小猫就无聊地说：“你们终于醒了......” 醒了？龙起内心疑惑，但马上想到他们在这一处远距离传送阵法之中，大概是处于一种似睡非睡的状态吧，但以他们的感知大概就只能觉得是一瞬间的事。 叶霖枫提议道：“先去见我师尊吧。” 他急切地想要去寻找他的师尊武漪，远在临海域的时候他便听说师尊好像出了事。 赵无祐立即扯了一下他的肩膀，道：“师兄，走吧。” 随后又跟许心说道：“师叔，你也来吧。” 随后便拉着叶霖枫快速离去。 龙起对许心说道：“你也去吧。” “你呢？” 许心问道。 两人都听出赵无祐的意思，你龙起就别来了。 龙起想了一下，说道：“我还有其他事情。” 随后他便往相反的方向离开了。 许心望了一眼他的背影，随后带着小猫去见师姐去了。 龙起走在回断刃峰的路上，至于要不要跟师尊汇报自己两人如何返回天元界的，他想是没有这个必要。 毕竟师尊见首不见尾的，自己硬要找也不一定找得到，还不如直接与师姐汇报就是了。 但不知为何，回到这算是有点熟悉的九极宗，如今他心中有些空落落的。 不知道东方玉菲有没有被陈师兄安全地送回去，如今知道了当初事情的许心也不再笑了。 感觉只是短短时间内，一切都完全变了。 自己，又回到了在世间没有亲近之人的状态。 朋友嘛，好像是一个没有，就连狐朋狗友都没有一个。 段师兄算吗？好像不是吧，最后那次碎虚界冲突中人家挺像个男人的，倒是自己，见死不救。 还认识的人，徐长清？那家伙是十方鬼众的，呵呵。 再然后呢？ 龙起有些恍惚，自己唯一的朋友可能就是当年四处流落时遇上的那小子了吧，也不知道他现在混的怎么样？当初可是一口一个老大让自己带着他混的。 许久之后，他回到了断刃峰，回到自己其实觉得并没有离开太久的院落中。 除了一切都蒙上一层尘埃，好像没有发生变化。 但还未落座，一道清丽绝尘的身影就出现在此地，虽然收敛起一身气息，但还是让龙起心中生出令他自己心悸的剑意。 “师尊。” 他平静地说了一声，其实这位便宜师尊可什么都没有教过他，所以他这一声就平平淡淡了。 安于秋平静地问道：“这一年来发生什么了？” 龙起震惊地说道：“一年！您没开玩笑吧？” 怎么会过了一年？他们不过是被传送到碎虚界，然后才经历了短短几天的事情，最多就是在通天塔内第一道虚影那里被阻拦了很长时间，但怎么也不会是一年啊？ 难道问题出在两次传送阵法上，第一次是师姐的，第二次是那小猫？ 这两次传送阵法跨越了很长时间，他们没有察觉到？ 这是他唯一能想到的解释了。 安于秋点头，道：“当初你师姐送你们过去的那次遇到了突发情况，你们到达时已经是数月以后了。” 龙起点头，有些能够理解了。 似乎，师姐的这传送阵法与时间这一概念牵扯上关系了，他们身在其中是相对静止的。 “那师姐没事吧。”龙起随口问道，他不相信武漪会出事。 但安于秋没有回答他，停下这一话题。 龙起皱眉，看着安于秋平静但实际上却有些莫名的神情，难道她真的出事了？ 但安于秋不想说，他也不想多问，道：“师尊要我禀报擅自回归的缘由吗？” 安于秋点头，说道：“我正为此事而来。” 龙起便将这一年时间中经历的事情一一道出。 呵，一年啊，没想到在他们的视角里竟然这么短暂。 安于秋了解后，道：“你们带回来的那只小猫可能很有来历，但至于是什么我还要想一想。” 龙起觉得那小猫来头更大了，竟然连安于秋都比较在乎其来历。 安于秋继续说道：“其实你们来得正好，明日与我一同去参加南州的‘盛会’。” 她言语中其实对这所谓盛会有些不屑一顾。 不过是那群惦念着南州镇印的其他势力强行勾结定下来的规矩，但千年来可曾有成功过？还不是每一次都让镇印名正言顺地回到九极宗。 这些年倒好了，自己不在的一段时间，整个南州都乱套了，其他几个宗门更是被那些隐藏的世家占据。 安于秋觉得天元界所谓的灾劫之年即将到来，是时候肃清南州内部了。 有些世家有些宗门，很多事情已经突破了所能容忍的底线。 她现在觉得数十年前西海镇使是不是就已经看到了今天，所以直接牢牢将整个西海握在自己手中。 虽然她不会采取他的那种手段，但有些事情，是可以借鉴的。 “这不是通常需要各派年轻俊杰也要跟着参与的吗？其他人现在应该没有回来的吧？” 龙起说出了他自己的疑问。 安于秋语气锋芒毕露，说道：“我九极宗的年轻翘楚都在参与碎虚界的战乱，他们没有资格面对。” 放眼整个天元界，九极宗可能是最舍得让自家天骄直接加入到那血腥的碎虚界中的了，当然，不愿意去的绝不勉强，也有不少人因为重重原因留在宗门内。 但毕竟是冠以一洲盛会的名头，龙起觉得还是应该展现九极宗的实力。 安于秋说道：“无妨，就只有你们四人与我去即可。” 龙起知道她口中的四人既是三位亲传弟子与自己，于是问道：“我似乎不太合适吧？” 他不过是个记名弟子，何况他也不想去，这不才刚刚回到宗门不久，他才不想做这种对自己没有半点好处的事情。 而且一洲盛会，南州第一宗门竟然只有五个人前去，未免也太看不起其他势力了吧？ “无妨，走个过场而已。” 龙起听她这么说，也只能应承下来，希望只是走个过场吧。 见龙起知晓了，安于秋也就离开了。 龙起想了想，她似乎是真有把自己当作她的弟子的？ 不会吧？自己何德何能，不过是被她监视的目标而已，肯定是怕幽藏在自己身上留下什么后手。 龙起心想，要我说，换作我的话即使违背与幽藏的誓言也要把所有潜在的危险抹除干净，安于秋这样做的话有些优柔寡断了啊。 算了，她就是那种自诩正道的人，做不出半年违心之事，这点他还是佩服的。 不过自己这样的存在，似乎也比当年被西海镇使幽囚的程绫好不到哪里去？ 也不知道她现在去哪了怎么样了，对自己的救命之恩又该如何报答？ 想着想着，许心却走进院落中，神情似乎不太对劲。 上一次她就是来这里算是与龙起做个决别的，但这次她又回来了。 只有在龙起身边疲累的她才会感到心灵的一种安歇，就像是自己曾经在漫长岁月中对他心心念念似的，但明明，他是杀害了自己父亲的凶手啊！ 就是这种感觉，让许心内心挣扎矛盾痛苦。 她觉得自己真贱，就像龙起觉得自己也真贱一样。 所以说，他们倒还是挺般配的，许心心中自嘲道。 但没办法，就像是内心的另一个她已经自欺欺人成功说服了自己。 父亲杀了他，自己救了他，他又杀了父亲，但又想欺瞒弥补自己...... 别这么让我难做人好嘛！ 许心不止一次厌恶命运的捉弄。 她肩上的小猫急声道：“为什么要来找这个坏人！” “啧，你说什么？” 龙起故意吓唬小猫，声调森冷。 许心皱眉道：“别吓它了，师姐出事了！” 缩在后面的小猫又跳到肩头上，挑衅地看着龙起。 龙起完全美哟理会小猫，心中咯噔一下，真被自己猜中了？ “一年前，师姐送我们去往碎虚界的那次，遭遇了至尊的干涉，现在情况很不好。” 许心说道。 至尊？龙起心中一惊，直接出声道：“黑溟？” 能透过空间的至尊，他能想到的只有与幽藏齐名的黑溟。 许心讶异地说道：“你知道？” 她不明白龙起怎么知道黑溟的。 龙起只是粗略地解释了一下。 许心继续说道：“师姐说，她可能已经......无缘踏入第六境了......” 许心颇为惋惜地说道。 龙起听了也是一声叹息。 他们那师姐，何等的天资过人，怎么会落到这么一个境地。 若说是命里因果报应，他是不信的，毕竟武漪待人对物，都不曾怀以太大的恶意。 所以，就只能感叹老天不公了。 既然事情过去这么久，师姐依然这么说的话，那就是没有办法了。 连安于秋都没有办法。 那武漪师姐真的可惜了，本应该是惊艳整个世间的人物啊。 第二卷 魔心洗练 第七十一章 初现的牙爪 第二天，两人一同出发，前往剑宗主峰。 但奇怪的是，其余八位宗主并未出现，只有安于秋在这大殿之内。 按理说，这样的大事就算是根本不将除九极宗之外的宗门看在眼中，也不能这样忽视吧。 对此，安于秋只是解释道，其他几位宗主前往其他地方解决十方鬼众带来的麻烦去了。 龙起心中略有思索，看来他们不在的这一年时间里天元界并不如之前那样平静啊，一切波涛下汹涌的暗潮都被推动起来。 千年来铺垫好的一切，似乎即将要踏上演出的舞台？ 不知为何，龙起心中会生出这个自己心中觉得很荒谬的想法。 许心小声问道：“师姐也要来吗？” 她昨日是看见师姐情况绝对不好的，这样的情况下她也要去吗？ 安于秋点头，也就是在这时，殿外走进两位丽人。 是韩小姐与武漪，韩玥身形要更高挑一点，搀扶着如今病怏怏的武漪。 龙起眼中有些难以置信，在他视角里也没隔多久再次见到这位师姐，但明显差别很大。 现在的武漪体型都干瘦了许多，之前一眼就能看到的神气精力，似乎都消失不见了。 之前的师姐可是能够用丰神如玉形容，如今却成了一位病美人，似乎一阵风她都要跌倒，可见虚弱到了什么地步。 她的肤色都苍白了许多，想来应该是长时间避光导致的。 龙起叹了一口气，没想到这位被多少人仰望的师姐变成了这样。 武漪昨日便知道龙起与许心从碎虚界归来了，看了他一眼，没觉得有什么变化。 许心带着那粘人的小猫迎了过去，与韩玥一同搀扶。 武漪向安于秋虚弱地说道：“师尊，现在出发吗？” “嗯，你的身体。” “咳，无妨，该来的，我这就开始。” 武漪低声说道。 她吃力地祭出符文，构建阵法，将连同师尊在内的五人覆盖。 然后光芒闪烁，传送离开了九极宗，前往目的地。 ...... 龙起眼中的下一刻，他们出现在了一座算是高大的山峰之下。 但见识过通天塔内的那千仞山，便不会觉得这座山峰有什么高大的了。 安于秋细声说道：“无名山，昔日留下的残迹。” 龙起纳闷，意思是这山峰还是有来头的？现如今只是残存下来的一块而已？ “走吧。” 安于秋说了一声，轻轻甩袖，一股浮力托起她的四名弟子，前往山峰之巅。 还未到达，便传来一声阴阳怪气的声音。 “好你个安于秋，故意拖延此次盛会，竟然只带着这么几个人前来，是看不起我们众宗派吗？” 安于秋并不回话，继续带着四人向上。 但没有人阻拦，因为不敢。 言语之上出口气可不代表自己要把脸凑上去挨打，前不久安于秋才独自走了一遍众宗门。 也就是这一次，让众宗门与几个世家都对安于秋的评价更上了一层，甚至觉得她之于南州可能要胜过贺之平之于西海。 所以这一次众宗派联系得比之以往任何一次都要紧密。 踏上云端，安于秋清冷地说道：“如今这个时候，还配得上什么盛会吗？” 她言语清冷至极，但听在其他人耳中是格外的刺耳。 一道虚幻的身影有些恼怒地说道：“你什么意思？是说我们众宗门配不上？还是说你九极宗配不上？” 那道身影龙起听说过，隐宗宗主，如今其他各派众仅剩的非世家派来的领导人。 当然，隐宗其实还是世家的操纵，听闻，便是陈黎清陈黎源所来的陈家。 安于秋没有说话，以行动证明自己对他们的藐视。 这让其他宗门的领袖都大感恼怒。 另外一位宗主说道：“你带来的这四位弟子，如何与我们宗门的所有天骄抗衡？” “噗哈哈！” 一声大笑响起，是龙起发出的。 “小辈放肆！我们说话的时候......” 之前那隐宗宗主厉声呵斥还未说完，龙起便大笑着说道：“你算老几？你们宗门的一群烂货也配叫天骄？” 隐宗宗主喝道：“与你们九极宗声名远扬的那位比当然算不上，与你比那就名副其实！哪来的小辈，从未听说过也敢撒野？” 以龙起的脸皮当然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妥，安于秋都摆明了是这个意思，自己也就顺水推舟了。 他掰着手指，响声清脆，道：“那来试试？” 包括隐宗宗主在内，其他宗主看了看安于秋，并没有看出推脱，便答应下来。 “你要怎么比试？” 他们也觉得这个出言比安于秋还要猖狂的小子可能有点本事。 龙起挖着耳朵说道：“随意，劫心境即可。” 安于秋提醒道：“下边。” 随后便将他送到山峰上，与自己的三位亲传弟子看着下方。 四名女子皆是世间少有的颜色，引得下方不少年轻修士不断侧目偷视，也对与她们在一起到来的龙起愤慨。 龙起叹着声，乌泱泱一群人，都被美色迷昏了头嘞。 他随意地说道：“谁来？” 话音落下，一道微微隐匿于空气中的身影便迅速冲了上来。 不用多说，看这一手也知道是来自隐宗的，而且是一名劫心境的修士，最擅长速度方面，所以第一个便冲了上来，其他人没有抢得过的。 “我乃......啊！” 他刚刚露出点身形，正要自报名号时，却直接被转瞬即至的电光淹没。 随后一声凄惨的哀嚎，瘫倒在地。 龙起不屑地哼了一声，这种平日里最喜欢躲躲藏藏的家伙竟然敢大摇大摆地露面？活腻了？ 他之前下手可半点不含糊，幽雷之中带着与东方玉菲经历雷劫之后纳入体内的一缕赤红雷霆，威力强大无比。 趴在许心肩头的小猫捂了捂眼，惨不忍睹。 果然是个坏人，趁人不备偷袭。 许心叹了一口气。 韩玥和武漪觉得这确实像是他的作风。 武漪出言道：“师尊，这么多人恐怕太过勉强。” 安于秋说道：“没事，等下才是到你动手的时候，现在先让他发泄一下。” 安于秋没说错，以迅雷之势击倒一人的龙起大感愉悦，扬声道：“谁还来！” 随后便有不少劫心境的修士出言回复，都想着要教训这个张狂的家伙。 “你，还有你，都上来！” 龙起指着叫的最欢的两人，挑衅着说道。 “小辈你确定？” 隐宗宗主笑着说道。 虽然他门内弟子被迅速击败了，但在场的不少高深修士都能看出这小子一上来便用的全力，不是太过担心。 这样威力的攻势，你还能放出几次？ 得到空中凌立的领袖的首肯，两名劫心境修士踏步上前，面向龙起。 但两人都不敢再报门号了，免得像前面那家伙一样。 果不其然，龙起如先前一般，瞬间动手，看起来就是要偷袭一样。 两人面色不好，这没脸没皮的家伙，众目睽睽之下都是要想着偷袭。 但对龙起来说，如何充分利用好每一个机会才是最重要的，至于武德？ 开玩笑，你们之前一个就是鬼鬼祟祟干偷袭勾当的家伙，这次又是两人以多欺少，还要与你们这种人讲武德？ 龙起觉得自己找到了不错的说服自己的理由，所以，下手也是毫不含糊。 他双手环绕着幽雷，中间闪过一丝红芒，身形迅速移动，将两人轰飞。 两人惨叫着跌落，用来阻挡的手臂已是被雷霆炸碎。 这时，人们惊呼于他的暴戾时，才看向之前被击晕倒地的隐宗修士。 雷霆依旧在他身上肆虐，再不救治可能就要殒命了。 隐宗之中修为高深的修士走出，质问道：“小辈为何下手这样狠辣！” 龙起挖着耳屎，将小指放在嘴前吹了吹，说道：“他隐匿着上来想偷袭我，怪我咯？” 那修士气急，他明明是自报名号的时候被你偷袭重伤至此！ “那后面呢！” 他强压着心中的怒火，嘶吼问道。 龙起挑了一下眉，面不改色地说道：“哦，两人以多打少，我这手段不算过分吧？” 全场鸦雀无声。 怪他们以多欺少？那不是你要求的吗？ 怎么现在还成了你下手狠辣的理由了？ 所有人都觉得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人。 “真不要脸！” 一声娇喝传出，循声望去，发现竟然是那青涩少女肩头上的小猫发出的。 来自世家的一位宗主凝神思索一下，道：“是个有来历的生物。” 许心拍了拍小猫，示意它不要引起关注，后者便缩了一下。 就在这时，先去笑着的隐宗宗主身形瞬闪而过，朝龙起疾驰而去。 但安于秋拔剑斩出，一道剑气横贯，劈在隐宗宗主与龙起之间，让前者不敢向前冲去。 再向前，脑袋不保。 安于秋平静地问道：“忍不住了吗？” 龙起被吓了一跳，不明所以，被安于秋隔空拉回身边。 安于秋继续平淡地说道：“你们想杀的人都在这，但你能杀谁？” 言语中充满浓浓的不屑，全然不把露出爪牙的隐宗宗主放在眼里。 第二卷 魔心洗练 第七十二章 清算 隐宗宗主呼出一口气，对龙起的袭杀也不过是兴起而为，其实从安于秋等人到达此地，到达无名山之时，一切就已经开始了。 而龙起疑惑交加，他们想杀的人？这还包括自己？ 隐宗宗主阴狠地说道：“你是怕我潜去杀他们，才带在自己身边？但你们到了此地，还能安然无恙回去吗，呵！” 许心抬头望了一眼安于秋，不解地问道：“师尊，这是怎么回事？” 他们刚刚返回九极宗，怎么会也成为这些人的目标？ 难道之前安于秋将几乎全部的出色子弟全部送入碎虚界，就是想到了此时？ 安于秋没有多说，隐宗宗主反倒说道：“你三个弟子个个在我们必杀名单上，现在倒是送一起来了？” 龙起想了一下，武漪自然不用多说，天资横溢的阵法修士，未来甚至可能盖过所有同道。 韩玥，以另一种方式展现安于秋的剑术，当然会引起注意。 那自己与许心呢？不过才到达九极宗两年时间而已，这也会引起注意？ 安于秋平静地说道：“若论耳目宽广，世间无任何势力可以与十方鬼众比肩，我说的对吗？” 她平静地看向隐宗宗主。 后者淡淡地笑了笑，道：“不错，我便是十方鬼众南州的领袖之一。” 他看向龙起，道：“昔日尸鬼老头说亲眼看见你身死通天塔内，现在却还好好活在这里，又不愿加入我教，那按大首领吩咐，有些东西你得换回来了！” 龙起不明所以，自己拿了什么十方鬼众在意的东西？ “所以，安于秋你现在是想一人对付我们全部吗？别忘了没有了你的九极宗现在内部可是空虚着呢。” 作为此次行动的负责人，隐宗宗主低声说道。 安于秋只是以眼神示意了一下武漪，后者会意，祭出符文，直接开辟了一条传送通道。 这是她为了这一刻特制的，需要耗费不少精神。 这次的传送阵法可以让彼端之人几乎瞬间到达。 “刷”地一下，一道黑影冲出，正是龙起在千雷谷中见到的那黑影。 黑影一出阵法，便感慨道：“想亡我九极宗之人可真不少，当年神元宫是这样，如今你们这群乌合之众也是？” “我十方鬼众可算不上乌合之众。” 隐宗宗主低声说道。 黑影冷哼了一声，道：“自以为是的家伙，你连自己何时背叛了十方鬼众都不知道......” 随后他探出一只黑影巨手，拍向隐宗宗主。 虽然被后者一瞬间就闪避了，但却拍中了他身后的数百人。 黑影那一巴掌速度极快，几乎只是一瞬间的事情，那数百人众不乏第五第六境的修士，连惨叫都没发出就被拍死。 这一动作，让隐宗宗主十分震惊。 这手段，与当年的一人极像，但那人不是应该死了才是？ 不对，他就是死在九极宗与神元宫的那场争斗中，同时死去的还有九极宗的前任宗主，以及神元宫的第二人。 但身为十方鬼众之一的隐宗宗主却知道，他便是十方鬼众在中土的其中一位首领，如今位置已经被顶替。 可，他怎么还活着？ 隐宗宗主咬牙说道：“你才是背叛了十方鬼众的人！” 此言一出，四座具惊，就连武漪都没有想到。 可能，在场之人众，只有安于秋知道了。 “好！好你个安于秋，九极宗什么时候成了藏污纳垢的地方了，那两个沾染了魔物气息的小辈你要袒护，这十方鬼众的余孽你竟然也藏匿了数十年！” 隐宗宗主说道。 他感觉自己的处境十分危险，这本该死去的首领突然出现，想必是做好了充足的准备。 黑影沉声说道：“我已经联络过如今的大首领，那位的意思嘛，是想请你挪挪位，嘿！” “怎么可能？大首领何故如此！” 隐宗宗主不能接受，大首领如果真的这样说过，那派他前来这次任务不就是想让他死？ “你做了什么事自己知道。”黑影淡淡地说道,又转头对安于秋说道：“记得你的承诺，我帮九极宗度过一次危机，便是自由身，什么也不欠你。” 安于秋点头，道：“自然如此。” 得到答复，黑影便与隐宗宗主缠斗去了。 只见他与隐宗宗主都是快到极致，化作两道黑芒去到天边，无名山上的所有人都不能再看见。 面对还剩下的其他宗门领袖，以及世家强者，安于秋淡淡地说道：“你们这些年做的小动作，是时候该清算了。” 有世家的强者怒声说道：“我们所做的还不是与你九极宗一样，不同的只是你九极宗一直处于南州超然的位置！” 安于秋挥出一剑，道：“我九极宗也为此承担了一切，而你们能做到吗？” 她不在多加言语，身形一瞬，将之前出言且刚刚躲过一道剑气的世家强者斩杀。 仅仅只是一剑而已，顶尖修士强韧的身躯被她轻而易举地切断。 而且剑气附着，任你就是有再多的手段都不能修复身躯。 那世家强者直接如凡人一样死去。 同时，安于秋也留下一道剑影护佑四人，不至于让他们被偷袭。 龙起摸了摸头，看着与众多顶尖修士拼杀的安于秋，问道：“师姐，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至于为安于秋担心？开玩笑，该为那些被她不断斩杀的人担心才是吧。 即使面对数十个步入第七境的修士，安于秋也保持着绝对无敌的姿态。 剑光闪烁，便有一人殒命，而安于秋身上没有沾染半滴血液，如出尘仙子。 武漪声音虚弱地说道：“师尊本就是把我们聚到一起，免得有人跑去宗门袭杀我们，现在敌人全部在一起，师尊一人就足以应付，我们可以先返回宗门了。” “那万一宗门里还有人守株待兔呢？” 武漪摇头说道：“其他八位宗主已经以我提前准备的传送符自南州各地返回了。” 之前其他宗主都前往不同地方歼灭执行任务，给人九极宗内部空虚的假象，但如今以武漪独特的阵法手段瞬间返回宗门，为的就是抹杀等候在九极宗周围的敌人。 如今一切都按照计划进行，他们没必要留在此处让安于秋不能全力施展了。 武漪便开始继续构建阵法，只是突然猛咳了两下，掌心有着殷红色彩。 韩玥看着极为难受，但也不能打断她构建阵法。 终于，武漪构建完成，即将离开此处。 但突然，空间里似乎产生了波纹，武漪的阵法出现了一些扭曲。 武漪脸色一变，道：“有人在更改我的阵法。” 这种事情，如果是换做之前的她，是绝对不可能出现的事情。 但她现在真的太过虚弱了。 “那会怎么样？”韩玥问道。 武漪面色有些难看，但那阵法以及不能停止，只能继续与暗中更改阵法的那人暗斗。 她说道：“我们会被送往他指定的地方。” 龙起了解，心中一震，暗中那人是在夺取武漪对阵法的掌控权。 武漪艰难地说道：“我先送你们走。” 这是她最后能够做的，在阵法完全被夺取之前送走其他几人。 许心焦急地说道：“那师姐你怎么办？” 武漪摇了摇头，没有多说。 她准备以其他手段送走他们。 能够直接夺取她阵法控制权的人，至少是第七境，且精通阵法。 这样的存在他们留在此处更为危险。 但这完全出乎意料，南州已知的顶尖强者中没有符合条件的。 这不知来自何处的强者打乱了计划。 而现在安于秋虽然有心庇护他们，但被数十个第七境的修士缠住了。 武漪口中吐出一口精血，阵法都化作血红色，就要将其余三人传送离开。 但她后方突然打开了一道空间裂口，龙起见势不妙，立即冲过去抵挡了一下。 “噗！” 他被那裂口中打出的一道墨绿光华击中，鲜血狂喷，同时也被打出了武漪的血红色阵法。 但索性这一击只是用来打断武漪的动作，威力不是很强。 而且也不像是个第七境的修士打出的。 武漪艰难地看了一眼龙起，道：“我只能尽量不让阵法去往那人所确定的地方了。” 随后，阵法扩展，将龙起也包裹在内，从此地传送离开。 ...... 一处山崖之上，龙起与武漪的身影出现，龙起一时间愣了神。 因为，这地方，他来过。 而且，难以磨灭自己对这地方的印象。 山崖环绕，中间是一个巨大的深渊，这便是当年他被西海镇使当作媒介杀死的地方，清临城外的那处阵眼。 但传送阵法还在继续，武漪只能尽量关闭，不让人继续过来。 但还是来不及阻止了，一道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两人面前。 枯瘦的老人拄着拐杖，缓缓向前走来，拐杖上立着一只一动不动的乌鸦。 老人疑惑地说道：“咦？只有我过来了？” 龙起可真是太认识这老人了。 枯鸦先生，南州知名的邪修，还在许心家乡出现过，以收徒名义行邪修之事。 第二卷 魔心洗练 第七十三章 与我堕入深渊 老人有些阴险地笑道：“哎呀呀，这不是武漪仙子吗？怎么这么狼狈？” 龙起咬牙说道：“老不死的，怎么是你！” 先前从空间裂缝之中打出那道墨绿光华的人，显然就是这枯鸦先生。 但为什么通过了空间裂缝的人只有他？ 枯鸦先生黑木拐杖上的乌鸦瞪着一双油绿的眼眸“呱”地叫了一声，他笑呵呵地解释道：“老夫原本只是想来看个热闹，看看这多年难得一见的盛会，怎不料安于秋竟然直接大打出手。” 武漪咳血道：“那你又是怎么混到他们之中的？” 武漪所说的他们就是暗中计谋九极宗的人，目前露面的重要人物只有即使十方鬼众首领又是隐宗宗主的那人，其余人等都无从知晓。 更令人担忧的，是透过师尊庇护针对到她的那个强者。 就只在短短几息之间令她束手难测，而且还有着师尊的庇护，便在阵法上压倒自己。 虽说自己若是步入已经成为奢望的第六第七境便可轻易碾压，但现在自己终究无法达到了。 “某位大人物承诺能治好老夫大道伤痕，你说这条件老夫能不答应吗？” 枯鸦先生自得抚须笑道。 无法步入第六境，始终被卡在御空境巅峰，是他一生之恨。 而这一切，都是安于秋造成的！ 至于为何那位大人物只传送了他们几个御空境，又只有他到达，想来那所谓的大人物根本不通阵法一道，只是凭借着强横的修为硬生生碾压了武漪。 枯鸦先生目露淫光，瞧出了眼下的武漪状态十分差劲。 生性喜色的老人对这位颇有盛名的美人可是垂涎许久，特别还有着与安于秋师徒的这一层身份，他早就在心中有过非分之想了。 瞧眼前不断咳血的这美人体段修长，身姿丰满，肤若凝脂，面容出尘绝美。 嘴角的殷红血液将她有些枯燥的嘴唇染得鲜红，娇艳欲滴，本就白皙的面庞因为用力而透出绯红。 衣裙素白却不是风采，虽然没有了当年神色间那种自信的神气，但却多了一抹凄怨的色彩。 若说当年见她时是像仰慕，如今却是让人我见犹怜，似要问清是何将她伤成这等模样。 于是他嘿嘿低笑道：“仙子，如今从了老夫如何？” 便一瘸一拐走上前来。 龙起凝神低喝道：“滚开！” 随后掌心凝聚幽雷，轰向枯鸦先生。 枯鸦先生不耐烦地挥手，洒出一片幽绿的雾气，抵挡了那幽雷。 老人这才侧目看向龙起，道：“好小子，不知道你有什么机缘，短短两三年时间竟然就已经达到了这种地步！” 同时，他又懊恼地说道：“你小子也是艳福不浅，当年从那小村庄里拐走了老夫看好的小妮子，如今又待在这位芳名远播的仙子身边。” 枯鸦先生上前两步，给龙起的压力更大了，道：“可我看你小子内心不净，手段邪异，与老夫这等邪修可没有什么不同！当年欲收你为徒你不答应，如今再落到老夫手上，她可再救不了你了！” 当年龙起第一次被救回河丰村的时候便落入这枯鸦先生的视野之中了，毕竟他觉得那姓许的小丫头有些独到之处，可却不敢胡乱动手，只得等她自己走出那小村庄。 龙起第一次离开的时候他就想做下手脚，但却隐约间看到一名黑衣黑袍的女子，只能停下手脚，后面觉察到她离去，才敢在河丰村外拦下龙起两人。 上次是武漪坏了他的好事，这次却轮到武漪落在他手中...... 此次胜券在握的他淫，心大起，眼下只想立即解决龙起。 于是他拐杖上的乌鸦张嘴吐出一道光华，带着死亡的气息朝龙起迅速逼近。 “当！” 龙起脚下立即升起一道阵法，将他护佑其中。 武漪咬牙道：“你先走。” 她必须要将师弟师妹送走，就算之前再怎么对龙起看不对眼，但他终究还算是师尊的弟子。 “不行！” 龙起斩钉截铁地说道，只是后一句话完全破坏了氛围，他冷笑着说道：“我怎能让师姐被这老不死欺辱！” 他眼中闪烁起异样的色彩，双手抬起，一手幽雷，一手黑炎。 就在刚刚，他那因上次越阶杀敌而沉睡下去的心魔醒来了，掌管着的那一部分力量也再次回到他身上。 当然，心魔劫依旧未能渡过，他们仍旧是两个独立的存在。 只不过，如今又有了相同的目的。 武漪愣了一下，从龙起那句话中听出了与枯鸦先生有些类似的欲望。 龙起有些低垂头颅，脸上板起紧绷，但眼中尽是狂热，显得很怪异。 他自语道：“接受我！想打败他的话！” 那是心魔所说，但龙起也知道就算是两份力量的自己也依旧不能与这枯鸦先生为敌。 他曾了解过，被安于秋斩断前路的他在御空境几乎难遇一敌，几乎可以说是最强御空境之一。 另一个，当然就是之前的武漪，但那时的她也嫌与枯鸦先生纠缠太过麻烦，直接带走了他与许心。 除非彻底融合在一起，他不会是枯鸦先生十合的对手。 但他不甘啊！他好不容易才割裂出来的一切负面，一切不敢回想的过往，又要再次回到他身上！ 那些狰狞的记忆情感，一切的错误缘由，都是他不敢面对的，所以才是他的心魔。 他本来可以消灭心魔，继而泯灭那些情感记忆，那些不甘怨愤，但一次又一次失败了。 如今这一次，代表着他完全失败，那些过去依旧会压在他身上。 但别无他法。 “那来吧。”他叹息着，面色狰狞起来。 他眼眸中神色变换，分外恐怖，最终糅合成了一股深重的阴沉。 他狰狞地低吼道：“你该死啊！” 随后与幽雷黑炎一同冲出，凝聚出一杆长枪刺向枯鸦先生。 “别冲动！” 武漪急声道，但劝不住龙起。 她知道枯鸦先生有多难对付，现在的龙起也不是对手，只是能招架上一段时间而已。 但能以劫心境的修为做成此事，已经是很了不起了。 黑烟、幽雷与墨绿神华碰撞，激射，两人交手了数十回合。 但武漪看得出，枯鸦先生并没有使用他的独到手段，他一直留有余力，用来对付在他眼中比之龙起更强大的自己。 可，现在的自己还能做什么呢。 她眼神黯淡下来，第一次感受到这种无力感。 即使面对至尊的那一次她都没有如此，但也终于感受到枯鸦先生那种前路尽断的感受。 终于，龙起被枯鸦先生一掌拍中，胸膛塌陷，退了回来。 他被那巨大的冲击轰得双退陷入地面，岩石崩碎，后退了十数丈。 “呕哇！” 龙起凄厉地呕出一大口脓血，龇牙咧嘴。 武漪叹息一声，只能那样了。 她手腕成爪，剧烈地颤抖着，掌心从血肉中祭出一道符文，蕴含着诡异的气息。 龙起感受到了那股不详的气息，蓦然转头，道：“师姐，不能这样！” 虽然他不知道那到底是什么，但第一反应就是又是那低俗的同归于尽的手段。 武漪摇头，道：“这是保全你我的唯一方法。” 龙起呵了一声，开什么玩笑，怎么看也不像是不会对你造成负面影响的。 武漪目前已经身受重伤，这样下去后果他不用猜也知道。 “我说不用！”龙起低吼道，两只眼眸死死瞪着武漪，道：“等我就行！” 枯鸦先生饶有兴致，他并不忌惮武漪那看起来最后的手段，现在的她简直是色厉内茬，这段时间他算是看出来了，伤势比传闻中的还要重。 他低笑道：“你能有什么办法？小杂碎还想玩英雄救美的把戏？” 言语之中充满浓浓的不屑，玩味地看向龙起。 龙起冷笑了一声，道：“只是因为她救过我，从你手中。” 不然他早就跑了，犯得着与枯鸦先生这强大的邪修死斗吗？ 他周围黑雾喷发，从躯体中涌出，这一次，彻彻底底。 就连几乎与这具躯壳相融合的黑雾都被他粗暴地扯出，一副躯壳内外都被撕裂，已然破碎，沦为一具早该死去多年的尸体。 他放弃了自己用来躲藏的躯壳，以真正的面目示人，只是一团浓郁的黑雾。 与他两年前从这里爬起时一样，只是壮大了许多。 枯鸦先生若有所思地皱起眉头，道：“原来是，魔主的力量......” 武漪遗憾地摇头道：“你这与我又是有什么区别呢？” 只是换谁死而已，而且，你还很容易白死，没有了躯体的你即使能够战胜他，也依旧无法在天元界存在下去，会立即消散。 更不用说你现在的力量也战胜不了他。 “师姐，替我打开阵眼一下，我知道你能做到！” 化为黑雾的龙起说道。 他知道常年奔走修复阵眼的武漪对此了如指掌，不是什么难事。 武漪本想一口否决，但想到龙起也是为了对付枯鸦先生，张了张嘴，犹豫下来。 “师姐你不用担心，魔主已死，这样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龙起催促道。 武漪与枯鸦先生都很震惊，魔主已死？但想到龙起都能够自如操控这黑雾的力量，一时间竟有些相信了。 武漪咬牙，道：“好！” 不管他想干什么，但出现任何异常情况，她都会毫不犹豫地关闭。 她马上就动手打开了一小个通道。 下方立即有无尽黑芒浮现。 龙起阴冷地笑道：“与我堕入深渊吧。” 下方的黑芒通过那一小个通道涌出，化为一只漆黑的利爪，一把朝枯鸦先生抓来。 枯鸦先生面容惊惧，但却无法躲开，被利爪握住，要拖入其中。 龙起则瞬间冲入下方的通道中，通过了阵眼。 “啊！” 枯鸦先生厉叫着，被那诡异可怖的力量迅速侵蚀，当下一狠，化为一张人皮。 而那利爪却将之丢弃，显然枯鸦先生运用了类似金蝉脱壳的手段，先行逃走了。 而丢弃了那张人皮的黑色利爪，盯上了武漪。 “师姐快关掉，你在上面等我就行！” 下方传来龙起的一声大叫。 武漪毫不迟疑地关闭了。 那黑色利爪消失不见，下方的黑芒也散去，龙起的身影也消失不见。 武漪蹙眉，但龙起说了等他，那就等他一段时间吧。 但愿不会铸成大错。 但应该不会，阵法缺漏的事情不是没有发生过，只是这一次是她所见过最恐怖的一次，以往只是有魔物涌出而已。 但这次是货真价实的魔主的力量。 下方一点动静都没有了。 第二卷 魔心洗练 第七十四章 你为何如此 深渊之下，龙起缓缓凝聚成原型，抬头看了一眼上方。 枯鸦先生能够那么果断付出代价逃走，实在远超他的想象，当然，也是魔主这股力量太过恐怖的原因。 至于自己，呵，连存在这个世上都要依托于此，还谈什么恐不恐怖？ 他嘴角勾起一抹邪魅的笑容，道：“师姐，真是多谢你了，否则我还真难以回到这里。” 从被传送到这里的时候他就感应到一股呼唤，来自深渊之下的呼唤。 他猜测可能是源自自己失去的肉身，真正属于自己的肉身。 而只有精通于修复阵眼且阵道修为特殊的武漪才能够如此快速地打开又将之关闭。 虽然只是一小个通道，但能够让他通过就好了。 “真是，这种熟悉感，就跟回到家一样，呵呵。” 龙起发出幽幽自嘲的笑，一直向下方而去。 最终，他寻到了落脚处，观察起周围的情况来。 较为神异的是，周围不断有光芒亮起又熄灭，且都是排列两侧，由近及远，中间似乎有一条大道。 向前走去，不断有魔物从这条大道周围掠过，都较为惊异地打量着龙起，但没有对他起其他任何念头，继续离开了。 龙起看了一下,觉得不会有问题,这些魔物大概只是将他当成同类。 要么是被长久岁月折磨的失了智，要么就是此地有什么力量约束着他们，结果显而易见。 但前方的道路上却突然蠕动起来，一道道残破的人形尸体从中爬出。 龙起撇了一下嘴，道：“是你们啊，上面不敢爬出来？” 这些家伙虽然像烂泥一样爬起，但他还是认识的，就是当初被西海镇使拍死的那群清临城卫兵。 龙起走向前去，道：“冤有头债有主，你们死可不关我事，要找麻烦找那西海镇使去！” 随后哼了一声，甩袖离开。 这群家伙，可算是之前害他的帮凶呐。 “吼啊！” “吼啊！” 那些惨不忍睹甚至现在都还有些扁平的尸体咆哮着，一瘸一拐朝他走来。 龙起皱起眉，随手凝聚幽雷拍碎一具破碎的尸体，道：“好话是听不得了你们。” 最后另一只手中黑炎浮现，打算清理掉这群早该死去的家伙。 但他突然发现之前轰碎的的尸体上竟然有一缕残魂出现，被他立即一把抓在手中。 他自语道：“应该是此地的缘故，我们都无法死去。” 那是不是还会有那八百灵童的残留魂魄在此？ 果不其然，前方便有婴孩的啼哭传来。 龙起呼出一口气，想起昨日曾经，道：“罢了，我为你们收尸算了。” 随后瞬间轰碎那些残尸，将他们的残魂抓在手中，聚成一团。 到时候，出去了将他们放归天地，若真有那轮回转身，便由他们去吧。 至于前方那数不胜数惨白的婴孩尸体，龙起强忍着心中的难受将残魂取出。 最终，被他收集齐全，而前方也出现了一座祭台。 “哼！那便是我了吧。” 龙起以黑雾为身形飘荡上去。 果不其然，那里躺着一具年轻人的身体，只是与前面那些不同，这具身体并不像死去，只像是陷入了长久的沉睡，甚至胸膛还在微弱起伏。 龙起瞧着自己那熟悉的面容，却已经仿佛是昨日的梦中，难看地笑了两下，道：“原来我还，活着啊。” 他黑雾化出的一只手臂轻轻触摸自己的身体，道：“那我该回来了......” “嗯？啊！” 龙起突然发出一声痛叫，黑雾也被弹开。 他回归不了自己的身体！ “怎么会这样！” 龙起呢喃自语，难以置信。 而在他震惊的目光中，自己的身体竟然睁开了双目，从地上爬了起来。 何等诡异的一幕，神魂都要依托于黑雾介于虚与实之间的龙起，与自己原本的身躯对峙起来。 虽然自己的躯体现在空洞失神，但明显否认了龙起的回归。 龙起不解地说道：“你为何如此，为何阻止我！我们本是一体！” 他说完震惊地睁大双目，呢喃道：“原来我都把你看作另一个......” “呵，呵呵呵，但不管如何，我必须回归身体里面！” 龙起狰狞地冲入自己的躯体，黑雾进入其中。 在他化为黑雾进入之后，肉身上空洞的神情终于有了些挣扎的色彩。 整幅肉身颤抖起来，渐渐闭上双目，只呢喃了一句话，道：“我到底是谁......” ...... 恍惚中，龙起只记得自己做了一场梦。 周围只有无边烈焰的炙烤，令他感到自身都要被焚烧。 而一名低垂着头颅被金色锁链束缚的黑衣男子，缓缓抬起了头。 龙起记得这个梦自己之前做过，但究竟是为什么？ 令梦中的他抓狂难受的是，即使黑衣男子抬起了头，他依然没有看清其面貌。 或者说看清了但他马上就遗忘，无法记住，只是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就像是自己看清了他是谁，产生了一种震惊的情绪。 虽然看不清，但黑衣男子眼中的那种期盼，他却完全能够感受到。 龙起呢喃道：“你是谁......” 他本以为会像上一次梦那样没有回应，但黑衣男子却动了嘴唇。 龙起听清楚了，这是他唯一能确定的事。 黑衣男子说的是： “做的好......那一刻......就快来了......” 但他完全无法理解。 然而黑衣男子眼中却露出欣慰的情绪，像是看到了寄托与希望。 而锁入他血肉的金色锁链突然紧绷起来，黑衣男子面容虽然不能被看清，但确实是痛苦起来了。 龙起感到他最后看了自己一眼，随后带着欣慰与少许的遗憾缓缓消失了。 “你！到底是谁！” ...... 龙起只记得自己在梦中大吼，随后便清醒过来了。 但梦中的那种焚烧与灼热的痛苦感受并没有消退，缘由可能就是他回到了自己的躯体之中。 “啊啊！” 他在地上滚动嘶吼，面容狰狞。 “我一定，要撑过去！” 他都不知道自己这个念头的依靠是什么。 “砰砰砰！” 他痛苦地以头击地，额头血染三尺。 他眼中变为纯粹的赤瞳，充满着疯狂的意味，又被一层冷静的表象所覆盖。 “呼呼......” 他跪坐在地上双手垂下，低着头粗重地喘气。 突然，他挺直地站了起来，一步步朝原路返回。 像是行尸走肉一样，他完全没有多余的动作机械地走回去，而身上的气势也在不断攀升。 周围的黑芒渐渐融入他的体内，加剧了他气势的升高。 与心魔合二为一，回归了自己的躯体，又有着这些黑芒的加成，他已经慢慢到达了劫心境巅峰。 像是拿回一些东西一样，早就融合了黑雾的他轻而易举融合了那些黑芒。 走到他以黑雾形态落下的地方，他僵硬地抬起头颅。 随后屈腿，纵跃，凌空而立。 他达到了御空境。 若是他还清醒的话，想必会惊叹于此等神速。 而远方一道巨大的黑影出现，越来越近，最后竟然是一只体长上千丈的大蚌，出现在此地。 大蚌展开扇贝，一抹黑光将龙起纳入蚌内，随后缓缓合上。 身在蚌内的龙起此时并不清醒，不知道自己周身神华流转，洗涤自己的身躯。 而早先被他收集起来的众多残魂也被神华所洗涤，渐渐发生了变化。 ...... 身在山崖上的武漪注视着下方，没有察觉到任何异常。 她有些担心龙起能否顺利从中离开，毕竟阵眼之下是封印魔主的地方。 她坐在一块岩石之上，有些虚弱地等候着龙起出现。 已经过去几天几夜，但依旧没有动静，也不知道师尊那边是否顺利，她那样的绝顶强者想必是被同等存在拖住了，或许就是绕过她庇护对自己下手的那人。 突然，一道身影从深渊之下飞起。 武漪美眸讶异，他步入御空境了？ 连她内心都产生了些许震惊，在下面经历了什么。 武漪一皱眉，发现上来的那人她并不认识，而且是拥有躯体的。 “他当年死在此处，身躯坠落，只剩魂魄逃出，现在是寻回躯体去了？” 武漪疑惑地自语道，准备打开阵眼让他通过，再马上关闭。 只是，龙起身躯毫无阻碍地冲出深渊，甚至连阵法都没有触发，就落在武漪身前。 武漪觉得他有些不对劲，上来后就直愣愣站立在那里，垂着头一言不发。 她用了点力才站起，问道：“你怎么样了？” 龙起突然机械地抬头，两只赤红的瞳孔望向武漪，随后一层幽幕从他身后展开，迅速将武漪也笼罩在内。 那是幽暗界，幽藏传授给他的两样东西之一。 虽然龙起并不知晓幽藏传授的为何是与他精通的时间能力无关的存在。 武漪本能地察觉不对，龙起这是，要对她动手？ 但她现在已经虚弱至此，不是同样步入御空境的龙起的对手。 而且，这幽暗界特别针对她，她的阵法难以施展！ 第二卷 魔心洗练 第七十五章 春宵一场美人心伤 难道说这家伙疯了不成？武漪心头还是震惊，但也恼怒地想到。 而龙起僵硬地歪了一下头，神色没有变化，盯着武漪，下一刻，就出现在她身前将她紧紧抱住。 感受到龙起身上那股火热的气息，武漪何尝不晓得他想做什么。 可她还是镇静地劝导：“你冷静一点。” 她知道现在龙起的情况十分不对，必要时候自己只能动手。 然而她悄然布置的符文却被幽暗界禁锢，没有起一点作用。 怎么会？纵然是武漪都惊讶了一下。 这层诡异的幽幕对阵法极为克制，若非是武漪其他人落入其中可能还真的没有办法。 但她毕竟是武漪，动用了自己独属的符文，化作一抹银光，从龙起怀中挣脱。 但她也未能逃出幽暗界，她现在太过虚弱了，只是与龙起拉开了距离。 感受到怀中佳人的消失，龙起神情并没有变化，立即转身，看向远处的武漪。 如今这一片区域已经落入了幽暗界的范围，而且还是幽藏直接打入龙起体内的幽暗界，包含着其不少心血，龙起已经能够动用部分其中奥妙。 此刻幽暗界就像是他的耳目一般，武漪身在其中怎么也逃不出他的眼睛。 他单手一伸，幽幕便像武漪禁锢过去，将她拉扯过来。 武漪再次被拉扯回他身边，道：“我最后警告你一遍。” 她绝对不能允许，心中已经有了些恼怒，怎么也想不到龙起这发癫似的状态还对她有这等龌龊的心思。 纵使拼的两败俱伤，她也绝对不能允许自己被侵犯。 但龙起依旧没有出声，双目赤红着向前走了两步。 武漪无奈，在他脚下瞬间布置阵法，焚起烈火。 但龙起信不走过，毫不在意火焰的炙烤，一只手按在武漪肩头。 武漪是留手了的，但现在她确信自己不能保留了，不然...... 龙起手掌突然紧握，差点要捏碎她的肩膀，但又像是突然反应过来，颤抖着收回手。 武漪身体有问题，甚至比平凡人还要差，修炼不了安于秋有些霸道的剑术，才转修阵法。 若他刚刚真的捏下去，绝对会让骨头都粉碎。 武漪再次以传送阵法拉开，紧握的手掌中淌血，她再次祭出了存在于她血肉中的那枚符文，对她来说最为关键的符文。 她已经再支撑不住，朽败的身体颤抖不已，只能以这枚从未用过的符文离开龙起的幽暗界。 但龙起停下脚步，不在走向武漪，静静看着她。 他似乎在等待武漪先支撑不住，等那枚消耗精血的符文拖垮她。 武漪觉察到了，见他还不肯清醒过来，准备动手，脸上有些凄容。 但她宁可死也绝不愿被欺侮。 但龙起开始收起幽暗界，似乎准备停手了。 不是感觉到了那符文对他有多危险，而是之前清醒的时候大致知道使用它的后果。 神色上也有了一点挣扎。 武漪虚握符文的手掌松了一下，但还是准备等龙起清醒过来再说。 但下一刻，那感觉要散去的幽暗界全部朝武漪碾压过去！ 武漪想要动用掌中符文，但马上被幽暗界冲垮，嘴角沥血昏迷过去。 龙起手指谈了一下，神色挣扎地说道：“我......做了什么......” 但他感受到武漪气息迅速微弱下去，生命即将消逝。 他脚步急促了一些走过去，立即蹲下身将她扶在怀中，呢喃道：“三灾......六难......原来是你？” “不......我怎会......知道？那是......什么？” 他神色怅惘，不知道在想什么。 但身上神华浮现，是之前他在深渊下那大蚌体内用来洗涤他身躯的。 如今那些神华没入武漪体内，她气息不在衰落下去。 而龙起神色上的挣扎再度消失，变为空洞茫然，一动不动。 晦暗的神华不断从他体内涌出，没入武漪体内。 而幽暗界也缩小到方圆一丈左右，消失在深渊之上。 ...... “嗯......”武漪艰难地睁开双目，充满迷茫。 她之前被龙起差点杀死，然后呢？对了，他...... 但下一刻她就感受到了，一双手掌抚摸在自己身体上。 他还是...... 武漪发现自己身体完全不能动弹，只有手指能够活动一下。 眼中渐渐聚焦，但什么也看不清，她明白自己还在幽暗界中。 她想动用那枚吞噬她精血的符文，但却发现无法找到...... 他，夺走了我的符文？ 武漪内心灰暗下来，那是自己最后的立身之本了，但现在也什么都失去...... “放开......我......” 她虚弱地说道。 但龙起那张脸却映入眼帘，因为他俯下身以额头相抵，武漪看到的还是那双赤红的眼眸...... 他还没有清醒过来...... 武漪眼角滚落一滴泪珠，她当然知道接下来等着自己的是什么......她宁可自己没有醒来...... 她现在连同归于尽或是自我了断的手段都没有了。 武漪尽力地挣扎，但只能感受到自己朽败的身躯传来的酸痛感。 她感到龙起撬开了她的唇，灵活而带着湿热气息的东西与她纠缠。 一双手环绕在她身后，手指从他肩头缓缓向下，轻轻移动。 那已经深入她衣裙之下，两人肌肤亲密地接触。 向下了一小段距离，那双手掌开始向两侧移动，来到她肋间，带来瘙痒。 随后她左边那只手又迅速抽出，捋开她的长发，环绕在她颈部。 而两人的嘴唇还在无缝接触。 她想咬下银牙，但终究无力。 她清醒地看着这一切，但却什么都做不了。 终于，她用尽了力气抬起手掌，打在压在她身上的龙起脸上，但软绵绵的一掌甚至没给龙起带来一点疼痛就无力地垂了下去。 最后，龙起终于放过了她的红唇，她也终于得以开口说话，无力地道：“混蛋......放开......啊！” 缘是衣裙下的魔爪攀上圆润半月，轻拢慢捻，让她耳根都红透。 从未遭受过这种，让她如何能够平静下来，不多时脸上便升腾起嫣红，肌肤泛粉。 只不过这都是在幽暗界中发生的。 龙起虽然不清醒，但本能依旧让他继续接下来的动作。 那只伸入衣裙之下的魔爪以食指向下抵住身下美人的几乎，轻轻向下划去。 武漪喘息混乱，但咬着牙不让自己难堪。 她希望龙起现在能够清醒过来都好，但显然没有如了她的愿。 龙起手指带来的触感继续往下方而去，划开了內物，即将到达两股之间。 轻轻触摸了一下，一触即退，就在武漪再次燃起一点希望的时候，那只魔爪老老实实抓在圆润的大腿上，抚摸起来。 这无疑是让身下的美人更加抓狂的，明知结果，还要这样内心挣扎着渡过。 环绕在她皓颈上的手臂挪动，指尖触及晶莹圆润的小巧耳垂。 随后轻解衣裳，继续抹复挑。 即使武漪强忍自己的难堪，但还是威威嘤咛出声，加入了两人的喘息之中。 “滚啊......” 她闭上眼，泪珠滚落成河，只能无力呢喃。 龙起就算本能地也能觉察到身下美人的春意，手指探入桃源，触及那泥泞与温软。 武漪身体像是被电了一下，不知怎么竟能活动起来，试图推开龙起。 但这最后的挣扎也不过是徒劳，甚至连龙起的手臂都扳不动。 武漪能够感受到压在自己身上的男人停止了动作，解开了他自己的衣物。 她感到自己身体冰凉，双目空洞地睁开。 但马上就感到那人又重新扶在自己身上，且感受到了火热的一物。 “呃！”即使咬着牙，她依旧痛哼出声，感受到那撕裂的痛楚。 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她所期盼的龙起能够及时醒悟这种事情并没有出现。 她放弃了一切动作，已经没有意义了。 她的泪水都已流干，内心逐渐灰暗下去。 虽然不清醒，但龙起也没有继续动作，似是怜惜地拥住她。 但一切都还是在继续，阴阳交汇，不知过了多久，精华绽放。 突然，龙起趴在武漪身上，瞪着赤红的双眼一动不动。 武漪胸膛剧烈地起伏着，但终究渐渐平静，沉睡过去。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幽暗界之中，龙起的双眸暗淡下去，瞳孔变为暗红之色。 他眼中终于有了一点灵光，以及疑惑。 逐渐清醒的他自己得自己冲入了自己的躯体，然后做了一个梦，梦中的那种灼热感还是消之不去，随后他便不记得了。 好像又做了一个什么梦？似乎还有点，春意？ 但他猛地一个机灵，感受到自己怀中大汗淋漓的娇躯，想起来了。 他离开那魔物之后，来到了深渊之上，趁师姐重伤在身...... 他面色狰狞地说道：“怎么会？为何！我做出这种事？” 他连忙查看了一下身下美人的状态，松了一口气，还好她没出事，只是睡过去了。 第二卷 魔心洗练 第七十六章 我终究为魔 “嗯......” 武漪嘤咛一声，缓缓醒来。 她头痛欲裂，想立即爬起来，但酸痛的身体不允许她做到。 “你醒了......” 一声干涩的声音传来，她转头冰冷地看向那个背对着她而坐的男人。 他们在一处山洞之中，刚刚开凿的，外面大雨瓢泼，雷声震天。 武漪冰冷地说道：“你也醒了不是......” 但声音不管怎么听都有着一股强烈的虚弱感。 她此时躺在岩壁上凿出的石床上，衣物不整，但终归还是给她盖上了。 背对着他坐的龙起重重从鼻尖呼出一口气，想了半天，还是说道：“对不起。” 武漪咬了咬牙，强行忍着眼眶中的泪水不会决堤，质问道：“你但凡早一点说出......” 她说的是彻底无法挽回之前。 龙起胸膛起伏，粗重地喘息，不敢转回身来。 良久，他才说道：“你是三灾六难，而我又是现世魔星......” “你在说什么！” 武漪嘶吼道。 她从未如此失态过，但一想到自己被眼前这个男人夺取贞洁，她怎么也无法冷静下来。 龙起低吼道：“我说你是命里三灾六难，知道了吗！” 武漪依旧冰冷地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呵，怎么知道？我也想知道自己是怎么知道的！” 龙起面色痛苦地抱头低吼道：“就像是突然一样，脑子里就多了很多东西，但都说不清道不明，只有见到了我才能想起......” 武漪抿了抿嘴，随后仰面看着石壁，不在看向龙起，缓缓说道：“师尊之前也是这样说......” 三灾六难，所以她未跟随师尊时就大病一场，身体就此孱弱下来，就连师尊也无能为力。 所以她一年前只是正常地将一众修士送往碎虚界时受到至尊的干涉，差点殒命不说，至少修道前路是无望了！ 所以她先前被龙起欺侮，失去多年的贞洁...... 都说命里如此，但她不甘，凭什么自己要遭受这等荒谬的命运！ 可一切的不甘有用吗？她只能徒劳地躺在这里与她恨之入骨的男人待在一块...... 武漪含泪说道：“所以你先说全怪这什么三灾六难......” 她咬牙切齿，恨不得将龙起千刀万剐！ 龙起缓缓摇头，道：“虽说是你的三大灾六小难，但我也不信这些......” 而他又继续说道：“三灾六难，与那千劫百难一样，自古在这天元界就只有一人只是一人！他生生世世共遭逢千劫百难，你每生每世要经受三灾六难......” 他快速而急促地说出这些话，但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说的是什么，完全不理解。 随后他沉默下来，不知道如何面对身后的女人。 如果说她只是那个因为韩小姐而特意针对他的师姐的话，此刻他肯定很不要脸地胡说八道。 但，想到之前被未知的存在针对的时候怎么着都要把包括自己在内的三人送走，他就觉得自己做出这种事挺对不住的。 他终于转过身，看向那伤心欲绝的美人，想了一下，走出山洞去了。 武漪看了他离去，泪水决堤，无声地流淌。 三灾六难，为何偏偏是我？ 最后一灾让我死又何妨？为何要这等折磨我？ 为何偏偏要我以女子经受这种灾劫？ 对了，此灾此劫，不过是要我死罢了。 她试图挣扎着爬起，给自己一个了断。 但无力地娇躯支撑不起，她咬牙苦苦用力，又使得胡乱盖在身上的衣物滑落，显现出耐人寻味的诱惑。 但她不管不顾，反正也没人了，自己寻个了断就是了。 自双亲死去自己大病一场后，长年累月心中压抑的苦痛都在此刻爆发，她就快支撑不住自己的精神，心死如灰。 但龙起突然返回了石洞，手里提着用黑炎炙烤的野味，看到了武漪的身体。 他愣了一下，用另一只干净的手面不改色地上前继续将衣物盖在武漪身上。 反正那啥都做了，这样看到也不算什么吧？ 在龙起记忆中从始至终都是很强大武漪此刻露出了羞愤的神情，让他叹息一声。 师姐不再是自己初入九极宗时的那个人了，失去了以往作为天骄的心态，师姐以及从那种画卷中可望不可及的仙子变成了一个真切的人...... 但他觉得还是不变为好，至少不会伤到她。 他嘶哑地开口说道：“我知道你想了断，但师尊绝不愿看到那一幕......” 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劝说，反正自己是没有资格的，只能搬出安于秋了。 武漪双目紧闭，内心挣扎不已，是的，自己还不能死，师尊还需要自己...... 无论多么屈辱自己都要活下去...... 她咬牙道：“知道了。” 龙起呼出一口气，道：“吃一点吧。” 随后撕了一块手中的野味递到武漪嘴边。 但回头看见她冰冷地直视自己，龙起叹息一声，强行撬开她的嘴喂了下去。 虽说修道之人长久辟谷，不食凡俗之物，但从被传送到深渊阵眼也有了好多天，怎么着也该饿了。 武漪倒是没有拒绝，但嚼了两下口感还不错的烤肉后猛然咽下，随后一字一字分明地说道：“我！恨你！” 龙起点着头神色不变，继续喂给她烤肉。 武漪确实很饿，且身体无力。 她这样猛咽果不其然噎到了，咳嗽不止，龙起只好把烤肉放到一旁，黑炎迅速焚烧了手上的油脂，将她扶起轻轻拍着不着衣物而光洁的背部。 武漪缓过来后，立即冷声说道：“别碰我。” 此刻她被龙起搂着，胸前丰满堪堪被衣物遮盖住，差点就要滑落，分外畸旎。 龙起面无表情地将她轻轻放下，转过身去，拿起已经撕去大半的烤肉，自己吃了起来。 虽然自己火候把握的非常好，但终归没有佐料，有些寡淡。 他虽然吃着肉，但目光直愣愣盯着眼前的地面，不知道在想什么。 武漪想了很久，既然自己还要回到师尊那里，就必须振作起来。 她说道：“不准说出去。” 龙起点头答应。 这当然是不能说出去的。 武漪又问道：“你准备怎么跟师尊交代，还有我那小师妹那里？” 龙起停下吃肉，抹去嘴角的油汁，道：“我不准备回去。” 武漪沉默下来。 许久之后，龙起吃完了肉，她才问道：“你想逃？” 龙起背对着她坐在石床边上，勾着背，点头道：“我不适合那里。” 没等武漪答话，他就继续说道：“我终究算是异类，只不过是一头人形魔物而已。待在九极宗待在你们身边我都会感觉不适！” 他自嘲地笑了一下，惨笑道：“我终究不是人了，死过一次，终究为魔。” “我曾不止一次想做个好人，但，都没有做到。父亲蒙冤被害那年，我初学术法，打杀仇人却落荒而逃，气死了母亲；颠沛流离之中，杀人放火倒还不至于，但鸡鸣狗盗也做了不少；死了一次后，我把韩小姐与许心的父亲都杀了，以为报了仇，又回到故乡，让十方鬼众清理了当年余孽......从始至终，我手上都沾染着鲜血与罪孽，我做出这样一个个选择，然而却还幻想着做个好人？呵，何等可笑！哈哈哈！” 龙起深呼了一口气，道：“我算是看清了，好人实在和我沾不上边，以后也不会妄想了，也再不想见到你们......我无颜面对......” 龙起说着，站起身，拿出一团流转着光华的东西，让人感受到其生命的气息。 他说道：“这是一盅大药，至少可以让师姐你身体不再恶化......” 他走到武漪身边强行将其灌入武漪口中。 武漪即使想拒绝也没有力气，被龙起强行灌入，但气色肉眼可见地转好。 他当然不会告诉武漪这是他在深渊之下收集的数百无法死去的残魂经由魔物大蚌千年来孕育的精华造就的，但他相信已经被磨灭了因果，不会对武漪造成损害，而且就连安于秋也察觉不了其来历，只要他不说。 这是他脑子里多出的那份记忆，源自通天塔内得到的那印记的记忆告知的，他十分确信的大蚌磨灭了所有残魂的因果。 但为了挽救武漪朽败的身躯，他甘愿用这鲜血淋漓的大药，即使有任何罪孽，都是他来承担。 他轻轻搂着武漪将大药给她服下，之后再将她放下，随后走出了山洞，说道：“师姐你恢复了就立即传送回九极宗吧，我在这里最后守一段时间。” 他怕自己提前走后武漪遭遇不测。 武漪没有说话，那盅大药效果确实好，她已经能略微行动起来。 第一件事，她先迅速穿戴好衣物，虽然还是有些狼狈与散乱，但总比龙起直接盖给她要好。 随后静待修为恢复一点，开始布置阵法。 她不是没有想过擒拿龙起，但他不会给自己机会的，察觉到自己但凡能威胁到他就会立即逃离。 而且她也不想再见到龙起，这样走了也好。 只希望他能遵守承诺，将与自己的一切烂在肚子里，再也不要提起，而且，也再不要出现在她眼前！ 较为吃力地布置好阵法之后，最后看了一眼山洞外，她便传送离开了。 山洞外的龙起叹了一口气，望了一眼九极宗的方向，迅速离开此地。 他准备前往东原，之前若不是被安于秋派武漪带入九极宗，他也是准备往东原去的。 突然想起之前说是与许心一起前往的，但...... 自己又对不起一个人...... 龙起摇了摇头，甩开烦绪，御空向东方而去。 想起黑衣女子最后也是说自己去了东原，龙起心中叹息。 是不是每一个最后走投无路或者无家可归的人最后都去那里？ 但在去东原之前，他还要最后去一个地方。 第三卷 纷乱世间 第一章 烈火焚酒 南州东部，紫林御，一座名为吴岐城的小地方，这里已经是临近东原的地方。 向东走十余里，便到了东原的地界。 一名裹着黑袍的年轻人走入城中，暗红色的瞳孔中思绪颇多。 他似乎是自语道：“吴岐城？吴岐？是以他命名的？所以这宁姓，大概是算他的后人？” 年轻人正是从南州腹地前来的龙起，当年黑衣女子程绫告知了那具名为宁小仁的尸体便是来自此处，他顺路过来了结与宁小仁的渊源。 而之前的自语，也是源自神秘印记灌输给他的一些记忆，但吴岐究竟是何人他也不清楚，只知道其道侣姓宁，两人恩爱有加。 但终究是古人了，或许连身在这座城中的宁家人也不知晓先辈为何人了。 此时已经过去一月有余，他也了解到了当日安于秋与众多第七境修士拼杀的情况。 安于秋以重伤之身，杀死第七境八人，这便是当日的战果。 但龙起关心的千雷谷中的那道黑影是否将隐宗宗主击杀以及后续有无另一位存在现身，则没有消息了。 关于师姐的情况他也打听到了，据说已经安全回到九极宗，但就此闭门不出，没有人再见过她。 龙起安心了一些。 现在，他了结了这件事，就可以直接前往东原了，据说最近半年多来，很是不太平。 但也只有接近东原，他才了解得到情况。 或许这座城中就就能打听道。 入城大道上行人众多，但一处骚乱声最为令龙起注意。 “都给我拿下，别给任何一个宁家人跑了！” 龙起眼睛眯起，似乎来的正巧啊。 便走到围成一圈的人群后，稍微挤了挤到了前方，确实看到了一群身后挂着白披风的人围住了十来人。 龙起拍了拍旁边一个中年人的肩膀，问道：“嘿，老哥，这是咋了，刚刚进城，不晓得啥情况。” 那中年人见龙起脸上挂着个算是和善的笑容，双手环抱解释道：“啧啧，这宁家人，惹了不得了的势力。” “哦？那些白披风的人是？” 龙起疑惑地问道。 中年人也是个通玄境修士，低声道：“中土神元宫的人。” 龙起眼神一凛，竟然会是神元宫的？ 那可是天元界顶尖势力之一，在中土的地位相当于西海的清境宗以及南州的九极宗。 而有一种更可怕的说法，神元宫已经能得到在整个天元界超然的地位，只要传说中的那位宫主想。 龙起觉得自己需要暂时退避一下，神元宫的人，少接触为好。 便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路人看了几眼，从人群之中退开了。 至于那些被围住的宁家人，他只看到妇孺孩童而已，连个壮丁都没有。 可能是神秘印记给他的记忆作祟，让他生出遗憾的感受。 算了，找个机会查一下宁小仁是谁就行了，自己也不能再留在南州。 再看了一眼神元宫的人，龙起有些不爽，这里是南州的地界，什么时候轮得到你们来插手？ 但也没办法，安于秋失踪多年，刚刚回归不可能将镇使所负责的一切做到尽善尽美。 ...... 傍晚，龙起在酒馆里独自喝着酒，眉头紧皱。 他打听许久，也没找到那个叫宁小仁的家伙，没人认识。 而知道他要打听的人姓宁，大多人都像是避瘟神一样走开了。 如今这个关头，谁还敢与宁家人扯上关系？ 不得已之下，龙起又费了一番功夫打听到宁家人发生什么情况了。 似乎是违背了当年神元宫的什么约定，如今一大家子人都被捉走。 龙起摇了摇头，自己可没有能力救你们，算了，此地不宜久留。 正在他想要离开的时候，小二的突然拿着坛酒过来，讪笑着道：“客官，这是您要的酒，已经为您装好了。” 龙起笑了一下，默不作声。 小二愣了一下，道：“客官可是怕酒水质量不行？可以先打开让您尝尝的。” 龙起暗红色的瞳孔微微亮起了一点，道：“我确实点了酒水，那就打开吧。” 他先前确实觉得这小酒馆的酒有一番独特的风味，很醇厚，就要了一坛号称本店最好的。 “得勒。” 小二如释重负地笑道。 他揭开泥封，龙起随手将碗推过去，酒水入碗，酒香四溢，周围的酒客都看了过来。 “好酒啊。” “真他娘的香嘞。” “不过俺可买不起。” 周围议论起来。 小二放下坛子，将倒满的酒水递给龙起。 龙起淡笑着结果，将碗放在嘴边，随后闻了一口，道：“确实是好酒......” “不过嘛，你先来尝尝吧！” 小二还没反应过来，就被龙起一只手抓了过去，“砰”地按倒在桌上，随后将他的嘴撬开，把酒水灌了进去。 “怎么回事！” 周围的酒客被突然暴起的龙起吓了一跳，弄出个这么大的动静。 “不！不要......噗！” 小二含混地说道，手脚不断挣扎。 马上，小二就双眼暴突，突然断气。 “哼！” 龙起将坛子扔在地上，道：“还不出来吗？” “杀人了！杀人了！” 周围的酒客大吼大叫。 但有的修为高强的酒客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一幕。 “呵呵，挺不错嘛，看得出为你准备的一坛好酒。” 酒馆门口走进来两个身后披挂着白披风的人人走了进来，为首一人面貌年轻，但已是劫心境的修为。 以此修为还做不到在此地横行霸道，但他是神元宫的人。 龙起短发散乱，面容算是清秀，收起酒坛，淡然问道：“怎么来找我麻烦的？” 那神元宫的年轻修士说道：“你白日打听宁家的事作甚？算了，我不想多问，你最好束手就擒。” 他神色中倨傲无比，让龙起很，厌恶。 “今天刚刚进城，看了些热闹，想了解一下，有问题吗？” 龙起平静地说道。 “有！”神元宫的年轻修士肯定地说道，“与宁家有关的人，一个都不得放过。” 龙起嗤笑一声，心道一个劫心境的修士也敢威胁我？ 嘴上却说道：“神元宫的人还真霸道啊，呵。” 现在他隐藏了自己的气息，眼前这年轻修士察觉不了他的修为。 同时，他也感受到酒馆外还有着不少人隐藏，在围堵他。 只是打听了一下就盯上我，真的有病。 龙起心中暗骂。 年轻修士似笑非笑，道：“你污蔑我神元宫，霸道的是我长孙铭，污蔑我神元宫就是找死！” 周围的酒客不敢出声，谁也不想招惹神元宫的人。 龙起轻笑着摇了摇头。 “轰！” 那长孙铭被一道幽雷打中，被炸飞，惨不忍睹。 谁也没想到龙起竟然敢先动手！ “你！” 跟随在长孙铭身后的修士怒吼，连忙挡在其身前，怕龙起继续下手。 龙起幽冷地说道：“我不想给她们惹麻烦的。” 毕竟是南州，神元宫的人死在这难免不会找上九极宗...... 而且，也会让安于秋和师姐知道自己的位置。 “你敢！” 长孙铭挣扎着爬起，胸前被炸烂，一大块焦黑且血流不止，差点他整个人就要被砸碎了。 “砰砰！” 隐藏在外面的神元宫修士感受到里面的动静，破墙而入，将龙起团团围住。 龙起看了看，都是劫心境的修为，如此而已。 只不过他显露的也只是劫心境，就连长孙铭现在都只以为龙起是偷袭他才得手。 其他神元宫修士喝道：“小小邪修，胆敢伤我神元宫之人！” 龙起冷笑了一声，幽暗界瞬间布置好，将所有人笼罩在内。 当然，他不可能寄希望于幽暗界能够困住这群人，恐怕用不了多久就会被打破。 所以，既然被认出是邪修，那就尝试一下...... 瞬间黑雾在他手中形成一个精纯的圆球，散发着恐怖的气息。 “大寂灭！“ 他手中的圆球应声爆开，以一道圆环瞬间扩张。 “啊啊！” 那些只是劫心境的修士炸得凄惨无比，四散倒地。 同时，龙起的幽暗界也摇摇欲坠，差点被这强烈的冲击击碎。 龙起身形也是有些凄惨，哇出一口鲜血，神色萎靡。 他低声道：“狗日的，还真用不出来。” 他不听幽藏所言仅仅只是第五境修为就使用大寂灭，差点把自己的幽暗界打碎不说，连自己也炸到了，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幸好他身躯前不久经受了那魔物大蚌千年来生命精华的洗礼，较为强横。 酒馆连带周围的一大块地盘已被夷为平地，除了龙起，在场只有一人还能够站立，是那长孙铭。 他将身前护卫他的那人挡在身前，不然第一个死的就是他。 周围倒地的神元宫修士哀嚎不已，黑炎在他们身上焚起，燃烧血肉，吞噬源气。 龙起上前将长孙铭掐着脖子举起，冷声道：“你们其他人在哪？告诉我，就放了你。” “宁......宁......” 龙起点头，拿出之前已被他收起的那坛酒，拎着长孙铭从他口中灌入。 没多久，刚好把坛中剩下的酒水灌入些许，就将他毒死了。 将瞪大了眼睛死不瞑目的长孙铭随手扔在地上，手中黑炎喷射将他焚烧殆尽。 同时黑炎猛烈地燃烧起来，将其他神元宫修士在哀嚎惨叫中烧死，吞噬了源气的黑炎化作黑雾从四周重归他的体内。 龙起往宁家的方向飞去，他打听过位置了。 第三卷 纷乱世间 第二章 白日刚刚落尽，龙起便飞向宁家所在的方向。 可不用他前往，便有不少神元宫的修士向这边冲了过来。 为首两名御空境修士，下方跟着数位劫心境修士，个个身披白袍，英武非凡。 一与龙起遇上，为首的一名中年修士便喝道：“你这邪修，那边的动静是你弄出的？” 龙起凌空而立，停下身形，一言不发。 另一名已经有些老态的修士问道：“我神元宫之人呢？” 龙起亮了亮手中的黑炎，冷着脸盯着他们。 “该死！”中年修士大叫一声，喝道：“胆敢杀我神元宫之人，便是逃到天涯海角，我神元宫也要你血偿！” 但最重要的，他们回去之后可有得罪受了，那损失掉的十几个劫心境修士，可不是简简单单就能说得过去的啊。 作为这次行动的领头人，他们必定会遭受严厉的责罚！ 中年人一想到这紧握双拳，脸上青筋暴跳，已然动怒。 龙起拿出那酒坛子，洒出一点酒水，淡定地问道：“你们的人弄的？” 那点酒水挥发之后，像是浓郁的酒香，随后就是一缕缕黑烟冒起，自是剧毒之物。 老态修士自然认出是那长孙铭的毒，皱眉冷声道：“我神元宫不屑于此，你这邪修何故污蔑我等，哼，饶你不得！” 龙起收回酒坛，还有大用，摇头唏嘘道：“我还以为神元宫是什么正道门派，原来也是些冠冕堂皇的伪君子而已。” 下方围观的一大群人暗自心惊，对龙起敢这么说佩服不已。 “污蔑我神元宫，你便罪该万死！” 中年修士咆哮一声，立即动手，准备擒下这个在他眼中大逆不道的邪修。 本身抹除这种邪修简直就是不再需要其他理由的事情，他完全有理由光天化日之下将其打杀。 但他得生擒下这邪修，押回去还有点交待。 “鼠辈受死！” 中年修士大喝一声，捏起拳头朝龙起砸去。 只见他拳头泛起金华，随手挥舞之下便在周身震起波纹。 他朝龙起砸去，将他不躲避，想着这一下定要砸断他的手臂。 但龙起一手黑炎，一手幽雷，覆盖于手臂，就这样与中年修士硬撼！ 中年修士瞳孔微缩，有些难以置信。 他可不知道龙起的这副身躯被强化到了何种地步，那可是比一般的魔物还要强横。 但他不信，不断挥拳，誓要轰杀龙起。 虽然龙起动作稍微有些局促，但依旧接下了他接下来如漫天拳影，在他最后蓄力一击之时却迅速扭转身形，双手凝聚出一把缠绕着黑炎与幽雷的长枪，朝中年修士手腕砸去。 “啊！” 便是他这样的主修炼体一道的修士都被这一下砸得生疼，但仅仅是与他手上的耀眼金芒碰撞，长枪便破碎，化为源气，化作点点流光，消散空中。 但龙起的身形也退了回去。 中年人面色不太好看，自己竟然没讨到便宜，还是在这样的肉身碰撞下，实在匪夷所思。 龙起神色都没有变化。 手中长枪崩碎，但他心中没有动摇。 虽然只是黑雾凝聚出的武器，但一把不行的话，再来很多呢？ 他双手结印，符文出现在中年修士周身，一柄柄长枪刺出，或是黑炎缭绕，或是电光闪烁，以极其刁钻的角度要将他洞穿。 但中年修士也不是吃素的，抡起一双拳头，不断砸在袭来的枪尖，一拳必定崩碎一柄长枪。 看是你消耗源气快？还是我受的伤跟重？ 但一旁老态修士召唤出其源兽，那是一棵一条背生双翼的斑斓毒蛇，有一圈圈花纹环绕。 那源兽刚刚被召唤出来就射出两颗锋锐的蛇牙，其间蕴含的剧毒龙起相信不会比那坛酒水里的差。 随手搓出一个黑炎火球，扔向那射来的两颗毒牙，将之烧成灰烬。 这下就连老态修士也忌惮于黑炎的威力，连那坚韧的毒牙都能够焚烧。 中年修士也摆脱了那些不断钻出长枪的符文，与老态修士站在一起，道：“一起动手！” 老态修士点了点头，但说道：“下面的人先离开！” 那些劫心境的修士多半抵挡不住这个邪修的手段，人数众多没有用，反而会拖了他们的后腿。 下方的修士立即散开，但龙起可不愿了。 这里下方恰好是一片空旷之处，他就不必束手束脚。 右手食指指天，射出一道幽雷，在高空炸开。 随后那炸开的幽雷形成一道散发着危险气息符文，化作雷云，其间电光闪烁。 一道道雷霆砸下，却一道也没有找上两个御空境的修士，全是轰向下方的那群只是劫心境的修士。 “竖子尔敢！” 中年修士目眦欲裂，这邪修想对他们带来的劫心境修士下手。 他们二人只能各自施展手段为下方的修士抵挡，不免束缚了自己，好让龙起占得先机。 但那雷电太过密集，还是有不少修士被劈中，立即落得了不小的伤势。 但索性还未有修士阵亡。 “轰！” 一道赤红色的雷电劈下，当着中年修士的面将眼前的后辈子弟炸的粉身碎骨，甚至碎肉与血液还溅到了他脸上。 “啊！”他咆哮着，怒吼道：“邪修！魔头！你该死啊。” 龙起冷笑不已，难道你们就会说这种话吗？ 但再度释放了几次赤红雷电劈死了四五个劫心境修士之后，高空中的雷云也消散了，毕竟他也经不起这种消耗。 这时他在想若是自己也能够拥有能够媲美通天塔中遇到的那第一道虚影一般磅礴的气海就好了，那不就可以随手释放术法，根本不需要克制消耗。 毕竟，那气海磅礴到能压死人...... 他准备亲自动手，先解决那些劫心境的修士。 先前不是没有劫心境的修士挨雷劈的时候还过手，但都没用，以龙起的身体强度，硬抗劫心境的术法都可以。 他化作黑雾，涌向地面，瞬间笼罩了一名躲避不及的修士。 黑雾掠过之后，原地就只剩下一具腐朽的尸骸，且一身源气完全被吞噬了。 这一手吓得围观的闲人们心惊不已，之前不论怎么样的手段龙起看起来都不像个邪修，但这一下，完全展露了手段。 围观的人们瞬间后退十丈有余，生怕那黑雾殃及自己。 黑雾再朝两名站一起的修士袭去，到达身前是龙起的身形重新凝聚，掐住一人的脖颈提起，掌心黑炎喷涌，便将头颅烧成灰，无头的尸体坠落在地，此时手脚还在挣扎。 而旁边那修士不仅不跑，反而还怒火填满了胸腔，大吼着“魔头”两字持剑朝龙起劈来。 龙起抬手接下长剑，在手中掰断，幽雷缠绕在断刃上，再当作飞刀刺入那修士心口，雷光炸裂。 那修士瞪大眼眸扑倒在地，左胸处直接被炸碎。 这时上空的两人才跟上，毒蛇扇动双翼，朝龙起咬来，但被幽雷射入口中，炸飞在地。 中年修士双拳砸下，怒吼道：“魔头！伤我子弟，老子要你偿命！” 龙起双臂架在身前，虽然双腿都被砸入地面，但翘起嘴角，平淡地说道：“你们给我那坛酒水的时候就该想想自己是不是该死了。” 神元宫又如何？想让老子死就得把脑袋提着来杀我！ 看谁先见阎王！ 这时，龙起却感到小腿剧痛，一低头，才发现那双翼毒蛇源兽不知怎么瞬间出现在他身旁，一口咬在了他小腿肚上。 重新生出的蛇牙将剧毒灌入，让他一条腿有些僵硬起来。 老态修士露出一道阴险的笑容，他可不只是有着一头源兽而已。 没错，他有足足两头，都是那剧毒无比的双翼风蛇。 这一头是他刚刚召唤出的，他一直等待着这个机会。 “可恶！”龙起低骂一声，大意了。 中年修士咧嘴笑道：“中招了吧？” 他知晓这两头源兽究竟有多毒，这小子不被毒死也战力倍减。 龙起立即与他拉开距离，刚刚被咬中的一条腿上黑炎内外焚起，将毒素烧尽。 两名神元宫的御空境修士都愣了一下，没想到他这么轻松就解决掉蛇毒。 “也罢，先杀你们吧。”龙起低语一声。 他瞳孔中亮起赤红之芒，仔细一看其间还有一个诡异的图案在瞳孔里旋转。 龙起自语道：“应该也算是一种瞳术的吧。” 他先前见到拥有瞳术之人，有俞一辉和东方玉菲。 前者可以堪破阵法，后者妖灵瞳能看穿些许因果，都是极为强大的存在。 可以说，没有任何一种瞳术是无用的，这也是为何天元界从来不乏想要练出后天瞳术却练瞎了眼。 龙起这种可以说先天，也可说后天，毕竟他没刻意练过，是融合了那神秘印记之后得到的。 只见他瞳孔中旋转的诡异图案突然停下，便在身前投影出一模一样的图案。 那图案扭动，歪曲，像是有着生命。 它钻入龙起之前杀死的腐朽尸体之中，后者身上瞬间遍布这一图案，看起来恐怖骇人。 而那死尸也爬起来活动，可见他有着一双与龙起别无二致的眼眸。 死尸手中鲜血喷涌，骨刺暴突，共同铸造成一柄令人头皮发麻的长剑，朝其他劫心境的修士挥舞过去。 这死尸傀儡对付劫心境的修士去了，他就可以安心对付两个人。 毕竟，他不想任何一个人跑掉。 他朝中年修士奔去，带着幽雷的一拳轰出，这是他第一次主动动手。 幽雷与金芒碰撞，气浪向两人身后翻涌，可见两人威势骇人。 两人瞬间交手不下百次，而那老态修士也伺机而动，准备再来一下狠的。 “当心！” 他只听到中年修士急声大吼，没有反应过来龙起瞬间出现在他身后。 两只手掌已经左右握住了他的头颅。 老态修士只感觉到自己浑身一阵冰凉，便天旋地转。 龙起将他的头朝一个方向狠狠转了不下三周，直接将他头颅拧下。 老态修士的头颅被龙起拎在手中，最后只听见龙起狠毒的低语。 “老东西，再偷袭啊！” 言语中少不了不屑与嘲讽。 中年修士先是一阵大怒，随后便是理智带来的一阵冰冷。 他就这么，这么轻松解决掉一名御空境修士？ 虽然他也很看不上那老家伙的战斗力，但在这个邪修手中未免有些太过脆弱了？ 龙起眼中的图案再度打入老态修士的无头尸体上，只见那血液还如喷泉涌出的尸体诡异地“活”了起来，身上长出那恐怖的图案，手中化出血肉与骨刺的长剑，向其他劫心境修士杀去。 而先前的那具尸体上的图案瞬间消散，砍杀了一人便被其他修士制住的尸体爆碎开来。 尸体之中射出击倒刁钻的红芒，打伤正在对付这具尸体的修士，最倒霉的一个直接被炸碎了头。 而新的一具活尸又再度向他们砍杀去，让他们心中冰凉不已。 这御空境的尸身“活”起来之后，竟然有着没有衰退太多的修为，直接朝跑的最远的一名女修杀去。 老态活尸手中的骇人剑刃撕破了其一切防御手段，将其劈砍成碎块、剁成肉泥。 那活尸舞动起手中的长剑时姿态极为恐怖，如疯子一样胡乱砍杀，偏偏又有着无法抵抗的威力。 女修身上的披风被撕破，一大块缠绕在老态活尸还在喷血的颈部，被活尸带起杀向其他修士，染血的披风随风招展，再按住一名修士又是将其剁碎。 而且毫无痛觉，劫心境的术法轰打在其身上就算将活尸都炸碎了不少也不能阻止其动作。 看得周围的不少人心中胆颤，那随风传来的血腥味更是让不少心理防线差的人呕吐不已。 杀人的场面不是没有见过，但这么诡异地杀人还是第一次见。 而龙起手中扔出的那颗头颅也长出了恐怖图案，飞向一名逃亡的修士。 老态头颅眼中也是与龙起一样的双瞳，一张生出利齿的血口诡异地张开成一个难以想象的角度，一口咬在修士颈部。 那头颅利齿磨动，将脖颈咬断。 随后又盯上一人，瞬间冲向他，伸出巨长的舌头，如枪尖刺穿了其心口，嘴里不断饮下爆射出的血液，又从断裂的颈部流淌下。 被刺穿心口的修士死前奋力拉扯着胸前恐怖的头颅，最后在其妖异红瞳的注视下死去。 他是被吓死的。 这更是让人胆寒不已，被那邪修杀掉，连一颗头颅都被弄成了杀死他们自己人的工具，看起来便是恐怖骇人。 而早就与龙起不断交手在一起的中年修士怒吼不已，但心中愈加胆寒，对那老态活尸的屠杀无能为力。 不多时，那老态活尸便将劫心境的修士屠杀一空，都是以某些无法想到的方式诡异地杀死那些人，不少人死前屎尿齐流，让周围发出了难闻恶臭的气味。 龙起冷笑道：“原来神元宫的家伙也会怕啊！” “狗杂碎！魔头！” 中年修士都快失去理智了，只是这样嘶吼。 “你们给我递出那坛酒的时候想过有此时的一切吗！你们神元宫横行霸道的时候想过会阴沟里翻船吗！” 龙起嘶吼道，“我告诉你！这里是南州！不是你们这群狗东西撒野的地方！” 随后黑炎于幽雷爆震，将中年修士轰飞。 而另一处老态活尸的躯体与头颅对最后一个劫心境修士紧追不舍，最后在其惊惧的哀嚎中两面包夹，击中他的时候一同炸碎。 活尸与修士都成了碎块。 中年修士惊骇地看着这一幕，而龙起已经踩上他的胸膛。 “轰！” 幽雷从龙起脚底炸裂，任其再强韧的躯体如今也像死狗一样躺在地上，再不能动弹。 龙起走到他头颅边上，用脚尖将他的头颅踹正，同时踢碎他的下巴，狠声道：“你们给的东西老子请你好好品尝！” 他拿出酒坛子，一手拖底，一手抓住边沿，将其中的酒水朝中年修士口中倒去，灌入其中。 他灌了不少，许多从嘴中溢出，淌在脸上就瞬间发紫发黑，血肉坏死脱落，露出森森白骨。 龙起也低估了这玩意的毒性，是用来对付修士的，越强的修士碰到毒性越强。 至于第六第七境的有没有效果，还有原理如何，他则不知道了。 那不过是个劫心境的杂碎心很黑啊，便是他碰到了也难以抵御。 最后，中年男子还是被灌入一些酒水，瞬间蔓延全身，毒发身死，尸体上的血肉都在快速从白骨上脱落，化为脓血，散发着一股带毒的恶臭。 这让远处下风的围观群众躲避不已，就怕沾上一点。 同时，所有人都惊惧地看着龙起。 这邪修，不仅屠杀了神元宫的人，还是以这等诡异血腥的手段。 现在整片附近的场地都是恐怖异常，散发着森森寒意。 总而言之，神元宫无一幸存，且没有留下一具完整的尸体。 龙起准备前往宁家，那里应该还有看守他们的神元宫修士。 第三卷 纷乱世间 第三章 宁小七、龙琦 扔下尸骸遍地，龙起马上到达了宁家。 此地还剩下一名御空境与三名劫心境修士，还在看管宁家被捉拿的十几人，不能擅自离开 见龙起到来，他们也察觉到了城里的动静，问道：“你是何人？我神元宫之人呢？” 龙起二话不说，雷枪直接贯穿一名劫心境，将其钉在地上，随后猛然炸裂，令其在惨叫中粉身碎骨。 “啊啊！” 碎尸飞溅，实在吓到了被看管的宁家人，怎会想到有这样血腥的场面。 龙起朝最后那名御空境修士飞扑去，双拳黑炎幽雷覆盖，轰向神元宫之人。 虽然被其轻易接下，但龙起冷厉的脸上却微微勾起，一道黑影从神元宫修士身后爬起，那是他的影子。 只见那影子中浮现龙起瞳术的纹路，狞笑着幻化出一柄锥刺扎入神元宫修士的颈部。 然后尖锐地狂笑着反复捅穿其血肉，令其痛苦不已。 但终究只是一道影子，虽然看起来恐怖，但所能造成的伤害极其有限。 但有一个十四五岁的女孩紧紧盯着这一幕。 他想先解决身上被唤起的影子，但龙起牢牢抓住他的手腕，承受了他那金色源气的冲击，但同时幽雷与黑炎也轰入他体内。 龙起在自杀式攻击，那些金焰落在身上也绝对讨不得好，但他相信自己的身躯比对手强大了太多。 他就那样牢牢抓住对手，两人以源气互相对冲，自己也吐出一口血液。 但那血液被他喷向对手脸上，化作黑雾，有着强烈的腐蚀效用。 “啊啊！” 他痛叫不已，而龙起死死固定住他，虽然也被那金焰焚烧的剧痛，但毫无停手的意思。 周围还剩下的两个劫心境修士冲到被押起来的宁家人旁边，厉叫道：“停手，否则他们性命不保！” 龙起看了一眼，清晰地说道：“你以为我是来救他们的？只不过是你们想弄死我，我先来杀你们罢了。” 他没有留手，但打出两道赤色闪电，刚好将以人质威胁的两人炸得粉碎，甚至还未来得及对人质动手。 而那御空境的修士最终也坚持不住，鲜血狂喷倒地，被龙起踩在脚下。 “你......敢动我......神元......” 话还未说完，龙起一脚踩碎他的下巴，让他只能厉声哀嚎。 随后龙起打量了一下这些不知什么缘由被神元宫盯上的宁家人，问道：“他们为何抓你们？” 但他得到的回答却令他十分不满意。 一名老妪颤声道：“你......你杀神元宫的人，会给我们带来大祸的！” 龙起叹息着摇头，不过他只想询问那名为宁小仁的男子他们认不认识，问完就走。 “你们认识一个叫宁小仁的年轻男子吗？” 他话说出，所有人都不再出声，突然沉默下来，有些人甚至面色难堪。 就连被龙起踩在脚下的御空境修士都瞳孔微缩，有些震惊他所说的话。 龙起察觉到不对，看来真是问对地方了，便道：“有什么问题吗？” 但所有人都低下头，不敢回答他的问题。 只有一个十四五岁的女孩儿微微抬头，胆怯地看了他一眼便低下，不敢再与他对视。 “你说。”龙起指着那女孩儿说道。 他感应到这女孩竟然是所有宁家人中修为最高的，已经是通玄境。 所有人抬头看了龙起一下，那女孩儿看到龙起指的是自己，犹豫了一下站了起来。 她身材极为修长，在龙起眼里几乎与韩小姐差不多了，比龙起都要高上半个头。 这时龙起才发现这个女孩儿长的也挺不错的，以后保准是个美人。 “小七，不能说啊！” 旁边一名妇人拉着女孩儿的手说道。 这里面肯定大有问题，龙起冷厉的眼眸柔和了一些，不想吓到别人。 女孩儿低着头，冷着脸，随后自语道：“我们不说，神元宫就放过我们了吗？” 她话语有些尖锐，其他人听到后无言以对。 “他们一直暗中针对我们，宁家人都死的只剩下这几个了，他们还要斩草除根......” 女孩儿像是没有听到，说道：“哥哥姐姐们全死了，甚至具体怎么死去的我们都不知道......” 她突然脸色狰狞，道：“都是他们干的！” 她纤弱的手里突然捡起一块长条尖锐碎石，走到龙起身前，蹲下身，将手中的碎石砸入神元宫修士的眼眶。 “啊！” 看着脚下的人被砸破眼球，龙起面无表情，看来这里面的仇怨比自己想的还要深啊。 “呃！”女孩儿拿着石头砸了一次又一次，将御空境修士砸的头破血流。 她咧嘴笑着，瞪着眼眸一下又一下砸到仇人头上。 那可是实打实灌注了通玄境源气的石头，加上神元宫之人早就被龙起打废了，就这样一下一下将一个御空境的修士砸死了。 这时候一颗头颅基本都被砸扁。 “呃啊！” 女孩低吼一声，长发散乱，将手中的石头扔下。 不知为什么，龙起总觉得这女孩有点像自己，问道：“你可以说了吗？” “小七，不要说......” 女孩却突然跪伏在龙起身前，一腔烟嗓平静地道：“可以，但我想请您答应一件事？” 龙起皱眉，看着这跪倒在自己身前的女孩儿，道：“你并没有可以和我讲价的资本。” “那您不妨听听再说？” 龙起略微思索，道：“你想让我就你们？我没有那个能力。” 开玩笑，他能打杀一些神元宫的修士不代表他敢当面和神元宫作对，觉察到这里的情况神元宫肯定会派更强的人过来。 “不是。”女孩跪着，低着头，龙起看不见面容。 她说道：“我想拜您为师！您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她言语十分坚定，让龙起十分惊讶，就连宁家人都震惊了。 拜一个邪修为师？ “小七，你疯了吗？” “是啊，他可是个......” 宁家人七嘴八舌地劝说她。 龙起摇头，道：“我做不了师傅。” 呵，自己都还是个不称职的弟子，怎么就有人要拜自己为师？ 姑娘，你是哪门子想不开？我有什么能值得你看上的？ “只要您答应，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女孩儿抬头说道。 “为什么？” 龙起轻声问道，正在想怎么拒绝。 女孩儿眼中尽是坚定和渴望，道：“我想变强！我想为整个宁家报仇！” 而仇人，自然不用说，是整个神元宫。 龙起头疼不已，这种庞然大物若不是先对自己起了杀意，自己都不敢招惹。 他坚决拒绝道：“我没有弟子，也不会有弟子。” 他觉得自己没有什么能够交给别人的。 “那这样的话，您想知道的事整个宁家只有我最清楚了，我恐怕不会告诉您。” 龙起立即探出一只手掐住她的皓颈，冷声道：“你威胁我？” 他觉得自己有必要显露一下邪修的行事风格吓退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孩儿。 “放开小七！” 宁家人冲过来几个，但被龙起画出一道黑炎为界，无法过来。 即使皓颈被牢牢抓住，女孩神色依然坚定，道：“那，让我跟在您身边就好了，您想让我做什么都可以，只要能让我变强！” 她眼中充满对力量的渴望。 龙起松开手掌，女孩儿剧烈地呼吸着。 这一幕，何其相像啊，当年许心也是想报仇才与自己离开家乡的。 所以龙起心中极为抗拒。 但他又觉得这种对力量的渴望与自己十分相像，又有些感同身受，何况，他也想了解宁小仁，觉得其身后似乎有着什么隐秘。 他叹息一声，道：“那行吧，可以说了吧。” 女孩依旧是冷着脸站起来，道：“当然可以，您需要里面坐一下吗？” 龙起想了一下，道：“那走吧。” 便跟着女孩儿进入屋内，她一直低着头不敢看向自己的亲戚。 走进屋内，女孩儿却先问道：“我想知道您的名字。” 龙起皱眉，但屋内只有她能听到，便说道：“龙起。” 女孩道：“我叫宁琦，宁家这一辈里排第七，从今以后跟随您我便叫做龙琦了。” 龙起皱眉，道：“只是跟着我而已，有必要改名换姓吗？” 女孩儿却坚定地摇头道：“我决意如此。” 龙起背对着她翻了个白眼，但也无可奈何，道：“那你说吧，宁小仁究竟是谁？” 龙起猜想这宁小仁可能就是女孩儿过世的兄长之类，年纪上差不多是一辈的，可能死后尸体不知如何落在了黑衣女子手中？ 女孩道：“宁小仁是我的曾祖父。” 龙起如遭雷击，啥？曾.....曾祖父？ 可那具尸身明明很年轻啊，而且跟刚刚死去差不多，怎么会是你曾祖父？ 他脱口而出道：“难道他已经是修为极高的存在？” 那只能说明他太过出色，竟然能够在二十余岁就达到极高的修为，这才保留了年轻的身躯。 但龙琦却说道：“曾祖父死去时，尚未开始修炼。” 第三卷 纷乱世间 第四章 戳烂你的嘴 龙起站在吴岐城外不远处的高山上，这里是一片宁家坟墓。 他按照龙琦所说的，找到了那铭刻着“宁小仁”三字的墓碑，俯下身。 “终于找到你了。” 他轻轻说道。 源气化作实质，将坟墓挖开，里面确实有着棺椁，但打开空无一物。 龙起轻轻说道：“当年你誓死不从神元宫，在宁家硬生生绝食饿死之后，宁家人继续被神元宫逼迫交出你的尸身......” 当年的宁家可不是现在的，何况当年前任镇使还在，中土之人前来胡作非为可不敢像现在这样猖狂。 无论出于什么，他都觉得安于秋这个镇使当的很不负责，当然，他这种人没资格说道就是了。 “可不知为何，你的尸身被窃走，宁家也在神元宫暗中推动之下变成了这样的境地。” 龙起叹息了一声，继续说道：“如今你的后人中又有一人出现了与你一样的体质，再次被神元宫盯上。” “他们开始暗中杀害宁家人，要寻找出有这种体制的人，所有修为较高的都在前几日被杀害了，剩下的宁家人连这座城都没有逃出，可他们不会想到，这次竟然是出现在一名女孩儿身上。按你们宁家所说的，这本该是只有男子身上才会出现的特质。” “他们在忌惮什么我也不知道，但既然借用过你的身躯，你的那名后人我会帮她的。” “嗯，就这样吧，我也将你送回来了。” 他取出之前被他扔在深渊之上的身躯，他才是那个名为宁小仁的家伙。 将已经变得平常普通的尸身葬入棺椁之中，龙起以源气将其封存，掩盖好。 当年他看不出这具身躯有什么神异之处，今日也察觉不到，或许已经被自己吞噬了吧。 他默默看了一眼，再次回到宁家。 有些事情还得继续找黑衣女子去询问，龙琦知道的也仅此而已了。 看着这个神色坚毅冰冷的女孩儿，龙起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我已经安排好了，我们继续离开吴岐城，去别的地方避难，听说这两年已经有了新的南州镇使，我们打算去往尽量靠近九极宗的地方，但却不知道该怎么去到。” 自己改名为龙琦的女孩儿低头自语道。 龙起给她指出道路，毕竟他就是从九极宗所在的方向前来的，这让龙琦放心了一点。 她当然是要跟随着龙起的，便不会按照原来的打算与亲戚一起离开。 得到消息之后，女孩儿立即告诉了自己的亲戚，安排好后续的事情之后，便与龙起离开了。 一时间，龙起竟然会觉得这小小年纪的女孩儿有些，冷酷。 ...... 走在前往东原与南州地界的路上，龙琦一声不发跟在龙起身后。 “小七，我可以这么叫你吧？” 龙起脚步不停问道。 “当然可以。” 龙起点了下头，问道：“你知道东原最近是出什么事了吗？” 龙琦不假思索地说道：“听说魔物入侵了。” 龙起立即摇头，道：“不可能，他们还在与碎虚界的修士作战，不可能这么快进入天元界的。” 他不相信会有这种事，除非碎虚界被攻破，不然魔物怎会能够入侵到东原？ 难道，碎虚界在他与许心进入通天塔之后便完全被冲破了不成？ 那呆在碎虚界的人们会怎样？东方呢？ 他还记得当时为了赶去救许心，将昏迷的东方玉菲拜托给陈黎源。 后者他还是放心的，只是个心高气傲的假小子，不会对东方玉菲做出什么事情。 希望她不要出事吧。 龙琦却答道：“那就不知道了，但东原确实遭到了魔物的入侵，听说这一届的东原镇使已经没有消息很多天了。” 龙起心头一震，立即燃起了快速赶往东原的心思。 就连镇使都没有消息，是死是活都不知道，情况严重可见一般。 他想知道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情，也想弄清东方玉菲的安危。 不过他反应过来，她应该没出事，不然以人王契被绑定的自己早就根基破损，离死亡近在咫尺了。 不过他觉得自己得快点找到那蠢女人才好，免得她死在哪里都不知道。 “前方还有几里路就到达进入东原的关隘了吗？” 龙起问道。 “是的。”龙琦点头说道。 “那好，我们得走快一点了。” 龙起说道，脚步加快了一些。 龙琦也没问，快速跟了上去。 “别走啊，小美人给俺们留下再走也不迟啊，哈哈哈。” 周围的树林之中，突然冲出一群落魄狼狈的家伙，将两人团团围住。 龙起都有些意外，这群人是怎么逃过黑雾给他带来的敏锐感知的？ 但不过只是些最高劫心境的货色，也敢出来打家劫舍了？ 他问道：“你们是？” 龙琦不着声色地朝龙起身边靠过去，脸色不变，但明显紧张了很多地说道：“看起来像东原的修士。” 龙起点了点头，对小七的胆怯毫不奇怪。 只是一个不经人事的小女孩，不害怕这一群密不透风围过来五大三粗的汉子才怪。 一名劫匪说道：“说的不错！我们......” “啪！” 旁边一名脸生横肉的劫匪飞快甩了他一巴掌，喝道：“闭嘴！就你他娘的话多！” “老大我错了......” 即使脸都被抽肿了，被打的劫匪还是低声求饶道。 劫匪老大看着站在龙起身边的高挑女孩儿，口水都要流出来了，色迷迷地说道：“小子，识趣的话把小美人留下，老子们放你一条生路！” 他抹了抹口水，说道：“瞧那身段儿呐，老子可馋得很，胸是小了点，不过也是老子见过的一顶一的货色之一了。” 龙起问道：“哦？那你还见过其他的？” “那不是，前些天追我们弟兄的两个小妞那不更顶！” 劫匪老大说道。 他对这个只是展露通玄境修为的小子很不在乎，咋滴，你还能是多厉害的修士嘞？有种像御空境那样飞几个行不？ 龙起微微摇了摇头，怎么说呢，自从和师姐发生了那不可告人的事情，他就觉得世间女人不过是胭脂俗粉，入不了半点眼。 他回想起自己迷乱时仅存的一些记忆，想入非非起来。 小七对这些猥琐家伙对她评头论足很不满，手按在剑柄上轻轻颤抖。 “哟哟，没想到这小美人还挺烈的嘛，是不是还想着戳烂老子的嘴？不错，老子喜欢！希望待会兄弟们招待你的时候你也能像现在这样，哈哈哈。” 周围的劫匪也开始下流地笑了起来。 小七呼了几口气，就要动手，可没想到龙起更快。 “轰！” 一道幽雷打出，炸在劫匪老大脚上。 顿时一阵鬼哭狼嚎，惨叫不跌。 “老大！” 劫匪们惊呼出声，没想到自家老大瞬间就被对方给打残废了。 龙起已经查探好了，能蒙蔽他感知的物件大概就在这老大身上，那其他人留着也没作用了。 单指朝天，雷云翻滚，电光闪烁，将下方的劫匪们轰成渣。 “啊啊啊！” “他是御空境！” 一种劫匪惨叫不已，碎肢乱飞，犹如炼狱。 而小七却静静地看着这一切，心中对力量的渴望也在不断加深，眼中浮现有些狰狞的光芒。 最后，就只剩下最早被龙起打断狗腿的劫匪老大还在惊恐地看着龙起，犹如看待魔鬼。 他身下传来难闻的气息，已经是屎尿齐流。 龙起以黑雾查探，立即找到了一面镜子，确认了就是可以屏蔽自己感知的东西，转头向小七问道：“怎么处理他？” 小七没有说话，咽了一下口水，呼出一口气走上前。 她抽出剑，直直刺入劫匪老大的口中。 “啊！” 他凄厉地惨叫着。 龙起看着眨了一下眼睛。 小七冷笑着将长剑在劫匪老大口中搅动着，搅烂了他的舌头，打落下牙齿，正好应了其先前嚣张下流的那句话。 是不是还想着戳烂老子的嘴啊？ 最后，小七从他口中拔出剑，挥手斩掉他头颅，脖颈怒喷的血水打在她衣服上。 龙起拍了拍她的肩膀，吓的她一个激灵。 龙起随口说道：“走吧。” “好。” 不过只是走了两步，龙起便停下脚步说道：“有人来了。” 小七抬了一下头，没有说话，反正他都不担心。 不多时，远处就奔来一道巨大的身影，是一头白虎。 看着坐在白虎之上的人，龙起神色有些急切，让小七很是疑惑。 “站住！”那人一声大喝，骑着白虎冲到两人身前，道：“你们杀了那群流寇？” 这人，自然是龙起之前还想起的陈黎源了。 女扮男装，骑在白虎源兽上神奇非凡，看起来就是一位生有女相的英才俊杰。 大量了一下龙起与小七，陈黎源有些奇怪，还以为是那家伙呢。 唉，就是耳边天天听人念叨他，才看到远处的雷法就以为是他吧。 龙起见他认不出自己，说道：“是又如何？” “为何杀他们？” 陈黎源朗声问道。 “为何？”龙起却嘿嘿笑了两下，瞬间冲到白虎身上，一手按在她的肩头，道：“我凭什么告诉你？” 白虎咆哮不已，但也被身上那人压制了。 陈黎源不能动弹，问道：“你要做什么？” 她还以为在此解决流寇的是什么正义人士，才独自过来，没想到却直接被压制住了。 她现在还是劫心境，只是接近御空境了而已，可就算是这样，想要压制住她也不是件轻易的事。 龙起平淡地说道：“先前那群劫匪想要欺侮......呃，我的弟子，我就杀光他们啦，至于你嘛，我也想试试做劫匪的滋味。” 陈黎源心中吐血，笃定自己被看出了女儿身引起这人歹念，道：“你的弟子还在这，不太好吧。” 龙起手掌不老实地挪动，道：“她不在乎的。” 随后招呼道：“小七，快去给我把把风。” 小七愣了一下，不知道他在搞什么名堂，便真的要去了。 陈黎源感受到那手掌就要碰到自己羞涩之处，勃然大怒，喝道：“滚！” 白虎脚下浮现一圈符文，直接将龙起震开。 龙起瞪大眼眸，没想到自己直接被轰开了，好歹也是个御空境，给点面子行不？ 身体在空中旋转，随后平稳落地，而陈黎源已经拉开了与他的距离，警惕地盯着他。 不愧是来自世家又加入九极宗的天骄，龙起心中自语一句，觉得当年趁机吞占她的御空境骨架是不是太不要脸了一点。 “陈师兄，别来无恙。” 龙起觉得没必要再搞什么幺蛾子了，想报出身份。 但陈黎源却大声道：“都给我来做掉这厮！” 远处即是几声应和，几道气息飞快地赶来。 龙起眨了一下眼，心道，你什么时候也这般说话了？ 第三卷 纷乱世间 第五章 魔物入侵的缘由 但陈黎源那一声喊过之后，确实几道人影飞快的赶来，其中就有龙起之前还念叨着的东方玉菲。 还有不靠谱的炼丹师段大铭，以及两位他没见过的一男一女。 段大铭先赶到后，问道：“咋了？叫弟兄们作甚？” 那一男一女也疑惑地看着他，但都觉察出陈黎源与龙起对立。 只有东方玉菲美眸中闪过一抹讶异，紧紧盯着这个她应该没有见过的男子。 不，她见过，缓缓回想之后她想起来了，这人长的与之前看到的龙起过去中的他一模一样，虽然之前通过妖灵瞳看得并不真切。 而她也感受到人王契熟悉的气息，能够确定这人就是龙起。 但他后边那个女孩儿是谁？ 东方玉菲觉得龙起以往的经历中并没有这个人，是最近才认识的？ 陈黎源有些恼怒地说道：“他杀了我们追查的那群流寇。” “诶？”段大铭讶异地说道：“那不是好事嘛？” “他！他想要......” 但陈黎源死活憋着说不出来，难道要她说出那种话吗？ 一个御空境修士看出自己女儿身想要侵犯自己？她觉得自己没脸说。 众人觉察出她的难堪，龙起不认识的那名男子走上前问道：“阁下之前是不是与我们之间有些误会？” “你是？”龙起疑惑地问道，哪里来的这两个人？ 那英武地男子说道：“在下来自碎虚界，名为黎义，前来东原对抗入侵的魔物。” 他声音铿锵有力，即使面对一个御空境修士也没有半点退却，坦然说道。 龙起顺势答道：“我也是来东原对抗魔物的，不知魔物为何会大举入侵？” 他其实已经通过人王契暗中通知了东方玉菲，先叫她不要认出自己，以后自己再表露身份才是。 毕竟，这里有陈黎源和段大铭，万一他们联系到九极宗就不好了。 他现在应该没有安于秋留下的禁制才是，已经在那大蚌之中被磨灭了才是。 黎义定声回答道：“一年前通天塔重现，冲入碎虚界，撕裂了空间，使两界之间的壁障出现漏洞，魔物趁此入侵过来。” 龙起没想到竟然会与当年通天塔的现身挂钩，疑惑地问道：“通天塔不是在南州吗？” 他话一说出就后悔了，知晓通天塔的人并不多，他会不会引起怀疑。 果然，黎义、陈黎源、段大铭，还有那个不知姓名的女子，都不约而同地看了他一眼。 能够接触到通天塔的人现在不多，眼前的这个御空境修士到底是谁？ “准确地说，现在已经不在了。”黎义回答道。 龙起若有所思地点头，通天塔这种东西，这么多年来未被找到肯定不会是呆在雾海之中的缘故，想来是在不断转移。 虽说听着匪夷所思了一点，但种种传闻与自己经历相结合，他还是信的。 “但为何会是先入侵东原？” 他还有一个问题。 段大铭摇了摇头，道：“谁知道呢，或许东原最弱？” 龙起心中尬笑，东原比之安于秋不在时的南州要好上很多吧？ 从未说过话的那名女子此时出言道：“你好，我叫黎卿，同样来自碎虚界，阁下也该告知我们身份了吧？” 她先报出自己的名姓。 龙起表情和善地解释道：“我叫龙起，散修一个，这是我的弟子小七。” 他指了指身后站立的高挑女孩。 这里的人除了东方玉菲之外，没有人知道龙起这个名字，更不知道他就是宁小仁。 “等等！”陈黎源眯起一双凤眸，警惕地说道：“先前你叫我陈师兄？分明是认得我的？现在却说自己是个散修？” 龙起心中暗叫，坏了。 自己之前嘴欠想要调侃她，现在谎言站不住脚了。 他摸了摸后脑勺，道：“刚刚认错人了，我这脑子不太好使，时不时就抽一下风，胡言乱语还请别在意。” 陈黎源嗤笑一声，半点不信，却是看向东方玉菲。 后者朝她摇了摇头，表情有些遗憾。 陈黎源愣了一下，随后看向龙起，目光之中疑惑不已。 众人被陈黎源这一番问话提醒，纷纷警惕地看着眼前这个陌生的御空境修士。 他到底是什么身份。 不过他们也不太畏惧，之说黎卿就是一名御空境的修士，他们其余众人也是劫心境巅峰，联合起来都未必会怕一个御空境的修士。 毕竟都是时间顶级的天骄。 小七说道：“师傅，要不我们先走？您不是着急赶去东原吗？” 黎卿却平淡地说道：“请等一下，阁下是如何找到这群流寇的？” 龙起回答道：“他们要来打劫我们师徒两人，就这样。”他耸了耸肩。 陈黎源嘴角一扯，他已经知道这个家伙就是宁小仁了。 即使东方玉菲还在帮他隐瞒，但神色之间逐渐消解的那抹忧虑可不会作假，而且展现过雷法。 最重要的，他那句调侃自己的“陈师兄”，她简直咬牙切齿。 这个混蛋在搞什么？又是怎么完全变换样貌的？ 不过他要隐瞒，自己先过段时间再问吧。 她也不是无理取闹的人。 黎卿皱眉道：“他们怎敢打劫阁下这位御空境修士？” 这明显不合理，他们又不是想找死。 但就连她都立即感受到龙起的气息飞快下降，被他隐藏起来，最后只能感觉到通玄境的层次。 她明白了，眼前是个极其擅于扮猪吃老虎的修士。 龙起笑了一下，这是幽暗界带来的能力，让他十分擅于隐藏。 黎义急声问道：“那他们身上的一件隐藏气息的物件你可有见到？” 他们就是因为那件器物的隐藏才找不到这群流寇的。 小七看了他一眼，又立即低下头。 但龙起却摇头，明知故问道：“什么器物？” 黎义道：“大概是一面镜子。” 黎卿扶额，被自己这个弟弟蠢哭了，道：“阁下并未看见？” 言语之中尽是调侃，反正这人是不会交出来了。 龙起果然很不要脸地说道：“确实，不过那你们可以去他们尸体上找找，说不能能找到。” 陈黎源心中长叹一声，当年你就是这么不要脸地顺走我的一副完整化臻御空境骨架的。 东方玉菲心中笑了笑，这家伙还真是这样。 黎义却很耿直地真去查探了，但现场的尸体除了劫匪老大还完整一点哪个不是被雷霆轰碎，那件脆弱的器物人家也可以直说“不小心”打碎了。 果然，黎义查探之后，并没有找到。 龙起询问道：“对了，那是件什么东西？” 黎卿道：“东原某个小宗门的镇宗之宝，能够隐藏小范围内修士的气息，被魔物攻破后流落出来，被那伙流寇夺得带走，我们便是来此追回那东西的，关系到我们之后很重要的一次行动。” 她言语之中是，那东西对我们很重要，你有要求可以之后私下找我用那器物换取。 但龙起现在明显不可能打自己脸，嘴上遗憾地说道：“那真是可惜了，就是不知道你们有什么任务？” 东方玉菲出声道：“我们需要深入被魔物占领的腹地，要用到那件东西遮蔽气息的能力。” 她提醒龙起你不要乱搞了，那东西真得拿出来。 龙起明明知道了，但打算之后再拿出来就是。 毕竟，这蠢女人也肯定是要在那次行动中的，要是死了自己可咋办？ 他顺水推舟地说道：“那我加入你们的行动如何？也算多了一分实力。” 段大铭欣然接受，但说道：“可以可以，阁下加入后我们行动都轻松了许多，阁下要不要先来试试我的丹药？” 龙起心中暗骂，段师兄你以为我不知道你那都是毒药吗！想给老子下毒控制老子，老子真他娘的服了！ 明显没有认出他的段大铭不相信他，黎卿黎义也是如此。 都明摆着的了，黎卿是不会轻易让他走的，那件东西就在他身上。 可要加入到他们之中，又要吃下段师兄的毒药，这让龙起很是为难，要不自己还是表明身份算了？ 陈黎源却说道：“算了，这也让这位御空境阁下为难不是，先让他和弟子加入进来吧。” 黎卿知道她说什么，用他的弟子威胁他就是了。 但，真的能威胁到他吗？万一是个铁石心肠的家伙，又怀着某种目的前来...... 东方玉菲点头，认同陈黎源的说法，道：“我们能确实需要人手。” 她双手环抱在身前的丰腴之下，看似平淡，实则头痛不已。 你这家伙到底要干啥啊？ 她不明白为何龙起死活要自己帮他隐瞒身份。 黎卿点头，道：“那就这样吧。” 见自己姐姐点头，黎义便没有多言。 倒是段大铭，发出了遗憾的叹息。 段师兄你是在遗憾没有人帮你试药了是吗？龙起心中无语地说道。 小七不明白龙起为何要这样，他好像认得这些人中的几位，那为何不相认呢？ 但她没有出声，反正跟在这位看似是邪修的前辈身后就是了。 至于如何教她，龙起也还不知道。 第三卷 纷乱世间 第六章 许许多多的生离死别 跟着一行人到达南州与东原交界之处的关隘，龙起与小七被安排在两个院落之中。 黎卿兄妹还是无法放心，万一龙起怀着某种目的的话，还能以他口中的弟子作为人质。 但即使是这样，黎卿依旧无法安心，因为她觉得龙起与那个名叫小七的女孩儿，似乎并没有那所谓的深厚师徒感情，甚至就像是刚刚认识的一样。 入夜，龙起无聊地在院落中踱步，自语道：“那些家伙怎么还不来？” 但话音刚落下，院外就传来小七的声音。 “师父，能进来吗？” 然后才轻轻叩门。 可以听出来她口中所谓的“师父”二字很是生硬，毕竟之前龙起说过他不会收徒的。 龙起停下无聊的步伐，道：“都进来吧。” 门是开着的，但即使没有打开，恐怕也拦不下外面那几个人。 小七推开门首先步入龙起的院落之中，后面还有除了黎氏姐弟的其余三人。 段大铭摸不着头脑地说道：“我们大半夜过来搞啥子？” 陈黎源却首先哼了一声，双手环抱，道：“老实交代吧。” 段大铭正考虑着要不要提醒她一下对方是以为御空境的修士，但东方玉菲却走了上去，道：“现在的你是谁？” “嗯。”龙起嘴角上扬，张开双臂将她拥抱住，道：“都是。” 东方玉菲身形微僵，想起来之前他的心魔所说的那句话，怎么？融合之后突然好色起来了？ 小七愣了一下，她猜测出龙起与对方可能是认识的，但没想到刚一见面就紧紧抱住对方，看起来关系很是亲密。 她掩上院门，走到龙起身后站立。 陈黎源很是不满地叫喊道：“喂！宁小仁你别卿卿我我了，快给我从实交待这一年多时间你去哪了？” “宁师弟？”段大铭瞪大眼睛，喃喃道：“不像啊。” 龙起松开东方玉菲，被感受到丢脸的她狠狠在胸口捶了一下，但不管怎么看都是雷声大雨点小。 他解释道：“说来惭愧，其实两位师兄熟悉的宁小仁只是我占据那具身躯时的化名，当然，那具身躯本就叫做宁小仁，我其实真名叫做龙起。” 陈黎源白了一眼，问道：“所以现在才是你原本的身躯，还是又夺舍了一具？” 她甚至怀疑起当初龙起抢夺她那具御空境的骸骨时是不是也想做这种勾当？ 龙起点头承认，并说道：“这是我本来的身躯，里面事情很多一时半会说不清。哦，对了，小七就是真正的宁小仁的后人，算是有缘，我便收她做徒弟，前几天的事情。” 小七点头确认，站在旁边一言不发。 段大铭点了点头，道：“没想到宁师弟还有这种经历。” 东方玉菲却很不客气地问道：“那你为何要我帮你欺瞒下来？” 为这事，陈黎源可没少跟她抱怨。 说来奇妙，其实那日龙起将她交给陈黎源之后，被她安全的带回要塞附近，两人关系熟络起来。 最后，东方玉菲才发现一个很好笑的事实。 陈黎源为何女扮男装为何之前要去撩那位韩小姐？究其原因，是因为她小时候真把自己当作男儿，自此便喜欢女子。 当然，被她发现后，少不了被一顿歇斯底里抓狂不已的威逼利诱，最后算是好声恳请不要将之传出去了。 龙起直言不讳，坦白了，道：“我怕你们联系到宗门。” “哈？”陈黎源像看白痴一样看着他，问道：“你做啥了，被赶出来了还是？” 龙起认真地点头道：“差不多，所以希望陈师兄与段师兄暂时不要将我出现在此地的消息传回宗门。” 但东方玉菲眼神看了看陈黎源。 龙起心中一空，道：“怎么了？” 陈黎源无辜地摊手道：“晚了，今日回来的路上我就已经将你出现的消息传回去了。” 龙起扶额，脸上布满黑线。 陈黎源冷哼一声，说道：“谁让你一年前冲去干什么都不知道，此后生死不知下落不明，我们向宗门传去的消息都是说你失踪了，见到你当然第一时间将消息传回宗门，不管怎么说你这家伙也算是宗主的记名弟子。” 小七心中记下，但不知是那个宗门，整个南州似乎都没有能容忍邪修存在的宗门啊？ 龙起抹了抹鼻子，对陈黎源的这长篇大论头疼不已，但心知她也只是在尽其责任，毕竟在她眼里自己还是宗门的弟子。 而且自己也是前不久才回到宗门的，消息应该还没传到远在异乡对抗魔物的他们手里。 东方玉菲推了推他，示意他不要不识好歹。 龙起心中哀叹，一年而已你就叛变了？ 不过他之前也只与东方玉菲在千雷谷之中相处了半年而已。 龙起只能无奈地问道：“那宗门怎么说？” 陈黎源道：“武师叔祖，也就是你师姐，说你有事在身，不用管你就行。” 陈黎源这一突然提起师姐，龙起心中叹息，脸上也不禁黯然。 在他平时古井无波的脸上出现这种情绪，当然立即被所有人捕捉到了。 段大铭问道：“宁师弟？你是做了啥事啊？” 龙起恢复从容，道：“啊，没啥，如师姐所说，我听闻东原已被魔物入侵，想着能否来此出力而已。” “骗鬼呢？”陈黎源毫不客气地说道。 东方玉菲也很不不满地看着他，道：“所以这你一年来你在做什么？” 龙起点头，反正也不是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情，准备将除了与师姐那不该发生的错误之外，大部分都可以讲出，只是有些地方稍微模糊一些。 但在开始之前，他朝院外喊道：“你们两位也请进来吧。” 众人惊讶，但马上就看到黎氏姐弟翻墙进入。 两人都穿着利落的劲装，黎卿身材完美面容有些冷淡，眉宇间女子的柔美与男儿的刚强俱有，别是一番风味；黎义阳光帅气，孔武有力，脸上带着和善的淡淡笑意。 但两人身上都无法掩盖的，是一股经历过生死的气质。 这一点，黎卿同样能从龙起身上找到。 既然确定身份，还是九极宗的人，她也能放下一定的戒心了。 这一年来九极宗的修士可没有少出过力，虽然因为当初内奸的事情还是被至强者们格外关注。 “请继续吧，我们一旁听着。”黎卿礼貌性地说道。 龙起点了点头，将自己赶去救许心，杀死被控制的赵燧升，逃亡时幸亏有林毅相助，最后冲入通天塔内，经历三重试炼回到天元界的事情一一说出。 当然，他没有说三重试炼具体是什么。 同时，他问道：“林毅前辈那日怎么样了？” 黎卿脸色突然不太好看，紧咬着下唇低着头一言不发。 她的弟弟黎义看了一眼姐姐，才缓缓说道：“林毅哥那天没有回来。” 龙起心头有些沉重，虽然也并不意外。 两头御空境魔物阻拦身负重伤的他，生还机会很低。 “所以那天发生了这种事情吗？”黎卿幽幽说道。 黎义低声解释道：“姐姐和林毅哥小时候很玩得来，又是多年战友，带你们出去执行任务之前还准备......” 他没有说下去了，因为姐姐的神情已经很是难过。 她与遭受污浊畸变的林毅关系很好，甚至就快发展成恋人了，他最后执行任务前，是准备终于与她告白的。 这么多年来不是她黎卿看不上林毅，只是林毅觉得自己身上的畸变太过丑陋，而且潜力无多，迟早拖累到黎卿。 当时，还是黎义这家伙悄悄跟她说自家姐姐其实等他很久了，还自语道若是你还不敢有动作她就直接找林毅最厌恶的那个林祁去。 最后一次见面，是被至强者诸新从要塞外找到带回的，但他坚持要找到那些被他传送阵玉弄丢的九极宗修士...... 可那明明不是他的错，至强者不亲临，没有人会发现那封印之内有那样一头怪物......没有他的传送阵玉一行人也会死在那怨灵怪物与至强者战斗的余波之中...... 他只是按正常流程执行了一次任务，仅此而已。 但后面请?愿找回龙起他们，其实他本没有必要的......更没有必要与两头魔物死死纠缠。 黎卿心中大骂他好蠢，他就算不拼命救下那些人，也没人会责怪他的不是？为何他要这样蠢！ 但若是换作她，其实结果也不会变...... 龙起神色黯淡地说道：“请节哀，林毅前辈至死没有后退。” 黎卿点头，她所经历的人生不允许软弱存在，道：“在碎虚界，这种事情在正常不过了......” 但还是会伤心？不是吗？ 其余众人也沉默下来，这一年来他们一行人并肩战斗许久，也算是生出同袍情谊了。 这种感受也经历过，因为他们这一个小队刚开始并不是只有这么几个人的...... 陈黎源咬牙说道：“先说好了，你们几个不准死在我前面！” 龙起沉默下来，自己不在的这一年，他们之间肯定经历过许多事情。 许许多多的生离死别。 第三卷 纷乱世间 第七章 你的未来没有我 小七虽然不太清楚他们说的是什么，但也能感受到每个人心底的压抑与悲伤。 龙起问道：“所以你们这一年来？” 东方玉菲答道：“当初通天塔撕裂了两界壁障，魔物得以直接进入天元界，我们是被派遣来支援的，这一次是为了接下来的行动追查那群流寇，要拿到能够隐藏气息的那件东西，更为保险一点。” 龙起拿出收入空间戒指的镜子，问道：“就是这玩意？” 众人点头，陈黎源更是说道：“我瞧你挺不想拿出来。” 言语之中的调侃不言而喻。 但众人都很明显地避开了这一年里的情况，和龙起一样只说了个大概，不想提及那伤心的往事。 龙起淡淡一笑，没有说什么。 说实话，一年未见，他感到许多人都发生了些变化。 龙起问道：“具体任务是什么，现在我回来也可以与你们一同完成。” 众人看向黎卿，后者回答道：“机密，你跟着我们就行。” 龙起点头，表示理解。 东方玉菲突然问起：“小七怎么不说话啊？” 小七抬了下头，看了一眼这位风姿卓绝的妖精，没有说话。 龙起白了一眼，道：“废话，小七不才刚刚认识你们。” 何况她确实话少，说话时也简洁明了，没有拖沓。 小七看向龙起，道：“师父，我先去休息了？” 龙起点头，道：“好好歇息，以后未必能有睡得安稳的机会了。” 小七向众人行了晚辈礼，离开了院落，前往自己的房间。 “嘎吱。” 关门声落下，段大铭打了个哈欠，道：“时候不早了，我也回去算了。” 龙起微笑着说道：“段师兄走好。” 黎卿对弟弟说道：“走吧，回去休息了。” 黎义摸着后脑勺说道：“可是，我还想问问......” 黎卿一把揪着他的后领，道：“你走不走！” 黎义被姐姐拖着走了，生无可恋地朝龙起挥了挥手，说声再见。 陈黎源哼了一声，看了一眼东方玉菲，向墙头一个纵跃，就此离开。 关门声再度响起，瞧见只剩下的东方玉菲，龙起问道：“怎么，怕我寂寞还来陪陪我？” 东方玉菲白了他一眼，寻了个地方坐下，小声问道：“听段师兄说，当时他们找到我们的时候......” “哦，那时啊，你还没醒来，我也拼的差不多跟死狗一样了。”龙起无所谓地说道。 这种事情，安全度过了就当没发生就是了。 东方玉菲姣好的面庞笑了起来，好笑他故作无所谓的样子。 “谢谢。”她小声说道。 龙起摊了摊手，道：“有什么好谢的？之前不还是你把我背出来。” 东方玉菲摇了摇头，道：“所以说，我们渡过那一劫，也算是共同经历生死一场？” “不然呢？”龙起翻了个白眼说道。 “所以，我突然觉得当初选择你作为契约伙伴还算是个不错的决定。”东方玉菲低下头，微笑着说道。 这么一瞬间，龙起觉得似乎看见了当初那个在青楼里装作窈窕淑女的她，愣神一下。 龙起心里咯噔一下，道：“你，今天怎么了？” 东方玉菲依旧是微笑着说道：“没什么，只是许久未见，怕你身死异处，影响到我。” 龙起撇嘴道：“这话应该我说，就怕你什么时候犯蠢出事了还得要我帮你善后。” 两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笑了起来。 龙起笑着轻声道：“好久不见，东方。”说着就要再次去拥抱她。 东方玉菲没有拒绝，也伸手环抱在他腰间，玉指在他身后扣起。 龙起本来没有比东方玉菲高出多少，但身躯经受那千年魔物大蚌的洗礼之后，比东方玉菲高出了整整一个头。 东方玉菲贴在他胸膛上，轻声道：“幸好有你，不然我未必能渡过......” 以最后龙起硬抗的那赤红雷霆，是她绝对承受不了的雷劫，就算达到劫心境。 龙起鼻尖呼出气，怪笑道：“那你当年还想弄死我？” “现在说这个干嘛？”东方玉菲觉得他不解风情，白了一眼。 龙起道：“那现在是不是该补偿补偿我？” 感受到龙起身躯的火热，东方玉菲自然知道他想做什么，轻声道：“怎么就只过了一年就这般急色起来？” “以前也是啊，只不过我都切割给心魔去了，现在回归，也就回来了。” 龙起慢悠悠地解释道。 “神经病。”东方玉菲笑骂道。 龙起这样做真的会把自己搞成神经病，疯了的概率很大，这种事他也敢做？而且，他当时是怎么做到的？ 龙起解释道：“或许当年我坠入深渊，接触到下面的东西时就开始切割心魔了吧。” “那现在呢？”东方玉菲关心地小声问道。 龙起摇了摇头，很无所谓地说道：“失败了。” 当初为了能够与枯鸦先生有抗衡些许的实力，也为了能够安全拿回身躯，他与心魔重新融合在一起，没有将之分离出来再消灭。 杀死自己的一部分？他也没想明白自己是怎么疯到这种地步的。 东方玉菲抬头望向他，说道：“你就是你，别再想其他。” 龙起嗯了一声，道：“我会的。” 接着，他又说道：“怎么，今夜我们长久未见，再出格一点如何？” 东方玉菲盯着他，转而笑道：“想得美。” 龙起邪笑道：“你真是个妖精，我可不觉得自己把持得住，嘿，今夜你不从也不行。” 东方玉菲依旧是笑着说道：“我真没有这方面的想法，也请你自重。” 龙起盯着她漂亮的眼睛，道：“真的？” 东方玉菲肯定地点头。 龙起无奈地说道：“反正我是不会允许我的契约伙伴和别人......我们都被人王契绑定了，这有什么不可以的？” 东方玉菲笑了一下，闭上眼，轻声道：“因为我看见了，你的未来没有我。” 她睁开眼，露出不解与迷茫，以及眼底的一抹悲伤。 那时的她，究竟会在哪呢？ 龙起抱得更紧了，沉声道：“那些东西我不会信的。” “可我信啊......” 东方玉菲惨笑一声，道：“我能够看见的，都发生了，包括遇见你......” 龙起蛮横地说道：“既然遇到我，那就是我说了算，命运也不能再跟我开玩笑！” 东方玉菲贴在他胸膛上，小声道：“我也希望......” “所以，不管他前路为何，我们还不如珍惜眼前。”龙起说道。 东方玉菲闭上眼，嗯了一声，但说道：“可既然未来没有我，那何必我们都心伤一场。” 她又接着幽怨地说道：“而且你这么花心的家伙，我可不喜欢。” 龙起张了张嘴，问道：“我哪花心了？” 东方玉菲幽幽说道：“许心小丫头你敢说一声你没有那个意思吗？” 龙起哑口无言，完全找不出来能够辩解的理由。 接着东方玉菲又说道：“而且你不是最近才和某个女子欢爱过吗？怎么还惦记着我？嗯？” 她说着死死掐着龙起腰间，让龙起疼得眯起眼。 你怎么能看到这么多？龙起心中吐血。 东方玉菲睁大眼睛，眼波流转，美眸幽怨，道：“能说说她是谁吗？竟然比许心小丫头......呵呵。” 龙起义正言辞，道：“那是场意外，我答应过她绝不外泄。” “是嘛，不过让我猜猜，呵，是她吧？” 东方玉菲胸有成竹地说道。 你猜是谁啊？到底说不说？龙起心中郁闷地想到。 东方玉菲笑着放下环抱他腰间的两条玉臂，道：“还不快松开？今夜晚了我也累了，要回......啊！” 龙起却将她一把抱起，任由她胡乱挣扎，向屋内走去。 “你个混蛋！” 龙起说道：“我答应绝不强迫你，只是找你隔夜畅聊而已。” “鬼信呐！” 东方玉菲气鼓鼓地说道。 上了贼船，那自己不是成了被大灰狼捉住的小白兔？ 龙起汗颜，道：“真的，哎呦，难得说次真话。” “哼，算了信你一次。” 但龙起嘴角马上洋溢起淫，荡的笑容，道：“不过你刚刚提起她，我记得她挺喜欢给你换新衣服的，我也来试试，嘿嘿。” “混！蛋！” ...... 某个院落中，黎卿无奈地摇了摇头，道：“听到了吗，他们也不知道收敛收敛。” 陈黎源面色铁青，虽然有点远，但东方玉菲最后那两个字听的切实。 她咬牙道：“这混蛋！我......” “才刚刚回来就把你的心头肉夺走了？”黎卿有些好笑地说道。 陈黎源没有答话，只是咬牙切齿。 小七有些小脸发红，从黎卿手中接过烤肉，说了声谢谢。 没想到师父这么奔放......她心中小声嘀咕道。 陈黎源闷气不已，拿起烤肉一顿猛啃，却仍是消不了气。 ...... 远在南州腹地的九极宗，今夜却不安静。 武漪清居的房间内，她轻轻靠坐在椅子上，对韩小姐和许心叮嘱道：“这次出行，你们务必小心。” 虽说南州内的隐患已经被安于秋在这段时间内几乎肃清，但不免还是有危险。 即使她们身上有安于秋亲自设有的保护禁制，但武漪也不敢大意，再交给了她们各自一枚传送符石，这是她许久前刻画的，如今已再弄不出来...... 韩小姐小声说道：“武姐姐放心，我们一定会安全回来的，西海那边也不敢太过放肆。” 武漪点了点头，师尊不在，为她们送行的人只能是自己。 许心抬头小声问道：“师姐，你能告诉我那天究竟怎么了，宁小仁怎么突然跑了？他究竟去哪里了？” 她又朝韩玥看去，道：“二师姐你也知道的是吗？为何你们都只瞒着我？” 韩玥低下头，她确实知道。九极宗之内也只有安于秋和她知道武漪与宁小仁那天怎么了...... 武漪沉默了一下，平复了一下情绪，温声道：“等你这次回来，我就告诉你......” 反正到时候也是瞒不住了...... 韩玥抬头看了她一下，眼中满满的担忧。 许心小声道：“多谢师姐。” 两人离开了武漪的房间。 察觉到两人已经远去，武漪突然捂胸呕吐起来。 良久，她才平复过来，将脚边的坛子以阵法处理掉。 距今已经过去快一个半月了...... 安于秋出现在她房间里，关切地看着她。 但武漪却先问道：“师尊您回来了，没出事吧？” 安于秋将染血长剑背负身后，摇了摇头，道：“我没想到会这样......” 武漪摇头，眼中无法下定决心，道：“这不是师尊的错，都是我的命......” 安于秋坐在她身边，拉过武漪手腕，三指轻触寸口，沉默了一下，小声问道：“那个孩子......” 武漪眼中湿润，她没想到当日的错误还要延续下去，咬牙说道：“我绝不会让孩子出现在世间的......我从未有过准备，何况，若是知晓其父亲是个怎样的人渣......” 那日之后，她回到九极宗，直到最近几日才发现不对，她竟然怀上了龙起的孩子！ 这样的事情她绝对不能接受！这个孩子出现在世间一定不会幸福......因为孩子的父亲是那个人渣！ 安于秋能够理解，但又同时说道：“但这个孩子是纯粹黑雾所化，已与你连为一体，若是你强行......” 若是武漪强行打掉，只怕自己早就朽败的身躯彻底没有希望，而且直接死去。 魔主已死，其部分力量被龙起得到，与他融为一体，这种层次的力量安于秋也无法能够处理。 因为那是天地封锁前的力量，现今无人可以达到。 武漪喘着气，脸色灰暗，泣声道：“师尊......我再想想......” 安于秋点头，搂过她的肩膀，轻轻拍着这个自己看着长大的弟子。 武漪靠在她怀里，无声地流泪。 第三卷 纷乱世间 第八章 你们被出卖了 翌日，东原与南州边界的众人汇合，陈黎源不满地看向龙起，调侃道：“昨夜你们当真好生欢快啊。” 龙起很不要脸地笑着点头，东方玉菲立马急了起来，使劲捶打在他肩上。 昨夜我们不是什么都没有发生吗？你点个屁头！ 龙起确实没有强迫她，两人只是相拥入睡去了，但她觉得自己的解释会很苍白无力，索性也懒得解释了。 黎卿出言道：“好了，如今我们也拿到了那件东西，也有着一名御空境加入，应该不会有太大危险，那就开始出发吧。” 黎义和段大铭郑重地点头。 但陈黎源看向站在龙起身后的女孩，问道：“小七呢？” “我要跟着师父。”小七淡淡地说了一句。 龙起头痛地摇头，小七才是通玄境，跟着去未免太过危险。 东方玉菲劝解道：“小七还是先去安全区域吧，我们先将你送过去。” 小七神色冷淡，面无表情地说道：“还有安全的地方吗？听说已经有至尊进入了天元界。” 除了龙起的众人面色一变，黎义抬手问道：“你这边都知道了？” 小七点头道：“嗯，吴岐城毗邻东原，早就得知了不少消息。” 龙起发觉自己低估了事情的严重性，问道：“东原具体情况怎么样？” 黎卿想了想，说道：“很不好，镇使下落不明，各家宗派势力各自为战，魔物踪影基本遍及整片东原，也就是这偏远地界这时才安定一些，不过也是早晚的事。” “所以说，不久后也会蔓延到南州？”龙起问道。 黎卿点头，道：“确实有这个可能，但魔物不会全部进入，还要与碎虚界中的我们对抗。” 那还好，龙起心中自语一句。 至少魔物的影响暂时还不会扩大，师尊与师姐她们也不必太过劳烦。 龙起抬头问道：“所以，其实我们在东原随时有可能遇上魔物。” 众人点头，这种情况他们就遇见过，突如其来的魔物导致了同袍的阵亡。 以前，他们这支队伍里是有通玄境的，而现在，要么晋升劫心境，要么就已经死去。 “目的地呢？”龙起问道。 黎卿摇头，解释道：“恕我暂时不能告知。” 除了他们小队本身的成员之外，不能有更多人知道。 现在的龙起对他们来说毕竟是个外来人，还无法确定能否信任，她不敢冒险。 龙起理解，但对此很头痛啊，如果很危险的话自己岂不是傻不拉几跟去送死？ 不过自己去是肯定要去的。 至于小七，那还是跟着他们吧，自己照看一下就是了。 毕竟是那神秘印记灌输给自己的记忆中以为故人的血脉，总不能当作看不到是吧？ 自己终究还是被那些记忆影响了。 他准备将那些记忆中的术法交给小七，也算了却了这段记忆的渊源。 “那现在出发吗？”龙起问道。 黎卿点头，道：“走吧。” 众人跟随她离开，肉眼可见，她就是这支队伍的主心骨。 龙起朝看向他的小七招呼道：“我们也跟上吧。” 随后一行人离开了关隘。 ...... “这就是东原吗？” 从一处高崖上下去后，小七感叹一句。 龙起问道：“怎么了？” 小七解释道：“常听闻南州多丘陵山地，而东原是一望无际的平原，原来仅在我生活这么多年的地方不远处，就已经是这样的景象。 小七这话说的，就连陈黎源、段大铭这些在南州土生土长的人都心生感叹。 他们刚刚经过的山崖高度差不多七八百丈，如同一道天堑一般，如今回望，只见那崖壁耸入云宵。 黎卿却叹息道：“正因如此，东原才会在这次魔物来袭时如此被动。” 龙起凝神远望，确实，东原一马平川，魔物大军横扫而来，根本毫无地势阻挡。 而以修士的身躯去与魔物碰撞，实在太过吃亏。 他低语道：“这里会遇上魔物吗？” 段大铭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谁也不敢保证。” “接下来怎么走？”陈黎源双手环抱，召唤出了自己的白虎源兽。 黎卿道：“向东。” 随后便自己先走去了，没有回头地朝龙起说道：“使用那面镜子吧。” 龙起点头，并问道：“这玩意儿哪个宗门能够制作出来？” 他催动这面镜子，一道莫名的气息掩盖了他们。 陈黎源说道：“一件古物，现在根本没法制作，所以才被那宗门当作镇宗之宝。” 龙起点头，并问道：“需要我飞到天上侦察吗？” 陈黎源赏了他一个白眼，道：“魔物眼睛灵光的很，你是直接想暴露我们吗？” 龙起看向她那源兽，道：“你这不也是会暴露？” 陈黎源望天说道：“这不是有你那面镜子吗？我懒得走。” 同时，她也是为了随时准备应对突如其来的危机，她的不少手段都在傀儡和源兽身上。 龙起无奈，继续跟着走去。 陈黎源继续朝他身边的东方玉菲问道：“东方，要不上来？” 东方玉菲笑着点头，跃到陈黎源身后。 后者对龙起挑了挑眉。 龙起翻了个白眼。 段大铭看着他们这样，笑了一下，这一年来难得的时光。 走了半日左右，他们都是沿着小道而行，在低矮的树林之间行进。 “前面有情况。”黎卿突然压低声音说道。 众人跟在她身后，小心翼翼地向前方走去。 “有魔物，不少。”龙起平淡地说道。 黎卿愣了一下，点头确认，没想到龙起的感知比她还要灵敏，不像是个刚刚步入御空境的家伙。 众人心头有些沉重，这么快就遇到了吗？难道说现在失态已经发展的很严重。 “不对。”龙起冷声说道：“它们朝我们包围过来了，应该是来找我们的。” 黎卿只能察觉到不少魔物的气息，不晓得具体是什么情况，道：“你确定？” 龙起是拥有着黑雾的人，对魔物的感知比一般人强上太多，点头肯定。 “不是都有那面镜子了吗？”陈黎源低语一句。 黎义与段大铭都拿出自己的武器，一人是长剑一人是各种看起来不靠谱的瓶瓶罐罐。 东方玉菲看向龙起，难道是他的黑雾？ 但龙起轻微地摇头，不可能，拥有幽暗界之后他已经能够隐藏。 他肯定地说道：“你们身上被人下手脚了，能被定位到。” 这是他第一时间想到的解释。 “原路后撤。”黎卿平淡地说道。 没想到，他们才开始前往那个方向，就已经被发现了吗？ 众人开始朝原路飞快地移动。 但龙起和黎卿都同时皱起眉头，黎卿更是说道：“它们正朝我们这边飞速赶来。” 龙起点头，沉声说道：“他们就是来针对你们的。我们的速度不可能脱离。” 黎卿命令道：“原地休息，准备作战。” 同时对龙起叮嘱道：“你负责护好他们，尤其是你的弟子，我来动手。” 她相信自己要比龙起强上很多，而有了龙起这一名御空境之后，她的压力也小了不少。 龙起点头，知晓分寸。 没过一会儿，魔物便到达了。 是一头御空境的魔物，一条通体紫黑的大蛇，载着众多魔物在它庞大的身躯之上，飞快地赶到。 一看见众人，便飞快地俯冲下来，众多魔物落地将他们包围起来。 大蛇口吐人言道：“终于叫老子找到你们了！” 魔物之中，不止它一个御空境，还有两头如站立的百足蜈蚣体态的魔物。 龙起说道：“看来知道你们任务的人中，有想要你们死的，你们被出卖了。” “没想到。”陈黎源沉声说道。 没想到竟然还有内奸，出卖了他们的行动，更是在他们身上动过手脚，暴露了位置。 黎卿毫不迟疑地说道：“马上将我们出发前到现在得到的一切东西销毁。” 众人没有多言，直接摧毁了自己身上的一批器物。 虽说有些一次性物品是不错的杀器，但难保不会被动过手脚，变成携带在身上的炸弹。 黎义突然出声道：“是这东西！” 众人目光望了过去，只见他手中的是一枚短小的飞剑，正散发着细微的波动。 黎义连忙扔出，被一名御空境魔物接到手里，果不其然，他手中也有一柄相仿的小巧飞剑。 “嘿嘿，发现了啊。”那魔物上百条细小手臂中，有两条与人族差不多比例的。 此刻它阴笑着说道。 但黎卿马上动手，手中浮现一柄大剑，朝魔物斩去。 大蛇吐着猩红的信子，说道：“你们对付她，其他人交给我。” 它没有察觉出来除了这名女子之外还有其他御空境修士。 两头“百足蜈蚣”朝那双手挥舞着巨大剑刃的黎卿包夹过去，但被她那朴实无华而又威力强大的斩击不断击退，只能缠住她，最后等大蛇杀光其他人才有把握将黎卿杀死，不然，它们可能得付出其中一位的生命。 但他们却听见大蛇的怒吼。 “不可能！还有一个！”它怒吼着自己竟然也被瞒过了。 围攻黎卿的御空境魔物看了一眼，只见龙起手持幽雷长枪，掷出雷光，竟然稍微击退了一下大蛇。 第三卷 纷乱世间 第九章 “宁师弟现在这么强的吗？”段大铭喃喃一句，有些惊讶。 大蛇被他那一下雷枪炸到，不仅被轰退，体表更是出现一个血洞，漆黑粘稠的血液不断流出。 “东方，你们照看好小七，我来对付它！”龙起大喝一声，再次凝聚一支长枪，只不过这次是黑炎缭绕。 大蛇身躯在空中不断移动，但它惊骇地发现，不管它怎么移动，都无法逃脱龙起神识的锁定！ “砰！”黑炎长枪再次轰到它身上，声势没有之前那么剧烈的，但给他带来的痛苦却更甚。 那黑炎在不断灼烧侵蚀它，而且其中的气息让它格外惊惧。 它怒吼道：“原来，你就是那个窃取吾主力量的人！” 它没想到这人不仅离开了通天塔，更是来到了东原，亲自让它撞上。 “明明承受吾主力量，为何还要与这群天元界之人站在一起！”大蛇质问道。 龙起哼了一声，吼道：“你们的主已经死了！现在这力量是我的！如何使用，没有你说话的资格！” 两者短短几句，其中却让除了东方玉菲的众人惊愕不已。 龙起的力量是来自魔物的主？那就只有一个，被封印在天元界多年的魔主。但龙起之前说魔主已死？ 这是何等令人动容的消息，魔主已死，那不是说天元界长久岁月以来的苦难就要结束了？ 而龙起已经动用人王契，汲取了东方玉菲妖族血脉的力量，身体变得更加强横，朝紫黑大蛇扑去。 剩下的众人惊愕归惊愕，但经历不少战斗的他们也在各施手段。 东方玉菲以源气所化花瓣高悬于自己头顶，花瓣划出轨迹，杀伤敌人，同时也在动用自己部分的妖族血脉，双手变作锋锐的利爪，与魔物近身搏斗，但不敢离开小七的周围。 段大铭手中似乎有数之不尽的瓶瓶罐罐，每一瓶里面装有的都是些剧毒之物，他表示这都是自己用一些大补之物搭配出来的。 只见他五指间夹住四枚乌丸掷出，向两三头劫心境的魔物掷出，在它们周围爆碎，化作浓烈的紫气，就连魔物那强大坚韧且对毒药抗性很高的血肉都抵挡不住，马上就皮肤溃烂，看起来十分凄惨骇人。 显然这乌丸对它们造成了不小的伤害。 而在下风向的陈黎源马上坐在白虎源兽上转移，来到小七身边，将她一把拉上源兽。她来照看，总归方便上一些。 她再次双手结印，再次召唤出其他傀儡。 这次是一些魔物的尸骸，被她召唤而出，甚至她将刚刚杀死的一头劫心境魔物转化成了自己的傀儡，只是稍弱一些。 白虎昂首咆哮，一道道白波从它的口中喷吐出，冲散魔物的阵型。 但被大蛇运输过来的魔物实在太多了。 黎义在魔物群中板着脸，双手握住长剑，以及其凌厉的剑招与三头劫心境魔物对抗。 如此数量的魔物，来的最少是劫心境，若非他们不是一般的小队，早就折戟在此处了。 但这只小队幸存下来的几乎都是天骄级别的任务，没有一个是凡俗之人。 龙起在高空中紧盯着大蛇，问道：“你们受谁的指使？又受谁的通知？” 紫黑大蛇两只竖瞳闪烁阴险的光芒，狞声道：“你以为自己必胜了吗？” 它庞大的身躯冲入云霄，腾云驾雾，只不过架的是一团毒雾，正在从它口中不断喷涌出来。 龙起双眼一愣，阴险的玩意想用毒？他立即展开幽暗界，将大蛇与与毒物包裹在内。不过这样释放幽暗界并不撑得了太久，他必须立即解决对方。 “吾族至尊的幽暗界！”大蛇惊叫道，身形在毒物中若隐若现。他是从何处得来的？不是说，那位至尊已经在当年就死在天元界了吗？ 龙起嗤笑道：“原来你知道啊？”但他立即动手，没有给大蛇继续拖下去的机会。 他近身之后，长枪瞬间刺入大蛇体内，随后会做黑雾，在它体内散开。 “啊！”大蛇扭动起来，那是因为只要龙起愿意，这黑雾对魔物来说就是最致命的毒药。不仅难以抵抗，而且还会溶解它们的力量与血肉，被黑雾尽数吞噬。 龙起大致能感受到魔物整个族群之中的那种等级森严，上位者可以随意支配弱者。 但龙起不觉得有什么反常，人族妖族不也一样吗？只不过没有这么强大的克制关系，换做了实力、人脉、资源等等，但最后做的事情与魔物没有什么两样，都一样令他恶心。 将不少黑雾注入大蛇身躯之后，它扭动地同时不断地用自己庞大的身躯撞向龙起，这是它最强的攻势，曾经被它以肉身砸烂的御空境魔物都不知道有多少。 可以说，在魔物之中，它也是属于同境肉身最强横的那一批了。 可惜，它遇到的是龙起，一个经由魔主黑雾淬炼、由千年大蚌孕育的精华洗礼、又有高等妖族血脉加持的人。 可以说，他即是人形蛮兽，同样可以依靠自己的肉身打爆一些肉身孱弱的修士。 龙起黑雾从体表涌出，覆盖在他双手之上，形成了一对巨大的漆黑利爪。 他伸出双爪牢牢抓住大蛇横扫过来的身躯，并顺势而动，除了感到自己肺腑震荡不已，就没有感受到任何损伤。 “你！怎么可能！”大蛇厉叫道。它本是魔物之内最有希望踏入第七境的之一，但现在却遇到了最为克制它们的存在，源自魔主的力量。 可现在，主上的力量被敌人持有，反而被用来针对自己。 不！不可能！主上的力量怎么会认可一个人族！ 主上为什么要留下自己的力量！您想的话，无人可以凌驾于你的力量之上！您可是放眼大界都是最顶尖最完美的存在！怎么可能会让自己的力量被宵小玷污！ 就算您消逝了，为何要把自己的力量留给敌人啊！ 主上！您告诉我！ 但没有人可以回答它心中的问题，它注定要带着自己的无知与不解死去，死在此处。 龙起黑雾所化的双爪已经嵌入大蛇庞大的身躯之内，它原本坚硬无比的鳞片在此刻根本没有一点用处，被两只黑爪无情地洞穿。 龙起凌空而立，竟然稳定下身形，以自己渺小的身躯竟然将大蛇抡动起来！ 与此同时，他身上黑炎不断浮现，顺着他的双爪不断向大蛇身上蔓延过去。 这大蛇本就是靠着无坚不摧的躯体横扫战场的存在，可现在自己引以为豪的肉身竟然被一个人族碾压，它又有何取胜的可能？ 黑炎蔓延了大蛇整具庞大的身躯，那阴冷幽深的火焰正在灼烧它的灵魂。 而龙起看实际差不多，顺着其躯体跃到乐它头颅之上，正正站立在它两只凸起的竖瞳前方。 龙起神色冷漠，眼中瞳术运转，那诡异恐怖的图案从他眼中浮现。 龙起想起来了这与他自己引灵刚刚成功的时候感受有些相似，难道说那时候瞳术就已经初现端倪了吗？可为何要等到第五境才能够使用？ “这......这是什么！”大蛇敏锐的感知本能地察觉到龙起双眼之中的恐怖，厉叫出声。 随后，又咆哮道：“你竟敢！竟敢动用这种恐怖的东西！” “能为我所用即可。”龙起冷漠地说道，随后投射出双眼的图案，烙印在大蛇头颅上。 此刻，它还在遭受黑炎不断地灼烧。 龙起不想再拖延了，以黑雾凝聚出来的长枪刺入大蛇头颅之中，不仅毁坏了其脑子，搅成一团浆糊，黑雾更是连它的灵魂都吞噬泯灭。 此刻，烙印在其巨大头颅上的花纹迅速向大蛇整个身躯扩散，没过多久就变成了龙起控制的一具活尸。 龙起收起幽暗界，回归到天空中。 大蛇庞大的身躯一露面就吸引了注意，退到一起背靠背的众人很是吃惊。 “那蛇怎么变得那么恐怖了，让我看起来都头皮发麻。”陈黎源小声道，操控着自己的傀儡阻挡着魔物。 段大铭点了点头，道：“但它好像死了。” 这时，东方玉菲远远看到了龙起发光的赤红眼眸，那瞳孔中的图案深深印在她脑海中，让她心悸不已。 “瞳术？”她下意识地说道。因为她自己也是瞳术的拥有者，能够辨别出来。 只见被龙起控制的大蛇死尸变得恐怖不已，浑身全是一道道令人头皮发麻的恐怖图纹。 龙起站在大蛇头颅上，操控着其向下方横扫过去。 此刻大蛇尚还坚韧的身躯成为了他最强大的武器，将劫心境的魔物碾死不少。 众多魔物还未反应过来，就被大蛇庞大的身躯击中，顿时死伤不少。 它们只发现带自己而来的强大同族突然死去了，而且身躯还被敌人给操控住了。 “喝啊！”黎卿双手握住巨剑横扫，将两头御空境魔物击退，其中一头魔物已经被砸断不少手脚，黑血爆射。 看了一眼龙起，道：“完全是邪修的手段，麻烦的家伙。” 第三卷 纷乱世间 第十章 杀意与肃清 龙起踩在大蛇头颅上，如今已失去神智而冒出火光的两只巨大竖瞳中有着和龙起瞳孔中一样的图纹。 他要，趁着这具身躯还有利用价值，用来对付原本与它同一阵营的魔物们。 “咦啊！”其中一头蜈蚣魔物尖叫一声，朝龙起与其脚下的大蛇活尸奔去。 它必须阻止活尸对魔物群的屠戮，而另一头牢牢拦住黎卿，但却难以独自对抗，被那沉重的巨剑不断劈砍得后退。 又不少劫心境的魔物冲上来试图阻止黎卿那狂放的攻势，但却被卷入巨剑卷起的风暴之中，瞬间被砸成肉泥。 黎卿拎着那巨剑，抡起风暴，朝蜈蚣魔物冲去，最后顺势跃起一砸。 “啪！” 巨剑将蜈蚣魔物砸扁，黑血爆射，不少肢体已经被砸断，散落一旁。 “不......”蜈蚣魔物虽然连身子都被砸扁砸成肉泥，但依旧没有死去，艰难发声。 但迎接它的是黎卿手中的巨剑，她划开自己掌心，鲜血滴落在剑刃上，然后重重砸下。 “砰！” 地面上都被她砸出一个巨坑，而那蜈蚣魔物连渣都没有留下。 而另一边，龙起操控着大蛇，同时手中掷出长枪，在魔物群中砸出一个又一个爆炸。 他身形化作黑雾从大蛇头颅上幽幽滑动，最后带着手中的长枪刺穿了迎面而来的蜈蚣魔物，再由大蛇张开血口将其吞下。 随后大蛇盘旋而起，将不少魔物圈在中央。 龙起退开了一段距离，并朝众人喊道：“退！” 随后大蛇身体上诡异恐怖的图纹发出夺目的光亮，身形扭曲膨胀起来。 “嘣！” 一声巨响，大蛇活尸杂碎，血肉横飞，将围起来的与附近的魔物都炸的粉身碎骨。 众人得到龙起提醒，并没哟被大蛇尸爆的威能波及。 一抹红芒重新回到龙起眼中，那大蛇的尸身已经控制不住了，也失去了身为御空境的威力，龙起便毫不犹豫地将之舍弃，发挥其剩余价值。 然而操控这么一头肉身恐怖的东西之后，龙起觉得自己要过上好些时候才能继续使用瞳术了。 若不是自己黑雾对魔物来说简直无坚不摧，不然就是换做黎卿来劈砍，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将这大蛇砍伤。 看了一眼黎卿手中的巨剑，龙起觉得大蛇很针对她。 只不过它犯蠢，想先自己杀掉其他人，再解决黎卿，只是没想到有龙起的存在。 要是换过来，自己未必能轻易解决两头御空境魔物，这是魔物之中的佼佼者，有些手段格外针对天元界的生灵。 只是，细想之下，只能说明魔物们很相信所得到的情报，才不远迢迢来狙杀黎卿一行人。 天元界的阵营之中绝对出现了奸细，而且能够接触到的东西不少。 但龙起不屑地笑了一下，人呐，正常，没有些乱七八糟恶心至极的勾心斗角，那还叫人吗？ 看着砸到身边的血淋淋半个蛇头，陈黎源脸色难看地说道：“什么恶心人的邪道术法？” 于她坐在白虎源兽身上的小七眼中流露出渴望，什么术法重要吗？她只想要力量。 和她师父一样...... 东方玉菲有些担忧地望着龙起，双手环抱，低下头沉思。 他到底又经历了什么？为何又多出这种邪恶至极的手段，难道自己最担忧的一点未来真的会在他身上应验？不，那不会的，那是已经确定所看到的是虚假的...... 她开始质疑起自己的妖灵瞳来。 黎义与黎卿这两位来自碎虚界要塞的修士也不满龙起的这种手段，在他们看来那是魔物这种丧心病狂的东西才会使用的。 同样出自名门正派九极宗的段大铭比较能接受，自己也是用的他人眼中的登不上台面的手段。 就连自己师父都不止一次劝导自己放弃这种邪门歪道的炼丹术，这只炼得出毒药的炼丹术。 但他不甘，不甘自己按别人的老路去，只能按照典籍上一张张所谓的丹方。他不止一次确认了一些丹方之中的错误与瑕疵，这也是为何他那师傅这等对他寄予厚望的原因。只要他回归正常的炼丹术，师傅曾承诺九极宗下一个药宗宗主就是他。 三头御空境魔物已死，剩下的魔物阻止不了龙起与黎卿的屠杀，其他人手下也沾着几条劫心境魔物的性命。 在龙起黑雾的格外关照之下，没有一头魔物逃走，只剩下此地的一地魔物尸体。 段大铭如释重负地说道：“以往遇上这等规模的魔物，我们怕是连走都不好走。” 而现在，他们竟然毫发无伤，这都得多亏龙起操控的大蛇自爆炸死了不少劫心境的魔物，不然磨都能将他们磨死。 但黎氏兄妹却不敢苟同，黎卿看着龙起不断以黑雾从魔物的残肢中吞噬力量的行为，皱眉不已。 这是连所有要塞之中就算畸变的修士都不愿做的事情，这是他们之所以区别于魔物的缘由之一，是尚还作为人的底线，也是林毅经常在耳边教训的...... 而龙起却将他们观念之中的这等底线弃之不顾，甚至狠狠践踏...... 龙起平淡地说道：“力量本质上都没有区别，只是如何使用罢了。” 但黎卿却冷声道：“千方百计追寻力量的家伙最后必定被失控的力量反噬！” 但龙起嗤笑了一声，低垂着头说道：“那是你们，没有任何力量的意志，能高过我！” 他心中坚信自己能驾驭住以这等不耻手段得来的力量，毕竟，现在就连魔主遗留下的力量都能为他掌控了。 他与心魔融合再回归本体后，至少已经掌控了自己体内黑雾的全部，这才得以步入御空境。 黎卿皱眉说道：“魔主的力量绝不会这么简单，你这般在世间使用并将之壮大，也许终会招来祸患。” 龙起沉默了一下，说道：“但它是我的立身之本。” 黎卿沉默下来。 众人看着突然剑拔弩张的两人，围上前来劝解。 黎义打圆场道：“龙兄，不妨说说为何你能得到属于魔主的力量，我姐姐她只是觉得可能对你产生威胁。” 龙起心里笑了一下，没想到平时愣头愣脑的家伙关键时候说的还挺委婉。 龙起哼了一声，道：“算了，也不是什么不能说的。” 他便将前因后果讲出一些。当然，他只是说自己濒死误入深渊，最后与里面的黑雾融合而已，忽略了西海镇使、黑衣女子等顶尖存在。 他自己也不相信，区区引灵境界的自己，竟然能够接触到这些存在？ 听闻了龙起的诉说，黎卿的脸色缓和了一些。毕竟，龙起是依靠黑雾而活，也没有办法不是？ 众人听说了他的往事，叹息一声，陈黎源拍了拍他的肩膀，缺什么也没说，一切尽在不言中。 段大铭低声道：“宁师弟之所以占据不属于自己的身躯原来是因为这样......” 小七也明白了一点，但问道：“师傅你又是如何找到我曾祖父的尸身的？” 龙起随口说道：“在那深渊之中，我醒来时就已经进入那具身体里面了。” 毕竟，他要隐瞒黑衣女子的情况，只能这样说道。 小七点了一下头，垂下头若有所思。 龙起深呼吸一下，道：“好了，先别说这些了，黎兄手中被定位到的那柄飞剑是怎么回事？” 黎义歉意地向众人行了一礼，道：“那是配给给我们的一次性物品，用来杀伤敌人的飞剑，但没想到我手中的却出了问题。” 东方玉菲也解释道：“这东西我们都有的。”之前其他人也销毁了一批身上的东西，包含这玩意儿。 黎卿却训斥道：“你差点害了我们全部！” 黎义低下头，不敢朝姐姐看去。 龙起问道：“这些配给相关的人有多少？” “多了去了。”段大铭回答道：“光是铸造这东西的人都不少，更别说还有负责分配、配送到每一支小队手上，可以说所有后勤都脱不了干系。” 龙起点头，摸着下巴沉思，眼中闪过一抹狠厉。 陈黎源思索了一下道：“我们再检查身上的东西吧，现在任务也不知道怎么办？” “任务取消。”黎卿坚定地说道：“我不能让所有人都去送死，再排除所有可能的来自内部的危险前。” 那个侦察任务很重要，但不能让他们去送死，回去之后，或许可以派能腾出手的更强的修士去。 最重要的是，他们已经暴露，侦察的任务不再具有意义，迎接他们的只会是经受掩盖的事实和天罗地网。 但，究竟有什么它们这么紧张的，直接先派出力量将自己等人狙杀？又是什么能让天元界的内奸都冒着被察觉的风险？ 显然，这样一想，身在天元界的内奸，能了解到的情报很多。 确定各自身上再没有问题时，众人朝天元界附近的临时据点动身。 龙起心中起了杀意，必须肃清那些奸细，之前奸细害得师姐前路尽断，现在又差点害死他们一行人！ 第三卷 纷乱世间 第十一章 我们一口咬定 由黎卿带队，众人开始返回天元界势力的据点中去。 一路上，都看到了不少隶属于天元界的势力，大部分是前往据点附近避难的。 龙起看到不少难民，大多还是凡人，拖家带口，有上顿没下顿的。 当然，这还算好的了，还能拖家带口，也不知道有多少家破人亡，和妻离子散，也不知道每一个人的身上，究竟都背着怎样的故事。 总之，龙起不敢深入了解。 这一路上，他们通过那面镜子遮蔽气息之后，倒是在没有被魔物察觉到，甚至，就连自己人都瞒过了。 实在是经历了背叛的众人不再敢相信自己人，不能以自己的性命作为赌注。 陈黎源感慨道：“或许，当我们把内部有问题的消息散播出去，他们的目的就达到了。” 是啊，这样就可以从内部构建不信任与矛盾，消解他们内部的战斗力。 “妈妈我饿......” 走在难民营中，扮成普通人的众人听到了不远处一个小孩的哭闹，忍不住侧目。 他的母亲搂抱着他，细声安慰道：“好了好，就快了，马上那些大人们就会将食物运过来了。” 但其实就连妇人自己也不相信。 已经很久没有食物了，她怀中的男孩已经饿得睁不开眼睛，其实她也是，全是以还要照看孩子的信念苦苦支撑下来的。 东方玉菲有些忍不住，想拿出自己的干粮。 但龙起立即将她伸手拦住，问道：“这里遍地饿殍，你拿出食物给一人，便会有百人千人眼巴巴望着你，届时，你又有多少干粮？” 陈黎源不满地看了他一眼，对龙起呵斥道：“你未免太不近人情？东方，我们走。” 说着拉着东方玉菲过去给予那对母女一点食物。 那妇人倒是各种感恩戴德，简直将两位女子当作了再造恩人。 但，后续又有很多人围了上来。 有正常的，可怜地望向东方玉菲与陈黎源，但也有贪心的、嫉妒的，大喊着：“凭什么只给他们！” 这让陈黎源与东方玉菲都好生为难。 不近人情？龙起自语一句。我怎的不近人情？在这里，你们有谁更能比我知道快要饿死是什么感受？ 他冷着脸上去跺了一脚，地面震颤，众人不再敢说话，乌泱乌泱一群人鸦雀无声，但还是有面黄肌瘦的可怜人看着他们。 龙起冷脸问道：“谁负责运送食物的？” “是......是炎月教的修士大人们......” 有胆怯的声音响起，提醒龙起。 “对对！就是他们！” 也有义愤填膺的还有些力气的人大喊。 “他们在哪？”龙起问道，随后便有人给他指了个方向。 龙起点头，朝那个方向走去。 陈黎源不爽地问道：“那家伙干什么去？” 黎氏姐弟走过来，段大铭和小七则与龙起走去。 找到了那群所谓炎月教的修士，龙起之前从众人口中了解到一些情报，他们宗门早就被攻破，是来避难的。 可龙起见到的不是一群面黄肌瘦的修士，是还在洋洋大睡的。 他哼了一声，凭空抓过一个呼噜震天的家伙，当着所有人的面掐死在手中。 “你是什么人！” 有一名劫心境的修士过来大喝出声。 龙起抬眼望去，看到那英姿神武的家伙。 只是随手打出一道幽雷，就将他炸碎在高空之中。 下方更弱的修士哪里敢造次，纷纷下跪求饶。当然，也不乏顽固分子，怒目盯着龙起。 “为何不去运食物？受到庇护的你们不是该尽自己的本分？运送食物对你们来说不是难事吧？”龙起冷声说道。 一名离他近的修士颤声道：“大......大人，外面随时可能有魔物，以我们这点修为，哪里敢去啊？” 龙起摇头笑道：“不是你们去，还有谁去？他们吗？”龙起指着下方面黄肌瘦的那群普通人，以及被他们排挤的散修或是少数其他门派的修士。 无人敢再答话。 龙起朝段大铭问道：“段师兄，可有某种慢性毒药，一段时间后发作的那种？” 段大铭点头，这当然有，毫不迟疑地交给了龙起数个瓷瓶。 龙起微笑着说道：“来，一人一颗，够你们吃的，不要抢。” 那炎月教的修士都愤怒地看向他。什么人？竟然想掌控他们的生死吗？ “混蛋！你以为我们会听你的......啊！”一人刚刚恼怒地站起发生，就被头顶一道幽雷劈下。 众人惊恐地望去，发现头顶直接挂着一朵雷云，电光闪烁，骇人至极。 龙起微笑道：“来，谁不想吃，告诉我。” 没人应答，也没人上前，龙起再劈死在最显眼位置的一人。 这时，终于有人上来从他手中拿过毒药服下了。 而一人动了，后面就会有更多人动，陆续全部人都服下龙起手中的毒药。 至于宁死不屈的，就被劈死了。 做完这一切，龙起微笑道：“做好你们的分内事，过段时间会给你们解药。” 说完，就带着段大铭与小七走了。 段大铭抓头问道：“宁师弟，过段时间我们怎么将解药给他们，届时我们在哪都不知道？” 龙起摇了摇头。段大铭了解了。 小七也了解了，但问道：“他们造反怎么办？” 龙起低声冷淡地说道：“运完一批食物，他们就该死了，届时再派人过来就是。当然，得派各家势力混杂的队伍来，不然又成了‘炎月教’小据点。” 小七点了点头。 与东方玉菲他们汇合，他们远远地就知道龙起做了什么。 陈黎源一双凤眸眯起，问道：“为何不杀了那群尸位素餐的家伙？” “白痴，杀了他们你送食物还是我送？”龙起撇嘴说道。 “你！”陈黎源怒目相向。东方玉菲连忙拉住她。 龙起心中道，怪不得会喜欢东方那种蠢女人，原来你也是个白痴...... 黎卿问道：“最后杀了他们会不会有点可惜？”她看出了龙起的打算，但觉得会消耗东原现在捉襟见肘的人手。 龙起平淡地说道：“拖后腿的人本就无用，杀了也就杀了。” 尸位素餐，若是魔物来了你以为他们会抵抗吗？先跑的就是他们。 这种小群体就是祸害，是天元界势力的脓疮，最该有限铲除。 黎义吞吐地说道：“但炎月教的宗门领袖好像跑到了那片据点中了，不会针对我们吗？” “他不是参与物资配送了吗？”龙起似笑非笑地说道，这是他之前从众人的回想中想到的。 黎义皱眉道：“你是说......” “没错，我们一口咬定！”龙起笑着说道。 门人弟子不作为，宗门领袖安全区避难，与一支出生入死的小队谁重要，在此刻不言而喻。 而且，黎氏姐弟作为碎虚界来人，据点之中可是有长辈的，他们会愿意相信的。 有人得知炎月教的人已经马不停蹄开始运送食物了，便开始对龙起一行人感恩戴德。 但龙起不受用，他凭空抓起一个刚刚出言不逊意图挑拨且充满色欲地看向东方玉菲的流氓，将之捏死在高空中，朗声道：“我不是你们的恩人。” 人群之中开始慌乱与尖叫起来，就连刚刚受了东方玉菲与陈黎源恩惠的妇人也赶紧抱着孩子逃离，眼中对龙起充满恐惧。 他们都是一些平凡人，怎么见过这等杀戮的手段？ “你这又是何必呢？”东方玉菲轻声叹息道。 龙起无所谓地说道：“我不需要有人对我感恩戴德，因为我随时可能出卖他们。” “那我们呢？”陈黎源不满地说道。 龙起认真地说道：“你嘛，我大概率出卖，像东方我就不会。” 东方玉菲拐了他一下，说道：“嘴硬，别贫嘴了。” 龙起笑了一下，旋即向黎卿问道：“耽误很久了，该出发了吧？” 黎卿点头，众人再次踏上行程。 东方玉菲忍不住还是朝龙起问道：“我还是不能理解你阻止我。” “这个嘛，你救得了一个，救不了千千万万个。”龙起说道。 “所以就不救？”东方玉菲冷眼看向他。 你为何这等无情与冷酷？ 龙起点头回答道：“是的。” 陈黎源撇嘴道：“最后不还是救了吗？” 龙起摇了摇头，道：“非也，说不定炎月教那群人离开不久就被魔物杀光了呢？” 他看向陈黎源。 后者大怒，道：“你竟然要我做这种事！” 龙起摇了摇头，道：“你不想做也就算了。” 陈黎源双手按在龙起肩头上，富有英气的脸庞此刻充满怒火，道：“你也休想做！” 龙起叹息了一下，道：“听你的。” 后者怒火才渐渐消下去。 黎氏姐弟猜测到龙起的想法，都皱起眉头，他们不屑做出这种事情。 但段大铭和小七则认为龙起的方式可行。 他要将炎月教的人逼出营地，到人烟稀少的地方将之杀尽，以他的黑雾和陈黎源的魔物傀儡，不难伪造其与魔物有染，最后被卸磨杀驴的过程，只要黎氏姐弟将情况上报给碎虚界的长辈，一切顺理成章。 内奸的行为需要一个解释，不然据点之内人心惶惶。 东方玉菲看着冷漠的龙起，似乎看到了当初捏死一个内奸的至强者诸新。 那人，真的是内奸吗？ 第三卷 纷乱世间 第十二章 那怂蛋不怂 众人过了两天之后回到了附近的据点之中，此处由三位第七境强者领导，算是较为偏远的地方能配备的最强力量了，当然远远比不上战场最中心的位置。 当然，现在几乎整个南州都是战场。 刚进营地，一行人就受到质问，来自于据点之内的那位炎月教最后幸存的领袖，第六境。 这是一位鬓发刚开始发白的中年人，脸上已经带上不少皱纹，距离步入晚年也没有多少时间了。 其含怒低声向龙起质问道：“就是你给我教弟子下的毒？是吗？” 龙起面不改色，冷眼相对，点了一下头，不出声。 “混蛋！”炎月教的长辈大怒，就要动手，但似乎有所顾忌，威胁道：“你最好将解药交出来！” 龙起冷声道：“你在威胁我？”说着拿出一个小瓷瓶，当着这位第六境强者的面前捏碎，里面的药丸也化作粉尘，洒落在风中。 东方玉菲无奈地叹了口气，这家伙的表现那可真是，惹人发毛。 果然，那炎月教的中年人咬牙切齿，含怒出手，拍出一掌，烈焰缭绕。 龙起毫不畏惧，一掌相对，黑炎喷发。 瞬间，龙起被击退一大段距离，喉咙里溢出鲜血，勉强停住身形。一境之差，还是过于悬殊，尤其是第六第七这十分玄妙的两境。 但他手上的黑炎也附着在这位炎月教的第六境修士手上，只是一小会儿就将其皮肤烧烂，让一个第六境的修士都无法短时间扑灭，额头上都滴下汗水。 “呸！”龙起将口中鲜血吐在地上，以手拭去嘴角血液，冷声道：“废物！” “够了！”黎卿走到龙起身前，道：“不可胡作非为。” 但不管怎么看，她都是在拉偏架，明显是挡在龙起身前防备炎月教领袖下狠手。 至于第六境修士的攻击，她不一定接得下来，但换成对面这个废物，那还真就是一定。 一行众人也不怀好意地看着这名炎月教的修士。 他们已经打算咬定这人就是内奸了，所有人都需要一个交待。 没法找出内奸的时候，那就拿一个最没用又享受着某些待遇的家伙当替罪羊，反正他死后空出来的位置说不定还能有用。 现在，天元界不需要还妄图享福的人。 虽然陈黎源、东方玉菲、黎义都对此颇有微词，但为了此事能得到一个交待，还是同意了。 毕竟这位炎月教领袖的作为本就不配呆在这里。 带领宗门残余弟子逃到据点避难后，这位领袖快一年来只执行任务过一次，还拖关系将弟子安排在较为安全的地方，又不能尽到本分的义务。 可以说，没有他身后的那位第七境的话他早就滚蛋了，如今也不过是欠缺一个理由。 炎月教修士怒极，但认得眼前这名女子也是一位第七境的后辈，自己奈何不得，便怒声道：“你们的所作所为我已经禀报上去，给我等着吧！” 黎卿哼了一声，道：“那真不好意思，我们也是要禀报你的罪过，到时候看吧！” “笑话，我能有什么罪过？”炎月教修士冷笑道。 但黎卿不予理会，带着一行人离开了。 到小队休息的地方，黎卿道：“你们先休息，我去禀报。” 当然，只是向自己的师傅禀报而已。 黎义站起身，道：“姐，我也......” “你留在这。”黎卿斩钉截铁地说道。这里需要一个能让那炎月教修士顾忌的人留下，不然他垂死挣扎怎么办。 黎义无奈地坐下。 段大铭调笑道：“黎兄弟有这么好的老姐还不知足？” 黎义躺坐在椅子上，道：“有什么好的，这不让那不让的，也不知道她啥时候找个男人，也就没时间管我咯。” 众人摇头直笑，没想到这家伙天天惦记着姐姐嫁出去。 不过以那位黎卿的眼光水准，也不知道谁才能让她刮目相看？ 陈黎源有些感慨，自己也好久没见到兄长了，也不知道他现在如何？ 自己当初也是嫌他管着太烦才离开他那小队，带着东方玉菲加入到黎卿的队伍之中。 难得的休息，段大铭也忍不住笑道：“那你小子咋不去找个女人？” 黎义白眼一翻，无奈地说道：“她总是让我找个比她能耐大的，我咋找？” 黎卿说过，要是自己未来弟弟的媳妇都比不过自己，那还是没必要了，管不住这家伙。 众人又是一笑。 龙起也觉得这对姐弟有些有趣。 黎义像是放松了许多，躺在椅子上，双眼望着上方小声道：“以前，姐姐和我，还有林毅哥，都是在要塞内的孤儿院里长大的。 “当时林毅哥最能打，又和老姐最说得上话，我一直想他当我姐夫的。以前林毅哥也经常私下拉着我跟我说喜欢老姐之类的话，但连礼物都不敢送，还要我转交。 “后面，他被发现有畸变了，修行不了最纯正的术法了，就渐渐不想跟我们姐弟俩有联系，日复一日投身到任务之中，哼，想要忘记老姐，但怎么可能，每次他任务回来我他娘的都能在酒馆里看见他醉的一塌糊涂。 “而老姐和我呢，则被师傅收为徒弟，成了不少人羡慕的对象，特别是老姐，又漂亮又强大，那不是一堆男人来巴结我想让我说句好话。 “然后他们再见面是一次任务的意外相逢了，老姐那队被困在魔物之中，外界增援不进去，只有那家伙，不知道怎么做到的，硬是打出了一条路，给老姐那队带来了生还的希望。当时我也和老姐在一块，当看到能增援来的是那家伙，连我都他娘的傻眼了。 “但回去后，那怂蛋还是一眼都不敢看老姐，被人抬回去疗养了还要找个隐蔽的位置避着她。 “怂蛋啊这家伙，要是他早点和我老姐在一起，出任务的时候就会不会能怕死一点？那会不会就能或者回来？当然，宁小仁也不能怪你，那时候不管被困的是谁，那怂蛋都不会怂！” 黎义低声诉说，回忆之中又带着对林毅的怨气，那家伙骗走我姐的心，就躺棺材里了，你他娘的赔得起吗？ 众人没有打断他，轻轻聆听着他像是抱怨的诉说，但谁都能感受到，黎义对林毅的死去还是难以释怀。 自小一起在孤儿院长大，那是林毅又年长几岁，对心仪的女孩儿的弟弟当然很照顾。 黎义还记得自己受了他多少好，为了讨好自己让自己说两句好话，没少给自己买零食。 当年那家伙甚至还给自己当坐骑带着自己到处撒野，你他娘的要是把这脸皮放在我老姐上，她人都不早就是你的吗？ 可你他娘的为啥在她面前就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啊？ 黎义还记得那家伙带自己去捣乱后，被老姐抓到了，就一个劲傻看着自己被棍子打屁股，也没讨到一个好眼色。 那时自己一问才知道，老姐是在生自己的气，为啥跟这不熟的家伙乱跑。 不熟......你弟我因为你的原因都和他快熟成父子关系了，还能叫不熟吗？ 黎义还能想到他把这个消息告诉林毅时，他那张老脸上笑容僵硬下来，渐渐消失，缓慢变成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 黎义第一次见到他那自闭的模样，但后来也知道，老姐心里还是有他的，谁让那家伙有啥好东西都往自己这里塞，但明明很多都是女孩的物品，我他娘的能用吗？最后还不是自己交给老姐，还不忘提及一下那个怂蛋。 而后面，姐姐越来越彪悍，他也越来越不敢上去交谈，最后成了一场空谈。 黎义说着说着就睡去了，他自己都不知道说了多少。 陈黎源坐在椅子上单手撑着脸颊，失笑道：“这家伙嘴可真大。” 段大铭微笑道：“能理解，谁心中都有压力嘛。” 东方玉菲点头，看了龙起一眼，心中叹息。就这家伙不会说出心中的烦绪了，总是自己憋着，只能到他憋不住给自己搞得发狂的时候，别人才能略知一二。 龙起察觉到她的目光，微微苦笑，默不作声，躺在椅子上闭目养神。 有些苦痛，自己如何说出别人都体会不到半点，只会当作是自己失心疯的问题，那说与不说还有什么区别？说了倒还徒增麻烦。 至于不说，那就憋到憋不住的时候再说咯。 他早就感受到黎卿其实已经回来一小会儿了，只是因为弟弟的言语而驻足门外，没有进来。 好一会儿之后，她终于进来了，眼角挂着细微到几乎无法察觉的泪痕，平淡地说道：“已经禀告我师傅了，他马上就会做定夺，召集其他两位第七境强者，马上就会有结果的。” 陈陈黎源不满地说道：“但我们做的真的对吗？平白无故......” “第一，这并不是平白无故；第二，这不对但是必要的，所有人都需要一个交待，差点被害死的我们更需要，但又不能引起恐慌。除非不再参加任何任务，我们需要一个解释。至于真正的内奸，那些大人们会暗中处理的，有一个‘内奸’被杀，短时间内也会收敛一些。” 龙起这样说道。 第三卷 纷乱世间 第十三章 缺刽子手吗 众人望着龙起，除了睡去的黎义。 陈黎源更是面色阴沉，低语道：“我没想到你会是这种人……” 龙起摇了摇头，无所谓地说道：“当初我夺取你的骨架时，就该想到我就是这样。” “陈师兄，你还没接触过这世间的恶臭之处，还有黎卿道友，你们都把这世间想的太过美好洁白！”龙起摇头道，“所以，你们不愿做的脏事，我来，我不在乎。” 东方玉菲一双明亮的眼眸盯着他，双手紧捏，道：“这是我们的底线。” 龙起笑了一下，说道：“我也这样认为。”他握住东方玉菲手掌，轻声道：“所以这些事我来做，为了小队安全，你们需要我这样的角色！” 一个成熟的小队需要有人能够冷漠地看待世间，能够清醒地分析，防备未知中的危险，无论东方玉菲、陈黎源，还是黎氏姐弟，都太过理想化。 段大铭举手道：“我同意宁师弟说的。”以前也是他来负责这一角色的，但相比龙起，他觉得自己太过犹豫，没有他的决心与狠厉。 黎卿无奈摇头，喝了一口水，将杯子砸在地上，道：“我没意见，但适可而止。”无论如何，龙起都不能打破他们最后的底线。 龙起咧嘴一笑，道：“那就这样说定了。” 陈黎源面露愠色，没想到连黎卿都同意了，她出言道：“那道不同不相为谋，我或许可以退出，是吗？” 东方玉菲大惊，连忙拉住她的衣袖。 黎卿叹息一声，道：“可以，完全遵循你的意愿。”既然陈黎源已有这等想法，又忍受不了龙起的作为，那就只能有这种想法了。 小七目露冷光，但想到之前是这位扮做男装的姐姐照顾的她，便又温和下来。 龙起看向陈黎源，道：“陈师兄走好。”同时拿出之前他从陈黎源手中抢夺的御空境骨架，扔了过去。 “不用你还！”陈黎源气愤地低吼一声，任由那之前对她来说还珍贵的晶莹骨架砸在地上，走出房间。 东方玉菲瞪了龙起一眼，惹人生气你倒是在行，便追了出去。 “唉，你要逼走她又是何故？”黎卿倚在桌上问道：“她碍着你？” 龙起喝了口水，道：“她太正义。” “这不是好事吗？”段大铭叹息道。 “未必。”龙起摇头，道：“她太容易被利用，行事太正反而易受迫害。” 小七吐槽道：“是师父你三观不正……” 众人不再想跟这家伙说话，龙起也自得悠闲地闭眼依靠，歇息片刻。 许久后，东方玉菲才将陈黎源请回来，后者拾起骨架，扔给龙起，一句话也不说。 龙起收下，就当帮她存着。又向黎卿问道：“你师傅怎么说？” “他老人家同意了。”黎卿双目有些黯淡，师傅他老人家，形象有些崩坏。 龙起道：“你要知道好人是对付不了坏人的，能向你师傅帮我引荐一下吗？” 黎卿侧目，正将自己的大剑横在膝上观摩，点头道：“跟我来。” 众人继续休息，黎卿再次带龙起去见自己师傅。 同时，路上，她提醒道：“在他老人家面前别太放肆。”龙起点头示意自己知晓，第七境的修士，他也不敢造次啊。 走到一处看起来很是平常的房屋外，青瓦覆顶，木门禁闭，黎卿扣门问道：“师傅，龙起想见你。” “进来吧。”屋内传来一声随和的声音，跟着黎卿开门步入，可以看见以为精神矍铄的老者，头发花白，手拄长剑。 他友善地笑着看向龙起，道：“你就是宁小仁？哦，对了?本来叫做龙起，是吧？” 龙起点头，道：“能被前辈知晓名姓……” “行了行了。”老人摆手，“别说那些繁文缛节，你话里不真心为难自己，老头子我也不喜欢这种客套话。不错，难怪是大帅都入眼的人。” 龙起心头一跳，那位大帅提到过自己？ “别紧张。”老人笑着摆手，“你那黑雾，刚刚到达要塞所有第七境的人都知道，安于秋也没想瞒过我们，只是让魔物不太能察觉到。” 龙起点头，安于秋若是瞒过要塞的强者，未免不会犯了忌讳。但自己能如那位大帅的眼，未免……匪夷所思？ 但他想问的是另一件事，他迟疑着说道：“当年那怨灵？” 黎卿也想知道，当初林毅那一次再正常不过的任务为何会遇上那种东西？ 老人犹豫了一下，叹息道：“那确实是林希丫头……” 林希？那位大帅都舍命去救的天骄之女？最有可能突破这个世界限制的人之一？那真的是她吗？ “但，大帅作为她的师傅，最后也算是将她接回来了，荣归故里，唉，也算是，一个归宿……”老人摇头踱步。 黎卿叹息，那位女子是她的偶像，自己年幼时在孤儿院里都能听闻她的传奇，可未能有接近偶像的机会，她便陨落了。 龙起叹息道：“那确实算个归宿。”总比成为怨灵那等肮脏可怖的东西要好。 “对了，老头我介绍下自己，我名楚溯峰。你今日找我是为何事？”老头说道。 但龙起却面色一边，楚溯峰？神秘印记的记忆里有过这个名字！为何？ 看着龙起痴呆的神色，黎卿疑惑道：“我师傅问你呢？喂！”她推了一把龙起。 “哦。”龙起回过神来，道：“我是想问问这里缺刽子手吗？” 黎卿眉头一挑。嗯？你想当刽子手还要来问我师傅？ 楚溯峰低头想了一下，道：“年轻人，嗜杀可不是一件好事。当年我也见过一位嗜杀之人，下场不是很好。” 他作为老前辈，如此提醒道。 龙起还是坚定地说道：“您教训的是，只是看炎月教的人不爽，我想亲自动手。当然，之后有被俘要处死的魔物，我也可以。” 黎卿内心震撼。炎月教的人对你不爽才对吧。 楚溯峰笑问道：“你如何知道我同意你的提议了？” 龙起笑着答道：“前辈没把我赶出据点，不就说明此事？”建言谋害同阵营之人罪过可不小，老人没有追究，那不就是同意了。 而且，来自碎虚界久经战事的人恐怕不会对炎月教这群蛀虫视而不见。 楚溯峰笑了一下，随后收敛笑容，正色道：“你小子真是胆大包天，不过正和老头子我的心思。” 龙起含蓄地笑了一下。 黎卿此时出言道：“师傅，我还有事，先离去了？” 楚溯峰点头道：“去吧。”黎卿便掩门而出。 她不能接受这种本就是错误的事情，只能不同流合污了。 “唉，小卿和她的队员，都太正义了。”楚溯峰摇头道，“不是说不是好事，但在这个混乱起来的世间，这可不能多。” 随后又看了龙起一眼道：“你小子就想的明白。也不知道小小年纪，怎么会这么老练与狠辣？老头子我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还是热血男儿，眼睛里容不得沙子。到老咯，才想的明白这些。” 龙起恭声回答道：“毕竟晚辈经历的坏事比较多。” 楚溯峰点头，先前黎卿已告诉过他。他说道：“冤死一次，你没有因此叛入魔物就已经是大善了。” “不敢，晚辈终究想，做人。”龙起说道。 楚溯峰有些怜悯地说道：“不曾想有朝一日会见到你，生而为人却连人都难做。”但又冷声说道：“可这世间许多人连人这个字都配不上，净是些狼心狗肺的货色。” 年轻时的愤世嫉俗，倒是被他保留下来了。 楚溯峰絮絮叨叨地说道：“你我这样有缘，唉?若不是有安于秋，我都想收你为徒了。不过老头子我可远远比不上安于秋，还是罢了。” 他又说道：“去吧，明日叫你，但切记，不可嗜杀。” “晚辈铭记。”龙起退出房屋。 楚溯峰沉思起来，脸色怅惘，自语道：“像一位故人。但不可能，他已死去，彻底死去，与那许许多多的故人一起……” “或许，是得到了故人遗留，被影响了罢。”楚溯峰如此说道。 他这才想起一事，前方战事吃紧，诸新小子说要来自己这里挑人手，不如将自己弟子这一队塞过去？ 反正自己这里出过这事情在排查出内奸之前，危险任务肯定不能做了。 不是楚溯峰不怜爱弟子，实在是他们需要磨练，那场大潮即至，没有充足的实力或是福分肯定渡不过。 还不如让他们能够快速提升自己，要是出事了，那也只能说命里该如此。 楚溯峰下定决心。 …… 离开了那简朴的房屋，龙起回到小队休息处，路上遇到了那炎月教的领袖，看见他挑衅的眼神，心中暗自失笑。 你啊你，连是砧板上的肉了都不知道。 老子很期待你明天惊骇的面容啊，呵呵呵，看我一刀砍下你这老王八的龟?头。 龙起期待着明日，冷眼看了他一下。 “回来啦？”东方玉菲白了他一眼。 “她呢？”龙起问道。 “回去休息了，别想着逼走她，其实她不想回到自己兄长那里去。” 第三卷 纷乱世间 第十四章 他还是冷漠如鬼 “怎么，她那兄长不是待他挺好的嘛？”龙起就纳闷了，自己遇到的几对兄弟姐妹中，似乎都是兄友弟恭，俞一辉与未曾谋面的兄长、陈黎源陈黎清还有黎氏姐弟，怎么没有平日里常听说的兄弟间明争暗斗？ 东方玉菲点头，道：“确实，但这家伙不喜欢被管束。” “傲娇加叛逆呗。”龙起无所谓地说道，再加上喜欢女人这一点，他还真觉得这家伙独特。 东方玉菲掩嘴而笑，不可否认陈黎源是个不错的家伙。 她随后关切地问道：“你去找他们师傅，为了何事？” “哦，这个啊，”龙起挠头，满不在乎地说道：“我去讨了个刽子手的职位，明天亲手砍那老乌龟的头。” 东方玉菲沉默下来，走到龙起身前，狐疑地盯着他，问道：“你脑子没问题吧？” “没问题啊。”龙起眨着眼睛无辜说道。干嘛觉得我脑子有问题？ 东方玉菲苦笑，没问题？没问题你好端端去讨个刽子手作甚？该不会是回归自己的躯体时出问题，给整失心疯了吧？ “为什么？”她双手环抱问道。作为契约伙伴，那不是得随时注意他的精神状况，万一他发疯甚至走火入魔呢？ 龙起起身，坐在桌子上，道：“就是突然有这个想法......” “别骗我，”东方玉菲凝视道，“你肯定出问题了。” 龙起张开嘴，没说话，随后叹息一声，挥手张开幽暗界，将东方玉菲也包裹在内。 毕竟是幽藏直接剥离出来，这幽暗界可以隔绝窥视，第七境也不例外，但那样的存在真想下手，也就跟敲碎蛋壳一样容易。但决计是不能在龙起未发现的情况下窥视了。 “从重新见到你之后，我一直感觉你就像变了一个人，而且还在不断缓慢变化。你经历了什么，告诉我。”东方玉菲有些急切地说道。 龙起呐呐无声，最终叹息道：“你发现......” 东方玉菲指着自己的眼睛，瑰丽如宝石，璀璨若星河，熠熠生辉，那时她的妖灵瞳。 “唉，如果说你脑子里多了一份记忆，而且还很完整，你会怎么样？”龙起无奈地问道。 这就是你的问题吗？东方玉菲双手环抱心想，问道：“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会多出......记忆？” “通天塔内，一份印记随我离开，在我回归躯壳时，彻底融合了，我现在脑子里就像是多出来一段人生，虽然现在无法完全想起，但我可以肯定它非常完整，而且真实到就像是我所经历的一样。”龙起懊恼地说道。 东方玉菲无法理解，但这或许就是他不断改变的原因吧，变得越来越像另一个人。但，为什么会这么快？ 龙起继续无奈出声：“而且我无力阻止，就只能被这段记忆同化了。” ”所以，最后，你有可能变成另一个人？”东方玉菲摇头道，难以置信。 “不，”龙起斩钉截铁地说道，“我不允许发生这种事情，我就是我只是我。” 随后，他说道：“没事的，就只像是可以于脑海中浏览的片段，我分得清的。” 东方玉菲还想说什么，但龙起已经开始撤回幽暗界。 她幽幽叹息一声。但愿吧。 ...... 第二日，据点所有人都收到消息前往集合，黎卿小队也不例外。 待众人到达时，只见议论震天，不少人难以置信，更有人流露出后怕的神色。 因为，他们得知消息，据点之内有内奸，泄露了前去执行任务修士的行踪，已经有队伍掌握证据，带回据点了。 若真是这样，那谁还敢执行任务？据点之内都有人捅刀子，这实在骇人听闻。 特别是一些危险任务，那简直就是把性命交给魔物宰割。 “该死啊！我弟弟数日前执行任务时就是意外死亡的，肯定就是内奸泄露的！一整队，三十多个人啊，一个都没回来！” 人群中突然传出一声怒不可遏的咆哮，同时悲怆无比。 与龙起想的不错，这段时间被泄露行踪的，不止黎卿这一个小队的人。 陈黎源皱眉以传音之术问道：“你找的人？” 龙起哑然失笑，以昨日刚学的传音术法回答道：“我不至于，可能就是真的。” 但陈黎源明显不信，在她眼中，龙起这个家伙蔫坏，简直不择手段。 黎卿最能感同身受，来自碎虚界的她能够体会到这种因为奸细造成的损伤，她与黎义的父母，就是在早年魔物的一次渗透中外出执行任务而牺牲的。 她看了一眼龙起，或许这家伙做的也对吧。虽然暂停所有任务才是最保险的，但明显不可能，如此行事只怕被魔物察觉，向所有据点渗透，那岂不是所有据点都别办事了？ 那就只能降低恐慌，同时引起所有人的警惕，再以一个替罪羊减少喧哗，最后有人仔细盯着那些奸细，只要露出一点马脚必定能被抓获。 抛开不道德的行为不谈，此举倒是甚是有效。 段大铭思考再三，觉得挺不错，那讨厌的老王八也是该死，占着茅坑不拉屎，那就换有能力有作为的人来做。 东方玉菲觉得以前的龙起虽然乖戾，但也不会如现在这样冷酷。 小七则觉得无所谓，师傅说什么自己做什么就是了。 昨日师傅已经将一些术法教给她，那是她做梦都想不到的东西，甚至有很多可以弥补她所修术法的缺陷。 她当然想不到，龙起是从那段记忆之中将记忆主人认识的那位吴岐，也就是小七的先祖创造的术法教给她，当然很契合。 众人站在人群当中，随后可见高台上一人被捆绑着推出。正是昨日在龙起一行人前还神气无比的炎月教领袖。 他知道自己被当作奸细的时候感觉简直荒谬，想来是昨日那些给自己子弟下毒的小杂碎上报的，但有人会信吗？可笑。 但当那位楚老亲自上门抓他的时候，就只感到肝胆俱裂了。 怎么可能？我怎么可能是奸细？怎么连这位楚老都会相信！ “奸细！该死！” “杀了他！” “千刀万剐！” “不能让他死的容易！” 炎月教领袖刚刚被推出来，下方人声鼎沸，可他只想说自己是被冤枉的！但嘴被封上。 在两名押送他的修士身后，所有据点高层全部到达，各个神色凝重。 为首的是三位老者，除了龙起昨日拜见过的楚溯峰，还有两位分别被称作刘老、朱老的第七境修士。 后两者的修为看起来似乎不如楚溯峰强盛。 此刻那位朱老迟疑地说道：“楚老，这肯定是误会，你们还没有证据，炎月教毕竟是我负责的！” 楚溯峰须发苍白，拿出一柄破损的飞剑，是黎卿交给他的，就是当时黎义被做了手脚的那一把。 他没有说话，将其递给朱老、刘老。 刘老点头，道：“确认无疑了。” “但没法证明是他做的不是？”朱老皱眉道。 只见楚溯峰单手一点，破损飞剑上亮起一点气息，随后炎月教领袖身上也出现了相似的气息。 这使得下方的众人惊诧，更是对炎月教领袖唾骂不已。甚至有义愤填膺之人就想要打杀他，但三位第七境修士前，不敢造次。 但同为第七境的朱老刘老皱眉，以他们的手段，在一个第六境身上做点手脚不难。 但楚溯峰不容辩解，高声道：“诸位，想必你们也听闻了这件令人心寒的事，我们之中出现了奸细，正将我们的行动通报给魔物！” 下方咒骂不断，第七境的修士都确定了，还有什么问题吗？ “幸运的是，我们已经将其抓获！”楚溯峰声音硬朗地说道，“炎月教的首领，将被处死，他的职位，将由白峰堂接任。” 刘老知晓了，那白峰堂是他名下的管理范围。 朱老神色阴晴不定。 “刽子手何在？”楚溯峰问道。 “在！”龙起沉声应道，板着脸走上高台。 “行刑！”楚溯峰说道，但一双精亮的眼眸丝毫没有离开龙起。他像确认，这年轻人是不是他记忆之中都快要被遗忘的一个故人，或者说，得到了与他相关的东西。 龙起拿过准备好的九环大刀，刀面锃亮，锋刃散发着寒意。 炎月教领袖看到龙起上台，怒目而视，恨不得将他吃掉。 就是他！是他冤枉我的！这个小杂种！可为何连这些强者都愿意相信他！ 不公平！不公平啊！ 我是被冤枉的！ 但他只看到龙起冷漠的神色，不带一丝怜悯，道：“准备好你的归宿吧。” 两名修士将炎月教领袖按在石台上，独留一个脑袋伸出。 他看见龙起拖着刀走来，脸上挂着对他来说如厉鬼一样的冷漠神情。 他看见龙起举起刀刃，在烈日的照耀下他什么也看不清，只看到一道漆黑的人影。 他失禁了。 他感到脖颈一阵剧痛。 他直觉天旋地转，最后仰面看到龙起冷漠的神情突然露出一个嘲弄的笑容，眼底红光一闪。 其实，他还是冷漠如鬼。 第三卷 纷乱世间 第十五章 只如天降甘霖 楚溯峰看着挥刀斩下头颅的龙起，眼中若有所思。 龙起目光似电，将九环大刀劈入地面看了一眼炎月教领袖瞪大眼眸的头颅，一脚踢下去，退下高台。 那头颅落入义愤填膺的人群，被踢来踢去，最后被踩碎。 三位第七境的强者看着这一幕，只有朱老感觉到自己的怒火在不断升腾。 炎月教是他负责管理的，这楚溯峰是不断将巴掌往他脸上抽！就算，你是来自碎虚界的，又如何！ 只是他刚想发作，讨要回一些东西的时候，一道身影突然出现在所有人身前。 那人深色单肩披风破烂不堪，染着无数血污，容貌干净干练，目光中有着望穿一切的特质。 他一手按在剑柄上，询问道：“这里？在做什么？” “诸新小子！”楚溯峰嘴角微微扬起，“来的这么快？” 来自碎虚界的至强者诸新脸上似乎挂不出笑容，只是冷厉少了许多，轻声道：“楚老，好久不见。” 下方不少人都知道诸新是何许人也，当初魔物刚刚入侵的时候他就从碎虚界赶来，拦下了一位至尊。 下方的人潮不再敢出声，目不转睛地盯着突然出现的传说中的人物。 楚溯峰拍着他的肩膀笑道：“来的正好，有些事情得你来做。” “怎么？”诸新出言，道：“楚老有什么事情能劳烦得到我？” 楚溯峰向他解释了这里发生的事情，诸新神色立即变了。 原本他脸上只能说是有些冷厉，但突然变得阴沉起来。因为，几年前她死的时候，就有内奸的因素。 “呼！”诸新深呼了一口气，沉声道：“楚老，把那东西给我看看吧。” 楚溯峰将手中的飞剑递给诸新，道：“你看看吧。” 随后，老人又冷不防说道：“在碎虚界你就是负责这种事，想必肯定能......” “轰！”一声剧烈的爆炸响起，硝烟散尽之后，诸新面沉似水。 以他周身散发着结界的气息，将周围的所有人困在其中。此刻，他凝视着那位朱老。 其他人大为惊骇，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连下方都开始哗然起来。 只有楚溯峰露出狡猾的神情，而那位刘老虽然惊愕，但也知道发生什么。 刚刚先动手的，是朱老！ “是你？”诸新低吼道，单手一握，凭空将那朱老抓起，一名第七境的修士在他手中就跟小鸡仔一样无力。 “嘿，嘿......”朱老被捏的口中溢血，“不愧是碎虚界专门弄这事情的，我栽了......” 诸新盯着他的目光凶恶无比，厌恨地说道：“其实我不是。” 朱老瞪大眼眸，使劲挣扎起来，旋即反应过来，厉声道：“楚溯峰，你又是如何知道的！” 在他看来，想必是楚溯峰暗中通知诸新来此，就为了处理他的。 但楚溯峰笑了笑，道：“先不说你根本不清楚诸新小子来此作甚，其实老夫也不知晓谁才是内奸，想随便诈一个人而已。” “噗！”朱老口吐鲜血，“你们坑我！” “嘿，怎么叫坑你？分明是你沉不住气。诸新小子在碎虚界最不会做的就是这种细事......” “楚老。”诸新轻声说道，提醒一下老人。 楚溯峰恍然一笑，才想起来诸新不喜欢提及此事。 当初诸新去往过十三要塞，但并未发觉任何不对。甚至未能发现那潜藏的威胁就在她的身边，在他的面前堂而皇之地走过一遍又一遍。 而且直至现在，他都没有查出当初九极宗一行人的问题。 当然，到达碎虚界一段时间后，以至尊的手段来说也查不出来了。但究竟是为了什么，能让身在天元界至尊以及叛徒如此重视，施展手段？ 对诸新来说，那是他无法原谅自己的事，他没有查出危险，导致了她的死。 因而他对内奸格外愤恨。 虽然他很难找出，但落在他手中，顺藤摸瓜不要太简单。 诸新将朱老凭空举起，当着据点所有人的面捏碎，血水爆射，朱老厉声惨叫。 随后诸新从他的尸骸中取出神魂，强行浏览他的记忆，同时将他看到的所有画面以结界显现在所有人面前。 “啊！”最后，朱老神魂在凄厉的惨叫声中炸碎。这就是为何诸新不能用来搜魂的缘由。 他不通此道，随意窥视只会让其神魂爆碎。 画面上，朱老如何从魔物开始入侵时就倒戈投降、被授意作为奸细、再以各种手段传出外出行动修士的行踪，一点不漏地被展现出来。 与此同时，他或是威逼或是利诱地使用了几个人，都出现在那记忆之中。 “将他们拿下！”诸新愤怒地大喝一声。 所有人都向身边望去，看有无出现在朱老记忆之中的人。 “他在这！” “抓住他！” 人群顿时乱成一片，不多时，所有与朱老串通的人都被押到了高台上。 面对如此之多的人，他们再怎么挣扎都是无济于事。 龙起还抓了一个，此刻正在高台上压制着他。 他也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至强者诸新竟然会造访此处，而且诈出了不少奸细。 诸新面色震怒，道：“之前谁行刑的？” 龙起出声道：“前辈，是我。” 诸新看了他一眼，觉得有些奇怪，但最终动了点手段，发现眼前这陌生的年轻人是当初逃入通天塔的宁小仁，觉得有些惊讶。当然，他的情绪仅此而已了。 “统统砍了。”诸新冷声说道。 “遵命。”龙起求之不得。 他现在需要杀人，用来填补从师姐那里得到的血红符文。 之前她不愿做此卑劣亵渎之事，不忍伤人，算是以自己的身体填补这符文，这才将她幼时的病根拖成不可逆转之势。 但现在被龙起夺过来了，他知道自己要做什么。 他要完善这道符文，以不可计数的鲜血和生命，完成属于三灾六难的宿命。 他是从那印记之中的记忆里得知的，想来其很是清楚三灾六难的事情。 而且，他正好有着对应的瞳术，可以相辅相成。龙起不禁想到，上千年来三灾六难都没有完成这道符文，难道就是因为没有自己这瞳术的缘故？但，这瞳术究竟是什么呢。 若说是别人不知晓也就罢了，除了自己，哪个拥有瞳术的人会不知晓其名号？ 这样无奈地想着，他已经再次拿起了行刑刀。 “慢。”刘老脸色忧虑，有话要说，“诸新大人，天元界如今人手缺乏，这样就杀了这么多修士，未免......” 诸新嗤笑道：“那是许多人都不肯出力。” 他脸上露出讥讽的神色，道：“看着吧，等我们都坚持不住，那些在背后乘凉的家伙才会感受到这是一场灭顶之灾！” “至于人手，哼，偌大个天元界，被卡在瓶颈的人何其之多，杀了这批叛徒，自然会有后来者顶替他们的位置。你不会以为第七境很娇贵吧？我可听说南州的安于秋前段时间砍杀了不少第七境修士的。现在还有点时间，他们的死只会如天降甘霖，顺应潮流之人会如雨后春笋般涌现。“ 诸新冷漠地说道：“动手。” 龙起点头，抬起还沾血的行刑刀，砍下了一个又一个头颅，最后已经能够堆起来。 血流成河，他他在其上，冷漠无比。 东方玉菲心中叹惋。第一个被你杀的人现在可不会被察觉到是个替罪羊啊，你今日杀他与当初那西海镇使杀你有何不同。 她不想龙起渐渐变成这个模样，但似乎，他本来就是这样？ 待所有奸细都被杀光，诸新点头，但还是沉声道：“楚老，还请盯紧一些，我觉得这些家伙都只是弃子。” 楚溯峰严肃地点头，道：“确实如此。”话锋一转，他问道：“今日就要带人离开？” “嗯。”诸新点头，“那里已经开始惨烈起来。” 楚溯峰道：“你小心一些，我会看好与南州交界的这一块。” “嗯。” ...... 龙起回到人群之中，找到黎卿一行人。人群中自然让出一条道路。 毕竟眼睁睁看着这个煞星面不改色砍下数十个头颅不是？ 东方玉菲上前为他擦拭了脸上的血液，轻声道：“走，我有话与你说。” 龙起不知所以，被拉着离开。昨日不才说过许多吗？这么想我？ 段大铭后面偷笑道：“他俩真算是如胶似漆啊。” 黎义拍了一下他的肩膀，示意他看一眼脸色不悦的陈黎源。 陈黎源沉声道：“那个祸害凭什么要东方这么体谅他？” 她有些嫉妒，为何与东方缔结人王契的不是自己？虽说不久前她喜欢的还是韩玥...... 黎卿没见过这场面，你个女孩子扮成男人也就算了，怎么还真喜欢上女子呢？ 小七看着那些被龙起砍下的头颅，手掌紧紧握起。 随后一行人听着诸新接下来的话语，纷纷看向黎卿。 诸新所言，是征调修士前往前线之事，但他们都做好决定，毕竟是不久前才从前线退下来。 第三卷 纷乱世间 第十六章 老娘跟你没关系 龙起摇头，还以为东方玉菲要与他说什么，没想到还是这些。 “我知道了，东方，但我觉得自己现在很正常。”??他十分无奈地说道。 东方玉菲明显一脸不信，哪个疯子会说自己精神不正常？ “我知道，”龙起加重了语气，两手一摊，“我如今的所作所为与当初的杂碎镇使没有区别，这我自知，但有人要来找我报仇什么的，我乐意奉陪。” 所以当时他放过了那王大人的幼女，若是换作贺老狗那种人，肯定斩草除根不是？ “那个镇使也是这样想的。”东方玉菲有些生气地回答，“因为他不在乎眼中对他毫无威胁的蝼蚁，当初的你。你也满不在乎……” 龙起知晓她的好意，是怕今日的因果招来往后的祸害，道：“放心吧，没人能够轻易地杀死我，我肯定是要遗臭万年的。” “可……”东方玉菲刚刚张嘴，就被龙起拥入怀中，耳边触及灼热的呼吸。 她脸色涨红，因为龙起的手也不老实。她有点生气，挣脱他的两只大手。 所以，就没有说下去了。 东方玉菲看了龙起一眼，摇头走开，返回众人之中了。 她不觉得龙起那轻浮的动作有多好色，她只觉得他更令人害怕了，就算拥自己入怀时，他眼神也是冰冷的，只不过被一层刻意的色彩遮掩，但又怎能蒙住她。 东方玉菲摇头离开，就连对自己，他都是这种模样吗？似乎，自己从来没有看清过他的真实面目，即使在妖灵瞳的注视下，依然蒙上了一层雾霭，都无法看到真正的他。 但有什么办法呢，他是自己的契约对象啊。再怎么错?自己都得和他一同承担。但无论如何，能劝导的还是得劝，不能让他一意孤行。 只不过，效果看起来很差。 东方玉菲离开后，龙起轻浮的神色缓慢收敛，变作淡漠，眼神空洞地看这世间。 他嘴角微动，心中自语道，东方啊，有你真好。呼出一口气，他打算把一些计划好的事情忘掉。 走回众人在处时，他心中思附道，那位至强者诸新前来，肯定是要找人过去的，反正自己的计划也施行不了咯。 他面无表情地找到众人时，他们已经在一群少数人之中。在诸新的注视下。 龙起走了过去，看到其余人有些敬畏的神情。 不是因为龙起之前砍下来多少个头颅，而是他们即将离开较为安稳的东原边界，要前往染血的前线。 据说那里已经十分惨烈了，性命在厮杀中不值一提，随时都有人丧命，也有魔物死去。 诸新要找人送上前线，要参与抵抗魔物冲杀的阵线之中。至于他为何能来，是因为至强者不能出手，且东原暂时多出他这么一位至强者，刚好可以腾出手来。 也就只有他能腾出手来了。 龙起很想知道，既然多出来一名至强者，为何不直接剿灭来犯魔物？ 但既然他们都没有做，那想必是有理由？ 诸新看着下方聚集的百号人左右，肯定地点头。随后转过身，向楚溯峰说道：“楚老，我先行告辞。” 楚溯峰点头，但说道：“你小子记得照看好我的两个弟子，要出了事老夫肯定找你麻烦。” 诸新僵硬的面容上难得露出一丝苦笑，道：“我尽量。”便立即挥手带着那部分人离开了。 楚溯峰没有多说，看了一眼南洲的方向，这里还能看到那高耸入云且顺着地平线展开的绝壁。 大帅要我镇守此处，究竟是为什么呢？ …… 龙起一行人被诸新带走，又去了其他几个据点，最终带走了七百多号人。都是至少劫心境的修士。额，小七除外，她坚持要跟着龙起一行人。 最后，他们到达了距离前线最近的据点之一，此处被称作烂泥城。 烂泥，是血肉砸成的泥，是最近一年来其间修士起的浑名，当然最后也被大部分人认同了。 这是一年前由大量修士筑起的城池，包括数名专精土法的第七境修士。 而魔物到来之后的每一天，城墙都在不断筑高，以战死修士的部分尸骸混杂特殊泥土与岩石筑起的城墙，象征着到来此处奋战的猛士坚守此处的决心。不少人以填补城墙为荣。 当然，每一天也都在被打出无数个缺口，魔物攻势最凶猛的时候已经冲破了部分城墙，闯入烂泥城中，经过奋死抵抗后，终究还是守住了城池，魔物未能逾越。 那一次，没有诸新的出手。实在是不能，他若是动手了，前来天元界的至尊还会袖手旁观吗？即使如今身在东原的至强者多出至尊一位，但死磕下来，他诸新愿意战死?其他至强者愿意吗？ 龙起一行人被分派到侦查部队中，且立即收到了诸新的指示。 他们被带到了城墙之上，脚下踩着同胞遗留下坚守的尸骨与血肉，站在这血腥城墙之上。 “怎么又是侦查小队？”龙起无奈地说道。 黎卿一行人先前就是执行侦查任务去的，遭到了内奸透露情报后魔物的阻击。他们真的是跟侦查任务过不去了是吧？ 黎卿斜视他一眼，说道：“侦查任务才最是危险，因为要深入魔物占领区域的腹地。” 其余众人点头，在城墙上可能还有人能够照应到他们，离开烂泥城的话就只能靠自己，若是行踪暴露的话还要面对源源不断的魔物。 龙起当然知道这种感受，当初他与东方玉菲被意外传送到要塞之外的板块时不就是这样？但所幸那会儿魔物并未及时包围过来。或者说，有文雪雁阻挡？她好像挺希望自己活着的？ 所以，他才觉得把这么危险的任务分配给一群九极宗和碎虚界的精英是不是有点浪费，他们不是该或者并达到更高的境界吗？ 但其他人可能不这么认为，在如今的情势之中，天骄最不值钱。要真是天骄，那必然能够在无尽的磨练之中蜕变，失败身死的还能叫天骄吗？ 而且，一个普通的修士可能也能够在战场之中得到机缘，摇身一变，成为自己曾经艳羡的天之骄子。 而且诸新肯定不会给他们安排对他们来说必死的任务。 在龙起一行人到来不久后，三名年轻人先后到来，对龙起来说都认识，熟人。 先后到来的竟然是方鸣、徐长清、云一。 然后最后再到来的一男一女让龙起更为惊诧，俞一辉以及通天塔内见过的一位银发女子，当然，他不知晓其身份。 “哟？”俞一辉双手抱在脑后，神态慵懒，“是什么让我们在此再度汇聚？缘分啊这是。” 银发女子颜瑟嘴角一扯，这家伙就算是在战场之上都改不掉他那嬉皮笑脸…… “宁兄，许久不见啦！”俞一辉想来个大大的拥抱，但被龙起躲开。 “这么生分干啥？”俞一辉浮夸地说道。 龙起脸色淡漠，他还记得不知为何被眼前这俞一辉杀死的阮城，内心戒备。 俞一辉道：“真是的，只不过是当年在遗迹内因为找到的某件物品阮兄想对我痛下杀手，我也犯不着杀他啊，宁兄何故如此戒备？” “你们认识？”默默站立在城墙上的至强者诸新突然问道。 “诸新前辈啊，是啊，我们不少人都熟的很。”俞一辉答道。 确实，龙起、方鸣、徐长清、云一、俞一辉、颜瑟，都是在通天塔内互相见过的。 通天塔当年成功离开的天骄算上龙起共十一人，今日却有大半聚集在此，怎能不说是缘分？ 而今日，他们站到了同一条线上。 “你还认识这么多人？”陈黎源皱眉地说道。 这家伙到底哪里认识的这么多看起来就很是不凡的人？ 方鸣淡漠之中有着隐忍与令人恐惧的气息，徐长清冷厉干练，云一清逸出尘，颜瑟亭亭玉立却如雪山冰莲，至于俞一辉？嬉皮笑脸？ 但不管怎么说，这些家伙都让陈黎源感受到不凡，这群人绝不是简单的人物。 俞一辉突然看了一眼陈黎源，道：“原来是陈家的小妹妹啊。” 陈黎源一惊，反问道：“你又是谁？” 俞一辉想上来拥抱，颜瑟揪着他的一只耳朵使劲拉扯。 “啊，疼呐，我叫俞一辉。”他有些浮夸与滑稽地说道，“哎，白毛鸟住手，啊！你咋还更用力了？” 看着滑稽无比面容浮夸的俞一辉，陈黎源心中却不敢有任何轻视。因为，他是传闻中俞家的那个怪物…… 方鸣淡漠地表情上会心一笑，道：“好啊，今日我们在此齐聚，也是莫大的缘分，你说是吗，龙兄？” 龙起点头，对这位记忆中的千劫百难有着了解，当然，是印记主人的记忆，而且好像跟千劫百难还很熟？ “原来是龙兄啊，不叫宁小仁？”俞一辉问道。 “我真名龙起。”龙起回答道。 但他马上见俞一辉贱贱地向方鸣问道：“方兄，如何？找到你那位青梅了？”他还往银发女子颜瑟那边努了努头。一副我有老婆你没有的样子…… 气氛一时间尬住。 “讨打是吧！”方鸣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 俞一辉也被颜瑟再次使劲拧住耳朵，狠声说道：“老娘跟你没关系！” 前一刻还亭亭玉立如大家闺秀的银发女子突然变得彪悍，众人一时间有些错愕…… 第三卷 纷乱世间 第十七章 缘何遮蔽了尘心 “行啦行啦，诸新前辈还看着呢，白毛鸟你注意点！”俞一辉夸张地高声叫道。 诸新古板的面庞上不禁莞尔，轻笑道：“不急，本来也准备给你们一天时间的。”说完身影就消失在此处。 众人脸上露出笑意，待颜瑟终于放过了俞一辉欠拧的耳朵，他尴尬地笑着。 方铭阴沉地神色还未收敛，一脸不爽地看着俞一辉。 “好久不见。”徐长清拍着龙起的肩膀说道。当初他可是力邀龙起进入十方鬼众的。 龙起点头，嗯了一声，脸色和善不少。这位十方鬼众之人，之前可是与他在遗迹中同生共死一段时间的，后来又被迫为他杀了许多人，算是熟识。而且能够出现在这里，说明大家的战线都是一致的。 “哎，龙兄，你身旁的几人又是谁，何不介绍来认识认识？”俞一辉咧嘴说道。 他的眼睛落在了小七身上，不知道在想什么。 龙起站在小七身前，挡住大半，道：“小七，我的，呃，弟子。” 在一群天骄之中说出弟子两字，未免有些尴尬。 “段大铭。来自九极宗。”段师兄双手环抱说道。 “陈黎源，南州。”她不想多言。 黎卿则大方地说道：“黎卿。这是我弟弟黎义。来自碎虚界。” 东方玉菲没有多说，跟在龙起身后。 俞一辉了解了，那混杂了妖族气息的美丽女子，想必就是这龙兄的相好？ 最后一直默默站在一旁无言，出尘绝世的俊逸男子云一出言道：“云一，来自东原。” 龙起有些出乎意料，这云兄之前出现在通天塔内，又与南州之人前往碎虚界，最后却是来自东原？ 俞一辉笑了笑，道：“云兄不必拘束嘛。”他看了看众人，道：“我叫俞一辉，来自南州俞家，这是我好友颜瑟，来自北地。” 嘴上说是好友，但也是为了顾及银发女子脸皮。 果不其然，颜瑟果然戒备不已的脸色缓和了许多。 “所以，诸新前辈要我们过来究竟是为了何事？”龙起出声问道，将话题步入正轨。 “你们不知道？”俞一辉十分惊讶，“诸新前辈还未与你们说？” “确实。”诸新的身影不知道从何处出现，立在城墙上。 他看了一眼俞一辉，道：“你告诉他们吧。” 俞一辉嘿嘿一笑，解释道：“我们此次的任务，是去寻找东原镇印。因为其可能已经脱离了镇使，不知道前往何方去了。而诸新前辈不久前才前往南州询问九极宗宗主安于秋，通过南洲镇印获知了东原镇印的大致位置。” “为何不派更为强大的修士前去，一方镇印，这可不是小事。”黎卿不解地问道。 “因为第六境以上，已经拥有了‘道’，容易被魔物发现，也无法获得镇印的承认。”俞一辉环顾四周说道。 “承认？”方铭惊讶，有些激动地说道：“意思是要我们获得镇印？” “可以这么说吧？”俞一辉看向诸新。 诸新披风飘摇，说道：“可以，前任镇使已经不得承认，镇印必须掌握在天元界手中，断然不能落入魔物之手。” “但，凭我们？”陈黎源迟疑地问道。 他们不过是一些甚至还未步入御空境的年轻人，真的能够在群魔环伺的地方获得镇印？ “其他人都还未发现，这可是诸新前辈从碎虚界那位大帅口中得知的第一手消息。”俞一辉笑着说道。 众人疑惑地望向诸新，为何是那位大帅首先知道？ 诸新只简短地解释道：“听闻大帅是五方镇印的铸造者之一，如今看来是真的了。” 众人心中被激起千层浪涛，竟还有这等隐秘？就连眼前这位至强者之前都还只是听闻？ 龙起凝神低语道：“但镇印之间是能互相感应到的不是？” “非也，”俞一辉笑着摇头，随后噙着笑意看向龙起。 颜瑟毫不客气地推了他一巴掌，娇声道：“别给老娘卖关子！” 只是说完，马上捂上嘴，有些后悔出声。淑女！颜瑟你要淑女！ 俞一辉一个踉跄，对颜瑟威胁似的举起手掌要推回去，但被她一双美眸瞪了回来。 他悻悻一笑，道：“镇印之间确实能互相感应，但能感应到东原镇印的，只有南洲镇印。换句话说，镇印之间能够感应到的顺序是南州、东原、西海、北地，以及四方镇印集齐之后才能感应到的那方关键的中土镇印，但中土镇印无论如何是感受不到其余四方的。” 其他人恍然大悟，但龙起却眉头紧锁。西海镇印能够感受到的是北地镇印？那为何之前西海老狗去往南州与安于秋抢夺镇印？他是如何知道安于秋与镇印的下落的？ 或者说，哪一个环节出了问题，才让西海镇使找到？ “龙兄可是觉得我又什么没说对的地方？”俞一辉笑着问道，众人的目光随他话语落在龙起身上。 “没，”龙起两手一摊，淡定出声，“我只是在想东原镇印是什么形体的东西？” 俞一辉呵呵一笑，道：“原来龙兄已经看过你们安于秋宗主手中的镇印了，听闻是一部剑经，可对？” 龙起点头，同时他想知道东原镇印是什么。 “东原镇印，听闻是一面澄心镜；西海镇印，则为碧海笛；北地镇印，是一根虬龙骨，至于中土镇印，则没有听闻过其形态。”俞一辉向众人解释道。 颜瑟满意地点头，道：“没想到你知道的还挺多。” “那不是？”俞一辉得意的笑了一下，“也不看看我是你什么人？” 颜瑟笑容一僵，举起拳头紧紧握住，恶狠狠威胁道：“你是我什么？” 俞一辉日常调戏完，不再回答，转过身看向众人，道：“这一点，方兄与十方鬼众的徐兄显然更清楚。” “那这玩意是啥？”龙起拿出他们先前用来隐藏气息的镜子，正是从流寇手中获得的。 “想必是那蔽心镜。”未曾多言的云一出声道。 “哦？云兄如此清楚？愿闻其详。”俞一辉惊讶道。这个一直不出声的家伙知晓颇多嘛，这玩意都能被他晓得，世人都以为是个正常的法器呢。 云一眼中露出追忆，道：“这应该是前段时间镜心宗被破时流落出去的镇宗之宝，我曾到过镜心宗，按他们所言，这是当年以澄心镜破损的一小块碎片做成的，但奈何只有遮蔽气息这一作用，且第七境查探起来也难以掩蔽，算不得上好的法器。” “而世人只当是镜心宗想以澄心镜碎片之名往脸上贴金的笑话，云兄也见过镜心宗逃出来的那名女孩，是吗？”俞一辉似笑非笑问道。 云一点头，道：“当年我也只当笑话，可见到她之后觉得似乎有几分真实了。” “嗯？”徐长清瞪大眼睛，道：“就是之前我们遇到的那位？” 云一点头，肯定地说道：“那个女孩，手持这面蔽心镜，竟然真能发挥出来澄心镜的几分威能。” 敝心镜只是一面澄心镜的拙劣仿品，这是整个东原尽知的一件事情。 只是当年有高人从镜心宗手中抢过这面镜子，想要试试是否为真，但过了一段时间又将其扔回镜心宗，说是只是一件凡物，镜心宗也不过欺世盗名而已。 只是这样世人当然不能信服，过后几年里，蔽心镜被抢夺了不下百次，但都被强抢之人给丢了，辗转多次又落回了镜心宗手中。 镜心宗的笑话传开，其门人无论到哪都会被人调侃，最经典的莫过于那句“敢问贵宗门是否还把那面宝贝镜子供着呢？” 这种事情，镜心宗门人都脸上无光，可偏偏每任宗主都执意保留那镜子。 一来二去，也无人打那镜子的注意。毕竟，没有那宝贝镜子的镜心宗，还能是那个笑话吗？甚至一次蔽心镜失窃之后，还被别派修士给找了回来，丢回镜心宗，让这个笑话更上了一层。 世人看来，他们简直愚不可及，抱着一面破镜子忍受嘲笑，整个宗门也凋敝不已，简直是一个笑话。 众人听闻了这个故事，觉得有些感慨。 龙起哼了一声，问道：“这不太合理吧？即使只是一面代表笑话的镜子，在别人眼中可能也有收藏价值，要是我的话肯定抢过来了。” 云一淡然一笑，感叹道：“像龙兄这样想的人不再少数，可最后见到那面镜子都失望了，那就是快破玻璃，遮蔽气息的效用都是上面那道珍贵阵法提供的。就连我，那次也是抱着与龙兄一样的想法。” 他没有再说下去。毕竟他当年都看走眼了。 龙起低头一看，上面的阵法纹路确实不太寻常，除去之后，似乎是很平凡的材质......不对，这镜子真的有名堂！ 镜面之上，有着一个细小的缺口，但正好能够在那段记忆之中找到这样一个画面！如此细微的画面却在记忆主人脑海中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这或许真的有可能是那澄心镜的一部分？ “龙兄？可是看出了门道？”俞一辉问道，众人也发现了龙起逐渐怪异的神色。 “或许世人都看走眼了，我也看不出来，但以你们提及的能够动用这面镜子发挥出澄心镜威能的女孩，或许已经证明它就是澄心镜的碎块。”龙起感叹道。 若不是他有着某个强大存在完整的记忆，都会被直接蒙蔽。 它究竟是什么，能够遮蔽世人的心灵？或者说，其实世人是被自己遮蔽，是世人心中的尘埃...... “所以那个女孩呢？”东方玉菲感性地问道。 颜瑟也迫切地想知道，眼神恶狠狠地示意俞一辉。 俞一辉叹了一口气，道：“听说镜心宗被破一段时间后，她就死在了抵抗魔物的阵线之中，蔽心镜也失落出去。虽说见过她的听说过她的人，都很少。” 最后，他摊了摊手。 第三卷 纷乱世间 第十八章 时代的骄子 原来如此，那个女孩已经死去？龙起觉得有些可惜，毕竟，她可能是唯一一个能够发挥蔽心镜威能的人。 她死去时，或许都没有多少人知晓过她的存在，知晓过镜心宗不是笑话，她带着世人心目中的那面凡物镜子抵抗过魔物。 只是，她就这样无声无息地死去，只叫俞一辉、方铭等人看见过。 东方玉菲看向手持蔽心镜的龙起，美眸流转，顾盼道：“你能使用它吗？” “不行。”龙起摇头，“或许我也不过是世人尘心中的一员，看不穿它。” 于是，众人便开始好奇那使用蔽心镜的女孩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毕竟，在场的众人哪个不是天骄，可就连他们都看不出蔽心镜的独到之处，更无法使用，否则，蔽心镜绝对会成为他们手中的一大杀气。 “或许她没有死呢？”离开一小会儿的诸新再度出现，轻声疑问道：“你们相信吗？” 俞一辉耸了耸肩，不可置否，问道：“所以，前辈是想我们寻找她？” 但，就算是那样的人，为何能够落在一位至强者的眼中，甚至不惜让自己等一众天骄犯险前去寻她？ 龙起思索片刻，疑问道：“是与东原镇印有关？” 此言一处，众人皆恍然大悟，原来如此。能够使用本是东原镇印碎块的蔽心镜，那个女孩想必与镇印之间也有着某种特殊的联系。 甚至可以更大胆地猜想一下，说不定，她最有可能获得东原镇印呢？ 诸新点头，肯定道：“所以你们此行，最好的结果是你们之一得到东原镇印，或者说找到那个女孩，带回来。东原镇印的独到之处，便是它只认可最高御空境这种未曾获得‘道’的修士，其余人连找都找不到。” 当然，除了南州镇印持有者。 众人了解此次任务的影响之大，面色严肃，就连俞一辉都收敛了嬉笑。 “你们分作两组，一组由黎卿带领，一组由俞一辉带领，分头行动。”诸新双手负后，披风猎猎作响，“同时，任务地点云一可能很熟悉......” 云一蓦然抬首，随后瞳孔微缩，面容痴然，道：“是......玄剑宗？” “嗯。”诸新点头，声音沉重，“东原第三宗门玄剑宗，强者无人退缩，与魔物奋死拼杀，由于未得到支援，且坐落于临海之滨，面对从天海裂口而来的魔物首当其冲，大多英勇就义，少部分弟子被保护逃出，亦有少部分被围困在守宗大阵之内，被魔物攻破只是时间问题。” 听到这些，云一从来都是出尘绝世的神情突然变得痛苦，拳头紧握，右眼一行泪珠滚下。 “云兄......”俞一辉不知所以，但马上被颜瑟捶了一下后背，示意他不要乱说话。 方铭叹息着解释道：“云兄是玄剑宗弟子，后面去往南州......” “弃徒而已......”云一嘴角泛起苦涩。 他能偶猜测玄剑宗的位置绝对难以自保，但为想到，从诸新口中得知的消息如此绝望，玄剑宗几乎是已经满门尽灭了啊！ 身在九极宗的陈黎源、段大铭，最能理解他的这种感受，如果是九极宗落难，想必他们也是痛苦与悲伤不已的吧。 “与此同时，九极宗的两位弟子也在玄剑宗附近失踪......”诸新平淡地说道。 世间的生生死死他早就看惯，很难扰乱到他的心境。要塞之中，之说他坐镇的一处，便不知道有多少前辈先贤、同辈弟兄与后辈子弟死去。但，当初林希身死，还是让他心死不已...... “是何炼与隋清儿。”陈黎源补充道。这是他们许久前就已经受到的消息，也早已上报宗门。 当初他们与魔物同时从裂缝中来到天元界，何炼两人所在队伍前往玄剑宗附近执行任务，但未想到面对魔物汹涌大潮，玄剑宗溃败十分迅速，便再无他们的消息。 龙起对何炼还是有几分印象留存的，挺好的一个人，在九极宗内见过的那几面也对龙起态度很友善，并未将他当作异类。 至于隋清儿，简短感受来说，这小妞儿太叛逆了，仗着是术宗宗主独女，连龙起都听说过她一些胡作非为的事迹，也不知道何炼怎么受得了她的。 原来他们已经失踪很久了吗？龙起有些恍若隔世，不久前还一起到达碎虚界的。 陈黎源担忧地出声：“只希望他们目前身在玄剑宗之内......” 黎卿道：“确实，算是目前最好的结果了。” “如果我们最后要进入玄剑宗，能找到他们，要带他们回来吗？”东方玉菲问道。 毕竟她也算在九极宗待过一段时间，对其门人总是关心一点的嘛。 “尽力而为。”诸新如是说道。 其实他并不希冀如此，因为他们两个小队光是到达都很艰难，遑论救人？ “若是天元界齐心联手，这点魔物又何惧哉？但其余四地几乎没有支援，才使得东原落入了如此境地！”段大铭愤懑地说道。 方铭摇头，叹息道：“并非这么简单，东原是天元界五洲之地中势力最为散乱的地界，魔物攻打玄剑宗时连本土的势力都未伸出援手，都是在隔岸观火......随后，战火蔓延到整个东原，也是活该。” “方兄所言切实，况且其余几洲，南州安于秋刚刚回归，还在处理内部问题，至于西海，不知为何那位镇使已经一俩年没消息了......”俞一辉补充道。 龙起犹豫了一下，道：“西海镇使前几年遭受重创，应该未能恢复过来，整个西海几乎都是握在他手中，想必没有他，也不会有动作。” 众人有些心惊，究竟是什么存在能够重创一位镇使，还能让他很长时间都恢复不了？每一位镇使那可都算是所在之地的一代传奇。 他们当然不会想到是本来该死去的至尊幽藏诈尸，以暗蚀破灵咒这等歹毒术法，按其所言是可将他这条命折腾死的，但黑子女子却说西海镇使还有其他手段，这才没有被那术法咒杀。 “至于北地......”东方玉菲沉吟了一下，道，“那从来都是妖族所属的苦寒之地，如今时代，人族妖族之间的盟约已经不复，情势从来都是很紧张。” 她有着一半妖族血脉，当然刻意地了解过北地的情况。像她这样的存在，在北地被认为是血统不纯，要被拿来祭妖祖之灵的。 所以，直到现在，东方玉菲都不曾知晓自己的父母是谁...... “那中土呢？他们不应该是天元界最强的吗？”陈黎源问道。 “哼，中土都是掌握在神元宫与观星司手里，他们可不会在意四州之地的存亡！”说话的是一直未曾开口的小七。 龙起知道她怨愤神元宫对宁家的所作所为，而且以他接触过的中土势力，看起来也不是什么好鸟。 “中土啊......”诸新沉吟一下，感慨道，“世间无人知晓那位神元宫宫主的想法，连大帅也如是说。” “呼......”龙起声音有些沉重，“看来天元界早就是一盘散沙了。” 众人点头，对目前的情势十分无奈。 不说其余四地，就连东原的宗门都是在各扫门前雪，这便是为何区区部分魔物进入天元界都无法被消灭的缘由。 五洲之地，算不上相互掣肘，那也是各自虎视眈眈，根本无法统一起来。 “话说，五方镇使都是由观星司授命的，现在的情况他们不管吗？”陈黎源两手大张，义愤道。 徐长清幽幽说道：“刚开始确实是的，但千年来的平和时代，观星司权威日渐下滑，镇使授命也由南州开头，变为了自己势力之中传承，到了如今的时代，观星司几乎只负责测算天机，在中土都开始有些依附于神元宫了。” “同样是中土的庞然大物，观星司如何甘心？”颜瑟好奇地问道。 俞一辉摇头，道：“主要因为神元宫在这个时代出现了两位天资卓绝之人，盖过了中土所有，如今，他们中的一位正是现在的神元宫宫主，另一位，则死在了数十年前与九极宗的冲突之中。如今浩劫将至，擅于测算的观星司将赌注全数压在了如今的神元宫主身上。” 又是一位被看好能够突破限制的人吗？龙起心中微动，疑问道：“前辈，那神元宫主与碎虚界的那位前辈相比如何？” 诸新面色遗憾，道：“她是我所见天资与气运最强，但我未曾见过神元宫主。”可是，她已经死去了，这是大帅确认的事情。 世间公认最有可能迈出那一步的人，神元宫主，碎虚界的那位，南州的安于秋，西海镇使也算一个，都是这个末世的天纵之人。 除此之外，或许还有未曾露面的存在，比如北地的神秘妖王。 他们，都是这个时代的骄子。 至于东原，嗯，抱歉，未曾听说过。 第三卷 纷乱世间 第十九章 许多故人回来了 “总体来说，这就是当今时代的局势了，是吧？”俞一辉自语道，若有所思，“所以，碎虚界的各位呢？” 他抬头看向诸新，毫不退避。 诸新淡淡说道：“碎虚界不会平白拼死，我们会退入天元界，继续抵抗魔物。” 不然的话，碎虚界修士根本抵挡不了如今卷土重来的魔物。若天元界碎虚界不能抱作一团，想来也只是有被逐个击破的风险。 “看来碎虚界所谋求的地方，除了南州，就只有东原了？” 龙起轻声说道。 诸新不可置否。南州是因为安于秋的很多动作与碎虚界是一致的，而且其本人早年也前往过碎虚界，与要塞中的各位至强者渊源不浅，又得到了大帅的帮助。 而东原，则是天元界最不排外的地方，三教九流，都可在此建宗立派，如今又首当其中收到了魔物的侵害，需要碎虚界的势力加入。 诸新此次前来，也是为未来碎虚界的撤退牵线搭桥。 他可以死，许多强者都可以战死，但那些年龄尚有的人不能就这样死在魔物手中，他们是千年来碎虚界的传承。 “但，天元界的某些人并不欢迎我们，甚至想着我们全部与魔物拼杀至此算了。”诸新沉声道。 方铭点头，道：“可以想象，那一刻后，碎虚界必定会受到谩骂。” “呵，一群只想着慷他人之慨的蠢物，这帮东西，最该去死！”龙起咬牙切齿地说道。 碎虚界修士明明在那暗无天日的破碎空间中与魔物厮杀了千年，最后得到的只是这样的待遇。甚至，某些人心中已经把他们当作异类，只想着能够用他们的命去消耗魔物的势力。 诸新心中叹息，五洲之地，容得下他们的就只有安于秋所在的南州，以及混乱的东原。西海铁板一块，牢牢握在西海镇使手中；中土以神元宫为尊，莫敢不从；至于北地，那完全是妖族的地盘，千年来更是对人族心怀怨怼，大界时期创立的盟约已经岌岌可危。 他摇头说道：“不想这些了，你们准备好，明天就出发。当然，我不会让你们送死，能保证让那些不该出现的存在无法威胁到你们。你们的目标是，前往玄剑宗所在地，寻找澄心镜或是能够动用它的女孩，以及试图联络被困之人。但切记，没有重组把握，不要试图挽救他们，只会将你们拖入死地。” 诸新严声叮嘱，不希望眼前的年轻人出现闪失。 众人严肃地听着，最后沉重地点头。 陈黎源问道：“前辈，魔物之中的顶尖力量现在在哪？” “两位至尊除了初来乍到的时候都在天海之中，不敢擅自登陆，我会严密盯防，至于第六第七境，明面上的存在大部分都有对应的修士对阵，但暗中隐藏了多少并不知道，这是你们需要多加小心的地方。” 一向冷面淡漠的诸新此刻唠叨不已，对眼前这批年轻修士很看重。如果他们能够成长起来，那就是碎虚界与天元界的友人，将来碎虚界撤退时阻力也能减轻一些。 相比于那些习惯了高高在上地位的强者，诸新甚至其他几位至强者更愿意相信这批与碎虚界经历过战斗洗礼且未来可期的年轻人。 说罢，他遣散了众人，独自立在城墙之上，不知道在想什么。 一众年轻修士离去不知道多久之后，一道声音从他身后响起。 “您叫我？” 诸新并不回头，道：“你带队暗中看顾他们一点，当然......” “我知道了。” 出现在诸新身后垂首而立的年轻人轻描淡写地说道。 诸新点头，对身后那人的表现很满意，道：“或许这也是你的机缘。” “呵。”那年轻人伸出猩红的舌头，夸张地舔着下唇。 ...... 龙起等人离开了城墙，被方铭叫住，说是独自一叙。 龙起不怕有诈，朝东方玉菲与小七示意不用担心，跟上方铭，后者也歉意跟徐长清、云一摆手，与龙起离开了此处。 走在荒凉的城池之中，最能见到的就是身上带了伤残的修士。 在烂泥城，你要是身上没道疤都不好意思。可不，匆匆忙忙的路人看向龙起与方铭的眼中都充满了，鄙夷。 不知道又是哪里享福惯了的修士，也敢来这里？ “站住！小子，你们做什么的？”一个提着铁棍的汉子走了过来，有些不怀好意。 他仅存的一只眼睛充满血丝，恶狠狠盯着两人。 “聒噪！”方铭低喝一句，打出一掌，将那汉子掀翻在地。 龙起眨了一下眼，淡漠地说道：“你该留着力气对付魔物。” 方铭手掌一停，终止了自己想要释放千劫百难大法的打算，淡淡冷笑，道：“你该认出我来了？算了，听你一次。” 但那汉子不仅没有收敛，反而怒吼，“兄弟们，跟老子干死这小子！” “啊啊啊！” 方铭冷笑，一个通玄境修士而已，运转千劫百难大法。 那汉子像遭到了什么非人的折磨一样，在地上翻滚嚎叫起来。吓的逐渐围上来的一些修士后退几步，不敢动手。 “看你对付魔物的份上，这只是教训。”方铭说着，收回千劫百难大法，与龙起信不离开了此地。 许久，龙起低语道：“我只是有他的记忆，里面恰巧有你，千劫百难？” “呵。”方铭嘴角翘起，道：“果然是你啊。” “我不是他。” “无所谓了，我来找你，只为一事。”方铭说道。对他来说，龙起到底是谁根本不重要。 “为了三灾六难？”龙起反问道。 方铭笑了笑，拍着他的肩膀，道：“明知我说的就是此事，何故多此一举？” 龙起摇头，坚定地说道：“那不可能。” “哼。”方铭走在街道上，不出意料地笑了一下，道：“这一世的三灾六难，我的宿敌，是谁？看起来对你比较重要嘛，要知道，当初可就是我与你那记忆的主人一起对付三灾六难的。” “你夺取了三灾六难的根本？”方铭眼睛紧紧盯着他，龙起能从他的瞳孔中看见自己，“说明这一世的三灾六难根本没有彻底苏醒，你夺取其根本是为了什么？要知道，那对你根本没用。” 龙起眼睛冷漠地看着街道上的人来人往，推开一个醉酒即将撞到他的汉子，道：“我师姐。” “哦？”方铭惊讶了一下，道：“那位武漪仙子？” 龙起点头，没有回答。 “哈哈，呵呵。”方铭咧嘴大笑，道：“你迷上她了？唔，你脑子里记忆的主人当初也惊叹于她的美貌的。” 龙起冷漠地神情一僵，哼了一声，道：“可你这千劫百难也不怎么样，听闻这一世你还有个青梅竹马，生的貌若天仙？最后，跑路了？” “放屁。”方铭嘴角一扯，脸色也不好看，阴沉着脸说道：“我他娘的也不知道她要干什么。” “她又是谁？” “你无需知道，总之是一位故人就是了。”方铭笑了笑说道，最后得意地说道：“在此末世，许多故人都回来了，但，只有我还是我，没有被洗涤记忆。” “只是对你来说是故人罢了。”龙起毫不客气，指着自己的头，“你想说话的那位故人现在死的通透，只是我脑子里的一段记忆。” 方铭无所谓地摆手，奇怪地问道：“既然你知道千劫百难和三灾六难的渊源，为何要帮着她？我看关系肯定不简单吧，不仅仅只是你迷上了你那芳名远播的师姐？” 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方铭不相信自己记忆中的那位会去做。我靠，你真的死透了？连留下的印记都覆盖不了这小子的意志？ 就算现在这个叫做龙起的小子将这一世的三灾六难符文彻底填补完成，也根本无法占据，那是被她携带了不知道多少世世代代的东西，就算是传说中的那些人都无法夺取。毕竟，这些故人，以及方铭自己，都是极为特殊，前所未见的存在。 他们保留了自己的记忆与意志，如幽魂飘荡在这个崩碎的世界碎块里，等待有朝一日的归来。 但可惜，有些故人注定回不来了。甚至如计划一样回归的，都只有方铭一人而已，只有他保留了自己的记忆与意志，其他人多多少少都出了问题。 “你们回来的目的是什么？”龙起冷着脸问身边这个表面年轻，实则不知道存在了多少岁月的老妖怪。 “你猜。”方铭买了个关子。 龙起撇嘴道：“猜个屁，老子得到的记忆很多是被封印的。” “原来如此啊。”方铭自语道，最后两手一摊，无奈地说道：“那我也不知道。” “那你说的自己记忆没缺陷是逗我玩呢？” 龙起眯眼说道。 但其实，他们之间的对话都是按照那段记忆里的特殊对话方式进行的，出了他们这种人，无人能够知晓内容。这是当初那批自称“誓言者”的存在为后世的自己留下的东西。龙起也只知道这特殊的通话方式和誓言者这一名称。 方铭沉声道：“既然你知道誓言者的一些东西，那就该晓得当初我们立誓时所有人都将回归的目的抹除了，为的就是避免有人动了歪念，对其他人动手。只有当我们七成的人聚到一起，才能够响起我们的，目的。” “所以呢，跟我说这些有什么用？”龙起漫不经心随口问道。 方铭道：“因为按当初誓约，持记忆者即为本人，你也是我们之中的一员。” 第三卷 纷乱世间 第二十章 她遇上了一个混蛋 “哼，哼哼哼。”龙起笑了，道：“方兄说什么胡话呢，我终究不是你们这种人，我只是今世存在的一个普通修士。” 方铭眼神微眯，认真打量着这个得到了故人记忆的家伙，道：“现在随你怎么想，但既然得到了他的记忆，你命中也必须承担他的宿命，这是你逃不掉的责任。” “罢了，言尽于此，我也没法跟龙兄再说什么。但有一句话我必须说出口，只要龙兄有意向将三灾六难符文交给我，我可以尽我所能满足你的条件。” 方铭最后郑重地说道。 “我很贪心，你满足不了，比如我要的是大界崩碎的真相呢？”龙起不客气地说道。 交出师姐武漪的符文，那断然不可能。 即使今世她不再愿承载三灾六难的宿命，不愿完成这符文的最后一步，那自己帮她完成。 是不是当初的高位存在所走出的每一条路，到了最后一步都会否定自己，从而失败？师姐今世大概就是落入了这样的一个境地，她不像眼前的方铭，保留着所有记忆。 记忆中杀伐果断的三灾六难，到了今世，竟然会成为了师姐那样对世间充满善意的女子，其间反差之大，令人唏嘘。 而且，自己对不起她，那就帮她完成算了。 反正记忆中的那个“自己”对三灾六难以及千劫百难所要走的道路都十分熟悉。 到时候将符文归还与她，也算两不相欠了。 方铭停下脚步，他们已经走回了一行人休息的地方，是一条破落的巷道，散发着腥臭，环境苦不堪言。 “不要对三灾六难动任何情丝，这算是我对曾经那位故人的忠告。” 说罢，方铭先迈步进入巷道去了。 “为什么？”龙起没有在那记忆之中寻找到有关的东西。 方铭停下脚步，转过半个身子，侧脸咧嘴笑道：“你会害死她。” 说罢消失在巷道的阴暗之中，当然，不可能逃过黑雾对气息的锁定。 害死她？龙起无奈地摇头，我怎会对师姐有此念头，只是歉疚罢了。 他踏着腐臭泥泞的地面也进入了巷道，寻找到一行人的院落，轻轻推门。 “吱呀。” 令人耳酸的尖锐声音响起两次，龙起关上门，问道：“小七，他们呢？” 此时只有小七和黎卿默不作声地站立，没有见其他人的身影。 “他们去放飞自己了。”黎卿替小七回答，“算是最后的片刻惬意，明天以后，我们之中有多少人能活着回来都不知道。” “不必忧心，”龙起淡然说道，“我有预感，一个都不会少。” “啧，希望吧。”黎卿道，当然，在她看来，这也只不过是一个美好的希冀罢了。 “砰！” 段大铭破门而入，身形踉跄，神色匆忙。感受到不满的目光向他看来，他抱着些瓶瓶罐罐与珍奇药草，冲入自己的房间，顺路大喊道：“我去炼药了，这段时间差点存货都没有了。” “段师兄等等。”龙起拿出一坛酒水，拦住了段大铭。 “嗯？师兄我现在可喝不得酒水......”段大铭剧烈摇头，他向来是滴酒不沾的。“酒香浓郁.....呃，不对！” 他突然脸色激动地说道：“你从哪弄来的这坛剧毒的！”言辞之中充满兴奋。 小七当然认出了是龙起灌给神元宫修士的那坛，但没有多说。 神元宫太过忌讳，知道她就是神元宫追查的宁家人的越少越好。 “段师兄别管这些，你能把里面的配方弄出来不？”龙起问道。 “那肯定的！呀，还剩不少呢！我来尝尝。” “诶！”龙起只见段大铭立即以手指蘸了一下，放入自己口中，面色大急。 这可是剧毒之物啊，御空境的修士沾上一些都得化为浓水。 黎卿站起身，她听出那酒是剧毒，只是未曾想到这段大铭直接放入口中。 “嗯，好毒。”段大铭衷心赞叹道，伸手接过龙起手中的酒坛，欢天喜地跑回自己房间炼药去了，留下错愕的三人。 “他，不会有事吧？”黎卿眨眼问道。 龙起也愣愣地说道：“应该，不会吧。”说完嘴角一抽。 接下来东方玉菲、陈黎源、黎义都陆续返回，都是去置购一些一次性道具之类。 ...... 远在南州腹地的九极宗之内，安于秋独自立于剑宗大殿之中，等候着那个不速之客的到来。 灯火昏暗，风吹动帘幕，氛围肃杀。 一点金光出现在大殿内，随后化作一道人影，威严显正。 “安于秋，许久未见了。” “哼。”安于秋负手而立，姿态清冷，道：“神元宫主不远万里前来，所为何事？” 眼前到达神元宫之人正是天元界鼎鼎有名的神元宫主，但见过他真容的人却少之又少。 只见神元宫主不留须发，面容刚正，眉宇宽阔，眼神锐利，不怒自威。 他声音铿锵有力，道：“新任南州镇使即位，我不能来吗？” “只怕是宫主想起来数十年前那桩旧事，前来找九极宗算账？” “哈哈。”神元宫主声音爽朗，高声道：“要算账早来了，当年也是我师弟没有本事，被贵宗前任宗主以自身性命为代价斩杀了，有何值得我来算账的？” 安于秋面色微微变了一下，饶是她，想起当年之事，也五指紧握上剑柄。 “稍安勿躁，我这抹化身怕不是还不够你随手一剑的，待我把话说完。”神元宫主脸上挂着轻轻的微笑。 “有话就说。”安于秋冷声道。 她已经抽出长剑，看样子随时可能动手，斩杀掉神元宫主的这道化身。 只是持剑面对神元宫主，若放在中土，那可就被视为大不敬，可被其他任何人斩杀，都有神元宫与观星司来做担保。 但安于秋毫不在乎。 “我所来的目的，一如数十年前，想请你入神元宫。”神元宫主负手而立，语出惊人。 “做梦。” 安于秋淡淡地回答。 “那可真遗憾。”神元宫主摇头说道，但并不意外，这个答案一如往先。 安于秋扬起长剑，剑尖直指神元宫主，冷声道：“你的所作所为已经背离了当初订下的规矩。” 她言语之中已经有了怒气。 神元宫主沉声道：“千年前的规矩为何要束缚今世之人！我必当超脱往先，带领整个天元界破除黑暗的蒙蔽，找寻到我们的根本以及存在于这个破碎世界的秘密。但，为何，就是最有机会最有可能与当初的所有隐秘有关的你，最否认我否认神元宫的理想！” 帘幕被风吹得剧烈摇动，大殿八面透风。 安于秋沉默下来，良久，沉声道：“我们对天幕之外一无所知，现在还不是时候。” “不是时候？”神元宫主嗤笑，道：“前任观星司主人以最后的阳寿以及揭示了天元界浩劫将至，他可不会错吧？我们还有什么时间？而且，我已经接触过天幕外的存在。” “你疯了。”安于秋淡淡地说道，都不是疑问，是一种陈述的语气。 擅自接触天幕可是大忌，这是当年一直流传下来的戒言。 绝不可，接触天幕。 而神元宫主已经打破了这一律令，安于秋只觉得一种风雨将至的感受。 “哼。”神元宫主甩袖转身向大殿外走去，道：“时至今日，你安于秋还在抱着那可笑的古板规矩，你可要记得，那规矩最近杀死的一个人，可是你的主人！” 他最后两个字咬的格外沉重。 安于秋眼神僵硬了一下，冷声道：“慢走不送。” 神元宫主身形缓缓消散，却仍旧说道：“碎虚界的人可以进入你南州，但记住，那位大帅必须死在碎虚界。若是他萌生退意，你就帮他体面。这是你的，责任！” “我自有分寸。”安于秋冷眼看着神元宫主的身形消散在大殿门口，眼神中罕见地闪过一丝，仇恨。 她自语道：“最好不要让我知道你在东原的图谋。呵，不过你也没有那个命，那位已经不会受你掌控了。” 她离开了大殿，去到自己最疼爱的大弟子清居的住所。 仍旧是那片葱郁的竹林，石水和鸣，鸟雀叽喳，清风拂动。安于秋的心也逐渐沉定下来。 与她一样容颜绝世，世间难得一见的武漪素衣淡雅，独立溪前。 她容貌绝尘，似与人间的烟火气没有一丝瓜葛，身材完美，但小腹处已在贴身合适的衣物下，有着肉眼可见的微微凸起。 感受到安于秋的到来，武漪没有回头，但亲切地叫了一声“师尊”。 安于秋点头，轻声说道：“你决定好了。” “嗯，既然，没有办法......那只能让这个注定不会快乐的孩子，出生......”一句话不知道耗尽了她多少力气，武漪咬牙切齿，双拳紧握，眼中含泪，“我想起了一些往世，更觉得自己要活下去......无论是为师尊你，还是我自己......” 安于秋点头，比武漪要高出半个头的她轻轻搂住她娇柔的肩膀，道：“要师尊帮你把他......” “不必......我不想见到他......”武漪一口回绝，接着说道：“况且师尊你不能轻易离开南州，而那符文对他无用，只要持有符文，他注定会回来的，只是早晚......” “但这孩子......” 武漪面看前方的小溪，玉手轻轻抚摸上自己小腹，轻声道：“她只是我的......” “你决定了就好。”安于秋轻轻擦拭着她面庞上的泪水，让她倒在自己怀中轻声抽泣。 或许，自己这弟子，或者胜似女儿，也未曾想过，世世清白之身的她，竟然会在最后一次苦难的转世中，遇上一个混蛋...... 第三卷 纷乱世间 第二十一章 营地中的鬼影 “他们往另一条路去了？”龙起向黎卿询问，他说的是方铭三人和俞一辉、颜瑟。 黎卿点头，道：“我们此去，应该最后才能遇上他们。”这是诸新做的两手准备，所有人一道前去目标太过明显。 他们已经被诸新送出烂泥城，已经向东方天海之滨前进了不少距离，眼见着玄剑宗的地界其实也不是那么遥不可及了。 第七境修士的术法，还是太过玄妙，比他们这些御空境的快了不知道多少。 “但我们眼下的目的，还是先等我们几人也迈入御空境。”陈黎源说道。 此次小七没有跟来，但陈黎源、段大铭、黎义、东方玉菲，这四人还是劫心境，差了点火候。 “自然的。”龙起应声道，随后环顾四周，说道：“你们还需要多少时间？” “近日应该可以突破。” 陈黎源十分有把握，握拳说道。 “我也快了。”黎义与段大铭异口同声，随后两人对视一眼，皆有笑意。 “我等你就好，你要是修为再上一层，我也跟着水涨船高。”东方玉菲沉思了一下说道。 众人现在也晓得他们之间的关系了，对那原初三契曾经也有所耳闻，但没想到身边就有使用这等古物的两位。 “我们有蔽心镜遮蔽天机，应该能活动地安全一些。”黎义斟酌着说道。 黎卿摇头，冷静地说道：“蔽心镜不是万能的，这样的法宝不少队伍都会持有一些，虽然或许大部分比不上它，这些队伍中也有不少被盯上的。” 龙起点头，道：“晓得，必要的小心不可少。” “那我们往哪走？”东方玉菲道。 “大体往玄剑宗的方向前进，抄小路，避免暴露。”黎卿早已做好了打算。 “好。” 众人简短地回答。 ...... 日暮时分，远端的天空已可见星河，近处却仍是落日余晖。云烟在白日的喧嚣中藏纳起烈日，一起坠入远方的地平线下。 这时东原近年来才有的奇异景象，常理来说是不可能出席那这样日月分明，一共争辉的景象，但碎虚界撕开的裂口，直接打乱了天象，造就了如此奇异的景象。 但它不是奇妙或美丽的见证，而是血与战乱的象征，是大劫将起的又一标志。 一行人在日月之辉的照耀下，于阴影之中前行。 心情逐渐沉重的他们只是抬头望了两下，无心欣赏美景。或许美丽的背后是无数生离死别早就的。 “没发现有活人。” 前去四周查探的龙起回来说道。 众人心头一沉。 段大铭道：“少数逃难的，大部分已经......” “不一定，或许大部分是逃难的。”陈黎源报以乐观的想法。不过再怎么说，逃难也不是一个好的结果。 “我料想过比之前遇到的少多了，但没想到直接没有。”东方玉菲摇头叹息。 黎卿淡定地说道：“不用管，我们照计划前行。” 但也要随时注意着前方是否有陷阱。 又走了一大段距离，龙起皱眉道：“就算是无人区，也不该连魔物都没有。” 黎卿点头，小声道：“都打起精神，小心行事。” “前方好像有聚落。”龙起以黑雾敏锐地感知到生命与微弱源气的存在。 黎卿皱眉：“不可能，魔物肯定会发现。” 龙起早就拿出蔽心镜交给了黎卿，道：“我再去查探。” 他有幽暗界包裹自身，能够隐藏气息，探路这种事，他再合适不过。 一层幽幕覆盖在他身上，如同披风，在夜色中摇曳，将他缓缓隐藏在夜幕之中，众人在他身边都能感受到他的气息微弱下去，难以捕捉，身形更是难以看清。 “小心些。”东方玉菲叮嘱道。 龙起点头，身形已经窜出，前往他发现不对的地方前进。 东原的地势实在太过平坦，他只能找到较少的障碍物，弯绕着向前行动。 过了一会儿，远处的火光与炊烟被他模糊地看到，甚至看到了类似营地的边缘，一圈圈木栅栏。 或许查探一下外围阵法的强弱能够分析出里面的实力？ 龙起不断靠近。 “吱！” 一头背生双翼的魔物从营地中飞出，向他这个方向掠过。 但龙起坚信自己不会被一头通玄境魔物发现，匍匐在地，幽暗界化作的幽幕变化，让他无论气息还是身形都与土地融为一体。 果然，那魔物只是从他上空飞过，执行例行的巡查。 龙起在思考是否需要将其截杀，免得它靠近发现了他们。 但他盯着没多久，那带翼魔物就返回了，离黎卿等人还有一大段距离。 龙起记下这个距离，或许有大用。 但他心中也不禁感叹，妖族魔物都真是好啊，生了对翅膀没到御空境都可以飞行，方便不少。 而到达御空境之后，这些生有翅膀的生物飞行速度都要远远胜于寻常御空境修士。 一切再次平静下来，龙起向着营地的方向移动，其间再次遇上了两次外出巡逻的魔物，都没有发现他，终于到达了营地边缘。 龙起眼中运转瞳术，虽说他的瞳术与破阵无关，但正好可以调用师姐的那道符文，在此世，记载了她不少阵法的感悟。 但有了幽暗界之后寻常的阵法根本发觉不了他，只是再上一层保险，免得自己被关门打狗。 照理说发现了魔物之后他该返回了，但他确实感应到了这营地里面有着人族的气息，便过来查探。 浑身被幽幕包裹，他鬼魅地进入营地中，没有触发可能存在的阵法。 他在朝有人类气息的地方前行。 这是一座村落的残垣断壁，已经被破坏的差不多，但好歹有些破旧的墙壁可以为他遮掩身形。 接近了人类气息最多的地方，他发现那是在地下室中。而前方的营帐里也有人类的气息，且外面还有不少魔物看守。 龙起一皱眉，化作黑雾，绕过魔物守卫，悄声移动到营帐后，偷听里面的动静。 “外面，来人，了？” 一道口齿不清的声音传出，十分难听，龙起感受到声音传出来的地方是魔物的气息。 “嗯，他们虽然没有触动我宗秘法，但些许动静也传到了我这里，马上他们就会接近了。” 一道男人的声音响起。 “哈哈哈哈，不错，那位至尊大人没有看错你们千阵宗，果然大有用处！哈哈，吃了你们这一手的人可不少！” 魔物狂放地大笑。 龙起感受到里面那个千阵宗的男人很紧张，但大气也不敢出。 他握紧拳头，千阵宗，东原鼎鼎有名的一大宗门，投敌了？还对付了不少同胞。 岂有此理。 龙起心中森冷，但决定静听他们的谈话。 “你没有报告其他营地吧？”魔物低吼着问道。 那男子颤声说道：“不敢，没有您的吩咐，我岂敢擅自做主。” “那好，我们静待他们送上门，这可是一笔大功劳！上次截杀的几批人我们这一杯羹也分不上，气煞老子也！” “大人，但我们并不知道他们具体实力，而且也不能确定是否真的往这边......” “闭嘴！老子用得着你提醒！” “是是......” 千阵宗的修士低声下气。 “去吧，关起来那批人你可以随意处置了，怎么做知道吧？” “知道，谢过大人。” 千阵宗的修士慌忙不跌地离开了营帐，前往关押那批人的囚室去了。 龙起察觉了整个营地修为最高的只是里面那头魔物以及这个千阵宗的修士，都只不过是劫心境，整个营地应该都只是用来当炮灰的。 但若是出了问题，肯定牵一发而动全身，实力强大的魔物就会过来了。 可能这是对玄剑宗围成的包围圈，内圈才是最强大的那批。 龙起冷着脸，像烟雾一样跟随着千阵宗的修士，在他进入地下囚室，脱离了魔物的视野之后，龙起就一直想杀他了。 但决定跟着进去瞧瞧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的好师妹啊，师兄来看你了。” 千阵宗的男子幽幽说道。 龙起跟着进去，发现里面有二三十号人，他说的是里面气息最强大的那个女子，也是最漂亮的一个。 千阵宗的修士看向双眼几乎喷火仇视着他的女子说道：“没有我委曲求全保你，你早就被那些魔物玩了不知道多少遍了，就像，他们一样！” 他指了指被像牲畜一样关押在一起的其他女子，也偶有几个长的清秀的男人，龙起心中恶寒。 “那些玩意可不是人，更不是妖物，你不知道被它们碰了有多么恶心......呵呵，不过师兄也保不了你了，在你死前，不如给师兄爽爽，不枉师兄我喜欢你一场还为你低声下气，总比被它们玩死要好......呵呵。” 说着，他就要撕开师妹嘴上的封条，龙起瞅准时机，眼中红芒迸发，瞬间打入了千阵宗修士体内。 一个劫心境的修士而已，又没有防备，中了龙起这歹毒的术法，当场就死去，成为被龙起控制的活尸。 而从他体内读取到的一点记忆，投敌的理由当然是贪生怕死，甚至是卖了他坚持抵抗魔物的师傅，才换得自己的一线生机。 至于他口中的秘法，龙起没有找到，应该有所禁制。 那女子之间师兄身后红芒一闪，就浑身颤抖，再次睁眼时就像是变了一个人，冰冷无比。 她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双手在身后挣扎，试图摆脱附有符文的绳索带来的禁锢。 但她“师兄”却一招手，其他囚室房门打开，他冷声喊道：“想活命，冲出去。” 里面的人听了，愣了一下，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门确实已经打开，反正留下也是等死，不如冲出去。 二十多号人一下子从狭小的地下室蜂拥而出。 女子只见他师兄冰冷地问道：“秘法，告诉我。” 她也很聪慧，猜到了其间的变化，嘴唇微动，传音给龙起。 龙起获知之后，解开了女子的束缚，道：“逃。” 女子惊喜且感恩地说道：“多谢，您是？” “师兄”摇了摇头，已经离开了地下室。 女子跟着冲了出去。 “杀！别让他们跑了！” 魔物嘶吼着，追杀这些被它们折磨了不少时间的人族。 不断有人被追上，被砍碎，也有一些修为尚存的修士奋力搏杀，营地一时间乱成一团。 “发生什么了！” 营帐之中的魔物冲出，厉声问道，但只见刚刚还对他低声下气的人族，竟然杀向他来。 他怒不可遏，吼道：“该死的杂碎！” 但与那人族交手之后，魔物发现自己完全不敌，他竟然比自己想的要强。 女子冲出之后，就看到“师兄”与那头最强大的魔物缠斗在一起，但知晓自己该做什么，冲向营帐外，又魔物截杀她，但她是个劫心境，杀死那些魔物之后冲出了营地，消失在夜色中。 隐藏在暗处的龙起思考着要不要做掉她，她应该是唯一一个知道自己存在过的人，其他人都没机会逃出去。 最后，他操控活尸杀死了魔物，毫无痕迹地撤回了瞳术，也离开了此地。 在其他魔物的汇报之中，只可能是那千阵宗的修士良心发现，放走了囚徒，并拼杀了他们的领袖。 被龙起撤回瞳术后的那具尸体死的再正常不过，被其他魔物剁碎，不是太强大且敏锐的魔物无法发现其间的猫腻，而可能听到营帐之中对话的魔物也被龙起趁乱斩杀。 这个消息传出去，想必那些投敌的千阵宗修士会被猜忌，会很难解释吧。 而且自己一行人的消息也被掩埋了。 只可惜那个女子真的逃出去了，若是被捉到的话可能自己存在过的秘密将不保。 不过从千阵宗修士得到的记忆中，那师妹可不是个简单人物。 他像个鬼一样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第三卷 纷乱世间 第二十二章 我在寻找自己 龙起顺着夜色，从混乱的营地之中溜了出来，确认没有魔物跟上，又转悠了一下，才回到队伍之中。 “怎么样了？”黎卿问道，她是队伍的领导者。 “一个营地，似乎是对玄剑宗的包围圈外围，只是传递消息的，实力很弱。”龙起快速将情况讲出。 黎卿看着他阴沉的神色，问道：“还有呢？” “千阵宗投敌了，布置了宗门秘术，我们已经被发现。” 龙起的回答让众人措手不及，他们可才刚刚接近这片区域啊。 “但那秘术只能发现有人行动，无法确定我们的修为及具体位置，而且那座营地没有来得及将消息传递出去。”龙起冷声道。 听着他话语之中的肯定及肃杀之意，东方玉菲试探性问道：“你解决了？” “嗯。”龙起点头，“知道我们存在的都死了？” “但那些魔物的死会不会让其他魔物营地怀疑？”陈黎源斟酌一下，有些担忧。 龙起摇头，将自己如何杀死那些魔物的过程简略地讲出。 众人沉默下来，对龙起的作为，心底生出一丝寒意。他竟然就这么铁石心肠地利用了那群被魔物关押起来的人？让他们制造混乱，他趁机浑水摸鱼，最终那二十多号人全部惨死于魔物手下？ 段大铭重重呼出一口气，感慨道：“宁师弟决断在当下并没有错。” “只是未免太过狠毒？”陈黎源皱眉道。 东方玉菲看着冷眼盯着龙起、嘴角冷笑、面露不齿的陈黎源，劝解道：“行啦，你们两个别再吵起来！” 现在是行动的时候，不容出半点差池。 龙起对陈黎源的敌视不以为然，道：“没有我他们今晚也会死，而我没有能力也不能救他们，否则我们就会暴露。你有你的原则，但别把那可笑的善意带到现在，你得清楚我们在做什么！” “打住！”黎卿冷声喝出，“我们是一个队伍，不要再进行无谓的争论。” 陈黎源双拳紧握，目光挣扎，她一直以来秉持的信念，遭受到了巨大的冲击。 为什么这个世道会沦落到今天这一步？为什么宁小仁这家伙能够做到这么冷血无情，眼睁睁看着同胞被他诱导着去送死？ 自己所期望看到的这个世界的善意、希望，这些东西都到哪里去了？ 但从结果上来说，他好像没有错，他只是做了对的事情...... 东方玉菲拍了拍陈黎源，对这个内心骄傲的同伴心中叹息一声，其实她才是对的、正义的，但放在当下就是不合适。 黎卿皱眉道：“既然这里随时都有可能存在千阵宗的秘术，我们该如何前行？” 龙起沉声道：“我从他们之中得到了这秘术，但暂时无法验证真伪。” “搜魂？” 陈黎源眉头紧锁问道，她知道这最有可能是龙起使用的手段。 龙起摇头，这家伙有完没完？说出自己从被抓住的千阵宗女修身上得到秘术的经过。 陈黎源眉头舒展了一些，但龙起却针对她说道：“看到了吗？没有使用那些必要的手段，我们就会像现在这样无法选择，这秘术若是有问题，我们都要玩完。” “那你还选择......”陈黎源刚说了几个字，发现自己却无话可说。是啊，他已经做了偏向自己可能做出的抉择，但陷入了如此境地。 而且，那个千阵宗的女修确实有可能泄露他们的存在。她已经能够想象，以龙起的行事风格，到底在心中想了多少遍杀掉那个女子？ 她指关节用力地发白，紧咬着自己的嘴唇垂着秀首。 黎卿思考着，似乎在想到底要不要动用这秘术，万一是陷阱呢？如果真是那样，他们不免有覆灭的危险。 “不要用了。”最后她决定下来。 既然千阵宗的秘术只是能发现有人闯入了一个极大的范围，那暂时没必要去经历这对半的风险。 “好。”龙起点头，本来他也不放心。 因为那个女子在她师弟的记忆中，很不简单，甚至就连痴迷她的师弟，都不曾真正觉得自己看清过她。 众人再寻了一个较为隐蔽的位置，驻扎休息，龙起以自己感知敏锐为由自告奋勇守夜。 他总觉得今夜会发生什么事情。 ...... 他们没有生火，龙起蹲在树梢上，冷漠地看向下方以及远处。 一阵风吹来，一袭黑衣出现在他身侧，轻巧地落在纤细的树枝上。 龙起转头望去，依然见不到她兜帽下的容颜，依然被兜帽从侧边掩盖。 但龙起不知道为何，他似乎知道黑衣女子今晚会来找他。当年她说过会来东原。 “恭喜你找回自己的身躯。”黑衣女子清幽的嗓音从兜帽下传出，悦耳动听。 龙起知道与她说话不会被他人察觉，就像那天在酒馆之中和她的谈话一样，如同脱离尘世，不在凡间。 “多亏了程姑娘的帮助。”龙起感激地说道，收敛起冰冷的神情，缓和了许多。 此刻，他有一大堆疑问。诸如为何宁小仁的尸身会在她手中？为何百年前的尸身还保留了当初新死时的面貌？ “今夜，任何问题都无需问我，往后你会自己找到答案的。” 黑衣女子直接把龙起尚未问出的问题赌回嘴里，让他哑口无言。 黑衣女子的目光应该是看往远方，幽幽说道：“许久了，你又和我走到了命运的交束地。” 龙起皱眉，疑问道：“你也是‘誓言者’？但我并非是那人，只是持有他的记忆。” “不。”黑衣女子缓缓摇头，“我并非誓言者，但也无法记起曾经......” 言语之中充满了落寞与迷茫，与龙起先前见过的‘誓言者’方铭完全不同。 不是‘誓言者’？那她到底是什么身份？ “说起来，我也是在寻找真正的自己，呵。”黑衣女子给出了答复。 即使龙起只是心中所想，现在也逃不出她的观感神识。 “你也是啊。”黑衣女子对龙起说道。 龙起摇头，道：“我无需寻找，我只是自己，我是龙起。” “呵，这个问题远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自己是谁？龙起是谁？世间可以有无数个人叫做龙起......” “你并不是与我来说这些的吧。”龙起淡定地回答道，他不想再进行这对他毫无意义的讨论。 “嗯。”黑衣女子点头，笼罩在黑袍之下的神情无法被观察到，“夺取东原镇印。” “......”龙起沉默下来，半天才说道：“为何？” “因为那是魔主封印的钥匙之一......”黑衣女子清幽的声音开始用力。 “你想打开魔主封印？”龙起在怀疑她是不是疯了？ “对。”黑衣女子完全不在意龙起的想法，目光应该在仰望那轮银色残月，“魔主已死，其留下的力量仍在封印之中，原本忌讳的存在却成为了令人趋之若鹜的秘宝......而且，你也想打开不是吗？心底总是有寻找自己死而复生真相的冲动......” 龙起沉默下来，想了几个呼吸的时间，道：“但要是魔主未死......” “所以我在赌，但我更相信魔主死了，你就是最好的证明！”黑衣女子用力说道。 龙起目光凝视着远方，道：“我确实想知道自己是怎么活过来的，绝不是简单的被黑雾填充......但那要面对神元宫，才能拿全镇印......” “不，”黑衣女子自信地说道，“无数岁月以来阵法本就残破不堪，若不是魔主也在被消减剥离力量，早就可以冲破了，我们只需要四份当年的镇物。” “西海镇使差点被幽藏弄死，安于秋那里你有机会搞定，东原镇印如今出了问题，只要你弄到手，我们最需要面对的就只有北地妖王。”黑衣女子掷地有声，她肯定是蓄谋已久。 龙起自嘲地笑了一下，但黑衣女子立马说道：“别急着下论断，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安于秋的软肋，大概就是你的好师姐......”她言语之中充斥着调侃与玩味。 “我去，那她肯定想把我砍了！”龙起想到之前玷污了师姐清白，脱口而出。 “呵呵，”黑衣女子笑了笑，“不过是和你的好师姐共度良宵一宿，不至于。” “不行。”龙起坚决地否定，这算是他为人的最后底线了。已经伤害了师姐一次，不能再利用她对付师尊。 他可以对陌生人、对恶人铁石心肠、不择手段，但面对那些心中充满善意的人，有点下不去手。 特别是之前最后时刻还打算把他送往安全地带的师姐。 “你果真对她下不去手，一如你那记忆的主人。”黑衣女子感慨道。 龙起不解，这与他听闻的不符才是，问道：“我想不起来那段记忆，但他不是和千劫百难联手对付三灾六难吗？” “确实，但其间的隐情应该不仅仅是这样。”黑衣女子不太确定地回答，“但我也想不起他到底是谁，只觉得熟悉。” “那就先不讨论，等拿到其他三方镇印再说。先是眼前的东原镇印，随后是西海、北地，最后再对付你师尊师姐。我等你的好消息。” 说完，黑衣女子就消失不见了。 龙起看着那空无一人的树枝，叹息一声。 但他确实想打开魔主封印，一探事实。 但，她为何能笃定自己能够获得镇印？不是该去找那些强者才是吗？与自己这个弱小的修士合作有什么意义吗？ 第三卷 纷乱世间 第二十三章 等了千载时光 “丹药给你，他会知道怎么用的。” 黑衣女子的声音在消失的最后一刻传出，一颗龙眼大小的丹药落入龙起掌心。 握住那枚看起来只是有些晶莹圆润却再无神异之处的丹药，龙起面容微动，死死攥在手心收起。 他面容狰狞地对自己喊道：“你休想，同化我的意识！” 这枚丹药激起了与他融合的神秘印记中携带的记忆，让他在一瞬间再次与那印记之中微弱的意识挣扎起来。 虽然那道意识已经微弱地像要彻底消散，但与龙起融合的它已经可以在他思想中分庭抗礼。 可能是再次感受到龙起的强烈反抗，那印记再度消沉下去，放弃了与龙起彻底同化的打算，再次沉寂。 “呼......”缓过来的龙起环视了一下四周，发现都是不真实的景象，此刻才缓缓回归正常。 他的异样举动并未被发现。 她还没走远吗？龙起心中揣摩道。 但一切再度回归常态，龙起再度仔细观察起四周来，就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对的，什么都没有发生，除了收起的丹药，一切都像是一场梦。 她走后，梦也醒了。 虽然不知道过了多少时间，但幸好没有魔物在龙起与黑衣女子交谈的时候接近。 龙起感受到一道目光看向他，实在隐蔽处的东方玉菲，目光幽幽盯着他。 东方玉菲感受到了龙起发生的异样，人王契的联系忽然被什么力量切断了，让她从浅睡之中醒来。 忽地一股心悸的冲动从她心底油然而生，将她惊醒。 看着隐蔽在树枝上只对他们这个方向露出了一点身形的龙起，东方玉菲冷汗直冒，她只感觉龙起的身形渐行渐远，逐渐模糊下去，甚至在她脑海中的记忆都模糊了。 这种事绝不寻常，她立即动用了妖灵瞳，想看穿龙起那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但结果是她精神一恍惚，龙起就恢复正常了。 但在那甚至都不在她记忆中留下记录的瞬间，她感觉到自己看到了很可怕的事情。 说不清道不明，强行回想的话，天空灰蒙，自己看到了血，听到了奋力的嘶吼，世界不断开始破碎，一切都陷入黑暗与沉寂之中。 而似乎，她看向的那个男人，就是一切的根源...... 她不知道让自己恐惧的到底是什么，那片刻间自己心底悲痛、苦楚、绝望油然而生。 东方玉菲甚至觉得自己若没有这妖灵瞳才好，否则也不会接触到这些诡异恐怖的东西。 但龙起从枝头跃了下来，是黎义去换班了，龙起小憩片刻。 也正好问清东方之前为何看向他的那一刻，眼中尽是慌乱与恐惧。 东方玉菲很有默契地起身，与龙起走到了离众人一小段距离的林间，踏着灰绿的草地，走入了他幽暗界形成的幕布中。 “过段时间，你一定得选对某个决定！”东方玉菲立即低吼道，这是她唯一可能记下来的，在那瞬间，她似乎看到了不少因果宿命。 龙起搂住她，轻轻拍打后背，温声道：“你又看到了......” “对，”东方玉菲浑身冷汗、喘息剧烈，丰满的胸部起伏，“也许是几天也许是几年，你必须选对......” “到底是什么？” “我不知道......”东方玉菲带着哭腔，她就像是做了一场噩梦，惊魂不定，却只因那刻看了龙起一眼。 她努力地回想，嘶哑地说道：“黑......呃啊......白，我只看到这两种......颜色，你必须选对......” 那是她能够想起的唯一一刻充满色彩之时，但无论哪一个，后面似乎都代表了可怕的东西，不属于他们常理之中存在的东西。 “好，我记下了。”龙起拍打着她的背部，安慰道。 他无法想到此刻东方玉菲会是和他共伴前路的旅人，甚至在他心中许心的身影一直挥之不去，那本该是一种不属于他的执念，明明他也不能理解。 但东方玉菲，确实已与他命运相连，原初三契之下，命理已不分彼此。 “呵，我在想我到底是谁......”东方玉菲在他怀中抬眼呢喃道，“我记忆中没有父母的音容，仿佛记事起就只有大老板......他们教我琴色，让我成了一个小地方的头牌......我都以为我一辈子只能做个风尘女子，但未想到能够杀掉大老板，缓缓掌控起他名下的青楼......” 她回忆着自己的过去，一直被她不禁意间忽视的过去。但哪有人会从来不曾想自己的过去的？不是吗...... 比如龙起，就是个对过去执念深重的人，寻常人也不会像东方玉菲一样，刻意地回避过去...... 而且她发现自己找不到理由...... 似乎她只是走着一条必须且唯一的道路，但又没有阻碍...... 大老板对她起色心时，正好觉醒力量吞噬掉他...... 不敌龙起快被拖到大劫到来时却以原初三契与他结伴而行...... 碎虚界内的雷劫几乎全被龙起接下...... 东方玉菲瞳孔微缩，瞪大眼眸，眼中慌乱异常。 龙起感受到怀中的丽人恐惧地颤抖，关切地问道：“怎么......” “我记不得了！”东方玉菲打断龙起，猛然抬头盯着龙起，瞪大的眼眸之中泪水无声滚落。 “记不得什么？”龙起不解，紧紧搂抱着她问道。他知道突然展现出恐惧的东方玉菲一定是察觉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需要自己的陪伴。 “大老板！”东方玉菲颤声道，她脑袋里轰地一下，终于能够不再回避以往的记忆，会想起那些细节之处了。 最让她惊恐的是，她记忆中一直没有大老板的样貌！ 无论是他将自己欺压在床上动手，还是自己吞噬他的时候，他的容貌始终是一团迷雾，无法看清。 最毛骨悚然的事，她总感觉那团迷雾的背后，那张男人的脸庞嘴角微微勾起，满意地看着她的表现。 但目光应该十分冷静，丝毫没有强暴一个绝世美人时的欲望和狰狞。 而自己吞噬他的时候，已然昏倒，只是第二天醒来时确认了大老板的死亡...... 甚至，她好像回想起，之前从未想过的事情，一片阴暗狭小的空间中，发生着一些恐怖的事件，或许还与她有关...... 明明之前坚信的过去在片刻间华为迷雾与泡影，东方玉菲感觉自己快要疯了。 只是幸好，幸好还有龙起的存在。 但这一刻，她娇躯紧绷，更是恐惧，埋在他怀中不敢抬头。 她怕，怕自己抬头看到龙起时，那张面庞填补在记忆中大老板的脸上...... 而且不是很有违和感...... “呜......”她恐惧地呢喃，只感觉自己浑身冰冷，意识之中周边的一切缓缓变为黑暗与虚无，什么都不能再看到...... 而在龙起怀中，她却已经昏倒过去，神色萎靡。 龙起大慌，连忙查探，发现东方玉菲神魂像是遭受重创，萎靡不振，更是昏死过去。 以龙起得到的那段记忆中丰富的见识，他认为东方玉菲应该是觉察到记忆中不对的地方，比如她口中的“大老板”！冲破禁制的时候受到了重创。 该死，她记忆之中到底有什么！龙起心中狠声道。 他绝对不能放任东方玉菲神魂陷入险境，唯一的办法，去找到她，去她的记忆之中找到根源所在！ 那段记忆之中有原初三契的内容，自己应该可以做到。 为何，为何一切都像是准备好了一样，就等着自己往里跳？龙起犹豫了一下，察觉出不妥。 “卡擦。”他奋力握拳，关节作响，但没有迟疑，运转人王契，开始勾连东方玉菲的神魂。 他必须得将她挽救回来，不然自己也会因为原初三契出现问题。 渐渐地，东方玉菲过去的世界朝他缓缓打开。 ...... “他上套了。” 阴暗之中，一道尖锐的声音出现喜色，高声厉叫。 但一道苍老的声音立即打断了他，喝止道：“别高兴，他又不是那个人。” “可他带着那人的记忆印记，就等于是他！”尖锐的声音继续叫道，“我等了千载，算了千载，琢磨了千载，终于，啊哈哈哈哈，终于让我等到了这一刻，不枉我不枉我几乎苟延残喘千载时光，千载啊！啊哈哈哈！” “但既是印记，也可另择新主。” “不会的！我等的就是这个时刻！我耗尽了我的皮肉精血，焚烧了半数魂魄，将自己变作半死不活的东西失去了往先的位格与实力，我将自己的长生种碾碎啊，才窥破天机，见到了今日该发生的一切！但，到底是我看到了才这样做，还是做了才能让我看到......” “一切注定发生，或许你看不到的下一刻......” “闭嘴！不会的不会的......不会的！呵呵呵呵，哈哈，我该走了，该，夺取那位本来的宿命，哈哈，哈哈哈哈......” 之后不再有声音传出，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那道苍老的声音才想起。 “哼，疯子。” 第三卷 纷乱世间 第二十四章 从此生死共命 小城之内，街道繁华，一道人影凭空出现在街道上，淡漠地看着眼前所见，但面容上还是有些焦急。 东方玉菲除了问题，他必须进入她的意识层面，揪出一切的根源。 对出现在明水城，龙起毫不意外，这是她生活了许多年的地方，而且几乎没有离开过青楼。 “现在是哪一段记忆？”龙起自语道，没有注意前方行人。随后便被人一推，那人啐了他一口唾骂，边骂边走开了。 “呵呵。”龙起冷淡地笑了一下，看着这只到达过几天的明水郡城。 去青楼找她吧，心中自语一句，龙起按照记忆中的道路走去，没过多久就找到了东方玉菲身在的青楼。 不少嫖客进出，生意火爆，站街的妖娆女子嗲声嗲气，花枝招展。 龙起刚走过去，又被缠住，被门口的风尘女拦下，后者娇媚地笑道：“哟，这位公子生的可真俊俏呐，何不来楼里一回，也是姐妹们的福分呐。” 龙起点头，神色冷漠，道：“我要找东方玉菲。” “呵呵，”妖娆风尘女掩嘴低笑，目光流转，娇笑道：“没想到公子是有备而来？知道我们楼里最有魅力的东方小姐，但......” “废话少说，去通报。”龙起冷声说道，眼光狠厉。 在你的记忆种意识里老子可就不会讲什么道理了。 那风尘女一愣，又好像被龙起的狠厉吓到了，扫兴地朝门口的其他风尘女吩咐通报东方玉菲去。 一小会儿后，通报的女子回来了，在妖娆女子耳边低语几句。 妖娆女子迈着步子，风骚无比地说道：“东方小姐说了，不想见人，特别是你这样无礼......” “哼！”龙起身形一闪，撞开拦路的风尘女，瞬间来到了东方玉菲的闺房前。 一脚踹开，一如往日。 但迎接他的是一只利爪，东方玉菲神色冷冽地攻向龙起，并喝道：“你是谁？” 龙起牢牢抓住她动用自己些许血脉力量的利爪，低声道：“你才刚刚昏过去不至于认不得我吧？” 但他瞥见里面还在傻呵呵对着空位笑的李恒张以两人，两个已经死在碎虚界的家伙，知晓在东方玉菲记忆中的他还未踏入明水城。 “你在说什么？” 东方玉菲气恼地说道，试图扯开，与龙起保持距离，但却被龙起抓住手腕，动弹不得。 “你究竟是什么人，放开我！”东方玉菲大急，难道是自己妖族血脉的事情暴露了？怎么会有个陌生男子直接找上门来。可是，潜意识之中他怎么有点熟悉...... “哎，你还是装个淑女的样子安静一点。”龙起抱怨了一句，思考着一路上遇到的所有人。 看来，只有那妖娆风尘女或者吐自己口水的那家伙有问题了...... 东方玉菲摆脱不得，眼底妖异。 但龙起眼中，一切景象都开始崩碎，就连面前的东方玉菲都缓缓消散，然后一切都开始重组。 明月高高悬挂，冷风吹动低矮的树林，湖水之上波光粼粼，月色依然美丽。 而东方玉菲却狼狈地蜷缩在地上，彼时的自己冷漠地后退了两步，面无表情。 “不，我不想，死......” 她艰难地出声，露出不甘不解与乞怜之色。 可是当她看到男子依旧冷漠的神色，知道他绝对不会来救自己。 男子叹了口气，坐在地上，道：“东方小姐，你近年来也害了不少性命，该有今日的下场。” “那你呢？”东方玉菲眼中泪珠滚落，道：“你杀的人，比我......只多不少，而且，我杀的只有恶人！” 男子神色冷淡，道：“终有一日，我也会有我的报应。” “不......啊！”东方玉菲蜷缩在地上，神色凄楚，泪水留下。 一时间她脸上浮现一抹自嘲，嘲笑自己过于天真，嘲笑自己希望这个被自己看穿了部分因果的人能够理解自己，毕竟都不是什么好人。 “你想......我死？” 她死死盯着男子，艰涩地出声。 男子缓缓摇头，神色平静地说道：“我只，不想让你杀他们，那样会惹很多麻烦。” “呵，有何......区别？” 东方玉菲蜷缩着，不再看龙起，只是她仿佛决定了什么，轻轻呢喃道：“那......好......” ...... 龙起静静听着这段对话，叹息一声，瞬间冲入记忆中的自己身上，替代了他。 此时东方玉菲已经要开始施展天妖契了，龙起知道的。 看着她百般无奈不得已之下委身于自己，脸上凄楚，泪水决堤。 黑雾瞬间喷涌出，压制住东方玉菲，让她无法再进行天妖契。 “可恶......”东方玉菲脸色惨白，连自己最后的手段都被洞穿了吗？他怎么能突然拥有强大了很多的力量的？自己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地...... 就要死了吗？她认命似的闭上双眼。 但耳边却传来龙起的低语...... “以你我鲜血精魂，结同心律契，从此生死共命，因果合一，百世无悔。” 怎么会？同心契？他为什么会？而且，不说那些歹毒的奴役律契，再怎么说也是人王契对他有利啊，他为何要这么做？ 东方玉菲睁开眼，愣愣盯着龙起，不知所措。 而龙起额头的鲜血符文已经凝聚出一个烙印，缓缓漂浮到她眼前。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同心契无疑是当下对她较好的结果了，她吃力地伸出手指，在自己眉心划出一道血痕，融入烙印。 继而两人周身都浮现血气，牵引着彼此，两人额头相抵。 东方玉菲眼角滴下一滴泪珠，闭着眼呢喃道：“你来啦......” “别再忘了，我会帮你找回自己的，等着我。”龙起低语道。 “嗯......” 东方玉菲身形缓缓消散之时，乖巧地点了一下头，吻在龙起脸颊上。 眼前的场景再次破碎，龙起等待着下一段记忆的到来。 “咦哈哈，终于叫我找到你了！” 一道凄厉的声音从周边破碎的世界碎片种传来，但龙起丝毫找不到踪迹。 他知道，明明已经缔结了同心契的东方玉菲还会在他眼前消失，大概就是这罪魁祸首导致的。 东方玉菲的意识被藏起来了，自己必须找到！ 但他冷静地反问道：“你是针对我的？” “可以，这么说，呵呵......” 龙起嗤笑道：“一位至尊，竟然布局如此深远，只是为了我这无名小卒？” 他内心有些沉重，持有黑雾的他确切地感受到东方玉菲意识种的存在是一位至尊。 想来应该是早年就在东方玉菲身上下了手脚，现在入侵到她的意识之中。 “嘿嘿，你是无名小卒，但谁叫你拥有了他的记忆......还有窃取吾主的力量......” 龙起问道：“想来你在南州藏身多年，那么九极宗那次内奸也是你安排的？” “是也......可惜......” “可惜没有除掉我师姐？三灾六难？” 龙起怒声问道。就是因为那一次，师姐前路尽断，不是安于秋拿了宗门内无数天才地宝，说不定她当时就没了。 师姐今生一切的苦难，最大的一次莫过于因为内奸被定位而直面黑溟。 “你果然知道了，不错，那段记忆就是他的......哈哈哈哈！” 不知名的至尊语气极为癫狂，狂笑许久之后，其尖利地吼叫道：“我知道你们，也知道三灾六难，最特殊的誓言者，还有你......” “一位至尊，就因为一段记忆而癫狂，未免太掉价了！”龙起鄙夷地说道。 “哈哈，无所谓，宵小鼠辈你不知晓那人身份与经历，不然也不会发出这么无知的言语......哈哈哈哈，你们誓言者持记忆者即为本人，而我，将夺走你身上的印记，取代那人的宿命，还我一个新生，哈哈哈！” “鼠辈，来吧，先试着找到我，嘿嘿，不然这小妖女的性命也不保了......” 说罢，至尊的声音与气息都渐渐消失不见。 龙起目光寒冷，一位至尊，谋划多年吗，甚至当初东方玉菲与自己结原初三契也就是它在背后推波助澜。 那位大老板是它吗？ 那至尊究竟是在什么时候就开始布局？又是什么时候就藏在南州的？ 印记中的那人又到底是什么存在？竟然叫一位至尊都如此重视？而偏偏就会让自己在通天塔内轻而易举地得到？ 不过，龙起十分确信这头至尊就快死了，其气息虚弱至极，与自己对话都是强行提起精神。 而在意识世界之中，原先修为就会被无限弱化，意志的强弱才是最为关键的，更别说它已经虚弱到入侵东方玉菲的意识都费劲。 只要那至尊敢完全进入东方玉菲的精神世界，龙起就敢叫它陨落！ 自己是能够靠着强大的意念从深渊之下死而复生爬起的存在，就算是一位至尊来了又有何惧！ 况且，武漪师姐还有东方都是被这杂碎坑害了，自己要替她们将一切苦痛还回去！ 第三卷 纷乱世间 第二十五章 湮没的世界 周围的一切再不断开始重组，那湖边夜月消散了，只剩下无尽黑暗之中漂浮的龙起。 “至尊吗？”龙起嗤笑一声，道：“若是真的有本事，就直接弄死我了，何必等我找到你，一个快急死的货色而已，等我去杀你吧。” 龙起周身黑雾激荡，涌现出现实中所不具有的威能，因为这实在意识世界当中。 但同时，他也得维护好东方玉菲脆弱的精神，但缔结原初三契之后可以轻而易举地做到，龙起暂时将自己的精神与东方玉菲连接在一起，不然未必支撑得住自己与至尊的交手。 所以接下来是什么？ 龙起周身的碎片不断漂流，最后重组，一个死寂的世界逐渐朝他展现出真正面目。 此处没有太阳，天空被雾霭蒙蔽，昏沉的气象中飘洒血雨，整个世界沉寂而悲伤。 龙起踩着脚下灰土，一眼望去只有无边无际的破败，偶尔似乎可以看见一些建筑的轮廓，但都像是被掩埋在尘沙中无数岁月。 “前辈......” “龙！......” “......他们来了！我.......” “原来你还是要......” “一切都完了......没有机会......” “不！你别死......白......” “我......该......信......” “哈哈哈哈！” 一瞬间，天地之中响起无数嘶吼，龙起感觉身边似乎有无尽生灵的嘶吼，但他听不切实，只捕捉到一些模棱两可的信息。 到底是什么？这景象到底是什么？东方，你到底看到了什么...... 龙起漫无目的地向前走去，看到前方模糊的人影，惊喜地叫了一下。 “东方！” 那里是东方玉菲的一道虚影，可当龙起小跑到身边的时候，虚影却像没有发现他，继续面容惊惧地向前走了两步，随后消散。 之后，远方再度出现东方玉菲的虚影，然后走了两步，再消失不见。 “你到底看到了什么呢？”龙起自语道，誓要寻找到她见到的恐怖之物。 或许，那至尊也在暗处窥伺着自己。 龙起不知道摸了多久路，终于，在上空之中看到了一个穿透云层的巨大口子。 熟悉的场景，一片无穷的黑暗，与碎虚界之中的天空别无二致。 也就是说，云层所遮蔽的，是碎虚界的天穹？不，绝不是！龙起否认了，虽然不知道自己如何这么肯定的。 到底，我身上还有什么东西自己都不知道的！ 而云层之中的那黝黝黑暗之中，逐渐亮起灿金神华，一道身影缓缓落下。 他被锁链捆缚到身后的脚架上，低垂头颅，充满死寂的气息，同时又充满威压，光是出现在记忆之中，都让与东方玉菲一起承担着这一切的精神刺痛。 “你到底是谁？”龙起质问道。 这熟悉的黑衣男子，他已经梦见过两次，而在东方玉菲的记忆之中，他却又再度出现了！ 他到底是谁，如何以这等难以置信的形态存货的，似乎哪里都有他。 但，现在见到的这一个黑衣男子，似乎已经彻底死去了。 他没有半点生命的气息，甚至形体枯槁，已经死去了一段时间，最后在脚架上晾成干尸。 但他好像有话要说。 龙起能够感受到那具尸身上散发的波动，若以誓言者的记忆解析的话，可以断断续续听到一段话语。 “......后来者......我曾顺着时光而来......见过你......此地无人可知晓无人可窥视......因为......是我创造的不存在的......来......我避开......坏......果......将本该破灭......世界推延，予以一线生机......找到几位特殊誓言者......你会知道当年往事......及黑暗......后一次见你了......我该死......接下来该指引你去往......的，是......” 接下来，就再一切都听不清了。 龙起心中掀起波浪，这里并不会被至尊窥见，而且是一位来自过去的存在的手笔，他到底是谁？ 他是誓言者之一吗？可他看起来应该彻底死去了才是，不存在誓言者的记忆轮回。 至于今世的誓言者，自己接触过三个，三灾六难、千劫百难以及自己得到的那段被封印的记忆。 但特殊誓言者？按至尊所说，师姐算一个，那方鸣算不算？ “记住......我叫......南......” 突然再响起的一道声音，龙起并没有听清，只知道黑衣男子大概姓“南”这个音。 龙起心底生出一个想法，自己是不是能够在碎虚界的黑暗天穹之中找到这位的尸身？他看起来就是死在那种地方的。 但一位手笔影响后世如此深远的存在，到底是什么另外的存在才能够杀死他？ 按道理说，他与誓言者有关，那是否又存在轮回转世的可能？ 但他都说自己该死去了，那又是怎么一回事？ 为何这些莫名奇妙的存在都会找上自己？西海镇使、黑衣女子、安于秋、梦中男子甚至是只听闻过叫喊一声“前辈”的存在，为何都让自己遇见了。 龙起第一次感受到似乎又什么暗流在围绕着自己涌动，但到底流向那个黑暗之中的海峡，自己也不曾知道。 “你说这是你创造的？又是避开的东西？那到底是什么？这片虚无破败吗？”龙起不解地自语，道：“这难道是未来？我们的世界......” 龙起御空而且，想要看清这灰土的面貌，当他不断腾空而起时，有一个又一个碎片出现在他身边，诉说着不知名空间与时间之中发生的事情。 但龙起每次都是看了就忘，但觉得似乎都是一些恐怖至极的事务，甚至有的让他产生了短暂的悲伤情绪。 而不管飞得多高，龙起都觉得自己能够看清那片广袤的灰土之中的任何景象与事物，只要他想，他甚至可以看到残垣断壁上又有一块碎石掉下，甚至可以看到任何地方土地上的一粒尘埃。 一切对他来说都清晰可见。 也不知道升高了多久，他终于得以看清灰土的全貌，呼出一口气。 “果然如此。”龙起眉头紧锁，“与我在典籍之中看到的四洲之地板块一样，多出来的，应该是中土吧。” 也就是说，这里真的是某个未来天元界毁于一旦后的景象。 看不到半点生命的迹象。 龙起看到远处巨兽的尸骨堆叠，两具独特的尸骸死前似乎相拥缠绕，看到其他神话之中的生物化作白骨昂首耸立，看到巨大魔物留下的尸骸，不知道是哪一位至尊。 更看到尘埃掩埋之下露出的半截手骨，看到破损的坟茔，前方跪倒一具骷髅。 也看到远在南方崎岖的地势被推平，某处临海高崖上，一具枯骨蹲坐，紧紧搂抱着一具女子尸骨。 看到原本崇山峻岭之上，繁华殿宇化作废墟，最高处崩塌的大殿前，一柄断剑插在尘土中，锈迹斑斑。 更看到北方化作一整块坚冰，似乎万世都不会融化，西方岛屿之间的汪?洋化作尘土，东方平整的土地破碎成一个个小板块，中间不知道裂开多少黑暗的深渊。 “这就是我们这个结局，也是很多人的结局？”龙起低语道，随后面色狰狞地嘶吼道：“我不相信！怎么可能连师尊都会死！” 在他目前看来，安于秋根本不会有身死的可能，但却是在他眼中看到的所有景象中最确定的一个。 那本该是南州九极宗所在的位置，但已经延续了千年的宗门在这个未来中也毁了，师尊的那柄长剑也已断裂，旁边还有散落的经文。 那绝对是她。 而龙起再环顾，整片灰土之上，似乎有某几个地方散发着浓郁的黑光。 自己所在东原的位置，有一头身躯残缺的魔物显现，正是自己面对的这位至尊。 西海本该是大海的尘沙之下，露出两条可怖的触手，是黑溟。 “你们就是可能导致这崩毁未来的因素吗？”龙起握拳，坚声道：“我一定会清理你们！” 随着他话音落下，龙起感觉自己的看见的正片灰土都在不断缩小，最后变作了一小个光点，融入他眉心之中，他脑海中便出现了整个四洲之地的版图。 他再次回到了黑暗之中，暂时没有东方玉菲的记忆出现。 难道她之前就是看到了这一幅世界完全毁灭的样子？ “咦，鼠辈，你怎的消失了一下子，都能逃开了我的掌控！” 至尊的声音再度传出。 龙起冷笑，向前踏出一步，看到了远方身躯残破气息微弱的至尊。 它生的本不该如此丑陋，但眼下是一幅令人看了都作呕的腐朽身躯。 “你是自己送上门来的！” 龙起体型在精神世界中暴增，无比巨大。 第三卷 纷乱世间 第二十六章 诅咒眼眸 在精神世界中，强弱大多取决于意志的强弱，同时外界的本身实力也有很大影响。 但这至尊已经腐朽，已经残败，苟活藏匿在天元界多年，已经十分虚弱。 故而龙起不惧，不觉得有何难以面对，一头快死的家伙而已。 “既然带着那人的记忆，鼠辈可认得出本尊！”至尊腐朽恶臭的身躯也开始猛涨，甚至比龙起体型还要大上不少，毕竟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龙起嗤笑道：“你已丑陋至此，那还认得出？可笑一位至尊也变作了这等落魄的形象！” “哈哈哈哈，落魄？那你又算如何，本体消散在不知道多少年前，如今灰都找不到，遗留下来的记忆印记都无法夺舍这小子，反而被压制！”至尊厉啸着，道：“号称不死不灭轮回长存于世的誓言者，都失败了！与你相比，我至少还活到现在，至少还有机会！只要得到你的记忆印记，步入你铺就的命途之中，我就能活下去！” “记住了，本尊名为，邪祸！” 随后，至尊数条手臂挥舞，带起幽色血痕，直直划向龙起。 龙起眸里电光闪烁，身形飘转，就从血痕中短小的间隙间掠过，不少部位化作了黑雾，并没有受到多少损伤，继而带着雷芒奔向至尊。 他神色冰冷而坚毅地抓住至尊，让电光瞬间布满至尊的身躯，同时黑炎燃起，缓缓附着在至尊身上，将之神魂缓慢地焚烧，化作纯粹的精魄，被他吞噬吸收。 同时至尊也狞笑着，手臂上利爪变作枪尖，刺穿龙起的身形。 “不愧是得到我主力量之人，但如此与我交手，未免太蠢笨了！嘿嘿！” 但龙起并未露出痛色，黑雾以及将他改造得十分强人，血肉之躯被洞穿心脏都无关紧要，如今神魂遭受这点创伤更不用担忧。 而且，他在“吃”这头至尊啊，只要时间足够，他完全能将至尊吞噬，这是魔物的本能…… 但邪祸体外蒙上一层幽色，“砰”地炸响，将龙起击退，同时身形如影随形跟上龙起，手臂化作利刃劈砍向龙起，每一柄利刃上都带着之前的幽色血芒，若是被斩中…… 龙起整个人都化作黑雾，虽然被劈砍中，黑雾都被分割成几团，但还在不断聚合。 下一刻，邪祸还未收手，他就已经重新从黑雾中显现身形，身上带着横竖歪斜的裂痕，还未能完全恢复如初，整个人像被切断的人偶。 龙起眼眸中那诡异恐怖的突然显现，映射出来，刚好落入邪祸数双大小不一的怪异眼眸中。 “呃……这是什么！他没有展现过，不是他的……”至尊有些恼怒，自己精神都被龙起眼中的图案震慑住了，身形一滞，差点要吃下龙起刺来的一枪，撤开距离。 龙起眼珠诡异的扭转，他立马闭上眼眸，再睁开时，被他撤去瞳术，恢复正常。 深乎了一口气，先前对邪祸使用他也遭受了反噬，心中毛骨悚然的感受挥之不去，连自己都会受到那瞳术的影响……怪不得魔物都说至邪恐怖。 “我知道了！它被杀了，哈哈哈，它被杀了！连眼眸都落到了你手中！只有它！只有它拥有这种瞳术！想不到啊，你真的……呵呵哈哈！” 龙起皱眉，他都不知道自己瞳术的来历，这等恐怖邪恶连至尊都重视的东西，究竟为何会让自己得到？ 不过不容多想，他再次与至尊战在一起。 至尊可怖残破的身躯依然坚韧无比，只有黑炎能够将它缓慢焚烧些许，然而太过缓慢，怕是他与东方玉菲的精神世界都支撑不住了，也不能将之耗死。 毕竟他不能对东方玉菲不管不顾，而且若是冲破了精神世界，现实中他面对一名就算是残败的至尊，想来也只有覆灭一途。 必须尽快解决它！ 黑雾与精神化作的长枪不断与邪祸手臂幻化出的利刃或是长枪碰撞，声响激荡。 虽然没有学习过枪术，但龙起早已将长枪自己练的如臂指使，本来就与他联系紧密的长枪横扫若游龙甩尾，长刺如恶蛟出海，已经出神入化。 那些理论上的演练哪有他每次面对比自己强横了不少的敌人中体悟出的经验技巧。 只不过，他现在的枪术虽然有其神魂，但在技术上还是欠缺不少，露出的破绽被邪祸敏锐地洞察到，将攻势逆转回来，且龙起的动作开始局促起来，有些顾头难顾尾起来。 “哈哈哈哈，鼠辈去死！”邪祸狞笑着，所有手臂崩碎，化作幽色，最后凝聚为两条镰刃，带着血芒向龙起劈砍。 鼠辈还想要化雾遁走吗？嘿嘿！邪祸期待着把龙起斩成碎块的场景。 但龙起没有如他所愿，长枪抡起，势大力沉地轰击在它两条镰刃上，不出意外地炸碎了。 同时黑炎与幽雷迸发，毫无保留地击打在邪祸身上，将其腐烂的躯壳伤处一块又一块地焦黑。 同时龙起被这剧烈的爆炸轰得横飞，正好躲过了邪祸的斩击。 他对自己凝聚的长枪毫无自信，不觉得能与至尊的躯壳比肩，而每一次，他都是在最后时刻将长枪转化为幽雷与黑炎，等同于手中持着炸弹与敌人碰撞，自己也被炸伤。 可每一次他的这种自杀式攻击都十分有效，毕竟他清楚自己强韧的体魄经受得住这样的以伤换伤。 但现在他也不知道自己的躯壳与残败的至尊相比如何。 邪祸身上的黑炎与幽雷消散，可见它唯一泛光的崭新镰刃被各自炸出一个不小的缺口，像再生的血肉一样迅速恢复。 “可恶的鼠辈！若非本尊时势不对，诸多手段都动用不上……” “呵，想来你苟活的这些年已经变作了废物，才施展不出来，否则如何不迅速将我击杀？” 龙起唤出数个雷球，划出弧线对邪祸疾驰而去。 “哼！”邪祸以重新生长完全的镰刃斩破雷球，高声厉叫，“那就让你见识，何为至尊！” “狗急跳墙……”龙起不屑地低语，但心中不敢大意，毕竟对面再怎么说也是至尊。 “呵呵，吾之身躯，该重获新生了！” 邪祸狞笑着，周围无形的力量开始向它聚集，龙起突然一阵晕眩。 “混蛋！你汲取了我们神魂的力量！”龙起扶额阴沉地说道。 这邪祸完全是以他们精神世界作为养料的！这样下去后果不堪设想！ “嘿嘿，你以为本尊身躯都快死去了是如何忍辱负重至今日的……本尊正是以神魂为本，至于身躯，不过是载体……” 邪祸幽幽低语，随后慨然说道：“得多亏了那老家伙给本尊提供了那么多的新鲜神魂作为食物，不然本尊也断然无法看到今日的曙光呐……啊哈哈，不过本尊最垂涎的那道神魂，老家伙倒是不舍得拿出来了……” “不过本尊观你二人神魂极其不凡呐，就为本尊的新生作祭品吧！啊哈哈哈！” 此时，龙起虽然以自己的不少手段攻击邪祸，可都没有收益，邪祸像是隔绝了一切攻击一般，伫立在他与东方玉菲链接起来的精神世界中。 而且邪祸在不断汲取他们的神魂力量。 “白日做梦……”龙起开始有些吃力，通过同心契能够感受到被邪祸藏匿在这精神世界某个角落中的东方玉菲情况也极其糟糕。 邪祸在不断汲取他们的神魂化作自身养料，可自己该怎么制止？ “呼……”龙起脸色阴沉，但目光坚毅，看向邪祸。 他身形朝邪祸缓缓飞去，就像是主动被邪祸吸收一样…… “鼠辈你想如何？呵呵……你无能挣扎的样子真让本尊兴奋呐！哈哈！” 龙起不言，眼中瞳术再度浮现。 “无用功，本尊可不会再度被这双眼眸伤害……”邪祸阴笑着，这等不通神魂之术的鼠辈被它入侵到精神世界中，结果已然注定。 它腐朽残败的身躯开始焕发新生，烂肉脱落，露出鲜红的肉芽蠕动，连露出的腐朽骨头都断裂抽出，重新生出新骨。 这虽然只是神魂层面的新生，但于它已殊为不易。这两个鼠辈的神魂真令他满足，都是难得一遇的，一个妖人一体异瞳之女，一个获得诅咒眼眸、誓言印记的小子，都能让它恢复不少…… “你在做什么！” 邪祸突然厉叫起来，它看到龙起的瞳术并不是指向它，而是龙起自己。 那恐怖的图纹立即遍布龙起全身，让他恐怖骇人。 龙起也是承受这诅咒的强烈痛苦，狞笑道：“如何？来吃啊，我喂你……呵呵呵……” 你不是要吃嘛！ 龙起将自身的一部分化作黑雾，带着鲜红恐怖的力量快速接近邪祸，主动融入它体内。 而它，无法拒绝…… “你太贪心……既然知道我有那印记，更该知道我会知道你的信息……” 龙起脸色苍白地说道。 与邪祸打斗许久之后，他脑海中的印记才解开了一些尘封的记忆，知晓了不少与它有关的东西。 比如，现在的情势之下，它无法终止自己的吞噬…… 既然获得了不会受伤的力量，就该露出更致命的地方…… 第三卷 纷乱世间 第二十七章 复生的恐怖之尸 “呵呵......”龙起冷笑并有些癫狂，为了将自己瞳术之中的恐怖诅咒沾染到邪祸身上，他竟然不惜将自己神魂的一部分变作黑雾并附上诅咒，将之投喂给邪祸，这个以神魂为立身之本的存在。 “若是外界我自然奈不得你何，但在精神世界中，你太废了......”龙起低语，他死而复生的强大意志，绝不是谁都能够相比的，即使是至尊。 “别高兴的太早了，哈哈哈！你即使有着那双眼眸，就能伤害得到我吗？”邪祸放肆地笑着。 龙起嘴角莞尔，低语道：“那试试......” 随后又将自己的一部分化作黑雾，连带瞳术诅咒涌向邪祸。 而即使是至尊，也确实是在他的瞳术力量作用下，染上了与他身上一样的诡异图纹，更加骇人恐怖。 邪祸刚刚新生的神魂血肉像是被图纹束缚，即使肉芽蠕动与挣扎，也丝毫没有能够再度修复它那残破的身躯。 “无所谓罢了，不论今日我如何，你都是不能安然活下去的，本该被你慎重对待且分隔开的诅咒，就算之后我还回你去，你也将混杂不堪，哈哈哈......你死定了！誓言者的些许力量，吾主的黑雾，再加上这诅咒之力，但凡混杂在一起，就能让你体会到什么叫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邪祸得意地阴笑。 但它的声音也微微颤抖，被那恐怖的诅咒所影响了。 这玩意，诞生于大界崩碎时刻，若是它没记错的话。 它是一切天地间怨念的反噬，一切绝望痛苦与悔恨之中发酵出来的可怖之物。 无论是大界生灵，还是它们魔物，都有不少存在被这诅咒所折磨死，它是一切祸乱对这世间的报复，所有在大界崩碎之时消逝的生命，都化作了这诅咒的一部分。 因为大界本该永恒不竭，永远不会湮灭。 这是一切原初之罪，是所有生灵在往后的时光长河中在不断无用的挣扎时所痛恨的。 它可以化作任何形态留存在永恒虚无之中，而天元界与魔物之间的争斗，也伴随着一尊诅咒的化身前来。 只是，究竟是谁能将那恐怖之物斩杀？那头吞噬了数位至尊又变换成它们形态的恐怖之物？ 在它仅存的记忆中，只觉得或许又存在能够杀伤到这种诅咒化物，但将之斩杀简直天方夜谭。 “这么说......哈哈哈！根本不是，这东西根本没有死！原来如此，舍弃一切外在夺取的力量，以纯粹诅咒的本源进入了这被封闭的世界中......绝天地通，也防不住它......鼠辈，今日之后，无论是我族至尊，还是你天元界的至强者，恐怕都留不下你，哈哈哈哈，就让我终结这如影随形的诅咒......” 邪祸背后生出几双血淋淋的肉翼，虽然只是以神魂之力体现出来的，但看上去也狰狞丑陋。 那只是一些充满倒刺的白骨上覆盖了一层残破的肉膜而已。 邪祸如今全身遍布诅咒的图纹，对它也造成了不小的伤害。 毕竟这诅咒恐怖之处就在于无论何种层次的存在，都无法有效制止并与之对抗。但又不是立即致死，这种程度的诅咒只要它杀了眼前的鼠辈，一切都该回归正常...... 此种诅咒的唯一解法，只有杀掉诅咒之源。 往先它面对那些恐怖的诅咒化物无法斩杀，但如今在天元界依附于实体，依附于一个毛头小子的东西，它不相信解决不掉。 它身形快如闪电，举着重新化作利爪的数条手臂瞬息即至，利爪上幽冷的寒芒已经划破龙起的肌肤。 “哼！” 龙起可不管这是什么诅咒之力，瞳孔中烙印的图纹瞬间扭转，同时邪祸身上的图纹也跟着扭转，使他躯体翻转，甚至血肉被撕裂出无数个裂口。 龙起同时身化黑雾，虽然被邪祸斩断，但黑雾之间藕断丝连，龙起向后撤去。 他胸膛之处都被撕碎了，只有少量的黑雾联系起来，但以神魂体存在且黑雾的特质能够作用上，就不致命。 虽然那种痛苦与真的血肉被撕裂没有什么区别。 而邪祸汲取了他们一部分神魂之力后，此消彼长，气势已经胜过他太多。 若邪祸再以同样的手段施行，他恐怕没有机会...... 但不是多想的时候，他与邪祸重新战斗在一起。 他与对方都逐渐癫狂起来，双方的技巧手段都不再使用，纯粹以意志与神魂碰撞！ “啊啊！”邪祸吃痛，它都想不到眼前这鼠辈意志坚韧程度如此离谱，而它在千年时光的苟延残喘之后，已经虚弱不堪了，在晚上半月左右，就该神魂俱灭。 但既然得到了如今的机会，怎会让一个毛头小子阻挡！ “吼！”邪祸咆哮道，随后身后分化出无数条细小的纤毛，不断汲取他们二人精神世界中的力量，增强自身。 它简直想要打破他们这个本就微弱平衡下来的精神世界，它想要在此破碎之前击杀龙起，夺走那道印记，否者，舍却已经化为飞灰的身体进入精神世界的它也将随他们一起神魂俱灭。 “一切注定发生，或许你看不到的下一刻......” 那个老东西的话语在邪祸思想之中一闪而过，却让他身形停滞了一下。 “不！会的！”邪祸低吼起来，从周身散发强大的精神震爆，将带随诅咒与黑雾前来的龙起击退。 “嗬！”邪祸大笑起来，“哈哈哈哈，我不曾看到的下一刻？不曾看到又如何？你能杀本尊不成！哈哈哈，可笑！哈哈哈......本尊是长生、是永恒！本尊不该死！” 邪祸的精神体开始崩碎起来，肢体都化作了一截又一截的，已经极其不稳定。 龙起的神魂体也开始虚弱起来，再度被邪祸汲取力量，他有些难以为继。在精神世界中战斗，终究还是这至尊擅长的。 “你想杀我吗！杀我！哈哈哈！那小妖女看着呢！看看你能不能杀我！你惹怒本尊，本尊便让你二人在绝望与悔恨之中长存于世！本尊要拘押你们神魂！亵渎你们的存在本身！让尔等作为世间最污秽最肮脏的邪物！哈哈哈！” 说着，邪祸已经盘旋而起，在极高处张开肉翼，身体不断崩碎。 它不再实像化的神魂体变作了意向的存在，但威势却随着它的癫狂猛涨。 “你如何！与本尊抗衡！本尊是长存之身！” 邪祸螺旋撞下，带着无可比拟的威势。 龙起与东方玉菲的精神世界在震颤，在崩碎，让他二人脑海中剧痛不已！ “快躲开啊！”在龙起看不到的精神世界角落之中，被邪祸藏匿起来的东方玉菲仰面大吼，泪滴洒落。 龙起脸色狰狞，但心底深知自己被完全锁定，无从躲闪。 只能以自己的神魂硬抗至尊。 他颤抖地生出手掌，脑海中浮现出无数个意象，都是他曾见过的决定存在。 幽藏如同巨人一样的身形从他身后冲出，身披黑甲撞向邪祸，被无情地撕碎。 然后身负四灵阵图的西海镇使冲出，但没有头颅，脖颈喷血，是龙起的最真实想法，但同样没有阻挡邪祸半点速度。 再然后安于秋御剑而出，被邪祸撕碎。 黑衣女子身影浮现在龙起身前，张开暗金色屏障，被撕碎。 甚至诸新和就连只有一面之源的大帅都同时冲出，被撕碎，碎虚界的那位女子身影冲出，虽然是怨灵寄宿的恐怖尸骸，同样被撕碎。 而这一刻，邪祸已经在他身前，龙起甚至能够看见它血红的多双眼眸之中的讥讽。 想靠外物？痴心妄想。 终究不是属于自己的力量，只是见过他们而已，即使化作意向也不能有半点他们的神态。 龙起平静地看着即将到达身前的邪祸，不偏不倚地被击中了。 “不！”精神世界的东方玉菲清晰地看见这一幕，痴然绝望地瞪大眼睛。 原初三契之间的联系断了，这么说...... 她心底空落落的，随后被悲伤与愤怒填满，甚至还有悔恨，是自己被至尊做过手脚...... “哈哈哈哈！”邪祸看着被轰得只剩下一点残片的龙起，连神魂体都被轰散了，他虽然还活着，但也快死了。 邪祸探出手去，要将龙起的残片抓在手中。 只是，它愣了一下，向后退去。 龙起的残片之中，一片灰色的世界如画卷徐徐展开。 其中，一具低沉而威严的尸体从中探出，身着黑衣，被金色锁链绞死在脚架上。 尸体吸收了龙起的一点残片，低沉的头颅徐徐抬起，脸上的迷雾散去，变作了与龙起一样的面容。 “不！不可能！你的尸体怎在此处！”邪祸大惊失色，咆哮出声。 它怎会不知道他是谁！当年他就是被他打成残废苟活世间的！但他应该彻底死在过去才是！为何，他的尸体不都被，不都被焚烧在中土了吗！ “我......说过......你会死在我手中......无论过去......现在？还是未来......这是你命中注定......之事......即使时光长河枯竭，我也将奉行！” 黑衣男子的尸体眼中露出一点黑暗与诅咒的恐怖，身上的金色锁链被爬满了恐怖的血红图纹，被他轻松地挣脱。 即使黑衣男子有着龙起的面容，也是一片死灰，向前走了两步...... “叛徒！叛徒！是幽藏的时间！你们！啊啊啊啊！”邪祸癫狂地嘶吼着，但对黑衣男子充满了绝对的畏惧...... 精神世界角落中的东方玉菲眼中恐惧，他真的......出现了......妖灵瞳看到的那个恐怖之物......可不应该是在久远的......未来吗？ 第三卷 纷乱世间 第二十八章 我如时间的幽灵 “呵.....叛徒......无所谓。”那从灰色世界中爬出的已死之人漫不经心答道，向前走了两步，便让邪祸忌惮不已。 这家伙，是怎么回事！明明都死了那么久！竟然还能出现在这里！ 幽藏！你害煞我也！ 邪祸倏地笑起来，道：“今日非往时，你连神魂体的存在都要依托他人，我何故怕你！” 说着两道手臂变作长鞭，挥斥向黑衣男子，却被他抓在手中。 “来试试......”长有龙起面容的黑衣男子淡漠地说道，身上黑雾和有着恐怖图纹的诅咒之力攀附上邪祸的身躯。 “呀啊！”邪祸吃痛，断臂求生。 怎么会！真的就像面对往日的他一样！这种感觉...... “我说过......你会死在我手上......这是我答应过她的事。”黑衣男子伸出手，掌心力量迸发，将邪祸轰散。 仅仅是随手为之的一击，他就对邪祸造成了十分强烈的伤害。 “你今日而来，不枉我特意在未来的这一刻留下后手，誓要杀你，方能泄我心头之恨。” “你！”邪祸重新聚合了一下，厉声道：“休想！不过，呵呵呵，你以为当年只有我对她下过手吗？嘿嘿嘿......” 黑衣男子手掌一握，将邪祸捏碎，道：“呵，如今我是已死之身，她也是历史中的一道亡魂，旧事何足挂齿？只不过，你以为我不知道有哪些人参与了吗？” “什么！”邪祸大惊，察觉出不妙，他已经和幽藏联手，那么说...... “借幽藏之手，我来到了未来的不同时间点，抹杀了那些当年胆敢趁我疏忽针对她的所有存在！你是最后一个，呵呵呵呵。”黑衣男子幽冷地笑着说道说道。 邪祸厉叫，道：“怪不得！怪不得千年来我再也找不到他们！都在躲着什么......” “呵，我如时间的幽灵，飘荡在世间，只为了向当初胆敢谋害我们的人举剑杀戮！”黑衣男子道，“即使我命数已尽，你们，也休想妄图从我的追杀中安然无恙离开，无论魔物，还是当初的那些家伙！” “上一个，你万般关注但却不敢向其自投罗网的家伙，观星司的老鬼，见到我时像见着鬼一样差点没吓个半死！哈哈哈，明明他才活得像个鬼一样，他以为自己是靠着什么正道术法苟延于世的？若非有我，真叫他活到了这个一切即将终焉的时代，我千辛万苦造就的时代！” 邪祸沉默了一下，低语道：“所谓劫起于南洲，便是......” 黑衣男子嗓音低沉富有磁性，道：“不错，是那老鬼为了抹杀我可能手段的胡言乱语罢了，可笑不可笑？” “难道不是吗？你依凭现身的这小子，正是来自南州，哦？你们的名姓，呵呵，原来如此，所谓后来者......”邪祸像是明白了什么，狞笑了一下，“你在最后的时刻，同时面对我们所有，而我是最后一个的话，想必你已经是强弩之末了，哈哈，你死在了观星司老鬼手中，这才到现在才来面对我！” “杀我！杀我们！不只是为了你的心头之恨，更为了担忧自己苦苦布下的局会被我们识破吧！哈哈，今日我就要抹杀你最后的执念，夺走你们誓言者存在的证明！你所做的一切，都将为我作嫁衣！我可得好好感谢他们，为我拖延了你！”邪祸狂放大笑道，“你千方百计想活过来，我就让你做梦去吧！” “无知......”黑衣男子淡漠地说道，一直点在自己眉心，划开皮肉，露出一只竖瞳，里面有着与龙起瞳术一模一样的瞳孔。 随后血红的光芒绽放，在他与邪祸之间炸开。 “你！你不想活啦！” “呵，活着有何意义，她死在了时光之中，我的一切也随她消逝，让我不生不死却难以忘怀地活着，才是对我最大的折磨！”黑衣男子道，“我该死在那时，但我不甘让你们仍旧存活于世间，这才有了未来的种种......但一切终该结束，我该回到属于我的时光之中，回到她的身边，与她，一同埋葬在时光的坟墓之中，最好不再有人想起我二人的名姓，我们做的已经够多了。” “而你，将成为我破碎宿怨的垫脚石，让我能够安然死去，去亡者的世界里寻等候许久的她......” “你！你怎会愿意？当初你为了如今这身力量，不惜......啊！你竟愿意将自己栽种的果实交予他人手中！” “我未曾交予任何人，无论誓言者，亦或是古老存在们。”黑衣男子道，“是时候了，我想她了......” “砰！” 黑衣男子的身形炸碎，无边磅礴的精神威压冲向邪祸，要将它镇杀。 整个精神世界都陷入了停滞之中，角落里的东方玉菲只觉得自己什么都不知道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之能感受到自己的存在，似乎其余一切都消失在那从灰色世界中复生的灵尸爆炸产生的冲击之中。 但已无外物，何以能够证明自己的存在？ 东方玉菲感觉自己就要迷失了...... “啊！呵......呵呵呵......我还或者，哈哈哈哈！你杀不了我！” 东方玉菲感受到，那时邪祸恶心的笑声，它，竟然没有被消灭！ 但已经虚弱至极，只需...... “是吗？呵，我也没死呢......” “......” “呵，鼠辈想吓唬我？”邪祸冷声说道。 那是龙起，东方玉菲心中有了些安慰，他总算没有出事。 “老杂碎，你现在跟死了差不多，能否接的下我一击？” “啊！” 邪祸惨叫出声，看来是被龙起轰打得极度痛苦，但看起来并未死去。 “你给我等着......” 邪祸厉叫一声，消失在龙起眼前。 它在精神世界中如鱼得水，但先前遭遇了极其耻辱的挫败。 一个后背小子，趁他力量不足能够与它交手，好不容易恢复了，又遇到那个难缠该死的家伙。 只不过，他真的死了，而自己还活着！ ...... 龙起看着周围意识中无穷的黑暗，叹了一口气。 只需要再来一下，他绝对能够杀死邪祸了。 不过如今邪祸奄奄一息，精神世界的掌控权落入了自己手中。 龙起开始主动寻找起东方玉菲的记忆起来。 现在的邪祸，恐怕抓住了她的意识本源，打算用来威胁自己。 “找到了，大老板是吗？”龙起嘴角冷笑，知晓他要耍什么花招了。 周围的景象变换，龙起再次来到了那座青楼之中，东方玉菲的闺阁。 只是此刻，一个不速之客冷笑着转回身，道：“你还真难缠啊。” “大老板？还是叫你邪祸？”龙起冷静地问道。 “都可以。”那个中年男人嘴角咧起一个笑容，那是不属于人类能够做出的范畴的笑容。 “谋划多年，就为了这一刻，却让你给破坏不少，不过无妨，交出印记，我还可以留她一条小命。”邪祸冷淡地笑着。 龙起看了一眼衣衫不整昏倒在床榻上的东方玉菲，道：“现在我可以不作选择。” 说着，走上前，黑雾凝聚的长枪浮现，向前直直刺去。 大老板邪祸躲闪了一下，眼底笑意非凡，但瞬间转为惊骇。 龙起的长枪，绕过了他，刺中了床榻上的东方玉菲，大老板眼中愕然，喃喃道：“你如此狠心......” “别装了。”龙起朝他意味深长地笑着，道：“我怎会认不出她？” “为什么！”床榻上的东方玉菲因痛苦微微睁开眼，泪眼朦胧地看向龙起质问，楚楚可怜。 “上次见面的那晚，以记忆中誓言者的手段对她的神魂做了个标记而已，本来是随手为之，没想到妙手偶成。你辛辛苦苦隔绝了原初三契，却漏了这一下。” 龙起解释道，本来他只是怕东方玉菲出事实验了一次而已，这就是为什么那夜无论如何他也要拉着东方玉菲同床共枕的原因。 虽然没有发生实质性的关系，但龙起暗中却埋下一个伏笔。 “原来如此.....”床榻上的东方玉菲眼中怨恨，不甘地呢喃低语。 而黑雾已经覆盖了她，将她炼化磨灭。 魔主的黑雾，至尊也无从抵抗，更别说被灰色世界中的那位前辈打得濒死的至尊了。 “啊啊啊啊！我不甘啊！” 邪祸凄厉的惨叫从床榻上传出，但逐渐低弱下去。 龙起叹了一口气，终于结束了，自语道：“呼，师姐，我算是为你报仇了，连你的符文这次都获益不小......还有琉璃珠。” “师姐？”失去了邪祸控制与伪装的大老板变回东方玉菲，羞恼地看着他，质问道：“在老娘的世界中你都敢想别人！” 龙起眨了一下眼，道：“哪里？我更想你啊。” “骗鬼去吧！” ...... “哼，死的活该啊，邪祸。老夫劝过你的。”一名老者负手而立，看着前方完全失去生机的腐朽尸骸，那是至尊的尸骸。 “不过你这尸身对老夫多少还有点用，至尊？哼，千年来被折磨疯的一条死狗罢了。” 第三卷 纷乱世间 第二十九章 叫妾身好等 精神世界中，在东方玉菲记忆中生活了十来年的地方，青楼的闺阁中。 “好啊，我猜来猜去，最后真是你师姐？”东方玉菲幽幽说道，“好好交待，怎么突然就和之前那个看不对眼的师姐好上了？” 龙起无奈地笑了一下，终究没有解释。 毕竟答应过武漪，自己就绝不会说出去半点。 至于先前，实在是神魂疲累的他无心之语。 “呵，情深意重啊？”东方玉菲调侃道。 她百感交集地看着龙起。 他真的能够与一名至尊针锋相对，虽然后面是靠着那黑衣男子重创了至尊，虽然那至尊也是头濒死的了。 而且...... “谢了，同心契......”东方玉菲低语道。 龙起尴尬的面容缓和下来，挥手道：“这么久了，我们也不用像开始的时候觉得对方很麻烦了......” “扑哧。”东方玉菲掩嘴一笑，眼睛眯成两弯月牙，道：“也就你会觉得我是麻烦。” 龙起随意一笑，一手搂住东方玉菲，压着她倒在床榻上。 东方玉菲立即挣扎起来，急声道：“停手！我要趁现在看看能否找到我认识大老板之前的记忆。” 龙起眯眼说道：“不是吧，我都在你精神世界里了你还想别人？” 不过虽是调侃着，还是让开了东方玉菲，让她动用起自己的妖灵瞳，于自己记忆之中寻找所希望找到的，比如她的身世...... 如今邪祸已死，那在她身上的禁制可能就已经消散了。 “能找到吗？”龙起有些关心地问道。关心？呵，自己也会产生这种想法？ “别吵。”东方玉菲不想理他，现在她对自己的来历的渴求极度强烈。 她想知道自己的父母究竟是谁，为何自己会落在一名至尊手中？就是这样，让自己从儿时起的记忆之中就只有大老板，每天都在孤独与惊慌之中度过。 她将身前的景象撕开一个裂口，让龙起也能看到她所找到的一点东西。 既然他融合了一个强者的记忆，说不定也能从中找出点什么呢，毕竟自己只是用来算计他脑子里的那道记忆。 “没有特别值得注意的......”龙起一边浏览着东方玉菲倒放的记忆，一边与那道誓言者印记中的对比，没有发现异常。 东方玉菲皱了一下眉，她也没有发现任何不对。 只是她在青楼之中卖艺不卖身的十来年一尘不变的生活而已，只是令她重新感到诧异的是，她所在的青楼竟然一直在世间移动，忽然消失又在他处出现，凡人根本无从察觉。 而她也只是靠着房间外惊鸿一瞥的景物察觉这一点的而已。 她转头看向龙起，发现对方也在惊愕地看着她，并出声道：“真是冲着那道记忆来的......” 东方玉菲点头，道：“可楼里的那些丫头，还有其他的风尘女，她们是一直和我在一起的啊......” 所以你才以为自己一直在那明水郡城中。龙起心道，思索了一小下，试探性地说道：“或许，她们早就死了。” 东方玉菲虽不能接受，抿着嘴唇，但仔细查探自己的记忆之时，那些人虽然只是露出微小的端倪，但确实如此。自己以为的陪伴了自己十来年的，都只是一群活死人...... “原来......我这一生，到现在都一个人不认识......”东方玉菲怅然自语，眼角滑落一滴泪水。 如今回看过去，发现是那么绝望，自己一直活在至尊的设计之中，为了算计一个誓言者，将自己制作成陷阱...... “我去，”龙起嘴角一扯，伸出一只手搂住她道：“你是想说我不是人？” 被他一打搅，东方玉菲觉得突然不是那么伤感了，回想了一下，轻笑道：“宁公子似魔似鬼，怎算得上人？” 这是她当年与还在自称宁小仁的龙起说的，似魔似鬼，与她非人非妖，本是同类。 龙起盯着她的眼眸，道：“我还真挺想你端庄模样的，后面怎么就这么放肆了？” “是吗？”东方玉菲莞尔一笑，一如当年还是花魁的那个女子，但马上翻了个白眼，推开龙起，道：“别烦，继续看下去。” 她记忆深处的景象继续呈现在两人面前。 连续几年的记忆之中，他们都再没有发现异常，除了已经知晓具体身份的大老板邪祸。 但她总觉得有点不对，猛地一惊，讶声道：“这个大老板根本不是邪祸！” “嗯？”龙起皱眉，“好像真不是，那玩意像条疯狗一样。” “就是嘛！”东方玉菲立即将画面回到她即将被大老板侵犯的那一夜，指着他模糊的面容道：“看，他的眼睛，瞎了一只，另一只目光明明很冷静......不，另一只眼也是瞎的，他根本没想隐藏。” 画面之中的大老板一只眼眶里空洞无物，另一只眼也瞎了，但眼球还挂在眼眶里。 眼睛？龙起浑身一震，记忆之中无关紧要的东西浮现在脑海之中。瞎了一只眼，还有一只坏死眼球的人......他未到达清临城时，就已经遇见过了！ 当时那老人自己介绍说是后天修炼瞳术的失败者，自己也只是惋惜而已，踏上自己流亡的道路。 “喂，怎么了？你找出来了？”东方玉菲有些喜色。 “不，我见过他。”龙起痴然低语道。 东方玉菲一皱眉，道：“别把你自己和那个誓言者搞混了......” “不是，是我见过他，现实之中！”龙起愣神地转头看向她。随后将自己早年遇到那个瞎眼老人的事情讲出。 东方玉菲听了，玉手掩住小口，沉默下来，良久，道：“如果不是巧合的话......他们对那道印记真的痴狂......” 一位至尊，一个不知身分的存在，为了那道印记，不惜算计他们两个无比弱小的存在。说出去谁能信？ 所以，那道印记为何这么重要？至尊都癫狂不休？ 龙起愣神，回想起了当初清临城的方向就是那老者指的，还指错了！让自己抱怨了两句！ “再回去看看！”这下他比东方玉菲还急了。 画面倒退着，画面之中的东方玉菲变得越来越幼小，龙起可顾不上看她有多么可爱，瞪大了眼睛，盯住画面上任何一个可疑的地方。 最后，记忆倒退到了东方玉菲五岁的时候，其间除了不断证明大老板和邪祸是两个人之后，并没有发现其他可疑之处了。 而这一刻，已经是东方玉菲所能看到的最久远的记忆，再前方就是白雾了。 “不行，我一定要看到！”东方玉菲咬牙，催动妖灵瞳，这一次，她是用来看自己的往昔因果的，但作用于自身时，又太难了。 她十分吃力才看到一片狭小的黑暗空间之中，或许并不狭小，只是那与他们见过的邪祸差不多模样的尸骸太过庞大，也比龙起他们见过的精神体邪祸还要腐朽。 巨大尸骸的下方，一名瞎眼老者干瘦的手臂上抓着一个昏睡过去的女童，不用多说，那是东方玉菲。 而后邪祸在东方玉菲身上做了手脚，让她往后在关键时刻作为它精神体降临的坐标。 在之后，东方玉菲精神都恍惚起来，画面消散。 终于，这是唯一有声音的一幅画面，老者与邪祸提及了自己所在位置正是南州。 龙起搂住她，温声道：“别太勉强。” “嗯。”东方玉菲咬牙点头，“至少我们知道更多了，那老人就是与邪祸合作的人，南州暗地里的一些事情想必也出了不少力，之所以是他现身化作大老板，可能是邪祸怕暴露了自己。” “嗯。”龙起重重地点头。 “可，我该怎么办？我还是找不到我的来历、我的身世、我的血脉来源......”她有些黯然伤神。 “那就别找了，有我不就挺好的？”龙起嘀咕道。 “混蛋......”东方玉菲咬了咬牙，叹了口气，眼中笑意盈然。 有这混蛋其实也不错，除了沾染的女子实在太多。 “你说不愿与我在一起是因为未来自己不见了，但现在我们是同心契，我还活着，那你就不可能不在......”龙起以额头相抵，如同当年他们第一次缔结契约的时候。 “别想了，我不可能给你......”东方玉菲哀怨地说道。 龙起可不管，已经在精神世界中上下其手，道：“怎么？和陈师兄一样？” “哼......”东方玉菲想了想，反正实在精神世界中，实际不会发生什么，便宜他一下也算了？ 便不在挣扎，依靠在他怀中。 见身前丽人卸下心防，龙起嘴角莞尔，吻在她的红唇之上。 可惜只是在精神世界中，实际不会发生什么...... 两人的精神体都逐渐剥去伪装，坦诚在对方眼中。 龙起拥住她，低语道：“当初你喜欢以白狐作为分身，可真是个小狐狸......” “还说呢？你还不快来？叫妾身好等，宁公子......” “嘿......” “嗯！哼......” 第三卷 纷乱世间 第三十章 仇人满天下 回归到现实世界中，两人仍旧处于幽暗界之内。 龙起睁开眼，想着要不要趁她未苏醒过来时揩油一把，但却立即被东方玉菲警惕的眼神注视着。 “哼，别想了，还想让我便宜你？”她微笑着说道，眼中露出危险的神色。 但神魂体发生的一切也变作了身体的反馈，她脸色羞红，目光之中总有躲闪。 龙起收回幽暗界，叹息道：“那走吧，也不知道过了多久。” 东方玉菲松了一口气，幽暗界之中他若要用强，自己也难以抵抗。 “他们不会发现什么吧？”东方玉菲紧张地说道，目光小心左右环顾，生怕露出马脚。 “发现什么？发现你们钻小树林？” 一道调侃之中带有不忿的声音传出，陈黎源的身影从荫蔽处走出，双手环抱，一双凤眸之中冷光闪烁。 “啊，这是我们夫妻俩的事，你个外人......”龙起话还未说完，便被东方玉菲一只玉手拦在最前，羞恼地看着他。 老娘正怕被别人发现你个混蛋直接口无遮拦地说出去了？可实际上你我被没有发生实质性的接触！ 陈黎源无所谓地翻了个白眼，冷笑道：“就是不知道你个家伙不行啊，一刻钟不到就交枪了，真废！” 众人先前察觉二人不在了，又在远处感应到龙起幽暗界的气息，便派一人前来查探。 陈黎源本就觉得这两人肯定是在行苟且之事，没想到真让她撞上了，光天化日之下你以为用幽暗界遮掩我就不知道你们在里面干什么好事了？ 龙起眨了一下眼，愣在原地，我去，变成我不行了？你这家伙真能联想。 “只过了一刻钟！”东方玉菲惊呼一声，不知道时间流逝的她震惊于陈黎源给出的答案。一刻钟，就在这短短的一刻钟之内，竟然就死了一位至尊！ 虽然可能是现存至尊内最弱的那一位，而且借助了一位古人难以磨灭执念的协助，但未免太不可思议了一些。 “是啊，”陈黎源以一种你不值得的目光看向她，“也不知道这家伙能不能满足了你？ “咳咳！”龙起想解释一下，不是你想的那些污糟的事情。 东方玉菲急声道：“我们没有！什么都没有！” 陈黎源翻了个白眼，脸上就差写上“鬼才信”三个字，道：“那你脸红什么？”随后端详了一下东方玉菲，颔首道：“嗯，衣装倒整理齐整了。” 龙起摇头笑着，走回众人休憩之处了。 他走后，陈黎源一只手勾到东方玉菲背上，低笑着道：“快与我说说，你现在舒不舒服。”说着又在她软?肉上捏了一把。 “哼！”东方玉菲瞪了她一眼，一把将她甩开，带着气头找龙起算账去了。 ...... “发生什么了？”黎卿可不会像陈黎源一样问些不着边际的问题，她察觉到这两人之间可能发生了什么大事，才脱离队伍一小会儿。 龙起想了想，将东方玉菲身上被某个家伙做了神识标记留作后手的事情托出，但并未说那是一位至尊，太过惊世骇俗。 “解决了？”黎卿见龙起点头，道：“那就好。” “而且收获颇丰。”龙起嘴角上扬。 没错，这短短的一刻钟之内，他已经得到了不少好处。 先不说与东方玉菲的高等妖族血脉联系更紧密了，两人神识都连为一体过，互相滋润。还有过去那位黑衣男子留在他脑海之中的灰色画卷世界，里面似乎标记了黑衣男子对未来可能发生浩劫的起因的标记。之前就定位在他身边的至尊邪祸已经死去，灰色画卷世界上属于它的标记已经黑光消散，彻底消失。 只是，存在于西海的黑光仍旧没有消失，属于黑溟的标记仍然存在，这位当世最强的至尊留有后手，而且是造成世界破灭的较大可能的因素。 再然后，至尊邪祸精通于神魂之术，虽然没有留下它的任何修行术法，但它破灭的神魂体滋养了龙起与东方玉菲两人的精神，益处自然是不用多说的，而且往后可能体现的更多。 而且自己知道了属于那道印记的誓言者的使命——找到特殊的几位誓言者，便会知晓当年的过往。 最后，来自师姐的三灾六难符文经历了一次大洗礼，毕竟是一位至尊的陨落，比之他先前斩杀的那些人不知道高出多少层次，琉璃珠也吸纳了邪祸特殊力量，加之碎虚界之中自己斩杀的不少魔物吸纳的灵气，几乎已经可以凝聚出两道特殊源气了。 总而言之，虽然可能危险至极，自己的神魂体都被打碎，但最后的结果挺好。 众人也聚了过来，打算探讨下一步的计划。 “我建议不要继续前往玄剑宗，我们最好在包围圈之外再多加查探情况，在有千阵宗投敌而设下了秘术监测外敌的时候，贸然闯入可能并不明智。”最后到来的陈黎源如此说道。 龙起点头附议，道：“虽然我得到了其秘术破解与使用之法，但不能保证是否为真，若是假货，我们会陷入更危险的境地。” 所谓更危险的境地，可能就是魔物先装作不知他们存在，继而请君入瓮收缩包围将他们一举歼灭的结局。 若是早知道会陷入这等进退维谷的情况，早先就不该放那千阵宗的女修离开，该在外面截住她的。 不过并非龙起不像，实在是那女子手段特殊，有独到的隐匿之法，当初若不是被师弟出卖引诱，很难被魔物抓住。 “其他人的意见呢？”黎卿问道。 “听老姐你的。”黎义出言道。 东方玉菲自然是站在龙起他们的意见上，段大铭也是。 结果很明显了。 虽然觉得可能会延误找寻尚还未露出行踪的东原镇印的任务，但众人也确实不可能犯险横穿整个包围圈，必须有确定且安全的条件之后才能进入。 反正玄剑宗已经靠着护山大阵在至尊不出手的情况下坚持一年了，在多坚持一下也行，若真的被攻破，他们这群人力量微薄，也做不了什么。 “那我们就隐藏在包围圈外围一段距离，找寻能够进入的方法。”黎卿道，“希望不会落后于另一组。” “无妨，若是他们现在进入的话，恐怕已经被魔物啃成骨头了，他们又不会犯蠢。”龙起咧嘴道。 那一伙人，都精着呢，什么方鸣俞一辉，还有徐长清，都不是省油的灯。 东方玉菲毫不客气地给了他一肘，道：“说点吉利的。” 龙起悻悻笑了一下。 众人不再言语，以龙起之前查探出来魔物营地大致能够察觉的范围，再以他对魔物超人的感知，避开营地，沿着边缘移动。 路途中，陈黎源道：“你们说，我们会遇上受难者吗？” “满目疮痍尸横遍野，不过也有可能。”龙起淡漠地说道。 眼下处于魔物对玄剑宗包围圈的边缘，自然不可能存在受难者，能逃的都逃了，逃不掉的都成了众多尸体中的一具，不少成了魔物的储粮。 突然，龙起眉头一皱，道：“或许有。” 众人停下脚步，疑惑地看着他。 “熟人，不过不是受难者，快与我去干他丫的！”龙起狠声道。 那个老不死的家伙原来也逃到了这里！他是要感慨一声同时天涯沦落人还是终于被老子撞到你个该死的家伙！ “到底是谁？”陈黎源不满地问道，别因为他个人的问题影响到了所有人的安危。 “一个仇人。” 东方玉菲哀叹，扶额道：“你可真是仇人满天下啊。” 别人都是朋友或是桃李什么的，结果你是仇人！ 众人跟随着过去了。 先是离开了低矮的树林，来到一片水流湍急的河岸，龙起带领众人朝河流下游前进。 最终在河流入海口，竟然见到了一片残破的村庄。 当然，这里也遭受了魔物的侵袭，已经了无生气，化作了废墟。 龙起以手势比划，黎卿会意，等他隐藏了气息绕道另一个方向才带人夹击过去。 临近之后，她也确实感受到了一道污秽的气息在村庄之中。 邪修？众人脑海中都闪过了这个名词。 “老鬼！终于叫老子找到你了！”龙起的声音从另一个方向传来，如洪钟大吕，众人连忙冲过去。 只见龙起现出了身形，堵在一名老者前方，老人身边还掳掠着一个女子。 老人枯瘦，身躯看起来萎靡惨淡，一身皮肤根本不是自己的，而是以他人肌肤缝制而成。 他面部了无肌肤，看来是想用手中掳掠的女子肌肤作为自己的脸皮？ 当然老人最具标识的，当然还是他那黑木拐杖上站立的一只乌鸦。 “枯鸦先生？”陈黎源发出疑惑。 这老人的名声在南州可不小，几乎是当世最强的御空境之一，因为被自身宗门现任宗主斩断前路，境界不得精进，只能在御空境上继续做文章。 排除他威风的邪修之名，这老人倒是较为惋惜的一位存在，不是安于秋，他几乎能势如破竹步入第七境。 龙起这家伙怎么与这老人结的仇的？听闻他为人狠辣不择手段又睚眦必报，若是结怨，尚未到达御空境的龙起又是怎么从这邪修手中逃脱的？ “原来是你！” 第三卷 纷乱世间 第三十一章 倒霉至极 废墟之中，没有面皮的恐怖老人狰狞无比，咬牙切齿说出这四个字。 他可不会忘记这个小子，就是他带走了自己观察多年准备用来炼作大补之物的丫头，又阻止了他那次几乎对武漪唾手可得。 而且就是他调动了阵眼之下的恐怖力量，害的自己不得不施展蜕皮脱壳之术，沦落成现在这副模样！ 虽说是武漪打开的阵法，但老人相信没有这小子体内的同源之力引导，那恐怖之力根本不会针对到他！ 而现在，他沦落到东原之时，竟然能够遇上这小子，只是他如何就步入御空境了呢？ 枯鸦先生眼睛眯起，透露着狡猾危险的气息，他能以邪修身份在南州叱咤多年，又只是御空境修士，自然有其手段，也是个明白人，知道现在的龙起多半不太好惹。 两年多前注意他时才不过刚刚引灵的小小修士，短短时间内，就步入了第五境，先后跨过了通玄境的仙凡之别与劫心境的心魔劫，不是凡俗之辈，如今又有帮手在身边，自己不见得能讨得好处？ 于是他放低了些许声音，道：“你是如何知道老夫在此处的？要说是千里迢迢来追杀老夫，未免有些牵强？” 龙起嘴角扬起，如今他可不必像之前那帮忌惮这枯鸦先生了，先不说自己已经跻身御空境行列，面对他已有自保之力，身边还有黎卿这一位同样高强的御空境存在，要截杀这老人也不是不可能。 “哼，你沾染了那些东西，自然能被我感受到。”龙起冷冷地说道。 他对这枯鸦先生没有半分好感，当初自己尚还弱小之时就被其拦截，若无师姐解围想必已经化作了邪修手下的一具枯骨了。而无名峰的那一次，也是暗中针对师尊的莫名强者将之送了过来，堵杀师姐与自己。 到如今，龙起对许心以及师姐多有歉疚，而这老人都想对她们下手，自己也就先拿他的脑袋来减少一份愧疚之情了！ “果然如此，嘿嘿。”枯鸦先生哑声笑道，极为阴森，“来源于魔主的力量，你小子沾染这等禁忌，天元界可容不下你。若要我说，你今日让开老夫，老夫便为你保守些隐秘。若要执意阻拦老夫，待我逃脱之后，必然要你的丑事天下皆知！让你在天元界无论何处都永不得安生！” 他没有脸皮的面庞极为吓人，可以直接看到蠕动的血肉，鲜血不断从面庞上滚落，当他厉声诉说之时，更为吓人。 之前还是一位装作仙风道骨的阴森老者，如今已经沦为了厉鬼一样的存在，他那蜕皮之术褪去的可不只是自己的皮肉，连带不少修为都丧失了，不然此刻也不会与龙起废话。 对原本的枯鸦先生来说，龙起与黎卿两名御空境还远远不足以拦下他，只想他想走的话。 “所以你更该死！”龙起冷声道，他怎会相信这邪修老人的随口之言，结怨至此，想必他早已将自己的消息传出了，哪还需要他如今脱身后再度传播。 如今，自己只想要他死。 “嘿嘿，想要老夫的命可不会那么简单！”枯鸦先生紧握黑木拐杖，顶端的乌鸦瞪大了碧绿的眼眸，他咬牙切齿道：“最后问你一遍！你来此处找到老夫可是因为这千阵宗的女子！” 龙起瞥了老人手中掳掠的女子，自然认出是昨夜从营地之中放出的那人，心中对她的运气叹息一声，也是没谁了，刚刚从魔物手中逃出来又遇到这邪修。 只不过如今女子面容上覆有的假面已经被枯鸦先生揭下，与自己从她师弟搜魂得来的记忆中惊鸿一瞥的绝世容颜一致，也难怪她师弟投了魔物之后没有把她的真容揭露出来，原是想着独享，只不过哪曾想到那魔物不知她绝世容颜时要将所有人都杀掉。 最后她师弟大致是想着用强了，在师姐死前占有她，总比落入魔物手中要好。 “虽然是位美人，但我何曾认识？”龙起语气之中像是从未见过这女子，实则搜魂的记忆之中就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象。 她是一位誓言者。 初见之时自己并未认出来，但那早已逝去的黑衣男子在临死前来到未来告知了他这位后来者使命之后，就从记忆印记之中觉醒了更多隐秘。 只不过她数个转世之前，并非阵道修士，今生也是从头开始，亦如师姐此前任何一世都不曾是阵道修士一般。 “嘿，放屁！”枯鸦先生破口大骂，淫笑道：“你与我装什么？老夫早就看出你个家伙于我就是同道中人，内心早就充斥着色欲。你我两年来三次相遇那次不是有个娇滴滴的美人在身边？如今老夫望你早就破了童子之身，想必是武漪仙子那边吧？上次她重伤在身，想不到最后便宜了你！” 龙起默不作声，不想张扬。 “嘿，竟然趁你名义上的师姐虚弱而侵犯她，你本质上就是和我一样的败类、邪修，哪有资格匡扶什么正义？”枯鸦先生言之凿凿犀利无比，“今日又是为这女子前来？还是说让她落荒而逃落入我手中的就是你？哈哈哈！” 枯鸦先生这番话语之后，众人看龙起的神色都有些奇怪。 除了早已知晓的东方玉菲，其他人对枯鸦先生话语多半有些认同，龙起这番作为，确实是个败类。 龙起冷眼直视着枯鸦先生，冷声道：“我从未想过匡扶什么正义，我从来想的，就只有将你这种人渣挫骨扬灰！” “那你呢？不也是个人渣败类？”枯鸦先生五指成爪，已经对准昏迷之中的千阵宗女子，道，“让开，不然她就没命，反正老夫只需要她这张漂亮的脸皮。不过嘛，你们这般兴师动众，想必她对你们而言意义重大？哈哈哈哈。” 龙起凝聚出黑雾长枪，不想示弱，同时心中埋怨这女子。 你要是个无关紧要的人老子早就对这老不死动手了，可你不仅是解开包围圈之中千阵宗秘术的关键，还是一个誓言者，让我不得不救你！ 可你怎么转头就落到了这老不死手中！ 龙起虽然已经从她手中得到秘术，但无法相信，需要她前去破除一些隐藏的东西才行。 黎卿同时拿出自己的巨剑，但犹豫着，尚未动手。 从先前这老邪修的话语中知晓了这就是千阵宗的人，大概就是龙起昨夜救出的女子，需要留下她的性命才行。 见两个御空境都没有对自己动手，枯鸦先生恐怖的面容之上露出一抹老奸巨猾，道：“识相点就让开吧，待老夫撕下她这张面皮时，再将她交还你们，反正还活着就有用不是吗？哈哈哈。” 他已经看出来这女子与这伙人根本不是一起的，想必就是对他们有用才追过来。 “嗯......”昏迷之中的女子轻哼一声，悠悠醒转，便发现眼前的剑拔弩张之势。 她眼神中有些慌乱，昨夜还未逃出多久就遇到了这邪修，自己穷尽手段也只能慌不择路地逃跑，最后还是落在了邪修手中。 当她知晓这老人是想用秘术以自己的面容缝补他的脸皮，心中的作呕和恐惧可想而知，对一位天生丽质的女子来说自己脸皮被撕下又怎能接受！ 她现在掩藏真容的假面被揭下了，确实是一方绝色，青春姣美的俏容靓丽，乌黑的秀发散在脑后，一双美眸此刻还有些尚未清醒的迷蒙，樱桃小口之中呓语一句。 “嘿嘿，美人醒啦。”枯鸦先生阴森的话语将她拉回现实，她怯声道：“你到底要做什么？” 她逃跑之时已经见过这面容狰狞恐怖的老者的手段。 “嘿，来看看，认识这些人吗？”枯鸦先生将其抓起，让她环顾一周。 千阵宗的美人看了所有人一眼，道：“我并不认识......” “可是他们点名要你呢，嘿嘿。”枯鸦先生将其面向龙起，阴声冷笑。 女子见到了御空而立手持漆黑长枪的龙起，眼中露出希冀，希望他们能够从这邪修手中救出自己。 虽然不知道他们要自己做什么，但与邪修为敌的，再坏也坏不到哪去吧？ 而且她看这伙人挺强的，御空境就有两位，特别是那手持巨剑的女子，气息比之这位长枪男子还要强盛。 至于其他几人，竟然都是无比接近御空境的修士，这样一只队伍可不弱小。 “想多了，她都说了不认识。” 美人见龙起冷着脸，嘴中吐出这样一句话语，就朝枯鸦先生冲了过来，枪尖直指老人没有脸皮露出血肉的面容。 美人心中一愣，怎么就直接动手不管自己这个人质的安危了？不是说需要自己吗？ 而且，她看到龙起周身瞬间强盛起来环绕的黑雾，心中咯噔一下，又是个邪修？ 女子心中一时间有些悲愤，自己为何一直遇到这些邪修，短短不到十二个时辰的时间，已然三位了！ 营地之中从未现身却至少有着搜魂夺舍等邪恶能力的家伙却也是她的救命恩人。 至于后面这有着只骇人乌鸦的恐怖老者和那俊逸邪异的黑雾男子，不知道又要对她怎么样？ 她真的倒霉至极了。 第三卷 纷乱世间 第三十二章 结界内对阵 “可恶！”枯鸦先生暗骂一句，没想到这小子真的置这女子于不顾，他难道真的不知晓她的身份吗？ 她对自己来说有用的肯定不只是那张面皮，更多的是千阵宗嫡传的身份，可能关系到千阵宗如今已经断绝的传承。 如今的千阵宗弟子大多落在了魔物手中，像自己抓到的这位嫡传，价值不菲，可是不少势力都在暗中寻找的，只为了千阵宗的传承，能得到一些总比什么都没有要好。 他拐杖上的乌鸦立即瞪大眼眸，“呱”地厉叫一声，吐出一道碧绿色散发着腥臭的毒雾，使得龙起只能将黑雾化作黑炎，焚烧了雾气。 而枯鸦先生也就拉开了距离。 龙起收回长枪，冷笑着说道：“看来她对你意义重大啊，现在也要束手束脚地与我争斗。只不过，我只想要你死而已！” 千阵宗的女子眼眸之中露出一丝失落，她还以为龙起等人是来解救她呢？ 结果，只是与这老邪修有怨吗？ 她内心自嘲一下，眼下宗门破碎，尤其以宗主为首的大部分人对魔物俯首称臣，与千阵宗有关之人在东原沦为不耻之徒，其他各扫门前雪的势力却想着从他们这些遗落出来不愿与魔物为伍的弟子中获取宗门隐秘与传承，自己的师尊更是为了一众逃出来的弟子不知死在哪个宗门势力的手中。 树倒猢狲散，师尊死后一众弟子四散逃开，自己为了解救一些师弟师妹却被陷害，落入了魔物手中。 她不知道这个世界为何会变成这样，其他势力眼睁睁看着千阵宗与玄剑宗被魔物攻打不派出任何增援就算了，只想着自保，但为何又要针对谋害他们两宗弟子，为何又希望他们与魔物拼杀殆尽？ 他们千阵宗可比不上玄剑宗的底蕴，宗主最后只得带领门人投向魔物，至少暂时可以保得性命，总比玄剑宗一般只剩下老弱被困在护山大阵之中要好。 某种程度上来说，千阵宗的倒戈，少不了东原其他宗门的冷眼旁观、冷嘲热讽。 他们千阵宗没有玄剑宗那样伟大的情怀，宗门强者尽皆与魔物拼杀而牺牲，换取了不少魔物的性命。甚至就连她自己都觉得玄剑宗不值得，为何要为了这样一群人、这样一群渣滓牺牲自己！ 他们不值得！该死的是这些现在还在吃两宗上下无数人性命的人血馒头甚至还对他们大加唾弃的混蛋们！ 他们只懂得躲在献身者的背后求得一方安宁，最后却不肯感激倒在他们身前的献身者，还宛如鬣狗一样分食其血肉，将骨头上的每一点肉沫都啃食殆尽！ 这样想，自己就算落在邪修手中死于非命，也总比落在那些伪君子手中好一些！ 千阵宗女子的眼眸里琥珀色的瞳孔中露出一丝黑线。 枯鸦先生则咬牙切齿，没想到被这小子诈出来了，这女子确实对他意义不菲，留有大用。 “小子，老夫此生与你不死不休！” “早就不死不休了。”龙起沉声道，早在枯鸦先生出现在他与许心身前之时，他就对这个成名已久的邪修杀意决然，自己能够弄死他的时候绝对不会手软！ “黎卿，你护好他们！我先与他试试！” 龙起大喝一声，朝枯鸦先生奔去。 “竖子找死!” 枯鸦先生厉喝一声，将手中的黑木拐杖往身前空中一震，便在空中展开了自己的结界，化作碧绿色的浓雾朝龙起覆盖过来。 龙起不甘示弱，身后幽幕渐起，同样朝枯鸦先生覆盖过去。 一片结界对修士之前的争斗极为重要，意味着自己可以在争斗之中占得主场，享尽先机，更为轻易的压制对方。 一片品质高的结界意味着其主人天时地利都占尽，重要程度可想而知。 黎卿听从龙起所言，面对这样诡异的邪修，其余并非御空境的修士可能糟了毒手，自己最重要的任务是保护好他们。 至于这枯鸦先生，则交由手段同样诡异的邪修龙起对付。 邪修之间可能更了解对方。 看着两边对接在一起的结界，黎义叹了一口气，道：“未曾想到我们过来竟然会成了拖油瓶。” 黎卿瞥了他一眼，黎义摸头嘿嘿直笑，朝段大铭问道：“段兄，我们开始布置？” 段大铭点头，拿出一大堆瓶瓶罐罐，都是闻风丧胆的剧毒之物。 接着两人一人开始布置剑阵一人在其剑阵的基础上加入自己的毒物，同时陈黎源开始召唤出自己的傀儡为整个剑阵作阵眼，东方玉菲则召出妖兽灵体同样隐藏于黎义的剑阵之中。 他们一年来已经彼此熟络，这样的手段布置，在没有黎卿的情况下已经斩杀过刚刚步入御空境的修士，虽然十分吃力。 “那家伙不会有事吧？”布置好之后，陈黎源双手环抱问道。 东方玉菲白了她一眼，道：“你怎么能比我还关心？” “切，怕那家伙死了。” ...... 结界之中，枯鸦先生的面色更加沉重，道：“未曾想到你这般进步神速，竟然都有了自己的结界。不，看来并非是你的，而是受传承而来，倒是好运。” “现在还敢管这些？”龙起冷笑道。 结界之中，碧绿与漆黑泾渭分明，却又相互侵蚀，想要摧垮对方。 两人坐镇与自己的结界中央，与对方相对峙。 “所以老夫今日誓要杀你！”枯鸦先生厉喝一声，面容狰狞。对他来说，自己前路尽断，而这小子不仅短短时间内就可与自己争锋，而且前途无限，若是再放任他成长下去，以后就得是自己绕着他走了。 而且同样作为一个睚眦必报的邪修，枯鸦先生不觉得这个结了怨的小子会放过自己，必然和自己一样恨不得将对方挫骨扬灰！ 如今可能就是他此生仅有的机会，若此时不能杀死这小子，以后遭殃的就会是自己。 但幸好，不管怎么说，这小子终究迈入御空境没有多久，与在此境浸淫数十年的自己差距不小。可若非前路尽断，他怎会不择一切手段甚至对自己下狠手而不懈余力地提升自己的战力？ 他对安于秋的恨意已经是无限高涨，而这人，名义上还是安于秋的弟子！ “去死！”枯鸦先生拐杖上的碧眼乌鸦腾飞至高空，身形无限膨胀，黑羽脱落，再度献出原本身形。 它哪里是什么真正的乌鸦，分明就只是一具漆黑之中带有深邃碧绿色彩的骸骨，被枯鸦先生炼制成自身的源兽。 当其如蜈蚣百足一样展开的肋骨刺破那无数张人面兽面缝制成的表皮，其再度在龙起身前显露出真是面目，狰狞而凄厉。 “这乃是上古魔物尸骸，若吞噬了你这一身魔物的黑气，想必我可以因此以另类的道路踏上第六境，再也不会被阻拦在此！安于秋啊安于秋，当年你斩断我前路，如今收你庇护的弟子却又能为我再续前路，此乃天意啊！哈哈哈。” 枯鸦先生有些张狂地笑了起来，让龙起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想起之前的邪祸，他觉得二者之间的癫狂有些相似，都是走投无路的疯狗！ 他无源兽，虽然黑雾有灵性，但龙起不可能放任它形成灵智，必须归于自己的掌控之下。 自己已有瞳术，若要时间好处都占尽，未免有些太过贪心。 而且无论是黑雾可能凝聚出的源兽，与自己的瞳术，那都是世间至邪之物，再来一个自己可能有点顶不住。 龙起挥舞长枪，黑雾如游龙浮动，龙首包裹长枪与碧眼血噬鸭口中喷吐出的剧毒吐息相击，带着黑炎的游龙吞噬了剧毒吐息，遨游于高空之中，盘旋于天穹之上，黑炎渐息，雷光乍现，带起轰鸣，乌云盘踞，雷龙咆哮，龙爪挥舞之下，九天落雷迸发，轰打于敌人之上，声势逼人。 千阵宗的女子见到上空眼眸冰冷的漆黑雷龙带着驾驭无尽雷光疾驰，有些失神，拥有结界的修士在自己的主场竟然能够做到这样的地步吗？ 她一直仔细注意着两人的手段，枯鸦先生是一种狠厉的阴毒，而龙起则是两种完全不同的气质，黑炎静默的燃烧，无声无息但却有着死寂的氛围，幽雷狂暴奔放，声势威人，丝毫不像是御空境修士就能够使用出的手段。 而哪个邪异的男子冷漠的站在自己的主场，虽说是个邪修，但女子不得不承认他那种独特的气质是自己从未见过的，冰冷之中带有无尽的压抑，如无尽玄冰之中封印着焚世之火，两种完全不同的气质交杂在一起。 “徒有声势，哼！”枯鸦先生拐杖往地上一震，一道碧绿色的涟漪以他为中心扩散，瞬间向其上方的碧眼血噬鸭汇入源气，后者绿光乍现，肋骨化作的双翼展开，每一条肋骨的尖端都酝酿出幽绿的火焰，向轰打而来的雷霆射出火舌，两种力量不断相撞，势均力敌而相互消散。 雷霆轰打了一刻钟左右才逐渐停歇下去，而碧眼血噬鸭身上的绿火也差不多快消散了。 龙起嘴角上扬，天穹之上的漆黑游龙两角缠绕的幽雷突然诡异地出现一抹血红，随后遍布全身的雷霆都化作血红之色，从龙首向龙尾蔓延，原本的幽雷被这血红雷霆侵蚀，最终整条游龙周身的雷霆迅速变为了血红色。 “昂！” 游龙长吟一声，盘旋这身躯，一条黑红双色的巨龙凝视着下方的碧眼血噬鸭，随后猛然窜出。 整条游龙带起炸响，雷霆咆哮，光芒刺眼，与身后的雷云化作了一道血红闪电，瞬间击中了碧眼血噬鸭。 “轰！” 电光炸散，雷霆四溢，轰鸣作响，期间传出碧眼血噬鸭凄厉的鸣叫声，一切都无从看清。 待许久过后，雷霆终于消散，碧眼血噬鸭的面貌终于可以被看清。 但却并非如千阵宗女子想的那般凄惨，甚至没有受伤多少，只是被击碎了不少漆黑骨头，整具身躯上都还缠绕着血红雷霆，余威犹在。身上先前只是被刺破而挂在狰狞的骸骨之间的缝制皮肉已经被完全轰成了渣，其头部清晰地可以被看到有一柄缠绕着血红雷霆的长枪插入。 但碧眼血噬鸭被击碎的部位在疯狂的生长，甚至不少狰狞的黑古已经生长得恢复过来，完好如初。 而那长枪上附着的血色雷霆逐渐转换成静默的黑炎，再次让碧眼血噬鸭发出凄厉的惨叫。 虽然枯鸦先生在雷霆即将轰中的时候催动术法，让碧眼血噬鸭形成了一道护罩，不至于完全挨了所有的力量，但沾染上这黑炎之后，无论那绿光再如何向骸骨的缺口中覆盖过去，都无法再度修复那缺口。 长枪消散，但碧眼血噬鸭头顶已经被凿出一个巨大的坑洞，覆盖了大半个头颅，有些惨厉。它那黑色的颅骨之上烙下了一个难以磨灭的痕迹，虽然没有伤到太多，至少不如看起来的那般受损严重，但也是碧眼血噬鸭被炼制出来之后与同境之人对敌被伤得眼中的唯二记录。 至于上一个，自然是早年的安于秋斩断了碧眼血噬鸭腿部极其一下，这才让其挂着一条有着断口的尾巴状的脊柱。 枯鸦先生气的发抖，握在黑木拐杖上的手指关节发白，咬牙切齿，心头都在滴血。 对无法步入第六境的枯鸦先生来说，这种程度的创伤都是他以现在的修为难以修复的，而这碧眼血噬鸭材料来源特殊，炼制之法也极为特殊，是一种介乎于傀儡与源兽之间的存在，修复之法要么以原本材料炼制填补，要么以源气修补。 但如今的枯鸦先生两条路都走不通，这样的创伤几乎是无法修复的了。 但幸好，只要杀了这小子吞噬他血肉与黑气，自己就有可能步入第六境，这样一切都会是值得的！ 而目睹着这一切的千阵宗女子幽幽叹息了一声，没有想到就算是这样的威势都没有对这恐怖乌鸦造成太大的伤害，有些可惜。 她还是偏向于那黑雾男子能够赢下，至少其目前的打算不会坏过这个恐怖的老头不是？ 第三卷 纷乱世间 第三十三章 极致的肉体碰撞 枯鸦先生冷哼一声，自身周围浮现绿光，将自己托举到碧眼血噬鸭下方，缓缓融入进去。 而千阵宗的女子仍然被锁死在下方。 绿光覆盖了整个碧眼血噬鸭的身躯，随后不断地扭曲缩小，差不多到达一个半正常人的身高时停止，枯鸦先生的身形再度浮现。 此刻他与碧眼血噬鸭融合之后，体型不再佝偻，甚至无比强势，像是回到了数十年前他正值壮年的时候。 碧绿与黑色化成的铠甲覆盖在他的全身，没有面皮的脸庞被铠甲牢牢覆盖住，不再显得那么狰狞可怖，肩甲阔大而边沿锋锐地翘起，覆盖于他的两肩之上，如同碧眼血噬鸭的獠牙，再往下挪动目光，重要部位都被一层厚重却不失轻盈线条的铠甲覆盖，一道骨片状碎片拼接成的战裙被黑羽状的绑绳系在腰间，腿甲与臂甲边沿都是锋锐的骨刃。 最后，他身后与之前碧眼血噬鸭张开的肋骨形状相似的骸骨如翅膀一样张开，两侧各有七根，末端闪烁寒芒，轻轻舞动之时似乎就划破了空间。 这就是枯鸦先生与自己的源兽融合之后的姿态。 看起来坚不可摧的铠甲带着锋锐的气质，但其间流转的碧绿色彩又为他增添一抹阴毒。 “这是与源兽融合了？怎么可能？这该是第六境的修士才能够达到的才对！”千阵宗的女子毕竟见识非凡，一语道出龙起心中的疑惑。 就是嘛，以印记中的记忆来说只有第六境的修士开始才能够与自己的源兽融合，这枯鸦先生如何能够做到？ “哼！”枯鸦先生面甲之下传来冷漠的声音，“此乃老夫独创之术，这第一次施展便留给你们来享用是了！” 龙起心中微动，有着一位誓言者记忆的他自然觉得此事非同凡响。 因为，在誓言者记忆中都没有这样的存在，能够以第五境修为施展出第六境的手段！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枯鸦先生也算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竟然能够开创出此等术法，不愧是仅以御空境修为就成了南州最富盛名甚至传奇色彩的邪修，当真是有些本事的，不只是因为其经历之中有着安于秋浓墨重彩的一剑才能够被人记住。 以第五境修为就能够动用第六境的手段，属实是改变了所有走源兽修行一途修士的格局了。若非他是个邪修，应当都可以开宗立派。当然，前提是不要被某些存在盯上，不然处理你一个邪修可就更名正言顺了。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枯鸦先生甚至这个道理，虽然这所谓的“璧”是他自己领悟并一手打造的，但少不了别人的觊觎。当自己没有机会踏上前路的时候，他早就决定将其带进自己的坟墓里，世间的任何人都别想得到！所以这才是他数十年来第一次动用。 便如他当初恨之入骨的九极宗，当年是如何与中土神元宫起的冲突，当年不少隐秘心知肚明即可。那时就已经死了一个久负盛名无敌于南州的九极宗宗主，以及一个中土双天骄之一甚至是当今神元宫宫主师弟的存在。 作为一名邪修，枯鸦先生更明白这世间黑暗之处。他坚信，千年来如同他这般开创出术法的修士绝对不少，世间不可能只有他一个天纵奇才，但几乎没有多少人能够将其完全传承下来。 要么侵犯到大宗门的利益被无声的抹除然后变成其藏经阁之中的一本典籍，要么只有术法传承下来却连开创者的名姓都被人为地恶意抹除甚至更改、为他人做了名利与荣誉的嫁衣，要么如他一样要将自己的成果带入坟墓之中。 非是他们不想将自己的心血传承下去并获得认可，实在是千年来这个世界已经变得不伦不类了，他绝不容许自己的心血被玷污！哪怕只有一丝丝可能！就算他是一个邪修，也绝不愿意有这样的结果发生。 “来吧，小子，让我看看你的本事！” 枯鸦先生厉叫一声，朝龙起疾驰而去，以先手之势攻伐，全然没有一丝老态，第一次动用此术法的他无比兴奋，甚至感受到了自己年轻时的活力，自己未被安于秋斩断前路的威风。 甚至他似乎有所明悟，似乎都并不需要龙起的一身黑气他自己也可踏入第六境了！ 是了！枯鸦先生内心猛然大喜，感受到安于秋的那一剑为他带来的挥之不去的恶魇逐渐模糊下去，架在他心灵之上的那一剑逐渐消散，他感受到了前路在向他呼唤，感受到自己原本已经破碎的前路开始重新恢复。 心有明悟，前方一片坦途。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枯鸦先生高兴的像是一个孩子，全然不像是个老者。他终于找寻到了自己的道路！ 但他并未悔恨为何到老才开始动用自己独创的术法、才能够明悟，一切都是命运使然，一切注定在今日发生改变！ 接着，枯鸦先生疾驰而去的那一拳威势更甚，形神合一，浑然天成。 他身后出现了碧眼血噬鸭的身影，与他奔向龙起。 龙起双拳之上覆盖黑炎，与枯鸦先生交手在一起。 第一拳，枯鸦先生威势庞大浩然且一气呵成的一圈，就将龙起干得气血翻涌，身形朝后方不受控制地爆射而去，紧握的拳头发麻。 枯鸦先生速度骇人，步步紧逼，再度来到龙起身前挥出一拳，再将他轰飞，在瞬移到龙起身前，与他交手了十拳、百拳、千拳，以老迈的躯体丝毫不落下风。 两人都快到了御空境的极致，霎那间火光迸发，已经交手完毕。 而龙起再度拉开距离之后，双拳已经是鲜血淋漓，不受控制地颤抖。 黑雾覆盖其上，缓缓修复了一下，龙起歪了歪头，邪笑着呵了两声。 “正合我意。”龙起瞳孔中赤红的眸子浮现，并非是那诅咒之力，因为没有诡异图案的浮现，这是他以黑雾姿态重生之后每每开始癫狂之时的表现。 他早就厌倦了那些术法的狂轰滥炸，内心的狂放与暴戾被激发，双手握拳，朝枯鸦先生奔去，打出一拳，黑雾席卷。 “那就让老夫看看，”枯鸦先生对接了一拳，“你有什么本事！” “砰砰砰！” 一时间两人又再度狂放的交起手来。 一旁被锁死的千阵宗女子早先以为这两位邪修之间的战斗会是术法的对轰，没想到最后却变成了这般极致肉体的碰撞。 这与自己源兽融合之后的老邪修也就算了，那看起来有些瘦弱的邪异男子是怎么有着这样强韧的血肉之躯的，能够与枯鸦先生那副看起来坚不可摧的铠甲搏斗，动作之时宛如魔物一样狂放。 “砰！” “哦啊！” 两人同时以脸接了对方威势恐怖的一拳，枯鸦先生面甲都被打裂，向内凹陷下去。 龙起更不好受，虽然他的身躯已经是在深渊之下被黑雾浸染长久世间，又在那不知名魔物大蚌之中经受洗礼，但终究还是血肉之躯，比不上枯鸦先生找到的那具上古魔物尸骸来的强韧，因为它的来历可能是第六甚至第七境的魔物。 龙起脸颊被打得凹陷下去，滚落两颗牙齿，鲜血中口中飞溅。 互相撤开之后，龙起扭了扭下巴，黑雾修复了一些骨骼的破碎与错位，他右拳黑雾凝聚，以螺旋之势聚集流转，向枯鸦先生轰打而去。 刚刚心有明悟的枯鸦先生更不可能示弱，一手绿光凝聚，同样朝枯鸦先生轰打过去。 “砰！” 一层层气浪从两人交手的拳头处迸发，甚至波及到了远方被枯鸦先生锁死在原地的千阵宗女子。 她眼睛眯起看着如此狂放交手的两人，有些无奈，这样的两个家伙至少得两败俱伤自己才有机会逃脱吧，可外面还有一个御空境，自己又逃得到哪里去？ “啊啊！”龙起癫狂地大吼着，气势逐渐压过枯鸦先生，最后一度猛增，将枯鸦先生轰得横飞出去，后者却在空中一个翻转，轻盈落地。但不得不承认，这次是他吃了一些小亏。 龙起侧身佝偻而立，还保持着刚刚挥拳的动作，有些许喘息，低沉的声音炸响：“再来！” ...... 外界正在布置的众人觉察到内部逐渐强烈起来的波动，与之前那次不同，如今的更为紧密，声势却不输先前，可见结界内战斗的激烈程度。 “喂，他不会又是吧？”陈黎源朝东方玉菲问道。 东方玉菲白了一眼，你这么在意他作甚，没有回话，继续检查者自己的布置。 “应该还势均力敌吧。”段大铭指着两色泾渭分明的结界说道，虽然漆黑与碧绿互相有压倒对方的时候，却马上就被对方扳了回来。 两人到现在还难分伯仲。 但众人并非觉得龙起弱了，而是觉得不可思议，对方可是有着最强御空境之一称号的枯鸦先生，出入御空境不久的龙起竟然能够与之战斗至今却不落下风，甚至一度压过枯鸦先生的势头。这是一个刚刚达到御空境的人能够做出来的事？ 东方玉菲面容之中却隐约露出一些担忧，对龙起的潜力她自然不会担心，但若是他使用过多了那些力量，透支了自己的潜力，会不会使结局走向自己最不愿看到的那一幕？ 她不希望如此，只能于心中暗自祈祷了。 黎卿已经准备好自己的巨剑，蓄势待发，准备随时给离开结界的枯鸦先生来上一剑。 ...... “哼啊！”枯鸦先生将龙起打飞，是后者喉咙里鲜血上涌，他则侧身而立，扭转自己剧烈颤抖的手腕。 他未曾想到这小子已经步入了如今的这一步，自己若非心有明悟且动用了前所未有的手段，真的会栽在他手上。 当然，这对于战斗之中的他来说无异于是杂念，被他马上抛之脑后，重新与龙起交战在一起。 这一次，他们互相挨了对方一计鞭腿，互相弹开。 枯鸦先生腿甲都被踢裂，绿光浮现，重新开始修补，不一会儿就恢复如初，其间他大口地喘着粗气，终究是个老者。 而龙起不仅大腿被踢断，自己踢到枯鸦先生身上的那一脚都导致自己胫骨碎裂了，但黑雾强大的恢复能力如今体现的淋漓尽致，将他粉碎的骨骼马上就修复好，但那种剧烈的痛苦可不是马上能够修复好的。 这一幕幕看的千阵宗的女子头皮发麻，这两个家伙真的是人吗？一个好歹是靠着几乎无坚不摧且自我修复能力强大的铠甲展现出如此凶猛的肉博能力，但另一位是认真的吗？ 这种落在任何一个第五境修士身上都要被打爆躯体的攻势能够被他以血肉之躯抗下就先不说了，为何他的恢复能力能够强大到这种地步？明明骨头都彻底粉碎，竟然马上就能够修复好。这真的是人能够做到的吗？ 龙起咬了咬牙，决定动用自己更多的手段，额头之间本是人王契而在今早刚刚更换为同心契之后，他依旧能够动用东方玉菲妖族血脉的力量。 他有些瘦弱的身躯开始变得富有力量感，但并没有像他第一次动用的时候那样难以控制，而将自己控制在了一个健美的体型。 看着变得更加强大的龙起，枯鸦先生面甲之下皱了一下眉头，心生退意。 他本就年老体弱，前段时间又施展了消耗大量血气的金蝉脱壳之术，如今都未恢复过来，再这样下去绝对坚持不住的。 虽然那小子看起来身形狼狈，但恢复能力恐怖至极，自己不能够再硬憾下去！ 他再度与龙起对接一拳，被轰得横飞，龙起立即反应过来，厉声大叫。 “老杂碎休走！” “哼！”枯鸦先生嘴中喷血，借着龙起这一拳的冲击，向远方遁走，同时收回结界。 他要逃离了，至于千阵宗的女子，在他找到自己的道路之后就没必要了，没有太大价值。 刚刚收回结界，当头就有一柄巨剑劈来，枯鸦先生只能迎接。 同时剑阵激发，毒物随之飞向枯鸦先生，还有魔物傀儡、妖兽灵体，但连黎卿的巨剑都只是劈碎了枯鸦先生的铠甲，其他手段几乎都无法对他造成伤害。唯一让他有些失措的，只有段大铭的毒物。 枯鸦先生自己就是用毒的行家，自然一眼认出这些玩意的可怖之处，这人用毒造诣比自己还要高强！ 接下黎卿蓄势待发的一剑之后，枯鸦先生身形摇摇欲坠，但最终还是化作飞向远空的一抹流光，消失不见。 众人未能阻拦下他。 第三卷 纷乱世间 第三十四章 黑丸 “可恶！”龙起瞧着枯鸦先生遁走的方向，挥拳怒骂一声。今日趁他虚弱本能要了他的命的，怎料关键时刻他竟然有所顿悟，数十年来的瓶颈一举突破，似乎对现在的他来说又不是很晚。 那么，与他结怨的自己将面临遗祸无穷的境况，若那枯鸦先生得以精进实力，自己麻烦可就大了。 黎卿微微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无能为力。 遁走之时的枯鸦先生，虽说结结实实挨了她一剑肯定受伤不轻，但还是没能将其留下了。 龙起叹了一口气，终究是错过了这个大好机会。 不过，他也并不觉得需要太过纠结，这次本就是偶然遇之，下一次，他会要了这枯鸦先生的命。 松开紧握的拳头，龙起长舒一口气，看向刚刚脱离枯鸦先生禁制的千阵宗女子。 众人也围了上去。 脱困的千阵宗女子并没有想着逃离，她看得出这个邪异的青年男子虽然在与那老邪修之间的战斗中受伤不少，现在体表在之前那凶蛮的膨胀之中都还可见不少伤痕与血肉缺失，但也在不断飞快地愈合。 这邪修莫不是修炼的什么炼体之法？竟然能够有如此神异的愈合能力。 “请问各位找小女子可是有什么事？”她恭敬地说道，只能希望这群修士行事不要像之前的那枯鸦先生一般凶恶了。 这群人之中，除了那御空境的邪修男子之外，看起来都是正常人，他们是如何与那邪修走到一起的？ “她就是那千阵宗的女修了。”龙起向其余众人介绍道。 千阵宗女子嘴角苦笑，当真是来找自己的，前脚刚脱离了魔窟，眼下又再度落入邪修之手，自己却只能如待宰羔羊一般任人审度。 “前辈可是认识我？”面容绝美的女子行礼说道。 黎卿微微一笑，道：“不必如此与我们客气，且放心，我们不会加害于你。” 千阵宗女子眉心处有着一点美人痣，增添得其更加面容华美，如大家门派里出来的仙子。听闻黎卿所言，内心大大安心下来。他们之中唯二的一名御空境说话了，那想必是不会太过为难自己。顶多，逼问自己宗门的根基典册及数种秘法罢了......虽不知道这几人来自何方，但东原宗门近日所做之事莫过于此，却也总比被魔物糟践与落入剥皮缝脸的邪修之手要好。 “我看未必。”陈黎源出言说道，余光投向龙起所在的方向。 她可不会觉得这家伙会做出什么好事。 华美女子一怔，对眼前这个男装丽人有些错愕。她原以为还是为阴柔喜好女妆的公子哥。 同时心头也微微一沉，是啊，毕竟还是要看那邪修说话。 东方玉菲此刻温声出言道：“都是可怜人，你就不必为难她了。” 龙起脸上一黑，我什么都没有做你们就说了这么多？好歹也认识许久交情非凡了吧？这么不信任我龙某人行事？ 他哀叹着，对这群家伙无言至极，走至华美女子身前，运转起瞳术，浮现那血红之光与恐怖图纹。 华美女子抬头一看，显示被那双眼眸之中的恐怖震惊片刻，随后一喜，激动地说道：“您是昨夜的前辈？” 她看出了是与自己师弟发生异状之后露出的一般无二的眼眸，想来只可能是与背后操控尸体之人有关。 龙起点头。 华美女子心中大大松下一口气，既然这位邪修前辈是昨夜帮助自己逃离魔窟之人，那说不定不会为难自己？只是，他要求的宗门秘术自己不是已经给了吗？莫不是还想要自己宗门的其他典册？ 她心中有些苦闷，但总觉得还是捡回一条命之后挺好的。 随后她再次郑重地行了一礼，局促道：“前辈请原谅小女子昨夜的不辞而别，实在是局势混乱，前辈没有现身，前辈可还是需要什么？小女子实在不知道......” 龙起摆了摆手，阻止了她继续说下去，他最讨厌这些话了。 他清了清嗓子，道：“今日不过是我于远处感受到了那老杂碎的气息，过来碰巧遇到你，本就没有什么寻你的目的。” 华美女子微微颔首，心道原来如此。这邪修前辈是感受到仇敌气息，不对，那老邪修这么多年未曾被正派人士围杀，其隐匿术法肯定非同凡响，这位同境的前辈竟能够感知到，这将是何等恐怖的感应？ 其实她完全猜错了，只是因为枯鸦先生也触及过深渊阵眼之下的力量，为其所伤，龙起才能够感应到。 “不过确实寻你有事，如此说来也是机缘巧合。”龙起尽量使自己装作微笑面容，尽量和煦地说道。 华美女子的心再次提到了嗓子眼，有些紧张，不知道这邪修行事如何。 她硬着头皮踌躇了一下，强作镇定地说道：“前辈是小女子救命恩人，有事尽管吩咐小女子，莫敢不从。” 龙起一恍然，莫敢不从？自己当初受惠于黑衣女子时也是这般言语...... 他笑了一下说道：“别这么紧张，他们都以为我暗中对你做了什么呢？” 有些尴尬的氛围被他这调笑之语打破，除了陈黎源的其他人莞尔。 华美女子笑了笑，没有说话。 她即使是牵强的笑颜也依旧靓丽，即使是在这段时间颠沛流离的苦难之中已经有些蓬头垢面且染上了几分憔悴病楚之色。 “这不是从你那得到了千阵宗的秘术嘛，我想确认一下是否无误。”龙起微信熬着说道。 “当然无误！”华美女子脱口而出，当时她完全不知道悄无声息被杀掉的师弟背后究竟是何人在操控，不敢欺瞒。 但本就不驽钝的她立即知道了龙起话语之下的含义，将刚刚想证实无误的话语咽回肚中。 她微微抬起头，看了一眼龙起，发现他虽然面带微笑，但收回瞳术的眼眸之中却了无笑意，只有一份被平淡掩埋的冰冷与审视。 她才再次想起其邪修的身份，是啊，自己怎会以为他会是什么行善积德的好人，也不过是看中了自己还有的价值。 其身份终究是个邪修。 “前辈......要小女子如何证实？”她终究憋出言语，低声询问。 但她知道自己仅凭言语是无法证实的。千阵宗已经倒戈，无人会在相信她的言语，没人在意她怎么说。 龙起心中摇头，果真和她师弟记忆中的印象没有出入太多，这女子再怎么面容华美仪度翩翩还是千阵宗真正的核心嫡传之一，但也不过常年处在宗门里涉世不深。 若非如此，千阵宗被破后的她就该直接隐遁逃离，而不是为了救同宗子弟而被魔物抓获。若非是遇见了她那起了色心的师弟，恐怕都被魔物糟践了？ “很简单，我与你去寻几处有秘法之处，你且去解除给我看看。”龙起轻声说道，但言语之中的淡漠是显而易见的。 华美女子点头，这她可以做到，而且有御空境的邪修一同前往，只要自己还有价值，应该不会丢弃自己。 “再然后，吃下它。”龙起伸手，掌心之中露出一枚散发着黑雾的丹丸。 这是他刚刚凝聚出来的，效用与当初自己逼迫徐长清与韩小姐吞入的黑雾一样，且要更强。 只要华美女子服下，实力本就低于龙起的她不可能再像当初韩小姐那般付出一定代价后解除，性命将永受龙起操控。 “前辈......这是？”华美女子知道那黑丸绝不是什么好东西，更是一位邪修给出的。 龙起淡漠地将黑丸的效用讲出。 华美女子神色暗淡，紧咬干燥的下唇，身形有些颤抖。 她还未说话，其余众人便皱眉看向龙起。 黎卿不用多说，与其弟弟一样本就厌恶此等控制他人的邪术。 段大铭倒知道这位宁师弟的一些心思。 东方玉菲内心一叹，他永远是个没有安全感的人。 陈黎源则眉头紧锁，执言道：“宁小仁，别太过分了！” 龙起斜眼冷视她，声音低沉，道：“你敢保证她一定就没有问题？”陈黎源咬牙但无言以对。 随后龙起转头看向华美女子道：“你不愿也无妨，我还有其他方式。” 比如强行搜魂扫描她的记忆，寻找自己需要的部分。但没有修炼过搜魂技法的自己肯定会将她弄成个白痴的。 但对他来说极其无所谓，毕竟昨夜可是认真想过要不要将这女子杀了搜魂一了百了的。 “呼......”华美女子重重呼出一口气，哽咽地拿过龙起掌心的黑丸。 她眼中有泪花浮现，一旦服下黑丸，意味着自己将永受邪修掌控，他若是有什么玩弄自己的心思，自己完全反抗不了，这对他来说比死了都难受！ 但想到师尊身死道消前对自己的叮嘱与期望，自己就不能如此死去！ 她一狠心将黑丸吞入口中，旋即华美的面容开始因剧痛扭曲起来，跪坐在地上痛苦地低吼起来。 她两手撑在地上，面容狰狞而痛苦，不断因苦痛而发出惨叫，体表也浮现出蒸腾的黑雾。 龙起则施展幽暗界将其掩去，免得让他们仍旧以这样异样的目光看着自己。 ”呸！”陈黎源对他啐了一口唾沫。见着那女子被他如此折腾，陈黎源心中对他无限鄙夷，已经发展到行为层面。 龙起任由唾沫落在自己脸上，眼中没有一丝波动。 他如此强硬要求华美女子如此，当然不只是因为不确认其对自己等人是否会造成危险。最重要的，是她不为人知的身份，誓言者。 自己心中有一道执念，说不清来自何处，但，自己却因此知道一定要将所有誓言者牢牢掌握在手里！ 其余众人都有自己的看法。 第三卷 纷乱世间 第三十五章 密路的消息 众人于隐蔽处等待龙起的消息，他在凌雨服食黑雾凝聚的丹丸之后，便带着她前往较为靠近营地的范围，试探她告知的秘法是否真的能够有用。 凌雨，就是千阵宗女修的名字，说是雨天而生，便取此名姓，倒有几分美感。 许久之后，龙起带着凌雨与众人汇合。 “如何？”黎卿出声询问道，若是能够破解千阵宗布置的秘术，加之蔽心镜护佑，他们就可以前往玄剑宗所在地，完成至强者诸新吩咐的任务。 找回东原镇印，而且是趁其未被太多人发现引起觊觎之时。 不然，一方镇印，可能就是天元界的至高存在们大打出手的缘由了。 至少他们从诸新口中再了解到的一些信息，中土那位神元宫主很希望能够获得五方镇印，齐聚手中。他不久应该便会得知并感应到东原镇印的位置，即使东原镇印再怎么隐藏自己，届时也不管用了。 这也是为何并未派出修为比他们高强之人的缘由，那样会引起不少人的注意。 “确认无误。”龙起点头说道，并未看见身后凌雨较真的神色。她早就说过那就是真的，但没有人信。因为她是千阵宗的弟子。 段大铭看向凌雨，问道：“她怎么办？”他想说的其实是怎么处理她。 凌雨听得出这个看似有些憨厚的用毒男子言下之意，随后紧张地看着龙起，自己都如实交代也证实了秘术真伪，难道他们还想杀掉自己不成？ 是了，秘术真伪已经证实，自己对他们已经没有用了...... 龙起淡淡说道：“让她跟着就行。” 他怕任由这女子离开会使其遭遇不测，毕竟她可是自己好不容易找到的誓言者，也是目前见过的所有誓言者中唯一一位能够被自己掌控的。只不过目前她自己都未曾觉醒过记忆，都不曾知晓自己的身份，才让他得以轻易掌控。 至于已知的其他誓言者，方鸣这家伙有些诡异，实力总使人感到飘忽不定；师姐武漪自己已经够对不起她了，暂时将其放在一边。 只不过，她的三灾六难印记在自己手中，也相当于变相地控制了她。 如果她已经恢复了前世的记忆，或许会知道自己的那道记忆印记的主人究竟是何等身份，真就是自己见过的那从未露过面容的黑衣男子？ 东方玉菲拉过凌雨，免得受了龙起欺凌。 陈黎源此刻已经不对龙起的品行抱任何期望了，在她眼中这人已经是个手段无所不用其极的败类。 其实她早就该觉得的，邪修嘛。 “我们很幸运的遇到了千阵宗的凌雨姑娘，得以破解千阵宗用来警戒的秘术。”黎卿看了一眼站在东方玉菲身后的华美女子，后者此刻有些沉默。 对她来说，既是幸运也是不行，前者是从魔物营地中获救，后者是被龙起的黑雾侵蚀。 人生路上突逢大变，任是谁也不会高兴起来。 “但包围圈的布置我们尚且不得而知，如何能够接近玄剑宗的位置？”黎卿疑问道。 众人沉默下来，无从应答。 “我能够在较远位置感知到，但不能保证不会被第六境甚至第七境的魔物发现。”龙起轻声沉吟道。 他说的是大实话，就算黑雾与幽暗界结合的隐蔽能力有多么强大，都无法保证实力远超于他的魔物不会发现。 “所以我们境地还是很危险？”黎义无奈地说了一句。 但能够遇见这位凌雨姑娘破解了警戒秘术已经实属幸运了，不然他们若是贸然闯入，可能早就就葬生于魔物群之中。 这时一旁的凌雨面色微动，似乎有话想说，但看了下龙起的脸色。 龙起冷淡地说道：“想说什么直接说就行，我说过不限制你太多，只是为了这段时间所有人的安全。” “凌雨姑娘是知道包围圈的薄弱之处吗？”黎卿微笑着问道。 凌雨摇了摇头，抿了一下嘴，道：“我不知道。” 黎卿有些失望，但没有说什么，继续思考着是否能够有较为稳妥的想法。 “但我知道应该有可以只达玄剑宗的地方。”凌雨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 “嗯？”龙起有些疑惑，道：“现在还有？” 他当然知道这些大宗门肯定会给自己留不少后路的，肯定有通往隐秘之处的传送阵之类，但玄剑宗都被围困这么久了，要还有未被破坏的，不早就逃离了？ “大概是个什么地方？”黎卿追问道，有些激动，若真有，他们便能够较为安全稳妥的进入玄剑宗了。 凌雨神色有些挣扎迟疑，像是在犹豫着什么。 “有什么问题吗？”黎卿问道。 “我可以说出。”凌雨垂首咬牙说道，“但你们必须答应我一些事情。” “比如解除你体内的黑雾？”龙起挑眉问道。 “嗯，第一件事，最好如此。” 凌雨当然对此耿耿于怀，她怕时间久了，自己会在他手上遭受欺侮。即使除了他的这群人应该都是名门正派的弟子，威人应当不会于龙起一样，但掌握了自己性命的人毕竟是龙起啊。 “不行。”龙起断然否定，道：“我不确定你是否会把我们带坑里，但我可以答应你，在我们完成任务之后，会还你自由。” “你要是言而无信该怎么办？”凌雨质问道。 面对这个已经掌握了她性命的人，她绝不敢对其邪修的信誉抱有确定。 “哦？”龙起嘴角上扬，双手环抱，道：“我没法证明自己不会食言，也如你无法证明自己有没有问题。” “都这样了为什么你还觉得我有问题！”凌雨愤而低吼，双拳紧握。 东方玉菲玩着她臂弯，安慰她，同时对龙起使了一个眼色。 “那第二件事呢？”黎卿见两人话不投机，立即转而询问另一件事。 凌雨咬了咬牙，坚定地说道：“很简单，告诉我你们前往玄剑宗的目的。” 此言一出，众人沉默下来。 “呵。”凌雨自嘲地轻笑一声，道：“我都不知道你们这群人是去干什么，为何要冒风险告知？” 同时她立即死死盯着龙起，决然说道：“还有，别想着使用搜魂之类的手段，我有办法令自己形神俱灭，到时候你什么都得不到！”最后她又补充道：“虽然我还不想死......” 话音落下，她惨笑着低头，为自己沦落成这等境地感到可悲。 谁好端端地会想寻死？而且师尊逝去之前对自己的万般期盼自己都没有完成。特别是那一句“活下去”。 想起师尊音容，她觉得眼睛有些酸楚。 “可以确保不会被听到吗？”黎卿向龙起询问道。 龙起打开了幽暗界，将所有人包围在其中，随后道：“不能。” 东方玉菲眼神一愣，不能你打开结界干什么？ “但我可以竭尽所能屏蔽一瞬间，加上蔽心镜应该能做到。”龙起随后解释道。 “好。”黎卿点头，“那你准备好。” “等等！蔽心镜？”凌雨突然出声，神色疑惑地问道。 见龙起掏出蔽心镜，她为何会露出如此神色？黎卿有些疑惑。 “你们先告知我。”凌雨立即出声道。 黎卿见龙起已经准备好，正色道：“我们是去玄剑宗寻找，澄心镜。” 涉及东原镇印的名讳之时，龙起竭尽全力催动幽暗界，同时将源气灌入蔽心镜之中。 凌雨非但没有吃惊，反而露出该是如此的神情。 “噗！”龙起猛然喷出一口黑血，神色萎靡，面如金纸。 这是他与枯鸦先生对敌时都没有露出的疲态，可见他受伤之重。 “怎么了？”东方玉菲急忙问道，她更能感知到龙起的情况有多么糟糕，简直就像是在精神世界重被邪祸轰碎神魂体时一样。 “该死！有人在推导澄心镜的位置。”龙起咳嗽了两声说道，“要不是蔽心镜也在隐藏自己的气机，我真要与探寻其下落的那人在命理之中撞上了！” “那人会是谁？”东方玉菲关切地问道，生怕龙起出事。 “不知道。”龙起摇头。 “我可以告诉你们了。”凌雨说道。 “不是还要我解除黑雾？”龙起疑问道。 “不必了。”凌雨摇头，道：“你们有蔽心镜，应该知道其上一任主人吧？” “镜心宗的那位女子？”黎卿问道。他们不久前才从另一支小队口中得知其传闻。 “嗯，我见过她。”凌雨如此说道，“那时她已经失去蔽心镜了。” “怎么回事？”龙起有些疑惑，意思是她并未死在魔物手中，那蔽心镜是如何流落出去的？ “她被人救走了，一个少年。”凌雨回想了一下说道。 “怎样的一个少年？” 凌雨回想着，浮现思索之色，道：“不知道，但短暂的交流之中我并没有认识到他，但他自言来自玄剑宗。” “所以，便由通往玄剑宗的密道？”黎卿思索，却说道：“但可能是早就已经逃出来的玄剑宗修士。” “不可能。”凌雨斩钉截铁地说道：“他当着我的面踏入了传送阵。” 第三卷 纷乱世间 第三十六章 是否太过顺利 中土天穹之峰，一座完全高悬于大地的巨大山体，灵气浓郁宛如仙境。 这是观星司千年来积累的底蕴，在如此浓郁的天地灵气之中，似乎万物有灵，生机盎然。 最高处的古旧高塔之上，白须老人闷哼一声，哇出一口黑血，立即运功调理自己老迈的身躯。 这是他多年来测算天机之时逆天行事得到的下场，不然他现在本该还是年轻的模样，至少像师弟那样，看起来还是个中年人，而不是须发雪白的老耄。 “师兄，出何事了？”正巧，一人从楼梯处缓缓走来，便看到观星司主人露出了如此惨淡的姿态。 如果龙起在场，定然认得出眼前这人便是当初在通天塔遗迹之中见过的算命道人——陈生。 他蓄发乌黑，但仙风道骨一点不缺。 “无事，寻觅东原镇印之时，被不少人阻拦了。”老人再咳出一口黑血说道。 “哦？”陈生颇为意外，道：“竟有如此多人针对师兄你？” “哼......凌虚老人、东原镇印、安于秋、碎虚界大帅，甚至有个极为弱小的存在，却带着三股极为禁忌的气息。”白须老者睁开双目，露出一双只有白金之光的眼眸，似乎洞穿一切。 陈生咂舌不已，这其中的那些名讳，哪个不是响当当大名鼎鼎，都是一方人物，竟然暗中都在于师兄交手。 谁曾想到过如今天元界现在的局势是如此微妙，暗流涌动。 而他则对师兄口中的那个弱小存在极为感兴趣。 当然，肯定不用他开口提问师兄早就算到了。 “那个弱小的修士，身上带着幽藏与那个人的气息，甚至还有魔主的一丝力量！”白须老人沉声道，几乎有些咬牙切齿。 谁能让你师兄露出这等怒容？不用多说，肯定是千年前那个姓南的家伙，一个借助了幽藏的时间神通成为了时光长河之中幽灵的存在，对这世间念念不忘，不知道会在何时再次现身，引起又一惊天大事。 而上一次，则造成了师尊的陨落。 “那该是他们的后手，留在世间继续与我们对付的一道伏笔。”陈生如是抚须说道。 “哦？”白须老人道，“你倒是一点不担心？” 陈生镇定自若，道：“千年前他已经失败，为何死后的他却让师尊与师兄你更加忌惮？” “千年前他死的太过蹊跷，虽然是亲手被师尊那一世的化身绞死在天元界之外，但看起来像是故意赴死。” 白眉老人若有所思。 陈生心中一声叹息，自己师兄当然不可能确切地知晓千年前的情况，但，自己是否该继续称呼这一具师尊今世夺舍的化身为师兄呢？ 一个最厌恶誓言者存在的人，一个甚至在某个时代将那位不承认是誓言者的誓言者领袖绞杀的人，最后却用上了与誓言者类似的手段存活在世间。 当然，那位南姓修士所给出的誓言者术法更为高巧，将神魂炼化成这世间道法的一点寄托，只要天元界尚在或者至少目前的规则不曾改变，他们就永远不灭，永远轮回转生，相当于自造了一个小轮回。 当然缺点也很明显，每一位不同时代的传说，放弃了能够挣破这世界规则的机会，借以换取“永生”，却成为了目前世界法则的捍卫者。他们没有机会精进，甚至只能陪着这个破碎的世界一同埋葬，这注定好的一切，他们无可阻拦。 甚至，曾有一位誓言者已经陷入了疯狂，信念破碎，沦为了不生不死的存在，一直寻求取死之道，却也无法死去，将永受折磨，除非天元界彻底破碎。可其他誓言者的目的却是维护这个世界。 至于师尊的手法，夺舍之后完全被今生的化身影响，已经不是千年前的那个人，甚至只是陨落前将在师兄体内布置好的手段触发，将他的意志与记忆继承下去。 “魔主真的死去了吗？”白须老人已经不止一次询问这个问题。 陈生平淡地说道一下，道：“我与您说过三十八遍，魔主已死，甚至力量都流失出来了。不过坏消息是，魔物那边能再造一位魔主，虽然短时间比不上曾经那位，可一旦成功，也就是我们灭亡之时。” “这倒不急，神元宫主那边已经做好了准备。”白须老人的回复让陈生心中哀痛，观星司是何时开始沦为神元宫的附属的？ “嗯。”白须老人再次松了一口气，道：“你说过魔主也死去了？” 陈生点头，道：“当初我为了进入通天塔自斩道行，已经感受到其逝去的意象了，这还是瞒不过我。” 白须老人目露冷光，斩钉截铁说道：“你去除掉他，那个身怀魔主、幽藏还有那个该死之人的气息，必须死在最后一刻来临之前。若非刚刚碰巧与他在冥冥之中相遇，我都没想到还有这等意外存在，或许那个该死的家伙和幽藏都在为他遮掩天机？” 陈生点头，他见过龙起，道：“那我先离去了。” ...... 龙起一行人互相对视，面面相觑，一时间无人说话。 许久，黎卿轻声道：“难以置信，竟然真的存在这种道路，都以为玄剑宗被围困之后已经全部退路都被截断了。” “不。”凌雨摇头，思索道：“确实已经被尽数截断了，那条道路应该是那少年开辟的。” “即使如此，他为何不带着所有人逃走？反而看似救下了镜心宗的女修，却将其带入看上去便有死无生的玄剑宗？”龙起皱眉问道。 照常理说，该是带着人逃走才对，为何返回了玄剑宗？ “而且，你是如何确定他就是去往玄剑宗的？不是逃到其他地方了？”他紧盯着凌雨质问道，“而且只是我们持有蔽心镜？你就确认我们目的对玄剑宗无害？竟直接讲出了密路的消息？” 凌雨为人耿直中正，对龙起充满猜忌的话语感到激愤，握拳道：“不相信我也没什么，全然当我没提过就是。” 东方玉菲一把推开龙起，绝望地瞪了他一眼，这人的情商，没救了。 “凌雨姑娘，不用管他，你继续说就是。” 其余众人皆是点头，无论如何，可能直达玄剑宗的传送阵，即使是有人临时设下的，他们也必须知晓，至于走不走那条路则听凌雨说完再决定就是。 凌雨呼出一口气，自己性命都被拿捏在手里，竟然还一直受猜忌。 她轻声道：“那少年当时与我说，如果可能的话，尽量帮他找回蔽心镜。” 回忆了当初少年离去时匆忙的言语，其话语之中的迫切与无奈油然而生，她觉得那少年对蔽心镜的下落一定很关切。 而龙起一行人又得到了蔽心镜，如果他们没有不怀好意的话，或许算是两全其美的事——他们一行人如愿以偿进入了玄剑宗，那少年与镜心宗的女修重新找回蔽心镜。 至于龙起他们能在玄剑宗闹出多少幺蛾子，她觉得不太可能。即使再怎么残破，玄剑宗也是东原的第三宗门，轮不到仅仅只是御空境的修士来放肆。 能让龙起一行人胡作非为的玄剑宗，那恐怕早就被魔物攻破了，坚持不了这一年时间。 “呵，看来蔽心镜与澄心镜的联系并非传言了。”龙起撇嘴道，“所谓蔽心镜，或许也蒙蔽了多年来东原不少人心绪，不然不可能放任在镜心宗这么多年，早就被其他势力夺走了。” “那是因为镜心宗之前有太一门在背后的支持。”凌雨解释道。 “是那个东原第一的太一门？”陈黎源疑惑道，不知道镜心宗是如何与这个庞然大物搭上关系的。 黎卿呼出一口气，道：“东原镇印之前就是掌握在他们手中吧，但现在不知为何来到了玄剑宗，且太一门掌教兼东原镇使的凌虚真人也不见踪影，许久未曾听说过他的消息。” “嗯。”凌雨点头肯定，这确实就是这一年来东原的部分情势，而东原镇使凌虚真人却只现过一次身，当时与从碎虚界远道而来的至强者诸新联手对抗两位至尊之后，便再无踪影。 不少传闻都说是这位声名远扬的凌虚真人已经陨落了。 “那我们出发吧。”黎卿道，不管如何，他们都要去试一试。 “可以。”龙起起身，看着生有一点美人痣的凌雨，道：“你与我走在最前面探路。” 凌雨无可奈何，这家伙还是对她充满猜忌。 其余众人没有意见，各自点头，开始动身。 挟持着凌雨走在最前方，与众人隔了很大一段距离，一旦发现异常，他就会将手中的凌雨斩杀，只要不来太过强大的魔物，他相信自己能够逃脱。 没办法，为了全部人的安全，只能奉献自己了，要是换其他人那得把所有人带进陷阱里，谁也没有他对魔物那般强大的感知。 只不过，就连龙起自己都觉得自重生以来，自己的一切是否太过顺利了？ 就算现在，正想寻求办法进入玄剑宗时，就冒出一个凌雨出来。 不管了，希望以后一直顺利下去吧。 第三卷 纷乱世间 第三十七章 我想帮你的 龙起带着凌雨走在众人前方一大段距离，如果发现异常，他就提前示警。 凌雨只是劫心境，龙起以自己一层稀薄的黑雾托在她脚底，带着她在地面上空几寸的距离迅速移动。 “你说的位置，现在似乎不太安全。”龙起平淡地说道，他远远的感知到了不少魔物的气息。 凌雨沉默了一下，闪亮的双眸看向前方，道：“你还在怀疑我？” 龙起微微摇头，道：“不至于，但可能那次之后，魔物也在留意你说的地方。” 凌雨“哦”了一声，道：“这不是很正常？你想说可能是个诱饵？但那又怎么样？对你们来说，已经是最稳妥的可能了，比起横穿整个包围圈来说难度已经小了很多。” 龙起不可置否，他确实不觉得自己一行人能够穿过包围圈，即使无论诸新还是黑衣女子都希望能够找寻到东原镇印，但关键时刻，他不会用自己的命去冒险。除非是救了他命的黑衣女子必须要求。 “你还是，一样啊.......”凌雨低头凝视脚下飞逝的地面，幽幽说道。 “嗯？”龙起皱眉，道：“你的记忆？” “拜你所赐，我已经恢复过来不少，至少知道我该是谁了。”凌雨握拳道，“只是没想到，在苏醒之前，就已经遇上了你。” 龙起摇头，道：“我不是他，只是有他的记忆印记。” “没区别。”凌雨摇头，道：“对我们来说，记忆既是本人。” 随后她认真地端详了龙起两眼，道：“虽然我恢复的还少，但记得那位的意志可不是会被轻易压制，你做了什么，能够压制住他同化你的意识？” 龙起切了一声，道：“如果我说自己经历过死亡？你会信吗？” “也许。”凌雨觉得自己并未能够从他脸上看出太多东西，自顾捋着鬓间发丝，道，“所以你想对我怎样？那人的记忆应该也不会是个好色之徒，那你呢？” “呵，可能我是那个好色之徒吧。”龙起自嘲地答话。 凌雨眼皮一跳，难不成他真准备...... “不过我自己也不知道为何要控制住你，只知道最好将你们这些存在牢牢握在手中。”龙起语气冷淡。 凌雨微笑着摇了摇头，但同时眼中的疑惑也逐渐增多。 她觉得自己完全的记忆中也不能理解龙起的作为，若换做是天元界的其他修士，觊觎他们誓言者可悲宿命的人也不少，但他明明有着那个人的记忆，不可能不受影响。 难不成，是那个人想要控制住誓言者！开什么玩笑，对誓言者最关键的一人甚至可以说当年早就了誓言者这种另类存在的人，竟然想做出这样的举动！ 可是，自己却无法记起当初成为誓言者的原因以及对后世做出的承诺。 她只知道在后世最为关键的一个节点，所有誓言者都会陆续醒来。 “放心吧，我对你没兴趣，只是为了减少以后的麻烦。” 龙起随口承诺，但却不觉得自己邪修的身份会被相信。 两人继续向目的地赶去，借以幽暗界的掩盖和凌雨接触千阵宗的秘术，并未惊动魔物。 过了快一个时辰，他们即将接近凌雨口中的地方。 龙起心中一跳，愤而看向凌雨，冰冷道：“有大量魔物正在靠近！” 凌雨哑然，愣愣道：“与我有什么关系！你一直监视着我，我有什么机会？”言语之中的愤怒和委屈显而易见。 龙起想了想，算了，还有其他人的气息，可能是他们引起的。 可能真的只是个诱饵。 便原路返回，想通知众人。 至于前方明显以及交战的气息，他则完全没有想法，如今能跑多远跑多远，任务就失败吧。 可刚返回没多久，他就感受到黎卿等人后方一大段距离其实也有魔物赶来。 被包围了？是怎么发现的？ 与黎卿他们汇合后，龙起脸色阴沉，道：“前方有人惊动了魔物。” 他们有着蔽心镜还能被发现，这可能是唯一的解释了，后面袭来的魔物可能只是支援过去的。 “后方的魔物不少。”黎卿道，“去前面，与他们会合。” 龙起皱眉，道：“你疯了？急着去送死？” “后面来的魔物也不是我们能够全身而退的，有不少第六境，只能期望那里的传送阵法真的存在。”黎卿分析了一下，如此说道。 龙起不语，他知晓黎卿说的是实话。 众人点头，一行人与前方的天元界修士回合。 “既然有人找到了那里，说明可能真的有传送阵，才引起其他人注意。”黎卿冷静地说道。 “要是没有呢？” 黎卿摇头，手中一块符石闪烁了两下光芒，道：“收到消息，那里是碎虚界的人。”但脸色有些不太好看。 众人不解，只有黎义抬头看了一下自己姐姐。能让姐姐如此厌烦的，发送求救信号的只能是那家伙了吧？可是，他为什么会出席那再这里？ 众人赶去之后，发现那里足足有两只队伍。 一支以龙起不认识的一位英俊男子带领，而另一只正好是俞一辉、方鸣几人。 但目前他们似乎在各自为战，似乎很排斥对方。 到来的一行人立即吸引了魔物的目光，不少魔物冲了过来。 龙起皱眉，此地便有不少御空境的魔物了。 他凝聚出黑雾长枪，与横冲过来的庞然魔物缠斗在一起。 俞一辉一行人也发现了他们的到来，两队人马不断与魔物交战的同时向对方相互移动。而碎虚界的英俊男子带领的队伍也正朝这边靠了过来。 龙起将长枪刺入庞然魔物体内，随后炸碎，化作黑雾在他体内横冲直撞，将其重创，退回众人身边。 面对驾驭着金龙源兽?交战而不断靠过来的俞一辉，龙起低吼道：“你们怎么在这？” 俞一辉此刻似乎颇有余力，解释道：“云兄在周围发现了玄剑宗之人留下的隐秘记号，了解了这里可能有进入玄剑宗的方法。” 他操控的金龙盘旋于高空，一口吐息，将不少实力弱小的魔物烧成灰烬，那金焰的威力绝对不容小觑。 龙起瞥了一眼云一，发现他确实在方鸣等人的保护中闭眼盘坐，双手不断结印。 他在尝试启动那传送阵。 “那他们呢？”黎卿指的是还未靠过来的英俊男子一行人。 “啧啧。”俞一辉不满地说道：“像蟊贼一样跟踪我们得知消息后就鲁莽地闯了过来，惊动了魔物。” 他言语之中尽是不屑，原本龙起还以为他一直是个不着调的人呢。 但眼下英俊男子一行人的举动确实惹恼了他。 这时，英俊男子也与魔物且战且退，靠了过来，听到俞一辉的话语，嘴角噙着不屑的笑意。 “林祁！怎么回事！”黎卿不满地质问道。 衣着利落的英俊男子震退了一头御空境魔物，轻笑道：“与他说的一样，不过有什么大不了的，这点魔物还不够我们热手。” 他的队伍之中，有着四名御空境修士，剩下三人则为劫心境。 而黎卿这边，只有她与龙起是御空境，另一边则有俞一辉、方鸣、徐长清三人，云一与颜瑟还差了些许。 黎卿像看傻子一样看着这个狂妄自大的家伙，咬牙道：“有第六境的魔物赶来！你惹了天大的祸！” “呵呵，在这之前借由传送阵离开不就是了？”林祁轻笑着与同时赶来的两头御空境魔物交手，“还是说在那之前来不及？那你们可得怪这个才第四境的废物。” 他早已是御空境巅峰，甚至已经找到自己的道，随时可以突破。 只不过目前的东原镇印似乎只能接受最高第五境，这是至强者诸新所言，他便压制着自己不愿突破。 方鸣抬头冷冷看了一眼这个张狂的家伙，隐匿起来跟踪他们就算了，他这般大摇大摆的前来，明显是故意为之。 怎么，以为自己对澄心镜势在必得？所以先坑害他们这些可能威胁到他地位的人？ 用心险恶啊。方鸣估摸着这家伙绝对会惹怒龙起，若是以后有机会联手制服这家伙，他可要试试自己即将圆满的千劫百难大法尽数施展到人身上是什么滋味。 果不其然，龙起冷眼看了林祁一下，有些恼火。 “哟？”林祁嘴角扬起，朝黎卿说道：“你们之中怎么还混进个邪修呢？不会吧，都沦落到与邪修为伍了？哦，也是，你早年还为了林毅那个畸形拒绝我不少次，本就喜欢与这些肮脏的家伙为伍，呵呵......” “轰！” 龙起没有废话，凝聚出一道赤红雷霆，凝聚为长枪，却不是掷向魔物，而是笔直朝林祁砸去。 对这个用心险恶的家伙，他已然生出杀意。 既然他有坑害自己一行人性命的想法，那就别怪自己手下不留情了。 林祁正巧和魔物碰撞在一起，刚好来不及躲开，龙起这一下是瞧准时机的。 包括林祁在内的所有人都没想到龙起竟然会在这种群魔环伺的境地下动手，没有一人来得及阻拦。 “啊！” 林祁被雷枪砸个正着，连带着在他身前的魔物都被这赤红雷枪波及，他本人自然是浑身焦黑，皮开肉绽，衣裳褴褛。 “哦，抱歉，我想帮你打魔物的。”龙起挠着头有些“歉意”地说道。 第三卷 纷乱世间 第三十八章 我知道 “你！”林祁勃然大怒，连忙与魔物拉开距离，虽然他直接受了龙起一击，但他随时小心准备的护体器物此刻起了作用，正是他胸口挂着的如今已经碎裂的项链，让他不至于受到太大伤害。 “龙兄明明是好心帮你，你可别不分青白。”俞一辉耸肩微笑道。 但他并未因此分心，操控着金龙源兽，龙首之上神华凝聚，勃然喷发，笼罩了一头体态畸形怪异的魔物。 “吼啊！” 魔物挣扎咆哮，但最终被那道金色神华轰入地面之中，深陷下去将其埋葬。 烟尘消散时，那里却是一个黑黝黝的巨坑，只能从不少残破的怪异肢体得知那头与御空境的魔物就只剩下了这点东西。 “你们什么意思？”林祁队伍之中的其中一名御空境修士怒声质问道，其他人则去掩护遭受创伤的林祁。 黎卿哼了一声，道：“我们是受诸老所托，前来执行任务，你们又是为了什么！” 那名质问的御空境修士愣了一下，回首看了一眼林祁，见他脸色阴沉，便转回头冷声道：“无可奉告！” “那我们也无可奉告。”龙起轻飘飘地说道，同时闪开魔物的扑击，使其目标变成了出言质问的那修士。 “哼！”他低吼一声，银白锁甲之下拳头紧握，一拳源气勃然喷发，随后一拳挥向扑击来的魔物。 这等源气浓郁的程度，这修士亦然达到了御空境巅峰，比龙起一行人都强出不少。 “咔擦！”碎虚界修士速度奇快，诡异地扭转了一个角度，一拳轰在魔物头颅中央，将其颅骨都轰出裂痕，再度发力裂痕之上浮现源气的光华，随后炸裂。 整头魔物身上布满了裂痕，如瓷器一样被碎虚界修士轰开，黑血喷涌，染了碎虚界修士一身。 他沐浴着黑血，冰冷地直视龙起，似乎随时准备动手。但其剧烈颤抖的手臂却不可能逃过众人的眼睛，与魔物这样直接碰撞，他同样也不会好受。 “够了！此刻我们该同心对敌才是！”林祁队伍之中的一名女修此刻击退了魔物，腾出手来调节，随后看向黎卿，“我们是诸老要求暗中协助你们的。” “王越！”林祁脸色十分不好看地说道。 他才不想暗中协助这些比他弱小的废物，他要自己找寻到东原镇印，让其主动承认自己！ 这不就是诸新所想要看见的吗！让东原镇印掌握在碎虚界手中，借以让东原成为碎虚界之后撤退的落脚点。 仅仅一个南州，安于秋也无法做到让所有势力安然接受他们的到来，眼下的南州正是最好的机会！ 至于让这些非碎虚界修士前来，是大帅令人捉摸不透的想法，明明这就是最好的机会，让碎虚界摆脱那暗无天日的世界的机会！ 被称作王越的女子斜视了他一眼，道：“你闹得够了，别太狭隘。”她本就是最反对林祁如此行事的人，已经受够了他的刚愎自用和无比自负。 同时她又看向其余众人道：“诸位，此刻我们当合力退敌才是，眼下矛盾暂时作罢如何。” “乐意至极。”俞一辉冲林祁挑了挑眉毛，冷笑了一下。 “无所谓。”龙起再次应对袭来的魔物。 刚刚出手的御空境巅峰男子也得了个台阶，不爽地低骂了一声，退回众人身边。 其余人等也点头同意，这本就是该齐心合力的时候。 只不过那林祁过于自负与嚣张，而龙起脑回路似乎又不太正常，直接不分情势出手。 “咳！”云一咳出一口鲜血，道：“诸位，这玄剑宗印记已经失效很久了。” “什么意思？”方鸣眼皮一挑道。 “我无法开启传送阵，已经被从另一端破坏，只能期望那边的人能够感知到重建阵法。”云一脸色难看地说道。 “废物！”林祁大骂一句，却再被龙起丢来一根冒着黑炎的长枪。 他闪躲过去的时候，却被俞一辉的金龙源兽一口吐息喷中。 “要是有谁阵亡老子就拿你脑袋谢罪！”龙起低沉地嘶吼道，声音幽冷至极。 “咳咳......”林祁不屑地咳血低笑道：“那又怎么样，我们走！” 他手中拿出一块符石，将其捏碎，阵法瞬间在他周身构建。 又魔物想上前打断，阵法却纹丝不动，反而将魔物震退。 “那是诸老给予的物件，所有人都可以借此离开。”王越解释道。 “所有人？”林祁嗤笑一声，道，“这群废物就算了，天元界的蛆虫不配与我相提并论！” 他操控着阵法，将自己小队的所有人传送离开，消失不见。 此地只剩下俞一辉一行人与黎卿一行人。 黎卿拳头紧握，明显怒不可遏。 他们明明是被要求来协助自己等人的，却反而因为林祁这个极端分子将他们暴露出来，遭受魔物的围攻！ “总有一天我要削下他的脑袋！”龙起森冷地说道。 “吼啊！你们还是先考虑眼下的情况吧！哈哈哈！” 远方一头气息极为强大的魔物率先赶来，是第六境的魔物。 此刻云一却说道：“莫急，其实我已经联系到那边了，可以尽快降临过来！” 众人一愣，原来这小子之前一直在哄骗那林祁吗？听闻没有进入玄剑宗的机会，后者便马不停蹄地逃离了。 原来是这小子使的诈！ “到底还要多久！”方鸣头皮一皱问道。 “不知道。” 云一此话让众人无言。 龙起、俞一辉、方鸣、黎卿，四人先冲出，暂时阻拦那御空境的魔物。 那头魔物体态庞大，面容狰狞狂放，不像是天元界能够出现的生物的模样，出现在空中时却是悠然浮现，周身围绕着诡异的紫色雾气。 面对冲来的四人，它冷笑一声，血肉紧缩起来，随后猛地一弹，紫色雾气喷发，带着强烈的腐蚀气息。 龙起率先动手，凝聚一团黑炎掷入其中，瞬间焚烧一空。 魔主的力量对魔物来说有着绝对的克制。 “怎么会？那是吾主！”魔物惊愕地大叫，随后想起来族内流传的一些话语。 吾主已死，甚至其力量都流失到了那些卑微如蝼蚁的人族手中，这难道是真的...... 但无论是谁的攻击，都未曾伤到它多少，其血肉再一震，便将四人震退，皆是脸色惨淡。 龙起胸口一阵翻涌，黎卿握着巨剑的双手都开始剧烈颤抖，俞一辉的金龙源兽身上的光芒都开始有些暗淡。 方鸣更是喷出一口鲜血。 他们与第六境之间的差距还是十分巨大的。 ...... 烂泥城上，诸新站在残破的城墙上眺望着远方的地平线，自语道：“我真没看错你，呵呵。” “来人！”他朝后方空无一人的城墙命令道。 两名垂首而立的修士悄然浮现，道：“您有何吩咐？” “待那林祁回来之后，将其扣押下，待我决断。”诸新冷淡地命令道。 “他是大帅的传承之一......” “但大帅也无法忍受他的作为。”诸新悠悠说道。 “是！” 两名修士悄然消失，不知去了何处。 城墙上再次空无一人，诸新望着远方的残阳，道：“说是给你的机会，可你的自负放弃了机缘。” “呵。”他冷笑一声，“犯错之前，你是大帅的传人之一，和她一样的身份......” “可今后你将什么也不是，你的身躯将为我所用，毕竟是难得一见的寄托之体啊。” 诸新目光冰冷，他早就在准备退路了。 他只可以以这副身躯为碎虚界与天元界拼杀，这是碎虚界之中的所有人该有的宿命。 但他绝不允许自己为此而死。 ...... 九极宗。 安于秋走到大弟子武漪清幽的居所，此刻除了她已经再无人能够进来了。 武漪绝不允许自己不仅被人侵犯还必须诞下一个孩子的消息流传出去，因为那孩子与她性命息息相关，携带着黑雾部分特性孕育出来的孩子，与她紧密地联系在一起，但有一死，就是一尸两命。 “师尊？您处理好了？”武漪从屋内走出，关切地问道。 “嗯。”安于秋点头，“短时间内，观星司那边找不到东原镇印，但这已经是我能做到最多，倘若最后还是落入了中土手中......” “师尊您已经做的够多了！”武漪有些心疼地说道。 从无名峰开始，师尊就在清理南州内部积留下的问题，那些不稳定因素。 如今正是最后的机会，那些人死后空出的位置将被大量刚刚能够突破瓶颈的修士填补。 甚至已经死了不少第七境。 但总比留着他们到最后与千阵宗那样倒戈了要好。 “前段时间我已经走访过世家，但都并未找到应该存在的那至强者。他藏得很深。”安于秋目光担忧地说道。 “与魔物勾结的那位？”武漪问道。 也可能就是当日暗中试图将一些修士传送过来阻杀她的那个存在，但因为身旁有师尊存在，他不敢暴露，最后只传送过来了一位枯鸦先生。 “嗯，但你也当找到他，他会是个不小的隐患。” “......我知道...... 第三卷 纷乱世间 第三十九章 本座乃鬼谷张三 “咳。”龙起再次咳出一口鲜血，被震退许久，对其他人说道：“回去两个护着他们。” 其余三人愣了一下，但看到剩下唯一一个御空境修士的徐长清独木难支，其他人面对御空境的魔物多半一会儿便败下阵来。 俞一辉道：“我与龙兄阻拦这家伙，你们俩回去！” 说罢，面不改色，将金龙源兽牵引到自己身边，划开之间，滴在龙首处。 一条血红的丝线脉络顺着龙脊延申到龙尾，而那金龙原先纯正的浩然源气也开始变的狂暴起来。 俞一辉心痛地自语道：“之后我不知道得用多少时间来弥补。龙兄，还愣着干嘛？” 龙起摇头，这时候这个本来不着调的家伙都开始卖力了。 他动用起自己的瞳术，双目变得诡异恐怖，那赤红带着邪恶气息的脉络从眼角延伸至侧脸，顺着脖颈往下遍布全身，黑雾环绕周身，整个人显得诡异妖邪。 “唔......还有那双眼睛，本座实在出乎意料。”体型怪异的魔物传出如此低语，血肉之下挤出几个瘤子，在体表挣扎，最后破体而出，一只只挂着碎肉的白骨触手钻出，触手末端都是三趾，中心是或是一只漆黑的眼眸，或是一张长着数圈倒刺獠牙的狰狞血口。 白骨出售一节节弯转，灵活如毒蛇，朝龙起与俞一辉这边抓来。 俞一辉身前的金龙源兽双眼变得血红，一口吐息命中触手，但只是将其震开，似乎并未造成多少损伤。 随后数跟白骨触手迅速缠绕住金龙源兽，触手末端的血口咬在源兽之上。 “昂！” 金龙源兽震怒，体表浮现一层血气，将所有触手震开，随后龙爪之上凝聚出血芒，在空中遨游时顺式切过白骨触手，这一次终于将其斩断。 俞一辉觉得自己的源兽这样过于吃亏，召回身边来，伸手空握，金龙体型缩小钻入他手中，化作一柄剑刃中心有着血纹的金色长剑。 他的手法，已经趋近于枯鸦先生那种将源兽化为己用的手段，但却不尽相同。 俞一辉一手结印打出术法，一手仗剑奋力斩断袭来的白骨触手。 龙起长枪上黑炎缭绕，在身前抡起画圆，一道黑炎火环朝白骨触手射去，后者随扭转角度，但无法避开火环，沾染上克制魔物的黑炎之后，末端被焚烧成灰烬。 还有更多的触手袭来，龙起身形挪转，持枪点在白骨之上，雷光炸裂，击断触手。 但无论他们怎么与这些白骨触手缠斗，那体型怪异的魔物身上都会生出更多，整个躯体就像是有着无数触手的肉球。 另一边，黎卿和方鸣与徐长清一同并肩的时候，有不下八头御空境魔物袭来。 黎卿手持巨剑劈砍，威势之大，就连魔物都要退让些许，不敢硬接。 方鸣一手结印，身后有无数幽魂出现，每一个都像是生前饱受折磨而死，此刻还在不断挣扎，一群厉鬼嚎叫。 其中，不少幽魂代表的是方鸣千劫百难的前世。 一头被斩断手脚的幽魂飞出，落在一头御空境魔物身上，钻入其体内。 方鸣不计代价地催动术法，将那幽魂彻底烙印在魔物身上。 “吱吱！”魔物身形猛地一停，随后在空中痛苦地翻滚起来，最后其手脚也与身体连接的部位鲜血飞溅，似乎有无形的刀刃在锯断它的肢体。 若是神识异于常人的话，可能会看见这样瘆人的一幕。 几个唯独头颅没有血肉只是骷髅的幽魂各自吃令人发瘆的锯片，来回拉动着，将魔物的肢体切割下来。而魔物却像是被鬼上身一样，明明没有幽魂限制它，却无法挣脱。 “肢体无用。”方鸣咬牙吐言，最后魔物的所有肢体在同一时间被切割下来。 “皮囊累赘。”随后魔物肉眼可见地被迅速剥下皮囊，只露出一身血肉。 “贱命微薄。” 那魔物厉叫着，体内的幽魂破体而出，夺走了其最后的生命。 但那幽魂身影也若隐若现，回到方鸣身后时已经接近消散了。 徐长清手持刀剑，身形灵巧，在魔物周身来回滑动，在其身上划出一道道伤口。 他手中刀剑本就是一副古物，算是当年的神兵，虽然不知道近些时间是如何失去原先的威能，却也不容小觑，轻易地破开了魔物坚韧的血肉。 其余尚还只是劫心境的人也在全力对抗魔物。 陈黎源被迫对上了一头御空境的魔物，她一咬牙，召唤出珍藏的一具傀儡，那是一头御空境的魔物傀儡。 要是她自己炼制的话简直难如登天，这是家中长辈为她准备好的，原来她住呢比用来自己炼制的是被龙起夺取的那具骷髅。 但她也不能完全发挥处傀儡的境界，面对一头货真价实的御空境魔物节节败退。 “云兄，还得多久！”方鸣咬牙问道，他正在以千劫百难打法迅速将一些劫心境魔物折磨致死，但马上就有御空境盯上了他。 正在持剑斩杀劫心境魔物的云一冷声说道：“我哪知道。” 他在身前凝聚出一道剑影，随着剑影愈发真实，他本身却迅速化为虚无，随后长剑激射而出，在魔物群之中穿梭，洞穿了不少魔物的头颅，染成血红。 颜瑟已经恢复了本体的样子，冰翼白隼，扇动双翼，激射出无数冰棱，覆盖了不少魔物。 一条白骨触手诡异地从她身后袭来，待她反应过来时已经完全无法躲避。 “锵！” 一道金色剑气掠过，斩断了触手，俞一辉吼道：“白毛鸟你给我小心些啊！”但他已经在大量触手的围堵之下步法愈加急促了。 颜瑟此刻没有说什么，继续应对劫心境的魔物。 远处东方玉菲见到化出本体的颜瑟，若有所思，随后祭出自己炼化的源气法宝——一朵纯白之花，绽放之时花瓣四射，化为龙卷在魔物之间横扫。 但无论是颜瑟的冰棱还是东方玉菲的花瓣龙卷，都未能杀伤同是劫心境的魔物太多，毕竟不少魔物的躯体可是十分坚韧。 段大铭见状，将源气灌入手中的瓷瓶，扔向魔物，在空中就炸开，洒下一滩滩散发着腥臭的紫红色毒液，沾上此等剧毒的魔物血肉开始溶解，继而是骨骼消散，肢体不全。 “砰！” 一道身影笔直落下，砸入地面，出现了一个巨坑。 龙起浑身惨淡地从地面上爬起，他刚刚被那第六境的魔物突然施力镇压下来，若是换做寻常人的躯体，这样的冲击之下已经化作肉泥了。 而龙起失利之后，俞一辉更是独木难支，所用触手都涌向了他。 他躲无可躲，只能持剑向包围最薄弱的方向斩去，试图突围，最后勉强扭过了张开血口的触手，却被横扫而非。 “噗！”那携带者魔物第六境力量的一击将俞一辉打得横飞，勉强悬浮在空中吐出一口鲜血。 同时魔物触手之上的漆黑眼眸睁开，对准龙起与俞一辉，射出一股黑色光芒。 俞一辉没有迟疑，扭身躲过，那黑光不知道射向何方，而龙起勉强躲过之后，却直接被黑光击中在地面之上产生的强烈爆炸掀飞，身体失控地冲向高空。 而魔物已经等在了他的上空，肉球正下方露出一张嘲笑的人面。 龙起凝聚一道血红雷霆炸向魔物，同时身形化作黑雾向空中逃离，落到俞一辉旁边。 瞧着龙起怪异地神情，俞一辉道：“龙兄有什么办法？”他以为龙起在刚刚那一瞥可能知晓了魔物的弱点。 “不。”龙起认真地说道，“我只是在想，那不人不鬼的家伙脸长在屁股上？” “混蛋！”魔物大怒，肉球翻转，将人面正朝两人，道，“本座乃鬼谷张三！鼠辈此等侮辱于我？” 龙起哑然，这玩意儿还有的名号的？而且这名字像是天元界的，是倒戈的败类？ “背叛者？”俞一辉愣了一下问道。 “哼！”肉球魔物不屑地说道：“本座早就心向魔物，何来背叛之说？” “呵，所以就变成这种不人不鬼的恶心玩意儿。”俞一辉冷笑道。 “那又如何？反正本座已经得到力量！”肉球魔物如此说道。 “别废话，解决掉他们！”一头生有五翼的畸形魔物赶来，同是第六境。 众人面色沉重，仅是一头御空境的魔物他们都对付不了，再来一头该怎么办？ “遵命。”肉球魔物郑重地说道，无数触手连接到实力比它弱小的魔物身上，汲取精血，壮大自身，偏生那些魔物毫不反抗，倒是奇怪，有的还露出期待或是充满......孝顺？反正是类似的神情。 随后它气势汹汹地朝众人碾压过来，其实就是靠着自己丑陋狰狞的触手与肉球一样的身躯向前滚来。 俞一辉面色沉重，与龙起都在想该如何逃离。 “肮脏的家伙。”一道稚嫩的声音传出，一道纤细瘦弱的身影出现在龙起二人之前，一掌将肉球震退。 少年气势强大，肉球便顺势滚回了五翼畸形魔物身边。 他回首，露出少年容貌，道：“蔽心镜可带来了？” 第三卷 纷乱世间 第四十章 我会把那人找出来 龙起眼神微眯，这就是传闻中带走镜心宗女子的那少年了？气度凌厉，眉宇不凡。 “已经带来，请前辈帮我们解此危局。”龙起回答道。 “自然如此。”少年平淡地回答，随后转身看向已经到来的两名第六境魔物。 他看向那自称“鬼谷张三”的肉球魔物，低语道：“背弃天元界之人都该死。” 说着他向前一指，万千神华激射，精准地击打在那肉球之上与白骨触手的连接处。 每一道神华掠过之后，肉球上数之不尽的恐怖触手全被斩断，黑血喷射。 若是能够细看，每一道神华都是一块镜子的碎片，其中不少倒映着肉球魔物惊恐地神色。 “啊！该死！”肉球魔物说着就要逃走，朝远方疾驰而去。 他大致猜到了这位是谁，根本不是自己能够对付的，就算加上身边那另一头第六境魔物也不成。因为这少年即使是现在至少也是第七境层次的修为。 见势不妙拔腿就跑，当年他就是这么从众派修士的围剿中存活下来，毕竟当初的他也算是个邪修，干的是些违反规则的事情，但最后却还像立贞节牌坊。 “哼。”少年并起剑指，竖在眉心前方，猛地睁眼，剑指斜劈而下。 天空中瞬间出现一道由镜子碎块拼接成的长线，向肉球魔物切割过去，镜子碎块形成的长线瞬间将肉球切成两半。 “呜啊！”肉球凄烈地惨叫。 但他并没有死，被斩成两半的身躯之中洒落下不少尸骸，都被消化地残缺不全，散发腥臭。那都是些人的尸骸，或许其中有妖物的，但没有魔物就是了。 另一头五翼畸形魔物根本不敢看一眼，刚刚到来的它立即朝另一个方向遁走。瞧见率先被针对的是那肉球，心中一阵幸灾乐祸。 眼看着自己已经飞出很远时，它却忽然惊恐地望着前方，那里有着与它一样惊恐的魔物，那就是它的倒像。 他的神通竟然能施展得这么远？五翼畸形魔物大惊。 环顾四周，天地与四方，都有着它的倒像，它被包围在其中了！ 而那些倒像不断与它靠近，准确地说是镜面在与它靠近。 “可恶！”五翼畸形魔物厉叫，手中黑血狂喷凝聚出一柄长矛，朝其中一道镜面冲去，试图打破少年对它的封锁。 而它的倒像也冲向它。 最终，它的长矛戳?入了天地间仿佛并不存在的镜面之中，泛起阵阵涟漪，但刺入了倒像的身躯。 但其实也是倒像刺入了它的身躯。 五翼畸形魔物低头看着自己胸口刺入的长矛，连连厉叫。 少年双手合十，六道镜面迅速朝魔物压缩过去，最后将其压扁，在其惊惧的叫喊之中将其封印到一面镜面之中。 那镜面凝为实质，五翼畸形魔物的影像清晰可见。 封印了一头第六境魔物之后，少年继续以剑指操纵碎镜拼成的刀刃，将肉球魔物切割粉碎。 同时他一招手，无数碎镜射出，如暴雨一样的镜面碎块每一道都精准地射入了魔物躯体内。 众人松了一口气，终究是得救了，差点随便一头第六境的魔物都能够灭了他们。 方鸣来到俞一辉与龙起身边，问道：“他持有澄心镜？” 龙起眼中若有所思，道：“或许，他就是澄心镜。” 俞一辉笑了笑，道：“不用猜，澄心镜的上任主人便是担任东原镇使的凌虚真人，眼下除了凌虚真人外能够施展其术法的，想必只有澄心镜自己。” “镇物通灵。”方鸣颔首道，“不过，你如何知道凌虚真人是‘上一任’？” “猜的。”俞一辉随口回答。方鸣白眼一翻。 龙起回到东方玉菲身边，道：“没事吧？” 东方玉菲摇了摇头，虽然她肩头几乎被魔物拍碎。 龙起眉心同心契的印记亮起，将东方玉菲的伤势转移到自己身上，微微皱了一下眉，黑雾便迅速将伤势修复了。 东方玉菲笑了一下，还会关心起人来了？真是活见鬼。 “啊啊！”肉球魔物还未死尽，虽然已经碎成一地，但肉块上恶心的肉芽还在不停挣扎蠕动，想要拼接起身体。 少年眉心出现一点菱形的海蓝色印记，道：“正视你的罪孽。” 随后一道镜面出现在肉球魔物前方，神芒照射在一地碎肉之上。 魔物惨声厉叫，惨叫声也逐渐疯狂起来，最后只像是毫无理智地嘶吼。 俞一辉咂舌道：“我滴个乖乖，一下子就把那恶心人的玩意道心弄碎了。” 方鸣嘴角不屑地说道：“一头肮脏恶心的魔物，有何道心可言？” “说不准。”俞一辉笑着说道：“当初还是人的时候说不定有一点儿。” “够了！” 远方传来一声厉喝，一头生有三首的猩红巨蛇转瞬即至，带来磅礴无比的威压。 一道带着猩红光芒的圆环自它绽放开来，龙起立即挡在东方玉菲身前，他最能感受到那道圆环的威能。 而且这三首猩红巨蛇的气息比之先前的两头第六境魔物还要强大上百倍，那就只有一个可能，它是第七境的。 至于至尊，龙起觉得它还达不到，远没有当初雾海之上遇到的黑溟那般令人绝望的气势。 三首巨蛇两侧头颅吐着猩红的信子，中央的头颅怒吼道：“你不去死守着玄剑宗，却来此处作甚？不怕其他几位攻破了那玄剑宗的大阵？” 少年微微摇了摇头，却答非所问地问道：“我一直好奇你们到底是什么存在，为何连真身都要披着人族或是妖族的外表，只不过刚刚看到那叛变的恶心玩意儿才知道，原来你们生的就如此丑陋不堪，怪不得要躲藏在这个世界生灵的外表之下。” “哼！诸位现身吧。” 三首大蛇低吼道。 他话语落下，远方瞬间出现五头魔物，都是第七境。 它们都是围困玄剑宗的魔物，感受到了少年的气息，立即往此地包围过来，这里本就是它们格外盯防的地方。 至于玄剑宗的人会不会趁机逃跑，完全不在它们的考虑吧范围之中，以玄剑宗如今的老弱病残，打开阵法不用它们出手都会被撕碎。 五头魔物其中有三头人形的，一头却没有头颅，脖颈处生出短小的触手，上面挂着一颗巨大的眼球，四肢粗壮无比；一头魔物有着完整的人族外表，但天灵盖上却生有一张巨口。其他魔物都有着怪异恐怖的外表。 随后有数十头第六境的魔物赶来。 众人心头格外沉重，这等情况，只能将希望寄托于这少年了。 “你们可真看得起我。”少年微笑着低语道。 “不然呢？”三首大蛇笑道，“一方镇印，脱离了镇使掌控出现在这玄剑宗之内，若不是有着我们也帮你遮蔽天机，你早就被中土的家伙吞噬了。” 少年眼底浮现一层愠色，似乎想到了什么不好的东西，道：“如今我将完整，他再无可能威胁到我。” 三首大蛇头颅交接处却生有两条枯瘦的手臂，抓过被封入镜面中的五翼畸形魔物，一把捏碎，那魔物也与镜面一起粉身碎骨。 巨蛇笑着说道：“其实我们外表也不像是你们以为的都那么丑陋，至少我们那位小殿下的姿容可是无比符合你们的审美。” “哼。”少年冷声说道：“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唤醒用来替代魔主的那家伙是靠夺舍人类复生的，现在，她到底是否能够成为你们期望的存在。” “这就用不着你来担忧了。”天灵盖上生有血口的魔物双手环抱冷笑道，“有黑溟大人在，一切都按计划发展？” “哦？包括你们来天元界送死？”少年冷笑着问道。 “哈哈哈。”三首大蛇狞笑道，“我们到来时间不少了吧，也不见有人来斩杀我等！这世界的丑陋之处想必你也已经见到了，何必坚守着旧念，坚持做这镇守一方的镇物呢，想象中土你的同类的下场。” “这就不用你们多说了。”少年微笑着摇头，“我只想知道当初是你们中的谁伤的她？” 少年环顾了四周包围的第六境的魔物。 “呵呵。”三首大蛇冷笑道，“我可以负责任地与你说，跟我们中的任何一位都无关！所以，可笑吗？正是你保护的这片世界的人伤害你最重视的人！眼下那小姑娘生不如死，你可着急坏了吧？呵呵，毕竟那手段我都学不来。” 它的话语之中充满讥讽。 少年眼神冰冷，只道：“那我晓得了，总有一天我会把那人找出来。” 说着，他施展神通，将众人包围在其中，身形渐渐虚化，最后众人身后的背景变成了一座大殿之中，伴随着玄剑宗的传送阵法，消失不见。 三首大蛇对此毫不意外，看了看挣扎着的肉块，一口烈焰喷出将其烧成灰，道：“继续按两位大人所说的围困吧。” “可是他即将恢复完整了。”人形魔物幽幽说道。 “那与我们无关，有的是针对他的人，嘿嘿，正是这片世界的人啊。” 第三卷 纷乱世间 第四十一章 龙老大 众人回过神来时，发觉自己已经到了一座恢宏大殿之内，两侧罗列座椅，最上头首位空无一人。 灯火昏暗，帷幕无风自动，祖师牌位下焚香将尽。 少年站在首座下方一道台阶，道：“感谢各位将蔽心镜送来。” 龙起拿出蔽心镜，道：“没想到这竟真是你的一部分？之前又是为何流落在流寇手中？” “这，涉及到当年之事，不提也罢。”身为东原镇印化身的少年淡然说道，“至于第二个问题，早些时间她将蔽心镜往玄剑宗送来，却不知糟了谁的毒手，又刚好在我可出手的范围外，蔽心镜才流失了。” “出手范围？”俞一辉问道。 “你们所在的位置即是我能显现的最远处，至于我的真身，则作为玄剑宗大阵的压阵之物，才得以在此撑住一年之久。” 少年将为何在玄剑宗的缘由讲出。 “玄剑宗之人，不该死尽。”少年淡漠地说道。言语之中充斥着对东原局面的心痛与失望。 俞一辉微微颔首，道：“所以这就是你与凌虚老人分道扬镳的原因？” 少年目光似电，道：“他有自己的宗门需要镇守，其中一位至尊就在那里。” 众人心中了解了情况，为何身为东原镇使的凌虚真人不对玄剑宗施以援手。 龙起此刻在想，若是换作安于秋，她会如何去做。 “他寿元将尽，已经是能做到最多的，无需责怪他。”少年如此说道。 方鸣眯眼道：“可镇印想要存在合理，必须有人承担其镇使的身份。就如同当年安于秋带走了南洲镇印。如今的东原镇使，是那镜心宗的女子？所以你才对暗中加害她的那人如此震怒？” 少年沉默下来，并未作答，良久，道：“这不是你们该问的，出去吧，将蔽心镜留下，我要重新融合回来。” 龙起交出了蔽心镜，飞入少年手中，道：“那女子如何了？如果她出了问题，那你岂不是都无法动用威能？” 少年良久没有说话，只道：“很麻烦，但无需你多问。” 众人看着态度冷淡的镇印化身，走了出去。 龙起若有所思。 出了祖师殿，迎面是一座巨大广场，不少盘坐苦修的修士对众人的到来毫不关心，一心将心血灌注进自己的长剑中，不计代价地突破。 黎卿姐弟立即就感受到了一股沉重而熟悉的氛围，那在碎虚界要塞之中也有。 将死之人不计代价突破，只求发挥自身余热，与魔物同归于尽。 “玄剑宗不愧是东原千年来的清流。”陈黎源感慨道。 “可惜香火将尽，面对魔物还是过于微薄。”徐长清冷淡地说道。 云一闻言大怒，道：“那你们十方鬼众呢！不是号称遍布天元界任何角落吗？怎不见有人站出来！” 徐长清双手环抱道：“我不就在这？” “可我们整个宗门！”云一咬牙切齿。 “云一？”远处传来一道惊讶的声音，亦有人闻言冲苦修中惊醒，看向到来的一行人。 一名中年男子快步赶过来，不敢置信地问道：“你居然回来了？不，你是怎么进来的？魔物明明将宗门都团团围住。” “是那位镇印......二师兄，其他人呢？”云一颤声问道。 二师兄闻言一怔，继而垂首怒道：“你回来做什么！送死？七煞剑一脉明明还有你......” “二师兄，你是说......” “没错！你个混蛋回来作甚！快滚！越远越好！当年你入魔误杀小师妹，师尊就将你逐出师门了！你回来做什么！” 二师兄目眦欲裂怒吼出声。 云一泣声道：“二师兄，师尊现在到底在哪？” “师尊已经没了！整个七煞剑一脉都只剩我苟活！” 二师兄言辞激愤，双手却始终垂在身侧。 龙起一观察，觉得其双臂应该彻底废了，再有什么灵丹妙药都无济于事。 因为黑雾都感受不到他那双臂的生气，不知他为何还留着废肢。 最后，二师兄喘着粗气，十分疲累地说道：“去后山吧，有师尊的一把骨灰，以及师兄弟们......” 云一十分急促地往后山跑去，二师兄则没有如多年以前一样将其叫住提醒他携带突破禁制的令牌。 看着云一远去的背影，二师兄十分落魄萧瑟地朝众人说道：“各位如何称呼？如何来到我玄剑宗这等取死之地的？” 黎卿将自己等人受命寻求东原镇印，机缘巧合之下带着蔽心镜被镇印化身的少年从众多魔物的围困之下赶到玄剑宗的经历讲出。 二师兄闻言，却道：“谢过你们，镇印大人恢复完整之后应当也能拦住那些第七境，我们便可再多杀一些敌人。但你们却不值得，要面对这等被围困的危险。” 俞一辉摇头道：“非也，我们本就是一心对抗魔物。” 颜瑟眨了眨眼，之前你不是这么说的啊。 二师兄闻言真挚地说道：“那便是我玄剑宗的贵客，这边请。” 众人随着二师兄走了一段距离，突闻一道疑惑与不敢置信的声音。 “龙老大？” 出声者是一名尚还稚嫩的青年，背负长剑惊奇地望着到来的一行人。 此地除了龙起还有谁姓龙？那只能是他。众人疑惑地望着龙起与那青年，心道这怎会有你认识的人？ “谢......小八？”龙起从如今浩瀚的记忆之中勉强想到了这青年的身份。 “哈哈！龙老大真是你！”青年一个飞扑上来，给了龙起一个大大的拥抱，让他一时间还有点不太适应。 “小八？这是？”二师兄疑惑地问道。 “二师伯，这就是之前我认识的龙老大！卖了那片引灵法和我一起吃烧鸡的人！”青年有些腼腆地挠头说道。 龙起一时间觉得二师兄看自己的眼神怪怪的，总像是在看一个冤大头与二傻子，引灵法门那么重要的东西你都能以一顿凡俗的饭钱卖掉？ 龙起感觉一起到来的其余人也怪异地看着自己，实在受不了这种目光，道：“我师尊说这引灵法门其实并不稀奇，还只是个残篇。” “令师尊是何人？” “安于秋。”龙起如实答道。 当年他询问安于秋时，她只说这算是一篇有些年头的法门，全名为“道光引灵决，却也算不上出彩，与今日的众多法门相比也没有特别之处。 所以他当初才放心地将这门术法传授给那王大人的幼女，若想报仇，日后找来便是。 二师兄沉默下来，道：“不愧是那位，眼界真高......” 同时他也没想到眼前这人自称安于秋的弟子，九极宗也来到东原了？ 稚嫩青年有些尴尬地说道：“我师尊他老人家说，这法门算是上品，虽无特质，但引灵境渡过奇快无比。” 龙起哑然，深吸一口凉气，那当年我被卡在瓶颈长久不得突破......怪不得那西海镇使都嘲讽自己修为低下...... “二师伯，您先去修养吧，龙老大他们这边我来带路。”稚嫩青年提议道。 二师兄觉得不合礼数，贵客登门，怎让小辈接应？ 俞一辉道：“您还是修养吧，不能因为我们误了您养剑，毕竟魔物随时可能降临。” 看着众人也是如此点头，二师兄道：“谢过各位，在下先离去了。小八，记得不要失了礼数。” “嗯，我记得。” 稚嫩青年回应道。 二师兄离去继续养剑之后，谢小八朝众人道：“诸位请随我来此处休息。” 路上，龙起问道：“你小子是怎么混到玄剑宗来的？” 谢小八挠头道：“当年龙老大你离去之后，我还在那里逗留了一段时间，结果被前去南州寻那位小师叔的二师伯看到了你卖出的旧书，寻到我这里来，觉得我有修炼资质，就将我带了回来，拜入了我师尊他老人家门下。” “意思是，你和二师伯不是一脉？” “嗯，二师伯的师尊是七煞剑一脉的，觉得我更适合八方剑一脉，便请动我师尊收我为弟子。” 龙起拍了拍他的肩头，道：“不错嘛，都是劫心境的修士了，哈哈。” 一时间他竟然觉得回到了当初凭着一点微末道行颠沛流离的生活。而当年与他快一同饿死的少年，竟然变化都这么大了。 “哪里，比不上龙老大，都成了那位传说人物的弟子。”谢小八腼腆地说道。 修炼亦有不少时间，身在玄剑宗，怎会不知道南州那位剑术卓绝的传奇人物？听闻她近些年重新现世，若不是玄剑宗首当其冲糟了魔物屠戮，他都想趁着回南州的借口前往九极宗瞻仰仙容。 其余众人听着两人互吹，大多不禁莞尔。从一进玄剑宗的压抑氛围之中也感受到了一些生气。 谢小八将众人领到偏殿中安歇下来，客房不少，足够他们了。 龙起这时拉着他问道：“小八，可有听说过前段时间来了一位镜心宗的女子，是那位镇印大人亲自接应的。” 第三卷 纷乱世间 第四十二章 和以前一样 谢小八听了龙起的问题，犹豫了半晌，只挠头道：“老大，镇印大人不允许我们议论那个女子，至于她的下落，在另一边的偏殿，由镇印大人亲自照管。” 龙起拍了拍谢小八的肩头，道：“好，我知道了，等下我来找你好好唠嗑。” “嗯。”谢小八腼腆地说道：“我先去给老大你们准备其他事宜了。” 说罢，走出了偏殿房间。 龙起静静盘坐在房间之中，良久，感受到了一股极为冷冽的气息。 “你打听她，要做什么？”镇印所化的少年凭空出现在房间之中，言语森冷，目光不善。 龙起睁眼，微微行礼，道：“没什么，只是好奇，何等女子竟能迷住一方通灵的镇印。” 少年沉默不语，道：“你可能猜错了。” “之前可能猜错，如今却证实了我的胡话。”龙起悠然说道。 “哼！” 龙起感到浑身上下撕裂感扑面而来，再一环顾，只见四周都映出自己的倒影。 “莫要惹我。”少年冷冷说道，“即使你算是她名义上的弟子。” 内心的些许执念被揭破，少年险些恼羞成怒。 “我相信你不会，毕竟是一方镇印。”龙起镇定地说道，“然而，你化为人形之后的些许情感，或许就是导致她被人暗害的缘由。” 话语一出口，龙起就感觉自己险些死去，或者是被永远封印到澄心镜的镜中世界之中。 “但你永远不敢承认，她如今的惨状，全是拜你所赐。一方镇印，竟然选择一个修为尚浅的女子作持有者，岂不是害了她？”龙起依旧说道。 “你！”少年气急，真想把眼前这个嘴欠的家伙弄死，最后却喉咙之中低吼着，放开了龙起。 “哼！若不是我们这等存在通灵都需要一点寄托与执念，我岂会......”少年自语道，“如今，你得到你想知道的了，给我一个理由，你想知道这些做什么，连我都看不穿你的心绪，只知道这一点想法。” 自始至终，除了眼前的这个男子，其他人的心思对他来说澄澈见底，完全可以摸透，顶多只有这些许无法看看穿的妄念。但眼前这人，竟然只能让自己看到他的些许想法，其余心绪如淤泥尘沙一般堆叠，究竟在掩盖着什么？ 所以，他便告知龙起想知道的，想看看能否再从他脑海之中看出点什么。 “寄托与执念，原来如此......”龙起颔首道，“我只是想知道一方镇印为何做出这种人性化的抉择。” 少年皱眉，自己所能看到的，与他所说的一致。 他冷声道：“算了，我看不穿你，但你最好不要做出出格的事情，不要给我杀你的理由，携带魔主力量的家伙。” 说罢，他含恨离去。 “世间能救她的人不少，除了你。”龙起平静地说道，“因为那本就是针对你的手段。” “无需废话。” 除龙起之外空无一人的房间之中最后传出这等话语，便再无动静。 龙起盘坐在床上，看似已经进入了冥想之中，实则内心低语。 “真如你说的，但你是如何瞒过他的。”龙起心中自语道，如释重负。 黑衣女子的声音自他心底幽幽响起，道：“上次见面，我便在你身上留了我的一点心绪，调用起你那怨念与庞大的记忆，想瞒过他并不难。” “怎么，很害怕？一个人神不知鬼不觉就与你在心底说话，呵呵。” “有一点。”龙起承认道，他不知道自己的想法有多少在黑衣女子的掌握之中。 他肯定地问道：“对那镜心宗女修动手脚的，是你吧。” 龙起已经是笃定地提问了，因为黑衣女子曾说过要掌握除中土镇印之外的其余四方镇印，最好下手的便是如今的东原镇印。 “正是。”黑衣女子幽幽说道，“但他已经对我提防，只能借你出面。” “要怎么做。”龙起淡然说道。 “把我给你的丹药，喂给她。”黑衣女子本体似乎都微微扬起，狡黠无比。 “唯一能救她的药？”龙起早就知道她要这么说，誓言者记忆中有这药功效的说明，以及强烈的副作用...... 而且在当年那个誓言者存在的时候，都以及是失传丹方了，知道的人几乎没有。 但这黑衣女子是如何得到这丹药的？ “不，与我说的一样，能救她的方式有很多，但最合适的，只有这一途。”黑衣女子幽幽说道，“要么他拼尽全力，把那本就不堪重负的女修 拖死；要么，就被其束缚，无法施展全数威能。当他选择了一个弱小的修士作为持有者的时候，这就已经注定。” 龙起知道她说的是实话，对于迫切地想要得到除中土镇印之外的其余四方镇印，从东原镇印开始下手无疑是最好的选择。其余，都要面对不同的劲敌，南州的安于秋，西海掌握其禁制的贺之平，北地的神秘妖王，相比这些人，那镜心宗的女子实在太弱小。 “而且，此次对付他我也收获颇多，或许不久之后，我们就能重返西海，并且掌握西海镇印了。”黑衣女子渴望地说道。 “我们？”龙起疑惑道。 “不然呢，贺之平手上可是掌握着我的生死，我境界再如何提升，都无法与之对敌，即使他即将油尽灯枯。”黑衣女子话语之中有着不甘，她便是如此被西海镇使幽囚了三十余载。 虽然那西海镇使自恃风流倜傥，不曾强迫与她，但他的那种对自己强烈的占有感实在令人作呕。 “我躲他都来不及，如何能够帮你对付西海镇使？”龙起苦笑道。 “不急。”黑衣女子说道，“西海还有我的眼线，目前那位镇使大人情况仍旧不好，虽然不排除守株待兔的可能。不过也等着我拿到东原镇印再说。” “这段时间，你最好能尽快提升自己，与我，一同回去报仇。” 黑衣女子说的仇怨是自己被囚禁了三十余载不得自由的愤懑，龙起则是惨死于西海镇使手中的不甘。 “虽然我很想干掉他，但明显不是现在。”龙起婉拒道，他可不想自己尚且弱小的时候就面对上西海镇使，与寻死无异。 黑衣女子幽幽说道：“当年你答应的莫敢不从呢？” 龙起沉默了一下，叹息一声，道：“那好，东原事了，我就与你去。” “一言为定。”黑衣女子得到肯定的答复之后似乎心情大悦，道：“继续提升自己吧，我们，一同将自己心中的不甘变作斩下他头颅的利刃。” 若是天元界有人叫嚣着斩杀一位镇使，那么所有人大概都觉得她是疯子。但对这神秘的黑衣女子，龙起则完全不甘想象，甚至有些相信她的话语。当年她同样出乎西海镇使意料便达到了第七境，如今她又会是何等修为？能让一位镇印化身都无法追寻到无法察觉就在其身前。 至于一方镇使在这关键时刻身死，会带来何等影响，龙起完全不在乎。 他在乎的，与黑衣女子一样，只有西海镇使贺之平的死。只有这样，方能解他心头之恨！ “所以，我能问一次你到底是谁？就连誓言者印记中都没有你这样的存在。”龙起轻声心语道。 只是他思绪间再没有黑衣女子的答复。 龙起叹息一声，还是连她到底是谁都不知道吗？ “我只能说我也不知道。” 最后，黑衣女子这般答复，之后再无话语。 龙起心中思索着该如何让镜心宗的女子服下那颗丹丸，既是大补之物亦是剧毒之物。 而解药，永远只掌控在黑衣女子手中。 不过他觉得挺对不起这位通灵化形的东原镇印的，他是如同自己师尊世师姐一样的世间清流，是众生呼唤的存在，必将与魔物死斗到底。 但，还有什么，能比杀死西海镇使更重要呢？ 龙起狠狠握拳。 “龙老大~”房间外传来谢小八的低语，龙起睁眼，道：“进来吧小八。” “有什么事吗？”龙起问道。 对这个当年一同蹲在街头饿着肚子闲聊度日的小子，龙起一直抱有好感。 但亦如恍若隔世，或许他是自己从深渊爬起前唯一还认识的人了吧，从那次之后，一切都变了。 “没啥啊，我把事情都安排好了，就想和你聊聊，和以前一样。”谢小八腼腆地笑道。 毕竟，对他来说，龙起亦是进入玄剑宗前唯一认识的一个人，还为了请他吃一顿能吃饱的散伙饭，把自己写有引灵法门的旧书给当了，要是随便找个识货的，不知道能卖出多少钱。 “和以前，一样？”龙起喃喃道，眼神逐渐失神。 “唉，我感觉龙老大你也变了，都变了，我也变了。”谢小八摇头有些失落地说道。 深陷如今必死的玄剑宗，虽然他以及做好了赴死的准备，但还是对见到故人感到惊喜。只是，多年以后，他们都不再是当年流落街头的两人了。 “和以前一样......”龙起喃喃自语，眼神逐渐明亮起来。 第三卷 纷乱世间 第四十三章 暗蚀破灵咒 “呃啊！”龙起突然面色狰狞地低吼起来，闭眼咬牙道：“和以前一样，不，不可能，怎么可能......呵呵哈哈！不可能了！” 他的双眼之中黑色愈渐浓郁，眼底一点血光浮现。 “龙老大，你怎么了？”谢小八被他的这副模样震惊到了，不知道该怎么办，就要想冲出去找其他人。 他们是和龙老大一起来的，应该知道怎么办。 谢小八把腿就走，刚刚迈出房门时，身后传来龙起低沉的叫喊：“不用去了，我没事了......” 谢小八回头看了一眼，便见到龙起面容上恐怖的一幕。以他双目为起始，一条条黑色的细线在脸庞上缓缓蔓延，蛛网般覆盖了他整张带着几分邪异气息的还算俊逸的面容，衬托得更加妖异邪恶。 龙起则嘴唇微微颤抖着，似乎极为痛苦，眉头也紧缩，颤生道：“不用去找，他们也没办法......” “看见了我的这一面，你知道我为何说是不可能如过去一般了吧？小八......”龙起自嘲地说道。 谢小八一咬牙，问道：“龙老大，这几年到底发生什么了，你怎么会变成......” “变成这等可怖的模样？”龙起嘴角翘起，“我死了一次......” 龙起按住自己的太阳穴，所有黑线缓缓收敛，但又在不断冲出龙起的皮肤之外，若隐若现。 “当年我与你分别后，去了临海域，也死在了那里！”龙起眼中说不出的愤恨，如烈焰一般呼之欲出。 “算了，多说无益，你知道一点便好。”龙起低头说道，一手抬起于自己身前，看着那些黑线在自己掌心蔓延，从指尖缓缓射出，如同攀附上无形的墙壁。 最后，龙起将黑线编织成一只黑爪，所有黑线又瞬间回到他体内。 “所以，这些黑色的东西......”谢小八若有所思地说道。 “正是我凭借着复生的东西。”龙起回答道，“我以为刚刚自己心境能有所顿悟，能堪破自己的虚妄，发现却是完全向更远的反方向走去......它，变得更加真实了......不再只是如雾气一样的存在......虽然没有凝实丝毫，但总之是......嗯......朝另一种东西变化，属于我的东西。” 说着，后面的话语他更像是自言自语，并非于谢小八诉说的。 “所以，我还真挺羡慕小八你的，能够，怀有初心......”龙起垂首说道，脸上不知道又多少阴霾，“我却已经，连自己的过去都在被不断忽略，若非今日遇见了你，我甚至......已经不知道有多久又是从何时开始没有想起过当初的自己复生之前的自己......” 谢小八往房间里走了两步，不知道该说什么。 “龙老大，其实不管你变得如何，还是我心中那个当年愿意给一个流落街头快而死的小孩食物的那个人，即使别人都把我当作灾星，说是克死我爹我娘，连带邻居都遭殃......”谢小八，轻声说道，“即使如今我已知道当年爹娘是因为瘟疫而死......” 龙起笑了一下，抬头道：“我也是如此，说实话，得多亏见到你，不然我还不知道要迷失到何时，以至于可能自己都找不回所有过去。” 谢小八对龙起来说是生前所熟知的人中，唯一一个在世的。 或者说自己身前除了父母之外就只有这小子算熟悉了，其他的一切人，似乎都消失在自己的记忆中，不愿想起。 “现在，我只希望，你好好活下去。”龙起期盼地说道。 谢小八抬头，张嘴哑然，却道：“那不行，玄剑宗的任何人都不能作懦夫！” 龙起郑重地说道：“不只是你，有许多人都要逃出去，玄剑宗的种子与未来都在你们身上，想必你们的师门长辈也希望如此......” “可是......” “没有可是，如今东原镇印已经能够复原，他身在此处就是为了保全玄剑宗的香火。为了，至少让这个世间上的好人能收到回报，即使与付出相比微不足道......” 说着龙起对自己可笑的想法自嘲地摇头，好人都死了都在坟里，自私自利的人还在吃香喝辣。 说实话，龙起觉得这样的好人，似乎有点愚蠢，换作他是玄剑宗的话事人的话，魔物袭来肯定带领所有弟子撤离。 然后任魔物的洪流冲打那些现在还龟缩在自己势力范围隔岸观火的杂碎们。 只是，这样玄剑宗也不会是玄剑宗了。 而龙起早在玄剑宗的所有人身上看到了死志，他不希望这些大部分的好人白白死去。 所幸还有东原镇印的存在，为了保全玄剑宗的香火，脱离了凌虚真人的执掌独自前来作为压阵之物，说来也是可敬。 但终究，他是一方镇印，挡在自己与那黑衣女子必经之路上。 不知是处于魔主残余力量对天元界封印之下的渴望，还是自己想要寻求一个死而复生的确切答案，都得要将封印打开，这是冒天下之大讳之事。 自己得到的不被掌控的力量，幽藏的证实，甚至碎虚界那边虎视眈眈的魔物或许已经开始寻找魔主的继承人。那个人，不出意外，就是文雪雁了。借她身躯复生的那个存在似乎相当特殊，能够成为魔物新的主宰，想必当初在通天塔内也有不少动作吧。 即使种种迹象已经表明魔主彻底死去，但还是无人愿意将封印打开，或许有，都被扼杀了。 虽然龙起不敢肯定打开之后到底会发生什么，但心中有一股执念，应当有好几处来源，但不确切。 自己已然站在天元界认知之中的对立面，自己就是被这个世界认定的正统——西海镇使杀死的，含冤而死，含怨而死。 “带他来找我吧。”一道淡漠地声音出现在谢小八耳畔，他认得那是熟悉不过的镇印大人的声音。 龙起也听到了，起身向谢小八示意了一下，拍了拍他的肩头。 虽然不知道发生什么，谢小八还是如是照做了，将龙起带离房间。 他们朝另一边的偏殿而去。 路上，龙起问道：“在玄剑宗的日子如何？” “挺好的，至少魔物来之前挺好。”谢小八沉默了一下，道：“不论是师尊，还是诸位师兄师姐，都待我很好。然而......” 然而他们都不在了。所以，要如他们所愿，好好活下去啊。 八方剑一脉，如与如今几乎已经残废的二师兄除外的七煞剑一脉如出一辙，都只剩下独苗。 数百年时光积累下来的几道剑术派系，如今已经凋落，他们与当年的祖师留下的训诫一样，为世人开一条生路。或许，这就是他们玄剑宗坐落于此处的渊源，当年就已经注定的宿命。 一座宗门，如横插在东原临海之滨的利剑，数百年锤炼下来，就为了今朝斩向魔物。 若不是两位至尊当时一同出手，已故的掌门未必不能与其中一位交手。可当时，凌虚老人犹豫不决，碎虚界的至强者诸新还未赶到，玄剑宗终究几乎覆灭。虽然之后这两位与两头至尊有所交手，但终究是晚了。 而玄剑宗争取的这一点时间，不知道让无论是小门派小宗门还是平民百姓，都有了宝贵的逃难时间。 两人朝另一方的偏殿走去，但入目不是巍峨殿宇，却是残垣断壁。 “当初，掌门与至尊交手时，这片区域便被波及到。”谢小八叹息道。 那种层次的交手何其可怕，掌门还要顾及他们，当时无镇印作为压阵之物，根本没法完全阻拦至尊的力量。 不少宗门长辈已经弟子因此而死。 龙起脚下踩到瓦砾，看着已经长出绿草的废墟，默默行了一礼。 走到偏殿废墟深处，终于见到了东原镇印，以及他身前躺在一张寒晶玉床上轻轻闭目安详的镜心宗女子。 “我一直将她封印在镜中世界中，以减少她的痛苦，所以你最好快点，让我少唤醒她一会儿。”少年背对着他说道。 镜心宗的女子说实话算不上天仙之姿，只能说是个秀丽的邻家女孩般的人物。 但龙起对这位手持蔽心镜便与魔物交手的女子心怀敬意。 谢小八没有随龙起过来，反而离开了一段距离。 “她中的是什么？” “你不是知道吗？”少年侧身回首皱眉说道。 “暗蚀破灵咒？”龙起随口问道。 “是。”少年沉重地说道，“源自魔物的歹毒术法，但我知道暗害她的绝不是魔物，究竟是谁，能够有这等本事？” 他审视着龙起。 这等歹毒术法龙起可是知道的，幽藏施展的甚至能够将西海镇使都折磨的生不如死，可见歹毒。 “我是誓言者。”龙起将得到的湛蓝色印记从眉心露出些许，让不至于被辨认出来具体是谁的同时又表明身份。 至少，当年的誓言者与镇印的目的，应该是一致的，都是为了这个破碎的世界能够继续走下去。 少年果然眉头松了些许。 第三卷 纷乱世间 第四十四章 你想当神？ “你是其中的哪一个？”少年皱眉问道。 龙起望了他一眼，道：“我以为你存在这么久，会知道的？” “哼。”少年摇头道：“我不过是近些年才焕发灵智，对往事只有一层朦胧印象，记的不真实。” “那巧了，我也不知道自己是谁，印记出了问题。”龙起摊手道。 少年皱起眉头，他连自己的身份都没法证明，自己是否要相信？ 虽然誓言者存在的意义即是与这片世界共存亡，以此换去自建小轮回的契机达道其不死的效果，但少年也同样知晓当年有一位誓言者已经疯狂。 到最后，那个誓言者似乎被消除了，被他们之中最神秘的那位，可能也是最确定已消亡的那位。 少年看了一眼还未苏醒的镜心宗女修，陷入挣扎之中。 自己要以她的命作赌注？ 龙起将黑衣女子交与的丹丸取出，悬浮在掌心，道：“那咒法施咒对象是她，针对之人却是你，此为可解她暗蚀破灵咒之物，要不要用，全看你决断。” 那枚看起来平凡顶多是沾了些古朴气息的丹丸，在龙起手中滴溜溜旋转。 少年皱眉问道：“这是什么药？” “我不知道。”龙起道，“我恢复的不完整，但你应该听说过当年有人同样中了暗蚀破灵咒，却活下来了吧？” 龙起说的那个人，就是自己持有的这誓言者印记所属之人，这也是为何他第一眼看到这丹丸的时候潜藏在他体内的微弱意识又开始蠢蠢欲动的原因。 只是可惜，其他有关的记忆还在尘封之中，他不曾想到印记主人是从何处得来的这丹药。 “这就是……”少年眼中露出一点喜色，但没有大意，还在犹豫。 “嗯……”躺在寒晶玉床上的镜心宗女修呓语一声，醒转过来。 看到站立于身前的少年与陌生男子，她疑惑地问道：“这位是？” “呃啊……”但马上她就开始紧咬下唇痛苦地嘶吼，眼白尽数染上墨色，浓郁至极。 她眉心出显露出一道印记，或者是符文，如有生命一样在她眉心蠕动。 镜心宗女子原本秀丽的面容因疼痛而扭曲。 少年看得心痛，急声道：“他说有办法解这咒法。”少年拿过龙起手中的丹丸，让镜心宗的女子能够看到。 “但我不确定这是否真的是当年解除过这咒法的药，我……” “让我吃下……”镜心宗女子吃力地说道，“我不能拖累……”说着，便强忍痛苦，伸手要拿丹丸。 当她触及到丹丸的时候，少年却犹豫不决，面色挣扎，将丹丸牢牢握在手中。 “呃啊！为何……快让我吃下啊……”镜心宗女子不想拖累身为东原镇印的少年，自己能够在此等术法下活这么久，全靠他分心分力为自己镇压。 少年面色苦痛，挣扎不休，猛然转头看向冷眼旁观的龙起，寒声道：“你怎么保证？” “我没法保证。”龙起两手一摊，很无辜地说道。 “哼……呼……怎么用？”少年握拳咬牙，最终似乎是下定决心来。 “你以源气碾碎运入她口中就行了，对了，记得继续让她沉睡下去，那肯定很痛苦。”龙起平静地说道。 少年看着镜心宗女子又痛苦又希冀地望着他的目光，一脸挣扎地将从龙起手中的丹药喂镜心宗女子服下。 丹药碎裂之后，一股带着浓烈腥味的血气涌出，被少年操控着喂给身前的女子。 虽然他不确定这药是否就是当年解除过暗蚀破灵咒的东西，但他有办法挽回，只要在他的感知之中没有缓解暗蚀破灵咒，他就会马上将还处在无形的镜中世界的女子状态回溯。 但丹药确实起效了，不仅镜心宗女子眉心的鲜活符文稍微黯淡了一点，他感知之中也清楚暗蚀破灵咒确实在缓解。 他看待龙起的态度都温和了不少。 龙起见丹药已被服下，心中叹息一声，心道，以后就怪我吧，但我也必须如此。 他面色不改，轻描淡写地问道：“你又何苦如此，暂时脱离她，寻一个能够发挥你全部威能的存在，之后再将她换回来不就成了？” “不可能。”少年重新将镜心宗女子沉睡封印，面色铁青道：“从我诞生灵智开始，此生便只有她一个持有者。那是我的……” “哎，说什么执念与痴狂，说到底，她对你来说不过是一个理想的持有者。促成你做出这种蠢事的，或许不只有诞生一点灵智带来的执念，更是被掌握许久之后对自由的渴求。因为只有一个你培养起来的镇使，才能被你彻底掌控，而不是像之前一样被别人掌控。” 龙起说这一大段话的时候，少年更加脸色阴沉，拳头嘎嘎作响。 但他也不得不承认，心中确实有这种念头，不再想被别人限制自由。 他深呼一口气，面容恢复平淡，道：“有何不可？多年来我见证了这世间的丑恶，欲瘴生生不歇，由我来护佑这一洲之地，又由我来制定合理的秩序，又有何不可？” “你想当一洲之地的，神？”龙起撇嘴道，“可真正的神不该有你持有的人性，可真正的神只会让世界陷入停滞。你既不是神也不该是。” 少年摇头道：“你想想，你所遭受苦痛也是由于这个混乱的世界。而我是最符合大部分生灵所祈愿的，能保证规则之下的安定与公平。看吧，即是你言语之中诸般惹恼我，只要没有踏出底线，我也不能对你如何。不过应当感谢你的丹药，若有要求，可以告知与我。” “要求什么的，等我想好再提。但我不可认可你的言语，世间不可能安定下来，但我要让伤我害我之人通通死尽，此可足矣。”龙起摇头道，随后行了一礼，道：“我先告辞了，希望你早日恢复全力，能够保全玄剑宗香火。” 说罢，龙起退走，朝远处的谢小八招呼着离开了。 少年淡漠地看着龙起离去，心中没有波澜，只是筹划着是时候该带玄剑宗残余子弟离开了。而且之后，大概也要庇护他们数十载。 自己的公正，不能被打破，这是他们因抵抗魔物，阻拦了其脚步之后应当得到的，甚至还远远不够弥补。那么，凌虚老人逝去之后，东原第一宗门该让位玄剑宗了。 幸运的是，玄剑宗每一条剑脉的传承还在，被自己刻意保留下来了。 …… 回到偏殿住处之后，龙起盘腿而坐，内心惶恐不已。 即是被黑衣女子告知了弱点之后，也如履薄冰。若非有黑衣女子的一道心绪帮着阻拦本体为澄心镜的少年，他内心所想早就被望穿了。 “你承认自己是誓言者了？”黑衣女子的声音自他心头幽幽响起，明显不悦。 当初就是拜誓言者的存在所赐，让一直盯防誓言者出现的西海镇使找到刚刚出生的自己。这才被囚禁了三十余载。 虽然黑衣女子也不知道自己存在的意义是什么，自己到底是谁。 “只是取信于他。”龙起解释道。 “这种念头少有，会加剧你被同化的过程。”黑衣女子警告道。 “能阻止这种事情发生吗？”龙起苦笑道。 “能。” “该怎么办？”黑衣女子的答复出乎他意料之外。 “实力高过那位誓言者生前巅峰。”黑衣女子平淡地答复道。 龙起愣了一下，问道：“当初那人应该是何等境界？” “不清楚。”黑衣女子顿了一下，“但最少是世界封锁我们上限之后的最高层次，也就是如今所说的至强者。” “还有，他几乎已经要冲破限制了，最终不知因为什么而功亏一篑。” 黑衣女子的话语让龙起直直摇头苦笑，简直难如登天。 他叹息道：“当年那人说自己该死了，应该不会反悔？” “说不定，誓言者的生死可不由自己掌控，这就是最可悲之处。”黑衣女子冷冷地说道。 受到誓言者的影响，自己才被囚禁，虽然贺之平现在都说不出自己到底有什么问题，就是莫须有。 她也看不惯这群?交出了生与死的权利的人，认为其影响了后世太多。 龙起发了一下怔，是啊，那人也有可能活过来的，借自己身躯活过来。 现在回想，原来他也和文雪雁处在相似的境地，只是她已完全被魔物夺舍。自己决不能陷入和她一样无法挽回的境地啊。 “事情你完成的很好，这条心绪我会留下继续为你遮掩。接下来，保管好你自己的小命，我还要用。”黑衣女子幽幽说道，声音愈渐轻微。 她离开之后，龙起有些苦闷，自己被她帮忙救起，就是为了此刻吗？ 她怎知道自己一定能走到此处？或者说她留下的伏笔不少，自己只是其中最走运的一个，才能够入得了她的眼？ 算了，不乱想了，确实该想好怎么在玄剑宗保命吧。还有其他人的性命。 澄心镜已然圆满，那他该开始动手了。 第三卷 纷乱世间 第四十五章 今日注定惨烈 在玄剑宗修养了两日后，众人得以喘息，也更清楚地了解到玄剑宗如今的情况。 第七境以上的战力几乎全数死尽，不是有东原镇印以己身作为压阵之物，这护山大阵根本没法抵抗魔物。 第六境的修士也屈指可数，大都死在了之前的战斗中，活下来的多少都带些伤残。 至于以下境界的，死伤也很多，但大部分还是被要求待在大阵内，等待东原镇印能够将他们送出去一些。 “你们长辈都几乎陨落了，就算之后逃离，择地而栖，又有什么能力能够保全自己。”龙起扶着栏杆对身旁的谢小八说道。 他们二人身前原本是一片广袤的莲池，本应是美轮美奂的仙家洞天，如今只剩枯枝败叶，池水浑浊，灵鱼死尽。 “镇印大人保证过......”谢小八说道。 龙起眼睛微眯，道：“小八，以后谁给你的这种保证都万万不能相信。这也就是一方必须做到公正守信才能存在的镇印，换做他人，肯定是把你们玄剑宗当作炮灰。如今，其他仙家势力可没有多少损伤。” “我知道。”谢小八点头，下巴拄在栏杆上，原本的灵木现在也开始散发着朽木般的气息。“但无论有没有镇印大人的保证，玄剑宗都不会退缩。” 龙起摇头，否认道：“这并非退缩，而是保存实力。只有玄剑宗保存下来了，才能够做更多好事，而不是让那些杂碎坐收渔翁之利。” “让那些杂碎每在世间滋润一分，我就越觉得玄剑宗不值，不应为此付出太多。” “可......我还是愿意相信这世间是好的，就像我快饿死的时候遇上龙老大你，后来又被二师伯带进玄剑宗，前不久宗门遭受大难的时候也是小师哥舍命救了我......”谢小八轻声说道，眼睛愣愣地看着下方枯池。 那本是玄剑宗不少人流连之地，多少少年少女泛舟其中，当年他们师兄弟几个也是孤舟一叶，浊酒对饮，剑影当空。 能有这样的想法，我可真羡慕你啊小八。龙起心中低语了一句，道：“走吧，镇印大人多半是要宣布行动了。” “嗯。”小八点头，抛开思绪，与龙起返回玄剑宗大殿之前。 他们到时，所有人都严阵以待，尽数屏息凝神，视死如归。 从玄剑宗外到来的一行人也站在其中，静待东原镇印的出现。 “嗡！” 一道低沉的声音迅速掠过整座广场，只见偏殿废墟那边神华冲霄，一道身影就悬浮在众人身前。 正是东原镇印所化的衣袖翩翩的少年。 他张了一下嘴，道：“诸位，想必你们已经知晓，今日就是玄剑宗突围之时。” 众人直直盯着这位一方镇印所化的少年，没有出声，聆听他接下来的话语。 “一年多来，感谢玄剑宗为整个东原甚至整个天元界做出的贡献，无人能够回报。倚仗于将蔽心镜送来的诸位，今日我已圆满，便为玄剑宗做上一些力所能及之事，同时也是我与你们长辈的约定。” 少年扬声振袖道：“接下来，我将不作为压阵之物，护山剑阵也将打开，你们可尽力突围而出。我将封锁住所有第七境的魔物以及绝大部分第六境。届时，按玄剑宗计划的，你们与先前撤离的门人，都可前往西方紧挨南州边界之处的天堑之下，重新开宗立派，我将护佑你们直至休养生息完成。同时，南州的九极宗也会按照约定，给予你们帮助。” 陈黎源、段大铭等人都惊讶了一下，这位镇印早先就与自己的宗门联系过吗？宗主大人也同意给予玄剑宗支援了？ 龙起则不是那么意外，不论是自己那师姐做事，还是师尊做事，都这么讲求道义。龙起觉得，早晚有一天九极宗会衰败在她们手上，他完全可以毫不客气地说。因为这根本不该是掌权者该有的行为。 即使这段世间安于秋清理十方鬼众与其他有异心的大小势力，俨然有西海清境宗一家独大之势，但完全比不上西海镇使对整个西海掌握的那般完善，更比不上甚至在天元界地位都超然的神元宫。 独裁当然不是一件好事，但浩劫在前，魔物攻入天元界是不可阻挡之势，更该集结一切力量。 “但要处理所有第七境，或许会有一些第六境的魔物潜藏许久无法被我封锁，你们还需多加小心。” 少年叮嘱道。 “谨遵镇印大人之命。”广场之上异口同声。 龙起神色淡漠，对一方镇印超然所有生灵之上，有些反感。 目前他们与镇印也就算是合作关系，他们带来了蔽心镜，镇印在包围圈之外救了他们一命，本就毫不相欠。龙起在怀疑，若是他们当初没有携带蔽心镜，无法确定他们来意的东原镇印是否会出手相救？ 他不确定，所以他素来对这位镇印化身没有好感可言。当然了，或许也只是说服自己利用丹药谋害他的理由，自欺欺人罢了，让自己心里不是那么别扭。 东方玉菲看了一眼神色淡漠的龙起，低声道：“好歹做个样子......” “我是不是做样子，那镇印看不出来，既如此，还有什么必要？”龙起漫不经心地说道。 看着他这副放浪不羁厌世嫉俗的表现，别说......嗯，自己还挺喜欢的...... “等下不可离开我身边。”龙起严声叮嘱道，就差没狠声威胁了。 “知道了？”东方玉菲白眼一翻。 少年单手抬起，一点光芒冲霄而上，打入挂在众人头上的护山剑阵形成的封锁，玄剑宗就此浮现在东原，如水落石出。 “接下来，诸位请万般小心，我们边界见。”少年嘱咐道，随后静待玄剑宗之人行动与魔物的到来。 陈黎源向众人问道：“我们呢？” “按计划，与他们一起冲出，突破大量魔物的包围之后，再分散逃走。”黎卿沉静地说道。 众人点头。 “小八也跟着我们一起吧。”龙起道。 站在他们身边本想离开的谢小八愣了一下，随后点了点头。 反正八方剑一脉只剩下他，倒不必纠结。 “走吧。”俞一辉走在最前方朝众人招手，以及走了好远。 颜瑟扶额叹息，你干嘛这么兴奋啊。 东方玉菲想了想，似乎要与龙起说什么，但最终没有开口。 一行人向玄剑宗山门下冲去，彻底离开了存在了数百年的宗门，化为东原的过客，要往西方重新扎根。 少年眺望远方，身形飞出，却始终处于所有人上空。 果不其然，马上魔物的气息就已经出现，马上一头遮天蔽日的三首大蛇就出现在天空中，驾驭着烈火红云，气势威吓。 它狰狞地开口道：“你终于松开了那乌龟壳......” 其余几位第七境的魔物已经赶到，这一次的数量比之上一次还要多出几头。 那是因为了解了这东原镇印已经获取了它最后一片碎片后，至尊将能调用的第七境都调了过来。 “那你们就等着尽数葬身此地就是了......呵呵......”三首大蛇厉叫道。 少年没有理会它这些话语，反而疑惑地说道：“你们那两位至尊在干什么？现在还不来截杀我，不需要用到我了？” “嘿嘿，两位大人已经拿到想要的东西了，虽然比预想之中差了不少。”另一头生有数个头颅的魔物开口道，是从被它拎在手里把玩的那个头颅中发出的，显得诡异无比。 “原来如此，哼，只可惜你们的主宰已经消亡了，只能窃取它的一点力量。”少年道。 同时他更加厌恶这个混乱的世家，这么重要的事情没人去阻止？ 不过就算它们窃取走了些许力量，也不足以直接对天元界构成威胁，那魔主之位的继承人也需要时间成长。 只是他原以为这一切都绕不开自己，原来封印魔主的阵法已经薄弱至此？那不可能，绝对是天元界有人做过手脚，那只能是在数十年前发生九极宗与神元宫冲突的时候。 “那就不必废话了。”少年冷冷地说道，随后张开自己的镜面世界，迅速向魔物那边延展过去。 一瞬间而已，他就将所有第七境魔物纳入其中，包括他们身边的所有魔物。 同时，一道又一道神华射出，将遗漏的第六境魔物牵引如他的世界之中。 龙起眨了一下眼，这也是结界类的手段，比自己现在幽暗界所能施展出来的强大了不知道多少。 或许身在天元界被限制的幽藏都未必能比得上他，只有那精通于空间之术的黑溟才能够与之相比。 在结界一道，东原镇印那便是魁首。 “杀啊！” “吼！” 修士与魔物都咆哮着，向对方冲出。 玄剑宗的阵型如利刃一般冲出，而魔物似罗网般扑来，犹如潮水席卷。 龙起手中凝聚出漆黑长枪，低语道：“今日注定是个惨烈的日子。” “都保护好自己。”黎卿盯着前方席卷的魔物。 众人也融入了玄剑宗的队伍之中。 第三卷 纷乱世间 第四十六章 突围时刻 玄剑宗之人已经与魔物交手起来，一时间玄剑宗领地山门下不远处的平原上混乱起来，血水飞溅，断肢横飞。 有魔物的身躯被斩碎，也有修士被魔物碾死，惨叫声此起彼伏。 一名修士本想持剑削下一头魔物的身躯，为死去的同伴报仇，却不想地上的魔物死尸突然活动起来，一把抓住他的脚踝，骨爪刺入血肉捏碎骨骼，同时使他身形一滞，便被一头凶蛮的魔物冲过来以头顶巨角洞穿胸膛，被挑飞在高空中。 “唔啊！”那修士一咬牙，操纵自己的长剑，狠狠刺入那魔物的眼中，使其也痛苦地嘶吼，最后，魔物巨角上黑光乍现，修士的身躯被炸碎，碎肉与血水漫天洒下。 而之前限制住他的那魔物尸体，最终却扭曲着站立起来，眼中无神，但却嘶吼着朝修士杀去。 “轰！” 一道雷声炸向，死而复生的尸体被击碎，龙起缠绕幽雷出现在尸体被炸碎的地方，叮嘱那头生有巨角的魔物。第四境而已。 刷的一下，他身形快若闪电，瞬间来到体型巨大的魔物身前，到达它还未被戳烂的另一只巨大的眼眸之前。 随后宛如从虚空中抽出黑炎长枪，气贯长虹，从魔物的眼中钻入，瞬间将其洞穿。 以魔物的生命力来说，这样的伤害还并非致命，他们的身躯太过恐怖，不被打碎基本算不上真正的杀死。 但下一幕却是，那巨角魔物从破烂的眼眶中延伸出一股散发着邪恶气息的猩红纹路，瞬间遍布魔物全身，原本被打碎的两只眼眸变成了和龙起一样的有着莫名图案选择的赤红瞳孔，最后身形一僵，转而朝魔物冲撞过去，最后将不少魔物掀的人仰马翻之时，突然在魔物群中央爆炸。 附带着那诡异图案的血肉横飞出，落在周围魔物身上，或多或少也受了那诡异的诅咒的侵染，最后也炸碎身形。 虽然龙起只是消灭了一群第四境的魔物，但此等手段，不少魔物看了都有些胆寒。 龙起面容冰冷，一直在依靠着自己的感知找寻那个操纵尸体的魔物，会给他们带来巨大的麻烦。 只是可惜，刚刚露出一点马脚之后，那魔物的气息就再次消失了，极其小心猥琐。 而龙起本就被御空境的魔物盯上，眼下他立即被团团围住。 龙起苦笑着摇摇头，但马上俞一辉、黎卿、方鸣等人都靠了过来，徐长清则继续留在尚还不是御空境的几人身边。 “你们走！”一道声音从空中响起，正是之前双臂尽断的七煞剑一脉的二师兄。 “照顾好小师弟和小八。”二师兄吼叫道，随后一声大吼，运转源气，如剑气般将自己的双臂斩断下来。 而后，血气在他的两条断臂上冲刷，血肉或是脱落，或是融入骨骼之中，而骨骼也在不断变化，最后，两天断臂被他锻造成两柄骨剑。 “那是......”不远处的云一喃喃自语，愣愣看着自己的师兄，“七煞剑中最狠辣血戾的锻剑术，二师兄怎么做到这一步......” “什么永远沦作厉鬼，我不在乎，但你们必须将玄剑宗传承下去。”二师兄如是说道，随后朝那些御空境的魔物斩去。 只是一瞬间，一头魔物就被两柄骨剑切成碎块，毕竟二师兄至少还是第六境的修士。 只不过，立即有着一头体型残缺的魔物化作残影瞬间朝凌空而立却双臂尽断的二师兄杀去。 “砰！”二师兄双剑来不及阻挡，被那魔物击退，却似乎没有受伤？ “唔，你竟然以身为剑了......”袭来的那残缺魔物自顾自低语道。 二师兄怒容道：“是你！” “唔，你记得我啊，呵呵，若不是被你那师尊将我打残成这样，本座也轮不到来堵截你们的份上。” 体型残缺的魔物阴狠地笑道：“不过，今日我就要将你们一脉杀尽，解我心头之恨！” 它原先是一头第七境的魔物，但在前段时间沦落成第六境的残躯，差点就饮恨当场，如今它潜藏在远处，当东原镇印将其他高境界的魔物纳入镜中世界之后才现身，就是为了来报仇。 二师兄面色狰狞，驾驭两柄骨剑，发疯似的朝那残缺魔物杀去。 就是他，杀害了自己的师尊以及其他师兄弟！ “给老子纳命来！” ...... 本想来解围的二师兄被一头原是第七境的魔物拖住，龙起几人只得继续与那些御空境魔物交手。 不将其清楚，其他境界较低的修士根本没法安全撤离。 黎卿道：“冲破这里，我们算是完成冲破了？” “算是吧，镇印已经择主，我们来此已经没有意义。”龙起点头，“同时何炼他们两人我们也没有找到。” 他们到来玄剑宗后不久，就已经询问过何炼与隋清儿的消息，但玄剑宗并未见过他们。 那就只能按照向宗门汇报的最坏的情况，认定他们二人已经死亡了。 龙起对何炼的了无音讯还是颇为可惜的。 “所有人都得活着离开。”黎卿道，随后愤而出手，以巨剑砸向魔物。 “那是自然。”龙起点头，身形冲出，这种时候，他已经不做任何保留，任何手段都施展上了，即使是他之前自己都颇为忌惮的瞳术。 只可惜，那瞳术控制活尸需要休息上一段时间，只能以其诅咒之力来侵染魔物了。 他冲向了一头御空境魔物，驾驭幽雷，手持黑炎长枪，向其刺去。 那魔物身形颇为灵巧，躲过了他的这一次刺击，正向还手时，龙起周身却突然张开一层幽幕，瞬间将其笼罩在内。 结界？魔物心头一惊。 只见龙起身上出现了之前显露过一次的黑线，从他身上蔓延出来，衬托得他狰狞恐怖，如锁链一般将魔物缠绕住。 “吼啊！”魔物嘶吼厉叫着，缠住它身躯的黑线本质上还是魔主部分力量的体现，对它颇为克制。 随后黑线直接勒如魔物的血肉，冒起阵阵黑烟。 “死！” 龙起厉喝一句，所有黑线瞬间划过魔物躯体，将其分尸成千块百块，彻底死去。 做完这些，他才收起幽暗界，他不想有太多人知道黑雾，在外界都是以黝黑和黑炎世人的。 收起幽暗界之后，不知多少双眼睛就能看到原本的那头御空境魔物已经变作了一堆碎尸砸在地上，死状惨不忍睹。 便是同一阵营的玄剑宗修士都对其暴戾的手段吸了一口凉气，这般手段，便是玄剑宗之中煞气最重的七煞剑一脉都邪恶许多。 幽幕并没有尽数收起，漂浮在龙起身后，化作一道披风，他轻轻甩动，便如猛龙摆尾，扫出一道罡风，打在魔物群之中。 顿时死伤一片。 其余人也拼尽全力斩杀所面对的御空境魔物。 “走！”方鸣朝身后众人喊道，他们勉强开辟出一条道路。 待魔物将其填补之前，需尽快冲过。 一行人跟在他们几名御空境修士身后。 远处传来二师兄的大喊，道：“小师弟，记得重练七煞剑！我们一脉全靠你了！” “唔？竟然还有余孽，呵，本座在此，一个都别想走！”残缺的魔物阴狠地说道。 “想多了，老子这就送你上路！”二师兄厉声道。 残缺魔物不屑地笑了一下，当初勉强才从它手中逃得一条性命的蝼蚁，在自己境界跌落之后竟敢如此大放厥词！ 但马上，它神色有些凝滞，因为感受到了二师兄那里疯狂增长的剑意。 “师尊！或许，七煞剑的精髓神意本就在此处，以身为剑，纵然此剑一出我也沦作厉鬼......小师弟，看好啦！” 二师兄自语道。 随后朴实无华的一剑斩出，但下一刻，天地异变。 一道数十丈高的虚影浮现在二师兄所在的位置，虽有着二师兄的一点容貌，却是青面獠牙，狰狞无比。虚影虚握，如若持剑，最后二师兄本体却化作了虚影手中的那一柄剑，按照二师兄先前的动作瞬间斩出。 “怎么会......”残缺魔物临死前喃喃自语。 “唔啊啊啊啊啊！” 残缺魔物厉叫，身躯如被厉鬼啃食，瞬间只剩下一具挂着血肉的残缺骸骨。 而二师兄也与虚影一同消失不见。 “二师兄......” “二师伯......” 云一与谢小八面容哀痛地同时自语道。 “走！”龙起厉叫，已然负伤，魔物的数量出奇的多。 众人从一路突围而出，即将冲破一处薄弱地点的时候，却陡然异变。 “给本座回来！” 又一头魔物从土地里爬起，正是那先前见过的自称“鬼谷张三”的肉球丑陋魔物。 它忽而出现在众人队伍的中央，将前后分隔开来。 “你走！”落在最后方被肉球魔物堵截住的陈黎源朝回首试图想救她的东方玉菲吼叫道，她自觉无望逃离，不愿其回来与她一同陷入险境。 龙起皱眉，迅速来到东方玉菲身边，搂住她纤细的腰肢，没有丝毫犹豫，立即就走。 “就一下她！”东方玉菲忽而朝龙起大喊道。 龙起神色冷淡，皱着眉，道：“没机会了。” 那肉球魔物不知为何又复生了，一头第六境，他们暂时没有办法，能尽快逃离就好。 幸好，到来玄剑宗的两支队伍中，只有那个最爱管闲事帮玄剑宗弟子抵御魔物的家伙被拦住。 其他人多少也有点犹豫，但还是知晓与第六境的巨大差距，咬牙向远方冲去，要摆脱魔物的包围。 “就当是还她当初将我送回要塞，你不去，那就换我去。”东方玉菲急声道。 第三卷 纷乱世间 第四十七章 感念你的恩德 龙起带着东方玉菲躲过魔物的攻击，继续向远处遁走，内心苦笑，这种时候别意气用事啊...... 但东方玉菲像是想起什么，在龙起耳边低语几句。 龙起马上脸色一变，随后格外?阴沉，像是要滴出水来，沉声道：“当真？” 东方玉菲点头，分外确认地说道：“不会有半点假。” “我晓得了。”龙起摇头叹息道，身形止住，道：“我去救她。” 随后落在黎卿等人身旁，道：“你们带领他们离开。我回去救那家伙。” 不只是黎卿出乎意料，就连俞一辉等人都不理解，他为何会做出这等决定？ “那，玄剑宗新址见。”黎卿没有废话，点头说道。 龙起点头，朝东方玉菲说了一句“自己当心”之后，向追过来的魔物冲出，返回战斗最为激烈的地方。 东方玉菲看了他返回的身影一眼，叹息一声。 瞧见龙起的返回，魔物虽然错愕，但也露出了凶狠的目光，要将不断向他们靠近的这家伙撕碎。 但龙起没有和它们缠斗的念头，既然要回去救那家伙，自然得抓紧时间，希望她还没有被那丑陋的肉球魔物吞噬。 所以他身形化为黑雾，从魔物群中一闪而过，却也实打实吃下了不少攻势，最后以黑雾的姿态寄生在一头御空境魔物身上，张开幽暗界，再次将其拖入其中。 “吼！我们打碎这结界！”有魔物厉声叫道。 随后不少魔物都各施手段，或是以纯粹的肉体攻击，打向龙起张开的幽暗界。 但在刚好要打在龙起幽暗界上的时刻，却被他立即收起，露出其中那头魔物的完好身形，自己又再度向肉球魔物在的方向冲去。 他只是以这头魔物作为歇脚之处，毕竟他也没法一直保持自己黑雾的形态。 那魔物虽然没有像之前被拖入幽暗界中的那头惨死，却也被他汲取了不少力量，如今更是被众多魔物的攻势击中，当场粉身碎骨。 而龙起的身形也向远处迅速移动。 “可恶！”有魔物愤恨地出声，要往回追去。 “急什么！”另一头御空境巅峰的魔物吼道，“他不过找死，我们的目的是追上逃离的那批人。” 对啊，自己的目的是不让人逃走，他回去找死要拦着作甚？ “那快走，不然得让他们跑了！” ...... 龙起已经感受到那头肉球魔物的气息，卑劣的背弃者。 他朝那个方向迅速移动，但又刻意隐藏着自己的气息，不想让其提前发现自己。场面混乱之下自己才好摸鱼。 当他潜伏到肉球魔物不远处时，便看到令人发指的一幕。 那肉球仗着自己卖主求荣得来的力量，将一个又一个修士以触手抓住，塞入屁股底下那张人面口中。 随后有从屁股底下那张嘴里吐出一节又一节黄色的柱状体，高声叫喊道：“休伤吾爹！” 随后那些柱状体救朝察觉无法逃离而向肉球魔物冲过去拼命的修士杀去。 “那是什么？”龙起嘴角扯了一下。 “当初......被它带着去投奔魔物的家伙，最后也被他吞噬了......”一道有气无力的声音从龙起身后响起。 龙起一回首，赫然发现那就是陈黎源，低语道：“你怎么在这？” 眼下的陈黎源看起来可不太好，浑身浴血，也不知道是不是她自己的，声音有气无力，面色虚弱，若是躺在地上，那简直跟具尸体差不多。 “这话......我还想问你呢？回来干啥？”陈黎源撇嘴道。 龙起皱眉，双眼死死凝视着这前不久还往他脸上吐口水的家伙，道：“那还不快走！” “不行，我是用自己的本命傀儡瞒过它，我一旦远离，它也会发现吞噬的只是一具傀儡，我逃不走的。”陈黎源无奈地说道。 “别废话了。”龙起厉声道：“等在这里也是死，我带你走！” 说着，就已经拉过自己幽暗界化作的披风，盖住陈黎源，将已经暂时无力的她裹住，双手环抱向远处飞去。 陈黎源没有矫情，道：“没想到会回来救我的会是你......东方与你说什么了？” 龙起一言不发，向远方遁走。 “嗯？有熟悉的虫子跑了......”肉球魔物一张人面上露出阴沉的神色，“胆敢诓骗本座！” 随后又朝那些柱状体吩咐道：“你们且呆在这里，待我去给你们杀几个人。” “好的，爹！”柱状体兴高采烈的叫道。 随后叫的最欢的那玩意就被玄剑宗修士一剑劈烂，只发出一声惨叫。 肉球魔物朝龙起遁走的方向滚去，在地面上碾压过去，沿途无论是魔物还是修士，都被它碾成肉沫。 它已经锁定上龙起，不可能叫他们逃走。 “可恶。”远处的龙起觉察到肉球魔物迅速追赶过来的气息，低骂一句。 陈黎源没有说“看吧，他发现了，快把我放开自己逃走”的丧气话，静静被龙起以披风裹着抱在怀中向远方飞去。 没过多久，后方就传来那猥琐下贱的厉叫：“虫子，休走，本座张三在此！” 龙起暗骂一句“晦气”，头也不回地继续飞走。 那肉球见状翻滚之中的人面浮现讥笑的神情，随后血肉一收缩一膨胀便向高空腾飞，御空朝龙起这边飞快赶去。 “我，教你一道术法，虽然不知道能不能逃走......”浑身是血的陈黎源低声说道。 龙起一边奋力逃离，一边道：“现在教有什么用啊！” “你立即就能学会的......”陈黎源白眼道，随后颤抖着伸指往自己眉心划了一下，一地鲜血流出，她催动着自己的源气，将术法印记铭刻其中，随后那滴鲜血漂浮着进入龙起眉心。 在以神识扫视一遍确认无害之后，龙起将那滴鲜血纳入，脑海之中确实多了一道术法。 那术法唤作“天涯咫尺”，算是缩地成寸一类的神行术法，就连那誓言者印记之中也只是听说。 龙起讶异地看了一眼陈黎源，她是怎么会得到这术法的？ 而且，龙起确实不需要怎么学就可以使用了，相当于是使用刻印一类的窍门教给他，不是完整版的。 当然，完整版的现在也没有时间让他学会。 “以你的修为，说不定有机会......”陈黎源轻声道。 这样将自己身怀秘法的情况透露出去当然对她不利，特别是透露给她眼中不择手段的龙起，她不是没有想过若是龙起最后对秘法起了歹念怎么办。 但他既然都回来救自己了，总不能让他也深陷险境。 “谢了。”龙起立即运转那“天涯咫尺”，速度提升了不止一个档次，刚刚要接近的肉球魔物被他甩开了一段距离。 “嗯？怎么回事？”肉球魔物不解，但它绝不可能放任那两个人离去，再次提速，又拉近了与龙起二人的距离。 龙起咬牙，疯狂催动黑雾，朝远处飞遁，但再怎么也只能与肉球魔物保持不变的距离，再不可能将其甩开。 而他的源气，肯定比不上那肉球魔物，被追上只是迟早的问题。 怎么办？龙起在自己心中疯狂地问自己。 而且，更不幸的是，他感受到另一个方向有另一头魔物的气息飞速赶来，比他与这肉球魔物的气息都要快上不少。 那丝毫不怕暴露自己气息的魔物陈黎源也感受到了，轻声道：“好像是，第七境......” 龙起心头苦涩，怎么还有第七境的魔物赶来，那东原镇印不是说会将所有第七境魔物都封印进镜中世界与他战斗吗！现在是怎么一回事？如果还有第七境的话，玄剑宗之人能逃走多少...... 他对东原镇印充满怨念。 肉球魔物也感受到了那强大的气息，不解为何这样两个实力低微的虫子会让那样的存在都注意到。 但马上，那头魔物就赶到了，其面容与寻常修士没有区别，只是眉心处长了一只漆黑的竖瞳，看起来是位儒雅的老者。 “放他们走。”那第七境魔物到来，竟然说出这样一句令人震惊的话，让还在逃离的龙起错愕不已。 但魔物马上给出解释。 “小殿下感念你在通天塔内的恩德，特让本座来保你一命。”第七境魔物丝毫没有感情地说道。 “这是最后一次，希望拥有吾主力量的你好自为之。” 肉球魔物大惊，这人居然认识那高高在上的小殿下，到底是什么身份？ “我们走。”第七境魔物淡淡地说道。 肉球魔物不敢违背，谄媚道：“大人，何不帮我们杀尽这些修士。” “啊啊啊！”此话说出，肉球魔物体外燃起紫色的火焰，惨叫出声。 “本座还要在两位至尊大人庇护下与其他人将小殿下需要的东西带回去。”第七境魔物冷冷地说道，对这肉球魔物只是像看待一条低贱的狗而已。 “是是！大人我晓得错了！求您......啊啊啊！” 第七境魔物看了一眼还在逃离的龙起，不晓得小殿下为何不让自己把这份力量回收了，但也不敢自作主张。 第三卷 纷乱世间 第四十八章 这是个误会 “最后一次？事不过三嘛......”感受到魔物的离去之后，龙起摇头自语道。 那第七境魔物口中的恩德，大致是指自己将黑衣女子教与自己的清心法门传授给她，导致了借由文雪雁身躯重生的魔物迅速夺舍吧。 而后，她便亲自帮了自己两次，一次在通天塔内，一次是碎虚界之中。而如今，是最后一次。 “你还认识那什么小殿下？”陈黎源喘息着问道。 龙起摇头，道：“算是，也不是，见过。别乱说话了，等你先恢复过来一些。” “行，现在去哪？”陈黎源道。没有了魔物的追杀，看样子可以稍微轻松一点。 但他们与其他人失散了，为了躲避肉球魔物的追袭，他们慌不择路，都不知道跑到了哪里。至于去西边与南州交界处的天堑，那看起来太过遥远。 “尽量往那里走吧，如果能遇上其他人......也不知道有多少人能够逃走。”龙起低声道。 随后他带着陈黎源落在一条小溪边上，将她从披风中放下，道：“你自己清洗一下，我会回避。”说着就往远处的巨石后走去。 陈黎源摇头苦笑，以你的神识，躲在石头后面没区别吧。但还是以源气控制水流清洗自己身上的血污，将自己七窍流血的狼狈面容拭去，那是施展傀儡替身之法后的下场。 而龙起走到巨石后，则完全没有心思偷窥，脸色痛苦地轻哼，先前动用了太多黑雾的力量，让此刻的他实在有些虚弱。 他捂着自己绞痛的心口瘫坐下，但以幽暗界化作的披风掩盖了气息，不让陈黎源发现。 他不能让任何人发现自己的虚弱时刻，对有着魔物禁忌力量的他容易招来杀身之祸。 “呃......可恶，以前从没发作过......啊......”龙起痛苦地自语，脸上的黑线不断朝躯干上蔓延，最终都直指他的心脏。 “难道是......那‘天涯咫尺’法门的问题......”龙起脸色阴沉地自语道。 不太可能，那种时候，她怎么会想谋害自己？算了，自己想多了，应该另有缘由。 在这种时候，龙起将自己心中的不信任压在心头。 但现在他感觉自己的心脏真的出问题了，虽然对他的身躯来说并不致命，但异常痛苦。 “呼呼......”喘息了好久，龙起身上的黑线才缓缓潜伏在他的体内，心脏的疼痛感也随之消失。 他站起身，摇晃了两下，又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走出了巨石之后。 然而这下意识的一步，却与陈黎源警惕的目光恰巧碰上，两人瞬间呆滞。 “呃！流氓！”陈黎源破口大骂，连忙背过身去，裸露着大块肌肤。 她刚刚拿出新的一套衣服，正要换上时，就看到龙起从巨石后走出。而且为了警惕龙起露出个脑袋偷窥，她才往那个方向望去，却让自己正面都暴露在龙起视野之中。 对龙起来说，现在他还能看到陈黎源因羞恼而颤抖着的娇躯，双臂环绕胸前，香肩裸露，肌肤白皙，一头散开的青丝如瀑布般挂在身后。 龙起尴尬地摸了一下鼻子，走回巨石后，高声道：“听我解释，这是个误会！”实则内心在嘀咕，没想到这假小子还挺有料啊。 陈黎源一言不发，紧咬下唇换上整套衣服，脸色阴沉地要滴出水来。本以为你用神识偷窥也就算了，竟然整个人都走出来！ “好了没？”她听到龙起在巨石后的疑问，却一言不发。 这自然瞒不过龙起，他已用神识扫视，确认其衣物齐整之后才走了出来，道：“之前是个误会......别介意哈。” 别介意？陈黎源双拳紧握，银牙紧咬。 她转过身来，看着走过来的龙起，内心更郁闷了。好不容易相信你是个正人君子，竟然还真的用神识扫视了？ 想着就一巴掌甩了上去。 但一直严密盯防着她的龙起眼疾手快地抓住陈黎源的皓腕，无语地叹息一下。 不过，眼前的陈黎源却是换上了一身女装，从来都是如男子一般高高束起的长发也披散在腰后、肩头，青衫罗裙，别有一番风味。 男装时过于阴柔的面容，换作女装时却充满英气。但那一双瑰丽的凤眸此刻却冷冷怒视着龙起。 “我没想到你还没好......”龙起解释着。 “放开！”陈黎源冷冷地说道。 龙起顺势放开，见陈黎源也没有再甩他一巴掌的作势，稍稍定了一下心。早先还给你吐了口水，再来一巴掌我是不要面子的吗？ “哼，走吧。”陈黎源呼出一口气黑着脸说道，随后就走了两步，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龙起扶在她肩头上，道：“你连往哪走都不知道......” 陈黎源此刻刚刚施展了傀儡替命，虚弱至极，连行动都成问题，但出于对干净的执着，还是用最后一点源气操纵水流来清洗...... “那你知道？”陈黎源冷声问道。 “废话。”龙起道，“我哪知道？还不是也第一次来东原？” 陈黎源感觉自己牙疼，你那“废话”两字怎么感觉是不是说反了，不是你该知道吗？ “算了，走一步是一步。往西边走就是了。”她说着，就要迈步走动。 “唉......”龙起叹息着摇头，继续以披风裹住她，搂在怀中，双腿一蹬，御空离去。 眼下也不知道是不是安全地带，不能久留。 陈黎源没有过多矫情，反正有一层披风隔着，早些离开也是。但要她自己开口让龙起带自己离开，那断然不可能。 同时，她迟疑了许久，再次问道：“东方到底和你说了什么？让你都能回来找我？” “我有那么不堪？”龙起白眼一翻，“就不能逞能一次英雄救美啥的？” 没有那么不堪？当时跑的最快的就是你！陈黎源内心吐槽道。至于那什么逞能与英雄救美？我就是信太阳从西边出来都不会信你这个无利不起早的家伙。 不过这家伙对那许心与东方倒是挺好的，当时自己也见识过。难道，他对自己有歹念......不行，自己得马上把衣装换回去！但是，万一他就是口味独特对自己男装有邪念怎么办...... 陈黎源一时间心里胡思乱想。 龙起不知道，反而调侃似的问道：“怎的今日换了套如此娇滴滴的衣物？” 坏了，他真的口味独特，怕不是早先九极宗内武斗台上就对自己有歪心思了...... 陈黎源一时内心慌乱，面容上却冷淡地说道：“你管得着？” 龙起无奈地摇了摇头，管不着就管不着，要不是因为东方告知的那些可能重要的事情，你以为我会回来救你？开玩笑。 他若有所思地问道：“你为何不呆在兄长身边，那不是更安全？”他一直以为陈黎源与其哥哥陈黎清感情很好，当初甚至为她哥对许心有意思这事来找自己决斗，正巧自己心情也不好，就在武斗台上与她争斗了一场。 陈黎源沉默不语，最后莫名其妙地说道：“我以为兄长不会是那样的人......” 但无论之后龙起再怎么追问，她都不肯再多说半句。 随后，龙起道：“那‘天涯咫尺’怎么办，这等重要的术法，你家祖宗不会找我来算账？” 在这个没落的时代，这等层级的术法，更是传说之中的神行术一类，即使是残篇价值也无以估计。而陈黎源这家伙是出自一个世家的，自己会不会因此被她的长辈灭口？嗯，有待商榷。 陈黎源沉默了许久，道：“只有你知我知，其他人不会知道也不该知道。” 切，那你岂不是有了威胁我的把柄。龙起心头自语道，但总不好说出口吧。 又过了许久，龙起自己都感到疲累的时候，落在低矮的树林之中，寻了个隐蔽之处，收敛起气息，准备休歇一下。 龙起靠在冰冷的树干上，随意瞥了两眼并起双腿坐在岩石上低头若有所思的陈黎源。 此刻的她煞是漂亮，月光在婆娑的树荫下映照与她立体的五官之上，一双凤眸最为引人注目，龙起不禁可惜那么一双漂亮的眸子竟然不会拥有瞳术。 当然，若是因为瞳术损坏了双目那就得不偿失了......龙起能感受道自己双目之中赤红的血丝，那是诅咒力量动用之后的残留。 陈黎源的一双眸子与东方玉菲的不同，后者妖媚而灵动，却实是有着妖族血脉的妖精。而陈黎源的双眸则格外沉静，但有着灵光一现的波动，如月色下平静而因清风微微波动的水面。 陈黎源觉察到龙起的目光，没好气地说道：“你先休息吧。我......放哨。” 龙起微微摇头，笑了一下，放什么哨，分明是怕自己动邪念。 但也真的倚靠着树干闭目睡去。 许久之后，觉察到龙起真的已经睡去，陈黎源拢了拢鬓间纷乱的发丝，松了一口气，双唇轻启，低声呢喃道：“总之，多谢你来救我。” 龙起嘴角勾起一个不可察觉的弧度。 第三卷 纷乱世间 第四十九章 狗屁 其实整夜龙起都未入睡，只是依靠在树干上，闭上眼，什么也不想。 而陈黎源，却因施展替命之术后的虚弱，不自觉间便陷入熟睡。为了避免真的被这家伙以为自己对她有歹念，龙起倒没有自作多情去把她放到个安全位置什么的。 一整夜很快过去了，龙起睁眼，望着刚升的旭日，觉得得离开了，该前往约定的地方，莫要让其他人担忧。 但看着还在熟睡的陈黎源，他又觉得或许能再等一会儿？ 随后再度扩张黑雾带来的神识，盯防着周围。 再过了一个半时辰，陈黎源才醒来，迷糊地说道：“现在是什么时候......” “该走了。”龙起忽然出现在昨晚倚靠的树干前，双手环抱道。 陈黎源清醒了一些，看了一眼周围，发觉太阳已升起好久，有些尴尬地说道：“那走吧。” 说着，她召唤出自己的源兽，将她拖起。但当初那头威猛的白虎源兽如今也气态萎靡，体型都缩小了不少，瘦骨嶙峋的。 龙起道：“我建议你还是别逞强。” 陈黎源咬牙，白虎源兽向前走了两步，但最终前腿一软伏倒在地，发出了粗重的喘息。 “你还需要时间恢复。”龙起平淡地说道，再次幻化出披风，来到陈黎源身前，将其裹住。 陈黎源叹息了一下，收回白虎源兽，小声呢喃道：“谢了。” “嗯。”龙起点头，没有多说，神色淡然地继续朝西边天堑赶去。 也不知道他们现在会不会担忧自己，东方又会怎么想？ 他紧贴着地面御空移动，不敢太暴露自己两人的气息，不只是担忧魔物。 “你兄长会在这附近的位置吗？或者某个不太绕远的方向？”龙起头也没低，轻声问道。 陈黎源摇头，道：“自与兄长分别后，我便不知道他的方位，只有从联系的信物中对他的情况略知一二。” 龙起点头，没在多说，本来想将这家伙送回她兄长身边的，总比待在自己身边要安全的多。 但，作为一个世家的子弟，她身边为何没有高手暗中护佑？龙起不禁好奇，却始终埋在心底。 紧贴地面，在不太复杂的地行中移动的也不算很慢，到中午时，他们已经走出了很远的距离。 路途上，陈黎源有一次不经意地抬头望了龙起一眼，发现自己印象之中始终阴沉着张脸的家伙现在面无表情，甚至目中无神，不知道在想什么。 龙起停了下来，将陈黎源放下，眉头紧锁，十分警惕的观察着周围。 “怎么......”陈黎源刚好想问发生了什么为何停下，却也感受到了到来的几道气息。 是修士的气息，并非魔物。 但她也未曾高兴过。那几道气息，是包围过来的，都是第五境。 很快，来人便到了，这一行人身穿相似的服饰，右肩是一件装饰性挂着纯白羽毛的肩甲，为首的是一位蓄有长须的三十余岁的男子，面容威严，腰间别着两把短戟。 来人共无人，将他们围住。 “你们是何人？”为首的那长须男子呵斥道。 龙起皱眉，道：“阁下是谁？什么也不说就想我报上身份？” 他内心之中有了猜测，升腾起怒火，强压着怒意，让自己以尽量平淡的声音开口询问。 “我乃羽化宫之人。”长须男子坦然道，“你呢？” 羽化宫，便是东原排在玄剑宗之前，又在凌虚老人所在的太一山之下的势力，号称南州第二宗门，宗门本部位于东原西北方向通往北地的地界。 “散修一介。”龙起无畏地回答道。 “哼，好一个散修啊。”另一边一个穿着红衣，暴露火辣的女子开口道，“那你身边那小美人又是何身份？” “同游之友。”龙起朝陈黎源示意一下，道，“羽化宫的诸位前来找我二人何事？” 长须男子抚须道：“但看你们的样子像是从玄剑宗的方向来的......”他眼睛眯起，审视着这两人。 随后，咽了一口唾沫。 我勒个去，两人中那个看起来英气十足的美人可真得劲啊，不过只是劫心境？呵呵...... “你们误会了，我们确实是从那个方向来，但刚刚启程，哪里能够从危险重重的玄剑宗活着来到这里。”龙起淡然道。 “咳。”长须男子咳嗽一下，道：“我等奉羽化宫之命，再次严防死守魔物的入侵，你二人十分可疑，得让我们检查一下。” “哦，怎么个检查法？”龙起似笑非笑地说道。 “这还不简单，哈哈，把你身边的美人交出来我们就放你过去！她可能与魔物有关！”一旁一名油腻的胖子猥琐地笑道。 另一边一名身着制式相同确实深蓝色衣服眼眶深陷的男子放言道：“就是，老大还与他们啰嗦什么！” 一名以树枝为剑的少年阴狠地舔了舔嘴唇，看向陈黎源的目光之中充满淫?欲，低声道：“我已经等不及享受那小美人了，反正不是我们要的玄剑宗子弟，爽完杀了就是！嘿嘿嘿！” “哟，姐姐昨晚还没有满足你吗？可小心别一下子把小美人玩坏了，你这变态姐姐都吃不消哦。”暴露火辣的女子嗲声嗲气地侬语道。 面目阴狠的少年撇嘴，道：“你个烂婆娘哪里比得上这美人。”说着又舔了一下嘴唇。 “哼。”龙起看着这群人装了两下就暴露本性，是以为一定能吃定自己两人了吗？ 但他责怪似的看向陈黎源，对眼下女装之下倾城的她说道：“看到了吧，你还不如换回去。” 陈黎源黑着脸握拳，你想让我咋换，我的男装全都破损成什么样了！ 龙起看着这五人，疑惑道：“羽化宫是魔门教派？” “嘿，是与不是，你都无需知道了，反正也说不出去。”长须男子不再装作道貌岸然，厉声说道。 “弟兄们起阵！五行天衍大阵！” “切，别把老娘归为你们一类。”暴露火辣的女子不满地说道，最后将自己的源气送出，牵连其余四人。 这五人以五行相生相克之图，将龙起二人围在中央，令二人都感受到巨大的压力。 本就是修为不弱的五人，恰巧能遇在一起共同结阵，各执一方，加起来的威势极为恐怖。 或许本就狼狈为奸，这五人已经配合的相当默契，结五行大阵极为迅速，瞬间而成，五人之间半点没有拖泥带水，一气呵成。 想要达到这样的地步，对一座修士共同掌握的阵法来说是极为不易的。 龙起都感受到了十分巨大的压力，更别说尚还只是劫心境的陈黎源了，马上就被压制的极为难受，身体难以动弹。 龙起张开幽暗界，将她笼罩在内，陈黎源这才缓过来。只是，这样的话，所有压力就落到了龙起身上。 “嗯？结界？”长须男子讶异地说道。 “呵。”阴狠少年不屑地道：“待会我们将其抢过来！” 但刚刚说完，他神色一变，一道幽雷已经从龙起的方向向他激射而来，轰然炸响。 但并没有伤害到他，阴狠少年身前出现了一层屏障，替他完美抵挡了龙起的幽雷。 龙起怒而吼叫出声道：“羽化宫，便是如此卑劣小人嘛！” “哼，死到临头还敢如此狂妄，弟兄们上！”阴狠少年颤抖着手用树枝直指着龙起大吼大叫。 “镇！” 五人一起出声，同时结印，五种不同属性的源气相生，共同叠加，形成对他们而言十分吉利的场地，用以镇压龙起。 瞬间，龙起就感觉到仿佛一座山的重量压到了自己身上。 “嗬！”他不禁闷哼出声，身形都有些佝偻。 “跪下！” 五人再一齐大喝出声，手印转变，五道虚影出现在他们身后，都十分威严，代表着他们所属的一方五行。 而且，这五人的源气都十分有来头，都是天元界榜上有名的先天源气。唤金气、枯液、冥灵水、地母液、老君气，分别对应金木水土火五种属性。除了长须男子的唤金气与暴露女子的老君气稍微低了些品次，其他三人先天源气的品质都要比龙起得到的清辉紫气和谪仙通元气要好上不少。 能将这五人凑在一起，也实属不易，这也是为何五人无恶不作名声恶臭羽化宫仍旧愿意将其收入门下的缘由。 这等合适的五人，若是让他们达到第六境，说不准就能够比肩一些境界不稳的第七境修士了，实属未来可期。 只是龙起没有跪倒在地，这世间，没有谁配他跪倒，他体内的誓言者印记在不断与五行大阵抵抗。 “让我出来与你一起......”陈黎源焦急地说道。 “狗屁！”龙起咬牙道：“你给老子老老实实呆着，看我怎么弄死这群杂碎！” 说着，他猛然起身，挣脱了阵法的压制。 “呵呵呵，来找玄剑宗子弟的是吧？我，就是从玄剑宗来的。”龙起摇头低笑道，“只是，你们这群一点力量都没有贡献过的杂碎，今天就给老子死！” 龙起面目狰狞，黑线从他体内爆发，在他体表狰狞地爬动，双目染上可怕的诅咒，如同厉鬼一帮张扬着化作利爪的双手。 第三卷 纷乱世间 第五十章 释放的灰色 面对突然发力的龙起，羽化宫的五人都有些意外，原想着不过是个御空境而已，他们五人联手，必然能轻易拿下。 “那是......魔物的气息......”油腻的胖子两只小眼眯成一条缝，散发精光。 其余四人闻言，都感受到了那黑雾之中散发的气息，绝对是魔物！ “好啊，没想到正好让我们几人撞上了，你不过就是潜藏在修士表皮之下的魔物而已，我羽化宫便替世间除害，今日正好受死吧！”长须男子言之凿凿地说道。 “哈哈哈，何必如此大义凛然？”龙起冰冷地笑道，“你们这群来谋害玄剑宗弟子的渣滓当真该死！” 龙起指尖射出黑线，在手中螺旋缠绕与扭曲，最终变化成一柄漆黑长枪。 这与他之前源气化形所变化出来的长枪虽然外观上没有区别，但本质上不知道强大了多少倍。 “为生灵除害正是我等职责。”阴狠少年咧大嘴笑道，随后指着陈黎源，喝道：“而且她身上也有魔物的气息吧。你们两个贱种竟敢在东原的地界上跑来跑去，真不知道死字怎么写！” 说着，他将手中的树枝当作长剑，向前挥舞，五行天衍大阵之中便立即形成了斩向龙起的利芒。 “你小心。”陈黎源低声道。此刻她恼恨于自己不曾突破到御空境，只能无力地看着他们之间的战斗。 她身上本来已经准备好了御空境所使用的傀儡，但却不能得以使用，同时那些以魔物尸体制成的傀儡，也是为何会被察觉出魔物气息的原因。 龙起默默地点了一下头，以长枪在身前斜向下一划，仍旧以一道幽雷与那利芒相击，最终互相湮灭。 随后，他持枪窜出，直指率先出手的少年。 枪尖电光闪烁，瞬间刺击在阴狠少年身前的壁障之上，只是那一下刺击，便让少年身形一晃，有些狼狈。 “还不快助我！”阴狠少年惊呼道。仅是这样简单的一刺，都能撼动自己护身壁障，若是再来两下说不定壁障都岌岌可危。 “急什么。”暴露女子撇嘴道，随后操控属于自己的力量，化为一道燃着烈焰的长鞭甩向龙起。 “幽雷爆！”龙起心中低喝一句，随后周身雷霆轰鸣，不仅将那烈焰长鞭震飞，还保持着刺击的方式朝少年的方向在前进了一小步。 也意味着他进一步突破了阴狠少年的护身壁障。 “愣着干什么，加强我的防护啊！” 阴狠少年急的大叫，同时以树枝为剑，不断向龙起斩击，试图先逼退他。 然而龙起半点没有收手躲避的意思，身上黑线飞出，与斩来的剑光相撞，但本质上黑线与他一体，总是要受伤的。 “疯子!”阴狠少年厉声低吼道。 龙起嘴角勾起，眼神一动不动，再度发力，要戳穿他的防护。 其他四人也不可能袖手旁观了，皆是出手，以阵法之力加强少年护佑力量的同时又攻向龙起。 长须男子掷出两柄短戟，那是经他炼化之后的法宝，被他操控着砸向龙起。 油腻男子双手上举，凭空出现一块巨岩，被他投掷而出。 深蓝色衣物男子施展术法，凝聚了一道龙首水柱，轰向龙起。 但龙起依旧没有收手的打算，继续发力，黑炎迸发，之中带着诡异的诅咒力量侵蚀护佑力量。 他是想硬解吗？阴狠少年很期待龙起被其他人轰碎的场面。 短戟砸断了龙起的骨头，巨岩精准地砸在他的头上，轰然粉碎，水柱声势骇人但没有撼动他的身形。 龙起如同人形魔物一般伫立在原地，虽然受伤不轻，但还是一枪刺出，扎入阴狠少年胸膛。 “啊！”少年吃痛，厉叫道：“该死！滚！” 其余人又将所有力量注入他那里，将龙起震退，他已经受伤不轻，无需担忧他趁其他四人薄弱之时突袭。 “呃哇......”少年吐出一口黑血，之间夹杂着一些赤红的力量。 他面色一变，咬牙道：“你用毒？不！这是什么力量......呃啊啊啊！”他开始凄厉的惨叫起来。 龙起冷笑着，附带诅咒力量的枪尖扎入体内可不好受吧。虽然刚刚黑炎与幽雷已经使用殆尽，只剩下诅咒力量加之于身，但也够他喝一壶了。那不知名的诅咒恐怖至极歹毒无比。 随手使用这等诅咒有违天和，但龙起不觉得这些东西拿来对付渣滓有什么不对的。 能让这群杂碎以最痛苦的方式死去便是龙起孜孜以求的一件事。 “怎么了？”长须男子急声道。 “这个杂碎用毒！”少年厉声叫道。他不知道那是什么力量，但与毒差不多吧。 龙起本来血痕累累让陈黎源看了都觉得恐怖的身躯在黑雾的作用下马上就恢复的差不多了，他朝阴狠少年冷笑道：“你知道你就像是一条打之前叫的最欢的狗吗？被打断腿之后又呜咽呜咽地叫唤，像是受了多大的委屈殊不知是自己活该。你这种狗也不会有记性，要是好过来又得朝人叫唤，还是打死算了。” “好一张欠嘴，等下我要把你抽筋扒皮！”少年叫道。 “别废话了！”暴露女子喝道，“都给老娘认真一点，好好对付这小子！”说话之时严厉地看向那阴狠的少年。 五人再度同时运转阵法，朝龙起镇压过来，对这个棘手的家伙几人决定以阵法将之耗死。 就不信，他能承受得住自己几人合力，先前若不是那小杂碎手欠出手对付他打乱了阵法运行，会这么轻松地让他施展出来？ 果不其然，龙起又感受到了巨大的压迫感，浑身上下四面八方朝他挤压过来。 龙起觉得自己的骨骼都在嘎嘎作响，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迫。 五行相生之下，几人的实力被不断叠加，甚至无限趋近第六境的存在。当然，他们少了第六境之中最关键的东西。 龙起如今以幽暗界庇佑着陈黎源，无法动用，他回头看了结界之中的她一眼，发觉她闭上双目，眉头紧皱，似乎正在突破。 “平心静气，否则你永远没有可能踏入此境。”龙起冷声提醒了一句。 长须男子一边结印，一边冷哼道：“这种时候，你还敢你情我侬地言语，真是找死。” “哈哈哈，有何不敢。”龙起身上黑线更加狂放地张开，他艰难地直起身，道：“你们几条狗我还不放在眼里！” 他的眼睛逐渐转变为灰色，里面仿佛有着一个世界。 闭目之中的陈黎源听到他的话语，平时他不是挺冷漠的，仙子啊怎么跟个疯子一样。 但也试图平静下来，找寻那一抹突破的契机。之前她明明感受到了些许的啊。 无法动用幽暗界又如何.....他的体内还有另一座世界，源自于黑衣男子的灰色破败画卷，是他自言自己创造的淹没之后的天元界，他最不想看到的那个未来。 邪祸死后，龙起就觉得自己似乎能够动用其中的部分力量了。 果不其然，他的眼睛变为灰色之后，身上的压迫感就减轻了不少，但那灰色也在不断地侵蚀着他，让他感觉到危险。 如果被完全侵蚀，说不定自己就要成为那画卷之中淹没的存在之一。 画卷之中，原本描绘的邪祸的虚影，也溃散开来，化为灰色的沙尘飘散在灰暗世界之中。 “只能动用一次......”龙起自语道，随后自嘲地摇了一下头，将画卷之中的力量释放开来。 “那是什么！”暴露女子觉察了危险叫喊道。 众人望去，只见龙起双目之中灰色的力量溢出，迅速感染了他的周围，随后向四周侵蚀去。 五人察觉不对，想要阻止，但无论他们怎样动作，那灰色都不能被影响，像是不存在一样。 本就不存在吧，那是不属于今世的未来，也是黑衣男子说的能够避开的未来。 被灰色沾染上的东西似乎失去了一切力量，蔓延到五人的阵法上时，便轻易地将其攻破了，因为一切天地间灵气都丧失了。 包括众人体内的源气，甚至包括龙起，只除了身在幽暗界之中的陈黎源没有被影响。 一切似乎都落入了灰色之中，而那片未来本就没有任何力量存在，众人似乎都回归平凡。 虽然是造成了这一切的主导者，但龙起自身也痛苦难耐，因为他要承受动用画卷世界的后果。 所有色彩都消失了，变得灰暗，只剩下灰色的龙起手持长枪，朝还不知所措的五人走去。 “没了这阵法，你们五个渣滓怎么和我斗？”龙起狞笑道。 他身上如今的黑线变作深沉的灰色，在他体表乱舞，狰狞可怖。 他首先鬼魅般出现在阴狠少年身前，一脚踩在他两?腿之间踹倒在地。 “啊啊，你要做什么！”阴狠少年厉叫道。 龙起嘴角勾起，问道：“你刚刚说要把我怎么来着？哦，让我想想......” “哦对，想起来了，抽筋扒皮。” 第三卷 纷乱世间 第五十一章 审问 幽暗界之中的陈黎源闭目许久，龙起将她与外界的感知尽量隔开，好让她趁此机会突破，反正只是让自己暂时不能动用幽暗界来战斗而已。 但尝试许久之后，她再次蹙起眉头，随后叹息一下。她威能成功突破到御空境，不知为何，心中总是有层挥之不去的阴影，正是造成她许久来都止足于劫心境的罪魁祸首。 她睁开眼，正看到血腥的一幕，怔怔地看着疯狂之中的龙起。 “啊啊啊啊......”阴狠少年现在已经只是本能地在低声嘶嚎了，浑身上下血淋淋的，正如龙起之前所说，他正在将其抽筋扒皮。 全身都是剧痛，他完全裸露出来的血肉之中血水涌出，已在身下形成了一道血泊。 而且龙起现在正将手指刺入他的血肉，开始抽筋。 “啊啊，饶命，饶命啊......”少年眼中露出恐惧，低声求饶。 龙起神色冰冷，但眼神中充斥着静态的癫狂，冷笑道：“换做是我被打倒，你们会放过我？” 于是乎他手中猛地一扯，将阴狠少年脚筋扯断，随手扔到一旁。 “啊啊啊啊！”本来已经被折磨的没有气力的阴狠少年再次痛苦地嚎叫起来，嘶哑地喊道：“羽化宫不会放过你的！” 龙起哪管得了这些，讥讽地看着少年丢失了皮肉而狰狞可怖如今扭曲之后更为骇人的面容，满意地说道：“那就等着咯。” 至于其余四人，则被龙起身上飞出的黑线牢牢限制在原地，失去力量之后的他们无法抵抗。 他们不能理解为何这个可怕的家伙依然能够使用自己的一部分力量，而他们已经沦为凡人。 可看到少年如此惨烈的景象之后，四人都是通体冰凉，肝胆俱裂。 抽筋扒皮那不是嘴上说的狠话吗？龙起就是当场将阴狠少年的头颅砍下来他们都不会觉得有多么惧怕他，可眼下这副景象，几人只觉如亲临地狱一般。 何况从阴狠少年身上扒下来的几块皮肉还扔在他们脚边，血淋淋的，让人直打寒蝉。 可四人都不敢乱说话，因为之前暴露女子对龙起破口大骂，但他没有动怒，只笑着说接下来就是你了。 那道笑容深入四人心底，光是想想都害怕。 四人也发现了幽暗界之中睁开眼的陈黎源，心中升起希望，多么期盼着这个富有英气的美丽女子能够在这个恐怖的邪修面前帮他们说说话，不求能活，至少也求个正常的死法啊。 但陈黎源只是怔怔地看着正将阴狠少年抽筋扒皮的龙起，没有出声。 “你醒了？没成功？”龙起没有回头，手中动作不停，朝陈黎源平淡地说道。 “嗯。”陈黎源遗憾地点头，道：“留个完整的尸身吧。” 五人听了，无不感激流涕，终于有人说个公道话了。 “不行。”龙起平淡地说道：“渣滓，自然要有渣滓的死法，就是死成渣滓。” 陈黎源皱眉，觉得他目前的精神状况似乎很不好，很是偏执？不过平日里也很偏执就是了，只不过没有这般暴戾。 她试探性地说道：“至少给我留一具吧，我要炼制傀儡。”她想尝试能否从中找寻到一点突破的契机。 此言一出，五人心中郁闷，这什么世道，连选个体面的死法都不行了，不是被那疯魔撕成碎块，就是被和他一路的看起来很美丽的女子制成傀儡，原来是两个邪修，怎么正好叫自己等人撞上了？ 龙起皱着眉沉默了一下，像是反应过来什么，坚决道：“不行，别被我影响，你不是从未使用过修士的身躯炼制傀儡只用魔物吗？就连之前那具御空境骸骨也是用魔物的血肉操纵的。” 认识这个家伙也有一段时间，龙起还是认得她只有魔物傀儡的，别因为现在无从突破而放纵自己，那岂不是成为自己一样的邪修？ 陈黎源猛地一震，神色顿悟，是啊，自己不能成为邪修，便是现在卡在瓶颈无从突破。自己到底是被什么影响了？那灰色还是这幽黑的结界？ 但同时，她似乎也明了了自己为何不能突破了。 心中的那层阴霾，正是现在已被龙起夺去的那具骸骨，说不定有机会突破了！ 随后她立即重新静气，闭上双目，眼帘盖过那双瑰丽的眸子。 面对这些意图取他们性命更试图欺辱自己的人，她可不会对他们的下场抱有任何一丝同情，至多是觉得龙起手段过于暴戾罢了。至于劝说他什么的，你看我像劝得过来的人吗？ 看到重新闭上双目寻求突破的陈黎源，其余四人浑身抖了两下。 因为龙起已经放弃阴狠少年，朝他们走来，特别是那暴露女子，龙起之前便说过下一个会是她。 虽然承载了灰色世界的负担，走路都有些摇摇晃晃，龙起还是朝他们艰难的走过来，脸上挂着如同厉鬼的笑意。 他身后躺在地面上原本被抽筋扒皮半死不活的阴狠少年已经被他一脚踩碎头颅，曝尸于灰色世界之中。 但所有血水也好脑浆也好，都只是深浅不同的一抹灰色而已。 龙起疲累的样子落入剩下的四人眼中，让他们心中充满不解与怨念，为何他宁愿顶着施展手段的代价也要来折磨自己等人，给个痛快不行吗！ 龙起走到暴露女子身前，轻声道：“想怎么死？或者说说你们找玄剑宗弟子的具体目的，我可以给你个比较好的选择。” 他周身的黑线已经蠢蠢欲动，先前已经吞噬了阴狠少年体内的那一道先天源气，获益不浅。 他早已打定主意，其余四人的源气也走不了。 “我来说！”深蓝色衣物的男子高声叫道，“我来说！但求你给我个痛快！” 眼下他们已经不抱有生还的希望，看到龙起吞噬同伴源气的那一幕就知道他绝对不可能放过自己一行人了。那是个彻头彻尾的邪修，他们本想着是落入手中的大肥羊，没想到自己却成了将五道特殊源气奉上的大冤种。 “我也能说！”长须男子和油腻胖子异口同声，随后怨恨地互视一眼。 “不要！我知道的更多！”暴露女子急忙叫道，随后怨恨地盯着深蓝色衣物的男子，道：“我可以说，也只求您给我个痛快！” 但她突然一转念，勉强地笑道：“或者也可以让我服侍您，但求您网开一面？”同时在黑线的捆绑限制之下试图搔首弄姿，展露一些自己的身材。 “哦？”龙起似笑非笑，但不言语。 暴露女子以为他有想法了，正想加大力度，却突然惨叫起来。 这看的本来嫉妒不已的其余三人愣住了，本想着凭什么就你能这样说这样诱惑这个疯子，但马上就有些幸灾乐祸起来。 “啊啊啊！为什么！”暴露女子惨叫不已，一条黑线在他下巴一划，切开皮肤，随后如有生命一般钻入血肉。 龙起五指勾起，抓在黑线划开的伤口，向上缓缓撕下她的面皮，恶心地说道：“不知道被玩了多少次的贱货也敢口出此言？” “啊啊啊！”暴露女子只能惨叫着，没想到是这种原因，遭受到了和之前阴狠少年一样的待遇。 撕下面皮之后，龙起十分嫌脏地搓了搓手，不管撕心裂肺哀嚎与咒骂的暴露女子，看向其余三人，道：“说吧。” 深蓝色衣服的男子立即抢话道：“长老派我们将玄剑宗的弟子掳......带回去！” “是这样！而且长老说越多越好！”长须男子立即说道，“只要活的就行。” 油腻的胖子急得不行，每次都抢不过其他两人，都是刚刚张嘴就被打断，口不能言。 龙起冷笑着看着他，黑线忽地划过，斩下他一只耳朵，道：“聋了吗？叫你说话。” “啊！”胖子惨叫，忽然道：“长老们派出的人不少，我们只是其中之一！” 龙起再削下他一只耳朵，冷声道：“废话。” 这吓得另外两人连忙抢话，长须男子道：“可能是得到消息，我们被派往的应该都是玄剑宗的必经之路上......” 话还未说完，他的声音就被深蓝色衣物男子盖过：“还有其他宗门的人！都想得到玄剑宗的术法！” 龙起又审问了一小会儿，至于一直说不出话的胖子，已经被龙起以黑线肢解，死的不能再死，源气也被吞噬。 随后，他满意地朝两人说道：“算你们识相，挺配合嘛。” 两人话也不敢说。 龙起指着长须男子道：“看来你表现的最好。” 深蓝色衣物男子瞪大眼睛，求饶的话语还未说出，无数根黑线划过他的身躯，将他变成了一地灰色的碎块，但短时间却死不了，失去了力量地修士终究还是修士。 长须男子以为自己能够痛快地死去了，但龙起以黑线勒住他的脖颈，将其吊起。 “你......言而......无......”他挣扎着说道。 龙起撇嘴道：“你见过哪个坏人守信的？你们不也是？” 第三卷 纷乱世间 第五十二章 十方鬼众现身 龙起嘴角噙着讥讽的笑意，看着吊死的长须男子，所有的灰色逐渐朝他眼眶之中收缩聚集，周围的环境重新恢复了色彩。 原本在灰色世界中不是那么恐怖的景象，重新被渲染上残肢断臂带来的作呕之感。 龙起周围的黑线不断地从这五人尸体上迅速汲取出五道先天源气。分属于五行的先天源气，想要凑齐也不是这么简单，没想到今日这五人竟然直接送上门来，虽说也让他受创不少。 收起五道先天源气，龙起觉得收获巨大，甚至可以通过黑雾将其炼化成一道品质更高的源气，以黑雾的能力绝对能做到。 同时，三灾六难印记的收集也完成了更多，距离实现理论上三灾六难的程度已经不算遥远。这样一说，也算对得起师姐一点了吧。 “哇！”他突然不受控制地从最终狂喷鲜血，神色瞬间萎靡下去，前扑在地，昏沉了一下后散失意识。 为了能够对付这五人他付出的代价太多，目前只能使用一次的灰色画卷，如今邪祸所在的那片区域已经毁坏，像被烧穿一样。 而且那灰色世界对他造成的负担十分重大，撑了这么久自然损伤颇多。 龙起趴在自己最终喷出的鲜血之中，半张脸上全是血。 他昏倒过去之后，幽暗界也随之消失，不是他不想继续维持，而是已经无力维持。 好在陈黎源身上马上就气势高涨，天地间灵力朝她所在处疯狂聚集，最后渐渐消泯。她已然踏入下一个境界。 陈黎源有些兴奋地睁开双目，宝石一般的眸子充满激动的神色，自己终于能够突破到御空境了！ 但她愣了一下，看到昏倒在地的龙起，若不是已然确定他将那五个人都解决了，陈黎源还以为他不敌对方。 连忙快步来到龙起身边，陈黎源感受到他微弱的气息，是自己从未见过的虚弱，不然自己都要以为他不可能出现这种状况了。 环顾了一下四周，陈黎源马上召唤出白虎源兽，将龙起放上，急速离开。 ...... 黎卿等人所在的方向，东方玉菲经常性地回头张望，等谁回来显而易见。 黎卿走到她身边道：“别多想了，他们不忘这个方向走就是怕又有魔物跟来。” 东方玉菲无奈地点头，刚刚她感受到龙起陷入一段时间的危险状况，但现在似乎得以度过了，那就好。 站在众人之中的俞一辉思索道：“已经摆脱了魔物，虽然我们伤亡不少，不知道其他人如何了？” 方鸣双手环抱，气色明显差劲，他黑着脸说道：“但不可放松警惕，谁也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他在先前与魔物的最后一次战斗之中受了不轻的伤，如今还未恢复过来。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他们外来的两只小队，除了龙起与陈黎源往其他方向离去不知具体情况，其他人虽说多少受了些伤，但还好没有人阵亡。 “继续出发吧。”徐长清沉吟了一下说道，他有着不好的预感，前往天堑之下的道路绝不如想象之中的那么简单。 包括玄剑宗弟子在内的二十余人纷纷点头，已经休憩完毕，可以立即出发。 “诸位不用走了。”一道笑意盈盈的声音从远处传来，数十人眨眼即至，其中两人都是第六境的存在。 众人皱起眉头，来者不善。 黎卿上前一步，道：“你们是何人？” “我等乃是太一山之人，特来接应玄剑宗子弟，护佑你们。”为首一位颇有仙风道骨的老者如此说道。 太一山？凌虚老人所在的宗门？ 但众人都不会天真地觉得他们就是来帮助自己的，要来帮早来了，何必等到现在。 “护佑我们？”俞一辉眉头紧锁，道：“去往何处？” “自然是来我们太一山做客一段时间。”那仙风道骨的老者以一副理应如此的态度说道。 方鸣心中冷笑，护佑？怕不是来忽悠我们？ “谢过诸位好意，但我们须按照镇印大人所言，前往目的地。”黎卿恭敬有礼地说道。 她已经委婉地拒绝，但那为首一人明显不悦，一副我太一山都来人了还敢拒绝的样子，总之是让许多人心中不爽。 为首之人哼了一声，道：“这么说，你们是要拒绝我太一山的邀请了。”他言语逐渐低沉，脸色也难看下去。 分明已在威胁，还这么做作，不少人心中都唾骂其虚伪，但也不好直接开口。 “太一山的好意我等心领了，改日必然登门拜谢，但今日实在有镇使大人的命令在身......”黎卿彬彬有礼地回答道。 “哼！我太一山亲自派人邀请，此前可从未有人敢拒绝，你们当真想好？”为首老者脸色已经无比阴沉。 众人知道与其说再多话也无用，这些人分明就是冲着他们来的。 “是，晚辈等人已经想好，而且此事了解，晚辈也当返回碎虚界，前辈今日盛情，晚辈必将禀告诸老，请他登门拜谢。”黎卿也没好气地说道。 “哈哈哈。”老者大笑，道：“小丫头片子威胁我？这么与你说吧，先不论以你的资历是否真的能请动那诸老，现在他也没办法来此地帮你们一把。你们逃亡多时，不会还不知道他与我们宗主已经前去与至尊交手去了吗？” 众人闻言，心头有些沉重，怪不得如此。那凌虚老人已经再次与至尊交手去了，这次当是分个生死去，没了他，就算是东原第一宗门也会搞出各种小动作，以在此乱局之中谋求更大的利益。 而至强者诸新也不在，黎卿碎虚界来人的身份不仅没用，还可能适得其反。毕竟嫉恨碎虚界的人可不少，想使绊子的人也很多。 “你个老逼登别他妈的装蒜了，你不嫌恶心老子都嫌恶心。”徐长清厌恶地说道。 “哦？”老者怒极反笑，审视徐长清道：“你的气息，当是十方鬼众......哈哈哈，天助我也，尔等与十方鬼众密谋，老夫便将你们待会太一山审问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哈哈哈！” 他对这个送上门来的借口十分满意，就算是这些人在太一山内出了事也可以解释，反正有十方鬼众背锅不是吗？反正他不敢保证，只是负责将人带回去。 众人也受够了这个装模作样的老东西，严正以待，就是全部身死也要他脱层皮。 “笑话，我十方鬼众都能出来抵抗魔物，你们这些自诩正道的虚伪货色却始终窝在自己的地盘上，最后还想出来捡漏获取利益，当真是天元界的悲哀。”徐长清冷声说道。 老者神色阴沉无比，狠声道：“就你一个也能代表十方鬼众？别引人发笑了，哈哈哈！” 太一门之人也跟着笑了起来。 “是吗？那我算不算？”一道阴沉的声音浮现，一道浑身裹着黑袍的身影出现在空中，正从身后抽出长剑。 “师父？”徐长清惊喜地叫道，他已经通过十方鬼众联系的手段得知有人赶往此处了，但却不知道这竟然就是自己的师父。 “嗯。”黑袍持剑的身影答应了一声，随后朝太一门的老者说道：“那么，我能不能代表十方鬼众？” “你......你！竟然！”老者嘴唇都在哆嗦，瞠目结舌胡言乱语地说道：“见鬼！剑鬼！怎会是你！” 便是俞一辉等人也十分意外，那竟然就是十方鬼众首领之一的剑鬼？一位无限逼近于至强者行列的存在，放在第七境的修士之中都鲜有敌手。 而那徐长清，竟然就是他的弟子？ “师父，怎么连您都来了？”徐长清也十分不解地问道。 剑鬼面容始终隐藏在黑袍之下，平淡地说道：“接到了命令而已。” ...... 其余地方，有玄剑宗弟子逃亡的地方，都大致有不少太一山羽化宫甚至其他大小势力的人想将玄剑宗的遗留瓜分，纷纷派人堵截。 而承诺了玄剑宗东山再起之地的东原镇印此时却不知所踪。 但也就是在这一日，十方鬼众这一个耳熟能详的名号都出现在东原上，不仅仅是现身的剑鬼，还有从南州被安于秋最近的针对动作赶到东原的尸鬼，据说还有一位常年不现身的首领，秘密地前往了羽化宫一趟，闹了个天翻地覆。 毕竟那位神秘首领已经踏入至强者行列，没有至强者的羽化宫阻拦不了他，连不知道珍藏了多少年的宗门秘库都被洗劫一空。 换做正常时候，还可请太一山的凌虚老人或者玄剑宗掌门来压阵，但今时不同往日，也真是讽刺。 许多人都在想，这一日十方鬼众前所未有的大动作，是都昭示着他们密谋着什么大动作，如今已经要浮出水面了？ 但可惜的是，并没有任何关于那传闻已经再度出现的十方鬼众大首领的任何消息。 这是二十余年前前任的十方鬼众大首领被识破身份并被各大派联合剿杀之后再出现的一位大首领。 前面那位，也正是引起九极宗与神元宫矛盾的导火索，但也只是传闻。 第三卷 纷乱世间 第五十三章 黑雾暴露 陈黎源带着龙起一路朝目的地疾驰，过了许久龙起才醒过来。 睁开眼后，龙起发觉陈黎源侧身坐在白虎源兽上，两条修长圆润的美腿并拢，让他依靠在上，并被一条玉臂兜住脑袋。 “呼......”眼前的景物清晰了一些，龙起发现陈黎源已经换回了男子装扮，形如一位容貌有些阴柔的俊美男子。 “醒了？”陈黎源察觉他的动静，出声问道。 龙起下巴微微动了一下，像是想点头，道：“嗯......我去......我俩咋角色互换了？” 他有些无言地说道，先前还是他救陈黎源，现在却轮到她带着自己逃亡。 “那就当两不相欠。”陈黎源无所谓地说道。 “也好......”龙起眼中若有所思，盯着陈黎源的目光之中有着耐人寻味的意味。 “......干嘛？”陈黎源察觉到他的目光，心中恶寒不已，这家伙真的癖好独特？早先可没见到他用这种眼神看待自己。 龙起微微摇头，闭上双目。 陈黎源越想心中越恶寒，立即将龙起扔到白虎源兽背上，挪了一下自己的位置，与他隔开。 刚刚疲累的不行想要继续睡一下的龙起像具尸体一样躺在白虎背上，不解问道：“我去，你搞啥呢？不怕折腾死现在的我。哎呦。” 陈黎源拍了拍手道：“都醒了就别在我身上赖着，哼。”说罢，忍俊不禁笑了起来。 龙起翻白眼呼出一口气道：“你的话语很容易使人误会。” 陈黎源笑容一僵，脸色黑了下去，哼了一声，起身站立在白虎源兽之上，脸色阴沉地盯着前面。 龙起也发觉不对，然而此刻黑雾凝滞不已，动用不了，灰色画卷带来地压力太过巨大，现在还未恢复过来。 他挣扎着想爬起来，发觉自己真的跟具尸体差不多了，动弹不得，便问道：“怎么回事？” 背对他而立的陈黎源语气之中怒意无法掩盖，沉声道：“还有其他势力来堵截我们！” “可恶，这群渣滓！”龙起咬牙大骂道，想要起身。 然而陈黎源没回头说道：“这里就先交给我，像是之前全部交给你一样。呵，而且，我们走的偏僻，这些人势力远远比不上羽化宫那五个。” 她嘴角扬起道：“我又不会比你差上多少。” 说罢，她双手结印开始召唤自己的傀儡。 龙起心中笑了一下，这家伙果然还是争强好胜。 陈黎源一次性召唤出五头御空境的魔物傀儡，都是她之前准备好的。 五头傀儡气势都不弱，刚刚踏入御空境的陈黎源便是只凭借着着几头傀儡都能够与比较强大的御空境修士一争高下了，这种手段，龙起也咂舌不已。 但同时，也叹息一下，这家伙身后可是有着一个世家的资源，不然谁能在刚刚踏入御空境就拥有五头炼制好的极品傀儡？寻常修士想要炼制一具不错的傀儡都繁琐的紧。 马上，前方拦截的人就近在咫尺了。陈黎源什么话都不说，这些败类不值得废话，拦在路上的解决了就好。 东原大小势力此等落进下石的行为，饶是性情极为正义的陈黎源都恼怒不已。 “两个御空境。”她淡淡地说道，随后操控起傀儡开始针对那些修士。 同时，白虎源兽脚步不停，向前冲去。 “站住......”前方拦住之人还未全部叫完，白虎便冲到了他的身前，一双散发着凶蛮的眸子瞥了叫话的修士一眼，正巧前脚也刚好落下。 “啪！”那修士被一脚踩扁，踏入御空境之后的源兽威力比原来搞了不知道多少。 血水飞剑，白虎冲过之后地上只剩下一滩烂肉。 “站住！”一名御空境修士喊道，飞到高空中紧随着白虎源兽，自然也看到了躺在白虎背上的龙起。 “是他！”那修士叫道，但陈黎源的傀儡已经到达眼前，他一边吃力地躲避着，高声朝站立在白虎之上的陈黎源喊道：“你可知道那男子究竟是何人？” 陈黎源心中撇嘴道，废话，我能不知道吗？ 但她听到御空境修士接下来的话，“他是携带了魔主力量之人！将会为整个天元界招来祸患！人人得而除之！劝你还是不要助纣为虐！” 听闻此语，龙起和陈黎源都瞳孔猛地一缩。 陈黎源回头看了如尸体一样躺着的龙起，平淡地说道：“那又如何？” “他这样的存在绝对该死！你带他逃离就是助纣为虐，人人得而杀之。”那修士声正言厉，如此喊道。 “又是人人.......”龙起讥讽地摇头说道。 陈黎源低下头颅默默无言。 龙起愣了一下，随后嘴角一扯，心道，这家伙真不会把我给卖了吧？毕竟之前看我挺不对眼的。 陈黎源呼出一口气，背对着他轻声说道：“你是不是在想我要出卖你？” 龙起也沉默了一下，轻声道：“毕竟他们说的是事实，你都知道。” 陈黎源低沉的声音突然响亮了一些，道：“哼，你是谁需要别人这么定义吗？谁都不可以。” 随后，她操控白虎源兽猛地向前冲去，不再理会那被傀儡纠缠住的两名御空境修士。 “混蛋！”御空境修士破口大骂，随后与他纠缠的傀儡随着陈黎源的远去也消失了。 他朝同伴喊道：“立即去通知其他人，那携带魔主力量的败类出现了！” 他的同伴点头，决定立即将这个消息传出去。 “传不出去了......”一道声音幽幽响起。 两名御空境修士不知何时身后已经出现了一道黑衣身影，浑身被黑袍裹住，仅以她之前的声音判断，是位女子。 如此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们二人身后，没有一点气息，甚至现在他们都察觉不到她的气息。 怎么可能，能御空而立，怎么说也该是个修士才对，怎一点气息觉察不出来？ 两人都发觉不对，其中一人大声喝道：“你是何人！” 黑衣女子扬起下巴，不做言语，轻轻抬起一只玉臂，无根青葱般圆润的玉指缓缓握拢。 随后两名御空境修士发觉周围完全变了，昏天暗地，完全不知道身在何方。 而最让他们惊恐的是，那黑衣女子受伤亮起暗金色的光华，如同盔甲一样层层覆盖在她的玉指之上。 “杀你们，太脏我手，可惜必须得杀。”黑衣女子似乎有些无奈与犹豫的说道，而这分犹豫，仅仅只是怕脏了自己的手。 一群伪君子，分明是被派过来找玄剑宗弟子麻烦的，最后又换了个更义正言辞的名头。 阴风吹过，将黑衣女子的兜帽吹下，两名御空境修士发誓这绝对是自己看到过的最美丽的女子......他们敢打赌，如果还有机会的话。 黑衣女子对此无所谓，反正不是自己的真容，他们所看到的，只是自己所期望看到的罢了。 也不知道他们心中的自己是何等恐怖与狰狞？倒是得等剖开他们的心才行。不要如寻常人那样永远对自己只有美好的幻想才好，死到临头都惦记美色，见的太多，过于无趣。 倒是无论丑陋或是美貌的女子，永远都只希望自己是青面獠牙之像，这似乎是......嫉妒？ 她覆盖上盔甲的五根玉指并起，下方升腾起无尽的暗金色火焰，将一切焚烧一空，包括那些不到御空境的修士。 同时，两名御空境修士像是被她牢牢握住了咽喉，开始不断地挣扎起来。 “让我看看，你们看到的是什么？”黑衣女子有些好奇地说道，“到底，怎样的我才是真正的我呢？” 说着，两名御空境修士的记忆被展现在她眼前，她得到了他们刚刚的记忆。 “可惜，真是无趣。”她再次失望地说道，她已经失望了不知道多少次。 言毕，两名御空境修士已经死于非命，魂魄落到了黑衣女子口中。 她将其丢在了这昏天暗地的某个角落，那里传来了一声恐怖的嘶吼。 “这些污秽的魂魄究竟能炼化出怎样的怪物呢？”她摸着自己的下巴思索道，发觉还是没有头绪，便终止下来。 这正是她愿意和这群弱小的修士交谈如此之久的原因，像十方鬼众的剑鬼那样几剑劈杀是不是过于无趣了。 当然，她也没有任何对弱小修士的歧视，当年她之于西海镇使贺之平，也是弱小无比。 “你的黑雾还是暴露了，不过无所谓，早该有今日，努力活下去吧。”她自语一句，随后周围的一切都恢复了原样。 随后她身前两具御空境的尸体跌落下去，摔成烂泥，他们都是丢失了魂魄而死。 地面上之前被暗金色火焰焚烧一空的修士其实也并没有死亡，但是纷纷跌倒，都失去了魂魄。 当然，他们的魂魄只能用来当作燃料，继续炼化那些污秽的东西。 所以，那些无魂之人倒下之后，其实跟死了也没区别。 黑衣女子离开了此处，要继续跟着龙起，至少再帮他解决一次麻烦吧。 第三卷 纷乱世间 第五十四章 陈道长 陈黎源带着龙起继续向约定好之处前行。 “他们没追来？”陈黎源疑惑地说道，她收回了自己的傀儡之后，以为那两名御空境修士会继续追上来的。 龙起挣扎了两下，发现还是无法动作，还好黑雾已经在不断修复自己险些被灰色画卷压垮的身体。 “或许是通知其他人去了。”龙起沉声道，这或许是比较合理的解释。 “嗯。”陈黎源点头，随后又问道：“你的黑雾暴露了......” “该是那枯鸦先生搞的鬼！”龙起猜测道，知晓他黑雾存在的，除了那些大能与比较熟悉的这群同辈人之外，似乎就只有枯鸦先生了。但保不准这群人之中当真会有出卖自己的人。 或许也不叫出卖，换作替天行道可能会更好？ “不过，都知晓我的黑雾是什么东西了，你竟然还继续带我离开。”龙起轻声说道。 陈黎源翻了个白眼，双手环抱，道：“就当是感谢你之前来救我。” 龙起微微笑着摇了一下头，心中却疑惑道，她说的那句话什么意思？不要叫他人定义？ 不过现在不要再多想就是了，先到达安全的地方再说。 可惜不知道附近有无可信任的据点，烂泥城又不在这个方向。 “我们也走出了不少距离了.......”陈黎源沉吟道。 “想多了，我们不过走了几日而已，当初走过半个南州都花费了一月左右时间，何况现在是横穿比之南州辽阔了不少的整个东原？”龙起叹了一口气说道。 陈黎源哑然，其实她对路程完全没有概念，这样想来，那至强者诸新短时间内将他们从烂泥城送到玄剑宗的包围圈之外，当真是神通手段。 可惜他应该不想叫那些第七境魔物发觉，才没有将他们直接送入玄剑宗之内？ “那这么说？玄剑宗之人算是磨难重重？”陈黎源眉头蹙起问道。 龙起重重地点头，沉声道：“所以我在想那镇印化身到底是怎么想的？这样折腾玄剑宗之人，换我早不干了。” 那化身不是说想要东原活在他制定的规则之下吗？那现在有人挑战你对玄剑宗的庇护，你又不曾出面？ 所以你到底在干什么！ ...... 又这样过了两日，龙起已经恢复的差不多，至少能够动弹了，蹲坐在白虎源兽之上，以黑雾查探着周围。 陈黎源感知没有他强大，问道：“怎样？该往何处走？” “向前......”龙起话还未说完，忽而猛地瞳孔一收缩，低声道：“有人冲着我们来了？他感受到我？” “嗯？有多少人？” “只有......一个......”龙起嘴角一扯，却道：“但他已经发现我们了，朝这边飞快赶来......” “什么境界？” “只是御空境......”龙起眼睛眯起说道。 只是，那气息似乎有些让他感到熟悉。 不多时，那人便来到他们面前了，身形刚刚出现在远方之时就朝前几个瞬移，凌空立在两人前方。 那人身着道袍，斜背一把桃木剑，双手负后，长须与道袍一同被吹的猎猎作响。 这人，说熟算不上，但对龙起来说也是认识。正是通天塔之内见到的那道人陈生，还给自己看过命。 “陈道长？”龙起皱眉道：“多日不曾相见，你何故来拦我二人去路？” 在他的感受里，这道人陈生始终是一个令人捉摸不透的家伙，非常高深莫测。而且，如今的他不再像通天塔之内一样是个眼冒精光的算命先生，颇有一番仙风道骨。 “怎么？你们认识？”陈黎源似乎放松了一点警惕，认识的人就好说了嘛。 龙起点头，看着在他们前方的陈生道长，等候他的答案。 “先不急，且说那日我与你算的命是否很准？桃花运是一个不少，这位俊俏的女孩又是谁家的？贫道觉得你命里似乎将会有不妥......嗯......若要详细，且待贫道观看手相之后......”陈生抚须说道，只是没有笑意，严肃地看着眼前的这两位年轻男女。 陈黎源眼皮直跳，你的意思是我就是那混蛋的桃花运？还算出我接下来将会十分晦气？ 你要真是个江湖骗子我就直接招呼你脸上了！ 她双手环抱，气的哼了一声，冷眼看着那仙风道骨的中年人。 龙起出声道：“陈道长还是先说来意吧？我等还需前往......” “前往玄剑宗新址？”陈生反问道，“那不急，其他人也会安全到达的，已经有十方鬼众之人出手解难，那镇印化身也摆脱那些难缠的魔物了。” “那你来找我等是为了什么？”陈黎源冷声问道，一副不耐烦的样子。 她越来越觉得这人很危险，还是少接触为妙。 “我并非为你而来。”陈生说道，旋即看向龙起，道：“龙小兄弟，我们许久未见了，此次前来，正是为了清除你体内的黑雾。” 话都说道这个份上了，龙起也阴沉下脸，问道：“所以消息是你散播出去的？” “非也，是观星司。当然，还有一个邪修作证，我目前奈何不得他，让他逃走了。”陈生平淡地说道。 那人必然是枯鸦先生了。龙起心中想道，嘴上问道：“可你也应该是观星司之人吧？” 擅长测算天命，大概率是观星司之人。 陈生点头，道：“当日身在通天塔之内时，因为你并未完全将其掌握，还有通天塔帮着掩盖气息，恰好瞒过我。” “所以陈道长，你当日去通天塔是为了什么？文雪雁？”龙起严阵以待，明知是敌，但还是想知道更多的消息。 陈黎源同样在一旁警惕着，随时准备两人合力对付这道人。 “是的。”陈生点头，落到地面上，左右踱步道：“当日师兄算出黑溟的归来，以及一位虽然尚还弱小却十分具有威胁的存在。你该猜到了，正是夺舍了那小姑娘的魔物。” “她到底是什么？魔物的小殿下？” “一位可以成为下一位魔主的存在，据我观星司典籍记载的唯一一句，其与魔主‘同根同源’。”陈生说道。 “这么大的事你们观星司竟然不出动高手前去？”陈黎源冷声问道。 “哈哈，姑娘你倒是小看贫道了，在自斩道行之前，贫道也比师兄差不到哪去。对了，我师兄正是现任的观星司主人。”陈生如是说道。 此话让龙起与陈黎源都动容，没想到这道人来头如此之大。 随即，陈生又补充道：“至于为何只有我去？只因为命中只该有我去，否则，黑溟现身可能就是在别的地方别的时间了。正如今日只有我能在此处拦下你们一样。” “那她夺舍文雪雁又进入通天塔的目的是什么？”龙起皱眉问道，随后又咯噔一下，脸色微变。 陈生望了他一眼，道：“不错，如你所想，便是有你的存在。或许是那日所有人的存在，才构成了那一日发生的事情。同样，我也在好奇，你到底在即将到来的劫难之中扮演怎样的角色？龙起小兄弟。” “我查过你的经历。”陈生平淡地说道，接下来虽然每一句话都不是那么刻意，但都让龙起心中念头不断。 “你年少时父亲蒙冤而死，便杀仇敌而逃，多年后因为通灵之体死在西海镇使手中，同时也接触到了这不该存在于天元界的忌讳东西。你所讨要的公正我观星司可以给你，甚至也可以连同神元宫惩治西海镇使，但你需失去黑雾，同时为一年多前返回故乡枉杀的那些人偿命。如何，很公道吧？” 龙起嗤笑了一下，随后厉声道：“我还以为陈道长有什么高论呢？不过是有个名正言顺与神元宫谋夺一方镇印而已，西海那边我自会报仇，我造下的冤孽也同样会有人来找我报复，犯不着你多管闲事。” “我并不对西海镇印有想法......” “可你师兄还有那神元宫主呢，嘿嘿......”龙起低笑道。 陈生无言以对，自己的师兄确实会这样做，完全已经违背了当初的规矩，他对此没有解释。 他正色道：“那我们之间倒是没有好说的，贫道不会允许天元界之中出现魔物力量这等威胁。因为你现在的师尊安于秋，师兄和神元宫主都不能出手，虽然他们也不理解安于秋为何执意庇护你。” 龙起张了张嘴，没有说话，因为与他觉得的师尊交流不是很多，他没想到安于秋暗地却因他顶着这么大的压力。 但他与陈黎源都准备动手了，也没话可说。 陈生手掌已经握在自己背后的桃木剑剑柄之上，微微抬起些许，强大的威势轰然爆发。那根本就不是御空境该有的实力！ 但这道人陈生真的就只是御空境而已啊。 龙起与陈黎源都感受到巨大的压迫感，比之先前羽化宫那五人的五行天衍大阵还要强烈。 但陈生却突然放回桃木剑，叹息道：“果然，你背后的那位还是来了。” 陈黎源不知所以，一道黑衣身影突然凭空浮现在他们二人身边，低着头面对着那道人陈生，轻声说道：“陈道长，看在您三十年前并未如西海镇使那般为难与我的份上，我不为难你，还请退走吧。” 龙起料到是黑衣女子前来，但却意外于她认识陈生。难道当年与西海镇使一同查探还是婴儿的黑衣女子是否有问题的人，就是这道人陈生？ 陈黎源眨了一下眼，这黑衣女子是何人？怎么突然出现的？ 陈生却叹息一声，望着那隐藏于黑袍之中的身影，道：“你加入十方鬼众了？” “算是。”黑衣女子平淡地说道。 这让龙起都意外不已，这黑衣女子现在竟然就是十方鬼众的人。 “看到你今日的样子，我才知道，我一生之中最大的错误已经造下，是天元界的罪人。你到底想做什么啊！”陈生痛心疾首地说道，当年因他获救的那个孩子，今日却成了他最敌视的十方鬼众之人。 “我想找回真正的自己？”黑衣女子说道。 “你不就是你吗？当年我与西海镇使都查不出你的问题，你又何苦执意于此？”陈生怒声道。这还是龙起第一次见到这道人发怒。 当初本该是他的师兄前往的，却因为师尊意识急需融合，实际换作了他，外传的还是他师兄。 “呵。”黑衣女子微微抬首，道：“或许就是西海镇使，我才扭曲成这样？” “西海镇使？他不过幽囚了你，还因你的美貌与天赋立你为清境宗圣女，如何扭曲了你？” “哈哈，不过幽囚？不过幽囚？陈道长说出这种话不觉得可笑吗？不是人人都如你一般能受得了这等境遇。”黑衣女子笑了起来。 陈生沉默下来，虽然在他的观念之中觉得此事实在微不足道，莫说三十年，三百年的枯坐他都能忍受。 陈黎源听的头大，这都是些什么秘辛？ 龙起静静地站立着，忽然想明白了为何黑衣女子说是“我们”。 “陈道长，今日你先离去吧。”黑衣女子说道，“这人我还需要，你不能动。” 陈生谓然长叹，没想到今日遇见了当年那个小女孩，只不过已经走向了世界的另一边。 他不是没有对其天赋寄予过厚望，在她身为圣女的时日里，也曾指导过她，算得上半个师傅吧。 陈生默默地转过身，沉声道：“希望你不要做出大错。” “对了，那该是南州陈家的姑娘吧，你命理凶时近在咫尺，好自为之。” 陈黎源张了下嘴，但默默低下头，没有再说话，神色有些黯然。 说罢，陈生默默地离开了。他算到过有人会来阻止，没想到是前段时间听说逃出了清境宗的程绫。 自斩道行前他不惧程绫，但现在明显不敌。 黑衣女子低声说道：“陈道长还是一如既往的热心。”同时心中也叹息了一声，毕竟自己仍旧违背了他的教诲。 同时，她朝龙起说道：“镇印已在路上，我该去处理了。你们小心，这段时间我帮不了更多。小心其他势力的追杀吧。” “等等，请问她的命中凶时是什么情况？”龙起指着陈黎源说道。 黑衣女子望了一下刚刚抬头异样地看向龙起的陈黎源，道：“我说了也无用，命中早已注定，届时你们便会知道了。” 随后黑衣女子便离开了。 龙起望着陈黎源，想问个所以然，但见着她的神色，也就放弃了。 第三卷 纷乱世间 第五十五章 围堵镇印 待黑衣女子也离去之后，龙起松了一大口气，但同时对陈黎源所谓的命中凶时疑惑不已。 不过看她的样子也不想说，就算了，只朝她说道：“有需要我帮忙的随便说。” 陈黎源异色地望了他一眼，抿了一下唇，轻轻点头。 “我们该走了。”龙起叹息道，“不能再让我们得消息泄露出去了，那枯鸦先生随时可能找上来。” 陈黎源点头，收回源兽，虽然以她的源兽的速度比龙起都快上不少，但容易暴露行踪，还是小心为妙。 以那陈道长口中所言，如此强大的他都奈何不了现在的枯鸦先生，那就只有一种说法，他步入第六境了。 身在九极宗，陈黎源对枯鸦先生这个名号并不陌生，总是出现在宗主大人传奇事迹的反面，作为衬托宗主的案例。 但没想到这个被自家宗主斩断前路的邪修，有朝一日竟然有所明悟得以突破了。 与龙起走在东原的土地上，她内心被陈道长先前的话语扰的心神不宁，忧色冲冲。 她自己的问题自己是知道的，但不想成为别人眼中所定义的东西。 走在龙起身后，她复杂地望了一眼龙起，却听他说道：“如果不久后你真会出现问题，还是尽快回到你兄长那边吧，说不定他有办法解决。” “不。”陈黎源咬牙说道，“正是因为这件事，我才刻意远离他的。” 虽然她没有解释为什么，但龙起心中自语道，同时也远离整个世家是吧？ 这是东方玉菲与他说的话语，龙起对他身后的那个世家充满疑虑。 “那我们继续走吧。”龙起点头说道，也不再试图从她那里得到更多的消息。 不过，既然将她救回来，一定要在这段时间内找到自己想要得到的消息！ …… 作为镇印化身的少年脸色不太好看，自己实力仍旧在缓慢恢复中，但因为她目前实力确实弱小，大大地限制了自己。 所以花费了如此之久的时间才解决掉那些第七境魔物，当然，还是让逃掉了不少。 如今凌虚老人与碎虚界那位已经在阻止两头至尊的离去，即是让他们带走了对那位小殿下极为关键的东西，两名至尊的性命大致是要留下来的。 这算是一个小亏的置换，只要那小殿下成长的不是很快就能接受。 如今自己也该去履行诺言，庇护玄剑宗子弟了。那些欲念纷纷之人当真该死，挑战自己的权威，竟然对玄剑宗子弟出手！ 他之后恢复了会让那些家伙得到应有的报应。 “可十方鬼众是怎么回事？他们会出手？”少年皱眉自语道。 他不理解一直隐藏在暗中躲避剿杀的十方鬼众为何现在现身了？他们难道已有把握？甚至二十余年钱空缺出来的大首领之位已经被填补了？ “因为我们已不必躲躲藏藏，我们谋求的时代已经开始到来。”一道悠扬的声音响起，空中突然出现一道阴影，一位持剑的黑袍之人从中踏出，拦住了少年的去路。 与此同时，少年的两侧各有一位黑袍人出现，一位是瘦骨嶙峋阴森可怖的老者，一位身后背把长刀，面相是位面容姣好的美妇人，只不过额头上一道伤疤打破了她的美感。 少年察觉不妙，十方鬼众之人将主意打在了自己身上？ 他嘴角扬起说道：“你们拦不住我，如果我想走的话。” 位于他面前的剑鬼对此不可置否，问道：“那一位来了吗？” “嘿嘿，会来的，不过还是第一次目睹剑鬼大人风采，哦，对了，还有尊夫人。”面容阴森的老人尸鬼阴笑道。 十方鬼众之间，除了大首领之外他们其他九位首领都不认识，当然，剑鬼与其夫人是例外，他们二人一直负责东原方面。 而尸鬼与之前那隐宗宗主是负责南洲，之前九极宗之内的黑影是中土之一，另一位隐藏极深，现在还未露面。 现在围堵镇印最关键的那人，听说是西海来的？ “久等了。”一道轻飘飘的声音响起，黑衣女子出现在少年身后。 “呵，再多来……不对，是你！”少年本来风轻云淡的神色突然变得暴怒无比，本来不该有人能使他如此失态的。 但，她就是施展暗蚀破灵咒的那人！ 少年绝对不会忘记她无法抹去而残留下来的微弱气息，只是刚刚见面，马上就认出了她。 让陈凝受了如此深重的罪魁祸首之人，竟敢出现在他面前？ 陈凝便是镜心宗女修的名字。 “是我。”黑衣女子淡淡地说道，却始终隐藏在黑袍之下。 “藏头露尾的鼠辈！不过多了你就想留下我？虽然我恨不得将你碎尸万段，但目前的形势我也不可能犯傻。”少年斥道。 黑衣女子对少年的骂声一点反应都没有，反而心中更加轻视这位镇印化身。当真只如一个毛头小子，竟妄图制定自己的规矩？不知天高地厚。 她轻声说道：“你当然可以走，但那女孩可就性命不保了。” “呵，我已经解除她身上的咒法……”但他突然面色一变，喃喃道：“怎会如此？” 他探查了身在他结界之中的陈凝，发现她确实状况不妙，气息都在微弱下去，明明自己解除她的咒法了啊！ 不对！ “他是和你一伙的！”少年瞪大了眼睛，不甘的怒吼道。 “嘿嘿嘿，没想到西海的这位已经将事情处理好了啊，敢问美人名讳？”尸鬼老头嘿嘿笑道，心情大好。 “现在你们不该知道。”黑衣女子拒绝了爆出自己身份的回复。 额头带有伤疤的美妇人沉吟片刻，朝剑鬼传音道：“该是西海那位圣女。” 剑鬼惊讶了一下，但心中没有太大波动。 尸鬼嘿嘿笑着摇头，不想暴露身份自己也没办法，不过都现身对付一方镇印了，必然会被人注意到。 龙起的身影出现在少年心中，他怒火滔天，没想到自己早就被蒙蔽了。若是再见面，他必然将带有黑雾的龙起击杀。自己早该看清他的面目的，不然也不至于到现在的地步！ “你大费周章，到底想做什么！”少年低沉地说道，转身死死盯着那黑衣女子，充满仇恨。 那龙起能够获得黑雾，想来少不了这恶毒女子的推动，早就是她手中的一枚棋子。 “没什么，只是东原镇印，该归十方鬼众了。”黑衣女子像是事不关己地说道。 “做梦吧。”少年冷声道，“我只有自己决定。”随后猛然展开镜中世界，将四位十方鬼众之人纳入其中。 四人都没抵抗，因为这镇印最难对付的就是这一点，必须在他的领域之中战斗。 进入镜中世界后，除了尸鬼的三人都不慌不忙，反而尸鬼紧张兮兮地朝程绫说道：“美人，有什么后手快拿出来吧，老头子我经受不起这等折腾啊。” 美妇人心中腹诽道，谁不知道你尸鬼最难死，甚至现在来的也只是一具实力强大的尸傀而已，真身还不知道猥琐地藏在何处。 黑衣女子不理会他，朝少年轻声说道：“你当真要损耗她的性命？” “她也一定不会愿意我被你们这等藏头露尾的家伙掌握。”少年冷声说道，随后以镜子碎块拼接成的利剑朝黑衣女子斩去。 剑鬼身影瞬间出现在黑衣女子前方，一剑斩出，将那些镜面碎块斩成粉末。 本来他就是面对这镇印化身的主力。而且他暗藏多年，极度渴望能与强大的存在交手。 “那只不过是你的一厢情愿，你如何知道她的真实想法？”黑衣女子幽冷地说道。 “哼，便是她醒过来，也会认同我的想法。”少年冷声说道。 “那只不过是因为你将她培养成了你所期望的样子。”黑衣女子讥讽道，“那个可怜的女孩只不过是你可笑规则之下的第一个牺牲品，从小按照你的指导，成为你所期望的持有者。 “你以蔽心境这个碎块流落在外找寻自己心中理想之人，最后找到的是镜心宗的这个女孩，你将自己的观念灌输给她，为的只是让自己实现自由。 “她的存在，说难听点不过是你的一道傀儡。镇印自存在之始便不该有自由，这便是对你们的限制。而如今，你为了自己所偏执的自由，将一个不相关的女孩变成了自己想要的样子，成为对自己言听计从的持有者，将之美名为执念或是爱，以此掩盖自己的羞愧。” 黑衣女子娓娓道来：“你本体为澄心镜，思想却被自己的一道碎片蒙蔽，妄图脱离镇印的限制，这本就触犯了当初的规矩。” 少年拳头紧握，低垂着头颅，身体剧烈地颤抖，但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让我想想，你现在是否在考虑以自己的神通看破我内心的痴妄之处，来逃避自己的羞愧？来证明自己没问题？这等以他人之错掩盖自己的不足，这等自欺欺人的做法，便是当今的一方镇印能做出来的吗？” “你说够了吗！”少年怒吼道。随后整个镜中世界都开始激荡起来。 黑衣女子兜帽掩盖之下的嘴角微微勾起。 第三卷 纷乱世间 第五十六章 做你想做的事吧 “事实到底如何，不若将她唤醒，一切都将明朗。”黑衣女子轻声说道。 少年死死咬牙，却没有答复。 “你犹豫了，你自己都不敢保证那女孩一定会按照你所想的答复，你害怕她否定你，你当真可悲。”黑衣女子字字珠玑，分明地言语道。 事实如他所说，镇印所化的少年多年来一直按照自己的理论行事，可如今支撑自己的信念遭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打击。 只要，只要陈凝否认他一句，他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逻辑将轰然崩塌。说不定，连他这道意识的存在都会崩坏。 “不，不是这样！”少年低吼道，内心期盼某个存在能够来此帮助他。 “你在期望安于秋？”黑衣女子讥讽道，“现在，你连自己的力量都不相信了吗？” “可惜啊，安于秋被拖在了南州，即使她是最希望你能够有所成就的人。因为龙起的存在，安于秋不得不向中土做出妥协，不得不自己禁足于南州，她无法来此帮助你。”黑衣女子轻笑着说道。 “从始至终，都是你的阴谋！”少年愤而抬首怒视程绫。但他不能理解，为何安于秋会优先庇护龙起，而不是他。 一种失落感从他心头升起，一种被夺走重要之人的情绪轰然喷发，使他对龙起的杀意永不止歇。 使他在最关键的节点坑害了自己，都是他的错！ 然而他到底是谁，为何让安于秋都放弃了自己转而先处理他那边的事情，为何对她来说那龙起比自己还要重要！ 少年不能理解，不能接受。 尸鬼觉得自己心头有些凉意，通天塔之内他就觉察出龙起的不对劲，没想到从那时开始那小子就已经是新加入十方鬼众的这一位手中的一枚重要棋子，贯穿了安于秋与眼前的镇印化身。 但能够作为这样的一枚棋子，其本身必须具有价值，比如，为何让那安于秋都执意庇护他，他到底有什么值得那位重视的？ 而这对他们来说都神秘无比的黑衣女子是怎么找到龙起这枚极其重要的棋子的？ 他是对付东原镇印的关键一步，但换作其他人似乎也可以？只是若非不是安于秋的弟子身份的话，可能不会这么轻易让镇印化身相信且做下手脚。 不过，这枚棋子，往后肯定是她用来对付安于秋的重要手段。 那有着伤疤的美妇人朝剑鬼传音道：“如此说来，我们传给长清的刀剑之中的气运，便是被她转移到了那枚棋子手中？” 剑鬼点头，冷眼看着黑衣女子，略有不悦，朝自己的夫人传音道：“无论你我还是长清，都把握不住那刀剑之中的气运，被拿去了也无大碍，反而对长清来说才能彻底使用那副刀剑。只是她是怎么做到将其气运转移的？你我尝试多年都未尝做到。” 美妇人缓缓摇头，如此看来，便是他们都理解不了这西海圣女的种种手段。 她到底要做什么？ 程绫沉默了一段时间，道：“该结束了，你该归我所有。” 随后她抬手，修长的指尖冒出暗金色的火焰，那火焰静静燃烧，威严而充满危险的气息。 “那是什么？”尸鬼疑惑地说道。 “诸位，请与我一起压制他。”程绫轻声道，随后暗金色火焰绽放，焚烧周围的镜中世界。 “怎么可能......我的结界，被打破了......”少年不可思议地呢喃道。 他的信念遭受到冲击，结界力量被大幅削弱之后，程绫以自己的力量轻而易举地将之摧毁，替换成了自己的结界。 一片昏天暗地之中，阴风呼啸，程绫黑袍猎猎作响，受伤缠绕着暗金色的火焰，朝少年一步步走去。 此等结界之中，十方鬼众之中的三位首领都感受到寒意，但他们清楚自己只是神魂被摄入了结界之中，真身还在外面。 但这等轻易地将神魂暴露出来，让他们三人也十分不悦，这家伙将他们当作什么了？ 不过按照大首领吩咐的夺取东原镇印才是要事，这些事情他们暂且放置一旁，待事情结束再与这黑衣女子理论。 镜中世界被打破之后，陈凝的身影也显露出来，落在少年怀中。 女子微微蹙眉，悠悠醒转过来，见是一副昏天暗地的景象，疑惑地朝少年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她察觉到那四个皆是身着黑衣的存在都极为恐怖，而且那浑身笼罩在黑袍之下的女子似乎自己见过......她是对自己施展暗蚀破灵咒之人！ “她是......”陈凝想要提醒少年，却见他哽咽道：“对不起......” 陈凝不知所以，疑惑道：“什么......” “是我，对不起你！我不该让你成为我的持有者，都是我的自私将你置入险地，这里本不该有你的......”少年灰心道。 在黑衣女子的结界之中，他感受到了莫大的无力感，加之三位十方鬼众的首领，他无从逃脱。 既然要落到他们手中，那作为现在自己持有者的陈凝还会有好下场吗？必然要被杀死之后才能替换自己的持有者。 陈凝似乎明白了什么，轻轻拭去少年的泪水，轻声道：“傻瓜，直至今日的一切都是我自愿的啊，有什么对不起的。正是因为遇到了你，才有今日的我，才能让我在宗门破灭，东原濒危之刻做出一些事情，你哪有什么自私不自私的？” “但，这都是我将你带上这条路，都是我的引导......” “这都是我愿意的，我知道你想做什么，但于我而言，你不是一方冷冰冰的镇印，是一个在我孤独落寞之刻能听我诉说的人。”陈凝微笑着说道。 少年沉默下来，凄容道：“我早该明白的......我早该......呵呵哈哈......” “明白什么？” “你是我的持有者，那我何苦刻意占有你，何苦刻意引导你......做你想做的事情去吧，一如你与我倾诉的，梦想。”少年有些留恋地说道，随后身形逐渐模糊下去。 “你别这样！”陈凝感受到他在做什么，急声道。 “这样下去你真的会死的！”她焦急地说道。 “我不会死，我是一方镇印，东原在我就在，我将把自己的全部交予你，做你想做的事情去吧。”身形逐渐模糊的少年笑了一下说道，神情之中似乎有了一丝解脱。 或许自己的存在真的不应该吧，还是回归死物一般的状态，交由她来操控。 唯一幸运的是，她是唯一一个自己挑选的持有者，这对自己来说是不是已经完成了对自由的追求？ 过犹不及，再偏执下去，可能铸成大错的会是自己...... “不要！”陈凝泣声道。 为何自己醒来他就要离开，而且将彻底离开！他已是自己最后一个可以说话的人啦！ 其他人，都去往了另一个世界，如今，他也不在了吗？ 无论你做出什么，都是我愿意的啊，因为，你不是一方冰冷的镇印，是我喜欢的那个人...... 陈凝接受少年力量的传递之时，已经无法言语，只能任由热泪滚落，心中嘶吼。 “快阻止他们！”尸鬼面容大惊，若是镇印力量真的完全转移，那再无可能被他们掌握，至少将不再会有这等完美轻易的机会了。 那他们最近做的岂不是打了水漂。 剑鬼眼神冰冷，身形瞬移到陈凝上空，双手持剑举在头顶，喝道：“大！剑！” 瞬间，他手中之剑膨胀成了数百丈大小的巨刃，恐怖无比，被他一剑砍下。 “没用的......你们阻止不了......哈哈哈。”即将消散的少年大笑道。 “锵！” 恐怖无比的巨刃砍在渺小的陈凝上方，却被忽而浮现的一小块碎片挡下，轰然作响，却没有撼动其半分。 “喝！”剑鬼吼道，“给我碎！” 随后再一次抡起巨刃，斩击在那渺小的镜面碎块之上。 这一次，那碎块之上出现了一道细微的裂纹。 “怎么会......”少年张大了嘴。 你快停下啊！陈凝在心中大喊。 少年看了她一眼，虽有无尽留恋，却缓缓摇头，再度吃力地操控着镜面碎块阻挡剑鬼。 “再来！”剑鬼大吼，再次抡起数百丈巨剑，这一次，他身形都化作千丈高，在昏天暗地的结界之中都庞大无比。 猛然挥剑斩下，此等威势，已经不能叫寻常第七境修士了。 若说是安于秋代表着剑术的技巧极致，这剑鬼则被不少人看作力量的极致，挥剑横扫之下，无数殒命高手如雨落下，他如在世修罗，声势震天。 “咔擦。”镜面碎块被他斩碎了，即使是一方镇印的力量，也阻拦不了他。 少年瞪大了眼睛，但他不可能坐以待毙，立即艰难地凝聚出另一道镜面碎块。 这一次，美妇人与尸鬼都动了，前者抽出身后修长的刀刃，迅速来到他们二人面前，疯狂地斩击，瞬息之间，就在另一块镜面碎块之上斩击了无数次。 刀光划破空间，那镜面碎块都快承受不住了。 尸鬼那边因为来的不是真身，少年阻挡起来倒是挺轻松。只是，那歹毒的气息在不断腐蚀着他的镜面。 “我绝不会让你们打破！”少年吃力地大吼，随后嘶吼着动用自己的全部力量，在自己与陈凝周围形成了一道完整的镜面护盾。 “哈哈，多久了，我又终于再次完整！”他凄凉地笑道。 此刻他不可能再被攻破，但他疑惑于那黑衣女子为何到现在都不出手。不对，难道...... 他猛然看向陈凝，大吼道：“不要听她的！” 而此刻，陈凝却在心中与黑衣女子展开对话。 第三卷 纷乱世间 第五十七章 该归我们了 “别被她蛊惑了！”少年突然狰狞地吼叫出声，而陈凝却如同陷入沉睡一般，已然闭上了双眼，听到少年的吼叫，只是眉头微微蹙起。 这就是那恶毒女人做下的手脚吗？药是真的药，但其中却蕴藏着一道她的心绪，瞒过自己，在这关键的时刻入侵到她的精神世界之中。 少年握拳，郁闷地仰天怒吼。 黑衣女子本体缓缓开口，道：“你们帮我拖住他。” 剑鬼点头，他那巨刃之上燃起璀璨的火焰，蓄势下劈向少年施展的完整的镜面护盾。 最擅长防御的镇印？剑鬼对此很有兴趣，想看看自己需要使出多少力才能够将之击碎，若是十成不够的话，那就十二成。 他心头愈加火热，不断地劈砍在那渺小的护盾之上，每次都带起一层剧烈的音浪。 “啊！”尸鬼老头被那音浪冲击地头痛欲裂，厉声叫道：“罢了罢了，老夫这尸傀顶不住，先走了！” 说着，他那尸傀爆裂，一道光华遁走，剩下的些许力量砸在少年的镜面护盾之上，却没有十分明显的效果。 便是剑鬼的夫人都受不了这样剧烈的冲击，她望了一眼程绫的方向，发觉她本体之上浮现一层暗金色的护盾，并没有受到影响。 剑鬼劈砍之余，提醒道：“夫人你先撤退吧，等我消息。” 那美妇人点头，退出了程绫的昏天暗地，远离了一段距离。 “再来！”剑鬼大喝道，巨刃之上的火焰变得更加爆裂。 “砰！” 这一击，就连那镜面护盾都在不断颤抖，但没有出现裂纹。 “不要听信她的啊！我也一直喜欢你......”少年低吼道，但陈凝却像是没有听到他所说的一样。 而他的行为已经无法停下，他本想将自己的力量给予陈凝，这是无可逆转之事。 他的每一步，那黑衣女子都像是算到了一样，面对她，少年显得无比幼稚。 “你机关算尽想要得到我的力量，到底想要做什么啊！”少年嚎叫道。 但此刻，一切几乎都已经注定，接下来的事情与他再无关，程绫便不再想与他言语。 ...... 陈凝的精神世界中，黑衣女子的身形浮现，静静地站立在她身前。 陈凝思索了一下，也明白了目前的处境，问道：“你为何要这样？” “没有为什么，只是想拿到一方镇印的力量。”黑衣女子平淡地说道。 “可你要拿去做坏事。”陈凝低语道。 程绫心里笑了笑，那少年培养出来的人，真和他一样幼稚。 她轻声说道：“对你们来说确实是坏事，但我不得不做，或许我们曾被蒙骗了无尽岁月。” “蒙骗？” 程绫点头，道：“是的，我们这个世界，存在的意义究竟是什么？是否已经有过无比强大的存在到来？而我们只是在其观察之下的无数蝼蚁，而就是这微不足道的蝼蚁，最喜做出龌龊事，人呐，生性本恶，即使困局在这样一方狭小的天地之中，仍旧喜欢与人斗。照我看，传说中魔物摧毁了大界，甚至还不如人摧毁大界的可能性高，呵呵。” “你怎知道有无更加强大的存在？有限的记载都未曾提到过。” 程绫轻笑一声，道：“很简单，将所有魔物封印在天元界的人是谁？” “魔物不是在碎虚界吗？被封印的只是魔主。”陈凝皱眉道，这与她听闻的一切都不一样。 “非也，整个碎虚界与天元界本就是一体，所有魔物都在一道虚无似的封印之中，我们亦是。否则，比现在所允许的最高境界还要强大不少的至尊们为何愿意依托于此界？要知道，以他们的境界本该永生不死，但被压制在这个世界之中，它们就有了被猎杀的可能，而做成这一切的，到底是谁？ “五方镇印又是由何人铸造？传言是碎虚界的大帅与几位古老存在，可以它们被压制之后的实力也做不到这样，那就必然存在着他们未被压制的时刻，镇印便是在那时铸造。 “更何况，魔主是由何人封印？据说其已经达到了大界的巅峰，谁才能将其封印？同样的，通天塔这等器物又是何人所能拥有的？所有记载之中，都少了一位境界极高的存在，或许是几位，但都一样，有太多我们现在无法理解的事情发生在过去。” 说道后面，黑衣女子更像是在自语，不是与陈凝所言，根本不管她能听进去多少。 “所以你得到力量是想解开这些谜题？那神元宫主可能会认同这想法。”陈凝毫不客气地说道。 与镇印所化的少年交流不少的她清楚神元宫主的目的，若不是南州那位安于秋拖住他，现在他早该来了。 “不，那不一样。”黑衣女子摇头道，“神元宫主是对限制之上力量的追求，比如说永生，而我，大概只是自救。” “自救？”陈凝无法理解这两个字的意思。 “对。”黑衣女子自嘲地笑了起来，“三十年来我都在自救，现在也是。” 陈凝不能理解，说道：“但无论如何，这份力量不可能给你，不知道你会做出何种事情。” “但现在连镇印都发生了偏移，力量留存在谁手上都是一样。”程绫说道，言语之中漫不经心。 “他......”陈凝张了一下嘴，说不出话来，她自然知道少年的想法，确实是如此。 “而且，你不想他死吧。”黑衣女子淡淡地说道。 “交出这份力量，你们便对我们再无价值，我可以立誓永不伤害你们，你们呢，就可以抱着彼此的这份心意，作为普通修士生活下去，往后的一切阴谋或是黑暗都与你们无关。” 陈凝沉默下来，只要交出力量，就能如她所说吗？ 但她心中似乎听到某个声音，在极力地阻止自己做出这样的事情。 “不要被她蛊惑啊......我也喜欢......” 陈凝猛地抬头，望着那兜帽之下似乎在微笑的女子，坚决地说道：“不，那绝不可能。” “即使他有一些了别的想法，无论怎么偏激都是为这个世界考虑，而我们，都看不清你，不知道你会用这份力量做出什么事情。除非我们都死在此处，绝不会让你得到这份力量！” 陈凝已经做好最坏的准备，待少年将所有力量传递给她，便能由她这个持有者发挥出全部的威力了，未必不能和这些人争斗。 无论如何，她绝不会放任这份力量流落到心怀鬼胎之人手中。 “我们？那可真是一份令人感动的情意。”程绫轻轻微笑，转过身去。 我们？世间何处能找到一个人自称我们？程绫心中想到。然后龙起的面容出现在她脑海之中，他？也许算吧。 “那便如此吧。” 她离开了陈凝的精神世界。 ...... 陈凝不解地睁开双目，怎么那女子突然离开了？ 但一睁眼她就看到少年的虚影激动地盯着他，说道：“太好了，你没有听她的！我死不死不要紧，镇印的力量绝不可流落到除你之外的人手中！” “我不知道她为什么离开了。”陈凝轻声说着，搂抱着少年的虚影，道:“停下来好吗？有什么事情我们一起面对。” “不......已经无法逆转了，你要记得我的话，记得你的梦想，让整个东原不再混乱，甚至整个世界都恢复安定！”少年流着泪说道，他即将消散，却又极度高兴。 自己的力量只会在自己信任的人手中，不会流落到鬼祟之人手中！ “剑鬼，劈开吧。”少年突然听到黑衣女子平淡的声音。 他难以置信地望向那柄巨刃，其上的火焰已经完全收敛，但其中蕴含的力量却比以往的任何一次都要可怕。 少年与陈凝不敢置信地看着那柄巨剑斩下来，打在镜面护盾之上。 “砰！” 无尽气浪从镜面与巨刃交接之处涌出，整个护盾之中都在颤抖。 “咔擦。”先是一声清脆的碎裂声，一道细微的裂纹出现在镜面护盾之上。 “怎么可能......”少年低语道，力量传递还差最后一点啊。 “咔擦！” 裂纹爬满了整个镜面护盾，应声崩碎，而那巨剑却未再前进一寸，悬浮在两人上空，可见剑鬼对力道的把握何其微妙。 “啪啪。” 程绫鼓掌道：“当世能以纯粹力量打破这护盾的，应当没有几人了。” 剑鬼不可置否，道：“此地交给你了，凌虚老人不在，我该去攻打太一山了。” 说罢，他也退出了昏天暗地，只留下程绫一人。 “你到底想做什么！”少年低吼道。 程绫不予理会，暗金色火焰缭绕在两人周围，他们的力量转移的仪式不在能够进行。 “你们便就此沉睡吧，待用到你们时我会唤醒你们。”她轻飘飘地说道，随后两人在她的火焰屏障之中昏睡过去。 一方镇印，终于得到手了！ “经由我封印，短时间内将再五人找到你们。至于你们承诺玄剑宗的，十方鬼众会完成。毕竟，东原该归我们管了。” 程绫似乎是轻描淡写地说道。 第三卷 纷乱世间 第五十八章 长生种 “师姐，他还是没有回来吗？” 今日，从与西海交涉的任务之中返回的许心刚一踏入武漪的住所，便有些失望地说道。 她依旧没有感受到那家伙的归来，他到底跑哪去了？又为什么一声不吭地离开了九极宗？ 师尊现在身在何处也不知道，就只能来找师姐汇报咯。 但她轻轻推了一下武漪竹屋简陋的门扉，没有如往常一般推动。 “奇怪了，师姐不在吗？”许心嘀咕道，有些疑惑。 “是啊是啊，师姐不在吗？”从许心肩头刚刚睡醒的小猫揉着睡意惺忪的眼眸，打了个哈欠随口问道。 可韩姐姐是说来找师姐的啊。 怎么回事？ “师姐？我回来了，你不在吗？”许心扬声问道。 但等了一小会儿也没有答复，她转身准备离开了。 “进来吧......” 屋内传来一声充满迟疑的声音，但确实就是师姐武漪的，许心推门进入。 “师姐，我回来了！”许心活蹦乱跳，开心地朝武漪说道。 但马上她古怪地看着武漪，因为武漪小腹的凸起已经掩盖不住，神色复杂地看着她。 而在许心之前到来的韩玥坐在武漪身边，轻轻拍着她的背部。 这分明是怀孕了一段时间了嘛。 许心愕然道：“师姐......你有喜了？”她言语之中不敢置信，师姐怎会突然怀孕的说？ 本来昏昏欲睡的小猫立即在许心肩头站起，惊讶地看着武漪。 谁才能够入了这位师姐的眼？也从未听说过有哪位英才俊杰追求自家师姐成功了啊。 “嗯......”武漪神色复杂地点头，叹了一口气，没有说话。 许心感觉气氛有些不太对劲，但说不上是什么，随口问道：“师姐，孩子的父亲是谁？” 但武漪明显不想回答这个问题，双唇紧抿，神色复杂。 “是......”韩玥刚刚开口，却被武漪示意打断。 她还是说不出口。 小猫趴在许心肩头，一双眼眸眨来眨去，想要知道谁能够让这位看起来便是天仙之姿的女子动心。 “武姐姐，你......”韩玥摇头叹息着说道。 但许心也感受到了，韩师姐知道，只有自己不知道。 而且，他们似乎是准备要告诉自己的，那为什么又不告诉自己？ 同样，不告诉自己的，还有那家伙的去向..... 许心瞳孔一缩，眼神呆滞，身体开始颤抖起来，冷汗从额头留下。 不会的，不会的，不可能是他，师姐怎么会看得上他！ 许心在心底想到，却是嘴角一扯，露出个凄冷的笑容。 “小许小许，你怎么了？”发觉她的异样，站在他肩头的小猫用肉嘟嘟的前爪拍着少女的脖颈关切地问道。 “师姐......该不会......是他吧？”许心颤生道。 如此询问，她心中无比渴望师姐能够摇头，否认自己可笑的猜测，但在她惊愕的眼神中，武漪轻轻点头，似乎也用尽了她的力气。 “怎么会......”许心察觉不到自己脸颊上流淌的泪水，哽咽着呢喃道。 “小许不哭。”站在她肩头的小猫有些惊慌失措地安慰着，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他就是因为这样离开了宗门的？”许心任由泪水流淌泣声问道，“师姐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韩师姐也知道，师尊也一定知道吧？为什么只有我不知道！为什么你们都不告诉我！” “......小师妹，武姐姐她也不想这样......”韩玥抬头说道。 “你们什么都不告诉我......当初他是害我爹爹的人你们不说，如今他与师姐发生了那样的事情你们还是不说......”许心凄惨地笑着。 为什么只有自己什么都不知道？为什么永远无知的那个人都是自己？ “小许......”小猫不知道该怎么安慰。 许心抹了抹眼泪，泣声问道：“师姐，为什么，你告诉我为什么啊......” 武漪犹豫了一下，轻声将当日的事情说出，小猫听的瞪大了眼睛。 “他真是个大坏蛋！”小猫义愤填膺地说道。那个大坏蛋欺负了人就跑！小许为什么会遇上这么一个大坏蛋！ 武漪不可置否，要让她说那日的事情不怪他也不可能，但那天就是那样。 “呼......我知道了......”许心惨笑着说道，转身抱着小猫跑出了武漪的住所。 武漪望着她离去的背影，无可奈何地叹气。 总不能瞒她一辈子吧，她也迟早会发现的。 “武姐姐，你当真打算要这个孩子......”韩玥皱眉说道。 “不是我想......”武漪低着头说道，“那孩子已经与我性命相连，而我现在必须活下去......” 韩玥抿了一下嘴，轻轻拍着师姐的后背，却不知道该怎么安慰。 ...... “为什么？为什么他们都瞒着我！”许心边跑边泣声喊道。 她怀中的小猫挥着两只毛茸茸的小爪子安慰道：“小许别伤心，那个大坏蛋不值得你这样......” “大坏蛋？你说得对，那家伙就是个大坏蛋，只会惹人讨厌！我干嘛还想着他！他无恶不作，只会让人伤心，为什么我还要想着他？”许心哭泣道。 “为什么我会这么喜欢他？明明，明明他应该是我的仇人才对，为什么？”许心不断地朝自己问道。 这时，她已经跑到了武漪所在次峰的山崖处，大风吹过，打乱她的发丝，衣物猎猎作响。 “小许别伤心了。”小猫稚嫩地说道，“当初我的好主人也是遇到了一个无恶不作的大坏蛋，不知道为那个人伤心了多少次，最后也是因为那个大坏蛋不在了......你这样为他不值得。” “你的主人也是这样吗？”许心抿嘴问道，随后在山崖边上坐下，将小猫抱在怀中。 “嗯，我记得是这样的......”小猫摸头说道。 它已经不完全记得当初的事情，甚至忘记了主人的音容，还有那个大坏蛋长什么样他也忘了。 这两个与它接触最多的人它都忘了，一想到这里内心就很着急，但又没有办法。 “我忘了很多，但我记得我是被主人捡到的，那个大坏蛋也在主人身边，很讨厌我......”小猫对那个人怨念无穷，自己最后也是被那个人封印住，都不知道过了多少时间，主人也再找不到了。 “那他真的是个坏蛋，你这么可爱他都讨厌。”许心摸着小猫的脑袋说道。 “可不是嘛，那个大坏蛋不知道祸害了多少人，每次他出事主人都为他担心，每次都跟我诉说一些心里话......但主人总是忘不掉那个人，明明每次为他那么伤心为什么还要喜欢他，本喵搞不懂欸。”小猫叹气说道。 “是吗？那你的主人和我可真像啊。”许心幽幽说道，“现在我也只能跟你说心里话......” “是啊是啊，小许你想说就说吧，小喵我已经听过很多了，唉，搞不懂你们呐......”小猫在许心怀中扭了扭，叹息着说道。 主人当年是这样，现在遇到的许心也是这样，小喵我搞不懂她们嘞。 许心吸了一下鼻子，咬牙说道：“等那个混蛋回来我一定要他给个解释，算了，反正我也跟他没啥，能够与师姐扯上关系算便宜那家伙了，哼，他敢强迫师姐，等他回来不用我动手都够他受的！”她握拳说道。 但心里怎么想的就不清楚了，真如她嘴上说的这么洒脱？ 在她怀中的小猫人性化地叹息一下，心道，当初主人也是这么说的，为什么小许你也是这样呢？ 小猫这样想着，突然感到一阵疲累，渐渐听不清许心的倾诉，渐渐昏沉地睡下。 它感受到了一股极为熟悉且怀念的感受，就像是回到了主人的怀抱之中一样......它感觉自己回到了无比想念的那段时光，自己不再是一只流浪的小野猫，有一个极好的女主人，而她身边总是阴沉着脸的男人却不喜自己，好像说着要把自己什么东西拿出来...... 那对它来说就像是一场短暂的美梦，不久之后，主人不见了，那个男人似乎也很伤心，将自己封印......再之后，小猫就记不得了...... 这股感觉，是主人吗......小喵好想你啊...... 不知不觉，小猫沉睡下去，眼眶之中有湿润的东西流出。 “嗯？小喵你怎么先睡了，我还没说完呐......”许心幽怨地说道。 她不知道，在她身后不远处，安于秋已经站立在此处一段时间，静静地听着她与小猫的对话...... “你们留下的那只长生种也出现了，小许啊，你是不愿想起，还是你们都遭受了某种封印？”安于秋自言自语道，“不过也好，现在还不是你们该想起来的时候，还是有点早。” 她挥手施术，许心怀抱着小猫沉睡下去。 安于秋将她抱起，连带小猫一起带走。 第三卷 纷乱世间 第五十九章 赌注 “祖爷爷，小妹失踪多日，我......找不到她。” 一名身材魁梧的男子恭敬地站立在一枚水晶球之前，轻声说道。 他的身材较之常人魁梧一场，几乎要长到一丈左右的身高，正是九极宗......或者说是南州陈家的佼佼者——陈黎清，正是陈黎源的同胞兄长。 “怎么回事？我感受到她该经历的事情提前到来了，为何却在这个时候不见了？” 水晶球之中一片漆黑，一道威严洪亮的声音从中传出。 陈黎清恭声道：“我们返回天元界后，小妹与碎虚界之人率领的队伍同行，那时都保持着联系，而最近，最后一次有小妹的消息是在烂泥城。” “烂泥城？诸新那里？” “是的。”陈黎清点头道，“传闻那位至强者让小妹所在的队伍执行任务去了，此后再没有传来她的消息。而小妹手中肯定有联系手段，这般联系不上，只怕是......” “她想逃避了。” 陈黎清呼出一口气，点头“嗯”了一声。 “哼，有些事情不是说她想逃避就能逃走的......”水晶球之中传来一道不悦的声音。 陈黎清硬着头皮说道：“祖爷爷，既然小妹想......不如......” “不如什么？”水晶球之中的声音更加不悦了。 “不如让她走吧，我可以替代她。”陈黎清咬牙说道。 水晶球之中沉默无比，像是对面之人已经离开。 良久，水晶球之中传出不满的声音道：“你替代不了......继续寻找她吧，不能再耽搁，就算她想躲也躲不过，你知道该怎么找到她的，我会派人去接应你，小清，不要让我失望。” 陈黎源深吸了一口气，咬牙道：“是，祖爷爷。” “嗯，尽快将她带回来，实在比我想的还要快。” 之后，水晶球之中再无消息。 陈黎清脸上蒙上了一层阴霾，咬着牙，手中拿过那水晶球。 这一次，他在水晶球上重新刻画了符文，其中迷蒙逐渐消失，一副画面逐渐清晰起来。 水晶球之中的画面上，陈黎源紧贴着地面御空而行，似乎要往某个方向去。 这让陈黎清松了一口气，没有出事便好，小妹绝对想不到，即使她将自己的水晶球与本命傀儡一同扔到了魔物腹中，自己与祖爷爷还是能找到她。 只不过他马上皱起眉来，低语道：“是他？” 画面之中，露出另一个男子的身影来，陈黎清知道是那叫做宁小仁的家伙。 除了许心那小丫头喜欢他陈黎清再找不出来关于龙起的特别记忆。 而所谓的追求许心也不过是自家祖爷爷吩咐自己做的事情，本来自己是不对那小丫头感兴趣的，当初小妹还因此替自己与那宁小仁争斗了一场，听说吃了不小亏？现在他们怎么会在一起？ 但看着画面之中的妹妹，陈黎清松了一口气，许久未曾见到她发自心底的开心了，即使只是在画面之中。 看来他们两人还算和气。 陈黎清摇头笑了笑，但立即皱起眉头来。 水晶球嗡嗡震动，浮现另一道符文，里面传出一道冷漠的声音，道：“少爷，属下已往东原赶来，请问可有小姐的消息了？” 陈黎清皱眉，沉声道：“未曾，小妹水晶球因为被魔物追杀的缘故丢失了，我找到她还需要一点时间。” “那好，希望少爷有消息之后可以立即告诉我等，我们少走些远路，毕竟老祖等不及了。” “自然。”陈黎源冷声说道，随后切断了与那边的联系。 看着画面之中的妹妹与龙起，他觉得似乎可以缓一缓。 “陈兄，我们该动身了。”外面传来与他同行之人的喊声。 陈黎清解除了阵法禁制，走出山洞，佝偻着的身形挺直，几乎是两个人高。 他摇头歉意道：“诸位，我得知舍妹被魔物追杀的消息，要快些往她那边赶去，不能再与你们同行了，还请见谅。” “无妨无妨，陈兄先行一步便是，令妹安危要紧，多谢陈兄一路帮助，还望一路顺风。” “嗯，诸位就此别过。” 陈黎清双腿一蹬，地面爆裂，他窜到空中，迅速往天边飞去。 这速度，早已超过了御空境。 ...... “陈家有动作了。” 一片山林之中，一对年轻男女独自走在这荒郊野外。 正是之前与玄剑宗弟子同行的俞一辉与颜瑟。在十方鬼众为他们出手解难并派人护送之后，他们便以有要事为由，脱离了队伍。 当然，不少人都离开了，前往玄剑宗的目的已经无法达到，镇印已然通灵化形，而派遣他们的至强者诸新已前往天海之中世界裂隙处，与凌虚老人一起与两头至尊一分生死去了。 这样的话，由属于碎虚界的黎卿等人回去汇报就好了，他们本来也不是碎虚界编内的人。 “嗯？什么动作？”颜瑟捋了捋自己的银白长发，疑惑地问道。 “我兄长说，陈家派人赶往东原来了。”俞一辉斟酌道，“大致是为了之前与我们同行的那陈家小姐吧。” “那我们，要做什么吗？”颜瑟眼睛一亮说道。 俞一辉拉着她的手腕，揽到怀中，轻声道：“兄长说我们别管就是了，现在还不是时候，反而会暴露我们的意图。” 颜瑟并没有抗拒，在他怀中轻轻点头嗯了一声。 “那陈家小姐，也算是可怜了。”颜瑟颇有些怜悯地说道。 俞一辉微笑着说道：“但也与我们无关就是了，现在陈小姐多半是与那龙起在一起，那家伙能给他们添点麻烦就好了。” “那家伙啊，我相信会有不少麻烦的。”颜瑟失笑道。 但看着俞一辉看着自己笑眯眯的面容，她嗔道：“你想干嘛？” 但却是闭上双眸，俏脸一红，等待俞一辉与自己吻在一起。 良久，他们才分开，俞一辉道：“嘿，下次我去那妖王面前提出的要求可就是将你要过来了啊。” “想得美，妖王怎么可能将我白送给你？”颜瑟翻了一个白眼嘻嘻笑道。 “咱俩不就算是俞家与北地的友好见证？相信妖王是会同意的。”俞一辉低笑道。 “而且，若不是那位妖王大人派你来南州办事，我俩又怎么可能遇见？妖王大人也不会有我们俞家这样优质的合作对象了。”俞一辉悠然说道。 “净往自己脸上贴金，你分明除了缠着我什么事情都没干，还不是你哥负责做事的。”颜瑟翻白眼说道。 俞一辉拉着她的玉手，道：“谁说我什么都没干？这不忙着与北地增进感情了吗？” “哦？你所谓的增进感情就是一见面就给我起外号？通天塔之内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喊来喊去？”颜瑟挣脱俞一辉的手掌眯着眼问道。 俞一辉脸上一僵，随后笑道：“那不是没事吗？通天塔内活着出来的才几个人？” “而且这事交给兄长来做最合适不过了，省得他整日念叨着那位韩小姐和九极宗的武漪仙子。”他没脸没皮地说道。 “唉，哪像咱们，我整日家里坐都有你不远万里奔赴过来，哎呦，别打啊。”俞一辉爆头似乎委屈地说道。 颜瑟气笑了，举在半空的粉拳没有再落下，傻傻地笑着。 还记得这家伙第一次见自己化为人形？似乎从那时就打定主意缠着自己了？ 然后自己不厌其烦，谢过俞家的收留之后赶往雾海进入妖王吩咐的通天塔，又遇上这家伙了。 听说他兄长给他支了半天理由都没有使动他，族内长老说可以将功赎罪他也不在乎，偏就是提到自己一句的时候这家伙就满口答应下来了。 “我到底有哪里值得你喜欢的啊？”颜瑟撇嘴道。 她不觉得这个第一次见面就觉得很可怕的家伙会只因为自己的容貌就一见倾心，毕竟是个能凝聚出纯正金龙源兽的家伙，第一次见面就给自己带来了不小的压力。 “这个问题嘛，我也没法回答，反正喜欢就是了。”俞一辉摊手道。 他忽然收敛起浪荡的笑容，正色道：“此间事已了，该和你回北地一道了，反正你在这边的事情也快完成了。便让我见识一下那位传说中的妖王。” “王愿不愿意见你还是问题呢。”颜瑟幽幽说道。 “嘿，这可是关系着北地在未来的浩劫之中如何处置自身的关键，要是有南州的帮助，想必会安稳上不少，这一点，相信那位安于秋宗主也十分愿意见到。” “那你们俞家呢？又想获得什么？” “没什么，就是与九极宗一道面对浩劫了，以我们的能力换取安于秋宗主的一分庇护，那将是我们能否存留下来的关键。” “而且什么你们我们的，以后不准跟我说‘你们’。”俞一辉咧嘴笑道。 “是了是了。”颜瑟搂着他的手臂笑道。 但她心中也在疑惑，那位安于秋宗主真的有传说中那么厉害吗？如今在南州根深蒂固的俞家都准备将赌注压在她身上。 第三卷 纷乱世间 第六十章 让我最后安静一下 龙起与陈黎源一同继续赶路，这段时间来两人也算是互相认识了不少，至少不至于再像之前那般关系僵硬。 “这次事情结束了，你要去哪？回九极宗？”陈黎源停下赶路，突然回头问道。 龙起摇头，苦笑道：“大概不会回去了。”现在他确实不会回去，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还不如在其他地方晃荡一段时间。 “是吗？我也回不去了。”陈黎源小声说道。 “回不去？这是为何？”龙起察觉出她话语中不对劲的地方。 “没什么。”陈黎源洒然轻笑道，“休息一下吧，等下再赶路。” 龙起点头，确实得休息一下，不然源气消耗过多，遇上敌人就难办了。 龙起从空间戒指中拿出干粮，准备加热一下。 “你那个戒指......”陈黎源迟疑了一下说道，“感觉很特别，不像是现在的手艺。” 龙起讶异地看了她一眼，道：“确实不是，以前捡到的。” “哦。”陈黎源低头说道，但心中总觉得有些怪异，这戒指的外观，似乎十分符合自己某个时间了解到的描述，而且越看越像，只是究竟是什么自己也想不起来了。 她蹙起眉头，不知为何会觉得认识这戒指。 龙起与陈黎源动手吃起东西来，但随后，陈黎源却突然猛地咳嗽，像是被噎到了一样。 “嗯？”龙起抬头望了一眼，随口道：“这都能噎到？” 说罢，埋头吃起自己的东西来，自从有过以宁小仁那具身躯复生之后那段快饿死的经历，龙起就越发想念食物。 “小妹，我找到你了。”一道声音响起，两人循声望去，便看见陈黎清站立在枝干上，俯视着下方。 “我不会......跟你回去的！咳......”陈黎源一边咳嗽一边咬牙说道。 “这是，祖爷爷的命令。”陈黎清叹了一口气说道，从枝干上跃下，激起一片尘土。 龙起见那陈黎清望向自己，心中疑惑，而且他感受到了这家伙已经达到了第六境，完全超出了他们二人的境界。 “宁小仁？”陈黎清说道，“这些日子多谢你了，谢谢你救出我妹妹。” 龙起还以为这家伙是因为对许心那丫头爱而不得的事情来找自己算账呢，哪晓得上来就这么讲礼数。 而且这家伙未免也太具有压迫感了一点，一丈左右的身高，真跟个小巨人一样。 “不用跟他多说，我们走！”陈黎源拍了拍胸口，阴沉着脸朝龙起说道。 见他还站在原地，上来一把拉住龙起就要离开。 “我让你走了吗？”陈黎清脸上看不出情绪，只是平静地说道，随后以第六境的气势压倒过来，龙起二人迅速就感受到了一股雄厚的压力。 “宁小仁，这里与你无关，你可以先离开片刻吗？”陈黎清声音雄厚，但十分礼貌地说道。 “不准走！”陈黎源紧紧拉住龙起手腕，银牙紧咬，脸色阴沉。 陈黎源低喝道：“不要把无关的人牵扯进来。” 陈黎源胸口起伏，怒气冲冲地说道：“你是我哥啊，就这么想要我死？” 陈黎清沉默了一下，低下头说道：“你知道的，这是祖爷爷的命令，我们，躲避不了。” 龙起被陈黎源拉着，走是走不掉了，心头哀叹，这什么家庭纷争啊。 陈黎源将自己下唇咬破，滴出血来，一字一字地说道：“我就是死外面，也绝对不会回去！” “走。”她朝龙起说道，随后立即转身就走。 龙起被她拽着离开。 “站住。”陈黎清微微抬手，二人前方便突起一大块巨岩，拦住他们的去路。 “你真的要这么逼迫我？”陈黎源充满恨意的看向自己的同胞哥哥。 “你也别为难我行吗，我去找祖爷爷求情，让我......”陈黎清叹息道。 “有什么好求情的，那玩弄性命的老不死早该死了！”陈黎源嘴中说出这听起来可能是大逆不道的话语。 “你要还是我哥，就不要再拦我。”她愤声说道。 陈黎清沉默下来，良久，他说道：“那边派人过来了，他们想要找你的话，不用我也能找到，只是费些时间。” “那我自己会处理，你还当我是你妹妹的话，就放我一条生路。”陈黎源咬牙道，目光之中难过无比。 一年多前，她从未想到过自己的存在，会是这样的可悲可怜？ “生路？”陈黎清叹气道，“算了，那也不是生路。”但是，他确实收起神通，那突起的巨岩重新落入地面之中，并将源气收起。 “你走吧，走最后一段路。”陈黎清说道，“在那之后，我会带他们找到你。” “快走。”陈黎源朝龙起说道。 龙起疑惑地看了一眼陈黎清，后者对他说道：“最后再陪我妹妹，走一段路吧。之后就快些离开吧。” 龙起不知所以，但先跟陈黎源离开了。 “妹妹，究竟是谁告诉你的？告诉了你真相。”陈黎清叹气说道。 虽然他得知所谓地真相时也无法接受，但他深知自己逃不过。但陈黎源想逃的话，就让她再逃一段时间算了，反正结局不会改变。 “少爷，找到小姐了？”水晶球之中一道淡漠的声音问道。 “没有，可能她略施手段骗过我了，先和我去那边吧。”说着，陈黎清看了一眼两人离去的方向，往另一处离开了。 “是，少爷。” ...... “到底怎么回事？”龙起皱眉问道。 虽然他已经从东方玉菲那里知道了一些陈黎源的事情，但也不明白她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东方说，她与家族很不对付，可能她背后的世家存在一些问题。龙起这才想要从陈黎源口中了解到一些事情，主要还是因为安于秋在处理南州各个世家的问题，自己若能探查到什么的话，也算报了一份师徒恩情吧。 但眼下何止是不对付，那几乎是苦大仇深了啊。 陈黎源失魂般地摇头道：“别问这么多行吗？不然他们连你也不会放过的......他们还找不过来，还找不过来......求你再陪我走一段时间，我怕，自己最后走的太孤单......” 龙起凝视着她，自从那陈道长一语说出她所谓的命中凶时后，她便一直魂不守舍的，虽然看起来还是比较正常，某些时刻也似乎将所有阴霾遗忘，但龙起总觉着有些问题。 真就是变得和自己差不多，整日忧心忡忡的，但比自己好的就是能有还算开朗的时候。 他不知道这家伙怎么会变成这种忧郁的模样，所谓的命中凶时她也不肯说。 但龙起还是点头道：“好。” 随后他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问道：“之前那黑衣女子能解你的凶时之刻吗？若能......” 陈黎源摇头，没说什么，但已经表明了一切。 “那走吧。”龙起皱起眉头。 “你放心，我哥带偏他们，应该一时半会找不过来，等我，等我......算了，到时候你就离开吧，别告诉东方我出事了。” 陈黎源想说出什么又难以开口，面容黯淡，轻声说道。 龙起摇头叹息，又不肯与我说，算了，陪这家伙走一段路吧，之后程姑娘找过来，自己便跟着去西海了。 陈黎源勉强展颜笑了一下，道：“多谢你陪我走了这一路，以前的事情万分对不住......” 她脸上流露出以往从未看得见的女子情态。 “要真觉得吐我脸上的唾沫过意不去，那就告诉我接下来会发生什么。”龙起沉声道。 陈黎源缓缓摇头，勉强笑着说道：“让我最后安静一下，好吗？” 龙起仰面叹息。 两人依旧往西边天堑下赶去，只是这一路上，陈黎源更加留恋一路上的景物，每次看到什么靓丽的景象之后都莫名的笑了一下，充满不详的气息。 龙起每次都苦笑一下，你这家伙到底会怎么样？ 但快到落日时分，两人都不约而同地蹙起眉头。 又十数道御空境的气息已经形成包围圈，迅速开始围住他们，马上就要看到那些人了。 “你快走吧。”陈黎源忽然急促地说道。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又被找上了。 “小姐，你逃不掉的，老祖已然料到少爷不忍，故派我等避开少爷直接找你。”包围过来的所有人异口同声地说道。 龙起嘴角扯了一下，这么诡异的吗？ “我等？”陈黎源嗤笑道，“你们这些东西有何资格自称‘我等’？怎么找上我来的？” “既是陈家人，老祖就不可能找不到，即使小姐你扔弃了水晶球抛却了本命傀儡，与你同胞的少爷也帮你刻意隐瞒。还请小姐与我等回去。”十来个人同时说一句话，气氛要怎么诡异怎么诡异。 “跟你们回去？就凭你们这些乌合之众？”陈黎源咬牙说道。 随后她朝龙起道：“等下你就快些走吧，别被缠上。” “没办法，为了掩人耳目，不过我等也是十数位御空境修士，捉拿小姐绰绰有余。”那些人全部异口同声地说道。 第三卷 纷乱世间 第六十一章 过去的幽藏 “你还不走？”陈黎源怒视着龙起，要留在这里和我送死吗？ 但其实她心中觉得挺对不住他的，毕竟是自己让他陪自己走一段路，最后却在此处被围堵住了。只希望最后能找机会让他离开吧。 龙起摇头，耸肩道：“你看现在我像是能走的样子吗？” 对面有着十数位御空境修士，想逃？那是不是有点太不把对面当人看了？ 陈黎源抿嘴，低头道：“对不起。” 龙起没说什么，冷漠地盯着那些诡异的家伙。 那些家伙的气息实在太过诡异，怎么说呢？就像是察觉不到神魂的波动，但那应该是死人才是。 而这些家伙，分明还活着，但却有着活人不该有的特质，龙起一时间没有弄明白这是什么情况。 “小心些，他们是傀儡。”陈黎源咬牙道，面容之中露出忧色。 龙起瞳孔一缩，这些家伙若是傀儡的话，却和寻常的操控傀儡之术不同啊。寻常操控的那些傀儡都不过是死物，现在见到的这些还保持着活性。 “也就是说，他们实力还能够继续提升？”龙起脸色阴沉地说道。 陈黎源讶异地望了他一眼，轻轻颔首，道：“甚至神智犹存，只是躯体完全被制成傀儡。” 她心中疑惑为何龙起会这么容易就猜到。 但马上就瞥见了龙起极度阴沉的神色，他眼眸之中似乎在思索什么。 陈黎源不知道，与龙起融合的那道誓言者印记之中发出剧烈的波动，那是对危险的示警，同时，灰色画卷之中，在南州的某个角落，一道阴暗的只看得清一道轮廓的身影出现，就如同之前邪祸的身影一样。 而且，印记之中一小段印记被解封了，印记主人生前看到过这种场面......特殊的傀儡，相较于普通的实力已然在炼制完成时固定的傀儡，拥有着能够继续晋升的机会。 “你最后，也会变成这样？”龙起张嘴，有些干涩地说道。 陈黎源神色黯然，重重地点了一下头，道：“所有陈家人，都是这个结局......我们只是被炼制好的傀儡......这是在碎虚界之中那位大帅告知我的......” 她言语之中充满苦涩，怎会想到自己会以这样结局？ 她所憧憬的一切，都化作泡影，所幻想的一切，皆已然湮没，从未想到过自己竟会是这等可悲的存在。 而且，不是她愿意相信那位大帅的言语，实在只是曾经目睹的一切古怪，都被一语点破。 何其可悲，自己只是被人炼制好的傀儡...... 得到陈黎源的确认，龙起心中升腾起一股爆裂的怒意，来自那印记之中的强烈怒火。 似乎对龙起来说仍旧尘封的记忆之中有着对陈家幕后那人的愤恨，有着无穷的杀意。 “小姐，你还是束手就擒吧。”十来位御空境的傀儡异口同声说道，知晓了其本质的龙起寒毛倒竖。 “可以。”陈黎源点头，使得龙起惊讶与不解地望着她。 “但让这家伙走吧，不关他的事。”陈黎源向前一步，继续说道。 “可......不，他身上有一股奇怪的气息，一同带回来。”所有傀儡忽然改口说道，连语气都变了不少。 “轰！” 一道幽雷打出，落在一具傀儡上，虽然被其挡下，但仍旧被炸飞。 “那就没有什么好说的了。”龙起寒声道，他已经无法忍受由那印记之中带来的无尽怒火，面容狰狞地嘶吼道。 随后张开幽暗界，将所有人纳入其中。 “帮我拖住。”龙起低吼道，随后左手幽雷闪烁，右手黑炎燃起，将两股黑雾分化出的力量碰撞在一起，糅合成一颗极不稳定的能量球，并将之不断扩大。 “嗯？”所有傀儡露出了一个疑惑的神情，但纷纷开始动作，朝龙起这边冲来。 “这是......什么？”所有傀儡都面露惊容，呢喃出声。 这样十来张不同的脸上露出了同一个表情，诡异程度诡异程度可想而知。 同时，龙起也知道了，这所有的傀儡身后的操控者，就是陈家幕后那黑手了，也就是陈黎清口中的“祖爷爷”。 陈黎源动用了自己的所有傀儡，一共八具，每一具傀儡都面对来自陈家的一到两具傀儡，被压制的很惨。 而且，这对陈黎源来说本就艰难无比，虽然她在操控傀儡上有较强的天赋，但这样同时操控八具傀儡，对她心神的压力之大可想而知，源气的消耗也是成倍增加，根本就坚持不了多久。 “那你快啊。”陈黎源额头汗水滴下，颤声道。 她操控的八具死物傀儡一照面就坚持地极为艰难。 龙起眼中凶狠，双手颤抖，死死地压住两掌之间的寂动狂放的力量。 “再来！”他咬牙狠声叫道，随后幽雷之中涌现一抹赤红，加入双手之中的能量球之中。 霎那间，能量球被浸染成赤红色，瞬间狂暴起来，几乎要从他手中挣脱，被他吃力地压制。 上一次动用大寂灭只是随便加入了一点力量就难以操控，而这一次，为了解决对面那些傀儡，龙起一上来就动用更繁杂力量的大寂灭。 “再来......”龙起眼中逐渐疯狂，黑雾之中有着其他先天源气的加入。 他最先得到的清辉紫气，谪仙通元气被黑雾分化出来，重现特质，以及不久之前还未彻底炼化的五道五行源气，都被他不断加入了能量球之中。 他深知面对那些傀儡没有一点机会，一上来就想让陈黎源拖住自己直接动用大寂灭。 虽然幽藏当时告诫一定要步入第七境才能使用的，上一次也不过是随手实验就险些炸死自己，这一次，龙起毫无保留地使用来自幽藏的杀招。 陈黎源不用看向他那边，都能感受到来自他那方向的令人头皮发麻的波动。 这家伙是想全部人都弄死吗？我是活不了了你怎么开始寻死？ “快点啊。”她艰难地说道。 与此同时，她的八具傀儡不断地被撕碎，已经完全抵挡不住对面的傀儡。 她用自己仅剩的源气召唤出自己的源兽，是她除傀儡之术外另一道手段。 但明显白虎源兽只是吃了那些傀儡一击，就险些要消散，已然承受不住，气势萎靡。 源兽消散的代价可是极为惨痛的，但她必须且只能动用源兽了。 陈黎源一咬牙，留恋地望了自己的源兽一眼，紧闭上眼操控着白虎源兽扑向傀儡们，然后自爆...... “轰！” 陈家的傀儡被掀飞，陈黎源也吐出一口鲜血，已然拥有灵智的源兽彻底死去，对她来说是惨痛的打击。 但已经无所谓了，于其让源兽和自己一道沦为傀儡，还不如将自己变得一无所有，自己死也不会愿意做一具任凭他人操控的傀儡的。 “小姐，你这般摧残自身老祖可不愿看见。” “咳，老不死的滚一边去！休想将我变作傀儡！” “哼，你可是老夫钦定的最完美的傀儡......”十来具傀儡异口同声说道。 随后，他们已然发现了陈黎源已经毫无战力，所有傀儡都被撕碎，源兽也自爆了，差不多成了残废。 但对陈家老祖来说倒还好，源兽也可以等她变作傀儡之后重新凝聚，只要材料够了就行。 傀儡们看向准备施展大寂灭的龙起，嗤笑道：“小子，你用不出来的，只能把自己炸死。” 傀儡背后的陈家老祖眼光还是毒辣，一眼看出龙起操控不了这狂暴的波动。 龙起咬牙，脸色阴沉，但也早就感受到了手中能量球根本无法控制的力量......自己根本操控不了...... 龙起内心苦涩，但毫无办法，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否则也只是徒劳将自己炸死就是了。 “就知道你不会听本座的劝。”一道冷漠的声音响起，一位黑甲巨人从虚空中踏出。 那巨人浑身上下都是幽黑的铠甲，面容被遮蔽，散发着极为黑暗的气息。 但龙起心底却生出一个想法，幽藏只有他一人能见到？ “不用好奇，本座来自过去，即传授你幽暗界之时。”黑甲巨人冷漠地说道。 龙起倒是不算意外，借用了幽藏力量的黑衣男子都可以做到，其本尊又何尝不可以？ 而幽藏与那黑衣男子一般，真身都死在过去了，龙起还见证过幽藏死亡之时。 “大寂灭不到第七境难以施展，此次本座亲自教你一次，幽暗界也将破碎，你需自行修补。”说罢，黑甲巨人拿过龙起手中的能量球，将自己的一点力量注入其中。 而在其他人眼中，则是龙起手中的能量球缓缓飞了起来，然后逐渐稳定下来。 “怎么回事......”傀儡疑惑地说道，这小子怎么突然就能将其变稳定了，而且多了一股极为黑暗的力量。 “看好了，这就是本座的心血。”黑甲巨人冷声道，“但你须知，本座巅峰时的大寂灭，该是时间的湮灭。” 随后能量球在他的手中变得极为狂暴，炸裂开来。 龙起迅速挡在陈黎源身前，这大寂灭可是敌我不分的啊。 “轰！” 狂暴的能量席卷整个幽暗界之内，所有人都被那股强横的力量瞬间扫中。 第三卷 纷乱世间 第六十二章 完美傀儡化 大寂灭施展出来了，幽暗界之中的一切都被那狂暴的力量碾碎横扫，龙起挡在陈黎源身前。 幸好现在他才是幽暗界的所有者，大大减少了受到的冲击，并同时护佑住陈黎源。 那十来具御空境的傀儡已经被大寂灭撕碎，或者说瞬间湮灭了，无法抵抗如此强大的力量。 同时，龙起神魂遭受重创，发挥不出完整威能的幽暗界承受不住这等强大的冲击，已然破裂，按幽藏所说，之后龙起需要自行修补，至于这个过程有多么艰难，龙起心中大概有个底了。 幽藏已然消失，来自过去的他现在已然返回属于他的时空，不知道会不会在其他未来的某个地方再次遇见他。 龙起两人虽然没有死在这次大寂灭的威势之中，但也被炸的惨不忍睹，两人直接昏厥过去，在幽暗界破碎之后，被那强大的冲击抛飞，砸断了不知道多少树木，也不知道在地上翻滚了多少圈。 龙起醒来时已经过了好一段时间了，刚刚睁眼，他就感到自己肺腑激荡，一口淤血哇出，吐到了......正好吐到了他身前的陈黎源身上...... 此刻他刚好依靠在一颗即将被撞到的树木上，陈黎源刚好横躺在他腿上，也是凄惨无比。 “喂，醒醒......”龙起开口，但发现自己头昏目眩，精神极度疲累。 看来幽暗界的破碎给自己带来的伤害真的不小啊。 龙起想动用黑雾修复自己的伤势，却发现之前大寂灭已经吞噬了他所有可动用的源气，现在短时间内跟修为尽失没什么区别。 他疼得吸了一口凉气，之前差点没把自己炸死。 “嗯？”陈黎源呓语着，随后缓缓张开双眸，檀口之中发出因疼痛而生的闷哼。 “我没死？”她颤抖着抬起自己玉手，怔怔地看着自己布满伤痕的手臂，看样子在地上滚了不少圈？ 龙起翻了个白眼，气笑道：“废话......炸死了老子不是白救你......” 陈黎源听得好笑，玉容之上却难以露出笑言，转而沉默下来，低语道：“我已经没有时间了......傀儡尽失，源兽自爆，这一切都在加速我自身傀儡化的过程。” 她轻轻地闭上眸子，如何能够甘愿接受这样的结局。 龙起脸上缓缓收敛起笑容，轻声道：“别无他法吗？” 陈黎源“嗯”了一声，道：“除了那老不死，没人知道这术法，碎虚界的大帅也不行......那位大帅大抵是想要提醒老不死的有问题......但......我已经受到他意志的影响，一直未能将之说出去。” 她神色黯然，准备接受自己的结局了。龙起怔怔看着失魂落魄的陈黎源 龙起怔怔看着失魂落魄的陈黎源，张开嘴，却发现自己不知道说什么。 他杀光了所有敌人，却听见她说出如此话语。 这就是她所谓的命中凶时吗？为何会如此？ “你该知道了吧，呵，我所谓的命中凶时，就是时候一到，功法发作，自己也将变作傀儡。”她凄容说道。 天天玩弄傀儡的人结局是自己沦作傀儡，天知道该有多讽刺。 “为什么会这样！”龙起深吸了一口气问道。 “你不该知道，清楚我该有的结局就是了……”陈黎源束起的长发已经披散凌乱，“总之，谢谢你最后陪我走了一段路，我还有最后一个请求……” “你说……”龙起沉默了一下说道。 “待我沦为傀儡之后，摧毁我！”陈黎源双眼失神地呢喃，“我绝不愿意自己成为彻彻底底的一具傀儡，绝不愿意受到他人的摆布，算我求你，摧毁我！” 她绝不愿意看到自己沦为那样可悲的存在。 “没有办法吗？去找你兄长，或者是其他你的长辈……”龙起也精疲力尽了，轻声说道。 “正是因为不想变成那样，我才独自与你们行动。”陈黎源摇头说道，“整个所谓的陈家，都不过是傀儡……” 龙起哑然，绝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情况，那生在如此一个所谓的世家之中，对她来说才是最可悲的。 生来就是被制成傀儡的命运。 “所以，摧毁我好吗？让我真的死去，不是成为那样的存在，算我求你！”陈黎源伏在龙起怀中，两人都已脱力。 对陈黎源来说，这或许是她最后的时间了。 “我会想办法救你。”龙起沉声道，他不愿意看到这段时间以来一直同生共死的家伙以这种方式死去，即使他们之前都看不对眼。 “不要试图，让我彻底安息吧……”陈黎源失神地说道，她已经开始傀儡化。 无论她境界如何，最终都是这个结局，她既庆幸于自己已达到了御空境，有又遗憾于一切来的如此之快，内心复杂。 “我绝不会让你死！”龙起突然咬牙说道，“我告诉你吧，从开始救你的时候，我就是想从你口中打听出跟陈家有关的消息！” “这样吗……”陈黎源小声说道，一双凤眸复杂地看着龙起。 看着他极为阴沉用力的面容，陈黎源心头有种莫名的滋味。 “可惜我已经没时间告诉你更多了……”她现在连张嘴都费劲，整具娇躯都开始僵硬起来。 这是她修行之始就定下的结局，所有陈家人都是这样的结局。 “所以你必须活下去，你的命是我从魔物口中拖出来的……”龙起沉声道，“我不会看着你死。” “真的，别为难我，我不愿看到自己成为那种东西，只是想到，都觉得害怕，永世受人摆布！” “我会救你的，在此之前，我会把你带走。”龙起坚决地说道。 陈黎源知道自己无力阻止他，气愤地说道：“我不会成为任何人的傀儡！你也休想！” 这种失去自由失去作为人存在的意义，还不如让她死了算了。 “以活人为傀儡，陈家……暗中的是那家伙吧……”龙起瞪着眼缓缓说道。 “你在说什么？你听到没有？我绝不会成为你的傀儡！”陈黎源泣声道。 龙起面无表情，像是没有听见她的话语，道：“肯定是他……” “我一定会救你的，不止为了救你，更要……”龙起咬牙说道。 “混蛋！”陈黎源泣声道，她不想变作任何人的傀儡，那真不如让她死了。 龙起将她搂在怀中，面无表情地望着南洲的方向，轻轻拍着她孱弱的背部。 陈黎源知道现在的自己阻止不了他，便哀求道：“那至少……在你找到方法之前，不要唤醒我，行吗？” “好。”龙起点头承诺道。 陈黎源叹了一口气，知道无法改变他的想法，道：“那，最后，再陪我一小会儿吧……” 龙起点头，将她搂在怀中，看着她精致却凄楚的容颜。 没想到都和这家伙走了这么远的路了。 他帮她捋了一下凌乱的发丝，擦拭着她面庞上的泪水，轻声道：“就当是睡一觉，做一场梦……” “嗯……希望你遵守承诺……”陈黎源点头，随后瞳孔猛地一收缩，双目之中逐渐失去神采。 她额头之上逐渐渗出鲜血，勾勒成一道妖艳的符文，那是傀儡的标志。 龙起双目无神，努力地思索着印记之中关于陈家老祖的可能的一切记忆，但却没有找到多少。 他轻轻地搂抱着陈黎源勾人心魄的娇躯，但至少没有邪念。 傀儡化后的陈黎源身上的伤势被一股潜藏在她体内的莫名力量修复，恢复了精致的娇躯。 只见她意识被压制下去之后，身子微微仰着，红唇微张，于女子而言富有英气于男子而言又略带阴柔的精致面容没有神采。 龙起叹息一声，感受到怀中娇躯微微僵硬，知晓她已经完全转化成傀儡了，而且是所有傀儡修士梦寐以求的极品傀儡，也是那陈家老祖所需要的东西。 “我会救你……”龙起轻声说道，随后咬开自己的食指，按照誓言者印记中的操控傀儡之法，在陈黎源精致额头上的那一道鲜血烙印上勾勒属于自己的符文，随后融入她眉心之中。 誓言者记忆之中有一些粗浅的操控傀儡的术法，是当年那人与这种傀儡术法的修炼者对阵时为破解其手段钻研的一点东西，用来将陈黎源化作的傀儡炼化成自己的绰绰有余。 甚至那人连这种傀儡术法都搞到了一些，至少让龙起能够保证陈黎源的安全。 只是再多的细节，仍在尘封的记忆之中。 看了眼怀中逐渐与自己建立起联系的精致美人，龙起忍不住叹息，实在不得已才要将你变成我的傀儡。若是长久没有找到支配者，傀儡品阶下降出现损坏之后，之后便再难将你救活。 但龙起也遵守承诺，不会将她唤醒。 黑衣女子身形出现在龙起身旁，轻声道：“我也没有办法。” “嗯。”龙起点头，这傀儡术太古老了，黑衣女子不知道也正常，誓言者印记中也只是有着些许记忆。 他叹了一口气，问道：“镇印那边你就处理好了？” 黑衣女子点头，道：“我们该去西海了。” 听闻此语，龙起咬牙切齿，忍不住紧握起拳头，仇恨如滔天巨浪涌过他的心头。 第三卷 纷乱世间 第六十三章 东原落幕 往日的一切重新浮现出来，龙起捂着自己的额头，低吼道：“我以为都过了一段时间了，能淡忘一些......看来，还是想错了。” “只是，程姑娘，我不明白你救我，到底是为何？”龙起正视着始终将自己面容掩藏在黑袍兜帽之下的程绫，轻声问道。 他一直不解为何这黑衣女子明明是救了他一命的人，却为何愿意以这等平等的姿态看待自己。 自己没有理由能够让他正视才是。 “你无需多管......”程绫沉默了一下说道，但随后又改口道：“或许，是你身上的气息，与某个死去的存在极为相像......” 龙起瞳孔一缩，呢喃道：“不可能，我只是我......” “也许是我错了。”黑衣女子道，随后失笑般自嘲地摇着头。 她走到龙起身前，轻轻蹲下，伸出五根修长玉指抚摸着陈黎源吹弹可破的肌肤，指尖缓缓流出一点暗金色光芒，随后思索道：“这傀儡术法很古老，将她变成了这等几近完美的傀儡，我这里倒是有一份完整的操控傀儡之术，虽比不上这门术法，但......” 龙起坚决摇头，道：“我答应过她......” “你只是答应过不再唤醒她，只是以她的身躯战斗的话......”黑衣女子收回手指，起身低语道。 “现在我不会考虑这种事。”龙起摇头道。 她不愿意变作傀儡，那自己也不太好利用她的身躯作战。 黑衣女子微微摇头，道：“但现在她已经是你的傀儡，你不仅要用各种宝物蕴养她的身躯，还得寄托一律心神，若不动用她为手段作战，简直是在自缚实力，而且你已经失去了幽暗界，这会持续很长一段时间。” 龙起摇头，问道：“接下来是有什么必须我做的事情？” 黑衣女子点头，道：“我希望你慎重考虑，不要平白丢了性命。” 龙起沉默下来，随后摇头道：“到了那种时候，我会考虑的。” “哦，对了，当初程姑娘你交予我的清心法门，为何会使得文雪雁......”龙起问出了这困扰他很久的问题。 “因为这本就是魔物的法门啊。”黑衣女子不以为然地说道。 龙起眼睛一眨，嘴角一扯，真是这样，随后迟疑道：“那为何我没有受到黑雾影响？” “你已经受到影响了，不过这不正说明魔主已经死透了？”黑衣女子似笑非笑着说道。 龙起看了看自己的手掌，一丝黑线显现出来，道：“是这样吗？” “不然呢？不过现在黑雾已经变成你的东西了，虽然我也不能理解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黑衣女子坦然道。 随后她掌心浮现一点暗金色光华，抛到龙起身前，道：“这就是操控傀儡之法，直接给你了，以后该怎样你自行决断。” 龙起道了一声谢，收起那点暗金色光华，看了一眼躺在怀中的化为傀儡的陈黎源，无奈地叹息一声。 这下可得怎么处理她啊？ 黑衣女子站立一旁，一言不发。龙起看了一眼手中的暗金色印记，将其捏碎，金光融入自己的身体，已然掌握一门比较完整的傀儡术法。 随后他尝试着动用其中的一些手段，将陈黎源作为召唤物之类的收起。 “又是这样一个大美人，你就不动心？现在她可是变成了你的傀儡，任你宰割......”黑衣女子低笑道，“若换做我，肯定先尝试压制甚至更改她的神魂，尝试将她打造成自己的利器。” 龙起终于明白她为何会加入十方鬼众了，看样子十方鬼众这样对自己没有克制的组织很适合她。 “还是说，因为已经得到你师姐，所以对这美人不感兴趣了？”黑衣女子调笑似的问道。 随后她又低语道：“说不定，往后对付安于秋时，你可以将她们师徒俩都占有呢？我很期待......呵呵。” 龙起眼皮一条，听的头大，站起身，道：“与我师姐那纯属是个误会，我现在不想管这些事，我只想，弄死西海镇使，弄死羽化宫的人，还有那些阻碍过我的家伙！” 他喘着粗气，眼眸一只是深邃的黑暗，一只是诡异的赤红。 “明白了。”黑衣女子轻声笑道，随后一招手，与龙起消失在原地。 此地落幕，该往西海去了。 ...... “安于秋！”一道声音在不算开阔的空间之中咆哮，道：“又是你阻碍我！” “宫主莫急。”观星司的高塔之上，须发皆白的观星司老人双眼轻闭，悠然说道：“镇印隐藏不了气息的，过段时间我们还能找到。” 神元宫主双拳捏的作响，沉声道：“她就这么坚定要与我们为敌？” “与谁为敌，都一样的，她被影响了太多，注定不会与我们走在一路。只是，似乎有什么被我等忽略掉的人，在暗中参与了......”白须老人沉吟道。 “那会是谁？”神元宫主沉声道，“北地的妖王？恐怕不敢吧，妖祖生杀全系在我们手上。” “妖王虽然以不满宫主许久，可能暗中计划着什么，但不会离开北地，宫主也未曾察觉过吧？”观星司老人低语道，“看来，我们只能在西海、十方鬼众以及碎虚界之间选一个目标了。” “碎虚界还需要用到，十方鬼众那些蛆虫最近似乎开始钻出来了。至于西海镇使，这几年他到底在搞什么？” “不知道，他以及两年没有现身过了，不是知道镇印在他手中握的稳稳的，可能不少人都以为他死了吧。”白须老人冷漠地说道。 “所以，我们先去夺得他手中的镇印？” “然也。” “那我这就动身吧。”神元宫主嘴角勾起。 “宫主且慢。您不能出面，我们还是以当初分配镇印的规矩，西海镇使现在已经不能完全掌握住，重新选能者得之吧。” “你是要小辈们去抢夺？” “是，而且合乎规矩，让神元宫的年轻人，成为下一位西海镇使吧，将两州之地握在手中，大劫来临之时我们便有更多筹码，只是可惜现在的东原，我们下手慢了，已经逐渐落到十方鬼众手中。南州现在属于安于秋，我们暂且不要捍其锋芒，北地已是妖族最后生息之所，也不好逼得太急，而西海，虽已经掌握在贺之平手中，但暗中不满他的人也不少，最后一次开启镇印择主的机会，就放在西海吧，这算是当初约定的观星司掌握的最后一次权力。” “我去安排准备吧。”神元宫主说罢，化为金光消失在观星司之中。 白须老人沉默不语，良久，道：“师弟，进来吧。” “果然，我前脚刚到，还未开口，师兄都算到了？”陈生摇头出现在高塔最上层，看着背对着自己的不知是师兄还是师尊的存在。 “那龙起......你未曾杀死？”老人皱眉道。 “是。”陈生点头，道：“有人现身保他了。” “是谁？” “当初诞生在西海引起很多注意的那女孩。”陈生没想着隐瞒，自己师兄不会不知道的。 “哦？现在，她都不止是长大，都三十余岁了吧，我还以为，她会成为贺之平的禁脔，永远被软囚在清境宗之内。”老人淡漠地说道。 西海镇使贺之平风流的说法天元界人尽皆知，都以为这所谓的清境宗圣女的最终结局就是成为西海镇使的小女人。 陈生摇头道：“师兄恐怕不曾知道，贺之平到如今也只有一位妻子，倒是和他处处留情的名声不同。” “那倒是，他刻意引导的吧？竟然干扰了我的测算，他暗中小动作也不少啊。” 随后老人愤慨道：“大劫来临之际，天元界竟没有一个可作主的人，个个心怀鬼胎。” 陈生沉默下来，他十分清楚，自己的师兄，或者师尊不是没想过成为主导天元界的人。 但，早在上一个时代，上一个已经没有具体记载只在师尊这种古老之人心中留存了影响的那一个时代，他就曾试图这么做过了，最终，被那南姓修士打下天穹，蛰伏至现在。 就在多年前，他开始夺舍师兄的时候，那来自过去伤痕累累的南姓修士又出现了，破坏了他蓄谋已久的时刻，让那一场夺舍变得不完美，甚至某种意义上来说几近失败。 这就是为何他这等看重神元宫主的原因，那是他毕生的赌注。 “现在，你去西海吧，我能算到，那龙起会出现在西海，杀了他，不然会是大祸，这一次，我越发感受到这蝼蚁的危险程度增加了，可能不远的将来，他就会成为我们的大祸。对了，安于秋那里也出现了可能产生祸患的人，之后我会找机会除掉，目前尽量少与安于秋结怨。”白须老人朝陈生命令道。 “同时，你去西海，命令西海镇使将那圣女除掉吧，一个完全违背了我们底线的人，不能留着。” 陈生内心叹息了一声。 第四卷 吾心何处 第一张 贺之平的夫人 “我还以为要怎么偷偷摸摸潜入清净宗，结果就这么大摇大摆进来了？”龙起有些瞠目结舌，摇头看着脚下通往高处的台阶。 前方不知道还有多少级。 清净宗坐落在一座入云巨峰上，穿过云端，方能窥见真容。 云端之上，远离俗世，或许就是清净两字的来历？ 而下方则是一望无际的辽阔汪?洋，远处飘荡着水雾的海面隐约可见望见其他插入海面的峰峦，但都比不上清净宗总部的巨峰高耸与险峻。 “我说过我在这有眼线，现在贺之平为了自保，还躲在镇印形成的隐秘空间中疗伤，暂时醒不过来。”程绫轻声说道。 她对暗蚀破灵咒极为熟悉，知晓以幽藏的身份施展，贺之平这样的至强之人也遭受不住，只是镇印给了他苟命的机会罢了。 “那也不至于这么招摇过市吧？你不是逃出去的？要被其他人看见了怎么办？”龙起患得患失地说道，多少有些惴惴不安。 “不急，有人会来接我们的。”程绫笑着说道。只不过笑意之中有几抹讥讽。 “你的眼线？”龙起道。 黑衣女子摇头，卖了个关子，继续走上台阶。 只是，与离去时相比，此刻她心境完全不同。当她返回之际，那必然是对一切都有所把握。 看着这生活了……被软禁了三十年的宗门，程绫不知道该有怀念还是恨意。 两人一步步踏上台阶，最后，龙起算了算，是九万九千级，最后到了山门前。 山门算不上气派，但极为雅致，毕竟是清净宗，不可能做个奢华的山门。 山门下，云雾中隐约有人站立，见到龙起两人，莲步轻移，走上前来。 “这就是接你的人？她是谁？”龙起传音问道。 “别说了，你这点修为的传音可瞒不过我的这位好姐姐。”程绫提醒道。 “绫妹回来了？”云雾之中走出的那女子嗓音温婉，有几分欣喜。 待其从云雾中走出，龙起终于见到这女子的模样。 这女子身着青色衣裳，丝带飘飘，露出半边雪白丝滑的香肩，她身材高挑匀称，纤秀柔美，香肌雪肤，细软娇滑，一对丰盈坚挺哪怕在衣物的束缚中依然傲人。 女子已经及笄，眉目中有几分少妇神韵，清丽之中添加了几分淡淡的妩媚，仙姿玉骨，容颜勾人心魄。 “嗯，璇姐姐久等了。” 与这美少妇相比，程绫则始终将自己包裹在黑袍之中，始终露不出半点颜色。但龙起始终觉得她阵容绝不会逊色于所谓的璇姐姐，虽然不知道为什么。 清丽少妇一眼看见龙起，便凝视着这俊逸之中带着几分邪魅的男子，微微蹙起眉头，声音有些冷淡下来，疑问道：“绫妹，她是谁？” “哦，他啊，我刚收的弟子，随便带回来扔宗门里就好。”程绫随意看了一眼龙起，看似漫不经心地说道。 龙起眼皮一跳，内心暗叫一声扯淡，凭空给我扯个弟子的身份。有安于秋名义上的一个师尊就够烦了，怎么程姑娘你也想？ “是吗？”璇姐姐眉头松开，拉着程绫娇柔的手腕，道：“这两年你去哪了？之平出事了你可知道。” 贺之平？这女子和西海镇使什么关系？龙起眼睑微微合了一点，心中思索道。 “璇姐姐我就是宗门里闷了许久，想出去逛逛一不留神就过了两年嘛，听说他出事我这不就回来了？”程绫颇是有些撒娇般地说道，紧紧抱着少妇一条玉臂。 清丽少妇微微笑了笑，道：“你还舍得回来就好，但与个男子同行，怕是有不妥，先叫他自行前去宗门吧，你先与我走。” 程绫微微摇头，璇姐姐眉头刚刚蹙起，便听到程绫低声淡漠地说道：“璇姐姐，不要告诉任何人我回来了，带我们去你的住处吧。” “……是……”清丽少妇神色中浮现一抹挣扎，但却坚定地回答称是，令龙起嘴角一扯。 不用多说，这清丽少妇一定被程绫做过手脚了。 果不其然，清丽少妇挥手，三人隐藏在云雾之中，悄悄前往清净宗某处去了。 路上，龙起问道：“怎么回事？这女子是谁？” “她当然是我的好姐姐啊，贺之平的好夫人啊。至于为何这样？当年我离开的最后一件事，就是控制了我的好姐姐，让她呆在贺之平身边不断将他的具体情况告诉我……”程绫冷漠地说道。 “她现在与我的关系，大致像那陈家小姐与你的关系吧？只不过，我只要解除对她神魂的控制，她依旧正常，而那陈家小姐，多半是要做你一辈子的傀儡咯。”程绫嘴角扬起说道。 龙起心底升起一抹寒意，轻声道：“她对你不好？” 程绫轻轻摇头，否定他的言辞，道：“璇姐姐当然对我极好，不然为了报复贺之平，她的神魂早就被我取走拿在他眼前捏碎了。只不过啊，对我再好，她也是贺之平的女人，我终究不会是她心中的好妹妹。” “呵，若是我们弄死了贺之平，到时候我可能就控制不住璇姐姐了。到时候也是麻烦，该怎么处理她，我又不想她死。” 程绫十分冷漠地说道。 清丽少妇像是没有听到他们说话一样，将他们遗忘了一般，只是在听到“弄死贺之平”这几个字的时候，眼眸之中似有挣扎浮起，但最终却变为迷茫。 龙起也是冷漠地瞥了一下清丽少妇，从她那张清纯之中染上了几分妩媚的绝色容颜上离开，暗叹一下，若不是贺之平的女人，可能他心中还能升起两份怜悯。 从她刚刚的神色来看，倒是对那西海镇使感情深厚…… “别对我的璇姐姐起歪心思哦，有想法了找你的傀儡美人去。”程绫呵呵笑道。 “我只是在想，她要是死了，会不会对贺之平有重大打击……”龙起摸着下巴思索道。 程绫愕然，连她都对龙起的话语十分无言，道：“我璇姐姐这么一位好美人你都舍得杀？说不定，之后我可以让璇姐姐好好陪一下你哦。” 龙起冷漠地答复道：“再好的脸皮，撕了都一样，血淋淋的，会吓坏小朋友。” 程绫摇了摇头，和他比起来，自己显得都不是那么苦大仇深了？ 她可以想到，若是对璇姐姐的控制权落到了他手上，可怜的璇姐姐肯定会在这家伙面对贺之平时被生生拧下头颅。 真是个疯子。 程绫不着声色地看了一眼龙起冷漠之中带着仇苦与些许癫狂神色的面容。 她心中笑了一下，看起来，自己对璇姐姐倒还算好了？ “你是怎么控制住她的？还能让贺之平没有察觉？”龙起疑惑地问道。 “很简单，我的神通术法罢了。不过也得亏璇姐姐极其信任我，贺之平虽有提防，但那时他毕竟不在清净宗，之后嘛，他都被暗蚀破灵咒折磨的不成人样了，只要我不在他眼前控制璇姐姐，他就发现不了。”程绫自信地说道。 “好一个灯下黑。”龙起啧啧地说道，随后看了一眼清丽少妇身前雄伟峰峦，心道这真是个无脑的女人。 “再偷看我璇姐姐，我可就解除控制让她好好收拾你。”程绫悠然道。 龙起嘴角一扯，道：“程姑娘莫不是对这位夫人愧疚极深？” 程绫沉默了一下，道：“废话。” “谁让她对我那么好，光想想贺之平死了她伤心的样子，都让我这个坏妹妹心里不好受啊。”程绫颇有些自嘲地说道。 龙起嘴角一扯，所以你也天天想着弄死人家丈夫不是？ 他看了一眼那婀娜的清丽少妇，都觉得有些可怜，现在连发生了什么都不知道。 “会不会是陷阱？”龙起突然有些担忧地问道。 “不会。”程绫黑袍之下的神色不为人知，只是神秘地说道：“你不会以为只有我璇姐姐我就敢回来吧？” 龙起点了点头，道：“这也是。不过还有谁与你是一伙的？” “你啊。” “别开玩笑。”龙起眼皮一跳，嘴角扯道。 程绫故作神秘地说道：“现在你不必知道。” 龙起谓然一叹，心道，原想着来到西海何等的艰难与小心翼翼，怎想到就这样大摇大摆地来到清净宗。 而且还是由生死仇敌西海镇使的夫人带路，为两个谋划着弄死她深爱的丈夫的人带路。 所以，西海也不太平是吗？即是都说是完全由身为西海镇使与清净宗宗主的贺之平掌握大权，看似雷打不动的位置之下其实暗流涌动。 “弄死西海镇使，你就得到两方镇印了是吗？”龙起问道。 “算是，希望不要出什么变故。”程绫答复道。 “绫妹，我们到了。” 三人落在一处清幽的山峰之上，殿宇隐藏在山林间，古木峻石，湍流飞瀑，鸟兽洋洋自得，颇是一番人间绝景。 不知为何，清丽少妇眼角滑落一滴泪珠，似乎伤心欲绝。 “唉，我的好姐姐呐，苦了你咯。”程绫摇头道。只不过，她神色逐渐转为平淡。 很显然，她对贺之平的恨要远远超过其夫人对她的好，至少在她心中是如此。 龙起则神色冷漠。 第四卷 吾心何处 第二章 晚安，璇姐姐 “接下来我们该怎么行动？”龙起朝程绫问道。 程绫黑袍之下的玉手伸出，将兜帽向下拉扯，道：“不急，贺之平现在应该在天海下的某个地方，借由镇印吊着自己的性命，应该就是在清境宗主峰之下。是这样吗，璇姐姐？” “是的。”清丽少妇流着泪回答道。 她刚开始见到程绫时的那种欣喜已经完全不再，或许，就算被控制，她潜意识之中也察觉了什么吧。 毕竟，两人每次提及到她深爱的丈夫时，她都会有所反应。 “能让她反应别这么强烈吗？”龙起捂脸道，“看着太怪了，我们像是十恶不赦的样子。” “对璇姐姐来说，我们就是十恶不赦啊。”程绫没有否认地说道。 不过她挑了一下眉，有些忧虑地说道：“我倒是可以再加强对璇姐姐的控制，不过那样肯定会伤及她的神魂，我不想如此。” “她最好就是在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安稳度过每一天就好，等弄死那家伙之后我再想办法吧，让璇姐姐忘了与他的一切，或许就不会让她太过伤心？” “你真残忍。”龙起撇嘴道。 不过他对这位镇使夫人的存在很是不爽，就那种每次看着她凄楚的样子自己良心都会遭受谴责似的。她就像那云端的仙子，让你生不出半点伤害她的想法。 那就不看罢了，待自己干掉贺之平，着镇使夫人也是黑衣女子来想办法。 “璇姐姐，带我们进去吧。”程绫命令道。 “......是。”清丽少妇答道，随后带领龙起两人破除禁制，进入到这片清幽之处的殿宇之中。 “这是璇姐姐的住所，后来我也是搬到这里来，没人会来这里打扰，所以很安全。”程绫对龙起解释道。 龙起点头，心道，你对那西海镇使最不爽的是不是这家伙几乎把你当作他的女人了？而不是囚禁你的自由？ 不过这种话他可不敢问出来，只敢在最深处无人能够探知到的深层意识之中想一下。以他如今神魂之中如此庞大的意识，无人能够察觉到。 “只不过呢，等下你就去弟子的住所了。”程绫笑道。 “为何？”龙起不解。 程绫道：“这里是我和璇姐姐的居所，外围是贺之平用来安置那些用以掩人耳目的女子的地方，怎么能让你一个外人进来。” 龙起嘴角一扯，看着这几乎与俗世帝王后宫之处没有差别的殿宇群，道：“他就不会对其他人动心？” “他可和璇姐姐恩爱得狠呢，这些女子只是用来为他遮掩天机，用来干扰别人对他的测算的，知晓根本的人没有几个，那陈道长倒是立誓在某个时刻之前不会说出。” “什么时刻？”龙起能猜到那是陈道长为了教授程绫，避免她心怀怨怼误入歧途才立下的誓言，也是为了他心中的公正。 “只有陈道长与贺之平知道。”程绫淡淡地答复。 “那我去外面不怕我暴露了？”龙起继续先前的问题。 “这个。”程绫给龙起递过去一张假面，道：“它可以屏蔽别人对你的感知，这是我亲自炼制的，贺之平不醒来，你就不会被发现。” “当真？” “自然。” “只不过，要我混入清境宗的弟子之中？”龙起问道。 “是的，你找机会尽快提升自己吧。”程绫肯定地答复道。 “那给我什么身份？”龙起问道，总不能真的是你之前说的是你的弟子吧？ 或许这镇使夫人被你控制了，不清楚你到底干了什么，但其他知道你的存在的人，得知你在此地现身之后不会起疑心吗？ 程绫摇了摇头，似乎已经看穿他心中所想，指了指清丽少妇。 龙起嘴角一扯，不是吧，让我给她当徒弟？这么无脑的女人怕不是把我也给教傻了。 “别小看我璇姐姐，若不是贺之平有那镇印，璇姐姐不会弱于他多少的。”程绫说道。 龙起听闻，越发觉得程绫的手段诡异，听起来这位镇使夫人至少也是第七境的存在啊，怎么就会被她做下手脚？ “而且，璇姐姐到现在都没有收过弟子哦。” 龙起翻了个白眼道：“是西海镇使不让的吧？” 程绫没有答复，那就是了，龙起心中了然。 “所以这也算是恶心那老杂碎？”龙起转念一想道，随后对这个想法深表赞同。 若是那老狗醒来后发现自己深爱的妻子身边多出了一个男人，哈哈哈哈哈哈，龙起心中大笑起来。 “只不过，怎么保证西海镇使不会突然醒过来，我们还没做好准备怎么办？” “到时候再看咯，反正现在绝对是醒不过来的，之后我们已经做好准备了，只不过是需要一个接近他的手段，在他沉睡之时让我对他的神魂也做点手脚，那就万事大吉了。” 龙起点头，只是心中仍旧记得程绫所说的，她身上带有西海镇使设下的禁制，没法直面他，那看样子到时候就得自己来了？ 现在嘛，能提升一点实力是一点吧。 “哦，对了，你去我的宫殿，拿一些天才地宝，按我给你的傀儡术法蕴养那陈小姐的身躯吧，不然没机会救她，我先去安抚一下璇姐姐啦。”程绫笑着说道。 龙起道了一声谢，按程绫指示的方向独自前去了。 离去之前程绫让清丽少妇给了他一块令牌，可以无视殿宇之内的禁制。 龙起走后，程绫与清丽少妇一同去往后者的居所，随后开启一切禁制，程绫才稍微松开了一些对清丽少妇的控制。 只是她一松开对其神魂的限制，后者便红着眼睛哽咽道：“为何你要这样？” “对不起，璇姐姐，我心中仍旧放不开。”程绫低着头轻声说道。 “那个你带回来的男人究竟是谁？”清丽少妇不是不知道程绫之前说的让自己去陪他的话语，她都记得，只是程绫对她的控制会隐去这段记忆。 她对于神魂一道已经巅峰造极，如此细微的改写也能轻易做到，且能同时做出千万种改写。 某种意义上，她可以将一个人的意识改造成另一个人，只要花费的时间够多。 “他啊，一个枉死在贺之平手上的冤魂，如今要回来索命罢了。”程绫答道。 “你和他是什么关系？” “没什么关系，璇姐姐莫要多想，只是我救了他，而且发i西安他有些特殊，能够凭借自己的意志在魔主的力量侵蚀下活下来，而且受到的影响还挺少，是我见过的所有接触魔主力量的人中最特殊的，但你能想象那时他只是一个小小的引灵修士吗？”程绫有些兴奋地说道，“或许，通过他，我能证明魔主已经死去，而且其力量还可以被我们利用，只不过还需要更多证据。” “你太偏执了。”清丽少妇流泪道，“之平对你有亏欠，所以我都一直体谅你，陈道长也一直帮助你，可你最后为何还是走上这条道路？” 程绫叹息一声，没有答话。 她知晓璇姐姐和陈道长对自己的关爱，但没法消除自己对西海镇使的仇恨。 “我没法原谅他的作为，我出生之日，他便杀害了我的父母，缘由是生出了我？可后来不是没有查出任何问题不是吗？陈道长也是如此说？可他还是将我囚禁了三十年！整整三十年呐！如果没有陈道长，没有璇姐姐你的话，我已经死了，和那龙起一样，成了他手中的一道冤魂。所以，我必须杀他，无论怎样。” “这三十年来之平也在不断补偿你，囚禁你的不是他是观星司啊，你又不是不知道。”清丽少妇无法动弹，只能流泪哽咽道。 “我知道，所以观星司我也不会放过。”程绫冷声说道。 “而且，补偿？呵呵呵，有用吗？杀我父母之仇岂是区区补偿可以泯灭的？”程绫带着哭腔说道。 “三十年来，我心中小心翼翼地压着这个念头，绝对要杀了他，我等了这么多年，为的就是杀他！” “绫妹，听我一句话，你千万不要再错下去，一切都还能挽回，只要你放下，我们都可以......” “都可以当没发生过？”程绫怒声道。 随后她质问道：“你们这是何等上位者的言语，杀我父母之仇，囚我三十年之恨，最后跟我说停手就可以当没有发生过？呵呵呵，不杀贺之平，不剿灭观星司，我就永远不甘心！” “而且，已经没有回头的机会了。”程绫兜帽刚刚盖过琼鼻，嘴角扬起。 “为什么？你收手吧。” “我已是十方鬼众之人。”程绫冷声答道。 清丽少妇泪眼婆娑，怔怔地望着她，呢喃道：“你不该......” “而且贺之平落到现在的境地，也有我的一份功劳，所以，璇姐姐你绝不会原谅我。”程绫兜帽之下惨笑道。 “你做了什么......”清丽少妇怔怔地说道。 “通天塔下，是我干扰了他与安于秋的争斗，我激活了传说之中的至尊幽藏，他身上的暗蚀破灵咒便是幽藏所下，所以，璇姐姐你明白了吗？我已经动手了，伤害你最爱的那个男人，我不会祈求着希冀着你能原谅，但我绝对不会收手，我要他死。”程绫咬牙切齿地说道。 如此，她兜帽之下的些许面容也流下了泪水，看吧，世间最后对自己好的两个人也对自己失望了...... 陈道长自斩道行之后已经暂时不是自己的对手，璇姐姐也落到自己的掌控之中。 他们都对自己失望。 但他们又什么资格要求自己按他们所想的，成为他们想要的人？ 骂我吧，璇姐姐，是我对不起你。程绫内心叹息道。 “你，你......”清丽少妇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原来她已经在谋害自己的丈夫，可自己那句“该死”却始终说不出来。 她知道程绫遭受的本就是不应该，都是自己的丈夫当年犯下的冤孽，以及观星司的蛮横要求。 但她也对程绫的所作所为感到极其痛心，她怎么会变成现在的样子？那个虽沉默寡言但却一声声亲切的“璇姐姐”的绫妹去哪了？ 甚至她能从程绫的话语种感受到她对自己的迁怒，她内心的愤恨已经无法抑制，连自己都被她记恨了。 “你千万不要这样......”清丽少妇痛心地说道。 程绫伸出双手替清丽少妇擦去脸上的泪水，道：“璇姐姐，我已经无法回头了，我要杀光害我成这样的人，我要证明我的想法是对的，魔主的力量可以利用，为此，我可以不惜一切。” “我也是导致你变成这样的人，你不如将我一起杀了......”清丽少妇泪水不止。 “不，我不会杀你，也依旧尊敬陈道长，但现在，请你忘了贺之平那个人渣，那样的话，你还是我的璇姐姐。”程绫呢喃道。 清丽少妇看着这有些陌生的女子，心中生出寒意，她竟然对自己扭曲成了如此变态的掌控欲？ “不......你住手！”她挣扎着说道。 她不允许自己的神魂被轻易地更改，甚至忘却自己所爱的人。 “那至少，不要阻碍我，等我杀了贺之平，原本的你又回来了，我不能伤害你，只能用这种手段。”程绫在清丽少妇耳边低语道。 同时她轻轻触摸在璇姐姐脸上的双手之中浮现暗金色的光芒。 “不要......”清丽少妇落泪道。 此刻她才明白，原来程绫与她的一切对话，都只是为了瓦解她的心防，让她被控制的程度更深...... “晚安，璇姐姐。” 第四卷 吾心何处 第三章 对陈黎源的蕴养 龙起按程绫的指示到达她的居所中，前往她收集的宝库中，拿取了一些用来蕴养傀儡的材料。 “看样子她也试过这术法，炼制过傀儡。”龙起自语道。 按宝库中依次分类的材料不难推断出这一点，她或许没有在傀儡一道上得到满意的成就，便继续她的神魂一途了。 “那，想必有炼制傀儡之处吧？”龙起自语着找了几处地方，最终找到了殿宇环绕之中的一处清泉。 泉水是由天际坠落的一线水滴造就，不知道是何种神异之物。 但龙起知道，这就是她曾经炼制傀儡之处吧，黑雾能闻到那种气息。 龙起将陈黎源召唤出来，看见这双目无神的丽人，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不久前，她还是那个心怀正义，对自己的所作所为十分厌恶的家伙，现在，却变成了她最不愿成为的样子。 此刻龙起未将她沉睡下去的神魂唤醒，便是这样无神的面容。 “你这家伙，现在倒是拖累我了。”他嘀咕道，同时操控着她的身躯走到泉水之中，盘腿坐下。 “让我看看，要怎么个蕴养法？”龙起自语道，同时开始检索脑海中程绫教授他的傀儡术法。 只不过，他的面色突然变得怪异，嘴角抽搐几下。 我去，这什么术法，要在她周身各个穴位各自刻画符文，最终将之完全勾连，构造出傀儡体内的循环，才能将之完全变作自己的傀儡，才能开始蕴养？ 想到这，龙起忍不住再叹息一声，虽然她外表上没有什么变化，但实际上，她已经不能完全看作是人了。 她已经失去了之前辛苦凝聚的气海，源气融合到每一寸血肉之中，经脉已经废弃，神魂都与肉体完全纠缠混杂在一起，无法如正常修士一般更遑论如程绫这般精通神魂的离体之术或是分心分神之术？ 她已经不能看作一个人，而是一具......傀儡。 就像是之前见到的那些来自陈家的修士一样，只是活体傀儡，保证了他们还有晋升机会的同时无论肉体还是心神都遭受到支配。 这比之程绫的控魂之术要歹毒了不知道多少倍，程绫的术法不要过度只要她愿意撤销那不会对别人造成不可更改的影响，而这傀儡术，则完全就从根本上毁了一个修士，让其失去了作为人的可能。 想到这里，龙起看着无神的陈黎源，看着她那张精致的面容，冷漠的心中也有些难过。 “说实话，我想不到怎么救你......”龙起低语道。 神魂都完全与肉体混杂在一起了，这就是程绫都说自己没有办法的缘由吗？ 不然的话，取出她的魂魄为她再造肉体，虽然有不小后遗症，也不失为一种可行的办法。只是她的情况完全堵死了这条路。 若是让程绫来强行牵扯出她的魂魄，怕不是只能将她神魂撕碎了。 龙起心中更对那暗中的陈家老祖怒意冲冲，这老不死的东西对自己的后人都如此歹毒，到底在图谋着什么？ 老不死的不是在南州吗？安于秋知道他的存在吗？ 恐怕不知道。龙起心中低语道，不然不可能让那个老不死安稳这么多年，其中一定有什么蹊跷。 “算了，先保证你不会出现损伤吧，不然以后有可能救你都晚了。”龙起轻声说道。 他开始动手使用那术法了。 自嘲了一下，他闭上双眼，也盘坐在泉水边上，开始操控陈黎源。 第一步，他先操控陈黎源将所有衣物除去，然而虽然闭上眼，但以他的黑雾感知和与陈黎源之间通过术法的勾连，跟没闭上眼差别不大，甚至蒙上一层更加畸旎的氛围。 马上，陈黎源就将自己身上所有衣物除去了，露出精致的娇躯，肌肤雪腻，盘腿端坐，青丝覆盖在轻薄的腰背上。 “呼，别怪我，这也是为了救你，而且又不是没看过。”他低语道，随后也不再顾忌什么，黑线从自己体内涌出，点在陈黎源娇躯的不同穴位上。 不多时，他就将第一步完成了，已经在重要的穴位上刻画符文。 当然，过程中避免不了一些私密部位，让陈黎源闷哼几声，似乎有些不太情愿，肌肤之上也染上一层淡淡的粉色。 “下一步吧。”龙起闭目自语道。 他指尖在身前勾画，黑雾注入陈黎源体内，通过她已经被废弃的经脉，强行将之前的符文勾连起来。 只是这过程，对他们两人来说都极为艰难。 因为这术法并不是陈黎源被转换成傀儡的那部，很大程度上龙起只能猜测着来，依据程绫教他的那部，来施展手段。 所以很危险，他不能保证一定就不会与她修炼的术法有出入或者冲突。 但索性程绫教的这术法兼容性很高，只是这种大体上的手段影响不是很大。 但不意味着不危险，龙起必须时刻紧收心神，不容片刻马虎。 “呃啊！”陈黎源惨叫出声，她的经脉在转换成傀儡之后已经完全废弃，这样让龙起帮她冲开经脉肯定痛苦不已。 “忍一忍吧。”龙起面容有些无奈地说道。 她并不是没有感受，毕竟她是活的傀儡，只是意识沉睡下去了，现在依旧会有反应。 “呵啊......呃......”陈黎源不断凄惨地出声，额头上已经因疼痛而滴下不知道多少汗水，整具娇躯变得通红，周围的清泉都开始蒸腾。 龙起也紧蹙起眉头，额头滴下汗水，这难度对他来说也不小，既要让源气力道充足，又要精准地冲击，不能失误，不然就冲破她的经脉了，那是彻头彻尾的失败。 每一刻他都要小心翼翼，对心神的消耗也不小，马上就感到了疲累。 但他依旧在机械地重复着这一过程，数道源气已经打开了几道经脉，转而开始冲开其他经脉。 “我去，得亏你是个天才资质甚高，换个普通人来经脉脆弱的已经不知道被我击碎几次了。”龙起咬牙吐槽道。 真的，若不是陈黎源经脉坚韧程度极高，他也没法完成。 龙起继续咬牙说道：“看来那术法强化了你的经脉啊，寻常人哪里能有这么坚韧。” “啊！”陈黎源扬起臻首惨叫一声，龙起终于是打通了最后一条关键的经脉。 陈黎源身体本能地颤抖着，嘴中发出呜咽，这过程太过痛苦。 “呼，累死老子了。”龙起低骂道，哪个缺德的发明这傀儡术法的？这么费心费力。 不过他不敢迟疑，马上拿出先前从程绫的宝库之中得来的天才地宝，以黑雾瞬间将其炼化，运到陈黎源身边，与源气一同送入她体内。 “他娘的，最好还要一道适合的先天源气，才能达到此法的完美状态。我去了，为你老子是在割自己肉啊。”龙起无语地说道。 让黑雾把那些吞噬的源气分化对应的特质展现出来不难，要彻底分离出来那真的对龙起来说就是在割自己肉。 “我去。”龙起骂道，同时开始思考分化出那一道？ 清辉紫气不合适，五道五行源气任何一道分出都太亏，他准备用来将之糅合成一道源气，想来想去，就只有那道谪仙通元气合适了。 为韩小姐准备的两道先天源气还在师姐那琉璃珠内孕育，尚不能动用，那看起来就只能用自己的了。 龙起欲哭无泪。 程绫的宝库内也没有收藏先天源气啊。这玩意也不是能以寻常手段保存下来的，通天塔之中那属实是不合常理。 “罢了罢了，你若真的能活，给老子记得老子为你做的。”龙起一咬牙，开始分离出谪仙通元气。 这在他掌握黑线之前无法做到，现在也极为痛苦，自己差点发出杀猪般的惨叫。 让别人割肉和自己割肉那是两种感受啊！ 听到他的些许惨叫，还在喘气的陈黎源无神地望了他一眼。 最后，龙起是将谪仙通元气分离出来了，渡入陈黎源体内。 所有的步骤都已经完成，在她体内的手段已经设置好，以后用天才地宝蕴养也方便许多了。 将这次拿的材料消耗完，对陈黎源的这次蕴养算是完成了，她体表也蒙上了一层淡白的浅浅色彩，在吸收着这次蕴养的好处。 过了一小会儿，龙起操控着她穿好衣物，走到她身前，坐倒在泉水中，翻了个白眼道：“你倒是好，跟睡觉似的，可快累死我了。” 他看到陈黎源还是因为刚刚的痛苦在轻微的颤抖，胸口起伏，且因为龙起拙劣的操控衣裳不整。 呵，看她现在的样子，连老子都觉得有点可怜。龙起心中自嘲一句。 原本甚至说有些刚毅性子的她变成这样，现在都只有本能，属实是带了点楚楚可怜的色彩。 陈黎源无神地抬头望了一眼龙起，突然扑进他的怀中，娇躯还在颤抖。 龙起嘴角一扯，低头看着她将脑袋埋在自己胸膛的样子，心道，兄弟，这还是你吗？别这么娇滴滴的行不，我一时半会接受不了。 第四卷 吾心何处 第四章 你个败类 陈黎源伏在龙起怀中，还在因为之前的痛苦颤抖，娇躯紧紧贴着龙起的衣物。 龙起嘴角一扯，不知往哪放的手犹豫了一下，搂在她身后。 陈黎源更本能地双手紧紧环抱住龙起的躯干，紧闭双目，眉头因痛苦微微蹙起又松开。 希望你以后想起这些不要打我。龙起心中十分无语地说道。 对清醒的她来说这种事怕是万分羞耻的吧，若是醒来怕不是恨不得杀了自己。 不过龙起一想自己为了帮她，连融合许久的谪仙通元气都割肉似的给她了，眼下不过是抱一下，还是挺心安理得的。 吸收了谪仙通元气之后，陈黎源气质变得更加通明了，眼下楚楚可怜之情态，倒像是神话中坠入俗世的纯洁仙子。 龙起鬼使神差地替她捋了一下鬓间凌乱的发丝。 他有些无可奈何地轻声说道：“我该把你收回去了。” 但陈黎源听闻此话，娇躯却是颤抖了一下，更加死死的抓住龙起，似乎不再想回到那黑暗之中。 “我去，你不装男子之后杀伤力这么大的吗？我勒个去......”龙起嘴角一扯说道。 甚至他想若是陈黎源醒不过来就保持这样也挺好，至少再也不会给自己摆那副臭脸了，瞧现在得多讨人喜欢呐。 不过这个邪恶的想法他还是赶紧抛之脑后了，不敢再想。 而龙起只是提了一下将她收回傀儡空间，并未实际动作，陈黎源本能地以为他不会再把自己收回去了，娇躯放松下来，静静地抱着龙起，嘴角露出了一个满意与开心的笑容。 龙起欲哭无泪，你想多了，我还是要把你收回去。 只是，这样下手似乎有点不太忍心了？ 龙起不知道自己何时变得这么优柔寡断，至少刚死而复生爬出深渊的时候不是这样的。 “我好像，打扰你们的二人时光了。”一道声音调侃似的出现在龙起身后，程绫来到了这里。 龙起唉声叹气，道：“程姑娘莫开玩笑了......” “呵呵，我可没开玩笑，只是现在，这位陈小姐似乎更加讨喜了一点，若在我手中，我也会倍加疼爱的。” 龙起无语了，你们都在想啥呢？ 陈黎源从程绫一出现就睁开了眼，无神的眼眸愣愣地望着龙起，有一丝盼望，还似乎有一丝恐惧。 只有本能的她更轻易地察觉到黑衣女子气息的恐怖，或者说，更容易表现出来。 “看来，陈小姐不太喜欢我出现呢。” 说罢，她就离开了，像是没有出现过一样。 龙起摇头叹息，低头看了一眼陈黎源，发觉她终于安定下来，面容中的忧色消失，再度趴在他胸口安静地睡去。 唉，这啥情况啊，等你醒来怕不是真的要杀了我！ 龙起已经能够想象陈黎源清醒后对自己杀人般的目光了，想着想着就笑了出来。好像也挺不错，现在自己对她那么好，她也这么依赖自己，等她醒来表情一定极度精彩。 只是这一笑，就把陈黎源吵醒了，两只明晃晃的大眼睛无神中又有一丝疑惑地盯着他。 “没什么，你继续睡吧。” 听闻此语陈黎源安心地在他怀中闭目睡下了，然而过了一小会儿，她又再度睁开眼眸，望了龙起一眼。 我去，你还不睡，是怕睡着了我就把你收回去嘛？ 我确实想这么干的。 龙起十分无语，不过看她现在都这么可怜了，就尽量满足她一些吧，反正在贺老狗的后宫中也没人敢过来，察觉不到这里多了几个人的。 他这样想着，将陈黎源拦腰抱起，准备离开此地。 他一动，怀中佳人就以为他要把自己再返回那傀儡空间中了，一时间害怕地挣扎起来。 “我不会把你收回去的。”龙起无奈地说道。 陈黎源愣了一下，无神的眼眸中闪烁了一下，两条藕臂环绕在龙起脖颈上，亲昵地挂在他身上。 龙起忍不住苦笑起来，但一想象陈黎源醒过来后精彩的表情，现在的一切麻烦好像都值得？ 龙起已经忍不住看她的表情了！ 不过怀中挂着这么一位美人，龙起再没有想法都忍不住望了几眼，发现她跟印象中的那个陈黎源陈师兄完全就是两个人，无论如何也重合不到一起去。 看到她微微颤动着的修长睫毛，龙起才能想象这双眼眸才是变化最大的。 他抱着陈黎源回到了程绫居所的大厅之中。 只是，抱着陈黎源步入大厅之后，龙起差点没被吓得将她扔下来，与大厅之中不知为何多出来的两人面面相觑，尴尬到极点。 坐在首位的黑衣女子程绫也沉默下来。 你自己的事情自己解决。 “宁，小仁？” “是，是我......不，我不是......” “人渣！你把陈师兄怎么样了！” 大厅中多出来的两人正是先前他们在东原寻找过的何炼与隋清儿，却不知为何出现在了此处。 何炼古怪地看着他眼中的宁小仁，其正抱着九极宗之中的陈师兄，后者头发披散在脑后双手环抱龙起，一双无神的凤眸之中无所适从，显然对他们二人的惊呼很不满。 而在隋清儿眼中，宁小仁简直就是个变态！他竟然把陈师兄弄成女子模样，那么羞耻地抱在怀里。虽然不得不承认陈师兄确实挺美的，但两个男子做出这种动作是不是太变态了！ 而且，陈师兄那双无神的眼眸分明就是在这个变态手中遭受了不知道多少磨难才导致的，变态宁小仁！ “你们！你们两个男子......”隋清儿一手叉腰一手指着龙起二人，不知该说什么。 龙起脸上的尴尬神色一收，愣了一下，她都这样了你都看不出她是女子吗！ 何炼拉了一下隋清儿手腕，低声在她耳边说道：“清儿，你陈师兄就是女子。” “嗯？”隋清儿愣了一下，更加羞恼了，道：“宁小仁你个变态，竟然把陈师......师兄折磨成这样！就算，就算陈师兄找过你麻烦你也不该这样啊！” 龙起翻了个白眼，心道，得勒，反正咋整我都是个变态呗。 不对啊，变态的是宁小仁，关我龙起何事？龙起不禁为小七的曾祖暗道一声罪过，亵渎长辈先人啊这是。 而陈黎源一双明亮而无神的眼眸只是看了隋清儿他们一眼，转头就挂在龙起身上微微闭目，似乎只想睡觉，但又不想睡着。 “咳咳，宁小仁，这是怎么回事？你跟陈小姐......”何炼终究是比隋清儿沉着许多，有些尴尬地问道。 他现在就当他们两人之间有某种......格外特殊的情调吧。只是这样粘人地出来未免有些不妥吧。 他也没想到印象中英气风发的陈黎源会......挂在一个男子身上做出这种情态。 难道真的如清儿所说宁小仁真的对陈小姐做过什么歹毒之事才把她变成这样的吗？ 一乱想到这里，何炼就开始探查陈黎源的情况，这一查可不了得，这陈小姐分明就是被做过手脚啊，体内源气流转都不像正常修士了，而且各处符文当是最近才刻画上的。 往一个人身上刻画下如此繁杂的符文，是为了......宣誓自己的所有权？而且都把别人变的不像是正常修士了，这分明，分明就是邪修所谓嘛！ 作为一名炼师，他感知极为敏锐，细微探查之下果然发现古怪，这陈小姐现在分明是具傀儡嘛！这该是何等歹毒的术法，将人制成傀儡，还令其保持蒙昧的意识以满足自己的变态想法，这...... 何炼脸色一变，在加之那恐怖的黑衣女子都不对他的做法有任何意见，所以他们是一伙的？ “何师叔......”龙起以为他理解了什么，想解释一下。 “住口！”何炼严声说道，“九极宗内没有你这样的邪修！” 龙起张开嘴，哑口无言，您到底在想什么啊。 隋清儿不明白何炼为何突然这样，却听见他小声向自己说道：“你陈师兄被他制成傀儡了。” 隋清儿被吓了一跳，惊容失色，恰好又看到挂在龙起身上的陈黎源好像真的睡着了，一双藕臂从龙起颈部滑落，她的心也跟着凉下去。 完蛋了完蛋了，这变态宁小仁喜欢把漂亮女子制成傀儡供自己亵渎，那自己也算漂亮嘛，自己被捉回来是不是要用来满足宁小仁这个变态？ 她看着陈黎源楚楚可怜的样子，一想到接下来自己也要变成这样就心生恐惧，立即躲在何炼身后。 现在她就是想自尽都不成了，有那个恐怖的坏女人在。为什么自己和陈师兄的命运这么悲惨，要沦为那个变态手中的傀儡，成为他的玩物。 “宁小仁，你休想动清儿一分！”何炼咬牙切齿地说道，一改平日里的温和。 “不是，我说，你们想哪去了？”龙起傻眼地问道。 “你不要过来！”隋清儿尖叫一声，几乎要躲在何炼身后瑟瑟发抖。 龙起无语了，我有那么可怕吗？我明明什么都没有做。 他十分无语地想将陈黎源放下，她却立即惊醒，如慌乱的小兔一般死死抓着龙起，眼眸依旧无神，但总是楚楚可怜。 龙起服了，兄弟，你这样我更会被人误会的！ 而何炼隋清儿眼中，则就更恐怖了，陈黎源沦为他的傀儡之后，还被强迫着做出那种小鸟依人的样子，真是败类！他们也从未听闻过哪个邪修会有这种肮脏的做法！ 就是当年垂涎他们宗主的枯鸦先生，也顶多是个采花贼，哪有这宁小仁这么恶劣。 “变态！” “败类！” “人渣！” 两人朝龙起骂道。 龙起只能抱着慌乱的陈黎源，内心吐槽，分明是你们两个吓到她了，怪我做甚！ 两人又骂了他半天，但终究还是斯文人，说不出什么脏话，龙起听着一点攻击性都没有。 他挖了挖耳朵无奈地说道：“谢谢夸奖，但你们俩听我解释行不行？” 而在两人眼中，这个不知廉耻的败类竟然承认了？ “不行，你个败类！”两人异口同声。 第四卷 吾心何处 第五章 得勒，总之我就是个败类？ 他求助似的看向程绫，能不能先让这两个人闭嘴安静下来，自己才能解释。 程绫则微微摇了一下头，意思是先前提醒过你将她收起来的。 龙起唉声叹气。 这短暂的一抹交流，落到何炼与隋清儿眼中就是另一番意味了。 他果然跟这个恐怖的坏女人有关系。隋清儿心中恨恨地想到。 何炼站在隋清儿身前，坚定地说道：“清儿，等下......” “何炼哥哥，你要记得活下来，替我找那个变态报仇！“隋清儿说道。 “不，这样屈辱地活下来......”何炼摇了一下头，继续道：“还不如直接与他拼死就行！” 可如何拼死？他们现在被封印了全部修为，怎么有拼死的机会？ 龙起不想管这两个人了，说的都是些什么啊，他抱着陈黎源坐在一边，朝程绫问道：“程姑娘，他们怎么在这？” 毕竟当初听说他们在玄剑宗附近执行任务时失踪了，后面自己等人前去玄剑宗的时候也并未找到，都当作他们二人已经阵亡，死讯都上报宗门了，听说当时术宗宗主和炼宗宗主都感伤不已，都是自己的心头肉，怎么就突然折损在外面了？ “当时我就在玄剑宗附近，顺手救下他们两人，可结果是这两人非但不感激我，还对我破口大骂。”程绫一只玉臂撑着脑袋，有些慵懒地说道。 “你本是十方鬼众之人，抓我们有什么目的？”隋清儿说道。 “还有那宁小仁，你对得起宗主对你的恩惠吗？竟然投靠十方鬼众，真是不知廉耻！” 龙起瞪了她一眼，道：“话可别乱说，我什么时候投靠十方鬼众了？” 这种话可说不得，要投靠当初那徐长清邀请自己的时候早就投靠了，哪里要等到现在？ 而且别提九极宗的事情行不，我现在一想想就头大，师尊的三个爱徒似乎都在自己手里受伤？ 许心那丫头就不说了，听说自己与师姐的事情会怎么想？你千万别想不开啊。 还有韩小姐，自己当着面杀她父亲，如此血海深仇还能偶尔给自己一点好脸色算是不错了。 至于师姐武漪，连身子都折损在自己手里了，无颜面对只能说...... 我一想想就头大，你能不能不要总是提起啊！ “他没有加入十方鬼众。”程绫冷淡地说道。 龙起内心感激流涕，你终于帮我说句公道话了。 “那他跟你什么关系？莫不是奸夫淫妇？”隋清儿牙尖嘴利，话语直接。 龙起神色一僵，话别乱说行不，你这样会让那程姑娘都以为我居心不良的，感情你这小丫头就没打算吧话好好说啊。 果然，程绫都愣了一下，似乎望了一下龙起的方向，摇了摇头，气质森冷。 她伸手打出两道暗金色的光芒，将何炼和隋清儿束缚在原地，同时将他们嘴巴封住。 “你自己解释，解释好了叫我。”程绫冷哼一声，消失在原地。 龙起看着这两人，十分无奈地说道：“现在总归可以听我解释了吧？” 而两人心中却是，完了完了，变态宁小仁终于要动手了，那恐怖的女人也恼羞成怒了。 龙起抱着陈黎源，一句一句清晰地将为何她会变成自己的傀儡的过程讲出，但看两人还是不相信的神色，他也没有什么办法。 他哀叹一声，看了看怀中无神且无辜的陈黎源，心中苦笑道，兄弟你可把我害惨了，这下故人都以为我是个变态...... “你们信的话点个头，我叫程姑娘放开你们。”龙起无奈地说道。 但两人还是一副傲骨铮铮宁死不屈的样子，龙起哀叹一声九极宗的氛围都把你们感染成这样了？个个自命清高宁死不屈，有时候服个软又能如何？大丈夫能屈能伸。 龙起操控自己的源气，将两个人的脑袋往下一按，道：“行了，你们也点头。程姑娘，放开他们吧。” 暗金色的源气消失，两人也得以活动，面色复杂地看着龙起。 何炼沉吟一下，道：“陈小姐真如你口中所言，修炼了陈家的那功法之后才变成傀儡的？” “当然。”龙起叹了一口气，道：“如今是我控制术法不精，你们才能发现，换做那陈家老祖控制，他不想暴露的话与正常人无异。” 两人心中一跳，若真是如此，那委实恐怖骇人。 “宁小仁......你没有对她做什么吧？”隋清儿问道。 龙起翻了个白眼，平淡地说道：“看她这个样子我下得去手吗？” 两人对视一眼，看向龙起的目光中完全是你就是这种人的意思。 “对了，你们被程姑娘，额，按你们说的，抓住是吧？被她抓住之后，怎么又到了这里？”龙起问道。 “你跟她很熟？”何炼皱眉道。 “很熟。”龙起平静地回答道，也不想在与程绫的关系上多加解释什么，连他自己都搞不懂为什么。 两人沉默下来，但也知道他没有向解释的意思。 不过算是放心了一点，在这不知道是在哪里的地方，还能够遇见一个九极宗之人。 程绫这时候从大厅外进来了，身后跟着那位镇使夫人，只不过此刻那镇使夫人已然全无异样，甚至与程绫亲切。 “绫妹，这就是你要交给我的人？”清丽少妇有些疑惑地说道。 “是啊，璇姐姐，你不是已经同意了吗，今后这两人加入清境宗，那龙起就作为你的亲传弟子。”程绫挽着清丽少妇的手臂说道。 “也行吧。”清丽少妇点了一下头。 何炼与隋清儿面面相觑，不知所以，她们刚刚提到的龙起，是谁？ 程绫拉着清丽少妇走上前来，向众人介绍道：“这位是西海镇使的妻子，林笙璇夫人，龙起以后就是她的亲传弟子。” 龙起无奈地说道：“能换个身份吗？” 程绫微微摇了一下头。 对何炼二人来说，这消息十分震惊，这是西海镇使的夫人？也就是说，他们被抓到西海来了？ 现在西海与南州关系不合，那他们岂不是跑到地方大本营来了？ 而且，这宁小仁真名是叫做龙起？ 他们十分怪异地盯着龙起，难道他早就是进入九极宗之内的奸细？可宗主不可能发现不了的，为何还把他收作记名弟子？ “我们不会加入清境宗的！”隋清儿坚声道。 这是原则，他们是九极宗之人，岂能加入别的门派？ 林笙璇夫人温婉地笑了一下，轻声道：“我们当然不能强求。”她看向程绫。 “是不能强求。那你们就给龙起当随从吧。”程绫随口说道。 两人瞪大眼睛，给他当随从？ “宁小仁你真的要加入清境宗？”何炼皱眉道。 九极宗宗主记名弟子叛逃，那可是滑天下之大稽的丑闻。 龙起耸了一下肩，其实对他来说完全没有意义。 两人沉默下来，但想到他可能早就与那裹在黑袍之中的女子认识，也不难明白其实他毫不在意九极宗的弟子身份。 但宗主为何还愿意接受他？ 两人不能理解。 而且，与那镇使夫人相熟且情同姐妹的女子，就是传闻中极少露面的西海圣女了吧？她竟会是十方鬼众之人，真是匪夷所思。 “你们到底要对我们怎么样？”何炼问道。 龙起也不知道，只能看向程绫。 程绫轻笑一声，道：“没什么，看你们还有点价值，留你们一命帮我做事罢了。” “但不能违背我们的原则。”何炼想了一下说道。 他能接受自己的死亡，但不能让隋清儿也跟着自己死去。 而且，不知道这些恐怖的家伙会怎么对待自己两人，只说那傀儡之术，他们就不会吗？ “无妨，反正也到不了那种地步。”程绫冷淡地说道。 “对了，璇姐姐，我就命令那些仆人将佳肴呈上来了，就随便当个拜师礼算了。” “行，绫妹你作主就行。”林笙璇轻声说道。 此刻何炼与隋清儿都发觉有些不对了，一位镇使夫人，与那圣女关系再好，都不可能达到言听计从的地步吧？ 而且传闻这位镇使夫人早就放出不会收徒的消息，就连女弟子也不行，如今却理所应当地接受了程绫让她收龙起为徒的提议？ 两人看了一下陈黎源与龙起，互相对视一眼，心中升起寒意。 “他们都能发现不对，那......”龙起皱眉道。 “没事，在清境宗，从来没有什么圣女回来过，早就失踪了，只有镇使夫人收徒一事，不会引起怀疑。” 龙起只能点头了，希望如此吧。 马上，仆人们就端上佳肴，只不过肯定是被程绫控制的家伙，才能够进入这里。 程绫端坐首位，林笙璇夫人坐在她身边，之后是龙起和陈黎源、何炼和隋清儿。 只是，这顿饭菜，终究显得有些诡异。 两个被控制之人，一个恐怖的圣女，正在无奈地给陈黎源喂菜的龙起，惴惴不安无所适从的何炼与隋清儿。 第四卷 吾心何处 第六章 几人随便地吃过这顿看起来气氛诡异的饭菜，程绫便将他们打发走了。 “偏殿可以借你们住一宿，明日就去清境宗弟子的住所去吧。” 这是她最后说的话。 龙起还得认真的跟林夫人告辞，真像是师徒一般，他心中十分无语，你就不能控制着她忘掉这种事吗？ 陈黎源终于是愿意离开龙起了，或许是有他人在场，潜意识之中觉得这种事情万分别扭，无神地跟在龙起身后。 “你们还是不信我，对吧？”龙起双手一摊，朝他们无奈地说道。 “对。”何炼点头，将隋清儿拉到身后，说道：“我们得知的也不过是你们的一面之词。” “那要怎样才信？”既然程绫想要他们帮助自己行动，那最好还是减少一些隔阂。 “很简单，将陈小姐唤醒，由她告知我们真相。”何炼沉声说道。 隋清儿也点头。 龙起眼神一冷，开玩笑，她转化成傀儡之前便万念俱灰，如若现在唤醒她让她晓得现在的处境，不寻死觅活就怪了，到时候我不一定保证还能将她的意识压制下去。 他怕陈黎源一时间接受不了，精神状况出现问题。 “怎么？宁小仁你不敢？”隋清儿刁蛮地说道。 也真是稀奇，如今你们两人已为鱼肉，你还能这么嚣张？ 龙起冷声道：“她如今是我的傀儡，就是说什么你们也不会信，那还有什么意义。” “至于现在，做好程姑娘吩咐你们的事情就好。” 任是之前再对何炼有何种好印象，现在被误解已久的他都没有好脾气了。 话说他本来就不是脾气好的人。 “我就说道这，两位好生休息吧。”说着，龙起带着陈黎源选择偏殿中的一处住所，关上门，留下面面相觑的两人。 “何炼哥哥，现在怎么办？”隋清儿搂着何炼的一只臂膀说道。 何炼叹了一口气，道：“只能如宁小仁说的，我们完成那圣女吩咐的事情吧，走一步算一步。清儿，我一定会保护好你，再不济，也会死在你前面。” 他握起拳，深恨自己无能，面对那些强大的存在没有任何招架之力。 更没有能力保护她，只能让她和自己受苦。 这段时间以来，其实清儿的性子已经收敛很多了，要换做以前，唉。 “我想爹爹了......”隋清儿突然抱着何炼说道。 何炼愣了一下，也双手环在她纤细柔弱的腰肢上，轻声道：“我会带你回去的......我们一定能回去......” 虽然他根本没有能力保证。 ...... “见到故人，你害怕了......”房间内，龙起对陈黎源叹了一口气说道。 他能感受到陈黎源内心深处的波动，她在害怕，怕被别人看到，看到自己这副凄惨的样子。 但陈黎源依旧只是无神地望着前方。 “呵，你现在只是傀儡，我与你说这么多没用啊......”龙起感慨道。 今天他真的很不爽，遇见两名故人却是得到误解，也解释不清楚。 他们只觉得自己已是十方鬼众之人，做的尽是见不得人的勾当。 “他们都还在以为是我把你变成这样的......”龙起沉默了一下，“老实说，我有点后悔了，我不该想着救你，咱俩本来不算是很熟嘛，这也不关我的事。但那道印记中，总有滔天怒火，它想证明，你是可以被救活的......” “可是，我的幽暗界现在用不了了，现在你占据了我很多心神，如若不醒来助我作战，相当于削弱我三成左右实力，如今在西海，我很需要这份力量啊。”龙起有点后悔了，听从了那印记的影响。 其实陈黎源怎么样跟他没关系啊，顶多就是觉得她挺可怜的。然后呢？没了。 所以为什么要费心费力救她呢？ 龙起坐在床边，冷冷地看着无神地站立在身前的陈黎源。 他用意识操控着她走到自己身前，认真端详着她那张无神的面容。 她真的很美，只是现在那双凤眸失去了神采，倒是衬托出一种惹人怜爱的情态。 “所以，我好像也能说服自己，好像对你动手动脚也挺正常的？提前向你索取报酬嘛。”龙起冷声说道，操控着陈黎源坐在自己腿上，双手主动地按在她娇柔的双肩上。 “但，总有一个充满道德良知的我阻止我做出这种事情。”龙起依旧冷淡地说道，死死盯着陈黎源的眼睛。 他突然苦笑着摇头，轻声道：“但我能感受到你的挣扎你的遗憾，和我死的时候一样......或许命中注定和我类似的你会成为我的傀儡？” “好吧，终究找到了一个救你的理由......你听得到的吧，只是真正的那个你现在不愿意醒来。”龙起盯着陈黎源的眼眸说道。 龙起内心苦涩，她现在只是傀儡，哪里可能和自己说话？ 你不能言不能语，现在什么事情都得靠自己，呵，我都快自身难保。 如今已经身在西海，距离找镇使老狗报仇近在咫尺，虽说靠着程绫不如自己亲手弄死那老狗来的痛快，但要是仅靠自己的话，也不知猴年马月才能有希望站在他面前。 而现在完全不知道下一刻会发生什么，这才是令龙起心中最压抑的地方。 还有就是，找西海镇使报仇完了，那对自己来说，仍旧活着的目的是什么？ 兑现幽藏的承诺？开什么玩笑，那种层次是自己能接触得到的吗？ 越是提升实力，他越能感受到无力，与幽藏那种存在的差距太过巨大，遑论能够战胜他的存在？ “算了算了，走一步是一步，我先把你收回去吧。”龙起叹息着说道。 感受到他的意识，呆滞地陈黎源立即慌乱起来。 “总不能睡觉的时候都把你留在身边吧？”龙起笑着摇头。 他打开傀儡空间，就要把她放进去。 “不要......” 陈黎源张口，急促而小声地带着哭腔说道，几乎已经是哀求。 同时，她竟然短暂地挣脱了龙起的控制，强行关闭傀儡空间的入口，死死抓住龙起的手腕。 “......我怕。”她眼眸微闭，垂着头小声说道。 龙起嘴角一扯，我控制不了她了？ 果然是那陈家老祖都要重视的傀儡，一般的术法都无法控制她，幸好程绫给自己的术法品阶不低。 龙起愣神的时候，陈黎源已经紧紧抱住他，双臂环在他腰上，生怕他离开。 “我不要......一个人......” 即使她的意识没有清醒过来，但终究不是那活死人，有着微弱的本能。 龙起心里咯噔一下，眼皮狂跳，兄弟你千万别这样，哥们一直把你当男人看的。 但陈黎源却是死死地缠住他，而且自己强制关闭了傀儡空间，龙起都无法打开。 这真的是傀儡吗？你在违背我的意志啊。龙起心中吐血，觉得自己摊上了大?麻烦。 这以后自己出去的时候可该怎么办啊，总不能把她一直带在身边吧？ “要不，你先把我放开，该睡觉了......”龙起觉得自己像是在哄小孩。 可他又舍不得强行控制陈黎源离开，那样，她肯定会伤心的...... 一时间，龙起不知所措，脑海中闪过那小巨人陈黎清的身影...... 老陈呐，你要是知道你妹在我这变成了这样子，得恨不得剥了我的皮吧。 他无奈地苦笑着摇头。 陈黎源却将龙起扑到在床上，自己挪了个舒服的位置，藕臂环在龙起脖子上，一下子就睡过去了。 龙起愣愣地眨眼，觉得事情有些不太对劲，这气氛，不怎么对啊。 明明应该是侠义的正道人士沦落到邪修手中成为傀儡的凄惨经历，怎么在自己这变成了降智变傻的女人蹭吃蹭喝还蹭睡的故事？ 画风不太对劲啊。 他看着陈黎源酣睡时规律起伏的胸脯，在看了看她嘴角勾起一抹甜甜微笑的绝美面容，心神晃荡。 打住打住，自己连师姐那关都差点过来了，是在是因为失控意识混乱才做出不该之事，现在万万不可对她起了歹念。 “嗯......”陈黎源轻轻地呓语一声，似乎是觉得两条圆润的修长大腿不太舒服，轻轻抬起，钩在龙起大腿上。 兄弟你睡相能不能好看一点啊，别这么诱惑我。龙起苦笑着想到。 陈黎源现在如八爪鱼一样挂在他身上，龙起一直抵抗着其绝妙玉体给自己带来的诱惑。 “不要......离开我......”陈黎源眉头微蹙低语道，更死死地缠绕住龙起。 龙起嘴角一扯，我只是动了一下啊。 龙起十分无奈，又不想直接控制他离开破坏现在的氛围。 对嘛，其实是你自己想这样的，不然直接控制她睡一边去就行了。 诶？说的是啊。 龙起想了一下，大胆了一下，抬起手臂，环绕在她腰间，另一只手也钻到她修长的天鹅颈下方，终于是换了个能睡觉的姿势。 皇天后土在上，我龙起对她真的没有半点邪念！ 第四卷 吾心何处 第七章 小仁大义 龙起第二日醒来，便看到畸旎至极的一幕。 两人肢体互相纠缠，他的手应该是放在了不该放的位置，有些尴尬地挪开，而陈黎源却期望与他贴近，本能地紧锁住他，生怕他离开，故而胸前的丰腴也紧紧贴在龙起胸口。 此刻她已醒来，只是无神地望着龙起，什么都没有做。 “我去，真的别这样。”龙起无奈地小声说道，至于真的是不是期望这样，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赶紧松开怀中的佳人，龙起坐起身，神色凝重。 这家伙竟然强行关闭了自己的傀儡空间，那之后可得怎么办？真不能一直把她带在身边吧，多引人注目啊。 要是那陈家老祖知道她现在和自己在清境宗，肯定会采取手段，虽有程绫在，但终究防不住这等狠辣之人啊。 他无奈地望了陈黎源一眼，那家傀儡能违背主人意志的？不，应该问除了你陈家之外，那个傀儡还是活物？这还能叫傀儡吗？ 只是陈黎源依旧无神且无辜的望着自己，只剩下本能的她纯白的像是一张纸。 “你俩倒是缠绵悱恻啊。”程绫的声音幽幽响起，紧接着一袭黑衣出现在房间内。 原本平静地陈黎源突然如受惊的小兔一般抱着龙起的臂弯，与自己高耸之处亲密接触。 显然，她依旧本能地惧怕程绫，她身上有着恐怖的气息。 龙起摇了摇头，自己根本没有那方面的想法。 “程姑娘，我该办事了？”他十分有寄人篱下的自知之明。 “是，准备成为璇姐姐的唯一一个弟子去吧，在清境宗修炼，希望你能尽快强大，我们对付贺之平也更有保障。” “是你对付贺之平，我这点修为根本不够看。”龙起摇头叹了一口气。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你的作用非同小可。”程绫平淡地说道。 “对了，这次准备用什么化名？宁小仁？”程绫笑问道。 龙起愣了一下，确实不能以自己的真名出现啊，不然可能得把西海镇使直接吓醒了也说不定。 不过他可能也记不住自己这种小人物的名字。 “龙大义吧。”他自嘲一声说道。 程绫思索道：“小仁大义？倒是还不错的寓意。” 龙起摇头，自嘲地说道：“空有小仁，不见大义。” “呵呵，不错。”程绫似乎有些满意地笑道，这不就正符合他们对付无方镇印的事情吗？ 在此解难即将来临之际，动摇作为各地庇护象征的镇印，可不是什么好事，总之就是毫无大义了。 至于小仁，他是想说自己做过的一些事情吗？比如现在，正在救助陈黎源这件事？ “不过与我见识过的你不同的是，现在你对那姑娘挺不错的嘛。”程绫忽然看着永远不敢看向自己的陈黎源说道。 龙起侧望了她一眼，平淡地说道：“就是觉得她那时和我死前挺像的。” “嗯，我们都算是一类人，某种程度上来说。”程绫低笑着说道，随后指尖浮现一点光芒，飞入陈黎源眉心。 “这是？” “我不敢保证能将她完全变回来，但凭借这手段，至少能在万不得已之时，保全她的一丝神魂，留下一线生机，但最终可能也只是能救回一个痴傻的她罢了。”程绫平静地说道。 “那我先替她谢过程姑娘。” 程绫微微摇头，道：“无所谓，不过我认为让她跟在你身边，心甘情愿成为你的傀儡，对你来说算是一大助力。” “她不会愿意的，我也不强求，先按承诺，不唤醒她的意识就行。” 龙起知道程绫的意思是唤醒陈黎源，甚至她直接动用神魂方面的神通修改陈黎源的意识，让她彻头彻尾的服从自己。 确实是个极具诱惑的想法，但龙起心中那个自诩道德良知的自己不允许自己做出这种事。 但若不是陈黎源变为傀儡之前与他身死之前实在太过相像，他永远不会压制自己的恶念。 “那可真是可惜，她这样的另类存在可不多见，至少无数岁月以来也没听说过，她并非那术法的第一个牺牲者，但却是第一个且是唯一一个成品，若是跟了你，你就能获得不少好处，这你都不愿，我也没法强求。”程绫似乎有些惋惜地说道。 龙起心中苦笑，你肯定有办法强求的，比如说直接控制我。 但为何你这样强大的存在却能将我看作同一位置的人，我实在不能理解？ “你想的事，我也不能理解？”程绫忽然开口，“因为我也在找寻真正的自己，也不知为何会做出这种事？” “那看来程姑娘与我一样，都喜欢给不着调的事情找寻万般借口啊。”龙起感慨道。 “谁说不是呢。不过准备找璇姐姐报道吧，多少人求之不得的机会，我直接扔给你了。” 说罢，程绫消失不见。 “谢过程姑娘了。” 但内心则是，我求求你能不能收回这机会啊，我不想拜师！ 但奈何，程绫始终要他成为林笙璇的弟子，真是难琢磨。 程绫走后，陈黎源终于平静下来。 龙起疑惑自语道：“为何你怕她却不怕我呢，按理说我身上的魔物气息该比收敛自身气息后的她要明显的多吧？” 只是，陈黎源明显不能回答他。 那只能归结于自己算是她的支配者吧。 只是到了要出门的时候，龙起又犯难了，怎么处理她的事情啊，这明显一眼便能被人看出问题。 他苦笑道：“算我求你，在外面的时候你回到傀儡空间之中好吗？” 谁见过那个支配者这么低声下气的，自己算是前无古人了吧？毕竟这家伙不是那什么术法的第一个成品嘛。 或许考虑到自己内心深处也不愿被人看见，陈黎源无神且淡漠地说道：“好......” 之后，龙起终于能打开那傀儡空间将她放进去了。 唉，前无古人的，丢人呐！ 走出房间，到达偏殿院落中，龙起便看到了等候多时的何炼两人。 “陈师兄呢？”隋清儿皱眉问道。 她还是改不过来，觉得还是叫“陈师兄”顺口。毕竟，谁能想到九极宗之中在倾慕者众多的陈师兄竟然是个女孩？ “她现在是我的傀儡，你说该在什么地方？”龙起翻了个白眼。 对隋清儿这个刁蛮的丫头他早就不满了，当初就是她带头质疑许心的聚灵阵资格的。 昨日那误会不少功劳得算在她胡说八道上面。 “你！” “算了，清儿，冷静一点。” “果然何师叔就通情达理多了。”龙起点头淡笑道。 何炼沉默了一下，转过身正视着龙起说道：“我现在叫你的本名好一些吧？龙起，我们暂且相信你的言辞，但请你实话实说，你进入九极宗的目的是什么？” “对，你究竟有什么坏心思？对宗主是不是......”隋清儿一手叉腰斥道，但随后被何炼一拉，悻悻地吐了一下舌头，不再说话。 但何炼也没说什么，反正意思你都明白了，自己只不过说的不是那么难听。 龙起心中疯狂吐血，你个小娘皮别乱说话行不？我敢对安于秋有坏心思？我去，那她早把我砍了不是？当年颇负盛名的枯鸦先生都被当时只是同境界的她打断前路，现在都是一方绝顶高手了谁敢起歹念？ 而且，她待我也不错就是，哪该有什么歹念。 不过，和师姐那茬子事情出了以后，安于秋真的想砍了自己是吧？毕竟师姐对她来说那都算是不是亲生的宝贝闺女。 唉，自己可不能被她找到啊，非得被她活剐了。 “没啥啊，当年师尊强行把我带进宗门的。”龙起无所谓地说道。事实也是如此，当初安于秋派武漪强行将他和许心一起带走，不然他早就想跑东原去了。 “胡说，宗主怎么会要你这个邪修，怕不是那姓许的小丫头挂念你，才将你一同带走。”隋清儿一脸嫌弃地说道。 龙起微微一笑，小娘皮这话说的有道理啊，都帮自己解释清楚了。 他冲何炼一挑眉，耸了耸肩。 何炼内心极度无语，清儿你是帮谁的？ 不过也只能这样解释了，不然宗主怎么会看得上这个邪修？ 以前他对龙起的印象还是不错的，通天塔内见过一次，得知他没死的消息还颇为吃惊，以往见面时他也没做出什么伤天害理之事，直到这次见到他手中有沦为傀儡的陈黎源，还与那邪恶恐怖的西海圣女熟知。 他可不知道龙起当初干掉了韩小姐和许心两人的父亲，回到家乡时还亲手杀了那身为县令的王大人，更让徐长清这个十方鬼众之人帮他作恶，清算了当年但凡参与了诬告他父亲或是有过煽风点火之人。 这些血累累的东西在身，龙起可真是个货真价实的邪道之人。 “哦，对了，今后不要叫我龙起，从现在开始，在西海我就叫龙大义，正如在南州我叫宁小仁一样。”龙起淡淡地说道。 “呸，你可真会往自己脸上贴金。”隋清儿鄙夷地说道。 呵，贴金，那不是没有才贴吗？龙起心中冷笑道。 而且还得有脸不是吗？ 第四卷 吾心何处 第八章 绿了西海镇使？ “走吧，两位，与我去见那林夫人吧。”龙起淡淡地说道，不再想与他们二人在这种无聊的事情上扯淡。 隋清儿又要发作，何炼连忙一手按在她肩头，示意不要冲动。 “清儿，先走一步看一步吧。”他无奈地叹息一声。 “那好吧。”隋清儿嘀咕了一声。 三人在这片殿宇之中弯绕许久，才终于找到那林夫人的住所去。 龙起装模作样地朝被程绫控制的两名女侍禀报了一声，两人便面无表情地进去殿宇，寻求林夫人的指示去了。 他用的是林夫人弟子的身份。 这一幕看的何炼二人心生寒气，多年来唯一收了一个弟子，按理说这些侍者该是很惊讶才是，如此无知无觉，与傀儡何异？ 仿若着清境宗之内偌大的一片地域之中，竟然就只有他们几个清醒之人不成？ 何况，自己是否真的清醒？又是否在那恐怖的圣女的掌握之中？ 连他们自己都不得而知。 这等诡异境地，方才是令他们二人不适与惶恐的缘由。 “夫人请你们进去。”很快两名女侍就回来了，依旧面无表情，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三人步入其中，却见大厅之中，林笙璇与程绫都在。 林夫人眉头紧锁，见他们进来，微微耸了一下眉头，随和地说道：“徒儿你来了？” 龙起眼皮跳了一下，怎么就这么亲切地叫上了？安于秋都没有这么叫过我，当真，惶恐不已啊。 何炼两人心中更是发毛，那林夫人对自己的处境完全不知道吗？连自己的观念被改写了都不曾知道，就这么认定龙起就是她的弟子了？ “夫人好。”龙起平淡地答道。 “这家伙有过师尊，从此之后就不愿称呼别人了。”程绫替他解释道。 林夫人似有好奇之色，问道：“哦？绫妹，他之前的师尊是何许人也？” “那人不提也罢，只不过他所作所为得罪他师尊不少，如今怕是被逐出门来。” “这样啊。”林笙璇蹙眉思索，清丽的神色之上有些迟疑，既是欺师灭祖之人，自己收他为徒是否不太合适？ 龙起听的无语至极，我再怎样除了欺侮过师姐也没做过什么欺师灭祖的行为吧？怎的在程姑娘口中行为如此严重？ 何炼和隋清儿对望了一眼，没想到这宁小仁真的是欺师灭祖叛出九极宗的？而现在他们竟然只能和这种叛徒为伍。 “璇姐姐无需担心，只是他的道路与他师尊不合罢了，原本也只是顶了个记名弟子的身份，继承璇姐姐的衣钵绰绰有余，我可让他立下毒誓，绝不敢违背璇姐姐的原则。” 龙起内心无语，自己还得立毒誓？这真的是行收徒一事吗？这个师父我能不认吗？ 林笙璇摇头道：“绫妹，这怕有不妥，如此强求，何以算得上是师徒关系？” 龙起心中疯狂点头，是啊是啊，我可不想拜你这个无脑的女人为师。他心中已经对程绫安排给他的这个名义上的师父大不敬了。 这算不算是一开始就在欺师灭祖？ “璇姐姐，谁让你选徒的眼光如此挑剔呢，若没有你这般天资与机缘，只有通灵之体才有一线机会继承你的衣钵，而整个西海，通灵之体一个找不到，这体质放在天元界其实也不算常见，我好不容易从外面才给你带回来一个。”程绫幽幽说道。 龙起心中冷笑了一声，西海的通灵之体都被夫人你的男人给杀光了啊，连我这个身在南州的小小引灵修士都被注意到。 “而且，璇姐姐你的道路本就有大问题，不将凝聚的一粒道种传承除去，则自己无法以新的道种替代，而且两粒道种都是破境所必须的，无论是贺之平还是你们的孩子都继承不了，眼下只有这家伙可以与你合练功法咯。” 何炼与隋清儿相互望了一眼，这听起来有点像是隔壁老王的意思？ 与她合练功法？什么意思？双修？龙起呆在原地。 我去，怪不得镇使老狗不让自己的女人收徒，原来是因为这样啊？ 我去，我都没敢想那么刺激的事情，绿了镇使老狗？怎么程姑娘还给我铺垫上了呢？ 而且她不是你亲爱的璇姐姐吗？怎么都打算好干掉贺之平然后再给她找男人的事情了？这合适吗？ 怪不得镇使老狗这么执着于把通灵之体拿去填阵眼，原来都是他老婆害的...... “别想歪了，我会让你碰璇姐姐吗？”程绫的声音从龙起心底响起。 那就好那就好。龙起松了一大口气。这种事情虽然刺激，但未免太没有道德了一点？ 还好不用牺牲自己的清白之身，嗯......与师姐那次是误会，姑且认为自己还是清白的吧......说来还好当时已经换回了自己的身体，不是那宁小仁的身躯，不然便宜他了。 “那，行吧，唉，这么多年来西海都找不出一个通灵之体，符合条件的天骄之平又不许我收徒，拖到现在我已是没有时间了。本来之平强行接受我的一粒道种确实可以，但他现在还在休养，况且那样肯定会拖累他的道路......” 找不出通灵之体那还不是全给你男人杀光了！而且夫人你说的话语就像是平凡人在说夫妻间房事不睦一样...... “嗯嗯，璇姐姐你想明白了就好。”程绫轻笑着说道。 “那这两位......”林笙璇指着何炼两人说道。 “哦，那是我安排给你徒弟的帮手。” “这样啊，劳烦两位了。” 何炼两人一边应承地答复着，一边不禁为这位林夫人感到可怜。看来传闻中西海镇使夫人深居简出，不谙世事的传闻确实是真了。 只可惜这么一位丽人，即将被人玷污。 要是龙起知道他们的想法一定会破口大骂，老子没你们想的那么猥琐。 “那我就不打扰你们了，先借你弟子一用，去趟外界。” “咦？绫妹你不是不喜露面的吗？” “没有，只是将他们送出去而已，不会叫人看见，留在璇姐姐你的居所里也不太像样。” “那好吧，只是徒儿得做好准备承载我的那粒道种了。” “自然。” 说着，程绫就将他们三人带走了。 之前林夫人已经与人事堂打过招呼，已将他们三人的弟子身份记录在册，宗主夫人收徒这一大事即将在几日后宣布。 程绫随意地将何炼两人扔到弟子活动的地方，反正已经覆上假面，无人认得出来。 她独独留下龙起一人。 “怎么回事？林夫人的道种为何要我来承载？”龙起开口询问道。 他有种自己被作为工具人的感受，十分不舒服。 “这对你来说是天大的好事。” “怎么说？” “你可知踏入第六境的门槛，就是窥得一抹天机，念化为种，待第七境时生根发芽？” “林夫人不是早已是第七境了？” 程绫点头，道：“确实，但璇姐姐太过出色，嗯，也与她得天独厚的体质有关，她步入第七境时，并没有道种破茧，反而出现了另一枚道种顶替。” “那不是随意舍弃一枚就好了？” “真是那样就不会为难她这么多年了，她不能失去任何一粒道种，且必须同时生长，两者必须平衡。倘若平衡被打破，她就会被道种吞噬一身血气，身死道消。” “不是，你要救她也不能用我来做工具人吧？何况我修为低微，如何能保证与她体内剩下的道种平衡？” “你是通灵之体啊，只要那段时间无止境地吸取天地灵气，就能达到与璇姐姐体内源气相当的情况。只说是这样还会有闪失，但有黑雾强大的炼化能力，这样足以保证不会出问题。”程绫答道。 她继续说道：“而且，这能让你提前体会到第六境拥有道种的感悟，在你突破之时大有裨益。” “这种听起来就亲密的事情能不能找别人啊，程姑娘你不行吗？再不济找他们两人的孩子去啊，我一介外人，终究不好做事。”龙起婉拒道。 程绫摇头，心意已决，道：“两粒道种本就有阴阳之分，我无法相助。他们二人的孩子半点没有继承父母的资质，强行接受只怕爆体而亡。如今璇姐姐已经没有时间，早年贺之平又因为会耽误他的大道不愿承载，就只能安排到还未感悟道种的你头上了。你未曾步入第六境，对你来说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龙起欲哭无泪，一顶大大的原谅帽是落在镇使老狗头上了，外人要知道他妻子的问题还得要别的男人来解决，不得把他笑死，即使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自己也落不得什么好名声了。 这种苟且之事，为何会让我碰上啊。 怪不得镇使老狗杀光了西海的通灵之体，原来是怕自己莫名其妙地被绿啊。然而你个老小子竟然连自己的爱人都不帮，等到这种实在拖不得的时候变成这种难以抉择的情况。 “完蛋了，我要被万世唾骂了......” “被骂的应该是贺之平，谁让他早年有机会的时候自私自利不愿帮璇姐姐承载道种。”程绫无所谓地说道。 “而且又不是让你碰璇姐姐，我可不能让她被糟蹋了。” 第四卷 吾心何处 第九章 余恨 说罢，程绫便离去了，只嘱咐龙起尽快提升自己的实力，现在有林笙璇弟子这层身份，能在清境宗之内获得不少好处。 这使得龙起头疼不已，若要被人疑心自己这突然多出来的宗主夫人弟子，那该如何？ 清境宗之内肯定不会缺乏高人。 对此，程绫只是轻轻摇头。 龙起叹息一声，去找寻何炼两人，省得他们在他乡异处弄出不好的事情来。 他缓缓覆着上程绫给予的假面，变作了老成不少的模样，下巴及腮边都戳出一些刚硬的稀疏胡须，面容刚毅不少。 比起他本来从深渊中爬起之后有些俊逸邪魅的容貌，这副面孔倒是成熟稳重了许多。 “嗯......难不成，程姑娘喜欢这种风格的男人？”龙起摸着下巴自语道。 不过不能多说了，想必这句话都被她听去了。 龙起走在清境宗之中，找寻何炼与隋清儿两人，程绫在他们二人上做了标记，自己能轻易感应到他们的位置。 走在清境宗高出，如临仙境，到处是云雾飘飘，遍地有茂林修竹，灵气浓郁如雾。 而即使身在高出，却没有寒意，倒多几分和煦，但一阵风拂过，也有几抹清凉。 “倒是比九极宗仙气许多。”龙起低声自语道。九极宗多是庄重与实用之景。 而之前到过的玄剑宗，可能也是这般仙府洞天吧，但当时只剩下残垣断壁了。 龙起找到何炼二人的时候，他们正被一群清境宗弟子围住。 “你们说是林夫人弟子的手下，可到现在那家伙都不出面，你们如何自证？” “就是，这样在我清境宗重地闲逛，又无法证明身份......” 龙起皱眉，这两个家伙这么快就遇上麻烦了？ “怎么回事？”龙起走到二人身边，沉声问道。 “你就是宗主夫人的弟子？叫龙什么的？” “是我。”龙起点头，朝何炼使了个眼色，示意这里他可以处理。 “这两人是你的跟班？” 听闻此语，隋清儿刚要发作，被何炼立马按住。 清儿啊，现在可不是九极宗之内任你胡闹了，这是敌方大本营啊......何炼心中苦笑道。 “是。”龙起点头，问道：“你们是何人？” “嗯，你承认了就好，我们余师兄找你。”其中一名弟子说道。 余师兄？龙起皱眉。 “余师兄找你，便不要迟疑，与我们去见他吧。”有弟子盛气凌人地说道。 龙起面无表情，一动不动，那弟子就要训斥。 “住嘴，这是宗主夫人的亲传弟子，哪有来见我的份，自然是余某来拜会一下这位兄台。”突然出现的一人轻轻推了一下那盛气凌人的弟子，微笑着对龙起说道。 “龙师弟？余某可否如此称呼你？”那青年微笑着说道。 见了此人，何炼假面之下瞳孔一缩，有些震惊。 龙起则淡然道：“敢问余师兄是何人？” “余某单名一个恨字，侥幸拜在南宫大长老门下。既然龙师弟慷慨，自以年长，忝为师兄自居了。”青年向前走了两步，“师弟初来，不认得我，可我怎么感觉你身后那小跟班好像是知道我的？” 知晓此人是谁，龙起便轻轻笑着说道：“哦，他该是久闻余师兄名讳，今日终于得见真人，有些失态罢了，倒是龙某不该，竟未了解到师兄，惭愧。” “哈哈，无妨，不过听闻龙师弟拜在宗主夫人门下，我们一种门人都以为夫人顶多是会收一个女弟子，却没想到龙师弟却如此出乎我们意料，这不一晓得此事就连忙来拜会师弟你这等奇人异士。”青年报出自己的目的。 这不仅是他一人，整个宗门听闻此事都是震惊不已。宗主夫人竟然要收一个男弟子？ 他们的第一反应是那位宗主会同意吗？答案显然是否定的。清境宗上下都知道贺宗主对其夫人偏执的爱意，中间容不下任何一个人，之前就连夫人要收女弟子也不行。 如今夫人却收了一个男弟子，那是否暗示着已经出了什么大事。比如，宗主已经两年来没有现身了，关于他的传闻满天乱飞，夫人却在这个时候做出这种事...... 不是说他们会大逆不道地觉得宗主出了事夫人会找姘头，只是实在太过可疑。 龙起微微摇头笑着说道：“龙某非是什么奇人，侥幸得林夫人垂青，能在清境宗有个安身之地。” “非也。”余恨摇头，面容有些冷淡下来，道：“能被林夫人看中，龙兄绝对不是什么寻常之辈，这样吧，为了欢迎龙师弟到来清境宗，我们比斗一场如何。” “当然，龙师弟若觉得不妥，我与你那随从比试也是没有问题的。”余恨伸出手，握起五指说道。 众人喧哗起来，余恨竟然要同这刚刚露面的宗主夫人弟子的随从比试？ 何炼瞳孔一缩，他竟然如此敏锐吗，只是当年在通天塔内一见，自己还有那假面掩盖真容，这样都竟然会被察觉出端倪。 龙起向何炼那边横挪一步，轻笑道：“余师兄莫不是看不上师弟，觉得一个随从都能与师弟我比肩了？” “那意思是，师弟你来了？” “正是。” 龙起淡然说道，只是心中有些不情愿。 不过在打算利用好这个身份的时候就料想到类似的情况了。 不过不晓得这余恨能在清境宗的弟子之中排上多少名次，清境宗之中还有哪些必须要注意的弟子？ “哈哈，好，师弟痛快，那我们这就走。”余恨振臂道，喜色溢于言表。 同时他说道：“那我们找何地比试？” “师兄在宗门内多年，想必已经有好去处了吧？” “武斗崖如何？正巧诸多令余某佩服不已的师兄师姐不少也在那里，你我算是献丑一回，如何？” “余师兄请。”龙起淡然抱拳道。 他对这种事心中毫无波澜，虽然不知道这家伙究竟有什么目的，但有程绫与林笙璇在，就不信没有西海镇使在的清境宗能把自己怎么样。 “哈哈，那师弟这边请。”余恨也热情地回应道。 一众看热闹的弟子吆喝着一起前去，也有不少人将此事传出去，一时间，宗主夫人唯一的亲传弟子与早已颇负盛名的清境宗余恨要比试的消息飞速传开。 路上，龙起朝何炼传音问道：“何师叔，这余恨实力如何？” “当年通天塔见时不弱于我，今昔气色胜我颇多，想来已经无比接近第六境了。” 何炼想了一下如实说道，一时间也是有些感叹。 龙起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在九极宗时就听说过他当年离开通天塔后，获得的好处都用来救治那闯了大祸而病怏怏一场的隋清儿去了。 只不过那小娘皮还不知道当年怎么活过来的，现在还咋何师叔身边大发脾气。 龙起随意地瞟了一眼那拉着何炼衣袖的隋清儿。 可怜我何师叔做那情种，呵呵，情这种东西，还是莫要多碰，总是那种剪不断理还乱。 不过想了一下，龙起觉得自己和许心挺没道理的，为何会有那仿佛宿命般的相互依恋？ “哦？师弟为何事出神？” “无他，想象一下传闻中余师兄从那万般艰险的通天塔之内走出，一时间有些想象那地方就是是何境地了？” “你若想知道的话，过几日我与你说说，当初能走出的，除师兄我一介俗人之外，都是那神仙人物。”余恨淡淡地说道。 当初他离开通天塔后，得到的好处就是已经初步凝聚出道种的雏形，这意味着他步入第六境只是水到渠成之事，根本没有阻碍。 “到了，让我看看，都有哪些传奇人物在。”余恨淡淡地说道，言辞之中虽多有推崇，但语气之中却不以为意。 毕竟，能比他余恨强的同辈弟子，还能有几个人？ “哦？都在啊？”他眼神一凛自语道。 “师兄可否介绍下都是哪些师兄师姐？”龙起其实已经察觉出不少人气息很是深沉厚实，不是易与之辈。 “那边的绿衣女子，是墨琳仙师姐；正在饮酒的娘娘腔，叫魏岭......”余恨给龙起指出不少人的名姓。 最后，他指着背对着众人独坐崖边的裸衣男子道：“那家伙你就当心些，最不好惹，当年喊着去南州九极宗抢了那武漪仙子的就是他，是能与南州隐世的俞家中那位长兄比较的家伙。” 龙起愣了一下，师姐你的仰慕者可还真多...... “余恨你再乱语黄师兄怕不是直接把你丢下山崖，直接叫你去海里成个落汤鸡去。”那绿衣女子冷声朝余恨说道。 余恨面色坦然，冷哼一声，不做言语。 诸多修士也注意到到来的众人，随便得知了他们是来比试，娘娘腔操着一腔细长尖锐的嗓音道：“余恨，你莫不是嫉妒这位大义师弟，当初宗主夫人未能收你为弟子的事......” 龙起怪异地看了这家伙一眼，原来找我是为了这样？ “那你可太轻看我了......呵呵......宁小仁......或者是龙起。”余恨微微笑着朝龙起传音道。 龙起痛快震颤了一下，随后恢复正常，除了一直关注他的余恨，无人知晓这一微笑的动作。 龙起不理解他为何认得自己，本来自己与他也不熟啊。 裸衣男子将膝前横放的长剑收起，沉声道：“要打就快点。” “呵，自然，相信接下来不会让黄师兄失望的。”余恨神色逐渐冷厉下来，转身朝向龙起。 “来吧。龙师弟。” 同时他传音道：“宁师弟？呵呵。” 第四卷 吾心何处 第十章 比试 “那便请师兄小心了。”龙起低语一句，向前走出几步，与余恨对峙。 一众弟子让开他们一大块地方，反正武斗崖地方够大。 余恨不再言语，握起双拳，浑身气势迸发，周边飞沙走石，烈风骤起。 “哟，动真格了？”娘娘腔魏岭捻着兰花指说道。 绿衣师姐思忖道：“他不至于跟个新来的弟子过不去吧？” “嘿，就是嫉妒那小子当上了宗主夫人的亲传呗。” “黄师兄，你怎么看？”绿衣女子颇有些踌躇地朝站在远处的裸衣背剑男子问道。 那男子脸上毫无表情，道：“我只关心谁能赢。” 娘娘腔偷看了一眼绿衣女子的神色，嘿嘿低笑起来，热脸贴冷屁股。 龙起瞬间沉静下来，五指屈成爪，五行源气从他手中冒出，凝聚成那一柄漆黑的长枪。 这便是他从羽化宫的人手中得到五行源气的用处，他要以这五道源气炼化为一，形成品质足够高的源气，直接用来打造一柄合适的兵器。 这将区别于之前源气化形所能凝聚出来的，无论威能还是坚韧程度都不可比拟。 不少清境宗的弟子有些惊讶，五道属性相合的源气，这可不是谁都能随便拿出来的手笔，任何一道先天源气价值都极高，这人竟然直接就拥有五道？ “不错嘛......嘿嘿。”娘娘腔妩媚地捋着自己鬓发说道。 绿衣女子走到其他地方，远离这个家伙。 同时，隋清儿也长大小嘴，惊讶地低语道：“他什么时候有的这么多源气？” 何炼摇头，道：“看来这两年时间他经历了不少事情啊，也得到了不少机缘。” 言语之中尽有苦涩，而他们却被十方鬼众抓住，这一年多来提升没有多少。特别是那余恨当初比他稍弱一线，如今都已经即将踏入第六境了。 余恨双目微眯，手指捻动，一道道符文被他牵引出，瞬间在脚下布下一道符文，将自己身形瞬间拉开，脚下踩着一道阵法、轮盘高悬在空中。 随后大手一挥，撒豆成兵，符文落处点出一道道小型阵法，从中窜出一些尽是由源气为布，阵法符文为阵线缝合的生物，冲向龙起。 大概是介乎于阵法与傀儡之间的手段了。龙起心中想到，轻轻摇着头走上前一步。 可是这两种手段的佼佼者我都认识啊。 他启动自己的瞳术，虽然没有动用诅咒力量，但却试图看穿余恨手法的脉络。 看不穿？那就再来。 他使用源气触动了从武漪体内夺来的三灾六难印记，在其加持下，能够看穿一些。 “瞳术？”绿衣女子墨琳仙惊讶地低呼，五道先天源气，加之瞳术，看来这位宗主夫人的弟子很有来头嘛。 裸衣背剑男子表情倒是纹丝不动，而且给人一种永远不会有波动的感受，仿佛眼前这人便是一块顽石，不过应该称作山岳更合适。 龙起抡起长枪，借助瞳术与三灾六难印记，枪尖点在余恨的召唤物身上，每次枪尖到处，都有光华粉碎。 余恨不紧不慢，双手合十，轻声道：“大封印。” 龙起周围四个方向陡然亮起符文，都是余恨之前埋下的，而且数量众多，随时可以调用。 四方符文瞬间链接，形成一道方形禁制，朝龙起束缚过去。 龙起只觉得自己源气有些阻滞，若真的被捆缚住，麻烦不小。 “震！” 他将源气往长枪中疯狂注入，最后朝脚下地面一戳。 “轰！” 一道源气华光迸发，所有向他涌来的召唤物都被巨大的力量掀飞、撕碎，那封印术的四方符文也被击碎。 “不错不错。”娘娘腔尖细地笑道，“该和那姓黄的口味，就是这种楞头楞尾的样子。” “余恨不会这么好对付的吧？”绿衣女子走到裸衣男子身边，轻声问道。 “看着就是。” “嘿嘿嘿。” 绿衣女子神色恼怒，老远就听到那娘娘腔尖细刺耳的声音。 烟尘消散，龙起皱起眉头，周围那所有被击碎的召唤物，符文并未彻底损坏，相互融合，悬浮在他周围。 “炽炎暴阵！” 余恨低喝一声，所有符文链接，瞬间勾勒阵法，浮现通红之色。 “轰！” “哇，那家伙直接被余师兄阵法击中了！”一众弟子惊呼出声。 同时有不少对龙起那假面上成熟风味颇有好感的女修一时间脸上浮现忧色。 “他不会就完蛋了吧？”隋清儿撇嘴道。 总之自己两人如今在清境宗还是要倚仗那家伙的，他要是直接完蛋的话自己两人可就麻烦了。 会不会被那坏女人追究，说自己两人没保护好他？ 想到这隋清儿翻了个白眼，管我们什么事？ 何炼皱眉道：“对他来说应该没问题吧。”毕竟在他眼中，龙起也算是神秘至极，他至今无法理解龙起当初是怎么走出通天塔的。 只是他随意地侧首望向隋清儿的时候，眼中的柔意一顿，愣了一下，心中无语地想到，清儿你这神情是盼着他死吗？ 余恨也皱起眉头，低语道：“不逃？” 只是烈焰消散，龙起身形依然屹立于原地，身上烧伤的痕迹缓缓消散。 何等恐怖的恢复力！绿衣女子心中有些惊骇，吃了余恨一道攻击阵法之后，竟然跟没有事一样。 她可不信余恨那家伙会保留。 “有点意思了。”裸衣男子抬起手臂摸着后脑勺说道，他一身健硕匀称的肌肉充满力量感。 下一刻，龙起身形消失在原地，化作一抹黑衣，凭借强大的爆发力来到余恨身前，一枪横扫而出。 “当！” 龙起皱了一下眉，长枪打在了一道阵法之上，虽然已经将其敲碎，但剧烈的反震打断了他接下来的攻势。 不过他顺势反转，将长枪砸向另一边。 “当！”同样是泛着金光的阵法浮现，挡下龙起的这一击。 “没这么容易。”余恨低语道，周身再次浮现众多护体阵法。 娘娘腔白眼道：“哇哇，这家伙的龟壳又来了。” 龙起咧嘴一笑，长枪化作源气融入他的身体，他握紧拳头，咔咔作响。 不行那就换一种方法。 他眼神一凛，如暴雨般出拳，但都被余恨以护体阵法挡下。 只不过，龙起的每一拳出去都有这小型阵法破碎。 同时，那阵法的作用不仅仅用来护体，在龙起不注意的时候被阴到了，一道阵法接近他之后爆裂，他的攻势顿时有些松懈，那些本来围绕余恨的护体阵法瞬间将他团团围住。 “金华震爆。”余恨淡淡地说道，手印变换。 龙起眼神一冷，长枪重新浮现，抡了一个圆，随后顺势向上冲起，长枪上撩击碎了一些金色阵法，在内部爆裂之前冲了出去。 “轰！” 那球形的想困住龙起的阵法轰然炸裂，波动比之前的炽炎暴阵还要恐怖。 只不过龙起这次躲开了，同时在高空中手持长枪俯冲而下。 余恨以一道阵法壁障抵御，与龙起的枪尖撞击在一起。 “轰！” 一道气浪爆发，那壁障被龙起从高处不断压向余恨，而且不断有裂纹浮现。 “呼......那就这样吧。”余恨自语一句，手印一变，本来护佑他自己的阵法壁障碎裂，同时炸开，产生了巨大的冲击，使他不禁后退半步，衣物猎猎作响。 “龙师弟，点到为止如何？”余恨朝空中一个空翻之后摇晃着落地，看起来有些狼狈的龙起说道。 “自然听师兄所言。”龙起笑着说道，似乎有些喘息。 绿衣女子皱眉道：“算余恨胜了？” “那家伙装的。”裸衣男子说道，随后走到山崖边上，静静望着下方的万丈悬崖。 随后纵身跃下。 “嘿嘿，还不赶紧跟着姓黄的大海里洗澡去。”娘娘腔阴森地笑道。 绿衣女子恼怒地看了他一眼，拂袖离去。 “唉，这家伙不行啊。”隋清儿无奈地说道。 何炼摇了摇头，清儿你这性格真的得改改了，总这样不好。 ...... “哼......他在动用我的符文印记。”九极宗内，武漪咬牙说道，绝丽的容颜上有些怒意。 韩玥轻轻叹了一口气，没说什么，静静地陪着武漪。 “哇啊哇......”武漪怀中抱着一个襁褓之中的婴儿，可能是被她突然地言语吓到了，啼哭出声。 武漪神情十分无奈，同时抿紧嘴。 韩玥轻轻走到武漪身边，道：“小霜该是饿了。” “玥儿你......”武漪迟疑着说道。 “我知道，回避一下。”韩玥莞尔一笑，背过身。她都未曾想象过武姐姐有了孩子的样子，只是这都是意外，那个孩子的父亲只是个烂人。 “武姐姐，你直接叫师尊把他找回来吧，总这样也不是办法......小霜在长大啊。”韩玥叹息道，虽然现在她只还出生不久。 “不必，我永远不会原谅。对了，小师妹呢？” “该是在聚灵泉修炼，那日师尊不知道跟她说了什么，虽然有些消瘦，但终究心境平复下来了。” “嗯.......她应该很想那该死的家伙回来。”武漪叹息道。 如果真的有那一天，她们该怎么办？ 这种情况她从未想到过。 “对了，武姐姐你的身体......” “没事了，只要不动用修为。”武漪有些苦涩地说道。 不动用修为，那与废人何异？ 第四卷 吾心何处 第十一章 你好冷 龙起立即谢绝了众弟子的邀请，带着何炼两人返回自己的住处去了。 作为宗主夫人的亲传弟子，总是有独立的住所的，且足够将何炼两人安置下来。 “喂，宁......龙大义，你怎么那么不中用？”路上，隋清儿便刁蛮地问道。 龙起不想与这个泼辣的小娘皮废话，只朝何炼说道：“何兄，这妞你得管管了，别整天不像样。” 隋清儿大怒，但何炼却是按住她的肩头，微微摇了摇头。 “龙兄，刚刚与那余师兄交手如何？”何炼问道，他总觉得两人从一开始就有些不太对劲。 至于称呼，在清境宗之中总不能还用九极宗的身份吧？多叫人起疑。 “他很强，并未全力出手。” 龙起低声思索道，实则向何炼传音道：“他认出我了，想必也认出了你。” “怎么会！”何炼惊呼一声。 他们不是覆有那圣女交给的假面吗？ 龙起微微摇了摇头，示意自己也不知道。 ...... “师尊。”余恨恭敬地站在大殿前，轻声呼唤道。 “见过他了？” “是的。” “感觉如何？” 余恨低头，思索片刻，道：“若非师尊亲口所言，弟子绝不敢相信这家伙和九极宗的那两人会混入我们宗门之中。今日只觉得他也并未使出全力，隐藏颇多。” “这倒是无所谓。” “那，师尊，我们现在该如何？去告发他们吗？”余恨其实知道自己师尊没有这个意思。 “不用，只是他们能够来到这里，想必有什么人的帮助吧。” “圣女？” “肯定是了，不过除我之外，应该无人再能看出他们几人的真实身份了。” “师尊要我怎么做？” “和他们关系亲近一点，或许以后......” “明白了。”余恨点头，恭敬地退了出去。 在那之后，一道肤色略显苍白的人影从阴影中走出，手中轻轻悬浮着一颗灰暗的水晶球，似乎是用来占卜用的。 他脸庞年轻，透露着斯文孱弱的气息，轻轻咳了两声。 “希望不会太让我失望。” ...... 龙起等人回到住处，此地阵法禁制极多，可以隔绝窥探。 只要那些大人物不亲自动手，应该不会有人能够偷看到里面的情况。若是有，那就亲自去找宗主夫人解释吧。 刚刚启动禁制之后，陈黎源就马上从傀儡空间中跑了出来。 “陈师兄？”隋清儿试探性地叫了一声，但陈黎源神色空洞，没有任何反应。 何炼也有些惊奇，却听见龙起无奈地摊手道：“我不能完全控制她。” “活该！陈师兄在你手上一定吃了很多苦吧......宁小仁你要是敢把她那啥的话，我......”说着隋清儿这小丫头脸上自顾自地红了起来。 龙起完全不理会她，朝何炼说道：“何师叔，听说你厨艺不错？” “还是直接叫我名字吧，在此地若说错了难免让人起疑。”何炼点头，却如此说道。 “那好，今日还得烦请何兄露一手。”龙起微笑着说道。 “不然她也不敢吃我的东西。”龙起又瞥着隋清儿说道。 “你！” “清儿，我去吧。” “不行，我不准他使唤你！”隋清儿一手叉腰道。 龙起翻了个白眼，这小娘皮能搞清楚状况吗？ “你丫的要再不听话我直接把你扔出去。”龙起狠声道。 隋清儿哼了一声，死死拉住何炼的手腕。 “龙兄静候吧。” “嗯，多谢何兄。”龙起笑着说道，随后走向自己的房间内。 本来他准备强行操控着陈黎源去另一个房间的，谁知她又有自己的主意了，拉着龙起肩膀再不放开。 龙起十分无语，便随意找了个坐处，不再回房间，闭目修炼起来。 陈黎源也端坐在他身边。 隋清儿哼了一声，朝何炼说道：“何炼哥哥，我和你去，看我等下不毒死这个败类！” 说罢朝龙起哼了一声就拉着何炼离开了。 龙起身上一层鸡皮疙瘩，这小娘皮叫的这么肉麻的吗？得亏是何炼受得了。 至于她言语中的威胁，龙起则不是那么在意，反正有何炼在，这丫头也弄不出什么名堂，不管怎么说，现在她还是能听何炼说话的。 如今他就静候何炼的佳肴咯。 一个时辰之后，何炼与隋清儿将饭菜端来，一半冷食一半热食，色香味俱全。 龙起结束了修炼，拿出一张木桌，摆上饭菜，使劲夸赞何炼的手艺。 四人坐在桌前，准备享受美食。 “啪。”陈黎源机械地伸手去那筷子时，却将其弄掉在地。 龙起摇了摇头，这家伙现在跟个傻子差不多，随后将她拉到自己旁边，亲手夹起菜喂到她口中。 陈黎源微微张口，本能地咀嚼下咽，随后呆滞的神色上似乎浮现些许欢喜。 隋清儿看了更觉得难受，当年的陈师兄现在怎么沦落到这么凄惨的境地？ “我来喂陈师兄，宁小仁你肯定心怀不轨。” “清儿别胡闹了。”何炼出声道，但言语还是一如既往地温和。 隋清儿可不管这些，跑到陈黎源身边，夹起饭菜，但陈黎源始终不开口。 龙起眼睛微迷，真是个刁蛮到令人讨厌的小娘皮啊。 “怎么回事？是不是宁小仁你从中作梗？”隋清儿质问道。 “她不想你喂，就这么简单，别自作多情了。”龙起冷声道。 原本温馨的氛围沉寂下来。 “清儿，不要胡闹！”何炼语气加重了一点。 隋清儿脸上愤愤不平，道：“哼，我不理你们了！” 说罢就独自跑开了。 “清儿！” 何炼大喊一声，但她也不回头，便朝龙起道：“我先去看看她？” “何兄赶紧去吧，也和她好好说说，现在是什么情况，她这样只会给我们惹来麻烦。”龙起平淡地说道，对那小娘皮始终没有好感。 “嗯，我会好好跟她谈谈。” 何炼立即离开了。 只是她还是不会听吧？龙起心中冷笑道。随后夹了一块肉喂给陈黎源。 后者倚靠在她肩膀上，嘴角淡淡地笑着。 龙起瞥了一眼她的侧颜，叹息道，现在该说你是傻了还是天真无邪呢？ 不过总比那个家伙顺眼多了，至少不会往自己脸上吐唾沫。 就这样，待陈黎源不再想吃之后龙起才开始狼吞虎咽起来。 吃光美味，龙起只能无奈地带着陈黎源走回房间，准备休息。 后者拉着他的手腕，不愿松开。 龙起总觉得她不断地在苏醒本能，说不定有朝一日她意识都能苏醒过来呢？ 我去，那时候该怎么？ 龙起狐疑地盯着陈黎源呆滞地眼眸，想卡看她到底是不是在装？是否已经苏醒？ 不过过了老半天都无异样，龙起只能作罢。 却在这时，陈黎源歪了歪头，只不过依旧无神。 “呼，你快点醒过来吧，就算是傀儡又怎么样？我现在欺负你半点了吗？”龙起无奈地说道。 不过那家伙应该不会改变想法，不愿成为任何人的傀儡。 但这样下去，对你对我都不太好啊。龙起心中苦笑道。 他席地盘腿而坐，准备开始修炼。 这时，他却收到林笙璇的传音。 “徒儿，明日来见我，准备传授你必要的东西。” “是。”龙起口头上答复道。 可即使那林夫人语气如何温婉，龙起都不太情愿成为她破境的工具人。替她承载道种，说的好听，要是万一出了什么事呢？ 而且程姑娘所说的步骤，让自己在某一刻无止境地吸纳天地灵气，怎么那么像当初镇使老狗利用自己做媒介的时候？ 自己已经因此被害死一遍，如今又要以同样的方式替他夫人承载道种? 唉，只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 似乎是看到了龙起的愁眉苦脸，陈黎源微凉的手掌轻轻抚在龙起脸上，断断续续地轻声说道：“你......怎么了......” 但语气依旧机械，听不出生气。 “没什么。”龙起叹息一声，握着她的手掌，轻轻放下。 这样不太好，至少自己不太适应被这样关心？ 此后，陈黎源就再没有说过话。但龙起有种猜测，即使真正的她不愿意醒过来，这具身躯之中依旧会诞生出新的意识吧？ 她最近的种种表现就是证明，偶尔会有那么有灵性的一刻。 而且不断频繁，终有一日，这具身躯会成为另一个人？ 这样想着，龙起却摇了摇头。 说了要救她，那总不能是这样救吧？这算是那个她还活着吗？ 虽然当初的那个她有点讨厌，现在的人十分乖巧，但那样不是太过遗憾了？至少心中因印记而生的那股怒意并没有消散。 “我会救你的。”龙起盯着陈黎源空洞的眼眸说道。 陈黎源娇躯似乎微微颤抖了一下，但终究再没有动静了。 休息时，陈黎源依旧赖着龙起。 唯一能让龙起松一口气的，就是这家伙本来没有裸?睡的习惯，不然自己可不能保证能把持住，当然那样的话你也救别怪我咯，反正是你自己送上门来的。 陈黎源手脚死死缠住龙起，颤声道：“你......好冷......” 冷？龙起愣了一下。 不过却是是如此。 感受到陈黎源的温热，龙起才想起，自己似乎已经冷了好久了。 第四卷 吾心何处 第十二章 不好的预感 第二日，龙起前往林笙璇的居所，得到后者的授意之后众多侍卫才得以放行，让他再次走到清境宗隐蔽处的殿宇之中。 龙起按照林夫人的授意，走到大殿之中，后者已经等候在此。 “夫人，不知要弟子怎么做？”龙起平淡地说道，轻轻躬身。 瞧着他冷漠的神色，林笙璇倒没有什么不悦，温声道：“今日我教你法门，令你在以后能够安全承载我的道种。” “夫人做就是了。”龙起撇嘴道。 “看来，你似乎不是很情愿。”林笙璇顿了一下，轻声说道。 “是。” 龙起淡淡地回答，直视着这个清丽美艳的妇人，眼中淡漠。 她是仇人的妻子，试图以西海镇使类似的方式利用自己，这样自己怎能高兴得起来。 “绫妹未曾与你说过吗？”林笙璇思索道，难道眼前这通灵之体是程绫强行带回来的，其实他不愿？ “程姑娘说过，我未曾凝结道种，此事于我只有好处。”龙起回答道。 林笙璇脸上浮现颇为好奇之色，道：“那你为何还不愿？” “敢问夫人为何将此事拖了这么久，等到已经无法挽回的时候才试图解决？”龙起低声说道。 林笙璇犹豫了一下，端坐在座椅上，双手轻轻叠在身前，道：“早年我丈夫不允许我收弟子，而今他又处于关键时刻，我必须想办法度过。” “那如今您的丈夫允许您收弟子了吗？” “这......呃，我好像忘了什么......”林笙璇突然扶额，突然觉得有些头痛。 是啊，之平还在修养，为何自己已经收了弟子？ 她当然清楚西海镇使对她的要求，绝不允许二人之间多出任何一个人。 自己好像经历了什么痛苦的事情，到底是什么...... “我突然有些头痛......”林笙璇眉头紧蹙，单手扶额呢喃道。 突然，她脸色更加痛苦起来，喊道：“绫妹呢？我要见她......她是不是和我说过什么......我竟然忘了。” 林笙璇瞪大美目，从座椅上摔倒，双手抱头身躯颤抖，侧躺在地上。 她止不住地颤抖，呢喃道：“绫妹呢？我要见她......” “程姑娘说有要事要做，暂时离开清境宗了。”龙起平淡地说道。程绫告知过他，她是去寻找西海镇使具体的藏身之处去了。 “是吗......快叫她回来......她一定要做什么事，不，不......她不能做！” 林笙璇痛苦地呢喃，突然看到静静站立一眼冷漠的龙起，惊疑道：“你的眼中为何会有......仇恨？” 龙起讶异了一下，她在不断的与程绫的力量抵抗，看得出来她这段时间似乎精神低迷。 “你到底是谁......” “夫人，我是你亲自招收的弟子啊。”龙起低笑道，嘴角微微扬起。 “是吗......” 林笙璇忽然眼神一滞，昏倒过去。 “与程姑娘所言不差，夫人你还是会不断地回忆起一些事情。”龙起叹息道。 今日是龙起故意刺激她，程姑娘说只要她想起之后以独特术法再度加持对她神魂的限制，终有一日她会无法抵抗的。 龙起走向前，看着眼前昏死的清丽美人，眼神淡漠。 此地不会有任何人出现，最多也是被程绫操控心神的仆从，应该不会有人发现不对。 那，就试试程姑娘教的术法，加深对这位林夫人的控制吧。 龙起指尖浮现黑线，走到林笙璇面前，轻轻俯下身，准备动手。 “你要做什么！放开我娘亲！” 一声幼稚的话语出现在龙起身侧，龙起侧目，看见一个四五岁的小孩，瞪大眼睛看向龙起这边。 那小孩冲到龙起身前，挡在林笙璇前面，有些畏惧地看着龙起。 “咦？”龙起低语一声微笑着说道：“我是林夫人的弟子，今日受夫人召见来到此处，就见到夫人昏倒在地。” 原来这人就是林夫人与镇使老狗的孩子吗？ “离我娘亲远点！”梳了两个朝天辫的小男孩稚声稚气地叫道。 “好。”龙起手中黑线收回，退后两步，轻声道：“现在可以好好说话了吗？我觉得我们最好把夫人移到别处，这样昏倒在这里也不太好。” “不要！我不相信你！”小男孩叫道。 龙起一脸无辜地说道：“我像是坏人吗？” “你就是坏人！” 龙起微笑着，实则内心冷笑，那你那老爹，不更是坏人中的坏人？两年前，死掉的那数百婴孩中，有与当时的你同龄的吧？ 你那老爹当初造下无数杀孽，怪不得剩下来的你几乎没有修行资质。当真是报应。 呵呵呵，你原来是西海镇使的小崽子，没想到出现在我面前...... 龙起心中升起杀意。 “你......你要做什么......”小男孩本能地察觉到不对，向后退了两步，却踩在林笙璇身上，绊倒在地。 他连忙爬起，摇晃着林笙璇，哭喊道：“娘，救我......有坏人......” 不，不能这样。龙起心中低吼道，脸上微笑着说道：“夫人晕过去了，我们最好还是不要让她躺在地上。” 当初你都放过那个小小女孩了！今日，今日也作罢吧！ 而且，杀了他会有无尽麻烦，现在还不是时候！ 龙起终于找到了按捺自己心中喷涌的仇恨的理由。 想着，他就已经走上前，吓得小男孩痛哭流涕。 龙起脸上挂着淡淡地微笑，眼神冷漠，将林笙璇抱起，扶在座椅上。 “看，我真的不是坏人，只是你娘收的弟子。” “不！我不信你！”小男孩一脸仇视地看着龙起，特别刚刚龙起去扶林笙璇的时候轻轻地把他推开。 “娘！你快醒醒啊。” 龙起则淡淡地笑着，向后退了两步，看似恭敬地站在大殿中。 “呃......我怎么了？”林笙璇缓缓苏醒过来，或许是听到小男孩的哭喊吧，不然应该还要很久。 “娘！你终于醒了，有坏人......”小男孩扑到林笙璇怀中，泣声喊道。 “坏人？”林笙璇看了一眼恭敬站立的龙起，失笑道：“他是娘最近收的徒弟啊，是你的师兄。” 她歉意地看了一眼龙起。 “夫人，那我先离开一会儿，待你们说完再来吧。”龙起淡笑着说道。 林笙璇摇了摇头，有些晕眩地站起身，朝龙起说道：“无妨，你和天儿熟识一下吧。” “原来小少爷是叫天儿吗？”龙起笑着说道。 “我不要，我不要和他认识！”小男孩哭泣着说道。 “他是坏人！他刚刚......” “好啦，天儿不要哭啦，刚刚认识师兄。”林笙璇将小男孩抱在怀里摇晃，面目慈爱。 龙起嘴角淡淡地勾起，低下头，恭敬地站立。 过了一小会儿，小男孩在哭闹中睡去了，终究只是个小孩而已。 林笙璇慈爱地将天儿抱在怀里，歉意地朝龙起说道：“天儿年纪尚小，还不懂事。” “没事，我尽量减少出现在小少爷面前吧。”龙起微笑着说道。 实际他也不太想见到这个小崽子，怕自己心中生出的迁怒的杀意。 西海镇使害他而死，这等深仇大恨不是谁能够轻易解开的。 林笙璇摇了摇头，道：“虽然不知道天儿怎么跑出来玩了，但我本就有意让徒儿你照顾一下天儿。” “夫人说笑了。” 林笙璇继续摇头道：“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有种不好的预感，之平似乎会出事，我也不一定能成功破镜，看似稳固的西海......哼哼......” 林笙璇最后嘴角扬起一抹苦笑。 “所以我愿意收你为徒，并不仅仅只是为了让你帮我承载道种，更为了，若是在不久之后，我与之平都出事了，还能有人照看天儿。” “夫人莫说不吉利的话，你吉人自有天相，哪会出事？”龙起劝解道，心中则是，西海镇使当然一定要出事！ “而且，不是还有程姑娘吗？” 林笙璇愣了一下，对啊，自己为什么想不到绫妹呢？ 为何自己第一个想起能够将孩子托付的人，不是熟识已久，十分信任与亲赖的绫妹呢？ 龙起心中一叹。即使被控制神魂，也依旧十分敌视程姑娘你，这是你的术法都不能改变的，除非......彻底修改林夫人的神魂，让她成为你想要的那个璇姐姐，但似乎，你不想这样吧。 “我只有你这么一个弟子，当然不会亏待你，定然会倾囊相授。”林笙璇温柔地笑着。 不知怎么的，龙起只觉得这一刻的林夫人，极美。 他躬身道：“谢过夫人栽培。” “只是，你还是不愿叫我师尊，你原来的师尊到底是个怎样的人呢？”林笙璇温和地问道。 龙起在脑海中思索了一些安于秋的身影，发现她留给自己的永远只有一个执剑的背影，总觉得很是熟悉，却隔着一层淡淡的烟幕，永远无法望清她的身影。 “她待我恩惠深厚，但终究不是同路人。”龙起呢喃道。 第四卷 吾心何处 第十三章 神经病 “今日有小少爷在此，现在他可能不太像见到我，不若改天夫人再传授我必要的功法？”龙起提议道。 他实在是怕遏制不住心中的恶念，最好自己还是不要看到这个小崽子。 “那就这样吧，我先将能与我道种匹配的心法传授你，你无需重修，只要能够理解其中的必要之处就行。”林笙璇温声说道。 “是。” “嗯。”林笙璇点头，伸出修长细指，在空中不断勾画文字，最后凝聚于一点，漂浮在龙起身前，闪烁光芒。 “过段时间，我再亲自指导你。”林笙璇说道。 “谢过夫人。”龙起点头致谢，快步离开此地。 对他来说，没在那个孩子面前待一刻，心中的怨怼与迁怒更甚，生怕自己坐处什么恶事来。 只是可惜，没能加强对林夫人的控制，不能让她有清醒过来的机会，否则对西海镇使的谋划都会付诸东流，程姑娘与她的关系，有不可能杀掉她。 离开林笙璇住处都花了很久时间，走在回去的路上，龙起就遇到了之前武斗崖上见过的那个绿衣女子。 “龙师弟。”绿衣女子轻笑着招呼道。 有余恨的介绍，龙起知道这人的名字，微笑道：“墨师姐找我有何事？” “你现在有时间吗？” 龙起怔了一下，想说不是很有。 墨琳仙立即说道：“黄师兄想见你一面，能劳烦移步吗？” 黄师兄？龙起想了一下，是那天最边缘站立，始终面无表情的裸衣男子。 他心里咯噔一下，难道说余恨将自己的身份宣告出去了？ 应该不太可能，不然这时候来的就不该是这绿衣师姐了。 “师兄有请，怎敢不从。”龙起点头答道。 听说这黄师兄对自己的师姐有意思，龙起倒是想见见究竟是怎样的一位人物。 “那就好。”得到满意的答复，墨琳仙脸上笑容更甚。 于是，由她带路，龙起又来到了那天的武斗崖上，此时，已有两名有名有姓的人物等待在此。 那裸衣背剑的黄师兄，以及之前那娘娘腔魏岭。 此刻的裸衣男子打了个哈欠，看到墨琳仙与龙起前来，慵懒地朝龙起说道：“听他们说，你要挑战我。” 龙起脚步一停，眨了一下眼，嘴角一扯，疑问地看向墨琳仙。 同时他朝裸衣男子说道：“我是由墨师姐以师兄想见我为由带过来的，未曾听说过什么与师兄讨教的事情。” 裸衣男子再打了一个哈欠，斜蔑着娘娘腔魏岭，问道：“怎么回事？” 娘娘腔打了个哈哈，拈着兰花指细声说道：“我怎知道，分明是墨师妹与我说的这新来的小师弟想挑战你。” 声音妩媚婉转，墨琳仙与龙起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哦，琳仙，怎么回事？” “这......”墨琳仙一时语塞，瞪了一眼娘娘腔，分明是你的注意。 “小妹只是看这位师弟与余师弟先前的战斗颇有几分风采，想看看能在黄师兄手中撑下几个回合。”墨琳仙整理了一下表情，低声说道。 随后抬起头小心翼翼地望了一眼裸衣男子，却发现他百无聊赖，看都没看自己一眼。 一股挫败感油然而生。 “姓黄的，按照规矩，新来的师弟要与你交手一次，以排我等名序，都是以在你手中能撑住多少时间为准。”娘娘腔从怀中掏出胭脂盒，细声细语地说道。 龙起心中有些郑重，这裸衣男子这么强的吗？也就是说，无论余恨还是眼前这两个人，都不是他的对手。 “啊？谁排的？我怎么不知道，告诉你们多少次了，不要天天吃饱了没事干争强好胜，把这点心思用在修炼上行吗？你们看看人家余恨，当初往南州跑了一趟，就得到了莫大的机缘，甩开你们只是时间问题。” “师兄教训的是。”绿衣女子低头小声说道，双手轻轻叠在身前。 娘娘腔涂抹着胭脂，切了一声，随即说道：“我帮你定的规矩，当然，要是有人击败了你，那这规矩就不顶用了。” “是吗？”裸衣男子挑眉道。 娘娘腔皱了一下眉头，心道你不会觉得眼前这新来的小子会是你的对手吧？虽然他是不弱，与余恨交手时已经能够看到，但怎么会是你的对手？ “龙师弟是吧？”裸衣男子快步走到龙起身前，慵懒地说道。 “是的，黄师兄。”龙起点头道。 裸衣男子伸出手，直视着龙起说道：“我们交手一次。” 娘娘腔嘴角微微扬起，绿衣女子也有些期待地看着两人。 “这，不太好吧？”龙起迟疑地问道。 “没什么不好的。”裸衣男子立即说道，随后瞬间弯腰拉着龙起的手腕，向前一拽，捶在自己胸膛。 “你赢了。”裸衣男子说道，顺便还打了个哈欠。 龙起嘴角一扯，本来还准备防卫一下的，但感受到这黄师兄一点源气都没有动用，只是一个普通的动作。 但没想到他拉着自己手这么一捶，就自个儿认输了？ 娘娘腔胭脂抹歪，龇牙咧嘴，不愧是这家伙。 绿衣女子张了一下嘴，愣在原地，不过想来确实是黄师兄的做派。 裸衣男子看向娘娘腔，道：“我输了，你那规矩作废。” “你行。”娘娘腔咧嘴说道。 “你们在干什么？”后面一道声音传来，龙起回头一看，发现是余恨。 此刻他脸上挂着一抹淡淡的轻笑，走向众人。 “没什么。”娘娘腔撇嘴道。 裸衣男子瞧见何炼，懒洋洋地说道：“来的好，这些人交给你来对付了，莫要扰我清闲。” 说罢就打着哈欠转过身，继续盘腿坐在那万丈悬崖之上，将背后长剑横放膝上，轻轻以手指摩挲那老旧修饰的长剑。 “唉，黄师兄还是这样。”余恨无奈地耸肩说道。 “有见了，龙师弟。”余恨似笑非笑地说道。 龙起点头道：“见过余师兄。”只是你说的龙师弟，是龙大义还是龙起？ 龙起在心中低语道。 余恨走到裸衣男子身后，轻声道：“多年来我们雷打不动的四人终于增添了新员，师兄不若还是与我们一道吧。” “不必了，不过你们要是想和我一同从这里跳下去的话，我没意见。” 娘娘腔嘴角一扯，就要离开。 “姓魏的，这就走了？堂堂修士，莫不是怕高？”余恨挑衅道。 娘娘腔脸色难看，停下脚步，咬牙道：“你才怕。” “你们不是真的想跳下去吧？”墨琳仙无语地说道。 黄师兄有些神经，你们也跟着神经吗？ “不然呢？龙师弟你说呢？”余恨道。 龙起深呼了一口气，道：“我试试吧。” “喂，你们真打算......”墨琳仙眨着眼睛说道。 “墨师姐不愿的话也无所谓，我们与黄师兄下去就行。”余恨摆了摆手。 墨琳仙咬牙，随后走到裸衣男子身后，轻声道：“我去。” 龙起眨了眨眼睛，不就是跳个崖吗？你们怎么整的像是要赴死一般？这么郑重？ 龙起觉得这伙人脑袋一定有问题，可自己竟然没想到拒绝，看来自己脑子也有毛病。 “哦，挺不错嘛，你们终于肯和我下去了。”裸衣男子起身道。 “来来来，站到边上，我数到三，一起跳。” 说着他就自己站到悬崖边上了，张开双臂，十分享受的样子。 娘娘腔扶额，姓黄的你是还没长大吗？可我为什么也想要一起？要不，就试试呢？ 四人陆续走到崖边。 望着下方的万丈悬崖，不知道云端之下是什么景象。 但这种高处俯视的感觉，又唤起了他对身死之日的记忆，向电流异样窜过他的脑海，一切景象清晰可见。 “龙师弟，你有怨，不若试试将之放下，一切负面情绪都不再叨扰。”裸衣男子忽然提醒道。 墨琳仙与娘娘腔都诧异地望了一眼龙起，想来这家伙也是有一段故事。 龙起点头，轻声道：“谢过师兄。” “嗯。”裸衣男子点头，至于听不听，那就不关他的事了。 “记得自然落下。一，二，三，跳。”他平淡地说道。 五人同时跃下，笔直地朝下方坠落。 “就是这种坠落感。”裸衣男子颇为陶醉地说道。 娘娘腔咧嘴道：“感慨你个鬼啊。” 墨琳仙与余恨都是一言不发。 龙起目光幽深地望着下方，似乎回忆起了那天坠落下去的感受。 只是，那一天他已经死了，怎么能感受到呢。 他们迅速穿透过云层，便看到下方的蔚蓝海洋。 远方的景象都尽在眼中，天空，大海，山体，仿佛天地间只剩下这三样东西。 “看吧，多美，每一次下来都不同。”裸衣男子传音道。 墨琳仙神色无奈，若要知道现在清境宗这一辈的几个关键弟子，都在这里做这种神经病的事情，该怎么让人笑话？ 娘娘腔神色扭曲，怎么会有神经病喜欢不停地从这里跳下？ 龙起目光之中的幽深缓缓变为呆滞，对他来说，仿佛这片天地都变成了那深渊阵眼下的空间，变为了无穷黑暗。 下一刻，黑暗破除，他眼睛重新恢复了神采。 他从记忆中，找到了一点深渊阵眼下不同的景色。 第四卷 吾心何处 第十三章 事态严峻 “扑通。” 一声声坠水的声响惊起，众人坠入海面之下。 “靠，疼死我了！”娘娘腔从海面下钻出，一脸不快地喊道。 “你这一刻终于说话终于像个男人了。”裸衣男子从海面下钻出，轻描淡写地说道。 “我去，你怎么一点事也没有？”娘娘腔一脸痛色地说道，“不是说好不动用修为吗？” 他一脸质问的神色。 “也就你这么蠢。”绿衣女子墨琳仙以源气隔绝了海水，自己衣物没有湿透半点。 “仅凭肉身，这般高度直冲而下凡人早就砸死了。”余恨也钻了出来，调侃道。 他张望四周，没见到龙起的身影，便问道：“那龙师弟哪去了？” 众人也浮现疑惑的神色，他们竟然感受不到龙起的气息了。 裸衣男子也咂舌道：“啧，我也不知道他哪去了。” “不会是淹死了吧，嘿嘿。”娘娘腔开了个不是玩笑的玩笑。 余恨有些诧异，这么一小会儿的功夫，那龙起就不见了？难道是被自己道出身份后，要逃离宗门了？ “哗”地一下，龙起从海面下钻出，立即腾空而起，提醒道：“下面的东西来了。” “东西？”娘娘腔诧异了一下，低头望去。 这一望，可把他吓了一跳。 一张血盆大口在龙起说话的时候就从海面下冲出，将娘娘腔一口吞入腹中。 “我滴乖乖。”裸衣男子挑了一下眉。 那是一条巨大的海蛇，顺滑的鳞片上闪烁着幽绿的光芒，两只猩红巨眸闪烁不停。 说完话，裸衣男子升到高空，双手环抱望着下方。 而龙起那里也有一直通红的触手伸出，想要将他拉扯到海里，却被龙起以五行源气凝聚的长枪扫开。 墨琳仙与余恨都是惊疑了一下，立即升到高空。 “刺啦！” 刚刚一口将娘娘腔吞下的海蛇腹部里突然伸出一只赤红的利爪，将其开膛破肚。 “你们几个不仗义的东西！”娘娘腔破口大骂，他的一只手臂上凝聚了源气形成的利爪，看起来狰狞恐怖。 余恨嘴角上扬，轻声道：“他骂人的时候倒挺男人的。” “谁说不是呢？”墨琳仙看见那娘娘腔吃瘪，心情大悦。 她转而向龙起问道：“龙师弟，怎么回事？” 可龙起还在于那触手纠缠，将其轰断后才答复道：“刚刚我深入海中，便感受到一些气息，就被这些东西盯上了。” “奇怪，以前没有魔物的才是，是吧黄师兄？”墨琳仙朝裸衣男子问道。 “不，以前也有，只不过不敢出来。”裸衣男子答道。 余恨无言，这出来的都是第五境的魔物，原来你这家伙天天往有魔物的海里跳。 “奇了怪哉，我清境宗之地，怎会有魔物敢出现在此。”余恨低语道。 “你们几个快来帮我啊！”娘娘腔大喊道。 同时他整个人身上都凝聚上源气凝实形成的部位，成了一个两丈高左右的赤红身影，只不过，一眼就能看出这身影是个女性。 娘娘腔所化的妖冶赤红身影挥舞着两只利爪，不多时就将刚刚攻击他的那条海蛇撕成碎块，最后一爪探进魔物的头颅，了结了他的性命。 只是还有更多的魔物袭来。 “可能是传说之中隐藏在渊海之下的魔物。”墨琳仙猜测道。 传说之中，当初天元界封印魔主之后，魔物一部分逃入碎虚界，一部分与至尊被封印，还有一部分躲入了大海之内。 可若真的是如此，现在连清境宗周围都出现了魔物，那意味着什么？ 墨琳仙脸色一变，发现余恨也脸色难看。 倒是裸衣男子一脸平淡，道：“你们先走，这里交给我。” “嘿，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娘娘腔立即朝高空遁走。 “黄师兄，我陪你。”墨琳仙抿唇说道。 “陪什么陪，你别拖他后退。”余恨说了一句，也立即向高空遁走了。 龙起望了他们一眼，裸衣男子朝他微微点头，也离开此地。 墨琳仙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离开了。 只是，离开之前还不忘说一声“黄师兄小心”。 只剩下裸衣男子一人之后，他拿过手中的锈蚀铁剑，轻声道：“你们到底为何敢出来了？” 四人升到高空，回望下方。 “还没开始吗？”变回真身的娘娘腔百无聊赖地说道。 “轰！” 只在下一刻，海面上响起巨大的声响，一道巨大的水龙卷升起，几乎要达到和他们一样的高度。 “吼！” 被那水龙卷卷起的魔物嘶吼，但始终无法挣脱。 下一刻，整个狂暴的水龙卷突然停滞，就像是时间暂停了一般。 然后，水龙卷逆转，将其中的魔物碾碎，血水与尸骨融入水龙卷之中，瞬间将清澈的水龙卷染红。 “这得杀了多少啊。”娘娘腔咂舌道。 龙起眼神微眯，沉声道：“大个的还在下面。” 余恨一怔，疑惑道：“你是说，第六境？” 龙起点头，道：“我们先离开此处，黄师兄才能够对付，我们只会拖后腿。” 凭刚刚那一手，也不难看出这黄师兄分明就是踏入了第六境的人。 “也是。”余恨点头，道：“走吧。” 至于通知宗门，开玩笑，这就在宗门底下，肯定早就察觉到了。 “黄师兄小心啊。”墨琳仙颇为担忧地说道。 “嘿，管好你自己吧，走咯。”娘娘腔先一步离开了。 龙起回望了一眼，也离开了。 刚刚到达武斗崖上，龙起就看到一道熟悉的人影。 林笙璇，她怎么到这里了？ “徒儿，下方怎么回事？”林笙璇神色匆忙地一问。 其余人都恭敬地叫了一声“夫人”。 “有魔物，至少有第六境的，不少，黄师兄在下面。”龙起迅速地答道。 “不在下面了。”一道淡然的声音响起，裸衣男子从下方回来。 “怎么回事？” “夫人，下方已经开始有第七境的魔物气息，我立即撤退了。”裸衣男子摊了摊手说道。 “好。”林笙璇点了一下头，立即冲向下方。 “连林夫人都出手了啊。”娘娘腔沉吟道。 众人心头有些沉重，总觉得发生了什么大事。 “紧急事态，所有弟子前来长老殿前集合！” 一道略显虚弱的声音传遍了整个清境宗。 “那是我师尊。”余恨道，“走，我们快过去。” 众人迅速赶往长老殿，路上，龙起恰好遇见了何炼两人。 “怎么回事？”何炼朝龙起问道。 龙起对余恨等人歉意地说了一声“你们先走”，朝何炼解释道：“有魔物出现了，就在清境宗。” 跟在何炼身后的隋清儿明显闷闷不乐，一言不发。 “怎么可能？”何炼有些震惊。 “多说无益，我们先赶往长老殿。”龙起淡然说道。 没多久，清境宗本部的修士就集中在长老殿前方了，人不是很多。 因为此地只有获得资格的弟子能够前来，其余都在外围宗门之地。 “南宫大长老，具体发生何事了？”在手持暗淡水晶球有些虚弱的年轻男子身后，一名老者沉声问道。 他也感受到事情的不对劲，但具体究竟发生了什么还得南宫大长老才能知晓。 毕竟宗主不再，整个宗门大小事务是他来代理的。 “咳咳，魔物出现在西海各地，发起攻击，我们已经收到几乎全部宗门的求援。”南宫大长老沉声说道。 “猜测是蛰伏在深海的古代魔物，出现原因尚待确认。我们宗门本土也有魔物出现，他们击碎了部分护宗大阵，宗主夫人已经前去镇压，请各位长老也一同动身。” “同时，中土那边要求我们重新决定镇印的归属，准备动用观星司最后一次强制执行的权力，开启镇印资格的争夺。” 这一番番话语从大长老口中说出，便是一众强者都有些错愕。 “大长老当真？” “确认无误，请诸位先动身镇压此次的魔物暴动，我会指引你们前去合适的地方。众弟子先留在宗门待命。”大长老有条不紊地说道。 “那镇印争夺一事？” “宗主不再，我等无权作主，等中土的人来了再说，想必此刻他们早已昭告天下了。” “如此说来，我清境宗不是已经处于岌岌可危的状态了？” 魔物肆虐，身为一洲魁首的他们需要支援其他宗门，同时又得应对中土的要求。 “嗯，诸位以保重自身为主，其他宗门，到时候可能都会参与到与我们争夺宗主持有的镇印。” “明白了。” 大长老身前的众多强者点头道，随即动身出发，将按照大长老的指示回应其余附属宗门的求援。 整个西海，都是清境宗的附属。 “余恨、黄奕。” “弟子在。”余恨向前走出几步，恭敬地等候自己师尊的指令。 裸衣男子则一脸淡然地站在原地。 “你与黄奕带人去我宗的一处分部，那里的魔物你们刚好能够应付。” “是。” “其余弟子先在宗门等候。” 大长老最后吩咐道。 龙起有些无奈，真就一刻不得安宁呗。 第四卷 吾心何处 第十四章 不是家乡的家乡 说罢，大长老就消失在原地，回到了大殿之中。 弟子们议论纷纷，不少人有些不满，竟然要他们滞留在宗门之中。 “嘿嘿，真羡慕姓余的你们，可以出去耍了。”娘娘腔捏着细声细语说道。 他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是啊是啊，真羡慕余师兄你们，唉，我们就只能呆在这里了。” 有弟子附和娘娘腔说道。 “呵，姓魏的别想溜，一起来，黄师兄说是不是？” 裸衣男子无所谓地挑了一下眉，道：“无所谓。” “那就是了。”余恨点头道，“姓魏的，这下可是我师尊和黄师兄的意思，你不会婉拒这份好意吧？” 娘娘腔嘴角一扯，只能切了一声。 绿衣女子墨琳仙有些踌躇地说道：“我也能一起去吗？” “随你的便。”余恨淡淡地说道。 而墨琳仙期待的黄奕，则一脸淡漠地站在一旁，双手环抱，眼睛看向前方，实则什么也不看。 “龙师弟，一起来？”余恨微笑着说道。 “听师兄吩咐。”龙起应答道。 他其实挺无所谓的，反正是历练的机会，便如当初诸新派他们前去玄剑宗一样。 也不知道黎卿他们回去复命了吗？之前暗算他们一行人的那林祁又在何出，龙起还想着找那王八蛋报仇。 当时凌虚老人与诸新前去阻拦两头至尊，现在也不知具体战况，可能只有那些强者才能够知晓，而程绫似乎对此毫不关心。 “好，就这么定下来，一个时辰后出发，各位回去准备吧。”余恨点头道。 黄奕不愿管事，那他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啊，余师兄，我们也想去啊。” 有与他关系好的弟子嬉皮笑脸地说道。 余恨一脸正色说道：“这次不是开玩笑的，黄师兄都不能保证自己绝对安全，你能吗？” “这......”那人语塞。 开玩笑，同辈弟子之中，谁能比得上黄师兄？ 而能超过他的，已经不算是弟子了。 “我们也要跟着去吗？”隋清儿抬头朝何炼轻声问道。 何炼张了下嘴，看向龙起。 “若是不愿，不必强求。”龙起淡然说道。 如果这隋清儿跟着去，或许是个不小的麻烦，谁知道她那小性子什么时候会爆发？ “哦，那我不想去。”隋清儿说了一声，转身离开了。 何炼看了龙起一眼，看到他轻轻点头，也转身跟着隋清儿离去了。 “哟，这倒不像龙师弟你的随从啊？”娘娘腔调侃道。 龙起面无表情，说道：“他们跟着去也是麻烦。” 墨琳仙却略有思索地说道：“但只说你随从中的那男子，实际上并不弱吧？” 虽然那女孩确实是弱上一线，但那男子明明实力深厚，甚至比他们也应该差不了多少。 “墨师姐好感知。”龙起淡然答道，“但他们不想去就算了。” “嗯。”余恨点头，道：“诸位准备去吧。” “我没什么要准备的。”裸衣男子忽然轻声说道。 “哈，我也是。”娘娘腔道。 “我也随意。” 绿衣女子跟随着裸衣男子的脚步。 “那我就更没有事情了。”龙起摊手道，一脸无奈。 余恨走到他身前拍了拍肩膀，道：“那诸位请走吧。” 一行五人立即开始离开宗门，走到了传送阵处。 “我们的目的地是哪里？”墨琳仙有些疑惑地问道。 “师尊的指示，大致就是黄师兄的家乡。”余恨看了一眼裸衣男子说道。 “不是家乡的家乡。”裸衣男子淡淡地补充道。 余恨愣了一下，点了一下头。 “那就是，黄师兄与九极宗那位武漪仙子的家乡？”墨琳仙有些疑惑地说道。 龙起瞳孔一缩，这黄师兄怎么能跟远在南州的师姐扯在一起？ 这么扯淡的吗？ “嗯，她是我妹妹。”裸衣男子淡然说道。 龙起心中有些震动，这消息这么劲爆的吗？从来没有听说过师姐有个兄长啊？ 其余人也对裸衣男子的话语有些震惊，这就是为何黄奕多年前就扬言要将九极宗的武漪抢过来的缘由吗？ 可以前怎么从未听他说过。 娘娘腔扯着嘴角说道：“不至于吧？那人姓武你姓黄，再说也从未听南州那边提起过那武漪有个兄长。” “一个跟爹姓一个跟娘姓，不行吗？”裸衣男子有些冷漠地看了他一眼，冷声道：“只是大概她已经忘了我了，或许连家乡在何出都不知晓了，甚至连爹娘都已经模糊。当年她病了一场，被九极宗那安于秋宗主恰巧路过带走，而我，则沉睡在一块远古水晶之中。” 众人有些震惊。 龙起心中更是掀起惊涛骇浪，心里打定主意要里这黄师兄远一点...... “失忆？是那安于秋搞的鬼？”娘娘腔有些尖锐地问道。 裸衣男子摇了摇头，道：“确切地说，安宗主救了她。” 墨琳仙有些好奇地问道：“黄师兄，你说的远古水晶又是怎么回事？” “没什么，相当于棺材而已。” 余恨无奈地摇了摇头，问道：“那为何你之前从未提起？” “有人会信吗？”裸衣男子淡淡地说道。 众人一愣，确实，这消息太过劲爆，不是他们十分确信黄师兄的为人，知晓他绝对不会胡编乱造，才愿意相信这个令人震惊的消息。 “算了，启动传送阵吧。”黄奕淡淡地说道。 余恨点头。 传送阵开始启动，龙起觉得自己手心有些出汗。 “咦？龙师弟你在想什么啊？”余恨忽然眯眼朝龙起笑道。 他知道龙起的底细，在九极宗待过一阵子。 龙起勉强地笑道：“只觉得黄师兄所言有些难以置信。” “确实，这家伙这么多年来，从未提起又不去南州认亲，谁晓得他有个妹妹。”娘娘腔摇头道。 “那黄师兄这时为何愿意提起了？”墨琳仙忽然意识道一个问题。 裸衣男子摇了摇头，什么也没有说，他不愿意再继续下去这个话题了。 众人也不再提起。 只有龙起心中有些忐忑。 要这黄师兄真的是师姐的兄长，那不得跟自己拼命不是？师姐的清白就是折损在自己手上。 龙起觉得似乎得与这位黄师兄小心相处了，别一个不小心露馅了。 “到了。”余恨说道。 传送阵消散，众人出现在一座小型海岛高处的山崖上，另一边即是汪?洋大海。 “倒真是方便，只可惜宗门的传送阵只可以将我们定点投送出来，不能接我们回去，到时候又得花不少时间。”娘娘腔有些遗憾地说道。 墨琳仙也点头，道：“这该是西海边缘了吧？远处即使与南州之间的雾海。” 裸衣男子点了一下头，确认此事。 “当初雾海尚未被驱散那瘟雾，不得同行，前些年说是有人炼制出法器开辟航道，可不知为何，在那之后，就算不使用那法器，雾海也在消散，变得正常起来，雾海之名已经有些名不副实了。”余恨轻声说道。 龙起眼睛微眯，思索道：“天元界的海洋，就没有正常的吧？” 裸衣男子点头。 墨琳仙沉吟道：“好像确实如此，这雾海自古诡异，传闻是魔主残余力量导致的，可最近东原那天海之上出现了一个与碎虚界连通的大裂口，导致魔物入侵，我西海之下的渊海，也不知为何突然爆发了魔物的攻袭？” 娘娘腔哦了一声，皱眉道：“这么说来，北地那片大海之中呢？” “应该还没有出过事吧？”龙起轻声道，他在九极宗那段时间了解了天元界的不少传闻的。 “嗯，最近没有听闻北地毗邻的极海有什么异常。”余恨说道。 裸衣男子一言不发，先一步朝低处走去。 “黄师兄，好像还是第一次回来吧？”墨琳仙问了一句。 “应该是。”余恨点头，众人跟上。 龙起也想看看，若此处真的是师姐的家乡的话，自己能做点啥做点啥吧。 不过看此地阵法还正常运行，应该暂时没有大碍。 只不过既然求援，那也应该是坚持不了多久的。 众人跟随着裸衣男子走下山，那里只有一个村落。 “这阵法大概还是姓黄的来了我们宗门，有人派人特意来设立的吧？”娘娘腔冷不防地问道。 裸衣男子不理会他，其余人也没给他答复。 龙起心中有些触动，自己那同样不是家乡的家乡，之前也是唯一一次回去吧？ 只不过，自己带回去的只有暴戾与恐慌，与一夜月黑风高的血洗。 这般看来，这黄师兄为了镇守此地而来，倒是比自己道德高尚了不知道多少层次。 有村民围上来，年长一些的老人家有些惊疑地望向裸衣男子，颤声道：“是小黄吗？” 裸衣男子淡淡地点了一下头，道：“宗门派我们来此镇守。” 村民们听闻皆是喜极而泣，呼喊着感谢清境宗的话语，虽然对他们来说那也只是一个听闻已久的名字。 但众人还是从众多话语中，听到了一些奇怪的东西。 比如“当年对不起你们家啊”之类的。 龙起愕然，看来黄师兄不愿回来也是另有隐情啊。 第四卷 吾心何处 第十五章 空间裂缝 裸衣男子淡淡地说道：“带我们去阵法枢纽吧，我们会确保其安全的。” “好，好的，这边走。” 有村民开始领路。 没一会儿他们就走到了，镇守在枢纽处的是两名清境宗的弟子，但修为都很低微。 “诸位师兄好。” 见了众人，两名面貌稚嫩的弟子恭敬地出声。 裸衣男子轻轻摇头，道：“辛苦你们在这里了，具体情况怎么样？” “禀报师兄，魔物还在海面下尚未退去，但被阵法阻拦，不过也坚持不了多久了，魔物的攻势前所未见。” 一名弟子担忧地答复道。 对除了龙起的众人来说，其实这么大量的魔物出现也是前所未见。 天元界千年来的安定似乎都让不少人淡忘掉魔物的存在了，甚至可能会有很多人连魔物两个字都没有听说过。 “开启阵法，我出去一趟。” 裸衣男子平淡地说道。 那弟子一听，顿时犹豫下来，迟疑道：“这......可是外面很危险......请师兄恕我二人不能从命。” “对啊，黄师兄，我们都不知道外面到底是什么情况。”墨琳仙颇为赞同。 娘娘腔可不这么想，拱火道：“你们二人应该是没听说过这家伙的名字，他叫黄奕，你们知......” “黄师兄？” 两名弟子一听，顿时惊疑，转而道：“既然是黄师兄，我们立即打开阵法，但还请师兄小心。” 众人愣了一下，娘娘腔更是嘴角直扯，姓黄的名号真好使。 裸衣男子点头，道：“我马上就回来。” 说完，两名弟子打开阵法，裸衣男子背剑出去。 余恨无奈地摇了下头，道：“这家伙是什么都不准备留给我们啊，一个人就给砍完了。” 龙起突然瞳孔之中有些波动，道：“要不我们也出去。” “我也这么想，让黄师兄一人处理阵法外的魔物总觉得有些不妥。”墨琳仙点头道。 “轰！” 海面上突然传来一声巨响，众人立即查看，发觉海面上多出了一个巨大的漩涡，一股强大的力量将海面之下的魔物吸入漩涡之中，随后搅碎。 整个漩涡就如同绞肉机一般，而裸衣男子处于漩涡中心的上方，手中锈蚀的铁剑上散发着微弱的淡蓝色光晕。 “看来，不必担心他了？” “不，我也要出去。”娘娘腔咧嘴道，周身已经升腾起赤红的源气。 两名弟子无奈，只得打开阵法，让那娘娘腔也出去，之后便幻化出那妖冶女妖的形象，伸出两只猩红的利爪，冲入海面之中。 余恨解释道：“这家伙极其嗜杀。” 龙起点头，也前往阵法之外，钻入海水之中，开始斩杀那些修为弱小的魔物。 他感受到了一头第六境的魔物，但它前往了裸衣男子的位置，没有盯上自己。 龙起向更深处潜入下去。 那来自过去的黑衣男子的灰色画卷之中，在此地做了一个标记，那里一定有什么东西！ 而且，在誓言者印记中，那里似乎也是一个极其重要的位置。 龙起觉得自己必须去看看，只是若有危险的话立即撤退就行，但必须去看。 必须在这时去看，否则，可能什么都找不到。 一定有什么与自己密切相关的东西在那里。 而一头章鱼一般的魔物朝龙起缠绕过来，龙起眼神一冷，已经在深海之中，远离了清境宗的那几人，没有必要在装模作样了。 他身上蔓延出诡异的黑线，瞳孔中的诅咒图案旋转，手持长枪刺入章鱼魔物的触手中。 那只是一头劫心境的魔物。 龙起长枪上刺入的伤口之中，诅咒力量也蔓延进去。 他眼中红光大盛，那章鱼魔物就开始挣扎起来，没一会儿就毙命了。 龙起操控着这魔物的尸体，向深海继续前行，同时以幽暗界的碎片掩盖住自己的气息，混入魔物之中。 “幸好幽暗界破碎之后还能隐藏我，这时候当真好用。”龙起自语道。 海面上，也来到阵法之外的余恨正与魔物厮杀，他对上了两头御空境的魔物。 忽然，他眉头一皱，低语道：“不见了？” 他一直在留意龙起的行踪，但他却在海面之下突然消失了一般。 他到底做什么去了？ 正在与一头第六境魔物交手的裸衣男子同样眉头一皱，不再古井无波。 他冷眼看向那海面之下的第六境魔物，是这一片区域修为最高的存在了，只要解决了它...... 这样想着，裸衣男子眼神愈渐冰冷，紧紧握住手中的锈蚀铁剑。 “你该死了！”他低喝一声，迅速用手掌在剑刃上一抹，将自己的鲜血淋在铁剑上。 顿时，那些锈蚀的痕迹就被消解了一般，裸衣男子手中握着那把重现神采的铁剑，冲向半个身躯隐藏在水面之下的魔物。 “锵！” 分明无鞘，但那剑刃横斩之时却又像是利剑出鞘一般。 裸衣男子心如止水，斩出万丈光华。 霎那间，第六境魔物被一分为二。 “吼！” 但它强大的生命力依旧顽固。 然而附着在他那一分为二的身躯上的剑气，却轰然撕裂，将它两半身躯斩成碎块。 此后，裸衣男子手中的长剑再度锈蚀，看起来毫无神异。 然而那第六境的魔物已经碎成尸块沉入大海。 “那小子不见了。”娘娘腔所化的妖冶魔女中传出一阵女声，朝裸衣男子说道。 “我知道，我去找。”裸衣男子平淡地说了一声，冲入大海之中。 他也没有感受到龙起的气息，竟然连他都能瞒过？ 只不过，他已经猜到了龙起会去哪。 他直奔深海之中的某个地方，胆敢拦路的魔物都被撕碎。 过了一段时间，便没有魔物阻拦了，因为这一片区域之中不会有魔物。 远远的看见了一头章鱼魔物，裸衣男子知道那是一具尸体而已。 “找到了。”他低语一句。 龙起眉心隐隐作痛，对前方的感受愈加强烈。 “你来这做什么。” 他突然听到后方传来的平淡的声音。 龙起回头一看，是那黄师兄。 他微微笑道：“感受到此地有什么东西，我就下来了，黄师兄是为了什么？” “你是谁？”裸衣男子淡淡地问道。 “我是龙大义，林夫人的弟子。” “我问的是你曾经是谁？誓言者。”裸衣男子用锈蚀铁剑直指龙起说道。 龙起心中一惊，他怎知道？ 按那些誓言者来说，他得到了印记，能够窥探曾经之人的记忆，那么他就是那个誓言者。 但这黄师兄是怎么确定自己就是的？ 裸衣男子目光冰冷地直视着龙起，道：“你知道这里有什么吗？” 既然龙起不说，那他其实也不是很关心，只要知道他是个誓言者就行了。 “不曾知道，所以才前来查探。”龙起如实说道。 “空间裂缝。”裸衣男子轻声答道，“早年我妹妹大病之时，我已经有所修为，她呓语的就是这个地方。” “所以，黄师兄你之前所说的远古水晶，就在此处？” “是的。” 龙起沉默下来，但也合理。 “对你们来说，这里似乎十分重要，当初我到处求了一颗避水丹才来到此处，不曾想被困在这里多年，待出去之时，早已物是人非，爹娘早逝，妹妹也被带到了南州，我曾偷偷来过此处，但都未再找到那裂缝，现在，怎么一出现你就感应到了？”裸衣男子轻声道。 龙起直视着裸衣男子，道：“黄师兄你似乎很反感我们这种存在。” “是的，我一度以为是你们这些誓言者夺舍了我妹妹，是那三灾六难害死我爹娘，害我们家庭破碎。” “但结果显然不是，誓言者是这残破世界中自造小轮回的产物，她生来就是，只不过后来才觉醒记忆。”龙起解释道。 “我承认是这样，但那次之后，她就忘了我与家乡一切，今生早先短暂的那几年似乎都被覆盖了，不是我突然听闻南州九极宗有个与她同名同姓之人，甚至就连天赋都一样，我也不会联想到她。但我一直在怀疑，不敢前往南州，我怕是我错了。不过，我现在确定了，她就是我的妹妹。” 龙起后退了一些距离，试探性地问道：“你是通过我才确定的？” “是，你来自南州，肯定与她接触过。因为我永远不会忘记，她身上的那道印记，而现在，就在你的身上！这两年我听说有关她的消息越来越少，告诉我，她到底怎样了？” 裸衣男子有些咬牙切齿地说道，那是他在世的最后一个亲人了，尽管已经忘记了他。 龙起疑问道：“是通过我与余师兄那一次交手，你便确定了？” 他心中有些后悔，当时为何要使用那印记，不曾想直接暴露了。 见裸衣男子没有回答，龙起轻声道：“她身体先天孱弱，这才导致早年大病，差点没能够与印记融合。后来她成了九极宗安于秋座下的大弟子......” “这些我知道。” “然后两年前的某次偶然，她遇到了强大的存在，重伤后勉强被安于秋救下。” “你说的存在是谁？” “我不知道，只是道听途说。”龙起说道。 他可不想透露太多，要是这黄师兄知道师姐与自己那啥了，按现在的情况自己不是死定了？ “莫要胡言乱语，能够接触到她，还能夺走她的印记，你必然在九极宗呆过一段时间。”裸衣男子冷声道。 第四卷 吾心何处 第十六章 我们都不是 龙起有些无奈地点头，只得大方地说道：“黄师兄说的不错。” “嗯，我不管你前来清境宗的目的是什么，我只想知道，你夺走了她的印记，为的到底是什么？” 裸衣男子神色之中有些冷意，若是这龙大义给不出他足够的理由，他不介意再将那印记拿回来，然后找机会物归原主。 “没什么，不是誓言者的黄师兄你无法理解，只知道这样对她某种意义上来说是件好事就行了。”龙起淡然答道。 对于现在的武漪来说确实是件好事，她不愿通过生灵被屠戮之际被印记吸收一点精魄而完善印记，那对她来说这份三灾六难印记本就危重重。 裸衣男子皱眉，道：“你这样可说服不了我。” “远在西海，此地只有我一个人，又无人能够为我证明，不过我不会危害于她。”龙起平静地说道。 “如何让我相信你？”黄奕问道。 “她是我师姐，我此次前来西海，其中的目的就是帮师姐寻找她记忆之中的依稀还能回想起的故乡在何处？” 龙起一脸平静，内心则有些忐忑，自己说出这般谎言究竟是好是坏？ “她是你师姐？我没有听说过安于秋宗主有你这么一个弟子。”裸衣男子淡淡地说道。 龙起解释道：“只是记名弟子。” “我不相信你的言辞。”裸衣男子说道。 但他还是放下了手中的锈蚀铁剑，轻声道：“与我说说她的情况。” 龙起只能将师姐武漪的一些情况讲出，以此取信这位自称是她哥哥的强大修士。 裸衣男子静静地听完，轻声道：“我暂且不追究于你抢夺她印记之事，但我还想知道，你如此急切地前来此处，甚至不惜暴露身份在我眼中，到底是为的什么？” “我不知道。”龙起平静地说道，“我同样是记忆觉醒的不完全的誓言者，只知道这个地方很重要。” 不仅是誓言者记忆中，就连那灰色画卷之中都在此地做下了标记，催促着他前来。 裸衣男子收起长剑，道：“好，我与你进去，且再次好好看看此地究竟是什么地方。” 说罢，他就走到龙起身前。 “那劳烦黄师兄了。” “嗯。” 裸衣男子点了点头，与龙起一起朝那个所谓的空间裂缝的地方走去。 他们穿过了深海之中深暗的狭沟，来到一片除了海底细沙之外什么都没有的区域，此处已经没有任何光线照射到此处。 “有人？”裸衣男子皱眉道，看向龙起。 龙起知道他在怀疑自己是不是有同伙，轻声道：“没想到除黄师兄与我之外，竟还有人知道这地方？” “誓言者。” “应该是。” “你认识吗？” “不好说，等靠近些我才能确定。” 龙起静静地答复道。 裸衣男子思索了一下，有些淡然地与龙起一同前往，他对自己的实力很自信，确信前方那人不及自己。 又前行了一段距离，那人也发现了他们，但似乎毫不回避，在那里等候着他们两人靠近。 龙起神色逐渐变得有些怪异，他感受出来前方那人是谁了。 方鸣，那个来自南州临海域落炎山的家伙。 他怎么也会在此处。 “龙起兄，好久不见，怎还带着外人来了？” 身在前方的方鸣调笑道。 “你认识？”黄奕脸色虽然平淡，却是停下了脚步。 “是，他之前就认出了我的身份。”龙起如实答复道。 虽然他也不能理解方鸣是怎么认出覆有假面的自己的，程姑娘不是说这是他亲手炼制的？ 不过，那方鸣应当是通过与誓言者相关的东西才辨认出自己的真实身份。 他也不知道方鸣是如何来到这里又是为何来到这里的。 两人走了过去，发现空旷的深海之中只有方鸣一个人。 “就知道你会来到这里，对了，这位是谁？”方鸣微笑着问道。 但他也感受到那裸衣男子深厚的修为，绝对远超于他，那就只能是第六境的修士了。 而且不是誓言者，看来有些麻烦啊。 “你无须知道。”裸衣男子平淡地回答道。 龙起随意地解释道：“他与这里有些牵扯，那你为何知道我要来到这里？” “因为我知道你是谁啊，呵呵，真是笑话，你自己都不愿相信自己是谁，还得由我来提醒。”方鸣冷笑着说道。 “既然都是为了前往那处裂缝之中，那就等着吧。”他又补充道。 龙起问道：“那到底是什么地方？”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待其开启还需要一小点时间。”方鸣回答道。 裸衣男子点头，道：“那就等着吧。” “对了，那时从玄剑宗一起逃离的人们，都怎么样了？”龙起问道。 方鸣嘴角冷笑道：“你是想问那妖族混血的女子吧？都很好，成功到达了天堑之下，主要是遇到了十方鬼众的帮助。” 他笑容之中冷淡无比，谁能想到出手相助的是十方鬼众之人，试图谋害他们的却是那些名门大派。 “十方鬼众？他们为何要出手？”裸衣男子不解地说道。 方鸣耸了一下肩，道：“大抵是为了收买人心，他们现在想要东原的控制权。” 龙起心中也微微波动，十方鬼众现在到底想要做什么？ “嗡！” 一阵低微而尖锐的声音在深海响起，方鸣身后的空间被撕开一个微笑的裂口，刚好只能容许一人通过。 这空间裂缝之中，不知道是什么地方。 方鸣满意地说道：“来吧，两位，我们该进去了。龙起兄先请吧。” 龙起点头，他却是对此地无比热切。 他第一个迈步进入，因为灰色画卷与誓言者印记不会欺骗他，都需要暂时依托他存在，不会轻易放弃他的性命。 龙起先步入其中，随后是裸衣男子，最后才是方鸣。 他眼中有些热切，想要看看龙起来到此处之后到底会想起什么。 当他们两人也进入空间裂缝之中的时候，入口就关闭了，而龙起背对着他们站立。 这是一处地下溶洞一般景象的地界，洞穴顶部吊垂的石刺上又露珠滴落下来，那时灵气浓郁到极致之后形成的。 裸衣男子叹了一口气，与当年的记忆丝毫不差，就是此处。 “龙起兄，可有想起什么来了？”方鸣笑问道。 龙起转过身，摇头道：“什么也没有，还得倚仗方兄来解释了。” 方鸣却使劲摇头道：“非也，虽然我知道此处，不少誓言者也知道有这个地方，但这里究竟是什么，只有你知道。” “我不知道。”龙起淡淡地说道。 裸衣男子出声道：“进去看看。” 三人顺着溶洞前行，这里只有一条路，没有遇到什么危险。 他们来到了一处布满紫黑色水晶的宽阔洞穴，其中最靠进入口处的一枚巨大水晶已然破碎。 “这就是当年困缚我的水晶。”裸衣男子说道。 方鸣有些讶异，这不是誓言者的人是如何来到这里的？ 龙起点头，不过却问道：“可方兄为何将这些水晶，比作棺材？” “你看那。”裸衣男子指着位于最高处的水晶说道。 那枚水晶与下方紫黑色的幽邃水晶不一样，它是灰白色的，而且玲珑剔透，可以清晰地看到水晶之内有一道人影。 “怎么会？”龙起瞳孔一缩，失声道。 另外两人有些讶异于他的反应，注视着那灰白色水晶之中的人影。 那是一名男子，白衣黑发，脸庞低垂，看不清容貌。 他像是已经死去一般，静静地被尘封于灰白水晶之内，等候着后来人的发现。 龙起内心十分震动，这就是幽藏曾经对敌过的那个男子！ 但这样的存在怎么会死去？死在此处？ 不，幽藏也死了，那说不定，这男子也真的有可能死了呢？ “我这柄剑，就是当年在这里获取的。”裸衣男子轻声说道，随后朝那灰白水晶轻轻行了一礼。 方鸣低语道：“难以置信，那这么说，其他的这些水晶......” 他伸手摩挲在水晶表面，想要望穿那些幽邃的水晶，看看里面到底是什么景象。 但他实在是什么也看不轻。 “走吧，这里没有什么了。”裸衣男子说道。当年他便检查过此处，除了那水晶之中的白衣男子之外，没有其他异样了。 龙起点头，道：“我只觉得我们最好不要乱动这些水晶，下一个地方吧。” 方鸣点头，既然那个人都这么说了，还是作罢为好。 三人绕开水晶，朝后方的走去，发现那里有着一道古朴的石门。 不知道为什么，龙起看到那石门，有种不愿意面对的感觉，想要离开此处。不是因为恐惧，而是，愧疚。 “当年我便通不过这扇石门。”裸衣男子道，随后看向这两位誓言者。 方鸣摇头，道：“我也无能为力。”随后他也看向龙起。 但他却看到龙起后退了两步，可眉心之中一点湛蓝色的光华射向石门。 龙起也疑惑于印记的自作主张，但他感受到脸庞上有些湿润，伸手一摸，发觉不知何时自己已经留下一行泪水。 他心中微微颤动，抬头看着那扇石门。 “你回来了，终于。” 一个模糊的女子虚影显现在石门之前，龙起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他捂着自己的额头，有些痛苦。 终于回来了，许多年之前，千年之前，她就是这么每次等候自己的。 不，我不是他，你也不是。 龙起抬头看向那女子虚影。 那女子虚影虽然模糊，但依旧能看出容颜绝丽，微微笑着，眼中透出欢喜。 方鸣一愣，想起了那女子是谁，看了龙起一眼。 “不，我们都不是。”龙起呢喃道。 那女子虚影，与许心有八分相似，只是年岁比她长上几岁，俨然就是长大之后的许心。 第四卷 吾心何处 第十七章 千年后再见 “当你走到此处之时，想必已经是多年之后的后世的你，当初我故意避开你，做完一切，安静地死去，就是怕你伤心。” 那虚影之中的女子轻声诉说道。 “和我想的一样，虽然你放下了那一世的宿怨，但终究会被迫来到这一世，我们都一样，作为誓言者，便永远无法安息，无法完全死在正确的时候。这是我们的悲哀，也是背弃的起源。 “而能有下一世的相遇，对你我而言，是永无止休的恶咒，也是唯一能值得庆幸的事，至少，无论走在时空的哪一段路程上，你我终将会相遇，会一同完成属于誓言者的宿命。” 龙起听着，拳头紧紧握起，轻声道：“我不是他，许心也不是你。” 龙起心头有些沉重，不会承认这些说法，虽然他早已怀疑，为何是他得到了那誓言者印记，原来当初那个人就是他？ 不，不是，龙起不愿承认。 那个人已经死在了过去，他借助着幽藏的力量来到未来，以过去之姿杀死了当时未曾粉的仇敌。 那个黑衣男子，他见过，那是曾经的他自己。 他在梦中见过，也曾在精神世界中与他相遇，那黑衣男子，也就是过去的他自己，来到现世杀死了至尊邪祸。 在那之前，他杀了观星司的前任主人，已经身负重伤，邪祸是最后一个死在他手下的存在。 “当然，想必后世的你也不愿承认过去，就如我认识的那个你一样，你永远是誓言者中最特殊的存在，其他人包括我无论多少世，只要醒来，都是原来的自己，而你不同，每一次的你都不愿承认过去，每一世的你都要成为一个新的存在。所以，后世的我还能再你心中占据方寸之地，也算是能够欣慰之事。 “只是，今世的你不要再让我，让她伤心了行吗？” 那女子虚影有些无奈地说道。 龙起哑口无言，怎知道她说的是这种话？ 方鸣似乎偷偷淡笑了一下，裸衣男子黄奕对此毫不关心。 那女子继续说道：“得到了那位前辈的帮助，我得以看到后世的一些景象，只希望，你不要向最坏的方向发展下去，这个世界，已经岌岌可危。” 她言语之中十分郑重。 “以后，希望你不要打破我为这个世界的付出，那都是我愿意做出的事情。我说这些话的时候，你应该已经在和幽藏沟通了吧，那位至尊对前辈的身份十分痴迷，一度希望能够再与前辈交手，以此证明自己，幽藏不会错过你这个与前辈接触的机会，他定然会帮你，这一切我也看到了。我本想说你切记不要与魔物牵扯过多，但看来已经为时已晚，到了今日，我才知道当初都是因为我，才害了你。若非我，今世的你就应该能够完成宿命了，不至于留到后世，那是我们的最后一个机会。” 那绝丽的女子身影似乎有些遗憾。 “不要对这个世界失望，更不要对自己的存在感到怀疑，你我都是世间游荡千年的亡魂，早就已经做出了牺牲的觉悟。” “对了，记得照顾好小喵，我必须死在你前面，才能保证你的真名不会泄露，不会被那些居心叵测之人定位到。再见了，这是我最后以前世的身份与你说话，再见面时，我已是另一个人，当那时的我想起，不要想我会对你有什么好脸色，我看到过你后世的一些所作所为。要不是前辈确定地告诉我那就是你，我绝不敢相信你会变成那样的一个烂人。” 虚影之中的女子似乎有些恼怒地说道。 龙起哑口无言，她却是说的没有错。 “我不在别太欺负小喵，前方即是后世的你想知道的，那就这样吧，千年之后再见，希望届时你我仍怀初心。” 女子的虚影最后微笑着说道，眼角留下一滴泪水，最终缓缓消散再三人身前。 龙起呼吸粗重，不愿意接受这个事实。 “不，我不是哪个人的转世，许心也不是，我不是什么誓言者！”他低吼道。 方鸣淡淡地说道：“不管你愿不愿意接受，这就是事实。” 裸衣男子点头，道：“看来前方只有你能进去了。” 方鸣也认同，既然是当初的那个女人留给这家伙的，必然只有他能进入其中，找寻他想要知道的过去。 “不用，走吧。”龙起咬牙道。 “我绝不会被那印记同化，休想，我只是我！” 他立即转身离开了。 方鸣与裸衣男子对视了一眼，发觉自己也没有办法，也只好作罢。 三人离开之时，再看了一眼高处灰白水晶中的白衣男子，发觉他已经消失不见。 龙起头也不回，道：“别想了，那个人就算死去了，也不可能是这里。只是一个幻影。” 他唯一从那誓言者记忆中回想起来的，只有这样。 此刻他已不再相信那个人会死去，那是不可能的事情，他那样强大的存在...... 可魔主不都是死去了吗？ 回到入口之时，那条空间裂缝已经消失不见。 方鸣淡漠地问道：“龙起兄能开启的吧？不至于让我们被困到等到此地下一次开启。” 龙起点头，尝试着从誓言者印记中找出对应的记忆。 最后，他施展术法，打开了此地的空间裂缝，离开了此处。 方鸣与裸衣男子跟上。 黄奕有些遗憾，未能知道更多的有关誓言者的东西，不然他可以想办法帮助妹妹更多。 当初的他便是为了帮武漪探明其呓语之中的这个地方，才被困在那水晶之中的。 离开了这片空间，他们已经来到了离裸衣男子家乡有一段距离的地方，那是雾海之上。 龙起悬浮在空中，淡淡地望着南州的方向。 “方兄，你来此处，是为了什么？那个已经去了神元宫的故人吗？” 他淡淡地问道。 方鸣依旧一脸冷漠，道：“差不多吧，一是来提醒你一些事，不过现在已经不必了，你已经找到那个地方，我曾经以为现在的你对过去会抗拒到不愿提起。二嘛，自然就是为了那个人，她持有我的法，但我会证明，那只是我的法。” “你已经知道中土会派人前来西海参与镇印持有资格的争夺？”黄奕淡淡地说道。 方鸣点头，道：“是的，如今看来，我们是一条线上的，毕竟都不想神元宫太过好过。” 黄奕淡淡地说道：“那何不与我清境宗一道同行？” “不了，龙起兄找到了归属于他的地方，我也开去拿回一点东西了，那之后再参与这事情吧，不然我可不能保证能够是她的对手。”方鸣冷笑着说道，但眼中却是欣慰。 那个舍弃了一切的人传承自己的法，如果能做到比自己更好，当然再好不过，即使她走到了对立面之中，倒是有些可惜。 千劫百难大法是自己传授给她的，若不能将她的道路掰过来，那就最好打断。 如今在世的誓言者已经经不起更多的潜在威胁了，最后一世，很多人的心思都发生了一些转变，比如说这位近在眼前的龙起。 真是可悲，能够于当初一样的存在，心境未曾被这么多世记忆改变的誓言者，也只有他方鸣了。 龙起点头道：“挺好的，虽然我依旧记不起与方兄当年究竟是敌是友？” “那有什么关系呢？我们的目标是一致的，如果你能帮我干掉三灾六难更好，不过现在你还舍得再下手吗？” 方鸣淡淡地说道。 “你说什么！”裸衣男子神色瞬间变得森寒，死死盯着方鸣。 他说他要干掉三灾六难？那这么说，为了小妹，最好将这个誓言者先解决掉再说了。 “他是今世三灾六难的兄长。”龙起淡淡地说道，为方鸣解释现在的情形。 方鸣愣了一下，他可不知道九极宗的武漪还有什么兄长，这人又怎会在西海？ 不是，你应该先去针对那个欺辱了她的人呐？这关我什么事？ 但他的面容依旧冷淡，后退着说道：“不过那也是前世的恩怨，也已经解决，今世千劫百难都不止我一人，与她也无纷争。” 裸衣男子持剑道：“可我觉得，最好还是先将你和神元宫的那个女人杀了再说，这样对她才算是安全。” 方鸣冷笑道：“这位兄弟，你不会以为觉醒之后的三灾六难，还是你原来的那个亲妹妹吧？便如我，都不知道经历了多少世，亲人，那只是一个模糊的概念，我已经目送了无数他们逝去，内心都麻木。她也是一样。” 裸衣男子摇头道：“她是我在世的最后一个亲人，无论你怎么说，都不会改变我的想法。” “呵呵，那你就更不能针对我了，你要想她是你的妹妹，就该让我活着，我和神元宫那人死了，世间走这条道路的强者就只剩下你妹妹，届时她就将完全成为三灾六难，而不是今世的那个人。” 说罢，方鸣的身影就逐渐消失了。 他敢只身来此，必然有自保的手段。 只是有些倒霉，今世的敌手怎么会有个这么强横的亲人，还对她抱有憧憬？ 第四卷 吾心何处 第十八章 观星司是神元宫的狗？ 方鸣消失在眼前，裸衣男子黄奕缓缓收起长剑。 他话语之中也有几分道理，只是现在他自己都不知道该怎么做了。 算了，既然她现在已经是九极宗的武漪，那这男子也未必能够威胁到她，何况他们便是无尽岁月以来的敌手。 似乎并不需要自己多管闲事？ 但黄奕依旧看向龙起，问道：“先前那人说前世你帮他对付过三灾六难，所以今世呢？” 他只想知道一个确切的答案。 “她是我师姐，曾照料我与之前你看到虚影的今世。”龙起淡淡地答道。 黄奕点头，道：“那好。” 于是两人向黄奕家乡的那座小海岛前行。 “黄师兄之前与那里的人，似乎有些不快？”龙起疑惑地问道。 他听到过有些上了年纪的村民们说过“对不起你们家”类似的话语。 黄奕点头，淡淡地说道：“对，当初我被困在水晶之中十年，爹娘死去，他们打过爹娘遗物的主意，更将我妹妹当作卖钱的货物。” 彼时只剩下了年幼的武漪一人，双亲尽失，又无人愿意收养，有人动了坏心思，将武漪卖出去。 对这些人，黄奕也不相信他们中有人若能收养妹妹后能善待她，村中若要将她托付给别人也挺好，只是，为何要将她卖出去然后将那一袋钱财揣兜里？ “这样啊。”龙起感慨了一下，师姐这一生却是仍旧多灾多难。 “不过幸好，当年来买走她的，是九极宗的安于秋宗主。”黄奕淡淡地说道。 他神色重新恢复了原先的那种淡然，看不出有情绪的波动。而且看上去从有些慵懒。 龙起点了一下头，却说道：“难以想象你现在还愿意回来这里。” 换作是他龙起，当年敢做出那种事的人，已经被碎尸万段了。 “宗主说，这是我的执念。今次来，就是为了了结，我来镇守此地一次，便与此地再无瓜葛。” 黄奕说了一声，便先朝前御空而行了。 龙起摩挲着下巴，思考着是否要处理掉当初敢将师姐看作货物的人。 不过既然她的这位兄长都不想这么做，那么他也就不多管闲事了，虽然他是想着帮武漪出口气。 没办法，以前的那个他的道德良知有那么一点点过不去。 黄奕与龙起回到那座海岛之时，魔物的气息已经减少了许多，大部分的魔物都被击杀了。 余恨问道：“黄师兄，你们到何出去了？” 墨琳仙颇有些担忧，神色有些忧虑。 “无事，海面下还有一头魔物缠上龙师弟，我去搭了把手。”黄奕背着剑淡淡说道。 “切，我还以为你们喂鱼去了。”恢复了真容的娘娘腔说道。 龙起无奈地笑了一下。 “死娘娘腔心理变态也就算了，嘴别这么臭。”墨琳仙颇有些忍无可忍地说道。 娘娘腔捏着尖细嗓子，冷笑道：“呵，你们这些人呐，总容忍得了女子富有男子气概，甚至觉得赏心悦目，而容不下男子身上的半点阴气，恶俗至极。” 墨琳仙咬了咬牙，不再多说。 龙起倒是认同，世人这么双标，倒是恶俗。 “那这里的事情就算结束了？”墨琳仙问道。 黄奕看向余恨，他不想管半点事。 “可以这么说，但难保不会有魔物再度来袭。”余恨思索道。 黄奕轻声说道：“那就走吧，我们回去还要花不少时间。” 谁让他们之中唯一修行阵法之道的余恨不会传送阵呢？ “但这样的话，万一有更强大的魔物到来，一道阵法绝对抵挡不住。”墨琳仙忧虑地说道。 龙起出声道：“那也不是我们能够解决得了的，此地福祸，我们控制不了。” “就这样，走吧，大长老说过，我们返回的路上可以适度去支援其他受到魔物攻击的地方，但每一处，都不能久留。”黄奕说道，伸了个懒腰。 余恨点头，这确实是他师尊的意思。 一行五人在阵法外不辞而别。 但刚刚走了些许距离，他们就与另一支人马遇上。 他们身上穿着着可以清楚辨认的神元宫的服饰，中间还有几个观星司与其他中土势力之人。 为首的是一个有着淡金色长发的女子，她美目有些狭长，与人凌厉之感。 她的长发几乎要达到脚后跟，五官精致，皮肤白皙中透出粉红，面容之中有着常人难以直视的威严，女子体型修长，身材凹凸有致，被神元宫精美的长袍包裹。 她直视着龙起一行人，质问道：“你们可有见过一个男子，修为与你们差不多。” “呵，这等修为的男子我们这就有几个，不知你要的是谁？”娘娘腔眯着眼说道。 对神元宫之人，四洲之地向来反感，再加上之前大长老所言中土有人来西海参与镇印资格争夺之事，他们清境宗的弟子就更反感了。 淡金色长发女子眉头微微蹙了一下，但目光扫过龙起之时，有些震惊。 怎会是他？他不是该彻底死了吗？ 但她尽量掩盖住自己的神色波动。 龙起眼睛微眯，看着这个做派高高在上的女子，与誓言者记忆中某个人的形象逐渐开始重合。 这就是方鸣那家伙说的那位故人？舍弃了原本的道路，转而修炼方鸣的千劫百难大法？ 可她要怎样才能在这条道路中追上度过了不知道多少世的方鸣？他可是无数岁月才打磨好自己的法。 难道......龙起猜出一个想法。 “大胆，竟敢这般与我师姐说话！”所来一行人之中，一个年轻俊逸的青年出声呵斥道。 娘娘腔撇了下嘴，冷笑道：“你谁啊？哪冒出来的猴子？” “闭嘴。”淡金色长发女子淡淡地说道。 “听到了吗？闭嘴！”那青年呵斥道。 “我叫你闭嘴。”淡金色长发女子平淡地说道。 那青年一时哑火下来，旁边另一个看起来年长于他的男子说道：“慕容敬，看起来师姐很是反感你呢。” 言语之中有诸多讽刺。 先前出言训斥的慕容敬冷笑着说道：“长孙荥你小子嘴莫要欠，省得跟你那个入了通天塔尸骨无存的兄弟一样。” “都给我闭嘴。”淡金色长发的女子加重了语气，但那两个人似乎都不太听得进去。” “这位小姐，我们并没有见过你所说的男子。”墨琳仙先前一步说道。 “啧啧，这小妞挺正点嘛。”后方的慕容敬砸舌说道。 墨琳仙皱了一下眉头，有些不悦。 但这些是神元宫之人，为了不给宗门惹麻烦，便当没听到吧。 可她不曾想那慕容敬走上前来，充满贪欲地盯着她，一步步走来，笑着说道：“小妞，和爷走一趟吧。” 说着就瞬间冲上来，要动手。 “砰！” 那慕容敬冲向前的身影被裸衣男子轻易地单手拦下，他身形都没有半点晃动，那慕容敬的拳头被他拦下。 黄奕脸色平淡，轻声说道：“神元宫的弟子全是这种没有教养的东西吗？” “慕容敬，回来，我可以既往不咎。”淡金色长发ta的女子轻声说道。 “切，你得意个什么劲，今日爷就要和这些人好好玩......啊！”慕容敬先冷笑着朝那女子说着，突然爆发一阵惨叫。 黄奕紧紧地捏住慕容敬的手掌，将之捏碎，而后者竟完全无法逃离。 “啊！第六境！”慕容敬手掌大痛，惊声道。 他一是无法理解为何这种偏远的地方会有第六境的修士在。而且，之前他完全没有察觉到气息，还是现在才能窥见一缕。 他愤恨地望了一眼那淡金色长发的女子，你怎么不告诉我！ 其实后者也是意外无比，没有想到那个男子竟然是第六境的修士。 不过她也完全不想理会那个慕容敬，只是碍于他也是神元宫之人，才出言道：“先前慕容敬出言不逊，我谨在此以表歉意，请兄台放过他吧。” “切，只是以表歉意？”娘娘腔尖锐地出声道。 龙起从未如此刻一般觉得这家伙顺眼。 淡金色长发女子只是脸色平淡，没有再说什么。 但观星司之中的一人便出言道：“他毕竟是神元宫之人，还请你们好自为之。” “他是神元宫之人？那你是什么？”娘娘腔问道。 “老夫是观星司之人。” “哦，你这般着急地为神元宫之人求情，观星司是神元宫的狗吗？还是说你是那小子的狗？”娘娘腔问道。 墨琳仙嘴角莞尔，这嘴毒的家伙这下子倒是令人大快。 “你！”那老年修士一时语塞。 “哦，你不敢说前面那句话，那你就是那小子的狗咯，既然是狗，吠两声，我们说不定就把你的狗主人放了。”娘娘腔尖锐地说道。 这时，站在淡金色长发女子身后的长孙荥淡淡地说道：“师姐，这样下去有损神元宫的门面。” “我知道。”她只是淡淡地说道。 这时，黄奕松开了手掌，慕容敬拳头已经被他捏碎，可他依旧一脸淡然，甚至慵懒。 他感受到那女人给他的压力，也是个第六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