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宫》 第001回 香消玉魂离恨天 雁国,始于百年前,历经四帝。景阳十二年,太子萧祚即位,改元弁庆,史称庆帝。 弁庆三年,庆帝大婚,迎江州司马之女王氏为后,赐号端阳。次年,下召雁国上下,凡官居六品,家中有适龄女子者须送一女入宫选秀,此前不得随意婚嫁。 一夕间,雁国出现有女难嫁的奇怪景象,国中但凡未婚男子家中皆是门庭若市,而有妻室却有功名者纳大户之女为妾亦是比比皆是。正所谓:宁做商人妾,不做帝王妃。为人父母,究竟又有几个愿意把女儿送进那个吃人不吐骨头的**里呢? ☆☆☆☆☆☆☆☆☆☆☆☆☆☆☆☆☆☆☆☆☆☆☆☆☆☆☆☆☆☆☆☆☆ 入夜的皇宫尤如一只蛰伏在暗处的野兽,瞪着空洞的双眼,张着布满獠牙的血盆大口等待着自动送到嘴边的饵食。这是个雕栏玉砌的牢笼,漆黑,令人窒息,几乎没有人敢随意走动,甚至没有人敢高声说话。阴鸷的气息就这样像鸠毒一般弥散在夜色之中,冰冷,浑浊,甚至隐隐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血腥味儿,令人不寒而憟。 更鼓敲过三声,所有人正是沉梦正酣,只见从御禧宫里鬼鬼祟祟的走出一个人。此人个子不高,身材娇小,远远看去,手里似乎还抱着一个包裹。他借着夜色一路往西北的重华门,途中不时四处张望,生怕被人发现行踪。 雁都皇城,分别由东正阳门、南朱雀门、西钦安门、北玄武门包围,另有永和门、承乾门、长寿门、重华门四偏门。若想进出,只有经过这八门。八道宫门守值御卫三班轮值,一个时辰换一次,看天色,此刻正是临近换班之时,而这从御禧宫出来的人径直往北,显然是早就摸清了一切。 借着月色,依稀看清来人面目,却原来是一名宫女。这宫女大约二十出头的年纪,容貌秀丽,眉目如画,只是由于过于紧张,面容难掩一丝苍白。 惊鸟夜啼,划破长空。 这宫女有如惊弓之鸟,迅速的躲进路旁的树影之中,紧握的双手渗出了冷汗。她柄气凝神,不敢妄动,直到确认只是虚惊一场时,才长舒了一口气。 轻轻闭了闭眼睛,她摊开掌心。在她的手里,握着一张纸条。就算不看,她也背得出纸上写的是什么:今夜三更,与卿会于灵犀殿前,从此比翼双飞,定不负相思意。 为了这短短几个字,她甘愿抛弃一切。所谓的荣华富贵不过是过眼云烟,若真能与相爱之人浪迹天涯,甘苦与共,又岂会在乎那些身外之物? 她定了定神,再次确定周围并无异样时,迈步往灵犀殿走去。 灵犀殿,是最接近重华门的宫殿,也是出宫的必经之路。因为离皇帝的寝宫较远,历代只住了些不受宠的妃嫔,而庆帝刚刚登基不久,**大多是为太子时的宫妃,人数不多,所以灵犀殿一直空着,无人居住。 独自站在灵犀殿前,她再一次因为自己的大胆而忐忑不安,却也按捺不住内心的欢呼雀跃。从她十二岁入宫之日起,几乎一直过着谨小慎微,步步惊心的日子。她不想争,但在这个只能仰仗那些微恩宠活命的**里,却由不得她。男人只有一个,可等着这个男人的女人却多得数不过来。她曾经以这个男人为天,以为他就是自己的一切,可当恩宠过后,她才发现,他不知何时已经远离了自己,投入别的女人怀中。她心痛过,亦心碎过,但这是爱吗?她真的不知道…… 忽然,一阵悠扬的笛声随着夜风传进她的耳中。熟悉的旋律让她为之一振,立刻迈开脚步不顾一切的寻声而去。 那一夜,纷飞的桂花树下。翩翩少年就站在树下,在花雨之中吹出幽怨的旋律。一瞬间,她冰封的心融化了……他每一次深深的凝视,每一个仿佛埋藏着重重心事的微笑,都让她的心随之纠痛。她多希望自己能抚平他深锁的眉头,多希望他能对自己展现发自内心的笑容,她多希望…… 她幻想着自己与他相见的一刻,朝着自己勾勒出的美好未来张开双臂。不易察觉的,她的步伐轻快了起来,甚至有点飘飘欲仙。越来越急促的呼吸透露出她多么渴望见到他,只是不知道他会不会像每一次两人见面时一样,轻轻的把她拥在怀中。 远远的,她看到那棵桂花树,枝叶随风轻拂,花瓣雪一般飘落。月色之下,她感觉眼前的景色变得朦胧起来。 突然,笛声停了,一缕若有似无的笑声刺进她的耳鼓,渗透她全身的血液。她瞬间惊醒,因为眼前蓦然出现的人倒吸了一口冷气。 “你……” “梁婕妤,你宫女打扮,漏夜离宫意欲何为啊?” “皇后……”梁沐蝶面如死灰,惊退数步,半晌才回过神来,双膝跪倒。“臣妾参见……皇后娘娘……” 王皇后美目含威,似笑非笑的端坐于凤辇之上,睥睨着匍匐在自己脚下的女人。 “本宫早就听闻密报,说**之中有妃嫔与宫外男子私通,只是万万没有想到会是你?” “皇后明鉴,臣妾,臣妾只是……” “只是什么?”王皇后面色一沉,“莫要告诉本宫,你是夜不能寐,来这灵犀宫赏花。” “皇后娘娘,臣妾知错,求娘娘放臣妾一条生路吧。”梁沐蝶以额触地,没想到自己的美梦还未实现便已经被无情的打破。为什么?这究竟是为什么?可这一切,都无法掩盖住她内心的疑问:他……为什么没有来? “生路?所谓生路是自己留给自己的。据本宫所知,梁婕妤你是从圣上太子时便在宫中侍候的,难道你不明白自己在宫中应该恪守的本份吗?” 梁沐蝶紧咬下唇,全身冰冷。她明白私通是什么样的罪,可是,她追求自己的幸福有错吗?她才二十二岁,难道真的要一辈子被关在宫中,终老一生吗?她不甘心,真的不甘心。 “娘娘。”梁沐蝶蓦然抬头,“臣妾自知死路一条,但臣妾想问娘娘,您为何会在这灵犀殿内?” “为什么?”王皇后忽然笑了,只是这笑容却令人毛骨悚然,“今夜三更,与卿会于灵犀殿前,从此比翼双飞,定不负相思意。” 梁沐蝶顿觉背脊发凉,明白了自己原来掉入了皇后的圈套。她早知道**派系倾轧,太子旧妃与皇后一派斗得水深火热,可这又关她这个早已失宠的女人什么事? “原来……这一切竟是……皇后您一手策划的。” “你明白就好,以后到了黄泉路上可不要怪我。” “可是……这字……明明是他的……”这是梁沐蝶最不明白的事,她与他一直书信往来,绝对不可能认错他的字。 “想知道?”皇后露出一丝残忍的笑容,朝暗处唤道:“出来吧。” 桂树下,一名翩翩少年走了出来。他年纪不过二十出头,身材修长,生得唇红齿白,目若寒星,一身白衣胜雪,黑发随风而动,气质超脱,俨然就像不食人间烟火的仙人,让人无法移开视线。他唇边带着一抹嘲讽的轻笑,淡淡的,有点睥睨众生的味道,却又有着一股难以抗拒的致命的魔力,叫人明明知道他年纪尚轻,明明漂亮得让人感觉到妖异,却仍然不由自主的被他吸引。 看到少年,梁沐蝶眼前一亮。 “冉……” 向冉只瞥了梁沐蝶一眼,便移开视线,向皇后深深一礼。 “向冉参见皇后娘娘。” “罢了。” 皇后轻轻抬手,向冉便垂首站在皇后身侧。 梁沐蝶就算再傻也明白发生了什么事。看着向冉冷漠的眼神,梁沐蝶的心一阵绞痛。她多么希望眼前所见到的一切都是假的,是不存在的,因为她是真的爱上了眼前这名男人,虽然他比她小,虽然她明明知道他们两人之间是不可能的,可她还是爱了,而且爱的不留退路。 “向冉,你可知道……” 皇后打断梁沐蝶的话音。 “梁婕妤,你以为自己可以在**里独善其身吗?你想左右逢源,却不知早已把自己推到了危墙之下,你入宫十年,难道连这个道理都没有参透吗?” 梁沐蝶对皇后的话置若妄闻,视线深深的锁住向冉的身体,可是,他却连看都没有看她一眼。梁沐蝶的心彻底冷了。她自从失宠之后就再没有想过回到皇帝身边,因为她明白了所谓君王的宠爱是天底下最不可靠的东西,看着诱人,却带着噬人的毒香,稍不留神,就会万劫不复。她不想过着惶惶不可终日的生活,所以她不争,不抢,难道这样也有错吗? “要想吸引一个深闺寂寞的女人,其实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看看你现在的样子,恐怕谁也想不到一直心如止水的梁婕妤会有今天吧,告诉本宫,今天的你,还能做到超然于世吗?” 梁沐蝶苦笑。皇后说的没错,她确实傻到对向冉动了情,爱上了一个不该爱的男人。她自以为掌控一切,以为自己还有改变命运的机会,其实,她的命运从进宫的那天起就已经注定了,根本没有转桓的余地,只不过是她自己天真的以为,她还有的选择。 “能让皇后费神指教,沐蝶是不是应该感到荣幸呢?” 她恨,她恨眼前这个女人恣意践踏她的感情,但此时恨有何用?**就是修罗场,输,便输了性命。 “休要逞口舌之快,有这时间不如想想下一世。” “若真有下一世,沐蝶必定回报皇后对我所做的一切。” 王皇后闻言仰头大笑,“这一世你都斗不过我,下一世又能有何作为?不如安心上路,也省得因无谓之事伤神。”说完,皇后朝两侧的太监使了个眼色,立刻有人上前把梁沐蝶押倒在地,将一条白绫绞上她的脖子。 梁沐蝶笑了,即使等待她的是死亡,她依旧笑了。她落得如此下场,其实与人无怨,但她胸中涨满的那股不甘的情绪为什么凝聚不散,而那个直到她闭上眼睛都没有再正眼看过她的少年,为什么让她感觉到痛彻心扉…… 她不甘心,不甘心就这么死在冰冷孤寂的深宫之中。皇后讥讽的笑容就像一根毒针一样刺进她的心里,深深的印在她的脑海里,而她对向冉的爱,那么的意无反顾,可到最后却发现所有的一切都不过是个阴谋……她清晰的感觉到,每当她回忆起一个自己跟向冉在一起的片断,她就感觉到自己原本平静无波的心随之一寸一寸的失守,取而代之的是浓烈得足以把她吞噬掉的黑暗。 好冷……梁沐蝶挣扎在黑色的漩涡之中,恨意瞬间把她淹没……她要报仇!若苍天有眼,她一定要不惜一切代价把眼前这些人加诸在她身上的痛苦一一奉还,她梁沐蝶对天发誓! 夜更深了,没人知道这深宫之中又多了一条冤魂,因为根本就没有人关心别人的死活……(未完待续) 第002回 凤凰涅盘重生日 雁国疆土辽阔,物产富饶。太祖登基次年,便废旧制,将国土划分为十二州,二十四省,四十八县,县下有镇、村若干。 在勒州道邰省治下的永昌县有一户姓霍的大户人家。这户人家是靠做木材生意起家的,在本地是有名的财主。家中四代同堂,老爷霍庸成已年界八旬,膝下四子三女,亦是年过半百,孙辈六子都已婚配,只是奇怪的是无论这六个孙子再怎么娶妻纳妾做足功课,却怎么也生不出孩子,导致霍家的第四代只剩下一个生下来就痴痴呆呆的曾孙女。 霍老爷自问自己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儿,若逢天灾人祸的,他不是施粥就是赠药,虽不敢说是什么大善人,但好事也没少做,老天爷没理由让他霍家断子绝孙啊。古人迷信,霍老爷以为背不住是祖上做了什么损阴缺德的事,报应落到了曾孙这一代身上,于是到处寻找有名的算命先生替霍家占卜问卦,誓要查出个前因后果,施法化解化解。 但算命这种事儿,大都是骗人的多,真材实料的少,霍老爷这十几年来,钱没少花,但得到的结果却都让他失望。最后索性想开了,既然霍家该着绝后,那便算了,这或许就是命数。 直到景阳四年一个冬天,一名游方的道人路过霍家,登门便向霍老爷道喜。霍老爷愁了这么多年,虽强颜欢笑,但后继无人终是他心尖上的一根刺,又哪来的喜事,便以为这老道不过是为了骗吃骗喝,便着管家随便给几个赏钱打发了。没想到这道人却视钱财如粪土,直言要见一见霍家的曾孙小姐霍凌花。霍老爷料不准这老道打的什么主意,但心底却琢磨此人莫不是什么隐世的高人,能治得了孙女的病,于是抱着估且一试的心态,领着老道去见了霍凌花。 这年霍凌花才五岁,却长得粉雕玉琢好像画儿里的玉女似的。可就算长的再漂亮,却连亲爹亲妈都不认识,吃喝拉撒睡都要有人伺候着,这样的活死人,看着只是让人纠心。 霍老爷无心为之,却没想到这老道进房见着被人抱着的霍凌花,突然大喝一声,这一声仿若铜钟,震耳欲聋,霍凌花被吓的“哇”一声的哭了。 女娃这一哭不要紧,霍老爷全家却惊了。要知道霍凌花从生下来就不哭不笑,不吵不闹,若不是下人按时喂些流食,恐怕饿死了也不会叫一声。 霍老爷大喜过望,立刻把老道奉若神明,肯请他一定要治好曾孙女的病。没想到老道却长叹一声,只道霍凌花得的是离魂之症,投胎前便被封了五窍,自己虽对她当头喝棒,却仍无力回天,只能耐心等待,机缘一到,她自会痊愈,并嘱咐霍老爷一定要善待于她,此女贵不可言,凤凰涅槃,直冲九宵。 老道说完之后便飘然而去,霍老爷虽对老道这番话半信半疑,但霍凌花是她唯一的曾孙女,他自然会善待她。 ◇◇◇◇◇◇◇◇◇◇◇◇◇◇◇◇◇◇ 春去秋来,转眼一晃十年过去,已经是弁庆三年了。如今霍老爷早已过世,霍家分了几次家,也不似十年前那般风光了。 午后,火辣辣的日头晒得院里的垂柳没精神的耷拉着树梢,看门的大黄狗懒洋洋的趴在院里晒太阳,偶尔动动耳朵,却连睁开眼睛的打算都没有。时间,好像静止了似的,直到一声尖叫划破了这片宁静。 这声尖叫是从霍家大宅的后院传出来的,紧接着暴发出一连串恶毒的咒骂声。 “你这个小白痴,我让你吃饭就给我乖乖吃,听明白了吗?” “哇————”骂声未停,哭声已起。 这哭主儿显然比骂人的脾气更大,嗓门儿轻而易举的便把那串咒骂声给盖住了。 终于,骂人的忍无可忍,摔门离开后院的那间材房,却是霍家的丫头——寄月。 寄月离去后,材房里的哭声渐渐弱了下来,顺着窗户看去,只见床上坐着个梳着两个发髻的少女。少女坐在床上,胖嘟嘟的脸上眼泪鼻涕糊了一片,五官几乎挤到了一块。看她年纪不过十五六岁,可看身材却肥胖臃肿的有如四五十岁的中年妇女。若说优点,却也不是没有,就是那一身欺霜赛雪的皮肤,吹弹可破似的,只可惜纵然得天独厚,就是好像长错了地方。 此女就是霍凌花。如今她已经是二八芳华,可仍然是那副痴痴呆呆的模样。十年前,那个游方道士的当头棒喝,虽然震得她懂得哭了,但从那之后她没事就哭,稍有不顺心就非哭得整个霍家鸡飞狗跳不可,否则绝对不肯罢休。霍老爷在世时,或许还能多方照顾着,但霍老爷一过世,霍家人从一开始的包容,到最后的无法忍受,最后索性连她的父母一起赶到了霍家最偏僻的院落。 五年前,霍凌花的生母抑郁成疾,终是一命呜呼。霍凌花的日子从此变得更难过。明着,她是霍家唯一的孙小姐,但府里的下人又有几个真正把她当成主子?没过多久,霍凌花的父亲霍刚娶了临县的寡妇赵氏当续贤。这赵氏年轻守寡,带着一个女儿。若说,她能嫁进霍家,也算是她的造化,怎奈她进门之后不满霍刚的软弱无能,被兄弟欺压,索性摆出一副当家主母的架势,硬是从霍家众兄弟手里把霍老爷住了一辈子的老宅给争了过来。 从此,霍家大宅正式异了主。当家的不是霍凌花的爷爷霍长生,也不是霍凌花的父亲霍刚,更不是傻了十六年的孙小姐霍凌花,而是赵氏母女。 下人们大都是见风使舵的货色,见赵氏母女得势,自然刻意讨好,而对于她们母女一直视为眼中钉的拖油瓶霍凌花当然不会给什么好脸色。借赵氏的一句话,就是:不过给口吃的,留下个活命,也免得邻里说我这个当后母的狠毒。 就这样,霍凌花在浑浑噩噩中渡过了她的十六年光景…… ◇◇◇◇◇◇◇◇◇◇◇◇◇◇◇◇◇◇ 霍凌花坐在床上哭了差不多半个时辰,见也没人理自己,终于渐渐止住了哭声。 刚才寄月逼着她吃饭,她硬是不吃,现在感觉饿了,于是笨手笨脚的下了床,趴在地上抓着洒了一残羹剩饭往嘴里填,也不管脏不脏。 这时,材房门一动,寄月去而复返。寄月一看霍凌花吃着地上的饭菜,冷笑着故意走过去踩了几脚。 “真是天生的贱坯,好好的让你吃你不吃,非要捡这地上的,好啊,你喜欢脏,那你今天若不把这地上的饭菜舔得干干净净就不许睡觉。” 霍凌花被寄月凶悍的表情吓得瑟缩成一团,视线恐惧的躲避着寄月怨毒的目光。 寄月本是府里的大丫头,只因为一次不小心弄坏了赵氏的发钗,便被派到这里服侍霍凌花。府里谁不知道服侍这位傻小姐简直不是人干的差事,寄月当然不甘心,又不敢跟赵氏发火,只好将一肚子的怨气撒到霍凌花身上。 看着霍凌花那副畏畏缩缩的样子,寄月更是火冒三丈,于是一把扯住霍凌花的头发,就把她的头往地上按。 “我叫你吃,你居然敢不吃?给我吃!”寄月一边按着霍凌花的脑袋,一边在嘴里咒怨,“我寄月论容貌,论智慧哪一样不比你强,为什么你天生命好,投胎到了霍家,而我却只能当一辈子的丫头伺候你这个白痴?老天为什么这么不公平?” 霍凌花根本也听不明白寄月到底说的是什么,只是听她让自己吃地上的东西,于是竟然真张开嘴开始舔食地上的残渣。 寄月见状得意的狂笑,按的更加用力。 “果然是天生的贱坯,好,吃吧,吃死你算了!” 寄月说着用力把霍凌花的脸压向地面,霍凌花因为脸被直接压在地面上,顿时喘不上气来,不安的挣扎起来,可济月却死压着就是不肯放手。霍凌花虽然身材较济月胖大,但她根本是虚胖,哪有力气挣脱寄月的手,动了没几下就慢了下来,没过多久竟然不动了。 寄月见霍凌花突然不动了,有点怕了,急忙把她翻起来,却见霍凌花两眼翻白,脸色铁青,竟然没了气息。 寄月吓得魂不覆体,差点昏过去。她必竟只是个丫环,偶尔欺负欺负霍凌花也就算了,却没想真的弄死她,这下出人命了,她立刻慌了。 “喂,喂,你醒醒,孙小姐,你快醒醒啊。” 寄月方寸大乱,情急之下也顾不得许多,转身就要往外跑,却没想到她刚迈开步,就感觉有一只手紧紧抓住了她的脚踝。 “啊——”恶人无胆,寄月尖叫一声,吓得跳出好几步。 再看躺在地上的霍凌花竟然慢慢的坐起来,一双向来没有焦距的眼睛,此刻正阴恻恻的盯着缩到墙角的寄月。 寄月一开始还有点害怕,但看霍凌花没有下一步动作,就跟平时没什么两样,心想刚才这白痴估计是一时闭了气门,于是胆子大了起来。 “哼,你这贱坯居然这么不经折腾,想吓死我吗?” 霍凌花余光瞥见寄月向自己走来,猛一抬头,“大胆,你是哪个宫里的贱脾,居然敢如此对本宫说话?” 寄月一愣,随即笑得直不起腰来。 “哈哈哈哈……原来你这小白痴居然会说话啊,我还当你是哑巴呢。刚才的教训你是不是没受够啊,要不要我再帮你记起来?” 寄月说着就要再次对霍凌花下手,却没想到霍凌花操起手边一只瓷盘向寄月的额头砸去。寄月被砸个正着,惨叫一声,顿时头破血流。 “你……你居然敢打我?” 霍凌花缓缓从地上站起来,困惑的注视着眼前这个从没见过的女人……她何以对自己如此嚣张,而她身上的服侍却又不是宫里的宫女?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不管你是哪个宫里的,给本宫立刻滚,本宫不想再见到你!” 霍凌花不怒自威、高高在上的模样,吓得寄月瑟缩了一下,觉得眼前的霍凌花好像变了个人似的,尤其她那双眼睛,让她打从心底生起一股莫名的寒意,一时间竟忘了眼前这名少女是被霍家上下欺负了十几年的白痴小姐。 “还不滚?” 寄月被霍凌花一瞪,不由自主的一哆嗦,再不敢逗留,满脸是血的转身就跑。 寄月走后,霍凌花还视四周,最后了眼自己身上脏兮兮的衣裙,随即缓步走出材房…… 房外烈日当空,眩目刺眼,却已不是她所熟悉的地方……(未完待续) 第003回 旧时王榭堂前燕 赵氏母女正在花厅喝茶,忽然听到外面传来一阵哭嚎声,紧接着就看到满脸是血的寄月跌跌撞撞的冲了进来。 “夫人,小姐,求你们替寄月做主。” 寄月扑倒在地,吓了赵氏一跳。 “光天化日的,你这人不人,鬼不鬼的,想吓死我吗?” “夫人,寄月被人给打了。” “打你?这府里还有人悍得过你的吗?”小姐霍春梅鄙夷的啐了一口。她岂会不知道寄月是什么货色,她显是以为这贱婢又在无事生非,惹了哪家的不痛快。 “大小姐,你相信寄月,寄月真的没有说谎。” “那你到说说,打你的人是谁?” “是,是孙小姐……” “什么?你是说霍凌花那个小白痴打你?”霍春梅不相信,“那小白痴都傻了十几年了,就算你想找机会调回院里,也编个象样的理由。” 寄月百口莫辩。说实话,要不是挨打的是她自己,这话放在别人口里说出来,她也不信。 “大小姐,寄月说的千真万确。孙小姐,她,她好像变了个人似的,不但打我,她还骂我!” “她会骂人?寄月,你莫不是觉没睡醒,还是得了失心疯。” “大小姐,寄月真的没说谎,不信,不信您跟我去看看就知道了。” 霍春梅见寄月信誓旦旦,倒真不像是说谎,困惑的看了眼赵氏。 “娘,难道霍凌花真的恢复了正常?” 赵氏不以为然,敲了敲手上的烟袋锅,“你见过哪个傻子会自己恢复的?” “可是……” “你别被这死丫头骗了。” “娘,她哪有那个胆子。要不,我就过去看看?” 赵氏思索片刻,点了头,“看看也好,看她到底耍什么花样。” ◇◇◇◇◇◇◇◇◇◇◇◇◇◇◇◇◇◇◇◇◇◇ 梁沐蝶轻抚着自己胖着看不清五官的脸,仍然无法从刚才的震慑中回过神来。 毫无疑问,这具身体不属于她。她即便是早已失宠,当年亦曾是艳绝六宫的美人,而且她不是早就被绞死在了灵犀殿,死在了王皇后的手里了吗?现在又怎么会坐在这里,看着镜中这张陌生的脸孔……难道……她真的死而复生了吗? 上天或许真的听到她临死前的心愿,所以才给她第二次生命?如果真是这样,她是否要感激涕零,终于有机会亲手让所有亏欠她的人负出代价? 门外,脚步声响。 梁沐蝶一惊,慌忙把铜镜藏在枕头下面,下一刻,寄月趾高气昂的带着霍春梅走了进来。 “大小姐,您看。” 霍春梅进屋就闻到扑鼻的恶臭,嫌恶的用衣袖掩住口鼻。 “这都是什么味儿啊。” 寄月替霍春梅开路,直到了梁沐蝶,也就是霍凌花床前。 “喂,小白痴,你不是能说会道吗?现在大小姐来了,看你还嚣张得起来?”说着,寄月一把将床上的霍凌花扯了过来。 本以为以刚才霍凌花凶悍的模样,自己不会轻易得手,手下自然使了十二分的力气,却没想到霍凌花好像根本没有半点准备,棉花团儿似的被她扯下了床。 寄月当时就傻了眼,怯怯的看向霍春梅。果然,霍春梅以为寄月撒谎,皱起了柳眉,冷冷的横了她一眼。 霍凌花被扯翻在地,摔了个实打实,下一刻,震耳欲聋的嘶嚎声传了出来。 “哇……” 霍春梅见状回手就扇了寄月一个耳光。 “贱婢。” 霍春梅打完寄月,一刻也不想继续在这间臭气熏天的材房呆着,转身便走了,独留下仍扯着嗓子哭嚎的霍凌花跟寄月。 寄月被霍春梅打的头昏眼花,再加上霍凌花魔音灌脑似的哭声,新仇旧恨一起涌上心头,趋使她三两步便窜到霍凌花面前,伸手就去扯她的沾着稻草的乱发。 “你这贱坯竟敢耍我,看我怎么收拾你。” 霍凌花感觉到寄月到了自己身边,忽然转头,勾起一抹阴恻恻的笑容。 寄月吓了一跳,反射性的退出好远。 “你,你是装的?” 霍凌花拢拢发丝,缓缓坐地上站起来,鄙夷的瞥了寄月一眼。 “别说本宫没教过你,只知道耍狠放刁是占不到便宜的。” 寄月气绝,指着霍凌花斥道:“没想到你不但恢复了神智,还懂得耍手段了?我这就去告诉夫人,小姐!告诉你,这府里早就不是姓霍的说的算了,你以为正常了,就能过着安枕无忧的日子吗?” 霍凌花坐下,不紧不慢的给自己倒了杯水。 “去吧,你大可以对所有人说,我已经恢复了正常,不过就算你说了,我想也不会有人相信你吧。” “你凭什么说别人不会相信?” “你忘了刚才那一巴掌了吗?” 寄月无言以对,顿时没了气焰。是啊,眼前的霍凌花已经傻了十六年了,谁会相信她会突然恢复了正常?眼前这个女人不但奸诈,而且狡猾,如果她再像刚才那么继续装傻充愣,撒泼打浑,以赵氏母女的性格恐怕就不是一个巴掌就能算了的。可是,一个白痴会突然变聪明,这种事简直匪疑所思,还是,在她面前的根本就不是霍凌花。 “你到底是什么东西?莫不是哪里的孤魂野鬼附的身吧?” 梁沐蝶没想到眼前这婢女虽然顽劣刁钻,对自己的事儿倒猜中了十成。是啊,她确实是个已经死了的人,一般人会管她这种情况叫做“借尸还魂”。 “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现在的主子是我。” “你休想!”寄月激动的指着眼前的霍凌花,“你肯定不是霍凌花!快说,你到底是什么妖魔鬼怪,我要叫人把你烧死。” “烧死我?”梁沐蝶仰头大笑,“再教一次,没有证据不要乱说话。如果你说一个白痴恢复了正常,或许人家会以为你是无事生非,但若你说我被鬼怪附身,我想,到时候恐怕所有人都会以为疯的人是你。不知道一个婢女疯了会有什么下场?让我想想,她首先一定会被主子赶出家门,然后被所有人嫌弃,无处容身,你只能流落街头。运气好或许靠着乞讨还能活命,运气不好便成了娼妓,一辈子过着肮脏下贱的生活,没有人会可怜你,也没有人会同情你,因为你是个无可救药的疯子……” “住口,你住口!” “怕了?”梁沐蝶冷笑。她在吃人不吐骨头的**里生活了十年,她完全明白如何彻底摧毁一个人的意志。以前,她不争,不是她不会争,而是她不想争,若有需要,她的手段又何止这些呢? “你,你究竟想怎么样?”寄月脸色惨白,显然是被梁沐蝶吓到了。 “我要你从今往后听命于我。” “你凭什么让我听你的?” 梁沐蝶冷笑,“你有选择吗?” “我……”寄月突然觉得自己是只被蛇逼到角落的青蛙,她甚至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面前的霍凌花似乎只需要一个眼神便可以轻易控制住她的神经,让她无处可逃。 “人一出生就是不公平的,人家有的,你费尽心思也得不到,你羡慕,嫉妒,可即便如此,你却只能远远的看着。明明触手可及,实际上却离的很远。”看着寄月越来越苍白的脸孔,梁沐蝶继续道,“你当了丫头多少年了?五年?十年?还是生下来就是?哈,原来你是家生子。” “你住口!”寄月被说中心事,不由恼羞成怒。她确实是霍家的家生子。她的父母与霍家签了一辈子的卖身契,所以她从生下来就是霍家的奴婢,一辈子都摆脱不掉奴籍的身份。 “不甘心吗?不甘心就说出来。” “对,我不甘心!”寄月被梁沐蝶激得有点失去了理智。她从懂事开始就痛恨自己奴婢的身份,无论她再漂亮,再能干,都不过是霍家的下人,她为了表现自己的与众不同,事事都要争个明白,可最后呢?她还不是因为赵氏的一句话被赶出了内院。 “为什么别人有的,我却没有,为什么别人可以高高在上,颐指气使,而我却只能低三下四,仰人鼻息?你说的没错,我是嫉妒,我嫉妒你,我嫉妒霍春梅,你明明是个白痴,却永远有着大小姐的身份,可以光明正大的生活在霍家,即便被人嫌弃,被人欺负,却仍然比我强上一千倍,一万倍……而霍春梅呢?她粗俗,野蛮,只因为她娘改嫁了老爷,就麻雀变了凤凰,自以为是霍家的大小姐。为什么上天就这么不公平?同样是人,为什么我就要一辈子活在别人的脚下呢?” 梁沐蝶注视着情绪失控的寄月,忽然笑了。 “我喜欢你。” 寄月一愣,有点反应不过来。 “我喜欢你的野心,因为有野心的人才会注定成为人上人,而你,已经具备了成为人上人的资格。” “你在取笑我吗?”寄月冷笑。 “没有,我在夸奖你。”梁沐蝶深邃的目光投向窗外。“人,总要经过蜕变才会成长,只要有机会,你想要的东西,其实并不难。” “机会?有这样的东西存在吗?” “有。”梁沐蝶慢慢的将视线移到寄月身上,“我会给你想要的一切。” “你?”寄月嘲讽的迎向梁沐蝶的视线,“你一个傻了十六年的白痴可以给我什么?” “连试都不敢试,又凭什么说我给不了你呢?” 寄月咬着下唇注视梁沐蝶半晌。她不知道为什么,只觉得眼前的霍凌花有种叫人难以抗拒的力量。她明明仍然是那副臃肿可笑的模样,但她的一字一句都深深敲进了她的心里。她的眼睛仿佛能看穿一切,而自己那点小小的欲望在她面前根本无所遁形。她的意志渐渐开始动摇,甚至开始相信,她真的能带给自己不一样的未来。估且相信她一次吧?又没有什么损失……寄月暗暗游说自己,终于放弃了挣扎,决定听命于眼前这个可以说已经变得有点恐怖的女人。 “我该做什么?” 梁沐蝶微微一笑,似乎早已经料到会是这个结果。 “那你便同我讲讲关于霍凌花的故事吧。”(未完待续) 第004回 灵犀殿中夜合欢 夏天依然没有过去,太阳还是那么烈,整个永昌县就像一个巨大的烤炉,烤得所有人懒洋洋的,不想出门。 时间飞快,一晃梁沐蝶已经死而复生半个多月了,她渐渐已经习惯了霍凌花这个胖大的身体和霍家这个破旧的材房,还有仿佛静止了的时间。 她已经有多久没有安安稳稳的睡过了? 在宫里,即便她已经失宠多年,仍是不敢有丝毫怠慢,每天活的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生怕哪步走错,遭来杀身之祸,可是,就算她处处谨小慎微,最后还是落入了皇后的圈套…… 那一夜,王皇后的冷笑,向冉的绝情,已经深深刻进了梁沐蝶的记忆,想忘也忘不掉。但有一点恐怕皇后做梦也想不到,就是她非但没有死,反而还活的好好的。梁沐蝶暗暗发誓,若有机会一定把皇后加诸在她身上的痛苦十倍奉还……只是,要复仇,就要站到与敌人相同的高度,进宫,对于现在的她来说似乎有点困难。 看着眼前这个没有一处不破的材房,梁沐蝶唏嘘不已,暗叹自己一辈子都没住过这么简陋的地方,而这个身体……梁沐蝶苦笑…… 她必须要想想办法。 院外传来鼓乐和鞭炮之声,好像是谁家娶亲。梁沐蝶正纳闷时,房门一动,寄月走了进来。 “最近怎么成亲的人家这么多?” 寄月看了梁沐蝶一眼,不情不愿的答道:“听说是皇帝要在民间选秀,能嫁的都迫不及待的嫁了” 梁沐蝶一愣,暗暗算了下时间,现下果然离秀女进宫的日子越来越近了。 “我记得圣旨是宣召四品以上官员家的适龄女孩进宫参选,永昌县哪来那么四品官?” “这可是皇帝登基以来第一次选秀,我听说有大臣提议为了体现皇帝爱民如子,不应该只选官家女子,于是扩大选秀至民间。”寄月说着羡慕的看了眼窗外,“不明白这些女人是怎么想的,进宫多好啊,能够服侍天下最尊贵的男人,如果有朝一日生下皇子,便是一辈子荣华富贵,享受不尽了。” “一入宫门深似海,进去了,就一辈子别想再出来了。” “那又如何,反正都是当奴婢,侍候人的,宫里宫外又有什么不同?” “或许你说的很对。”梁沐蝶意味深长的笑睇了寄月一眼,与此同时一个意想天开的想法窜进了梁沐蝶的脑海之中。 ◇◇◇◇◇◇◇◇◇◇◇◇◇◇◇◇◇◇◇◇◇◇ 秀女进宫之日越来越近,皇城里的宫女太监渐渐忙碌起来。新主子进宫,那代表会有新的势力崛起,这将给一潭死水似的**带来一波冲击,这股冲击对一些人来说是灾难,可对一些来说却是转机。 “再过些日子秀女就要进宫了,到时候咱们就有的忙了。”翎燕是御膳房的宫女,进宫五六年,现在也混成个小管事。 一旁的宫女夏草不以为然的吃了块糕点,道:“你紧张个什么劲儿啊,就算一朝天子一朝臣,也断不会影响到你们御膳房来。” “这可说不定,到时候各宫的主子众口难调,若有一个伺候的不周祥,受罚的还不是我们这些下人。” “我说你这就叫杞人忧天,学学我,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 “谁不知道你夏草姐姐可是荣贵妃跟前的红人,连皇后都不敢把你怎么样,更何况那些新进宫的主子。” 夏草闻言露出得意之色,“这倒是,我家娘娘从进宫那天起就宠冠**,六年来圣眷不减分毫,其他妃嫔只有嫉妒的份儿。” “哟,就算宠冠六宫又能怎么样,妃终究是妃,还能大得过皇后娘娘去?” 夏草话音未落,御膳房外走进一名宫女,语气不善,显然就是冲着夏草来的。 夏草不屑瞥了此人一眼,“我当是谁,原来是未央宫的青昭姐姐。” 青昭不屑的瞥了眼夏草,随后对翎燕道:“我来取皇后娘娘的燕窝粥,煮好了吗?” “煮好了,青昭姐姐请稍等,我这就取来。”翎燕见气氛不对,急忙脚底抹油。 青草见翎燕溜了,心底有气,当然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因为青昭目中无人的举动。 “**里,拼的就是皇上的宠爱,不要以为有了个好靠山,就走路有风。” 青昭跟夏草向来互看不顺眼,听她出言讥讽,嘴上自不会留情。 “这话说的太对了,要想在**立足就要获得皇上的宠爱,再过几天秀女就进宫了,那些秀女哪个不是千挑万选出来的美人,又年轻又漂亮,对了,夏草姐姐,我记得荣贵妃娘娘已经进宫十年有余了吧。” 夏草面色一僵,明白青昭是在笑主子荣贵妃年纪大。 “进宫十年又怎么样,只要圣宠不衰,就算进宫二十年,三十年又能如何?” 青昭笑道:“这可不一定,皇上宠爱荣贵妃娘娘顾是念的旧情,但男人嘛,莫不过是喜新厌旧,相比之下,我家皇后娘娘正是如日中天,夏草姐姐你说是不是啊?” 这时翎燕端来了燕窝粥,“青昭姐姐,燕窝好了。” 青昭看了眼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的夏草,得意洋洋的端起燕窝走了。 夏草跺脚,恨恨的瞪了青昭的背影一眼。 “真是气死我了。” “夏草姐姐,你别生气了,她必竟是皇后的人。” “我就是看她那副嚣张的样子不顺眼。” ◇◇◇◇◇◇◇◇◇◇◇◇◇◇◇◇◇◇◇◇◇ 青昭端着燕窝回到未央宫,只见王皇后正在午睡,于是轻轻把燕窝粥放到桌上。 宫女甜儿上前,低声道:“青昭姐姐。” 青昭做了相禁声的手势,“娘娘这几日一直睡不好,我们莫要吵醒了她。” 甜儿点头,正要同青昭一起出去,软榻上的皇后突然惊呼一声,醒了过来。 “娘娘,您怎么了?” 王倩儿茫然的看下四周,半晌才回过神,轻轻摇了摇头。 “做了个恶梦。” 青昭拿着手帕替王皇后拭了拭额上的冷汗,道:“娘娘,我命御膳房煮了碗燕窝粥,您不如趁热喝点?” “放那吧,本宫没胃口。” 王倩儿说完闭上眼睛躺回软榻,不再言语。 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变得夜不能寐了?王倩儿虽然不想承认,但每晚都做着同一个恶梦,却叫她不得不承认。在梦里,那个叫梁沐蝶的女人笑得阴森诡异,一双充满仇恨的眼睛直愣愣的盯着她,不言不语,却叫她胆颤心惊。她想赶她走,可她非但不走,反而好像附骨之蛆似的夜夜缠着她,无处不在,王倩儿甚至有点相信这世上是否真有阴魂不散这种事。 “不!是你罪有应得,你不该挡着本宫的路,你该死!” 王倩儿愤怒的睁开眼睛。她不相信一个死了的人会有何作为,她笃定自己不过是疑心生暗鬼罢了。 “青昭。” “娘娘。”青昭已经见怪不怪了,她自然明白娘娘是因为什么事情而吃不好睡不好,可即便是所有人心知肚明的事儿,却没有人敢不知死活的说出来。 “替我宣空蝉大师进宫。” 青昭一愣,随即领旨。 “是,娘娘。” ◇◇◇◇◇◇◇◇◇◇◇◇◇◇◇◇◇◇◇◇◇ 夜幕降临,一轮满月垂挂半空,柔和朦胧的光芒含蓄的拥抱着整个宫帷,温柔,一如羞涩的少女。 平日里,已是万赖俱寂的皇城,今天却与往常不一样,随着夜风,徐徐传来佛音诵唱的声音,忽远忽近,但若仔细分辨,依稀可听出是从灵犀殿的方向传来。 “冉……”一缕月光照在此间正意乱情迷的女子脸上,看容貌竟然是服侍荣贵妃的宫女夏草。 夏草几近半裸的躺在桌案之上,褥裙卷到腰间,一双藕臂轻轻的环在身上男子的脖子上。殿外僧侣诵经声音源源传来,明明神圣庄严,却丝毫无法阻止这对肆意求欢的男女,反而给殿内营造出更加**的气息。 向冉身上袈裟敞开,精壮纤瘦的胸膛微微起伏着,如墨的黑发已然不在,少了嫡仙般的俊逸洒脱,却多了一份禁忌的诱惑。他微眯着眸子睥睨的注视着身下的女人,双手劲力适中的揉捏着女子胸前的浑圆,未等女子准备好接纳自己的男欲,突然用力挺身,进入到女人体内。 夏草轻呼一声,感觉到下体因异物突然闯入的疼痛。 “啊——不要——” 向冉魅笑着伏下身,嘴唇凑到夏草耳边,“许久不见,你竟变得这么紧了。” 夏草蹙眉,眼泪含在眼圈,模样无限委屈。 “还不是你,只想着别的女人,却不来看我。” 向冉低笑,富有磁性的嗓音有着让人难以抗拒的诱惑力。 “既然我惹你不快,那便走了。” 向冉说完便欲抽身离开,夏草却情不自禁的把他紧紧抱住。 “你这冤家,莫是不上天派来折磨我的?不要走——” 夏草的声音因压抑着欲望而变得沙哑,却极有魅力。向冉的目光瞬间变得深沉,仿若失控似的紧紧钳制住夏草纤柔的腰身,再次挺进她柔软温暖的幽谷。 ◇◇◇◇◇◇◇◇◇◇◇◇◇◇◇◇◇◇◇◇◇ ^o^新人新书,求支持,求包养,求疼爱,求点击,求推荐,求pk票,各种求~~~~爱生活爱大家~~~(未完待续) 第005回 篷门只为楚君开 “啊——”夏草扭动腰肢极力配合,这许久没有享受的爱欲滋味儿,吐纳间,竟让她当真欲仙欲死,如梦似幻。眼前的男人对她来说就像毒药一般,即便浅尝也会上瘾,她明明知道,却无法抗拒。 向冉妖异的目光深锁着夏草因欢爱染上红潮的俏脸,不易查觉的露出一丝鄙夷的笑容。 压抑的快感让人心痒难耐,却别有一番禁忌的快感,夏草享受着,耳边充刺着低沉的诵经声和向冉浓重的呼吸声,两种极端的声音混在一起,竟然成了最美妙的音乐,让快感瞬间窜遍她的四肢百骸。 “给我——给我——” 高潮将至,夏草啜泣出声,低声向向冉哀求着。 向冉却不同于夏草的意乱情迷,从始至终都异常的冷静。此刻听到夏草的哭求声,表情邪魅的明知故问。 “给你什么?” “我要你——” “要我如何?” “我,我不知道……”夏草拼命的摇头,体内的舒痒难奈让她不知所措。 向冉闻言抽身而出,似笑非笑的注视着夏草无助的样子。 “答不出,便要受罚。” “罚?”夏草茫然的怔愣半晌,片刻之后目光情不自禁的移到向冉挺立的男欲上。那东西看上去如此羞人,却生龙活虎,让夏草受了蛊惑般滑下桌案,卑微的跪倒在向冉面前,将之含在口中。 向冉感觉到自己的男欲包裹在夏草的檀口中,舒服的发出一声低吟,不由自主的开始在夏草的口中驰骋起来,动作越变越快。 夏草感觉到向冉男欲的顶端抵着自己的喉咙,让她感到窒息,可冲撞的同时,她空虚的下体却渐渐溢出温暖的液体,奇异的感觉慢慢散开,让她如溺水之人,明知即将灭顶,却又甘之如饴。 殿内随着纠缠在一起的男女而急速升温,零乱的呼吸,激情的碰撞声,在夜色中变得异常清晰,却又无处捕捉。突然,向冉的压抑的欲潮攀升到顶点,不由自主的暴发出难以扼制的吼声。急于舒解的欲望,让他迅速的将男龙抽出,野蛮的揪起夏草的头发,把她推倒在桌案上,从后方深深埋入她的体内,与此同时,一股灼热的浊液喷射而出,满满的填充了夏草体内的空虚。 夏草趴在桌上,身体碰撞的疼痛感与得到释放的快感奇异的混和在一处,让她发出满足的呜咽声。 激情过后,向冉整装盘膝坐在蒲团上,双目微闭,一派宝相庄严。一旁正在整理衣衫的夏草看到向冉这副模样,忍不住轻笑出声。 “笑什么?” 夏草依恋的从后面抱住向冉,低声道:“笑你既然舍不得世俗之爱,为何要去当和尚?” 向冉睁开双眼,目光深邃,让人猜不透他在想什么。 “当和尚又有何不好?” 夏草想了想,觉得倒真没有什么不同。 “也是,只要你能一直陪着我,你是不是和尚又有什么关系?” 向冉闻言,只淡淡的瞥了夏草一眼。 夏草借着烛火痴迷的望着向冉半晌,忽然幽幽的叹了口气。 “这回我们分开,下一次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才有见面的机会。” 向冉微笑,“情若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夏草恋恋不舍的收紧双臂,“我好怕再也见不到你了。宫中诡谲多变,连当主子的都免不了步步为营,如履薄冰,更何况我们这些当奴婢的。” “我听说梁婕妤在皇上出宫狞猎期间,突然莫名其妙的失踪了。” “你也听说了?”夏草起身,借着殿内的铜镜拢了拢头发,“这件事说起来也怪,梁婕妤平日深居简出,近些年已鲜少在宫中走动了,怎么会突然就不见了。据说皇上派人四处寻找,却连个影子都没找到。” 夏草说着转身看向冉,“你说梁婕妤会不会偷偷逃出皇宫了?” “何以见得?” “不过应该不可能吧。”夏草说完也觉得这种推测很不可思议,“宫中禁卫森严,一个长居宫中的妃子又如何能神不知鬼不觉的逃出皇宫呢?” “世间的事本就玄妙难测,何为可,何为不可,不过都是人之所言罢了。”向冉说着,深不可测的目光缓缓投向殿外。 殿外月色朦胧,似有千言万语,却不予他人知。 ◇◇◇◇◇◇◇◇◇◇◇◇◇◇◇◇◇◇◇◇◇ 破旧的材房前,寄月一屁股坐到梁沐蝶身边的石墩上,那表情好像恨不得把梁沐蝶生吞活剥了,“你答应过我什么?” 梁沐蝶正将一盏孔明灯冉冉放起,闻言只淡淡的看了眼寄月,不冷不热的反问,“我答应过你什么?” “你说只要我听你的,你就会帮我改变现在的一切,可是,你看看我现在,还不是窝在这个又脏又臭的材房里?” “你难道没听过欲速则不达吗?” “我不管,我已经受够了,如果你不能兑现承诺,我就把你已经恢复正常的事情说出去。” “你不怕被赶出霍家吗?” 梁沐蝶淡淡的瞥了寄月一眼,倒一点不把她的威胁看在眼里。 “怕,我当然怕,但我想比起我被赶出霍家,你更害怕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梁沐蝶扬眉,笑了。 “你倒是懂得讨价还价了。” 寄月冷哼一声,“彼此彼此罢了。” 梁沐蝶闻言若有所思的看向寄月,沉默半晌。 “你可否设想过自己的未来?” “未来?”寄月思索片刻,摇了摇头,“我只想活的比别人好,把欺负过我的人都踩在脚下,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梁沐蝶抬头看了眼已升到半空中的孔明灯,继续问:“难道你没有想过让自己站在更高的位置吗?” “更高的位置?”寄月不解,“更高的位置是什么位置?” “入宫为妃。” 寄月闻言不由自主的露出好像看怪物似的表情,“你难道真当我是什么都不懂的傻子吗?我一出生就是霍家的家奴,一辈子都摆脱不了侍候人的命运,我是不甘心,想要改变这一切,但却从未到自不量力的地步。” “你不想?” 寄月一愣,突然无言以对。 梁沐蝶严肃的注视着眼前的寄月,脑中那个疯狂的念头却始终挥之不去。一个霍家的丫头,一无才学,二无过人的美貌,她能否带自己回到那个权利的中心是个未知数,但她却无论如何都想试一试。好吧,她是卑鄙的在利用她,但即便如此,她也不想放弃。 “新皇登基不过三年,**空虚,此时进宫不失为最好的时机。” “可是选秀就算扩大至民间,也是选那些出身清白的良家子,怎么可能会落到我这个奴婢身上?” 梁沐蝶微微一笑,不紧不慢的解释道:“所谓良家子便是良籍出身,也就是士、农、工、商家中的女子,你身在奴籍,本是没有资格选秀的。” “那还有什么好说的?” “但若是主人家开恩,舍给官府一笔银子,就算身在奴籍,亦是可以转为良籍的。” 寄月忽然觉得眼前的女人是不是在耍自己。她虽然有野心,但也知道自己有几两重,不说别的,就凭赵氏母女的尖酸刻薄,打死她们都不可能给自己脱离奴籍。梁沐蝶所说的事,简直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你在戏弄我吗?” 梁沐蝶朝一脸愠怒的寄月漾开一抹笑容,道:“相信我,你会得到你意想不到的东西,算算时间,应该差不多了吧。” ◇◇◇◇◇◇◇◇◇◇◇◇◇◇◇◇◇◇◇◇◇ 赵氏正半倚在软榻上抽着旱烟,而霍春梅百无聊赖的坐在一旁扣着脚丫子。 “娘,我听说宫里选秀的名单马上就要颁布下来了。” 赵氏白了霍春梅一眼,“那又如何,难不成你还想进宫不成?” “为什么不可以?想我可是永昌县第一美女,县太爷怎么会把我给漏报了?” “你省省吧,宫里有什么好的?一群女人抢着一个男人,若是名册上当真有你的名字,娘可要多舍些银两疏通疏通了。” 霍春梅一听不高兴了,“娘,你的目光要放远一点儿啊。如果我进了宫,凭我的美貌和才华肯定会得到皇上的宠爱,到时你可就是皇上的岳母,皇亲国戚啊。” 赵氏恨铁不成钢的用烟袋敲了霍春梅一记,骂道:“糊涂!娘是过来人,明白一个女人最需要的不是荣华富贵,而是嫁一个肯疼你爱你的男人。” “可你嫁给我现在这个爹的时候难道真的没想过荣华富贵吗?”霍春梅揉着痛处,不满的反唇相讥。 赵氏被戮中痛处,狠狠的瞪了霍春梅一眼,“闭嘴,总之进宫的事儿你想都别想” “娘——” 赵氏母女正说着,霍刚从外面垂头丧气的走了进来。赵氏急忙放下烟袋,迎上过去。 “老爷,你回来了?” 霍刚没答话,长叹一声坐到桌边。 赵氏母女困惑的对视一眼,一左一右把霍刚围住。 “老爷,你这是怎么了,为何垂头丧气的?” 霍刚看了赵氏一眼,摇了摇头,“唉,刚才族叔唤我过去,跟我说衙门公布的选秀名册里有春梅的名字。” 赵氏一听脸色大变,反倒是霍春梅一副喜不胜收的模样。 “娘,看我说的没错吧,我就说选秀的名单里一定有我。” “你给我闭嘴!”赵氏瞪了霍春梅一眼,随即对霍刚道,“老爷,这怎么成,我可就春梅一个女儿,怎么能眼睁睁的看她掉进火坑吧。” “我又何尝想让春梅进宫,可是……这事也由不得我们啊。” “我看我们不如多备此银子去县太爷家疏通疏通?” “妇道人家,你懂什么!名册已出,岂是说改就能改的?” 霍刚说着忽然露出困惑的表情,半晌才问赵氏,“我记得好久没见到寄月了,那丫头被你派到哪儿去了?” 赵氏没想到霍刚突然提起寄月,立刻误会了。 “那小浪蹄子被我打发到后院伺候你那个傻女儿去了……怎么?你对她还有什么想法儿?” 霍刚一听急忙摆手澄清,“夫人,你胡说什么?我是想说,不知道为什么这次秀女的名册之中居然出现了寄月的名字。” 霍春梅难以置信的尖叫,“什么?怎么会有她的名字?”(未完待续) 第006回 草珠荣华金镶玉 寄月端着盆水从材房走出来。这段时间她一直侍候着房里那个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恢复正常了的霍家小姐,一开始她还有些相信房里那位会给自己意想不到的好处,可时间一久了,她却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被人骗了。 “难道我真的被骗了?” 寄月用力把铜盆敦在石桌上,正准备坐下偷懒顺便把脑里那团混乱理出个头绪来,却不经意瞥见石桌上那几盏尚未燃放的孔明灯。 “这几天她鬼鬼祟祟的放灯到底有什么打算?”寄月随手拿起一盏借着太阳看了看,发现灯壁里竟然隐约印出细小的字体。 “咦?怎么有字?” 寄月三两下把灯拆开,只见灯壁内侧有人用蝇头小篆写着几行小字。寄月斗大的字不识得一框,看了半天也没看懂上面写的是什么。 “在灯里面写字?奇怪?这个霍凌花自从醒了之后就诡异的叫人害怕,难不成真的被什么妖魔色怪附了身去?” “大白天的居然躲在这里偷懒,你当霍家没人了不成?” 一把尖酸刻薄的声音从门口突然响起,吓得寄月激凌凌打了个冷战。 “大……大小姐……” 霍春梅本就是来找寄月的麻烦,自然气势十足,来者不善。 “我说寄月,几天不见你倒是长本事了?” 寄月被骂的莫名其妙,偷偷瞧了霍春梅一眼,战战兢兢的问道:“寄月知道自己犯了错,这段时间一直尽心尽力的服侍孙小姐,不敢有丝毫怠慢……” 霍春梅不等寄月说完一巴掌扇了过去。 “贱人,我问你,你到底使了什么妖法居然让自己的名字上了宫里选秀的名单上?说!” “什么?选秀?”寄月比霍春梅反应更激烈,“大小姐,您,您莫不是在戏弄奴婢吧,奴婢怎么有资格进宫选秀?” “这也是我想问你的。选秀例选身家清白的良家子,你爹妈是霍家的奴婢,你一生下来也是霍家的奴婢,你一辈子都是当下人的命,你凭什么跟我平起平坐?你是什么身份?” “是,奴婢不敢。”寄月眼中含泪,纵有千万个不甘心,也不敢当面反驳霍春梅,即便是她心底因为自己意外可以登上选秀名单而沾沾自喜。 霍春梅越说越气,抬腿又踹了寄月几腿,因着心里的恼怒,力道自是不轻。 寄月吃痛,却不敢躲避,只好捂着痛处低声啜泣。 霍春梅见着寄月这副窝囊样儿,总算消了几分气,“哼,做人就要做好自己的本份,不是自己的千万不要痴心妄想,否则小心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说罢,霍春梅带着丫头盛气凌人的走了。 寄月跪坐在地上,半天没起来,而最让她震惊的还是自己为什么会有资格参加选秀。 “怎么?地上那么舒服,坐了这么半天还不想起来?” 听到梁沐蝶戏谑的声音,寄月手脚并用的从地上爬了起来。 “是你,是不是你?” 梁沐蝶淡笑着坐到石椅上,轻轻把玩着桌上的几盏孔明灯。 “造物弄人,本是估切一试,反倒成了真,想来时也命也,这也是你的造化。” 寄月一头雾水,追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快说给我听,否则……否则我觉都睡不踏实。” 梁沐蝶淡淡的瞥了寄月一眼,缓缓道:“选秀虽说有明文规定,但地方官员谁不想自己的辖区内出个几个贵人,所以无不千方百计寻找才貌双全的女子以博圣宠。” “可这又怎么样?” “永昌县地少人稀,美貌女子本就不多,而才貌双全的更是凤毛麟角,这几日我将你的画像还有几首随手写的小诗绘于这些孔明灯内,每日放出几盏,料想或许会被有心人捡到,口耳相传。只要你有了些名气,早晚县令会注意到你,那时你便有机会进入选秀的名单。” “可是这种事又怎么会料得准?” “所以我在赌,而结果证明是我赢了……”梁沐蝶说到这里,忽然有些失神。 寄月虽不明所以,但能进入选秀名单,这简直是她做梦也不敢想的事情,可现在居然成功了,这让她不由自主的对眼前的霍凌花多了几分敬畏。 “那我现在该怎么办?” 梁沐蝶收回视线,默默的看了寄月片刻,“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 “不懂。”寄月茫然摇头。 “就是你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让自己变成一名才貌双全的大家闺秀。” ◇◇◇◇◇◇◇◇◇◇◇◇◇◇◇◇◇◇◇◇◇ 霍春梅挥手扫掉桌上的茶具,“娘,那个寄月有什么资格参加选秀?我是霍家的大小姐,她是什么,不过是个下贱坏子,粗手粗脚,一辈子低三下四的命,我不服气!不服气!” “山鸡变凤凰,这也是她的福份。”赵氏斜靠在床头,不以为然的抽了口烟袋。 “娘,你怎么还替那个小贱人说话。我看,她一定是施了什么妖法,否则,县太爷怎么会知道她是哪根葱,哪根菜啊?” “春梅,若你真想进宫,那你这脾气可要改改。” “总之,娘,你要帮我想想办法,我才不愿意跟那个小贱人一起进宫呢,若是让人知道我们霍家的丫头居然爬到主子头上,不光女儿丢脸,您这个当家主母脸上也无光啊。” 赵氏闻言叹了口气,劝道:“女儿,小不忍则乱大谋。你若已经决定进宫,娘也没本事拦你,但是娘也不能就这么眼睁睁看着你跳进火坑,到最后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娘,你说什么呢?” 赵氏苦笑,恨铁不成刚的摇了摇头。 “你这脾气,让为娘怎么放心得下啊。” “娘,您快想想怎么帮我解决掉寄月那个贱婢吧,否则女儿真是寝食难安。” 赵氏无奈长叹,注视霍春梅半晌,缓缓道:“娘决定收寄月为义女,以后她便是你的姐妹,你要当她如你的手足,莫要再为难于她。” 霍春梅一听气得浑身发抖,“娘,你怎么可以认那个贱婢当义女?你的女儿只有我一个!我才不要跟那个下贱坏子当什么姐妹!” 赵氏紧紧抓住霍春梅的双手,眼中不由自主的涌起热泪来。 “春梅,你也知道娘就你这么一个女儿,娘怎么舍得你进了宫,一辈子都见不到呢。” 霍春梅见赵氏哭了,心也不由软下来,收起了刁蛮。 “娘,您别哭啊,女儿就算进了宫还不一样是您的女儿。等有朝一日,女儿得到皇上的宠幸,当了妃子之后,我就可以求皇上,让娘进宫来看我。” 赵氏搌了搌眼泪,心情却因为霍春梅的过度乐观而忧心不已。 “娘虽没什么见识,但也知道宫里的女人其实日子并不好过。你不理解娘为什么要认寄月当义女,但娘只想你知道,娘这么做还不都是为了你。” “为了我?” “是。皇帝大选,雁国各州应选的女子成百上千,你想想,你自己孤身一人,若是遇到什么困难,连个分忧的人都没有。我认了寄月当义女,只希望你们一起进宫,彼此也好有个照应,若她还存有半点感恩之心,以后在你受困之时,伸出援手,娘这份苦心也算没有白费。” “娘……我……” “你还说娘不为你着想吗?” 霍春梅扶着哭成泪人的赵氏坐下,“娘,女儿明白了,女人答应娘不在为难寄月那贱……就是……” 赵氏见状欣慰的拍了拍霍春梅的手。 “你明白就好。” ◇◇◇◇◇◇◇◇◇◇◇◇◇◇◇◇◇◇◇◇◇ “一二三四,二二三四,三二三四,四二三四……” 寄月轻衣简装的站在院中跟着梁沐蝶的节拍挥汗如雨的扭动着身体,明明热得快要中暑,可脸上却偏偏多了层厚厚的面罩。 “我现在不过才……才一百多斤,我不觉得有锻炼的必要啊,还有,这面罩捂得我透不过气来,能不能摘了啊。” 梁沐蝶坐在树下边吃着西瓜边指挥着寄月别停下来。 “秀女之中美女如云,你若想脱影而出,仪容体态绝对不能输给他人,当然除此之外,还要有过人之处才行。” “我,我虽然是霍家的奴婢,但,但是这身材前后有致的,长得也不错,这还不行吗?” “当然不行了。”梁沐蝶摆手,“像你这种姿色的女人我估计第一选都过不了,所以从现在开始你要全听我的。” “我要不是听你的,我需要顶着太阳这么折腾吗?” “对了,我让你每天用鲜牛奶洗澡,你有没有坚持?”梁沐蝶不理寄月兀自问道。 “哪来那么多鲜牛奶啊?我都,我都自己喝了,我觉得养内比养外好多了。” 梁沐蝶白了寄月一眼,“像你这样的得喝多少牛奶才养得熟,听我的,从外部下手。” “我倒是想,我月钱就那么几钱银子,牛奶很贵的。不过我想过几天应该就没问题了?” “怎么过几天你就发财了?” “老爷夫人决定要收我当义女了,再过几天,我就不再是奴婢,而正式是霍家的小姐了。” 梁沐蝶闻言冷哼了声,“这霍家倒是懂得收买人心。” “什么?” 寄月没听清楚,再问,梁沐蝶已经闭口不提了。 “没什么,我要恭喜你终于如愿以偿了。” 寄月喜不自胜,扭得更卖力气了。“这都要感谢你,要不是你,我可能一辈子都只能侍候人。” 梁沐蝶意味深长的看了眼寄月,凉凉道:“这才是个开始,我们还有更硬的仗要打呢。” 寄月闻言不解的看了梁沐蝶一眼,却不经意的瞥见了她眸中一闪而逝的冷光。突然,寄月感觉到一股难以言喻的惧意涌上心头,让她在烈日之下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冷战。(未完待续) 第007回 无奈相思皆幻影 梁沐蝶从来不相信什么所谓的天意,只相信人定胜天,可这一个月来发生在她身上的事情却诡异到让她不得不相信在冥冥之中或许真有一股神秘的力量主宰着一切。十年的宫帷生活,让梁沐蝶的身心俱疲,太多太多的残酷和无奈使得她只想避世而居,直到向冉的出现。 放下手中的毛笔,梁沐蝶执起刚刚完成的画作欣赏着。 画中人正是有着倾国之容的向冉。他手执玉笛,白衣飘逸胜雪,眉目含情,慑人心魄,这样的男子似乎生来就是蛊惑人心的。 “情动,心亦动,情伤,心亦伤。” 梁沐蝶凄然一笑,随之把画移近桌上的灯火。 顷刻之间,付之一炬。 前院传来喧闹之声,梁沐蝶想起,今天似乎是霍老爷正式收寄月为义女的日子。 ◇◇◇◇◇◇◇◇◇◇◇◇◇◇◇◇◇◇◇◇◇ 霍家前厅灯火通明,院中设了流不席,但凡到贺的宾客不论身份高低皆可入席。霍刚跟赵氏更是摆足了排场,不但请了族里的长辈,就连永昌县的朱县令也请了过来。 “女儿寄月见过爹娘。”前厅里寄月换了身新衣,当着霍家族里亲戚的面跪地向霍刚和赵氏敬茶。 “快起来,快起来。”赵氏伸手把寄月扶起来,满面笑容的轻拍了拍她的手,“拜过了祖宗灵位,以后你就是我霍家的女儿,在外面若是受了欺负,一定要跟娘说,娘绝对不会让你受半点委屈。” 寄月感动的擦了擦眼角的喜泪,轻轻点头,“爹娘对寄月的恩情,寄月无以为报,只盼着您二老身体康态,长命百岁。” 霍老爷捋着胡子感叹道:“有女如此,是我霍家之福啊。” 朱县令居中而坐,亦是满脸喜色。 “本官久闻寄月小姐才貌双全,今日一见果然是国色天香,看来本官把寄月小姐的名字添上去是正确的选择啊。” “大人,小女一直深居闺阁之中,不知道大人是如何得知的?”这件事一直是霍刚跟赵氏想不通的,今天总算有了机会一解心头之惑。 “这……”朱县令闻言脸上掠过一抹尴尬,半晌才笑着摇头,“不提也罢……” 霍刚跟赵氏莫名其妙的对视一眼,始终不明白这里面还有什么玄机。不过见朱县令不想说,便也不好继续追问。 “大人厚爱,是小女之幸。” 朱县令笑道:“皇上选妃,这可是皇恩荡,本官希望霍家两位小姐都能拨得头筹,到时不单是霍家之荣,也是我永昌县之荣啊。“ “借大人吉言。” 赵氏笑逐颜开的拉着寄月的手,朝一旁满脸不愉的霍春梅使了个眼色。霍春梅这才不情不愿的走到寄月身前,别别扭扭的从手上撸下只镯子,塞到寄月手中。 “你以后就是我的妹妹了,这镯子是姐姐送你的见面礼,你收下吧。” 寄月自然看得出霍春梅对自己还有敌意,可她现在能够脱离奴籍,成了霍家的半个主子,这样的殊荣,她还有什么可求的呢?于是感激泣零的把镯子收好,向霍春梅道谢。 “寄月多谢姐姐厚爱。” 赵氏见礼成了,当众烧了寄月的卖身契,从此寄月终于如愿改变了自己的奴婢身份。这对寄月来说已经很满足了,可对梁沐蝶来说却是刚刚开始。 ◇◇◇◇◇◇◇◇◇◇◇◇◇◇◇◇◇◇◇◇◇ 时间飞逝,转眼又半个月过去了,此时已经是八月十六,离秀女进宫的九月二十七就只剩下一个多月的时间了。 自从寄月正义成了霍家小姐之后,她便带着梁沐蝶离开霍家住进了永昌县西北山中的苦禅寺中,明着是替霍家二老进香祈福,实际上是接受梁沐蝶的秘密集训。 苦禅寺位于栖山之中,环境清幽雅静,依山傍水,因位置比较偏僻,所以香火并不是很盛,平日里鲜少有人会来,正好符合梁沐蝶的要求。 “小姐,为什么这首曲子我总也弹不好?” 飞溅而下的瀑布声几乎掩盖了寄月的说话声,可梁沐蝶还是听到了。 “心浮气燥又怎会弹得好?”梁沐蝶边答边折着纸鹤,仿佛一点都不为寄月现在的状态担心。 寄月懊恼的停下,提着褥裙走到梁沐蝶身边。 “只一首曲子我就足足练了半个月,我真的能在进宫之前改变自己吗? 梁沐蝶将一只折好的纸鹤放到寄月手中,缓缓道:“只要尽心去做就一定可以成功,而且皇上的宠爱并不是由你会弹多少曲子,会跳多少支舞,会做多少诗而决定的。” “那是由什么决定的?” “运气。”梁沐蝶笑了笑,继续低头折起纸鹤来。 “运气?”寄月摇了摇头,“我不懂。我觉得能够让皇上神魂颠倒的女子一定是倾国倾城,才华洋溢的,否则为什么皇上偏偏在那么多的美女中选中她呢?” “才貌双全的女子多如繁星,但得蒙圣宠的不过廖廖几人,这不是运气又是什么?” 寄月皱眉苦思,最后却气馁的叹了口气,“我想我是没有那个福份了。” “为什么这么说?”梁沐蝶抬头笑睇了寄月一眼,在她看来寄月的身上几乎没有什么可取之处,除了一个优点,就是很有自知之明。 寄月苦笑道:“我不过是霍家的奴婢,虽然有几分姿色,但却一肚子稻草,只想着能摆脱奴籍,嫁个好人家便心满意足了,这样的我皇上又怎么会看得上呢?” “能不能受宠并不是你我说的算的。” “其实我并没有一定要入宫为妃的野心,荣华富贵对我来说是那么的遥不可及,我觉得我现在的生活已经很好了。” 梁沐蝶终于停了下来。她默默的注视着寄月半晌,轻轻叹了口气,“那你有没有想过你现在所满足的一切都不过是水中月,镜中花,随时都可能破灭成虚幻的泡沫?” “我现在已经是老爷的义女,名义上是霍家的小姐……” “那是因为你即将进宫选秀。” 寄月沉默下来。 “你既然有资格入宫选秀,就很可能有机会成为皇上的女人,你只有成功,才能确确实实成为霍小姐,否则你的下场可能会更惨。你仔细想想,一旦你失去了利用价值,以赵氏母女的为人,她们会容得下你吗?” 寄月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冷战,情不自禁的抓住梁沐蝶的手。 “那我该怎么办?我不想落选,我不想回到霍家继续受赵氏的欺负。可是,可是,我连一首曲子都弹不好……” 梁沐蝶轻轻拍了拍寄月的肩膀,“别怕,你还有我。” 梁沐蝶的声音似乎带了一股奇异的魔力,让寄月的心居然奇迹般的平静下来。 “你会一直陪着我吗?” “我争取。”梁沐蝶笑着耸肩。 “可是秀女不可以带其他人进宫的啊?” “……”梁沐蝶假装没听到,继续折起纸鹤来。 “进了宫之后我该怎么办?” “……” “你是不是还没想到办法?” “……” 回答寄月的又是一阵沉默。寄月注视着故意忽略自己的梁沐蝶,忽然觉得眼前这个诡异的女人似乎有那么一点点不太可靠。 这时,忽然一股山风吹入凉亭,寄月一直握在手里的纸鹤随风飘向瀑布的方向。寄月惊呼一声,想抓终是没有抓到,眼睁睁的看着纸鹤飘下石亭,最后竟然落入一名蓝衣书生的手里。 “啊!” 这书生将纸鹤托在手里,蓦然抬头,正与寄月四目相对,俊美的五官,潇洒的气质,让寄月顿时面红耳赤。 “小姐,我们,我们走吧。” 梁沐蝶莫名其妙的看了眼寄月,随后便看到了那名蓝衣书生已经拾级走向凉亭。 “怕什么,凉亭又不是他家的。” “可是……” 说话间,蓝衣书生已经进了凉亭,并朝寄月深深一揖。 “小生朱永琛见过霍小姐。” 寄月一愣,脱口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姓霍?” 朱永琛微微一笑,“小生还知道小姐的闺名叫寄月。” 此言一出,显然这朱永琛是有备而来,梁沐蝶亦不由对他好奇起来。 “你这狂生,我家小姐的闺名岂是你随便叫的?” 朱永琛上下打量了梁沐蝶几眼,“你是霍家的下人?” “她是……” 寄月刚想说话,却被梁沐蝶拦住。 “正是,我是小姐的贴身丫鬟,你又是谁?” “说起小生或许两位不认识,但家父你们一定知道,他就是永昌县的县令朱四海。” 梁沐蝶闻言恍然大悟。 “你就是朱县令家的公子啊。” “正是。” “看朱公子也是读书人,那你为什么冒然出现打扰我家小姐练琴,难道不知道非礼勿视,非礼勿听的道理吗?” 朱永琛神情顿时变得有些忐忑起来,匆忙从怀中拿出一叠皱皱巴巴的纸张来。 “永琛自知唐突,但若不与小姐见上一面,永琛怕会永远没有机会再见小姐了。寄月小姐不认识在下,但在下已经仰慕小姐许久了。那一日,在下独自到胭脂湖游玩,无意中拾到小姐燃放的孔明灯,被小姐灯中所做诗句所打动,从此日日思念,难以忘怀。” 寄月满脸通红的偷偷看了梁沐蝶一眼,轻轻拉了拉梁沐蝶的衣襟,没想到梁沐蝶却始终一脸的不以为然,丝毫不为所动。 “那又怎么样?”梁沐蝶冷笑,“我家小姐满腹才华无以为寄,只好把诗写在灯里以舒发心中的情怀,这样也不可以吗?” “不,当然不是。”朱永琛急忙摆手,“我只是想表达心里对小姐的思念,希望,希望寄月小姐不要进宫……” ==== ^0^求推荐,求点击,求pk票~~~~~~~(未完待续) 第008回 苦禅寺面授玄机 “不进宫?不进宫难道嫁给你吗?”梁沐蝶看着眼前这突然冒出来的朱公子,心里多少有点戒备,只怕无端生出事非来。 “这,在下自知自己一无功名,二无田产,实在没有资格迎娶寄月小姐,但寄月小姐请相信在下,在下今年便上京参加科举,只要高中,定回来迎娶小姐进门。” “我……”寄月长这么大除了霍家的长工牛二对她表白过之外还从来没有被年轻男子这么热烈的追求过,何况对方还是县令家的公子,这叫她羞涩之余却又掩盖不住内心的欣喜。 “蒙朱公子错爱,是寄月的荣幸……可是……可是进宫一事并非寄月能够做主的……” 朱永琛一听脸上现出愤然之色,“哼,都怪我爹,他一直希望我能娶知府宋大人家的小姐为妻,所以一听寄月小姐不过是霍家的奴婢之后便断然拒绝我欲上霍家提提亲的要求,还私自把寄月小姐的名字呈报给朝廷……” 原来如此。 梁沐蝶终于知道为什么朱县令会突然把寄月的名字加入选秀名单之中,原来是想绝了眼前这位朱公子的念头。看来果然凡事皆是早有定数,只是…… 梁沐蝶扫了眼寄月,不由叹了口气。看寄月那张红通通的小脸,含情脉脉的眼神儿,连瞎子都能看出来她已经对这位朱公子动了心思。 “小姐,小姐!” “啊!” “小姐,朱公子在等着你的答复呢。” 寄月猛然回神,一双眼睛无助的在梁沐蝶和朱永琛身上移来移去,最后把牙一咬,恋恋不舍的朝朱永琛福了福身。 “多谢朱公子错爱,寄月自知身份卑微,配不上朱公子,更何况我义父义母对我寄以厚望,我实在不忍心看他们二老失望,所以……所以……请朱公子回去吧。” 朱永琛显然没想到寄月会这么干脆的拒绝自己,脸色青一阵红一阵变幻了半天,才恨恨的说道:“难道寄月小姐是贪图皇宫里的荣华富贵吗?” “不……” “寄月小姐一定是嫌弃在下一介布衣,难道小姐连一年的时间也等我不了吗?只要在下能够高中,他日必定封侯拜相,位列朝岗,你即便做不了皇后,但也是一品夫人,难道这样还不能让你满足吗?”朱永琛根本不给寄月解释的机会,几句话说下来,把寄月逼得无言以对。 梁沐蝶轻轻挑眉,慢慢挡在义愤填膺的朱永琛面前。 “既然朱公子这么了解我家小姐的想法,那就请回吧。我想我们小姐也不喜欢你继续纠缠不休。” 朱永琛闻言一甩袖子,怒瞪了梁沐蝶一眼,随即故作洒脱的朝寄月一揖,道:“那在下就祝寄月小姐能够屏雀中选,他日得蒙圣宠。”说完,朱永琛终于拂袖离去。 直到朱永琛的身影看不到了,寄月才仿佛虚脱了似的跌坐到石椅上,随即好像受了极大委屈似的掩面大哭。 “走了,就这么走了。我这辈子恐怕再也遇不到这么好的男人向我表白了……” 梁沐蝶无奈的坐到寄月身边,“既然舍不得,为什么又要拒绝?” 寄月抽抽咽咽的抬起头,泪眼婆娑的解释道:“朱公子,喜欢,喜欢的是会做诗的我,可是,可是我连大字都不识得一箩框,若是他日我进了门,他一定会以为我是故意欺骗他,到时,到时把我休了,我,我可怎么办啊?” 梁沐蝶终于忍俊不笑了出来。 “你还笑!” “我是笑你笨虽笨了点,倒还没蠢到家。” 寄月不服气的怒瞪了梁沐蝶一眼,可心时那股酸涩却始终挥之不去。她突然觉得好怕,怕有朝一日笼罩在自己身上的光环全都消失了,那她会变成什么样子呢? ◇◇◇◇◇◇◇◇◇◇◇◇◇◇◇◇◇◇◇◇◇ 梁沐蝶带着寄月在苦禅寺闭关特训,留在家中的霍春梅却早已经坐不住了。 “玲珑,你说寄月一个人偷偷躲在苦禅寺真的是替爹娘祈福?” 玲珑正拿着刀把桌上的红焖猪头切下一块递给霍春梅,闻言愣了愣。 “这玲珑可不知道,寄月以前在内院的时候就很少跟我们在一起,好像嫌弃我们似的,玲珑可猜不透她在想些什么。小姐,这是您最喜欢吃的猪鼻子。” 霍春梅接着来也不嫌油腻,直接咬了一大口。 “这个寄月不声不响的就让自己进了选秀的名单,还让爹娘认了她当义女,以前真是小看了她。” 霍春梅边说边大快朵颐,片刻一整块猪鼻子就进了肚。 “快,快,再给我切一块大的。” “是,小姐。”玲珑急忙又切了一大块递给霍春梅,“小姐,我看这寄月的心思肯定不止这么小,没准儿她图的更多呢。” “什么意思?” “您想想啊,她费了这么多的心思进宫选秀,还不是奔着嫔妃的位置去的?” “你说这话可跟我想到一起去了。”霍春梅愤怒的抹了把油腻腻的嘴,大敕敕的把脚蹬到了椅子上,“这小浪蹄子出身那么低贱,就应该谨守本份,居然痴心妄想的要去侍候皇上?呸,就凭她?只要有我霍春梅在,轮也轮不到她啊!” “小姐说的对,她是什么身份,您又是什么身份。”玲珑说着叹了口气,“可是,她跟您一起进宫,奴婢真怕她不知进退,挡了小姐您的富贵路。” 霍春梅冷哼一声,“我娘虽然叫我跟她好好相处,但在本小姐眼里,她永远是霍家的下人,我就不信她能翻了天。” “那可说不定。您看老爷夫人刚认了她做义女,她马上就躲到城西的苦禅寺里,明着是进香祈福,我看她私下里说不定又搞七捻三,莫不是修炼什么妖法吧?” “对,对,我也觉得她突然躲起来鬼鬼祟祟的有点问题,若她真是修炼什么蛊惑人心的妖法,难免我也会不小心着了她的道儿呢。” “小姐,您还是小心儿点好?” 霍春梅眯缝着眼睛思索片刻,一拍桌子,“不如我们去看看,要是她当真想要害我,本小姐就先下手为强。” ◇◇◇◇◇◇◇◇◇◇◇◇◇◇◇◇◇◇◇◇◇ 自从寄月狠心拒绝朱永琛的求婚之后,终日茶不思,饭不想,虽然憔悴了很多,但这体重也嗖嗖的减了不少。 梁沐蝶趁着寄月站在瀑布前神情失落,目视远方的时候,手下很不客气的捏了捏她的小蛮腰几把,捏完满意的点了点头。 “不错,纤细丰润,不胖不瘦,弹性适中。” 寄月奇痒难耐,一脸苦瓜表情终于破了功。“小姐,我现在都快伤心死了,您还有心戏弄我?” “我是在称赞你。”梁沐蝶似笑非笑的拿起石桌上的琵琶调了调音。这几天她一直在教寄月弹琵琶,可是寄月实在是块朽木,所以教了十分,倒有九分就饭吃了,收效甚微。“内在不足,咱们一定要外天弥补,你本来资质还算不错,再有我的巧打理,一定会在选秀上独占鳌头的。” “真的会那么顺利吗?” 梁沐蝶微微一笑,指尖轻动,一曲《琵琶语》悠悠的流泻而出,曲调优美凄怨,如珍珠散落玉盘,情动时如少女低咽,幽幽如丝,绵绵如雨,回神时,如梦似幻,仿若不在人间。 “事在人为,你这么悲观,今后如何在宫中有所作为?” 梁沐蝶的声音伴着琴声飘渺而来,有些不太真切,寄月本听得如痴如醉,猛然回神,却料不准梁沐蝶的话到底有几分可信,“一直不知道小姐的信心是哪来的?其实我心里清楚自己有几斤几两重,所以就算落选也在意料之中。” “在宫中,不需要你有九窍玲珑心,不需要你处事左右逢源,滴水不漏,凡事多看少讲,稳重有持,最重要是奈得住寂寞。” “我听说宫里有些女人一辈子都见不到皇帝一面,是不是真的啊?” “是真是假,因人而异。只要你凡事做得妥妥当当,谋个妃子之位也不是什么难事,把手伸出来……” “手?”寄月一愣,随即伸出手心。 梁沐蝶放下手里的琵琶,用手指在寄月掌心写了一个“藏”字。 “牢记这个‘藏’字,保证你以后就算没有我在身边,也一样可以平步青云。” “藏?”寄月怔怔的看着自己的手心,半晌才紧紧的握住,似乎有点明白了梁沐蝶的用心。“小姐,你说这话好像要离开我似的,难道……” “天下无不散的筵席,更何况我不可能一直陪着你,我还有自己要做的事情。” 寄月一听急了,“小姐,若您不在寄月身边,寄月岂不是没了依靠?” 梁沐蝶安慰的拍了拍寄月的手,道:“别怕,你只要谨记我跟你说过的每一句话,保你顺风顺水,而且我离开你只是权宜之计,只要你顺利入宫,我们终有再见面的一天。” 寄月听到梁沐蝶说会与自己在宫里相见,心里稍安,可还是有点不放心,“小姐,你这么有办法,为什么不跟寄月一起进宫选秀呢?” 梁沐蝶一愣,捏了捏自己的双下巴,道:“我这富贵身子怕皇上抱不动。” 寄月忍唆不禁,笑道:“那您可以跟我一起减减,我想,您应该比我更需要才对。” “怎么?你是想有我在身边给你当绿叶吗?” 梁沐蝶挑眉看了寄月一眼,寄月却急忙摆手,“小姐,或许您不记得了,但寄月还记得在我很小的时候曾经见过过世的夫人,夫人长得就好像画中的仙女一般,我一辈子也忘不了,我想您既然是夫人的女儿,本来的容貌定也是不会差的。” 梁沐蝶闻言倒当真认真思索起来,只是片刻却皱起双眉,“我听说女儿一般都长得像父亲……”(未完待续) 第009回 琵琶零落欲断魂 寄月想起霍老爷的那副尊容,又看了看胖嘟嘟的梁沐蝶,忽然有点不确定了。 “其实,小姐,您可以试试……如果,如果不成,您大可再胖回来嘛。” 梁沐蝶瞪了寄月一眼,“你有这心思替我谋划,不如赶快把我教你的几首曲子练熟了,到时若有需要,亦可以拿出来应急。” “知道了。”寄月垂头丧气的低下头,却无论如何没有拿起琵琶练习的欲望。“小姐,不如您再给我弹一遍吧?” 就在梁沐蝶在苦禅寺后山教寄月弹琵琶的同时,霍春梅带着丫环玲珑已经悄悄来到了苦禅寺。 “听,是谁在弹琵琶?” 霍春梅深一脚浅一脚的沿着山路上山,远远的听到一阵悦耳的琵琶声。 玲珑侧耳听了听,本来有的,忽然却没了。 “怎么没了?不知道是谁弹的?” 霍春梅咬牙啐了一口,“不是寄月那小贱人还有谁?这苦禅寺住的都是出了家的和尚,料想也不会有这雅幸。” “可是,我从来没听说过寄月还会弹琵琶啊?” “哼,我终于知道她为什么躲在庙里不露面了,本来不会的,现在却会了,这说明什么?这说明寄月是躲在这里偷师学艺啊。”霍春梅气恼的提着裙子紧走了几步,见玲珑没跟上来,不耐烦的催促道:“你快点,我恨不得立刻去撕烂那小贱人的脸。” 玲珑急忙追上,“是,小姐,您别急,她跑不了的。” 霍春梅主仆急匆匆的上了山,远远就看到寄月跟一名身材肥胖的女子坐在后山瀑布旁的凉亭里。 玲珑撸胳膊挽袖子的就要上去打寄月的麻烦,却被霍春梅一把扯住。 “你干什么?” “奴婢这就上去替小姐您出气啊。” “你添什么乱啊。”霍春梅把玲珑拉到一块大青石后面,偷着往凉亭的方向窥视了半天,“那胖女人我越看越眼熟,可就是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玲珑伸长脖子看了半天,也没认出来那人就是被关在材房的霍凌花。“会不会是寄月的亲戚?” “我可没听说那小贱人还有通晓音律的亲戚。” “啊,那就是花银子请的乐师。” 霍春梅一瞪眼,“真是气死我了,这小贱人果然野心勃勃!” 这时亭中的梁沐蝶兴致又起,顺手又弹了曲《泣别》,听得霍春梅又是一阵咬牙切齿。 “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永昌县还有技艺这么高超的乐师?不行,我一定要让我娘请回霍家来。” “那现在怎么办?” “怎么办?”霍春梅冷哼一声,迈步作势向凉亭走去,“当然是揍得她满地找牙了!” 寄月正托着下巴欣赏梁沐蝶的琵琶曲,忽然眼角余光瞄到气势汹汹正向自己走来的霍春梅,吓得差点从石椅上跌下来。 “糟,糟了……是,是大小姐。” 梁沐蝶诧异的停下来,顺着石板路往山下看去,果然看到两个女人正满脸怒气的往凉亭这边走来。 “霍春梅?”梁沐蝶见过霍春梅一次,所以还有点印象。 寄月从小就生活在霍春梅的淫威之下,就像老鼠见到了猫,恨不得找个洞钻了。“怎么办?怎么办?大小姐怎么会来?” “你怕什么?”梁沐蝶不以为然的把琵琶放到石桌上。这时,霍春梅主仆已经到了近前,霍春梅盛气凌人的扫了眼桌上的琵琶,操起来就砸得粉碎。 “呀!”寄月尖叫一声,灰溜溜的躲到梁沐蝶身后。“大小姐,奴婢错了,奴婢知道错了。” “错了?你这小贱人不是很会耍手段吗?今天我就想问问,你到底错在哪儿了?” 霍春梅说着就要把藏在梁沐蝶身后的寄月扯出来痛揍一顿,却没想到手刚伸到一半,就被梁沐蝶拦住。 “住手。” 霍春梅一愣,眯缝着眼睛上下打量了梁沐蝶半晌,还是觉得很眼熟,但就是想不起来。 “这里什么时候轮到你说话?滚开!” 霍春梅平时彪悍惯了,从来没把其他人看在眼时,是以根本不理梁沐蝶的阻拦,一把揪住寄月的头发,使足了力气劈头盖脸就甩了她几巴掌。 拉扯间,寄月的头发全披散了下来,脸上火辣辣的疼,却又不敢还手,只能跪在地上不住的哀声求饶。 “大小姐,寄月再也不敢了,求您放过我吧。” 梁沐蝶实在看不过去,一把抓住霍春梅的手腕,怒道:“摆着小姐的架子却尽做些山野村妇的粗鄙行径,丢人现眼,你难道要把她打死不成?” 霍春梅自从跟着亲娘到了霍家,一直横行霸道,没人敢惹,梁沐蝶这几句话无疑是捅了马蜂窝,霍春梅当即炸了锅。 “好啊,你是哪来的小贱人,居然连同寄月这死丫头一起编排本小姐的不是,今天看我不扯烂你这张嘴。” 说完,霍春梅转移目标疯了似的向梁沐蝶扑去。 梁沐蝶看霍春梅向自己冲来,急忙往旁一躲,霍春梅扑了空,恼羞成怒,朝愣在一旁不知道如何是好的玲珑使了个眼色,玲珑心领神会,立刻堵住梁沐蝶的去路。梁沐蝶见前路有狼,后路有虎,不禁皱了皱眉,迅速的后退了一步,靠向石柱。 霍春梅以为梁沐蝶怕了,得意洋洋的冷哼了一声,“哼,你不是很厉害吗?现在知道怕了?” 梁沐蝶侧目看了眼身后,凉亭凌空而出,悬于半空,与瀑布呼应相对,四周峭壁嶙峋,崖下一潭深水,根本看不到底。 “你不是长了张利口吗?你到是说啊?说本小姐粗鄙无知,还不如一名山野村妇?” 梁沐蝶对霍春梅的叫嚣置若枉闻,只略微失神的注视着飞溅而来的瀑布,脑中忽然闪过一个大胆的决定。 霍春梅见梁沐蝶愣在那里,不言不语,表情难测,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不由得火往上撞,头脑一热,伸出双手便向梁沐蝶扑去。 梁沐蝶感觉到有人影向自己冲来,蓦然回神,抬眼看向疯子似的霍春梅,不由自主的朝她勾起一抹诡异的笑容。 霍春梅一愣,隐约感觉到有点不对劲,可未及细想,人已经到了梁沐蝶近前。梁沐蝶眼睁睁的看着霍春梅的手伸到自己的胸口,等她稍一碰到自己的衣襟,身子便顺势往后一仰,整个人直挺挺的跌进了深不可测的潭水之中。 瀑布震耳欲聋的水声吞噬了所有的声音,天地间似乎什么也没有剩下,除了已经被吓傻的三个女人。 “我,我杀人了?”霍春梅难以置信瘫坐在地,傻愣愣的盯着自己的双手,不敢相信刚才所发生的一切,可现实却又逼得她不得不相信。 “呀————” ◇◇◇◇◇◇◇◇◇◇◇◇◇◇◇◇◇◇◇◇◇ 寄月抱着被子缩在床角,一闭上眼睛仿佛就看到梁沐蝶跌落悬崖的一幕。 突然,门外传来敲门声,随即赵氏的声音传了进来,“寄月,我是娘,你别锁着门不出来啊,你都已经一天没吃东西了,你知道我跟你爹有多担心吗?” “不,不要!不要杀我!” 寄月恐惧的摇着头,想挥去眼前的一切,却事与愿违,脑中全是霍春梅狰狞的面貌。 门外的赵氏看了眼身边的霍刚,恨恼的冷哼了一声,“你快说说话啊,我看寄月这丫头是被吓傻了。” 霍刚一摊手,道:“我能说什么,还不是你的宝贝女儿干的好事!” “呸,什么叫我的女儿?噢,我知道了,原来在你心里根本就没把春梅当成你自己的女儿!你难道忘了当初娶我进门的时候说过什么话了?你说会把春梅视为己出!可现在?现在你居然说出这种话来?” “哎呀,我说夫人,你这说的是从何说起啊?” “我告诉你霍刚,你若是看我们母女俩不顺眼,你就尽管把我给休了,我带着春梅从此离开霍家,这辈子也再不进你们霍家的大门儿!” 霍刚一看赵氏发了飙,急忙好言安抚。 “夫人,你误会了,我对你跟春梅怎么样难道你还看不出来吗?只不过事已至此,劝又有什么用?最重要的是不能把这事儿张扬出去,否则可是毁了春梅一辈子啊。” 赵氏一听果然冷静了不少,“还是老爷想的周道,这事千万不能传出去,要是让别人知道春梅失手杀了人,别说进宫选秀了,衙门还不立刻把她抓了去杀头啊。” “对啊,所以我们现在一定要从长计议,可不能自乱了阵脚。” “那现在怎么办?” 霍刚微一思索,道:“我们还是问问春梅在苦禅寺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吧。” 赵氏点头,急忙拉着霍刚去看霍春梅。房内的寄月听到霍刚跟赵氏的脚步声远了,不由得流出眼泪。 “我以后该怎么办……” ps:求收藏,求点击,求推荐,求pk票,各种求~~~~~爱生活爱大家~~~~(未完待续) 第010回 生死由命不由人 永昌县外五百里处一队快马飞奔而来,马蹄纷踏,扬起一片沙烟。 为首的骑士大约三十左右的年纪,五官俊美,轮廓坚毅,棱角分明,眼神锐利如刀,两片薄唇紧紧的抿在一起,神态间带着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淡,就好似天下间没有什么事可以打破他心底那层冷硬的壁垒。 远远的,永昌县的牌坊出现在众人面前,骑士一勒马缰,胯下俊马嘶鸣一声,打了半个旋才停了下来。 “这里是什么地方?” 身侧一名少年立刻接言,“主人,我们已经进了凉州地界,前面就是永昌县。” “永昌县?”骑士微微眯了眯一双鹰目,“我们要找的人可是在这里失去音讯的?” “正是,此人身份特殊,沿途属下一直派人暗中保护,可进了永昌县之后,人却好像平空消失了似的。” “平空消失?”骑士冷哼一声,随即下令,“派人全力搜寻,掘地三尺也要把人给我挖出来,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是!” ◇◇◇◇◇◇◇◇◇◇◇◇◇◇◇◇◇◇◇◇◇ 梁沐蝶全身湿透的从水里爬上岸,整个人好似虚脱了似的翻躺在崖边的沙石上喘着粗气。 刺目的阳光刺痛了梁沐蝶的双眼,梁沐蝶情不自禁的抬手挡住头顶的阳光,休息片刻,突然半掩着脸大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 梁沐蝶笑得很大声,似乎要把胸口里的空气全挤压出来才能舒缓几近失控的情绪。空旷的山野间充刺着这阵仔细听好似带着几许凄厉的笑声,明明阳光明媚,明明鸟语花香,可配上这阵笑声,却让人不由自主的感觉到感伤。梁沐蝶不停的笑着,笑着,直笑到筋疲力尽,直笑到忍不住咳嗽起来,才渐渐停了下来。 “居然这样都死不了……” 梁沐蝶懊恼的抓起一把碎石丢向河水,随即绻起膝盖,紧紧把自己抱住,忍不住低声啜泣起来。 重生之后,新的身体,新的身份并没有给她解脱的感觉,反而让她压抑在胸口那么股怒气越积越重,几乎压着她透不过气来。仇恨是把双刃剑,她明白这样执着下去,最后注定伤人伤己,可她为什么就是放不开? 是否她如果在灵犀殿那一晚就确确实实死了,就可以放下过往的一切?是否就会过得轻松一点? 梁沐蝶哭了许久,才长舒了口气,抬起布满泪痕的脸。眼前景色波光粼粼,绿柳拂岸,几只松鼠警觉的注视着自己的方向,随即钻入灌木之中,逃之夭夭。这一切是那么美丽,那么生动,若是死了,便再也看不到了吧。梁沐蝶的心底忽然涌起一股感激之情,若是没有这第二次生命,那么她面对的便是幽幽黄泉,不见天日的黑暗,以往触手可及的卑微幸福便再也与她无缘,可命运却没有残酷的剥夺了这一切,这是否说明上天垂怜,给她化茧成蝶的机会? 梁沐蝶死了,死在了那个阴暗丑陋的深宫之中;霍凌花现在也死了,死在了深不可测的潭水之中……她突然发现自己直到这一刻才真真正正自由了……她早就计划以假死来摆脱霍凌花的身份,然后再用其他的身份进宫,与寄月里应外合。可是当她计划真正成功的时候,她竟然犹豫了……或许她可以就这样放弃一切,去追求新的人生…… “我自由了?我自由了,我自由了!”梁沐蝶痴痴的看着自己摊开的掌心,突然兴奋的转身向岸边的树林跑去。 树林里灌木丛生,碎石嶙峋,梁沐蝶却觉得脚步轻快,有种穿云踏月的感觉。就在她恨不得肋生双翅飞向更广阔的空间时,梁沐蝶突然被拌了一下,回头一看,当即吓得差点坐到地上。 那是一个人,整个趴在地上,全身是血,看不到脸,亦分不清是生是死。 梁沐蝶急忙顺着抓起一根手腕粗的枯木护在胸口,见那人半晌不动,才壮着胆子凑过去。 “喂,你是生是死?” 回答梁沐蝶的是死一般的寂静。梁沐蝶紧锁双眉,犹豫半晌才小心翼翼的迈步走了过去,用力把此人翻转过来。看清楚这男人的相貌,梁沐蝶眼中不由自主的露出一丝困惑。此人年轻很轻,大概二十多岁,体态肥胖,面皮白净,双手护在胸口,十指细嫩滑白,显然平日里是养尊处优的,可身上却偏偏穿着一身极其廉价的粗布衣裳。 梁沐蝶探了探此人的鼻息,却是早已没了气儿,看样子是死透了。非官非民,非贵非贱,梁沐蝶一时间料不准此人的身份。正犹豫着是否要多管闲事,却猛然发现这死人双手护着的胸口好像藏着什么东西。梁沐蝶一时好奇,上前掰开这人的双手,发现在他胸前护着一个包裹。 梁沐蝶几下把包裹展开,里面是几套衣服,还有一只锦盒。衣物没什么特别的,梁沐蝶便把视线移到那只锦盒上,随手打开,只见盒中只放着两样东西,一样是一只手工刺秀的蓝色香囊,另外便是一块檀木烫着金字的腰牌。 “长庆公府,总管禄贵……”梁沐蝶念到这里声音不由自主的轻颤起来,“正四品……” 话音未落,梁沐蝶惊恐的把腰牌扔到地上。她万万没想到面前的死人居然是宫里的太监,而且是长庆公府里的。 提起这位长庆公荣之信就不得不提一提他的夫人——大长公主琼瑶公主。大长公主是先皇的亲姐姐,当今圣上的亲姑姑,几十年前下嫁给长庆公荣之信,移居庆州封地。先皇在世时,偶尔还会进京面圣,自从新皇登基,大长公主因为年纪大了,便也鲜少进宫了。虽然与朝中往来淡了,但她尊贵的身份是不容改变的,而宫中最受皇帝宠爱的荣贵妃就是长庆公的亲侄女儿。 梁沐蝶呆呆的注视着禄贵的尸体,半天没有回过神来。她比任何人都清楚大雁国明令禁止太监出宫,不管是服侍皇帝的还是服侍大长宫主,若没有皇命在身,私自出宫是要杀头的,而禄贵贵为正三品总管,又刻意隐藏身份,究竟他是私自出宫,还是受了大长公主之命离开庆州公府的呢? 想起对自己有恩的大长公主,梁沐蝶一时间有点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她是不是该装作从来没有见过禄贵的尸体速度离开,还是应该做些什么呢? 正犹豫着,梁沐蝶突然听到一阵踩踏断枝的脚步声,紧接着传来说话声。 “去那边找找!” 梁沐蝶大惊,急忙捡起禄贵的腰牌,并连同他死命护着的锦盒包好,抱着躲到一个树洞里。与此同时,几名身穿军服的男人挥着腰刀已经寻到了近前,有人眼尖看到了禄贵的尸体,立刻提高了嗓门叫同伴过来。 “找到了!” 梁沐蝶隔着挡住树洞的灌木往外看,发现这些人已经把禄贵围了起来,还有人开始搜查禄贵的尸体。 “找到了吗?” “没有,会不会是交给其他人了?” “我们一路跟随,他根本没那个机会!” “现在怎么办?” 为首的军官沉吟片刻,道:“把尸体抬回去,让将军定夺!” “是!” 梁沐蝶摒息凝神,不敢发出半点声响,直到这些人走了,才低头看了眼怀中的锦盒。 ◇◇◇◇◇◇◇◇◇◇◇◇◇◇◇◇◇◇◇◇◇ 让人燥热难耐的烈日终于向西堕去,将天边染上一片红霞,血一样的火红。 通往永昌县的官道上一支马队踏尘而来,由远而近,蹄声纷乱,引得路人驻足观看,纷纷猜测这班人马的来历。 马队疾行而至,停在了县内唯一一家名叫福来的客栈前面。 客栈小二见这些人风尘仆仆,穿着也不似一般行商之人,急忙上前招呼。 “几位客倌,打间还是住店?” 为首的骑士没有答言,锐利的视线扫遍整个大堂,倒是他身边的少年接了话。 “给我们准备几间上房,再炒些好菜送过来。” “好嘞,客倌里面请。” 永昌县地处偏远,平时鲜少有外人来,客栈里廖廖几人,都是当地的熟客,看到这批人个个目光凌厉,表情严肃,腰下都挎着家伙,不由得低声耳语,有些胆儿小的,急忙付了帐走人。 为首的骑士对周围一切视若无睹,率先上了二楼。小二在前引路,嘴里续续叨叨的探问骑士等人的来历。 “客倌,几位到永昌县是路过还是找人啊?” 答话的仍然是骑士身边的少年,“我们路过,住一晚就走。” 说话间,众人已经上了二楼,小二推开靠左一间房的房门,道:“客倌,您看看满意吗?” 骑士微点了下头,正准备进房,却见隔壁房门一动,走出两名身着军服的男子。 这两人看到骑士一行人,微微一愣,随即沉声道:“几位请留步。”(未完待续) 第011回 玲珑月心思难测 那少年淡淡的看了那两名武将一眼,朝身后一名落腮胡子使了个眼色,自己则陪着为首的骑士进了房,并随手关门,而那名骑士从始至终也未正眼看那两名武将一眼。 那两名武将见骑士进了房,紧走几步便要阻止,却被那落腮胡子拦住。 “我家主人不喜欢闲杂人等打扰,两位军爷有何指教便由小人代为回答吧。” 其中一名黑脸的军官见这落腮胡子向自己行礼,急忙一揖还礼。 “不敢,请问您可是京中都骑校尉刘京刘大人。” 落腮胡子闻言一愣,上下打量这军官半晌,终于认了出来。 “这不是卫国大将军诨下的郑将军吗?” 郑良一笑,道:“正是郑良。” 刘京见对方是自己的旧识,应对起来自然多了。 “郑将军,听闻您不是跟随谭大将军驻守西疆去了吗?怎么会出现在这小小的永昌县?” 郑良闻言叹了口气,“说来话长,倒是刘大人,您乃京中护军校尉,身负重任,又为何会到这永昌县来?” 刘京哈哈一笑,道:“不提也罢。多年未见,郑将军,我们二人不如喝上几杯,续续旧,你看如何?” “这当然好了,今天便由在下做东,几位大人一定要赏脸啊。” 刘京急忙道:“他们还有事情要做,不便饮酒,希望郑将军不要介怀。” “怎么会?既然如此,那刘大人,请。”郑良说着做势请刘京下楼,可目光却不自觉的扫了眼骑士所住的房间。 ◇◇◇◇◇◇◇◇◇◇◇◇◇◇◇◇◇◇◇◇◇ 天色彻底暗了下来,看似平静的福来客栈却暗藏危机。与此同时,霍家因为霍春梅失手“杀”了人,也闹得人仰马翻。 “春梅,你快说在苦禅寺到底发生了什么?” 霍春梅披头散发的坐在床上,不等霍刚问完就发了飙。 “爹,你为什么不问问寄月那个小贱人到底发生了什么?” 赵氏见霍春梅上来了轴劲,也不由得恼怒起来。“春梅,以前娘是疼你才惯着你,现在人命关天,你若不把实情说出来,爹娘也帮不了你!” 霍春梅虽然不怕霍刚,但心底对自己的亲娘还是有几分惧怕的,此时见赵氏沉了脸色,总算服了软。 “还不是寄月那小贱人躲在苦禅寺不肯见人,女儿怕她施练什么诅咒人的妖法,就过去看看了……谁知道……谁知道那小贱人居然敢骂女儿,女儿一时气愤就,就失手把她请的那个女乐师给推下山崖了。” “女乐师?什么女乐师?” “我怎么知道,那女人长得又胖又丑,但手底下到是有几分真功夫。” 霍春梅话音未落,却见神情憔悴的寄月从外面走了进来,双膝一软,跪倒在霍刚跟赵氏面前。 “老爷,夫人,那名被大小姐推落山崖的女子根本就不是什么乐师,而是……而是……” “是谁?” “是,是孙小姐……” “不可能!怎么可能是霍凌花那个小白痴?”霍春梅彪悍的从床上直跳到寄月面前,一把抓住她的头发,怒道:“寄月,本小姐真是一直小看你了,你说,你到底有什么阴谋?说!” 霍凌花必竟是霍刚的亲女儿,闻言急忙追问。 “寄月,你说被春梅推下山崖的是凌花?” 寄月忍着痛含泪道:“确实是孙小姐,寄月前些时候被夫人差去服侍孙小姐,孙小姐虽然痴痴颠颠,但却是个可怜人,如今寄月能受老爷夫人恩典,认作义女,寄月便也想让孙小姐过得好一点儿……” 赵氏闻言一瞪眼,“你是说我亏待了她?” “不,奴婢没这个意思……” 霍刚想起自己这些年对霍凌花不闻不问,心里还是有几分愧疚的,于是沉声喝断赵氏,“住口!” “奴婢感激老爷夫人对寄月的再造之恩,于是想在苦禅寺替您二老祈福的同时也想让孙小姐换换环境,或许会对她的病情有所帮助,寄月知道没有事先向老爷夫人请示是寄月的错,但寄月也是一番好意。” “那个人又会弹琴,又会说话,怎么可能是霍凌花?爹,娘,你们要是不信就去问玲珑啊!她也看到了!” “奴婢所说句句属实,老爷不信可以去后院材房看看,孙小姐此刻确实早已经不在那里了。而且孙小姐病了十几年了,怎么可能会弹琴说话,我想,我想大小姐兴许是看错了吧……” 寄月还没说完,霍春梅一巴掌扇了过去,“贱人,你敢说我看错了。” 寄月被打的头晕眼花,却不忘给霍刚嗑头,“老爷,奴婢说的都是实话,奴婢只是替孙小姐不值,她还那么年轻,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老爷,您要替孙小姐做主啊。” 霍春梅跟赵氏母女见寄月说得声泪俱下,实在不像是说谎,可这一切也太叫人难以置信了。赵氏明白,她虽然嫁给霍刚这些年一直在府里横行霸道,但这也不过是在自家院子里的事儿。若霍春梅弄死的是其他人,她倒也能说服霍刚平息了此事,但若死的人是霍凌花,这便是大事了。就算霍刚可以替霍春梅隐瞒,可霍家还有一大家子的亲戚,若是传出去,霍春梅肯定是活不了了。 赵氏越想越觉得这事儿蹊跷,可又说不出到底哪里不对,于是换了张慈祥的脸孔,双手把寄月扶了起来。 “寄月,看你,你现在可是霍家的小姐了,不用再口口声声的自称奴婢。” “是,爹,娘。” 赵氏替寄月拢了拢头发,柔声道:“寄月,娘明白你不但孝顺,而且还明白事理。我问你,你敢对天发誓,今天在苦禅寺堕崖的当真是凌花吗?” 寄月一听立刻举手起誓,“夫人,寄月可以对天发誓,今天在苦禅寺中的确实是孙小姐,若有半点虚言,叫寄月不得好死。” 赵氏急忙拉住寄月的手,“好啦,好啦,什么死不死的,娘相信你。” 霍春梅一听急了,刚要说话,却被赵氏瞪了一眼。 “春梅这个性子你也是知道的。”赵氏说得叹了口气,继续道:“她虽然急躁了些,但也没什么害人的心思,这次她失手害了凌花,她心里也不好受,老爷,您说是不是?” 霍刚面沉似水,闻言只冷哼一声,没有说话。 赵氏见霍刚显然是动了怒,心里有些害怕,但为了霍春梅,她也只好硬着头皮说下去。 “凌花那孩子命苦,十几天来痴痴呆呆,谁也不认得,老爷跟过世的大夫人也没少替她忧心,如今她去了,这也是一种解脱,娘决定从今天开始吃斋念佛,天天替凌花祈福,希望她下辈子能投户好人家。” 寄月是真的为梁沐蝶伤心,闻言悲从中来,不由得哭了出来。 “你能跟春梅成为姐妹,这也是几世的缘份,更何况你们姐妹都是要进宫当娘娘的,以后平步青云,自不是今日可比,爹娘亦希望你们二人能够同心携力,相互扶持,替咱们霍家光耀门眉,你说是不是?” 寄月抹着眼泪,胡乱点了点头。 赵氏见寄月被说动了,轻轻拍了拍寄月的手,“娘知道你是个懂事的孩子,今天的事儿不但是春梅的事儿,其实也是你的事,娘希望就当没发生过,从此再不会被人提起。” ◇◇◇◇◇◇◇◇◇◇◇◇◇◇◇◇◇◇◇◇◇ 入夜后的永昌县万赖俱寂,一轮明月高悬中天,银色的月光像一张巨大的网,把整个县城紧紧的包裹起来,似阻隔了尘世间的一切喧嚣,偶尔远处传来几声犬吠,片刻之后便又回归了平静。 就在所有人已经沉沉睡去时,只见一条黑色的人影在月光下疾奔而去,悄无声息的落到了福来客栈的屋顶上。 此人蹑足潜踪,面目隐藏在黑色的面纱里,看不清楚样貌,只能依稀分辩出是名男子。他站稳之后,轻轻掀起几片房瓦,正探身想往房里查看似,却见一道森冷的白光从房**出,险些正中要害。 蒙面人大惊失色,旋身躲开,与此同时,房瓦被人从里面撞开,一名少年手持长剑从房中窜出。 四目相对,蒙面人眼中闪过一丝慌张。 “你是什么人?”少年低声喝问,目光冷蛰的瞪视着对面的蒙面人。 蒙面人没想到自己的行踪这么容易就暴露了,不敢停留,转身就走。少年哪能轻易放他离去,见蒙面人转身,手里长剑已经闪电般刺到。蒙面人不敢轻敌,急忙闪躲开,从腰里抽出一只双节棍,与少年斗在一起。 两人身行快若狸猫,擦招换式,却都不敢发出半点声响,显然是不想惊动其他人。 就在这时,店里的小二起来上茅厕,本是迷迷糊糊的,突然看到房顶上有人影晃动,顿时被吓得清醒过来,随即扯着嗓子大叫,“杀,杀人了————” 持剑少年闻声皱了皱眉,蒙面人就趁着这个机会飞身远遁,片刻间就逃得无影无踪了。 客栈里随着小二这声叫喊,陆续亮起灯来,少年见贼人跑了,也不想生事,顺着房顶的洞又跳回房中。 “逃了?” 少年脚还没站稳,床上便传来低沉的问话声。 “属下无能,让他跑了。” 布幔一挑,那名为首的骑士从床上坐起来,少年急忙上前替他穿好靴子。 “这永昌县果然有些明堂。”骑士说完起身,走到窗前往外看了看,“人还没找到?” “属下已经把人都派出去了,一点音讯都没有,而且属下还发现,隔壁那些人似乎也在找什么。” “有意思,边关守军不好好镇守边关,却来这偏远的永昌县?” “属下听刘大人的意思,他跟郑良好像是旧识,可是却盘不出他们到此的目的。” 骑士闻言淡淡一笑,“既然如此那便一起找吧。”(未完待续) 第012回 前路茫茫无人问 旭日东升,蒸发了特属于夜晚的湿气,使得山间翠柏显得更加苍绿可爱。 梁沐蝶狼狈的从树洞里钻出来,懒洋洋的伸了个懒腰,深深的吸了口混和着田野清香的空气,感到胸中一阵舒畅。 枝头雀鸟欢快啾叫,梁沐蝶无瑕欣赏,径直走到不远处的河边,就着河水洗了把脸,却看到水中映出了自己一头乱发的倒影。梁沐蝶蹙了蹙眉,抬手臂闻了闻掖下,立刻嫌恶的移开脸。 “难闻死了。” 想她在宫里时,每日皆要香汤沐浴,到了霍家梁沐蝶已经尽量克制了,但像现在这样两天没有梳洗甚至没换过衣服,已经到了她忍耐的极限。 略一思索,梁沐蝶想起禄贵包裹里好像有两套干净衣服,虽然那是死人的遗物,但拿来应急也管不了那么多了。想着,梁沐蝶立刻回到树洞,把禄贵的衣服换上,一看之下,竟然还很合体。 看着自己水桶似的腰身,梁沐蝶无奈的轻叹了口气。试想哪个女子不爱漂亮,她现在虽然不用以美色侍人,却也不希望自己胖得连走几步路都气喘不已。 “难道我真该减肥了?还是再缓缓吧。” 梁沐蝶自言自语,把脏衣服卷了卷,本想塞回包裹,可犹豫了一下,改变主意,挖了个坑把自己原来的衣物埋了。回身又细看了禄贵的包裹,发现里面除了那只檀木盒子,还有些散碎银子,梁沐蝶于是把银子收在怀中,随即想到自己虽然得到了自由,却是前路茫茫,无处可去,不由得又叹了声。 想起自己远在图州的老家,进宫十年,她几乎再没有见过自己的家人,也不知道父母身体是否安好。 家……好遥远的字眼儿……在世时,梁沐蝶是有家归不得,重生后,却不知道哪里才是自己的家……或许这个世上再没有人认得她,而她只能孤孤单单一个人活下去。 梁沐蝶不敢继续想下去,急忙甩头,迅速的收拾好随身之物,钻出树洞。 当务之急,她恐怕要先去趟庆州把禄贵的死讯带给大长公主,一是她现在确实无处可去,二也是为了报答大长公主当年对她的恩情,只是不知道那些追踪禄贵的人到底是什么来历。 ◇◇◇◇◇◇◇◇◇◇◇◇◇◇◇◇◇◇◇◇◇ 梁沐蝶身处的这片树林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而且到处都长满了灌木丛,使得道路异常难走。梁沐蝶东一头西一头的,直走了一个多时辰才出了林子。 远远看到永昌县的牌坊,梁沐蝶长舒了口气,与此同时,她的肚子发出咕噜噜的响声,她才想起来自己已经快一天没吃过东西了。 看来只能先在永昌县买些干粮才好上路了。 打定主意,梁沐蝶按了按头上有点大的帽子向永昌县走去。 这时天已经大亮了,沉寂了一夜的永昌县城渐渐热闹起来,街道两侧叫买叫卖声不绝于耳,给这人口不足一万的小县城带来一丝生气。 梁沐蝶进了县城,在街边随便买了几个热腾腾的包子,因实在饿了,也顾不得形象,便边走边吃了起来。一口气解决了四个包子,梁沐蝶总算感觉到有点饱了,正打算找个地方休息一会儿,再问问如何前往庆州,却突然被两名身材高大的男子挡住去路。 “请留步。” 梁沐蝶一愣,上下打量这两个人半天,见这两人身着青衫,相貌普通,没什么特别的,唯独两只眼睛精光四射,似乎能洞犀一切似的。 “有事?” 其中一人微微一笑,上前一揖,问道:“请问先生可是从庆州来?” 梁沐蝶微一蹙眉,心底的惊讶难以言喻。她自认昨天在树林里那些军官并没有看到自己,自然不会知道是她取走了禄贵身上的锦盒,而且他们既然找到了禄贵的尸体,又为何当头便问自己是不是来自庆州呢?难道还有另一批人马也在找禄贵? 梁沐蝶心里惊疑不定,脸上却不露声色。 “不是,在下是从京城来。” “京城?真是很巧,在下也是从京城而来,请问先生是何营生,来这永昌县又所为何事?” 梁沐蝶一见此人句句都是在探问自己的来历,不由戒备起来。 “探亲。” “可曾探到?” “没有,到了才知道人已搬走。” “那先生可有其他打算?” 梁沐蝶淡淡一笑,知道刻意回避只能让人生疑,于是挺了挺胸膛,答道:“又能有何打算,探亲不成,自是无功而返,准备回京了。” 男子笑着点头,跟同伴对视一眼,才道:“既然如此那便不打扰先生了。” 说完,两人便转身要走。 看他们转身,梁沐蝶暗暗松了口气,可没想到那两人走了几步,却突然停了下来。 梁沐蝶一惊,害怕自己是不是哪里露了破绽。 “二位还有什么需要在下代劳的?” 刚才盘问梁沐蝶的男子并未接言,一双利目上下仔仔细细的打量了梁沐蝶半晌,突然问道:“若在下没看错,先生这身衣服所用的布料乃是庆州特产‘三段锦’。” 梁沐蝶脑中崩的一声,暗骂自己实在太不小心了。这“三段锦”织造工艺极为复杂,用色也特别考究,作为庆州的特产每年都会出现在宫中的贡品之中,单论这织锦的价值,寻常百姓又怎么会随便的穿在身上。她刚才只想着把一身脏衣服换下来,却没想到在这里露了破绽。 面对对方探视的目光,梁沐蝶故作轻松的哈哈一笑,道:“没想到这位兄台真是目光如炬,不错,在下身上穿的确实是‘三段锦’。” “先生即不是从庆州来,为何会身着庆州之物呢?” “‘三段锦’虽然是千金难求,却也并非是什么新鲜物事,大雁国何时有明令禁止百姓穿着‘三段锦’了?” “这倒没有。”男子微微一笑,“只是先生既然与庆州颇有渊缘,那就劳烦先生回去坐一坐。” 梁沐蝶心中大惊,知道这细小的破绽已经引起了对方的怀疑,虽然眼前这两个人很可能跟昨天树林里的人不是一伙的,但必竟禄贵死得不明不白,她现在即被认为跟禄贵有关,自是不能掉以轻心,想来,她无意间惹来的麻烦恐怕不简单。 强压下心底的慌乱,梁沐蝶硬着头皮沉下脸来,“在下还身有要事,恐怕不能应兄台之约了,还请兄台见谅,他日回到京中,若有幸得见,在下一定登门赔罪。” 梁沐蝶说完转身想走,却不想这两人已经迅速的把她围在当中,并做了个“请”的手势。 梁沐蝶皱眉,知道自己今天是非走这一趟不可了,不由得在心底长叹一声:人算不如天算。 ◇◇◇◇◇◇◇◇◇◇◇◇◇◇◇◇◇◇◇◇◇ 与此同时,在福来客栈中,郑良早起洗潄完了,正准备叫伙计准备早点,却忽然听到敲门声。 “郑将军,起了吗?我是刘京。” 郑良一愣,急忙过去开门。 “刘大人,找在下有事?” 刘京站在门口抱拳一笑,道:“郑将军,我家主人有请。” 郑良显然没想到,一阵愕然,半晌才回过神来,“好,好,请刘大人稍候,我马上就好。” 郑良到时,那名年轻骑士已边品茗边等着他了,只是郑良摸不准此人的身份,但见刘京亦对他恭恭敬敬,于是上前作了一揖。 “末将郑良,见过……见过大人……” 年轻骑士微微一笑,放下手中茶盏,道:“郑将军,请坐。” “这……”郑良犹豫片刻,又不好推辞,只好小心翼翼的坐了。“不知道大人召见末将有何吩咐?” 年轻骑士朝身边的白衣少年轻点下头,少年立刻从怀中拿出一块令牌,送到郑良近前。 “本官乃是御前三品侍卫荣笑棠,此次奉御旨保护清逸王出京办事。” “末将惶恐,不知是清逸王大驾,请王爷恕罪。”郑良万万没料道眼前这名年轻男子居然是赫赫有名的清逸王萧勃远,不由大惊失色,急忙从椅子上弹身而起,倒身便拜。 就算他再孤陋寡闻,也听过清逸王萧勃远的大名。想这清逸王乃是当今皇上的堂弟,虽然年纪轻轻,却武艺高强,骁勇善战,军功显赫,孤身闯入敌军数十万大军之中,如入无人之境,所过之处必是血流成河,敌军无不闻风丧胆,乃是大雁国的顶梁之柱,身授数道皇封,荣耀非常。这样的人,在大雁国的朝堂上本应是万众仰望之人,却因为萧勃远为人极为低调,但凡人前皆面戴罗刹面具,所以见过他真面目的人廖廖无几。 萧勃见郑良跪倒,抬手虚扶了一把,道:“不知者不罪,郑将军请起。” 郑良战战兢兢的起了身,却是不敢再坐。 萧勃远上下打量了郑良片刻,开门见山的问道:“郑将军知道本王此次出京所为何事吗?” “呃……末将不知。” “本王此次奉命出京其实是为了寻找一个人。” 郑良闻言心里一沉,手心里不禁渗出冷汗。 “却不知王爷想要找的是什么人?” “此人来自庆州,途经永昌县却突然失了踪迹,本王召将军来,是希望将军能够帮助本王一同寻找。” “这……” 萧勃远见郑良面露犹豫,脸色不由一沉,“怎么?郑将军难道另有要事要做?” “回王爷,末将确实奉了我家将军之命另有军务在身,只怕……” “即是军务那将军为何不住驿站,反而逗留在这乡间野店呢?” “这……” 萧勃远不等郑良回答,抬掌一拍桌子。(未完待续) 第013回 急中智李代桃僵 萧勃远博然大怒,这一掌力道自是不小,震得桌上茶杯掉少地上摔得粉碎。 “大胆郑良,你身为守军却私离驻地,擅离职守,视军法于无物,视边关百姓的生死于无物,视大雁万里江山于无物,本王倒要问问你奉的是哪个的命令,到此究竟意欲何为?你最好从实招来,别让本王自己查出来!” 萧勃远声音不高,却威慑力十足,吓得郑良双腿一软,跪倒在地。 “王爷饶命,王爷饶命,末将并非擅离职守,末将确实是奉了大将军之命,才会来到这永昌县……” “说!” “这……”郑良这一吓非同小可,心道素闻清逸王军法森严,却没想到自己会犯到他的手上,思前想后之下,决定还是老老实实的说出了实情。“末将奉卫国大将军之令前来永昌县,其实,其实也是为了寻找一个人……” “难道跟本王找的是同一个人吗?” “这……末将不清楚,末将只知道那人身上带了通敌卖国的文件,若不将之截获,必会动摇我大雁国的江山社稷。” “关于此人,你都知道些什么?” “末将只知道此人是名,是名太监……” 萧勃远闻言,眸中闪过一抹冷光。 说话间,门外走进一人,正是方才盘查梁沐蝶的那个人。他进来之后便径直到了萧勃远身侧,在他耳边低声耳语几句,萧勃远听后轻轻皱了皱眉,随即点了下头。 “带他进来。” 郑良跪在地上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战战兢兢的左顾右盼,而一旁已有人不声不响的打扫了一地的碎片,并替萧勃远重新倒了茶,至于萧勃远则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似的,端坐品茗,沉吟不语。 片刻,门外脚步声响,紧接着梁沐蝶不情不愿的走了进来,只是当她看清楚房间正中央坐着的萧勃远时,失控的惊呼一声,转身就想夺门而去。 “啊——” 梁沐蝶这一叫让房间里所有人都吃了一惊,而跟着她随后进门的侍卫眼疾手快,不等她跑出门,一把把她揪了回来。 萧勃远见状微微眯了眯双眸,表情若有所思,而梁沐蝶直到这时才惊醒过来,明白自己犯了怎么样的错误。 “进去。” 心神未定的梁沐蝶被身后的侍卫推了一把,一个踉跄进了房间,险此跌倒。 “王爷,属下奉命盘差县中过往行商之人,发现此人形迹可疑,便把他带了回来,还请王爷定夺。” 梁沐蝶闻言不由在心里连连暗骂自己糊涂,竟然接二连三的犯下不可弥补的错误,现在自己这个反应,看在谁眼中都知道有问题。想到这里,梁沐蝶不由决定放手一搏来个先声夺人。 “可疑?在下在街上行走,便被这两位兄台拦住盘问,说到可疑,我觉得面前这二位比在下更可疑吧?” “你!” 那两名侍卫刚要还口,却见清逸王萧勃远轻轻一摆手,两人立刻不敢出声,急忙退到一旁。 萧勃远上下打量梁沐蝶,见眼前这身材肥胖的少年大概二十左右岁,面白如玉,眉目清秀,虽然称不上美男子,却也长得端正,并不像是穷凶极恶之人,只是在举头投足之间,有一股难以掩盖的脂粉味儿,倒让萧勃远注意起来。 “你认识本王?” 梁沐蝶心中一沉,硬着头皮答道:“姓王的认识不少,但却不包括你。” “大胆!你可知道眼前之人乃是当今清逸王,你出言冒犯,可是掉头的死罪!”荣笑棠出言喝斥,梁沐蝶却不以为然的一挺胸膛。 “王爷怎么会来这小小的永昌县?便何况我一没杀人二没放火,就算是王爷想要杀我恐怕也得找个合适的理由,否则不怕背上一个欺压良民,草菅人命的罪名吗?” 萧勃远微微一笑,竟然没有怪罪梁沐蝶,反而对荣笑棠道:“笑棠,本王还没发话,你倒先火起来了。” “属下逾越。”荣笑棠面色一窘,不再言语了。 梁沐蝶虽然表面上故作镇定,但心里却不住打鼓,明白自己今天若不出奇招,恐怕很难脱身,但她现在可以说是个没有身份的人,却又如何能让眼前这精明如鬼的男人释疑?身份,身份……她必须给自己一个身份……想到这里,梁沐蝶灵机一动。 “你真是清逸王萧勃远?” 萧勃远轻点了下头,“正是。” 梁沐蝶闻言故作疑惑的沉吟片刻,半晌才道:“在下有点事情想单独向王爷禀报,不知道……”梁沐蝶说着犹豫的看了看房中的其他人。 萧勃远闻言朝众人一摆手,荣笑棠立刻随同其他人一起退了出去,而郑良从始至终都一头的雾水,没弄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片刻之后,房间里便只剩下萧勃远跟梁沐蝶两个人了。 “现在可以说了。” 梁沐蝶点头,从怀里把禄贵那只腰牌掏了出来,掀下摆跪倒在地,把腰牌举过头顶,呈到萧勃远的面前。 “小人乃是长庆公府正四品总管太监禄贵,向王爷请安。” 萧勃远眯缝着眼睛接过腰牌,看了眼上面烫金的几个大字,半晌没有说话,表情莫测高深,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梁沐蝶低垂着头,自是看不到萧勃远的反应,可心却紧张的几乎跳出来,一口气凝在胸口,直到喘不过气来,才发现自己居然忘了呼吸。 萧勃远不说话,梁沐蝶自然不敢说话,当她决定冒禄贵之名以解燃眉之急的时候,她就告诫自己绝对不能再露出一点破绽,否则便不是一个“死”字可以解决的了。那禄贵的年纪跟自己相仿,身材又差不多,十年的宫廷生活,梁沐蝶有自信可以模仿一名太监的一举一动,怕只怕萧勃远曾经见过真正的禄贵,那么她的身份便会立刻被他揭穿……她在赌,赌一个可能…… 房里静得出奇,就算掉根针也能听得清清楚楚。就在梁沐蝶以为自己快要窒息而死的时候,萧勃远终于开了口。 “起吧。” “谢王爷。”梁沐蝶如蒙大赦,小心翼翼的从地上爬起来。起身之后,梁沐蝶却没有像刚才一样站得笔直,而是保持着身子略向前倾,双臂下垂,目不斜视的姿态,而这种姿态正是一个下人应有的姿态。 萧勃远用眼尾的余光扫了梁沐蝶一眼,随即把腰牌递还给梁沐蝶。 “大长公主近来可好?” “回王爷的话,大长公主前些时候又犯了头痛病,但府里的御医瞧过了,现在已经无恙了。” 萧勃远点头,叹道:“本王这些年驻守边关,已经很多年没有见过她老人家了,本王记得小时候,长公主还亲手给本王做过她最拿手的西莲翡翠糕呢。” “王爷,恐怕您记错了,大长公主最擅长做的是糯米板栗卷,还常说配上上等的雨前龙井最是甘甜美味,长庆公亦是赞不绝口。”梁沐蝶轻声细语的回道。 萧勃远闻言一拍额头,“看本王这记性,当真是记错了。” 梁沐蝶暗暗舒了口气,思忖着终于过了这一关。这萧勃远看似云淡风轻,却句句都在试探自己,若非自己早年便深知大长公主的喜好,恐怕今天一试便露了破绽。心神稍定,梁沐蝶决定反过来试探萧勃远的来意,刚才他的手下一出口就问自己是不是来自庆州,显然他此次来到永昌县很可能是为了禄贵而来,这禄贵如今已是暴尸荒野,看来清逸王显然还不知道。 “小人奉了大长公主之命出来办事,实在不敢轻易暴露身份,还请王爷不要怪罪小人。” “这不怪你。”萧勃远一笑,“本王这次出京便是来接禄公公你的。” “接小人?”梁沐蝶虽然早已料到,仍是吃了一惊。必竟要劳动清逸王亲自出马这可不是一件小事,“小人惶恐,有劳王爷了。” “东西可有随身带着?” 梁沐蝶一愣,立刻想到跟腰牌放在一起的那只蓝色香囊,于是立刻把香囊拿了出来,“带来了,请王爷过目。” 萧勃远接过香囊,目光一瞬间变得深不可测,半晌才缓缓问道:“大长公主可有让你带什么话来?” 梁沐蝶立刻懵了,只好胡乱答道:“公主只说……看到香囊便明白了。” 萧勃远盯着香囊,若有思所,随后把香囊收进怀里,对梁沐蝶道:“禄公公辛苦了,你暂且在店里住下,明日便随本王回京。” “小人尊命。”(未完待续) 第014回 遥遥盛京路漫漫 郑良离开了萧勃远的房间,心里虽然好奇那被带回来的少年是谁,可自己被赶了出来自是再没办法探听,只好趁着刘京等人不注意,进了二楼最里面的一间房。 这间房门窗关得都很严,厚重的窗帘阻挡了外面的阳光,使得房内光线变得昏暗不明,只隐约可以看到床上似乎躺着一个人。 床上的人见郑良进来,挣扎着从床上坐起来,郑良急忙跑过去把他扶住,“小心,你别起来。” 床上的人喘着粗气,半天才能说出话来,“郑将军,属下无能,没想到那白衣人居然是用毒的高手,我竟然一无所觉,便着了他的道儿。” “别说话,你的毒还没有全解,不要动真气。” 床上人点了点头,就着郑良的力气又躺回床上。 “国青,你可知道那白衣人的主子是谁吗?” “是谁?” “清逸王萧勃远。” “是他?”李国青大惊,“居然是他?怪不得身边会有那种高手。” 郑良皱眉,懊恼的叹了口气,“早知道昨晚就不派你过去招惹了,如今他们必是对我们起了疑。” “难道他们知道……” 郑良一摆手,阻止李国青继续说下去,“事关机密,不能轻易透露。方才萧勃远召我过去,他们果然跟我们找的是同一个人。” 李国青一听冷笑道:“他们尽管找啊,不过我想萧勃远做梦也想不到他们要找的人已经死了,尸体都被我们给埋了。” “虽然一切都在我们的掌握之中,但东西必竟还没有找到,绝对不可调以轻心。” “属下知道,那郑将军,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 “静观其变。”郑良说着拍了拍李国青的肩膀,嘱咐道:“国青,你现在当务之急就是把身体养好,懂吗?” 李国青虽然有点不甘心,但也明白郑良是关心自己,于是不情不愿的点了点头。 “属下知道了。” ◇◇◇◇◇◇◇◇◇◇◇◇◇◇◇◇◇◇◇◇◇ 梁沐蝶大难不死,可在寄月心中她却是凶多吉少。少了梁沐蝶这个主心骨,寄月在霍家惶惶不可终日,生怕有个行差踏错,毁了眼前的片刻荣华。幸好霍春梅在赵氏的嘱咐下并没有再找她的麻烦,但态度却依旧是不冷不热。 有时候,寄月甚至开始怀念自己跟梁沐蝶在苦禅寺一起渡过的那半个月。那或许是她这辈子最快乐的时光。可是,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失去之后留下的却只有不尽的惆怅。 寄月痴痴的望着头顶的一片蔚蓝,正独自失神时,赵氏带着霍春梅从月亮门走了进来。 “月儿。” 寄月一惊,急忙起身施礼。 “娘。” 赵氏笑着把寄月扶起来,柔声道:“这几天见你茶不思饭不想的,我这做娘的心里也不好受,你若是有什么心事,切记不要憋在心里,尽管跟娘说。” 寄月轻轻点头,“我只是没什么胃口,累娘费心了。” 赵氏闻言轻叹了声,坐在树荫下的石桌旁,“最近霍家可说是多事之秋,娘也知道你心里不好受,但不管如何不开心,这日子也要继续往下过的。选秀之期将近,县老爷下令三天后永昌县所有的待选秀女便要进京了,你跟春梅也该好好准备了。” “啊?三天后便要进京了?”寄月闻言一惊,显然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 “怎么?你不想去?” 寄月急忙摇头,“不,不是,只是有点紧张。” 赵氏笑道:“有什么好紧张的,你跟春梅都是方圆百里难得一见的美人坯子,入选的机会很大,你切莫胡思乱想。” “是。”寄月轻轻点了点头,只是这心里却好似翻江倒海似的没平静下来。 霍春梅就是讨厌寄月这副明明野心勃勃,却又装得唯唯诺诺的模样,见赵氏只顾着跟寄月说话,便碰是挤到两人中间,“娘,你别对寄月抱太大的希望,你看她这样儿,也不是个能成大气的主儿。” 赵氏闻言瞪了霍春梅一眼,“口没遮拦的,你该跟寄月学学,该说的说,不该说的就把嘴闭严实了。” “娘,你怎么总对我来啊。” “我这是恨铁不成钢。”赵氏见霍春梅嘟高了嘴,一脸不乐意,无奈叹了口气,“你这孩子,就是叫人不省心。对了,这次进宫身边要记得多带些银两。” “带银两做什么?” “别忘了财可通神。” 霍春梅恍然大悟,笑嘻嘻的蹲到赵氏身边撒娇道:“我就知道娘对我最好。” “你这丫头。” 寄月不声不响的站在一旁,看着赵氏母女亲昵的模样,心里难免既羡慕又是嫉妒。 ◇◇◇◇◇◇◇◇◇◇◇◇◇◇◇◇◇◇◇◇◇ 一夜无话,转眼已是次日清晨。 梁沐蝶早早的就被刘京叫了起来,并通知她速速准备,随时准备离开永昌。想起居然要跟着萧勃远进京,梁沐蝶就不由得心烦意乱起来。她原本想着离开永昌之后便前往庆州通知大长公主禄贵的死讯,却没想到竟然会是这个结果。不知道自己这番说辞是否真能骗过萧勃远?梁沐蝶不敢肯定。 “看来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这时,门外传来敲门声。 “禄公公,准备出发了。” “知道了。”梁沐蝶答应一声,拿起手边的包裹,开门出了房间。 店外,回京的马队已经准备妥当。萧勃远一身锦服,翻身上马,动作潇洒利落,英姿飒爽。 刘京这时已在店外等候,见梁沐蝶出来了,急忙上前招呼,“禄公公,王爷怕您舟马劳顿,特意吩咐下官为您准备了马车。” 梁沐蝶忙向萧勃远道谢,“谢王爷体恤。” 萧勃远骑在马上,居高临下的轻点了下头,随即一抖缰绳,策马离去。 梁沐蝶也未在意,便上了车。 马车缓缓启动,梁沐蝶掀开车帘看了眼福来客栈,心里却是五味俱全。 萧勃远带着队伍离开永昌县,直走得远了,一直站在二楼的郑良才神色凝重的离开窗边。 “郑将军,清逸王怎么突然走了?”说话的是郑良的另一个心腹徐正。 郑良若有所思的沉吟许久,“前一日萧勃远还让我帮他寻人,没想到只隔了一天,他便匆匆离去……想来实在匪疑所思……” “难道是京里面来了旨意?” “萧勃远奉命出京,人没找到,他断然不会突然回京的,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他找到了想找的人。” “这不可能,真正的早就烂在地里了,任他萧勃远三头六臂也找不到。” 郑良百思不得其解,随即想到刚才刘京似乎对一名不男不女的胖子神态极为恭敬,而且那胖子看着面生,并非一开始便在清逸王的军队之中。 “徐正,你看到刚才楼下那个上了马车的胖子吗?” “看到了,怎么了?” “他是从哪儿蹦出来的?” 徐正本来没往深处想,闻言不禁一愣,也犯了合计,“之前好像没见过,面生的很。” 郑良越想越觉得不对头,突然猛一拍桌子,沉声问道:“徐正,你确定我们找到的那具尸体就是禄贵?” “这……他身上虽然没有凭证,但属下看过,他确实是一名阉人。” “不对,绝对不对。” “郑将军,您说哪里不对?” 郑良不理徐正,蓦然起身,“吩咐大家集合,我们立刻去追萧勃远的人马。” 徐正不明所以,但军令如山,他答了声“是”,便转身出去准备。 ◇◇◇◇◇◇◇◇◇◇◇◇◇◇◇◇◇◇◇◇◇ 环佩叮铛胭脂泪,却不知晓颜新妆,几分欣喜几分愁。 八月以末,最是炎热时节,永昌县的八名秀女乘坐着官府统一配置的马车,踏上通往京城的官道。 “别怪我丑话没说到前面,你虽然跟我坐一辆车,但要记住自己的身份,别跟我假装亲近,否则我翻脸不认人。” “是。”寄月小心翼翼的靠着角落坐下,恨不得离霍春梅远远的。 霍春梅瞪了寄月一眼,随手拿出包里的镜子,兀自照了起来。 永昌县并非什么大县,所以只派了四辆马车送秀女进京,其中两人共乘一辆,而霍春梅跟寄月名义上是姐妹,自是被分到了一辆车上,这也是寄月苦难的开始。在霍家,霍春格因为有赵氏压着,做事还能有所顾忌,现下离了赵氏的眼睛,立刻原形毕露,俨然把寄月当成下人使唤。 马车延着官道一走就是十天,这十天,随行的衙役虽然尽量找客栈安置车中的秀女,但长路漫漫,不可能每每都安排的妥妥当当,若是错过了宿头,便只能找些破庙树林凑合一宿。 这一日,车队途经一处叫月影山的所在,结果又是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衙役李大看看天色渐晚,于是思忖着找个可以过夜的地方,却见天边飘来一片乌云,片刻之后便下起雨来。 本就是荒山野岭,这雨又越下越急,没处藏也没处躲,没多久,一行人便被淋成了落汤鸡。 李大在县衙里当了三十年的差,性格老成稳重,否则朱县令也不会对他委以重任,送应选的秀女进京。李大此时全身早已湿透,可现在也顾不得其他,心想着要赶快把车里这些秀女安排妥当,于是抹了把脸,催促着车夫快点往前走,看有没有避雨的地方。 “快,快,看看前面有没有歇脚的地方。” 突然,阴云中一道厉闪划过,紧跟着一声炸雷在众人耳边爆开,直震得李大耳根子嗡嗡直响,而车里有几个胆小的秀女,已经吓得嘤嘤的哭了起来。 “大家快着点儿,注意脚下。”李大踩着脚下的泥泞,深一脚浅一脚的往前走,见天色已暗了下来,心中焦急,不由自主的提高了嗓音。与此同时,又是一声炸雷响过,几乎把李大的声音完全淹没,李大急忙掩住耳朵,余光不由自主的扫向路旁的树林,却惊恐的看到两团绿油油,好像鬼火似的光在树林里诡异的跳动着。(未完待续) 第015回 恶人自有恶人磨 荒山野岭,又阴雨连绵,这两团鬼火把李大吓的差点一屁股坐到泥里。 “什……什么人?” 李大大喝一声,虽然不知道管不管用,但至少能给自己壮壮胆儿。 这时,树林里的两团鬼火似乎“听”到李大的声音,居然动了起来,不多时竟从树林“走”了出来。李大这才看清楚,那哪是什么鬼火,不过是两盏“恨天灯”。 这“恨天灯”说起来并不奇怪,不过是灯油用了一种特殊的动物油提炼而成的,遇水不灭,是专门给下雨天出门的路人设计的。见并不是什么鬼怪,李大这心算放了下来,朝那两个提灯的人喊道:“两位是找地方避雨的吗?” 两个提灯人身上披着蓑衣,闻声朝李大一行人走了过来。 “正是,只不过这荒野岭的也没个落脚的地方。”其中一名留着胡子的满面愁容的说道。 李大也正为此事发愁,“这天越来越黑了,总不能在雨里在过夜吧。” 另一个年纪较轻的接言道:“我们哥俩也是途经此处,本来再往前五十里就有一座村镇,结果被这场雨给耽搁了,错过了宿头,但我听说这附近应该有座破庙,可我们哥俩找了半天也没找到。” 李大一听眼前一亮,“这附近有破庙?” 那大胡子道:“确实听人说过一耳朵,但具体位置不太清楚。” 李大抹了把脸上的水,四下看了看,但此时天色已全黑了,根本看不清楚什么,无奈道:“我们来时却没看到什么可以歇脚的地方,不会要再往前走吧?” 那年轻的道:“我们哥俩是从树林那边找过来的,看样子应该是往那个方向走,呃,如果方便的话,不如我们结伴同行吧。” 李大此刻也顾不得许多了,便道:“也好,我们再走走吧。” 说完,李大吩咐赶车的加快脚步,赶着四辆马车便跟着这两人沿着山路继续往前走。 一行人冒着大雨在曲折的山路上艰难行进,大约又走了一柱香的时间,竟真的远远看到座破庙。 “那真有座庙。”李大大喜,急忙把马车直接赶进庙中,只是没想到这庙中竟然有人比他们先到了。 这座庙显然是有些年头了,庙墙早已坍塌,只剩一个大殿摇摇欲堕的,看上去随时都有可能倒下。 李大本是想尽快安排车里的秀女休息,可看庙里有人,就没敢轻举妄动。 这时,一直在车里闷着的霍春梅终于忍不住了,见明明有间破庙,李大却还不让他们下车,不由怒了,一把掀起车帘,“喂,你磨磨蹭蹭什么呢?为什么不让我们进去?你是想冻死我们,还是想饿死我们啊?” 李大陪着笑脸道:“霍小姐,您先别急,您看这庙里不是有人吗?” “有人怎么了,你把他们全赶走,别忘了我们是什么身份,他们又是什么身份?” 李大心里颇不以为然,但表面上却只能唯唯称是,并迈步走向大殿,却没想到还没进门就被两名年轻男子拦住。 “站住!” 李大急忙抱拳一揖,道:“两位壮士,在下乃是永昌县衙差李大,此次奉命进京办事,途经此处,赶上大雨,请二位行个方便,让在下跟车中的女眷进庙避避雨。” 这两名年轻人闻言上下打量了李大片刻,又往马车的方向看了看,果然见到车中有数名女子探出头来,于是犹豫了一下,道:“你等等,我进去禀报一下。” “多谢。” 李大道谢,说话这名年轻人立刻转身进了庙,片刻便回来了,道:“我家主人说诸位可以进庙避雨。” “多谢,多谢。”李大连连道谢,命车夫把车停在檐下,并让车里的八名秀女下车。“几位小姐,赶快进庙避雨吧。” 俗话说,但凡有人的地方就会有等级之分。别看这八名秀女都是同样的身份,但就因为霍家是永昌县的大户,所以这霍春梅总觉得自己高人一等,但凡吃住皆是要争个最好的,寄月自是不用说了,原就是霍家的家婢,其他几人不知是不是懒得同她计较,凡事便让着她了。 霍春梅见其他人不与她争,觉得是怕了自己,反倒洋洋得意起来,行事更是嚣张,所以这进庙之事,必是她走在了第一位,而跟在她身后的,便是小心翼翼,生怕惹恼了霍春梅这泼辣货的寄月。 一进破庙,霍春梅就看到大殿正中燃着一堆篝火,火周围坐着七八个人,正中间是一名锦衣公子,年纪不大,相貌英俊,在他右侧坐着一名白衣少年,容貌清秀,却面带寒霜,只差没在脸上写着生人勿近几个字。锦衣公子的左侧是一名白白胖胖的男子,霍春梅看着有点眼熟,但一时间没想起来,可寄月却是一眼就认了出来竟然是梁沐蝶。她本以为梁沐蝶定是早已葬身在苦禅寺的瀑布之中,却没想到她居然还活着,眼中立刻乍现难以遏制的喜色,正想上前说话,却见对方不着痕迹的轻轻摆了摆手。寄月一愣,虽然有些困惑,却也没有立刻相认。 霍春梅自是不认得眼前便是清逸王萧勃远一行人,见庙里唯一的火堆被人占着,立刻迈步上前,彪悍的说道:“喂,你们还不把地方让开让本小姐暖暖身子?” 坐在一旁的刘京闻言把眼睛一瞪,怒道:“你这女子好不懂礼数,我家主人好意让你们进殿避雨,却没想到你如此张狂。” 霍春梅丝毫没意识到自己面前的这些是什么人,仍不知死活的叫嚣着,“你知道本小姐是什么人吗?本小姐可是马上要进宫的秀女,他日是要服侍皇上左右的,金枝玉叶,你们算什么?” “既是金枝玉叶,那这里自是容不得你,其他人进来,把她给我赶出去!”萧勃远眼眉都没抬一下,冷冷开口,话音未落,却见他身侧的荣笑棠轻一挥掌,霍春梅已被掌力震得整个人横飞了出去,好像一只癞蛤蟆似的平爬在了泥水里,身上的衣服瞬间就被雨水打透,要多狼狈就有多狼狈。 “啊!”寄月惊呼一声,顾不得殿外还下着雨,飞奔出去把霍春梅扶了起来,“小姐,您怎么样?” 霍春梅满脸是泥的从地上爬起来,见寄月过来扬手就甩了寄月一巴掌,“贱婢,看着我出丑,你心里是不是很高兴啊?” 寄月百口莫辩,拼命的摇头道:“小姐,寄月绝对没那个意思。”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吗?你处心积虑的讨好我,还不是想趁我不注意的时候把我踩下去吗?我告诉你,只要有我霍春梅在,你一辈子都翻不了身!”霍春梅正说着,突然瞧见其他几名秀女正站在殿门口掩嘴偷笑,瞬间恼羞成怒,“好啊,你们一个个的都看我的笑话,今天我就要你们好看!” 霍春梅说着疯了似的冲向其他几名秀女。那几名秀女平时便有些怕了霍春梅的胡搅蛮缠,对她是能避则避,此刻见她显然已经失去了理智,顿时吓得花容失色,纷纷闪躲。 霍春梅发飙,这在霍家是除了赵氏没人拦得住的,寄月在一旁早吓得不敢上前,就在霍春梅抓住一名秀女的头发准备大打出手的时候,突然从她背后传来一声低喝,“哪来的疯女人,无知粗鄙,胡搅蛮缠,这种资质竟也能进宫选秀?” 霍春梅闻言猛然转身,却见刚才那坐在锦衣男子身侧的胖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到了她的背后。 “你是什么人?本小姐的事什么时候论到你来管?” 梁沐蝶不等霍春梅说完便狠狠的甩了她一巴掌。“放肆!” “你!”霍春梅难以置信的瞪大眼睛,举胳膊刚想还手,却瞄见那白衣少年正冷冷的注视着自己,心里一怯,硬生生的把手又放了下来。“你是哪里跑出来的妖人,不男不***阳怪气的,我教训她们与你何干?” 梁沐蝶边整了整衣袖,边冷冷的瞥了霍春梅一眼,似笑非笑的说道:“凭你也有资格教训别人?俗话说: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今儿个我就叫你知道知道什么叫做规矩。” 梁沐蝶说完转身萧勃远请示,道:“主人,这泼辣货实在惹人讨厌,惊扰了主人休息,不如交给小人梳拢梳拢,也免以后惹出什么事端来。” 萧勃远若有所思的看了梁沐蝶一眼,微点了下头,“准。” “小人尊命。” 梁沐蝶领命转身,唇边勾起一抹让霍春梅毛骨悚然的冷笑。 “你,你想干什么?” 霍春梅必竟知道什么叫人多势众,见梁沐蝶向自己走来立刻怕了,不由自主的往后退,直撞到了庙里的柱子时,才猛然停了下来。 “好,别动,就是这里!”梁沐蝶用手一指,霍春梅仿佛被定了身似的当真不敢动了。 梁沐蝶笑着走到霍春梅面前,勾起她的下巴左右端详了片刻,道:“长的确是有几分姿色,若是进了宫,说不定还能有些作为。” 霍春梅看着梁沐蝶冲着自己笑,顿时感觉到背脊发凉,急忙扭开头,“不要。” “放心,你这身细皮嫩肉是给万岁爷享用的,我怎么舍得弄伤呢?”梁沐蝶说着面色一寒,朝一旁的侍卫道:“把她双手反绑,吊到柱子上,不能高也不能低。”(未完待续) 第016回 阴雨夜庙外私会 萧勃远的侍卫虽然不清楚梁沐蝶的身份,但见主子准了,便依言上前把霍春梅反手绑了。这些人在宫中当久了侍卫,哪个没干过整治人的勾当,是以梁沐蝶一开口便知道她的意思,七手八脚的把霍春梅吊起来,却不让她双脚落地,只能靠着两个脚尖承受全身的重量。这种吊法有个比较雅致的名字,叫“蜻蜓点水”,严格说来是逼供的一种,一开始被吊的人还能勉强支撑,但时间一久,便知道其中的厉害。 霍春梅属于恶人无胆的类型,见这些人生冷不忌,根本不把自己放在眼里,终于知道怕了,可嘴上却不肯服软,“你,你们好大的胆子,警告你们立刻把我放下来,否则……” 梁沐蝶冷哼一声,转身向萧勃远复命,“主人,小人打算如此将她吊上一个时辰,若是知道悔改便放下来……” “你凭什么这么对我?我可是应选的秀女……” 梁沐蝶不理霍春梅,继续道:“若是其间她多说一个字便加一个时辰。” 霍春梅一听,吓得硬是把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来,一双眼喷火似的瞪着梁沐蝶的后背。 萧勃远淡淡一笑,“便交给你处理了。” ◇◇◇◇◇◇◇◇◇◇◇◇◇◇◇◇◇◇◇◇◇ 破庙里没了霍春梅的吵闹声,终于静了下来。 李大见剩下的几名秀女都是又冷又饿,于是在大殿的另一端又升了堆火,煮了些随身带着的食物,分了给她们。而李大刚才路上遇到的那两兄弟,自然是跟着李大一行坐在一起。 寄月坐在火堆旁边吃着食物边不时偷看梁沐蝶,可梁沐蝶仿佛不认识她似的默默的坐在那锦衣公子身边,目不斜视。寄月暗叹了一声,也叫不准什么时候才能跟梁沐蝶说上话,只好暂且忍住。 这时,那两兄弟见庙里实在静得有点诡异,忍不住开口打破沉静,跟李大攀谈。 “这位大哥,小弟刚才听说您是衙门里当差的?” 李大一笑,“正是,我奉命送这车中的秀女进京,途经此地,正好赶上了大雨。对了,一起走了这么久,还没请教两位大名,怎么称呼?” 那年长的答道:“在下叫周通,这是我二弟叫周勇,请问官爷贵姓高名?” “什么官爷不官爷的,我不过是在衙门当了几年差,你叫我李大就行了。” 周通急忙道,“原来是李大哥。” “对了,周老弟,你们兄弟两风尘仆仆的这是要去哪儿啊?” “我们哥俩是进城做布匹生意的,这不货卖光了,正准备回乡呢。” “原来是两位老板啊。” 周勇笑说不敢当,随即压低了声音问李大,“李大哥,我看隔壁那伙人的做派,似乎来头不小啊。” 李大往萧勃远的方向瞄了一眼,道:“不管是何来历,只要我们不去惹他们,便相安无事了,待明天天一亮,各走各了,只当从没见过。” 寄月心里有事,也没听到李大跟那两人谈了些什么,正思索着是否要找个机会跟梁沐蝶碰个头时,却见被吊在一边的霍春梅正拼命的朝她使眼色。 寄月心底虽觉得霍春梅被整治了非常解气,但必竟还是有几分忌惮这个女人的,见她叫自己,急忙起身靠了过去。 “小姐,您是不是想吃点东西?” 霍春梅此时自然是又冷又饿,再加上被吊了这么半天,身上就像爬了几百只蚂蚁似的难受,“废话……” 霍春梅嗓音刚提起来,立刻听到梁沐蝶的咳嗽声,她这音量一下子就降了下去。 “一个时辰了……”霍春梅小声说了句,急忙朝梁沐蝶的方向扬了扬下巴,示意寄月过去让对方把自己放下来。 寄月见跟梁沐蝶在一起的那群人个个阴沉着一张脸,说实话这心里也是挺怕的,但怕也是分等级的,若是跟霍春梅比起来,她还是更怕霍春梅一点,于是硬着头皮凑过去,朝梁沐蝶几人福了福身。 “几位公子,我家小姐已经知道错了,求您发发慈悲把她放下来吧。” 梁沐蝶抬起头,装作不认识的看了寄月一眼,“她对你非打即骂,你却为何要替她求情?你跟她到底是什么关系?” 寄月一愣,虽不明白梁沐蝶是什么意思,还是如实答道:“我本是霍家的家奴,蒙老爷夫人不弃,收我为义女,此大恩大德寄月一辈子都报答不了,春梅小姐是夫人唯一的女儿,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她受苦,所以,公子,您就放了她吧,更何况她真的知道错了。” 梁沐蝶淡淡的瞥了霍春梅一眼,“她真的知道错了吗?” 霍春梅一听有门,急忙扭动身子,并飞快的点头表示自己悔改的决心。 梁沐蝶从袖中拿出手帕,擦了擦嘴角,沉吟片刻,却转头向萧勃远请示,“主人,您看……” 萧勃远显是没把这件事放在心,“既已交由你处理,便由你做主。” “是。”梁沐蝶应了一声,对一旁的侍卫道,“把她放下来。” 侍卫领命,上前把霍春梅解了下来。霍春梅悬了半天的双脚终于沾了地,却发现自己根本已经站不住了,双膝一软便跪倒在地,发出一阵杀猪似的惨叫。 “哎哟哟哟……疼死我了……” 寄月见了,急忙上前扶她。 “小姐……” “你这个……”霍春梅眼睛一瞪,又想故态萌发,却碰巧看到梁沐蝶正面沉似水的看着自己,满口辱骂的话硬生生的又咽了回去,“算了,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扶我去休息一会,饿死我了。” 寄月见霍春梅这副狼狈样,强忍着笑扶她坐到火边。霍春梅也当真是饿了,狼吞虎咽的把剩下的食物一扫而光,这才毫无形象的打了个饱嗝。 ◇◇◇◇◇◇◇◇◇◇◇◇◇◇◇◇◇◇◇◇◇ 庙外的雨渐渐停了,乌云散尽,一轮明月如洗的挂在中空,愈发的皎洁明亮。 破庙里的两伙人各自占了一角席地而卧,中间楚河汉界,划分明显,显然是各有忌惮。 突然,庙外传来声凄厉的夜枭声,睡梦中的梁沐蝶猛然惊醒。 负责守夜的侍卫抬头看了梁沐蝶一眼,梁沐蝶尴尬的笑了笑,“这荒山野岭的真是怕人。”说着起身又道:“我出去方便方便。” 侍卫点了点头,梁沐蝶这才轻手轻脚的向庙外走去。 说实话,若不是人有三急,梁沐蝶可不想夜深人静的在这荒山野岭里一个人乱走,若是碰到什么不干净的东西,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大雨过后,山间的小路泥泞不堪,梁沐蝶出了破庙,也不敢走得太远,便找个离大殿较远的庙墙根停了下来,正准备蹲下方便,却感觉到突然有人从背后轻轻拍了她一下。 这一吓非同小可,梁沐蝶就算胆子再大也立刻一阵背脊发凉,反射性的从身边捡起一块石头转身便砸了过去。 “哎哟。” 梁沐蝶一愣,“会叫?那不是鬼了?”说完,梁沐蝶仔细打量眼前这人,却发现尾随自己的竟然是寄月。 梁沐蝶这一石头正砸在寄月的头上,力道虽然不是很重,但也打得寄月头晕眼花。 “疼死我了。” 确定不是鬼是人,梁沐蝶这才松了口气,“是你?你不声不响的跟在我后面,很容易出事的。” 寄月含着眼泪,揉着头道,“我,我也没想到你下手居然这么重啊。” “你没听过人吓人吓死人吗?”梁沐蝶无奈的瞪了寄月一眼,随即问:“对了,你半夜三更的跑出来干什么?” 寄月这才想起来自己跟出来的目的,急忙道:“我还不是想问你那天明明跌下深潭了,怎么会没事人似的出现在这里?” “这说来话长。”梁沐蝶叹了口气,显然不想多说,“你也看到我身边那几个人了,那些人可不是好惹的主儿,若是识破我的身份,我可就活不了了,你现在立刻回去,就当什么事都没发生,明白吗?” “可是……” “你别多问,以后我会找机会向你解释的。”梁沐蝶说着,突然若有所思的看向寄月,半晌才正色道,“我再问你一遍,你是出自内心的想进宫选秀吗?” 寄月微微一愣,随即坚定的点了点头,“我自问出身寒微,或许这一生只有这一次机会了,我要进宫选秀,无论结果如何,我都要试一试,我不想什么都不做便被打回原形,我不想过回以前的日子,所以,帮我……” 梁沐蝶轻轻闭上双眼,片刻后再睁开时,已一片深沉。 “好,既是自愿,那不管以后发生什么事,你都要有心理准备,而我,定会全力帮你得到你想要的东西。” 寄月闻言感激涕零的跪倒在梁沐蝶面前,“我寄月对天发誓,他日若有出头之日,一定不会忘记你的大恩大德。” 梁沐蝶淡淡一笑,对她的承诺并不在意,“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你若真有飞黄腾达的一天也不是我的功劳,而是你自己命该如此。” 此时的寄月自然不清楚梁沐蝶话里的意思,但听她肯帮助自己,本已失去的信心瞬间又再次回来了。 梁沐蝶跟寄月私下会面,本以为没有人知道,却不知在离她们不远处,有两双眼睛正深沉的注视着她们的一举一动。 %%%%%%%%% 跪求点击,求推荐票,求收藏,求pk票~~~~~~~泪奔~~~~~~~~(未完待续) 第017回 螳螂扑蝉黄雀在后 “主人,这禄贵果然跟您预料的一样确实有问题,您是如何发现的?” 萧勃远目光冷然,带着一丝嘲讽,“从他第一次见到我的眼神。” “眼神?” “他的眼神里有恐惧,就像他早就认得我一般。” 荣笑棠一惊,“什么?他,他怎么会认识您?” “这个我也想知道。大长公主只三年前先皇病危的时候回京过一次,那也是她老人家最后一次进京,随侍在她身旁的几名宫女太监,我都认得,却没有这个人。” “或许……是他曾经在远处见过您?” 萧勃远一笑,“即便见过,他既是授命于大长公主来见我,又为何一见到我便露出惊恐之态?所以,我可以肯定,他不是禄贵。” “不是禄贵?那真正的禄贵呢?” “他身藏禄贵之物……恐怕真正的禄贵已遭不测了。” 荣笑棠大怒,伸手按向腰间的剑柄,“主人,我这就把他拿下,就不信逼问不出事情的真相。” “稍安勿燥,我倒想看看这个人冒禄贵之名究竟想干什么。” 这时,梁沐蝶已经跟寄月说完了话。梁沐蝶让寄月先回破庙,而自己站在庙墙外又等了一会儿,估计时间差不多了,梁沐蝶这才只身返回大殿。 梁沐蝶没敢跟寄月同行,怕惹人生疑,却没想到自己的身份早被萧勃远识破,只是她更没想到的是,当她一脚踏进破庙大门的时候,却看见庙中的两批人马不知道因为什么事竟各操家伙,剑拔弩张的眼看就要打起来了。 梁沐蝶立刻傻了眼,急忙躲到一旁,而寄月则满脸惊恐的跟霍春梅几名秀女挤在一起,以眼神向她求救。 “你们究竟想干什么?”说话的是刘京,他跟众侍卫将萧勃远护在中间,不敢有丝毫松懈。 对面的周通挪了挪架在李大脖子上的钢刀,笑道:“干什么?这不是明摆着的吗?这里是通往京城的必经之路,我们做的就是这条路上的买卖。” 荣笑棠提剑上前,冷哼了一声,“杀人越货,你们可知道我们是什么人? “这些人是衙门的官差,这几个女人是送往朝廷的秀女,从他们一进门你们便没把他们放在眼里,我猜你们的来头肯定也不简单。” “满口官腔,必也是朝廷的走狗!” “既然知道我们是官道的,你们还敢出手,难道就不怕掉脑袋吗?” 周勇闻言仰面大笑,“哈哈哈哈,我们既是吃的这碗饭,是官是民,又与我们何干?更何况这几个女人一看就能卖上一个好价钱,这笔买卖只赚不赔,我们岂有不做之理?” “二弟,不必跟他们废话。”周通把李大往前一推,“识相的把金银细软留下,没准儿爷爷一个心情好,放你们一条生路。” “呸,你们是什么东西,居然敢在此放肆!” 刘京说着举刀便想上前,却不想周勇一把揪住离他最近的霍春梅,“玩横的?我们兄弟可不怕,怕的反倒是你们这些走狗,你们想想,若是朝廷知道这些皇帝的女人是死在你们的手里,你们会有什么下……” 周勇“场”字还没说出来,突然身体一震,只见不知何时一截断掉的木棍正插在他的眉心中间,周勇连叫的机会都没有便轰然倒地,手里的剑跌落到地上。 “啊————”霍春梅哪见过死人,尖叫一声往后退了几步,跟寄月等抱在一起,也顾不得平时的嫌隙了。 “二弟!”周通一回神便见周勇突然死了,不由恼羞成怒,“岂有此理,你们居然敢杀了我二弟,我要替我二弟报仇!” “报仇?”萧勃远整了整衣袖,似乎杀一个人他来说就像碾死一只蚂蚁,“你若能活着走出这间破庙,我便给你报仇的机会。” 周通闻言嘶吼一声,曲起手指便在嘴边打了一声响亮的呼哨。他本是想招唤埋伏在破庙四周的手下,却没想到等了半天却连个鬼影都没有。周勇立刻知道出事了,不由得冒出了冷汗。 刘京不屑的看了脸色大变的周通一眼,“你的手下早就被我们解决了,恐怕你做梦也没想到吧。” “你们!”周通大惊,随即把心一横,“好,就算只剩爷爷一个人,爷爷也不会怕你们!”周通说着举剑便冲向萧勃远,却没想到脚步刚一迈开,就感觉到一柄利刃从背后直没入他的身体。 “你……”周通痛苦的转回头,正对上荣笑棠冰冷的视线,“你……什么时候……” 荣笑棠冷哼一声,用力抽出长剑,一脚把周通的尸体蹬开。片刻之间,两名歹人便横尸体当场,李大当了一辈子衙差也从没见过这种狠角色,只看得傻了眼,半晌才回过神来。 “多谢几位大人出手相助。”李大也不是聋子,刚才听了周通周勇两兄弟的分析,现下也觉得眼前这几人越看越像当官的。 荣笑棠甩净剑刃上的血迹,还剑入鞘,看也没看李大一眼,便退回萧勃远身边。 李大碰了个钉子却也没在意,知道萧勃远才是几人的头儿,于是迈步走到萧勃远面前,一揖到地。 “我李大不过是永昌县一名小小的衙差,这次奉命送秀女入宫,幸得几位大人相助,这才没出了差错,李大在此向几位道谢。” 萧勃远一摆手,“罢了。”随即对刘京道:“刘京。” “是,主人。” “你带几个人一路护送他们进京。” “属下尊命。” 梁沐蝶一直躲在门口没敢进来,直到事情解决了,这才小心翼翼的跨过尸体,来到萧勃远身边,低声道:“主人。” 萧勃远似笑非笑的瞥了梁沐蝶一眼,道:“沿途车马颠簸你自是受了许多的苦,你便同这批秀女一起进京,我会派笑棠在京中接你。” 梁沐蝶一愣,一时间猜不到萧勃远的用意,但能暂时离开他的身边,却也能让她松口气,于是道:“多谢主人体恤。” ◇◇◇◇◇◇◇◇◇◇◇◇◇◇◇◇◇◇◇◇◇ 破庙发生的这段小插曲对萧勃远来说不过是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次日清晨,他便带着荣笑棠骑马先行离去,而刘京跟梁沐蝶则跟李大同行。 五辆载着梁沐蝶和八名秀女的马车在刘京和李大的护卫下,浩浩荡荡向京城而去。一路无话,众人终于在九月二十五日大选之前来到了大雁国的都城——洛邑。 洛邑建于四百年前,历经数朝,经过反复修膳扩建,如今规模早已不能与过去同日而语。从空中鸟瞰,洛邑城就是一个巨大的正方形,若用现代的计算单位计算,洛邑的总占地面积大约有一万二千多平方公里,城四周是高大的城墙,城墙中间各开着一座城门,城四角有锋火台,城外是宽达百米的护城河。城中建筑纵横交错,错落有致,其间商铺林立,热闹非凡,而皇宫就位于洛邑城的正中间。远远看去,皇城中汉白玉的台阶直延绵到金銮宝殿,金銮殿周围玉宇琼楼,飞檐斗拱,凝重肃穆的气氛中却是不容忽视的皇权霸气,万圣之尊。 寄月等八名秀女因着破庙里那一场变故已经吓破了胆,虽然之后一路有刘京护卫左右,但仍是心有余悸,一路上甚至连马车都不敢下,直到进了洛邑这才敢掀起车帘探头透气。 连日奔波,梁沐蝶也感觉到体力不支,在车中一直昏昏欲睡,此时听到街边传来小贩叫卖的喧哗声,终于提起些兴趣,往车外观看。 熟悉又陌生的景物映入梁沐蝶的眼帘,这就是她生活了十年的地方,却没想到她居然又回来了。想来命运实在有点不可思议,她本已打算放弃一切重新开始,可是却仍是踏上了这条不归路,就仿佛冥冥之中有一股力量,操纵着一切,让她在好不容易燃起希望的时候,却又残酷的告诉她,一切根本就没有改变。一路上,她也想过是否要一走了之,可看到因自己而卷入这场复仇之战的寄月时,她又不由自主的放弃了这种不负责任的想法。 眼前变换的景物让梁沐蝶有片刻的失神,回神时却发现马车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下来,而早已下车的寄月正目不转睛的看着自己,似乎有话想说。 梁沐蝶早就提醒寄月不要跟自己表现得太过亲近,见状不由皱了皱眉,并放下车帘。与此同时,车外传来荣笑棠的声音,“禄总管,我来接您了。” 梁沐蝶刚刚松懈的神经立刻又崩紧了,在车中匆匆检查了自己没有什么不妥之处,这才起身下车。 “辛苦荣大人了。” 梁沐蝶满面笑容的向荣笑棠抱拳一揖。 荣笑棠仍然是一袭白衣,表情冷冷淡淡,从来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 “禄总管,主人已经等候多时了,请随我来。” “有劳荣大人了。”梁沐蝶心里暗叹一声,强颜欢笑的跟着荣笑棠上了另一辆马车。 马车缓缓离开众人的视线,直到走得看不见了,寄月才轻轻叹了口气。 霍春梅走到寄月身边,往马车离去的方向看了眼,问道:“你看什么呢?” “没,没看什么。” “古里古怪的。”霍春梅啐了一口,“那个不男不女的死胖子,让我丢尽了脸,以后别叫我遇到他,否则我一定叫他好看。”(未完待续) 第018回 一入宫门深似海 暂不提寄月跟霍春梅住在驿馆等待入宫,单说梁沐蝶乘坐着荣笑棠给她准备的马车一路向皇宫的方向驶去。 梁沐蝶坐在车中闭目养神,表面平静,可心底却似火焚心。连她自己也说不清楚心里那股难以遏制,呼之欲出的情绪到底是什么。明知道等着她的是一个深不见底,足以致命的漩涡,可不知道为什么,她却像是渴望那即将到来的杀戮,心里有一股冲动嗜血的狂呼着,想去捏碎所有的敌人,让她们在自己的脚下呻吟哭嚎。 这就是仇恨吗? 梁沐蝶猛的睁开眼睛,眼中是连她自己都觉得陌生的冰冷。或许这就是她的命,上天让她死后重生,便是给她复仇的机会,对于一个已死的人,又有什么资格去追求所谓的幸福呢?若她有如此想法,恐怕上天亦不会答应。既是早已注定,那她便不会藏也不会躲,该来的早晚都会来,那就让她以自己这双手,翻云覆雨,让亏欠她的人付出应有的代价。 马车嘎然停下,随即车帘一起,荣笑棠已站在车外。 “禄公公,再往前自有人替你引路,在下就此告辞了。” 梁沐蝶收摄心神,跳下马车,“有劳荣大人了。” 前方已有几名小太监候着,见梁沐蝶急忙施礼。 “小人见过禄总管。” 梁沐蝶轻点下头,便要跟着小太监进宫,却忽听荣笑棠在身后问道:“禄宫宫,你不问这里是什么地方吗?” 梁沐蝶脚步略停,转身朝荣笑棠扬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是我应该来的地方。” 荣笑棠闻言蹙起双眉,不太明白梁沐蝶话里的意思,而梁沐蝶却不等他继续探问已迈步跟着那四名小太监进了崇政门,独留下仍一脸困惑的荣笑棠。 ◇◇◇◇◇◇◇◇◇◇◇◇◇◇◇◇◇◇◇◇◇ 大雁皇宫沿习历朝旧制,前殿后寝,跨过崇政门,便是**禁苑。这里住的除了皇帝,便是他的**妃嫔、宫女和太监。在这片高墙内,身份的尊贵低贱其实变得有些模糊,无论这个人多么高高在上,等着她的亦不过是百年孤寂,无尽的空虚,刺目的红墙碧瓦早已把整个皇宫打造得像一座牢笼,时刻提醒着住在这里的人,一旦进来便再没有出去的机会。 梁沐蝶走在通往**的石板路上,四周充斥着带着回音的脚步声,一下一下直敲进人的内心深处,一股对空虚的恐惧油然而生。 就在这时,远处迎面行来一驾御辇,四十名宫女太监四队排开,各手持金银器皿、丝竹鼓乐随伺御辇两侧,敛眉低首,匆匆而行。辇车上华盖低垂,绫罗轻扬,辇车四角各垂挂着一串姆指大小的东珠,并配以银铃,随风一动便发出“铃铃”极为悦耳的声音。 梁沐蝶一眼便认出这是荣贵妃的凤辇,因为这**中敢如此张扬,派头直逼皇后的只有荣丽华。跟在梁沐蝶身边的四名小太监显也是认出了这是谁的辇驾,急忙退到两侧,伏身跪倒,梁沐蝶见状,亦跟着跪下。 一阵香风扑鼻而来,梁沐蝶低着头,只看到宫女秀工精美的裙脚在眼前翻飞舞动,回神时辇驾便已匆匆离去。 直到凤辇远去,梁沐蝶跟四名小太监才从地上爬起来。 “禄总管,小人听说您是从庆州长庆公府来的,这宫里的人事恐怕还不太清楚吧。” 梁沐蝶看了这说话的小太监一眼,淡淡道:“确实,有很多事还要劳烦公公指教。” 这小太监急忙摆手,“这瞧您说的,小人可不敢当,小人名叫刘同举,是被派来服侍您的,您叫我小同子就行了,以后您有什么吩咐直接跟小人说就可以了。” “那就有劳小同子公公了。” 小同子见梁沐蝶言辞客气,似乎并不难侍候,这话便也跟着多了起来。 “禄总管,您看到刚才那驾辇车了吗?” “看到了,是何人的?” 小同子道:“那辇驾里坐着的可是皇上最宠爱的荣贵妃,她入宫六年,圣宠不衰,就连皇后也是又羡又炉,这往后在宫里行走,自是要清楚哪座菩萨好烧香。” “这么说这**里是荣贵妃最大了?” 小同子闻言摸了摸鼻子,嘿嘿一笑,“话也不能这么说,荣贵妃再厉害亦不过是晚辈,要说这**里最大的自然是太后了。” 另一名小太监见小同子跟梁沐蝶聊得火热,不甘寂寞的插言道:“太后她老人家已经多年不管宫里琐事了,平日里见上一面都难,莫不说这**到底谁最大,却不要忘了掌印的还是皇后娘娘。” 梁沐蝶见这两名小太监三言两语便要吵起来,急忙打断,“却还没请教这位公公贵姓高名啊?” 那小太监一愣,这才反应过来,向梁沐蝶自我介绍,“小人名叫禄得全,总管叫我小全子就行了。” 梁沐蝶一笑,“没想到我们还是本家。” “小人福薄命贱,又哪敢跟禄总管您相提并论呢?”小全子受宠若惊,嘴上说不敢,可心里却别提多得意。 这种虚应之事梁沐蝶亦未放在心,闻言微微一笑,“今后咱家要仰仗几位公公的地方还多着呢,莫要太见外了。咱家看天色也不早了,我们还是赶快走吧。” “看小人疏忽,忘了禄总管您长途跋涉定是累了,您快请吧。” 梁沐蝶轻轻点头,五人这才继续向前而行。 ◇◇◇◇◇◇◇◇◇◇◇◇◇◇◇◇◇◇◇◇◇ 历朝**宫人编制虽然不定,但有品极的却只有廖廖几位,都是一个萝卜一个坑,所以能熬上个管事总管的极是不易。像禄贵这种外来的,在宫里的太监眼里不过是搬不上台面的乡土豪绅,虽空有品极,却没根没基,小心伺候不过是以免以后不好相见,但真心实意自是没有几分。 梁沐蝶久居宫中,这宫人间的阴奉阳违也看得多了,倒也没放在心上,必竟想要权力便要先得势,这个她是懂的。 独自沐浴净了身,梁沐蝶把小同子准备的四品总管的服饰换上,对着穿衣镜一照,却还算合体。桌上摆着几道小菜,还有一壶酒,梁沐蝶拿起酒壶闻了闻,却是上好的女儿红,心道这小同子虽是精怪得很,把自己安排了便溜得没了踪影,但做事却还算周道。没了其他人的烦扰,这也正合了梁沐蝶的心意,她虽然假扮的是太监,但女人的身体必竟跟男人区别很大,凡事自己亲力亲为,亦少了几分被识破的危险。 梁沐蝶暗自思忖着,随意吃了点东西,又喝了点酒,没多一会儿,这酒劲便上来了,想来这一路她也着实心力憔悴,于是便索性合衣上床,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就在梁沐蝶借着酒劲熟睡之际,小同子一个人离了梁沐蝶所住的百合院,一路小跑直到了未央宫。未央宫的宫女甜儿一见是小同子,只朝她轻轻点了下头便放他进去,小同子亦二话不说,便匆匆进了宫门。 未央宫中檀香缭绕,珠帘低垂。皇后王倩儿正侧依在贵妃榻上,闭目养神,而宫女青昭正站在一旁,小心侍候着。 小同子进门便跪倒在王皇后的榻前,轻声细语的唤道:“娘娘,小同子回来了。” 王倩儿闻声轻轻睁开眼睛,宫女青昭立刻拿过一个软枕,服侍王皇后半坐起来。 “人到了?” “回娘娘,刚到,已安排进了百合院。” “你没听错吗?真的是皇上亲自下旨安排的?” “正是。”小同子答道,“还是荣笑棠亲自传的旨。” 王皇后一听荣笑棠的名子,不快的冷哼一声,“这姓荣的个个都那么碍眼,仗着有大长公主撑腰便目中无人了。” “娘娘说的是。” “对了,你可打探出这个叫禄贵的大老远从庆州进宫究竟有何目的吗?” “这个小人还没打探出来,请娘娘恕罪。” 王倩儿闻言,却也未见不满,只淡淡道:“这也不能怪你,那姓荣的向来做事鬼鬼祟祟,也不知道安的什么心思,不过只要不是女人就好。”王皇后说着叹了一声,“宫外面成百上千的女人正眼巴巴的等着进宫争宠,想来便觉得心烦。” 青昭一听,立刻说道:“那些庸脂俗粉又如何能跟娘娘您比较,奴婢觉得娘娘大可不必烦心。” 王倩儿冷笑一声,美目中闪过一道冷光,“皇上忙于政务,本无意扩充**,都是太后那个老女人从中作梗,她安的什么心本宫明白,她就是嫌一个荣丽华跟本宫作对还不够,非要再弄些莫名其妙的女人进宫惹本宫不痛快。”皇后说到这里,怒火攻心,挥手扫掉桌上的香炉,眸中冷光更盛,“本宫说过,不管是谁若挡了本宫的路,本宫都不会放过她,一个荣丽如此,一百个荣丽华,还是如此。” 青昭跟小风子对视一眼,噤若寒蝉的都不敢随便乱说话,生怕惹了王倩儿的不痛快。半晌,王倩儿这股邪火渐渐熄了少许,面色亦和缓下来。 “小同子,你替本宫做事,本宫自是不会亏待你。这禄贵既是皇上的人,那便小心应对着,他若有什么不对劲的,立刻回报我知。” 小同子急忙领命,“是,小人尊娘娘懿旨。” “嗯,退吧。” “是。”小同子见安全过关,这才暗暗松了口气,如获大敕的慌忙离开未央宫,丝毫不敢停留。 小同子离开后,青昭小心翼翼的说道:“娘娘,时辰差不多了,是否要奴婢替您传膳?” 王倩儿幽幽的叹了一声,“本宫什么也吃不下……青昭,你说宫外面那些女人到底会用什么样的手段迷惑皇上呢?” 青昭语结,却是不知道该如何接言。 %%%% ps:求票,求票,满地打滚各种求~~~~~~~~~拜谢鸟~~~~~~~~~~~~~~~(未完待续) 第019回 双飞燕屏雀中选 天还没亮,数百辆马车便陆续停在了重华门外,黑压压的一片,一直延绵至数里之外,根本数不清楚。 红色的宫门在夜色中呈现一种暗沉的颜色,凝重的像一团干涸的血液,压抑着所有人的感观,让人有种透不过气的感觉。按呈报给朝廷的名册统计,从雁国各州县进京入选的秀女大概有一千人左右,不管这些人是否自愿来到这里,等着她们的命运却早已注定。而这些,她们自己也非常清楚。当眼前这道大门打开时,她们便踏上了一条不归路,幸运或许为妃为嫔,不幸的便是当场被遣送回乡,但若深究下去,却谁也说不清楚,这两种命运哪一种才是真正的幸运。 一众秀女在宫门外直枯等到了卯时,才见重华门缓缓打开,紧接着在宫女太监的簇拥下,走出一位身材圆润,相貌福态的嬷嬷。 “时辰差不多了,准备名册。”徐嬷嬷身为太后的心腹,此次选秀自是一力承担,这其中的玄机明眼人自是都看得出来。 宫中中如今除却太后之外,皇后王氏跟贵妃荣氏各成一派,一个靠着娘家手握兵权,另一个亦靠着皇帝的荣宠不衰,两人正所谓王不见王,一见面便是水火不容,斗得整个宫中乌烟瘴气。太后是过来人,自然明白这些,宫中的女人斗来斗去亦不过是为了一个男人,她也不能说谁对谁错。太后本想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由着这些女人闹,只是她渐渐发现这王皇后为人却极为善妒,从她入宫以来,除了荣贵妃是她动不得的之外,但凡受了宠幸的女人没几个能有好结果的,甚至有些怀了龙裔的妃嫔竟然会突然失踪。事关皇家血脉,太后自是不能继续容忍下去,只是苦于找不到证据,便只能想了这个民间选秀的办法。太后的想法便是,一网撒下去,即使王皇后三头六臂也防不了所有的人,若有几个能侥幸逃过王氏的毒手顺利生下龙裔,她就是豁出老命去也要保着他们周全。所以,这选秀之事,自然是不能让王皇后插手,于是便派出了最得力的心腹徐嬷嬷。 宫门一开,众秀女便下车翘首以望,大多数人对即将到来的选秀还是有几分期待的,必竟这是皇宫,象征最高贵的王权阶级,若是错失机会,恐怕这一辈子也再难见到。 寄月自从跟梁沐蝶分开之后,这心里便又没了底。梁沐蝶一没跟她说以后要怎么做,也没说过她身边那些到底是什么人,这次离开什么时候才能再跟她碰面。寄月本以为找回了依仗,有了主心骨儿,但现在看来前路茫茫,却又要她一个人独自面对。 霍春梅在同行秀女中最是积极,一见宫门打开,早已迫不及待的下了车,恨不得能拔开重重人群,直冲到徐嬷嬷面前去。 “磨磨蹭蹭的,快把我的包裹拿来。” 寄月应了一声,回身把霍春梅的包裹拿来。霍春梅狠狠瞪了寄月一眼,一把抢过包裹,从里面拿出个包子吃了起来。 “我得好好补充体力,可不能便宜了其他人……不愧是京城的包子,吃起来确实比我们家做的好吃。” 旁边有几名秀女看了霍春梅粗俗的举止,纷纷窃笑不已,而霍春梅却一无所觉,边吃边踮着脚尖往重华门的方向张望。 这时,有小太监呈了秀女的名册上来,徐嬷嬷接过来,扬声道:“皇恩浩荡,福泽延绵,诸等既是入得名册,便要感念圣恩,得者自是要倾力服侍皇上,永无二心,不得者亦不能心存怨怠,遣返回乡,自行婚配。” “跪!” 徐嬷嬷说完,传来一小太监洪亮的声音。众秀女闻声,纷纷拜倒,口呼:“万岁万岁万万岁。” 罢了,徐嬷嬷开始按名册逐一审阅,因人员众多,自有太监一路高呼,生怕有所遗漏。 秀女名册是按着州府县镇排列的,而家中有人为官者是要排在普通秀女前面的,像霍春梅跟寄月这种小县乡绅家的女孩儿自是被排在了后面。 霍春梅本就是性急之人,只想着快点进宫好开始她的富贵梦,可等了又等,看着一批又批的秀女有的留了,有的愁眉苦脸的坐车离去,却仍没听到喊自己的名字,于是耐烦起来。 “这都进去好几百人了,怎么还没轮到我们?别到最后名额满了,我岂不白来了。” 这时,小太监的声音再次传来,“凉州韩氏珍央,年十九,传。” 霍春梅一听又不是自己,恨恨的跺了跺脚,正想发几句牢骚,却听身后有人冷冷道:“劳驾让一让,你挡了我的路。” 霍春梅一回头,只见一名红衣女子正不屑的看着自己。 “我站在这儿,关你什么事?” 那女子一笑,“是不关我的事,不过这路可不是你们家的,难道没听过一句话,叫好狗不挡路吗?” “你!” 霍春梅一听对方骂自己便要发飙,却被寄月拦住,“小姐,小不忍则乱大谋。” 就这一拉一扯间,那红衣女子已经得意洋洋的瞥了霍春梅一眼,迈步向宫门走去,却原来她就是韩珍央。 韩珍央走到徐嬷嬷近前,恭恭敬敬的呈上自己的名牌。 “嬷嬷安好。” 徐嬷嬷上下打量韩珍央,见这女子粉面桃腮,容貌秀丽,且举止大方有礼,轻轻点了点头,“留。” 韩珍央喜上眉梢,福身便拜,“谢嬷嬷。” 随即便有宫女收了韩珍央的名牌,并把她引到宫门内,与其他留下的秀女站在一处。 霍春梅把这一切看在眼里,不甘心的啐了一口,“呸,就她那副模样居然也能留下?” “凉州霍氏春梅,年十八,传。” 霍春梅一听终于叫到自己,急忙把手在衣服上蹭了蹭,一溜风似的跑到徐嬷嬷面前。 “我,我就是霍春梅。” 徐嬷嬷见霍春梅这风疾火燎的模样,轻轻皱了皱眉,正想撂牌子遣霍春梅回乡,却有一名宫女伏在她耳边说了句什么。徐嬷嬷闻言一愣,诧异的上下打量了霍春梅好几眼,半晌才道:“留。” 霍春梅兴奋的差点跳起来,等不及宫女引路便迫不及待的站到韩珍央的身边,还不忘故意用力挤了她一下。 韩珍央厌恶的瞪了霍春梅一眼,不情不愿的躲远了,霍春梅却当她是怕了自己,得意洋洋的“哼”了一声。 霍春梅中选显是出乎很多人的意料之外,包括寄月。看着霍春梅那副得意的模样,寄月不由得紧张起来,手心竟渗出汗来。 “凉州霍氏寄月,年十七,传。” 寄月听到自己的名字,不由自主的一哆嗦,定了定神这才缓步走到徐嬷嬷面前。 徐嬷嬷挑剔的目光在寄月身上游移半晌,最后轻轻点了下头,“留。” 这短短的几秒钟,对寄月来说仿佛几年那么长,直到确定自己真的被留下,才瞬间有种虚脱的感觉。 “请随我来。” 听到宫女的声音,寄月恍然清醒过来,刚刚那股被忽略的狂喜刹时间冲上她的心头,旋即绽开,像一朵最美丽的花朵,娇艳欲滴,弥漫着阵阵花香……终于,寄月终于露出了一抹久违的微笑。 ◇◇◇◇◇◇◇◇◇◇◇◇◇◇◇◇◇◇◇◇◇ “……独自莫凭栏,无限江山,别时容易见时难。流水落花春去也,天上人间。” 在民间,关于皇宫的传闻很多,有好的也有坏的,但最多的是不切实际的夸大其辞与幻想。据说,这皇宫里的女人个个冰肌玉骨,美艳有如天仙,说话声如黄莺啼鸣,行走时如弱柳拂风,身上穿的是冬暖夏凉的霓裳羽衣,头上戴的是四季不会枯萎的琼花玉叶,身上无时无刻不散发出沁人心脾的香气……这所谓的传闻自是虚构居多,但亦说明民间对皇宫里的生活是无限的向往。 荣庆宫后山有一处天然的温泉,人工修建的假山上一道小瀑布冲流而下,水声潺潺,整个水面终日雾气氤氲,池畔有宫女将花篮里刚刚采摘的花瓣洒入水中,真有如人间仙境。 忽的,水面一翻花儿,一名美若天仙,肌肤赛雪的年轻女子浮出水面,在雾气中赤足走上台阶,一旁宫女立刻取来薄如蝉翼的纱褛替她披上。 这女子看上去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粉面含春,唇若丹红,不施脂粉却艳色不减,五官精致得让人不由自主的感叹造物主的偏心,羡慕之余却又心生嫉妒。女子窈窕的身影穿过层层水晶珠帘,轻若浮云,身姿摇曳,正是增一分减一分都嫌不足,气质清幽,却不似凡人。 “娘娘。”另一侧的寝皇宫早有宫女恭迎等候,见女子现身,忙屈身行礼。 荣丽华纤手拂过肩畔的秀发,端坐镜前审视自己镜中的容颜,半晌才懒懒开口,“皇上仍在御书房批阅奏章吗?” 宫女夏草敛眉垂目的上前回道:“回娘娘,奴婢听伺候圣驾的凌公公说,皇上已经在御书房留了大半天了。” 荣丽华闻言轻蹙黛眉,神态间似有不满,“皇上的奏章永远也看不完。” “娘娘,容奴婢为娘娘梳妆。” 荣丽华幽幽的叹了声,“梳妆又有谁来看?不过是只闻新人笑,哪闻旧人哭。” 夏草心知荣贵妃是想到那些新进宫的秀女心烦,于是道:“娘娘,刚才奴婢去偷偷看过那些新选进宫的秀女,一个个长得粗鄙不堪,魅俗无比,哪及得上娘娘您的万分之一?” “弱水三千,一朝贪欢,皇上的心思又有谁猜得透呢?” 夏草深知荣贵妃这一愁下去准没完没了,急忙转移话题,“娘娘,奴婢一直想不通,您为何会特意吩咐奴婢去提点徐嬷嬷留下那名叫霍春梅的秀女呢?” 荣丽华闻言沉吟许久,半晌才缓缓道:“宫中的生活枯燥乏味,本宫只是有些腻了。” ps:求票,求票,求收藏,各种求~~~~~(未完待续) 第020回 休得偏听他人言 梁沐蝶这一觉直睡到日头偏西这才醒转过来,起身后,发现桌上已经准备好了酒菜,想起昨天实在太困,似乎忘了锁门。梁沐蝶身中一沉,急忙检查身上的衣物,见一切完好,并未露出任何破绽,这才放下心来,舒服的伸了个懒腰,翻身下床准备洗潄。 忽然,门外传来敲门声,紧接着小全子从外面走了进来。 “禄总管,您睡醒了?” “嗯,许是一路奔波,有些乏累,一睡便睡到了现在。”梁沐蝶擦了擦脸,看了眼桌上的酒菜,问道:“这酒菜是你们替我准备的吗?有劳了。” 小全子笑道:“这是小人应该做的。”说着,把拿去送洗的干净衣服放到梁沐蝶床头,“这是总管您昨天换下来的衣服,小人已经吩咐浣衣局洗好了。” “还是你们周道,对我这个闲人也如此客气。” 小全子闻言,表情显得有些不自然,“公公您出身长庆公府,身份自是非比寻常,小人服侍得周不周道,只盼公公他日能在荣贵妃面前替小人美言几句。” 梁沐蝶心中了然,笑着用手指点了点小全子,“小全子公公机灵聪慧,他日必定飞皇腾达,前途不可限量啊。” 小全子一听知道梁沐蝶这是答应了,心中大喜,急忙道谢,“多谢禄总管栽培。” 梁沐蝶说完坐到桌边,刚一举筷,小全子已经替她满上了酒。梁沐蝶明白小全子如此恭敬不过是有求于自己,也不推辞,欣然接受。 “禄总管,您此次来京定是身受大长公主之命,身负要责吧。” 梁沐蝶喝了口酒,故作神秘的朝小全子点了点手,见小全子凑上前来,梁沐蝶这才压低了声音,贴着他的耳朵说道:“被你说着了。” “啊?” “嘘!这事儿你可不能对别人说。” “肯定,总管您放心吧。” “我问你,你说本总管为什么早不进宫,晚不进宫,偏偏在选秀的时候进宫?” 小全子闻言,眼珠转了转,“难道是跟这应选的秀女有关?” 梁沐蝶见小全子上了套,开始继续忽悠,“正是。” “什么?”小全子惊呼出声,随即意识到自己激动了,慌忙压低了嗓音,“禄总管,您,您快跟小人说吧,小人这心痒痒的,跟猫挠的似的。” “大长公主近年身体不如往年,这来京走动的次数也少了,你说她老人家现在最担心的是什么?” “这,这担心的自然是贵妃娘娘了。” “说的没错,贵妃娘娘乃是长庆公的亲侄女儿,进宫六七年了,一直圣宠不衰,但说得不好听点,这女人的青春必竟有限,现在这宫门外站了好几百名的秀女,哪个不是对皇上虎视眈眈的?你说,大长公主能不担心吗?” 小全子恍然大悟,不住点头,“总管所言甚是,那您此次进宫是为了暗中辅佐贵妃娘娘喽?” 梁沐蝶嘿嘿一笑,却不正面回答,“此中玄机只可意会,不能言传。”梁沐蝶说完拍了拍小全子的肩膀,道:“多替本总管走动,到时候少不了你的好处。” 小全子忙不喋点头,“是,是,小人明白了。” 梁沐蝶看说的差不多了,放下筷子,“对了,我怎么一直没见到小同子呢?” 小全子撇了撇嘴,道:“他定是跑去向皇后献殷勤了,总管可千万不要被他的花言巧语蒙蔽了。” 梁沐蝶闻言若有所思的皱皱眉,心中暗忖:没想到这小同子竟然是王皇后的人,昨日看他处处替太后跟荣贵妃说话,却原来根本不是那么回事。这宫中之人果然说话不尽不实,听到看到的往往都不一定是真的…… “对了,咱家素来喜欢清静,你们几个平时不用费心的侍候我,我有什么需要自会叫你们过来。” 小全闻言一愣,随即知道梁沐蝶是不喜欢别人打扰,便急忙应下了,“小人知道了,小人这就下去吩咐其他人没有要事不要打扰禄总管休息。” ◇◇◇◇◇◇◇◇◇◇◇◇◇◇◇◇◇◇◇◇◇ 直到落日的余晖只剩下天边的一线红霞时,这秀女的初选才算完结。 入选的秀女排成四列,无比兴奋的跟着徐嬷嬷进入宫中,行进间不时的低声耳语,都被徐嬷嬷一个严利的眼神制止了。 寄月走在人群之中,偷偷欣赏着皇宫中的一草一木,不知不觉间便已经被宫中的富丽堂皇、气派恢弘所俘虏,心中的激动自是难以用语言表达,竟感觉这一切都好像在梦中似的。她不由自主的开始幻想,幻想自己穿上天下间最美的衣裙,戴着最昂贵的首饰,脚下匍匐着数也清不清的宫女和太监,他们只能高高的抬起头,卑微的仰视着自己,羡慕又嫉妒的看着自己把手放进看不清相貌的皇帝手中…… “喂!你一个人傻笑什么?” 熟悉的声音突然在寄月耳边炸开,吓得她当即冒了一身的冷汗,瞬间从幻想中惊醒过来。 “小,小姐……”寄月怔愣的看看四周,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到了一座陌生的宫殿,身边亦只剩下十几名秀女,而在她们面前站了一名神情严肃的大宫女。 霍春梅见寄月仍是痴痴呆呆的搞不清状况,不屑的瞪了她一眼,冷冷道:“别以为自己能进宫就能当娘娘了,别忘了以你的姿色就算进了宫,皇上也不会多看你一眼。” “是,是……”寄月唯唯诺诺的应了声,心里即便有再多的不满却是不敢多说什么。 这时,站在她们面前的那名大宫女打量了众秀女一圈,然后扬声道:“恭喜各位秀女能够入选,奴婢名叫采萦,是这春华殿的掌事宫女,在各位秀女参加殿选之前,你们的一切生活起居都由奴婢负责,有什么需要请尽管跟奴婢讲。” “我们站了一天都快累死了,你能不能别啰啰嗦嗦,赶快给我们准备房间休息吧。”不用问,进了宫还敢如此嚣张的除了霍春梅也不作他人想。 这采萦长得也是几分姿色,兼且处事沉稳,闻声仅是妙目淡淡扫了霍春梅一眼,未见不悦,只是微微一笑,“是奴婢思虑不周,请各位秀女随我来。” 采萦说完拍了拍手,只见从回廊处又走出四名宫女,“她们几人是负责服侍诸位秀女的,请诸位秀女回房之后尽快梳洗,准备晚膳。” 初选过后,最后留下来的秀女一共二百零八位,而分住到春华殿的秀女一共十二位,每人一间卧室,虽然相距不远,但寄月总算逃离了霍春梅的魔掌,可以一个人独处了。 躺在柔软的床铺上,寄月轻轻抚摸着锦锻制成的被褥,眸中流露出对眼前一切无限贪恋的神采。荣华富贵,自古便带着可以轻易将人俘虏的魔力,何况这一切对寄月来说是既陌生又新奇的东西。 忽然门外传来脚步声,紧接着有人敲门。 “霍秀女,奴婢青青,给您送晚膳来了。” 寄月翻身坐起,急忙跑去开门。 门外,宫女青青笑意盈盈的捧着托盘,上面摆着四道精致的小菜。 “请,请进。”寄月当了一辈子奴婢,从没人这么恭敬的对待过她,不由得有点紧张。 青青好像根本看不到寄月的局促,神态自然的迈步进房,把饭菜摆好,“请霍秀女用膳,奴婢一会儿来收拾碗筷。” “多谢。”寄月点头道谢,正准备送青青出去,却听隔壁传来碗筷摔落的声音。想到是谁住在隔壁,寄月的心不由自主的跟着一沉。 春华殿的众秀女听到声响,纷纷探出头来看热闹,却见另一名叫小祥的宫女正被霍春梅打出了房间。 “你这小贱人,竟敢拿这种给下人吃的饭菜给本小姐吃?你当本小姐是要饭的吗?” 小祥无限委屈,频频解释:“霍秀女,所有秀女的饭菜都是御膳房统一安排的,奴婢只不过是端过来而已。” “我不管,总之这种饭菜我吃不下,你给我准备点好的。” 这时,春华殿的掌事采萦闻声赶来,只听了几句便知道了事情的原委,忙把小祥拉到一旁,并朝霍春梅福了福身,“饭菜不和霍秀女的胃口是奴婢的错,还请霍秀女恕罪。” “总算有个会说人话的。” “采萦虽不过是小小掌事,但若是给霍秀女安排应口的膳食还是说得上话的,不知道霍秀女平时都喜欢吃什么,奴婢这就去吩咐膳房给您做。” 霍春梅想了想,说道:“本宫平时吃惯了的菜色恐怕你们也做不出来,不如就随便烧个红闷猪头,油爆铁板鸭,炭火烤羊腿什么的就算了。” 霍春梅话没说完,四周便传来讪笑之声,有秀女已经忍不住插言道:“真是新鲜,小小秀女居然还自称本宫?她这是根本没把皇后跟荣贵妃看在眼中啊。” 另一人笑道:“不要跟她一般见识,小心被她一身的羊膻味儿给薰到。” “好啊,你们敢笑话我。” 霍春梅见自己成了众人的笑柄,不由恼羞成怒,撸起袖子正想发飙,忽听得有人凉凉道:“这不知深浅的人到是真多,不过踏进了这宫门,便当自己是半个主子了,也不知道明天有多少人留得下来。” 众人闻声回头,正看到韩珍央仿佛没事人似的兀自回房,而她这不冷不热的一句话也顿如醍醐灌顶般的让所有看热闹的秀女自危起来,意识到现在还不是她们放松的时候,等着她们的至少还有五六关要过,而过了的人,才能真正留下。 想到这里,众秀女哪还有心思管别人的闲事,转眼便做鸟兽散,独留下霍春梅一个人怔愣着不知如何是好。 “喂,怎么都走了!本小姐还没说完呢。” 采萦见人散了,忙上前安抚霍春梅,“霍秀女,奴婢这就去御膳房替您准备膳食,请您回房稍候片刻。” “呃,好……”霍春梅莫名其妙的点点头,刚想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采萦已经领着几名小宫女转身走了,根本不给霍春梅说话的机会。 霍春梅叉着腰望着采萦的背影困惑的抓了抓头发,一时间到糊涂起来了。 ps:继续求票,求收藏,求点击,求pk票,拜谢鸟~~~~~~~~~~~~~(未完待续) 第021回 御书房圣意难测 梁沐蝶独自坐在房中看着禄贵装着香囊的檀木盒子,始终猜不透他千里迢迢进京难道只为送一个香囊过来?直觉告诉梁沐蝶,事情肯定没这么简单,这其中必定隐藏着一个秘密,一个可能攸关生死的秘密。不过这些暂时还不是她应该考虑的事情,她现在最重要的是要想办法留在皇宫。 寻思间,忽听有人敲门,梁沐蝶急忙把盒子藏起来,扬声问了句:“谁?” “禄总管,是小同子。” 有了上次的教训,梁沐蝶现在都是随手锁门,是以一听来人是小同子,立刻下床开门。 “小同子公公,找咱家有事?”梁沐蝶说着往小同子身后看了眼,见他身后还跟着四名太监,却是没见过的。 小同子满面堆笑,朝梁沐蝶一揖,道:“禄公公,皇上派人过来传旨,宣禄总管您到御书房觐见。” 梁沐蝶闻言心中一沉,暗忖该来的终是要来,于是定了定神,问道:“这几位可是传旨的公公?” “正是。”那四名太监有一人应道,“请禄总管随我们来。” “有劳。”梁沐蝶点了点头,转头对小同子道:“这边有劳小同子公公多多照看了。” 小同子笑道:“禄总管请放心,一切就包在小人身上了。” “多谢。”梁沐蝶道了声谢,回手轻轻把门关上,这才跟着这四名太监走了。 小同子站在原地,直到连梁沐蝶的背影都看不见了,这才敛起笑容,目光转到她那扇紧闭的房门,“鬼鬼祟祟的整天闷在房里……不如进去看看他究竟在搞什么明堂?”小同子说着突然眼前一亮,四下看了看没人,于是悄手蹑脚的推门进了梁沐蝶的房间。 正所谓日防夜防,家贼难防。就在小同子趁梁沐蝶不在进房查看的时候,梁沐蝶已经心情忐忑的随着四名传旨的太监来到了御书房。作为皇帝平日批阅奏章的地方,御书房的门禁显然比**森严的多,一路走来,只见十步一岗五步一哨,沿途还有大批禁军来回巡逻,时刻保卫着皇帝的安全。 梁沐蝶躬着身子一路垂头疾走,行进间目不斜视,直到了御书房前,这才敢稍稍抬起头来。 “凌公公,人带来了。” 御书房前有一名年老的公公正在等候,这人名叫凌梅之,是皇帝的贴身太监,正三品大总管,而这人梁沐蝶是认得的。 “怎么才来,皇上等得都急了。” 梁沐蝶急忙上前施礼,“小人见过公公。” 凌梅之上下打量梁沐蝶片刻,和声问道:“你就是禄贵?” “正是。” 凌梅之点头,道:“随我来,切记不要胡言乱语,冲撞了龙颜。” “是,禄贵明白。” 凌梅之小心嘱咐了,这才转身引了梁沐蝶过了御书房。 梁沐蝶垂首跟在凌梅之身后,一进御书房便闻到纸墨的味道扑鼻而来,阵阵幽香,熟悉却又陌生,一瞬间竟让她有种恍然如梦的感觉。说来可笑,她梁沐蝶进宫近十年,可来这御书房的次数却只有廖廖的两次。第一次是刚进宫时,先皇宣召,那时候,她才十三岁,正是懵懂无知的年纪,觉得宫中的一切都那么的新奇有趣。而第二次……梁沐蝶想了想,好像是她十九岁时,新皇登基,所有太**中的妃嫔皆被晋升,她就是在那次被封为婕妤的。 “皇上,禄贵来了。” 就在梁沐蝶陷入往事的回忆中时,凌梅之的声音隐隐传来,这叫她蓦然回神,心底突的一怔,暗骂自己居然在这个关键的时候去想以往那些无用的事情。 “小人禄贵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梁沐蝶掀衣襟双膝跪倒在龙书案前,以额触地,举止间不敢有半点疏忽。 萧祚身着龙袍,头束金冠,双目冷若寒星,锐利如电,俊逸的五官棱角分明,两片薄唇轻抿着,勾勒出一丝让人感到疏离的淡漠,如此人物自是不容错认,却正是与梁沐蝶同行数日的清逸王萧勃远。只见他高高在上的端坐在龙书案后正凝神审阅奏章,听见梁沐蝶的声音,才缓缓抬起头来。 “平身。” “谢万岁。”梁沐蝶小心翼翼的从地上爬起来,却仍是敛眉低首,不敢四处乱看。 萧祚目光淡然的打量禄贵,半晌才开口道:“禄总管,抬起头来。” 梁沐蝶呼吸一窒,明白该来的终是要来,于是轻轻闭了闭眼,然后缓缓抬起头来,对上萧祚一双深邃有如夜空般的黑眸。 梁沐蝶曾设想过各种自己与萧祚正式会面时应该有的反应,是惊讶?是害怕?是故意装傻,还是诚惶诚恐……可真正到了这一刻梁沐蝶才发现,她除了平静之外,根本装不出其他任何曾设想过的表情。 梁沐蝶的反应萧祚一丝不漏的看在眼中,她异常的平静让他有些意外。 “你不好奇为何永昌县的清逸王萧勃远会变成了朕吗?” 梁沐蝶深深吸了口气,缓缓答道:“小人曾听闻清逸王萧勃远长年驻守边关,骁勇善战,虽头戴面具,几乎没人见过他的真面目,但既是久战沙场之人,身上定带着些许的血腥之气。而那日当小人第一眼看到皇上的时候,小人便隐约觉得您或许并不是清逸王本人。” 萧祚哑然失笑,“只凭血气便识破朕的身份?似乎有些玄妙。” “直觉本就是玄妙之事,虽不可捉摸,却往往可以出奇制胜。” “既然觉得朕并非清逸王本人,你又因何将大长公主所托之物交予朕手?事关重大,你就不怕所托非人吗?” 梁沐蝶闻言微微一笑,似乎早料到萧祚会有意刁难,“那是因为小人当时便猜到了您就是当今圣上。” “哦?说来听听?” “皇上乃授天之意,九五之尊,身上自是带着常人难以模仿的尊贵之气,即使圣上刻意乔装,但举手投足之间却仍是掩盖不住,而且小人曾听人说过,皇上身边有一白衣少年,武艺超群,随侍皇上身边不离左右,所以,小人斗胆认定当时的清逸王便是皇上您。” “乍一听似乎有些道理。”萧祚说着缓缓放下手中的奏章,起身走下御阶,一直来到梁沐蝶的面前,忽然莫名其妙的说了句,“数日不见,禄公公似乎清减了。” 梁沐蝶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萧祚是说自己瘦了。 “连日奔波,许是瘦了些。” 萧祚说完微微一笑,话锋忽的一转,“禄贵,朕再问你一遍,大长公主谴你进京当真没有其他吩咐?” 梁沐蝶就怕萧祚问起有关那个香囊的事情,她虽推测出其中必定隐藏了什么秘密,但她却对此一无所知,若是胡编乱造很容易暴露身份,是以在回答这个问题上,她一定要格外小心。 “大长公主将香囊交予小人的时候,只吩咐小人务必要亲手将香囊交到皇上手里,并说只要皇上看到香囊便什么都知道了,还有……大长公主吩咐小人无需急着回庆州,暂时留在皇上身边,待事情水落石出之时,再由小人将结果带回告知便可。” 萧祚闻言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只看得梁沐蝶全身汗毛直竖。 “大长公主吩咐你留在朕的身边?” “正是。”梁沐蝶这是冒险一试的办法,否则萧祚一句:“既然东西已经送到,你便回庆州向大长公主复命去吧。”那她便再无转桓的余地,只能离开皇宫了。 梁沐蝶心中忐忑,既怕萧祚当场回绝,又怕自己表现的太过心急而露出破绽。据她了解,萧祚为人城府极深,表面看似云淡风清,一出手便是制敌于死地。虽然他曾经是自己的丈夫,但即使是在他最宠爱自己的时候,她亦猜不透这个男人心里在想什么,与他面对时,她只觉得终日战战兢兢,惶惶不安。说实话,跟这样的人过招,梁沐蝶心里一点把握都没有,她总有一种感觉,自己这些小手段,其实萧祚早就已经看破了。 萧祚凝神不语,似乎是在思索,直到梁沐蝶濒临忍耐的极限时,才缓缓开口,“既是大长公主的吩咐,那你就留下吧。” 梁沐蝶闻言长舒了口气,伏身跪倒,“谢皇上。” 萧祚说完转身回到书案之后,朝梁沐蝶轻轻摆了摆手,“退下吧。” “是。”梁沐蝶领命,倒退着出了御书房,直出了门口,才发现自己后背的衣服已经被汗水湿透了。“幸好过关了。”若是有的选择,梁沐蝶一辈子都不想跟萧祚这样的人为敌,一不小心便会丢了性命不说,单是说上几句话,便似掉了半条命。 ◇◇◇◇◇◇◇◇◇◇◇◇◇◇◇◇◇◇◇◇◇ 就在梁沐蝶离开御书房的时候,小同子也刚巧从梁沐蝶的房间出来,手里拿的正是她匆匆藏到枕头下面的檀木盒子。 “这空盒子也不知道装什么用的?” 小同子正小声嘀咕着,小全子突然从对面走了来。 “你鬼鬼祟祟的干什么呢?” 小同子吓得急忙把盒子藏到身后,“没,没干什么。到是你,你突然跑出来想吓死我吗?” 小全子撇了撇嘴,道:“平生不做亏心事,半夜敲门心不惊。” 小同子听出小全子这是在指桑骂槐,不由涨红了脸道:“呸,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想什么?你处心积虑的巴结禄贵,还不是想借着他讨好荣贵妃吗?” “对啊,我就是想讨好贵妃娘娘怎么了?”小全子被小同子道破心事,倒也坦然承认,“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这叫良禽择木而栖。” “真是好笑,禄贵不过是个没根没基的闲人,我看只有你拿他当个宝,别到时后悔都来不及。”小同子怕小全子撞破他偷了梁沐蝶的东西,心急离开,是以说完瞪了小全子一眼,便扭着身子走了。 小全子看小同子走了,不屑的朝他的背影啐了一口,目光却困惑的瞄了眼梁沐蝶的房门。 “他好像是从禄总管的房间出来……可能是我看错了……”(未完待续) 第022回 甘做牡丹花下鬼 晚膳过后,这天色渐渐就暗了下去。 霍春梅在房间左等采萦也不来,右等也没个人影,心里不由得急了,一天没米粮供奉的五脏庙也开始闹了起来。 “那个小贱人不会是在耍我吧?怎么还没把饭送过来?” 霍春梅越想越觉得采萦很可能是阴奉阳违,说不准跑哪里躲轻闲去了,在房里焦燥的走了几圈,便再也忍不住了。 “不行,一看那小贱人脸无四两肉,一副尖酸狡猾就不是什么好东西,我得去看看到底怎么回事,要是她真敢耍我,我就叫她知道本小姐的厉害。” 霍春梅蛮劲上来,九头牛都拉不回来,心里打定主意便转身出了房间,脚底下一阵风似的直奔采萦等人的住处而去。 这时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整个春华宫里除了秀女们的房间亮着灯,其他地方全是黑漆漆的一片。霍春梅一股火气憋在胸口,出了房间也顾不得四周的黑暗,凭着记忆就往采萦等人的住处走。结果,她的记性显然不怎么靠得住,这在回廊转了几个弯便失了方向。 “这是什么地方?” 霍春梅绕来绕去走了半天才发现眼前的景物不知道什么时候变了,本来略显狭窄的庭院突然豁然开朗,一座雕栏玉砌、金壁辉煌的宫殿赫然矗立在不远的前方。看着没有一点亮光透出的宫殿,霍春梅心中生出一股惧意,不由自主的停下了脚步。四周静悄悄的,一点声音都没有,霍春梅戒备的四下观看,发现这座宫殿虽然华丽,但地上却积满了枯叶,似乎很久没人居住了。 “这,这到底是哪儿啊?”霍春梅心里焦急万分,慌忙退出殿门,没走几步便发现离着宫殿不远,孤零零的生着一株几围粗的桂树。此时正是花开时节,洁白胜雪的桂花随风而落,在冷清的月色下,跟树影一同投在地上,飘摇间竟有种说不出的诡异。 “啊————” 霍春梅正怕得恨不得立刻离开眼前这个鬼地方时,耳边突然炸开一声女人略显凄厉的叫声,吓得她双腿一软,险些瘫软在地上。 “我的妈呀。” 霍春梅惨叫一声,手脚并用的爬到离她最近的灌木丛里,一双惊恐的眼睛在黑暗里搜寻着一切可能隐藏的东西。时间一点一点的在霍春梅如擂的心跳中流逝掉,可随着那叫声之后,四周便再次恢复了平静,仿佛刚才的一切只不她的幻觉。 霍春梅躲在树丛里,大气也不敢喘一下,就在她怀疑自己是不是疑心生暗鬼当真产生幻觉的时候,却见从不远的树丛里闪出两道人影。 月色下,这两人佝偻着身子,身影说不出的鬼祟。 “逸哥,你是不是听错了?”说话的是名女子,只见她容貌姣好,身材窈窕,只是发髻散乱,衣衫不整,显然是匆忙之中穿的衣服。霍春梅一眼便认出这女人不是别人,居然是晚膳时被自己打了一顿的宫女小祥。 “不可能,我刚才确实听到有人说话。”回答小祥的是名相貌端正的年轻男子。他赤裸着上身,呼吸还有些不稳的四下查看,可找了半天却什么也没有找到。 “难道真是我听错了?” “我听宫里的人说这灵犀殿闹鬼,你说会不会是……” 那男子一听,颇不以为然的说道:“这世上哪来的鬼?都是他人穿凿附会罢了。” 小祥想想也是,见男子赤裸的上身,不由得春心又动,娇嗲的瞪了那男人一眼,“既没人,也没鬼,那你刚刚莫不是把我的叫声跟别的女子弄混了吧?” 那男人一听,急忙把小祥抱在怀中安抚道:“胡说什么,我心里只有你一个。” “说的好听,我下午被个疯女人欺负的时候,你又在哪里?” 那男人见小祥露出怒容,急忙把手伸进小祥衣襟中,寻到一只娇柔便揉捏起来,“我的好小祥,我为了你连命都可以不要了,你还要我如何证明对你的心意?” 小祥激情未退的身子哪经得起男子的撩拔,几下间便轻轻喘息起来,媚眼如丝的倚进男人怀中,“你,你别……我还没说完呢……” 男人见状嘿嘿一笑,用力把小祥压到一块青石上,掀起她尚来不及整理的褥裙,挺身便进入她的体内。 小祥措手不及,情不自禁的娇斥一声,“你,你急什么……我问你,我们究竟要这样偷偷摸摸到什么时候?我可不想一辈子这样。” 男子在小祥身上用力驰骋,嘴里却不忘安抚身下的女子,“我答应你,一定找机会让你出宫,到时候我就可以光明正大的娶你进门了,你说好不好?” “逸哥……”小实闻言终于露出笑容,双臂攀住男人削瘦的肩膀,扭动腰身,配合起男人的动作。 皎洁的月光下,一对男女忘情的野合,只看得躲在暗处的霍春梅困难的吞了吞口水。她虽然今年已经十八了,却对这男女欢爱之事一知半解,看着那男子赤裸的脊背,充满强刚的动作,视线忽然变得有些朦胧。霍春梅的呼吸起来越沉,越来越急,只觉得耳边尽是小祥极力压抑的娇吟跟那男人粗重的喘息声,一阵她从来没有体验过的感觉瞬间窜遍她的四肢百骸,让她几乎忘了自己身在何处,一声春情盎然的低吟险些冲口而出。 霍春梅被自己好像被鬼迷了似的反应吓了一跳,急忙捂住嘴,这才没发出声响。 这时,那男子的动作越来越快,迅速的在小祥身上冲撞几下,释放了积聚多时的欲望,而小祥也发出一声似饮泣般的娇啼,雪白的双腿紧紧缠住男子的腰身,那副意乱情迷的样子霍春梅真担心她会不会一口气上不来,就那么死过去。 ◇◇◇◇◇◇◇◇◇◇◇◇◇◇◇◇◇◇◇◇◇ 梁沐蝶回到住处,感觉整个人都快虚脱了。与萧祚的短暂交锋,让她有种心力憔悴的感觉。虽然她明白只要回到这座皇宫,她便要面对过去的一切,朋友、敌人、喜欢的、憎恨的,她本以为自己已经做好了准备,却发现当真应对起来,却是这么的累。 梁沐蝶双眼微颌,仰面躺在床上,回想起萧祚在御书房时的一言一行,心里总有种不好的感觉。他信或许不信自己那番说辞,其实说起来已经没有深究下去的必要了,最主要他让她留了下来,而只有留下来,她才能开始下一步的计划。 梁沐蝶心绪不宁的翻了个身,手随意搭在了枕头上面,却忽然发现本应该藏在那里的檀木盒居然不翼而飞了。梁沐蝶猛然睁开双眼,从床上弹坐而起,再次确定了一番,发现那只檀木盒真的不见了。 是谁偷的? 显而易见,檀木盒肯定是在她前往御书房这段时间被盗的,可这百合院上上下下也不过几个人,难道这贼就在百合院中? 梁沐蝶眯了眯双眼,心底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那只盒子是禄贵用生命保护着的东西,虽然里面的香囊她已经转交给了萧祚,但难保那只盒子本身还遗留着什么她没有发现的线索,这若是被居心叵测的人拿了去,无疑是惹祸上了身。 梁沐蝶面色凝重的蹙眉苦思,半晌不语。她该怎么办?盒子是一定要找回来的,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只不过她是应该大张旗鼓的把窃贼找出来?还是不露声色,暗中追查呢? 就在梁沐蝶左右为难的时候,门外突然传来小全子的声音。 “禄总管,您回来了吗?” 梁沐蝶回了神,起身开门。 “嗯,回来了。” 门外的小全子神色似乎有些鬼祟,见梁沐蝶露了面,急忙压低了声音,“禄公公,您方才回来,可发现这房里少没少什么事物?” 梁沐蝶正为了无故丢失的木盒烦恼,闻言心中一动,上下打量了小全子片刻,才不动声色的问道:“我刚回来,倒没留意,小全子公公您这话是从何说起啊?” “我劝总管您还是四处看看,刚才您不在的时候,小人发现小同子那厮鬼鬼祟祟的站在您的门口,东张西望的,也不知道搞什么鬼。小人只怕他居心不良,惹了总管您的不痛快。” 梁沐蝶闻言若有所思的皱了皱眉,轻轻点头,“嗯,多谢小全子公公提点,咱家会留神的。” “那总管若是没什么吩咐,小人就告退了。” “嗯,有劳。” 小全子说完朝梁沐蝶一揖便转身走了,独留下梁沐蝶一人,这心里却犯了寻思。那小同子一看便是个奸滑之人,极尽阿谀奉承,趋炎附势之能,他偷了自己的东西,究竟是早有预谋,还是顺手牵羊?难道这刘同举跟杀死禄贵的人是一伙的? 梁沐蝶凝神半晌,最后决定试他一试。 ps:继续求推荐票,求收藏,求点击,求pk票,各种求~~~~~拜谢鸟~~~~(未完待续) 第023回 以其道还施彼身 小同子一个人躲在房里,借着灯光,把手里的盒子翻来覆去看了个遍也没发现什么蹊跷的地方,心里不由犯了嘀咕。 “难道只是个普通的盒子?还是盒子里原本装着什么东西……” 正寻思间,一名小太监从外面跑了进来。 “同公公,禄总管找您。” 小同子不耐烦的皱了皱眉,“半夜三更的,他找我干什么?” “这小人可不知道,不过好像也找了全公公。” “什么,连小全子也找了?”小同子闻言眼珠转了转,道:“嗯,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是。”小太监应了声,转身离去。小同子却表情阴沉的看了手里的木盒一眼,担心梁沐蝶是发现丢了东西,打算兴师问罪了。 “哼,我刘同举在这**里还没怕过谁,不过是个禄贵,就算发现了他又能把我怎么样?”小同子想来想去也觉得梁沐蝶就算发现也翻不起什么风浪,于是把心一横,决定放心大胆的过去看看。 小同子虽然嘴上逞强,但心里多少还是有点心虚,当他忐忑不安的来到梁沐蝶的房间时却见她的房门大敞着,房中只有梁沐蝶跟小全子两个人。 “禄总管。” 梁沐蝶正提着笔在桌上写写画画,听到小同子的声音,忙笑眯眯的朝他招了招手,“小同子,快过来,帮咱家参谋参谋。” 小同子一愣,这才发现这桌上摆了三套笔纸,其中梁沐蝶跟小全子各占了一套,剩下的一套显然是留给自己的。纵是他奸滑成性,一时间也猜不出梁沐蝶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于是困惑凑上前来。 “这是……”小同子往桌上看去,只见梁沐蝶面前的宣纸上已经画了一幅图画,只是梁沐蝶这图画的实在不敢恭维,笔墨粗细不匀不说,就连画的是什么一时间竟也难以分辩。 梁沐蝶见小同子竟没看出来,尴尬的哈哈一笑,“同公公,咱家这画的是一幅山水画,难道你没看出来吗?” 小同子闻言瞪大了眼睛,趴在桌子上又仔仔细细的看了好几遍,还是没看出来那乌漆嘛黑的一片里哪处像山,哪处又像水。 小同子心里暗骂梁沐蝶莫名其妙,但嘴上却不敢直说,思忖了半晌才虚伪的赞道:“是小人眼拙,仔细看来禄总管这幅画画的确是气势磅礴,灵秀非凡啊。您看这山,重峦叠嶂,连绵不绝,再看这水,蜿蜒汇聚,川流不息……真是一幅上乘之作啊……” 梁沐蝶闻言仰面大笑,赞赏的拍着小同子的肩膀,夸赞道:“同公公果然独具慧眼,那你再看看全公公画的怎么样?” 小全子从小同子进门便未发一言,直到这时才抬起头来,却是满脸郁悴。 “禄总管,您,您这不是难为小人吗?小人长这么大,斗大的字不认识一筐,又哪会画什么画?” “怕什么,咱家也没读过几本书,小同子公公不也说咱家这是上乘之作吗?” “可是,小人又哪能跟总管您比?” “话不能这么说,咱家说过,只要你把咱家说过的画出来就可以了。” 小同子一直在旁边赔着笑脸,闻言心中不由一动,一双眼睛不由自主的溜到小全子面前的画纸上。 跟梁沐蝶相比,这小全子虽然画的也没什么章法,但看得出他要认真得多,小同子只扫了两眼,便认出他画的乃是一条连接一座凉亭的小路,除此之外,却是空白一片,什么也没有。 小同子心里纳闷,虽看出画中之景,却猜不透其中的含意。 梁沐蝶一直不露声望的查言观色,见小同子一脸困惑,心中冷笑,趁他不注意,重重的拍了他一下。 “同公公,想什么呢?” 小同子猛然回神,慌忙应道:“小人没想什么,只是在观画。” “那你都观出了什么?” “亭下有路。” 梁沐蝶闻言意味深长的笑了笑,仿佛不经意的接了一句,“却不知这路通向何处呢?” 小同子本就对梁沐蝶这怪异的行为满腹疑惑,对她这一句故意诱导的话自是听进了心里去。 “禄总管,您唤小人前来不知所为何事啊?” 梁沐蝶似这时才想起正事来,摇头失笑,“看咱家这记性,同公公,快,也帮咱家画幅画。” 小同子也闹不明白梁沐蝶到底想干什么,急忙提起笔来,却见梁沐蝶并未立刻说画什么,而是面色凝重的踱步绕了几圈,才缓缓开口。 “你想象一下,在你的面前并不是一方白纸,而是一口井。” “井?” “对,就是井。”梁沐蝶继续道,“以同公公之见,在这井中会有什么呢?” 小同子只觉得头昏脑涨,思忖半天才惴惴道,“井中……自然是有水……” 未想梁沐蝶却摇了摇头,“不对,这是口枯井。” “枯井?”小同子已经彻底被崩溃了,咧着嘴在画纸正中间画了个圈,代表井口,可接下来却不知道这枯井该如何表现。“禄公公,那然后呢?” “然后?然后就没啦,枯井就是枯井,里面还能有什么?”梁沐蝶说完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猛灌了一大口,自言自语道,“没想到画画如此伤神,真是累死咱家了。” 小同子本以为梁沐蝶大费周章的让自己跟小全子画画肯定是有什么特殊的含义,却没想到折腾了半天竟是如此草草收场,心里的失落感自是难以言喻。 “禄总管,就这样?” “就这样。”梁沐蝶说着放下茶杯,道:“你明天把这三幅画给咱家裱起来,记得,一定要小心。” “是。”小同子莫名其妙的应了,闷闷的扫了眼桌上的三幅画,“那这画儿?” 梁沐蝶一愣,想了想,才道:“画儿你带回去,明天早早便去裱了,切莫耽搁了。” “是,小同子明白了。” 梁沐蝶说完看看天色,已是月照当空,“天色不早了,两位公公辛苦了,就请早点回去休息吧。” “是,禄总管。” 小同子跟小全子对视一眼,两人皆从彼此的眼中看到浓浓的困惑,但不管如何,梁沐蝶的品级却是在那的,她不明说,两人也不敢随便问,只好收拾了桌上的杂物,小心翼翼的关门离去。 两人一前一后离了梁沐蝶的屋子,小全子打了个哈欠转身便想回房睡觉,没想到却被小同子一把拉住。 “喂,你说禄总管半夜三更的把我们找来就为了画几幅画儿?” 小全子冷哼一声,讪笑道:“以同公公的人才都猜不透总管的用意,我又哪猜得出?” “话不能这么说,全公公这几天跟禄总管走得那么近,难道就没听到点风声?” “风声倒是没听到,不过有句老话说的好:平生不做亏心事,半夜敲门心不惊。”小全子说完似笑非笑的看了小同子一眼,没再多说什么转身走了。 小同子看着小全子的背影,半晌才反应过他是在指桑骂槐,恨恨的啐了一口,“呸,什么东西。” 小同子讨了个没趣,想来也是自找的,于是撇了撇嘴,拿着梁沐蝶的画儿往自己的房间走去。 天上月色皎洁,月光洒在地上把小同子的身影拖得老长。小同子低头走着,心里总觉得今天的梁沐蝶说不出来的奇怪,左思右想觉得这问题最可能就出在他手中的这几幅画上。越想越觉得自己的猜测是对的,小同子不自主的把摞在一起的三幅画展开,边走边看了起来。 “这么丑的画儿,也好意思说是上乘之作?” 小同子满脸不屑的嘟囔着,手里的三幅画儿都快被他翻烂了也没发现什么怪异的地方。就在这时,天空突然传来一声异响,紧接着绽开一束五光十色的烟花。夜色深沉,这烟花来的突然,炫丽的光芒天女散花似的漫天落下,只晃得小同子的眼睛差点睁不开,于是不由自主的抬起胳膊去遮挡。 三幅怪画儿被小同子高高的举过头顶,烟花瞬间的光芒透纸而过,将纸上的墨迹意外的重叠在一起,小同子不经意的瞄了一眼,却猛然发现了画中的秘密,眼中刹时间迸射出惊喜的光采。 这时烟火已经燃尽,小同子急忙把画展平转向月亮。在月光的投映下,那看似模糊一片的墨迹竟然有了轮廓,看着非常眼熟,似宫殿的一隅,而另一幅画中的小路横亘其间,小路尽头的亭子正好位在那片轮廓的左上角,最巧的是他自己画的那口“枯井”好巧不巧的落在小路的另一端…… 这,这分明就是一幅地图啊…… ◇◇◇◇◇◇◇◇◇◇◇◇◇◇◇◇◇◇◇◇◇ 夜空里的烟花突然绽放,像五颜六色的雪,铺天盖地的洒落人间,眩目的光芒惊醒了一直处在茫然状态中的霍春梅。 空荡荡的庭院里已经没了小祥和那名年轻男子的身影,可她们方才忘情欢爱的画面却像定了格似的停留在霍春梅的眼前,挥之不去。霍春梅长这么大从来不知道男女欢爱会有如此巨大的冲击力,这让她从心底不由自主的涌出一股难以遏制的酌热,撑得她整个胸口都要炸开了似的。 “不行,我,我得回去了。” 霍春梅感觉自己脸上火辣辣的,声音似乎也有些颤抖,可她此时已经顾不得这些了,看了四下无人,慌慌张张的提着襦裙匆匆忙忙的离开了灵犀殿,就好像后面有什么人追着她似的。 回去的路上,霍春梅已经没心思理会自己走的到底对不对了。她一路上只觉得自己口干舌燥,神智混乱,东一头,西一头,就好像没头苍蝇似的乱闯乱撞,直听到一阵熟悉的笑声,才蓦然醒觉自己竟然无意间走到了采萦等人的住处。(未完待续) 第024回 禁宫苑奴大欺主 霍春梅停下脚步皱了皱眉,突然想起自己跑出来是所为何事。她本是摆足了架势想找采萦几人兴师问罪的,却不成想竟找错了地方看了一出活春宫,此时新仇旧恨一齐涌上心头,霍春梅这脚便忍不住寻声而去。 “哎哟哟,几位好雅兴,半夜三更的不睡觉,在这里晒月亮啊?” 此时虽然已是快入了秋,但这些天却不知道为什么仍是闷热无比,采萦几位宫女晚上吃完了饭,闲来无事便在院子里摆了些干果梨桃,边吃边聊,以解一身的暑气。 霍春梅这充满挑衅的声音一炸开,采萦几人瞬间敛了笑容,只是待看得来人是霍春梅,却又恢复了镇定。 “奴婢等见过霍秀女。” “哼,不敢当。”霍春梅冷眼扫过采萦几人,又扫了眼桌上的茶点,突然伸手掀翻了桌上的茶水,那套上好的景德镇茶具顷刻间便摔得粉碎。“你们真是好大的胆子,自己在这里过得舒坦,却让本小姐饿着肚皮苦等。” 青青几名小宫女吓得惊呼一声,独采萦一人对眼前的零乱视若无睹,见状只轻轻一笑,“霍秀女吩咐奴婢做的事,奴婢怎么敢阴奉阳违,只是膳房的御厨当时正在为皇上准备宵夜,却一时间腾不出手来。” “少来这套!现在是什么时辰了?难道皇上一顿饭要吃到三更天吗?” “皇上的宵夜自是用不到三更,但御厨除了要准备皇上的御膳之外却还要准备太后的素斋,还有皇后娘娘的养颜舒润汤,荣贵妃娘娘的纤体药膳,除此之外还有李嫔娘娘,宋婕妤,汤贵人……” “停!你是不是要把宫里所有的人都要同我讲一遍?” 采萦神态恭顺的回道:“自然不是,奴婢只是想让霍秀女您知道,宫里有宫里的规矩,不管是行动坐卧皆不能乱了规矩,荣贵妃娘娘虽然宠冠**,却仍然要排在皇后娘娘的后面,这便是规矩。” 霍春梅听罢只觉得一股无名业火直冲额际,可偏偏却又挑不出这采萦的错来。“那你的意思是让我继续等下去了?” “奴婢等会尽快催促的。”采萦说着看了眼神色慌张的青青,“还不快去御膳房看看霍秀女的晚膳准备得怎么样了?” “是,是……”青青应了一声,急忙转身走了。 采萦这番做作,霍春梅自是看得清楚,心里亦明白自己这是被眼前这个看似恭顺的奴婢欺负了。若是在霍家,她大可以发顿脾气,就算天塌下来自有赵氏替她顶着,可现在身处深宫,又有谁会管她的死活。 霍春梅越想越气,却也意识到若继续闹下去倒霉的最后还是她自己,因为在这**之内根本没有人会帮她。直到这时,她才体会到赵氏的用心良苦,为何要在进宫前百般拉拢寄月那个贱婢。霍春梅虽是胡搅蛮缠成性,却并不是傻子,想明白了一切,反而冷静了下来,“那你打算让本小姐等到什么时候?” 采萦微微一笑,“这奴婢可不敢保证,还请霍秀女先行回房,耐心等候。若是霍秀女实在饿了,奴婢这里还有些茶点,只是粗糙了些,不知道合不合霍秀女您的胃口。” “不必了!”霍春梅闻言冷哼一声,上下打量了采萦半晌,才冷冷道:“你真是好样的。”说完,也不再多言,转身离去。 待霍春梅走得远了,一直躲在附近的青青回到采萦身边,望着霍春梅离去的方向有些担心的问道:“采萦姐,你得罪了霍秀女就不怕她以后报复吗?” “朽木不可雕也,凭她的姿色也想侍候皇上?我看她想熬到殿选都难。”采萦说着坐回座位,看着满地的狼藉,不悦的斥道:“人都走了,还愣着干什么,还不把这一地收拾了。” “是。” 采萦抓了把瓜子,边嗑着边监视青青几人打扫,却忽然发现了小祥似乎不在,“小祥那死丫头又跑到哪去了?这边这么大的动静都没见她出来?” 青青四下看了看,却也是一头雾水,“好像一入夜便不见了小祥的身影,我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 采萦闻言皱了皱眉,“真是越来越没规矩了,看她回来我怎么整制她。” 采萦因着第一天便给了霍春梅一个下马威,心里自是暗暗得意,可霍春梅吃了这么个哑巴亏,心里却又是怨恨又是委屈。 “小贱人,你等着,本小姐早晚叫你尝尝我的厉害。”霍春梅恨恨的一拳捶在桌子上,嘴里自是把采萦的祖宗十八代问候了个遍,可这心里却不由自主的开始思念起远在永昌的娘亲赵氏来,眼眶一热,眼泪便涌了出来。“娘……” ◇◇◇◇◇◇◇◇◇◇◇◇◇◇◇◇◇◇◇◇◇ 城楼更敲响过三声,已是入夜三更了。 整个皇城只有城门处有星火点点,其他地方皆是黑压压的一片,静得让人毛骨悚然。 大雁皇宫延习前朝前殿后寝的模式。皇帝议事自然是在金銮殿,紧接金銮殿的便是皇帝的寝宫大业宫,大业宫两侧是未央宫跟荣庆宫,分别住着皇后跟荣贵妃,再往后是东西各六宫,是皇帝各妃嫔所住之所。 皇宫依太夜河而建,水流由东向西,中途经过太夜池,再流出皇宫。古人笃信风水之说,认为活水为源,死水为煞,所以宫中除水井之外,其他地方尽可能的都是引以太夜河之水,并让水流环环相接,生生不息,所有支流最后皆要汇于干流,再出宫而去的。 究竟这皇宫里太夜河的支流到底有多少条,估计只有当初修建皇宫的人才知道准确数目,而生活在皇宫里的人一般却对此从不关心。这种感觉说白了就是既熟悉又陌生,你说熟悉吧,却又不了解,若说陌生,却又是每天都摸得着看得见的。 梁沐蝶静静的坐在树丛里,冷眼注视着夜色中那道忙碌的身影。她此时身处的这座宫殿建筑风格沉稳大气,肃穆凝重,大殿周围共立着八尊黄铜制成的钟斧之器,十六尊鬼面獠牙的怪兽镇守着四面八方,明显不同于其他宫殿的金碧辉煌、浮华虚妄。月色下,一条两三米宽的河水从宫前的汉白玉河道中缓缓流过。水流潺潺,反射出独属于夜晚的银光,就像一条玉带。在玉带中间,修着一个圆形的花圃,花圃里种着各种奇花异草,花圃两端分别是一道汉白玉的回廊,直通向河岸边上的一座型似凉亭的石碑,石碑上刻着篆字,却是看不清楚具体写的是什么。 “禄……” 站在梁沐蝶身边的小全子看着那个拿着铁锨在花圃里不停挖掘的人影,终是沉不住气想要开口说话,却被梁沐蝶制止了。 这时,花圃里的那道身影似乎挖的累了,把手里的铁锨扔在一旁,一屁股坐在地上喘起粗气,“不可能啊,那地图里的阴影明明就是这座宫殿,亭子就是那座石碑,而井一定是这个花圃,我绝对不可能认错。” 这把声音再熟悉不过,梁沐蝶虽只听了不过几天,却断然不会听错。 “同公公,这夜深人静的您一个人在这里挖什么呢?用不用咱家也过去帮帮忙?” “啊!”小同子做梦也没想到会听到梁沐蝶的声音,吓得惊呼一声,想逃却发现两条腿软的根本不听使唤了。“你,你……” 梁沐蝶唇边挂着冷笑,慢慢从树丛里走出来,平时看上去牲畜无害的圆脸此刻半隐在树影中竟带着几分阴森。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梁沐蝶轻轻整了整衣袖,缓步走到河边,“人道在这宫中凡事皆要少听少看,少说多做,主子吩咐的事情自然是要做好,主子没吩咐的事情却要做得更好,而同公公你显然是后者,咱家说的对不对啊?” 小同子瘫坐在地上,闻言急忙点头,随即摇头,“是,不……” “又是,又不是?咱家倒有些糊涂了。”梁沐蝶冷哼一声,抬头看了眼四周,“咱家一直在庆州服侍大长公主,许多年从未曾来过这皇宫,咱家想请同公公这里是什么地方?” “这,这里是……” 小同子怯怯的左顾右盼,拼命寻找脱身之法,却猛听到梁沐蝶突地提高了音量,“说啊!” “是,是奉先殿……” ◇◇◇◇◇◇◇◇◇◇◇◇◇◇◇◇◇◇◇◇◇ 啊啊啊啊,明天就要过年了,祝所有仍然奋斗在互联网上的筒子们新年快乐,心想事成,看在小汐过大年仍然在辛苦码字的份儿上,多来点收藏推存票吧~~~~~拜谢鸟~(未完待续) 第025回 小惩唯以示大戒 梁沐蝶站在月色之下,目光冰冷的注视着吓得瘫软在地的小同子,唇边漾起一抹冷笑。 “奉先殿?同公公,夜深人静的,你一个人在奉先殿里做什么呢?” “不,禄总管,小人,小人什么也没……” “大胆!你想说自己什么也没做?你当咱家是瞎子不成?同公公,别怪咱家没提醒你,既知道这里是奉先殿,便应该知道奉先殿是供奉祖宗灵位的地方,别说是私挖,就是随便动了这里的一草一木也是诛九族的死罪。同公公,你进宫多年,不会连这个都不知道吧。” 小同子吓得魂不覆体,使出吃奶的劲扑倒在梁沐蝶面前,哀求道:“禄总管,小人,小人知道错了,小人不应该被鬼迷了心窍,对您存有异心,求总管大人有大量,就,就饶了小人这一次吧。” “饶?本总管无德无能,又有什么资格决断同公公的生死?” “禄总管,您千万别这么说,试想大长公主对您委以重任,皇上也对您宠爱有佳,您是天上的五彩祥云,贵不可言,而小人就是地上的一滩烂泥,求您发发慈悲,放,放过小人吧。” 梁沐蝶冷哼一声,看了眼被小同子挖出一个大坑的花圃,“那咱家请问同公公,你方才挖了这么半天都挖到了什么?” “没,没,小人什么都没挖到……” “你手里拿着地图,怎么可能什么也没挖到?” “不,挖,挖到了……”小同子听出梁沐蝶话里的意思,急忙从怀里把那三幅画掏了出来,并双手奉上,“挖到了几张废纸,似乎,似乎没什么用……” 梁沐蝶一把抢过,递给身边的小全子,“既是废纸,那便烧了吧。” “是。”小全子应了一声,点了火折子,把那三幅皱皱巴巴的画转眼便付之一烛。 小同子见状,暗忖梁沐蝶这是决定放他一马,心里不由长舒了一口气。 “多谢禄总管您大人大量,饶小人不死。” 梁沐蝶本来也没想制小同子于死地,横了他一眼,冷冷道:“在其位谋其事,不要总像跳蚤似的左蹦右跳,小心惹火上身,丢了性命却还不知道。” “是,是,小人知道,小人明白,那禄总管,那边……” 梁沐蝶闻言一瞪眼,“难道让本总管替你填平?” “是,是,小人不敢,小人不敢。”小同子说完灰溜溜的跑到花圃,捡起铁锨,正打算把刚才挖的坑填平,却听身后梁沐蝶突然叫了声,“等等。” “总,总管,还有何事吩咐?” 小同子吓得一个激凌,战战兢兢回头看向梁沐蝶,却见梁沐蝶沉着脸走到自己身边,一把从他腰上扯下烫有他名字的腰牌,扔进坑里。 “填吧。” “禄总管……”小同子再傻也明白梁沐蝶的意思,这明摆着是给自己套上个夹板,叫他一辈子不得安生。可知道又能怎么样?要怪只能怪自己蠢,自以为揪到了荣贵妃的小辫子可以向皇后领功,却没想到偷鸡不成反失了把米,事到如今也只好苦着脸,一锨一锨把辛辛苦苦挖的坑又给填了。 ◇◇◇◇◇◇◇◇◇◇◇◇◇◇◇◇◇◇◇◇ “氤氲起洞壑,遥裔匝平畴。乍似含龙剑,还疑映蜃楼。” 暮色将尽,一抹朝霞氳染天边一线,在蒸腾的雾气中两匹快马疾奔而至,快似流星,直到了林边才停了下来。 萧祚手挽缰绳,回身看向随后而至的荣笑棠,“每日清晨策马跑上几圈,果然是神清气爽,精神百倍。” “皇上忙于政务,却也要注意龙体。” 萧祚显然心情不错,举目遥望东方初升的旭日,道:“朕既然坐上了这张龙椅,这身体便不再属于朕一个人,而是属于天下的黎民百姓,属于整个大雁,只要百姓能够安居乐业,大雁能够强盛不衰,朕便无愧于萧家的列祖列宗了。” “皇上为百姓殚精竭虑,臣以为他们定能体会到皇上爱民如子的良苦用心了。” 萧祚闻言似笑非笑的看了荣笑棠一眼,“笑棠,虽说千穿万穿,马屁不穿,但现在只有我们君臣二人,你便不必如此拘谨了。” “皇上对臣宠爱有加,可作为臣子的却不能恃宠而骄,逾越了自己应守的本份。” “你这叫不懂得变通。” “笑棠愚钝,有负圣恩。” 萧祚自是了解荣笑棠这死硬的脾气,便也不同他为难,“算朕说不过你。对了,丽华最近常跟朕念叨起你来,你若无事,便进宫看看她吧。” 想起自己的胞姐荣丽华,荣笑棠露出一丝腼腆的笑容,“前些日子回宫的时候臣便进宫见过贵妃娘娘了……臣必竟是外臣,常在宫中走动,似乎有所不便。” “你想的倒也周道。” 萧祚说完一拌缰绳,策马缓步向前走去。荣笑棠见状,亦跟了上去。 “皇上,臣心里有一句话,不知道当不当问?” “你是想问朕为何留那假禄贵在身边?” “正是。”提起这件事,荣笑棠心里便不痛快,“皇上您既然知道他是假的,留在身边岂不是很危险?臣只怕他暗中密谋,意图对皇上不利。” 萧祚听罢却不以为然,“此人的身份虽说确实可疑,但他言谈举止间却对大长公主的喜好非常了解,朕猜他即便不是禄贵本人,亦在大长公主身边侍候过的,更何况他确实带来了朕想要的东西。” “那皇上便如此放任于他?不加约束吗?” 萧祚微微一笑,眸中精光隐现,“他既然想留在宫中,朕便由着他,至于他有何目的,朕早晚都会知道。” ◇◇◇◇◇◇◇◇◇◇◇◇◇◇◇◇◇◇◇◇ 历朝秀女进宫,过了初选的,之后还要经过数道关卡考核才能最后决定到底留不留得下来。必竟初选的时候即便主事的嬷嬷火眼金睛,亦只能看个大概,至于身体有没有隐疾,衣服里面包的是真金白玉,还是稻草瓤子,这些光凭一双眼睛是看不到的,必须要一项一项的逐一检查,否则一旦有所疏忽,冒犯了天颜,这可是谁也担不起的死罪。 寄月自小便在霍家出生长大,虽说霍家也算家底殷实,但必竟不过是永昌县城里的一户土财主,就算再华丽又如何比得过宫里面。所以,寄月轻而易举的便沉浸在这天赐的富贵里,摸着柔软丝滑的被褥,没多一会儿便睡得不醒人事了,至于霍春梅跟采萦之间发生的小插曲她根本就不知道。 “寄月,起了吗?” 寄月心里惦记着今天的考核,自是不敢睡的太晚,早早的便起来洗漱,听得门口有人叫自己的名字,急忙应了一声。 “哎,马上来。” 寄月心急开门,也没留意门外是谁,直开了门才发现门口站着的居然是笑得跟一朵花儿似的霍春梅。寄月长年生活在霍春梅的淫威之下,看得最多的莫过于她的横眉厉目,听的最多的自然是她的刻薄谩骂,至于笑容……寄月几乎就没什么印象…… “小姐……”寄月一见是霍春梅,条件反射的哆嗦了一下,却没料想今天的霍春梅就好像变了个人似的,竟然主动拉着寄月的手进了屋,那股子亲热劲,只叫寄月全身像爬满了蚂蚁似的,有种说不出的难受。 “坐,愣着干什么?”霍春梅见寄月小心翼翼的站在自己身边,扬了扬下巴示意她坐下说话。 寄月也摸不准霍春梅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只得暗暗提防,小心应付着。 “小姐,您一大早的找我有事吗?” 霍春梅笑颜如花的答道:“没事便不能来吗?我们必竟是名义上的姐妹,多亲多近自是应该的。” “是。”寄月总觉得今天的霍春梅给人一种极其诡异的感觉,可又说不出来到底哪里出了问题,是以只好拿出自己的绝活:少说少错。 霍春梅见寄月低着头不说话,轻轻的叹了口气,“我知道,平时我对你也不好,你心里记恨着我也是应该的。” “不,我没……” “你先别说,听我说。”霍春梅打断寄月继续道,“我这人就是说风是风,说雨是雨的性子,什么事都是直来直去,得罪的人自是不少,可却从没有想过要害了谁。如今我们姐妹能够一起进宫,说来也是缘份,以我的意思,以往我们之间的种种不愉快就当是片云彩,风一吹就散了,至于以后在这宫里的日子,若有哪个敢欺负你,只管来找姐姐,姐姐定会替妹妹出头,让他尝尝我们姐妹的厉害。你懂我的意思了吗?” “是,寄月明白。”寄月又不是傻子,哪会听不懂霍春梅的意思。只是霍春梅这个女人从来都是眼高于顶,怎么会无缘无故跑来拉笼自己?这却是寄月绞尽脑汁也想不通的。 ◇◇◇◇◇◇◇◇◇◇◇◇◇◇◇◇◇◇◇◇ 今天是大年三十,小汐祝大家新年快乐,龙马精神。请大家看在可怜的小汐还在为了更新奋斗着的份上,来点票票支持下吧~~~~拜谢鸟~~~~(未完待续) 第026回 忍辱只求通天路 霍春梅受了采萦的欺负这才想来拉笼寄月,正所谓防患于未然,以备不时之需,倒也不枉赵氏临行前的耳提面命。不管寄月是否看得出其中的玄机,但霍春梅主动示好,她自也是要接受的,必竟眼下她跟霍春梅一样同处于孤立无援的境地,深宫幽幽,谁又料得准明天会发生什么事? 不说霍春梅和寄月两人,单说梁沐蝶早起了去井边去打水洗脸,回来时却见房门开着,不由吓了一跳,跨步走进去却见小同子正手脚麻利的替她打扫房间。 “总管,您回来了?”小同子满面笑容的跑过来接过梁沐蝶手里的铜盆,说道:“总管您想洗潄尽管吩咐小人去做就行了,何必自己亲自出门?” 梁沐蝶也没拒绝,把铜盆交给小同子,目光却淡淡的瞄了眼桌上的檀木盒子。 “这是……” 小同子一见急忙道:“这是小人打扫的时候在床底下发现的,看着倒也精致,不知道是不是总管您的,也没敢乱丢,便放在这儿等着总管您回来处置。” 小同子这番假话两人心知肚明,梁沐蝶也未揭穿,只故作恍然状,“原来如此,那便放着吧。” 小同子其实这心早就提到了嗓子眼儿,见梁沐蝶没有发难,这心才算放下来。 “禄总管,小人服侍您洗脸?” “嗯,好吧。”梁沐蝶话音未落,小同子已经把铜盆端到了梁沐蝶面前,极尽谄媚的说道:“总管,您请。” 梁沐蝶本就是让人服侍惯了的,见状也未有丝毫拘谨,坦然自若的净了面,潄了口,随即想起自己进宫数日,却还没觐见过荣贵妃,便问道:“小同子,今日荣贵妃娘娘可在宫中?” “这,小人未听说娘娘近来有远行的打算。” 小同子正说着,小全子从外面端了早膳进来,见到小同子居然也在,立刻提高戒备,硬是把他挤到一旁,“正所谓知人知面不知心,总管您可千万要加倍小心啊。” 小同子一听小全子指桑骂槐的骂自己,当即变了脸,“我说小同子,你这话是说给谁听的?我对总管的忠心可是青天可见,日月可召,你可别搬弄是非,没事找事。” “嘿,我就是说给你听的,怎么了?你别忘了昨天晚上自己干过什么。” “总管大人都宽洪大量不予计较,哪轮到你指指点点……” “别说了!”梁沐蝶被两人吵得头大,“一会儿咱家要去觐见荣贵妃娘娘,你们……” 小同子和小全子不约而同的看向梁沐蝶,眼里的期待瞎子都看得出来。梁沐蝶被看得一阵发悚,不自然的清了清喉咙,才继续道:“你们两个都跟着来吧。” 小同子和小全子闻言大喜,“谢总管栽培。” “嗯。”梁沐蝶轻应了声,点了点头。 ◇◇◇◇◇◇◇◇◇◇◇◇◇◇◇◇◇◇◇◇ 古时候但凡女子出嫁皆要找年长的稳婆替新妇验身,看是否为处子之身,若女子在婚前便被验出并非处子之身的话,下场往往是很凄惨的。而进宫待选的秀女,因是要侍候皇上的,要验的除了最重要的一点之外,还要检验掌、足、肩、臀、髀等处是否纤合适度,皮肤是否光滑,有无胎记、疤痕,腑下有无异味,有没有脚臭什么的,其后再由太医诊脉,看是否有隐疾病症等等。而验身往往由宫内德高望众的老嬷嬷主持,即便如此,这一系列繁琐的程序仍然要反复数次,以防有人询私。 历来每有新皇登基,便会选秀入宫,应选者常有千余人甚至更多,而这些女子资质自是良莠不齐,经过层层筛选,最后入得殿选的往往不过百来人。即便百人,这数目亦是很大了,试想皇帝必竟是肉体凡胎一个,即便阅女无数,也有力不从心的时候,所以真正能得到皇帝宠幸并顺利晋级为妃为嫔的不过廖廖几人,正所谓是真真的百里挑一。 此次选秀乃是庆帝即位以来首次大选,所以每个人皆是小心翼翼,生怕有所闪失,祸乱宫帷事小,砍头抄家可是大事,所以每道程序都是加了一百二十分的小心。 即便心情忐忑,但该来的还是要来,寄月跟其他人用过早膳之后便排着队被引到储秀宫中,而徐嬷嬷等一众嬷嬷早已经等在那里了。徐嬷嬷居中稳坐,利目仅轻轻扫过,所有人皆有种心神一颤的感觉,暗忖这太后身边的红人果然不好相与。 “今日之事乃是攸关诸位秀女去留的大事,虽与荣华富贵仅一步之遥,但劝诸位切勿利令智昏,有隐情者尽速主动言明,切莫以身试法,祸延满门。”徐嬷嬷缓缓开口,音量不高,却铿锵有力。 众秀女左顾右看,窃窃私语,却始终未有人肯主动站出来。 徐嬷嬷稍等了片刻,见无人站出,朝身边的嬷嬷轻轻点了点头。那嬷嬷小心翼翼的领了命令,来到众人面前,扬声道:“凡领有名册者,依序入内,其间不可交谈,不可喧哗,不可左顾右看,不可私相贿赂,试图舞弊……通过者,领手印,未通过者将视情节轻重,或谴送出宫或打入天牢。” 寄月站在右手边的第二行,听了这嬷嬷的一番话,不知为何,心里竟一阵害怕。霍春梅紧挨着寄月,见状忍不住低声问道:“你怎么了?” 寄月声音微颤的答道:“我,我也不知道,就是,就是紧张。” “有什么可紧张的,难道你身上还有什么见不得人的隐疾不成?”霍春梅显然是心宽之人,亦不知道是太过自信,还是神经大条。 寄月闻言脸一红,“我,我从小到大到是没什么病痛,就是,就是月信不太规律……不知道这算不算是隐疾……” 霍春梅一听乐了,好言劝道:“我的好妹妹,平时见你聪明伶俐的,没想到却连这种事都不懂。月信本来就因人而异,体质虚弱便少而迟,偶有痛感,也无关紧要,小心调理便是。”霍春梅说着小心的压低嗓音,“不瞒妹妹,其实姐姐这身上一直有股子难闻的味道,这事儿只有我娘知道,不过我已经用特制的香料洗过澡了,就算验身的人鼻子再灵也发现不了。” “院中等候之人不许交头结耳。”霍春梅说话声音不高,但周围实在静得落根针都听得到,是以那管事的嬷嬷自然听了个满耳。 霍春梅吓得缩了缩脖子,朝寄月打了个眼色,却是不敢再无事生非。 这时已有秀女陆续进入西厢的暗房内验身,差不多约一柱香的时候才被放出来,出来时个个面色绯红,也不知道在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 看着前面的人越来越少,寄月揪着衣襟的手渗出了一层细汗。 “霍寄月。” 终于,寄月听到了自己的名字,却不由自主的哆嗦了一下。 “是。” 寄月咬了咬牙,硬着头皮走到暗房门口,并朝门口负责守卫的两名嬷嬷福了福身。那两位嬷嬷都有些年纪了,见寄月乖巧有礼,便低声道:“进去之后不管遇到什么事都不许发出任何声音。” 寄月一愣,随即轻轻点了点头,那嬷嬷这才推开了门,道:“进去吧。” ◇◇◇◇◇◇◇◇◇◇◇◇◇◇◇◇◇◇◇◇ 关于秀女验身,寄月虽有所耳闻,但却从不曾见过,只道是严格无比,而且有很多规矩,其间无论如何隐瞒亦逃不过对方的眼睛,奇准无比,而且厉害非常。寄月心情忐忑的走进暗房,正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即将发生的事情时,却见暗房中那四名验身的嬷嬷八只眼睛齐刷刷的看向自己。 “名册。” 其中一名廋嬷嬷见寄月脸色苍白的怔愣着动也不动,于是率先开口。寄月这才反应过来,急忙把自己的名册呈上。 那廋嬷嬷显然是主事嬷嬷,接过名册看了几眼,便对其他三位嬷嬷道:“开始吧。” “是。” 那三名嬷嬷应了一声,然后把寄月围在当中,沉声道:“脱衣服。” “啊?”寄月吓了一跳,急忙护住胸口,“这,这怎么行……” “叫你脱你就脱,不脱怎么验身啊?” 寄月脸“腾”的一下就红了,总算知道为何每个进来的人出去时都是那副模样了。仿佛慢动作似的解下腰带,寄月头一次觉得宽衣解带是件这么困难的事情。虽然明知道这几位嬷嬷都是女人,但她们这么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那种感觉就像自己是只被剥了皮的青蛙。 那三名嬷嬷显然有点嫌寄月动作太慢,索性一拥而上,三两下便把她的衣服扒得精光。 “躺到榻上。” “啊?”寄月惊呼,面如火炭,正想拒绝却猛然想起临进门前那嬷嬷的小声叮嘱,虽满心不愿,却仍依言躺在榻上。 那三名嬷嬷见寄月甚是听话,面色稍缓,并随之上了榻,其中两名负责检验,另一名负责记录。 那验身的嬷嬷自是做多了这种事,亦不避嫌,双手直接握住寄月的双峰,只吓得寄月本能的缩了缩身子,想伸手去拦,却被另一嬷嬷重重的打了下手背。 “胸乳菽发,脐容半寸许珠。张开双腿。” 寄月吃痛,不敢再随便乱动,闻听让她张开双腿,只好闭了闭眼,无限委屈的依言而行。 那嬷嬷立刻托起寄月双臀,仔细查看她的**,“**坟起。为展两股,阴沟渥丹,火齐欲吐。此守礼谨严处女也!” 寄月紧咬双唇,极尽忍耐,可心里却不由得又羞又气,暗忖自己虽是奴婢之身,可这羞人的地方何时让人如此轻贱过?想这富贵之路亦不好走,心中顿时五味俱全,忍不住流出眼泪来。 ◇◇◇◇◇◇◇◇◇◇◇◇◇◇◇◇◇◇◇◇ 道歉:初一家中有事,没时间写更新,日后尽力补齐,拜谢。求票~(未完待续) 第027回 荣庆宫险朝横祸 寄月忍辱受难,轻声饮泣,那负责记录的嬷嬷闻声不耐烦的斥道:“侍候皇上是几辈子修来的福份,你这哭哭啼啼的成何体统?” 寄月本也不是什么柔顺好欺之辈,只是在霍家时被霍春梅压制着,而到了这宫里面,更是没有她发挥的余地,正所谓识实务者为俊杰,她不过是名当了十几年下人的丫头,眼前这阵仗她又何曾见过?是以当即瑟缩着收了眼泪,却是不敢再捻虎须。 那验身嬷嬷见寄月不再妄动,开始检查她的身体四肢,“血足荣肤,肤足饰肉,肉足冒骨。长短合度,自颠至底,长七尺一寸;肩广一尺六寸,臀视肩广减三寸;自肩至指,长各二尺七寸,指去掌四寸,肖十竹萌削也。髀至足长三尺二寸,足长八寸;胫跗丰妍,底平指敛,约缣迫袜,收束微如禁中,久之不得音响。”——(摘自《汉杂事秘辛》,汉一尺等于厘米) 验身嬷嬷语速如珠,记录的嬷嬷运笔如飞,片刻便让寄月起身。 “起身。” 寄月现在已是毫无锐气,任人摆布,让起身便听话的从榻上下来。本以为已经验完,却见那验身的嬷嬷抬起她的双臂,嗅闻她的腑下,随即又检查了她的五官跟头发,罢了,点了点头。 “不痔不疡,无黑子创陷及口鼻腋私足诸过。” 一直在旁未发一言的瘦嬷嬷直到这时才开口说话,“好,跪!” 寄月依言跪倒,却听那瘦嬷嬷又道:“口呼三声万岁。” “万岁,万岁,万万岁。” “微风振箫,幽鸣可听。留。”说完,这瘦嬷嬷执过寄月的名册,按了手印,并签了自己的名姓。 一切皆毕,寄月竟有种悄然如梦的感觉,直出了暗房,仍然点晕晕乎乎的。 门外,霍春梅早已等候多时,见寄月出来,急得直打眼色,意思是问怎么样,可寄月此时心绪烦乱,只回以苦笑,便好似游魂似的向隔壁走去。 霍春梅见寄月不理自己,心中不悦,正想骂上几句,却听唤到自己的名字。 “霍春梅。” “来了,来了。”霍春梅早等的不耐烦了,闻声立刻跑到暗房门口,看得众嬷嬷纷纷皱了皱眉。守卫的两名嬷嬷见状只互相看了彼此一眼,便随手推开房门,道:“进去吧。” 霍春梅不明就理,也未理会这其中代表着什么意思,只乐呵呵的跨步走了进去。片刻,忽听得暗房里传来一声惨叫,听声音略显苍老,却不知道哪位嬷嬷中了招。 ◇◇◇◇◇◇◇◇◇◇◇◇◇◇◇◇◇◇◇◇ 梁沐蝶束手站在荣庆宫门外,小同子跟小全子紧跟其后,直等了大约一柱香的时辰,荣贵妃的贴身宫女夏草这才从里面走了出来。 “累禄总管久等了,娘娘传您进去回话。” “有劳夏草姐姐。”梁沐蝶道了声谢,正准备带着小同子跟小全子进去,却见夏草探臂把二人拦住。 “娘娘只说见禄总管一人,却未曾传唤其他人。” 梁沐蝶其实早已料到,只是这二人急于巴结,便由着他们,如今话从夏草口里说出,自是怨不得旁人,于是朝二人微微一笑,“你们留在这里等候。” 小同子跟小全子不情不愿的互相看了一眼,垂头丧气的答了声“是”,梁沐蝶这才跟着夏草进了荣庆宫。 提起荣贵妃梁沐蝶自然不陌生,因为两人是差不多时候选进太子殿服侍太子的,只不过命运却天地之别。荣贵妃没多久便成了太子的宠妃,而梁沐蝶只侍了几次寝便再未受过召见,记忆中的萧祚其实对于梁沐蝶来说已经变得有点陌生了,直到最近几次交锋他的音容笑貌才再次变得清晰起来。 门卷珠帘,琉璃灯醉。进了荣床宫,有一瞬间会让人感觉到进了另一个世界。这里香馥怡人,华丽精致,大到家居器物,小的笔墨纸砚,奢华中不失雅致,处处独具匠心,无不显露出主人对它的用心布置。 梁沐蝶垂首而入,仿佛对宫中一切视若无睹,直到了前殿,才发现荣贵妃早在殿中。一声清脆的铃声幽幽入耳,只见荣贵妃轻轻甩动水袖,洁白的舞衣随风而动。美人随着铃音扭动腰身,窈窕的体态柔弱无骨,翩若惊鸿……舞动间,时而风情万种,时而冷若冰霜,时而似神女思情,时而却又似杜鹃啼血……仅片刻时间,让观者好像经历了世间所有的情爱缠绵,悲观离合,纵是不懂舞蹈之人亦会不禁动容,为她超绝的舞技喝彩,却又担心她是否是宫中仙女,随时都可能跃身飞天,从此再也不会返回人间…… 即使同为女人,梁沐蝶亦不由自主的赞叹世间竟有如此尤物,难怪萧祚对她数年来荣宠不衰,只这一颦一笑,便不是其他庸脂俗粉可比的。 梁沐蝶站在一旁耐心等候,直到荣贵妃一曲舞罢,才谨慎的上前见礼。 “小人禄贵参见贵妃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语罢,梁沐蝶按着宫礼,双膝跪倒叩头,却是没有半点迟疑。 荣贵妃娇喘微微,接过宫女送上的毛巾,拭去了额角的细汗,半晌之后才好似发现梁沐蝶的存在,淡淡道:“起吧。” “谢贵妃娘娘。” 宫里的女人哪个不是心思难测,手段狠辣,虽然这荣贵妃表面上看着娇娇弱弱,却也是个厉害人物。梁沐蝶本不想太早与这些妃嫔碰面,可仅靠留在宫里却是无法达到自己留下的目的,所以必须借荣贵妃的势,为自己杀出一条通天大路,让自己站在可以与王皇后一较高下的位置,因为只有那样,她才能见到那个让她伤心难过的人……为什么还想见他?梁沐蝶自己也不太清楚,或许,见到时她才会明白吧…… “大长公主与长庆公爷近来御体可还安好?”荣贵妃侧椅在贵妃榻上,直到这时才掀起眼皮正眼看向梁沐蝶。 “大长公主前不久旧疾复发,宫里的御医开了几副药,服用之后已无大碍。而公爷一直勤于练武,风雨不误,所以身体硬朗如夕,请娘娘放宽心。” 荣贵妃闻言眉目舒展,似放下了一件心事,“本宫一直担心叔婶的身体是否康泰,幸得禄公公带来喜讯,今日总算放下心来。” “公主与公爷金枝玉叶,自有天神辟佑,福泽延绵。” “对了,本宫听说禄公公是在途中与圣上偶遇的?” “正是。”梁沐蝶料到荣贵妃定会问起这件事,于是把事先想好的说辞搬了出来,“小人带着大长公主的密旨进京面圣,途经永昌县,却正巧遇到微服出巡的皇上和三公子。” 这三公子指的就是荣笑棠,他跟荣贵妃乃是一奶同胞的姐弟,虽有官位在身,但在公府内所有人却习惯称他为三公子。 想起自己这个三弟,荣贵妃面色一缓,“本宫自幼丧亲,是叔父和公主一手把本宫跟笑棠抚养成人的,如今本宫长居宫中,笑棠亦随侍在圣上身边,不能在二老膝前侍奉,真是心中有愧。” 梁沐蝶闻言心中暗笑,笑荣贵妃果然心思诡谲,即使面对自己这个微不足道的宫人,亦时刻不忘表达她对大长公主和长庆公的感念之情,只不知道她是当真害怕稍有不堪,惹了大长公主的不痛快,还是故事装模作样一番,说给自己听的? “娘娘这份孝心,铭感动天,大长公主和长庆公爷即便远在庆州,小人觉得他们亦感受得到。更何况小人常年侍奉在大长公主左右,她老人家每每提起娘娘时都赞不绝口,赞您忠义无双,淑德惠仁,还生怕您因为太过善良而在宫中受了什么委屈。” “大长公主当真这么说过?”荣贵妃听到这里表面上虽不动声色,肩膀却微微动了一下,只这一个小动作,却吓了梁沐蝶一身冷汗。梁沐蝶久居宫中,虽与其他妃嫔交往并不密切,但宫中节庆之时却免不了还是要碰面的。以梁沐蝶对荣丽华的了解,这个女人沉默寡言、城府极深,可以说是喜怒不形于色,这样的人对所有人来说都是最可怕的,因为你根本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但梁沐蝶却发现了一个很可能连荣贵妃自己都不知道的破绽,就是她有一个小动作,在每次动怒之前会轻轻动一下肩膀,若不仔细观察,根本很难发现…… 梁沐蝶迅速回想自己刚才那番话,句句皆是奉承之辞,并不会失了分寸,更何况荣贵妃当年可是大长公主提议送进宫的,除非……荣贵妃和大长公主之间的关系其实并不融洽,更甚至还存在着不为人知的芥蒂……若是如此,那自己的身份就变得微妙了。因为对荣贵妃来说,自己代表的是大长公主,已经成了她的假想敌…… ◇◇◇◇◇◇◇◇◇◇◇◇◇◇◇◇◇◇◇◇ 继续求票~(未完待续) 第028回 月下灵犀多情士 “假想敌”这个想法让梁沐蝶心头涌上不祥的预感。虽然梁沐蝶知道自己并不是真正的禄贵,并不会对荣贵妃有任何伤害,但显然面前这个女人不会这么想。示敌以弱?自然不可。对付荣贵妃这种人,既然她已经对你起了戒心,那她便会想方设法的除去这根刺,只有让她一直对你心存忌惮,时刻担心你会对她造成致命的伤害,她才会小心翼翼,生怕有所闪,所以应对之间一定不能示弱,甚至可以是强硬的,叫她摸不清你到底怀揣着什么样的目的接近她…… 想到这里,梁沐蝶微微一笑,“小人所说的,自然是大长公主心中所想了。” 荣贵妃闻言眯了眯美眸,唇边勾起一丝冷笑,“即是心中所想,那便是不曾说过了?禄公公胡言乱语,试图蒙骗本宫,该当何罪啊?” 梁沐蝶缓缓敛起脸上的笑容,神态一反之前的恭敬,略显桀骜了起来,“小人自幼进宫,十几岁便在大长公主身边侍候。大长公主的性情喜好,小人不敢说摸了个十成十,亦是不离**,娘娘久居深宫,多年未曾见过大长公主,不知娘娘凭何认定小人所说并非大长公主所想呢?” “你好大的胆子!”荣贵妃黛眉一扬,从软榻上一坐而起,显是动了真怒。 梁沐蝶见荣贵妃终于按捺不住怒气发起火来,非但不怕,反而嘲讽似的躬身一揖,“娘娘请息怒。小人方才那番话确实未曾听大长公主亲口说过,但是小人也是想哄娘娘开心,而且大长公主确实对娘娘给予厚望,临行之前还特别吩咐过小人既入得宫来,便一切以娘娘为先,凡事听娘娘吩咐,娘娘的事便是长庆公府的事,必竟娘娘与长庆公府血脉相连,自是比得旁人亲近。” 梁沐蝶这几句话正是软硬兼施,一方面告诉荣贵妃自己有大长公主的撑腰,想治她的罪最好三思而后行,另一方面也告诉荣贵妃自己虽是大长公主的眼线,却是跟她同一阵营的。 荣贵妃岂会不知道梁沐蝶话里的意思。只是大长公主突然派了个心腹进京,说是面圣,可面圣之后却盘桓宫中,留而不去,这叫她心里像堵了根刺,就像背后多了双眼睛,时刻监视着她的一举一动……她曾私底下问过荣笑棠禄贵面圣究竟有什么目的,谁料想荣笑棠对皇帝一片忠心,任她这个亲姐姐如何哀求,他却除了把途中杂事和偶遇禄贵的事情说了之外,其他的事一概不提,这叫她又气又恨,可更多的却是无奈。 荣贵妃与梁沐蝶冷目相对,虽只是片刻时间,荣贵妃这脑海中却似翻江倒海一般。她本想借题发挥出言试探,探一探这禄贵此行到底有何居心,却没想到反被眼前这个貌不惊人的小太监将了一军,思及此处,她胸中便怒不可遏。但发火归发火,荣贵妃却没有失去以往的冷静,她清楚的知道梁沐蝶所说的一切都是事实,她之所以有今天,确实都是大长公主一手促成,除非大长公主死了,否则她永远也别想摆脱这个魔咒……小不忍则乱大谋,她必须从长计议…… “好,既然是大长公主吩咐的,那公公便安心留在宫里,若是公公闲得无事,本宫亦可以在皇上面前美言几句,派给禄公公些差事,也好打发打发无聊的时间。”想通之后,荣贵妃已有了其他打算,自是不会跟梁沐蝶当场翻脸。 梁沐蝶料到以荣贵妃跟大长公主之间的关系,她也不会公然对自己怎么样,所以有恃无恐,至于以后的事……那便以后再说了……想到这里,梁沐蝶倒身下拜,“谢娘娘,那便请娘娘派小人去储秀宫里当差吧。” “储秀宫?”荣贵妃微微一愣,随即轻轻点了点头,“好,那便储秀宫。” “禄贵谢娘娘隆恩。”梁沐蝶一早便来觐见荣贵妃,求的就是这件事,这句“谢谢”倒确是有几分发自内心的。 梁沐蝶知道今天荣贵妃自是气得不轻,不过目的已经达到,索性见好就收,于是告退。“娘娘,若没什么吩咐,小人便告退了。” “嗯,去吧。” “是。” 待梁沐蝶走后,一直站在荣贵妃身边的夏草忍不住开口道:“娘娘,这禄贵看着懂得进退,却没想到这么没规矩,竟然敢顶撞娘娘,娘娘为何不制他的罪呢?” 荣贵妃闻言冷笑,眸中露出一抹恨意,“此人不除,必留后患!。” “娘娘的意思……” 荣贵妃轻轻一摆手,“切莫轻举妄动,本宫倒想看看他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夏草显然没想通这里面的玄机,忍不住问道:“娘娘,这禄贵若真想留在宫里,为何不向您求个更好的差事,偏偏去储秀宫侍候那些没名没份的秀女呢?” “你难道忘了笑棠曾说过他们在破庙避雨的时候曾遇到过几名秀女的事吗?” “难道那里面有禄贵的熟人?” “只怕那不是禄贵的熟人,而是大长公主的旧识,是大长公主有意扶植取本宫而代之的人!” ◇◇◇◇◇◇◇◇◇◇◇◇◇◇◇◇◇◇◇◇ 暗房之内,徐嬷嬷面沉似水的居中而坐,下面站着的是那负责验身的四名嬷嬷,那主事的瘦嬷嬷此刻眼圈青紫,显然是被人揍的。 “徐嬷嬷,您,您倒是说说话啊,那种粗俗无礼的女人岂可留在宫中,伤到老奴到好,若是伤到皇上,那咱们以死难辞其咎啊。” 徐嬷嬷执起名册翻了翻,“霍春梅?” “对,就是她。老奴不过是依规矩给她验身,谁知道她居然凶性大发,对老奴拳打脚踢,非但如此,还强迫老奴在名册上按了手印,这,这……这简直是大逆不道,徐嬷嬷您可要说句公道话啊。” “既然按了手印,按规矩她便是通过了。” “那可是她强逼着老奴按的?” “那又如何?”徐嬷嬷掀起眼皮看了那瘦嬷嬷一眼,“规矩便是规矩,难道宋嬷嬷也想以身试法?” 瘦嬷嬷闻言一哆嗦,也不知道这徐嬷嬷心里是怎么打算的,只得唯唯喏喏的应了,“是,老奴不敢。” 徐嬷嬷说完放下名册,缓缓站起,“今天之事便到此为止,切不可在到处胡言乱语,泄露出去,都清楚了吗?” 那四名嬷嬷面面相觑,都不明究竟,只好应了声“是”。 不提那徐嬷嬷当真只是为了卖荣贵妃的面子,还是另有什么打算,总之霍春梅这次算是有惊无险的留下了,而当事人却对此一无所觉,仿佛没事人似的向隔壁御医所走去。 隔壁通过的秀女此刻正排成四列,依序由太医问诊,主要是检查是否身有隐疾,若没什么大碍,基本可以留下,至于日后的琴棋书画,宫里自会派宫人亲授,只要不是天生的音痴舞盲,基本是已成定局了。 霍春梅边系着腰带边往里走,双眼在人群里寻找寄月的身影,却见寄月站在人群之中,等着御医诊脉。霍春梅一见寄月双眼发红,上前一把把她拉出人群,“刚才我叫你,你怎么不理我?” 寄月仍未从验身的阴影中走出来,闻言顿时面红如霞,眼泛泪光,“小姐,刚才她们没对你,对你那样吗?” “哪样?”霍春梅直愣愣的没听明白。 “就是,就是那样……” “哦,你是说脱衣服啊?”霍春梅恍然大悟,结果声音太大,在场所有人全听了个清清楚楚,有些人因为霍春梅的粗鲁忍不住低声窃笑起来。 “小姐,小点声儿。”寄月尴尬不已,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霍春梅却不以为然的冷哼一声,瞪了眼那些笑得鬼祟的女人,“怕什么?这里的女人哪个不是巴巴的想爬上皇上的龙床?表面上忠节贞烈,谁知道骨子里又是何种货色,明明一肚子龌龊,却不知廉耻的跑来笑我?假正经!” 这时御医院的院士李东海听得有争吵声,忙重重的咳了一声,“请诸位秀女切勿喧哗。” 霍春梅不悦的蹙了蹙眉,寻声望去,却看到一名相貌端正,身着官服的年轻男子向自己走来。霍春梅微微一愣,眼前迅速闪过一张熟悉的面孔——那一日,灵犀殿中,虽是月色朦胧,看得不太真切,可那鼻,那眼,那唇跟眼前这名男子完全重叠在一起,只道这道貌岸然的年轻御医却不是那宫女小祥私会的情夫又是何人?(未完待续) 第029回 储秀宫中风云现 霍春梅本是一想起那晚灵犀殿中的情景,便觉得心神荡漾,此时遇到真人,内心自是复杂万分。 李东海见眼前这名秀女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不明因由,只觉得纳闷。 “这位秀女,请按序排队,到时将名册交予负责的御医便可。” 霍春梅置若枉闻,一旁的寄月直唤了好几声,霍春梅才恍然回神。 “请问,这位大人贵姓,又如何称呼?” 霍春梅笑颜如花,可看在李东海眼里却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冷颤。本是不想回答,可眼前必竟是应选的秀女,谁敢保证此女以后不会飞黄腾达,现在冒然得罪,自然是不智之举。李东海为官多年,自是明白其中的道理,于是朝霍春梅躬身一揖,“下官李东海,乃是御医院的院士。” 霍春梅闻言故意拖长了声音,道:“原来是李御医,真是年轻有为,料想以后要倚仗李御医的地方还多着呢。” 李东海微微一愣,竟不知道如何应对,只尴尬一笑,“有幸服侍诸位贵人,自是下官的份内之事。” “如此甚好。”霍春梅说完意味深长的又看了李东海一眼,便拉着寄月乖乖的去排了队。 寄月只觉得今天的霍春梅说不出的怪,尤其她盯着人家年轻御医看个不停,实在是与礼不合,更何况她嘴角那抹不怀好意的笑容,寄月当真是太熟悉了,心想却不知道哪个倒霉鬼又要遭殃了。越想越觉得有种不祥的预感,寄月不由自主的一哆嗦,竟鬼使神差似的回头看了眼仍一脸茫然的李东海…… “你看什么呢?” 霍春梅的声音突然在寄月耳边响起,吓得寄月猛然收回神线。 “没,没看什么……” 霍春梅似笑非笑的朝李东海的方向扬扬下巴,“我知道你在看他。” 寄月脸一红,急忙解释,“我,我只是好奇小姐似乎认得此人……” “我怎么会认得宫里的御医?只不过该着本小姐时来运转。” 霍春梅这话说得莫名其妙,听得寄月一头雾水,也猜不透她这葫芦里卖得什么药,料想亦不是什么好事,便索性不问了。 ◇◇◇◇◇◇◇◇◇◇◇◇◇◇◇◇◇◇◇◇ 历朝选秀最重视的两件事无非就是秀女的姿质跟贞节,只要这两大关过了便等于过了一半。寄月等一众初选留下的二百多名秀女,经过这一天的筛选,最后一共留下一百零二人,而这些人最终将被送往品画鉴、宫乐坊、御舞阁等处学习书画舞蹈乐器,并等待最后一轮的殿选。 静安宫中香气缭绕,珠帘垂挂,宫中内侧摆放着一张九凤朝阳红木秀床,床前一架松鹤延年朝日月的织锦屏风,屏风前摆放着一尊琉璃紫金八宝香炉,异彩纷呈,炉中淡淡轻烟,袅袅升起,使得殿中的一切看得不太真切。香炉右侧是一张双人锦绣榻,榻中间摆着一张梨木雕花矮几,当今皇帝的生母顾太后便坐在矮几的旁边。 徐嬷嬷恭恭敬敬将入选秀女的名册呈给顾太后,低声道:“太后,秀女的名册奴婢已经整理好了。” 顾太后接过名册,随手翻了几页,便扔到矮几上,“此届的秀女可有资质尚佳的?” “回太后,奴婢留心过,倒有几人尚可。” “比那荣贵妃如何?” “这……”徐嬷嬷微一迟疑,却不得不硬着头皮道:“荣贵妃色艺无双,自是比不了的。” 顾太后闻言立刻沉下面孔,“选来选去竟然还是些庸脂俗粉。” “太后请放心,璞玉尚需要人工雕琢,奴婢以为只要加以时日,这些秀女必定能化茧成蝶的。” “荣妃专宠于前,王后善妒在后,宫里有这两个女人在,哀家何时能放得下心来?”顾太后说着叹了口气,“哀家一直苦口婆心的规劝皇上,专宠荣妃不是不可,但亦要雨露均沾,不为哀家想想,也要为我大雁的千秋万代想想啊。” “太后,皇上终有一日会体会太后您的苦心,您要保重身体啊。” “哀家只怕等不到那一天,他日在九泉之下也不知道要以何面目去见先皇。”顾太后苦笑着摇了摇头,随即突然想起一事,“对了,哀家听说长庆公府派了人过来,皇上还亲自去接……” 徐嬷嬷道:“此事奴婢也有耳闻,回京之后皇上只召见了那禄贵一次便再未提过,奴婢也猜不出这其中的因由。” “大长公主久未进京,心中挂念自是应该,怕只怕她虽然远在庆州却心系朝廷,若再造出一个荣丽华,那哀家便要继续头痛了。” “奴婢愚钝,大长公主若想送人进宫,大可直接送来,何必先派个太监过来?” 顾太后闻言冷哼了一声,道:“哀家也只是猜测,他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这个时候来,不得不防啊。” 顾太后话音未落,只听宫外太监声道:“皇上驾到。” “皇上来了?”顾太后满面惊喜的与徐嬷嬷对视一眼。徐嬷嬷则急忙将太后身侧的软榻打理端正。与此同时,萧祚大踏步走进静安宫。 “儿臣参见母后。” 顾太后一见萧祚顿时喜笑颜开,招手道:“皇上,快来哀家身边儿。” 萧祚那张显得格外冷漠的面容终于在见到顾太后的时候,绽出一丝不易察觉得的微笑,并依言坐到顾太后身边。 “母后,今天是否有什么喜事,为何看起来格外高兴呢?” 顾太后拉过萧祚的手,轻轻拍了拍,“真是什么事都瞒不过皇上。” “母后把所有心事都放在脸上,便是没打算瞒着儿臣。” “你啊。”顾太后窝心的轻叹一声,“皇上,你既然如此了解母后,就应该知道哀家最想要的是什么吗?” 萧祚闻言瞥了眼桌上的名册,深不可测的黑眸中闪过一丝不耐,“儿臣不是依母后的意思选秀了吗?” “人是选了,可是你的心呢?”顾太后又叹了声,“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更何况你是一国之君,眼看便是而立之年,膝下却只有一位公主……”顾太后说着说着,眼泪不由自主的流了出来。“你叫母后百年之后,有何面目去见你父皇……” 萧祚最怕的就是顾太后的眼泪,见状揉了揉额角,“母后,儿臣一切全凭母后做主。” 顾太后一听忙拭了拭眼泪,却哪还有悲伤的模样,“哀家就知道皇上最孝顺。再过几天便是寒衣节,哀家打算请皇上同哀家一起去大国寺进香祈福,并让一众秀女随行,不知皇上觉得如何?” 萧祚岂会不知道顾太后的意思,自不会逆她的意,“母后决定便好。” “好,好,容兰,快命人传膳,今在哀家要跟皇上一同用膳。” “是,奴婢这就去。”徐嬷嬷见顾太后高兴,自是陪着开心,忙应了声,回头着人准备去了。 ◇◇◇◇◇◇◇◇◇◇◇◇◇◇◇◇◇◇◇◇ 静安宫中萧祚陪着顾太后用膳,共享天伦,却不曾理会储秀宫中已经波涛暗涌,风云变幻起来。 自古成王败寇,这选秀之事亦是几家欢喜几家愁。被谴送出宫的自是不必再提,一众留下的秀女被统一安排住进储秀宫之后,便自然而然的分成了几派。 第一派,当属吏部尚书之女冯荧芝为首的文官千金。这些秀女自诩出身名门,身娇肉贵,自是不愿与市井小民同流合污,每日拉帮结伙,聊的是诗词歌赋,弹的是高山流水,成天伤古悲今,却一肚子弯弯绕儿,每做西子捧心状,却不知心里想的是什么。 第二派,以武国公之女雷若欣为首的武官千金。与那些柔柔弱弱的女人不同,这些秀女家族中皆有从武之人,自幼儿濡目染的便是十八般兵器,气质自成一格,无论再如何教养,身上亦有些巾帼不让须眉的豪爽劲。 第三派,以雁国首富之女韩珍央为首,拥护她的皆是平民之女。这些秀女家中鲜有入仕之人,即便财力雄厚,同样受过良好的教育,却仍然被真正的大家闺秀所不耻,甚至还被戏称为“土包子”。 至于霍春梅跟寄月……她们是不属于前三派的第四派……为什么是第四派?这都要归“功”于霍春梅。她能入选在其他人看来就是个奇迹,没有人会相信她是凭自己的实力入选的,所有人都在猜测她背后的靠山是谁?她的存在就是一个不安定的因素,就像人眼睛里的一颗沙子,叫人恨不得想把她踢得远远的。而寄月,一顶“霍氏姐妹”的大帽子压下来,自然便被归为了霍春梅一派。 “采萦姐,你说那个叫霍春梅的怎么会被留下来?我听说,她验身的时候还把刘嬷嬷给打了,这么危险的人,若是留在宫里,那以后还得了了?” 小祥得意的看了青青一眼,显然知道些别人不知道的内幕,“你不知道,据我所知这霍春梅别看她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儿,她背后的人可深着呢。” “深?怎么个深法儿?” “好像是荣贵妃钦点的。” “什么?荣贵妃?” 小祥见青青那么激动,急忙示意她小声点儿,“小声点儿,你这是怕别人不知道怎么着?” 青青吓得缩了缩脖子,“真没想到,这霍春梅居然是荣贵妃的人,那以后我们侍候着可得小心儿点了。” 一旁的采萦早听得不耐烦了,必竟她可是在霍春梅一进宫便饿了她一宿。这宫里面谁不知道得罪了荣贵妃的下场?这若是霍春梅一状靠到荣贵妃面前,她这条小命儿可就危险了。 “得了得了,你们是不是闲得发慌没事儿做啊,整日在这里搬弄是非。” 小祥跟青青迅速的对视一眼,心知肚明这采萦恐怕是要完了,急忙朝其他人使了眼色,全散了去。 采萦见其他人走了,恨恨的一拳捶向石桌,“都是些狼心狗肺的东西。” ps:求票,求推荐,求收藏~(未完待续) 第030回 芙蓉不及美人妆 芙蓉不及美人妆,水殿风来珠翠香。 谁分含啼掩秋扇,空悬明月待君王。 荣贵妃身着淡粉色纱褛揽镜梳妆,轻勾黛眉,正凝神之际,却见从她身后伸过一只大手,接过她手中的眉笔,挑起她的下巴,细心替她描绘起两道弯眉来。 “皇上,这与礼不合。”荣贵妃含情脉脉的望着神情专注的萧祚,虽嘴上说“礼”,却没有拒绝的意思。 “芙蓉似面柳如眉。古有夫妻画眉之乐,朕替爱妃画眉又有何不可?”萧祚说罢放下眉笔,又执起花钿,为荣贵妃在额间贴了朵芙蓉花,细细端祥半晌,“俏丽若三春之桃,清素若九秋之菊。” 荣贵妃闻听嫣然一笑,自是风情万种,“皇上今日为何不去早朝,反而在荣庆宫里陪臣妾温存?” “偷得浮生半日闲。”萧祚放开荣贵妃,转身坐于榻上,神色间似有不愉之色。 荣贵妃善于察言观色,忙来到萧祚身边,柔声道:“昨日太后颁下懿旨,寒衣节欲往大国寺进香祈福,并着一众秀女随行,皇上您昨日从静安宫中回来便似有心事,可是在为此事心烦?” “能让朕心烦的又何止此事?” “既然不是为了此事,那还有何事?” 萧祚迷恋的注视着荣贵妃绝色的面容,手指不由自主的轻抚她滑如凝脂的脸袋儿,险些沉溺于她那双盈满秋水似的美眸中。都说:美人膝,英雄冢。想来确实不假,即便是性格冷硬如他亦不想否认,每当面对荣贵妃时,他的心便会自然而然的感觉到放松。 “能让朕心烦的自然是朝中那几个老家伙。” “皇上是说赵丞相跟冯尚书?” 萧祚冷哼一声,“不是他们还能有谁?” 丞相赵凌跟吏部尚书冯青秋乃是先皇尤为倚重的老臣,平日自恃身份,向来不把其他朝臣放在眼里,即便是对待新皇亦经常指手划脚,倚老卖老。关于这两人,荣贵妃自然知道,若不是他们,自己现在或许早就已经贵为皇后了,就是因为赵凌那套立后当立贤,勿因美色误国的论调,便强逼着刚刚登基的皇帝另立王氏为后,新仇旧恨,荣贵妃自是对他们没什么好印象。 “他们身为朝中元老,自是应当替皇上分忧,如今竟惹得皇上心烦,真是岂有此理。” 萧祚见荣贵妃沉下俏脸,当然明白其中的因由,于是轻轻拍了拍她的柔荑,安抚道:“爱妃息怒。朕尚未发火,却惹得爱妃不开心,是朕不对。” “皇上。”荣贵妃意识到自己失了态,忙娇嗔的瞪了萧祚一眼,“臣妾这都是替皇上不忿,皇上您乃是一国之君,他赵凌既然为相,便应事事以皇上为先。饶是臣妾一介女流亦明白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的道理,可他偏偏刚愎自用,屡屡冒犯天颜,真是可恶。” “爱妃所言极是,朕对赵凌百般容忍,可他却变本加利。”萧祚说着长身而起,面色冷肃的走到窗前,“东夷常年进犯我大雁边境,朕数次命谭四海出兵御敌,虽每战告捷,可我雁国军士仍损伤惨重,而且因连年征战,军耗庞大,至使国库空虚,今年又逢西北干旱,百姓苦不堪言,朕急命户部拔银赈灾,可赵凌那老家伙居然上书说西北之旱是因先皇陵寝西侧偏殿倒塌所至,先皇震怒,才会降灾于民。此怪力乱神之说,岂应出自一朝丞相之口,真是可憎可恨!” “那今日皇上未临早朝也是因为赵凌?” “昨日大殿之上,朕驳回赵凌之本,未想他竟直斥朕不忠不孝,置先皇不顾,置天下百姓不顾,并扬言若朕不准他修缮皇陵,他便长跪金銮殿前不起……既然他想跪,朕便由他跪下去,不过朕倒想看看,他那身筋骨究竟能跪到几时。” ◇◇◇◇◇◇◇◇◇◇◇◇◇◇◇◇◇◇◇◇ “你们听没听说,太后懿旨寒衣节准我们随同圣驾一起前往大国寺进香祈福。”用过早膳之后众秀女便聚在一起闲聊,而最劲爆的自然是几日后可以与皇帝同游的消息。 冯荧芝此话一出,围在她身边的几名少女顿时眼睛发亮,喜上眉梢,“冯姐姐,您这话可是当真?” 冯荧芝白了此女一眼,道:“我爹可是吏部尚书冯青秋,我的消息会出错?” “哎呀,看我这张嘴,冯姐姐,是妹妹不对。” “那我们到时候不是能见到皇上了?” “那还用说。” “我听说皇上风神俊秀,气宇轩昂,只想上一想,我便觉得心跳加速,有点透不过气来。” 几名秀女七嘴八舌的议论纷纷,冯荧芝却是目光轻蔑的扫了她们一眼,“先别高兴的太早,太后虽然说我们可以同行,但是皇后跟荣贵妃亦要一起去的,你们觉得有她们在,皇上还会多看我们一眼吗?” “啊?我怎么没想到。冯姐姐,那你说该怎么办才好,这么好的机会难道就这么浪费了?” 冯荧芝见众人垮下脸来,却是胸有成竹的微微一笑,“我自然有我的办法,到时你们便知道了。” 冯荧芝话音未落,却听背后传来讪笑之声,回头一看,却是雷若欣一行,顿时冷下面孔。 “我当是谁,原来是些喜欢偷听别人讲话的人肉粽。”冯荧芝说着瞄了眼雷若欣丰满的胸部,语气中却是带出又羡又妒的味道。 雷若欣闻言冷哼一声,有意无意的挺了挺胸脯才道:“我同姐妹们碰巧从这里经过便听见几只枯仔鸡叽叽喳喳个没完没了,明明是些人尽皆知的事儿,却还当成秘密似的遮遮掩掩,说来真是好笑。” “你!”冯荧芝身材清瘦,自是比不得前凸后翘的雷若欣,闻言气得俏脸煞白,半晌才回过气来,“雷若欣,别以为自己是武国公的女儿便可以目中无人,我们众姐妹皆是出身书香门弟,名门闺秀,岂容你出言轻辱?” 雷若欣笑道:“你这些话本小姐原封不动的还给你,要知道人在做天在看,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是什么货色?” “雷若欣,你!”冯荧芝平日里读的不是四书五经便是女诫女则,雷若欣这些粗言鄙语她连听都没听过,顿时招架不住,败下阵来。“本小姐不同你这粗人一般见识,我们走!” 冯荧芝斗不过雷若欣,索性集体遁走,而雷若欣则不屑的瞥了眼这几个女人的背影后,突然冲着身边的假山高声道:“听了这么久,还不给本小姐滚出来?” 躲在假山后的寄月没想到自己居然让人给发现了,不由吓了一跳,犹豫了半天才硬着头皮走了出来。 “雷小姐。” 雷欣欣扬着下巴上下打量了寄月一会儿,冷冷道:“我知道你,你是那个霍春梅的妹妹。” 寄月心中苦笑,因为她实在是不想跟霍春梅这个女人搅在一起,可是自己跟霍春梅的关系几乎是人尽皆知的事情,她想否认也否认不了。 “这,我不是有意偷听雷小姐跟冯小姐之间的谈话。”寄月故作轻松的举了举手里的托盘,“我姐姐早上没吃早点,我正准备给她端过去。” “嗯?”雷若欣绕着寄月走了两圈,提着鼻子闻了闻,随即又看了看她手里捧着的早膳,道:“你身上的味道……有意思,有意思……” 寄月被雷若欣说的莫名其妙,急忙闻了闻自己的手臂,却没发现身上有什么跟平时不一样的怪味道,正纳闷之际,却见雷若欣已经跟自己拉开距离,仿佛没事人似的看向身旁的同伴。 “今天天气不错,听徐嬷嬷说我们今天是要去宫乐坊练琴是不是?” 雷若欣身边立刻有人接言道:“正是,不过现在时辰还没到。” “那玩意儿也不知道有什么好练的。”雷若欣表情抑郁的皱了皱眉,显然对弹琴什么的极不感冒,“不如我们先去偏殿练练拳脚,这些日子住在宫里,感觉全身都不对劲儿。” 其他几名秀女皆是同道中人,多少也是会点功夫,闻言立刻拍手称是。 “好啊,我也是全身发痒,不如去活动活动筋骨。” “那我们走吧。” 寄月恨不得这些人快点离开,闻言急忙让出道路,而雷若欣则在离去之前意味深长的看了寄月一眼,这才带着同伴大敇敕的走了。 直等雷若欣一行携着走远了,寄月才长舒了口气。 “真是一个比一个奇怪。”(未完待续) 第031回 却道何人谋卿命 寄月拿了早点回到霍春梅的房间,霍春梅正半敞着衣襟大大咧咧的坐在床沿上搓脚。 “怎么这么慢,饿死我了。”霍春梅说着赤着脚来到桌边,只看了盘中一眼,便蹙眉抱怨道:“天天都吃这些萝卜青菜,我还以为进了宫便是锦衣玉食,结果连顿肉都吃不上。” “小姐,快吃吧。”寄月把筷子递进霍春梅手里,心知她每次都会抱怨,可最后却都不得不吃。 霍春梅悻悻的接过筷子,实在提不起兴致,只草草的吃了两口便扔下筷子。 “不吃了,不吃了,要是再这么下去,我宁可出宫回家了。” “即已进宫,哪那么容易出去啊?” “可我觉得这宫里也没外间传闻的那么好啊,每天不仅闷得发慌,菜饭也不合胃口,我看过不了多久,我就算不被闷死,也要被饿死了。” 寄月见霍春梅满脸不愉,猛然想起刚才路过花园时听到的消息,“小姐,我刚才回来的时候听冯荧芝和雷若欣说太后懿旨,寒衣节当天准所有秀女随驾前往大国寺进香祈福。” 霍春梅闻言眼前一亮,“这么说我们能见到皇上了?” 寄月亦是满心欢喜,“我们辛辛苦苦的熬了这么久,终于能见到皇上了。” “不行,不行,我得好好准备准备,到时一定叫皇上对我一见倾心,绝对不能叫其他人抢了风头。”霍春梅素来风急火燎的个性,闻言自是再也坐不住,忙坐到铜镜前照了起来。“我觉得我最近的脸色有点偏黄,是不是应该多涂些蜜粉?” 寄月显然没霍春梅那般乐观,她见霍春梅还没如何便醉心打扮起来,不由担忧道:“小姐,可是我们这么多人,皇上能注意到我们吗?”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霍春梅不悦的把铜镜重重的放回台上,“你是说我的姿色比不过其他人了?” “小姐,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说人这么多,皇上只有一双眼睛,哪看得过来啊?”寄月见霍春梅要发飙,急忙解释。 “这倒是。”霍春梅点头,觉得寄月说的也有些道理,“看来本小姐不出奇招不行了。” 寄月不由好奇起来,忙追问,“什么奇招?” “就是……”霍春梅正说得眉飞色舞,突然间感觉到腹中一阵绞痛,这话却是再说不下去,捂着肚子哀叫起来,“哎哟哎哟,疼死我了,疼死我了……” “小姐,你,你怎么了?”寄月吓得脸色煞白,忙过去扶住霍春梅,可片刻时间,只见霍春梅显然已是要不行了,双唇发紫,两只眼睛直往上翻,全身抽搐起来,连叫都叫不出来了。 “这,这怎么办,怎么办啊?”寄月吓得瘫坐在地,半晌才回过神来,强撑起身子撒腿就往外跑,扯着嗓子叫道:“救人啊,救人啊!快来人啊,我家小姐要不行了……” 寄月因心中恐惧,这声音尖拔凄厉,当即便传遍了整座储秀宫。众秀女纷纷冲出房间观望,却不见有人敢上前,直到采萦几名宫女闻声赶来,这才忙叫人传御医过来。 “小祥,你去找御医,我们赶快把霍秀女扶上床吧。” 小祥也被吓了跳,忙应了声便往御医所跑去,而采萦刚带着青青把已经陷入昏迷状态的霍春梅扶上了床。 寄月虽然不喜欢霍春梅,甚至还可以说是有点怨恨她的,但眼下她身边只有霍春梅一个熟人,自是不愿她出了什么意外,更何况霍春梅其实本性亦不坏,只是泼辣了些,如今不知因何原因随时都有可能丧命,寄月自是又惊又怕,忍不住流出眼泪来。 “小姐,你不能有事啊。” 采萦安顿了霍春梅,回头安抚寄月,“霍秀女,你不必担心,我想你姐姐不过是得了急病,待会儿御医到了便没事了。” “可是,可是我姐身体素来无病无痛,怎么会突然得了急病。” “俗话说病来如山倒,霍秀女你也不要太过悲伤,以免伤了身子。” 寄月担心的看着双目紧闭的霍春梅,心知就算自己哭瞎了眼睛亦解决不了问题,于是收了泪水,从腰间拿出手帕替霍春梅拭去嘴边的残液。 这时御医李东海接到消息,跟着小祥风风火火的赶到储秀宫,只看了床上的霍春梅一眼,已变了颜色,“你们都让开,待下官替霍秀女诊治。” 寄月见李东海表情紧张,心下一沉,忙让开位置,却见李东海坐下之后迅速的从药箱里拿出几根银针刺进了霍春梅身上几道大穴之中。 “这位秀女方才吃过什么?” 李东海银针施救,片刻之后霍春梅果然安静下来,不再抽搐,可李东海的脸色却并没有放松的迹象,反而询问起霍春梅的饮食。 寄月不明因由,微微一愣,随即才道:“只用了些早膳,并未吃过其他东西啊?” “早膳在何处?” 寄月顿时有种不祥的预感,却又抓不住问题出在何处,只好指了指桌上霍春梅只吃了两口的饭菜道:“就在这里。” 李东海闻言起身来到桌前,执起一根银针插入菜中,取出之时却见针尖漆黑,不由得蹙紧双眉,沉声道:“菜中有毒。” ◇◇◇◇◇◇◇◇◇◇◇◇◇◇◇◇◇◇◇◇ 梁沐蝶站在穿衣镜前拉了拉日渐宽松的腰带,不由自主将脸又凑得近了些,“最近好像是越来越瘦了。” 说着,梁沐蝶从床上拿了块软巾,折了几折塞进衣服里,总算看上去顺眼了几分。 “这还差不多。” 梁沐蝶刚折腾完,却见小同子跟小全子两人从外面走了进来。 “禄公公,小人已经准备好了。” 梁沐蝶点了点头,“嗯,咱家被派到储秀宫里当差,你们两人若是不愿跟随,咱家亦不强求。” 小同子不等小全子开口,急忙上表忠心,“禄总管,小人能跟在公公您的左右,是小人几辈子修来的福份,您千万不要抛下小人。” 梁沐蝶心中好笑,自然明白小同子是忌惮自己,可表面上却坦然受之,大表欣慰,“好,咱家果然没看错人。你呢?小全子?” 小全子见自己落了下风,心中懊恼,忙向梁沐蝶深深一揖,道:“小全子唯公公马首示瞻,誓与公公同进退。” “好,你们果然忠心,那便继续跟着咱家吧。” “谢公公。” 梁沐蝶初入宫中,身边接触最多的就是小同子和小全子两名太监,这次她向荣贵妃请缨前往储秀宫中,自是希望身边能有几个可以使唤的人,不管这两人到底是不是对她死心塌地,但眼下看来却是可以用的。 宫里的太监因为净身之后便不能像正常男人一样娶妻生子,所以他们的心态也会渐渐改变,反而对名和利愈加执着。从他们十几岁入宫开始,一直到年迈老去,这匆匆几十年,哪个莫不是处心积虑的想攀上个好主子。正所谓,靠得大树好乘凉,与其处处被人挤压欺凌,不如多花些心思替自己谋份好差事,也好走路有风,高人一等。 梁沐蝶久居宫中,对这些人的心态是颇为了解的。像小同子跟小全子这类人,他们年纪不大不小,却始终没谋上个品级,谋得份肥差,心里自是无比焦虑,所以小同子私底下充当皇后的眼线,亦是情理之中。梁沐蝶留他在身边,自是希望有用得着的一天,因为在她认为,小同子既然是皇后的眼线,却何尝不是她用来反过来监视王皇后的眼线呢?至于小全子……梁沐蝶却有些拿不准了……虽说他想利用自己讨好荣贵妃这个理由亦说得过去,可自己对这个皇宫来说却像是一个来历不明的人,可他却心某情愿的追随自己,梁沐蝶有时候会想,他把所有的赌注押在了自己的身上,是不是有点太过冒险了…… “总管,这储秀宫怎么这么静呢?” 耳边突然传来小全子的声音,梁沐蝶猛然回神,才发现三人不知不觉间已经到了储秀宫。而且正如小全子所说,这宫中不知为何,却静得出奇,仿佛这里没有住人似的。 “莫不是都去修习礼乐了吧?” “小人确实听闻入选秀女会分别前往宫乐坊等处学习,可宫乐坊离此不远,我们一路走来却未曾听到任何鼓乐之声,这不是很奇怪吗?” 小同子见小全子分析半天亦不知所然,不耐烦的说道:“说这些做什么,我过去一看便知分晓。” 小同子说完便朝宫门跑去,片刻便不见了人影。梁沐蝶跟小全子尾随其后,脚步却是不急不缓,边走边等着小同子回报宫里的情况。果然,未等梁沐蝶二人走到宫门口,便见小同子已经气喘吁吁的跑了回来,并冲着两人大声嚷道: “不好了,不好了,储秀宫里出事了。” @@@@@@@@@@@@@@@@@@@@@@@@@@@@@@@@@@@@@@@@@@@@@@@@@@@@@@@@@@@@@@@@@ 求票,求收藏,求点击~~~~~~(未完待续) 第032回 约法三章定生死 梁沐蝶自动请缨来这储秀宫,心里自是惦记着寄月跟霍春梅。那日在破庙之中,梁沐蝶见霍春梅出言冒犯萧祚,她生怕萧祚震怒,殃及其他人,只得冒险出头,表面上是想整治霍春梅,实则也是救她们一命。 之后梁沐蝶虽与萧祚分开,却怕被同行的刘京看出端睨,于是一路上不敢跟寄月多做接触,此时她入宫多时,却始终不清楚寄月的状况,亦不知道她是否已顺利入选,说来梁沐蝶心里也略显忐忑,必竟若是寄月落选,那她以后的计划便不得不从长计议了。 梁沐蝶心中不安,脚下自是快了许多,待三人进了宫门没走多远,就见前方的庭院中鸦雀无声的站了一院子的人,而徐嬷嬷则面沉似水的居中而坐。 “公公,这……” 小全子刚要开口,梁沐蝶却朝他轻轻摆了摆手,“静观其变。” 这时,只听徐嬷嬷冰冷的声音幽幽传来。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采萦闻言忙出列跪倒,“回嬷嬷,今日早膳后霍秀女突然昏迷不醒,奴婢请了李御医过来,才知道原来是膳食中被混入了毒药。” “中毒?”徐嬷嬷怒及反笑,“真是好大的胆子!此地乃是天子脚下,皇城禁苑,究竟是何人如此妄为,居然敢祸乱宫帷?” 采萦被吓提全身颤抖,以额触地,“嬷嬷息怒,此事当真不关奴婢等的事啊。” “不关你的事那又是何人的事?宫中秀女一切的吃穿用度皆是经由尔等之手送达储秀宫中,若是意外也就罢了,这膳食出了问题,还敢轻言狡辩?” “嬷嬷,霍秀女中毒一事真的跟奴婢无关。奴婢服侍秀女们一向亲力亲为,不敢有丝毫怠慢,只是今日霍秀女起得晚了些,奴婢们不敢打扰,便把秀女的膳食送回膳房,可后来,后来不知道为什么那些膳食却又回来了,而且里面还被掺了剧毒……” “自己回来?难道膳食会自己长脚不成?” “是,是我把膳食端过来的……” 一听此人声音,梁沐蝶心中一沉,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果然,只见寄月战战兢兢走出人群,双膝一软,便跪了下来。 徐嬷嬷居高临下的望着寄月,眸中闪过一丝冷光,“你是何人?” “我,我是霍寄月,是霍秀女的妹妹。” 徐嬷嬷闻言沉吟半晌,许久才沉声问道:“你说是你把膳食拿给霍秀女的?” “是。”寄月亦感觉到事情的严重,只吓得面如残雪,“早上姐姐起了之后便吵着说饿了,我于是去问采萦姐姐是否还有剩下的早膳,采萦姐姐说已送回了膳房,只能自己取来,于是我便前往膳房……” “采萦,你好大的胆子,居然让秀女做这种事情?”徐嬷嬷不等寄月说完,已目光如刀的望向采萦。 采萦吓得不住叩头,语带哭音,“嬷嬷饶命,采萦知道自己偷懒不对,可是,可是采萦也不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啊。” “下贱坯子,回头再好好治你。”徐嬷嬷骂了采萦,这才回头继续问话,“这么说,霍秀女中毒之前只有你一人碰过她的膳食了?” “这……”寄月总觉得徐嬷嬷这话问的有点奇怪,可又说不上哪里不对劲,不由得迟疑了一下,并未立刻回答。 “这什么这?不许遮遮掩掩,速速说出实情!”徐嬷嬷见寄月吞吞吐吐,不由提高了音量。 寄月一害怕,便不由自主的点了下头,“是,可是……” “既是只有你一人碰过霍秀女的膳食,那这毒又是从何而来呢?”徐嬷嬷说着忽然露出一抹阴森的笑容,真盯盯的望向早已没了主意的寄月,“霍秀女,这个问题希望你来回答老奴。” 寄月此时当真是百口莫辩。霍春梅的膳食确实是经由她的手送过来,可是她到膳房之时,霍春梅的膳食就摆在那里,她见跟自己用过的一样,亦没做他想,便取了回来,哪成想,那份膳食中却被下了毒? “我,我,我真的不知道怎么会是这样?” “你不知道?那你去到膳房之时可还有其他人在?” “好,好像没有其他人……”寄月拼命回想,却绝望的发现自己去膳房的时候那里居然一个人都没有。现在说来,她可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既无人证明膳食还经过其他人的手,那这毒可来的奇怪了。”徐嬷嬷这话说的再明白不过,她已经开始怀疑上寄月了。 “嬷嬷明查,嬷嬷明查,此事真的与我无关啊,我,我怎么会去害自己的姐姐呢?” “这可不一定啊。”就在寄月极力向徐嬷嬷证明自己清白的时候,站在一旁的冯荧芝唯恐天下不乱的开了口。“我想恐怕这储秀宫所有的人都知道你跟霍春梅之间的关系并不融洽,你们虽然姐妹相称,可她对你的态度却非常恶劣,动輙大呼小叫,出言辱骂,你虽然从未反抗,但心里肯定是对她满怀怨恨的……” “这,我,我没有……” “没有?就算我信你,徐嬷嬷也不会信你。你对霍春梅积怨已深,可又反抗不了她的蛮横,所以你索性一不做二不休,下毒杀了她。” “你含血喷人!”寄月气得浑身发抖,从地上跳起来便冲向冯荧芝,却没想到才跑了几步就被离她最近的雷若欣一把扯住。 “你想干什么?” “我,我……”寄月陷入混乱,被雷若欣一瞪才清醒过来,却忍不住哭了出来,“你们为何合起伙儿来诬陷于我?就算我被赶出宫对你们又有何好处?” 冯荧芝刚才本是被寄月那副疯狂的模样吓了一跳,此时见她被雷若欣抓住,这才定了定神,又恢复了方才的傲慢,“你是什么东西?本小姐会纡尊降贵的诬陷你?我只不过把想到的说了出来,难道这也有错吗?” 冯荧芝话音未落却听身后传来鼓掌之声,回头一看却见一名身材肥胖的太监面带笑容的从人群里走了出来。 “说的好,说的好,这位秀女,你方才说的那些话就好像是你亲眼所见似的。” “你……”冯荧芝刚想反驳,却见迎面而来的胖太监面生的很,看言行举止却又不像普通的小太监,一时间猜不出是何来头,这要说的话不由自主的又咽了回去。 梁沐蝶的出现让在场所有人皆是一愣,而稳坐于前的徐嬷嬷更是轻轻眯了眯眼睛。 “你是何人?这储秀宫岂是你撒野的地方?” 梁沐蝶毫不畏缩,定身在徐嬷嬷面前,朗声道:“徐嬷嬷?在下禄贵,今奉荣贵妃懿旨到储秀宫里当差。” “哦?您就是禄总管?”徐嬷嬷目光一闪,却是转瞬即逝。关于这位禄总管来京的目的在宫里可谓传得五花八门,有人说他是奉了长庆公的密旨进京面圣,亦有人说他是奉了大长公主之命前来查探本届秀女的姿质,唯恐有人跟荣贵妃争宠……不管传闻如何,唯一不变的就是他来自庆州,自然便是荣贵妃的亲信。 徐嬷嬷虽是太后的心腹,为人却是极为圆滑,与宫中后妃之间的关系一直很融洽,自是不会轻易得罪梁沐蝶。 “禄总管,今日真是不巧,您刚到任便遇到如此逆事,是老奴失职啊,惹了您的不痛快。” “无妨。”梁沐蝶淡淡的说了句,这目光才缓缓移到寄月身上。“你叫什么?” 寄月本是万念俱灰,却做梦也没想到失踪多时的梁沐蝶会突然出现,心里自是惊喜万分,本想上前相认,却猛然想到梁沐蝶之前的叮嘱,硬是强压住胸中翻涌的情绪,假装与梁沐蝶素不相识。 “我,我叫霍寄月。”寄月紧捏衣襟,怯怯的看了梁沐蝶一眼,看到梁沐蝶陌生的目光时,暗忖自己没有冒然相认的决定是对的。 “霍寄月?”梁沐蝶轻轻点了点头,又问:“刚才咱家听说中毒的是你的姐姐?” “正是,可是我真的没有下毒。” 梁沐蝶不悦的朝寄月一摆手,“是谁下毒咱家自会查个水落石出,问你什么你便答什么。” “是。”有了主心骨,寄月心里自是一扫之前的阴霾,凡事都听梁沐蝶的了。 梁沐蝶本是为寄月能留下感到欣慰,可几日没见她却偏偏又惹出祸端,想来这事定跟霍春梅脱不了关系,寄月倒霉遭了无妄之灾。心下了然,可眼前要务却是要替寄月脱罪,梁沐蝶打定主意,转头看向徐嬷嬷,“徐嬷嬷,若是您没有意见,此事可否交由禄贵处理?” “有禄总管代劳自是最好了。”徐嬷嬷常年阴郁的老脸上不知为何居然破天荒的绽出一丝极不易察觉的笑容,看上去显得有点诡异,“不过,老奴却有个不情之情,还请禄总管答应。” “徐嬷嬷请讲。” “秀女中毒非比寻常,更何况是在老奴管理期间发生,所以想请禄总管允许老奴能留在储秀宫里协助调查此案,日后若是太后问起,老奴亦好能如实回禀。” 梁沐蝶闻言微微一笑,“有徐嬷嬷从旁协助自然最好。” “不过老奴却想跟禄总管约法三章?” 梁沐蝶微微一愣,心道徐嬷嬷这老女人果然不好相与,“却不知如何约法三章。” “事不明,人心则乱。众秀女即将参加殿选,此时切不可心生杂念,所以老奴希望禄总管能在一天之内了结此案,以免节外生枝。”徐嬷嬷说着眼中蓦然闪过一道精光,就像是一只锁定猎物的蟒蛇一般。(未完待续) 第033回 生死存亡一念间 梁沐蝶跟徐嬷嬷约定了破案时间之后,便带着寄月和采萦来到霍春梅的房间。此时霍春梅还没有醒过来,李东海跟小祥二人正随侍在侧,生怕有所闪失。 小祥不认得梁沐蝶,自然上前阻拦,“你是何人?这里岂能随意出入?” 采萦忙上前解释,“这位是储秀宫的新管事禄公公,负责调查霍秀女中毒一案。” “奴婢参见禄公公。”小祥也闹不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但既然是管事,那便是比自己大的,于是慌忙见礼。 梁沐蝶轻轻点头,“免礼。” 这时李东海听闻梁沐蝶的身份,亦起身相迎,“下官李东海见过禄总管。” “李大人免礼。”梁沐蝶虚扶了一把,随即看向仍昏迷不醒的霍春梅,“李大人,请问霍秀女所中的是何种毒药?为何仍不见醒来?” 李东海道:“霍秀女所中的乃是西域草乌头,此毒虽然毒性猛烈,但幸亏救治及时加之霍秀女误食的剂量并不是很多,所以并没有生命危险。下官已经替霍秀女银针施救,并辅以甘草、土茯苓、绿豆等药材驱毒,想必很快就会醒过来了吧。” “如此甚好。”听到霍春梅暂时没有生命危险,梁沐蝶也松了口气。可是虽然霍春梅死不了,但此案却牵连到了寄月,若是查不出是谁下的毒,徐嬷嬷肯定不会善罢干休,最坏的结果自然是寄月成了下毒者的替罪羔羊。 事出必有因。霍春梅虽然野蛮霸道,极易得罪人,但还不至于讨厌到会让人痛下杀手的地步,除非她的存在已经危及到了某个人的利益。 梁沐蝶双眉深锁,思索这其中的因由。 “霍秀女平日里的为人如何?可曾得罪过其他人?” 梁沐蝶这话是问一旁的采萦。她在霍家时就非常清楚霍春梅是个什么样的货色,她故意如此询问,只不过是在试探其他人的反应。 “霍秀女性格活泼开朗,平日里对我们这些下人也是关怀备至的,她又怎么会得罪其他人呢?” 采萦这话一出口,梁沐蝶便不由自主的挑了挑眉,暗忖这采萦也是个说话不尽不实的奴婢。活泼开朗、对人关怀备至?这说的怎么可能是霍春梅呢? “此话当真?” “奴婢不敢有半句虚言。” 采萦话音未落,只听门外有人讪笑的接言道:“采萦姐姐,您说话可是要凭良心,可不能因为禄公公初来乍到,便有意蒙蔽。” 梁沐蝶闻声望去,只见从外面走进一名年轻女子,看衣着应该亦是本届的秀女,却不认得她是何人。 “你说采萦有意蒙骗咱家,有何根据啊?” “禄总管初来储秀宫,自然不清楚霍春梅的为人,此女粗俗无礼,刁钻蛮横,若不是怕失了体面,本小姐亦想好好教训教训她。” 梁沐蝶上下打量此名女子,看她个头高挑,身材丰满,眉宇间英气逼人,却不似普通的大家闺秀。 “请问这位秀女如何称呼?” “我姓雷名若欣,乃是武国公的女儿。” 梁沐蝶恍然大悟,对武国公的大名并不陌生。 “原来是武国公府的雷小姐。” “不敢当,不敢当。”雷若欣说着目光扫了眼始终未发一言的寄月,唇边露出一抹若有似无的笑容,“禄总管,难道您不想知道若欣是为何事而来吗?” 梁沐蝶猜她必是知道些什么,可表面上却是不动声色,只淡淡道:“还请雷小姐赐教。” “赐教不敢当,只是想跟总管说些案发时的事情。” 梁沐蝶闻言眼前一亮,急忙问道:“不知道雷小姐有何发现?” “谈不上是什么发现,只是我曾经碰巧遇到了端着早膳回房的霍寄月。” 梁沐蝶眯了眯双眸,不确定雷若欣的证辞是否对寄月有利,“说下去。” “那日我跟其他几名秀女在花园路过,发现霍寄月偷偷摸摸的躲在假山后面不知道做什么,一问之下才知道她是要给霍春梅送早膳……” “我,我才没有偷偷摸摸,我只是见你跟冯秀女争吵,不想多生事端才会躲起来。” “若不是偷偷摸摸,那为何我当时便闻到早膳中有乌头的味道?” “什么?”寄月彻底糊涂了。她根本就不知道早膳里是何时被人下的毒,如今雷若欣竟然说她当时便闻到了饭菜里有毒?“你,你胡说!怎么能单凭气味便确定早膳里被下了毒呢?” 雷若欣闻言露出得意洋洋的笑容,“别人自是闻不出,但我却可以。” 梁沐蝶一直仔细聆听,直到这时才缓缓问道:“没想到雷小姐还有如此过人的本事?” “我从小便被如此培养,任何毒药都逃不过我的鼻子,禄公公或许觉得不可思议,但事实就是如此。” “那你既然闻得出菜里有毒,那为何不当场阻止?” “宫里的事儿很难分个是非黑白,我就算发现了,又为何要当场揭穿,惹祸上身呢?更何况,她们斗得越凶,剩下的对手就会越少,我入选为妃的机会就会越大,我又为什么要傻到去妄加干涉呢?” 雷若欣一番话说得直爽豪迈,毫不做作,即使她野心勃勃,却不会让人觉得讨厌,而梁沐蝶甚至开始不由自主的欣赏起面前这名女子来。 “既然不想惹祸上身,却为何现在又要说出来?” “因为我想卖禄总管一个人情。”雷若欣嫣然一笑,露出两个可爱的小梨涡,“这宫里面只要有点门路的,谁不知道禄总管的大名?您如今纡尊降贵的来到这储秀宫,为的是什么大家心知肚明,所以我想卖禄总管您一个人情,希望有朝一日您能念着这个人情,助我一臂之力。” 梁沐蝶微微一笑,心中却已有打算,“好,那关于此案,雷小姐有何见解?” 雷若欣明白在宫里若无人脉,即便长得国色天香,倾国倾城也很难见到皇上一面,想得到皇上的宠爱便要懂得利用各种关系,虽然说财可通神,但有些人却不能简简单单就能用钱来收买,就像眼前这位禄总管…… “西域草乌头这种毒药其实很常见,常被用作祛风除湿、心腹冷痛等顽疾,此物生吃毒性最烈,即便煎熬亦不能多服,而依霍春梅的症状来看,她服食的应该是没有炮制过的生草乌,所以才会发作迅速,而且毒性如此强劲。” 梁沐蝶听罢看向李东海,“李大人,雷小姐所说的可是实情?” “确实如此,没想到雷秀女竟然如此深谙医道,真令下官佩服。” “既然生草乌毒性如此剧烈,却又为何会流入宫中?” 李东海答道:“乌头虽有毒性,但因可以入药,所以每年宫中御医院都会采购少量储存,只是御药房所存放的乌头皆是经过炮制的,其中并无生乌头,更何况是毒性猛烈的草乌。” “那便奇了,宫中既无采购,那这毒又是从何而来的呢?”梁沐蝶凝神思索,半晌才若有所思的看了寄月一眼,“霍秀女,你当时独自去到膳房的时候,只有那一份膳食吗?” 寄月现在把所有的希望全寄托在了梁沐蝶的身上,闻言立刻答道:“正是,我姐姐因起得晚了,所以她的膳食便被送回膳房,我去时,便只有那一份而已,我看到与我用过的菜色一样,便擅自端了回来。” “那你来回的路上可遇到过什么特别的事吗?” “特别?”寄月努力回忆,却发现除了看到冯荧芝跟雷若欣吵架那一幕之外,并无其他特别的事情,“我端了早膳便往回走,路过花园的时候见到雷秀女同冯秀女似乎在争吵,所以便躲了起来,之后就被雷秀女发现,除此之外并没有其他事情。” “假设下毒之人并不是霍秀女,那依雷小姐所言,这毒在霍秀女回来的路上便已经有了,那下毒的时间就可能是早膳第一次被送到的时候,或许是有什么人在知道了霍秀女去膳房取膳食之前下的。”梁沐蝶说完目光落到采萦身上,“采萦,第一次为霍秀女送早膳的人是谁?” “这,是小祥。” 采萦话音未落,小祥已经吓得跪倒在地,“禄总管明鉴,此事跟小祥无关,小祥就算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毒害霍秀女啊。” 梁沐蝶微微一笑,把小祥扶了起来,“别怕,我知道不是你。” 雷若欣一愣,不解的问道:“禄总管为何肯定不是她呢?” “因为膳食在被送回膳房之前并没有毒,否则凶手为何会任由其被送回,难道他就不怕别人误食,露出马脚吗?” “或许他没来得及处理?” “不可能。”梁沐蝶轻轻摇头,“霍秀女说过,当她去到膳房的时候膳房中并没有其他人,若是凶手想要处理掉有毒的膳食是绝对有充分时间的,所以这毒是在凶手得知霍秀女欲前往膳房之前才去下的,就是我说的第二种可能。”(未完待续) 第034回 胭脂煞杀机毕露 霍春梅的房间里除了昏迷不醒的当事人之外,就只有梁沐蝶、寄月、采萦、李东海、小祥跟雷若欣六个人。 听完梁沐蝶的分析之后,几个人皆沉默下来,因为这个可能若追究起来所有人都将有嫌疑。这储秀宫里一共一百零二位秀女,再加上司职的宫女太监少说也有个一百五十人,这若是一个一个查下去,别说一天,就是十天也不一定破得了案。 “禄总管,若是一天时间不够,便由我去求求徐嬷嬷再宽限几日吧。”寄月虽然对梁沐蝶很有信心,可这时间实在太过紧迫,叫她不由自主的担心起来。 梁沐蝶听罢却微微一笑,轻轻摆了摆手,“不必,既然约定一天,那便一天,这世上凡事都会有破绽,无论做得如何天衣无缝,只要肯用心去挖就一定挖得出真相。” ◇◇◇◇◇◇◇◇◇◇◇◇◇◇◇◇◇◇◇◇ 徐嬷嬷垂首站在纱幔前,透过纱幔隐约可以看到一道漫妙的身影正逗着笼子里的黄莺。 “本来一切顺利,可以一石二鸟除掉霍家姐妹,却没想到横空杀出个禄贵。” 帘后之人闻言轻笑出声,“算她们姐妹命不该绝,看来荣丽华气数未尽,既然如此那便留着她们吧。” 徐嬷嬷闻言微微一愣,“娘娘,难道放任霍家姐妹不管?她们可是荣贵妃的人。” “荣丽华连大长公主的亲信都派了出来,想必是对此次选秀胜券在握,既然如此那便顺了荣丽华的意思,看看这对姐妹究竟有什么本领,能掀起什么风流。” “老奴明白了。”徐嬷嬷显然不敢违逆此人的意思,小心翼翼的应了声。“禄贵已同老奴约定一日内破案,不过老奴觉得他恐怕没这个本事。” “有本事也好,没本事也罢,我们便安安稳稳的坐在一旁看戏,宫里的女人争的不过是皇上的那一点点宠爱,可我不一样,我要的东西是更实际的东西,哈哈哈哈哈……”张扬的笑声从某宫殿的一隅传了出来,却又被高耸入云的宫殿阻隔,最后只剩下空洞的回响,久久不散。 ◇◇◇◇◇◇◇◇◇◇◇◇◇◇◇◇◇◇◇◇ 梁沐蝶负手慢慢往御膳房的方向走着。此时正是午膳时分,膳房外尽是些忙碌的身影,却是给各宫主子传膳的宫女太监。 若是她分析的没错,霍春梅的毒是在寄月前往御膳房之前下的,那便只能是随时接近御膳房却又不被发现的人。 梁沐蝶想着,视线不由自主的投向那些行色匆匆的宫人身上。 下毒的难道是储秀宫里的宫人? 这个念头一出,梁沐蝶的心思不由一动。确实,秀女间虽有争锋,但她们现在皆未参加殿选,能否留下亦是个未知之数,使计陷害或许有可能,但下此毒手却有点不太可能。而且草乌并不是寻常人能随便拿到的,必是要经过特殊的手段获得,那最有可能便是储秀宫有奴才在宫里某个人的指使下对霍春梅狠下杀招…… 会是谁呢? 梁沐蝶凝神思索,不知不觉便来到了御膳房。 此时膳房中弥漫着饭菜的香气,让人垂涎三尺,御厨们个个站在灶前挥汗如雨,锅铲翻飞,片刻之后,一道道色香味俱全的佳肴便被盛装上盘。 “动作都快着点,那是荣贵妃的九霄凤翔,别放错了。”御膳房的管事翎燕站在正中间指挥着宫女把炒好的菜按各宫摆好,生怕出了什么差错。“皇后那边摧着呢,别磨磨蹭蹭的。” “翎燕姐,李妃娘娘那里少了一道青蒸蟹子,大厨们都忙着呢,怎么办啊?”一名小宫女汗水淋漓的跑过来,显然是慌了神儿。 翎燕闻言一皱眉,“你们怎么做事的?那道青蒸蟹子是李妃娘娘今儿午膳特意点的……我想起来,刚才我见宋大厨已经烧了这道菜,你去看看是不是放错了地方。” “是,我马上去看。”那小宫女说着转身跑开,片刻之后果然在一个角落找到了那盘清蒸蟹子,“翎燕姐,你记性真好,原来这菜是被错放到了苏贵人这里了。” “你们做事总是胡里胡涂,苏贵人忌食海鲜,这若是送了过去,罪名可就大了。” 小宫女心虚的吐了吐舌头,不敢反驳,忙端着菜灰溜溜的跑了。 “嘿,死丫头,跑的真快。”翎燕这边还没骂痛快,却见那小宫女已经没了人影,“没一个能叫我放心的。” “翎燕姐姐是吗?” 翎燕这厢正准备去忙其他事情,忽听有人叫自己,回身一看,却是一个笑容满面,身材略胖的小太监。 “你是?” “在下禄贵。” 翎燕闻言露出恍然之色,似笑非笑的上下打量了梁沐蝶半晌,“原来是禄总管,听说您被派到储秀宫去了,怎么有闲暇来我这御膳房啊?您莫不是看上我这差事了吧?” 梁沐蝶微微一笑,“难道翎燕姐姐没听说储秀宫发生了什么事情?” “哎哟,禄总管您真是抬举我了,我这当奴婢的每天尽忙着替皇上娘娘们准备膳食,哪还有心思去管别人的事情?您刚才肯定也看到了,我这手底下没一个能让我放心的人,都得眼睛不能转的盯死着,禄总管您说是不是呢?” “咱家倒是看到翎燕姐姐记性特别好,却不知道是否还记得早膳过后可有什么行色古怪之人来膳房呢?” 翎燕假意思索,随即摇了摇头,“没什么印象,我们每天天没亮就要起床替各宫的主子准备早膳,时辰一过了,自是找个地方睡个回笼觉,这也不是什么秘密,禄总管可千万不要以为我们偷懒。” “自然不会,只是这秀女的膳食出了问题,若追究下去,御膳房恐怕亦脱不了关系,咱家这也是替翎燕姐姐考虑。” 翎燕闻言脸一沉,冷冷道:“禄公公您莫不是抓不到下毒之人,便把罪名扣到我的头上来吧?要知道抓贼抓脏,捉奸在床,我翎燕虽不过是个小小管事,却也不是好欺之人。” 梁沐蝶淡淡的看了眼表情不悦的翎燕,丝毫未把她的怒气放在心上,“不错,你说的没错,自古抓贼确是要拿脏,凡事都要讲求个证据确凿。不过翎燕姐姐别忘了这里是什么地方?这里是皇宫禁苑,主子是天,奴婢是泥。储秀宫中的秀女个个都有机会成为这宫里的主子,未来的主子被人在早膳里下了毒,此时仍然生死未明,昏迷不醒,先不说这问题是不是出在御膳房,咱家以为翎燕姐姐首先便要领了失职轻查之罪 “你——” “翎燕姐姐莫要怪罪,咱家亦不过是实话实说。” 翎燕在宫里混迹多年,能搏到今天这个位置自是不易,亦明白这其中的利害关系。在她心里本是没把眼前这禄贵当回事。即便他是荣贵妃的人,但却不知道荣贵妃对他又真正能倚仗几分,若是相安无事便也罢了,可他如今却踩到自己的头上来,翎燕自是不能轻忽。然而……翎燕转念一想,梁沐蝶方才那番话也确有几分道理。皇宫向来不是凡事都能求个是非曲直的地方,如今秀女中毒的事件暂时还压在这里,但不代表宫里的主子们永远不会知道,若是此事通了天,对于她这个膳房的管事确实诸多不利。 想通个中环节,翎燕这面色渐渐缓和下来,“翎燕刚才的话多有冒犯,希望禄总管您不要见怪,替翎燕指条明路。” 梁沐蝶见翎燕就犯,微微一笑,“咱家自然清楚此事与翎燕姐姐无关,只要翎燕姐姐回想一下今天储秀宫的早膳被送回膳房之后,可还有什么特别的人来过便可。” 这次翎燕不敢怠慢,仔细想了半天才道:“早膳过后膳房里便确实没什么事儿了,除了留下些人粗使宫女做些刷碗打扫的工作,其他人便都去休息了。” “可我听说今天早上膳房里却是一个人都没有。” “这事说来也怪,平时确实不会这样。”翎燕说道:“禄总管您也应该看出来我就是个凡事都放不下心的性格,早膳过后我虽然想去休息,但之前却是有回膳房巡视过的。当时,那份早膳已经被送回来了,就是放在那边……”翎燕说着指了一个方向,继续道:“我也没有在意,一心想着惩治那些个偷懒的贱坯,于是便离开了膳房。” “这么说翎燕姐姐没有见到可疑之人了?” “当时没有,可禄总管您恐怕想不到,当我抓到那几个偷懒的贱坯时却是见到了谁?” 梁沐蝶眼前一亮,急忙问道:“是谁?” “是储秀宫里的宫女青青。” ◇◇◇◇◇◇◇◇◇◇◇◇◇◇◇◇◇◇◇◇ ps:求点击,求收藏,求推荐,各种求~~~~~拜谢~~~~(未完待续) 第035回 皇命难违苦自知 梁沐蝶心事重重的离开御膳房,脑海里尽是宫女青青的影像。 那名小宫女她只匆匆见过一次,当时只觉得是个极为安静的女孩儿,并没有太多的印象,却没料想她竟然与下毒案有关。此女出现的时间地点确实可疑,可仔细想想,虽然她出现在了膳房,却不能证明她就是真正的凶手。据翎燕所讲,青青当时正跟膳房那几名刷碗的粗使宫女偷分从宫外买来的胭脂水粉,她既然跟那几名粗使宫女在一起,众目睽睽之下她又如何能神不知鬼不觉得的在霍春梅的饭菜里下毒?这不合理啊。 梁沐蝶正凝神思索,忽然感觉有一道人影飞快的从她眼前闪过。 “谁?”梁沐蝶惊呼一声,抬头时却见那人影已经走的远了。如今正是非常时期,此人鬼鬼祟祟的出现在自己身边,梁沐蝶料定此人定有所图,于是心念一动,撒脚便追了过去。 梁沐蝶拼了命的在后面紧追不放,可那人影竟然像是戏耍于她似的忽远忽近,见她追不上了,便放慢速度等她一等,见她追得近了,却又加快速度,让她明明看得见,却无论如何都抓不到。 梁沐蝶平时从来没在意过自己这身肥肉,直到今天才感觉到这身肉是多么的累赘,这跑了还不到半柱香的时间,她只觉得身上就像背了几百斤的棉被,闷得她透不过气来,双腿亦跟灌了铅似的,根本抬不起来,只能在地上重重的拖着。 “累,累死了。”梁沐蝶气喘吁吁的追到一个偏僻的花园,终于跑不动了,一屁股坐到地上,拼命的喘着粗气,感觉胸腔似乎都要炸开了似的。 就在梁沐蝶已决定放弃追赶那个可疑之人时,却不知道从她身后的假山后面转出一个人。此人见梁沐蝶坐在地上,慢慢的踱步到她的身后,弯腰捡起那块从梁沐蝶身上掉来的布巾,困惑的看了看,却没弄清楚这东西是干什么的。 “这是你掉的?” “什么?”梁沐蝶汗湿衣衫,哪顾得上其他,只心不在咽的侧头看了眼,竟也没认出这是属于自己的东西,“谢谢。”梁沐蝶道了声谢,竟然以为是有人给她送的汗巾,一把接过擦起汗来。 此人见状略微挑眉,却并未打扰梁沐蝶休息,直到梁沐蝶终于回过气来,才发现背后的人居然一直站着没走。梁沐蝶并没有立刻回头,若有所思的注视着从背后投过来的阴影,突然心中一惊,蓦然转身伏身就拜。 “禄贵参见皇上。” 萧祚居高临下的注视着梁沐蝶的头顶,半晌才淡淡道:“起吧。” “谢皇上。” 梁沐蝶无论如何也没想到萧祚会出现在这里,心中惊疑不定,起身之后却是不敢仰面直视。 “小人不知圣驾在此,惊扰了皇上清静,请皇上恕罪。” “不知者不罪。”萧祚说着负手走到池边,池水清澈,独映出萧祚略显清冷的挺拔倒影,与摇尾嬉戏的锦鲤交织在一起。 “禄公公不在储秀宫中却为何来到这御花园?” 梁沐蝶偷眼看向四围,才发觉自己追那人影竟来到了御花园,而直到这一刻她才发现。 “这……小人方才发现有一人影甚是鬼祟,这才尾随至此,却未料到追至这里,却失了踪迹。” “哦?禄公公这话倒是奇怪了,此乃皇宫禁苑,又何来鬼祟之人?” 梁沐蝶最怕的就是单独面对萧祚,因为萧祚似乎无时无刻不是在出言试探,这叫她应对之时备感吃力,生怕露出破绽。 “小人知罪,可能是小人看错了。” 萧祚背对着梁沐蝶,闻言唇边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轻拈几粒鱼食,撒入池中,“朕每日下朝之后便喜欢留连此地,每当这个时候,朕便觉得天地之间宁静非常,似乎独剩朕一个人。” 梁沐蝶轻轻蹙了蹙眉,却不知道萧祚为何同自己扯起家常来。 “皇上整日忧国忧民,劳心伤神,自是免不了烦恼油生。” “禄公公亦看出朕有烦恼?” 梁沐蝶只想速速离去,可萧祚不放,她亦只能硬着头皮留在这里受罪。 “小人眼拙,只是随口猜测。皇上贵为九五之尊,身系百姓安宁,大雁百年基业,其中的辛苦自是不为他人言道。” 萧祚冷肃的面容闪过一丝异样的神采,竟蓦然转过身来,跨步走到梁沐蝶面前。 “抬起头来。” 梁沐蝶的心突然紧缩,犹豫半晌才缓缓抬起头来。 面前的萧祚目光犀利深邃,如炬如电,似能看透人心,让所有的秘密无所遁形,这令梁沐蝶不由自主的一阵心慌,恨不得拔腿就逃。 “正如禄公公所言,朕确实有烦恼。” 梁沐蝶闻言微微一惊,竟生出极不真实的虚幻之感。以往她服侍萧祚每每都是战战兢兢,小心翼翼,就像一个附属品,只能依附而活,没有自我,一切只为一个男人。而萧祚对她亦是如此,从来都不会吐露心声,与她亦甚少交流,仿佛就是在面对一件可有可无的东西,可如今……他是在与自己谈心吗? “不知是何事困扰皇上?”梁沐蝶的心底瞬间涌上一种特别的感觉,询问之言情不自禁的脱口而出。 “朕最近一直在苦思一个问题,就是:何谓君臣?” 梁沐蝶微微蹙眉,小心措辞后才答道:“小人疏于读书,只听人说过‘有父子,然后有君臣;有君臣,然后有上下……’ “却有人偏偏喜欢以下犯上,朕又应该如何?” “这……小人不知皇上可听说过‘君臣佐使’。” 萧祚眸中闪过一丝惊讶,却不做答,“讲。” “所谓‘君臣佐使’原指君主、臣僚、僚佐、使者四种人,后指中药处方中的各味药的不同作用。《素问·至真要大论》提过:‘主药之谓君,佐君之谓臣,应臣之谓使。’良医遇疾对症下药,而药中各味必遵守君药分量最多,臣药次之,使药又次之。不可令臣过于君,君臣有序,相与宣摄,则可以御邪除病矣。” “哈哈哈哈……好,说的好。”萧祚心中烦恼丞相赵凌之事时日已久,始终不知该如何处置才算妥当,如今听梁沐蝶一番借药以喻之的理论,顿时龙颜大悦,不由自主的仰面大笑。“朕听闻储秀宫中有人投毒,禄公公承诺一日之内便会破获此案,朕本来还有些担忧,如今一看以禄公公才智,此种小事,自是游刃有余,手道擒来。” 梁沐蝶一惊,猛然抬头,却正对上萧祚那双精光乍现的黑眸,吓得她急忙避开。 “皇上谬赞了。” “不,禄公公不必过谦。”萧祚说着微微沉吟,片刻才道:“日前贵妃同朕提过禄公公主动向她请缨前往储秀宫,朕自是不会搏了贵妃的面子,不过刚才禄公公那番话深得朕意,朕甚是喜爱,待选秀之期告一段落之后,禄公公便来朕身边侍候吧。” “什么?”梁沐蝶一听萧祚居然要调自己去他身边侍候,差点一屁股坐到地上,“皇,皇上,小人还请皇上三思,小人无德无能,自愧无法胜任,若惊扰了圣驾,便万死难辞咎了,还请皇上收回呈命……” 萧祚见梁沐蝶难得露出惊慌失措的表情,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并火上添油的拍了拍她的肩膀,“朕不会看错人的。” “皇,皇上……” 萧祚投下一颗炸弹之后便飘然而去,独留下梁沐蝶捶首顿足,恨不得一头撞死。 ◇◇◇◇◇◇◇◇◇◇◇◇◇◇◇◇◇◇◇◇ 梁沐蝶与萧祚一番交锋下来自是落得个一败涂地,待她垂头丧气的回到储秀宫时,却见寄月正心急如焚的等着她。 “禄总管……” 梁沐蝶不耐烦的一摆手,“不要问我,什么头绪都没有。” 寄月本是满心期待,如今却是满心失落。 “看来我这回必是要含冤而死了。” “那也不一定。”梁沐蝶径直走向霍春梅的房间,却见李东海已经离开,只剩下小祥在旁服侍着,“刚才我去了趟御膳房,查到今天早上宫女青青曾去与膳房的粗使宫女私混,却不知与案情是否有关。” “青青?难道是她……” 梁沐蝶不理寄月,迈步走到床前,“霍秀女还没醒吗?” 小祥尴尬的笑了笑,答道:“李御医说其实霍秀女的毒中的并不很深,按理说早该醒了……” 梁沐蝶蹙眉坐到床前,却见霍春梅呈大字型躺在床上,一只雪白的大脚裸露在外,鼾声如雷,并不时的配以磨牙的声音…… 梁沐蝶一眼便看出她早是应该醒了,不过是又睡了过去。想起自己为她奔波,还惹了萧祚这尊瘟神回来,不由火往上撞,一巴掌抽在霍春梅睡得红扑扑的脸袋上。 “啊,谁打我?”霍春梅吃痛猛然惊醒,待看清楚床边坐着的梁沐蝶时忍不住嚷道:“怎么是你?你怎么会在我的房间?” 梁沐蝶抱着双臂冷冷的打量霍春梅半晌,才对小祥说,“好好服侍霍秀女……” “是。” “喂,你去哪儿啊?刚才是不是你打我?给我站住!” 梁沐蝶不理霍春梅的叫嚣,起身准备去找青青询问案情,可没等她跨出房门便突然听到门外传来一声凄厉的尖叫:“救命啊,救命啊,死人了!”(未完待续) 第036回 花自凋零恨意长 这声尖叫无疑让整个储秀宫炸开了锅,亦叫梁沐蝶瞬间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快,出去看看。”梁沐蝶未等说完,人已经冲了出去,而寄月、小祥亦随后追出。 因为霍春梅的下毒事件,储秀宫中人人自危,生怕惹了祸事上身,而此时众人却压抑不住心中的好奇,不约而出的倚门观望,有些胆子大的此刻已经聚集以了院中,寻找着叫声的来源。 “快来人啊,救命啊,救人啊……”回廊处,一名小宫女脸色惨白的连滚带爬,看模样显是被吓得不轻。她边跑边喊,跑了没几步,脚下一个趔趄猛的向前扑去,却正被从房中出来的梁沐蝶接个正着。 “怎么回事,别慌,慢慢说。” 梁沐蝶一把将小宫女扶住,见她浑身颤抖,双唇铁青,真怕她就这么晕了过去。 小宫女见是梁沐蝶,便像是见到了救星一般,紧紧抓住她的手臂,颤微微的指向自己跑来的方向,道:“青,青青她,她上吊死了……哇……” 小宫女说到这里再也压抑不住心底的恐惧,“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梁沐蝶闻言一皱眉,暗忖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她这边刚刚问出青青案发当时去过御膳房,可转眼间人便死了,看来她料的不假,青青果然不是真正的凶手。 这时寄月等人也出了来,一听青青死了,当即没了主意。 “禄总管,这,这可怎么办啊?” 梁沐蝶面沉似水,冷冷道:“过去看看。” ◇◇◇◇◇◇◇◇◇◇◇◇◇◇◇◇◇◇◇◇ 就在梁沐蝶等人匆匆赶往青青住处的时候却不知道命案的真正凶手——采萦正瑟缩在房中拼命的灌着热茶。 茶水的温度渗入她的身体,却仍然温暖不了她越来越冰冷的身体,就像是青青临死前一样。回想起青青临死前的一幕,采萦恐惧的闭了闭眼睛,可即便如此,却仍然挥不掉青青那副狰狞的表情以及从她十指传来的触感。 “对,对不起,青青,我也不想的,我也不想的……” 窗外传来小宫女凄厉的哭嚎声,采萦急忙爬到床角,把整个身体绻缩起来。 “别哭了,我不想听啊……” 采萦本能的抗拒外面的一切,可不知道为什么反而却听得更清楚。她听见寄月似乎在问“怎么办?”而新来的禄总管说“过去看看。”采萦感觉全身的血液瞬间凝结了,怕得她急忙痛苦的捂住了耳朵。 半晌之后,窗外终于渐渐安静下来,随着脚步声越来越远,采萦料想她们是去了青青的房间。 “嘭嘭嘭!” 本已似惊弓之鸟的采萦被这阵突如其来的敲门声吓得一口气梗在喉间,差点当场背过气去。 “嘭嘭嘭!” “谁?”采萦壮着胆子皽微微的问了句,却听门外传来的竟然是徐嬷嬷的声音。 “采萦,是我,徐嬷嬷。” “徐,徐嬷嬷?”采萦有一瞬间的恍惚,半晌才回过神来,急忙下床前去开门。“徐嬷嬷,您,您怎么来了?” 徐嬷嬷面沉似水,淡淡扫了眼神色惊恐的采萦,才缓步走进房间。 “你这副模样,任人都看得出你做了亏心事。” 采萦“扑嗵”一声跪倒在徐嬷嬷面前,哀声道:“徐嬷嬷,我,我已经把事情办好了,下毒这件事绝对不会泄露出去的……” “闭嘴,我什么时候叫你下毒了,明明是你挟怀私怨,暗下毒手。” “嬷嬷?您,您这是什么意思?明明是……” “是什么?”徐嬷嬷向来黑沉沉的面孔突然绽开一丝微笑,只是这笑容任谁看在眼里都会觉得毛骨悚然。“采萦,别怪我没提醒你,这宫里有些话能说,有些话就算死了烂到肚子里也不能说。” 采萦终于明白自己被徐嬷嬷给利用了,而且徐嬷嬷显然想撇清一切,把所有罪名都扣到自己头上。“我,我什么也没说,我什么也不知道,徐嬷嬷,救您放过我吧。” “不是我不肯放过你,而是一切都是你自找的。” “难道你想杀人灭口?”采萦惊恐的站起来,猛退了几步,失控的提高了嗓音,“徐嬷嬷,别以为你可以把所有的罪名都推到我身上,若不是你指使我,我怎么会想到给霍春梅下毒?” 徐嬷嬷笑了,只是冰冷阴沉的视线中却没有一丝笑意,叫采萦顿时有种无处可逃的无力感。“你这又何尝不是推卸责任呢?你本是没把霍春梅看在眼中,随后得知她乃是荣贵妃的人,你心中唯恐她会伺机报复,早已起了杀心,我说的有没有错?” “不,不,我根本没想过要杀她,是你,是你!” 徐嬷嬷绕着已濒临崩溃的采萦踱了两圈,仿佛一条盯紧猎物的蟒蛇,“当你拿到那包草乌的时候心里是不是在暗暗窃喜可以永除后患了呢?想着终于可以借刀杀人了,终于可以安枕无忧了……” “我没有,我没有!”采萦拼命的甩着头,拒绝去听徐嬷嬷剖析她的内心。 徐嬷嬷绕到采萦的身后,重重拍了下她的肩膀,“你有,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想想你杀死青青的时候是什么样的感觉?你怕她把你供出来,索性先下手为强,你为了保护自己无所不用其极,这样的你应该明白我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不,不!”采萦全身一震,猛然回头,目光怨毒的死盯着徐嬷嬷不放,“我知道你怎么想的,你想让我死!不过你省省吧,我采萦绝对不会就这么任人宰割,别以为你做的神不知鬼不觉,我这就去把一切告诉荣贵妃,到时就算死也有你陪着我一起死!”采萦说完长吸了口气,随即趁徐嬷嬷不注意撒腿就往门口跑。 徐嬷嬷好整以暇的看着采萦逃跑,不惊也不慌,便是一切早在她的掌握之中。 采萦急于逃命,自是没有发现徐嬷嬷异常的举动,直等她跑到门口,被两名面色不善的太监拦住去路,才发现自己早已落进了徐嬷嬷的圈套了。 “你,你们想干什么?” 徐嬷嬷冷笑着朝那两名太监使了个眼色,那两名太监立刻粗鲁的抓住采萦,野蛮的把她推入房中。 “住手!” 门,无情的关闭了,门内传来采萦惊恐的叫声,“你们放开我,我不喝!我不喝!救命啊,救命……” 采萦的求救声就像投入大海的石子瞬间消散的无影无踪,挣扎许久,最后却只剩下无力的呻吟与哭泣……本是一朵美丽的花朵,凋零只是瞬间。怨天?尤人?因果早有定数,又岂是人力所及。 ◇◇◇◇◇◇◇◇◇◇◇◇◇◇◇◇◇◇◇◇ 梁沐蝶带着寄月小祥等人来到青青的房间,却见青青单薄的身子悬挂在房梁之上,轻轻的摇晃着,下面是一张翻倒的椅子。 “呀——”寄月连同看热闹的秀女哪见过真正的死人,当即尖叫一声,纷纷四散躲避。 梁沐蝶亦是一惊,也不知道是不是被那群只知道尖叫的女人吓的。 “把人放下来!”梁沐蝶说着看了身边的小祥一眼。 “啊?我吗?” 小祥哆嗦着,不敢上前,最后倒是雷若欣拔开人群走了进来。 “还是我来吧。” “好。”梁沐蝶赞赏的看了雷若欣一眼,跟她两人七手八脚的把早死多时的青青放了下来。 雷若欣显然与旁人不同,看其他秀女早吓得脸色惨白,可唯独她却面不改色,竟直接验起尸来。 “死了差不多有一个时辰了,是被人先勒死才挂上房梁上的。” 梁沐蝶不无惊讶的看了雷若欣一眼,“怎么看出来的?” 雷若欣指了指青青脖子上的勒痕,解释道:“上吊死的人脖子上的勒痕应该是垂直向上延伸的,可她的勒痕却是两道,一道向上延伸,一条平直向后的,这说明是被人从背后用绳子活活勒死,然后再吊上房梁上。而且你看她被吊起的高度,就算站到那张椅子上亦有段距离,所以明显是死后被人吊起的。” “没看出雷秀女不但熟识药理,对验尸亦有心得。” 雷若欣却不以为然,微微一笑道:“大夫跟杵作在我看来都是给人看病,只不过一个是医活人,一个是看死人。” “堂堂武国公之女居然如此豪爽,真是难得。” “我自小便跟随家父南征北战,看得最多的便是死人,如今却要我关起门来学些女人的玩意儿,说实话还真有些头痛。” 雷若欣言辞犀利幽默,性格直爽,毫不做作,举手投足间自有一股飒飒的英姿,很难让人讨厌。 梁沐蝶对雷若欣非常欣赏,必竟与这种人的交往是愉快的,心下对她不由又生出几分好感。 “既不是自杀,那雷秀女可有凶手的线索?” 雷若欣凝身站起,提着鼻子在房间里闻了闻,道:“房中有股不属于死者的香气还残留着,估计那人离去亦不过一个时辰,应该就是凶手。”雷若欣说着忽然弯下腰,从地上捡起一只香囊…… 一旁的小祥见这香囊顿时露出惊恐的神色,半晌才声音颤抖着说道:“这,这是采萦姐的香囊,怎么会在这里?”(未完待续) 第037回 竟是香消觅无踪 梁沐蝶几人听小祥指出这香囊乃是采萦之物皆是一愣,而雷若欣立刻把香囊拿到鼻子底下闻了闻,才面色凝重的朝梁沐蝶点了点头。 “是她?”梁沐蝶面沉似水,知青青之死定是采萦杀人灭口,可她却也想到就算毒是采萦下的,她亦不过是别人的一颗棋子,这背后肯定还有他人暗中谋划……若是一直挖下去,恐怕不是什么明智之举,因为她现在还没有强大到可以跟那幕后之人斗上一斗的实力,其中稍有差池,恐怕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雷若欣见梁沐蝶沉吟不语,忍不住问道:“要不要把那个采萦抓来问问?” 梁沐蝶猛然回神,心中已有打算,“来人,去把采萦提来问话,另外,搜查她的房间,看是否有可疑之物。” “是。”小祥等几名小宫女急忙领命,直奔采萦住处。 命案现场发现了采萦的随身之物,这其中代表的意思已经再明显不过了。小祥本是心底极怕的,可待得知采萦很可能是杀死青青的凶手时,胸中的怒气明显压过了原本的恐惧。她与青青差不多是同时进宫,随后不久便又一起分到了储秀宫中,两人感情远比其他人要深厚许多,如今青青暴死,最悲伤的恐怕便是她了。 “把门撞开。”小祥几人在路上不敢停留,径直来到采萦的住处,只是待几人到时却发现采萦的房门紧闭,房中更是一点声音都没有,小祥于是立刻叫人撞门。若是平时小祥是断然不敢的,可今天她显然是被怒气冲昏了头,自是忘记了平时采萦的尖酸刻薄。 几名小宫女迅速上前,一下便冲进房中,发现这房门根本就没有上锁的。 “怎么没人?” 房门洞开,房中却干干净净,连个鬼影都没有。 小祥急忙分开众人迈步进房,果然,采萦的房间里空无一人。小祥暗暗咬了咬牙,料想采萦定是逃了,不由更是愤怒。 “给我搜。” 几名小宫女点头,开始在采萦房间里翻箱倒柜,不多时便在枕头底下搜了包东西出来。 “小祥姐,你看这是什么?” 小祥接过,迅速展开,却见手帕里包着几块形状怪异的草药。 ◇◇◇◇◇◇◇◇◇◇◇◇◇◇◇◇◇◇◇◇ 萧祚端坐于御书房内,略显失神的看着手中那只蓝色的香囊。 荣笑棠见萧祚足看了有半个时辰了,忍不住问道:“皇上,您为何如此在乎这只香囊?” 萧祚回神,缓缓将香囊握在手中,“朕也想知道这只香囊里隐藏了什么秘密。” “那不如派人前往长庆公府一问不就便知真晓了吗?” “还不是时候。”萧祚说罢将香囊小心翼翼的收入怀中。 “皇上可是为了那个假禄贵?”荣笑棠一直对梁沐蝶的假身份梗梗于怀,“笑棠不明白皇上为何放任他不理,昨日还特意让微臣引他到御花园……” 萧祚闻言意味深长的看了荣笑棠一眼,不答反问,“依你看这禄贵究竟有何目的?” “这……微臣还真有些猜不出来。说他想加害皇上,却又不像,他除了自请前往储秀宫之外,便无所作为,难道是为了那日破庙外与她说话的那名秀女?” “朕猜想这只是其一,他一定还有其他的目的。”萧祚说着话锋一转,问起丞相赵凌。“赵凌还在宫外跪着吗?” “是,已经连续数日了,微臣觉得他坚持不了多久了。” 荣笑棠话音未落,御书房外传来喧哗之声,片刻之后便见身着官服,须发皆白的赵凌硬闯了进来。在他身后凌梅之亦步亦趋的跟随,却又不敢把赵凌如何。 “赵丞相,皇上正在批阅奏则,您这硬闯进去成何体统啊?” “皇上不见老臣,老臣便亲自来见皇上。” 萧祚见赵凌如此张狂无忌,瞬间沉下面孔,“赵丞相,你这是想干什么?” 赵凌忙双膝跪倒,“老臣赵凌参见皇上。” “罢了。”萧祚冷哼一声,移开视线。 赵凌碰了个钉子也不气馁,从地上爬起来便道:“皇上,老臣为先皇请命乃是忠心一片,日月可表,皇上如此不闻不问,却不知皇上将先皇置于何位?” “那赵丞相无旨传召便私闯禁宫,又将朕置于何位?” 赵凌无言以对,却不忘狡辩,“老臣心系社稷,即便有所冒犯亦情有可缘,皇上身为人子,却无视先人陵寝损毁,此乃不孝,无视天下苍生深于水火,此乃不义,老臣冒死相鉴,只希望皇上能幡然醒悟,勿将我大雁百年基业毁于一旦啊。” 赵凌一番话说得声泪俱下,乍听字字血泪,可仔细想想却又似是而非。 萧祚早听得不耐烦,表面上却是不动声色,直等赵凌说完了才缓缓开口道:“丞相一片苦心朕甚感欣慰,想来任由先皇陵寝损毁却不修缮确实是朕之过,如今丞相一番谏言让朕如醍醐灌顶,朕即刻便下旨便由丞相亲往皇陵,修缮先皇陵寝,即日起程,不得有误。” “皇上……”赵凌万万也没料到萧祚会突然接受自己的建议,而他更没想到的是居然还让他堂堂一朝之相去修缮皇陵,这岂不是把他逐出大雁国的政治中心,自生自灭吗? “怎么?赵丞相不愿意?”萧祚唇边露出一丝若有似无的笑容,“修缮皇陵乃是攸关社稷的大事,此案由丞相提出,若交由他人朕总觉得似有不妥,不如便由丞相亲自前往监工,力求尽善尽美。” “可是,可是老臣一走,那朝政……” “朝中之事勿需丞相担心,我大雁国向来不缺有识之事,丞相只需前往皇陵即可。” “这,这……”赵凌张口结舌,半晌才重重的叹了一声,暗忖真是搬起了石头砸自己的脚,心下后悔,如今却已是来不及了。“老臣尊旨。” 看着赵凌垂头丧气的离开御书房,凌梅之心有不忍的摇了摇头。 “皇上,赵丞相虽然固执迂腐,却是忠心之臣啊。” 萧祚闻言淡淡道:“朕若不是念在他忠心为国的情份上,又如何忍他至今?此番派他去修缮皇陵不过是给他一个教训,磨磨他的性子。” “老奴明白了。”凌梅之自然明白赵凌最近确实有些过份,萧祚是动了真怒,只盼着赵凌能自思已过,早日被召回京城便是最好。“皇上,方才皇后派了人过来。” 萧祚闻言皱了皱眉,“朕有多久未去过皇上寝宫了?” “差不多有一个月了。” “这么久了?”萧祚淡淡道:“那今晚朕便去未央宫中用膳吧。” “是,梅之这就去传旨。” ◇◇◇◇◇◇◇◇◇◇◇◇◇◇◇◇◇◇◇◇ 梁沐蝶坐在房中看着桌上的草乌出神。 窗外斜阳西坠,天边染上一片血红的颜色,明明那般炫丽,可转眼却已沉入了暗沉的夜幕之中。 采萦就这么突然失了踪,好像人间蒸发了似的,连一点线索都没有。她的房间收拾得很干净,好像从来就不曾住过人似的,可偏偏却把这包关键的证据留了下来。 门口传来轻轻的敲门声,梁沐蝶这才回神,却发现房中一片漆黑。 “进来。” 门外之人推门而入,手里挚着托盘,人还没到近前,梁沐蝶便闻到饭菜的香气。 “寄月吗?” “正是。”寄月借着月光进房,把饭菜放在了梁沐蝶的面前,随手燃起了灯火。“小姐,您一直没有吃东西,不要饿坏了。” 梁沐蝶淡淡道:“能瘦下来也是件好事。” 寄月嫣然一笑,替梁沐蝶盛了碗饭,“能够查明真凶,我总算松了口气,否则我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事情没这么简单。”梁沐蝶显然没有寄月那么乐观,“一个小小的宫女即便是对霍春梅心顾怨恨亦不会冒然杀人,定然是受了谁的主使,而且还想嫁祸给你。” 想起自己差点就成了杀人凶手,寄月不由自主的变了颜色,“我进宫之后处处小心翼翼,从未得罪过什么人,她们为何要陷害于我?” “显然是有人觉得你们挡了她的路,这才施下这一石二鸟的毒计,如今事败便索性杀人灭口。” “也不知道采萦逃去哪里了,没抓住她,我心里总是有些不安稳。” 梁沐蝶缓缓把那草乌收起,唇边勾起一抹冷笑,“恐怕世上早就已经没有采萦这个人了。” “难道……” “他们不会把她留下的。” 寄月心有余悸的拍了拍胸口,暗自庆幸,却又开始同情采萦。 “采萦不过是被人利用,便就这么丢了性命,真是不值。那个想害死我们的到底是什么人?为何如此心狠手辣?” 梁沐蝶轻叹了声,道:“这我也不清楚,总之你们以后一定要小心谨慎,切不可有半点疏忽。” 寄月知道这其中的厉害,自是一口应允。“小姐放心吧,我一定会小心的。” 说完了话,梁沐蝶这才感觉有些饿了,夹了口菜一尝之下,觉得味道还不错。 “这菜不错,不像是宫里的手艺。” 寄月顿时喜出望外,“这是我亲手做的,小姐你多吃点。” 梁沐蝶心情大好,忙又夹了几口,“御厨烧的菜虽然也很美味,但就是觉得少了点什么。” “应该是心意吧,我听说烧菜是要用心来做的,只要加了心意进去,饭菜自然就会变得美味可口了。” 梁沐蝶吃得兴起,不由笑道:“这说法倒是新鲜。”(未完待续) 第038回 落花情深水无意 华灯初上,月色朦胧。 未央宫中灯火通明,王倩儿盛装打扮坐在桌边不时的催促一旁的宫女青昭。 “你快去看看皇上怎么还没到?莫不是被什么事情耽搁了吧。” “奴婢这就去看。”青昭说完便要出去打探,只是还没等她走到门口,便听见宫外传来“皇上驾到”。 “娘娘,皇上来了。” 王倩儿惊喜万分,急忙起身,“快,快看看我哪里穿戴得不整齐?” “是,娘娘。” 青昭急忙跑到王倩儿近前,蹲下身子替王倩儿整理衣着,与此同此萧祚在凌梅之的随同下迈步走了进来。 “臣妾参见皇上。” 萧祚淡淡一笑,把王倩儿扶了起来。 “皇后请起。” 王皇后许久未见过萧祚,自是笑颜如花的请萧祚坐到桌前,态度极是殷勤。 “皇上终日为国事忧烦,要保重龙体啊。” 萧祚轻轻拍了拍王倩儿的手,道:“皇后的心意朕明白,**之事繁杂琐碎,皇后身为六宫之首,自是责无旁怠,不过辛劳之余也莫忘了休息。” 王皇后听萧祚句句关心,心下一阵甜蜜,可敏感如她却也发现面前的男人对自己当真是兴趣缺缺,心根本不在自己身上,心中难免苦涩。 “皇上,今日臣妾亲自下厨为皇上做了道您最喜欢吃的锦绣鸳鸯卷,您来尝尝。”王倩儿急于讨好萧祚,忙亲自执起筷子替他布菜。 萧祚尝了口,轻轻点了点头,“丝润滑腻,齿颊留香,皇后的手艺似乎精进了不少。” “能亲自为自己的夫君洗手做羹汤,对每个当妻子的女人来说都是最幸福的时刻。”王倩儿含情脉脉的望了萧祚一眼,“只要皇上喜欢,倩儿会每天替皇上下厨的。” 萧祚闻言眸光一闪,轻轻放下了筷子。 王倩儿微微一愣,不知萧祚怎么了。“皇上,您若是不喜欢,倩儿还做了其他的菜,有千层芙蓉蟹,香笋炖……” “皇后。”王皇后话还未说完便被萧祚沉声打断。 “皇上……”王皇后不知道自己哪里做的不好,心中不由忐忑起来。 萧祚沉吟片刻,一双深邃的黑眸冷冷投向神色略显慌乱的王倩儿。 “朕立你为后是觉得你可以母仪天下,统领**,让朕无后顾之忧,并不是希望你每日窝在膳房里,只烧些朕喜欢吃的小菜便可。内主宁静,外事才会顺遂,你身为皇后难道连这个道理都不懂吗?” 王倩儿没想到自己对萧祚的一片心意竟只换来对方几句冰冷的指责,顿时心如刀绞,精心描纷过的俏脸亦随之惨白一片。 “皇上,臣妾虽是皇上的皇后,可也是皇上的妻子啊。” “皇后只需做好份内之事便可。” 王倩儿只觉得胸口闷痛,两泉热泪不知不觉的已经涌上了眼眶,“皇上,难道臣妾就如此让你厌恶吗?臣妾爱皇上难道也有错吗?难道皇上心里就只有一个荣丽华,便再也容不下其他人了吗?” “皇后,你可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萧祚仍然是面色淡然,却是看不出是否发怒。 王倩儿心中早积压了太多的苦涩,如今爆发出来便是一发不可收拾。从她进宫那日起她便爱上了眼前这个男人,他是天底下身份最尊贵的男子,却也是她将执手一生的夫君,在王倩儿心中甚至还会为此窃喜不已,她的一颗芳心早在不知不觉间遗落在了这深宫之中,他便是他的天,可是……他的心呢?为什么不管她如何努力都无法碰触到他的心,她真的好苦,真的好痛苦。 “请皇上明白的告诉臣妾,臣妾爱皇上真的有错吗?” 萧祚凝神不语,沉寂的黑眸中看不出他此刻的情绪,而他表现出的异常平静,却是让王倩儿更加伤心。 未央宫中除了王倩儿低低的饮泣声静得连掉根针亦听得见,没有人敢发出声响,甚至没有人敢大声喘气。 突然,殿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随即一名小太监气喘吁吁的跑了进来。 “皇上,贵妃娘娘突然心痛难忍,眼看,眼看着便要不行了。” 萧祚闻言一皱眉,立刻长身而起,“可有传御医?” “已经派人去传了,可小人不敢隐瞒,便急忙禀报皇上知道。” 萧祚双眉皱得更深,立刻传旨道:“去荣庆宫。” “摆驾荣庆宫。” 萧祚说走就走,片刻之后未央宫中便只剩下王倩儿显得凄凉的身影。 青昭见王皇后一句话也不说,只垂着头哭泣,忍不住上前轻轻唤了声,“皇后娘娘……” “滚,都给我滚!”王倩儿突然站起来,那副狰狞的表情就像疯了似的。她不理身旁的青昭,挥手把桌上的盘碗打翻在地,随即开始拼命的扯下头上的发饰摔在地上,扯散了精心梳理过的发髻,亦扯碎了身上的华服…… “女为悦己者荣,我王倩儿就算精心打扮,却又有何人来看?荣丽华,荣丽华!我跟你势不两立!” ◇◇◇◇◇◇◇◇◇◇◇◇◇◇◇◇◇◇◇◇ 萧祚走出未央宫,身后凌梅之亦步亦趋的紧随其后。 “皇上,贵妃娘娘身体抱恙,梅之这便命人准备辇驾……” 凌梅之话还未说完,却见前方本走的很快的萧祚突然慢了下来。 “不必,贵妃自有御医诊治,就算朕去了也不会开方治病。” 凌梅之立刻心领神会,只恭恭敬敬的应了声“是。” 半空中月色皎洁,就像一颗散发出柔光的夜明珠,已入秋的夜晚一扫酷夏的闷热,徐徐的晚风中带着此许的凉意,直叫人心旷神怡。 萧祚似乎心情不错,竟反背着双手在宫中悠闲的散起步来。 忽然,随着夜风悠悠飘来一阵琴声,曲调婉转悠扬,若隐若现,激昂处如珍珠落盘,缠绵时又如杜鹃泣血,叫闻者心中百转千回,回神时却分不清楚身在何处。 萧祚被琴声吸引,不由自主的驻足聆听,直到琴声停了,才回身问凌梅之,“方才这琴声是从何处传来?” “好像是储秀宫的方向。” “储秀宫?”萧祚喃喃自语,“这琴音却不知为何竟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 萧祚月下听琴,却不知在层层宫墙的另一侧梁沐蝶正缓缓将手指离开琴弦。 梁沐蝶独自坐在院中,双眸微闭,看似平静,却无人知道她的脑海中此刻却尤如翻江倒海一般。 晚饭时,她虽然极力安抚寄月凡事小心便可,但她却知道事情绝对没有那么简单。下毒之人隐于幕后,不但心狠手辣,兼且张狂无忌,显然是有所倚仗。她的目标指向霍春梅跟寄月两人,这是为什么? “禄总管,茶凉了,不如让小人替您换一壶?” 听到小全子的声音,梁沐蝶猛然睁开双眼。 “不必了。” “是。” 小全子应了声,却没有立刻离开,犹豫了片刻,才开口问道:“公公,您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咱家在想为什么中毒的会是霍秀女?” 小全子闻言微微一愣,半晌才极不确定的不答反问,“公公,难道您不知道这霍家姐妹的来头?” 梁沐蝶诧异的看向小全子,显然他知道些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 “此话怎讲?” 小全子直到这时才确定梁沐蝶是真不知道霍春梅是荣贵妃特别交待留下来的。 “公公,其实这件事在宫里已经是公开的秘密了,您平时深居简出,所以不知道。其实,这霍氏姐妹是荣贵妃亲自留名的。” “哦?荣贵妃亲自留的?” “正是。我听说霍春梅徐嬷嬷本是不想留的,只不过是碍于贵妃娘娘的面子,另一位霍秀女倒是没什么问题,不过她们是姐妹,自然便算到了一起。” 梁沐蝶一直想不通为什么有人会害霍春梅跟寄月,如今一听顿时豁然开朗。 “这么说宫里的人都以为霍家姐妹都是荣贵妃的人了?” “公公说的没错。大家都觉得荣贵妃虽然专宠多年,但必竟有年华逝去的一天,所以便暗中扶植霍氏姐妹,以免被其他人夺了风光。” 梁沐蝶一听这话,不由得心中暗笑。若是别人如此想倒也有情可缘,可这个理由在她看来却是不足取信的。估切不说霍春梅姿色如何,单她那副性子若是冲撞了皇上,即便是荣贵妃亦担不起这个责任,而且凭荣贵妃的眼力,就算要扶植也不会选霍春梅。不过,宫里既然传开了,那便是有九成真,只是荣贵妃为何会偏偏选中霍春梅?这却是梁沐蝶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 想通了凶手陷害霍春梅跟寄月是冲着荣贵妃来的,梁沐蝶总算一解前惑,亦想起了跟徐嬷嬷的一日之约。 “小全子,我让你跟小同子四处寻找失踪的采萦可有什么线索?” “没有,这人就跟平空消失了似的,我跟小同子派人撒下网找却连个人影都没找到。” “果然做的干净利落。”梁沐蝶唇边露出冷笑,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外。 “公公,我看这采萦八成是逃出宫了,否则怎么会找不着呢?” 梁沐蝶闻言瞥了小全子一眼,“你真这么想?” 小全子嘿嘿一笑,尴尬的抹了抹鼻子,“小人这也是为了公公着想,必竟这宫里有多少事是说得清道得明的?反正已查出了真凶,如此交差也便是了。” “你到是懂得替咱家考虑。” “小全子对公公一片忠心,公公的事自然便是小全子的事。” 梁沐蝶微微一笑,只意味深长的看了小全子一眼,却未多说什么。(未完待续) 第039回 喜结珠胎圣意浓 梁沐蝶与小全子在院中对话,声音虽然不高,却万万没想到竟然被一直躲在假山后面的冯荧芝听了个真切。 最近发生的事情虽然与她无关,但冯荧芝心里多少有些烦闷,殿选之期越近,她心里便越不踏实,所以睡不着,便出来散步,却碰巧听到了梁沐蝶跟小全子的对话。 冯荧芝本是吏部尚书之女,这官宦宅门里的事情她是亲身经历,只消只言片语,便能猜个八九分。梁沐蝶方才不过廖廖数语,冯荧芝便立刻想到霍春梅很可能根本就不是什么荣贵妃一心想要扶植的人,否则这位禄公公为什么会不知道?眼前这个禄贵出身长庆公主,本就与荣贵妃极有渊源,如今又调来储秀宫中,若连她都不知道霍氏姐妹的事,谁是谁非一看便知。 “没想到竟着了那霍春梅的道儿。”冯荧芝越想越有气,必竟她本是把霍家姐妹看成了劲敌,如今发现她们根本就什么都不是,心底自是气愤难平。 冯荧芝一肚子火的回到房间,一推房门却见平日与她最为亲近的几名秀女正坐在房中等她。 “你们怎么全在?”冯荧芝不明这几人的来意,忙定了定神。 “冯姐姐,再过几天便是寒衣节了,我们几个姐妹想来找你商量一下是否跟徐嬷嬷请示一下,准许我们在祭祀当天献舞。” “献舞?”冯荧芝一愣,显然没想过这件事情。 另一人见冯荧芝面露困惑,忙解释道:“太后懿旨准我们同往大国寺祈福,这分明是给我们制造面圣的机会,这么好的机会岂能轻易浪费呢?所以我们不如借此机会排练一支祭祀的舞蹈,一来可以替天下百姓祈福,二来也可以让皇上多注意我们,冯姐姐,你说好不好?” 冯荧芝方才满脑想的都是霍春梅的事情,直到这时才回过味儿来。 “你们想在御前献舞?”冯荧芝露出看怪物的眼神看向几人,“真不知道是说你们天真还是说你们无知的好,祭祖祈福那是什么场合,你觉得皇上会允许我们几名秀女上台献舞吗?” 冯荧芝这几句话无疑是一盆冷水沷了下来,瞬间叫几名秀女没了主意。 “可是,我觉得不妨一试啊?若是不行也便罢了,若是真有机会……” 冯荧芝不屑的扫了几人一眼,冷冷道:“寒衣节乃是我大雁祭祀祖先的节日,到时皇上必是率领文武百官亲临大国寺,别说是我们几名小小的秀女,即便是如皇后荣贵妃亦不能有任何差池,你觉得会有我们露脸的份儿吗?” “可是……” “别可是了。”冯荧芝突然有些不耐烦了,“你们若想请示那便去吧,不过别怪我没提醒你,此事别说是徐嬷嬷,就算是太后亦做不了主,到时若叫人以为你们几个不明事理可不要怪到他人身上。” 冯荧芝说完别开脸去,几名秀女见非但没说动冯荧芝,反而自讨了没趣,不由面面相相觑,随即便灰溜溜的散了。 ◇◇◇◇◇◇◇◇◇◇◇◇◇◇◇◇◇◇◇ 镜中貌,月下影,隔帘形,睡初醒。 萧祚赏完了月听罢了琴这才想起去看荣贵妃,而当他跨入荣庆宫时便见荣贵妃粉黛未施,一脸病容的斜倚在床榻之上。 “爱妃,可好些了?” 萧祚故作紧张的坐到床榻之上,轻轻握住了荣贵妃的手。 “皇上。”荣贵妃见是萧祚,轻吟一声,温香暖玉的的娇躯已靠进萧祚怀中。“皇上,臣妾真的好怕。” “爱妃莫怕,有朕陪着你。” 荣贵妃倚在萧祚怀中,不由泪眼婆娑。“臣妾好希望皇上能永远陪在臣妾的身边,只要这样,臣妾便心满意足了。” 萧祚轻揽着荣贵妃的肩膀,柔声抚慰,“朕会一直陪在爱妃的身边,爱妃定要尽快养好身体。” 荣贵妃轻轻点头,忽然唇边勾起一抹神秘的微笑,“皇上,您猜方才御医来同臣妾说了什么?” “朕又不是未卜先知,岂会知道。” 荣贵妃撒娇道:“哎呀,皇上,您就不会猜一猜吗?” “好,那朕就猜猜。”萧祚说着上下打量即便素颜亦艳光四射的荣贵妃,半晌才道:“看贵妃容光焕发,是否病情已无大碍?” “皇上猜的不对,不如臣妾给皇上一个提示,此事虽然与臣妾有关,同时亦跟皇上也有关系。” “哦?如此说来朕更是猜不出了。” 荣贵妃含情脉脉的注视着萧祚,终于压抑不住心头的喜悦拉住他的大手放在了自己的小腹上,亲自揭晓了这个连她自己都觉得意外的秘密。 “臣妾已经已经有了一个月的身孕。” 萧祚显然也没想到荣贵妃竟会有了身孕,深邃的黑眸中瞬间闪过一丝奇异的光采。 荣贵妃见萧祚沉吟不语,以为他不高兴,不由小心翼翼的敛起笑容,“皇上,您不开心吗?” 萧祚猛然回神,笑道:“爱妃有了朕的子嗣朕哪有不开心的道理?此事可是爱妃给朕最大的惊喜,从今天开始,朕一有时间便会陪着爱妃,直到我们的孩子出生。” “那孩子出生之后皇上便不再陪着臣妾了吗?” 萧祚闻言轻点了下荣贵妃的鼻子,“你这小醋坛子,竟吃起孩子的醋来。” 荣贵妃柔情似水的望了萧祚一眼,随即紧紧贴在萧祚的怀中,幽幽道:“皇上便是臣妾的天,若是皇上不再喜欢臣妾了,那臣妾必会心痛而死。” 萧祚闻言,眸光闪了闪,不由自主的轻叹了一声,“爱妃多虑了。” ◇◇◇◇◇◇◇◇◇◇◇◇◇◇◇◇◇◇◇ 徐嬷嬷端坐正位品茗,身边摆放着一只香炉,炉中的线香已燃到根部,仅剩下一缕轻烟袅袅升起。 屋中除了徐嬷嬷的亲随之外,其他秀女亦是在场,只不过所有人皆是各怀心事,低头不语,整个房中虽是人满为患,却是鸦雀无声。 梁沐蝶带着小同子、小全子跟小祥几人进殿时着实微微一愣,显是未料到除了徐嬷嬷之外众秀女亦在等着自己。 “徐嬷嬷。” 徐嬷嬷放在茶盏,执起手帕轻轻拭了拭嘴角,“禄总管,我还以为你过于投入查案,反而忘了我们约定的时间了呢。” “禄贵虽没读过什么书,却也明白一言九鼎的道理。” “既然如此,那是甚好。”徐嬷嬷说着面色一沉,“禄总管与我约法三章,一日之内破案,现在时间已到,不知道禄总管可有查到下毒加害霍秀女的凶手?” “自然。”梁沐蝶微微一笑,转头朝小祥轻轻点了点头。 小祥应了声,捧着那包从采萦房中搜出的草药递到徐嬷嬷面前。 “此物名叫草乌,炮制之后可以入药,而生吃却带有剧毒,足以至命。” 徐嬷嬷以帕掩口,厌恶的皱了皱眉,“这便是霍秀女所中之毒?” 染沐蝶点头,“正是。咱家昨日前往御膳房调查,从膳房管事翎燕口中得知,早膳之后曾见过宫女青青曾出现在膳房附近,咱家本欲唤青青过来问话,却未料到还没见到人,青青便被人勒死,细查之下,在案发现场发现宫女采萦落下的香囊。” 梁沐蝶说到这里,小祥已又将香囊呈给徐嬷嬷。 徐嬷嬷见那香囊,眸中闪过一丝异样的冷光,半晌才缓缓问道:“这么说是采萦杀了青青?这又是为何?” “事情的真相显而易见。宫女采萦与霍秀女结怨,心存不愤,于是便伙同宫女青青引开膳房杂役伺机下毒,并嫁祸给另一位霍秀女,事发之后唯恐被青青出卖,索性杀人灭口,而这草乌便是在采萦房中搜出的。” 徐嬷嬷听罢故作震怒的一拍桌案,“这群贱坯真是胆大包天,不但下毒欲加害应选秀女还敢公然杀害人命,来人,去把采萦抓来,我要当面问她为何如此张狂。” “是。”徐嬷嬷身边的两名嬷嬷应了一声,正想去拿人,却被染沐蝶拦住。 “且慢。” “禄总管,既然已查出下毒之人是谁,我便有必要将此人捉拿归案,并交于司刑监治罪,不知禄总管因何事阻拦?” “徐嬷嬷,恐怕您还不知道采萦已经畏罪潜逃了吧。” “什么?逃了?”徐嬷嬷闻言眯了眯本就细长的眼睛,“这深宫禁苑,她能逃到何处?” 梁沐蝶淡淡一笑,“这咱家便不清楚了,还请嬷嬷多费些心思,必竟这采萦连伤二人,手段狠毒,穷凶极恶,若是伤到其他宫人还算事小,若是闯到主子那里,到时咱们便是万死难辞其咎了。” 徐嬷嬷面沉似水的沉吟片刻,这才对身边的嬷嬷道:“加派人手到各处搜寻采萦的踪迹,我就不信她能飞天遁地,不过切记不可张扬,速求尽快将此人抓住。” “是。”那两名嬷嬷谨慎的答了,这才匆匆离去。 ps:求推荐、求收藏、求点击,各种求~~~~~~~~~~~~~~~~~~~(未完待续) 第040回 两生花开各不同 终于确认了杀人凶手,却不过是个小小宫女,这个结果说来确实很难让人信服,不过事情就是如此,即便众人心底皆画了个问号,却又无可奈何。 秀女冯荧芝在人群里数次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忍不住站了出来。 “徐嬷嬷,荧芝有事向嬷嬷请求。” 徐嬷嬷见是冯荧芝面色稍缓,和声问道:“冯秀女有话请讲。” “嬷嬷,此番霍秀女被人下毒,虽和她平时极易与人结怨有关,可她必竟是待选的秀女,区区一个宫女便敢公然下此毒手。荧芝惶恐,肯请嬷嬷替我们做主,否则我们人人自危,又如何能够安心等候殿选之期?” 冯荧芝一番话说出了所有人的心声,试想连吃饭都要战战兢兢,生怕被人落了毒,这种日子不管是谁亦是不想过的。 “是啊,嬷嬷,请替我们做主。” “嬷嬷,我们真的很害怕……” 徐嬷嬷见众秀女你一言我一语的说个不停,忙起身安抚。“众秀女稍安勿燥,关于此事老奴亦明白各位的担忧,老奴这就去禀报太后,从今往后对于储秀宫中的膳食严加看管,保证下毒之事绝对不会再次发生,请各位秀女安心准备,待殿选之日一举中选,能够随侍在皇上左右,到时老奴亦会替诸位秀女高兴。” 本是叽叽喳喳的秀女闻言瞬间静了下来。是啊,她们费劲力气留在宫中为的不就是能够屏雀中选,飞黄腾达吗?徐嬷嬷几句话软中带硬,明为安抚,实则也是在提醒众人她们进宫为的是什么。 见众秀女静了下来,徐嬷嬷满意的点了点头,“诸位秀女皆是才貌双全,千里挑一的美人,他日为妃为嫔亦不是什么难事,如今正是最关键的时候,孰轻孰重想必诸位自是分得清楚。霍秀女身体未愈,便特许在房中休养三日,其他人从明日开始照常前往各处修习礼乐,不得延误……你的意思如何啊?禄总管?” 梁沐蝶自然明白徐嬷嬷并不是真的询问自己的意见,于是微微一笑,道:“一切便听徐嬷嬷作主。” ◇◇◇◇◇◇◇◇◇◇◇◇◇◇◇◇◇◇◇ 下毒事件便在徐嬷嬷一句话之下不了了之了,这也是梁沐蝶意料之中的事情。不管小全子前夜同她说“莫要追查下去”是真心还是假意,但她都明白这其实是最好的办法。 转眼已近十月,秀女入宫经历初选验身之后,等着她们的便是殿选。殿选之期定在十月初十,正是寒衣节之后。在此期间众秀女将集中学习礼乐书画等事,以免殿前失仪。 霍春梅因病体未愈得了三天假期,其实她体内的毒早就解了,不过她平时亦是懒散惯了,索性便借此机会一觉睡到日上三杆,亦是没人管她的。 小祥知道霍春梅起得晚,所以直过了辰时才把早膳送来,却见霍春梅仍睡得正熟,还大敇敇的打着呼噜。小祥试探的叫了两声,霍春梅却毫无反应,无奈只好放下早膳,正准备转身离开,却被感觉到背后窜出一道黑影,张开双臂便把她抱在怀中。 小祥吓得魂不附体,张嘴便要尖叫,却不想此人动作更快,已早一刻捂住了她的嘴。 “莫叫,是我。” “是你?”这声音极为熟悉,小祥立刻便听出此人是李东海,不由放下心来,却也因着他跑来吓自己而狠狠的踩了他的脚一下以示惩罚。 李东海吃痛,想叫又怕吵醒霍春梅,便硬忍了下来。 “我的好小祥,我这不是想你想得厉害,这才逗逗你吗?” 小祥警觉的瞥了眼霍春梅的方向,小声道:“你胆子真大,若是吵醒了霍秀女看你怎么收场。” “霍秀女刚服了药,我在里面加了安神散,没这么快醒来的。”李东海说着便把小祥推进屏风,将她的后腰抵在木制的浴桶之上,手已经不老实的探进了小祥的衣襟。 小祥羞的满脸通红,忙抓住李东海的毛手,嗔道:“这青天白日的,不行……” 李东海早就按耐不住体内的欲火,也顾不许多,便亲上小祥的粉颈,“最近因着中毒的事儿我们都没有好好聚过,你可知道我想你想得茶不思饭不想……” 小祥被李东海一番挑逗,心底也迅速涌起一股酥麻之感,显也是动了情,大脑亦跟着晕眩起来,几乎忘了思考。 “可是,可是这里不行,若是被人看到……” “秀女们全去御舞阁学跳舞去了,现在储秀宫里一个人都没有,我们有什么好怕的,不过为了保险起见,你可千万别叫得太大声。” 小祥一听脸上更烫,又羞又气的狠狠捶了李东海一拳。这一拳怨中带情,却是喜怒参半,半推半就的。 李东海自是懂得,心头一乐,已开始去解小祥的腰带。可他万万没想到,就在他这边埋头苦干的时候,霍春梅竟然不知道为什么醒过来,并看到屏风后纠缠的两道人影,好奇的走上前来。 小祥因背对着霍春梅并没有发现异样,倒是李东海不经意间抬头的时候,竟与霍春梅来了个四目相对。 霍春梅倚着屏风似笑非笑的看着衣衫不整的李东海跟小祥,唇边突然勾起一抹邪恶的笑容。 “我当是谁,原来是李御医啊。” 霍春梅这一声尤如五雷轰顶,吓得李东海跟小祥顿时全身虚软,双腿一软便跪到霍春梅面前。 “啊,霍秀女饶命,饶命。” 霍春梅因着膳食中被落了毒,所以她所服用的药徐嬷嬷都特别交待过李东海要亲自配药煎熬,并亲自送过来,李东海为了同小祥私混,便在药中加了安神散,本想着霍春梅服药之后不会这么快醒过来,却没想到他的安神散竟然失了效。 此时小祥早吓得抖若筛糠,没了主意,一心只盼着霍春梅能放过自己这一次,否则宫女与人私通,这可是祸乱宫帷的死罪。 “霍秀女,小祥知道错了,求秀女开恩啊。” 霍春梅居高临下的望着二人,心中早有了打算。其实那夜在灵犀殿中她便知道了这二人有私情,本想着加以利用,却还没开始实施便被下了毒,差点丢了性命,如今李东海跟小祥再次落到她的手上,一个计划不由自主的涌上她的心头。 “男欢女爱本是人之长情,本秀女也不是不通情理的人。” 李东海闻言一喜,“那秀女的意思是……” 霍春梅微微一笑,道:“你们事我们可以不追究,甚至还可以帮你们隐瞒。” 李东海与小祥对视一眼,没想到霍春梅居然肯放过自己。 “谢霍秀女开恩,小祥无以为报,只盼下辈子能替霍秀女做牛做马,以报秀女的大恩大德。” “不必下辈子。”霍春梅说着把二人扶起来,笑容更大,“本秀女现在就有一件事需要你们去做。” ◇◇◇◇◇◇◇◇◇◇◇◇◇◇◇◇◇◇◇ 御舞阁中花香怡人,翠柳如荫,丝竹声悦耳悠扬,隔着宫墙便传出多远。众秀女皆换上同样的鹅黄色舞衣在舞师的教导下翩翩起舞,一时间庭院之中衣香鬓影,婀娜多姿,几乎叫人移不开视线。 寄月虽从未学过跳舞,但她对此颇有天份,加上身段窈窕,跳起来竟有模有样。能留在宫中又能得到梁沐蝶的帮助,这对寄月来说就像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好运气,她无时无刻不在感念上天,却也决定要更加珍惜眼前的机会。 踏着音乐的节拍,寄月穿梭在众人之间,全神贯注,不敢有片刻分神。就在她按着新学的舞步,旋身走位的时候,忽然感觉到脚下不知是谁绊了她一下,她顿时站立不稳,跌倒在地。 乐声嘎然而止,院中之人纷纷看向寄月。 徐嬷嬷本是在旁品茗赏舞,忽见队型一乱,一人竟无故跌倒,不禁面色一沉。 “出了什么事?” 寄月被摔得头晕眼花,半晌才回过神来。 “这,这,刚才是谁绊我……” “自己笨手笨脚,竟怪到别人身上?”讪笑声立时传来,说话之人竟是冯荧芝。 寄月见是冯荧芝,不服气的坐地上站起,怒道:“是你,刚才一定是你!” 徐嬷嬷见众人吵了起来,沉声喝断,“吵什么?不懂规矩。” 寄月本想着理在自己身上,又有梁沐蝶当后盾,此时自是不会示弱,当着徐嬷嬷的面一指冯荧芝,“请嬷嬷替寄月做主,是冯秀女刚才把我绊倒的。” 冯荧芝得意洋洋的掩口笑道:“无凭无据,信口开河。 徐嬷嬷眼睛一扫冯荧芝,“冯秀女,可有此事?” “自是没有。”冯荧芝面色一正,收起轻谩的态度,“荧芝只是觉得霍秀女摔得有趣这才笑了,是荧芝失仪,请嬷嬷责罚。” 徐嬷嬷轻轻点头,又看向寄月,“那霍秀女有何凭证说是冯秀女故意将你绊倒?” “这……”一群人一起跳舞,寄月哪分得出是谁绊了自己,只是看冯荧芝笑得可恶,这才一口咬定是她,如今徐嬷嬷管她要证据,她自是无言以对。“没有……” “哼。”徐嬷嬷闻言冷哼一声,瞪了寄月一眼,“若无证据便不要多生事端,继续练习吧。” “是。” 冯荧芝等人齐声应了,随即乐声再起,众人便继续练起舞来,独留下寄月一人傻傻的站在一旁,纵然满心不服,却只能暗自恼怒。(未完待续) 第041回 檀木盒中隐玄机 荣贵妃有了身孕,这整个宫中最高兴的恐怕就是顾太后了。她盼孙子盼得两眼发花,如今终于盼到了,自是笑的合不拢嘴。 “真是祖宗庇佑,终于让贵妃怀上了龙裔。” 静安宫中顾太后好像老佛爷似的居中而坐,满面堆笑,一双眼睛更是舍不得离开荣贵妃的肚子片刻。 荣贵妃轻轻抚摸着自己还很平坦的小腹,难掩即为人母的喜悦,“臣妾不负圣恩,若能替皇上添个皇子那便更好了。” 坐在荣贵妃对面的王皇后明明恨得牙根直痒,可却不得不自重身份,不能在顾太后面前有所逾越,这种好似火烧刀割的感觉折磨得她几乎快要发了疯。 “无论男女都是皇上的骨肉,贵妃又何必太过在意?” 荣贵妃哪会不知道王皇后的心思,闻言故作姿态的悠悠叹息,“唉,皇上终日为国事烦恼,我们这些做妃子的不能替圣上分忧也便罢了,若是连延绵子嗣的重任也做得不好,实在是枉为人妻,有愧圣恩啊……您说是不是,皇后姐姐?” 看着荣贵妃那副得意洋洋的模样,王皇后真想冲上去撕破她那张倾国倾城的花容月貌……可是,无论王皇后心里多么憎恨荣贵妃,她都告诫自己一切都要忍耐,因为她是皇后,她绝对不能输在这里。 想到这里,王皇后强压下胸中的妒火,扯出一抹僵硬的微笑,“贵妃有孕,这乃是我大雁国的喜事,从今日开始本宫会命所有人小心侍候妹妹跟未来的小皇子,绝对不能有半点差池,妹妹只需在荣庆宫中安心静养便可。” “多谢皇后姐姐体恤,可是妹妹还要服侍皇上,恐怕……” “此事妹妹勿需担心,本宫听太后说过,此次采选的秀女虽比不得贵妃妹妹的倾城之貌,却也皆属上品,妹妹放心好了。” 荣贵妃闻言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起来,平日里那双总是温柔似水的眸子亦闪过一抹冷光。 一番唇枪舌箭下来,王皇后跟荣贵妃各有胜负,一旁观战的顾太后自是看得明白,并适时开了口,“贵妃腹中的皇嗣关系到我大雁的后世兴衰,自是疏忽不得,哀家以为这段时间贵妃便以安心养胎为宜,至于服侍皇上之事,便交由皇后安排,贵妃意下如何啊?” 荣贵妃心中不悦,可太后发了话,她却也反驳不了,只得闷闷了应了句:“臣妾谨尊太后懿旨。” ◇◇◇◇◇◇◇◇◇◇◇◇◇◇◇◇◇◇◇ 荣贵妃有孕之事一经传开,整个宫里面顿时开了锅。想荣贵妃专宠多年,本就贵不可言,如今又有了身孕,只要长点脑子的人都明白这风向明摆着偏向荣庆宫的方向。不过有些细心的人也会发现虽然风是往荣庆宫的方向吹,但这其中却也出现了比较微妙的情况。 “冯姐姐,听说荣贵妃怀了龙裔可是真的?” 冯荧芝淡淡扫了围在自己身边的几人,道:“这还能有假?宫里早就传开了,还有人说荣贵妃这一胎怀的必定是龙子呢。” 另一人一听顿时挎下肩膀,哀声道:“皇上本来就专宠荣贵妃,如今她又怀了衣裔,我们不是连一点机会都没有了吗?” 冯荧芝对此却不以为然,“这可不一定,荣贵妃有孕在身自然不便继续服侍皇上,到时太后定会安排我们侍寝,所以这对我们来说这可是天赐的良机。” 冯荧芝一语点醒梦中人,其他几秀女听完顿时露出喜色,“对啊,还是冯姐姐想得周全,如此说来,那我们岂不是人人都有机会了?” “可是荣贵妃好像早就有了准备……”此名秀女说着目光不自觉的溜到坐在角落的寄月身上,“荣贵妃真是神机妙算,她好像算准了自己会有身孕,这才安插了霍氏姐妹进宫选秀,显然是怕在她无法侍寝这段时间内被其他人抢了皇上的宠爱。” 冯荧芝闻言瞄了眼寄月的方向,冷冷道:“这可难说得很。” “冯姐姐,您莫不是又听到什么消息了吧?” “确实听到一些……不过麻雀就是麻雀,就算给她穿金带银,她也一辈子别想变成凤凰。” 冯荧芝这几句话说得莫名其妙,其他几人听得不是很明白,不由得面面相觑,想问,却发现冯荧芝似乎没有说下去的打算。 此时正是午膳时间,寄月因为受到众人的排挤,只得悄悄躲在角落里独自用餐。看着其他人欢声笑语,有说有笑的,寄月忽然觉得自己好像进入了一个根本不属于自己的世界,本来建立起的信心瞬间就被轻易瓦解,只剩下胸中那股不安,委屈,难过的情绪纠结在一起,折磨得她食不下咽,只草草吃了两口便放下碗筷。 “怎么?不开心?” 寄月猛然抬头,却见雷若欣竟大敇敇的坐在了自己的身边,根本不去管其他人投来异样的眼光。 “没,没有……” 雷若欣看着寄月那副唯唯诺诺的模样,皱了皱眉。 “你为什么总是不敢与人对视呢?” “我,没有……” “看,还有不停的说没有……”雷若欣不等寄月说完便不客气的打断她,“你知不知道就因为你这副畏畏缩缩的样子,才会让人更加讨厌。” “我……”面对雷若欣毫不掩示指责,寄月竟无言以对。 雷若欣说着移开视线,淡淡道:“我看得出来你跟禄公公似乎颇有些渊源,但你要明白禄公公不可能时时刻刻都跟在你的身边,不可能事事都把你照顾的无微不至,在宫里若想出人投地,你只能靠自己。” 寄月万万没想到雷若欣竟然会发现自己跟梁沐蝶的关系,不由得一阵慌张。 “你,你都知道了?” 雷若欣似笑非笑的扫了寄月一眼,“你那些心思根本瞒不住人,即便不说亦是摆在脸上。我同你说这些只是想提醒你,不要成为禄公公的包袱,他保得了你一时,保不了你一辈子,你若无法凭自己的力量站起来,最后只能害人害己。” 雷若欣说完起身,却被寄月叫住。 “等等。”寄月看着雷若欣停下,本想说点什么,结果却什么也没说出来,最后只挤出了“谢谢”两个字。 雷若欣回过头来,傲然一笑,“请你不要会错意,我并不是想帮你,只是不希望自己的对手太蠢而已。” 雷若欣说完回到与她相熟的几名秀女身边,那几名秀女边同雷若欣说话,目光却不时的扫向寄月,看样子似乎是在好奇雷若欣为何会同她在一起。 雷若欣那番话说得极不客气,但寄月回想起来却觉得她说的很有道理。正如雷若欣所说,她一路走来处处只想着依靠梁沐蝶,一旦梁沐蝶不在身边,她便觉得六神无主,不知所措,梁沐蝶对她来说就像是一根救命稻草。她知道自己是在恐惧,她害怕眼前五光十色的生活会像泡沫一样突然消失无踪,也怕在这场华丽的较量中输得一败涂地。她越是紧张,便越是表现得畏畏缩缩,寄月甚至有一种感觉,就是原本的她似乎在随着时间慢慢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另一个连她都不认识的自己,这种变化让她心慌不已,却又无力抗拒…… 她,究竟该怎么办才好?是强迫自己顺应这种改变,继续往前走?还是放弃一切,回归夕日卑微却单纯的生活?平日从来不会考虑太多的寄月,有生以来第一次认真的思考起来。 ◇◇◇◇◇◇◇◇◇◇◇◇◇◇◇◇◇◇◇ 就在寄月独自天人交战,不知何去何从的时候,梁沐蝶却躺在床上研究着那只禄贵死命保护着的檀木盒子。 这只盒子看上去极为普通,梁沐蝶检查了无数次亦没发现什么端倪,可不知道为什么梁沐蝶就是有一种感觉,觉得这只盒子跟那只香囊一样肯定也隐藏着什么秘密,这是一种直觉,就连梁沐蝶亦不清楚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 “这只盒子里到底隐藏着什么秘密呢?” 梁沐蝶低喃着把盒子翻了个个儿,随意的用指头轻轻敲了敲,本是无意间的举动,却没想到一听声音,直叫她眼前一亮。 这只檀木盒的底部分明就是有夹层的,前几次她怎么就忽略了呢? 梁沐蝶心下一喜,立刻拿出小刀把盒子底部翘开,小心翼翼的从里面取出一条两指宽的黄绫来。 这条黄绫绸布似乎是从什么上面扯下来的,四周参差不齐,而且看上去显然有些年月了,有些地方已经泛了黄。 绸布被卷成了一个卷,平压的木盒的夹层里,梁沐蝶将之取出之后轻轻展开,只见绸布上用金线绣着八个字:丁寅庚辰丙酉乙卯。(未完待续) 第042回 峰回路转难预料 梁沐蝶一看这八个字立刻想到这应该是代表着一个时间。有人如此郑重的把这条绣着时间的黄绫小心翼翼的藏在木盒的夹层里面,这其中定然隐藏着什么重大的秘密…… “丁寅年……”梁沐蝶拈指算了算,发现丁寅年居然是二十多年前,那这么说这条黄绫已经在这只檀木盒中藏了二十多年了? 梁沐蝶心里突然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在宫中,她一直信奉少说多做,谨言慎行的信条,有些事情知道的越多反而越容易丢了性命……想到这里,梁沐蝶不禁有些后悔为何当时初见萧祚的时候没有把这盒子一起交给他呢,想来当时真是乱了方寸,现在想给却没了机会。 梁沐蝶兀自懊恼,觉得手中这檀木盒竟变得像只烫手的山芋,丢也不是,留着也不是,想来想去还是把那段黄绫原样卷好,又收回了夹层里。本也不是什么难事,不过梁沐蝶因着心底太过紧张,弄完之后竟发现自己出了一身的冷汗,事毕不由苦笑,暗嘲自己遇事还是不够镇定。 梁沐蝶这边刚刚弄好,只听门外传来脚步声,紧接着小同子在门外道:“禄总管,荣贵妃派人来请您去趟荣庆宫。” 梁沐蝶微微一愣,随即了然,扬声应道:“知道了,我马上就过去。” 荣贵妃突然传唤自己,梁沐蝶微一思索便知其意。当今圣上膝下无子,仅有一位公主,如今荣贵妃若是能替皇上诞下皇子,那太子之位便已成了荣贵妃的囊中之物,若是再往长远想了,等太子长大即了位便是下一任的皇帝,荣贵妃就是未来的太后,这一辈子的尊荣显贵就像一道最有吸引力的光环,吸引着宫里无数的女人争相抢夺,试问荣贵妃又怎么会不紧张?不过话又说回来,作为一个女人,即使再大度也受不了外面一群女人虎视眈眈的等着跟自己抢男人,尤其是在自己还怀着这个男人的孩子的时候,却要让她把位置让出来,这对每个女人来说都是最痛苦的事情 梁沐蝶深有体会,自然明白荣贵妃此刻的心情,所以也想到她要见自己的目的。 “小人参见贵妃娘娘。” 梁沐蝶到达荣庆宫的时候,荣贵妃似乎早已等候多时了,所以不敢耽搁,忙上前见礼。 “禄公公,请起。”素来待人冷清的荣贵妃今天看来似乎和善了少许,而如此一来,梁沐蝶更肯定了荣贵妃定是有求于自己了。 “不知贵妃娘娘传小人来有何事吩咐?” 荣贵妃微微一笑,道:“禄公公聪明绝顶,即便本宫不说,公公也应该猜到了吧。” 梁沐蝶心里暗笑,面上却假装困惑。“小人愚钝,还请娘娘明示。” 荣贵妃见状不由稍敛了笑容,“既然公公猜不到,那本宫便明说了吧。”说完,荣贵妃起身走到窗边,摆弄起窗边的盆景。“殿选之期将近,恐怕储秀宫中的秀女定是跃跃欲试了吧?” “诸位秀女每日勤练书画歌舞,确实非常努力。 “那公公以为她们中可有人能独获圣宠呢?” “这……”梁沐蝶明白荣贵妃的意思,于是小心答道:“若说姿色,诸位秀女各有所长,若说技艺,亦是互补长短……” 梁沐蝶这番本是托辞,荣贵妃立刻有些不耐,“你只需告诉本宫,其中何人最有机会能被选中为妃便是了。” “当属吏部尚书之女冯秀女和武国公之女雷秀女二人。” “你是说冯荧芝跟雷若欣?” “正是。” 荣贵妃听罢沉吟片刻,随即又问:“那你觉得霍春梅跟霍寄月两姐妹又当如何?” 梁沐蝶之前听小全子说过霍春梅之所以能够留下是因为荣贵妃钦点,他本还有点疑惑,不过如今从荣贵妃的言谈中却已经可以肯定此事她确实参与其中了。 “小人到储秀宫的时候霍春梅被人落毒昏迷不醒,所以对其并不了解,至于她的妹妹霍寄月,小人以为此女并无什么过人之处。” “可本宫听说禄总管为了她竟跟徐嬷嬷订下一日之约,帮她洗脱了下毒杀人的嫌疑?” 梁沐蝶坦然,“小人初到储秀宫,自是要做点事情才行,两位霍秀女之事不过是凑巧罢了。” “不管是有心也好,凑巧也罢,本宫只希望这两个人能为我所用。” 梁沐蝶心中一动,却不露声色,“娘娘的意思是……” 荣贵妃忽然转身,那双妩媚的眸子里闪烁着志在毕得的光采。“本宫要让这两个人代替本宫服侍皇上。” ◇◇◇◇◇◇◇◇◇◇◇◇◇◇◇◇◇◇◇ 就在荣丽华招梁沐蝶密谈之时,只见一名宫女气喘吁吁的跑进未央宫中。 “娘娘,皇后娘娘。” 皇后王倩儿回眸看了眼,“什么事急成这样?” 宫女甜儿拼命缓和气息,半晌才道:“娘娘,奴婢看到荣贵妃招了那禄贵总管去了荣庆宫。” “本宫早知道那禄贵跟荣丽华是一丘之貉,这有什么新鲜的?” “娘娘您不担心荣贵妃她在选秀中做手脚吗?” 王皇后放下手中的铜镜,冷冷道:“本宫有什么好怕的?怕是应该是她。” “娘娘……” “荣丽华恃宠而骄,从来都不把本宫看在眼里,本宫这次就让她尝尝肝肠寸断的滋味。”王皇后说着从果盘中拿起一颗葡萄,轻轻一捏便将之捏得稀碎,甜腻的汁液顺着她的指缝缓缓渗下,“纵使你有千般手段,本宫就不信制不了你,啊哈哈哈哈……” ◇◇◇◇◇◇◇◇◇◇◇◇◇◇◇◇◇◇ 储秀宫中众秀女各居其位,徐嬷嬷端坐教席之上,面前桌案摆放着《雁宫·官册》共二十三卷、《雁宫·礼册》共三十四卷。 “《雁宫·官册》规定:宫中皇后一人,下立四妃——贵妃、淑妃、德妃、贤妃各一人,以下依之有嫔、婕妤各九人,贵人九人,美人九人,才人二十七人,御女二十七人,采女二十七人。各有品位,共一百二十二人。” 徐嬷嬷说完微微停顿,见众秀女皆认真聆听,这才继续道:“入选秀女初封采女、御女,侍寝可晋升为才人、美人,侍寝六次者晋升为贵人、美人,其间圣恩隆宠者可晋升为嫔、婕妤,有孕者可封妃。宫中以皇太后、皇后为尊,诸妃每日应向太后和皇后讲安,除非上命特许,不得有误。除此之外妃位低者若见到妃位高者必须以宫礼请安,不得冲撞顶撞,如有违者降级或者打入冷宫,严惩不贷……” 徐嬷嬷向众人讲授宫规礼仪,所有人皆听得仔细,生怕哪里错记了,独冯荧芝却左顾右盼,直朝寄月身后的那名秀女使眼色。 那名秀女接到信号,朝冯荧芝点了点头,随即拿出事先准备好的蜂蜜,用毛笔蘸着悄悄涂到了寄月的后背上。 寄月对此一无所觉,始终悉心听教,可没过多久却突然听到耳边传来一阵“嗡嗡”声,甩头一看,却见成群结队的蜜蜂直奔自己蜂拥而来。 “啊——蜜蜂——” 徐嬷嬷正翻开另一卷准备继续授课,突然看到有人从座位上跳起来,还拼命的哇哇大叫,不由紧皱双眉,高声斥道:“何人喧哗?成何体统!” 寄月从来没被这么多的蜜蜂围着,心里又惊又怕,直挥动双手想把蜜蜂赶跑,可这些蜜蜂非但不走,反而还直往她身后钻。寄月被吓得失去理智,伸手往后背一摸,却摸了满手的蜂蜜,立刻明白了怎么回事。 “你!是你!” “这便叫招蜂引蝶。”徐荧芝见寄月那副狼狈的模样,兴灾乐祸的笑看了她一眼,随即移开视线,却是不再理她。 寄月在霍家除了受过赵氏母女的气,还从来没被人如此欺负过,新仇旧恨顿时把她气得火冒三丈,恨不得将冯荧芝生吞活剥了。 “徐嬷嬷,您看,冯秀女她往我的背上涂蜜蜂,这才引来这么多的蜜蜂……” 冯荧芝不等寄月说完便打断她,道:“我离你那么远,如何隔空往你的背上涂蜂蜜啊?” 寄月语结,随即想到冯荧芝必是有同党,于是将目光移到自己身后的座位,“那就是你跟她串通一气!” 那名秀女急忙摆手,“霍秀女,我可什么都没做,不信你搜搜啊,我这里除了书卷,哪有什么蜂蜜?” 徐嬷嬷见几人吵成一团,迈步来到寄月面前,朝身边的嬷嬷使了个眼色,道:“搜!” 那嬷嬷应了声,弯腰搜起冯荧芝跟那名秀女的桌案,可搜了半天确是除了书卷真的什么都没有。 寄月见状也不由傻了眼,心里万般委屈,却是无处诉说。 “徐嬷嬷……” 徐嬷嬷冷冷的瞥了寄月一眼,难掩愠怒,“霍秀女,你几次三番无事生非,难道当真不把我看在眼里?” “徐嬷嬷,我没有……”寄月百口莫辩,知道冯荧芝定是早把罪证转移了,无奈之下只好忍下怒气,向徐嬷嬷道歉,“嬷嬷,我再也不敢了。” 徐嬷嬷冷哼一声,转身回到桌案后坐下,“老奴无德无能,自是没办法跟诸位秀女相提并论,但老奴既然领了太后的懿旨便要做出个样子,否则老奴没办法向太后交旨,亦是害了诸位秀女。” 徐嬷嬷话音未落冯荧芝接言道:“霍秀女几次三番诬陷荧芝,幸得嬷嬷还了荧芝清白,不过荧芝自问并不曾得罪过霍秀女,荧芝也没有责怪霍秀女的意思,只希望霍秀女能多多审视自身,不要动辄轻言指责他人。” 徐嬷嬷闻言点了点头,“冯秀女深明大义,老奴甚感欣慰。虽然冯秀女不予责难,但国有国法,家有家规,霍秀女扰乱授课,诬陷陷害他人,此事不可不惩,今日便罚霍秀女禁闭三日,抄宫规十遍,以儆效尤。”(未完待续) 第043回 深深宫帷幽怨长 寄月长这么大从来没这么窝囊过,不但处处受人排挤,还被人处处针对,最主要是她自从进宫就从来没赢过。 愤怒的把刚抄了半页的宫规撕了个粉碎,寄月阴沉着脸坐着生气。 “哟,看咱们的霍秀女抄了一半怎么撕了啊?” 寄月一听这声音立刻恨得牙根直痒,回头一看,果然冯荧芝带着她那班人马兴灾乐祸的走了进来。 “你来干什么?”寄月扭开头,一眼都不想看到这个女人。 冯荧芝此来便是找寄月不痛快的,见她面色不愉于是故意走到桌前,把寄月抄完的宫规拿了起来,“说来徐嬷嬷真是仁慈,只罚了你禁闭三日,抄宫规十遍。” “冯荧芝,你处处与我针对,到底我哪里得罪你了?”寄月愤然起身,一把从冯荧芝手里把东西抢回来,与她怒目相视。 冯荧芝微愣,似乎没想到向来唯唯诺诺的寄月会公然反抗,不过仅是瞬间,她便恢复了镇定。“你是什么东西,我有必要针对你吗?” 寄月闻言冷笑,“既然不是,那你现在为什么站在我的屋子里,又为什么言语间百般挑衅?” “我只是想看看失去了荣贵妃的保护,你不过就是一条只知道吠叫的丧家犬而已。”冯荧芝向寄月逼近,毫不掩示眼中的厌恶,“历代选妃,皆择天下令族,务求门著勋庸,地华缨黻,此正因为皇上乃是天底下最尊贵的男人,只有最尊贵的女人才配站在他的身边,而你原本不过是商贾的家奴,有什么资格服侍皇上?” 看着冯荧芝眼中的愤怒,寄月不知道为何竟一阵怯懦,可随即便觉得憋了满肚子的委屈,却是不吐不快。 “荣贵妃什么时候保护过我,而我凭什么没有资格伺候皇上?皇恩浩荡,凡良家适龄女子不分贵贱皆有资格应选,为了这次选秀,我也是下了很大的决心,决定忘记过去的自己,忘记自己的卑微,以新的面貌重新站起来,凭什么只因为我出身不好,便要受到你们的欺凌?你有没有想过,你自诩大家千金,可所作所为却都是些龌龊卑鄙之事,相较起来,你所谓的天下令族也不过如此。” “你!”寄月伶牙俐齿,几句话便堵得冯荧芝无言以对,不由恼羞成怒,扬起手来便想动粗。 寄月见冯荧芝要打自己,忙向后闪躲,却没想到反被椅子绊了一下,险些摔倒。与此同时,冯荧芝的巴掌已经落了下来,寄月无处可藏,不由得闭上眼睛,本想着这一下定是躲不开了,可等了半天,却未见疼痛,怯怯的睁眼一看,却见梁沐蝶不知何时出现在房中,并抓住了冯荧芝的手腕。 梁沐蝶依旧是那副淡然自若,凡事皆在掌握的模样。她缓缓放开冯荧芝的手,似笑非笑的问道:“冯秀女因何事发怒?不如说给咱家听听,亦帮你们评评理。” 冯荧芝心有不甘的把手收回,显然是余怒未消。 “我只是来找霍秀女谈些闲事,如今说完了,就不劳禄总管费心了。” 冯荧芝说完拂袖而走,其余几名秀女见冯荧芝走了,立刻心虚的尾随离去。 直到几人走了,寄月这才长舒了口气,“幸好小姐你来了,否则便让这冯荧芝占了便宜。” 梁沐蝶扫了寄月一眼,兀自坐下倒了杯茶,“你刚才那几句话说得不错。” 寄月想起自己刚才也不知道哪来的勇气,现在回想起来却有点后怕。“冯荧芝乃是吏部尚书的女儿,她,她不会报复我吧?” “你怕了?” 寄月忙故作镇定的摇了摇头,“不怕,我既然决定进宫,便什么都不怕。” “如此便好,这不过是个开始,若你连这些小事都无法自己解决,那不如趁早出宫,找户好人家嫁掉,相夫教子。” 寄月闻言忙坐到梁沐蝶对面,“小姐,说来今天被冯荧芝欺负的时候,我真想就此一走了之,从此远离这些是非,可现在我却觉得如果就这样走了,我总有一天一定会后悔的。” “何以见得?或许离开才是最正确的选择。” 寄月摇头,“我不想连试都没试便放弃自己最初的选择,或许这个世界并不适合我,或许对我来说这根本就是一种奢望,可是就像您曾经说过的,人一出生就是不平等的,可为何这种不平等会一直延续下去?那是因为这些人根本没有真正想改变自己的命运,若拼上性命去做,我想无论成败都是一件值得回忆的事。” 梁沐蝶仔细听着,凝神不语,半晌才轻轻叹了口气,道:“或许你说的没错,说来当初我选择你亦是因为你的这份执着……不如,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梁沐蝶说着起身,缓缓走到窗前。窗外日已西斜,刺眼的阳光渐渐变成一种较为柔和的橙色光晕,让人轻易的便沉浸在这抹余晖之中,放松了原本绷紧的神经。 “曾经有一名少女,她出生在一户普通的官宦之家,从小便被迫学习琴棋书画,诗词歌赋。她其实并不喜欢这些,可是她的父亲却说只有学会了这些,未来才能保护自己。她当时并不太明白父亲的意思,亦没有什么非份之想,只想着自己总有一天会像其他的女孩一样,依父母之命,与一名良人订下亲事,从此过着相夫教子的生活……” “可是,直到她长到十六岁她的父母却始终没有为她订亲,她困惑,却又不知道如何开口询问。有一天,她的母亲突然跟她说,她将被送给一个贵人为妾,从此平步青云,富贵荣华。少女并不知道这些代表着什么,只知道自己将要远嫁他乡,恐怕一辈子也不能回家了。她很悲伤,却无力跟命运抗争,纵然有再多不满,也只能默默接受,因为她以为这便是她的宿命。” “那她后来怎么样了?” 梁沐蝶凄然一笑,“她死了。” “死了?”寄月注视着梁沐蝶略显僵直的脊背,显得有些惊讶。 “她过门没过多久便得到了这位贵人的宠爱。这位贵人年轻英俊,而且很温柔,就是不太喜欢说话,少女跟他在一起的时候虽然忐忑不安,却很开心。渐渐的她开始注意这位贵人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只要他对她微笑,她便可以乐上一整天。她以为终于找到了她的良人,而这个人又是自己的夫君,这样的幸运几乎让她忘记了自己不过是这个人众多妻妾中的一个……终于,另一个女人出现了,她美貌动人,风情万种,一出现便让她的良人再也移不开视线。” “女子只觉得心如刀绞一般,恨不得立刻死去也好过看着自己心爱的人同其他女人亲亲我我……而这个时候,她的恩人出现了。那个恩人告诉她,她还不能死,因为她的父亲正身陷囹圄,只有这位贵人才能救他。于是少女跑去这位贵人门前足足跪了三天三夜,他才答应救人,可从此之后他便再也未曾踏入她的房中……” “那后来呢?她因为失宠才会死吗?” 梁沐蝶摇了摇头,“不是,她虽然确实失了宠,但是却并没有怨恨任何人,她接受了这个命运,静静的过起隐居的生活,直到有一天,她遇到了另外一个男人。” “这么说她是因为背叛了自己的丈夫才被处死的吗?” 梁沐蝶想了想,才道:“也是,也不是。” “为什么也是也不是呢?” 梁沐蝶说到这里却不答反问,“你觉得这名女子的行为是否天理不容,罪有应得呢?” “女子本应恪守妇道,更何况她的丈夫还对她有恩不是吗?” “不错,这名女子当时也很矛盾,可就在这时她却发现自己怀了那个男人的骨肉……” “什么?居然有了孩子?” 梁沐蝶苦笑,“这名女子也没想到,或许是因为被冷落了太多年,或许是她还是太过软弱,不能将初衷贯彻始终,所以,她最后决定跟这个男人私奔。” “那后来他们在一起了吗?” 梁沐蝶想起那一夜灵犀殿前,往事例例在目,她以为她的心早就应该麻木了,可如今回忆起来,却仍然痛彻心扉。 “没有。原来这一切都不过是个阴谋。在他们相约私奔的晚上,这个男人窜通那位贵人的正妻把这名女子连同未出世的孩子一起给绞死了……” 寄月闻言惊得吸了口冷气,“他居然亲手杀了自己的骨肉,他,他当时知不知道……” “不,他不知道。”梁沐蝶眸中突然闪过一抹让人不寒而栗的冷光,“她没有告诉他,或许他根本就不在乎。” “那,那后来……” “后来?没有后来了。”梁沐蝶长舒了一口气,却发现不知何时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来,“人都死了,还能有什么后来?” “可是,我觉得她就这么死了……或许她背叛自己丈夫的行为不对,可是她也被她的爱人背叛了……” “你在同情她?” 梁沐蝶蓦然回头,把寄月吓了一跳,“不……” “这个女人根本就不值得同情。这就是报应,她应得此报!但是,惩罚她的人却不应该是这两个人,所以这个女人复活了,并且发誓一定要报仇血恨。” 寄月突然觉得面前的梁沐蝶变得有些陌生,甚至有点恐怖。 “你……” 谁知梁沐蝶的失控仅是一瞬间,下一刻她竟然已经恢复了平静。 “怎么?你相信了?” 寄月一愣,一时间有点反应不过来。 “你是说……刚才那个故事不是真的……” “当然,人死了怎么会复活呢?”梁沐蝶不以为然的耸了耸肩,“我给你讲这个故事只是想告诉你区区一个大户人家便是如此,更何况这是在宫里,各种势力间倾轧不断,你若止步不前,最后等着你的只有死路一条,你没的选择,除非爬到最高的顶点。”(未完待续) 第044回 不知天高和地厚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梁沐蝶已经渐渐习惯把自己的真正想法深深的隐藏起来,不予人知,不予人言,便仿佛不曾在心。说来有些自欺欺人,但别人又怎知道她是否乐在其中呢? 与寄月的一番谈话让梁沐蝶郁结的心绪有瞬间的解脱,果然,人还是应该有朋友的…… 月上梢头,袭袭花香,正是良辰美景,可她却是形单影只。难道这就是她的命运?因为她没资格得到幸福吗?想到幸福两个字,梁沐蝶不由自嘲的摇了摇头。对她这个死后重生的人来说,所谓幸福不过是一种奢望。 梁沐蝶了无睡意,背着双手在庭院中慢慢踱步。树影摇摇,将梁沐蝶的身影半掩在繁茂的枝叶之下。忽然,一盏灯火隔着树丛映入梁沐蝶的眼帘,这使得她轻轻皱了皱眉,好奇的欺身上前。 树丛后是一对男女鬼鬼祟祟的触头密谈,虽是刻意压低了声音,可夜深人静的梁沐蝶还是听了个清清楚楚。 “东海哥,这,这能行吗?” “唉,我何尝不是战战兢兢,可咱们有把柄在她手里,哪有我们反抗的份儿?” 小祥坐在李东海身边,将手里的灯火熄灭,周围瞬间变得一片漆黑。 “我总觉得此事实在危险,这若是被人知道了,我们可就活不成了。” “前是狼,后是虎,若是我们不从,现在就得死,若是暂时先听她的,事情或许还能有转机也说不定。”李东海说着将一个纸包塞进小祥手里,“收好了,千万别让人发现,这药厉害得很,你可小心了。” 小祥不情不愿的接了下来,“可是,会不会被人发现啊?” “没事,这些药材都是我在宫外配制的,并未从御药房里抓药,不会被人发现的。更何况,我看霍秀女的计划很难实现。” “为什么?” “你想啊,她不过是一名小小的秀女,哪有机会接近皇上。” “可霍秀女不是要趁皇上御驾留宿大国的寺的时候下手吗?” 李东海显然比小祥想的周祥,“皇上确实要留宿大国寺,可皇后贵妃都在,又有大批的御林军守卫在外,霍秀女除非会飞天遁地,否则我看她连皇上的影子都摸不到。” 小祥闻言不由长舒了口气,“吓死我了,幸好有你提醒。” “不过我看霍秀女那脾气恐怕会铤而走险,到时你可得机灵点,躲得远远的,别让人怀疑了去,惹祸上身。” “嗯,我知道了,东海哥。”小祥说着偎进李东海的怀里,幽幽道:“东海哥,你说咱们什么时候才能在一起啊?” “宫女出宫除非能得到皇上或许皇后的特敇,我们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李东海说着把小祥推开,道:“时间不早了,你赶快回去,别让那霍春梅又找了机会发疯。” 小祥点了点头,又把灯笼点上,这才同李东海道别各自离去。 梁沐蝶站在树影后把李东海跟小祥的对话一字不漏的听了去,暗忖这霍春梅不知道又想搞什么花样,事情还牵扯到了皇上,看来她得暗中留意着?可别任着她的性子胡来,到时惹了什么麻烦可就不好收拾了。 ◇◇◇◇◇◇◇◇◇◇◇◇◇◇◇◇◇◇ 荣贵妃灯下穿针引线,手中的婴孩衣服已初见雏形。 “娘娘,这些粗活儿还是让奴婢来做吧。”夏草正托着几只锦盒从殿外回来,见状急忙将锦盒放在桌上,紧张的便要接过荣贵妃手中的针线。 荣贵妃嫣然一笑,道:“这种事怎么能假他人之手呢?本宫希望我皇儿身上的一针一线都是出自本宫之手。” 见荣贵妃绝美的容颜上洋溢着母爱的光辉,夏草亦心有所感。 “娘娘,奴婢真羡慕小皇子。” “身为母亲,自是要全心全意疼爱自己的孩子,更何况这是本宫跟皇上盼了许久的。” 夏草这时想起桌上的锦盒,道:“娘娘,这是皇后派人送来的礼物,奴婢看过,都是些药材补品,皇后还特别交待下来,希望娘娘安心养胎,注意调理。” 荣贵妃一听皇后两个字,脸上的笑容瞬间没了,冷冷扫了那几只锦盒一眼,道:“她的东西本宫可不稀罕,给本宫都拿到后面烧掉。” “娘娘,这么做恐怕皇后会不高兴吧。” “本宫会怕她不成?”荣贵妃冷哼了声,“皇后一直嫉妒本宫得到皇上的宠爱,如今本宫又怀了龙裔,她恐怕做梦都想把本宫跟本宫肚子里的孩儿除掉吧。” 夏草自然知道皇后跟荣贵妃正是所谓的王不见王,亦不敢惹得荣贵妃不痛快,于是抱起锦盒,道:“那奴婢这就去把这些东西烧掉。” 荣贵妃见夏草转身要走,忽然心念一动,又把她叫住,“等等。” “娘娘,还有何事吩咐?” 荣贵妃眸中精光隐现,缓缓道:“皇后虽然居心叵测,但这些礼物烧了确是有点可惜,本宫听说那霍秀女病体还未痊愈,你明天便把这些礼物给她送了去吧。” “是,奴婢知道了。” ◇◇◇◇◇◇◇◇◇◇◇◇◇◇◇◇◇◇ “我刚才看到那个禄公公从你房里出来,他找你有什么事吗?”霍春梅大敇敇的趴在床上晃着双腿,而寄月则坐在床边小心翼翼的替她用香薰薰着身子。 “也没什么事,就是那冯荧芝找我的麻烦,禄公公碰巧看到了。” 霍春梅一听翻身坐起,黑着脸问道:“我早看那个冯荧芝不顺眼了,她居然敢在咱们姐妹头上动土,等我好了,我一定不会轻饶了她。” “冯荧芝自诩名门之后,向来看不起咱们,这次不过是玩了些小手段,只怕以后还会变本加厉。” “本小姐大难不死,自是有上天庇佑,我还会怕她?”霍春梅说着想起失踪多日,一直寻不到踪迹的采萦来,“不过采萦那小贱人到底藏到哪儿去了?居然到现在也没抓着着,想想差点死在她的手上,真是不甘心。” “我听她们说采萦恐怕已经死了。” “死了?太便宜她了吧。” “采萦下毒害你,本是罪不可恕,怪就怪在她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恐怕事情没这么简单。” 霍春梅也不是傻子,立刻听出寄月的弦外之音,“你是说采萦受了别人的指使?” “否则以她一个宫女,哪来那么大的胆子给你下毒?” “你这么说也有点道理。可这人究竟是谁呢?储秀宫里这么多人,他为什么别人不害,却偏偏跑来害我?” “这我也不知道,不过小姐,以后还是小心一点才是。” 霍春梅知道其中的利害,遂点了点头,“真想把这人揪出来,否则我真是连觉都睡不安稳。” 霍春梅同寄月两人正说着话,只见小祥神色慌张的从外面走了进来,见寄月也在场,尴尬的笑着见了礼。 “奴婢见过两位霍秀女。” “起来吧,我这没这么多礼。”霍春梅说着朝小祥招了招手,问道:“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这……” 小祥迟疑的看了眼寄月,霍春梅却说,“没关系,她是我妹妹,没什么好隐瞒的。” 小祥闻言这才从怀中把李东海交给她的纸包递给霍春梅,“李御医说了,这药极是霸道,不能用得太多。” 霍春梅不以为然的把纸包接过,得意洋洋的朝寄月晃了晃,“知道这是什么吗?” 寄月一头雾水,自是猜不透霍春梅又想玩什么花样。 “小姐,这纸里包的是什么?” “这里包的是本小姐的荣华富贵。” “怎么荣华富贵能包进纸里去吗?”寄月显然没明白霍春梅的意思,怔怔的问道。 霍春梅恨铁不成钢的瞪了寄月一眼,斥道:“你真是石头脑袋,我这只是一个比方。我问你,我们费劲心思的留在宫里为的是什么?” “自然是希望能留下伺候皇上。” “对啊,这伺候皇上还不就是那点儿生儿育女的传家事,只要我能顺利上了皇上的龙床,那荣华富贵还不是信手拈来?” “那这药?” “只要皇上吃了这药,保证他再也离不开我。” 寄月总算明白了霍春梅的打算,不由吸了口冷气。“小姐,此事万万不可,皇上乃是万金之躯,若是有个好歹,那可是杀头的死罪啊。” “放心吧。”霍春梅不理寄月,拍着胸脯保证,“此事我会秘密进行,绝对不会有问题的。” “可是……” “别可是了,再过三天就是寒衣节了,到时候我们都将跟着皇上前往大国寺,那时便是下手的最佳机会。”霍春梅说着拍了拍寄月的肩膀,道:“你是我妹妹,如果我当了妃子绝对忘不了你的。” 看着霍春梅那副信心满满的模样,寄月知道劝是劝不得了,只好暗中祈祷能出现什么奇迹可以让霍春梅放弃这个疯狂的计划。 给皇上下药?这不是活得不耐烦了吗?(未完待续) 第045回 荣庆恩威惹风波 霍春梅跟寄月两姐妹一个被人下毒,一个被关了禁闭,在众人看来她们无疑成了两个麻烦人物,不过其中亦不乏兴灾乐祸之人,例如冯荧芝。 寄月被罚,说到底都是她一手策划的,而正如她所说,她从心底看不起霍春梅跟寄月两人的出身,认为她们根本没资格同自己站在一起,而就是这种心态趋使她不停的找寄月的麻烦,恨不得把她能踢出宫去,也好过看着碍眼。 “冯姐姐,没想到徐嬷嬷如此偏袒那个寄月,居然只罚了她禁闭三日,还有那个禄总管,总觉得他跟那霍家姐妹是一伙的。” 冯荧芝坐在窗边,透过窗户正好可以看到寄月正在霍春梅房中,两人时不时的窃窃私语亦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我不管她是神还是鬼,总之我绝对不会让她有机会接近皇上的。”冯荧芝说着恨恨的攥紧手里的手帕,显是下了不小的决心。 这时,只见从宫门处走来几人,手中皆捧着锦盒,冯荧芝一眼便认出为首之人竟是荣贵妃的心腹宫女夏草。 “咦,那不是荣贵妃的贴身宫女吗?她来储秀宫做什么?” 此疑问也正是冯荧芝百思不得其解的,正寻思间,却见小祥从霍春梅房中走出,一见夏草忙福身见礼。 “夏草姐姐,天这么晚了,您怎么过来了?” 夏草笑道:“贵妃娘娘听闻霍秀女病体未愈,特命我送些药材补品过来,并嘱咐霍秀女好生调理身体,亦好日后能尽心的服侍皇上。” “霍秀女正在房中,夏草姐姐请稍等……” 小祥转身便要去通禀,却被夏草拦住,“娘娘特意交待下来命我等莫要打扰了霍秀女休息,既然我已经把东西送到了,便交由小祥妹妹代为转交吧。” “既然如此,那有劳夏草姐姐了。” 夏草说着朝身后点了点头,几名小宫女立刻将锦盒交到小祥手上。 “我还急着回宫向娘娘复命,这就先走了。” “送夏草姐姐。” 小祥目送着夏草离去,正准备把药材送往霍春梅房中,却见冯荧芝等人从房间走了出来。 “冯秀女。” 冯荧芝迈步走到小祥近前,冷眼看了她手里的锦盒一眼,“你手里拿的是什么?” “这是荣贵妃赏给霍秀女的,奴婢正准备给霍秀女送过去。” “赏给霍秀女的?”冯荧芝眸中闪过一抹妒意,可表面上却不露声色,“霍秀女**人所害病体缠绵,始终不见起色,如今贵妃娘娘体恤,足见娘娘对霍秀女寄予厚望,我们也替她开心。” 小祥不知道冯荧芝拦着自己说这些有何用意,却又不敢兀自离去,只好略显局促的应道:“冯秀女所言甚是。” 冯荧芝说着走近小祥,故意提高了嗓音说道:“霍秀女受害,我们同为秀女自是感同身受,如今那下毒的罪魁祸首采萦仍未伏法,总是叫人心里难安,却不知她会否心怀怨恨,继续对霍秀女下毒手。” “这,这应该不会吧?” “怎么不会?她既然敢下一次毒,便有可能会下第二次,不得不防啊。”冯荧芝说着视线再次落到小祥手里的锦盒上,“我看你还是提醒一下霍秀女,小心病从口入。” 冯荧芝虽未明说,但言下之意却是暗指荣贵妃送来的药材里很可能也被混入毒物。冯荧芝这一举动无疑是想挑起霍春梅跟荣贵妃之间的嫌隙,若是霍春梅把自己这番话听了进去,找人试毒,那便说明她对荣贵妃有防备之心,这若传到贵妃耳中,自是会引起贵妃的不快。相反若是霍春梅硬着头皮把药喝了,想必亦是战战兢兢,而冯荧芝的目的便也达到了,因为她心底就是不想让霍家姐妹好过。 房内霍春梅跟寄月二人把冯荧芝这番话一字不漏的听了进去,两人面面相觑,半晌霍春梅才道:“这冯荧芝虽然不是个东西,但倒说得没错。采萦那小贱人直到现在都没抓到,若她当真躲在暗中伺机而动,恐怕真是防不胜防。” 寄月显然想得更多了一层,“可这是娘娘赏的,小姐若是不喝,恐怕荣贵妃会不高兴。而且宫里现在有传闻说我们姐妹都是因为荣贵妃的关系才会顺利入选的,冯荧芝这么做显然是想挑拨离间。” 霍春梅闻言眼睛一瞪,骂道:“什么靠着荣贵妃的关系?本小姐可是凭着真材实料才留下来的,她冯荧芝算个屁!等我出去跟她理论,要是不服,我便打得她满地打牙亦不能便宜了她去。” 霍春梅说着便要往外走,被寄月一把拉住,“小姐,此事万万不可冲动,不如您就交给我来处理吧。” “交给你?”霍春梅一脸的不信任,“你不是一直被冯荧芝那小贱人欺负吗?现在怎么又有办法治她了?” “并非是治她,只是叫她再不能借题发挥便是了。” 霍春梅闻言上下打量了寄月半晌,嘿嘿一笑,“没想到你还颇有些鬼心眼儿,既然如此我就信你了。” 寄月轻轻点头,安抚了霍春梅之后推门走了出来。 此时冯荧芝跟小祥正僵持不下,冯荧芝是等着看霍春梅是个什么反应,而小祥则是被说得有些不知所措。 “小祥,天都这么晚了,你因何事在院中喧哗?” 小祥见是寄月,顿时松了口气,“奴婢见过霍秀女,刚才贵妃娘娘命人送了些补品过来,奴婢正不知道该如何处理?” 寄月缓步走到几人近前,淡淡的看了冯荧芝一眼,道:“冯秀女刚才那番话我在房中也听到了,想来冯秀女的顾忌也是对的。” 冯荧芝似笑非笑的看向寄月,讥讽道:“真是稀罕,本应该禁足的霍秀女怎么跑到了别人房中,难道是把徐嬷嬷的话当耳边风?” “冯秀女误会寄月了,寄月只是想借此机会服侍身体未愈的姐姐,并非不顾徐嬷嬷的管教。” “不管怎样都好,此事也与我无关,倒是贵妃娘娘这赏赐该如何处置?我如此顾虑亦是担心另一位霍秀女的身体。” 寄月点头,“我替家姐拜谢冯秀女的心意,只是此乃贵妃娘娘的恩赐,我等只能心存感激,又岂能随便怀疑?” “哼,我自然不是怀疑贵妃娘娘,只是这宫里面人多手杂,难免会有所纰漏。” “冯秀女如此说来却也有些道理。”寄月说着故意沉吟片刻才道:“事关家姐,寄月亦不敢等闲视之,不如这样,从今天开始家姐所服之药皆由寄月事先试药,确保无碍之后再送予家姐服用,如此一来便万无一失了。” 冯荧芝闻言脸上迅速的掠过一抹阴郁之色,“没想到霍秀女当真是姐妹情深,居然敢以身试药?” “家姐对寄月恩同再造,寄月倾尽一生亦无法偿还,如今只不过是以身试药,亦不过是份内之事。” “好,好!”冯荧芝暗咬牙连说两个好字,可仅凭她的语气便可轻易看出其实她并不好。她本是想借落毒之事引起霍春梅跟荣贵妃之间的猜忌,可万万没想到竟被她素来看不起的寄月轻易化解了,这叫她心里如何能够好受。挑拨不成,冯荧芝亦没有留下去的心思,于是带着怒意的瞪了寄月一眼,转身便回房去了。 寄月见冯荧芝走了,这才长舒了口气,双腿一软却是差点坐到地上。 “霍秀女,小心。” 小祥见寄月身子一晃,忙把她扶住。 寄月则擦了擦额上的冷汗,感激的看了小祥一眼,道:“多谢,刚才真是吓死我了。” 小祥闻言撇了撇嘴,“冯秀女如此危言耸听若是传到贵妃耳中可有她好受的了。” 寄月闻言不置可否,只同小祥一起把荣贵妃的赏赐送去霍春梅的房间,随即便回房继续抄写宫规去了。 ◇◇◇◇◇◇◇◇◇◇◇◇◇◇◇◇◇◇ 梁沐蝶无意间撞破了霍春梅的计划,暗恼这女人放着地上的祸不惹,偏偏要惹天上的祸。而以她现在的立场恐怕也不便出面制止,因为以霍春梅那股子蛮牛的脾气,你越是不让她做,她反而做的越是起劲,只怕到时事与愿违,更是不好收拾。 小全子见梁沐蝶一个人沉吟不语,料想上司是遇到了什么烦心事,便上前询问,“禄公公,看您似乎是有什么心事?” 梁沐蝶一笑,道:“我是在烦恼再过几日便是寒衣节了,这众多的秀女都要随驾出行,安排起来颇为伤神。” “太后懿旨只说一切从简,更何况过了殿选,谁去谁留亦是不好说之事。” “话虽如此,却也不能失了体面。对了,你知道圣上为何要在大国寺留宿一夜吗?” 小全子摇了摇头,“往年皇上都是祭祀之后便会回宫,今年却不知为何改变了主意。” 梁沐蝶一心想阻止霍春梅的自杀行为,可思忖良久,却是一筹莫展,半晌之后才不由自主的低喃道:“若是皇上能改变圣意,即刻回宫那便好了。” ◇◇◇◇◇◇◇◇◇◇◇◇◇◇◇◇◇◇ ps:祝大家情人节快乐,有情人终成眷属,没情人的也会马上找到另一半,总之,新的一年里,希望大家都开开心心,美满幸福~嘿嘿~(未完待续) 第046回 珠胎暗结竟不知 小全子听梁沐蝶似乎在说什么,可未听清楚,忙问道:“禄公公,您刚才说什么?” 梁沐蝶回神,淡笑了下,“没什么,我是说天色不早了,怎么没见到小同子呢?” “那小子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谁知道他在忙些什么。”小全子说着撇了撇嘴,“公公,天色不早了,小人这便打些清水服侍您就寝吧。” “也好,你打了水回来便去休息吧。” “是。”小全子应了声便拿起铜盆转身离去。 小全子出了百合院往后院杂役房的水井走去,可没走多远,便见忽然从假山后伸出一只雪白雪白的手,并招呼他过去。 眼下天已经黑了,这只手突然出现看上去直叫人毛骨悚色,小全子本也是吓了一跳,可随即便定下心神,哭笑不得的朝假山说道:“夏草姐姐,您快出来吧,就您这招儿都用了不下十次了,您怎么一点儿都不腻呢?” 躲在假山后的夏草见被小全子识破,不情不愿的从假山后转了出来,“你就不能装成被吓到吗?这样好无趣。” “可是真的不可怕嘛。” 夏草闻言一屁股坐在青石上,揭起小全子以前的伤疤来。“说的好像挺英雄的,别忘了我第一次吓你的时候,你可是被吓得屁滚尿流,直嚷着见到鬼了。” 小全子脸上一红,埋怨道:“那,那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夏草姐姐就别再提了。” 夏草见小全子一脸窘态,忍不住轻笑出声,“一见你这副模样我便想起我们刚进宫那会儿,那时你胆子好小,哪像现在这般油滑。” “夜猫子进宅,无事不来。夏草姐姐您不会是特意跑来讲我以前的糗事吧。”小全子被夏草说得有些急了,口气不由得亦硬了起来。 “瞧你说的,难道我就不能找你来续续旧吗?” “您现在可是荣贵妃面前的红人,而我不过是个无品无级的小太监,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上,走得太近反而惹了他人的闲话,到时恐怕对夏草姐姐不好。” 夏草见小全子似乎真的怒了,不由轻叹一声,“唉,我夏草哪有你说的那般势利,你以为伺候荣贵妃是份肥差吗?这里面的辛苦你自是体会不到,我可是每天战战兢兢,生怕有哪里做的不好。” 小全子闷声不答,显然还在生气。” 夏草偷眼看了小全子一眼,忙嫣然一笑,把他拉到自己身边坐下,“你别傻站着生气了,我知道这段时间没来看你,你定是以为我夏草忘了你这个朋友……算了,不提了,你快来看我给你带了什么过来?” 小全子见夏草从怀里掏出一方手帕,里面似乎包着什么,不由露出好奇之色。“带了什么?” 夏草把手帕打开,却见里面包着几片半透明的片状物体。 “这是什么?” 夏草神秘一笑,道:“这是鹿茸,很珍贵的药材,很补的,快拿着,这是我特别留给你的。” 小全子怔怔的把手帕接了,不知道夏草为什么突然送自己这个。“夏草姐姐,您都把我闹糊涂了,这鹿茸我是知道的,每年西梁国都会进贡一些,可这些都是难得的珍品,怎么会……” “你想问我是怎么弄到的?”夏草见小全子点头,立刻露出得意洋洋的笑容,“今儿个皇后娘娘送了大批的补品给荣贵妃养胎,可皇后跟贵妃之间的关系你也知道,皇后送的东西,咱们贵妃哪敢随便用?若出了什么岔子到时怪又怪不得,查又查不得,所以贵妃索性便把那些药材转送给了储秀宫那位霍秀女。” 小全子闻言立刻上了心,忙问:“是哪位霍秀女?” “就是那个霍春梅啊,她不是前些日子被人下了毒,那罪魁祸首现在也没抓到,娘娘觉得她可怜,便特别交待下来让她好生调理。” “这么说贵妃娘娘果然对霍秀女另眼相看了?” “可不是,那天我还听贵妃特别吩咐了禄公公暗中提点一下那两位霍秀女。”夏草说着拍了拍小全子的手,“这东西是我从赏赐里偷偷留下给你的,以后可别再说我不顾同乡之谊,无情无义了。” “会不会被人发现啊?” “赏赐那么多,我留下一点也不算什么。”夏草说完坐青石上下来,“我还赶着回去呢,待过些时候我再来看你。” 夏草说着朝小全子露出一抹灿烂的笑容,这笑容就像黑夜里绽放的烟火,让人的心亦随之一亮,小全子一见之下不由得看呆了,待回过神时,夏草却已经走远了。 小全子见夏草走了,怅然若失的叹了口气,这才端着铜盆打水去了。而夏草同小全子告别之后,却并没有回荣贵妃的寝宫,而是回了自己的房间。 夏草身为荣贵妃的心腹宫女,吃穿用度自是不比寻常,不但拥有自己的房间,房中的摆设布置亦是比那些不受宠的宫妃要强上许多。夏草回房后,显然心情不错,边哼着小调边从镜了后面端出一只药锅,试了试温度,却是正好,这才拿到桌上给自己倒了一碗淡黄色的药汁。 “都说鹿茸有养颜护肤的功效,这回我也来试试。” 夏草说着便捧着药盏喝了,喝过之后似乎觉得没什么滋味,随即又给自己倒了碗,只是这回还没等她把药盏拿到嘴边,却突然觉得小腹一阵绞痛,冷汗顷刻间便顺着额角流了下来。 “啊——”夏草身子一歪跌倒在地,手里的药盏亦摔得粉碎,与此同时,只见夏草下身的褥裙渗出一块嫣红的血迹,还没等夏草反应过来,刺目的红色瞬间便扩大致了巴掌大小。 夏草痛得俏脸惨白,感觉到下体似乎有沽沽热血溢出,忙伸手去摸,却摸到了满手的鲜血,只吓得她魂飞魄散,使出全身的力气往门口爬去。 “救命,救命……” 夏草全身瘫软,根本使不上力气,只爬了几步便动不了了,只在地上留下一条拖拽的血迹。夏草趴在地上,只觉得两眼发黑,体内的热源似乎在不断的流失当中,心里的恐惧也已经攀升到了极点,她从来没想过死亡会有如此接近自己的一天,可今天她却体会到了这种无力回天的绝望。 渐渐的,夏草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越来越轻,终于,她放弃了抵抗,慢慢的闭上了眼睛…… ◇◇◇◇◇◇◇◇◇◇◇◇◇◇◇◇◇◇ 当夏草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床榻之上,床边似乎人来人往的,隐约还看到了一名御医。 “我,我死了吗?” “你还没有死。”冰冷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夏草不由自主的哆嗦了一下,努力寻声望去,果然看到荣贵妃正冷冷的注视着自己。 “贵妃娘娘……”夏草挣扎着要从床上起来,却发现自己四肢根本使不上力气,最后只能连滚带爬的从床上摔了下来。 荣贵妃冷眼看着夏草狼狈不堪的模样,却没有叫人去扶,直等到夏草爬到了自己的脚下,才狠狠的把她一脚踢开。 “贱婢,没想到你居然**宫帷,做出此等丑事来。” 夏草刚刚苏醒,根本没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如今又被荣贵妃踢了一脚,更是莫名其妙,以为自己偷拿药材的事情被她发现,忙从地上爬起来嗑头求饶,“娘娘,夏草知道错了,夏草不该私拿了皇后娘娘送来的药材,夏草只是一时鬼迷心窍,求娘娘饶命啊。” 荣贵妃面沉似水,死死的盯着以头触地的夏草,半晌才沉声问道:“你当真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 夏草也糊涂了,“难,难道不是奴婢……” 荣贵妃不等夏草说完,便冷声打断她,对一旁的御医道:“你告诉她!” 御医露出为难之色,不过荣贵妃发话,他也只能如实说道:“你已经怀了一个月的身孕,因为误食了有破血作用的附子,这才滑胎小产了。” “什么?我,我怎么会有孩子?”夏草没想到自己居然怀了孩子,顿时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只吓得面无人色,不顾一切的抓住荣贵妃的裙脚,哀求道:“娘娘,夏草,夏草真的不知道……求娘娘饶命……” 荣贵妃亦没想到一向对自己忠心耿耿的夏草居然会做出此等事来,宫女私通乃是死罪,不但她活不成,就连自己也会受到牵连,背上一个管教不严的罪名。荣贵妃越想越气,抬手便给了夏草一巴掌。 “贱婢,死到临头了还敢狡辩,本宫问你,与你私通的男人到底是谁?” 夏草瑟缩的收回了手,却是不答,只拼命的摇着头,“娘娘,您不要问了,我,我死也不会说的……” 荣贵妃恼羞成怒,再次举起手来,可没等落下,却见夏草已经失控的哭嚎起来。 “娘娘,夏草知道错了,娘娘不要逼夏草了,夏草便是死也不会把那个人的名字说出来的。” 荣贵妃怒火攻心,恨不得把夏草撕成碎片,可如今见她又哭又喊,却又一时下不去手,最后只深深吸了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你真的不肯说?若是把那人说出来,本宫或许还能留你一条小命。” 夏草凄然一笑,满面泪痕的摇了摇头,“夏草贱命一条,不足为道,只怪自己没有福份与他双宿双栖。” “你若说出来,或许你们生不能同衾,却可以落个死后同穴。” 夏草再次摇头,“娘娘,夏草不敢奢求娘娘原谅,这次夏草恐怕是活不成了,以后也不能再服侍娘娘了,娘娘您一定要保重身体,夏草会替娘娘祈福的。”***(未完待续) 第047回 夏夜昙花苦命草 小全子在院里摆了个简易的火炉,见火上的药锅开了,便从怀中把夏草送他的鹿茸片一股脑的全倒进了锅里。 “小全子,你在这里干什么呢?” 小全子正蹲在火炉前扇火,却见刚才不见了踪影的小同子从院外急急忙忙的跑了进来。 “我?我这几天有点咳嗽,自己煎副药喝喝。” “你咳嗽?我怎么不知道?” 小同子闻言好奇的凑上前来便想掀开药锅看看,却被小全子给拦了去。 “看什么看?你还能看出什么明堂来?” “神神秘秘的,不会是偷吃什么好东西吧。” 小全子心虚,急忙转移话题,“你别只说我,你看你,急急忙忙的干什么呢?可别惊扰了隔壁的主子们。” 小同子这才想起自己跑来的目的,忙道:“差点给忘了,你知道荣庆宫刚才发生什么事儿了吗?” “荣庆宫?贵妃娘娘能出什么事啊?” “就说你不知道吧,告诉你,不是贵妃娘娘出了事,而是她宫里的夏草出了事。” 小全子一听不由一愣,想那夏草刚刚才谈笑风生的给自己送了鹿茸过来,这转眼儿的功夫怎么就出了事? “夏草?夏草怎么会出事?” “我知道你跟夏草是同乡,这才特意过来通知你。你知道吗?夏草她居然给外面的男人私通,还怀了孽种,这事被贵妃娘娘知道了,你说她还好得了吗?听说娘娘现在已经把她送到了司刑监,一定是叫她把奸夫的名字吐出来。” 小全子吓得手一松,原本握在手里的扇子顿时掉到了地上。 “怎么了?你也没想到吧。”小同子兴灾乐祸的嘿嘿一笑,道:“平日里见那夏草张扬跋扈的,没想到竟也是个贱货。我听说她被撞破了奸情之后,死活不肯把那奸夫的名字说出来,不过我还真好奇,究竟那个男人到底是谁?” 小同子在旁绪绪叨叨的说个没完,小全子却恍如梦中,一句都没听进去,罢了突然推开小同子,撒腿便往梁沐蝶的住处跑去。 梁沐蝶正洗了脸准备上床睡觉,没想到刚拔了鞋袜就见小同子神情慌乱的从外面推门而入,不由吓了一跳。 “小全子,你这是怎么了?” 小全子双眼发直,进了门儿扑嗵一声便跪在了梁沐蝶的面前,涕泪横流的哀求道:“禄公公,求您救命,求您救救夏草吧。” “夏草?”梁沐蝶微微一愣,忙把鞋袜又穿上,“你说的夏草可是荣贵妃的贴身宫女?” “正是。” 小全子平时素来冷静,梁沐蝶见他如今竟全然乱了方寸,料想必是出了什么大事,于是急忙问道:“她出了什么事,你为何如此慌张?” “我只听说夏草似乎与人私通珠胎暗结,结果这事儿不知道怎么着被娘娘知道了,现在已经被送到司刑监去了。公公,求您救救夏草吧!司刑监那是个什么地方,进去的宫人就没有活着出来的,我怕再晚就来不及了。” “可是你来找我,我又有什么本事能把人救出来?” “娘娘,小人知道您是荣贵妃的亲信,只要您肯去求贵妃娘娘,她一定能顾念旧情替夏草说说好话,求公公您发发慈悲救救夏草吧。” 梁沐蝶闻言紧蹙双眉,沉吟片刻才从床上站了起来,“此事我只能估切一试,贵妃娘娘肯不肯帮忙我便不知道了。” 小全子一听梁沐蝶肯出头,立刻恭恭敬敬的连嗑了好几个头。 “公公的救命之恩,小全子没齿难忘。” “事不宜迟,我们赶快去趟荣庆宫吧。” “好,好,我们马上就去。”小全子说完从地主爬起来,忙替梁沐蝶开路。 ◇◇◇◇◇◇◇◇◇◇◇◇◇◇◇◇◇◇ 荣庆宫中荣贵妃亦因着夏草的事儿而烦乱不矣,是以眼见天色愈晚,却是毫无睡意。 “娘娘,时辰不早了,奴婢服侍您安寝吧。”宫女樱桃小心翼翼的来到荣贵妃身边,生怕惹了主子的不痛快,折了小命。 荣贵妃不耐烦的朝樱桃摆了摆手,“我还不困,你先下去吧。” “这,娘娘,还是让樱桃陪着您吧。” “我说了不用……”荣贵妃刚想发火,却见一名小太监从外面躬着身子小步跑了进来。 “启禀娘娘,储秀宫的禄总管求见。” “他来干什么?”荣贵妃闻言微微一愣,可转念一想禄贵既然这么晚求见,恐怕是有什么要事,于是对那小太监道:“传他进来吧。” “是。” 小太监领旨退下,过不多时便传了梁沐蝶进来。 梁沐蝶受小全子所托来给夏草求情,说来这个忙她帮不帮都行,帮了算是人情,不帮亦是本份,只是想起夏草也是深宫之中怀了身孕,同自己上辈子的处境却是如出一辙,心下一软,这才答应下来。 “禄贵参见贵妃娘娘。” 荣贵妃显然有些心情抑郁,只淡淡的说了句,“禄总管免礼吧。” “谢贵妃娘娘。”梁沐蝶知道人进了司刑监,那便等于命玄一线了,于是索性单刀直入,直奔主题。“娘娘,禄贵此次前来是想求娘娘救一个人。” 荣贵妃冰雪聪明,闻言微微皱了皱眉。 “本宫倒没想到禄公公竟与那夏草还有些渊源?” “小人其实并不认得夏草。” “你既不认得她又为何深夜跑来替她求情,你难道不知道她犯的可是**宫帷的死罪吗?” 梁沐蝶亦知道自己这个情很难求下来,但既然已经答应了小全子,便要尽了全力才是。 “娘娘,小人虽不认得夏草,却明白她虽有错,但她现在还不能死啊。” 荣贵妃闻言不怒反笑,觉得今天的禄贵似乎与平时有点不太一样。他为什么会替一个不认识的宫婢求情,这对他来说没有半点好处,可他却是做了。难道他想收买人心?可荣贵妃转念一想却否定了这个想法,必竟在这宫里面,收买人心的办法有很多,可最愚蠢的莫过于此了。 “禄公公,你这话本宫有些不太明白。” “娘娘请问。” “宫规有云:宫婢私通便是死罪,若交待出私通之人的名字或许还能留个全尸,若是不说便是千刀万剐亦难以赎罪,可禄公公却是说那贱人还不能死,难道你想说我雁宫历代刑讯律例都是错的么?” 梁沐蝶闻言心中一惊,知道自己这若答的不好,恐怕也是难以全身而退,忙定下心来,小心应对。“娘娘息怒,小人并没有说过雁宫历代刑讯律例是错的。” “那你是何意思?” “小人只是想请娘娘深思,夏草身为娘娘的贴身宫女,平日几乎寸步不离,她有何机会与宫外男子私通?我雁宫历代皆禁止宫女随便离开禁宫内苑,既是未出过宫门,却又如何做下如此不贞不洁的丑事来?” 荣贵妃闻言微眯了眯双眸,仔细回想,却发现夏草自从跟了自己之后确实没有出过宫门半步,更没有露出什么诡异的行径,既然如此,那跟她私通之人却又是何人呢? “那禄总管怎么想?” “既然夏草从未出过宫,那与她**之人便很可能是可以自由出入禁宫内苑之人,更有甚者此人或许就潜伏在深宫之中。娘娘,夏草一人之命并不足惜,最重要的是娘娘需要通过她的嘴,把那个隐藏着的男人给挖出来,否则夏草一死,此人的身份便永远成了一个谜。这么危险的人,娘娘若不乘机铲除,恐怕难免要留下后患啊。” 梁沐蝶一番话说得合情合理,荣贵妃不由得点了点头,“禄公公,本宫觉得你所说之言似乎有些道理。” “谢娘娘,小人替娘娘的办事,自是要尽心尽力。” 荣贵妃冷哼一声,不置可否,随即开口唤了宫女樱桃过来,“樱桃,夏草送去司刑监多久了。” “差不多一个时辰了。” “传旨,本宫这就亲自前往司刑监审问夏草这个贱婢,就不信她长了铁齿钢牙,到死都不肯把那奸夫的名字给说出来。” “娘娘,您身怀龙裔,去那种地方恐怕有碍凤体……” “本宫的命令你敢不听?” 樱桃被荣贵妃一瞪,不由自主的一哆嗦,再不敢多说什么,急忙退了下去,替荣贵妃准备辇驾。 ◇◇◇◇◇◇◇◇◇◇◇◇◇◇◇◇◇◇ 司刑监是什么地方?顾名思义,宫内但凡犯了错的宫人皆被送到这里,不管罪名是否属实,进来便是一顿大刑伺候,几轮下来,饶是铜头铁骨,亦是去了半条命。所以,司刑监对所有的宫人来说便是鬼门关,进了来就别想有命活着出去。 夏草披头散发的被绑在一个木制的水车之上,一动不动,也看不出是生是死。水车下面是一个盛满污水的水槽,而夏草的下半身便浸泡在散发出恶臭的水槽之中,身上的衣服已经被血污浸透,勾勒出她那身玲珑有致的曲线。 几名掌刑的太监虎视眈眈的盯着半死不活的夏草,嘴角挂着残酷的冷笑。 “总管,这贱婢嘴硬的很,折腾了这么久就是不肯招出奸夫是谁。” 为首的那胖太监姓罗,宫里面私底下都管他叫罗阎王,是专门负责宫人们的刑讯,为人阴狠毒辣,手段残忍,不知有多少无辜的生命便是折在了他的手里。他端坐在木制的桌案后面,边喝着酒边瞪了那掌刑的太监一眼,啐道:“没用的东西,跟了我这么久居然连个贱婢都审不明白?” “总管,不是小人不问,是再问她就活不成了。” “呸,人是死是活跟本总管没关系,我只要她们把本总管想知道的事情招出来就可以了,难道你连这个都不懂?” “是,是,小人明白。” 那太监心领神会,迈步从挂满刑具的墙上拿下一根钉满铁钉的木棍走向夏草。 “别给老子装死,再问你一遍,奸夫是谁?”那太监用钉棍挑起夏草的下巴,恶狠狠的问道。 夏草扬起已经脱了相的小脸,神智不清的摇了摇头,“你们,你们,打死我吧,我,我不会说的……” “好,这可是你自找的!”那太监闻言眼中闪过一抹冷光,仿佛恶鬼般举起手里的钉棍,使足了便力便向夏草的小腹挥去。***(未完待续) 第048回 案中案毒根重现 恶太监手中的钉棍就是在木棍之上钉满一指长的铁钉,钉头透木而过,留在木棍的另一端,这棍子有个名字叫“滚儿耙”,叫白了就是“鬼儿耙”,是专门用来刑讯逼供的。这“鬼儿耙”要是打在血肉之躯上,这人立刻就变成了筛子,即便没有伤及内脏,若不及时救治,流血也会要了这条小命。 夏草十几岁便进了宫,虽只是个宫婢,却何曾吃过这种苦头,更何况她刚刚小产,身子骨本来就虚弱,这一棍若是打下去,估计她便活不成了。夏草昏昏沉沉的挂在水车上,似乎对周围的一切已经没有知觉了,心里只念着一句,却是死也不肯把向冉的名字说出来。 刑室里阴深恐怖,到处散发出一股发了霉的腐臭味儿,夏草托着已然麻木的身子,认命的闭上了眼睛。死便死了吧……只是这一去便再也见不到她深深思念的男人,只盼着自己死后能化作一只小鸟,越过高高的宫墙,飞到向冉的身边,即便只看上一眼也好,那她便也死而无憾了。 夏草万念俱灰,想着自己这一关定是熬不过去了,却没想到就在恶太监举起钉棍正准备打下去的时候,刑室的门突然开了。 刑室里的人皆是一愣,因为司刑监有个规矩,审讯期间任何人都不准进入。罗阎王顿时恼羞成怒,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是哪个不要命的敢私自闯进来?” “本宫想去何处什么时候论到你说三道四的?” 荣贵妃的声音一出,罗阎王吓了一跳,立马换上谄媚的笑容,朝荣贵妃施礼。 “原来是贵妃娘娘,小人该死,请娘娘恕罪。” 荣贵妃沿着台阶走下刑室,一旁立刻有小太监搬过一把椅子,荣贵妃则居中坐了上去。 刑室里血污恶臭之味刺算,荣贵妃不由自主的用手帕掩了口鼻。 “罗公公,这夏草可招了吗?” 罗阎王赔笑站立一旁,答道:“还差一点儿,娘娘不要着急,这贱婢嘴硬了些。” “本宫素闻罗总管手段非常,可不要让本宫失望啊。” 罗阎王心说这夏草乃是荣贵妃的亲信,若荣贵妃不在,他便也随意处置了,可如今荣贵妃亲自过问,他反倒束手束脚起来,心里不由嘀咕这位贵妃娘娘究竟唱的是哪一出。 “娘娘,这刑室中血气太盛,恐有损娘娘凤体,不如请娘娘移驾回宫,有任何消息小人自当第一时间向娘娘禀报可好?” 荣贵妃闻言淡淡瞥了罗阎王一眼,“罗总管这是赶本宫走吗?” “小人惶恐,小人不敢。” “既然如此,那本宫便要亲自过问此案,罗总管,请开始吧。” “这……”罗阎王脸色一变,心里自是暗骂荣贵妃多事,可表面上却不敢露出分毫,只能恭顺的应了,“是,小人尊娘娘懿旨。” 这时那本欲对夏草下毒手的恶太监早就傻了,怔怔的望着罗阎王,罗阎王则朝他使了个眼色,他急忙退到了一旁。 罗阎王心中踌躇,必竟当着贵妃娘娘的面,他那身刑讯逼供的本领自是无处施展,若是惊了凤驾,那事情便可大可小了。罗阎王左右为难,直站在夏草面前足有半柱香的时间也没想好怎么办,而就在这时,罗阎王却突然听见身后有人说了话,“罗总管为何还不开始?” 罗阎王闻声一愣,因为他听出说话之人并非是荣贵妃,忙回头观看,却与梁沐蝶对了个正脸。 梁沐蝶随荣贵妃前来司刑监,罗阎王本也没有在意,如今见这胖太监居然有喧宾夺主之嫌,一时间倒摸不准此人是何来路了。 “这位是……” “在下禄贵。” 罗阎王久居宫中,早就对梁沐蝶之名有所耳闻,没想今天却是见到了,“原来是禄总管,失敬,失敬。” “不敢,在下冒昧开口只是因为娘娘心系此案,希望能早些知道结果。” “这是当然,可这宫女嘴硬得很,可偏偏身子骨却弱不禁风,若是继续用刑,恐怕会受刑不过。” “难道罗总管这样便束手无策了吗?” 罗阎王当了十几年的司刑监,问案向来就是严刑逼供,此刻听梁沐蝶语带挑衅,不由面色一沉。“禄总管,您这是什么意思?” 梁沐蝶微微一笑,朗声道:“问案的方法有很多种,而刑讯逼供却是最末之流,罗总管以酷刑为傲,咱家不禁会想把这司刑监交予总管之手是否妥当。” “你!” 罗阎王在宫里横行霸道惯了,何时受过如此奚落,顿时恼羞成怒,指着梁沐蝶便要发飙,却没想到荣贵妃竟忽然开了口。 “禄公公,如此说来你有办法翘开那贱婢的嘴了?” “正是。” 罗阎王在旁冷笑,“禄总管,咱家做司刑监已有十六年,审过的案子比你吃过的米还多,别以为随便说几句便可以蒙骗贵妃娘娘。” “在下既然敢说便是有办法,我可以向娘娘保证不动夏草分毫就能让她说出奸夫是谁。” “好,那咱家倒真想见识见识禄总管的本领。” 梁沐蝶淡淡一笑,转身向荣贵妃请示。“娘娘,可否让小人审理此案?” 荣贵妃若有所思的看了梁沐蝶一眼,随即点了点头,“禄总管请。” 梁沐蝶领了旨,转身便向已经半死不活的夏草走了过去。 夏草仍是神智晕沉,感觉到有人靠近,本能的反复说着“死也不会说”什么的。梁沐蝶见状微微皱了皱眉,朝一旁的小太监道:“把人给我放下来。” 那几名小太监一愣,忙看向罗阎王,见上司点了头,这才七手八脚的把夏草从污水里捞了上来。 夏草被小太监从水槽里拖了上来,立刻挣扎着从地上坐了起来,满眼恐惧的注视着蹲在自己面前的梁沐蝶。梁沐蝶皱眉回看夏草,只见眼前的夏草披头散发,遍体麟伤,衣服被鞭子抽得一条一条的,甚至还能看到胸口印着烙铁的痕迹。 “你……” “我什么都不会说的,打死我我也不会说的!”夏草似乎比刚才清醒了少许,可没等梁沐蝶开口,便瑟缩着直往后退,如惊弓之鸟般的躲出老远。 梁沐蝶也不着急,朝夏草微微一笑,“夏草,我不会问你到底是与谁私通,你也无需把那个人的名字说出来。” 此话一出,不只夏草,整个刑室的人皆是一愣。 夏草哪会相信,惊惧的提高了嗓音,“我,我不信,你到底有什么阴谋?” “阴谋?我能有什么阴谋?”梁沐蝶轻轻吐了口气,沉吟片刻才继续道:“说实话,我对于那个奸夫是谁并不感兴趣,我只是感兴趣,你为何会突然误食了附子,而导致小产。” 夏草显然没想到梁沐蝶会问这件事,怔愣了半晌才戒备的不答反问:“你当真只是想知道这件事。” “对,把事情的经过告诉我!” 夏草见梁沐蝶神态认真,这才渐渐信了她,可想起自己居然就这样没了孩子,不禁流出眼泪。 “我,我真不知道自己有了身孕,否则我也不会去偷喝那鹿茸片。” “鹿茸片?” “正是,前些日子皇后娘娘送来一批补品,说是要给贵妃娘娘补身子用的,娘娘想起前些日子被人下毒,病体未愈的霍秀女,于是便让我把这些补品转送给霍秀女。” “然后呢?” “我承认是我的错,我不应该起了贪念,偷偷从里面扣了些鹿茸片下来,我听说鹿茸可以补血养气,还可以美容养颜,这才……可没想到,我喝了那鹿茸熬成的药汁之后便腹痛难忍,随后我便晕了过去,等醒过来时娘娘便告诉我,我的孩子没有了……” 梁沐蝶若有所思的听着,直等夏草说完,这才缓缓道:“这么说是你把附子误认为是鹿茸了?” “我根本不知道什么是附子,那不是鹿茸吗?” 梁沐蝶没有继续问下去,而是起身看向荣贵妃。此时荣贵妃似乎也听出了其中的玄机,阴沉着一张俏脸沉默不语。 “娘娘,小人曾听人说过有一种植物虽能入药,却含有剧毒,此物母根称为乌头,侧根便是附子。” 荣贵妃缓缓抬起美眸,一眨不眨的直视梁沐蝶的双眼,“禄公公有何见解?” “不知道娘娘可还记得前些时霍秀女被人投毒,所中的便是乌头之毒,虽侥幸保住了性命,却未抓到投毒之人?” “本宫知道。” “小人曾询问过御药房的李御医,李御医称御药房虽存有乌头,但用之却非常小心,出入皆有详细的记录,所以我们一直不知道凶手是从何途径得到此种毒药的,如今夏草误把附子当成鹿茸服用,小人只怕那名凶手真正想害的是贵妃娘娘。” 梁沐蝶一语道破玄机,荣贵妃当即变了颜色。 “岂有此理,究竟是谁如此胆大包天,竟想谋害本宫和本宫腹中的皇子!” “娘娘,请稍安勿燥。此事错综复杂,恐怕其中另有玄机,若娘娘不弃,请允许小人重查此案,小人誓把真凶绳之以法。”***(未完待续) 第049回 蝶翩芊险葬火海 梁沐蝶向荣贵妃提出重新调查霍春梅中毒一案,目的当然是把真正下毒的人给揪出来。当时案件以采萦失踪而告踪,但明眼人一眼便看出这里面另有内情,只是当时梁沐蝶碍于形式才不得不暂时停手,如今夏草再中附子之毒,那暗人目标直指荣贵妃,荣贵妃必定不会坐而待毙,重开此案正是时机。 荣贵妃目光冷厉的注视着梁沐蝶,沉吟半晌才幽幽问道:“你可知道这其中意味着什么?” “小人只知道有人想加害贵妃娘娘,若不将之揪出来恐怕日后亦会再生事端,所以小人肯请贵妃降旨,小人定当全力以付,绝对不会让娘娘失望。” “好,既然禄总管有这份心,本宫即刻便向皇上请旨重查霍秀女中毒一案,至于夏草……” “娘娘,夏草乃是此案重要的证人,肯请娘娘将她交于小人,小人还有话要问她。” 荣贵妃闻言若有所思的瞥了眼夏草,随即点了头,“也好,本宫便把夏草暂时交给你,不过她虽是投毒案的重要证人,却也身犯了不可饶恕的罪过,你切记要小心谨慎,至于与她私通之人,希望禄总管能尽快给本宫一个交待。” “小人尊旨。” 荣贵妃交待完毕便一刻也不想继续留在这刑房,于是起身离去,而梁沐蝶则不忘临走之时把夏草一并带走,一来夏草受刑过重,必须马上治疗,二来梁沐蝶确实还有些话想问夏草。 荣贵妃一走,刑房之中便再次寂静下来。 罗阎王目光阴沉的盯着荣贵妃的背影久久未发一言,直等着刑房的门再次关闭,这才面沉似水的抓起桌上的酒杯,把里面的酒一仰而尽。 “总管,这禄贵到底安的是什么心啊?居然三言两语就把咱们手里的犯人给提走了?” “我罗通当了十几年的司刑监总管,这还是头一回有人如此放肆,敢出咱家手里拿人!” “可不是,总管,这口气咱们可不能就这么咽了。” 罗阎王闻言冷哼一声,沉声道:“禄贵,咱家绝对不会就这么善罢干休的。” ◇◇◇◇◇◇◇◇◇◇◇◇◇◇◇◇◇◇ 不提罗阎王对梁沐蝶心生怨恨,准备伺机报复,单说梁沐蝶领了夏草之后,便把她带回了储秀宫的百合院。 夏草受刑过重,梁沐蝶刚把她安置好她便晕了过去,梁沐蝶急忙请了御医李东海过来替她诊治。 “李御医,夏草的状况如何?” 李东海双眉紧蹙,沉吟半晌才轻叹了口气,“附子之毒本就极为霸道,正常人识食之后亦有生命危险,夏草虽用量不多,却破血滑胎,之后又被泡在冷水之中,寒气入体,加之又受了大刑,恐怕……不乐观啊。” “李御医,她乃是投毒案的重要证人,您能想想办法吗?” “下官只能尽力而为。” “那麻烦李御医了。”梁沐蝶说完看了眼仍未有醒转迹象的夏草,迈步出了房间。 梁沐蝶出了房间,也顾不得休息便往霍春梅所住的院落走去,可没走几步,便见小全子探头缩脑的躲在门口,看样子似乎等了很久。 “禄公公,夏草她……她怎么样了?” “李御医正在替她诊治,你先不要着急。”梁沐蝶说着脚下却未停留,并对小全子道:“你先随我去趟霍秀女处,荣贵妃那批药材有点问题,必须尽快回收,以免被人误食。” “什么?那药有什么问题?” 梁沐蝶边走边答,“不知道是谁将附子充作鹿茸,夏草误食才会导致滑胎,险些丢了性命。” “什么?那鹿茸是毒药?” 小全子惊呼出声,想起自己熬的那锅药汁,直庆幸多亏了他因着记挂夏草的安危,反而把那东西给忘了。 梁沐蝶察觉出小全子神情异样,忙问道:“你知道些什么?” 小全子知道事关重大,不敢隐瞒,便道:“这,昨天夜里夏草她曾找过小人,还送了我些鹿茸,小人一时起了贪念,便收了下来,谁知道这药正熬到半路,便听小同子说出了这事儿。” “幸好你没有服用。” 两人说话间已到了众秀女所住的宫殿门外,正准备往里走时,却见宫殿之中竟冒起滚滚浓烟,火势冲天而起,空气中一股夹杂着烧焦味道的热流迎面扑来。 “这怎么回事?” “我们快进去看看。”梁沐蝶话音未落,只见宫女小祥狼狈不堪的迎面跑来,身上多处烧焦的痕迹,显是刚刚逃出火场。 “禄公公,不好了,宫里面失火了。” “你快去找水龙队,我进去看看。” 小祥点头,撒腿便跑,梁沐蝶则带着小全子三步并做两步的跑进储秀宫中。 “怎么样?有没人受伤?” 众秀女正在救火,见梁沐蝶来了,忙围上前来。 “禄公公,您可来了,这火太大了,我们根本救不了啊。”说话的是雷若欣,却见她手里拿着铜盆,身上脸上多处被火烧过的痕迹,而其他参与救火的秀女模样也好不到哪里去。 梁沐蝶见状立刻提高了嗓音,“诸位秀女不要再留在这里,请立刻跟我离开储秀宫!” “可是这火……” “雷秀女,别忘了你们可是待选的秀女,绝对不能出现任何差池,请跟我尽快离开。” 雷若欣闻言瞬间冷静下来,点了点头。 “我明白了,禄公公。” 梁沐蝶点头,立刻疏散众秀女离开,其间还不忘点数人数,却发现人群中却没见到霍春梅跟寄月两人。 火势迅速漫延,待梁沐蝶带领众人撤出储秀宫时,整个西厢已经完全烧了起来。 “雷秀女,你可看到霍春梅跟霍寄月两位秀女?” 雷若欣摇头,“刚才这火起得莫名其妙,我同其他人只想着救火,并没有注意少了谁,可如今想来,我确实未看到她们两个人。” 梁沐蝶心中一沉,正担心寄月二人是否还留在火场中时,却听有人惊呼道:“禄公公,不好了,不好了,冯荧芝冯秀女似乎也没有逃出来。” “什么?冯秀女也没逃出来?” 梁沐蝶闻言顿时头痛欲裂,暗忖这事情怎么一件跟着一件,真是叫人防不胜防。不过头痛归头痛,她身为储秀宫的管事,这秀女若真出了什么事,自己这罪名可就大了,于是也顾不得许多,忙对小全子道:“给我准备一块浸过水的毯子!” “禄公公,您想干什么?” “来不及了,叫你去准备便去准备!” 小全子无奈,只好转身离去,片刻之后便依言取来一条被浸透了水的毯子。梁沐蝶接过毯子,整个披在身上,不等小全子反应过来,已经纵身冲进火场。 “公公,禄公公!”小全子大惊失色,跟着便想追着梁沐蝶往火里冲,却被身边的雷若欣一把扯住。 “公公,火势太大了,你去了也于事无补啊。” “可是,可是……” 雷若欣见小全子急得顿足捶胸,忙安慰道:“禄公公吉人天相,不会有事的。” 小全子看了眼愈发烧得猛烈的火势,懊恼的跺了下脚,却是没再不自量力的往火里冲。 ◇◇◇◇◇◇◇◇◇◇◇◇◇◇◇◇◇◇ 梁沐蝶心急救人,不顾一切的冲进火场,而此刻火势漫延,已烧到了庭院,院中的树木被火烧得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空气中弥漫着令人窒息的浓烟。 梁沐蝶努力在火中辩认方向,直冲到了寄月的房间,却见此间房跟隔壁霍春梅的房间却是烧得最猛的位置。事态紧急,容不得梁沐蝶多想,只见她用毯子掩住口鼻,推开房门便一举冲了进去。 “寄月,寄月?” 梁沐蝶在火中呼喊,一直来到了床边,只发现床上空无一人,寄月却是并不在房中。 秀女的房间并不算大,梁沐蝶转了一圈便发现房中确实没人,正犹豫间,却突然听到头顶传来一声足以叫人魂飞魄散的断裂声,下一刻被火烧焦的房梁便应声断成两截,轰然砸在地上,挡住了梁沐蝶的去路。 梁沐蝶暗叫糟糕,想退出房间却是来不及了,因为火势随着断裂的房梁已然化成一道火墙,随非有飞天遁地的本领,否则根本逃不出去。 “咳咳……” 浓烟灌入梁沐蝶的肺中,使得她剧烈的咳嗽起来,这叫梁沐蝶不由得涌起一股万念俱灰的感觉,暗忖自己难道要再死一次吗? 就在梁沐蝶以为自己马上便要葬身火海的时候,突然一道人影从外面破窗而入,好像箭一般的穿过火墙,下一刻已经来到了她的身边。 “跟我来!” 梁沐蝶简直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不由自主的脱口而出,“皇上?” 萧祚不理梁沐蝶,稍一用力便把她扛在肩膀上,纵身拔地而起,从榻陷的房顶上冲天而出。 眼前发生的一切让梁沐蝶有点糊涂了,她实在想不明白萧祚怎么会突然出现在储秀宫,还跑来救自己,这对她来说就像一个奇迹,叫她慌乱不已,不知所措。 萧祚扛着梁沐蝶逃出火场,却并未停下,竟脚下生风直往大业宫的方向疾奔而去。 逃出火窟,变得清爽的空气叫梁沐蝶渐渐冷静下来,也意识到自己的处境实在不妙,先不说皇帝为什么突然来了,单就是自己被皇帝扛着的样子若是被人看见,这便跳进黄河也洗不清啊?***(未完待续) 第050回 一片相思皆幻影 梁沐蝶被意外出现的萧祚救出火窟,梁沐蝶虽是感激他,可心里却既惊慌又忐忑,饶是她聪明绝顶,亦想不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她前一刻明明还在司刑监向荣贵妃请命重新调查霍春梅的投毒案,可转眼间储秀宫便被一场大火焚之一炬。这火来得蹊跷,也不知道是什么人放的,而就在她冒死冲进火海去救寄月几人险些丧命时,却被从天而降的皇上给救了……刚才梁沐蝶命悬一线,也没来得及细想,如今思索起来,却发现这其中实在有太多奈人寻味的地方了。 “皇上……”梁沐蝶小声唤了萧祚一声,想着他若听到,也该把自己放下来吧,否则继续这么扛着,这叫人看到成何体统啊? 未想萧祚充耳不闻,只扛着狼狈不堪的梁沐蝶继续往他的寝宫大业宫的方向飞速行进。 梁沐蝶也不敢逾越,可这被倒挂在萧祚肩膀上的姿势实在不舒服,没多一会儿,她便觉得血气倒涌,真憋着她头晕目眩。 “皇上!”梁沐蝶这次提高了音量,她甚至觉得自己的声音有些颤抖。 这回萧祚并没有装作听不见,只见他脚下略微停顿了一下,侧头看了眼梁沐蝶,“怎么禄公公仍然惊魂未定吗?” 梁沐蝶见萧祚有了回应,忙挣扎着要下来,“皇上,小人没有受伤,可以自己行走,请皇上放小人下来吧。” 萧祚犹豫片刻,总算如了梁沐蝶的愿,把她从肩膀上放了下来,而梁沐蝶双脚一着地,便抖落身上已被烧得残缺不全的毯子,跪倒在地。“小人害圣上身犯险境,真是罪该万死,还请皇上治罪。” 萧祚居然临下的凝视着梁沐蝶良久,亦看不出他此刻在想些什么,梁沐蝶直等了半晌才听他淡淡道:“与你无关,起来吧。” “谢皇上。”梁沐蝶闻言心里百感交集,总觉得能被萧祚搭救叫她既惊讶又内疚,可人家不怪,她也不能硬要领罪,于是谢了恩,便从地上爬起来,垂首站在一旁,等着萧祚先开口。 萧祚见梁沐蝶始终一副小心谨慎的模样,不由自主的暗暗叹了口气。回想刚才自己一听是储秀宫的方向着火,便着了魔似的直奔而去,心里想的全是面前这小太监葬身火海的情景,想来这种反常的行为就连他自己亦给不出一个好的理由,若勉强解释,只能说这个禄贵现在还不能死吧。 “禄公公,你可有受伤?” “没有,小人蒙皇上搭救,一点儿伤都没有。”听萧祚语带关切,萧沐蝶虽不敢与他直视,却是情不自禁的偷偷看了这个男人一眼。回想起自己与萧祚近乎冷漠的夫妻关系,虽曾是枕边之人,却又形同陌路,她心里不禁涌起一股异样的情绪,似紧张,却又好像是在期待着什么…… “请问皇上为何会出现在火场之中,小人贱命一条,实在不值得皇上以身犯险,若是圣上龙体受损,小人万死难辞其咎。” 梁沐蝶本想保持沉默,可不知道为何她突然很想知道萧祚为什么会纡尊降贵以身犯险,难道真的只为了救她这么一个小小的太监…… “朕救你便是救你,难道你还希望有些别的什么?” 梁沐蝶猛然抬头,正迎上萧祚深邃清冷的双眸,这叫她全身瞬间窜过一丝凉意,暗骂自己莫不是糊涂了,居然对眼前这个男人还残存着一丝期待……她究竟还有什么可期待的?她明明早就对萧祚心灰意冷,将少女时那份懵懂的情意永远深埋在内心深处,平静的看着他专宠荣贵妃,平静的看着他迎娶新后,平静的看着他后宫的女人不断的增加,她本以为自己再不会为眼前这个男人心动,可事到如今她又为何只因为他舍身救了自己,便将自己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心防瞬间瓦解…… 梁沐蝶手脚冰冷,心虚的移开视线,可手却不由自主的拢了拢耳边的碎发。这是她习惯性的动作,只要紧张,便会不由自主的做这个动作。 这个拢发的动作是个极为女性化的动作,如果出现在一个女人身上自然不算突兀,而出现在一个已经不能算是男人的太监身上应该也不算怪异,可这个动作看在萧祚眼中却让他顿时涌出一股奇怪的感觉。 “你……” 萧祚情不自禁的向梁沐蝶走了一步,梁沐蝶见状却慌忙往后退去,可狂跳的心却清楚的告诉她,她并没有表面上看去的那么镇定。 “皇上,储秀宫中突然失火,火因未明,其中还有数名秀女失踪,小人身为宫中管事,此刻应该回去处理一切,还请圣上恩准。” 梁沐蝶急于脱身,自然要搬出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只是这理由在萧祚看来却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火灾之事自然有人去查,禄公公不如趁此机会安心休养,而且朕亦有事情想问你。” 梁沐蝶一听急了,“皇上,储秀宫突然失火,事情实在蹊跷,更何况小人刚刚向荣贵妃请命打算重查秀女中投毒之案,小人以为此次失火,个中原由实在奈人寻味。” “秀女投毒之案不是已经找到凶手了吗?” “可是那名凶手却至今没有落网,反而失了踪迹。” “失踪又与纵火有何联系?” 梁沐蝶早有翻案的打算,如今偶遇萧祚,自是不再隐瞒,若能得到萧祚的支持,比那荣贵妃授命不知要强上多少倍,“圣上不知,昨夜有荣庆宫的宫女误食附子险此丧命,而那附子素有滑胎之功效,如今出现在贵妃宫中,显然是有人欲对贵妃娘娘与娘娘腹中的皇子图谋不轨。” 萧祚闻听此言,脸上的表情瞬间冷了几分。 “小人曾听说附子与乌头本是同根而生,而且并非是易得之物,此番先有秀女中乌头之毒,又有宫女中了附子之毒,小人以为二者之间必有所联系,若不查明恐生祸端。” 萧祚沉吟不语,半晌未发一言,直等梁沐蝶说完,才缓缓问道:“那又与储秀宫失火有何关联?” “因为那批被混入了附子的草药贵妃娘娘赏赐给了霍秀女,所以重要的证据皆留在了储秀宫中。而这火烧得不早不晚,偏偏是在这个时候,小人觉得恐怕是有人想毁灭证据。” “那你想怎么做?” “小人想请皇上下旨,恩准小人查明真相,宫中人等皆需配合调查,如有违抗,严征不贷。” 萧祚听罢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未假思索,便点头应允,“准。” ◇◇◇◇◇◇◇◇◇◇◇◇◇◇◇◇◇◇ 梁沐蝶浑浑噩噩的走出大业宫,直走出老远才长长舒了口气。她也不明白自己今天到底是怎么了,隐藏多年的情绪竟在这时候倾巢而出。一瞬间,梁沐蝶竟弄不清楚自己处心积虑的进宫,究竟是想报仇,还是有着其他别的什么打算…… 停下蹒跚的脚步,梁沐蝶痛苦的闭了闭眼睛,强迫自己把烦乱的思绪整理清楚。不行,她不能让自己先乱了阵角,如今寄月生死不明,她是因为自己的私心才进的宫,若是她因为自己这份私心而丢了性命,那她这一生都没办法原谅自己。 想通之后,梁沐蝶的心渐渐定了下来,再睁开双眼时已恢复了往日的冷静。 对,她现在还有必须要做的事情,至于那些连她自己亦想不通的末枝环节便留到以后再说吧。 梁沐蝶的驼鸟心态总算让她好过了一点,只是当她只身回到储秀宫,看到雄伟华丽的宫殿已被一把火烧得面目全非时,心顿时凉了一截。大火虽然是被扑灭了,可到处皆是冒着浓烟的瓦砾跟断壁残桓,在这片废墟里,别说想找荣贵妃的那批草药了,就算一个活人亦被烧成了灰烬。 看着眼前的一切,梁沐蝶顿时涌起一股无力感,她不由自主的感觉到恐惧,恐惧那名幕后的黑手究竟有怎样的手段,居然可以洞察先机,没等她有所行动便将一切证据全部毁灭,梁沐蝶不禁开始犹豫,跟这么可怕的人为敌,她的选择是否明确? 梁沐蝶身形踉跄的走进储秀宫,未走多远便听见一阵哭声,仔细辩论,竟然好像是寄月的声音。 “寄月居然没死?” 梁沐蝶惊喜万分,急忙寻声而去,果然在不远处便见到一众秀女皆聚在已被焚毁的宫殿前,正好生劝慰哭得死去活来的寄月。 “发生了什么事?” 寄月正哭得伤心,猛然听到梁沐蝶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差点以为自己得了幻听,忙转头观看,却看到梁沐蝶正好生生的向自己走来。 “小——禄总管,您,您没事儿吗?” 梁沐蝶的出现让所有人皆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梁沐蝶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可是独自闯进了火海救人,如今在眼前这些人心里,他恐怕是已经被烧死了。 想到这里,梁沐蝶不由在心底苦笑,拼命给自己找一个比较合理的脱困理由,而这个理由自然是不能提到当今圣上了。***(未完待续) 第051回 逃生天命不该绝 本应葬身火海的梁沐蝶突然从另一个方向出现,在场所有人皆不由惊讶万分,猜不透这其中究竟是怎么回事。 梁沐蝶苦思应对之辞,可看到刚才失了踪迹的寄月跟霍春梅却不由心生困惑。 “霍秀女,刚才失火之时不见您二位的踪影,却不知可有受伤吗?” 寄月这才想起来向梁沐蝶解释,“禄公公,都是我们不好。今天早上我见姐姐精神好了些,便陪着她前往花园散散心,所以储秀宫失火之时,我们其实并不在宫中。害得公公差点因为我们命丧火海,真是罪该万死。” “没事就好。”梁沐蝶闻言松了口气,看向其他秀女,只见这些人虽是及时逃脱,可身上却多多少少都有些烧焦的痕迹,于是道:“诸位秀女受了惊吓,咱家这就替大家安排住处休息。” 一旁的夏春梅可没寄月那般懂得感恩,更何况她对梁沐蝶一直都没有什么好印象,此时自然没那么好打发。“禄公公,这把火来得太快,我们随身所带之物皆被付之一炬,再过两天便要祭祀大典,您总不能叫我们穿成这个样子去见皇上吧?” 夏春梅唯恐天下不乱,不过却也一语道破所有人的心事,众人顿时七嘴八舌的追问起来。 “对啊,公公,我们的衣服首饰都被火烧光了,若是如此模样出现在皇上面前,岂不是冒犯龙颜吗?” “公公,快帮我们想想办法吧。” 梁沐蝶被吵得一个头两个大,可事到如今亦只能好言安慰。 “诸位秀女请勿惊慌,关于此事咱家会尽快向上禀报,勿求给大家一个交待,不过现在当务之急还是要安排诸位秀女住下,不知大家意下如何啊?” 雷若欣显然比其他人冷静,见梁沐蝶有些焦头烂额,便帮着她安抚众人,“大家恐怕都累了,不如我们先去休息,至于衣物首饰之事,我想禄公公会帮我们解决的。” 雷若欣在众秀女中颇有威严,众人闻听立刻静了下来。 “既然如此,那我们便听禄公公安排。” 梁沐蝶见众人终于不在吵闹,感激的朝雷若欣点了点头,正准备安置众人暂时住在隔壁的飞燕宫时,却忽听有人扬声道:“徐嬷嬷到。” 徐嬷嬷来了? 梁沐蝶微微蹙了蹙眉,不过随即想到储秀宫失火这么大的事,徐嬷嬷出现亦是正常之事,是以忙率众秀女列队相迎。 “徐嬷嬷。” 徐嬷嬷率众前来,而刚才不见踪影的小全子亦在其中。小全子一见梁沐蝶安然无事,不由万分激动的冲上前,“禄公公,您,您没事?” 梁沐蝶微微一笑,“没事。” 徐嬷嬷见状,不悦的咳了一声,小全子这才意识到自己失了态,忙闪到一旁。 徐嬷嬷见没人吵嚷了,这才缓步走到众人近前,沉声道:“储秀宫突然失火,原因不明,我会尽快查明真相,若查到此乃人为,必不会轻饶这纵火之人。” 徐嬷嬷说着朝身后的嬷嬷轻点了下头,那嬷嬷立刻端上一只盖着锦锻的托盘。 “皇后娘娘听闻诸位秀女身陷火窟,忧心不已,幸没有伤忙,却是不幸之中的大幸。”徐嬷嬷说着掀起托盘上的锦锻,却见托盘之上摆满了各式的簪环珠翠,式样精美,流光溢彩,霞光万道,直叫人目不暇接。 女人鲜少能抗拒得了华服美饰的诱惑,众秀女一见这些首饰,纷纷露出惊喜之色,却是再也移不开视线了 “娘娘心细如发,料想诸位秀女忙于逃难,随身之物必是没来得及拿出,于是特赐下美饰百件,锦锻百匹,供诸位秀女挑选,唯恐误了殿选之期。” 众人一听皇后不但赏了首饰,又赏锦锻,顿时喜出望外,再没了之前的顾虑,纷纷拜谢皇后赏赐。 “谢皇后娘娘赏赐。” 徐嬷嬷轻一摆手,“诸位秀女受了惊吓,老奴这便安排大家另换宫殿休息,请大家随我来。” “是,徐嬷嬷。”这回众秀女再无异议,欣然随徐嬷嬷离开储秀宫,独留下梁沐蝶若有所思的盯着徐嬷嬷的背影。 “寄月,你还愣着做什么,小心去晚了好东西都被别人挑了去。”夏春梅走了几步,突然发现寄月仍留在梁沐蝶身边不肯走,不由没好气的催促道。 “可是……”寄月望着梁沐蝶,有满肚子的话想问,一时间去也不是,留也不是。 梁沐蝶回过神看了寄月一眼,道:“霍秀女,想必你也累了,便先去休息吧,待过些时候,小人再去看您。” 寄月亦知现在人多眼杂,也没法多言,只好轻轻点了点头,跟着霍春梅离开了储秀宫。 众人走后,储秀宫的废墟中便只剩下梁沐蝶跟小全子二人。小全子直到这时才有机会询问梁沐蝶的情况。 “禄公公,您没事真是太好了,当时看您冲进火场,真是吓死小人了。” “我冲进去之后便发现霍秀女并未被困在火中,于是便从另一个方向逃了出去,让你担心了。” “原来是这样,害得我以为,以为公公遭了不测……”小全子说着竟抹了抹眼泪,看得梁沐蝶有些哭笑不得。 “对了,你怎么会同徐嬷嬷在一起呢?” 小全子叹了声,答道:“当时公公冲进火里,半天都没出来,小人想着可莫不是出了事,便去寻了徐嬷嬷来主持大局。” “你如此处理确实得当。”梁沐蝶说着看了眼已烧得差不多的宫殿,轻叹了口气,“可惜都烧没了。” 小全子不知梁沐蝶指的是那些害得夏草滑胎的证据,只当是她在感慨眼前若大一座宫殿被付之一炬,心有不忍,便接言道:“可不是,这储秀宫建于太祖年间,屹立百年,却没想到如今竟被一把火烧得什么都不剩了。” 梁沐蝶显然跟小全子想的不是一件事,这徐嬷嬷虽然是小全子找来的,可她却总觉得里面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 “小全子,你是在什么地方找到徐嬷嬷的?” “在皇后的未央宫啊?当时我找了好几个地方,才知道徐嬷嬷被皇后传了去。” 梁沐蝶闻言一愣,急忙追问,“皇后为何突然传徐嬷嬷过去?” “我听徐嬷嬷说是皇后准备了首饰锦锻要赏给众秀女的,却没想到这赏赐来得不早不晚,正好解了燃眉之急。” “这么说这批赏赐是皇后早就准备好了的?”梁沐蝶一听立刻发现其中的微妙之处,面色微微一变。 小全子见梁沐蝶的表情有变,不由也跟着紧张起来,“禄公公,您,您的意思是……” 梁沐蝶冷笑道:“咱家只是觉得这事倒巧得很,这边火刚烧起来,皇后的赏赐便已经到了,难不成皇后娘娘有未卜先知之能?” “听禄公公这么一说确实挺巧的。” 梁沐蝶本来打算顺着这批补品的来路去查投毒之案,可现在证据全被烧了,线索便是断了。 “走,我们进去看看。” 小全子见梁沐蝶迈步走进还冒着黑烟的储秀宫,也猜不出她想干什么,只能随后跟上。 “公公,这都烧得不剩什么了,您还想看什么?” “这火来得蹊跷,若是人为,现场必会留下蛛丝马迹。” “公公,这也能看出来?” 梁沐蝶未理小全子,提起下摆跨过横躺在地上假山,直奔寄月跟霍春梅的房间。她当时进入火场,清楚的记得这几间房的火势最猛,显然这里便是起火点,而以当时火势漫延的速度,绝对不像是自然起火。 “公公,等等我。”小全子走的跌跌撞撞,好不容易才跟上梁沐蝶的脚步。 地面上全是烧焦的房梁家具等物,其中还混着污水,梁沐蝶小心翼翼的走到霍春梅的房间,却见整片厢房已经倒塌毁坏,瓦砾丛中几乎没有什么东西是完整的。 “这里烧得最彻底,恐怕这里便是最开始的起火点。” “可是刚才听霍秀女说,她们早起便出去散步,房间里应该没人,怎么会突然起火呢?” 梁沐蝶弯腰拾起一片雕花的木门,却见这小半扇房门正是门栓的位置,而在这里赫然挂着一把烧得焦黑的铜锁。 “这锁是从外面锁的,显然是有人不想让她们逃出去。” 小全子闻言不由大惊失色,“什么?公公您的意思是有人蓄意谋害两位霍秀女?” “确切说凶手想烧死的是霍春梅。” “怎么又是霍秀女?之前她便被人落了毒,如今这身子骨还没恢复好,便又来了一场大火?这,这凶手到底跟她有什么深仇大恨?” 梁沐蝶若有所思的眯了眯双眸,“深仇大恨倒不一定,或许只不过是她倒霉而已。” 小全子不解,忙问道:“公公,您这是什么意思?” “先不说这个,我记得你曾经说夏草在中毒之前曾送给你一些鹿茸片,那些鹿茸片可还留着?” “留是留着,可是不知道现在还在不在?” “为什么?” 小全子抓了抓头顶,道:“当时我也不知道那鹿茸片是假的,想着要补便一次补足,索性就一次全扔进药锅煮了。” “你啊,你啊。”梁沐蝶一甩手,可想来这事也怪不得小全子,便不好过于责备他了,“不管怎样,你先带我去看看,就算留下些药渣也好。” “好,禄公公,那您随小人来。”***(未完待续) 第052回 案中案危机重现 夏草私扣了荣贵妃的赏赐,还分了些给小全子,这在宫里本也不是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可坏就坏在被人掉了包,夏草虽然保住了一条小命,却因着珠胎暗结,牵扯出了她与向冉私通之事,小全子运气好了点,虽把那附子熬了药,却没来得及喝,想来这也算是命不该绝。 梁沐蝶介入此案,除了想彻查霍秀梅之前的中毒案,另一则她也是听说这批药材本是皇后赏给荣贵妃的。皇后与荣贵妃明争暗斗也有段时日了,梁沐蝶自然明白自己若想报仇必须要善加利用这两个女人之间的矛盾。 “咦,禄公公,您看那是不是冯秀女?” 梁沐蝶正思索着自己下一步应该怎么做,闻言回过神来,顺着小全子所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看到冯荧芝神色慌张匆匆而来。 “刚才失火便不见了她的踪影,怎么会出现在这儿?” “那好像是未央宫的方向,冯秀女怎么会从那个方向回来?” 眼看着冯荧芝越走越近,梁沐蝶忙把小全子拉到假山后躲了起来,“别打草惊蛇。” 小全子点头,机灵的闭上了嘴。这时,冯荧之已经快步到了近前,不过显然她心神不定,虽是左顾右盼,却没有发现梁沐蝶的行踪,不多时便从梁沐蝶藏身的假山旁掠过,转眼就走得不见了人影。 直等冯荧芝走远了,梁沐蝶这才小心翼翼的探出头来,若有所思的看了眼冯荧芝消失的方向。 “刚才因着不见了冯秀女的踪影,大家都急坏了,却没想到她竟没事人的跑到这边来,害得我们白着急了。” 梁沐蝶看了眼满腹抱怨的小全子,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主子的事儿情我们当下人的有何置喙的余地?只当没看见便是。” “公公说的是。”小全子说完想起两人此行的目的,一指前方的院落,道:“公公,快到了,我就是在那边的院子里煮的药,不过已经熬了一个晚上,恐怕全焦了吧。” “没关系,先看看再说。” 梁沐蝶说完便出了假山,直奔小全子跟小同子两人的住处走去。 当二人到时,小全子立刻发现自己昨晚上安置的药锅居然还好端端的架在炉子上,只不过时间久了,火早就熄了,但从焦黑的药锅来看,这里面的东西恐怕亦保不住了。 “公公,就是这个。” 小全子把药锅提起来,打开一看,果然锅底粘了一层焦黑的东西,已经分辩不出这原先放的究竟是什么东西了。 “果然,都焦了。” 梁沐蝶蹙眉看了眼,道:“拿张纸,把药锅里的东西弄出来,我们拿回去给李御医看看,让他分辨下这到底是不是附子。” “嗯,交给我吧。”小全子说着找了根木棍,依梁沐蝶的吩咐把锅底的药渣全刮了出来。 就在梁沐蝶跟小全子查看药渣的时候,寄月等人则随同徐嬷嬷到了储秀宫隔壁的飞燕宫。飞燕宫比储秀宫略小,平时宫里只住了几名不太受宠的妃子,是以这百十来名的秀女一到,顿时让原本显得冷清的宫殿热闹了起来。 “从今天开始,大家便住在飞燕宫,有何需要尽管跟老奴讲。” 徐嬷嬷这边话音未落,却见那几名平日里跟冯荧芝关系较的秀女略显焦虑的开了口,“徐嬷嬷,我们几个发现冯秀女不见了。” “冯秀女?”徐嬷嬷闻言不禁一皱眉,“可是吏部尚书之女冯荧芝?” “正是。” “你们是什么时候发现她不在的?” “刚才宫里失火,我们也顾不得其他,可出来救火时便发现她并没有跟我们在一起。” “这种事怎么不早说。”徐嬷嬷一听心不由一沉,必竟这冯荧芝若真是出了什么事情,即便是她也担不了这个责任,“快找人立刻四处寻找,莫不要是被困在火场里。” “是,徐嬷嬷。” 众人闻言也不由急了,正准备分散开来去寻找冯荧芝时却看到冯荧芝竟没事人似的从宫外走了进来。 “徐嬷嬷,我在这里。” “冯秀女?你这是去了哪里?” 冯荧芝笑着走到众人近前,恭敬的身施一礼,“让徐嬷嬷跟各位姐妹担心了,荧芝刚才逃离火场时不慎同大家走散,后来便不知道为何竟晕了过去,直到现在才醒了过来,实在报歉。” 徐嬷嬷疑惑的看了冯荧芝片刻,见冯荧芝神态镇定,似不像有所隐瞒,便不再细问,“既然冯秀女安然无事,那我们便继续安排房间,不过飞燕宫中有几位娘娘居住,你们凡事要谨慎小心,切不可冲了凤驾。” “是,徐嬷嬷。” 众秀女齐声应了,徐嬷嬷这才继续安排了大家住下。 ◇◇◇◇◇◇◇◇◇◇◇◇◇◇◇◇◇◇ 李东海打开纸包,探着鼻子闻了闻里面黑漆漆的药渣,不由面色一变,“禄公公,您这东西是哪来的?” 梁沐蝶不答反问,“李御医,您先告诉我这里面的东西却是何物?” 李东海说着偷眼看了床上仍昏迷着的夏草,沉吟半晌才缓缓道:“这便是害得夏草滑胎的附子,只不过被熬焦了,所以才看不出来形态。” 梁沐蝶闻言迅速的与小全子对视一眼,心中已确定储秀宫的那把火确实是想毁灭证据,只是那纵火之人显然没想到小全子这里还留了一些下来。 “李御医,夏草她,她怎么还没醒啊?” 小全子心系夏草,见她昏迷许久仍未醒转,不由有些担心。 李东海叹了口气,道:“之前我同禄公公说过,夏草不但中毒小产,之后又受了酷刑,她这样娇滴滴的女子,又如何受得了这般折腾,如今气血耗尽,所以才会深睡不醒。” “那她可有生命危险吗?” “这很难说,本官已替她施针用药,是否能恢复,却要看她自己的意志了。” 小全子无论如何也没想到昨天晚上还能与自己嬉笑怒骂的夏草,转眼便成这副模样,心里不禁有些伤感。 梁沐蝶见状,轻轻拍了拍小全子的肩头,安慰道:“李御医医术高明,你先不要着急,更何况吉人自有天相,我相信夏草会渡过难关的。” “多谢禄公公。我们当奴才的不过是贱命一条,早死晚死又有何区别,只是夏草这次确实太冤枉了,求公公一定要查出害她的凶手啊。” “此事我心里有数。” 梁沐蝶正说着,突然听到床上的夏草发出一阵梦呓,“不,我不会说的,就算死,我也不会说的。” 梁沐蝶一惊,忙坐到床边,轻声安抚,“夏草,别怕,不会有人逼你的。” 不知是否夏草听到了梁沐蝶的声音,本处于极度惊恐中的她竟然奇迹般的安静下来,没过多久,居然睁开了眼睛。 “这,这里是什么地方?” 小全子见夏草醒了,不由喜极而泣,“夏草姐姐,你终于醒了。” “小全子?”夏草有气无力的挣扎着想要坐起来,可努力了半天却毫无进展。 “你伤得很重,还是好好休息吧。” 夏草似乎直到这时才渐渐清楚起来,亦认出了梁沐蝶,“你,你是禄总管?” “是我。” “我,我怎么会在这儿?” 小全子抹了把眼泪道:“你被送进了司刑监,是禄总管把你给救出来的。” “司刑监……”如洪水般的记忆瞬间倾巢而出,却让夏草顿时面露惧色,“我,我真的活着出来了?” 梁沐蝶看出夏草是惊吓过度,是以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是贵妃娘娘命人把你放出来的,不过此事尚未完结,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夏草一听是荣贵妃救了自己,不由得失声痛哭起来。 “是我对不起贵妃娘娘,娘娘对我信任有加,可我却让娘娘失望了。” “你不该这么想,别忘了可是你救了贵妃一命啊。”梁沐蝶怕夏草想不开,于是出言劝慰。 夏草直到现在仍不太清楚事情的始末,闻言收了哭声,困惑的望向梁沐蝶:“禄公公,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我怎么会救了娘娘一命呢?” 梁沐蝶沉吟片刻,目光看向了一旁的李东海。李东海为官多年,自然知道这其中的规矩,于是起身告辞,“既然夏草醒了便是脱离了危险,之后只要按时服药即可,若有什么不适之处,尽管传下官来。” 梁沐蝶忙起身相送,“有劳李御医了。” 李东海点头回礼,随即背起药箱转身离去。李东海走后,这房中便只剩下梁沐蝶、小全子跟夏草三人。 “禄公公,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梁沐蝶望着夏草跟小全子,轻轻叹了口气。“事情的起因,便是皇后赐给贵妃的那批药材。” “药材?那药有什么问题吗?” “有,不但有,这问题还不小呢。”小全子见夏草醒了过来,心里稍安,可想到此番险些让自己跟夏草丧了命,这口气便恶劣起来。 “你可记得那些鹿茸?” 夏草隐约也觉得这问题是出在了那鹿茸上,不由心虚的答道:“记得,是我太贪心,才私扣了些出来。” “你可知道那些根本不是鹿茸,而是与鹿茸形态有些相似的附子,而这附子便是令你小产的罪魁祸首。”***(未完待续) 第053回 薄情却是多情累 “这,这怎么可能?”夏草有些不信,“那些药可是皇后娘娘赏的,怎么会有问题?难道,难道皇后她……” “不管是不是皇后想害贵妃娘娘和她腹中的小皇子,此事都不简单,若不是你误食了此药,想必根本不会有人发现这其中的秘密。” “可是娘娘把药全赏给了霍秀女,难道她服用了之后不会再次中毒吗?” 对于此中的阴错阳差,梁沐蝶也觉得似乎冥冥之中早已注定,于是对夏草解释道:“这附子与乌头同属一科,而霍秀女本就中了乌头之毒,就算她再误食了附子,恐怕其他人也只会以为她余毒未清,倒是你这次小产,反将这草药掉包之事牵扯出来,我答应你一定把这幕后的真凶捉拿归案,绝对不会让你白白受苦。” “可是,即便抓到真凶,我的孩子也没了……”夏草想起自己无缘来到世上的孩子,鼻子一酸,眼泪再次流了下来。 梁沐蝶与夏草可算是同病相怜,自然明白她心里的感受,“夏草,其实你想想,就算这个孩子保住了,以你现在的身份真的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把孩子生下来吗?你权当自己跟孩子无缘,凡事往宽处想吧。” 夏草凄然道:“话虽如此,可这世上哪个母亲不爱自己的孩子?我若知道自己有了身孕,打死我我也不会去偷吃那假鹿茸,我,我现在真是后悔得要死。” “不管怎样,你现在最重要的是养好身子,其他事情暂且不必理会。”梁沐蝶说完起身对小全子道:“你好好照顾夏草,有什么事立刻去请李御医过来。” “是,多谢禄总管。” 梁沐蝶轻点了下头,便准备离开,却忽然被夏草叫住。 “禄公公,您,您当真不会逼问我腹中孩子的父亲是谁吗?” 梁沐蝶背对着夏草停下脚步,却没有回头,是以夏草跟小全子此刻并看不见梁沐蝶的表情。 “你希望我逼问于你吗?” 夏草暗骂自己为何问出如此愚蠢的问题,是以慌忙摇头否认,“不,即使禄公公逼问,我也不会说的。” “既然如此,我又何必费这份力气,更何况,我知道那个男人是谁。” 梁沐蝶说完不理夏草露出怎样惊异的表情,兀自离开她的房间,只留下房内面面相觑的两人,却猜不透梁沐蝶所说的是真是假。 ◇◇◇◇◇◇◇◇◇◇◇◇◇◇◇◇◇◇ 梁沐蝶面色凝重的走出百合院,任何人都会被她此刻过于阴郁的表情吓到。忽然,一片被风吹落的枯叶落到了梁沐蝶的脚前,梁沐蝶猛然回神,竟不由自主的停了下来。 荣贵妃虽把夏草交给了自己,可临去之时却交待她务必要查出与其私通的那名男子是谁。想到这名男子,梁沐蝶不禁苦笑。这宫中能随意出入的人其实并不多,而又有如此胆量公然勾引作为荣贵妃心腹的夏草更说明此人不但胆大包天,而且动机并不单纯,仔细想来,这样的人除了“他”又会有谁? 梁沐蝶万万没想到,夏草不但境遇与自己相似,更同时爱上一个男人,当真造化弄人,却又有些悲哀…… 向冉……你究竟要害多少人才肯罢休?你与王皇后又有何关系,为何甘作她的走狗,拼命替主人除去脚前所有的障碍? 这时,又一阵凉风掠过,卷起了方才落到梁沐蝶脚前的枯叶,转眼便飞入草丛,不见了踪影。 梁沐蝶收了烦乱的思绪,定了定心神,这才迈开脚步竟朝向大业宫的方向走去。 大业宫中金鸾雕砌,香气缭绕,正殿一块楠木匾额龙飞凤舞的书着“四海升平”几个大字,下设龙首锦榻,上嵌珠翠玛瑙,流光溢彩,金壁辉煌。 不同于众妃嫔的寝宫,大业宫中虽同样富丽华贵,却更显雄伟霸气,透露出慑人之威,让人一经踏入,便被这股气势所染,不敢逾越半分。 萧祚身着龙袍凝神注视着殿中悬挂于屏风上的巨大地图,图中山脉连绵,水系纵横交错,却是雁国的万里山河图。 “皇上,卑职不明白您为何要亲身涉险去救那禄贵,若圣上不想让禄贵就这么死了,大可让卑职去救啊?” 萧祚将一枚小巧的旗帜吸附在图上一处山脉处,这才回头看了荣笑棠一眼,“若想真正了解一个人便要让他对你卸下防备之心,禄贵此人戒心极重,他的身上披着一层坚不可摧的外壳,而朕便是要将他这层外壳打碎,看看里面隐藏的到底是什么。” “皇上,您为何对禄贵这么感兴趣?” “凡是有秘密的人朕都会对其产生兴趣,或许从他的身上,朕会得到意想不到的收获也说不定。” 荣笑棠显然没萧祚这般耐心,闻言甚感不服的说道:“卑职到以为那禄贵只不过是故弄玄虚,皇上不必太过在意才是。” “是与不是,总要试过了才知道。” “皇上要如何试他?” 萧祚淡淡一笑,“一会儿你便知道了。” 萧祚这边话音未落,便见一名小太监从殿外跑了进来,“启禀皇上,储秀宫的禄总管到了。” “传他进来。” “尊旨。”这小太监应了一声,转身出去传旨,片刻功夫,梁沐蝶便随之走进了大殿。 “小人禄贵参见皇上。” “起来吧。”萧祚淡淡说了句,可目光却仍停驻在地图上,似乎并没把梁沐蝶放在心上。 萧祚不说话,梁沐蝶只好硬着头皮垂首站立一旁。说实话,若不是萧祚命她每日申时必须到大业宫中禀报案情的进展,她是死都不愿意来的,而这个就是萧祚答应让她继续查案而提出的条件。 大殿之中静得出奇,只偶尔听到萧祚在地图前踱步的声音。 梁沐蝶终于忍耐不住,率先打破沉默,“皇上,储秀宫突然失火,诸位秀女虽受了惊吓却并无伤亡,徐嬷嬷已安排她们移居飞燕宫了。” 萧祚闻声放下手中之物,转身坐到锦榻之上,端起案上的香茗饮了一口。 “可查出失火的原因?” “尚未查出,小人只在现场发现起火处的房门被人上了锁,而荣贵妃赐于秀女霍春梅的药材一并被大火付之一炬了。” “这么说你觉得失火案与投毒案有所关联了?” “正是。”梁沐蝶亦不隐瞒,必竟如今皇帝是她坚实的后盾,若想在宫中立足,此次机会不容错过。“本来小人还只是怀疑,可如今这幕后真凶显然是想毁灭证据,恐怕此人知道掉包之事已经败露了。” 萧祚闻言放下手听中的茶盏,意味深长的看了梁沐蝶一眼,“那依禄总管以为此事应该如何处理?” “自然是要查下去,否则放虎归山,必生后患。只是小人有一不情之情,还请皇上应允。” “有何要求你尽管提出。” “小人既然答应皇上查出真相便必会竭尽所能,只不过此事关系到宫中的各位娘娘,小人不过是名小小的总管,恐怕办起案会诸多不便。” 萧祚立即了然,不由得微微一笑,“禄总管此言有理,那朕即刻便传旨命你全权侦办投毒一案,所到之处,如朕亲临,如有违抗者罪犯欺君。笑棠。” 荣笑棠一听萧祚叫自己,忙上前道:“卑职在。” “朕命你跟随禄贵协办此案,不得有误。” 荣笑棠闻言一愣,却不敢抗命,垂首道:“是,皇上。” 梁沐蝶正为萧祚授予特权一事喜上心头,可随即听到他又派了荣笑棠跟着自己,不禁皱了皱眉。 “皇上,劳烦荣大人出马,小人实在有些担当不起啊。” “无妨,有笑棠当你的助手,定会事半功倍。朕亦想早些知道究竟是何人有胆量谋害帝裔,你可不要让朕失望。” 梁沐蝶闻言心中叹气,明白事成定局,自己再挣扎也没有用了,只好跪倒谢恩,“小人尊旨,小人竭尽全力,不负圣恩。” ◇◇◇◇◇◇◇◇◇◇◇◇◇◇◇◇◇◇ 金厥染红霞,奇香溢万顷。 御花园中奇花异草满园馨香,皇后王倩儿端坐树下摇扇赏花,一众宫女随侍在侧。微风拂过,步摇生姿,说不出的惬意悠闲。 “娘娘,天色渐晚,别让寒气侵了您的凤体。” 王皇后侧目看了眼说话的青昭,道:“本宫今天心情甚好,想多坐一会儿。” “可是娘娘……” “住口,别扫了本宫的雅兴。”王皇后不理青昭,朝身后几名执着乐器的宫女道:“听说宫乐坊最近编了几首新曲子,弹来给本宫听听。” “是,娘娘。”那几名宫女应了声是,便各调管弦,悠悠扬扬的奏了起来。 荣贵妃来到御花园看到的便是这幅让她怒火中烧的画面。王皇后那掉了包的药虽不知道是不是她暗中授意,可只要自己稍不留神,那躺在床上半死不活的便是她了。虽如今夏草替她受了罪,可这事儿说到底跟王皇后亦脱不了关系啊。 如今案情未明,她们荣庆宫被搅得不得安宁,可王皇后却仿佛没事人似的听曲赏花,想来荣贵妃又何不怒? “走,我们过去给皇后请安。” 宫女樱桃撑着纸伞,闻言顿时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娘娘,奴婢看天色不早了,咱们不如先回宫吧。” 荣贵妃回头瞪了樱桃一眼,斥道:“没用的东西,难道你以为我会怕她吗?” “不,娘娘熄怒。” “哼。”荣贵妃冷哼了声,却不再说话,迈步便气势汹汹的直奔王皇后走去。***(未完待续) 第054回 事不明则理不全 荣贵妃跟王皇后本来就积怨以久,再加上这次的小产事件更是新仇旧恨一起涌上心头,是以荣贵妃这一出击自是来者不善。 “这不是皇后娘娘吗?看样子您似乎心情不错啊?” 王皇后一听到荣贵妃的声音,脸上的笑容瞬间敛去,“荣贵妃?是你?” “正是臣妾。”荣贵妃面带寒霜来到皇后面前,也不见礼,直接便坐到了王皇后的对面。 王皇后见状皱了皱眉,想要发作却是强压了下来。 “荣贵妃,本宫体恤你身怀有孕便免了你的礼数,不过人总要有自知之明,可千万不要给脸不要脸?” “皇后娘娘是你说臣妾吗?”荣贵妃闻言怒极反笑,“娘娘,臣妾说句不中听的话,要说这脸面可不是别人给的,若自己不想要,别人就算想给也无从给起啊。” “你,你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 王皇后自然听得出荣贵妃这话里全带着刺,不过两人之间向来水火不容,她倒也不觉得奇怪。 “贵妃,你此番前来难道是故意找本宫的麻烦吗?” “臣妾岂敢?”荣贵妃冷哼一声,“只不过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了,臣妾恐怕皇后娘娘分身乏术,特来提醒娘娘可莫要操劳过度,累坏了身子。” “本宫向来身体不错,就不劳贵妃费心了。到是贵妃你身怀六甲却还到处走动,可千万不要动了胎气,必竟你这胎求之不易,若有了什么闪失,后悔都来不及了。” “猫哭老鼠假慈悲,皇后娘娘难道不是把本宫腹中的孩子视为眼中钉,内中刺吗?” “贵妃你这话从何说起啊?皇上尚无子嗣传承,贵妃若是能一举得男,本宫也从心里往外替你高兴,贵妃难道当真以为本宫冷血无情,半分都容不得他人吗?” 荣贵妃闻言脸色不由变得更加难看,她真是没想到眼前的王皇后居然狡猾至此,一番话说下来滴水不漏,反倒是像她挑起了事端似的。荣贵妃心有不甘,可现下没证没据,若把草药掉包一事说了出来,皇后来个矢口否认,自己也奈她不何,不如稍作忍耐,等那禄贵找到证据时再跟她算笔总帐。 想到这里,荣贵妃强压住满胸的怒气露出一丝假笑,“说的也是,皇后贵为六宫之首,自然是胸怀宽广,母仪天下了,臣妾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确实有失体面,便当面向皇后娘娘道歉了,望娘娘不要往心里去,原谅臣妾这次吧。” 皇后闻言虚应道:“妹妹说得哪里话来,咱们同是伺候皇上的,又何分彼此?本宫只希望妹妹能好好保养身子,早日替皇上生下皇子,本宫便心满意足了。” “那臣妾就谢谢娘娘了。”荣贵妃说着站起身来,“臣妾出来也有些时候了,身子有些乏累,便不打扰娘娘雅兴,先行告退了。” “好吧,那妹妹请回吧。” “谢皇后。” 王皇后微笑着目送荣贵妃离开,直等着再看不到她的背影了,脸上的笑容才渐渐隐去。 “本宫不是吩咐过不许任何人打扰本宫赏花吗?” 青昭早吓得脸色惨白,此时听到皇后发难,立刻跪倒在地,“奴婢知错,请皇后娘娘责罚。” 王皇后见状瞪了青昭一眼,冷冷道:“罢了,这事原也不该怪你,必竟腿长在她的身上,她想去哪儿,别人也拦不住。不过这宫里面地方太大了,只盼着她可千万别走错了地方,否则,恐怕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清楚。” 皇后说完唇边勾起一抹走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容,只吓得青昭一众宫女噤若寒蝉,却连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 离开了萧祚的寝宫,梁沐蝶才发现自己的后背汗湿了一大片,回头看了眼尾随自己而出的荣笑棠,心情无比抑郁的叹了口气,“荣大人,其实您大可不必跟着我。” 荣笑棠睥睨的看了眼梁沐蝶,冷冷道:“并不是本官想跟着你,不过皇上有命,本官自然不会违抗。” “难道皇上让你去死,你也去死吗?” “这是当然,君叫臣死,臣不得不死。” 看荣笑棠那副大义凛然的模样,梁沐蝶顿时生出一种无力感,“是在下的错,在下实在不该怀疑荣大人对皇上的忠诚,既然如此,那你想跟便跟着吧。” 梁沐蝶说完亦懒得再理会荣笑棠,便径直向飞燕宫走去。 储秀宫被大火焚毁,众秀女搬到了飞燕,她作为储秀宫的管事总要露个脸才是,不过想到还有徐嬷嬷在那撑着,估计她的担心也是多余的。 “禄总管,您终于回来了?” 梁沐蝶一进飞燕宫便看到小祥正站在宫门口四处张望,一见自己立刻便迎了过来。 “这么急有什么事吗?” 小祥忙道:“徐嬷嬷找了您半天了,还说让奴婢在宫门口等着,见到您便立刻叫您过去。” “徐嬷嬷要见我?”梁沐蝶心里困惑,不过想来徐嬷嬷找自己是有事要问,于是道:“好吧,那我现在就去见徐嬷嬷。” 梁沐蝶说完便往飞燕宫走,却没想到荣笑棠亦紧随其后,竟然没有离开的打算。 “你是什么人?这里是秀女的寝宫,怎么能让外官随便进入呢?” 小祥一语惊醒梦中人,梁沐蝶这才想起来自己身后还带了条尾巴。 “荣大人,在下斗胆劳您在宫外等候可好?必竟此乃内苑,实在有诸多不便。” 荣笑棠闻言皱了皱眉,勉为其难的点了下头。 梁沐蝶这才松了口气,与小祥相携进了飞燕宫,并朝徐嬷嬷的住处走去。 ◇◇◇◇◇◇◇◇◇◇◇◇◇◇◇◇◇◇ 经过这场大火,众秀女皆身心疲惫,早早便各自回房洗漱休息去了。 霍春梅泡在浴盆之中掬起一捧水无比享受的洒在胸前,一旁寄月则提着桶热水替她添水。 “啊,劫后重生,泡个热水澡感觉真不错。” “小姐,您身体还未痊愈,小心着凉。” “怕什么?下毒都害不死我,说明本小姐命不该绝,没准再过几日皇上便会封我为妃,这就叫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寄月闻听猛然想起霍春梅的计划,心不由提到了嗓子眼儿,“小姐,您不会还没有放弃那个计划吧?” “放弃?荣华富贵都摆在了我的面前,我哪有不要的道理?” “可是,我总觉得您这么做实在太危险了,事关皇上,若是被人发现,这可是诛连九族的重罪啊。” “就你喜欢瞎操心,大国寺可不是皇宫,就算守卫再森严也会有所疏漏,到时只要我找到机会接近皇上……哼,只要皇上看到我,定会被我的姿容所迷倒,再加上我这包药推波助澜一番,别说是皇上,就是圣人也会乖乖的拜倒在本小姐的石榴裙下。” “小姐,不过今天幸好我们没在储秀宫里,否则受了惊吓倒是小事,若是逃得晚了,可就要葬身火窟了。” “可惜了贵妃娘娘赏下的那些补药,就这么被火烧了,真有点舍不得。” “小姐,那些不过是身外之物,更何况等您封了嫔妃还不是要多少就有多少吗?” 寄月这话正中霍春梅下怀,后者闻言不由心花怒放,“好寄月,这话说得我爱听。” ◇◇◇◇◇◇◇◇◇◇◇◇◇◇◇◇◇◇ 梁沐蝶跟着小祥一同来到徐嬷嬷的住处,却见徐嬷嬷正端坐房中,闭目养神,身边几名嬷嬷在旁小心服侍着,却是不敢出声惊扰。 “徐嬷嬷,禄贵求见。” 其实梁沐蝶相较没级没品的徐嬷嬷来说官职是要大上一些的,不过徐嬷嬷乃是太后的宠婢,身份自然同其他人不一样,所以就算是梁沐蝶见到她时亦要礼数周道。 徐嬷嬷听到梁沐蝶的声音,缓缓睁开双眼,“禄总管,你总算来了。” 梁沐蝶客套的微微一笑,“累嬷嬷久等了,不知徐嬷嬷有何吩咐?” “吩咐自不敢当,只不过老奴是想询问公公关于储秀宫突然失火的细节,回头亦好向太后禀报。” 这火为什么起的?梁沐蝶心里有数,可此时无证无据,自然不能胡言乱语,打草惊蛇。 “嬷嬷,关于储秀宫为何突然失火其实咱家也不太清楚,只听说并非是哪名秀女打翻烛火所至,具体情况还需要继续详查才行。” “详查?”徐嬷嬷闻言冷哼一声,“禄公公,老奴却不知禄公公对案件居然如此有心,不管是投毒一案,还是现在的失火案,难道公公都打算大抱大揽的一力承担吗?” 梁沐蝶听出徐嬷嬷语气不对,可她早已就此事请示了皇上跟荣贵妃,圣上有命,奉旨调查,区区一个徐嬷嬷又有何资格阻拦? “嬷嬷难道不相信禄贵的本领?” “老奴不敢,只不过想提醒禄公公,凡事不要管得太宽,挖得太深,别到时候引火上身了却还浑然不觉。” 梁沐蝶闻言心头一动,“徐嬷嬷,咱家觉得您似乎话里有话?” 徐嬷嬷坦然一笑,却不明说,“禄公公多虑了,只不过储秀宫焚毁一事非同小可,太后跟皇后娘娘必会传您过去回话,老奴只是想提醒禄公公最后想些说辞,否则一旦追究起来,您再想脱身恐怕就困难了。”***(未完待续) 第055回 百足虫死而不僵 梁沐蝶面见徐嬷嬷,没想到一见面徐嬷嬷便话里有话,出言警告,梁沐蝶一时间倒有些猜不透她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了。 “徐嬷嬷,在下愚钝,还请嬷嬷明示,必竟储秀宫失火一事起因尚不明了,嬷嬷何以好似把罪责全推到在下的头上了?” 徐嬷嬷闻言冷笑,“禄公公你身为储秀宫的管事,却玩忽职守,态度懈怠,致使宫中失火仍浑然不知,难道这失职之罪我还说错了不成?” “徐嬷嬷此言差矣,要知道事出必有因,因尚未明,却先抓人顶罪,徐嬷嬷您这么做恐怕不太合适吧?” 徐嬷嬷没想到梁沐蝶居然公然反抗自己,怒不可遏的一拍桌案,“巧言令色,你当真以为我治不了你不成?” 梁沐蝶淡然一笑,从腰间拿出一块金牌,上雕龙纹戏珠,中央四个纂字“如朕亲临”。 “徐嬷嬷,这金牌你可认得?” 徐嬷嬷一见这金牌不由吓得面无人色,惊恐万分的从坐椅上弹跳起来,扑倒在地。 “这,这,老奴有眼无珠,竟冒犯禄公公,请禄公公恕罪。” 梁沐蝶睥睨的扫了徐嬷嬷一眼,将御赐金牌收好,扬声道:“皇上有命,命在下调查秀女中毒以及储秀宫失火一案,有关人等必须竭力配合,如有违抗罪犯欺君,立斩不贷!” 皇上御赐的金牌那如同是圣上亲临,徐嬷嬷再嚣张也不过是个无足轻重的奴才,此时早没了方才的气势,已吓得噤若寒蝉,“老奴尊旨,老奴一定竭尽所能协同公公查清此案。” “如此甚好,徐嬷嬷请起吧。” “谢谢禄公公。”徐嬷嬷战战兢兢的站起身来,立场与刚才却是来了个对调。“禄公公,不知皇上除了命禄公公查案之外,可还有其他交待?” 梁沐蝶故作张狂的扬起下巴,不屑的扫了徐嬷嬷一眼,道:“皇上有何吩咐,咱家需要一一向你禀报吗?” “这,老奴不是这个意思,只是不知公公有什么需要老奴去做的?” “有需要你的时候咱家自然会找你,至于现在你首要之责便是安抚宫中一众秀女,必竟储秀宫中祸事接二连三,恐怕诸位秀女受了惊吓,若出了什么事,你我可都担待不起。” 徐嬷嬷连连允诺,不敢有半点违抗,“老奴明白,不过后天便是寒衣节了,此番太后懿旨,着秀女随驾出宫,出行事宜,老奴已经安排妥当,只不知道禄公公可还有其他建议。” 梁沐蝶见这徐嬷嬷做事到还机灵,面上厉色稍敛,“徐嬷嬷乃是太后的近侍,对这宫里的规矩也比咱家熟悉,秀女随驾之事咱家便全权交由徐嬷嬷负责,只是事关皇家体面,切不可有任何差池。” “老奴明白。” 梁沐蝶说罢看了眼天色,想到自己还有话要问寄月,便道:“咱家还有其他事情要做,便不打扰徐嬷嬷静思了。” 徐嬷嬷面露惶恐,忙道:“老奴不敢,老奴这便送公公出去。” “不必了,徐嬷嬷请留步。”梁沐蝶说完淡淡一笑,转身离去。 徐嬷嬷待梁沐蝶走后,脸上的惧色渐渐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阴蛰。 “来人,替我准备,我要立刻去面见太后。” ◇◇◇◇◇◇◇◇◇◇◇◇◇◇◇◇◇◇ 梁沐蝶从徐嬷嬷那离开时,霍春梅已经洗完了澡正坐在床上穿衣服,而寄月则继续充当丫环的角色,替她整理浴室。 “小姐,天气渐渐凉了,你赶快把头发擦干,可别着了凉。” “知道了。”霍春梅不耐烦的从床头扯下一条毛巾,胡乱擦起了头发,“后天就是寒衣节了,真希望能快点见到皇上。” “是啊,如果能得到圣上的青睐,我们也不枉此行了。” 寄月这边话音未落,便听有人敲门。 “霍秀女,小人禄贵求见。” “是禄公公。” 寄月一听是梁沐蝶来了,顿时露出喜色,可床上的霍春梅反应却与寄月天差地别,闻言立刻瞪起眼睛,“他来干什么?” “小姐,您千万别误会禄公公,他是站在咱们这一边的。” 寄月说着也不理霍春梅不住抗议,径直开了房门,“禄公公,快请进。” “霍秀女。”梁沐蝶站在门口,朝寄月轻轻点了下头,然后慢慢走进房间。 霍春梅见梁沐蝶要进来,“嗖”一声窜出去挡在她的面前,“我们这儿不欢迎你。” 梁沐蝶瞥了霍春梅一眼,抬手将她推开,“看霍秀女有气有力,看来身体恢复的差不多了?” “你!”霍春梅哪受得了这个,一侧身再次横在梁沐蝶面前,“是啊,我这人天生吉星高照,想我死,没那么容易。” “那就好。”梁沐蝶淡淡说了句,再次无视霍春梅的怒气兀自坐了下来,而寄月则手疾眼快的替梁沐蝶倒了杯茶。 “禄公公,您请喝茶。” “喂,寄月,你不用对他那么好,这个人阴险狡猾,心狠手辣,你可别被他的外表给欺骗了。” “小姐,禄公公没你说的那么坏。” “你可别忘了当初在破庙时他是怎么对我的?” “可是……” 梁沐蝶见这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没完没了,忙摆手制止,“别吵了,咱家这次来是有要事问你们。” “你凭什么问我们?我们可是应选的秀女,你不过是个下人,别忘了自己的身份。” “霍秀女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难道上次的教训还没受够?”梁沐蝶坦然自若的喝了口茶,又道:“给霍秀女下毒的那名宫女直到今天还没有找到,或许她如今正潜伏在暗处,准备伺机再次行动,亦或许她就在霍秀女您的身边左右……别忘了储秀宫那场大火,咱家去现场看过,霍秀女您的房门被人从外面上了锁,若是当时您在房中,恐怕早就同那储秀宫一样,付之一炬了。” 霍春梅闻言不由露出惧色,可嘴上却不服输,“少,少在这里吓唬我,你以为我会相信你吗?” “信不信由你。”梁沐蝶说完不再理会霍春梅,抬眼看向寄月,“寄月,储秀宫失火前你可发现什么不寻常的地方吗?” 寄月蹙眉想了半晌却是没什么头绪,“没有,我感觉一切跟平时没什么两样。失火那天,我觉得早上的空气不错,便陪着小姐去花园走走,结果看到天上冒起浓烟,后来才知道是储秀宫失了火。” “那荣贵妃赏赐的药材也在你们房中了?” “原来你是惦记着那批药材啊?我说你怎么这么积极的调查失火的原因?” 霍春梅一说话便惹了梁沐蝶的不痛快,梁沐蝶冷冷的瞪了她一眼,却也懒得同她理论。 “那批药材可是同大火一起烧了?” “正是。”寄月点头,“那些药材是我送到小姐房中的,失火之前也未曾取出,恐怕是被烧的什么都不剩了吧。” 虽是早已料到,可梁沐蝶真正听到线索断了,还是不免有些遗憾,必竟证物烧毁,再想指证皇后便困难了。 寄月见梁沐蝶面色凝重,亦感觉到事情似乎不简单,于是小心翼翼的问道:“禄公公,那批药材有什么问题吗?” “嗯,前几日荣庆宫里的宫女中了毒,而她中毒的原因就是因为私扣了那批药材里的鹿茸片。” “什么?” 霍春梅跟寄月闻言不由面面相觑,两人皆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一丝恐惧。 “难道……难道想害我们的是荣贵妃?” “不是。”梁沐蝶本来不想说,就是怕引起二人的恐慌,可是不说又怕她们在这深宫之中毫无防备,最后连被人害了都不知道,所以以实相告是梁沐蝶犹豫再三的决定,“那批药材本是皇后送给荣贵妃的,荣贵妃只不过是借花献佛又转送给了霍秀女。” “可是,可是皇后为何要送了混入毒药的药材给荣贵妃,难道她就不怕事情败漏,被人发现吗?” “这件事情还有很多谜团,可惜现在唯一的证据也被火烧了。” 霍春梅跟寄月两人听得心惊胆颤,不由暗自庆幸好这场大火把东西全烧了,否则若她们当真不慎误食了,现在躺在那里的说不定就是自己了。想来最近她们真是衰鬼缠身,背运连连。 ◇◇◇◇◇◇◇◇◇◇◇◇◇◇◇◇◇◇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雁皇宫中华灯初上,一扫白日里的吵闹喧嚣,取而代之的是另一番醉人的景色。 冯荧芝摸着黑呆立在窗前,目光停留在对面的窗棂上。对面的房中烛光摇曳,几道剪影留在窗纸上,依稀可以分辨出正是梁沐蝶跟霍家姐妹三人。 冯荧芝表情冷默,一言不发,看罢多时才轻轻关了窗户,独自返回内室。 内室中只冯荧芝一个人,她借着月光点起桌上的蜡烛,随着火光窜起,赫然看到玉石制的圆桌上竟然摆放着一只长条型的锦盒。 冯荧芝缓缓掀开锦盒,盒中铺衬的绸布反射出明黄色的光泽,而在绸布上面是十数片半透明状的物体,却正是使得夏草意外小产的罪魁祸首——附子。***(未完待续) 第056回 夜难眠心事涌现 徐嬷嬷匆匆忙忙回到皇太后的寝宫,顾不得回气,便向太后禀道:“太后,老奴有要事禀报。” “什么事啊?急急忙忙的像什么样子?”顾太后正侧卧在锦榻之上,身旁一名宫女跪着为她捶腿。 徐嬷嬷瑟缩了一下,忙压低了声音,“太后,老奴刚刚得知,原来皇上竟派了那个禄贵重新调查秀女投毒案以及最近的失火案。” 顾太后闻言掀起了厚重的眼皮,眸中闪过一丝异光。“此事当真?” “当真,那禄贵手中持有皇上的御赐金牌,还说但凡宫内之人必须竭力配合,若有违抗,罪犯欺君。” “真是岂有此理。”顾太后面色一沉,显然是动了怒,“皇上到底在想什么?这宫里的事儿什么时候沦到长庆宫的人来管?” “老奴也这么以为。太后,您可不能让个奴才乱了宫里的规矩啊。” 顾太后听罢淡淡的瞥了眼徐嬷嬷嬷,沉吟半晌才缓缓问道:“容兰,你跟随哀家多年,我说此事该如何处理最为妥当?” 徐嬷嬷略一思索,答道:“老奴以为此事太后暂时不要插手,静关其变便是。” “为何?难道就任由长庆公府的人在这里兴风作浪?” “太后请想,此事皇上已经出手干预,若是太后出面阻止势必会引起皇上的不满,事而百害无一利,又何必涂增烦恼呢?不如借此机会让禄贵查下去,亦好给皇后一个教训。” 顾太后闻言一皱眉,“难道这件事情又跟皇后有关?” “有没有关系现在还不好说,不过荣庆宫的夏草误食毒药小产一事缘于皇后赏赐的鹿茸被掉了包,老奴以为就算不是皇后指使,也是未央宫里出了问题,查一查总是件好事。” “你说的也有道理。”顾太后听完点了点头,心头这股怒火也暂时得以缓解,“既然如此那便由着他们去吧,唉,哀家老了,有些事情就算想管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了。” “太后,您可一点都不老,有句话老奴说了您可别不爱听……” 顾太后笑了笑,说道:“你服侍哀家多年,有什么话便直说吧。” “老奴是想说以太后您的容貌一点都不比那些待选的秀女逊色,否则先皇怎么会对您一见钟情,继而专宠后宫,无人匹敌呢?” 但凡女人哪个不喜欢别人夸赞,饶是顾太后明知道徐嬷嬷这是吹捧之辞,亦不由得露出喜色,“你啊,就是这张嘴计哀家的喜欢。” “老奴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徐嬷嬷说着话锋一转,“太后,后天便是寒衣节了,关于那些秀女,太后可有什么关排?” “哀家听说这次秀女中不乏权臣之女,不如便在祭典之后选几名让皇上看看?” “太后这个主意甚好,只要皇上能留了心思在上面,便不怕荣氏专宠了。” 顾太后点头,“好吧,这件事便交给你去办,不过切记可不要出了什么岔子。” “老奴懂得分寸的。” ◇◇◇◇◇◇◇◇◇◇◇◇◇◇◇◇◇◇ 梁沐蝶离开飞燕宫时天色已经完全黑了,却不想那荣笑棠居然还在宫外等候,半步都没有离开。 “荣大人,您还在啊?” 荣笑棠仍是没什么过多的表情,也看不出有什么不耐烦,只淡淡问道:“禄总管可有什么收获?” 梁沐蝶明白萧祚把荣笑棠安排到自己身边,或多或少也是想让他监视自己,所以对于案情自然也不能对他隐瞒。 “我在火灾现场发现秀女霍春梅的房间被人从外面上了锁,不知道这是不是凶手所为,所以便去见了她。而从霍秀女口中得知,她对锁门一事并不知情,看来此案颇奈人寻味。” 荣笑棠闻言皱了皱眉,“总管的意思是说这放火之人是想把霍春梅同储秀宫一起焚烧了?” “很有可能,而且被烧的不只是这些,还有皇后赏赐给荣贵妃的那批药材。”梁沐蝶说着目光不自觉的投向未央宫的方向,喃喃自语道:“看来有必要去见一见皇后娘娘了。” “禄总管,面见皇后不是不行,不过您可找到了证据?” 梁沐蝶回身看向荣笑棠,微笑道:“难道没有证据就不能面见皇后了吗?” 荣笑棠对梁沐蝶这个意味深长的笑容竟生出怪异的感觉,不由语结,“这倒不是,只是……” “只是证物被火烧了,就算问起,皇后也可以来个矢口否认是不是?” 荣笑棠没有说话,却正是默认了梁沐蝶的想法。 梁沐蝶见状微微一笑,道:“荣大人所想的并没有错,不过既然证物被毁那我们再执着于此也与事无补,不如别寻他径,也好趁此机会试探一下王皇后的反应。” 说话间,两人已经回到了百合院,梁沐蝶不由停下脚步回头看向荣笑棠,“荣大人,您若打算留宿宫中,咱家便替您准备房间。” 荣向棠一愣,随即点头,“那就有劳禄公公了。” 梁沐蝶点头,便向院内招唤上全子,“小全子,小全子?” “哎,来了。”小全子听到梁沐蝶的声音,急忙从房里跑出来,“禄公公,您回来了?” “嗯,荣大人今夜留宿宫中,你去替大人安排住处。” “是,禄公公。”小全子说着来到荣笑棠面前,道:“荣大人,请随小人来。” 送走了好像背后灵一样的荣笑棠,梁沐蝶这心也舒畅了许多,回房间随意洗漱了一下便打算就寝。 夜色漫漫,窗外树影摇曳,梁沐蝶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难以入眠,脑海里全是自己若再见到王皇后应该以何处态度处之。 恍恍前世不过数月,可对梁沐蝶却是仿若就在昨天。她的前生便是死在了王皇后的手中,如今虽然重获新生,可她心底的恨意却叫她无法忘记一切。或许命运本来就不想让她忘记,所以才让她重生。 黑暗中,梁沐蝶观察起自己的双手。五指的轮廓模糊不清,而她就要用这双手把王皇后从她最重视的宝座上拉下来。对,这就是她一开始的打算。王皇后可以眼睛不眨一下的便要了自己的性命,可她不同,她明白有时候活着远要比死了还要痛苦一万倍,尤其是在这个人失去了此生最在乎的东西,他绝对会感觉到生不如死。 王皇后最在乎的东西?想来不外乎两个。一个就是她尊贵的皇后之位,而另一个就是她最爱的男人…… 她发誓,一定要从王倩儿的手里把这两样东西全部夺走。***(未完待续) 第057回 芙蓉帐暖露真身 梁沐蝶正躺在床上想着心事,突然从她的窗外飞快的掠过一道人影,转眼便消失不见,快得直叫人以为是不是错觉。梁沐蝶翻身坐床上坐起,快步拉开房门,警觉的看向院内。院子里月光如洗,四周树影憧憧,却哪还看得见什么人影? “难道是我看错了?” 梁沐蝶纳闷的转身回房,虽然心里仍有疑虑,可既然抓不到人,也只能做罢。不过再次回到房中,梁沐蝶却是怎么也睡不着了,睁着双眼望着天花板,直到天光见亮,才昏昏沉沉的迷了片刻。 再睁开眼睛时,梁沐蝶发现已经是日上三杆了。她迷迷糊糊的从床上坐起来,觉得头昏脑涨的。 “头怎么这晕,难道是昨天晚上没睡好?” “禄公公,您醒了?” 梁沐蝶眯缝着眼睛看向门口,却见小全子打着盆水走了进来。 “公公,您今儿个起得似乎晚了些,小人已经把水打好了。” 梁沐蝶捂着头,有气不力的说道:“把盆放下吧。” “是。”小全子放下盆,问道:“公公,您午膳想吃什么?小人这就去帮你准备?” “感觉没什么胃口口,你就随便准备些清淡的吧。” “小人知道了。对了,公公,夏草今天服了药之后,精神好了不少,一会儿小人便去看她,不知道公公有没有什么事情吩咐的?” “没事就好,她是此案的关键证人,你平时小心照顾着,可别出了什么差错。” “小人明白。” 小全子说完转身离去,梁沐蝶则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发现居然有些烫。 “怎么偏偏在这个时候病了?” 梁沐蝶本想着今天去会一会王皇后,可没想到却突然染了风寒,还未碰头便失了气势,难道真是天意弄人? 梁沐蝶撑着显得有些虚浮的身子走到门口,正巧多日不见的小同子从院中走过。 “小同子,去帮我到御药房抓副药。” 小同子闻言急忙过来,“禄总管,您这是怎么了?为何突然让小人去抓药?” “我感觉头有点晕,可能是染了风寒。” “那小人去请位御医过来帮您瞧瞧了?” 梁沐蝶摇头,“不用,这点小病用不着兴师动众的,你只管去抓了药来就行了。” 小同子虽有些不放心,但梁沐蝶主意已定,他也只好点头,“那好吧,公公您稍等片刻,小人这就去御药房。” “去吧。”梁沐蝶交待完毕便返回房中,就着水把脸洗了,可洗完了脸之后,她非但没觉得清醒,反而眼前一黑,全身瘫软的扑倒在地。 荣笑棠推开门看到的就是梁沐蝶昏倒在地的一幕,他立刻以为梁沐蝶有了什么不测,忙冲上前探视她的鼻息,却发现她双目紧闭,呼吸浓浊,全身被冷汗浸湿,还不停的打着冷颤。 “禄公公?禄公公?” 荣笑棠轻轻摇动梁沐蝶的肩膀,结果梁沐蝶却一点反应都没有。荣笑棠这下可急了,他奉旨协助梁沐蝶办案,可如今案子还没查,结果人就病了,这可疏忽不得。想到这里,荣笑棠知道这事不能拖延,是以忙把梁沐蝶打横抱了起来,迈步便冲出百合院,直奔大业宫的方向飞奔而去。 荣笑棠前脚刚走,小同子后脚便已经抓了药回来,结果发现房中竟一个人都没有,也弄不清楚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 都说病来如山倒,梁沐蝶这病确实不轻。昏迷间,她曾有数次清醒过来,看到床前似乎有人走动,可没过多久便再次失去意识,也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昏了过去。 “他怎么样了?为何还没醒过来?” 萧祚站在床边双眉紧锁,一旁御医正在替梁沐蝶把脉。 “回皇上的话,禄公公只是染了风寒,微臣替他开几幅药,按时服用便可。” 萧祚这才松了口气,想到自己刚才看着荣笑棠把梁沐蝶抱进自己的寝宫,一时间他竟以为他遇了害,幸好只是染了风寒。 “你退下吧。” “是,微臣告退。”御医说完背起药箱离去,并嘱咐随行的小太监要如何熬药。 萧祚若有所思的注视昏迷中的梁沐蝶半晌,只见床上的人忽然不舒服的皱了皱眉,萧祚急忙来到床前,却看到梁沐蝶身上的衣服早被汗水浸湿,如今粘在皮肤上,自然会感觉到不舒服。 萧祚见状想也没想便解开梁沐蝶的衣襟,想着替她脱了衣服,或许便能舒服点,一旁的荣笑棠一见急忙上前,道:“皇上,还是让笑棠来吧。” 萧祚轻轻摆了摆手,道:“没关系。” “可是您是九五之尊,怎么能替一名太监宽衣解带?” 萧祚不以为然的继续去解梁沐蝶的衣物,轻笑道:“朕也是人,更何况他现在是个病……” 萧祚的话在他看到梁沐蝶胸口缠着的那一层层的崩带时突然停了下来,眸中迅速掠过一丝困惑。他的胸口为何缠着这些东西?难道是受了什么伤不成? 萧祚想着双指探到梁沐蝶胸前,轻一施力便把层层的崩带扯碎,煞时间两只雪白的椒乳从束缚中弹跳出来,撞入萧祚的眼帘,竟吓了他一跳。 “皇上,怎么了?”荣笑棠见萧祚突然不说话了,不由自主的迈步上前,却见萧祚大手一挥将幔帐拔下。 “站在那里,不要动。” 荣笑棠不明真相,只得停下脚步,却猜不出那帷慢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萧祚仍有些震惊的注视着眼前那对起伏的胸脯,那柔美的曲线,滑嫩的肌肤绝对不会是他的幻觉,只是萧祚怎么也没想到,这名他盯了很久的假禄贵,居然是名女子……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萧祚微微眯了眯双眸,将梁沐蝶的衣服整理好。再次细细打量床上的人儿,萧祚发现眼前的女子除了身材稍显丰润之外,其实轮廓远比男子要细致很多,只不过他从来没有注意过这些,若不是这回她突然病了,或许自己一辈子也发现不了她的真正性别。 想到这里,萧祚心里划过一道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他本是想将计就计利用“禄贵”这个身份故布迷阵,肃清宫中的诸多逆事,可如今发现这假禄贵的真正秘密,一时间萧祚倒不知道自己的计划要不要继续下去。***(未完待续) 第058回 福祸难料 仍处在昏迷中的梁沐蝶根本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居然会在这种情况下被人发现,而且还是被她避之唯恐不及的萧祚发现。或许是梁沐蝶把自己逼得太紧了,所以这一病便一发不可收拾,也正因为这样,她反倒有了足够的时间好好休息。 当梁沐蝶真正清醒过来时,已经是第二天的中午了。萧祚早朝还没有回来,大业宫中只有她这么一个格格不入的人物还大敇敇的睡到日上三杆。 “好累。”梁沐蝶感觉全身虚脱了似的使不上力气,正想唤小全子打水侍候自己洗潄,却发现她竟然根本没在自己的房间,而是在另一处华丽不失庄严的宫殿之中。 “这,这是哪儿?”看着眼前的宫殿,梁沐蝶有种既陌生又熟悉的感觉,好像自己曾经来过,可一时间却又有点想不起来。 “公公,您醒了?” 梁沐蝶正努力思索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却见一名小宫女从殿外走了进来。 “你是?” “奴婢心儿,是被派来大业宫服侍公公的。”心儿边说边来到床边,蹲下身子替梁沐蝶穿上鞋子。 梁沐蝶直到这时才反应过来心儿刚才说了什么,顿时感觉背脊一阵发凉。 “你是说我现在在大业宫?” 心儿笑道:“这里正是大业宫,公公您莫不是病得糊涂了,竟连自己身在何处都不清楚了。” 梁沐蝶无瑕探究心儿话里的意思,因为她现在整个大脑皆处在混乱的状态中。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她明明记得自己是在百合院,然后感觉到身体有点不对劲,便让小同子去替自己抓药,可怎么会跑到大业宫来了? 想到这里,梁沐蝶急忙摸向自己的胸口,发现胸口缠着的白布还在,这才稍稍松了口气。幸好没有被人发现自己的秘密…… 梁沐蝶略微放下心来,看向一旁忙忙碌碌的心儿,“心儿,我昏迷多久了?” “您是昨天被荣大人送过来的,想来大概快五六个时辰了。” “五六个时辰。”梁沐蝶喃喃自语,暗忖幸好时间不算太长,否则真料不得会发生什么事情。想到会跟萧祚碰面,梁沐蝶心里说不出的别扭,却是再也呆不下去,忙叫心儿替自己更衣,“心儿,替我换身衣服,我想起储秀宫那边还有些事情要办,必须马上过去。” “公公可能还不知道吧,皇上今天早上已经下旨派了其他人去操办选秀之事,还特别交待公公只需好好养病即可。” “什么?派了其他人过去?” 梁沐蝶没想到自己不过是病了一场,事情的发展居然完全脱离了自己的掌控。萧祚这算什么?他轻描淡写的一句话便让自己的努力付之流水,想来真是可恨。梁沐蝶拼命让自己冷静下来,提醒自己不能因为这点意外便乱了方寸,“皇上可曾还说过其他的?” 心儿想了想,道:“皇上吩咐奴婢好好服侍公公,还有没有圣旨,公公不得私自离开大业宫。” “什么?”梁沐蝶感觉自己的声音似乎都走了调,虽说向来是天威难测,可萧祚这回的举动实在是太可疑了,他把自己困在大业宫究竟有什么目的。 梁沐蝶越想越心惊,整个人仿佛成了热锅上的蚂蚁,坐也不是,站也不是。正想着要不要冒险直接逃掉算了,却见身穿龙袍的萧祚从殿外走了进来。 “禄总管,你醒了?” 梁沐蝶被吓了一跳,没想到萧祚这么快就回来了,是以急忙跪倒见驾。 “参见皇上。” “平身。”萧祚神色淡然,也看不出有何异常的地方,可梁沐蝶就是有一种感觉,好像自己在他那双深邃的眸子里变得无所遁形,这叫她的心里油然升起一阵不安。 “皇上,禄贵听说皇上已经撤了小人储秀宫之职?” “你听说了?”萧祚抬眸冷冷扫了眼宫女心儿,直吓得心儿一阵瑟缩,双腿一软,跪倒在地。 “皇上饶命,奴婢知道错了。” “此事与心儿无关,即便她不说,小人早晚也会知道的。” 萧祚淡淡的看了梁沐蝶一眼,道:“禄总管是在替她求情吗?” “不是,小人只是实话实说。”梁沐蝶鼓起勇气与萧祚直视,不肯退让分毫,“皇上,小人只想知道为何被撤去职务,难道皇上觉得小人哪里做的不对吗?” “非也,朕只是见禄总管积劳成疾,心有不忍,更何况选秀之事不过尔尔,亦不一定非要禄总管出面,朕以为你不如趁此机会好好休息,养足精神替朕查清楚下毒一案。” “可是……”梁沐蝶还想辩解,却见萧祚面有不耐的轻轻摆了摆手,“朕意已决,你若有心,不如好好替朕办事。” 梁沐蝶无奈,想争辩亦无处着手,最后只得暂时忍耐,“是,小人尊旨。” 萧祚一直在观察梁沐蝶的一举一动,见她妥协,决定再次试探她的底限。 “朕身边一直缺少得力之人,既然禄总管卸去了储秀中的职务,那从今天开始就留在朕的大业宫,禄总管可有意见?” 梁沐蝶闻言心里苦笑,暗忖对方是皇帝,自己就算有一百个不愿意也只有乖乖听话的份儿,不如先装作顺从,至于以后,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小人谨尊圣命。” ◇◇◇◇◇◇◇◇◇◇◇◇◇◇◇◇◇◇ “什么?皇上把那个禄贵留在了大业宫中?” 王皇后愤怒的扫落桌上的杯盏,美丽的面孔此刻显得异常的狰狞。 宫女青昭战战兢兢的跪在皇后脚下,小心翼翼的答道:“奴婢刚听大业宫里的公公说的,皇上已经撤了禄贵储秀宫里的职务,从今天开始便留在大业宫专心侍候皇上。” “皇上究竟有何打算?”愤怒之后,王皇后渐渐冷静下来,喃喃道:“难道是为了那件事?” “娘娘不必担心,关于那件事奴婢已经解决了,绝对不会留下任何把柄。” “小心驶得万年船。本宫知道,这宫里明的暗的不知道有多少人盯着我,她们处心积虑的想看本宫出丑,想把本宫从皇后的宝座上拉下来……哼,本宫不会让她们如愿以偿的……” “娘娘,关于那位冯秀女……” 想起冯荧芝,王皇后唇边勾起一抹冷笑,“你担心她会背叛本宫?” “是,奴婢觉得冯秀女为人似乎颇有心计,只怕她中途变节,实为不妥。” “怕什么?”王皇后显然没把冯荧芝看在眼中,“她以后要仰仗本宫的地方还多着呢,她若胆敢背叛,本宫一定要叫她后悔出生在这个世上。”***(未完待续) 第059回 一石二鸟 静安宫中,面目慈祥的顾太后的居中而坐,在她身旁是一众前来请安的妃嫔,以荣贵妃为首分坐两侧,只是其中却是不见王皇后的身影。 “太后,明天便是皇上出行之日,不知太后可还有什么吩咐?” 顾太后望了荣贵妃一眼,道:“皇后做事素来细心周道,具细无遗,哀家很是放心,倒是累贵妃费心了。” 荣贵妃嫣然一笑,应道:“臣妾并非是不相信皇后姐姐,只是事关皇上,臣妾自然不敢有半点马虎。” “贵妃有心了。”顾太后不冷不热的回了句,侧脸看向一旁的徐嬷嬷,“容兰,储秀宫那边安排的怎么样啊?” “太后请放心,众秀女虽受了点惊讶,却并不大碍,如今已安排住进了飞燕宫,等候皇上宣召。” 顾太后轻轻点头,“没有伤到就好,只是宫中严禁火烛,这火来得倒也蹊跷。” “皇上已经派了人专门负责调查此案,想必过不多久便能水落石出了吧。” “希望如此。” 荣贵妃知道顾太后其实并不太喜欢自己,一方面是自己专宠后宫,另一方面则是因为自己生于长庆公府,算是大长公主的人。宫里面的派系本就是错综复杂,荣贵妃倒也并不在意,反正皇上现在宠着自己,而她又适时怀上龙裔,就算顾太后再如何不满,她也有恃无恐,更何况她对此事早就有了打算。 “太后,关于这届秀女臣妾觉得有几个人资质还算不错,若是能充入后宫,亦是我大雁之幸,只是不知道太后的意思……” “哦?贵妃这是主动向哀家推荐人选吗?” 荣贵妃向来恃宠而骄,眼里容不下别人,如今她居然主动提起,顾太后倒觉得有些意外。 “古人云: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臣妾自知心胸狭隘,惹得太后不高兴,不过自从臣妾怀了龙裔之后,终于体会到身为人母的喜悦,便想着宫中众姐妹皆是皇上的妃子,都有替皇室延续血脉的重责,若能雨露均沾岂不是皆大欢喜吗?” 荣贵妃这番言辞极是得体,听得顾太后不由凤心大悦,轻轻拉住了荣贵妃的手,“贵妃能如此想那是最好,哀家老了,这辈子只希望能看到大家和和睦睦,儿孙承欢膝下便心满意足了,而哀家这个愿望就靠你们来实现了。” “太后,您还这么年轻,怎么能算老呢。”荣贵妃说着朝身边的樱桃点点头,樱桃立刻呈上一份名册。荣贵妃接过名册,送到太后面前,道:“臣妾已经将秀女之中资质最好的几人列入在册,请太后过目。” 顾太后接过名册,打开便见里面写着几个人名。 “冯荧芝,雷若欣,韩珍央……” 顾太后依次看下去,看到最后却未看到霍春梅同寄月两人的名字。最近宫里所有的事都跟这两名秀女脱不了关系,又是下毒,又是放火的,顾太后想记不住她们的名字亦是很难。 “怎么不见霍家那两姐妹?” “她们……臣妾以为并不适合留在宫中……” 顾太后略一思索,已明其意,“嗯,宫里有宫里的规矩,这两人如此喜欢惹事生非,着实不是什么好事,即便国色天香,也是诸多不美。” “太后所言甚是。” “贵妃设想周到,哀家很开心。”顾太后说完将名册放到一旁,“既然贵妃心中已有人选,那明日祭天之后便召这几人陪同哀家一同饮宴,到时皇上也会到场,留于不留便看她们自己的造化了。” “谢太后。” ◇◇◇◇◇◇◇◇◇◇◇◇◇◇◇◇◇◇ 就在梁沐蝶在大业宫里被禁足之时,一直服侍她的小同子却一个人躲在御花园的假山后面,心急如焚的走来走去,不时还向门口的方向张望,似乎是在等什么人。 过不多时,只见从回廊处走来一人,见小同子已经到了,忙加快脚步赶了过来,却是皇后的贴身宫女青昭。 “青昭姐姐,您可来了?” 青昭横了小同子一眼,啐道:“急得跟赶着投胎似的,快说,找我有什么事儿?” 小同子被骂得狗血淋头,却不敢反驳,只好搓着手,讨好的问道:“前儿个那事儿是小人没办好,不知道娘娘有没有怪罪的意思?” “娘娘怪不怪罪你自管去问娘娘,何必跑来问我?” “谁不知道青昭姐姐您可是皇后娘娘的左膀右臂,小人今后还指望着姐姐凡事多多关照呢,您说小人有事不来问您,还能问谁?” 青昭被小同子捧得有些飘飘然,脸色也好了一些,“你就是一张嘴能说会道,办起事来却让人放不下心。” “姐姐,要说这事也怪不得我,我哪知道那天霍家那两姐妹出去了?” 青昭见小同子有些激动,忙示意他小点声,“关键问题不是这里,这件事娘娘早就有了打算,是你自作聪明放火烧了储秀宫,反而更是惹人生疑,现在娘娘还不知道,若是知道了,还不剥了你的皮。” “我这也是担心娘娘,那批药材出了事儿,现在所有人都知道是皇后娘娘赏给荣贵妃的,这若是留下把柄,可就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所以我便想把霍家姐妹连同那批药材一并给……” 小同子说着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青昭听完叹了口气,“娘娘其实早就派人暗中把那批药材偷了出来,就算你不放火,那些人也抓不住什么把柄。” “那,那现在怎么办?”小同子后悔的直剁脚,暗骂自己没事找事。 “事情已经发生了便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那些药材我已经偷偷的烧掉了,只不过经过这一闹,恐怕所有人都在怀疑娘娘有心谋害贵妃肚子里的小皇子了。” “这明明就是栽脏陷害,皇后娘娘怎么会公然把毒药送给荣贵妃呢?肯定是有什么人暗中把药给换了,想来个神不知鬼不觉,一石二鸟。” 青昭的相法跟小同子不谋而合,因为那些药材是她亲手挑选的,当时一点问题都没有,可谁能料到去了荣庆宫那里便出了事儿,只是青昭无论如何也想不出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不管怎么样这件事对皇后娘娘非常不利,我们当下人的只能尽力替主子分忧,至于其他的,不是我们能管的,也不是我们应该管的,你可明白?” 小同子点头,“我明白,一荣俱荣,一辱俱辱,小同子誓死会保护皇后娘娘不受奸人所害,青昭姐姐您放心吧。” 青昭点头,“你知道就好,时间不早了,我得回去了,这件事你且放在肚子里,就算梦话也不能透露半个字,否则你死是小事,到时连累皇后娘娘罪过可就大了。” “是,是,青昭姐姐请放心。”***(未完待续) 第060回 未央之峙(1) 梁沐蝶在大业宫里走来走去,抬眼看了看殿外的天色,已经过了晌午。 萧祚给自己下了禁足令之后就不知道跑到什么地方去了,独留她一人在这诺大的宫殿里好像热锅上的蚂蚁,这滋味儿当真不好受。 “不对啊,他虽然叫我留在大业宫,可没说不让我查案啊?既然查案,那就一定要出去找线索,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梁沐蝶突然想到了关键性的问题,不禁暗骂自己真是被萧祚弄得大失方寸,竟连这点小事都想不明白了。 “嗯,就这样。”梁沐蝶想通了之后,迈步便往宫外走。 心儿见梁沐蝶往宫外走,急忙上前阻拦,“公公,皇上有旨,您不能随意离开啊?” 梁沐蝶一反平日的温和,眼睛一瞪,露出愠怒之色,“皇上命咱家查秀女投毒一案,若不出宫,又去何处寻找线索?难道你想阻拦咱家办案吗?” 心儿一直以为梁沐蝶是个和善的主儿,没想到如今发了怒,她才知道眼前这看似温和的公公也不是什么好惹的人物。 “这,奴婢不敢。” “不敢便闪到一边去。”梁沐蝶冷哼一声,说完便大摇大摆的出了大业宫。 梁沐蝶斥退了心儿,心里跟着一松,想到接下来即将要面对的荣笑棠,她就不由一个头两个大。 荣笑棠对萧祚忠心耿耿,萧祚叫他站他不敢坐,叫他打狗他不敢骂鸡,有这样的下属固然是好事,可对于梁沐蝶来说却是个不折不扣的麻烦。 果然,当梁沐蝶走出大业宫的时候,荣笑棠立刻神出鬼没的挡在了她的面前。 “禄总管,您这是要去往何处?” 梁沐蝶扬眉看了荣笑棠一眼,凉凉道:“皇上命咱家彻查投毒一案,难道荣大人忘了吗?” “本官自然没忘,难道禄公公有何线索?” “线不线索的总要查过了才知道,荣大人想来便跟着来吧。”梁沐蝶说完不再理会荣笑棠,因为她知道自己甩也甩不开这个跟屁虫,不如就由着他了。 梁沐蝶带着荣笑棠出了大业国,一直往未央宫的方向走去。在梁沐蝶的心里,她虽然憎恨在前世把自己绞杀的王皇后,可她更恨的却是背叛她的向冉,只是重生之后无经为寄,若不报仇,又如何能够平熄她心中这口恶气。但王倩儿必竟是当今皇后,不但身份尊贵,她身后所代表的势力也不容她被自己轻易搬倒。夏草意外堕胎之事,虽然那药是皇后宫出流出来的,但却没有明确的证据指证这件事便是皇后授命的,所以想凭此事搬倒皇后根本不可能,最多她只能凭借此事替这本就火药味儿极浓的宫里面再添把柴便是了。 ◇◇◇◇◇◇◇◇◇◇◇◇◇◇◇◇◇◇ 未央宫中王皇后正在试穿新缝制好的礼服。一人高的铜镜前,王倩儿身着华服,头戴凤冠,本就容貌俏丽的她,更显得雍容华贵,美艳不可方物。 青昭跪在皇后脚下,替她整理好裙脚之后,赞美道:“皇后,这套凤栖辰宫真是太适合您了,不但衬托出您尊贵的气质,又不失妩媚,皇上看到一定会移不开视线的。” “贫嘴。”王倩儿娇嗲的瞪了青昭一眼,可对镜中的自己还是非常满意的。“明天乃是祭祀祖宗,同时替天下万民祈福,自然不能失了仪态。对了,可曾通知内务提醒各宫妃嫔,明日丑时便要前往重华门跪迎圣驾了吗?” “奴婢已经通知了,不过贵妃那边还没有回话过来。” 一提起荣贵妃王皇后的好心情顿时去了一半,“她不是身怀有孕吗?即然不便,那明天的祭祀不去也罢。” “那奴婢一会儿再去荣庆宫问问。” “嗯。” 王皇后轻应了声,却是不想再提此人,就在这时,殿外宫女甜儿跑了进来,跪禀道:“娘娘,殿外禄总管求见。” “你是说现在闹得整个皇宫不得安生的禄贵?” “正是禄贵禄总管。” “他来干什么?”王皇后黛眉紧蹙,心里不禁犹疑起来,“青昭,你说禄贵跑到本宫这里来干什么?” 青昭闻言小心翼翼的答道:“奴婢猜想他会不会是为了那件事来的?” 王皇后凝神不语,半晌才淡淡道:“本宫问心无愧,也不怕她查到本宫头上,既然是皇上授命的,不见却是不合适了。” “那娘娘的意思?” “传他进来吧。” “是,娘娘。”甜儿领命,转身出了大殿,不多时,便引了梁沐蝶跟荣笑棠进得殿来。 梁沐蝶此来不过是想敲山镇虎,并不是兴师问罪而来,所以应有的礼数,她是一点都不含糊。 “小人禄贵参见皇后娘娘。” “卑职荣笑棠,参见皇后娘娘。” 王皇后居中而坐,见两人假笑道:“二位免礼。本宫不是拘礼之人,二位也不用太过拘束。” “谢娘娘。” 梁沐蝶谢完恩之后,站在一旁,虽只用余光匆匆的瞥了王倩儿一眼,梁沐蝶却看得出此女跟以往并没有什么不同。她善妒,狠毒,为了守住自己的皇后之位无所不用其极,死在她手里的妃嫔不知道有多少,而她,只不过是那些人里的一个。 恨吗?梁沐蝶自己也说不清楚,只是她绝对不想看到面前这个女人继续得意下去,而今她与她的碰面,不过是个开始。 就在梁沐蝶暗暗观察王皇后的时候,王倩儿亦在观察梁沐蝶。禄贵的大名,她听得耳朵都快起茧了,可今日却是头一回见到。她以为此人既然能在宫中如此兴风作浪,必定有其特别之处,可如今看来,却与旁人无异,没什么不一样的。 想到这里,王皇后心里不由放松了几分,开口问道:“禄公公,本宫听说你不是已被撤去储秀宫的职务,并被留在了大业宫里侍候皇上不是吗?” “娘娘容禀,小人之所以被留在大业宫是因为皇上希望小人能摒除杂事,专心查办秀女投毒和储秀宫失火一案。” “既是皇委以公公重任,那公公便去专心查案,却又为何来本宫的未央宫?” 梁沐蝶坦然一笑,说道:“娘娘有所不知,其实是小人经过这几天的查访,发现前些时候秀女霍春梅所中之毒与宫女夏草所中之毒同属一类,而夏草之所以会中毒,是因为私藏了皇后娘娘赏赐给荣贵妃的药材,所以小人今天是想听听皇后娘娘有何说法。” 王皇后闻言面色一沉,“这么说,公公是在怀疑本宫了?” “非也。”梁沐蝶急忙摆手,“小人既然亲自前来向娘娘询问,便是觉得娘娘可能是受了奸人所害,小人只是希望娘娘说出实情,亦免得让真正的杀人凶手逍遥法外。” 王皇后听罢怒气稍敛,缓缓道:“公公处事不失公允,难怪皇上会将此案交由禄公公处理。” “娘娘谬赞了。” “哼,不过丑话说到前面,公公最好能把此案查个水落石出,否则若是坏了本宫的名声,本宫定不会轻饶于你。” “娘娘请放心,小人必当竭尽全力,将真凶绳之以法。” 王皇后冷哼一声,却是没把梁沐蝶的保证放在心上,“那是最好,不过本宫还有很多事情要忙,禄公公有什么话便快点问吧。”***(未完待续) 第061回 未央之峙(2) 梁沐蝶看了王倩儿一眼,问道:“请问皇后娘娘那批药材是何人挑选,又是何人送到荣庆宫的?” “这种事情本宫一般都交给青昭去办。” 青昭闻言急忙跪倒,“娘娘明鉴,青昭这些礼物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其间根本没有假他人之手,而且这些药材都宫里产办的,肯定不会有问题的。” “青昭姐姐先不要着急。”梁沐蝶安慰了青昭之后,继续问道:“那你将药材送往荣庆宫时可发生过什么事,或者遇到过什么人?” 青昭想了想道:“没有啊,我直接把药送到荣庆宫,路上一个人都没有遇到,接收的是夏草,谁知道就出了事儿。” 梁沐蝶闻言眯了眯双眸,沉默不语。王皇后见梁沐蝶不说话,有些不耐烦了。 “禄公公,你问也问了,审也审了,还有什么话要说?” “娘娘,小人是在想这药材若不是在路上出的问题,那就只能是这药材本身就有问题。” 王皇后一听微微一愣,随即面色沉了下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梁沐蝶一笑,道:“娘娘冰雪聪明,小人的意思恐怕您已经想到了吧。” “讲!” “娘娘,小人斗胆请问那些药材是从何而来?” “是本宫前些日子觉得虚弱,睡不安稳,所以特别交待御药房替本宫准备的。” “是何人经手?” “这……”王倩儿语结,必竟她从来不关心这些事情。前些日子她总会被恶梦惊醒,所以才交待御药房给她送些补品过来,可药材送来之后,她便好了许多,所以也没有用,便放在那里,至于是谁替她产办的,她根本不知道,也不会去询问,所以…… “本宫不清楚。” “娘娘,恐怕这件事并不简单啊。若是青昭挑选时没出问题,那便只能是药被送来的时候就已经有了问题,宫中人多手杂,这些药材到底经过了多少人之手,小人也很难预测,但有一点可以肯定,这凶手要害的目标很可能是皇后娘娘您,而并非是荣贵妃。” 王倩儿不等梁沐蝶说完,已经一掌拍在桌上,“究竟是何人如此大胆,居然敢谋害本宫?” “娘娘,请恕小人直言,此事事关娘娘安危,不能不查。” “本宫知道,此人狼子野心,岂能任由他逍遥法外?禄贵,本宫便交此事交给你办,无论如何都要查个水落石出,其间有何问题你可以直接来见本宫,本宫一定如实以答。” “多谢娘娘。”梁沐蝶见此来的目的已经达到,便出言请辞,“娘娘,小人想问的话如今已经问完了,这便告退了。” 王皇后点了点头,“嗯,去吧,有何进展立刻回报本宫知道。” “是,娘娘。” 梁沐蝶说完带着荣笑棠转身离去,而王倩儿却因为刚才那一番话变了颜色,凝神半晌一言不发。 青昭见梁沐蝶走了,这才小心翼翼的问道:“娘娘,难道真如禄贵所言……那凶手本来想害的是娘娘您?” 王皇后冷哼一声,眸中闪过不屑,“本宫做了这么多事本是不想这盆脏水泼到未央宫来,却没想到千算万算却替别人背了黑锅。” “娘娘,那,那怎么办?” “怕什么?要来便让他们来吧,本宫会怕他们?” “可是,敌在暗,娘娘在明,总要小心才是啊。” “本宫心里有数。”王倩儿说着似乎不想再提,转移话题道:“明日便要随驾出宫了,你去替本宫看看还有什么没准备妥当的。” “是,娘娘。” ◇◇◇◇◇◇◇◇◇◇◇◇◇◇◇◇◇◇ 梁沐蝶出了未央宫之后没走几步便被荣笑棠叫住,“禄公公,你刚才是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梁沐蝶淡笑着望了荣笑棠一眼,“咱家刚才说的那么明白,没想到荣大人还是没有听懂。” “本官以为你来未央宫是兴师问罪来的。” “没证没据的,我又不是傻子。” “可此案明明是皇后最有嫌疑,为何现在反倒也成了受害者?你难道真的相信她所说的话?” “为什么不相信?难道你能证明她所说的全是假的?” 荣笑棠语结,必竟他也只是怀疑而已。 梁沐蝶见荣笑棠不再说话,冷冷的移开视线,“既然如此那荣大人便不必杞人忧天了。” 梁沐蝶说完继续迈步向前走去,却突然发现前方人影一晃,紧接着一个肉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撞进她的怀里,害得她躲都没处躲,仰面摔倒在地。 “啊!” 梁沐蝶重重的跌在坚硬的地面上,最恐怖是压在身上那个重得要死的“肉球”,害得她一口气险些喘不上来。 “喂,怎么回事?” 梁沐蝶恼羞成怒,正想开口骂人,却见那“肉球”已经一咕噜从她身上跳了起来,用胖得全是小坑的手指着梁沐蝶的鼻子道:“不要命的奴才,居然敢挡着本公主的路,本公主这就把你拖出去砍头!” 梁沐蝶被这把稚嫩的声音惊醒,总算有机会看清楚眼前这“肉球”的庐山真面目了。只见这小“肉球”不过五六岁年纪,长得唇红齿白,非常可爱,可是偏偏因为营养太好,全身胖嘟嘟的,五官全挤在一起,几乎看不清楚她到底长什么样子了。 梁沐蝶一眼便认出眼前这孩子就是萧祚唯一的女儿清扬公主萧清清了,不由顾不得胸口的剧痛,激动的把萧清清抱进怀里。 “是你,清清。” 要说梁沐蝶前生与萧清清还颇有渊源。萧清清出生便跟她的生母李妃一样体弱多病,好几次差点夭折,所以李妃几乎是把她捧在心尖上疼爱,生怕有一点闪失,更何况萧祚膝下除此一女之外再无其他子嗣,顾太后对清扬公主亦是宠爱有佳,所以便养成了清场公主骄纵跋扈的个性。梁沐蝶生前是萧祚的婕妤,失宠之后便深居简出,鲜少与其他妃嫔来往,而她与清扬公主便是在这种情况下认识的。 五六岁的小孩子正是活泼好动的时候,可李妃偏偏因为她体弱多病不许她随便出去玩耍,所以萧清清只能每天被关在李妃的锦绣宫中。只不过小孩若调皮起来想关是关不住的,从小就古灵精怪,小恶魔似的萧清清有一天趁着李妃不在便偷偷溜了出去,结果在皇宫里迷了路,又累又饿的时候,无意间跑到了梁沐蝶的寝宫。***(未完待续) 第62回 清扬公主 梁沐蝶与清扬公主的相遇是个意外,可接下来的相处却让她孤寂的生活变得多姿多彩起来。萧清清对于梁沐蝶来说就像天上掉下来的礼物,让她对这个孩子打出心眼儿里疼爱,而萧清清也慢慢接受了梁沐蝶这个亦母亦友的朋友。 梁沐蝶乍见萧清清心里激动,无意间便露出真实的感情,把萧清清抱在怀里,却没想到遭到对方激烈的反对。 “喂,你这个奴才想干什么?快点放开本公主!” 萧清清娇斥出声,挣扎着脱离梁沐蝶的怀抱,梁沐蝶这时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忙放开怀里的小女孩。 “公主,小人失礼,还请公主恕罪。” 萧清清气喘吁吁的望着梁沐蝶,刚才有那么一瞬间她居然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可待看清楚抱着自己的不过是名陌生的太监,不由自主的露出一丝愠怒。 “恕罪?本宫乃是金枝玉叶,岂容你这个一臭太监亵渎?你想让本公主饶了你,就给本宫脱光了衣服在御花园里爬到本公主满意为止!” 荣笑棠一听急了,暗忖脱光了衣服成何体统,忙上前劝道:“公主息怒,禄公公无心之举,请公主大人有大量,饶了他吧。” 萧清清指高气昂的上下打量荣笑棠,小小的圆鼻头发同一声冷哼,“我知道你是谁,你不就是那个荣贵妃的弟弟吗?本公主早就看你们姐弟两个不顺眼了,这个臭太监跟你在一起,肯定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萧清清说着叉着腰走到梁沐蝶面前,“喂,叫你爬你就爬,如果你敢抗命,本公主就命人把你拉出去砍头!” “公主……” 荣笑棠还要说,却被梁沐蝶淡笑着拦住,“脱光了衣服在御花园里爬到公主满意为止也不是不可以……” “好啊,那你就快点爬,本公主正无聊的很呢。” “刚才小人冒犯公主确实是小人不对,可是明明是公主您自己撞过来的,小人只不过是扶了你一把……” “大胆!”萧清清瞪大一双圆滚滚的眼睛,粉唇的小嘴抿成一条线,“你敢说是本公主撞上你,你有什么证据?” 梁沐蝶微微一笑,指了指自己的嘴角,“公主一定是刚从御膳房偷了最喜欢的如意糕,怕被人发现,才会悄悄跑到这里,不是吗?” “你怎么知道?”萧清清一惊,忙擦了下嘴角,果然擦下些如意糕的碎沫,不由恼羞成怒,“你,你这个臭太监好可恶,你,你……哼,警告你,不许你把这件事情告诉我母妃,否则本公主不会放过你的!” 梁沐蝶见萧清清气得小脸通红,心中滑过一丝暖意,“放心吧,小人感激公主的不杀之恩还来不及,又怎么会去告状呢?” 萧清清显然不太相信梁沐蝶的保证,目光怀疑的看着梁沐蝶,“你真的不会去打小报告?” 梁沐蝶点头,“当然不会,如果公主发现小人跑去告状,大可以叫人把小人拉出宫外砍头便是。” 萧清清蹙着两道淡淡的柳眉想了想,发现自己竟然有些相信了眼前这个看上去有些奇怪的太监,就连她自己也说不清楚,眼前这人明明是第一次见到,可她却总觉得他对自己并没有恶意,反倒有一丝纵容,让她怎么也讨厌不起来。萧清清必竟只是个五六岁的小女孩,思想也没有那么复杂,所以想了一会儿便觉得就这样跟梁沐蝶达成协议也没什么不好,必竟她可不想让她的母妃知道自己又溜出来偷东西吃的事情。 “那好吧,只要你保证不把我们今天的事情说出去,本公主就大人有大量放过你,怎么样?” 梁沐蝶欣然一笑,拜谢道:“那小人就多谢公主了。” “对了,本公主头一次见到你,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在哪个宫里当差呢?” “小人叫禄贵,如今在大业宫里当差。” 萧清清一听禄贵提起大业宫,小脸顿时挎了下来,“原来你是侍候我父皇的啊。” “公主,您怎么了?”梁沐蝶见萧清清小脸皱成一团,忍不住问道。 “我是在想,我已经很久没见过父皇了。” 梁沐蝶暗叹了一声,柔声道:“既然公主思念你的父皇,那便去大业宫里探望便是,世上女儿去见父亲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公主有何为难呢?” “不是清清不想去见父皇,是母妃不让我去!”萧清清说着愁眉苦脸的坐到一旁的石阶上,托着下巴闷闷的说道。 梁沐蝶一直知道李妃对萧清清保护过渡,恨不得把她时时刻刻绑在身边,生怕她逃出自己的视线,可是却头一次听说她连萧清清去见萧祚都禁止。 “是不是你不乖,惹了李妃娘娘生气了?”梁沐蝶陪着萧清清坐到石阶上,并同她聊了起来。 “哪有?”萧清清不服气的嘴起小嘴,“清清向来很乖的,除了偶尔会溜出宫玩耍之外,母妃让清清做什么,清清便做什么。” “那为什么李妃娘娘不准你去见父皇呢?” “她说父皇政务繁忙,清清若是去了会影响父皇批阅奏章,所以让清清乖乖的,不要到处乱跑。” “这么说李妃娘娘也并没有禁止你去见自己的父皇吧?” 萧清清闻言,想了想才摇了摇头,“没有,可是这有什么不同吗?” 梁沐蝶望着萧清清困惑的小脸,情不自禁的替她把散落在耳边的碎发绕到耳后,“你母妃只是担心你的身体所以才不准你到处乱跑,而且也没有不许你去见父皇,清清是父皇的女儿,若你想见皇上随时都可以的,只要你把你的想法说出来,小人以为李妃同皇上都会理解的,必竟你是皇上的亲生女儿不是吗?” 梁沐蝶的声音就像有一股魔力似的,让萧清清烦燥的情绪渐渐平静下来。她默默的注视着眼前这个跟自己一胖嘟嘟的太监,再次生出难以言喻的熟悉感,就好像他们之间的谈话在以前亦曾经发生过无数次似的…… “为什么我感觉好像是在哪里见过你似的呢?” 梁沐蝶一惊,尴尬的笑了笑道:“或许是公主曾在什么地方见过小人吧,不过公主贵人多忘事,见过便忘记了。” 萧清清半信半疑的点了点头,虽然对这个答案不太满意,可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嗯,也许吧。” 见萧清清终于释疑,梁沐蝶暗暗松了口气,正准备同萧清清告别离开,却不期然的撞进荣笑棠满是怀疑的目光中…… 糟糕!她怎么忘了现场还有荣笑棠这么一个“外人”呢?这可怎么办……***(未完待续) 公主母妃 梁沐蝶只顾着同萧清清聊天却忘了现场还有荣笑棠这么一个人,当她硬着头皮看向这个站在一旁一言不发的男人时,立刻从他的双眼中读出了疑惑。 梁沐蝶不知道该如何跟荣笑棠解释她此刻怪异的举动,正当她一筹莫展的时候,突然听到不远处传来脚步声,紧张着两名小宫女紧张兮兮的向她们这个方向跑来。 “公主,您怎么在这儿?娘娘找不到您,正急着呢。” 萧清清一见这两名宫女,小脸立刻寒了下来,“本公主又不是囚犯,想来御花逛逛还不行吗?” 这两名宫女对视一眼,忙跪倒在地,“奴婢不敢,只是娘娘她……” “别拿母妃压本公主,你以为你们打着我母妃的幌子,本公主就不敢治你们的罪吗?” “公主饶命,奴婢们再也不敢了。” 萧清清看这两名小宫女吓得屁滚尿流的模样非但没有露出欣喜的表情,反而露出一丝厌恶。 “说吧,我母妃找本公主有什么事?” “这……奴婢们也不清楚,还请公主随奴婢回宫便知了。” 萧清清瞪了这两名宫女一眼,极不情愿的起身,拍了拍裙子上的尘土道:“走吧,走吧,真是烦死人了。” 那两名宫女如蒙大赦,忙从地上爬起来替萧清清引路,却不想萧清清走了几步,突然转身看向梁沐蝶,指高气昂的说道:“喂,本公主看你还挺顺眼的,有时间记得找本公主玩。” 梁沐蝶闻言失笑,轻轻点了点头,“小人尊旨。” 萧清清走后,花园中便只剩下梁沐蝶跟荣笑棠两人,梁沐蝶立刻感觉到两道质疑的目光从后方袭来,如芒刺在背,叫她恨不得直接遁地逃走算了。 “我说荣大人,您有什么话尽管直说,这么大刺刺的瞪着咱家,到底是什么意思?” 梁沐蝶这一招先声夺人显然效果不太好,荣笑棠闻言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缓缓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如你所见,禄贵不过是个普通的太监而已。” “你以为骗得了我吗?” “那荣大人以为呢?” “你明明来自长庆公府,为何会对宫中事情如此熟悉,甚至还认得清扬公主?你现在告诉本官你不过是名普通的太监,你以为本官会相信吗?” “事实就是如此,大人信与不信区别也不大。”梁沐蝶说完故作轻松的看了眼天色,道:“天色似乎不早了,看来咱家要回大业宫向皇上复命,荣大人,请吧。” 梁沐蝶不想再与荣笑棠纠缠下去,恨不得立刻消失,而她这种落荒而逃的行为却引得荣笑棠一阵冷笑,“你不回答应本官也可以,本官一定会查个水落石出,到时候看你还有何话说。” 梁沐蝶暗暗叹了口气,心说这荣笑棠还真是尽忠职守,其实她真不介意他糊涂一点的。 ◇◇◇◇◇◇◇◇◇◇◇◇◇◇◇◇◇ 锦绣宫中李淑瑛温柔的替萧清清梳理着一头乌黑的秀发,而萧清清坐在铜镜前却有点心浮气燥,坐立不安的。 “清清,不许顽皮,难道你不希望娘把你把扮得漂漂亮亮的吗?”李淑瑛不过二十出头的年轻,肌肤洁白似雪,一双恬静如水的眸子慈爱的注视着爱女清清,整个人就好像透明的一般,明明站在那里,可偏偏让人有种捉摸不到的感觉。 萧清清皱着小巧的鼻子,小心翼翼的问道:“娘您不怪清清偷偷出去玩耍了吗?” 李淑瑛轻叹一声,放下手中的象牙梳子,缓缓坐到萧清清面前,“娘怎么又会怪你,只是娘担心你的身子,你可是娘唯一的寄托,可不能有任何闪失。” “娘,清清根本就没有病,可您为什么不许清清去见父皇呢?” “你说什么?”萧清清话音未落,只见看似柔弱的李淑瑛突然脸色大变,甚至有些狰狞的紧紧抓住萧清清的两条纤细的胳膊,失控的叫道:“是谁告诉你娘不许你去见你父皇的?是谁?快说!” 萧清清被眼前的女人吓得一哆嗦,瑟缩着往后退去,却怎么也挣扎不脱李淑瑛的钳制,“娘,清清好怕。” 李淑瑛见萧清清满脸恐惧,这才意识到自己失了态,忙换上那副温柔的笑容,放缓了语调,“清清别怕,娘怎么会伤害你呢?你告诉清清,是谁别有用心挑拨我们母女的关系?那个人没安好心,清清千万别被他蒙骗了。” 萧清清咬着下唇,虽明白自己的母亲似乎不太正常,却不敢忤逆她的意思,缓缓点了点头,“清清只是自己觉得……” “哼,清清不要怕,娘会替你作主的。快说,是不是今天你在御花园遇到的那个太监说的?” “娘,你怎么知道他……” “我就知道是那个人。 “娘,其实那个太监人挺好的,清清觉得他像一个人?” “嗯?清清难得有喜欢的人,却不知道清清觉得他像谁?” 萧清清胸无城府的说道:“清清觉得他给我的感觉像前不久失踪的梁婕妤……” “什么?梁婕妤?”李淑瑛闻言不由自主的提高了嗓音。 “清清只是觉得有点像……” 李淑瑛却不听萧清清的解释,只见她慢慢放开萧清清,面沉似水的走到窗前,若有所思的沉吟半晌才缓缓道:“清清别怕,娘不会让任何人把你抢走的,你是娘的女儿,要永远陪在娘的身边。” 李淑瑛一双美眸注视着窗边那株正值怒放的芙蓉花,边说边近似温柔的轻抚着粉嫩娇艳的花瓣,那么专注,那么迷恋,可就在所有人都要以为李淑瑛极可能是偏爱芙蓉的时候,她却突然勾起一抹阴郁的笑容,瞬间把花枝折断,直吓得坐在不远处的萧清清再次露出恐惧之色。 ◇◇◇◇◇◇◇◇◇◇◇◇◇◇◇◇◇ 萧祚走进大殿时,梁沐蝶正唉声叹气的坐在窗边似乎在写什么,可刚一提笔,却又停了下来,随即又放了下来。 萧祚不明其意,好奇的走到梁沐蝶身边,却见她放在桌上的纸张上画着一朵芙蓉花。 “小禄子,你倒是好雅兴。” 梁沐蝶被萧祚的声音吓了一跳,更因为他口中的那个“小禄子”。 “禄贵参见皇上。” “免礼。”萧祚见梁沐蝶如惊弓之鸟的反应非但没有怪罪,反而饶富兴味的把那幅芙蓉花执了起来,“小禄子,朕没想到你却还有这等才华,这株芙蓉娇美不失韵味,实属上乘之作。” “多谢皇上夸奖,是小人信手之作,难登大雅之堂,不过皇上今天怎么突然改口唤小人‘小禄子’了?” 萧祚闻言意味深长的望了梁沐蝶一眼,道:“朕觉得以往朕对你的称呼太过生疏了,小禄子远要亲切许多,你说是不是啊?” 梁沐蝶被萧祚这么一看,不知道为何全身窜过一阵麻麻的感觉,一时间反驳也不是,赞同也不是,只好尴尬的干笑几声,道:“皇上觉得好那便是好的。”***(未完待续) 第064回 再遇向冉 皇帝出行历来风光无限,更何况萧祚此次是前往大国寺祭祀祈福。 雁国素有在寒衣节替祖先祝福一说,若是在民间便是给先人烧些衣纸便可,意喻故去的先人有食有衣,可此番落到皇家却要大释举行,意在安抚民心。 近年雁国南部灾害连连,加之兵祸不断,百姓已是人心慌慌,不是赈灾放粮便可解决的,所以此次祭祀对雁国来说意义重大,所以上至皇帝下至百官皆不敢有半点疏忽。 皇帝御驾在旌旗百官的簇拥下浩浩荡荡来到大国寺前,只见数百阶的白玉石阶上站满了身着僧衣的和尚,而大国寺方丈空远已站在最前方等候多时了。 “大国寺众僧参见吾皇万岁万万岁。” 纱幔掀起,身穿龙袍的萧祚虚扶了一把,道:“空远大师无需多礼。” “谢万岁。” 众僧起身,萧祚步下御辇,在众僧与百官的簇拥下走进大国寺。 大国寺建于前朝,历经数百年,是雁国香火最盛的庙宇之一,庙中佛像金身不计其数,宝相庄严,而最值得一提的便是寺后建于悬崖之上的祭天神台,皆用上等白玉砌成,珍贵无比,相传此地乃是高僧坐化之所,而雁国皇室但凡有祭祀皆是在此处举行。 梁沐蝶作为萧祚的内侍,此次上山自然是跟随左右。望着神态肃穆的萧祚,梁沐蝶心里总有种说不出的滋味。说实话直到现在她也没弄清楚萧祚为何执意要把自己留在他的身边。难道是识破了她的身份?可是以萧祚的个性若是识破她是冒名顶替的,怎么会还留着她这条小命?可若是没有识破,眼前这男人又为何会做出如此反常的举动呢? 萧祚挺直的背脊就像一座布满重重迷雾的高山,让梁沐蝶看不清他的真面目,而萧祚本是迈着矫健的步伐走向神台,却忽然感觉到身后传来两道灼热的视线,唇边不由自主的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 祭台上钟鼎齐鸣,帆旗飘扬,正中央一张桐木供桌,桌前是一尊铜鼎,鼎旁边站着一名年轻僧人,身披袈裟,手持法器,此人见萧祚到来,上前见礼,“空蝉参见万岁。” “免礼。” 年轻僧人缓缓抬头,一张美艳得近乎妖异的面孔出现在众人面前,梁沐蝶顿时觉得全身窜过一阵冰冷的寒意,直冻得她不由自主的开始瑟瑟发抖。 向冉…… 已剃渡出家的向冉仍然是那副目空一切的模样,似乎世间的一切都不曾被他看在眼中,而就是这样的人,却有着惊人的魅力,那双深邃的眸子似乎能把人整个吸进另一个足以教人形神俱灭的空间却又甘之如饴…… 梁沐蝶眼前一阵恍惚,万万没想到自己会在这种情况与向冉重逢。 “小禄子?小禄子?” 耳边传来凌梅之刻意压抑的声音,梁沐蝶这才从幻境中轰然转醒,却发现此时萧祚正站在御阶之上若有所思的注视着自己。 梁沐蝶不敢说话,急忙追上萧祚的脚步,额角却渗出了一层细汗。 向冉为何会出现在此处?梁沐蝶无论如何也想不通。像向冉这种为了达到目的,可以牺牲一切的人,他居然会出家为僧?难道他认清了自己的所作所为,以这种方式赎罪?怎么可能…… 梁沐蝶唇边勾起一抹自嘲的笑容,暗骂自己居然会有这种想法,事到如今对这个男人竟还有所期望?真是愚蠢。 向冉对梁沐蝶的失态似无所觉,从桌案上取过三枝手指粗的香交予萧祚手上。 萧祚则执香在手,祭祀开始。 冗长的祭祀开始,梁沐蝶觉得一切仿佛做梦似的。看着向冉有条不紊的主持祭典,那副宝相庄严、超然于世的模样,梁沐蝶突然有种想发笑的感觉。若论演戏,所有人都不如眼前这个男人。 祭祀整日,当梁沐蝶回到分配给她的禅房时累得瘫倒在床上。她闭着眼睛,有种心力憔悴的感觉,虽然从始至终向冉都没有看过她,可那种足以让她窒息的感觉却是如影随形,压得她透不气来。 没想到他对她仍然如此有影响力……梁沐蝶苦笑。 ◇◇◇◇◇◇◇◇◇◇◇◇◇◇◇◇◇ “喂,是不是这边?” 夜色中,两道人影鬼鬼祟祟的沿着墙边往前移动。 “小姐,我,我们还是别去了……” 寄月紧张的四处张望,生怕从黑影里跳出个什么吓人的东西来。 霍春梅拔开寄月揪着自己衣襟的手,不耐烦的骂道:“你怕什么?荣华富贵在此一举,你要是敢给我坏了事,看本小姐怎么整治你!” 寄月吓得一缩脖子不敢再说了,可心底那股子害怕却始终挥之不去。 霍春梅边手边警觉的四处察看,见有卫侍经过急忙躲到暗影里。 “没想到这出了宫守卫还这么森严?” “小姐,那我们回去吧。” 霍春梅一听把眼一瞪,“闭嘴,看你吓的那副模样就成不了大事。”霍春梅说完摸了摸那包藏在怀里的春药,定了定神,这才继续往萧祚所住的跨院摸去。 大国寺乃是雁国的国寺,寺院占地很广,只禅房就有一千多间,霍春梅跟寄月不过是两名弱质女流,加之对大国寺又不熟悉,没走多一会儿便失了方向,分不清楚东南西北了。 “小姐,怎么人越来越少?” 寄月比霍春梅先发现不对劲,只是还是晚了些。 霍春梅看着四周漆黑一片的禅房,一个一个黑洞洞的房门,就像是鬼怪张开的大口,加之天上月色朦胧,昏暗不明,吓得她不由自主的吞了口口水。 “这,这是哪儿啊?” 寄月紧紧缩在霍春梅背后,眼中满是惊恐,“我,我也不知道啊……小姐,我们该怎么办?这里这么黑,会不会有不干净的东西啊?” 霍春梅也是背脊发凉,可她彪悍惯了,典型的输人不输阵,“这里是庙,有什么怕的?” “可是,小姐,我们还是回去吧。” “回去?”霍春梅提高了嗓音,可随即发现在夜深人静的院落里,她本就尖锐的声音似乎又提高了好几阶,于是忙压下声音,“回去不就前功尽弃了么?不行,我一定要找到皇上的住处。” “可是皇上到底住哪啊?” “别急,让我想想。”霍春梅妄图谜奸皇帝的意志无比坚定,又岂是寄月三言两语就能打消的?只是她万万没想到,就在她站在空无一人的院落里思索下一步的方案时,却在一个无人的角落里突然出现一个人影。 这个人影半掩在摇曳的树丛后面,已经跟夜色融为了一体,若不是特意去寻,根本难以发现他的踪迹。只见他站在角落,一双崩射出摄人寒意的眼睛死死的注视着院中的霍春梅跟寄月二人,一动不动,好像面前的两个女人是他准备抓捕的猎物一般。 突然,此人咧开嘴角,扬起一抹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容,紧接着他的身行快如闪电般冲出躲藏的角落,直奔霍春梅跟寄月二人扑去。***(未完待续) 第065回 身份曝光 梁沐蝶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根本睡不着,脑海里全是向冉的身影。时至今日,梁沐蝶亦分不清楚心里对向冉到底是爱多一点还是恨多一点,深宫寂寞,她不否认向冉曾经给她带来了快乐,可是,除了快乐之外,他也带给了她最深的痛苦。 梁沐蝶猛然坐床上坐起,眸中闪过一抹寒意。她在苦恼什么?她的第二次生命不就是为了报仇而生的吗?因为她不甘心,所以上天给了她第二次机会,这样便已经够了。 入秋后的夜晚凉意涌现,梁沐蝶因为毫无睡意,索性起身到了院中。月照当空,朦胧中带着些许冷清,这便是月,与日相比,没了耀眼的光芒,却用其独特的双眼俯视着整片大地。 “你走快点,别让师父等急了。” “知道了,你等等我。” 就在梁沐蝶望月观感时,突的听见有人说话,借着月光一看,却是两名小沙弥。梁沐蝶轻蹙眉头,有些不满被人打扰,亦不想让人看到她此刻的模样,于是微一闪身,便躲进一处暗影之中。 这时,那两名小沙弥由远而近,梁沐蝶可以看到在他们手上各托着一只托盘,盘上放着数只瓷瓶,却是不知何用。 “师兄,空蝉大师年纪轻轻便成为掌印方丈真是让人羡慕。” 另一名小沙弥闻言压低了声音道:“羡慕又有何用,我有一次偶然听到师父说,这空蝉大师似乎颇有来历,所以他能做上掌印方丈,这其中的关系自然是我们无法得知的。” “来历?什么来历?” “好像是宫里面……” 随着两名小沙弥越走越远,他们的声音也渐渐听不到了。梁沐蝶面沉似水的从阴影中走出来,遥遥的看了眼那二人的背影,心中却是略有所悟。 “空蝉……” ◇◇◇◇◇◇◇◇◇◇◇◇◇◇◇◇◇ 梁沐蝶躺在床上载无心睡眠,正思索间,忽然门外人影一晃,下一刻一名黑衣老者竟无声无息的出现在她的眼前。 “谁?” 老者面容苍老,一头白发无风自动,一双暗含精光的眼睛死死的盯着梁沐蝶,一股阴郁之气迎面而来,让梁沐蝶不由自主的吸了口冷气。二人隔空对视,半晌老者才冷哼一声,“好大的胆子,死到临头了仍不自知。” 梁沐蝶不明老者来意,可心里却猜测既然此人并未出手,显然只是想以气势震慑自己,应该不是想要自己这条小命。想到这里,梁沐蝶镇定下来,淡淡道:“不知前辈深夜前来所为何事? “何事?你自己做过什么难道不知道吗?” “哦?还请前辈明示。” “你既然了冒充禄贵就应该想到会有被识破的一天!” 梁沐蝶蓦然一惊,已想到老者的身份。她冒充禄贵混入皇宫早就担心会出现长庆公府之人出现,既而识破自己,只不过她没想到这一天会来的这么早。虽然事出突然,但梁沐蝶心底早有准备,片刻之后倒也镇定下来。 “既然前辈来自长庆公府,那么在下也就不隐瞒了。”梁沐蝶缓缓起身,毫不退缩的与老者对视,”我确实不是禄贵,真正的禄贵已经死了。” 梁沐蝶的话没有给老者带来震憾,好像一切他都已经知道了似的,“是你杀的?” “不是。我只是碰巧遇到,然后借用了他的身份罢了。” “那人可知道是何人杀了良贵?” 梁沐蝶蹙眉思索,这件事上,她觉得没必要隐瞒,“这些人的身从在下不知道,只是隐约觉得好像并非普通盗匪,而是与边关守军有关。” 听到是守军,老者头一次有了第二样表情,他皱了皱眉,虽未说什么,但梁沐蝶看出显然老者并不知道禄贵之死的真正原因,并不是出言试探自己。 如梁沐蝶所料,老者片刻之后渐渐敛去疑虑,再次恢复之前的冷漠定定的看向梁沐蝶,“你倒是有些胆色,就不怕老头子要了你这条小命吗?” 梁沐蝶淡笑着摇了摇头,“前辈既然在这里同在下谈话,想必根本就没打算要在下的命,或者在前辈眼里,在下这个假禄贵来的正是时候也说不定。” 老者双目一亮,闪过一丝赞赏,“胆大心细,观察入微,倒是有几分过人之处。” 听老者之言,梁沐蝶已经可以肯定对方找上自己确有所图了,是以也不开口,等着老者先说。 老者突然出现,本是想出其不意,让面前之人露出怯意,他便可以轻松将其掌握,可如今此人始终镇定自若,老者之前的计划便无法继续,索性放弃。 “好,有胆色,那老头子便有话直说了。”老者说着从怀中拿出一块玉佩,递到梁沐蝶面前,“既然真的禄贵已死,那么从今往后你便就是真正的禄贵,此玉佩交予你手,到了宫中自然会有人告诉你怎么做。你是聪明人,应该不用老头子告诉你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吧。” 梁沐蝶接过玉佩扫了眼,淡淡道:”前辈就这么肯定在下会为你办事吗?” 老者傲然道:”你有的选择吗?” 梁沐蝶挑眉,却不想就此屈于下锋,“前辈既然找到在下,便是有求在下,若是在下拒绝,不知前辈可还有机会再送一个禄贵进宫?” 老辈皱眉,脸现怒色,“莫要不知好歹,要知我杀你便像捏死一只蚂蚁。” “若前辈有此手段,那为何在宫中未曾下手?”从老者出现的时间,梁沐蝶不意外的联想到前几日出现在自己门外的黑影,当时那黑影被荣笑棠发现,匆匆离去,想来便是这老者吧。他费尽心思确定自己的身份,又刻意避过荣笑棠,显然他亦是见不得光的,梁沐蝶倒也不怕他,只是如今自己虽说已经进宫,却始终没有实权,若真同皇后斗起来,总是不美,如今眼前这老头送上门来,梁沐蝶倒也不想真正激怒于他,可是即便如此,她却也不想让对方以为自己是好相予之辈。 老者闻言果然动容,微眯了眯双眼,眼中更是精光闪过,显然没料到梁沐蝶居然想到自己前些日子曾经进过宫。 “好,好,老头子确实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尤其是在那荣笑棠面前,但你也莫要张狂,必竟想要杀你也并非是什么难事。” “这一点在下自然知道,不过在下费尽心思的入得宫去,图的不过是那点富贵,前辈想必明白。” 老者闻言倒放下心来,必竟若是眼前这假太监当真撕破脸,他确实也没有时间再顺理成章的安排他人进宫,现在梁沐蝶提出了条件,他倒也可以满足他。 “事成之后,我自然不会亏待你,不过你也要清楚自己是在替谁办事?” “当然。” 老者跟梁沐蝶达成共识,目的已经达到,而且笑棠虽去了萧祚那边,恐怕如今也要回来了,他实在不便久留,于是转身离去,临走前,声音传来,“入宫之后自然会有人联系于你,你便听他吩咐办事即可,那玉佩便是凭证。” 老者离开之后,梁沐蝶房中再无其他动静,只剩下梁沐蝶若有所思的望向窗外,却不知这大长公主究竟有何图谋,想来不是件简单的事情。***(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