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回古代做女校书》 第1章 魂穿 晋朝末年,北方战乱不断,大批文人才子纷纷避到相对稳定的江南,金陵一时风云际会。数不尽的风流人物聚集于此,评一段小曲,戏一阵艳娘,谈诗论道,讽古刺今。 要说近日金陵有什么饭后谈资,那就要数一数醉仙居的风流轶事了。 其中最为声盛的就要数顾清桑姑娘了,她刚年芳十六,精通音律,长袖善舞,又因得养母宠爱,从小就习作诗词,擅长书画,书法也深得文人赞赏。顾清桑姿容本就超群,如此一来,满腹诗词歌赋皆可与文人才子探讨,一身风流才艺更让青楼雅客慕名。 这才堪堪挂牌待客两日,慕名而来的风流才子早已踏破醉仙居的门槛,只为一睹她芳容。 被众人议论纷纷的顾清桑姑娘此时却闭着眼睛躺在一张紫檀雕花拔步床上,迷迷糊糊间听到一阵低沉的男子声音,“四哥,据我们消息得知,罗钦那走狗昨夜就是流连于此,今日却不知所踪,要不要……” “齐临,不急。” 另一把声音沉稳的响起来,语气中的威严却令人不寒而栗。顾清桑本想继续躺会,但这声音实在是过于威严吓得她瞬间清醒了不少,眼睛转动起来便缓缓睁开来。 眼前古生古色的景象令她心里暗暗吃惊。 顾清桑记得自己正与同学们爬着观音山呢,观音山陡峭得很,若不是毕业旅游,她才不会参加这种极限运动,谁成想,自己爬到一半就踩空了掉了下去,这是被人救起来了还是怎么回事? 这会醒来,一阵头痛袭来,不由自主的叮咛一声。 一阵脚步声传来。 顾清桑捂着额头坐了起来,被称为齐临的男子朝她走了过来,只见他虎目明眸,留着乌黑光亮的头发,是个不可多得的美男子。只不过那双眼睛朝她望来却是掺杂了一丝不友好,一开口就质问道:“罗钦那走狗去了哪?” “罗钦?”顾清桑心中默念这名字,一点都想不起来自己认识这号人物,不过眼前这一幕却警告自己此处有危机,她搞不清楚此时是什么状况,只得揣摩对方脸色,诚实说道:“罗钦是谁?” “别装模作样的,昨夜流连于此的那杂碎去哪了?” 这话回得顾清桑心里一愣一愣,昨夜?昨夜她不是在宾馆与舍友们玩欢乐麻将么,还自摸了好几把。眼前这人是怎么回事? 顾清桑再茫然的望着另一位坐在六仙桌一言不发的男子,那男子亦是古装打扮,穿了件暗深红色冰梅纹加金锦长袍,腰间系着薄荷绿虎纹宽腰带,留着如风般的长发,眉下是深邃的朗目,身躯颀长,手中带着一枚夸张的扳指,似笑非笑的盯着自己。 想来他就是被称为“四哥”的男子。 两名男子异样的穿着令她不禁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来到了另一个世界。 可她却完全没有这个世界的记忆。 顾清桑想到某种可能性,慌忙的跑下床,于案几上找到了一把铜镜,铜镜里面的女子有着红彤彤的鸭蛋脸,一双顾盼生辉的凤眼勾人心魂,柔顺的批肩长发,细细看去便是风鬟雾鬓,再见手如柔荑,肤如凝脂,云一涡,玉一梭,淡淡衫儿薄薄罗,轻颦双黛螺。 这个女子看着与顾清桑有几分相似却又比自己好看太多,这哪里会是自己? 再说自己大学刚毕业,那会是这稚嫩的样子。 她这是在那个真实的世界领便当了? 现在算是魂穿了过来? 顾清桑怔怔的愣在铜镜前,有点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齐临瞧不得她这“装模作样”的样子,一把手就碰到顾清桑的肩膀,粗鲁的叫着:“喂。” 不想顾清桑条件反应的拍开他的手,异常冷艳的叫了声:“别碰我。” 这反应不仅齐临吃惊,就连一直坐在那的四哥也把目光投视过来,两人审视的目光往身上招呼,顾清桑心下一呻,及时调整呼吸道:“我不认识你们说的人,你们是谁?” 齐临闷哼一声,“你也配知道?” 顾清桑心中讥笑一声,自嘲起来以为我想知道似的。 那四哥不知在沉思什么,齐临就吆喝了起来,“大胆,知道站在你面前的是谁么!” 顾清桑原本性子就不是温婉的人,这会还没弄清楚到底自己是不是在另一个世界领便当了,心烦意乱之下性情更加横冲直撞,本想回一句:“有鼻子有眼的不是人,难道是王八?” 话没说出口,就被称为四哥的人忽然冷冷的道了句:“既然问不出有用消息,就解决了吧。” 齐临比顾清桑还吃惊:“罗钦那杂碎……” 但被称为四哥的那男子却是转过身去,准备把现场留给齐临由他任意发挥。齐临愕然过来,不怀好意的朝顾清桑走过来。 饶是顾清桑再笨也知道现下是什么状况,齐临这是准备把自己给解决掉啊,这到底是什么朝代了?还有没有王法了?一言不合就要杀人了? 顾清桑欲哭无泪,她手无缚鸡之力的怎么能跟两个牛高马大的男子搏斗,眼前只能智取了,偏偏她记忆里一点关于那“罗钦”的印象都没有,就在她手无举措的时候,一人推着门就走了进来,“姑娘,您是已经起了么?” 红菱听到室内有些动静,她端着一盆水就往内室走去,不想眼前不知何时多了两个男子,就连她家姑娘神情都变得慌乱起来,红菱一张嘴张开又合上,徐妈妈交代过姑娘这两天正处于风势上,说不得会有哪些浪登徒子攀爬窗户,让她千万要仔细照顾好顾清桑。 没想到她只是出去了一会,房间里就多了两个人,这要是让徐妈妈知道了还不得剥了她的皮? 红菱双手紧紧的抓着水盆,小心翼翼的走近了顾清桑旁边,第一时间便是把顾清桑的披风拿过来,紧紧的把她裹起来。 这才退到一旁,转过身来不卑不亢道:“两位公子,我家姑娘现在还不是待客的时候,楼下有上等的好茶,还烦请二位公子走一趟。” 顾清桑心里暗暗的为她打气,盼望她真能有些本事才好,不然,这会被解决的可就不是自己一个人了。 齐临却是轻笑一声,一张轻视的脸色上早就表明了解决两个女子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情。 顾清桑暗叫不好,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一把就把红菱拽到身后,道:“你们不想知道罗钦的下落了?” 第2章 好听的是神女 这话一出,齐临停止了脚步,一双期待的眼神望着顾清桑。 顾清桑心虚的指着红菱,道:“她知道。”虽然不知道原主与罗钦是什么关系,但眼前这位看似是自己的丫鬟,应该多多少少能知道一些吧。 红菱茫然的望着顾清桑,顾清桑对她偷偷的眨眨眼睛。醉仙居就没有几个不会看眼色的人,红菱自小就照顾顾清桑,自然知道顾清桑的意思,即便不明白她家姑娘在做什么,但也做出一副配合的样子。 顾清桑瞧着那四哥的身影似乎有瞬间的紧张,她面向红菱问道:“昨晚在这的那位罗公子去了哪?” 红菱垂眉低眼道:“昨晚罗公子包下一艘画舫邀请姑娘欣赏沿途美景,一路上姑娘与他在舫上吟诗作对,偶有佳作,后来姑娘不幸落水,是罗公子把你送回来的。” “原主竟是溺水走的,这么说自己还真的是魂穿了?不过,原主这身份听着是不是有点……嗯……奇怪……”顾清桑无意得知这情况,心里又更加确定了一分自己魂穿的事实,然不待她分析原主是什么身份的时候,齐临那把疾冲的声音又响起:“后来呢,那杂碎去了哪?” 红菱迷茫的望了过来,顾清桑镇定提醒:“就是罗公子,后来他去哪了?” “罗公子不放心姑娘安危,在外间候了一夜……” 顾清桑眉头瞬间紧皱,这不是又回到了原点,那罗钦依旧在原主这么!齐临看着她的脸色更加黑臭起来,顾清桑不着痕迹的捏了一把红菱,接着问道:“罗公子还真是有情有义,他就在外候了一宿?” 红菱人也不笨,大脑转了一圈就说:“后来徐妈妈看不过去,安排霓虹姐姐过去伺候了,后半夜罗公子一直宿在倪虹姐姐房里。” 至此,顾清桑松了一口气,咳咳两声找回底气,可红菱口中的徐妈妈还有霓虹姐姐又勾起了她对原主的身份猜疑,但眼前这关还没过去,只能心中安慰自己过后再说。 她望着四哥的背影道:“你们听清楚了吧,那人不在这。”经过这么长时间的接触,顾清桑心中已经明了,那被称为四哥的男子才是主事人,那齐临也不过是跑腿的,这情况,只能先攻四哥了。 被称为四哥的人头也不回道:“既然这样,齐临,咱们走。” “可是四哥,咱们的消息不会错。”齐临不甘心的瞪了一眼顾清桑,但见四哥没有半分迟疑的就往门外走去,他只得留下狠话,“别以为这样就想蒙骗过去。” 瞧着两位“瘟神”走了出去,顾清桑喘气似的瘫坐在案几上,再旁若无人的给自己倒了杯水,一口气就喝了下去,总算是解渴了。 红菱却是大惊起来,急忙从顾清桑手中抢下水杯,不敢置信的望着她慌乱道:“姑娘!这种事情让红菱来就行了!” 顾清桑回神过来,暗猜可能原主并不是这样的“龙精虎猛”性情,只得将表情收敛起来,尬笑一声:“刚才真的是太吓人了。” 红菱这才收回自己的目光,相信顾清桑是被吓得没分寸了,柔声细语安慰道:“往后遇到这种情况,姑娘大叫一声即可,徐妈妈不是说了安排下保镖在您附近么?” 顾清桑细品话中意思,总觉得原主的身份有些疑惑,这徐妈妈怎么听着都不像是正经人家,旁敲侧推的打探了好一会,最后绝望的瘫坐在贵妇榻上,这魂穿也就算了,怎么还穿到了一个青楼女子身上了,这说得好听是神女,女校书,但实际上不也是卖笑为生? 啊! 这倒霉的运气。 要不再死一死,或许能穿回去?开局就拿到一张烂牌,这日子还要怎么过啊! “妈妈咪啊,李城泽这个混球没事组织的什么爬山运动!我诅咒你一辈子买方便面没有调料包,出门踩到屎,上厕所不带纸,上车窗户关不上,洗澡时突然停水,吃东西吃到半个虫子!” 顾清桑在红菱的目瞪口呆之下狠狠的出了一口恶气,这才有气无力道:“你过来干什么的?” 红菱目瞪口呆的看着自家姑娘吐了一大串她听不懂但又不难猜懂的俗语,快要急得哭了,她家姑娘什么时候……呃……这么粗鲁了?莫不是这溺水把脑子都给溺坏了吧!红菱半跪在顾清桑面前,眼里的关怀不似作假,“姑娘,你没事吧?” “有事你也帮不到我啊!”顾清桑心中非常委屈,眼眶红了起来:“能不能送我回去啊!” “姑娘,你想去哪啊,要不我把徐妈妈叫过来吧,还是请大夫来瞧瞧?”红菱不知所措跟着紧张起来,声音也有些哽咽。 “别。”顾清桑怕她真是把徐妈妈请来,这人都换芯子了,红菱这丫头实诚看不出来不代表别人看不出来,在醉仙居这种地方,还是谨慎点好,起码现在是卖艺不卖身,万一到时候要卖身那可糟糕透了。 想清楚这点,顾清桑不再垂头丧气,但心情也没好到哪里去。 红菱着急了起来,吩咐人买了好多平时顾清桑爱吃的点心蜜饯,但都勾不起她的食欲。最后无奈之下只得将这实情告知徐妈妈。 这会徐妈妈领着一个大夫往这奔了过来,一见面就把顾清桑拉进怀里,哽咽道:“我可怜的闺女,这落水被吓坏了吧。” 馨香馥郁的芬芳扑鼻而来,“好在这徐妈妈不是俗人。”顾清桑从徐妈妈身上的香气判断这人不是胭脂俗粉,若真是那样,活着也没多少乐趣。 显然顾清桑就是想多了。 徐妈妈原名叫徐蓁,在金陵一带颇具盛名。她是醉仙居的掌门人,会操琴,善画兰草,姿容亦是不俗,为人风趣又风流,年轻是更是日日佳客光临,徐蓁来者不拒敞轩迎接,自带着一股我行我素风流不羁的作风,如此绝世无双的性情让她见识更广的世面,为人又哪会粗俗到哪里去。 顾清桑揣摩着心思,佯装娇弱的样子道:“幸得罗公子相救,不然这会就见不得徐妈妈了。” 徐妈妈轻拍顾清桑手背,“罗公子是个好的,可惜一大早就离去了,不然等你醒来亲自谢上一回方显得诚意。” “是。”顾清桑也不知当下该怎么回话,只得无功无过的回答一两句,应付过去。 第3章 真头疼 徐妈妈见顾清桑神情有些呆滞,不似往日那般风采,心里不免有些担忧,只让大夫上前检查一番。 顾清桑趁机提出自己回想事情的时候头痛得很,好像有些人有些事记不起来了,隐晦的提出自己有可能失忆了。她不来这招不行啊,人是魂穿过来了,但原主的记忆一点都没有保留下来,她在这异世上是这样的孤援无助,不得不想些办法自保。 好在徐妈妈为人还有几分真心,听见顾清桑这样说,又将她拉到怀里低声哭泣起来,直叹道:“我苦命的桑儿。” 顾清桑陪着又掩泣一小会,待大夫说好生静养个几天,再来诊脉看看,又开了几贴安神驱寒的药,把注意事项嘱咐下去,才在徐妈妈的颔首下退了出去。 “徐妈妈,我这样子……待客会砸坏醉仙居的招牌吗?”顾清桑脸上带着三分怅然,七分自悔,眼眶又蒙着一层薄雾,将一个不能为醉仙居带来盈利悔不欲生的形象生动的表现出来,她骤然落水本就惹人怜爱,此时还心心念念的记挂着醉仙居的生意,早就将徐妈妈看得“肝肠寸断”了。 徐妈妈道:“这孩子想这么多干什么,你好生休息,好好恢复起来才是正经事。”徐妈妈娇嗔一声,又吩咐下去这几天不得有任何人来打扰顾清桑休息。 顾清桑暗自偷喜,她要的就是这种结果啊。不枉她刚才使劲的掐自己大腿,总算是痛得能有几分泪意出来。 待徐妈妈等人一走,顾清桑就往床上躺去,眼下这几关她算是有惊无险的走过去了,但接下来的路她得好好想想该怎么走。 如果自己在另一个世界领便当穿到这了,那自己再领一次便当会不会穿回去? 算了算了,以自己这样倒霉的运气,万一穿到牲畜上了,那岂不是得不偿失?这会起码还是个人! 顾清桑乱七八糟的想了一大堆,最后总算是勉强说服了自己接受这一个新身份,“既来之则安之,我就不信命运将我穿过来,不会有些好安排!” 一处通则处处通,顾清桑决定先静观其变,但眼下却有个难题,自己对这世界半无所知,还有原主性情是怎么样的,她也不知晓;日头那两个出现在房里的男子是什么来头,往后会不会过来找她麻烦她也不清楚,想起这些真是一个头两个大。 不由得就捂着头长叹一声。 “姑娘,是不是头又疼了?”红菱不知何时站在床前,凑上前来询问。 “吓死我了,你什么时候在这的?”顾清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她还真不知道房里什么时候多了一个人。 “姑娘躺下床的时候红菱就在了。”红菱伺候着顾清桑起来,又适时的倒了一杯温开水过来。 顾清桑抿了一口,道:“你也知道我这脑袋不太灵光了……” 不待她把话说完,红菱赶紧抢着安慰道:“姑娘你静养几日,一定什么事都能想起来了。” “是。不过这会静躺着反倒胡思乱想,不如你跟我说说这醉仙居的事吧……”顾清桑灵机一动,不着痕迹的把自己想要打听的事给打听出来了。 …… 齐临跟在萧文晔后面,看着他双手一甩的坐了下去,不满说道:“四哥,你是不信我们的消息?咱们的人一直盯着罗钦那走狗,他就在顾清桑的房内没出来过。” 萧文晔盯了他一眼,道:“去查下那什么裳昨夜动静。” “什么裳?”齐临一时没反应过来,待想起来后,道:“霓裳姑娘?四哥,你还是不信我们消息!” “那丫鬟既说得出,必定就会有这回事。你先去查……” “那顾清桑?” “我自有安排。” 齐临见萧文晔一副不欲多说的表情,小声嘀咕了两句就退了下去,他还真不信红菱那套说辞,罗钦那杂碎花这么大动静包下一艘画舫能没有动作?齐临回头朝萧文晔望去,摇着头远去。 …… 顾清桑越听越绝望,合着她与原主只有同名同姓这个关系? 原主怎么会这么多啊,琴棋书画无所不精,就连舞蹈都算金陵一绝,罢了罢了,她这个五音不全又四肢不协调的人穿来干什么?还是找块豆腐撞上一回,再穿去哪哪就算了,牲畜她也认了! 人不认识可以说是失忆了,这身上技能一夜之间全无了,怎么说得过去? 顾清桑欲哭无泪,好想问天一回,你到底要我穿过来干什么?总不能是过来表演如何干饭的吧! 哭。 绝望的哭。 红菱望着脸色越来越惨白的顾清桑,一时不懂自己哪说错了,不安又无助的望着顾清桑,“姑娘,姑娘,你怎么了?” “没事,你继续说吧,我还会什么?”顾清桑趴在桌子上,一双水汪汪的凤眼孤立无援,撅着小嘴说道。 “没……没了,就是归家轩的夕筱姑娘与姑娘您订下的比舞日子就快到了。” “哈?什么比舞?”顾清桑瞪大眼睛,可怜巴巴的问。 红菱说起这个就滔滔不绝,仿佛这比舞之人就是她一般,紧张的连话都说不全,还是在顾清桑的提示下,结巴的说了出来:“姑娘你真的一点都记不起来了?归家轩的夕筱姑娘一直都想与你一比高下争当金陵一绝,三日后就是这比舞的日子了,帖子早已广发天下,届时是在钱眉公大寿之日比试呢!” 顾清桑皱着眉头问道:“钱眉公是?” “就是学者钱璟怀啊,三日后是他的六十大寿,届时江南名士,闺阁才女,儒林俊秀都会过去,您跟霓裳姐姐都在受邀之列,夕筱姑娘提出那天与您比试,也算是在钱眉公大寿之日添睛画彩。” “所以我是必去不可了?” 红菱抬起头道:“这种机会您一定得去啊,您不是一直仰慕这些学者,常说‘唯愿扁舟一叶,常放浪于湖山间与高才名辈相游处’么?” 原主竟然是这个有这般高心气的女子,顾清桑不得不佩服起来。可是自己胸无点墨,又毫无舞蹈基础,这怎么跳啊。一伸手就知道不是行家了,还说什么祝寿,不吓人都算好的了。 啊。 烦。 顾清桑把红菱打发出去,再想了想时下这局面,青丝都快被她扯断了。 三天时间,她收拾包袱走人应该来得及吧。 第4章 盘算财产 顾清桑将自己锁房里一天,除了吃喝的让红菱端进来外,其余人一概不得入内。这会醉仙居上下几百号人都知道她落水导致失忆了,那些青楼雅客更是一日之内暴增,纷纷送来关怀。 徐妈妈是个懂得长远投资的人,顾清桑还是她的金字招牌呢,哪能未康复之前就让人出去待客,因此安排了好些姑娘来招待客人,醉仙居一时人声鼎沸,隐隐的盖过了归家轩的靡靡之音。 “你的消息可真?顾清桑果真是失去了记忆?”夕筱站在窗前,朝着醉仙居的方向望去。 “姑娘,这消息千真万确,醉仙居上下都能作证。”夕筱的贴身丫鬟绿萝得意极了,嘴角的笑意怎么掩饰都下不去。 “怎么一夜之间就能失去了记忆?这其中莫不是有炸?”夕筱轻蹙眉头,依然不太相信。 绿萝轻声问道:“姑娘,你是说?” 夕筱挪动碎步在窗前来回走着,沉思道:“大后天就是我与她比舞的日子,这个时候说失忆了,会不会在比舞当天弄出什么幺蛾子。”不怪她多想,这么重要的日子她失忆了?除非顾清桑不准备来一比高下了,又或者她是故意这样说的,好有什么后招在寿宴上使出来? 顾清桑一向诡计多端,夕筱不能不防。 “你再去查探下,看看醉仙居那边有什么动静。” …… 就在众人议论纷纷的时候,顾清桑把自己关在门内清点盘算着自己有多少财产。只不过清点是清点了,但她算不清是怎么回事。 金银首饰一大堆,看着做工也是上乘;绫罗绸缎不胜枚举,摸着也是上乘;再有不少古籍及书画,可她搞不清这个时代的换算法,实在是不清楚自己有多少财产。 最后只得收拾了一些看着质感的首饰又装了一些金瓜子银石头,方便自己路上使用。衣物她是不打算带的了,这些看着就华丽,哪有逃亡的人穿成这样的,这不分分钟是活靶子么。 是的,顾清桑是准备逃了,她再不逃,三日后就会原形败露,到时候有什么下场还不知晓呢。 待她收拾出一个包裹后,脑壳又疼了起来。 顾清桑打开窗台往外面瞟了一眼,不瞟不知道原来醉仙居哪个角落都有保镖在,她又没有飞檐走壁的本事,这样子贸然出逃必定没有好下场。 她得规划好一条逃跑路线才行,不动则已,一动就要全身而退。 颓败之余,顾清桑拿出纸墨默默的标注下刚才看到的几个有保镖的地点。最好能搞到醉仙居的地图,这样她出逃才多一分保障。 但现在不逃的话就要想办法应付大后天的舞蹈比试。她刚刚试了,的的确确一点原主的舞蹈记忆都没有,自己跳了几下,好家伙,癞蛤蟆都比自己能跳。 顾清桑揉着太阳穴在房内走来走去,头疼得很。 “桑儿,我能进来吗?”一阵轻轻的敲门声,顾清桑条件反射过来急忙将那包裹塞到床底下,又将那路线图藏好才应了声进来吧。 一个穿着华丽的女子走了进来,只见一身高山锦朱子深衣搭配嫩锦月华裙,精致的云鬓里点缀插着一根玉兰红珊瑚银簪,耳上挂着绿松石耳坠,细腰曼妙系着海蓝绣金花卉纹样腰带,上挂了个绣白鹤展翅的香袋,正个人儿精致又华美,仿佛从画里走下来的这般。 “瞧你这样呆看着我,莫不是连我都忘记了吧。”女子娇嗔一句,话里又带着一丝心疼。 顾清桑回神过来,她刚纯粹只是看呆了,这样纯天然的美人在她那个时代可不多见了。“小姐姐是来我的?” “怪可怜见的,还真是想不起来了。”女子抽出手帕轻掩眼角,道:“我是你霓裳姐姐。这回可不许忘了。” 原来她就是红菱嘴中的霓裳姑娘,照红菱所说的原主与霓裳有一起长大的情分,是个信得过的人。只不过霓裳比原主大几岁,两人乃是醉仙居前后头牌花魁的关系,亦惺惺相惜,是不可多得的挚友之一。 顾清桑心中警铃响起,若是挚友关系,那必定能注意到原主平时很多的小习惯,她不得不警惕,免得哪个方面做得不够好被霓裳看了出来。她乖巧的道了声好,心思转了无数回——若是原主该怎么回?最后佯装悲痛的说:“对不住,我将你给忘了。红菱说你与我情义深厚,我本不该想不起你来。” 霓裳用帕子轻拍过来,眉毛一横,道:“说的什么胡话,难不成你是故意想不起来的不成。发生这样的事情,你也不想的,以后莫要说这种胡话了。” “好好好,我以后都不说了……”顾清桑轻轻的自我掌嘴当做赔罪,又低叹一声,垂眉盯着脚趾尖,故作自责道:“只是我怕我这记忆好不起来,一直都想不起以往我们友好的情义。” “难道想不起来我们的那些过往就不存在了么,我不是这样计较的人,你也不是。好好的,快别胡思乱想了。”霓裳站起来牵着顾清桑的手轻拍着,又道:“我今儿过来是想问你钱眉公做寿的事情你可知晓了?” 顾清桑皱着眉头,苦着个脸,点点头。 这个样子让霓裳噗嗤一声笑起来,“以往可没有见过你为哪件事皱过眉头。这会儿总算觉得你也是凡人了。” 顾清桑迫不及待的想要将心里的苦说出来,她朝霓裳撒娇道:“姐姐,我真是个凡人。你别太高看我了。” 霓裳掩嘴偷笑,轻点她额头道:“那你准备得怎么样了?” “可能失忆前准备得挺好的,但现在总觉得哪哪都不得劲。”顾清桑耷拉着脑袋,垂头丧气的,又道:“要不姐姐你替我出席?” “钱眉公寿宴我出席倒是无所谓,但与归家轩的比试,你又怎么办?夕筱可是志在必得的。这关乎咱们醉仙居的名誉,徐妈妈也不希望你被比下去了。” “可我的确是忘了……” 霓裳沉思一会,走到案几旁,上来就抚琴,眼神示意顾清桑跳一顿她看看。 顾清桑心中呜呼哀哉一大段,最后勉为其难的跳了段《兔子舞》,这《兔子舞》还是她上幼儿园的时候学会的。她真没有舞蹈天分,看倒是看得多,上一世舞蹈综艺看得可多了,然眼睛代替不了四肢啊。 第5章 添彩 一曲作罢,霓裳脸色变了又变,最后勉强的说了句:“嗯,神态倒是憨态可掬。” 顾清桑脸色迅速红了起来,能说出“憨态可掬”也是为难霓裳了,这简直是不堪入眼。“要不咱们还是告诉徐妈妈这事?让她定夺?” “不!”霓裳一把握着顾清桑的手,异常肯定道:“这事绝不能让徐妈妈知道,谁也不能告知知道吗?醉仙居什么情况,这儿就是看人下菜的地方,一旦你优势不再,下场有多严重不用我多说。” 顾清桑脸色惨白起来,不用霓裳说她也知道身无所长在这醉仙居会有怎样的下场,最惨的就是沦为下等娼妓,所以她才会想着逃跑。 “这事我们还能想想办法。”霓裳镇定下来,道:“与归家轩的比试,我想想办法能不能推后了。在钱眉公寿宴上比试本就只是添彩而已,能博得他一笑就算是功德了。” “添彩?”顾清桑福至心灵,问道:“夕筱有说比试的标准是什么吗?” 霓裳答:“既然是钱眉公的寿宴,自然是以他的判断为准。” “或许我有办法可以一试,但这须得姐姐帮忙才行。”顾清桑眼珠子转动,一个计谋涌上心头,悄悄的往霓裳耳畔嘀咕了几声,听得后者眉头直皱,“这样可行吗?” “如今也只能试试了。” …… “姑娘,消息打探清楚了,顾清桑的的确确是失忆了,身边人只认霓裳姑娘,连徐妈妈都不认得。”绿萝将她得到的消息一五一十的告诉了夕筱。 “当真?其中没炸?”夕筱眼里亦有一分藏不住的喜意。 绿萝喜上眉梢,一张薄嘴唇垂下几分,带着半分讥笑道:“千真万确,还有一个消息说她因失忆导致动作大些就会头疼,醉仙居又不想取消与您的比试,现在这会正头疼着呢。姑娘,您这比试稳赢了。” 没成想夕筱却是沉下脸来,不怒而威的盯了她一眼,道:“我是这种人?” 绿萝大惊,“咚”一声就跪了下去,掌嘴道:“姑娘您息怒,是绿萝嘴笨说错话了。姑娘你舞技超群本就一绝,是顾清桑狐媚子上位才敢与您平分秋色,如今她失忆上不得台面,钱眉公面前您定能大放异彩。” “行了。让外面的人看到了像什么样子。柜子里有藿香虎骨膏,回头涂下再出去。”夕筱瞧了她一眼,淡淡的说:“放话出去,若是顾清桑伤势未好全,比舞时间就延迟吧。” “是。”绿萝不敢有异,低眉垂耳的退了出去。 两日过后,钱眉公大寿。 红菱早早的就将宴会上的衣服给顾清桑准备好了,这衣裳还是原主之前就挑好的,一身浅蓝色的长裙,裙裾上绣着雪白的点点红梅,用一条白色织锦腰带将那不堪一握的纤纤楚腰束住,一头青丝绾成朝云近香髻,仅插了一支梅瓣白玉簪,虽然简洁,却显得清新优雅。 长裙材质轻盈,更显得仙气十足。 顾清桑心中给自己打了个气,今儿这一战对她来说十分重要,事关她能否在这个时代立得住脚。 待她出门之时,徐妈妈又亲自送上马车,细细叮嘱了一番,顾清桑都耐着性子听了进去。如此过去半柱香时间,霓裳才在她的贴身丫鬟小蓟陪同下缓缓步来。 顾清桑抬眼望过去,只见霓裳轻轻的对她点了下头,心中已知霓裳做好了安排。再瞧霓裳身着一袭白色繁花抹胸,外披一件浅紫色的敞口纱衣,一举一动皆引得纱衣有些波光流动之感,腰间系着一块翡翠玉佩,平添了一份儒雅之气。不由开口赞道:“姐姐这身搭配得挺好,宛如步入凡尘的仙子。” 霓裳淡淡一笑,语气中满溢着宠溺,“这些甜话还是留到宴会上说吧。” 顾清桑莞尔,两人携手踏上马车。不一会儿就已经到了钱眉公府,自是有下人迎接不说。 据霓裳所说钱眉公自幼颖异,工于诗文、书画,书风萧散秀雅,擅长墨梅、山水,画梅多册页小幅,自然随意,意态萧疏。其山水多水墨云山,笔墨湿润松秀,颇具情趣。顾清桑未失忆之前被他的高洁气节所折服,常以钱眉公的诗词引经据典来作画。 “怪不得一入园就觉倍感亲切。”顾清桑笑意盈盈,这园里梅花暗影的,又多种着开得灿烂的菊花,放眼望去尽是“冲天香阵透长安,满城尽带黄金甲”,想来这钱眉公心气非一般人能比。 顾清桑不知想到了什么,又道:“对了,霓裳姐姐,钱眉公赞梅的诗句最出圈的有那几句,我背下书,免得到时候闹出不愉快。” 霓裳想了会,最后不解问道:“出圈是什么意思?” 顾清桑有些心虚,干笑一声,“就是有什么口耳相传的诗句。” 好在霓裳并未计较太多,随口就背出了好几句诗文过来。顾清桑默默记在心里,心中想看来这个时代与她所处的时代并无重叠之处,霓裳所说这几句颂梅的诗句并没有上一世的好,如此说来,她到也不是完全‘胸无点墨’。 大约走了一炷香的时候,两人终于在后堂见到了钱眉公,只不过这会给他拜寿的人极多,霓裳便拉着顾清桑到一边长亭上歇着去了。 “霓裳姐姐,清桑妹妹?” 顾清桑顺着声音望去,一个打扮得明媚艳丽的女子往她们走来。她余光瞧着霓裳并未有多大动作,便静静的站在那只脸上擒着淡淡笑意。 不成想那女子直径朝她走来,二话不说就握着她的手,哀切道:“听说你失忆了,这可是真的?可还记得我?” 顾清桑往霓裳望过去,后者朝她淡淡一笑,开口向她介绍:“这位是归家轩的夕筱姑娘。” 夕筱抽出手帕虚掩眼角,同情道:“还真是不记得了?我道是外面人瞎传呢。不过没关系,这种病一时的,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好了。” 若不是她眼里没有闪过那一丝的得意,顾清桑差点就信了。 “果然哄得人开心的,都是用心在骗人的。” 顾清桑收回双手,盈盈笑着说:“是,大夫也这样说。不过这对我并有什么影响,一时的阻滞而已。”话里是那样的自信与洒脱,单单这份气度就让夕筱恨得牙痒痒的,偏偏又不能发作起来,只得赔笑道:“妹妹一向这样自信。” 第6章 夕阳箫鼓 钱眉公一生淡泊名利,十几岁就高中状元,但任职几年后因看不得官场的那一套,便早早就引辞退回家中。他隐于市,几十年都不踏入城中一步。可为人十分古道热肠,对后辈好学者大肆提携,不余遗力。又曾多次推辞朝廷征召,被世人更高看一层,故而得他引荐的人大多都能有一个好仕途。 得钱眉公一句赞,可想而知的会有什么影响。因此,今日前来给他祝寿的人络绎不绝。 晚香堂是会客宴集之所,在群室中最为阔大,钱眉公六十大寿的寿宴就安排在这。 此时顾清桑一行人见给钱眉公拜寿的人少了不少,便随着人群上前给老寿公拜寿。顾清桑等人自知身份等级,并未逗留太久便随着仆人的带领来到了晚香堂。 她们到时大厅中已经搭起了一座戏台,戏台三面和厅中环列着无数盘的墨菊、还有红梅绿梅,其中还有几分开得灿烂的兰花,五颜六色的花海,清香亦格外的扑鼻。 戏台上已经上演了一出好戏。顾清桑听不懂他们咿咿呀呀在唱些什么,不过观台下男女的表情却是十分陶醉。 那些女子与男子同进同出,又打扮得花枝招展的,想来也并非良家妇女,而是与顾清桑一般的身份,是专门赶来为钱眉公助兴的女校书。 霓裳见顾清桑瞧着什么都新奇,一副稚子天真模样,便俯首过来细细说道:“与你正对面的那位穿着云锦的姑娘是归家轩的彤影姑娘,算是群芳翘楚了;隔壁的几位姑娘亦是归家轩里的姑娘,不过名气不大。” 顾清桑想起刚才在长亭见到的夕筱,道:“这么说,归家院来的姑娘可不少。” 霓裳淡淡的抿了一口茶:“想来她们急于要拿一两个名号回去。” 顾清桑抿嘴偷笑,眼神往其他地方望去,不期然的与一男子视线对上了,她急忙的假装掉了东西,低下头去寻找了。 “怎么了?掉东西了?”霓裳关怀的问。 “没什么,不是什么紧要的东西。”顾清桑心虚的笑笑,余光又往那边望去,却是不见那男子身影。“他怎么会在这?” 这个男子赫然就是顾清桑刚穿过来见到的那人,被称为四哥的人。 萧文晔转过身来,面无表情的跟着前面的几位公子说着什么,忽然一男子惊喜的说道:“清桑姑娘也到了,听说她溺水失忆了,前几日都探望不得,这会出来是好全了?” 这男子叫陈征游,是顾清桑的护花使者之一。 “还真是,咱们过去悄悄去。”其他几位风流才子起哄,萧文晔嘴角微微敛起,也跟着走了过去。 刚才还是风流才子的陈征游,这会到了顾清桑面前却有几分局促,在一众才子的打趣下涨红了脸色问道:“清桑姑娘,你没大碍了?” 顾清桑没想到忽然眼前就多了一群人,偏这群人中还有一个曾想要取她性命的人,她不安的往霓裳身后躲了躲。 这一动作却让陈征游误会了,以为顾清桑是害怕他这样“登徒浪子”,脸上更加局促了。 霓裳轻拍顾清桑手背,对着陈征游道:“清桑妹妹还未忆起过往,故而有些不安,望你们见谅。” “大夫怎么说?”陈征游急切问道,问完才意识到自己表现得过于激动,想要解释几分,偏这会舌头像打了结似的,结结巴巴的没有几个字吐出来。 顾清桑见他涨红了脸色也说不全一句话,噗嗤的就掩嘴轻笑起来,“谢谢关心,清桑并未有大碍。” 见到顾清桑笑了起来,陈征游一下就没那么紧张,“那,那……那便好。” 萧文晔开口道:“在下认识鬼手神医边一谷,恰逢他这会也在金陵,若是清桑姑娘需要,在下可帮忙引荐。” 顾清桑还未拒绝,霓裳已经激动起来,“当真?” “不敢欺瞒霓裳姑娘。” 霓裳脸上的喜意愈加明显,拽着帕子的手指都紧张起来,或许连她都没有发现此时语气中少了几分清冷,整个人看着更加的柔和了。“那真是太好了,不知这位公子怎么称呼?” 萧文晔有意无意的看了一眼顾清桑,道:“萧四。” “那就先替清桑妹妹多谢萧四公子了。”霓裳已经朝他行了半礼,顾清桑不愿此时多生事,学着霓裳的模样也朝萧文晔行了半礼。 萧文晔心安理得的受了他们的礼,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这件小插曲后,钱眉公在一群人的拥簇下走了进来,自然又是觥筹交错,推杯换盏,竹管弦之盛景。 各家楼里姑娘使出浑身解数博得老寿公一句点评,舞艺歌曲更是不在话下,又因文人才子居多,整个宴会上不失风雅乐趣,逗得老寿公笑靥盈盈的,合不拢嘴。 霓裳上前抚了一首《夕阳箫鼓》,顾清桑仔细聆听了会,原本并不懂琵琶如何的美妙,这会心中随着琴声涌了几句诗文出来,“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语。嘈嘈切切错杂弹,大珠小珠落玉盘。” 白居易的这首《琵琶行》,顾清桑两世才真切体会到这是怎样的意境。 就仿佛这夜色中江水静静的朝无边尽头流去,寂静无声地融入了黑暗中。刹那间,月伴潮生,世界瞬间明朗起来了。水月连天,却是美得朦胧。置身其中,一丝忧郁便不知不觉的渗透周身,无法自拔,也不愿自拔。 一曲终罢,在场众人久久未能回味过来。顾清桑骨子里还是现代人没有那么浓的文学熏陶,回神过来率先鼓起掌来,众人才纷纷从意境中回味过来,掌声此起彼落了好久才停歇。 钱眉公望着霓裳,欣慰道:“娴指飞舞抚风月,神心专注商宫参,莫非人在酒里醉,定是闻客梦中仙。”这番赞扬就十分高了,莫过于是说“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还。” 霓裳莞尔一笑,柔声回道:“能博钱眉公指点,霓裳就来得有所值了。”这份从容并不因钱眉公的赞誉而轻浮起来,让钱眉公更高看一等。 “霓裳姐姐这首《夕阳箫鼓》弹得别有趣味,有曲哪能没有舞。小女子愿为大家助兴舞上一曲。” 顾清桑抬眼望过去,说话的这位女子应该也是归家轩的一名成员,这女子说话的时候眼睛却是有意无意的望向自己,令顾清桑有些不喜。 第7章 比舞 得到钱眉公首肯后,冰芷便领舞跳了一段婀娜多姿的舞蹈,顾清桑看的现代舞比较多,故而对这种节奏比较慢的古风舞蹈没有太大的兴趣。两只不时的往别处偷瞄下,却不经意的见到齐临不知何时出现在萧四旁边,两人嘀咕了几句后齐临便离开了。 给人的感觉愈加的奇怪了,“萧四真的只是一个文人才子而已?” “怎么了?”霓裳见顾清桑心不在焉的,以为她大病初愈后不习惯这种场合。 顾清桑低下眉头,犹豫的问道:“霓裳姐姐,萧公子您之前没有见过?” 霓裳瞥了一眼萧四,后者这会只露出一个侧脸,但棱角分明,高挺英气的鼻子,剑一般的眉毛斜斜飞入鬓角落下的几缕乌发中,,面部轮廓完美的无可挑剔。“看上了?” “再这样说可就不理你了。”顾清桑佯装恼怒的别过脸去。 霓裳掩嘴轻笑,“以前还真没见过这位萧公子,今儿也是初见,不过瞧他与钱眉公亲厚得很,想来也是一位出类拔萃的才华公子。关键这人热心肠,那边一谷可不是随便就给人看诊的。”霓裳越说越觉得萧四人品好,快要赞到天上去了。 “那你是没见过他杀气腾腾的样子,二话不说就要把人解决掉的人人品能高到哪里去。”顾清桑心中诽议。 这会一阵喝彩声响起,顾清桑回神望去,只见冰芷一曲舞毕,这会立在大厅中央微笑着说道:“冰芷在这献丑了,要说这金陵舞蹈一绝,当数咱们归家轩的夕筱姐姐,自然醉仙居的清桑姑娘也不容小觑,前段时间两人就已经定好了要在钱眉公宴会上一比高下。可是不幸的是,清桑姑娘前几日落水导致失忆了……” 说到这冰芷故意停顿下,眼睛往顾清桑这边瞟来,道:“听说清桑姑娘现在一动起来就头痛欲裂,夕筱姐姐不愿占这种便宜,已取消了这场比试,如若不然今天倒是可以看到两场精彩的舞蹈。” 冰芷这话说得抑扬顿挫的,调动现场气氛非同一般,就这会已经有不少人丝丝窃语,场上有同情的、可怜的、看好戏的跟幸灾乐祸的,顾清桑大方的任由她们打量。 夕筱站出来,轻喝道:“冰芷休得无理。为照顾清桑妹妹,我已经取消了这场比试,今儿过来纯粹是为钱眉公做寿庆贺的。”说完又朝钱眉公行了个致歉礼,道:“如果钱眉公不介意的话,能否让夕筱舞上一曲,涂添为大家助兴?” 钱眉公呵呵两声,“夕筱姑娘舞步金陵一绝,我早有耳闻。就麻烦夕筱姑娘跳上一曲,让大家大饱眼福。”又特意望向顾清桑道:“清桑姑娘的才气在金陵闻名遐迩,这会也不要妄自菲薄。” 顾清桑缓缓站出来,双瞳剪水迎人滟,风流万种谈笑间,“是,多谢钱眉公提点。只是清桑也不敢在这时候扰了大家的雅幸。清桑自知身体状况,眼下虽不能亲自跳舞,却也为钱眉公的寿宴亲自编了一舞,还望钱眉公赏眼一观。” “噢?前日才落的水,今日就有新编舞?”要知道钱眉公最是惜才,听顾清桑这样说,他兴致也上来了,双眼期待的看着顾清桑,道:“可有为难之处?” “钱眉公放心。若是钱眉公兴致好的话,能否在此当个公证人,与夕筱姐姐比试一事,早已弄得人人皆知。此时取消想来也是扰了不少人雅兴,虽然清桑不能亲自下场,但依然仍想与夕筱姐姐一争高低。” 顾清桑原本就算大病初愈,此时一番话下来,气息有些不稳,但这会却朗朗大方任人打量,分明就是一副柔中夹着几分媚的神情,乍一听似那黄莺出谷,鸢啼凤鸣,清脆嘹亮却又婉转柔和。 “只是这到底不是亲自上场,倒是占了夕筱姐姐的便宜。” 夕筱心中冷笑,面上却是笑靥如花,“不会。妹妹失忆仍敢上场比舞,这说起来却是夕筱多少占了些上风。” 钱眉公自是没有异议,夕筱就更不敢有异议。但她懂得先发制人,眼神朝着归家轩那边姐妹望去,一曲当人心魄的萧声就响了起来。 为了今日这一舞,她可是准备了好长的时间来塑造这身轻盈曼妙的身姿。夕筱垂眉低眸的站在诸女中间,待满场长袖漫舞绽放时,一双美目流盼,宽阔的广袖随着手上的动作开合遮掩,随著她轻盈优美、飘忽若仙的舞姿,更衬托出她仪态万千的绝美姿容。 此时箫声骤然转急,夕筱手上凭空的多出了一条绸带,以右足为主缓缓后退,白玉般的素手婉转流连不停的转动绸带,随着手上的动作绸带划出一个个波浪形华美的彩圈,一时让人看得目不转睛。舞姿轻灵,裙裾飘飞,一双如烟的水眸欲语还休,流光飞舞,整个人犹如隔雾之花,朦胧飘渺,如此的遥不可及… 正当众人如痴如醉的看着她曼妙的舞姿,场上百名美女往外围成一圈,玉手挥舞,数十条蓝色绸带轻扬而出,厅中仿佛泛起蓝色波涛,震撼极了。 饶是骨子里是现代人的顾清桑此时都觉得有被震撼到,这夕筱果然有一手。这么精妙的舞蹈隔现代绝对是国师境界,怪不得徐妈妈会如此重视这场比舞。 若是顾清桑在此失掉比赛,金陵一绝定然是落到归家轩去了,这对醉仙居定然是有影响的。徐妈妈虽一时能看在自己失忆的份上不责怪,但若是顾清桑长久都是这样的状态,徐妈妈定然会有所怨言。 “好在自己做了准备,也不至于太被动。” 悠扬的萧声停止,大厅之中掌声四起,惊赞之声不绝于耳。霓裳与顾清桑对视一眼,道:“你也不用太紧张了。若是你没有失忆,想来这舞姿比她还要略胜一筹。” 顾清桑紧张的吐下口水,道:“接下来就看姐姐你的了。” 霓裳自信道:“放心,‘金陵一绝’这个舞号我替你守着。” 顾清桑郑重的点下头。 她也不算是真的编了一曲舞,只不过是前世看过的影视剧多了,其中有一舞蹈记忆深刻,这会是盗用过来救急而已。霓裳才是出了大力的,顾清桑只会描述,并不会教人,亏得霓裳能在这两日内将舞曲编排出来且还能跳得有几分模样。 但愿她的这个出其不意能在今日有所得。 第8章 水墨舞 待顾清桑回神过来,霓裳及四位小姐妹已经换好了舞衣出来,这套漏腰水墨白衣还是顾清桑特意要求这样改的,但整体又不会显得很妖媚,反而给人一种清冽感。 霓裳在场上朝顾清桑点点头,顾清桑对她做了个加油的唇语。 一阵抑扬顿挫的杀伐乐曲响起,顿时将人崩得紧紧的。霓裳清颜白衫,青丝墨染,一双玉袖生风,脚步典雅矫健缓缓走进来,随着古筝曲风渐进,她美丽的舞姿闲婉柔靡,机敏的迅飞体轻如风。 舞曲前奏清透而有序,中间起承转合。霓裳眼神一转,一双银色的眼眸如月下一河潋滟的水,清泠而深邃,眉间一弯绯色的月牙印记衬得整张面容显出几分高贵与张扬傲然之气。 四位舞者分别从四个方向出来,一张轻盈白纱布从脚底下飞了出来,霓裳看准时机往上一跃,裙踞飘逸,若仙若灵,仿佛从梦境中走来的精灵。 曲风铮铮有声焕然肃杀起来,霓裳轻盈的踏上早就准备好的毯墨,一双裹着白布的金莲身轻似燕的在白纱布上步步生莲,似笔走游龙绘丹青;双臂柔若无骨,如花间飞舞的蝴蝶,;忽地,四位舞者长袖一抛,身姿变换起来,四人同时将地上的白纱布往上一抛,借助着长袖的舞动让白纱布始终在上空飘着。 霓裳双袖往两边一伸,精确的往潭墨上一点又快速朝着白纱布不停的舞动着,不多时,便见到白纱布上点点水墨。 她轻步曼舞像燕子伏巢、疾飞高翔像鹊鸟夜惊。众人看得如醉如痴,一时忘记了呼吸。 待得她倏地收回长袖,白纱布亦飘落到早已准备好的竹枝上,待众人看清楚白纱布上的团团水墨是什么时,一阵阵惊呼声四面八方的传了出来。 “这竟然是一副泼墨山水画,瞧这笔调浓淡,润泽韵味,怎么也想不出竟然是用脚‘跳’出来的,霓裳姑娘当真心思玲珑。” 陈征游抢着话说:“要说这心思玲珑还得是清桑姑娘,这舞可是她编的。”见众人起哄一句,他脸色又不可控的红了起来。 顾清桑没有看到这一幕,她全部心思都在霓裳上面,能有这样的效果,实在是出乎她的意料,她没有想到仅仅两天时间霓裳竟会将这水墨舞领会得这样出神入化,曼妙多姿。 原本她想的是让霓裳踩出一个“寿”字的,但霓裳说现场文人众多,对书法本身要求就高,她若用手眷写的话或者还能得别人一句赞,舞步本就繁杂,要配合写出一个寿字需要排练的时间不少。山水画霓裳有所擅长,心中有丘壑,脚步亦能生辉,故而最后采取了山水画这一建议。 如今看来,这样割舍是对的。 钱眉公震惊得已经站了起来,一双眼睛炯炯有神的望着霓裳,“这叫什么舞?” 霓裳莞尔一笑,“这舞是清桑妹妹首创,不瞒您说,这也是我第一次跳这个舞蹈。”顾清桑从座位上走下来,顾盼生辉的流目惹得众人轻声惊叹,她朝钱眉公行了一个礼,谦虚回到:“是姐姐的舞姿让它有了灵魂。这舞还没有名字,钱眉公觉得它尚可,还请赐一名字如何?” 钱眉公喜出望外,沉思几秒道:“好好好,这舞姿当得天下第一,就称之为《水墨舞》如何?” 霓裳与顾清桑四目对望,异口同声的回道:“‘神情动态’与‘笔墨意韵’高度统一,称之为《水墨舞》最好不过,多谢钱眉公赐舞名。” 众人皆纷纷鼓掌称好,偏得这时人群中有人说着:“水墨舞固然奇妙,但夕筱姑娘的蓝袖西洲曲亦是精彩纷呈。且这比试,始终是要个人比才好,眼下这样却孰高孰低?” “话是这样说,但清桑姑娘情况特殊,且能在两日内就编出如此惊心动魄的舞步,怎么看都是清桑姑娘略显一筹。况且,霓裳姑娘舞得亦不差。” 顾清桑自知会有这么一说,早就准备好了说辞让人潜伏在人群中,这会一个眼神示意过去,那人道:“夕筱姐姐舞姿的确让人过目不忘,但舞曲也要不断的推层出新,这自古以来人事有代谢,往来成古今,说的是一个道理。” 这话虽没有明说谁输谁赢,但明眼人一听就知道是支持顾清桑的,又觉得此话有道理,《水墨舞》之前的确没有人这样跳过,但从创意上来说,绝对可以是稳赢的。接受这样的解释,众人心里就有了个判断。 但钱眉公却说比试始终是两个人的事情,但清桑姑娘事有原委,情理上说得过去,却有失公允。我看这金陵一绝今日起可以改为“南归北醉”了。 归家轩与醉仙居在地理位置上的确算得上一南一北,钱眉公这一拍案相当于是认定二人才情相当,如此公正结果倒也不失公允。 第9章 谋杀 顾清桑因为刚穿过来就见识到萧文晔的凌厉手段,对他始终保有芥蒂,这会与他始终保持着半米的距离。霓裳却因为之前他提出的“边一谷”的事情对他有所好感,两人倒是可以称得上有说有笑。 萧文晔掐准时机仿佛不经意的问道:“听闻顾姑娘是因为当时在画舫上落的水,是罗有文把姑娘救上来的?” 顾清桑听到罗有文这名字,心中大起警铃,这朝代的人都会取字号,罗有文即是罗钦。她刚穿过来那会就因为罗钦这人差点遭人致命,萧文晔这此时提起是什么意思? 霓裳并没有想太多,“幸好罗公子会水,不然我这妹妹可就遭罪了。”她停顿了一小会,朝着萧文晔问道:“不知萧公子是否清楚罗公子的住处?” 萧文晔道:“为什么这样问?” 霓裳为难道:“原本清桑妹妹醒来没事该亲自给他道谢去,但一夜过后,罗公子却是顾自离去了,等了两天都不见他再过来,这救命之恩至今都不知该如何感谢。” 顾清桑一直默默的听着他们说话,霓裳这番话她先前是不知道的,想来是徐妈妈授意要亲子跟罗钦道谢的,见她失忆没恢复就没跟她说。 萧文晔面上看不出什么表情,眼神似有似无地略过顾清桑,道:“我与罗公子也不是太熟,回头我托人问问,等有他下落再差人告之。” “如此就先感谢了。”霓裳朝萧文晔行了半礼,顾清桑不情不愿的也跟着行了个半礼。 三人结伴走着,不知不觉就走到了侧门口,萧文晔的马车已经在旁等候着。 这时,一人牵着马车匆匆赶来道:“霓裳姑娘,徐妈妈让我来接你往松江府上走一趟。”顾清桑认得那人,的确是醉仙居的马夫。 萧文晔还在此,霓裳也不好发问是怎么回事,只得嘱咐顾清桑在此静候着,等醉仙居其他的马车过来接。 顾清桑见马夫脸色匆忙,想来松江府那边应该是出了点岔子,便扶着霓裳小心的上了马车,表示自己会照顾好自己,让霓裳放心。 萧文晔趁机表示自己可以送顾清桑回醉仙居,这话一出,霓裳喜出望外的,恨不得盯着顾清桑走上萧文晔的马车,然马夫的神情实在是紧张得很,只得拜托萧文晔送上一回。 待得霓裳随着马车离去,顾清桑壮着胆子道:“谢谢萧公子好意,不过清桑不敢耽误萧公子的正事,我在这等会就行了。” 萧文晔踏上马车只留给她一个背影,在她稍微放松的时候,萧文晔的声音从马车中传出来,“上来。”语气不容抗拒又霸道,惹得顾清桑不由自语的挺直了脊背,而后才嗤笑似的爬上马车。 一路上,两人静默无语,旁边那位自上了马车后便闭目养神,但那坐姿却是威严不可轻犯。顾清桑想着自己不能总是处于这么被动的状态,动不动的就像当做犯人被审问的样子,试着解释说:“那罗公子我是真不清楚他去了哪。” 萧文晔静坐,眼眸子都没抬起来。 顾清桑又说:“他是偷了你什么东西了?” 萧文晔忽然一道精光射来,让顾清桑整个人都轻颤起来。说实话,她活了两辈子都没见过这样的眼神,就像淬了毒液的剑一般扫来,说是雷霆之光都不过份。“你怎么知道他偷了东西?” 顾清桑失笑,“这不是很明显?他若不是偷了你重要的东西,你能紧追不放,连我这个无关紧要的小人物都穷追不舍。” “你可不是小人物,大名鼎鼎的才气美貌并存的顾清桑姑娘,在金陵有谁不知?”萧文晔嘴角微扬,眼里却紧盯着顾清桑。“他失踪前一个晚上都与你呆一起,就没跟你说起些什么?” 顾清桑有些生气,穿过来成为一个青楼女子本就生无可恋了,这会还被人怀疑差点就被杀了,“萧公子莫不是在开玩笑吧,像我这样身份的人,他能跟我说什么?你不会是想说我是连带怀疑对象吧?” “连带怀疑对象?”萧文晔细细斟酌这词,眉眼有些松懈,道:“还算有自知之明,这词用得不错!” 顾清桑一口老血都快喷出来了,这怎么跟自知之明扯上了,这不是他给自己安上去的罪名么!正要反唇相讥的时候,马车忽然失控的左右乱窜,顾清桑一个不留意,头上就撞上了对面的柱子,捂着额头勉强的扶着站了起来,马车又快速的往前跑去,眼看着自己就要摔出车门了,萧文晔用力一扯将自己扯回到了他旁边的位置。 魂都没有找回来,就听到萧文晔沉着声音问道:“怎么回事?” 马夫亦是沉着声音回道:“刚才有只短矛射了过来,马驹受惊吓了放肆的跑起来。公子,你没事吧?” “没事。”萧文晔看了眼还算镇定的顾清桑,又问道:“看清楚是何人所为?” “百姓太多,看不清楚。”马夫将受惊的马匹安抚下来,这会已经偏离了主道路,他全神贯注的留意着道路两旁的动静。 萧文晔又道:“往郊外走去。” “你疯了?这个时候往城内走才安全。”顾清桑压低着嗓子朝着萧文晔低吼。 不成想萧文晔反倒笑起来,说出的话令她更加不解,“城里他们不好动手。” “萧公子,我不管你想做什么,但请不要带上我好吗?我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流之辈,你能不能把我放下。” 萧文晔道:“晚了,从你踏上罗钦的画舫开始,这盘棋你就注定得走下去,落棋无悔。” 顾清桑心中默默的涌起了一大串的现代粗话,忍着晕马车带来的不适问道:“什么意思?这到底怎么回事?” 回答她的是风声摇曳的飒飒声,萧文晔将一把匕首递给她,道:“自保,懂?” 顾清桑眼泪都要涌出来了,她拿这匕首干什么啊,又不会武功?有没有手榴弹之类的啊,她还能鼓起勇气抛过去啊,匕首能拿来挡什么? 想是这么想,但顾清桑还是双手将匕首握得紧紧的,认命般的给自己催眠大不了自己就再死一死吧! 第10章 郊外厮杀 外面越来越安静,只有马车经过道路发出的辘轳声。顾清桑双手握紧匕首,紧张的听着外面的一举一动。她知道目前的这种风平浪静只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寂静。 “来了。”萧文烨耳朵一动,面无表情的说:“你放心,既然答应霓裳姑娘会安全送你回去,你就必不会有所伤。” 顾清桑瞥了他一眼,也不敢说出什么出格的话,就怕他一个激动之下把自己丢在这里,那自己就真的死定了。但心里却也不是完全信任眼前这个人,始终都保持着警惕感。 马车缓缓的停了下来,车夫安抚好马匹,呵斥道:“前面的什么人。” “把车上的人交出来。”一道凌厉的声音传来。 “放肆,你是什么人!”车夫丝毫不畏惧,气势上比前面的那群蒙面人倒是凌厉几分,“我家公子岂是你们尔等人能冒犯的。” 那人没有理会车夫的警告,朝着马车嘶叫着:“顾姑娘,还请下来跟我们走一趟。” “顾姑娘?我?”顾清桑微楞一会,急迫地一把抓着萧文晔的衣角,瞪大着双眼不敢相信的问道:“他们的目标是我?!” 萧文晔一副你说呢的表情望着她。 “你是不是有病啊,你早知道他们的目标是我还特意走出城,你是想害死我吧!”顾清桑一时半会慌乱起来,说话也有点疾冲,“不对啊,我刚来跟他们有什么仇什么怨!他们追我干什么?” 萧文晔这辈子都没有被人说过有病,这会脸色不知道有多古怪,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顾清桑,后者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话,急忙解释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我……喂,你别!” 可惜已经晚了,萧文晔已经将车门帘打来,两人并肩而坐的看着对面那群蒙面人,顾清桑懊恼的咬着嘴唇,一副悔不当初的样子。 对面为首的蒙面人一张黑面巾裹着眼睛以下的部位,两道很黑的浓眉像小斧头似地怒冲冲翘着,显得凶神恶煞。 顾清桑本能的往后倾,可怜兮兮的跟萧文晔说:“萧公子刚才是我说错话了,您大人有大量千万别跟我这个小人一般计较,万万不可将我交出去。” 萧文晔眉角轻微的挑了挑,道:“这会知道自己小人了?刚才不是煞有其事的在指责我?” “我错了我错了我错了……”顾清桑本就容颜姣好,这会脸上可怜兮兮的,当真是我见犹怜,萧文晔不着痕迹地错开视线,道:“一开始我就说过保你无事,你是没长记性?” 顾清桑咽下口水,一时不知该如何应答。 蒙面人见萧文晔镇定自如的与顾清桑说着话,那石岸般突出的眉弓,饿虎般深藏的双眼直射过来,不耐烦道:“这位公子还是不要多管闲事的好。” 萧文晔雪峰似得高耸的双眉,一双深邃的眸子射过去,“如果我非要多管闲事呢?”淡定的语气中又蕴藏不容忽视的威严。 蒙面人冷笑一声,话也不多说,手指只轻轻的往前点了两下,开口道:“顾姑娘要活的,其余的人,就地解决了。” 随着蒙面人的命令下达,那群乌泱泱站在他身后的蒙面人持剑往顾清桑马车走来,她胆子一下提到胸口上,双手不自觉的握紧着匕首,连呼吸都变得紊乱起来。 萧文晔瞥了她一眼,也没说什么,然下一刻却是抓着她的手疾冲的跳下了马车,在他们刚落地的那一刻,马车轰的一声就大卸八块的散了开来,马匹受到惊慌,“嘶”一声叫起来,马脖子使劲儿的往后仰,前蹄子蹭着高的往上抬,双眼上翻瞪得老大,鼻子里哼哼的连叫着还打着颤音! 顾清桑来不及看不清是怎么回事,萧文晔又一把将她拉扯到前面来,说那时迟这时快,一道弓弩往她脸颊略过,脸上顿觉火辣辣的。 “不要命了,说了要抓活的!”远处一道嘶吼声传来,顾清桑顿觉她们这边的压力小了不少。 待得这会,她才有精力往四处望去,萧文晔的车夫想来不是普通的车夫,一人打十个都还有剩余的精力,显得游刃有余;相反萧文晔倒是有点吃力,因为顾清桑的原因,大部分的火力都集中在他身上,又要照顾半点武值力都没有的顾清桑,身上已经有两处挂彩。但尽管这样,他脸上依旧淡定得很,一双深邃的眸子并没有因为这样而显得急躁起来。 顾清桑喘着气断断续续的问道:“你是不是还有援手啊?这样下去我们迟早会落在他们手上。” 萧文晔还有心情开玩笑道:“是你,不是我们。” “我xxxx!”顾清桑心里大骂起来,她才不会把这当成玩笑话。她一向知道他说的是实话,万一真的力不敌军,萧文晔只需把自己交出去即可,他一向都想要自己性命,这样做符合他的人格设定。“萧公子,他们为什么追我,是因为罗钦吗?此时你跟我一起,我若说罗钦交给我的东西转交了你,你说他们会放过你吗?” 萧文晔掌击退靠近的蒙面人,似笑非笑的看着顾清桑,最后皮笑肉不笑的说:“有点小聪明。” 顾清桑索性破罐子破摔,紧紧的扯着他的衣袖,坚决的说:“我们是一条船上的蚂蚱,你不能置我于不顾,最多我帮你查下罗钦当天晚上在醉仙居做了什么!” 萧文晔笑笑,一个眼神过去,车夫就往天上放了个信号弹。不多会,齐临领着一群人骑着马驹奔跑过来,人数与蒙面人旗鼓相当,但战斗力却是秒杀对方。 只半柱香时间,那群蒙面人逃跑的逃跑,跑不了的纷纷服毒自杀,几十条尸体躺得遍地都是,看得顾清桑又是心惊又是胆颤,紧紧地咬着牙关才没有让自己尖叫起来。 “这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朝代,并不是她出生的那个和平至上的时代。” 直到这会,她才真真切切的认识到自己是真的再也回不去那个无事刷刷微博打打游戏,闲时约上几个好友逛街购物看电影,有事有人替她负重前行的时代了。 第11章 偷东西 “这药是上乘的金枪膏,另外一盒是修容膏,你脸上的这点伤用它之后完全不用担心会留下伤疤。”萧文晔瞧她入神地盯着那瓶翠绿色的盒子,抿了一口茶水道。 “谢谢。”顾清桑抬眼对上他的眸子,轻声道了句谢。 她脸上的这道伤并不重,但是萧文晔还是派遣了一位大夫过来瞧了下。现在他们也不知道在什么地方,只知道萧文晔带上她七绕八绕的来到了一处别庄,庄子不大,但是也有数十个下人。这会给顾清桑上药的是一位穿着棉质的淡蓝色服饰的长相清秀的丫鬟。 说是丫鬟,但是穿着得体,比其他下人要出挑几分。 “南筠,这里没你的事了,先下去吧。”萧文晔放下杯子,朝着那丫鬟说道。 因语气中有些不同,顾清桑不由得多看了那丫鬟两眼。一个丫鬟起的名字倒是清雅得很,按理说,这样放置在别庄的丫鬟应该都不会太出挑,且名字应该也接地气一些,例如叫什么桃什么红的,一个别庄丫鬟起南筠这样清雅的名字,只有很大户富贵人家才会这样起的吧,萧文晔到底是什么身份的人? 顾清桑在暗戳戳猜测着萧文晔身份的时候,殊不知萧文晔也在暗暗的打量着她,顾清桑比一般女子还要胆大几分,且为人谨慎,在紧要关头也没有自乱马脚,有胆识也有几分聪慧。这是萧文晔没来由就得出的结论。 “罗钦到底是谁?他偷什么东西了?为什么那些都要追着我?”顾清桑将修容膏放在一旁,轻启双唇问道。“还有,你又是谁?” 萧文晔还未作声,立在他身后一直干瞪着眼望着顾清桑的齐临没好气的说:“你与他同游画舫,不知道他身份?当天晚上他一直待在醉仙居,谁知道他有没有把什么东西交给你?” 顾清桑面无表情地望了他一眼,而后道:“还真不知道,我什么都不记得了。” 齐临被她这个表情气道,“在这么关键的时候失忆了,谁信呢?” 顾清桑干脆摊起手来,一副无奈的样子,“爱信不信。” “你……” “齐临!”萧文晔出声制止就要处在暴走边缘的齐临,一个“适可而止”的眼神望过去,齐临委屈道:“四哥,你看她什么表情!” 顾清桑笑容收敛,清冷的面容下有几分忍耐,“我的确什么都不记得了,如果你们要问当天晚上的事情,我的确无可奉告。” 萧文晔开口道:“知道无冕王李弘藏宝之谜这个传说吗?” 顾清桑摇了摇头。 萧文晔早已猜到是这个结果,自顾说道:“这个传说比较久远,追源起来要到开国之时,当时李弘自立为王,然终不是天子之命,最后败于我朝高祖之手。据说李弘败退出上京的时候,曾经将国库中的金银财宝掠夺一空,意图日后东山再起。其部将扶风用了九艘大船来转移家当,可想而知,被他秘密运到天门山的,必定是国库里被掠空的大量金银财宝。” “眼看着东山再起的计划落空,李弘干脆在临死前,将这些宝藏分散埋藏在了天门山上几个隐秘的地点。数百年来,在巨大利益的诱惑下,不知有多少人进山寻宝,但是都空手而归。” “罗钦手上有这么一份藏宝图,且证实过是真的。” 说到这里,萧文晔看了眼顾清桑,后者皱着眉头道:“怎么能证实是真的呢?若是真的,那他不自己藏着掖着?怎么搞得全天下人都知道了似的?” 齐临插嘴道:“你不懂,罗钦原本有机会到上京谋职,但家道中落,他的位置被人冒名顶替了。往后几年过得很是落魄,但忽然有一天却是招摇了起来,走路带风,又沾染了赌习。赌得越来越大,输起来好像无底洞一般,一天说漏嘴了,众人才得知他手上有藏宝图。” 顾清桑还是不解:“那他就更应该藏起来啊,还这样招摇撞骗的包下画舫,好像不怕被人发现一般。” 齐临冷哼一声,阴阳怪气道:“这就要问你了。人在你房里消失不见的。” “……” 顾清桑忍着怒气,暗自调整好呼吸,道:“齐公子不是说一直在监视着人,怎么会让人在我房里平白无故的消失了。” “我……” 萧文晔打断他们之间的对话,面上不辨喜怒,道:“行了。顾姑娘才气在外,没想到嘴上也是不饶人。” “那也是别人先得罪的我。”顾清桑心中腹议一句,嘴角蠕动了会,说道:“追我的那些人以为罗钦将藏宝图交给我了?” 齐临说话夹风道:“你是他失踪前见过最后的人,不找你找你?” 顾清桑眼神归于平静,她在想醉仙居现在还安不安全。 萧文晔打了个手势让齐临退下了,道:“我对你算是有救命之恩吧。这个恩你打算怎么报?” “啊?”顾清桑没想到萧文晔居然脑回路是这样转动,完全没有料到他会说这样的话,一时愣愣的盯着他,许久才道:“你特意将我带往郊外去就是为了有让我报恩这一出?”她真心想说真的大可不必,她还是很好说话的,干嘛要这样大费周章的浪费人力马力呢! 没想到萧文晔倒是坦诚,“是,也不是。你就说怎么报恩吧!” 顾清桑干笑一声,“不是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怎么你救了人还要强迫人报恩?” 萧文晔直视她的眼睛,一字一句道:“没用的人不需要我救。” 顾清桑暗吞下口水,萧文晔此时身上的气势压得她有些透不过气来,转移视线道:“你就说想让我做什么吧!先说明,那些……勾栏瓦肆倚栏卖笑的勾当我可不做。”话中的那几个词特意咬字不清的说。 萧文晔意识到她说的是什么意思,耳后背有些泛红,轻咳一声转移尴尬,道:“醉仙居当家的手上有一份名单,你帮我弄出来,不要弄出动静。” “什么名单?你的意思是让我偷出来?”顾清桑觉得事情并没有这么简单,她皱着眉头问道。 “知道得越多对你没什么好处,你只需帮我弄出来即可。” 顾清桑将顾虑说出来:“那些人还在追我,醉仙居怕也是不安全吧。” 萧文晔笑不达意,道:“你太小看醉仙居了。” 第12章 处处都是危险 顾清桑回到醉仙居已经戍时,红菱着急得不行,站在醉仙居门口急得团团转,这时眼尖的见到顾清桑从一辆马车中下来,提着裙角就往她奔去,“姑娘,你这半天去哪了,可担心死我了。” “不过是到郊外散了散心,听霓裳姐姐说以往我最爱到枫叶谷走去,下午想着无事便往那走了走,希望能早日想起些什么。” “那可有什么想起来?”红菱担心的问道。 顾清桑失落的摇了摇头。 “姑娘,这种事咱们不急,日子长着呢,总会想起来的。” 红菱扶着顾清桑往闺房走去,一路上特意避开了人群,待人少时候悄悄的说着:“姑娘,小盼姑娘出事了。” 小盼是原主的妹妹,也不是亲生的,只不过两人同时被徐妈妈收养,小盼又是个单纯的,情感上比较依赖着原主。 这也是红菱跟顾清桑说的。只不过自顾清桑出事以来,这些天她都没有见过小盼。 顾清桑见红菱眼神闪烁,但神情却是紧张得不行,便知道小盼这事小不了,估计上面的人压着不让说呢,但小盼与原主的关系又让她纠结。顾清桑压低声音问道:“她怎么了?” 红菱左顾右盼地欲言又止的,最后什么都没说,直道:“霓裳姑娘让你回来往她那边走一趟,到那你就清楚了。” 顾清桑心生不安,提着裙儒往霓裳房里走去,还未走到门口,楼道里就冲出来两个身体力壮的男子,伸手将顾清桑拦下,道:“顾姑娘,徐妈妈不让任何人过来这里。” “我也不行?”顾清桑沉下脸色,语气中带着清冷。 那两男子对视一眼,为难道:“特指顾姑娘不让进。” 顾清桑压下心中的火气,知道徐妈妈下的命令他们也不能违反,只得转身往徐妈妈房间走去。但无奈的是此时徐妈妈不在房内,下人说徐妈妈有事出去了。 “小盼到底怎么了?你跟我说实话。”顾清桑回到房里,让红菱关紧房门。 红菱眼眶红了起来,半跪下来道:“姑娘您一定要为小盼姑娘找回公道。”红菱自小就在顾清桑身边长大,对小盼亦有深厚的感情,虽然她并不是小盼的贴身丫鬟,但小盼姑娘为人和气,又天真单纯,对谁都是露出两个浅浅的小梨涡,对下人更是和颜悦色,从未有打骂的时候。红菱也是从心里将她当成半个正经主子的。 顾清桑将她扶起来,耐着性子柔和的劝慰着:“你先起来擦干眼泪,小盼怎么回事我都还不清楚呢,怎么给她找回公道。” 霓裳推开房门,精致的脸上堆满了怒气,然对着顾清桑又轻声细语下来,“红菱你下去,这件事我来说。” “霓裳姐姐,你怎么过来了?徐妈妈?”顾清桑往她后面看了看,不禁有些担心。 “她只是不让你见到小盼如今的样子,并没有不让你知道这件事情。”霓裳将顾清桑按到椅子上,道:“我知道你会生气,但听我的,先听我认真说完。” 顾清桑点了下头。 “这件事说起来与我也有关。我有不可推卸的责任。”霓裳眼神黯淡下来,低叹一声道:“金陵从来就是个酒醉金迷的地方,数不尽的风流人物,道不尽的乱世情愁。像我们这种身份的女子,从来就没有得选择。” “姐姐……”霓裳并不是这样哀愁的人,这会话里心灰意冷得让顾清桑有些不安。 “我没事,只不过一时有些感慨罢了。”霓裳眼神变得凌厉起来,眼中有道不尽的仇恨,“你想不起以前的事定然记不得金陵还有一个人人敢怒不敢言的赵恶霸了。不记得也好,这种人渣认识他还辱了自身了。” 赵瑞海在金陵才艺很高,又曾任湖广提学使,做出一定成绩后返回金陵,建造了松江府,年轻时颇受重望。但历年来,人品却饱受争议。不仅放任手下豢养了大批恶奴,还常常放债霸产,为害乡里。 赵瑞海本人更是崇尚“乐生”“渔色”,好修房中术,他手下奴仆便常常引诱童女到松江宅,供赵瑞海修炼,采阴补阳。 有一日,霓裳带着小盼到在华亭湖泛舟,小盼天真浪漫的神态被赵瑞海看中了,当天就拽着小盼的手嘘长问短的,那眼里的精光更是从未从小盼身上离开过。霓裳回想起这一天,无时无刻不悔不当初。 前几日,赵瑞海给小盼下帖子了,说在松江府举办一场赏词大会,请小盼姑娘过来一趟助兴。小盼年纪尚小,未满十六,尚未在醉仙居挂牌。但松江府的邀请,她不敢不去。霓裳要忙于钱眉公的宴会,抽不开身来陪小盼过去,故而让醉仙居的另一位姑娘宜夕陪着过去。 但宴会到一半,宜夕就遣人回来告之小盼出事了,她暗自在松江府找了一圈都没见到小盼的身影,情急之下又听见几位松江府的下人嘀嘀咕咕的说着:“那如花的年纪就这样被糟蹋了,真是做虐。” 小盼虽未挂牌,但在徐妈妈那可是个宝贝疙瘩,自己陪着出去的,这要真的出事了,徐妈妈也不会放过她。因此她也顾不得思前想后的,偷偷的尾随那几个下人过去,到那偷偷一看,小盼正衣衫不整的躺在地上,旁边还有同样几个昏迷着的衣衫不整的幼女。 从窗角下望去,赵瑞海心满意足地由下人伺候着更衣,那神情说不出的酒醉饭饱。宜夕捂着嘴不敢发出声音,她愤怒的咬紧牙关强迫自己原路退回,在大门处见到匆匆赶来的霓裳,忍着怒意将看到的这一切附在她耳朵里说了。 霓裳的脸一下子冷若冰霜,愤怒的目光像两道利剑。虽然没有亲眼见到,但这种事情即便是听着就让人觉得恶心又愤怒。她双手紧紧拽着那方手帕,全身都在微微颤抖着,胸脯剧烈地起伏着,仿佛就要爆炸的一个大气球。 “带路!”自马夫跟她说松江府出事后,霓裳早就做好了坏打算,但没想到赵瑞海竟然这么禽.兽,打着聚会的名义将人给拘起来了。 宜夕同样怒不可偈,见着霓裳身后的那一排身体力壮的精汗,她恨不得此时就将赵瑞海给大卸八块了。这会也顾不得礼仪修养的,两只脚像脚底生风一般,原本一刻钟的路程硬是让她走着缩短了一半。 第13章 霓裳救人 待她们赶来的时候,赵瑞海已经离开房间,地上躺着的那一排幼女也已经被处理干净了,房内只剩小盼依旧昏迷着的蜷缩在床上。那紧锁的眉头显得不安无助极了。 “你们是什么人,怎么可以擅自闯入这里!”正在打扫房间的仆人见到这么多人,一时心慌起来。 自打进门进来,霓裳双眼就挂在小盼身上,哪里留意过这里的其他人,这时抬起眼,柳眉倒竖地扫过那群仆人。双手紧紧的握着藏在袖子里,尽量稳着语调道:“妹妹喝醉了,我们带回去。” “欸,你们不可以将她带走,老爷交代过的,这位姑娘不可以带走。” 霓裳的脸色一下子沉了下来,眼睛里隐隐闪着怒意,但她终于没有发作,很快恢复了若无其事的样子。“赵老爷那边我自会交代,醉仙居的人自是带回醉仙居,不敢劳烦贵府。” 话完落闭,大手一回,“还不把小盼姑娘带走,都不会做事了吗!”众人何时见过霓裳有过这样蛾眉倒蹙的时候,赶紧上前将小盼打横抱起,脚底生风的走了出去。 “欸,欸,欸……来人哪……”仆人不知所措的面面相觑,这赵瑞海之前还特意吩咐过要将小盼留下的,这时被人带走了,她们可不好交代。 但霓裳姑娘清波般的眼睛闪着冰意,往她们一一扫射过来,众人都噤若寒蝉,一句话也不敢说。 回到醉仙居,霓裳第一时间将小盼安置在自己房间,对外只说小盼在松江府喝醉了,又细细的叮嘱今日过去的众人,才冲忙忙的赶完徐妈妈房间将这件事一一道了出来。 顾清桑听到脸色已经是沉到谷底,一拍桌子霍地站起来,眼里裹着一层严霜,那丝丝缕缕的怒意发出冷冽的光芒,让人心中冒出一股凉飕飕的寒意。“徐妈妈怎么说?” 霓裳白皙美丽的脸上有了微妙的变化,不知是嘲笑他人还是讥笑自己,闷哼一声道:“她只说了目前这样处理很好。” 顾清桑忍着怒意,“什么意思?徐妈妈不打算追究?” “我们这样身份的女子,有什么权利追究?”霓裳反笑一声,说不出的凄苦与自怜。“说得好听一些,是有些人捧着,但也只不过是花钱就能买到的玩意儿。” 顾清桑想法毕竟还是现代人,她信我命由我不由天,她信天欲灭我我灭天,对于霓裳这种自怜她多少能体会,但却没有多少共鸣。便道:“姐姐,你替自己赎身吧。” 霓裳苦笑:“你将赎身想得太简单了……这些话先不用说,眼下小盼这样,我实在是不该这样垂头丧气……若是我那天没有将小盼带出去泛舟,她就不会这样……”霓裳痛苦的捂着眼睛,哽咽着说:“她才多大啊,就要遭受这样的苦难……都是我不好……” 低呜的哽咽声传来,时不时得伴着一声抽泣,接着,再也无法掩饰的痛哭悲天跄地的传来。 顾清桑紧紧的抱着霓裳,恶狠狠的说道:“姐姐,你别这样,发生这样的事我们谁都不想。该惩罚的是那个人渣,那个禽/兽!” …… 翌日,小盼醒来神情恍恍惚惚的,见到人就惊得大声吼叫,就连她自己的贴身丫鬟都被抓得划了七八道伤。 霓裳好不容易把她哄得安静了下来,又喂了一帖安神药,最后才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顾清桑一夜未睡,加上早上就听到这个消息,显得更加心浮气躁起来。她在房里走了几圈,最后也不顾红菱的劝阻直奔徐妈妈房里去了。 “掌柜的不在,清桑姑娘您还是下次再来吧。”刚到门外就被几个下人给拦下了。 顾清桑倔脾气上来了,不顾不管的佛开她们的手,直径的将门打开。徐妈妈正坐在案几上,面前摆着几本账本,她淡定的看着走进来的顾清桑,又对着那几个下人点了点头,那几位下人便识趣的将门带上,守在门外。 “姆妈。”顾清桑直挺挺的站在那,神情委屈的盯着徐妈妈。 徐妈妈低叹一声,将手中的账本放下,柔和的抬起手朝她招了几下,顾清桑便马上挑了张椅子挨着徐妈妈坐了下来。“你许久都没有叫我过姆妈,这是想起来了?” “没有,前几日我翻了以往的旧作,发现有本本子将儿时趣事记录了下来,上面写了好多跟姆妈的对话。”顾清桑低下头,右手扣着左手的大拇指,脸上闪过失落又无助的神情。 “那时候不想练琴练舞写字的时候,总会乖巧的叫着姆妈,期盼着我能给你偷懒呢,一眨眼也这么大了。”徐妈妈摸着顾清桑柔顺的长发,回忆起以往的点滴,嘴角也勾起些笑意。 顾清桑道:“可惜我都记不起来了。” 徐妈妈道:“别太逼着自己了。” “姆妈,小盼妹妹你真不管了吗?”顾清桑抬起头,一双楚楚动人的眸子氤氲着雾气,高挺的鼻子泛红起来,“儿时本子记载着姆妈对清桑还有小盼都很好,有好吃的都紧着我们两个,就连最先得到的布匹也是让我们先挑,您这样好,为什么就不能提小盼讨一个公道呢?” 徐妈妈微愣,而后道:“这件事没有你想得那么简单,赵瑞海牵扯到很多人,且他在金陵一手遮天,谁不是敢怒不敢言。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对小盼来说才是极好的。” 瞧着顾清桑不认同的表情,徐妈妈又道:“我知道你与小盼一向姐妹情深,但这件事到此为止。” 顾清桑一双清冽的眸子散发出坚定的意向,“赵瑞海必须要得到惩罚!” 徐妈妈板着脸说:“你怎么说不听呢,我知道你向来看不得这些腌臜事,心中自有一番天地。但这里是金陵,清桑,很多事情不是你想怎样就怎样的。听我的,别轴着了。这件事到此为止,知道了吗?” 顾清桑低着头不说话,许久才说:“那姆妈你让我见一下小盼,她情况不稳定,需要一个特别信赖的人照顾她。” 徐妈妈想了会,终于松口道:“好吧,但是你也要照顾好自己。” 顾清桑随口应了声,她眼睛不经意的瞥见徐妈妈的裙角有块地方湿透了且还带有淤泥,她不着痕迹的挪开视线,又瞧见地板上有些淡淡的脚步痕迹,像是沾湿的鞋子走过的足迹。一时心中狐疑起来,但想到徐妈妈松口了,这会赶着去见小盼便没将这事放在心上。 第14章 她的心疼 顾清桑见到小盼的时候心中莫名的有了一股奇异的情感,那种心情有悲愤有同情亦有些无力,就像是真的亲姐妹会有的那种心悸一般。 但她想她与小盼之前从未见过面,按理说她不该有这种感情牵绊,唯一能解释的便是此时有的异样情感应该是原主带来的,没想到自己关于原主的一点记忆都没有,在见到小盼的时候却能有这种多层次的感情。 想来原主与小盼之间非一般的亲厚,或许原主是真的将小盼当成亲妹妹了。 小盼还未醒来,顾清桑将她露在外面的手轻轻的的放回被子里,没想到小盼竟然被吓得哆嗦起来,整个人猛得睁开眼睛本能的弓着身子往后退,嘴里还十分畏惧的喊着:“别过来。” 顾清桑心疼得与她保持了距离,温柔的说着:“小盼,是我,我是清桑姐姐。小盼,小盼,你别怕,我是清桑姐姐……” 小盼氤氲的眼神缓缓望过来,待望见顾清桑时,双手抱着双膝,将头深深的藏在双腿之间,低声的呜咽起来。 顾清桑慢慢的走过去,轻轻地将她搂进怀里,柔和的安抚着好了,没事了……没事了啊,别怕…… “清桑姐姐!”积久了的委屈在这一刻崩溃起来,小盼哀嚎大哭着,仿佛要将这滔天的委屈及怨恨通通哭诉出来。 顾清桑轻抚着她的后背,双眼卷起了阴天雾霾。 许久才将小盼重新哄睡了,待顾清桑听到小盼传来平稳的呼吸声后,她悄悄的抽出手来,嘱咐着房内的几位小丫鬟小心行事后便让红菱跟着她出来了。 “帮我去挑几块木炭过来。”顾清桑走出霓裳房间就对着红菱提了一个无厘头的要求。 红菱不解问道:“姑娘可是觉得房内冷?回头奴便让厨房那边挑几块上好的银炭过来。” 提到这点,顾清桑忽然想到刚才在霓裳房间感到有些凉意,便道:“霓裳姐姐房间有点凉,现今小盼又在那常住着,那边的木炭可不能短,不过要记得千万要通风,不能关紧门窗了。” 红菱红着鼻子应了下来。 顾清桑看了她一眼,心道这丫头的确是个心善的人,微叹一声道:“至于我房间就先不用炭火了,你就帮我挑几块普通的木炭过来就行,我等下有用。” 红菱又应道:“欸,好,等下奴就去办。” 顾清桑回到房内,她翻箱倒柜的找了一套便于行动的服装,又在脑海里反复的想了些事情,最后才定下心来从书柜中抽出一本书来翻着,但也实在是看不下去,这里的字体虽与前世差不了多少,但总归是繁体字的多,再加上心中有事藏着,这本书看得有些心不在焉。 “姑娘,你可知今晚徐妈妈要在醉仙居招待赵老爷。”红菱抱着一小篓木炭进来,提到赵老爷恨得牙痒痒的,恨不得此刻将其大卸八块。 “赵瑞海?”顾清桑接过那篓木炭,不出意料的问道。 “就是他!”红菱狠狠的啐一口,仿佛这三个字从嘴里出来都觉得脏死了。 顾清桑皱着眉头,总觉得有不好的事情发生,“他来干什么?” 红菱一张嘴张开又合上,如此反复几回,萎靡应道:“听说是来下聘的,要将小盼姑娘娶回去当娇妾。” “什么!他敢!” 顾清桑是真的生气了,眉毛都拧成了一块,眼睛里迸出一道道刀一般锋利的光,手掌拍着案桌,连那水杯都被溅出水珠来。 “姑娘,仔细手疼!”红菱急忙走上去查看顾清桑的手掌,只见那手掌涨得通红,可想而知刚才力度之大。 “我没事。徐妈妈答应了?”顾清桑怒上心头,又说:“不行我得跟徐妈妈说去,小盼可不能给那人渣当妾。”说完就要急冲冲的往外跑去。 好在红菱阻止得及时,道:“徐妈妈还在考虑,这会子霓裳姑娘应该过去了,你先别急。姑娘,小盼姑娘绝对不能过去当妾啊,进入松江府的姑娘没有几个能活过来的,你一定要救她。” 顾清桑知道赵瑞海人渣,但没想到还能这么没有人性。“没有几个能活过来的,什么意思?” “赵人渣……,不是,是赵老爷就根本不是人,他是恶魔!他不仅一次将一些美貌姑娘引诱过去行……不端之事。有一次看上了武乡村的里长家的小媳妇,不知行了什么诡法,将其掳掠过去藏娇于其别业护珠阁。 里长家的小媳妇乘人不备,逃回武乡村。赵老爷难舍美色,派管事带领一百多名家奴前往武乡村,强行劫走了里长家小媳妇。这么一闹小媳妇名声坠毁,在半路上咬舌自尽了……” “不单单这个小媳妇,还有……进去松江府的姑娘们总是活不长久,有段时间,半年内居然病死了六个美妾……那里就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小盼姑娘绝对不可以进去……姑娘,你一定要想想办法……” 顾清桑逐渐变了脸色,觉得这种事情过于荒谬,总不能没有个明事理的官府在吧?“就没有人能告到官府那里去?” “据说赵老爷的亲哥哥在上京是个高官,所以……” 不用红菱多说,顾清桑便明白过来了。上京是什么地方?天子脚下!且还是个高官,谁敢得罪? 如果真是这样,这件事就非常棘手了。 她刚穿来这个朝代,人生地不熟的,也没什么关系能帮得上忙。 “萧文晔?” 不知怎的,顾清桑脑中忽然就浮现了这个人的身影,她晃晃脑袋,想了会让红菱过来,附耳过去叮嘱了几句。 红菱脸色有些古怪,但还是照着姑娘的吩咐出去办事了。 …… 夜上华灯,徐妈妈特意过来顾清桑房内道:“今晚赵老爷过来,你就不要出现了,好好的待在这里,哪都不要去。” 顾清桑眉毛一横,道:“姆妈,我是绝对不同意将小盼妹妹嫁过去当妾的。不是做不做妾的问题,是赵人……赵老爷这人的问题。” 徐妈妈微微摇着头,眼里亦又一丝丝怨火,但又很快遮掩过去,道:“小盼也是我看着长大的,难道能推她进火坑里?放心好了。你就待房里,哪里都不要去。” 顾清桑鼻孔出去,“赵老爷那人多看一眼还怕脏了我的眼呢,我就在后院这哪都不去,姆妈你放心好了。待会我去陪小盼妹妹。” 第15章 立下海口 “可打听清楚了?”顾清桑见到红菱鬼鬼祟祟的走入房内,那扭捏的姿态委实有些好笑。 “打听清楚了。可是姑娘你好端端的打听这人干什么?可别忘了,那天他可是凶神恶煞得很。”红菱不解,嘟着嘴巴道。 顾清桑眼神微闪,问道:“那天的事你没跟其他人说过吧?” 红菱摇头。“萧公子对外都称萧四公子,据称是因为家里排行第四的缘故。本名叫萧文晔,的确如姑娘所猜想是上京来的公子哥,外祖家在金陵这边,是过来探亲的。” 顾清桑想了想道:“萧可是国姓,可有打听清楚他家在上京的地位?” 红菱又摇了摇头,道:“陈公子说了是因为萧家祖父曾对高祖有过救命之恩,特赐的萧姓……” “陈公子?”顾清桑有些记忆无能。 红菱答:“就是陈征游公子,他对姑娘的事一向都关心得很……”她见顾清桑没留心在这上边,便把后面的话给止住了,自打姑娘醒来后,行事较之以往大有不同,以前总爱与这些才子吟诗作对风流晚,念词说句巧成章,清冷的性格带着几分自傲,现在有点捉摸不透,琴棋书画不爱了,就连拿手的舞蹈也不怎么练了,以前总爱流连在风花雪月中,现在终日慵懒的,能推的应酬一律推掉,再这样下去,姑娘在醉仙居的地位可岌岌可危了。 顾清桑没想到自己的丫鬟能这样为自己着想,她倒是没什么危机感,只是现在有点发愁的是萧文晔的社会地位她没发现可利用的价值,那小盼这件事就难以顺利解决。赵瑞海绝对不是那么简单就能打发的人,若是他坚持的话,徐妈妈恐怕很快就把小盼的悲惨遭遇置之脑后。 说到底,徐妈妈终究也算是一个“商人”,商人唯利可逐,只要赵瑞海抛出足够多的利益,徐妈妈没有不答应的道理。 想到这,顾清桑就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红菱看着顾清桑脸色变来变去的,最后还托着下巴愁眉苦想,说实话,她跟顾清桑这么多年了,都没见过她这副样子,“姑娘,你头又疼了吗,奴给你揉下额头吧。” 顾清桑道:“不用了,你先过去霓裳姐姐那边替我看下小盼妹妹吧,若是霓裳姐姐问起,就说我头疼,已经躺下了。” …… 待红菱一走,顾清桑立刻换上一套比较轻盈又便于行动的便装,悄悄的避开众人进入到徐妈妈房间。 不得不说一句,虽说赵瑞海为人品行不端,但也托赵瑞海的福,徐妈妈身边的几位心腹都随她过去正厅招待去了,此时顾清桑进入徐妈妈的房间不是什么难事。 萧文晔要的是一份醉仙居核心负责人的名单,以他的身手想要来拿这份名单,顾清桑觉得不是什么难事,毕竟能神出鬼没的出现在她房间的人,顾清桑不相信他进不来这里。 但为什么要顾清桑来拿呢?这是她想不通的地方。 带着这样的疑问,顾清桑开始蹑手蹑脚的在徐妈妈房间翻查起来。受上一辈影视剧的影响,她还真在床底暗处发现了一个盒子,这盒子上的都是一些醉仙居的重要文件,她拿出那份名单快速的看了一眼,确认无误后,又将事先准备好的木炭拿出来,按照自己的写字习惯快速的抄了一份。 将名单放回去后,她被一张华美的纸张吸引住了,这纸张一看就不是凡品,在这些文件上显得格外突出,好奇心使然,顾清桑打开一看,里面包着一枚小巧的玉佩,纸张上写着:“吾女桑儿,见字如晤……” 远处传来一阵脚步声,顾清桑来不及看完书信,慌乱的将纸张原路放好,小心又快速的将盒子放回远处,堪堪将抄好的名单折起来放进衣袖内缝里,门就被推开了。 顾清桑使劲的掐了自己一把,瞬间眼眶红了起来,背着来人假装抹起眼泪来。 徐妈妈余光环顾了房内一遭,这才对着清桑问道:“清桑?你怎么在这?怎么了这是?” “清桑就是担心小盼妹妹,她从小就体弱多病,我记得她有次在后院玩不小心掉水井里了,还是管事陈叔将她救了起来,那次她病得奄奄一息的,大夫都说她可能熬不过来了,是姆妈不辞辛苦日夜劳累的看顾她,终于从死神那里将她拉了回来,如今又遇上这种事……”说到这,顾清桑还真的有几分动情,语气不自觉的凝噎起来。“就是这张大床,清桑记得那会小盼妹妹就是躺在这,她醒来的时候还搂着您不肯放手……” “桑儿,你想起来了?”徐妈妈半瞪着口,惊喜道。 “想起来一些,零零散散的,都是儿时的事情。”顾清桑心虚的回答,虽然没有原主的记忆,但原主是个非常有才情又心思细腻的人,顾清桑这几日窝在房里有空就看书,其实看的就是原主的札记,有好多小事,原主都记录得很清楚。 徐妈妈抓着顾清桑的手,道:“不急不急,能想起一些就是转好的迹象,明天再让大夫过来一趟给你枕枕脉。” 顾清桑嗯了声,接着问:“姆妈,赵老爷那您没答应吧!” 徐妈妈原本抓着顾清桑的手,这会顺势将她拉着一道坐下道:“赵老爷的确不是良人,但小盼清白已被他玷污,再也没有嫁出去的出去……” 顾清桑听到这顿觉不好,声音都提高了不少,“徐妈妈!” “你听我说,我知道你与小盼情同姐妹,但就小盼这情况,你觉得青丝古寺伴一生比嫁过去当个有人伺候的娇妾强?” 顾清桑扬起脖子,一字一句道:“总好过被赵瑞海虐待的强!” “你还小,不懂这些。姆妈看着小盼长大,能不盼着她好?” 顾清桑无法,只得跪在徐妈妈面前,恳求道:“姆妈,你先给我几日时间,我一定能把这事顺利解决,好不好?桑儿求求你了。” 徐妈妈道:“你能有什么法子?赵瑞海那人心性可小得很,若我们不能给到他满意的答复,小盼已经是他的人了这件事他一定会不管不顾的任由下人流传出来,到时候小盼就更加举步维艰。” “就几日时间,我定能想到一个双全其美的法子。”顾清桑藏在袖子里的拳头不自觉的握紧,看着徐妈妈的眼睛异常的坚定。 “好吧。若你真有这么一个法子,姆妈亦不愿小盼过去被人糟践。” 第16章 赎身计划 顾清桑从徐妈妈房间离开,直接来到了霓裳房间,小盼还不知赵瑞海过来的事情,这会比前几日有些精气神,与霓裳还算是有说有笑的样子。 “今日瞧着气色好了些,明日要不要出去走走?” 小盼脸色的笑意瞬间收敛,瞳孔极速放大,又想往角落缩去,“不……我哪里都不要去,就呆在房里就好。” 顾清桑与霓裳对视一眼,眼里的担忧十分明显,两人异口同声道:“好好好,哪里都不要出去,我们就呆在房里。” 小盼脸色还未恢复过来,视线始终下垂望着地面,抗拒似得与两人对视。顾清桑朝着霓裳抬了抬下巴,霓裳点了点头,便道:“小盼,你先在这休息,我有些舞曲上的不解想要与你清桑姐姐请教一下。” 顾清桑顺着答:“姐姐你就别笑话我了,我这会脑袋可是轻轻如也,什么都没有。要说请教还要姐姐多指教我。” 霓裳娇嗔她一句,小盼见两位姐姐神情轻松自在,亦觉得自己刚才反应过大,脸色微赧道:“两位姐姐快去忙吧,我自己呆着就好。” “那有事就叫我们,我们就在清桑房里。”霓裳道。 …… 刚走出房门,顾清桑就问:“你可知徐妈妈的决定了?” 霓裳朝着摇头,小声提醒道:“我们到你房里说,这人多眼杂。”顾清桑余光瞧着周边,来来往往的都是楼里其他姑娘,有些房门敞开着,里面也有几位雅客。她平时不怎么留意这些情况,眼下得到霓裳提示,再也不敢多说这件事。 是她粗心大意了,小盼出现了这种事情,情绪时有波动,唯在霓裳与顾清桑面前才能平稳下情绪。徐妈妈有意将这事要压下来,对外宣称霓裳感染风寒,这几日都在养病,实则是在照顾着小盼。这几日的人际关系很简单,顾清桑一时忘记了这里最是鱼龙混珠,一时大意起来。 两人走到顾清桑房里,霓裳将房门关紧,回头问道:“你刚才那样问是已经知道徐妈妈意图了?” 顾清桑眼眸微敛,看不出是生气还是平静,只阐述事实,“徐妈妈最终可能会答应赵瑞海的请求。” 霓裳神情低落下来,怜惜道:“可怜的盼儿。年纪轻轻的就要遭遇这份苦难。” 顾清桑望着窗外的远景,听到霓裳这话她回神过来,眼神也逐渐变得清晰,“姐姐,你身上有多少银子?” 霓裳顺手摸了下腰间,有些为难道:“出来得急,没带上荷包,你需要银子吗?我现在就过去拿给你。” “不是,我的意思是……我想给小盼赎身。然后送她去上京或者其他地方。”顾清桑昨晚就想好了,上次她盘算财产的时候发现自己还是有点身家的,就是不知道给小盼赎身需要多少银子。所以才想问清楚霓裳的财产情况,好准备赎身的银子。 霓裳道:“上次我就跟你说过赎身并不是这么简单的事。即便你帮小盼赎身了,但户籍上依然是妓籍,妓籍依旧低人一等,出去都要看人脸色行事。我们这种人出去太难了。” 顾清桑眉头紧蹙,她是没想到这个朝代等级这么分明。她以为只要将人从醉仙居赎出去了,便能在外面好好过活。“就没有转为良籍的法子?” 霓裳侧着脑袋,眼里说不出的惆怅,“除非能找到一个愿意给你上户籍的良人又或者是卖身当丫鬟。但说实话,从这里出去的都是被人捧着的主,心比天高,哪里愿意侍奉别人去,几乎出去当丫鬟的最后都回来了。” 顾清桑莫名的有些生气,她怒这些人不争气,又为这些人的遭遇感到不幸,语气不免有些重,“那姐姐你呢,以色待人终不长久。就没有为自己考虑考虑?” “怎么这失忆后性子倒转了过来,以前清清冷冷的,现在这么容易急躁?”霓裳轻笑,见顾清桑没有在开玩笑,又道:“这话原先跟你说过,但你可能不记得了,我就再说一遍吧,要我卖身出去当丫鬟,我是千万个不愿意的。倒不是伺不伺候人的问题,卖身到大宅院子里与待着这有何不同,都是战战兢兢的活着,倒不如自己一个人活得自在。” “这些年纸醉金迷的,也见过了才子佳人双宿双飞却不得善终的事情,心中对于良人的出现已经没有以前那么多的渴望,我只想自己独自好生过活,偏隅一方也罢了。” 顾清桑握着霓裳的手道:“姐姐,你放心,往后你在哪我跟着在哪,总不会让你孤独就是。” 霓裳心霎时间心抽搐了一下,低下头,轻轻的擦去眼角的湿润,道:“你还有大好青春,别跟着我浪费了。小盼年纪尚小,不懂外面的艰苦,你若想替她赎身要她在外面过活,做些劳累的粗活,也要先问过她意思……怕就怕她在这见惯了富贵,一时要过上布衣粗食的日子……” 话说到这,瞧见顾清桑脸色愈加惨白,不忍再说下去,话题一转道:“这些年我也攒了不少,应该足够她赎身了,你需要多少尽管问我要便是,但你也要给自己留些后路……你懂我说的……” “你考虑得很好,是我疏忽了这些,待我问过她后再做决定也不迟。” …… 顾清桑走出马车,抬头望了眼前方的匾额——鹳雀楼,一家生意不错的酒楼。她此时换了身寻常的打扮,但容颜出色,待她走进酒楼里,一些打量的目光是不是隐晦的投来,顾清桑目不斜视的跟老板要了间上等的雅座,静候某人的到来。 红菱紧紧地盯着房门,一双小手不安的拽着手帕,道:“姑娘,有事你让奴传达不就是了?这人多危险哪?” 顾清桑失笑,这傻丫头到底是有多怕自己被人给灭了?“没事,这里人杂,不怕他将我给咔嚓了……” 红菱抽着嘴角,她家姑娘最近说的话有些时候还真听不懂,不过这词语听着倒是新鲜也生动有趣,待想清楚是什么意思后自己就抿嘴偷笑了。 萧文晔推门进来的时候便是看到这一幕,一个俏丽的小姑娘在逗着自己丫鬟,那丫鬟抿嘴一笑惹得小姑娘也笑意盈盈的,一阵醉人的快乐不经意间就浸透了他的心。 第19章 跟你合作 顾清桑眼尖,余光见着一个气势不凡的人站在门口,脸上笑意微敛,姿态瞬间端正起来,变脸之快出乎人意料。 萧文晔眸子微闪,目不苟视的走到案桌,与顾清桑面对面的席地而坐起来。他一人前来,后身并无随仆,就连时常跟在他身后的齐临都没有出现。 顾清桑朝红菱点着头,红菱便十分有眼色的给萧文晔上了一杯茶,却迟迟没有下步行动,紧贴在顾清桑身后。顾清桑又对她使了个眼神,见红菱固执的不肯出去,便道:“放心,鹳雀楼人来人往的,萧公子大摇大摆的走进来,不会轻易对你家姑娘做其他事情的。” 红菱悄悄的看了一眼萧文晔,见他脸上神色淡然,瞧不出个所以然来,又望了眼顾清桑,最后道:“那奴在门口守着,姑娘要是有什么需要的话,叫一声便可。”说完便一步三回头的退出去。 “她倒是对你忠心耿耿。”萧文晔抿了一口茶水,便放下茶杯,望着顾清桑道。 顾清桑没有回话,从怀里拿出一叠纸张放在案几上,右手叠在纸张上,轻启双唇道:“你要的名单。” 萧文晔双眼只在那叠纸张停留了会,并没有要拿过来瞧着的意思,道:“动作挺快。徐掌柜没有发现?” “徐妈妈一向待我不错。”顾清桑答非所问,直视着萧文晔的视线,莞尔一笑,“不验收?” 萧文晔眉毛轻蹙,没想到这辈子居然有女人敢直视他眼睛,语言上还敢戏弄自己?他失笑一会,手指往前挪了几寸,刚要触碰到那张名单,顾清桑瞬间将那份名单缩回了几分,道:“萧公子不用看了,相信你手上已经有这份名单了。” “什么意思?”萧文晔将手指抽回,饶有兴趣的看着她。 顾清桑打开天窗说亮话,镇定自如说着:“我能这么轻易的进入到徐妈妈房里找到这名单,我不信以您的能力拿不到。” 萧文晔挑着眉毛,不辨神情道:“然后?” “您能轻而易举避开醉仙居眼线进入到我房里,想要拿到这份名单简直太简单了。可您没有这样做,反而大张旗鼓的带着我闯郊外,让我知道藏宝图这件事,让我知道还有其他人想要取我性命这件事,目的是什么呢?我一直在想这件事。” “想通了么?” 顾清桑摇摇头,道:“想不通。” 萧文晔又笑,只不过眼里依旧没有笑意,仿佛这笑只是在嗤笑顾清桑的庸人自扰。 “如果外界有人想要取我性命的话,以醉仙居这样最是事多的地方没有理由会收不到风声,你也说了别小看醉仙居……那么唯一能解释的便是徐妈妈把这些全部挡下了,所以我没有收到任何消息。也就是说,罗钦有藏宝图这件事,醉仙居没有理由不知道。罗钦消失在房内,有可能是醉仙居下的手?或者说藏宝图如今就在醉仙居里面?” 顾清桑说完这话,她明显的看到萧文晔瞳孔缩了几下,她又说道:“你也想要藏宝图,所以想要我跟你合作?但又不能确定我值不值得信任,才让我去偷这份名单。”她不是反问,而是肯定的说。 萧文晔看了她几分钟,忽然就拍起掌来,“猜得不错。” 顾清桑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直接道:“我跟你合作。” 萧文晔没想到顾清桑这样干脆,他什么都没有说,对方就已经答应了。但他素来谨慎又多疑,对顾清桑这样上赶着合作的人并没有多大信任。 顾清桑也看出了这一点,她补充道:“我与徐妈妈关系不错,她暂时不会怀疑我会与你合作,其次,我在醉仙居也算有些根基,若是有什么风声走漏的话,其他人也不会轻易怀疑到我身上,最后,我这样的人容易在醉仙居走动及打探到有用的消息。” 说到这她看了一眼萧文晔,见他并没有打断她说话的意思,便知道萧文晔留着自己的用途猜对了大部分,继续说道:“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那天你阻止你手下暂且饶我一命,又在郊外救我一命,让我知道藏宝图的事,应该是临时想到这些……跟你合作,我是有条件的。” 顾清桑亦知道自己贸然说这些对方肯定不会轻易相信,她坦诚公布的说出自己的猜测就是为了打消对方对自己合作的怀疑,也是为了证明自己有合作的能力;抛出条件是为了让对方更加相信自己。 直到这,萧文晔才似乎有些相信她的样子,直言道:“什么条件。” 顾清桑望着他的眼睛,不掺杂其他感情道:“我要你替我从醉仙居赎一个人,银子我可以出,但是这人的户籍我希望你能帮她改为良籍,并且送她离开金陵找到一个安身之处。” 萧文晔皱着眉头道:“就这么简单?” 这还简单?这人是有多大的后台啊!这是要从恶霸手上抢过来一个人,这件事在他眼里很简单吗? 顾清桑发现自己在心里低估了萧文晔的势力,她稳定心神道:“这人赵瑞海看中了的。” 萧文晔手指轻扣着案几,不痛不痒道:“与赵瑞海抢人?” “你也可以不用亲自出面。” 萧文晔再次确认:“就这事而已?” 顾清桑点点头:”就这事!” …… 待顾清桑走后,齐临灵活得从门缝里挤进来,道了声四哥后,就旁若无人的坐在了顾清桑之前的位置,拿起一块椰汁黄金糕就塞入嘴里,嘟喃着说金陵也就鹳雀楼的吃食能与上京一比。 萧文晔盯了他一眼,往他面前推了杯茶过去,道:“处理干净了吗?” 齐临赶紧就着茶水将口中的黄金糕囫囵吞枣的咽下,“处理干净了。但是我不懂,那名单我们自己就可以拿到,为什么还要让顾姑娘去拿,若不是我们的人提醒及时,她可是要被徐掌柜的发现了……四哥,你该不会是看上她了吧?欸,这不对啊……看上人家还要她做这种事情?” 萧文晔失笑,顾清桑都能猜到的事情,齐临居然猜不到,在他眼里自己就是见色起意的人? 第20章 记忆片段 萧文晔用手指扣了两下案几,齐临便正襟危坐起来,“去查下醉仙居最近发生什么事了。” 齐临想了会说:“最近风平浪静得很,那些人不敢明着到醉仙居闹事,醉仙居的后台究竟是谁?竟然令那些人不敢有所行动。” “这人总有一天我们会查到的……我说的不是这件事,去查下有个叫小盼的,还有她与顾清桑的关系。” 齐临欲言又止的,面带古怪的瞧了一眼萧文晔,最后在萧文晔的睥睨下领命出去了。 …… 顾清桑从鹳雀楼出来,并没有直接上马车而是转道往银饰店走去,她来这也有好几天了,每日不是在醉仙居呆着就是在醉仙居呆着,这种大门不进二门不出的日子可把她闷坏了,虽说她身份不如深闺小姐整日被困在后院,但近日连着发生的事情,自己也没有生出心思往外边走。 这会儿她走到银饰店,一来是真的想见识下这个时代的风土人情,二来是也想买些小饰品送给小盼,企盼她见到好看的饰品心情能好些,最重要的一点是她想知道自己出门身后到底有没有尾巴跟着。 红菱欢天喜地的跟着顾清桑身后走去,眼里的笑意格外的明显。 “顾姑娘,你可好段时间没来了。今日来得可巧了,刚进了一匹上等的好货,我这陪着您挑挑?”银饰店铺叫星敞雅,贾老板是个贯会能说会道,大老远见到顾清桑过来,脸上的笑意可劲的堆着。 醉仙居可是星敞雅的老客户了,楼里姑娘胭脂水粉银饰饰品几乎都是从这里拿的,兼之顾清桑芳名在外,故而贾老板对顾清桑额外的照顾。 顾清桑并未推辞,微笑的应着:“那就劳烦贾老板了。” 贾老板直言不劳烦,领着顾清桑就往二楼上去。红菱这时附耳过来说:“二楼的都是精品,姑娘你待会可要仔细的挑选了。” 顾清桑并未作答,稍顷道:“你也给自己挑一副耳环吧。” 红菱喜出望外,“谢谢姑娘。” 两人在后头说着这话,贾老板已经领着她们上到了二楼,顾清桑稍微打量了下,二楼比一楼布置更为雅致,类似现代商场专柜布局,能看得出贾老板在这方面下了些功夫。 贾老板道:“今日这匹货可是仅此一家,别无分号,顾姑娘今日可就来对了,你看这花瓣琉璃簪花轻便小巧,最适合晴天带出去,光影之下,流光溢彩,更衬得顾姑娘翩若惊鸿……”贾老板不愧是做生意的,一张嘴妙语连珠的,直说到人心坎去了。 顾清桑伸手接过那簪花,手工做的簪花质量自是不用说的,摸着就触手温润,的确是上品。“那麻烦贾老板给我装起来吧。” 顾清桑又看中了一款绒花簪,丝绒制成的花带着软糯糯的可爱感,簪在头上自带光泽度和优良的质感,这款丝绒花簪带着小盼头上自然是好看的,也不多想就让贾老板给包起来,接着又挑了几副耳环还有胭脂水粉,看中就买也不问价格,让贾老板看得心花怒放。 “这款翡翠蝴蝶胸针倒是别致……”顾清桑顺着柜台走过去,见到一枚胸针小巧别致得很,别的胸针都是一块主玉石构成的蝴蝶之形,眼前这枚却是用了多颗粒翡翠界面勾了蝴蝶之型,看着就做工繁杂却又精致得让人流连忘返。 但是顾清桑话未说完,旁边忽然传来一道清丽的声音,“这枚胸针我要了……”来人是一名年纪相仿的姑娘,一袭大红丝裙领口开的很低,露出丰满的胸部,面似芙蓉,眉如柳,比桃花还要媚的眼睛十分勾人心弦,鲜红的嘴唇微微上扬,看着顾清桑道:“这枚胸针我看中了。” 顾清桑正要回话,忽然一阵头痛袭来,脑海里刹那间出现一艘画舫,她与一位公子坐在舫中央,公子不知说了句什么顾清桑就低头微笑起来……而后又出现一张人脸,赫然就是面前的这位艳丽女子……顾清桑站在画舫栏杆上看着风景,忽然这女子就用力将她一推……顾清桑就掉入了水里…… “姑娘,姑娘,你怎么了?”顾清桑捂着头愁眉双锁,一双眼睛闭得紧紧的样子将红菱吓得魂都丢了,赶紧搀扶着她坐下,紧张得给她顺着气。 场上众人亦不知怎么回事,紧张又不安的望着顾清桑。 好一会儿,顾清桑苍白的脸上才缓缓的有了些血色,只见她缓缓张开双眼,一双眼睛如冰球般朝着面前那艳丽的女子射出两道冰冷的光。 那女子赫然被惊吓到了,嘴唇翕动着却说不出话来,再望过去,又见顾清桑眼神已如寻常一般,仿佛刚才那道冰冷的光只是自己的错觉。 贾老板兜着心思,怕人在这出事,担心的过问:“顾姑娘,你还好吧?要不请大夫来瞧瞧?” 顾清桑缓过气来,略微致歉道:“无大碍,劳贾老板担惊了。”又朝着那艳丽女子道:“姐姐若喜欢这胸针,便拿去吧。” 那艳丽女子眉毛一挑就有丫鬟上前将那枚胸针拿走,她神情复杂的盯了眼顾清桑便准备离去。 顾清桑清冽的声音却在后面响起,“自画舫一别,不知姐姐今日睡得可好?” 那女子瞳孔瞬间放大又很快的恢复如常,嘴唇翕动着,半久才道:“你没有失忆?” 顾清桑唇际浅淡,“该记得得总会记得。” 女子似笑非笑,谴着丫鬟快步离去了,在顾清桑看来,总有那么一丝窜逃的意味。 …… 红菱眼眶红润的看着顾清桑,道:“姑娘,你真的记起来了吗?”顾清桑看着这个爱哭包问了一句:“那女子是谁?” “啊?姑娘您不知道啊?叫的那样熟稔,奴以为您真的想起来了呢?”红菱瞪大着嘴巴,惊讶极了。“姚姚姑娘是归家轩的青伶,一副好嗓子赢了不少公子的青睐呢。” 顾清桑沉思着问:“所以,那天晚上她也在画舫上?” 自在这个朝代醒来,顾清桑就没有问过自己是如何溺水的,她一直觉得古代女子不会泅水,所以发生溺水这种事情也很正常,但没想到在见到姚姚的那一刻,自己竟然骤然有了些回忆,原主很有可能是被人推下去而致命的! “原主是被姚姚故意推下去的,这就能解释得通为什么自己一直没有记忆,而在‘杀死’自己的凶手面前忽然就有了些记忆,这是原主在伸冤!” 第21章 扑朔迷离 “卞洲河是咱们金陵有名的风景名胜,一到夜晚大红灯笼高挂,远远望去流光溢彩游弋出斑斓的色彩,隐隐约约的朦胧夜色,有桨声灯影,船来舟往的荡漾着粼粼的波光……” 想来卞洲河夜景的确很美好,就连红菱这丫鬟都能说出这样华丽的辞藻,顾清桑打断丫鬟的话,她想要知道的并不是这些,催促红菱快点进入正题,红菱接着说:“那晚罗公子包下卞洲河最华美的一艘画舫,邀请了姑娘您欣赏沿途美景……” 当晚的开头顾清桑已经知晓,直接问道:“还邀请了姚姚是吧?” 红菱点头,“是的,罗公子就邀请了您与姚姚姑娘,说如此良辰美景可不能没有优美的曲声。” 顾清桑问道:“我过往与这位姚姚姑娘可有恩怨?” 红菱想了会说:“归家轩与醉仙居一直都在较劲着,姚姚姑娘属于归家轩,要说与您没有恩怨……应该也是两家楼里的恩怨……私人恩怨倒是没有……” “私人恩怨没有,那她为什么要这样做?”顾清桑手指有一搭没一搭的扣着案几,沉思了会又问道,“近日她与我可有什么利益冲突?” “这个……奴……” 见红菱两眼茫然的样子,顾清桑便知这丫鬟知道的也就这么多了,便转移话题道:“当天我落水的时候你在哪?” 没想到红菱吓得噗通跪下来,道:“姑娘,奴不是有意走开的……当时河面雾气大,奴家往船舱里拿姑娘的披风去了,没想到只离开一会,就听说有人落水了,待奴拿完披风回来时,罗公子正把姑娘您救上来……奴不是有意的离开的……” 顾清桑让她起来,表明自己并没有责罚她的意思,只抬头问道:“你离开的时候当时还有谁在那里?” 红菱仔细的回想,肯定地说:“奴家与姚姚姑娘的丫鬟一道进入的船舱,当时画舫上还剩罗公子,姚姚姑娘与您。” “也就是说当时发生了什么事情,并没有其他人知道了。”顾清桑有些失落,“如今我失忆了,罗公子不见人影,也就没有证据证明是她推的我下水……” “什么?姑娘,您是说有人推你下的水,是姚姚姑娘?”红菱有些震惊,她瞪大双眼,为顾清桑打抱不平道。 顾清桑平静道:“刚才见到她脑海里有些不完整的记忆,也不能断定。” “都是奴不好,奴不应该离开您的……”红菱又红着鼻子,半跪在顾清桑面前,一时怅悔不已。 顾清桑有些头大,她还是不习惯有人动不动就在她面前掉眼泪,下跪。她将红菱扶起,郑重道:“这话我只说一次,你好好的记在心里。”红菱轻掩着鼻子,抬眼望着顾清桑。 “我不清楚没失忆前是怎么对待你的,但现在我想不起以往的事情了,有些事情也要跟你交代一下……往后不要轻易掉泪珠子,任何事都是解决的方法,哭不能解决任何问题……”说到这,顾清桑见到红菱快速的抹掉眼角的泪水,垂着头恭敬的听着她的话。 顾清桑轻抬嘴角,继续说道:“还有,这种动不动就下跪的习惯改一改,你姑娘是深山老虎?还是毒蝎美人?都不是对不对,我又不会打你罚你,你这样动不动就下跪显得我肚量很小欸!” 红菱显然是没有体会到顾清桑的玩笑点,赶紧摇着头惶恐说道:“姑娘很好,是红菱错了……” “好了,起来吧,往后不可这样做了。”顾清桑觉得不能再逗这个等级分明根深蒂固的小丫鬟,故大发慈悲的打发她去挑自己喜欢的耳环去了,自己则不动神色的走到靠窗附近假意的挑着首饰,实则双眼往窗外望去看看有没有什么可疑的人跟在自己身后。 这一看,还真发现了几个可疑的大汉,这些人看似平民百姓装扮,但双眼始终在瞄着星敞轩,手中的活根本就只是拿来掩饰身份的工具而已。 罗钦手中有藏宝图,消失的当天晚上就在顾清桑的闺房中,不怪其他人多想,隔自己也会觉得罗公子与原主有不同寻常的关系。 红菱说罗公子后半夜往霓裳房中走了一趟,不一会就因担心原主彻夜守在原主房中……直到卯时徐妈妈过来看望时,才发现桌上留了字条,说自己有事离开了,嘱咐顾姑娘好好休息……醉仙居上下竟然没有人知道他何时离开…… 这么说来,罗钦的确是在原主房间不见的,但一个大活人怎么能凭空消失在房间呢,况且红菱始终在一侧照顾着,再来,如果罗钦走出醉仙居,门房的人没有理由不会见到他真人…… 罗钦为什么一定要选择在原主的房间留宿呢?原主坠河这件事与他到底有没有关系呢?姚姚有没有参与到里面来?这件事还真是扑朔迷离,顾清桑理不清这些,有些头痛欲裂。 醉仙居到底知道多少?又参与了多少?这里面又有多少秘密呢?一切都不好说,但能确定的是,醉仙居肯定是卷入了这件事情中。 顾清桑为了救小盼选择与萧文晔合作,究竟是对的选择吗?到底是与虎谋皮还是陷醉仙居于水火中? 她朝着虚无的空气低叹一声,谁也不知道未来的命运会怎么安排,如果原主没死会怎么做选择?她会选择对小盼不管不顾吗?会背叛把自己养大的徐妈妈吗? 顾清桑不知道,但她清楚自己的命在原主这得以延续,那与原主有感情羁绊的人,她不会不救,原主的冤屈,她不会不管。 小盼,绝不能让赵瑞海给毁了! …… 两日后,赵瑞海派着管家来下聘了,管家命人抬着一张小轿,还有一抬彩礼热热闹闹的醉仙居来,这赵瑞海还算是给足了醉仙居面子,寻常人家做妾,哪能有这样的排面,一抬小轿就把人抬走了,也就看在徐妈妈及醉仙居的面子上,赵瑞海才遣人过来。 楼里姑娘不知实情,看着一幕不知多羡慕小盼,能当上官家娇妾不用再赔笑,过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是多少姑娘一辈子的梦想,她们踩着优美的猫步要过来给小盼道喜,没想到连霓裳房门都没进去,就被顾清桑给赶走了。 第20章 希望又失望 小盼蜷缩在屏风后面,双手死死的拽着手帕,惶恐又惊慌的对着霓裳说:“我不走,徐妈妈在哪?我要见她……我不走……我不要上花轿!” 霓裳并非想来做小盼的思想工作,但徐妈妈交代了怎么都要说服小盼换上大红绣衣,这件事除了叮嘱她来做,也没有其他人来接手了。霓裳望了眼刚关上门栓的顾清桑,为难的开口:“好端端的将她们赶走干什么……” 顾清桑这会正在气头上呢,徐妈妈还真的为了某些她们不知道的利益将小盼给“卖”了,这不是相当于直接将小盼往火坑里推么,赵瑞海那人怎样徐妈妈又不是不知道!见霓裳还过来给小盼做思想工作,语气也没有几分好的,甩着个脸道:“不赶走她们难道要请她们喝上一杯喜酒?” “我知道你现在心里有气,但事到如今了,咱们不是也没有办法了么……如今劝说小盼好好接受这点,兴许过去后能得些赵老爷的宠爱。”霓裳心知顾清桑这会也只是气头上,故而没把她的话心里去。 “……”顾清桑有心要反驳,但不知该从何开口,她心里也知道霓裳于这件事上也不好受,为了小盼,霓裳也连着好些天都没有好好休息过,这几天能祈求的人攀扯的关系她都走了个遍,但无一不是听到赵瑞海这名字就打退堂鼓。可是,顾清桑心里就是不快,这堵着的心情也不知该往哪发泄出去,要隔现代,遇到这种事情,报警自然会有警察叔叔来管,再大不了离家出走就是了…… 可偏偏是在这个去哪哪都需要路引的朝代…… “霓裳姑娘,清桑姑娘,楼下在催了,快到吉时了……小盼姑娘准备好了吗?”门外来了个传话的,顾清桑心中原就不快,这催人的声音就像烦人的紧箍咒一般,脾气顿时暴躁起来,清冷的回着:“人又跑不了,多等会能怎么样!” 霓裳看了她一样,赶紧打着圆场道:“快好了,马上就下去!” 小盼哭着个脸往屏风走来:“两位姐姐不要为我伤和气了,我换上衣裳就是……”,她抽泣着走过来,机械的拿起那套刺眼的大红绣衣,一双肿得像核桃的双眼再次泛起莲雾,很快,豆大的泪珠就顺着眼睫毛流了下来,让人看着心头不忍。 顾清桑一把将大红绣衣抢过来,冷冷道:“咱们不换。” 霓裳眼里也泛起雾霾,将小盼狠狠的拥进怀里,轻拍着她的后背,道:“是霓裳姐姐没用,没能好好的护着你……” 小盼擦去眼角泪珠,断断续续的说着:“霓裳姐姐……你别这么说,是我命不好……一生下来就克死了娘,后来又克死了爹爹,我原本就是孤星……能让我遇到你跟清桑姐姐,我该知足了……” 小盼越是这样说,霓裳就越觉得心疼,这孩子从小就命运多舛,格外遭人疼爱,她看着小盼长大的,如今要亲手送小盼进那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她内心的煎熬不比任何人少。“清桑,你前两日说有办法能救小盼,是什么办法?” 顾清桑听得这话,心里早已将萧文晔问候了个祖宗十八代,萧文晔这会子都没有动静,想来也是怕了赵瑞海,亏得萧文晔在她面前表现得那样淡定,她还以为那人有天大本事呢,如今本事没看到,吹牛皮的本事倒是好得很。 办不到就办不到嘛!直说办不到自己再想其他办法就是! 但顾清桑把全部希望都寄托于萧文晔身上,如今连b方案都没有准备,眼看着只能让赵瑞海来抢人。 望着小盼希冀的眼神,顾清桑双唇翕动,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她歉意的看着小盼,脸上的自悔落在小盼眼里,后者眼神越来越黯然。 “小盼……我……”顾清桑紧紧的握着小盼的手,道歉的话却怎么都说不出来。 “清桑姐姐,我懂的……你别自责……这一切都是我的命……”见到顾清桑如此自责,小盼反倒安慰起她来。 如今,她也想通了……大不了……一把剪刀一条白绫总能让自己解脱…… “姑娘,姑娘,快开门……赵老爷派来的管家走了……”红菱捏着嗓子在门外兴奋的说着,她万万没想到事情还能这样反转起来,阿弥陀佛的,她就知道小盼姑娘不会这样薄命,连上天都见不得这样悲惨的事情发生。 顾清桑怕有诈,不敢轻易开门,只贴着耳朵留意着外面的动静,道:“就你自己在外面吗?” 红菱快速的往四遭看了眼,道:“不是啊,还有些姑娘在不远处盯着这呢,不过,姑娘你放心,小盼姑娘不会嫁过去了……” 顾清桑快速的打开门,将红菱拉了进来又迅速的将门关上,见走廊上并没有急促的脚步声才肯信了一半红菱的话,将信将疑问道:“怎么回事?姓赵的信佛了改做善事了?” “呸,他是倒大霉了。”红菱朝地上啐了一口,见自己姑娘、霓裳还有小盼姑娘三脸疑惑的盯着她,不好意思的将刚才粗俗的那一面收敛起来,道:“如今赵老爷可真是过街老鼠,人人喊打了。” 原来,这两日不知从何处冒出了一本《金陵恶煞传》书籍,里面打量描述了恶煞怎么奸.淫.掳掠,抢夺良家妇女。虽然没有指名道姓,但明眼人都知道这恶煞说的就是赵瑞海,说书艺人得书后到处传唱,众人因此广大范围的知道了赵氏的劣迹,一时众口一词,纷纷谴责赵瑞海。 赵瑞海得知后,不但没有设法平息民众,反而遣了一大批恶奴将这些说书人痛殴一顿,两日内就死了一匹说书人。 更有一位姓张的说书人家中仆妇被抓入了松江府,次日被人发现剥光衣物抛于路边。张母老年失子,次日发现如此被凌辱之事,当场气得吐血身亡。 如此灭绝人性的丑行居然发生在堂堂松江府内,事情传扬开去后,终于激起民愤。一时间,大街上满是声讨赵瑞海的揭帖和传单,含冤受屈的百姓纷纷趁机聚集城内外讨要说法。 就在近日,数以万计的百姓如潮蚁般包围了松江府。原本准备再一次当“新郎官”的赵瑞海哪里会想到有这种事情发生,当下就命令恶奴往大墙内抛粪便及砖头,这下,更加激怒民愤,火上终于爆发,乡民们一拥而上,撞开松江府大门,瞬时间百余家雕栏玉砌化为颓垣破瓦。赵瑞海本人也不知去踪。 第21章 博弈 “这事当真?”小盼及霓裳异口同声开口,语气中充满了惊喜。 红菱点头如捣蒜,道:“千真万确,奴家亲眼看见管家急冲冲走的,徐妈妈不放心遣人跟过去打探清楚了才让奴家过来传递这个消息。” 这的确是个好消息,霓裳跟小盼同时松了一口气,见顾清桑紧锁着眉头,问道:“怎么了?” “没事。”顾清桑朝霓裳笑笑,转头对小盼说:“这可真是个好消息,赵瑞海肯定是做的龌龊事情太多,如今上天可不就来收他了?” 小盼激动得眼泪又要掉下来,忽然眼神一横,将那套大红绣衣塞到红菱手中,“替我拿去烧了,此生我都不想再见到它。” “这……”红菱有些茫然,在民间,烧掉嫁衣都是不吉利的,虽然小盼姑娘没有穿过,但以后她还是要嫁人的啊。红菱看向顾清桑,顾清桑道:“就按小盼妹妹说的去做吧。” 得到指令后,红菱应了声,便退下了。 霓裳望向两位妹妹,道:“烧了做甚,又不是嫁衣的错。”她虽然见惯富贵,但一套嫁衣做下来价格也不菲,如此就毁了难免会有些觉着浪费。 “嫁衣没错,但如今能让妹妹出一口气,亦没有什么。就当将晦气都烧干净了,妹妹以后总能逢凶化吉了。”顾清桑无所谓的摊摊手,她向来做事凭心意而定,嫁衣烧了就烧了,就当花钱买欢乐了。 …… 顾清桑带着心事走回房里,徐妈妈赫然坐在案几旁望着她走进来,几位嬷嬷将红菱挡在一旁,不让她给顾清桑传递眼色。 “徐妈妈?您怎么会在这里?”顾清桑不知发生何事,余光瞟了眼红菱,后者正着急的朝她摇着头。 徐妈妈正色道:“赵老爷这事与你有没有关系?” “赵老爷出事还是您遣红菱过来跟我说的呢,我怎么会与他的事情有关系?”顾清桑惊讶道。 “几位嬷嬷,先将红菱这丫鬟带下去吧。”徐妈妈回头就吩咐几位嬷嬷。 顾清桑拦住几位嬷嬷,一脸茫然的看着徐妈妈,“徐妈妈,红菱犯事了吗?这样是……” 然徐妈妈没理会她,只一个眼神使过去,嬷嬷便带着红菱下去了。顾清桑心里有些吃不准徐妈妈什么意思,她挨着徐妈妈示弱道:“姆妈,发生什么事了?” 徐妈妈严肃起来,一向柔和的眼神变得凌厉起来,审视着顾清桑问道:“前几日你跟我说的你有办法让小盼不用给赵老爷做妾,如今赵老爷出事了……你老实跟我说,这件事是不是你做的?” 顾清桑大惊,她摇着头回答:“姆妈,我的确是不想让小盼妹妹过去松江府上做妾,可我哪里有这样的本事能做出这样大的动静。我只是拜托了一位友人,让他过来拿着我这些年存下来的积蓄来给小盼妹妹赎身,并带妹妹离开这是非之地。可是,这会这人都没有出现,我估计他是想过之后不敢与赵老爷为敌,故而枉顾我的请求。” 说这话时,顾清桑始终与徐妈妈视线相对,没有半点躲闪。 “我晾你也没这个本事。”徐妈妈伸着手指轻轻的点了下顾清桑额头,这事就这样掀过。其实她心里也清楚顾清桑没有这样的本事,这样问话不过是做给某些人看的。“如今小盼也算能得以脱离魔爪。我寻思着,过几日就让小盼挂牌待客了。” “可是,她才十四岁啊。”顾清桑心里凉意顿起,她明白徐妈妈说的挂牌肯定不是寻常的挂牌,像她与霓裳这样的靠才气技艺卖笑的是挂牌,即俗称的女校书,那种低等卖笑的挂牌也是挂牌—即下等娼妓。小盼如今被赵瑞海破了身子,定然是落为低等挂牌了。 徐妈妈不再说话,但神情却是坚定的告诉顾清桑这事就这么决定了。 顾清桑急着说:“姆妈,小盼太小了。虽然她清白被毁……但这并不是她的错,而且您不是一直说她性情与你最为相似,才情亦高吗?等她再养养,定然会为醉仙居创下新辉煌。” “她已破身子,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得出来,这样她还怎么卖艺待客!”徐妈妈显得有几许无奈,醉仙居能做到金陵一绝,靠得绝不是姑娘们的才艺与姿色,靠的是它自有一套的经营系统,娼与妓是泾渭分明,保持身子清白是作为女校书的首要条件。 “姆妈……”顾清桑见徐妈妈神情已不容再说,只得道:“如果我能令醉仙居成为金陵绝对的一姐,这样小盼是否可以不挂牌待客?” 徐妈妈不明就里,顾清桑接着说:“小盼挂牌定能为醉仙居带来一定的收益,但我有把握能把醉仙居变为归家轩等其他楼超越不了的存在,到时候别人望尘莫及,而金陵黄牌掌柜的地位非姆妈您莫属。” 见徐妈妈有些耸动,顾清桑赶紧又说:“姆妈,您就让我试试,就一个月时间,小盼妹妹这一个月时间也能将心态调整过来,到时候我兑现不了诺言,您再将小盼妹妹挂牌,行不行?” 徐妈妈仍然不肯松口,顾清桑便说了现代几种辣舞的着装及简单的营销方案给她听,舞蹈虽然没有跳过,但没见猪跑还没吃过猪肉么!故而她说起来倒是头头是道……将徐妈妈听得心动神驰,最后松口道就给顾清桑一个月的时间试试。 待徐妈妈一走,顾清桑立刻瘫坐在椅子上,刚才说了那么多着实是为难她一个刚毕业的大学生了。但眼下情况却是刻不容缓,她想了想,拿上纸磨,将刚才自己灵机一动的几个点子写了上去,又补充了一些策划点子进去。 等她忙完后见红菱乖乖的立在一旁,道:“你没事吧?她们有没有对你怎样?她们问你什么了?” 红菱垂着个脑袋道:“奴家没事,她们就问了奴家近日您外出都跟谁见面了,有没有什么异常的情况发生?” “那你怎么说?”顾清桑心中一紧,她实在是没想到徐妈妈表面看着和蔼可亲,实际上对她也是防着的。 “奴家就说了您日常活动。其他的什么都没说。”红菱又道:“萧公子……” “你说了?” “没有没有。”红菱摆着双手否认道:“您说过萧公子的事情不能对其他人说,所以红菱一点都没有透露出来。” 顾清桑松了一口气,道:“这样就好。往后他有可能是我们的贵人,这点你记住了。” 第22章 都听到了 赵瑞海出事的时间点太巧了,顾清桑很难不将这事与萧文晔联系起来,可是她想不懂的一点是萧文晔为什么要这样做?照她的理解,萧文晔应该是个目标十分确定做事干脆利落又无利不往的人,这样大动干戈的将赵瑞海逼入绝路,目的是为了什么呢? 难道赵瑞海与他也有什么利益纠纷?不然很难解释萧文晔会这样做。 如果这真是萧文晔为了替她解决小盼的事而做的,那这个恩情可就大了。她自认为身上并没有多大的价值能被萧文晔利用,唯一能想到的就是萧文晔对罗钦的重视度…那目前能做的便是尽快弄清楚罗钦到底去哪了……但罗钦是怎么在房间消失的呢? 顾清桑在房间乱摸一通,确认房间并没有密室通道后又陷入沉思。 一个人怎么能凭空消失呢,这定然是有障眼法?但顾清桑想不通这其中的关联点,说到底在于她对醒来后的这个环境太陌生了,能掌握的有效消息太少。 “在想什么,想得这么入迷?”霓裳不知何时站在她身后,悄无声息的出声把顾清桑吓了一大跳,差点魂都丢了。 “吓死我了,姐姐什么时候来的?”顾清桑捂着胸口,喘着气嗔怪道。 霓裳捂嘴偷笑,“进来好一会了,见你入神得紧,便没有打扰你。” “来得正好,我有事跟你商量。”顾清桑将霓裳拉入椅子上,道:“我一直想亲自感谢罗公子,但这么些天都打听不出他下落,姐姐可知他消息?” “刚想得这么入迷就想这些事啊?”霓裳往大门看了眼,见红菱守在房内,招手让顾清桑往她这边凑近一点,低声道:“这事你别管了,我听闻罗公子出事了。”顾清桑正要问发生什么事了,霓裳像知晓她心意般道:“这事你知道便好,不可到处宣张……前日夜晚我睡不着,起来到院子里散心,遇见管事张嬷嬷跟一位生面人说的,说罗公子逃出去了,往江东那边走了。” 顾清桑脸上微微一愣,心中万分意外,着急问道:“怎么回事?罗公子犯事了还是?” “这就管不着了,我想跟你说的是这事你就当不知道,报恩的事就放心里罢了。日后也不要在徐妈妈面前提起这人。” “你刚才说的生面人是什么意思?”顾清桑想了想又问道。 霓裳似有顾虑,她往门口那边又瞧了眼,这才低下头对顾清桑说:“是一个生面的男子,具体的我也不敢瞧太多,听着说话语气但与张嬷嬷似乎十分熟悉…不管罗公子是不是犯事了,这都与你没关系,所以报恩这事先姑且放心里就好了……” 顾清桑握着霓裳的手,保证似的对上她眼睛,郑重道:“姐姐放心,我晓得的。只是我一直觉得奇怪,我溺水的那晚,罗公子不是往你房里去了,怎的最后又往我房里来了?我与他应该没有这么大的情谊。” 霓裳脸色有点古怪,支支吾吾的,过了好一会儿才道:“你与他的确没来回,他原也不是咱这边的人……只不过恩情重如山,徐妈妈说要亲自感谢他的救命之恩,领着他走了……最后我也不知道他怎么又往你房里去了。” 顾清桑觉得这其中有说不过去的细节,徐妈妈若要真感激他,将他当上贵重宾客敬着便可,大半夜的亲自将人领走?这怎么想都有些怪怪的…… 但细问之下霓裳也说不出有什么不寻常的地方,只说当天晚上徐妈妈身后多了个跟班的丫鬟,那丫鬟看着面生得很,想来是当天事多忙不过来,临时从某处地方提上来的。 “好了,这件事就此打住吧,我说出来只是想跟你说不要再想着报恩的事情了。”霓裳见顾清桑一筹莫展的神情,安慰着说:“待日后有机会见到他再说,若没有这件事就放心里别再想着了。”而后又模棱两可的来了句:“徐妈妈自有她的打算……” “就是觉得恩情要尽快报了,拖着心里总是不自在……但你说的也没错,一切待日后见到他本人再说。”顾清桑故作轻松道,恍若大悟道:“呀,这都什么时辰了,倒忘跟你说正经事了……” 顾清桑将之前与徐妈妈的对话一一的说与霓裳听,后者听完后握紧双手道:“徐妈妈也太心急了些……不管怎么说……小盼也是她看着长大的,怎么就能这样……” 忽然“啪”一声,是某些东西掉落地上的声音。 顾清桑与霓裳双双抬头望见,不远处汤汤水水的洒落在地面上一片狼藉,小盼一脸惶恐惊慌失神的看着她们,显然是将她们的对话悉数尽听了进去。 “呀,红菱赶紧来打扫一下。”顾清桑第一时间就起来紧紧的抓着小盼双手,后者双手冷冻如冰,僵硬得像前年寒冰一般。 霓裳瞧着小盼愈发苍白的小脸,想着她近日来遭遇的事情,心中大感不忍,只心疼的面向小盼说:“你全都听到了?” 小盼再也忍不住,豆大的泪珠无声的从眼里掉出来,缓缓的点着头。 “怎么小盼妹妹过来了,也不提醒下。”顾清桑望向红菱,责怪道。 “别怪她,是我不让她提醒的,本来想悄悄的给你们一个惊喜。”小盼眸子低垂,无力的解释。 “既然你都听到了,那肯定也知道了我为你争取了一个月时间。”顾清桑将她身子板正,逼着她眼神与自己对视,道:“历经了不少事,我也不想再将你当小妹妹看待。如今你都看清楚了,这世道就是这么残忍……你若不反抗不拼搏,那怡红居里面的姑娘就是你的下场!” 怡红居是醉仙居的西院,做的便是下等娼妓活计,小盼生于斯长于斯,自然也知道顾清桑什么意思,故而脸色苍白得没有一点血色,整个人看着像随时都要倒下去一般。 顾清桑也不愿说重话,但不把话说得重些,她怕小盼对徐妈妈还报有希望。“这一个月时间,你就听我安排,咱们一起打破这冰面的局面,争取过上自由的生活。” 小盼红着眼睛,萎靡着说:“姐姐不用劝慰我了,楼里姑娘什么情况我自小就清楚得很,徐妈妈不会放过我的……” 第23章 不经寒彻骨 顾清桑喝道:“还没试过就这样想,那你定然是要踏上西院的日子了。” 小盼低头不语,空气中只听到滴答滴答的水滴声,霓裳见此对着顾清桑道:“好了好了,这么大怒气作甚,明明是关心她来着。” 说完又对小盼劝慰着说:“听你清桑姐姐的,至少我们还有一个月时间不是?你若逆来顺受,结果可想而知,但若听了清桑姐姐安排,或许会有另一番天地到来。若尝试过了不行,咱们再想其他法子,我与清桑定不会眼睁睁的看着你沦落下去。” 顾清桑接着道:“盼盼,你不去闯怎么知道后面是悬崖还是大海?生活从来都不是一帆风顺的,但至少我们手上总有选择的权利,生活不是等待风暴过去,而是学会在雨中翩翩起舞。不经一番寒彻骨,怎得梅花扑鼻香。” “不经一番寒彻骨,怎得梅花扑鼻香。”小盼拾起顾清桑的最后一句话回味着,良久擦干眼泪道:“姐姐们说得是,我实在不该遇事就惊慌失措,不经努力就退缩起来。姐姐们教训得是,往后我都听姐姐的。” 见此,顾清桑心中大松一口气,道:“你能这么快想通已经很不错了,不管怎么说,我定不会让你过那样的日子。” 霓裳亦说:“我亦如此,不管是小盼还是清桑,咱们三个互相扶持着,日子就不会过得太差。清桑说得是,不经一番寒彻骨,怎得梅花扑鼻香,这诗果真是点醒了我。” 顾清桑哂笑,她刚才临时想起黄櫱禅师作的诗文,脱口而出就拿来励志小盼,实在是没想到两人感悟这么深,心虚着说:“我也是临时想到的……” 小盼崇敬着说:“清桑姐姐得空将这诗文完整作出来吧,盼儿想看完整的诗文。” 顾清桑摇着双手,尴尬道:“真不是我作的,是黄檗禅师作的,我只不过是复述出来而已……” “黄檗禅师是?”霓裳狐疑问道,她亦算金陵有名的才女,若黄檗禅师有这样传颂的诗文,她没理由不认识。 顾清桑心虚道:“是我梦里出现的一位禅师……”她要怎么解释这位大师是她上个时代有名的诗人? 霓裳笑着说:“妹妹一向顽皮,快别说笑了,不仅盼儿妹妹想拜读,姐姐亦想领略完整的诗文。” 顾清桑哭笑不得,只得道那待我有空再临摹出来吧。 三人接着按照顾清桑的思路商量了一些点子,待到黄昏时分才散去。顾清桑揉着发昏的脑袋,嘀咕着高考都没有这么大的脑容量,这会子是倾囊而出了。 “姑娘,有你的帖子。”红菱捧着一张邀请函,蹙着眉毛道。 “谁的帖子,看你苦着张脸。”顾清桑在纸上写写画画,抬头见着红菱一张瓜子脸都快挤在一块了,不禁觉得好些好笑。 红菱如实道:“是萧公子下的,明日萧公子在容华亭组织了一场踏青游园会,邀请姑娘你出席。” 顾清桑有些愕然,“萧公子?萧文晔?” “正是萧文晔公子。姑娘,你说他这是要干什么呀?奴家怎么看他行事诡异得很,很难捉摸。”经上次后,红菱对萧文晔的印象差透了,登徒浪子罢了,哪有这样直愣愣的闯闺房的,且凶神恶煞得很。 顾清桑侧着头,开玩笑道:“许是贪图你家姑娘美色,毕竟你家姑娘天生丽质,人见人爱,花见花开……” 红菱想笑又不敢笑,刻意摆正态度道:“姑娘!奴家跟你说正经的呢!那萧公子看着就不好相处,明日姑娘还是推辞了吧。” “推辞作甚,你姑娘正等着明日名声大噪呢。”顾清桑故作神秘,让红菱看得云里雾里的,一时摸不着顾清桑到底是什么意思。 顾清桑也没在解释,让她准备明日的着装去了,自己则继续在纸上写写画画的,她前世读的中文系,但从小就上的画画兴趣班,画技亦有十年左右了,不是她自夸,她画的素描连资深画师都夸个不停的。若不是自己父母想让她当人民教师,或许自己还能继续在画画上有所造诣。 想到这,顾清桑蓦然伤神起来,魂穿到这朝代已经一段时间了,也不知爸爸妈妈现在怎样了,但是他们肯定很伤心吧…… 对不起…… 你们一定要好好的…… 想到这,她再也忍不住的趴在案桌上,豆大的泪珠如流水一般滑过眼角,脸上满是酸楚的泪水,可是却哭得悄无声息,细听之下才能偶尔听见低低的呜咽声…… …… 翌日,顾清桑一早就被红菱叫醒了过来,见她眼睑乌青的,又跑去厨房那边讨来了两个水煮蛋,用手帕包着轻轻的给顾清桑敷了起来。 这细心起来让顾清桑都自叹不已,发自内心道:“谁要是娶了你,可真是拾到宝了。” “姑娘一大早的就打趣奴家……”红菱微红着脸,轻声道:“奴家可不嫁,这辈子就赖着姑娘了。” 顾清桑笑得灿烂,开着玩笑道:“可惜我不是男儿身,不然定收了你。” 见顾清桑说的话没脸没皮的,红菱着急了,她躲着小碎步,道:“姑娘!” “好了好了,不说笑了。”顾清桑觉得红菱纯情得可以,她自小也是在醉仙居长大的,真的说起这种玩笑话还这么害躁,看来上辈子自己没少看腐剧,魂穿到这个朝代还算勉强适应起来。 但顾清桑现在这样想,是因为她魂穿醒来便失忆了,徐妈妈为让她休息好,将她的挂牌取了下来,接着又发生钱眉公寿宴上与夕筱比舞一事,后又遭遇小盼被辱事件,接二连三的事情发生,徐妈妈亦是不得空跟她重新提及挂牌的事情,因此,顾清桑虽然明着是女校书身份,但这么久来都没有亲自待过客。 所以,她才觉得自己目前为止,自己适应得还不错。 但今日的踏青游园会对顾清桑来说,意义可味重大了。她将独自参加游园会——失忆后首次走回交际圈的日子。 红菱亦知今日的重要性,因此一大早就很用心的给顾清桑描装,梳发髻,挑选配饰。 化到一半,顾清桑觉得妆容太浓了,便让红菱给她重新卸妆,自己亲自来。她给自己化了个韩式妆容,整张脸看着精致又小巧;再让红菱按照自己的思路给自己中分,两侧顺着编发将上层的头发扎起,乌黑长发自然的垂下,去掉笨重繁杂的发髻头饰,只在额头上配上一条细致精美的眉心坠,再配上一套银湖色的轻盈纱裙,远远望去绝世独立,貌美不可侵犯。 第24章 樱花妆 红菱看得目不眨眼,顾清桑的这种妆容她还是头次见到,不同以往的妆容令人眼前一亮,活到今日她才知道眼睫毛还可以烫得翘翘的,惊叹道:“幸得姑娘以往怠倦描装这些事,不然哪有奴家吃饭的活计。” 顾清桑心虚的咳两声,道:“这妆容叫樱花妆……放心,我也只弄这么一回。瞧着可还顺眼?”她最担心的就是妆容太出格,与这个时代格格不入。 “瞧着姑娘比之以往娇艳了不少。”红菱看得入迷,忽道:“姑娘今日定能压艳群芳。”她说的是真话,顾清桑原就容貌出色,只不过以往不爱装扮,打扮上也是偏清冷,今日一改妆容,瞧着精致得很,俏皮之余又有几分烂漫,仿佛春天里的那一抹樱花,再也挪不开半分眼光。 “要的就是这种效果。”顾清桑满意道。这妆容的改变关乎着接下来一个月的计划,首先第一步便是打破常规,让其他人知道妆容可以这样改变,舞蹈也可以,乐曲也可以。 顾清桑心满意足的在铜镜前望了眼自己,而后让红菱捧着昨天写写画画的那一沓纸往霓裳房里走去,这一路走来,楼里其他姑娘无不用惊艳又羡慕的眼神瞧着她,交头接耳互相问道那是什么新鲜的妆容…… 待她走到霓裳房里时,身后已跟了几位平时与霓裳交情甚好的姑娘,顾清桑大大方方的跟她们说了这妆容的几个重要步骤,道日后有时间再详细教她们,几位姑娘也不是没有眼色的,猜到顾清桑是有事跟霓裳说,连声道着日后一定详细讨教,便接二连三的告辞了。 “你今日可是大放光彩了。”霓裳端详着顾清桑的脸,道:“还真是奇了怪了,往日不见你有多爱打扮,今日是怎的了?红菱这丫头什么时候有这手艺了?小看她了。” 红菱赶紧道:“霓裳姑娘您抬举我了,奴家哪有这样的巧手,这都是姑娘自己弄的,奴家也看得新奇呢。” 顾清桑得意道这有什么,往日我教姐姐便是了。说完将红菱手中的那一沓纸张交到霓裳手上,郑重其事道:“这是昨日跟姐姐说的肚皮舞及空中瑜伽舞两份稿纸,姐姐看看。” 霓裳双手接过,先扫了一眼道:“这是什么画法?用什么笔墨画的?” 顾清桑哭笑不得,她没想到霓裳注意点居然在这上面,来不及解释那么多,简单的解释道:“这是简笔画,画法待日后再跟你详说,你先看看这舞步怎么样?” “这样看来,难倒是不难,只不过这种舞步配的什么舞曲呢?”霓裳脸上微微一愣,然后疑云满腹地发问。 “这就是我要跟你说的重点,小盼,你也过来听下。”小盼正在六仙桌上吃着早点,见顾清桑朝她招手,快速的咽下那小口包子,走了过来。“这空中瑜伽舞需要的舞曲要空灵干净一点,而这肚皮舞则需要轻快,有韵律且节奏快些。盼儿对各种乐曲一向拿手得很,这舞曲我想让盼儿妹妹来改编。” “我?”小盼指着自己,有些不太自信。 顾清桑随便的哼了一小段舞曲,道:“便是这样的,轻快有节奏的。我相信你可以的。今日你与霓裳姐姐两人商量着办吧,把不明白的还有想不通的问题列出来,待我游园诗会回来咱们一起讨论。” 霓裳拍掌,心情有些澎湃道:“你哼的这段小调倒是没听过,但你这么一哼,我脑海里居然有些画面了,这小调太有魔力了……盼儿,你掌握了那么多的乐器,姐姐相信你一定可以的,咱们今天哪都不去了,就在房里把这舞曲给编出来。” 小盼被两位姐姐的热情给传染了,亦豪迈的说:“好。有姐姐陪我,我相信肯定事半功倍。等清桑姐姐回来,咱们定能给一个满意的交代。” “那我就恭祝二位今日思涌如泉啦,一切拜托了。”顾清桑扶手拍掌,又望向霓裳道:“霓裳今日也要开始准备在楼里挑人了。” “放心,消息一早就放出去了。你放心地出去吧,这里一切有我。” 听得霓裳壮志踌躇的语气,顾清桑不禁掩嘴偷笑。转眼瞧着时间不早了,领着红菱便往游园会方向去。 容华亭位于城内一个有名的湖中,这湖名叫莫愁湖。传闻金陵王府来了一个新的烧水的丫头她聪明温顺,能书善画,深得公子黎尧的喜爱,就把她留在自己身边陪读。公子见她整日郁郁寡欢,双眸含愁,便给她取名为莫愁,即希望她不要那么忧愁。在每日的相处中,两人互生情愫。 一日,黎尧带莫愁到湖中泛舟,借着美景,黎尧向莫愁吐露了自己的心意,莫愁也非常感叹,便说出了自己的身世。原来莫愁是少卿之女,父亲因被人陷害满门抄斩,而自己却被卖到金陵王府做丫环。黎尧对此深感同情,便向莫愁许诺与其结百年之好。 但祖母却是不同意,原是祖母已经为他谋密了一份婚事,是当朝宰相的孙女。黎尧不愿攀高枝,向祖母直接坦白自己所喜欢之人是莫愁。老太太得知后坚决不同意,趁这份情谊还未深远之时,将黎尧关在房中,将莫愁锁在柴火房里,坚决不让他们见面。 爱情来时越是有人阻扰越是能激起抗奋,黎尧晚上偷偷逃了出来与莫愁见面,怎的被老太太知道了,让人将宰相之女将莫愁带走了。宰相之女不甘心就这样放过莫愁,骗莫愁说黎尧被老太太打得半死,必得心爱之人的眼睛才能做药引子。莫愁虽不喜宰相之女,但也不忍看着自己心爱的人遭受病痛的折磨,于是她便忍着剧痛自剜双眼,随后便含恨投河了。公子黎尧知道后,也随之而去。 从此,他们坚贞的爱情故事也流传于人间,为纪念莫愁,人们便将那个湖称为莫愁湖。 顾清桑从马车下来再踏上萧文晔准备的船只,船夫显然是载得人多了,说起这故事来流畅得很,“瞧姑娘打扮,一定是已经听过这莫愁湖传说了吧。” “倒是第一次听闻,大叔故事讲得很好。”顾清桑眺望湖面,轻声回道。这世间从来不缺少凄美的爱情姑娘,缺少的只是辨认是非真相的双眼。 第25章 飞花令—柳 “幸得公子追随去了,不然这莫愁姑娘死得多冤。”红菱怅然,自言自语道:“不过莫愁姑娘也忒傻了些,怎的也不打听清楚在自剜双眼呢?” 顾清桑觉得红菱还算有些头脑,没有被情爱迷昏了头,回道:“若是有心人存心隐瞒,以她这样的身份是打探不出来的。况且莫愁这姑娘深爱着他,见不到本人肯定也是心急得很。” 船夫认同的看了眼顾清桑,又快速的移开双眼,只道:“欸,这小姑娘说得对极了,这世道要想骗人的话,可容易多了。所以小姑娘们可要带眼识人咯。” “大叔说的是,不仅要带眼识人也要用心辨人。”顾清桑不由多看了船夫两眼。 船夫呵呵一笑,“看你小小年纪,懂得还真多。老农活了一辈子才悟出这个道理,小姑娘,你是个聪明人。” 顾清桑心道我到底是多活了一辈子呢。面上却不显,只微微笑着,道:“大叔能悟出这道理,看着就是聪明人。”说完瞧着就要到了湖中央,只见那容华亭已经人头攒动,看着热闹非凡。 待靠近后,红菱率先跳下船,仔细扶着顾清桑下船,船家在后面小声的叮嘱了声这湖深得很,姑娘可千万小心别摔下去了。顾清桑回头道了声谢,道大叔回去也小心些。 两人一下船就有一名小丫鬟过来带路,顾清桑不动声色的问了好几个问题,确定小丫鬟挺本分的才略松了几分警惕,原主上次游湖就溺水身亡了,顾清桑不得不考虑多些。 小丫鬟领着顾清桑到一处宽敞的地方便退下了,她还要继续到湖汀候着其他客人的到来,红菱在前面开路,这容华亭越看越新奇,“姑娘,这容华亭别致得很,奴家还以为只是一个亭子呢,没想到倒像是在水上建立的一个园子。” 顾清桑原也以为只是一个亭子,没想到倒与现代的公园有几分相似,弯弯曲曲的水上长廊,湖汀不远处又有一块绿地,与其说是一个亭,倒不如说是湖中的小岛公园更为贴近。顾清桑瞧着这四周雅致清幽得很,不禁困惑道:“之前我没有来过吗?” 红菱面带歉意道:“姑娘之前倒是来过一次的,只不过那时恰逢奴家感染风寒了没能陪姑娘前来。姑娘兴是想不起来了罢。” “嗯,的确没印象。”顾清桑又道:“待会你别离我太远,这地方咱们都算是第一次来,多有不熟悉的地方,别走散了。” 红菱点头如捣蒜,她才不会离姑娘很远呢,怎么说她都要保护自家姑娘的。 两人说着话,不知不觉中就走到了容华亭中,这亭上男男女女的互相交谈着,丝毫不受礼制影响,颇有种现代英语角的视觉。顾清桑不禁嘴角擒着微笑。 这时,亭上一小撮人有些稍动,原是有个才子瞧见顾清桑走来,让陈征游过来打招呼呢。陈征游本来背对着顾清桑,听到别人的叫唤,不由得挺直脊背,僵硬的转过身来,朝着往这边走来的顾清桑语无伦次问道:“顾姑娘,你可大好了?” 其他人不大认得,陈征游顾清桑还是认得的,原本嘴角就擒着一抹微笑,这会对上陈征游的视线回道:“多谢陈公子关怀,清桑已无大碍。” 陈征游大喜,急切问道:“那……那顾姑娘可想起什么了?” 顾清桑微微摇着头,见陈征游眼里闪过一抹失落,望向她的眼神幽怨及心疼兼有,顾清桑心中咯噔一声,暗道这原主生前不会是与这陈征游有什么不恰当的关系吧?当下错开视线,好巧不巧的见到归家轩的姚姚姑娘一往情深的望着陈征游,对上顾清桑的眼神,又有几分恼怒,而后故作轻松的移开目光。 “有听说姚姚姑娘与陈公子有什么来往吗?”顾清桑思索片刻,放低声音对着红菱发问。 “陈公子爱慕姑娘您,这都是满城风雨的传闻了……”红菱直言不讳。本来就是嘛,这陈家公子爱慕顾清桑人人得知,这期间没有听过姚姚姑娘的事啊!所以,她的意思是顾清桑大可放心,陈征游绝对是自家姑娘最笃定的护花使者之一。 顾清桑无奈的盯着红菱,后者被盯得不知所措,忽地一激灵道:“回去奴家就去打听打听,姑娘是怀疑姚姚姑娘为了陈公子才推的你?” “慎言。”顾清桑镇定道。回头见陈征游还木木地笃在那,道:“陈公子是第一次来容华亭吗?” 没想到陈征游听得这话眼里的幽怨更加深了,道:“不是。这是第二次来,上次过来还是与顾姑娘一起过来的。” 顾清桑没想到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干笑一声,脸红阐明道:“对不住,我没能想起来。” 见到顾清桑这样的窘迫样,陈征游反而有些小愉悦,笑道:“没关系。离游园会开始还有片刻时间,顾姑娘要先到处走走吗?” 顾清桑犹豫着要不要答应了去,不答应吧这亭子里的那些人瞧着她的眼光实在是过于打量了些,答应吧她又怕原主真的与陈征游有些什么察觉不出的交情,自己应付不来。正为难之际,萧文晔那把独有的嗓音在后方响了起来。 “蒙尘大家看得起,如约赴会。萧四在这先给各位道谢了。趁春光正好,微风不噪,繁花还未开至荼蘼,那我们的诗会就如期开始吧。” 另一位公子附和着说:“萧四说得对,今日春光美好不可辜负,远处河边柳树抽出了嫩绿的新芽,不若我们就以‘柳’来行飞花令吧?”不待别人应承,自己先来了句“榆柳荫后檐,桃李罗堂前”。 顾清桑认得他,应该是姓李的公子,常与陈征游同出入,料想来应该是同窗。 陈征游接着道:“青青河畔草,郁郁园中柳。” 有两人开头,其他才子纷纷开口接花令,待轮到姚姚时,她想了会才道:“池塘生春草,园柳变鸣禽。”说完,她挑着眉眼看着顾清桑。 来到这个朝代,唱跳对顾清桑来说多少还有难度,但论到背古诗词还真没多少人是她的对手,《中国诗词大会》她可没少看,因为感兴趣脑袋里还存了不少货。关于柳条的诗句,现时脑海里就涌出了不少,当即说道:“好是春风湖上亭,柳条藤蔓系离情。” 第26章 合作诚意 顾清桑刚说完,李公子拍掌叫道:“这个应景得很。”顾清桑朝着李公子礼貌的回以微笑,后者亦大方的回了个笑容。 萧文晔不动声色的瞧着场上各人表情,也跟着说了句:“春城无处不飞花,寒食东风御柳斜”。 轮着几个来回,这时本应轮到最开始的那位李公子,但他绞尽脑汁都想不出来,只认输的喝了杯酒。陈征游笑着拍了拍肩膀道:“今晚回去还是好好温书吧。”笑完之后自信的道了句:“桃红复含宿雨,柳绿更带朝烟”。 接着轮到姚姚,她媚眼如丝的看着陈征游,苦思冥想的最后嘟着嘴巴说:“陈公子真好才学,姚姚是想不出了。”说完,撅着个小嘴抿了一小杯酒。 这时,顾清桑信手拈来,“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萧文晔直接来了句:“好。”接着眉毛一挑,欢呼雀跃道:“更无柳絮因风起,惟有葵花向日倾”。 如此又来了两个来回,几位公子纷纷认输,说到最后,连陈征游都喝了一杯酒,只剩顾清桑与萧文晔依旧在接着: “两个黄鹂鸣翠柳,一行白鹭上青天” “云淡风轻近午天,傍花随柳过前川” “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江上柳如烟,雁飞残月天” …… 两人一来一回的已经对上好几轮,旁人也插不上半句话,只瞧着顾清桑不假思索的娓娓道来,萧文晔亦游刃有余的回着,看的着实精彩。 最后还是李公子出言打断二人,“顾姑娘果然才思敏捷,金陵第一才女名不虚传……”说完这话又看向萧文晔,敬佩道:“萧公子才高八斗,小生实在佩服得很。今年秋闱想来萧公子必定有一席之位。” 萧文晔谦虚道:“都是各位谦让罢了。难道秋闱之时各位还能这样谦虚么?说到底也是我私心欲与顾姑娘一争高下,丝毫没有各位怜香惜玉的小心思,让顾姑娘看笑话了。”这样自谦一番,又把自己那点小心思拿到台面上来说,不仅把自己出风头的事压了下去又博得大家一笑。 顾清桑却暗暗觉得此人不简单,三言两语的就把才子间那种逞强好胜的心思给稀释掉,又不知不觉的捧高了自己,眼珠子滚动着回道:“萧公子才兼文雅,学富五车,小女子自是不敢比。幸得李公子出言得早,再来一回,清桑是准备拱手而降的了。” 最后两句话说得俏皮,惹得在场众人嬉笑不已,各自说闹了几句,又玩了一轮击鼓传花游戏,这回顾清桑没再出风头,反而喝了几杯酒。借故要醒酒,领着红菱往长廊那边吹风去了。 不出一会,就有一名丫鬟过来,低着头对红菱说了些什么。红菱不情不愿的走到顾清桑旁边,道:“姑娘,萧公子有请。” 顾清桑二话不说就让那丫鬟带路,她今日赴宴就猜到了是萧文晔有话要跟她说,当然,她也有话想要问他。 丫鬟领着二人穿过长廊走向那园子里,在园子的尽头有不少的篱落,将一块块的花田区分开来,花田中央有个小亭,匾额刻着湖心亭三字,亭子立着四根汉白玉的柱子,四周的墙壁全是白色石砖雕砌而成,黄金雕成的兰花在白石之间妖艳的绽放,青色的纱帘随风而漾。 萧文晔端坐中央,大理石做成的桌子上泡着一壶茶,对立摆着的两个茶杯氤氲缈缈,一看就是刚泡好的。顾清桑让红菱守在不远处,她独自前往亭子里面。 “酒醒了?”萧文晔随意的找个话题。 “不醉怎么给理由你找我。”顾清桑端起茶就抿了一小口,这茶甘醇可口,她不由自由的又抿了一口。 萧文晔见此又给她续上一杯,发自内心赞道:“顾姑娘当真聪明得很。” 顾清桑姑且就当对方是真的赞扬她,微微一笑,问道:“比起萧公子还是略逊一筹。不知今日萧公子召唤清桑过来,有何事吩咐?” 萧文晔他眼睛眯成了一条线,行若无事地反问:“你说呢?” “赵老爷那事还要多谢萧公子的帮助。”顾清桑错开眼神,视线停留在萧文晔的鼻子上,不假思索的问道。见萧文晔没有否认,她心中暗暗吃惊,萧文晔的背景到底是什么?居然这样直认不讳了?“你帮我解决了这个难题,想要我帮你做什么?” “就这么确定是我做的?”萧文晔反问着,但却淡定自若得很,一点都不担心顾清桑知道这事。 顾清桑镇定分析:“他出事的时间点太巧了些。况且萧公子也没有让人来醉仙居赎人,倒是一早就知道赵老爷会碰上这事似的。”停顿了半晌,又重问道:“萧公子送来这么大的厚礼,是想让清桑做什么?” “就当是咱们合作的诚意。”别看他说话一直不慢不热的,可周身的气势却让人不容小觑。这话更是说得大气,让顾清桑明白跟他合作,对方的诚意已经给的够足了,就看顾清桑怎么给诚意了。 顾清桑对上他的视线,两人电光中就达成一致,直接道:“罗钦应该在江东,藏宝图暂时没有下落……你猜得没错,醉仙居应该有接应他的人,但这人是谁,目前我还弄不清楚。” 对于顾清桑说的这话,萧文晔仿佛丝毫不意外,脸上甚至都没有一点波澜。顾清桑心中瞬间明了,看来罗钦的动态他掌握得一清二楚了。 幸好是把这事说了,不然萧文晔哪里还能让自己好暇以整的坐着说话。 萧文晔没有就罗钦的话继续说下去,反而道:“你有没有发觉醉仙居最近多了些生面口?” 顾清桑不明就里,她发现有些跟不上萧文晔的思维。 “江东一带最近有个大案子,有数百余名的妙龄女子失踪了。”萧文晔眺望远处的那片花海,忽然上言不接下语道:“在松江府有数名被解救出来的女子是江东那边的。” 剩下的话不用他多说,顾清桑按下心中的震惊,问道:“你是说这些女子有可能在醉仙居里?” 萧文晔没有回答,但看向她的眼神说明了一切。顾清桑道:“这事我会留意。但有一事我不明白,萧公子真的仅仅只是一名才子吗?” “不该你知道的,最好别知道。” 第27章 与你何干 顾清桑领着红菱往长廊走去,路上细想着刚才与萧文晔的对话,“但有一点可以说明的是,我的确是在为朝廷办事。”萧文晔说的这句不停的回响耳畔,萧文晔如此就将自己身份挑明,不怕自己将他身份暴露了? 还是说他当真如此信任自己? 显然这是不可能的,那唯一的可能就是他不怕身份暴露。有这份底气在,背景应该硬得很,但奇怪的是,在大家的认知里,他还真就只是一位将要进行科举的学子。 顾清桑想得入迷,丝毫没有留意到前方有人在等着她。直到红菱轻轻的拽着她衣角,顾清桑才从臆想中回神过来。“姚姚姑娘,立在这瞧风景?”顾清桑迈着小步往前走去,眼睛却是不动声色的往左右打量了一番。 姚姚啐一声,忿恨的说:“不要脸!” “什么意思?”顾清桑轻蹙眉头,活了两辈子,还没人当着她的面说她不要脸呢,这事听着多新奇。 “一边吊着陈公子,另一边却与萧公子谈笑风生,顾清桑,你真的很不要脸。”姚姚拽紧手帕,绷紧了五官,怒气腾腾的指责顾清桑。 “原来这就是不要脸?怎么姚姚姑娘刚才不是对着李公子笑靥盈盈,又劝陈公子少喝些酒?这不要脸……说的不仅仅是我吧?”顾清桑哑然失笑,走得更近了,轻声道:“姚姚姑娘在这偷听墙角?好像更加不要脸吧?” “你……”姚姚昂着头,脸上露出冷冷的神色道:“陈公子对你那样好,你就没半分真心吗?” 顾清桑侧着头,一副羞赧的模样道:“姚姚姐姐,真心不真心的,原不在你身上,你能替陈公子感受?还是能替我感受?” “做作!”姚姚捂着嘴假意恶心,毫不留情的道:“既然你付出了真心,可你与萧公子走得这样近又是为何?” 顾清桑不合时宜的来了句:“姚姚姐姐,你说渡莫愁湖的船夫日晒雨淋的划桨,他辛苦吗?” 姚姚皱着眉头往远处望了眼,不耐烦道:“他辛不辛苦与我何干?” “那我与谁走得近又与你何干?”顾清桑讥笑一声,反驳着说:“还是姚姚姐姐爱慕陈公子……” “陈公子风流倜傥,风度翩翩兼之学问俱佳,谁人不爱慕?”姚姚顿时心虚,急切说着。 顾清桑掩嘴失笑,眼里捉弄的意思十分明显,道:“这话说得萧公子好像都没有似的,难道他不风流俱佳,翩翩公子,学问不才华横溢?难道萧公子在姐姐眼里就这么不济?” 红菱听着自家姑娘诡辩起来,又机灵又可爱,忍不住插话道:“奴家没记错的话,刚才萧公子可是连赢了好几局呢。” 姚姚更加着急了,跺着脚解释道:“我不是这个意思……你们休得胡说……”见顾清桑擒着捉弄的笑意,顿时醒悟过来,又恼又怒道:“顾清桑,你一向爱狡辩,我不与你说这些……” “姚姚姐姐爱慕陈公子,可陈公子却偏欣赏我多些,所以姚姚姐姐心生怒恨,在画舫上将我推落水中,要置我于死地?”顾清桑轻闷一声,眼神瞬间凌厉起来,说出的话又急又快,气势也越来越足,一番话下来将姚姚逼得脸色变了几回。 姚姚后退一步,紧张得咽下口水,结巴着说:“你……你……自己失足跌下去的,与我何干?不要满口雌黄,胡言乱语。” “哦……是吗?”顾清桑又靠近了两步,姚姚心虚的往后仰了下去,她身后是虚空的护栏,只要顾清桑轻轻的一推,便会掉落湖中。 “你想干什么?这里可是莫愁湖……他们还在容华亭那边看着呢,你不要乱来。”姚姚绷着僵硬的身子,双手已经往后死死的扣紧着护栏,一双眼睛慌乱的四处求助。 “姐姐,想什么呢!”顾清桑双手轻轻的往她面前伸去,姚姚吓得花容失色,忍不住尖叫了起来,“你不要乱来……” 顾清桑微微促狭一笑,手指往她额间轻轻的弹了几下,“春意甚好,但柳絮也是恼人,这么挂在姐姐发间上,瞧着甚是不搭。”话落间,一撮柳絮轻轻的在旁飘落,往水面上飞了过去。“姐姐,可小心站稳了,这儿可是莫愁湖,深得很,别一不小心就掉下去了。”说完,掸了下指间,径自往前方走去。 姚姚失魂落魄的喘着气,望向顾清桑的背影,脸色一时阴郁得很。 …… “清桑姑娘可是有意思得很,手下还以为她真推下去了,没想到只是替那姚姚姑娘掸去柳絮。”萧文晔面前半跪着一个下人打扮的中年男子,他恭敬又不至于过分疏离的对着萧文晔道:“手下还听到顾姑娘出事那晚,仿佛是姚姚姑娘有意为之的。” 萧文晔淡淡一笑,“她应该没什么证据,不然就不会是这么好容易说话的了。” “手下瞧着也是。那顾姑娘那边还要盯着?” “盯着吧。别盯太紧。” “是。” 中年男子领命下去,萧文晔随手将手中的茶叶拿起来闻了闻,的确清香四溢。 …… 顾清桑临时起意说要吃蜜饯,红菱便让车夫往醉仙居后门驶去,那里有家蜜饯做得最是清甜可口,顾清桑一向爱吃他家做的蜜饯果子。 待马车停下时,红菱扶着顾清桑的手缓缓的下了马车。 第28章 江东不得归 顾清桑让店家打包了几种不同口味的蜜饯,正要上马车时,忽地醉仙居后门一阵骚乱,离得远只听得粗俗话语断断续续的说着:“就这小娘们,跑得还贼快……你们几个往东边瞧去,剩下的跟我往西边找找……我就不信了,还真能给她跑远了不成!” 红菱怕惹出什么事端,催促着顾清桑赶紧上马车,吩咐车夫赶紧掉头往正门口走去。顾清桑压抑住心中的震惊,待马车启程后,才掀起窗帘往外瞧去,那数十位大汉已经分为两拨朝两个方向走去,剩下两三个守在后门上,神色端是紧张得不行。 她长吁一口气,正要放下窗帘时,不经意的扫过路边的放潲水的肮脏木桶里一颗人头慢慢的往上挪着升起来,一双乌黑的眼睛紧张不安的瞧她这处瞧来,两人打了个照面,那双眼睛又快速的错开,重新闭着气沉入到潲水里。 顾清桑放下窗帘,一颗心蹦蹦蹦的乱跳,大脑快速转动着低声跟嘱咐了红菱几句,将一边耳环取下放到红菱手中,继而大声说道:“耳环掉了,定是在容华亭的时候掉下去的,也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但这是开笈的时候姆妈送的,意义不一样,红菱你速去替我找找。” 红菱将耳环收好,道:“姑娘放心,我速速就回。” 二人说了这么一番话,顾清桑让红菱载着马车赶去,自己则往楼里去。“但愿一切来得及。” …… 却说红菱赶到容华亭,下车便说了一番好话哄得马夫先走。待马夫一走,她火急火燎的就赶往姑娘说的诗词客栈,找到一位佟姓掌柜,按照姑娘的交代道:上次佟掌柜出的对子姑娘回去想了一夜,给出的回复是‘美人去尽羞容在,看却江东不得归’,并递过去一包蜜饯,又道:“这是醉仙居后巷铺子的蜜饯,姑娘尝过后觉得甚好,也请掌柜的尝一尝。” 匆匆忙忙的完成姑娘交代的这几件事,又马不停蹄的赶回醉仙居。 顾清桑此时正被霓裳及小盼缠着,两人白天拿着顾清桑的画本及哼着的小调改编了一段小样,这会正让顾清桑看效果呢。 霓裳不用说,看着画本就找出感觉,现在跳的一小段舞曲已经有那味了,让顾清桑惊喜的是小盼居然真的捕捉到了快歌的精髓,改编出的小样一点也不差,与霓裳的舞蹈简直相得益彰。“有这个效果简直超出我的意料之外,盼儿妹妹果然精通音律。” 小盼被夸得有些害羞,道:“多得霓裳姐姐的舞蹈,才让我有感而发。” 霓裳道:“妹妹不用谦虚,徐妈妈都说了你在音律的造诣上是有天赋的。”话完又看着顾清桑道:“你觉得没多大问题的话,明天我们就可以将整支舞曲改编出来。” 顾清桑点着头,有些心不在焉的回着没问题。 霓裳毕竟虚长几岁,又是个心思细腻的人,瞧着顾清桑有些精神不济,关心的问道:“怎么了,瞧着没什么精神?” “可能今天舟车劳顿的,又多饮了几杯,有些伤神。” “那快去休息去吧,其他的事我们明天再说。” “也好,那就多劳烦姐姐了。” 顾清桑怕自己脸上藏不住事也就不挽留她们,待霓裳与小盼前脚一走,红菱后脚就回到了房里,顾清桑见状赶忙问道:“怎么样,把我的话传过去了吗?” “姑娘放心,已经按照您的吩咐把话传过去了。”红菱赶得口干舌燥的,见顾清桑问话得急也顾不上润下嗓子。 “等下你再往店家那里买几味蜜饯,明日便会开始练舞,霓裳姐姐不免会有些辛苦……” “好咧。奴家挑几种霓裳姑娘爱吃的买。” 顾清桑嗯了声,仿佛想起什么似的,有些受惊道:“顺便留意下后门是不是还有那么多人把守着,刚才瞧着怪吓人的,也别太刻意去留意了,自己当心点。” 红菱觉得不是什么大问题,大大咧咧的回着:“好。不过姑娘也别多想了。” …… “四哥,我们迟了一步。醉仙居先我们一步将那姑娘找出来了。”齐临重重的拍下案几,眉宇间流露出淡淡的焦躁,眼神比平时似乎阴沉了许多。 萧文晔瞧着窗外的夜色,面无表情的回了句知道了。 齐临眼睛深处不时跳出一股颓废与怒气的感觉,“四哥,那姑娘当真是江东案走丢的姑娘?” “不确定。” “四哥,你是不是太信任那顾清桑了,就凭她说的一句话我们就急冲冲的赶去找人?”齐临始终对顾清桑心存芥蒂,这时找不到人心中也将怨气加载在她身上,语气不免就有些不快。 萧文晔没有作答。 “四哥!”齐临刚从江东那边赶回来,日夜兼程的还没喘口气就遇上这件事,要是有个结果还好,这白忙一趟什么都没捞到,心中自然有怨恨。 “罗钦那边什么动静?”萧文晔睥睨一眼,逼得齐临不得不转口说道:“据我们的消息得知,罗钦在江东似乎有藏身之所,目前都没有下落。且醉仙居的人也在找他,不单如此,醉仙居还放出消息罗钦及藏宝图本人就在江东,单这几天,赴江东找罗钦的人就有好几拨。” “四哥,你说有没有可能藏宝图还在罗钦身上?” 萧文晔道:“怀璧有罪。若是藏宝图在手上,不就引来了一群狼?” 齐临想了会,瞪大着眼睛问:“四哥是说有可能这是醉仙居放出的烟雾?” “盯着就知道了。江东那边也不要松懈,一定要找到罗钦。” “明白。” …… 顾清桑一闭上眼睛,那双乌黑的眼睛就浮现在眼前,她辗转反侧的觉着心中不安,叫了几声红菱,都没得到回应。 “果然是被人伺候久了,连起来喝个水都懒得动。”顾清桑嘀咕着从床上爬起来,却不想双脚刚落地就被坐在案几前的人吓得激灵起来,“啊……唔……” 萧文晔像是脚底生风似的,冲过来就捂着顾清桑的嘴,低声的说着:“是我。” 昂着头说:“” 第29章留心观察 此时月色浓重,屋内尚未掌灯,只依稀辨认得人模样,顾清桑瞧着躺一边的红菱,神色有些恼怒,“萧公子你这是要做什么?” 即便伸手不见五指,但萧文晔也能感受得到顾清桑怒意,“放心,只是迷晕了,待药效一过,便无大碍。” 听得红菱只是被迷晕了没有受伤,顾清桑松了一口气,这时才察觉自己与萧文晔靠得极近,连他的呼吸声都能听得一清二楚,不免有些尴尬,不自觉的往旁边挪了些位置,两人的空间稍微多出了几厘米。待这一切完成后,便道:“萧公子把人救出来了?” 萧文晔道:“我的人来迟了一步。” 顾清桑想起那双乌黑的眼睛,心中一沉。 “你怎么就断定她是江东案失踪的女子?” 顾清桑从床沿站起来往案几走去,给自己倒了杯水,又倒了杯水递给萧文晔,道:“没有好茶,水亦是凉的。这时候不方便去烧水,就委屈萧公子了。”说完,咕噜一声的就将茶水喝完。 那不在意水温的气势看得萧文晔眉心轻蹙。 “我没有断定她就是江东案的女子,只是我想要救她,却发现能祈求帮助的人只有你。若不是这样说,我怕你不肯出面相救。” 黑暗中不见萧文晔表情,但顾清桑想,应该脸色很臭就对了。“虽然没能将她救出来,但还是要多谢你。” 也不知萧文晔想了什么,不久道:“合作说的就是互惠互利。但下不为例。” 顾清桑回道:“萧公子放心。清桑还是知道这些的。” 萧文晔原本想离开,鬼使神差的问了句:“为什么想要救她。你连她是个什么样的人都不知道,若是她是醉仙居的仇家呢?” “没有这样不自量力的仇家吧?谁知道呢,就是觉得那么多人追着一个弱女子,觉得她可怜吧。见着了,便想这样做了。不这样做,我怕问心有愧。” 萧文晔淡淡一笑,什么都没说,就离开了。离开前留了句:“夜里还是不要喝凉的水为好,更深露重的,容易着凉。” 顾清桑抬抬下巴,看着萧文晔悄无声息的离开,拿了一席被子给红菱盖上,自己又爬到床上睡觉了。只是这一觉,左右都睡得不安稳,日出东升便起来了。人一动,红菱就跟着醒了过来,她睡眼惺忪的打着呵欠,颇为自责道:“怎的这一觉睡得如此沉,连姑娘起来了都不觉晓。” “无碍,是我起太早了,你若还困便继续躺着吧。” 红菱赶紧利索的起来,收拾床褥道:“不不不,奴家已经醒来了。姑娘平时百般不愿起床,今日怎的起这么早?” 顾清桑直接绾了个蓬松的丸子头,再简单的插了支白玉发簪,道:“一日之计在于晨,姑娘我也不是每日都赖床的吧。不用准备早饭了,我过去霓裳姐姐那边蹭饭吃。你到院子里转一圈,看看有没有什么新鲜事,特别是西院那边的……” “姑娘怎么关心起西院的事来了……”红菱嘟喃着个嘴巴,有些不开心。 “怎么了?这是?”顾清桑甚少见到红菱这副表情,平时吩咐她做事的时候不说勤奋多少,但至少不会直接露出这样不开心的表情。 红菱给顾清桑染上丹寇,道:“姑娘是不记得了,可奴家却记得清清楚楚。西院的元卿姑娘可没少给你下绊子。” 说道元卿,顾清桑也是有些头疼。 元卿乃醉仙居西院的红牌头魁,素来风流,为人处世圆滑得很,虽说是西院那边的姑娘,也有潋滟才华,颇受徐妈妈的赏识。一个月前往江淮一带给鹤老祝寿去了,说不得下个月就该回来了。 之前就与顾清桑争夺醉仙居头魁的花号,两人之间有不少的嫌隙。据红菱所说,两人之间虽没什么实际的互相伤害,但却任由贴身丫鬟在背地里说顾清桑的坏话。 顾清桑满意的看着十指丹寇,瞧着红菱撅得老高的唇瓣,失声道:“又没有叫你过去做什么,你若不想去便不去吧。” “奴家去,不去显得姑娘怕她们似的。” 说去就去,红菱送顾清桑往霓裳房里走去后便告辞往西院方向走去。此时尚算早,楼里姑娘大多数都还没有敞门,顾清桑径自往霓裳房走去,一路上留心观察扫地妇人的神情作态,瞧着与往常并无异常,心中又暗暗的警惕起来,“昨日那事闹得动静还算大的,可就连最八卦的做粗活的妇人都无异常,可见醉仙居防守消息的确是有一套。” 不禁又想起萧文晔所说的,他说醉仙居不简单到底是什么意思? 如此想着,不知不觉就走到了霓裳房门,正要敲门之时,只听见霓裳房里传出声来,“姑娘,奴家瞧得真真切切的,他们将那姑娘打了一顿,关进小黑屋去了。” 霓裳嘘了一声,低声问道:“这事你没跟其他人说过吧?” “没呢,奴家不是这样多嘴的人。” 霓裳嗯了声,又吩咐道:“以往莫要再说了,免得揽祸上身。西院那帮人……呵!”最后一句话轻哼起来,显得怒气也不小。 顾清桑听到最后越来越小声,心中狐疑,不动声色的瞧了眼四处干粗活的妇人,见没什么异样才抬手敲门。“姐姐,今早我过来蹭早饭了,可有我的一双碗筷吧?” “今日怎么这样早?快进来吧。”霓裳将人拉进来,道:“也不知道你鼻子是不是属小狗的,今日有新做的春卷,你就赶过来了。” “有吃的属什么都行。”顾清桑伸手就要拿起一块春卷,不经意就被霓裳打了手背,后者嗔怪道:“什么时候学的这样不讲究?用筷子。” 顾清桑朝她扁扁嘴,道:“就咱们两个人,就不用讲究那么多了罢?”话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拿起一块春卷就往嘴里咬了口,“嗯,好吃。” 霓裳无奈的摇着头,道:“什么时候萧公子有空,得让他带你去边一谷那边瞧瞧去,怎么这人失忆后,还越来越调皮了?” 顾清桑听完这话,迅速咽下口中的春卷,道:“姐姐,咱们与萧公子又没有那么熟,人家也只是客套客套,你何必当真?再说了,我觉得现在这样挺好的,就不要欠这么大人情了,再说了,要萧公子不是客套,咱们也不能这样用掉让边一谷鬼剩医治的机会啊。” 第30章带薪学习 霓裳拿她无法,只得说:“可你总这样也不行。长久下去不是办法。” “姐姐放心,徐妈妈不是那样不讲道理的人,待这个月过去,你且看着吧,到时候我自有说辞与她说。”顾清桑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霓裳唯好道:“你可真有办法才好。” 两人说话期间,红菱已经帮着张罗好了早饭,小盼才闻着味姗姗来迟,见到顾清桑惊喜道:“清桑桑姐姐,我昨儿有点感觉,新作了一小曲,你听着看看合不合适?” 也不等顾清桑回应,自己便先哼了起来。 “这调倒是合适,不过你打算用什么乐器?” 小盼思索片刻,“不若用萧声?” 顾清桑觉得不甚合适,萧声过于冷清,不太适合这音律的欢快。想了会道:“用小鼓还有铃铛最佳。配合着吉他应该很不错。” 小盼不解,一双眼睛瞪得老大,问:“吉他为何物?” 顾清桑笑得含蓄,神秘道:“迟些你就知道了。也是一种乐器。” 三人吃完早饭,红菱进来说道楼里其他姑娘已经准备好了,霓裳便带着顾清桑往议事厅走去。她早两日已经放出消息,会挑一批舞者来尝试新的舞蹈风格,人人皆有机会,端看自愿报名。 这时议事厅已经聚集了三十几位姑娘,不单东院的姑娘过来,零零散散的还掺杂着几位西院的姑娘。众人皆好奇的看着霓裳及顾清桑,不知她们两个一大早将姑娘们召集过来什么意思。 “……事情就是这样,刚刚众人也看了舞蹈小样,觉得可以尝试的往左边一站。”霓裳在众人面前跳了两段小样,顾清桑清清嗓子开口道:“但事先声明的是这段时间会排练得辛苦,时间紧,排练密度也会高,我也会盯得紧,言语不免会有些严厉,所以姑娘们都要考虑清楚了是不是能接受得了这种辛苦。” 众人听得顾清桑敛容屏气的样子,纷纷与周围之人对视一番,有些犹犹豫豫的。 顾清桑又道:“当然,这种辛苦换来的酬劳也不会少。我已跟徐妈妈说好,此番带来的收益,姑娘们除可得到本身的收益外,还额外得到分红。” “可是,若这舞种不受欢迎呢?”有位姑娘期期艾艾的说道,其他姑娘亦有点头的。 “当然,此舞蹈在这之前从未有过先例,各位姐妹们看不到前景有这种担忧也是正常的,我顾清桑今日放话在此,姐妹们在闭关练舞的一个月中所失的银两,我将从自己的私库中拿出来补贴各位。” 霓裳往前走一步,坚定的说道:“还有我的。” 这番话一出打消了不少姑娘们的顾虑,不用待客能照常有收入,且能掌握一种新舞种,这种好事谁能拒绝?“带薪学习”这种事可不是随时都能有的。 很快,便有超出一半的人走到右边去了。剩下的几位姑娘脸色不尴不尬的,道:“我这段日子抱恙,就不参与这等事了。” “霓裳姐姐,我向来没有什么舞蹈基础,您看我合不合适?”宜夕也是那几位剩下的姑娘之一,她虽然也是东院之一的姑娘,但向来不以舞技为名,只是她能唱几曲,又长得楚楚可怜,不少才子也愿意为她破费,才能在才气如云的醉仙居中占有一席之位。 不待霓裳说话,顾清桑便柔声道:“这舞蹈也不难,只要多加练习即可,放心。”她记得这宜夕,当初小盼出事就是她报的信,如今对这事也守口如瓶,半点风声都没有传出来,可见本人亦有几分善心,顾清桑原本就有意要将她拉拢过来,说出这番话就有拉拢之意。 如此,宜夕也放心的站到右边去,剩下的姑娘左顾右盼也没有挪步的意思,顾清桑也不勉强,笑着命红菱送她们出去。 此行一共有二十三名姑娘报名。顾清桑让她们随意发挥了各自的才艺,很快的便将她们分为三人组,《肚皮舞》挑选的是十二位自信大胆又身材曼妙的姑娘,《空中瑜伽舞》挑了七位身材轻盈又长得古典的姑娘,剩下四位加上霓裳共五人为一组,顾清桑临时想到的,让她们组成一组就跳劲舞。 时间紧迫,顾清桑给她们一天时间处理各自私事,接下来的一个月时间便真的是“闭关带薪学习”的日子。 这么一来,霓裳肩膀上的压力便大了许多,要在一个月之内编排且熟悉三种舞曲,这对她来说压力也是足够大的。但好在有顾清桑的简笔画在,她将三个舞种的大部分动作都画了出来,自己再融会贯通的加进去一些舞蹈便可。 小盼也是从没有试过这么高密度的工作,她将自己关在房里一天,总算是不辱使命的完成了顾清桑的交代。待她重新出门之时,顾清桑带着一把看着古怪的乐器笑意盈盈的站在她门前,“喏,这就是吉他。时间比较紧,做工粗糙了些,你先拿着练练手,待日后我拿着一把更加精致的吉他给你。” “这就是吉他?”小盼好奇的把吉他拿在手里,拿起拨片随意的拨弄,发觉它发出来的声音还真是奇特,音色醇厚得很。 等顾清桑跟她说明怎么拨弄后,小盼简单的上手弹奏了一曲立刻便爱上了这细腻而多变的音色,“太惊喜了,顾姐姐这是怎么做到的?太神奇了!” 顾清桑见她如痴如醉的样子,也跟着满心欢喜,也不打扰她潜心练习,领着红菱悄悄的退下去了。 翌日。 顾清桑让人收拾出三个空房间全部按照她的意思改造成舞蹈室,又让下人在院子后方最广阔的地方开辟出一阔地,用麻布将四周封闭起来,红绸写着“本馆升级改造,为品质而求臻”十二个大字肆意潇洒,看得过往之人心痒痒,无不好奇多嘴问一句这是要干什么。 这时便会有人拿着一张购票意向卡向过路人说明,一个月后顾清桑姑娘、霓裳姑娘及楼里几位知名姑娘将会带来一场声势浩大的“新生派歌曲表演”,观看席位仅限五百位,vip席位只有三十位,售票有限,欲购从速。 一听顾清桑受伤后重登舞台,霓裳一曲《水墨舞》获得钱眉公好评却再未露面,一月后两人登台表演的消息瞬间不胫而走,向来就大方的公子哥纷纷遣人购票,三十位vip票及剩余的席位不出几刻钟便售罄。 第31章和离 顾清桑根本就不担心售票的事情,这时领着红菱往市集上逛着,有些小物件须得自己看过后才能下决心定下舞衣的搭配。 两人逛了小半天,红菱手上便拎着大包小包的,嚷嚷道:“姑娘,你再买奴家可没手拿了啊。” “放心,今日便作罢了,打道回府吧。”顾清桑华音刚落,便瞧见身边的百姓嚷道:“前面可有热闹看了,柳林与他夫人和离了,正摆着和离酒呢。” 有好事者问道:“可是莫愁湖的船家柳林?” 一人答:“可不就是他嘛!走走走,咱们也瞧着去。” 红菱素来爱凑热闹,上前撺掇着道:“姑娘,要不咱们也瞧瞧去?” 顾清桑笑骂道:“刚不还嚷着拎太多东西走不动?这下精神了?”话虽如此,她本人也有些好奇,虽说离婚在现代很常见,但在这民风古朴的朝代,和离还是很少的。上前瞧瞧热闹也并非不可。 随着人群走了一段脚程,便听到前方有人朗声道:“今日妾身绿娘子与柳林正式和离,这顿和离酒就当给前尘往事隔断了,从此,我绿娘子本人乃自由人,亦祝柳林前程似锦。”说完,一口将酒喝完,一点都不剩。 众人起哄道了句好。 顾清桑再往旁边瞧去,但见一位穿着粗麻布的汉子迈着沉重的步伐走了出来,什么都没说,只仰头便将酒喝了下去,这才道:“娘子……绿娘子往后多多保重。” 放下酒杯,拎起包袱头也不回的往另一处走去。 在场众人无不面面相觑,良久人群中才道着一句:“造物弄人!” 红菱小声问句:“这怎么说?” 一人小声回道:“那绿娘子与柳林成亲二十余年,皆无所出。柳大娘肯定是有所怨言,这其中的艰辛哪是外人所知道。但好在柳大哥并不在意,时常维护着绿娘子。可随着年事已高,柳大娘是越来越糊涂了,最后以性命威胁,说绿娘子这是要断他们柳家香火,绿娘子不得已,坚持与柳大哥和离……” 一婶子说:“要我说,他们过继个儿子就行了嘛,要弄到这种地步……” “你哪里知道,柳大娘要亲生的,逼着柳林休妻呢,这柳林也是痴人一个,怎么说都不行。” …… 最后众人散尽,红菱与顾清桑走在路旁,道:“这么说来,柳大叔也挺可怜的。可我为什么总觉他有些眼熟,似乎在哪见过?” 顾清桑记性好,给她解疑说:“忘了?莫愁湖的船家。” 红菱拍下脑袋,道:“对,正是那船家。我就说怎么眼熟呢。” “回头你得空去打听下他的动静。” “姑娘这是要做什么?” 顾清桑眺望远方,自言自语道:“有些事,要提前准备的好。” …… 很快就到了月尾。 三个小组练习的进度还算可以。 顾清桑便开始着人准备她们的舞衣,严格控制她们的饮食及体重。怨言一时有,可一想到顾清桑说的新玩法,个个都斗志昂扬的。 霓裳见顾清桑在清点着账目,一双眉毛蹙得紧紧的,担忧着问:“这一个月流水可多着呢,姑娘们都没什么进账,到时候你可有把握?” “没什么把握。”顾清桑看着日渐少去的银两,道:“但我相信效果应该不会太差就是。姐姐是对自己舞技不放心?” “我是担心你。钱财你花了这么多,到时候收不回来可怎么办是好。” “姐姐放心,等着瞧便是。” …… 明日便是新馆重新开张的日子,这天晚上,顾清桑正在核对着明日要准备的物料,红菱走进来低声道:“姑娘,您说得没错,西院这两天的确多了一批新面孔。” 顾清桑凝重道:“有问道她们来自何处?” 红菱道:“每个地方的都有。但奴家留意到有几位姑娘身边的丫鬟跟得可紧了。” “看来,这几位姑娘还有几分拗性。”顾清桑沉着声音,“找机会去探探她们口风。” “姑娘,你想做什么啊?这徐妈妈可一向不喜欢两院间姑娘走得太近。” 顾清桑不在意道:“同一个楼里的姑娘,相互问候下也很正常。” 红菱着急道:“姑娘,要是徐妈妈知道了,你……” “放心,我心中有数。”红菱眼里的担忧顾清桑瞧得真真切切的,她安抚道:“我又不想跟她们有什么深交情,见面打个招呼而已。不要多想了。还有明天的事,你准备好了吗?” 说到这事,红菱一脸郑重道,“都按照姑娘的吩咐准备好了。” 顾清桑点头,卸妆准备就寝去了。明日可是一场硬仗,她得存储精力才行。 …… “四哥。顺着你给的名单我往上查了,果然有那人的背影在。”齐临长呼一口气,道:“总算有些眉目了,不枉我们千里迢迢往金陵走一遭。” 萧文晔眼里闪过寒意,知道这消息心中竟一点都不觉得意外,“没想到他手伸得这么长。” 齐临恨声道:“我们早该想到的,二皇子外祖家就在金陵,只是看不出他平日看着不争不抢的,暗地里居然培养了这么情报局。” “是不是他下定论还尚算可早。” 第32章 红馆开张 “姑娘,您还是早些歇着吧,今日楼里都冷清得很。”绿萝替夕筱下落绸帐,守在一旁道。 夕筱站在窗前冷哼一声,嘲讽道:“听这声音可真热闹……呵!” 绿萝惆怅道:“听闻顾姑娘搞了一个新生代的演唱会,这新鲜玩意都把咱们的公子哥给吸引到那边去了。” 夕筱剜了她一眼,绿萝赶紧求饶道自己说错话了,求姑娘别责罚。 夕筱招手让她过来,细细的在耳旁叮嘱了几句,绿萝收到后退了出去。 不仅她这里如此萧条,整个金陵的红楼今晚几乎都萧条得很。 除了醉仙居。 整个新馆人声鼎沸。 不单馆内坐满了人,就连关紧大门的馆外都站得挤挤的,要想穿过人海,不单要侧着身才能走出,还得要身材苗条的才行。 此时新馆内,宜夕深呼吸了几口,在顾清桑及霓裳的目光注视下缓缓走上台,拿着一个顾清桑所说的麦克风,笑靥盈盈开口道:“谢谢各位公子的赏脸,今日我们醉仙居红馆开馆,孟中儿女亦有愿一飞冲天,披九天云彩的鸿鹄之志……醉仙居欲打造最强的楼中花魁组合,而她们的去留将有你们来决定……” “相信各位公子进场的时候都收到了一朵绢花,今晚各位姑娘表演过后,公子哥觉得哪位姑娘的表演最令您满意,那您便将绢花投入带有姑娘画像的邮筒里,整个晚上今晚三个机会投票,若是公子哥同时喜欢着几个表演,那在最左边的地方有卖绢花的地方,公子们可以随意购买……公子们手上有节目单,亦有三次公布的结果的时辰标注……好了,废话,宜夕也不多说,接下来有请霹雳娇娃组合带来的《肚脐媚娘》……” 宜夕话落,一把柔和的灯光忽然从远处射来,当灯光射到舞台中央的时候,七位面带纱巾,穿着短袖纱衣,曼妙的身材中露出肚脐钉腰链,下半身穿着紧身侧开长裙,脚踝戴着铜铃铛的姑娘齐齐摆着一个婀娜多姿的动作静等开舞。 底下众人哪里有见过这样的舞蹈及灯光,还未开始跳便响起震耳欲聋般的掌声。 忽然一股悠扬的声音从场后响起,姑娘们便妖娆了起来,个个千娇百媚,风情万种,那曼妙的腰身个别姑娘回眸一笑便惹得众人兴奋不已,舞者随着变化万千的快速节奏摆动臀部和腹部,舞姿优美,变化多端,随着那时不时的小鼓传来及清脆悦耳的铜铃声热烈奔放,众人早已看得如痴如醉,更有那受不得诱惑的小生当场就邪火顿起,整张脸崩得紧紧的,恨不得当初就泄欲出来。 好在曲风一转,姑娘们又变得放松起来,就连那铃铛声都变得轻灵百转,整个舞曲赏心悦目,久久不能从中出来。 如此胆大的着装及动作,当初就引起一片哗然,可随着音乐的述说,一种地母似的生命力、活力与生的盎然在舞蹈的同时静默地流淌的力量很快便让人释然,他们不再讨论,只逐渐的沉沦了进去。 若不是宜夕走出来提醒众人下一个节目快到,公子哥们还恍若失神的回顾着《肚脐媚娘》这个舞曲。 “小生从未见过如此的舞台,灯光乐曲都配合得如此美妙,姑娘们的舞步简直独步天下啊!” “我要投绢花给七七姑娘,还有冰湖姑娘,快些去买绢花……” 经提醒,不少公子抢先恐后的拆遣下人买绢花投票去。 这期间又有几位姑娘表演了个人技艺,待宜夕说第一轮绢花投票暂停时,顾清桑与霓裳已经着人在清点票数,不一会儿,就将场上姑娘的票数公布了出来。 “可惜,可惜,就差那么几票。现在就过去给我买绢花,在那候着,七七姑娘的票数不能这么低。” “非也,非也……你也去那候着……冰湖姑娘跳得那样好,怎么被她人比下去……” 四处这样的声音不绝络绎,公子哥们纷纷让书童买绢花,场上热闹非凡,一时有些乱哄哄,但好在顾清桑早已想到这种情况,事先做好了准备,让下人前去指引着,不稍一会,场上又变得井然有序起来。 这时候,《空中丽人》组亦上了场。不同于肚皮舞的风格,这舞步优美又轻灵,那乐曲竟然有洗涤心灵之感,让众人惊叹不已,纷纷感叹这作曲之人实属妙人。当看到姑娘们整齐划一的缠着绸布飞舞到半空中时,众人一时惊得鸦雀失声,生怕自己声音重点就把那些在空中翩翩起舞的美人儿吓得掉了下来,待看到她们在空中自由的翻身旋转时,那神情已是专注集中,就怕自己眨下眼睛就错过了这场美轮美奂的表演。 满座宾客无不伸颈,侧目,微笑,默叹,以为妙绝。 霓裳在后台放下掀开的幕布,对着顾清桑说:“先前还担心他们接受不了这些风格的舞曲,如今看到这样的表现,总算是知道妹妹你为何有勇气与徐妈妈做担保了。” 顾清桑笑着回应,“人都有猎奇心理,越是新鲜的,他们便越觉得有趣。姐姐等着吧,这还只是个开始。” 霓裳点头,又道:“你说的那个投票亦是有趣,我想不出明日,这绢花投票的新鲜事怕是要传遍金陵了。” “这还不好,免费给咱们宣传呢。”顾清桑侧着头道,见小盼领着一众歌姬在那专注的弹着各色乐器,心中欢喜,“小盼妹妹的事,你觉得怎样?” 霓裳往小盼那边望去,见她心生欢喜,嘴角擒着的笑容从未淡下来过来,也道:“你向来有想法,此次若不是你从中斡旋,我想徐妈妈也不会给她这个机会。若是小盼妹妹不抗拒,我支持你的想法。” 顾清桑道:“如此,那我便尽力而为。” 二人说话期间,第二轮的统计结果也已经出来了。 “霓裳姐姐,该你上场了。”顾清桑听得外边动静,走上前替霓裳拢拢额间碎发,“姐姐上场必定马到成功。” “借你吉言了。”霓裳对她点点头,快步的从后台走了出去。“清桑妹妹,你就等着姐姐给你争个光荣回来吧。” 第33章 深藏功与名 顾清桑在后面闭目养神,近日来劳神想了很多事情,外面余音靡靡舒适得有些忘我了。 “怎么坐在风口上了,这三月的席风虽说凉爽,但也莫要贪凉。” “徐妈妈怎么往这边过来了?”顾清桑睁开双眼,瞧见徐妈妈拿了披风给她披上,慌忙道:“徐妈妈,清桑自己来就行了。” 徐妈妈见此便松手让顾清桑自己来,“外面闹哄哄的,我都这把年纪了,嫌吵……”见顾清桑似笑非笑,又道:“那些年轻公子倒是欢喜得很。” 顾清桑思索片刻,回道:“徐妈妈若嫌吵的话,我回头让陈管事把地下的大水缸换小些。” “这些都是小事。姆妈实在是没想到你真能把这些事给办妥,平日里总当你是长不大的小娃子,岁月不饶人啊。” “姆妈年轻得很,清桑素日都不敢与姆妈一道出现呢。”见徐妈妈狐疑的盯着自己,顾清桑抿嘴一笑,“这要跟徐妈妈出去,别人都道您是我姐妹呢,风光都被您抢走了,清桑在一旁暗自失色,哪里还想与姆妈一道出现。” 没有人不喜欢被夸年轻,更何况还是像徐妈妈这样的人,一脸娇嗔道:“尽胡说。” “好!”阵阵吆喝声从外面传来,徐妈妈笑着说:“霓裳这回是坐稳咱们醉仙居的红牌地位了。” 顾清桑往舞台那瞥一眼,正见霓裳来了个干脆利落的空手翻,不禁称赞道:“霓裳姐姐舞艺一绝,本就当得起这个地位。” 徐妈妈紧接着问:“那你呢,可有想起什么?”见顾清桑垂下脑袋,失落的摇下脑袋,又道:“没失忆之前,你可是金陵舞艺最佳的人……” “姆妈可会嫌弃清桑这样?”顾清桑打断她的话,与徐妈妈对视,轻声道:“自失忆以来,清桑舞不行,曲不通。唯有诗文这种涵养是刻在骨子里的,尚算能吟诗……徐妈妈,您可会嫌弃清桑文武不通?” 徐妈妈安抚道:“妈妈怎会嫌弃。但桑儿亦要多为自己考虑,毕竟醉仙居亦不是我一人独大,加上你打造出来的花魁组合,若她们成长起来……你可有想过自己的未来?” 顾清桑闻言,忽地半跪在徐妈妈面前,道:“多谢姆妈为清桑考虑。清桑亦有一事想与姆妈商量,等这几日的账房出来后,清桑再一一跟姆妈详说,如何?” “你有打算便好。”徐妈妈拍着顾清桑的手背,道:“今夜已晚,明日过来我房里一趟,有件事叮嘱你。” “喏。”顾清桑将徐妈妈送出去,回头便见霓裳来了个竖劈叉结束了这回的舞蹈,宜夕亦是这其中的一员,两人对视一眼,顾清桑能看到她眼里的欢喜。 偌大的掌声久久不停,顾清桑这才领着小盼及一众歌姬上台致谢。 众人见到顾清桑上台,又掀起了一轮狂欢,但顾清桑却是微微一笑,一张幕布便从头上缓缓降下来。接着,顾清桑手指轻轻一点,红菱将早已准备好的水瓢往幕布撒去,一首诗词逐渐的出现在幕布上。 绿叶阴浓,遍池亭水阁,偏趁凉多。海榴初绽,朵朵簇红罗。乳燕雏莺弄语,有高柳鸣蝉相和。骤雨过,似琼珠乱撒,打遍新荷。 人生百年有几,念良辰美景,休放虚过。穷通前定,何用苦张罗。命友邀宾玩赏,对芳樽浅酌低歌。且酩酊,任他两轮日月,来往如梭。 顾清桑再次鞠躬,深藏功与名悄悄的退回后台。 …… “姑娘,那顾清桑就这样鞠躬了下去,什么都没有表演,可是欢呼声可老高了。”绿萝会声会影的将在醉仙居看到的景象都一一告知夕筱,打心底她觉得自己能看到这样的舞台视觉,不枉花费了高于几倍的价格从一位小生手中换购了过来。 “果真如此,什么都没有表演?”夕筱眉头皱得紧巴巴的,不敢置信问道。 绿萝把听到的像倒豆子一般全部说出来,“当真如此。不过听说,今晚所有的表演及乐曲都是顾姑娘的主意,就连那什么绢花投票都是她想出来的。经过这么一出,醉仙居又有三位姑娘获得了公子们的青睐。”说到这,她又想起来一件事,迟疑的说着:“可奇怪的是,今晚邮筒里的画像没有顾清桑姑娘呢。” 夕筱恼怒道:“顾清桑到底想做什么?” “姑娘,还有一件事。醉仙居今晚所有的乐曲几乎都出自一人之手。” “谁?” 绿萝想了会,附耳道:“便是小盼姑娘。奴家听说她与赵瑞海……” 夕筱听完,半信半疑道:“这事你哪里听说的?” “醉仙居的宜夕姑娘贴身丫鬟同奴家同乡的,这事便是她告诉我的,还叮嘱我千万不能往外说。” “听闻顾清桑与小盼情同手足?”夕筱嘴角噙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双眼盯着桌面上那杯茶,自言自语道:“这事我得好好谋划下……” …… 与夕筱不同的,今夜不少地方都在讨论着这场“演唱会”及“绢花投票”。 “那些烛光到底是如何射得那么远的?” “声音又是如何能传得远且清晰?” “还有霓裳姑娘跳的劲舞怎么会那么好看又有力量呢?” “那几位姑娘是怎样在空中飞舞的,难道她们不怕摔下来?妙哉妙哉!” “顾姑娘虽未跳舞及弹奏,可最后的那首诗如神来一笔啊,人生百年有几,念良辰美景,休放虚过……妙哉妙哉!” …… “姐姐,我也好奇那烛光是怎么打过去的啊?”小盼挽着顾清桑的手,盯着她的眼睛十分好奇的问道。 顾清桑耐心的解释起来,“就是利用焦距、距离、光斑那些,再加上五彩斑斓的暮云纱做罩衣,着人听着音律加以转动便能看到五彩斑斓的烛光了。” 小盼苦思冥想了会,苦着个脸问道:“焦距、距离、光斑是什么意思?” “呃……这个一时半会解释不清楚,等什么时候有空了亲自带你做上一回,可好?” “甚好甚好……” 红菱立即举手抢着说:“姑娘,红菱也想知道。” “一起一起!” 霓裳在后忍不住掩嘴偷笑,道:“大家都忙一个晚上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 “果然姐姐知我心。”顾清桑朝霓裳拱拱手,领了她这个情。刚关上房门,身后便传来一阵轻盈的脚步声,萧文晔沉着声音道:“换上这套衣服,随我出去一趟。” 第34章 偷窥 “想不到你有这种癖好。”顾清桑盯着对面窗台的一幕,几位妙龄女子坐在几位男子大腿上,谄媚的递上一小杯酒,眉目含情的喂着他们喝下去。“这偷窥人家毕竟不太好吧。” 萧文晔斜视一眼,“心中想的就是这些?顾清桑果然风流得很。” “比之萧公子可是差得很。”顾清桑抿着嘴,又瞧了对面一眼,那些男子当着众人脸面对女子上下其手,毫无顾忌。顾清桑赶紧转过来,心中翻了个白眼,“就不打扰萧公子欣赏‘美景’了,清桑先行告退。” 哪知萧文晔一个抓紧她的手,一字一句道:“对面的那些男子几乎都是官员,多少都与江东有些联系。那些女子你没有印象?” 顾清桑挣脱萧文晔的手,活动着手腕嘟着嘴巴说:“我又不认识她们,怎么会有印象。”话是这样说,但她还是不由自语的往对面窗看多了一眼,这下倒是觉得有几分眼熟。 萧文晔面向顾清桑,道:“她们是醉仙居的姑娘。” “醉仙居的?”顾清桑忽然想到什么,又往对面多看了两眼,道:“我给你的画像?” “总算还不是笨得无可救药。她们的确是江东案子丢失的姑娘。” 顾清桑捂着嘴巴,一双眼睛无辜的看着萧文晔,“不会吧?醉仙居不仅销金窟还是售卖人贩子的地方?那你要解救她们出来?”见萧文晔抿紧双唇,意味深长的看着自己,顾清桑心中慌张,故作镇定道:“我与她们可不是一伙的,我不知道这件事。我现在在给你打工啊,老板……” 萧文晔复述:“打工?老板?” “萧公子,咱们合作这么久了,你还不相信我为人啊。”顾清桑蹬着双眼盯着萧文晔,那长长的眼睫毛一扑一扑的,看得萧文晔轻咳一声,转移话题道:“看到那位姑娘了没?” 顾清桑顺着他的手指望去,但见一位清冷又娇艳的姑娘端坐在那头,不同其他姑娘的是,她既不主动去讨好那些男子,但对那些男子敬来的酒又来之不拒。“是她?她亦是江东案子的姑娘?” “你认识?” 顾清桑哪里认识,但那双乌黑的眼睛却是记忆犹新。 萧文晔道:“她是江东县城汪正清的女儿。汪正清因贪污入狱,家里因此被劳累抄家,女儿亦在抄家的半途中消失不见。” “算是罪臣之后了?”顾清桑叹息一声,跌落至椅子上,“当日我向你求救的正是她。没想到还是被她们抓到了。” “你找机会接触她。现在这些官员与江东那边或多或少的都有关系,而这批女子都是江东那边的……”萧文晔点到为止,他相信以顾清桑的聪慧必定能明白他的意思。 顾清桑想了想道:“萧公子日后若是对醉仙居下手,其他人我尚且不管,但独有二人我想担保一下,她们能否免于责罚?” “与你交好的那两位?”萧文晔沉着声音道:“只要能证明她们与此事无关。” “多谢萧公子。”顾清桑朝萧文晔作揖,“她们必定没有问题。” 萧文晔送顾清桑回来,两人神不知鬼不觉的就回到房中,顾清桑拿着几张票递到萧文晔面前,“萧公子若是有空的话,不妨来我们红馆坐坐,这个月红馆晚上都有活动……vip门票哦!” “听闻今晚红馆甚是热闹,顾姑娘即便失忆了,想出的点子也是层出不穷……”萧文晔并未接过那几张票,“顾姑娘好生歇着吧。” 说完往窗边一跳,人已消失不见。“不要就不要,别人抢着还要不到呢。” …… 翌日。 “如何?”徐妈妈见账房先生放下算盘,开口问道。 账房先生看了眼顾自喝茶的顾清桑,又望了眼满是期待的徐妈妈,惊叹道:“徐掌柜,之前售票及昨晚一夜的收入竟然抵过了我们醉仙居一月的收入。” “当真?”徐妈妈将账簿夺过来,快速的扫了眼,望着顾清桑的眼里多了几分欣赏,“没想到那些绢花卖得这样好。” 顾清桑笑道:“单绢花哪能有这么大的收益。清桑只售门票却限制他们带吃的进来,馆内摆满了各色携带方便的饮食酒水,这些亦占了一部分售额。” 徐妈妈遣退账房先生,看着顾清桑道:“这事你做得良好。这营生,咱们醉仙居可算是找对门路了。你可算是咱们醉仙居的大功臣。” “徐妈妈过奖了。桑儿只不过是出了份薄力而已。”顾清桑接着道:“姆妈,如今这账目已清算,桑儿有一事请求。” “是小盼的事?”毕竟是自己一手养大的,徐妈妈哪里会不清楚她在想什么,开口道:“你为她谋到好去处了?” 顾清桑给徐妈妈倒了杯茶,恭敬道:“说不得谋好去处。如是有好去处,那也是托妈妈的福。”见徐妈妈一脸不解的望着自己,顾清桑又道:“我已为盼儿妹妹求得一门婚事,虽不是小富人家,但为人忠实可靠,也不嫌弃妹妹的出身。钱银也筹起来了,就等徐妈妈答应了。” 徐妈妈脸上一脸平静,仿佛并不觉意外,只好奇道:“是什么人家?” “妈妈若见的话,现在便可招他进来。但在见他之前,桑儿还有一事要说,盼儿妹妹亦是妈妈一手养大的,她所有的本事都是妈妈亲自教的,尚未回报妈妈便就此嫁得他人妇,妹妹亦是不舍。昨夜妹妹的本事妈妈也见识过了。若是妈妈同意的话,妹妹想嫁得他人妇之后仍在醉仙居谋营生,但这次的身份是醉仙居的乐师。” 原本心中有些膈应的徐妈妈听到顾清桑这样安排,顿时连嘴上都有些笑意,喝着顾清桑斟的那杯茶,颇为喜悦道:“这……倒不失为一个好法子。”接着便招小盼及那人进来细细查问,见到来人虽然有些年纪,但为人的确稳重忠实,当场便放了小盼的卖身契,又与她签下一份合作协议。 小盼哽咽的拜别徐妈妈,最后将那卖身契折起收好,与那人齐齐走了出去。 顾清桑扶着不管是假惺惺还是真的动容了的徐妈妈劝慰道:“徐妈妈别伤心了,盼儿妹妹又不是不来了,明儿她就过来上班——做长工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