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鎏金年华》 001 重回2002 安宁坐在椅子上，正试图让自己接受现状。 他视线前方，越过两个小组之间的过道，斜着看过去，可以看见那个熟悉的身影。 那是关舒婷，安宁的高中同学，她穿着四中的运动服，正在座位上不知道正在干嘛。 安宁看着她，欣赏着运动服也不能掩盖的曲线。 ——多少年过去了，自己又坐在高中的教室里，偷偷瞄着关舒婷了。 这一定是梦吧？ 安宁低头看着桌面，一本《一课一练》高中版正面朝上摊开着，上面写满了算式。 现在还是高一，还没有到五年高考三年模拟登场的时候。 这一定是梦吧？ 安宁抬起手，轻轻捏了下自己的腮帮子。 痛。 安宁不得不接受一个现实，自己恐怕真的重生到了2002年初秋的晚上，回到了第四中学的晚自习课堂上了。 他又看了眼关舒婷。 关舒婷不是班里最漂亮的女孩，在这个年龄的女生中，她缺少一个决定性的杀伤武器：胸肌。 这个年头想要成为男生的瞩目焦点，必须“有容乃大”。 但是上高中后没多久，安宁就发现，这个女孩穿运动服的时候背后的曲线非常好看，所以整个高一她都在悄悄的看着关舒婷的背影。 上大学以后安宁曾经偶遇过关舒婷，那时候记得她在省会的体育大学，学习体育新闻学。 当时安宁拜托她帮忙买了一张回家的火车票。 交票的时候，安宁请了关舒婷一顿羊肉泡馍。记得那个时候两人还互相有手机号码来着，但是那个号码从那之后就再也没有使用过了。 现在是2002年，虽然学校里一些弄潮儿已经开始带小灵通手机上学，但是大多数孩子根本没有手机这东西。 这个时候要找女同学，只能像那个游戏《心跳回忆》一样，用座机给女孩家里打电话。和游戏里不一样的是，现实中打电话必须不断祈祷不是女孩家里人接。 安宁看着关舒婷，倍感怀念。 既然重新来过了，也许会有不一样的结局？ 安宁低下头，看着桌上的《一课一练》，这时候邻座的陈海辉开口道：“不要看一课一练这种东西，太基础了没用的。” 安宁看了眼旁边的陈海辉，发现这位老朋友还是记忆中那个洒脱的样子，桌上只有一张试卷，手拿着圆珠笔不断的旋转。 此时的他，一点也不像后来那个在同学会上沉默寡言的高中物理老师。 安宁：“那海龟同学有什么高见啊？” 他差点没想起来这个谐音外号。 陈海辉指着桌上的卷子：“看这个，这是尖子班老师印的强化试卷，我找人复印了一份。” 安宁看了看桌上的试卷。 尖子班，又叫奥数班，是四中处心积虑培养的拳头。 四中并不是整个昆市最好的学校，一中和二中才是，四中在生源上就比这俩差了一截，所以四中把生源中最顶尖的那一批集中起来，放进了尖子班，开小灶希望能和二中比一比。 安宁作为过来人，知道这并没有什么卵用，毕竟人家二中生源质量本身就把四中拉下去一截，不光普通生源这样，尖子生也一样。 安宁他们这一届尖子班，高考最高分的那个，放到二中连前十都进不去，记得是排在十七八名。 总之就有种徒劳的感觉。 但是，安宁突然一个激灵。 现在的他已经是两世为人了，他知道自己之后的人生轨迹。 三年后的高考，安宁会因为临场发挥问题，考得大失水准，最后去了保底的大专。 在大专混了四年，虽然最后因为学校给力，从专科升级成了本科，安宁也莫名其妙的拿了本科文凭。 虽然拿到了本科文凭，但是在那个985的毕业生尚且要内卷到死的求职环境中，安宁找了半天工作都没找到合适的，最后只能考公。 结果考公考了几次考不上，只能靠着爸爸的关系，在港务局交接科当了交接员，每天看轮船的吃水，给轮船排装卸计划，然后听船上的大副整天吹牛逼。 30多岁的安宁靠着吃住在老爸家才有了一点存款，但是距离买房和娶媳妇都还很遥远。 那时候安宁整天和叔叔伯伯勾心斗角，算计着爷爷奶奶那点遗产。 但就算拿到爷爷奶奶的遗产，安宁也没有办法凑得齐首付。 安宁扪心自问：我还要继续这样的人生吗？ 既然重生了，我应该有很多的机会。 比如可以买比特币，等待比特币一飞冲天。再比如可以在十二年后的世界杯上，买巴西七比一输给德国。 那个时候足彩还没有被禁止，甚至可以直接用支付宝来购买…… 除了这些取巧的内容，最关键的是…… 安宁看向面前的《一课一练》。 最关键的是，我可以学习。 安宁后来每每回想起高中时代，最后悔的就是没有好好学习，把光阴虚度。 他拿起笔，开始读题。 陈海辉看了眼安宁：“都说了这个太基础了……” “我就是要从基础开始啊。”安宁笑了笑，“我又不像你，就差一分就进了尖子班。” 陈海辉立刻露出嫌弃的表情：“我只是作文没写好而已！作文这种东西，就不该占那么多分，语文应该更多客观题，考察基础才对！” 安宁：“你跟我说这些，不如下次月考考好一点。” 尖子班每个学期最初重新分一次，就算陈海辉下次月考考好，也不会让他进入尖子班，他还是只能呆在高一（10）班这个教室里。 陈海辉怒道：“哼，看我下次月考杀进年级前二十，告诉他们把我漏在外面是他们的错误！” 这时候旁边的齐海华开口了：“你为什么不考年级第一呢？那不是更威？” 陈海辉突然就像蔫了的白菜：“这……人贵有自知之明。” 安宁则看着齐海华，他也是自己的老相识了，高考失败之后他会回农村承包网箱养鱼，一度做到十几个网箱的规模，结果到15年，遇到了特大台风，网箱全捐了。 结果那一年齐海华资金周转困难，刚好没有给网箱买保险，一下子陪到底裤都没了。 再后来齐海华悲愤欲绝，酗酒之后开车兜风，结果就再也没有回来。 葬礼上，安宁和陈海辉都去了，看着齐海华在相框里，依旧笑得像年轻时一样。 现在，齐海华还在这里，还是那个高高瘦瘦略微有点黑的调皮蛋。 他还在和陈海辉互相抬杠。 一切的悲剧都还没有发生。再过十三年，安宁搞不好可以借钱给齐海华给网箱买上保险。 齐海华这时候根本没察觉到安宁的心思，还在继续追问：“喂，为什么说人贵有自知之明啊？” 其实齐海华知道陈海辉为什么这么说，他就是想跟陈海辉抬杠而已。 尖子班里面有十几个从昆市下面县破格招上来的尖子生，都是家里贫寒，没钱读更好的学校的。 四中去年开始开奖学金，破格招收他们，作为自己的“弹药”。 为了这些尖子生，从来都是走读的四中还专门在附近的居民区里租下了宿舍，弄了个四中的宿舍区。 那些尖子生，本来都有去二中甚至破格考省实验中学的实力。 这是四中准备的“杀手锏”，是陈海辉这种没能考上二中的中考落败者无法企及的存在。 安宁看着拉耸着脑袋的陈海辉，突然有些可怜他。 特别是想到后来陈海辉的境遇。陈海辉当了个民办高中的物理教师，收入甚至比不上安宁这个码头交接员，虽然他很努力的考公办教师证，但是人家师范学院的毕业生早就把公办教师的编制给填满了。 安宁突然想，如果现在告诉陈海辉他的未来，会不会引发一些变化？ 如果自己在适当的时候给陈海辉一些点拨，会不会像煽动翅膀的蝴蝶…… 他叹了口气，低头看着一课一练的页面。 他还有自己的命运要改写，并不能顾及其他…… 就在这时候，下课铃响了。 这个时候四中的下课铃还没有换成音乐铃声，还是那种老套的、仿佛老式闹钟的电铃声。 这电铃声让安宁十分的怀念。 他准备再做一会儿题，毕竟已经决定了要从今天开始努力。 就在这时候，齐海华问：“你还不走？我看你今天买了《科幻世界》啊？” 安宁愣了一下：“科幻世界？” “对啊，你不是每次买科幻世界都会早点走的吗？”齐海华疑惑的问。 这时候安宁想起来了。 科幻世界。 对，是科幻世界。 自己和青春懵懂之间，确实隔着个科幻世界。 002 这一次我要拥抱你，我的《科幻世界》女孩 安宁骑着自己的老凤凰自行车，来到家门口步行机的十字路口。 哦对了，现在还没有步行街，家门口那条街还能走车子，所以这个十字路口也还有红绿灯。 后来东西向的大街作为步行街封闭了，不能走车了，十字路口变成了t字路口，再渐渐的其他东西走向的车也不会没事往这个t字路口拐，最后红绿灯就撤销了——因为只有南北向的车流了。 但是现在，步行街连规划都没有提出——实际上提出步行街规划的市长现在还在别的地方积累政绩呢，还没调任昆市。 所以安宁家门前的那条大街还是车水马龙的大马路，这个十字路口也有个红绿灯。 安宁站人行道边上的路灯下，手里握着今天刚买的《科幻世界》。 安宁已经粗略的看完了，这一期有刘维佳的一篇反乌托邦故事，感觉还不错，不过刘维佳好像要去科幻世界当编辑了，以后可能很少看见他的作品了。 安宁每个看完的故事，都会用铅笔在旁边写一段观后感，这是他和发小约定的交流方式。 安宁在灯下等待着。 其实二中晚自习放学的时间比四中早一点，算上过来的路程，安宁杀到这个路灯下等待的时候，有很大概率是等不到发小的。 但是安宁整个高中三年，很少等不到发小。 真的很少很少。 也可能等不到的时候都被安宁主动遗忘了。 这个时候二中已经放学，穿着二中款校服的人源源不断的从安宁身边经过。 昆市是个很奇怪的城市，这个城市的校服没有其他城市那么呆板。 二中的校服几年前换了新的，现在男生的校服看起来还是和以前感觉差不多，但是女生的校服直接换成了水手裙。 二中那次换校服，引起了轩然大波，一直把二中视为对手的一中和四中立刻跟着换校服。 一中选的路线是香港路线，冬装上了《逃学威龙》里面的港式西装校服，夏装则照着二中的校服翻版，把颜色一换就当成自己的校服了。 四中的路线则是向苏联学习，直接把苏联还在的时候，女学生穿的那套女仆装给毛过来，简化了一下，围裙和长裙合并在一起，就变成了新款的女校服。 说实话，四中在这个竞赛中获胜了，因为四中的女孩子是全昆市最喜欢穿校服裙子上学的一群学生。 二中的女同学，很多嫌弃水手服的裙子直到膝盖，容易走光，所以会额外买男生的夏装裤子穿着上学。 但四中的女同学根本没有这个担心，因为他们的夏装裙子是长裙，又仙又好看。 很多年后，安宁他们同学聚会的时候，说起四中的校服，会纷纷感叹四中的校长启发了自己的女仆控之魂。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现在安宁就在路灯下，看见了很多穿着男生夏装长裤的二中女生。 突然，他看见一个穿着裙子的女孩，踩着车子向这边过来。 安宁深呼吸。 是她了，尽管隔着很远，但是安宁还是认得出来，那就是他的发小，从小学开始就认识，然后一起读完初中。 很多年以后，安宁和刘莉回忆当年，刘莉会斩钉截铁的断定，他们没有早恋。 整整十二年的光阴，两人连牵手都没有过，更没有勾肩搭背。 如此清汤寡水的相处，就算交给老师，也断然不会把这判断成早恋吧。 但是…… 安宁看着那个人逐渐接近。 很多年以后，他都一直关注着她的微博和小红书。她的名字一直没有换，叫鹰隼出风尘。 安宁看着她恋爱，看着她结婚，看着她和老公吵架，看着她成为单亲妈妈…… 他一直用温柔的目光守望者她，偶尔会去问一句：“来喝一杯吗？” 有一次安宁和她都喝高了，她忽然动情的朗诵北岛的散文： 那时我们有梦，关于文学，关于爱情，关于穿越世界的旅行。如今我们深夜饮酒，杯子碰到一起，都是梦破碎的声音。 朗诵完之后，她一边哭，一边拍着安宁的肩膀，大声质问：“你为什么没有兑现诺言！你为什么没有跟上来！不是说好的，我考二中，你考一中，然后我去北大，你去清华……我在北大了，你呢？你在哪里？” 那时候安宁默默的喝酒，聆听梦破碎的声音。 那个人靠近了。 安宁赶忙擦掉眼角的泪滴。突如其来的回忆让他有些不能自己。 但是，现在她还在马路对面，还没有去安宁永远够不到的地方。 三年后，她会成为二中的文科状元，然后得到本市国贸商场赞助的电脑，她会第一次登录qq，然后起那个她用了一辈子的名字：鹰隼出风尘。 她还不知道自己的未来，她还是那只没有冲出风尘的鹰隼。 女孩也看到了这边路灯下的安宁。 她笑了，这么多年了，她的笑容依然充满了亲和力。 她正是因为这个笑容，才在身材完全是柴火妞的情况下，被大家视作校花。 她下了单车，等了个绿灯就推着车慢悠悠的走过来，在安宁面前立定。 “我看到今天报摊挂出科幻世界了，就知道讨厌鬼安宁要来了。”刘莉说。 熟悉的话语，安宁却想哭。 ——真的回到高中了啊。 ——真的重来一次了啊！ 安宁突然扔开单车，给了刘莉一个大大的拥抱。 少女身上带着轻微的汗味，显然在二中上晚自习热坏了。 刘莉整个人僵住了，跟触发了应激反应的猫一样。 安宁快速的松开双手，扭头去捡自己的单车。 刘莉终于恢复了说话能力：“你干什么啊！疯了，我要喊非礼了！” 安宁分辩道：“你不是骂我讨厌鬼嘛，我看看你有多讨厌我。我看你也没有逃啊。” 路灯的白光下，刘莉的脸涨的通红：“今天的你有点不正常啊，以前你绝对不敢做这种动作的！以前的你有贼心没贼胆。” 安宁：“报告长官，以后我就是有贼心也有贼胆的大恶人了！” 刘莉：“见你的鬼哟！对你的讨厌现在加倍了！” “既然你这么讨厌我，”安宁笑道，“那我就只能把讨厌贯彻到底了，我要给你剧透！就剧透这一期最棒的刘维佳的中篇好了！” “啊啊啊！不要啊！”刘莉捂着耳朵大喊。 然后她突然看见正在路边查酒驾的警察同志，立刻闭上嘴。 安宁也吓一跳，紧张兮兮的看了眼警察，然后轻轻给了刘莉肩膀一下：“你疯了吗，万一警察以为我非礼怎么办？” “哎呀，警察看人都很准的，一看你就知道你肯定没那个胆量啦！”刘莉笑道。 安宁撇了撇嘴：“那说明我长相纯良。” “是是，长相纯良的安宁大哥。拿来吧！” 安宁把科幻世界交给刘莉，然后接过刘莉给的两块半。 科幻世界一本五块钱，两人分摊，不过最后杂志都是由安宁保存，因为刘莉家里不允许她“买闲书”。 所以每个月的杂志都会这样由安宁买来先看一天，然后晚上交给刘莉，等过几天刘莉看完了，再拿到图书馆和安宁碰头，还给他。 是的，这就是升进高中之后，安宁和刘莉仅有的联系了，有时候是在街边的路灯下，有时候是在周末的市儿童图书馆。 刘莉：“你啊，今天上课又看书了吧？悠着点啊，你还要考清华呢。在四中考清华，可不比在一中考，你至少得是年级第一啊。” 安宁沉默了。 他忽然又想起刚刚晚自习上陈海辉的那段沉默。 现在的四中尖子班里，可是有哪些怪物们存在啊。 刘莉：“怎么了？” 安宁摇摇头：“不，没什么。清华见。” “别！”刘莉大喊，“我才不去清华呢，难考得要死，我要在未名湖畔当我的文学少女，离清华和尚庙远远的！” “哎呦呦，有人做白日梦啰！”安宁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沉甸甸的。 他又听见三十多岁的刘莉在问三十多岁的自己：“你呢！我在北大了，你在哪里？” 这时候刘莉把科幻世界塞进书包，拍了拍之后对安宁说：“那……今天就到这？” 女孩的声音有点犹豫。 安宁：“就到这吧，时候不早了，你回去还要洗漱吧？” “没想到吧，我是洗完澡才去的晚自习，不过已经后悔了，出了一身汗！” 昆市是小地方，只有一中才有实力给教室配空调。 二中也跟四中一样，散热完全靠电风扇功率大。 刘莉：“哎，还得回去冲个澡，不说了，我走了。” 安宁点点头：“拜拜。” 然后他目送着刘莉的身影渐渐隐没在夜色中。 ** 刘莉到了自家门前，放单车的时候，才察觉到自己的心脏突突跳得老快。 “这个讨厌鬼，今天又是哪出啊。”她埋怨道，但是脸上还带着笑容。 003 改变从这里开始 送别了刘莉，安宁溜达回自己家。 在回家的路上，安宁开始思考未来该怎么办。 好消息是，现在还有三年时间。 怀消息是，只有三年了。 在这三年里，自己必须学习，必须成为四中的年级第一，然后才能去挑战和刘莉的约定清华大学。 为了成为年级第一，他必须补齐自己的短板。 昆市所在的省份，最近开始实行3+1+x的高考模式，就是语文、数学、英语加上大综合跟x科。 安宁高中的时候选的是物理x科，这个科目和数学一样，都是安宁的强项。 至于大综合，高考那一年安宁记得大综合全是选择题，是比较容易混分的科目。 最关键的问题就是语文和英语，自己得想办法把这两科补起来。 安宁一边骑车回家一边犯了难，因为他的哥们里就没有语文和英语强的。 陈海辉齐海华和他组成了后来的物理班三贱客，整天在班上说怪话搞小动作，那两人的语文和英语都是一言难尽。 得找一个语文和英语好的人来带我学习才行，再不然就是想办法自己攒钱弄个补习班上。 安宁的爷爷是个老顽固，坚决不肯额外出钱给安宁上补习班，认为那些都没有必要。 所以要去补习班补习英语，就只能自己攒钱了。 安宁想着这些，骑车骑进了干休所大院。 安宁的爸爸离婚了，一个大男人没法带小孩，所以安宁从小就和爷爷奶奶住一起。 安宁他爸是个港务局的职工，安宁的爷爷奶奶可是南下干部，这会儿住在干休所里。 安宁也就从小成了干休所的孩子。 地方的干休所一般都不大，毕竟地方上能享受国家退休待遇的人并不多，企业职工什么的有自己的养老渠道。 安宁住的干休所就这样，正好在闹市区中间，一共两栋楼，一个小院子，还没有旁边银行的家属院大。 安宁虽然住在家属院里，但是平时院子里并没有什么地方让他们小孩子玩，都得出来玩。 他们平时都和旁边银行家属院的孩子一起玩来着，早就混熟了。 刘莉的家则在马路对面，国有企业的院子里，安宁能认识刘莉还是因为小学的时候刘莉上学要从安宁家门口路过，然后两人还一个班，一来二去就混熟了。 后来国有企业改制了，刘莉的父母就下岗了，虽然还住在国有企业的家属院内，但平时主要在菜市场当二道贩子。 安宁的爷爷去买菜经常光顾刘莉父母的摊位，一来二去也混熟了。 安宁复习着这些内容，推着车走进了干休所的家属院。 他注意到自家楼下的摩托车。 记忆悄悄苏醒，告诉他那可能是老爸的摩托车。 安宁的爷爷一直让老爸安子木踩单车去港务局上班，这样能锻炼身体，减脂。 但是老爸一直借口说安宁要骑单车去上下学，不干。 其实老爸就是嫌弃港口离市区远，骑自行车要一个多小时才到，不肯骑车去。 按说不骑车去也行，反正港口有班车，坐免费的班车去上班也不是什么问题。 但是安宁老爸安子木不乐意，觉得受限制，所以攒了工资买了一辆摩托车。 安宁走进那摩托，看见摩托的气缸上用彩纸贴了一行字：伴我走天涯，立刻就知道这就是老爸那辆爱车了。 记得老爸这辆车骑了有十年，一直修修补补陪伴着他，后来终于太老了，没办法车检继续上牌，这才报废处理。 从那以后安子木就恢复了坐班车上下班，至于骑单车上下班这件事，安子木从来没有考虑过。 再后来安子木因为身体太差，喝酒中风瘫了，明明才不到六十岁，就只能内退，然后在家每天复建。 还好他勉强能自己走动，不用请人来照顾，不然安子木那点退休金，根本不够请护工烧的。 安宁看着这宝刀未老的摩托车，认真思考着要怎么样才能劝说老爸每天骑车上班。 这样一来他还能在港务局多干几年，到六十五岁才退休，也能大大的减轻做儿子的负担…… ——等等，我在想什么啊！ 安宁摇摇头，怎么能用这么功利的想法来想爸爸呢？ 应该让老爸把身体锻炼好，将来好安享晚年。 安宁纠正自己的想法后，拿着钥匙把自行车放进车库，出了库房的门转身上楼。 安宁爷爷家在五楼，没有电梯只能用腿脚爬楼。 这个年代给居民楼按电梯还是稀罕事，就连隔壁院子银行的九层家属楼也没有电梯，住九层的人必须用腿脚爬上去。 安宁爬到五楼，正要敲门就听见门里面老爸安子木的声音。 “给我三十万，现在大盘这么好，三十万没过多久就能变成六十万！” 安宁突然意识到今晚会发生什么。 安宁的老爸安子木一直期望着再婚，这段时间正好谈了个新的女朋友。 这个时候正好经济危机逐渐过去，股市有抬头的迹象。 安宁的三叔安子久在股市上小赚了一笔，于是安子木的新女朋友苏建云就怂恿安子木进去试试看。 安宁的老爸一直认为自己是家里脑袋最灵活的一个，经常能占到小便宜赚点花头，所以看着弟弟赚钱就眼红了。 但是作为一个港务局的交接员，安子木又没那么多存款，只能来跟安宁的爷爷安生要。 回忆起大概过程后，安宁回忆起这次老爸入市的下场：直接套牢，输得一干二净，然后女朋友苏建云眼见钱拿不出来，也拍拍屁股走了。 简单来说安子木这次会落得人财两空。 不但如此，爷爷也会因为这件事得了重病，几年后在安宁高三那年去世，奶奶也在爷爷去世后住进了特护病房，安宁不得不分神照顾。 可以说，安宁之所以高考没考好，和这次的事件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安宁说什么都不能让这种事再发生。 当然，安宁一个小孩子，本来在这种事上没有发言权，但是安宁的爷爷安生是个妙人，老头子有个特点是讲道理。 只要能说服老头子安生，相信有比股票更好的投资方向，那么阻止老爸的冒险是有可能的！ 安宁凭空冒出一股重生者的责任感。 他下定决心之后，用钥匙打开了门。 “我回来啦！”安宁大声说，用这种方法打断安子木慷慨激昂的陈述。 家里的人一下子齐刷刷看着安宁。 安宁也久违的再次打量这套干休所的住房。 干休所的房子不能出售，但是老人去世之后，子女可以一直住着。 这也算共和国对老功臣们的回馈。 安宁30多岁的时候，只有瘫了后又恢复行走能力的爸爸还住在这里，每次回家安宁都觉得这偌大的房子有股寂寞的味道。 他害怕这种味道，所以就一直住在爸爸的老房子里。 他爸爸在港务局有一套房子，原本是单位职工宿舍，后来港务局也改制了，职工宿舍就全都卖给职工个人了。 当时还是爷爷安生拿出钱，给自己最没用的儿子买了个房子。 要不是爷爷掏钱，鬼知道未来的安宁要住在哪里，搞不好就和行动不便的老爸一起住在爷爷的房子里了。 仔细想想，自己的人生真是一无是处，基本都活在爷爷的恩惠里。 而自己老爸的人生，带给爷爷安生的大概只有永无至今的拖后腿。 现在，安宁就要改变这一切。 安宁看了眼房间里的众人。 爷爷安生还很硬朗，坐在太师椅上背都不带驼的。 奶奶李玲珍已经不行了，腿已经佝偻成不正常的角度，不拄拐杖基本站不起来。 但是老两口的精神都很好，特别是奶奶，估计刚刚骂过儿子安子木，脸气得红彤彤的。 安宁进来后，老太太说了句：“回来啦，快去洗澡准备睡觉吧！” 然后老太太的目光又对准了安子木：“我以为你回来是要干嘛呢！结果是要钱！你是想要钱去跟苏建云快活对不对！我都看出来了！那个苏建云就没个好！” 安子木：“我没有！这事和她就没有关系！是我看着现在是赚钱的好机会！我看准了，这次进场肯定能赚！” 安宁看了看老爸身边，发现苏建云并没有在。 他记忆中苏建云是个嘴巴很厉害的主，和老太太斗嘴斗没有落下风，所以老太太特别不喜欢苏建云。 另外这次的事情，也是苏建云怂恿的，不过她倒是没有怂恿安子木骗钱去快活，而是真的怂恿安子木扔进股市里。 不管怎么样，安宁铁了心要让苏建云和老爸失望了。 于是安宁开口了：“那啥，爷爷你听我说。我觉得吧，有个东西稳赚不赔，不如拿钱去投资这个！” 004 小试牛刀 安子木一听安宁的话，立刻就撇了撇嘴：“我知道你小子要说什么，不就是国库券嘛！爷爷年年买，到现在也没赚出个花来啊！” 安宁摆了摆手，然后坐到安子木旁边。 安宁爷爷奶奶家有个长条的木沙发，现在安子木就坐在上边，占了大半个沙发。 安宁坐在沙发的边缘，看着太师椅上的老爷子说：“才不是国库券呢，我说的东西涨起来比股票还猛，比股票还赚钱。” 安子木立刻气不打一处来：“还能比股票猛？你三叔股票翻了一倍啊！还有什么东西比股票赚钱？” 安宁神秘兮兮的笑了笑，对一直没说话的老头子说：“是房子啊。你看最近几年，房子都变成商品房了，价格都随着市场波动。几年前几万块就能买到的房子，现在快十万才能买到！ “关键这东西，是刚需，人不能不住房子，现在整个国家的人都往沿海这边涌来，就算玩命建房子，也根本不可能满足所有人的需要。将来房子一定会越来越贵的！ “这不是关键，关键是现在买房，想贷款很难，但是随着房价上涨，大家兜里的钱没有跟着涨，大家都会买不起房子。 “爷爷你想啊，现在分税制了，地方要筹钱，他怎么办？他只能卖土地的使用权对不对？地方肯定不能坐视房价下跌，这样地就卖不出钱了。 “将来肯定会放开贷款买房的限制的，一旦放开限制，房价就要加杠杆，肯定会继续暴涨。” 安宁可以说，活用了自己两世为人的见识，努力的说服老爷子拿钱买房！ 老爷子神色凝重。 而安子木在旁边怒道：“你懂个屁！” 虽然他这样喊，但是他也一时想不出什么反驳安宁的话，只能扔下一句：“小孩子懂个屁！” 安宁立刻接口道：“正是因为我这种小孩子都懂，你们不懂才令人发指啊！你说老爸你啊，非要拿三十万去炒股，你在股票里亏的钱还少吗？” 安子木不是第一次炒股，他上次炒股是在96年，但时候也是牛市，安宁记忆里安子木整天拿着计算机，再算自己有多少钱了。 但是他太贪心了，没有把股市里的钱换出来，总想着再多赚一点，结果一下到了97年，亚洲金融危机来了。 安宁这一句，直接戳在安子木痛处上，一下子把安子木打哑火了。 安宁继续加把劲：“现在把钱拿出来买了房子，你看看能卖多漂亮的商品房！你买了房子，还怕没有老婆吗？你先住进去，舒舒服服的，再买几个房子收租去。 “就这么当甩手掌柜，过个几年房子涨起来，你白白赚大钱，这不好吗？这不比去股市好多了？” 安子木还是不肯认输，梗着脖子反驳，然而已经完全不成章法：“你懂个屁！小孩子多嘴什么，老老实实洗澡去！” 安宁最后一锤定音：“再说了，你买房子，就算房价跌了，房子也不会跑，你这些年出租房子，早就把本钱赚回来了！还是白赚啊！” 安子木憋了半天，一摇头：“好好！你小子，可以啊，教训起老子来了！你懂个屁！” 就在这个节骨眼，安宁的奶奶李玲珍开口了：“宁宁说得对啊，总比苏建云怂恿的鬼主意靠谱。” 看来奶奶李玲珍与其说是同意安宁的说法，不如说是借着这个机会反击老爸的新女朋友苏建云。 只能说自古婆媳不对付。 安子木一看傻眼了，怒道：“怎么能听他小孩子的话呢，他小孩子懂个屁！” 但是安生打断了儿子的话：“我们老两口攒点钱也不容易。而且当年抬会啊、集资啊，我们都见过，这种东西不靠谱。还是安宁说的对，买房子最好，房子不会坑人钱。 “这样，你不要房子，我们就买回来自己拿着，反正我们老两口的东西，以后也是你们兄弟几个分……” 安宁这时候突然冒出一句：“最好买那种离八小近的房子。高中是考分决定去哪里，小学是画学区，将来在八小这种好小学学区里的房子会更值钱。” 安生疑惑的看着安宁，若有所思道：“确实……是这个道理，可是孩子啊，你哪儿知道这些东西呢？” 安宁早就准备好了说辞，于是开口道：“今天我听我们校长和副校长在走廊聊天，说的就是这些。” 一听安宁是听校长和副校长说的，安子木忽然变了个脸色：“那你一开始怎么不说是校长副校长说的呢？” 安宁：“你们又没问我！问了我就告诉你们嘛！” 安子木沉默了几秒，挠挠头，继续坚持：“反正不能买房！他小孩子懂个屁啊！把钱给我，我去炒股可以……” 安生：“先看一看，慢慢考虑，反正你股市也不差这一天。” 老太太一看可以阻止苏建云的建议，也添油加醋进来：“我听说啊，儿童公园后面有一套商品房开建了，不久就会开始出售，那个就是八小的学区房，到时候去看看呗。” 安生：“嗯，慢慢考虑。” “怎么这样！现在我看好了！明天拿着三十万进场，后天没准就赚钱了！”安子木愤愤不平的说。 安宁终于松了口气。他这个蝴蝶，终于在今天晚上煽动了第一下翅膀。虽然老爸安子木还没有放弃，今后估计还有得吵，但是最起码今晚安生老爷子是不会拿钱出来了。 不知道这会如何改变未来的人生。 希望这个蝴蝶别影响未来巴西世界杯的比分。 安宁见好就收：“那，我先去洗澡了啊。” “行，你洗澡吧！”安生挥挥手，还久违的对露出了一个笑脸。 安宁的爷爷很少笑的。 安宁看眼爷爷，拿起书包进了自己的房间。 进入房间的禅那，他又感觉到回忆扑面而来。 迎面墙上的哪张海报，安宁还记得。那是小时候买《动漫时代》送的海报，一直在安宁的卧室挂到了他高考结束。 后来因为安宁考得不好，暴脾气的奶奶冲进来，把安宁房间里所有的这些海报都撕掉了。 不但如此，奶奶还把火气撒在爷爷身上，认为安宁成绩不好，都是因为爷爷纵容安宁“看闲书”。 安宁深吸一口气，放下书包迅速从自己书架上找到了《动漫时代》。 他对这本杂志的感受十分的复杂。 因为很快它就要让位于新诞生的杂志《动感新势力》，变成“旧时代的象征”。 这个年代是个新旧事物交错的年代，动感新势力上送的两张光盘，安宁家里只有放在客厅的步步高vcd能读。 所以安宁必须等家里没人的时候，才能溜去客厅听听动感新势力送的盘子里的日语歌，看看里面剪辑的mtv。 安宁自己听歌还在用录音带。 安宁房间里有一台很大的燕舞牌录音机，平时用来放各种英语听力，以及英语课的朗读磁带。 不过安宁经常用它来听周华健、罗大佑、老狼的歌。 那个时候对于在海滨小城市的安宁来说，什么水木年华等正当红的新生代校园民谣歌手，还是遥远的名字。 在他们这里，还是《同桌的你》《睡在我上铺的兄弟》。 安宁带着怀念，轻轻抚摸老燕舞录音机的按键，他不记得这个老录音机后来哪里去了，也不记得那些磁带的下落。 但是现在，他轻车熟路的从柜子里拿出装在《英语听力》盒子里的老狼，放进录音机的带仓，按下播放键。 耳机里传来老狼的声音： 你来的信写得越来越客气/关于爱情你只字不提/你说你现在有很多的朋友/却再也不为那些事忧愁/你问我几时能一起回去/看看我们的宿舍我们的过去/你刻在墙上的字依然清晰/从那时候起就没有人能擦去 005 改变命运，从细节开始 安宁听了一会儿歌，然后听见外面又传来吵架的声音。 看来老爸安子木还是没有放弃要钱出去炒股的念头。 安宁不免有些担心，害怕老爷子又被说动了把钱给他，于是拿下耳机仔细听外面的话。 结果他发现安子木只能反复强调现在不进场就“赶不上趟”了，没有说出什么有前因后果的话。 这让安宁略微放心。 他知道在这种情况下，要说服爷爷安生，必须拿出比安宁刚刚的话更有道理的说辞。 而安宁凭着对老爸的了解，知道他做不到。 安宁的老爸只有初中文化，而且这个初中还是在省体校读的。 安子木小时候，爷爷奶奶看自家这个混蛋儿子读不进书，就想办法把他弄进了省体校打篮球。 结果篮球也没打出名堂，学习也没学好，体校初中结束，安子木直接上山下乡去了。 最后老两口没办法，想方设法弄安子木去当了兵。 安子木到了部队也不安分，结果几年兵当下来，提干没提成，最后只能复原回了家，靠着体校学的那点文化，当了码头的交接员。 安宁这个老爸，人生基本就属于失败样板，到了五十多岁除了在港务局的工龄之外一无是处，没有留下任何值得称道的事物。 对，包括他那个同样一事无成的儿子。 指望安宁老爸拿出大道理来说服身为南下干部的安生老爷子，有点困难。 所以安宁稍微松了口气，至少今天晚上，安子木别想把爷爷的钱弄去炒股了。 安宁把刚刚放进录音机的磁带拿出来收好，拿了一张真的英语课文朗读磁带放进机器里，然后站起来拿衣服准备洗澡。 他拿好衣服进了浴室。 安宁爷爷奶奶家的浴室没有浴缸这东西，尽管两位老人都是从东北南下的干部，但是似乎早就把东北泡澡的传统忘记了。 安宁面对墙壁上的水龙头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洗冷水。 无他，昆市这个天气有个特点：四季皆如夏，一雨便入秋。今天一天没下雨，天气热得可怕。 安宁决定冲个冷水清爽一下。 安宁凭着记忆打开了冷水的开关，一开始出来的确实是冷水，但就在安宁尽情冲刷身体的当儿，滚烫的热水滚滚而来。 安宁吓一跳，赶忙关上水龙头，然后听见隔壁厨房传来火炉熄灭的声音。 安宁想起来了，现在这个年头，自家还没有用电热水器，燃气热水器的原理是通水的时候电池打火，然后用火烧水管加热。 刚刚安宁开水龙头的时候，隔壁厨房应该传来了电池打火的声音，就像燃气灶点火那样。 但是安宁没听到。 他早就习惯了电热水器的方便。 被自家热水器下马威之后，安宁寻思这一冷一热交换，搞不好自己会感冒，干脆洗热水好了。 安宁笨拙的操作两个水龙头，终于兑出了温度适中的热水，然后舒舒服服的洗了个澡。 他从浴室出来的时候，奶奶李玲珍正对老爸安子木怒吼，老太太六十多了，还能吼得如此中气十足，令人惊叹。 安宁不管这些，他已经煽动完翅膀了，剩下会怎么发展，和他没太大关系。 他躲回自己的屋里，坐在书桌前。 安宁的书桌也令人怀念，书桌上压着一张四方的玻璃板，后来安宁只有在一些老牌的机关里面见过这种配置，新一些的单位的三合板办公桌早就不压玻璃板了。 安宁看到玻璃板下面还压着一张字条，写着“奋斗，为了一中”字样的便条。 他不由得回想起初三的时光。 对于这个时间点的安宁来说，那不过是几个月前的事情，但是对于重生的安宁来说，那是二十多年前的往事。 安宁摇摇头，决定不再沉湎于往事。 他要向前看。 他要改变自己的未来。 于是安宁按下录音机的播放键，一股标准的伦敦腔英语从录音机里传出。 是第一课。 有可能从学校里领会这和带子，安宁就从来没有认真听过它。 安宁高考的时候英语拖了大后腿，所以要想改变命运，就得从英语开始。 安宁大学时代有个室友英语很好，明明在一个专科学校却还想着考托福，当时安宁问过他怎么学的英语，那哥们的回答就是背课文。 把高中三年所有的课文背下，把阅读理解遇到的片段背下，然后看到生僻的单词就背下，总之就是背。 当时那哥们信誓旦旦说，这样就能在考试的时候无往不利。 后来那哥们托福考得不错，所以安宁决定这次就信他一次——反正他也没有别的能学好英语的法子。 安宁翻开英语书，跟着磁带朗读课文。 不知道过了多久，突然有人拿下安宁的耳机。 安宁惊讶的看了看身后，发现是已经换好睡衣的奶奶。 老太太本来一副要训斥安宁的表情，结果一听到耳机里传来的是念课文的声音，直接愣了一下。 毕竟安宁是惯犯了，看起来在听英语，其实是在听老狼。 不过今天老狼溜号了。 奶奶欣慰的拍了拍安宁的肩膀，把手里的橘子放在安宁桌面：“吃完记得刷牙。” 安宁点头，然后反问：“我爸走了？” “是啊，气跑了。”老太太叹了口气，“哎，也是你爸爸命苦，好不容易娶了个好媳妇，自己不争气，把人家打跑了，现在这一个个谈的都是什么玩意。我跟你讲，明天苏建云要是过来，你要大声喊她阿姨，气死她。” 安宁忍不住笑了，老太太说“气死她”的时候，就像顽童一样。 安宁的奶奶是个火爆脾气，而且十分顽固，是个不肯吃亏的主儿。 老太太沉默了一会儿，又对安宁说：“对了，你妈妈那边……算了，是你爸爸对不起人家，不说了。你好好学习，争口气，别又像中考那样，说着肯定考上一中，结果去了四中。” 安宁：“我知道了。我会努力的。” 老太太并没有察觉，安宁后半句说得非常坚决。 因为他已经不是不知愁滋味的少年，他已经见识过自己不努力的未来了。 他已经受够了那个未来。 006 这辈子的重心 安宁上辈子看了不少重生的小说，他自己也研究过重生之后要怎么在合法的情况下迅速搞到千万身家。 你还别说，他真研究出了一条路子。 14年巴西世界杯的时候，国家还是允许竞猜型足彩的，所以巴西世界杯的时候用手机淘宝就能直接买足球彩票参加竞猜。 而且进入淘汰赛之后，彩票就开放了单场竞猜。14年的时候，安宁自己就十块钱一次买着玩儿。 所以这是完全合法的！国家要18年才全面取缔竞猜型足彩。 所以14年的时候，安宁可以在淘汰赛阶段，压巴西七比一输给德国，他连比分都记得一清二楚。 记得当时七比一的赔率安宁还专门看过，是一比两百五十。 买十块钱就能获得两千五百块！ 安宁准备14年靠着大赚一笔，从年龄看，安宁那时候肯定工作了，到时候稍微攒点钱应该能有个万把块，一下子250倍！ 等这一步完成，安宁就会去买比特币。比特币是15年才开始疯涨的，14年进场刚好可以低价抄底。 这样等到18年，安宁肯定能有千万身家。 所以安宁其实并不怎么急着赚钱。 就算把足彩这种不稳定的内容去掉，安宁也可以在14年低位的时候进场买比特币，买个一万块人民币的，18年也有几百万在手里了——而且是美元！ 作为重生者，钱真的不是要考虑的问题，只要等大学毕业出来工作，慢慢攒好本金，后面有得是发挥的时候。 再比如说，微博刚刚开的时候，安宁可以进去开个账号叫笑话大王，每天从故事会抄几个笑话发出去。 等过个几年账号一转手，直接几百万就到手了——这都是真实案例。 安宁作为重生者，他的人生目标主要不是赚钱，而是弥补人生的遗憾。 而且他想过一个和以前不一样的、好学生路线的高中生活。 他想完成和刘莉的约定。 除此之外，他的高中还有很多很多的遗憾。 比如灌篮高手一直没有到来的全国大赛篇。 比如《暗黑2》里从来没有弄出来过的最强符文之语。 比如网吧打魔兽的时候永远打不过的那个超强的大叔。 比如永远练不出的跳狙神技。 回想起来青春一直都充满了这样那样的遗憾。 而且有些遗憾是没有办法弥补的，比如灌篮高手的全国大赛篇。 现在既然安宁重来一次了，他希望自己的青春能和上辈子那充满遗憾的闷葫芦青春不一样，能充满阳光和朝气，曼舞飞扬。 当然，最重要的是，安宁这辈子打算做一个好学生，毕竟上辈子他已经被各种东西诱惑过了，该玩的也玩过了。 现在他对各种诱惑有着成年人心智的抵抗力。 他相信自己一定能成为一个认真用功品学兼优的好学生。 当然他还可以做一些额外的努力，比如努力赚钱，然后给自己报一个英语的课外提高班，再比如结交几个英语和语文好的同学，让他们给自己开小灶。 但是这都不是现在能做的，现在安宁只能非常用功的在看英语课本。 他真的打算把英文课本上的文章全都背下来。毕竟上辈子那个考托福的朋友说过，他就是背课文培养语感的。安宁现在没有别的办法，就先信他好了。 今天就背第一课。 等他背下来，一看墙上的挂钟已经十二点了。 安宁站起来，合上书本，准备去刷牙睡觉。 他出房间的时候，突然听见爷爷奶奶那屋有说话声。 安宁爷爷奶奶家是三室两厅，在老干部的房子里面算标准配置，整个干休所都差不多这个配置。 安宁睡一个屋，老两口睡一个屋，剩下一个房间就作为客房，有时候安宁老爸回来住会睡在客房里。 不过有时候奶奶会跑去客房睡觉，那多半是因为老两口在开空调的问题上产生了分歧。 安宁的爷爷很抠门，觉得不热就坚决不开空调，安宁的奶奶正好相反，一旦觉得有一点热不舒服，就会开空调。 夏秋之交的时候，和秋末，老两口整天因为这个不睡在一起。 但是现在秋天刚到，还在夏天的尾巴上，晚上闷热难耐，老两口在开空调的问题上应该能取得一致。 所以客房黑着灯，老两口都在一个屋里坐着。 安宁出房门的时候正好听见爷爷在说话：“哼，今天安宁那小子说得有道理啊，有点眼光。” 老太太立刻笑道：“那哪儿是他有道理啊，他听校长和副校长说的！” “听了之后记得这么清楚，我觉得咱们孙子这次做得不错。” 老太太：“你啊，老是心软，觉得对不起二儿子。可是那是我们的错吗？” 安宁爸爸那一辈，兄弟四人，安宁老爸的文化水平最低，他哥哥是高中毕业，两个弟弟都是大学生，只有安子木一个人是初中文化。 所以大概安生老爷子会觉得有些亏欠了安宁老爸，觉得是自己没教好他。 这会儿，老头子又重重的叹了口气。 老太太又说：“对了，刚刚我去看了宁宁，他真的在听英语背课文呢。” 老头：“哼，这东西背一个晚上没用的，重在持久。而宁宁最缺的就是持久力，三天打鱼两台晒网，我看啊，长不了。” 安宁听得一阵脸颊发烫。 作为三十多岁的人，他太清楚自己这个缺点了。 要是自己能持久一点，能持之以恒，自己的未来也不会是那个样子。 现在从头来过了，这一次一定要持之以恒。 安宁不再偷听老两口的对话，转身去卫生间刷牙洗脸去了。 ** 这天晚上，安宁做了个梦。 他梦见自己还是那个人生失败的港务局交接员，什么重生只是一场梦，根本什么都没有发生。 他梦见自己回到已经空无一物的爷爷奶奶家，看见老爸正在拄着拐杖一瘸一拐的复检。 然后他就醒了。 他仰面躺着，尽管此时空调在轰鸣，却依然大汗淋漓。 然后安宁用力捏了捏自己的腮帮子。 疼。 然后他爬起来，看着墙上《动漫时代》送的海报。 没错，现在是2002年，动感新势力还没有发售的时代。自己确实重生回来了。 安宁看了看时间，发现已经到了早上，再过半小时闹钟就该响了。 前世安宁当了交接员，在港口三班倒，也就是白班、中班、大夜班轮着来，下了大夜班之后有一整天休息。这样的生活不可能规律，所以安宁的身体一直处于亚健康状态。 但是现在不一样，现在安宁的身体显然正处于极有规律的生活状态，早上六点多就已经醒来。 安宁闭上眼睛，想着在闹钟响之前再睡个回笼觉，但是紧接着就发现噩梦已经把他吓醒了。 是的，他已经把30多岁的自己的生活，当成了人生的一场噩梦。 安宁坐起来，不想再睡了。 正好也起来了，都说早上是人脑记忆力最好的时候，就记一下单词好了。 安宁爬起来，书桌抽屉里找到单词本。 上辈子他从来没有试过在早上记单词，那单词本虽然买了，但是买完之后就仿佛有了心理安慰，可以扔在一边发霉了。 但是今天，安宁决定把单词本利用起来。 他打开台灯，开始记单词。 就在这时候房门开了，爷爷安生探头进来，一看到安宁在桌前记单词，老头子发出“嚯”一声。 安宁：“咋了爷爷？” 安生摇摇头：“哼，三分钟热度。一次记单词没用，要……” “要持之以恒。”安宁接口道。 “对，持之以恒。行啦，你记吧，我下楼买早餐去了。” 安宁的爷爷老了以后每天六点就起来听广播，这么多年习惯雷打不动。他会带着小收音机，踱着方步去楼下买全家的早点。 安宁以前试过帮爷爷买早点，结果还惹老头不高兴来着，他认为这样做是剥夺他早上锻炼的机会。 007 双眼皮的她 这天早上的早餐是粥和肠粉，老爷子还煮了三个水煮蛋。 其实安宁更喜欢吃煎蛋，但是老爷子不舍得每天一大早就开火烧油。 老爷子还有一套理论，说早上应该吃清淡，煎蛋油乎乎的对健康不好。 这个年头也没有微信公众号，鬼知道老头子哪里看来的“豆知识”。 安宁吃完早餐，下楼拿上单车上学去了。 走到路口的时候，安宁已经看到一些穿着二中校服的人在往学校去了。 安宁小学的时候，发小刘莉上学和安宁是一条路，刘莉从家里出发会经过安宁家门口。 到初中的时候，安宁和刘莉上学又是一条路，只不过是方向相反，安宁从家里出发，会经过刘莉的家门口。 两人就因为这个原因，整整九年时间里，上学的时候经常会碰。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刘莉在二中，在这个两人家之间的十字路口要朝南走，而安宁则要朝北走。 而且因为四中距离要比二中远一点，所以安宁骑自行车出来经常会被刘莉出门早。 从那以后安宁很少在上学路上碰到刘莉了。 但是安宁每天早上从路口路过的时候，还是会眺望一眼。 今天安宁也照理眺望了一眼，然后果然没有碰上。 现在路上那些二中人，大概全是早早去二中值日的。 安宁摇摇头，骑着车子向北走了。 ** 安宁来到学校，教室里面已经有不少人，大部分人正在吃早餐，安宁这种没有拎着早餐进来的反而只是少数。 早上的值日生是最辛苦的，因为要负责把一教室人产生的早餐垃圾全都在上课之前送到学校垃圾站去。 安宁看了看今天黑板上的值日名单，确定没有自己之后，坐下到位置上，然后目光自然的就瞄向斜对过的关舒婷。 没办法，习惯成自然。 然而关舒婷没有在位置上，而是拿着一沓本子走向下来。 她的目标是坐在安宁旁边的齐海华——齐海华正好是关舒婷那个组的人，关舒婷作为小组长，明显是下来收作业的。 “齐海华，今天交周记！”关舒婷朗声道。 关舒婷这个妹子，脸并不差，特别是那个明显得仿佛开过刀的双眼皮，十分的好看。 最精贵的是，这都是天然的。这种海滨小城的高中女孩，大部分不知道化妆是什么东西，更别提用眼贴粘双眼皮了，这种高端东西她们根本不懂的。 安宁作为一个三十多岁重生回来的老油子，看到关舒婷不施粉黛的素颜有点感叹。 再过些年月，看到这种看似不施粉黛的脸，都要小心那是所谓的“素颜妆”了。 至于关舒婷，她连化妆盒都没有，整个高中阶段除了唇膏和护肤霜安宁就没见过关舒婷拿出任何护肤品。她这绝对是纯天然。 不过，就算有这样的容颜，关舒婷在班上依然属于比较少受到关注的类型。 主要是因为和曼妙的背部曲线不同，关舒婷正面是真的一马平川，比男生还平。 估计整个高中时代，也就安宁发现了关舒婷的背部曲线耐看。 安宁看着关舒婷，突然来了一句：“你这个双眼皮这么明显，不会是用眼贴贴出来的吧？” 关舒婷愣了一下：“啊？什么？” 安宁用手在自己眼睛上比划着：“就是用那种眼贴啊，可以把原来的单眼皮给粘成双眼皮。” 关舒婷迟疑了一下，然后用手里的周记本拍着桌子喊起来：“你神经病啊！我这是天生的！” 安宁不依不饶：“真的吗？天生的会这么明显？我不信，你闭上眼睛，用手指撑着眼皮给我看看！” 安宁怎么说也是三十多岁的人了，好歹也有不少混社会的经验，脸皮反正是练出来了。 关舒婷涨红了脸：“谁撑给你看啊！神经病！” 安宁扭头跟齐海华说：“你看到没，她不敢，肯定是粘出来的，一撑开眼皮就看到粘的贴纸了。” 齐海华也不嫌事大：“对，肯定是粘的，组长大人真可怜，唯一值得夸耀的就是双眼皮了，结果还是粘的。” 关舒婷翻了翻白眼，豁出去了：“狗屁！来，看着！” 她把周记本放在桌上，闭上眼睛抬起手，一手按住眼皮下端，另一边手把眼皮向上推：“看到没啊！根本没有粘啊！” 说完关舒婷松开手，睁开眼睛，结果被拉的那边眼皮因为这个撑开的动作，现在反而贴在一起了。 于是安宁大喊：“你看！你刚刚撑过的那边眼皮变成单眼皮了，是粘的，刚刚胶掉了！” 关舒婷：“屁啦！你闹够了没有啊，这是刚刚撑眼皮的副作用，多眨一眨眼睛就有了！你看，现在是不是双眼皮！” 关舒婷连眨好几下眼皮，果然双眼皮又出来了。 安宁：“哦，是这样啊。原来如此。但是看你刚刚撑开眼皮那个熟练的动作，你是知道双眼皮该怎么粘的啊……” “屁！我是撑开自己的双眼皮给你看看没有胶，没有胶懂吗！今天要不是你说，我都不知道双眼皮还能用胶布粘出来！等一等，真的能用胶布粘出来吗？” 面对少女的质问，安宁只能两手一摊，他总不能说自己后来在单位见过小姑娘贴双眼皮吧？ 关舒婷气笑了：“你！你这家伙！居然耍我！双眼皮要用粘就能粘出来，怎么会那么多人开刀拉双眼皮嘛！” 安宁和齐海华以及旁边一直听着这边动静的陈海辉一起“哦”起来。 齐海华：“原来你是开刀拉出来的双眼皮！” “我是天生的！”关舒婷叹了口气，“算了你们爱怎么说怎么说吧，之今天交周记，快交，齐海华！” 齐海华一脸错愕：“周记？今天交周记吗？” 陈海辉默默的从抽屉里拿出周记本。不用问，他肯定已经写好了。 安宁也皱了皱眉头，因为他忽然想起来，自己好像也没有写周记！ 就在这时候，安宁他们这个组的组长也跑下来了：“陈海辉，安宁，交周记！” 安宁赶忙在课桌里翻找，很快翻出一个周记本，飞快的翻到最新一页。 得，最新一页是之前语文老师批的“阅”字，然后就是一片空白。 他根本没写周记。 组长看了眼安宁的本子，说：“早读课之后教给我啊，动作快。不然就等着语文老师点你的名字吧！” ** 关舒婷回到位置上，摸摸还有些烫的脸。 说实话，之前她对安宁的印象一直不深，就偶尔回头会看见他那个大高个在座位上和其他人讲话。 关舒婷一直以来对安宁的印象就只有高这一条了，剩下的都是空白。 哦对，关舒婷还在放学回家的路上见到过他几次，除了这些就没有了。 今天关舒婷突然发现，这个安宁还挺有趣的。 关舒婷笑起来，小声嘀咕：“居然说什么粘双眼皮……” 008 眼保健操时溜号 刘莉其实很想早点出来，跟安宁来个偶遇的。 但是她不能，因为她出门上学之前，要帮家里干活。 刘莉的父母本来是国企员工，虽然是昆市一个小国企，但是日子还算过得去。 他们本来就准备在国企待上一辈子了。 但是大下岗来了，那年刘莉才四年级，并不明白那意味着什么，只知道每天回家就看到妈妈和爸爸颓然的坐在屋里，也不去上班。 爸爸默默的抽烟，妈妈一般脸上带着泪花。 偶尔刘莉的爸爸刘成刚会拿录音机，在那播放刘欢的名曲《从头再来》。 昨天所有的荣誉/已变成遥远的回忆/辛辛苦苦已度过半生/今夜重又走进风雨 后来刘莉的父母靠着市政府的再就业政策，弄到了一个菜市场的摊位，然后每天刘成刚就推着小车去收购农民拉来城里卖的蔬菜，当起了二道贩子。 每天早上，刘莉都要给家里帮忙——其实主要是打扫一下父母出摊之后一片狼藉的家里，把那些烂菜叶什么的收拾一下，倒到外面的垃圾堆里。 就是这个简单的任务，让刘莉每天都不能太早出门去上学。 还好二中离得近，就算刘莉晚点出门也绝对不会迟到。 但是在路上碰到安宁就完全不可能了。 安宁在四中，学校离家里有点远。 四中在通往城外的山坡上，骑自行车也要半个小时才能到。 刘莉站在车水马龙的十字路口，等着红绿灯，周围全是和她一样的二中同学。 但是只有他一个女生穿着水手裙，其他女生一般只穿一个水手服的上衣，下面是额外拿钱买的男生校服裤子。 主要现在女生的观念比较保守，觉得到膝盖的裙子有点太短了。这个年头的海滨小城，年轻人还是比较内敛的，不像再过几年网络普及，葬爱家族大行其道的时候那般开放。 刘莉倒是不觉得到膝盖的裙子有什么不方便，但是她也想买一条男生的裤子，穿裤子上学。 只是她不想再让家里在校服上花钱了。 每天夜里刘莉回家，都能看见妈妈在算账，把脏兮兮的零钱铺满整个桌面。 这个场景让刘莉清楚的意识到，自己花的每一分钱都来之不易。 所以刘莉变着法子省钱，连教辅书都买的比别人少。 初中三年，她几乎就靠着从师兄那边收来的旧教辅书和老师印的卷子完成了中考的复习，并且以全校最高的成绩考上了二中。 在这样的情况下，刘莉还是每个月挤出两块五，跟安宁合买一本科幻世界。 刘莉寻思着，反正自己周末也找不起补习班，要不找个时间出去打工赚点教辅费好了。 据说安宁周末一直在自己伯父那边打工，不知道他能不能带我一份…… 想到这里，刘莉突然微微脸红。 ——我在想什么啊！ 这时候绿灯亮了，刘莉赶忙骑上单车，裙角自由的飞扬。 ** 安宁这边，他总算是赶在早读结束之前赶完了周记。 其实也没啥，周记不是作文，老师也不会评分，就批一个阅字，都不知道有没有认真看。 安宁就把昨天晚上爷爷奶奶和老爸吵架的事情隐去了关键信息，给写了上去。 最后安宁还加了一句评价：股市有风险，入市需谨慎。 这样一篇记叙小短文就诞生了。 安宁把周记本交给吊着眼角的小组长，然后就和大家一起下去出早操去了。 安宁高中时候的早操还是“时代在召唤”，应该是使用这套广播体操的最后几年，等安宁他们高考完就该换其他了。 安宁下去的时候，迎面碰上了隔壁班的人。 然后他看见一个熟悉的面容。 廖慧，安宁老爸安子木在港务局的工友的女儿，可爱型的小姑娘。 不过安宁老爸以前有赌钱的毛病，曾经和廖慧的老爸打过架，所以两人的关系也不太好。 最近老爸倒是不赌，主要是政府一直严打，把开赌局的人都抓了。 过几年这些人出来，会开始做私彩生意，但那都是后话了。 反正2002年的时候，安宁的老爸安子木想赌也没地方赌，这点还是必须感谢政府。 安宁看了眼廖慧，不由得有些感慨，这家伙还是那么可爱。 以后廖慧会变成整个港务局有名的“合法萝莉”，明明三十多岁了还是一张娃娃脸，堪称港务局的王冰冰。 但是现在她还是真萝莉。 十六岁的她看起来比安宁上辈子还要袖珍，感觉个头都没有到安宁的腰高。 安宁直接上去打招呼：“哟，这是哪儿来的小学生跑到高中部的教室里来了？” 廖慧哼了一声：“知道你高了！快走吧！” 安宁拍拍胸脯：“没办法，基因好，你看我爸爸在港务局也是篮球队的主力中锋。” 廖慧：“那又不见你打篮球！” “我……”安宁突然沉默了。 他上辈子空有身高，没有打过篮球。他的课外时间基本用在了网吧里。 于是安宁对廖慧说：“我打篮球的话，你搞不好会变成我的小迷妹哦！” “哼，你就美吧！就算你打篮球，也是十班的队员，和我们11班是敌人！我才不会投敌呢！” 安宁：“嗨呀，你都跟我这个十班的人说话了，现在……” 这时候，年级主任突然从级组办公室里出来，呵斥道：“不要说话了，赶快下去做操，动作快。” 安宁只能低头赶路。 经过一楼通往广播站的路口的时候，安宁突然看见广播站门口的宣传栏上，用粉笔写着大大的“广播站招新”。 突然，安宁注意到招新告示下面还写着一行字：团委郭老师会坐镇面试。 安宁的记忆洪水开闸。 这个郭老师，是昆市赫赫有名的装修大王的公子，放着老爸的千万家产不要，非要来当老师。 安宁记得后来他经常作为先进典型上市里面的机关报，全是他又带出了什么逆天的学生。 安宁记得自己毕业的时候，团委的那些同学还组团感谢郭老师来着。当时安宁回来拿录取通知书，看见一帮团委的学生围着郭老师，哭得稀里哗啦的。 感觉这是个好老师啊。 他应该改变过很多人的命运吧？ 那他能不能也改变一下我的命运呢？ 上辈子安宁从来没有和这些东西扯上过关系，他的学校生活非常的单调无聊，就是学习，放学的时候跑网吧。 但是现在他想试试看另一种生活。 他想尝试一下以前没有尝试过的事情。 他想试试看完全不一样的青春。 再说了，去广播站消磨时间，怎么也比在网吧虚度光阴来得好吧？ 于是安宁默默的记下了广播站招新的面试时间。 第二节课下课。 四中的课表上午四节课，然后第二节下课有个“大课间”，大课间主要用来“为革命保护视力”，有很多人早上没吃饭会在这个大课间下楼去小卖部买吃的。 这个时候面试的话，去看看也无妨。 反正安宁早上已经吃完饭了，大课间有的是时间。 ** 上午两节课都是数学课，安宁打起精神听课，主要是担心自己从过去重生回来，数学都还给老师了。 然后他发现并不用担心这件事，自己的大脑还是初三过来的那个大脑，老师讲的内容基本上没有不懂的地方。 这让他大大松了口气，他还担心万一自己要30年后重新学代数会不会很痛苦呢。 第二节课下课的时候，电铃响过，广播中就传来音乐声，然后一个童声高升宣布：“为革命保护视力，眼保健操……” 安宁看了看讲台上，发现代数老师已经拿起课本走人了。 代数老师一般能拖堂都会拖一下，但是这一节例外，因为眼保健操的音乐声让他没法再讲课。 看老师出去，安宁立刻开溜：目标广播站，咱这回也见见世面。 他刚要出门，团支书一声怒喝：“安宁！你干嘛去？” 安宁：“我尿急，走了！” 团支书：“你尿急不能瘪一下吗？我要登记你旷了眼保健操！” 009 去就去，有何不可？ 安宁奔向广播站的时候，教高一（10）班语文的彭举红老师正在看着安宁的周记本笑出声。 其实布置周记作业并不是为了让学生浪费时间，这是一种摸底，老师刚刚接手这帮高一新生，都不知道每一个人水平怎么样，于是就通过周记来摸排大家的文字水准。 所以周记虽然每次都只有一个“阅”字，但是彭举红老师每次都会认真的观看收上来的所有周记。 旁边的语文组组长梁老师好奇的问：“怎么了？” “没什么，看到一个描写活灵活现的学生，他把自己爷爷奶奶和老爸的争吵给写活了。” 梁老师微微蹙眉：“描写能力没用的，高考写记叙文太不稳妥了，重点是议论文，然后加上一点抒情散文。” 彭举红老师摇摇头：“但是学生有这个长处也不能埋没啊，搞不好他有本事，可以在新概念作文大赛上混出名堂呢。” 1998年，第一届新概念作文大赛开始举办，短短四年的时间就成为全国注目的赛事，并且引发了关于语文教育的广泛讨论。 彭举红老师作为语文老师，对此关注有加。她的桌面上就摆着新概念作文大赛第三届的获奖文集。 对于彭老师的话，梁老师嗤之以鼻：“别想啦，我们这是什么地方，和人家sh的孩子、bj的孩子能比吗？你也看了这一届的文集吧，获奖的那个叫梅思繁的，她写的那个《朝北教室的风筝》，我们的学生能写出来吗？ “人家可是幼儿园就去学音乐，然后还能以中学生的身份在电台主持节目，还能在班里组织戏剧排练，排练什么《等待戈多》！ “老天爷啊，等待戈多你知道吗？一伙中学生排练等待戈多！我也就年轻时候好奇才过去看过一遍这玩意。那个孩子不但看过这个，还看过杜拉斯、新浪潮。我都没看过杜拉斯和新浪潮的作品。” 彭举红老师轻声说：“我看过啊。” 梁老师愣了一下。 然后他摆出语文组组长的架势，挥了挥手说：“这个事情不重要，你愿意培养他去参加作文大赛，你就试试看，反正也通不过初选。最关键的是考场作文！分给你的班语文成绩可是除了特进班之外最好的，希望月考的时候能够保持！” 彭举红老师点点头，应了一声“嗯”，然后提起红笔，热情洋溢的在安宁的周记上写：“非常生动有趣的描写，棒！可惜最后的议论脱离了描写。” 梁老师看了看彭老师，重重的叹了口气。 ** 安宁溜进广播站的时候，还没有人过来面试。 一名非常年轻的老师正坐在广播站里面喝茶，旁边是广播站的站员正在操作机器播放眼保健操的音乐。 安宁一眼就认出来这个年轻老师，就是后世那个得到无数荣誉称号的模范教师郭畅郭老师。 他稍微有点小激动，感觉就跟终于近距离看到明星差不多。 然后他突然紧张起来：等一下，我不作眼保健操就跑来了，不会要挨训了吧？ 就在这时候，郭老师开口了：“等一下，这外面在为革命保护视力，你怎么不保护啊？” 他的语气十分轻松，听着并没有责备的意思，于是安宁也大着胆子回答：“因为我想为革命参与宣传工作！” 郭老师哈哈大笑：“这不应该啊，这个眼保健操啊，我个人感觉至少挤压睛明穴这一条应该是有用的，所以这一节你应该做。” 安宁是从后世重生回来的，他当然知道后世这个眼保健操引发了大量的争议。 据说这个全国中小学生做了那么多年的眼保健操，其实并没有保健眼睛的功能。 但是这都是十几年后的事情了。 现在看来，郭老师也觉得这个眼保健操有点鸡肋。 这一下子就拉高了安宁对郭老师的好感。 然后郭老师把一份报纸交给安宁：“行吧，既然你都来了，那你随便选一篇报道读一读。只要读开头就好了。” 安宁一听，这个面试倒是简单，立刻选了一段看着最短的读了一遍。 郭老师点点头：“嗯，口齿清楚，而且不发憷，很好。那么接下来，你自选一个段落朗诵一下吧。可以是诗词，可以是散文，什么题材都行。要有感情的朗诵。” 安宁皱着眉头。他第一反应就是想背诵北岛的《波兰来客》里面的名句，就是那个：“那时我们有梦，关于文学，关于爱情，关于穿越世界的旅行。如今我们深夜饮酒，杯子碰到一起，都是梦破碎的声音。” 但是这个太短了，而且安宁也觉得，给团委老师背诵这么小布尔乔亚的东西好像不太好。 于是安宁做出决定，他清了清嗓子朗诵道：“人最宝贵的是生命。生命属于人只有一次。人的一生应当这样度过：当回忆往事的时候，他不会因为虚度年华而悔恨，也不会因为碌碌无为而羞愧；在临死时候，他能够说：‘我的整个生命和全部精力，都已经献给了世界最壮丽的事业——为人类的解放而斗争。’” 郭老师的表情渐渐严肃起来，在安宁背完后，他问：“你是只会这一句，还是看过钢铁是怎样炼成的？” 其实安宁主要看过中国找俄国人拍的那个电视剧。对那个电视剧，前半段他主要看保尔和冬妮娅的恋爱以及打仗，后半段倒是有所触动，但也只是有所触动而已。 但是这个时候安宁很果断的回答：“我深受震撼。” 郭老师：“那你觉得保尔和比尔哪个更加伟大呢？” 安宁一下被问蒙了：“比尔？被昆……啊！” 昆汀的名作《杀死比尔》要明年才上映。 郭畅老师：“我说的是比尔盖茨。” 安宁：“啊，这个比尔啊。那不能一起比啊，比尔盖茨是个富二代，他爸爸是投行高管，妈妈是ibm的董事局成员，他就是个富二代含着金汤勺创业的典型，和保尔哪里有的比啊？” 这个年头的鸡汤还是以比尔盖茨为主角，说他辍学创业巴拉巴拉的，美国梦就是好。 但是十几年后，比尔盖茨是富二代这是人尽皆知的事实，到处都有以他为主角的反鸡汤。 安宁这里打了个时代的时间差。 郭畅老师笑了：“哦，这个见解倒是很新颖嘛，这样本周六，下午市团委在儿童图书馆有个座谈会，题目是比尔和保尔，你要要来充个数啊？” 安宁挠挠头。他上辈子从来没有参与过这样的活动。 虽然这一次重活，他想活出一些不一样的东西，但是这种活动突然让他参加，他有点不感兴趣。 就在这时候，郭畅老师说：“对了，这个座谈会，在夏山区的其他学校也会参与。” 夏山区的其他学校，也就是说二中会参加…… 安宁心中略微一动。 郭老师看着他的表情，说：“好吧，我也不强求，你想来就过来就好了，记得穿校服。反正我们学校现在还没凑够名额。” 安宁：“没有凑够名额吗？” “是啊，高二周六下午要上课，只能从你们高一抽，结果现在都没凑齐人。大家都想周六下午去打球或者上上网。你原本的打算呢？” 安宁想了想，反正自己原本这个时候的打算就去网吧挥霍青春，去一下有何不可？ 于是安宁果断道：“好！我就去看看好了！” ** 与此同时，二中。 刘莉被叫进二中团委办公室。 二中团委的李老师看了眼刘莉，笑道：“哦，刘莉，来了啊。你的那篇中考作文我看过了，写得不错。听说你初中时代还有演讲比赛的经验？” 刘莉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疑惑的问：“是的，我参加过两次演讲比赛，还拿了市一等奖。” “好好！明天周六，下午有个市团委组织的座谈会，在儿童图书馆。你去准备一个发言稿，题目就是比尔和保尔。” 刘莉大惊：“明天就上？这……” “不用太正式，你畅所欲言就好了，想挺比尔就挺比尔，想挺保尔就保尔！” 刘莉：“呃……比尔，是比尔盖茨？” “对，好了，回去吧，不用太长，也不用当成演讲比赛的稿子，言之有物即可。” 刘莉：“好吧……那老师我走了。” 010 你只是个凑数的，我才是正选 上午最后三四节课是彭举红老师的语文课。 语文课结束之后，彭举红老师把周记本发回来。 安宁打开周记本一看，发现竟然还有一行红字批文：“非常生动有趣的描写，棒！可惜最后的议论脱离了描写。” 安宁大惊，他本来以为这个周记就是做个样子，根本不会仔细看的。 安宁上辈子，从来没有老师称赞过他的作文写得好——任何形式的作文都没有，甭管周记还是课堂的作文小测，还是考试时候大作文，一次都没有。 这感觉有点怪怪的。 这时候关舒婷经过安宁身边，一眼就看到安宁周记本上的批语，立刻笑道：“哎哟，写得什么呀，居然被老师夸描写生动了！” 安宁立刻回了句：“我描写你的双眼皮有多好看！老师充分感受到我文字里蕴含的美了！” 关舒婷立刻哼了一声，上来给了安宁一拳：“让你乱说！” 这粉拳倒是不痛，却让安宁找到了熟悉的感觉——对，后世他在单位逗后辈的妹子的时候就这样逗的。 可惜人家妹子只是调笑，没有一个把安宁当成恋爱对象。 至于前世安宁的高中阶段，他才没有这么油嘴滑舌呢。 应该说，那时候安宁脸皮薄，根本没办法脸不红心不跳的说出这种话来。 要换了高中时候的自己，这时候准脸红不可。 关舒婷：“你不去吃饭吗？” “待会就去。”安宁指了指正在研究题目的陈海辉，“海龟跟这个题目杠上了！” “什么杠上了！”陈海辉怒道，“五分钟就解给你看！” 陈海辉是他们三人组中成绩最好的，只不过有点自视太高，整天想着物理竞赛、数学竞赛。 齐海华：“行，我给你计时，五分钟啊！” 关舒婷来回看看这几个：“五分钟再下去，位置都被占光了，好吃的菜也都没了。” 陈海辉：“我们又不去食堂吃！” 关舒婷：“哇，下馆子啊，这么有钱？” 其实附近的馆子都不贵，如果走远一点，过了学校门口的马路，穿过对面的农贸市场，进入巷子里面，会有更便宜的饭店。 安宁：“你要不要跟我们一起来啊，介绍你去便宜又好吃的馆子！” 关舒婷明显犹豫了。 就在这时候，讲台方向突然传来团支书的朗诵声。 “保尔精神永不过时！保尔的名言一直激励着我……” 众人一起扭头看向讲台，发现班主任彭举红老师正在听团支书朗诵。 朗诵的内容是保尔精神。 齐海华：“保尔是那个什么……钢铁是怎样练成的里面的主角？为什么突然开始朗诵这个？我们课本上有这个吗？” 陈海辉不以为意的说：“他是团支书，应该是参加什么团委的活动吧？” 安宁点头：“应该是明天市团委在市儿童图书馆举办的钢铁是怎样练成的读书座谈会。” 关舒婷：“你又知道？” “我当然知道，不瞒您说，我去广播站面试的时候，团委的郭老师还邀请我也去呢。” 关舒婷：“哎哟，你就吹吧！你看我信吗？” 齐海华：“你看我信吗？” 这时候讲台上的彭举红老师咳嗽了一声，对着这边做了个嘘的手势。 一伙人立刻闭上嘴，压低声音。 团支书继续朗诵，听得出来他努力的让自己显得慷慨激昂。 可是安宁总觉得他越是使劲，越有点用力过猛的滑稽感。 等团支书朗诵完，彭举红老师看向安宁：“你们几个觉得团支书这篇朗诵如何？” 齐海华立刻鼓掌：“好！非常好！我很感动！” 但是他的言语中听不出半点感动，反而有种幸灾乐祸的感觉。 陈海辉：“我不擅长语文，但是我觉得，应该是好吧，好吧……好……吧……” 关舒婷欲言又止，没说话。 安宁看了眼关舒婷，居然大概猜到她想说什么了，因为他自己也是这么想的。 于是安宁直接举手，对彭举红老师说：“我觉得他这个全是空话套话，而且用力过猛，非常糟糕。” 彭举红老师笑了：“那如果你来说的话，你打算怎么说呢？” 安宁被问住了，因为他没想到彭举红老师会这么问，一点准备没有，连腹稿都没打。 “我……我大概会……会想办法找一些保尔精神的现实例子吧？” 团支书哼了一声：“现实例子，现实还有人会为人类解放奉献终生吗？苏联亡了二十多年了！” 安宁一听就不乐意了：“苏联是亡了，那是苏联走错了，背弃了他们的理想，不代表苏联的精神就是错的啊！” 安宁也是老键盘政治家了，说出来东西都是一套一套的。 “举个简单的例子，现在我们听到苏联的歌曲，还能感受到那种理想主义的感召呢！比如那首《歌唱动荡的青春》，那种年轻人奔赴远方，为了伟大祖国奉献青春的动人情愫，无论任何时候都能打动人的！” 彭老师突然笑了：“歌唱动荡青春你会唱？” 安宁当然会，日后作为一个打工人，他无比怀念那个红色的年代，怀念那些为了理想燃烧青春的岁月。 于是安宁开始唱：“时刻挂在我们心上，是一个平凡的愿望，愿亲爱的家乡美好，愿祖国万年长，听风雪喧嚣，看流行在飞扬……” 彭举红双手抱胸，笑着看着安宁：“会唱这个的年轻人不多了啊。” 其实不是年轻人，是30多岁的老社畜。 彭举红老师又说：“我听你刚刚说，团委的郭老师邀请你去参加这个座谈会了？” 安宁还没回答，团支书就说了：“估计是要他去充个数，现在根本拉不够人。” 彭老师没有理会团支书的打断，又问安宁：“那你准备去吗？” 安宁：“我都答应了团委郭老师，那当然是去了。我可是团委郭老师亲自邀请的！” 团支书：“还亲自邀请，你以为你能发言吗？发言早就内定好了，是我，你去了只能陪太子读书！” 彭老师诧异道：“不能发言吗？这种座谈会不应该大家畅所欲言吗？” “哪有啊，我们学校就让我写一个发言稿，因为我初中参加过演讲比赛，拿过二等奖。” 安宁略微皱眉头：“初中的演讲比赛，该不会是那次‘我的家乡’演讲比赛吧？” “怎么，你也参加了？”团支书疑惑的问。 安宁摇头：“不，我没有。但是我的发小刘莉参加了，而且拿了一等奖，你是他的手下败将啊。” 彭老师好奇的问：“是吗？那你的发小现在在几班？” “在二中。”安宁声音突然低下去。 齐海华大喊：“哦！我知道了，是科幻世界！对不对？科幻世界对不对？” 安宁在桌子底下给了齐海华一脚。 彭老师：“哦？那她应该也会参加这次座谈会咯？那林聪同学，压力给到你了，很可能击败你的人这次又会出现哦，你有信心比过她吗？” 团支书林聪哼了一声：“那当然是有啦！” “但是你现在这篇文章肯定做不到的。”彭老师又说，“刚刚安宁同学说得很对，你的这篇太空泛了。明天想要不让我们学校丢脸，你就必须改，彻底的、完全的修改。” 安宁其实上辈子就看不太惯团支书，现在看他吃瘪了，立刻在旁边拱火：“你看我就说了吧，你那个破玩意，还不如直接写‘春风吹战鼓擂我们保尔怕过谁！’” 关舒婷扑哧一下笑出声。 齐海华突然发现关舒婷还在，就打趣道：“你怎么还在？现在下去食堂肯定没有什么好吃的东西了哦。” 关舒婷：“刚刚是谁说要带我见识便宜好吃的店的？” 彭举红老师：“好啦！你们也饿了，我也饿了，都走吧，吃饭去吧！对了，安宁，说实话，这个机会挺难得的，去见识一下没坏处。” 安宁点头：“我都说了我会去了啊，毕竟答应了郭老师。” “咦你答应了吗？哦，我还以为你没答应还在犹豫呢。”彭举红老师按住额头，“咦，奇怪啊，我对你的印象，我以为你肯定不去呢，还打算劝你呢。” 安宁心想是啊，原本的我肯定不会去，但是这个时空的我不一样了。 我重生了，我要拥抱和以前不一样的人生。 011 什么叫成年人的沧桑啊 安宁是没想到，自己就去广播站见见世面，没想到给自己明天整了个活。 四中的高一周六只有上午上课，从高二开始周六下午才正常上课，而高三则会更进一步，只有周日下午才有得休息。 安宁记得自己高一的时候，周六下午都是去网吧报道。 就算没钱上机，他也会在网吧站着看人家玩。 而周日上午，安宁会去大伯在花鸟市场的店面里打工赚点零花钱。 什么市团委组织的活动，上辈子的安宁根本没有参与过这种事情，他甚至都不知道市团委居然还有组织活动，他以为那就是个摆样子的机构呢。 安宁上辈子的高中生活，充满了各种各样的遗憾，却没有什么值得铭记的事情。 中午的时候，安宁在课桌上趴了一会儿。 安宁初中的时候因为学校离家近，所以是走读，每天中午回家吃饭睡觉，所以习惯了中午能在床上睡觉的日子。 到了高中，因为高中上学骑自行车要半个小时，爷爷奶奶担心路上出交通事故，就开始给钱让安宁在学校吃午饭和晚饭，每天下了晚自习才回家。 这样就减少了在路上的时间，降低了交通事故的发生频率。 但是一开始安宁其实挺不适应这个变化，毕竟每天中午在课桌上趴一会儿，哪里比得上在家里睡觉。 所以刚开始安宁下午的课总是无精打采，用了一个学期才基本习惯了这样的生活。 但是今天不知道是安宁从未来穿越回来的灵魂提前适应了这样的生活，反正下午的时候安宁觉得自己精神头相当不错。 仔细想想，自己上辈子吃完饭就去网吧呆着看人家打游戏，回来午休趴桌肯定兴奋睡不好，下午会病恹恹的也正常。 安宁可以感受到，自己的生活在一点一点的向着陌生的方向滑动。 下午的课安宁继续打起精神听课，至少重生的第二天，他吧要做一个好学生的信念贯彻到了最后。 晚修结束之后，安宁和往常一样拿自行车回家。 结果他刚把自行车推出来，就听见身后有人喊他：“安宁！” 是女孩子的声音，听起来像是关舒婷。 安宁扭头，果然看见关舒婷那标志性的双眼皮。 “你居然也是骑车上学的？”安宁大惊。 上辈子他一直不知道这件事。 但是仔细回想一下，好像有几次在拿自行车的时候碰上过关舒婷，但是上辈子安宁和关舒婷也就点头之交，人家断然没有上来主动打招呼的必要。 关舒婷：“我不但骑自行车回学校的，我还和你同路呢！直到路上部队大院为止，我们都一条路。” 安宁“哦”了一声。 昆市有很多部队机关，所以机关大院到处都是。这些大院本来都设置在城市边缘，甚至荒郊野地里，但是随着城市发展现在全都被包围在城市里了。 在安宁来上学的路上，会有一个983***的部队的大院，关舒婷应该就住在里面。 安宁：“我草，那我们不是有将近二十分钟的路程是同路吗？” “你才知道啊？”关舒婷反问，“真是的，我都在回去的路上看到你好几回了，但是那时候和你不熟就没叫住你。” 安宁皱眉：“我们现在算是熟了？” “不熟！”关舒婷斩钉截铁的说。 “那你叫住我？”安宁反正老脸一张，根本没在害臊的，“我看你有点言行不一致啊！” “啰嗦！你没听今早早会的时候校长说吗，说晚上下晚自习女孩子一个人回家很危险，要结伴而行！” 安宁：“所以你是让我当你的护花使者？” “才没有！我只是随便抓到个人。反正同路。” 关舒婷说着拿了车，直接骑上就走了。 安宁笑了，立刻上车跟上。 两人并行了一段，关舒婷忽然问：“你明天会去那个市团委的活动吗？” “你们怎么回事啊，我都说了那么多次要去了，你们怎么，不想我去是吗？”安宁故作生气的样子，“再说了，班主任这么说了啊，我哪儿敢跟班主任对抗啊。” “就因为是班主任，你就把下午用在参加这种活动上？” 安宁沉默了几秒，笑了：“其实，还有个私心，我明天想去看看团支书林聪吃瘪来着。” 关舒婷也笑了：“我就知道，你肯定没安好心！” “为什么啊，你说得我好像一肚子坏水一样！” “你不是吗！今天还欺负我呢！” “我那哪儿是欺负你啊！我是真的以为你这是贴出来的！” 关舒婷怒道：“又来！我问过班上最熟化妆品的陈珊了，她妈妈是开化妆品店的！她跟我说了，最新的那种双眼皮贴，昆市根本没有货！那是进口东西，现在国内连广告都没有，只有她妈妈这种做化妆品的才知道！” 安宁听了吃了一惊，他没想到化妆品的发展比自己想象的要慢。 不过这也不算个事打打马虎眼就完事了。 安宁哈哈大笑：“是这样吗？我不知道啊，我就听大院里平时嘴花枝招展的阿姨说，以后双眼皮不用开刀了！” 关舒婷：“哼！” 安宁：“但是你的双眼皮，是真的好看。” “还来！我踢你哦！”关舒婷摇摇晃晃的要伸腿踢安宁，安宁立刻猛登几下单车超到前面去。 “别跑！”关舒婷喊，“回来！我起不了那么快！会出汗的！” 安宁乖乖的又回来了。 “有什么指示？”他问。 “老实说，”关舒婷开口之后迟疑了一下，“我很讨厌团支书林聪来着。” 安宁不解的问：“为什么？” “你不知道吧，刚开学没多久，林聪就来跟我表白了。”关舒婷说。 安宁大惊。 这个年代，早恋可是禁忌，而表白什么的在这个年代的孩子看来，就跟上那啥一样大逆不道。 安宁：“卧槽！” “他这人，就不是个正经人。所以我骂了他一顿，让他滚，然后还去告诉了老师。” 安宁：“彭老师？” “不是，那时候我还不知道谁是班主任，就直接告诉了级任老师。” 安宁大惊：“那他还在我们班呆着？不直接发配去差生班？” 关舒婷：“好像他爸爸，是市里一个处长来着。你知道么，我们班有两个官二代，林聪就是其中之一，还有一个是毛元聪。” 安宁：“俩葱头？” 关舒婷咯咯大笑，然后突然收住笑声：“所以，就挺恶心的。我也希望他吃瘪来着。” 安宁：“如果二中的发言人，真的是我那个青梅竹马，你就看着吧，林聪准吃瘪。” 关舒婷：“真的？” “真的！我那发小，可猛了！”安宁拍拍胸脯，像是在吹自家女儿一样。 关舒婷想了想，说：“好，那我明天也去看看去！” 安宁：“什么？你也去？别啊，我本来想独享林聪失态时的丑态的……” 关舒婷哈哈大笑：“这种事情，怎么能让你独享！” 安宁耸了耸肩，这时候他忽然想到一件事，不知道关舒婷的英语成绩怎么样—— 于是安宁问关舒婷：“那个，问个题外话，你的英语成绩怎么样？” “我是全班英语第二名，差一点我就是英语课代表了。”关舒婷没好气的说，“怎么，是不是很惊讶？” 安宁狂喜，这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来得全不费功夫啊！ 他赶忙问：“你有什么学好英语的诀窍么？” 关舒婷：“就背课文啊，你能把课文背下来，全部背下来，考试的时候你会自然而然的知道答案是哪个，我也说不清楚怎么回事。再就是背单词，我背的是大学考试用的小红书单词本，你拿着那个照着被，很容易就能学好英语的！” 安宁默默的记下了：小红书单词本，看来之后得找机会去趟新华书店，把这个买回来。 希望这东西价格是我钱包能承受的范围内…… 关舒婷：“怎么，你想学好英语？” “我想补一下短板。”安宁如是说。 关舒婷：“诶，真少见，我感觉班上的男生一个个都觉得高考还远，现在都想着怎么玩呢。” 安宁摇摇头：“看起来还有三年，确实很远，但是……三年的时间不过是弹指一挥间啊，仿佛白驹过隙，一不小心就从指尖溜走了。” 说着他露出充满感慨的表情。 关舒婷悄悄看着他的侧脸，似乎被他突然展现出来的沧桑震慑住了，久久没有说话。 012 这不巧了吗 周六这天下午，刘莉按照约好的时间到了市少年儿童图书馆的正门。 她大老远就看到了一群穿着二中校服的人在集合，于是存好单车之后就跑了过去。 过去的半路上，刘莉突然发现有四中校服的人也在集合，便停下脚步多看了那边几眼。 ——我在期待什么啊，根本不可能的。 刘莉自嘲的想。 她知道这个时候安宁肯定正在网吧。安宁这个人，刘莉觉得他有点恃才放旷，明明整天去网吧玩游戏，平时来图书馆也都是借武侠和科幻小说，但是他就是能考上很多人考不上的四中。 要知道四中虽然不如二中好，但也是重点学校。 昆市作为沿海十四个开放城市的吊车尾，一共三个省重点，其中一中二中是第一梯队，然后就到四中了。 很多人连议价都上不了四中，但是安宁打着游戏看着武侠和科幻小说就考上了。 仔细想想还是挺牛逼的。 不知道高中他还能不能这样牛逼下去，如果能的话，那刘莉心里肯定会不平衡。 凭什么啊？ 刘莉一边想一边和自己学校的队伍汇合，团委老师过来关切的问：“怎么样？” 刘莉点头：“写完了。” “好，待会座谈会上，会按照年级发言，我们抽签抽到的是高一级发言，就靠你了。” 刘莉：“啊？发言还要事先安排好吗？” “当然，这次回忆，新的市高官会旁听，所以必须安排好防止出岔子。当然表面上看起来会是自由发言，到时候也会把安排还的发言人安插在自由发言的人当中，其他都是陪衬，懂吗？” 刘莉轻轻点头：“懂了。” 她其实想吐槽一句“形式主义”，但是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 团委老师郑重其事的用手拍了拍刘莉的肩膀，然后转身去点人头去了。 刘莉回想了一下自己的发言稿内容，过了一遍之后，深呼吸，然后下意识的又看了眼四中那边的队伍。 然后她惊呆了。 她居然看到了安宁！ 什么玩意？他为什么会在这里？他为什么会参加这种活动？不应该啊！ 安宁看起来正在寻找自己学校的队伍，正在那里东张西望。 然后这时候，有个穿着四中标志性校服长裙的女孩大声喊：“安宁！这边！” 刘莉愣住了。 她仔细观察那个女孩。 很高挑，但是和自己一样是个平板身材的柴火妞，然而因为个子高挑特别配四中的校服。 刘莉低头看了看自己的二中校服，虽然二中的校服也很漂亮，水手服的款式和岩井俊二的电影《情书》里的女主一样，但是比起四中那套苏式女仆长裙改良过来的长裙，还是差了一个档次。 而且刘莉并不高，只有一米五出头。 南方女孩基本都是这样的身高，而喊住安宁的那个女孩可能有北方血统，没准是部队子弟，身高应该有一米六五以上。 高挑的身材配上四中的校服，简直绝杀。 刘莉突然有些不愉快，她也不知道为什么。 她的目光继续追随着安宁，看着他被那个女孩应进四中的队伍中。 紧接着，她看见一个趾高气昂的男生在跟安宁说话。 ——快发现我啊，刘莉在内心如此说道。 ——我都看了你那么久了，快用青梅竹马的电波发现我啊！ 就在这时候，安宁三言两语打发了那个男生，然后目光向着二中这边扫过来。 他正好对上了刘莉的目光。 刘莉很想问“那个女孩是谁”，但是最后她只是用嘴型问：“你怎么来了？” 安宁耸了耸肩，一脸无辜的表情，怎么看都是被人临时抓过来充数的。 ** 安宁看到刘莉之后，脸上的肌肉就控制不住的就要摆出笑容。 虽然安宁预感到二中有可能是刘莉出马，但是当这个事情成真的时候，他还是安耐不住内心的雀跃。 要知道，这可是安宁记忆中头一回在和《科幻世界》无关的情况下碰到刘莉。 在原本的记忆中，安宁和刘莉的人生的交集，整个高中阶段就只剩下科幻世界了。 他记得高三的时候，刘莉甚至在科幻世界里夹过信给他，但是那是一封倾诉迎考压力的诉苦信，虽然看完信之后安宁恨不得立刻冲出找到刘莉，给她一个拥抱，但是最后他还是什么都没做。 因为那个时候，安宁正在因为奶奶的病情饱受煎熬，根本没有心思去管那么多了。 现在，刘莉就在那里，在二中的队伍里，而且手上拿着发言稿一样的东西，看起来是要在座谈会上发言。 两人对上目光之后，刘莉似乎非常的惊讶，用嘴型质问着什么，大概是问“你怎么来了”。 安宁两手一摊，一脸无奈。 因为他确实是被团委郭老师强行拉来充数的。 ——完了，怎么办，笑得根本合不拢嘴。 刘莉也差不多是这个状态，她又在比划着什么，但是这次安宁根本没看懂她啥意思。 就在这时候，二中的队伍点完了人头，开始往图书馆里进，四中这边也开始整队了。 安宁只能目送着刘莉走进图书馆。 其实在图书馆见到刘莉这件事本身并没有那么稀奇，今晚按理说刘莉应该来图书馆还科幻世界给安宁了。 但是，自己的人生居然就这样和刘莉有了更多的接点，让安宁有些意外。 他原本以为两人会向上一次那样，除了科幻世界基本就只是两条平行线。 这时候，郭老师过来了：“待会有自由发言的环节，你有什么想说的就积极说，我会把话筒递给你的。” 安宁疑惑的问：“为什么郭老师你这么看好我？” “因为我感觉你脸皮比较厚，比较能说出自己的想法。”郭老师笑道，“你可是我押宝的奇兵啊！” 安宁吃了一惊，他毕竟两世为人，所以脸皮确实很厚，一些小年轻拉不下脸去说的话，他一个30多岁的中年人可以毫不忌惮的说出来。 没想到郭老师一眼就看出来了这点……不对，结合安宁在广播站的表现，看出来好像也不是很奇怪。 郭老师点完人头，然后对领队的校学生会干部说：“好了，人头都齐了，跟在二中后面进去吧。” 013 吃瘪了吧，那个谁！ 这个座谈会虽然是市团委组织的，但是其实有不少学校并没有来。 这主要是因为昆市这个城市很奇怪，它是个扁担型的，两个市区在两头，分成两个区，然后中间有一段十多公里的乡村。 现在乡村全部改成了第三个区叫“开发区”，三个区从南到北排列，正好形成一个扁担。 昆市的教育局，把单数的高中全放在了北边的赤门区，然后双数的高中全在南边的厦山区。 虽然是市团委组织的活动，但是这次参加的只有夏山区的双数号中学，比如二中、四中、六中、八中…… 一中那种在赤门区的根本没参加。 所以这个座谈会，也是二中和四中针锋相对的舞台，毕竟整个夏山区也就这俩学校能叫上板了。 可能是为了表现出事先没有安排好发言顺序的样子，进入自由讨论阶段后，主持人先点了一个十中的同学发言。 然而那个十中的同学显然根本没准备发言稿，支支吾吾说了几句就坐下了。 然后主持人转向四中这边。 “刚刚提问了这边的同学，现在来提问这边的同学吧。” 主持人是个看着很好看的妹子，梳着两条麻花辫，可惜安宁不认识。 主持人说完，团支书林聪就高高举起右手。 主持人看了眼他手里的讲稿，就直接点他站起来。 林聪装模作样的咳嗽了一声，然后大声自报家门：“我是四中高一（10）班的林聪，我今天演讲的题目是，时代在召唤保尔精神！” 安宁下意识的皱眉，这是座谈会，理论上讲应该是大家畅所欲言，全都是即兴发言才对。 这上来就直接说“我演讲的题目”，这不是直接漏底了吗？ 怕死别人不知道你是事先准备好的托吗？ 主持人小姐姐也忍不住皱眉，但是并没有打断林聪的演讲。 林聪开始声情并茂的朗诵背诵好的演讲稿。 安宁越听越大皱眉头。 他原本以为林聪会根据安宁昨天提的意见稍微修改一下来着，没想到林聪基本没改！ 昨天中午他念的那玩意有多么假大空，今天他念的这玩意就还是多么假大空，完全没有一丁点的改变！ 完了，安宁心想，这不给刘莉按着往死里打？ 安宁记得刘莉也是有准备演讲稿的，也是事先准备的托。 刘莉的水平安宁一百个放心，绝对会把这假大空的货色按在地上爆锤。 这时候安宁身边的关舒婷靠过来小声问：“我怎么觉得，林聪回去之后压根没修改啊？” “就是没改啊，还是我们昨天中午听到的那个假大空。” “他为啥啊？彭举红老师都说了他那篇假大空了，还不改？” 就在这时候，林聪开始用很有气势的排比句。 安宁听了两句，突然觉得这玩意很像是那种会议上领导做的报告……而且感觉这几句和昨天林聪在教室念的不太一样，气场上不同，更加官腔化…… 安宁：“你听到这几句了吗，搞不好这几句是他那处长老爸的手笔，要么就是处长老爸的秘书的手笔。” 关舒婷皱着眉头：“什么鬼？不过确实听着很像是我们开学的时候校长在开学典礼上作报告那味道……” “这就叫官腔懂不懂？都这个味道。”安宁小声说。 这时候，他忽然注意到刘莉正在看自己。 这个座谈会，因为是座谈会，所以没有寻常报告会那样大家像看电影一样一排排坐，而是两排人面对面，和主席台构成三面包夹之势。 而且为了凸显二中和四中的对台戏，这两个学校刚好被安排在两边，隔着中间的过道面对面。 所以安宁可以和刘莉脸对脸。 不知道为什么刘莉抿着嘴，一副“待会你给我等着”的表情。 安宁寻思了一下，突然脑海里冒出一个可能性：她不会是吃旁边关舒婷的醋了吧？ 等等，我们也不是恋爱关系啊，真正的清汤寡水，全靠科幻世界才有点联系……不至于吧？ ** 刘莉其实只听了四中发言人的开头，就直接给这个发言人盖棺定论了：废物一个。 她丝毫不怀疑自己能吊打这货，给二中增光彩。 但是这个时候，她的注意力已经不在这个注定要被碾压的林聪身上了。 她看着安宁，看着他在和身边那个高挑的女孩子说话。 其实硬要说的话，刘莉并没有吃醋的资格，因为他们根本不是情侣。 但是现在看着安宁和那个高挑女孩子说话，刘莉就是感觉不痛快。 那种感觉就好像一直自己一直留在最后吃的点心，突然被家里人吃掉了一样。 其实刘莉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有这样的想法。 她和安宁并没有谈恋爱，这点刘莉早就知道，哪儿有那么清汤寡水的恋爱啊。 但是…… 对，刘莉心想，是因为科幻世界，我是不想以后自己一个人出科幻世界的五块钱。 如果安宁再也不想跟我分享科幻世界了，我就要破费了！ 而刘莉的家境，这五块钱真的挺重要的。 要知道刘莉是完全的走读生，中午会回家吃饭那种，所以每天没有在外面吃饭用的钱可以当做零用钱。 她的钱包往常一般只有用来给自行车补胎和打气的十块钱，而且基本没有什么变化。 五块钱对刘莉来说是巨款，一定是因为这样，现在刘莉才会觉得这么不痛快。 就在这时候，那个四中的学生说完坐下了，看他的表情好像在邀功，似乎刚刚自己做了什么了不起的演讲一样。 刘莉直接把对安宁的怒火发在了这个家伙身上，什么破玩意，也敢和老娘叫板！ ** 林聪坐下了，扭头直接看坐在后排的郭老师。 然而郭老师板着一张脸，显然很不满意。 安宁有些幸灾乐祸，尤其是听到稀稀落落的掌声的时候，他简直要乐开了花。 然后这时候，关舒婷在安宁耳边说了句：“完了，这下搞不好要输给二中了。这么稀稀落落的掌声，万一待会二中的发言掌声雷动，我们怎么出门啊？” 安宁这才想起来自己也穿着四中的校服呢。 他看了眼二中那边，发现二中的人已经跃跃欲试了。 好几个人都在看刘莉，大有“上吧弄死四中狗崽子”的架势。 这个时候，刘莉满脸怒容——等等，为什么她会看起来这么生气这么有魄力啊？ 安宁疑惑的看着刘莉举起手。 主持的麻花辫少女大声说：“哦！看起来有点火药味了！二中这边有位同学带着很可怕的表情举手了！来，我们把话筒给她！” 刘莉拿着话筒，站起来，掷地有声的说：“我是二中高一级的刘莉，我认为，在改革开放的新时代，我们的确需要保尔精神，但是我们更加需要比尔盖茨敢为天下先的精神！” 014 是时候表演真正的技术了 安宁微微蹙眉，因为他不赞同刘莉的说法。 比尔盖茨敢为天下先？他最初的操作系统本来就不是他开发的，他把人家的系统买了下来，然后靠着自己老妈是ibm董事才拿到了订单，赚到了第一桶金。 但是安宁不动声色的听刘莉怎么掰。 刘莉这么说：“确实，我们在困难的时候需要保尔精神，需要大家的奉献，我们不能否认这种精神对我们曾经有过巨大的作用。 “但是现在已经是新时代了，一味的要求年轻人奉献，不求回报并不合适。 “在市场经济的大潮下，个人价值的实现和物质财富的积累并不冲突！ “比尔盖茨是个比较遥远的例子，但是在我们平时的经济生活中难道没有类似的例子吗？ “比如海尔的掌门人张瑞敏，他当年敢为天下先，拿起锤子砸碎了质量不合格的冰箱，掀起了海尔改制的风暴，几乎可以说从零开始再造了一个家电巨头海尔！ “在这个过程中他个人积累了大量的财富，难道我们就要说，他的奋斗他的精神毫无价值吗？ “不，不是的，现在已经改革开放了，已经是商品经济的时代了，个人的财富已经不是当年的资本主义尾巴必须割掉！在这样的时代，显然再要求年轻人以保尔为榜样敢于贫苦，执着于奉献，是不合理的！ “我们应该鼓励年轻人，奉献的时候敢为天下先，拿回报的时候也绝不胆怯！我们不应该再为个人财富的积累就对别人横加指责！ “当然，保尔依然是可敬的，可是我们大多数人都是凡夫俗子，没有保尔那么高尚，难道我们就应该被指责吗？” 话音落下，全场掌声雷动。 如果说林聪坐下的时候，掌声只有一分的话，那现在全场的掌声，就给足十二分！ 这轰鸣的掌声，清楚的表明了这场“比试”的胜负！ 四中输了！ 安宁已经听到其他学校的人在嚼舌根：“不愧是二中啊，就是比四中强。” “是啊，四中那说的什么玩意儿啊？” 安宁咬着牙，这时候身旁的关舒婷嘀咕：“这输得也太明显了，脸都给那家伙丢光了。” 这时候，安宁感觉到来自旁边的目光，他扭头看去，发现是郭老师。 郭老师在用鼓励的目光看着安宁，手里拿着话筒，似乎只要安宁点头，他就会立刻把话筒递过来。 安宁不知道为什么郭老师如此信任自己。 但是此刻，他内心却是有股想要倾诉的愿望。 无关集体荣耀，主要是30多岁的灵魂在呐喊，想要表达。 于是安宁坚决的举起手了。 他挑衅一样的看着刘莉，后者却十分的惊讶——不，那应该说是惊喜了吧！ ** 刘莉十分的惊喜，因为他知道，安宁其实是有能力的。 初中的时候安宁和刘莉打过的班级辩论赛。 那时候安宁是反方，在立论阶段就针对刘莉的理论逐条批驳，成功杀死了比赛。 记得那之后刘莉追着他好一顿花拳绣脚。 但是安宁不知道为什么，总是不展现他的这些才能，总是把时间和精力都花在网吧里。 现在看着安宁高高的举起手，刘莉的内心在叫喊：“点他，主持人，你快点他啊！” 她已经好久没有这样和安宁针锋相对过了！ ** 主持人本来是准备叫另外一个学校的发言人的，在看到安宁高举的手之后，她忽然调皮的一笑，然后开始拱火：“哦！好像被二中痛击之后，四中的同学不服气呢！那么这位同学，来分享一下你的见解吧！” 安宁直接站起来，不等主持人递话筒，就直接从郭老师那里拿过话筒。 郭老师小声说：“上啊！畅所欲言！你是我埋伏的奇兵，就是现在！” 关舒婷也小声说：“加油！四中就靠你了！” 安宁深吸一口气，然后朗声道：“是，没错，现在商品社会，追求个人回报并不可耻。但是，我们的社会之所以存在，正是因为有无数像保尔这样的人甘于奉献的人！ “比如说，九八抗洪抢险时候我军战士，他们难道不正是一个个活保尔吗？他们跳进大浪里，是因为里面有钱捡吗？ “不是！他们义无反顾的跳进去，是因为人民群众的财产和生命安全受到了威胁，他们无怨无悔！ “再比如那些下乡支教的乡村教师，他们去乡村是因为那里有钱赚吗？不，是因为那里有一双双渴望知识，渴望改变命运的眼睛！ “正是这无数奉献的人，撑起了我们这个社会！” 安宁一口气倒了这么一大堆，不由得停下来喘口气，然后他继续展开：“很多人会说，保尔精神过时了，甚至有人会说，所谓的解放全人类的伟大事业已经成为过去式了，毕竟苏联都没了！ “但是我要说，不！不对！解放全人类有很多方面，解放生产力也是解放全人类。 “所以那些正在研究所里面探索科学之谜的科学家们，他们也在为了解放全人类而奋斗！ “比如那些核物理学家，他们放弃了高薪，甘愿在研究所里研究可控核聚变这种几十年内看不到应用前景的东西，他们不也是保尔精神的化身吗？ “他们之所以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在研究所里奉献，是因为他们知道，只有解决可控核聚变这个大问题，人类才有未来！ “如果没有这些人，纵使这个世界上出现了再多的比尔盖茨，出现了再多的首富，人类也难逃灭亡的命运！因为只有可控核聚变，才能彻底的解决能源问题！ “除此之外，还有袁隆平院士，他为了中国人能吃上饭，日复一日的奔忙在田间地头，还有屠呦呦院士，为了根治疾病，日夜奋战在第一线！ “看看这些科学家吧！他们哪一个不是保尔精神的化身！要我说，人类要进步，要发展，我们永远都需要保尔精神！ “当然，很多人会嘲笑当代的保尔们，说他们傻，说他们呆！但我要对他们，致以十二万分的敬佩！并且我也时刻准备着，加入他们光荣的行列！我说完了！” 安宁放下话筒，整个会场鸦雀无声。 015 掌声雷动 紧接着，雷鸣般的掌声炸裂。 安宁还听见有人小声嚼舌根： “好厉害！” “说到我心里去了。” “这波我觉得四中更优气势！” “为什么四中有两个人发言啊？” “等一下，他好像没有讲稿耶！” “哇，居然是即兴发言吗？” 就在众人议论纷纷的时候，主席台上突然有个领导站起来开始鼓掌，于是本来要落下去的掌声又被带了起来。 安宁注视着那个领导，突然觉得他有点眼熟。 这时候，郭老师兴奋的凑过来说：“你知道带头鼓掌的那个是谁吗？是新任市高官！” 安宁“哦”了一声。 他想起来了，这就是那个后来会提出建设步行街方案的市高官，原来他已经走马上任了啊，那应该步行街计划也快要出台了…… 步行街计划提出了之后，直接盘活了一个区域的商业，带动了整个步行街商铺的繁荣，还把地价给拉升上去了。 这个消息要记住，没准什么时候能用上，让家里好好捞一笔。 市高官带头鼓了一会儿掌之后就做了个按压的手势，于是经久不息的掌声这才平息。 本来安宁以为市高官还要讲话的，但是他没有说话，直接做下去。 主持人都已经准备给他递话筒了，但是他只是摆了摆手，示意主持人继续。 麻花辫女孩看了眼安宁，赞叹道：“四中这位选手，表现相当的亮眼的，我都心潮澎湃！没错，我们无法每个人都成比尔盖茨，但是我们每个人都可以像保尔一样燃烧自己！那么我们来看看其他学校的同学还有什么见解！”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安宁的表现太过扎眼，主持人问完这句话之后，竟然一时间没有人举手。 主持人见状立刻开始点那些原本就内定发言的人，以便造成大家热烈讨论的印象。 安宁坐在下面，根本没听后面的人说什么。 他已经字面意义的燃尽了。 旁边的关舒婷突然过劳戳安宁的腰：“林聪在看你。” 安宁立刻抬头向林聪看去，对上目光的瞬间，林聪立刻扭头别过脸，看起来像个泄了气的皮球。 关舒婷笑道：“看他的表情，哈哈哈，我超愉悦。” 安宁微微一笑。 就在这时候，他注意到从二中那边投过来的目光。 是刘莉，刘莉看着这边，两人对上目光后，刘莉轻轻挥了挥拳头。 安宁也捏拳扬了扬。 关舒婷忽然说：“那个就是科幻世界女孩？” “对。”安宁轻轻点头。 “呓，那我是不是应该换个位置啊？当灯泡不太好吧？” “你想什么呢，我们没有那种关系啦，你故意避嫌反而好像我们有什么一样。” “真的没有什么吗？”关舒婷似笑非笑的问。 “真的。”安宁展现了一脸纯良，“真要有什么，现在我还能这么神色正常的跟你说话？” “有道理哦。” 这时候郭老师轻声提醒两人：“好啦，兴奋可以理解，但是也得给其他发言者尊重。” 安宁果断点头闭上嘴。 之后过了半小时，整个座谈会接近了尾声，安宁的发言依然是最为炸裂的一段发言。 他注定要在今天留下闪亮的一笔。 最后一个环节，主持人提议全场一起来高唱共青团员之歌。 就在这时候，安宁突然心中一动，他突然决定要把这次风头贯彻到底。 于是他站起来，不借助麦克风，就让自己的声音掷地有声：“我认为这个时候有一首更加适合保尔精神的歌曲，我们应该演唱这一首作为座谈会的尾声，而且这首歌，对于我们多灾多难的祖国来说，也格外的有意义。” 麻花辫主持人明显是个老手，一看安宁这么说，立刻笑道：“好啊，你认为是哪一首歌呢？” 安宁深吸一口气，开始高唱《歌唱动荡的青春》。 “时刻挂在我们心上， 是一个平凡的愿望， 愿亲爱的家乡美好， 愿祖国呀万年长。 听风雪喧嚷， 看流星在飞翔； 我的心向我呼唤： 去动荡的远方。” 安宁唱歌的时候，主席台上的市高官居然在跟着他一起唱，这下更没有人敢喊停安宁了。 主持人也是个激灵的女孩，一看市高官都跟着唱了，直接开始跟着节奏打拍子。 安宁大受鼓舞，继续高唱： “哪怕灾殃接着灾殃， 也不能叫我们颓唐， 让我们来结成朋友， 我们永远有力量。 听风雪喧嚷， 看流星在飞翔； 我的心向我呼唤： 去动荡的远方。” “只要我还能够行走， 只要我还能够张望， 只要我还能够呼吸， 就一直走向前方。 听风雪喧嚷， 看流星在飞翔； 我的心向我呼唤： 去动荡的远方。” 这时候，安宁突然迟疑了，因为下一段歌词和爱情有关，他不确定这个时候应该应该唱。 就在安宁迟疑的当儿，市高官站起来，高声歌唱： “就像每个青年一样， 你也会遇见个姑娘， 她将和你一路前往， 勇敢穿过风和浪。 听风雪喧嚷， 看流星在飞翔； 我的心向我呼唤： 去动荡的远方。” 安宁一看，大受鼓舞，提高音量唱出最后一段歌词：“你别以为到了终点， 别以为风暴已不响， 快走向那伟大目标， 去为祖国争荣光。 听风雪喧嚷， 看流星在飞翔； 我的心向我呼唤： 去动荡的远方！” 歌声结束，主持人带头鼓掌，然后市高官直接不用话筒，即兴发言道：“年轻的朋友们！你们要继承保尔精神，燃烧自己的青春，听从心的呼唤，去动荡的远方，去祖国需要的地方！” 市高官话音刚落，全场掌声雷动，几个市教育局的领导玩命的鼓掌，手都拍红了。 主持人随机应变，大声说：“感谢市委毛书记的鼓励！我们大家一定不辱使命！那么，今天的《钢铁是怎样炼成的》读书座谈会到此圆满结束，谢谢大家积极参与！” 安宁这才坐下，大口大口的喘气。 郭老师过来拍了拍安宁的肩膀：“好！表现非常好！回头教教我这首歌怎么唱。” 安宁：“好，您想学我一定教！” 郭老师又说：“对了，广播站需要一个高中部的副站长，你有没有兴趣啊？” 安宁：“干嘛的？” “主要是管广播站的钥匙，也没啥大事情。” 安宁突然想到了广播站的环境。 等等，广播站好像有个躺长桌子可以用来睡觉？ 安宁上高中以后，不习惯中午不能回家睡觉的生活，很长一段时间中午都休息不好，下午和晚自习老犯困。 这东西严重影响了安宁的学习效率。 如果能在广播站用长桌子当床睡觉…… 安宁：“我当啊，不就是副站长嘛，我当给你看！” 郭老师：“你刚刚是不是有什么坏主意？” “我哪有啊……”安宁赶忙陪笑道。 就在这时候，市高官被一帮人簇拥着过来了。 他直接上来拍了拍安宁的肩膀说：“你啊，很不错。是四中高一（10）班的学生对吧？” 安宁点头：“对，我刚刚自报家门了。” “我知道你自报家门了。我儿子和你同班。”市场笑道，“以后要多提携下他，拜托了啊。” 安宁大惊。 然而书记说完话直接走人了。 这时候关舒婷忽然一拍大腿：“他姓毛，我们班上就毛元聪一个姓毛的！” 安宁这边也响起来了，毛元聪，自己高中同学里面混得最牛逼的一个，而且从事的行业还和二次元有关。 他从给rb的工厂代工起价，然后自己做原型，设计手办，最终奋斗成了国内顶流的手办生产公司！ 他甚至拿下了和某著名二次元手游的大合同，出了一系列那个手游的手办，广受好评！ 现在，这家伙的老爸，居然要我“多提携他”？ 016 电视采访刚风光完，就…… 安宁正感叹呢，林聪突然向他走来。 “喂，你和二中那个发言人似乎在眉来眼去？”林聪不怀好意的说，“你应该是把我的演讲内容都透露给他了吧？” 安宁皱眉：“你在说什么呢，你那个演讲水平菜得一逼，除了空喊口号什么都没有。你是有多自我感觉良好，才会觉得是我提前通气了她才吊打你？ “退一万步讲，人家也没有针对你啊，人家只是对着这次座谈会的题目，发表了一番自己的看法而已。” 林聪哼了一声，这时候郭老师说：“对啊，人家根本没针对你，你根本就是自己垮掉的，还好我们有安宁的超常发挥，不然四中的脸就丢尽了。” 林聪一下子涨红了脸：“老师说得对。” 安宁在旁边落井下石：“昨天其实我们班主任彭举红老师就已经指出他的问题了，结果他完全没有改。” “我改了！”林聪为自己喊冤，“我明明加了事例……” “你那加的啥啊。”安宁奚落道，“还不如不加。” 林聪红着脸：“哼，你说得也不咋样，你是偷换了概念，把保尔的奋斗，强行偷换概念成……” 郭老师打断了林聪的话：“这个概念偷换得很妙啊，能撑起议论，就算偷换一下概念也没所谓。” “老师说得对。”林聪看出来了，自己这里肯定占不到便宜，选择落荒而逃，“老师我先走了。” 林聪落跑之后，全程围观他丢脸的关舒婷乐开了花：“哈哈，他脸好红，看到好东西了。” 安宁正要回话，主持人麻花辫小姐姐领着一个电视台记者打扮的人和一个扛着摄像机的师傅过来了。 麻花辫主持人：“这位同学你好，市电视台的记者想要采访你。” 安宁：“采访我？” 郭老师鼓励的拍了拍安宁的肩膀：“好好表现！” 安宁只能硬着头皮面对记者。 “我是四中高一（10）班的安宁，我……” “你别紧张啊，我得先问问题啊。”记者笑道，然后低头看了看自己的采访笔记本，提了第一个问题，“这位同学，你刚刚的发言引起很大反响，请问是事先准备好的吗？” 安宁摇头：“不，是现场有感而发。我不太赞同前一个二中的同学的发言，所以一时兴起就畅所欲言了。” “所以是完全即兴发挥么？那真是非常厉害呢，所以你平时一直很喜欢《钢铁是怎样炼成的》？” 安宁：“是的，我尤其喜欢之前中国拍的电视剧版，很受触动。” 这是实话。 安宁确实主要受电视剧的影响，上辈子他除了要求背诵的那一段之外，基本就没有仔细看过钢铁是怎样练成的。 这辈子的话……应该之后会借回来瞧瞧吧。 今晚正好是他每周来图书馆的时间，图书馆里的科幻和武侠上辈子都看完了，这辈子安宁应该没有兴趣再看一遍，正好就看看别的书。 记者又提了一个问题：“我们知道原本会议的计划，是合唱《共青团员之歌》的，为什么你会突发奇想唱了一首《歌唱动荡的青春》呢？” 安宁：“《共青团员之歌》是战争年代的歌啊，他那个战斗的号角，是真的战斗的号角，号召青年团员们参与反***战争，还有什么胜利的星会照耀我们，都是讲的卫国战争。 “显然这个和保尔精神并不是那么匹配。保尔虽然也经历了和白卫军以及彼得留拉匪帮的战斗，但是他后面主要讲的是怎么参加共和国建设。 “显然《歌唱动荡的青春》更符合保尔精神的实质。 “而且这首歌对我们也有现实是意义，你看里面的歌词：哪怕灾殃接着灾殃，我们的祖国不是连年灾殃吗？你看96年台海危机，97年亚洲金融风暴，98年大洪水，99年南联盟使馆被炸。 “这句歌词对我们的国家来说，多么有现实意义！” 安宁一顿夸夸其谈，记者都惊了，她显然没想到一个学生能掰扯这么多。 其实安宁要不是重活的36岁老社畜，也绝对没办法掰扯这么多，但是老社畜就是脸皮厚，嘴巴碎，反正对着摄像头胡吹也不用上税是吧，吹呗。 安宁这通胡吹，不但震撼了记者，还把在旁边看的关舒婷以及那个麻花辫主持人小姐姐给震撼到了。 关舒婷有些钦佩的想：“之前完全不知道他这么能说，而且关键说得还有点道理。” 而主持人小姐姐则在认真的考虑，自己在广播电台主持的电台节目，是不是可以找时间让这个能掰扯的主儿上去掰扯几句。 另外，郭老师全程在旁边旁听，不双手抱胸不知道在想什么。 记者又问了几个问题，然后就结束了采访，安宁看记者要走，赶忙问了句：“这是这几天就会上新闻吗？” “应该明天下午昆市新闻就会播了。”记者甜美一笑，“你可以找爸爸妈妈全部一起来看哦。” 安宁脸上略过一丝阴霾。 他爸妈已经离婚有些年头了。 明天的话，安宁晚上还要去姥姥家吃饭，会见到妈妈，和妈妈现在的丈夫。 妈妈又生了个女儿，她丈夫想要儿子，所以那男人就有点看安宁不顺眼。 老实说，安宁不太想去姥姥家，但是那毕竟是亲姥姥。 记者结束采访，收拾东西走了。 安宁这才发现整个会场的人已经走得差不多了，他看了眼二中那边，结果一个人都看不到。 关舒婷：“你的科幻世界女孩没留下来等你？” 安宁：“我又没有跟她约好，应该直接回去了吧。” “你跟她不顺路吗？” “那可太顺路了，”安宁笑道，“她家就在我家街对面，所以才有小学六年初中三年总计九年的孽缘。” 关舒婷：“诶，这样啊。走吧，我也骑自行车来的。” 安宁：“走吧。郭老师再见。” 郭老师打趣道：“我以为你们要当我隐身人了呢，再见。” 关舒婷看起来贼尴尬：“郭老师再见。” 两人离开会场，下了楼，然后安宁远远就看到一个穿着二中校服裙的女孩子推着自行车在图书馆门口等着呢。 看到安宁之后，刘莉立刻挥舞拳头：“安宁！你今天干的好事！你把我的风头都抢走了！” 喊完这一句，刘莉才发现安宁身边的关舒婷，直接尬住了。 017 他可太轻飘飘了好吗 关舒婷直接扔下一句“安宁下周见”，而且音量挺大的，确保刘莉能听见。 然后关舒婷就加速从安宁身边超过，直奔自行车停车区。 对上刘莉的目光的时候，关舒婷还微微一笑，来了句：“果然你们串通好了。” 刘莉立刻摇头：“才没有！串通好的话我肯定让他先发言，然后对症下药了！” 关舒婷只是笑，然后就去拿车，翩然离去。 安宁走到刘莉面前：“我以为你先开溜了。” “哼，我不打你几下难解心头恨。不过你怎么会跑来这个座谈会了？你不应该周六下午去电脑房报道吗？” 安宁：“现在不叫电脑房啦，现在都叫网吧。” 安宁初中的时候，没有网吧，只有电脑房，里面的电脑只有局域网，可以联机打红色警戒，命令与征服。 电脑房的机器装什么游戏，基本全看老板的喜好，老板喜欢玩即时战略，电脑房里面就有会《横扫千军》《自由与荣耀》《沙丘2000》等比较偏门的即时战略游戏。 老板喜欢打枪，就会有《三角洲特种部队》等打枪的游戏。 老板喜欢玩rpg，就会有《轩辕剑》《仙剑奇侠传》等等。 安宁的仙剑奇侠传就是在电脑房云通关的。 但是现在电脑房已经退环境了，网吧开始铺天盖地的袭来，一起袭来的还有传奇、石器时代等网游。 显然刘莉并不知道这个最新的变化。 刘莉：“网吧？和电脑房有什么区别？” 安宁：“区别就是那里的电脑能上网。” “那不还是没区别嘛！”刘莉皱眉，“所以你干嘛不去网吧，跑来参加这个活动？” 安宁如实回答：“想尝试一下不一样的人生。” 他这话说得莫名的沧桑，搞得刘莉都愣住了：“诶……呃，好吧，你加油吧。所以刚刚那个女孩子，也是不一样人生的一部分？” “不是。”安宁果断否定。， 其实是，但是安宁绝对不会承认的。 安宁：“我和她昨天才第一次正经说话，就是同班同学而已。” 刘莉：“诶，哼，谅你也没有那个胆子……呃……” 她犹豫了。 大概是想起来安宁之前给她的那个拥抱了。 现在的安宁可不再是以前那个有贼心没贼胆的人了。 安宁：“我去拿车，你稍等一下。” “嗯。”刘莉点头，然后推着车跟着安宁一起往自己的车子走去。 这个年代存放单车还要一毛钱，安宁摸出一个硬币塞给看单车的大娘，等大娘从车上拿走号牌，这才打开车锁。 安宁拿了车，看了眼刘莉，然后伸出手：“我的科幻世界呢？” “那不是今晚才还你嘛！”刘莉皱眉，“虽然我已经看完了，但是没有随身带着啊。对了，刘维佳的那篇真不错，我很喜欢。” 安宁：“毕竟是刘维佳啊。” 他骑上单车，两人就这样一边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对科幻世界的看法，一边沿着马路溜车。 这一路都是下坡，安宁没怎么蹬脚踏，只是感受着拂面的清风。 有互诉心肠的红颜知己，有单车，有单纯明媚的阳光，这大概就是青春的味道吧。 就在这时候，安宁突然看见前方有个人影。 那人正推着三轮车，正准备过马路。 安宁扭头看刘莉：“前面那是你爸？” 刘莉看了眼，点头：“是，你快走，别被他看见。” 安宁：“为什么，我们是纯洁的同学关系……而且我看他推车很辛苦，需要我这个男生去搭把手……” “你走啦！快走！”刘莉严肃道，“我爸很神经质的，他要是以为我早恋，我是会屁股开花的。” 安宁：“那就说明白我们不是早恋啊，你这么让我走，反而有种做贼心虚的感觉了。得啦，正好我爷爷也经常去你爸爸那边买菜，我就自然的过去搭把手，你信我！” 于是安宁直接奔着刘爸就去了。 “刘叔叔！”安宁远远的就喊，“我来帮你！” 刘叔叔一看到安宁立刻笑出声：“哦，是小安啊！你爷爷刚刚把我的菜都买走啦！要不是你爷爷帮衬，我今天收摊收不了这么快！” 安宁：“是吧？那我帮你帮到底，直接给你推回家去吧！” 刘叔刚要答话，看到自己女儿骑着车过来了，愣了一下：“诶，你们……” 安宁：“我们在图书馆的活动里碰上了，市团委的活动，我代表四中，她代表二中，我们还针尖对麦芒的比了一场，结果四中大获全胜！” 刘莉立刻不服气的说：“你是后发优势，要是你先说，我再说，我准赢！” “刘莉同学，你这就不对了，照你这么说，辩论赛永远都是反方会赢啰？毕竟正方先立论，会被反方针对的啊！” 刘莉正想反驳，她爸爸就开口道：“没错，人家小安家里是南下干部，平时肯定耳濡目染，比你强太正常了。” 安宁：“也不是这么说，我确实占了后发优势，但是……” 刘叔：“你爷爷我看就风度翩翩，谈吐都很有涵养，你一定也继承了这些啦。我的女儿，只是两个工人的女儿……” 安宁这就不乐意了：“刘叔叔，出身并不能决定一切，你看刘莉考上了二中，而我中考失败了，只能去四中。你的女儿，将来肯定会有出息的，因为她非常要强，她高考一定也会取得令人震惊的成绩！” 安宁上辈子，刘莉可是昆市的高考文科状元，真的去了未名湖畔的才女。 所以安宁这话说得斩钉截铁，仿佛他已经见识过一样——当然他确实曾经见识过。 刘叔看了看刘莉，笑了：“这样啊，谢谢你啊，小安。好啦，不用帮我了，其实这个三轮空的，不重，我骑着就行了，你赶快回家去吧，要到吃饭时间了。” 安宁点点头，看了刘莉一眼，知道再强行留下去不好，于是对父女两人告别。 他前脚刚走，刘莉的爸爸就开口了：“这个男孩，说话很有底气啊，和那些轻飘飘的小男生都不一样。” 刘莉“嗯”了一声，然后突然想到之前那个拥抱，忍不住犯嘀咕：他都拥抱我了，哪里不轻飘飘了，这可太轻飘飘了好吗！ 018 仅此而已 晚上，安宁带着期待，来到了少年儿童图书馆。 今晚刘莉会把科幻世界还他。 在安宁上辈子的记忆里，还没有再同一天两次碰到刘莉的记忆。 就算后来两人成为酒友，顶多也是晚上碰面开怀畅饮，喝到最后安宁把她送回家。 同一天碰面两次什么的，根本不存在。 但是现在，记忆中没有发生过的事情，就要第一次发生了。 安宁略微有些激动。 少年儿童图书馆，虽然顶着“少年儿童”这几个字，其实谁都能在这里办理借书证，然后藏书也五花八门。 要说科幻小说放在这里，那还有一定的道理，毕竟这个年代很多科幻小说就是少年儿童出版社出版的，比如安宁很喜欢的一个《天狼星丛书》，就是中国少年儿童出版社出版的。 但是这套书可一点都不少年儿童，比如其中《冰原迷踪》一本，讲的就是rb秘密开发南极殖民南极的故事，里面有大量对rb政治的描写，什么极道什么极右翼都跑出来了。 同样是这套书，里面还有一本讲基因改造的，然后故事里面有种基因改造之后吃肉的兔子，根本就是按照b级僵尸片的规格来描写，堪称安宁的b级片启蒙作。 除了这些少年儿童出版社出版的其实一点不适合儿童看的作品之外，图书馆还有大量武侠小说这种理论上讲不适合少年儿童看的书。 安宁就是在图书馆，把“飞雪连天射白鹿”七部给看完了，后来正要继续借“笑书神侠倚碧鸳”的时候，被他爷爷安生发现在看武侠，老头子勃然大怒，认为武侠是糟粕，差点没把安宁腿打断。 后来安宁在图书馆借什么书，老头都要亲自检查，确认是“好书”才让他看。 安宁就只好去借那种由各种儿童出版社出版的科幻小说，把自己看成了一个铁杆科幻迷。 买科幻世界这个习惯安宁保持了很多年，哪怕之后成为港务局上班的社畜，他还会每个月买一本——不过那时候他不一定能翻完整本书。 感觉人到了一定年龄之后，读书就主要是消遣，打发时间了，再也没有以前那种捧着书如获至宝的感觉了。 现在，36岁的安宁在16岁的身体里，面对市少年儿童图书馆的浩瀚书海。 金庸的武侠上辈子都看完了。 连带着古龙、梁羽生、温瑞安的武侠也都看完了。 科幻作品上辈子也看得差不多了。 这辈子……要不试试看文学名著吧？两世为人了总该尝试一些新东西。 于是安宁直接找到苏联文学专柜，抽出一本亚历山大·绥拉菲靡维奇的《铁流》。 会拿这一本是因为安宁记得课文《一面》里面，鲁迅先生就是跟作者阿累推荐的这本。 鲁迅先生推荐的东西，那肯定不能差是吧？ 安宁拿着书，找了个靠窗的座位坐下，就开始读起来。 《铁流》讲的是一个叫郭茹鹤的苏联红军指挥员，怎么把一只逃命的乌合之众，打造成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铁流的故事。 安宁刚看了一会儿，就沉浸在故事里。 主要这故事有很多特别详细的战例，看着比看那些杀鬼子的抗日神剧都带劲。 安宁正津津有味的看得正开心，突然被人敲了下脑袋。 安宁自然知道是谁来了，于是挥挥手来了句：“别闹。” “嗨呀！好你个安宁，架子端起来了啊！”刘莉装出生气的口吻。 “我这看书呢！” 刘莉用手扒拉一下安宁手里的书，看了眼封面：“看什么啊，这么入迷……《铁流》？咦，怎么感觉有点眼熟啊？” 安宁：“哈哈，你忘了吧？初中的课文《一面》里面，鲁迅先生给主角推荐的就是这本《铁流》，学艺不精啊，刘莉莉！” “跟你说了多少次了，不要叫我刘莉莉！我讨厌我的名字变得这么娘炮！” 安宁：“可是你的英文名不是lily吗？这不正好对应了吗？刘莉莉！” “我英文名什么时候叫lily了？” “那叫什么，莉莉丝？” “混蛋，我又不是使徒！” 昆市这边可以收到*港的电视台，前几年*港电视台引进了《新世纪福音战士》，在星期六晚上十点两集连播。 本来只是一个深夜动画，引不起太大的反响，毕竟那个时候能有电视控制权的年轻人本就不多。 但是昆市的地方电视台有个习惯，喜欢把*港电视台播的动画片录下来，然后减掉中插的广告放在六点半自己的儿童电视节目时间播。 然后那段时间，昆市的电视台就在六点半的儿童节目里，放了港版的新世纪福音战士。 而且播放的时间正好是暑假，大把儿童回家守着电视，结果昆市就成了内地城市最早普及新世纪福音战士的魅力的地方。 安宁和刘莉都看了那个版本的新世纪福音战士，所以知道莉莉丝在里面的地位。 刘莉：“所以这本书到底怎么样？” 安宁：“好看，带劲，里面的战争描写真是棒，我要借回去好好观摩。” 刘莉：“所以鲁迅就是因为这个推荐这书给别人的？不会吧？鲁迅怎么可能因为打仗打得好看就推荐书？” “我不知道啊，”安宁耸了耸肩，“我才刚开始看呢，故事最开始讲他们一群溃兵，没人能做主，还混了一堆逃难的老百姓，最后大家推举了一个叫郭茹鹤的当指挥员，然后就是打仗……” 刘莉：“怎么你一介绍，我反而不想看了……但是鲁迅先生推荐……是不是真的推荐了铁流啊？是哪篇课文来着？” 安宁：“《一面》，就是那个讲作者在书店偶然遇到了鲁迅先生的课文。” “那个是课文吗？” “绝对是！不是课文我能看过吗？我平时是不看这种散文的。” “有道理啊。” 其实安宁说自己不看散文是不对的，至少北岛的《波兰来客》安宁就看过很多遍，甚至会背里面最经典的那段台词：那时我们有梦，关于文学，关于爱情，关于穿越世界的旅行。如今我们深夜饮酒，杯子碰到一起，都是梦破碎的声音。 刘莉犹豫了一会儿后，说：“好，等你看完，给我一个读后感，我再决定要不要看看鲁先生推荐的书。” 安宁：“人家姓周，叫周树人。” “我知道！我这不是这样说显得俏皮吗！” “哎呦哟真俏皮，乐死我了。”安宁故意表现得很夸张，结果招来刘莉一顿k。 “不理你了，科幻世界还你了，拿着。” 安宁点点头。 图书馆的报刊在上面的期刊室，所以把科幻世界拿进图书馆内也无所谓，没人会怀疑是馆藏书。 所以刘莉每次都直接带进来给安宁。 “记得铁流的心得体会啊！”刘莉叮嘱道。 安宁皱眉：“这个我啥时候跟你说啊？下周图书馆？” 一般没有科幻世界的时候，安宁和刘莉在图书馆是不会刻意碰面的。因为两人来图书馆的目的不一样，刘莉主要借各种教辅书——她家里困难，买不起那许多的教辅书。 安宁来图书馆主要就是看小说。 安宁的家境至少教辅书根本不缺，想买都能买到。 关键就是他爷爷不信教辅书，觉得我四个儿子两个小的都考上大学了，都没靠教辅书，这种花里胡哨的东西不需要。 不过老爷子不信教辅书，但老太太信，所以学校要买的教辅书安宁从来不会缺。 面对安宁的问题，刘莉想了想，点头道：“好！下周晚上，你来告诉我感想吧，我看你的感想判断要不要也借回去看看。” 安宁一听直接乐了，满口答应道：“好，到时候告诉你感想！” “那我先走啦。”刘莉对安宁摆摆手。 “走吧走吧。”安宁挥手赶人，“我这边正要开战了，紧张着呢。” 刘莉撇了撇嘴，转身离开了。 ** 其实刘莉也说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和安宁约好下周再在图书馆碰面。 当然她确实挺好奇鲁迅先生跟人推荐的作品读起来怎么样，但这不是主要的原因。 主要原因……可能是因为现在的安宁，看起来比之前要有魅力不少吧。 这不是绝对不能算是早恋，刘莉只是想多和他聊聊天。 仅此而已。 仅此而已。 019 都是鬼子嘛 安宁一口气把铁流看了一半，才借了书回家，准备在家里继续看。 临近家门的时候，安宁又听到家里争吵的声音，这次是两个女人。 苏建云来了。 安宁对苏建云的印象并不深，就记得她是个很有港片范儿的女人。 昆市这种南方城市，因为离香港很近，直接在房顶上架个天线就能收到很多香*的电视台。 后来地方电视台看有机可乘，干脆就官方转播香*的电视台，只要肯交有线电视的装机费和月费，就免费转播翡翠本港等台，只要多交一笔vip月费，就能给你转播明珠台等外语台。 因为香*的外语台会放美剧，每周六日晚上九点半还会放外国电影，所以这个vip月费在昆市还挺受欢迎的，为此昆市的有线电视台没少赚钱，甚至赚得比有线台的电视购物节目赚得还多。 当然现在这些都是在钻空子，等正规化之后油水就会锐减。 然而这个年头，大家都是有空子就钻，先赚着再说。 安宁打开门，看见那个很有港片范的女人苏建云正在大声对奶奶李玲珍说：“要对自己儿子有信心啊！他小聪明方面还是可以的！现在牛市，不趁机进去捞一笔，之后熊市就有的你后悔的！” 李玲珍哼了一声：“小聪明，你也知道是小聪明，97年的时候，他听说山城要设置直辖市，立刻就进场买了重庆相关的股票，把老本都搭进去了，等着山城直辖市之后大赚一笔，结果怎么样？亚洲金融风暴来了，赔得底裤都进去了！ “还看不出来吗，股市这东西，小聪明没用的！” 苏建云没有退让，大声据理力争：“现在股市所有的股票都在涨！只要进去就能赚钱！索罗斯还能再来一次？” 这时候，安宁突然来了一句：“我觉得吧，人人都认为一个东西稳赚不赔的时候，它离赔就不远了。” 安宁这句话，其实是说给安生听的。 安生老爷子人生经历相当丰富，他经历过改革最初的那些风波，什么集资热啊、抬会风波啊，他都见过。 而且老爷子是有切肤之痛的，那几次事件他都是49年加了国军，刚想拿点钱进去试试看，就遇到了大厦崩塌。 安宁就是针对这一点，针对老爷子的切肤之痛发力。 果不其然，老爷子沉吟了一声：“嗯……” 安宁看着老爷子的表情，就知道自己发力点对，恐怕今天苏建云要铩羽而归了。 这时候安宁的老爸安子木忽然怒道：“小孩子懂啥！你怎么每次都恰到好处的冒出来呢？” 安宁一脸无辜：“我从图书馆回来了啊，这不正常吗？难道我今晚不回家，去外面浪？那你非把我屁股打裂开不可！” 安子木狠狠瞪了安宁一眼，要不是昨天安宁搅局，他今天就已经在股票交易所叱咤风云了。 这个年代，30万本金就可以进大户室，安子木甚至都已经设想好怎么在大户室跟那些大富豪们谈笑风生了，结果这个幻想被安宁昨天一番话粉碎了。 所以他听到安宁又冒出来说话，当时就气不打一处来：“去去去！小孩子别说话！这有你什么事啊！” 安宁一看，好啊，不让我说话，那我非说话不可！ ** 安宁先把书包放回屋里，然后出来装作准备洗澡的样子，寻找机会趁机插话。 他没有等太久，就听见苏建云来了这么一句：“你儿子什么样子你心里没数吗？他除了这点小聪明，还能干什么？赌钱吗？” 安宁注意着老爸的表情，发现老爸微微蹙眉，面露苦涩。 大概被“女朋友”这么说，还是当着老妈子的面这么说，让老爸有些伤自尊了。 安宁决定就趁这个时候插入。 安宁：“我爸爸也有能干的事情啊，他会做鱼缸，做得可漂亮了。” 苏建云本来正要继续说话，听了安宁的话突然停下来：“鱼缸？是……洗澡那种？” “不不，是鱼缸啊，养鱼的那种观赏鱼缸。” 接着安宁兴致勃勃的把老爸以前和大伯合作在花鸟市场开鱼缸店的事情给说出来。 那大概是两年前的事情，当时大伯所属的港务油料公司刚刚改制，把在公司加油船上当厨子的大伯辞退了。 安宁的大伯是个能存钱的主儿，平时没有什么乱花钱的习惯，就喜欢买点杂志看，所以存了不少钱。 当时大伯就寻思着弄个摊位搞点小生意，就跑来找鬼主意最多的安子木商量。安子木当时给出的答案就是在花鸟市场搞个做鱼缸的摊位。 当时安子木上班经常经过花鸟市场，观察了之后发现卖花鸟的很多，卖观赏鱼的也不少，就是没有专门卖鱼缸的的店家，寻思这是个财路。 于是两兄弟一拍结合，开始在花鸟市场搞鱼缸。 一开始生意并不是很好，因为那些卖观赏鱼的店家也会顺便帮人家粘鱼缸，人家犯不着来鱼缸店额外订做鱼缸。 但是安子木脑子灵活，他研究了一会儿之后，捣鼓出了一种免换水的自清洁鱼缸。 别人的鱼缸养一个月鱼就会开始浑浊，但是安子木弄出来这个鱼缸，已经有了后来那种观赏鱼缸的雏形，养几个月鱼水都清澈依旧，顶多半年换一次水清洁一下就行。 当时安子木还搞了大酬宾服务，水浑浊了免费上门换水清洗鱼缸，很快就打开了销路。 安宁记得那时候是暑假，安宁跑去大伯和老爸的摊位打工，每天就负责给过滤用的那种有机玻璃板子打孔，一个鱼缸要几块这种板子，安宁当时过去一天到晚用电钻打孔，根本就不够用的。 安宁把这番经历对苏建云说出来，绘声绘色给苏建云都说愣了。 她扭头看着安子木：“真的？” 安子木点头，脸上略微带了点笑意：“是真的，现在他大伯还在开鱼缸店做鱼缸呢。不过现在花鸟市场做鱼缸的不止一家了，大伯的鱼缸又总是一个样子没变化，生意就没有以前那么好了。这小子平时会去大伯那边打工，你问。” 安宁点头：“对，现在大伯的鱼缸店每周也就卖一两个鱼缸，我去给他们钻过滤用的板子，一个上午就能钻完。” 苏建云大惊：“那你怎么不继续做呢？你如果继续跟大哥合伙，肯定生意会变好的！你那么能来主意，做的鱼缸肯定漂亮！” 安子木皱起眉头：“那个很累啊，我平时要上班，下班了还要去做鱼缸，下大夜班都没得休息，要跑去看客户的家里，搞设计打样，累都累死了！” 苏建云：“那你下班去炒股不累吗？整天都要去盯着！” “不累啊！给我三十万，我就在大户室了，不用和其他人挤在一起，平时还能和大户室的阔佬吹吹牛长见识……” 苏建云大怒：“你原来想的这些啊！炒股是跟大户吹吹就能炒好的吗？” 安宁这边惊了，他是没想到苏建云居然会对老爸动怒。 他印象中，这个苏建云就是惦记爷爷奶奶家的钱才找上老爸的。但仔细想想，苏建云好像压根没有染指老爸拿去炒股的三十万。 苏建云又数落了安子木好几句，安子木耷拉着脑袋，不敢回话。 安宁在旁边看了个新鲜，正要发表见解，苏建云忽然说：“这样，我舅舅也想养观赏鱼，你要不去大哥的店，帮他做一个鱼缸吧，弄漂亮一点，我也看看你是不是在吹牛。” 安子木大惊：“什么？我不去！做鱼缸真的很累的！” “你平时又没事干！”苏建云提高音量，“整天在家就是睡觉和看电视！要不就是去和楼上老傅打牌！做个鱼缸总比干这些事强！” 安子木低头不言语了。 这个时候老太太李玲珍突然开口了：“做个鱼缸好！他平时就是太闲了，根本不干事！” 安宁大惊，因为他印象中老太太和苏建云就从来没有对上电波过，没想到这次老太太居然赞同苏建云的话！ 见了鬼了，我才重生第二天，上辈子没见过的事情就接二连三的出现！ 安宁重新打量苏建云，一个想法突然在他脑海里冒出来。 难道说，这个苏建云其实人不坏，她只是恨铁不成钢，希望安子木能有所作为？ 一种全新的可能性摆在安宁面前，让他忍不住对未来期待起来。 这时候，安生突然问安宁：“宁宁，今天学校怎么样？” 安宁愣了一下，没想到话题突然跑到自己身上来。他迟疑了一下：“就那样呗。今天我试着去打了篮球，然后还……” 突然，安宁想到一件事，于是对老头说：“对了，今天下午市团委在儿童图书馆有个座谈会，我们团委老师让我也跟队一起去，我狠狠的表现了一番，可能要上市电视台的新闻了！” 老太太一听就不乐意了：“你参加这些有什么用？高中最重要的任务就是学习啊！” 但是安生似乎很高兴：“哦，市团委的活动啊，好啊，去看看见见世面也好。座谈会什么题目啊？” 安宁：“好像是比尔与保尔，保尔就是钢铁是怎样练成的那个保尔，比尔就是微软的比尔盖茨。” 话音刚落苏建云就笑道：“这有什么比的，现在肯定是想当比尔盖茨啊，首富啊！” 安子木也立刻附和：“对啊对啊，当比尔多风光啊，保尔，最后什么都没得到，还瘫了。” 安生老爷子一听就怒了：“怎么能这么说呢？没有当年我们像保尔一样的奋斗，你们哪儿有现在的生活？” 安子木不服气回应道：“你那都是老黄历……” 苏建云用力踩了安子木一脚，笑道：“老爷子说得对，说得对啊！” 老爷子看了眼安宁，又问：“今天晚上从图书馆借了什么书？” “亚历山大·绥拉菲靡维奇的《铁流》。”安宁如实报告。 老爷子立刻露出赞许的目光：“嗯，这本书不错，郭茹鹤是个好指挥员。” 安宁：“老爷子你看过啊……” “我当然看过，苏联文学我只是不看描写白军的东西。”老爷子哼了一声，“在我看来，《铁流》和《青年近卫军》都更适合拿诺贝尔奖，结果最后给了一本描写白军的《静静的顿河》，哼，美国鬼子真可恶。” 安宁：“是瑞典鬼子。” 苏建云：“哎呀都是鬼子，都是鬼子嘛！对了，安宁你要不要洗澡去啊？正好现在浴室空着呢！” 020 周日的小变化 第二天，周日，安宁又起了个大早。 规律的高中生活，让睡懒觉都成为一种奢望。 安宁爬起来之后首先把被子随便叠了叠——不叠被子会被爷爷骂。 安宁上辈子，没过多久爷爷就被老爸在股市狂亏三十万的行为给气病了，从此一直在病床上挣扎，也就没人再管安宁叠不叠被子了。 但是安宁反而每次起床都好好的叠好被子，因为他有种幻想，总觉得今天爷爷会突然好转，回家来看看。 他不想爷爷回来的时候，被自己散乱的被子气到。 然而爷爷终究还是没有回来，你简直难以相信老头子在短短半年前还如此的硬朗。 再过了没多久，奶奶也追随爷爷而去，安宁从小是爷爷奶奶带大的，从此就变成了没人管的小孩，只有叠被子这个习惯被保持到了大学。 后来大学散漫的生活，连这个习惯也丢掉了。 现在，爷爷奶奶都还在，安宁还不是没人要的孩子，所以他叠被子的时候格外的认真，因为他不想气到好不容易失而复得的爷爷奶奶。 叠完被子，安宁开始记单词。这是他穿越的第三天，记单词的行为也保持了三天了。 上辈子就因为不能持之以恒，安宁失去了很多，这辈子他不想再重蹈覆辙。 背单词的中途，安宁感觉爷爷进来看了眼，但是老头没说话，默默的退了出去。 ** 这天八点，安宁吃完早饭，开始做出发的准备。 他要去大伯的鱼缸店帮忙，为大伯钻鱼缸的有机玻璃板，用来组装鱼缸的过滤装置。 这时候安宁的老爸安子木从客房那边出来——他和苏建云看来昨天在客房住了一晚上。 安子木：“你要去子山那边对吧？” 大伯大名叫安子山。 安宁：“对啊，怎么了？” “你等会，我也去。” 安宁愣住了，自从没有跟大伯合伙干鱼缸店之后，安子木应该再也不曾踏进过那个店面才对。 难道自己昨晚一番话，真的像蝴蝶煽动翅膀一样，引起了命运的变化？ 安子木一脸嫌弃：“苏建云阿姨非要我去给她舅舅做个鱼缸，没办法，只好去店里那工具，然后去他舅舅家量尺寸。” 安宁大喜：“你要重新做鱼缸吗？” 安宁记忆中，安子木做鱼缸那段日子，每天都活得充实忙碌，而且钱包也随着忙碌切实的在变鼓。 安子木哼了一声：“我就做一个鱼缸！现在鱼缸这一行饱和啦！” 安宁摇头：“不对，将来很多人会买房的，买了房子就有可能弄个观赏鱼缸，你弄的免换水鱼缸将来会很有市场！” “你别跟我废话这些。”安子木气不打一处来，“你这两天嘚啵嘚啵都坏我多少好事了！要不是你，我今天就在大户室……” 安宁：“今天又不开市，周日耶。” “哼！总之你等会！我用摩托车拉你过去！” 安子木话音刚落，在看报的安生抬起头：“怎么，宁宁今天不骑车出去啊？那我骑车遛一遛，好久没骑咱家老凤凰了，我给你整修一下，上点油。” 安生和安子木不愧是父子，平时都喜欢捣鼓一下机械的东西，修修车什么的，安生甚至自己会给自行车补胎，为此还买了全套的补胎工具。安子木平时也没事也喜欢摆弄他的摩托车，换换火花塞什么的自己都能干。 安子木那个摩托车，真的就一路骑到了后来年龄太长不让年检，全靠他一直维护。 本来他还想留下无牌骑着玩，结果刚上路就被逮着，驾驶证分被扣完，摩托车也送去报废。 安宁：“我今天要去买本书，在大伯那边干完活就去买……” “你买完书还拿着去你妈那边？”安生想了想，“这样不好，什么书我给你买好了。” 安宁：“英语背单词的，书里面有个红色的半透明卡片，盖住之后就看不到红色的单词了，可以看意思默写单词。” 安宁其实不太清楚这个年代有没有这种托福英语的“小红本”，他上辈子也是看同寝室的哥们准备托福的时候用过。 安生点点头：“好，我去帮你找，新华书店就有吧？” “对。”安宁点点头。 安子木在旁边揶揄：“好了，爷爷帮你买了，赚了一本书的钱。” 安宁：“你还说我，你还想跟爷爷要三十万呢。” “我三十万没要到啊，都被你搅和了！”安子木悻悻的说，“坐下老实等我吃完饭！” 安宁耸了耸肩，回屋拿起昨天借回来的《铁流》，坐着看起来。 ** 花鸟市场是昆市上一届想出来的新经济增长点，但是搞到现在，只是半死不活的。 有不少店铺已经直接挂上了“旺铺招租”的牌子，其他的店铺也只是勉强死不掉。 毕竟昆市那么大的城市，还是有不少人想养猫养鸟的，整个城市就这么一个市场。 当然，随着以后城市居民收入水平增加了，养宠物的人自然会变多，靠着中国经济这个火车头的带动，一个花鸟市场肯定也能分点光。 但是指望这个市场变成城市的新增长点，只能说上一届有点想多了。 安宁大伯的鱼缸店，就在开进市场之后左手第一间，算是占了风水宝地。 大伯一看安宁作者安子木的摩托车来的，直接愣住了：“子木？怎么个事啊？你要回来和我一起搞鱼缸？” 安子木摇摇头：“不是，苏建云有个舅舅，想搞个鱼缸……我来拿工具去量量尺寸。” 就这时候，对面卖观赏鱼的老胡走过来：“大子木！你要回来搞鱼缸了啊？” 老胡曾经是港务局员工，因为安子木一直在港务局的篮球队，是后防线上最大的一座山，所以大家都叫他大子木。 老胡：“你回来就好了！最近这个花鸟市场有点不温不火，你在的时候，每天卖一个鱼缸，然后鱼缸的观赏鱼都是在我那里买的！那段时间进货都赶不上出货，你怎么就不干了呢？” 安子木低着头：“太累了，我还要在港务局上班……” 老胡：“哎呀，我都跟你说了，港务局那边辞了就好了啊，哪有你卖鱼缸赚钱多？” 安子木：“我都在港务局干了那么多年了，好不容易躲过改制，保留了编制，怎么能自己辞呢？我工龄已经二十年以上了啊！再干二十年，我就能退休养老了……” 安宁这时候插了句：“我爸啊，就很奇怪，你说他冲动吧，他死守着港务局的工龄不肯放手，看起来稳得很。但是他又找我爷爷要钱去股市闯一闯，看起来特别爱冒险。” 老胡显然是个有故事的人，一听股市就长叹一口气：“哎呀，什么股市啊，那东西就跟赌场是一样的，永远只有庄家是稳赚，你我这种散户都是被套牢的命。你做鱼缸不挺好，辛苦是辛苦了一点，但是钱是赚到自己兜里的啊，什么叫落袋为安你懂不懂啊？” 安子木：“说是这样说，但是太累啊……” “这个世界上赚钱就是要累的啊。”大伯安子山突然说，“唯一不用太累就赚大钱的方式，只有彩票了。你不如像我一样，每一期买十块钱的，有个奔头。” 021 安子木的犹豫 安子木和对门的老胡闲扯了一会儿，就带上工具骑着摩托车走了。 老胡目送他离开后，对准备干活的安宁说：“你啊，说一说你爸啊，他真的有做鱼缸的天赋，我现在好多回头客，都是当年他给做的鱼缸。我现在三成的收入都是当年回头客贡献的你知道吗？” 安宁只能无奈的说：“我是小孩子，我一说话他就要吼我‘小孩子懂个屁’‘大人说话小孩子别插嘴’。” 老胡：“哎，大子木这个人啊，需要一个能说得动他的人来监督他，你不行，老太太看起来也不行，你们家老爷子好像不喜欢管儿子的事情，不知道谁能行了。” 安宁突然想到了苏建云的脸。 ——也许…… 毕竟今天安子木老老实实的来拿工具去苏建云的舅舅那里量尺寸准备做鱼缸了。 安宁突然有种兴奋感，他感觉到自己这两天晚上的操作，搞不好真的改变了安子木的命运。 这就是重生的醍醐味吗？ 安宁正想着，安子山过来，把八块有机玻璃板扔在安宁面前：“今天任务比较多，要钻八块。照旧一块五块。” 安宁：“好嘞！” 安子山看着他的脸，疑惑的问：“你乐什么？” “看到有四十块钱进账，开心。” 安子山笑了：“你开心啥啊，一般小孩零花钱都找父母要，你非得在我这里工作才有额外的钱拿，不然就只有每天吃饭钱。你不应该乐啊！” 安宁：“我靠自己的劳动赚钱，我觉得光荣啊。” 安子山摇摇头：“反正我有儿子了就不让他这样，我每周给他几十块当零花钱去。” 安宁的大伯曾经有过一个农村媳妇，但是因为媳妇和家里李玲珍老太太关系不好，最后离婚了。 农村媳妇生的孩子就留在了农村，这些年也没见过来和安子山相认。 后来安子山又结婚了，媳妇又是一个老家农村的姑娘，但是这个媳妇会做人，把老太太哄得服服帖帖的，于是两人就一直过到了今天。 然而不知道安子山是那边不行了还是怎么回事，反正这些年媳妇一直没有怀孕。 所以安子山一直想要个孩子，对安宁也非常友善，经常计件结账的时候会多给安宁一点。 比如今天这八块有机玻璃，安宁已经可以确定自己到时候会拿一整张五十的大钱。 这可是五十块，十本科幻世界！ 如果是以前，安宁肯定拿着钱开开心心的就去网吧了。 但是这辈子安宁不想这么干。 一来网吧差不多已经玩够了，偶尔回去追忆一下就行了。 二来安宁这辈子已经决心要改变自己的命运，不能让网吧耽搁自己的未来。 这样的话，就得好好规划一下自己零花钱的用处了。 如果攒个两年钱，不知道能不能在高三的时候给自己报一个提高班什么的。 安宁记得高三的时候，自己学校周日上午还要上课，周日下午才是放假时间。 周日下午的时间确实可以拿来上个提高班，补强一下自己的弱项。 不过安宁马上有自嘲起来：这还两年呢，自己急啥嘛。 他拿过电钻，开始按着有机玻璃上的画的方格纹路，一个一个的钻孔。 其实钻有机玻璃板这活儿并不累，主要是无聊，而且耗时间长。 一块有机玻璃板要开几百个洞，就算几秒开一个，开完一块板也几十分钟过去了。 在这个过程中自己必须全程全神贯注，不要让眼打歪了，可以说这个工作是真的无聊得要死。 但如果钻的过程中走神了，就可能会浪费一整块有机玻璃板。 虽然大伯不会让安宁赔偿有机玻璃板的损失，之后还会正常计价给钱，但是安宁不想这样占家人的便宜。 所以他打眼的时候一直都非常认真。 在集中精力钻了两块板子后，安子木骑着摩托车回来了。 安子山：“怎么样？” “一个普通大小的客厅，我看做个常规尺寸的就可以了。你现在有足够的玻璃吧？我来打个样。”安子木干练的说，然后看了眼安宁，“你，再多钻四块板。” 安宁：“啊？再钻四个？” 安子木：“苏建云让我做个漂亮点的，我寻思着要不要给他整个双过滤，再配一套景观灯。” 安宁挑了挑眉毛：“苏建云也去了她舅舅家？” “啊！”安子木道，“她根本就没跟她舅舅说好，今天才去了跟人家说的，好不容易才说服老头弄个鱼缸。” 安子山：“那他肯出钱吗？” 安子木略一沉吟，对哥哥说：“这次我给你材料钱，不占你便宜，活儿也主要我来干。” 安子山挑了挑眉毛：“哟呵，好吧。安宁你看到没，这就是动情了的男人。” 安子山虽然只有高中文化，但是平时没少买杂志，什么意林啊读者文摘啊没少看，这时候来了这么一句。 “你拉倒吧。”安子木红着脸，开始在木板上用粉笔划线打样。 安宁挑了挑眉毛。 他倒是不介意多打四块板，要知道这十二块板结算的时候，很大几率安子山会直接给安宁一张“大团结”，也就是现在还在使用的旧版一百块。 旧版一百块上有四位领袖的头像，四个人的人脸都向着一个方向，有种大家团结一致的感觉，所以昆市这边老乡都把一百块叫大团结。 看在大团结的脸上，安宁乐意多钻四块板子——尽管那要多耗他两个多钟头。 他提起电钻，喜气洋洋的就开始钻起来。 这时候，又有附近开店的老板过来串门：“哇，大子木你回来了啊！嗨呀这下好了，我们也能多卖点观赏鱼。以前你刚在这边开店的时候，观赏鱼卖得多火啊，现在就剩我跟老胡这两家啦。其他都是卖花，卖鸟的啦！” 安子木皱着眉头：“我只是来帮我女朋友的舅舅做个鱼缸，还没有要回来开店……” 那老板大惊：“为什么不会来啊？你之前开店赚不少啊！” 安子木沉默不语。 安宁贴心的用电钻制造出很大的噪音，替老爸把尴尬掩饰过去了。 022 周家的一地鸡毛 时间到了这天下午两点。 “哟，大团结！”安宁美滋滋的看着安子山塞他手里的票子，“真给啊？” 安子山：“得了吧，你听到你爸爸要你多钻四块板的时候，就在盘算着大团结了对不对？你以为我不知道吗？” 安宁哈哈大笑。 这时候安子木正在专心的切玻璃，听到大哥和儿子的对话抬起头瞪了安宁一眼：“别乱花！别整天去网吧打游戏！干点正事！” 安宁：“放心，网吧什么的，不会再去了。” 安宁这说的是真心话，当然中途手痒了去回味一下那是另一回事，但是安宁确实下定决心，这辈子不能再把时光蹉跎在网吧里了。 安子木哼了一声：“被我在网吧抓到你，看我不把你的屁股打成四瓣！” 安宁：“四瓣不给力，你得再给力一点，八瓣，那我就绝对知道错了。” 安子木作势要打，安宁抱头鼠窜：“别别！开个玩笑，爹！” “他妈的，”安子木说着自己也笑了，“你这嘴巴怎么回事啊，突然油嘴滑舌了这么多，你以前不这样啊。” 那是啊，安宁心想，以前我是个小屁孩，啥都不懂，现在我心理年龄就比四十岁的你小一点。 安子木：“好了，拿上钱滚吧，去你妈妈那边要争气，别让他们看扁了老安家。” 安宁点点头。 安宁的姥姥家在昆市这根扁担的另一头，在赤门区，踩自行车去得横穿扁担型的城市，去一趟就十公里出头，骑车来回会把人累成狗。 所以安宁今晚要搭公交车过去。 昆市的公交车分两种，一种是每个区内部跑的线路，这种一般都很少人坐，因为昆市每个区自身面积都不大，骑个车半小时左右就能抵达任何地方。 昆市多人坐的公交全是跨区运营，尤其是从夏山区到赤门区公交车，工作日基本全是人。 主要昆市这俩区隔得太远了，然后大家平时又经常要两个区跑着办事。 你要找市政府办事，就得去夏山区，要去找市委办事，就得去赤门区，经常搞得办事的人两头跑。 也有人提议干脆把市直机关都放在开发区，集中在一起，但是这个这个提案那么多年了，根本没有人落实。 主要机关的人也是人，大家也想住在城区里，开发区现在还大片大片的香蕉地呢，谁想住哪里啊。 当然，时代是在发展的，等安宁30多岁的时候，开发区那就全是高级住宅区了。 但是这时候要把市直机关落户到开发区的提议，依然没有执行，这次是因为开发区方面不乐意了。 这些和安宁都没有关系，他坐上大巴，掏了两个钢镚扔进投币口。 说起来，公交的票价应该是这么多年唯一没有变的东西了吧？以前两块，20年后还是两块。 姥姥和外公住在赤门区的港务局职工家属区，那是个大到宿舍区内要设置三个公交站点的家属区，整个家属区全是一模一样的赫鲁晓夫楼。 安宁是后来在各种怀旧的公众号文章里才知道这种楼就叫赫鲁晓夫楼的。 这种楼有个特点，就是充分利用自然光，外面的公共空间全是开放式的，突出一个白天的时候不用开灯，就算阴天下大雨，赫鲁晓夫楼的公共空间都绝对不用开灯。 但问题就是下大雨的时候赫鲁晓夫楼的公共空间绝对会潲雨。 安宁下了车，轻车熟路的直奔外公外婆家所在的赫鲁晓夫楼。 安宁的外公外婆到了安宁这一代，家里生的全是女儿，连安宁的小舅子也生了一个女儿，所以老头老太太把对孙子的疼爱都给了安宁。 为此安宁的姨妈非常不高兴，甚至当着安宁的面说他是“外姓人”，“不值得偏心”。 所以安宁真的不太想到外公外婆家来，但是自己毕竟还是要来见妈妈的。 安宁到了家门口，一摸门把发现没锁门，就直接推门进去。 外公正在看电视，一看安宁进来立刻大喜过望：“噢哟，宁宁这么早就来了啊！” 安宁：“外公我回来了！” “来来，宁宁吃香蕉，今天我专门卖的香蕉，我看电视上说，这个香蕉啊，可以补锌啊！补锌聪明啊！” 这时候，妈妈的现任丈夫陈博从房间里出来，冷笑一声说：“哼，他补锌有什么用，还不是中考失败了，去了四中。 “四中那种学校，也就夏山区那边有点名号，我们赤门这边根本不知道什么四中，只认二中。” 安宁微微皱眉，指着这人的鼻子说：“这个外姓人怎么在这里？” “什么？我是周捷民的丈夫！我在我老婆娘家有什么问题？你才是外姓……” 安宁根本不给这家伙好脸色看：“原来你和我一样是外姓人啊，我最起码还留着周家的血，你这个外姓人怎么这么狂啊？” 陈博咽不下这口气，扭头对厨房喊：“你！周捷民，你看看你和前夫的儿子，这么没大没小！” 安宁：“哟，我以为只有班上的瘪三没事才会找女人告状呢。你要有本身，像我爸一样揍我啊。” 安宁话音刚落，外公咳嗽了一声，然后呵斥道：“好啦！干什么啊！陈博你也是，本来宁宁刚回来，开开心心的，你突然跳出来煞风景，这么大人了眼眼力劲都没有嘛？” “什么？我……”陈博气不打一处来。 外公又转向安宁：“宁宁你呢！好歹人家是长辈，最起码的礼貌也得有吧？虽然是他煞风景在先，你也不能就这么指着人家鼻子骂啊！” 安宁：“知道了，我下次拐着弯骂。” “哎对，拐着弯……不对！你就不该骂！孩子辈的，要给长辈一点面子。” 这时候，安宁的舅舅周建和出来了。 安宁这个舅舅，小时候和安宁妈妈关系最好，所以现在也特别疼安宁，基本就把安宁当自己的儿子来疼的。 周建和：“以后啊，你气不过就喊舅舅，舅舅和陈博是平辈，而且还不是外姓人，舅舅来骂他！” 陈博一看到周建和出来，立刻灰溜溜的就跑，但是周建和根本不给他缩起来的机会，直接戳他痛处：“上次我跟你说，股票该出手了，你非说大盘看涨，要捏着，傻逼这下套牢了吧？哎呀我是有小道消息的。亏了多少万啊？你女儿几年的学费坑进去了吧？” 陈博：“是是，我没听你这职业股民的建议吃了亏，我的！” “哎，你什么意思啊，我在港务局也上着班呢，什么我就是职业股民了？我只是偶尔去大户室坐一坐而已嘛。” 安宁看着舅舅收拾陈博，正在旁边爽呢，突然姨妈周建华从厨房那边出来了。 周建华是周家三个儿女的老大，在气势上可以压倒舅舅。 姨妈周建华：“你在说什么啊？刚刚不是还在讨论宁宁考上四中的事情吗？四中确实是比较差的学校啊！我家思思可是上了一中的！” 安宁：“议价的能和考上去的相提并论吗？” 姨妈周建华根本没想到这个时候会遭到安宁的反击，立刻气不打一处来。 “嗨呀，你中考没考好，本事见长啊！”她气呼呼挽起袖子，“今天就要跟你说个清楚！” 023 座谈会真是去对了 周建华气势逼人：“我家思思确实是议价的，但是那说明我老公有本事，能给得起议价的钱！你爸爸安子木为什么不议价让你上二中？” 安宁：“我爷爷不让啊。” 其实安子木确实也没有让安宁议价的钱，因为安子木一向奉行及时行乐，基本没有存过钱。你跟安子木理论，他还会拿出自己的工龄来压你：你懂什么，看到工龄了吗，老子养老以后靠公家！ 安子木还保持着过去那个时代的思维模式，就算亲眼目睹了港务局的改革，也完全没有意识到新时代已经到来了，没有意识到大锅饭已经彻底被扫进了历史的故纸堆。 尽管安子木确实出不起议价的钱，但是安宁没有议价上二中，主要还真就是因为自家老头子安生坚决不议价，觉得考上哪里就去哪里最好。 而且安生真的觉得四中也不错，去年高考还出了一百多个一本学生呢。 然而，安生忽略了一件事：四中能考上这么多一本，是因为大学连着几年扩招，很快大学生不如狗的时代就要到来了。 当然这和现在安宁与周建华的争执没有任何关系。 姨妈周建华冷笑一声：“为什么你爷爷不肯出钱？那是因为他四个孩子，不能太偏心你爸！说到底，你们安家四个儿子，四个儿子又生了四个孙子，一个孙子的前途根本无所谓！” 安宁：“你说无所谓就无所谓了？你是我爷爷肚子里的蛔虫？再说了，我也只是去了个四中，四中也是省重点啊，也能考一百多个一本啊！我大学考个一本，一样天之骄子！倒是你家思思，大学可没有议价费，除非你们专门为他建一个大学！ “你们有钱建一个大学吗？” 安宁本来想补一句“像斯坦福夫妇”那样，但紧接着想到斯坦福夫妇是在儿子死了以后才决定建一个大学纪念他的。 安宁和表妹思思的关系还不错，不想这么狠毒。 周建华根本没想到安宁会这样直接顶回来，错愕了之中迟了半秒才反击道：“你还在四中考大学，吹吧！之前你也在吹，说要考到这边来上一中，结果呢？我看你就只剩下一把嘴了！你就吹吧，吹在四中怎么学习，怎么牛逼！怎么努力！来来，你可以开始吹了！” 安宁：“我在四中怎么就不能上一本了？我在四中过得好着呢，简直是学校的风云人物，就在昨天，我还在市团委的活动上大出风头，还被电视采访了呢！” 周建华气不打一处来：“哎哟，听听，周捷民，你儿子还被电视采访了呢！哼，说得跟真的一样！” 就在这时候，外公突然指着电视机：“咦，那个是不是宁宁？” 安宁一看，可不就是自己么。 这个时候电视的播报员在播报：“在本届座谈会上，参与的同学踊跃发言，尽显保尔精神在新时代依然拥有感召力。” 安然画面就切到了安宁的采访画面，安宁对着镜头夸夸而谈。 电视台那边甚至把记者提问的部分都剪掉了，直接把安宁的发言剪成了一段慷慨激昂的发言。 姨妈周建华本来咄咄逼人呢，现在看到电视上的安宁直接呆掉了。 紧接着画面又切换了，播报员出来继续播报：“另外，市高官也和参与会议的同学们一起高唱了歌曲直抒胸臆！” 这段播报配的画面，是安宁和书记一起高歌的场景。 安宁：“你看！我说了我昨天上电视了啊。我还是书记一起唱了歌呢！听风雪喧嚣，看流星在飞扬~” 姨妈气得干瞪眼，说不出话来。以前她奚落安宁，安宁顶多抗辩两句，大多数时候都垂头丧气的任凭数落，今天的安宁跟吃了火药似的，处处针锋相对，简直就像换了个人！周建华想不明白，这个安宁怎么突然就变得不受欺负了？到底是什么一下子改变了他？ 这时候，外公倒是很开心：“不错啊，这个歌我们以前年轻的时候也唱过，但是昆市的港口，还只有法国人占领时代留下的一个小破港，周围都是渔村，大点的渔船都没有停靠的地方。 “我们那时候就唱着这个歌，一起齐心协力开挖港口，才给现在的昆市港务局打下基础。” 安宁：“你们那个时代唱过这个歌啊？” “唱过啊，那时候中苏友好嘛，我们一切都跟老大哥学的。除了这个，还有喀秋莎。不过这首歌刚刚传到我们这边，中国和苏联就交恶啦，只有我们一些学过俄语的人会唱，连中文歌词都还没有翻译过来呢。 “你刚刚唱的这两句，当时我们是这样唱的：ncheг，nвetep.n3вe3дhoчhonпoлet……” 外公用俄语唱道。 安宁的爷爷安生会俄语，外公也会，当年他们两个还是亲家的时候，偶尔会用俄语交谈。 外公又对女儿说道：“还有啊，建华你不要太咄咄逼人了，思思的成绩本来也没有宁宁好嘛，宁宁去的四中分数也不低的，思思要去也要议价不是吗？” 姨妈哼了一声：“谁会议价去四中啊……” 明显，安宁上电视的消息，严重的打击了她的气焰，让她嚣张不起来了。 安宁在心里偷笑，心想自己这次上电视还真是上对了，不然还不知道该怎么翻身呢。 就在这时候，安宁的妈妈周捷民端着炒好的菜从厨房出来，把菜放在桌上。 安宁看着妈妈，一时有些愣神，因为比起记忆中的妈妈，这个妈妈看起来风韵犹存、青春仍在。 紧接着安宁暗骂了自己一句：这不是废话吗？现在可是二十多年前啊。 现在的我还是个十六岁的小屁孩啊，妈妈则根本不到四十岁。 安宁：“妈，我刚刚上电视了，你没看到……” 妈妈笑了：“我知道啦，明天上午这个新闻会重播的，妈妈那时候一定看你的英姿！” 舅舅周建和大声咋呼：“我明天要把这录下来！我待会就去外面卖空白录像带！” 虽然现在已经是vcd的时代了，但是外公家里还有一台老旧的录像机，而且大街上还能看到出租录像带的地方。 再过一段时间，这些地方才会变成出租vcd影碟。 这时候安宁的姥姥也从厨房出来，老太太耳朵背，出来就大声问：“谁上电视啦？” 舅舅：“宁宁上电视了！” “哦哦！好啊好啊！我就知道，我们的宁宁一定会有出息的！” 姥姥这么说的同时，姨妈周建华铁青着脸。 安宁看着她的表情，就忍不住想笑。 原来胜利的感觉是这么舒爽的啊。 看来昨天那个座谈会，真是去对了！ 024 偶遇 有了昨天在电视上的表现，安宁在外公外婆家度过了这么久以来最舒爽的一段晚餐时光。 没有姨妈的奚落，没有陈博的阴阳怪气，然后还被舅舅和外公外婆众星捧月的捧着。 这都是因为之前去参加了市团委的座谈会！ 但是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的，吃完饭之后，姨妈已经用送瘟神的表情在看着安宁了。 安宁坏心眼的想要多坐一会儿，理由嘛就用跟外公学俄语歌好了！ 然而妈妈周捷民拉着安宁到了一边，小声说：“快走吧，不然待会你姨妈要爆炸了。” 安宁故意说的很大声：“是吗？那我倒要看看是怎么个爆炸法。” “行啦！”妈妈使劲捏了捏安宁的肩膀，“你这孩子今天怎么这样，以前你不这样啊。” 安宁：“妈，说来你可能不信，我脱胎换骨了，以后再也不会做让你失望的事情。当然，除了回击某些不知好歹的家伙以外，我以后听到她说我我肯定会还击的，她要做好心理准备。” 这时候外公开口了：“得饶人处且饶人。你想想看保尔会这样吗？” 安宁闭嘴了。 周捷民：“好啦，走吧。回去以后……给你爷爷奶奶带好。” 安宁看出来了，刚刚其实妈妈想说“给你爸爸带好”的，于是安宁主动说：“我爸爸现在好着尼，妈妈你就顾好自己的生活就行了。” “嗯。”周捷民轻轻点头，“那么，一路走好，路上小心车啊！” “放心吧。” 安宁挥挥手，正要离开，舅舅突然跑上来，塞给他一张大团结：“上电视的奖励！好好干！” 说完舅舅用力捶了一拳安宁的肩膀，又说：“男子汉不光是嘴巴厉害的，加油啊。” 安宁笑道：“我以前连嘴巴都不厉害啊。” “啊是啊，以前的你有时候怂得让人生气。”舅舅笑道，“今天不错，像我侄子了。” 周建和作为周家这一代唯一的男丁，从小就被养成了孩子王，现在在港务局也属于狠角色。 看来安宁这次的表现，深得舅舅的喜欢。 “好了，钱揣好啊！走了！”舅舅说着直接上前帮安宁开门，然后把他送出了门。 ** 安宁出了门，沿着楼道一路走。 到了楼梯口的时候，他迎面遇上了个低头看单词本的女生。 女生戴款式古朴的长方形眼镜，扎着麻花辫，低着头吃力的借用楼道的灯光辨认着单词本上的文字。 安宁忍不住开口道：“你这样近视眼会变严重吧？” 女孩抬起头，惊讶的看了安宁一眼，然后更加惊讶了：“咦？你是那个四中的！对，流星飞扬！” 安宁：“啥？流星飞扬？” 他一时没反应过来。他用过很多网名，其中不乏比较文青的，比如“春暖花开”什么的，但是偏偏没有用过流星飞扬。 麻花辫少女笑道：“哎呀你不记得吗？听风雪喧嚣，看流星在飞扬~” 这两句歌一唱，安宁终于想起来这是《歌唱动荡青春》的歌词。 安宁：“哎呀想不到上了一次电视，还让我有迷妹了啊……” “才不是电视呢，你不记得我吗？” 安宁盯着女孩看了几秒，隐约有点熟悉，但还是摇摇头：“你谁啊？” 女孩撇了撇嘴，收起单词本，然后摘下眼镜：“你再看看？” 安宁：“哦！你是个那那个……谁啊？” “讨厌，你绝对想起来了！”女孩上来拍了安宁一下，“你们这人怎么这样，油嘴滑舌的。” ——因为我是三十六岁老社畜，正是油嘴滑舌的油腻大叔啊。 安宁如此想道。 其实在摘下眼镜的那一刻，安宁就认出来这姑娘是谁了：她是昨天座谈会那个麻花辫主持人。 只不过昨天她应该戴了隐形眼镜，脸上也化了妆，看起来更加光彩照人。 现在嘛因为灯光昏暗，所以她看起来给人的印象朴素了不少。 女孩：“你再认不出来我，我可要伤自尊了，毕竟现在没化妆，你认不出来我的话，就说明我是个只靠化妆的花架子。” 安宁皮了一句：“你不是吗？” 女孩：“你好好看着我的脸，摸着良心再说话！” 安宁：“可能是现在灯光不好，你看着很朴素啊。我是说，有种朴素的美感，跟歌里唱的小芳似的。” “这还差不多……等一等！你刚刚是不是拐着弯说我是村姑呢？” 安宁笑出声：“你居然能发现啊，不简单啊。” 其实平心而论，现在这姑娘还是有着水准以上的颜值，尤其是那种清纯的感觉，比之前座谈会上要强烈许多。 只是她在座谈会上太光彩照人了，散发出的气场酷似年轻时的邓丽君，实在令人印象过于深刻。 要知道麻花辫这东西是自带土味加成的，这姑娘梳着麻花辫给人这种印象，实力相当的蛮横。 女孩直接对安宁伸出手：“郑泉，很高兴认识你！” 安宁大惊：“我没有政权啊？你这么伸手跟我要，我还现场给你夺取一个吗？我来给你表演一个农村包围城市？” 女孩：“我说我叫郑泉！” 安宁皮上瘾了，继续皮：“哇你一个女孩子名字这么霸气的吗？” 女孩翻了翻白眼：“我叫郑泉，泉水的泉！唉算了，你也可以叫我郑泉泉，这回不霸气了吧？” 安宁：“你还能有两个名字？” “你不知道户口上可以写‘曾用名’的吗？曾用名也是受到法律保护的。我小时候就叫郑泉泉，后来长大了我爸觉得这个名字不够飒爽利落，就改叫郑泉了。” 安宁：“原来如此，我倒是觉得郑泉泉这个名字不错，挺可爱的。” “我也这么想，但是我爸不肯啊。”郑泉泉叹了口气，“所以我就变成郑泉了，但是可能因为我长得比较可爱，你是第一个这么拿我的名字开玩笑的人。” 安宁：“这和你长得可爱有什么关联？” “因为很少有人从我身上往那边联想！好啦，我自爆名字了，你是不是也得有点表示啊，这位先生？” 安宁：“我好像在在座谈会上就自我介绍过了……” “我忘了，当时根本没想到你会表现这么好，所以压根没认真听你的开场。” 安宁：“我叫安宁，四中高一十班。顺便，我家里一般叫我的小名宁宁，所以你愿意叫我安宁宁也行。” 郑泉：“我为什么要叫你小名啊！不叫！怪恶心的。话说你四中的人怎么会跑到赤门这边来？” 安宁一指身后：“我姥姥家在这里。你呢？” “我是爷爷奶奶家在这里，就在楼上。” 安宁“哦”了一声，然后注意到女孩的衣服：“你居然是一中的啊？” “是啊，我昨天会议上，有冲动想代表一中发言呢！可是当时我没有穿校服，所以最后还是算了。” 安宁：“这么说是我们逃过一劫？” “那是啊，要是我们一中出手……” 安宁：“……我们必然倒戈卸甲，以礼来降是吗？” “我又不是王司徒！”女孩笑道，“你也不是诸葛亮！你顶多算个臭皮匠！” “三分之一个诸葛亮也不错啊。”安宁耸了耸肩。 “对了，”女孩忽然想起什么，看着安宁问，“你要不要来做客我主持的电台节目？一般是周日中午直播，叫《花季雨季》。” 安宁隐约记得那个节目，好像是让一些初中高中学生分享自己学习生活的，不过和大多数地方台主办的节目一样，根本没什么人来听。 反正安宁就从来没听过，他知道这个节目还是因为初中的时候这个节目曾经跑到学校里来征求学生生活的趣事。 安宁：“好啊，我还没进过电台呢，进去长长见识。” “行，那我给你我的小灵通号码。”说着，郑泉泉从自己随身的小包里，拿出一个让安宁十分眼熟的玩意儿。 小灵通手机！ 025 “假小子” 安宁这个年龄，学生里面有个寻呼机就已经是学校里的弄潮儿了。 后世那种人手一个手机的时代现在还远没有到来。 安宁自己的第一台手机是05年上大学之后家里给他买的诺基亚——那时候手机行业的老大是诺基亚，而且就算最新机型也有键盘，屏幕只有很小一块。 安宁记忆中，以上大学为分水岭，上大学前学校的大家似乎都不知道手机是什么玩意，寻呼机到了高中也变成了街溜子专属道具。 而上了大学之后，手机瞬间变成了人手一台的必需品，仿佛没有手机就不能上大学一样。 现在，这个分水岭被郑泉泉轻而易举的就迈过了！ 安宁：“我草，手机？想不到你是千金小姐，是大姐大啊！” “千金个屁啦，我家可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才给我开了小灵通的。”郑泉泉说。 安宁装傻，装不知道小灵通就是指这个手机：“什么小灵通？漫游未来那个？你也要去那个衣服不用洗的时代了吗？” 安宁对《小灵通漫游未来》这书，印象最深的就是里面那种不用洗的衣服，过了很多年还能记得那种神奇的衣服，而其他内容则基本都忘记了。 郑泉泉扑哧一下笑了：“你也记得那个不用洗的衣服啊！我印象特别深！” 安宁：“没办法，我小时候在外面玩老是爬树弄脏衣服，回家就被骂，所以印象深刻。” “诶，我也是！我小时候可爱爬树了，结果每次回家都被骂，然后看小灵通漫游未来就看到了那种不用洗的衣服，好羡慕！”郑泉泉兴奋的说，“居然还有人英雄所见略同……” 安宁：“我倒是觉得你小时候居然因为爬树被骂带给我的冲击更大一些。” “我小时候跟假小子一样，这个家属区每一颗看起来比较大的树我都爬过。 “小时候我一直想有一把打bb弹的气弹枪，但是我爸爸就是不给我买，他要我去玩娃娃，但我就是不想玩娃娃，还把他卖给我的娃娃拆了，头乱扔。” 安宁上下打量现在的郑泉泉，直言道：“现在的你可一点看不出来以前这么疯。” 郑泉泉轻轻叹了口气：“那时候我才六七岁，现在我十六岁了，当然不一样了。” 安宁哼了一句：“十七岁那年的雨季，回忆起童年的点点滴滴，却发现成长已慢慢接近。” 唱完安宁突然心虚，他不知道这歌是哪一年被创作出来的，万一唱早了那不就变成文抄公了吗？ 没想到郑泉泉笑着接了下一句：“十七岁那年的雨季，我们有共同的期许，也曾经……” 女孩的声音低下去。 安宁：“继续啊。” 下一句是“也曾经紧紧拥抱在一起”，安宁就等着占人家便宜呢。 郑泉泉轻轻拍了他一下：“不唱了！真是的，都在这浪费那么长时间了，万一待会我爷爷奶奶家出来人，看到我们又要瞎想了。你拿纸笔，我把我的小灵通号码给你，到上节目那一天你给我打电话。只要这个号码准是我接。” 安宁：“我身上唯一的纸是两张人民币，这个明显不能写东西吧？” “行行，我拿纸笔。”郑泉泉从书包里拿出便签本，撕了一页下来，然后对着自己小灵通的屏幕照抄上面的本机号码。 片刻之后，写了号码的便签纸就到了安宁手上。 安宁：“获得了千金大小姐的大哥大号码！我会当宝贝供着的！” “才不是大小姐呢！”郑泉泉怒道，“说了我家也下了很大决心才给我弄个小灵通的。主要是我爸觉得我漂亮，搞不好会遇到事情，比如半路被人非礼什么的，给我个小灵通随时报警。” 安宁：“啊？这样吗？” 因为觉得女儿漂亮，专门为了方便报警给她一个小灵通？我怎么觉得这位爸爸努力错了方向呢？你配备的这个小灵通真不会成为偷心大盗的作案工具吗？ 郑泉泉：“就是这样啊，我这个机器原本设定了紧急拨号，只要按下9和星号，就会直接拨打110报警。我就因为这个误报警了两次，麻烦死了，所以我悄悄把设定取消了。” 安宁：“那我现在要做坏事，你不就束手无策了吗？” 郑泉泉没好气的说：“你愿意拿自己的前途开玩笑你自便啦。但是我提醒你啊，这种玩笑不要随便开啊，不然到时候我把衣服弄乱然后尖叫起来，你一辈子就毁了，而我不痛不痒。” 安宁：“卧槽，你这么恶毒的吗？” “对啊，所以你不要在我面前开这种玩笑哦。” 安宁挠挠头：“还是你狠，我认怂，女侠饶命。” 郑泉泉笑了：“好啦，我只是说着玩，我跟你无冤无仇的，不会平白无故找你麻烦啦。” “但你成功的让我变得不太想去你的节目做嘉宾了。”安宁反击道，“郑泉泉女士只能自己一个人录制周日的节目啦。” 郑泉泉耸了耸肩：“其实也没什么所谓，大部分时候我都是一个人播音，反正那个节目也没几个人听。只要从少年文艺啊、儿童文学啊之类的杂志上弄一点文章下来念一念，就过去了。 “我是觉得你这么能说的人，没准能给节目带来一些变化，不要跟死水一样。” 安宁挑了挑眉毛，“你这么能说的人”这个评语，上辈子安宁可没有得到过。 自己重生能不能改变命运不知道，但显然重生的自己已经成了社交牛逼症患者。 不过社交牛逼症能认识郑泉泉这么漂亮的女孩，貌似也不坏。 “来，号码给你。有什么事就给我电话吧。对了，上课的时候我会关机，所以等下课的时候再打给我。”郑泉说着把便签纸叠了个小飞机递给安宁。 安宁郑重其事的收下，然后问女孩：“你接下来是准备去公交站吗？一起呗？” 郑泉泉展示了自己的单车钥匙：“我只是回我在赤门区的家，还用不上坐公交车。” 说着女孩率先向楼梯走去。 安宁跟在后面。 突然，他想起来一件事，对女孩的背影说：“对了，你戴黑框眼镜的样子也挺好看的，真的。” 主要是因为安宁喜欢这种麻花辫黑框眼镜的搭配。 他喜欢这种有书卷气的打扮。 郑泉泉笑了笑：“你小心我去跟那位二中的矮个子女孩告状哦，说你心猿意马。” 安宁：“你说去啊，我们可没有早恋，我们是君子之交淡如水。” 确实淡如水，除了不久之前安宁给刘莉的那个拥抱。 郑泉泉：“嗯……你看过车尔尼雪夫斯基的《怎么办》吗？” 安宁：“我……没看过，最近在看《铁流》。” “哦，那看完以后就去看《怎么办》吧，你会回来感谢我的！” 女孩自信满满的说，然后转身蹦跳着走了。 026 周一的早上 虽然周六日过得非常精彩，但是周一还是如约而至。 安宁起了个大早，去阳台把自己的校服收回来。 周一理论上要升旗，所以必须穿校服，但是四中今年开始改革体育课，周一上午最后两节是高一级的体育课时间。 所以从本学期开始，高一级周一就全是运动服，成了周一校园里那道不一样的风景。 体育课改革的内容，是把整个高一级的体育课都合在一起上，让他们自选不同的运动项目去学习。 安宁本来报的是羽毛球，但是今天他准备换成篮球，和齐海华、陈海辉他们一起上。 本来安宁报羽毛球就是图羽毛球省事，还能和大批女孩子混在一起。 后来的安宁时常后悔这个决定，因为羽毛球是真的闲，基本等于浪费了每周宝贵的体育课。 至于什么靠着羽毛球来一段桃花运，更是痴心妄想，因为女孩子们普遍都觉得跑来打羽毛球的男生有点娘炮，所以都离他们远远的。 如果给安宁选择一次的机会，他会跟陈海辉、齐海华一起选择篮球，这样至少能增加一下兄弟之期间的感情。 现在，安宁打算把这个想法直接施行，今天体育课上就跟体育老师申请换到篮球组来，和朋友们在一起，拥抱青春。 安宁上辈子没打过篮球，但是他想当然的觉得自己应该有这方面的天赋，毕竟他老爸安子木是港务局职工篮球队绝对的主力，甚至有一个在港务局无人不晓的绰号：大子木！ 至于具体会怎么样，去了看看再说。 反正现在安宁现在脸皮够厚，就算丢点人也无所谓。 安宁穿好运动服，吃了今天的早餐，回放准备拿着单词本一边翻一边上学去的时候，看见了昨天爷爷给买的“红宝书”。 尽管老爷子十分怀疑这时候就上托福单词书有什么必要，但是他自己翻看了一下内容之后，还是给安宁买了回来。 老爷子对那个红色透明胶片的设计非常赞赏，把这个胶片盖在书上，红色印刷的单词就隐去了，但单词的释义还在，很适合用来默写单词。 安宁拿起红宝书突然笑起来，他是没想到，自己在大学时代逃过了红宝书的淫威，结果重生回了高中时代却还是要老老实实的背它。 安宁大学没有考托福，因为他知道自己就算申请了出国，家里也没钱供他出国。 毕竟那时候安家二老都已经被安子木气死了，剩下的四兄弟除了大伯还在昆市之外，其他都去了五百多公里外的省会。 光靠安子木肯定不可能有钱送安宁出去留学，摆明考了托福也白搭。 安宁拿着托福的红宝书单词本，感慨万千。 这时候爷爷过来催促道：“宁宁，注意时间，今早还要升旗吧？” “哦，好，这就去。”安宁赶忙收拾好书包，背上就离家了。 ** 安宁刚到学校，就在教学楼入口旁边的宣传栏上，看到大大的通知：以下同学请在早上晨会结束后，到广播站报道。 安宁一看，自己的名字就在头一个，还画了个圈。 “该不会真的让我当广播站的副站长吧？”安宁不由得犯嘀咕。 这时候有人从后面拍了下安宁的肩膀：“喂，是安宁对吧？” 安宁一扭头，看见个不认识的家伙，外表看起来像极了《逃学威龙》里的黄小龟。 安宁：“哇，我穿越进了的逃学威龙片场？” 不认识的家伙哈哈大笑：“哈哈哈，我很像小龟是吧？大家都说我很像啦！” 安宁：“何止是像，你根本就是电影里那家伙……我都想通过你找星爷要签名了。” “星爷的签名就没有，市高官的签名我就能要到，来，给你看！”不认识的家伙摸出上周小考的物理试卷，展示给安宁看，试卷右上角赫然有毛书记的亲笔签名。 同样的试卷安宁也有，昨天也拿回去给爷爷安生签名了。 物理是安宁的强项，所以考得还算不错，安生签名的时候还表扬了几句。 安宁：“你是毛元聪！” “对啦，就是我拉。哇，我跟你讲，周六我爸从那个活动回来，就在饭桌上盛赞你啊！周日还要接着赞，还要我多和你交朋友，所以你看，我来了。” 安宁看了看周围，忽然发现好像除了毛元聪之外没有别人靠过来，就疑惑的问：“你……在班上没有自己的朋友嘛？” “没有啊。我上周才插班进来啊大哥，你忘了吗？”毛元聪一脸苦闷，“而且你们一帮人，都在传说什么我是大佬的儿子，还说我是什么社会大哥，我社会个屁啊！我敢社会，我爸爸就要让我的屁股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安宁挠挠头，他终于想起来了，毛元聪好像是开学之后不久才插班进的高一十班，仔细想想应该是跟随父亲调动才被安排转学。 上辈子，安宁和毛元聪根本没有交集，只是后来才听说他开了国内最著名的原创手办公司，制作了很多手游的手办。 没想到重活一世，居然和他成为了朋友。 就因为安宁一时兴起去参加了一个座谈会！ 这就是所谓的煽动翅膀的蝴蝶吗？ 这时候陈海辉和齐海华结伴从单车存放处那边过来。 齐海华比较低情商，上来就直接提问：“安宁，这是谁啊？” 安宁：“这位啊，是社会上的大哥……” “我社会个屁啊！”毛元聪大喊，“我都说了……” 安宁：“哦对，他自己说了，他社会个屁！” 毛元聪：“我真的要发怒了哦？我发怒很可怕的哦？” “啊，”陈海辉拍手，“我想起来了，他是班上之前来的插班生！” “你用不用这么久才想起来啊？”毛元聪叹气道，“我觉得我插班的时候的自我介绍还挺有特点的啊？” 齐海华：“什么插班生？我们班有插班生吗？” 其他三人都停下说话，齐刷刷的看着齐海华。 齐海华：？？？ 安宁拍了拍毛元聪的肩膀：“不用管他，他那时候可能在趴桌睡觉。” 毛元聪：“总而言之，因为周六的时候，你们团队的安宁给了我老爸极大的震撼，我以后就跟你们混了！” 安宁：“那你要请我们喝饮料才行。” “这个好说！今天不是体育课吗，体育课完了我请你们喝可乐！” 齐海华：“我想吃雪糕。” “没问题！”毛元聪大手一挥，“我平时有打工，这点钱小意思。” 安宁微微皱眉：“你不是市高官的公子哥么，还要自己打工请客啊？” “哇，你什么意思啊！拜托，我老爸是清官的好吗，我的零花钱，全要自己去打工赚的好不好，从小就是这样。” 安宁一行人就这么一边闲聊，一边进了教学楼。 谈笑间，安宁等人都已经接纳了毛元聪这位新伙伴——这个时代就是这么简单，没那么多心机，没那么多猜忌，三言两语就可以多个新朋友。 就在他们四人进入走向校门的同时，关舒婷也踩着车来了，刚好路过教学楼门口。 她看了安宁一眼，犹豫了一下，还是扭头和平时的好姐妹打招呼去了。 027 意外的竞争者 升旗仪式和早会结束后，安宁第一时间就赶到了广播站。 一进广播站，安宁就看到郭老师正坐在广播站内的长桌上吃早餐。 “郭老师好。”安宁抬手打招呼，然后伸头看郭老师吃什么。 这是一种在昆市很流行的特色小吃簸箕炊，看起来很像芋头糕，但其实是米糕，撒了芝麻和酱油伴着吃。 老实说安宁对这种美食没有太深的印象，他平时吃早餐受爷爷影响，都是北方口味，什么油条稀饭啊，偶尔吃点昆市本地的拉粉。 后来他去省城上大学，才一下子怀念起家乡小城的一切，真应了那句老话：当失去了才知道珍稀。 郭老师看安宁伸着头看自己的簸箕炊，便问：“没吃早餐？我分你一点？” “不，我平时不怎么吃簸箕炊，看到了有点新奇。”安宁如实回答。 郭老师笑了：“我也是去省城读大学，才突然怀念起这东西。你知道吗，在省城你可以吃到拉粉，可以吃到肠粉，唯独这个簸箕炊，完全吃不到。” 安宁一听，差点就应了句“是啊是啊，完全找不到”，还好及时刹车，毕竟这个时空的他还没读过大学。 这时候来开会的广播站成员陆续抵达，所以郭老师收起自己的早餐站起来，拿起桌上的本子：“都来得差不多了吧？我来点一下名字啊，首先高一级，安宁！” 安宁立刻举手：“到！早到了！” 郭老师：“我知道，不用这么大声，下一个，初一一班，马浩宁！” 安宁听到这个名字被惊到了，因为竟然和后来安宁关注的一个b站搞笑up主的本名一样！ 但是那个马浩宁好像是东北人，必然只是同名同姓。 这个马浩宁立刻高举右手：“到！到！” 安宁仔细看这个马浩宁，发现他酷似陈佩斯，今后他要从事演艺事业，严格小商小贩、地痞流氓或者叛徒汉奸什么的，绝对像。 郭老师：“高一（11）班，刘玉婷！” 安宁立刻顺着那声清脆的“到”看过去。 是个安宁前世有印象的女生。 安宁上辈子会记住她，是因为她就是四中02级名义上的级花。 而且和关舒婷那种要拥有善于发现的眼睛才能见识到她的魅力的类型不同，刘玉婷就像花坛里的玫瑰，人人都知道她的美。 刘玉婷另外一个优势就是，身材非常的好。 不是关舒婷那种下盘身材好，而是整体都非常好。 昆市是南方城市，南方的女生大部分比较纤细，容易出那种小家碧玉类型的女孩——这是高情商的说法，低情商的说法就是南方多出柴火妞。 安宁后来在大学看到东北过来的东北大妞那身材，直接受到了文化冲击。 当然时代也在发展，随着大家吃得越来越好，后来南方妹子身材好的也多了起来，但是2002年，在南方看到一个好身材的妹子就跟抽卡抽到ssr一样令人兴奋。 于是刘玉婷就这么样以ssr欧皇卡的身份，被安宁记住了。 记住归记住了，但是安宁的人生和她并没有什么交集，充其量只能算罗大佑在《童年》里唱的那样：隔壁班的那个女孩怎么还没经过我的窗前…… 但是现在，刘玉婷就在那里，和安宁隔着一个人，就在广播站不大的房间里。 安宁压根就不知道她曾经是广播站的成员。 他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刘玉婷，心里感叹果然好身材。 这时候郭老师开口了：“好了，本期录取的新生一共五名，两名高一，三名初一，之后我们会把新生和老生两两分组，尽量二年级带一年级。安宁，你的搭档是高二级的王冠茹，王冠茹来了吧？” “来了！”一个清甜的女声响起。 安宁满怀希望的看过去，王冠茹的声音给了他很多的遐想。 结果这份遐想在地上咔嚓一下摔得粉碎。 王冠茹是个微胖的女生，看着很像沈殿霞的幼生体。 说实话，人沈殿霞也不丑，看得出来发福之前是个靓女。这个姑娘也一样，脸和眉眼看着挺顺眼的，放在唐朝大概能成为杨贵妃一样的顶级美女。 王冠茹：“哇，你用不用把你的失望表现得这么明显啊？” 安宁：“没有，只是你的声音过于悦耳，让我产生了不切实际的幻想。” 安宁的话音落下，房间里的同学们都惊了，他们大概还没有见过这么能贫的高一新生。 郭老师：“这个贫嘴就交给你了，王冠茹，好好管教他。” 王冠茹：“放心吧郭老师，我一定好好管教。” 安宁：“我哪儿贫嘴了？” “你这不是贫嘴，”郭老师笑道，“你这是思维活跃加脸皮厚。好了别打岔，我还要安排其他同学的搭档呢。刘玉婷，你也是高二级的学姐来带你，周二就你们负责广播站。” 安宁：“我周一？” “对，所以开心吧，以后早会你都不用在外面站着浪费时间了，可以坐在广播站悠闲的等校长和主任讲完。” 安宁：“太棒了！” “不过呢，”郭老师又说，“命运的每一份馈赠，都暗中标好了价码。” 安宁：“茨威格说的，我觉得他说得很好。” 郭老师一脸意外：“你居然知道？哎呀想不到啊，安宁你还是饱读之人啊。” 安宁心想啥呀，后来这句话已经被用到烂大街了，是个豆瓣青年都知道，就连茨威格那本13年才在国内有译本的《断头皇后》，都一堆人在13年之前就洋洋洒洒的写评论了。 感觉豆瓣青年人均会德语或者奥地利语。 但是现在豆瓣还没有诞生，平常人也没空整天上网冲浪，所以安宁只能挠挠头：“我也没看过，毕竟没有中译本，只是这句话很有名……对，我应该是在读者文摘上看过这句话！” 凡是不知道出处的外国名言，就甩锅给此时还叫读者文摘的《读者》杂志就对了。 要丰富一下杂志种类就把译林拿出来。 郭老师：“读者文摘，好，以后你在广播站就多读读读者文摘上的文章吧，我看你选文章的眼光怎么样。” 安宁皱着眉头，他是没想到装逼还给自己装来了个麻烦事。 然后郭老师又说：“对了，刚刚被你打岔，忘了告诉你周一不用早会的价码了。周一早上你要提前到广播站来，配合早上升旗组的同学检查和演练升旗，每周一早上七点你就得在广播站就位。” 安宁：“啊？” 郭老师：“你可以来了这里之后背单词或者背课文，但是你得到位。” 安宁不由得按住额头：“我的天，还真是命运的每一份馈赠都标好了价码……” 郭老师笑道：“不可能只给你好处对吧？下面继续，周三值班的是初一的马浩宁，初二的刘思淼……” 郭老师安排后面的搭档分组的时候，再没有人像安宁一样跳出来打岔，于是很快就安排完了。 安宁又举起了手：“老师，周六广播站不开门吗？” “我们学校理论上是双休。”郭老师两手一摊，“高中部的同学，和初三的同学那是自发学习热情高涨，所以才在周六到学校来仔细。” 郭老师话音刚落，大家就一片嘘声。 安宁嘘得最大声。 郭老师看着安宁问：“那如果能给你们自己选择要不要来学校上课，你们会怎么选？” 初一的马浩宁立刻嚷嚷：“我选不来！” 郭老师笑而不语，看着安宁。 安宁：“我……应该还是会来上课吧。” 他不但会来上课，这辈子他还打算自己给自己攒去补习班的钱，把高三周日下午最后的空闲时间也给填满。 郭老师看着安宁，脸上的表情非常慈爱：“我果然没看错你，你是个不会浪费光阴的孩子。” 安宁内心默念：那是因为我已经浪费过一次了啊。 郭老师：“对了！还有最后一件事要宣布，广播站历来是双站长制，初中一个高中一个，初中部初二的吴晨曦去年是副站长，今年转正了，高中理论上应该补一个副站长。我认为需要保证人事上的连续性，所以决定从高一选副站。 “高一的两位，谁打算自荐一下啊？” 安宁微微蹙眉：之前不是说好了我是高中的副站吗？ 难道郭老师打算…… 安宁来不及多想，直接举手，因为刚刚郭老师的话还回荡在他的脑海里。 然后安宁发现，刘玉婷也举起了手。 郭老师：“哦？这就很有意思了。两位同学，当着大家的面，分别陈述一下自己的优势吧。” 028 成为广播站的副站长 安宁想都不想直接开口：“我认为虽然我们是广播站，但作为团委旗下的组织，水要端平对吧，站长吴晨曦同学是初二的女生，那按照平等原则，高中的副站长就该是男生。 “伟人说过，妇女能顶半边天，你不能整个天都是妇女的吧？另外我刚刚在周六的座谈会上表现了我的应变能力和演说能力，以后万一我们广播站出了什么岔劈，我都能直接顶上。” 郭老师：“岔劈，这不是北方那边的用词吗？我大学时代也是有个北方室友才学到这个词的。” 巧了我也是…… 安宁当然不能这么说，他赶忙找补：“我爷爷是南下干部，我跟爷爷学的。” 马浩宁：“什么意思啊？” “就是出了突发情况，就叫出岔劈了。”安宁解释道，“我有足够的应变能力，可以在这种时候顶上去。” 郭老师：“就这样？还有吗？” 安宁想了想，最后决定还是不说“您前天已经内定了是我了”：“没有了。但我认为这两条已经够了。” 郭老师扭头看着刘玉婷：“那么刘玉婷同学，你的想法是什么？” 刘玉婷环视整个房间，说：“如果要保持男女平等的话，我们这个部门直接就不及格了，总共才两个男生，根本不平衡。” 安宁撇了撇嘴，他也刚发现这个立论站不住脚。 刘玉婷接着说：“我来广播站，是因为我将来打算考广播学院，从事传媒行业。我来这里算是提前积累经验。” 安宁微微蹙眉，他隐约记得刘玉婷没有去传媒学院，而是去了华南农业的社会工作系。 所以她高考也失败了吗？ 一时间安宁还有点同情刘玉婷的。 可惜他并不想让出副站长这个机会。 副站长能够拿到广播站的钥匙，安宁还指望中午在广播站用长桌子当床午睡一会儿呢。 这可是解决安宁下午和晚修精神不佳问题的捷径！ 当然这个目标他打死都不会说出来。 郭老师：“你想考传媒方面的大学，想积累广播站工作的经验，我可以理解。但是这和你当不当副站长没有关系吧？” 刘玉婷一时语塞：“这……” “单就你和安宁刚刚的表现，我如果是人事主管，会选择安宁作为副站长，因为他的表述中明确提到了他担任副站长能给广播站带来的好处，而你没有，你只是表达了你对广播站职位的渴望。你甚至没有表达出对副站长职位的渴望。” 安宁看着刘玉婷，发现她低头咬着嘴唇。 有那么一瞬间，她的容颜一度让安宁想就这么算了。但是很遗憾安宁想在广播站睡觉的意志非常坚定，不输给任何事物。 终于，刘玉婷开口道：“我妈妈……曾经是四中广播站的站长，所以我想……” 郭老师：“那只是你个人的原因，你要告诉我，给你当站长，广播站能得到什么好处。” 安宁看出来了，郭老师在引导刘玉婷思考，让她能提出符合需要的说辞。 但是刘玉婷放弃了：“我……没有什么能对广播站有益的提议。” 安宁突然来了一句：“怎么没有，你很漂亮，作为广播站的看板娘的话能大幅度提高广播站的知名度。” 刘玉婷刷的一下就脸红了，狠狠的瞪了安宁一眼。 郭老师：“哎，那个谁，安宁，你知道你现在的表现让我想起什么吗？想起那些中年大叔，头顶已经半秃了，整天在班上仗着资格老逗小姑娘玩，又油腻又讨厌。” 安宁心想老师你看人真尼玛准啊，没错我皮下面就是这么一个油腻大叔啊！ 但是表面上安宁不能这么反应，安宁装作纯良的问了一句：“老师你是在拐着弯说我成熟吗？” 郭老师：“我在说你市侩，不过，是的没错，这也是一种成熟。但是我不希望你们变成这样的人。” 安宁心里稍微有些不好受，因为上辈子他就是变成了这样的人。 老师的话，让安宁开始认真反思刚刚的举动，他直接对刘玉婷一鞠躬，无比诚恳的说：“对不起，我不该这么油嘴滑舌。但是我要申明一点，你确实很好看，但我不应该用那么物化女性的眼光来看待你。” 刘玉婷整个人都惊了，她甚至根本没往物化女性那边想，反而被安宁一番话说愣住了：“呃，没事。我……那个，我也没有很漂亮啦，对，没有很漂亮。” 郭老师：“这话我就不乐意听了，要实事求是嘛。总之，我提议，现在大家对谁担任副站长进行表决。同意刘玉婷的，举手我看看。” 经过刚刚那一轮交锋，还是有四个女孩子举起了手。 刘玉婷自己红着脸，没有举手。 郭老师：“那同意安宁同学担任副站长的同学请举手。” 初一级的马浩宁首先举手，一副“作为广播站唯二的男生兄弟我挺你”的架势。 然后初二级的现任站长吴晨曦也举起手。 算上他们总共有四个人举手同意安宁。 安宁有点想自己也举手表决，但是考虑到刚刚刘玉婷没有举手，好像自己这时候举手了，就有点不讲武德。 就在这个时候，刘玉婷自己举起手来。 老师笑了：“好，那么我再投安宁一票，大家掌声恭喜安宁同学获得副站长头衔。不过我要问一下刘玉婷同学，你为什么改变了看法，决定支持安宁同学呢？” 马浩宁：“当然是因为安宁嘴甜啦！” 然而并没有人理会初一小朋友的聒噪。 刘玉婷：“我……觉得他很有气度，应该会成为一个好领导。” 安宁想笑。 不知道刘玉婷如果知道安宁争这个副站长头衔只是为了中午过来睡觉的话，会作何表情。 郭老师拍拍手：“好，就在刚刚，你们已经见识过如何执行民主集中制了，希望以后在生活中，你们能积极实践我们的民主原则。马上早读就要结束了，来，安宁，你这个副站长来上岗吧。” 郭老师说着拿起一串钥匙，递给安宁：“带好这串钥匙，丢了可唯你是问。” 安宁美滋滋的收下钥匙，然后和自己单车钥匙挂在一个钥匙串上。 广播站大门的钥匙get！以后中午就可以来这里睡觉了！ 安宁扫了眼广播站的长桌，心想要睡得安稳，还得有个枕头才行。 029 动漫爱好者是可以互相吸引的 周一的早上就这么过去，在上了两节代数课之后，体育课来了。 安宁初中的时候体育课经常被各科老师占用，大家纷纷开玩笑，说体育老师明明是教体育的，却整天生病不见人影，连班都不上了。 到了高三，为了应对中考的体育科目，尽可能的多拿一点体育分数，初三级又匆匆忙忙的开始了晨练，针对中考的体育科目进行强化训练。 安宁一直觉得，早你们干嘛去了，占用体育课时间的时候不是很爽吗，结果中考的时候以前占了多少的体育课时间，就要加倍的耗回来。 到了高中之后，因为上面推行素质教育，明令禁止占用体育课时间，于是安宁终于享受到了正常的体育课。 但紧接着学校就开始了体育教学改革，整个年级的学生合并在一起上体育课，然后按照选的项目分别练习。 安宁本来报的羽毛球，现在他决定改变科目，却篮球组和齐海华陈海辉他们混。 安宁向羽毛球组的体育老师申请换组的时候，老师突然给了他一个“我懂”的笑容：“怎么，不继续在羽毛球组泡妞了？被甩了？” 安宁连忙叫屈：“才没有这种事，我只是想明白了，我这个身高应该去篮球组发光发热。” 体育老师哈哈大笑：“是吗，那我姑且信你。不过记住啊，泡妞永远是打篮球好泡！” 得了，这个老师看来认定了安宁从事任何体育活动，目标都是泡妞。 “你去吧，跟篮球组的罗老师说一下就可以参加训练了。” 安宁点了点头，转身跑向篮球组。 这时候，他看见关舒婷正在羽毛球组里和刘玉婷说话。 安宁愣了一下，没想到关舒婷会认识级花刘玉婷。 他默默的想等今晚问问关舒婷——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今晚回去的路上应该又会碰到关舒婷，当她的护花使者。 安宁转身跑走了。 ** 关舒婷：“他真的把你的副站长抢走了？” “对啊，抢走啦。”刘玉婷没好气的说。 关舒婷：“那他有没有说什么怪话啊？像他就说过我的双眼皮，说我的双眼皮一定是贴出来的。” 刘玉婷歪头想了想：“好像没有吧……但是他有说我是靓女，说我当看板可以给广播站添光彩……” “他真这样说了？”关舒婷大惊，“哇，当面吗？哇塞，果然是他，很敢说啊。” 刘玉婷：“什么果然是他？” “你不知道吧，他啊，在上周六……”关舒婷凑进刘玉婷，开始娓娓道来…… ** 安宁到了篮球组这边，带篮球组的罗老师没说什么，一指正在进行传球练习的同学说：“你找个朋友，领个球，互相练传球去。” 安宁扭头一看，发现篮球组的大家已经两两分号组，在哪里互相传球了。 最靠边的那组就是陈海辉和齐海华，他们也在看着安宁。 “别看啦，”陈海辉说，“过来我们三个互相传啦，老师不会说什么的！” 安宁正要过去，突然看见毛元聪一个人拿着球在那里练带球。 ——看来他刚插班过来，确实还没有朋友。 于是安宁把手里的球扔给毛元聪，刚好打飞他运着的球。 毛元聪直起腰，惊讶的看了眼安宁。 “来，和我练传球吧。”安宁说。 毛元聪直率的笑了：“好啊！你也没人练啊？” 安宁指着齐海华他们：“他们已经两人了，我多出来了。” “早说嘛，来。”毛元聪一脚把多出来的球踹回球框里，拿着安宁刚刚扔的球走到安宁正前方，把球传过来。 安宁把球传回去，结果毛元聪开口了：“你这个传球都没力气的？” 旁边的齐海华揶揄道：“他当然没力啦，他都不打篮球的。” “哇，你这么高不打篮球，很浪费的啊！”毛元聪惊呼道，“那叫什么天物啊？” “暴殄天物。”安宁回答。 “不对吧，是暴珍天物吧？”毛元聪皱着眉头一边传球一边说。 齐海华也皱眉：“好像是爆珍……” 安宁：“是你个头啊！那念殄，tian！写出来是一个歹字边，这边珍没有王字。” 陈海辉：“对，我也记得是这样，你们都错了。” 毛元聪：“语文的东西错就错啦，反正也不靠语文拿分。对了，待会自由练习的时候，我们再找一个人组个队吧？” 这个时候打篮球没有什么三人篮球规则，毕竟学校里人这么多，三人篮球的话，大家轮上场都要轮半天。 所以这个年代安宁他们打球玩的规则是每队五个人，但是只打半场。篮板抢到球之后要先传出三分线，然后交换攻守。 其实就是三人篮球那套规则，只是队伍被强行扩充到了五人。 这样有个好处，一旦篮球场人少了，可以占下整个篮球场，两边立刻就可以无缝切换成打全场。 安宁看看海辉和齐海华：“我们这就三个人，你还能找来一个吗？” 毛元聪：“就说了我刚插班过来，不认识人。你们真是的，就差一个人都找不到了？” 陈海辉：“我们平时又不是到处去交朋友那种人。” “就是，我们平时就三人行，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好啊。” 毛元聪看起来有些失落：“那就没办法了，只能占个边上的球框扔扔球了。篮球还是要对抗才好玩啊。” 陈海辉：“我倒是觉得扔球也挺好的。” 安宁解释道：“陈海辉比较佛系，这方面。” 齐海华：“他是海龟嘛，是这样的啦。” 毛元聪摇了摇头，不再把球传给安宁，而是自己原地运起了球。 他一边运球一边哼起了旋律。 安宁一听乐了，跟着毛元聪哼的旋律唱了一句：“抹布吸米色系哇塞噜！” 安宁唱的其实是灌篮高手主题曲《想大声说爱你》日语空耳歌词。 毛元聪大喜过望，看了安宁一眼，自己也唱起来：“啊塔卡赖打啊，米子摸诺哟哦~” 陈海辉和齐海华一起用看外星人的目光看着突然开始唱不知道什么语的歌的两人。 但是两人一起吼出的下一句，陈海辉和齐海华也会唱。 安宁、毛元聪：“四斤大豆，三根皮带！” 齐海华一下子笑弯了腰：“哦，原来是这首！” 陈海辉：“你们直接唱副歌不好吗？前面那些鬼知道吗？” 毛元聪也伸出一根食指轻轻摇晃：“哼哼哼，不知道了吧，是你们功力不足啊！你们对灌篮高手的爱还不够啊！你看我跟安宁，一下就心有灵犀了！” 安宁摆了摆手：“别，我不想和大男人心有灵犀，怪恶心的。” “什么恶心，这是动漫爱好者之间的互相吸引啊！” 安宁心想合着动漫爱好者跟替身使者一样么。 030 人不中二枉少年 两节连上的体育课，在第一届的基础练习之后，第二节课安宁他们四人得到的指示是自由投篮练习。 齐海华看着远处篮球组的两个老师，没好气的说：“干，他们全去练那几个篮球特长生去了。” 安宁：“学校还有篮球特长生？” “有啊，为了在下次市的校际篮球赛上击败二中。”陈海辉没好气的说，“好像是有三个篮球特长生，全是我们高一级的。” 齐海华：“听说去年四中在校际比赛上，给二中拉了快四十分，都进入垃圾时间了。” 毛元聪闻言大惊：“这么厉害？二中不是全市最好的中学之一吗？他考试厉害，篮球也这么厉害的？” 安宁前世正好也听过这事情，好像是原本二中有体育特长生，四中没有，专心抓学习成绩，结果一不小心被二中的特长生们按在地上摩擦，丢了大脸，这才连忙也整上体育特长生制度。 安宁把这事分享给三人，毛元聪立刻摇头道：“那这些体育特长生，不就是一次性用品？对他们来说不太好吧？” 安宁撇了撇嘴：“不知道啊，也许根本没人在意几个体育特长生的前途吧。” 按理说特长生制度目标应该是为国家输送体育人才，但四中这种丢了脸之后才突发奇想招一届特长生去复仇的做法，很难说到底能不能培养出人才。 四人有聊了几句，然后毛元聪建议道：“我们这么站着也无聊，干脆这样，打2v2吧。” 安宁：“我可以啊，但是我是个今天才摸篮球的菜逼，你们要来个猛的跟我才行，不然就是被单方面吊打。” 齐海华：“我跟你好了！你就站在篮筐下，发生什么事都不要离开篮筐下，别人靠近你你就把人撞出去。” 安宁：“我懂，你要我抢篮板球对不对？” 灌篮高手里，樱木花道刚刚加入篮球队的时候，也是个大菜逼，所以教练让他专注篮板球。 “没错！你这么高，篮板肯定抢得到，抢下来之后你想自己射就射，不想就传给我！对了，记住从敌人那边抢下篮板之后，记得传球给我让我带出去。” 安宁想了想，觉得没什么难度，于是用力点头：“好！那就这样吧。” 毛元聪立刻叫苦：“哇，你们两个都这么高，我们还打毛啊？” 齐海华：“我们这边有初学者啊。” 陈海辉：“我也不矮啊。” “我矮啊！”毛元聪指了指自己，“他妈的你们三个人平均都比我高一个头！” 安宁：“我是新手啊，今天以前从来没有摸过篮球的。” “你是打算说自己是新手，然后扮猪吃虎对不对？”毛元聪质问道。 这时候，一个声音从旁边传来：“谁要扮猪吃虎啊？” 四人一起循声望去，看见另外四个人走进安宁他们占据的这个半场。 毛元聪回头问安宁：“这谁啊？” 安宁：“我也不知道啊。” 他是真不知道，明明两世为人，愣是认不出来这伙家伙是哪路神仙。 齐海华也一脸茫然：“别看完，我也不认识。” 这时候陈海辉开口了：“他们是尖子班的特优生。” 四中本届有一个撒手锏，就是从市区外的县录取了一批家庭比较困难、出不起学费的尖子生。 这些人的成绩大部分都超过了二中的录取线，但是给不起二中的学费。 毕竟高中阶段已经结束了九年义务教育，学费对一些困难的农村家庭还是挺贵的。 四中就是瞅准了这批人，强行薅了一批学习猛的尖子过来。 安宁上辈子，和这帮人完全没有交集，甚至听都没听说过他们。 他上下打量这群特殊的学生，然后发现走在这群人最前面的一个穿了一双脏兮兮的运动鞋。 那运动鞋脏得都看不出原本的材质了，灰不拉几的，光看这鞋子会以为穿着它的是个乞丐。 安宁皱着眉头，虽然知道这群特优生的家境不好，但是他显然没有料到会这么不好。 穿这脏鞋子那位注意到了安宁的表情，立刻上前一步：“怎么，小友你对我的‘耐克’鞋有什么意见吗？” 安宁皱眉：“不是，咱俩同龄，你叫我小友是不是哪里不对？” 毛元聪则关心另一件事：“耐克？哪里？谁穿耐克这么贵的鞋？” 旧鞋子那位一跺脚：“我这双鞋，比耐克耐用千倍，美观千倍，我说它是耐克，是在抬举耐克这个山沟里的品牌懂吗？” 安宁：“你这么说我倒是没意见，论耐用度耐克甚至比不上莆田假鞋，那东西的价格只是虚高。” 对方本来笃定了安宁会嘲笑他的，结果安宁一番赞同他反而蒙圈了，看着有些尴尬：“是吗，看来我们英雄所见略同啊。” 安宁继续出击：“我刚刚可能是表现得对你有些失礼，但我并不是看不起你穿的鞋子，我是被你的鞋子的脏震撼了。 “其实我们大家穿的鞋子也不好，你看我脚上这个，回力，四十不到一双，不是什么贵的玩意。我们其他人的鞋子也差不多是四五十一双，并不见得比你的好多少。 “但是你的鞋子这么脏，哪怕稍微洗一洗都绝对会比现在的状况好。这位同学，我问你，你到底多久没有好好洗过你的鞋子了？ “自尊的前提是自爱，你自己都不好好把自己拾掇干净，然后面对我们的反应，又跟打了鸡血的斗鸡一样，何必呢？” 其实安宁早看出来了，现场最在意这双脏兮兮的鞋子，恐怕就是穿鞋的这位，他自己认为穿着旧鞋子是一件丢人的事情，所以才竖起刺猬一样的心防，一旦被人戳到这个痛处就跳将起来。 安宁这个老社畜，一眼就把这个小屁孩的心理看得一清二楚。 他这种老社畜，教训小屁孩的大道理简直信手拈来，甚至都不用打腹稿，张嘴就来。 那孩子支吾了几声，突然提高音量：“好！说得好！这一把是你赢了！庆贺吧，你赢了我李泉飞！然后珍稀你这来之不易的胜利吧，因为你不会再胜利第二次！” 安宁想扶额，他现在有种中年人在看小孩子胡闹的感觉。 这就是后来二次元流行文化圈里所谓的中二病吧？没想到自己居然在二次元流行起来之前就碰到了现实典型。 就在这时候，李泉飞旁边那个有些装腔作势的家伙说：“现在是体育课，不如我们球场上见真章吧，你们是四个人，我们也刚好是四君子，正要四对四！” 安宁不由得皱眉：刚刚他们说自己是四什么？ 四君子？ 031 一辈子不对付的人出现了 安宁：“据我所知，四君子是梅兰竹菊，竹子倒也罢了，兰花先生、梅花先生和菊花先生我们认识下吧。” 过来叫战的四位面面相觑，都没料到安宁这一手。 毛元聪已经笑出声：“兰花先生哈哈哈哈哈，梅花先生哈哈哈哈，为什么听起来都这么娘炮。” 安宁：“因为就是很娘炮啊，哪有男人自称自己是兰花的，那他肯定整天捏兰花指你知道吗。得这样。” 安宁捏了个兰花指，摆了个巨娘炮的动作。 就在这时候，刚刚提出四君子这个说法的人直接上前：“我就是兰花，我不觉得这有什么难堪的，而且以四君子自比是形容我们的品行高洁，这有什么可嘲笑的地方吗？” 安宁：“如果是别人评价你们四人品行如梅兰竹菊四君子一般，那自然是没什么可嘲笑的，与此相反，还得大加赞赏呢！但是自比梅兰竹菊，就有些不要脸了。” 毛元聪连连点头，跟个捧哏的似的：“嗯对，确实，很不要脸。” 自比兰花的那位微微脸红，但还是嘴硬：“我们会让你们发现，我们是名副其实的！不信你就和我们多接触一下看看啊，很快你们会发现……” 安宁：“发现你们都是自吹自擂？我说，你与其搞这种自称，不如说服你们的哥们，把他那鞋子刷了，他那鞋子没别的问题就是太脏了，你现在说什么四君子，别人当然要好好打量一下你们，结果一低头，看见这么一双脏鞋子……” 这时候李泉飞突然把鞋子一脱，往路边一扔：“我的脚很干净，这下你没话说了吧？” 安宁后退了一步，躲开空气中飘来的若有若无的脚臭。 那位自称自比兰花的家伙开口道：“暂且不论这些东西，现在我们讨论的是打篮球，你们不会害怕我们这些只会读书的书呆子吧？你们要是怕了，就把篮球场让出来，让我们打……” 安宁：“别傻了，我们先来的，你看看这附近哪儿还有空着的篮球场，让给你们我们干嘛去？” “可以去打羽毛球啊。”自比兰花的家伙笑道，“羽毛球那边很多靓女哦。” 安宁：“不瞒你说，我刚从羽毛球那边过来，我想打篮球。” 这时候齐海华站出来：“好啦，别废话这么多了，要打四对四就打嘛！安宁你按我刚刚说的，站在篮筐下，有篮板球就抢，你那么高肯定行。” 安宁看了看对面四个人的身高，点头：“好！那我就专攻篮板。” “兰花”看着齐海华和安宁：“所以你们同意比一比了？” “我没意见啊。”毛元聪两手一摊，“我们本来就准备打2对2，改成四对四都一样。” 陈海辉：“我来见识下尖子班在篮球方面的实力怎么样，希望和你们的考场上的实力一样强劲。” “兰花”：“你会见识到的，绝对会。” 安宁：“对了，你到底叫啥，我总不能一直叫你兰花吧？” 毛元聪笑了：“叫兰花也没什么不好嘛，挺搞笑的。” 兰花轻轻捋了捋头发：“我叫庞东明，行不更名坐不改姓！” 陈海辉：“哇，居然是年级第一啊，失敬失敬。” 安宁再次打量庞东明：“你就是高一级的年级第一？” “不错，我就是。”庞东明说着双手抱拳，学着武侠片里的派头，“有何指教啊？” 安宁：“没什么指教，只是你一个第一，将来我可能要借来用一用。” 陈海辉忽然瞥了眼安宁，显然被安宁的宣言震惊了。 毕竟这之前，陈海辉就算在私底下，都没有敢说自己能力压这帮特优生成为第一。 而安宁直接当着人家现在年级第一的面直接下战书了，所以给陈海辉带来了巨大的冲击。 安宁其实也没多想。 他只知道在四中如果不能拿到全级第一，那考清华肯定没戏，改变自己和刘莉的命运就是一句无稽之谈。 既然反正都要拿，那不如大张旗鼓的喊出来，不给自己留下退路。 庞东明笑道：“这个第一，你想借，我可未必答应啊。” “当我想拿的时候，就轮不到你不答应。”安宁凑近庞东明，掷地有声的说。 毛元聪：“喂，现在是在打球时间，不如我们先把球打了再说。” 庞东明点头：“好，那就先从这场球开始吧，你想夺走我的第一头衔，就先从赢下这场比赛开始吧！” 齐海华：“猜拳决定谁开球，要不就安宁你和这个庞什么猜拳吧。” 安宁：“好啊。” 安宁举起手：“石头剪刀……” 庞东明：“布！” 安宁出的剪刀，于是输给了对面的拳头。 庞东明立刻运着球来到三分线外，比赛这就开始了。 安宁按照齐海华的安排，跑到了篮筐下面。 他隐约记得《灌篮高手》里说过，要抢篮板球，最重要的就是站住篮筐下最好的位置。 于是安宁努力想挤开来盯防自己的李泉飞。 然而对面就像个铁塔一样，站在篮下纹丝不动。 李泉飞：“想挤开我？你这细胳膊嫩肉的居然有这样的妄想？” 安宁正要回话，庞东明一边运球一边开口：“大家就位，看我组织进攻……” 安宁觉得他可能再学哪个控球后卫的派头。 然后毛元聪突然从斜刺里钻出来，一下子把庞东明在运的球偷走了。 毛元聪带着球，作势要上篮，突然把球分给旁边位置更好的陈海辉。 陈海辉高高挑起，用标准得不行的射篮动作，直接把球射进了篮筐。 安宁高呼起来，仿佛他进球了一般。 陈海辉：“进攻是这样打的，看懂了没啊？” 齐海华哈哈大笑，接住从篮筐落下的球，随手一拨给了庞东明——因为安宁他们进了球，所以换成庞东明他们发球。 庞东明也不说话，在地上运了一下求然后直接原地起跳投了三分。 安宁抬起头，准备起跳，却只能看着三分球直接钻进篮筐。 “好！”李泉飞大声喝彩，“干得好，不愧是年级第一！” 庞东明不无得意的夸耀道：“看到没，进攻也可以这样打。” 安宁四人面面相觑。 他突然有种感觉，自己这辈子都对庞东明喜欢不起来。 032 飞扬的青春 接下来的“比赛”进行得非常胶着。 安宁这边，除了安宁之外三个人的实力应该是在庞东明他们的平均水平之上的，但是安宁他们这边有安宁这么个第一次打篮球的新手。 安宁虽然很努力的抢篮板，但是李泉飞一直站住了篮下最好的位置，导致安宁的篮板并不顺利。 所以安宁这边等于哥仨带着安宁一个拖油瓶在负重训练。 而庞东明那边，除了庞东明之外的三人其实实力也就那样，等于是庞东明一神带三个菜。 两边的比分居然胶着上升。 就这样情况僵持到了下课铃响。 庞东明刚刚射进一球，然后把球权转给齐海华，然后举起一个手指说：“最后打一个球，谁进算谁赢。” 齐海华：“哇，你确定要这样？我们有球权哦，进了你不是很亏？” 庞东明自信满满的说：“你进了再说。” 齐海华：“这么高调？喂，哥几个你们听到了啊！” 安宁这时候体力已经有点透支了，毕竟平时运动少，所以他没有回话，只是对齐海华举起手挥了挥。 毛元聪看起来还有大量体力，他一边高声回应，一边努力跑动想给持球的齐海华制造机会。 陈海辉看起来也跟安宁一样，体能消耗有点大，运动服前胸已经湿透了。但陈海辉还是一边点头一边抬手示意。 不过盯防他的那位看起来也累得够呛，已经没什么力气进行盯防了。 安宁看了眼防守自己的李泉飞。 李泉飞明显看不太起安宁，注意力全在球上，根本就没有分神看安宁，显然把安宁算进了无威胁的范畴。 齐海华看了眼在跑动的毛元聪，突然作势要传球给陈海辉。 庞东明大叫一声，踏步向前想要抢断齐海华的传球！ 然后齐海华高高挑起，直接原地射三分。 球命中了篮筐，然后转了一圈又弹了出来。 安宁看着弹出篮筐的球，突然发现自己正好站在适合枪篮板球的位置。 主要是这个球弹出来的力道比较大，已经飞离了李泉飞严防死守的篮下。 安宁使尽全力高高跳起。 就在这时候，他忽然想起很多年前的那个下午，他在港务局职工篮球赛的赛场上，看到“大子木”完成的那个空中接力。 那个时候，安子木还没有和安宁的妈妈离婚，那个时候安子木还是安宁心中的英雄。 那个时候，安子木在观众席上，看着年轻的爸爸挥洒着青春最后的残影。 安宁记住了那个身影。 他在空中接住球，然后在无意识的状态下，追逐着自己记忆中的那个身影，追逐着曾经的英雄…… 他把球凌空一推。 球稳稳的落进篮筐里，穿过白色的网兜。 齐海华在呐喊。 毛元聪在呐喊！ 陈海辉也在呐喊！ 然后安宁猛然发现，自己也在呐喊！ 在落地的瞬间，三个哥们已经冲过来，结结实实的拥抱安宁，仿佛他才是今天最大的英雄—— 安宁还听到远处，好像传来了女孩子的惊呼。 一定是错觉。 ** 关舒婷死死的捂住嘴，仿佛这样就能掩盖自己刚刚惊呼出来的事实。 刘玉婷不怀好意的看着她，一字一顿的问：“关！舒！婷！同！学？” 关舒婷：“干嘛？” 刘玉婷：“关舒婷同学？” “干嘛啦！走啦！吃饭去！” “关舒婷同学？你刚刚为什么尖叫啊？”刘玉婷问。 “我脚痛不行啊？”关舒婷反问。 “哦，原来是脚痛啊！原来如此，我懂的！” ** 安宁这边，他正享受男子汉之间充满汗臭味的拥抱。 李泉飞不服气的说：“干什么啊，算总比分的话，还是我们……” “别说啦，”庞东明打断李泉飞的话，“愿赌服输嘛，还是说你不给我这个面子？” 李泉飞撇了撇嘴。 然后庞东明转向安宁：“不错啊，刚刚那个空补有点帅啊。” 安宁：“谢谢啊，你愿赌服输的样子，也挺帅的。” 庞东明：“那必须的啊，我毕竟都自封君子了，必须要愿赌服输啊，不然不是被人笑话？” 安宁正打算回话，庞东明又说：“对了，我们要不要来打赌啊，就赌本周六日的运动大会尖子班和十班的成绩如何？” 安宁等人面面相觑。 齐海华：“什么运动大会？” 陈海辉：“好像……早上早会有说吧，我没注意听……” 毛元聪：“我也一样……不如说，我早会就没有不走神的时候。” “不是吧，你们居然不知道本周六日是全校的运动大会？”庞东明一脸惊讶。 李泉飞：“他们不像我们尖子班，不会认真听早会啦。” 毛元聪皱眉：“是是是，你们尖子班好牛！” 安宁：“早会什么的，难道不是用来背英语单词的吗？” 安宁今天早会，真的在背英语单词。 李泉飞立刻表现出不屑的样子：“你这么努力，怎么没见你考进尖子班啊？” 安宁心想那时候我还没重生，还是个不知道愁滋味的少年，但现在的我已经不一样饿了。 安宁昂首挺胸，对李泉飞高声宣布：“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了，下一次考试，我会让你们见识我这段时间努力的成果！” 庞东明：“今早你没听早会吧？因为运动大会以及高二级要月考的缘故，高一的月考被取消了，下次考试要到期中考了，还早呢。不如我们来赌一下本周运动大会的成绩呗？” 安宁正想说我们讨论的考试，关运动大会什么事，陈海辉突然上前一步：“赌就赌，赌什么？” 看来陈海辉还对自己没有考进尖子班这件事耿耿于怀。 庞东明说：“我们几个你们也知道，我们家里条件都不太好，就不赌什么贵的东西了，一人一根五羊甜筒如何？” 陈海辉：“好！就赌一人一根甜筒！” 安宁：“不是吧？真和他赌？” 陈海辉：“他们是尖子班，高一（1）班，又不是有体育生的高一（11）班，怕个卵啊？大不了我运动会多报几个跑步项目就完了嘛！” 安宁这时候想起来了，陈海辉初中的时候是校长跑队的，跑步非常厉害。 不过上高中之后，他醉心于数学和物理竞赛，再没有参加过长跑方面的项目。 也就是说，因为庞东明的赌约，陈海辉的命运已经发生了改变。 等等——如果安宁没有改变自己的体育课选的项目，来到篮球组，那陈海辉和齐海华两人就不会跟安宁以及毛元聪四人一起活动，于是应该就不会和庞东明他们四人打篮球…… 也就是说，这也是安宁这个煽动翅膀的蝴蝶，造成的连锁反应？ 不到一周的时间，安宁已经把自己熟知的高中生活，变得面目全非了！ 既然如此，那不如再多改变一点好了！ 于是安宁上前一步说：“好！我入伙！赌就赌！” 齐海华：“你也来？行吧，我也加入！反正五羊甜筒也就五毛一个而已！” 安宁大惊，不是吧，2002年的五羊的甜筒这么便宜的吗？ 周日的时候安宁总共拿了两张百元大钞，顿时有种冲动要赌请全班人吃甜筒…… 但是他还是压制住了冲动。 毛元聪：“你们三个都入伙了，我不入伙那就太不够意思了。正好四对四，就赌周六日运动大会的班级总分！” 庞东明：“好！那我们四君子自然是奉陪到底了！” 陈海辉：“你们是四君子，那我们要不要也起个称号啊？” 安宁拍拍手说：“不如我们就叫桃谷四仙好了！” 其实金庸的《笑傲江湖》里是桃谷六仙，但是96年tvb拍的吕颂贤版本的电视剧里，因为剧组实在没人，就给改成桃谷四仙了，结果安宁的同龄人看的都是吕颂贤版，就都以为是桃谷四仙。 齐海华：“桃谷四仙不错！我们就是桃谷四仙了！” 毛元聪：“那我们谁是老大？” 陈海辉：“管他呢，随便啦。要不就安宁吧！” 安宁：“我才不要当桃谷四仙的老大呢，我想当剑圣风清扬。” “你风清扬？”陈海辉皱眉，“那我要当独孤求败！” 齐海华：“哈哈，我就不一样了，我要当韦爵爷！” 庞东明显然没看过这么多武侠小说，他皱着眉头提高音量：“什么都好！反正我们说好了，赌运动会上班级总分！周日见分晓！赌注是请在场八个人吃甜筒！” 安宁代表高一（10）班的四人回答道：“一言为定！” 这时候安宁突然注意到一件事。 等等，运动大会是周六日两天的话，那岂不是和郑泉泉约好的电台节目录音要推迟了？ 得给郑泉泉打个电话告诉她才行。 还好安宁昨天回家，已经把郑泉泉的小灵通号抄到自己的通讯录上了。 033 电话那边的她 这个年代的小卖部，都会摆一台座机在柜台上，旁边贴着收费标准。 没有手机的年代，这个电话是小卖部重要的财源。 这个年代经常可以看到街溜子聚集在小卖部，其实他们主要不是为了在小卖部买烟买水，主要就是奔着这个电话来的。 没手机的年代，街溜子全靠bp机和小卖部的电话来互相保持联络，自然就聚集在小卖部这里。 但是现在已经是2002年，经过几年的严打，街溜子已经少了很多。加上最近经济发展良好，街溜子们很多都进了工厂发光发热去了。 安宁来到校门前的小卖部，对齐海华等人说：“你们先去饭店占位置，我打个电话。” 毛元聪：“电话？干嘛？” “告诉我大伯周日不能去他鱼缸店打工了。”安宁随便编了个理由。 毛元聪：“鱼缸店？你这个打工的工种挺让我意外的啊。” 陈海辉：“走啦，再不去好吃的菜都给打完了。要不要我帮你点肉饼啊？” 安宁竖起大拇指：“拜托了！帮我点份肉饼。” 陈海辉举起手，做了个ok的手势。 毛元聪好奇的问：“你们一般去哪里吃饭？难道那里的肉饼很好吃？” “没错，我们三个每天都会吃那里的梅菜肉饼。”齐海华一脸夸耀，“棒极了，你一定也要来一份。” “好，我见识下。”毛元聪一脸期待的表情。 安宁看着结伴远行的三人，突然意识到自己这个小团体现在已经正式从三人增员到了四人。 安宁摸出通讯录。 这个时候没有人手一台手机，自然也不像后来一样电话号码全记在手机上。 这个时候每个人都会有一个记电话号码的通讯录。 安宁的通讯录是那种拉页式，两边是两块磁铁，平时吸在一起看起来跟个卡片似的，一拉开就是写满电话的内页。 安宁翻出最新的一页，拿起小卖部座机的听筒放在肩膀上夹着，一手拿通讯录，另一手开始拨号。 按下最后一个数字手，应答音从听筒里传来。 响过两声之后，一个悦耳的女声从听筒里传来：“喂，请问哪位？” 安宁：“我是四中的那个……” “安宁对吗？”郑泉抢白道，声音听起来有点高兴，“怎么了？什么事？” “是这样，我们学校周末开运动会，所以周六周日都要来学校，所以不能去电台录你那个节目了。” “这样啊！那我随便念点少年文艺的稿子对付一下好了。”郑泉听起来略微有些失望，“下周呢？下周不会又要运动会吧？” “这倒是没有。下周应该能行。”安宁回答，“那下周日见？” “嗯。”郑泉应了句。 安宁想了想也没别的事情说了，就说：“那就这事了，我挂了？” “等一下！”郑泉叫住安宁，“现在我这边显示的这个电话，是你家的座机吗？” 安宁：“不是啊，是我学校门口小卖部的座机，怎么了？” “没什么……小卖部啊，你怎么中午不回家啊？” “家比较远，骑车要半小时，所以中午就不回家浪费时间了。” “诶，这样啊。不愧是夏山区，新市区就是比较大。” 赤门区那边主要是老城区，所以整体比夏山区这边的新城要小，半小时时间都足够横穿整个赤门区了。所以赤门区那边包括一中在内，学校以走读为主，中午学生都是回家休息。 安宁：“我怎么觉得是你想趁机弄到我家的座机号码啊？” “哎呦，有人在座谈会上出了回风头就不知道自己是谁了。”郑泉揶揄道，“做梦去吧。本小姐才没有那种想法呢，行啦，拜拜。” “哎呀，你要是想知道，直接问我我也不是不能告诉……”安宁话还没说完，电话那边就传来忙音——妹子把电话挂了。 安宁耸了耸肩，挂上电话抬头问老板：“多少钱？” “给五毛行了。”老板说。 安宁扔下一个五毛的黄色钢镚，转身正要走，突然看见最新一期的动漫时代已经挂出来了。 安宁犹豫了一下，老板见有生意可以做，便殷勤的介绍道：“今天刚到的动漫时代，有送cd的。” 安宁：“cd我又没地方听……送录音带我就买了。” “你可以拿cd去那些录打口带的地方，让他给你录成录音带嘛，用不了多少钱的。”老板说。 安宁拿过动漫时代杂志，翻看了一下，发现这期有介绍即将开播的新动画的特辑，上来第一篇介绍的就是《高达seed》。 安宁不由得咋舌，他想起来了，2002年10月，正好是高达seed开播的时间。 这部应该是很多人的高达启蒙作品。 不过安宁作为能看到香港那边的电视节目的南方地区的孩子，早就通过翡翠台和本港台看了不少高达动画。 比如高达w，还有高达x，之前翡翠台和本港台都有引进。 翡翠台还曾经在周日上午进行高达动画联播，从最初的0079一路播下来，播到《逆袭的夏亚》，不过这时候翻译的名字叫《马沙反击战》。 安宁记得这时候香港还把吉翁公国翻译成“自护公国”，所以安宁还一度误会，以为吉翁是为了自卫才和联邦开战。 安宁拿着这一期《动漫时代》，因为涌起的回忆，久久没有放下。 老板以为这个生意要成了，赶快趁热打铁推销道：“这本还有送海报的！买回去可以把海报贴在墙上！” 但安宁还是摇摇头：“不了，谢谢。” 他放下动漫时代，转身离开。 如果是创刊号的动感新势力，安宁倒是有兴趣买上一本，但安宁对动漫时代实在没有多少情怀。 安宁跨过校门前的大街，穿过农贸市场，在买快餐的小饭店门口找到了已经占好座位的陈海辉毛元聪他们。 陈海辉：“你的肉饼我帮你买了，记得给我钱！” 安宁竖起大拇指，把书包往陈海辉旁边的位置上一放，然后去打今天的例汤。 饭店老板一边给安宁舀汤一边说：“今天是凉瓜排骨汤啊，知道你们今天体育课，专门熬的！给你们喝了去热气的！” 昆市这边所谓的凉瓜其实就是苦瓜，昆市本地人认为苦瓜能清热，天热的时候就和排骨、黄豆一起熬汤。 这是安宁最喜欢的本地汤品之一。 安宁直接打了一大碗汤，端起碗就喝了一大口。 “爽吧？”饭店老板问。 安宁连连点头：“爽，正好今天体育课打了篮球，水分消耗巨大。” 齐海华：“老板你今天没看到啊，安宁那个空中补篮帅到掉渣啊！” “是吗？那我要多奖励你一块排骨了！碗拿来！”老板热情的说。 安宁：“你热炖汤的排骨，肉都炖烂了，只有骨头没有肉的。” “哎呀，骨头上挂的肉不是肉吗？得了便宜就别卖乖啦！”老板笑道，给安宁盛了一大块骨头。 安宁看到骨头上挂的一大块瘦肉，笑得合不拢嘴。 034 又被他装到了 吃完饭给完饭钱，安宁对三哥们说：“你们先回学校吧，我要去买个枕头。” 齐海华一脸疑惑：“买枕头干嘛？” 安宁亮出广播站的钥匙拍了拍：“我从今天开始，是广播站的副站长了，中午要去广播站睡。” 陈海辉：“是不是啊，广播站有地方睡觉的吗？” “有啊，广播站有张长桌可以睡觉，从此不用在教室趴桌子了。” 齐海华陈海辉和毛元聪面面相觑，然后不约而同的一起对安宁发出嘘声：“你就好啦，自己爽！” 安宁两手一摊：“广播站只有一张长桌可以睡，我也没办法啊。” 三人根本不理会安宁的解释，一边摇头一边走掉了。 安宁耸了耸肩，直奔卖生活用具的点，买了个小枕头，然后回学校轻车熟路的摸到广播站，用钥匙开了门溜进去，在长桌上美滋滋的躺下，打了个长长的呵欠，美美的睡下。 长桌睡起来硬邦邦的，并不太舒服，但是安宁没那么娇气，很快就沉入梦乡。 他就这么在广播站一路睡到下午两点第一遍响铃。 急促的电铃声中安宁睁开眼睛，打着哈欠坐起来，伸了个懒腰，然后发现自己搭档，高二级的王冠茹正站在他面前盯着他。 王冠茹那张年轻版沈殿霞的脸，在这个距离看起来还挺有冲击力的。 “好啊，”王冠茹窃笑道，“你当副站长，原来是为了在广播站睡中午觉啊？” 安宁挠挠头：“呃，是又怎么样？” “没怎么样，没有校规说不许广播站的副站长在广播站睡午觉。但是我建议你还是吧外面的门给锁一下，毕竟如果有校领导中午在办公室没回家的话，他站在办公室的窗前就能看到广播站门户大开。” 安宁大张着嘴：“呃……这个……” 王冠茹：“你不知道校领导办公室可以直接看到广播站的门吧？” 安宁悻悻的撇了撇嘴：“下次我会注意的。” 王冠茹拍了拍安宁的肩膀：“放心，现在校领导看过来，只会觉得我们广播站恪尽职守而已，毕竟已经到了下午该放广播的时候了。” 说着王冠茹指了指广播站的挂钟，继续说：“我给你演示一下怎么操作广播站的机器。” 安宁赶忙说：“您请！” “首先，你要打开这个松下的功放，这个东西直接链接学校的喇叭，这边这排开关直接对应学校的各个喇叭，你可以逐个关掉开关，试试看哪个地方的喇叭不响了。都试一次就懂了！” 安宁立刻上手逐个关掉开关测试…… 王冠茹直接打了他一下：“没让你真的试啊！实际上大多数时候我们保证所有开关都是开的就好了，懂吗？” 安宁：“懂了，所有开关都开着就行了。” “然后这个地方，可以放录音带，如果要放cd的话呢，就按这个按钮。” 安宁看着缓缓弹出来的cd槽，突然意识到今后自己可以在广播站放动漫时代的cd…… 于是他问：“我可不可以拿日语的cd来放？不会被校领导骂吧？” “不会。”王冠茹莞尔一笑，“我之前拿小林和正的《突如其来的爱情故事》来放，现在不还好好的。” 安宁“哦”了一声：“也可能是校领导也看过《东京爱情故事》……” “可能吧，怎么，你想放rb动漫的曲子？” 安宁：“是啊，天马座幻想什么的。” 王冠茹：“you?are?瞎？” 天马座幻想的副歌部分的歌词可以空耳成“you?are?瞎”，显然王冠茹也是个“懂行的”。 安宁笑了。 王冠茹：“没事的，你拿来放就完了。哦对了，别放《睡在我上铺的兄弟》，那个歌词里有‘分给我烟抽的兄弟’，那个不行，犯禁了。” 安宁皱眉：“那个不行啊？” “对啊，抽烟不行。”王冠茹耸了耸肩，“明明提到接吻啊情啊爱啊的歌词都没问题，我之前还放《征服》，都没事……” 安宁：“征服是……‘就这样被你征服’那那首？” “对，这个征服很明显是指那种征服对不对？但是这个歌词校领导并不觉得有问题。” 安宁：“可能校领导比较单纯吧。” 王冠茹耸了耸肩，然后从书包里拿出一盒录音带，开始操作广播站的机器。 安宁凑近一看那盒带子，发现是水木年华的最新专辑。 安宁：“你确定一生有你可以放？” “我确定，我放了这么多校园民谣，只有《睡在我上铺的兄弟》不行。” 王冠茹一边说，一边按下播放键。 《一生有你》的前奏响起来。 安宁跟着前奏唱起来：“因为梦见你离开~我从哭泣中醒来……” 安宁上辈子，曾经学过一段时间的吉他。 倒不是因为他突然有了什么音乐梦想，主要是因为在港务局当交接员实在很无聊。 昆市的港口并不繁忙，主要是因为昆市没有经济腹地，所以港口只是偶尔会有一些散货船靠岸，让港口勉强维持收支平衡。 所以安宁在港务局上班的大部分时候，都很清闲，于是为了打发时间就和几个年轻人租了个乐队玩。 平时上班有事干就干活，没事的时候就一起玩吉他。 《一生有你》这谱子安宁会弹，也能跟着节奏哼唱。 只不过这些打发时间的活儿，谈不上有多好就是了。 然而这两句哼唱，还是让王冠茹面露惊讶：“咦，唱得不错啊。” “一般。”安宁倒也不是谦虚，他知道自己真的唱得一般，在港务局糊弄小姑娘勉强够用程度罢了。 但是王冠茹显然不这么想。 她转身打开身后柜子，从里面拿出一把木吉他，扭头问安宁：“会弹不？” 安宁大惊：“不是，你从哪里拿出木吉他的？” “这是广播站啊，有把木吉他怎么了？” 安宁：“呃……好像有点道理啊？” “实际上，广播站不但有木吉他，还有笛子和口琴，都是以前师兄在这里的时候玩的，毕业了就放在这里不要了。” 安宁大受震撼：“这……师兄们还真阔气啊。”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会弹不？” 安宁撇了撇嘴，直接拿过木吉他，拨了下琴弦，发现音准还凑合。 于是他拨弄起自己最熟悉的和弦，合着外面喇叭播放的一生有你的旋律唱起来：“多少人曾爱慕你年轻时的容颜，可是谁能承受岁月的变迁，多少人曾在你生命中来了又还，可知一生有你我都陪在你身边……” 安宁唱完，王冠茹拍起手来：“哦哦，真不错，你觉得呢，刘玉婷同学？” 安宁：？？？ 035 副站长的狡辩时间 安宁盯着门口的刘玉婷。 刘玉婷：“你居然会弹吉他啊。” 安宁：“没，也就平时没事玩一玩打发时间。” 这倒是实话，安宁这个吉他真的是打发时间才学的，现在有这个技术纯粹是因为港务局实在太闲了。 而且安宁知道，自己的水准离专业的水准还差得远，也就平时三五朋友凑在一起玩票程度。 然而这个程度的吉他用来骗小姑娘应该是够了。 刘玉婷眨巴眨巴眼，好奇的问：“这个吉他是你的？” “哦不，这个是广播站这边前辈们留下的。”安宁赶忙解释道，“我试了试发现音准还凑合，就弹弹看。” 刘玉婷：“诶，这样啊……那你准备什么时候演奏给关舒婷听啊？” 安宁一时有些懵逼，不知道为什么这里会跳出关舒婷的名字，只能疑惑的回答道：“我暂时还没有演奏给别人听的打算。毕竟只是一点三角猫功夫，不足为外人道也。” 王冠茹揶揄道：“你还挺谦虚。这种时候别谦虚了啊，直接上去装啊，你会不会泡妞啊？” 安宁：“你这话说得，我就没有泡妞的打算啊。我可是旗帜鲜明的反对早恋的，学生的本职工作就是学习！” “哎呦，还反对早恋，那你刚刚唱的什么歌啊？”王冠茹问。 安宁：“一生有你，歌是歌啊，不能因为我唱这首歌就算我早恋吧？那我要唱个甜蜜蜜不就要被教导处主任拉出去打靶了？对了，刘玉婷你来干嘛来着？” 安宁强行岔开话题，把话头扔给刘玉婷。 刘玉婷：“我是明天值班，来拿钥匙的，省得待会你把钥匙送上我们班教士引人误会。” “你这就把钥匙拿走了，我们待会怎么锁门？”王冠茹好奇的问。 刘玉婷指着安宁：“这不是还有副站长的钥匙吗？用这个锁不就完了。” “也对哦。”王冠茹点点头，“那把钥匙给她吧，锁门就交给你咯，副站长同学。” 安宁从书包里拿出轮班传递用的钥匙，随手扔给刘玉婷。 刘玉婷拿着钥匙，站在门口没走。 安宁：“你还有什么事吗？” 刘玉婷沉默一秒，问：“你刚刚唱那首歌，叫《一生有你》是吗？” “对，水木年华的，去年才出的校园民谣。”安宁介绍道。 2001年出道的水木年华，现在还属于校园民谣的新贵，昆市这种小城还很少人知道他们。 昆市这边现在提到校园民谣，还是老狼、罗大佑的天下，偶尔能有个人说上一首《心愿》就已经算对校园民谣最新发展有一定认知的时尚小子了。 刘玉婷点了点头：“好，我记住了，之后会找来听听看。” “他们还有首《在他乡》也不错。”安宁说，但是刘玉婷已经转身走了。 她转身的时候露出背后的曲线，看着跟关舒婷一样完美。 刘玉婷走后，王冠茹似笑非笑的看着安宁：“关舒婷是谁啊？” “同班同学，没有你想的那种情形发生，我真的只想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王冠茹发出不信服的嘘声。 安宁摇摇头，正好这时候录音带放到了下一首，正好是安宁刚刚提到过的《在他乡》，安宁便又合着扩音器放出来的旋律，弹起吉他，哼唱起来。 他刚唱没两句，就看见刘玉婷又进了广播站的门。 安宁停下来，好奇的问：“您还有什么指教吗？” 刘玉婷指着长桌上刚刚安宁睡觉用的枕头：“我是回来确认自己是不是看错了。安宁，你能不能跟我解释一下，这里为什么会有个枕头？” 安宁：“啊？这还值得您专门回来一趟吗？” 刘玉婷狐疑的看着安宁：“你……中午应该是在学校留校的对吧？就和关舒婷一样？” 安宁：“对，我是留校的，有什么问题吗……” “你该不会，当副站长就是为了利用广播站的长桌睡觉吧？”刘玉婷一字一顿的质问道。 安宁：“绝无此意！我是为了锻炼自己的能力，增长自己的见闻！” 刘玉婷眯着眼睛盯着安宁：“你看我信吗？” “你要不信，你就证明我有别的想法啊，谁主张谁举证。我先说明啊，这个枕头不是我买的，是上一代广播站的前辈们留下来了，和这个吉他一样。” 刘玉婷看了眼桌上的枕头：“前辈留下来的枕头会看着这么新？” 安宁：“那是因为前辈们保管得好。” 刘玉婷来回看着枕头和顶着厚脸皮神色如常的安宁，最后轻轻摇了摇头：“我的天，我上午的时候居然还真的发自内心的支持你当副站长，我真实瞎了眼。” 安宁：“你也想在广播站午睡？其实这个桌子还挺宽的，咱俩挤一挤能睡下。” 刘玉婷微微一笑：“不好意思，我是走读，中午会回家睡觉。” 她提到家的时候有个奇怪的停顿。 安宁有些奇怪，正要提问，刘玉婷已经转身走了。 王冠茹在旁边揶揄道：“是谁说自己高中阶段不泡妞来着？” “我说的啊，天地良心，刚刚那哪儿叫泡妞啊。鲁迅先生说得对啊，中国人看到胳膊肘就想到大腿，就想到搞黄色。明明我们是再正常不过的同学之间的交流啊。” 王冠茹：“鲁迅说过这话吗？” “说过差不多的。”安宁打了个马虎眼，“总之事情不是你想的这样，我也只想当个好学生。你看，为了下午上课有精神，我还刻意在这张不舒服的桌子上完成了补觉的行动，都落枕了。” 王冠茹：“诶，是这样啊，那我是不是跟郭老师打个报告，让他在广播站这里摆张床啊？” 安宁：“那就不用了，艰苦一点我也可以忍受。” “不用这样勉强自己的，我还是跟郭老师报告一下吧？”王冠茹依然似笑非笑的样子。 “再苦再累，想想红军两万五。”安宁严肃的说，“所以不用了，我就用这个前辈们留下来的枕头对付一下就好了。” 安宁说着拍了拍自己新买的枕头，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 这时候下午的预备铃响了。 王冠茹：“好啦，不逗你玩了，把东西收一下，上课别迟到太多。还有门要锁好哦。” 安宁：“放心吧，前辈，保证完成任务。” 036 来了个碍事的 这天下午的课程，安宁明显感觉到在广播站的午休起作用了。 他整个下午精神头都非常好，不管是听课，还是做题目大脑思路都非常清晰。 这让安宁十分的开心。 要知道上辈子，他被这个中午不能好好休息的问题困扰了很久，经常下午就病恹恹的，一直到晚修都无精打采。 没想到这个问题，就这样被解决了。 安宁高高兴兴的上完了下午的课。 最后一节是班会课，一般有事的时候是班会课，没事的时候就会变成班主任老师负责的科目的课。 今天下午明显是有事的时候。 “大家！”彭举红老师就夹着一本班级的名册就进了教室，“大家今天早上早会上应该已经听说了，本周六周日是今年的校运会，所以今天我们就先确认一下每个项目都谁参加。原则上，每个人至少承担一项任务，班上不能用闲人！” 陈海辉直接高举右手：“我要参加100米，400米和5000米！” 安宁大惊，因为他上辈子从来没有见过陈海辉这么热衷运动。 看来他真的很想赢下和庞东明的赌约。 齐海华见状，直接举手：“我来跳高！” 毛元聪没有坐在他们三人附近，但是还是隔空举起手：“我报名跳远！” 彭举红老师看起来很高兴：“好，一下子就有三人报名了，安宁你哥们都报名了，你不报名吗？” “抱歉，我体育是真的不行。”安宁苦笑道，“我去参加运动项目就是在给班集体帮倒忙啊。” 彭老师：“那你总得选一个事情干吧？对了，你不是广播站的吗？要不你负责给我们班写通讯稿吧，让广播站念出来给我们大家加油那种稿子！” 安宁一口答应下来：“好！你等着瞧吧，我到时候去广播站吧喇叭抢下来为我们班加油。” 彭老师：“好！不过只让你干这个事情感觉便宜你了，要不你再把黑板报给包了吧？” 安宁：“啊？不要把，黑板报不应该是文娱委员负责的吗？” “文娱委员一个人怎么负责得过来。我看看我们班文娱委员是谁……” 安宁看见前面关舒婷举起手。 彭举红老师立刻点将：“好！就麻烦安宁你这位广播站的副站长，帮着关舒婷把黑板报出出来了！还有谁要报名参加运动会的？除了运动的，我们还需要负责买后勤的、负责制作加油横幅的，还有很多活儿！同学们，这是我们升入高一之后的第一次集体活动，我希望每个人都发光发热！” 可能是因为有陈海辉和安宁他们的带动，彭老师话音刚落，班上的大家就踊跃举手。 一片嘈杂声中，安宁突然注意到团支书林聪正在看着自己的方向，视线明显透着不满。 安宁琢磨了一下，觉得他该不会是因为关舒婷才这么充满敌意的瞪着自己吧…… ** 这天下午放学后，安宁本来想溜的，但是被关舒婷堵了个正着。 “出黑板报啊！你想跑去哪儿啊？”少女大声说，让整个走廊都听得一清二楚。 安宁挠挠头，只能回到教室：“我这不是打算去帮你把晚饭打上嘛，我们俩都出黑板报的话，谁来打饭呢？到时候只能吃残羹剩饭多不好？” “不要你帮我打饭，你老老实实留下给我出黑板报。”关舒婷拽着安宁的下摆把他拖回教室里。 下课的同学们都笑嘻嘻的看着安宁和关舒婷，齐海华和陈海辉更是没放过这个揶揄安宁的机会，直接开始吹口哨起哄。 安宁：“别起哄！帮我打包两份饭送上来！” 毛元聪：“两份饭？你让我们帮你打饭就算了，还要我们帮你条女打饭？” “去你的，只是作为同学帮个忙而已。”安宁没好气的说。 关舒婷翻了翻白眼：“得啦，我有朋友给我带饭，用不找你。” 安宁：“你这就做得不对了，你看我考虑到我们是一起出黑板报的革命同志，还让朋友顺便给你带一份饭，你倒好，带饭居然没有带上我的，万一我没有找齐海华他们带饭，那我不就要挨饿了吗？” 关舒婷愣了一下，显然没想到安宁会这么说。 安宁摆出老师教训学生的架势：“关舒婷同学，你这种做法是相当欠考量的，尤其是和安宁同学大公无私的做法比起来，尤其的自私，我认为你应该向安宁同学赔礼道歉。” 关舒婷：“等一下，怎么就变成我要赔礼道歉了？你这个也太能掰扯了吧！” 就在安宁中年男人习惯发作逗关舒婷玩的当儿，齐海华插嘴道：“喂，快说你要什么配菜，不说我随便给你打了啊。” 安宁赶忙说：“梅菜肉饼，其他随便。” “你说的啊，另外例汤有水，我就不给你打上来了，你自己喝开水。”齐海华摆摆手，跟陈海辉毛元聪他们一起走了。 关舒婷：“你们居然真的和毛元聪混在一起了啊。” 安宁：“他人还不错啊。而且篮球打得很棒。” “我看到了。”关舒婷说。 “你看到了啊，那你有没有看到我今天的空中补篮？”安宁好奇的问。 “没看到！”关舒婷没好气的说，“快来想想看运动会的黑板报写什么啊！” 安宁：“这简单，你看现在已经是秋天了对吧，直接开场来个金秋时节，第……我们这是第多少届校运会来着？” 关舒婷两手一摊：“不知道啊。” 安宁不由得扶额：“你不知道啊……” “第二十届。”突然有个声音杀出来。 安宁和关舒婷一起扭头，看见团支书林聪迈着方步走过来。 关舒婷立刻皱起眉头：“你怎么留下来了，走开啊，别妨碍我们出黑板报。” “我这怎么是妨碍你们出黑板报呢？没有我告诉你们这是多少届校运会，你们甚至连这个都不知道。”林聪说着从口袋里拿出个苹果，一边吃一边拉过一张椅子坐下，“对了，我作为团支部书记，有权利监督黑板报的制作过程，毕竟这个东西最后要校团委负责评比，也算团支部的职权之内。” 安宁和关舒婷面面相觑。 林聪继续说：“两位，我看你们都面露难色，我在场会带来什么不好的影响吗？还是说，我在场会妨碍到你们两个早恋？” 早恋这个大帽子扔出来，关舒婷立刻怂了：“你都傻的，你愿意浪费时间坐着看就看，谁管你啊！” 安宁却不依不饶：“不对吧，根据关舒婷跟我说过的内容，团支书你才是想要早恋的那一个吧？关舒婷跟我说过，你曾经跟她表白，结果被他断然拒绝呀？我想现在如果关舒婷要跟班主任投诉你骚扰他，我会很乐意为他做旁证的。” 037 三招退敌 关舒婷还有点没反应过来，茫然的看着安宁。 安宁：“他曾经追求过你，现在又主动靠过来，你可以合理怀疑他动机不纯的，我给你作证。” 林聪梗着脖子：“我才没有……” 关舒婷这时候终于反应过来：“你没有？上次你叫住我，还让我朋友先走，我朋友都可以给我作证的！” 安宁：“你朋友是指英语课代表邓淼颖吗？” “对啊，我和她是好姐妹，那天我本来和她一起准备去吃饭来着，结果林聪就叫住了我。” 安宁：“哦，原来如此，这下还有人证了，你还有话说吗？” 林聪支吾了几句，突然一拍脑袋：“哎呀，我想起来了，今天晚饭我家有客人，我得提前回家！不好意思，黑板报就拜托你们两位了！” 说罢林聪落荒而逃。 安宁忍不住笑出声：“跑得真快。” 关舒婷突然过来轻轻拍了安宁一下：“你干嘛突然说出我被表白的事情啊！” “你不懂了吧，他就是觉得你不好意思到处说，才这么大大咧咧的接近你。”安宁对女孩伸出手指晃了晃，“对于这种人，有时候就不能太有羞耻心，就要不害臊一点。你看现在这样，他以后估计都不会主动来缠着你了，多好，还不赶快感谢我？” “感谢个头啊！快来想黑板报怎么出！” 安宁挠挠头：“黑板报不都是随便找点文字抄上去，然后花几个好看的图案对付一下就完了嘛？” “这次的主题是运动会，至少得和运动有关吧？” 安宁继续挠头，突然一拍大腿：“对了，去年不是举行了全国运动会嘛，找找那时候的报纸，选几篇抄下来不就完了？” 关舒婷：“去哪里找去年的报纸啊？” “去图书馆啊，在报刊室翻到报纸之后，还能把看到的好文章复印下来拿回来呢。” 关舒婷看看教室后面的挂钟，一脸怀疑：“这哪里有时间去图书馆啊？你今晚晚自习打算逃课吗？” 安宁挠挠头。 关舒婷：“我看，还是我们自己写吧，反正黑板报需要的篇幅不长，你直接来篇，我抄上去，再画点好看的图案就完成了。” “我写啊？” “对啊，你不是夸下海口，要包揽我们班的宣传工作吗？那当然你来写啰！” 安宁：“我只是不想运动，又不想干后勤之类的体力活，所以才选了个轻松的……” “很轻松的啦，大概几百字就能搞定了，你粉笔字怎么样？”关舒婷好奇的问。 安宁拿起粉笔，在黑板上写了几个粉笔字。 关舒婷眉头紧皱：“这也太丑了吧？” “抱歉，就是这么丑，我也没办法。”安宁两手一摊，“但是我钢笔字还凑合。” “得啦，抄写不用你来，你赶快码一篇小作文给大家加油打劲！” 安宁只能没干劲的应了一声，回到自己的座位拿出纸笔正要动笔，关舒婷又叮嘱了一句：“别写春风吹战鼓擂！” 安宁正好写下春风的春字，这下只能停下来：“你怎么知道我想春风吹战鼓擂的……” “你想想看你之前玩过多少次这个梗了！” 安宁撇了撇嘴：“行行，我用金秋十月开始如何？金秋十月，序属三秋……” 关舒婷皱起眉头：“你是不是下一句准备来潦水尽而寒潭清，烟光凝而暮山紫？” “咦，你怎么知道？” “上个月才教的滕王阁序我怎么会不知道？”关舒婷拍着桌子，“你认真一点啊！拿出你座谈会上即兴演讲的功力出来，一会儿就啊！” 安宁只能撇了撇嘴，坐在位置上认真开始写文章。 关舒婷：“要不从保尔开始切入如何？我看你对保尔挺有见解的。” “还从保尔切入啊。”安宁抿着嘴，他有种感觉，自己自从重生之后，就老跟保尔大哥扯上关系，“保尔是要解放全人类啊，我们开个运动会和他老人家也没啥关系吧？我看还是从素质教育全面发展入手吧。” 安宁开始写，一边写一边说：“切入点就选现在的近视问题，我们一个班，六十号人有半数以上戴着眼镜，这充分说明了强化体育运动增加户外活动已经到了刻不容缓的地步。” 安宁毕竟老键盘政治家了，重生之前在办公室里没少挥斥方遒，其中自然对学生的身体素质问题发表过“高见”，安宁这时候就把那些内容直接搬到了笔记本上。 关舒婷在安宁身后伸头看他写的内容，不由得称赞道：“你……我记得你入学的时候摸底考试的作文得分不高啊，但是看你这个议论文水准……怎么你那时候是发挥失常了吗？” ——那时候我还没重生回来…… 安宁心里这么想着，嘴上却说：“对啊，这东西主要看有没有思路嘛。有思路一切好说，没思路一切免谈。” 他一边跟关舒婷说话，一边奋笔疾书。 关舒婷：“错字！” “哪个？哦，这个啊，都怪你跟我说话，害我分神了！”安宁一边改掉错字，一边埋怨关舒婷。 “嗨呀！关心你结果好心当作驴肝肺！行，我不理你了！我看看干脆在黑板上画个花先对付着吧，待会你的大作写好就抄在这边。” 说着关舒婷开始拿彩色粉笔在黑板上画起来。 安宁则低头奋笔疾书，一下子整个教室就安静了下来，只有圆珠笔在本子上滑动的沙沙声，和粉笔在黑板上落下的哒哒声。 夕阳透过窗框落在教室里，温润又美好。 但是这份美好被齐海华打破了：“第一个到达！” 齐海华大喊着，冲进教室里，然后把打包的外面放在安宁桌上：“你的饭！今天的肉饼蒸得可棒了，香极了。” 安宁笑道：“那当然，我们就是为了这肉饼才整天去那一家吃饭嘛。” 陈海辉和毛元聪也进了教室，毛元聪直接把一瓶易拉罐可乐放安宁桌子上：“请你的，因为你的例汤给我弄撒了。你就用这个代替例汤吧。” 陈海辉：“这是可怜，今天的发菜汤是真的不错。” 安宁挑了挑眉毛，因为他那个时代发菜和原本的发菜已经不是一个东西了，原本的发菜被老广们吃成了国家一级保护野生植物，已经禁止采摘了，所以大家就找到了和发菜非常相似的藻类进行人工养殖，逐渐取代了发菜。 而现在吃到的发菜应该是真的发菜——虽然国家已经在2000年就立法禁止发菜的采收，但是执法力度现在还没那么高。 知道自己错过了发菜汤之后，安宁顿时觉得冰可乐没有之前那么爽口了。 就在安宁打开外卖准备吃饭的当儿，关舒婷的肚子发出中气十足的抱怨声。 安宁：“要不我分你一点吃？” “没事，邓淼颖应该也快吃完上来了。” 齐海华：“女孩吃饭是比较慢啦，不像我们几下就扒完了。” 毛元聪：“你怎么能这么说呢，你应该说我们害怕兄弟饿到，所以尽快吃完送饭过来。” “对对，没错！”齐海华拍拍安宁的肩膀，“你要懂得感恩啊。” 这时候英语课代表邓淼颖终于出现在教室门口：“我回来了！舒婷你有没有饿到？” “她刚刚肚子叫好大声。”安宁严肃的说，“你快把饭给他，不然我怀疑她要饿死了。” “我才没有呢！”关舒婷大声抗议。 038 荷花与海棠 安宁吃完肉饼饭，开始继续写黑板报的文稿。 陈海辉从抽屉里拿出一本一课一练，开始研究上面的题目。 齐海华眼尖的发现他在做一课一练，立刻打趣道：“咦，你今天怎么开始做一课一练了？不是觉得这个太基础作了也没意义吗？” 陈海辉翻了翻白眼：“我也不想的，但是去楼上找人拿试卷，会碰到庞东明那帮家伙，我不想被他们知道我会做特进班的试卷。” 安宁：“你居然会觉得不好意思……” “我没有不好意思！只是费事让他们说三道四。庞东明还好，那个叫李泉飞的肯定会过来阴阳怪气的，想想就烦人。” 安宁想象了一下被李泉飞发现自己偷偷复印尖子班的卷子回来时的反应，发现只是设想一下都会火冒三丈。 齐海华和毛元聪显然也做了同样的想象。 齐海华：“我感觉我遇到他阴阳怪气，会忍不住揍他。” 毛元聪：“要揍他算我一个。” 陈海辉：“所以从今天开始就不能去找尖子班要他们的试卷了，只能靠自己了。” 安宁：“你平时是怎么要到试卷的？” 陈海辉沉默了一秒，才极度不情愿的说：“我初中有个认识的哥们在尖子班。” 安宁：“你哥们去了尖子班，你却没去？” “就说是语文拖后腿了！语文就不该有什么主观题，应该增加客观题的数量！主观题这种没有标准答案的题目，就应该减少，尤其是作文，居然占了这么多分！” 毛元聪：“我支持你，等你成为教育部长，我支持你进行改革，彻底把语文改成客观题为主！” 安宁：“我也支持你，最好把作文变成只有十分，这样我们就不用花那么多精力在作文上了！” “十分是不是又太少了一点？”陈海辉皱眉道，“我觉得三十分就差不多了，现在六十分绝对太多了。你想啊，我们以后工作了之后，又用不到写作文的能力。” 安宁想了想，确实工作以后主要用到的是写公文的能力，和中学时候语文写作文的能力还是有挺大差别的。 当然安宁从事的岗位比较低端，所以他的见解也仅限于低端岗位，可能那些高端岗位会需要语文作文能力也说不定。 安宁：“没办法，我们又不能决定考试考什么，只能尽可能的适应了。” “你适应个屁啊，”关舒婷也吃完饭了，又杀到安宁位置旁边，“快写你的大作啊！我还等着把你的大作抄上黑板报呢！” 安宁：“你先画你的花嘛！我这没那么快。” 说着他又低下头，开始继续高谈阔论，他这个文章从班上的近视率入手，已经掰扯到2008奥运会了，仿佛学校的运动会真成了全面运动的一部分，成了奥林匹克精神的体现，事关2008bj奥运会的成败…… 齐海华伸个头过来看安宁写了啥，结果刚看了几行就绷不住了：“什么鬼，我们的校运会还事关bj奥运的成败了？你这胡说八道也有个限度吧？” 安宁：“你懂什么，这叫见微知著，管中窥豹！” 关舒婷扑哧一下笑了，扭头踢了一脚安宁的凳子：“你啊，见微知著是褒义词，管中窥豹是贬义词，这俩不能用来形容一个事情。” 安宁：“哦是吗，语文还是你学得好啊，格兰芬多加五分！” “有病啊！还格兰芬多，你是麦格教授吗？” 安宁本来还有点担心这个时候哈利波特还没火起来，但是关舒婷的反应让他放心了。 看来2002年哈利波特的电影已经在国内上映了。 毛元聪忽然说：“对了，哈利波特电影的第二部好像还有一个月就要在国内上映了。我家里有电影杂志，还送电影的海报来着。” 关舒婷惊喜的问：“真的吗？第二部是讲他们二年级的事情？” 安宁：“应该是哈利波特与密室吧，我看……” 安宁迟疑了，他不知道这个时候哈利波特与密室的小说有没有出。 “我看杂志的时候看到了剧情介绍。” 毛元聪：“你也看了杂志？” “对，我有个大伯，整天买杂志。”安宁把大伯扔出来，“什么杂志都买，从舰船知识到《看电影》，上周末我看他买了一本电影杂志扔在鱼缸店里，我去打工的时候翻了一下。” 毛元聪：“哦，那我们可能翻的是同一本杂志。怎么样，到时候上映了我们要不要去看看电影？” 安宁：“去哪儿看？平时看教育片的那个艺海电影院？” 夏山区的教育局，和这个艺海电影院不知道有什么py交易，所以安宁从小学开始每逢看教育电影就都是去这个艺海电影院看的。 老实说这个电影院的环境不咋滴，而且屏幕总是偏暗，看电影的效果很差。所以每次去看教育电影的时候，安宁都会溜出来到旁边的游戏机房看别人打拳皇和吞食天地。 老实说，如果是去享受电影，安宁绝对不会选艺海电影院这种地方。 毛元聪：“那个电影院怎么样？” 安宁想起来毛元聪估计是刚刚跟老爸过来走马上任，所以不知道艺海电影院有多烂。 陈海辉：“别去，我们看了那么多年，如果不是学校组织，我们绝对不会走进那个电影院的。” 齐海华：“电影院旁边的机厅倒是不错，还有最新的拳皇玩，有空可以去打一打。” 安宁：“好啊，有空倒是可以去打一打。反正币便宜。” 这个年代，街机厅的代币是网吧更加廉价的游戏方式，一块钱三个代币可以在吞食天地或者双截龙里玩上很久。 不过都去了机厅了，和伙伴们对打拳皇才是代币的主要消耗途径。 谁想上就投币，往往一场酣战互有胜负，两边一共扔下去七八颗代币是很常见的事情。 这个年代安宁玩街霸喜欢用八神庵这种帅气的角色，而且就喜欢凹大招，因为帅。 但是36岁的安宁专注的角色变得完全不一样了，那个时候的他线上的线上打拳皇喜欢用大门五郎和陈国汉这种招式朴实无华但是实用度拉满的角色。 特别是大门五郎的bug震，安宁用得出神入化：虽然不帅，但是有用。 安宁心想，现在自己穿越回来了，可以用36岁的自己在线上平台练到炉火纯青的技术，好好收拾下小年轻们。 就在他咧嘴露出笑容的当儿，毛元聪敲了敲桌子：“喂，笑啥啊，还没人告诉我该去哪儿看电影呢。” 陈海辉：“看电影当然是工人文化宫啦，是我们这里最大的电影院了，设备也最好。” 安宁点头：“对，看电影只能去工人文化宫。” 这个年代，中国的电影市场还没有后世那样的大发展，像昆市这样人口上百万的城市，可能才几个电影院。 安宁所在的夏山区，除了工人文化宫和艺海电影院两家，就只剩下港口那边的原来港务局的文化中心了。 毛元聪：“好！文化宫在哪里啊？” 安宁：“市政协办公楼对面就是啊。” “我都不知道市政协在哪儿！” 陈海辉：“儿童公园对面，附近还有个新开的网吧。” “儿童公园在哪儿？”毛元聪继续一脸懵逼。 “哎呀那天带你去就知道啦。”陈海辉挥了挥手，“反正我们这城市这么小，骑着车哪儿都能去。” 关舒婷：“喂，你们刚刚不是在聊什么语文教育的吗？怎么又说到看电影了啊？安宁你写完没有啊，我花都画完了。” 安宁扭头看了眼黑板报，发现角落上已经有了个相当好看的荷花。 突然，安宁觉得不对：“等一下！你为什么画荷花啊，季节不对啊！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那是描写夏天的诗句啊！那诗歌第一句你会背吗？毕竟西湖六月中，风光不与四时同！你在这画荷花，然后我文章开头第一句时维十月序属三秋，你不觉得哪里不对吗？” 关舒婷看着自己画的荷花，眨巴眨巴眼睛：“好像……是哦，那你说应该画什么花嘛！” “海棠啊，专门有种海棠叫秋海棠知道不？” 关舒婷：“海棠？我不知道海棠怎么画啊……” 这时候，毛元聪忽然神秘兮兮的来了句：“那你可以画梨花，毕竟有诗云，一树梨花压海棠……” 包括安宁在内，男生们全都哄笑起来，显然都知道这个典故。 关舒婷一脸疑惑：“什么鬼？你们笑什么？这诗歌有什么问题吗？” 她的好闺蜜邓淼颖红着脸，凑近她耳边耳语几句。 关舒婷：“去你们的！我真是瞎了眼，居然信你们认真在提建议！” 毛元聪：“我是在认真的提建议啊……” “认真个鬼啊！我才不会画梨花呢！等我回去查查看海棠怎么画。还有你啊！赶快写完文章啊！整个黑板报，你的文章要占大头的！” “在写啦在写啦。”安宁再次低头奋笔疾书，“就差一个收尾了。” 齐海华：“哇，你还要在收尾啊，你都吹到校运会事关08年奥运会的举办了，再收尾还能吹什么？” 安宁：“你管我，反正我吹就完了，这个文章又不评分。” 关舒婷：“谁说不评分？周五校团委的人会来给黑板报打分的，还算进班级的运动会总成绩呢。” 关舒婷话音刚落，陈海辉就双手抓住安宁的肩膀：“加油啊！把分拿回来啊！我不想请庞东明那帮什么四君子吃雪糕啊！” 安宁：“你再不放开我肩膀就要给你捏碎了，肩膀碎了怎么写文章啊？” 039 夜行记 这天直到晚自习上课，教室后面的黑板都空空如也。 七点不到林聪就杀进教室，看到空荡荡的黑板之后，他瞪了眼安宁：“你打算怎么解释啊？” 安宁：“我刚刚写完用在黑板报上的文章，关舒婷则准备先抄文章上去，再看看怎么设计整个板式。” 林聪哼了一声：“记住，周五就要验收了，校团委来打分，会算进校运会的班级总分！可不要因为太拖拉，就影响全班的集体荣誉。” 安宁撇了撇嘴：“团支书你这么有集体荣誉感，那就写篇文章给我们吧，我们也见识下曾经演讲比赛二等奖的你的文笔。” 林聪绷着脸：“出黑板报是你的职责！我本来想来帮忙的，但是你把我赶走了！所以现在你必须负责到底！” 好家伙，这家伙明明留下来是想骚扰关舒婷的，被安宁赶走了，现在摇身一变成了“我也想帮忙”。 安宁：“你就放心吧，周五验收之前我们肯定搞定。” 安宁其实还有个绝活没拿出来，明天要是关舒婷拿不出好的版式设计，安宁准备再露一手。 林聪看安宁这么有把握，鼻子哼了一声，扭头往自己的位置去了。 关舒婷正好这时候回头，对上林聪的目光，她毫不犹豫的皱了皱眉头。 安宁心想你做得对，就该这样，让林聪这种人明确的知道你讨厌他。 关舒婷看了安宁一眼，这才转回前面，从书包里拿出今晚准备做的习题集。 安宁也合上笔记本，把写完的雄文关在封皮下面，从抽屉里拿出今晚要做的数学习题集。 高中阶段其实很多数学题就只是单纯的熟能生巧，只要做多了题目熟悉了解题思路，高考的六道数学大题至少有三道是能稳做出来的。 而后三道大题，第一问的难度也不会太高，单纯靠堆题海也能应付——除非那一年的出题老师叫葛军。 不过昆市所在的东南某省，高考一般都用全国卷，暂时还不用担心正面遭遇葛军老师。 全国卷的题目特点就是，只要基础足够扎实，大部分分数都能拿到，主要负责拉差距的是后三道大题的第二第三问，以及选择题的最后一题。 而夯实基础的基本做法，就是题海——除了题海其他都是嘘的，追求的就是一个“唯手熟尔”。 安宁拿出教辅书，开始和那些被陈海辉认为过于简单的题目缠斗。 过了有大概二十分钟，晚修的上课铃响了，教数学的张老师踱着方步，带着一卷报纸进入了教室。 教安宁他们高一（10）班数学的张老师，有个绰号叫张仙尊，因为他不管上什么课都是直接一卷报纸就去了。 他甚至讲课都不用带教案，到了教室直接开始讲，连课本该翻到那一页都记得一清二楚。 而且张老师讲课会讲很多扩展的例题，比课本上那些题目更复杂，花样更多。 老师上来会直接报出这个习题是哪一年高考考的，然后一边在黑板上写例题一边讲解这个题和书本上的例题有什么区别，变化在哪儿，解题思路有什么改变。 也就是说，张老师已经把所有要讲的内容，全记在了脑子里，非常的可怕。 正因为这样，大家都很尊敬的称他一声“仙尊”。 当然会有这么个绰号，另一大原因是因为张老师这么夹着一卷报纸来上课，看着挺潇洒，仙气十足。 现在，上课铃刚刚响过，“张仙尊”飘进了教室，清了清嗓子：“同学们好啊，今天下午课没讲完，还有几个变形的例题没讲，占用一下晚自习的时间讲完啊。反正今晚本来也是我看晚自习，就这么着了。好了好了，别的书都收起来哈，今晚是代数的时间。” 有人大声抗议：“老师，我准备写周记呢！明天周记要交的！” “哼，你就编吧，”张老师撇了撇嘴，“每周三我都看见彭老师在批改你们的周记，以彭老师的效率，他能周二收的周记周三才批改？你们觉得可能吗？收好东西，老老实实听讲。” 安宁拿出代数课本，翻到下午讲到的地方。 他记得上辈子，曾经听说过一个传闻，说校长一度想要张仙尊专心带高三级，但是仙尊拒绝了。 据说是因为他认为从高三开始带效果不好，所以宁愿跟着高一的学生们一起升级，从零开始培养。 也就说，自己是运气好，刚好碰上了张老师送走了毕业班又来带高一了。 可惜上辈子安宁并没有把大部分的时间用在认真听课上，那时候他喜欢自己找题目来做，做完对答案，不懂再去找老师询问。 仔细想想这样不就白费了张老师这么多年经验总结出来的例题吗？ 也许这辈子，应该专心听张老师讲课，搞不好能有效提高安宁的数学成绩。 抱着试试看的想法，安宁开始集中注意力，把精神集中到张老师的讲解上。 ** 这天晚自习结束，安宁感觉自己对很多题目的解题思路的理解又提高了不少。 他突然觉得，自己以前专注于题海的做法，好像不是那么正确。 当然用题海来增加练习量肯定是必要的，但是仔细听听张仙尊的课，应该也能大有裨益。 带着这样的思考，安宁收拾好今天打算带回家复习的英语书。 他上周重生之后就每天晚上跟着课文的朗读磁带背诵英语课本上的课文，到现在已经坚持了好几天了。 他已经把英语课本头两个单元的的课文都背下来了，今天回家他还准备继续再接再厉。 离开教室的时候，安宁的内心充满了干劲：像这样一点一点的把自己的英语短板给补起来，然后再从全新的角度去强化自己的数学能力，将来重蹈覆辙的可能性必将会大大减少！ 安宁一边想着这些，一边跟陈海辉他们道别——他们几个回家的方向，跟安宁不一样。 安宁在十班的单车存放处找到自己那辆老凤凰，正要开锁就听见身后传来关舒婷的声音：“明天记得搞定你的文章！” 安宁回头：“搞定了，已经写完了。你……你在等我吗？” “校长让女学生晚自习回家的时候结伴而行！我只是在遵循校长的指令而已！” 安宁：“是吗是吗，那我也执行校长的指令，继续担任护花使者的职责了。” 说着安宁把凤凰车退出来，一抬脚跨了上去。 关舒婷：“你这个单车怎么这么大？” “28寸的老凤凰，当然大了。你们一般的车都是24寸，甚至22寸的。” “凤凰？哇，那不是好老的牌子了吗？” 安宁：“是啊，我这两，我记事的时候起，爷爷就骑着它了。” “哇，这么结实啊。” “那时候的东西是这样啦，皮实、耐用。” 关舒婷忽然笑起来：“真的不会变得除了铃不响其他哪儿都响吗？” “你还听过老相声《夜行记》？” “怎么，我还不能听相声了？”关舒婷看安宁上车了，就直接一蹬脚蹬起步了。 安宁立刻跟上去。 关舒婷：“你……知道我的好朋友刘玉婷也在广播站吗？” 安宁：“我知道啊，她还和我争广播站副站长呢。” 040 自古红颜多悲切 安宁看着关舒婷：“我看她回家的方向不是这边啊。” 安宁重生到现在，有看过几次刘玉婷走路回家的身影。 毕竟那是现在名义上的级花，安宁自然会多关注一下，多看几眼至少养眼嘛。 既然人家刘玉婷是走路回家的，说明人家住的地方离学校不远，不太可能在关舒婷家附近。 关舒婷家所在的部队大院，光骑车到院门口就要20分钟，走路的话根本来不及，所以刘玉婷不可能住在关舒婷家附近。 关舒婷叹了口气：“她……家里有点复杂。初中的时候他和我一个学校，那时候她爸爸还在部队，所以我们平时都一起上学放学来着。” 安宁“哦”了一声：“然后现在她爸转业了？” “对，但是比那个复杂。他爸转业了之后，妈妈立刻就和爸爸离婚了，然后法院把她判给了爸爸。 “但是她爸爸很快就再婚了，现在就租了个房子把她放在那里，请了个阿姨每天煮饭。” 安宁“哦”了一声：“所以她现在一个人住？那不会有危险吗？” 关舒婷：“哪儿有那么多危险啊，现在治安这么好。要是前几年的话，确实……” 前几年昆市这边还挺乱的，甚至发生过街溜子学港片里面开片的桥段，当街砍伤了好几个。 不过最近几年连续的严打加上经济状况的好转，社会的治安已经极大的提升。 一个未满十八岁的女孩子自己一个人住也不是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事情。 如果是以前的安宁，他肯定会羡慕一个人住的刘玉婷，但是现在重生回来的安宁很清楚回到家面对空无一人的家会有多么寂寞。 一想到刘玉婷一个十六岁的女孩子，就要面对这样的寂寞，安宁突然有点同情起她来。 关舒婷：“咋看一个人住好像很逍遥，但是我看刘玉婷她好像并不觉得这样过得很愉快。” 安宁：“那当然，这样很寂寞的。” 关舒婷看了眼安宁：“你又知道？” “我共情能力比较强。”安宁只能这么说。 “哎呦，共情能力比较强，是因为人家靓女吧？你是不是准备明天去好好关心一下人家啊。” “我可没有这个打算。男女授受不亲懂吗。”安宁板起脸正色道，“她如果主动找我倾诉，我也不是不能听一听她怎么说，不来倾诉我也不会主动靠过去，毕竟班级都不一样。” 关舒婷：“现在不同班而已，没准人家高二分班的时候，会和你同班呢？” “我高二肯定是去物理班啊，女孩子一般都不会来物理班吧？” 四中的分班都是跟着高考指挥棒在转，前两年省里只是决定文理试卷分开，所以四中就在高二开始了文理分班。 去年开始高考改成了3+1+x科目，四中也立刻就跟着进行了改变。 安宁记得自己到最后都是在物理班，整个班只有五个女孩子，对外号称物理班五朵金花。 所以安宁的高中三年基本没有早恋的机会，因为就没有那硬件条件。 物理班的五个女孩子其实有两个还是长得不错的，其中就包括安宁老爸工友的女儿廖慧，但问题是廖慧看着太袖珍了，可爱是很可爱，但是并不会让人产生恋爱的想法。 按照安宁的记忆，刘玉婷根本不会来物理班，自然也不可能和他产生什么联系。 关舒婷：“刘玉婷应该会去政治班，我可能也会去政治班……” 安宁回忆了一下上辈子，确实关舒婷在高二之后就去了政治班，安宁对她背部曲线的偷窥也在高一结束后就戛然而止。 关舒婷：“其实我不太喜欢政治，觉得死记硬背很讨厌。我还挺喜欢物理的。” 安宁打趣道：“你要来物理班做物理班班花吗？” “屁啦，做班花有什么用！但是选物理的话，将来考大学的选择会变多，大学时候那些专业，有很多文科专业物理班也能报，但如果你是文科的话，很多理科的专业就不能报。” 安宁点点头，他作为高考过一次回来的人，自然很清楚这点，只是没想到关舒婷也这么清楚这点。 “你还关心高考的志愿填报？”安宁问，“一般没有高一就关心这个的吧？” “我是部队子弟啊，大院里有个姐姐今年刚刚考完，她就建议我x科如果能选理科，还是尽量选理科，今后报考范围会宽广很多。” 安宁咋舌：“确实可以这样做啦，但是你数学没问题吗？选物理x科的话，数学就会考理科卷，会比文科卷难哦。” “所以我不在犹豫嘛，你如果帮我补习数学的话……我感觉可以考虑一下……” 安宁：“可以啊，但是说实话，数学这东西有时候不是我补习你就能学会的。” 他露出苦笑：“我今天晚上听了下张仙尊课，他那个题目讲得很棒，你不如试着认真领悟他说的话。” 关舒婷扑哧一下笑出声：“张仙尊……这称号也……” 安宁突然想起来，这个张仙尊的称号，好像是高二才逐渐流传开的，主要新生还没有感受到仙尊的仙风道骨。 安宁面不改色：“你不觉得张老师仙风道骨吗？” “你这么一说，确实……仙尊哈哈哈哈……你这么一说，我突然觉得他每次来教室的时候应该御剑飞行。” 安宁点头：“对对，你再想啊，他夹着的那卷报纸，是不是很像太白金星的那个拂尘？” “嗯嗯！像！你一说就觉得特别像！” “对吧！以前那些师兄们，肯定也这么觉得，估计会给张老师起差不多的外号。” 关舒婷笑得不行了，直接一捏闸停下车，叫撑地面停在在哪里笑。 安宁：“你等我明天找个机会去叫他一声仙尊，搞不好他还会大惊‘你是如何发现老夫的秘密？’” “哈哈哈哈！别搞啊！突然变成现代聊斋了！” “没准是真的呢？”安宁继续道，他有点上头了，上辈子在单位，他就经常这样逗后辈的小姑娘玩。 可惜逗了那么多，人家小姑娘只把安宁当成有趣的前辈大叔，并没有哪个想要和他发展一些友达以上的关系。 现在，安宁完全是习惯使然，并没有对关舒婷有什么非分之想。 实际上他还是把关舒婷当和自己有年龄代沟的小妹妹，压根没往那边想。 关舒婷骂道：“好啦！别去烦人家老师！不跟你鬼扯了，我回家了。” 安宁这才发现前面就是部队大院的大门，哨兵非常敬业的站着岗，时不时还瞥这边一眼。 关舒婷骑上车，对安宁挥挥手：“再见！” 安宁：“再见！明天黑板报你要是搞不定版式，我就给你露一手绝活！” “用不着你了！你还是想下剩下的版面用什么填充吧，光你那篇文章不够。最好再整点诗歌什么的，那个字少，占版面还大。” 安宁：“那我来一首……” “不要春风吹战鼓擂！”关舒婷白了安宁一眼，“好啦，不说了，我走了！” 说罢她踩着车向部队大门的岗哨去了。 虽然她没有拿通行证，但是门口的阿兵哥显然认识她，点点头就放行了。 安宁骑上自行车，自己溜达着回家，摇摇晃晃的过程中，他又想起刘玉婷的模样。 上辈子安宁根本不知道刘玉婷还有这样的身世。 毕竟上辈子安宁和关舒婷是算比较熟悉的陌生人，根本不可能从关舒婷这边得到这个情报。 现在，知道刘玉婷的身世之后，安宁印象中的刘玉婷多了几分林黛玉的气场。 ——她搞不好很孤独。 安宁又回想起上辈子自己下大夜班回家，回到老爸已经熟睡的家里时那种孤寂的感觉。 那感觉真的是，仿佛全世界都已经离你远去，只有你一个人形单影只。 刘玉婷现在每天回家，感受到的就是这种孤独吧？ 041 上辈子吃的亏成了这辈子的红利 第二天早上，安宁照常到校，刚在位置上坐定关舒婷就拿着一本板报版式画册跑到他面前：“你看看哪个版式比较好看。” 安宁诧异的看着这本画册：“居然还有这种东西？专门买的吗？” “没有啦，是我妈妈的。我妈妈是宣传干事，经常要负责出宣传栏的黑板报，我借来用一下。” 安宁挑了挑眉毛，正要翻一下这本厚重的画册，关舒婷就直接翻到了其中一页，指着上面那个版式说：“我觉得这个不错，也不用画什么复杂的人物，还是运动会主题……” 安宁看了看那个版式，说：“这个需要文章比较多吧？我们只有我的一篇文章啊。” “你再写诗啊，你不是诗人吗？” “我特么哪儿成诗人了？”安宁没好气的回答，“我会写的诗就只有春风吹战鼓擂……” 这时候陈海辉扭头看了眼：“你这么笨的啊！抄歌词不就完了吗？比如铿锵玫瑰，抄一下副歌不就完了！” 安宁：“铿锵玫瑰是女足的主题曲，是不是对广大踊跃参与运动会的男同胞不太公平？” “那就抄零点乐队的《相信自己》，那不就完了？” 安宁：“这还是今年的新歌，你这么潮的？” “是新歌吗？我不知道啊，买的带子里面正好有，‘你多少次挥汗如雨’~” 关舒婷一脸疑惑：“我没听过，是什么样的歌来到？” 安宁一指陈海辉：“他刚刚唱的就是啊，‘你多少次挥汗如雨，伤痛曾填满记忆，只因为始终相信，去拼搏才能胜利……’” 安宁正唱着，毛元聪杀过来强行把歌词带进副歌部分：“相信自己，你将赢得胜利，创造奇迹！相信！自己！梦想在你手中，这是你的天地！” 听到副歌齐海华也想起来了：“哦，这首歌！我记得是今年cba的主题歌啊！上次就看cba的时候听到唱，乐队的主唱是个光头。好像是唱朋友啊朋友的那个光头……” “什么啊，你乱讲！”陈海辉打个响指，“虽然都是光头，但是两人明显体重不一样啊！唱《朋友》那个光头比较重好吗！” 安宁：“那个叫臧天朔，零点乐队那个光头叫周晓鸥。” 安宁差点没拉住车，把后来零点乐队和周晓鸥闹崩的事情给秃噜出来。 说实话，安宁印象中的零点乐队都和那个光头绑定在一起，印象太深了。 光头退出零点乐队之后，安宁也没怎么再关注他们了。 关舒婷：“那就抄这个歌词吧，你来负责把歌词给我，我来抄。” “啊？”安宁咋舌，“我没有这个录音带啊，上哪儿给你找歌词去？” “你不是广播站站长吗？找啊！” 陈海辉拍了拍安宁的肩膀：“我借给你好了，但是今天中午你要请我一块肉饼。” “一首歌词换一块肉饼？你真会做生意，我有这钱还不如去直接买一张录音带算了。”安宁不肯就范，如此说道。 “你买一盒录音带，十块钱总要把？又不是买空白磁带，这种有印刷歌词本的，甚至要十四块啊。肉饼只要六块就行了。” 安宁这才想起来这个基尼系数膨胀没这么剧烈，吃饭还没后世那么贵。 “好吧好吧，我请你吃肉饼，下午拿带子过来。”安宁妥协了。 关舒婷：“这样一来文字内容差不多就够了，用这个版式正好……” 安宁摇头，翻了几页指着另一个版式说：“用这个！这个看着更有冲击力，容易拿高分，我们要尽可能拿分高一点，省得林聪那家伙念叨。” “这个要画人物啊。”关舒婷看着安宁指定的那个版式，眉头紧锁，“我黑板画画个花什么的还凑合，你让我画人物我可干不了。” 安宁笑了：“不用你来，今晚我来画人物。” “你？”关舒婷将信将疑的看着安宁，“粉笔画人物很难的啊。” 安宁拍拍胸脯：“交给我了！” 关舒婷还是一副将信将疑的表情，这时候林聪进来了，经过安宁和关舒婷他们身边的时候咳嗽了一声：“你们两个出黑板报的，可要抓紧点啊，我以为早上过来能至少看到个雏形呢，结果什么都没有！” 安宁：“大哥，周五才检查，你急啥，现在才周二呢。周五早上你来看，肯定就完成了。” “你说的啊，那我就拭目以待了。”林聪说完看了眼关舒婷，趾高气昂的走了。 关舒婷对着林聪的背影吐了吐舌头。 安宁：“总之你就按照这个版式来，下午陈海辉给你歌词，我来画人物。” “好好！你画，你画。”关舒婷扔下这么一句，就回前面自己的座位去了。 陈海辉：“你行不行的啊？这么大的人物画版面，画丑了直接影响评分的哦。这次胜负可不只是你一个人的事情，还关系到我们和那庞东明的赌约哦？四个甜筒不少钱呢！” 安宁自信满满的说：“你瞧好吧。” 其实安宁后来上班无聊学了不少无用的技能，除了弹吉他，他还曾经报了个绘画班，想成为二次元大触，靠画画赚钱。 后来他才发现，光靠自己上班那点时间，只能学人家一个皮毛，根本就到不了用画画养活自己的地步。 而且那些开班的人对此也心知肚明，人家开班就没想着让你们成为专业美工。 实际上专业的美工行业已经够卷的了，甚至还跑出一个词汇叫“美术农民工”，各种科班毕业的人都忙着内卷呢，哪儿轮得到你一个半路出家的人去跟人家争饭碗啊。 所以人家那些培训班，就是办来割韭菜的，安宁就这么很遗憾的成了人家眼中的韭菜。 这本来是一件倒霉事，但是重生的现在，安宁突然发现自己上辈子花的冤枉钱，这个时候可以用来糊弄一下学校的黑板报审查员。 安宁毕竟是正常学过的，在黑板上照着现成的凸显临摹一个应该问题不大。 临摹的的东西以专业的水准看肯定没戏，但是糊弄下审查员应该是够了。 顺便，安宁今天还专门带了一张临摹用的海报过来：动漫时代杂志送的樱木花灌篮的海报，只要自己临摹出来一成的水准，就足够糊弄人了。 刚好还和《相信自己》的歌词配套，不知道多合适！ 042 当赌气遇上厚脸皮 中午的时候，安宁继续去广播站睡觉。 他刚到广播站门口，就看见刘玉婷从里面出来。 “呃，中午好。”安宁昨天得知刘玉婷的身世之后，面对她显得有些木讷。 刘玉婷却笑起来，指着安宁说：“你不会又来这里睡觉吧？” 安宁挠挠头：“这个，既然前辈留下了枕头是吧，说明广播站这里有个人睡觉是自古以来的传统。” “是吗？可是我看那个枕头，怎么干净得像新的一样？”刘玉婷问。 昨天安宁图省事，就没把枕头带走，直接塞进广播站的柜子里，和那些吉他什么的塞在一起。 反正安宁也不嫌脏，枕头上沾上点灰他也无所谓。 男孩子嘛，没那么多讲究。 安宁：“枕头新，说明我们广播站干净啊！在郭老师的英明领导下，广播站连灰尘都没有，干净如新，懂吗？” “是吗？那我怎么看到对面农贸市场有同款的枕头卖啊？” 安宁：“说明师兄也是在农贸市场就地取材的啊，这不奇怪嘛。” 刘玉婷连连摇头：“你啊！我是没想到，你跟我抢副站长的位置，居然是为了在这里睡觉！” “我的目标是在这里睡觉咋了，合理合法，校规有规定不能在广播站睡觉吗？而且我这也是为了下午有精神上课嘛，你看我昨天在这里睡了一觉之后，下午上课精神立刻就好了，再也不会病恹恹的。我这也是为了更好的学习，备战高考对吧？” 刘玉婷似笑非笑的看着安宁：“你是怎么样吧这种话说得这么冠冕堂皇的？” “说明我有当领导的潜质，所以现在我是广播站的副站长，领导。” 刘玉婷：“哎哟，还领导。哎，我果然还是年轻了，昨天居然会对你来当副站长心悦诚服。” 安宁：“你话不能这么说啊，我承认，我来当副站长是有一点点死心，但那也是情势所迫对不对？我想回家睡觉回不去啊。不像你，你是走读，家就在附近，不用骑车就到了……” 刘玉婷：“那你早说啊，你要想到我家去午睡尽管来啊，我可以借沙发给你。” 安宁挑了挑眉毛：有沙发可以睡？ “真的？”安宁确认道，“你要说真的，我可就去了啊！” 刘玉婷自己迟疑了。 想来也是，毕竟从昨天关舒婷给的信息看，刘玉婷现在应该一个人住，带一个男生回家会有很多问题。 别的不说，周围邻居肯定会说一些有的没的。 安宁倒是无所谓，反正他一个中年人脸皮够厚，根本无所谓的。 但是刘玉婷一个小姑娘肯定不敢这么出格。 所以安宁笃定了刘玉婷不敢邀请自己去她家睡觉，就开始揶揄道：“你看你，刚刚说得这么肯定，一下子就变卦了。我还以为今天中午能有沙发睡了呢。我实话告诉你，这个桌板睡得可难受了，睡下去胳膊疼。” 刘玉婷抿着嘴：“说得好像你真敢来一样！” “我敢啊！你不信你邀请啊，你请我就去。”安宁越发笃定刘玉婷不敢邀请自己，便敞开了逗她。 谁知道刘玉婷一咬牙：“好！我就请你睡沙发！跟着来吧！” 安宁反而惊了：“什么？这样没问题吧，你家不是没有别人吗？” 刘玉婷狐疑的看着安宁：“你怎么知道我家没有别人？” 安宁果断把关舒婷给卖了：“关舒婷跟我说了你家的情况来着，你不会怪她吧？” “不会，本来也不是什么秘而不宣的事，很多部队子弟都知道我爸爸妈妈离婚了。”刘玉婷耸了耸肩，“我只是没想到她会跟你说。看起来你和她关系不错嘛。” 安宁点头：“还行，普通同学关系。” “欸，你看我信吗？现在你知道我家没人了，还要去来我家睡沙发吗？” “当然要去，你都不害臊邀请我了，我有什么好怕的。”安宁挺胸抬头，“我大丈夫行得正，不惧任何流言蜚语。” 刘玉婷吊着眼角看着安宁，然后长叹一口气：“我是没想到你这脸皮这么厚，行吧来吧。” “你这话说得，是你邀请我，主动为我提供更好的睡眠条件，我又没有强迫你。而且我全程没有额外的企图，就是奔着沙发去的，我最大的追求就是更高质量的午睡，我没有什么地方可以不好意思的，你怎么能说我脸皮厚呢？” 安宁义正词严的说完，自己先绷不住了笑了，然后刘玉婷也一起笑。 “厚脸皮，来吧。”说完刘玉婷转身向校门走去。 安宁立刻跟上，跟刘玉婷并肩走在校道上。 出校门的时候，安宁看到张仙尊——不是，张老师正坐在门口抽水烟。 张仙尊在课堂上从不抽烟，现在呼噜呼噜抽起水烟那个劲，看起来是课堂不能抽憋坏了。 对这种老师会为学生设身处地着想的老师，安宁总是很有好感。 张老师一抬头，看到安宁正和刘玉婷一起往外走，突然愣了一下，然后对安宁说：“你小子，怎么泡妞泡到十一班去了？” 安宁：“怎么，老师您还知道她是十一班的？” “废话，两个班都是我教。怎么，去遛弯？” “不是，我们是广播站的同事，有广播站的任务。”安宁扯谎脸都不带红的。 张老师笑了：“你们啊！快走快走！” 安宁和刘玉婷赶快离开校门。 “这边。”刘玉婷指了指校门的右手边，“上坡这边。我租住的地方是原来化工厂的宿舍，上坡上到顶就是。” 安宁：“哦，带路吧。” 化工厂早就没了，现在厂房全都闲置在那里，再过个五六年市政府会把地皮卖给开发商，于是在一圈老旧的赫鲁晓夫楼中间建起了两栋超级现代化的碧桂园商品房，看着就十分的赛博朋克。 刘玉婷走了一会儿，突然停住脚步。 安宁没注意，一下子超到前面去了，然后才停下来回头看着她。 “你真要去？”刘玉婷有些为难的问，“被人看见我带着男生回家，还一下子一个中午……” 安宁两手一摊：“我不在乎的，他们尽管误会好了，我坚信身正不怕影子歪！” 刘玉婷看看天，一脸无奈。 043 一个人吃饭太寂寞了 刘玉婷又领着安宁往前走了一段，来到旧化工厂的大门口。 化工厂早就关停了，大门上挂这个巨大的、满是铁锈的锁，只有旁边的小门还开着，但是根本没有人在出入。 大门旁边有一条通往宿舍区的小路，顺着小路向前看，就能看见灰色的老旧赫鲁晓夫楼。 刘玉婷转过来，盯着安宁的脸：“你真的要来？” 安宁：“你都邀请我了，我当然不推辞，毕竟你都不怕对吧？” 安宁这么说，其实就是给女孩子一个台阶下，如果这里刘玉婷变卦了，改口说自己在意，那安宁估计就这么算了。 当然不能完全算了，自己毕竟走了这么远，怎么着也得敲诈一根冰棍或者一罐汽水，不能白走这么远对吧。 正好这边旁边就有小卖部，刘玉婷要变卦了，安宁就打算让她去小卖部请客解解渴就完事了。 安宁这个想法，显然刘玉婷没有get到，她还在赌气呢：“哼，去就去，你以为我怕这些啊，反正这些邻居我一个都不认识，我妈妈也一个都不认识，而且我妈妈也基本不来这边。” 安宁微微皱眉：“她不经常来看你？就这么把你扔在这里？” 刘玉婷抿着嘴：“这样我也觉得正好，她有自己的生活。” 安宁：“可是她也有抚养你的义务啊。” “我爸爸和妈妈都有给我生活费啊。”刘玉婷不以为意的说，“还挺多的呢，而且还有阿姨来给我做饭。” 安宁这才想起来还有个阿姨，忙问：“那阿姨看到我会不会误解什么啊？” “不会啦，阿姨做完饭在桌上盖着就回自己家去了，下午再来打扫卫生和做下午饭。”刘玉婷说完才发现这好像是一个赶走安宁的好机会，忙说，“怎么，怕了？” “我有什么好怕的，我看到阿姨就直说阿姨好，我是你们家小姐的同学，您别误会。我就来您家睡个午觉。”安宁故意用了个大大咧咧的语气。 刘玉婷没好气的翻了翻白眼：“你这么说分明就是怕阿姨不误会好吗！” “那你教我怎么说。我保证按你教的说。” 刘玉婷眼珠子一转，说：“你要是碰到阿姨，就跟阿姨说，我是刘玉婷的同学，我厚脸皮，直接来蹭沙发。” “那不行，”安宁摇头，“你这个罔顾事实了，是你邀请我来你家睡沙发的，我只是答应了你的邀请。要说厚脸皮，那也是明知道家里就自己一个人，还要邀请我的你厚脸皮。这个事情我是吃亏的一方啊，我堂堂副站长的清白，就这么被你玷污了。” 刘玉婷作势要打安宁。 安宁大喊：“peace?and?love！” 刘玉婷：“你啊，我就不知道你这么厚脸皮，不然才不会提出这种建议呢。” “哦，原来你是觉得我不会来，所以才这么提议的，哎呀，果然古人诚不欺我啊，最毒妇人心啊。” “屁啦！我这不是让你来了吗？”刘玉婷没好气的说，“你现在都走到这里了，我要再不让你上去，你不等于大太阳下白白走这么远？看你挺可怜，让你上去吹吹空调。” 安宁看刘玉婷把话说开了，也敞开说：“其实我刚刚的想法是，你要是请我吃个冰激凌，我也就当是做了一回护花使者，就这么算了。毕竟你看，你一个女孩子家自己在家，让我一个同龄男性进家门确实不太合适。” “你知道不合适啊！”刘玉婷不由得提高音量，“所以我说你厚脸皮吧！” “这不一样啊，是你先邀请的，我虽然有良知，觉得这不合适，但是也许你不在意呢！” “我哪儿看起来不在意了！” 安宁耸了耸肩：“我没有眼力劲，看不出来。现在我知道了，要不你在跟我走出去，到路口那小卖部请我吃个雪糕我们这就算了？” 两人说话间已经顶着大太阳走到了里面来，要转身出门还得走几分钟。 刘玉婷看了看天上的太阳，叹了口气：“算了，都到我家楼下了，你上来吹个空调，喝点冰镇……” “可乐！”安宁抢白道。 “没有！冰镇开水！”说完刘玉婷转身往楼道走去。 安宁：“难道就是这栋楼？” “对，这个楼梯进去四楼……”刘玉婷说完才扶额，“我居然就这么暴露了自己的住址。” 安宁：“别担心，我是好人。” “谁知道呢，好啦，快跟上。” 进入赫鲁晓夫楼，安宁就闻到了一股炒菜的香味，紧接着他发现这个赫鲁晓夫楼的设计，住户的厨房居然对着楼道，还开了窗户。 楼道的窗户已经被抹上了颜色看不清里面，但抽烟机抽出来的油烟还是呼呼往楼道里喷。 安宁：“我草这个设计也太落后了吧。” 刘玉婷点头：“对啊，到了做饭的时候，整个楼道都是油烟，不过习惯就好。” 安宁：“能习惯得了吗？身上不会带上别家炒菜的香味吗？” “不会，这种香味没那么容易粘在人身上啦。” “这样啊，看来你有丰富的经验嘛。” 到了四楼，刘玉婷掏出钥匙，正要开门却迟疑了，扭头看着安宁：“你先在外面等一下。” 安宁：“怎么，里面很乱是吧，我不会吐槽你的！” “你明知故问！”刘玉婷没好气的说，开了门先进去，然后把门带上了。 安宁有那么一瞬间，总觉得这姑娘可能就这么锁门不理自己，然后他也打定主意，刘玉婷真这样做，自己就在她家门口坐下，碰到邻居就讲解一下自己为什么坐在这个门口。 就在安宁这么想的当儿，刘玉婷又打开门：“进来吧。” 本来安宁还期望看到刘玉婷的居家服装扮的，但是人家没换衣服，还是一声校服裙。 不过四中的校服裙好看，刘玉婷穿在身上本来就很养眼，也没什么好挑剔的。 安宁跟着刘玉婷进了门，发现里面的装修透着一股古朴的味道。 尤其是那个下半绿色上半白色的墙壁涂装，让安宁想起自己父母没离婚的时候住的港务局员工宿舍。 那已经是十年前的事情了。 安宁一边关门一边感叹：“哇，你这房子的装修真古典。” “还好吧，我以前在部队住的部队宿舍，也是这样墙壁上下两半，下半绿色上半白色。” 安宁：“现在商品房可没有这样的装修了。” “这是老房子嘛，沙发在那，有一米八长，应该够你睡的。空调刚开，等一会就凉下来了。” 安宁：“不是说还有冰镇凉白开吗？” 刘玉婷走到冰箱前一开门，拿出放在里面的水壶，再从旁边的一次性塑料杯包装里拿出一个一次性杯子，和水壶一起放在桌上。 然后刘玉婷转身进了厨房：“你吃过饭了吗？” “吃过了……你还没吃饭？” “嗯，我简单吃一点。你要不要也吃点？我家阿姨的手艺还不错。” 安宁来到厨房门口，看着厨房里围着那张小桌正在给自己准备饭菜的刘玉婷。 “广播站的工作让你晚吃饭这么多，不太好吧？” “也没晚多少，是你们去外面吃吃得快罢了。”刘玉婷盛了很少一点饭，然后在小桌前坐下，抬头看着安宁，“你准备就这么看着我吃饭？” 安宁直接拉开椅子坐下，对刘玉婷说：“我可以陪你说说话，不然一个人吃饭太寂寞了。” 044 是正人君子，就是有点厚脸皮 刘玉婷低着头，一边吃一边说：“我觉得还好啊，习惯了都挺好的。” 安宁：“你干嘛不直接辞了阿姨，然后拿钱去学校前面的馆子吃呢，我们都去那边吃，那里的肉饼味道可好了。或者和关舒婷她们一起去学校食堂吃，也很便宜。” 刘玉婷耸了耸肩：“这个事情我说了不算啊，难道我要去跟我妈妈说，‘妈我要去学校和同学一起吃饭，请辞退阿姨给我钱’？” “这有什么不可以呢？”安宁疑惑的问，“你这样一个人在家里吃饭，面对空无一人的家，太寂寞了。” 刘玉婷用筷子夹起一小坨饭放进嘴里，仔细的咀嚼咽下后，才回应安宁：“我觉得还好。我现在在学校也有很多的朋友，并不觉得寂寞。” 安宁：“你刚刚说这个的话，让我想起一首歌，叫《睡在我上铺的兄弟》，里面是这么唱的：你总说现在有很多的朋友，再也不会为那些事忧愁，我觉得歌词里这一句反而是最忧愁的。” “好啦，读心大师，你别打扰我吃饭啦。”刘玉婷说。 “你看你这个反应，说明我说中了。”安宁不依不饶，“只是和大家一起吃饭，立刻就能改变这种状况，立刻让你不再寂寞。我真觉得你该跟你妈妈说一下。她也许已经有了自己的生活，但应该不会对女儿的要求置若罔闻。” 刘玉婷沉默了几秒，然后抬头看着安宁：“你真的觉得这会有很大改变吗？” “我觉得会。”安宁斩钉截铁的说，“和朋友在一起吃饭很快乐的。我也是上了高中才知道这件事，现在我们吃饭的时候都是三人行——不对现在是四人行了，有说有笑的特别愉快，能聊很多东西。” 刘玉婷：“比如呢？” “比如……昨天的cba比赛。”安宁试着举例，“还有火箭队最新的比赛上姚明的表现！” “你觉得女孩子会聊这些吗？” “我只是举例啦，你们女孩子自然有你们女孩子要聊的东西嘛，我怎么知道是什么？”安宁两手一摊，“但我敢肯定，会比你一个人呆在家里面对碗筷要快乐很多。” 刘玉婷撇了撇嘴：“我吃饭的时候寂寞不寂寞，好像和你没关系吧？” “我是热心肠。”安宁拍了拍胸脯，“你懂吧，我这种人看到有人过得不好，就会过来热情的提出自己的建议。” “那不就是多管闲事吗？”刘玉婷反问。 “对啊，但是你看，如果给你做选择，你是会选大家都是热心肠呢，还是大家都是冷漠的体面人？” 刘玉婷沉默了几秒，然后回答道：“我还是希望大家都是热心肠。但是，一想到大家都是你这样的厚脸皮，我就觉得那样的世界真是太糟糕了。” “我哪里厚脸皮了？” “你哪里都厚脸皮！好啦，别打扰我吃饭了，沙发就在那里，而且现在空调也有效果了，你快去睡你的吧！” 安宁耸了耸肩：“那就不打扰你吃饭了，沙发我来了。” 说着安宁一边站起来一边打了个大大的呵欠，现在确实已经到了他平时午睡的时间。 他离开了厨房，到沙发上躺好，摆了个舒服的姿势闭上眼睛。 是的，他是真的来睡觉的。 ** 刘玉婷这个中午饭，吃得有点寂寞。 以前她没有这样的感觉，但是今天被安宁这么一闹之后，她开始觉得一个人吃饭是有点…… ——周六见到妈妈的话，跟她说说看吧。 刘玉婷吃完饭，把碗筷收拾到水槽里，留给下午来煮饭的阿姨处理，然后离开厨房进了客厅。 她看见安宁睡在沙发上，发出轻微的鼾声。 “他居然真的睡着了……”刘玉婷嘀咕着，说实话，这让她内心感受有点复杂。 刘玉婷知道自己大概是全年级最好看的女生，所以多少有点自傲的，现在安宁的鼾声，简直像是在嘲笑她这份自傲一样。 ——居然有男生，觉得我家沙发魅力比我大！ 刘玉婷突然有种要拿笔在安宁的睡脸上乱画发泄一下的冲动。 好不容易忍住这股冲动后，刘玉婷突然感觉空调有点冷。 她刚刚为了快速制冷，直接把空调开到最低的16度。和这个陈旧的家不同，空调是租房之后才新装的，动力强劲，制冷效率惊人。 刘玉婷想了想，回到自己的房间，从衣柜里找出一床新的毛巾被，拿到客厅给安宁盖在肚子上。 不知道是不是看着安宁的睡脸导致倦意传染了，刘玉婷也打了个长长的呵欠。 其实她中午会失眠，一般都是强行在床上躺一会儿，强迫自己眯上一会儿，不然下午真的受不了，会困到忍不住趴桌睡觉。 但是刘玉婷总觉得今天自己可以睡个好觉了。 她回了自己的房间，看了看时间干脆就穿着衣服往床上一趟，直接睡了过去。 ** 安宁睡了一会儿后自己就醒了，起来一看自己身上居然还有一个小被子，便在心里对房子的主人说了声谢谢，然后翻身起床。 然后他发现刘玉婷没关自己房间的房门。 安宁皱着眉头，他没有往那边凑——他虽然脸皮厚，但是个好人，有可能占人便宜的事情他绝对不做，尤其是在别人如此信任他的时候。 所以安宁拿上自己的书包，蹑手蹑脚的就开门离开了。 至于叫醒刘玉婷这种事，安宁压根没想。 ——等一下，该不会今天刘玉婷就因为这个事情迟到吧？ 安宁一边下楼一边琢磨，越来越觉得有这种可能性。 他一度想转身回去拍刘玉婷的家门，但最终还是放弃了这个想法。 自己这么不动声响的走了，邻居不一定知道发生了什么，自己回去拍门，邻居可就都知道了。 安宁之前只是逗刘玉婷而已，并不是真的想让她成为邻居们的焦点。 但是就这么扔下不管，又有点放心不下，安宁想了想，干脆自己去广播站等着刘玉婷过来吧。 这样自己也能安心。 这样想着，安宁快马加鞭的往学校奔去，到了学校直奔广播站。 045 真迟到了 安宁赶到广播站的时候，看见和刘玉婷搭档的高二级学姐正焦急的站在广播站门口。 安宁心想坏了，难道刘玉婷拿着广播站的钥匙？ 他赶忙上前跟学姐打招呼：“学姐，怎么回事啊？” “高一的刘玉婷没来，我没有钥匙进不去门。这就快要开始下午的广播了，要是待会老师们来了没听到广播声就糟糕了。” 安宁拿出自己的广播站钥匙：“学姐你别急，我这里有钥匙，开了你先进去广播。” “行，还好你来得早，你要再晚点来情况就糟了。我看刘玉婷学妹那么积极，还想争取广播站的副站长来着，就放心把钥匙交给她了，谁知道她居然迟到。” 安宁：“也许有什么事耽搁了。” ——干，该不会我好心办坏事吧，难道应该直接叫醒她吗？ 安宁一边想，一边打开门，高二的学姐立刻心急火燎的冲进去放广播。 安宁挂好门锁之后也跟进去：“那我在这里等到刘玉婷来了再上去吧，不然学姐你没法锁门。” “嗯，最好不过了。”学姐说着拿起桌上今天的报纸，开始找今天的播音内容。 安宁也不打扰学姐，自己站在广播站门口看着门外，等待刘玉婷过来。 他已经想好了，要狠狠的揶揄一下她。 没想到直到师姐完成今天的读报，开始播放隐约，刘玉婷都没有来。 安宁看了看墙壁上的钟，这时候离下午预备铃响起还有不到五分钟，刘玉婷再不来恐怕不光会缺席广播站的值班，上课还要迟到了。 安宁不知道平时刘玉婷什么时候到校，这时候不由得犯嘀咕：她该不会是光顾着给我盖小被，忘了订闹钟吧？ 如果知道刘玉婷家里的电话就好了，可以到校门口小卖部打个电话给她把她叫起来。 安宁不由得挠头。 说起来，刘玉婷家里的电话，既然她只有一个人在家的话，那不就是任何时候打过去都是她接吗？ 这和郑泉泉那个小灵通有一样的效果啊。 安宁胡思乱想的当儿，预备铃响了。 操作机器的学姐麻溜的停下录音带，把自己带来的珍藏卡带收进英语听力的盒子里塞进书包，然后拿起笔准备在今天的考勤本上写名字。 安宁：“等一下，你看我替她占了这班岗，四舍五入就是她出席了对吧？人家没道理连正常上课都耽误，肯定是出事了。” 学姐狐疑的看了眼安宁，然后窃笑道：“哦，原来是这样，副站长，你这叫以权谋私啊。” 安宁：“我这叫灵活变通，如果换成学姐你出了一样的事情，我也会站出来的。” 学姐耸了耸肩：“好吧，你是副站长，你说了算。而且确实也没耽误事，我就写一切正常好了。” “拜托您了。”安宁毕恭毕敬的鞠躬。 学姐放下笔，拿着书包就跑出广播站，扔下一句：“你也快点吧，别上课迟到了。” 安宁“哦”了一声，拿自己的钥匙锁了广播站的门，这才上楼去。 直到他坐进教室里，都没看见刘玉婷过来。 ——她不会真的睡过头了吧。 安宁这么想着，在自己的位置坐下，前作的陈海辉回头看了眼，然后惊讶的说：“咦，你脸上怎么没有昨天那样的印子？” 昨天安宁在广播站睡的午觉，睡觉的时候枕头跑歪了，所以脸在长桌的桌面上印了一道。 安宁不无得意的说：“今天我换了个地方睡觉，换了个很舒服、还有空调的地方。” 齐海华大惊：“什么？有空调的地方？整个四中那不就只有校长室有空调吗？你跑校长室睡觉去了？” 安宁这样回答，老师已经进门来，瞪了眼安宁这个三人小团体，厉声道：“好啦！别说话了！上课！” 团支书：“起立！” 安宁只能暂时放下对刘玉婷的担心，跟着同学们一起站起来。 他注意到关舒婷正好奇的回头看。 ** 第一节课下课，安宁纠结着要不要上楼去看看刘玉婷的状况。 但是这个年代，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跨班级去找人，下午找的人晚上就能给你传成在搞对象。 安宁正犹豫呢，关舒婷下来了：“你啊，准备什么时候去展示一下你的画技啊，我可是把版面给你留出来了。” 安宁看了看后面的黑板报，发现关舒婷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把大概的版式给画出来了，安宁那篇雄文也抄了一大半。 安宁：“你啥时候弄的？” “中午啊，我本来想去广播站找你，结果你根本不在。”关舒婷说，“你中午去哪里了啊？” 安宁随口扯谎：“我去网吧看人家打魔兽争霸去了，网吧今天有个很强的兽人玩家。” 陈海辉哼了一声：“兽人玩得厉害有什么值得夸耀的，不就是巫医和萨满造满人口然后a上去就完了嘛，最多手动控制插一下治疗守卫和震荡守卫。轮操作性，还不如人类双法师要的操作多。” 这个时候魔兽争霸还没出资料篇，平衡并没有被调整好，所以兽人的巫医和萨满双法师阵容偏强，然后是人类强势的是女巫和牧师，暗夜精灵强势的是熊德鲁伊和小鹿，这些兵种都是法师单位。 所以这个时代魔兽争霸游戏有个诨号，叫《法师争霸》。 这个游戏要变得平衡，还要等个一年多，等冰封王座资料篇出，各个兵种才会都有用武之地。 安宁正要和陈海辉讨论魔兽，关舒婷用力踢了他椅子腿一脚：“快画你的东西啊！还有陈海辉，你说下午拿什么给我来着？” 陈海辉从书包里拿出卡带，把写了歌词的包装抽出来，拍在关舒婷面前：“歌词，你拿去抄就完了。” 安宁也从书包里拿出那张灌篮高手的海报，来到黑板跟前，拿起粉笔开始临摹。 关舒婷凑过来一看安宁手上拿的海报，便惊呼道：“哇，你要把这个画到黑板报上？你行不行啊？” 安宁露出得意的笑容：“您瞧好吧，保准让你对我的实力刮目相看。” 毛元聪也凑过来，一看海报就大呼小叫起来：“不是吧，这个超级难临摹的啊！” “我临摹下来你怎么说？”安宁问。 “那请你吃饭啊，还能怎么说。”毛元聪说着伸手敲打黑板，“你把这个临摹到黑板上，不用太像，就七成像，我今晚请你吃晚饭，你可以点四个荤菜撑死你！” 安宁他们吃饭的饭店，有几种档次的快餐，最高档次就是四个荤一个素菜，但是这个基本没人点。 安宁他们平时吃的都是一个荤两个素的套餐，荤菜不用问肯定是店里招牌的梅菜肉饼。 安宁：“你说的啊，今晚我就要吃你四个肉饼！” “你来啊！你要能临摹出来，我输得心服口服好吗。” 046 关于把樱木花道画成了《呐喊》这件事 安宁说完，开始在黑板上打草图，这一步主要是为了确认头部和身体的相对位置，以及五官的具体布局。 安宁正画着呢，团支书林聪突然过来，阴阳怪气了一句：“你画这样，是想画大眼睛的外星人吗？” 安宁哼了一声，没好气的说：“你懂个屁，这是草图，为了确认每个部件的位置，你以为这是成品啊，不懂就别装懂，你看现在这样不就尴尬了吧，我想给你面子就不能把实话说出来，说了实话就会暴露你狗屁不懂的智事实……” 林聪怒道：“你不都说出来了吗！” “啊，我说出来了吗？不好意思啊，暴露了你狗屁不懂的现实。你啊，就老老实实在旁边看着好了，等到时候黑板报搞砸了，再来嘲笑不就完了？” 林聪指着安宁点点头：“好，好！我就看看你能画出什么来！” 说完林聪转身就走了。 毛元聪凑近安宁：“喂，这个家伙怎么回事啊，好讨厌啊，要不要我们收拾一下他，就在厕所堵他……” 安宁：“古惑仔已经是六年前的电影了，现在不流行了。” 再过一年，最新的流行趋势就该是“我想做个好人”“对不起我是警察”。 安宁看了眼毛元聪，又说：“还有啊，你别干这种事啊，别坑你老爸啊。” “哎呀打个架又不会坑到他什么，最多让他背上个对孩子疏于管教的名声。”毛元聪不以为意的说。 安宁摆了摆手：“得啦，你的攻击性留着打篮球的时候发挥吧，我还要画黑板画呢。” 安宁说着不再理会毛元聪，继续在黑板上画起来。 就在这时候，预备铃响了。安宁只能放下粉笔，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关舒婷从外面进来，看了眼后面的黑板，扑哧一下笑了，路过安宁身边的时候还踢了一下他的桌角：“你最好搞定来啊，现在这样不行的！” “一百个放心，绝对画好给你！”安宁拍胸脯道。 这时候化学老师走进教室，第一眼就看到后面黑板上安宁的草图，老师大惊：“噢哟，后面这是什么东西，无脸男？” “报告老师，是草图。”安宁举着手大声说。 化学老师挑了挑眉毛：“那希望你尽快完成图画，不然我看着后面这图……你确定你画的不是那副名画‘呐喊’吗？” 安宁扭头看了看自己的草图，坚定的回答：“不是，老师！我画的樱木花道，放心，等完成你们就能看出来了！” 化学老师推了推眼镜：“好吧，希望你尽快完成。那么下面开始上课。同学们应该知道，我经常说，化学就是理科里面的文科，今天我们要讲的内容是大综合非常偏爱的出题点，你们如果认真听课，到时候高考复习起来会事半功倍，请翻开课本……” 安宁老老实实的翻开课本，过程中还忍不住向后看了眼自己的画的草图，不知道为什么，他现在也开始觉得这草图看着有点像爱德华·蒙克创作的名画呐喊了…… ** 这天下午最后一节课，是英语的听力练习。 为了模拟高考的时候的感觉，这个练习是由学校广播站的中央控制系统操控每个班教室的扩音器来播放，和高考的时候的播放规格是一样的。 不过这个广播的操纵不是由广播站的成员负责，而是级组的英语老师去广播站亲自操刀。 也就是说，年级组的英语老师们手里应该也有广播站的钥匙。 安宁做听力的时候，没来由的觉得很轻松，前所未有的轻松。 他不由得心中起疑，难道是因为我现在每天回家去都要听着英语课的录音带背英语课文的缘故？ 自己只背了一个星期的课文，这就见效了吗？ 这见效也太快了吧？ 原来学习英语，竟然是一件这么简单的事情吗？ 安宁正疑惑呢，广播最后一题播完了，然后喇叭里冒出来一个声音：“刚刚给大家听的是和现在整体教学进度相适应的听力题，也就是我们目前教到的部分的题目。接下来为了让大家尽快适应高考的听力题，我们将会播放一段高考难度等级的题目，让大家提前适应。” 教室里立刻一片哀嚎，陈海辉大声抱怨：“有没有搞错啊，离高考还有三年啊！这就开始适应高考的听力！” 安宁忍不住对陈海辉说：“三年时间真的很快的，提前适应一下没坏处。” 陈海辉：“三年啊！三年都快？” “你没看歌词都唱了吗，‘你总说毕业遥遥无期转眼就各奔东西’。” “那是歌词……” 广播：“下面开始第一题……” 安宁：“嘘，听题。” 见安宁这么认真，陈海辉也按下牢骚，开始认真听题。 后面这几道高考难度的题目，把安宁刚刚建立起的对英语的自信击得粉碎。 原来不是安宁背课文的行动见效快，而是之前的题目简单。 现在换成高考难度的听力题，安宁就直接抓瞎了。 前面已经有人在小声抱怨：“哪里有让高一学生做高考听力题啊，单词都不认识……” 安宁抿着嘴，竭尽全力答题，想尽可能的多作对一些。 他又想起了上辈子那次失败的高考，想起多年以后刘莉在酒馆里的哭诉：我在北大了，你呢！你去哪里了？ 想着这些，安宁的心又揪起来。 还好这一次，他还有三年，还能改变一切。 安宁这么想着，精神高度集中起来，完全沉溺在听力的世界里。 ** 听力练习终于结束了，陈海辉向后一靠，以葛优瘫的架势倒在椅子上：“好难啊！为什么高考的英语要弄这么难啊！我们只要不出国的话，英语难道不是会个how?do?you?do就行了嘛？” 齐海华：“别这么说嘛，英语至少玩游戏的时候也能用上啊，你看我们去ps房玩nba，不懂英语连该选哪个都不知道。” 安宁：“所以你去玩ps打nba能看懂？” “当然能看懂了，我至少知道哪个是什么队。”齐海华说。 陈海辉揶揄道：“你根本就是看着队标选的！” “我有看文字的啊！” 安宁：“好啦，你们去帮我买饭，我要留下来画黑板画。” 毛元聪这时候也过来了，揶揄道：“你还要继续画你的呐喊？” “呐喊个头啊，等你回来就能看到雏形了，到时候好好来膜拜我！还有记得我们的打赌！” “行啊，你要画出来了，七成像，不，六成就好，你画出来我明天就请你吃最高级的套餐！”毛元聪大声说。 “别反悔啊！”安宁说着站起来，拿着那张樱木花道的海报走到最后面的黑板旁边，拿起粉笔，开始继续作画。 047 “化腐朽为神奇” 接下来安宁专心致志的作画。 关舒婷在旁边忙着抄写安宁那篇雄文，于是整个教室就这么安静下来，只有两人粉笔碰撞黑板的声音。 楼下校篮球队好像在训练，可以听见哨音和围观篮球队训练的女生们的加油声。 斜阳温柔的照进窗框，给一切都镀上金黄色的光。 安宁画了一会儿，仿佛呐喊的草图渐渐变成了樱木花道。安宁上辈子被当韭菜收割的时候学到的本事，在这时候完全发挥了出来。 当然这只是照着海报临摹，并不是什么高深的东西。 安宁正画着，突然有人出现在教室门外。 “安宁！”刘玉婷气鼓鼓的冲进教室，“你今天！” 这个瞬间，刘玉婷终于看到在门外的时候被安宁的身影挡住的关舒婷，于是保持着兴师问罪的架势愣住了。 关舒婷：“怎么了？” 刘玉婷迟疑了一下，问：“你们一起出黑板报？” “是啊，我是文娱委员，他是广播站副站长，班主任彭老师让我们一起负责运动会的宣传工作。”关舒婷对自己的好闺蜜一通热情的介绍。 “欸，这样啊。”刘玉婷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然后瞥了眼安宁正在画的樱木花道。 她一下子呆住了，因为那个樱木花道画得超乎她想象的好。 虽然还不到以假乱真的地步，仔细看还有很多瑕疵，但是作为高中生在黑板上的临摹作品来说，它已经足够惊人。 安宁看见刘玉婷震惊的模样，不无得意的夸耀了一句：“怎么样，我这画得不错吧？” 关舒婷也好奇的凑过来，一看就立刻惊呼道：“不是吧！刚刚化学课的时候，这还是……” 安宁：“还是蒙克的名画呐喊是吧？我化腐朽为神奇了，怎么样你服不服吧！” 关舒婷听到呐喊就开始笑。 刘玉婷一脸莫名：“什么呐喊？鲁迅那本小说集？” 关舒婷赶忙去跟闺蜜解释：“是名画呐喊，就是那个有人这样捂着脸尖叫的那个。” 关舒婷双手捧着脸，尽可能的模仿呐喊那个著名的形象。 刘玉婷“哦”了一声：“那个呐喊啊，这图和呐喊差别有点大吧？” 刘玉婷迟疑的看了眼樱木花道：“这个不是那个什么樱木花道吗？” “对，刚刚化学课的时候，这还是呐喊呢。”关舒婷说。 安宁再次摆出自夸的表情：“我这叫化腐朽为神奇，快来顶礼膜拜我。” “好好好，膜拜膜拜！”关舒婷敷衍道。 刘玉婷却看着樱木花道还是一脸迟疑：“我真的无法把这个和呐喊联系在一起……” 安宁：“就说你老老实实崇拜化腐朽……” “好啦，知道你化腐朽为神奇啦。”关舒婷打断安宁的自夸，然后正色道，“你到我们班来干嘛的？” “啊？我……”刘玉婷看了眼安宁。 安宁立刻出来给她打掩护：“是这样，有广播站的事情。对了你把钥匙给了明天值班的初中部同学没有啊？” “给了，我下午第二节课下课就去了躺初中部。”刘玉婷翻了翻白眼，“都怪你！” 安宁：“怎么能怪我呢，你自己迟到了……” 刘玉婷欲言又止，表情复杂的看了眼关舒婷。 显然关舒婷在场，她不好意思说出今天中午的事情。 安宁可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你啊，要有责任心啊，要不是今天下午上学的时候我刚好去了一趟广播站，你今天就要捅娄子了。你捅娄子就算了，还连带着高二级的师姐跟着遭殃，这合适吗，这不合适。” 刘玉婷根本没办法反驳，只能吊着眼角看安宁。 关舒婷终于感觉到异样，她凑近刘玉婷，小声问：“怎么了？” 刘玉婷耸了耸肩：“我今天中午睡觉的时候，因为一些事情耽搁了，所以没有调闹钟，结果就迟到了半节课。” 说这话到时候刘玉婷就这么直勾勾的瞪着安宁。 安宁装不懂他的意思，继续揶揄道：“哎呀，我现在都用不到闹钟，因为生物钟已经形成了规律，到时候就会自然醒。你依赖闹钟说明你平时生活作息不够规律。” 关舒婷：“好啦，人家女孩子迟到了，你不安慰就算了，还数落人家，这合适吗？” 安宁：“我是广播站的副站长，我有义务提醒广播站的站员养成良好的生活习惯。” 刘玉婷翻了翻白眼，气得跺脚，但是关舒婷在现场她又没办法说出真相。 就在这时候，陈海辉毛元聪他们进了教室。 毛元聪一看刘玉婷就大喊：“卧槽，靓女你谁啊？” 陈海辉看到刘玉婷也吃了一惊，下意识的就多看了刘玉婷两眼，然后躲开了目光。 老实说，陈海辉这纯情少男的表现，让安宁很有种逗他玩的冲动。 齐海华则进门就开始咋呼：“哇！安宁，牛逼啊，一拖二啊！” 刘玉婷绷不住了，看都不看安宁，直接跟关舒婷说了句“走啦”就转身落荒而逃。 毛元聪看着刘玉婷离开的门，抓着安宁问：“哇，这靓女是谁啊？身材超赞的。” 关舒婷：“她是十一班的，怎么逆向追她吗？” 毛元聪撇了撇嘴：“算了，班都不一样，追起来很麻烦的。可惜了，要是我们班的那可就养眼了，每天看到他都会觉得生活美好很多。” 安宁挑了挑眉毛，心想确实如此，如果刘玉婷在自己班，不知道多少男生会悄悄看她。 安宁：“好啦，一般这种漂亮妹子都是隔壁班的，不信你看罗大佑的《童年》不也这么唱的吗？‘隔壁班的那个女孩怎么还没经过我的窗前’……” 安宁轻声唱道。 齐海华：“好像真是这样啊，搞不好是因为我们看腻了本班的美女。” 陈海辉这时候把打包的饭盒放到安宁的桌子上：“快来吃饭吧！” 说罢他抬头看向安宁身后的黑板。 “我靠，”陈海辉咋舌道，“你真把呐喊变成了樱木花道？” 毛元聪闻言赶忙扭头看黑板，然后就发出赞叹声：“卧槽！不是吧！你就这么想让我请你吃最高档的套餐吗？” 安宁笑道：“没错，明天中午记住了啊，我要吃有四块肉饼的豪华套餐。” “好好，明天你就撑死吧。”毛元聪如此说道，然后又扭头看着安宁的杰作，轻轻摇头，“我是没想到，你真能画出来。” 关舒婷：“我也没想到，我开始抄书的时候，这还是呐喊那个模样呢，突然就变成了樱木花道。” 安宁：“是魔法，我使用了魔法。” 这话让朋友们一起对他发出嘘声。 就在这时候，邓淼颖拿着关舒婷的晚餐回来了，一进门就笑道：“哇，什么东西这么热闹啊。” 关舒婷立刻上前，拉着邓淼颖的手指着后面安宁的大作：“你看，他真的画出来了。” 邓淼颖回头一看，直接惊得呆住了：“哇，真的樱木花道！” 安宁继续一脸夸耀的表情：“怎么样，牛逼吧！” 邓淼颖：“牛逼！不过这个东西团支书看到，估计就要被气死了吧，他下午的时候还说安宁肯定画不出来呢。” “那是他有眼不识泰山，今晚就能看到他的表情了。”安宁说着搓搓手，“我有点期待啊。” 陈海辉拍了拍安宁的肩膀：“兄弟，你现在笑得很像那种反派知道吗？” 安宁听了，立刻故意学反派发出三段笑。 齐海华：“好啦，快吃你的饭吧，不吃都凉了！” 安宁这才坐下，开始拆打包的外包装。 关舒婷：“嗯，我也去吃饭了，黑板报照这个进度应该没什么问题了。” 安宁：“辛苦你啦。” “论辛苦还是你辛苦一点，又写文章又画图的。” “你知道就好！” “什么我知道就好，算了不理你，快吃饭吧！” 048 彭老师的另一面 安宁吃完饭，又把临摹的樱木花道给细化了一下，这下看起来更唬人了。 当然安宁这个画的水平其实也就那样，那种野鸡培训班教不出什么真正的大手子，但是唬人也确实是真的唬人。 随着晚自习的上课的时间临近，陆续有同学来到教室，所有人进门之后都无一例外被安宁“大作”给惊到。 还有人开玩笑的冲安宁喊：“名作呐喊呢！你毁了我们班的镇班之宝呐喊，赔钱！” 总而言之，安宁的大作得到了所有人的好评。 七点十五分的时候，团支书林聪进入教室，他第一时间就看安宁的成果，结果直接愣在门口。 安宁：“怎么说，团支书同学？” 林聪搓了搓鼻子：“这、这是关舒婷画的吧？” “我可画不出来。”在抄文章的关舒婷立刻回答，“这就是安宁的手笔。” 林聪：“这……还可以吧，勉强及格了！” 安宁：“是吗，那可太好了。我还怕你觉得画得烂，直接拿黑板擦给擦了呢！” 林聪：“我神经病啊擦这个，说白了这是老师给你的任务，和我又没有关系。” 说罢林聪直接往座位走去。 安宁对着他的背影说：“你说的啊，不会擦！后面要是有什么人用黑板擦把我的大作擦了，我就找你评理去！” 林聪装没听见，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了。 安宁耸了耸肩，旁边的陈海辉笑道：“厉害啊，这样一来就算团支书想偷偷擦掉，也不好动手了。” 安宁：“那是啊，反正之后甭管谁弄坏了我的大作，我就去找团支书说理。” 正说着，今晚看晚自习的英语老师进了门，然后直接招呼英语课代表邓淼颖。 “课代表，这是听力练习的本子，你来发下去，今晚我们用半小时讲评一下听力。” 邓淼颖本来正在跟关舒婷说话，现在中断了对话上了讲台，拿起那一叠本子分发给各个小组长。 关舒婷除了是文娱委员，还是小组长，所以也站起来拿过本组的本子开始发。 安宁这个组小组长比较偷懒，直接从前面开始往后传本子。 陈海辉一回头，把安宁的本子拍在他的桌面上。 安宁翻开本子，意外的发现自己竟然把高考题之外的部分全做对了。 而那仿佛听天书一般的高考难度的听力，自己竟然也凭着感觉蒙上了一个！ 安宁不由得犯嘀咕，什么鬼，难道自己每天背课文真的有效果了？ 不会吧……安宁心里犯嘀咕，学好英语真要这么简单，那我上辈子干嘛去了？ 上辈子英语可是坑了我很多、很多、很多的分啊！尤其是这个听力！ 还有后面的完形填空！ 安宁略微有些懊恼，不过不过好在，这个时空一切都还不晚。 这时候上课铃响了。 “好，我们来讲评听力练习。”英语老师拍了拍手，“好啦快进来，上课了。这次听力练习，我要点名表扬安宁同学。” 随着英语老师的话，全班的学生都回头看着安宁。 安宁有些意外：“表扬我干嘛？我高考难度的听力就蒙对了几条而已啊。” “但是你非高考难度的听力全做对了。这说明你只要增强词汇量的积累，多加练习，将来大有可为。高考难度的听力和我们现在的听力区别主要就是词汇量。当然，高考的题目会稍微有点绕，但只要你小心一点，基本不会被绕进去。” 安宁挑了挑眉毛。 这对他来说，是个全新的体验。 上辈子他的强项是数学和物理，受表扬也是在这两个科目。 他没想到穿越一周多，就在自己不擅长的英语方面被老师表扬了。 安宁隐约感受到，自己的命运正在向着从未经历过的全新领域狂奔而去。 这个时候的他，忽然对学好英语这件事充满了信心。 ——没错，英语并没有什么难的，只要每一天每一天累积优势，一定能够拿下。 安宁一边想，一边集中精神听老师讲评这次的听力。 ** 这天晚上，备受鼓舞的安宁比平常多背了半个小时的英语课文。 可能是因为自己踏踏实实的付出了努力，这天晚上安宁睡得特别的扎实，一觉睡到大天亮。 第二天一早，安宁起了个大早，继续用爷爷买回来的红宝书背单词。 背单词的中途爷爷进来过一次，但是老头子一看孙子一大早在用功，就不声不响的离开了。 然后这天早上，一向认为煎鸡蛋不利于健康的老爷子安生，破天荒的给安宁煎了鸡蛋。 安宁吃了煎鸡蛋，美滋滋的上学去了。 早读的时候，彭举红老师一进课堂，就被后面黑板的樱木花道惊到了。 “安宁，这是你画的吗？”老师连早读都不带了，直接站在讲台上问。 安宁拍了拍胸脯：“没错，是我画的。” “那就奇怪了，怎么昨天下午化学老师来跟我说，‘你们班的安宁在黑板上画呐喊’……” 安宁：“一开始我确实准备临摹爱德华·蒙克的呐喊，但是后来觉得那个东西视觉冲击力太强，对同学们的身心健康不太好，就改成了比较健康的樱木花道了。” 彭举红老师笑道：“你还知道爱德华蒙克，不简单啊，艺术家。” 安宁撇了撇嘴，这都是上辈子侃大山积攒下来的谈资。 “好了，虽然安宁带给我强烈的冲击，但是早读还是要读的，语文课代表，开始领读。” 彭举红老师话音落下，语文课代表就站起来，拿着语文课本开始领读。 安宁一边跟读，一边心里犯嘀咕：难道语文也可以比照英语那样，通过背书来提高？ 有这个可能吗？ 如果只是背书就能学好语文，那语文尖子应该遍地都是才对。 安宁上辈子头痛的除了英语之外，就是语文。 他有时候甚至能阅读理解题目一分都得不到，完全理解错了方向。 安宁记得上辈子彭举红老师也拿安宁这个糟糕的阅读理解毫无办法，只能让安宁尽可能的拿到客观题的分数。 安宁记得当时彭举红老师是这么说的：“你把客观题的分数基本拿到，然后作文写个八九不离十，那也会有八十多分了，只要阅读题稍微拿到一些分，就能拿到一百分左右的卷面分，再怎么着也不至于语文只有七十分啊。” 是的，上辈子彭举红老师看到安宁，眉头就会皱起来，完全不像是现在这样，面带微笑赞许有加。 这也是重生带来的改变吧，自己发现了彭举红老师的另一面。 安宁欣慰的想。 049 小心思 中午的时候，安宁去享用了毛元聪愿赌服输请的四肉饼豪华套餐，然后照理回到广播站准备占用一下长桌睡觉。 陈海辉齐海华毛元聪三人，在广播站门口抓着安宁好一顿揶揄，什么以权谋私啊目无王法啊说了一堆。 安宁好不容易把这帮人哄上楼，正要反锁门进广播站睡觉，刘玉婷从楼梯上下来了。 刘玉婷：“你干嘛？把自己锁在里面？” 安宁：“不锁上万一有校领导看到广播站开着门，进来查房，那我的小秘密不就暴露了？” 刘玉婷微微皱眉：“什么意思啊……你中午在这里睡？” “啊？”安宁一脸莫名，“怎么了，不然呢？” 刘玉婷一脸错愕：“你不是到我家……” 安宁笑了：“昨天那个，我实话跟你说吧，我是逗你玩，当时的想法是你肯定没那么大大胆，一定不会让我进家门，所以当时我的目的就是看你气急败坏的样子，顺便敲诈你一根冰棍。 “谁知道你是个愣头青。你想啊，你都豁出去了，那我必不能怂啊，结果最后就变成那样了。那真不是我本来的意思。” 刘玉婷似笑非笑的看着安宁：“真的？” “真的呀，你看今天，知道你是愣头青之后，我就再也不会这么逗你玩了。你也是，”安宁突然摆出长辈的架势，开始数落刘玉婷，“你怎么能这么没有防备心呢？让我进屋就算了，你自己睡觉还不关门，还好我是个正人君子。女孩子防人之心不可无啊。” 刘玉婷一听安宁提昨天就伸手隔着广播站的铁门打他：“你还好意思提昨天！你把我晾在家里，害我迟到了！” “我怎么不好意思提昨天了，天地良心，昨天我仁至义尽了好吗。你说你如果关了自己房间的门，我就可以拍门叫你了，你没关，我连往里面看都不干多看一眼，更别提进去叫你了！ “我一个十六岁的青春期男孩，我很怂的！” 刘玉婷眼睛瞪得大大的：“你还怂啊！你根本胆大包天了好吗！你明明就是故意的！” “我怎么会故意呢，我怎么可能知道你没有订闹钟？我又没有特异功能，不会预知未来。” 刘玉婷：“你不会预知未来你还跑到广播站来帮师姐开门？” “大姐，”安宁指了指楼上，“我上楼去自己班刚好路过这个楼梯口好吗，我们班是双数班，在这边楼梯上去的，你们11班是单数班，才走那边楼梯。我就是顺便路过，然后看见学姐心急火燎的在门口，就顺便伸出援手。” 刘玉婷：“你叫我大姐？” “哦抱歉，小妹妹，拜托，讲点道理好吗。” 刘玉婷撇了撇嘴，然后正色道：“所以今天真不来？” 安宁摇头：“不来，仔细想想昨天已经够离谱了，咱俩要是那种关系倒也罢了，顶多增加点小情趣，但我们不是啊。普通同学哪有这样啊。” 刘玉婷一脸意外的看着安宁：“真不来？” “不来。”安宁非常坚决的说，“你回家好好吃你的饭，下午别再迟到了。” 刘玉婷“哦”了一声，转身向着校门走去，一边走还一边回头看安宁。 ** 刘玉婷非常意外，她本来以为自己开口，安宁会死乞白赖的再跟过来，他本来打算那时候再狠狠拒绝，再埋汰几句安宁，抱怨下他昨天害自己迟到。 没想到安宁居然不来了。 这让刘玉婷十分的意外。她已经习惯了班里的男生对自己的有求必应，没想到吃了个这么坚决的闭门羹。 这一下子安宁在她认知里的形象直接被拔高不少。 刘玉婷能感觉到，这个男孩和那些色眯眯的靠近自己的男孩都不一样。 然后刘玉婷又想到了昨天的事情，想到自己睡下之前竟然忘了关门，于是脸颊便微微发烫起来。 她再一次回头，发现广播站门口已经空了，安宁应该已经进了广播站睡觉去了。 ——这家伙…… 刘玉婷内心埋怨了安宁一句，却猛然发现不知道该埋怨他什么。 毕竟整件事安宁似乎都挺厚道的——除了昨天厚脸皮的跑到自家的沙发上睡觉之外。 但是那个事情安宁也解释了，只是两边倔强发生的化学反应罢了。 刘玉婷一边走一边想着这些，突然一个疑问在脑海里蹦出来：“不知道今天中午我能不能睡得像昨天一样安稳。” 刘玉婷不由得长叹一口气。 ** 安宁这边，他溜进广播站，从柜子里拿出前天放在这里的枕头，顺手吧广播站的摇头风扇打开，美美的往桌上一趟。 ——说起来，刘玉婷居然会再次跑过来邀请我过去。 安宁翻了个身，又想起刚刚和刘玉婷隔着铁门相对的场面。 ——不知道我这要是去了，会不会直接升格为他的男朋友？ 安宁摇摇头，这个年代老师们对早恋非常神经质，不能给老师们抓到把柄。 再说了，安宁还有个终极目标呢，他要考到四中第一，然后完成和刘莉的约定。 要办到这件事，难度可比打宫崎英高的游戏要高多了。 安宁又想起上辈子和刘莉喝酒时的情景，想起刘莉拍着自己的肩膀质问：“我在北大了，你呢，你去哪儿了？” 这一次不会在违背约定了……安宁一边这样想，一边沉沉的睡去。 他一点也不担心下午迟到，毕竟有学校的铃声做闹钟，实在不行还有下午要来广播站值班的同学，不管怎么样都会让他醒来。 ** 这天中午，刘玉婷的睡眠又恢复了以前的样子：她强行闭上眼睛，但却无法阻止大脑胡思乱想，只能勉强迷糊了一会儿。 到底是哪里的问题呢？ 刘玉婷一边按掉还没有来得及响的闹钟，一边换衣服一边站起来。 昨天她明明连睡衣都没换，穿着校服就能睡得这么沉，今天却连入睡都做不到。 难道真的和安宁说的一样，是因为自己一个人吃饭太寂寞了？ 刘玉婷提出了一个自己比较能接受的猜想。 然后她越想越觉得有可能。 周日的时候，跟妈妈说一说这个情况，让妈妈给钱每天出门和同学一起吃饭吧。 刘玉婷这么想着，从墙上拿下上午换下的长裙。 四中的长裙不显身材，比较众生平等。但是刘玉婷穿上这个长裙后，却能做到凹凸有致。 为了让自己的身体才不那么显眼，刘玉婷一般都只把长裙后面的细带松松垮垮的系一下应付差事。 但是今天，刘玉婷特别认真的打上了系带，在后腰绑了个蝴蝶结。 对着镜子里的自己，刘玉婷突然自嘲的想：“我在干吗啊，班级都不一样……” 这样想着，刘玉婷又把系带拆成原来的松紧。 050 煮酒论“靓女” 安宁这边，他睡了个自然醒，然后才听见下午的铃声。 他从长桌上坐起来，看了眼空荡荡的广播站。 今天下午值班的广播站站员还没来。 安宁想了想，直接去门口把铁门给开了，然后回来拿起了吉他。 吉他这东西，太久不弹就会生疏。好歹这也是从上辈子带过来的技能，搞不好什么时候就能用上。 而且和安宁被人割韭菜学的那个技能不一样，安宁的吉他其实弹得还凑合，不到专业的水准，但作为业余糊弄人已经够了。 这种技能扔掉了挺可惜的。 安宁拿起不知道哪一代前辈留下的吉他，用手指轻轻拨弄琴弦。 安宁本人更喜欢指弹吉他，然而现在他的手指没有像上辈子那样结出老茧，手指的指甲也在老太太的严格控制下非常短，所以弹起来有点难受。 安宁不得不弹几个和弦就停下来揉一揉手。 因为此时没人在广播站，安宁直接弹的是上辈子他最喜欢的曲子《杀死那个***人》。 老实说，安宁上辈子弹这个曲子的时候有点唏嘘，因为他最后又走到了老爸曾经走过一次的老路上，像老爸一样“如此生活三十年”。 说实话，上辈子安宁有点担心，担心会不会突然迎来“大厦崩塌”的那一刻。 毕竟上辈子老爸经历过——然后躲过去了，而刘莉的父母没躲过，“如今重又走进风雨”。 那时候安宁并不懂得那许多事情，但是事后回想起来却禁不住的害怕。 所以安宁才特别喜欢《杀死那个***人》。 因为那首歌总让安宁想起小时候经历过的一切。 安宁正拨弄琴弦呢，有人进了广播站的房间。 安宁一看发现是刘玉婷。 “呃，你有什么事吗？”安宁疑惑的问，“今天来得真早啊。” “毕竟昨天丢了大人。”刘玉婷回答，“你在弹什么？” 安宁：“随便乱弹的。” 毕竟《杀死那个***人》还有八年才会诞生，安宁无意抢人家的作品。 而且说实话，一个高中学生写出《杀死那个***人》这么沧桑的歌，说出来人家也不信啊。 刘玉婷看着安宁，欲言又止。 安宁打趣道：“怎么，是不是想以后都请我去你家给你当贴身保镖？” “去死！”刘玉婷骂道，“我就是听见有吉他声，进来看看。” “那你看到了日思夜想的我了，现在可以心满意足的走了。” 刘玉婷看着安宁：“你……一直都这么自我感觉良好吗？” “拜托，我现在在跟你开玩笑，开玩笑的事情别当真啊。你真以为我在自吹自擂啊？装的，懂吗！” 刘玉婷摇摇头：“我看不像。对了，你们平时在哪里吃饭的？” 安宁：“就农贸市场里面那个饭馆，要穿过农贸市场。我跟你讲，那个饭馆的肉饼棒极了，而且烧汤会放实料，不像别的快餐店，例汤全是味精。我跟你讲那个店家超级实惠的。” 安宁忍不住又安利起自己吃饭的那个饭馆，毕竟这是他两世为人碰上的最实诚的饭馆。 说完安宁才皱起眉头：“我跟你说这个干嘛，你在家吃饭。” 刘玉婷：“我……可能下周开始就会在外面和同学一起吃饭。” 安宁略微有些惊讶：“你说服你妈了？” “我准备去说，应该没什么问题。”刘玉婷说。 “果然你也觉得一个人吃饭很寂寞对吧？”安宁笑道，“在外面吃，找几个同学，热热闹闹的把饭吃了，你会觉得饭菜都变得更香了。不过你在外面吃的话有个副作用，搞不好你们全班都会蜂拥去你吃饭的地方。” 刘玉婷笑道：“哪儿有这么夸张啊，你以为大家都跟你一样厚脸皮吗？” “哎哟，级花果然有自信啊，同学们不会把饭店挤爆，是因为男同学脸皮不够厚，不是自己魅力不足。” 刘玉婷：“你乱扯，我什么时候成了级花，你们班的陈珊不也不错吗？” 安宁摆了摆手：“她不行，她妈妈是卖化妆品的，她也沾了光。你有带化妆盒吗？” 刘玉婷摇摇头：“没有，我身上的化妆品就一只唇膏。” “她有。”安宁说，“所以她那个和你成色不一样。” 刘玉婷一副受到冲击的表情：“真的？她那个是有化妆的吗？我完全看不出来啊。那关舒婷呢，也是化妆的？” 安宁摇头：“她……还行吧。” 安宁默默在内心补了句“后面看曲线尤其不错”。 “那我们班的廖慧呢？”刘玉婷又提到一个名字。 安宁撇了撇嘴：“他啊！是我老爸工友的女儿，小不点一个。” “她很可爱啊。” “可爱又不能当饭吃，她身高有没有到一米四都不知道呢。” 安宁本想说“还不如郭敬明高”，但半路拉住了自己。 因为郭敬明这个时候刚参加第三届新概念作文拿了一等奖，虽然已经出版了一本散文集《爱与痛的边缘》，但是名气还没有起来。 他要等在第四届新概念作文大赛拿奖之后，才靠着一本幻城火起来。 刘玉婷完全不知道安宁正在庆幸差点说漏了嘴，她思绪还在廖慧身上：“她那种长高了反而不可爱了，她就是这种袖珍型的才好看，我看到她都想上去抱一抱。” 确实廖慧是很可爱没错，但是喜欢廖慧的人多少有点危险，得代表正义降下制裁。 安宁正要回应，突然反应过来：“等一下，我们俩这是在纵论年级的美女？咱俩谁曹操谁刘备啊，分下角色啊，我到时候好决定是被吓到还是咄咄逼人。” 刘玉婷扑哧一声笑出来：“怎么，你还想和我煮酒论英雄？” “这不就是吗？你看看你一直在问我，陈珊可为美女？关舒婷可为美女？廖慧可为美女？然后我就一直摇头，点出不是美女的点。接下来是不是就该得出结论，高一级的美女，只有我和你……不是这性别都不对吧？” 刘玉婷哈哈大笑。 这时候今天值班的广播站成员一脸迟疑的进了广播站。 刘玉婷见状，对安宁扔下一句：“不说了，我上去了。” “哦对了，你要是一下周真的开始在外面吃饭，我就带你去推荐的店！那个店真的棒极了！” “再说吧！” 刘玉婷说着人走没影了。 房间里就剩下初二年级的广播站成员和安宁。 “副站长，”初二的姑娘好奇的问，“你们是在……” “我们是普通同学关系。想什么呢，我可是副站长，我才不会带头违反校规呢。”安宁板起脸正色道。 不管初二级的小妹妹信不信，安宁自己反正信了。 因为确实没有什么感情元素在里面。 051 把周记当成腹稿 下午的课很快就过去，傍晚的时候，安宁终于完全画好了教室后面的黑板报。 安宁看着自己的大作，不无得意的问关舒婷：“怎么样？” 关舒婷看了看，故意说：“还行吧，仔细一看细节什么的都没画出来，很一般。” 安宁：“是吗，那我力有不逮，接下来就劳烦您把歌词抄上去了。” 说完安宁就回道座位上，拿出周记本开始写他的周记——明天又到了交周记的日子。 关舒婷：“你就这么坐下了？不来帮我抄一下东西？” “我的粉笔字你又不是没见过。”安宁撇了撇嘴说，“你可是亲口嘲笑过的！” 关舒婷撇了撇嘴，拿着歌词本开始在安宁画的樱木花道周围抄相信自己的歌词。 版面的另一边，她已经密密麻麻的抄好了安宁那篇雄文，还画了几个艺术字做题目。 整个黑板报看起来已经呈现出基本的雏形。 安宁正写着周记，抄完歌词的关舒婷就跑过来探头看他写什么。 她轻声念出安宁周记本上的文字：“铁流这部作品，对这种变化做了非常生动的刻画……你周记写读书笔记啊？” “是啊，也没别的事情可写了啊。”安宁耸了耸肩。 “铁流是书的名字吗？你没加书名号。” 安宁挑了挑眉毛，抬头看发现真的没有加上书名号：“忘了，现在加。” 他在铁流两个字旁边，强行添加了非常小的书名号。 关舒婷扑哧一声笑出来：“这书名号看着也太袖珍了，跟两个小于号似的。” 安宁正色道：“明明是一个小于号一个大于号，方向不一样好吗。” “好好，方向不一样。所以铁流这书好看吗？” 安宁点点头：“好看，一开始只是看战争场面，可是后面有很多描写大家逐渐拧成一股绳的细节，渐渐就会带入进去。而且这里面还有一些……你知道吗，原来如果女人哺乳期，孩子死了的话……哎呀我都不好意思说，反正就是不好。” 其实安宁是故意这么说的，就是为了勾起关舒婷的好奇心。 《铁流》这作品描写非常的细腻，里面有很多非常直接的白描。 关舒婷果然上套，使劲捅了下安宁的肩膀：“你倒是说明白什么呀！” 安宁直接拿出书，翻到自己打折的那页指给关舒婷看：“你自己看！” 关舒婷好奇的拿过书，开始念里面的内容：“女人们都围上来，说孩子已经死了，得把**挤掉，不然会……你给我看什么呀！” 安宁：“不是我给你看的！是你自己拿过书去看的嘛！” 关舒婷咋舌：“上次彭老师居然说这本写得好……” “是写得好啊。”安宁看着关舒婷，“你不要盯着这些细节嘛，要知道这篇《铁流》，可是鲁迅先生跟人推荐过的。” “你骗人！”关舒婷不信。 “真的呀，初中的课文《一面》里面白纸黑字写的，鲁迅先生真的推荐过。你想鲁先生……不是，周先生推荐的能有错吗？他只是写得细致了一些罢了。你想啊，这群红军的溃兵，和一大帮老百姓一起本来是溃退的，但是在指挥员郭茹鹤的带领下，逐渐打了胜仗，被锤炼成了一支钢铁一般的队伍，这个过程很动人的。” 关舒婷还是一脸将信将疑。 安宁继续慷慨陈词：“刚刚你看的那个细节，你可能觉得很yellow，但是其实这是在表现环境的恶劣啊！你想啊，这可是俄罗斯的冬天，冷到年轻母亲的**都被冻住的鬼天气，这群溃兵却吧白军打得鬼哭狼嚎，多么可怕的战斗意志。 “还有跟着他们的百姓，尽管这么困难，却依然在支持红军战斗，多么动人的鱼水情！” 关舒婷的表情看着好像信服了不少，她重新拿起刚刚因为害羞扔开的书，仔细看上面的文字描写：“嗯，好像确实一点都不色……” “后面还有呢，作者详细的描写了敌军的残暴，怎么虐待红军家属，把割掉**的女人挂在路边的树上。然后指挥员郭茹鹤下令每个排在这个树前面停下，排长要高声念出白军写的侮辱性的字句，让战士们好好看看白军的残暴。 “经过这棵树的红军战士，步伐都如钢铁一般坚定，背后的步枪整齐划一的摆动，这一幕非常的震撼。” 关舒婷一边听安宁的描述，一边翻到书后面，惊讶的发现那一幕的场面安宁也在书页上打了折。 “你全都打折标记出来了？”关舒婷钦佩的说，“你读书真细致。” 安宁微微有些脸红，他其实打折是为了之后用铅笔在这些页面写读后感。 他跟刘莉约好了，这周末在图书馆跟她讲《铁流》的读后感，所以做标记就格外的用心。 可以说，写周记就是为了给周末在图书馆的“读后感汇报”打腹稿呢。 当然这个安宁不会告诉关舒婷。 跟关舒婷慷慨陈词完，安宁赶忙把刚刚陈词的内容都写到周记本上。 关舒婷：“想不到你看书还挺细致的。还是这种书。我以为男生都看武侠或者科幻呢……” ——抱歉，我以前也是看科幻和武侠的！ 只是上辈子我把能看的武侠和科幻都看完了！所以这辈子开始看文学名著了！ 安宁：“其实有一说一，《铁流》这书，还挺好看！和武侠一样带劲。” 关舒婷：“真的？” “真的，特别是其中战争描写，比看抗日神剧都带感百倍。”安宁笑道。 “诶，那你看完这个还准备看什么？” 安宁耸了耸肩：“不知道啊……等周六去图书馆看看……” ……嗯？等一下，好像麻花辫郑泉叫我有空的话看看车……车什么雪夫斯基的《怎么办》来着？ 安宁突然想起来好像还有这茬，于是跟关舒婷说：“有个人跟我推荐车什么玩意儿啊《怎么办》，也是个俄国作家的作品，我准备周六去图书馆借来看看去。” 毕竟是郑泉推荐的，看在美女的面上去看看好了，这样一来下次见到郑泉还能有个谈资。 下次见到郑泉估计得下下周录节目的时候了，本周六去图书馆借了车什么雪夫的《怎么办》之后，刚好下周看完，完美。 不过，为什么郑泉会建议自己看这本《怎么办》呢？ 安宁正疑惑呢，去买饭的陈海辉他们回来了。 “安宁！你的饭！”毛元聪说完，把一罐可乐放在安宁桌上，“可乐我请的，慰劳你出黑板报！” 关舒婷：“哇，我也出黑板报了，我有没有啊？” “你没有！女孩子喝那么多可乐，会胖的！”毛元聪一边说一边赶苍蝇一样挥手。 052 黑板报评分 转眼间就到了周五，安宁倾注心血的黑板报就要迎来评分的时刻了。 顺带一提，安宁这次的周记又得到了彭老师的评语。 上辈子安宁甭管是作文还是周记，都从来没有得到彭老师的评语。 安宁突然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上辈子带过来的键盘政治经验，变相提高了自己的作文能力？ 毕竟你看，作文的议论文，其实和键政也没什么区别嘛，只要把键政时候挥斥方遒的气魄拿出来，感觉写好作文也没有那么难。 当然，键政的时候有些立场上不太正确的内容，肯定是不能放进作文里。 但只要注意这点，安宁总感觉自己已经找到了作文拿个还不错的分数的诀窍。 当然，这也可能是连续两次周记得到彭老师的批语之后带来的内心膨胀——安宁也是服了，自己都三十六岁的油腻中年人了，怎么还会跟小年轻一样膨胀的。 此时此刻，安宁就一边胡思乱想，一边和关舒婷一起等着给黑板报打分的团委老师。 关舒婷：“你紧张么。” “这有什么好紧张的？” “毕竟我们先画出来，其他班的人看到我们的成品之后没准也憋了个大的。”关舒婷一副调侃的口吻，显然她其实并不太担心其他班的人憋大招。 毕竟只是个黑板报，除了跟一班有打赌的安宁他们之外，大概也没有几个人会把黑板报的评分当回事。 安宁笑道：“今天下午上课的时候，陈海辉跟我说了好几次，要我再把樱木花道细化一下。” 关舒婷也笑了：“他好紧张啊。你们和尖子班的谁打赌来着？” “一个叫庞东明的。” 安宁说完，关舒婷抬头看看天花板：“嗯……不认识，没印象。” “你肯定不认识，他是拿奖学金的特优生。” 关舒婷：“奖学金啊，所以他是从周边市县过来的咯？” 安宁点点头：“是。” 昆市地理区划很大，周围有好几个县级市，都归昆市管辖。 但是其实昆市的市区就赤门和夏山两块，最多再加上海对面的泊头区。 三个市区和周围几个县级市的经济关系都不密切，只是单纯的行政区划隶属关系而已。 所以对于生活在市区里面的人来说，周围的几个县级市存在感基本为零。 关舒婷：“他们说话是不是那种‘广普’啊？” 安宁撇了撇嘴，心想这个小姑娘显然对本地人的了解还只流于表面，于是他摆出三十多岁老社畜的派头教育道：“本地人其实讲一种叫篱话的方言，有些本地人只会篱话和普通话，反而不会讲粤语。你这个印象从一开始就是错的。” 关舒婷因为这个完全知识范围外的情报愣住了：“啊？真的吗？我以为他们说话都那种老广味道。” “怎么，你还想抓个老广老尝尝？”安宁大惊，“你是哪里来的女魔头吗？” “我没有！我是说……”关舒婷正想解释，结果先绷不住笑出来，“我是说……不是啦！哈哈哈，老广的味道……不是这个味道啦！” 安宁：“你详细解释下你什么意思啊。” 关舒婷：“我是说……哎呀我也不知道怎么解释……” 安宁学着老广的广普：“我不系介过一丝啦（我不是这个意思啦）！” “对对对！就是这个意思！”关舒婷连声说。 就在这个时候，团委的郭老师带着几个团委干部进了教室。 安宁：“郭老师！” “在说什么，这么开心啊？”郭老师问。 “郭老师，居然是你来给我们高一级的黑板报打分啊。”安宁喜出望外，指着自己和关舒婷合作的大作说，“快看我们的黑板报！” 郭老师：“我看到了，一进门就看到了。” 这时候跟着郭老师进来的几个团委干部这才注意到黑板报，立刻发出一片赞叹声。 郭老师：“这个樱木花道谁画的啊？” 安宁高高举起右手。 郭老师大惊：“什么，居然不是女孩子画的吗？我以为一定是女孩子的手笔。” 关舒婷低头说：“我负责整体的排版，还有画那些装饰的花儿，哦还有标题的艺术字也是我负责的。” “她负责了除了这个樱木花道之外的整个板报。”安宁概括道。 郭老师揶揄道：“那你没干多少活啊，安宁。” 关舒婷：“他写了文章，我照着他的文章抄上的黑板。” 郭老师“哦”了一声，然后指着樱木花道周围的歌词说：“那这个诗歌……等一下，这不是零点乐队的歌词吗？天呐，我本来想夸赞一下你们的，觉得出了个写现代诗的秀才，结果是歌词啊？” 安宁赶忙找补：“不是，我们本来是准备自己写一首现代诗的，但是你看诗情这个东西，要看灵感闪光的，结果闪光没来，就没了。我们也没办法，其实我们特别不愿意拿摇滚的歌词来充数的！因为这个歌词，太直白你知道吗，老师。” 郭老师：“哟呵，批评起国内最当红的摇滚乐队来了？” 安宁根本不怂，直接侃侃而谈：“那是啊！你看以前我们的摇滚都是什么歌词，你看假行僧，花房姑娘都什么词，零点这个词拿什么比啊。” “以前的词好？”郭老师笑道，“那我问你，你觉得《蚂蚁蚂蚁》那词好吗？” 安宁：“老师一看你就没理解蚂蚁蚂蚁这歌，这歌描绘的是社会转型期的农民啊……咋一听好像在无病呻吟，但是结合那个大时代……” 安宁突然惊觉，自己一个高中生，今年才十六岁，对中国摇滚乐发表这种程度的见解，好像不是很合适啊…… 郭老师却用赞赏的目光看着安宁：“不错啊，还能联想到社会转型期，你是个懂摇滚的啊……不对吧，你才十六岁啊，你如果三十六岁跟我聊这些倒是挺合适的……” 安宁笑道：“我比较早熟。” 郭老师：“这是早熟能解释得了的吗？” 安宁：“我爷爷，经常锐评摇滚乐，说这些靡靡之音怎么怎么样，我就和他辩论来着。” 郭老师：“和你爷爷？” “对，我爷爷，他是南下干部，文艺着呢，还懂俄语。”安宁给郭老师补充了一下老爷子的情报，以便让自己的说辞更有可信度。 郭老师：“可以啊，你这家庭条件，你必须有出息才行，不然对不起你的出身啊。” 安宁听了这话，稍微有点不好意思。 毕竟上辈子他就对不起自己的出身了。 郭老师：“好了，闲话扯了不少，开始给你的黑板报打分吧。” 安宁：“郭老师能不能给我打满分啊？” 郭老师看了看黑板报，摇头道：“你这个诗歌要是自己写的，我肯定可以给你接近满分的评价。但是现在你抄的歌词，那我要减分。尤其是，我还挺喜欢零点乐队的。” 安宁：“减分点在这里吗？” 郭老师潇洒的在自己的本子上打上了分数。 与此同时，跟着郭老师来的另一位老师用学校的相机照下了安宁和关舒婷通力合作的板报。 郭老师：“安心吧，虽然我说了一堆，但我还是给了你最高分，如果待会楼上的11班和12班没有更好的板报，这次板报评比的最高分应该是你了。” 安宁长出一口气。 郭老师：“对了，明天运动会加油啊。你有报名运动项目吧？” 安宁直接摇头：“没有！我明天负责的是给广播站写稿。” “哈？你这么大高个，居然不参加运动项目？哎呀，真是浪费了。”郭老师摇摇头，“好了，走了。虽然明天就运动会了，今晚的晚自习还是要好好上的啊。” 安宁和关舒婷一起齐声应道：“知道！” 053 运动会开场 虽然周六日是校运动会的时间，但是学生们显然是来学校和同学们一起玩的。 安宁刚到学校，就看见教室里一帮学生在打麻将。 安宁都惊了：“我草，你们过分了一点吧，打扑克我可以理解，把两张桌子并在一起打麻将我是没想到的。” “有什么关系，”打牌的人之一居然是毛元聪，“到了我们参加运动的时候我们会下去做准备啦。在那之前自由支配时间不好吗？” 话音刚落，就有人从外面冲进来，大声说：“班主任来了！快收起来！” 话音刚落班主任彭举红老师就进了门。 “哇，你们也过分了一点吧？”彭老师看到麻将面露惊讶，“我预感到会有人打牌，但麻将我是没想到的。快收起来！被校领导看到了，你们肯定要被通报批评！” 安宁：“那是不是打牌就没问题了？” 彭老师笑道：“扑克牌这么好隐蔽，你们真的要打我也不可能到处去堵你们是不是？” 安宁“哦”了一声：“我懂了，鲁迅先生说得对啊，中国人一向都是主张调和的，我们单纯打牌，你肯定不肯，但是我们把麻将拿出来，你就要调和，觉得打牌也可以接受了。” 毛元聪：“哦哦！原来我是这么想的，哈哈哈，我真聪明！” 彭老师：“原来是你把麻将带过来的啊，今天罚你结束之后打扫全班卫生。” “不要啊！”毛元聪发出悲鸣，“老师，我要招供，安宁是主谋！你看他刚刚说的那番话，他才是一切的幕后黑手！” 彭老师看着安宁：“你怎么说？” “我今早看到麻将的时候和彭老师你一个反应，全班同学都能作证。” 彭老师：“听到没，毛元聪，人家有全班同学作证。” 毛元聪：“哎呀安宁你就当是拉兄弟一把嘛，我一个人搞卫生这怎么可能搞得完……” 彭老师看了看手表，不理会毛元聪，对全班同学说：“你们要赶快了，再不下去占一个好位置，那些有树荫的地方就要被其他班占完了，男生们赶快，搬几张桌子下去占位置。还有负责买水的同学呢？要买的矿泉水呢？” 安宁：“大家听见老师说的啦，行动起来吧。” 关舒婷笑道：“你谁啊，班长吗？为什么是你在发号施令。” “这不是团支书还没来嘛。我一个广播站副站长，算是全校级别的干部，在班里发号施令没啥问题吧？” 彭老师：“甭管谁发号施令，赶快行动起来。团支书和班长怎么回事啊，今天来这么晚？” 就在这时候团支书林聪进了教室，赶忙举手：“我到了，我到了老师！” “那你赶快组织同学们行动啊，快快！”彭老师催促道。 林聪立刻上了讲台，开始发号施令。 安宁耸了耸肩，他也乐得清闲。 就在这时候，广播站的站长出现在门口，对安宁招手。 安宁立刻迎上去：“站长大人有什么指示？” “我只是初二的学妹，可不敢指示师兄你，”站长笑道，“郭老师让我来通知你，今天明天广播站也要轮值，你轮上午第一班，你有参加体育项目吗？” 安宁：“没有……” “为什么你不参加啊，感觉你体育应该很强啊，毕竟你看着那么壮……”广播站站长一脸意外。 安宁：“不是每个看起来人高马大的人都擅长运动的……” “总之你今天第一班轮值，赶快去主席台报道吧。”站长说着拍了拍安宁的肩膀，转身就走了。 安宁扭头对彭老师说：“老师，我去广播站轮值了啊。” “记得给我们班加油啊。”彭老师叮嘱道。 “放心好了，只要是我们班的比赛，广播站就是我们班的喉舌。”安宁拍胸脯保证道。 然后安宁就离开了教室。 下到操场的时候，他看见很多班级已经搬出桌子，在树荫下面占了地建立了大本营。 他甚至还看见有班级在用彩纸制作加油打气的那种小彩旗。 相比之下安宁他们的高一（10）班就没做这么多准备，只是买了矿泉水，准备了湿毛巾。 安宁穿过其他班热热闹闹的大本营，走上主席台。 郭老师和刘玉婷在说话，一看到安宁来了立刻招呼道：“好！这下我们广播站三个男丁都来齐了，走，去搬广播站的东西去。” 安宁：“不对吧，不还有个初一的马浩宁吗？” “你找我？”马浩宁冒出来。 安宁：“抱歉，没看到你。” “不是吧，就算我个子矮你也不能这样啊，我一直就站在这边啊。”马浩宁愤愤不平的说。 郭老师：“好啦，废话少说，我们搬东西去。” 说着郭老师就往广播站走。 广播站的东西主要是播音用的话筒之类的东西，安宁和郭老师一起把自己平时睡觉的那张长桌搬出来，马浩宁则搬着拆了各种接线的功放机。 他们来回搬了几趟，才把整套功放设备都搬出来。 安宁累得一身汗，直接往长桌上一坐，马浩宁则更直接，在主席台舞台的边缘就坐下了，脚伸在外面晃荡。 郭老师则马不停蹄的开始重新给功放设备接线。 刘玉婷拿着矿泉水过来，先递给郭老师。 郭老师：“哦，谢谢，可算救了急。” 他停止接线工作，接过矿泉水拧开狂喝几口。 刘玉婷把剩下两支矿泉水分给安宁和马浩宁。 马浩宁皮了一句：“谢谢师姐，师姐你真好。” 安宁笑道：“你应该说，师姐人美心灵也美。” 郭老师一听就笑了，对刘玉婷说：“你啊，要小心这种油嘴滑舌的，一般这种都是潜在的渣男，因为他们对谁都这么能说，别的小姑娘和你一样觉得他们很有趣，愿意和他们多呆。” 安宁：“老师你这话说得，好像有切肤之痛一样。” “不，我这么说是因为我也是这种款的，我大学时代可是很有桃花运的。” “您的意思是，”安宁故意换成敬语，凸显一个阴阳怪气，“大学时代有不少姑娘为您哭泣？” 郭老师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你听过朴树的《那些花儿》吗？应该是前几年的歌。” 安宁：“那片笑声让我想起/我的那些花儿/在我生命每个角落/静静为我开着/我曾以为我会永远/守在她身旁/今天我们已经离去/在人海茫茫/她们都老了吧……” 郭老师：“对，就是这首。唱得不错啊。” 刘玉婷：“怎么听起来是一个渣男在追忆自己渣过的女孩？” 郭老师哈哈大笑，然后语重心长的说：“爱情的份量是很重的，没有做好准备就贸然拥有它，除了留下遗憾之外，还会伤害你在乎的女孩。所以学生时代还是老老实实做好准备的好。好了，线路都接好了，话筒拿来我试试看。” 安宁赶忙把话筒递给郭老师。 郭老师打开话筒的开关，于是尖锐的蜂鸣音从全校的喇叭中传出。 郭老师拍了拍话筒，对着话筒说：“下面是广播站测试，广播站测试！” 他的声音清楚的传达到了整个校园。 郭老师关上话筒，递给安宁：“好了，我团委还有事情，毕竟整个运动会的日程都是团委和学生会在管理。广播站就交给你们今天轮值的人了。” 安宁：“今天上午轮值的是我和谁啊？” 刘玉婷轻轻举手。 054 男女搭配，干活不累 安宁看着刘玉婷，调侃道：“怎么又是我俩。” “好像是按照年级排的，高一就咱俩。”刘玉婷叹了口气，“你以为我想和你排在一起吗？” “那你可以去申请调换啊。”安宁笑嘻嘻的说，“我想郭老师也不会强行让你和我搭配的。” 刘玉婷明显的犹豫了，有那么一瞬间安宁觉得她可能真的去找郭老师换人。 但是最后她还是摇摇头：“不了，团委和学生会要组织整个运动会，肯定很忙，我还是不去打搅他了。” 安宁挑了挑眉毛，隐约觉得这个姑娘可能还挺愿意和自己呆一个上午的。 起了玩心的安宁决定逗逗她，于是指着还没走的马浩宁说：“那你和马浩宁调换一下，今天上午他来。马浩宁你什么时候在广播站值班？” “我下午啊，怎么了？” “那行，你跟刘师姐调换一下。上午你和我一起，下午师姐来替你。” 刘玉婷挑了挑眉毛：“你……是不是很不喜欢和我一起值班？你要是这样早说嘛，我也不会强求。” 安宁：“那当然不是了，我和美女一起值班，乐呵还来不及呢。我其实……” 其实是看出来你不想换，所以逗你玩…… 等等这个直接说出来是不是就有点太渣了。 安宁临时改口：“我其实是在试探你的想法啦，既然你觉得没所谓，那我就安心享受福利咯。” “什么福利啊？”马浩宁还在旁边，一脸好奇的问，“哪儿有福利？” 安宁笑道：“和美少女一起工作，这就是福利啊。” 马浩宁撇了撇嘴：“我还以为有什么好事情呢，这算什么福利啊。走了。” 说着马浩宁就转身跑回自己的班级去了。 安宁摇头：“看来马浩宁小朋友还没有明白和美少女相处的美妙之处啊。” 刘玉婷微微蹙眉，拍了安宁一下然后小声说：“你能不能不要把美少女挂在嘴边啊。” “为什么，难道不是事实吗？” “这确实是事实……不对，这不是事实！” 安宁：“到底是不是事实！” 刘玉婷急得用手拍桌，大声说：“这不重要！总之你不要再说了！” 安宁：“为什么？” “我会害羞的啊！”刘玉婷直接豁出去了。 安宁：“那就对了啊！我就是想看你害羞……等一下别打我！反对暴力！” 刘玉婷放下手：“我就是举个手而已，不打你啊！” “你刚刚那眼神分明就是要打我的。”安宁继续油嘴滑舌，“打了也好，不是有句话叫打是亲骂是爱嘛……” “那是说父母吧？” “妈！” “我不是！” 安宁一顿连环逗，刘玉婷虽然嘴上一副不高兴的口吻，但嘴角的酒窝已经出卖了她。 要不是团委的干部骑着自行车过来，安宁估计还要多逗一逗刘玉婷。 没办法，中年油腻大叔平时在单位就这点乐趣了，不能逗小姑娘浑身难受啊。 但是安宁并没有意识到一件事，上辈子他逗小姑娘，人家的反应虽然也是一路乐，但是绝对不会把年龄大一个本命年的中年大叔当成恋爱对象。 可现在，一个关键的因素发生了改变。 安宁不再是大人家小姑娘一轮的中年大叔，他是刘玉婷的同龄人。 骑车过来的干部送来第一场比赛的消息：“请广播让初一和高一参加跳远比赛的同学到跳远场地集合。” 看来现在的运动会没有开幕式的环节，直接上来就开始运动会。安宁记得自己上辈子看过小很多届的同学在运动会的运动员入场式上搞怪的照片。 看来这个运动员入场式是后来才搞的东西，这一届没有，这一届直接开始运动，直奔主题。 安宁立刻拿起话筒：“各位同学们，久等了，运动现在正式开始了，请参加初一和高一跳远的同学，到运动场沙池旁边。再重复一遍，请参加初一高一跳远的同学到沙池集合。” 这时候另一个骑着自行车负责传达的团委干部冲过来，在主席台前停下车，对着台上喊：“广播站，通知参加初一400米跑的同学到环形跑道起点集合！” 安宁立刻照做，拿着话筒高声传话。 刘玉婷：“你不应该第二个广播给我来吗？” “啊？你也想播啊？那行下次让你来。”话音刚落，安宁就瞅到又一辆自行车正快速往主席台这边赶，于是就把话筒塞给刘玉婷，“那个自行车估计又是要我们宣布事情的，这次你来！” 刘玉婷拿起话筒，正好骑车传达消息的干部也到了跟前：“广播站，通知高一级跳高比赛的同学……” 刘玉婷立刻拿起话筒，口齿清晰的把内容播送了出去。 然后她直接把话筒塞进安宁手里：“下次你来。” 话筒倒手的时候，安宁碰到了少女的指尖，冰凉冰凉的。 可不等安宁品位这感觉，又有骑着车过来传令的团委干部来了：“广播站的！通知！” 看起来广播站的工作不像安宁原本想的那样轻松。 ** 整个上午，安宁就一刻不停的在念各种东西。 除了团委和学生会那边送过来的各项比赛的通知，安宁还要念各班写的给自己的运动员加油的广播稿。 整个学校六个年级，除了高三在备考不参加之外，其他五个年级加起来快六十个班，你一篇我一篇的送稿子过来，整个上午广播站就没有清闲的时候。 还好有刘玉婷分担一半的播音，不然安宁真的把嗓子都播哑了都忙不过来。 终于，上午的赛事差不多都结束了，运动场上的还剩下一两个项目在比，同学们已经三三两两的去吃饭去了。 安宁瘫在位置上，长叹一口气：“我的天呐，终于结束了，我从来不知道在广播站值班还是个体力活。” 刘玉婷：“也没消耗多少体力啦，只是比较费嗓子。我嗓子已经有点不行了，你听我现在说话觉不觉得有点粗犷？” 安宁点头：“是，有点沙沙的感觉。” 刘玉婷：“我下午都不想再说话了。” 安宁露出理解的笑容，紧接着两人就陷入了沉默。 安宁盘算着要不要打破沉默说点什么的当儿，刘玉婷忽然说：“早上郭老师说的那个朴树的歌叫什么来着？” “那些花儿。” “就叫《那些花儿》？” 安宁点了点头。 刘玉婷咋舌：“怎么感觉朴树都不打算掩饰一下。” “他就没打算掩饰，歌词都很直白，‘幸运的是我曾陪她们开’……”安宁顿了顿，又为朴树辩解了几句，“其实也不一定是渣男啦，毕竟歌词里也提到了几个不同的时间，可能是歌词里的主角不同的时间段有过几个红颜知己。” 刘玉婷：“还能这样解释啊。” 就在这时候，关舒婷跑上主席台。 安宁先看到关舒婷，便主动说：“哟，关舒婷同学，你来投广播稿吗？来我帮你广播。” 关舒婷挥挥手：“屁啦，我来找刘玉婷的！玉婷，要不要一起走啊？” 刘玉婷：“好啊！” 这时候安宁看见自己的三个损友也过来了。 他对陈海辉说：“今天运动项目怎么样？” “上午只是预赛。”陈海辉回答，“下午才是决赛。下午要靠你加油打气。” 安宁：“包在我身上！” 毛元聪：“其实我们并不需要跑第一，你看我上午跳远，虽然没有拿到第一，但是我比一班跳得远，也算做出了贡献。” 齐海华：“好，你做得很好！下午看我跳高干死他们。” 陈海辉：“关键还是要看我，我下午有三个跑步项目的决赛，只要我都拿到第一，就会绝杀一班！” 安宁：“对了，你们看过积分表没有，现在我们和一般的积分差多远？” “我看过了，”关舒婷加入安宁和好哥们的对话，“除了跳远之外，大部分项目还没出成绩，我们现在领先一班三分，基本就是昨晚黑板报评比拉开的分差。” 安宁一听乐了：“什么？那我画的樱木花道也立功了啊。” 刘玉婷：“你还画了个樱木花道？” “你不是来我们班教室的时候看到了吗？” “哦对哦，”刘玉婷笑起来。 陈海辉大声说：“好啦，走啦，吃饭去，肚子快饿扁了。” 安宁：“走，吃饭去。对了，你们两个婷要不要一起来，我们吃饭那个地方绝对便宜又好吃。” “特别是哪里的肉饼。”毛元聪插嘴道，“我认证的，真的好吃。” 关舒婷看着刘玉婷，而刘玉婷轻轻摇头：“不了，我还是回家去吧，阿姨应该煮好饭了。” 安宁本想说点什么，但是现在太多人在场了，便闭上了嘴。 他可不会吧刘玉婷的情况在那么多人面前说破，那就太不会做人了。 安宁招呼几个哥们：“走吧，我们吃饭去。” 055 加油打气与“军备竞赛” 安宁和一帮朋友吃完饭，返回了十班的“大本营”。 早上的时候十班因为下来得晚了，没有占到好地方。 但是随着时间过去，操场上的阴影位置会改变的，到了下午十班占领的位置，居然落在了教学楼的阴影里，一下子就凉爽了起来。 上午的时候班上的人都躲在附近树下，和其他班级的人挤在一起呢，下午的时候大家就都回来了。 体育委员还带着几个男生在大本营打起了扑克牌。 看安宁等人来了，体育委员大声起哄：“情圣你怎么不去广播站泡11班的班花啦？” 安宁装傻：“班花？谁啊？” 体育委员一边窃笑一边在胸前比了一个：“还能是谁？哇，这里这么大的那个呗！” 安宁：“你这是在比划施瓦辛格的胸肌吗？” “施瓦辛格……哈哈哈，他的胸肌确实好像也是这样哦。”男生们被安宁的幽默逗得大笑起来。 笑完体育委员才说：“我说的是刘玉婷啊，她可是他们班的大众情人哦，不知道多少男生喜欢她。” 安宁：“学生的任务主要是学习啊。你让十一班的男同胞们放心，我安宁没有在高中谈恋爱的打算。” 安宁话音刚落，男生们一起狂嘘他。 但是安宁这话是发自心内的，他还有一个约定要执行的，为了完成这个约定，他必须要拿到四中的年级第一。 为此他穿越到现在一直坚持没晚背诵英语课文，每天早上记托福红宝书上的单词。 但是这些话，就算安宁说出来，男生们肯定也不信。 对于青春期男生来说，泡妞可是天字第一号的大师。 安宁对此毫无办法。 安宁他们正聊天呢，突然一班那边传来中气十足的洪亮声音：“一班加油，一班加油！” 十班的人全都一脸奇怪的扭头看一班的方向：下午的比赛还没开始呢，这么早开始喊加油除了浪费嗓子之外没有任何意义。 然后安宁就看见一班的庞东明拿着一个大喇叭，在哪里用喇叭的录音重放功能播放加油的声音。 体育委员不由得嘀咕：“用不用啊，加个油而已啊怎么还用上高科技产品了？” 陈海辉：“下午是和一班分胜负的关键节点，人家不想输所以就弄这些奇技淫巧。” 安宁：“你行不行的？” “当然，我虽然跑不过那些体育特长生，但是跑赢一帮书呆子根本不在话下。” 体育特长生基本都在11班和12班，这两个班基本等于内定了总分第一和第二名，运动会高一级的其他班级实际上在争夺总分第三名。 安宁正要说话，一般的李泉飞踱着方步溜达了过来，趾高气昂的问安宁等人：“怎么样，见识到我们的高科技产品了吗？待会比赛我们一定会在气势上压倒你们！” 陈海辉哼了一声：“气势有什么用？赢了才有用啊。事后记得请我们吃甜筒啊。” 安宁则好奇的问：“你们哪儿弄来这个喇叭的？总不会花钱买的吧？” “当然不是啦，我们四君子和宿舍管理员的关系很好，所以暂时借来一用而已啦。”李泉飞不无得意的说，“怎么样，羡慕这份人脉吗？” 安宁咋舌：“你们还真能面不改色的把‘四君子’这个这么儿戏的称呼说出口啊。” 李泉飞：“很儿戏么？” “是啊，很儿戏。” “哼，等着你们愿赌服输的时候。就不觉得儿戏了。”李泉飞留下这么一句，踱着方步就走了。 毛元聪看着离开的李泉飞，摸了摸鼻子嘟囔道：“这个人是不是有神经病啊？” 陈海辉则拍了拍安宁的肩膀：“气势方面靠你了，广播站的副站长！” 安宁：“怎么，你刚刚不还是说气势没用吗？” “但是运动这东西，说不定的啊，人家加油热烈的话，没准会有点用。”陈海辉说着用力按压安宁的肩膀，“靠你了！” 安宁挑了挑眉毛：“我顶多也就上去广播站抢麦克风，一两次可能没啥问题，但次数多了估计我会被赶下主席台。” 齐海华：“那我们也去弄一个喇叭来？不知道外面小卖部有没有这种喇叭卖。” “钱你出啊？”陈海辉问。 齐海华：“怎么能我出呢？我也吗，没有那么多钱啊，这种事情应该班费出钱不是吗？” 体育委员：“班费用来买矿泉水就没剩下多少了，可没钱买那玩意。之前林聪想做彩旗来加油，结果就因为班费出不起买彩纸的钱所以作罢了。” 安宁抿着嘴，突然有个好主意出现在他的脑海里。 他立刻对齐海华他们说：“你们跟我来，我有个好办法，一定能在气势上压过一班的人！” 众人面面相觑，但安宁说完就直接转身往综合楼走了。于是齐海华、陈海辉还有毛元聪三个人将信将疑的跟上了安宁的脚步。 ** 四中毕竟也是省重点，硬件上面其实相当不错，教学楼甚至比二中还多。 主要二中在失去里面，不好扩建。 四中占了在郊外的便宜，学校的占地本来就大，这些年陆续建起了好几座楼房。 据说之后还要建一栋宿舍楼，进一步招收周边县级市的优秀学生。 除了这个规划中的宿舍楼外，四中一共有两栋教学楼，一栋综合楼，还有一栋单独的图书馆楼。 那个图书馆楼还是港商邵逸夫先生捐赠的，所以叫逸夫楼。 说起来，安宁小学的时候、初中的时候上的学校，也都有逸夫楼，他一度怀疑是不是每个学校都会有一栋逸夫楼。 安宁领着齐海华陈海辉毛元聪，直奔综合楼，直接上了综合楼二楼。 之前他送广播站的值日表的时候来过综合楼二楼，知道这里是团委、学生会的办公室的位置。 但这次安宁要找的不是团委不是学生会，而是在同一层的少先队大队部。 是的，虽然四中是个中学校，但是依然有少先队大队部。 毕竟初中学生还是少先队，初一的时候大家还戴红领巾呢。 安宁领着朋友们直奔少先队的大队部，一把推开虚掩的门。 大队部里面有个好身材的师姐正在看书，一看安宁进来一脸错愕。 安宁大声报告：“报告！师姐，团委郭老师让我们来这里拿鼓号队的大鼓有急用。” 056 大鼓立大功 房间里的女生瞪大眼睛看着安宁：“你们……是高中部的师兄吧？” 安宁疑惑的再确认了一下女生的身材：“呃……难道你不是高二甚至高三的师姐吗？” 女孩：“我初二啊！” 安宁听见身边的毛元聪非常夸张的倒抽一口冷气：“哦啊啊，这才初二吗？” 女生笑道：“师兄，你们这样是不是有点露骨啊。” 安宁立刻拍了毛元聪一下：“你注意一点啊！别当着人家面说啊，背地里说就好了。” “哦好，我懂了，我的。” 那初二的师妹直接跳过这茬，直接问正事：“你们是来拿大鼓的？为什么要拿大鼓？” 安宁直接开始口胡：“去当气氛组炒热气氛。” 师妹狐疑的皱着眉头：“真的吗？为什么我没听郭老师说过这件事？” “我刚刚提的建议，并且被郭老师采纳了。”安宁面不改色，反正就硬掰。 师妹挑了挑眉毛，正要说话，安宁又来了一句：“你要不信你就去找郭老师核实嘛，我们在这里等你核实回来。” 师妹迟疑了一下，然后咋舌：“行吧，反正这鼓也挺大的，感觉你们也没法轻易偷走，登记一下姓名班级就拿走吧。” 安宁眼见计划得逞，屁颠屁颠的就跑过来登记。 登记的时候他老社畜油腻本性又犯了，开始逗小姑娘：“对了，师姐你在这是干嘛的？” “第一，我不是师姐，第二，我是大队长，我不在少先队大队室，我能在哪里？” 安宁：“大队长阁下，皇军准备什么时候扫平高家庄啊？” “我不是皇军的大队长，是少先队的大队长！”初二的师妹笑道，“师兄你这样追不到女孩子的，你得开点女孩子会喜欢的玩笑才行。” 安宁：“女孩子会喜欢的啊……大队长桑，故乡的撒库拉又要开了！” “神经病啊！你这个梗过不去了是吗！”师妹虽然看起来很嫌弃安宁拿大队长这个头衔开玩笑，但这并不妨碍她笑得花枝乱颤。 这时候安宁做完了登记，开始指挥毛元聪等人拿鼓。 “等一下！”大队长姑娘开口道，“不要拿这一面，这一面是旧鼓，容易敲坏，拿那个新的。” 陈海辉拿起大队长指的那面鼓：“哇，有点重啊。” “新鼓质量好，是重一点的。千万不要损坏啊，损坏了要照价赔偿的。” 安宁：“我们是拿出去公干，损坏了也要我们赔？” 初二的师妹斜眼看着安宁：“你是拿出去公干吗？得啦师兄，我猜你也就是拿鼓出去给自家打气，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装糊涂而已，你不要得寸进尺啊。” 安宁笑了：“好好，感谢师妹高抬贵手。那我们就把鼓借走了啊。” “用完早点还回来啊，我在大队部顶多也就呆到下午四点半。” 安宁：“好嘞，准在那时候之前还回来。” 说完安宁就领着哥四个扛着鼓要走，却被师妹叫住了：“等一下！你们光拿鼓不拿鼓槌的？来这个鼓槌是敲大鼓的，拿着。” 安宁接过师妹递过来的鼓槌，这才领着哥几个走了。 ** 安宁一行把鼓扛回大本营的时候，班上的同学已经来了大半，看到这个鼓一帮人都面露惊讶。 “我草，这不是鼓号队那个大鼓吗？”体育委员瞪大眼睛，然后从安宁哪里拿过鼓槌，学着动画《灌篮高手》里翔阳高中的学生加油时的节奏猛敲大鼓，一边敲一边喊：“进攻进攻翔阳！” 这是灌篮高手动画前期最魔性的加油声，翔阳高中的学生看比赛的时候会用矿泉水瓶之类的东西整齐划一的打节奏喊“进攻进攻翔阳”的口号。 “你不懂，这个要这样玩。”安宁一边说一边拿回棒槌，然后一边打鼓一边学李连杰版《方世玉》里，李连杰和“以德服人”雷老虎对唱山歌的那段经典镜头。 “嘿！太阳出来我唱山歌嘞！” 班上大部分人都看过《功夫皇帝方世玉》这部经典喜剧片，于是立刻都笑得不行了。 这时候陈海辉忽然看见李泉飞，便大声喊：“喂！李泉飞！来看看我们班的装备够不够劲啊！” 毛元聪也跟着起哄：“你们那个喇叭开到最大声，也没有这个鼓的声音大喂！” 李泉飞看了眼，哼了一声：“装备厉害又怎么样，装备厉害就一定赢吗？而且这只是加油的装备，到时候谁能拿好名次，还不一定呢！” 安宁：“刚刚你可不是这么说的啊。” “我刚刚说什么了？我刚刚什么也没说啊！”李泉飞两手一摊，然后摆出一副趾高气昂的派头转身走了。 安宁等人哈哈大笑，空气中充满了欢乐的气息。 这时候彭老师和关舒婷等女孩子一边聊天一边到了大本营，一眼就看到了这面大鼓。 “哇，你哪儿弄来的鼓啊？”彭老师一副惊喜的模样。 安宁：“找鼓号队借的！” “真的是借的吗？”彭老师一脸不信服的表情看着安宁，“你这个话，我怎么感觉可信度不高呢？” 安宁：“真的是借的，我们还做了登记了，而且让大队长做见证人呢！” 毛元聪窃笑道：“喂，人家好像不是我们的共犯吧？这样把人家拖下水不好吧？” 安宁：“怎么不是共犯，你看明明觉得我们有问题，还让我们把鼓借走了，这分明就是共犯嘛。” 彭举红老师指着安宁：“你啊你啊，我就知道肯定有什么猫腻。算了，小心使用，别弄坏了，记得及时还回去。” 安宁：“遵命！一定小心使用！” ** 下午的比赛，十班的这面鼓可谓抢尽了风头。 这个鼓打起来的动静，可比什么找宿管要的喇叭什么的大多了。 只要有高一十班的比赛，整个场面就必然都是他们的，别人的加油声都快听不到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有这个鼓加油的缘故，今天下午的比赛十班的运动员普遍表现都不错。 甚至陈海辉还跑赢了一个体育特长生，给班里面弄了个第二名回来。 安宁整个下午全程负责打鼓，一边打鼓一边喊，喊得嗓子都快哑了。 到了下午四点半，十班今天的赛程基本结束了，安宁带着哥几个把鼓完璧归赵…… 本来下午这个小小的违规行为，应该到此为止了，结果安宁没想到的是，郭老师竟然在大队部等着安宁。 看到安宁，郭老师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你可算来了，我已经等不及要听你怎么辩解了。” 大队长学妹站在郭老师身后，对安宁做了个鬼脸，然后用嘴型说“我尽力了”。 057 夕阳下的战书 安宁一看这架势，也不贫嘴了，直接道歉：“对不起，郭老师！我假传圣旨借用了鼓号队的财产，为自己班加油助威，犯了严重的错误，如果有其他同学效仿我，可能会造成严重的后果。” 郭老师有点意外的看着安宁：“哟，没有胡搅蛮缠啊，我以为你会耍一波贫嘴呢。这么说来，你是明知故犯啰？这可是要罪加一等的啊。” 安宁：“郭老师，我也是急着为班里加油嘛，你看我也没造成什么不可逆转的恶性结果啊。” “没有恶性结果就人人可以随便借用鼓号队的东西？” 安宁：“那当然不行，要不您罚我吧，罚我打扫大队部，我来把大队部的玻璃都擦一下。” 郭老师继续似笑非笑的看着安宁：“你怎么不强调是初犯呢？这才是合理的求饶路径啊。” “您看您都预料到我会强调初犯了，那我当然是放弃狡辩直接认错啦，我真的知道这样不对，但是下午的时候为了班集体争光的想法过于强烈……” 郭老师终于绷不住脸松弛下来：“你啊。你就庆幸吧，今天校领导看到你打鼓觉得你炒热了气氛，所以大加赞赏，要不是这一条，我非罚你写检讨不可。” 安宁一听直接笑了：“还有这事啊，您早说啊，我还以为这回指定逃不掉了。” 郭老师：“但是，这个事情确实是你的不对，以后大家都来借鼓，那大队部找谁说理去？还好大家没有你这个歪脑筋。” 安宁：“大家还是比较纯良的，良民大大地。” “行啦，下不为例！还有啊，我在广播站发现了一个枕头，是你的吧？” 安宁下意识的就想推脱是前辈，临到嘴边给拉回来了，老实承认：“是我的，但是你看我也是为了下午能好好学习嘛，而且你看，我中午自愿在广播站值班，能避免很多问题啊。刘玉婷那次迟到，就是我给顶的班！” 安宁直接把刘玉婷给卖了。 郭老师笑道：“刘玉婷还迟到了啊，怎么我看考勤表没看到？” “因为我顶了她的班，所以就自作主张……但是老师你看，我中午自愿在广播站值班还是有好处的嘛！” “行啊安宁，那是不是以后我们广播站下午就不会有迟到这回事了？毕竟你都可以顶班嘛。还是说，只有刘玉婷特别啊？” 安宁嘿嘿一笑：“我都可以顶班啊，毕竟我中午都睡在广播站了是吧，顶个班举手之劳，是应该的。” 郭老师摇了摇头：“行吧，既然你这么说了，我也没什么好说的，反正以后下午的广播不能出事，出事了我就找你。不过你也真能对付，中午在那个长桌上睡觉睡不舒服吧，不会落枕吗？” “目前来看不会。”安宁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可能我脖子比较硬朗。” “行吧，没事了，你可以走了。” 安宁却没有立刻招呼哥几个走人，而是贼兮兮的问郭老师：“郭老师，既然校领导都说了打鼓有气氛，那明天是不是……” “明天我准备让鼓号队出人，打鼓当气氛组。”郭老师瞪了安宁一眼，“你不要想着再占便宜了。明天所有班级都会得到鼓号队的加油，大家公平竞赛。” 安宁这才撇了撇嘴：“好吧……那老师我们先走啦。” “走吧走吧。”郭老师挥了挥手。 安宁领着哥几个从大队部退出来。 毛元聪直接拍了拍安宁的肩膀：“牛逼啊，这都没有事，我都以为你要被通报批评了。” 安宁：“命大是这样的啦。” 陈海辉：“可惜明天不能用鼓了，只能凭硬实力赢一班那帮人了。” 齐海华：“对了，今天我看一班的那个庞东明也参加了很多项目，他跑得好像也挺快的。” “哼，不一样是我的手下败将？”陈海辉哼了一声，“我初中的时候可以校田径队的。” 齐海华一脸疑惑：“那你为什么没有成为体育特招生？我记得二中也有体育特招吧？” 陈海辉沉默了几秒，才挥了挥手岔开话题：“不说这些了，那些都是过去的事情了。” 安宁有些诧异，他上辈子和陈海辉也是无话不谈的好朋友，但只知道他初中的时候跑得很快，并没有进一步的了解他初中的事情。 难道初中发生了什么事情？ 自己重生才半个月，就陆续碰触到了上辈子没有接触过的东西。 不过仔细想想也是，自己上辈子一直沉迷网吧，就算和同学交流也基本都是流于表面。 这时候一行人到了校门口，刚好碰到一班的庞东明他们。 两边都是四个人，一碰面两边就不约而同的站住了，倒是有那么几分要茬架的味道。 庞东明先开口了：“那个大鼓很厉害啊，是从哪里弄来的？” 安宁：“找鼓号队借的啊。” “是吗，那看来明天我们也要去借一下了啊，没道理你们能借我们就不能借嘛。” 安宁：“很遗憾，明天鼓号队要用这个鼓，因为校领导看今天我们班用来加油效果不错，明天打算让鼓号队给全校各班都当一回气氛组。” “哦？”庞东明笑道，“也就是说，明天我们班也会有鼓号队的加油咯？” 安宁：“是啊。对了，你们找哪个宿管借的喇叭啊，我们明天也想找宿管借一下，没道理你们能借我们就不能借……” 李泉飞一听露出得意的表情：“话是这么说，可是宿管只有一个喇叭，被我们借走了就没啦。” 齐海华笑道：“你不知道吧，很多班级看到你们拿喇叭来喊话，都准备学一手，明天应该不少班级拿喇叭过来。毕竟这个喇叭很多人家里都有，我有个七班的朋友，他家里晚上开夜市的，晚上也用喇叭叫卖来着，明天拿家里的喇叭来用一下不在话下。” 庞东明笑道：“那就好啊，明天我们可以公平竞争啦。现在我们班的总分和你们班咬得很紧，鹿死谁手还不一定呢，记得我们的赌约哦。” 安宁：“当然记得，四个甜筒我们吃定啦。” 说完安宁直接迈开脚步，往十班的存车处走去。 安宁他们四个都是骑车来上学的，都要去取自行车。 而庞东明他们四个都是住校的，接下来应该要过马路去对面吃饭。 两拨人就这样在夕阳下分道扬镳了。 058 在周六夜晚的图书馆 结束了一天的运动会，这天晚上安宁照理到少年儿童图书馆报道。 每周六晚上他都会到图书馆来。 一般来说，只有要还科幻世界的日子，周六晚上安宁才会见到刘莉，但是今天不一样。 今天安宁和刘莉说好了，要跟她讲读《铁流》的感想。 安宁还专门在周记上写了一遍读后感打腹稿呢。 安宁早早就到了图书馆。 他知道刘莉要洗完澡才会来，不会那么早到，所以先自己到处闲逛。 他逛到了俄国文学区，然后从一排托尔斯泰当中找到了车尔尼雪夫斯基的作品。 图书馆没有多少车尔尼雪夫斯基的书，在庞大的托尔斯泰军团之中只占下了一小片领土。 安宁从书架上拿出郑泉推荐的那本《怎么办》，就这么翻看起来。 看起来是个爱情故事，本来安宁之前了解了一些车尔尼雪夫斯基的生平履历，知道他是个革命者，然后这本书的名字又叫《怎么办》，安宁还以为这是一本讲革命的书呢。 然而他靠着书架一路翻了十几分钟，看到的都是一个爱情故事。 故事讲的是一个知识分子家的女孩，就要被老爸嫁给贵族老爷骗钱花了，这时候男主角之一杀出来，以假结婚的方式救她脱离苦海。 但是这个女孩子喜欢的其实是另一个革命青年…… 看起来就是个白色相簿式的三角恋故事，只不过两个男的都是进步的革命青年，女孩子也是意识觉醒之后的女青年。 安宁一边翻这本书，就一边想起鲁迅的名作《伤逝》，总觉得这书会和《伤逝》一样走向悲剧结局。 《伤逝》是短篇小说，也就一万多字，一下子就看完了，车尔尼雪夫斯基这本《怎么办》可是长篇，厚厚一本五百多页。 安宁可不想花时间去看一个悲恋故事。 他上次看爱情小说，还是小学的时候看的琼瑶阿姨的《还珠格格》，那时候电视剧热播，安宁因为关心接下来的剧情，所以耐不住就找了小说来看。 安宁还因为看《还珠格格》被自家爷爷狠狠的骂了一顿。 顺带一提，安宁看还珠格格看得还挺带感的，就去找琼瑶阿姨的其他作品看，结果发现还珠格格和阿姨的其他作品不是一个风格，阿姨的其他作品安宁根本看不下去。 安宁又翻了一会儿《怎么办》，开始犹豫要不要继续看。 按他的喜好，这种爱情故事他肯定不会借回去看，但问题是这本书是郑泉泉推荐的，安宁还挺好奇郑泉泉为什么推荐这本书。 正纠结呢，突然有人轻轻拍了下安宁的肩膀。 他一扭头，就闻到了平价香波的味道，这应该是刘莉平时用的那款香波。 刘莉笑嘻嘻的看着安宁：“等很久了吗？” 安宁：“没有……你这个问题，说得好像我们约好了在这里碰头一样……” “啊？我们没约好吗？不是你说了今天要分享《铁流》的读书心得吗，所以那本书怎么样？” 安宁点头：“棒极了，不愧是鲁迅先生推荐的。” “因为打得爽？”刘莉试探的问，“鲁迅先生不会因为是出色的战争小说就推荐它吧？” 安宁想了想回答道：“我觉得鲁迅会跟人推荐《铁流》，应该是因为人物刻画，故事里面的主角郭茹鹤，本来是赶鸭子上架被推举成一群溃兵的指挥员的，但是到故事结尾的时候，他已经是坚定的革命战士。再就是故事里塑造了人物群像……” 安宁开始夸夸其谈，反正之前周记已经打过腹稿了，这时候发挥起来口若悬河。 刘莉在旁边听得张大了嘴巴，等安宁说完，她笑道：“你这番话让我看出来一件事，你很喜欢《铁流》这本书。” 安宁愣了一下，然后也回过味来，点头道：“是的，我确实很喜欢铁流这本书，和鲁迅先生的推荐什么的没关系，我安宁，在看完《铁流》之后被它打动了。” 等等，之前那篇《铁流》读后感，彭老师的批语好像也是“从字里行间感受到你对这本书的热爱”…… 刘莉：“行，那我就看在你的面子上，借《铁流》回去看看好了。” 安宁挑了挑眉毛：“等一下，看在我的面子上？那鲁迅先生的面子呢？” “哦，当然，还有鲁迅先生的面子。”刘莉说完突然注意力落到安宁手里书上，“这什么？” 她伸手拿过书看了眼封面：“怎么办？这书名看着有点奇怪啊，感觉是本十万个为什么那样的书……” 安宁：“恰恰相反，这看起来是一本爱情故事。” 刘莉挑了挑眉毛，看了眼书脊上的作者名：“尼古拉·加福利诺维奇·车尔尼雪夫斯基……俄国人的名字都好长啊。” 安宁：“谁说的，你看列夫·托尔斯泰名字就很短。” “谁说短了？那是因为你说的不是人家的全名。”刘莉把《怎么办》塞回安宁手里，然后从书架上拿下了一本托尔斯泰的书，“你看人家全名，叫列夫·尼古拉耶维奇·托尔斯泰。” 安宁挑了挑眉毛：“这么长的吗？那列宁……” “人家叫弗拉基米尔·伊里奇·列宁！”刘莉没好气的打断安宁的话。 安宁咋舌。 “话说你爷爷不是懂俄语吗？怎么会不了解这些？”刘莉疑惑的看着安宁。 安宁耸了耸肩：“老头子当年是中苏蜜月期学的俄语，结果刚学会中苏就断交了，没用上。后来老头差点因为懂俄语被整，还好南下干部身份高，躲过去了。所以现在我家老爷子从来不说俄国好话，张嘴就是苏修。” 刘莉：“这样啊……那苏联解体的时候他是不是敲锣打鼓庆祝啊？” 安宁挑了挑眉毛：“苏联解体那年我才五岁，具体情况不记得了。不过我记得有一年，老头子和我外公对着喝酒来着，俩老头都会俄语，一边用俄语聊天一边对着喝分区造。” 所谓分区造，指的是军分区的三产酿造的酒，都是用玻璃杯装，盖上个塑料的盖子就用封塑封装。 据说这在当年还是本地的驰名商品，因为不兑水，实诚，所以在当年那个假货满天飞的时代还成了本地人最信得过的酒。 不过后来军队不许经商了，这些军分区的三产也全都停掉了。 到现在本地人家里还有不少分区造的酒杯呢，因为玻璃杯质量好，大家都一直用。 安宁家里的玻璃杯大部分都是边区造。 现在安宁回忆起当年，也说不清两位老人对苏联的感情到底怎么样。 他就记得二老喝高了之后，开始用俄语唱《喀秋莎》。 安宁把这些说给刘莉听，刘莉沉默了几秒，叹气道：“我啊，现在不太能理解大人们为什么会喝酒呢。” 安宁心里说对，你现在是不懂，但是将来总有一天，你会一边喝酒，一边跟我背北岛的《波兰来客》的。 一想起前世的刘莉，安宁就又有冲动要拥抱她了。 这个当儿，刘莉问：“所以，你为什么突然想起要看这本《怎么办》？又是鲁迅先生推荐的？” 安宁突然有了个坏心眼，于是神秘一笑，如实回答道：“没什么，是个美少女推荐我来读一读的。” 059 青梅竹马的回合 刘莉一脸不信服：“是是，上了高中之后你突然就受欢迎起来了，桃花运到啦。” 安宁：“真的是美少女推荐的啊，而且你还见过。” 刘莉：“上次那个双眼皮的大眼睛女孩？” “不是关舒婷。没想到吧，是上次的主持人小姐姐。” 刘莉一脸怀疑：“真的假的……你怎么勾搭上人家的？” 安宁一五一十的把自己怎么去姥姥家，怎么在出门之后偶遇郑泉泉给说了一遍，然后调侃道：“人家名字和你一样有叠字呢，你叫刘莉莉，人家叫郑泉泉。” “我！不！叫！刘！莉！莉！”刘莉一字一顿的说，然后还给了安宁肩膀一锤。 捶完之后，刘莉立刻关切的问：“所以他跟你推荐这本怎么办？是直接推荐的吗？” 安宁回忆了一下：“不是，好像当时我们在扯和你的孽缘来着，然后她就突然推荐我来看这本《怎么办》。” 刘莉：“再说和我的孽缘？” “对，就我们怎么小学初中都碰到一起什么的说了说……好像是这样，然后她就推荐我来看这本《怎么办》，也没跟我说明一下是为什么。” 安宁顿了顿，打了个呵欠：“我已经好久没看过恋爱的故事了，上次看还是小学的时候看还珠格格……” 刘莉扑哧一下笑了：“我记得，书是刘云的对吧，你上课低头看，还被老师点起来回答问题。当时你害怕书被老师收走，就塞给我了。” “还有这回事？”安宁是真不记得还有这么一段了，不由得挠头。 “有！绝对有！事后我还敲诈了你一根冰棒。”刘莉笑着说，抬头看看天花板，仿佛又回到了小学那段同桌的日子，“对了，你那时候最喜欢的一个角色是……” 安宁：“晴儿，晴格格。” “对对，晴儿！你弄了她的海报来着……”刘莉继续回忆。 安宁看着她，忽然一个激灵：“等一下，你现在也挺像晴儿的……” “你滚！”刘莉打了安宁一下。 “怎么就我滚了，我这说的好话啊，说你长得像大明星呢。” 刘莉：“你下一步就是要说我故意照着晴格格打扮的对不对？你心里那点想法，我一下子就看透了。” 安宁：“你这人怎么想法这么恶毒呢，我只是单纯发现你很像晴格格，然后就阐述这个事实。” “好好，我知道啦。”刘莉把话题掰回来，“所以你准备怎么办，真的借回去看？” 安宁挠挠头：“人家推荐了是吧，那当然要看看啰，下周人家还邀请我参加她主持的节目呢？” “主持的节目？”刘莉一脸疑惑，“什么节目？” “周日中午市广播电台的节目，叫《花季雨季》，会请我去当嘉宾。”安宁依然如实相告。 刘莉：“可以啊，就这么勾搭上了漂亮的主持人姐姐。她高二的吧？” “不，好像和我们一样是高一。” “诶，高一就主持这种座谈会啊……不过她看起来不像是高一的啊……” “人家有化妆啦。”安宁笑道，“我周日碰见她的时候，她没化妆，立刻就村姑化了，她还戴着一对方框眼镜，加上她那个麻花辫，完全跟歌里的小芳一样。” 刘莉撇了撇嘴：“原来你喜欢小芳这种款的啊。” “你哪儿看出来我喜欢这种款的？” “那你还答应人家录节目？你以前对这种活动都不感兴趣吧，你的周六日不都是到电脑房——我是说，到网吧报到的吗？” 安宁沉默了几秒，郑重其事的对刘莉说：“我不会再去网吧虚度光阴了，当然偶尔瘾上来了还是会去打打魔兽争霸什么的，但是以前那个周六日必定去网吧报到，在那里消磨光阴的我已经不存在了。” 刘莉盯着安宁看了几秒，笑道：“突然那么认真干嘛！我信你啦，毕竟最近的你感觉不太一样了。” “那是啊！我跟你讲，我现在每天晚上背英语课文来着。不信我给你背一段。” 安宁话音落下就开始背诵，流畅得可怕。 刘莉一脸惊讶：“你……真的背了啊，可是背这个有用吗？我一般就背单词而已。” 安宁：“我学英语不得要领啦，只能用笨办法。你不一样，你擅长英语。” 刘莉：“我是擅长英语和语文，别把语文给我漏了。” “哦对对，你擅长英语和语文，没漏了。请问擅长英语和语文的学霸姐姐，对我的笨办法有什么评价吗？” 刘莉耸了耸肩：“没什么评价，我觉得把课文背下来不管怎么样对语感都是有帮助的。我自己偶尔会在拿回试卷之后，反复朗诵试卷上的阅读文章和完形填空，有时候也会朗诵作文的范文。” 安宁咋舌：“这样啊，看来我这个方法还是有一定科学依据的嘛。” “是有科学依据，但是学英语要持之以恒，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没用的。” 安宁拍了拍胸脯：“我会坚持下去的，你不信可以随时来查看我的背诵情况。” “谁有空随时查看你啊。”刘莉又打了安宁一下，然后把话题拉回原来的方向，“所以你明天要去见那位‘小芳’？你打算今晚看完这本《怎么办》？能行嘛，那么厚一本，别明天精神不足顶着黑眼圈上人家节目，被人质疑不把节目当回事。” 安宁：“怎么可能，本周我们运动会，所以就退掉周日的录音了。我跟你讲，今天下午我突发奇想，把鼓号队的鼓给弄出来给我们班加油打气来着，效果拔群！” “那团委老师和少先队的老师没有削你啊？” “削了，但是校领导觉得我炒热了气氛，很好，就给我滑过去了。” 安宁比了个v的手势：“不过明天就不能用这个办法了，得跟一班的那帮家伙正面硬碰硬。” “一班的家伙？”刘莉疑惑的问，“你还和他们较上劲了？” 安宁把自己和庞东明他们打赌的事情说了一遍。 “怎么感觉你的高中生活好精彩啊。”刘莉叹了口气，“我们就没这么多花活了，每天就学习，然后还是学习。” 安宁：“你们不搞运动会嘛？” “二中没有你们四中那么大的运动场啦，我们搞运动会还要跟市里面借运动场。” 二中因为学校在夏山区的市中心，所以校园相当的狭窄，上体育课什么的都要去二中隔壁的市民运动场。 刘莉又叹了口气，然后拿起书架上另一本《怎么办》说：“我也借回去看看好了。” 安宁：“啊？你不借教辅书吗？” “图书馆的教辅书我都看过了，没什么新进的教辅书想借，偶尔看看爱情小说也不错。” 安宁：“行吧，那下周还是这个时候交流读书心得？” “嗯……”刘莉想了想，点头，“好！那么下周见啰！” “这就走了……” “我有门禁的！”刘莉说了句，拿着书向图书馆的借阅柜台走去。 安宁目送着她的身影离开。 060 这辈子我已经不同了 安宁从图书馆回来，照例把借回来的书交给爷爷安生检查。 安生看了眼书的封面就不屑的哼了一声：“哼，小资的东西，不过也有一定可取之处。” 安宁惊讶的问：“这爷爷你也看过？” “当然看过，俄国文学除了描写白军的玩意之外，我基本都看过。” 安宁禁不住好奇，便问道：“那这本您感觉如何？” 安生撇了撇嘴：“他里面倡导了一种进步的恋爱观，我觉得可以一看。但是终究跳脱不了小资的局限性。你看一看有好处，但是不如《青春之歌》。” 安宁“哦”了一声，原来这个故事倡导了一种进步的爱情观……所以郑泉在和他聊到自己跟刘莉的事情的时候，推荐了这本书？ 她什么意思啊？鼓励安宁勇敢去爱？ 安宁摇了摇头，这时候安生老爷子又说：“你怎么突然想到看这本的？” 安宁心想我总不能说是麻花辫美少女推荐的，于是胡编了个理由：“我突然对俄国文学很感兴趣，看到就借了……” “对俄国文学感兴趣为什么不看列夫托尔斯泰？”安生老头疑惑的问。 安宁：“我……害怕爷爷你说那是小资的东西。” 安生努了努嘴，严肃的说：“文学名著可以区别看待的嘛。有时候艺术的表达能超越隔阂。” 安宁“哦”了一声：“那我看完这本怎么办就去借一下战争与和平来看。” 安生老爷子点头：“可以，战争与和平不错，但我个人更推荐《复活》和《安娜卡列宁娜》。” 这时候安宁的奶奶不高兴的加入对话：“你让他看那么多闲书有什么用，考试能拿更多分吗？” “那也总比看打打杀杀的武侠强。”安生回应道，“孩子总要看闲书的，我也曾经是个孩子，我懂的。” 安宁默默的听着，心里默默赞同，他上辈子就把图书馆的武侠和科幻都想办法看了，为此还不惜多办了一张借书证。 这辈子不看武侠是真的都看完了。 “你当然懂了。”老太太哼了一声，对安宁说，“你知道吗，你爷爷当年因为私藏青春之歌……哎，不说了……” 安宁大惊：“还有过这种事啊？” “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 安生老爷子挥了挥手，表情有些复杂。 他岔开话题：“青春之歌是好书，后来不是也**了嘛。” 安宁：“青春之歌是吧，我记住了，等看完托尔斯泰的东西借回来看看。” “不用，”安生老爷子摇头，“青春之歌家里就有，你根本不看，反而去看你伯伯买回来的那些通俗小说，什么《金十字架》之类的。” 《金十字架》是安宁小时候在家里找到的一本反特小说，当年刚刚改开的时候很是流行过一阵子这种作品，内容怎么yy怎么来，有些还有鬼怪之类的怪力乱神。 安宁：“小时候好奇嘛，《青春之歌》这个书名看起来太正经了，小孩子没兴趣也正常。” “行啦，时候也不早了，你赶快洗澡去。”安生说。 安宁点点头，拿起《怎么办》，往自己房间去了。 他进屋的当儿，听见外面老太太在埋怨老头：“你老让他看这种闲书，考试怎么办？宁宁和别人不一样，他将来没办法靠他爸爸，得自力更生。他现在不好好学习，将来有的是后悔的时候！” 安宁停下来，站在门口百味陈杂的听着老太太的话。 还真给老太太说中了，将来安宁确实有的是后悔的时候。 上辈子安宁最经常想的事情就是，要是自己高中阶段好好学习，会不会今后的人生就不一样。 不过，安宁上辈子高中不好好学，一个原因就是爷爷奶奶都被安子木气死了，然后家里忙着分遗产，上演了一系列大戏。 但是这辈子安子木没有拿钱进股市，也就不会气死老头，老头不死老太太估计也能硬朗很久。 命运搞不好已经有了变化。 老爷子安抚道：“我看最近宁宁学习都很认真，我悄悄检查过他背单词的那本书，每天背的单词都不一样，说明他确实在一点一点的记单词。” 安宁咋舌，老头子居然还悄悄看过自己的托福单词书啊，什么时候悄悄看的啊，安宁会把书带去学校，老头能看到的时候——就只有早上安宁睡醒之前了。 原来自己在睡醒之前，还发生了这种事…… 安宁作为一个成年人，对这种事倒是没什么所谓，倒不如说，有人来管自己让他挺开心的。 毕竟上辈子他已经过了十几年像野草一样无人问津的生活。 安宁把手里的书放在桌上，用手轻轻抚摸从学校带回来的红宝书。 ——今晚果然还是背完单词和课文再睡觉吧。 这些习惯坚持到底才有意义。 安宁上辈子是个喜欢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家伙，那样会有什么样的结果，他已经看到了。 这辈子他打算做一个持之以恒的人。 说来奇怪，按理说一个人的习惯不是这么容易改变的，但是安宁感觉自己很轻易的就改变了以前的一些习惯。 难道是因为对现在这个“自己”来说，那些习惯还没有根深蒂固，所以想改起来也很简单？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自己可要抓紧时间播种好习惯。 安宁想了想还能弄点啥，也许可以每天一首古诗词？家里正好有《千家诗》和《唐诗三百首》。 就是不知道背古诗词对语文成绩提高有没有帮助。 安宁已经很确定背英语单词对英语成绩有好处，部分确定背英语课文的效果，但古诗词这个…… 安宁咋舌：“管他呢，每天一首古诗词也花不了多少时间，先背下去再说。” 对于文科，安宁只能用这种笨办法。 安宁一边想一边打开自己的书柜，从书柜里抽出很久以前安生放在里面的《千家诗》。 老头子把这本书放进孙子房间的书柜的时候，大概有过很多畅想，但那些畅想一个都没有实现，因为安宁上辈子压根就没碰过这本书。 但是这辈子不一样了！ 安宁翻开书本，决定从第一首开始背，结果发现不用背，因为第一首是孟浩然的“春眠不觉晓”……这个大概是个人都会背。 安宁翻开第二首，也是孟浩然的。 “洛阳访才子，江岭作流人。闻说梅花早，何如此地春……”安宁迅速记下全诗，一边反复默背，一边去洗澡。 061 中暑可不是小事 这天晚上，安宁又背了今天分的单词和课文，然后就睡下了。 然后在睡梦中，他梦见自己忘记了播种下的各种好习惯，又变成了那个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摆烂人，吓得他直接醒了过来。 然后他发现正好是每天早上起床的时间。 ——不，我不能再成为那个摆烂人，在高考前我要一点一滴的积累自己的优势才行。 安宁这样想着，又坐到书桌前，拿出“红宝书”。 这时候安生敲了敲门，不等安宁应门就打开安宁的房门看了眼，直接看到了安宁起床之后还没叠的被子，便皱起眉头：“你怎么起床不顺便叠被子？” 安宁：“哦，忘了。” “学习很要紧，但是被子也是要叠的嘛。”老头埋怨了一句，没再多说什么。 安宁有些诧异，因为他印象中老头子看见自己不叠被子都是狠狠发一顿牢骚的，这次居然只是“学习很重要被子也是要叠的嘛”就完事了，果然自己开始变得勤奋之后，老头子对自己的态度就好了起来。 这不是错觉！ 安宁有些开心。 他叠完被子之后继续记完单词，然后出门看看能不能给准备早餐的老头子打下下手。 来到厨房门口的时候，安宁听见老头再哼京剧《空城计》的选段：“我正在城楼，观山景~” 看得出来老头子心情非常的不错。 ——难道是因为我这个当孙子的一早起来就学习的缘故？ 看老爷子高兴，安宁的心情也变得愉快起来，他大步进了厨房：“爷爷，我来给你打个下手。” “啊？不用不用，你吃完赶快去学校，今天不是还要运动会嘛？” “哎呀，运动会不需要去那么早，我来帮你。”安宁说道，强行上来帮老头子洗鸡蛋。 “鸡蛋冲一下就行了，你放下吧，到外面等着吃饭好了，实在不行你多背一会儿单词嘛。”老头子笑道，显然心情越发的愉悦起来。 安宁看着老头的笑脸，心中默念：这样就好，上辈子再过不久，自己就看不到这样的笑脸了。 不想重蹈上辈子覆辙。 ** 今天四中的校园里，运动会继续如火如荼的进行。 安宁虽然来学校之前还在沉迷学习，但是到了学校之后就被校园里弥漫的热血氛围感染，也跟着关心起班级的总分，为好哥们加油。 高一级的总分，两个有体育特招生的班级一骑绝尘，互相较劲角逐冠亚军。 安宁他们所在的十班被拉了一大截分数，根本不存在能超越两个班的可能。 但是和剩下的班级比起来，十班竟然还略微有点优势，看起来可以获得第三名。 班里的人已经在互相鼓劲，说“拿到第三就是冠军”。 老实说，安宁压根没想到自己的班级这么给力能争夺第三，他本来的想法是赢过一班就算胜利。 不过也不能说安宁的想法有错，实际上现在一班的分数就紧追着十班，感觉上只有十班能和一班竞争一下。 赢了一班，就是胜利！ 安宁一个上午写了三篇加油的广播稿，然后利用广播站副站长的职务，强行在合适的时候霸占话筒播放。 不知道是不是安宁的加油真起了作用，陈海辉今天上午又跑了一个第二一个第三。 不过和昨天干赢特招生不同，今天陈海辉有第二名是因为人家那个项目只有一个特招生报名。 这次运动会如果十班真的拿到第三名，陈海辉居功至伟。 顺带一提，庞东明今天也亲自上阵，拿了一个第三一个第四，都只比陈海辉慢一点点。 安宁忍不住靠过去看看庞东明有什么说法，结果一靠近就听见庞东明他们四人组在安抚庞东明。 李泉飞：“我听说了，人家初中的时候本来就是田径队的，我们跑不过也正常。” 另一个安宁没记住名字的人附和道：“是啊，而且他们都是城里人，本来就营养更好，体能更强。你昨天消耗太大了。” 庞东明一脸不信服的表情：“我也经常在农忙的时候下地干活啊，我的体能应该比城里人强才对。” 安宁不知道怎么的，突然没有了上去嘲讽的念头。 他忽然想起自己一个工友，年轻的时候曾经想过要走体校的路线出人头地，结果体校考试的时候，被那些有运动天赋的人各种碾压。 运动这回事，真的太看天赋了，陈海辉这样的田径队出身，就是比田里干农活的小子更强。 安宁默默的退后了一步，远离了本来打算嘲讽的五人组，向自己的哥们那边走去。 就在这时候，他忽然看见一抹亮色，于是停下脚步扭头看去—— 他看见不知道哪个班的女生穿着《灌篮高手》里流川枫的粉丝们穿的那套东西，拿着彩球在路边跳啦啦队舞！ “周强！加油！周强！加油！” 安宁惊得合不拢嘴：哪个班啊，玩这么大的吗？ 比起这个班的女孩子们的举动，安宁昨天拿鼓号队的鼓来打鼓的行动就显得有点小儿科了。 这时候齐海华搀着陈海辉过来了，也看着同一个方向：“哇，这么大阵仗？” 安宁问：“周强谁啊？” 齐海华：“不知道啊。” 这时候陈海辉开口道：“是11班的体育生，好像今天剩下几个项目他都有参加。11班可能想拿冠军。” 安宁咋舌：“我看出来人家想拿冠军了。这阵仗都摆出来了。” 齐海华：“哇，虽然我们学校的女生校服裙已经很好看了，但是这个啦啦队服哇，真是火爆，裙子那么短！” 毛元聪：“不会走光吗？” 安宁：“肯定是里面穿了短裤啦，很常见的。” “你又知道？不愧是情场老手懂得就是多。”毛元聪拍了拍安宁的肩膀称赞道。 齐海华忽然提高音量：“喂，你看那个！他们班其他女生也穿了这套衣服！” 11班的其他女生陆续登台，全都身穿啦啦队服。 安宁看到了刘玉婷，但是她穿着一件运动服外套，下身也套着俗气的运动裤长裤，显然很不情愿的样子。 这时候主席台那边校领导带着几个老师过来了，安宁心想得了，11班的出格举动要到此为止了。 然而下一刻校长笑呵呵的问：“你们是哪个班的？准备得不错啊，有没有练啦啦队的加油操啊？” 安宁大张着嘴。 ——等一下，校长昨天也很喜欢安宁用鼓加油的做法来着！这个校长是吃这一套的校长啊！ 这时候校长开始指挥11班的女生拍宣传照：“来来！你们排成队，装作正在加油的样子，让老师拍个照，这是我校素质教育，发挥学生主观能动性的优秀案列啊！” 女生们面面相觑，然后刚刚喊“周强加油”喊得最大声的女生站出来，开始指挥姐妹们。 安宁看到刘玉婷悄悄的润了。 其实安宁还有点惋惜的，刘玉婷的啦啦队服装扮，安宁还挺想看的…… 就在这时候，陈海辉突然向前倾倒，倒在地上不动弹了。 旁边三人都愣了一下，然后安宁最快反应过来：“他可能中暑了！快去拿水！还有去拿毛巾沾水！” 毛元聪拔腿就跑：“我去拿水和毛巾。” 安宁扭头对齐海华说：“我们俩把他扛阴凉地方去！” 062 男儿就该果断顶上 安宁和齐海华麻溜的把陈海辉扛进树荫后，毛元聪飞快的抱着冰水和毛巾过来了。 安宁：“我草你这么快？” “我直接学校小卖部买的毛巾和水。” “有钱，牛逼！”安宁嘴上赞赏，手没停下，直接开始开始中暑的一般处置。 他能这么熟稔，是因为后世港务局学过相关的教程。 港务局也没啥活干，平时最重要的目标就是保证生产作业安全。 片刻之后，陈海辉从昏迷中醒来，虚弱的想要站起来，但安宁直接把他按住了：“你中暑了！躺着别动！” 陈海辉：“我还有最后一个项目，我要参加四乘二百米接力……” 安宁：“不行！你现在的状况，参加不了接力了！” “不行，不能因为我……输掉比赛……”陈海辉感觉人还是蒙的，挣扎着就要站起来。 安宁继续按住他，然后问齐海华：“怎么办，这样下去不行，要不你替他一下？你也跑得很快……” 齐海华举起两手做出法式军礼的动作：“不行，因为我要跑第三棒，海龟是第四棒。” 齐海华说完毛元聪也举手：“我是第二棒，第一棒是体育委员。基本上班里跑最快的几个都在这个四乘二百米的比赛队伍里了。” 安宁扭头看向班级的大本营方向：“那找一找其他人来顶替……” 然后他看见大本营基本都空了，只有几个女孩子在坐着聊天。 齐海华：“因为剩下的项目不多了，所以现在一下子要找人来顶替也挺难的。要不我们就退赛吧……” 陈海辉：“不能退赛！一班也参加了这个项目，如果他们拿到分，我们不参加的话，总分就完蛋了！我已经恢复了，让我来……” 说罢陈海辉又要站起来，结果还没使劲呢就一个趔趄，一屁股又坐下来。 安宁咋舌，横下一条心：“行，那我来顶替你！虽然我运动不太行，但是我这两天都没有参加活动消耗体力，在体力上应该比一班的人强！” 陈海辉：“你都没有做准备运动，不行的……万一跑的时候抽筋了怎么办？” 安宁：“那你现在来指挥我做准备运动。反正你人不能动。” 陈海辉正要说什么，体育委员过来了：“哇，怎么回事？你看起来脸色好差啊，海龟！待会行不行啊？” 安宁抢在陈海辉开口前说：“他刚刚中暑晕倒了，待会肯定跑不了。我来顶替他。” “啊？你不是负责宣传的吗？”体育委员挠挠头，“行不行啊？” “我这两天都没消耗过体力，应该比一班的人能跑。”安宁强迫自己说话的时候斩钉截铁的有气势，看起来信心十足。 体育委员：“也是，一班参加四乘二百米的那几个，好像是自称四君子什么玩意的那几个土嗨，他们应该参加了很多项目，没有什么体力了。那你赶快做准备运动，不然有可能跑的时候抽筋，我去报备成员变更！” 说罢体育委员小跑着离开了，安宁则在极度不情愿的陈海辉的指挥下做准备运动。 这时候关舒婷一脸好奇的跑过来：“你在干吗？” 正在压腿的安宁抬头看了她一眼，回答道：“如你所见，在做准备运动。” “你要跑吗？” “是啊，海龟中暑了，不能跑，情急之下找不到人顶替，只能我上了。” “行不行啊……”关舒婷一脸担心的看着安宁，“这波要是跑不赢一班，你全锅啊。” 安宁：“我知道。但是我不上的话，就只能退赛了，我上了还有个希望是吧。” 关舒婷看着安宁：“说是这样说，但你擅长的不是跑步吧，万一搞砸了，那不是平白背锅吗？这本来不是你的锅。” “我朋友背锅怎么就不是我的锅了？”安宁反问，“而且这是为了我们班集体，在这种情况下让我甩锅不干，我可做不到。” 没错，又有哥们，又事关集体，安宁不能袖手旁观。 关舒婷点点头：“说得也对。我也没啥能做的，就在旁边为你加油好了。” 安宁：“你也要打鼓？” “不是打鼓啦！鼓都被鼓号队拿着呢，我去抢初中部学弟的鼓打吗？” 安宁：“不是不可以……” “我神经病吗？我用嘴巴给你加油啊！放心吧，我会拼命喊的！”关舒婷大声说，“走了，不打扰你热身。” 这时候广播中传来通知：“参加高一级四乘二百米接力赛的同学，请到主席台前报道。” 安宁结束了最后一个热身动作，站起来。 齐海华过来拍了拍安宁的肩膀：“走吧，我们前面几棒会努力跑的，你小心不要掉棒，不要摔倒就好了。” 安宁点头：“我明白了。” 毛元聪：“走吧！去教训下一班的扑该仔。” ** 十分钟后，安宁在到了预备位置。 四乘二百米因为每一棒跑步的人要跑半圈，所以后几棒的人都要先在跑道旁边待机。 安宁发现跑一班最后一棒的人是李泉飞。 李泉飞看起来很高兴：“太好了，击败你会让我的整个运动会有个完美的句号！” 安宁皱眉：“你一直说话这么中二不累吗？” 李泉飞一脸莫名：“中二？什么中二？” 安宁撇了撇嘴，这个时候“中二”这个词还没有大范围的流行，对大部分人来说这个用法还非常陌生。 李泉飞指着安宁：“敌将！报上名来！” 安宁懒得陪这家伙胡闹，装没听见。 这时候第一棒的人已经就位，而隔着运动场，第二棒的人也做好了准备。 负责发令的老师拿着发令枪走向起跑线旁边的发令位。 第一棒的体育委员已经就位，正在调整起跑的脚蹬。 发令老师就位，举起了发令枪：“各就各位！” 体育委员蹲下去，摆出起跑姿势。 “预备！” 清脆的枪响，体育委员像箭一般的射出去了。 李泉飞：“开始了！成为我的手下败将吧！” 安宁懒得理他，全神关注的比赛的进行。 体育委员跑得第二名，甚至超过了十二班的选手！ 而十一班的体育特长生一路领跑，安宁听到从11班的啦啦队女孩那边传来震耳欲聋的加油声：“周强！加油！周强！加油！” 转眼间就到了第二棒。 毛元聪落到了第三名，但是依然领先一班的选手！ 第三棒一班的选手是庞东明，视野里安宁看到庞东明就位了。 这时候第二棒全部起跑，负责组织的同学大声招呼第四棒的同学就位。 安宁来到自己的跑道，深呼吸。 隔壁跑道李泉飞还在哔哔：“东明已经拉近了差距，非常好！最后一棒我要超过你！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