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零嫁大佬指南》 第1章 (修) ◎都忒丑,没相中◎ “张嫂子,你认识的人多,咱欢欢的事,你再多操点心,我也没指望她能嫁到多富贵的人家,只要人长的不是歪瓜裂枣,家里能吃上饭就行,年龄大几岁也不要紧。” “那我刚给你说的那几个,你还看不上。” 李秀芬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张嫂子说的那几个人:姓方的那个忒单薄,跟干柴棍似的,不是长寿的面相,姓王的那个又忒胖,脸跟个发面馒头似的,挤的都看不见鼻子眼了,姓柳的那个比欢欢大了十岁,二婚头拖着个孩子……她坚决不同意闺女当后娘。 姓陈那个模样倒是周正,岁数也合适,不过这一家她正好认识,小伙儿是不错,可他妈不是个好相与的,出了名的泼,一个胡同都没人敢惹,欢欢嫁过去不得受欺负? 这介绍的都是啥人,一个她都看不上。 闺女的亲事还得仰仗人家,李秀芬心里不满,面上却不敢带出来,只给张嫂子赔着笑脸,“张嫂子,你再多寻摸寻摸,给咱欢欢再挑个好的。” 张嫂子没好气道,“前面不是给挑了个好的,你觉悟高,把人给让出去了,要不然欢欢不早嫁出去了,你还用得着在这儿犯愁?” 不能提这事儿,一提李秀芬心里就冒火。 张嫂子就是话赶话,见她脸色不好,见好就收,“你又不是不知道,现在的小伙儿有多吃香,有工作的更是香饽饽,早就被抢光了,这节骨眼上我上哪儿去给你寻摸长的体面,工作又好,家庭条件又好的小伙儿,我说句不中听的,真有这样的,这会儿也轮不到咱们这样的人家。” 张嫂子说的,李秀芬哪能不知道。 通知早下来了,一家只能留一个孩子,其他的,只要没结婚没工作的,都得下乡。 通知一下来,结婚的扎堆。 闺女没工作,要是找不到人结婚,就只有下乡这一条路。 手心里捧大的闺女,她咋舍得把她送到乡下吃苦? 因为这个,她愁的成宿成宿睡不着。 可再愁,她也不能随便找个人就把闺女嫁了,一辈子的事呢。 李秀芬跟张嫂子说着话,送张嫂子出了胡同。 她家住的这个胡同叫喇叭胡同,胡同里一溜儿的大杂院,胡同外面就是条直通通的大街。 两人刚出胡同,就看到一辆吉普车开了过来,在路边停下了,从车上下来个穿着军装的年轻小伙,看着有二十四五岁,高高的个子,眉眼俊朗,身姿挺拔,亮眼的很。 小伙儿去了街边的副食品店,很快又出来了,手上多了一网兜大苹果,上了车,车子很快开走了。 李秀芬看得移不开眼,嘴里喃喃道,“这是谁家的孩子,长这么俊,也不知道成家了没?” 为着闺女的亲事,她现在都有点魔怔了,看到个顺眼的小伙就往这上头想。 张嫂子“嗤”的一声笑,毫不客气的打击她,“相中了?我还真得给你泼泼凉水,相中也白搭,先不说人有没有对象,就是没有,咱也够不着,攀不上。” 当兵的军装是俩兜,军官是四个兜,这小伙子就是四个兜,是个军官。 还开着吉普,还有钱买苹果吃,这季节苹果多金贵啊,普通人家谁舍得买来吃,他买就是一大兜。 个子高,长的好看,有钱,还是个军官,用老话说,这人就是人中龙凤,家里肯定也非富即贵,可不是李秀芬这样住大杂院的人家能攀得上的。 李秀芬讪讪道,“我就看他长的怪精神,随口一说。” 说话间,公交车已经开过来了,张嫂子要上车,李秀芬咬咬牙,从兜里摸出两毛钱塞到了张嫂子手里,“张嫂子,咱欢欢的事,你再多费点心。” 张嫂子把钱攥紧了,对李秀芬说,“咱俩啥关系,多年的老姐妹了,这还用你说,回头我再寻摸寻摸,有好的一准儿给咱欢欢留着,你回吧,我走了啊。” 张嫂子把钱塞到衣兜里,然后上公交车走了。 李秀芬看着公交车开走,依旧愁眉不展。 钱也给了,好话也说了,张嫂子也答应了再给欢欢寻摸寻摸,可李秀芬总觉得希望不大。 她可是许了张嫂子20块钱的谢媒钱,要是有好的,她哪会藏着掖着,早拿出来了。 李秀芬都要愁死了。 地上一地的瓜子壳,还有糖纸,都是张嫂子刚才吃的,这人是真能吃,从进门一直吃到走,连吃带说,嘴都不带停的,吵的她脑仁疼。 叶欢冲外面喊了声,“强强!” 叶明强颠颠的跑进来,吸溜着鼻涕,“二姐啥事?” 叶欢示意这个新收服的小弟看地上。 “得嘞!”叶明强拿了把畚箕,咣咣咣把地扫干净了。 叶欢瘫在椅子上摆了摆手,叶明强又颠颠的跑了。 这是她来这里的第二天,她只是睡了一觉,竟然就穿越到了华国的七十年代。 而且刚来就赶上这场轰轰烈烈的下乡运动。 他们家住的离街道办近,街道办的大喇叭里,一个女高音一天到晚的在那儿喊,“到农村去,到边疆去,到祖国最需要的地方去,扎根广阔天地志不移……” 喊的慷慨激昂,震的人耳朵嗡嗡响。 凤嫂子端着个菜筐子探头进来,“欢欢,我刚看到张嫂子又来了,是不是又来给你说媒了?” 叶欢点了点头。 “这回有相中的没?” 大杂院里无秘密,院里的人都知道李秀芬为了不让叶欢下乡,急着给叶欢找对象结婚,一院子的人都跟着操心,见了李秀芬和叶欢就要问问有眉目了没。 叶欢,“都忒丑,没相中。” 张嫂子拿来的几张照片,她都看了,看过后就觉得要真让她跟那几个人结婚,她还不如下乡。 凤嫂子,“……”这孩子咋跟以前不一样了,这是受到刺激了吧? 就宽慰她,“你也别急,总能找个合眼的。” 池子妈在水池边接话,“再晚下乡的名单就该定下来了,能不急吗?” “还不是怪秀芬,就没见过她这样当娘的,不心疼亲闺女,心疼后闺女。” “少说两句吧,秀芬也为难,她要真让欢欢先结婚,你们又该说后娘就是后娘,偏心,叶青没娘疼可怜。” …… 外面几个人一边在水龙头那儿洗菜一边说叶家的家事。 原身这个家庭有点特殊,原身爸叶勇国跟原身妈李秀芬是半路夫妻,叶勇国前妻得病去世了,留下俩孩子,大的是哥,叫叶明亮,小的是妹,叫叶青。 叶勇国前妻走的时候,叶明亮6岁,叶青才刚一岁多一点,叶勇国一个男人照顾不过来,就托媒人又介绍了一个,就是李秀芬。 李秀芬是个寡妇,不过没有孩子,两人结婚后,第二年生了叶欢,后来又生了叶明强。 李秀芬没工作,不过叶勇国是七级钳工,一个月工资都有85块,养活一家人没问题。 下乡的通知是突然下来的。 这次比以往都要强硬,只要年满16岁,没工作又没结婚的,必须得下乡。 老大叶明亮去年结婚了,叶明强才刚十三岁,两人都不符合条件。 叶欢18岁,叶青19,两人又都没工作,没结婚,得,条件都对上了。 要想不下乡,就得赶紧找个人结婚。 李秀芬一方面发动认识的人寻摸合适的小伙儿,一方面托媒婆张嫂子给两人说媒。 张嫂子给介绍了几个,李秀芬相中了其中一个叫陈永庆的。 陈永庆在市无线电三厂上班,是个正式工,长的也不错,中等个头,浓眉大眼的,人看着也老实。 陈永庆今年25岁,算是大龄光棍,他个人条件算是不错,之所以一直没结婚,是因为他爸死的早,他妈又一直瘫在床上,下面还有一个弟弟一个妹妹,家里负担重,没姑娘愿意嫁给他。 不过今年冬天的时候,他妈没熬过去,走了,他身上的担子去了一大半,他又是个正式工,所以下乡的政策一下来,他就成了香饽饽。 张嫂子对李秀芬说,“这孩子现在可是抢手的很,是说给叶青还是说给叶欢,你得赶紧拿个主意,我好安排俩人相看相看,俩人要都中意的话立马结婚。” 李秀芬表面上一碗水端平,可心里头,自然还是偏向亲闺女的,不想叶欢下乡,当然是想把陈永庆说给叶欢。 结果这事儿传到了叶青的耳朵里,叶青就动起了脑筋。 【 第2章 ◎塑料姐妹◎ 叶青听说陈永庆这事后,背着李秀芬直接去找张嫂子,塞给了张嫂子30块钱,张嫂子就满口答应安排她和陈永庆相看。 她还给叶青出主意,“相看的时候,你叫你爸过来,相成了,你妈总不能叫你退了,再说给叶欢。” 叶青就去跟叶勇国说,把去世的妈都给搬了出来,抱着亲妈的遗像哭,泪水扑簌簌的一个劲儿的往下流,任谁看了,都会觉得没妈的孩子,着实可怜。 叶勇国跟前妻是青梅竹马,感情深厚,又心疼俩孩子早早没了亲妈,所以心里头一直更偏疼叶明亮和叶青,闺女抱着前妻的遗像哭,他心里难受,就拍了板,把陈永庆说给叶青。 理由也很正当,“青青是姐,欢欢是妹,总不能闪过大的,小的先结婚。” 至于叶欢,“再让张嫂子介绍个,这么多小伙儿,欢欢又不丑,还能找不到合适的?” 父女两个就瞒着李秀芬,跟陈永庆相看去了。 叶青长的虽然比不上叶欢,可也是中上等的长相,陈永庆对叶青很满意,叶青对他自然也没啥意见,俩人就这么成了。 等到李秀芬知道的时候,都已经谈婚论嫁了。 差点没把李秀芬给气死,跑去质问张嫂子,张嫂子还振振有词,“是你男人带着叶青来的,说你一直不得闲,我哪知道你们两口子是咋回事?” 李秀芬夜里跟叶勇国打了一架,哭了一场,也改变不了既成事实,都到这一步了,她总不能硬逼着叫叶青把亲退了。 只能认了。 特殊时期,也没那么多讲究,也怕夜长梦多,所以两人认识不到一个星期就结了婚,这不,结婚时候的喜字还红艳艳的在墙上贴着呢。 被男人和继女摆了一道,李秀芬也觉得脸上没光,除了要好的凤嫂子,其他人都没说。 池子妈他们就笑话李秀芬,有好事不先想着亲闺女,先想着后闺女,这不傻吗? “猪肉安不到羊身上,后的就是后的,再疼爱也是隔着一层,等老了也指望不上。” 李秀芬有苦说不出,心里憋了一口气,一门心思想给叶欢寻一个更好的,给叶欢出出这口恶气,自己也能扬眉吐气。 可事与愿违,介绍的一个不如一个,别说强过陈永庆了,连陈永庆的一半都不如。 原身跟叶青住一个房间,叶青结婚了,眼下这个房间就叶欢自己住。 房间里摆设很简单,除了一张床,就是一个小衣柜和一张小桌子。 叶青没拿走的东西还在桌上放着,她的东西在右边,原身的东西在左边。 桌面就象划了条三八线,姐妹俩一人一半,泾渭分明。 衣柜里也一样,中间用块布给隔开了,姐妹俩一人一半。 明晃晃的塑料姐妹,私下里是一点儿都不遮掩的。 也正常,毕竟不一个妈。 叶欢正翻看着原主的东西,听到外面有人说话,勾头往窗外看了看,是叶明亮,李秀芬跟在后边,手里提着一篮子菜。 叶明亮两口子都在市钢厂上班,市钢厂福利好,结婚就能分间筒子楼,所以俩人结婚后就搬出去了,平时都自个儿吃,不过星期天中午,他俩一般都会过来吃饭,李秀芬也会趁机买点好菜改善改善一家人的伙食。 不过今儿个只有叶明亮一人来了。 叶欢从屋里出来,叶明亮已经出去了,估计是去找池子了,他跟池子是发小。 叶欢去厨房帮李秀芬做饭,她不会做饭,只能给李秀芬打打下手。 好在原身也不会做饭,所以倒也不用担心会露馅。 李秀芬今儿个买了点肉,平时不舍得吃肉,也只有星期天,叶明亮两口子过来吃饭,一家人都在的时候才舍得买点肉开开荤。 “妈,大嫂咋没来?” 李秀芬淡淡道,“你大哥说她姐把她喊走了,中午就不来了。” 对叶明亮和叶青,李秀芬心里十分不满。 俩孩子是她一手拉扯大的,她虽然是后娘,可摸着良心说,吃穿用度上,她真没亏待过他俩。 一来是真觉得俩孩子没了亲娘可怜,再一个也是怕被人戳脊梁骨,所以对俩孩子还算上心。 可俩孩子跟她,就是不亲。 跟她不亲也就算了,可跟叶欢和叶明强也不亲。 就说给叶欢找对象这事儿吧,她都跟叶明亮两口子提过好几回了,叫他俩多操点心。 他俩毕竟年轻,认识的年轻人总归比她认识的多,多打听打听,总能给叶欢找个合适的。 可这都快一个星期了,也没见他俩谁给叶欢介绍一个,不问就不主动提,一问,就说没碰到合适的。 合不合适总归要见个面才知道,这连个人影都没有,明摆着就是不上心,敷衍她。 这要是亲儿子,李秀芬早一巴掌呼他头上了,妹妹的事儿都不上心,要这个哥有啥用! 可是后儿子,骂不得,更打不得,还得好吃好喝的伺候着,不然招惹闲话。 要不说后娘不好当呢。 李秀芬心疼闺女,叶欢摘好菜就把她赶出去了,“快出去,熏你一身油烟味。” 把闺女赶出去,李秀芬手脚麻利的开始炒菜,饭刚端上桌,叶明强满头大汗的从外面跑了进来,先往饭桌跟前跑,“就知道今儿个有肉!” 李秀芬兜头给了他一巴掌,“去喊你爸跟你大哥吃饭!” 叶明强,“我又不知道他俩在哪儿?” “你大哥去找你池子哥了,你爸除了跟池子他爸下棋,他还能去哪儿?快去!” 叶明强只好去喊叶勇国和叶明亮吃饭,跑到门口还不忘回头喊,“别吃光了,给我留点肉!” 李秀芬骂他,“当谁都跟你一样贪嘴,赶紧去喊人!” 叶明强一溜烟的跑去喊人了,不大功夫叶勇国和叶明亮就回来了。 叶勇国大约是赢了棋,脸上带着笑,跟叶明亮说着他哪步棋走的多妙。 李秀芬忍不住埋怨他,“都火烧眉毛了,你还有闲心下棋。” 叶勇国,“我急有啥用,我又不能凭空变个女婿出来。” 李秀芬只磨后槽牙,叶明亮在,她又不好发作,只好胡乱接了一句,“洗手吃饭吧。” 一家人坐一块儿吃饭,叶勇国夹了一口菜,才想起来问李秀芬,“刚张爱英不是来了?” 李秀芬,“来了有啥用,介绍的几个都是歪瓜裂枣,一个不如一个。” 叶勇国,“也别太挑,能说得过去就行了。” 李秀芬气道,“好歹得说的过去吧!” 要是正常年景,陈永庆那样的她都不一定能看上。 那可是她捧在手心里养大的闺女,跟朵花似的。 可现在情况特殊,找女婿的标准,她已经是一降再降,只要是跟陈永庆差不多的,她都能接受。 可张嫂子介绍的那几个,跟陈永庆都差了一大截。 她总不能真叫闺女随便找个人嫁了吧。 叶欢夹了一块肉,真香。 “妈,下乡就下乡吧,没事。” 李秀芬,“土里刨食,你这身子骨,哪吃的消。” 而且走时候容易,想回来就难了,这些年下乡的是一批又一批,都是光见走不见回。 叶明强扒拉了一口饭,“叫二姐在家,我去下乡。” 李秀芬,“你要够年龄,还能让你二姐去?” “那等我够年龄了,我再去把二姐替换过来。” 李秀芬,“你当那是咱家,你想换就能换?” 叶明强,“肯定能换,我比二姐力气大,人家肯定要力气大的。” …… 从始至终,叶明亮都只埋头吃饭,装聋作哑。 叶勇国也只会说“再叫张爱英好好寻摸寻摸。” 叶欢也不再说话,她是顾不上说,和叶明强忙着吃肉。 李秀芬吃不下,叶勇国不舍得吃,总不能都便宜了叶明亮。 叶欢回屋,继续瘫,反正她目前也没能力改变啥。 隔壁屋里,李秀芬跟叶勇国又说起叶欢下乡的事。 “张嫂子那儿估计是没啥希望了,欢欢看来是躲不过去了,咱们得尽早做打算,我听彩凤说,托托人,能分个好地方,欢欢就能少吃点苦,你那个徒弟,杨胜兵,他不是在市府上班嘛,明儿个你去找找他,跟他说说欢欢下乡的事,看他能不能跟市知青办的人说上话。” 既然嫁人这条路走不通,那就赶紧转换思路,争取给闺女寻个好去处。 李秀芬就想到了杨胜兵,杨胜兵是叶勇国的徒弟,只要叶勇国张口,杨胜兵肯定帮这个忙。 可叶勇国最烦的就是求人,尤其求的这个人还是杨胜兵。 【 第3章 ◎忽悠◎ 杨胜兵以前确实是叶勇国的徒弟,杨胜兵头脑灵活,教啥都是一点就透,叶勇国在杨胜兵身上花了不少心血,一门心思想带个八级钳工出来,结果杨胜兵刚出师,就托关系调到市府上班了,他的心血付之东流。 打哪儿后,他就不想跟杨胜兵来往了。 杨胜兵倒是还认他这个师傅,逢年过节都提着礼物来看他,不过他都不想搭理,现在让他主动去求杨胜兵,师傅求徒弟,他实在拉不下这张老脸。 叶勇国吭吭哧哧的没接李秀芬的话。 李秀芬一看他这样子,就知道他心里在想啥,登时气不打一处来,“都火烧眉毛了,你还顾及你这张老脸,你脸面重要还是闺女的前程重要?” 叶勇装聋子,就是不接她的话。 李秀芬气得头发晕,可叶勇国不愿意,她总不能强拉着他去找杨胜兵,只好退而求其次,“行行行,不用你去,明儿个我去找他,你总不会拦着不让去吧?” 叶勇国心里还是不大愿意,不过不用他出头露面,他也不好拦着,毕竟事关闺女下乡。 更何况,对这个闺女,他心里也有愧,当初可是他做主,硬把陈永庆许给了叶青。 要不然,要下乡的就成了叶青。 叶青是他闺女,叶欢也是他闺女……手心手背都是肉,他也难。 李秀芬给叶勇国气得睡不着,可旁边那个,没事人一样,很快就打起了呼噜。 李秀芬抬腿就是一脚,叶勇国丝毫不受影响,翻了个身,又继续睡了。 倒是李秀芬,又是愁得半宿没睡着,第二天却还是早早就起床做早饭,等一家人吃过饭,该上班的上班,该上学的上学,她才挎着个篮子出去了。 怕叶欢知道了有思想负担,走的时候没跟叶欢说实话,只对叶欢说,“妈有事出去一趟。” 虽然知道没啥希望,可还是先去了张嫂子那儿一趟。 张嫂子看见她来,直接就跟她挑明了,“我都寻摸了,也托人找了,合你意的是真没有,要么你就从那几个人里挑一个,要么你就赶紧让你闺女报名,早点报名说不定还能分个好地方,晚了,可都是别人挑剩下的,你闺女去了可是遭罪。” 李秀芬这下彻底死了心,挎着篮子就去市府找杨胜兵了。 李秀芬是快中午的时候回来的,脸上带着笑。 事儿已经办成了,也没必要再瞒着叶欢,“上午我去找你爸以前带的那个徒弟了,就过年的时候过来给你爸拜年的杨胜兵,他现在不是在市府上班嘛,跟市知青办说得上话,给挑了个好地儿,江平市红星农场,农场里有个花圃,把你分到花圃那儿种花,妈寻思着种花总比种地强,就做主把你名字报上去了。” 她去的时候还怕杨胜兵不乐意帮忙,还特意买了两斤苹果两封糕点,结果杨胜兵一听她说明来意,二话不说就领着李秀芬去了市知青办。 他跟知青办的人介绍叶欢的时候,说是自家妹妹,让人家给挑个好地儿。 “目前最好的地儿就是江平市红星农场,去种花,正好还有一个名额,你们看愿意不愿意去?愿意的话我现在就把名儿写上。” 杨胜兵不放心,把下乡的目的地都扒拉出来看了看,确实是这个最好,这才对李秀芬说,“师母,这样,名额先给欢欢留着,你回家跟师父还有欢欢商量商量……” 李秀芬当即立断,“不用商量,我做主,把欢欢名儿给写上吧。” 李秀芬是怕夜长梦多,万一再来个人,比杨胜兵说话硬气,这个名额可就轮不到叶欢了,所以想着先报了名,先占住这个名额再说。 杨胜兵帮了个大忙,却连李秀芬买的苹果和糕点都没要,让李秀芬拿回去给叶欢他们吃。 李秀芬心里高兴,回来的时候又拐到菜店,买了几样平时不舍得吃的菜,打算做顿好的庆贺一下。 叶欢一听下乡是去种花,一下子放松了。 种花她肯定没问题啊。 “妈,种花挺好的,我愿意。” 李秀芬安慰她,“你先过去,过两年妈看能不能想办法把你办回来。” 这是杨胜兵许的,“师母,你先让欢欢过去,短时间内我可能办不回来,过两年我肯定想办法把她办回来。” 说是这样说,可没影儿的事,李秀芬不会跟闺女说,万一闺女心里一直惦念着,结果却办不回来,闺女不是要失望? 现在只能走一步说一步,比如眼下最要紧的,是给闺女准备下乡的东西,吃的用的穿的,得多准备些。 在家千日好,出门一日难,更何况闺女这一去,一两年怕是都回不来。 衣裳要做几身新的,被褥也要絮新棉花,新棉花暖和,洗脸盆,热水瓶,毛巾香皂都得买新的…… 叶勇国看她忙得脚不沾地,东西一样一样的往家里搬,哼哼道,“她这是下乡,还是大小姐出游。” 李秀芬,“能多带点就多带点,要不然到时候她还得自个儿花钱买,再说那地儿穷乡僻壤的,就是买也不知道有没有卖的。” 叶勇国有一样好,每月发了工资,全都交给李秀芬,至于李秀芬咋花,他基本上不过问。 更何况也没花到别外,都是买给自个儿闺女的,所以叶勇国就随口说了那么一句,实际上也没拦着,随李秀芬给叶欢添置。 李秀芬把买好的东西大致归置了一下,站起来拍拍手,对叶欢说,“妈先去做饭,你再好好想想还缺啥,等吃过饭再去买,今儿个下午都给添置齐全喽。” 李秀芬叮嘱过叶欢,便去厨房做饭,刚把菜摘好,听到院子里有人说话,“小两口来了。” “嗯,欢欢明儿个要走了,过来看看她缺东西不缺。” …… 池子妈小声和凤嫂子嘀咕,“到底是亲姐妹,还是记挂欢欢的。” 凤嫂子没接话,只微不可见的撇了撇嘴。 李秀芬听到说话声,勾头往外一看,见陈永庆推着自行车,叶青跟在后边。 李秀芬擦着手从厨房出来,“永庆今儿个不上班?” 叶青,“今儿个他歇班,欢欢呢?” “在屋里收拾东西,”说完冲着正屋喊了声,“欢欢,你姐跟你姐夫来了。” 叶青赶紧说,“我去屋里找她。” 又对陈永庆说,“你去厨房给妈打打下手。” 叶欢还没出来,叶青就进了屋。 叶欢早在听到叶青的声音的时候,就把李秀芬买的东西搬到了里间藏好。 叶青进来的时候,地上啥也没有,听到叶青进屋,她才从里间出来。 今儿个叶青穿了件蓝褂子,昨儿个新做的。 好巧不巧的,今儿个叶欢也穿了件蓝褂子,不过是件半旧的。 两人好巧不巧的撞了衫。 叶欢皮肤白,一样的蓝褂子,叶欢穿着比叶青穿着要好看的多。 其实叶青长的不丑,虽没叶欢那么标致,可也是眉清目秀,要不然陈永庆也不会从那么多相看的人里挑中她。 只不过俩人的肤色都随了各自妈,李秀芬皮肤白,叶欢是青出于蓝,比李秀芬还要白,还是那种很细腻的冷白皮。 叶青亲妈皮肤黑,叶青也是青出于蓝,比亲妈还黑了一个色号。 一白三分俏,叶欢原本长的就好,皮肤又白,看着就特别招人眼。 叶青吃了皮肤黑的亏,就没叶欢显标致,穿衣服也是,同样的颜色,同样的款式,她穿就没叶欢穿着好看。 叶青就有点糟心。 叶青今儿个过来,是给叶欢送钱和粮票。 毕竟她是当姐的,妹妹下乡,她一个子儿不出,李秀芬肯定会在街坊邻居跟前编排她。 见叶欢出来,就忍着不快,把事先准备好的5块钱和5斤全国粮票拿出来,递给叶欢,“这是我跟你姐夫的一点心意。” 叶欢眼睛就是一亮。 她不是原身,对叶青“抢对象”的事,没啥感觉,而且她也看不上陈永庆,所以对叶青也谈不上恼恨。 还不如钱和粮票来的实在。 叶欢,“大姐,我知道你一直讨厌我,我走了,你高兴了吧?” 叶青确实是讨厌叶欢,她没了妈,叶欢却有亲妈疼着。 而且从小到大,街坊邻居都夸叶欢长的标致,她长的也不丑,无非是比叶欢黑了点,大家却都夸叶欢,你说她气不气? 但这是能搬到明面上说的事吗? 叶青,“瞎说啥呢,你是我妹妹,我咋会讨厌你,我肯定也是希望你过的好的。” 叶欢,“大姐真的希望我过的好啊?” “那还有假,这不给你钱和粮票了,我要讨厌你,我肯定啥也不给啊。” 反正叶欢就要走了,这辈子是没啥指望了,叶青也不介意放下身段说点好的。 叶欢叹了口气,“这点儿够干啥的,路远,也不方便带多少东西,去了那边还得现买,爸妈那边因为你跟大哥前后脚结婚,眼下手头也不宽裕。” 叶青没接她的话,不过心里知道,她跟大哥结婚,确实是把家里掏的差不多了。 不过这跟她有啥关系,她都已经嫁出去了。 叶欢,“我跟爸妈说,没钱没粮票,我不去了,硬要逼我去,我就上吊,就吊死在家门口,反正过去了也没好日子过,天天趴地里干活,还吃不饱穿不暖,都要苦死了,我听说好些人实在熬不住,就随便找个当地人结婚,这样不是一辈子都回不来了,那干脆死了算了,好歹还是个饱死鬼,省得过去了当个饿死鬼。” 叶欢说的十分心灰意冷,叶青却大惊失色,叶欢要真死了,她不得让人说一辈子闲话! 第4章 ◎忽悠了一个,还有一个◎ 安抚住叶欢,叶青才顾上别的,吸了吸鼻子。 刚进屋的时候她就闻到一股清香,淡淡的,她还以为是外面飘进来的花香。 隔壁凤嫂子喜欢种花,家门口放了好几盆,叶青来的时候,看到有好几盆都开着,红艳艳的,花香飘到屋子里也不稀罕。 不过这会儿跟叶欢离的近,叶青觉得应该不是外面的花香飘到了屋子里,应该是叶欢擦的雪花膏的味道。 她结婚前,跟叶欢用的是一模一样的雪花膏,都是李秀芬托一个熟人按内部职工价买的丽香牌雪花膏,属于大众款。 给姐妹俩买一模一样的,显得李秀芬不偏倚,亲闺女后闺女,她是一碗水端平。 这款雪花膏叶青用了好多年了,现在还在用,对它的味道很熟悉,绝对不是叶欢身上这个味儿。 叶欢身上这个味儿要好闻的多。 不用说,肯定是李秀芬给叶欢买的高级货。 她前脚出嫁,后脚李秀芬就给叶欢买高级雪花膏。 还说家里没钱,没钱能给叶欢买高级雪花膏? 叶青装做不经意的样子问叶欢,“你换雪花膏了?是啥牌子,还怪好闻的。” 叶欢,“我没擦雪花膏。” 抽屉里有原身常用的雪花膏,不过她嫌香味儿太冲,从来都没有用过。 叶青心说还不承认呢,你没用雪花膏,那你身上的香味哪儿来的?自带的?当自己是仙女啊。 她很不爽,再加上刚给了叶欢几十块钱,心里肉疼的慌。 她其实把钱给了叶欢的时候就后悔了,可已经塞到叶欢手里了,总不能再抢回来。 她没心情再在这儿表演姐妹情深,撂下一句“你收拾东西吧,我走了”,便出去了。 陈永庆正在厨房帮着李秀芬择菜,一边择菜一边跟李秀芬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 他在家干活干惯了,都不用李秀芬吭声,择好菜就端去外面水龙头下洗。 他话不多,有人跟他说话他就说上两句,没人说话就埋头干活。 老实,本份,勤快,工作体面,亲妈不在了,叶青嫁过去就是当家做主。 标准的好女婿。 池子妈跟凤嫂子咬耳朵,“叶青嫁了个好男人,这是掉到福窝里了。” 凤嫂子叹了口气,“叶欢时运不好。” 姐姐嫁了个好男人,在城里享福,她却去乡下种地。 眼下是看不出来差别,可再过上几年,差别可就出来了,一个光鲜体面,一个灰头土脸。 更别说叶欢极有可能以后都要扎根农村,回不来了。 凤嫂子跟李秀芬比较要好,也算是看着叶欢长大的,心里为叶欢可惜。 可惜也没用,这都是命。 叶青从堂屋出来,陈永庆刚把菜洗好拿到厨房,叶青喊他,“我们走吧。” 李秀芬,“都到饭点了,吃过饭再走吧。” 叶青心里对李秀芬有意见,不过当着外人的面,她一般是不会带出来的,便对李秀芬说,“回去还有事儿,不吃了,欢欢走的时候,我不一定有空过来送她,到时候就别等我了。” 说完见陈永庆站着没动,催他道,“还站那儿干啥,走了。” 来之前,叶青说吃过饭再走,这转脸就变了,陈永庆有点莫名其妙,不过他不是个多嘴的人,也没有问,跟李秀芬说了一声,站起来跟着叶青走了。 叶欢把钱和粮票放好,去厨房帮忙。 李秀芬问她,“你大姐找你干啥?” 叶欢,“给我送钱和粮票。” “我猜着就是,她给了多少?” “5斤全国粮票,钱是50块6毛8分。” 李秀芬一整个震惊了,手上的芹菜都掉地上了,“你说她给了你多少?” “5斤全国粮票,钱是50块6毛8分,说是陈永庆刚发的工资。” 李秀芬两眼发直,喃喃道,“她是不是高兴傻了,要不咋给你这么多钱。” 继女的脾气她了解,抠门的很,惯会做表面文章,这回一次竟然一下子给叶欢这么多钱,李秀芬有点吓到了。 叶欢,“她给我就要。” 李秀芬回过神来,“对,她敢给,咱就敢要,我估摸着她应该是跟你大哥商量过的,她给了,你大哥也会给,他给多少,你就要多少,啥都没钱跟粮票实在。” 叶欢,“我知道。” 不过她不会等叶明亮过来。 万一叶明亮不来呢? 万一叶明亮随身不带那么多钱呢? 叶欢,“妈我去打个电话。” 闺女眼看要下乡了,她干啥李秀芬都不拦她,“去吧,记着回来吃饭,妈给你煎了你最爱吃的小黄鱼。” 叶欢答应了一声,然后去了机械厂门岗,“李大爷,我用下电话,给我大哥打个电话。” 李大爷正在外边打煤饼,头也没抬,“打吧。” 叶欢就给叶明亮拔了个电话,不大功夫,叶明亮过来接了。 叶欢,“大哥,是我,欢欢。” 叶欢头一遭给他打电话,叶明亮有些意外,“你咋打电话来了,啥事?” “大哥,我明儿个不是要走吗,刚才大姐过来了,给了我5斤粮票,50块钱,我打电话是想给你说一声,你不一定非得跟大姐看齐,你给多少都行,我都不嫌少。” 叶明亮,“?” 他跟叶青一早说好的,一人5斤粮票5块钱,叶青咋突然加这么多! 她是不是疯了! 叶明亮,“你在哪儿打的电话?” 叶欢,“在机械厂李大爷这边,李大爷就在旁边坐着呢。” 叶明亮:叶欢这是成心的吧,李大爷在旁边坐着,他想不向叶青看齐都不行,要不然,他这个当大哥的,竟然比妹妹还抠门,这分分钟传遍整个机械厂,然后又火速传遍钢厂。 叶欢啥时候变得这么有心眼了?肯定是李秀芬教的,叶青也是,怎么就轻易着了她的道! 叶明亮要被叶青气死了,挂了叶欢的电话,立马给叶青打了个电话骂了一顿,“叶青你脑子是不是被驴踩了?” 叶青回到家,已经是越想越后悔,可叶明亮专门打过来骂她,她死活不承认是上了叶欢的当,不然,不显得她很蠢? 叶青,“她可能一辈子都不回来了,给她个钱咋了,好歹跟咱也是一个爸,你要嫌给的多,你就看着给,反正我已经给过了,就是那么多,我也没想过再要回来。” 叶明亮,“你好歹再跟我商量商量。” 叶青没好气道,“我自个儿的钱,我想给谁就给谁,想给多少我就给多少,你给多少,你自己看着吧,我也不拦你。” 啪的挂了电话。 兄妹俩不欢而散,叶欢不管,回家坐等收钱,就算是叶明亮嫌叶青给的多,再往下减减,也不可能还是原来定的5块钱。 至少得超过5块吧。 晚些时候叶明亮来了,虽然满脸不高兴,可钱却是一分没少,整整50块钱。 心里肯定是不爽快的,连好脸色都没给叶欢一个,给过钱和粮票就走了。 叶欢一点儿都不介意他的态度,态度能当钱使啊? 李秀芬都看傻眼了,悄悄跟叶欢说,“你大哥跟你大姐,不会是鬼上身了吧?” 叶欢,“也许是心里有愧。” 这倒也是,从小到大,叶欢跟叶明强确实是没得过那俩人一点点好。 家里的财政大权都握在李秀芬手里,她给的最多,给了叶欢100块钱,20斤全国粮票。 “这钱和粮票你先拿着,该花花,出门在外,别亏着自个儿,回头没花的了你跟妈说,妈再给你寄。” 这些粮票和钱,李秀芬是借了好几家才凑起来的。 要是以前,别说100块钱,就是200块,李秀芬也拿得出。 不过去年叶明亮结婚,今年叶青结婚,这两桩婚事,攒了好几年的家底,差不多都给折腾光了。 再加上又给叶欢添置了不少东西,钱和粮票就有点不凑手。 闺女下乡吃苦受罪,吃穿上断不能亏了她,李秀芬就问街坊邻居借了点,四下凑了凑,凑出来100块钱,20斤全国粮票,都给了叶欢。 至于以后,她也早就想好了,叶勇国现在一个月工资是85块,叶青出嫁,叶欢下乡,往后家里吃饭的基本上就他们三口,一个月的开销最多也就三十来块钱,那就还能余下四十来块钱,这四十块来钱拿出一部分存起来,预备着给叶明亮还有叶青生孩子用,用不完的给叶欢攒嫁妆,然后每个月给闺女寄过去10块钱,随她花。 哪怕自己少吃点,也不能亏欠闺女。 【 第5章 ◎这是叫她吃土?◎ 叶欢把钱和粮票放一块儿,厚厚的两卷。 李秀芬拿着针线过来,问叶欢,“你走的时候,穿哪条裤衩?” 叶欢不知道李秀芬要干啥,拿出条花裤衩,“穿这条。” “妈给你在这上头缝俩兜,钱跟粮票你留够路上花的,剩下的都装这兜里,妈听说火车上有小偷,装这儿小偷偷不走。” 李秀芬给那条花裤衩子上缝了俩兜,兜上还有盖,盖上钉了俩扣子,缝好了给叶欢看,“到时候扣子一扣,牢牢的,不怕丢也不怕偷。” 叶欢把钱和粮票塞进去,有点嫌弃,“这鼓鼓囊囊的,穿身上多难看。” “难看就难看点,总比被小偷摸走强,火车上小偷可是厉害,你池子哥多精明个人,坐个火车还被小偷摸走10来块钱。” 叶欢听话的答应了。 李秀芬,“提包里有个蓝色的小布袋,里面装的是妈在院子里挖的土,妈过了筛,干干净净的,回头你到了地儿,喝水的时候就捏一小撮放到喝的水里,治水土不服。” 叶欢,“……”这是叫她吃土? 李秀芬,“你别不当回事,上回池子去东临出差,就因为水土不服,出差一个星期,就拉了一个星期,回来的时候跟个痨病鬼似的,东临离这儿才百十来里地,江平可有上千里,你要是拉肚子了,可没人照顾你。” 叶欢违心点头,“行,我记住了。” “以后妈不在你身边,你要照顾好自个儿,多长个心眼,干活的时候眼皮子活点,别埋头死干,也别想着当啥标兵,咱不当那个先进,干完自个儿那份就行了,要是身子不舒服了也别硬撑着,该歇歇,身体要紧,出门在外不比家里,咱不惹事,真有事咱也不怕事,你应付不了你就跟妈说,有妈呢,平时勤往家里写信,叫妈知道你好好的……” 李秀芬心里一万个舍不得,说着说着眼圈就红了,怕叶欢看见,站了起来,“没啥事就睡吧,明儿个一早就得起床,两天两夜的火车呢,裤衩给你放床头,明儿个别忘了换上。” “知道了,妈你别担心我,说不定过两年,我给你领回家一个又高又好看又有本事的对象,你就等着吧。” 李秀芬正难受着,叶欢这么一说,她又乐了,“行,妈等着。” 以前这小闺女总是闷闷的不爱说话,这几天倒是变了。 看来真是长大了,学会宽慰她了。 李秀芬出去了,叶欢正要上床睡觉,听到李秀芬在门口跟叶明强说话,“你杵这儿干啥,都几点了,赶紧睡觉去!” 叶明强,“就睡就睡。” 嘴上喊着就睡,人却是刺溜进了叶欢这屋。 想着叶欢这一走,姐弟俩要有好几年都见不着面,李秀芬就没拦着叶明强,只是叮嘱他,“别一直缠着你二姐,明儿个她还得早起赶火车,叫她早点儿歇着。” 叶明强,“知道了。” 叶明强跑到叶欢跟前,从衣兜里拿出一把钱,一股脑儿都塞到叶欢手里,“二姐,给你。” 最大的是一毛的,大部分都是一分的,零零碎碎的,叶欢数了数,一共一块八毛七分。 叶欢问他,“你哪儿来的?” 叶明强一脸沉痛道,“我把储钱罐砸了。” 这些钱他攒了快两年了,原本是想买个小手枪,可看到大哥大姐还有爸妈都给二姐钱,他也要给,一咬牙,就把储钱罐给砸了,怕自个儿后悔,把储钱罐砸碎后就赶紧跑过来把钱给了叶欢。 叶欢,“二姐有钱,你自己留着吧。” 叶明强,“这是我那一份。” 意思是他是家里一份子,别人都给叶欢钱,他也要给。 钱不多,可好歹是叶明强的一片心意,叶欢就把钱收下了,和李秀芬他们给的放到了一起。 叶明强满意了,“二姐,你等着我,等过两年我长大了就去把你替换回来,我是男人,力气比你大,人家肯定愿意替换,我要说话不算数就是小狗。” 说完目光炯炯的看着叶欢,等着叶欢夸他。 叶欢摸了摸他的小脑袋,“好,二姐等着你。” 叶明强呲牙一笑,露出两颗小虎牙,“二姐你睡吧,我走了。” 说完哧溜跑了。 第二天一早叶欢就被李秀芬喊了起来,“欢欢,起来吃饭了。” 叶欢打着哈欠起床换衣裳,然后去接水洗漱。 李秀芬不放心,跟着她问,“裤衩换上了?” “换上了,不信你看。” 叶欢撩起上衣给李秀芬看,鼓鼓囊囊的两团,幸好现在天还有点冷,穿的厚,看不出来。 “路上用的钱跟粮票,留出来没有?” “留出来了,在挎包里。” “挎包挎牢,别轻易离身。” “嗯。” “介绍信拿了吧?” “拿了。” “可别丢了。” …… 絮絮叨叨的问了一大堆,叶勇国听不下去,“叨叨那么多,她又不是啥也不懂的娃。” 李秀芬,“孩子可是第一次自个儿出远门儿。” 闺女长这么大,从来没离开过她身边,冷不丁的要走,就是去那么远的地方,还是一个人,李秀芬舍不得,也不放心,都恨不得亲自把她给送过去。 叶明强在饭桌跟前喊,“妈我饿了。” 李秀芬这才停了絮叨,“先吃饭吧。” 早饭是米粥,油饼,咸萝卜丝,又额外给叶欢煮了俩鸡蛋,叶欢吃不下,还硬往叶欢手里塞,“多吃点,火车上可是吃不上热乎饭。” 叶欢,“我都吃到嗓子眼了。” 李秀芬,“那就放挎包里,到火车上再吃。” 不由分说,把鸡蛋给装到了挎包里,对叶欢说,“绿色那个提包里有煮熟的鸡蛋,油饼,鸡蛋糕,还有你凤嫂子他们给的几块猪肉干,给你路上饿了吃。” 叶勇国从厂里借了辆平板车,吃过饭,把叶欢要带的行李都放到了平板车上。 行李可真不少,一个铺盖卷,一个大提包,还有个网兜。 叶勇国,“这么多行李,下火车的时候咋办,她一个姑娘家,能拿得动?” 李秀芬擦着手从厨房出来,“胜兵早安排好了,有个男同志也是去红星农场,胜兵跟人家打了招呼,下火车的时候让他帮着欢欢拿下行李,只要帮着拿到江平市知青办就行了,到时候农场会派人去接他们。” 说完把行李往一块儿拢了拢,腾出片地方,招呼叶欢,“欢欢你坐上来。” 叶明强,“我也要去送二姐。” 李秀芬,“少不了你。” 叶明强猴一样爬到了平板车上,自己靠边坐,欢快地喊叶欢,“二姐你上来。” 叶欢哧溜爬上去了,叶勇国又喊李秀芬,“你也坐上去。” 李秀芬心疼男人,“没地儿了,我跟车后面。” 叶勇国,“你抱着强强坐,赶紧的,别磨蹭了,再磨蹭该坐不上车了。” 李秀芬这才爬到平板车上,把叶明强搂到怀里。 到大院门口的时候,李秀芬支棱着脖子直往大路那儿看。 上回叶明亮和叶青过来,俩人都说了,叶欢走的时候,他俩不一定有时间过来送叶欢,不叫等他俩。 可李秀芬心里还抱着一丝希望。 虽说不是一个妈,可叶欢也是他俩的亲妹妹,亲妹妹要下乡了,而且一走就是好几年,也不知道啥时候才能回来,当哥当姐的,哪能真不过来送送。 叶明亮说没时间可以理解,他要上班,可叶青没工作,她咋能也没时间。 可李秀芬支棱着脖子看了半天,也没看到叶明亮和叶青的影子。 说不来,还真不来。 这还不好对叶勇国说,说了他也不理解,还会说她多心,李秀芬都能猜到他会说啥,“他俩要不忙能不来?就你想的多。” 叶勇国往火车站骑去。 火车站在市中心,离他们住的地儿不远,骑着平板车,也就半个小时就过去了。 火车站有看车的,看一次要一分钱,李秀芬不舍得,对叶明强说,“强强你在这儿看着车,我跟你爸把你二姐送到火车上。” 叶明强小,对下乡没概念,再加上今儿个是头一回坐平板车,还是跟妈,二姐一块儿坐,他爸骑着带着他们,所以一路上他嘴就没停过,叨叨的高兴了一路,这会儿见叶勇国和李秀芬扛着大包小包,送叶欢进站,才真切的意识到他二姐是真的要出远门了,要好几年他都见不到二姐了,哇的一声哭了,拉着叶欢,“二姐,你真走啊,我不让你走。” 来这几天,叶欢还是最喜欢这个没心没肺的小弟弟,见他哭的鼻涕泡都出来了,掏出手绢给他擦鼻涕眼泪,“你要想二姐了,就给二姐写信,二姐也给你写,你不是喜欢集邮吗,二姐到时候给你买最好看的邮票贴到信封上给你寄过来。” 叶明强抽着气,“我不要邮票,再好的邮票我也不要,我只要二姐。” 说着又哭,拉着叶欢不松手。 李秀芬骂叶明强,“哭啥哭,你二姐又不是不回来了,赶紧松手,要不然该上不去车了。” 嘴里骂叶明强,自己的眼圈却也红了,舍不得闺女。 不过,等到要上火车的时候,就顾不上离愁别绪了。 车门前人山人海,大包小包的堵在那儿,半天都挪不动一步。 叶勇国怕叶欢上不去车,对叶欢说,“你把提包给你妈,你自己先上去,一会儿把行李从窗口那儿给你递进去。” 叶欢把提包给了叶秀芬,自己扒拉着人群往里挤,空着手比拿着行李要容易些,不过也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算是挤上了车,一路挤着找到了自己的座位。 第6章 ◎打了个照面◎ 叶欢的位置是两人座,叶欢上来的时候,另一个人还没过来。 叶勇国和李秀芬找到了叶欢,在车窗外面举着行李喊,“欢欢,接下行李。” 叶欢过去接行李,却看到给她递行李的不是叶勇国和李秀芬,而是一个穿着绿军装的年轻小伙。 小伙儿力气很大,直接把行李给塞到了车厢里,叶欢都没费啥劲儿。 叶欢顾不上把行李放行李架上,过去趴到车窗前,跟李秀芬和叶勇国说话,“爸妈你们回去吧。” 李秀芬想起有一件事忘了跟叶欢说,扒着车窗跟叶欢交待,“你胜兵哥托的那个人,叫李明杰,他跟你不是一个车厢,你胜兵哥把你的车厢号告诉他了,一会儿车开了,他会来找你,路上你俩互相照应着点,等到地儿了,要能找到电话就给家里打个电话,打到你爸厂里,你爸厂里的电话号码你不是记着呢吗,要是打电话不方便就拍个电报,叫爸妈知道你已经平安到达了……” 火车已经开始鸣笛,李秀芬还扒着车窗不放,左一句右一句的叮嘱,叶勇国把她拉开了,“火车要开了。” 李秀芬抓紧时间又叮嘱了一句,“别惦记家里,你照顾好自个儿,缺东西就跟家里说”。 火车已经缓缓向前移动,李秀芬这才松开手被叶勇国拉到了一边。 叶欢,“知道了,爸妈你们回吧。” 李秀芬,“你别管我们,赶紧坐好,车开了,仔细摔着。” 火车鸣着笛,缓慢的向前开去。 李秀芬红着眼圈跟叶勇国站在那儿,一直到看不见火车的影子了两人才出站回去。 走了几步,李秀芬停下了,对叶勇国说,“刚才那个当兵的,我有点面熟。” 肯定是见过,只是这几天为了叶欢下乡的事,她脑子里一直乱糟糟的,所以一时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了。 叶勇国,“你就是瞅人小伙儿长的周正。” 说完自己却也忍不住夸了句,“小伙儿长的确实精神,也不知道有对象了没?” 叶勇国向来不大关心儿女的亲事,都是李秀芬在操持,也是这段时间他老听李秀芬在跟前念叨,多少也上了点心,看到个合眼缘的年轻小伙儿,忍不住也往这上面想。 叶勇国的话提醒了李秀芬,“刚忘了跟欢欢说,下乡可千万不能找对象,胜兵可是给我打了保票,过两年就想法子把欢欢办回来,她要下乡的时候找一个,到时候有机会回怕是也回不来。” 叶勇国还记挂着刚才当兵的小伙儿,哼哼道,“要是欢欢找的是刚才那个小伙儿,你也不愿意她找?” 叶勇国这么一说,李秀芬就想来在哪儿见过那小伙儿了。 前几天张嫂子来给叶欢说亲,她送张嫂子出来的时候,在大街上见过那个男同志,当时他开着辆吉普,还去副食品店买了一兜苹果。 她看小伙儿长的精神,多看了几眼,张嫂子还笑话她来着,说她看上也白搭,小伙儿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家的孩子,高攀不上。 李秀芬叹了口气,“我愿意有啥用,再愿意人家能给咱当女婿?” 先不说人家能不能看上她们这家境,就说这坐火车的,都是天南海北的,一下火车,各走各路,谁还认得谁。 可没听说谁坐趟火车就能坐出个对象来。 叶勇国也知道这事儿不可能,对李秀芬说,“我就说说,火车都跑没影儿了,回吧。” 叶欢刚把行李归置好,坐她旁边那人也上车了,是个男同志,戴着幅黑框眼镜,看着象是个干部。 火车开动没多久,有一个男同志找了过来。 男同志二十露头,中等个头,戴着幅黑框眼镜,白白净净,看着斯斯文文的。 他手里拿着个纸头,一边走一边看座位号,走到叶欢这儿的时候,看了看叶欢坐着的座位号,又跟纸头上写的对了对,眼睛就是一亮,问叶欢,“你就是叶欢吧?” 叶欢点了点头,想起上车的时候李秀芬跟她说的话,问道,“你是李明杰?” “是我,你好你好。” 李明杰热情的跟叶欢握手,“上车就想过来找你,只是过道上挤的都是人,一直过不来,是叔叔阿姨送你上车的吧,行李多不多,有地儿放吧?” 李明杰太过热情,叶欢不喜欢,把手抽出来,一一回了他。 李明杰看了看叶欢旁边坐着的干部,然后很客气地跟那人打商量,“同志,你好,能不能行个方便,咱俩调换个座儿?您旁边这位女同志,她爸妈托我路上照顾她,我想跟她坐一块儿,这样能方便点,我在12车厢,也是两人座,您要愿意的话,咱俩就换换,不过你要不愿意也没关系,别勉强。” 李明杰原本是打算过来认认人,等下火车的时候,再意思意思地帮着叶欢拿拿行李,他的任务就算是完成了。 可这会儿看到叶欢长的漂亮,就临时改变了主意,想跟叶欢坐一块儿。 那人就一个人,坐哪儿都行,很爽快的就答应了。 李明杰高兴道,“太谢谢了,同志,您的行李在哪儿,我帮您拿过去。” 那人,“不用,我就一个提包。” 他从行李架上拿下提包,跟着李明杰走了。 不大功夫,李明杰扛着自己的行李过来了,他行李也不多,就一个大提包,给塞到了行李架上。 李明杰坐下对叶欢说,“咱俩坐一块儿,夜里我给你看着行李,你还能睡一会儿。” 叶欢是跟谁坐一块儿都行,李明杰既然想坐这儿,那就坐呗,既然李秀芬让她路上跟李明杰互相照应点,那两人坐一块儿确实要方便点。 叶欢对面坐的两个小姑娘,也是下乡的知青,是自来熟的性子,跟李明杰和叶欢搭话,“你俩也是下乡的吧,分到哪儿了?” 叶欢,“江平市红星农场。” 两个姑娘听了,羡慕道,“听说红星农场的条件比去村里要好的多,我们也想去,不过报名晚了,我俩报名的时候都已经报满了。” 另一个姑娘接话,“早知道就早点去报名了。” 李明杰心说你俩就是报名早也没用,没门路可去不了,不过嘴上却说,“都是去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去哪里都一样。” “差别可大了,我们也是去江平市,不过是去下面的几个大队,听说有些大队特别穷,庄稼地都是盐碱地,都种不出粮食,连饭都吃不饱,就是那些富裕的大队也富不到哪儿去,都穷,红星农场就不一样了,红星农场可是江平的粮仓,听说活轻松,工分算的也高,反正吃饱饭是没问题。” “可千万别把我们分到那几个穷大队。” “真分过去了也得去,又不给挑,一想到以后累死累活的可能还饿肚子,我都想从这火车上跳下去。” 这节车厢坐的基本上都是下乡的知青,两个姑娘的话引起了大伙儿的共鸣,都七嘴八舌的接话,“我们是去南县,南县还不如江平市呢,都是山沟沟。” “听说南县顿顿吃红薯。” “听我奶说红薯吃多了烧心,要真是顿顿吃红薯,我宁愿饿肚子。” “你还不吃,怕的是到时候红薯都没的吃,就等着挨饿吧。” …… 大伙儿越说越愁,有个姑娘说着说着都哭了。 大多城里人的日子过的其实也不宽裕,不过城里有供应粮,月月定量供应,能不能吃好另说,起码不用担心饿肚子。 可去了农村就不一样了,没有供应粮吃,得自己干活挣工分。 去的地方富裕点还好说,只要不偷懒,应该能填饱肚子。 就怕去的是穷乡僻壤,再拼死拼活的干,收不到粮食,饭都吃不上。 想想确实挺绝望的。 叶欢才知道下个乡差别还这么大,看来李秀芬因为她这事儿,没少费心。 等以后有条件了,她一定代原主好好孝顺她。 【 第7章 (捉虫) ◎剃头挑子一头热◎ 一整个车厢都在谈论下乡的事。 李明杰和叶欢都没咋搭话。 叶欢是搭不上话,她到现在对下乡还是一知半解,就算有原主的记忆,她也不太懂为啥好好的要把人赶到乡下去,所以现在她是多听,少说,听他们说话,顺便也了解下这个到底是个啥样的世界。 李明杰是不敢接话。 整节车厢只有他跟叶欢是去红星农场,去红星农场虽然也是干活,可红星农场的条件好,富裕,年年打的粮食都吃不完,根本不用担心吃不上饭。 要不也不会这么抢手,没点门路都别想去。 条件好容易招人眼红,这会儿大家心里都憋着一股气没地儿撒,他话说多了,极有可能成出气筒,被一车厢的人针对,所以他还是少说话,尽量降低存在感。 他便把心思都放在了叶欢身上。 李明杰今年刚二十,还没对象。 他不象别的男人那么肤浅,找对象先看脸,一定要找个长的好看的。 他不是这样,在他这儿,排在首位的是对象的家世,爸妈或是兄弟姐妹有没有本事,门路是不是硬。 他家的门路其实并不硬,是托了好多关系,送了不少礼才给分到了红星农场。 日后能不能回城,啥时候回城,就得靠他自个儿了。 找个有本事的对象,能省不少心,万一他回不了城,对象也有能耐把他办回去。 其次才是要长的漂亮,家世好最重要,漂亮只是锦上添花。 叶欢就很符合他的标准。 叶欢长的白净,一看就是没受过苦,身上还香喷喷的,应该是擦了雪花膏,擦的还是高级货,不然不会这么好闻。 光凭这一点,就能看出她家里条件肯定不错。 能分到红星农场,说明家里有门路。 别人说话,她基本上不插嘴,一直安静地听着,说明性子单纯,温顺听话。 哪哪儿都合他的心意,简直就是照着他找媳妇的标准长的。 叶欢这时候正是最需要关怀的时候,只要他足够体贴,不愁拿不下她。 李明杰很是自信,一路上对叶欢都很是殷勤体贴,夜里困的要死,也强撑着没睡,看着行李,让叶欢放心睡觉。 火车咣当咣当的行驶了两天两夜,第三天上午停靠在了江平市火车站。 江平站不是终点站,停靠时间短,车上大部分人又都是在江平站下车,火车刚停,都扛着大包小包往车下挤,吵嚷声一片。 李明杰要在叶欢跟前表现,都不用叶欢开口,主动把叶欢的两件大行李都扛到了身上,行李太沉,差点没把他压趴下,咬牙撑住了,对叶欢说,“一会儿我在前面走,你跟着我,跟紧点,不行就拽着我。” 叶欢,“行李我自己拿,我拿的动……” 李明杰哪会让叶欢自己拿行李,“有我呢,哪能让你拿,赶紧下车,晚了再下不去。” 李明杰不由分说,扛着行李就往车门那儿挤,叶欢怕误了下车,不敢耽搁,只好赶紧跟上了他。 要下车的都往门口挤,越挤越走不动,李明杰喊了一嗓子,“麻烦同志们给让个路,我有心脏病,心口憋的难受,怕是要犯病,得赶紧下车!” 呼哧带喘的,象是马上就要下气接不上上气了。 车门口维持秩序的工作人员听到了,吓了一跳,赶紧也帮着他喊,“都别挤,都能下车,前面的同志给后面那位有心脏病的同志让个路,让他先下车!” 这个年代的人还是很淳朴的,听到李明杰有心脏病,都往两边靠,硬生生的给他让开一条路,让他先下车。 李明杰扛着两个大包,叶欢跟着他,两人顺顺当当的下了车。 工作人员许是怕李明杰出事,见他还扛着行李,一把接过来,还问他,“同志,你觉得咋样?” 李明杰虚弱地摆了摆手,“没事,歇会儿就好了。” 工作人员不能走远,帮着把行李扛到一边,放到地上,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见叶欢跟李明杰是一起的,就叮嘱叶欢,“心脏病可不是小事,你看着他点,行李也别叫他一个人拿,这病怕受累,累的狠了就容易犯病。” 他还得维持秩序,说完就赶紧走了。 李明杰扭过头一看,车门口乌泱泱挤的都是人,吵嚷声一片。 有些性急怕下不来车的,都是从窗户那儿往外跳。 李明杰挺得意,幸好他聪明,说有心脏病,大伙儿都给他让路,要不然,下来车得把人挤死。 下了火车还要坐汽车,到一个叫青石镇的地方,青石镇有知青办,到时候农场会派人过去接他们。 李明杰,“走吧,汽车站就在火车站对面,说不定正好能赶上一班车。” 说着就要去扛行李。 叶欢赶紧拦住他,“你有心脏病,不能受累,我自己拿。” 她不知道心脏病是啥病,不过看大伙儿都给李明杰让路,车站工作人员还帮着扛行李,想着那肯定是很严重的病,不敢再劳动李明杰帮她拿行李,万一李明杰给累犯病了她都不知道咋救治。 李明杰愣了愣,才想起刚才下火车的时候他喊的话,小声道,“我没心脏病,刚就是想让他们给让个路,咱俩能顺顺当当的下车。” 要是换个他看不上的姑娘,他可能会继续他有心脏病的人设。 他才不乐意帮不相干的人扛这么重的行李,帮着拿一个轻的意思意思就行了。 不过,他现在对叶欢有好感,想追叶欢,怕叶欢觉得他身体不好嫌弃他,所以跟叶欢说了实话。 他说的时候是很得意的,觉得叶欢肯定也会觉得他聪明,演的又象,要不是他,叶欢下车的时候不得挨挤?说不定最后得从窗户那儿爬出来。 哪知叶欢听了,眉头都拧了起来,“你想早点下车,所以没病装病啊,还装的这么象,把大伙儿都给骗了,瞅你这熟练劲儿,不是一次两次装病了吧?” 周围都是刚从火车上下来的人,叶欢说的时候也没压着声音,甚至还特意抬高了点,好些人都朝着他们这边看,一个大娘气愤道,“啥,这娃是装病!” “亏我刚才还给他让路,鞋都叫人给踩掉了。” “我妈还抱着娃呢还给他让路,娃被挤的哇哇直哭。” …… 李明杰真不觉得他装病有啥不对,他还不是为了他俩能顺顺当当的下车。 不过叶欢把这事儿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喊出来,作为一个男人,他脸上多少还是有点挂不住,赶紧道,“你小点声,我还不是为了你能顺顺当当下车,诶咱赶紧走吧,还得赶车呢。” 说着弯腰要去拿行李,叶欢却先他一步弯腰拎起自己的行李,“不劳烦你了,我拿的动。” 叶欢抓起一件行李往肩上一甩,李明杰没防备,被撞个正着,差点摔一跟头。 另一件行李拎在手里。 肩上扛着个,手里拎了个,胸前还挂个了挎包,轻轻松松的走了。 来的时候李秀芬对她说,“出门在外,要跟人搞好团结,别跟人吵架,要是看不惯谁,咱也不跟他吵,掉份儿,不理他就是了,不过要是有不长眼的欺负到咱头上,咱也不怕,咱去找场长,找主任,找公安……总有管事儿的,有理走哪都不怕,要实在不行,你给妈打电话,妈去跟他理论,妈是轻易不跟人吵架,但要真吵起来,妈还真没吵输过。” 李明杰四肢健全,身强体壮却装病,让妇孺给他让路,这是人干的事吗。 害她被工作人员说,就好象是她多懒似的:明明知道他有心脏病,行李还都让他一个人扛! 不跟他吵,远离他总可以的吧。 叶欢轻轻松松的拎着两件行李走了,李明杰却是看傻眼了,那两件行李他扛着都吃力,叶欢却是轻轻松松拎着就走了。 这姑娘看着秀秀气气的,力气却这么大,他心里就犯了嘀咕,这两人要是结了婚,打架的话他怕是打不过。 愣神间,叶欢已经拎着行李走远了。 好些人对李明杰指指点点,有个婆子还一直骂他,吓得他赶紧拎着自己的提包跟上去。 出了火车站,过一条马路就是汽车站。 到了汽车站,李明杰对叶欢说,“介绍信给我,你看着行李,我去买票……” 叶欢,“我自己买”,说着拎着行李去了售票窗口,从挎包里拿出介绍信和钱,递给售票员,“同志你好,我买张去青石镇的车票。” 售票员把车票和找的钱递给她,提醒她,“抓紧时间上车,还有10分钟就要发车了。” “谢谢。” 叶欢把介绍信和钱装回挎包,然后拎着行李去车站里坐车。 李明杰也买了票,跟叶欢一起进了站,找到了他们要坐的那班车。 大件行李要放到车顶上,这会儿车顶上站着个人,正接从下面递上来的行李。 在下面递行李那个人,穿着身军装。 光看背影,叶欢就认出来了,正是帮着叶勇国和李秀芬给她递行李的那个人,原来他也是去青石镇,真是巧啊。 【 第8章 (捉虫) ◎顺风车◎ 顾程帮着乘客递行李,把行李都递上去后,正要上车,听到有人在身后喊,“解放军同志!” 他扭头一看,也认出了叶欢,见叶欢满身的行李,身后还跟着个年轻小伙,提着个小提包,不紧不慢的跟在叶欢后面。 他眉头就拧了起来,快走两步把行李从叶欢手里接了过去,然后递给车顶上的师傅。 叶欢,“谢谢你解放军同志。” 顾程沉声道,“不用谢。” 再没别的话。 叶欢心说这个人心肠好是好,就是看着忒严肃,话也少,也不知道是本来就不爱说话,还是单纯不愿意跟她说话。 师傅把车顶上的行李固定后,从上面跳下来,大声喊道,“还没上车的赶紧上车,马上要发车了。” 顾程离车门最近,不过他没有先上车,而是让开,让叶欢先上车。 叶欢刚要上去,就看到李明杰快步走过来,看样子是想跟着她,抢在顾程前面上车。 叶欢不等他过来,催顾程道,“解放军同志,要发车了,赶紧上车。” 说完还拽了顾程一把,把顾程给拽上了车。 李明杰晚了一步,最后一个上了车。 李明杰是怕车上座位不够,上车晚,他就得站着,所以想在顾程前面上车,抢个座,哪知道叶欢明明看到他过来了,竟然先拉着那个当兵的上车。 看着就是故意的。 他心里就不大痛快,明明他跟叶欢才是一伙儿的,叶欢却向着那个当兵的。 这人是不是缺心眼? 幸好车上有仨空座,刚好够他仨坐。 叶欢在一个老大娘旁边坐了,李明杰坐她前面,顾程坐在了最后一排。 三人刚坐好就发车了。 李明杰对叶欢还有点不死心,从随身带的挎包里拿出个铁皮水壶,拧开盖,转过身殷勤地递给叶欢,“累了吧,喝点水。” 叶欢瞟了他一眼,没理他,把自己的水壶拿出来喝了一口。 李明杰又讨了个没趣。 他觉得在火车上的时候,他跟叶欢相处的还不错,可自从下了火车,叶欢就对他有点冷脸。 他复盘了一下,应该是从叶欢知道他是装心脏病开始,叶欢就不咋搭理他了。 那这姑娘也太实心眼了,一根筋,傻,不知道变通。 这种人一般性子都倔,不听话,这可不符合他找对象的标准,长的再漂亮,他也不会跟这种人处对象。 李明杰对叶欢的好感就此打了折扣,追叶欢的心就没刚开始那么强烈了,转过身去不再理叶欢。 坐叶欢旁边的大娘慈眉善目,问叶欢,“闺女,听口音,你不是江平的吧?” 叶欢,“不是,我是南州的。” 大娘,“唉哟打南州来的啊,那可是远,这是要去哪儿啊?” “红星农场。” 大娘明白了,“你是下乡的女学生吧?” 叶欢点了点头。 大娘是个热心人,“我大小子就在红星农场工作,他叫徐国超,在农场多少管点事,你以后要是遇到难处了,就去找他,叫他给你伸把手。” 从大娘说她大儿子在农场工作,李明杰就在前面支棱着耳朵听,这会儿听大娘说她儿子在农场多少管点事,立马就扭过头问,“大娘,你儿子在农场是干啥工作的?” 大娘,“你可问住我了,我还真不知道他具体是干啥工作的。” 李明杰琢磨了一下,然后笑着跟大娘说,“大娘,我也是去红星农场,以后少不得也要去麻烦徐大哥。” 大娘是看叶欢一个姑娘,小小年纪,一个人跑大老远的下乡,怪不容易的,所以才热心地让叶欢遇到难处了去找她儿子,能帮就帮帮。 她没想到李明杰会接她的话。 不过她是个热心肠,想着这小伙儿看着也不大,也还是个孩子呢,大老远的跑过来也不容易,所以也没计较李明杰唐突,跟李明杰说,“成,只管去找他,能帮的他肯定帮。” 李明杰,“谢谢大娘。” 大娘乐呵呵道,“谢啥谢,出门在外都不容易,能搭把手都会搭把手。” 叶欢,“大娘,以后别轻易给人说大哥是干啥的,您是好心,但难保被有些别有用心的人惦记上,仗着您这句话从大哥那儿捞好处,不信你问李知青,就是刚才跟你说话的这个,我跟他是坐一趟车来的,路上可真开眼了,啥样的人都见识到了,有些人光想着咋对自己有利,可不管别人死活,李知青,我说的对吧?” 李明杰笑一下僵到脸上了,还得顺着叶欢的话往下接,“对。” 大娘笑呵呵,“姑娘你是个好心的,我大儿子就常这么说我,我是觉着你合眼缘,要换了旁人,我可不说。” 李明杰,“……” 他听大娘的口气,她儿子在农场应该是个领导。 能认识领导,就有了靠山,不说派活能派到轻松活,以后说不定还能优先拿到回城指标。 当然了,前提是这个徐国超得是个领导,如果只是下边一个干粗活的,在农场说不上话,那也没必要去攀址关系。 结果前脚跟大娘搭上话,后脚叶欢就拆他的台,虽没明着说他,可句句说的都是他。 他现在别说有追叶欢的心思,就是叶欢倒追他,他都不答应! 一个小时后,汽车停在了青石镇汽车站。 叶欢从车上下来,等着拿行李。 李明杰只有一个小提包,随身带着,不用去拿行李,所以站的远远的看着。 他现在对叶欢没啥兴趣了,也就不愿意再去帮叶欢拿行李。 反正说起来他也有理由,是叶欢自个儿不让他拿,他犯不着热脸去贴冷屁股。 车旁边站的都是要拿行李的人,师傅爬到车顶上,一件一件的往下递,轮到叶欢的时候,喊了起来,“来个男同志,帮这姑娘接下行李。” 叶欢刚扶着大娘下车,听到师傅喊,过去说,“师傅,你直接给我吧,我拿的动……” 一双手却先她一步伸了过去,把她的两件行李都接了下来。 叶欢扭头一看,见又是顾程,赶紧道谢,“谢谢。” 话音刚落,就听到有人喊,“营长!” 扭头一看,又是一个装绿军装的,要更年轻些,一溜烟的跑到了跟前,先向顾程敬了个礼,然后抹了把额头上的汗,呲牙一笑,露出两个小虎牙,“营长,你可回来了。” 这是顾程的通信员方辉。 方辉见顾程手里拎着个行李,以为是顾程的,从顾程手里接了过去,“营长,行李给我,车在车站门口停着,走吧。” 叶欢对他说,“同志,这是我的行李。” 方辉这才知道弄错了,不好意思地搔了搔头,“对不起啊同志,我以为是我们营长的。” 说完要把行李还给叶欢。 被顾程给拦住了,问叶欢,“你是去红星农场?” 叶欢,“是。” 顾程,“坐我车过去吧。” 方辉是自来熟,听到叶欢是去红星农场,也热情道,“红星农场就在我们部队边上,你坐我们的车吧,顺路就把你捎过去了。” 叶欢,“说是农场会派人去知青办接我们。” 方辉,“好说,一会儿拐到知青办,跟他们说一声就行了,农场顶多是开拖拉机去接,你是不知道他们那辆拖拉机,开起来跟扭秧歌似的,坐回去能把人晃散架,要是他们是赶牛车去接,更不能坐了,就他们那头老黄牛,大爷似的,走一步晃三晃,路边有草还得啃两口加个餐,等回到农场天都要黑了。” 看得出方辉是个爱说话的,一张嘴吧得吧得就是一大串,说话还有趣儿。 叶欢被方辉的形容逗乐了,想想要是真象方辉说的那样,不管是坐拖拉机还是牛车,确实挺受罪的,所以也不再客气,对方辉说,“行,那就麻烦你们了。” 方辉,“不麻烦,反正就我跟营长俩人……” 李明杰原本原本是事不关己的在旁边站着,这会儿听方辉说能坐他们车去农场,立马凑了过来,“同志,我也是去红星农场,我能不能也搭个顺风车?” 方辉是个热心肠,大咧咧道,“成,再来一个也坐得下。” 说完才想起来还没有征询顾程的意见,扭头去看顾程。 【 第9章 (修) ◎顾营长想揍人◎ 顾程对对李明杰的印象不太好,一个爷们儿,明明跟人家姑娘认识,还不帮着人家姑娘拿下行李,让人家姑娘全扛自个儿身上。 而且叶欢跟大娘说的话,他也听到了,八成就是说李明杰的。 他看不上这种人,不过他跟叶欢都是去农场,没理由带叶欢不带他,所以没说啥,只是拧着眉拎起叶欢的另一件行李,说了声,“走吧。” 方辉神经大条,也没察觉到顾程不待见李明杰,见顾程走了,招呼了叶欢和李明杰一声,然后欢快地跟上了顾程,一边走一边跟顾程叨叨顾程不在的这段时间,部队里发生的趣事。 方辉是顾程去云省救灾的时候,从废墟里刨出的孩子,父母都不在了,这些年顾程一直都给他寄钱资助他,方辉参军入伍,又分到了他们部队,顾程就把他要到了身边。 这孩子业务能力不错,就是神经有点粗,而且生活中还有点碎嘴子。 不过只要不是原则性问题,顾程一般都由着他。 李明杰却是惯会察颜观色,觉得顾程是不大喜欢他。 不过有现成的好车不坐,去坐农场的拖拉机或是牛车,那是傻子,所以他也不管顾程同不同意他搭顺风车,也跟了上去。 反正也没拒绝他,他就只当是同意了。 方辉把车子停在了火车站出口,是一辆吉普。 把行李都放到了后车座上,顾程拉开驾驶室的门就上了车。 方辉,“营长,你开啊?” 顾程“嗯”了一声。 回去的路况不大好,方辉性子急开车猛,也不管路好不好,都是一个劲儿往前冲,坐他的车能把人颠散架。 如果只是他跟方辉,俩糙爷们儿,随便颠,把人从车上颠出来都没事。 可眼下车上坐了个女同志,怕是会吃不消,还是他开的好,至少能开稳一点。 方辉还以为顾程是犯了车瘾,也不跟他争,乐呵呵地拉开副驾驶的车门,招呼叶欢,“女同志坐前面,前面不颠。” 等叶欢坐好后,关了车门,他和李明杰一块儿坐到了后面。 方辉是个自来熟,话多,都不用别人问他,自个儿都能呱呱一路。 叶欢从他这儿了解到农场的一些情况。 红星农场不光有花圃,也种粮食和蔬菜瓜果。 粮食和蔬菜瓜果主要供给顾程他们部队,花圃除了向周边几个省市供应花草,还承担着培育珍稀品种的任务。 承担培育工作的基本上都是些有本事的老园艺师。 “农场的园艺师都可厉害了,胡春生胡老师你们听说过吧,本事是这个,” 方辉竖起大拇指,“京城都有人专门过来向他请教,去年春天市里办花展,有一盆绿牡丹就是他培育出来的,开花有碗口那么大,那叫一个雍容华贵,整个华国就这么一株,听说都登上外国的报纸了。” 叶欢就对花花草草感兴趣,问他,“这盆绿牡丹还在农场种着吗?平时能看到吗?” 方辉,“在的吧,那可是农场的镇场之宝,胡老师待它比待自己的娃都亲,不过轻易不给人看,只有重大场合才舍得搬出来……”方辉说着想起来了啥,对顾程说,“营长,你不是跟胡老师很熟,回头你带叶知青去开开眼呗。” 叶欢充满期待的看向顾程,她想看看那株绿牡丹。 顾程还没说啥,方辉就又开口了。 主要方辉刚说完就后悔了,在他们部队,顾营长可是出了名的严格,而且是男女一视同仁,上次野战训练的时候,有个女兵倒饬的香喷喷的去训练,愣是被顾营长给训哭了,让那个女兵在小河沟里洗干净了才给归队。 虽说野战训练,倒饬的太香确实不对,容易暴露目标,可顾营长也太不惜香怜玉了,把人姑娘训得到现在都不敢跟他说话,老远见了他就跑。 叶欢身上也是香香的,连他这个嗅觉迟钝的都闻到了,顾营长那个狗鼻子,坐的离叶欢又近,他能闻不到? 心里肯定早就看不惯叶欢了,只不过碍着叶欢不是他手底下的兵,所以才忍着没开口训斥叶欢。 就这还指望他会带叶欢去找胡老师看绿牡丹? 是他嘴巴秃噜的太快了,这不成心让他们营长为难吗? 便赶紧找补道,“忘了我们营长特别忙,根本顾不上带你过去,反正花还在农场,开花的时候胡老师肯定会搬出来,你早晚能看到,也不急在这一时。” 方辉说完,还庆幸自己反应快,不然回去了肯定得挨营长的批。 见顾程通过后视镜看他,还用口型对顾程说:营长我错了,我不该给你找麻烦。 叶欢想想也是,说起来她跟顾程也就见过两面,确实不好麻烦人家,就对方辉说,“你说的对,反正我就在农场,早晚能看到。” 知青办在镇政府大院里,开车过去,十几分钟就到了。 大院里停着辆拖拉机,拖拉机后面还拖着个平板车。 一个长的墩墩实实,皮肤黝黑的小伙子正拿着抹布擦着拖拉机,听到有车过来,抬头朝这边看了过来。 方辉看见了,对叶欢和李明杰说,“那人就是农场的,估计是来接你们的,我跟他说一声。” 方辉跟那人认识,顾程刚把车停稳,他就打开车门跳了下去,大声道,“柳全贵,你是来接知青的吧,不用接了,我来接我们营长,正好碰上了,让他俩坐我们的车过去吧。” 柳全贵,“那感情好,来的时候徐主任让我捎几袋化肥回去,我正愁车上放不下呢。” 听到徐主任这仨字,李明杰心里就是一动,从车窗那儿探出头,“柳同志,你说的徐主任是不是叫徐国超?” 柳全贵,“是叫徐国超,你认识他?” 李明杰脱口道,“认识”,说完想起来他在汽车上跟大娘套近乎的时候,顾程和叶欢全程都听见了,他这近乎套的太明显,便讪讪地笑了笑,“听说过他。” 柳全贵嘀咕了一句,“这也能叫认识?要这么说,那认识徐主任的可海了去了。” 一个个头有点矮的中年男人从屋里出来,是知青办万主任。 万主任问方辉,“解放军同志,还有个知青也是去农场,你看能不能把她也一块儿捎过去。” 一个年轻姑娘跟在万主任身后从屋里走了出来,中年男人对方辉和顾程说,“就是她,姚玉娟姚知青。” 姚玉娟看着跟叶欢年龄相仿,个子也跟叶欢差不多高,圆方脸,梳着齐耳短发,穿着件蓝布衫,右前胸别着一枚像章,站着的时候身子微微前倾,一幅随时都要往前冲的架式。 方辉搔了搔头。 车上一共有5个座,前面俩,后面仨。 不过叶欢的几件行李都堆在后面,占了一个座,就没多余的位置给姚玉娟坐了。 除非叶欢和李明杰俩人,有一个下车坐农场的拖拉机。 【 第10章 ◎惹不起惹不起◎ 方辉看向李明杰,那意思很明显,你一个男同志,总不能叫女同志坐拖拉机,你坐吉普车。 赶紧从吉普车上下来吧。 李明杰自然是不愿意去坐拖拉机,拖拉机后面拖的那个平板车,上面连个垫子都没有,看着坐着就不会舒服。 而且刚柳全贵说了,回去的时候,他还要捎几袋化肥。 他闻过化肥,那味儿能把人呛一跟头,这要坐一路,不得把人呛死。 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也不能让两个姑娘坐拖拉机他坐吉普车。 万一那个柳全贵是个多嘴的,回去在农场领导跟前多嘴,他刚到农场,可能就要落下个贪图享受的名头。 领导对他有了看法,以后有好处可就轮不到他了。 心里飞快地拨拉了遍算盘珠子,李明杰就从车上下来了,“女同志不比男同志,叫她俩坐车吧,我坐拖拉机。” 他觉得自己还挺高风亮节的,姚玉娟不得夸他一句,然后向他表示感谢。 哪知姚玉娟听了,很不高兴,大声道,“同志,这我要批评你了,你的思想有问题啊,什么叫女同志不比男同志?主席都说过,妇女能顶半边天,你们男同志能做到的,我们女同志一样能做到,而且我们下乡,是来进行新农业建设的,不是来享受的,越艰苦就越能体现出我们投身于新农业建设的决心和恒心,所以请你收回你刚才的话,我不坐吉普车,我跟这位柳全贵同志一起坐拖拉机去农场。” 李明杰都要惊呆了,他好心让她坐好车,她不但不领情,反过来竟然还批判他,而且兜头就给扣了一顶思想有问题的大帽子。 惹不起惹不起。 李明杰脸上堆起笑,朝着姚玉娟竖起大拇指,“还是姚知青觉悟高,我自愧不如,以后要多向你学习。” 柳全贵却是斜眼看着姚玉娟,心说这人有病吧。 他顶看不上这些去他们农场的知青,除了连艳梅,其他这些,整天只会咋咋乎乎,大道理一套一套的,可真让他们干活,肩不能扛,手不能提,连他们农场年纪最大的方大娘都不如,人方大娘还能一口气扛袋化肥,都不带喘的。 那些知青呢,干点活是一步三喘,跟那林黛玉似的。 不能干活不说,一个个还是事儿精,做出的贡献还不如找的麻烦多,就这还好意思说是来进行新农业建设的。 让他来接知青,他原本就不大乐意,这会儿又听姚玉娟在那儿哔哔大道理,便没好气地对她说,“那你不如走路去农场,不是更能体现出你投身于新农业建设的决心和恒心?” 柳全贵只是顺嘴怼姚玉娟,哪知姚玉娟立马接话说,“柳全贵同志,你的提议非常好,那我拖拉机也不坐了,我步行去农场,向农场的同志们展示我们女同志不怕苦不怕累的精神风貌。” 见叶欢勾着个头朝这边看,便又指了指叶欢,“那个谁,咱俩一起,我们要向男同志证明,我们女同志的血一样是热的,我们女同志一点儿都不比男同志差!” 叶欢正听的有趣。 他们家离街道办近,街道办的大喇叭里就成天喊这些,一套一套的,喊的人就跟打了鸡血似的,喊的慷慨激昂。 姚玉娟比大喇叭里喊的还高亢。 而且大喇叭光能听到声音,姚玉娟这儿还能看到表情和动作,还怪精彩的。 叶欢是头一回见,看的正起劲,冷不丁的就被姚玉娟点了名。 虽然她也想向大家证明,女同志并不比男同志差,可相比较来说,她还是更想坐车。 以后证明的机会多的是,今天就算了。 叶欢,“我有行李,都是大件,要是半路扛不动了招麻烦,我就不跟你一块儿步行去农场了。” 说完怕姚玉娟揪着她不放,赶紧缩回了车里,把车窗都给摇上了,身子缩在座上,只露出一双眼睛看着车窗外面。 顾程有点想笑,好歹忍住了。 姚玉娟挺可惜,“你不愿意那就算了,不过我觉得我们女同志还是不能太娇气,要迎麻烦而上,而不是惧怕麻烦,行李扛不动也没事,我们慢慢走,实在不行我帮你扛,我力气大,我扛的动……” 方辉是怕了这姑娘。 这会儿他还真不乐意让姚玉娟坐他车了。 你自己想走就自己走吧,自己想当铁姑娘,那就自个儿当去,干啥还非要扯上人叶知青! 方辉都不等姚玉娟说完就打断她,“姚玉娟同志,我们营长刚回来,部队还有一大堆事等着他处理呢,耽误不得,你要是不坐车,那我们就先走了啊。” 说完也不等姚玉娟回他啥,三两步就窜到了车上。 李明杰怕撇下他,也赶紧跟着方辉上了车。 方辉上了车就一连声的催顾程,“营长营长,快开车快开车。” 生怕开的慢了姚玉娟再改变主意再坐他们车。 顾程发动车子,脚下油门一踩,吉普车一个漂亮的漂移就开出去了,转眼就窜的没影了。 姚玉娟站的近,扬起的灰尘扑了她一脸。 她也不生气,抹了下脸,回屋里把自己的行李拿出来,她行李不多,就一个大提包,往肩上一甩,“万主任,我也走了,柳全贵同志,那我们农场见。” 她还挺乐观,对柳全贵说,“说不定我还比你早到农场。” 柳全贵还是头一回见这种人,都惊呆了,说话都结巴了,“你,你还,还真打算走路去农场啊。 还说比他早到农场! 农场离镇子10来里地呢,她还扛着行李,等回到农场,不得到天黑了。 他今天来镇上的主要任务就是接知青,总不能真让姚玉娟走路去农场,场长要知道了,非骂他不可。 虽然心里顶烦姚玉娟,可还是耐着性子喊姚玉娟,“姚知青,你可想好了,镇子离农场可不近,10来里地呢。” 姚玉娟,“瞧不起谁呢,别说10里地,就是200里地,我也能经得住考验。” 柳全贵,“……成,那你接受考验吧!” 柳全贵烦了,不管了,把手里的抹布往兜里一塞,跟万主任打了个招呼,然后跳上拖拉机,突突突的开走了。 他已经尽到责任了,姚玉娟非不坐车,他总不能硬把人往车上拉吧,所以爱咋咋地吧,他还要去农资站拉化肥呢。 万主任见拦不住姚玉娟,也不耐烦的随她去了。 反正也就10来里地,咋着天黑前也能走到,她愿意走就走吧。 10来里地,走路至少得一个多小时,开车不到半个小时就到了。 农场跟顾程他们部队确实离的近,农场就在部队边儿上。 顾程开着车,一直把叶欢他们送到农场场部,一排青砖灰瓦的房前。 从屋里出来一人,中等个头,皮肤黝黑,穿着件洗的发白的中山装,耳朵上夹着根自卷烟。 方辉把叶欢的行李从车上拎下来,乐呵呵地对男人说,“徐主任,这两位是新来的知青,没坐柳全贵的车,我们把他俩给捎过来了。” 徐国超扫了叶欢和李明杰一眼,登时头疼得直搔头,这一个个细皮嫩肉的,哪个看着都不象是能干活的料。 不过这话他不好说,就对方辉说,“你们把人捎过来,全贵倒是高兴了,走的时候还直发牢骚,说接了人就没地儿放化肥了。” 说完想起啥,问方辉,“我接到的通知说是仨知青,咋就他俩?” 方辉也不确定姚玉娟最后有没有坐拖拉机,便含糊道,“车上坐不下,姚知青就没跟我们一块儿来。” 徐国超想着既然另外一个没跟方辉他们一块儿来,那肯定是坐柳全贵的拖拉机过来,所以也没多想,让顾程和方辉去屋里喝口水歇歇。 顾程摆了摆手,跟徐国超说他也是刚探亲回来,营里还有事,然后便回了车上。 方辉却没跟顾程一块儿上车,而是站在叶欢跟前,热情道,“叶知青,我对这一片熟的很,你以后要是有需要帮忙的,你只管去找我,我在三营,三营方辉,你一问就知道了。” 还要再啰嗦,顾程探头喊了一声,“走了。” 方辉回头应了一声,然后冲着叶欢摆了摆手,“叶知青,那我先回部队了。” 然后一溜烟的窜到了车子旁,拉开副驾驶的门,正要上车,发现顾程已经先他一步坐上去了。 方辉,“营长,你不开了?” 顾程,“嗯。” 方辉也没多想,绕过去拉开驾驶门,又冲叶欢摆了摆手,然后高高兴兴地车开走了。 第11章 ◎猪圈比这个好,你考虑一下◎ 顾程和方辉开车一走,李明杰就握住了徐国超的手,热情道,“徐主任你好,我是李明杰,说来真巧,从江平来的车上,正好跟您母亲坐一块儿,你母亲提过你。” 徐国超有一个妹妹嫁到了江平市,他母亲估计是去江平市看他妹妹了,便随口应了句,“我妹子在江平,她应该是去江平看我妹子了。” 李明杰,“老人家心慈面善,路上一再说,要是有啥困难了,让来找徐主任您,徐主任,以后说不得有事要麻烦您了。” 徐国超心说这象是他母亲会说的话,他都说过他母亲多少会了,她还是在外面乱搭话。 主要是老人家心软,每次来农场,看到那些知青,就会跟他说,“这一个个的还都是孩子呢,又是城里长大的没吃过苦,大老远的过来种地,怪不容易的,你能照顾点就照顾点。” 他也没那么不近人情,能照顾的也照顾了,但前提是不能在他跟前耍心眼。 他见过的人多了去了,看人一看一个准儿,这个叫李明杰的,一看就是那种爱钻营拉关系的,惯会耍心眼。 另一个姑娘倒是安安静静的,瞧着不象是个会耍滑头的,就是长的忒单薄白净,一看就不是干活的料! 要是都能象连艳梅就好了,连艳梅可是他们农场出了名的铁姑娘,长的壮实,能干,干活能抵得过一个男劳力。 徐国超把手抽出来,没接李明杰的话,一个小青年正好过来,便喊住了他,“赵四海,这俩是新来的知青,李明杰,”说到这儿,想起来还不知道叶欢的名字。 发下来的通知上倒是写了,他没记住,就问叶欢,“你叫啥名儿?” 叶欢,“我叫叶欢。” 徐国超接着往下说,“李明杰,叶欢,你先给他俩办个手续,完了再把他俩给送到知青点,路上把农场的情况给他俩介绍一下。” 徐国超给赵四海交待完,就回屋了。 赵四海对叶欢和李明杰说,“跟我来吧。” 赵四海领着俩人进了办公室,要了俩人的介绍信,给登了记。 叶欢是早就定好去花圃,李明杰被分到了三大队。 登好记,赵四海领着俩人去知青点,见叶欢行李多,又是个姑娘家,弯腰要去帮叶欢拎行李,叶欢已先他一步把行李给提了起来。 看着不费一点儿力气。 赵四海眼珠子差点没瞪掉:我滴乖乖,叶知青看着娇娇弱弱的,力气咋这么大! 都要赶上连艳梅了。 但是,就算是叶知青能拿的动,他也不会让一个姑娘家自己拎行李,而他一个爷们儿却空着手。 便伸手接过去一件行李,“叶知青,给我拿一个吧。” 去知青点的路上,赵四海先给叶欢和李明杰大概介绍了下农场的情况。 跟方辉说的大差不差。 “如果不是农忙时候,咱们农场是星期天歇一天,要想去镇上的话,可以搭农场的车,早上9点在农场门口等。” 李明杰,“是坐拖拉机去是吧?” 赵四海都震惊了,“你还想坐拖拉机?拖拉机烧的可是柴油,你知道不知道那玩意儿有多贵!” 拖拉机可是农场的宝贝,不到万不得已,哪舍得开拖拉机。 就是那辆牛车,也是知青来了以后才有的。 以前他们去镇上,都是走路去,来了知青,场领导想着这些城里娃没吃过苦,所以才给安排了牛车,一个星期往镇上跑一趟。 有牛车坐还不知足,还想坐拖拉机! 活还一点儿没干点呢,就先想着享受,这来的到底是劳力还是祖宗! 赵四海烦躁的抓了抓头,耐着性子继续往下说,“一星期就那一趟,平时要想去镇上,得请假,还没车,自个儿走着去,还有就是吃饭,咱们农场有食堂,就是离你们知青点有点远,要不想去食堂吃自个儿做着吃也行,你们知青点有厨房,具体的你们问连艳梅,听她安排吧。” 赵四海左一句连艳梅,右一句连艳梅,李明杰就问她,“连艳梅是谁啊?” 赵四海,“连艳梅是你们知青点的队长,知青点的事都是她安排,不过这会儿你们过去应该见不到她,今儿个她去西马坡了,西马坡有点远,中午基本上都不回来,要到晚上下了工才能回来。” 李明杰原本还以为连艳梅是农场领导,结果竟然也只是个知青,吃惊道,“连艳梅是个女同志?” 赵四海“啊”了声,扭过头上下打量了李明杰一番,“女同志咋了?” 连艳梅虽说是女同志,可人力气大还能干,象你这样的四眼鸡,人连艳梅一个能抵你俩。 叶欢,“人姚玉娟就是女同志,她都敢走路过来,你都不敢,说起来,你还真不如女同志。” 李明杰:叶欢这是成心跟他扛上了是吧?! 赵四海在旁边,李明杰怕得罪他,忍了,心里却是不服,知青点是没男知青吗,要不然咋能叫一个女同志当队长。 不是他看不上女同志,主要是觉得女同志都没啥脑子,叫个女同志当领导,怕不是会把知青们带到沟里去。 反正他是不高兴让女人领导他。 历来都是男人领导女人,哪有女人领导男人的。 他来了,连艳梅就得让位,等到他当上队长了,第一个就是好好管教下叶欢,非把她管服了不可。 知青点就在农场家属院隔壁,一个不大的小院子,院子里两排房,一水的红砖灰瓦。 东边靠墙有间小屋,屋门没关,影影绰绰的能看到灶台和锅碗这些,看样子是厨房。 靠东南角有一棵桐树,树下有个压井。 院子里还扯了几根晒衣绳,上面挂着晾晒的衣裳和被单。 院子里静悄悄的,屋门也都关着。 赵四海,“都去上工了,要到下工了才回来,连艳梅知道你们今天来,应该给你们留了门儿,你们看哪间屋开着,就住哪间屋,你们先歇着,其他的等连艳梅回来了再说,记住喽,女同志是前面这排,男同志住后面那排,别弄错了。” 赵四海还有事儿忙,交待了叶欢和李明杰后便匆匆走了。 李明杰皱眉四处打量了下,对叶欢说,“屋子也太破了吧,我还以为是砖瓦房,竟然是土坯房,这能住人?” 都说红星农场比较富裕,他以为至少让他们住砖瓦房吧。 叶欢,“刚才来的路上不是有一排砖瓦房,你要嫌弃这里,你可以到那边住,你考虑一下。” 李明杰差点气死。 他们来的路上,就看到了一排房子,确实是砖瓦盖的,但路过的时候,赵四海给他们介绍了,那是农场养猪的地方,是猪圈。 这年头,猪比人金贵,怕猪风吹雨淋掉膘,所以盖猪圈都是用的好砖好瓦。 叶欢这是让他去住猪圈! 李明杰一声不吭拎着自己的提包去了后面那排房。 再嫌弃也得住,他总不能真的去住猪圈。 前面一排房,一共4间,叶欢挨个看了看,只有中间那间门是虚掩着,她推开进去一看,屋里靠后墙一溜大通铺,对着大通铺有两张桌子,桌子上是茶缸,碗,筷子…… 桌子下放着暖水瓶,还有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 大通铺看着是住四个人,铺上已经有了两床铺盖,还有两个空床铺,一个在最里边靠墙,另外一个在那两床铺盖中间。 屋子可能漏过雨,有点泛潮,墙上东一块西一块好多霉斑。 叶欢嫌墙那边儿看着脏,就把行李打开,把铺盖铺到了中间那个铺位上。 坐了两天一夜的火车,火车上一直吵吵嚷嚷的。 吵嚷叶欢能忍受,可火车上的那股味儿她有点受不了,所以虽然李明杰一直说替她看着行李,叫她睡觉,她睡了,可她根本就睡不着,差不多一夜没合眼,这会儿又累又乏,铺盖铺好就爬到床上,被子一裹,秒睡。 这就是不认床的好,只要困了,到哪儿都能睡着。 叶欢是被吵醒的,眼睛还没睁开,先听到一个有点尖细的女声,“唉谁让你睡这儿的?” 还推了叶欢一下。 【 第12章 ◎少了一个◎ 叶欢正睡的好好的,突然被吵醒了,她迷迷糊糊的睁开眼,先看到一张大圆脸,拧眉瞪着她,见她醒了,又冲着她嚷了一句,“说你呢,谁让你睡这儿的?” 叶欢坐了起来,刚醒,人还有点不大清醒,揉了揉眼,又呆愣了一会儿才看清冲她嚷嚷的姑娘。 梳着俩辫子,圆圆脸,细眉细眼,正凶巴巴地看着她。 这么凶,不会就是赵四海说的那个连艳梅吧? 叶欢,“赵四海让住的,他说哪间屋门开着,就住哪间屋,这4间就这屋开着门,我就进来了。” “那你也不能不经安排乱睡,都象你这样,想睡哪儿就睡哪儿,不乱套了。” 说完指了指靠墙的那个铺位,颐指气使道,“你搬过去,睡那儿。” 叶欢,“为啥让我睡那儿?” “叫你过去睡你就过去睡,咋问那么多,我告诉你啊,不管你在家里有多金贵,来了农场,你就得服从安排。” 刚出被窝,叶欢觉得有点冷,穿上睡觉前脱下的外套,然后慢条斯理的从床上爬了下来。 许爱香还以为叶欢被她给唬住了,要把铺盖搬过去,叉着腰等叶欢换地方,哪知叶欢来了句,“我不搬,除非你说清楚为啥叫我搬。” 许爱香,“……” 她就是看叶欢是新来的,又长的文文气气的,一看就是娇养着长大的,没遭过事,所以趁着屋里没其他人,要给叶欢个下马威。 这理由肯定是拿不到明面上! 这间屋原本就她跟连艳梅俩人住,连艳梅睡靠里那个铺位,她睡外面那个。 旁边有个空位儿方便,能随手放东西。 所以她才不想让叶欢睡这个床位,叶欢把这个床位占了,就没那么方便了。 哪成想叶欢看着文气,人却硬气,唬不住。 连艳梅就在外面,她也不敢跟叶欢来硬的,一时间竟接不上话。 叶欢不理她,穿上鞋子,绕过她想要出去,刚走到门口,有人掀帘子进来,也是圆圆脸,梳着齐耳的短发,个子比叶欢高出大半个头,黑黑的皮肤,眼睛又黑又亮,看着特别精神。 看到叶欢,爽朗道,“你是新来的吧,叫啥名字啊?” “叶欢。” “我是连艳梅,正好这会儿大伙儿都回来了,你出来一下,大家互相认识认识。” 连艳梅说完又掀开帘子出去了,叶欢听到她在院子里喊,“新分来的知青都已经来了,大伙儿都过来打个招呼,互相认识一下。” 原来这个才是连艳梅。 刚才那个那么横,一幅知青点她说了算的架式,叶欢还以为她就是连艳梅呢。 叶欢瞥了许爱香一眼,掀开帘子出去了。 院子里三三两两的站了一些人,连艳梅扫了一眼,见只有叶欢和李明杰两个生面孔,就问叶欢,“不是说要来仨,咋只有你们俩?另外一个呢?” 前几天她就接到了通知,说又分过来仨知青,两个女的,一个男的。 可这会儿她只看到俩生面孔,少了一个。 叶欢看了看院子里的人,没看到姚玉娟。 太阳都快要落山了,她竟然还没有到?! 叶欢,“还有一个叫姚玉娟,我在镇知青办见过她,让她坐车她不坐,说要走着过来,我们就没等她,先坐车来了。” 李明杰接了一句,“她说要向大伙儿展示女同志不怕苦不怕累的精神风貌,所以坚决不坐车,要步行来农场,咋劝都劝不住,我们只好先坐车过来了,不知道她是怎么来的,看样子,八成是真走路过来的。” 一个男知青正端着大茶缸子吨吨吨的喝水,听了这话,“噗嗤”一声,喝呛了,使劲咳嗽。 连艳梅拧紧了眉头,“就算是步行,这会儿也该到了,我看她八成是迷路了,赵平涛,韩强磊,李光晨,你们仨跟我去场部,看姚玉娟是不是在场部,如果不在场部,跟我一块儿出去找人。” 三月底,春寒料峭,白天有太阳不觉得冷,可天一黑下来就冷了,小风一吹,能冻死个人。 而且从镇上到农场,有好几条岔路,姚玉娟人生地不熟,很容易走岔路。 万一她冻出个好歹,或是路上遇到个把二流子,一个姑娘家…… 连艳梅都不敢往下想了,点了三个男知青,四人几乎是一路小跑着去场部了。 到场部办公室门口,正好碰到柳全贵着急忙慌的往外走,都走的急,差点撞一块儿。 姚玉娟说啥都不坐车,非要步行来农场,柳全贵一赌气,不管她了,开着拖拉机去农资站拉化肥去了。 到农资站后,农资站的人说没有化肥了,“已经派人去县上拉了,你要是急着用,你就等会儿,估计得等个把钟头。” 农场倒是不急着用化肥,柳全贵这次也是趁着来接知青顺路捎回去,省得再跑一趟。 下次再过来拉,还要浪费一趟油钱,柳全贵不舍得,想着还是趁这趟出来把化肥拉回去,跟农资站的人确认了化肥今天肯定能拉回来,就说,“那我在这儿等。” 他闲不住,看到农资站正好卸货,他就帮着一块儿卸货。 忙了快俩钟头,化肥才从县上拉回来了,柳全贵装好化肥回了农场。 回到农场,卸好化肥,又干了一阵子活才回了场部。 徐国超刚开了个生产会,说话说的嗓子冒烟,刚端起茶缸,看到柳全贵回来了,问他,“化肥拉回来了?” 柳全贵也正渴着,从徐国超手里抢走茶缸,仰头就是一通灌,灌了大半茶缸水才顾上回徐国超的话,“早拉回来了,老罗说明天一早就把化肥分下去。” 徐国超随口问了句,“坐你拖拉机那个女知青,咋没见着她人,是不是直接送去知青点了,她还没登记,一会儿你去跟她说一声,叫她来场部找四海登下记。” 柳全贵先开始是在农资站帮着卸货,回来后又干农场的活,这么一通忙活,早把姚玉娟给忘了,徐国超这么一问,他才想起来还有这么一个人,吃惊地问徐国超,“是不是叫姚玉娟那个知青,她还没来?” 徐国超一怔,“象是叫这个名儿,她不是坐你拖拉机,跟你一块儿来的?” 柳全贵,“她没坐拖拉机!” 柳全贵把事情经过原原本本的对徐国超说了,徐国超一下火了,“她说不坐,你就叫她一个人走路过来?一个姑娘家,人生地不熟的,万一出点啥事,咋对人家父母交待?!你担得起这个责任吗?” 柳全贵也是一时赌气才不管姚玉娟,这会儿听到姚玉娟这会儿还没来,登时就吓出了一身冷汗,也顾不上跟徐国超说别的了,转身就往外跑,“我去找!” 徐国超在后面喊,“先去知青点看看,看她过来是不是直接去知青点了。” 柳全贵应了声,刚到门口就看到连艳梅领着仨男青年朝着这边来。 柳全贵喊着问连艳梅,“连知青,那个叫姚玉娟的知青来了没有?” 连艳梅,“她不在知青点,我就是过来看看她在不在场部!” 柳全贵,“她不在场部。” 不在知青点,又不在场部,那肯定就是人还没来。 眼看天都麻麻灰了,大伙儿都急了。 【 第13章 ◎关我啥事儿啊◎ 赵四海从旁边屋出来,不满地嘟囔,“人没来,先添乱!” 徐国超抬手朝着他后背就是一巴掌,“咋那么多话,赶紧跟全贵他们出去找人,全贵,开着拖拉机去,地里八成还有人,你沿路多问问,今儿个要不把人给我找回来,你也不用回来了!” 眼看天快黑了,得赶紧把人找着,开着拖拉机能快一点。 柳全贵,“知道!” 连艳梅,“我们跟着一块儿去。” 几人跟着柳全贵走了。 拖拉机就在场部大院停着,柳全贵这会儿也顾不上心疼油钱了,几人跳上拖拉机,突突的开出去找人了。 从镇上到农场,有好几条岔道。 如果是走主道的话,人早就应该到了,这时候还没到,肯定是拐到哪条岔道上了。 谁知道她到底是拐到哪条岔道上了。 幸好这会儿天还没有全黑,路两边的庄稼地里还有人在干活,有人见过姚玉娟,给柳全贵他们指了路,“是有个姑娘,扛着个大包,朝着北边去了,八成就是你问的那个人。” 柳全贵他们几个一边走一边问,找到小韩庄的时候,终于是找到姚玉娟了。 姚玉娟扛着行李,正灰头土脸的往回走。 她自信满满,就出镇子的时候问了一次路,大致确定下方位,然后就是跟着感觉走,雄纠纠气昂昂。 农场在青石镇的西南方向,走了几个岔道,她就直奔西北方向去了,结果就是越走越远,一口气给走到小韩庄,看天都快要黑了,还看不到农场的影子。 这时候她才觉出不对劲了。 柳全贵说农场离青石镇有10来里路,按她走路的速度,这时候早该到农场了。 可这会儿连农场的影子都没见着,她八成是走错路了。 她在村口问了乡亲,还真是走错路了,不说走了个南辕北辙吧,也差不多了,她这才扛着行李往回走,刚出村口就碰到了柳全贵他们。 柳全贵他们都是忙了一天,收了工顾不上休息就出来找她。 这会儿是又累又饿,幸好姚玉娟是个女同志,要不然,估计得劈头盖脸的骂上一顿。 骂是没骂,发火是少不了的,柳全贵气得冲她直吼,“直通通的大路你不走,你非得拐到小路上,你要真不知道走哪条路,你都不能问问?你鼻子下面那个是个摆设吗?” 连艳梅是知青的头,她心里也火大的很,可她不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也冲着姚玉娟发火,她从拖拉机上下来,去接姚玉娟手里的行李,“先上车回农场再说。” 姚玉娟见柳全贵黑着个脸,气得能喷火,这会儿也不敢再逞强说硬气话了,耷拉个脑袋,跟在连艳梅后边上了拖拉机。 柳全贵憋着一肚子火,一路突突的开回了农场,先把连艳梅他们送到知青点,然后回去向徐国超汇报。 徐国超怕姚玉娟出事,家也不敢回,一直在农场等信儿,见柳全贵他们一直不回来,急得在场部的院子里一直转圈,听到拖拉机响,知道是柳全贵回来了,出来就冲柳全贵喊,“人找到了没?” 柳全贵,“找到了,走岔路了,走到小韩庄那边了,已经送到知青点了。” 徐国超一直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下了,“没出事就好。” 场长李觉醒生病回家休养,现在农场就是他在负责,如果姚玉娟出了事,他肯定吃不了兜着走。 就算是上头不追责,他良心上也过不去。 人家大老远的把孩子送过来了,结果刚来第一天就出事了,他都没法跟人爸妈交待。 柳全贵从拖拉机上跳下来,气哼哼道,“也是个不省心的,这一个个哪是来干活的,我看都是来当祖宗的,等着吧,以后不省心的事还多着呢。” 赵四海,“也不都是吧,连艳梅不就挺好,还有刚来那个叫叶欢的,我看也不错……” 他是想说叶欢看着文气,其实跟连艳梅一样,有力气,应该也是干活的一把好手。 不过不等他说完,就被柳全贵打断了,柳全贵在青石镇知青办见过叶欢,对叶欢是有点不屑。 因为叶欢长的太漂亮太文气了,依他的经验,这样的姑娘一般都娇气。 就跟那个叫白茵的知青一样,长的也漂亮,可却不好好干活,天天就琢磨些歪七扭八的事,他就很不喜欢。 他喜欢的是连艳梅那样的铁姑娘,一把子力气,干活不娇气还踏实。 其他的,他一个都看不上! 柳全贵,“你就是看她长的好,长的再好,还不是百无一用!” 见赵四海还想说啥,过去揽着赵四海的肩膀,推着赵四海往外走,“饿死了,回家吃饭去!” 赵四海这会儿肚子也是饿的咕咕叫,被柳全贵一打岔,也忘了再说叶欢,跟柳全贵一块儿回家吃饭去了。 徐国超在后面喊,“跟连艳梅说一声,明儿个叫姚玉娟过来登个记!” 赵四海,“说过了,明儿个连艳梅带她过来。” 连艳梅他们回到知青点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了。 院子里扯了根电线,电线上挂了个灯泡。 灯泡的瓦数有点低,院子里灯光昏黄。 只能说聊胜于无。 连艳梅拍了拍手,“趁还没开饭,大家都先过来一下。” “都要饿死了,还让不让人吃饭了。” “因为来了个事儿精呗,有车不坐非要走路,咋想的。” “叫她去西马坡干上三天活,看她还有精力折腾不。” “别说三天,一天她就瘫了。” …… 连艳梅是怕大家因为这事,对姚玉娟有成见,再孤立姚玉娟,所以想趁早说开。 她在知青中的威信很高,虽然大家都不情愿,不过连艳梅一喊,他们还是都过来了,三三两两地围着连艳梅站着。 不过对姚玉娟都很是不满,好几个人都冲姚玉娟只翻白眼。 姚玉娟觉得挺委屈的,她又没做错啥,前进的道路哪能没有挫折,而且就算连艳梅他们不去找她,她自个儿也能回来! 无非是多走点路,她又不怕走路。 她嘴张了几张,不过到底识趣的没敢反驳。 她已经惹了众怒,再辩解只会雪上加霜。 而且再辩解也没人能理解她,知音难觅啊。 连艳梅又拍了拍手,让大家安静下来,“今天发生的事,大家都知道了,对姚玉娟同志可能都有点看法,不过我觉得呢,她精神还是值得肯定的,就是方法有点欠妥,她刚来,我们要包容新同志,我相信她自己也会好好反思的,这件事呢就算过去了……” 李明杰不同意连艳梅的观点,站了出来,“她这叫无组织无纪律,一意孤行,害大伙儿费那么大劲去找她,对咱们的形象也造成了极为不好的影响,场部怕是对咱们知青已经有了不好的看法,这件事影响太大,就这么简单的翻篇说不过去吧。” 连艳梅皱眉道,“那你想咋样啊。” 李明杰,“我觉得应该正式上报农场,让农场处理,不然的话,以后大伙儿都有样学样,做什么都自做主张,还不用担一点责任,以后还怎么管理?咱们知青点将会是一盘散沙,更没人将咱们当一回事。” 李明杰索性走到中间,跟连艳梅站在一块儿,看着大家伙儿问,“你们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在镇知青点,他一片好心把吉普车让给姚玉娟坐,姚玉娟却兜头给他扣了顶大帽子,当时万主任,柳全贵还有顾营长他们都在,他没敢吭声,还得违心捧姚玉娟,心里却是记恨上了,这会儿逮到了机会,自然是不想轻易放过她。 再一个他也是想让大家伙儿看清楚,连艳梅是非不分,做事没有原则,根本就不适合当这个队长。 他头脑清醒,比连艳梅原则性强,他才适合当知青点的队长。 当队长可不是看先来后到,肯定是谁有能力谁当,要能者上。 连艳梅的眉头皱的更紧了。 她倒不是觉得李明杰是在挑战她的权威,她只是觉得李明杰并不是象他嘴上说的那样,真为知青考虑。 一般情况下,知青的事,能内部解决的,她都是尽量内部解决。 就算是扩散到农场了,她也是尽量压下来。 这么做也是想着万一谁有机会返城,结果因为身上背了处分啥的,再不能返城,那要一辈子都要留到这儿了。 农场那边也知道个中利害,所以只要不是原则性的大问题,基本上也是睁只眼闭只眼。 知青点这些人也都认可她的做法,还没谁提出异议。 李明杰是第一个反对她的做法的。 就连艳梅看来,今天这事儿虽然姚玉娟做的有点欠妥,可她的出发点是好的,又不是犯了原则性的大问题,场部肯定也不会揪着上纲上线,要不然,今天也不会让柳全贵直接把姚玉娟送到知青点。 既然场部都不当回事,他们更没必要上赶着去问场部讨处分。 毕竟姚玉娟这事儿,不上纲上线的话,是真算不上啥大事。 可李明杰却揪着不放,小事非要闹成大事,连艳梅不理解,更不赞成,不过既然李明杰当面提出来了,她作为队长,不能搞一言堂,不把李明杰的话当回事,她还是要听大家的意见,少数服从多数,便问大家,“你们是怎么想的,都说说看吧。” “我觉得不是啥大问题,还是按艳梅姐说的吧。” “新来的嘛,也可以理解。” “就是,多大点事,值当报到场部。” …… 刚才都还在埋怨姚玉娟,可这会儿却都一口声的支持连艳梅。 第14章 ◎敌人的敌人,还是敌人◎ 叶欢一开口,李明杰顿觉有了底气,胸膛都挺了挺。 在镇知青办,姚玉娟还想抓叶欢跟她一块儿走路,叶欢不干,姚玉娟还说她娇气来着。 叶欢肯定跟他一样,对姚玉娟没好感,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他俩虽说来的路上闹的有点不愉快,可这会儿算是同仇敌忾,所以他坚信,这次叶欢肯定会站在他这边。 他也不指望借着这个机会从连艳梅手里夺权了,就想有个人能站在他这边支持他,他好借坡下驴。 幸好叶欢还算有眼力见,关键时候不掉链子。 至于其他的,以后有的是机会。 李明杰目光烔烔的看着叶欢,见一院子的人都看她,还怕她临阵怯场,还鼓励她,“叶知青,每个人都有畅所欲言的权利,所以你只管大胆的发言,你不用多想,据实说就行了。” 叶欢,“那我可说了,我就是有一点不太明白,想向你请教一下。” 李明杰一听叶欢说话这语气,直觉有点不妙,就有点不想叫叶欢往下说了。 可是他叫叶欢说的,这会儿又不好硬生生叫叶欢住嘴,只要硬着头皮对叶欢说,“请教不敢当,你想问啥?” “就是在镇知青办的时候,姚玉娟说要走路来农场,你当时夸她觉悟高,说自愧不如,还说以后要向她学习来着,这会儿为啥又说她无组织无纪律,还想叫农场处分她?当时你可是一个字都没提,为啥你说话前后不一致?” 叶欢语气非常真诚,象是真不明白李明杰对姚玉娟的态度为啥前后不一致,反差还这么大。 姚玉娟大胆地接了一句,“我做证,他当时确实就是这么说的,你们要不信,可以去问问顾营长和方辉,还有镇知青办的万主任,对还有柳全贵,当时他们都在场,都听见了。” 赵平涛端着个茶缸喝水,一下子喝呛了,跑到一边使劲咳嗽。 其余人也都憋不住吃吃地笑了起来,都觉得这个叫叶欢的还怪有意思的,看着安安静静的话也不多,可一开口,却是精准狠,直击要害。 姚玉娟配合也打的好,让大伙儿一下就知道李明杰是个啥样的人了,虚伪,前后不一。 这种人可不能跟他多打交道,不然说不定哪天他就把你给卖了。 李明杰这下彻底尴尬了。 他想否认,可他说那话的时候,镇知青办的万主任,农场的柳全贵,还有顾程,方辉他们确实都听见了,万一有哪个较真去问他们哪一个了,那比他这会儿不承认还要丢人。 他到底是刚出家门,小聪明有,但随机应变的能力还是不足,他吱唔了几句,自己都不知道说了些啥,然后就从连艳梅身边退到了人堆里。 心里恼恨叶欢恼恨得要死,趁人不注意,狠狠瞪了叶欢几眼,心说自己一开始还真是瞎了眼,咋能看上她! 心里又悔的不行,是他轻信了那句话: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事实证明,敌人的敌人,还是敌人。 连艳梅怕叶欢揪着这个问题不放,非要李明杰说出个一二三,李明杰下不来台,这不利于团结,便赶紧拍了拍手,继续最初的话题,“少数服从多数,这事儿就算过去了,以后谁都不能再揪着不放,以后大家都在一个院儿里住着,还是那句话,要团结一致,拧成一股绳,心往一处想,劲往一处使,别的就不多说了,趁着这会儿大家都在,做个自我介绍,互相认识一下吧。” 知青点原来是7个知青,3个男知青,4个女知青,加上叶欢他们仨新来的,现在是10个。 大家都简单的做了个介绍,自己叫啥,是打哪儿来的。 对这个世界,叶欢一直有点搞不清楚状况,糊里糊涂的,所以她现在基本上是说的少,听的多。 毕竟对她来说,这是一个全然陌生的世界。 不过在听到“白茵”这个名字的时候,她突然知道自己是在哪里了。 她现在是在一本话本里。 话本是她在花圃里捡到的,当时她是去花圃浇水,在花圃最边上一棵芍药下面捡到了一个话本。 周围也没别人,也不知道是谁把话本丢在了那里。 她没细看,就随手翻了翻,翻到的那段话里刚好提到了白茵这个名字,她记得话本里是这么写的:白茵是红星农场里数得着的漂亮姑娘,她长着一张标准的鹅蛋脸,大眼睛,双眼皮,只是嘴唇有点薄,还总是抿着,显得性子有点傲,不大好接近。 她也确实不大好接近,不过饶是这样,农场里喜欢她的小伙也是不少,尤其是冯胜利,冯胜利胆子大脸皮厚,别的小伙被白茵拒绝了,就不好意思再去纠缠,冯胜利不是这样,越被拒绝他越来劲儿,跟大家说,“烈女怕缠郎,等着吧,白茵早晚是我媳妇。” 因为她急着去给花圃里的花浇水,所以翻了翻就把话本放到了怀里,想着等浇好水,再问问是谁丢的话本。 结果一忙起来,她就把这事儿给忘了,晚上休息的时候才发现话本还在怀里。 天已经晚了,她就随手把话本放到了枕边,然后就休息了。 再睁眼,就已经是在南州那个大杂院里了。 因为那个话本她就随便翻了一下,所以话本里具体都写了啥,她并不是很清楚,只知道红星农场这个地名,还有白茵和冯胜利这俩人名。 现在红星农场,白茵都对上了。 白茵就站在她正对面,她不由多看了两眼,白茵就跟话本里描写的一模一样,鹅蛋脸,大眼睛,双眼皮,薄嘴唇,看着性子有点傲。 就是不知道那个叫冯胜利的是谁,不过可以肯定的是,他不是知青。 叶欢看白茵的时候,白茵也打量着叶欢,有点困惑,因为她不记得上辈子有这么个人。 她记得上辈子姚玉娟的事儿,跟这辈子一样,最开始的时候连艳梅也是想要低调处理,内部批评一下姚玉娟就行了。 可是李明杰不答应,非要上报到农场,还在农场宣扬得人尽皆知,农场再不给处分,就显得是偏袒知青了,最后还是给了姚玉娟一个处分。 因为姚玉娟这件事闹的比较大,而且因为姚玉娟身上背了这个处分,没办法回城,后来就在农场找了个男人嫁了,跟她一样,在农场待了一辈子。 所以她还是记得姚玉娟的,可叶欢,她是真没一点印象了。 按理来说,叶欢长这么漂亮,她应该是有印象的,可她确实是一点都不记不起来了。 而且她不记得上辈子叶欢怼过李明杰。 她记得姚玉娟因为李明杰,背了处分的。 这辈子咋变了? 不过,后来她的精神出了问题,以前的好多事情都记不起来了,就算是能记起来,也记得不太清了,有时候好些事她能给串到一起。 如果叶欢是那种木头美人,存在感不强,这辈子她想不起这个人也有可能。 一想起上辈子的事,白茵不禁咬牙切齿。 上辈子,因为一念之差,她走了错路,等到明白过来,一切都晚了。 幸好老天有眼,看她上辈子受的苦太多,所以给了她一个重活一世的机会,这辈子她绝不会重蹈覆辙,她现在才真正明白,这个世界上,除了自己,别的谁也靠不住。 这辈子,她的头脑已经比谁都清醒,谁也别想再花言巧语的欺骗她,只要熬过了这几年,以后有的是好日子。 白茵打量过叶欢,一个无关紧要的人,就没把叶欢当回事。 连艳梅对姚玉娟说,“两间屋子都有空铺,你看看想住哪屋……” 叶欢问她,“是不是谁想住哪个铺就住哪个铺?” 知青点就这么几个人,这种小事,只要不产生矛盾,连艳梅一般都不大管,便点了点头。 叶欢,“来的时候场部的赵干事跟我说,哪间屋门开着,就住哪屋,我看就那间屋开着门,” 她指了指她刚出来的那间屋子,“我就搬进去了,都已经把床铺好了,她非让我搬到靠墙那个铺上”,指了指许爱香,还说她让我搬我就得搬,不听她的就是不服从安排,她是副队长还是啥,我是不是得服从她的安排?” 所有人都看向许爱香,有几个人心知肚明的哼了声。 许爱香仗着跟连艳梅住一个屋,总是狐假虎威的欺负新人。 刚来的新人摸不清她跟连艳梅的关系,被欺负了也不敢吭声,没想到这次翻了车,被叶欢这个新人给抖落了出来。 许爱香没想到叶欢会把刚才的事说出来,赶紧道,“我又没有强着让你搬,就是跟你打个商量。” 叶欢,“你叫我搬,总得有理由吧,可问你理由,你又不说,一口咬定让我搬我就得搬。” 许爱香吱唔道,“这不希望你发扬下风格……” 姚玉娟又忍不住插了嘴,“许爱香同志,我觉得你的思想有问题,发扬风格也要你先做出表率吧,主席说过,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你比叶知青来的早,要搬也是你先搬过去,而不是叫叶知青搬。” 【 第15章 ◎我就说嘛◎ 连艳梅简直头大,她怀疑姚玉娟不是来搞建设的,而是过来作思想教育工作的! 而且那句话也不是主席说的,是孔子说的! 这个时候不是讨论谁说那句话的时候,她怕姚玉娟和许爱香再吵起来,赶紧打断了她俩,“行了,行了,都别说了,一会儿我搬过去,我原本也是睡那儿。” 最开始她就是睡在靠墙那个床铺,后来因为下雨的时候墙体渗水,她就换了位置,因为那间屋一直就她和许爱香俩人住,就一直没再换过去。 反正现在都修好了,也不漏雨了,再搬过去也没啥。 姚玉娟,“我睡那个铺吧,我睡觉不挑地儿,哪儿都能睡。” 连艳梅都依她,一锤定音,“行,你愿意睡那你就去睡”,她怕姚玉娟再来一串大道理,赶紧岔开话题,“你们三个,以后吃饭,是打算在食堂吃还是跟我们一起吃?” 叶欢听赵四海说了,农场食堂离知青点有点远,她不愿意走路,说在知青点吃。 李明杰和姚玉娟也都跟叶欢一样选择在知青点吃。 连艳梅,“在知青点吃的话,每个月底交下个月的伙食费,做饭是俩人一组,轮流做,一轮一天。” 叶欢有点愁,她不会做饭呀。 不过想想学做饭总比让她天天走那么远的路强,每天干活已经很累了,还要走那么远的路去吃饭,吃完饭还得回来,她还是愿意在知青点吃饭。 吃好就可以休息了。 李明杰问连艳梅,“那今天晚上我们咋吃饭?” 连艳梅大声喊道,“清桂,饭做好了没有?” “快好了。” “做的多不多?” 高清桂过来,为难道,“不多。” 做饭前高清桂是问了的,但没人吭声。 大家每月交的口粮都有数,谁愿意把自己的口粮匀给连面儿都没见过的人吃?所以都没人回应高清桂。 连艳梅不在,高清桂不敢自做主张,就按平时的量做了饭。 连艳梅想了想,对姚玉娟说,“你先去把你的行李放好,一会儿我带你们去食堂看看。” 高清桂,“都这个点儿了,食堂八成都关门了。” 连艳梅,“我叫老李想办法给他仨弄点吃的。” 叶欢想到来的时候,李秀芬说提包里装的有吃的,就对连艳梅说,“我带的有吃的,我就不去食堂了。” 姚玉娟,“我也带的有吃的。” 李明杰啥也没有,连艳梅就让高清桂把她的那份饭留到锅里,等她回来了再吃,然后便带着李明杰去农场食堂了。 高清桂对叶欢和姚玉娟说,“灶膛还有火,你俩要是想热吃乎的,就把吃食拿过来,我给你们热一下。” 她这话主要是对叶欢说的,刚才叶欢怼李明杰,她听的还挺痛快,对叶欢很有好感。 至于姚玉娟,暂时不想多搭理。 每月一次的思想教育课已经够让人头疼了,她可不想再有个人,再成天在自己跟前耳提面命的教育自己。 叶欢应了声,进屋去拿吃的。 吃的都在提包里,叶欢拉开提包,看到有饼子,鸡蛋,鸡蛋糕,红糖,罐头,几块肉干,还有一玻璃瓶西瓜酱。 有些是李秀芬准备的,有些是凤嫂子给的,林林总总的装了半提包,怪不得这么沉。 除了饼子,其他的不加热也能吃,叶欢就拿了一张饼子和一个鸡蛋外加一罐头瓶西瓜酱。 姚玉娟的也是饼子,跟叶欢不一样的是,她的是一张杂面饼,叶欢的是葱油饼,还是纯白面的。 李秀芬心疼闺女,家里那点白面她都烙成葱油饼给叶欢带了过来。 高清桂掀开锅盖,把她俩的饼子给放到了篦子上。 饭很快就好了,高清桂喊了声,“吃饭了!” 刚才还都有点蔫,听到这声喊,一个个立马来了精神,拿着碗筷就冲了过来,围着灶台,眼巴巴的看着高清桂掀锅。 三合面饼子,高粱红薯粥,腌的芥菜丝,就是今天的晚饭。 就算农场条件好,也不可能顿顿大米白面,尤其是三四月份,存粮差不多吃完了,新粮还没下来,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能吃上三合面饼子高粱粥已经算是好的了,有些收成差的地方可是连饭都吃不上呢。 盛好饭便三三两两的蹲在院子里呼噜呼噜吃的香。 叶欢的晚饭是一张葱油饼,饼里裹个鸡蛋。 许爱香都好久没吃过纯白面的葱油饼了,她快忘了是啥味儿了,这会儿看叶欢吃的香,她看着眼馋,刚才叶欢怼她的事儿她都选择性遗忘了,凑到叶欢跟前,“这葱油饼是你妈烙的吧,叫我尝尝阿姨的手艺咋样。” 都不等叶欢答应就要上手,叶欢啪的一下把她的手打开了,“我让你吃了吗?” 她没用多大劲,许爱香还是疼的呲牙裂嘴,不高兴道,“你这人咋这么小气,我就尝尝,我又不是全都吃了。” 姚玉娟刚好蹲在叶欢旁边,看不下去,道,“许知青,你这样是不对的,人叶知青都没同意你吃,你咋能上手就抢,再说了,人叶知青都把西瓜酱拿出来了,你吃着人家的西瓜酱还惦记人家的饼子,合着人家大老远背过来,是给你背的?” 吃食紧缺,叶欢还没高尚到把所有的吃食都吃拿出来,只把那瓶西瓜酱拿出来了。 西瓜酱用小葱和辣椒炸过,里面还放了熟的花生米,喷香,就是齁咸,比芥菜丝都咸。 因为太咸,畅开了吃也吃不了多少。 高清桂做饭前问的时候,没一人吭声,这会儿也都不好意思吃叶欢的吃食,再加上咸,都没好意思多吃,都是拿饼蘸了点尝个味儿。 只有许爱香能当饭吃,一个人就干掉了小半瓶。 就这还盯着叶欢手里的葱油饼,要不姚玉娟说她呢。 许爱香讨了个没趣,冲姚玉娟翻了个白眼,“就你思想觉悟高行了吧”,然后挖了一大勺酱抹到饼上走开了。 因为姚玉娟的事,今天吃饭晚,吃过饭收拾好,都快9点了。 外面黑灯瞎火的,也没啥娱乐,只能上床睡觉。 连艳梅,“咱们农场跟部队上每月都放电影,时间刚好错开,部队基本上都是月中放,咱农场是月底,都是在他们门口那个大广场上放,都能去看。” 叶欢想起一件事,问连艳梅,“队长……” 连艳梅爽朗道,“你喊我名儿就行了,诶你多大了,有18没?” 叶欢,“刚18。” 原主是4月30号的生日,刚满18。 “那我比你大,我22,你跟我大妹妹一般大,清桂他们都喊我姐,你要是愿意,你喊我姐也成。” 叶欢从善如流的喊了声“艳梅姐”,“农场能打电话吗?” “场部有电话,不过没有要紧事不给打,你是想给家里打吧,那要去镇邮电局打,正好明天是星期天,农场有车去镇上,你搭牛车过去吧,明儿个一早你去农场门口等,基本上都是9点钟走。” 来的时候,李秀芬千叮咛万嘱咐,说写信慢,叫她来了一定要给家里打个电话报平安,所以这个电话是肯定要打的,那就明天去镇上,她正好也想在镇上逛逛。 连艳梅干了一天的活,跟叶欢说了几句就睡着了。 姚玉娟也很快睡着了,只有叶欢和许爱香睡不着。 叶欢是因为下午睡的多了,这会儿不困,许爱香是渴的睡不着。 西瓜酱齁咸,她当饭吃,能不渴吗? 睡觉前她就喝了一大茶缸水,还是觉得渴,暖水瓶里的水喝光了,大半夜的,也不好再去烧热水,只能去水缸里舀凉水喝。 喝水喝的多了尿就多,然后就是不停的上厕所。 叶欢反正睡不着,就趴床上看她不停上床下床跑厕所地折腾。 许爱香上过厕所回来,看叶欢没睡,趴床上瞪着俩眼,明显是看她笑话,有点气急败坏,“你家酱咋做那么咸,你妈是打死卖盐的了吗?!” 叶欢,“是你贪嘴吃那么多,要不然别人咋都不渴就你渴?你等着吧,一会儿你肯定还得拉肚子。” 吃那么多酱,然后热水冷水又使劲儿的往肚子里灌,不拉肚子才怪。 拉肚子还算轻的,指不定会拉出个肠胃炎。 许爱香怕吵醒连艳梅,不敢跟叶欢多说话,气哼哼的爬上床,结果真被叶欢给说中了,她刚钻到被窝里没多大会儿,肚子里就是一阵咕噜咕噜响,她觉得不对劲,赶紧又爬了起来,下床趿拉上鞋就往厕所跑。 蹲了半天才回来,刚爬到床上没一会儿,又掀开被子趿拉上鞋跑出去了。 叶欢,“看,我就说嘛,要不然你蹲厕所别回来了,这跑来跑去怪折腾的,你要嫌一直蹲着累,你搬个凳子过去,放茅坑边儿上,好歹也能坐着歇一会儿。” 许爱香气得想跟叶欢吵,结果一个字儿还没说出来,肚子里就一顿绞痛,感觉要拉出来了,哪还有功夫跟叶欢跑,捂着肚子就跑出去了。 叶欢看腻了,也觉得有点困了,打了个哈欠,被子一裹,睡了。 【 第16章 ◎上来,坐我的车◎ 叶欢都不知道这一夜许爱香睡没睡,反正早上看许爱香没精打采的,脸都快成菜色了,还挂着俩大黑眼圈。 住在另一个屋的高清桂吃惊道,“爱香你夜里干啥了,瞧这俩大黑眼圈,你一夜没睡啊?” 许爱香确实是一夜没睡,她差不多跑了一夜的厕所,前半夜是小号,后半夜是大号,这会儿整个人都快拉虚脱了。 要不是第二天早上怕人看到了笑话,她甚至都想考虑叶欢的提议了,搬个凳子过去,在厕所里凑和一夜,总比跑来跑去的强吧。 许爱香哪敢说实话,正想着找个说辞糊弄过去,叶欢却毫不客气的给她抖落了出来,“昨天她西瓜酱吃多了,一直喝水,热水喝光了就喝凉水,然后就拉肚子了,夜里不停往厕所跑,闹腾的我都睡不着。” 自己贪嘴玩命的吃,竟然还埋怨是她妈把西瓜酱做咸了。 饶是叶欢性子再平和,也不会惯她这个毛病。 许爱香都要气死了,开始的时候叶欢是没睡,可那是看她笑话来着,后来她肯定睡着了,睡的跟猪似的,怕是打雷都吵不醒她。 许爱香还死鸭子嘴硬,“我没有……” 耿直的姚玉娟同志给补了一刀,“你就是拉肚子了,我睡那么死,有好几次都被你闹腾醒了,睁眼就看到你趿拉着鞋子捂着肚子往外跑。” 这算是把这事儿给锤死了,许爱香脸上有点挂不住,而且她这会儿肚子还是疼的很,饭是不能吃了,扭头进屋了。 叶欢才不管她,吃过了早饭,跟连艳梅说了声,就去农场门口了。 坐车去镇上的基本上都是妇女。 徐国超媳妇陈凤娥今天也带着孩子去镇上。 徐国超一共兄妹三个,他在家里排行老二,上面一个哥,下面一个妹妹,他哥在青石镇卷烟厂上班,他妈平时都是跟他大哥一块儿住在镇上。 他妹妹嫁到了苏平市,前不久老太太去苏平市看他妹妹,在他妹妹家住了段时间,昨儿个他从李明杰那儿听说老太太回来了,回家就跟媳妇说了。 陈凤娥想着也有段日子没见过老太太了,今天就带着孩子去镇上看老太太。 农场的人她基本上都认识,看叶欢有点面生,就问叶欢,“你是新来的知青吧?” 叶欢点了点头。 “叫啥名字啊?” “叶欢。” “我就说嘛,看着不是个憨的,”陈凤娥扭头跟旁边的妇女说话,“我听说昨儿个有个新来的女知青,全贵开着拖拉机去镇上接人的时候,叫她坐车,她不坐,非要自己走着过来,结果给走岔路了,天都黑了还不见人,可把老徐给吓坏了,叫全贵开着拖拉机去找,在小韩庄那儿给找到了,你说她憨不憨,咋就能走到小韩庄?” 旁边妇女以为她说的是叶欢,扯了扯她袖子,朝着叶欢呶了呶嘴。 虽说他们都不大待见这些知青,不过当着人家的面说人家憨,而且对方还是个姑娘家,终归是不大好。 陈凤娥,“不是她,是另一个,她昨儿个是坐着顾营长的车来的。” 扭头去跟叶欢确认,“你是坐顾营长的车来的吧?” “是,方辉去接他,我和另一个知青就搭了个顺风车。” 顾程是部队跟农场的风云人物,可比姚玉娟有吸引力多了,几个妇女的话题立马就转到了顾程身上。 “顾营长是回家探亲了吧?” “说不定是回家相看媳妇了。” “顾营长年龄也不小了吧,到现在都没个对象?” “没听说他有对象。” “上次我娘家大嫂过来,一下就相中他了,一直缠着我,想叫我牵个线,想把她娘家侄女介绍给顾营长,我都没敢应声,人顾营长一看就不是一般人家的孩子,哪会看上咱这犄角旮旯的姑娘。” “那可不一定,兴许俩人就对上眼了呢。” “可拉倒吧,人顾营长条件那么好,眼光肯定也高,我听我家老徐说,给他介绍对象的可不少,他可是一个都没看上,要不然,娃怕是都会打酱油了。” “听说他训兵的时候可严格了,女兵都怕他。” “训兵严了好,严了才能训出好兵,二营那个营长脾气倒是好,我就看不上。” “他媳妇不是年初过来随军了,孙玉珍不是住他家隔壁嘛,说两口子见天儿吵架。” “可不是,听说在他们老家,他媳妇也是出了名的不好惹,大半个村的人都叫她吵遍了,这脾气,啧。” “要不他脾气好,俩人要都是暴脾气,可是过不到一块儿。” “他媳妇也就仗着他脾气好,这要换个脾气暴的,早把她打改了。” …… 扯着扯着话题就扯远了。 老黄牛拉着平板车,慢悠悠的往前走,就象方辉说的那样,时不时的还到路边啃两口草。 农场里除了柳全贵开的那台拖拉机,就属这头老黄牛最宝贝,赵五都把它当孩子养,甚至比养孩子都金贵,所以也不催它,随它想干啥就干啥。 大家都习惯了,反正也没啥要紧事,随它啥时候到镇上吧,路上正好能交流下最新的八卦。 几个妇女拉址了一路的闲话,叶欢也跟着听了一路的八卦,从部队说到农场,又从农场说到镇上。 婆婆虐待媳妇,媳妇娘家来人,把家给砸了,婆婆吓得躲到厕所里一天没敢露面。 爹眼皮子浅,儿子被选中上军校,当爹的死活不让上,让儿子退伍回家,因为儿子是老大,得撑起家; 给闺女介绍了个对象,姑娘不愿意,跑到妇联把爹娘给告了,说爹娘包办婚姻…… 就没有她们不知道的,简直比戏文里唱的都精彩,叶欢听的津津有味。 从后面开过来一辆吉普,叶欢看着象是昨天方辉开的那辆,也不知道开车的会不会是顾程? 兴许是怕惊到老黄牛,吉普车大老远的就慢下来了,然后慢慢的开了过来。 牛车慢,赶车的赵五把牛车赶到路边,给吉普车让开路,让吉普车先过去。 车窗正对着叶欢,她看到是顾程开的车,车里就他一个人。 叶欢以为他要开过去了,哪知他把车子停在了路边,摇开车窗喊叶欢,“叶知青。” 叶欢,“?” 陈凤嫂推了推她,“顾营长喊你呢,老赵你叫牛车停一下,叫叶知青下来。” 牛车慢的跟老太太走路似的,叶欢都不用等它停就从车上跳下来了,走过去问顾程,“顾营长啥事?” 顾程,“上来,这辆快。” 还有这好事?叶欢拉开车门就坐进去了,然后冲赵五摆了摆手,“赵师傅,我坐这辆,别等我了。” 顾程发动了车子,车子稳稳的向前开去,一会儿就把牛车甩到了后面。 “顾营长,你去镇上办事啊?” “嗯,我去趟武装部,商量今年民兵训练的事,你去镇上是?” “给家里打个电话。” “以后想给家里打电话了,你跟我说,部队上有民用电话线,随时都能打,不用跑这么远。” 部队上的民用电话线是可以打,但是收费,不过没关系,记他帐上就行了。 去部队打当然比去镇上邮电局打方便多了,叶欢高兴地向顾程道谢,“行,谢谢顾营长。” “叫我顾……”程字没说出口,脚下就是一个急刹,叶欢没防备,头直直地朝着前风挡栽了过去。 顾程手疾眼快,一手扶方向盘,另一只手下意识的就伸了过去,在叶欢额头撞到前风档前挡了一下,叶欢一个收不住,把他的手掌压到了前风档上,嘭的一声闷响。 有顾程的手垫着,她没撞疼,但顾程的手应该被撞的不轻,见顾程把车停下来了,赶紧问他,“顾营长你手咋样?” 顾程先去看叶欢额头,见她额头上只有一个浅淡的红印子,应该没事,放了心,活动了下手腕给她看,“没事,你坐着,我下去看看。” 拉开车门下去了。 刚才他正开着车,看到有个东西突然从车前面窜过去了,因为事出突然,他也没看清到底是个啥东西,才踩了急刹。 顾程下车一看,前车轮下竟然躺着一只兔子。 是只野兔,估计是被车给惊着了,想跑,结果不知怎么的,竟然糊里糊涂的撞到车上了,看着已经死的不能再死了。 兔子身上都是血,顾程怕吓着叶欢,拎着兔子扔到了后车座下。 叶欢,“顾营长,刚才撞到啥了?” 顾程,“一只野兔,以后叫我顾程吧,回顾的顾,前程的程。” 叶欢爽快道,“行,那你以后也别叫我叶知青了,叶欢,树叶的叶,欢喜的欢。” 顾程嘴角勾起一个微不可见的弧度,“好。” 很快到了镇上,顾程直接把车开到了邮电局门口,打开车门让叶欢下了车,看叶欢进了邮局才开着车走了。 邮局不大,叶欢进去的时候,里面只有一个工作人员,正拿着针线缝包裹。 叶欢对她说,“同志,我打个长途电话。” “往哪儿打?” “南州。” 【 第17章 ◎这事儿你别跟我妈说◎ 南州市机械厂,传达室李大爷听到电话响,拿起电话一听是个姑娘,就问,“是叶欢吧?” “李大爷,是我。” “哎哟你可算是打电话过来了,你妈从昨儿个就开始等,一天能跑过来好几趟,刚才还在这儿等呢,这会儿估摸着是去做饭了,你等着,我去喊她,你过上10来分钟再打过来。” 李大爷挂了电话,刚好看到一个小伙儿经过,便喊住小伙儿,“叶师傅家二姑娘打电话过来了,你去喇叭胡同一趟,喊李秀芬赶紧来接电话。” 李秀芬特意跟李大爷交待过,要是叶欢打电话过来,一定喊她来接。 她是嫌叶勇国心粗,要是他接电话,父女俩怕是说不上两句就把电话给挂了。 李秀芬都能想象出来父女两个咋对话。 叶勇国,“到农场了啊?” 叶欢,“到了。” “到了就行,好好干活。” “好。” “那挂了吧。” 然后电话就挂了。 她还想知道闺女在农场咋样呢,吃的好不好,住的咋样,农场一共有几个知青,脾气都咋样,好不好相处…… 叶勇国是绝对想不起问这些的,就算是叮嘱他,他转脸就给忘了,所以李秀芬千叮咛万嘱咐李大爷,叶欢来了电话,一定喊她接。 小伙儿听了,跑去去喊李秀芬了。 喇叭胡同就在机械厂后面,小伙儿走到半路,迎面看到了李秀芬,老远就喊,“你家叶欢打电话来了,李大爷喊你去接电话。” 李秀芬就是过来问叶欢有没有打电话过来的,一听叶欢电话打过来了,撒腿就往机械厂跑,气喘吁吁的冲到传达室,抬手就去拿电话。 李大爷赶紧拦住了她,“你没看电话是挂断的嘛,你不在,我叫她先把电话挂了,过个10个分钟再打过来,你先坐着等一会儿。” 李秀芬哪有心情坐,站那儿眼巴巴的盯着电话机,不大功夫,电话响了,只响了一声,李秀芬就一把抓起话筒,“是欢欢吧……不是昨儿个到的,昨儿个咋没打……路上还顺吧……你们一屋住几个人啊,看着都好相处吧……吃的咋样啊……干活累不累……” 李大爷想着叶欢打电话来了,咋着也得跟叶勇国说一声吧,毕竟是亲闺女,当爹的能不挂念? 他就跑去车间,跟叶勇国说了。 毕竟是亲闺女,又是头回离开家,叶勇国咋能不惦记,一听叶欢来电话了,把手里的活一放,就来传达室了。 刚到传达室门口,就看到李秀芬从里面出来。 叶勇国,“电话挂了?” 李秀芬,“挂了。” 叶勇国不乐意道,“好歹也叫我跟闺女说两句。” 李秀芬,“长途电话费可贵着呢,给她省点钱吧,再说你跟她能说啥。” 叶勇国只好作罢,问李秀芬,“欢欢在那边咋样啊。” 李秀芬,“好着呢。” 对叶欢目前的境况还算满意,李秀芬一直悬着的心算是放下了,把叶欢的情况大致跟叶勇国说了说,然后便脸上带笑的回家了。 叶勇国也回车间干活了。 叶勇国和李秀芬前脚刚离开,后脚叶青就来了。 李大爷当她也是来接叶欢电话的,还跟她说,“你来晚了一步,刚叶欢打电话过来了,你妈接的,你要是早来一步,也能跟她说几句话,你爸跟你一样,来晚一步,也没接上。” 叶欢刚看到李秀芬了,李秀芬没看到她,她也没喊李秀芬,心里还想着李秀芬来她爸厂里干啥,这会儿才知道是来接叶欢电话的。 不过她可不是来接叶欢电话的,她是有事来找叶勇国,不过她也没说破,而是顺着李大爷的话问,“那真不巧,欢欢在那边咋样啊?” “听你妈口气,应该还行。” 叶青心里登时有点不痛快,心说叶欢走的时候坑了我那么多钱,能过的不好吗? 她敷衍了李大爷两句,就问李大爷,“我爸又回去上班了吧?” “上了,刚回车间,你去找他吧。” 叶勇国在一车间,叶青到车间门口,让一个小伙儿把叶勇国喊出来了。 叶勇国出来一看是叶青找他,惊讶道,“你咋来了?” 俩人站在车间门口,不方便说话,叶青把叶勇往旁边引了引,才说明来意,“爸,永庆他们厂招临时工,我正好符合条件,不过报名的人多,被录取的把握不是很大,你能不能托人给他们厂领导打个招呼。” 陈永庆在市无线电三厂上班,厂子招临时工的事,叶青早在叶欢报名下乡前就听到风声了,不过一直没吭。 以她对李秀芬的了解,如果李秀芬知道了这事儿,一准儿会想方设法把叶欢给弄过去当临时工,到时候哪还有她的事儿。 这不叶欢已经下乡了嘛,叶青才来厂里找叶勇国。 没去家里找也是怕李秀芬知道了多心,到时候再给叶勇国吹枕头风,把这事儿给搅黄。 叶勇国听叶青说她符合招工条件的时候,还挺高兴,不过听到后面的话,就有点为难,“除了永庆,无线电三厂我谁也不认识,咋打招呼。” 叶青,“你那个徒弟杨胜兵不是在市政府上班嘛,他肯定能说上话。” 陈永庆是无线电三厂的职工不假,可他人微言轻,说不上话,她也是听说杨胜兵在叶欢下乡的事儿上出了力,把叶欢分到了一个好地方,所以才来找叶勇国。 杨胜兵在市政府上班,能帮叶欢谋个好去处,就能帮她进无线电三厂。 叶勇国眉头都皱了起来。 又让他去求徒弟办事,他心里就不大乐意。 叶欢下乡的事,杨胜兵确实是帮了大忙,不过那都是李秀芬出头找的杨胜兵,换他,拉不下这个脸,可闺女找工作也确实不是小事,叶勇国犹豫了一下,“回家我跟你妈商量下,不行叫她得空再去问问胜兵,看胜兵能不能说上话。” 叶青可不敢让李秀芬去找杨胜兵,她不相信李秀芬,怕李秀芬给她使绊子。 叶欢下乡了,李秀芬肯定见不得她好。 所以这事儿必须得她爸去,杨胜兵是她爸的徒弟,她爸亲自去,份量更重。 叶青,“爸,我觉得还是你亲自去,胜兵是你教的徒弟,我妈必竟又隔了一层,她说话没你说话管用。” 叶勇国是个万事不求人的性子,更何况求的还是自己看不上的徒弟,他是真拉不下这个脸,就没接叶青的话。 叶青,“爸,不到万不得已,我也不会来求你,可永庆家过的确实难,他妈瘫床上十几年,吃了十几年的药,家底都叫她掏空了,眼下虽说她不在了,可永庆下头还有弟弟妹妹,往前弟弟结婚妹妹出嫁,哪一样不得钱,光靠永庆一个人,根本就撑不住,因为这个,他愁的成宿都睡不着,我寻思着咋着也得找个活干,不管挣多挣少,好歹能给他分担点。” “我知道爸有顾虑,毕竟现在跟你过日子的,不是我妈,是我妈命苦,以前是家里穷,跟着过苦日子,好不容易熬到能吃饱饭了,她也走了,前儿个我还梦到我妈,拉着我的手直哭……” 叶青有点哽咽,眼眶都红了,低下头,没再往下说。 其实只要叶勇国多想想,就能听出叶青这话有毛病。 他前妻去世的时候,叶青才刚一岁,都不记事儿,要不是家里有一张照片,叶青都不知道她长啥样。 就这还能入梦,还拉着她的手哭? 这不瞎扯吗? 不过叶勇国不会想这么多,只要一提他前妻,他就受不住。 他跟前妻是青梅竹马,前妻跟他结婚的时候,他还只是机械厂一个小学徒,一个月工资还不到10块钱,前妻不嫌弃他穷,还是跟他结了婚,给他生儿育女。 后来他工资越来越高,家里的日子也越来越宽裕,可前妻生了病,还是急病说没就没了。 前妻跟着他,可以说是一天福都没享过,就是生病,因为是急病,都没来得及花钱治,人就没了。 所以他一直觉得挺对不住前妻的,连带着也觉得对不住叶明亮和叶青,心疼俩孩子从小就没了亲妈,虽说李秀芬对他俩算是不错,可再好,后妈也不是亲妈,李秀芬表面上是一碗水端平,可心里头哪能真端平,这点他心里还是清楚的。 就因为这些,叶青一提前妻,他心立马就软下来了,想着为了闺女,豁出去,不要脸了。 就对叶青说,“你先回去,一会儿我给胜兵打个电话,看他能不能帮上忙。” 虽说叶勇国不大待见杨胜兵,可杨胜兵还是很敬重这个师傅,要不然也不会都调到市政府上班了,逢年过节的还拿着礼物去看望叶勇国。 所以叶青坚信,只要叶勇国亲自出面,这个忙,杨胜兵肯定帮。 不过有件事,叶青还是要叮嘱叶勇国一声,“爸,这事儿你别给我妈说,欢欢刚下乡,我这边就干临时工,我怕她多想。” 其实不用叶青叮嘱,叶勇国也不打算跟李秀芬说,女人事儿多,真让她知道了,指不定咋想呢。 叶勇国,“不跟你妈说。” 叶青满意了,“那我先走了,下午我再过来。” 这是变相着催叶勇国赶紧给杨胜兵打电话,最好今天个就能定下来。 其实就算是叶青不催,叶勇国也会立马给杨胜兵打电话。 他再不关心时事,也知道这年头就算是临时工也是抢手的很,一天一个样,打招呼晚了,说没就没了。 【 第18章 ◎顾营长闹了个乌龙◎ 叶欢从邮电局出来,又去了银行,把来的时候带的钱,留了一点零用的,其他都存起来了,办完事儿,看时间还早,就在镇子上逛了逛。 青石镇不大,可也五脏俱全,邮电局,供销社,菜店,副食品店,酱菜店,卫生院…… 马路上来来往往的都是人,挎着菜篮子的妇女,路边嘻闹的孩子,拄着拐仗走路一扭一扭的老太太,脚竟然比她的手还小…… 叶欢样样都觉得新鲜,反正她今天也没啥要紧事,一路走一路看,看到门店就进去看看。 逛到肚子饿了,正好路边就是饭店,叶欢今天带了粮票,就进去吃饭。 正是饭点,饭店里吃饭的人不少。 菜牌都在墙上挂着,叶欢要了一小碗三鲜面,找了个空位坐下等面。 面很快上来了,面里有虾仁,肉丁,还有玉兰片,汤应该是鸡汤,香气扑鼻,上面还撒了香菜末。 卖相不错,尝了一口,味道也好。 这样一碗面是八分钱,要几两面就几两粮票,叶欢是要了二两面,所以就是□□票。 一碗面八分钱+□□票,又好吃,叶欢觉得挺值的,想着以后可以时不时的过来打打牙祭。 顾程开着车子从镇政府里出来。 他过来跟武装部的方部长商量民兵训练的事,结束的时候都到饭点了。 镇政府没食堂,方部长跟顾程不是第一次打交道了,俩人熟的很,私下里相处很随意,便一边收拾手边的材料,一边跟顾程说,“去我家吃饭?叫你嫂子烧两个菜,咱俩喝两盅?” 顾程看了看表,“不了,回部队还有事,下次吧。” 其实他不急着回部队,只是不想在饭点时候去打扰人家。 方部长,“行,那就下回,得空了去尝尝你嫂子的手艺。” 方部长把顾程送出办公室,等顾程开车走了,自己也回家吃饭。 顾程方向盘一打就去饭店了。 镇上就一个饭店,奔流路的国营饭店。 把叶欢送到邮局后,他就过来把那只野兔交给了管饭店的钱主任,“给我加工一下,一会儿我来拿走。” 钱主任拎着兔子,“嚯,好肥的一只兔子,哪儿来的?” 顾程,“自己撞上来的”,把经过跟钱主任说了一遍,钱主任羡慕的不行,“这运气!守株待兔啊。”又掂了掂那只兔子,“做成麻辣的吧,麻辣兔肉,香的很。” 顾程想了想,觉得叶欢不象是能吃辣的样子,就对钱主任说,“不要辣的。” 钱主任,“那吃卤的吧,卤的也经放,能吃上两三天。” 顾程又特意提醒了下,“不要放辣椒。” 钱主任乐道,“我记得你不是挺能吃辣,今儿个咋突然不要辣的了?” 还一而再的提醒,生怕他给忘了,然后放了辣椒。 顾程,“不是我吃,你先卤着,中午我过来拿。” 给钱主任交待好后,他就去镇政府了。 兔肉卤了一个上午,想来也该卤入味了。 顾程在路边停好车,刚进饭店,就看到了叶欢。 叶欢正吸溜面条呢,听到有人喊她,抬头一看,见是顾程,赶紧把嘴里的面条咽下去了,“来吃饭啊。” 顾程嗯了声,服务员正好路过,他喊住了服务员,对服务员说,“给我也来碗三鲜面,要八两面,你再帮我问问钱主任,我上午拿过来的东西他做好了没有?” 他本来是想卤好后就拿回去,给叶欢送到知青点,正好叶欢在,那就先叫她在这儿吃,吃不完的再捎回去慢慢吃。 卤味经放,现在天又不热,能吃上两三天。 服务员答应着去了,顾程就在叶欢对面坐下了。 很快的,钱主任亲自端着一大盆热气腾腾的卤兔肉过来了,香气四溢,勾得人直流口水。 有跟钱主任熟的,就冲着钱主任喊,“钱主任,你端的是啥,这么香,给我也来一份!” 钱主任,“那可不成,独一份,是营长拿过来的,我就过了下手。” 说着把那一大盆卤兔肉放到了顾程面前,“五香味的,你尝尝味道咋样?” 叶欢心说这还用尝吗?光闻着味道就知道好吃啊! 她跟顾程也算是熟人了,应该能混几块肉尝尝的吧? 眼光忍不住的朝那盆卤肉上瞟,然后一只兔腿就放到了她碗里。 “是上午撞死的那只兔子,我叫钱主任帮着卤了下,你看合不合口味?” 叶欢眼睛就是一亮,也没客气,抓起就啃了一口,口感醇香,肉质细腻,一口下去,唇齿留香。 “好吃,如果再辣一点就更好吃了。” 顾程,“……你喜欢吃辣的?” 叶欢,“嗯,我口味比较重。” 说完怕顾程嫌弃她,请她吃肉还挑剔,赶紧补了一句,“各人口味不一样,你不能吃辣吧?” 要不为啥这卤兔肉里没一点儿辣味儿。 顾程,“我也喜欢吃辣,我还以为你不能吃,钱主任,这里面能再加辣椒吗?” 钱主任看出来了,这兔肉是特意卤给这个姑娘吃的,顾程以为人家不吃辣,所以一再叮嘱他别往里面放辣椒,哪知道人家姑娘是个嗜辣的。 这乌龙闹的。 钱主任,“加倒是能加,就是不如卤到原汤里的好吃,要不我给倒点辣椒油,蘸着吃?” 顾程又问叶欢,“要不要辣椒油?” 叶欢,“要。” 钱主任就倒了一小碗辣椒油端了上来,顾程的面也上来了,满满的一大海碗。 一时之间,两人都没再说话,都埋头吃饭。 叶欢其实还挺乐意跟顾程相处的,顾程长的好看呀,个子还高,而且顾程也不是那种绣花枕头,中看不中用,他一看就很靠谱。 李明杰长的也不差,可李明杰看着就不可靠,而且李明杰人品太差,竟然装病骗人,连妇孺都骗,顾程肯定做不出这种事。 就是顾程不大爱说话,话少的人一般也不喜欢别人在跟前聒噪吧,尤其是吃饭的时候。 怕招顾程嫌,她埋头专心吃饭。 顾程倒是想跟叶欢说说话,可是他不知道跟叶欢说啥,他家里就他一个,也没个姐妹,上学的时候,他跟女同学也不怎么打交道,后来当了兵,接触的姑娘基本上又都是女兵,那些女兵还都怕他,都不敢跟他说话,见了他老远就跑。 私下里他没跟这么大的姑娘家打交道的经验,不知道说啥,总不能跟她谈论五四式能装多少发子弹,射程能有多远,或是跟她说野战生存训练,没吃的就逮老鼠或是挖蚯蚓吃吧。 叶欢听了,怕是连饭都吃不下去了。 顾程吃饭快,面碗虽然比叶欢的大的多,可一阵风卷残云,竟然比叶欢还先吃完。 主要也是因为那个兔腿太大,叶欢的时间都花在啃兔腿上了,兔腿还没啃完,顾程的面就吃完了,她的面还有半碗,太撑了,实在是吃不下了。 顾程去结账,顺便把叶欢的那碗,还有卤兔肉的加工费一并结了。 叶欢也已经啃完了兔腿,见顾程把她的那碗给结了,从兜里掏出钱和粮票就要给他,“我自个儿付,我有钱。” 叶欢执意要给,顾程只好收下了。 钱主任不等顾程说,就把剩下的卤兔肉装好了,还额外用罐头瓶装了点辣椒油,一并给了顾程。 两人出了饭店,顾程问叶欢,“你回不回,回的话搭我的车一块儿回。” 青石镇不大,一个上午的时间,叶欢差不多已经逛完了,她原本就打算吃过饭就回去。 就对顾程说,“回。” 顾程拉开副驾驶车门,等叶欢坐好了,自己才上了车。 车子稳稳的向农场方向开去。 跟来的时候一样,两人都没怎么说话。 一直到农场大门口,叶欢才对顾程说,“顾营长,你把我放到大门口就行了。” 顾程就把车开到了农场大门口,叶欢打开车门下了车,正要走,顾程喊住了她,把卤免肉和那瓶辣椒油给了叶欢。 叶欢有点懵,给她干啥? 顾程,“卤的经放,可以慢慢吃。” 说完上车走了。 叶欢,“……”把顾程在饭店说的话前前后后一琢磨,明白了,这是特意卤给她吃的! 刚到营部,远远的就看到方辉跟一个女兵站在营部大院里说话。 顾程记得女兵好象叫柳茹玉,去年秋季入伍的,入伍的时候是他训的。 顾程之所以记得清柳茹玉,是因为柳茹玉训练的时候左右不分,左右转的时候总是跟别人转个脸对脸,没少挨他的训,也没少哭鼻子。 方辉也不知道说了啥,跟柳茹玉聊的眉飞色舞的。 听到车响,方辉朝着这边看了看,然后对柳茹玉说,“我们营长回来了。” 柳茹玉一听顾程回来了,下意识的就是收了笑,腰板一挺,一个标准的立正,随后才想到这不是在训练场,顾程也早就不是她的教官了。 可顾程的余威尚在,她还是有点怕他,小声对方辉说了声“我走了”,然后就跟老鼠见了猫一样,趁着顾程还没下车,有多快溜多快的跑了。 方辉,“……”不就是新兵入伍的时候训过你们吗,至于害怕成这样,我们营长有那么可怕吗? 顾程把车停好下了车,方辉跟在他后面,兴高采烈的叨叨叨,“上午障碍赛三连输给二连了,三连长不服气,要单挑二连长,说要是比输了中午他那份饭就给二连长吃,结果还是输了,哪知道今儿个中午是白菜炖猪肉,全是大片肥肉,老香了,三连长是光能看不能吃,二连那些人还专门端着碗坐他边儿上,吃的那叫一个香,三连的叫嚷着下午要雪耻……” 第19章 ◎人不可貌相◎ 顾程问方辉,“你刚才跟柳茹玉在说什么?” 方辉,“啊?” “问你刚才跟柳茹玉在说什么,说的她那么高兴?”眉开眼笑的。 方辉,“……也没说啥,这不马上要放电影了嘛,我问她知不知道放啥电影,她说知道,放《女飞行员》……” 顾程,“昨天王干事过来,你不是问过他放啥电影?” 昨天王干事过来,方辉一直缠着他问,别说这个月,就是下个月,下下个月要放啥电影,方辉都问出来了。 顾程不信他记性这么差,过了一晚上就不记得了。 “聊天聊天,不得找个对方感兴趣的话题起个头,有问有答才能聊下去嘛。” “你具体说说。” 方辉被顾程问的有点摸不着头脑,不过还是据实回道,“就是我先问她知道不知道这个月放啥电影,她说知道,放《女飞行员》,我说听说这部电影不错……” “那她要说她不知道呢?” “那我就跟她说,我听说是放《女飞行员》,也不知道信儿准不准。” “如果你不知道对方对什么感兴趣呢?” “那就随便找个话题聊呗,比如聊天气”,方辉抬头看天,“今天天气不错哈,你看天多蓝,家属院后边的槐花估计都已经开了,在营部都闻到香味儿了。” 聊天有啥难的,只要他愿意,跟谁他都能聊下去,就是聊上三天三夜都不带冷场的。 顾程回了句“嗯”,然后一脸若有所思的回办公室了。 方辉,“……”“嗯”是啥意思? 他看顾程怪严肃的,还以为要跟他说啥紧要的事,心里还怪紧张的,结果就问他跟柳茹玉在聊啥,还让具体说说。 方辉着实有点懵,营长去镇上一趟,咋突然不对劲了? 这是在镇上遇到啥事了? 同一时间的叶欢拎着那包卤兔肉回知青点,刚拐过一个弯就看到了白茵,站在一棵梧桐树下,细碎的阳光透过新生的梧桐叶洒在她的脸上,映得一张脸明明暗暗。 好看还是好看的,要不冯胜利一直歪缠她呢。 树底下不光白茵一个人,跟她面对面的还有个小伙儿,中等个头,长的墩墩实实的,手上还拎着个网兜,网兜里装着几个苹果。 因为是背对着叶欢,叶欢看不清他长啥样,只从背影看出来挺激动,说着说着就要把网兜往白茵手里塞。 白茵脸上挂着浅浅的笑,态度却很坚决,不要。 这人不会就是冯胜利吧。 话本里说冯胜利一直追白茵来着,叶欢没看完全本,也不知道最终追到白茵没有。 不管最终追没追到,反正这会儿肯定是正卯着劲儿追人,叶欢不好打扰,正想绕过他俩,不料白茵已经看到她了,突然喊了她一声,“叶欢”。 把叶欢喊的愣了愣。 因为从昨天她过来,到今天早上她出门,两人都没说过一句话。 准确的说,除了刚开始连艳梅把人喊一块儿的时候,白茵看了看她,再往后白茵都没再正眼看过她。 这也可以理解,话本上都说了,白茵性子本来就有点傲,不爱搭理人。 叶欢也理解,有人爱说话,就有人不爱说话,有人随和,就有人高傲嘛。 可这会儿白茵突然喊她,她要干啥呢? 白茵已经朝着她走过来了,“你是回知青点吧,我跟你一块儿回吧。” 见冯胜利跟过来了,对冯胜利说,“冯胜利,你还不认识她吧,她是叶欢,昨天刚来的,还不大认识路,我跟她一块儿回去了,省得她一会儿再走岔路。” 说完,不由分说的拉着叶欢就走了。 冯胜利跟上来,“苹果你拿着,回头我再来找你。” 白茵,“我不要,你给你爸妈吃吧。” 冯胜利,“我家里还有,多着呢。” 怕白茵不要,他把网兜往地上一放,然后一溜小跑的跑了。 白茵“诶诶”了两声,也没喊住人,拧眉看着地上的苹果,三个大苹果,水灵灵红艳艳,看着就好吃。 看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拎起了网兜,两人回知青点,她才向叶欢道歉,“对不起啊说你不认识路,他一直缠着我,我实在是不知道咋脱身了。” 当了挡箭牌,叶欢倒也没生气,都是姑娘家,白茵这会儿看着象是不想见冯胜利,她又恰巧碰到,帮帮也没啥。 不过想起话本里写的,她还是忍不住问白茵,“你不喜欢他啊?” 白茵,“不喜欢,你别多想,我跟他没啥关系。” 何止是不喜欢,她甚至想手撕了他。 上辈子,冯胜利一直歪缠她,甜言蜜语的哄她,吃的喝的用的水淌似的送她,她没抗住诱惑,一时鬼迷心窍嫁给了她。 婚后才看清了他是个啥样的人,没有一点上进心,每天就是混吃等死,人还懒,是油瓶倒了都不扶的主儿。 刚结婚的时候对她还算好,可时间一长,就不拿她当回事了,心思转到别的漂亮女人身上了。 冯胜利他爸是农场后勤主任,有他爸在,家里日子过的还不错,再加上他害怕他爸,有贼心没贼胆,只敢暗戳戳的跟人勾勾搭搭,不敢有实质性的出轨行为。 后来他爸不在了,家里日子过的一天不如一天,冯胜利还跟以前一样,上班没有歇的时间多,别人家都住上小楼房了,他家还是他俩刚结婚时盖的那三间瓦房,因为年头太长,四下里漏雨,他也不管。 而且没他爸管着他了,再加上他妈惯着他,他开始明目张胆的在外面胡搞,他爸给他攒的那点家底很快就叫他霍霍光了。 她实在是过不下去了,想离婚,然后回城,可冯胜利那个王八蛋,一听她要离婚,拎着把菜刀,扬言谁敢在离婚申请上签字,他就拿刀砍谁,吓得没一人敢给她签字。 上辈子,她被这个王八蛋搓磨了半辈子,后来被他搓磨的精神都出问题了,她连自己上辈子活了多大,咋死的都记不起来了。 幸好老天有眼,让她重生了,而且还是重生在跟冯胜利结婚前。 有着上一辈子的记忆,她咋还会重蹈覆辙,还往那个火坑里跳。 眼下在农场干活是苦了点,可再熬上两年就恢复高考了,那是个绝好的回城机会。 这个秘密眼下只有她知道,她也没打算告诉别人,知道的人越少,竞争就越小,到时候她提前做好准备,以她的成绩,她肯定能考上京大,然后风风光光的离开这个破地方,一飞冲天。 不过,眼下冯胜利这边,她还不能得罪,毕竟他爸是后勤主任,她惹不起,她得先周旋着,然后好好想想咋样才能彻底摆脱他。 两人回了知青点。 知青点静悄悄的,也不知道人都去哪儿了。 叶欢和白茵各回各屋,叶欢他们屋倒是有人,许爱香在,弯着腰在她的提包跟前,伸手去拉提包拉链。 叶欢,“你拉我提包干啥?” 叶欢走路轻,许爱香都没听到她回来,被叶欢这一声吓了一哆嗦,差点坐地上。 夜里她几乎拉了一夜的肚子,上午又拉,实在撑不住了去卫生室拿了治拉肚子的药,吃了药又睡了一觉,才觉得好些了。 肚子好了她就有点躺不住了,想起昨天叶欢往外拿东西的时候,她瞟了眼,看到提包里好多吃的,好些还是稀罕吃食。 她心里就有点痒痒,想看看叶欢都带了啥吃食。 她也不是想偷吃,就是单纯好奇想看看。 而且她也没见叶欢擦雪花膏,可身上总是有股清浅的香味,许爱香猜叶欢肯定是怕别人用,都是背着人擦,擦完就给放到提包里了,她好奇心重嘛,想看看叶欢到底擦的啥牌子的雪花膏,这么好闻,要是便宜的话,回头她见了也买一盒擦擦。 这会儿正好屋子里就她一人嘛,她就从床上下来,想拉开叶欢的提包看看,哪知刚伸出手,就被叶欢给抓个正着。 不过也不能说抓个正着,又没拉开拉链,她咬死了不承认,叶欢又不能拿她咋样,反正又没旁人看见。 许爱香直起腰,不高兴道,“你哪只眼看见我拉你提包了?是你这提包搁的不是地方,刚才差点绊倒我,我是想给它挪个地儿,正好你回来了,你自个儿赶紧挪个不碍事的地儿。” 叶欢,“你是打算往墙上爬吗?” 提包是贴墙放着,除非许爱香是想往墙上爬,要不然咋着也不会绊着她。 许爱香拉肚子差点没拉死,还额外花钱买药,她本就窝了一肚子火,这会儿叶欢还跟她顶嘴,一点儿都不尊重她这个前辈,火气上头,拎起叶欢的提包就要往外扔,“跟你说了差点绊倒我,还不承认,外边地儿大,你放外边去!” 不等她把提包扔出去,叶欢就抓住了她手腕。 叶欢一般不跟人动手,不值当。 可许爱香一而再的蹬鼻子上脸,叶欢也不惯着她。 许爱香登时就觉得有把钳子钳住了她手腕,还是把铁钳子,疼的她嗷嗷的叫。 叶欢,“你刚才干嘛动我提包?” 许爱香还死鸭子嘴硬,“我不是说了,碍事,我想挪个地儿,你这人咋不跟人讲理……” 叶欢手上又加了点劲儿,许爱香疼的连声嗷嗷,挣又挣不开,而且叫了半天也没见有人过来,人登时老实了,“我是想看看你提包里都装了啥,我没想拿,真的,我就是看看。” 叶欢松了手,许爱香不光手腕疼,连脑瓜子都疼的嗡嗡的,低头一看,手腕上一圈黑紫手印,尖叫道,“叶欢,你下手也太狠了。” 第20章 ◎你个画大饼的◎ 叶欢松开许爱香,过去打开门一看,是赵平涛,手里还端着脸盆。 赵平涛,“你们屋里怎么了,谁在喊?” 他端着盆来前院洗衣服,听到叶欢屋里一连声的惨叫,叫的还怪吓人的。 他听出来是许爱香,虽说平时很讨厌许爱香,可许爱香叫的太惨,好歹是一个大院里住着,他怕许爱香出啥事,还是赶紧跑了过来,连盆都没顾上放地上。 叶欢,“许爱香乱动我提包,我说了她几句。” 许爱香看见赵平涛,觉得是来了个救兵,登时又有了底气,嚷嚷道,“是你放的地儿碍事,我想给它换个地儿,你不问青红皂白,上来就动手。” 说完又伸出手腕给赵平涛看,“你看,这就是她攥的,平涛你别被她骗了,她狠着呢,手就跟那钳子似的。” 赵平涛心说我信你个鬼。 他是去年来知青点的,跟许爱香在一个大院里生活了一年,许爱香的毛病,他都知道,爱欺负新人,爱贪个小便宜,乱动别人东西那都是常事,所以叶欢的话,他一百个信,心说明明是她乱动人叶知青东西,还叫成那样,好象人知青打她了似的。 手腕上的紫印子也不知道是被啥勒了一下,这会儿给安到了叶知青头上,也不看看人家叶知青多文弱。 倒打一耙也不是这么个打法。 反正许爱香说啥他都不信的,就没接许爱香的话,反而对叶欢说,“明儿个上工咱俩一块儿走,我跟你说件事,包管你笑的肚子疼。” 赵平涛说完就乐,“不行,我先去笑会儿。” 说完就端着盆走了,都走到水槽那儿了,还能看到他笑得肩膀直抖。 也不知道是啥事,把他给乐成这样。 他说了明天上工的时候再跟叶欢说,叶欢便也没追着他问。 许爱香见赵平涛这个“援兵”不理她,显然是不信她的话,都要气死了,又怕叶欢再“修理”她,不敢跟叶欢再待一个屋,身子一扭,跑出去了。 连艳梅刚从场部回来,刚进知青点大门,许爱香就跟她说想搬到高清桂她们屋。 虽然她跟高清桂和白茵处的也不咋样,可她被叶欢给吓住了,宁愿去看白茵那张棺材板脸,也不愿意再跟叶欢在一个屋里脸对脸。 不过跟连艳梅却是说的好听,“咱这屋4个人,清桂她们屋才俩人,我搬过去你们也能宽敞点。” 连艳梅也没多想,“行,你想搬你就搬过去。” 许爱香,“你还是跟清桂和白茵说一声吧,冷不丁的搬过去,我怕她俩不高兴。” 其实她是怕连艳梅不出面,高清桂和白茵不让她住进去。 连艳梅就过去跟高清桂和白茵说了一声。 高清桂一听许爱香要搬过来,心里一万个不乐意,对白茵说,“住的好好的搬啥搬,烦死了。” 她是想跟白茵统一战线,在许爱香搬过来的时候给许爱香个下马威,最好是把许爱香给吓跑。 不过白茵手里拿着个苹果在啃,没接她的话。 许爱香虽然讨人厌,不过从来不敢招惹她,就算搬过来住,对她也没啥影响。 高清桂讨了个没趣,看了眼她手里的红苹果,撇了撇嘴,摔帘子出去了。 许爱香搬到了白茵她们屋,一下觉得睡觉都能睡踏实了。 就叶欢那手劲儿,万一哪天不当心又惹着她了,说不定能把她脖子掐断。 忒吓人了。 星期天休息一天,今天开始上工。 吃早饭的时候赵平涛凑到叶欢跟前,“一会儿咱俩一块儿走,过去要10来分钟呢,我带你认认路,路上还能陪你说话。” 李光晨,“你可拉倒吧,你就是想找个话搭子。” 赵平涛,“互相解闷不行啊,路上连个说话的都没有,闷死了。” 叶欢来之前,知青点就赵平涛和白茵在园艺部,其他人都在农业部,园艺部和农业部还不在一块儿,一个南,一个北,白茵又不爱搭理赵平涛,上工下工都是赵平涛一个人。 赵平涛爱说话,可路上连一个分享八卦的人都没有,他觉得每天这20来分钟,是他一天中的至暗时刻,所以他做梦都想来个话搭子。 这不叶欢来了,而且叶欢还不象白茵那样不理人,叶欢看着性子温和,话也不多,简直就是一个最佳话搭子。 要是俩人话都多,都抢着说,说不上几句,说不定就吵起来了。 就叶欢这样的最合适,话不多,但是不鸣则已,一鸣就是惊人。 叶欢觉得没啥,一块儿走就一块儿走呗。 赵平涛心里美滋滋,刚吃过饭就喊叶欢,“走了,上工了。” 刚出知青点,赵平涛就从衣兜里抓出一把瓜子,“来嗑瓜子。” 叶欢看他衣兜鼓鼓囊囊的,问他,“你兜里装的都是瓜子?” 赵平涛,“哪能啊,还有花生,你只管吃,吃完我那儿还有。” 园艺部婶子大娘多,东家西家的闲话就没断过,闲话闲话,配着花生瓜子听才更有感觉,嘴里吃着,耳朵里听着,一天都能心情愉悦。 上次他把花生瓜子撒了一圈,好家伙,几个婶子大娘当场开起了茶话会,把他们组长10岁还尿床的事都给抖落出来了,他们组长三天没敢到他们那一片儿去。 赵平涛迫不及待的跟叶欢分享最新的八卦,“早上许爱香还是一直闹肚子,跑厕所那叫一个勤快,拉的脸跟鬼似的,艳梅姐看不下去,说帮她去卫生室拿药,她不让艳梅姐去,非要自个儿去。” 叶欢顺口接了一句,“她还知道不好意思麻烦艳梅姐啊。” “才不是,她就是小心眼,怕艳梅姐昧她的钱,艳梅姐希罕她那点钱!她就自个儿去了,结果你猜怎么着,她是竖着出去,横着回来。” 叶欢,“她不是好好的吗?” 赵平涛,“半路晕倒了,让人给送回来了。” 叶欢无语,“横着回来不是这个意思吧?” 一般说人竖着出去,横着回来,意思不是这个人是死了吗? 赵平涛手一挥,说重点,“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是躺赵五的牛车上拉回来的,牛车还刚拉过粪。” 叶欢,“怪不得我昨天进屋的时候闻到一股臭味。” 赵平涛,“她已经换洗过了,刚从牛车上下来的时候,那才叫一个臭,整个院子都熏的臭哄哄的,还是艳梅姐给她烧的热水叫她换洗了下。” 几个知青中赵平涛年纪最小,今年才17岁,去年刚来的时候,许爱香没少欺负他,还问他“借”过钱,说是周转一下,前前后后借走十来块,结果借了就不还,问她要,她却不承认了,说赵平涛记错了,她没问他借过钱。 她问赵平涛借钱的时候就他们俩,连个见证的人都没有,她不承认,赵平涛也没辙,吃了个哑巴亏。 其实如果许爱香直接跟他说,我家里困难,还不上,赵平涛就不叫她还了,十来块钱对他来说,根本就不算啥。 他气的是许爱香眼都不眨的说瞎话,显得是他记错了,想占她便宜一样。 他别提多讨厌许爱香了,许爱香出丑,他就要兴灾乐祸。 两人说着话也不觉得路远,很快就到了园艺部。 赵平涛跟她介绍园艺部的情况,“咱们园艺部下面一共三个组,一组二组三组,白茵在一组,一组组长叫江超强,我在二组,组长叫孙国庆,你最好能分到二组,咱俩做伴,不过反正不是一组就是二组。” 叶欢问他,“那三组呢?” “三组你别想,三组不是老师就是园艺专家,省里都能排上号的,象咱们这样的,不够格。” 叶欢懂了,三组应该就是承担培育珍稀品种的,她听方辉说过。 赵平涛一路叨叨着把叶欢领到了园艺部办公室,进门就喊,“王主任,我给你领来个新劳力,”说着把叶欢推到了王群山的跟前,“新来的知青,叶欢。” 王群山正跟江超强和孙国庆商量事,抬头一看,见跟前站着个白白净净的女娃娃,登时就觉得脑仁疼。 他前两天就接到通知,他这儿要来一个新知青。 还是徐国超亲自过来通知他的。 徐国超进门就从兜里掏出一包烟,“瞅见没,《大前门》,还是过滤嘴,闺女孝顺我的,我头一个想到的就是你,来尝尝。” 农场种的有烟叶,他们平时抽的烟,要么是旱烟,要么是用报纸卷烟丝做的土烟,一般人都不舍得花钱买洋烟抽,尤其还是带过滤嘴的。 无事献殷勤,王群山不上他的当,“你直说,啥事。” 徐国超,“你看你,这么见外,没事就不能来找你抽根烟说说话?” 王群山,“你说不说,不说我去干活了。” 作势要走,徐国超赶紧拉住了他,“我说我说,这不咱们农场又要来仨知青,有一个分到了你这边。” 王群山一下炸了,“咋还来!” “这不响应号召下乡支援农场建设嘛……” “别跟我扯虚的,你就说分过来的是男知青还是女知青?” 徐国超,“女知青,上头点名来你这儿。” “还是个关系户!就不能让她去老方那儿,叫老方给安排个轻巧活?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这儿都快成娘子军了。” 园艺部因为活儿比农业部轻巧,所以女的多男的少。 不能说这些女同志干活不利索,但力气上总还是比男人差了点,有重活了他都是去农业部借人,老方还不乐意借,每回都是好话说尽才借到人。 第21章 ◎这眼神得有多差◎ 一嗓子招呼来好几个妇女,围着叶欢看,“别说,眉眼跟永珍还真有点像。” “可拉倒吧,人叶知青长多俊,永珍那五大三粗的,这咋看都不是一家人。” …… “说谁呢,我当姑娘那会儿,那也是十里八乡的一枝花,要不然当初我家老贺也不能一眼相中我。” 叶永珍拔拉开几个妇女,看到叶欢就夸,“瞅瞅,我们老叶家就没丑姑娘。” 一群妇女哄笑,“你就往自个儿脸上贴金吧。” 陈凤娥对叶欢介绍说,“她跟你一个姓,娘家婆家都是南州的,是随军过来的,她就跟我说,指不定你俩是本家,我说咋能呢,你俩长的可一点儿都不象,这不,刚还跟我打赌呢。” 叶永珍问叶欢,“你家是南州哪儿的?” “南州市的。” “你们是南州本地的还是后来搬到南州的?” “我爸这辈儿搬到南州的。” “老家是哪儿的你知道不?” “老家是庆元县云林大队的。” 下乡前叶欢跟李秀芬扯闲话的时候,听李秀芬提过几句,叶勇国老家是庆元县云林村,也就是现在的云林大队,他是16岁的时候离开老家的,当时老家遭了大灾,他为了谋生来了南州,扛过大包,在饭店里打过杂,后来南州机械厂招工,他因为上过扫盲班,识几个字,就被招到了厂子里,从学徒工干起,一步步的熬了出来,后来就在南州安了家。 叶勇国很小的时候就没了妈,老家只有一个爹,他爹还在的时候,他还会回老家看看,后来爹都不在了,他在老家也没个兄弟姐妹,慢慢的就跟老家那边断了联系,说起来也确实好些年没回去过了。 别说叶欢了,就是李秀芬,因为跟叶勇国结婚后,叶勇国也没带她回去过,所以叶勇国老家那边的亲戚,她也都不认识。 叶永珍听了叶欢说的,眼睛就是一亮,“你爸是不是叫叶勇国?” 见叶欢点头,叶永珍一拍大腿,“哎哟我的娘啊,还真叫凤娥说中了,还真是本家,还没出五服呢。” 见叶欢一脸懵,就对叶欢说,“你爸的爷爷跟我爷爷是亲堂兄弟,你爷死的时候还是我爸去公社给你爸发的电报,当时你爸一下赶不回来,还是我爸操持的后事,你年纪小肯定不知道,回头你问问你爸,你跟他说叶永珍,他八成还有印象。” 陈凤娥稀罕道,“还真是本家啊。” 她是见叶欢跟叶永珍都姓叶,又都是南州的,所以今儿个见了叶永珍,就提了一句。 叶永珍也是个爱热闹的,就说她跟叶欢指不定是本家,旁边的人也跟着凑热闹打赌闹着玩,没想到歪打正着,这俩人还真是本家。 叶永珍,“那可不,论辈分,她得喊我姑,亲堂姑。” 叶勇国老家的事,叶欢也就听李秀芬提过一嘴,具体的她还真不清楚。 不过听叶永珍这口气,应该是真的,要不然,这年头谁会无缘无故的认亲戚啊。 回头肯定要写信问问叶勇国,不过眼下这个姑还是要认的,她一个人在这儿,多个亲戚总归是好的,便从善如流的喊了一声“姑”。 叶永珍高兴的应了,拉着她,“今儿个你姑父不在家,他出差了,明儿个他就回来了,到时候我带你认认人。” 孙国庆过来,见一群娘儿们在那儿嘻嘻哈哈,吹胡子瞪眼,“都凑这儿干啥,不想要工分了?都赶紧干活去!” 陈凤娥,“人永珍在这儿认亲呢,她是叶知青她姑。” 叶欢刚来叶永珍就在这儿认亲,哪有这么巧的事,孙国庆只当陈凤娥在说笑,没当真,“认亲也不能耽误干活,都散了!” 妇女们哄笑着散了,叶永珍喊住叶欢,“你跟着姑。” 叶欢是新来的,难免有人欺生,要是叶欢跟她没啥关系,她才不管,可眼下叶欢是她侄女,那得她护着,谁敢欺负,她可不答应。 叶欢乖乖应了,跟着叶永珍一块儿去拔草。 这都是她干惯了的,所以倒也算得心应手。 叶永珍在她旁边,一边干活一边跟她说话,“上回我见你爸,还是你爷过世的时候,你爸带着你妈还有你哥一家三口回去奔丧,你哥那时候还小,也就三四岁吧,天冷再加上有点水土不服,回到老家就病倒了,烧的滚烫,你妈吓坏了,抱着你哥哭的眼都肿了,你爸光顾着忙你爷的丧事了,顾不上管,我一看不行啊,这要一直烧下去,不得把娃的脑子给烧坏了,就带着你妈,抱着你哥我跟你妈我俩连夜去了公社卫生院,打了一针才把烧退了。” 叶永珍口里的“你哥”,肯定是叶明亮。 叶明亮那时候才三四岁,那跟着叶勇国一块儿回去奔丧的只能是他前妻,叶明亮和叶青的亲妈。 那个不是她亲妈,虽说李秀芬也不是亲的,可李秀芬对她好,掏心掏肺的好,她妈就只能是李秀芬,便对叶永珍说,“那是我哥的妈,不是我妈。” 叶永珍就是一怔。 “我哥的亲妈,在他六岁的时候就不在了,我上头还有一个姐,大我一岁,她跟我哥是一个妈,我跟我弟一个妈,我妈叫李秀芬。” 如果是别人,叶欢肯定不会说这么清楚,没必要。 可叶永珍不是外人,她跟叶勇国算是堂兄妹,以后说不定还会见面,所以还是说清楚的好。 叶永珍明白了,叶勇国一共娶了俩媳妇,前面那个死了,留下一儿一女,后头他又跟李秀芬结婚了,生了叶欢还有叶欢她弟弟。 听叶欢话里的意思,叶勇国前妻生的闺女只比叶欢大一岁,也不知道为啥不是当姐的下乡,而是叫当妹妹的来。 按理来说,当妈的不得向着亲闺女。 虽说是亲戚,可毕竟是两家人,而且又是好些年都没见过面了,叶永珍也不好追着问,把话岔开了,“你姑父也是咱们老家那边的,就在旁边那个部队上当兵,我是70年随的军,过来就给安排到农场上班了,说起来,我也有五六年没回去过了。” 正说着,一个小伙儿朝着这边跑过来,一边狂奔而来一边嚷嚷,“组长,大事不好了,出大事了!” 陈凤娥一听,吓了一大跳,噌的一下站起来拦住了他,“出啥大事了?” “打起来了,要出人命了!” “谁跟谁打起来了?” 小伙儿跑的气喘吁吁,“王桂英跟白知青!” 话音刚落,呼啦一下,地里的妇女一下跑了大半。 “白知青敢跟桂英打?” “不好说,兔子急了还咬人呢。” “可拉倒吧,借白知青个胆,她也不敢跟桂英打。” “也不知道因为啥打起来了?” …… 孙国庆也吓了一跳,声音都是抖的,“真打出人命了?” 小伙儿眨眨眼,“没,还没打,俩人就吵架,吵的可凶了。” 孙国庆差点没气死,因为他一句话,都跑过去看热闹了,地里都没人干活了! 孙国庆朝着他后脑勺就是一巴掌,“吵个架你喊啥喊,没见过吵架?还出人命了,瞎咋乎啥!” “这不喊你赶紧去拦拦,再不拦就该打起来了,真打起来指不定真出人命!” 其实确切点说,是王桂英单方面打白知青,王桂英多泼啊,白知青那身板,可打不过王桂英。 他自然是偏向白知青的,要不然也不会见情形不对就赶紧跑过来喊孙国庆了。 女同志的事,扯不清,孙国庆不乐意管,更何况吵架的一方还是王桂英,他更不愿意掺合,便踢皮球,“我不得闲,你去喊江组长,他离的近,叫他去管管。” “江组长他不在。” 孙国庆,“……”他都怀疑江超强是故意躲起来了。 毕竟王桂英不好惹。 虽说白茵是一组的,可王桂英却是他们二组的,江超强不在,他就得管。 孙国庆登时一个头两个大,“走走走去看看,因为啥又吵起来了,女同志事儿就是多,就没个消停时候。” 要不他不愿意要女同志呢。 叶永珍原本没打算去,不过听罢这俩人对话,登时就两眼放光,对叶欢说,“走咱也去看看。” 兴致勃勃的拉着叶欢就去看热闹去了。 俩人过去的时候,那边已经围了里三层外三层,里面还能听到怒骂声,声音特别响,离老远都能听到。 叶永珍找了个空档,拉着叶欢挤到了前面。 叶欢一眼就看到了白茵,白茵脸色很难看,看着还有点难堪。 她一个姑娘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指着鼻子骂,也确实很难堪。 骂她的是个中年妇女,应该就是王桂英,因为是背对着叶欢,叶欢看不清人长啥样,就感觉人瘦瘦的,个头也不高,嗓门却是特别响亮,叶欢站的近,她扯着嗓门一喊,叶欢觉得脑瓜子都嗡嗡的。 王桂英指着白茵,手指头都快戳到白茵脸上了,“昨儿个上午我刚买回家,我一口都没舍得吃,转脸的功夫你就哄着胜利拿给你了,那是给胜利他奶吃的,馋婆娘,老人的吃食你都抢,你要不要脸!” 白茵脸涨的通红,“不是我叫冯胜利拿的!” “不是你叫他拿的,难不成是胜利上赶着非要给你?那他为啥不给别人,非要给你?还不是你跟个狐狸精似的,成天歪缠他给他灌迷魂汤,把他迷的五迷三道的,见天儿流水似的给你送东西,只当我不知道你打的是啥主意,不就是想嫁给胜利,你做梦!今儿个我把话撂这儿,只要我不松口,你这辈子都别想进我们冯家的门!” 第22章 (捉虫) ◎你是来吃饭还是来相亲◎ 如果白茵真把那袋苹果扔了,作为一个吃货,赵平涛表示还怪心疼的。 红通通的大苹果,多好吃啊,不想要卖给他也行啊,也比扔了强啊。 叶欢也好奇,就跟赵平涛一块儿看着白茵,白茵脸色有点不大好看,“我跟冯胜利啥关系也没有,我不想要他的东西。” 赵平涛,“……”他有点没听明白,这到底是扔了还是没扔? 白茵不想再提苹果的事,她怕赵平涛再往下问,岔开了话题,问叶欢,“叶永珍真是你姑啊?” 叶欢点了点头。 “你来农场前就知道你姑也在这里的吧?” 叶欢也没瞒着,毕竟这事儿早晚会传开,“不是,是上午刚认的亲,我也是刚知道她是我姑。” 叶欢就把认亲的经过大致跟白茵和赵平涛说了。 赵平涛都要惊呆了,白茵却是说不出的羡慕,“你运气真好,刚来就攀上个这么好的亲戚。” 叶永珍可不是旁人,她男人虽说不在农场上班,可人家是部队里的大官,教导员,农场的领导哪个不卖他个面子,叶永珍如果想,她都能在农场横着走,要不王桂英不敢跟她吵呢,叶永珍都要打她身上了,她屁都不敢放一个。 以后有叶永珍护着叶欢,整个农场谁敢为难叶欢啊,好事肯定也都会偏着叶欢这边,说不定都不用等到恢复高考,叶欢就能被推荐去上工农兵大学。 这运气真不是一般的好! 她心里羡慕那也是人之常情! 这搁谁不羡慕。 赵平涛也羡慕叶欢的好运气,不过他羡慕的点跟白茵的不一样,“那你以后不就能经常去叶婶子家吃饭了?” 作为一个吃货,提到吃,赵平涛就两眼放光。 知青点是知青们轮流做饭,俩人一组,有的知青,比如高清桂,连艳梅,厨艺还算说的过去,做的饭相对就好吃点,有的知青,比如他自己,厨艺却是惨不忍睹,做出来的饭跟喂猪似的。 也不是他自己故意做那么难吃,做的饭他自己也是要吃的,当然也是想做的好吃点,但他就是没那个天分,明明每次都很努力的想做的好吃点,可做出来还是跟猪食一样。 韩强磊说,要不是怕饿死,都不愿意吃他做的饭。 韩强磊还说他,韩强磊做的也好不到哪儿去,他俩是半斤八两,谁也别说谁。 不过就算高清桂他们厨艺再好,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一年到头连个肉星都见不着,就是彭祖再世,也做不出花儿来。 可叶永珍家里就不一样了,她男人贺世强是部队里的教导员,每月津贴都不少钱,再加上叶永珍自己每月也有工资,两口子加起来,每月至少有百十来块钱,别的不说,一年里头吃的肉肯定比他们多的多。 刚才他都听见了,叶永珍喊叶欢明儿个去她家吃饭,还说要给叶欢做红烧肉。 赵平涛咽了口口水,“上上个月我去镇上饭店,要了一盘红烧肉,真香,这不吃还不是很想,越吃就越想,做梦都抱着个猪大腿啃,我就想着,要是常去猪圈看看,被猪圈那臭味一熏,八成就不想了,我就跑猪圈那儿去了,结果看到那两头大肥猪,不光想吃红烧肉,又想吃猪肉炖粉条了,孙茂才就不给我看了,说猪看见我那眼光就害怕,一害怕就不长膘了,瞎扯,明明是孙茂才喂的不好,玉秀婶说孙茂才懒,要不他找不到媳妇呢,上次刘大娘给他介绍了个对象,人姑娘就是嫌他懒,看不上他,孙茂才还嘴硬说他看不上那姑娘……” 赵平涛不亏是知青点的百事通,整个农场就没有他不知道的,都不用叶欢和白茵接话,他一人就跟说书似的说了一路。 今天轮到连艳梅做饭,她出来抱柴禾,看到他仨一块儿回来了,赵平涛还搬着一个花盆,花盆里一堆枯枝,还以为赵平涛是捡来烧火的,就问赵平涛,“哪儿捡的柴火,咋还把盆一块儿给搬回来了。” 赵平涛,“……不是柴火,是叶欢拿回来养的花。” 连艳梅,“……”都死成这样了,还养啥养。 她怕叶欢伤心,赶紧找补,“春天种啥都容易活,插根树枝都能发芽呢,保不准还能活。” 许爱香嘀咕了一句,“还是累的轻,让她去锄上二亩地,看她还有没有劲儿折腾。” 正好白茵从她身边过去,不过白茵没搭理她,自顾回屋了。 许爱香撇了撇嘴,“装啥装。” 今天农场都传遍了,说白茵把冯胜利给的苹果给扔了,都觉得怪可惜的,眼下苹果多金贵啊。 许爱香心说她扔个屁!她昨天搬到白茵那屋,一进屋就闻到一股苹果香,而且到现在屋子里还能闻到苹果的香味。 她虽然不知道白茵把苹果藏哪儿了,可她敢保证,那兜苹果白茵绝对没有扔,要不然,屋子里不可能会一直有苹果味。 明明是藏起来了,却说是扔了,装啥圣洁呢,当谁不知道谁呢。 趁着饭还没做好,叶欢出去了一趟。 水塘边上种了一圈柳树,她去折了些柳树条回来,接了半盆水,把柳树条揉碎,然后泡到了水里,这样泡出来的水就是非常好的生根剂,养花非常好用。 等她忙活完,饭也做好了。 跟叶欢刚来那天吃的差不多,高粱饭配咸菜丝。 正吃着饭,听到外面有人喊,“白茵!” 是冯胜利,一院的人都齐刷刷的看向白茵。 白茵没动,冯胜利见白茵没出去,自己进来了,看见大家伙正在吃饭,还跟大家打了个招呼,“都正吃着呢,白茵你出来一下,我跟你说两句话。” 白茵不动,他就往白茵跟前儿一杵,大有一幅白茵不跟他出去,他就不走了的架式。 大家都埋头扒饭,只当看不见。 主要是白茵平时就不大合群,独来独往的,虽然都在一个大院里住着,可大家跟她是真不熟。 再一个冯胜利他爸是后勤主任,万一哪一句话没说好,得罪人。 所以背地里说说也就算了,当面谁都不会多嘴。 不过个个都支棱着耳朵。 冯胜利就杵边上盯着,白茵做不到视若无睹,只好放下手里的碗,木着脸跟他出去了。 高清桂小声跟连艳梅说,“吊人也不是这么个吊法,差不多得了。” 反正她是看不上白茵。 要是真想跟冯胜利好,那就正大光明的答应人冯胜利的追求,该处对象处对象,该结婚结婚。 要是看不上冯胜利,那就干脆利落的拒绝,让冯胜利断了念想。 哪有象白茵这样的,人冯胜利给的东西,该收收,可一直也不给人冯胜利个准话,就这么一直暧昧的吊着人家。 昨儿个才刚收了人家的苹果,今儿个又当众说跟冯胜利啥关系也没有。 那你倒是别要人家的苹果啊。 别人不知道,她跟白茵一个屋,她能不知道吗,那兜苹果白茵根本就没扔,昨儿个她还看见白茵手里拿个大苹果呢,虽说一见她进屋,立马就收起来了,可她确实看见了,就是个大苹果,而且屋子里一直都有苹果味。 苹果哪儿来的,不就是人冯胜利给的,也不知道哪儿来的脸说把苹果给扔了。 多亏不是许爱香看见,要不然,分分钟给传出去。 连艳梅心里对白茵也是有看法的,不过她是队长,不好背后嚼别人的舌头,这不利于团结,就没接高清桂的话,只说了句,“赶紧吃饭吧,下午还得干活呢。” 白茵跟着冯胜利出了院子。 冯胜利先给白茵道歉,“我不知道我妈去找你,要是知道,我肯定不叫她去,闹成那样。” 白茵打断了他,“咱俩不合适,你以后别来找我了,你以前给我那些东西,我都折成钱给你,我现在手头没那么多钱,等我有了,我肯定给你,一分都不会少你的。” 冯胜利以为白茵还在生他妈的气,在说气话,哄她道,“白茵你别生气啊,我已经批评过我妈了,她也是一时糊涂,事后还后悔呢,她跟我保证了,以后绝对不会再去找你了。” 白茵心里冷哼了一声。 王桂英是个啥德性,她可太了解了,说的话约等于放屁。 而且在冯胜利跟前她是一个样,背着冯胜利又是一个样儿,上一辈子没少给她挖坑,她说王桂英挑她的刺,冯胜利却说她冤枉王桂英,明明王桂英对她那么好。 而且就算是没有王桂英,她也不可能再嫁给冯胜利! 她总不能在一个坑里摔倒两次。 “我说了咱俩不合适,你这么好的条件,你肯定能找到更好的,”白茵脑子里闪过一个人的影子,接着往下说,“长的好,亲戚也靠谱,人性格也好,你妈肯定一百个满意。” 冯胜利就是因为她长的好看才缠着她,要是有个比她还好看的,把冯胜利的注意力从她身上引走不就行了? 白茵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叶欢。 虽然她不愿意承认,可事实就是叶欢确实比她漂亮。 而且叶欢的姑姑是叶永珍,叶永珍的男人是部队的教导员,就王桂英那个势利眼,叶欢当她的儿媳妇,她肯定一百个满意。 退一步讲,就算是叶欢看不上冯胜利,拒绝了冯胜利,冯胜利跟王桂英也不敢给叶欢穿小鞋,他们哪敢得罪叶永珍,巴结还来不及。 所以就算是冯胜利放弃她去找叶欢,叶欢也吃不了亏,她要看不上冯胜利,直接拒绝冯胜利就行了。 不象她,得罪了冯胜利和王桂英,随时都会被穿小鞋,好事再也轮不到她。 白茵循循善诱,想让冯胜利另找她人,可冯胜利偏不。 第23章 ◎自己蠢怪谁◎ 知青点就在部队家属院隔壁,中间只隔着道墙,但要走过去,着实算不上近,要穿个整个军区大院,出了军区大院的大门,过一条马路,到农场大门,进去后再走上大概10来分钟才到知青点。 就算走的快,来回也得半个多小时。 今天是十二,月亮已经出来了,虽说不是满月,可也照得路上亮堂堂的。 叶欢就对顾程说,“顾营长,你有事要忙的话就不用送我了,我认识路,天又不算黑,能看清路。” 走的时候叶欢就不让送,虽说路有点远,可安全,任谁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在部队门口干坏事。 而且就算遇到坏人,谁吃亏还不一定呢。 是叶永珍不放心,非要送。 如果是叶永珍送她也就算了,那毕竟是自己姑姑。 可顾程是外人,而且他还有事去营部,她不能耽误人家办正事。 顾程,“不是什么急事,我正好也消消食。” 顾程执意要送,叶欢也就随他了。 刚开始的时候俩人谁都没说话,走了一会儿,顾程看看天上的月亮,想起方辉的话,“如果实在不知道对方对啥感兴趣,就聊天气,总不会错”。 顾程,“今天晚上月亮不错。” 叶欢也抬头看了看,是不错,万里无云,明晃晃的一轮月亮挂在天上,洒下一地清辉,照得哪儿都是亮堂堂的。 叶欢,“再过几天就十五了嘛。” 顾程,“部队快放电影了,这次放《女飞行员》,据说这片子不错。” 正好路过一片空地,顾程指了指,“就在这儿放,要看的话到时候早点来,来晚了就没位置了。” 每次放电影,十里八村的人都来看,人山人海的,来晚了,人挤的水泄不通,银幕都看不见,只能看人后脑勺。 虽说还有差不多一个礼拜才放,可赵平涛在叶欢跟前都念叨好几回了。 主要也是平时也没啥娱乐活动,能盼的就是一个月的这两场电影了。 所以叶欢肯定会来看的,她光听赵平涛说,实际上她还没看过电影呢。 原主是看过,可她又不是原主。 叶欢就说,“我们早就说好了,到时候一块儿过来看。” 跟顾程说了这么几句,叶欢觉得顾程没她想象中那么不爱说话,而且两人相处了几次,发现他也不象传说中那样严厉,人还是挺和气的,说话不急不缓,声音低沉,还挺好听。 所以传说不一定可信,还是要眼见为实,而且第一印象也不全对,还是要多接触才能知道这人是啥性格。 话头一挑开,往下就顺畅多了,俩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从放的电影说到南州。 叶欢有原主的记忆,顾程又是在南州长大的,俩人对南州都很熟悉,能说到一块儿,风景名胜,糕点小吃……感觉没多长时间就到知青点了。 竟然还有点意犹未尽。 叶欢,“我到了,顾营长你回吧。” 顾程,“行,你进去吧。” 许爱香出来上厕所,正好听到这段对话,她循声往院门口看,竟然看到顾程站在院门口,显然是送叶欢回来的,看叶欢进屋了,他才走了。 叶欢今天晚上去叶永珍家吃饭,这事儿她是知道的,不过她没想到的是,竟然是顾程把叶欢给送回来了。 她连厕所也不上了,帘子一掀又回屋了,“猜我刚才看到谁了?” 白茵和高清桂都没搭理她,她也没指望这俩人理她,自顾自的往下说,“看到顾程了,就军区那个顾营长,他送叶欢回来的,把叶欢送到院门口,看叶欢进屋才走了,叶欢还真有本事,刚来两天,不光攀上了叶永珍,现在连顾营长都给攀上了。” 这话白茵有点不爱听,冷冷道,“嘴上积点德吧,叶永珍跟顾营长都住在军区家属院,我听说顾营长还住在叶永珍家隔壁,叶欢回来的时候,顾营长可能正好顺路,捎带着把叶欢送回来了,咋到了你嘴里,就成了叶欢攀上顾营长了?” 反正她是不会相信,叶欢能攀上顾程。 那运气也太逆天了! 所以她坚信,顾程绝对是顺路捎带着把叶欢送回来的,他是绝对不会专门跑一趟把叶欢送回来,更不可能看上叶欢。 虽然叶欢现在有叶永珍这个后台,可在顾程眼里,叶欢这个后台,真不够看的。 顾程是啥样的人家,他爷爷奶奶还有爸爸妈妈都是部队里的大领导,上辈子她记得顾程被授予了将军的军衔。 但是顾程的妻子是谁,她有点记不起来了。 好象从来都没人见过他妻子,有的人说他可能一直没结婚。 也有的说,他跟他妻子离婚了,他就一直没再找。 反正他的妻子不可能是叶欢。 白茵还是头一回搭许爱香的话,还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许爱香有点受宠若惊,胆子也大了,都敢反驳白茵了,“那可不好说,顾营长跟叶永珍都住部队家属院,还住隔壁,叶欢如果见天儿往叶永珍家跑,肯定会经常见到顾营长吧,如果叶永珍再在中间撮合,说不定还真能成……” 白茵冷冷道,“没影儿的事,别乱说败坏叶欢的名声。” 许爱香有点怕白茵,被白茵怼了一句,不敢再往下说了,觉得有点憋不住了,赶紧又出去上厕所了。 许爱香不再说了,白茵还是觉得有点烦躁,把被子一拉,蒙着头睡了。 叶欢回去的时候,连艳梅和姚玉娟还没睡,连艳梅坐床上缝衣裳,姚玉娟趴床上拿着笔象是在写啥。 连艳梅,“回来了。” 叶欢“嗯”了声,把兜里装的红薯干掏出来给连艳梅和姚玉娟吃。 红薯干是叶永珍自己晒的,煮熟后去皮切成条再晒干,有嚼头还甜。 见叶欢爱吃,叶欢走的时候,她给叶欢塞了两大兜。 她是真心喜欢这个堂侄女。 叶欢,“艳梅姐,我听说这回部队放的电影是《女飞行员》。” 连艳梅,“听名字就好看,到时候咱们早点去,省的到时候光看人头了,电影里的人长啥样都不知道。” 叶欢凑过去看连艳梅给衣裳打补丁,针脚齐齐整整的。 叶欢,“艳梅姐你手真巧。” 她都不会,她连针都不会拿。 原主也不会,李秀芬惯闺女,也没让原主干过针线活。 连艳梅大大方道,“我家穷,我妈身体也不好,我又是家里的老大,下面几个弟弟妹妹的吃穿都是我操持,做的多了自然就会了,你要是不会,以后你要是有啥缝补的活你就给我……” 姚玉娟,“艳梅姐,你这样是不对的,我们年轻人要勇于直面自己的不足,并且坚持不懈的去改善它,而不是逃避问题,转移问题,所以你应该教她怎么缝衣服,而不是代劳。” 叶欢猛一听还以为姚玉娟是在念书上的口号,结果扭过头一看,见她正朝着这边看。 就跟刚来的时候,在镇知青办说要自己走路来农场时的神情一模一样。 人家压根儿就不用看书,那词就一套一套的从嘴里蹦出来了。 叶欢对姚玉娟也算是了解了,知道她其实没啥坏心眼,也没多生气,对着连艳梅眨了眨眼。 连艳梅却是有点无语,姚玉娟哪哪儿都好,干活踏实,不耍滑偷懒,就是一点,太激情昂扬了,尤其爱给别人上思想教育课。 这不刚来才两天,整个知青点的人都躲着她,生怕她一时兴起再给自己上思想教育课。 见姚玉娟还想接着往下说,连艳梅赶在她张口前说她,“赶紧写你的信吧,明儿个柳全贵要去镇上,正好叫他把信给你捎过去,你今晚要是写不完,还得自己再跑到镇上去寄。” 连艳梅这么一说,提醒了叶欢,她也得给家里写封信,说说她跟叶永珍认亲的事。 本来她是想打电话的,后来想想,还是写信吧。 打电话只能打到叶勇国厂里,如果事先没跟李秀芬说好让她等电话,只能是叶勇国接。 她跟叶勇国亲近不起来,实在是没啥好说的,估计说不了两句就把电话挂了,所以还是写信吧。 叶欢,“我也给家里写封信,艳梅姐,你明天帮我捎到场部,叫柳同志帮我寄出去吧。” 连艳梅上工正好经过场部,叶欢去场部就要绕不少路。 连艳梅,“行,你桌上腾个地儿,趴桌上写。” 姚玉娟写信的时候,连艳梅觉得她趴着难受,让她去桌上写,姚玉娟偏不,说是趴床上写能磨炼自己的意志。 连艳梅实在是理解不了姚玉娟的脑回路,趴床上写封信咋就跟磨炼意志挂上钩了? 理解不了就随她去了。 叶欢应了声,把桌上的东西归置到一块儿,腾出片空地,拿出纸和笔开始写信。 电话费太贵,上次打电话,跟李秀芬说了没几句就挂了,这次写信,就详细介绍了这边的情况,吃的住的干的啥活。 写的越详细李秀芬看了才不担心她。 她都能想象出,李秀芬在家肯定担心她担心得睡不好觉。 家里就只有李秀芬和叶明强是真正担心她,她得让他们放宽心。 写完农场的情况又说了跟叶永珍认亲的经过,写了两页才写完。 写好后装到信封里,贴上了邮票。 信封和邮票都是上次去镇上在邮局买的。 叶明强喜欢集邮,得空儿就泡到机械厂李大爷那儿,谁要是有信寄过来,他就缠着人家,问人家要邮票。 因为抢邮票,还跟别的孩子打过架,打赢了,邮票是抢回来了,人也滚成了泥猴,回到家又被李秀芬摁着给揍了一顿。 第24章 ◎弟弟神助攻◎ 不光叶欢想知道,整个知青点的人也都想知道顾程来找她啥事,所以虽然看着是都各忙各的,可耳朵一个个都支棱着,想听听顾程要跟叶欢说啥。 事情是这样的。 这次部队去南州接新兵,本来该是二营长去,不过二营长突然被派出去执行任务了,就改派了顾程过去。 因为顾程家就是南州的,对南州比较熟悉。 顾程接到这个任务后,回去的时候看到了叶永珍,就问叶永珍有没有东西要捎带。 要说有,那肯定是有的,她娘家侄女比她闺女小,她闺女穿不上的衣裳,她想捎回去给她娘家侄女穿。 不过她娘家虽说是南州的,却是南州下面一个村子的,离南州市还有三四百里地呢,路还不好走,就算顾程开车过去,来回也得六七个小时。 所以就算是她想往娘家捎带东西,她也不好意思叫顾程大老远的再跑到她娘家。 不过她没有,叶欢有。 这不贺世强新发了个绿挎包嘛,算是稀罕物,她就把挎包给了叶欢。 叶欢一拿到,就问叶永珍能不能把挎包送给她弟弟。 叶永珍听叶欢说过,她下面还有一个弟弟叫叶明强,跟贺庆梅同岁。 叶永珍就跟叶欢说,“给你了就是你的,你想给谁就给谁,反正你姑父还会发,这个给你弟弟了,等他下回发了新的,我再给你拿一个。” 叶永珍心里还感慨这姐弟俩感情真好,离这么远都念着对方,不象她家那俩,都那么大了,还是见面就掐,幸好大的那个去上大学了,不然,她耳根就没个清净的时候。 叶欢说下回去镇上了就寄回家,这不顾程要去南州接新兵嘛,正好能帮叶欢捎回去,省得叶欢去邮电局寄了。 毕竟寄个包裹也要不少钱呢。 反正叶欢家就是南州市区的,顾程这次接新兵也是去南州市,帮叶欢捎带个东西就是顺道拐个弯儿的事。 叶永珍就对顾程说了,她刚说了这么一句,就听顾程说,“我去问她吧,正好我也有事去找胡老师,顺路。” 顾程屋也不进了,说完就转身下楼了,急匆匆的,一幅生怕走的慢了被叶永珍再喊住的架式。 叶永珍,“……”顾营长还怪热心嘞。 上次叶欢来家里吃饭,吃过饭就是顾程送她回的知青点,顾程就说是顺路。 这次又是。 可能真是顺路,她听贺世强说,顾程他爸跟胡春生是旧交,说不定他是真有事找胡春生。 叶永珍没敢往别的地方想,主要是顾程的条件太好了,条件好就挑,要不都25了还没对象呢。 当然了,顾程要真看上叶欢了,叶永珍也没觉得叶欢配不上顾程。 顾程是挺优秀,可叶欢也不赖,她们老叶家的闺女,就没有配不上谁这一说! 顾程从军区大院出来,径直就去了知青点,在院子里没看到叶欢。 高清桂端着个盆出来泼水,看到顾程,想着他肯定是来找叶欢的。 毕竟整个知青点,他也就认识叶欢。 就问顾程,“顾营长,你找叶欢啊?” 顾程,“是,她不在吗?” 高清桂,“在屋里呢,我去喊她。” 高清桂一嗓子,不光把叶欢喊出来了,其他人也一并都喊出来了。 见叶青出来,顾程就对叶青说,“听嫂子说你有个挎包想寄回家里,正好我要去南州接新兵,你如果放心的话,我给你捎回去。” 这可是个意外的惊喜! 倒不完全是因为省了邮费,主要是再过几天叶明强就过生日了,去邮电局寄的话,要一个多星期才能寄到家,正好错过叶明强的生日。 如果让顾程捎回去,就正好能赶上,过生日的时候收到这个挎包,肯定比过完生日再收到让人高兴。 家里除了李秀芬,就叶明强对她最亲。 她来之前,叶明强把自己的储钱罐都砸了,把攒了好久的钱都给了她。 还说等他够年龄了,就过来接替叶欢下乡,叫叶欢回家。 叶欢上火车的时候,他连最心爱的邮票都不想要了,哭的鼻涕一把泪一把的,拉着叶欢不叫叶欢走。 这个弟弟,叶欢也是喜欢的,所以才想把挎包送给他。 如果正好过生日的时候收到挎包,叶明强肯定要高兴坏了。 叶欢都能想象到他背着挎包神气活现的样子。 所以她也没跟顾程客气,对他说,“肯定放心,顾营长,我这就把挎包给你。” 跑进屋把挎包拿给了顾程,“这是给我弟弟的,他叫叶明强,你帮我捎给他吧。” 顾程接了挎包,“你家住哪儿?” 叶欢,“双流街喇叭胡同,市机械厂家属院,我爸叫叶勇国,我妈叫李秀芬,你过去一问就知道了。” “爸叫叶勇国,妈叫李秀芬,还有个弟弟叫叶明强,”顾程又在心里念叨了一遍,没提别的人,说明还没有对象。 这才对叶欢说,“行,那我拿走了。” 叶欢,“谢谢顾营长。” 顾程走后,赵平涛这个八卦爱好者噌的一下就凑到了叶欢跟前,兴奋道,“顾营长找你干啥,是不是要征你入伍,咱知青点是不是要出个女兵了?” 赵平涛离的有点远,没听到顾程跟叶欢都说了啥,这不春季征兵嘛,他这与众不同的脑回路,一下就想到这上面了。 叶欢,“……我家不是南州的嘛,他去南州接新兵,过来问我有没有东西往家里捎带,我不正好有个挎包要给我弟弟,就叫他捎带回去了。” 赵平涛听叶欢说过,顾程家也是南州的,登时兴奋就变成羡慕了,“有个老乡真好。” 高清桂心说那也得看这个老乡是谁。 她跟白茵也是老乡,可她俩别说互相帮着捎带东西了,人家根本就是拿她当空气,正眼都不给她一个。 南州机械厂。 叶勇国下班回家,路过门卫室的时候,李大爷喊他,“叶师傅,有你一封信,你看看是不是你家叶欢寄过来的。” 把信拿给叶勇国,叶勇国接过来一看地址,说,“看着象是欢欢寄过来的。” 李大爷,“咋还象是,你家欢欢写的字你都不认识?” 叶勇国有点惭愧,他还真不认识,几个孩子从小到大都是李秀芬在操持,他啥心都没操过,不光叶欢,其他三个写的字啥样,他一样认不出来。 别说写字了,这会儿李大爷如果问他一句“你家明强现在念几年级”,他都答不上来。 叶勇国讪讪地吱唔了两句,然后拿着信回家了。 李秀芬在厨房里做饭,看到叶勇国回来了,板着脸都没理他。 因为叶青进无线电三厂当临时工的事,李秀芬还在生他的气。 市无线电三厂招临时工,叶青怕进不去,让叶勇国给杨胜兵打了个电话。 叶勇国亲自打的电话,这个面子杨胜兵不能不给,再加上他又正好管着这一块,叶青的各项条件也符合招工要求,他一个电话打到了三厂厂办,叶青就顺顺当当的进去了。 还给分到了仓库,算是个好活。 叶勇国怕李秀芬多想,所以这事儿他是一直瞒着李秀芬的,一个字儿都没跟李秀芬说,想着除了陈永庆,李秀芬在无线电三厂也没认识的人,只要他不说,叶青跟陈永庆也不说,这事儿就不会传到李秀芬耳朵里。 所以叶青都已经去上班了,李秀芬还给蒙在鼓里。 她还是从张爱英,就是给叶青和叶欢介绍对象那个媒婆那儿,听说了这件事。 她去菜店买菜,张爱英正好也去买菜,两人刚碰面,张爱英就把李秀芬拉到了一边,“秀芬,不是我说你,你咋这么傻,啥好事咋都偏着叶青?叶青都跟永庆结婚了,咋着也轮不到她下乡了,你还把临时工的活偏着她,亲闺女下乡吃苦受罪你不管,你只管这个后闺女,后闺女比亲闺女都亲,你这个脑子到底是咋想的,咋着,以后你还指望这个后闺女孝顺你?” 李秀芬听的是一脸懵,问张爱英,“啥临时工,谁去干临时工了?” 张爱英还以为李秀芬是揣着明白装糊涂,“不就是你家叶青,前儿个刚上的班,还给分到了仓库,要不是你家老叶给他那个徒弟,就是姓杨那个,他不是在市府上班吗,你家老叶打给他电话,他又亲自给三厂厂办打了招呼,要不然你家叶青能进三厂,还能分个这么好的活?虽说是临时工,可有这层关系,我看叶青转正是迟早的事!也不知道你们两口子是咋想的,叶青都已经结婚了,临时工的活还不给叶欢,有个活干着,孩子也不至于下乡种地,当种地是好干的?” 张爱英认识的人多,消息向来灵通,她这么说,那这件事十成十就是真的。 李秀芬就问张爱英,“无线电三厂是啥时候招的临时工?” 她还抱着一丝希望,也许三厂是在叶欢下乡后才招临时工,那叶欢没赶上也怨不着谁。 可惜,张爱英一句话就把她那点希望浇灭了,“我听说就是你家叶欢这一批知青下乡前就放出消息了,永庆都没跟你说?他在三厂上班,按理来说,他应该第一时间就知道这事儿,我也是后来听说的,要不然,一准儿跟你说,叫你提早跑跑关系。” 李秀芬肺都要气炸了,何止是陈永庆没跟她说,就是叶青,叶勇国,在她跟前,也只字没提过。 仨人瞒她瞒的跟铁桶似的,这是压根儿就没拿她当一家人,也没把叶欢当自己的亲闺女,亲妹妹! 张爱英看李秀芬脸色非常难看,吃惊道,“你是真不知道这回事啊,哎哟喂怪我多嘴,我就说呢,你要是知道,咋着也该把亲闺女弄到厂里去,不是我说,你家老叶这事儿做的可是不地道,这偏心都偏到河沟里去了,大闺女是亲的,小闺女就不是亲的了,咋就一点儿不为小闺女考虑,大闺女都嫁人了,咋着也轮不到她下乡了,就不能把这活给小闺女,就眼睁睁的看着小闺女下乡吃苦受罪。” 第25章 ◎花生瓜子巧克力◎ 红星农场。 知青点。 刚吃过晚饭,赵平涛他们几个男知青就往外跑。 今天晚上广场上放电影,他们是跑去占位置,看电影的人多,去的晚了,别说正面了,就是银幕背面都只能看人后脑勺。 赵平涛还算仗义,跑的那么急也没忘了叶欢这个“路搭子”,对叶欢说,“你先涮着,我去给你占位置,一会儿你过去了找我。” 他一边说一边往外跑,说完最后一个字,人已经出了知青点的院子。 叶欢和姚玉娟搭伙做饭,今天就轮到她俩。 叶欢不会做饭,姚玉娟是不挑,干啥都行,两人就商量好,她负责做饭,姚玉娟负责做饭。 姚玉娟做饭麻利,知青点谁都没她做饭快,三下五除二,一顿饭就做好了。 只有一点,她做的糙,不管做啥饭都是一锅炖,连饼子都是直接炖到菜里面,说是熟的快,省柴火。 赵平涛说是比他做的还象猪食,他虽然做的也不好吃,可好歹是分开煮,哪象姚玉娟这样,啥都是一锅炖,稀的稠的一大锅,可不就是猪食。 不过他可不敢当着姚玉娟面说,不然肯定被姚玉娟说教。 在听说教和吃猪食之间,赵平涛选择吃猪食。 反正又吃不死人。 其他人也都跟他想的一样。 所以虽然姚玉娟顿顿做猪食,知青点却和谐得没一人说不好吃,而且是一个比一个吃的快。 许是觉得,快点进肚,视觉味觉都能少受点罪。 叶欢和姚玉娟涮锅,连艳梅怕她俩着急,对她俩说,“我等你俩一块儿去。” 白茵正屋里出来,“我也跟你们一块儿。” 这段时间,上工下工她都是跟叶欢一块儿,刚开始大伙儿还有点奇怪,现在也是见怪不怪了。 连艳梅和白茵都说要等叶欢和姚玉娟,高清桂和许爱香也不好意思先走了,都等着叶欢和姚玉娟,等到两人洗涮好了,几人才一块儿出了门。 他们几个没走多远,就看到了冯胜利。 冯胜利一看就是特意打扮过,衣服鞋子都是新的,头发上还抹了发油,离老远就能闻到一股腻歪歪的香味。 叶欢被这香味给呛着了,她也不好说什么,只能屏住呼吸,尽量离他远一点。 冯胜利两个衣兜都是鼓鼓囊囊的,也不知道装了啥。 看到她们几个,冯胜利快走几步过来,走近了冲着白茵咧嘴一笑,“茵茵。” 白茵也冲他笑了下,“你咋来了?” 冯胜利,“来接你一块儿看电影”,说着拍了拍两个兜,“我专门去供销社称了瓜子还有糖,一会儿一边吃一边儿看。” 这段时间,白茵都是跟叶欢一块儿上工下工,所以叶欢是知道这两人是早就和好了,可姚玉娟她们几个不知道,她们还停留在白茵和冯胜利在知青点外面吵架,已经撕破脸上,这会儿见冯胜利又来找白茵,想着白茵肯定不会给他好脸色,说不定两人又会吵起来。 如果冯胜利又拿那袋苹果说事,看白茵能怎么描补。 高清桂和许爱香就等着看好戏,结果却看到白茵就跟啥事都没发生一样,跟冯胜利一问一答。 脸上竟然还带着笑。 高清桂撇了撇嘴,这也在她的意料之中,吃了人家的用了人家的,还不上了,只能被人家牵着鼻子往前走,还能咋滴。 姚玉娟却是眉头都拧了起来,“白知青……” 姚玉娟说第一个字,连艳梅就猜到她要说啥了,连艳梅都能给她接上去,“白知青,你这样是不对的,你要是没看上他,就应该跟他划清界限,别要他的东西,也别吃他的东西。” 虽然连艳梅也想这么说白茵,不过她也知道,就算她说了,白茵也不会听的。 要不然,打从一开始,她就不会要冯胜利的东西。 其实白茵心里知道自己在干啥,毕竟她也不是小孩子了。 既然这样,还说她干啥,还会得罪冯胜利。 没看高清桂和许爱香都没吭声嘛,她俩心里也门儿清,也就背地里说两句,当着白茵的面,谁也不会去多这个嘴。 也就姚玉娟这个实心眼,才管这个闲事。 连艳梅不等姚玉娟再往下说,拽着她胳膊就走,“你不说没看过电影,赶紧走,一会儿没位置就看不到了。” 连艳梅个子高力气大,一步能抵姚玉娟好几步,姚玉娟被她拽得一溜小跑,没说完的话也顾不上再往下说了。 叶欢她们三个也赶紧跟着连艳梅走了。 冯胜利对白茵说,“咱不急,刚才我跟李季成说了,叫他给我占个好位置。” 李季成是公社的电影放映员,冯胜利跟他认识,他每回来放电影,冯胜利都叫他给留个好位置。 白茵看了看走远的叶欢他们几个,对冯胜利说,“一会儿跟叶知青一块儿吧。” 冯胜利满口答应,“行。” 边吃瓜子边看电影,身边还陪俩漂亮姑娘,想想就美。 连艳梅拽着姚玉娟,一直快到广场了才松开了手。 姚玉娟喘着粗气,“你们先去,我等等白茵。” 这是还想继续给白茵上思想教育课呢。 连艳梅都有点无语了,姚玉娟性子直,没心眼,所以她才不想让她去趟白茵跟冯胜利那趟浑水。 再说了,人白茵乐意,冯胜利也乐意,你姚玉娟有啥不乐意的? 不过这些话,连艳梅这会儿没法说,许爱香一直跟着呢。 别看许爱香平时一直看不上白茵,暗地里没少说白茵坏话,可这会儿如果她说了啥,扭头许爱香就能添油加醋的学给白茵听。 而且,就算许爱香不学给白茵,她作为知青队长,背后也不好议论队员,这不利于团结。 连艳梅正想着咋让姚玉娟赶紧跳过这茬,就听到叶欢说,“你们快看,银幕已经架好了。” 还推了推姚玉娟,示意她看。 姚玉娟还是头一回看电影,注意力一下被那块大白幕布吸引过去了,就忘了白茵的事了。 叶欢推她,“赶紧走了。” 他们来的早,这会儿广场上虽然人也不少,不过还没有到人山人海的地步。 放映机也已经架起来了,赵平涛在放映机那儿,正朝着这边张望,看到叶欢他们几个来了,扬起胳膊招呼,“艳梅姐,叶欢,这儿。” 连艳梅她们几个走了过去。 赵平涛,“这位置好,看的最清楚。” 李季成瞥了赵平涛一眼,“这位置可是给人留的,人家早打过招呼了,先好说了,一会儿人家来了,你们得让位。” 赵平涛,“知道知道。” 说着抓了一把瓜子塞给了李季成,“来吃瓜子。” 离放电影还有段时间,闲着也是闲着,李季成就接过瓜子嗑了起来。 赵平涛心说你接了瓜子就行,吃人嘴软,一会儿看你还好意思赶我们。 这位置多好,不光能看电影,还能看放映员换片子,他才不想走。 大不了等占位那人来了,他再给人抓把瓜子。 反正他也不缺这点瓜子。 李季成正嗑着瓜子,听到有人叫他,扭头一看,见是冯胜利来了,后头还跟着个女同志,八成是冯胜利相好的。 刚才冯胜利特意跑过来,叫他给留个好位置。 冯胜利他爸管着农场后勤,这个面子,他不能不给,就对赵平涛说,“人来了啊,你们几个往边上让让。” 冯胜利看到叶欢也在,就对李季成说,“不用让不用让,挤挤就行了。” 说着就过去,径直站到了叶欢旁边,然后招呼着白茵过去。 白茵就过去站到了他左边。 连艳梅见冯胜利和白茵过来了,怕姚玉娟脑子一抽,再对白茵进行思想教育,借口太挤,拉着姚玉娟走了。 高清桂和许爱香犹豫了一下,也跟着连艳梅走了。 赵平涛不走,这位置最好,他才不走,他要跟他的路搭子一块儿坚守阵地。 左边一个漂亮姑娘,右边一个漂亮姑娘,冯胜利心里美滋滋,从兜里抓了一把瓜子,先塞了一把给白茵,“茵茵,吃瓜子。” 赵平涛有点看不上冯胜利,也看不上白茵,见冯胜利给白茵瓜子,斜了冯胜利一眼,心说不就是瓜子,我也有,我不光有瓜子,我还有花生,就从兜里抓了一把花生给叶欢,“来吃花生。” 冯胜利掏出一把红薯干,赵平涛就拿水果糖,冯胜利拿大白兔,赵平涛就放出了终极大招,竟从兜里掏出几块巧克力,“酒心的,我家里刚寄过来的。” 冯胜利,“……” 酒心巧克力可是稀罕东西,别说镇上的供销社了,就是县百货商店都不一定能买到。 他可拿不出比酒心巧克力更高级的东西,就不敢再接赵平涛的话。 赵平涛可是大城市过来的,听说家境不错,万一他再拿出来个他听都没听过的稀罕吃食,更丢面子,便扭过头,跟白茵说起了话。 叶欢看着自己手里的花生瓜子还有巧克力。 赵平涛是在跟冯胜利斗气。 之所以跟冯胜利斗气,是因为这几天上工或下工的时候,冯胜利都会在路上等白茵。 现在白茵不是总是跟他俩一块儿上工下工嘛,这样以来,三人行就成了四人行。 本来冯胜利跟他们一道儿也没啥,他现在不正在追白茵嘛,想多跟白茵见面也是可以理解的。 只要不影响到她就行。 可冯胜利话太多了。 其实赵平涛话也多,不过赵平涛也就聊个八卦,不招人讨厌,冯胜利却是说他家里人,他姑是干啥工作的,他姑父是干啥工作的,他表哥表姐,七大姑八姨,全说个遍。 第26章 ◎快看看信里都写了啥◎ 方玉梅把一碗高梁饭都扣到了李明杰头上,扣完把手里的碗一扔,咣当一声,碗就成了一堆碎渣渣,然后她哭着跑了。 满满的一碗饭,刚盛出来,还是烫的,一下都浇到了头上,汤汤水水的顺着头直往下淌,烫的李明杰嗷的一声就跳了起来,手忙脚乱的往下扒拉。 大伙儿都惊呆了,着实没想到方玉梅还能干出这么泼辣的事! 毕竟方玉梅平时看着都是温温和和的。 看来李明杰确实是太渣了,把一个温温和和的小闺女,都逼成悍妇了。 不得不说,方玉梅干的好! 连艳梅,“玉梅不会干傻事吧?” 她以前听说有因为情感上的事,想不开跳河的,方玉梅不会也想不开吧。 从知青点到方玉梅家,正好有一条河。 连艳梅不放心,饭也没心吃了,把碗往地上一放,去追方玉梅了。 姚玉娟一下跳了起来,指着李明杰,“你这个玩弄人感情的渣子,垃圾,你就该被押上道德的审判厅,接受人民群众的审判,被人民所唾弃!” 叶欢为姚玉娟鼓起了掌。 她骂不出这种话,可她觉得姚玉娟骂的好。 赵平涛他们几个刚开始还看热闹,这会儿都装聋做哑,只管呼噜噜扒饭。 李光晨甚至还往旁边挪了几步,离李明杰远了点。 他怕姚玉娟一会儿跳起来去揍李明杰,再殃及他这个池鱼。 李明杰咬死了不承认,“你不能因为她的一面之词就往我头上扣帽子,我对她是纯洁的同志情谊,从来没有其他想法,是她自作多情,我又管不住她的思想。” 姚玉娟,“你还狡辩,明明是你居心不良,不然,她咋不往赵平涛,李光晨他们几个头上扣饭,单往你头上扣?你这样的,在我们村,早就被拉出去游街示众了。” 李明杰头上顶着粥,还挨姚玉娟的骂,姚玉娟气势太盛,他也不敢还嘴,他怕姚玉娟真把他押到大街上。 他打不过姚玉娟。 姚玉娟一直大声批判他,他站起来想回屋躲躲,结果刚站起来,外面就旋风似的冲进来一个老婆子,手里拎着个棍子,朝着李明杰就冲了过去,“我打死你个王八糕子,敢欺负我家宝莲!” 老婆子冷不丁的就冲过来开打,李明杰没防备,被打个正着,背上就挨了一下,疼的他就是唉哟一声喊,然后下意识要跑,老婆子猜到了他的意图,棍子往他膝盖那儿一扫,他人就扑通一声跪下了,老婆子上前劈头盖脸就是一顿揍,一边揍一边骂,“王八糕子,我扒出你那烂心烂肺喂狗吃,掂掂自个儿有几斤几两,就敢来欺负我家宝莲!” 下手可真不轻。 叶欢在旁边看着,都怕她把李明杰给打死打残了。 如果连艳梅在,可能会去拉一下,可连艳梅怕方玉梅想不开,去追方玉梅了。 她不在,就没人管这闲事了。 再说也没人敢拉,棍子不长眼,万一再落到自己身上,那不是白挨? 院子里已经围了好些人,都是跟在老婆子后边过来看热闹的,许是怕老婆子真把李明杰给打死,两个妇女过去把老婆子给拉开了。 李明杰被打得鼻青脸肿,人倒是还能动弹,屁滚尿流的从地上爬起来跑回自己屋,呯的一声关上门,把门栓栓上了。 叶欢听旁边人议论才知道,老婆子是罗宝莲奶奶。 罗宝莲很小的时候就没了爹妈,她跟她哥罗贵生跟她奶罗婆子带大的。 罗婆子前几天去住闺女家了,今儿个刚回来,听说了孙女跟方玉梅打架的事,问了孙女,然后认定是李明杰对孙女耍流氓,就打上门了。 也是因为跟罗宝莲打架的是方玉梅,她不好去方树林家闹腾,就把气撒到了李明杰身上,拎着棍子就杀过来了。 农场谁不知道罗宝莲奶不好惹又护短,也就李明杰这个新来的以为罗宝莲性子软好哄骗。 罗宝莲性子是软,可她奶性子可不软,所以他挨了打也活该。 最后罗宝莲奶好歹被人给拉走了。 连艳梅也回来了,说她一直跟着方玉梅,看方玉梅进家门了才回来了。 路上哭了一路,快进家门的时候倒是不哭了,连艳梅看着她抹干了泪才家门的。 八成是已经想明白了,为了个渣男不值当。 也是,但凡有点脑子,也不会为个垃圾要死要活。 就象叶永珍说的,自己撞了跟头,知道疼了,以后就长脑子了。 第二天早上,叶欢洗漱的时候,没见李明杰出来。 赵平涛跟他住一个屋,有点兴灾乐祸,对叶欢说,“脸肿的快成猪头了,还是五彩斑斓的猪头,叫光晨给他捎个假,说是不去上工了。” 叶欢觉得赵平涛太夸张了,咋就成猪头了,还是五彩斑斓的猪头。 不大会儿,李明杰从屋里出来了,叶欢一见,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 赵平涛说的一点都不夸张,李明杰的脸比昨儿个肿的还厉害,脸上青的红的紫的,可不就是个五彩斑斓的大猪头! 赵平涛端着牙缸子刷牙,眼光瞥到了角落里那棵高山杜鹃,就一边刷着牙一边去看那盆花。 他身为男儿身,操的却是老母亲的心,比叶欢还要担心那棵杜鹃养不活,刚开始的时候,是早上出工前看一遍,晚上收工回来,啥都顾不上干,先去看看那盆花有没有变化。 结果是越看越觉得没啥希望,怕打击到叶欢,又不敢对叶欢明说,还宽慰叶欢,“快发芽了。” 后来他见那盆花一点儿动静都没有,就不咋去看了,心里却开始琢磨,怎么能让叶欢逃过去挑大粪。 路搭子去挑大粪,他也觉得没面子,心里想着,要不要去给胡春生送点礼? 胡春生收了礼,就不好意思跟一个女同志计较了吧? 赵平涛已经开始想送什么礼好了。 还想着要不要给家里写封信,让他们寄过来一些贵重点的礼物。 毕竟青石镇地方小,就是有钱也买不到好东西。 今儿个他原本也没抱什么希望,就是习惯性的过去瞅一眼,结果刚蹲下去,就看到根部冒出来一个新芽。 他以为自己看花眼了,揉了揉眼,再看,确实是发芽了,而且还不是一个,是发出来三个芽,都有寸把高了。 赵平涛嘴里还含着一口牙膏沫,就扯着嗓门就喊了起来,“发芽了,叶欢你赶紧过来看看,这盆花发芽了!” 这个点儿都在洗漱,他这么一喊,把人都喊过去了,一堆人围着看,“哪儿呢,我看看。” “还真发芽了!” 许爱香,“不会是长出来的杂草吧?” 说着就想去摸摸,一下被赵平涛给打开了,“别碰,碰掉了你赔不起。” 见叶欢没过来,又喊叶欢,“叶欢你过来看看。” 真发芽了,你不用去挑大粪了! 发芽在叶欢的意料之中,本来就没死嘛,要不然,她搬过来一盆枯枝干啥。 高清桂,“还真活了,叶欢你是不是要去三组了?” 胡春生答应过叶欢,要是叶欢把这盆花养活了,就调叶欢去三组。 胡春生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发的话,肯定算数。 许爱香酸溜溜嘀咕道,“瞎猫还真逮只死耗子。” 嘀咕完,一转身,冷不丁的看到白茵站她身后,吓了一跳。 知青点的人都知道白茵现在跟叶欢走的近,上工下工都是一起的。 她怕白茵听到她的话,然后去叶欢跟前告她的状。 哪知白茵只瞥了她一眼,就走开了。 许爱香暗吁了一口气,又一回想,总觉得白茵表情有点怪,看着不象是替叶欢高兴。 她现在跟叶欢不是好朋友吗? 上工的时候,赵平涛磨拳擦掌地问叶欢,“把花给胡老师搬过去?” 他其实主要是想搬过去给杨成仁看。 当初叶欢说这盆花没死,杨成仁可是阴阳怪气叶欢来着。 现在这盆花真活了,发芽了,搬过去给他看看,看杨成仁咋说,打脸不? 叶欢手一挥,“搬。” 胡春生可是答应她了,如果这盆花活了,就调她去三组。 胡春生总不能说话不算话。 赵平涛,“好嘞。” 都不用叶欢说,搬起花盆就走了。 原本想着去三组找胡春生,结果走到三组院门口,就看到了胡春生和杨成仁两人一道儿朝着这边走。 赵平涛搬着花盆,颠颠跑过去,“胡老师,杨老师,你们快看,活了,发芽了。” 胡春生是跟杨成仁一道儿,俩人是半路上遇到的,一边走一边讨论着省里一年一度的农业展销会。 农展会一般都是在5月中旬左右进行,会上不光展出农业产品,还会有花卉展。 红星农场作为省里数一数二的大农场,知名的珍稀植物培育中心,是年年都参加的。 胡春生跟杨成仁讨论的就是到时候准备什么花去参展。 虽说还有将近一个月的时间,不过也要慢慢准备起来。 两人正讨论着,就听到了赵平涛那一声喊,两人都是一愣。 距叶欢搬走那盆高山杜鹃,都有小半个月了,胡春生都快把这事儿给忘了,赵平涛冷不丁这么一喊,他愣了愣才想起这码事。 胡春生,“你说的是叶知青搬走那盆高山杜鹃?” 赵平涛,“就是那盆,发芽了,你看看,都有寸把高了”。 说着显摆地把手里的花盆给胡春生看。 娇嫩嫩的三个小嫩芽,叶子上还嵌着水珠,在初升的春光里如一颗颗晶莹剔透的绿宝石。 第27章 ◎叶欢:顾营长,你可别再说了◎ 叶欢也还挺想念李秀芬和叶明强的,也想看看叶明强都在信里写了啥,所以立马把信封撕开了。 刚撕开就看到里面放了两张大团结。 来的时候已经给过她钱了,这又托顾程给她捎钱,这是生怕她在这儿没钱花吗? “我妈给我寄了20块钱。” 叶欢把两张大团结拿出来装兜里,然后展开了信。 毕竟是叶欢的家信,就算是姑姑,叶永珍也不好凑到跟前一块儿看,就站远了点儿,然后眼光就在顾程和叶欢身上来回转。 今天早上上工的时候,她看到新兵已经接回来了,三辆解放大卡车,上面站满了新兵,个个胸前都戴着大红花,看着别提多精神了。 她没看见顾程,不过顾程肯定也是跟着新兵一块儿来的,估计是坐在哪辆车的驾驶室里。 算算时间,顾程回来还不到一个钟头的,就跑过来给叶欢送信来了。 看样子是刚把新兵安顿好,都没顾上喘口气,就马不停蹄的过来了。 这也忒热心了。 以前叶永珍没往那上头想,可现在她是越来越觉得,顾程是看上叶欢了。 不然好些事都解释不通。 不过这俩人站一块儿,还怪般配的,叶永珍就想着,不行哪天套套他的话? 看信前,叶欢想着也不知道叶明强会给她写些啥。 展开信,看到那句“二姐同志”,噗嗤笑了,可是再往下看,人就有点懵。 叶明强这一句一个姐夫,这喊的是顾程? 起初叶欢以为叶明强喊的是陈永庆,可越看越不像,顾程又不认识陈永庆,不可能把挎包给陈永庆,叫陈永庆再拿给叶明强。 而且看叶明强的描述,他说的应该就是顾程。 那为啥他会管顾程叫姐夫? 顾程就去送了个挎包,咋就成了他姐夫了? 不过也可能是叶明强写混了,他说话做事向来不过脑子,就爱东拉西扯,张冠李戴,估计是陈永庆去家里修屋顶,正好顾程又去送挎包,叶明强就生拉硬扯的把两人给扯到一块儿了。 叶欢觉得还是要跟顾程确认一下,“你去我家的时候,你见到我弟弟了?” 顾程,“见到了,你爸你妈你弟都在家。” “你还帮我家修屋顶了?” “啊,有个瓦破了,我就给换了一个,不是什么大事。” 顾程这么一说,叶欢就确定了,叶明强喊的“姐夫”,就是顾程。 那顾程不成了她对象了? 叶欢脸一下子红了,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啊,顾程咋就成了她对象了? 叶明强连姐夫都喊上了。 也不知道叶明强当时是不是当着顾程的面喊的。 看叶明强信里的口气,他还挺喜欢顾程的。 他不会写好信,然后拿给顾程看了吧? 要真是这样,她都不知道咋面对顾程了。 而且,她现在也不好直接问顾程,“我弟弟为啥管你叫姐夫啊?” 这话她问不出口啊。 叶欢是越想脸越红,都不好意思抬头看顾程了。 顾程见叶欢看着信,越看是头越往下低,一张小脸都快埋到信纸里了。 他还以为是叶欢看到她弟写的信,想家了,说不定是想的掉泪了,不想叫别人看见,所以才把脸埋到了信纸里。 这个时候,跟她说说她家里一切都好,兴许能安慰到她吧? 顾程组织了一下语言,然后对叶欢说道,“你爸妈都挺好的,你弟弟挺活泼的,一直喊我……” 他本来想说“一直喊我解放军叔叔”,可又一想,这话不能说,说出来不就乱辈儿了,就赶紧打住了,要说的话转了个弯,拐到别处去了,“你如果想他们了,可以给他们打电话,我那里打电话很方便的,你随时都能去打。” 叶欢,“……”真喊了!还是当面喊的!没看人家顾程都不好意思往下说了。 叶明强你这个憨憨! 此时此刻,叶欢只有一个诉求:顾营长,你可别再说了,再说我要把头扎到地里了。 顾程见叶欢还是不抬头,就觉得自己实在是笨嘴拙舌,连安慰人都不会安慰。 叶永珍倒是看出来叶欢不是想家了,她是脸红了。 也不知道她弟弟在信里写了啥,她脸能红成那样。 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叶欢不想叫顾程知道她为啥脸红,就对顾程说,“顾营长,要不然你先去忙,我跟欢欢说说话。” 顾程想想也对,叶永珍是叶欢堂姑姑,肯定比他会安慰人。 就对叶欢说,“行,那我走了,有什么事随时去找我。” 叶欢摆手,心说你赶紧走吧,再不走,信纸都要被我给点着了。 叶欢见顾程走了,赶紧把信纸塞到信封里,然后装到了衣兜里。 叶永珍见她一张脸都要红成关公了,关心地问她,“你脸咋那么红,不会是发热了吧?” 叶明强喊顾程姐夫这事儿,连叶永珍都没法说。 不然叶永珍非打破砂锅问到底不可。 问题是她也不知道问题出在哪儿了。 等下了工就给家里写封信,她得问问清楚,叶明强到底为啥喊顾程“姐夫”。 叶欢,“没发热,是热的。” 装模做样的用手扇了几下。 叶永珍抬头看了看天,今儿个是比较热,可也没热到这个地步吧。 正想再问问,一群妇女围过来了,围着叶永珍叽叽呱呱。 顾程来农场,这可是破天荒头一遭,这不得好好唠唠? “顾营长不是去接新兵了,他是啥时候回来的?” “我看他在这儿待了好长时间,他都说啥了?” …… 孙国庆两眼呆滞:麻了。 把锄头往肩上一扛,走了,眼不见心不烦。 他锄头往农具房里一放,又拐回家摸出盒大前门,去农业部了。 每年春天,农场都要派人修整农场的沟渠,清清淤,河堤也要加固下,夏季雨水多,不把沟渠整好,容易淹。 修整沟渠是大事,每个组都得出人。 修河挖沟是苦差使,农业部那边壮劳力多,倒是不愁,因为工分高,农场中午还管顿饭,好些人还抢着干。 可园艺部就不一样了,园艺部是女同志多,男同志少,尤其是孙国庆这组,更是一大半都是女同志,修个小沟小渠还行,可挖农场最北边那条大的鹞子渠,就有点难了。 站在齐腰深的水里挖上几天的淤泥,没几个女同志能干下来。 去年他们组就没完成任务,被农场大喇叭点名批评,臊得他半个月没敢进场部的门。 今年马上又要开始了,孙国庆跟副组长商量了下,一致决定去跟农业部借人。 怕农业部那边不乐意借,他一咬牙,去买了盒大前门,准备拿去“贿赂”下农业部那几个老伙计。 刚到农业部,还没进门,就听到里面罗玉贵扯着嗓子骂娘,“个兔崽子,要不是怕犯纪律,我把他腿打断。” 这一听就是在骂李明杰。 罗宝莲跟方玉梅因为李明杰打架的事,孙国庆也听说了。 那娃看着倒是人模狗样的,竟然满肚子的花花肠子。 孙国庆掀开门帘进了屋,方树林他们几个都是老烟枪,这会儿几个人正人手一杆旱烟杆子抽的起劲,屋子里跟起火了似的烟雾腾腾。 孙国庆被呛得一阵咳嗽,过去把窗户打开了,“这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在屋里沤湿柴火呢。” 方树林把烟锅在鞋帮上磕了磕,斜了他一眼,“你小子向来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直说吧,干啥来了?” 孙国庆,“……是你叫我直说的,那我就直说了,我想问你们借几个人……” 孙国庆都还没说借人干啥呢,三组长齐洪海就连声道,“借借借,就那个李明杰,你借多久都成,借走了不还回来也成。” 齐洪海是真被李明杰给烦透了。 这几天围绕着李明杰发生了多少事! 先不说这娃平时就不是个正经干活的,干个活偷奸耍滑,尽耍些小聪明,还当别人都看不出来。 除了不正经干活,还招三惹四,这不招惹了俩姑娘因为他打架,昨儿个他自己又挨了罗贵生奶一顿好打,听说还被方玉梅给浇了一头热粥。 今儿个一上工,一组的人都在说这事儿,都没心干活了。 他这组里,从没这么热闹过,天天跟看大戏似的! 他可真是好“福气”啊! 这会儿一听孙国庆来借人,他当即就决定把这“福气”送给孙国庆。 只要孙国庆能把李明杰从他组里弄走,他给孙国庆磕头都行。 孙国庆,“那不行,我借人是想安排到鹞子沟那边儿,他那小身板,怕是不行……” 齐洪海想也不想,“再加个栓成。” 孙国庆皱眉,“李明杰身子骨看着确实不行啊,叫他去挖鹞子沟,我怕他撑不住,到时候别说干活了,说不定我还得再派个人照应他。” 齐洪海,“再加个天亮。” 孙国庆为难地搔了搔头,“那个李明杰,花花肠子忒多,这万一……” 方树林和罗贵生都在,孙国庆没好直说,不过齐洪海听出来了,孙国庆是怕李明杰再招惹个把姑娘因为他打架! 孙国庆怕,他也怕呀,如果再来上那么几出,他非原地去世不可! 就这,他们组已经被整个农场看笑话了。 齐洪海,“把山刚也给你,不能再多了。” 孙国庆一拍桌子,“一口唾沫一个钉,就这么说定了,不能改了,栓成,天亮,山刚,再搭个李明杰,等开始挖鹞子沟了我就过来领人。” 第28章 ◎这就尴尬了◎ 正打算掏钱买雪花膏的大婶,一看那俩小混混冲着白茵来了,雪花膏也不要了,挎着篮子走了。 俩人在白茵跟前蹲下,小混混甲,“妹儿卖雪花膏啊,你自个儿是不是也用的这种雪花膏,我闻闻香不香。” 说着嘻皮笑脸就朝白茵跟前凑。 白茵头一偏,闪开了。 这两人白茵认识,冯胜利上辈子的狐朋狗友,青石镇上出了名的小混混,吃喝嫖赌样样不落,待拘留所比待自己家多,后来都因为流氓罪被判了十来年。 不过这时候他俩跟冯胜利还不认识。 也幸好这时候还不认识,不然他俩肯定会把她在这儿卖雪花膏的事告诉冯胜利。 这两人现在她是惹不起的,就想走人,刚站起来,就被两人给拦住了,“别呀,咋哥哥一来就走啊。” “人家怕你呗。” “怕我干啥,我又不缺胳膊少腿。” “妹儿说了,你缺了。” “瞎说,妹儿别听她的,我啥也不缺,不信你摸。” …… 白茵冷着脸,“臭流氓,让开!” 俩小混混嘻皮笑脸的拦着就是不让白茵走。 没人敢帮白茵说话,他们还怕把巡查队的人给闹腾过来,都悄摸摸收拾了东西走了。 俩小混混啥也不怕,他们怕。 赵平涛都要气炸了。 别说是一个院子里住的白茵,就是个陌生姑娘,他也不可能眼睁睁看着被人耍流氓。 叶欢一个没拦住,他撸胳膊卷袖子的就冲过去了,“流氓,光天化日,调戏妇女!” 两人一扭头,直乐,“哪儿来的傻小子!” 再一看傻小子后边,还有个漂亮姑娘! 比跟前儿这个还要漂亮! 本来是一个漂亮姑娘,现在变成了两个,还是主动送上门的,赚了。 他俩完全没把赵平涛放在眼里,虽说赵平涛人高马大,要这两人的个头也不小,而且是二对一,他俩对赵平涛一个。 至于叶欢,一个文文弱弱的小姑娘,他们更没看在眼里。 俩小混混就兵分两路,小混混甲迎战赵平涛,小混混乙借机去调戏叶欢。 “别怕啊妹儿,哥不是坏人……” 一边说一边就伸手去摸叶欢的脸,结果手刚伸过去,就被叶欢扣住了手腕,小混混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呢,就被叶欢反背着手按到了地上。 他顿觉一阵钻心的疼,嗷的就是一嗓子,叫的跟杀猪似的。 赵平涛那边,两人还没开战呢,都被他这一嗓子吓了一跳,也顾不得打了,都扭头朝着这边看了过来。 叶欢死死钳着小混混乙的手腕,小混混乙疼的脸都变白了,可无论他怎么挣,都挣脱不开,叫的跟嚎丧似的。 外人看着,他就是装的,故意耍着叶欢玩。 毕竟任谁也不会想到,叶欢能把一个大男人钳制得动弹不得。 小混混甲,“得了啊,还装上瘾了。” 小混混疼的直抽抽,“你娘的才装,诶同志你松手松手,我手要折了,我错了,我给你磕头赔不是,我不是东西,冒犯了你,你是我姑奶奶,姑奶奶你大人有大量,快松手啊。” 叶欢不但没松手,手上反而又使了劲,那人登时又是一阵鬼哭狼嚎,“救命啊,杀人了!” 叶欢也不跟他废话,拖着他就往胡同外走。 赵平涛和小混混甲都看傻了,眼看着叶欢拖着小混混乙拐了个弯不见了,才回过神,赶紧跟了上去。 叶欢记性好,走过一遍,她就能记住路,所以虽然胡同七拐八绕,也难不住她,直接把小混混拖到了外面的马路上。 刚好有两个巡查队员路过,听到小混混乙的惨叫,都朝着这边看了过来。 小混混甲一看有巡查队员过来了,扭头就想跑,一下被赵平涛给揪住了,“还想跑!” 赵平涛一个人打俩肯定打不过,不过打一个……轻轻松松就把人给摁住了。 叶欢怕巡查队员再去胡同里,就想借着这俩小混混把巡查队员的注意力吸引开。 哪知她还没喊巡查队员过来,她抓着的小混混倒先喊了起来。 小混混乙平时第一次,看到巡查队员比看见亲爹娘都亲,百疼之中扯着嗓门朝着巡查队员喊,“同志,我不是人,我是臭流氓,我调戏妇女,快过来把我抓走啊!” 巡查队员,“……”还有人上赶着让巡查抓他,这人怕不是脑子出问题了! 俩巡查队员就跑了过来,“怎么回事?” 叶欢把小混混乙甩到了地上,“他俩耍流氓,调戏妇女。” 小混混乙还捂着手腕子喊疼,叫的那叫一个惨,俩巡查队员看的是一言难尽,心说你一个人高马大的男人,被一个小姑娘拽下手腕就成这样了,这身子怕不是都被掏空了。 真是没眼看。 巡查队员问他,“这位女同志说的是不是真的?” 混混乙拼命点头,简直要泪流满面,“真的,千真万确,我是流氓,快把我抓起来带走吧。” 他现在是宁愿去公安局的拘留室里住几天,也不愿意再被叶欢钳着手腕拖着走。 忒他娘疼了,疼的要人命。 反正他是公安局的常客,就是今儿个不进去,过几天也会进去。 既然他自己都承认了,还有啥好说的,审都不用审。 巡查队员揪起地上那个,赵平涛,“同志,他俩是一伙儿的。” 把小混混甲推到了巡查队员跟前。 两人就被巡查队员带走了。 叶欢拍了拍手,“走,买肉去。” 赵平涛不可思议地看着她,“刚才那人真不是装的?” 说完都不用叶欢回他,自己就把自己给否了,“肯定不是装的,他再傻,也不会主动叫巡查队员抓他,你是咋弄住他的,他疼成那样?” 叶欢,“这是我们家祖传的招式,用的是巧劲儿,刚才我还是手下留情了,要不然,能把他手腕捏碎。” 用的是巧劲儿不假,但用的人也得力气大。 这些不好跟赵平涛说,不然他能一直问。 赵平涛信了叶欢的话,颠颠地跟在叶欢后面,跟个小弟似的。 他可太崇拜叶欢了,都想对着叶欢表下忠心,以后就跟着叶欢混。 两人又回到胡同里,赵平涛才想起来白茵,四下找了找,没看见,“白茵呢?” 叶欢,“走了。” 那俩混混朝着她跟赵平涛这边来的时候,白茵就跑了,跑的还挺急,雪花膏掉地上了都没察觉。 赵平涛愤愤道,“咱俩是帮她解围,她可倒好,把咱俩往这儿一扔,自个儿跑了,一个院子里住着,跑了和尚跑不了庙,她以为我就找不到她了?!” 如果只是他自己,赵平涛还没有这么生气。 他一个大男人,白茵丢下他跑了,他顶多是挨顿打。 可叶欢跟他在一块儿呢,白茵就不担心叶欢被小混混欺负? 赵平涛都要气死了,“早知道她是这种人,我管都不管她。” 叶欢,“先不说她,先去买肉。” 白茵那边,帐肯定是要算的,但现在嘛,还是买肉最重要。 刚才叶欢制服小混混的时候,李哥都看见了,回来跟自家媳妇说,“那姑娘看着文气,劲儿可真大,二狗在她手里,半点好都没讨到。” 二狗就是调戏叶欢的那个小混混,因为经常在这一片儿晃悠,这一片儿的人基本都认识他。 他大名苟胜,因为他在家里排行老二,做人又比较狗,所以私下里都叫他二狗。 他媳妇被他说的好奇心起来了,“刚才你不喊我,叫我看看那姑娘长啥样。” 两口子正说着话,就听到外面有人敲门,李哥过去,隔着门缝朝外看,先看到了赵平涛,认识。 赵平涛旁边那个,不正是刚才制住二狗那个姑娘。 李哥哗啦一下把门打开了,等到两人进屋,又把门给关上了。 赵平涛,“李哥,买肉。” 李哥,“要多少?” 赵平涛,“三斤,割肥点儿啊。” “好嘞。” 一刀下去,肉就割好了,肥多瘦少,拿秤一称,不多不少,正好三斤。 要换了旁人,李哥不会这么割,都想要肥,那瘦的谁吃啊? 所以能给一半肥的就不错了。 可叶欢不一样,女侠。 不光给的肥肉多,零头都给抹掉了。 肉店里的肉是6毛6一斤,他不要肉票,是8毛5一斤,三斤是两块5毛5,5分没要,只收了两块五。 见俩人啥也没带,还贴心的给找了个小篮子,“下回来镇子上了,你再给捎回来。” 赵平涛和叶欢走后,李哥对媳妇说,“你不是想看看那姑娘,就是她。” 媳妇不相信,“听你瞎说,这姑娘咋看也不象是能制住二狗的。” 李哥,“你要不信,下回她再来了,你跟她别别手腕。” “那还是别了。” 买过肉出来,俩人又拐到供销社,又买了些孩子喜欢吃的零嘴。 来的时候赵平涛累成狗,走到半道就想罢工,回去的时候,他说啥也不走路了。 准备等赵五的牛车,结果就看到了柳全贵,开着拖拉机。 赵平涛就跟看到救星一样,“柳全贵,搭个车。” 柳全贵也看到他俩了,把拖拉机停下了。 赵平涛先爬上了拖拉机,又把叶欢给拉上去了,然后舒服地瘫在了拖拉机上,“幸好是碰见你了,要真走回去,我非散架不可。” 柳全贵,“你还不如姚玉娟,人家姚玉娟都快绕青石镇走一圈了,也没象你这样。” 第29章 (捉虫) ◎胡媒婆◎ 叶欢已经尴尬的脸都要冒烟了,偏偏顾程还问她,“你弟信里是怎么写的?” 叶欢哪好意思跟他说,叶明强信里一句一个姐夫,比喊陈永庆都亲热。 她不自在地咳了一声,“我弟就瞎写的,他可能误会了,所以在信里……我还以为他当面也这样喊你……我替他向你道个歉。” 顾程嘴角不由翘了起来,脸上有隐隐的笑意,“没事。” 反正早晚都是姐夫,提前喊也一样。 叶欢觉得实在是没脸再跟顾程排排坐了,便对顾程说,“赶紧摘槐花吧,我姑还等着用呢,我下去了。” 下树比上树容易,而且她坐的这个树杈不算高,所以她跟顾程说完,自己就直接跳下去了。 顾程,“……”他原本还想趁热打铁呢。 错失良机。 顾程把布袋摘满才下来,贺庆梅却不舍得下来,叶欢催了几声,才匆匆的捋了几把,然后从树上爬下来了。 两人往叶欢跟前一站,叶欢就觉得槐香扑鼻。 她没吃过槐花做的吃食,不过光闻着这花味,就觉得应该会很好吃。 三个人回去的时候,叶永珍已经把肉剁好了。 叶永珍招呼贺世强,叫他把顾程他们摘来的槐花洗干净,然后焯水。 贺庆梅把叶永珍拉到一边,跟叶永珍咬耳朵,“妈我跟你说,刚才去摘槐花的时候,顾叔叔把欢欢拉到树上了,他俩坐在一块儿说话,也不知道顾叔叔说了啥,欢欢姐的脸可红了,顾叔叔还一直看着欢欢姐笑。” 叶永珍,“你这孩子,叫你去摘槐花,你眼是往哪儿看呢?” 顿了顿,又小声对贺庆梅说,“下回你再跟他俩一块儿出去,你偷偷的听听他俩都说了啥,回来你跟我说一声。” 贺庆梅,“……” 叶永珍拍了她一巴掌,“听见没有?” 贺庆梅,“听见了。” 叶永珍不是诚心想听叶欢和顾程的悄悄话,她只是想知道叶欢对顾程是个啥意思。 当面问,她怕叶欢害羞不跟她说。 只能自己想办法侧面了解了解。 面也已经发起来了,把槐花洗干洗后,跟剁好的肉一块儿搅拌好,再放些调料,就可以包了。 叶欢不会包,让她意外的是,顾程竟然会包,而且包的比叶永珍包的还好看。 不光叶欢意外,贺世强跟叶永珍也觉得意外。 叶永珍,“顾营长,你还会这个?” 顾程,“嗯,跟我爸学的。” 叶永珍:明白了,顾营长他爸肯定是个疼媳妇的,他媳妇八成喜欢吃包子,他自个儿就学会了,然后又教给了儿子。 当爹的疼媳妇,做儿子的,肯定也差不哪儿去。 晚饭也是在叶永珍家吃的。 吃过饭,天已经麻麻黑了。 这次不等顾程说,叶永珍就对顾程说,“顾营长,中午的时候姚教导员他媳妇跟我提过一嘴,叫我晚些时候去找她,我就不能去送欢欢了,你要不忙的话,你帮我送送她。” 顾程,“我不忙。” 贺庆梅嚷嚷,“我也要去送欢欢姐姐。” 叶永珍,“你不去,一会儿你跟妈去姚叔叔家……” 贺庆梅,“你刚才不是说叫我跟着……” 话没说完,叶永珍就把她嘴巴给捂上了,“我说啥了?我啥也没说,我下午看到你姚叔叔家永盛,拿了本儿小人书,说是三打白骨精,你不过去看看?” 小人书可是太好看了,贺庆梅的注意力一下子就吸引走了,不再提起送叶欢,反而催着叶永珍赶紧去姚指导员家。 叶永珍,“一会儿咱跟你欢欢姐一块儿下去。” 给叶欢提来的篮子里放进去两个油纸包,“这里面是几个肉包子,另一个肥肉炼了点油渣,吃饭的时候,你跟饭拌到一块儿吃,香的很。” 顾程把篮子接了过去。 叶永珍跟顾程和叶欢一块儿下了楼,顾程和叶欢往外走,她带着贺庆梅往里走。 姚教导员的媳妇没找她,她就是给这俩人制造机会,叫他俩多处处,处着处着,感情不就深了? 所以她没走几步就又拐回来了,探头看两人已经走远了,才上楼回家。 贺庆梅,“妈你不去姚叔叔家了?” 叶永珍,“……是妈记错了,你韩姨叫我明儿个上午去找她,你要想看小人书,你自个儿去吧。” 话刚说完,贺庆梅就跑的没影儿了。 叶永珍,“这孩子。” 自己上楼了。 方辉打算跟几个战友去操场上跑几圈,还没到操场,看到前面有俩人,“那不是顾营长,他旁边那个是谁?” 方辉一看,“是叶知青。” 看到叶欢,他很高兴,兴高采烈的跑了过去,“营长,叶知青,你俩咋在这儿?” 叶欢,“我去我姑家吃饭,这不天黑了,我姑没空,叫顾营长送送我。” 方辉:哦对,顾营长住贺教导员隔壁,嫂子开口,顾营长不好推脱,只能送叶知青回去,不过心里肯定是不情愿,没看他这会儿脸上凶巴巴的。 本着急营长之所急,想营长之所想的原则,方辉决定热心地替他们营长完成这个任务,就对顾程说,“营长,我们几个正好也没事,我们几个去送叶知青,你回吧,这是叶知青的篮子是吧?给我拿吧。” 就把篮子从顾程手上拿走了,然后对叶欢说,“叶知青,走吧。” 又招呼他几个战友跟上,“这是叶知青,今年刚来的,咱们一块儿去送送她吧。” 几个人哪会不愿意,便簇拥着叶欢,说说笑笑着走了。 刚走没几步,就听到身后一声喊,“立正,向后转,起步走!” 作为军人,服从命令的意识是刻在骨子里的,方辉他们几个听到口令,第一反应是执行命令,立正,向后转,起步走。 一队人整整齐齐的走到顾程了跟前,顾程顺手把篮子又从方辉手上拿了回去。 看着方辉他们走远了,才十分嫌弃地对叶欢说道,“方辉话太多,叫他送你,你这一路都别想清静。” 这话是对叶欢说的。 叶欢忍着没笑,“他话确实话不少。” 不过她并不讨厌,当然,顾程可能不喜欢。 那你还找这么个人当通讯员。 知青点门口有个黑乎乎的影子,听到说话声就站了起来,听出是叶欢的声音,跑了过来,“你可算回来了。” 顾程认出是经常跟叶欢一起上下工的一个男知青,好象叫赵平涛,眉头就拧了起来。 叶欢猜到赵平涛在这儿等她,还是因为白天在黑市,白茵偷偷跑掉的事。 以赵平涛的性子,他回来肯定会质问白茵,那白茵肯定是不会承认的。 去黑市卖东西已经属于是投机倒把,更何况她卖的还是冯胜利送她的雪花膏,传出去了先不说她没法跟冯胜利解释,就是其他人,怕是也要戳她脊梁骨。 去黑市的事,叶欢不想叫顾程知道,但又怕顾程误会她跟赵平涛的关系,就对顾程说,“今儿个去镇子上遇到点事,赵知青想叫我做个见证。” 顾程点了点头,“那你进去吧,有解决不了的,你跟我说。” “好。” 顾程走了,赵平涛连白茵的事都给忘了,只有八卦之火又开始燃烧,“咋回回都是顾营长送你回来?” 叶欢十分无语,“他就送了两回。” “你去你姑家吃饭,也才吃了两回,两回都是他送你回来的。” 叶欢,“你专门蹲门口等我,就是看谁送我回来的?” 赵平涛,“那不是,先声明啊,我对你可只有战友情,是白茵,她死活不承认她去过黑市,非说是我认错人了,说的倒象是我冤枉她了一样,这不等你回来,跟她对个质,坐实这事儿,看她还有脸说是我认错人了。” 白茵死活不承认,赵平涛也没辙。 其实就算是叶欢回来给他做见证,也不一定就能坐实白茵确实是去了黑市,而且还倒卖冯胜利送她的雪花膏。 毕竟他俩没证据,如果白茵说是他俩合伙诬陷她,他们也没办法。 叶欢,“你说咱俩是过去买猪肉的?” “我没那么傻,我说的是我带你去镇子上逛,是无意中逛到那儿的。” “行,进去吧。” 进院子了赵平涛就去白茵屋前喊人,“白茵你出来,叶欢回来了,你当着叶欢的面,你再说一遍,到底是不是我认错人了。” 白茵不出来,“我已经睡了,有啥事明儿个再说。” 她越这样做,越显的心虚。 她如果正大光明的出来,诚恳的向叶欢和赵平涛道个歉,说她当时被吓着了,脑子一懵,跑了。 这事儿可能就过去了。 可她死不承认,还躲着不出来,想蒙混过关。 可她总不能在屋里躲一辈子。 而且就算躲到屋里,以为就揪不到她吗? 赵平涛一个男知青,是不好进女知青的房间。 赵平涛不能进,可叶欢能进啊,叶欢就推门进去了。 白茵从床上坐起来了,气恼道,“我再说一遍,是你们认错人了,我今儿个根本就没有去过镇上。” 叶欢,“你急什么,我又不是来质问你的,我是来还你东西的,”叶欢把那瓶雪花膏从兜里拿出来,放到了她床头,“你跑的太急了,雪花膏掉了都不知道,给我捡着了,还给你,这么贵的东西,丢了怪可惜的。” 当时白茵跑的急,雪花膏掉了都不知道,还刚好滚到她脚边,她收拾小混混的时候,随手就捡起来揣到了兜里。 第30章 ◎一团臭泥巴从天而降◎ 叶欢非要拉着冯胜利去找徐国超,冯胜利哪敢去,私底下他吹吹牛可以,在徐国超跟前,他可是屁都不敢放一个,如果听到他说那种话,能当场把他骂的狗血喷头,说不定还会把他调出办公室,下放到地里干活。 吓得他直往后扯,“我是瞎说的,我其实忙的很,这不过来跟胡老师商量事儿。” 胡春生正好过来,听到了,过来问他,“你跟我商量事儿?” 是惊讶的语气,因为他想不起来,冯胜利会有啥事要跟他商量。 冯胜利,“……” 今儿个点儿是真背,提胡春生,胡春生就出现。 叶欢见胡春生来了,手一松,冯胜利正吃着劲往后扯,没防备,摔了个四仰八叉。 好些人朝这边儿看,他赶紧从地上爬了起来,去拍身上的土。 来之前他特意换了套新衣裳,刚上身,就摔了一身的土。 而且他还从来没在人跟前这么丢份过,有点恼,对叶欢说,“我就随口一句玩笑话,你还当真了。” 胡春生问叶欢,“他说什么了?” 冯胜利赶紧说,“一句无关紧要的玩笑话,叶知青当真了,跟我恼了。” 他怕胡春生揪着不放,非要问出个子丑寅卯,赶紧转移话题,“胡老师,我真有事过来问你,就是今年参加篮球比赛的人员,你们三组定下来了没有?” 本着军民联欢的指导思想,一般在农闲时节,地方跟部队上年年都组织篮球比赛。 参加比赛的除了部队,农场,还有各生产大队。 今年的比赛马上就要开始了。 可问题是,这都不是该冯胜利管的事,这归场部宣传干事管。 而且这个任务是早就已经下达了,场部下达到农业部和园艺部,然后农业部和园艺部定好人员名单再报上去。 根本就轮不到冯胜利过问,要问,也是宣传干事过来了解下情况,看人员定的咋样了,如果还没定,可能会催一催让赶紧把人给定下来。 胡春生就问冯胜利,“你啥时候调到宣传上了?” 冯胜利,“……我没调到宣传上,是韩干事有事,他见我这会儿不是特别忙,就叫我过来帮他问问。” 胡春生,“我刚才还看见韩干事了,还跟他说了几句话,他咋一句都没提?” 要不说一句谎话得用一百句来圆呢。 关键还不一定能圆回来,更可能是越圆越假。 冯胜利不敢再接胡春生的话,含糊了一句,“可能他忘了,你们人员定好了就行,我再去给韩干事回个话,胡老师,叶知青,你们忙,我走了。” 说完就赶紧溜了。 冯胜利以前很少来三组,今天却借着韩干事的名义过来问篮球队员的事。 胡春生觉得不对劲,问叶欢,“他刚才说什么了?” 叶欢,“跟我在这儿闲扯,说他是坐办公室的,很清闲,我拉他去问徐主任,他不去。” 胡春生明白了,冯胜利哪是来问篮球队员的事,这分明是来挖顾程的墙角来了! 冯胜利有哪一点能跟顾程比? 更何况,他跟顾程的父亲还是故交,顾程算是他子侄,他当然胳膊肘得朝内拐。 登时笑眯眯地跟叶欢说,“你刚来还不知道,地方上年年都跟部队打篮球比赛,今年的比赛马上就要开始了,你们年轻人爱看热闹,到时候你也去,给咱们农场的队员加个油,你是不知道,咱们农场年年打不过他们部队,都是因为他们有个顾程,顾程你知道的吧,那小子,我就没见过比他打的更猛的,他可不是有勇无猛啊,那小子脑子也灵活,他们部队的篮球队就是他组织的,他又是队员又是指导员,他不光打篮球厉害,人家还是最年轻的营长,那可都是真本事拼出来的。” 叶欢一言难尽地听着胡春生滔滔不绝。 她相信,要是胡春生不愿意干园艺这一块了,他完全可以去当媒婆。 他比张爱英都能说。 当初,张爱英就是在她跟前夸要介绍给她那几个人的。 就是照片上那几个歪瓜裂枣,张爱英夸的是天上有地上无,错过了那几个人,就是一辈子的遗憾。 不过跟张爱英不一样的是,张爱英的夸是睁眼说瞎话,胡春生却是事实求是。 顾程确实值得他那些溢美之词。 胡春生在叶欢跟前猛夸了顾程一顿,直到叶欢再三跟他保证,到时候一定去看篮球比赛,胡春生才满意地走了。 因为现在叶欢是住在柳水芹家,就不跟赵平涛同路了,路搭子没了,赵平涛为此脸差点拧成了个苦瓜。 叶欢收拾好从院里出来,就看到铁牛在院门外蹲着,拿着个树枝在地上划拉。 看到她出来,把树枝往地上一丢,站起来一声不吭的走了。 走两步,生怕叶欢没跟上他,还偷偷扭头朝后面看。 叶欢直乐,几步赶上他,“铁牛,你来接我下工啊?” 从农场到后胡村,得有20来分钟的路程。 柳水芹担心叶欢一个人走路害怕,说下工的时候来接她。 柳水芹身体本来就不好,叶欢哪会让她来接,好说歹说把她给拦住了。 哪知道铁牛听到了心里,下工的时候就在院门口等她。 就是这小鬼头,向她示好,也还是别别扭扭的。 估计是生气叶欢一直拿他当小娃娃,都是用跟小孩子说话的语气跟他说话。 他不理叶欢,叶欢也不生气,从兜里拿出块巧克力给铁牛,“这是上次去你家里吃饭那个平涛哥哥,特意叫我捎给你的。” 铁牛接过去,没吃,放到了兜里。 “咋不吃?” 铁牛小声道,“给我娘吃。” 叶欢摸了摸他的小脑袋,“你吃吧,你平涛哥哥给了我两块,一块给你,一块给你娘。” 怕铁牛不信,还特意把另一块拿出来给他看了看,铁牛才小心地剥开巧克力纸,轻轻地咬了一小口。 他以前没吃过巧克力,连听也没听说过,不过肯定是好东西。 就是吃着有点苦,不如水果糖好吃。 咬了几小口,还是没舍得一下吃完,把巧克力又裹好放到了兜里。 叶欢也没再说他,听说他还是这一片的孩子王,说不定他是打算跟自己的小弟分享。 铁牛突然拉住了她,叶欢才留意到白茵在路边站着,她刚才有点走神,没留意到她。 铁牛警惕地站在她跟前。 叶欢算是看出来了,铁牛就跟圈地盘的小兽一样,划个地盘,地盘里的都是他的,都归他负责。 当初她去他家,他不让,她进去了也是这么警惕地盯着她。 现在她住进了他家,算是进了他的地盘,就成了他要保护的人,所以下工的时候来接他,而且有个风吹草动,就把她护到了身后。 胡向阳同志,你也不看看你的小身板,能护住我不能。 当然,这话她是不会对铁牛说的。 叶欢问白茵,“有啥事?” 白茵咬着嘴唇,“我是来向你道歉的。” 这是先派出冯胜利,结果没起到作用,所以又亲自来了? 叶欢,“哦。” 白茵,“当时我吓坏了,脑子里一片空白,根本没看清是你跟赵平涛,我只知道有人来帮我解围,还是个男的,我就赶紧跑了,如果不是赵平涛回来问我,我都不知道那俩人就是你跟赵平涛,是我自私,只顾着自己,不管是不是你跟赵平涛,我都不应该把帮我的人丢下,自己跑掉,我一直想跟你道个歉,但我一直没脸来见你。” 叶欢,“哦。” 白茵小心地问叶欢,“叶欢,咱还能跟以前一样吧?” 叶欢,“你是道歉了,可我没说原谅你,你如果还跟以前一样在我跟前晃,我心里会很不舒坦,所以你以后别在我跟前晃了。” 叶欢拉着铁牛走了。 白茵死死地咬着嘴唇。 要不是觉得跟叶欢闹僵没啥好处,她才不会跟叶欢道歉。 只是没想到叶欢看着是个软性子,却是这么难说话。 她跑了是她不对,可她当时确实是慌了,人慌了哪还会想那么多,跑是本能。 如果当时叶欢跟她互换一下,她不信叶欢会不跑。 铁牛问叶欢,“她干啥了?” 叶欢,“没啥,大人之间的事。” 铁牛哼了一声。 叶欢,“是女同志之间的事,行了吧。” 铁牛没再问,可只要他想知道的,就没有打听不到的。 于是第二天,他就知道了他想知道的。 “收工了!” 江超强一嗓子,地里登时就热闹了起来,你呼我喊,结伴下工。 白茵是一个人。 叶欢搬出去了,不过就算她不搬出去,怕是也不会再跟她一道儿。 赵平涛是不理她,冯胜利……说起来,冯胜利已经好长时间没来找过她了。 她还以为冯胜利会来质问她雪花膏的事,她都已经想好咋向他解释了,可冯胜利竟然没来。 她还以为冯胜利不在农场,不过有一次她看见冯胜利去了三组。 他能三组能有啥事,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他肯定是去找叶欢了。 虽说这是她早就想看到的一幕,可她心里却又觉得有点堵的慌。 一个纠缠了自己两辈子的男人,突然对自己冷淡了,不再缠着自己了,让人松一口气的同时,心里多少还是有点失落的。 因为这说明,叶欢比自己强,起码在现在的冯胜利眼里,她不如叶欢。 她哪里不如叶欢了? “啪”的一声,一大团泥巴从天而降,一下砸到她头上,又腥又臭的泥巴一下糊了她满脸。 第31章 (捉虫) ◎菜刀立大功◎ 叶欢问铁牛,“铁牛,你长大了以后想干啥?” 铁牛,“赚钱。” 最早的时候,他想当解放军,象部队里的解放军叔叔一样,穿上绿军装,保卫国家。 后来他爸跑了,他娘天天哭,哭的身体都垮了,他又想当公安,把他爸抓回来。 现在他又想赚钱,赚好多好多钱,叫【看小说公众号:这本小说也太好看了】他娘啥都不用干,就有花不完的钱。 以前他的计划里只有他娘,现在又加上了欢欢姐。 欢欢姐对他和他娘好,以后只要他娘有的,欢欢姐就有。 叶欢心说这肯定是受他娘的影响了。 本来问问他,以后你赚了钱,你爹如果回来了,你给不给他花? 后来一想,问啥问,就铁牛这性子,怕是以后都不会再认那个爹。 今儿个有篮球比赛,柳水芹一大早就做好了饭,熬了锅玉米碴子,烙了三张南瓜鸡蛋饼,又切了一小碟自己腌的芥菜丝。 南瓜是院子里种的,刚长出的小嫩瓜,水灵灵的鲜。 做好了就喊叶欢和铁牛吃饭,“你俩赶紧吃,吃完就去看比赛。” 铁牛还想留在家帮她烧火,柳水芹不让他帮,“我一个人就行了,你欢欢姐还没看过篮球赛呢,她都不知道是在哪儿比,你带她过去。” 叶欢哪能不知道篮球赛是在哪儿比,柳水芹这么说,就是想叫铁牛好好去玩一天。 毕竟铁牛还是个不到8岁的孩子,是孩子哪有不喜欢热闹的。 虽说孩子懂事是好,可太懂事了叫人心疼,她还是想让孩子跟个正常孩子一样长大。 叶欢知道柳水芹是想叫铁牛去玩,不由分说就把铁牛拉走了。 比赛是在农场的篮球场上,叶欢和铁牛去的时候,现场已经很多人了。 球场上好些人正在练习。 今儿个是部队和农场比,叶欢打眼看了看,两队都穿着统一的衣裳,一队是白背心蓝裤子,一队是绿背心绿裤子。 白背心蓝裤子的是农场队,绿背心绿裤子的就是部队篮球队了。 叶欢没看见顾程,农场队里却看到了冯胜利。 冯胜利也不专心打球,只眼珠子在场边乱瞟,看到叶欢朝着他这边看,砰砰拍了两下球,然后就朝篮筐里投。 结果篮球嘭的一声砸在篮板上,又被弹了回来,不偏不倚,一下砸到了他鼻梁上,疼得他蹲下身子,捂着鼻子嗷嗷直叫。 叶欢没忍住,噗的一声笑了。 方辉拎着两个铁皮桶,铁皮桶里装满了水,显然是给场上的队员准备的。 方辉跟叶欢打招呼,“叶知青。” 叶欢看他穿着不象是要上场的样子,问他,“你不上场吗?” 方辉脸一垮,“我个头不够。” 那倒也是,叶欢看球场上那些人,个头都不矮,冯胜利个头大概有1.72左右,在里面确实算是矮的了。 不过顾程是个高个子,他咋也没上场? 就问方辉,“你们营长也不上吗?” 方辉,“我们营长今年不上场,他不上场,我们怕是拿不了冠军了……”一句话没说完,就吃惊地看向篮球场。 顾程抱着个篮球,朝着地上拍了一下,然后朝着篮筐投了过去,看着很随意的一个投篮动作,却是一下子就投到了篮筐里。 场外登时一片叫好声。 方辉吃惊得眼珠子都快要瞪出来了,问旁边的战友,“营长不是说不上了吗?他咋又上了?” 战友跟他一样茫然,“是啊,他咋又上了?” 方辉搔了搔头,觉得他们营长哪里不对劲。 先不说上次,突然莫名其妙的问他,咋跟人聊天。 就说今天吧,先是说不上场了,这突然又上场了。 上场就上场吧,还把自己倒饬的清清爽爽的。 这几天他们营长一直忙着民兵训练的事,早出晚归,忙得脚不沾地,下巴都冒青胡茬了,也顾不上打理自己。 可今天明显看出来,胡子也刮了,头发也理了,身上的衣裳也是新领的,把自己倒饬的不象是来打篮球,活似是来相亲的一样。 他啥时候这么在乎自己的形象了? 叶欢没有方辉这些困惑,她就觉得顾程今天格外好看。 原本觉得场上那些队员个子够高了,可顾程一上场,立马就把那些人比下去了。 而且场上那些人里,顾程又最好看,剑眉星目,沉着冷静,随随便便做个动作,都叫人看得移不开眼。 叶欢不懂篮球,可她觉得顾程打的最好,投到篮筐里的球也最多,而且好几个都是离的很远投的,方辉在一边给她科普,“你看到那道线了没有,站在那道线外边投中的,就叫三分球,顾名思义,投中了就能得三分,我们营长打的是后卫,他最擅长的就是投三分球,不信你数数看,一场下来,肯定是我们营长得分最多。” 叶欢听不懂这些,不过她暗中数了数,确实顾程投的三分球最多。 方辉又开始搔头。 他觉得他们营长今天格外不一样,先不说把自己倒饬的跟来相亲似的,就说这打球吧。 以前打球的时候,他们营长最不屑的就是那些花哨的动作,他打球都是简单直接,过人,投篮,得分,但凡有一点多余的动作,他都觉得那是在浪费时间。 可今天,他净耍帅了,是咋帅咋来。 虽然不影响他进球,而且他那些动作观赏性也高,观众也乐意看,只要是他们营长拿到球,场边的欢呼声就格外高,如果他们营长把球投进去了,好家伙,那掌声响的,能把天上的云彩给震下来。 可这不是他们营长一贯的风格啊。 方辉就捣了捣旁边的战友,问他,“你觉没觉得,咱们营长今天的表现欲格外强。” 那人立马回他,“我正想说这话呢,营长今天就跟孔雀开屏似的。” 方辉,“孔雀啥情况下才会开屏?” “站在人的角度来说,在自己喜欢的人跟前,开给自己喜欢的人看呗。” 这话一说,两人同时震惊:他们营长有喜欢的人了?而且还过来看篮球赛了?! 是哪个姑娘? 两人把场外的姑娘寻摸了个遍,看着哪个姑娘都象,但仔细一看,又觉得都不象。 别人是忙着看比赛,他俩是忙着找他们营长对象,简直比场上打球的队员都忙。 半场比赛打完了,中场休息,顾程他们过来喝水,叶欢看他额头上的汗都要淌下来了,想拿个手帕叫他擦擦汗。 手帕刚拿出来,还没给顾程,方辉已经先他一步,从包里拿出几条毛巾,一条给了顾程,“营长,擦擦汗。” 叶欢就把手帕又装回去了。 顾程余光看到了,就有点手痒想揍方辉一顿。 好歹忍住了,擦了汗,又喝水。 方辉殷勤起又是递毛巾又是倒水,看顾程舒坦了,才把顾程拉到一边,小声问,“营长,你对象也过来看比赛了?” 顾程就是一愣,心说他喜欢叶欢这事,方辉都已经看出来了?那他刚才还抢在叶欢前面给他递毛巾! 这没眼力见的! 方辉见顾程不接话,十分善解人意道,“营长,我都看出来了,今天你对象肯定在场,所以你刚才打的那么帅,动作花里胡哨的,你都是给她看的是吧,我都懂,营长,要不你指给我看看,哪个是你对象,她是咱部队的,还是农场的,还是哪个大队的?你放心,我不会刻意过去跟她搭话,我就想认识认识是谁,以后路上见了……诶营长你别走,你还没跟我说是谁呢,你还害羞上了,这也没啥,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你也老大不小了……” 顾程忍无可忍,抬手给了他一个脑瓜崩,“闭嘴!” 中场结束哨声响了,顾程又上场了。 方辉捂着额头,心说营长这是被他说中了,恼羞成怒了! 然后他回想起刚才顾程跟他说话的时候,眼光一直朝着一个地方瞟,而且刚才营长打球的时候,好象也是时不时的朝着那个方向看。 他就顺着刚才顾程瞟的方向看了过去,先是看到了叶欢,然后又看到了连艳梅,连艳梅旁边是他们知青点一个男知青,好象叫赵平涛。 连艳梅是比赛开始的时候就过来了,然后一直跟叶欢站一块儿看。 这会儿也不知道赵平涛跟叶欢和连艳梅说了啥,俩人都在笑,叶欢笑的文气,连艳梅笑的爽朗。 方辉登时如醍醐灌顶,心智开了窍,一下就知道他们营长心仪的人是谁了,是连艳梅连队长! 他为啥这么想呢? 因为首先他把叶欢给排除掉了,因为直觉告诉他,他们营长不会喜欢叶知青这样的姑娘。 叶知青太文气了,还成天倒饬的香喷喷的,所以他每次看到他们营长跟叶知青在一块儿,他们营长都是皱着眉,象是很不情愿的样子。 所以他们营长应该不会喜欢叶知青。 叶知青给排除掉了,那就只有连艳梅了。 连艳梅长相大气,做事爽利,为人爽朗,应该是他们营长喜欢的那款。 他记得他们营长还夸过连艳梅来着,当时他们营长是因为什么夸连队长的? 他想起来了,去年过年的时候,他们部队跟农场搞联欢,当时农场那些姑娘,都扭扭捏捏的不肯上场,连队长就特别大方,上场唱了首他们老家的民歌,声音嘹亮,一点儿都不扭捏。 他当时是坐在他们营长旁边,连队长唱完,他们营长夸了一句,“这女同志唱的不错。” 他们营长很少夸人,那天就夸连队长了。 估计他们营长那时候就对连队长有好感了,时间长了,就喜欢上了。 第32章 ◎长嘴就是叫你说话的◎ 柳水芹一通发疯,围观群众都被吓着了,热闹也不敢看了,都悄没吭声的走了。 见没了外人,柳水芹才腿一软,一屁股坐到了地上,身子都是抖的。 她长这么大,是头一回拿菜刀砍人,她是全靠一口气撑着,这会儿那口气散了,她才觉得整个人都软了。 叶欢怕吓着铁牛,柳水芹刚才拿刀出来的时候,她就搂住了铁牛,这会儿见人都走了,才放开铁牛,过去把柳水芹扶了起来,叫铁牛给她搬了个凳子过来,又去给她倒了一碗水。 柳水芹咕嘟咕嘟把水喝了,这才缓过来一口气,不好意思地问叶欢,“刚才吓着你了吧?” 叶欢,“没吓着,就觉得嫂子你干的好。” 柳水芹苦笑了一声,“我也是被逼急了,她哪里是屋漏了不能住人,她就是想占我这几间屋子,她是个老糊涂的,她自己是想不出来这点子,都是铁牛他大伯在背后教唆她,以前他大伯是觉得我跟铁牛过不下去,怕我跟铁牛赖上他问他要吃喝,是能多躲多远就躲多远,眼下见我日子缓过来了,眼红了,就想叫铁牛奶住进来,我被铁牛奶拿捏住了,以后挣的钱怕不都是给他们挣的,他今天能叫铁牛奶搬进来,后天就能叫铁牛他堂哥搬进来,用不了多长时间,这屋子怕是就不是我跟铁牛的了,以后我跟铁牛只有给他们拉套的份。” 柳水芹看的清楚,要不然今天也不会借机发疯,彻底把铁牛他奶吓住,叫他们断了这个心思,以后都别再肖想她这几间屋子。 她以前顾及着名声,怕被人说不孝顺,铁牛长大了被人戳脊梁骨,不好说媳妇。 也是怕她男人夹在中间为难。 不过她现在想开了,啥狗屁的名声,都不如好好活着重要。 毕竟名声又不能吃又不能喝。 至于铁牛爸,都不知道是死了还是活着,她还顾忌他干啥。 以前她是啥都不敢吭不敢争,活的要多憋屈有多憋屈,今儿个借机发了回疯,心里头攒了多少年的怨气都出来了,心里头一下子舒坦了,感觉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 叶欢,“嫂子,你今儿个演了这一出,他们怕是都不敢再来招惹你了。” 柳水芹哼了一声,“他们再敢过来,我真敢拿刀砍。” 叶欢过去把砍到木头上的菜刀拿了下来,柳水芹接过去,又歇了会儿,觉得缓过劲儿了,才站了起来,“我锅上还蒸着绿豆糕呢她就过来了,净耽误我事。” 说着站起来去厨房看她的绿豆糕了。 经过今儿个这事,以后她怕是啥都不害怕了。 叶欢就想起了那句老话,为母则刚。 其实哪里是为母则刚,而是没有依靠,不得不刚。 铁牛全程都没吭声,叶欢还以为他被柳水芹吓着了,毕竟柳水芹今天的举动看着确实吓人,看着就跟疯了一样,跟以前完全不一样。 叶欢安慰铁牛,“你娘就是故意吓唬你奶的,你看这不是把你奶吓跑了,以后她估计再也不敢来你家了。” 铁牛绷着小脸点了点头,叶欢以为这事儿就过去了,谁知道第二天才知道他是憋了个大招。 叶欢上工的时候,听到铁牛他奶在村口叫骂,“不要脸的王八糕子,烂心烂肺全身化脓!” 叶欢问路边一个看热闹的大婶,“她又咋了?” 大婶兴灾乐祸道,“昨儿个夜里她上茅房,被人用砖头砸了,倒是没砸着她人,就是把她家的茅缸子给砸烂了,当时她刚好走到茅缸跟前儿,屎汤子溅了她一身,这会儿身上还一身臭味呢。” 当地好些人家的厕所,都是在地上挖个坑,坑里面放一口大缸,上厕所的时候脚踩着缸沿上。 这样便于积农家肥。 赵平涛说的挑大粪,就是从茅缸里把大粪挑出来。 前一天柳水芹拎着菜刀把铁牛奶撵得满院子跑,夜里铁牛奶家的茅缸就被人砸了,还溅了她一身屎汤子。 溅一身屎汤子事小,洗洗就好了,关键是茅缸也被砸烂了,用不成了,得买新的。 一口茅缸可要不老少钱呢,铁牛奶心疼得跟割她肉一样。 她觉得肯定是柳水芹干的。 不过她现在有点怕柳水芹,再者说她又没有当场抓到柳水芹,没敢指名道姓的骂柳水芹,不过是个人都能听出来她就是在骂柳水芹。 要不然,她在她家院子里骂就是了,没必要专门跑到路口骂。 她就是骂给柳水芹听的,因为路口这儿离柳水芹家最近。 柳水芹在家里自然也是听到了。 如果是以前,她肯定又该蒙头哭上一场,现在,她装没听见,该干啥干啥。 反正又没站她家门口指名道姓的骂她。 如果敢站她家门口指名道姓的骂她,她敢再拿刀砍她。 一回生,二回熟,三回四回就得心应手了。 反正以后谁不叫她好过,她就叫谁不好过。 叶欢觉得这象是铁牛的作风,下工铁牛来接她的时候,她问铁牛,“你奶家的茅缸是你家砸的?” 铁牛,“她欺负我娘。” 就知道是他。 不过他也是因为他奶欺负他娘,所以才把他奶家的茅缸给砸了。 不光把茅缸给砸了,还溅了他奶一身的屎汤子,摆明了是要恶心他奶。 当孩子的保护娘,做出啥事都无可指责,更何况他奶还是错的那一方。 “你娘没批评你?” 铁牛闷闷道,“批评了。” 批评也没用,以后如果他奶不惹他娘生气,那就还是他奶,要不然,他照干不误,只不过做的更隐蔽点罢了。 叶欢知道这小子心里是咋想的,就拍了拍他,“当心点,别被你奶抓到了。” 铁牛还以为叶欢会跟他娘一样批评他,结果叶欢竟然是叮嘱他,别给他奶给抓住。 他奶抓住他,不会拿他咋样,但肯定会借题发挥,又找他娘的麻烦。 就骄傲的对叶欢说,“她跑的慢,抓不到我。” 叶欢心说你奶跑的才不慢,昨儿个你娘拿着菜刀要砍她,她可是跑的比兔子都快,一眨眼人就不见了。 看来还是菜刀最管用。 顾程刚到办公室,办公桌上的电话就响了,他过去拿起电话,刚放到耳边,那边一个宏亮的声音,隔着电话线传了过来,“顾程吗,我是你爸!” 顾程把话筒拿的离耳朵远了点,“爸。” 顾立省,“我去江邮出差,顺便过来看看你。” 去江邮正好经过江平,他原本不想过来。 顾程刚回家探过亲,都见过面了,还有啥好见的。 但他媳妇,顾程他妈程美云专门下了死命令,叫他无论如何也要过来了解下情况,要不然,他出差回来,不让他进家门,他只好过来了。 顾程,“你现在在哪儿?” “在你们军长这儿。” 顾程放下电话就去了他们军长办公室。 他们军长姓罗,军区大比武的时候跟顾立省见过几面,两人也算是老相识了,两人正聊着国内外的情况,顾程敲门进来了,向罗军长敬了个礼,“军长!” 罗军长对他说,“顾营长来了,你爸来看你,你们父子俩也有段时间没见了吧,我先出去一下,你们父子俩在一块儿好好说说话。” 他想把自己的办公室让给这父子俩,顾立省却拦住了他,“我去看看胡春生,就不在这儿耽误你工作了,顾程,你跟我一块儿过去。” 罗军长知道顾立省跟胡春生是故交,大老远的来了,肯定也想去看看老朋友,就笑着说,“我听说胡春生种的那棵茶树,今年可是采了不少好茶,还是他自己亲手炒制的,据说今年茶的质量比往都要好,你从他那里弄点出来,也分给我一点尝尝。” 顾立省也好茶,听了就是眼睛一亮,“你等着,怎么着也得从他那儿弄点出来。” 顾立省和顾程从罗军长办公室出来,顾立省看着身旁身材高大,眉目俊朗,年轻有为的儿子,是越看越骄傲。 只是有一点,到现在,顾程都没个对象。 顾立省想起媳妇的吩咐,见四下无人,就问顾程,“你跟你妈说,你有喜欢的人了,你是糊弄你妈还是真的?” 前几天顾程给家里打电话的时候,程美云又老话重提,说要给他介绍对象,说姑娘叫周嘉丽,比顾程小两岁,是名军医,前不久刚调到顾程他们部队。 程美云跟周嘉丽她姨认识,以前俩人也说过这事儿,只不过那时候顾程和周嘉丽不在一个部队,见个面都不方便,这事儿就搁置那儿了。 现在周嘉丽调过来了,两人在一个部队,见面方便不说,以后结了婚,也不用担心会两地分居。 程美云也见过周嘉丽的照片,觉得两人很合适,所以顾程打电话的时候,就把这事儿跟顾程说了。 程美云先问顾程见没见过周嘉丽,顾程很少生病,基本上没去过医院,就说没见过。 顾美云,“说起来你俩小时候还见过面,不过你可能都忘了,她是你周阿姨的外甥女,以前在a军区,现在调到你们部队了,妈见过她的照片,跟小时候截然不一样了,妈的意思是你俩见个面,再互相认识认识……” 顾程不等他妈说完,就把他妈的话打断了,“我有喜欢的对象了。” 程美云一整个震惊了,上次顾程回来探亲,她问他,他还说没喜欢的人,这才多长时间啊,就说有喜欢的对象了。 程美云立刻就兴奋了,“姑娘多大了?叫什么名字?干什么工作的?你俩谈了多长时间了?” 第33章 ◎《关于在军队中开展计划生育的暂行条例》◎ 顾程怕表白的时候措辞不当,再给叶欢留下不好的印象,所以在屋子里反复练习,无意识的就把心里想的话说出来了。 就被贺世强给听了去。 不过贺世强没听全,他都是只听了后半句。 他第一次过来的时候,顾程刚好说到“我喜欢你,想跟你组成革命伴侣”,给贺世强听到了,他吓了一跳,赶紧走了。 走到自家门口,想想不对呀。 起先他以为顾程屋子里有个姑娘,顾程正跟人家姑娘告白。 他还想着那姑娘是不是叶欢。 毕竟叶永珍跟他说过,顾程喜欢叶欢。 可这会儿一想,他跟顾程是一块儿回来的,当时他俩一边走一边谈着工作上的事,经过自家的时候他都没留意,跟着顾程进屋了,俩人又在顾程屋里说了会儿话,他才回自己家了。 当时顾程屋里可没旁人。 后来他也没见有哪个姑娘来找顾程。 所以是顾程一个人在自言自语? 贺世强没忍住,又回来了,刚到门口,又听到顾程在说,“你看我这个人怎么样?” 贺世强是个急性子,抬手就去敲顾程的门,“老顾,你跟谁说话呢?” 顾程,“……”他咋把心里想的都说出来了! 顾程把门打开,让贺世强进去了。 贺世强,“我说老顾,你是要跟谁组成革命伴侣,还问人家你这人咋样?你是看上哪个姑娘了,你跟我说,我叫你嫂子去帮你问问。” 顾程正想跟贺世强直说,就听到外面一阵杂乱的脚步声,有人跑过来了,听脚步声,象是方辉。 这个时候,如果没有特殊情况,方辉不会到这边来。 顾程赶紧过去拉开门,看到方辉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营长,教导员,团长让你们立即去团部开会!” 这是有紧急任务,顾程和贺世强对视了一眼,都立即跟着方辉走了,贺世强都没顾上拐到家里跟叶永珍说一声。 叶永珍听到动静从屋里出来的时候,顾程和贺世强已经走远了。 俩人当夜都没回来,叶永珍第二天才知道他们去哪儿了。 “怀武县突然地震了,他们团被拉去怀武救灾了,听说这次震的挺厉害。” 心里不担心是假的,可养兵千日,用兵一时,老百姓遭难了,解放军不去救,谁去救? 只能盼他们都能平安归来。 不光部队赶过去救灾了,就是红星农场,也往怀武县调拨了大批粮食和果蔬。 叶欢这几天也忙了起来。 农展会已经定下来在5月中旬举行,园艺部已经确定要去参加花卉展,叶欢这段时间就忙着挑选要参展的花卉。 挑好后要精心培育,然后才能拿到会展上。 一忙起来,有时候下工都不能正点下工。 赵平涛跟铁牛蹲在园艺部门口,一人抱着半个甜瓜在啃。 甜瓜是柳水芹在自家院子里种的,刚结的头茬瓜,柳水芹叫铁牛给赵平涛拿来了一个。 赵平涛现在是柳水芹的忠实客户,隔三差五就要买些柳水芹做的糕点吃。 刚开始他还是直接去柳水芹家买,后来他懒得跑过去,就叫叶欢给他捎带过来,或是叫铁牛给他跑腿送过来,每送一次,他就给铁牛两分钱的跑腿费。 铁牛一合计,划算,就成了赵平涛的跑腿小弟。 赵平涛跟铁牛就熟了起来。 赵平涛半个甜瓜都啃完了,叶欢还没从里面出来,他打了个饱嗝,对铁牛说,“我得走了,回去晚了就没我的饭了。” 铁牛埋头啃瓜,摆摆手叫他只管走。 赵平涛就回知青点,刚拐了个弯,冷不丁的看到拐角那儿直愣愣的站了个人,他没防备,吓了他一大跳,等到看清是白茵,气得冲白茵喊道,“你悄没声儿的站这儿干啥?吓死我了。” 白茵,“赵平涛,我想请你帮个忙。” 赵平涛哼了一声,并不想搭理白茵。 白茵已经猜到了赵平涛对她会是啥态度,可这个忙只有赵平涛才能帮得上,所以她才硬着头皮过来找赵平涛。 她了解赵平涛,别看他长的五大三粗的,可心肠特别软,好说话,所以想着只要自己低下头,对他多说几句软话,赵平涛就既往不咎,黑市上的事就能翻篇儿。 她一直想弄一套高中的教材。 再有一年就会恢复高考,到时候,高中教材及相关复习资料就会一本难求,所以她得提前准备起来。 如果能多囤上一些最好,除了自己用,以后还可以卖掉。 她清楚的记得,上辈子恢复高考的消息出来以后,知青都疯了一样找复习资料,找不到的,借书抄,或者加价买,私底下,复习资料价格疯涨,她这时候如果能多囤上几套,到时候转手一卖,说不定上大学的花销就到手了。 不过前提是她得有途径弄到这些资料。 她没有门路。 赵平涛有。 白茵记得赵平涛他爷在教育系统上班,上辈子,赵平涛他爷给他寄过来好几本教材,他自己不爱学习,都给了李光晨韩强磊他们了。 上辈子教材那么紧俏,他爷都能给他弄来复习资料,现在高考的消息还没放出来,复习资料还不紧俏,叫他爷多寄过来一些复习资料,肯定没问题。 前提是赵平涛得愿意帮她。 如果是以前,赵平涛可能会同意,可现在…… 不管怎样,她都得试试。 赵平涛在前面走,她就厚着脸皮在后面跟着,“赵平涛,上次的事确实是我不对,我再次向你道歉……” 赵平涛不耐烦道,“有事你就直说,别整那些虚的。” 白茵咬了咬嘴唇,“我听说你爷在教育系统上班……” 赵平涛警惕道,“你咋知道我爷在教育系统上班?” 白茵总不能说是上辈子知道的,只含糊道,“我好象听谁提过一句,具体是谁我给忘了。” 赵平涛又哼了一声,也没拦着白茵继续往下说。 竟然打听到他爷爷在教育系统上班,他想听听白茵到底想干啥。 白茵,“我想叫你爷爷给我弄些高中的教材,你放心,我拿钱买,你想在原价上加点价也行……” 赵平涛觉得奇怪,“都不考大学了,你要高中教材干啥?” 白茵腼腆地笑了笑,“平时下了工,也没事干,我就想看看书,虽然知道也没啥用,就当消磨时间吧。” 赵平涛心说我是性子直,但我不傻,你这话一听就不是真的。 真想消磨时间,就找小说看了,而不是看高中教材。 没听谁是拿数学物理消磨时间的。 求人帮忙,还假话连篇,这个忙,赵平涛才不乐意帮。 赵平涛,“你这个忙我帮不上,就是能帮上,我也不乐意帮,跟我又没啥关系,我为啥要帮你的忙。” 白茵,“我拿钱买,你想在原价上加多少,你说个数。” 赵平涛奇怪地看着她,“你看我象是缺钱的人吗?” 白茵接不上话了,赵平涛确实不缺钱,别人是来下乡的,他是来体验生活的。 体验上一两年就回去了。 上辈子,他爷爷给他创造了那么好的条件,他都不愿意参加高考。 他就等着他爷退休,他回去接班。 他确实用不着通过高考改变命运。 赵平涛施施然的走了。 白茵气得只咬牙。 除了赵平涛,冯胜利也能弄来高中教材,他堂嫂就是个老师。 可她好不容易摆脱掉冯胜利了,总不能再去求他,万一他又想吃回头草咋办? 白茵朝着墙上狠狠踢了一脚,重活一世,有着上一辈子的经验,她原本以为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握中,只要自己熬过这几年,前途就会一片光明。 可事实上,她还是处处受挫。 有的人,却是一路顺风顺水。 不是她嫉妒,是个人都会嫉妒的吧! 赵平涛第二天就把白茵找他买高中教材的事跟叶欢说了。 叶欢,“她要高中教材干啥?” 赵平涛,“她说打发时间,我才不信,她嘴里就没一句实话,就这还想叫我帮她的忙。” 叶欢,“她是想被推荐上工农兵大学吧?” 叶欢也是刚刚知道,现在读大学不是考的,而是要通过工农兵推荐。 推荐上了,就能上大学。 叶永珍的儿子贺庆生,就是推荐上的工农兵大学。 赵平涛,“可拉倒吧,还推荐她上工农兵大学,就是推荐我去上,也不可能轮到她。” 推荐上大学,看的可不光是学习好不好,主要看的是这个人的思想,人品。 就白茵那人品,咋可能推荐她去上工农兵大学。 不过这倒提醒了赵平涛,他对叶欢说,“我觉得你倒是有希望被推荐上大学,要不我叫我爷爷帮你寄过来一些高中教材,你也做个准备?” 虽说上工农兵大学不需要考试,可如果真去上了,啥也不会,两眼一抹黑,也挺丢脸的。 叶欢就跟叶永珍说过,贺庆生刚去上大学的时候,回回写信都诉苦,说是听不懂。 费了老大劲儿才跟上了。 叶欢觉得赵平涛这次总算是说了句靠谱的话。 能上大学当然还是要上大学。 这年头,大学生多受人尊敬啊。 而且叶永珍有一次跟她说,以后想办法也给她弄个工农兵大学的名额。 如果是这样的话,还真是得提前准备起来。 叶欢就问赵平涛,“你爷爷能弄到高中教材?” 赵平涛,“能,我爷在我们市教育局上班,你想要几套,他都能给你弄过来。” 第34章 ◎咱俩处对象吧◎ 好不容易把罗士杰支走了,顾程暗暗吁了口气。 护士过来给他挂盐水,把针扎上,对叶欢说,“输的这个药液有点凉,最好是找个输液瓶,灌点热水,暖暖输液管。” 叶欢问护士,“哪里有输液瓶?” 护士,“你跟我过来,我给你找一个。” 叶欢跟着护士出去,护士给她找了个输液瓶,又告诉她使用方法,“如果灌的水烫,就在外面裹个毛巾,放的位置离扎针的地方远一点,也别压着输液管了,这个药输的时候有点疼,你多问着点顾营长,要是疼的厉害了,你就喊我。” 叶欢都记住了,问了护士打热水的地方,去灌了瓶热水。 热水有点烫,她用衣襟兜着回了病房。 叶欢,“有毛巾没有,水太烫,护士说得用毛巾裹一下。” 毛巾是有的,在脸盆里,脸盆在床底下。 叶欢把毛巾拿出来,裹好输液瓶,然后放到了输液管下面。 又问顾程,“护士说这个药输的时候有点疼,你这会儿觉得咋样?” 确实有点疼,不过顾程这会儿心思完全不在这上面。 这会儿怕是割肉他都感觉不到疼。 就摇了摇头,“不疼。” 叶欢,“你如果困了,你就睡会儿,我在这儿看着,等滴完了我喊护士过来拔针。” 顾程哪舍得睡觉,“我不困。” 想起刚才胡春生来探望时说的话,问叶欢,“你现在是跟着胡老师?” “嗯。” “见着那盆绿牡丹了吗?” 他原本想带叶欢去看花,结果被胡春生“摆了一道”,明明已经让叶欢跟着当徒弟了,却还跟他打马虎眼。 不过他也没生气,胡春生虽说有时候固执了点,但实际上却是个老顽童,八成是看出来他喜欢叶欢了,所以故意逗着他玩。 叶欢,“见着了,不过现在还没开,胡老师想拿去参展,所以一直在遮光处理,这样可以推迟开花。” 顾程以前对花草啥的不感兴趣,可现在,听叶欢说这些,还挺有意思。 想到方辉说过,聊天就得捡对方感兴趣的话题。 叶欢显然是喜欢养花种草,顾程就顺着叶欢的话题往下说,叶欢果然话多了起来。 叶欢说了一会儿,有些不好意思,“听我说这些,很枯燥吧?” 顾程,“不枯燥,听着很有意思。” 他觉得这会气氛正好,又没有旁人,就咳了一声,准备借此机会向叶欢表白。 虽然地点不太合适,可机会难得。 顾程,“叶欢,我……” 刚说出个“我”字,门就被推开了,罗士杰出现在门口,敬了个礼,“报告营长,你要的文件拿过来了。” 顾程,“……”还真是会挑时候啊! 自己要的文件,咬牙也得接过来,“给我吧。” 罗士杰把那份《关于在军队中开展计划生育的暂行条例》往顾程跟前一摊。 顾程,“……” 叶欢,“……” 罗士杰觉得他们营长的表情有点狰狞,茫然道,“营长,是不是我拿错文件了?不是文件柜第5层最右边那一格从上往下数第20份文件吗?” 顾程咬牙,“没拿错。” 叶欢忍着笑站起来,“罗同志回来了,我也该回去了,你好好养病,回头有时间了我再来看你。” 又对罗士杰说,“你摸着点输液瓶里的水,如果凉了,你再去灌点热水垫着,护士说这个药输的时候有点疼,你多留意点,疼的厉害了你赶紧去喊护士。” 罗士杰,“我记住了,辛苦你了同志。” 叶欢,“不辛苦,那我走了。” 罗士杰把叶欢送到了门口,回来一看,顾程已经把那份文件放到了一旁的小桌上。 罗士杰,“营长,你不看文件了?” 顾程,“不看了。” 罗士杰,“哦。” 顾程神情木然,身子往下一滑,睡了。 因为探望顾程的时候是空着手去的,叶欢有点不好意思,想弥补一下。 这个时候鲫鱼最肥美,不如弄几条鲫鱼,请水芹嫂炖成鱼汤给顾程补身体。 铁牛是这方面的行家,叶欢就问铁牛,“铁牛,你知道不知道哪儿能逮到鲫鱼?” 铁牛也没问她要鲫鱼干啥,对她说,“小西山那边的河里就有。” 叶欢虽说来了不短时间了,可她基本没出去过,所以对周围还真不熟悉,“小西山在哪儿?” 铁牛朝着西边指了指,“那边。” “远不远?” “不远。” 叶欢,“你带我去逮鱼行不行,我付你钱。” 铁牛登时就跟她拉了脸。 叶欢,“行行,不提钱。” 铁牛脸色这才缓和下来,“明儿个带你过去。” 叶欢觉得这个时候铁牛就是个大佬,而她,就是要给大佬顺毛的小弟。 第二天大佬铁牛就带着小弟叶欢去了小西山。 铁牛手里拎着个搓箕,叶欢没见过,好奇地问他,“这个是干啥用的?” 铁牛言简意赅,“逮鱼。” 小西山过去确实不远,也就半个多小时。 小西山不高,却是植被茂密,有一条小溪从山间穿过。 铁牛就是要在这条小溪里逮鱼。 铁牛带着她往山里走了一段路,然后找了个水流相对湍急的地方,把搓箕放到了小溪的下游,搬了个石块压到了搓箕上,又用石块在搓箕两边筑了道小坝,然后对叶欢说,“等着吧。” 叶欢还是头一回见这种逮鱼方式,感觉就跟守株待兔差不多。 不过大佬既然发话说让等着,她就等着收鱼。 人却没有干坐着等,四下里看风景。 太阳早就升起来,在小溪里洒下点点碎光。 小鸟在树上跳跃,鸣鸣啾啾。 …… 叶欢正看着,一块小石头突然朝着这边扔了过来,一下扔到了溪水里,幸亏叶欢躲的快,往后退了几步,要不然衣裳非溅湿不可。 然后听到有人吹了声口哨,“哟,还挺机灵的。” 叶欢抬头看过去,是一个看着二十来岁的小伙儿,高高的个子,模样称得上周正,就是看着有点吊儿郎当的。 叶欢不认识他,不想节外生枝,扭头想走。 胡冬雷在后面喊,“谁叫你在这河里逮鱼的,经我同意了吗?” 叶欢才不怕他,“这是你的河?你喊它一声,我听听它答不答应。” 胡冬雷见叶欢文文气气的,却不怕他,登时就来兴趣了,故意逗叶欢,“我喊了啊,它也答应了,你没听见?” 叶欢,“那我也喊它了,它也答应了,你没听见?” 说完扭头就走了,胡冬雷跟在她身后,“我以前咋没见过你,你是新来的知青吧,你认不认识连艳梅,她今儿个去哪儿干活了?” 听到他特意提到连艳梅,叶欢不走了,回过头上下打量他。 胡冬雷举着拳头吓唬她,“看啥看,再看揍你。” 张牙舞爪的,但一看就知道是故意吓唬人。 叶欢弯腰搬起地上篮球大小一块石头,嘭的一声扔到了河里,登时水花四溅。 胡冬雷站的地儿离河水近,被溅了一身。 胡冬雷,“嚯,又是个铁姑娘,力气这么大,还一点儿亏不吃啊。” 铁牛听到这边的动静,跑了过来,看到胡冬雷,喊了声,“冬雷哥。” 胡冬雷指着叶欢问铁牛,“她就是住你家那个知青?” 铁牛“嗯”了声。 胡冬雷,“你俩来这儿干啥?” 铁牛,“欢欢姐要逮鱼。” 胡冬雷嗤了一声,“馋嘴。” 叶欢,“不是我吃,是给病号补身体,这个病号还是个去怀武县地震灾区救灾的英雄。” 叶欢说起顾程,就觉得格外自豪。 虽然她也不知道这是为啥。 胡冬雷没接叶欢的话,弯腰挽起裤腿,脱了鞋,就下了河,“你们这种逮法,要逮到猴年马月,还逮不到大鱼。” 他走到齐小腿深的水里,然后弯腰,把手伸到水里,逆着水流朝前走,一边摸索一边慢慢朝前走,突然,双手往下一压,再出来的时候,手上已经扣了一条鱼。 一扬手,鱼被他给扔到了岸上,鱼尾甩得啪啪响。 鱼有手掌大小,叶欢赶紧捡起来用编好的草绳串了起来。 胡冬雷显然比铁牛更老练,也就个把小时,就摸了四条鱼。 摸了4条他就不干了,上岸后脚在草上蹭了蹭,然后把鞋子穿上了,对叶欢说,“先说好了,只给你两条,另外两条你拿回去,给连艳梅,不过你别跟她说是我给的,你就说是你自己摸的。” 叶欢,“我自己摸的?我也得有那个本事,艳梅姐又不傻。” 胡冬雷,“你说是你摸的,她还能问问鱼是不是你摸的?” 胡冬雷三句话不离连艳梅,还给连艳梅送鱼,还不让连艳梅知道。 这就有问题了,叶欢心里就有了个猜测,“你喜欢艳梅姐。” 不是疑问,是肯定。 他如果不喜欢连艳梅,为啥要偷偷摸摸的给连艳梅送鱼吃? 总不会是巴结连艳梅。 胡冬雷有点恼羞成怒,“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喜欢她了?她有啥好喜欢的?” 叶欢,“不是喜欢,那就是暗恋,你暗恋艳梅姐。” 胡冬雷,“别瞎扯,不是。” 叶欢,“你又不喜欢艳梅姐,那你干啥要给她送鱼。” 胡冬雷,“我乐意,鱼是我摸的,我乐意给谁就给谁。” “那我还不乐意帮你送呢,要送你自个儿送,你又不喜欢艳梅姐,又不暗恋她,还给她送鱼,谁知道你打的是啥主意,万一你是给艳梅姐挖坑,我不是害了艳梅姐吗?” 第35章 ◎走路有点飘◎ 顾程感觉有一簇烟花,呯的一下在心里炸开了,绚烂而夺目,此时此刻,他眼前除了叶欢,啥也看不见了。 周嘉丽隔着办公室的窗户,看到叶欢走了,就想过来看看顾程。 她在办公室里耽搁了一会儿,只看见叶欢走,没看见叶欢又回来。 这会儿过来一看,见顾程病房的门开着,叶欢不知道啥时候又回来了,跟顾程俩人一个站在门口,一个站在床旁边,互相看着对方,也不说话。 叶欢是背对着门站着,她看不清叶欢的表情,只能看见顾程的。 就觉得顾程,咋说呢,有点傻乎乎的。 她还是头一回看到顾程这样,而且她觉得俩人之间的气氛有点怪怪的,就问他俩,“你俩怎么了这是?都傻站着干啥?” 叶欢回过神,这时候才觉出不好意思,脸有点热,对周嘉丽说,“没,没事,我走了,明儿个我再过来。” 这后一句是对顾程说的,说完也不等顾程说啥,就跑了。 周嘉丽觉得这俩人哪里怪怪的,心想不会是吵架了吧? 正想问问顾程,就听顾程问她,“周医生,请问哪里可以打电话?” 周嘉丽,“我办公室就能打。” “麻烦借我打个电话。” “行,跟我过来吧。” 周嘉丽领着顾程去她办公室,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觉得顾程走路有点飘。 就跟喝醉的人一样,强做镇定装着自己没醉,其实飘忽的脚步已经把他给出卖了。 鱼汤也能喝醉? 到底没好问,只把顾程领到了她办公室。 她直觉这个电话肯定跟叶欢有关,很好奇顾程是给谁打,又会说些什么。 可再好奇她也不会听人墙角,把顾程领进来后她就走了,还贴心的把门给关上了。 顾程拿起话筒,拔了个号码,电话那头很快有人接听了,“喂?” 顾程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沉声道,“是我,顾程。” 程?云看了看墙上挂的石英钟,奇怪道,“怎么这个时候打电话过来了,是不是有什么事?” 顾程去怀武县救灾,还有生病都没跟家里说,怕家里担心。 不过,他有一件更重要的事,必须得马上跟家里说。 不说出来,他的心都要激动得跳出来了。 顾程,“是有件事”,停顿了一下,然后才说道,“妈,我谈对象了。” 语气里是掩不住的欢喜。 如果这时候周嘉丽在,肯定能看到顾程已经笑成了一朵花。 程美云愣了下,问他,“就是你上回说的那个姑娘?” “嗯。” 程美云也替自己儿子高兴,“你爸说那姑娘不错。” 顾程心里美滋滋,声音里都带了笑,“她是很好。” 程美云,“刚才你奶还问呢,非要给你打电话,我说不急,他要定下来了,肯定会给家里说的,这不刚放下电话,你就打过来了,一会儿我给你奶打过去说一声,你奶肯定要高兴坏了。” 程美云絮絮叨叨,她是由衷为儿子感到高兴。 儿子都25了,却迟迟不找对象,当妈的哪有不急的? 她甚至怀疑过儿子身体,是不是有啥毛病。 现在好了,儿子有了喜欢的人,她也算是放下了一桩心事。 听他这口气,是真的喜欢这姑娘,要不然,也不会刚确定关系,就巴巴的给她打这个电话。 看来,是该着手准备他结婚的东西了。 顾程挂了电话,程美云又立马拔了个电话,“妈,刚才程程给我打电话了,说他谈对象了……对,就是上次老顾说的那个姑娘,现在跟着老胡干园艺……啥时候带回家,程程没说,不急,听老顾说,人家姑娘也是南州的,咱总能见到人的……你放心吧,见面礼早就准备好了,就等着程程把人带回来呢。” 柳水芹生着火,喊铁牛,“铁牛,你把娘腌的那盆小鱼端过来。” 叶欢端着盆进来了。 柳水芹,“你回来了正好,一会儿我把鱼焙出来,你给你们连队长送鱼的时候,给平涛捎点过去。” 柳水芹以前也给叶欢做过干焙小鱼。 要先把小鱼杀干净了,先用盐腌了,等腌入味了再焙。 也不用油,火也不能大,就用小火慢慢的焙干,时不时就得翻个面,以免焙焦。 这是个功夫活,急不得。 柳水芹能耐住性子,每次焙的小鱼都是金黄酥脆。 叶欢觉得自己不是个急性子,可跟柳水芹一比,自己就成了急性子的那个。 除了拿菜刀砍铁牛奶那次,叶欢就没见柳水芹急过,永远都是温温和和的,不急不躁。 叶欢就想不明白了,铁牛他爸为啥宁愿跟个寡妇私奔当盲流,也不要这么好的媳妇。 叶欢应了声,把手里的盆放到了灶台上。 柳水芹才注意到叶欢脸红的不正常,担心地问她,“脸咋这么红,不会是发烧了吧?” 叶欢,“没发烧,热的。” 柳水芹信以为真,就往外赶她,“这儿生着火,更热,你别在这儿待了,我一人就行。” “我刚才是跑着回来的,歇歇就好了,嫂子我烧火吧。” “也行,你看着点灶膛里的火,别叫火大了,火大了你就把灶膛里的柴禾抽出来一根。” 柳水芹让开让叶欢坐到了灶膛前。 灶膛里的火一簇簇,噼噼啪啪。 叶欢眼盯着灶膛,心思却早就飘走了。 耳朵边反反复复地回响着她跟顾程的对话,脸上一阵一阵的发烫,而且总想笑。 柳水芹连喊了好几声她才回过来神,茫然地抬头,“咋了?” 柳水芹,“火有点大了。” 叶欢赶紧从灶膛里抽出一根柴,在灶灰里摁灭了。 “这孩子,咋回来就魂不守舍的,是不是顾营长对你说啥了?” 叶欢脸上又是一红,“没说啥。” 为了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叶欢就跟柳水芹打听胡冬雷。 叶欢,“那几条大鱼不是我跟铁牛抓的,是胡冬雷抓的。” 柳水芹笑了,“我就说,你跟铁牛长本事了,能抓到这么大的鱼了。” “胡冬雷也是后胡的,我以前咋没见过他?” “他不常在家,说起来那孩子也是个苦命人,他很小的时候,他爹娘就死了,他是他奶奶养大的,后来他奶奶也走了,他俩叔叔就想占他爹娘留给他的那几间屋子,他那时候比铁牛也大不了几岁,拎着把菜刀,见他俩叔就砍,愣是把他俩叔叔给吓跑了,再不敢登他家的门。” 叶欢心想柳水芹是不是就是跟胡冬雷学的招儿? 不过这招确实管用,胡冬雷的俩叔叔给吓跑了,铁牛奶也被吓住了,再没敢上门闹过。 柳水芹,“他那俩叔叔打那儿以后,也不管他了,他也硬气,快饿死了也不去问他俩叔叔要口吃的,自己养活自己,你看他吊儿浪荡的,其实本事大着呢,这几年也没见他咋下地干活,可看着就是吃穿不愁,谁也不知道他干的到底是啥营生。” 有时候就是这样,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 反正胡冬雷就一个人,就算真捅出啥篓子,也牵连不到别人。 所以胆子比一般人都大。 叶欢,“他看着年纪不小了,就没找个对象?” 柳水芹,“他没爹没娘,住的那几间屋子,还是他爹娘结婚的时候盖的,都破的不成样子了,哪个姑娘愿意嫁给他。” “不是说他吃穿不愁,咋自个儿住的屋子都不说修一修?” “就因为他那几间屋子,村里好些人说他是驴粪蛋子,表面光,其实是个穷的叮当响的二流子,不管旁人说啥,他都不理,也不修屋子,谁知道他是咋想的。” 那孩子其实是个知道感恩的,以前她见那孩子饿的在外面挖野菜,挖了也不洗就直接塞嘴里吃了,她还怪心疼的,偷偷给那孩子送过几顿吃的。 之所以是偷偷的送,是怕铁牛爸看见了跟她置气。 毕竟当时谁家过的都不宽裕。 就给了他几口吃的,那孩子心里就记住了,长大后没少帮他们家,尤其是铁牛爸走后。 就是那孩子性子有点怪,谁也不知道他是咋想的。 她总归是个外人,也不方便多问。 反正那孩子看着就是个主意正的。 柳水芹把焙好的小鱼干盛到碗里,“好了,你尝尝。” 叶欢拿了一个,咬了口,鲜香酥脆。 叶欢觉得自己住到柳水芹家,还真是住对了,再简单的食材到了柳水芹手里,都能化腐朽为神奇。 叶欢觉得自己两辈子,怕是都跟好厨艺无缘了。 柳水芹把小鱼干用油纸包好,跟给连艳梅的那两条鱼,一块儿放到了篮子里,“这两条鱼还活着,你赶紧给连队长送过去吧。” 叶欢挎着篮子去了知青点。 自从搬走后,她还是头一回来。 进院就看到赵平涛在洗衣裳,倒省的她喊他了。 赵平涛,“你怎么来了?” 叶欢,“我来找艳梅姐,她在不在?” 连艳梅在屋里,听到叶欢找她,从屋里出来了。 叶欢把那包鱼干往赵平涛怀里一揣,“水芹嫂叫给你拿过来的。” 连艳梅,“我听到你找我。” 外面人多,说话不方便,叶欢拉着她进屋。 叶欢还怕姚玉娟在屋里,结果进了屋一看,不在。 倒方便了她跟连艳梅说话。 叶欢把篮子给连艳梅,“艳梅姐,这里有两条鱼,给你吃的。” 连艳梅瞅了眼篮子里的鱼,然后平静道,“是胡冬雷叫你给我的吧?” 第36章 (捉虫) ◎溜出来了◎ 扒着栅栏门往里看的老婆子是铁牛奶,就是徐婆子。 刚才有人在她跟前嚼舌根,说有个男知青去柳水芹家了,而且一直待在柳水芹那儿没出来,徐婆子心里就犯起了嘀咕,心说柳水芹总不会趁着她儿子不在家,勾搭野男人吧? 她就有点坐不住,想过来看看。 最好是能当场抓住,看她柳水芹到时候还有啥话说。 女人不守妇道,放到以前,可是要骑木驴的。 现在是不兴骑木驴了,可叫柳水芹丢人现眼,然后把她赶出去总行的吧。 因为柳水芹拿刀砍她那事,她心里一直记恨着,总想着叫柳水芹出次丑,出出心里那口恶气。 徐婆子总经不得人怂恿,别人一怂恿,她就过来了。 不过上回柳水芹拿着菜刀,满院子追着她砍的阴影还在,她不敢贸然进去,就扒着院门偷偷往里看,在院子里没看到人,就想那俩人肯定是在屋子里。 青天白日的,孤男寡女躲屋子里,能干啥好事? 徐婆子开始脑补,越补就越恼火,就想冲进去揪人,叫全村人看看,柳水芹有多不要脸。 结果人还没有行动,周嘉丽来了。 周嘉丽顺着徐婆子的视线往院子里看了看,没看到人,忍不住问徐婆子,“大娘你扒门口干什么?” 徐婆子正在心里盘算咋当场抓奸,没留意周嘉丽过来,周嘉丽冷不丁的一开口,把她吓了一跳,扶着栅栏的手一抖,一根木刺就扎到了手心里,疼的她就是唉哟一声。 扭头就想发火,结果一看是个穿着军装的年轻姑娘,那火就发不出来了,赔着笑对周嘉丽说,“我是看看她家里有人没。” 叶欢听到门口有人说话,而且听着象是周嘉丽的声音,就从屋子里出来了,就看到周嘉丽正跟徐婆子说话。 叶欢,“你咋又来了,是觉得上回没砍到你,过来叫水芹嫂给你补一刀吗?” 徐婆子就有点懵,不是说就那个男知青跟柳水芹在家吗? 咋叶欢也在啊? 徐婆子,“我过来看铁牛的,我是他奶,过来看自己孙子,还要你一个外人管?” 叶欢,“那我喊水芹嫂过来,我是外人,水芹嫂总不是外人。” 徐婆子,“你喊谁过来,我也是这句话,我看自己孙子,谁也管不着。” 嘴上硬气,身体却诚实,话说完了,人也溜了。 毕竟柳水芹是真拿刀砍。 一点儿都不带含糊的。 李婆子骗她说是个男知青跟柳水芹在家,她一会儿非骂死李婆子不可。 周嘉丽不了解内情,就觉得这老婆子有点莫名其妙,“来看自己孙子,还偷偷摸摸的?” 叶欢,“你听她瞎说,她哪儿是来看她孙子,肯定是又来找茬的。” 被柳水芹拿刀追了一通,老实了几天,这又开始蠢蠢欲动了。 非得真挨柳水芹一刀才能彻底老实吗? 柳水芹也从屋子里出来了,还以为周嘉丽是来买糕点的,就对周嘉丽说,“同志你等新出的这一锅的吧,新出锅的暄乎。” 叶欢,“水芹嫂,她是给顾营长看病的周医生,来找我玩的。” 柳水芹不好意思道,“那是我弄错了,周医生,你跟欢欢去屋里坐,等桂花糕好了,你跟欢欢一块儿尝尝。” 桂花是去年秋天的时候采的。 大队院里有棵桂花树,树杆能有大人手臂粗,据村里的老人说,这棵桂花树怕是都有上百年了,还年年都开花,一开花,整个后胡村都是甜丝丝的桂花香。 不过大家也就是闻个香味儿,没人想着吃桂花,也不知道咋吃。 她喜欢这个香味,去年秋天桂花开的时候,她顺嘴说了一句,铁牛就去大队部给她摘了好些回来,她就把这些桂花晒干收了起来,喝水的时候往水里捏一小撮,水里就满是桂花的香味。 这不她开始做糕点了嘛,就琢磨着做了桂花糕,今儿个是头一锅,也不知道好不好吃。 周嘉丽吸了吸鼻子,“我说这季节哪儿来的桂花味,还以为我鼻子出问题了。” 叶欢把她迎到自己屋里,柳水芹给她倒了碗水放到桌上,然后就出去了,让俩姑娘说体己话。 周嘉丽看叶欢床头放了几本书,随手拿起一本,一看,竟然是一本高中数学。 再看其他几本,也都是高中课本。 周嘉丽联想到她二叔跟她说过的话,看叶欢的目光就有些意味深长,“你还看书学习啊。” 叶欢,“刚请人寄过来的,还没开始看,想空的时候翻翻。” 周嘉丽二叔在教育部工作,她调来江平军区前去看她二叔,她二叔跟她聊天的时候说了几句,说可能要恢复高考了。 她二叔是教育部的领导干部,他获得的消息还是很可靠的。 不过毕竟没有正式文件下来,这话也只能自己家里说说。 具体是不是真的要恢复高考,什么时候恢复,都还不好说。 只能说有这个苗头。 周嘉丽不知道叶欢是也听说了这个小道消息,还是就是单纯想学点知识。 但学习总归是没错的。 有备无患,万一真的恢复高考了,叶欢等于是比别人先迈出了一步。 周嘉丽,“我也觉得书本不能丢,万一哪天推荐上工农兵大学了,去了不至于两眼一抹黑,你好好学,有不懂的你问我。” 想了想,这么说不太合适,又改了口,“你问顾营长也行,他可是军校的高材生,当年可是以最高分从陆军军校毕业的。” 叶欢好奇道,“你跟顾营长很熟吗?” 周嘉丽,“不算熟,我大姨跟他妈在一个军区医院当医生,我还是小的时候见过他,要不是我大姨跟我说,我都不记得他了,顾营长肯定也没认出我,毕竟我俩也好多年没见过面了。” 叶欢,“你没跟他说你俩小时候见过面啊?” 周嘉丽,“跟他说什么?说你还记得我吗,我就是你小时候,在727医院,程医生办公室见过的那个黑丫头,当时还当着你面打了个喷嚏,一下打出俩鼻涕泡……” 叶欢已经笑的直不起腰了。 周嘉丽,“当时我不是感冒了,去医院找我大姨看病,顾营长去医院找他妈,他妈跟我大姨在一个办公室,我俩就碰上了,不过当时一句话都没说,他怎么会记得我,如果我跟他说,我就是打喷嚏打出俩个大鼻涕泡那姑娘,他说不定还有点印象,可我不能这么跟他说吧,我不要面子的吗?” 面子肯定是要的,就象现在,她是绝对不会承认她曾经对顾程动过心。 顾程又不喜欢她,她也不愿意跟叶欢去争。 傻子才会去跟女人抢男人。 天涯何处无芳草,她才不会一棵树上吊死。 柳水芹进来,手上端着一盘热气腾腾的桂花糕。 桂花香味四溢。 柳水芹,“我是头一回用干桂花做,也不知道好不好吃,你俩尝尝给个意见。” 周嘉丽迫不及待的拿起一个咬了一口,被烫的话都说不利索了,“好,好吃,嫂子你这桂花糕是可以买是吧,是怎么卖的,这锅我都包圆了。” 柳水芹,“你要喜欢吃,你给欢欢留几块,剩下的你都拿走,你是欢欢朋友,我不要你钱。” 周嘉丽,“那可不行,现在精白面,还有糖,油多贵啊,你要不收钱,我手里这块我都不好意思吃了。” 柳水芹见她诚心给,也就不跟她客气了,“那我先给你包起来,等走的时候你再给钱。” 柳水芹就出去了。 叶欢跟周嘉丽就听到她在外面跟人说话,“同志,你找谁呀?” “请问大嫂,叶欢是在这儿住吗?” “欢欢是在这儿住,同志你是……” “我是顾程。” 叶欢和周嘉丽对视一眼,都赶紧站起来出去了。 柳水芹光听叶欢说过,却没见过顾程这个人,一听眼前这个年轻的解放军就是顾程,赶紧把他往院子里让,“顾营长啊,快进来快起来。” 又冲着屋子里喊,“欢欢,顾营长来了。” 叶欢和周嘉丽已经从屋里出来了,顾程看到周嘉丽跟着叶欢一块儿从屋里出来,问周嘉丽,“周医生怎么在这里?” 周嘉丽扬了扬手里的桂花糕,“来吃糕点,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还在住着院吧顾营长,我都没同意你出院,所以顾营长这是从医院溜出来了?” 顾程就是从医院溜出来的。 他想叶欢了,特别特别想。 虽然叶欢走的时候说,她明天会去医院看他,可他有点等不到明天了,就想立刻马上见到叶欢。 他本来想出院,可周嘉丽是他的主治医生,周嘉丽不在,签不了字,办不了出院手续。 他就从医院溜出来了。 反正他已经好了。 柳水芹一听顾程还在生病,还是从医院溜出来的,赶紧对叶欢说,“外面风凉,你跟顾营长进屋说话。” 周嘉丽眼光在顾程和叶欢之间转了几个来回。 她过来本来是想问问叶欢,她跟顾程现在有没有在处对象,不过她还没来得及问,顾程就来了。 不过看眼前的情形,她应该也用不着问了。 还住着院呢,就从医院溜出来找叶欢了。 这可是只有热恋中的小情侣才能干出来的事。 她也别在这儿碍眼了,就对顾程说,“溜出来可以,就是别回去的太晚,太晚了住院部的大门关了,你可就回不去了。” 叶欢一听就有点紧张,对顾程说,“要不你跟着周医生一块儿回去吧。” 第37章 (小修,不影响剧情) ◎大人有时候也挺幼稚的◎ 柳水芹是想过怎么才能多做点糕点。 现在来买糕点的人多,她一个人忙的团团转,有时候恨不得再多长两只手出来。 可她没敢想这么大。 先不说农场的领导看不看得上她,就是真看上她了,叫她去农场做糕点,她也是一个人两只手,现在能做多少,到时候还是做多少,快不到哪儿去。 叶欢,“嫂子你就没想过领着别人干?” 柳水芹都惊呆了,喃喃道,“我哪有那个能耐?” “咋没有,当初你也没想过靠着做糕点养活铁牛吧,现在不也做的很好。” 这倒也是,现在她所做的一切,以前可是想也不敢想。 “那么多人做,一天得做多少啊,万一卖不出去咋办?” 都是拿好东西做的,又不经放,万一卖不出去,坏了,扔了,她不得心疼死。 叶欢,“如果农场真同意这么干,肯定是已经想好了咋往外卖,你只负责做,别的肯定都不用你操心。” 柳水芹,“那倒也是,一个人确实也操不了那么多心。” 叶欢是想先了解下柳水芹的想法,如果柳水芹不乐意,就当她啥也没说。 如果柳水芹愿意,她就想办法促成这件事。 去省农展会参展就是个好机会。 虽说柳水芹做的糕点确实好吃,农场领导也只会觉得,做这个就是小打小闹,他们不一定能看到眼里。 如果让场领导看到,柳水芹做的糕点,大家确实都爱吃,不光在他们这儿受欢迎,就是在外边儿,也一样受欢迎,然后再给场领导算一笔帐,看做这个能给农场带来多大的收益,不怕他们不动心。 毕竟做这个不用费多大力气,食材,场地农场都有,人员更不用愁,先不说农场多的是闲人,就是隔壁部队上,也有不少随军家属。 部队上没地方安置随军家属,都是就近安排到农场,可农场的接收能力也有限,安排不了那么多人。 所以如果糕点生意真做起来了,能解决不少人就业。 而且叶欢早打听过了,青石镇还没有食品厂,到时候在青石镇,他们的糕点厂就是独一份。 唯一不确定的就是销售,不知道副食品店,代销点愿不愿意叫他们放到那儿寄卖。 不过,这也不难解决,先试卖一下,行就继续,不行就另想法子呗。 这么好的东西,咋会卖不出去。 不过这些都不是叶欢考虑的问题。 她只是牵个线,到时候还是得柳水芹自己去跟场领导商量,成还是不成,都是他们的事。 叶欢,“嫂子,后天我去省城参加农展会,你帮我做一些糕点,做的不要太大,花样品种,你尽量做的多一些。” 柳水芹只当叶欢是准备拿到省城送人,满口答应,心里还想着欢欢是拿去送人的,得做的更精致些,不能叫欢欢丢人。 顾程出院后没急着回营部,先去了趟镇上。 后胡村没有通电,叶欢晚上都是点煤油灯看书,他原本是想叫叶欢去他那儿看,可叶欢没同意,他就想去给叶欢买个带灯罩的煤油灯。 他就去了供销社。 这个点供销社没啥人,俩售货员在柜台后面躲清闲,一边织毛衣,一边扯闲篇儿。 听到有人进来,不高兴的抬头朝着门口看,看到是个身姿挺拔的解放军,眼睛就是一亮,织了一半的毛衣往凳子上一放,站起来笑着问顾程,“同志,你想买点啥?” 顾程,“我买煤油灯,有灯罩那种。” “有有有,在这边儿,你看看想要哪个?” 其实都一个样儿,顾程就随便拿了一个。 付了钱,拿着煤油灯正要走,又停下了。 售货员殷勤道,“同志还想要点啥?” 顾程不是想要点啥,他现在是啥都想要。 他刚跟叶欢确定关系,现在心里是热情澎湃,总觉得光给叶欢买个煤油灯,远远不够,他现在想把所有的东西都买下来送给叶欢。 当然了,这个想法不太现实。 不是说他买不买得起,而是他也知道,送礼物要投其所好,他觉得好的东西,叶欢不一定喜欢。 但他从来都没给姑娘家买过东西,也不知道姑娘家都喜欢什么,在供销社转了一圈,也不知道买什么好,就虚心的向售货员请教。 “同志,请问你们女同志一般都喜欢什么?” 售货员,“啊?” 另一个售货员要机灵些,问顾程,“同志,你是想买礼物送给对象?” 顾程坦然道,“是。” 那人一听,已经有对象了啊,心里还挺遗憾,不过还是热情道,“女同志一般都喜欢雪花膏。” 把顾程引导到放雪花膏的柜台那边,拿出一盒雪花膏,“同志你看看这盒,昨儿个刚进来的,你闻闻,多好闻。” 拧开盖子让顾程闻。 其实都不用拧盖,顾程就闻到那味儿了。 冲得他只皱眉,摆摆手让售货员把盖子盖上,“我对象擦的不是这个,她擦的比这个要好闻。” 叶欢身上的那种香,是一种很清浅的香味,不浓烈,但人又能闻到,而且还让人觉得非常舒服。 售货员又从柜台里拿了另一盒,“那这个呢?” 顾程又摇了摇头,都不如叶欢身上的香味好闻。 售货员,“这两款是咱们供销社最好的了,你如果都看不上,其他的你就更看不上了,要么你就只能去县城或是江平市看看了。” 顾程也确实都看不上。 不说雪花膏的味儿不好闻,就是装雪花膏的盒子,也太粗糙,配不上叶欢。 他觉得给叶欢用的东西,都应该是最好的。 顾程只好作罢,想着得了空,再去县城或市里看看,便向售货员道了谢,然后拿着煤油灯走了。 他一走,两个售货员就凑一块儿叽叽喳喳。 “唉哟我的娘啊,这人长的可真周正。” “我还是头一回见男人来买雪花膏,还是给对象买。” “人家还看不上咱这儿卖的呢,说不定真会跑到县城或江平去买。” “看着象不缺那点钱,如果江平也买不到,八成还会跑到省城去。” …… 顾程是开车过来的,车子就停在供销社门口,他从供销社出来,正要上车,听到有人喊他,“顾营长!” 顾程扭头一看,是个年轻的姑娘,提着个提包,朝着这边走了过来。 顾程不认识她,“同志你是……” 白茵笑盈盈道,“我叫白茵,是叶欢的朋友,以前你去知青点找叶欢,我见过你。” 白茵这么一说,顾程对白茵有了点印象,好象确实是在知青点见过她。 既然是叶欢的朋友,顾程对白茵就很客气地点了点头。 白茵怕顾程直接走人,赶紧问,“顾营长是回部队吗?” “嗯。” 白茵,“我身体不舒服,来镇卫生院看医生,顺便去了趟邮电局,把我家里给我寄过来的包裹拿回去。” 白茵给顾程看她手里的提包,看着沉甸甸的。 白茵很不好意思,“顾营长能不能把我捎回去,我有点拿不动了。” 叶欢的朋友,生病了,还拿着大提包,想搭个顺风车,顾程不可能不同意,就对白茵说,“上车吧。” 白茵感激道,“太谢谢顾营长了,我正发愁咋回去呢。” 顾程接过白茵手上的提包,然后拉开后车门,让白茵上车。 白茵小声道,“顾营长,我能不能坐前面啊,我晕车,今天身体本来又有点不舒服。” 顾程没多想,把白茵的提包放到后车座上,然后把后车门关了,又拉开副驾驶的门。 白茵再三向顾程道谢,然后坐到了副驾驶位儿上。 顾程上了车,然后发动车子,车子平稳的向农场驶去。 白茵,“我听叶欢说,顾营长也是南州人?” 顾程,“嗯。” “有个老乡真好,能互相照应下。” “是。” “我听叶欢说,你俩在南州的时候就认识,是一块儿从南州坐车过来的。” 顾程皱了皱眉,“不是。” 白茵好脾气地笑了笑,“那可能是我听错了。” 顾程没再接她的话,白茵也识趣的没再吭声。 顾程开的很快,不大功夫就到了农场。 白茵,“我这会儿觉得好多了,顾营长你把我放到农场门口就行了。” 顾程靠边儿停了车,白茵打开车门,正要下车,突然身子一软,差点没摔到地上,她赶紧扶住了车门,对顾程抱歉地说道,“顾营长,看来还得再麻烦你一下,把我送到知青点。” 顾程,“上来吧。” 白茵就知道顾程会送她回去,他可是解放军,百姓有困难,他不会不管。 白茵又重新坐回到副驾驶位儿上,“麻烦顾营长了。” 顾程没接她的话,又发动了车子。 连艳梅他们正在院子里吃饭,听到外面有汽车声,而且听着象是朝着这边开过来的,都勾着头朝着门口看。 不大会儿,一辆吉普开过来了,停在了大门口。 赵平涛,“看着象是顾营长经常开的那辆,他不会是忘了叶欢已经不住这儿了吧?我去跟他说一声。” 顾营长每次来知青点,都是来找叶欢,所以不光是赵平涛,就是其他人,也都默认只要顾营长过来,那肯定是来找叶欢的。 赵平涛端着碗,一边呼噜饭,一边就朝着门口走。 刚走到门口,就看到白茵从副驾驶那儿下来了,很快的,顾程也下了车,拉开后车门,从后座上拎起一个提包,过来把提包放到了院门口。 第38章 ◎差点把碗给摔了◎ 叶欢还以为是胡春生有事找她,结果打开门一看,不是胡春生,是一男一女,年纪都是二十六七岁,俩人她都不认识。 叶欢,“同志,请问你们找谁?” 罗宇良,“我们找叶欢同志,你就是叶欢同志吧?” “我是。” 罗宇良热情的跟叶欢握手,“你好叶欢同志,我是顾程的朋友,我叫罗宇良,这是我爱人陈彩霞。” 罗宇良以前跟顾程是战友,后来他因为受伤转业,被分到了省商业局。 昨天顾程给他打电话,说他对象今天要来省城参加农展会,叫他帮着照顾下。 罗宇良在商业局工作,这次农展会,就是省商业局牵头主办的,所以叶欢他们被安排在了哪个招待所,他是知道的。 顾程难得托他办事,再说他也好奇顾程找的对象长啥样,所以忙完手头上的工作,他就立马过来了。 想着叶欢是个女同志,大晚上的,他一个男的过来不方便,所以就带着他爱人一起来了。 这会儿一见叶欢,心里就是嚯了一声,心说怪不得顾程动了凡心,这姑娘长的是俊。 就是年龄小了点,老顾这怕不是老牛吃嫩草。 叶欢昨天才听顾程说起罗宇良,没想到今儿个就见到了人,赶紧把人给请到了屋里,“罗同志,陈同志,请进。” 罗宇良,“叶欢同志,路上还顺利吧?” 一边说着一边把手上提的一兜香蕉放到床头柜上,然后就看到了柳水芹编的那个柳条筐。 都顾不上与叶欢搭话了,提起柳条筐,惊喜道,“叶欢同志,这是你编的?” 叶欢笑道,“我没这个本事,这是我一个嫂子编的,她叫柳水芹,是给我盛糕点用的。” 说着接过柳条筐,打开盖子,“这些都是水芹嫂子做的,你们尝尝。” 女同志相较男同志,更看重东西的外观,所以陈彩霞一看到那些精致的糕点,一下就喜欢上了,也不跟叶欢客气,拿起一个先闻了闻,问叶欢,“这糕点怎么闻着有股玉兰花的香味?” 叶欢,“就是用玉兰花做的,这里面的糕点,除了红豆糕跟绿豆糕,其他都是用鲜花做的。” 叶欢一一指给陈彩霞看,“这个是桅子花糕,这是玫瑰花糕,这是茉莉花糕……” 相较这些精致的糕点,罗宇良还是对这个柳条筐更感兴趣。 这可是给他提供了一个新思路,说不定能帮他解决一个大难题。 事情是这样的。 他在省商业局上班,主抓的是进出口业务。 前天省工艺品厂接了个国外的订单,订一批可以装食品的工艺器具。 省工艺品厂拿出了好几个方案,对方都不满意,说不够古朴。 具体要怎么个古朴法,对方又说不出来,只说看了他们提供的方案,感觉不对。 也不提具体的要求,只拿感觉说事,这就难了,省工艺品厂上上下下,包括他这个主抓进出口业务的,正为这事儿头疼呢。 今儿个一看叶欢拿过来的这个柳条筐,这不就是对方要的古朴感? 罗宇良就把这事儿跟叶欢说了。 叶欢,“……”这是不是就是无心插柳? 陈彩霞心细,觉这些糕点,不象是单纯带过来吃的,就问了叶欢。 叶欢,“不瞒你们说,我带这些糕点过来,是有点想法。” 叶欢就把自己的想法跟罗宇良和陈彩霞说了。 陈彩霞,“我支持你的想法,这样,明天我跟你们徐主任谈谈,听听他的意见,我觉得这是好事,而且这些糕点做的确实也不错。” 罗宇良笑着对叶欢说道,“我爱人在省食品工业局上班,明天的农展会,她也会去参加。” 这可是意外收获,叶欢道,“行,那明天我在会展上等你们。” 考虑到叶欢今天坐了一天的车,明天还要早起去展览中心布置展位,罗宇良他们不好多打扰,就对叶欢说,“那我们就不打扰了,你早点休息。” 叶欢把他俩送出了门。 两人下了楼,罗良宇都顾不上回家,对招待所的工作人员说,“同志,我打个电话。” 电话是打给省工艺品厂的厂长的,电话刚一接通,罗良宇就对着话筒喊道,“老刘,我罗宇良,我刚才受到启发,有了个新思路,我觉得这次保管他们满意,这样,我现在就过去找你,等见了面,我再给你详细说一下。” 罗宇良放下电话,对陈彩霞说,“我得去老刘那儿一趟。” 陈彩霞,“瞧把你高兴的。” 罗宇良,“解决了一个大难题,能不高兴吗?这位叶欢同志,可真是工艺品厂的福星,等这事儿最终定下来了,我得好好谢谢她。” 罗宇良推着自行车往外走,又回头对陈彩霞说,“这会儿我顾不上,一会儿你回去了,给顾程打个电话,说已经见到他媳妇了。” 陈彩霞嗔怪道,“人家还没结婚呢,你就媳妇媳妇的喊。” 罗宇良,“早晚的事,顾程要是变卦,我立马叫宇明去追求这位叶欢同志。” 宇明是罗宇良的弟弟,找对象也是挑的厉害,都23了,对象还没影儿。 陈彩霞,“你可拉倒吧,这人还没来,顾程就打了八百个电话,这一看就是放在心尖尖上的人。” 罗宇良呵呵笑道,“老顾也有今天。” 说完,飞快的骑着车子走了。 今年的农展会规划比往年都要大,各省都派了人员参加,展会上还有好多外国人。 孙志铭还是头一回见到外国人,稀罕的不行,小声跟叶欢说,“你看到没,他们的眼睛都不是黑的,头发也不是黑的,啥色都有。” 叶欢:倒也没这么夸张,基本上也就是金色跟棕色的。 孙志铭,“而且他们说的话,我是一句都听不懂,你能听懂不能?” 叶欢摇了摇头,“我上学的时候学的是俄语,听他的发音,不象是俄语,我也不知道说的是哪国话。” 杨成仁在前面听到了,“这都听不出来,他们说的是英语。” 叶欢,“杨老师能听懂他的话啊,那给我和孙同志翻译翻译他说的啥呗,我俩都听不懂。” 杨成仁,“……” 他只能听出来说的是英语,具体人家说的是啥,他可听不出来。 被叶欢说的有点没面子,便站起来对叶欢和孙志铭说,“你俩在这儿守着,我去上个厕所。” 说完就走了。 罗宇良一进会展中心,就直奔叶欢他们的展位来了。 他身后跟了好几个会展中心的工作人员,见他往这边来,也都跟着过来了。 罗宇良一看见叶欢,老远就喊了起来,“叶欢同志,我是专程来向你表示感谢的。” 昨天晚上,根据他的思路,省工艺品厂连夜拿出了一套新的设计方案,今天一早就拿去给对方看了,对方这次一点意见都没提,方案就给通过了。 现在省工艺品厂已经开始生产了。 困扰了罗宇良好几天的难题解决了,高兴的他立马过来向叶欢表示感谢来了。 还给叶欢提过来一大包营养品,说是给叶欢的谢礼。 杨成仁在会展上兜了一圈儿,回展位的时候,就看到展位前围了好些人,一个领导模样的人,正跟叶欢在那儿说笑,看样子,两人相谈甚欢。 杨成仁看到这一幕,差点气死。 如果这次来的是李卫兵,那这会儿站那儿跟领导交谈的,就是李卫兵了。 李卫兵表现的好,他脸上也有光。 现在,就算是叶欢表现的再好,他也半点光都沾不到。 杨成仁气得不想回去了,转身又走了。 眼不见心不烦。 陈彩霞这边,正跟徐国超商谈糕点加工的事。 陈彩霞,“你们农场有加工糕点的原材料,场地,人员也都不缺,柳水芹同志有手艺,我觉得你们可以成立一个食品部,专门做糕点,这也是你们农场的一项收益。” 徐国超,“来之前,柳水芹同志来跟我说过这事儿,她做的糕点我也尝了,是不错,做我倒是不愁,我愁的是做出来了往哪儿卖,毕竟我们农场跟食品站不是一个系统的。” 陈彩霞,“食品站那边,我给他们打个招呼,具体的你们到时候坐一块儿详细谈谈。” 徐国超,“有你这句话,那我可就放心了。” 柳水芹去农场找他,跟他商量做糕点的事,当时他还挺吃惊的。 他媳妇陈凤娥是个包打听,托他媳妇的福,柳水芹的事,他多少也听说过一些。 男人跑了,她身体垮了,拉扯着个孩子,日子过的是紧巴巴的。 他记得他媳妇说过,柳水芹心眼实诚,性子又软,不怎么爱说话。 他是咋也没想到,他媳妇嘴里这个性子软不爱说话的柳水芹,竟然跑过来跟他谈合作。 虽然不是能说会道,可也说的头头有道,他还真被说动了。 不过一想到糕点的销售问题,他就有点犹豫了。 他吃不准副食品店收不收他们做的糕点。 因为当时他忙着农展会的事,所以没顾上仔细考虑这件事,想着等到农展会结束了,他再好好想想。 没想到陈彩霞先跟他提了。 陈彩霞跟他说的是,她去看叶欢,见叶欢带过来的糕点不错,就跟叶欢聊了几句,叶欢有这么一个建议,她觉得这建议不错,所以就过来找徐国超了。 徐国超还挺稀罕,陈彩霞是省食品工业局的干部,叶欢咋跟她认识? 不过又一想,陈彩霞爱人是转业军人,可能以前跟贺世强是战友,叶欢来省城,贺世强叫老战友关照下侄女也有可能。 第39章 ◎老房子着火◎ 贺世强好不容易才把碗拿稳,然后吃惊地问顾程,“你刚才喊我什么?” 他觉得他肯定是年纪大耳朵不好使了,要不咋会听到顾程喊他“姑父”。 顾程坦然道,“喊你姑父,我跟欢欢在谈对象,你是欢欢姑父,就是我姑父。” 顾程一脸理应如此的表情,就好象是在说这有什么大惊小怪的,你至于反应这么大? 贺世强虽然在叶永珍的再三明示下,知道顾程是喜欢叶欢,也做好了顾程有一天会喊他姑父的心理准备,可顾程这么冷不丁的来了一声,对他的心理冲击还是有点大。 好搭档变成了侄女女婿,一惯喊的“老贺”变成了“姑父”,那以后闺女喊顾程,就不能再喊“顾叔叔”了,得喊“姐夫”? 贺世强觉得有点乱套,而且这么冷不丁的就成了顾程姑父,他着实有点不习惯,就对顾程说,“你还是跟以前一样,喊我老贺吧……” 顾程,“规矩不能乱,欢欢喊你什么,我肯定得跟着她。” 贺世强心说就算是你想要名分,也不能要的这么急切,有本事,你现在就跑回南州,跑到叶欢家里,当着叶欢爸妈的面,喊他们一声“爸妈”,我才敬你是条汉子。 当然,这话他也就心里想想,并不敢对顾程说。 他怕顾程头脑一热,真跑回南州。 陷入热恋中的男人,就不能当正常人看。 更何况顾程这是老房子着火,烧的更旺,估计脑子早就烧晕了,要不然,咋事先一点铺垫都没有,张口就是“姑父”。 贺世强稳了稳心神,在椅子上坐下了,咳了一声,尽量让自己自然点,“你跟欢欢是啥时候开始处对象的,咋都没听欢欢说?” 他现在怀疑是顾程一厢情愿,叶欢那边说不定还没答应。 顾程,“也没几天,她这段时间忙着农展会的事,说是等到从省城回来了再跟你们说。” 这倒也是,这段时间叶欢确实是一直忙着农展会的事,好长时间都没来家里了,还是叶永珍不放心,跑去三组看了她两次。 搭档变侄女女婿,一时之间,贺世强也不知道跟顾程说啥好了,扒了两口饭,没话找话,“你吃饭了吗?” 顾程,“吃过了。” “在食堂吃的?” “嗯。” “那行,你歇着,我再去盛碗饭。” 他其实是急着回去跟叶永珍汇报这个最新情况。 其实顾程已经看见了,贺世强碗里还有半碗饭呢。 如果是以前,顾程肯定会毫不留情的揭穿他,现在不行了,现在贺世强是他姑父,长辈。 长辈都好面子,他得给这个新晋的长辈一个面子。 贺世强回了自己家,叶永珍急切地问他,“套出话了吗?” 贺世强示意贺庆梅把门关上,才对叶永珍说,“不用套了。” 叶永珍,“啥意思?” “姑父都喊上了,还套啥套。” 叶永珍一时没反应过来,“喊谁姑父?” “除了我,还能有谁,说我是欢欢的姑父,那就是他姑父,好家伙,冷不丁的开口就是一个‘姑父’,给我惊的,差点把碗给摔了。” 叶永珍回过味儿来,惊喜道,“这是啥时候的事,咋都没听欢欢说。” “说是欢欢一直忙着农展会的事,一直没顾上,等从省城回来,肯定就要跟你说了。” 叶永珍喜上眉俏,脸上还有些得意,“我就说他看上欢欢了,还想着咋撮合一下,现在好了,倒是省了我的事了。” 贺世强,“等着吧,明儿个他见了你,肯定喊你姑,你这好歹还有个心理准备,不象我,一点儿心理准备都没有,还以为耳朵不好使听错了。” 叶永珍,“我早就等着他喊我姑呢,喊嫂子哪有喊姑好听。” 贺庆梅趴旁边,眼珠子骨噜噜的转,听他俩说完就凑上来问叶永珍,“欢欢姐跟顾叔叔处对象了?那我以后喊顾叔叔喊啥?” 叶永珍,“跟以前一样,啥时候你欢欢姐亲口说了他俩在谈对象,你再改口。” 这事肯定还是得等叶欢亲口跟他们说。 至于顾程,他想现在改口也随他,想要个名分嘛,理解。 不过有件事,她还是得去问问顾程。 昨儿个几个妇女在她跟前扯闲篇儿,“你们听说没,前儿个白知青坐着顾营长的车回来了,顾营长把她送到知青点才走了。” “那有啥稀罕的,我还搭过顾营长的顺风车呢。” “你就是搭八百趟也没啥,可白知青,呵呵。” 呵呵啥,就是不说出来,大家也都心知肚明。 白茵现在在农场的名声可不大好,她搭顾营长的车,谁知道她是真搭顺风车,还是有其他想法。 现在冯胜利都不咋搭理她了,她不得再给自己找个摇钱树? 叶永珍听的心里火大,可碍着顾程跟叶欢还没有确定关系,她也不好去问顾程,想着等叶欢从省城回来,问问叶欢。 没想到顾程自己坐实了他正跟叶欢谈对象,那也不用等叶欢回来问叶欢了。 叶永珍就站起来,对贺世强说,“有件事我得去问问他。” 说完就去了隔壁。 顾程的门虚掩着,她敲了敲门,听到顾程说“请进”,然后推门进去了。 顾程看到是叶永珍,倒也没意外,拉了张椅子过来,“姑,你坐。” 叶永珍心说喊的还真顺,如果不是贺世强提前跟她说了,她肯定也会吓一跳。 叶永珍就坐下了,一脸严肃地看着顾程,“你跟欢欢谈对象的事,我已经听老贺说了,我过来,不是跟你说这事儿的,我是想问你另一件事,我问你,欢欢去省城前一天,你在镇上是不是遇见白茵了,后来还开车把她送到了知青点?” 顾程还以为叶永珍是来问他跟叶欢谈对象的事,没想到叶永珍竟是问他让白茵搭车那件事,他不知道叶永珍为什么会突然问他个,不过还是如实道,“是遇见她了,她说她是叶欢朋友,是去镇上看病,想搭我的车回农场,反正顺路,我就把她捎回来了。” 叶永珍一听就火了,“她放屁,她算欢欢哪门子朋友!” 就把白茵在黑市上被俩小混混调戏,被赵平涛和叶欢看见了,他俩去给她解围,她却趁着俩小混混的注意力转到了叶欢身上,偷偷跑掉的事跟顾程说了。 叶永珍,“欢欢运气好,正好碰到巡查队,把那俩小混混给摁住了,要不然,欢欢还能全须全尾的回来?” 农场传的是叶欢制服了那俩小混混,然后交给了巡查队员。 说的有鼻子有眼的,叶永珍是不相信的,毕竟叶欢的小身板在那儿摆着,咋看都不象是能制服俩小混混。 肯定是巡查队员正好过来了,看到小混混调戏叶欢,然后把俩小混混给制服了。 也不知道咋着就传成了是叶欢制服了俩小混混。 传话不就是这样,都是越传越离谱。 村西头挖井省了一个人力,传到村东头就成了挖井挖出一个人。 不过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得让程顾知道这件事。 省得他再上白茵的当。 顾程的拳头紧紧的握了起来。 原来叶欢还经历过这样的事,他竟然一点儿都不知道。 虽然这件事不能怪他,可他还是很自责。 因为这说明他对叶欢不够关心,在她身上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如果不是叶永珍告诉他,他都不知道。 而且这件事也提醒了他,他现在已经是有对象的人,叶欢现在是他对象,以后会是他的未婚妻,爱人,以后无论做什么,他都应该先考虑叶欢的感受。 顾程,“等欢欢回来了,我会跟她说这件事。” 看看,这就是聪明人,一点就透。 主要还是因为他心里有叶欢,爱着叶欢。 要不然,你戳到他脸上,他都会揣着明白装糊涂。 叶永珍满意的走了。 叶永珍走后,顾程洗漱好就躺到了床上。 他自己一个人住,屋里陈设非常简单,没多少东西。 比如他睡觉的这间卧室,就一张床,一个衣柜,床头放了一张桌子,桌子上有一盏台灯,几本书,一沓信纸,一支笔。 平时也没觉得缺啥,可今儿个左看右看,总觉得桌子上缺了点什么。 看了一会儿,他明白了,缺了个相框。 如果桌上再放个相框,相框里再放张叶欢的照片,那就完美了。 心里就琢磨着,等叶欢回来了,怎么哄着她去趟照相馆,给她拍张照片,然后再买个相框,把她照片放进去,然后相框就摆到靠着床头这边,早上睁开眼,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叶欢,睡觉前看上一眼,睡觉肯定都比以前睡的香。 这才叫美滋滋。 白茵正弯着腰锄地,听到有人朝着她这边过来了,走的还挺急,能感觉到气势汹汹的,她正想抬头看是谁,那人已走到了她跟前,然后“啪”的一声,一个耳光就甩到了她脸上。 手劲大的很,打得她头嗡嗡的,被打的那半边脸立时就麻了,很快又是火辣辣的疼。 她艰难的抬头,看到了叶永珍。 叶永珍指着她鼻子骂,“你个不要脸的,你哪儿来的脸说是欢欢朋友,还打着欢欢的旗号,让顾营长送你回知青点,当我不知道你是咋想的,不就觉得人顾营长在部队上,杂七杂八的事听的少,你干的那些肮脏事,他也不知道,就想顺杆儿爬,今儿个能搭他的车,明儿个就能跟他搭上话……你爹娘咋就生出你这么个玩意儿!” 好些人围过来,问叶永珍是咋回事。 第40章 ◎这个人咋这么没礼貌◎ 对方也看到了叶欢打的手电筒,冲着这边喊了声,“欢欢姐?” 原来是铁牛。 叶欢应了声,“是我。” 然后跟顾程快步迎了上去,走近了才看到,不止铁牛一人,柳水芹也一块儿来了。 叶欢,“你俩是来接我的?” 柳水芹笑道,“我算着时间,这个点你也该回来了,就跟铁牛过来迎迎。” 天黑,一个姑娘家走夜路不安全,所以柳水芹就跟铁牛一块儿过来接她。 倒是忘了,叶欢正跟顾营长处对象,顾营长哪会叫她一人回来,肯定是要把她送回来的。 叶欢摸了摸铁牛的小脑袋,“走回家。” 顾程把他们三个送到家门口就回去了。 柳水芹点着了灯,对叶欢说,“还没吃饭吧,我蒸了几个素包子,还在锅里盖着,灶里的火一直都没灭,刚才我掀开看了看,包子还是温的,铁牛,你去端盆水给你欢欢姐洗手,一会儿再把包子给你欢欢姐拿来。” 叶欢,“嫂子不用忙,我吃过了。” 他们住的招待所有早饭,他们是吃过早饭才出发的。 在江平吃的午饭,到青石镇的时候,又在镇上的国营饭店吃了晚饭。 顾程怕她饿,又给她带了两袋饼干,一袋肉干,也不知道他打哪儿弄来的。 她肚子不饿,啃了一块肉干,其他的还在提包里放着呢。 柳水芹也没硬劝她吃,马上要睡觉了,吃的太饱了容易积食。 叶欢把提包打开,拿出给柳水芹和铁牛买的礼物。 柳水芹跟叶永珍的一样,都是一个有机玻璃发卡。 铁牛跟贺庆梅是每人一个笔记本。 给连艳梅和赵平涛都带了礼物,也都在提包里放着。 柳水芹长这么大,还是头一回收到礼物,还是叶欢从省城带回来的,她心里热乎乎的,又有点不好意思,对叶欢说,“我都多大岁数了,哪还好意思戴这个,你拿回去自己戴。” 叶欢,“省城好些上了年纪的都戴这个呢,我还特意给你挑了个黑色的,戴上也不扎眼,我给你别上你照照镜子。” 叶欢不由分说,就把发卡别到了柳水芹头上,然后问铁牛,“铁牛,你娘好看不?” 铁牛,“好看。” 柳水芹脸都红了,嗔怪地看了铁牛一眼,“别跟着你欢欢姐瞎起哄。” 叶欢,“没起哄,确实是好看,你要相信我跟铁牛的眼光,铁牛你去把镜子拿过来,叫你娘自己照照。” 铁牛蹬蹬跑过去,把镜子拿过来递给柳水芹,柳水芹还不好意思照,叶欢硬把镜子杵到了她跟前。 柳水芹怕是有一年都没照过镜子了。 铁牛爸刚走的时候,她想不通男人为啥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跟个寡妇跑了,她天天哭,有一回照了照镜子,看到镜子里一张枯槁憔悴的脸,当时还想,怪不得铁牛爸跟个寡妇跑了,就她这样子,谁看了不嫌弃? 从那以后,她就没再照过镜子。 可这会儿镜子里那张脸是红润的,眼睛是有神的,脸上还是带着笑的。 如果叫她自夸一下,她觉得她现在就跟她当姑娘的时候差不多。 叶欢,“你自己看看好看不好看。” 柳水芹眼睛有点热,抬手抚了抚那个发卡,轻声道,“好看。” 农场要成立食品部的事,叶欢没跟柳水芹说。 她只是顺手牵个线搭个桥,农场那边会自己来找柳水芹,跟柳水芹商量。 叶欢要给家里打电话,顾程就先带她去了邮电局。 李大爷拿起电话,一听是叶欢,就知道肯定是叫她妈李秀芬接电话。 叶欢打电话从来都不找叶勇国。 李大爷也理解,当爸的是个偏心眼子,闺女咋会想他? 现在机械厂都传遍了,叶青把原本要说给叶欢的男人给抢走了。 这还不算,明明知道无线电三厂要招临时工,她愣是瞒着不说,直到叶欢下乡走了,她才偷偷的托关系进去了。 托的还是叶勇国的徒弟,还是叶勇国亲自给这个徒弟打的电话。 叶勇国说他事先不知道,说无线电三厂招临时工,也是叶欢下乡以后才开始招的。 可谁信呢?有消息比较灵通的,说无线电三厂在叶欢下乡前,就传出招临时工的消息了。 而且叶青男人就是无线电三厂的,别人不知道,他还能不知道? 八成叶勇国跟叶明亮都知道,就瞒着李秀芬那娘儿仨。 就等着叶欢下乡走了,然后再把叶青给弄进去。 偏心也不是这么个偏法,叶青是他闺女,叶欢就不是了? 他这么对闺女,难怪闺女一点儿都不念他,回回都是喊李秀芬接电话,没有一回是找叶勇国的。 李大爷就对叶欢说,“你过会儿再打过来,我叫人去喊你妈。” 李秀芬正在家里跟叶勇国生气。 事情是这样的。 叶明亮两口子结婚后就搬到了钢厂的宿舍楼,除了周末,其他时间基本上不过来。 结果前几天,叶明亮媳妇陈丽红查出来怀孕了,两口子就想搬回来住。 搬回来吃穿住都有李秀芬操持,他们不用操一点心。 叶明亮没跟李秀芬说,他跟叶勇国说了。 叶勇国都没跟李秀芬商量,自做主张就答应了。 回家就跟李秀芬说,“闲了你把欢欢以前住的那间屋收拾一下,明亮两口子想搬回来住。” 李秀芬,“在他们厂宿舍住的好好的,为啥想搬回来住?” 叶勇国,“丽红怀孕了,做饭洗衣裳都不方便了,这不想着搬过来你能照顾着点。” 叶勇国说的随意,李秀芬却是一听就炸了。 如果搁以前,那两口子想搬回来,只要有地方住,她也不会说啥。 也就是多做两个人的饭的事。 可现在,经过了叶欢下乡这事儿,她现在对叶明亮两口子意见大的很。 那两口子再想搬回来,她就不答应了。 就对叶勇国说,“家里就这么点儿大,他俩搬回来,你叫他俩住哪儿?” 叶勇国,“欢欢以前住那间不是空着,叫他俩住那儿。” 李秀芬不干了,请神容易送神难,如果松口让他俩搬进来了,以后怕是就送不走了。 起码娃小的时候是送不走。 算起来,至少要在家住上五六年,就问叶勇国,“他俩住进去了,等到欢欢回来了,你叫欢欢住哪儿?” 叶勇国,“欢欢不是不回来嘛……” 李秀芬一下爆发了,“叶勇国,你说的叫人话吗?谁跟你说欢欢不回来了?说不定她明年就回来了!我告诉你叶勇国,这间屋就是欢欢的,谁也不能住,她一天不回来,这屋就空一天,谁都别想搬进去,你如果不经我同意,你叫明亮两口子搬回来,行,以后这个家你自己操持,我不伺候你们了,我带着强强去找欢欢去,不信你就试试!” 叶勇国都惊呆了,“多大点事,你还上纲上线了,眼下欢欢不是不在家,她啥时候回来,谁也说不准不是?这屋空着不是空着,丽红又怀孕了,做饭洗衣裳都不方便,都是一家人,不得多照应点,谁家不是这么过来的……” “这时候又说是一家人了,欢欢下乡的时候,你们可没一个人照应她,你们谁操她的心了,那时候你们咋不说是一家人了!” 叶勇国只觉头大,“这都过去多长时间了,你咋还念叨,这还没完了。” 李秀芬气得直抹眼泪,“我告诉叶勇国,这事儿我记一辈子。” 叶勇国觉得李秀芬简直不可理喻。 这婆娘以前明明挺通情达理的,咋突然就变了,现在是一点儿都不替他着想了。 他觉得明明挺简单一件事,丽红怀孕了,家里又有地儿住,想搬回来就搬回来呗,反正李秀芬又不上班,闲着也是闲着,帮着洗洗衣裳做做饭,以后孩子生出来了,再领领孩子,谁家不都是这么过来的? 偏偏到了她这儿就不行了。 看来后娘就是后娘啊,如果换成是叶明强,估计都不用明强开口,李秀芬就巴巴的把房间收拾好了。 叶勇国心里恼火,觉得跟李秀芬也吵不出个结果来,站起来就往外走,走到门口,看到机械厂一个小青年跑过来,老远就问他,“叶师傅,婶子在家不?” 叶勇国,“在家,啥事啊?” “你家叶欢打电话过来了,李大爷叫我过来喊人。” 叶勇国一听是叶欢打电话来了,登时精神了,闺女也走了好长时间了,他还是有点想的,就对那人说,“我这就去接。” 那小青年拦着他,吭吭哧哧。 叶勇国,“咋了?” “你家叶欢点名叫婶子去接。” 叶勇国,“……”闺女都不愿意跟她说话,这闺女养的! 李秀芬正在屋子里生闷气,一听到叶欢打电话来了,也不生气了,立马就跑去接电话了。 她去的刚刚好,刚进传达室的门,电话就响了,李秀芬立马抓起了话筒,“是欢欢吧?” “妈,是我。” “欢欢,你这段时间过的咋样了,瘦了没有,缺不缺钱花?” “我没瘦,我也不缺钱花,上次你托顾营长捎过去的20块钱还没花完呢。” 叶欢提到顾程,李秀芬就想起了叶明强喊顾程姐夫的事,问叶欢,“上次的事,就是强强喊人顾营长姐夫的事,你跟人顾营长解释了没?可别叫人家误会了?” 顾程在旁边咳嗽了一声,李秀芬隔着话筒都听到了,疑惑道,“欢欢你是在哪儿打的电话啊,我咋听着你旁边有人啊?” 第41章 ◎又多了个小舅子◎ 叶欢的耳朵好使,虽然那边说话的声音不大,她还是听出来了,说话的那两人,一个是胡冬雷,一个是连艳梅。 她朝顾程嘘了一下,然后拉着顾程,轻手轻脚的走了。 胡冬雷昨天才从省城回来,这次拉的这批货,比较紧俏,都没到青石镇,在江平就全都处理掉了。 赵成把他送到青石镇,就开车回去了。 虽然是一夜没睡,可胡冬雷这会儿觉得特别精神,想到叶欢说过的话,他就想把连艳梅再约出来谈谈。 他没敢直接去知青点找连艳梅。 他的名声不大好,他如果直接去找连艳梅,对连艳梅的影响不好。 他去了柳水芹家,想叫铁牛帮他去知青点喊下连艳梅。 铁牛正拿着瓢给那几棵丝瓜浇水。 胡冬雷听着屋子里柳水芹象是在跟人说话,听着也不象是叶欢的声音。 他在栅栏后边吹了声口哨,铁牛都没朝这边看,拿着水瓢就直接过来了,“冬雷哥。” 胡冬雷朝着正屋呶了呶嘴,“你家来人了?” 铁牛,“是农场的人,跟我娘在说事。” 胡冬雷想着农场的人跟柳水芹能说啥事,还特意找到家里来说? 不过他也没多问,从兜晨掏出一把牛奶糖,塞到铁牛兜里,“去给我跑个腿,你去知青点帮我把连艳梅喊出来,就说我在农场后门那边儿等她。” 这事儿以前铁牛没少干,把水瓢放回去就轻车熟路的去知青点喊人了。 胡冬雷就去农场后门等人。 不大会儿,人是等来了,却不是连艳梅。 铁牛是一路小跑过来的,“连队长不在知青点,他们说她去小西山了。” 胡冬雷一听连艳梅去小西山了,就知道她干啥去了。 八成是又去捡地木耳给那帮子知青加餐。 就对铁牛说,“你跟我一块儿去趟小西山。” 铁牛,“你是去找连队长,我跟过去干啥?” 胡冬雷,“前两天刚下过雨,肯定到处都是地木耳,你正好捡些回家吃。” 铁牛想起叶欢喜欢吃地木耳,正好捡点回去给欢欢姐吃,就“哦”了一声,跟着胡冬雷去了小西山。 胡冬雷猜着连艳梅应该是在南坡那一片儿捡,那儿植被密,地木耳比别处要多些。 带着铁牛过去一看,正好看到连艳梅挎着个篮子从一片灌木丛里钻出来,看到胡冬雷跟铁牛,就是一愣,“你俩咋来这儿了?” 胡冬雷直接道,“我是过来找你的。” 说完扭头对铁牛说,“你先回家吧,一会儿我捡点给你送家去。” 刚才非要叫他跟着过来,这会儿又赶他走。 铁牛白了他一眼,然后走了。 连艳梅不想跟胡冬雷单独相处,挎着篮子也想走,胡冬雷拦住了她,“你能不能听我说几句话,就几句,不耽误你多少时间。” 连艳梅,“我都已经跟你说清楚了,咱俩不可能,还有啥好说的?” 胡冬雷,“我知道你想回去,所以不考虑在这儿找对象,那万一你一直回不去,你就一直不找对象了?” 连艳梅,“你就咒我吧!” “我没咒你,你看看这几年,你们农场,包括其他大队,来的知青,有几个回去的?” 确实是这样。 这几年,知青是来的多,走的少。 极个别知青,可能确实是奔着支援农村建设来的,想在农村这片广阔的天地干出一番事业,所以没考虑过回去的事。 可是大多数,都是被迫无奈才来的,从来的那一天起,就无时无刻不想着回去。 可回去哪有那么容易。 这几年凡是回去的,基本上都是得了病,申请回家看病,才给批了返城。 或是在劳动中突发意外致残了,不得不回去。 其他的只能抱着回城的念头,日复一日的在地里劳作。 有些年龄大的,好些都在当地结婚成家了,都是看不到希望了,年龄又大了,总不能一直不成家吧,索性认命了,成了家生了娃,是准备一辈子扎根农村了。 …… 胡冬雷,“能不能回,啥时候回,这都是不确定的事,你就怕我拖你后腿……” 连艳梅,“我不是怕你拖我后腿。” “我知道,怕到时候跟我难舍难分呗。” 连艳梅没胡冬雷那么厚脸皮,这种话都是张口即来。 可事实确实是象胡冬雷说的那样,怕到时候陷入两难的境地。 胡冬雷,“我说对了吧?其实你要这么想,哪天你真有机会回去了,你舍不得我,我也舍不得你,你又舍不得你爸妈,那大不了,我跟你一块儿走……你不用这么看着我,我是说真的,反正就我一个人,在哪儿不能生活?” 连艳梅,“你以为是那么容易的?” “容易不容易总得试试才知道,活人总不能叫尿憋死,实在不行,到时候把你爸妈接过来,反正我没爹又没妈,我把他们当亲爹娘养,给他们养老送终我又不是养不起,别说是养俩老人,就是养媳妇然后再加上一群娃儿,我也养得起。” 连艳梅脸有点红,扭过头去,“又信口开河。” 胡冬雷急了,“我说到做到,真的,你去村里打听打听,我什么时候说话不算数。” 连艳梅低下了头,脚无意识地踢着一个小石子。 半天才对胡冬雷说,“你叫我再想想。” “还想啥呀,直接……”,想说直接结婚得了,被连艳梅瞪了一眼,“结婚”俩字又给咽回去了,“行行行,我给你时间考虑,反正我这边也要时间做准备。” 连艳梅,“你准备啥?” 胡冬雷掰着手指头,一样一样的给她数,“首先屋子得翻盖一下,我家那两间屋子,还是我爹跟我娘结婚的时候盖的,都快不能住人了,我总不能叫你跟着我还住那两间破屋儿,肯定得盖新屋,另外还得打几样家具,大衣柜,五斗橱,碗柜,脸盆架……诶大衣柜你是喜欢带两面镜子的还是喜欢一面镜子的……” 连艳梅听他越扯越远,扭头就走,胡冬雷在后面咧着嘴,“你不说,我就当你是喜欢两面镜子的了,男左女右,到时候你照右边,我照左边,两人往一块儿一站,嚯,一对璧人。” 连艳梅走的更快了。 胡冬雷笑的越发开心,正想跟在连艳梅后边儿往外走,走了两步又停下了,弯腰从地上捡起一小块土坷垃,朝着不远的一丛灌木丛扔了过去。 铁牛捂着头从里面跳了出来。 胡冬雷,“当我不知道你又绕回来躲那后面去了。” 铁牛揉了揉额头,“因为我猜到你不会帮我捡地木耳。” 胡冬雷,“谁说不帮你捡?” 见铁牛也没拿篮子,就折了柳条编了一个。 铁牛想起刚才胡冬雷说的话,问他,“冬雷哥你家要盖新屋子了?” 胡冬雷,“那必须的,谁家娶媳妇不盖新屋子,总不能把新媳妇娶到小破屋里去。” “那你盖屋子的时候跟我说一声,提泥,搬砖我都会。” 胡冬雷本想说你会也轮不到你个小屁孩。 再说你娘现在光做糕点都能养活你了,你还去搬的哪门子的砖? 不过话到嘴边又改了:这娃年纪不大,自尊却强的很,最烦拿他当小孩看。 “行,盖屋子的时候我喊你。” 因为刚下过雨,地上到处都是地木耳,不大功夫,两人就捡了一篮子。 胡冬雷直起腰,“够你们仨吃了,不捡了。” 提着篮子往外走,铁牛跟在后面问他,“冬雷哥,顾营长跟欢欢姐结婚的时候,是不是也要盖新屋子?” 胡冬雷,“谁跟谁结婚?” “顾营长跟欢欢姐。” 铁牛是听胡冬雷说娶新媳妇要盖新屋子,就有点为顾营长发愁。 顾营长家又不是这儿的,又不能盖新屋子,到时候咋娶欢欢姐? 他就把自己的顾虑说出来了,然后又说,“要不然叫顾营长在我家盖吧,这样欢欢姐以后就还跟我们住一块儿。” 胡冬雷只知道叶欢有对象,但没问她对象是谁,这会儿才知道叶欢的对象竟然是顾程。 顾程他当然知道啊,部队里的大名人。 就弹了铁牛一个脑嘣儿,“咸吃萝卜淡操心,人顾营长用得着盖新屋?人家住的是楼房,上厕所都不用下楼,不比蹲到大茅缸上拉屎强?” 铁牛有点想不通,“不拉到茅缸里拉哪儿?” 拉到茅缸里到时候还能挑到地里上粪呢。 庄稼一枝花,全靠粪当家,一滴都不能浪费。 “等你欢欢姐跟顾营长结婚的时候,你跟过去看看就知道了。” 铁牛提着一篮子地木耳回了家。 他跟叶欢是前后脚进的家门。 叶欢是顾程给送回来的,把叶欢送回来了,却没立刻走,循循善诱的问叶欢,“你学习上有没有遇到什么难题?” 暗示叶欢,如果遇到难题了,可以问他。 这样他就可以顺理成章的跟叶欢再多待一会儿。 叶欢还真有。 原主初中毕业就不再上学了,一直在家待业。 不过原主在学校的时候,学习应该还是不错的,而且丢的时间也不算太长,叶欢有她的记忆,看那些高中课本,不算太吃力。 但也有看不懂的地方,尤其是物理,化学,应该是原主的短板,现在也成了叶欢的短板。 叶欢老实承认,“物理化学,有些地方看不太懂。” 顾程,“哪里不懂,给我看看。” 不懂的地方叶欢都做了标记,就拿给顾程看。 第42章 (收藏满5000万更) ◎咣当一下,下巴掉地上了◎ 柳水芹帮着叶欢把塞到她怀里的东西都拿走了,对她说,“我听徐主任说,这次农展会,咱们农场被上级表扬了,农场也要开表彰大会,这次你们去省城的,都要上台戴大红花呢。” 开表彰大会不光是要表彰去省城参加农展会的人员,也是借机正式宣布一下,农场新成立了食品部。 这些叶欢也都听胡春生说了。 表彰大会就在农场的大礼堂举行。 那个大礼堂能容纳千人,农场所有的人员到场。 大礼堂外面,一早就被插满了彩旗,在阳光下随风招展。 大喇叭里正放着激昂的歌曲,简直响砌云霄。 叶欢刚过去就被孙爱芳往大礼堂的后台拉,“快快快,叶知青,就等你了。” 叶欢一脸懵,“等我干啥,表彰会不是还没开始吗?” 叶欢看过大会流程,先开始是领导讲话,县宣传部的领导,镇长,主管农业的副镇长,然后是徐主任,胡老师…… 都讲完了才轮到他们上台。 孙爱芳一边拉着她去后台一边给她解释,“这次的表彰大会,县宣传部和省日报社的记者不都过来了,要给你们拍照,还要上报纸呢,我听我闺女说,如果不化个妆,上了舞台,灯光一照,显得脸煞白,我就寻思着,那拍照的时候得多难看,我闺女不是部队文工团的吗,我就把她给喊过来了,叫她给你们都化个妆,一会儿上了台也好看,拍照也好看。” 两人已经到了礼堂后台,孙爱芳推开一扇小门,冲着里面喊了声,“文静,叶知青来了,你赶紧给她化化。” 郑文静就是孙爱芳闺女,孙爱芳特邀过来的化妆师。 郑文静在里面应了一声,孙爱芳把叶欢往里一推,“快去吧,表彰会马上就开始了,我还得去趟前面,今儿个来的人多,可别出了乱子。” 孙爱芳把叶欢带过来就匆匆忙忙的走了。 后台乱嘈嘈的都是人,叶欢勾头朝里看,一张涂了红脸蛋的大脸蓦然出现在眼前。 叶欢认了一会儿才认出来是徐国超,震惊道,“徐主任?” 脸上擦了粉,描了眉,还抹了个红脸蛋,虽说不是很浓,可打眼一看,还是能看出来。 这是要闹哪样? 不光是徐国超,还有胡春生,王群山…… 好几个红脸蛋一下出现在眼前,这视觉冲击着实有点大。 叶欢想憋住笑,可把伤心事都想了一个遍,也还是没憋住,噗嗤一声笑了。 徐国超眼一瞪,“笑啥笑,就差你了,赶紧去。” 几个人大约也是觉得这个样子,谁见了都得笑,想着郑文静说的,坐到台上,灯光一照,就看不出来了。 几人都赶紧去前面台子上了。 叶欢惊恐,不会是把她也化成这样吧? 郑文静已经过来了,手里拿着粉盒子,“叶知青是吧,过来坐这边儿。” 叶欢想抗拒一下,“我就别化了吧?” 郑文静不由分说把她按坐到了旁边一张凳子上,“我先看看。” 端详了一会儿叶欢的脸,夸赞道,“你的皮肤真好,五官也漂亮,不过还是得化一下,舞台上跟下面不一样,在下面看着再漂亮的人,不化妆的话往舞台上一站,灯光一打,脸就跟白板一样,所以必须得上个妆,你长的好,我就简单给你加深下五官的轮廓,到时候照相也好看。” 嘴上说着,手上已经动作了起来。 叶欢,“……”来都来了,化吧。 就是香粉味有点呛人。 叶欢只得屏住吸引,好在郑文静动作很快,很快就给她化好了,然后把一面镜子塞到了她手里,满意道,“你自己照照,多漂亮。” 叶欢接过镜子一看,比徐国超他们的稍好点,可一样给抹了个红脸蛋。 不光是她,整个后台这会儿都是红脸蛋。 倒是谁也别笑话谁了。 前面的表彰大会已经开始了,叶欢和孙志铭他们几个躲在幕布后面偷偷朝外面看。 叶欢早就知道表彰大会的主持人是姚玉娟和柳全贵。 主要他俩说话声音都特别宏亮,尤其是姚玉娟,说话都是铿锵有力,情绪激昂,让她当这个主持人,还真合适。 孙志铭在旁边小声说,“看到没,下面拿着照相机那个,就是省日报来的记者。” 舞台下果然有个戴着眼镜的男同志,胸前挂着个照相机,在舞台下来来回回的走动找角度,不时端起相机照上一张。 正看着,听到外面姚玉娟念她的名字,孙志铭推了推她,示意她赶紧上台。 上了台就给别上了一朵大红花,然后是县宣传部的领导给她颁奖,一个大搪瓷缸子加一个笔记本。 搪瓷缸上印着五个红色的大字:为人民服务。 姚玉娟,“在这个特殊的时刻,让我们向叶欢同志致以崇高的敬意,她的精神将永远激励我们青年人奋勇向前,为我们国家的四个现代化建设做出自己应有的贡献,请大家为叶欢同志鼓掌!” 台下登时掌声雷动。 叶永珍觉得她家欢欢今天是格外漂亮,鼓掌鼓得手心都红了,骄傲的对旁边的妇女说,“这可都是我家欢欢自个儿挣来的,你见过哪家姑娘象我家欢欢这样,要相貌有相貌,要本事有本事,合农场你怕是找不出第二个。” 旁边的妇女想反驳她,可思来想去,还真找不出叶欢这样的。 叶永珍得意道,“找不出吧,我们老叶家的闺女,就是这么有能耐。” 另一边,王桂英也正跟冯胜利咬耳朵。 “你瞅瞅这姑娘多体面,长的好又有本事,你要有能耐,你就把她娶进门,咱冯家脸上都有光。” 王桂英是越看越满意,恨不得现在就叫叶欢跟冯胜利结婚。 冯胜利却是愁眉苦脸,他也想娶叶欢啊,可是叶欢可比白茵难追多了。 白茵吧,看着清高,其实只要给她一点小恩小惠就能把她弄到手了。 叶欢不行,叶欢不稀罕那些。 而且叶欢还总是不按常理出牌,上次他只不过说了句“坐办公室的比较轻闲”,她就非拉着他去找徐国超,质问徐国超是不是只会虚喊口号。 吓得他好几天都没敢在徐国超跟前晃,生怕叶欢真跟徐国超告状,他再挨徐国超一顿骂。 挨徐国超骂不说,八成他爸也要揍他一顿。 他都被叶欢给吓出阴影了,已经好长一段时间都没敢去找叶欢说话了。 他就没接他妈的话。 王桂英小声骂他,“你不会是还惦记着那个白茵吧,我劝你趁早死了这条心,你如果是娶叶欢,我把咱家的家底都拿出来给你办婚礼,你如果是娶白茵,那你就从家里搬出来,你俩愿意咋过咋过,就是有一点,往后别想从家里拿走一分钱。” 冯胜利,“那我也想娶她,就是她对我,没那个意思。” “你咋就知道她对你没那个意思?姑娘家脸皮都薄,你不试试,你咋就知道她看不上你?” 见冯胜利蔫头耷脑的,就有点恨铁不成钢,“你当初追白茵的劲头都哪儿去了?” 冯胜利嘀咕道,“她俩不一样。” 王桂英,“有啥不一样的,我看还是你的魂被那个狐狸精给勾走了。” 心里有了念头,王桂英就有点坐不住。 她相中叶欢了,旁人肯定也有人相中叶欢。 万一有人抢到她前头,把叶欢给抢走了,那她可是亏大了。 她从屋里出来,问正坐在沙发上看报纸的冯广义,“上星期玲秀给你提的那两瓶酒,你放哪儿了?” 玲秀是王桂英闺女,已经嫁人了,嫁到了镇上,夫家家境不错,上星期回娘家,给冯广义提过来两瓶好酒,说是女婿孝敬他的。 冯广义不舍得喝,把酒放起来了,说是等到过年的时候,喊上徐国超几个场部领导一起喝。 这会儿听王桂英问那两瓶酒,随口道,“你问那两瓶酒干啥?” 王桂英,“我有用,你放哪儿了,我咋没找到?” 冯广义警惕道,“你不会是想拿给你爸吧?那可不成,那可是我闺女孝敬我的,再说过年的时候我还有用呢。” 王桂英,“过年的时候再说过年的时候,这会儿我有急用,赶紧的给我拿出来。” “你到底想干啥?” “肯定是好事,回头办成了再跟你说。” 冯广义拗不过王桂英,不情不愿的把那两瓶酒找出来给了王桂英。 王桂英又翻箱倒柜的找出来一包水果糖,一包柿饼。 又找了个网兜把这些东西都放进去了,拎起来看了看,觉得这份礼已经是相当体面了,就提着出门了。 她提着去了叶永珍家。 叶永珍是叶欢堂姑姑,叶欢年纪小,身边又没别的亲人,肯定啥事都听叶永珍的。 有叶永珍帮着说话,到冯胜利在叶欢跟前再使把劲,不怕叶欢不答应。 叶永珍正在家里洗衣服,听到外面有人喊她,“永珍在家的吧?” 听着象是王桂英,叶永珍就有点纳闷,她跟王桂英不大对付,平时基本上不来往。 而且上次因为叶欢帮着白茵说话,王桂英迁怒叶欢,她还骂过王桂英。 打那儿以后,俩人就是见面,也不说话。 王桂英咋突然来找她? 叶永珍擦了擦手,过去把门打开了。 还真是王桂英,手上还提着个网兜。 叶永珍扫了一眼,有糖,柿饼,还有两瓶酒。 还带着礼,王桂英这是唱的哪一出? 王桂英一看到她,脸上就堆着笑,“在家洗衣裳呢?” 第43章 ◎弟弟很委屈◎ 第二天连艳梅和胡冬雷过来接叶欢的时候,就看到柳水芹家门口停了辆吉普车。 连艳梅看出来,是顾程常开的那辆车。 连艳梅跟胡冬雷说,“这辆车是顾营长常开的那辆,他咋这么早就来找叶欢了?不会是有什么事吧?” 正想过去问问,副驾驶室的车窗摇下来了,叶欢在车里冲她摆手,“艳梅姐,上来。” 连艳梅和胡冬雷上了车,叶欢不等他们问,就对他们说,“顾程跟咱们一块儿去。” 连艳梅和胡冬雷都奇怪,顾程咋突然有这个闲情跟着他们一块去买东西? 不过也没多问,反正坐顾程车去,他们能省不少力气,胡冬雷和连艳梅都向顾程道谢。 顾程,“没事,我正好带欢欢去江平转转。” 原来是趁机带叶欢去江平玩。 农场到青石镇的路不大好,顾程开的很慢,过了青石镇,是新铺的柏油路,顾程就开的快了,不到10点就到了江平。 先拿着介绍信去招待所办了入住手续。 住的是市委招待所,市委招待所条件最好,房间里有独立卫生间,24小时供热水,还能洗热水澡。 就是价格贵,住一晚要8块钱。 顾程和胡冬雷都是不差钱的主,路上两人就定下来在这儿住一晚上了。 市委招待所在江平市政府边上,属于江平市最繁华热闹的地段,离市百货大楼也就五六百米的距离。 倒是方便了去百货大楼买东西。 一共开了两间房,顾程和胡冬雷一间,连艳梅和叶欢一间。 办好入住手续,把随身行李放到房间里,四个人便去了百货大楼。 连艳梅早就列好了清单,来了就直奔目标,倒是省了很多事。 买的时候有拿不准的,连艳梅就跟叶欢商量。 比如买结婚当天穿的衣服,连艳梅就拿不准是买那件全红的,还是买那件红格子的。 胡冬雷是想让她买那件全红的,可连艳梅觉得全红的平时穿不出去,就结婚当天穿一天就压箱底了,怪浪费的。 红格子的没那么艳,平时也能穿,可红格子的确实没全红的那件好看。 连艳梅就有点拿不定主意到底买哪件。 别的事儿上,她向来都是很果决的,可一到花钱上,她就有点举棋不定,可能跟她过惯了苦日子有关,明明心里很喜欢,可就是舍不得。 胡冬雷,“那就两件都买了。” 连艳梅瞪了他一眼,然后问叶欢,“你说买哪件?” 叶欢看连艳梅心里还是喜欢那件全红的,只不过她节俭习惯了,总觉得全红的就穿一次,不划算,所以才犹豫,就对她说,“一辈子就这么一次,肯定是要买一件自己喜欢的,我觉得这件大红的就挺好,显得喜庆,而且上身也比那件格子的好看。” 连艳梅本来就相中了那件全红的,被叶欢这么一说,立马就买了那件大红的。 买手表的时候,连艳梅和胡冬雷又起了分歧。 连艳梅的意思是买个便宜点的就行了,但胡冬雷非要□□花牌的,春花牌女式表是好看,可价格也贵,一块要160,还要手表票,连艳梅不舍得,跟胡冬雷就小声争论了起来。 这个忙叶欢帮不上,就站一边儿等,结果就看到顾程叫售货员把那块春花牌女式表拿出来,就要往叶欢手上戴。 叶欢小声道,“他俩结婚,你凑啥热闹。” 顾程表示不理解,“又不是结婚才能戴,结婚的时候再买新的。” 叶欢,“……” 售货员是个四十来岁的大姐,笑着对叶欢说,“这位解放军同志说的对,这表平时就能戴,你皮肤白,手腕又细,戴上肯定好看,你可以戴上试试。” 顾程不由分说把手表就给叶欢戴到了手腕上。 这款女式表款式很简单,黑色的表带,黑色的表盘,其他也没有多余的装饰。 越简单的款式看着越大方。 叶欢还是很喜欢这款手表的,她皮肤本来就白,手表往手腕上一戴,更衬得肤白如雪,连手表都给衬得高级了很多。 大姐,“看,戴着多好看。” 顾程,“同志,给开张票,我去付钱。” 叶欢拉住他,小声提醒他,“大姐说了,要手表票的。” 顾程,“我有手表票。” 从衣兜里拿出钱包,就是叶欢送他的那个,把钱包打开,从里面拿出一沓子票,手表票,肉票,粮票,布票…… 该有的票他基本上都有,显然是有备而来。 部队上每年都发票,他平时也用不着,发了都是随手放到抽屉里了,这次来江平,他就都拿上了。 叶欢的注意力却不在他拿出的那一堆票上,刚才顾程打开钱包,往外拿票的时候,她好象看到钱包的夹层里放了两张照片,一张是她的,一张是顾程的。 是当初她跟顾程在照相馆照的,当时她一共照了三张,一张7寸的,一张5寸的,一张2寸的。 顾程照了一张2寸的。 后来顾程去把照片拿过来了,却只给了她一张5寸的,当时她还问他,另外两张哪去了,顾程说他放到他房间了。 叶欢虽然有些不好意思,不过也没问他要。 今天才发现,他把他俩照的2寸的放他钱包里了,而且还放到了一块儿,打眼一看,就跟结婚证似的。 叶欢脸都红了,大庭广众之下,她也不好意思让顾程把钱包打开,让她再看看,只能装啥也没看见。 售货员已经开了票,顾程去付钱了。 胡冬雷一看,顾程都不跟叶欢结婚,都给叶欢买了这款春花表,他都要结婚了,更得买,就不再听连艳梅的了,直接对售货员说,“同志,麻烦再开一张票。” 一下卖出了两块春花表,售货员也很高兴,立马又开了一张票。 连艳梅也不好再拦着不让他买,就由着胡冬雷去付钱了。 顾程付过钱回来,眼光一斜,看到了柜台里的各款雪花膏。 上次他去供销社,他就想给叶欢买雪花膏,后来嫌供销社卖的雪花膏不好,就没有买。 不过一直记着这事儿。 所以来之前,他就想好了,趁着这次来市里,给叶欢买几款好的雪花膏。 市里卖的,应该比供销社卖的好。 就把叶欢拉过来,“你看看哪个好?” 叶欢,“我不买雪花膏。” 再好的雪花膏,她都觉得味儿有点冲,所以她从来不用。 顾程觉得叶欢可能是不好意思,就象刚才买那块表一样。 他偷偷派人去卫生队做过调查,调查的结果就是,女同志最喜欢的就是雪花膏。 青石镇供销社的营业员也是这么说的。 而且他记得每次他妈跟他姑,还有他奶,仨人凑到一块儿,就爱讨论哪个雪花膏好用。 不过那时候,他不关心这些,所以她们说的那些他都没仔细听,要不然,就直接按她们说的买就好了。 他奶,他妈,他姑都还用雪花膏呢,叶欢比她们小的多,怎么可能不用? 叶欢不选,他又不知道哪个好,看那些瓶瓶罐罐的都挺精致的,想来应该都不差,就对营业员说,“同志,这几样我都要了。” 叶欢,“……” 正要拦他,就听到旁边一个吃惊的声音,“顾营长?!” 顾程扭头一看,是他们营的文书,叫汪建设。 汪建设家是江平的,他回家探亲,被他妈拉出来逛百货大楼,逛完了一楼逛二楼……他正逛的生不如死,突然看到他们营长跟个女同志,正站在卖雪花膏的柜台前。 这个女同志,汪建设认识,叶欢,今年农场新来的知青。 他还以为自己看花眼了,还揉了揉眼,结果发现确实是他们营长。 他们营长竟然陪着女同志买雪花膏! 还对营业员说,柜台里的几款雪花膏,他全都要了。 他们部队谁不知道,顾营长最讨厌的就是女同志擦雪花膏。 可现在他不光给女同志买雪花膏,还要把人家的雪花膏都包圆了。 顾程看是汪建设,很自然地跟他打了个招呼,“汪文书。” 汪建设脑子一抽,一句话脱口而出,“营长,你咋在这儿?” 顾程,“给对象买雪花膏。” 拉着叶欢的手给汪建设介绍,“我对象,叶欢。”又对叶欢说,“汪建设,我们营文书。” 汪建设这会儿已经回过神了,赶紧喊了声,“嫂子好。” 叶欢被他喊的有点脸红,“汪同志好。” 叶欢和汪建设打招呼这点功夫,顾程已经让营业员开好了票,然后拿去付钱了。 叶欢,“……”这人是不是花钱上瘾? 汪建设不好在这儿当电灯泡,等顾程付完钱回来,跟顾程说了一声,就赶紧走了。 连艳梅这边又买了些零碎东西,百货大楼都要关门了,四个人才从里面出来。 把买好的东西放回招待所,又出去吃了饭,天黑了才回到了招待所。 连艳梅一进房间的门就躺倒在了床上,叹道,“结婚真累人啊。” 她这边没有亲朋,胡冬雷那边没爹没妈,就两个叔叔,还已经闹僵了,所以大大小小的事都是靠他俩。 连艳梅既要上工,还要忙结婚的事,已经忙活了好几天了,今天又在百货大楼里转了整整一下午,饶是她体格好,这会儿也觉得有点吃不消。 反观叶欢,虽然看着文弱,可这会儿看上去倒比连艳梅还精神。 下午买的东西都堆在床上,叶欢见连艳梅瘫在床上不想动,就帮她叠放好,问她,“艳梅姐,你结婚的时候,你家里来人吗?” 第44章 ◎你知道我知道他也知道,就是不能说◎ 李秀芬回家拿了钱,就去邮电局给叶欢打电话了。 叶欢在信里给她写了电话号码,是场部的。 整个农场就这么一部电话。 徐国超正好在办公室,一听是找叶欢的,就让李秀芬先把电话给挂了,然后喊李四海,“叶知青她妈打过来的,我让她先挂了,一会儿再打过来,你赶紧去喊叶知青过来接电话。” 李四海就跑去三组喊叶欢了。 叶欢正跟胡春生在苗圃看一批绣球小苗,李四海风风火火的跑了过来,看到叶欢,老远就喊,“叶知青,你妈打电话过来了,徐主任叫你赶紧去接电话。” 胡春生接过叶欢手里的小苗,“赶紧去吧。” 叶欢算了算时间,她给家里写的那封信,李秀芬应该是已经收到了,给她打电话,肯定就是问她跟顾程谈对象的事的。 她跟着李四海去场部,路上还在琢磨一会儿咋跟李秀芬说。 下乡的时候,李秀芬一再的叮嘱她,千万不能在这儿谈对象,谈了对象就回不去了。 结果她过来不到半年,就谈了个对象。 也不知道李秀芬会不会生她的气。 而且她前脚给家里写信,说叶明强乱喊,后脚顾程就真成了叶明强“姐夫”。 让叶明强白挨了一顿打。 …… 一路都想着咋跟李秀芬说这件事。 电话机在徐国超的办公桌上。 徐国超现在见了叶欢,跟见到财神爷一样。 食品部已经成立了,做的几批糕点也已经拿到副食品店去卖了,卖的是出奇的好。 农场增加了收益倒是其次,关键是受到了各方的表扬。 因为安置了不少随军家属,受到了部队的表扬。 部队向镇府发了表扬信,昨天他去镇上开会,又当众被镇长表扬了,还叫他站起来让大家认识认识。 当时全场都是掌声,他别提有多风光了。 这些可都是叶欢带来的,如果没有叶欢,陈彩霞大概率不会插手这种小事,陈彩霞不插手,他们往外销售就不会这么顺利。 这搁以前,叶欢可不就是财神爷。 当然了,现在是不兴叫财神爷了,只能心里头叫一叫。 徐国超甚至觉得一个月给叶欢10块钱的补贴都有点少了,他已经在考虑要不要再给叶欢加点。 见叶欢来了,徐国超把自己的位置都让出来了,热情道,“我正好出去办点事,你先在这儿坐坐,一会儿你妈就打过来了,你也来咱农场好长时间了,家里肯定也很担心,你好好跟你妈唠唠,跟你妈介绍下咱农场的情况,叫她放心。” 徐国超说完就出去了,还把门给叶欢关上了。 叶欢也没等多久,电话就响了,叶欢拿起话筒,就听到李秀芬在那头问,“是欢欢吧?” 叶欢,“妈是我。” 李秀芬,“欢欢,妈打电话是跟你说件事,就是妈想你了,想过去看看你,也跟你姑见个面儿,你姑一直照应你,妈想当面谢谢人家。” 叶欢,“啊?” 李秀芬还以为叶欢不愿意叫她去,又赶紧说,“妈过去了不耽误你干活,待一两天就回来了。” 叶欢一路上都想着咋跟李秀芬说她跟顾程的事,结果白想了,李秀芬提都没提。 这是还没有收到信? 要不然,依李秀芬的性子,不可能一个字儿都不提。 李秀芬不提,她也不好主动开口。 她之所以先给李秀芬写信,就是怕李秀芬一下接受不了。 写信是让她先有个心理准备。 她不提,叶欢心里就没底儿。 既然李秀芬要过来,那就等她过来了,当面再说吧。 叶欢,“妈你啥时候来,我到时候去接你。” 李秀芬,“我把家里安排好了我就过去,估计也就是这几天,你也不用去接我,你只管干你的活,我又不是没长嘴,路上我多问问就过去了。” 叶欢,“行,你来之前给我发个电报。” 李秀芬应了声,然后说,“挂了吧,过两天妈就过去了,有啥话见了面再说。” 叶欢挂了电话,心里更没底了。 她没想到李秀芬会突然要过来。 也可能是真想她了,毕竟李秀芬是真疼爱这个闺女。 打小就没离开过身边,一走就是这么远,她心里肯定放不下,想来看看也说的通。 不过还是要跟顾程说一声,叫他有个心理准备。 她跟顾程谈对象的事,早晚都是要告诉李秀芬的。 就把李秀芬要来的事跟顾程说了,“我妈今天给我打电话,说要过来看我。” 顾程,“什么时间来,我开车去接她。” “说是定下了时间了就给我发电报。” 说完摇着顾程的手臂,声音带着少女特有的娇憨,“我上次给家里写信,说了咱俩的事,可我妈在电话里提都没有提,你说我妈是不是还没有收到信啊?” 还是已经收到了,见她不听话,索性自己跑过来,准备棒打鸳鸯? 顾程摸了摸她的头,“没收到信也没关系,等阿姨来了,我去跟阿姨说。” 虽然叶欢没有明说,可顾程看出来了,她是担心李秀芬不同意他俩的事。 他听叶欢说过,李秀芬想让她回去,所以不希望她在这边找对象。 他是男人,有事肯定不能让自己的女人去抗,所以等李秀芬来了,他亲自去请求李秀芬同意他追求叶欢。 顾程做事向来靠谱,有了他这句话,叶欢安心了不少。 顾程刚到办公室,电话就响了,拿起话筒刚“喂”了一声,对方就听出是他了,“顾程。” 顾程看了看墙上的挂钟,上午10点,一般这个时间,他妈正忙着给人看病,如果不是有要紧事,不会这个时间给他打电话。 “妈,什么事?” 程美云怕耽误他工作,问他,“你这会儿方便不方便接电话?” “方便,你说。” “是这样,你爷爷跟你奶奶要去北省旅游,这不正好路过江平,你奶奶叫我打电话问问你,这段时间你在不在部队,在的话,他俩想拐过去看看你。” 前不久,顾爷爷跟顾奶奶都退居二线了。 以前天天忙工作,总觉得太忙了,也没个休息的时间。 现在退下来了,又觉得太闲了。 顾爷爷还好些,找老战友下下棋,或者去钓钓鱼,一天时间也就打发过去了。 顾奶奶给人看了大半辈子的病,这辈子只会给人看病,她也没别的爱好,这一闲下来,心里就没着没落的。 老伴过的不舒坦,顾爷爷下棋都下的不安心,就想着带老伴四处转转,散散心。 顾奶奶倒也乐意,趁着还能走的动,去看看祖国的大好河山,要不然等老了,想看都看不成了。 俩人这第一站,就是去北省。 去北省正好路过江平,顾奶奶就想拐个弯儿,去看看顾程。 其实主要还是想顺道去见见叶欢,要不这第一站选去北省呢。 给叶欢准备的见面礼,顾奶奶都带在身上了。 然后叫程美云给顾程打电话说一声,也不说是想去见见叶欢,就说是顺道拐过去看顾程。 程?云也知道俩老人那点心思,不过也没跟顾程说破,只问顾程在不在。 顾程,“在。” 程美云,“那行,你爷爷跟你奶奶去之前,我再跟你打个电话,跟你说下他俩坐的是哪趟车,方便的话你叫人去江平接接他俩。” 顾程,“欢欢她妈要来看她。” 顾程冷不丁的来了一句,程美云愣了愣才反应过来,“叶妈妈也要去啊,什么时候啊?” “时间还没定,应该也是这两天,欢欢说来之前她妈会给她发电报。” 程美云笑了,“如果能赶到一块儿正好,两家大人见个面,你跟欢欢的事,趁着这个机会先定下来,我跟你爸去不了,你爷跟你奶就代表我们了。” 顾程,“先不急。” 程美云“啊”了一声,以她对顾程的了解,她还以为顾程会急着跟叶欢定亲呢。 这突然不急了,俩人该不会是闹矛盾了吧? 声音就严肃了起来,“顾程,欢欢是姑娘家,你又比她大了几岁,遇事你要多为她着想,要让着她点,你可不能对人家三心二意,今天好明天歹的,不如你的意了就闹分手啥的,咱家可不兴这个。” 顾程无奈道,“你想哪儿去了,是她妈还不知道我跟她的事。” 潜台词就是,两家大人见啥见啊,李秀芬还不一定同意他跟叶欢谈对象呢。 程美云一听乐了,“那你可得加把劲,你爸对欢欢可是赞不绝口,这么好的姑娘,万一人家妈不同意,你哭都没地儿哭去,我们更帮不了你。” 调侃过自家儿子,又对顾程说,“我还是跟你爷爷你奶奶说一声,万一跟欢欢妈妈赶到了一块儿,他俩也有个思想准备。” 刚挂了顾程的电话,又给顾奶奶打了过去,“妈,我刚给顾程打过电话,把你跟我爸要去的事儿跟他说了……嗯,这段时间他不外出,一直在部队,还有件事,我得给你提前说一声,就是叶妈妈可能要过去看叶欢……什么时间还没定,大约也就是这两天,说是去之前会给叶欢发电报……顾程说叶妈妈还不知道他俩谈对象的事,所以你们也别急着跟叶妈妈见面,咱们还是要尊重叶妈妈的意思,到时候看情况再说吧。” 顾奶奶挂了电话,就把这事儿跟顾爷爷说了,“虽说不一定能见面,但咱们该准备的还是要准备。” 顾奶奶自然是想跟李秀芬见面的,不过如果人家不愿意见,他们也不会勉强。 但该准备的还是要准备起来,万一见着了呢? 第45章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已经平安到达了,李秀芬觉得还是要跟叶勇国说一声的。 不过不是打电话。 打电话多浪费钱啊,叶勇国不值当她花这个钱,所以她进了邮局,把叶明强事先写的地址递给工作人员,“同志,我发个电报。” 工作人员拿出纸和笔,“发啥内容?” “到。” 发电报一个字是7分钱,再加上地址和收电人姓名,这一封电报就要7毛多钱呢。 不过比起打电话,还是要便宜多了。 工作人员心说,好嘛,还真是会省钱。 工作人员又问她,“加急的还是普通的?” 李秀芬,“就普通的就行了。” 加急的是一会儿就到,普通的是明天到,就是加急的还得另加钱,比普通的要贵一倍,李秀芬觉得没那个必要,能省一个是一个。 发好电报,付了钱,李秀芬从邮电局出来,又上了顾程的车。 顾程对她说,“还有大概半个多小时就到了。” 顾奶奶笑着对她说,“一会儿就能见到闺女了。” 李秀芬心里也激动,叶欢谈对象啥的她已经顾不上去想了,就想早点见到闺女,看她过的好不好,干活累不累,晒黑了没有,瘦了没有,在这儿受没受委屈…… 都恨不得插上翅膀飞到闺女身边。 叶欢正准备回去吃饭,刚出三组,就看到顾程大步朝着这边走了过来。 叶欢迎上去,“咦,你咋这个时候过来了?” 顾程,“你妈来了!” 叶欢一听怔住了,半天才反应过来,急道,“她已经来了?她现在在哪儿呢?” “在场部徐主任那里。” 部队是有招待所的。 因为事先知道顾爷爷跟顾奶奶要来,顾程早就给招待所打了招呼,顾爷爷和顾奶奶来了就能直接入住。 李秀芬虽说是意料之外,不过只要顾程说一声,马上就住进去也没问题。 所以顾程的意思是先把他们安排到招待所,然后再让叶欢过来,吃饭就在部队食堂吃。 部队食堂里有个小食堂,是专门用来招待来访人员的。 可李秀芬没答应,说是想先去看叶欢。 叶欢是和顾程在谈对象,可在别人眼里,她现在还是被蒙在鼓里的那个,所以跟顾家三口太亲近了,不合适。 再一个是她想早一点见到叶欢,这会儿觉得迟一步都受不了。 所以让顾程把她放到农场门口,她一个人去找叶欢。 顾程拗不过,想把车直接开到三组,哪知刚进农场,就碰到了徐国超。 徐国超看到是顾程,就跟顾程打招呼,一听是叶欢妈妈过来看叶欢,说什么也要让李秀芬去场部坐会儿。 顾程就把车开到了场部,让顾爷爷他们三个在场部坐着,他来三组找叶欢。 叶欢跟胡春生说了一声,然后赶紧跟着顾程去场部了。 徐国超刚从食品部回来。 糕点销量太好,可以说是供不应求,食品站就给他打电话,问他们能不能提高产量。 徐国超去食品部,就是跟柳水芹他们几个负责人商量这事儿的。 经过这段时间的磨练,柳水芹跟以前又不一样了,她现在坚毅又自信。 以前说话是温温柔柔的,声音又小,不仔细听都听不清她在说啥。 可现在不管跟谁说话,都是声音清亮,而且说起话来也是条理清晰,“按现在的人手,就只能做这么多,要想提高,就得招人进来,新人进来要培训,起码得一个月才能上手,所以至少要一个月以后,才能把产量提上去,除非是把品质降下来。” 降低糕点品质,她这一关就通不过。 如果非要通过降低品质提高产量,那这个组长她就不干了。 幸好徐国超跟她是一个看法,“糕点品质可不能降,这可是咱们的招牌,以后还想做大呢,那就先招人,你们根据现有的条件,合计一下,看要招几个人,然后报到场部。” 徐国超又在食品部转了一圈才回场部。 还没到场部就碰到了顾程。 一听叶财神的妈来了,不得赶紧把人请到场部! 给三个人倒了水,徐国超对李秀芬说,“叶知青可是个好同志,聪明,能干,人也机灵,我们农场新成立的食品部,就是在叶知青的提议下成立的,叶知青对食品部的发展,可是出了大力啊。” 全然忘了叶欢刚来的时候,他有多嫌弃,都恨不得把叶欢打包退回去。 当然,这些他是不会往外说的。 “现在我们食品部做的糕点,供不应求,拿到副食品店,就被一抢而空”,说到这儿,走到门口喊李四海,“四海,你去趟食品部,把他们新做的糕点,还有新出的鲜花饼,每样都拿过来一些。” 李四海答应着去了。 不大功夫,提着几个纸包过来了。 徐国超现在也算是半个行家了,闻味儿就能闻出来是啥糕点,给李秀芬他们三个介绍,“这是荷花糕,这是鸡蛋花糕,这是茉莉花糕,这一包里是新出的鲜花饼,里面的馅都是用时令鲜花做的,咱们农场不是有个园艺部,最不缺的就是花花草草,这边刚摘下来,那边就做成了糕点,新鲜着呢。” 拿着糕点,热情的让李秀芬他们品尝。 只要是跟叶欢有关的,李秀芬一准儿会说好。 就算不是叶欢做的,那也是好。 更何况,这些糕点也确实好吃。 饶是顾爷爷和顾奶奶,他们也算吃过不少好吃的,也觉得这些糕点甜而不腻,又喧又软,最重要的是特别新鲜,吃起来还有股淡淡的花香。 顾奶奶,“口感是好,而且鲜花还有食疗的效果,吃了对身体好。” 连首长都说好,徐国超更是与有荣焉。 几人正品尝着糕点,叶欢和顾程来了。 李秀芬思女心切,听到有脚步声过来,就站起来去门口了,叶欢看到她,小跑着过来,然后就抱住了她,娇嗔道,“妈,你不说给我发电报嘛,我一直等着呢,你咋没有发啊?” 李秀芬轻轻拍了拍她,“妈给忘了,下火车了才想起来。” 然后拉着叶欢,“叫妈看看,晒黑了点,倒是没瘦,看着比在家里的时候还胖了一点。” “我现在吃的多。” “吃个饭跟个猫一样,多能多到哪儿去?” …… 母女俩亲亲热热的说话,顾奶奶看的眼热。 这姑娘是真俊啊。 她也想有个这么俊俏的小姑娘,扎她怀里跟她撒娇。 她也有闺女,就是那个闺女跟儿子没啥两样,打小就只爱武装不爱红装,跟她说话都是一板一眼的,从小到大都没在她跟前撒过一次娇。 徐国超,“叶知青跟你妈进来说话吧。” 李秀芬这才拉着叶欢进屋了。 顾爷爷顾奶奶已经站起来了,顾奶奶,“这孩子长的可真俊。” 不光是俊,精气神也好,笑盈盈的,一看就是个特别招人喜欢的孩子。 叶欢脸有点红,“顾爷爷好,顾奶奶好。” 顾奶奶登时就笑眯了眼,是越看叶欢越喜欢,差点就把给叶欢准备的见面礼拿出来了。 顾奶奶,“咱也别在这儿耽误徐主任工作了,去招待所吧,你们娘儿俩也好长时间不见了,去招待所了好好说说话。” 李秀芬,“不用去招待所,欢欢现在不是在外面住嘛,我跟她一块儿住就行了。” 叶欢也说,“我妈跟我一块儿住,我现在睡那张床还挺宽的,能睡下我们两个。” 顾奶奶,“那也行,顾程,我跟你爷爷去招待所,你去送欢欢和叶妈妈……” 李秀芬赶紧说,“听欢欢说她住的也不远,没几步路就到了,哪里就用送了,我们两个走着就过去了。” 顾奶奶,“你就别推了,不瞒你说,顾程他爷爷以前在这支部队待过,这次过来,算是故地重游,他想四下里看看呢。” 说完,不等李秀芬再说出拒绝的话,就拉着顾爷爷走了。 顾奶奶倒也没说谎,顾爷爷年轻的时候,确实是在这支部队待过。 当初顾爷爷听说顾程被分到了这支部队,还高兴了好大一阵子呢。 不过当时这支部队不是驻扎在这里,而且已经是50多年前的事了。 旁观的徐国超象是看出了点什么,当然,这可是好事,就对李秀芬说,“那我也不留你们了,坐了那么长时间的火车,跟叶知青回去了好好歇歇。” 把李四海拿过来的那几包糕点,包好递给了叶欢,“这是咱们食品部新出的,你拿回去,叫你妈尝尝。” 顾程已经提起了李秀芬的提包,李秀芬推脱不过,只好跟着顾程和叶欢走了。 步行也就20来分钟,开着车,几分钟就到了。 家里没人,柳水芹这段时间一直都在食品部忙。 顾程把车子停在门口,叶欢先下了车,然后把李秀芬从车上扶下来了,“妈,这就是水芹嫂子家,这些糕点,就是她做的,她还有一个儿子,叫铁牛,这会儿也不知道跑哪儿玩去了。” 叶欢推开栅栏门,让李秀芬和顾程进去了。 然后拿出钥匙,把屋门打开了。 李秀芬进去一看,虽说陈设简单,可屋子里干干净净的。 叶欢过来的时候,因为怕她拿不动,只带了一卷铺盖,李秀芬还叮嘱她,来了再买一床新的。 这会儿李秀芬看,叶欢床上放了两床铺盖,有一床就是新的,应该是来了以后又买了一床。 其实这床新的是顾程拿过来的,顾程觉得她铺的褥子有点薄,所以又买了一床新的拿过来了。 第46章 ◎人就怕比较◎ 叶欢和李秀芬进了屋,叶永珍又张罗着倒水,拿点心。 她是见过叶勇国前妻的,虽说时间有点久了,不过现在多少还有点印象。 这会儿见了李秀芬,就忍不住拿两人比较,觉得李秀芬要比叶勇国前妻高一些,长的也比那个好。 她记得叶勇国前妻比李秀芬能矮半个头,眉眼也没李秀芬精致。 虽说李秀芬上了年纪,可能看出来,年轻的时候肯定也是个标致的姑娘。 叶欢长的象她妈,不过她比李秀芬还要更标致些。 叶永珍亲亲热热的跟李秀芬坐一块儿说话。 李秀芬,“这孩子没出过远门,她到这儿插队,我们是真放心不下,自打知道你在这儿,我们别提多安心了,欢欢跟我说,自打她过来,都是你一直照应着,” 李秀芬拍了拍叶永珍的手,真心诚意地向叶永珍表示感谢,“我跟老叶,我们心里头感激呢。” 叶永珍爽朗地笑道,“我也没帮她啥,是欢欢自个儿争气,我也不是特意跟你夸,他们知青点那几个知青,哪一个都没咱欢欢有出息,我这当姑的,脸上也有光。” 叶欢把提包打开,把李秀芬给贺庆梅买的裙子拿出来,招手叫贺庆梅过去,“这是给你的,看喜欢不喜欢?” 姑娘家哪有不喜欢裙子的,即使是这个爱爬树的假小子也不例外,抱着就爱不释手,还不知道穿上合不合适呢,就对叶永珍说,“妈,我明天穿这条裙子上学。” 叶永珍,“你是狗窝里存不住剩馍,这天能穿裙子啊,把你腿冻掉。” 叶欢,“现在穿着上学肯定不行,不过可以先去试试合不合适。” 拉着她去里间试裙子了。 叶欢帮她试裙子,她扒着叶欢耳朵跟叶欢说悄悄话,“欢欢姐,我今天看到顾叔叔领着老爷爷老奶奶去招待所了,我妈说老爷爷老奶奶过来,是要给你和顾叔叔定亲,欢欢姐,定亲是干啥,是你要跟顾叔叔结婚了吗?张庆峰说结了婚就要生娃娃了,欢欢姐,你跟顾叔叔啥时候生娃娃啊?你是生女娃娃还是男娃娃?要不然你给我生个小妹妹吧,我喜欢小妹妹,不喜欢小弟弟,小弟弟没有小妹妹香。” 她喊顾程叔叔喊习惯了,叶永珍纠正过好几次,也没纠正过来,喊着喊着就又喊回去了,时间长了,叶永珍也就随她去了。 叶欢被她说的有点脸热,没接她的话,拍了拍她,“背过身去站好,我给你把拉链拉上。” 刚把拉链拉上,叶永珍就在外面喊,“欢欢,顾程来了。” 顾程是来喊叶欢去吃饭的。 他先去了柳水芹家,扑了个空,铁牛说是来叶永珍这儿了,他就过来了。 叶欢出来,就看到顾程端正襟危坐,两手也是规规矩矩的放在腿上。 看来就算是李秀芬已经答应他俩了,他在李秀芬跟前,也还是放不开。 看到叶欢出来了,顾程站了起来,脸上也浮起一抹笑,“欢欢。” 他一喊,叶欢耳边开始自动回放,刚才贺庆梅趴她耳边说的那些话,脸上就热了起来,都有点不好意思看顾程了,扭过头对叶永珍说,“那条裙子梅梅试了,挺合适的,我去叫她把衣服再换回来。” 说完又跑到了里间。 叶永珍跟进来,小声问她,“你跟顾程的事,你妈已经知道了吧。” “知道了。” “那就行,顾程是来喊咱们去吃饭的,他爷跟他奶已经在小食堂等着了,咱们赶紧过去吧。” 叶永珍原本是不想过去的,人家两亲家在一起吃饭,他们一家三口跟过去算咋回事。 可顾程非要让他们一起过去。 过去就过去吧,怎么说她也算是叶欢的娘家人不是? 叶欢对叶永珍说,“我给梅梅把衣服换了。” 贺庆梅却死活不愿意脱,紧紧地抱着胳膊,“我就穿这件。” 然后开始在屋子里跟叶欢兜圈子。 叶永珍抓住她然后给了她一巴掌,“天黑了就冷了,冻不死你,赶紧脱了,不脱你就别去小食堂吃饭了。” 贺庆梅噘着嘴,这才不情不愿的把裙子脱了。 贺世强也回来了,一行人下了楼,去小食堂。 小食堂就在大食堂隔壁,隔成了一个个包间,顾程领着他们去了其中的一个包间。 顾爷爷顾奶奶已经在里面等着了,看到叶欢,顾奶奶慈爱的向她招手,“欢欢跟你妈还有你姑过来坐,咱们坐一块儿。” 叶欢和李秀芬刚坐过去,顾奶奶就拉住了李秀芬的手,“顾程都跟我说了,谢谢你亲家,我还真怕你看不上我家这小子。” 顾程回来跟他们说的时候,脸上的笑藏都藏不住,顾奶奶跟顾爷爷从来都没见他高兴成这样。 这说明孩子是真的喜欢叶欢。 他们也一样喜欢,那孩子,谁会不喜欢呢? 顾奶奶说完,从随身的包里拿出来两个厚厚的红纸包,递给了叶欢,“这是我跟你爷爷的见面礼,拿着。” 李秀芬赶紧拦,“这太多了……” 南州的规矩,长辈头一次见是要给见面礼,可基本上都是给个5块6块,家境好的人家给个10块20块已经是顶天了,哪有给这么多的。 顾奶奶拍了拍她的手,“不多,我们头一回见晓雪她对象,就是顾程他姑姑家孩子,也是这么多,家里孩子都一个样,不能厚此薄彼。” 顾奶奶这么说,李秀芬也不好再推让,让叶欢把钱收下了。 叶永珍看的只咂舌,看红包的厚度,如果都是大团结的话,一个红包怕是得有200块钱。 两个红包就是400块。 贺世强一个月的工资,所有补贴都加起来,也将将80多块钱,俩老人一出手,就是贺世强5个月的工资,看来是真的待见叶欢啊。 顾程点了一桌子的菜,贺世强爱喝酒,还给贺世强拿了一瓶国酒。 他原本是滴酒不沾的,不过今儿个心里高兴,就陪着贺世强喝了点。 吃饭的时候,顾奶奶先提起两人定亲的事,“下午我给顾程爸妈打了个电话,他们的意思是想叫两个孩子把亲定了,不过还是要征求一下你们的意见,按理儿来说,这么大的事儿,顾程爸妈是该过来,不过他俩确实忙,顾程他爸去了云省,顾程他妈有个研讨会要开,俩人确实都走不开,所以这事儿还是听听你们的意见,你们如果觉得不合适,那咱们再往后推推,看欢欢和顾程能不能请个假回去,等回南州了再定。” 顾程和叶欢是坐一块儿的,他手放在桌子下面,悄悄握住了叶欢的手,在她手心里轻轻搔了搔。 叶欢扭头看他,顾程喝了点酒,灼热的眼神毫不掩饰地看着她。 叶欢被他看得有点不好意思,把头扭到了一边。 桌底下,顾程把她的手拉过去,握到了掌心里。 李秀芬坦率的对顾奶奶说,“我不是那种死板的人,再者说,顾程这孩子,我也确实喜欢,所以现在叫他俩定亲,我没啥意见,但有一点,我不想叫欢欢这么早结婚,而且就算日后要结婚,也要回南州结。” 不想叫叶欢这么早结婚,是觉得叶欢还小,结了婚,杂七杂八的事就多了,尤其是有了娃,更是被娃缠得脱不开身,她是想叫叶欢多过几年自在日子。 想让他俩回南州结婚,是想叫叶欢风风光光的从家里嫁出去,让亲戚好友都来见证她闺女的幸福。 也是想叫大家都看看,虽说她闺女下乡了,可因祸得福,找了个这么好的人家,看以后谁还敢再笑话她闺女运气不好。 顾奶奶越来越觉得李秀芬对她的脾气,有啥话都直说,不藏着掖着。 这样的亲家相处起来轻松,不会有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事。 就对李秀芬说,“结婚肯定是回南州结,至于啥时候结婚,到时候两家再商量,也征求下两个孩子的意见,一切以欢欢的意见为主。” 这事儿就算是定下来了。 吃好饭,顾爷爷顾奶奶不让顾程送他俩,“你去送送你姑父,我看他喝的有点高。” 叶永珍乐道,“他是高兴过头了,就把不住量了,顾程你不用管他,他自己能回去,你去送送欢欢她们娘儿俩,天黑,你去借个手电筒,路上照着点。” 顾程问小食堂的工作人员借了个手电筒,然后送叶欢和李秀芬回去。 柳水芹家里还亮着灯,听到动静,从屋里出来了,对李秀芬说,“我听铁牛说你来了,偏巧今儿个我一直忙,天黑才回来。” 两人拉着手去屋里说话。 顾程握着叶欢的手,“你送送我。” 叶欢,“你不是都不叫我送吗?” 顾程低声说,“今天想叫你送我。” 声音低沉,叶欢听得有点耳热,掩饰地扯着他往外走,“走吧走吧。” 顾程今天喝了点酒。 他其实喝的不多,顶多一两酒。 他虽然不大喝酒,不过这点酒还是能喝的,如果换了平时,这点酒是没啥感觉的。 可今天,他觉得自己有点喝醉了。 也可能不是喝醉了,而是酒不醉人人自醉。 心爱的姑娘就在身边,他觉得象是坠入了一片花海,阵阵花香在鼻息间萦绕,心里也是一阵阵的悸动,喊了声,“欢欢。” 叶欢刚回了一个“嗯”,就被顾程噙住了唇…… 顾程觉得要溺死在花香里了。 他拉开了跟叶欢的距离,以平复身心的躁动。 半天,才用额头抵着叶欢的额头,轻声道,“回去吧,不然阿姨该担心了。” 第47章 ◎兴奋的有点太早了◎ 二十八,连艳梅和胡冬雷结婚。 连艳梅是从知青点出嫁的。 连艳梅住的这间屋,门口挂了块红布,是柳水芹叫叶欢挂上的,“闺女出嫁,娘家屋门口都要挂红布,她娘家离的远,她从知青点出嫁,那知青点就是她娘家,该有的都得有。” 叶欢就把红布拿过来挂上了,看着一下子喜庆了很多。 连艳梅已经换上了在江平市买的那身红衣服,郑文静正在给她化妆。 郑文静是孙爱芳喊过来的。 严格来说,是郑文静自告奋勇过来的。 她是听孙爱芳说连艳梅要结婚了,娘家远,也没来个人,一辈子的大事,身边连个亲人都没有,说起来怪可怜的。 郑文静就过来找连艳梅了,“你如果愿意,等你结婚那天,我过来给你化个妆,保准让你漂漂亮亮的出嫁,新郎官见了,眼都移不开。” 连艳梅从小到大都没化过妆,她连雪花膏都很少擦。 不过,就算是铁姑娘,在结婚这天,也抵挡不了“漂亮”这个词的诱惑。 哪个姑娘在结婚这天,不想当个美美的新娘子呢? 就答应了,这不她结婚这天,郑文静就拿着化妆品来了。 叶欢在一旁看着她给连艳梅化妆,很是担心她象上次那样,再给连艳梅涂个红脸蛋。 胡冬雷来接新娘子的时候,看到连艳梅那个红脸蛋,不得笑出来。 所以她决定了,要一直守着连艳梅,如果发现势头不对,就赶紧制止郑文静。 一辈子就这一次,她可不能看着连艳梅被人笑话。 郑文静象是看出了她在担心啥,笑道,“上次那是舞台妆,得化的稍微浓一点,不然上了舞台,灯光一打,脸煞白,这次我给她化的是日常妆,稍微涂个粉,描下眉,再涂点口红,人看着就精神,你如果不信,一会儿我画好了你看看,如果你们觉得不好看,我立马给她擦掉。” 叶欢也不懂这些,就看着郑文静在连艳梅脸上又是涂又是画,一边画一边还在遗憾,“你的脸圆,把头发盘起来好看,就是你的头发太短了,要是再长一点就好了。” 连艳梅图方便,一年四季都是齐耳短发,还是叫高清桂剪的。 剪的也不整齐,不过连艳梅也不大在意。 郑文静试了几次,想把她的头发盘起来,结果怎么都盘不起来,只好作罢。 给连艳梅化好妆,郑文静叫她转过身,朝着叶欢,“你看看咋样,是不是比没化的时候精神多了。” 连艳梅因为经常在地里干活,皮肤晒的有点黑,郑文静在她脸上薄薄的涂了一层粉,显得脸白净了很多,又修了眉,涂了点口红,头发虽没有盘起来,不过用发卡别起来了,发卡是郑文静送的,红色的有机玻璃发卡,确实显得精神。 连艳梅其实长的不难看,只是她平时不怎么打扮,再加上天天在地里干活,风吹日晒的,显得又黑又糙。 今天郑文静简单的给她化了个妆,眉眼也修饰了下,底子就出来了,再加上穿着一身红衣服,就是一个又漂亮又喜庆的新娘子。 叶欢,“艳梅姐你今天真漂亮。” 郑文静打趣她,“你和顾营长结婚的时候,我也给你化这么漂亮。” 叶欢心说那怕是实现不了,她和顾程是要回南州结婚的,郑文静总不能跑到南州去给她化妆吧。 高清桂跑进来,大声喊着,“来了来了。” 叶欢,“谁来了?” 高清桂,“接亲的来了。” 就听到外面一阵噼哩啪啦的鞭炮声。 叶欢跑出去看热闹。 胡冬雷今天也是打扮的格外精神,穿着一套崭新的中山装,头发估计是上了头油,一丝不乱,胸口还别着朵小红花,笑得见牙不见眼的。 他在前面推着自行车,后面跟着好几个跟他差不多大小的年轻小伙,叶欢只认出了赵成,其他看着都眼生。 院子里都是人,小孩子吵吵嚷嚷的要喜糖,赵成从包里抓了一把洒了出去。 “抢喜糖喽!” 大人小孩都抢了起来,院子里登时笑闹声一片。 连艳梅娘家没来人,不过给连艳梅打过来20块钱。 叶欢听连艳梅说过,她爸妈身体不好,下面还有弟弟妹妹,家里经济条件不好。 这点钱想必也是牙缝里挤出来的。 她家里经济条件这么差,知道连艳梅结婚,还给连艳梅打钱,而且还是20块钱,想来连艳梅的爸妈也是疼爱这个女儿的,只是因为路途太远了,再加上家里没那么多钱,所以才没过来参加连艳梅的婚礼,把省下的钱给连艳梅寄过来了。 孙爱芳作为妇女主任,当仁不让的成了连艳梅的娘家人,跑前跑后的张罗。 用她的话说,“一辈子就这么一次,不能叫艳梅留下遗憾,她娘家没来人,妇委会就是她的娘家人。” 赵成领着头,在知青点闹腾了一阵子,胡冬雷就把连艳梅接走了。 连艳梅是知青队长,她结婚,把知青点的知青都请过去吃饭了。 白茵上次想跟着胡冬雷做生意,来过胡冬雷家。 那时候胡冬雷家还是两间小破屋,院墙都塌了。 可今儿个跟过来一看,截然不一样了,一溜五间青砖大瓦房,院墙也是新拉的,用的都是青砖。 屋子里就更别提了,全是新添置的,安了两面镜子的大衣柜,五斗橱,床头柜,脸盆架…… 床上也是一水的新铺盖,印着富贵花的床单,枕巾上印的是鸳鸯戏水…… 锅碗瓢盆也都全是新的。 里里外外全是新的,还都是一下子添置齐的,这得花多少钱! 看来胡冬雷确实是赚到钱了。 只是,他那些赚钱的门路,在这个年代,可是属于投机倒把,他以前不张扬,谁都不知道他在外面干啥,更不知道他赚了多少钱。 上辈子,他是78年左右被揪出来的,白茵记得他好象也是因为出风头,被人给举报了,然后查出来他是投机倒把,坐了一年的牢。 她听冯胜利说过,胡冬雷涉及的金额挺大的,不过他走了门路,所以才判了一年。 这段经历,不但没有成为他的耻辱,还成了他精彩人生中最浓墨亮彩的一笔。 这辈子,结个婚他就这么张扬,说不定他要提前去坐牢了。 如果连艳梅刚嫁给他,他就被查出来投机倒把,然后就去坐牢,那可就好看了。 那连艳梅今天有多风光,胡冬雷坐牢的时候,她就有多凄惨。 虽说她知道胡冬雷日后会发达,可连艳梅不知道啊,胡冬雷坐牢了,她在家肯定惶惶不可终日,还要被人指指点点。 指不定胡冬雷前脚坐牢,后脚她就跟胡冬雷离婚,然后跟胡冬雷划清界限。 那等到胡冬雷从牢里出来,也肯定不会要她了。 到手的富贵,就这么跑了,日后连艳梅不得后悔死。 白茵正想的出神,就听到前面一阵哄笑声。 抬头一看,胡冬雷和连艳梅被簇拥着站在前面,一个小伙儿正起哄让他俩讲恋爱经过。 胡冬雷,“我对连艳梅同志是一见钟情……” 下面不知谁喊了一句,“都结婚了,还连艳梅同志。” 胡冬雷从善如流的改了口,“我对媳妇是一见钟情……” 底下一阵哄笑声。 饶是连艳梅这个出了名的铁姑娘,也羞红了脸。 正哄笑着,听到门口有人问,“请问谁是胡冬雷?” 大家扭头一看,是三个穿着公家制服的人,领头的一个戴着眼镜,胳膊下夹着个公文包,一脸严肃。 大家都愣住了。 为首的那个见没人答话,又问了一句,“请问哪位是胡冬雷?” 胡冬雷跟连艳梅对视了一眼,然后走过去了,“我是胡冬雷,请问有什么事?” 为首的那个见他穿着一身新,胸口还别着一朵红花,显然是正在办婚礼,有点不忍心说明来意。 不过职责所在,他还是严肃地对胡冬雷说道,“我们是工商管理所的,接到举报,你涉嫌投机倒把,请你跟我们走一趟,配合调查。” 为首的这人叫陈辉,是青石镇工商管理所的。 工商管理所接到举报,说后胡村胡冬雷钱来路不正,涉嫌投机倒把,还点明让他们今天来抓人,因为平时胡冬雷都不在家,不一定能抓到他,今天他家里有事,他肯定在家。 所长就派陈辉和另外两个工作人员过来了。 陈辉实在是没想到,今天是胡冬雷办婚礼的日子。 看来那个举报人是知道胡冬雷今天办婚礼,所以特地让他们今天过来,就是想让他当众出丑。 这人跟胡冬雷得有多大仇恨。 胡冬雷听了陈辉的话,回头朝院子里飞快地扫了一眼,他两个叔叔本来正伸长了脖子朝着这边儿看,看胡冬雷朝着他俩看,心虚地把头扭到了一边。 胡冬雷心里冷笑了一声。 事出反常必有妖,还真是一点儿都不假。 他跟连艳梅结婚,原本是没通知他两个叔叔的。 早在他爹娘刚离世的时候,他就因为拿刀砍这两个叔,跟这两个叔撕破了脸,后来也一直是老死不相来往。 所以就算是结婚,他也没打算喊他俩过来参加他的婚礼。 不过他俩倒是自己找上门了,说是他爹娘不在了,他俩就是他唯一的长辈,他结婚的时候,如果他俩不露面,会被村里人说闲话,所以他结婚的时候,他俩会过来参加他的婚礼。 他俩来不来,胡冬雷自己是不在乎,不过他怕连艳梅日后被人说闲话。 一辈子的大事,结果娘家没来人,婆家也不来人。 第48章 ◎顾叔叔有点不对劲◎ 胡冬雷跟连艳梅结婚的第三天就走了,说是去连艳梅娘家。 跟连艳梅结婚前,胡冬雷就跟她说了,会陪着她回家一趟。 反正他不缺那点路费。 一般来说,知青是很难请到这么长的假的,不过因为连艳梅平时表现特别好,再加上胡冬雷又给方树林塞了两盒烟,所以就请到假回家了。 他俩刚走,胡冬雷那两个叔叔家就出事了。 他大叔夜里跟人喝酒,喝醉了,回家的时候不知道被啥拌了一下,摔的头破血流,去卫生院缝了好几针。 他二叔家三只正下蛋的老母鸡,一夜之间都被偷走了,胡冬雷二婶抱着鸡窝,哭了一个上午,一边哭一边骂,“肯定是冬雷这个王八糕子干的。” 旁人听不下去,怼她道,“这也能往人冬雷身上赖,人冬雷都不在家。” “不是他干的,你说还能是谁?” “那谁知道呢,你们仔细想想,都得罪谁了。” 再仔细想也想不出,除了胡冬雷还会是谁。 可偏偏胡冬雷又不在家,他们再恼恨胡冬雷,也只能吃了这个闷亏。 李秀芬拿过来的那两块布,一块大的,一块小的。 大的那块是蓝底白碎花的,叶欢挺喜欢,想做一条连衣裙,就是不知道布料够不够。 吴婶跟她说,“你去找全贵他妈,她是咱们农场的裁缝,农场谁做衣裳都是去找她,你如果嫌她做的不好,去镇上也行,大庆街上也有个裁缝,那个岁数大了点,手艺还行,就是做的衣服款式有点老气,全贵他妈做的要时兴一些。” 叶欢,“那我叫柳全贵他妈做吧,他家住哪儿?” 吴婶,“咱们农场家属院,进去一直往里走,最后一排右边第一家,你如果记不住路,你到家属院了以后问问,就说找崔红英,家属院的人都知道她。” 叶欢就趁了个休息天去找崔红英做裙子。 他们农场面积大,家属院又在农场最北边,从后胡村过去,走路怕是得半个多小时。 叶欢就打算骑车过去。 车子她基本上没骑过,主要是上工离的近,没必要骑车。 平时没事她也很少去镇上,所以车子一直在屋子里放着。 她刚把车子推出来,就听到外面有人喊她,“叶知青!” 她抬头一看,是胡婆子,身边还跟着个10来岁的男娃,是她孙子二蛋。 胡婆子经常来找柳水芹,叶欢以为她又是来找柳水芹的,就对她说,“水芹嫂子不在家,她去农场了。” 胡婆子已经拉着二蛋进来了,“我不找她,我就是路过,叶知青,你要骑车出去啊?” “嗯。” 叶欢把那块花布放到了布兜里,把布兜挂在了车把上。 车子一直停在屋子里,上面落了一层灰,叶欢找了块破布,打算把车子擦一擦。 二蛋盯着车把上的布兜,眼珠子滴溜溜的转,趁着叶欢跟胡婆子说话,手一下伸了进去。 他以为里面装的是吃的,结果抓出来一看,是块花布,甩手就想扔掉。 叶欢正好看见了,在他手背上拍了一下,他一疼,松开了手,叶欢眼疾手快的把布接住了。 二蛋捂着手背咧着嘴,嗷的一声哭了起来,胡婆子扯开他手一看,手背上一个醒目的红手印,心疼道,“叶知青,你打他干啥?” “你没看见他乱动我东西。” 胡婆子不在意道,“一块布,又摸不坏。” 叶欢把布杵到她跟前,“你看看这是啥,你赔?” 花布上一个醒目的黑手印子,可不就是二蛋刚才印上去的! 胡婆子本想说,“又不是洗不掉,你至于打他吗,还下手那么狠。” 不过想到有求于叶欢,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赔是肯定不会赔的,她也赔不起,这么一大块花的确良,就是把她卖了,也买不起。 这些城里来的娃,咋都这么有钱! 胡婆子转身朝着二蛋背上拍了一巴掌,“叫你乱动叶知青东西,看回去不把你爪子剁掉。” 巴掌扬的高,落到二蛋身上,却是不疼不痒的拍了一下。 饶是这样,二蛋也不干了,扑上去就去打胡婆子,朝着胡婆子的脸就来了一巴掌,可比胡婆子打他狠多了。 叶欢还在跟前呢,胡婆子脸上就有点挂不住,朝着二蛋的背来了一下,“我看你是皮痒了,连你奶都打!” 这一下比刚才那一巴掌用劲要大,二蛋登时不干了,往地上一躺,开始打着滚哭。 叶欢被他嚎的脑仁疼,也不擦车了,绕开他,推着车往外走,胡婆子也顾不上管她孙子,跟在叶欢身后,“叶知青,我听说农场食品部又招人,你给说说,叫我家秀贞也进去学门手艺呗。” 叶欢听柳水芹说过,胡婆子最是重男轻女。 整个后胡村,找不出第二个比她更重男轻女的。 胡婆子一共四个儿子,就一个闺女,叫胡秀贞。 四个儿子一个闺女,闺女又是最小,按理来说,应该是最疼这个小闺女。 可事实却是恰恰相反,她这个小闺女,最不招她待见。 她对儿媳妇都比对自己亲闺女好,因为在她看来,儿媳妇是嫁到自己家,以后就是自己家人。 而闺女嫁了人,就是别人家的人了,指望不上。 她闺女是被她苛待着长大的,学是一天都没上过,而且很小就开始给家里做饭洗衣裳。 胡婆子还在村里说,她养大闺女不容易,谁想娶她闺女,彩礼至少得20块钱。 总之就是这个闺女,在她心里没一点儿地位:小的时候是个干活的,长大了收一笔彩礼钱把她嫁出去,以后就跟娘家没瓜葛了。 所以她今儿个竟然是想叫她小闺女去食品部学手艺,这怕不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叶欢问她,“你叫你闺女去,就不怕你四个媳妇跟你闹?” “她们自己没本事,进不去,还不能叫秀贞进去学个手艺?闺女有个手艺,能挣钱,就是日后去了婆家,也有底气不是?” 胡婆子知道这些城里来的年轻人,就爱讲个男女平等。 男女咋可能平等,男人能延续香火,女人能吗? 也不知道这些城里来的年轻人,心里都是咋想的。 不过在叶欢跟前,她还是要投其所好,显得她都是为闺女考虑。 其实她哪里是想叫闺女挣个底气,她就是想叫闺女去挣钱。 食品部招人,她叫4个儿媳妇去报名,谁知道这4个儿媳妇都是窝里横,在家是条龙,出门是条虫,害怕,说啥都不去。 她闺女倒是去报名了,就是没选上。 她就想让叶欢给走个后门,把闺女安排进去。 她闺女才15,如果养到20多岁嫁人,还能给家里挣好几年的钱呢。 叶欢,“我不管这事儿,如果她想去,你叫她去食品部报名。” 叶欢抬腿骑上车子走了。 胡婆子离她近,她上车的时候,还差点踢到胡婆子,吓得胡婆子往后退了好几步。 叶欢没踢着她,不过脚上带的灰扬了她一脸,眼都迷住了,趁她揉眼的功夫,叶欢骑着车子走了。 二蛋见没人理他,就一直打滚,从院子里滚到胡婆子脚边,整个人已经滚成了只泥猴子。 胡婆子气得想揍他,到底没舍得,把他从地上拉了起来,心疼地问他,“手还疼不疼了?” 二蛋抽抽噎噎道,“疼。” 胡婆子拉过来他的手,都是土,看都看不清。 朝着二蛋手背上吐了几口唾沫,然后用手擦了擦,见还红着,小声骂道,“烂心烂肺的,下手可真狠。” 又哄着二蛋,“回家叫你姑把你衣裳换洗一下,奶出来的时候,看见那只花母鸡钻到鸡窝里了,怕是下了个蛋,回去了奶给你煮鸡蛋吃。” 二蛋这才不哭了,还跟胡婆子讲条件,“我要吃两个鸡蛋。” 胡婆子,“吃俩就吃俩,你吃的时候躲着点三妮子,省得她又犯馋跟你要。” 三妮子是她三儿子家的小闺女,她不待见女娃,自家闺女都看不上,更别提这个孙女了。 二蛋这才高兴了,扯着胡婆子回家了。 叶欢这边,骑车去了农场家属院。 农场家属院的房子,跟部队家属不一样,部队家属院基本上都是楼房,这边都是平房,带个小院,都盖的一模一样。 因为是休息天,孩子不上学,都在外面玩,你追我赶,一个男娃差点撞到叶欢车上,叶欢怕撞到人,赶紧从车上下来了。 那娃冲着叶欢做了个鬼脸,跑开了。 陈凤娥从院子里出来,正好看到,抬手给了那娃一巴掌,骂道,“走路不长眼睛,尽往往车上撞!” 又跟叶欢打招呼,“叶知青咋到这边来了?” 叶欢,“我找崔师傅做衣裳。” 家属院就柳全贵他妈一个人姓崔,陈凤娥就对叶欢说,“你去吧,我刚才看见她了,她刚回家。” 叶欢按吴婶指的路,找到了柳全贵家。 大门虚掩着,叶欢把车子停在外面,上前敲了敲门,“崔师傅在家吗?” 门里一个声音,“在家,进来吧!” 叶欢听出是柳全贵的声音。 推门进去,看到柳全贵正在拌煤粉准备打煤饼。 穿着个背心,还热的满头大汗。 柳全贵看见是她,冲着屋里喊了声,“妈,叶知青找你。” 崔红英从屋里出来,热情地招呼叶欢,“外面都是煤灰,叶知青快进来说话。” 崔红英把她引到了里间,进门叶欢先看到一台缝纫机,旁边是个大平板,平板上放了好些布料。 第49章 (收藏满6000万更) ◎我象你这么大的时候……◎ 顾程这里连把剪刀都没有,便去隔壁问叶永珍要了一把,然后把包裹剪开了,拿出来一看,竟然是一件棕色的貂皮大衣! 怪不得摸着软软的。 看长短,肯定是给叶欢的。 顾程拎着大衣,“穿上试试。” 帮叶欢穿上了,叶欢低头一看,自己都忍不住乐了,“象棕熊。” 不过等到天冷的时候,穿上肯定很暖和。 顾程揉了揉她的头,“不象棕熊,穿着好看。” 对象长的好看,就是披个麻袋也是美的。 6月天已经很热了,刚穿上就捂出一身汗,叶欢赶紧脱下来了,顾程接过来挂到了柜子里,“先放到我这里,等到天冷了你再拿走。” 顿了顿,又对叶欢说,“如果结婚了,就不用拿了。” 结婚了就住一块儿了,当然是不用再拿走了。 他声音低沉,叶欢听得有点耳热,低声咕哝道,“我妈说不想让我这么早结婚。” 李秀芬说结了婚就没这么自由了,如果有了孩子,就更不自由了,趁着还小,想让她多过几年自在日子。 顾程跟她额头抵着额头,然后跟她谈条件,“那明年结婚行不行?” 叶欢被美色迷惑,决定退一步,“后年吧……” 顾程,“各退一步,明年年底结婚。” 顾程刚洗过澡,身上还有股香皂的清香。 刚才许是急着出来,头发也没擦干,有水珠从头发上淌下来,一路下滑,滑过锁骨,最后没入到了背心里。 叶欢看着就有点犯迷糊,糊里糊涂的就点了头。 点过头才回过味儿来,哪里就各退一步了,分明是她中了美男计,全线溃败了。 就瞪了顾程一眼,但看在顾程眼里,没有一点威慑力,却勾得人心里痒痒的。 想快点娶进门。 顾程捏了捏她的鼻子,嘴角向上弯起,“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有人敲门,顾程松开叶欢,过去打了门,贺庆梅,“我妈让喊你们去吃饭。” 说完就赶紧跑了。 她妈刚才说了,欢欢姐和顾叔叔在谈对象,以后不许她去他俩中间瞎掺和。 贺庆梅就问叶永珍,“那欢欢姐啥时候给我生个小妹妹?” 叶永珍,“啥时候你有个姐样了,你欢欢姐啥时候给你生小妹妹。” 心里却想着,看顾程的劲头,怕是等不了多久,俩人就得结婚。 一晃眼就到6月中了。 6月的大地一片金黄,田间地头人欢马叫,一个个镰刀舞的飞快,刷刷刷的,一片小麦就倒下了,后面的人立马把麦杆扎成捆,然后抱到架子车上。 赵五吆喝着老黄牛,把一车车的麦子拉到打麦场上。 柳全贵开着拖拉机,拖拉机后面缀着个石磙,一遍一遍地碾着麦子,连饭都顾不上吃。 今年收成好,等到分了粮,家里的娃就能多吃上几个大白馒头,人人脸上都笑开了花。 李明杰除外。 他从麦田里直起身,用手捶着仿佛已经僵掉的腰。 以前他读书的时候,课本上老是描写太阳,说太阳象个大火球。 他当时还不理解。 现在他彻底理解了,太阳确实是个大火球,一个悬在头顶上的大火球,毒辣辣地烘烤着,汗跟不要钱似的直往下淌,蛰的眼睛疼。 胳膊腿被麦芒划拉的疼。 腰弯的疼。 浑身都疼。 而且早上天还不亮就出门,晚上天黑透了才能回去。 去鹞子沟挖沟渠都没这么遭罪,这谁能受得了! 他刚直起身扯过脖子上的毛巾擦把汗,齐洪海就看见了,隔老远就吆喝他,“赶紧割,别偷懒,这么多人都等着你呢,你看看人姚知青,人家一个女同志,都要把你甩出二里地了,你一个爷们儿,咋还不如人家女同志。” 李明杰都想怼他一句,“姚玉娟都不是人,谁能跟她比!” 姚玉娟现在可是铁姑娘第二。 第一是连艳梅。 俩傻子拉高了其他人对知青的期待值! 当然,这话他也就心里想想,他没胆往外说。 李明杰现在严重怀疑,齐洪海是得了方树林和罗贵生的指示,对他公报私仇,故意针对他。 要不然,别人都能拿着草帽扇风,甚至借着喝水偷会儿懒,他直下腰擦把汗,齐洪海都吆喝他,说他偷懒。 他现在都要后悔死了,当初干啥去招惹方玉梅和罗宝莲! 他又低头割了一阵子,只觉得头发晕,眼发花。 他是真干不动了。 也一点儿都不想干了。 他记得听赵平涛说过,孙家沟有个知青,干活的时候摔断了胳膊,镇医院治不好,只好把他送回去了,然后他走了就没再回来,听说是办了回城。 断胳膊断腿太厉害,他有点怕,万一治不好,可就残废了。 不过如果没当心,镰刀割破了胳膊腿,养上个把月,夏收就正好过去…… 就是有一点,这个夏收,他就拿不到多少工分了。 拿不到工分就分不了多少粮食。 没工分就没工分,他现在宁愿饿着,也不愿意大毒日头底下抢收麦子。 李明杰又擦了把汗,觉得实在是吃不消了,牙一咬,眼一闭,手里的镰刀朝着腿上就砍了下去。 一镰刀下去,疼的他就是嗷的一声,低头一看,血咕咕的往外冒,裤腿很快就被染成了红裤腿。 他本来就被晒得头晕脑涨,被流出的血一刺激,噗通,人就倒在了地上。 他旁边一个大婶,听到动静,探过头一看,见李明杰一身血的躺在地上,眼睛闭着,脸白的跟死人脸一样,吓得扯着嗓子就喊了起来,“快来人呢,李知青死了!” 地里都是人,她这么一喊,人立马都围过来了。 齐洪海也听见了,吓的手就是一哆嗦,把镰刀往地上一扔就跑过来了,挤进去一看,被李明杰的样子给吓着了,哆嗦着手过去,探了探李明杰的鼻息,还有气,而且呼吸还算正常。 气的他站起来就骂,“他活的好好的,你瞎嚷嚷啥?” 刚才那一嗓子,吓得他心脏病差点犯了。 大婶拍着胸口,“这不能怨我,你瞅瞅他那脸,白的跟死人似的,还一身血。” 幸好人没死,不然冷不丁的有人死在身边了,还一身血,她不得做好几天的噩梦。 人虽然没死,不过他这样子,也确实不能含糊,齐洪海站起来喊道,“栓成,天亮你们几个赶紧把他抬到卫生室……” 又想到卫生室的赤脚医生,只会治个头疼脑热,便又改了口,“抬到部队医院,赶紧的。” 部队医院基本不对外接诊,不过象这种紧急情况,他们也会救治。 栓成他们几个把李明杰抬走了,齐洪海不放心,地里这一摊子也顾不上管了,也跟着一块儿去了。 把人抬到了急诊上,医生把他裤子卷到大腿根,然后用镊子夹着酒精给他擦拭伤口。 李明杰生生给疼醒了,睁开眼一看,腿上都是血,他心里登时一凉,哆嗦着问医生,“医生,我腿还能保住吗?” 医生把手拿开,给他看腿上的伤口。 看着吓人,伤口其实也就寸把长,而且还是破外伤,都不用缝针,就上了点药,然后用纱布包起来了。 齐洪海气得差点心梗,问李明杰,“拿镰刀砍自己,你想干啥?” 李明杰,“我割麦子的时候,不小心砍到的。” 齐洪海,“你下来给我试试,你割麦子咋能砍到大腿?” 李明杰,“……” 他就是觉得大腿肉多,砍一下伤不着筋脉。 地里一摊子事,齐洪海都恨不得长出三头六臂。 李明杰还没事给他找事,齐洪海火了,指着李明杰,“不想干活是吧,那你就一直给我歇着吧。” 以后他要再给李明杰派活,他就是孙子! 齐洪海带着栓成他们心急火燎的走了。 一直歇着?这是以后都不给他派活的意思? 那以后他吃啥? 李明杰傻眼了。 赵平涛刚过来,听到外面有人喊,“冰棍!” 赵平涛忙不迭的跑了出去,“买冰棍。” 卖冰棍的是个大叔,背着个泡沫箱,箱子上还捂着条棉被,听到赵平涛喊他,停下了,把箱子放到了地上。 赵平涛走过去,“我要三根冰棍。” 大叔,“只有绿豆的了。” “就要绿豆的。” 大叔掀开箱子上的棉被,一股冰凉,香甜的水汽冒出,赵平涛把头凑了过去,“真凉快呀,我要是能钻到你这冰棍箱子里就好了。” 大叔给逗乐了,“那你去冰棍厂工作,三伏天他们还穿棉衣。” 赵平涛顿时一脸向往。 大叔给他拿了三根绿豆冰棍。 一根4分钱,三根就是1毛2,赵平涛付了钱,撕开其中一根的包装纸,然后迫不及待的放到嘴里添了一口,冰冰凉凉,满足的长叹了口气。 另外两根给吴婶和叶欢拿过去了,豪爽道,“不用给钱,我请客。” 吴婶,“老吃小赵的冰棍。” 赵平涛很是大方,“一根冰棍,不值啥。” 三人就在树荫下,一人嗦着个冰棍。 天儿太热了,嗦的慢一点,冰棍上的水就直往下滴。 赵平涛一边嗦冰棍,一边绘声绘色的跟叶欢和吴婶讲李明杰的事,“你们是没看见,他腿上砍了个大窟窿,血是哗哗往外流,可把他们组长给吓坏了,怕卫生室看不好,找人直接给抬到部队医院了,这会儿还没回来呢,他可真能下得去手,啧,换我都没这个胆儿。” 第50章 ◎你妹妹来了◎ 送叶欢回了农场,顾程去营部,路上遇到一营教导员孙海涛。 孙海涛跟他一样,也是他们部队出了名的“老大难”,比他还大一岁,也没有对象。 不过,他现在已经有了对象,和孙海涛已经不是一个阵营里的人了。 看孙海涛的时候,顾程就有点得瑟,腰杆都挺直了几分。 孙海涛看他是从外面进来的,问他,“外出了?” 顾程,“去送对象了。” 孙海涛:总觉得他在显摆! 曾经的“难兄难弟”把他甩到了后面,自己大步向前走了,孙海涛除了羡慕,还觉得有必要取取经,就把顾程拉到路边的树荫下,咳了一声,“顾营长,跟你请教个问题。” 顾程言简意赅,“说。” 孙海涛又咳了一声,脸上有些不自然,“就是,当初你是怎么追到叶知青的?” 俩人明明都是“老大难”,可顾程却先他一步谈了对象。 而他呢,现在还是刚起步阶段。 也不对,分明是连起步都还没有起步,现在他是野地里烤火,一面热。 所以他才不耻下问地向顾程请教。 顾程打量了他一下,白衬衣,绿裤子。 这么热的天,衬衣竟然还是长袖的,扣子一扣到底。 整个人给人的感觉,就是衣冠楚楚。 这个“老大难”的春天也来了? 顾程矜持道,“首先,你得有个小舅子,然后让小舅子喊你一声‘姐夫’。” 孙海涛,“啥?” 顾程已经高深莫测的走了。 孙海涛摸着头,一路琢磨着顾程的话去了军医院。 他们营文书生病住院了,他是过去探病的。 当然,也有点醉翁之意不在酒,因为他看上了一个女医生。 就是这个女医生,对他还没有多少感觉。 所以才向顾程请教。 一路走一路想,自己啥时候才能象顾营长这样,光明正大的说上一声“去送对象了。” 再说赵平涛和吴婶,顶着大太阳去家属院看热闹。 天实在是太热了,两人走的汗流浃背的。 到地儿一看,已经围的里三层外三层的,俩人挤不进去,就听到里面一个人在叫骂,“破鞋”“不要脸”满天飞。 赵平涛:不是夏收都忙的脚不沾地嘛,一个个咋还这么闲! 站那儿听了一会儿,就知道发生了啥事。 如果叶欢在这儿,肯定会说,“这不冯胜利家?” 因为她上次来找崔红英做裙子,从崔红英家出来的时候,看到冯胜利进了这个院子。 当时她还腹诽冯胜利回自己家还鬼鬼崇崇的。 其实这不是冯胜利家。 这是李春月家,李春月她爸是农场后勤科的,他爸就她一个女儿,她爸退休后跟她妈回了农村老家,她接她爸的班进了后勤科,跟冯胜利是一个办公室。 李春月男人叫杨继材,在西城煤矿上上班,基本上都是月底才回来一次,俩仨月不回来也是常事。 杨继材家是农村的,爸妈都不住这儿,所以平时家里都是李春月一个人住。 农场里一直都传李春月的闲话,说她生活作风有问题,不过没抓过现行,大家也只是背后嚼嚼舌根。 也不知咋的,冯胜利跟她勾搭上了。 尤其是这段时间,别人是在农田里热火朝的抢收夏粮,他俩是在床上热火朝天。 自己儿子啥德性,王桂英比谁都清楚,她早就怀疑过他俩,还问过冯胜利,冯胜利是死不承认,还说王桂英多心。 王桂英不放心,这段时间盯冯胜利盯的有点紧。 今天她去了后勤科办公室,一看,冯胜利和李春月都不在。 办公室是抽调了不少人去支援夏收,不过王桂英问过冯广义,冯胜利和李春月都不在名单上。 那今儿个他俩同时都不在办公室,就有问题了。 王桂英径直就去了李春月家。 王桂英是想着,如果冯胜利真在李春月家,那就先把冯胜利带走,趁着还没人知道,让冯广义想办法把李春月调出后勤科。 或者干脆把她调到下面干活。 以后她看冯胜利看的严一点儿,只要他俩断了,不影响冯胜利以后找媳妇。 哪知人算不如天算,她还没到李春月家,冯胜利和李春月就让人给堵到屋里了。 堵他俩的是李春月隔壁邻居杨婆子。 前几天杨婆子崴了脚,一直在家歇着,她出来上茅厕,正好看到冯胜利进了李春月家的院子。 杨婆子跟王桂英是一个组的,俩人以前吵过架。 她跟李春月也吵过架,所以俩人关系也不大好。 这种送上门的“好事“,杨婆子哪能放过,跟在冯胜利后面就去了李春月家。 冯胜利跟李春月也是心大,许是觉得都去支援夏收了,家属院没啥人,再加上急着办事,所以没锁门,把门一关就急吼吼的抱一块儿了。 哪知刚脱了衣裳,杨婆子就把门从外面栓上了,然后扯着嗓子喊了起来,“大家快来看啊,有人搞破鞋了!” 家属院只是人少,不是没人,杨婆子喊的又响,怕是半个家属院都能听到,好些人都跑过来了。 然后又如野火燎原一般传了出去,等到王桂英赶到的时候,李春月家已经是挤满了人。 杨婆子喷着唾沫星子,“我刚出家门,就看到冯胜利闪身进了这个院子,我就想着,李春月男人不在家,你一个爷们儿过来干啥?不行,我得进来看看,就跟在他后边儿进来了,唉哟喂,这俩人是一见面就……,我真是没眼看,我光在这儿说我都觉得臊的慌。” 大家正围着看热闹,见王桂英来了,都自动给她让开一条路。 杨婆子还故意埋汰她,“你这会儿进去也不要紧了,他俩肯定都已经穿好衣裳了,你如果是早一点过来,那才叫没眼看。” 王桂英气得直哆嗦,她上前把门打开了,门刚开,冯胜利就从她身边挤过去跑了。 李春月晚了一步,没拉住他,手还没有缩回去,就挨了王桂英一耳光,“你这个不要脸的破鞋,敢勾引我家胜利。” 反正李春月名声本来就不好,眼下最重要的是,是把错都推到李春月身上。 李春月呢,觉得反正脸是已经没了,索性破罐子破摔,王桂英打她,她也不甘示弱,揪着王桂英打了回去,比王桂英骂的还难听。 吴婶,“你是没看见,俩人打的哟,从屋子里打到院子里,又从院子里打到了大街上,脸上都抓的稀巴烂,这以后还有脸见人?” “白知青的日子怕是又不好过喽。” “咋还牵扯上白知青了?” “冯胜利以前可是送了白知青不少好东西,你觉得他的东西是白送的?” 叶欢在呢,婆子没明说,不过其他几人都知道她想说啥。 冯胜利既然能跟李春月勾搭到一块儿,他能不打白茵的主意? 八成是已经在白茵身上得了好处,要不然,他不会一直给白茵送东西。 一个爷们儿,从一个女人身上能得到啥好处,那还用说吗? 一个个脸上都露出意味深长的笑来。 叶欢其实压根儿没听她们在说啥。 她中午吃的有点饱,吃饱了就犯困,这会儿正窝在躺椅上打盹。 她睡眠向来都好,只要想睡,什么都影响不了,所以她只知道吴婶子她们在说冯胜利,具体是啥事,她还真没听到。 李四海气喘吁吁跑过来,抹了下脸上的汗,对叶欢说,“叶知青,刚才胡老师打过来电话,让你准备准备,后天去省农业大学。” 叶欢被李四海吵醒了,人还有点犯迷糊,迷迷瞪瞪道,“让我去省农业大学干啥?” 李四海搔了搔头,心里想,胡老师好象还说了一句,他说了啥来着?想不起来了,就对叶欢说,“你去了肯定就知道了。” 李四海把话捎到就风风火火的走了。 吴婶高兴地问叶欢,“不会是推荐你上大学吧?” “我记得永珍大小子就是在这儿上学,他是去年上的吧?” “就是去年,人家现在已经是个大学生了。” “那还真有可能是叫叶知青过去上大学。” “不管是过去干啥,肯定是好事。” …… 叶欢彻底清醒了。 推荐上大学应该是不可能。 如果真是推荐她去上大学,不可能事先不跟她说。 不管胡春生是叫她过去干啥,反正她是要去省城了,而且还是跟顾程同一天。 下工就把这事儿告诉了顾程。 顾程,“你跟我们一起过去,路上也能有个照应。” 叶欢笑弯了眼,“好,庆生哥就在农业大学读书,我还没见过他呢。” 趁着这个机会,她要跟贺庆生见个面,然后顺便问问他,大学的课程难不难学。 顾程就把叶欢的火车票一块儿买了。 叶欢也是这时候才知道,青石镇还有个小火车站,只不过因为车站太小,停靠的火车很少。 顾程他们这次去省城,就是从青石镇坐车。 只是这趟车到达青石镇的时间有点早。 叶欢是跟着顾程他们一起去,所以一大早的就起床了。 她洗漱好,天还没有完全亮。 柳水芹给她的挎包里塞了几张饼子和几个鸡蛋。 叶欢不要,柳水芹硬塞到了她挎包里,“你没听老话说,穷家富路,多带点,万一路上没车的,也能填填肚子。” 又给叶欢拿了几块糕点让她当早饭吃,“你就坐屋子里吃,我去外面迎迎顾营长,他如果来了,我喊你。” 柳水芹就出去了。 铁牛从床上爬了起来,困得眼睛都睁不开,却坚持跟着叶欢,叶欢去哪儿他跟到哪儿。 第51章 ◎这人竟然回来了!◎ 叶欢跑到大门口一看,竟然看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陈彩霞。 叶欢,“彩霞姐你怎么来了,是来找我的?” 陈彩霞嗔怪道,“可不就是来找你的,你来省城了,也不给我打个电话,上次你来参加农展会,我不是把单位,还有家里的电话都给你了?” 叶欢,“我怕影响你们工作。” 陈彩霞,“也就调个班的事,上次你来,也没顾上请你吃顿饭,今天这顿饭,怎么着也得补上,先说好了,你不许不答应。” 叶欢爽快道,“行,我去跟胡老师说一声。” 叶欢过去刚喊了声“胡老师”,胡春生头也没回,只冲她摆了摆手,意思是你该干啥干啥,别来打扰我就行。 他现在正沉迷于唤醒古莲子,等着古莲子重新发芽,别的,就是天塌下来也顾不上。 怪不得农场的人都说他是花痴。 叶欢也就不跟他说了,跟着陈彩霞出去了。 叶欢,“彩霞姐,你咋知道我在这儿?” 陈彩霞,“听顾营长说的,他跟宇良打电话,我们才知道你也来省城了,这不我就过来了。” 两人出了校门,陈彩霞对她说,“天太热,我没骑车,咱俩坐公交车回去,我家离这儿挺近的,也就五站路,下公交车就到家门口了。” 叶欢一听是去陈彩霞家,上门做客,空着手总不大好。 学校门口就有代销点,正想去买点礼物,被陈彩霞给拦住了,“又不是外人,拿什么礼物,诶车来了,赶紧上车了。” 不由分说的,拖着叶欢就上了车。 陈彩霞家住在商业局家属院,二楼。 商业局家属院是一水的6层住宅楼,环境很幽静。 陈彩霞跟罗宇良有一个孩子,孩子才刚刚一岁,因为今天要请叶欢过来吃饭,怕孩子打扰到叶欢,所以特意让罗宇良他妈把孩子接走了。 他们家住三楼,刚到三楼,有一户人家的门开了,一个中年妇女从里面出来,看到叶欢,问陈彩霞,“家里来亲戚了?” 陈彩霞,“是我妹妹。” 中年妇女,“你妹妹长的可真漂亮。” 陈彩霞笑道,“那可不。” 要不能迷住人顾营长呢。 顾程那人多挑啊,罗宇良都给他介绍过好几个姑娘,他一个都没看上,就对叶欢动了心,而且是一发不可收拾,恨不得走哪儿带哪儿。 中年妇女下楼了,陈彩霞掏出钥匙开门,进门就冲着厨房喊道,“宇良,叶欢来了。” 罗宇良系着围裙从厨房出来,对叶欢说,“欢迎欢迎,你跟彩霞先坐着,还有一个菜,马上就好了。” 叶欢搬出了陈彩霞刚才说的话,“又不是外人,不要烧那么多菜。” 陈彩霞,“不多,就随便做了几个,你坐。” 张罗着给叶欢倒水拿水果。 罗宇良和陈彩霞住的这套房子,是二室一厅。 客厅里有沙发,茶几,书柜,角落里还有一辆儿童三轮车。 沙发对面的墙上,挂着两个镜框,镜框里全是照片。 叶欢过去一看,镜框里大部分都是娃娃的照片,应该是陈彩霞和罗宇良的孩子。 叶欢一张一张看过去,在其中一个镜框里,竟然看到了顾程的照片,是一张跟罗宇良的合影照。 叶欢听叶永珍讲过,军官的上衣是四个兜,普通士兵的是两个兜。 照片上的顾程和罗宇良上衣都是两个兜,所以当时他们两个应该还都是普通士兵。 那时候的顾程看着要比现在稚嫩的多,不过身上沉稳的气质,倒是跟现在差不多。 陈彩霞见叶欢看照片,便过来对叶欢说,“宇良跟顾营长,他们俩刚入伍的时候分到了一个班,听宇良说,这张照片就是他俩刚结束新兵训练的时候照的,他俩原本以为下连队的时候分不到一块儿,所以特地跑到照相馆拍了这张合照,结果到了连队才发现,俩人还是一个班。” 罗宇良端着盘菜从厨房出来,接上了陈彩霞的话,“到了连队后,顾程是班长,我是副班长,后来他是独立连连长,我是指导员。” 罗宇良把菜都端上了桌,就三个人,他却烧了6个菜,摆了满满一桌。 鸡鸭鱼肉都全了。 叶欢,“烧的太多了。” 陈彩霞,“不多,你难得来一趟,来坐这儿。” 陈彩霞又去拿三瓶汽水,等三人都坐下了,罗宇良一边招呼着叶欢吃菜,一边接着刚才的话往下说,“如果不是我这条腿受了伤,说不定我跟顾程,现在还是好搭档。” 说完又感慨道,“我这条命,可是顾程给救回来的。” 叶欢只知道罗宇良是因伤退伍,却不知道他是因为什么受的伤。 她没听顾程说过。 顾程不怎么跟她说这些事,许是觉得这些事没什么可炫耀的。 罗宇良大约是看出了叶欢的疑惑,就对叶欢说了他是因为什么受的伤。 “71年我们上战场,我不小心被流弹击中了左腿,动也动不了,以为就要交待在那里了,是顾程冒着危险把我背到了安全地带,因为这个,他腰那里还挨了一子弹。” 罗宇良指了指自己右腰侧,“顾程是伤到了这里,幸好子弹没射中要害,很快就取出来了,估计现在他这里都有疤。” 说起这个,罗宇良眼眶就有点红,“顾程就是我过命的兄弟。” 一起参加新兵训练,一起下连队,一起经历生死,他跟顾程,是血与火的磨练中凝结的战友情。 叶欢不知道顾程还上过战场。 怪不得叶永珍说好些人都怕他。 上过战场的人,气势上是跟没上过战场的不一样。 不过她不怕他,她还为他骄傲,又有些心疼他。 突然就很想见他。 罗宇良和陈彩霞下午还要上班,叶欢吃过饭又略坐了坐就要回去。 陈彩霞,“我送你过去。” 叶欢拦着不让她送,“你不用送我,我知道路,16路公交车,坐5站就到了,下了公交车就是农业大学校门口。” 正说着,跟电话铃响了,罗宇良过去拿起电话,“顾程……是,她是在这儿,我们刚吃过饭,她正要回去……你要过来……行,那我让她在这儿等你一会儿。” 罗宇良放下电话,对叶欢说,“顾程马上就过来了。” 叶欢惊讶道,“他不是不能出来?” “说是今天下午没他的比赛,他请了半天假。” 叶欢,“那我下去等他。” 刚才还想见他,他就来了,他俩这算不算是心有灵犀? 罗宇良和陈彩霞都理解她的心情,当初他俩处对象的时候,也是这么迫不及待的想要见到对方,所以没拦她,跟她一起下了楼。 不大功夫,顾程骑着辆自行车来了。 罗宇良乐道,“你哪儿来的自行车?” 顾程,“问人借的。” 罗宇良本想让顾程上去坐会儿,陈彩霞却扯了扯他袖子,然后朝着顾程呶了呶嘴。 那意思是,你没看顾程的眼睛都要粘到叶欢身上了。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咱就别打扰人家了。 罗宇良要说的话就咽了回去,对顾程说,“那我不留你们了,下次有机会,咱们再好好聚聚。” 顾程骑上车子,对叶欢说,“上来。” 叶欢跟罗宇良和陈彩霞告了别,然后坐到了自行车上。 大白天的,她也不好意思搂着顾程的腰,只紧紧地抓住了顾程的衣服。 想到罗宇良刚才的话,忍不住伸手摸了摸顾程的右腰侧。 顾程打了一个激灵,一只手扶着车把,另一只手按住了叶欢不安分的小手。 叶欢,“罗宇良说你这里负过伤。” 顾程不在意道,“都是好多年前的事了。” 叶欢轻声问他,“现在还疼吗?” 她听说受过伤的地方,就算是好了,有时候也会疼,尤其是阴雨天,所以才问顾程。 顾程,“不疼。”就是被叶欢摸的有点酥麻,再摸下去,他怕是车子都没法骑了。 就转移话题,问她,“这几天忙不忙?” 叶欢,“胡老师都顾不上管我,今天陈彩霞去找我,我去跟胡老师请假,他头都没抬。” 就把古莲子的事跟顾程说了,“你是没看到,他们几个天天盯着,估计看自家娃都没这么用心。” 顾程嘴角勾起,“那我们下午都偷个懒。” 如果这话让方辉听到了,估计得惊掉下巴。 他一向严于律己的营长竟然也有想要偷懒的一天! 顾程是听说谈对象都要约会,可他和叶欢还从来没有正式约会过,今天就算是他俩的第一次正式约会吧。 他请假的时候就开始在心里计划约会的行程。 他以前来过省城,来过还不止一次,不过他从来都没在省城逛过,每次来都是办事,办完事就走。 所以他不知道哪里适合约会。 他特地打电话向罗宇良请教。 罗宇良,“你们可以去人民公园划划船,人民公园里还有座小山,不嫌累的话,可以爬爬山,山顶上有座小亭子,那里可以说是省城最高的地方,从上向下看,风景不错,而且那儿人也少……” 人少,就可以趁机拉拉小手啥的……罗宇良觉得这点没必要特意提醒顾程,谈对象应该都是无师自通的吧? 正要再往下说,就听到顾程问他,“山上有蛇没有?” 罗宇良一怔,很快反应过来,“弟妹怕蛇啊?” 虽然顾程和叶欢还没有结婚,不过在顾程跟前,罗宇良喊“叶欢”都是喊“弟妹”,顾程也乐意听他这么喊。 第52章 ◎总算是把人等来了◎ 胡保国蹲在墙根左等右等,被太阳晒得都快冒烟了,总算是把柳水芹等回来了。 不过柳水芹不是一人回来的,她身边还跟着个妇女,年龄比柳水芹要大些,看着象是个干部。 胡保国想了半天才认出是谁,农场的妇女主任孙爱芳。 孙爱芳来干啥?过来帮着柳水芹给他做思想工作,叫他以后跟柳水芹好好过日子? 这个念头也就一闪而过,他的注意力很快就转到柳水芹身上了。 他惊讶地发现柳水芹跟以前不一样了。 以前的柳水芹,性子太过温和,都是他说啥就是啥,而且走路还总爱低着个头,那样子,生怕不小心踩死蚂蚁一样。 性子温和是好,一般不会跟他吵架,就是吧,时间长了就有点厌烦了,总觉得少了点味儿。 李秋玲就跟柳水芹不一样,李秋玲性子有点泼,但她泼的恰到好处,温情起来似水,性子上来了张口就咬他。 他还挺享受的,觉得比柳水芹这种温吞水强多了,反正跟李秋玲在一块儿,一直都有新鲜感,不象柳水芹,一眼就能看到头。 要不然,他也不会舍下工作和老婆孩子跟李秋玲私奔。 他原本以为,他走了,柳水芹不得天天哭,把自己哭成一幅怨妇脸。 结果却发现柳水芹却是脸色红润,神采奕奕,走路带风,看着特别精神。 回头再想想李秋玲的样子,胡保国发现,柳水芹比李秋玲要耐看的多,而且李秋玲还水性扬花,男人睡了一个又一个。 起码现在,李秋玲给柳水芹提鞋都不配! 当初他咋就觉得柳水芹不如李秋玲呢? 胡保国赶紧从墙跟儿站了起来,走到柳水芹跟前,激动地喊了一声,“水芹。” 就想去拉柳水芹的手。 柳水芹却冷着脸,把他的手甩开了。 这是还在生他的气呢。 胡保国原本是想给柳水芹赔个不是的。 可那是在没有外人在场的情况下。 现在孙爱芳就在跟前站着,那个姓叶的知青也从屋里出来了,外面还来了几个看热闹的社员,这种场合下,他可拉不下脸给柳水芹赔不是。 便对柳水芹说,“你去把屋门打开,有啥事咱俩进屋说。” 就想拉着柳水芹进屋,又被柳水芹甩开了。 柳水芹,“胡保国,你回来了正好。” 胡保国听柳水芹这么说,心里正高兴,就听到了柳水芹的下一句,“胡保国,我要跟你离婚。” 胡保国还以为自己听错了,甚至还掏了掏耳朵,然后不敢置信地问柳水芹,“你说啥?” 柳水芹鼓足了所有的勇气,又重复了一遍,“我要跟你离婚,我已经去革委会打听过了,咱俩结婚的时候,也没扯结婚证,不用去革委会办离婚证,直接签个《解除夫妻关系证明书》就行了,我把孙主任也喊过来了,叫她做个见证,而且我已经请过假了,咱俩现在就去镇上,把那份《解除夫妻关系证明书》签了。” 胡保国刚跟李秋玲私奔的时候,她成天哭,然后就在自己身上找原因,想着是不是自己哪点没做好,所以胡保国才不要她了。 现在她想明白了,不是她哪点没做好,而是胡保国就是个人渣,她做的再好,他也一样会跟破鞋乱搞。 跟个人渣还过啥过? 胡保国如果死在外头了,那就啥都省了,可万一胡保国又回来了呢? 她多了个心眼,就去镇革委会问了下,得知象她和和胡保国这种情况,没扯结婚证,两人不用办理离婚,直接签个《解除夫妻关系证明书》,解决结婚关系就行了。 她心里就有了底,也做了其他准备,就等着胡保国回来。 所以现在不是胡保国不要她,是她不要胡保国了! 柳水芹的话,对胡保国不啻当头一棒,他都听傻了,半天才反应过来,又惊又怒,冲着柳水芹骂道,“你一个妇道人家,你要跟你男人离婚,我就没见过象你这么不要脸的娘们儿,你在村里打听打听,哪个正经女人会跟自己男人离婚!” 孙爱芳都震惊了,“胡保国,你都跟个寡妇私奔了,你竟然还有脸说水芹不正经!你这脸皮怕是得有二尺厚吧?” 胡保国,“我是个爷们儿,娘们儿能跟爷们儿一样吗?” 以前男人还三妻四妾呢。 他只不过犯了个小错,上了李秋玲的当,不过他又没说娶李秋玲进门,更没说不要柳水芹了,现在他也算是浪子回头吧,结果柳水芹就因为这点小事,竟然要跟他离婚! 李秋玲给他戴绿帽子,他都没这么愤怒和难以接受。 毕竟李秋玲不是他正儿八经的媳妇! 他这话孙爱芳却不乐意听了,“娘们儿咋了,现在是新社会,男女平等,婚姻自由,娘们儿过的不如意,照样能跟男人离婚。” 胡保国,“这是我们两口子的事,就算你是妇女主任,也不能插手我们两口子被窝里的事吧。” 孙爱芳寸步不让,“我是妇委会主任,是所有妇女同志的娘家人,柳水芹同志的家事,我有权过问。” 嘴皮子功夫,胡保国还真说不过孙爱芳,登时就被孙爱芳说的接不上话。 柳水芹,“孙主任,你别跟他费口舌了,反正话我已经给他说到了,我跟他离婚,铁牛以后跟着我……” 徐婆子听说小儿子回来了,激动的立马跑过来了。 来的路上还想着,要在小儿子跟前狠狠告柳水芹一状,告柳水芹对她不孝顺,还拿刀砍她。 最好是小儿子能揍柳水芹一顿。 她兴冲冲的跑过来了,结果进门就听到了柳水芹这句话。 柳水芹怕铁牛跟着胡保国学坏,所以想把铁牛带走。 这话到了徐婆子和胡保国耳朵里,就是柳水芹以后要给铁牛找个后爸,指不定还会给铁牛改姓。 徐婆子都惊呆了,一下忘了柳水芹拿刀砍她的事了,朝着柳水芹就扑了过去,“你个不要脸的,早就知道你勾搭上野男人了,还想把我孙子带走!” 铁牛在柳水芹身边站着,见徐婆子要打柳水芹,低头朝着徐婆子撞了过去,把徐婆子撞的后退了好几步,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她到底是上了岁数,摔了这么一下,坐到地上就起不来了。 胡保国这边,刚开始的那点儿愧疚和心虚都没有了,现在他只觉得丢脸和愤怒,也挥着拳头要去打柳水芹。 叶欢见势头不对,上前两步把柳水芹拉到了自己身后,然后抬胳膊就要去接住胡保国这一拳头。 不过没等她抬手,胡保国的拳头就被人抓住了。 叶欢一看,是顾程。 胡保国没顾程力气大,顾程抓着他,他半点动弹不得,挣都挣不开。 顾程的样子很是凶狠,他手劲又大,胡保国觉得自己的手都快要被捏碎了,心里有点害怕。 不过被柳水芹激起的愤怒最终占了上风,而且顾程是解放军,解放军是不允许打老百姓的,他胆子就肥了起来,对顾程说,“你放手,不放手我喊解放军打人了!” 最后一个字刚说完,就被人踹了一脚,他身体本就瘦弱,哪经得住这一脚,被踹出去能有一米远,在地上滚了几滚,最后滚到墙边,被墙挡住才停下了。 头还在墙上撞了一下,被撞的咚的一声。 胡冬雷骂道,“解放军同志不打人,我胡冬雷能打,你个丢爷们儿脸的狗玩意儿。” 徐婆子尖叫道,“他是你叔,你敢踢他,不怕老天劈了你!” 众人都很是无语:都出了五服了,胡保国算胡冬雷哪门子的叔?而且胡冬雷可是连自己的亲叔都敢砍,你胡保国算哪根葱? 胡冬雷眼一瞪,“信不信我连你一块儿打?” 徐婆子信,所以立马闭嘴了。 顾程过去拉起叶欢的手,问她,“他没打着你吧?” 叶欢,“没有。” 就胡保国那痨病样,她动动小手指就能把他揍得哭爹叫娘! 徐婆子见胡保国吃了亏,她也没胆再去打柳水芹,骂胡冬雷也不敢骂,就坐在地上,拍着大腿嚎了起来。 柳水芹看都没看她一眼,对顾程说,“顾营长,今天是做不成饭了,你带欢欢去她姑姑那儿吃点吧。” 顾程本来就是来接叶欢去吃饭的,不过不是去叶永珍那儿,是去他那儿吃。 不过看眼下这情况,他跟叶欢就这么走掉怕是不大好。 因为不管是胡保国还是徐婆子,一看就是那种无赖,顾程担心柳水芹应付不了他们两个。 胡冬雷,“你们走吧,有我在这儿呢,我看哪个王八蛋敢动水芹嫂子一根手指头。” 胡冬雷一边说一边活动着指关节,指关节被掰得咯吧直响。 再配上他那幅二愣子样,还真把胡保国和徐婆子吓住了。 胡保国是咋也想不到,这咋又扯上胡冬雷了? 胡冬雷可是个二愣子,他连他亲叔都敢拿刀砍,还有啥事是他干不出来的? 既然胡冬雷这么说了,顾程就拉着叶欢走了。 胡冬雷在这儿比他在这儿强,他是解放军,不能随便打老百姓。 而且如果他在这儿,胡冬雷揍胡保国的时候,他是拦还是不拦? 所以干脆走人。 他走了,随便胡冬雷怎么揍胡保国,反正他又看不见。 出了柳水芹家,叶欢才长出了一口气,拉着顾程的胳膊摇了摇,“他敢说你打他,刚才如果不是胡冬雷过来,我非揍他一顿不可。” 顾程心里一暖,握住了她的手,问她,“如果他俩离婚了,水芹嫂子怕是在这儿住不下去了。” 第53章 ◎救命稻草◎ 爱人刚死,说起来还尸骨未寒呢,周大庆就张罗着找新的了。 就算是叶青,心里也是很看不起这种人的。 不过她也只是心里鄙视一下。 表面上还是很快的回了周大庆,“我是有个妹妹,她叫叶欢,不过今年春天的时候下乡插队了,是去的西省的江平市,好象是江平市下面的一个农场。” 周大庆,“她今年多大了?” 叶青,“比我小一岁,18。” 周大庆,“下乡插队可是苦的很,她这么小,多遭罪。” 叶青叹了一口气,“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当时政策有要求,没工作又没结婚的,都得下乡。” 周大庆想了想,索性跟叶青直说了,“我跟你直说吧,你也知道,我爱人前不久去世了,我心里挺难受的,她毕竟跟着我快二十年了。” 叶青干巴巴地说了句,“人死不能复生,周科长节哀。” “说的是,人死不能复生,日子该过还得往下过,以后我家里也不能没个女人,而且她走的时候也是一再的跟我说,叫我再找一个,我听说你妹妹性子挺好的,所以想跟你妹妹交往交往,如果彼此都觉得合适的话,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一家人肯定是要互相关照的,有些事情,那就是我一句话的事。” 叶青心里腹诽,说啥她妹妹性子好,还不是听说叶欢长的漂亮,如果叶欢是个丑八怪,就算是对他百依百顺,他也不会多看一眼。 叶青心里有些矛盾,又不能对周大庆明说,想了想,对周大庆说,“周科长,我知道你的意思,但这件事,我一个人还做不了主,我得回家跟我爸我妈说一声。” 周大庆,“这是肯定的,父母还在,肯定要征得他们的同意,我也不急,说实话,现在给我介绍对象的也不少,我这边也一直相看着,两人得一块儿生活几十年呢,总得找个自己合意的是吧,那我不耽误你下班了,回见啊。” 叶青,“那周科长,你忙。” 叶青正要走,又被周大庆喊住了,“过几天我去北省出差,正好路过江平,你家里要给你妹妹捎带东西吗,捎带的话我拐过去一趟,反正是顺路。” 其实是他想去相看叶欢。 他没见过叶欢,只是听人说叶欢长的很漂亮。 听说的总不大可靠,慎重起见,他还是想亲自相看相看,叶欢是不是真象大家说的那么漂亮。 他现在有权又有钱,肯定是想找个自己特别合意的。 叶青,“我回去问问我爸妈。” 周大庆,“那我等你的回信儿。” 周大庆走了,叶青满腹心事的回了家。 心里装着事,做饭的时候都有点走神,接水的时候,一盆水都接满了她都没察觉。 陈永庆看见了,过去把水龙头给关了,问她,“你怎么回事,咋魂不守舍的?” 叶青,“有人看上叶欢了,下班的时候拦着我,跟我说了。” 陈永庆就是一愣,“咱们厂里的,谁啊?” “周大庆。” 整个无线电三厂,有谁会不知道周大庆! 陈永庆想也不想就跟叶青说道,“那不行,周大庆都四十露头了,快跟咱爸一样大了,俩人年龄差太多了。” 陈永庆心里还挺恶心周大庆的,刚死了媳妇就找新的,而且还想老牛吃嫩草。 也不看看自己都多大岁数了,都能给叶欢当爸了。 叶青,“他看着可不显老,不知道的都说他只有三十来岁。” 陈永庆,“再不显老,岁数也在那儿摆着,叶欢才多大,他都快比叶欢大两轮了。” 陈永庆是就事论事,觉得周大庆比叶欢大太多,俩人不合适。 叶青却觉得陈永庆是一直向着叶欢说话,她就有点生气。 最开始的时候,李秀芬是想把陈永庆介绍给叶欢的。 她总觉得陈永庆已经知道了这事。 所以陈永庆帮着叶欢说话,她心里就不大痛快,对陈永庆说话,就带了点情绪,“你倒是会为叶欢着想,可你也不想想,叶欢现在去乡下插队,风吹日晒的,不知道都糙成啥样了,跟周大庆站一块儿,说不定比周大庆还显老呢。” 陈永庆就不说话了,心里却是不相信叶青的话,叶欢比周大庆小那么多,就算是成天风吹日晒,也不可能比周大庆还显老。 叶青见陈永庆不说话了,再加上想到叶欢这会儿指不定变成啥样了,她心里的气也就消了,缓和了语气对陈永庆说道,“叶欢想回来,眼下只有结婚这条路,我也一直替她在寻摸对象,可看来看去,还都没有周大庆的条件好,虽说周大庆岁数大了点,可岁数大了知道疼人,叶欢都被妈惯坏了,找个年轻的,哪个能受得了她那脾气,年纪大点,肯定会都会让着她,而且周大庆说了,叶欢跟他结了婚,他立马就给安排工作,哪个年轻人有他这个本事?” 周大庆刚跟她说的时候,她心里其实不大乐意。 如果叶欢真嫁给周大庆,周大庆肯定会给她安排个坐办公室的工作,那叶欢不就骑到自己头上了? 可又架不住周大庆暗戳戳许下的好处。 陈永庆现在只是个组长,他想升车间副主任,却一直没升上去。 她呢,到现在还是个临时工,都不知道啥时候能转正。 临时工没保障,说不定等不到转正,厂里就不叫她干了。 周大庆虽然没有明说,可她听出来了,只要叶欢同意嫁给周大庆,周大庆就能把她转成正式工。 给陈永庆升个车间副主任,也是周大庆一句话的事。 反过来,如果她拒绝了周大庆,说不定周大庆会给她和陈永庆穿小鞋。 她仔细权衡了一下,觉得叶欢嫁给周大庆,对她来说,是利大于弊。 而且周大庆还有个儿子,比叶欢还大了一岁,对叶欢这个小妈怕是没啥好感,叶欢嫁过去了,指不定咋折腾叶欢呢。 李秀芬是后妈,叶欢也当后妈,也算是女承母业了。 这么一想,叶青心里就舒坦多了。 陈永庆没她想的这么多,不过也觉得叶青的话有点道理。 虽然心里还是膈应周大庆的岁数,不过叶欢又不是他的亲妹妹,他也就是听听,成不成跟他关系也不大,所以就对叶青说,“这事儿你也做不了主,你还是回去跟爸妈商量一下。” 叶青是肯定不会跟李秀芬商量的。 李秀芬总觉得自己闺女长的好,总想挑个好的。 以前张嫂子给叶欢介绍了那么多,她嫌弃这个,嫌弃那个,一个都看不上。 八成是想等机会攀高枝呢。 也不想想,有钱有势还年轻的能不能看上叶欢。 所以还是要先撇开李秀芬,跟叶勇国商量。 叶勇国一听周大庆都四十露头了,而且还刚死了媳妇,儿子比叶欢还大了一岁,他也不同意。 虽说他现在不大喜欢这个小闺女,可也不乐意小闺女嫁给个老头子。 叶青就把对陈永庆说的那套说辞又搬出来说了一遍,最后对叶勇国说,“周大庆说,他下个月要去北省出差,刚好路过江平市,要不然先让他跟欢欢见个面,事先也别跟欢欢说破,等他俩见过面,再问问欢欢的意见,欢欢如果不愿意,这事儿就算了,如果她自个儿愿意,咱也没必要硬拦着。” 叶勇国觉得大闺女说的有道理,但还有一点,他不大放心,对叶青说,“我觉得还是应该给你妈说一声……” 叶青打断了他的话,“我妈太挑,你跟她说了,她肯定不同意,我妈她想的太高了,要照她那个要求,欢欢怕是一辈子都嫁不出去,还是按我说的,先让欢欢跟周大庆见见面,到时候,欢欢自个儿愿意了,我妈总不能硬拦着不让欢欢嫁人。” 如果是下乡前,叶欢肯定看不上周大庆。 可现在不一样了,她可是被李秀芬娇养着长大的,从小到大都没吃过苦,冷不丁的跑到了乡下,还吃不饱,穿不暖,还天天累死累活的,不管是心理还是身体,怕是早就跨了。 现在的周大庆对叶欢来说,就是救命的稻草,她肯定会抓住不放手。 别说周大庆比她大二十来岁,就是大上三十来岁,只怕她也愿意嫁。 嫁了人就能回城了,如果换做是自己,自己也会嫁。 叶勇国觉得还是大闺女考虑的周全。 他一直都觉得李秀芬太挑了,当初是宁愿叫叶欢下乡,都不愿意从张嫂子介绍的人里挑一个跟叶欢结婚。 张嫂子介绍的那几个,他也看了,也没李秀芬说的那么差。 所以这事儿还确实不能跟她说。 反正只是让叶欢跟周大庆见个面,最后成不成都听叶欢的。 就对叶青说,“这事儿你看着办吧。” 等于是全权交给叶青了,他自己乐得省心,反正大闺女是不会害小闺女的。 叶青琢磨了下,第二天去了采购科。 周大庆正坐在办公桌前写材料,听到敲门声,一抬头,见是叶青,热情道,“进来。” 请叶青在沙发上坐下了,还给叶青倒了杯水。 叶青还是头一回到领导办公室来,有些拘谨,“周科长,你别忙活了,我跟你说几句话就走。” 周大庆在椅子上坐下了,“你说。” 叶青,“周科长,我昨天回去问我爸妈了,他们也没啥东西要捎带的,就是不放心我妹妹,她下乡插队也有小半年了,我们也不知道她在那边过的咋样,一直挺担心她的,你如果方便的话,能不能帮我们过去看看她。” 周大庆想着,八成也是想让叶欢相看他。 他心里就有点不大高兴,就他这条件,还用得着相看吗? 第54章 ◎早知道就不拦着了◎ 叶欢走到会议室门口一看,会议室里就坐了一个人,这个人她见过,刚才她从镇上回来的时候,在路上见过他,这个人还跟她说过话,问她农场还有多远。 可这个人她不认识啊。 他是不是找错人了? 叶欢想了想,好象整个农场没有跟她同名同姓的。 叶欢更奇怪了,总不可能是因为路上两人说了句话,这人就赖上她了吧? 周大庆正等的不耐烦,就看到有个姑娘走进来了。 他眼睛就是一亮,因为进来的正是他来农场的路上,遇到的那个姑娘。 她不会真是叶欢吧? 周大庆觉得还是有必要再确认一下,以免自己空欢喜一场,就站了起来,问叶欢,“你是叶欢同志?” 叶欢,“我是。” 周大庆还是不放心,又问了一句,“你们农场就你一人叫这个名字吧?” 叶欢皱眉,“就我自己叫叶欢。” 得到这个肯定的回答,周大庆就觉得被巨大的喜悦砸到了。 看来旁人说的不假,叶欢果然长的漂亮。 在他看来,已经是不能简单的用“漂亮”来形容了,简直就是人间绝色。 娶个这么年轻漂亮的媳妇,带出去他肯定倍有面子。 周大庆登时就觉得自己又焕发了第二春,象个毛头小伙子一样,有点蠢蠢欲动了。 他激动地上前握住了叶欢的手,“小叶同志,你好!” 叶欢在脑子里把认识的人都过了一遍,觉得还是不认识这个人,就把手抽了出来,“大叔,我不认识你,你是不是找错人了?” 周大庆,“……” 周大庆脸上有些尴尬,被叶欢喊的都不知道怎么称呼叶欢了。 叶欢喊他“大叔”,他总不能喊叶欢“大侄女”。 而且叶欢这声“大叔”,让他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他俩的年龄差。 不过没关系,他有钱还有权,小姑娘不都喜欢这些,所以二十来岁的年龄差,真不算啥。 周大庆不自然地咳了一声,然后反客为主,给叶欢拉了把椅子,“叶欢同志,你坐。” 听他这口气,是没找错人,叶欢一脸莫名其妙的坐下了。 周大庆,“你应该不认识我,那我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周大庆,是南州市无线电三厂采购科的科长,无线电三厂你应该知道的吧,你姐跟你姐夫就在那里上班。” 周大庆说到这儿,观察叶欢的反应。 但凡对国营工厂有点了解的都知道,采购科科长可是肥差,一般人听到他是采购科科长,不说巴结他吧,艳羡是肯定有的。 可叶欢却只“哦”了一声。 周大庆有点失望,只好接着往下说,“我去北省出差,这不正好路过江平市,你爸妈还有你姐托我过来看看你。” 叶欢忍不住问他,“我妈托你来看我?” 周大庆,“对。” 就冲这一句,叶欢就觉得这人在骗人。 李秀芬刚来过,她在这里是啥情况李秀芬都知道,不可能再托人来看她。 而且还是托周大庆这个八杆子打不着的人。 再看周大庆的时候,就带了些审视的意味。 周大庆见叶欢象是不相信他,就打开公文包,把自己的介绍信拿出来了,“这是我的介绍信。” 叶欢接过去一看,这人确实是南州市无线电三厂采购科科长。 就把介绍信还给了周大庆。 不过直觉告诉她,这个叫周大庆的,绝不会只是简单的受人所托来看她。 叶青和陈永庆都在这个厂子上班,周大庆来看她,肯定与叶青有关。 就直接了当地问周大庆,“周科长,你来找我是有啥事吧?” 周大庆,“也没啥事,就是替你爸妈过来看看你,毕竟你也来了小半年了,你爸妈也挺担心的,都知道下乡插队就是来吃苦的……” 叶欢学着姚玉娟的口气,正色道,“周大庆同志,你这思想有问题,我们下乡是响应国家号召,过来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的,怎么能怕吃苦呢?” 周大庆,“……”这人怕不是个缺心眼的。 算了,看在她长的好看的份儿上,周大庆决定不跟叶欢计较,脸上也更加亲切了,问叶欢,“小叶啊,你想没想过回去?就是回南州上班。” 叶欢想都没想,“不想。” 起码目前她是没想过。 她在这里过的好好的,吃住舒心,工作舒心,对象也在这里,她干啥要回去? 周大庆又被噎了一下,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接啥话了。 叶欢觉得这个人来找她,不象是有正经事,就站了起来,对周大庆说,“你还有事没有,没有的话,我要回去工作了。” 叶欢长的太漂亮,周大庆可是太喜欢她了。 这么漂亮的姑娘,下手慢了,指不定被谁抢走了。 见叶欢要走,周大庆索性跟叶欢直说了,“小叶,我跟你直说吧,我想跟你处对象,然后结婚,只要你答应嫁给我,我立马把你办回去,然后给你在三厂安排个好活,绝对不叫你去车间,肯定是安排个办公室的活,你如果愿意,我就把你安排到采购科,采购科都是我说了算,到时候你想干啥,随便你挑,我年龄是比你大了点,可年龄大有年龄大的好处,年龄大知道疼人对吧,我也是心疼你年纪轻轻的在这儿吃苦受罪,所以才对你说这些,这也是你爸你妈还有你姐的意思。” 周大庆是一口气说完这段话的,中间都不带停顿的,都没给叶欢插嘴的机会。 叶欢也没去插嘴,因为她已经惊呆了,她见过的人里面,胡保国的脸皮就够厚了,但眼前这个叫周大庆的,感觉比胡保国的脸皮还要厚。 连门口正好路过的李四海也都听的惊呆了。 他不敢置信地又探头看了看周大庆,确定还是刚才那个老头子。 就在心里骂了一句脏话:特么你要点脸吧,你那是比叶知青大了一点吗,你都能给人叶知青当爹了! 这是哪儿来的傻逼! 本想进去把人骂一顿,想想算了,反正那人也就是口嗨一下,叶知青是肯定不会答应他。 周大庆这边是越说越激动,又想去拉叶欢的手,被叶欢一下甩开了。 叶欢问他,“是谁叫你过来找我的?” 周大庆,“是你爸跟你妈……” “不说实话是吧,那就没得谈了。” 说完转身就要走,周大庆赶紧拦住她了,“是你姐叶青,是她告诉我你在这儿的。” “是叶青把我介绍给你的?” 周大庆太激动,都没留意叶欢喊叶青,是直接喊的名字,“是你姐,她觉得我俩挺合适的。” 叶欢点了点头,“行,我知道了。” 周大庆,“那你看咱俩谈对象的事……” 叶欢,“我已经有对象了。” 周大庆“啊”了一声,显然是不相信,“你姐没说你已经有对象了啊,你蒙我的吧?你是不是觉得我还不够诚心?那你说,你还想要什么,我都听你的。” 从周大庆的角度,他肯定不相信叶欢已经有对象了啊。 叶青可是叶欢的亲姐姐,如果叶欢已经有对象了,叶青能不知道? 所以他第一反应就是,叶欢想趁机提条件。 就冲着叶欢这张脸,不管她提啥条件,他肯定都答应她。 都说了自己已经有对象了,还缠着不放,叶欢就火了,“都说了我已经有对象了,这回听懂了吧?看在老乡的份儿上,今天的事我不跟你计较,你走吧。” 别的知青,一听说能回去,还给安排好工作,不得高兴的跳起来。 叶欢却是不为所动,都不带一丝犹豫的。 这肯定不正常。 周大庆重新打量叶欢。 长的是真漂亮,穿的也好,手上戴着名牌表,还有辆名牌自行车。 以他对叶家的了解,叶家可没这么大的财力,也没这个门路给叶欢置办这些。 而且叶欢下乡也有小半年了吧,按理来说,成天土里刨食,风吹日晒的早不成样子了,可她却还是水灵灵的,看着是没受过一点磋磨。 别的知青在乡下都是倍受煎熬,生不如死,她却光鲜靓丽。 这份光鲜靓丽,怕不是拿什么换来的吧? 一个年轻漂亮的姑娘,无依无靠的,想都不用想会拿什么换。 怪不得刚才他说来找叶欢,农场那个领导对他那么热情。 看来,叶欢傍上的人,怕是比农场领导的官都大。 什么对象,不就是傍家! 怪不得上工时间不好好上工,骑着个车子往镇子上跑。 她傍上的那个,怕是就在镇子上吧? 心里就有点恼恨叶青,妹妹在外面当破鞋,叶青能不知道?竟然还想叫叶欢嫁给他! 还没结婚呢,他就头顶一片绿! 人是绝对不会娶了,以他现在的身份,肯定是要娶一个身家清白的黄花大姑娘。 不过嘛玩玩倒是可以,毕竟叶欢长的是真漂亮,就这么往他跟前一站,眼睛朝着他一看,就勾得他心直痒痒。 再看叶欢的时候,目光就暧昧了起来,语气也有点粘腻,“小叶,这穷乡僻壤的有啥好待的,要不然,你跟了我,我带你回南州,我以后绝对不会亏待你,我在南纺路有一套房子,你跟我回去了就住在那里,你想上班我就给你安排个班上,你不想上班,就歇着,每月我至少给你50块钱,咋样?” 刚见叶欢的时候,还跟叶欢说想跟她处对象。 这会儿又变了语气,让叶欢“跟了他”。 第55章 ◎早结早享受◎ 李秀芬只知道叶青在仓库上班,但三厂的仓库在哪儿,她不知道,路上看见一个工人,就问那人,“同志,你们厂仓库咋走?” “我们厂有两个仓库呢,你要去哪个仓库?” 李秀芬不知道叶青在哪个仓库,就问那人,“我找叶青,我不知道她在哪个仓库。” 她问的时候是很平静的,那人也没多想,对她说,“你找叶青啊,她在第二仓库”,还给她指路,“前面路口你右拐,然后一直走,走到头,再往左拐,然后一直走就到了。” 李秀芬又问了一句,“她今天上班了吧?” “上了,我刚才去领料的时候还看见她了。” 李秀芬谢过了那人,然后按着那人指的路去第二仓库。 到第二仓库的时候,正好有个人从里面出来,看着李秀芬有点面生,问李秀芬,“你找谁啊?” 李秀芬,“我找叶青,麻烦同志帮我喊一声。” “行,你在外面等着,别进来啊,我们仓库是不允许外人进来的。” 李秀芬,“我不进去,我就在外面等。” 那人就进去喊叶青去了。 李秀芬看到墙根放了根棍子,就过去拿起来握到了手里。 叶青正在整理货架。 那人离了老远就喊她,“叶青,外面有人找。” 第二仓库有点大,叶青又在最里面,没听到外面的对话,就问那人,“谁找我啊。” 那人,“我不认识,你出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叶青就摘下手上戴的劳动手套,放到货架上就出去了。 走到仓库门口,没看到人,就问了声“谁找我啊”,一边问一边往外走。 走出仓库就看到了李秀芬。 李秀芬拿棍子的手是背在后面的,叶青第一眼没看到,看到李秀芬后,怔了怔,然后问李秀芬,“你咋来了?” 说完这句,才看到李秀芬手里的棍子,下意识的转身就往仓库里跑。 李秀芬却比她快了一步,拎着棍子,朝着她腿就打了过去。 正好打中她的腿弯,叶青扑通一下就跪到地上了,跪的太猛,头还磕到了地上,咚的一声。 李秀芬提着棍子,对着她就是劈头盖脸的一顿打。 叶青长这么大,还是头一回挨打,还是挨李秀芬的打,她都给打懵了,都忘了跑了。 不过就算是她想跑,她这会儿也跑不掉。 李秀芬比她力气大,又正在气头上,下手毫不留情,棍子就跟雨点似的噼哩啪啦的掉,打得叶青抱着个头,在地上直滚。 倒是旁人,都惊呆了,有人上前想拉开李秀芬,李秀芬对着他们喊道,“我是叶青她妈,我教育我自己闺女,你们谁都别插手,我棍子不长眼,打到谁身上了别赖我。” 这么一说,谁还敢来拉她。 毕竟他们跟叶青的关系也就一般,犯不着为了叶青挨上一棍子。 有人去把陈永庆喊了过来,陈永庆把李秀芬拉开了,“妈,咋了这是?” 李秀芬冷哼了一声,“我为啥打她,你比我清楚吧?” 陈永庆不敢吭声了。 再看叶青,这会儿是被打的披头散发,脸上也是青一块紫一块的。 她向来注意形象,上班的时候都是干干净净,头发也是梳的纹丝不乱。 今儿个却是狼狈不堪,还是当着这么人的面。 她从来都没有这么丢人过,捂着脸哭了起来,“我亲妈早死了,你算我哪门子妈,有哪个亲妈会无缘无故的把闺女往死里打?” 因为叶青很少在厂子里说自己家里的事,所以基本上没人知道李秀芬不是她亲妈。 今儿个算是知道了,原来叶青亲妈早死了,打她的这个是后妈。 有看不下去的女职工就为叶青打抱不平,“我就说呢,俩人是啥关系啊,把人叶青往死里打,原来是后妈。” “不是自己亲生的,打死了肯定不心疼啊。” “要不说是后妈呢,跑到厂里打人,保卫科的人是干啥吃的?” …… 李秀芬又指着她骂道,“这会儿你又说我不是你亲妈了,你拉裤子里尿裤子里,叫我给你洗的时候,你咋不说我不是你亲妈?你半夜发烧,我背着你去医院打针的时候,你咋不说我不是你亲妈?” 众人:哦,明白了,虽然不是亲妈,但也是从小养大的,而且听这话,这后妈也没有亏待过她。 李秀芬,“是,我是后妈,那欢欢总是你亲妹妹吧,你把欢欢许给个老头子的时候,你想过她是你亲妹妹吗?还叫人去农场找欢欢,在欢欢跟前还说不三不四的话,欢欢是代你去插队的啊,你就是这么对她的?” 叶青震惊的抬起头,她的第一反应就是周大庆把事情搞砸了。 她计划的好好的,让周大庆去跟叶欢见个面,事后她再让叶勇国问问叶欢啥意思,如果叶欢自个儿愿意,就让叶欢和周大庆交往,以后结婚回城就是水到渠成的事。 到那时候,李秀芬就是想拦都拦不住。 退一步说,如果叶欢没看上周大庆,那她直接拒绝周大庆就行了,周大庆也是个体面人,总不至于对叶欢霸王硬上弓。 因为是叶欢不同意,跟她没关系,事后周大庆也不会怪罪到她头上。 她计划的好好的,咋突然不按她的计划来了? 周大庆到底对叶欢说了啥做了啥? 过来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李秀芬对大家说,“我也不嫌丢丑,我确实不是她亲妈,她亲妈在她一岁的时候就走了,丢下她跟她哥,我从她这么一点大就带着她,” 李秀芬用手比划了一下,然后接着往下说,“那时候她妈刚走,她找她妈,夜里一直哭闹,我成宿成宿的抱着她哄她,一点一点的把她跟她哥拉扯大了,我敢摸着良心说,我可没有半点亏待过她兄妹俩,你们如果不信,可以去机械厂家属院去问问,如果有谁能说出一条,我是咋苛待她们兄妹俩的,我头扭下来给他当夜壶。 反过来,她又是咋对我的?小时候还喊我一声妈,长大了,我就再没应她一声妈,这就不说了,我毕竟不是她亲妈,她不愿意喊,我也不勉强她,可欢欢,她亲妹妹,她抢她亲妹妹的对象,这也就不说了,可她明明知道你们三厂招时工,就是瞒着一声不吭,等到欢欢走了,才叫她爸走后门把她安排进来,她就眼睁睁看着她亲妹妹去乡下插队啊。” 刚才大家还有点同情叶青,可这会儿看叶青的眼光就有点不对劲了。 李秀芬,“欢欢都插队走了,她还不放过,还想叫欢欢嫁给个老头子,就你们厂采购科周大庆,她想叫她才刚18岁的妹妹,嫁给周大庆,还叫周大庆跑到乡下去找欢欢,欢欢说有对象了,那个周大庆,就对欢欢说不三不四的话,我闺女才18,还没结婚呢,他一个老头子,对着我闺女说混话!” 这下大家都震惊了。 整个无线电三厂,谁会不知道周大庆! “周科长他爱人,不是刚死没多久吗?” “可不是,刚过完三七。” “啧,刚过完三七就找新的了,好歹过个一年半载的再找啊。” “周科长今年已经42了吧?” “我记得他跟我爸一样大,就是42了。” “42找人家18的,咋想的,他这是找媳妇还是找闺女? “这不得问问叶青,她肯定知道他是咋想的啊,要不然,能把自己18岁的妹妹介绍给他?” “周科长铁定许她好处了。” “事成了给她转正呗。” “一个转正名额,她就把她妹妹卖了,她妹妹还是替她下乡的,真真白眼狼!” “她都结婚了,也不用下乡了,她还占个临时工的名额,这心眼多的哟。” “这可不是心眼多了,这是歹毒,见不得妹妹比自己过的好,能坑一把是一把。” “确实,我见过她妹妹,她妹妹长的比她好看多了,她就是嫉妒呗。” “刚才她后妈打她,我还怪同情她的,这会儿就觉得打的太轻了,这要换了我,一棍子抡死她了。” …… 陈永庆这会儿也觉得丢尽了脸。 最开始的时候,叶家原本是想把叶欢介绍给他,后来又换成了叶青。 这事儿他听人说过。 心里遗憾是肯定有的,毕竟叶欢比叶青长的更漂亮。 不过他听说这事儿的时候,他已经跟叶青结婚了,再一个觉得叶青也挺体贴他的,对他不错,所以这事儿他听过也就算了。 而厂里招临时工的事,他确实早就听说了,那时候叶欢还没有下乡,他下班回家后,还跟叶青商量,要不要托个关系,把叶欢安排进去。 叶青,“这事儿你别管了,我去跟爸妈说,我记得爸有个徒弟叫杨胜兵,在市府上班,叫爸去找找他,托他走走关系,把握更大。” 叶青说不用他管,他就没再过问,反正又不是他亲妹妹。 后来叶欢下乡了,叶青进了厂子,他还问了叶青,咋没让叶欢进来,他记得当时叶青是这么回他的,“人家看不上,她跟妈想的都高,兴许是杨胜兵许她啥了,让她先去乡下待段时间,等有机会了就给她办回来,再给她安排个好的正式工作。” 他还当真了,当时心里还想着,有了好工作就把临时工的活辞了呗,至于去乡下插队? 不过他也就心里想想,毕竟叶青进了厂子就有工资拿,有工资就能贴补家里。 如果换成是叶欢,工资拿多拿少,他都得不到一分钱。 陈永庆也是现在才知道,厂里招临时工的事,叶青压根儿就没跟李秀芬和叶欢说。 还有这次,叶青想要把叶欢介绍给周大庆,他也知道不合适,也劝了叶青,最终没再管,其实心里也是有个小九九,想着如果叶欢真嫁给周大庆了,他在厂子里也就有了靠山了,以后升职评职称啥的就容易多了。 第56章 ◎一更◎ 顾程给家里打了个电话,电话刚响了一声,那边就有人接了,“喂!” 声音宏亮,顾程愣了愣,喊了声,“爸。” 顾立省刚“嗯”了声,正打算跟儿子聊两句,就听电话那头的顾程问他,“我妈呢?” 顾立省气恼道,“……你妈不在家,什么事跟我说!” 顾立省刚从云省出差回来,带了些云省的特产干菌子。 顾美云让家里帮着做饭的刘嫂买了只鸡,想跟菌子一起炖着吃。 她正在厨房里跟刘嫂子说话,让刘嫂子往鸡汤里再加些黄芪,就听到顾立省的大嗓门说她不在家。 刘嫂乐呵呵道,“顾司令吃您的醋呢。” 程美云,“多大岁数的人了,还吃醋,刘嫂,你一会儿就照这个量放进去吧。” 刘嫂答应了一声,程美云擦着手从厨房出来了,见顾立省正对着话筒吹胡子瞪眼,嗔怪道,“说谁不在家呢?” 顾立省悻悻地把电话给了程美云,嘴里嘀咕道,“张口就是问妈,也不知道问问他爸。” 顾美云,“还不是你以前管孩子少。” 顾立省委屈道,“我不是一直忙嘛。” 顾美云没理他,示意他靠边儿站,然后接过了话筒。 程美云,“妈正说给你打电话呢,可巧儿你就打过来了......家里没事,是我觉着,我跟你爸和欢欢爸妈还没见过面呢,这不正好你爸出差回来了,我就琢磨着,我跟你爸,我们去拜访一下欢欢爸妈,见见亲家,又觉着我俩贸然过去不合适,所以就想叫你托欢欢传个话。” 顾程,“你跟我爸先别急着去,我还没有正式上过门。” 程美云想了想,觉得儿子说的也对,按理来说,顾程是应该提着礼上门一趟,正式拜见一下未来的岳父岳母。 程美云正想夸儿子考虑的周全,就听到顾程又说道,“而且你跟我爸,也还没给欢欢见面礼。” 程美云登时乐了,生活中一向粗枝大叶的儿子,竟然不忘替未婚妻讨要见面礼。 不过顾程说的也对。 她到现在都没见过叶欢呢。 顾立省倒是见过,只不过那时候顾程还没跟叶欢谈对象,顾程还只是单相思,见面礼也就没有给。 就笑着对顾程说,“妈也想见见欢欢,就是你们离的太远,妈又一直腾不出时间过去......” 顾程,“我跟欢欢打算今年年底结婚,所以年底我俩会回去一趟,到时候你就见到人了。” 程美云,“......”这意思是叫她把见面礼提前准备好? 不对,重点应该是第一句,他跟叶欢年底要结婚! 程美云理了理顾程的意思:他跟叶欢,今年年底会回来,回来后他先正式去趟叶欢家,然后叶欢再来自己家,接下来两家大人再坐一块儿,商量他俩结婚的事,日子定下来就举行婚礼。 流程是对,就是时间着实紧张了点,看来他们现在就要着手准备了,该置办的东西要置办起来了,省得到时候手忙脚乱。 就问顾程,“叶欢妈妈知道这事儿吗?” 程美云之所以这么问,是因为顾奶奶跟她说过,叶妈妈觉得叶欢还小,不希望叶欢那么早就结婚。 虽说他们也想早点把人娶进门,可他们还是要尊重叶妈妈的意见。 姑娘也是人家妈妈娇养着长大的,当妈妈的想多留两年,也是可以理解的。 顾程,“欢欢还没跟她说。” 程美云,“还是要跟叶妈妈说一声,叫她有个思想准备,不然到时候突然跟她说,你俩要结婚,叶妈妈怕是不答应。” 顾程,“嗯。” 虽然他也想早点娶叶欢,可该有的仪式都得有,三媒六聘,洞房花烛,少一个都是对叶欢的不尊重。 程美云,“那行,那我跟你爸先不去见亲家,等年底你跟欢欢回来了再说。” 程美云挂了电话,瞅了眼坐在旁边,手上拿着报纸,实际上正支棱着耳朵听她跟顾程说话的顾立省一眼,“报纸拿倒了。” 顾立省咳了一声,把报纸放到了一边,问程美云,“我怎么听着顾程不让我们去见亲家?” 程美云,“他跟欢欢打算今年年底回来结婚,跟亲家见面的事,说是等他跟欢欢回来再说。” 顾立省呵呵笑,“我就说那小子忍不了多久。” 程美云斜了他一眼,“跟他老子比,还差了点。” 第一次见面就表白,确定关系不到一个星期就想结婚,如果不是他们院长以人格做保证,说顾立省就是个急性子,人品没问题,她肯定不会嫁给他。 顾爷爷性子稳重,顾程象顾爷爷,也是个稳重的性子,也不知道为啥,夹在爷孙中间的顾立省,会是个急性子。 说起来顾奶奶也不是急脾气,也不知道顾立省是随了谁。 程美云脑子就开始发散性思维,想着以后顾程和叶欢的孩子,也不知道会是个啥脾气。 顾立省咳了一声,转移话题,“顾程说没说想把婚房安在哪里?” 这倒提醒了程美云。 虽说顾程跟叶欢结婚后,俩人大部分时间都不在南州住,但婚房肯定还是要有的。 就对顾立省说,“军区家属院那套房子不是一直空着,把那套房子装修下,给他俩做婚房吧。” 现在她跟顾立省是住在医院的家属院,是一套平房。 顾立省在军区家属院也有一套房子,还是两层小楼,只不过那里离程美云工作的医院有点远,所以两人一直是住在这里,那边的房子就一直空着,正好给顾程和叶欢做婚房。 顾立省,“住家里多好,人多热闹。” 程美云,“你也不看看这套房子才多大。” 他俩现在住的这套房子只有三个房间,一间她跟顾立省住,一间是书房,一间做了客房。 虽说书房或是客房都能腾出来做婚房,可那两间房都不大,住着憋屈不说,还不方便。 再说了,小两口刚结婚,新婚燕尔的,肯定是想要好好享受一下二人世界,八成也不愿意跟他们住一块儿。 而且顾爷爷顾奶奶也在军区家属院那边儿住着,两套房离的也不远,顾程和叶欢住过去,顾爷爷跟顾奶奶也高兴。 顾立省想想也对,他们现在住的这套是小了点儿,“住那边儿也行,反正离的也不算远,那我明天就找人把那边儿的房子装修一下,那边的家具也都旧了,也不时兴了,我再让人打几样时兴的家具,就是不知道欢欢喜欢啥样的。” 程美云,“回头我一起问问顾程。” 不光是家具,床上铺的,家里用的,窗帘啥的都得听听叶欢的意见,虽说她不是长住,就是偶尔回来住住,也要住的舒心不是? 两口子正商量着顾程和叶欢结婚的事,听到外面有自行车铃声,人还没有进门,先喊人,“舅舅,舅妈!” 程美云在屋子里招呼她,“赶紧进来,我正有事问你。” 门帘被掀开了,进来一个圆圆脸的姑娘,扎着两条羊角辫,穿着一身绿军装。 姑娘是顾程姑姑家的闺女,叫韩晓雪,是个通讯兵。 韩晓雪虽说比顾程还小两岁,不过去年就已经结婚了。 韩晓雪进屋后问程美云,“舅妈,什么事啊?” 程?云拉她在身边坐下了,“你哥刚打电话过来,说年底要结婚......” 韩晓雪立马来了兴趣,“我听外婆说,我哥找的对象,长的贼漂亮,你们有她照片没有,我看看到底有多漂亮,把我哥都给迷住了。” 顾立曼只有韩晓雪一个女儿,所以喊顾程都是直接喊“哥”。 程美云愣了愣,然后后悔道,“你不说,我都没想起来问你哥要张照片,我也能先认认人,要不然,大街上看见了,都不认识呢。” 韩晓雪乐道,“儿媳妇都要进门了,你还不知道人长什么样,你就不怕你看不上眼?” 程美云也笑了,“我看上看不上都不打紧,只要你哥喜欢,我们都不干涉。” 韩晓雪性子活泼,跟程美云处的也好,听了程美云的话,搂住程美云道,“我真羡慕我哥对象,有你这么个开明的婆婆。” 程美云,“别在这儿给我灌迷魂汤,跟你说正事儿呢。” 韩晓雪从茶几上拿了个苹果,一边啃一边说,“舅妈,你说。” “你哥跟你嫂子......” 韩晓雪,“这就成我嫂子了......” 顾立省在一旁拍了拍她的头,“严肃点,别插话。” 韩晓雪吐了吐舌头。 程美云接着往下说,“你哥跟你嫂子这不打算年底结婚嘛,他俩也不在南州,结婚的一应用品,等他俩来了再买,我怕来不及,想先帮着买起来,我这岁数,也不知道你们现在的姑娘家都喜欢啥样的,你跟你嫂子年龄差不多,舅妈想让你帮着参考参考,结婚都买什么,买什么样的,都在哪儿买,实在不行,你回头给我列个清单出来,有时间了咱俩按这个清单,一样一样买起来。” 韩晓雪,“我觉得你还是问问我嫂子吧,怎么着也得她自个儿喜欢啊。” 程美云,“我这不是怕有问不到地方,就想着先买起来,等她来了,如果哪一样她不喜欢,她自己再去买。” 韩晓雪叹了口气,“还没进门呢,就对我嫂子这么好,我都嫉妒了。” 程美云,“石磊妈对你可不差,当我不知道?你可记着这事儿。” 韩晓雪,“知道了,不过这一时半会儿的,我也想不齐全,你叫我回去好好想想,再给你列个清单。” 程美云,“行,你记着这事儿就行,对了,你今儿个怎么过来了?” 第57章 ◎二更◎ 顾立省和程?云开始忙活,顾程这边也没闲着。 他现在住的这套房子,家具都是部队里配的,就简单的几样,而且时间久了,已经有些旧了,所以肯定是要再打一套新的家具的。 而且屋子也要重新粉刷一下,就用白灰粉刷,显得亮堂。 所以要先把房子腾出来。 他原来是住在宿舍里的,后来因为新兵入伍,宿舍有点住不下,新的宿舍又还没有造好,所以他们几个军官就搬到了家属楼来了,就一直在这儿住下来了。 不过他要腾房子装修,一时之间,就没地方住了。 孙海涛,“多大的事,你搬过来跟我住几天,反正我也是一个人住,不过有一点先说好,不准在我跟前得瑟。” 要不然他想打人。 曾经的“难兄难弟,不光找对象走到了他前面,结婚也要走到他前面,把他远远的甩到了后面,而他到现在跟周嘉丽的关系,还停留在畅谈人生阶段。 别说结婚了,对象的身份还没有得到周嘉丽的承认呢。 顾程拍了拍他,“我尽量。” 孙海涛,“......”突然不想叫顾程住他那儿了! 不过最后,还是认命的帮着顾程一块儿搬家。 方辉也过来帮忙,搬床头柜的时候,柜门没关好,开了,从里面哗啦啦的掉出来一堆零嘴,有果丹皮,饼干,糕点,糖,还有几包肉干。 果丹皮,饼干这些也就算了,供销社都有卖的,只要有钱就能买到。 肉干可是稀罕东西,有钱都不一定买得到,可他们营长不光有这稀罕玩意儿,而且还有好几包。 方辉都震惊了,“营长,你咋还爱吃零嘴?” 顾程,“你嫂子喜欢吃。” 孙海涛忍不住说他,“这就让小方喊叶知青嫂子了,你跟叶知青还没结婚呢吧?” 顾程,“快了,反正肯定是在你前面。” 方辉又跟着插了一刀,“孙教导员,你看我们营长,去年还没对象呢,今年说结婚就结婚了,你也抓点紧呗,要不然,说不定明年我们营长都当爹了,你还单着呢。” 孙海涛,“!” 这对话是没法继续下去了,孙教导员果断拎起两把椅子,走人。 房子腾出来了,顾程找人粉刷,又跟叶欢商量着打家具。 叶欢,“艳梅姐结婚的时候,我看她那些家具就不错,不然我们也照着他家的打一套。” 顾程,“行,我去问问胡冬雷,他是在哪里打的。” 叶欢,“我跟你一块儿去吧,我也好长时间没见艳梅姐了,就是不知道胡冬雷在不在家。” 胡冬雷现在是江平市运输大队的正式职工,除了借着便利倒腾生意,还要正常拉货,比以前要忙一些。 两人到胡冬雷家的时候,胡冬雷正好在家,正在院子里洗衣裳。 看到顾程和叶欢来了,他也没觉得不好意思,坦然的站起来,拿起挂在绳子上的毛巾擦了擦手,说道,“稀客啊。” 叶欢,“艳梅姐呢?” 胡冬雷,“在屋里呢,你去吧。” 说完对着屋子喊了声,“艳梅,叶欢来了。” 连艳梅在屋子里回了一声,“进来吧。” 叶欢进了屋,见连艳梅正坐在床上做衣服,看大小,应该是给还没有出生的孩子做的。 连艳梅针线活做的好,针脚细密,衣服也是缝的平平整整的,叶欢觉得她做的不亚于崔红英。 忍不住夸道,“艳梅姐你做的真好。” 连艳梅打趣她,“等你有宝宝了,我也给你宝宝做。” 怕叶欢害羞,说完就赶紧岔开了话题,“我听说你跟顾营长,年底要结婚了?” 叶欢,“嗯,回南州办婚礼。” “那你俩啥时候扯结婚证?” “回南州再扯结婚证。” 按理儿来说,他俩是要在青石镇扯结婚证的,不过他俩是要回南州办婚礼,想在南州扯证,所以两边托了关系,到时候青石镇革委会这边出个证明,他们拿着这个证明回南州扯证就行了。 连艳梅,“你妈已经知道了吧?” 叶欢,“我给她写了封信,算算时间,应该已经收到了。” 李秀芬也是刚刚才收到叶欢的信。 信寄到了机械厂,还是叶勇国给捎回来的。 叶勇国现在在机械厂成了大名人。 挨了自家婆娘一巴掌,这在机械厂,可以说是前无古人,他是头一例。 不过都说这一巴掌,他挨的也不亏。 把自己水灵灵的亲闺女介绍给一个糟老头子,而且这个老头子的爱人还是刚刚才去世,有几个亲爹能干出这种事? 虽说碍着他的面子,没有当面骂他,可背后没少被戳脊梁骨。 叶勇国是有苦难言,他觉得他也是为闺女好,想叫闺女早点回城呗。 再者说,周大庆除了年纪稍微大了点,其他方面都挺好的,有钱,还有权,闺女回来了,能给闺女安排个好工作,闺女以后跟着他,也不受苦。 为啥大伙儿都不理解他呢? 叶勇国回家,把信给了李秀芬,哼哼道,“欢欢来的。” 李秀芬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甩他巴掌,而且大闺女的工作也丢了,闺女女婿也从组长的位置上抹下来了,以后怕是也升不上去了。 他都还没说什么呢,李秀芬倒先跟他闹起来了,竟然还要跟他离婚。 离婚了饭没人做,衣裳没人洗,他一个人咋过? 总不能再找一个,年轻的人家肯定看不上他这个老头子,岁数大的,还不一定有李秀芬好呢,所以,离婚是肯定不离的,但他也不想立马就给这婆娘好脸色,要不然,她不反了天了,以后稍有点不如意,就一哭二闹三上吊的,这日子还过不过了? 所以把信给了李秀芬,也不跟李秀芬说话,就找人下棋去了。 李秀芬也不稀得理他,把信接了过去,勾头喊正在院子里疯跑的叶明强,“强强,你二姐来信了!” 叶明强一听,就知道他的活儿来了。 不过他正玩在兴头上,就回了一句,“等会儿!” 李秀芬提高了声音,“赶紧回来,念完再去玩。” 叶明强这才不情不愿的回来了,嘴里嘟囔着,“就不能叫我爸念一回。” 李秀芬把信封撕开,把信塞到他手里,“赶紧给妈念念你二姐信里都写了啥,妈还等着做饭呢。” 叶明强一目十行的扫了一眼,然后对李秀芬说,“我二姐说她想年底回来,跟姐夫结婚,问你同不同意。” 李秀芬一愣,“你二姐真这么写的?” 叶明强不乐意道,“每回念信都怕我念错,要不你叫我爸念。” 李秀芬把信又拿回去了,“行了,我知道了,玩儿去吧。” 叶明强撒腿就跑了。 李秀芬左思右想,心里有点拿不定主意。 主要是觉得闺女小,舍不得叫她这么早嫁人。 想了想,觉得还是去听听凤嫂子的意见。 拿着信刚出门,水池边一个正洗菜的妇女跟她搭话,“你家欢欢又来信了?” 李秀芬“嗯”了声。 “要我说,你这次做的着实有点欠考虑,欢欢多好一个回城机会,就这么没了,以后再找个周大庆这样的,怕是不容易了。” 其实不光是她,大院里好些人都是这个想法。 周大庆有钱还有权,随随便便就能给叶欢安排个好活。 李秀芬愣是不愿意,宁愿叫闺女在乡下吃糠咽菜。 一直回不了城,年龄大了,就只能在乡下随便找个人嫁了。 可惜了那么漂亮一个姑娘,一辈子就窝在农村,再也回不来了。 几个妇女叽叽喳喳的替叶欢惋惜,李秀芬没理她们,拿着信去了凤嫂子家。 凤嫂子正在蒸馒头,见她来了,手里还拿着一封信,就踢了个凳子过去,叫她坐下,然后问她,“欢欢又写信来了?” “嗯,说是年底想回来跟顾程结婚,问我同不同意。” 凤嫂子,“她满了18了,也到了结婚的年龄了,结就结呗。” 李秀芬,“这不觉得她还小嘛,想叫她自在几年再结。” 凤嫂子,“说不定人欢欢觉得结了婚才自在呢,要我说,俩人都愿意,你也别硬拦着了,你没听老话说,闺女不能留,留来留去留成仇,再者说,欢欢早点跟顾程结婚也好,省得再有人惦记,不怕一万,不是怕万一嘛,万一再出个李大庆,王大庆……” 李秀芬冷笑道,“敢打我闺女主意,有几个我打几个,就那个周大庆,我找了他几回都没找到人,昨儿个我又过去,说是把他开除了,说他买东西的时候昧了不少钱,被查出来了,八成还得坐牢,不是说他在厂里没人敢惹嘛,谁这么大能耐把他给查了?” 凤嫂子压低了声音道,“我猜着,八成是顾家那边出面了,你想啊,就凭你去厂子里闹了几场,厂里就能把他给开除了,还能查出来他昧了多少钱?欢欢还没进门呢,人家就已经护上了,等到欢欢嫁过去了,人家会让她受委屈?” 其实不光是周大庆,就是叶青,临时工的活也给丢了。 不过叶青的临时工,是周大庆给抹掉的。 李秀芬听无线电三厂的人说,周大庆没去成北省,而且回来的时候鼻青脸肿的,还掉了一颗牙,看样子是被打了。 周大庆回来的当天就把叶青赶走了。 没两天,又把陈永庆的组长给抹了。 又过了几天,周大庆自己就被查了,说是买东西的时候昧了厂里的钱,很快就被厂里给开除了。 这也就是几天的事,要说是因为她去厂里闹的,李秀芬自己都不相信,她没这么大的本事! 第58章 ◎叫还是不叫◎ 今儿个是中秋,叶永珍喊叶欢和顾程来家里吃饭。 上了楼,顾程对叶欢说,“我去看看刷的白灰干透了没有,你别进去了,没干的话味道有点呛。” 叶欢就去了叶永珍家,刚进门就看到贺庆生正和贺庆梅在进行拉锯战,两人手里扯着个作业本,谁也不让谁。 叶永珍正在骂他们俩,“庆生你看她的作业干啥,再看也是那个样,都是一个数,啥时候她能考俩数就是烧高香了……” 叶欢把手里提的东西放下,“庆生哥回来了。” 贺庆生看到叶欢来了,才松了手,贺庆梅喊了声“欢欢姐”,然后拿着她的作业本就跑了。 叶永珍又数落贺庆生,“这么大个人了,回家还逗她,欢欢,你别理他俩,他俩从小闹到大,只要两人在家,我就没个清静时候。” 贺庆生给叶欢搬了个板凳,然后对叶永珍说,“你跟我爸也管管梅梅的学习,不然以后万一她有机会上大学,她跟不上。” 叶永珍都乐了,“就她那个皮猴子性子,坐都坐不住,她能上大学?你爸说了,等她到年龄了,就把她送到部队上去,叫部队管她去,反正她自个儿也乐意。” 贺世强在厨房喊叶永珍,“你这锅里的月饼,该出锅了吧?” 叶永珍,“唉哟喂,光顾着吵他俩了,都把月饼给忘了。” 赶紧去厨房了。 贺庆梅把作业本藏好,又跑出来了,偎在了叶欢怀里,“欢欢姐,等你新房子好了,我想跟你一块儿住。” 叶永珍端着一盘菜从厨房出来了,“成天玩的跟个泥猴子似的,你欢欢姐还嫌你脏呢,你哥去端菜了,你去把碗筷拿出来摆上。” 贺庆梅跑去拿碗筷了,叶永珍在叶欢旁边坐下了,问叶欢,“我看屋子里还空着,家俱打的咋样了,啥时候能做好?” “顾程昨天去镇上看了,怕是还得半个多月才能都做好。” 胡冬雷介绍的这个木匠,手艺是好,就是干活慢,打家具跟雕花似的,都是精雕细磨,他们打的这套家具,换了别的木匠,可能一个月就做好了,到他这里,至少得两个月。 叶永珍,“慢点好,慢工出细活,反正也不急着用。” 又问叶欢,“顾程的结婚申请批下来了没有?” “还没有。” “他们结婚是有点麻烦,还要调查你家里是干啥的,听说是查三代呢。” …… 两人说话的功夫,菜已经都端上来了。 贺世强问顾程,“咱俩喝两口?” 叶永珍,“过节呢,喝两口就喝两口,反正明儿个又不上班。” 顾程,“行,我少喝一点。” 贺世强乐滋滋的拿了瓶酒出来。 贺庆梅,“我也要喝。” 叶永珍,“小孩子家家不许喝酒,你爸买的有汽水,他们喝酒,咱们喝汽水。” 贺庆梅这才高兴了。 叶永珍把汽水拿来,“这是供销社新进的白梨水,说是好喝,庆生,你是跟你爸一块儿喝酒还是喝汽水?” 贺庆生推了推眼镜,“我喝汽水。” 叶永珍就给他倒了一杯汽水。 贺世强端起酒杯,对叶欢和顾程说,“这是你俩结婚前的最后一个中秋节,明年的这个时候,你俩就是一家人了,啥也不说,先喝一个。” 说完,自己先干了一杯。 贺庆生,“我爸这是说的啥,前言不搭后语的。” 叶永珍,“你还不知道你爸,心里一高兴,说话就这样。” 又对叶欢说,“他倒也没说错,明年的这个时候,可不就是一家人了,以后两人过日子,都互相谦让点,有啥都说到明处,就怕两人把事都窝心里。” 叶欢,“记住了。” 贺世强喝的猛,两杯酒下肚,人就有点飘,揽着顾程的肩膀,小声对顾程说,“你以后就学我,每月工资全上交,然后在家里,她说啥就是啥,她让撵狗咱不打鸡,她让往东咱不往西,家里保准太太平平的。” 顾程在桌子下握住了叶欢的手,眼睛含笑看着叶欢,“好。” 叶永珍夹起一筷子菜塞到了他嘴里,“吃菜吧你。” …… 吃过饭,又吃了月饼。 月饼是叶永珍自己蒸的,里面放了青红丝,冰糖,核桃仁,瓜子仁,芝麻。 叶永珍,“昨儿个我喊水芹跟铁牛过来,说一块儿过个节,她说啥也不来,欢欢你一会儿走的时候,给她拿过去个月饼,月饼里我放的东西多,娃都喜欢吃。” 月上中天,贺世强喝的有点多,撑不住去睡觉了。 叶永珍,“刚还说带梅梅去赏月呢,这一转脸就躺床上了。” 叶欢,“我带梅梅去。” 叶永珍,“一会儿叫庆生带她去楼下转一圈,天晚了,我也不留你了,顾程你送她回去歇着吧。” 叶欢,“那我走了。” 叶永珍把装着月饼的网兜递给了叶欢,“走吧,外面亮堂,不用拿手电筒。” 顾程从叶欢手里接过去网兜,然后跟叶欢一块儿下楼了。 如玉的圆盘挂在天上,洒下一地的清辉。 微风不疾不徐,轻轻拂在人的脸上。 万籁俱寂,只有路边的草丛里,偶尔传来几声秋虫的鸣啾。 喝了酒的顾程胆大包天,突然就喊了叶欢一声“媳妇儿。” 叶欢斜了他一眼,“还不是你媳妇儿呢。” 顾程,“我知道,先提前练习一下。” 说完抬头看天上的月亮,叶欢也跟着他抬头看。 瓷白的小脸被月光映得如玉一般,顾程低头在她脸上亲了一下,然后在她跟前蹲下了,“上来,我背你。” 叶欢噗嗤一声笑了。 贺庆梅刚才给她看了本小人书,讲的就是猪八戒背媳妇。 这会儿顾程就说要背她,一句话就脱口而出,“猪八戒背媳妇啊。” 顾程,“对,背媳妇。” 叶欢,“……”自己给自己下了个套! 她脸皮也练出来了,看四下无人,一下跳到了顾程的背上,搂住了他的脖子,“到农场门口了就放我下来。” 这个年代的人还是很保守的,就算是两口子,当众亲热也是要被人说闲话的。 顾程,“我走阴影地儿,有人了就叫你下来。” 叶欢安心地把脸贴在了顾程的背上。 温热的呼吸一下一下扑打在背上,顾程却没有一点杂念,心里却是一片柔软,背着叶欢慢悠悠的往前走。 走到一个拐角的时候,听到墙角那儿有粗重的呼吸声传出来。 顾程站着不走了。 他虽然没有经历过,可也知道那声音意味着什么。 叶欢也听到了,轻轻拍了拍顾程后背,示意放她下来。 这条路是回农场家属院的必经之路,顾程便咳了一声。 墙角那边喘息声一下停了,很快的,一个人影从阴影里跑了出来,很快沿着墙根跑远了。 看身影,是个女人,不过那人捂着脸,跑的又快,看不清是谁,不过叶欢觉得背影有点眼熟,看着象是白茵。 不大功夫,冯胜利从墙角那边出来了。 上次他在李春月家里,跟李春月胡搞,被杨婆子给堵个正着,整个农场都知道了他的丑事。 以前呢,因为他家境好,他在农场也算是个抢手货,甚至镇上也有人愿意跟冯家结亲。 不过自从出了那桩丑事,就再没人给他说媳妇了。 王桂英急的不行,四处跟人说他就是被李春月给勾引的,冯广义已经教训过他了,说冯胜利已经下了保证,以后再也不犯了。 这段时间,冯胜利也确实老实了不少,起码不会在农场里四处晃荡了。 现在才知道,原来他只是表面装着老实啊,背地里还是死性不改。 也不知道刚才跑掉的那个,是不是白茵。 冯胜利看着倒象是没事人一样,还跟顾程和叶欢打了个招呼,然后施施然的走了。 顾程拉住叶欢的手,“走吧。” 再说白茵,一路跑着回了知青点,一口气跑到知青点门口才停下来了。 刚才跑的太快了,猛一停下来,觉得有点喘不上来气,在门口歇了半天,等气儿喘均匀了才进屋了。 高清桂和许爱香都在,看到她进来,高清桂抬头鄙夷的看了她一眼,然后又躺被窝里了。 白茵冷着脸,端盆出去洗漱了。 许爱香跟高清桂的床铺挨着,她凑过去小声问高清桂,“你说她是不是又去找冯胜利了?” 高清桂白了她一眼,“我咋知道,要不下回她出去,你跟着她。” 许爱香讨了个没趣,撇了撇嘴,然后嘀咕了一句,“不用跟着她我都知道她干啥去了,又骚又贱!” 说完觉得有点不对劲,抬头一看,白茵端着一盆水站在门口,正阴恻恻的看着她。 她还以为白茵要打她,吓得赶紧往被窝里缩,结果晚了一步,白茵端着水盆,兜头朝她浇了下去。 高清桂,“白茵你神经病啊!” 慌不迭的抱着铺盖从床上跳下去了。 她躲的快,铺盖卷只被浇湿了一点,许爱香就惨了,一盆水下去,铺盖连她本人,都跟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 许爱香湿淋淋的站在床下,带着哭腔说,“白茵你不能这么欺负人吧?” 白茵却象是没事人一样。 她的床铺没跟许爱香的在一块儿,中间还空着个床位,所以那盆水没波及到她的铺盖。 她把盆往地上一放,然后钻到被窝里看起书来。 心里却是恨恨地想着,她一定要考上大学,一定要过的比叶欢还要好! 她不服气,再坦白点说,她就是嫉妒! 第59章 ◎新婚◎ 李秀芬对凤嫂子说,“这是欢欢一辈子的大事,我是生怕哪一点没办好,让顾家对欢欢有看法。” 凤嫂子,“来个屁,依我说,趁着欢欢结婚,干脆都断了,尤其是叶青,反正是已经撕破脸了,就撕个彻底,顾家那边,你也别多想,人家老老少少一大家子都过来提亲,这说明人家看重欢欢,咋可能因为那兄妹俩,就对欢欢有看法,再者说,这不有顾程嘛,有他担着,没人会为难欢欢。” 其实李秀芬心里跟凤嫂子想的一样。 只不过,她现在是当局者乱,所以才过来问凤嫂子讨个主心骨。 凤嫂子这番话给她吃了定心丸,“你说的在理儿,反正我也没指望他们以后帮扶欢欢。” 凤嫂子,“别说帮扶欢欢了,不给欢欢添乱就不错了。” 李秀芬哼了一声,“我看谁敢!反正我这后妈的恶名已经出来了,也不怕谁再说闲话。” 后妈不好当,以前吧,一是觉得这俩孩子没了妈可怜,再一个也是怕被人戳脊梁骨,所以就算是俩孩子给她气受,她也都忍着,骂不好骂,更是不敢打,憋屈得心口疼。 自从把叶青揍了一顿,她就觉得气儿也顺了,胸口也不疼了。 觉得都能多活几年了。 既然这样,以后她还忍啥忍,反正她也发现了,她再一碗水端平,也会有人在背地里嚼舌根,说她是后妈,偏心。 既然背了偏心这个名儿,那就坐实这个名儿呗。 自己身上掉下的肉不疼,疼你一个外人吗? 李秀芬跟凤嫂子说了几句就赶紧走了。 虽说叶欢跟顾程结婚后不在南州住,但该准备的嫁妆,一样都不少。 好在从叶欢给她写信,说年底要跟顾程结婚,她那时候就着手准备了,七七八八的也准备的差不多了,不至于到时候手忙脚乱。 再说叶欢,跟顾程去了照相馆。 照相师傅是个三十来岁的大姐,梳着齐耳的短发,热情爽朗。 听说两人是来拍结婚照,引着两人在一张条凳上坐下了。 两人坐在一块儿,胳膊贴着胳膊。 顾程心说真好啊,终于能跟媳妇一块儿拍结婚照了。 心里欢喜,就忍不住扭头去看叶欢,叶欢恰恰也在扭头看他,两人目光撞在一起,脸上都露出笑来。 大姐心说这一对是真甜蜜啊,这画面也是真养眼啊。 身随心动,手下意识的就按下了快门,两人对视着微笑的画面就定格在了镜头里。 叶欢和顾程听到快门声,头都扭了过来。 叶欢提醒大姐,“大姐,刚才我们俩都没看镜头。” 大姐笑道,“我看你俩对着笑的画面怪好看,所以就随手拍下来了,这一张不收钱,我送给你们。” 叶欢,“谢谢大姐。” 大姐,“这一次要正式开拍了,来看镜头。” 拍好结婚照,顾程坚持着付了两张照片的钱。 大姐也是个爽利人,对两人说,“那我给你们按加急的来冲洗,明天就可以过来拿照片了。” 从照相馆出来,两人上了车。 “去看看咱们的婚房。” 方向盘一打,就向南州军区家属院驶去。 叶欢趴着窗户看外面,一幢幢的楼房从眼前一闪而过:电影院,副食品店,市府,市植物研究所…… 市植物研究所比别的单位面积都大,隔着铁栅栏,能看到里面种了不少植物。 没来得及仔细看,车子就开过去了。 很快便到了军区家属院。 因为这里住的都是高级干部,所以家属院里都是两层小楼,前面带个小院子。 绿化的也好,楼房与楼房之间全是绿植和鲜花。 不过因为天气冷,现在已经有些枯萎了,不过等到春天的时候,肯定是花团锦簇。 道路也是干干净净的,几乎没有行人,偶尔能看到一两个穿着军装的老人在路上散步。 顾程开着车子拐了几个弯,然后在一幢楼房前停下了,“到了。” 拉着叶欢进了院子,又拿出钥匙开了门。 顾程事先已经来看过了,拉着叶欢一边看一边给叶欢介绍,“楼下是厨房和客【看小说公众号:这本小说也太好看了】厅,还有一间客房一间储藏室,卧室和书房都在楼上,你看看哪里不合意,随时都能改。” 装修房子的时候,已经通过顾程征求过她的意见,所以房子基本上是按着她的喜好装的,她还有啥不满意的。 看过一楼又上了二楼。 二楼卧室的窗帘半拉着,叶欢过去,刷的一下拉开了,冬日里温暖的阳光透过玻璃洒进来,她整个人都沐浴在了阳光里。 顾程从背后搂住她,低低唤了声,“媳妇儿。” 叶欢身子一颤,身子就软了。 顾程亲上了她的耳坠,脖子…… 浓郁的花香四溢,让人沉醉,又让人躁动…… 顾程稍稍离开了叶欢,以平息自己的悸动。 虽说他俩已经领了证,可顾程更期待两人的洞房花烛,低头亲了亲叶欢,“走吧,妈还在家里等我们。” 昨天他们就说好了,今天扯证,看婚房,然后去顾程家认认门。 叶欢给他一提醒,脑子一秒清醒,一看手表,都快10点了,扯着顾程就下楼,“赶紧的,要来不及了。” 她还要去百货大楼里买礼物呢。 等上了车,又催着顾程快开。 顾程一路风驰电掣的开到了百货大楼。 叶欢先奔二楼,直接去了饰品柜台,“喜萍姐。” “我刚才还想着你怎么还不来,”崔喜萍说着,从柜台里把东西拿上来了,“你看看合意不?” 去顾程家,叶欢不知道送什么合适嘛,正好碰到崔喜萍来大院看凤嫂子。 崔喜萍在市百货大楼上班,站的还是饰品柜台,叶欢就向她请教。 崔喜萍给她出主意,“顾奶奶跟顾妈妈她们仨,你一人送一条丝巾,我婆婆不是在进出口公司上班嘛,她能弄来出口货,我让她给你弄三条,顾爷爷岁数大,你送他一枝老山参,顾爸爸和顾营长姑父,你一人送一罐碧螺春,别的你看着再买点,其实他们啥也不缺,你送的就是个心意,你如果放心,都包在我身上,明儿个你来百货大楼找我拿。” 叶欢,“一百个放心,那明儿个我过去找你。” 崔喜萍跟她姐凤嫂子一样,做事向来靠谱,叶欢只打开略看了看,觉得都很合自己的心意,谢过崔喜萍,然后把东西拿走了。 又在一楼买了些麦乳精,罐头啥的,这才跟顾程走了。 顾家。 因为叶欢今天要来,顾爷爷和顾奶奶一早都过来了。 今天顾立省是主厨,刘嫂在一边儿打下手。 程美云把家里又扫扫了一遍,听到外面有汽车响,还以为是顾程和叶欢来了,出来一看,是顾立曼和韩晓雪来了。 程美云掀开棉帘子让他们进来,问韩晓雪,“石磊怎么没来?” 韩晓雪,“他今天有两台手术,没时间。” 说着跑到顾奶奶跟前,搂着顾奶奶的胳膊,“外婆,见过孙媳妇了吧,高不高兴?” 顾奶奶慈爱地拍了拍她,“高兴,你跟你哥都成家了,我当然高兴。” 韩晓雪,“我哥这个老大难啊,终于解决了终生大事,组织上可以放心了。” 顾立曼拍了她一巴掌,“一会儿见了你嫂子,不许贫嘴。” 正说着,外面又有汽车响,程美云往门口走,“这回肯定是他俩了。” 韩晓雪跟在程美云后面跑了出去。 顾程已经停好车,拉着叶欢进来了。 叶欢今天穿了件雪花呢大衣,头上扎了两个羊角辫。 简洁大方,却衬得人眉目如画,一双眼睛忽闪忽闪的,格外招人。 韩晓雪喃喃道,“怪不得能迷住我哥。” 程美云,“外面冷,赶紧进屋。” 等到都进了屋,又给叶欢介绍,“这是你姑,你姑父在外地,过不来。” 叶欢,“姑姑好。” 顾立曼向来严肃,不过这会儿脸上却是带着笑的,把一个红包塞到了叶欢手里。 韩晓雪,“嫂子好。” 叶欢微笑着回了一句,“你好。” 程美云,“这是晓雪,你姑家闺女,快别站着了,去沙发那儿坐,那边儿有炉子。” 顾奶奶也招手让叶欢过去。 叶欢过去坐了,把带的礼物都拿出来了。 人人有份。 顾奶奶疼爱地摸了摸她的头,“有心了。” 他们这样的家庭,不缺这些东西,难得的是叶欢的这份心意。 顾立省在厨房喊顾程和韩晓雪,“顾程,晓雪过来端菜。” 自己先端着两盘菜从厨房出来了。 身上还戴着个围裙。 叶欢现在相信了,男人烧饭,确实是他们家的传统。 吃过饭,坐在一块闲聊的时候,说起农场的事,顾立省想起一件事,对叶欢说,“院子里有棵腊梅,我看着象是要死了,也不知道还能不能救活。” 顾立省虽是个军人,可他却有三大爱好,一是爱烧菜,二是爱喝茶,三是爱养花。 不过他大多数时候都不在家,太精细的花也顾不上照顾,所以养的都是一些好养的。 院子里的那棵腊梅,还是顾程刚生下来的时候种的,希望这个孩子能象腊梅一样忠贞刚强。 说起来养了也有二十来年了,本来长的好好的,入冬以后,叶子却慢慢的干瘪了,还以为是缺水了,结果浇了水也没用,一直掉叶子,然后别说开花了,看样子,命都要保不住了。 第60章 ◎瞧这算盘打的◎ 叶欢睁开眼,屋里一片漆黑,也不知道现在是啥时候了。 她想伸手拉电灯开关,结果胳膊刚伸出来,就又被拉到了被窝里,顾程就在她背后,声音有点沙哑,“醒了?” 叶欢,“嗯,现在几点了?” 顾程,“不知道。”把她搂的更紧了。 屋子里暖气烧的本来就足,再加上他们铺的盖的又都是新被褥,顾程搂的又紧,叶欢觉得热,推了推他,“你松开一点,我热。” 顾程这才稍稍松开了一点,在背后虚虚地搂着她。 叶欢,“你拉下灯绳,我看现在几点了。” 顾程凑过来亲了亲她,“不想睡了?” 叶欢老实道,“我饿了。” 昨天早上,虽然李秀芬特意给她做了吃的,可她根本就没有吃下多少,后来在酒席上,她也没怎么吃东西,顾程回来后,俩人又折腾了几回,折腾的累了,就直接睡了,一觉睡到现在。 睡着的时候不觉得,醒过来才觉出饿了,而且是越想越饿。 顾程,“我莫莫。” 说着手就伸到了她软乎乎的肚子上,叶欢一把推开了他。 再莫下去,就不是她吃东西,而是顾程吃她了。 顾程闷闷地笑了几声,“我开灯了。” 这个房间装的是100瓦的灯泡,太亮,顾程先伸出一只手捂住了叶欢的眼睛,然后才拉了下灯绳。 开了灯,又过了一会儿,等叶欢适应了,才把捂着叶欢眼睛的手拿开了。 刚才黑着不觉得有啥,这会儿开了灯,乍一看见顾程,叶欢还是觉得有点害羞,尤其是顾程还是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更要命的是,她那条红肚兜,就放在顾程枕头边上。 叶欢觉得脸腾的一下就热了,她掩饰性地拿过放在床头柜上的手表,一看,是10点钟。 屋子里拉着窗帘,窗帘遮的严严实实的,她睡糊涂了,也不知道现在是晚上10点还是第二天的上午10点。 顾程,“是晚上10点,你再躺会儿,我去做点吃的,做好了叫你。” 顾程又亲了亲她,然后下床穿衣服。 穿好衣服,打开抽屉,拿出一包饼干放到了床头柜上,“先吃点饼干垫垫肚,我去厨房做点吃的,饼干别吃多了,省得一会儿吃不下饭。” 不用顾程特意叮嘱,叶欢也不会多吃。 饼干哪有顾营长做的饭好吃。 顾程去厨房看了下,有白菜,萝卜,鸡蛋,腊肠,炸好的小酥肉,还有两包挂面,都是程美云事先拿过来的,以备急用。 反正天冷,放上几天也放不坏。 太晚了,顾程也没做的特别复杂,就做了锅腊肠面,做了满满一大锅,做好后盛了两碗出来。 叶欢已经在餐桌前等着了,顾程把一碗热气腾腾的腊肠面放到她跟前,“刚出锅,有点烫,慢点吃。” 红亮的腊肠配着细白的挂面,上面还卧了个煎得金黄的荷包蛋,卖相是一等一的好。 叶欢只在睡衣上套了件毛衣,顾程怕她冻着,又去给她拿了件外套披在了身上。 其实屋子里暖气供的很足,叶欢一点儿都不冷,不过这时候她没空跟顾程掰扯她冷还是不冷,她肚子已经饿的咕咕叫,所以眼下最重要的是,填饱肚子。 叶欢端着碗就是一顿猛干,一碗面下肚,那股饿劲儿总算是过去了,摸着肚子,舒服地瘫在椅子上,一动不想动了。 顾程,“还吃吗,锅里还有。” 叶欢,“吃饱了,不吃了。” 顾程饭量大,看叶欢不吃了,把剩下的都吃了。 叶欢吃饱了没事儿干,托着腮看顾程吃饭。 顾程,“是不是觉得我吃的多?” 倒也没有,毕竟顾程的个子在那儿放着呢,一米八的大个子,如果跟她一样,只吃一小碗饭,那不得瘦成竹杆。 她可不喜欢太瘦的,瘦的跟排骨似的有啥好看的,当然太胖了也不行,太胖了显得油腻,就顾程这样的刚刚好。 不过没等叶欢开口,顾程就自己回了自己,“我吃的是多,不过吃的多力气大。” 说完还特意看了她一眼,显然意有所指。 结了婚的顾营长剥掉严肃,冷酷的外壳,开始公然耍流氓,就算是两人已经做了最亲密的事,叶欢也还是抗不住,脸一下红了,撂下一句“我吃饱了,走了”,然后便跑开了。 顾程勾着唇笑:媳妇儿还害羞了。 呼噜呼噜几口扒完饭,把厨房收拾好,又去洗漱了下,然后又钻到了被窝里。 两人本来就已经睡了一觉了,这么一折腾,也睡不着了。 叶欢嫌顾程搂的太紧,喘不过气,还热,想把他推开,结果不但没推开,反而被搂的更紧了,还亲她,“媳妇儿,你怎么这么香?” 叶欢以为顾程讨厌这个香味,对他说,“我没擦雪花膏。” 顾程,“我知道。” 韩晓雪送了叶欢两瓶雪花膏当新婚礼物,说是从友谊商场买的进口货。 叶欢虽然不擦,不过毕竟是韩晓雪送的礼物,所以还是收下了。 那两瓶雪花膏现在还原封不动的放在抽屉里呢。 叶欢压根儿都没打开过。 除了这两瓶雪花膏,家里就没其他雪花膏了。 而且叶欢身上的香味儿,比任何一款雪花膏的味道都好闻,两人关系越亲密,味道就越浓。 所以,媳妇儿这是天赋异禀? 顾程就又有点蠢蠢欲动…… 叶欢,“关灯。” 顾程,“不关,让我看看你。” …… 再睁开眼,天已经大亮了,阳光从窗帘缝隙里漏进来,在被子上洒下点点光斑。 不过身边已经没人了。 叶欢伸手拿过手表,看了看时间,已经快11点了。 穿好衣服洗漱好,下楼的时候正好碰到顾程从外面进来,手里提着个菜篮子,见叶欢下来了,从篮子里拿出个油纸包,“饿了吧,先吃个包子,六福记的灌汤包,刚出笼的更好吃,明儿个带你去尝尝。” 把包子给了叶欢,他就去厨房做饭了。 叶欢拿着包子跟过去,“陈彩霞跟罗宇良回家了吗?” 顾程,“已经回去了,说是到家了会给我来电话。” 罗宇良跟陈彩霞难得来南州,顾程原本想让他俩多住几天,带他们在南州逛逛。 两人没同意。 一是快过年了,家里杂七杂八的事比较多,二是家里还有个孩子,离开时间长了他俩也不放心。 而且顾程跟叶欢刚结婚,两人正是蜜里调油的时候,让顾程分出时间陪他俩,有点说不过去,所以顾程和叶欢婚礼的第二天两人就回去了,回去的时候也不让顾程送他俩,直接从招待所走了,说是到家了就给顾程打电话。 顾程跟叶欢说着话,手上没耽误干活,炒锅放油,鸡蛋打成蛋液,等油热了,蛋液就下了锅,呲呲啦啦一阵响,食物的香味就飘散开来。 结婚前程美云就对叶欢说了,“咱家没那么多规矩,你也别拘着自己,这两天你们也别来回跑了,好好歇歇,自己不想做饭了,就去外面吃,去你爷爷奶奶那里吃也行,总之觉得怎么舒服怎么来。” 所以结婚的第一天,两人哪儿也没去,就窝在家里,吃了睡,睡了吃。 第三天就必须要出门了。 三天回门,叶欢要回娘家。 一大早顾程就喊叶欢起床,“起床了,带你去尝尝六福记的灌汤包。” 昨天晚上叶欢还再三提醒顾程,让今天早上早点喊她起床,两人去吃六福记刚出笼的灌汤包,这会儿又说话不算数了,人往被子里一缩,表示拒绝。 顾程朝着手上哈了哈气,然后便把手伸到了被窝里,去搔叶欢的痒痒。 叶欢浑身的痒痒肉,被顾程搔得在床上打着滚的笑,连连求饶,“我起我起。” 顾程起身,把她衣服拿过来了,叶欢不好意思当着他面换衣服,就对他说,“你去把给今天拿的礼物装一下。” 顾程在她头上胡撸了一下,然后下楼了。 回门礼是早就准备好的,有烟有酒还有糕点罐头啥的,零零碎碎的也塞了一大提包。 装好提包,叶欢也下来了。 昨天还是大睛天,今天就阴了天,看样子,象是要下雪。 天有点冷,叶欢又把那件貂皮大衣裹上了,然后跟顾程出了门。 六福记就在军区家属院边儿上,走过去也就十来分钟。 六福记是家老字号,公私合营的时候转为国营早餐店,以前是专做灌汤包,现在也兼卖稀饭,豆浆。 他们过来的时候,店里已经坐了不少人,顾程找了个位置让叶欢先坐下了,然后去买灌汤包。 店里一共有4种灌汤包,鲜肉灌汤包,鲜笋灌汤包,虾仁灌汤包,还有一种是素馅的,菜心灌汤包。 顾程每样都要了一笼,又要了两碗豆浆和一碟腌萝卜丝。 包子很快上来了,热腾腾的冒着白气儿。 昨天早上,顾程给她买的是鲜肉馅的,不过天太冷,拿回去的时候都有点凉了,虽然吃着也好吃,但口感上跟刚出笼的差远了。 灌汤包鲜香可口,汤汁也不油腻,叶欢觉得哪样都好吃,对顾程说,“明天早上我们还来吃。” 顾程一挑眉,“不赖床了?” 其实叶欢以前没有赖床的习惯,只是这两天两人太能折腾了,所以早上叶欢就有点起不来。 不过这话哪儿能说出来呢? 就瞪了顾程一眼,希望顾程能明白她这一眼的深层含义,今天晚上收敛点。 第61章 (收藏满7000挑战万更) ◎来都来了(一更)◎ 李秀芬把叶明亮两口子赶走,也是想叫顾程知道,叶欢跟叶明亮两口子并不亲厚,省的那两口子以后打着叶欢的名义,去求顾程办事儿。 她把叶欢和顾程迎到院子里,叶勇国从屋里出来了。 叶勇国到现在都觉得象做梦似的,不敢相信顾程真成了他们叶家的女婿。 所以见着顾程,就有点拘谨,不大自然地跟顾程笑了笑,“来了,进屋吧。” 等到叶欢和顾程进屋了,他把李秀芬拉到了一边,小声问李秀芬,“我刚才咋听强强说老大两口子来了,这会儿咋没见着人?” 李秀芬,“他俩走了。” 叶勇国吃惊道,“咋刚来就走了?” 李秀芬斜了他一眼,“他俩就不该来,不赶紧叫他俩走,万一过会儿丽红生了咋办?” 如果是以前,叶勇国肯定会跟他说,“生了你不正好伺候她坐月子。” 不过现在,叶勇国没胆儿说这话了。 就转了个话题,问李秀芬,“老大走了,一会儿谁陪顾程?” 李秀芬,“这不有你吗?” 叶勇国,“……” 不知怎么的,他在顾程跟前,有点没底气。 可能还是因为周大庆那件事,他怕顾程问他,万一问了,他不知道咋回顾程。 所以不大想面对顾程。 刚才听到叶明亮来了,他还挺高兴,有老大陪顾程,就没他啥事了。 没想到叶明亮连门都没进,就走了。 李秀芬,“你还有事没有,没事你就进屋,要么你去厨房做饭,别一直在这儿耽误我的事。” 叶勇国哪会做饭,讪讪道,“俩孩子还在屋里呢,咱都进屋,跟孩子说说话。” 叶欢从提包里往外拿礼物,叶明强蹲在她跟前,眼睛却是滴溜溜的朝着顾程那边儿看,话唠一样跟顾程搭话,“姐夫,你戴着帽子热不热?” 顾程,“不热。” 叶明强,“姐夫,给我摸摸行不行?” 叶欢震惊,问叶明强,“你想摸啥?” 顾程也是从这个年纪过来的,知道叶明强在眼馋什么,便对叶明强招了招手,“过来。” 叶明强颠颠的跑了过去,顾程把自己的帽子摘下来,戴到了他头上。 帽子有点大,把他眼睛都遮住了,只露出鼻子和一口小白牙。 显然正呲着牙乐呢。 叶欢这才知道自己想歪了,脸上不由一热。 都怪顾程,这两天总是动手动脚的,动不动就是摸摸,都把她带歪了。 李秀芬进来的时候就看到叶明强戴着顾程的军帽,美的在屋子里直蹦哒。 李秀芬骂他,“你刚在犄角旮旯里钻过,顶着一头土就戴你姐夫的帽子,快摘下来还给你姐夫。” 李秀芬伸手去摘帽子,叶明强就跟个泥鳅似的,滑不溜丢,身子一扭就躲过去了。 顾程,“没事,让他戴吧。” 叶明强,“姐夫让我戴的”,喊完,刺溜一下就跑出去了。 李秀芬追到门口喊,“可别弄脏了。” 叶明强,“知道!” 跑去向小伙伴炫耀去了。 李秀芬转过身对顾程说,“别惯着他,不然他蹬鼻子上脸。” 顾程,“我家里还有帽子,一会儿我把帽徽取下来,这个给强强戴。” 李秀芬,“美的他。” …… 叶勇国坐在那儿,一句话插不上。 他还怪羡慕李秀芬的,跟顾程说话,咋那么自然,就跟顾程是多少年的老女婿似的。 小儿子都比他强,姐夫姐夫的喊的贼溜。 他就不行,明明是在自己家,却比顾程还要拘谨。 李秀芬看着都替他难受,对他说,“你去门口那家熟食店看看,他们的辣兔腿煮出来了没有,我早上去的时候,他们说大概这个点出锅。” 又对顾程解释说,“欢欢打小就喜欢吃他家的辣兔腿,就是平时他们不做,只有快过年的时候才做,一年里头也就这么几天能吃到。” 顾程站起来,“我去吧。” 叶勇国正坐的难受,巴不得出去走走,拦住顾程说,“你坐着,我去”,说完,怕顾程跟他抢似的,赶紧出去了。 李秀芬对叶欢和顾程说,“屋里暖和,你俩就在屋里歇着,我去做饭。” 顾程站起来,“我做吧。” 李秀芬笑了,“我在呢,哪能叫你做,欢欢不会做饭,以后你做饭的日子多着呢。” 叶欢,“他做饭,我也没闲着啊,菜都是我摘的。” 李秀芬点了点她的额头,嫌弃道,“你也就会摘个菜。” 嘴上嫌弃,心里却是疼爱的。 她嫁的两个男人,都是油瓶倒了都不扶的主儿,到饭点了就坐在饭桌前等开饭,吃过饭嘴一抹人就走了。 她干了半辈子的家务活,不希望闺女也跟她一样。 叶欢还小的时候她就想,以后给闺女找对象,一定得找个会做饭的,凤嫂子还笑话她,“你就做梦吧,男人有几个会做饭的,吃过饭能帮着涮涮碗就是好的了。” 还想到还真如愿了。 所以说啊,啥人有啥福,欢欢不会做饭,就给她配了个会做饭的。 李秀芬去厨房忙活了。 顾程对叶欢说,“我去给妈打个下手。” 跟着李秀芬去厨房了。 李秀芬推脱不过,就由着他了,把菜篮子给他,又给他搬了个小马扎,“那你把这菜摘了吧。” 马扎矮,顾程身高腿长,往马扎上一坐,腿都没地儿放。 李秀芬,“这马扎平时都是我坐,我都忘了你比我个子高的多。” 顾程坐着确实难受,去正屋搬了把椅子过来,然后坐在椅子上,一边摘菜一边跟李秀芬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说着说着,就说到叶欢小时候了。 说到叶欢小时候,李秀芬话就多了,“你别看欢欢现在长的白白净净的,刚生下来的时候,是又黄又瘦,池子妈说接生了那么多孩子,就没见过比她还黄瘦的,当时我还一直揪心,怕她养不活呢。 不过她瘦归瘦,脾气倒是个好的,不哭也不闹腾,就是有点倔,有一回我带她去买菜,她那时候也就不到两岁的样子,回来的时候我一直抱着她,走到院门口了,就把她放下了,让她自己走,我都走到家门口了,回头一看,唉哟喂,还在院门口站着呢,咋喊都不挪步,一定要我抱,我就过去把她挟过来了,哪知道刚放下,人又噔噔的跑回去了,又站在原地儿不动了,我一琢磨,明白了,回来的时候我是抱着她的,刚才是把她挟回来了,姿势不对,得重新来,就过去把她抱回来了,这回不跑了,乖乖的跟在我后面,就跟个小跟屁虫似的,奶声奶气的喊我妈,有气我也撒不出来了。” 这话听着象是在数落叶欢,可话里话外都透着疼爱。 顾程一家子的军人,军人都是粗线条,教育孩子也一样。 如果是他,八成会让娃一直在那儿站着,非把那倔脾气拗过来不可。 可如果那个娃是叶欢,他想象了一下,怕是硬不下心肠让叶欢一直站着,怎么着也要把她哄回来。 换句话说,以后他跟叶欢有了娃,还是个跟叶欢一样软软糯糯的女娃娃,他八成也是这样无底限的纵容。 顾程就有点发愁,这样会不会把娃给惯坏了? 李秀芬,“你看我,到底是上了年纪了,说着说着就絮叨上了。” 顾程,“您说,我爱听。” 他还真是爱听,一边听一边儿还在心里想,他媳妇儿小时候咋这么可爱。 他们家的厨房正对着水池子,好几个妇女在那里洗菜,看到顾程坐在椅子上上摘菜,还跟李秀芬有说有笑。 手法娴熟,一看就是经常干这活。 池子妈感叹道,“欢欢走的时候,我心里还想着,这孩子如果熬不下去,怕是要在农村随便找个男人嫁了,一辈子也就这样了,谁能想到,她能找到顾营长。” “叶青这会儿估计都要后悔死了。” “她后悔啥?” “当初如果她没有抢着嫁人,说不定这好事就轮到她了。” “那也得人顾营长能看上她。” “没那个命,再抢也没用。” …… 中午李秀芬做了一桌子的菜。 她厨艺本来就好,今天又是超常发挥,叶欢拿着筷子就停不下来。 “妈,你比外面饭店里做的都好吃,你如果开个饭店,肯定天天满员。” 李秀芬乐了,“就会给妈戴高帽子。” 叶欢,“真的,不信你问顾程。” 顾程对李秀芬的手艺也是赞不绝口,“妈做的确实好吃,妈这道四喜丸子你是怎么做的,我做的没这么入味。” 不光觉得好吃,还想跟着学,这怕是对一个厨师的最高夸奖了。 李秀芬就兴致勃勃的给顾程传授自己的烹饪秘籍。 顾程听的认真,不时插嘴问两句,显然不是敷衍李秀芬。 叶勇国却是震惊了,他是咋也没想到,一爷们儿,还是顾程这样的爷们儿,竟然喜欢做饭。 虽说顾程会做饭,也是做给自己闺女吃,可他还是有点接受不了。 一个爷们成天围着灶台转,能有啥出息? 陈永庆都不学做饭,顾程学的哪门子做饭! 他是极看不上围着灶台转的爷们儿,有心想说顾程两句,到底没敢说出口。 几人边吃边说,一顿饭吃了俩小时。 天上的雪越下越大,要回去的时候,地上已经是积了厚厚的一层。 大北风也是一直呼呼地刮着,往外面一站,就跟小刀子一样刮得人脸疼。 第62章 ◎二更◎ 叶欢正想着是在哪里见过大娘,就听到火车的拉笛声,轰隆轰隆,一列绿皮火车徐徐开过来了,随后缓缓地靠站了。 站台上立马槽乱了起来,大娘艰难地直起身,顺着人流朝着车门那边儿走去。 顾程,“大娘,我帮你拿。” 大娘抹了把额头上的汗,“谢谢同志,我能扛的动,你们也赶紧上车吧。” 然后跟着人流朝前走了。 卧铺车厢在列车的中部,顾程和叶欢也跟着人流往后面走。 人多,站台上一片拥挤,有个穿着蓝褂子的矮个子,虽然也是跟着人流朝前走,一双眼睛却是东瞄西瞅,一看就不是个正经坐车的。 矮个子很快把目光锁到了扛着包袱的大娘身上,向大娘身边靠了过去,紧紧地贴着大娘,然后趁大娘不注意,一双手伸向了大娘的衣兜,得手后撒腿就跑。 大娘觉得不对劲,下意识的摸了摸衣兜,发现放到兜里的钱不见了,登时撕心裂肺地喊了起来,“抓小偷,小偷把我钱偷跑了!” 一边喊一边往前跑,想去追赶小偷。 她扛着个大包袱,跑不动,没跑几步,就摔到地上了。 顾程把手上的提包往地上一丢,对叶欢说,“站这儿别动。” 说完迈开长腿就跑过去了,顺着大娘指的方向一看,一个穿着蓝衣裳的小个子正慌慌张张的往前跑。 顾程撒腿就追了上去。 小偷哪里跑得过他这个经常拉练的,没跑几步就被顾程追上了,一个飞扑,就把小偷结结实实的摁到了地上。 登时就有不不人围了过来,车站工作人员也跑了过来,“怎么回事?” 顾程,“他是个扒手。” 小偷死鸭子嘴硬,“我不是,解放军同志冤枉人!” 话音刚落,一直抬着的头就被踩到了地上,啃了一嘴的土。 顾程抬头一看,见叶欢轻轻松松地扛着大娘的包袱,手上还拎着他们自己的提包,一只脚踩在小偷的头上。 顾程,“……” 周围的人也是倒吸一口凉气,心说这姑娘好大的力气! 叶欢脚在小偷头上蹍了蹍,“快点把钱还给大娘。” 小偷的嘴巴紧紧地贴着地面,呜呜呜的说不出话。 他嘴巴说不出话,手脚又被摁着动不了,他咋把钱还给大娘啊! 顾程往他口袋里一摸,摸出个裹着的手绢,问大娘,“这个是不是你的?” 大娘激动道,“是我的,里面一共有两块六毛七分钱,同志你数数看。” 工作人员,“小偷交给我,钱也不用数了,你们赶紧上车吧,火车马上要开了。” 顾程站起来,把小偷交给了工作人员。 工作人员,“你们先上车,一会儿再找自己的车厢。” 顾程接过大娘的包袱,然后仨人从离的最近的一个车门上了车。 刚上火车便没多久,汽笛一声长鸣,火车开动了。 大娘的座在3车厢,顾程和叶欢先把大娘送到了座位上,包袱也帮她放到了货架上。 叶欢,“大娘,你把钱放里面,别叫小偷再偷走了。” 大娘感激道,“谢谢两位同志,今天多亏了你们。” 她没出过远门,不知道外面小偷这么厉害。 大钱她是贴身放着,外面放了一点零用,毕竟她要转好几趟车,放外面拿着方便。 她买过火车票后,怕误了车,着急慌忙的进站,就随手放到了外面的衣兜里,没想到差点被小偷给摸走。 这可是她糊火柴盒子,一分一分挣来的。 如果被小偷摸走了,她得心疼死。 她也没别的好东西,就从随身的一个布包里拿出几个鸡蛋,一定要送给叶欢和顾程。 叶欢只拿了一个,然后对大娘说,“一个就够了,大娘,我们走了。” 大娘,“诶诶,那你们赶紧去找自己的座。” 叶欢和顾程的车票是9车厢。 幸好现在是白天,车厢都是通着的,就是硬座这里人多,过道里都站满了人,走过去有点费劲儿。 好在3车厢到9车厢也不算很远,不大功夫就到了。 坐在铺位上,叶欢小声对顾程说,“我记得下乡的时候,坐的就是这一趟车,当时你还帮我递行李来着。” 顾程,“是这一趟车。” 递行李的时候,他一眼就喜欢上叶欢了,只是当时他俩不在一个车厢,他也不知道叶欢在哪里下车,当时心里还挺遗憾,没想到去青石镇的时候,又碰上了。 命中注定,叶欢就是他媳妇。 咣当咣当,两天两夜后,火车到了江平站。 顾程一手提着行李,一手拉着叶欢下了车。 出站的时候,好巧不巧,又碰到了扛着大包袱的那位大娘。 顾程拉着叶欢走过去。 叶欢,“大娘,你要去哪儿啊?” 大娘以前没出过远门,她又不识字,再加上上火车的时候还被偷了一次,到了这个陌生的地方,更加的六神无主,看到叶欢和顾程,就跟看到亲人一样。 叶欢和顾程帮过她,她现在是很相信他俩。 就从布包里拿出一张纸条,递给叶欢说,“我去看我闺女,我闺女在这个地方插队,同志你给看看,我咋过去。” 叶欢接过纸条一看,上面写的是江平市青石镇红星农场。 叶欢,“大娘,你要去红星农场?” “我闺女就在红星农场插队。” “你闺女是?” “我闺女叫连艳梅。” 竟然是连艳梅她妈,怪不得叶欢看大娘有点面熟。 这会儿再仔细看,就更象了。 叶欢,“大娘,你跟我们一起走吧,我们就是去红星农场的,我也是去农场插队的知青,我以前还跟艳梅姐住一个屋儿呢。” 大娘惊喜道,“那可太好了,我不识字,又没出过门,到了生地方就犯迷糊,正不知道咋过去呢。” 顾程已经从大娘背上接过了包袱。 包袱太大,大娘不好意思让顾程帮着扛,对顾程说,“同志,我自己扛,我能扛的动。” 叶欢,“你都扛了一路了,先歇歇,大娘,艳梅姐跟胡大哥结婚的时候,不是回去了吗,你咋又过来了?” “艳梅这不是快生了吗,冬雷又没妈,艳梅生了,她身边连个照顾月子的都没有,月子坐不好,容易落下病根儿,这不我就过来了,多少也能帮她点忙。” “你来的时候,跟艳梅姐说了吗?” “我以前给她写过信,她说路远,怕我路上吃不消,不叫我来,这次来的时候我就没跟她说。” 叶欢记得连艳梅家不是南州的,就问大娘,“你咋是在南州坐车啊?” “我是在南州转的车,我这都转了三趟了。” …… 叶欢记得连艳梅说过,她妈身体不好。 看连妈妈的样子,她身体确实不大好。 可为了闺女,还是辗转过来了。 叶欢和顾程领着连妈妈去汽车站坐车,到了青石镇,下了汽车,方辉已经在汽车站门口等着了。 叶欢,“你跟我们一块儿坐车过去吧。” 连妈妈,“这不行,你跟我说咋走,我自己能走过去。” 叶欢,“上车吧,反正车里也能坐的下。” 连妈妈再三感谢,这才上了车。 路上,连妈妈看着车窗外面,想象着闺女在地里干活的样子,心疼地问叶欢,“你们就是在这里种地的?” 叶欢,“我们是在农场里面。” 连妈妈喃喃道,“我跟她爸身体不好,她又是家里的老大,从小到大,大大小小的事都是她扛着,她都23了,也没说个婆家,我是真怕我跟她爸拖累了她。” 叶欢宽慰她,“她现在不是已经跟胡大哥结婚了,胡大哥对她很好的。” 连妈妈笑了,“冬雷那孩子,是不错。” 方辉直接把车子开到了后胡村,然后一直开到了胡冬雷家门口。 农场还没有开工,胡冬雷正在厨房做饭,听到汽车喇叭声,出来一看,车子在自家门口停下了,叶欢先从车上下来了,问他,“胡大哥,艳梅姐呢?快叫她出来看看谁来了?” 连妈妈已经从车上下来了。 胡冬雷惊讶道,“妈你咋来了?” 又对着正屋喊了一声,“艳梅,咱妈来了。” 连艳梅掀开棉帘出来了,看到是她妈,挺着个大肚子过来了。 连妈妈赶紧上前扶住了她,“你走慢点,仔细摔着。” 顾程把连妈妈的包袱从车上拿下来了,胡冬雷接过去,“妈,这么大的包袱,你扛了一路?” 连妈妈,“从上一辆车上下来,立马就上下一辆车了,哪就扛一路了。” 胡冬雷和连艳梅没看到,可叶欢看到了呀,连妈妈的腰都给压弯了。 可见连妈妈也是真的很疼爱连艳梅的。 人已经送到了,叶欢和顾程跟连艳梅和胡冬雷说了一声,走了。 连妈妈扶着连艳梅往屋里走。 胡冬雷扛着包袱跟在后面,进屋后把包袱放到了床上。 虽然连妈妈说路上没受累,可连艳梅咋会相信,“这大老远的,你扛这么大个包袱干啥,这里啥都能买到。” 连妈妈,“我怕你不会做,就给孩子做了几件棉衣棉裤,还有几条包被,都是托人买的新棉花,孩子用着软乎,还带了几斤小米,几包红糖,鸡蛋怕磕碎了,就没带,等到坐月子的时候再买吧。” 连妈妈把包袱解开,给连艳梅看她给孩子做的东西。 连艳梅眼眶都红了,“妈你来之前也不说一声,这幸好是碰到欢欢跟顾营长了,要不然,你扛着这么大个包袱,路上得多遭罪。” 第63章 ◎今晚你多担待点◎ 叶欢和顾程是在南州办的婚礼,但这边还是要吃客吃饭。 毕竟顾程的战友还有两人的朋友,基本上都在这边。 顾程就在部队食堂置办了几桌。 在南州参加他俩婚礼的,基本上都是顾程上辈人的战友或朋友,年纪都偏大,随便拉一个出来,顾程都得喊爷爷奶奶或是叔叔伯伯那种。 年纪大,就闹不起来。 这边就不一样,这边都是顾程的战友。 顾程平时严肃,没人敢闹他,现在不一样,新婚,好不容易逮着机会,不得好好闹闹他? 必须把他灌趴下! 灌酒还灌的有技巧,不是直接灌顾程,而是都向叶欢敬酒。 “我敬嫂子一个,祝你跟营长百年好合。” “我也敬嫂子一个。” …… 叶欢尝过一次白酒,又辛又辣,从此对白酒无感,所以无一例外,敬她的酒,都被顾程拦下了,“她不喝酒。” “敬酒不敬空,嫂子不喝,你得喝。” 顾程酒量本来就不是很好,被灌了几杯,人就有些晕乎,拉着叶欢满场跟人介绍,“这是我媳妇儿。” 登时一片起哄声,不知道谁在那儿喊,“营长,不得抱一个!” 顾程目光灼灼地看着她,叶欢脸都红了,怕顾程真给她来个公主抱。 如果再当众亲她一口,她以后就别出门见人了。 叶永珍过来给她解围,指着那人笑骂,“等你们营长酒醒了,罚你在操场跑十圈。” 过来把叶欢拉走了。 至于顾程,随便他们怎么闹他,结婚嘛,不就是人越多越热闹才喜庆嘛。 一群人围着顾程灌酒,一营营长刘全跟教导员孙海涛坐一块儿,拍了拍孙海涛,“老孙,我记得你比顾营长还大一岁吧,你看人家顾营长,半年时间,找对象,结婚,全搞定,明年说不定就当爹,你再看看你,到现在也没个动静,我跟你说,你可不能给咱一营丢脸,今年必须赶超他!” 孙海涛笑骂道,“滚蛋,这咋赶超,又不是军事比赛。” 眼光却只往周嘉丽那边儿瞟。 如果他现在就跟周嘉丽结婚的话,还是有可能赶超的。 可问题是直到现在,他跟周嘉丽都没有正式确定关系。 叶欢和顾程结婚,周嘉丽送了叶欢一对暖水瓶作礼物,这次请吃饭,叶欢把周嘉丽也请过来了。 俩人坐一块儿。 因为孙海涛是跟顾程坐一桌,叶欢看顾程的时候,发现孙海涛总是朝着她们这边儿看,联想到上次去省城时,孙海涛在周嘉丽跟前的表现,就戳了戳周嘉丽,“孙教导员是不是对你有意思?” 周嘉丽也没有否认,大大方方道,“是,不过目前他还在考察阶段。” 她有点颜控,看人先看脸,尤其是找对象,先要合了自己的眼缘,然后才是人品。 虽说孙海涛模样算不上丑,但也不是很出彩,所以刚开始,周嘉丽没看上他。 不过吧,孙海涛这人,跟他相处的次数多了,会慢慢的发现,这个人除了长相不是特别出众,其他各方面称得上优秀了,对她也不错。 所以目前,她对孙海涛,是处于有点动心,但还没有完全爱上的阶段。 俩人最后能不能走到一起,还要看孙海涛之后的表现。 周嘉丽,“不说这个,我跟你说件正事儿。” 叶欢饿了,吃了一口饭,“你说。” 周嘉丽声音很小,“我听我叔说,今年很可能会恢复高考,具体什么时间恢复,还不确定,不过恢复肯定是要恢复,但目前还在保密阶段。” 周嘉丽给了叶欢一个“你懂的”的眼神。 叶欢点了点头,保密阶段,自然是不能随便往外传的。 周嘉丽是拿她当朋友,所以才给她透个信儿。 周嘉丽继续往下说,“你如果想参加高考,就要提前做好准备,你如果需要的话,我这边也可以给你找一些复习资料。” 叶欢,“我肯定参加。” 在这之前,叶欢一直考虑的是能推荐上大学。 但如果高考真恢复了,她肯定不想错过这个机会。 推荐上大学,又不能挑选自己喜欢的大学,推荐到哪个大学就是哪个大学,高考就不一样,只要分数够了,想读哪个大学就读哪个大学。 周嘉丽,“你不要回答的这么快,最好还是跟顾营长商量一下。” 如果考上了大学,就要面临跟顾程两地分居。 而且毕业了,也不知道会分到哪里工作。 这些都是要考虑的问题。 毕竟分居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分居时间长了,怕是会影响到两口子的感情。 周嘉丽拍了拍叶欢,语重心长道,“叶欢同志,请记住,你现在已经是已婚人士了。” 叶欢,“你也快了。” 周嘉丽,“我没考虑过结婚的事。” “这话你敢不敢跟孙教导员说?” “有啥不敢的?” “走咱俩过去,你当着孙教导员的面儿再说一遍。” 叶欢去拉周嘉丽,周嘉丽不去,俩人嘻嘻哈哈的闹。 一直热闹到天快黑了才散。 贺世强和顾程都喝高了,贺世强摇摇晃晃的在前面走,顾程倒是一直拉着叶欢,而且还努力让自己走直线。 到了家门口,贺世强停下来,等顾程过来了,拍着顾程,“兄弟,回去早点休息。” 贺庆梅刚才一直上窜下跳的跑着玩,没顾上看贺世强和顾程,这会儿消停下来了,看贺世强和顾程都红着脸,蹦蹦跳跳地对叶永珍说,“我爸跟顾叔叔都喝醉了。” 叶永珍,“……”这论的都是什么辈儿! 叶永珍把贺世强推回屋了,又对叶欢说,“回去了你叫顾程多喝点水。” 叶欢应下了,顾程掏出钥匙把门打开了,叶欢刚进屋,就被顾程抱住了,“媳妇儿。” 声音低沉,叶欢耳朵有点热,还以为下一秒就是抱抱,亲亲,结果下一句,顾程竟然来了一句,“你跟周医生为什么那么多话,你跟我都没说过这么多话。” 竟然还有些委屈。 叶欢,“!” 刚才那么多人起哄跟他闹,灌他酒,他竟然还能分神看她跟谁说话! 而且听这语气,这是吃周嘉丽的醋? 女同志的醋他都吃,叶欢有些啼笑皆非,想跟他说,我跟周嘉丽是在说正事,不过看他现在的样子,说了估计也会记不住,就拿出行动,踮起脚在他脸上亲了一口,然后马上就被顾程噙住了唇。 叶欢推开他,低声道,“去洗漱。” 顾程松开了她,“我知道,媳妇儿爱干净,我去洗漱。” 端着脸盆,摇摇晃晃的去洗漱了。 这里的条件没南州的条件好,洗漱没有热水。 顾程一年四季都是用冷水,他能受得住,叶欢不行,就烧了壶热水,在屋子里擦了擦。 擦好换好衣服,去卧室铺床,刚把床铺好,顾程回来了。 屋子里生有炉子,虽然没有南州那么暖和,但也不算冷。 叶欢就穿了一套睡衣,这套睡衣还是结婚前买的,是玫红色的。 皮肤黑的人穿玫红色是灾难,可皮肤白的人穿是锦上添花,显得更白嫩。 顾程进来的时候,叶欢回头看他,眼睛波光流转,清纯中透着几丝妩媚。 顾程放下盆就抱住了她,在她耳边说,“媳妇,我喝醉了。” 叶欢,“?” 顾程,“今晚你多担待点。” …… 不知道过去了有多久,叶欢累得眼皮只打架,不过还是挣扎着说了一句,“再相信你喝醉我是小狗。” 顾程低低地笑了,心满意足地搂紧了她。 第二天早上吃过早饭,叶欢去上工,叶永珍正站在门口跟一个大嫂说话,看到叶欢出来,对叶欢说,“我刚才听说,昨儿个夜里,胡冬雷媳妇儿生了。” 叶欢惊讶道,“前天我去她家里,她说还有一个星期才能生。” 大嫂,“生孩子哪能说的准,说生就生,提前个十天半月的都有。” 连艳梅生孩子,她肯定要去探望的,不过探望产妇,她没经验,就问叶永珍,“姑,我想去看看她,拿啥合适啊?” 大嫂代叶永珍回了,“鸡蛋,红糖,小米,挂面都行。” 叶欢想了想,鸡蛋,红糖,挂面,家里都有,倒是不用再去镇上买了。 就又回去了,拿了鸡蛋,红糖和挂面,又去跟胡春生告了个假。 其实这天寒地冻的,地里早就没啥活了,大家基本上都窝在家里猫冬,所以农业部还有园艺部的一组二组,入了冬都不用去上工了,也就叶欢他们三组,因为有个暖房,所以还要去看看。 天冷,叶欢也没有骑车,就步行过去了。 连妈妈端着个小盆从正屋出来,看到叶欢来了,对着屋里喊了一声,“艳梅,叶知青来了。” 叶欢赶紧对她摆手,小声道,“大娘你别喊,再吓着孩子。” “刚生下来,还没耳朵呢,吓不着她,你进去吧,我去给艳梅做点饭。” 叶欢进了正屋,没立马去里间,想等身上的寒气散了再进去。 连艳梅在里间问她,“咋不进来?” 叶欢,“我一身寒气,等会儿再进去。” 连艳梅,“没那么娇气,进来吧。” 叶欢这才进去了。 连艳梅靠在床上,头上包着个毛巾,对叶欢说,“有点乱,你自己找个地方坐吧。” 叶欢没看到胡冬雷,问连艳梅,“胡大哥不在家?” 连艳梅,“他去镇上打电话了,说是跟运输队请几天假。” 第64章 (捉虫) ◎约法三章◎ 叶欢左一脚右一脚,把李卫红和杨成仁俩人踢飞出去一米远,两人都摔了个狗吃屎。 不是字面意义上的吃屎,是真吃屎。 暖房里这不暖和嘛,暖和地儿发酵就快,胡春生就叫人拉了一车鸡粪,靠着墙角堆成了一个大粪堆,想着等到天儿暖和了,刚好也发酵好了,正好给小苗施肥。 没发酵的鸡粪是很臭的,暖房里时不时会有人来,胡春生怕这臭味熏得人待不住,就让人在粪堆上盖了一层土,遮挡一下那股臭味。 好巧不巧的,叶欢就把李卫红和杨成仁踢到鸡粪堆上去了。 鸡粪堆外面只盖了一层土,哪经得住李卫红和杨成仁俩人两百来斤的冲击,俩人一下就陷到了粪堆里。 而且俩人被叶欢踢飞出去的时候,因为受到惊吓,都是张着嘴惊叫,这下好了,一人啃了一嘴鸡粪。 那可真是满满的一大嘴,都灌到嗓子眼了。 吴婶惊得手里的瓜子都掉了一地,“我的娘啊,这下他家里可是要省好几天的粮食了。” 就那臭味儿,就算是把嘴漱干净了,怕是也要恶心得几天都吃不下饭,可不就是省粮食了。 她可一点儿都不同情李卫红和杨成仁,尤其是李卫红,人叶知青招你惹你了,你就往人身上泼脏水,还怀疑人叶知青去勾搭杨成仁。 我的天呢,别说人叶知青一个水灵灵的小姑娘了,就是她一个老婆子,也看不上杨成仁那个老头子啊。 这不净给自己找打吗? 好几个人听到暖房这边的动静,都跑过来了。 胡春生也过来了,几人进来一看,正好看到杨成仁跟李卫红从粪堆里往外爬。 俩人不光嘴里是鸡粪,头发上,耳朵里,身上哪哪儿都是鸡粪。 不光有鸡粪,还头顶着鸡毛。 鸡粪里有鸡毛,那也是难免的嘛。 胡春生他们都要惊呆了。 胡春生还不知道这俩人是被叶欢给踢过去的,还以为是俩人打架,打着打着滚进去了,脸上的表情是一言难尽。 “你说你俩啊,在家打也就算了,还跑到这儿打,还打到粪堆里,这是嫌家里的饭不好吃,特意跑过来尝尝这鸡粪是啥味儿?” 胡春生难得说刻薄话。 主要是眼前这俩人的行为,实在是太出格。 李卫红也就算了,她以前本来也就是个干杂活的,对她也不能有多高的要求。 可杨成仁好歹是高级技师,三组的二把手,手下还带着好几个徒弟,就他现在这样子,以后咋徒弟?教徒弟咋吃鸡粪吗? 灌了满嘴的鸡粪,杨成仁都要恶心死了,从粪堆里爬出来,蹲在地上又是呸又是呕。 他在三组待了将近10年了,还从来没有这么丢脸过,脸涨的通红,直起身就想骂叶欢,还没等开口骂呢,就连着打了两个喷嚏,鸡粪被喷出老远。 吴婶站的最近,喊了一声,“唉哟我的娘啊”,赶紧躲开了。 不知道谁说了一句,“这就是满嘴喷粪吧。” 周围就是一阵闷笑声。 这也是因杨成仁在三组资格老,给他个面子,不然早哄堂大笑了。 杨成仁的脸登时就涨成了猪肝色,指着叶欢的手都是哆嗦的,怒道,“我是去拦她,你踢我干啥?” 他咋敢让李卫红打叶欢,见李卫红动手,就赶紧跑过去拉,结果被叶欢一视同仁,一人一脚的给踢到了鸡粪堆里,老脸丢尽! 叶欢忽闪着大眼睛,一脸的无辜,“对不起啊杨老师,当时她过来打我,我心里这不害怕嘛,一害怕就慌了,也没看清踢的是谁,下次我注意点啊。” 杨成仁都要气死了,还想有下次,做梦吧! 可叶欢这么说,听着也确实没毛病,他发作都没办法发作,只能自认倒霉。 胡春生听着有点糊涂,问吴婶,“不是两口子打架嘛,咋又牵扯到叶欢了?” 吴婶撇了撇嘴,“卫红说叶欢勾搭杨老师,非要打叶欢,人叶欢总不能站着叫她打吧,就踢了她一脚。” 胡春生都震惊了,“啥,说叶欢勾搭老杨?那还不如说我勾搭老杨来的可信!” 吴婶一言难尽地看着胡春生,“胡老师,你听听自个儿说的是啥话。” 胡春生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我都给气糊涂了。” 李卫红拍着大腿哭,“胡老师啊,也不知道是哪个狐狸精把老杨勾搭走了,他现在是成天不着家啊,我们娘儿仨都快成孤儿寡母了,胡老师你要给我做主啊。” 杨成仁气急败坏,“我还没死呢,你们仨咋就成孤儿寡母了!” 李卫红,“你还不如死了呢,你死了抚恤金也够我们娘仨花了,总好过便宜哪个狐狸精!” 杨成仁气得扬起手就想去打她,李卫红不干了,头一横朝着他就撞了过来,“你个糟老头子,还想打我是吧,那你打,今儿个你打不死我,你就不是杨家的种!” 杨成仁这不背对着鸡粪堆站着嘛,被李卫红撞的后退两步,刚从粪堆里爬出来的他,又一屁股坐到了粪堆上。 周围又是一阵笑声。 杨成仁登时就失去了理智,揪着李卫红的头发就把她摁到了粪堆上,李卫红也是不吃亏的主儿,尖叫着用手去抓杨成仁的脸,两人在粪堆上撕扯成一团。 叶欢都要看呆了,两口子这是对鸡粪上瘾了? 不过鸡粪堆这儿离苗圃远,随便他俩怎么打也压不着小苗。 所以,两人可以尽情的打。 胡春生连连摇头。 杨成仁前妻王晓鸥,性子恬淡,跟人说话都是温温和和的,她在三组干了4年,胡春生都见过她跟杨成仁大声说过话,更别提当众跟杨成仁打架了。 可杨成仁不知足,这么好的媳妇他不珍惜,非得勾搭上李卫红。 李卫红跟王晓鸥,性子有天壤之别,两人也就刚结婚那段时间和和美美的,后来就一直吵闹。 这就是报应吧。 胡春生实在是看不下去,对周围几个小年轻说,“你们几个过去把他俩拉开。” 几个小年轻看了一眼,那边是粪花四溅,都不想过去。 胡春生看到李卫兵也在,就对李卫兵说,“你去把你姐跟你姐夫拉开。” 李卫兵,“我不去,胡老师你让他俩打,打累了他俩就不打了,就我姐夫那身体,他打不了多久就打不动了。” 说完,可能是怕胡春生还叫他去拉架,竟然脚底抹油,溜了。 胡春生,众人,“……” 不过还真象李卫兵说的那样,不大功夫,那俩人就打不动了,这会儿也不嫌弃鸡粪又脏又臭了,双双躺在上面喘粗气。 等到缓过来劲儿,李卫红又开始哭喊了起来,一边哭一边骂杨成仁没良心,“我刚跟你的时候,我还是个黄花大闺女啊,当时你是咋对我说的?一辈子对我好,一辈子都听我的,还说马上就跟媳妇离婚娶我,结果呢,我肚子里有了,你又叫我把娃打掉,要不是我去你家里,把这事儿跟你媳妇说了,你别说娶我了,你都不会认帐!你个没良心的,说的比唱的都好听,我就是被你骗了,才跟着你这个糟老头子!” 杨成仁跟王晓鸥还没离婚就搞到了一块儿,大家都心知肚明,只不过念着他在农场,也算是个有头有脸的,所以都没有当他面说出来。 杨成仁也只当是没人知道。 结果今儿个就被李卫红扯下了遮羞布。 如果是旁人这么说,他还能骂人家一句造谣诽谤。 可这次是李卫红自揭家丑! 杨成仁一张老脸红了紫,紫了青,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叶欢都害怕他一口气上不来,直接倒地,李卫红一语成谶,他们娘儿仨真成了孤儿寡母。 杨成仁最终还是没有让李卫红如愿,顶着一头的鸡毛走了。 李卫红还在那儿哭着数落,胡春生一个头两个大。 反正杨成仁已经走了,剩她一个,也打不起来了,索性就叫她在这儿哭吧,就象李卫兵说的那样,哭累了她就不哭了。 胡春生背着手走了。 杨成仁走了,架也打不起来了,几个看热闹的都觉得没意思,也都走了。 吴婶对叶欢说,“我咋闻着我身上一股子鸡粪味儿,不行,我得赶紧回家换身衣裳。” 说完就匆匆忙忙的走了。 就算是不回家换衣裳,这暖房里也没办法待了。 那堆鸡粪,被杨成仁和李卫红一顿搅和,满地都是,暖房里迷漫着一股鸡屎臭味,熏得人想吐,叶欢也赶紧出去了。 李卫红自个儿坐那儿,拍着大腿嚎了一阵子,见暖房里也没个听众,也不嚎了,站起来抽抽噎噎的走了。 天气冷,在外面的人少,可还是有人的,看到一向讲究的杨成仁顶着一头鸡粪,离老远都能闻到他身上一股子臭味,捏着鼻子问他,“杨老师,你这是咋了?” 杨成仁哪好意思回答,摆摆手走了。 不过,很快大家就知道是咋回事了。 “跟李卫红打架打的。” “这回他俩又是因为啥打架了?” “他不回家呗,李卫红跑到三组去找他了,非说是叶知青勾搭他……” “啥,叶知青勾搭杨成仁?!” “要不说李卫红脑子有病,还以为谁都跟她一样,拿杨成仁当宝呢。” …… 叶欢直接回家了。 她上楼,叶永珍下楼,看到叶欢,叶永珍就骂李卫红,“我去撕烂那个破鞋的嘴,我叫她满嘴喷粪!” 显然是已经听说了。 叶欢没想到会传的这么快,看来天寒地冻也挡不住人民群众争做小喇叭的热情。 叶欢,“姑别去了,我已经揍过她了。” 叶永珍,“揍她一顿我也出不了这口气,敢往你头上扣屎盆子,我要叫她当众扇自己大嘴巴子!” 第65章 ◎你到底行不行◎ 叶欢还以为胡保国去坐牢了,徐婆子就该安分了,哪知道她又开始作妖,还作的花样翻新,而且还越来越高明了。 她到柳水芹家,柳水芹敢拿刀砍她。 可她现在不到柳水芹家了,柳水芹也确实拿她没办法。 徐婆子那点脑子估计都用来琢磨咋折腾柳水芹了。 柳水芹在厨房里和面,神色淡淡的,“别理她,由她作去。” 陈凤娥,“这不是膈应人吗。” 干了一天的活,回到家了想好好歇歇,结果还得听着徐婆子哔哔哔的问人讨饭。 这一天天的,不得把人烦死。 而且有些上了年纪的,竟然还是站在徐婆子这一边儿的。 前天她还听到几个老婆子嚼舌根,说柳水芹应该把徐婆子养起来,虽说柳水芹已经跟胡保国离婚了,可徐婆子总还是铁牛的奶奶。 胡保国坐牢了,胡婆子就该是铁牛养,铁牛小养不了,就得落到柳水芹头上。 持这种看法的还不少,大多是上了年纪的婆子。 这话听着多气人,合着柳水芹还得给徐婆子养老送终呗。 叶欢,“我出去看看。” 柳水芹,“欢欢你别去搭理她,你越搭理她,她越来劲儿。” 叶欢没听她的,出去了。 柳水芹家隔壁大约没人,门一直关着,徐婆子在门口站了好大一会儿,也没人给她开门。 徐婆子也不是真来要饭,她就是故意恶心柳水芹,不开门正好,不开门她还能多喊一会儿。 喊的时间越长,柳水芹不得越膈应? 她嗓门还挺大,听着就不象是饿着肚子的。 徐婆子听到柳水芹家有人出来了,还以为是柳水芹,扭头一看,竟然是叶欢。 她心里是有点怵叶欢的。 因为她听人说过,叶欢看着文文弱弱的,其实力气很大,打个把男人都不在话下。 所以叶欢一出来,她就不敢喊了,端着破碗就想走。 她知道叶欢背后有人撑腰,把她打了,她也是白挨。 反正现在叶欢又不在柳水芹家住,等叶欢走了她再过来。 叶欢快走几步拦住了她,直接跟她说,“去年粮食大丰收,各家各户都分了不少粮食,你却成天在外面嚷嚷你要饿死了,你这是给国家抹黑!” 徐婆子就是一震。 她不识字,可也知道给国家抹黑可是要挨批斗的。 叶欢继续下猛药,“给国家抹黑,挨批斗都是轻的,可能还会被抓走坐牢哦,不过你被抓走了也好,到时候跟你儿子一块儿,在牢里还能互相照应下。” 徐婆子还真被吓住了,她只是想恶心柳水芹,她可不想坐牢! 就算是去牢里照顾她儿子也不行! 叶欢还去拉她,“走走走,我们去后胡村大队部问问,是不是大队长昧了你的粮食,要不然,你咋会没粮食吃。” 徐婆子哪敢跟她去。 大队长不得把她骂个狗血淋头! 徐婆子挣开叶欢,撒腿就跑。 叶欢也没真想拉着她去见大队长,就顺着她挣开跑了。 贺庆梅领着一帮子孩子在后面拍着手喊,“夹着尾巴逃跑喽!” 陈凤娥怕徐婆子为难叶欢,所以是跟着叶欢一块儿出来的。 这会儿看到徐婆子被叶欢给吓跑了,回去了对柳水芹说,“还是叶知青脑瓜子好使,你说咱俩咋就没想起来这么治她?” “这孩子,聪明着呢。” “以后她怕是不敢再来了。” …… 饺子很快出锅了,圆滚滚的。 柳水芹包的是猪肉白菜馅的,里面还放了油渣,一咬满口香。 柳水芹喊铁牛,“铁牛,去把庆梅喊过来,吃饭了。” 贺庆梅在门口玩,铁牛把她喊进来,柳水芹给她盛了一碗饺子,“趁热赶紧吃。” 贺庆梅瞅了一眼就要往外跑,“我妈不让我吃!” 柳水芹拉住她,“回头见了你妈,我跟她说。” 贺庆梅这才坐了,还不忘跟柳水芹说,“柳阿姨你不要忘了跟我妈说啊,不然我妈会揍我的。” 柳水芹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吃吧,忘不了。” 又跟陈凤娥和叶欢说,“这丫头性子真合我脾气。” 铁牛打小性子就有点闷,贺庆梅却是个活泼的,还是个爽利的脾气。 她有时候会跑过来找铁牛玩,铁牛吧,还是跟以前一样,不大搭理她,她也不生气,自己给自己找乐子,有时候就跟在柳水芹后面,叽叽喳喳的跟柳水芹说学校里的事。 铁牛班里的事,柳水芹都不清楚,可贺庆梅班上的事,柳水芹都知道。 家里就柳水芹和铁牛两人,铁牛话又特别少,家里的气氛就难免会有些沉闷。 如果贺庆梅来了,又笑又闹的,就觉得家里都比以前亮堂了。 陈凤娥打趣道,“那你去跟永珍商量商量,定个娃娃亲。” 柳水芹,“可不敢,我们可攀不上人家。” 陈凤娥,“攀上攀不上,不得看铁牛,铁牛你加把劲儿,以后把庆梅娶进门。” 贺庆梅随贺世强,吃饭快,这会儿正埋头干饭,无暇他顾。 铁牛看了看她,学习又不好,天天被老师打手板,还成天玩的跟个泥猴子似的,很是嫌弃。 嫌弃归嫌弃,看贺庆梅碗里的饺子快吃完了,还是把自己碗里的又拔给了贺庆梅几个。 进入5月,天儿便一天比一天的热起来。 顾程到家的时候,叶欢已经回来了,去了厨房,把炉子上的塞子拿掉,等火上来了,就可以做饭。 听到开门声,从厨房出来,见顾程手里拿着个黑匣子,好奇地问顾程,“你拿的是啥?” “收音机。” 叶欢听说过收音机,说是打开按钮,里面就会有人说话,还可以听戏。 但她没见过,就催顾程道,“顾大哥,你给我拧开,叫我听听。” 顾程比叶欢大,叶欢喊他一声“顾大哥”也无可厚非。 不过吧,在这之前,都是在床上,被顾程欺负的很了,讨饶的时候才会软软的喊他,今儿个是头一回在床下喊。 顾程登时就象是喝了酒一样,有点晕乎。 叶欢催他,“赶紧的呀。” 顾程定了定神,把收音机放到了桌子上,然后旋开开关,里面便传出了嘹亮的歌声,“七十年代正十八,耀眼戎装满身甲,北驰列车军营送,塞外满地铺琼花……” 叶欢自己旋了下开关,里面又传出一个女人甜美的声音,“小朋友,小喇叭开始广播了!” 叶欢新奇的不行,搂着顾程的胳膊,“给我的?” “嗯。” 叶欢吧唧在他脸上亲了一口,然后就去摆弄她的收音机去了。 顾程摸了摸她的头,“欢欢,跟你说件事儿。” 叶欢正新鲜着,头都没有顾上抬,“你说。” 顾程,“我要跟部队出去一段时间,大概要一个多月的时间,明天就要出发。” 这次是军事实弹演习,对外保密,就是媳妇儿也不能说。 以前他也是经常出任务,可从来没有哪一次象这次一样,不舍得离开。 人还没有走呢,就已经开始挂念了。 怕她一个人在家无聊,所以特地托人买了个收音机。 他不在家,叶欢还可以听听收音机解闷。 叶欢瞬间就觉得手上的收音机不香了。 不过她也知道,既然嫁给了一个军人,就要习惯这种时不时的分离。 毕竟他是军人,要保家卫国的呀。 而且顾程是去做什么,她也是不好问的。 如果能说,顾程肯定一早就告诉她了,不告诉她,就是军事机密,是不能问的,就是问了,顾程也不会告诉她的。 这是一个军人的职责。 便按压下心里的情绪,爽气地拍了拍顾程的胸,“只管去,我在家等你。” 说的爽气,可顾程能看到她眼里的不舍和依恋,心底一片柔软,俯身亲了她一口,“你听收音机,我去烧饭。” 第二天早叶欢醒来的时候,顾程已经走了。 昨天叶欢给累着了,睡的也死,都不知道他是啥时候起床的。 不过饭桌上有一碗米粥,还有俩小包子,还有一张纸条,纸条上就6个字:宝贝,等我回来。 一向严肃的顾程同志现在都会说肉麻话了! 叶欢脸上有点热,更多的是美滋滋,把小纸条收了起来。 心里知道要习惯分离,可最开始的几天,还真有点难熬。 毕竟他俩自打结婚后,就没有分开过。 白天还好,做做事,跟人说说话,时间就过去了。 可晚上就不好过了,家里空荡荡的就她一人。 夜里睡觉也没人抱着她睡了,最开始的几天,睡眠质量一向都很好的她,竟然还有点失眠。 听收音机也不好使了,再好听的节目,也代替不了顾程同志啊。 便拿起床头柜上他俩的合影,手指在顾程身上戳了戳,小声说,“你啥时候回来啊,我都想你了。” 某山地军事演习基地。 刚结束一场军事演习,战士们三三两两的坐着休息。 李团长从指挥部出来,看到顾程站在一个小土坡上,双手叉腰,看着象是在出神。 李团长过去了,顾程看到他,冲他点了点头,“李团。” 李团长从兜里拿出一盒烟,问顾程,“来一根?” 顾程从里面拿了一根。 李团长,“还以为你不抽。” 顾程几乎不抽烟,也很少喝酒,所以李团长才这么说他。 顾程没接话,李团长又拿出一盒火柴,擦着了先让顾程点着了。 第66章 ◎一更◎ 问叶欢话的这个小媳妇叫顾美丽,跟叶欢年龄相当,是刚随军过来的军嫂,比叶欢早一个月结婚,结婚后俩月就怀上了,这会儿肚子已经能看出来了。 对顾美丽来说,这也是值得骄傲的一件事,毕竟她怀的也算是早的,可以说是刚结婚就怀上了。 而且刚才听到叶永珍和陈婶子在说姜翠,跟杨团长结婚6,7年了也没怀孕,就更觉得自己有本事。 她跟叶欢年龄相仿,结婚时间也差不多,所以见了叶欢,难免要跟叶欢比一比。 这会儿她见叶欢肚子也没个动静,看样子,肯定是没怀孕,所以问叶欢话的时候,还摸着自己的肚子,也是带了点显摆的意思。 叶永珍本来就很护短,而且这个顾美丽说话,又确实不中听,所以都不用叶欢回话,就很不高兴地对顾美丽说,“欢欢婆婆说了,她年龄还小,生娃早了伤身子,让她晚两年再生,反正她又不大,急啥。” 顾美丽嘀咕了一句,“哪个婆婆不想早点抱孙子……” 反正她婆婆,从她刚结婚就天天盯着她的肚子,“抱孙子”仨字都是挂到嘴边的。 也亏得她争气,结婚俩月就怀上了,她婆婆可高兴了,对她都比以前好了。 所以她才不信叶欢婆婆会说出那种话。 八成是怀不上,觉得丢人,所以才编这种瞎话。 毕竟哪个婆婆不想早点抱孙子啊。 陈婶子,“你还别说,人叶知青还就碰上个好婆婆,人家婆婆可是南州军区医院的专家,人家可比咱懂的多,说的话肯定错不了。再者说,部队上不是早发了文件了,提倡晚育晚育,叶知青跟顾营长也是响应上头的号召对吧,按理儿来说,象你这样的,都是违反了政策的。” 好几个妇女都顺着叶永珍和陈婶子的话说顾美丽。 主要也是顾美丽不会说话。 你怀了孕,想显摆可以理解,但你不能直接就说人家不能生。 但凡说话委婉一点儿也不至于被怼。 有的人就是这么不讨人喜欢。 顾美丽本来是想在叶欢跟前显摆一下,结果却讨了个没趣,觉得怪没意思的,站起来回家了。 她是住在姜翠家后面那一栋楼,回去的时候正好碰到姜翠。 姜翠正往这边儿来,见顾美丽是从前面过来的,问她,“美丽,你看见我家耀光了吗?” 顾美丽,“看见了,他在前面跟贺庆梅他们几个在玩打仗。” 姜翠一听就火了,“跟他说过多少次了,不要跟着贺庆梅那个疯丫头一块儿玩,就是不听,好好的孩子,都要被那个疯丫头带坏了。” 说完就怒气冲冲的去前面了。 不过到了前面,脸上的怒气却不见了,脸上还带了些笑意,喊杨耀光,“耀光,回家吃饭了。” 杨耀光虽然没有加入贺庆梅他们的打仗游戏,不过他光看着也觉得很高兴,看贺庆梅他们玩,他脸上都是带着笑的,听到姜翠喊他,身子抖了一下,脸上的笑立马没了,然后撒腿跑回家了。 姜翠,“这孩子,就是贪玩,回回吃饭都得喊他。” 姜翠看杨耀光回家了,也跟着走了。 陈婶子跟叶永珍咬耳朵,“说的好听,八成是又喊杨耀光回家干活。” 另一个婶子接话,“虽说是领养的,养大了不是多一个孩子孝顺她?非得苛待孩子!” “也不怕人亲爹娘知道了把孩子接走。” 一个婶子压低了声音道,“我们那儿有个说法,说结婚了一直怀不上,就是命里无子,领养了孩子后又怀上了,说明领养的这个孩子命里有手足,如果领养的这个不在了,亲生的八成也是保不住。” …… 顾程不在家,叶永珍都是叫叶欢在她家吃饭。 做好饭,叶永珍喊贺庆梅回家吃饭。 贺庆梅满头大汗的回来了。 叶永珍嫌弃道,“去洗手洗脸,身上的土也给我拍干净了,不整饬干净别往饭桌上坐。” 贺庆梅心宽,也不跟叶永珍置气,飞快的把自己整饬干净了,坐下后埋头干饭。 吃饭的时候叶欢问杨耀光的事,叶永珍知道叶欢其实是个心肠软的,就对叶欢说,“那孩子是可怜,不过杨团长这人心眼不坏,他就是有点怕媳妇,我估摸着他不会让那孩子就这么过下去的。” 贺庆梅插嘴,“我知道,你们在说杨耀光。” 叶永珍,“吃你的饭,别乱插嘴,我刚要是问了志飞,他说你们老师留了作业,吃过饭哪儿也不许去,好好在家给我写作业,正好你欢欢姐姐在,有不会的就问你欢欢姐。” 贺庆梅正吃得兴高采烈,被叶永珍这么一说,登时就觉得碗里的饭不香了,不服气地跟叶永珍顶嘴,“上次你不是跟我爸说了,等到长大了就让我当兵。” 叶永珍,“当兵就不用学习了?你看看你顾程哥,人还是从军校毕业的,这叫能文能武,要不然就是张飞那样的,没脑子,就会蛮干。” 贺庆梅最怕谁说她没脑子,倒是不反驳了,转而问叶永珍,“我爸跟顾程哥啥时候回来啊?” 叶永珍,“那你可问住我了,我哪儿知道他们啥时候回来。” 又问叶欢,“想顾程了吧?” 叶欢老实地点了点头。 叶永珍宽慰她,“说是去一个月,现在大半个月已经过去了,我估摸着也快来了。” 叶欢嘟囔了一句,“也不知道来个电话或是写封信。” 叶永珍乐了,“这会儿啊,指不定在哪个犄角旮旯里待着呢,他就是想给你打电话,也找不到地儿打,更别说寄信了。” 两人正说着,听到有人敲门,听着象是敲叶欢家的门。 叶欢,“我去看看。” 出去一看,是周嘉丽。 叶欢,“嘉丽姐,我在我姑家。” 周嘉丽就进来了。 叶永珍招呼她,“周医生吃饭了没有?” 周嘉丽,“吃过了,在部队食堂吃的。” 说着看了看叶永珍做的饭,笑着跟叶永珍说,“还是姑做的饭好吃,早知道我就不在食堂吃了。” 叶永珍乐呵呵道,“那下次你早点来,欢欢已经吃好了,你俩去她家说话吧,她那里清静。” 叶欢,“我洗碗。” 叶永珍,“就这几个碗,我两下就涮好了,你跟周医生过去吧。” 贺庆梅三两下扒完了碗里的饭,放下碗就想开溜,被叶永珍眼明手快的给揪住了,“作业写完了再出去玩。” 贺庆梅眼巴巴地看着叶欢,想让叶欢说个情,欢欢装没看见,推着周嘉丽去了隔壁。 贺庆梅只好苦着张脸去写作业了。 周嘉丽还是头一次来叶欢家。 主要是顾程一直都在家,周嘉丽觉得不方便,所以一直都没来过。 进门后见屋子里布置的还挺好看,挺对她的口味,就问叶欢,“我能在屋子里看看吗?” 叶欢给她倒了一杯水,又往里放了两勺菊花晶,对她说,“你随便看。” 周嘉丽就在屋子里转了转,看中了屋子里的那套家具,问叶欢,“你家的家俱是哪里打的?” 叶欢,“请镇子上一个木匠打的。” 周嘉丽夸赞道,“打的真好,看着比市里卖的好。” 叶欢凑到她跟前看她。 周嘉丽把她推开了,“看我干什么?” 叶欢,“老实交待,你现在是不是在跟孙教导员处对象?” 周嘉丽大大方方道,“算是吧,老实说,最开始我对他没啥感觉,后来是觉得这人还不错,再后来想着不如跟他交往试试,现在嘛,就三个字,就他了。” 叶欢,“我说你怎么突然过来了,是想问问我,知道不知道他们啥时候回来吧?” 周嘉丽,“那你知道吗?” 叶欢双手一摊,“不知道。” 周嘉丽看桌子上放着一张纸,上面写了五个“正”字,其中一个“正”字还没有写完,只写了两笔,就拿起来问叶欢,“你练字呢?” 叶欢,“不是,顾大哥说等我写完6个‘正’字,他就回来了,现在还差一个半。” 不过叶欢写完了6个“正”字,顾程也没有回来。 叶永珍对她说,“八成是路上耽搁了,这也是常有的事。” 叶欢心情有点小小的失落,吃过饭收拾好就回自己家了。 回到家,在6个“正”字后面又划了一道,然后小声道,“你咋还不回来啊。” 昨天夜里,她以为顾程要回来了,激动的没睡好,这会儿觉得头有点昏昏沉沉的,本想强撑着再看会儿书,可头越来越沉,就去洗漱了一下,然后爬到了床上。 顾程是夜里8点到的。 他坐在车里,看着外面黑漆漆的夜色,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归心似箭。 队伍解散后,顾程就迫不及待的往家属院走。 孙海涛跟上来,调侃他,“小别胜新婚啊。” 顾程顾不上理他,三步并做两步,不大功夫就把孙海涛甩到了身后。 以前吧,就是回去了也是他一个人,所以回不回都一个样。 现在不一样了,以前他那里相当于是个宿舍,他回去也是回宿舍。 现在他是回家,家里有个人在等着他。 一想到叶欢,顾程就是满腔的柔情,一路上都在想着,叶欢这时候在干什么?走的时候,说好的写完6个“正”字他就回来了,可他却晚了一天。 欢欢会生气的吧? 上了楼,叶永珍正好开门出来,看到顾程,惊喜道,“你们回来了。” 顾程,“嗯。” 叶永珍,“刚才吃饭的时候欢欢还念叨呢,她这会儿八成还没睡呢。” 第67章 ◎二更◎ 姚玉娟被白茵暴躁的反应弄愣了,半天才板着脸对白茵说道,“你这行为是不对的……” 白茵,“别在我跟前再说你那一套鬼话,听的都烦死了!” 这一句比上一句嗓门儿还高,叶欢睡的不踏实,被惊着了,身子动了动,顾程怕她再扯到针,赶紧握住了她的手,另一手在她身上轻轻拍了拍,叶欢嘴里不知道叽咕了一句什么,脸挨着顾程的手,很快又睡着了。 叶永珍不放心,过来看叶欢,刚走到病房门口就听到有人在病房里大声嚷嚷。 进去看到是白茵在嚷嚷,而且还是在叶欢睡觉的时候嚷嚷,她下意识的认为,白茵就是故意的。 叶永珍可不会惯着这种人,脸一下板起来了,小声骂道,“当自己家呢,不想在这儿输液就出去。” 白茵气得拉起被子想蒙头,却忘了自己正在输液,她一抬手,针头一下给扯掉了,血立马从针眼那里咕咕的冒了出来。 姚玉娟也被白茵的态度气着了。 大半夜的,她先背着白茵去农场卫生室,卫生室害怕白茵是脑膜炎,不敢看,让来部队医院,她又一路把白茵背到了部队医院,医生说让白茵多喝水,她又找护士借水杯给白茵倒水喝,结果呢,白茵不但不领情,还骂她。 饶是姚玉娟思想觉悟再高,也受不了这个气,所以她也不想再管白茵了,就想走,结果刚转身就看到白茵胳膊上扎的针头掉了,血还在往外冒呢,这节骨眼上,她不能坐视不管啊,就赶紧跑出去把护士喊了过来。 护士一看,火立马就上来了,正要批评白茵,就听到旁边“嘘”的一声,扭头一看,见顾程伸手指了指叶欢,示意她小声点。 护士又给白茵扎上了针,然后压低了声音批评白茵,“不知道正扎着针呢,还乱动,如果再扯掉我就不管了啊。” 又对姚玉娟说,“你也看着她点。” 护士给白茵扎好针就走了,她前脚走,后脚姚玉娟就一声不吭的走了。 刚才好歹还有姚玉娟陪着她,现在姚玉娟走了,就剩下白茵一个人了。 而叶欢那边,却是俩人。 叶永珍在叶欢床边坐了一会儿才走了,她一走,叶欢那边就剩下了顾程一人。 但顾程的存在感太强了,白茵想忽视都难。 而且顾程一直是坐在叶欢床边守着,盹都不带打一个的,就一直看着叶欢,过会儿就把敷在叶欢额头上的湿毛巾拿下来,在水盆里浸一下,然后拧干了再敷到叶欢头上,一遍又一遍,也不嫌麻烦。 白茵心里就更烦躁了。 她现在是有苦说不出。 现在冯胜利又开始缠着她,要跟她处对象,而且比以前还要明目张胆。 她如果拒绝,冯胜利就让她还以前送她的东西,还钱都不行,一定原样还给她。 就是故意刁难她! 而且王桂英对她的态度,也跟以前不一样了。 以前王桂英根本就看不上她,坚决不让冯胜利找她。 现在竟然是支持冯胜利跟她谈对象。 前天王桂英甚至找到她跟前,对她说,“你跟胜利的事,我现在也想通了,既然你喜欢胜利,想跟胜利处对象,胜利也中意你,我也不做恶人拦着你俩了,说起来你俩年龄也都不算小了,我的意思是挑个日子,你俩就把婚结了吧,等你俩结了婚,叫胜利他爸给你换个办公室的工作,他在这个位置上,给你调换个好工作还是容易的。” 白茵强忍着才没有给王桂英一巴掌。 王桂英哪里是因为冯胜利中意她,才想让她跟冯胜利处对象。 是因为冯胜利的名声已经臭了,但凡要点脸面的人家,都不可能把闺女嫁给他。 王桂英这是实在没了辙,这才又把目光转到了她身上。 她虽然穷,可胜在相貌好,又是孤身一人在这里,跟冯胜利结婚了也好拿捏。 要不然,王桂英怕是看都不愿意看她一眼。 可偏偏的,她又不能明着拒绝王桂英。 王桂英明面上说她跟冯胜利结了婚,就让冯广义给她安排个工作。 实际上是拿冯广义来恐吓她。 她的户口,关系都在农场,得罪了王桂英,就算是她考上了大学,王桂英也会在转粮油关系上卡死她,她照样读不了大学。 明明她都已经重生了,而且已经吸取了上一辈子的经验教训,为啥她还是避不开冯家这个火坑? 反观叶欢,顺风顺水,刚来农场就有亲姑姑照应,嫁的男人以后会是个将军,而且这个男人对她还百般呵护,就在她眼前,看顾叶欢,比看顾个娃娃还细心。 换了谁都会抓狂的吧! 她心里烦躁,也不想再看隔壁床躺着的叶欢,把被子拉上去蒙住了头。 周嘉丽是住院部那边的医生,今天正好值班,顾程刚才就是从她那里拿的脸盆和毛巾。 刚才她在忙,没顾上过来,这会儿得了空,就过来了,走到床边看了看叶欢,小声问顾程,“睡了?” 顾程点了点头。 周嘉丽看了看剩下的药水,估了下时间,对顾程说,“输完怕是要到半夜了,不然别回家了,值班室有床,让她在值班室睡一晚上吧。” 顾程没同意,值班室太冷,他怕叶欢再冻着。 “不用,一会儿我把她背回去。” 周嘉丽也没勉强,“也行,那走的时候跟我说一声。” 怕惊醒叶欢,周嘉丽没敢跟顾程多说,说了两句就要走,走到白茵床前,见白茵用被子蒙着头,也不知道是不是睡着了,一动不动。 周嘉丽皱着眉头问顾程,“这个病人没有陪床?” 顾程,“走了。” 周嘉丽,“病人还输着液呢,怎么就走了,也不怕液体输完了回血。” 顾程不置可否。 周嘉丽出去后对护士交待了一声,让她多留意下白茵这边的情况。 护士不高兴道,“周医生,那床的病人,脑子八成有病,刚才还把针头都扯掉了,送她过来的那个,也让她给气走了。” 周嘉丽不了解情况,还安慰护士,“病人身体不舒服,心里难免烦躁,我们多体谅她一些。” 护士噘着嘴答应了。 叶欢输完液,已经是晚上11点多钟了,护士给她量了□□温,烧已经退下去了。 顾程对周嘉丽说了一声,便背着叶欢回家了。 路上顾程问她,“什么时候开始烧的?” 叶欢想了想,老老实实道,“不知道,兴许是今天才开始烧?” 怕顾程生气,搂着他脖子,主动跟他说,“我想好了,以后每天早上都跟你一起去锻炼。” 顾程有晨练的习惯,可以说风雨无阻,相对来说,叶欢就比较懒,喜欢窝在被窝里睡觉。 顾程挺满意她这个回答,他觉得叶欢是应该锻炼一下身体,不然生病了可是受罪,便问叶欢,“说话算数?” 叶欢说,“肯定算数。” 不就早起跑个步,她行的。 打了针,又输了两瓶液,第二天,白茵就好的差不多了。 她觉得应该给姚玉娟道个歉。 因为姚玉娟喜欢讲大道理,她其实一直不大喜欢姚玉娟。 而且前一天晚上,她冲姚玉娟吼,她也没觉得自己错了。 是姚玉娟太没眼力见,她都说了不想喝水了,她还一直追着自己问。 不过这个歉是必须要道的。 昨天的事把她自个儿也吓着了,除了姚玉娟,怕是没人会背她去医院。 跟姚玉娟也闹僵了,如果再有下次,怕是没人管她了。 所以她觉得还是有必要跟姚玉娟维持好关系,就去向姚玉娟道歉了,“昨天晚上的事,我向你道歉,当时我烧的太难受了,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说了啥,你别往心里去啊。” 以她对姚玉娟的了解,她觉得只要自己开口,姚玉娟就会原谅她。 姚玉娟觉悟高嘛,总不至于记仇。 哪知姚玉娟的脾气也上来了,板着脸直接对她说,“我不接受你的道歉,以后你的事,我也不会再管了,你如果觉得我不配做这个知青队长,你可以去场部告我,场部随时可以把我撤换掉。” 这次姚玉娟真的被白茵气着了,所以她已经下定决心,以后要跟白茵划清界限,凡是跟白茵沾边的事,她绝对不再管。 姚玉娟撂下这么一句话就回自己屋了,把白茵一个人冷在了那里。 今天轮到高清桂和许爱香做饭,看到了这一幕,许爱香忍不住小声问高清桂,“昨天晚上,不是姚玉娟把她背到部队医院去了,她不是应该谢谢姚玉娟,咋会是向姚玉娟道歉?” 高清桂,“我哪儿知道,白茵不还在那儿站着,要不然你去问问她。” 许爱香嘀咕道,“我不问她,她现在就是个疯婆娘。” 高清桂白了她一眼,然后去门口抱柴禾,到门口就看到冯胜利提着一网兜苹果来了。 冯胜利,“白茵在不在?” 高清桂朝着院子里呶了呶嘴,“那不在那儿站着呢。” 白茵听到是冯胜利来了,正想躲,冯胜利已经进来了,也已经看到她了,很是关心地问她,“茵茵,我听说你生病了,现在好些了没有?” 白茵脸上挤出一丝笑,“好多了。” “我摸摸还烧不烧,”说着伸手去摸她的额头,白茵头往旁边一扭,躲开了,“已经好的差不多了,我这是重感冒,别传染你了,你还是走吧。” 冯胜利嘻皮笑脸道,“我身体好,就算亲嘴也传不上,不信你试试?” 第68章 ◎一更◎ 十月已经过了大半,天气也有些凉了。 中午叶欢睡了个午觉,睡醒后听到外间有人说话。 听着是周嘉丽。 周嘉丽跟孙海涛是6月份确定的恋爱关系,然后便飞速发展,现在俩人结婚的日子都已经定下来了,是下个月初六。 周嘉丽估计是又来找叶欢寻求心理安慰的。 周嘉丽性子爽朗,巾帼不让须眉,可能谁也想不到,她竟然还会害怕。 她不是怕别的,她是怕结婚。 怕结婚还要结婚,叶欢也是不理解。 叶欢穿好衣服出来,顾程和周嘉丽都朝着这边看了过来。 顾程见叶欢只穿了件毛线衣,对叶欢说,“外面冷,把外套穿上。” 外间是比里间要冷一些,叶欢刚出来就打了个哆嗦,乖乖地回去把外套穿上了。 周嘉丽觉得牙有点酸。 不过她也不得不承认,论细心,孙海涛有时候确实是比不上顾程。 也可能是顾程比叶欢年龄大,有时候周嘉丽就觉得,顾程是养了个小闺女。 一个爷们儿,细心起来堪比老妈子。 周嘉丽,“顾营长,欢欢借我半天。” 得到了顾程的首肯,周嘉丽拉着叶欢就走,出了门才感叹道,“看来我在顾营长这里还是有面儿的,星期天竟然还能把你喊出来。” 部队里私底下都传开了,顾营长黏媳妇儿。 叶欢,“等你和孙教导员结了婚,也一样。” 周嘉丽的话题跑偏,“现在悔婚还来得及吗?” 叶欢,“你不要问我,你去问孙教导员。” 周嘉丽痛心道,“一失足成千古恨,我就不应该答应孙海涛,我应该象林医生那样,终身不婚不育,一辈子都奉献给事业。” 叶欢问她,“林医生是谁?” 周嘉丽崇敬道,“一位伟大的医学工作者,也是一位伟大的‘母亲’!” 叶欢,“……”终身不婚不育,一辈子都奉献给事业了,哪儿来的娃? 八成是脑子已经乱了,所以说话颠三倒四,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啥。 不管她说啥,自己都听着,充当一个忠实的听众。 省得周嘉丽事到临头逃婚。 两人下了楼,几个军嫂靠墙坐着纳鞋底,招呼叶欢和周嘉丽,“过来坐会儿。” 叶欢,“我跟周医生出去转转。” 一个军嫂朝着路口指了指,“那边过来的是谁啊,看着不认识。” 叶欢扭地头一看,见有一男一女朝着这边走了过来。 这两人都是四十来岁的样子,都戴着眼镜,看着确实眼生,应该不是家属院的。 两人过来后,左右看了下,然后去墙根那儿问人,“大嫂,请问杨团长家住哪一幢楼?” 一听打听杨团长家,几个军嫂登时来了精神,热情地跟两人指路,“从这儿往前数,第三栋楼,他家住三楼,上了楼梯左拐第二个门就是他家。” 两人向军嫂道了谢,便走了。 刚走两步,听到身后有军嫂喊,“耀光,有人来找你爸,就前面那俩人,你把他俩领过去吧。” 听到“耀光”俩字,那俩人立马停下来转过来了身。 杨耀光手里提着个菜篮子,已经走到了俩人跟前。 他有点胆怯,不敢跟两人说话,只怯生生地看着两人。 天儿已经有点冷了,杨耀光还穿着件单衣裳,而且衣裳明显有点小了,也就勉强盖住肚脐眼。 人也有点黄瘦,看着就是营养不良,神情怯怯的。 李叶和王建民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个孩子,问他,“你是耀光?” 杨耀光点了点头,然后小声对两人说,“我爸不在家。” 纳鞋底的几个军嫂,在两人问杨团长家住哪儿的时候,心里就已经有了猜测,这会儿都围过来了,对李叶和王建民说,“这个就是杨团长家大小子,叫杨耀光。” 还特意强调了杨耀光是杨团长家的大小子。 杨团长跟姜翠是因为没有孩子才领养杨耀光的,如果这两人真是杨耀光的亲爹娘,一听就知道杨耀光是谁了。 李叶一看孩子的样子,眼泪唰的就下来了,一下把杨耀光搂到了怀里,“孩子,妈来晚了!” 得,真是杨耀光亲爹娘找上门了。 把人家孩子养成这样,这下看姜翠还有啥话说? 李叶抱着杨耀光泣不成声,几个军嫂也跟着抹眼泪。 换位想一下,当爹娘的,迫不得已把孩子送给别人养了,怕孩子受委屈,还月月寄钱过来,就想孩子能平安长大,结果突然发现孩子没有被善待,这当爹娘的,不得心疼死。 都是当娘的人,理解李叶的心情。 一个军嫂抹了下眼泪,提醒李叶,“姜翠在家呢,有啥话去问姜翠。” 李叶这才松开了杨耀光,从兜里掏出块手绢,给杨耀光擦了下脸,从他手上拿走菜篮子,然后拉住他的手,对他说,“走找你妈去。” 王建民拉住了杨耀光的另一只手,脸上是隐忍的愤怒。 杨耀光虽说不知道这两人是谁,不过他能感受到这两人的善意,所以没有抗拒,乖乖地被两人拉着手走了。 几个军嫂也不纳鞋底了,都跟了上去。 叶欢对周嘉丽说,“咱俩也过去看看。” 周嘉丽不了解情况,还以为叶欢只是想看热闹,“这有什么好看的?” 叶欢不想看热闹,但她关心杨耀光能不能被亲爸妈带走。 “反正这会儿没事,走了。” 拉着周嘉丽去了杨团长家。 姜翠在家领着亲生儿子杨耀生,坐在屋子里玩。 杨耀生比杨耀光小4岁,姜翠宝贝的很。 别人家这么大的孩子,都是在楼下跟一帮孩子疯玩,姜翠怕他磕着碰着了,所以不允许他去楼下玩,除非自己跟着。 不过就算她跟着,家属院的孩子也没人愿意跟杨耀生玩。 小孩子子玩闹时不知轻重,磕着碰着杨耀生了就要挨姜翠骂,时间久了,就没人愿意跟杨耀生玩了。 姜翠就自已领着杨耀生玩。 刚才她让杨耀光去后勤拿菜,算算时间,杨耀光早就该回来了,可到现在,连个人影都没有,姜翠就骂了声,“兔崽子越来越懒了。” 杨耀生,“打他。” 姜翠摸了摸杨耀生的头,“不能打他,他一个月能挣5块钱呢,打跑了5块钱就没了。” 又等了一会儿,还不见杨耀光回来,就想下楼去看看,走到门口,听到外面有杂乱的脚步声,听着象是好些人朝着这边来了,她把门打开一看,看到一男一女牵着杨耀光的手,她心里就是一咯噔。 当初是杨团长自己去把杨耀光抱回来的,所以姜翠不认识李叶和王建民。 不过看两人对杨耀光的态度,她就猜到这两人是谁了。 她登时底气不足,不过还是装出很警惕的样子,把杨耀光扯到了自己跟前,“你俩谁啊,拉着我儿子干啥?” 李叶,“我叫李叶,是娃的亲妈,”指了指王建民,“这是娃亲爸。” 姜翠立马就换了幅笑脸,“原来是李同志和王同志啊,快屋里坐,你们过来咋没提前说一声,叫老杨去接接你们。” 李叶,“不用进屋了,就在外面说吧。” 李叶又把杨耀光拉回了自己身边,然后指着杨耀光,愤怒地质问姜翠,“我每个月都给你寄钱,你却把孩子养成了这个样子,我寄来的钱都哪儿去了?” 姜翠不高兴了,“你啥意思,怀疑我虐待娃?我可没饿着他也没渴着他,他光吃不长肉,那能怪我吗?再说了,你以前一个月才寄过来一块钱,他吃的用的生病了看病,哪样不花钱,你寄过来那一块钱够干啥的?” 陈婶子就住杨团长家隔壁,开门出来正好听到姜翠这句话。 “姜翠你这话就不对了,人把孩子给你了,以后就是你的孩子,跟的是你家老杨的姓,人家寄钱过来是个情分,说白了是帮你养孩子,你还想让人家把孩子的吃喝拉撒全包了啊,跟你家的姓,吃喝拉撒你们还不用管,天底下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陈婶子出了头,好些人就跟着陈婶子指责姜翠。 以前她们也确实看不惯姜翠的为人,只不过碍着杨团长的面儿,不好说她。 姜翠被说的满脸通红。 偏巧杨耀生还拿着个小棍子要去打杨耀光,嘴里还喊着“打你”。 这更印证了杨耀光在这个家里过的是啥日子。 王建民额上青筋直跳,拳头都握起来了。 姜翠正不知道咋收场,杨团长回来了,他是认识李叶和王建民的,伸手要跟王建民握手,王建民手都没动,杨团长有些尴尬,也有些惭愧,对王建民说,“建民,进屋说话吧。” 王建民,“不用了,既然你来了,也省得我再跑一趟了,今儿个当着大伙儿的面,把话说清楚吧,当初你去抱孩子的时候,你还记得你对我说的话吧,你说你会把孩子当亲生儿子看,可你看看你的亲生儿子,你再看看耀光。” 王建民把两个孩子拉到了一块儿,一个白胖,一个黄瘦。 杨团长羞愧道,“建民,是我食言了,我对不起你,对不起孩子。” 他工作忙,在家的时间少,对两个孩子的关注更少,偶尔问起孩子,也都被姜翠糊弄过去了,也就是今年,他才察觉到姜翠对杨耀光不好,再加上他听说李叶和王建民已经平反了,就想把孩子送回去,没想到姜翠说什么都不答应,还扬言说如果他敢把孩子送回去,她就拿刀把他砍了。 拿刀砍他不大可能,家无宁日倒是真的,但不能因为这个,就让孩子继续遭罪,所以他还是给王建民写了封信,让他们过来把孩子接走。 第69章 (捉虫) ◎二更◎ 红星农场知青点。 李光晨,高清桂他们几个都围着赵平涛,看赵平涛手里的一份报纸。 李光晨哀嚎,“这个月下发通知,下个月就要开考!” 这么短的时间,别说复习,就连复习资料都不好找。 正好白茵过来,大家看白茵的目光就有些探究。 白茵去年就买了复习资料,然后每天都拼命学习,还因为太过疲劳晕倒了。 人叶欢托赵平涛爷爷买高中课本,是想上工农兵大学。 以白茵的名声,她肯定是上不了工农兵大学,那她拼命学习是为了啥? 为了四个现代化?鬼才信她是为了这个才努力学习。 几人的目光便齐唰唰地看向白茵,白茵理都没理他们,径直进屋了。 李光晨摸着胡子拉碴的下巴,“你们说,她是不是能未卜先知,知道今年要恢复高考,所以提前做了准备?” 要不然,咋解释她的行为? 赵平涛,“可拉倒吧,都破四旧了,哪儿来的未卜先知,谁知道她当初是打的啥主意,行了,都散了都散了,我还得把报纸还给徐主任。” 拍拍屁股要走,高清桂把他喊住了,“赵平涛,你那儿不是有高中课本,能不能借给我看看?” 赵平涛搔了搔头,“有是有,就是我这里只有一本,其他的都在叶欢那儿,要不然,我去问问她还看不看。” 高清桂觉得没戏,这节骨眼上,谁还会往外借课本。 反正白茵这里,是肯定借不出来的,所以她都没问白茵。 只是抱着试试看的想法才问赵平涛。 赵平涛去找了叶欢,叶欢爽快答应,“我那儿还有一些复习资料,你一块儿拿过去吧。” 顾程给她买了一大堆的学习资料,她一个人又看不完,闲置着也是浪费。 又问赵平涛,“你考不考?” 赵平涛挠头,“我考还是不考?” 叶欢嫌弃他磨叽,帮他一锤定音,“考!” 赵平涛咬牙,“考就考。” 受叶欢影响,他妈寄过来的书,他时不时也会翻上一翻。 刚开始看的时候看不懂,烦,看不上两眼就扔一边儿了,不过看着看着,还真咂摸出点意思来,就觉得兴许自己还有救? 不如斗胆试一试,万一考上了,他妈一高兴,他的零花钱,不得大把大把的? 不过他的基础差,课本上的内容,好些他都看不懂。 叶欢,“你复习的时候有不会的,你都记下来,到时候一起问我,如果我也不会,我拿回去问顾程,他都会。” 叶欢说这话的时候是很骄傲的。 截止目前,还真没有什么题能难住顾程的。 赵平涛感动得就想去握叶欢的手,手刚伸出去想起叶欢已是已婚人士,便又缩了回去,拍着胸脯对叶欢说,“等我考上了,我妈给我的零花钱,我分你一半。” 叶欢,“那倒也不必。” 如果给她家顾营长知道了,怕不是醋缸要翻了。 赵平涛把叶欢给的复习资料都拿回去了,在知青点的院子里喊了一嗓子,“都出来了,发书了!” 李光晨他们都从屋子里跑出来了,惊讶道,“这么多!” 赵平涛,“这些复习资料都是叶欢给的,她说谁想要参加高考谁就拿去看。” 见李明杰伸手拿,啪的一下把他手打开了,“你,还有许爱香除外。” 白茵更不用想,不过想来白茵也没脸来拿叶欢的书,所以赵平涛提都没提她。 李明杰,许爱香,“……” 被当众拒之门外,李明杰和许爱香都有些难堪,没脸再在这儿凑热闹,灰溜溜回屋了。 赵平涛大声说,“叶欢还说了,复习的时候,如果有不会的,叫我们汇总起来问她,如果她也不会,她回家了问顾营长。” 李光晨,“顾营长还有这本事?” 赵平涛,“废话,顾营长可是军校的高材生,当年是以第一名的成绩从军校毕业的,来来来,人手一本,看完了自己手里的,再跟别人换着看,先说好了,都不许藏私!” 李光晨拿着一本书举起来,“同志们,新的号角已经吹响,新的伟大征程已经开启,我们要团结起来,向高考发起冲锋,一举拿下这块高地!” 赵平涛登时热血沸腾,点着李光晨他们几个,“如果连我都考上了,你们几个却没考上,出去了别说跟我住一个院子。” 李光晨撸胳膊卷袖子,“来吧,让我们在这场没有硝烟的战场上冲锋陷阵!” …… 许爱香进了屋,才有胆子嘀咕,“几本破书,谁稀罕看。” 她是故意说给白茵听的。 虽然白茵朝着她泼过水,不过这会儿,她觉得白茵跟她,应该是同仇敌忾的。 可惜白茵专心看书,头都没抬。 许爱香觉得怪没意思的,端着盆去洗衣服了。 许爱香出去了,白茵才抬头朝着院子里看。 赵平涛他们几个还在嘻嘻哈哈的闹,白茵手里的笔,在练习纸上狠狠地戳了几下,把练习纸都戳烂了。 叶欢可真够圣母的,不光把复习资料白白送给李光晨他们看,还要帮他们解答难题。 她这是在给自己培养竞争对手,每多一个竞争对手,她就多一份落榜的可能! 叶欢考不上还有男人可依靠,她考不上可就没有退路了。 白茵深吸了几口气,让自己平静下来。 就算是李光晨他们有复习资料,也不可能考得过她。 她都准备了一年多了,而李光晨他们只有一个月的复习时间,拿什么跟她比! 叶欢拿了条床单,搓成一条,然后放到了床中间,又去橱柜里抱了条被子出来。 顾程洗漱好进来,就看到叶欢在床上忙活,问她,“这是要干什么?” 叶欢,“我要备战高考,所以从今天起,禁欲一个月。” 顾程,“……媳妇,你复习的已经很好了。” 叶欢,“那也不行,我要养精蓄锐。” 拿手戳了戳顾程的胸膛,“顾程同志,从今天起,你要经受得住组织的考验,不能越雷池一步。” 说完就哧溜一下钻进了里面那个被窝,然后翻了个身,背对着顾程。 因为她是睡在里面,背对着顾程的话,眼睛看到的就是一堵墙,别的啥也看不见。 因为看不见,耳朵就格外敏感,听着顾程那边儿的动静,想象着顾程这会儿在干啥。 等了半天,顾程那边却一点儿动静都没有,也没有上床,忍不住翻了个身,一看,顾程把三角背心脱了,光着上身站在床边。 叶欢,“你站那儿干啥?” 顾程,“热。” 都10月底了,叶欢都穿薄毛线衣了,咋会热? 见叶欢不信,顾程上身朝着她倾了倾,“媳妇儿你摸摸。” 健硕的胸膛上,看着象是真的有汗珠,灯光下泛着蜜色的光泽。 叶欢忍不住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被顾程一把握住了,“摸了就要负责。” 叶欢脸一热,急忙把手抽出来了,咳了一声,“哪里热了,赶紧上床,一会儿冻着了。” 顾程低低的一笑,上床钻到了自己的被窝里,把灯关了,对叶欢说,“睡吧。” 叶欢“嗯”了一声,闭上眼睛要睡觉。 眼睛是闭上了,却有点睡不着,可能是被窝里有点凉,10月底了嘛,晚上还是有点冷的。 忍不住朝着顾程那边挪了挪,又挪了挪,顾程就象是个小炉子,离的越近,越觉得暖和。 直到感受到了顾程身上的热气,这才满意的不挪了。 灯关了,屋子里很黑,虽然啥也看不见,可刚才看到的那一幕却一直在她眼前晃,晃得她心痒痒,想再摸一摸。 侧耳听了会儿,顾程呼吸平稳,象是已经睡着了,便翻了个身,然后悄咪咪地伸出手,去摸顾程的胸膛,刚碰到顾程,手就被顾程抓住了。 顾程声音低沉,“刚说了,摸了就要负责。” 说完便把叶欢揽到了怀里。 叶欢,“不许越界。” 顾程,“你先越的界”,低头亲了下去。 叶欢“唔唔唔”表示抗议,声音却尽数被吞没在唇齿交融中…… 一个月转眼就过去了。 顾程做好了早饭才喊叶欢起床。 等到叶欢吃好饭,文具已经都整理好装到了书包里。 今天天比较冷,叶欢穿上棉袄,又围上一条厚厚的围巾。 叶永珍在外面敲门,顾程过去把门打开了,叶永珍进来问叶欢,“都准备好了吧,可别漏了啥。” 叶欢,“没漏东西。” 叶永珍看顾程去了厨房,便拉着叶欢去了卧室,从衣兜里掏出一根红头绳,小声对叶欢说,“杨家集有个‘桃花姑’,这是我从她那儿求来的,听人说她可灵验了,一会儿你把这根红头绳拴到裤腰带上,考试的时候就一直戴着,可别摘下来,也别给人看见喽。” 现在破四旧嘛,神婆都不敢出来了,她也是悄摸摸的打听了好些人,才打听到杨家集有个桃花姑,就去拜了拜,桃花姑就给了她一根红头绳,让叶欢系到裤腰带上。 叶欢听着这个名字不大对,问叶永珍,“桃花姑不是求桃花运的?” 叶永珍,“……”她光顾着去求了,倒是没问桃花姑是求啥的。 不过她求的时候跟桃花姑说了,说是侄女考试,想求神灵保佑她考个状元,桃花姑也没说她那儿的神灵只管桃花运,不管别的。 想来神灵之间都是相通的吧,你帮我,我帮你。 就对叶欢说,“都一个样儿,反正都是神灵保佑,姑给你系上。” 第70章 ◎一更◎ 姚玉娟把大家召集到院子里,严肃道,“农场里传的叶欢和赵平涛的谣言,想必你们已经都听说了,如果造谣的是我们知青点的人,我希望他能主动站出来,坦白从宽,争取宽大处理。”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没人吭声。 赵平涛气得跳脚,“到底是哪个王八蛋造的谣!” 他向来随遇而安,天塌下来也不耽误他吃饭睡觉嗑瓜子,这次是真的被惹毛了,一脚把小板凳踢出老远。 许爱香抄着手蹲在墙根,等着看热闹,结果差点被小板凳砸到,“唉哟”一声,急忙躲开了。 几双眼睛都齐唰唰的看向她。 传播谣言这种事,许爱香最在行,所以大家第一个怀疑的就是她。 许爱香打了个激灵,急忙撇清自己,“别看我,真不是我传的,我也是听别人说的,你借我一百个胆儿,我也不敢造叶欢的谣,而且不是说是从镇子上传过来的吗,我又没去过镇上,我也不认识镇上的人。” 许爱香这话倒是可信。 许爱香的嘴巴确实是碎了点儿,爱传个闲话,传的时候还爱添点油加点醋,但有一点,她不主动造谣。 李明杰也赶紧自证清白,“也不是我,我也没去过镇子上。” 他这话大家也有点信,现在分给李明杰的都是最累最苦的活,回到知青点的时候他都是半死不活的,怕是没那个力气去琢磨别的。 整个知青点,也就许爱香,李明杰和白茵跟叶欢不对付。 现在许爱香和李明杰,明面是都排除了,就剩下一个白茵了。 大家又都看向白茵,白茵冷冷地回了一句,“我没那个闲功夫。” 造谣的肯定都不会主动承认是自己造的谣。 可没有证据,也没办法断定就是某人造的谣。 高清桂,“这个造谣的也真是胆儿大,人叶欢可是军人家属,造军人家属的谣,被揪出来了不得坐牢。” 李光晨,“要不然报公安吧,叫公安查。” “谣言是从镇子上传出来的,镇子上那么多人,咋查?没有个把月,怕是查不出来。” “也不知道会不会影响叶欢上大学。” “这节骨眼上,传出这种谣言,就是不想让叶欢去读大学呗。” “看叶欢和顾营长过的好,就传谣言膈应人两口子。” …… 说了半天,也没个头绪。 有拖拉机突突的朝着这边开过来了,很快的,拖拉机停在了门口,柳全贵从上面跳下来,进了院子,莫名其妙道,“都站外面干啥,不嫌冷啊。” 姚玉娟迎上来,“你咋来了?” 柳全贵,“我去镇上送糕点,遇到了革委会申主任,他说你们的分数都出来了,叫我给你们捎过来,省得你们再跑一趟,申主任说,分数够的明儿个去革委会填志愿。” 一听分数出来了,李光晨他们立马都围过来了。 柳全贵从兜里拿出一张纸,“分数我都抄到纸上了,你们自己看吧,如果怕我抄错,你们自己再去革委会查。” 李光晨已经把纸头拿走了,先找自己的名字,找到一看,惊喜地喊道,“我考了270分!” 分数线是260分,他这个分数肯定能上大学了。 李光晨一个个念,“高清桂280,李明杰20,平涛你考了261!” 赵平涛正蹲一边生闷气,都没心思听李光晨念的啥。 李光晨过去推了推他,“你考了261。” 赵平涛“哦”了一声,很快反应过来,噌的站了起来,“我考了多少?” 李光晨,“261,刚好过了录取分数线。” 赵平涛闷气也顾不上生了,兴冲冲的站起来就要往外走,“我去场部打个电话!” 必须得给他妈报个喜!他妈怕是做梦都想不到,他竟然能考上大学! 走两步又回来了,问李光晨,“叶欢考多少?” 纸头已经被白茵拿走了,不过李光晨不记得上面有叶欢的分数。 李光晨,“上面没写,全贵,上面咋没叶欢的分数?” 姚玉娟考的不好,柳全贵正在安慰她,抽空回了一句,“叶知青的分数顾营长拿走了,我就没抄,不过我扫了一眼,好象是480。” 李光晨他们都倒抽了一口凉气。 总分500,叶欢就考了480! 李光晨,“叶欢等于是考了24个李明杰!” 李明杰,“……” 李明杰被李光晨说的面红耳赤,没脸儿再待下去,头一低回屋了。 知青点这几个人,白茵的分数最高,考了306。 这个分数,读大学是板上钉钉的事。 前提是冯家不从中作梗。 不过冯胜利的脾气,她早就摸的透透的,她有把握哄着冯胜利放她去读大学。 只要她离开农场,冯家就再也拿捏不住她。 这辈子,她终于可以摆脱冯家了,以后就是天高任她飞了! 白茵脸上虽然没有表露出来,可心里还是很高兴的,结果正高兴着,就听到柳全贵说叶欢考了480分,比她整整高出174分。 这个成绩,可以说全国的大学随便选。 手上的纸头登时被她捏成了一团。 赵平涛听了叶欢的分数,也不去给他妈打电话了,兴致勃勃道,“也不知道叶欢会报哪个学校?” 高清桂,“明儿个就知道了。” 李光晨,“我猜是南州大学,她跟顾营长家不都是南州的,南州大学又是数一数二的好学校。” 白茵正要回屋,听到李光晨的话,又站住了,“她能不能走成还两说呢。” 这话提醒了大家,叶欢头上还戴着一顶“生活作风有问题”的大帽子呢,政审怕是不好过。 就算是革委会给她通过了,万一有人举报,一样给她抹下来。 而且谣言嘛,只要传的多了,就没人会去相信真相了,叶欢这个“生活作风有问题”的大帽子,怕是要戴一辈子。 就算她去上了大学,只要查不出是谁造的谣,这顶帽子怕是也会跟到她学校。 想要查出谁造的谣可不容易,到时候,顾程会不会跟她过下去,还真不好说。 赵平涛也一样,政审不通过,也一样读不了大学。 …… 赵平涛登时有点沮丧,也没心情给他妈打电话了。 不过他还是要去场部一趟,他得跟徐主任说一声,他和叶欢这帽子戴的冤,尤其是叶欢,她明明是帮他们几个,要不然,这次知青点也不会一下录取4个。 赵平涛往外走,胡冬雷往里走,俩人差点撞一块儿。 胡冬雷,“赵平涛是吧,我正好要找你。” 赵平涛心情不好,没好气地蹦出一个字,“说。” 胡冬雷把他拉到一边儿,问他,“你跟叶欢是怎么回事?” 赵平涛暴躁道,“我咋知道,我就是让叶欢帮着解了几次题,而且讲题的时候,又不是只有我们两个,胡老师也在,门儿也是开着的,不信你去三组问问。” 胡冬雷,“你们知青点,有没有谁跟叶欢不对付?” “李明杰,许爱香,还有白茵,都跟叶欢有过过节,不过刚才他们三个都不承认是他们造的谣。” 胡冬雷,“行,我知道了。” 赵平涛跟在他后面,“你在镇子上是不是有门路?有的话你帮我查查到底是谁造的谣,我不让你白忙活,我出钱,你开个价,多少我也出。” 胡冬雷言简意赅,“有门路,钱不要,行了,别跟着我了。” 赵平涛,“你查到是谁了,一定要告诉我,造我跟叶欢的谣,娘的,我剁了他!” 胡冬雷回了家,连艳梅正在屋里哄孩子,看到他回来了,问他,“你问赵平涛了吗?” 胡冬雷从连艳梅怀里接过孩子,拉着孩子的小手亲了亲,“问了,赵平涛确实是去三组找过叶欢,不过他是向叶欢问问题,说他去的时候,不是只有他们两个,胡老师也在。” 连艳梅皱眉,“传这种谣言,这是有多见不得叶欢过的好。” 胡冬雷把孩子给了连艳梅,“我去镇上一趟。” 连艳梅知道胡冬雷在镇子上有门路,便点了点头,“行,你去吧。” 胡冬雷骑着自行车去了镇上,然后去了柳条子胡同,在胡同里拐了几个弯,然后停在了一个小院子前。 小院子的门虚掩着,他把自行车停在外面,然后直接推开门进去了,站在院子里喊了一声,“刘哥!” 刘胜强端着一个大茶缸子从屋里出来,“这么冷的天,你咋过来了,进屋坐。” 胡冬雷跟着他进了屋,见只有刘胜强一人,问他,“嫂子不在家?” “回娘家了。” 刘胜强给胡冬雷踢过来一个凳子,又要去给他倒水,胡冬雷拦住他没让倒,“别忙活了,我过来是想请你帮个忙,说完我就走。” “你说。” 胡冬雷就把查谣言的事情跟刘胜强说了。 如果说苟胜是青石镇的小混混,那刘胜强就是大混混,认识的人多,人脉也广,只要他愿意,就没有他查不出来的事,所以胡冬雷才来找他。 刘胜强问他,“你说的这个叶欢,是不是顾程顾营长的媳妇?” 胡冬雷,“是顾营长媳妇,你认识顾营长?” 刘胜强,“我认识他,不过他不认识我,大前年闹水灾你还记得吧?” 胡冬雷,“这么大的事咋会不记得,当时整个青石镇都给淹了,解放军都到镇上救灾了。” 刘胜强,“当时我老娘被困到屋顶上了,顾营长趟着水把她给背到了船上,当时水流的特别急,差点没把他冲走,这份思情我能记一辈子。” 第71章 ◎二更◎ 胡冬雷从刘胜强家出来,骑着自行车回家。 今儿个天不好,刮着大北风,吹在脸上,刀割一样。 胡冬雷正埋头朝前蹬,听到后面有汽车喇叭响,他骑着车子往路边拐了拐,让汽车先过去。 汽车却在他跟前停下了,然后按了下喇叭,胡冬雷扭头一看,是顾程。 顾程从车上下来了,对胡冬雷说,“把自行车放我车上,坐我车回去吧。” 胡冬雷,“能放下吗?” 顾程,“能。” 他把后备厢打开,把自行车放了进去。 后备厢有点小,顾程怕车子再掉下来,又用军用绳固定了一下,固定好后用手晃了晃,确定固定牢了,才上了车。 胡冬雷拉开副驾驶的门上去了。 胡冬雷,“去镇上办事了?” 顾程,“去给欢欢拿分数,顺便去了趟公安局。” 不用问,他去公安局,肯定是让公安局查是谁在造叶欢和赵平涛的谣。 顾程亲自过去,公安局只怕比刘胜强查的还要尽心尽力。 胡冬雷托刘胜强查,顾程这边是让公安查。 夸张一点说,现在是黑白两道都在查这件事,这次怕是掘地三尺也要把这个人揪出来。 造谣诽谤军人家属,至少得坐三年的牢! 胡冬雷听连艳梅说过叶欢今年也参加高考,问顾程叶欢考了多少分。 顾程很是骄傲,“总分500,她考了480分。” 虽然胡冬雷是个学渣,但不防碍他崇拜知识分子,冲着顾程直竖大拇指。 顾程把胡冬雷送到家门口,把自行车卸下来,然后走了。 连艳梅,“你咋坐顾营长的车回来了?” 胡冬雷,“他去给叶欢拿分数,还去了公安局。” “他们高考分出来了,欢欢考了多少?” “480。” 连艳梅羡慕道,“欢欢可真厉害。” 胡冬雷把她和孩子一起拥到怀里,问她,“是不是后悔没去参加考试?” 连艳梅,“瞎说什么呢,就我这水平,去了也是白去。” 后悔是有一点,但跟家人比起来,她选择了家人。 胡冬雷亲了亲孩子,“妈妈不舍得你哟。” 连艳梅,“别老是亲她的脸,一天亲八百遍,脸都亲皴了,欢欢的事,你找人查了吗?” “找了,不光我找了,顾营长也去公安局了,他是走的明路子,我是走暗路子,两下夹击,这个人肯定是跑不掉喽。” “抓到他就把他送到牢里去,在牢里蹲两年就老实了。” 顾程把车子开到了楼下,然后从车上提下一个篮子,里面都是菜。 高玉凤去上厕所,从厕所出来的时候刚好看到顾程上楼,她朝篮子里瞄了一眼,看到篮子里有一大块排骨,还有一条鱼,撇了撇嘴,回屋后对李根茂说,“叶欢都给顾程戴绿帽子了,顾程还巴巴的给她买肉吃,也不知道叶欢是给她灌了多少迷魂汤。” 李根茂喝斥她,“没影儿的事,别瞎说。” 高玉凤,“你没听老话说,无风不起浪,我早就说过,长的忒好看的都不安分,都是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这不给顾程戴绿帽子了……” “呯”的一巨响,她家的门被踢开了,高玉凤正说的起劲,压根儿没想到自家门会被人踢开,吓的就是“嗷”的一声,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顾程脸阴沉沉的站在门口。 厨房的灯泡坏了,顾程今天去镇子上,顺便买了个灯泡,下车的时候忘拿了,上楼了才想起来,就又下来拿,结果走到一楼就听到高玉凤在说叶欢。 高玉凤家就在楼梯口,她说话声音又响,被顾程听个正着,他过去一脚把门给踢开了,踢开了也没说话,只扫了一眼李根茂和高玉凤,然后就走了。 高玉凤从地上爬起来,拍着胸口,“我的娘啊可吓死我了。” 高玉凤听人说,顾程上过战场,凶狠起来吓死人,她还不信,毕竟她也经常见到顾程,觉得他就是比别的人严肃了点。 今儿个她才算是见识到了,这上过战场的就是不一样,看一眼都能吓死人。 李根茂却是满脸通红,抬手就给了高玉凤一个嘴巴子,“以后我再听见你乱说,你就给我滚回老家!” 这是李根茂头一回打她,一下把高玉凤给唬住了。 平时不发火的人,发起火来还是很吓人的,高玉凤还真有的点怕了,而且她最怕的就是把她赶回老家,就对李根茂说,“我以后管住嘴还不行吗,至于为这点小事打我。” 李根茂,“你再不管好你的嘴,我这兵也就当到头了!” 站起来气冲冲的就往外走,高玉凤喊他,“你干啥去?” 李根茂没好气道,“找人修门!” 这大冷的天,不赶紧找人把门修好,夜里不得把人冻死。 不省心的婆娘,净给他找事。 顾程提着菜篮子,经过叶永珍家门口,敲了敲门,叶永珍开了门,对叶永珍说,“一会儿跟姑父去我家吃。” 叶永珍,“欢欢的分数出来了?” 顾程脸上浮起笑,“出来了,考了480分。” 叶永珍,“唉哟喂,这得是第一名吧,这顿饭得吃,我去跟你姑父说一声,叫他也高兴高兴。” 晚饭是叶永珍和顾程一块儿做的,做了一桌子的菜,贺世强又拿出了一瓶酒。 叶永珍,“这是又有理由喝酒了。” 贺世强,“欢欢考的这么好,不得喝两盅庆贺庆贺。” 给顾程也倒了一杯,“你少喝点儿,我多喝点儿。” 叶永珍乐了,“幸亏顾程是自家人,要不然,还以为你不舍得让人喝酒呢。” 贺庆梅,“欢欢姐是不是跟我哥一样啊?” 叶永珍,“你欢欢姐可比你哥有出息,你好好学习,以后也跟你欢欢姐一样考大学。” 又问叶欢,“你打算去上哪个大学?” 叶欢,“我想报南州大学。” 顾程跟她说了,让她什么都不要管,只管安心的等分数,等分数下来了,想去哪里上学就去哪里上学。 她听她家顾营长的,没再理会那些谣言。 叶永珍也不懂这些,问她,“南州大学好不好?” 贺世强,“那可是数一数二的好学校。” 叶永强,“明儿个给你妈打个电话,叫她高兴高兴。” …… 刘胜强带着胡冬雷找到苟胜家的时候,苟胜还在家里睡觉。 刘胜强一脚把他家的小破门踢了个稀巴烂,然后又一脚把他从床上踹了下来。 苟胜昨天夜里在外面玩到凌晨才回家,再加上喝了不少酒,睡的死,被从床上踹下来的时候,人还有点懵,眨巴眨巴半天眼睛,才看清是刘胜强和胡冬雷。 这俩人他可惹不起,骂人的话立马给咽了回去,“你俩咋来了?” 胡冬雷揪着他衣服,把他从地上提溜了起来,然后摁到了凳子上,问他,“红星农场叶欢和赵平涛的谣言,是你传出去的吧?” 苟胜心里就是咯噔一声,直觉不好,怕是有了大麻烦。 他哪敢承认,赔着笑说,“你说的这俩人,是谁呀,我都不认识……” 刘胜强抬腿又是一脚,把他连凳子带人给踢倒在地上。 刘胜强,“在我刘胜强跟前还不老实,咋着,这是不想在青石镇混了?” 苟胜欲哭无泪。 得罪了刘胜强和胡冬雷,以后他在青石镇就再也待不下去了。 胡冬雷,“还不说!” 苟胜,“我说我说,确实是我传出去的,不过我是收了钱,替别人做事,是那个人叫我往外传的。” 胡冬雷,“那个人是谁?” “我不知道,她裹的严严实实的,头上还围着条大围巾,只露出一双眼睛,我只知道她是个女的,她跟我说话的时候,还是压着声儿的,她给了20块钱,叫我往外说的。” 刘胜强,“她叫你说你就说?狗都没你这么听话!” 苟胜,“她不是给我了20块钱嘛。” 其实不光是20块钱的事,他也不知道那女的是啥来历,他以前干的事,好些她竟然都知道,说如果不按她说的做,就去公安局告他。 可把他吓坏了。 虽说他是公安局的常客,不过那都是被拘留几天就放出来了,他干的那些事,如果给告到公安局,就不是拘留那么简单了,那要坐牢了,他能不按她说的做吗? 刘胜强看着胡冬雷,“这咋整?” 谣言是苟胜传的不假,但他是拿钱办事。 但那女的又警惕性特别强,跟苟胜见面的时候把自己裹的严严实实的,估计就是怕查到苟胜这儿,然后苟胜把她给卖了。 胡冬雷想了想,问苟胜,“如果把那个女的带到你跟前,你能不能认出她?” 苟胜,“我不敢保证。” 刘胜强,“不敢保证那就是有可能,冬雷,你是猜到是谁了是吧?” 胡冬雷,“差不多,把二狗子带过去叫他认认。” 胡冬雷揪着苟胜出了门,刚出门就看到顾程跟几个公安一块儿过来了。 看来公安也查到苟胜这儿来了。 不等公安和顾程问,胡冬雷就对他们说,“是苟胜传出去的,不过他说他是收了一个女的钱,那女的跟他见面的时候,裹的很严实,我想把他带到农场去认认。” 顾程知道胡冬雷想带苟胜去认谁,就同意了,一行人带着苟胜去了农场。 农场的人看顾程跟胡冬雷还有公安来了,都跟在后面看是咋回事。 有人认识苟胜,小声说,“那话不会是苟胜传出去的吧?” “苟胜又不是咱农场的,如果是他传出去的,带他来农场干啥?” 第72章 ◎顺藤摸瓜◎ 顾程跟公安都来了,青石镇上有名的小混混也被揪过来了,徐国超又让李四海去喊白茵。 很难不让人往农场上传的,叶欢和赵平涛的谣言上想。 看这样子,谣言八成就是这个小混混传出去的。 就是不知道为啥要把白知青叫过来。 这是白知青也给牵扯进去了?白知青咋就搭上苟胜这个小混混了,以前苟胜不是还调戏过她吗? 这下有热闹看了。 顾程他们刚过来的时候,场部院子里还没几个人,等到李四海把白茵喊过来的时候,院子里已经是里三层外三层的全是人。 大北风呼呼地刮着,也没人嫌冷,都揣着手等白茵过来,看到白茵来了,自觉给她让出一条路,等到白茵去徐国超办公室了,一个个都踮着脚尖伸长了脖子朝里看。 突然被喊过来了,白茵看着倒也没慌,进来后问徐国超,“徐主任,你找我?” 徐国超,“不是我找你,是公安同志要问你话。” 一共来了两个公安,一个姓陈,一个姓方。 陈公安把苟胜推到白茵跟前,问苟胜,“你仔细看看,是不是她?” 苟胜仔细打量了下白茵,然后哭丧着脸对陈公安说,“个头是有点象,脸我是真认不出来。” 白茵平静地问陈公安,“同志,我能不能问一下,把我叫过来到底是有啥事?” 陈公安,“有人造叶知青和赵知青的谣,现在查出来谣言是苟胜传出去的,苟胜说他是拿钱办事,我们现在怀疑你跟这件事有关,让苟胜过来认认人。” 白茵眉直接说,“不是我。” 方公安,“是不是你,得让苟胜认认再说。” 又对苟胜说,“你再好好看看。” 苟胜都快要哭了,“我真认不出来,她跟我见面的时候裹的严严实实的,只有眼睛露在外面,我咋知道她长啥样……” 徐国超办公桌上放了份文件,顾程拿起文件,过去遮住了白茵的下半张脸,只露出一双眼睛,然后问苟胜,“你再看看。” 作为曾经的场花,白茵还是很漂亮的。 不过正是因为太漂亮,就弱化了眼睛的特点,整体看的话,眼睛就不是很突出。 可如果把她的下半张脸遮起来,只露出一双眼睛在外面,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她的眼睛上,反而能记住她眼睛长啥样了。 所以苟胜在脑子里过了一下那天那人的眼睛,就指着白茵大声道,“我认出来了,那天就是她去找的我,还给了我20块钱。” 外面本来挺安静的,这下一下炸了锅。 “还真是白知青啊!” “她这是图个啥?” “还给了二狗子20块钱,这么多钱干啥不好,竟然拿去让二狗子造谣。” …… 王桂英也过来看热闹。 白茵现在是王桂英圈定的儿媳妇,还想在年前娶白茵过门呢,自然是不想让白茵牵扯到这里面,大声说,“二狗子的话有得听吗?说不定就是他自个儿造的谣,他怕担责任,就胡乱攀扯人。” 有人附和王桂英的话,毕竟二狗子这个人,人品确实是有点烂。 烂人说的话,可信度上就打了折扣。 而且苟胜造叶欢的谣,也有让人信服的理由,去年叶欢把他扭到了巡查队员跟前,后来他在拘留所关了一个月才出来。 他恼恨叶欢,想要报复叶欢也说得过去。 苟胜听到外面的议论,急了,“我拿我的人头保证,给我钱的就是她!” 白茵没急也没生气,对苟胜说,“如果换了另一个人,你也会这么说。” 又转过头对徐国超说,“徐主任,我不知道他们为啥要针对我,明明不是我,还非要引导着苟胜指认我,我跟叶知青和赵知青都没啥交往,我为啥要出钱让人造他俩的谣,我图个啥?我是钱多的没地儿花了吗?” 大家一听,都觉得白茵说的也在理儿。 说不定苟胜确实是胡乱攀咬人。 “二狗子的话,压根儿就不能信!” “我还是觉得就是二狗子自己造的谣,狗急跳墙,想拉人垫背。” …… 徐国超和两个公安也有些为难,光靠一双眼睛,确实不能锤死那人就是白茵。 苟胜却不干了,明明是两个人的事儿,他不能一个人都担了啊。 要坐牢,也得两人一块儿坐! 脑子里就飞快地琢磨起来,突然想起一件事,大声喊道,“她右手腕靠上一点的位置有个红胎记,有小指甲盖大小,当时她跟我说话的时候,围巾开了,她抬手系围巾,手往上抬的时候手腕子露出来一截,给我看到了,你们不信的话,把她衣服袖子稍微往上撸一撸,一眼就能看见。” 记忆的闸门一开,苟胜又记起一些细节,对两个公安说,“她那天穿的是蓝棉袄,袄袖子有点短,右袖口靠里有一团黑,看着象是墨水印子,她里面穿的是件枣红色的毛线衣,右袖口有点脱线,你们去她屋里找找,肯定能找到这两件衣裳。” 如果是平时,苟胜还真留意不到这些细节。 怪只怪那天那人把自己捂的太严实了,苟胜心里好奇,对那人的穿衣打扮就多留意了些,眼下就派上用场了。 屋子里都是男同志,不可能去撸一个女同志的袖子,围观的一个大婶自告奋勇,“我去把她袖子撸上去。” 说着就朝着白茵这边走过来了。 白茵的脸一下子变得煞白。 “你别碰我,”她甩了一下胳膊,想把大婶甩开,但大婶力气大,她没甩开,而且又过来一个大嫂,两个人一左一右的把她按住了。 大婶强行把她右边的袖子往上撸了撸,好几个妇女已经围了过来,七嘴八舌道,“还真有一块红胎记。” “她里面穿的这件毛线衣,就是二狗子说的那件吧,你们看,右袖口这儿,确实是有点脱线了。” “蓝棉袄也不用去她屋里找了,就是她给的二狗子钱。” “白知青,你刚还问,你图啥,所以你造人叶知青和赵知青的谣,你是图个啥?” …… 白茵脑子里一片空白,眼前只晃动着两个字:完了。 给苟胜钱的,确实是她。 考完试,她大概估了一下分,觉得自己考的还不错,过录取线是完全没问题的。 她记得大学开学是在明年的3月份,也就是说,再熬上三个月,她就能远走高飞了。 不过有一件事,她还是有点不甘心。 那就是叶欢,她承认她嫉妒叶欢,而且就是因为叶欢,她在农场才过的步履维艰。 她不能就这么放过叶欢。 正好高考前,赵平涛经常去向叶欢请教问题。 其实也不是赵平涛一个人的问题,是李光晨还有高清桂他们几个,复习中遇到了不会的,都写下来,让赵平涛一起拿过去问叶欢。 不过那有啥关系,去找叶欢的,可都是赵平涛。 她就决定拿着这件事做文章。 她当然不会自毁前程,自己散布叶欢和赵平涛的谣言。 她就想到了苟胜,让苟胜去做这件事,最合适不过。 她就去找了苟胜。 苟胜原本不想干这事儿,他虽然在镇上住着,可也听说过叶欢的大名儿,知道叶欢年前就跟顾程结婚了,现在人家是军人家属,造军人家属的谣,查出来了可是要坐牢的。 白茵在来的时候就想好怎么让他就范了,“前几天你在杨树大队强了个寡妇,寡妇把你两个大腿都抓烂了,怕是这会儿还没好吧?” 苟胜都要吓死了,杨树大队那个寡妇是一个人住,他是摸黑去的,成事后又趁黑跑了。 那个寡妇是把他大腿都抓烂了,他怕公安查出来,都没敢去医院上药,再加上走路的时候,两条腿还往一块儿磨,所以到现在都还没利索。 不过白茵是咋知道这事儿的? 白茵当然知道。 上辈子冯胜利跟着苟胜混,苟胜觉得这是件光荣的事,跟冯胜利一块儿喝酒的时候,告诉了冯胜利,冯胜利回家后又跟她说了。 白茵正好拿来要挟苟胜。 白茵虽然没直说去公安局告发他,可他如果不听白茵的话,那就不好说了。 在坐牢和可能坐牢之间,苟胜选择了后者,他也是心存侥幸,想着镇子上人多,咋着也不会查到他头上。 而且他还有钱拿,20块呢。 谁知道还真查到他头上了,而且顺藤摸瓜的把白茵也给揪出来了。 证据确凿,白茵想抵赖也抵赖不了。 叶永珍和叶欢听说造谣的人找到了,这会儿也过来了。 叶永珍上前就给了白茵一巴掌,“你个白眼狼,以前我家欢欢对你多好,王桂英骂你,只有我家欢欢给你帮腔,冯胜利缠着你,你拿我家欢欢当挡箭牌,我家欢欢就帮你挡,你可倒好,不承情不说,还往我家欢欢头上扣屎盆子,她咋招惹你了?” 围观的人都七嘴八舌的骂白茵,嗓门儿一个比一个高,白茵一下崩溃了,“她就是招惹我了,凭啥她刚来农场就有有人照应她,凭啥她就能去三组,还去省城,上报纸!凭啥她能嫁个好男人,我就得认了冯胜利这个烂男人……” 王桂英不乐意听了,“白茵你放屁!” 白茵没理她,继续往下说,希望破灭,她整个人这会儿已经有点癫狂,“她长的漂亮,可我也不丑,我比她还耐看,凭啥她事事都要超过我,参加个高考都比我考的高,她再能耐,她也是个土著,她有我知道的多?我可是活了两辈子,我啥都知道,不信你们问她,她知道不知道哪一年改革开放?她知道不知道哪一年包产到户,她知道不知道下一任主席是谁……” 众人都面面相觑,徐国超却是吓得脸都白了,这话能是随便说的? 第73章 ◎气了个人仰马翻◎ “真不用我送你?” “不用,我没那么娇贵。” 过了年,学校就快开学了,叶欢要回南州,顾程想送她回去,叶欢没让。 以后她要经常坐火车来回,总不能次次都让人接送。 顾程登时开启老妈子模式,“提包里有几包零食,给你路上打发时间的,但不能光吃零食不吃饭,到饭点了记着去餐厅吃饭,火车上不要跟陌生人说话,如果发现被人盯梢,就往人多的地方跑,然后找公安或是巡查队员,到家了立刻给我打个电话。” 顾营长象是忘了,她徒手就能干倒一个成年男人! 不过她也没说破,“知道了顾程同志,我不在家,你也要照顾好自己……” 说到这儿,忍不住问顾程,“你就没个业余爱好?” 结婚前,顾程跟她说,他没什么爱好,几乎不花钱。 叶欢现在发现,他还真是这样。 不喝酒,不抽烟,烟酒钱省了。 一年四季他都是一身军装,买衣服的钱也省了。 日常也就买个牙膏牙刷香皂啥的能花到钱。 怪不得他能存下那么多钱。 他不是不花,他是确实没地儿花。 顾程想了想,“看书算不算?” 叶欢瞟了眼桌子上堆的军事书籍,勉强点头,“也算吧。” 顾程搂住她,“媳妇儿,跟我过日子是不是很乏味?” 跟叶欢结婚前,他是训练,看书。 跟叶欢结婚后,是媳妇儿,训练,看书。 他不觉得乏味,反而觉得很知足,很踏实。 每次从营部回家,想到媳妇儿在家里等着他,他就觉得特别幸福。 不过媳妇儿可能不这么想。 叶欢,“瞎说,我就喜欢你这样的,长的好,身材好……” 顾程很擅长抓重点,“如果再遇到个长的比我好,身材也比我好的,就不喜欢我了?” 叶欢仰着小脸看他,亮晶晶的眼睛里全是他,“可是在我这里,你就是最好的呀。” 声音软软的,顾程的心也跟着软软的,低头亲了叶欢一口,“有空了我就过去看你。” 叶永珍在外面敲门,“欢欢,你开下门。” 顾程过去把门打开了,叶永珍手里拿着个大罐头瓶,贺庆梅跟在后面。 “我给你装了一瓶酸豆角,这东西放不坏,能吃好长时间。” 顾程把罐头瓶接过去,塞到了提包里。 叶永珍,“东西都收拾好了?” 顾程,“收拾好了。” 贺庆梅抱住叶欢的腿,“欢欢姐,你还回来吗?” 顾程正不舍得叶欢走呢,贺庆梅这话不是往他心窝子上戳吗? 叶永珍就给了她一巴掌,“你欢欢姐是去念大学,咋会不回来?等放假了她就回来了。” 又对叶欢说,“要坐两天的火车呢,欢欢你早点歇着吧。” 领着贺庆梅走了。 第二天顾程开车把叶欢送到了江平市,把她送上火车才走了。 顾程给她买的是卧铺,她又爱睡觉,路上倒也过的很快。 火车到南州的时候是上午10点,叶欢拿着行李,跟着人流一块儿下了火车,然后出了站。 李秀芬和叶明强正在出站口等她,人太多,李秀芬找了半天也没看见叶欢,问叶明强,“你快看看你二姐来了没有?” 叶明强踮着脚尖朝里看,不大会儿看见了叶欢,跳起脚冲着叶欢招手,“二姐!” 叶欢提着行李朝着这边来了,“妈,强强。” 李秀芬疼爱道,“路上累着了吧,把行李给妈拿着。” 叶欢没给她,“不累,买的是卧铺,睡了一路。” 摸了摸叶明强的头,“强强长高了。” 叶明强往叶欢跟前一站,抬手比划了一下,“我快超过二姐了。” 叶欢按着他肩膀,把他按下去了,“当我没看见你踮脚啊。” 李秀芬,“光长个子不长心眼,快去叫辆三蹦子。” 叶明强撒丫子跑出去了。 广场上多的是等着拉客的三蹦子,李秀芬跟叶欢出去的时候,一辆三蹦子已经停在了出站口,三人上了车,车子就嘣嘣嘣的朝着机械厂家属院开去。 路过邮局,叶欢对司机说,“师傅,你靠边停一下,我去邮电局打个电话,不用等多久,我就说一句话。” 司机靠边停下了,叶欢从车上下来,去邮电局给顾程打电话。 司机师傅跟李秀芬闲聊,“刚下车的是你闺女吧?” 李秀芬,“是我闺女。” “看着就象,这是打哪儿回来了?” “江平,前年去那儿插队了,这不考上大学了,回来念大学。” “考上哪个大学了?” 李秀芬骄傲道,“南州大学。” 司机很是羡慕,“我听我闺女说,南州大学可是不容易考,我闺女也是个知青,去年也参加考试了,她考的不好,没考上,说是今年再考,今儿个你闺女坐我的车,我们家也沾沾喜气,叫我闺女今年也能考上大学。” 李秀芬,“你闺女今年肯定能考上。” “借你吉言。” 司机还在路边等着,叶欢给顾程报了个平安就挂了电话。 司机一直把他们送到机械厂家属院门口,下车的时候,叶欢要给钱,司机却说什么都不要,对叶欢说,“我想沾沾你的喜气,要了钱,可就不灵了。” 叶欢从提包里拿出一包糖塞给了他,司机乐呵呵道,“糖我要了,沾沾喜气。” 三蹦子开走了,叶欢提起行李,叶明强,“二姐,给我提。” 叶欢就把行李放地上了,然后站一边儿看好戏。 叶明强看叶欢提着轻松,以为不沉,结果吃奶的劲儿都使出来了,行李刚离地儿,拿到家是不可能了。 叶明强,“……” 李秀芬笑的不行,“我还当长本事了呢。” 叶明强不服气,“再等我两年,我肯定能超过我二姐。” 叶欢从兜里掏出一枚红五角星,“你姐夫给你的。” 叶明强眼睛一下亮了,“谢谢姐夫。” 拿着五角星跑了。 叶欢拿起行李,眼李秀芬一块儿进了院子。 几个妇女靠墙根坐着纳鞋底。 她们早就听说叶欢考上了南州大学,这次肯定是回来上学的,都跟叶欢打招呼,等到叶欢跟着李秀芬回家了,几个妇女扎一块儿小声议论,“都嫁人了,回来了还先回娘家,婆家知道了,怕是不高兴。” “秀芬也惯着她,这要是我闺女,我肯定不让她进家门,嫁人了就得以婆家为主,得为婆家着想,哪还能跟当姑娘时候一样,回来了先跑回娘家。” 凤嫂子路过听见了,对她说,“你闺女确实是会为婆家着想,生了娃都不舍得叫婆家养,都扔到这儿叫你养。” 刚才说话的妇女叫刘彩英,有一个闺女一个儿子,儿子还小,闺女大前年嫁人了,嫁的男人好吃懒做,没有公公,婆婆也一样好吃懒做,一大家子人,都靠刘彩英闺女养着。 刘彩英闺女去年生了个娃,生下来没钱养,也没人带,就给刘彩英抱过来了,叫刘彩英养,刘彩英不愿意养,她闺女干脆把娃往这儿一扔,不管了。 刘彩英把娃给她闺女抱回去,她闺女立马就把娃给她送过来,来来回回的,跟拉锯似的。 这事儿大杂院里的人都知道。 闺女都过成那样了,刘彩英还有脸说叶欢,凤嫂子不得给她怼回去? 刘彩英一下哑巴了。 李秀芬也在跟叶欢说这事儿。 李秀芬,“你先回咱家,顾程他们家那边会不会有意见?” 叶欢,“没意见,他们家不讲究这个,而且顾爷爷和顾奶奶去南省旅游了,现在还没回来,顾爸爸顾妈妈工作都忙,我去了还耽误他们工作。” 李秀芬,“话是这样说,该去看看还是要去看看,毕竟是你公公婆婆,他们待你好,你也不能寒了他们的心。” 叶欢,“知道,明儿个不是星期天嘛,明儿个我过去。” 李秀芬放了心,对叶欢说,“昨儿个我跟你德胜哥打了招呼,叫他给我留一块好肉,一直没顾上去拿,你在家歇着,我去把肉拿过来。” □□是李秀芬娘家一个亲戚,论辈份,喊李秀芬姑。 叶欢还记得这个人,“德胜哥去肉店上班了?” 李秀芬笑道,“去年年底去的,咱家现在买肉可是方便多了。” 以前买肉,大清早就得去排队,而且肉店不认识人,买的肉都是瘦的多肥的少。 现在去买肉,也不用排队了,不管啥时候去,都能买到大肥肉。 李秀芬就觉得,家里的运道都比以前好了,日子也是越过越舒心。 李秀芬去肉店拿肉,走到胡同口,看到叶勇国背着手往里走。 叶勇国见她就问,“欢欢到家了吗?” 李秀芬,“到了,你不正上着班吗,咋回来了?” 叶勇国被问的有些心虚,强做自然道,“这不欢欢回来了,我特地跟人调了个班。” 因为叶欢回来了,所以特地调了个班?李秀芬咋就那么不信呢? 不过她急着去肉店拿肉,这会儿没空理会叶勇国,跟叶勇国说了句“我去肉店拿肉”,然后就匆匆忙忙的走了。 叶勇国背着手进了院子。 “叶师傅咋没上班呢?” “是听说欢欢回来了,特地回来看闺女吧。” “叶师傅你家欢欢可真是出息了。” …… 叶勇国一一回应着。 小闺女嫁了个有本事的男人,自己又考上了南州大学,这两个不管哪一个拿出来,都是脸上有光的事,他心里自然也是高兴的。 不过一想到另一个闺女,他就有些高兴不起来了。 这几天,叶青几乎天天去找他,就今儿个,他刚上班,叶青就又去了,叶勇国刚走到厂门口,就被叶青给喊住了。 第74章 ◎一更◎ 李秀芬买了一大块肥肉,喜滋滋地提着菜篮子回来,走到屋门口,就看到叶勇国从屋里出来。 从出门拿肉到她回来,这中间有半个多钟头,以她对叶勇国的了解,正常情况下,他不大可能跟叶欢说这么长时间的话。 正常情况,顶多跟叶欢说上三四句,然后就找人下棋去了。 叶勇国正上着班,突然回来,李秀芬就起了疑心,这会儿看到叶勇国一直待在家里,就心生警惕,问他,“你咋一直待在家里?” 叶勇国有些心虚,强作镇定,“这是我家,我还不能在自个儿家待了?” 怕李秀芬再问她,说完就赶紧走了。 李秀芬一脸狐疑地进屋了,问叶欢,“刚你爸没跟你说啥吧?” 叶欢怕气着李秀芬,没跟她说实话,“没有,就问了我上学的事,然后又随便闲聊了几句。” 李秀芬,“他如果跟你说叶明亮或叶青的事,你别搭理他。” “叶明亮和叶青又咋了?” 还能咋,就是想沾一下叶欢的光,给自己讨点好处呗。 上个月,叶明亮把丈母娘都发动起来了。 孙丽红年前生了,生了个胖小子。 起初是想让李秀芬过去伺候月子,李秀芬说她还得在家照顾叶明强,不去。 叶明亮也没办法,只好把孙丽红她妈接过去了。 孙丽红妈仗着这一点,过来后跟她提要求,“丽红给你添了个大胖孙子,按理来说,该是你去伺候月子,你说你要在家照顾明强,没空,丽红体谅你,把我喊过去了,我也不说啥,孩子遇到难处了,哪个爹娘能眼睁睁看着孩子遭罪,对吧? 这月子也没让你去伺候,娃也没让你带,你这个当奶奶的,也不能白应一声奶奶吧,好歹也该出点力吧,别的不说,就现在明亮跟丽红住的那楼,就一间屋,东西都要放不下去了,给他们换间宽敞的屋子,也是应该的吧,他们厂不正好盖家属楼,你让你女婿给他们厂打个电话,也就他一句话的事,他们一家三口就能住上新房子了,以后孩子喊你一声奶奶,你应的也不亏心是吧?” 李秀芬,“丽红可不是给我添的大胖孙子,她是给明亮亲妈添的。” 孙丽红妈,“你这就有点不讲理了,明亮好歹也喊你一声妈吧?” “还真没有,多少年他都没喊过我妈了。” 孙丽红妈给堵了口,看来闺女说的一点不儿假,她这个女婿眼皮子确实是浅,估计是觉得自己已经长大了,以后也用不着李秀芬了,就不想认李秀芬这个后娘,所以就开始疏远李秀芬了。 再加上叶欢下乡的时候,叶明亮对这个妹妹也不大上心,李秀芬心里自然恼恨他,能帮忙才怪呢。 孙丽红妈就叹了口气,放软了语气,“亲家,虽说你不是明亮亲妈,可他也是你从小带大的,说起来跟亲儿子也没啥差别,他哪点做的不好,你该说就说,该骂就骂,不解气打一顿也没啥,可孩子遇到难处了,咱当妈的,该伸手也得伸手拉一把,也是为了下一辈儿是吧,就是你女婿一句话的事……” 李秀芬,“那可不成,分房子都是按厂里的规定来的,你非叫顾程去走后门,这不成心叫他犯错误吗?别说我不跟顾程说,就是顾程给出头,我知道了也得拦住他。” 孙丽红妈也是没辙,只能说闺女命不好,嫁的男人眼皮子太浅。 家里的这些事,李秀芬不愿意跟叶欢说,孩子过的好好的,说给她听,不是给她添堵吗? 所以叶欢问她,她就随便扯了两句糊弄过去了。 叶欢把叶永珍给她装的酸豆角拿了出来。 李秀芬,“妈也腌了,是照着你姑说的法子腌的,前几天妈尝了尝,味儿还不错,今儿个割的肉多,下午妈包两笼酸菜肉包,明儿个你不是要去看你公公婆婆,好吃的话明儿个你去的时候给他俩带过去一笼。” 中午李秀芬做了红烧肉,辣土豆丝,酸菜炖豆腐。 红烧肉色泽红亮,入口即化,酸菜炖豆腐酸酸辣辣的,最合叶欢的胃口。 李秀芬对叶欢说,“你尝尝这酸菜味道咋样,还行的话下午包酸菜肉包。” 叶欢,“妈,我觉得比我姑腌的还入味。” 李秀芬,“又瞎说,你姑是跟她妈学的,她妈都腌了多少年了,听你姑说,她妈家的酸菜汁,都三十来年了,那可是正儿八经的老汤汁。” 叶欢,“做饭不能论时间长短,得看天分,妈你就有这个天分。” 李秀芬,“妈也是跟你外公学的,你外公家里以前是开饭庄的,西大街上那家青年饭店,以前就是你外公家开的,不过以前不叫青年饭店,叫李记饭庄。” 说起这个,李秀芬还是很骄傲的。 叶欢还是第一次听李秀芬说这些,就问她,“为啥改名儿了?” “公私合营了,不是李家的产业了,就改了名儿了。” 以前的李记饭庄,生意可是红火,一到饭点,连个空位儿都找不到,好些食客,大老远的跑过来吃饭。 后来公私合营,饭庄成了公家的了,老爷子的身体就每况愈下,没几年就走了。 李秀芬也没个兄弟姐妹,如果不是她跟老爷子学过,老爷子的手艺,怕是要失传了。 不过就算她有这门手艺也没啥用,她又不能出去开个饭店,一辈子都是窝在家里,失传也是早晚的事。 提到旧事,李秀芬难免有些心生感慨,结果叶勇国不合时宜的接了一句,“你娘家那就是地主富农,如果你不是嫁给了我,说不定斗私批修的时候就把你给斗了。” 叶勇国说这话的时候,是很得意的。 他说的倒也是句实话,李秀芬娘家以前是开饭庄的,家庭出身定的是工商业兼地主,家庭成分算不上好,她前面嫁的那个男人,家庭成分也不好。 叶勇国却是根正苗红的贫农,李秀芬如果不是嫁给了他,还真有可能会被批斗。 理儿是这个理儿没错,就是从他嘴里说出来,听着咋就那么不顺耳儿呢? 就好象是在说,李秀芬嫁给他,沾了他多大的光一样。 李秀芬斜了他一眼,“那咋着,我是不是得给你当牛做马,报答你的大恩大德?” 叶勇国讪讪道,“这不话赶话说到这儿了,我就接了一句嘛,赶紧吃饭吧,一会儿菜就凉了。” 吃过饭就赶紧溜了。 吃过饭,李秀芬对叶欢说,“你去床上躺着好好歇歇。” 虽然是卧铺,不过火车上终归是休息不好的,叶欢也确实有点疲累,就去休息去了。 叶永珍怕有人来找她扯闲篇儿,再吵着叶欢,把家里收拾好后,就拿了个鞋底出去了。 院子里几个妇女围在一块儿做针线活,见她出来了,招呼她,“秀芬过来坐。” 池子妈给她搬过来一个小板凳,李秀芬就坐下了。 池子妈,“欢欢呢?” 李秀芬,“在家歇着呢。” “不去看看她公公婆婆?” “她公公婆婆今儿个都不歇班,等明儿歇班了她再去。” “欢欢咋就这么有福,摊上这么好的公公婆婆,有本事还明事理。” 池子妈,“可别再说了,不然那边听到了,又该吵吵了。” 说着朝着左边呶了呶嘴。 象是在应和她的话,她话音刚落,左边就传出了吵嚷声。 这一家姓许,吵架的两人是亲母女,妈叫周红珍,闺女叫许秀梅。 许秀梅爸爸叫许才茂,以前也是机械厂的工人,退休后许秀梅接了他的班,在机械厂账务科上班。 在机械厂家属院,许秀梅也是数一数二的漂亮,再加上工作也体面,找对象就有点挑,今年都23了,也没找到个对象。 许秀梅倒是不急,每天上班下班过的还挺自在,可周红珍却是急的不行,见天儿催着许秀梅找对象。 尤其是看到叶欢找到这么好的人家,周红珍就更是坐不住:论长相,许秀梅长的不比叶欢丑,叶欢能找到那么好的人家,许秀梅应该也能啊,就四处托人给许秀梅介绍对象,许秀梅嫌丢人,回到家就跟周红珍吵,还赌气说一辈子都不嫁了。 可把周红珍气坏了,因为这事儿,母女俩都快成仇人了。 不大功夫,只听到呯的一声响,许秀梅把门一甩,怒气冲冲的从屋里出来了,然后推着自行车走了。 不一会儿,周红珍也从屋里出来了,见李秀芬在外面坐着,又回家搬了个小板凳,挨着李秀芬坐下了。 池子妈,“你咋又跟秀梅吵起来了?” 周红珍叹了口气,“我也不愿意跟她吵,可这孩子一点儿都不听话,这不昨儿个她姑给她介绍了个对象,在市府上班,人家也不嫌她年龄大,想跟她见见面,结果她说啥也不去,我能不急吗?” “在市府上班不挺好的,秀梅为啥不愿意啊?” “嫌人家个子低。” “小伙儿有多高啊?” “也不算很低,也就比她爸稍低一点儿。” 众人,“……”那还不算低啊。 周红珍是个大高个子,许茂才却比她矮了一个头,估计是不超过1米7,比许茂才还要低一点儿,估计也就1米6左右了。 许秀梅的个子随周红珍,快1米7了,让她找个1米6的,她肯定是不乐意。 周红珍却不这么认为,“个子低一点也没啥吧,我家老许个子也不高,秀梅他们兄妹几个,不都是大高个。” 众人也不知道说啥好了,只能宽慰她说,“你也别急,一辈子的事,总得让她找个合意的,秀梅要模样有模样,要个头有个头,工作又体面,总能找到个好的。” 第75章 ◎二更◎ “篮子里是昨儿个包的酸菜肉包子,猪油冷了不好吃,吃的时候得热一热再吃,你看合不合他们口味,合的话下回包了再给他们拿,反正家里有的是酸菜。” “这个罐头瓶里是腌的酸辣萝卜干,听顾奶奶说,顾爸爸爱吃这个,你给他拿过去,叫他早上配着粥吃,下饭。” “这双鞋是给你婆婆做的的,鞋底我垫了几层玉米叶子,穿着轻巧也不怕水,她在医院一坐就是一天,穿布鞋比穿皮鞋要舒服一点,我不知道她穿多大的鞋,是估摸着做的,也不知道她穿着合适不合适,你拿过去了叫她试试合不合脚,大了或是小了跟我说一声。” “这个玻璃瓶里是梨膏糖,我自个儿熬的,我听顾奶奶说,顾程姑姑到春天就爱咳嗽,这个梨膏糖是你外公以前配的,里面加了金银花,罗汉果和陈皮,你小时候经常吃,咳嗽的时候含嘴里一颗,比吃药都管用。” “这个盒子里是狗皮膏药,是前门那个老中医配的,听你婆婆说,刘嫂经常腰疼,我以前腰疼的时候就贴这个,很管用,你拿过去叫她试试。” …… 零零碎碎的,竟是装了一大包。 顾家对叶欢好,她心里感激,总想要回报点啥。 说起来这些东西都不值钱,但也是她花了心思准备的。 凤嫂子在外面喊叶欢,“欢欢,我听着外面有汽车响,你出去看看是不是来接你的?” 叶欢应了一声,就出去了。 走到院门口,就看到小徐过来了,给叶欢敬了个礼,“嫂子,首长叫我来接你。” 李秀芬也跟着出来了,她见过小徐,就对小徐说,“进屋喝口水歇一歇吧。” 小徐礼貌道,“不了大娘,我在外面等嫂子吧。” 叶欢已经把要带的东西拿出来了,一个篮子,一个提包,小徐都给接过去了。 叶欢,“妈,那我去了,晚上我回来吃饭。” 李秀芬,“行,去吧。” 凤嫂子打趣她,“这么大了还离不开娘,还没走呢,就想着回来了。” 李秀芬,“都是我惯的,以后不惯她了。” 前一句说着不惯她了,后一句又问叶欢,“你晚上是想吃手擀面还是烙鸡蛋饼?” 叶欢,“我想吃炸酱面。” 李秀芬,“行行行,吃炸酱面,年前妈晒的酱,还一直没吃呢,正好开封尝尝味儿咋样。” 小徐开的车停在外面马路上,小徐把篮子和提包都放到了后车座上,等叶欢也上了车,就发动车子开着走了。 部队医院家属院。 韩晓雪一会儿进一会儿出,嘴里还念叨,“嫂子咋还不来?” 顾立曼嫌她烦,“你就不能消停一会儿?” 韩晓雪,“我这不急着看咱家的女大学生嘛,那可是南州大学的大学生,万里挑一。” 正说着,顾立省在外面喊她,“晓雪,你嫂子来了。” 韩晓雪,“来了来了!” 掀开门帘跑出去了。 顾立省在院子里吭哧吭哧的掘地。 他爱养花,只不过养花的技术不精,所以养的都是一些皮实好养的,就是这样也是动不动就给养死了。 这不叶欢回来了,他就想把院子里这块地好好翻翻,等到天暖和了都种上花。 有儿媳妇这个专家作指导,这个小院子,不得成个花园?看胡春生以后还敢不敢再说他是一介武夫。 正掘着地,看到小徐开车回来了,把车子停在院门口,叶欢从车上下来了,喊了他一声,“爸。” 韩晓雪跑过去挽住了她胳膊,亲亲热热道,“嫂子。” 韩晓雪比叶欢还大5岁,她喊嫂子,叶欢听着还是有点不习惯,“你以后喊我名字得了。” 韩晓雪,“那不成,给我哥听到了,非熊我一顿不可。” 顾立省向叶欢招手,“欢欢你快过来看看,这棵腊梅,现在长多好。” 叶欢就过去了。 今年天冷,腊梅开的也晚,已经是3月份了,还在盛开,花朵繁密,还没进院子,就能闻到腊梅特有的清香。 叶欢就跟顾立省蹲在腊梅跟前看花,韩晓雪便也蹲着一起看。 程美云在屋子里等了半天也没见叶欢进来,出去一看,见一大两小都蹲在腊梅跟前看花呢,乐了,对顾立省说,“你好歹让欢欢先进屋。” 顾立省笑呵呵,手一挥,“回屋了。” 到屋子里后,叶欢把带的东西一样一样的都拿了出来。 叶欢把布鞋给程美云,“我妈说你在医院一坐就是一天,穿布鞋比穿皮鞋舒服,她是估摸着做的,妈你试试合不合脚。” 程美云,“我早就想要一双手做的布鞋了,前不久还想着请人帮做一双呢,可巧儿你妈就给我做了。” 立马就坐到沙发上,把脚上的鞋子脱了,换上了李秀芬给她做的这双,穿上后在客厅里走了几个来回,“合脚,比买的都合脚,你妈手可真是巧,她也没问过我穿多大码的,她咋就做的这么合脚。” 顾立曼很是感动。 她是有咳嗽的毛病,夏天秋天都还好,冬天春天就容易犯,尤其是春天,比哪个季节咳的都厉害,吃药倒是管用,就是不能停,只要一停用药,立马就犯。 是药三分毒,也不能一直吃药吧。 所以一到冬天春到,对她来说,就有点难熬。 没想到顾奶奶只是顺嘴提了一句,李秀芬就记到了心里头,还专门给她熬梨膏糖。 “我妈说这是我外公配的,说我小时候也经常吃,比吃药管用,姑你吃吃看管不管用,管用的话下回我妈再熬。” 顾立曼,“让你妈费心了。” 东西确实不值钱,可这份心意难得。 立马拿了一颗含到了嘴里,甘甜清爽,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感觉喉咙立马舒服了不少。 刘嫂是顾家的保姆,没想到还有她的份,她确实是经常腰疼,膏药也贴过不少,就是不大管用,程美云只不过闲聊的时候跟李秀芬提了一句,李秀芬就放在了心上,还特地给她带了膏药。 心里感慨,这当妈的,是真真把闺女放在了心尖尖上。 【 第76章 ◎一更◎ 刘嫂做了一桌子的菜,刚把菜端上来,电话就响了。 程美云,“肯定是顾程打过来的,昨儿个我跟他说等欢欢来了,给他打电话,这一高兴就把他给忘了。” 韩晓雪,“等我哥回来了,我把你这句话学给我哥听。” 程美云疼爱的拍了她一下,“你学就学,有了欢欢,谁还要你哥,欢欢,书房也有电话,跟客厅里这部是通着的,你去书房接吧。” 客厅里人多,小两口说话不方便,程美云把叶欢领到了书房,出来的时候还贴心的把书房的门给关上了。 韩晓雪,“得亏我嫂子平时接听电话不方便,不然我哥一天不得八百个打过来,我敢说,我哥肯定等不到放暑假就得跑回来。” 她跟石磊感情算好的,也没这么黏糊过。 顾立省乐呵呵,“你哥随我,我在外地的时候,一天不给你舅妈打电话,我就睡不着觉。” 韩晓雪趴在沙发上笑得直不起腰,顾立曼也抿着嘴直笑。 程美云闹了个大红脸,嗔怪道,“一把年纪的人了,当着小辈儿的面,瞎说什么呢。” 顾立省,“我哪儿瞎说了,上次我去云省,你数数我一共给你打了几个电话……” 程美云推着他去了厨房,“去拿碗筷。” 一家子人都等着叶欢吃饭,叶欢只跟顾程说了几句就把电话挂了。 刘嫂把一碗鱼丸端上来了。 叶欢爱吃鱼丸,刘嫂这是特地给叶欢做的。 “这次是用鳗鱼做的,你们尝尝味道咋样?” 程美云对叶欢说,“这是你爸老战友从南边儿带过来的,给了咱们家几条,说是用这鱼做鱼丸,比用草鱼做的要鲜。” 洁白的鱼丸盛在瓷白的盘子里,透着丝丝鲜亮。 叶欢夹了一个,咬了一口,感觉比草鱼鱼丸要更柔嫩些,鱼香浓郁,而且回味还有一点点甘甜。 “是比草鱼丸要鲜。” 程美云,“刘嫂做的多,剩下的你走的时候都拿走,也算是个稀罕物,让你爸妈还有你弟都尝尝鲜。” 又对刘嫂说,“刘嫂你把剩下的都装起来,欢欢走的时候,别忘了叫她带走。” 吃过饭,又坐了一会儿,韩晓雪对程美云说,“舅妈,走吧。” 顾立省,“去哪里?” 程美云,“去百货大楼,想看看换季的衣服,欢欢,咱一块儿去逛逛。” 叶欢没想到还有这个节目。 不过她本来就想着回去的时候去百货大楼逛逛,买几件应季衣裳,既然程美云和韩晓雪也要去,那就跟她们一道去吧。 韩晓雪怕她不去,把她拉起来了,亲亲热热地挽着她的胳膊往外走,“走了嫂子,难得一块儿去逛逛。” 程美云难得出去逛,顾立省一把子支持,“叫小徐送你们过去。” 出去喊小徐去了。 叶欢见顾立曼坐着没动,问她,“姑你不去吗?” 韩晓雪,“这种事就别喊我妈,喊她也不去。” 程美云知道小姑子的性子,对顾立曼来说,逛百货大楼那就是遭罪,就对叶欢说,“你姑不爱逛,就咱们三个去。” 刘嫂从厨房出来,问叶欢,“鱼丸是这会儿拿走,还是等回来了再拿?” 叶欢看了看时间,已经是下午两点钟了。 从百货大楼里出来,怕是要4,5点钟了。 就对刘嫂说,“这会儿拿走吧。” 刘嫂就把装好的鱼丸给了叶欢。 小徐已经把车子停在门口了,三人上了车,小徐一路开到了百货大楼。 小徐,“程医生,我几点过来接你们?” “小徐你不用管我们,我们逛好了自己坐公交车回去。” 小徐,“首长说了,要车接车送。” 程美云,“那行,你先回去,4点钟左右你再过来,我们出来早的话,就在百货大楼门口等你。” 小徐就先开车回去了。 一楼都是卖吃的,三人就直接去了二楼。 崔喜萍今天上班,她正趴在柜台上跟另一个营业员扯闲篇儿。 “我大姐他们院里,就叶师傅家小闺女,人家可出息了,考上南州大学了,南州大学多难考,人家一下就考上了,听说差20分就满分了,搁以前,不得是个状元。” “是不是上次托你买丝巾那个?” “就是她,这不昨儿个回来了,后儿个就去大学念书了。” 正说着,另一个营业员推了推她,“说曹操曹操到,那不人来了。” 崔喜萍抬头看过去,看到了叶欢,抬手招呼叶欢,“欢欢!” 另一个营业员问她,“跟她一块儿那个妇女,是叶欢她妈?” 崔喜萍,“不是叶欢她妈,看样子,八成是叶欢婆婆。” 另一个营业员就嘀咕了一句,“咋跟婆婆一块儿来买东西?” 当婆婆的都是抠抠索索,尤其见不得儿媳妇买东西,哪怕花的是儿媳妇自己挣的钱也不行,儿媳妇花个钱,跟要了她的命一样,当着面不骂,背地里也要骂一句败家婆娘。 所以这是有多想不开,竟然跟婆婆一块儿来百货大楼买东西。 叶欢跟程美云和韩晓雪已经走过来了。 叶欢给程美云介绍,“妈,这是喜萍姐,上次的丝巾,就是喜萍姐帮着选的。” 程美云,“谢谢你喜萍同志,你选的丝巾,我们很喜欢。” 崔喜萍听她大姐说过,叶欢婆婆是个大专家,她还是第一次跟专家打交道,心里原本还有点紧张,结果却发现程美云平易近人,还没他们主任派头大,一下放松了不少,连连摆手道,“不用谢,又不费啥力气,你们今儿来,是想买点啥?” 程美云,“这不换季了,想买件应季衣服。” 崔喜萍看了看她们仨,“是谁穿啊?” 程美云,“欢欢。” 把叶欢往前推了推,“同志你给参谋参谋,欢欢穿哪件好看?” 程美云自己是很简朴的,倒也不是她不舍得买,主要是她是军人,平时都是穿军装,上班的时候军装外面再套个白大褂,年头穿到年尾,就是买了新衣服也穿不着。 叶欢就不一样了,花一样的年龄,长的又漂亮,现在不穿,等到老了再穿吗? 所以就带着叶欢来百货大楼买衣服。 怕自己跟不上年轻人的审美,所以特地把韩晓雪也喊过来了。 崔喜萍,“我们刚从沪市进了一批羊毛衫,不厚,天再暖和点穿正好。” 把几件羊毛衫拿了过来。 程美云拿起一件嫩黄的羊毛衫,在叶欢身上比了比,“这件好看,晓雪你觉得呢?” 韩晓雪,“嫂子皮肤白,穿哪件都好看。” 听了韩晓雪的话,程美云又拿了件水红色,在叶欢身上比了比,“这件也好看。” 把三件羊毛衫挨个在叶欢身上比了比,觉得哪件都好看,就有点难取舍,索性都买了,“同志,都给我包起来吧,这三件我都要了。” 崔喜萍,“好嘞。” 买过羊毛衫,又买了两条裤子。 最后又买了件短款的花呢大衣,“现在穿刚刚好。” 付钱的时候,却说什么都不让叶欢付。 韩晓雪把叶欢拉到一边,“你就让我姑享受一下付钱的快乐吧。” 这话倒也不假,程美云还真没怎么买过东西。 她工作忙,平时家里缺什么了,要么是刘嫂去买,要么是小徐去买,她很少自己出来买东西。 上一次她自己出来买东西,还是叶欢跟顾程结婚的时候。 叶欢,“……”明明说的是她们三个都买,到头来竟成了她的购物专场。 买好了衣服,又零零碎碎的买了些别的,三人才走了。 跟崔喜萍一个柜台的营业员都看呆了,等叶欢他们三个人走了,才对崔喜萍说,“这一下花了都小三百了,我还是头一回看见这么大方的婆婆。” 不但主动给儿媳妇买衣服,出手还特别阔绰。 崔喜萍,“人家疼儿媳妇呗,有几个人能遇到这么好的婆婆。” 柜台站久了,什么样的人都能见到。 比如大前天,有一对马上要结婚了,过来买衣服。 当地的习俗,结婚前要给女同志买几身新衣裳。 男同志就领着女同志来百货大楼了,男同志的妈也跟着一块儿来了。 这种情况,她们见得多了,钱一般都是攥在男方妈妈手里的,男方妈妈跟着过来,是怕女同志捡贵的买,所以跟过来把关的。 当时女同志看中了三件,男方妈妈就不乐意付钱,一直跟人女同志哭诉手头紧,因为他俩结婚,家里都快背债了。 其实人女同志挑的那三件,压根儿就不贵,三件加起来也才不到20块钱,就这男方妈妈都不愿意掏钱。 那个男同志站在旁边也不吭声,不过看样子,他是站在他妈那边的,要不然,打一开始,他就不会叫他妈跟着过来。 女同志是个没主见的,男方妈妈说没钱,她就又换了别的,也是三件,不过要便宜的多,三件加起来还不到10块钱。 趁着女同志去看别的,男同志妈妈拉住男同志,小声对他说,“我就说她肯定挑贵的买,你还不信,得亏妈跟着,这一下就省了10来块钱呢,我跟你说,一会儿她再买啥,你不能再装哑巴,你得拦着点,咱家可不兴败家媳妇。” 后来男同志和他妈走了,她们几个营业员面面相觑,都替刚才那个女同志不值。 这还没结婚呢,就不舍得给儿媳妇花钱了,等以后结了婚,儿媳妇怕是一分钱都别想花。 跟这个婆婆一比,叶欢婆婆简直就是神仙婆婆。 第77章 (捉虫) ◎二更◎ 叶欢她们三个从百货大楼出来,刚刚好4点半,小徐已经在百货大楼外面等着了。 三人上了车,程美云对小徐说,“小徐,先送你嫂子去机械厂家属院吧。” 叶欢要回去,程美云也没拦着,娘儿俩快一年没见面了,得让人娘儿两好好说说体己话不是? 车子开到机械厂家属院门口,程美云跟着叶欢一块儿下去了,在院门口正好碰到李秀芬,手里提着个菜篮子,正要去菜店买菜。 李秀芬见是程美云把叶欢送回来了,嗔怪地拍了叶欢一巴掌,然后对程美云说,“你好不容易歇一天,还把她给送回来,她这么大的人了,又不是不认识路,叫她自个儿回来就行了。” 程美云,“我是专程来向你道谢的,你看看这鞋子,我穿着多合脚。” 程美云给李秀芬看她脚上的鞋子。 李秀芬这才发现,程美云脚上穿的,就是她做的那双。 程美云还在李秀芬跟前走了几步,“就没穿过这么舒服的鞋子。” 李秀芬是让程美云在医院坐诊的时候穿的,没想到程美云不嫌鞋子丑,竟然直接穿出来了,还诚心诚意的向她表示感谢,夸的她都有点不好意思了,“我也不知道你穿多大的鞋,是估摸着做的,你穿着合脚就行。” 又招呼程美云,“去家里坐吧。” 程美云,“时间不早了,我就不去家里了,亲家,那我走了啊。” 李秀芬和叶欢把程美云送到胡同口,看程美云上了车,等车子开走了,李秀芬去买菜,叶欢回了家。 晚饭吃的是炸酱面,李秀芬自己晒的黄面酱,又咸又香。 虽然还是很想顾程,不过可口的炸酱面暂且安慰到了她。 又在家里待了一天,第三天南州大学就开学了。 “欢欢,妈觉得你还是住家里吧。” 机械厂离南州大学不算远,也就5站路,而且中间还不用转车,李秀芬一直想让叶欢住家里。 念书也是很辛苦的,住家里她能照顾着点。 叶欢,“学校还上晚课,下了晚课已经很晚了,公交车都没了。” “让你爸骑自行车去接你。” 骑自行车来回也就一个多小时,叶勇国又不上夜班,去学校接叶欢完全没问题。 今天叶欢开学嘛,要拿不少东西,叶勇国为了表示自己对这个闺女还是很重视的,所以特意请了半天假,送叶欢去学校。 听了李秀芬的话,就对叶欢说,“住家里也行,放学了爸去接你。” 以叶欢对他的了解,他现在说的好听,实际上他顶多能坚持一个星期,超过一个星期,只怕就要牢骚满腹了。 还不如她住宿舍来的自在。 叶欢,“我还是住学校吧,等到星期天我再回来。” 叶勇国,“你不想住宿舍,你住到军区家属院也行,那儿不是离学校更近?再说那儿才是你正儿八经的家。” 李秀芬,“你叫欢欢一个人住到哪儿?楼上楼下的就她一个人,孩子不害怕吗?再说她一人住那儿,她咋吃饭?” 叶勇国,“自己做饭吃,都结婚一年了,还不会做饭。” 小闺女啥都好,就是不会做饭,叶勇国都觉得在亲家那儿没面子,显得是他没把闺女教育好。 李秀芬,“你都结婚几十年了,不也不会做饭?” 叶勇国哼哼,“哪有爷们儿做饭的?” “人顾程就会做饭,比你还有出息。” 一句话把叶勇国堵了嘴,他接不上话,就扛起铺盖卷先出去了。 叶欢提着个大网兜,网兜里装的都是零碎东西,跟李秀芬说了一声,就出去坐公交车了。 叶勇国已经到了公交站点了。 公交车还没来,俩人站着等车,叶勇国看叶欢这会儿心情不错,就问叶欢,“你去看过辉辉没有?” 他说的是叶明亮的儿子,大名叶光辉,去年11月底生的,已经4个月大了。 叶欢,“没有。” 她听李秀芬说过孙丽红生了个儿子,不过李秀芬没说让她去探望,她就没去。 叶勇国,“毕竟是你侄子,得空了还是要去看看。” 以前他不大关心家里的事,回家就是吃饭,下棋,睡觉。 反正家里有李秀芬操持着呢,即使他啥也不管,家里也是井井有条。 可经叶青提醒后,他现在越来越觉得不是那么回事了。 他4个孩子之间,已经有了隔阂,而且隔阂还不小。 叶青跟他说,都是李秀芬太偏心眼,心里眼里只有叶欢和叶明强。 叶勇国就多留意了点,发现还真是这么回事,李秀芬现在确实是偏心眼,而且偏的还不轻。 别的不说,就说叶欢原本住的那间屋吧。 叶明亮跟他说过几次,想跟孙丽红搬过来住,李秀芬都不同意,说留着叶欢回来住。 现在叶欢已经嫁人了,都已经是人家的人了,李秀芬还说要给她留着。 李秀芬的原话是,“只要我在一天,这个家就得有欢欢住的地方,除非是哪天我不在了,那我就管不着了。” 其实就是没拿叶明亮当儿子,要不然,哪有不给儿子住,反而留给已经出嫁的闺女的。 叶勇国心里其实是不大高兴的,不过倒也没想过因为这点事就跟李秀芬吵架。 女人都是小心眼,尤其是当后妈的,没几个不偏心的。 不过他还是希望他的4个孩子,能顾念点手足情,起码不要跟仇人似的。 李秀芬偏心,私底下,他就多调停调停吧。 所以今儿个才跟叶欢说,让叶欢去看看叶光辉。 叶欢毕竟是当姑姑的,姑姑哪有不亲侄子的。 叶永珍就做的很好,虽然不是叶欢的亲姑姑,可待叶欢,就跟亲姑姑一样。 叶勇国希望叶欢能向叶永珍看齐,象叶永珍待她一样待叶光辉。 叶欢深知她这个便宜爸就是个糊涂蛋,偏听偏信,她不愿意跟他多说,便敷衍地对他说道,“等我有空了再说。” 至于啥时候有空,还不是她说了算。 见公交车过来了,拿着东西上了车。 叶勇国也赶紧扛着铺盖卷上去了。 5站路,也就20来分钟就到了。 头一天开学,学校里都是人。 叶勇国来的时候想的好好的,叫闺女在一边儿等着,他给闺女办办手续啥的。 把闺女哄的高兴了,闺女跟他就不会那么生分了。 结果到了学校一看,全是人,而且学校还那么大,他就有点懵,别说给叶欢办手续了,他连东西南北都有点分不清了。 就有些讪讪的,对叶欢说,“爸还是在这儿等你吧。” 叶欢也没指望他帮着办手续,指了指旁边一个花坛,对他说,“你去那儿等我。” 叶勇国去了花坛那儿,叶欢自己去办了入学手续,办好手续,分配好宿舍,然后过来拿铺盖卷。 叶勇国,“铺盖怪沉的,我给你送到宿舍吧?” 叶欢倒是想让他送进去,省自己的力气嘛。 不过女生宿舍,就是第一天,也不让男人进。 就对叶勇国说,“我自己扛进去吧。” 叶勇国,“那我给你送到宿舍楼下。” 扛着铺盖卷跟着叶欢去女生宿舍,刚走没两步,听到有人喊,“这位同学。” 这会儿学校全是学生,叶欢也不知道是喊谁的,就没回应,结果一下被人给拉住了,那人还很激动,“同学,是我,你还记得我吧?” 叶欢扭头一看,当然认识,竟然是杨耀光亲妈,李叶。 叶欢,“我记得的,你是耀光的亲妈,李叶同志。” 李叶笑了,“真没想到,竟然能在这里遇见你。” 叶欢,“耀光现在还好吧?” “挺好的,前几天他还跟我说你呢,说以前你经常给他东西吃。” 叶欢问她,“你是来送人的还是……” 李叶,“我是在这里上班,我是后勤科的。” 她和王建民以前都是南州大学的老师,后来因为老人的问题被下放了,下放的地方就是杨团长老家,那时候耀光才刚刚一岁,他们日子过的又苦,杨团长想领养耀光,他们听人说杨团长两口子结婚6,7年了也没生孩子,想来是不会再生了,耀光跟着他,起码能吃饱饭,所以才让杨团长把耀光领走了。 前年老人平反了,她跟王建民也回来了,王建民又当回了老师,她因为身体不太好,就给安排到了后勤科。 虽然不能再上课教书了,可只要还能回到学校,李叶还是很知足的。 李叶说完,才想起还不知道叶欢的名字,“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 叶欢,“叶欢,树叶的叶,欢迎的欢。” 李叶惊讶道,“你就是叶欢啊?” 开学前,学校里早就传开了,说有个叫叶欢的,这次高考考了480分,差20分就满分了。 荒废了10年,竟然还有学生能考出这么高的分数! 所以李叶对这个名字印象深刻,还想着哪一天认识一下这个学生,没想到第一天就见到人了,而且自己跟这个人还有过一面之缘。 李叶,“咱俩还怪有缘的,你姓叶,我名字里也有个叶字。” 李叶见叶勇国还背着铺盖卷,就对叶欢说,“你是分到哪个宿舍了,我跟你一块儿过去。” 叶欢,“206。” 李叶是后勤科的,对学生的住宿情况还是很熟悉的,就问叶欢,“你是园艺系的啊?” 叶欢,“嗯。” 以她的成绩,专业任她选,可她最喜欢的就是种花呀,所以就报了园艺专业。 南州大学也是全国唯一开设有园艺专业的一所大学。 第78章 ◎一更◎ 叶欢和李叶一块儿去了宿舍。 叶欢住的这个宿舍是4人间,叶欢觉得自己来的已经算是早的了,结果推开宿舍的门一看,其他3人已经都来了,而且床铺都已经铺好了。 叶欢进来的时候,三个姑娘正凑在一起看一本书,听到有人推门进来,都朝着门口看过来。 坐在中间拿书的那个,看着年龄稍大点,叫陈春燕,昨天她过来的时候,就是李叶把她领到宿舍的,站起来跟李叶打招呼,“李老师。” 李叶对她们介绍叶欢,“她叫叶欢,也是住你们宿舍的。” 又对叶欢说,“她叫陈春燕,是你们宿舍的寝室长。” 昨天206宿舍一下就来了3个,因为陈春燕年龄最大,而且陈春燕还当过民兵队长,所以就让陈春燕当了206的寝室长。 陈春燕长的跟连艳梅有点象,都梳着齐耳短发,浓眉大眼的,性子也有点象,李叶介绍过叶欢,她就很热情地过来招呼叶欢,“欢迎叶欢同学。” 叶欢,“你们来的真早。” 陈春燕,“我们3个家都是外地的,坐车不方便,怕耽误开学,所以都是提前过来的。” 又对叶欢介绍另个两个人,“她叫周美凤,家是安省的,她叫蒋胜英,她家最远,北省的。” 周美凤和蒋胜英都笑眯眯地跟叶欢打招呼。 来之前,叶欢还担心会碰到许爱香那种人,如果是那样的话,她可能立马搬到军区家属院住。 她之所以不去军区家属院住,不是因为一个人住着害怕,而是一个人住到那儿,冷锅冷灶的,会更想顾程,所以才决定住宿舍。 幸好这3个人看着都是很好相处的。 宿舍是上下铺,陈春燕她们三个都是昨天来的,床也早就铺好了。 床柱子上都写有名字,叶欢是靠里面的上铺。 陈春燕,“我睡在你下铺,你如果不想睡上铺,咱俩换一下,我是睡哪里都行。” 叶欢还没睡过这么高的地方,觉得还挺新鲜的,对陈春燕说,“不用换,我就睡上铺好了。” 陈春燕她们三个,还有李叶一起帮着叶欢铺床收拾东西,不大功夫就全好了。 李叶看看时间,已经是11点钟了,对叶欢说,“今天中午你别吃食堂了,去我家里吃吧,耀光一直念着你,你去看看他变样了没有?” 叶欢还真挺牵挂杨耀光的,以前瘦瘦又小小的娃儿,跟了亲爸亲妈,怕是已经大变样了。 不对,他肯定已经改姓了,现在应该叫他王耀光。 就爽快道,“行啊。” 想起提包里还有一包糖,是李秀芬装进去让她跟室友一块儿吃的,就先拿去给王耀光吧。 拿了糖,又跟陈春燕她们三个说了一声,然后跟着李叶去她家了。 李叶家住在大学家属院,不用出校门,沿着学校最中间那条直路,一直朝后走,走上10来分钟就到了。 家属院是一水儿的6层楼房,李叶家住11幢305。 李叶领着叶欢上楼,“我跟建民平时上班,耀光就一个人在家,这孩子特别懂事,一个人在家也不乱跑,我们不在家,他就在家里看书,我们有时候忙了,衣服没顾上洗,他不吭不哈的就给我们洗了,做饭涮锅,我们稍微晚一点儿涮,他也给涮了,我说话声音稍微大一点,他就站在我跟前,对我说‘妈我错了,你打我吧’……” 李叶满眼的心疼,从孩子的行为上,就能看出他以前过的都是啥日子。 除了心疼,还有后悔,她和王建民是信任杨团长,才让杨团长把孩子抱走的。 杨团长抱孩子走的时候,可是信誓旦旦的说要把孩子当亲生孩子看。 早知道这样,当初她宁愿让孩子跟着她受苦,她也不会让杨团长把孩子抱走。 幸好杨团长还是良心发现,让他们把孩子领回来了,孩子现在还小,他们有足够的时间弥补那一家子给孩子造成的创伤。 “不过今年秋天他就该去上学了,原本去年就该去上学的,想着他刚回来,人生地不熟的,怕他去了学校害怕,就叫他晚上了一年。” 李叶掏出钥匙把门打开了,进门就喊,“耀耀你看谁来了!” 王耀光手里拿着一本小人书,哒哒的跑过来了。 如果李叶不说,叶欢肯定认不出来眼前这个孩子就是王耀光。 以前的王耀光又黄又瘦,已经7,8岁了,个头竟然比小他3岁的杨耀生高不了多少。 眼前的王耀光却是白生生的,一年的时间,个头窜了能有一个头,而且眼神比以前灵动多了。 短短一年的时间就判若两人,可见李叶和王建民养的有多用心。 叶欢,“耀光跟以前完全不一样了,李老师你如果不说,我根本就认不出来。” 王耀光却是一眼就认出她了,“是姐姐。” 叶欢摸了摸他的头,把手里的糖给他了。 别人给他东西,他都是先看一下李叶,李叶让他拿他才拿。 只有叶欢给他糖,他没去看李叶,直接把糖接过去了,“谢谢姐姐。” 从这一点就可以看出来,以前叶欢对他很好,所以他信任叶欢。 一个外人都能善待孩子,杨团长跟姜翠却做不到。 李叶给叶欢倒了杯水,“你跟耀耀在这儿说话,我去做饭。” 叶欢,“咋没见王老师?” “他帮着教导处接待新生去了,不过也快回来了。” 话音刚落听到了开门,王建民回来了,进门先喊王耀光,“耀耀,爸爸回来了。” 喊完才发现家里来了个生人。 他也是见过叶欢的,不过他没李叶细心,而且当时只顾着愤怒了,也没怎么留意到叶欢,所以没认出叶欢,问李叶,“这是……” 李叶,“瞧你那记性,你都忘了,当初咱们去部队上领耀耀的时候,耀耀不跟咱们走,有个姑娘蹲下来安慰耀耀,说咱是耀耀亲爸亲妈,让耀耀跟着咱们走,耀耀才跟着咱们走了。” 李叶这么一提醒,王建民有印象了,“我想起来了,你是叶欢同志吧?” 李叶稀罕道,“刚才还想不起来呢,这会儿咋就知道她叫叶欢了?” 王建民笑道,“在教导处看到了她的入学材料,上面贴有照片,不过第一眼我没认出来。” 李叶对叶欢说,“叶欢你别介意,他除了教书,别的啥都记不住。” 王建民见李叶系着围裙,把手里拿的书放下了,对李叶说,“你陪叶同学说话,我去做饭。” 李叶就把围裙解下来给他了,然后跟叶欢坐在客厅闲聊。 叶欢才知道李叶和王建民的父辈都在出版社工作,两人也是多年的老友,后来因为李爸爸说错话被下放了,王爸爸因为帮老友说话,也受到了牵连,一家人都蹲了牛棚,去年才平了反回来了。 叶欢和李叶说话,王耀光就乖乖的坐在一边看书。 叶欢就觉得他应该跟叶明强中和一下,叶明强象王耀光这么大的时候,成天是上窜下跳,除了睡觉,一天到晚就没个消停时候。 就是吃饭的时候也不老实,用李秀芬的话说,“咱家的板凳都长钉子,还专门钉他的屁股。” 就是铁牛,虽然成天板着个脸,小小年纪就一幅苦大仇深的样子,他也比王耀光要活泼些。 小孩子嘛,还是要多玩。 叶欢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叶明强玩的那些游戏,就对王耀光说,“咱俩拍三角吧。” 王耀光没玩过,但在部队军属院的时候,他见别的孩子玩过,他还是很想玩的,但他不会玩。 叶欢,“我教你咋玩。” 说完问李叶,“李老师,你家里有没有不用的废纸。” 李叶,“挂历纸行不行?” 叶欢,“行,挂历纸更好。” 李叶就进屋拿了一本挂历出来,是去年的挂历,首页上印着一幅画,画面是男女青年胸前都佩戴着在红花,坐在马车上去插队,一个个笑逐颜开的。 画的下面写了一行字:到大风大浪中去锻炼。 印刷质量不是很好,给王耀光叠三角玩正好。 贺庆梅教过叶欢怎么叠,叶欢把挂历纸撕成小方块,然后教王耀光怎么叠三角。 王耀光一学就会,两人一共叠了6个,然后就开始玩拍三角。 李叶去厨房帮着王建民一块儿做饭,听到客厅里传来王耀光的笑声。 李叶勾头一看,见王耀光手上拿着个三角,正去掮地上的三角,掮过了就咯咯的笑。 她还是第一次听到孩子笑的这么开心,眼睛就有点湿,吃饭的时候,一个劲儿的往叶欢碗里夹菜,对叶欢说,“咱们学校食堂,做饭不大好吃,要不然你以后来家里吃吧,也就多双筷子的事,你在这儿,我看耀耀吃饭都比以前吃的多。” 可能还是因为王耀光在部队的时候就认识叶欢,现在见到了叶欢,就觉得特别亲切,人也跟着放松了不少。 叶欢也没推辞,爽快道,“行,那我以后常过来看耀耀。” 下午李叶和王建民都有事,叶欢就对李叶说,“手续都办好了,下午我也没事,叫耀耀带着我在学校里转转吧。” 李叶求之不得,对王耀光说,“你叶欢姐以前没来过,你领着她去转转,叫她熟悉熟悉。” 王耀光高兴地点了点头。 吃过饭,又坐了一会儿,叶欢便领着王耀光下楼了。 李叶下午要去后勤科,就跟着他俩一块儿下了楼,走到楼梯口,一个齐耳短发的妇女,跟一个穿着绿军装的男同志正好上楼。 妇女叫王敏,也是南州大学的老师,跟李叶家住对门。 第79章 ◎二更◎ 千里之外的部队食堂,今天非常热闹。 今天孙海涛和周嘉丽结婚,两人因为家不在一个地方,所以也没有回去办婚礼,去镇革委会扯了结婚证,然后在部队食堂请了几桌。 顾程也被请去喝喜酒。 叶欢还在农场的时候,顾程总是在他跟前得瑟,显摆他有媳妇儿。 今儿个孙海涛扬眉吐气,拉着周嘉丽在顾程跟前走来走去,这都走了好几圈了,然后搂着周嘉丽对顾程说,“孤家寡人的滋味不好受吧,是不是后悔叫弟妹去念大学了?” 周嘉丽拍了他一巴掌,“人家叶欢可是上的南州大学,如果我考上了,我也去,就是我没那个本事。” 又问顾程,“叶欢在学校挺好的吧?” 顾程,“挺好。” 孙海涛调侃他,“你还真能憋得住,我还以为你顶多忍一个月就要跑过去了。” 顾程,“我可能会调回南州。” 顾程嫌里面吵,从食堂里面出来了,孙海涛也跟着他一块儿出来了,两人在外面抽烟。 孙海涛听了,吃了一惊,“老罗会放你走?” 孙海涛说的老罗,就是罗军长。 现在调动工作,不算难,只要那边接,这边放,就可以调走了。 问题是想要调走的不是别人,是顾程。 南州军区是非常乐意让顾程过去,可这边,却不想放人。 部队里谁不知道,顾程是罗军长的爱将,顾程调走,相当于是在割罗军长的心头肉,能要了他的命,罗军长能放人才怪。 罗军长也确实是不想放人,光电话都已经给顾立省打了好几个了,想让顾立省劝劝顾程,撤回调动申请。 现在顾立省都不敢接电话了,听到电话铃响,都是先叫通讯员接,看是不是罗军长打过去的,如果不是罗军长的电话,他才接。 罗军长没辙,就把顾程请到了办公室,试图说服顾程。 罗军长循循善诱,“好男儿志在四方,只能让媳妇儿追着咱跑,咱哪能追着媳妇儿跑,对吧?” 顾程,“英雄难过美人关,更何况我还不是英雄。” 言下之意,他只是一个普通人,更难过美人关。 所以罗军长你放人吧。 罗军长气得就往外轰顾程,“走走走!” 顾程很听话的走了,罗军长差点把他拽过来再揍一顿。 追媳妇追到这个地步,孙海涛还是很佩服顾程的。 不过依顾程的本事,就算是调到南州军区,也一样是拔尖的那一个。 有句老话不是说,是金子,到哪里都会发光的。 孙海涛拍了拍顾程,得意道,“老顾啊,这次我可能真的要赶超你了。” 他跟周嘉丽年龄都不小了,所以俩人结婚前就已经商量好了,结了婚就要孩子。 而叶欢现在去念大学了,一念就是三年,起码三年内,不会生娃。 他这不就超过顾程了? 终于能超过一次,不容易啊。 叶欢走进家属院,池子妈正在水池那儿洗菜,“大学生回来了,你妈刚买菜回来,你早来一步,就跟你妈一块儿进门了。” 叶欢现在基本是一个星期回来一趟,回来了李秀芬就给她做好吃的,她再跟李秀芬说说学校发生的新鲜事。 李秀芬一辈子没上过学,她挺爱听这些。 上回叶欢回家说学校的酱肉排不好吃,这次回来,李秀芬就去肉店买了排骨,给她做酱肉排吃。 叶欢掀开帘子进门,惊奇地发现,叶明强竟然趴在桌上写作业,估计是碰到了不会的,正抓耳挠腮。 李秀芬正在旁边数落他,“妈不识字不假,但妈还认识对勾跟红叉,你瞅瞅你那作业本,全是红叉叉,就没几个对勾,我要是老师,我都不叫我回来,啥时候把红叉叉都改了再回来。” 看到叶欢来了,点着他的额头说,“今儿个不把作业写完就不能出去,有不会的问你二姐,一天到晚的不叫我省心。” 怕叶欢看不住他,索性把菜拿过来了,一边摘菜一边盯着叶明强写作业。 叶欢觉得有必要抓一下弟弟的学习成绩。 她这个弟弟,脑袋瓜挺好使,就是都没用在正地方。 以前不用高考,学好学坏一个样,现在不一样了,已经恢复高考了,叶欢觉得有必要让弟弟拼一个大学生。 就过去拿起叶明强的作业本,是数学作业,一共10道题,他就做错了8道,大部分都是因为粗心大意才做错的,比如这一道,题目上写的是6,下面他就写成了9,能做对才怪。 叶欢指着题目上的6问叶明强,“这是几?” 叶明强,“6。” “那下面为啥就写成了9?” 叶明强理不直气却壮,“看错了。” 叶欢从兜里摸出颗大白兔,拿到叶明强眼前晃了一下,然后又装了回去,“刚才我拿的是啥?” 叶明强眼睛就是一亮,“大白兔,二姐,你给我买的啊?” 叶欢朝着他后脑勺就来了一巴掌,“大白兔我晃的那么快你都没看错,6写到纸上你都能看成9,妈说的对,就是欠揍。” 拿过来一张纸拍到他跟前,“作业本上写错的各写10遍,下次再看错,写20遍,下下次,30遍。” 亲妈不敢惹,亲姐更不敢惹,叶明强眼中含泪,把那张纸抓到跟前,抓起笔刷刷刷的写了起来。 一物降一物,李秀芬表示很满意,对叶欢说,“我去做饭,你在这儿看着他,不写完不许他吃饭。” 李秀芬去厨房做饭去了。 强大的压迫下,叶明强的效率格外高,不光完成了叶欢的要求,作业本上做错的也全部都重做了一遍,叶欢检查了一下,这次全对。 叶欢摸了摸他的小脑袋,然后从兜里拿出一包大白兔,“奖励你的。” 叶明强刚才还在想着要成为反抗法西斯的勇士,见了大白兔,就全给忘了,拿着大白兔就要往外跑。 叶欢,“下星期回来我还检查你作业。” 叶明强头也不回,“下星期保证一道都不会错。” 叶欢就随他去玩去了。 快吃饭的时候,叶勇国和叶明强都回来了。 叶明强显然已经忘了叶欢的法西斯行为,凑到叶欢跟前问她,“二姐,姐夫啥时候来啊?” 叶欢,“你问这干啥?” 叶明强愤愤不平道,“姐夫说在战斗力不足的时候,要采用三三战术,二胖非说姐夫说的不对。” 这是想叫顾程现身说法。 哪壶不开提哪壶,李秀芬拍了他了一巴掌,“赶紧吃饭。” 叶欢,“我也不知道。” 她现在已经想不起顾程同志长啥样了,还是吃块酱肉排来的实在。 酱肉排鲜香肥嫩,入口即化。 “妈你如果在我们食堂做饭就好了,我们学校做的酱肉排,肉柴的都咬不动。” 李秀芬,“妈真能去你们学校做饭就好了,你就天天能吃到可口的饭菜了。” 叶勇国哼哼,“学校里可是上千号的人,真让你去了,你怕是也干不了。” 这句话一下子激起了李秀芬的斗志,“别说上千号人了,就是上万号人,我也一样能干得下来,欢欢,你给妈留意着,啥时候你们学校食堂招人干活,你给妈说一声,妈去干,叫你爸看看,我到底能不能干下来。” 一个家庭妇女能干啥? 所以叶勇国压根儿就没把李秀芬的话放在心上。 其实李秀芬也是话赶话,她也没想着能去学校食堂,学校食堂也是国家单位,也不是那容易进的。 叶勇国惯常会泼冷水,叶欢不想理他,跟李秀芬说起别的。 “妈,我们下星期开运动会,我报的是100米跑。” 她原本想报掷铅球,不过后来一想,就自己的力气,怕是能把铅球扔到学校外面。 那不得把人吓死,所以就报了个100米跑。 李秀芬也不懂100米跑是干啥的,不过闺女参加的,就肯定是好的。 叶明强对这个最感兴趣,问叶欢,“二姐,你能拿个冠军不?” 叶欢自信道,“肯定能。” 叶勇国哼哼,只不过话还没说出来,便挨了李秀芬的骂,“吃饭还占不住你的嘴啊。” …… 5月中旬,南州大学举行第一届学校运动会。 操场上人声鼎沸。 听说南州市市长都要来观看。 叶欢他们班男生多,女生少,班里一共42个学生,只有8个女生。 所以这8个女生都被体育委员发动起来,每人都报了个项目。 叶欢她们宿舍,叶欢报的是100米跑,陈春燕力气大,报了铅球,周美凤是400米接力,蒋胜英是跳远。 400米接力排在100米跑后面,所以这会儿周美凤跟叶欢在一块儿。 汪浩明脖子上挂着个相机在操场上走来走去。 因为他会摄影,所以他在学生会里负责宣传工作,这次的运动会,他是摄影师。 他个子高,还穿着一身绿军装,再加上脖子里还挂着个照相机,所以在操场上很是引人注目。 周美凤戳了戳叶欢,“我觉得他对你有好感。” 叶欢还真没感觉到,而且她跟汪浩明接触的并不是很多,也就食堂里遇到过几次。 还有就是图书馆里也经常能碰到他,碰到了顶多是点个头,话都没说几句,周美凤是咋看出来汪浩明对她有好感的? 周美凤还在问她,“你对他就没点想法?” 叶欢老老实实道,“没有,我爱人会生气的。” 周美凤登时震惊了,“你都已经结婚了?” 叶欢,“去年我就结婚了。” 周美凤是怎么也想不到,她们中最小的叶欢,竟然已经结婚了。 第80章 (捉虫) ◎扬眉吐气◎ 顾营长淋漓尽致的展示了什么叫小别胜新婚。 叶欢虽然也乐在其中,但还是觉得,这架式有点太猛,趁着换气的功夫提醒自家男人,“顾程同志,要细水长流……” 反而更猛烈了…… 云收雨歇,顾程搂着自家媳妇儿,就觉得吧,这才是人过的日子。 叶欢偎在他怀里,这才顾上问他,“你咋突然回来了?” 顾程,“来南州军区办点事。” 叶欢就不再问了,身为一个军人家属,这点觉悟她还是有的。 “能待几天啊?” “三天。” 叶欢掰着手指头算了算:明天学校还是开运动会,不过已经没她的项目了,所以她不去也没关系,后天是星期天,可以继续待在家里。 也就是说顾程在的这三天,他俩能一直待在一块儿。 顾程握住她乱动的手,“在学校护着你的那人是谁?” 叶欢听了有点懵。 当时她眼里只有顾程,哪还能看到其他人,所以一下没想起顾程说的是谁。 顾程提醒她,“穿军装那个。” 叶欢想起来了,“他叫王浩明,是我们学校的学生,比我早一年,是推荐上的大学,他姑姑跟李叶住对门,李叶就是王耀光亲妈,王耀光就是杨团长以前领养的那个孩子,以前叫杨耀光,现在把姓改回来了,叫王耀光。” 虽然有点绕,不过顾程听明白了。 部队家属院的娃儿太多,除了几个熟识的,其他的孩子,顾程都不怎么认识。 不过杨耀光的事,他是知道的。 主要是这件事的影响不太好,往大了说影响军民关系,往小了说是不守信用,尤其是这事儿还是发生在一个团长身上。 所以罗军长狠狠批评了杨团长,杨团长现在在部队都抬不起头。 不过这个不是重点,重点是为什么王浩明会护着叶欢。 看他的时候还一脸敌意。 叶欢恍然大悟,“顾程同志,你不会吃醋了吧?” 顾程坦然承认,“是。” 叶欢戳他的胸,“顾程同志,你想多了,他跟你一样,也是军人,当时他也不知道咱俩是啥关系。” “你没跟人说你已经结婚了?” 语气竟然还有点委屈。 叶欢,“人家不问,我总不能见人就说我已经结婚了吧?” 不过经过刚才那一出,这会儿估计都已经知道她是已婚人士了。 软软的小手一下一下的戳他,每戳一下就是点起一簇小火苗,顾程觉得王浩明的事可以先放一边,他们可以做点别的更有意义的事。 翻身就压住了叶欢。 亲了半天,已经是忍无可忍,拉开抽屉去拿计生用品,伸手一摸,盒子竟然是空的。 不死心的把抽屉翻了一遍,也没发现漏网之鱼。 这就用完了? 扭过头跟叶欢大眼瞪小眼,叶欢裹着被子,笑得肩膀直抖。 顾程恨恨道,“我再去领一盒。” 他们用的计生用品都是从街道计生办领的,用完的那一盒还是他们结婚的时候领的,当时一共领了3盒。 一盒里是10个,用的只剩下三个,这三个刚才也被顾程用掉了。 顾程还要去领,领来就要用,这是打算在床上待一天吗? 顾程下床穿衣服,叶欢从被子里伸出脚,轻轻踢了踢他,“我饿了。” 所以你赶紧去搞点吃的,别再一门心思的想着去领那玩意儿了。 顾程抓住她的脚,莹白的小脚莹白柔滑,脚踝修长纤细,脚趾圆润,很想咬一口。 顾程觉得自己有点变态,赶紧把叶欢的脚塞回了被子里,对她说,“我去做饭。” 叶欢从被子里探出头,“我没衣服穿了。” 她是穿着运动衣过来的,过来的时候刚跑过步,运动衣早就汗湿了,肯定是不能再穿了。 她平时不在这边儿住,这里就没放当季的衣服,除了睡衣,还真没能穿的衣服了。 顾程飞快地穿好衣服,然后打开衣柜,给她拿了件睡衣放到床头,“先穿这个,我去给你买一件。” 叶欢从被子里伸出手摆了摆,示意他快去。 顾程拿了钱包出去了。 先去百货大楼给叶欢买衣服。 崔喜萍见过顾程,见顾程来了,热情地招呼他,“顾营长想买点啥?” 女人穿的衣服,顾程不太了解,就对崔喜萍说,“想给欢欢买两件衣服,麻烦你推荐一下。” 崔喜萍拿了一件长袖连衣裙,又拿了一件黄底白碎花的上衣,搭配了一条蓝裙子,对顾程说,“你看看这两套咋样,欢欢长的漂亮,穿啥都好看。” 顾程关注点不在好不好看上,问崔喜萍,“还不到夏天,现在就穿裙子,会不会冻腿?” 崔喜萍笑道,“大街上早就有穿裙子的了,而且现在白天还是挺热的,不会冻腿。” 这是顾程的知识盲区,他决定听崔喜萍的,不过还是又让崔喜萍拿了两条裤子。 万一叶欢觉得穿裙子有点冷,就可以换上裤子。 买过衣服,又去菜店买了些菜,路过街道办,就拐了进去。 上次就是他来领的计生用品,所以这次熟门熟路。 管计生用品发放的是个五十来岁的女同志,姓许,她已经认出顾程了。 来领计生用品的人本来就不多,寥寥几个也都是女人来领,男人来领的,顾程是第一个。 所以许同志对顾程印象深刻,连顾程上一次是什么时间来领的,一共领了几盒都记得清清楚楚。 她记得顾程是上一年年底领的,一共领了3盒。 一盒里是10个计生用品,3盒就是30个。 距他上次来领计生用品,已经过去小半年了,那30个才用完? 许同志还兼职居委会委员,很关心辖区内的小夫妻感情生活,就隐晦地问顾程,“小两口闹别扭了?” 顾程,“……没有。” 许同志又隐晦地提醒他,“你上一次是去年年底来领的,这都过去小半年了……” 顾程明白了,这是觉得他用的少,以为他跟媳妇儿感情不和。 来领计生用品,都已经够难为情了,还要接受盘问,顾程都想扭头走人。 想想走了就得当几天和尚,便板着脸对许同志说,“我跟媳妇儿两地分居。” 许同志还想再说些啥,还没开口便被顾程给打断了,“给我20盒!” 许同志,“……” 顾程,“超额了?” 见顾程虎着个脸,许同志不敢再说啥了,说了句“不超额”,然后赶紧去拿计生用品了,还贴心地给顾程找了个布兜,把20盒计生用品都放进去了。 顾程拎着一布兜的计生用品,从街道办出来,才发现出了一脑门子的汗,尴尬的。 以前就听叶欢说过,居委会大妈都特别爱操闲心,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他一下领这么多,也是想减少被盘问的次数。 又想着以后可千万不能让叶欢来领,媳妇儿脸皮薄,这么问上几句,怕是对计生用品都有阴影了。 回到家,把菜放到厨房,然后拿着衣服和计生用品上了二楼。 叶欢穿着睡衣,正靠在床头看书。 顾程把买的几件衣服放到了床上,“你试试合不合适?” 然后想把那兜计生用品塞到衣柜里。 没办法,领的太多了,抽屉里放不下。 叶欢看到了,问他,“兜里装的是啥?” 顾程知道媳妇儿脸皮薄,看他领了这么多计生用品,肯定又要害羞,便含糊道,“我自个儿用的东西。” 他自己能用啥东西? 不这么说还好,他这么一说,叶欢更是好奇,跑过去扯住,“给我看看。” 打开一看,一兜的计生用品! 叶欢脸上一热,把布兜塞到顾程怀里,“那以后你自个儿用吧”。 然后去看自己的新衣服了。 不给看非要看,给看了又害羞。 而且他也没说错,这东西确实是他自个儿用的,可也得媳妇儿打配合。 放好计生用品,顾程便去厨房做饭了。 顾程走后,叶欢又去翻出来数了数,一共20盒。 这怕不是把计生办给搬空了! 叶欢觉得下次出门的时候,得跟顾程分开走。 省得再撞见计生办的工作人员,不然她都要臊死了。 叶欢赶紧把东西又放回了原处,然后把顾程给她买的新衣服都试了试,都挺合身。 今天天热,她先穿了一套连衣裙,然后下楼了,先去院子里转了转。 因为一直没住人,院子里啥也没种,一直空着。 别人家院子里不是养花就是种菜,看着就生机盎然,就她家的光秃秃的。 就进屋对顾程说,“我们也在院子里种点东西吧?” 南州大学离军区家属院挺近的,步行过来也就20来分钟。 虽然她不在这里住,不过有空了还是可以过来打理一下的。 她不做饭,但可以把菜拿给李叶或是李秀芬吃。 自己种出来的总归比买的要新鲜。 顾程满口答应,“行,爷爷那儿有铁锨,吃过饭我把铁锨拿过来,把地翻翻。” 吃过饭,顾程就去了顾爷爷那里,不大功夫,就扛着个铁锨回来了,顾奶奶也跟着一起来了。 顾奶奶对叶欢说,“菜种子我都给你拿过来了,你看看想种啥?” 一样样的拿给叶欢看,“这是黄瓜,这是丝瓜,这是白菜,韭菜,茄子,四季眉豆……” 叶欢种过花,但没种过菜,问顾奶奶,“奶你看这院子里能种啥?” 顾奶奶笑着说,“啥都能种,就是有些现在种有点晚了,不过晚一点也没啥,咱也不指望拿它换钱,能结一个就结一个,不结咱就当花儿看,绿油油的,当花儿看也好看。” 第81章 ◎坦白从宽◎ 叶勇国到底没敢立马跟李秀芬提离婚。 主要是他被李秀芬说的话吓住了。 叶青和叶欢生娃,叶明强的吃喝拉撒,以后结婚生娃…… 如果跟李秀芬离婚了,这些事都压到他头上了,他就没一天清静日子过了。 在想出万全之策前,日子还得凑和着过下去。 6月的风一吹,天气就开始燥热起来。 院子里种的菜却开始疯长,茄子,辣椒,西红柿已经开始挂果了,长豆,黄瓜,丝瓜也是藤蔓疯长,顾爷爷都给搭了架子,把藤蔓绕上去了,细嫩的黄瓜,丝瓜就从架子上垂了下来,看着非常喜人。 院子的另一半,沿墙种了月季,蔷薇,凌霄。 等长大开花了,就是一面花墙。 东南角那棵石榴树是顾爷爷挖过来的,已经有一人多高。 6月正是石榴的花季,红彤彤的石榴花开满枝头。 旁边又种了棵葡萄树,现在还有点小,不过长势很快,估计到了明年,院子都要被它的藤蔓遮住大半。 现在只要不上课,叶欢都会跑过来。 浇水,施肥,拔草…… 当然,大部分时候都是顾爷爷顾奶奶帮着照料。 饶是这样,她也觉得非常有成就感,特意请照相师傅来家里拍了张照片,然后给顾程寄了过去。 毕竟地是顾程翻的,种子也是顾程播的,他是头号大功臣,得给大功臣看看他的劳动成果。 “叶欢,你家也太漂亮了。” 说这话的是周美凤。 她刚进院子就发出了这样的感叹。 因为周美凤总是说想参观一下她的家,再加上今天是她和蒋胜英的生日,所以叶欢就把她们三个请到家里来了。 周美凤比蒋胜英小一岁,不过她俩的生日却是在同一天。 过来的路上叶欢还买了肉和菜,想好好款待一下这三个室友。 叶欢,“这是我爱人爸爸的房子,我跟我爱人只是暂时住在这里。” 这倒也不假,这房子确实是部队分给顾立省的,不过他一直住在程美云那里,如果叶欢和顾程不住,这套房子怕是会一直空在这里。 周美凤直言直语,“你爱人家里就他一个孩子,他爸爸的不就是他的嘛。” 陈春燕她们三个猜测叶欢爱人家境应该不错,不过没想到她爱人的爸爸竟然还是个大官。 她们不知道顾程爸爸到底是多大的官,不过从房子上就能看出来,肯定是不小的官。 羡慕是肯定羡慕的,不过没人眼红。 主要她们4个相处的非常好,而且叶欢在她们跟前,也从不盛气凌人,待她们很真诚,而且叶欢自己也很努力,学习成绩在班里都是数一数二的。 她们尊重所有努力的人,所以叶欢嫁的好,她们只会为叶欢感到高兴。 叶欢把买的菜放到厨房,很不好意思道,“我不会做饭。” 陈春燕,“我会,今天我掌勺,做的可能比不上叶欢妈妈,不过应该还能吃。” 李秀芬在南州大学已经打出名气了,可以说已经成了厨艺的标杆。 评判一个人做的饭好不好吃,都是跟李秀芬比。 说某个人做的饭都快赶上李秀芬了,就是对这个人厨艺的最高褒奖。 因为李秀芬做的好吃嘛,好些教职工都不自己做饭了,都是去食堂吃。 方便还好吃,而且价格也不贵,当然不愿意自己做饭了。 陈春燕掌勺,叶欢给她打下手。 周美凤跟在两人后面,“我跟胜英干啥?” 叶欢,“你俩是寿星,歇着。” 把屋子里的两张躺椅搬出来,放到了丝瓜架下,又搬了个凳子过来,把收音机还有几本书放到了上面。 丝瓜叶子稠密,阳光也照不进来,只透过叶子的缝隙,在地上洒下星星点点的光斑。 因为有风,也不会觉得热。 周美凤和蒋胜英一人一张躺椅,吹着小风,听着收音机,舒服地喟叹了一声,“我觉得我已经腐化了。” 陈春燕在厨房里接话,“如果你觉得愧疚,一会儿可以少吃一块肉。” 周美凤,“那不行,今天我是寿星,我要多吃肉。” 陈春燕掌勺,叶欢打下手,很快便做好了。 一共做了4个菜,一盘周美凤点的红烧肉,一盘鸡蛋炒小白菜,一盘酸辣土豆丝,一盘凉拌黄瓜。 黄瓜是刚摘的,因为有点小,头上的花还没有谢。 吃着却很是鲜嫩爽口。 叶欢拿了4个杯子,把买的汽水倒上了。 4人一边吃一边聊天,说着说着就说到王浩明身上了。 蒋胜英,“昨天我在图书馆见到他了,老实说,他人还是不错的,长相周正,学习又努力,叶欢,如果你先遇到他,你会不会跟他处对象?” 陈春燕,“哪有那么多如果,人家叶欢的爱人现在是顾营长。” 周美凤,“叶欢,等到放暑假了,你会去你爱人那里的吧?” 叶欢,“是会过去。” 蒋胜英,“等放暑假了,某人也能见到她对象喽。” 说完戳了戳周美凤,“就我们两个是孤家寡人。” 陈春燕,“那你俩也赶紧找一个。” 周美凤,“我看上王浩明了,我去追他吧。” 蒋胜英戳了戳她的脸,“你羞不羞?” 陈春燕,“这没啥害羞的,现在是新社会,没人规定女同志不能追求男同志,美凤,你如果喜欢你就去追求他,我们都支持你。” 周美凤端起杯子,豪爽道,“那就祝我成功吧。” 大家都站了起来,“祝你成功。” 4个人嘻嘻哈哈的笑成一团。 6月底放了暑假,放暑假的第二天叶欢就坐火车去江平了。 到青石镇的时候,是方辉来接的她。 “我们营长有任务,让我来接嫂子。” 他们当兵的都是说有任务就有任务,所以叶欢也不会介意顾程没来接她,从提包里拿出一包南州特产紫酥糖,给了方辉。 “谢谢嫂子。” 方辉开着车回部队,因为顾程特意叮嘱过他,让他开的慢一点,所以方辉不象平时开车那样,不管路好路坏,都是闷头往前冲。 今天开的格外慢。 他跟叶欢也算是老熟人了,所以说话也很随意,对叶欢的大学生活也很感兴趣。 方辉,“往前我想报考军校,我们营长很支持我,我们营长还给我讲题呢,就是营长快要调走了,我跟营长学不了几天了。” 语气很是遗憾,“我如果能跟我们营长一起调走就好了。” 叶欢有点懵,因为她从来没听顾程说过会调动工作。 就问方辉,“你们营长要调到哪里?” 方辉,“……”原来叶欢还不知道营长要调走的事,那完蛋了,他嘴巴又太快了。 他咋就改不了这个毛病! 营长肯定又要骂他了。 叶欢又问了一句,“你们营长要调到哪里?” 方辉都快要哭了,“嫂子,你还是去问我们营长吧。” 方辉把叶欢送到部队家属院楼下。 几个妇女坐在楼前的树下纳鞋底,叶欢一下车,都热情地招呼她,“顾营长媳妇回来了。” “城里就是养人,看着比原来又白净了。” “你姑刚才还在念叨你呢。” “这次回来能住几天啊?” …… 好长时间不见,觉得还怪亲切的,叶欢就站着跟她们说了几句话。 方辉把她的行李提到楼上,下来后跟叶欢说了一声,然后就象受惊的兔子一样,开着车跑了。 等一会儿见了营长,他要先向营长自首,然后再向营长保证,然后一定要管好自己的嘴。 希望营长能看在嫂子过来的份儿上,少骂他两句。 叶欢跟几个大婶大嫂说了几句就上楼了,叶欢珍已经从屋里出来了,“我算着你也该来了。” “梅梅呢?” “还没放学,今儿个是最后一天,明儿个也要放假了。” 方辉把行李放到家门口了,叶欢提过来,把给叶永珍的礼物拿出来。 叶永珍,“又不是外人,你拿的哪门子礼物,还要大老远的背过来。” 正说着,外面传来一阵吵嚷声,听着是杨团长和姜翠。 叶永珍,“你还不知道吧,因为耀光的事,杨团长挨批评了,我听你姑父说,原本他今年还能再往上升一升,出了这档子事,升是肯定升不上去了,他年龄也到了,升不上去就得转业回家了,因为这事儿,两口子现在是天天吵,以前还顾及着脸面,吵也是在家吵,现在脸面也不要了,只要两口子在一块儿,就没不吵嘴的时候,真是造孽哟。” 叶欢,“我见到耀光了……” 叶永珍稀奇道,“你在哪儿见到他的?” “他爸妈都是我们学校的老师,他现在跟他爸妈住在学校的家属院里,比以前白了,也胖了,个头窜了能一个头,姑你如果在大街上看见他,八成都认不出他。” 叶永珍叹了口气,“养娃还是得亲爸妈,后娘有几个真疼孩子的?” 说完才想起来,李秀芬就是个后娘,脸上就有些尴尬,对叶欢解释说,“也有后娘疼孩子的,这还是看人。” 这话是越说越尴尬,叶永珍就转了个话题,“你妈身体还好吧?” “好,她现在我们大学食堂厨师。” “那感情好,以前就听顾程说你妈厨艺好,等有机会了,我得去尝尝。” “我咋听说顾程要调动工作了,他要调到哪儿去?” “他还没跟你说?” “没有,我也是刚听说。” 第82章 ◎好闺女◎ 事情的起因是这样的。 叶勇国以前一直都是在家里吃饭的,现在却开始吃食堂了,工友就问他,是不是跟媳妇儿吵架,然后媳妇儿不给他做饭吃了。 叶勇国这个人在外面是很要面子的,再者说,李秀芬在南州大学食堂当厨师,对他来说,其实也是一件很荣光的事,毕竟象李秀芬这样年纪的妇女,基本上都是在家吃闲饭的,能挣钱的都不多,更别说是当厨师了。 所以就对工友说,“南州大学的领导相中了她做饭的手艺,非让她去学校食堂当厨师,她怕去了就没人给我做饭了,还不大乐意去,我觉着这是好事啊,领导器重,总不能薄了领导的面子,就叫她去了,反正咱们厂也有食堂,我就在咱厂食堂吃就行了。” 几个工友听了,就起哄,要去叶勇国家里吃饭,尝尝李秀芬的厨艺到底有多好,连南州大学的领导都相中了。 几个工友一起哄,叶勇国头脑一热,就答应了,回家就跟李秀芬说,“明儿个中午老江他们几个要来家里吃饭,你去跟学校请一天假,明儿个就别去学校了,在家里烧几个菜,也别多,就烧四五个就行了。” 李秀芬,“你事先咋也不跟我说一声?” 叶勇国,“现在跟你说也不晚呢,一个上午还不够你准备的?” 李秀芬肯定不答应,“那我不能说请假就请假啊,学校里上千号的人等着吃饭呢。” 叶勇国就不高兴了,“你请一天假,他们学校还能不开饭了?那你去之前,他们是不是都不吃饭了?也没听说有谁饿死。” 李秀芬,“那不是这个理儿,如果是有要紧事,我肯定就请了,关键你这又不是什么大事,就为了给你们几个做饭,我就得去请一天假,耽误学生吃饭不说,还扣我钱,咋算都不划算,如果老江他们非要来家里吃,你叫他们星期天过来,星期天我不用去上班,在家里给你们做几个菜。” 叶勇国也不跟她商量,就自做主张请人来家里吃饭,李秀芬其实是不高兴的的。 不过她也知道叶勇国好面子,如果一口给拒了,他面子上怕是挂不住,所以就退让了一步,让几个工友星期天过来。 如果是以前,李秀芬说让星期天过来,叶勇国可能也就推到星期天了。 反正就是吃顿饭,哪天都能吃,老江他们那边,他解释下就行了。 不过现在他对李秀芬的意见非常大,李秀芬说推到星期天,他就觉得李秀芬就是故意在工友面前下他面子。 他一个爷们儿,却在家里当不了家做不了主,连请人到家里吃顿饭,还得看李秀芬的脸色,工友不得笑话死他。 长久以来积攒的火气一下就爆发了,“李秀芬,你看看咱家现在过成啥了,家不象个家,我在厂里忙一天,我回家连口热水都喝不上,饭也没人做,一把年纪了还去吃食堂,你看看有几个婆娘象你这样的?” 李秀芬也不乐意了,她都已经退了一步了,叶勇国反而瞪鼻子上脸了,“你在厂里忙一天,那我也没闲着啊,而且你回家了,啥事也不干,背着手就找人下棋去了,我掂了一天的勺,我胳膊酸的都抬不起来,回家了还得洗衣裳,扫地,我都没说啥,你倒委屈上了?就说吃食堂吧,我不是叫你去学校里吃吗,我现在是学校职工,家属去学校食堂吃还便宜,是你自个儿不愿意去,这还能怪到我头上?” “骑着个自行车,咣当咣当的骑上半个钟头,吃好饭我才咣当咣的骑回来,来回就得一个多钟头,我是不是吃饱撑的慌?” “那你那个工友老江,他家是住在南门头吧,人每天不也是骑着车子来回跑,他路上可不止一个多钟头吧,人家能骑,你就不能骑?” “他是他,我是我,反正我是不行。” 李秀芬觉得叶勇国就是在胡搅蛮缠,就不愿意再搭理他,收拾好就准备去学校。 叶勇国见李秀芬完全不把他当回事,心里的火就更大了,原本还在犹豫到底要不要跟李秀芬离婚,这会儿是彻底对李秀芬失望了,就下定了决心,对李秀芬说,“反正这个家也不象个家了,这日子是过不下去了,离了吧。” 李秀芬,“……” 她天天忙的脚不沾地,都还没提离婚呢,他倒先提了,还跟受了多大的委屈似的。 当她没想过离婚吗? 以前她就想过离,不过被凤嫂子劝住了。 当时她也确实是没底气离。 可现在不一样了,现在她自己月月有工资拿,就算是离婚了,也饿不着她。 叶勇国还想跟以前一样拿捏她,可是拿捏不住了。 李秀芬立马就答应了,“行,不过我前面说过,离婚行,强强你得管起来,吃喝拉撒,娶媳妇生娃,你都得管起来,毕竟他是你们老叶家的后。” 见叶勇国的脸拉下来了,就知道他是不想要强强。 其实就是叶勇国想要,她也不会把强强给叶勇国。 叶勇国在家是个油瓶倒了都不扶的主儿,让他带强强,怕是会带出来第二个叶勇国。 她就是故意对叶勇国那么说。 李秀芬,“你不想要强强是吧?如果实在不想要也行,你工资给我一半,以后强强啥事都不用你操心,我全包了,这钱我一分都不要,我去银行给强强立个户,钱都存到强强户头上,等到他长大娶了媳妇,这钱我也就不再问你要了。” 李秀芬没敢要太多,怕要多了,叶勇国不答应。 拿走一半,虽说叶勇国肯定也心疼,但跟不管强强比起来,他宁愿把工资分出去一半,然后他能落个清闲。 叶勇国这边,也飞快地算了一笔帐。 李秀芬跟他离了婚,以后肯定不会再嫁了,以后她挣多挣少都是强强的。 强强是他叶勇国的种,所以强强的,就是他的。 这么一算,就算他把工资分出去一半,他也不吃亏。 反正这些钱,最后还是他们老叶家的。 李秀芬急着去学校,就对他说,“离还是不离,你再好好想想,我先去学校,你要想好了,咱俩找个时间去把离婚证扯了。” 李秀芬说完就去学校了。 叶勇国也去厂里上班,然后在厂门口就碰到叶青了。 叶青见叶勇国这边一直没动静,就过来探叶勇国的口风。 其实在来厂里的路上,叶勇国就有点后悔了。 主要是想着跟李秀芬离婚了,以后就没人照顾他了。 现在李秀芬只是不给他做饭吃,但他的衣裳,她还是给他洗的,都是浆洗的板板正正的,厂里谁不说他一声体面。 而且李秀芬勤快,干活又麻利,不管有多忙,家里也是收拾的干干净净的,一点儿都不用他操心。 如果跟李秀芬离了,他能再找一个还好,如果找不到,就没人伺候他了。 心里就琢磨着,要不还是别离了,就这么将就着过吧。 咋着都是一辈子。 然后就看到叶青了。 叶青长的象他前妻,这也是他为啥会偏疼叶青,相较于叶欢,他与叶青也更亲厚些。 刚跟李秀芬吵过架,这会儿看到叶青,他就觉得格外亲切,问叶青,“没上班啊?” 叶青把手里的饭盒递给他,“昨儿个发了工资,我就去割了点肉,包了点饺子,爸你不是最爱吃芹菜馅的嘛,我就包了芹菜馅的,里面还放了点虾皮,给你拿过来一饭盒,一天到晚的吃食堂,估计你也吃烦了,吃顿饺子,好歹是换个口味。” 叶勇国接过饭盒,饭盒还是热的,估计是刚出锅就给他送过来了。 还是大闺女心疼他。 叶青叹了口气,“爸,你一直吃食堂,我心里也不好受,以后得空了我就过来给你送饭吃,我做的虽比不上李秀芬,可小锅小灶烧的,咋着也好过在食堂吃大锅菜,要实在不行,你去我那边儿吃,虽说远了点,不过骑着自行车,也就个把钟头,也耽误不了你多少时间,不然总吃食堂也不是个事儿,如果我妈还活着,她是说啥也不会让你去吃食堂的。” 其实叶青亲妈活着的时候,叶勇国就经常吃食堂。 主要是叶青亲妈做饭的手艺不行,做啥都象是白水煮的,相比较来说,还是厂食堂做的要好吃点,所以叶勇国就时不时的在厂食堂吃饭。 不过这些,随着叶青亲妈的去世,叶勇国已经想不起来了。 也可能是刻意忘了。 毕竟人已经死了,记住的就只有她的好了。 叶勇国几乎要老泪纵横了。 他还有大闺女呢,大闺女是他的好闺女,对他可比李秀芬贴心多了。 这一瞬间就下定了决心,跟李秀芬,必须离婚! 就对叶青说了,“青青,爸也不瞒你了,爸要跟她离婚了。” 叶青气愤道,“是不是她又说你啥了?她现在说话是越来越不中听,也越来越不讲人情了,爸这是你性子好,要是换了别人,怕是一天都忍不下她,早就跟她离了。” 叶勇国,“都到这一步了,啥也不说了,反正这婚是离定了。” 叶青担心道,“她怕是不愿意离吧?” “她愿意,刚我们俩已经说好了,找个时间去革委会把离婚证扯了。” 叶青,“爸,离了也好,她现在都开始不伺候你了,以后更指望不上了,到时候,只怕还得反过来,你去伺候她。” 叶勇国一琢磨,还真有这个可能,仗着亲闺女嫁了个好人家,腰杆子硬了,以后说不定真会指使他干活。 叶青,“爸,不管你做啥决定,我都站在你这边儿,你也别愁没人照顾你,这不有我吗,我跟永庆照顾你,你也了解永庆那人,他老实,叫他照顾你,他肯定没二话,肯定把你当亲爹一样,不象欢欢找那个,都不接地气儿,就算他照顾你,爸只怕也受不住。” 第83章 ◎一更◎ 顾程开着车,把李秀芬和叶明强送到了门牙胡同。 门牙胡同离喇叭胡同不远,中间也就隔了5个胡同,开车过去一脚油门就到了。 李秀芬租的房子在一个小院子里,小院临着马路,进胡同后右手第一家。 胡同太窄,车子进不去,顾程就把车子停在了马路丫子上,然后把李秀芬的东西都搬了下来。 除了自己和叶明强的衣裳和一床被褥,别的李秀芬都没拿。 她以前过的节俭,舍得给叶欢和叶明强买,自己却是一年到头也不舍得添置件新衣服,所以东西不多,就两个大包袱就装完了。 叶明强的一些小零碎东西都装到了一个提包里,叶欢提着。 叶勇国和李秀芬离婚,叶明强一点儿都没受影响。 相反的,要搬到一个新地方,他还挺高兴。 主要是因为叶勇国平时不大管他,平时上班是上班,下了班除了吃饭,睡觉,就是去找人下棋,一个在外面疯玩,一个天天跟人下棋,除了吃饭的时候,俩人都很少能碰面,所以叶勇国对叶明强来说,就是可有可无,当然也不会对叶勇国恋恋不舍。 从机械厂家属院出来的时候,他第一个窜到车上了,还高高兴兴的喊李秀芬,“妈快上车!” 气得叶勇国骂了他好几声“白眼狼。” 叶明强在车上就有点坐不住,顾程刚把车停下,他就从车上跳下来了,连声问李秀芬,“妈,咱要搬到哪儿住?” 李秀芬指了指右手边一个小院子,“就是这儿。” 顾程提着两个包袱,跟着李秀芬进了院子。 院子不大,却收拾的非常干净。 朝南三间正屋,西边两间偏屋,东边靠墙有一口水井,水井南边种了一棵桐树,桐树有一搂粗,树冠繁密,就跟个大伞似的,遮了半个院子。 这会儿桐树下坐着一个老太太,正一边摇着蒲扇一边听收音机。 收音机里正播放戏文,老太太听的津津有味。 老太太就是李秀芬的房东,姓徐,没有孩子,家里就她一个人。 听到动静,徐奶奶抬头看过来,见是李秀芬来了,脸上漾出慈爱的笑,大声道,“玉琴来了。” 顾程,叶欢,“?” 李秀芬小声对顾程和叶欢说,“老太太人挺好,身体也硬朗,就是耳朵不大好使了,有时候还爱犯糊涂,一犯糊涂就把我当成你申姨了。” 徐奶奶已经过来了,看看叶欢,再看看顾程,问李秀芬,“这俩孩子是谁啊?” 虽然老太太又犯了糊涂,李秀芬还是很认真的给她介绍,“这是我闺女叶欢,这个是闺女女婿叫顾程。” 又把叶明强揪过来,对徐奶奶说,“这个是我家小子,叫叶明强,以后跟着我住这儿,你叫他强强就行了。” 徐奶奶也不是一直犯糊涂,这会儿已经认出李秀芬了,夸赞道,“你这仨孩子,一个比一个俊。” 李秀芬,“是都不丑,我先把东西放到屋里啊。” 李秀芬租的是西屋,靠着正屋的一间,隔壁是厨房。 门没锁,只虚掩着。 屋子里东西倒是齐全,床,衣柜,桌子,板凳,脸盆架,上面还有个洗脸盆,都不用再添置啥,搬过来就能住人。 李秀芬把被褥铺好,把她和叶明强的衣服都放到了衣柜里。 这里虽说没有机械厂家属院那间屋大,而且还是租的,可她心里反而比以前踏实了。 刚才离开的时候,可能心里还有些难受,毕竟她在那儿生活了快20年了,一点儿感情都没有是不可能的。 也就难受了那么一会儿,这会儿,对以前的日子已经没有半分不舍了。 以后她再也不用跟叶勇国置气了,也不用给叶勇国做饭洗衣裳了,更不用费心防着叶青使坏了,她只管好好干活,多给闺女儿子挣点钱。 有钱才有底气。 叶欢,“妈今儿个去我们那边吃饭吧,我种的菜长的可好了,你还没见过呢。” 李秀芬爽快道,“行,一会儿路过肉店,买一块肉,妈给你做红烧狮子头吃。” 李秀芬他们从屋子里出来,见徐奶奶跟叶明强站在水井边,徐奶奶正抓着一根绳子往上提。 李秀芬吓了一跳,赶紧过去了,徐奶奶已经把东西提上来了,是一个网兜,网兜里放了个西瓜。 把西瓜提上来了,徐奶奶慈爱地对叶明强说,“奶奶去给你切西瓜。” 李秀芬把西瓜接过去了,问徐奶奶,“你吃不吃,不吃的话就不用切了,我们这就走了。” 徐奶奶急道,“不是说住到这儿吗,咋就走了?” “不走,是去闺女家,下午就回来了。” 徐奶奶一直是一个人住着,清静是清静,就是有点孤独,李秀芬住过来,而且还带着个半大的孩子,家里立马就热闹了起来,她心里喜欢,所以不想让李秀芬走。 这会儿一听李秀芬下午就回来了,心里就放心了,对李秀芬说,“天热,吃块瓜再走。” 不由分说的就去切西瓜了。 李秀芬把井盖盖好,对叶明强说,“以后妈不在家,不能来水井这儿,不然打断你的腿。” 叶明强挨骂挨习惯了,当没听见,跟着徐奶奶跑去厨房了。 李秀芬,“时间还早,吃块瓜再走吧。” 徐奶奶已经把西瓜切好了,沙瓤瓜,在水井里湃了一个上午,又冰又甜,一口下去,暑气都立马消了。 这一片胡同里,基本上都是大杂院,一个院子里都是住了好几户人家,象徐奶奶这样独门独户的,还真不多见。 李秀芬,“这是她祖上传下来的,说起来她也是个苦命人,老伴死的早,守着个儿子,后来儿子也得病死了,就剩下她一个人了,一直都是你申姨照顾着,只是你申姨也是一大家子人,她自己还在食堂干活,有时候顾不上,她正为这事儿发愁呢,这不听到我在找房子,就叫我住过来了,她也没想着拿这点租金挣钱,就是想叫老太太身边能有个人,毕竟老太太岁数大了,有时候还犯糊涂,身边儿离不开人了。” 徐奶奶耳朵不好使,对着她说话,不大声喊她都听不到,所以李秀芬说的这些,她也听不见。 她心态好,听不见也不着急生气,还是笑眯眯的,让叶欢他们吃西瓜。 西瓜大,他们几个人吃也没吃完,天热,李秀芬怕西瓜坏,叫顾程去打了一桶水,然后把剩下的半个西瓜冰到水桶里,又对着徐奶奶喊道,“以后家里用水,我去打,我不在家,你别往水井那儿去。” 老太太虽说身体硬朗,可到底岁数大了,万一再头晕眼花,再一头扎到井里。 徐奶奶也不知道听见了还是没听见,连连点头。 李秀芬还是不放心,“回头还是要找个沉点的井盖盖上,她搬不动,就不会再去井边儿了。” 顾程,“下午我去趟市水泥厂,叫他们帮着做个水泥盖子。” 这倒是好,水泥盖子沉,盖上了怕是徐奶奶和叶明强都搬不动。 吃过西瓜,李秀芬跟徐奶奶说了一声,便去军区家属院了。 路过肉店进去买了一块肉,从肉店出来的时候,看到旁边胡同口有个老婆子在卖小公鸡,也就两斤来重,肉最嫩的时候,就把小公鸡也买了。 一路开车到了军区家属院。 李秀芬和叶明强还是头一回来,刚进院子,就被院子里种的菜吸引住了。 已经是9月初了,象丝瓜,黄瓜,长豆这些,已经有点过季了,叶子都已经有点泛黄了,可叶欢种的,还是绿油油的,尤其是丝瓜,架子上都爬满了,一根根丝瓜从架子上垂下来,最长的都有两尺长。 叶欢和顾程根本吃不完,她这院子里的菜,不光李秀芬和李叶吃过,左邻右舍也都没少送。 就连程美云那边的邻居,都没少吃他们的菜。 邻居都过来参观,问叶欢是咋种的。 叶欢还真答不上来,她也就浇浇水,施施肥,捉捉虫啥的。 顾程回来后,这些活也轮不上她了,都是顾程干,她在一旁当“监工”。 可也架不住菜疯长,可能还是因为她体质特殊的缘故。 毕竟花草跟蔬菜,在本质上是一样的。 李秀芬去厨房剁肉,烧水,顾程杀鸡,叶明强和叶欢围观。 叶明强还对顾程喊,“姐夫,它屁股上最长那两根鸡毛你别弄断了,一会儿给我。” 顾程还从来没杀过鸡,但他见过人杀鸡,在脑子里过了一遍杀鸡的手法,就一手扭着鸡脖子,一手拿刀,在鸡脖子上割了一下,然后便把公鸡扔到了地上。 公鸡在地上卧着,跟顾程大眼瞪小眼,瞪了半天,也没见倒地上扑棱。 叶明强,“姐夫,你没杀死吧?” 顾程镇定道,“再等等。” 又等了一会儿,公鸡还是好好的,刚才脖子上还往外冒血,这会儿血都没有了。 叶明强性子急,想过去看看,结果他刚跑过去,公鸡就扑棱着翅膀,咯咯叫着飞出去能有一米远。 顾程,“……” 战场上英勇杀敌的顾营长,被一只鸡给蔑视了。 叶欢怕顾程没面子,一直忍着没笑,不过在看到那只公鸡,飞到了小白菜那儿,然后又啄了口小白菜,她就再也忍不住了,笑得腰都直不起来了。 李秀芬听到笑声,从厨房出来了,“这是遇到啥高兴事了,笑成这样?” 叶明强跑过去指给李秀芬看那只还在啄菜的公鸡,兴高采烈道,“姐夫杀鸡没杀死,公鸡又跑了,妈你看,它还吃菜呢。” 顾程也有些尴尬。 他以前没杀过鸡,掌握不好力道,怕用力大了,再把鸡脖子割掉,那样场面就太血腥了。 第84章 ◎二更◎ 叶青下班回到家,先问叶勇国,离婚证扯了没有。 听叶勇国说已经扯了,她一直悬着的心才算放了下来。 吃饭的时候,装做不经意的问叶勇国,“爸,她走的时候,给你留了点钱傍身吧?” 因为扯离婚证的时候,李秀芬是欢欢喜喜的,叶勇国心里,一天都不咋痛快,这会儿就带了点情绪,不耐烦道,“我都给她了,要不她能这么痛快跟我离婚?” 他要面子,就算是在亲闺女跟前,他也绝对不会承认,李秀芬是迫不及待的想要跟他离婚。 怎么可能,明明是他迫不及待的想跟李秀芬离婚,家里的钱,宁愿一分不要都给了李秀芬,也要跟李秀芬离婚。 对,他现在就是这么厌烦李秀芬,一天都不想看见她! 叶青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问叶勇国,“家里的钱你都叫她带走了?” 叶勇国,“都给她了,反正也没多少钱。” 叶青,“没多少钱是多少钱?” 家里一共多少钱,叶勇国还真不知道,他一直都是甩手掌柜,工资月月上交,李秀芬花了多少,都花到哪儿了,存了多少,他一概不过问。 主要也是因为他知道李秀芬对自己很节俭,从不乱花钱,就是花钱也是都花到了正地方,所以他才从不过问钱的事。 跟李秀芬离婚的时候,李秀芬倒是给他看过存折上有多少钱,不过他也没仔细看,所以这会儿叶青还真把他问住了,就有点答不上来。 叶青差点被气死,她忙活了这么久,还以为至少能从叶勇国那里拿个两百三百的,结果叶勇国竟然让李秀芬都拿走了。 他甚至不知道李秀芬究竟拿走了多少钱! 那她忙里忙外的,图个啥? 叶青,“爸,你咋这么糊涂,家里的钱可都是你辛苦挣来的,按理来说,一分都不能让她拿走,你可倒好,全给她了,你以为你都给她,她心里就念你的好,指不定心里咋笑话你呢!爸,明儿个你就去跟她要,不说全要回来吧,至少得要回来一半。” 叶勇国心里正烦着,一向偏疼的闺女,这会儿看着也有点不顺眼了,“你也知道那都是我挣的钱,那我还不能做主?我想给谁就给谁了,而且给就给了,我还能再去要回来?你爸还要脸呢。” 又没好气地对叶青说,“你要是看爸不顺眼,明儿个你跟永庆还搬回去吧,爸一个人住着还清静些。” 说完,饭也不吃了,站起来出去了。 心里却是想着,他惯大闺女,确实是惯的很了点,现在竟然都管到他头上了。 叶青这边呢,气得差点把筷子摔了,见陈永庆只埋头吃饭,就骂陈永庆,“你就知道吃,爸这么糊涂,你就不能帮我说说爸。” 陈永庆扒光了碗里的饭,这才对她说,“你们父女俩的事,我一个外人咋插嘴?爸刚才不是说了,如果看不惯,叫我们搬回去,你是想搬回去还是继续在这儿住?” 一分钱都没捞到,叶青咋可能立马搬回去。 她没接陈永庆的话,拉着个脸收拾碗筷。 陈永庆也没再说别的,回屋歇着了。 父女俩竟是闹了个不欢而散。 …… 叶欢刚到教室,就有人在门口喊她,“叶欢,传达室有你的信。” 叶欢答应着跑去拿信了。 寄到学校的信都是放到传达室,叶欢过去的时候,传达室的张大爷正戴着老花镜看报纸,叶欢趴到窗口,“张大爷,我来拿信。” 因为她经常来拿信,张大爷都已经认识她了,所以她现在都不用自报家门,张大爷就知道她是谁。 传达室里有个格子架子,一个班一个格,是哪个班上学生的信,就放到那个班的格子里。 张大爷把她的信找出来,扫了一眼,然后笑呵呵地对叶欢说,“两封,一封是江安省来的,一封是部队上来的。” 部队上来的是周嘉丽的,江安省来的是赵平涛的。 叶欢谢过张大爷,拿着信走了,到教室先看周嘉丽那封。 周嘉丽去年4月份生了个儿子,叫孙启程,现在已经快一岁半了,经常嚷嚷着要认叶欢当干妈。 信里面,周嘉丽还给叶欢寄过来一张照片,孩子白白胖胖的,长的有点象周嘉丽,但仔细一看,又有点象孙海涛。 叶欢就觉得孩子还挺奇妙的,说象妈妈吧,又有爸爸的影子,说象爸爸吧,又有点象妈妈。 叶欢还真有点期待她跟顾程的孩子了。 看过了周嘉丽的,又看赵平涛的。 江安省是赵平涛的老家,当年他考上了老家的师范学校。 叶欢都想象不出,就赵平涛那样没个正形的,当了老师后会是什么样。 她现在跟赵平涛,周嘉丽,连艳梅都一直有书信往来,就是高清桂和李晨光,偶尔也会给她写信。 这几个人的信,就属赵平涛的最啰嗦,他能从早上起床一直写到他晚上上床睡觉,这一天里都发生了啥有趣的事,上了啥课,上课的时候他有多想睡觉,半点没有遗漏的都写上去了。 叶欢看他的信的时候,就好象是又回到了农场,赵平涛一边嗑着瓜子,一边给她叨叨着八卦。 在信的末尾,赵平涛感性了一下,说他们几个离开农场后,都三年没见过面了,今年他们都要毕业了,以后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再见面了,还说他还挺怀念在农场的日子的。 怀念归怀念,真让他再回农场,他肯定是不愿意的。 不过赵平涛的信也让叶欢想起来了农场的那些人,柳水芹,姚玉娟,柳全贵,连艳梅,胡冬雷……贺庆梅已经上初中了,叶永珍说她学习还是一塌糊涂,铁牛学习倒是一直拔尖……也不知道铁牛现在有多高,是不是还是成天一幅少年老成的样子…… 叶欢正看着信,肩膀上被人拍了一下,抬头一看,是蒋胜英,蒋胜英把她从座位上拉起来,神神秘秘道,“你跟我过来一下。” 叶欢被她拉着走,问她,“啥事啊?好事还是坏事?” 蒋胜英,“好事,到了你就知道了。” 【 第85章 ◎一更◎ 叶欢他们的教室在3楼,蒋胜英把叶欢拉到了楼下,然后朝着右边呶了呶嘴,小声道,“你看那边。” 叶欢已经看见了。 教学楼右边是一片小树林,周美凤和王浩明正站在那儿说话。 周美凤一改以往大大咧咧的作风,看着有点娇羞,两手捏着衣角揉来揉去。 两人说了一会儿话,王浩明把一本书给她了,然后就走了。 叶欢有点没看明白,这是啥好事啊? 正想问蒋胜英,蒋胜英已经拉着她,朝着周美凤跑过去了。 刚才离的有点远,叶欢没看清,等到了周美凤跟前,叶欢才看到她的脸红扑扑的。 这肯定是有情况啊。 要知道,依周美凤的性子,就是让她站在舞台上表演节目,她都不带害羞脸红的。 顾程调到南州后,叶欢就从宿舍里搬出去了,不过她们几个的关系依然很好。 蒋胜英就朝着叶欢使了个眼色,两人很默契的一左一右,架起周美凤,把周美凤架到了小树林里边,然后松开了手。 蒋胜英,“老实交待,你现在跟王同学是什么情况?” 周美凤“妈呀”一声,然后捂住了脸。 蒋胜英,“快说,不然我跟欢欢要严刑逼供了。” 周美凤羞答答地捂着脸,“就是你们看到的那样。” 蒋胜英,“你俩啥时候开始的?” “前天。” 蒋胜英,“好啊,竟然瞒着组织,我们一点儿风声都没有听到。” 又对着叶欢使了个眼色,两人一起去搔周美凤的痒痒,周美凤怕痒,被两人搔得咯咯直笑,眼泪都笑出来了,连连求饶,“我错了,两位好汉饶命。” 三人笑闹够了,然后一起坐到了地上。 蒋胜英,“真有你的,不吭不哈的开始处对象了。” 一开始周美凤说要追求王浩明,蒋胜英还以为她故意说着玩,没想到周美凤竟然是来真的,而且还把王浩明追到手了。 她也算是得偿所愿了。 周美凤一改以往的豪迈作风,又用书捂住了脸。 蒋胜英去扯她的手,打趣她,“以前说要追求王同学的时候都没害羞,现在倒是害羞了,给我看看小脸是不是能烙饼了。” 周美凤扭着身子不给她看,手一晃动,从书里掉下一张纸,叶欢捡起来一看,竟然是一首诗,首行三个大字:致美凤。 看下面的格式,象是一首诗。 这应该是王浩明写给周美凤的情诗。 叶欢没好意思看,戳了戳周美凤,“王同学给你写的情诗掉了。” 周美凤脸更红了,一把抓过来,当着叶欢和蒋胜英的面,她也不好意思看,又夹到了书里面,头埋在胳膊里,咯咯地笑。 蒋胜英感叹道,“还写情诗,真是浪漫的爱情。” 又问叶欢,“你爱人给你写过情诗吗?” 叶欢,“……” 顾程应该没这个细胞,毕竟他平时看的都是军事书籍。 信倒是给她写过不少,尤其是她考上南州大学,跟他两地分居的那段时间,基本上是一星期一封。 不过信里大多数是“我想你了”“你想我了吗”这样直白的话。 这么一看,叶欢还挺羡慕周美凤的,她都还没收到过顾程的情诗呢。 闹够了,蒋胜英才为好朋友担心,“马上就毕业了,你们才开始处对象,分配不到一起咋办?” 叶欢她们这一届是三年毕业,王浩明是工农兵大学生,入学时间比她们早一年。 不过王浩明的专业是要读四年,所以跟叶欢他们一样,都是今年毕业。 蒋胜英担心的不无道理,因为毕业后都是分配工作,基本上是哪儿来的还分到哪儿去。 周美凤和王浩明家不是一个地方的,毕业分配肯定分不到一起。 除非走门路。 周美凤羞答答道,“他说毕业了让我去他家那边工作。” 王浩明既然这么说,肯定是有把握让周美凤跟他分到一个地方。 蒋胜英戳了下周美凤的额头,“傻人有傻福。” 然后一手一个的把两人拉起来了,“放学了,走了。” 周美凤和蒋胜英要回宿舍。 赵平涛和周嘉丽给她写的信还在教室放着,叶欢去了教室,把信拿上,推上自行车回家。 自行车还是她在农场的时候,顾程给她买的那辆。 顾程调回南州,家具什么的都留下了,只有这辆自行车,叶欢舍不得,顾程就给托运回来了。 南州大学离军区大院本来就近,骑着自行车,也就10来分钟就到了。 顾程已经回来了,上身只穿了件绿背心,脖子里挂了条白毛巾,正拿着皮管子给院子里种的菜,还有花花草草浇水。 天气热,一天不浇水,叶子就有些打蔫。 叶欢推着车子进来,顾程把手上的皮管子放下了,去关了水龙头,把毛巾扯下来,擦了擦汗,然后把自行车接了过去,“我怎么听着有点咔啦咔啦响。” 叶欢随手摘了颗葡萄,“是有一点。” 葡萄早就爬满了架子,宽大的绿叶把葡萄架遮成了一个大凉棚,一串串胖嘟嘟的紫葡萄垂下来,因为刚浇过水,葡萄上还挂着水珠,看着就让人眼馋。 葡萄还没有熟,叶欢被酸得打了一个激灵,不过酸过之后,后味还有一点点甜,就想再摘一颗尝尝。 顾程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明明是在检查自行车,还能分神留意到叶欢这边,“还没熟,不能多吃,牙酸倒了,饭都要吃不下了。” 叶欢只好作罢,瘫到旁边的躺椅上,看顾程给她修车。 顾程骑着车子,在院子里骑了两圈听了听,从屋子里拿出工具,一番敲敲打打,又上了润滑油,然后又骑上车子试了试,咔啦咔啦的声音没有了。 把车子停好,洗了洗手去做饭了。 刚才在学校的时候,叶欢还有点羡慕周美凤能收到王浩明的情诗。 不过这会儿她不羡慕了。 虽然顾程同志不会写情诗,可他会修车,而且都不用她说,第一时间就能察觉她的车子坏了。 他还会做饭,给地翻土,种菜,浇水…… 他的力气还大,腰身也好,他做俯卧撑的时候,她坐到他背上,他连做两百个俯卧撑都不在话下。 如果顾程象王浩明一样给她写情诗,叶欢光想想就起一身鸡皮疙瘩。 所以情诗啥的,还是算了吧。 她还是喜欢这样的顾程。 便跑到厨房里,从后面抱住了顾程,脸在他宽厚的背上蹭了蹭。 顾程身子一顿,转过身很严肃地看着叶欢,“谁欺负你了?” 看吧,顾程同志就没有浪漫这根筋。 如果是个浪漫的人,这会儿怕不是已经抱抱亲亲然后这样那样了。 咋会是第一反应是有人欺负她了? 叶欢决定逗逗他,便仰起小脸,对他说,“没人欺负我,就是突然发现很爱你,那你爱我吗?” 自己都觉得肉麻。 说完便看顾程是啥反应。 顾程,“……” 他还以为谁欺负叶欢了,然后叶欢心里委屈,所以才蹭他后背。 哪知道叶欢竟是问他这个。 对他来说,“我喜欢你”这种话已经是他的极限了,还是当初向叶欢表白的时候说过一次,以后再也没说过。 “我爱你”这三个字,他更是说不出口。 可媳妇儿还眼巴巴地等着他呢,便不自然地咳了一声,然后憋了半天吐出一个字,“爱。” 说完便抱起叶欢,抱到外面放到了沙发上,揉了揉她的头,“坐这儿歇着,我去做饭。” 说完赶紧钻到厨房里了,还把厨房的门给关上了。 估计是怕叶欢再去问他难以启齿的话。 叶欢在外面乐的不行。 屋外有人说话,“都是一样的地,我家的菜怎么就没你家的长的好,瞅瞅这茄子,西红柿,都快长成大树了。” 是住隔壁的赵露露,在市毛线厂上班,去年刚结的婚,因为跟叶欢比较说的来,有时候会过来找叶欢聊天。 她虽说比叶欢结婚晚,不过比叶欢还大两岁。 叶欢,“露露姐,进来。” 赵露露掀开帘子进来了。 她个子高,比叶欢还高出半个头,而且比叶欢要胖,不过胖的很匀称,用李秀芬的话说,就是长的很富态。 过来找叶欢聊天,也不耽误她干活,进来的时候手上还拿着件毛衣,一边走一边织,手法娴熟,眼睛都不用看毛衣针,也不会织错。 进来没看到顾程,问叶欢,“你家顾团长呢?” 顾程去年立了个一等功,升了团长。 叶欢,“在厨房。” 赵露露在叶欢旁边坐下了,问叶欢,“昨天晚上陆军长家又吵架了,吵的可厉害了,你听见了没有?” 赵露露说的陆军长叫陆建军,老伴叫杨玉贞,是个农村妇女,不识字。 杨玉贞为人不错,就是思想有点守旧。 陆建军小儿子叫陆永豪,前年结的婚,媳妇叫浦玲,在医院上班,两口子一直跟陆建军一块儿住着。 浦玲刚嫁过来的时候,跟杨玉贞处的还算不错。 去年浦玲生了个女儿,跟杨玉贞的矛盾就起来了。 倒也不是杨玉贞重男轻女,就是两人养孩子的观念不一样。 今年年初,两人就吵过一架,事情的起因是给孩子换尿布。 浦玲是当医生的,特别讲究卫生,孩子的尿布都是勤洗勤换,尿布稍微脏一点就给换了。 杨玉贞就觉得浦玲太爱干净了,认为孩子还是糙着点养好,糙着养,养出来的孩子皮实,不容易生病。 第86章 ◎二更◎ 虽然叶欢跟连艳梅一直都有书信来往,不过两人已经两年多没见过面了。 上次见面,还是叶欢刚考上大学的那年暑假。 跟上次比起来,连艳梅要胖了一点,倒是显得比以前更好看了。 胡冬雷倒是没多大变化,就是比以前更黑了,估计是常年在外面跑晒黑的。 叶欢跟站岗的解放军说了一声,便领着连艳梅和胡冬雷回家。 连艳梅进了院子,看到满院子的菜,笑了,“你还在家里种菜啊?” 她以为这种高级干部住的地方,只会种种花养养鸟,不会有人种菜。 叶欢,“种菜的多着呢,不光种菜,种小麦,种水稻的都有。” 叶欢家西边住的那家,院子里就是一片小麦田,一到麦收的时候,老人就特别兴奋,种的那片麦子,谁都不许动,都是他一个人用镰刀收割。 再往西,跟种麦子的这家隔了四家,那家的老先生是南方人,所以他家里不种小麦种水稻。 这两家算是比较特殊的,不过就叶欢知道的,几乎没有哪一家不种菜的。 叶欢让两人进了屋,又去给两人倒了水端了过来。 叶欢,“你们来之前咋没说一声,我跟顾程去接你们。” 连艳梅,“来的突然,再加上也不知道你家的电话,就贸然过来了。” 家里是有电话,不过叶欢确实没跟连艳梅说,主要是没想到连艳梅回过来。 叶欢,“你们来南州是要办什么事吗?” 连艳梅有些不好意思,“是冬雷要来南州办事,非要让我跟着一块儿来,说是补个蜜月,正好你也在这边,我就跟着一块儿来了。” “萍萍呢?” “我爸跟我妈带着。” 去年胡冬雷在江平市买了一套四合院,然后把连爸爸连妈妈,还有连艳梅的弟弟妹妹都接过去了。 连艳梅给她的信里说过,所以叶欢是知道的。 也算是兑现了当初对连艳梅的承诺。 两个女同志说话,胡冬雷插不上嘴,便对连艳梅说,“你跟叶欢说着,我先去办事,办完事了我再过来。” 连艳梅,“行,你先去吧。” 叶欢喊他,“胡大哥你等等。” 然后去拿了纸和笔,把家里的电话写上,给了胡冬雷,“这是我家的电话,你拿着,万一有什么事,你就打这个电话。” 胡冬雷也没客气,把纸头装到了兜里,便走了。 叶欢,“胡大哥真了不起,现在做生意都做到南州来了。” 这两年的政策变了,做生意也不用偷偷摸摸的了,胡冬雷就把市运输队的工作辞了,精力都用在了做生意上。 他头脑灵活,胆子又大,这两年应该是赚了不少钱,要不然也不会有钱在江平市买下那么大一个院子。 连艳梅,“钱是赚了点,不过也辛苦的很,欢欢,我这次来,还想请你跟顾营长帮个忙。” 顾程升职的事,叶欢没跟她说过,所以她还是称呼顾程为顾营长。 叶欢,“啥事啊你说。” 连艳梅不好意思道,“冬雷想给家里买台电视,不过只能买到黑白的,他想买台彩色电视机,想看看你跟顾营长能不能帮忙弄张彩色电视机的票。” 电视机现在是紧俏商品,尤其是彩色电视机,没有门路,就算是有钱也买不到。 象自行车,只要有钱,在黑市上还能买到。 电视机不行,黑市上也没有,没有电视机票,有钱也买不到。 不过这对顾程来说,确实算不上难事。 毕竟顾家的身份地位在那儿放着。 弄一张电视机票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就对连艳梅说,“行,等他回来了,我给他说一声。” 连艳梅,“可千万不要让他为难。” “不为难。” 两人说着话,就说到了农场上面。 连艳梅,“许爱香去年年底走了,她是最后一个走的,现在知青点已经没人了,我听冬雷说,以后可能会改成小学,姚玉娟八成会去当老师,她去年也生了,生了对双胞胎,我去看她了,当了妈,她倒是不再象以前那样一根筋了,白茵从牢里出来了,出来就跟冯胜利结婚了,我去看姚玉娟的时候,正好碰到她跟冯胜利举办婚礼,我远远的看了一眼,就看到她黑着一张脸,八成是不情愿。” 叶欢,“就算是坐过牢,她应该也能回城吧,咋还是跟冯胜利结婚了?” 连艳梅,“兴许是冯家卡着不让她走,冯胜利的名声也臭,一直说不上媳妇,所以就抓住白茵不放,最起码白茵的样貌在那儿放着。” 两人说了一会儿话,顾程回来了,他在家属院门口正好碰到胡冬雷,所以就跟胡冬雷一起回来了。 在农场的时候,叶欢被白茵诋毁,胡冬雷帮着揪出了苟胜,然后顺藤摸瓜把白茵给揪了出来。 这份情义,顾程一直记着,所以彩色电视机票的事,他满口答应了。 第二天他就拿过来一张彩色电视机票。 牡丹牌的,18寸彩色电视机。 电视机票全国通用,在江平百货大楼就能买。 连艳梅和胡冬雷走后,顾程才对叶欢说,“我一共拿了两张,这一张给妈买台电视机吧。” 他们家的电视机是去年年底买的,李秀芬那里还没有。 顾程去拿电视机票的时候,想到李秀芬那里没有,所以就拿了两张。 叶欢拍了拍他,“果然是半个儿子。” 两人也没跟李秀芬说,因为事先跟她说了,她肯定不要。 所以直接买了电视机给她送过去了。 凤嫂子正跟李秀芬扯闲篇儿。 喇叭胡同离门牙胡同不远,不耽误凤嫂子过来跟李秀芬说话。 凤嫂子正跟她说叶勇国跟叶青,“现在父女俩闹翻了,老叶要赶叶青两口子走,那两口子说啥也不走,听说是陈永庆的弟弟结婚,把屋子占了,他俩走了,就没地儿住了,再一个两口子现在在这儿住着多好啊,叶青哄着老叶,把老叶的工资拿走了,一到发工资,她就去把老叶的工资给领了,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老叶要面子,也不好跟她发脾气,只能给她,给了她就一分钱都要不出来了,老叶问她要钱用,叶青就骂他,说他傻,工资叫一个外人拿走一半。” 李秀芬,“幸好我当初叫欢欢写了个条子,叫他当着他们会计的面摁了手印,要不然,这一半钱怕是也要落到叶青手里。” 凤嫂子,“可不是嘛,以前他多偏疼叶青,啥好事都紧着叶青,现在八成都后悔死了,只是他要面子,不好往外说罢了。” 凤嫂子在屋子里跟李秀芬说叶勇国,叶欢和顾程过来给李秀芬送电视机,就看到叶勇国在门牙胡同那儿转来转去。 听到汽车响,叶勇国一抬头,看到叶欢从车上下来了。 他已经好长时间没见过叶欢了。 再加上他在叶青那儿受了气,所以现在看到叶欢,突然就觉得,跟大闺女比起来,还是小闺女还顺眼一点,起码小闺女不会惦记他的钱,更不会给他气受。 所以看着叶欢的时候,就格外的亲切,当然,他也没敢跟叶欢说实话,“欢欢来看你妈了。” 叶欢,“你在这儿干啥?” 叶勇国,“我就是出来转转,这不转着转着就转到这儿了,你妈应该在家,你跟顾程进去吧。” 看顾程也从车上下来了,还跟顾程打了个招呼,然后背着手走了。 叶欢一脸狐疑的进院子找李秀芬了。 第87章 (捉虫) ◎青年饭店◎ 李秀芬和凤嫂子坐在屋子里扯着闲篇儿,徐奶奶也坐在一边儿听。 她耳朵不好使,也不知道俩人在说啥,偶尔插句嘴,李秀芬就扯着嗓子跟她解说一下。 她就笑眯眯的“哦哦”一声。 她倒也不是想知道李秀芬和凤嫂子在说啥,只是想刷下存在感,表明她也参与这个话题了。 李秀芬给徐奶奶做了双新鞋,刚做好,让徐奶奶试新鞋。 徐奶奶小的时候裹过脚,虽然没裹多久就放开了,但脚还是有点变形,穿的鞋子不大好买。 李秀芬闲不住,见徐奶奶脚上穿的鞋子有点破了,歇班的时候就给徐奶奶做了一双。 让徐奶奶换上了新鞋子,然后把徐奶奶搀起来,大声对徐奶奶说,“你走几步看看合不合脚,哪儿不合脚了你跟我说,我再改改。” 徐奶奶穿着新鞋子走了几步,对李秀芬说,“哪儿都合脚,比买的穿着舒服。” “合脚就行,这个鞋样我给你留着,以后就照这个鞋样做。” 徐奶奶的脚有点变形,脚形跟正常人的不一样,李秀芬也是照着徐奶奶的脚,改了又改,才有了现在的鞋样。 徐奶奶就从兜里掏钱给李秀芬,李秀芬又把钱给她塞到了兜里,“一双鞋,又不费啥功夫,哪儿就要你的钱了。” 见叶欢来了,脸上漾出笑来,“你一个人来的?” 话音刚落,顾程就抱着个电视机进来了。 凤嫂子就是“吆嗬”一声,“给你妈买了台电视机啊。” 李秀芬嗔怪道,“这么贵,买这干啥啊?” 凤嫂子,“孩子孝顺你的,赶紧找个地儿放上去。” 李秀芬这屋里没多余的家具,电视机还真没地方放,就先让顾程放地上了。 徐奶奶对顾程说,“我那屋有个柜子,我看放电视机正好,孩子你去把它搬过来吧。” 顾程跟着徐奶奶去了正屋,很快搬着个半人高的柜子过来了。 柜子看着是有些年头了,上面的油漆都有些剥落了,也不知道是用啥木头做的,又厚又沉,顾程搬着都有点吃力。 不过放电视机,大小倒是正合适,而且柜子墩墩实实的,也不怕碰倒把电视机给摔了。 凤嫂子,“这电视机我瞅着比朋亮家那台大的多,这是几寸的?” 叶欢,“18寸的,彩色的。” 凤嫂子,“唉哟喂,还是彩色的,光听说过,还真没见过,这咋开啊?” 顾程,“还没安天线。” 顾程出去看了看。 安到院子里那棵桐树上最好,桐树高,接到的信号好。 不过桐树离西屋有点远,连接线没那么长,只能装到西屋屋顶上。 凤嫂子,“我家里有梯子,我去叫池子他们给抬过来。” 顾程跟着凤嫂子一起去了机械厂家属院。 李秀芬跟叶勇国离婚后,顾程就没来过这里了,这会儿见他跟着凤嫂子过来了,都觉得挺稀罕的,问顾程,“顾营长咋过来了?” 凤嫂子大声说,“人家现在是团长了,这不小两口给秀芬买了台电视机,18寸的大彩电,天线要装到屋顶上,这不跟我一块儿来抬梯子了,池子你先别打牌了,跟顾团长一块儿,把梯子抬过去吧,一会儿就能看上大彩电了。” 他们这一片,就马朋亮家买了台电视机,还是14寸的小黑白,这会儿一听李秀芬那儿有大彩电,不光池子不打牌了,跟他打牌的三个小年轻,把手上的扑克牌一丢,都不用顾程动手,就把梯子抬去门牙胡同了。 陈永庆今儿个歇班,原本一直在床上躺着,听到了凤嫂子说的话,下床穿上鞋就出去了。 以他的经验,叶青很快就会发疯。 刚跟叶青结婚的时候,陈永庆觉得叶青还是很贤惠的,可现在就觉得,叶青现在整个就是个疯婆娘,尤其是生过孩子后,更是跟疯狗似的,逮谁呲谁。 尤其是听不得跟叶欢有关的话,听了一准儿发脾气。 他惹不起,还躲不起吗? 果然,陈永庆前脚走,后脚叶青就开始数落起来了。 “买台电视,恨不得嚷嚷得满世界都知道,还特意过来搬梯子,哪不能借个梯子,至于大老远的跑过来搬梯子?说是叶欢给买的,谁知道到底是用谁的钱买的。爸,当初我是咋跟你说的,你的工资不能给她,你非要给,现在好了,我们在家里过的扣扣索索,她拿着你的钱买电视机给叶欢脸上贴金。” 叶勇国刚跟李秀芬离婚的时候,觉得以后有大闺女在身边,他肯定会走上一条幸福自在的康庄大道。 结果事与愿违,别说幸福自在了,自打叶青跟陈永庆搬进来,他就再也没过过一天安生日子。 连去跟人下棋都很少下了。 他是当爹的,闺女却天天训斥他,跟训斥娃似的,他觉得丢人,去跟人下棋,总觉得人家笑话他,所以现在连棋瘾都戒了。 这两年他脾气也是见涨,闺女训斥他,他火气立马也上来了,“你当欢欢跟你一样,穷的叮当响,还得靠亲爹养活。” 以前他虽说也是月月工资上交,不过他问李秀芬要钱,只要花钱的地儿正当,李秀芬也都给他。 现在呢,他从叶青这儿,是一分都要不出来。 钱都给叶青花了,还不落这个闺女的好,他能不火大吗? 叶青一下炸了,“她是比我有钱,可她有钱也没给你花过一分吧,逢年过节的,来看过你没有?给你送过一口吃的没有?还说养活我们,你啥时候养活我们了?你天天吃的喝的穿的用的都不要钱?就你那一点钱,养活你自己都够呛,还养活我们!你也就是我亲爸,我不跟你算那么清,真要算起来,哪个月我们不倒贴。” 叶勇国,“那你们一家三口搬走,都嫁出去了,还一天到晚的赖到娘家算咋回事?” “你当我愿意在这儿住,还不是怕你哪天死到家里了都没人知道,也就是我还能看看你,别的人谁来看过你一眼。” …… 叶勇国以前觉得叶青长的象前妻,现在发现,不光长的象,脾气也象。 以前他想起前妻,都是想起前妻的好。 自打叶青跟他吵架,他才想起来,以前前妻也是这么跟他吵,跟他吵的时候,说话也是这么刻薄。 反倒是李秀芬,很少跟他吵架。 就算是吵架,也从不说刻薄话。 而且李秀芬还比他前妻能干,他前妻遇到点事就会哭,然后叫人去厂里喊他。 李秀芬是能自己抗就自己抗了,很少因为家里的事耽误他上班。 李秀芬还会挣钱,他前妻到死,都没挣过一分钱,都是吃白饭。 …… 越比较,心里越后悔,他以前咋就觉得前妻比李秀芬好呢? 都是大闺女挑唆的,这个大闺女跟她妈一样,啥本事没有,就爱挑唆人。 父女两个越吵声音越大,大半个院子都能听得到。 家属院的人也都见怪不怪了。 如果这父女俩哪天没吵架,而是心平气和的说话,那才叫怪了。 “这闺女养的真值,生怕气不死亲爹。” “惯的呗,以前偏心都偏到胳肢窝了,现在好受了。” “别说了,出来了。” 叶勇国脸都气红了,从屋里出来后就背着手出去了。 他也不知道去哪儿,等到发现的时候,人已经到了门牙胡同了。 就算是在胡同口,也能听到徐奶奶家笑声一片。 想着这会儿人多,他如果进去了,八成会没人注意到他。 就想进去看看。 他不是去看李秀芬,他是看小闺女,跟小闺女好长时间不见了,刚才见了面儿,也没说几句话。 做了一会儿心理建设,不过到底还是没好意思进去,又走了。 院子里,梯子刚架好,池子就先一步爬到屋顶上了,然后对着下面的人喊,“把天线递给我。” 顾程爬到梯子上,把天线给他了。 叶欢跟李秀芬,凤嫂子在屋子里调台,池子在屋顶上一边转动着天线,一边大声喊,“咋样,收到台了没有?” 屋子里说没有,他就继续转动天线,直到屋子里喊了一声“收到台了!” 这才把天线给固定到那个位置了,从屋顶上下来就钻到了屋子里,“给我看看这大彩电。” 电视中正在播《乔厂长上任记》。 池子,“这彩色的就是比黑白的好看。” 凤嫂子,“那是,一台彩色的,怕是都能买好几台黑白的。” …… 热闹了一阵,该吃中午饭了,凤嫂子他们都走了。 李秀芬对叶欢和顾程说,“你们也别回去了,就在这儿吃吧。” 顾程部队上有点事,先走了。 走到院门口,叶明强抱着个篮球,满头大汗的跑过来了。 他的个头都快赶上顾程了,人却还象个小孩子一样,老远就问顾程,“姐夫,家里是不是买电视机了?” 顾程,“嗯,正放着,去看吧。” 叶明强已经跑进去了。 李秀芬去厨房做饭,如果不是叶欢在后面把她拉开了,就叶明强那劲头儿,非把她撞个屁股墩不可。 李秀芬抬手就给了他一巴掌,“马上都要考大学了,还没个正形,一会儿叫你二姐给你检查下作业,看你还乐呵不乐呵了。” 叶明强,“作业我早做好了,肯定全对。” 绕开李秀芬进了屋,见屋子里果然有一台电视机,还是彩色的。 这会儿只有徐奶奶一个人在看,他搬了个小板凳就坐到了徐奶奶身边。 徐奶奶从兜里掏出一包山楂片,一老一少一边看电视一边吃山楂片,时不时的还讨论一下剧情。 第88章 ◎一更◎ 青年饭店在南州算是个大饭店了,不过不是因为名气大,也不是因为做的饭菜好吃,就是单纯字面意思,面积大。 格局倒是还跟李记饭庄那时候一样,正对着大门是一个柜台,然后错落有致的摆放了桌椅。 李老爷子还在世的时候,食客盈门,到饭点的时候都是坐无虚席。 李老爷子做的好吃啊,食客买帐,好些都是慕名远道而来,特地来尝尝李老爷子的手艺。 事过境迁,自打李记易了主儿,生意就一天不如一天了。 公私合营后,李老爷子原本也是可以继续留在饭店里掌大勺的,包括李秀芬,也能在饭店里当服务员。 只不过,原本是老板,突然就变成了个抗活的,李老爷子心里过不去这道坎儿,就没答应,带着李秀芬走了。 这一走,李秀芬就再没到这儿来过这里,今儿个算是头一回来。 因为不是饭点儿,饭店里没啥人,只有两个人要了两个菜坐着喝酒。 服务员懒洋洋地倚在柜台后面,嗑着瓜子,叶欢和李秀芬进来了,她也只是撩起眼皮看了看,然后继续嗑她的瓜子。 叶欢喊了一声,“服务员,点菜。” 服务员这才把手里的瓜子放下了,然后拿着纸和笔过来了,“想吃啥?” 叶欢,“我们是头一回来,想尝尝你们这儿的招牌菜,能不能给介绍一下?” 服务员就有些不耐烦,“菜名不都在菜牌上写着呢吗,你们想吃啥,自己看着点。” 叶欢就问李秀芬,“妈你想吃啥?” 李秀芬想了想,对服务员说,“那就要一盘口水鹅吧……” 服务员,“菜牌上有这道菜吗?没有我们可做不出来,你点别的吧。” 口水鹅以前是李记饭庄的招牌菜,以前一天都能卖掉十几只大鹅,李秀芬也是没想到,现在竟然都不做了。 叶欢就看着菜牌,随便点了两个。 服务员去了后厨,把叶欢点的菜报给了厨师。 反正前面也没啥人,服务员就没急着走,把李秀芬要口水鹅的事当笑话跟厨师说了。 马有亮正好过来,见服务员倚在门框上,一边说一边笑,就随口问了一句,“在说什么呢这么高兴?” 服务员,“前面来了个吃饭的,也不看菜牌,坐下就说要吃‘口水鹅’,咱们饭店啥时候有这道菜了,瞎点。” 马有亮是店里的老人了,李老爷子还在的时候,他是店里的伙计,后来李记成了青年饭店,他就留下来当了服务员,现在是饭店的主任。 “水口鹅”是李记的招牌菜,这个人一开口就点这道菜,说明是李记的老食客,而且已经很久没来饭店吃过饭了,因为饭店早就不做“口水鹅”这道菜了。 对李记的老食客,马有亮还是很有感情的,就想出去看看认不认识,问服务员,“那人还没走吧?” “没有,又点了别的,这不李师傅正做着呢。” 马有亮走到门口又回来了,对服务员说,“你过来给我指指是哪个人。” 服务员就觉得奇怪,马主任咋就对那人感兴趣了。 不过还是走过去,指了指叶欢和李秀芬,“就是她俩,要‘口水鹅’的是那个岁数大的。” 李秀芬是正对着马有亮这边的。 虽然已经好些年不见了,不过李秀芬的变化不算很大,所以马有亮一眼就认出来了,过去跟李秀芬打招呼的时候,还差点喊了一声“大小姐”,“秀芬!” 马有亮的变化有点大,不光岁数上来了,而且还胖了,李秀芬认了一会儿才认出来了,惊喜道,“马大哥。” 马有亮激动道,“我刚听服务员说有人点‘口水鹅’,想着肯定是以前李记的老食客,就想过来看看,没想到是你来了。” 李秀芬,“我也没看菜牌,就点了这个菜,没想到店里已经不做了,马大哥,你一直都在这儿啊?” 马有亮,“是一直都在这儿,可是好些年不见你了。” 李老爷子过世的时候,马有亮还去送了他一程,后来就再没见过李秀芬。 那时候李秀芬已经结婚了,他一个爷们儿,总去找她也不大合适,慢慢的就断了联系。 李秀芬,“是好些年不见了,冷不丁的我还真没认出来你。” 马有亮看叶欢跟李秀芬长的有点象,就问李秀芬,“这是你闺女?” 李秀芬,“是我闺女,叫叶欢,欢欢,这是你马舅舅。” 她这是按着她娘家这边儿的辈儿来的,叶欢就喊了声“马舅舅好。” 马有亮应了声,然后感慨道,“你闺女都这么大了。” 李秀芬乐了,“你也不看看我都多大岁数了,你几个孩子啊?” “三个,我早就当爷爷了。” …… 两人正叙着旧,叶欢点的菜上来了。 刚才服务员还有点不耐烦,不过这会儿见马有亮竟然跟这两人认识,而且看着还挺亲近,态度立马就变了,把菜端过来的时候,脸上都是带着笑的。 叶欢点了一荤一素,荤的是辣椒炒肉,素的是一盘清炒黄豆芽。 马有亮又喊服务员加了一道菜,葱爆牛肉,等菜端上来了,对李秀芬和叶欢说,“这道菜算是店里做的比较好的,你们尝尝。” 李秀芬和叶欢都尝了一口,第一感觉都是牛肉炒的有点老,柴,然后也不入味。 虽然不知道马有亮在饭店里是啥职务,不过看刚才那个服务员对他的态度,应该是个管事的。 所以当着马有亮的面,李秀芬和叶欢也不好直接点评,说这牛肉炒的不好吃。 不过马有亮替她们说了,“比老爷子当年炒的可是差远了,这还是店里做的最好的一道菜。” 马有亮也没瞒着,“以前饭店少,好歹也能撑得下去,现在外面开饭店的多了,人家做的又好吃,价格还便宜,谁还愿意来这儿吃啊。” 还有一点,马有亮没好意思说。 那就是服务态度。 饭店的服务员还跟以前一样,拽的二五八万似的。 人家是来吃饭的,不是来看服务员脸色的,时间长了,谁还来吃饭啊。 他是饭店主任,这一点他也有责任。 可是这些服务员已经拽了多少年了,有些东西已经刻在骨子里了,光靠他训斥几句,是改变不了的。 李秀芬也不知道咋接话了。 不过心里感触还是很大的。 毕竟她见过李记饭庄的盛景,两相一对比,心里还是有点不是滋味。 虽然已经不是自己家的了,可毕竟是她爸一手创建的,如今没落了,就算是跟她没啥关系,她也觉得有点对不起她爸。 刚才喝酒的那两人已经走了,除了他们这一桌,就是柜台后面坐着的那个服务员了。 马有亮压低了声音对李秀芬说,“你不是外人,我给你透个底,看上头的意思,是想把这个饭店承包出去,你想没想过把店再接回去?最开始就是李家的产业,你接过去,也算是物归原主,眼下我在店里还能说得上话,你有这个意思的话,我帮你留点心。” 李秀芬还真没往这上面想过。 公私合营后,这已经是公家的了,已经跟李家没啥关系了。 但马有亮的话还是让她有点心动,就对马有亮说,“这事儿有点突然,你容我回去想想。” 马有亮,“不急,现在上头只是有这个意思,具体的还得等批示,你如果有这个意思,有电话你就给我留个电话,没电话你就给我留个地址,到时候有消息了,我跟你说一声。” 李秀芬,“我家里没电话……” 叶欢,“留我的吧。” 马有亮喊服务员拿来纸和笔,叶欢就把家里的电话写到了上面。 怕万一电话打不通,又给留了地址。 李秀芬和叶欢也吃好了,要给钱,马有亮说啥也不收,说记到他帐上。 李秀芬和叶欢只好把钱又放了回去。 马有亮把李秀芬和叶欢送到了门口,看她俩走远了,才回来了。 服务员问他,“马主任,这是谁呀?” 马有亮抬手朝上指了指,“咱这饭店,以前可是人家的,要搁以前,我得喊人家一声‘大小姐’。” 服务员,“唉哟喂怪不得要吃‘口水鹅’呢。” “以前可是人家爹的拿手好菜。” 服务员却对叶欢更感兴趣,“那个小的是她闺女吧,她闺女是干啥的?” 说完眼尖的看到了马有亮手里的纸条,羡慕道,“她住军区家属院啊,怪不得,看着就有气派,她妈,就是你那个‘大小姐’,她男人是干啥的?” 叶欢长的嫩,服务员以为她还是个高中生,住在军区家属院,肯定是有个有本事的爸。 马有亮,“我一个爷们儿,我能问人男人是干啥的?有这操闲心的功夫,不如去把桌子擦擦,再不擦,都包浆了。” 服务员拿了块抹布,不情不愿的去擦桌子了。 看她半死不活的样子,马有亮心说如果搁以前李记的时候,早就把她给撵走了。 当活计的首要一点就是要勤快,眼里有活,嘴巴还要甜,会说话。 这个服务员却是哪一点儿都不沾边儿,这饭店真承包出去了,她这工作怕是也到头了。 李秀芬和叶欢从饭店出来,叶欢问李秀芬,“妈,你是咋想的?” 李秀芬,“妈还真让他说动了。” 叶欢挽着她的胳膊,“妈你想干就干,不管你做啥决定,我都支持你。” 李秀芬,“妈得再好好想想。” 第89章 ◎二更◎ 知子莫如母,李秀芬一看叶明强的神情,就知道他不知道又想到哪儿去了,抬手就给了他一巴掌,“你这脑子不去编戏文可惜了,赶紧让开,让你姐夫进来。” 顾程抱着孩子进屋了。 孩子是个小姑娘,看着有两岁,因为到了一个生地方,有点害怕,紧紧地搂着顾程的脖子。 顾程在凳子上坐下了,她就缩在顾程怀里,倒是没哭,忽闪着大眼睛,看看这个看看那个。 不等叶欢问,顾程就主动说了,“这是我战友的孩子,小名叫圆圆,她妈生病住院了,她爸去医院照顾了,孩子没人管,我就把她接过来了。” 叶明强松了一口气,可吓死他了。 从抽屉里拿出一包果丹皮,塞到了小姑娘手里。 小姑娘伸手接过去了,然后又立马缩到了顾程怀里。 李秀芬问顾程,“你们吃饭了没有,没有我就去做点。” 顾程,“还没有。” 李秀芬就去了厨房,天晚了,也没时间做多复杂的,家里有挂面,就做了一锅汤面。 叶明强蹲在圆圆跟前,哄她喊“哥哥”,哄了半天,圆圆才细声细气的喊了声“哥哥”,叶明强登时美得心里直冒泡。 叶欢冲着圆圆伸手,“圆圆过来,叫姨姨抱抱。” 圆圆犹豫了一下,然后竟然真的过去偎到了叶欢的怀里。 小姑娘香香软软的,叶欢忍不住在她额头上亲了一口,“圆圆真乖。” 李秀芬已经把饭做好了,叶欢问圆圆,“姨姨喂圆圆吃饭好不好?” 圆圆点了点头。 李秀芬就给盛了半碗汤面端过来,叶欢用筷子挑着,一口一口的喂给圆圆吃。 孩子小,吃了没几口就摇头不吃了。 顾程也不嫌弃,几口把剩下的吃光了,然后去厨房把碗洗了。 李秀芬也怪喜欢这孩子的,就对顾程说,“晚上叫这孩子跟我睡吧。” 她是觉得顾程和叶欢没带过孩子,没经验,晚上孩子哭闹了,他俩怕是哄不住。 叶欢,“叫她跟着我睡吧,圆圆,晚上跟姨姨睡好不好?” 圆圆点了点头。 李秀芬,“也行,反正顾程开着车,晚上如果她闹起来了,你们哄不住再给我送过来。” 圆圆打了个哈欠,显然是困了。 叶欢,“那我们走了。” “行,走吧。” 李秀芬把他们三个送到胡同口,等到车走远了才回来了。 顾程一路开着车到了军区家属院。 叶欢小声对他说,“圆圆睡着了。” 顾程就打开车门,轻手轻脚的把圆圆接过去了,然后打开家门,叶欢去开灯,顾程小声对她说,“孩子睡着了,开台灯吧。” 叶欢就去沙发边上,把台灯打开了,然后上楼。 卧室也是开了台灯。 叶欢铺好床,顾程小心翼翼的把圆圆放到了床上,结果刚一放到床上,圆圆就醒了。 小孩子晚上睡觉的时候就要找爸爸妈妈,更何况又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圆圆就哭起来了,顾程赶紧把她从床上抱起来了,抱到怀里轻轻拍着哄着,“叔叔抱,圆圆不哭。” 不大功夫,哭倒是不哭了,可能是在车上打了个盹的缘故,瞌睡劲儿过去了,就缠着顾程,对顾程说,“脚脚。” 一边说一边儿伸脚。 叶欢,“圆圆脚疼?” 圆圆只摇头,还是一直说“脚脚。” 见顾程和叶欢没啥动作,还急了,一连声的喊,“脚脚脚脚。” 叶欢被她这一连串的“脚脚”喊的一脸懵,茫然地去看顾程,“她想干啥?” 顾程琢磨了下,然后问她,“圆圆要洗脚?” 圆圆点了点头。 叶欢明白了,这孩子是有晚上洗脚的习惯,这会儿是想要洗脚了。 顾程就拿盆去接了半盆冷水,又兑了些热水,摸着不烫手了才端了过来,把圆圆抱到一个小板凳上坐下了,然后蹲下来给她洗脚。 洗好了脚,又把孩子放到了床上,然后自己去洗漱。 孩子身边不能离人,他洗漱好了叶欢才去洗,叶欢洗漱好出来,就看到顾程抱着圆圆,轻轻拍着,嘴里还轻轻哼着什么。 见叶欢出来,用口型对叶欢说,“你先睡吧。” 叶欢也用口型回他,“我抱一会儿吧。” 顾程摆了摆手,又继续哄圆圆睡觉。 叶欢跑了一下午,这会儿也觉出累了,就打了个哈欠,对顾程说,“那我先去睡了,一会儿再替你的班。” 倒头就睡了。 她睡眠向来好,不大功夫就睡着了。 圆圆也被顾程给哄睡着了,顾程轻轻的把她放到床上,然后蹑手蹑脚的上了床。 他怕圆圆醒了闹觉,再吵着叶欢,没敢睡,一直留意着圆圆的动静,后来觉得圆圆睡的沉了,应该不会再醒了,这才睡了。 第二天叶欢睡醒的时候,天已经亮了。 圆圆躺在她旁边,睡的正香。 昨天夜里她还跟顾程说,一会儿替他的班,结果却是一觉睡到大天亮。 叶欢下床趿上鞋子下楼一看,顾程也不在楼下,八成是出去买早饭了。 刚想上楼,门响了,顾程拿着买的早点进来了。 看见叶欢就问,“圆圆醒了吗?” “还没有醒,她昨天啥时候睡着的,你是不是一直都没睡?” “睡了。” 叶欢,“抬起脸给我看看。” 顾程就抬起脸给她看,叶欢看到了淡淡的黑眼圈,十分懊恼,“还说睡了,都熬出黑眼圈了,都怪我,说是替你,结果一觉睡到现在。” 顾程在她头上揉了揉,“女人不能熬夜,伤身体。” 拿着早点去厨房,叶欢跟在他身后,“一会儿你要把圆圆送走吗?” 不哭的圆圆还是很可爱的,叶欢还怪舍不得的。 顾程,“她还没离开过她爸妈身边,她爸妈怕是不放心,我带过去给她爸妈看看。” 一会儿圆圆醒了,叶欢喂她吃过早饭,便把她带走了。 赵露露手上拿着织了一半的毛衣,溜溜达达的进来了,“我刚咋看见顾团长抱着个孩子走了。” “是他战友的孩子,孩子妈生病住院了,他战友要去医院照顾,孩子没人管,顾程就把孩子带过来了。” 赵露露,“这么大的娃,很不好照顾吧?” 叶欢不好意思道,“都是顾程在照顾她。” 她也是没想到,顾程对着一个娃娃那么有耐心,圆圆哭闹,他也没有不耐烦,一直耐心地哄她。 如果是他俩的孩子,他应该也会这样照顾孩子的吧。 叶欢突然就想生个孩子了。 【 第90章 (捉虫) ◎一更◎ 赵露露是来教叶欢织毛线衣的。 自打买来毛线,到现在叶欢一针都没有织。 也不能怪她,刚买来毛线,连艳梅和胡冬雷两口子就来了。 先是陪着他俩在南州玩,后来又买电视机,逛老前门…… 如果不是赵露露问她,她都要忘了织毛线衣这事儿了。 赵露露是个急性子,这不就找过来了。 赵露露,“你可别学我大姐,刚跟我姐夫谈对象的时候,就说要给他织毛衣线,现在我大外甥都4岁了,毛线衣还缺了个袖子,我姐夫常说,他这辈子,也不知道还能不能穿上那件毛线衣。” 叶欢笑的不行,赶紧把毛线拿出来了,“露露姐,你教我织吧。” 赵露露把毛衣针都拿过来了,然后手把手的教叶欢织毛衣。 其实织个简单点的不难,难的是织花色。 上次那件灰色的,赵露露已经织好了,这次织的是一件粉色小毛衣,上面还织了个小鸭子,非常漂亮。 叶欢还怪喜欢的,想着如果自己学会了,可以给圆圆织一件。 小姑娘粉嘟嘟的,穿着肯定特别好看。 赵露露是给她小外甥女织的,她没外甥女,也没侄女,那就给圆圆织一件吧。 好歹圆圆也喊过她“姨姨”。 赵露露却无情地打击她,“你能把你手里那件织完,我就已经阿弥陀佛了。” 叶欢只好作罢。 两人边织毛衣边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就听到浦玲和杨玉贞又吵架。 因为中间隔着赵露露家,听不清吵的啥,不过不外乎又是因为孩子。 赵露露,“如果我是浦玲,我就想办法搬出去住了,这天天吵的,还不够烦的。” 军区大院是住着舒服,可也架不住这样天天吵架,闹心。 叶欢,“陆军长和陆永豪也不说劝劝?” 赵露露一针见血,“婆媳不和,多半是因为男人是窝囊废。” 得,这是连陆军长也一块儿骂上了。 婆媳关系,她没有多少经验,因为从她跟顾程结婚,就没跟程美云在一块儿住,有时候一星期都见不了一次面。 主要也是程美云忙,而且医生又不论星期天,有时候她跟顾程过去了,程美云还在医院值班。 也可能是远香近臭,目前她跟程美云没发生过矛盾,她也很喜欢程美云这个婆婆。 生孩子的事,程美云都没催过她,等以后生了孩子,应该也不会干涉太多吧? 赵露露,“欢欢,等毕业了,你跟顾团长也该要娃了吧?” 哪里都有爱操闲心的,军区大院也不例外,再加上叶欢跟顾程结婚这么多年也没要孩子,军区大院里的闲话就没断过。 别说叶欢了,就是她,刚结婚,就被人问怀上了没有。 也亏得叶欢婆婆开明,也不催叶欢,这要换个婆婆,怕是得一天一小吵,三天一大吵了。 “我还没跟他商量过。” 赵露露,“还有啥好商量的,人顾团长八成早就想当爹了,今天儿早上我看他抱着他战友家那娃,那叫一个细心,就跟抱着个琉璃圪嘣似的,这还是人家娃呢,如果是他自己的,不得把娃捧在手心里?欢欢我跟你说,看男人对娃是啥样子,才能看清嫁的是人是鬼,你家顾团长对别人家的娃都这么上心,对自己的肯定也错不了。” 浦玲和杨玉贞还在吵,而且声音越来越大,赵露露站起来,把手上的毛线衣往凳子上一放,对叶欢说,“走咱也去看看。” 拉着叶欢就出去了。 浦玲和杨玉贞是在院子里吵架,叶欢和赵露露过去的时候,院门口已经站了好几个看热闹的。 所以看热闹是人的天性,就算是在高级干部住的军区家属院,也一样。 陆军长跟陆永豪也不知道是没在家,还是不愿意卷入婆媳俩的点火,躲屋里不出来。 反正叶欢只看到了浦玲和杨玉贞俩人。 浦玲抱着孩子往外走,杨玉贞不让,说浦玲走可以,得把孩子留下。 浦玲,“我自己的孩子我还不能带走,我给你留下,叫她跟着你,跟狗一样在地上爬是吧?” “她在地上爬两下又咋了,地上我都扫的干干净净的,以前我养孩子,哪个不是这么爬着长大的?” “那你生8个孩子,死了两个的事你咋不说啊?” 杨玉贞确实是死过两个孩子,一个是在外面爬,一下爬到水桶里,一头扎了进去,等发现的时候都没气儿了。 还有一个是爬到粮囤里去了,粮食塌了,孩子给埋进去了,找到的时候都成肉饼了。 杨玉贞,“那以前能跟现在比吗,以前谁有时间天天看着孩子,现在我都是不错眼的盯着,她能出啥事?” …… 赵露露旁边是柳政委他娘姚大娘,赵露露就问姚大娘,“这次又是因为什么吵起来了?” 姚大娘,“这不孩子正学爬嘛,玉贞怕孩子在床上爬,一个不留神再从床上摔下来,就把她放到地上了,说地上宽敞,又不怕掉床,随便她爬,结果浦玲看见不愿意了,非要抱着孩子回娘家,玉贞不让,这不就吵起来了。” 叶欢,“……”这也能吵起来! 陆军长回来了,看到婆媳俩又在僵持,谁也不让谁,他就觉得头疼。 他又不能批评儿媳妇,就喝斥杨玉贞,“天天吵,都不嫌丢人呢,赶紧进屋去。” 杨玉贞还是想把孩子抱回来,一伸手,浦玲就躲开了,杨玉贞抱了个空。 陆军长,“咋还不进屋啊,还杵那儿干啥?” 杨玉贞只好回屋了。 陆军长也跟着回屋了,浦玲抱着孩子,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她刚才也是赌一口,才要抱着孩子回娘家。 这会儿那股气儿散了,就有点不想回了。 主要是她回娘家了,她嫂子多嫌她跟孩子。 上次她抱着孩子回去,她嫂子就一直阴阳怪气的说她,她妈也不敢帮腔,她住了两天,实在是受不住她嫂子那个白眼,才让陆永豪把她接回来了。 再抱孩子回去,又要吃她嫂子的白眼。 就觉得结了婚的女人真难,娘家不是家了,婆家也不是家,吵个架拌个嘴,连个能去的地方都没有。 赵露露劝她,“孩子的脸都晒红了,浦玲你赶紧把孩子抱屋里吧。” 姚大娘,“就是,谁家没个嗑嗑拌拌的时候啊,不能拌两句嘴就回娘家,你能受得住,孩子能受得住啊?” 其他几个人也都劝她,浦玲借着这个台阶,抱着孩子回屋了。 看热闹的也都散了,叶欢和赵露露是跟姚大娘一块儿出来的,姚大娘是住在叶欢西边,跟叶欢顺路。 姚大娘拿眼去看叶欢的肚子,“顾团长媳妇,你跟顾团长都结婚好些年了吧,咋一直也没怀娃,你也别怪我多嘴,我觉得你最好还是去医院检查检查。” 赵露露,“瞧你这话说的,怀不上孩子就一定是女人身体有毛病啊?” 姚大娘,“孩子都是从娘肚子里爬出来的,可没听说是从爹肚子里爬出来的,怀不上,不是女人有毛病,难道还是爷们儿有毛病?” 赵露露,“怀孩子不就跟种瓜似的,想结瓜,你得先有种儿吧,种儿都不行,土再肥也结不出瓜吧?” 姚大娘一听,还挺有道理,就小声对叶欢说,“顾团长看着也是身强体壮的,他咋……” 赵露露赶紧把她打断了,“唉哟喂,我就打个比方,你咋就往人顾团长身上扯了,人家叶欢正上着学呢,你见过哪个学生挺着个大肚子去上学啊?” 姚大娘,“倒也是。” 已经走到了叶欢家门口,赵露露见她还想跟着进来,就把她给推走了,“姚大娘,一会儿你孙子就回来了,你还是赶紧回家做饭吧。” 姚大娘这才走了。 赵露露松了一口气,对叶欢说,“瞧老太太这闲心操的,幸好你不是嫁到她家了,要不然,早逼着你去医院检查身体了。” 顾程进来的时候,正好听到赵露露这句话,问叶欢,“你身体不舒服了?” 叶欢,“没有,我跟露露姐在说别的事儿呢,咋是你一个人回来的,圆圆呢?” 顾程,“她奶奶来了,圆圆给她奶奶带了。” 赵露露见叶欢很不舍的样子,就戳了戳她,“想要娃就自个儿生一个。” 赵露露回家了,叶欢一个人坐在葡萄架下织毛衣。 她刚学会,织的笨手笨脚的,好几针都差点戳到自己手上。 顾程过来,“织的什么?” 叶欢不象赵露露那样,眼都不用看也织不错,她得不错眼儿的盯着,就头也没抬,“给你织件毛衣。” 说话的时候一分神,毛衣针又戳到了手指头上。 她皮肤白,几针戳下来,手上就是一道又一道的红印子。 顾程把她拉过来,眉头都皱起来了,“别织了,百货大楼里又不是没有卖的。” 叶欢把刚织了一条边的毛线衣在顾程身上比划了一下,喜滋滋道,“卖的跟我织的不一样,我这是爱妻牌的。” 顾程见劝不住她,摸了摸她的头,“那你织慢点,别再戳着手,不然还以为咱俩打架了呢。” 叶欢皮肤白,而且还是那种比较容易留印子的体质,稍微磕着碰着都会留印子。 他俩刚结婚的时候,他晚上有点失控,结果第二天早上一看,叶欢身上青一块儿紫一块儿的,把他吓了一大跳。 从那儿以后就克制了很多。 叶欢摆摆手,示意不要打扰她织爱妻牌毛衣。 顾程便去了厨房,琢磨着做点啥好吃的,犒劳一下爱妻。 第91章 (捉虫) ◎二更◎ 杨素清见叶欢看着还有点稀哩糊涂的,就对她说,“你去医院检查检查,就算不是怀孕了,你这样吐也得看看医生。” 叶欢,“那我去跟潘老师请个假。” 杨素清,“我去帮你请,你现在就去医院吧,咱们这儿离第七医院近,你去第七医院检查。” 叶欢,“谢谢杨老师。” “不用谢了,赶紧去吧……我还是跟你一起去吧,万一你路上再吐起来,也能有个照应,你在这儿等着,我去跟潘老师说一声。” 不等叶欢回她,杨素清就匆匆走了。 叶欢只好在这儿等她。 摸着自己的肚子,还是平平坦坦的,可是里面说不定已经有颗种子发了芽。 她就觉得很神奇。 这么一分神,也许是离开了食堂,闻不到什么味儿了,所以胃里不象刚才那么难受了。 杨素清很快就过来了,还推着一辆自行车,对叶欢说,“我骑车带你过去,这样能快一点。” 就骑着自行车带叶欢去第七医院了。 第七医院离的确实不远,从植物研究所骑过去,也就10来分钟。 到了医院,杨素清让叶欢坐着,她去帮叶欢挂了号,然后又领着叶欢去了医生那里。 是个四十来岁的女医生,态度和蔼,问了问叶欢的情况,然后对叶欢说,“听着你这个情况,象是怀孕了,不过还是再验下小便确认一下。” 就给叶欢开了个化验单让她去验小便。 验小便的报告单不能一下子出来,要在医院等。 叶欢从来没有紧张过,可这会儿却有点紧张了起来,眼巴巴地看着化验室那边。 杨素清宽慰她,“头一回怀孕都紧张,我怀我家大小子的时候,紧张的都喘不上气儿,你可比我强多了。” 不大功夫,化验员在那边喊,“叶欢,来拿报告!” 叶欢和杨素清就过去了,从化验员手里接过报告,叶欢看不懂,不过杨素清有经验,一看上面写了个+,对叶欢说,“怀上了,你看看。” 叶欢,“写个+就是怀上了?” “写-是没怀,写+就是怀上了,不过还是拿过去叫医生看看。” 两人又去了医生那儿,医生看过化验单,对叶欢说,“已经确定是怀孕了。” 一股巨大的喜悦象潮水一样涌了上来,象是要将叶欢淹没了,连医生后面说了啥她都没听清。 杨素清理解她的心情,又问了医生注意事项,然后就拉着叶欢一块儿出去了。 叶欢一直都晕晕乎乎的,到了外面都没有回过神来。 医院旁边有个小胡同,胡同口有个电话亭,杨素清就问叶欢,“要不要给顾团长打个电话,叫顾团长也高兴高兴。” 叶欢这时候已经回过神来了,对杨素清说,“他出任务去了,不在家。” “那他要晚几天才能知道了。” 这会儿叶欢觉得胃里又有点不舒服了,就没再去研究所,让杨素清再帮她捎个假,然后她直接回家了。 杨素清骑着车,把她送到家门口才走了。 叶欢就觉得身子软绵绵的,也不想动,回到家就躺到了床上。 她怀孕了,她要当妈妈了,她好想告诉顾程,他要当爸爸了。 可这会儿,她连顾程在哪儿都不知道。 也不知道顾程会不会打电话过来。 想着想着就睡着了。 叶欢是被电话铃惊醒的,睁开眼一看,外面天都已经黑了,拉开灯拿起手表,已经是晚上7点钟了。 电话铃还在响,应该是顾程打过来的,叶欢顾不上穿鞋,趿拉着鞋子下楼了。 刚拿起电话,顾程就在电话那头喊了声,“媳妇儿。” 叶欢应了一声。 就这么一声,顾程就听出她声音不大对劲,急忙问她,“身体不舒服了吗?” 叶欢,“没有。” 就是肚子有点饿了,她中午就没吃东西,下午就一直睡觉,这会儿胃里倒是没觉得不舒服了,就只觉出饿了。 不过肚子饿的事,她不会跟顾程说的。 顾程见不到人,就觉得叶欢肯定是病了,怕他担心,所以瞒着不告诉他。 他心里就有点着急,想着等一会儿给顾奶奶打个电话,让她去看看叶欢。 顾程这边正琢磨着,叶欢在电话那头吭吭哧哧,“顾大哥,跟你说件事。” 顾程心里一咯噔,“什么事?” 叶欢脸上是藏也藏不住的笑意,大声道,“你要当爸爸了!” 顾程,“你说什么?” 叶欢,“你要当爸爸了,今天上午我去医院验过了,医生说我怀孕了,我怀了咱俩的孩子了。” 顾程就觉得有一簇烟花呯的一声炸开了,然后耳朵边就一直回响着叶欢的那句话,“你要当爸爸了!你要当爸爸了!” 巨大的喜悦把他淹没了。 叶欢,“顾大哥,你高兴的吧?” 顾程半天才找回自己的神智,“高兴,你等我回家。” 叶欢,“你啥时候回来啊?” “最多两三天就回去了。” “你别担心呀,我很好的,孩子可乖了。” 顾程,“好。” 罗政委进来,顾程跟叶欢说了一声,便把电话挂了。 罗政委见顾程的嘴角都快咧到后脑勺了,问他,“哟呵,这是遇到什么高兴事了,乐呵成这样?” 话音刚落,就被顾程给抱住了。 罗政委看顾程这架式,下一秒都要在他脸上亲一口了,把他吓的哟。 幸好顾程立马又把他松开了。 罗政委,“哎哟喂,战场上都没你刚才那一下吓人。” 平时严肃又板正还不苟言笑的一个人,突然笑成了个二傻子,然后对着你又搂又抱,如果不是罗政委不迷信,他都要怀疑顾程是中邪了。 罗政委,“说说,到底遇到了什么喜事。” 顾程,“我要当爸爸了。” 罗政委一下来了劲儿,“那可得祝贺你了,以后咱俩可就是一个战壕里的人了,养孩子,我最在行,你以后有啥不懂的你就问我,我一定是知无不言。” 顾程觉得养孩子的事先放到一边,眼下最重要的是,媳妇儿要怎么调养身体。 罗政委给自己倒了一茶缸水,然后在顾程对面坐下了,大有侃侃而谈的架式,“你算是问对人了,你就记住一点,别惹媳妇儿生气,她说啥就是啥,你别怪我没事先提醒你,这女人怀了孕,脾气可是古怪的很,今儿个想吃酸,明儿个想吃辣,想吃立马就得吃到嘴里,你给她拿过来了,说不定她又不吃了,这些你都得忍着,毕竟怀的是咱的娃,那大肚子挺着,受罪,咱不用受这个罪,那就忍她着那个脾气,还有就是要吃好,吃好了【看小说公众号:这本小说也太好看了】营养够了,娃就长的又白又俊。” 说完得意道,“你看看我家那仨娃,是不是一个比一个俊。” 顾程知道罗政委那三个娃,都是男娃,都象罗政委,一个比一个黑,尤其是老三,象是从煤堆里刨出来的一样。 看在罗政委指点他的份儿上,顾程没说破。 罗政委的通讯员来喊他,罗政委还意犹未尽地对顾程说,“明儿个有空了,我再继续跟你说,我这可都是经验之谈,一般人我都不告诉他。” 罗政委走了,顾程又给程美云打了个电话,程美云刚拿起话筒,顾程就对程美云说道,“妈,欢欢怀孕了,她现在一个人在家,我不放心,你能不能去看看她。” 程美云一听叶欢怀孕了,也很高兴,对顾程说,“行,我这就过去。” 顾程放下电话,忍不住又想笑:他要当爸爸了。 【 第92章 ◎谁干的◎ 叶欢肚子饿的不行,正琢磨着去哪里找点吃的,就听到有汽车停到了院门口。 她从二楼的窗户看过去,见程美云和刘嫂从车上下来了。 急忙下楼给他们开了门,“妈,刘嫂,你们怎么来了?” 程美云,“刚才顾程给我打电话,说你怀孕了,他不放心你一个人在家,就给我打了个电话,叫我过来看看。” 叶欢,“你都忙了一天了,他咋还给你打电话啊,我又没什么事。” 程美云,“你刚怀孕,一个人在家,别说他了,我们也不放心。” 三人进了屋,叶欢才看到刘嫂手里还提了个网兜,网兜里有麦乳精,奶粉,罐头,鸡蛋糕啥的。 叶欢正饿着,看到这些吃的就有些嘴馋,见刘嫂把网兜放到茶几上了,就想去拿鸡蛋糕吃。 程美云看见了,问她,“晚上是不是没吃饭?” “上午去医院做过检查,就回来睡了,一直睡到现在。” 程美云,“这是两顿都没吃啊,你先吃块蛋糕垫垫底,叫刘嫂去给你做点吃的。” 又对刘嫂说,“你看着给她做点清淡好消化的。” 刘嫂,“我看院子里有西红柿,我给她做碗西红柿汤面吧,不用她等,很快就好了。” 两人都看向叶欢。 叶欢觉得,以她现在的饿劲儿,啥都能吃得下,就点了点头,“行,麻烦刘嫂了。” 刘嫂,“动动手的事,有啥麻烦的。” 叶欢怀孕,刘嫂心里也高兴。 她在顾程小的时候就来顾家了,也算是看着顾程长大的,对她来说,顾程就跟她自己的孩子一样。 眼看顾程都30了,别的象他这么大的,孩子都会打酱油了,叶欢的肚子还没一点动静,程美云没说啥,她却有点坐不住了,总担心叶欢不会生。 这下好了,叶欢怀孕了,顾程要当爸了,她也是发自内心的为顾程高兴,去院子里摘里两个西红柿,又拔了两棵小葱,然后去厨房做饭了。 叶欢拿了块鸡蛋糕,吃的时候想着吃两块都不在话下,结果刚吃了一口,胃里就开始翻腾,把蛋糕放茶几上一放,跑到外面就吐了起来。 程美云过去给她拍着背,“怀孩子啊就是遭罪,还不能吃药。” 见叶欢不吐了,去给她倒了杯水,让她漱了漱嘴,扶着叶欢回屋了。 叶欢有气无力的瘫在了沙发上,问程美云,“妈,这得吐多久啊?” “这可不好说,有的是从怀到生,一天都不吐,有的是从刚怀上一直吐到生,不过大部分都是吐个把月就过去了。” 叶欢表示很绝望,原来养个孩子这么难,以后她更要好好孝敬李秀芬。 她怀一个都这么难受,李秀芬却是生了两个。 刘嫂已经把做好的西红柿汤面端过来了,给叶欢出主意,“你把鼻子塞上,闻不到味儿,兴许就能吃得下了。” 程美云就去找了个布条子,一剪两半,团成一团,然后让叶欢塞住了鼻子。 这办法还挺管用,一碗面都吃完了,也没再吐。 已经是晚上9点来钟了,程美云明天早上还有个会要开,就让刘嫂留下来了。 程美云刚到家,顾程的电话就打过来了。 时间太晚,他怕叶欢已经睡了,没敢打给叶欢,就打到了程美云这里。 程美云,“我刚回来,刘嫂在那儿陪着她,你放心吧。” 顾程哪能放心,如果不是因为实在走不开,他怕是要连夜赶回去了。 第二天叶欢又如法炮制,塞住了鼻子,倒是能正常吃饭了。 刘嫂笑着说,“这孩子,还算是心疼妈,还给你留了一条路。” 叶欢,“刘嫂,我已经没事了,你回去吧。” 刘嫂哪能就这么回去,她这几天的任务就是照顾叶欢,“你一个人在家可不行,还是等到顾程回来了再说。” “也行,那我去趟门牙胡同,中午可能不回来了。” 刘嫂听程美云说过,李秀芬现在住在门牙胡同,叶欢这是要去跟亲妈报喜呢。 就对她说,“那你走路的时候当心点。” “知道了。” 其实除了不能闻味儿,闻了就想吐,除此以外,叶欢觉得跟以前没啥两样。 所以真没必要把她当琉璃圪嘣儿,一碰就碎似的。 她坐公交车去了门牙胡同。 李秀芬正在跟凤嫂子商量事儿。 事情是这样的。 前两天马有亮媳妇儿回娘家了,昨天叫马有亮去接她,马有亮下班后就骑着自行车去接媳妇儿回家,走到南州大学门口的时候,正好碰到李秀芬从学校里面出来。 马有亮这才知道,李秀芬一直在南州大学食堂当厨师。 马有亮就喊住了李秀芬,对她说,“我正想给你打电话呢。” 李秀芬,“是承包饭店的批示下来了?” 马有亮,“下来了,下班的时候刚刚下来的,我还想着明天给你打电话说一声呢,你这边考虑的咋样了?” “除了我,有别人想承包吗?” “有,好几个呢,不过眼下我还能说得上话,如果你愿意,肯定是优先给你承包,你考虑好了,后儿个就能去办手续。” 饭店的位置在那儿放着,消息传出去后,想要承包饭店的可不少,知道他能说得上话,都偷偷的给他塞好处。 他一个好处都没拿。 因为在他看来,这个饭店只有交到李秀芬手里他才安心。 感觉这就是他的使命一样,替李老爷子守了这么些年,然后时机到了,再交给李秀芬。 李秀芬一咬牙,“行,我考虑好了,承包就承包。” 李秀芬说这句话的时候,马有亮就觉得又看到了李老爷子。 当年的李老爷子做事就是这么果敢,说干就干,都不带拖泥带水的。 马有亮跟李秀芬说了都带哪些材料,怕李秀芬记不住,见一个路过的学生带着纸和笔,就问学生借了过来,把要带的材料都写下来给了李秀芬。 都交待清楚了,这才走了。 李秀芬也没跟谁商量,就自己答应了。 今儿个凤嫂子过来,她就跟凤嫂子说起了这事儿。 李秀芬,“这事儿我也不是头脑一热,也考虑了挺长时间了,也算是为了我家老爷子吧,他临走的时候,还念叨着饭店,一想起他临走时候说的话,我心里就不是滋味儿,我把饭店承包下来,对自己也算是个安慰。” 凤嫂子给她鼓劲儿,“你只管放手去干,要用钱了你就说一声,多了没有,千儿八百的,我家还能拿得出来,不够了就再想办法凑凑,就冲你这厨艺,饭店的生意肯定差不了,等时间长了,说不定这饭店又回到你们李家了。” 李秀芬,“这话可不敢乱说。” 凤嫂子,“现在跟以前的世道不一样了,我娘家那边有一家姓王的,以前被抄走了好些东西,前不久,那些被抄走的又还给他们了,都是些老物件,听我娘家兄弟说,都老值钱了,他们家是做梦也没想到还能还给他们,都高兴坏了。人家被抄走的东西都能还回去,你家这饭店咋就不能回到你们李家手里了?” 李秀芬,“那不一样,我们这是公私合营,合的时候都已经给了钱了。” 就是给的钱少,后来老爷子生病,那些钱也都花光了。 凤嫂子,“谁知道以后世道会变成啥样呢,说不定哪天你出点钱,饭店就又成你们李家的了。” …… 两人正说笑着,叶欢来了。 李秀芬,“妈正说一会儿去找你呢,可巧儿你就来了。” 叶欢还以为李秀芬已经知道她怀孕了,很是惊讶,“妈你已经知道了?” 李秀芬以为马有亮给她打过电话了,“知道了,昨天下班的时候碰到你马舅舅了,他已经跟我说了。” 叶欢,“……”感情她俩说的不是一码事。 马有亮跟李秀芬说的,只能是承包饭店的事,叶欢就搬了个凳子坐下了,“妈你答应了?” “答应了,明儿个就去饭店办手续,明儿个要拿哪些材料,你马舅舅都给我写下来了,叶欢你给妈瞅瞅,明儿个都带啥。” 李秀芬把那张纸拿出来给了叶欢,叶欢扫了一眼,“要带户口本,街道开的证明信,再跟饭店签个承包合同。” 凤嫂子,“没写多少钱?” 叶欢,“没写。” 李秀芬和凤嫂子面面相觑,“这是不要钱?” 叶欢也没接触过这方面的事,就跟李秀芬说,“明天我请个假,跟你一块儿过去,看看是啥情况。” 李秀芬不识字,还真得让叶欢跟着一块儿过去,“明儿个一早我就去街道办开个证明信,上午你跟妈一块儿过去,下午你还去上班。” 正说着,就听到外面一阵脚步声,还没进门,就先喊起来了,“我回来了。” 话音刚落,叶明强已经跑进来了,脸上都是汗,连衣服都给汗湿了,跟刚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 李秀芬,“这是干啥去了,一大早的就一身的汗!” 叶明强,“我刚跟人打了会儿篮球。” 看见叶欢,嘻嘻笑着凑了过去,“二姐!” 他刚进屋的时候,叶欢闻到他身上的汗味,胃里就已经不舒服了,这会儿又凑到她跟前,那股汗臭味儿只往天灵盖上窜,叶欢一个没忍住,就是“呕”的一声。 叶明强,“……”我有这么让人恶心? 他跟叶欢玩闹惯了,叶欢讨厌他身上的臭味儿,他还故意往叶欢跟前凑,叶欢又是“呕”的一声,捂着鼻子把他推开了。 第93章 ◎造孽哟◎ 叶欢因为体质特殊,灵敏性比一般人都要高一些,她被绊住的时候,听到了刘嫂的惊叫声,“叶青,你要干啥!” 叶欢下意识的抓住了绊她的那个人,然后把那个人甩出去了。 她力气大,甩出去个人,就跟玩似的。 就听到扑通一声,那人摔在了地上。 叶欢是要给自己找个肉垫,万一摔倒了,摔到肉垫上总比摔到地上强。 不过她并没有摔倒,她身体轻盈,平衡性又好,趔趄了两下就站稳了。 这一切都是瞬间发生的,等到旁人察觉的时候,叶青已经脸朝下趴在地上,抱着肚子哀嚎了起来。 事情发生前,来看病的人没人留意叶欢这边的情况。 除了刘嫂。 刘嫂怕叶欢有什么事,挂好号过来的时候,就不错眼的看着叶欢,叶青伸脚想要绊倒叶欢,给她看个正着,她吓的就是一声惊叫,朝着这边就跑了过来。 挂号窗口离这边有点远,就算她长了飞毛腿,也赶不过来,眼看着叶欢朝前栽了过去。 她一下子懵了,叶欢怀孕还不到三个月,孩子还没在娘胎里坐稳,这么摔上一下,怕是要保不住了。 她脑子里一片空白,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跑过去的,等到回过神来的时候,就看到叶欢好端端的站在那儿,叶青却是捂着肚子,在地上直打滚。 刘嫂心跳的都快要胸腔里蹦出来了,说话都是哆嗦的,拉着叶欢连声问,“欢欢,你咋样啊,摔着了没有?肚子疼不疼?” 叶欢宽慰她,“我没摔着,我没事。” 刘嫂见叶欢神色正常,确实不象是摔着了,这才指着叶青,气愤地骂道,“你怎么回事,好端端的你干啥伸脚拌欢欢,你还是欢欢大姐呢,咋就这么恶毒!” 她以前见过叶青,虽说已经好些年没见过面了,不过还是认出来了。 旁人都围过来,问刘嫂,“怎么回事啊?” 刘嫂,“我刚才都看见了,她故意伸脚想绊我家欢欢,反倒把自己给摔了,她咋不把自己给摔死!” 叶青的肚子已经大了,旁人也都看出来她是个孕妇了,见她疼的受不了,听刘嫂口气,两人还认识,就对刘嫂说,“先把她扶起来去看医生吧,不然孩子怕是要保不住了。” 刘嫂不是那种恶毒的人,如果是换了旁人,或者叶青没有故意去绊叶欢,都不用别人说,她肯定第一时间就把叶青扶起来去看医生了。 可叶青故意去绊叶欢,还差点把叶欢绊倒,就算是刘嫂再心底善良,她也不可能去扶叶青。 刘嫂,“你们谁爱扶谁扶,可别找我,这种黑心眼,万一被她讹上了,我可没那么多钱赔她。” 刘嫂这么一说,本来想要去扶叶青的,也不敢去扶了。 有个大嫂大声喊,“这是谁家的人呢,赶紧过来送她去看医生吧。” 因为叶青是一个人过来的,所以大嫂喊了半天也没人应。 不过倒是把两个护士给喊了过来。 旁人可以不管,护士不能不管,就把叶青从地上扶起来,然后搀着她去看医生了。 叶青被扶起来的时候,脸白的跟纸一样,疼的都走不了路了,两个护士差不多是把她架到了医生那里。 刚才喊人的那个大嫂眼尖,见叶青大腿根那儿有一小块洇湿了,对旁边的小媳妇说,“摔这么一下,怕是要见红了。” “她是趴着摔地上的,正好压着肚子,孩子怕是要保不住了。” 第七医院离机械厂比较近,过来看病的,有人认出叶青了,“这不叶青嘛,做事咋还这么毒啊!” “你认识她啊?” “认识,我们那一片,谁不认识她啊,她坑她妹妹,都坑了多少回了。” 就绘声绘色的讲了起来。 “听你这么一说,她还真有可能想绊倒她妹妹。” “她就是想绊倒她妹妹,她早就挂好号了,不去看医生,反而跑到那边去了,就是起了黑心思。” “啧,那可是她亲妹妹,咋就下得了手。” …… 刘嫂已经扶着叶欢去看医生了。 这个医生还是叶欢刚怀孕的时候,给叶欢做检查的那个医生,姓柳,她还记得叶欢。 刘嫂对柳医生说,“医生,她刚才给吓了一下,你给检查检查,孩子没事的吧?” 说完就紧张地看着医生。 她是陪着叶欢来的,如果叶欢肚子里的孩子出了事,先不说程美云会不会埋怨她,就她自己,就得自责死。 柳医生给叶欢检查了一下,又问了叶欢这会儿觉得有啥异常没有,然后对叶欢和刘嫂说,“孩子很好,不用担心,不过以后还是要注意点,不要过度惊吓,对孩子的发育不好。” 刘嫂一直悬着的心才算是放了下来,连连感谢医生。 叶欢过来,就是做个检查,检查好就没事可以走了。 她跟刘嫂从医生诊室出来,就看到陈永庆匆匆忙忙的跑过来了,拦住一个护士问,“我是叶青家属,你们叫我过来的,她现在在哪里?” 护士,“她现在二楼手术室,你赶紧过去吧。” 陈永庆匆匆忙忙的去二楼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没看见叶欢,从叶欢身边过去,也没跟叶欢打招呼。 叶欢自然也不会主动招呼他。 刘嫂哼了一声,“都送到手术室了,八成是保不住了,该,孩子也不愿意有个这么恶毒的娘。” 叶欢,“刘嫂,今天的事你别跟顾程说了,反正我跟孩子都没事。” 刘嫂,“那可不行,万一叶青再对你做出格的事咋办?” 叶青现在还怀着孩子呢,就对叶欢使坏,万一她孩子没保住,她不更得发疯? 她得给顾程提个醒,不然万一出了事,她的责任可就大了。 叶欢拗不过她,只好随她了。 陈永庆这边,去了医院二楼,叶青还在手术室没有出来,他只好站在手术室外面等。 不一会儿,手术室的门开了,医生从里面出来了,喊道,“叶青家属来了没有?” 陈永庆过去了,“我是叶青家属,孩子咋样了?” 孕妇摔着了,都进手术室了,不问孕妇咋样,先问孩子,医生就对着他翻了个白眼,“孩子没保住,孕妇马上就出来了……” 陈永庆急忙问,“男孩还是女孩?” 医生的白眼翻的更大了,“男孩,你去给她办个住院手续,她现在的样子,得住院观察。” 陈永庆一听就急了,“好端端的她咋就摔着了,还把孩子都摔没了?” 医生,“我咋知道她怎么就摔着了,你赶紧去办手续吧。” 医生说完就不再理陈永庆了。 陈永庆还站在手术室门口发愣,然后就看到护士扶着叶青从里面出来了。 叶青的脸白的跟死人一样,腰弯着都直不起来。 陈永庆过去,“你走路咋那么不小心,平坦坦的路都能摔着,孩子都没了。” 叶青这会儿脑子里都是空的,再加上刚清了宫,身上疼,都没听见陈永庆说了啥。 护士听到了,看不过去,对陈永庆说,“她这会儿已经够难受了,你还指责她,她摔着了,你就没有责任吗?叫她一个人挺着个大肚子来做检查。” 陈永庆被护士数落的没脸,对护士说了一句,“我去办住院手续。” 然后就下楼了。 护士撇了撇嘴,心说这个叫叶青的也是命苦,嫁了个这样的男人。 陈永庆给叶青办了住院手续,叶青就被送到了病房。 叶青在病床上躺了会儿,慢慢的才缓过气儿来了。 陈永庆又老话重提,埋怨她,“你走路咋都不带眼睛啊,平坦坦的路都能把自己给摔着,孩子也没了,医生说是个男孩。” 陈永庆心疼的不行,所以这会儿对叶青的意见特别大。 叶青前面生的是个女孩,他肯定是想再要一个男孩的,所以趁着计划生育抓的还不是很严,就想着再生一个。 结果给叶青摔没了。 以后计划生育是越来越严了,如果再生孩子,他的工作就没了。 除非他跟叶青离婚,然后再娶一个,要不然,他这辈子都没儿子了。 所以他就有点恼恨叶青,说话的时候语气就带了出来。 叶青哭道,“你当我是自己摔的,我是被叶欢绊了一下,她见我大着肚子,她故意绊我,我没防备,就摔倒趴地上了,你心疼儿子,你去找叶欢算帐,叫她赔你一个儿子,你在这儿骂我算啥本事。” 叶青没想到今天会在医院碰到叶欢,她看到叶欢手摸着肚子,就想到叶欢肯定是怀孕了。 她心里就不大痛快,叶欢跟顾程结婚这么多年,肚子一直也没动静,她还以为叶欢不会生呢。 没想到她还怀孕了,还有人陪着她一块儿过来,挂个号都不叫她去挂。 肚子都还没有鼓起来呢,就有人鞍前马后的伺候她。 反观自己,肚子都这么大了,身边都没个人跟着。 她是越想越气,越气越钻牛角尖,就觉得是叶欢夺了她的气运,要不然,这几年她的日子为啥是越过越不好。 她见叶欢注意力都在肚子上,神使鬼差般走到了叶欢跟前,见叶欢没留意到她,伸脚就去绊叶欢。 想着把叶欢绊倒了就赶紧走开。 反正医院里人多,难保不被碰着撞着,要怪只能怪她自己不看路,眼睛就盯着肚子了。 哪知道叶欢没被绊倒,反倒把自己给摔了,孩子也没了,还是个男孩。 陈永庆一直都想要个儿子,好不容易盼来了,竟然没了。 第94章 (捉虫) ◎取经◎ 顾程是第二天晚上回来的。 他回来刘嫂就愤愤不平的把叶青绊叶欢的事给他说了,“叶青那人心思歹毒的很,以后欢欢别再去七医院检查身体了,省得再碰见她,咱给欢欢再换个医院。” 因为第七医院离的近,所以叶欢才一直在第七医院检查。 不过她离的近,叶青离的也近,以后难免还会遇上。 这种时候,还是避着她点好。 因为谁也不知道她会干出啥事。 就象她去绊叶欢,谁也想不到她能干出这种事,可她就是干了。 顾程握紧的拳头上青筋暴起,彰显出他心里的愤怒,他强压下涌上来的怒火,对叶欢说,“以后去军区医院检查。” 最开始的时候,程美云就说让叶欢去她那边检查。 叶欢嫌太远,而且她过去了也耽误程美云工作,所以就没去。 看来以后确实是要去军区医院检查了。 刘嫂又骂了叶青几句才走了。 顾程抱着叶欢,“当时吓着了吧?” 叶欢老实道,“有一点。” 当时她怕刘嫂自责,所以一直强做镇定,反过来还安慰刘嫂。 其实她当时真的吓着了,怕真摔倒了伤到孩子。 顾程亲了亲她,“以后去妈那里检查,我跟你一块儿去。” 两人洗漱好上了床,顾程去摸她的肚子,然后又趴到叶欢肚子上听,就有点疑惑,问叶欢,“医生说孩子没事吧?” 叶欢,“医生检查了,说没事。” 顾程没再问别的,不过心里却还是有些担心,因为昨天罗政委刚跟他说过,“孩子会在肚子里动,这个时候,你就要多跟他说话,你别以为他还没生下来,他啥也听不懂,其实他啥都知道,你多跟他说话,等生下来了,孩子就跟你亲。” 当时杨团长也在,就问他,“你那仨小子在娘肚子里的时候,你都跟他们说话了?” 罗政委,“说了啊。” 杨团长,“那也没见你那仨小子跟你有多亲近。” 罗政委不服道,“胡说,我那仨小子对我,可比对他们娘亲。” 杨团长,“你可拉倒吧,如果不是我跟你住隔壁邻居,我还真信了。” 罗政委吹胡子瞪眼,“你这就是嫉妒我。” 杨团长就对顾程说,“你别听他的,你听我的,我比他还多一个娃,我经验比他丰富,孩子在娘肚子里能知道啥,你要想跟孩子培养感情,还得等孩子生下来,多抱抱,孩子就跟你亲了。” 罗政委和杨团长就你一句我一句的向顾程传授经验。 顾程头一回当爸,没经验,可罗政委和杨团长不一样,罗政委家三个孩子,杨团长家四个,两人当爸的经验都比他丰富,就算是说的不一样,也可能是认知偏差。 所以他虚心向这两人请教,两人说什么,他都认真听着,就差拿个小本本,把两人的话都记下来了。 秉着理论联系实际的精神,回来后他就想逐条实施,头一条就是想跟肚子里的孩子互动一下,培养一下感情。 结果摸了一会儿,孩子却一点儿动静都没有。 他甚至往坏的方面想了,不过怕叶欢担心,所以没敢跟叶欢说,不过第二天,还是带着叶欢去了程美云那里,趁着叶欢跟顾立省在院子里看花,就把自己的担心跟程美云说了。 程美云登时哭笑不得,“孩子这会儿才跟花生米一样大,你摸到他动了,那才吓人呢,我去你肖阿姨那里给你拿本书,你也了解了解孩子是咋长大的,省得再说这种外行话,不得被人笑话。” 程美云说的肖阿姨,叫肖彩芳,是军区医院的妇产科医生,干了大半辈子的妇产医生,当年顾程就是她接生的。 肖彩芳也在医院家属院住着,程美云就去了她家。 肖彩芳的孩子都不在这边住,她家里就他们两口子,程美云过去的时候,肖彩芳正在屋子里看书,听到有人来了,隔着窗户一看,见是程美云,就从屋里出来了。 肖彩芳和程美云虽然不是一个科室的,不过两人私下里很能说得来,所以关系不错。 肖彩英,“顾程跟他爱人不是来了,你怎么有时间来我这儿了?” 程美云,“我是来问你借本妇产方面的书。” 就把顾程闹的笑话跟肖彩英说了,“他也是听他战友这么说,回家了发现孩子没动,给吓着了,也不敢问叶欢,这不过来问我来了。” 肖彩英听乐了,“不管怎么说,他还是上心了,还知道向别人请教,比不管不问强。” 妇产科方面的书,肖彩英这里多的是,只不过大多都专业性太强,肖彩英挑来挑去,挑了一本相对简单易懂的,给了程美云,“给他看这本吧,这本要通俗易懂些,他应该能看的懂,实在看不懂就来问我。” 程美云把书接过去了,谢过肖彩英就走了,回家后把书给了顾程,“你肖阿姨特意给你挑了一本简单点的,有看不懂你去问她。” 顾程接过去一看,书名是《临床妇产科学》。 顾程大致翻了翻,从怀孩子到养孩子,全讲了一遍,而且带有点科普性质,专业性不是很强,他这个外行也能看明白。 等学完这本书,他都可以去给罗政委和杨团长上课了。 程美云,“别人的经验要听,但也不能全听,得跟书本结合着来。” 顾程虚心听着,然后对程美云说,“妈,以后欢欢做检查,我带她去你们医院做吧。” 程美云,“刚才你肖阿姨还问我,咋不让欢欢来我们医院检查,她明年就退休了,退休前还想给欢欢接生呢。” 顾程就是肖彩英接生的,退休前再给顾程的孩子接生,对她来说,也是圆满了。 顾程看着院子里的叶欢,柔声道,“好,就让肖阿姨给孩子接生。” 对肖彩英说是圆满,对他来说是传承。 院子里,顾立省拿着相机,对着院子里的花草,咔咔就是一顿拍。 程美云也看到了,对顾程说,“你爸现在是见天儿拍这些花啊草的,拍好了就给人胡春生寄过去,胡春生也给他寄,两人也是一把年纪的人了,还斗花呢,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顾立省正好进来,听到了,对程美云说,“老胡现在养的就是不如我养的好,他还不服气。” 顾立省是很得意的。 他爱养花,只是水平有限,只能养一些皮实好养的,稍微金贵一点的都不敢养,怕养死。 因为这个,胡春生没少嘲笑他是“一介武夫。” 现在有叶欢做专业指点,顾立省的花养的是越来越好,今年的一盆君子盆,一下子开了30朵花。 一棵君子兰一般也就开7,8朵,能开20朵以上都算是很罕见了,顾立省养的这盆,竟然一下子开了30朵,都可以称得上是奇迹了。 来看君子兰的都快把门槛踏破了,还有向顾立省取经的,问他的花是咋养的,养这么好。 其实顾立省自己都是糊里糊涂的,他都是听叶欢的,叶欢让他浇水,他就浇水,让他施肥他就施肥,然后就爆花了。 所以如果让他说出个门门道道,他还真说不出来。 就只好老老实实的说,“这都是我家欢欢养的。” 大家都知道顾立省的儿媳妇是南州大学毕业的高材生,人家就是研究这个的,把君子花养到爆花也不稀罕。 毕竟千年的古莲人家都能养开花儿。 别人也只有羡慕的份儿。 后来南州晚报都听说了这事儿,还专门来拍了照,然后这盆花就上报纸了。 顾立省还挺遗憾的,如果不是他身份特殊,他还想抱着那盆君子兰一起上报纸呢。 不过这也够他扬眉吐气了,咔咔的给这盆君子兰拍了不下10张照片,各个角度的都有,然后连同那份南州晚报,一起寄给了胡春生。 气得胡春生一个月没理他。 顾立省心里都要美死了。 程美云笑话他,“人家老胡是自己养,你的是欢欢替你养,那也算不上是你的本事。” 顾立省强词夺理,“我跟欢欢是一家人,欢欢养就等于是我养。” 叶欢,“我又不经常来,还是爸操的心多。” 顾立省得意洋洋,“你听听欢欢都这么说。” 程美云,“那是欢欢谦让,欢欢,你以后别教他,看他一个人能不能把花养好。” 顾立省,“欢欢,别听你妈的,咱俩以后还是要多进行技术交流。” 程美云笑骂他,“跟欢欢进行技术交流,亏你说得出口。” 顾立省和程美云斗嘴,叶欢笑眯眯的看着,不时插一句嘴。 顾程不参与,一门心思的给叶欢砸核桃吃。 核桃是顾立省托人带回来的。 他也不知道听谁说,孕妇多吃核桃,生的小孩聪明,正好他下面有个团去山里拉练,山里核桃不是多嘛,他就托人从山民手里买了核桃带了回来,带了整整一大麻袋,正准备给叶欢送过去呢,顾程跟叶欢就过来了。 顾程这不就有事干了。 他砸的快,叶欢吃的慢,不大会儿就攒了一大堆核桃仁。 刘嫂对他说,“生的核桃吃多了腻口,家里还有蜂蜜,我给她改个口味,用蜂蜜焙一下。” 刘嫂一边琢磨一边做,很快的,就做出来一盘蜂蜜核桃仁,上面还撒了白芝麻,放凉后,香甜酥脆。 叶欢尝了一个就停不下来了,顾程一看,登时砸核桃砸的更来劲儿了。 刘嫂准备烧中午饭,去院子里摘菜,听到有自行车铃声,抬头一看,是韩晓雪一家三口来了。 第95章 ◎终于赢了一次◎ 这段时间叶欢胃口好,刘嫂做饭就格外用心,变着花样的给叶欢做好吃的。 今天晚上还炖了鸽子汤给叶欢补身体。 汤里放了当归和红枣,味道鲜美。 叶欢对刘嫂说,“我已经吃胖了一大圈。” 刘嫂把最后一盘菜端上来,“我可没看出你胖了,除了肚子,别的地儿可是都没长肉。” 刘嫂倒也不是睁眼说瞎话,叶欢除了肚子大,身段还是跟以前一样苗条。 如果单看她的背影,根本就看不出来她已经快临盆了。 而且因为养的好,脸色红润,皮肤比没嫁人的时候都水灵。 吃过饭,顾程照例跟她一块儿去散步。 这是他从书上看来的,说是孕妇适当活动,有利于生产。 所以只要不刮风下雨,吃过饭他都会陪叶欢在家属院转一转。 刚出院门就碰到了赵露露。 赵露露也怀孕了,比叶欢晚了俩月,这会儿她男人也陪着她出来散步。 她男人叫刘健康,是个营长。 孕妇跟孕妇更有共同语言,赵露露撇下自家男人,过来找叶欢说话。 顾程跟刘健康都自觉的退后几步,让俩女人说私密话。 赵露露对叶欢说,“还是你好,都快生了脚都没有肿,不象我,脚都肿成个大猪蹄子了。” 说着给叶欢看她的脚。 确实肿的厉害,她自己的鞋子都穿不上了,只能趿拉着她男人的鞋。 叶欢却是从来都没肿过,一直都是跟怀孕前一个样。 叶欢给她出主意,“晚上让刘营长给你按按腿。” 每天晚上,只要顾程在家,都会让她泡下脚,泡好后再给她按按腿。 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个缘故,所以她的腿跟脚都没有肿。 赵露露,“他哪有那个耐心,按两天就不高兴给我按了。” 说完还回头瞪了刘健康一眼。 刘健康正跟顾程说话,被赵露露瞪的莫名其妙。 不过他也不敢去问赵露露,孕妇最大,别说瞪他了,就是揍他两拳,他都不敢吱一声。 赵露露瞪过自家男人,又继续跟叶欢聊些女人间的私密话。 毕竟都是头一回当妈,互相交流学习,有时候就没那么紧张了。 不知不觉间就在家属院里转了一大圈。 赵露露问叶欢,“你预产期是不是快到了?” 叶欢,“还有一个星期。” 赵露露,“我听说预产期都不准,早一个星期晚一个星期的都有,你可得当心点……” 正说着,就看到叶欢突然停下不走了。 赵露露正想问她咋了,就见叶欢脸色不大对,吓了一跳,“瞧我这乌鸦嘴,欢欢你不会是要生了吧?” 转身就想去喊顾程,不等她喊,顾程已经快步过来了。 他虽然跟刘健康说着话,不过眼光却是一直看着叶欢的,见叶欢有点反常,所以赶紧过来了。 叶欢只觉得肚子一阵钝疼,象是有东西在往下坠,正好顾程过来了,她赶紧扶住了顾程。 不过痛的时间很短,等到顾程过来的时候,已经不疼了,就对顾程说,“可能是吃坏了肚子。” 赵露露,“你这不象是吃坏了肚子,肯定是要提前生了,还是赶紧去医院吧。” 赵露露还没有说完,顾程就抱起了叶欢。 刚吃过饭,这会儿家属院都是出来散步的人,顾程这么抱着她,也忒夸张了,就对顾程说,“我这会儿已经不疼了,你放我下来,我自己走。” 顾程沉声道,“别动。” 院里散步的看见这情形,问顾程,“你媳妇这是怎么了,是不是要生了?” “不是说还有一个星期?” “哪有那么准的,我家凤玲也是提前了一个星期。” …… 叶欢有点难为情,索性把头埋到了顾程怀里,装鸵鸟。 顾爷爷和顾奶奶也出来散步,刚走过来,看到顾程把叶欢抱回来了,吓了一跳,还以为叶欢怎么着了。 顾程,“她刚才说肚子疼。” 叶欢从顾程怀里探出头,“就疼了一下下,现在已经不疼了。” 然后示意顾程让她下来。 顾程当没听见她的暗示,还是抱着她。 叶欢,“……” 这还抱上瘾了。 顾奶奶,“应该是快生了,还是去医院吧。” 说完对顾爷爷说,“我跟程程一块儿过去。” 顾爷爷,“我也过去。” 刘嫂听到动静,也从院子里出来了。 顾奶奶就对刘嫂说,“家里东西都准备好了吧?” 刘嫂,“都准备好了,我去拿。” 顾程的车就停在路边,顾爷爷打开车门,顾程把叶欢抱过去,把她放到了座位上。 刘嫂已经抱着个大包袱过来了,顾奶奶跟在后面,手里还提着些零碎东西。 把东西都放到车上后,顾奶奶和刘嫂还有顾爷爷一起上了车,顾程就把车开出去了。 顾奶奶对顾程说,”欢欢是头一胎,没那么快生,去军区医院吧。” 一是军区医院条件要好一些,再一个,叶欢一直都是在军区医院做的检查,她的情况,医院里都有记录,万一有什么事,也方便调阅她的病历。 路上叶欢的肚子又疼了一回,这次疼的时间比上次要长一些。 顾程面容严肃,双手紧紧地握着方向盘,因为太紧张了,手上青筋都暴出来了,只是开车的时候还是很平稳。 半个小时后,车子就开到了军区医院。 叶欢的肚子又疼了起来,车子到的时候,疼的她咝咝哈哈。 顾程把车停好后,就把叶欢抱了出来,顾爷爷顾奶奶和刘嫂赶紧拿着东西跟过去了。 叶欢一直都是在军区医院做检查,再加上她是程美云儿媳妇,所以值班的医生和护士都认识她,见她快要生了,赶紧把她安排到了待产室。 顾奶奶这边,让刘嫂去通知程美云。 不大功夫,程美云和肖彩英过来了。 肖彩英给叶欢做了检查,出来后说,“刚开了三指,怕是还要等一段时间呢。” 顾程沉声道,“还要等多久?” 肖彩英,“她是头胎,没那么快,至少也得两三个钟头,慢的话就到明天早上了。” 顾程,“我能进去陪她吗?” “能,你进去吧。” 顾程进去了。 刚才那阵疼已经过去了,叶欢有气无力的瘫在床上,看到顾程进来了,眼泪一下子出来了,“顾大哥,好疼啊。” 她长这么大,都没受过这种罪。 可能是从小就有人呵护的缘故,她特别怕疼,手上扎根刺都能疼的她掉眼泪。 可现在她正经历的这种疼,是扎刺那种疼的上亿倍。 所以这会儿见了顾程,就觉得特别委屈,委屈得掉眼泪。 顾程看过书,知道这是宫缩,是一阵一阵的,而且会一次比一次疼。 他心里也不好受,叶欢疼成那样,他心疼。 可这会儿,他啥也做不了,就对叶欢说,“一会儿再疼了,你咬我的手,可能会好受一点。” 叶欢被他这句话逗笑了,“我咬你的手,就是咱俩一块儿疼……哎哟,又来了。” 断断续续的疼到了10点钟,肖彩英又检查了一下,然后叫护士把叶欢送到了产房。 顾程不能进去,眼睁睁的看着叶欢被推了进去,然后产房的门关上了。 程美云怕顾爷爷和顾奶奶熬不住,把他俩送到了值班室,让他俩在里面歇着,等孩子生了再通知他们两个。 然后又让刘嫂去家里煮鸡蛋红糖水,用保温桶装了拿过来给叶欢喝。 都安排好了,就跟顾程一块儿在产房门口等着。 见顾程一动不动的站在产房门口,就对他说,“怕是要等一阵子呢,你先过来坐会儿吧,你也别太担心,欢欢的检查一直都很好,她不会有事的。” 顾程就跟没听到一样。 他也确实没听到程美云在说啥,他的脑子从来没有这么乱过。 而且第一次觉得时间过的这么慢。 时间就好象凝滞不走了一样。 一分一秒对他来说都是煎熬。 快12点的时候,产房的门打开了,顾程和程美云都赶紧过去了。 顾程因为站的太久了,腿都僵硬了,过去的时候还差点没摔倒。 护士抱着孩子从里面出来了,“恭喜,生了个女孩,6斤6两,母女平安。” 程美云把孩子接了过去,然后抱给顾程看,“看看你闺女,多漂亮。” 顾程看了一眼,然后问护士,“欢欢怎么还没出来。” 护士,“马上就出来了。” 不大功夫,叶欢被推出来了,头发就跟水洗过一样。 光看头发就知道,刚才肯定受了不少罪。 顾程过去紧紧握住了她的手,一直握到病房,又把叶欢抱到了病床上。 刘嫂也过来了,给叶欢倒了碗鸡蛋红糖水让叶欢喝。 叶欢这会儿又累又困,眼睛都要睁不开了,喝了两口就喝不下去了,连闺女长啥样都没仔细看,就昏昏的睡了过去。 顾爷爷和顾奶奶也没睡,这会儿都过来了,见叶欢和孩子都平平安安的,悬着的心才放下了。 孩子在叶欢身边,跟叶欢一起睡了。 顾程叶欢掖了掖被子,看着灯光下媳妇儿和孩子的睡颜,就觉得自己的人生圆满了。 毕竟年轻,睡了一夜,第二天早上,叶欢差不多就恢复过来了。 她一睁眼就看到了顾程,眼睛里都是血丝。 叶欢,“顾大哥,你是不是一夜没睡?” “没有,中间打了个盹。” 第96章 ◎这可咋整◎ 叶青肚子里这个,已经确定是个男娃了,所以听到凤嫂子说叶欢生了个女娃,就觉得终于出了一口恶气,心里还说,“再有钱也是个绝户头,以后坟前连个烧纸的都没有。” 心里正美着,陈永庆回来了。 叶青看了看墙上挂的钟表,才10点半钟。 叶青,“不正上着班吗,你咋这个点儿回来了?” 陈永庆脸色不大好看,往椅子上一瘫,也不回叶青的话。 叶青不高兴了,用脚踢了踢他,“问你话呢,哑巴了?” 陈永庆突然就爆发了,站起来冲着叶青吼道,“你这个婆娘,你把我害惨了!” 陈永庆在叶青跟前,一直是一幅窝窝囊囊的样子,就算是对叶青不满,他也很少冲叶青发火,顶多是不理叶青,或者干脆躲出去。 这还是他头一次对着叶青大吼大叫。 叶青给吓了一大跳,回过神以后她不干了,“我干啥了还把你害惨了,今儿个你如果不说出个道道儿来,咱俩没完!” 陈永庆,“因为你,我被厂里开除了,你高兴了吧?” 一家人都指望着陈永庆那点工资吃饭呢,陈永庆没了工作,以后他们吃啥? 叶青被唬了一跳,也顾不上计较陈永庆说都是因为她,问陈永庆,“你干的好好的,凭啥开除你?” 陈永庆,“超生!” 叶青,“厂里超生的又不止咱一家,凭啥单开除你?” 厂里是实行计划生育不假,不过偷偷摸摸生二胎的也不少。 想生二胎的基本上都是想生个男孩继承香火,厂领导也是人,总不能让人家绝户吧,所以只要不是双职工,不往厂领导跟前凑,厂领导都是睁只眼闭只眼。 还没听说谁因为超生被开除了。 陈永庆是第一个。 陈永庆,“还不是因为你!” 叶青,“陈永庆你放屁,我都没去过你们厂里,跟我有啥关系?” 陈永庆想说你对人叶欢使坏,你当人家就这么轻轻揭过去了? 人家是留了后手,秋后算帐! 害人家老婆孩子,是个男人都忍不下! 这不人家算帐来了,他工作没了。 偏偏他还不占理,他因为确实是超生了。 不过这些话,他不能给叶青说。 叶青现在就是个疯婆子,蠢的跟猪一样,跟她说了,说不定她会去找叶欢闹。 到时候别说丢工作了,说不定计生办的人会跑过来,硬拉叶青去打胎。 陈永庆有苦说不出,跟叶青僵持了一会儿,泄了气,一屁股坐回到椅子上,烦躁地揪扯头发。 他就觉得,自从他娶了叶青,他就一直是在走下坡路。 他现在都要后悔死了,如果当初他娶的是叶欢,而不是叶青,那他现在,说不定都已经是副厂长了。 叶青见他不回她,火更大了,“陈永庆你聋了,你往我头上扣个屎盆子,你如果不说出个道道儿来,咱俩没完!” 见陈永庆低着个头,她扑上去就要去撕打陈永庆。 陈永庆正烦躁着,抬手就给了叶青一巴掌。 叶青在陈永庆跟前蛮横惯了,没想到陈永庆会打她,一下被打愣了,回过神来朝着陈永庆就撞了过去,“你个窝囊废,你在外面屁都不敢放一个,在家里倒是横起来了,会打人了,你打你打,你朝着我肚子上打,今儿个不把你儿子打死,你就不是陈家的种!” 陈永庆还真打了,不过不是朝着叶青肚子上打,是摁着叶青,对着叶青的脸就是左右开弓。 陈永庆常年拿焊枪的,叶青力气上跟他差了一大截,被陈永庆摁着动弹不得,扯着嗓子哭叫了起来。 陈九玲吓得缩在角落里,哇哇大哭。 叶青跟陈永庆是经常吵架的,家属院里的人都习以为常了。 不过今天的动静闹的格外打,凤嫂子他们几个觉得不对劲,都跑过来了,见陈永庆摁着叶青打,几个妇女赶紧把陈永庆拉开了。 池子妈还骂陈永庆,“叶青怀着身子呢,你就不怕把孩子打出个好歹?” 凤嫂子抱起陈九玲哄,池子妈把叶青从地上拉起来了。 刚才陈永庆都是朝着叶青脸上打,下手还不轻,这会儿叶青被打得鼻青脸肿。 她在陈永庆这儿就没吃过这么大的亏,被池子妈从地上拉起来以后,尖叫着又朝着陈永庆扑了过去,池子妈眼疾手快的把她给拉住了,头疼道,“你可消停点吧,他一个爷们儿,你能打得过他吗,万一他下了重手,还不是你自个儿遭罪!” 叶青哭得鼻涕一把眼泪一把,“陈永庆,我要跟你离婚!” 陈永庆上前就去拉她,“我早受够你了,现在就去民政局,谁不去谁是孙子!” 见陈永庆是动了真格的,叶青反倒有点怕了,扯着池子妈,只是哭叫着骂陈永庆,就是不跟陈永庆走。 池子妈被两人扯得东倒西歪,也是火大,“你俩想离婚只管去离,别在这儿拽着我,我一把年纪了,可经不得你们这么拽扯!” 又过来几个妇女,把叶青和陈永庆拉开了。 叶青坐在地上,拍着大腿哭,一边哭一边骂陈永庆。 陈永庆不跟她对骂,但他抡拳头,陈九玲给吓得一阵尖叫。 家里乱糟的不成样子。 几个妇女心说这叫什么事啊。 真心不想管了,可看两人这架式,他们真不管了,说不定都会出人命。 别的不说,叶青肚子里的孩子可能都没了。 好歹一条命呢。 几个妇女好说歹说的,把两人给劝住了。 基本上都是在劝陈永庆,相对来说,陈永庆更听劝一些。 “两口子吵两句就算了,咋还打起来了,你把她打出事了,不还得花钱给她治?” “她肚子还怀着孩子呢,就算是看在孩子的份儿上,你也不对她动手。” “看把九玲都吓成啥样了,真是造孽哟。” …… 发泄了一阵子,陈永庆又成了那个窝窝囊囊的人,蹲地上抱着头不说话。 叶青也不哭叫了,刚才哭的狠了,这会儿一直抽气。 凤嫂子把陈九玲塞到了叶青怀里,“都消消气儿,该做饭做饭,吃完饭啥事都没了。” 凤嫂子她们几个就想走,人还没走呢,就看到院子里进来三个人。 这几个人凤嫂子她们都认识,是机械厂后勤科的,为首的那个姓王,叫王采石,专管厂里分房子这一块。 王采石进了院子就问,“叶勇国叶师傅住哪间屋?” 院子里一个妇女对王采石说,“叶师傅早搬出去住了。” 王采石,“他原来是住哪个屋?” 那个妇女就朝着这边指了指,“他原来住那间,现在他闺女跟他女婿住着。” 王采石三人就朝着这边过来了。 叶青也顾不上抽嗒了,从地上爬起来,抱起陈九玲就去里间了,然后把里间的屋也给关上了。 王采石三人已经过来了,王采石认识凤嫂子,问她,“你们咋都在这儿啊?” 凤嫂子含糊道,“过来跟永庆说件事,你们咋过来了?” 王采石,“叶师傅说这屋他不住了,叫我们把房子收回去。” 陈永庆脸一下子白了。 凤嫂子指着陈永庆说,“这是叶师傅女婿,眼下是他一家子在这儿住着,你跟他说吧。” 王采石就对陈永庆说,“这间屋已经分给别人了,这两天你们赶紧搬出去吧,人家已经准备往这边儿搬了。” 池子妈,“这不是叶师傅的房?” 王采石,“叶师傅不住了,他俩又不是咱厂的人,总不能咱厂的职工没地方住,叫俩外人住在这儿。” 这也确实是实情。 这两年机械厂的人越来越多,住房也是越来越紧张,好些人都打了好几年的申请了,也还没有分到房子。 叶青和陈永庆虽说是叶勇国有闺女女婿,可他俩确实不是机械厂的职工,叶勇国不在这儿住,这房让俩外厂的人住着,自己厂的职工该有意见了。 更何况,这次还是叶勇国主动跟厂里说,让厂里把房子收回去。 凤嫂子跟池子妈她们面面相觑,心说看样子叶勇国是真恨透了叶青,宁愿花钱在外面租房子住,也不愿意便宜了闺女女婿。 陈永庆对王采石说,“我没地儿搬,你叫我搬哪儿去?” 王采石,“那我可管不着,你又不是我们机械厂的职工,占着我们机械厂的房子也不合适吧,不行你去找下你们厂领导,叫他们给你安排个地儿住。” 陈永庆不吭声了。 无线电三厂给他分的有房子,那套房子还是他爸留下来的,他爸去世后,厂里也没有收回去,他一直住着,后来因为陈永康要结婚,他就把房子让给陈永康了,跟着叶青一块儿搬过来了。 哪个厂住房都紧张,他们厂不可能再给安排地方住。 而且,他现在已经被无线电三厂开除了,三厂那套房子还让不让继续住,还两说呢。 王采石,“我们就是过来通知一声,给你们三天时间吧,三天把这套房子腾空……” 叶青刚才怕王采石看到她大着肚子,所以王采石来的时候,她躲到里间去了,这会儿也顾不上了,从里面出来了,质问王采石,“这是厂里分给我爸的,我爸都在这儿住了快20年了,你凭啥说不让住就不让住?” 王采石,“这是叶师傅自己提出来的,他都签了字了。” 王采石打开随身的公文包,从里面取出一张纸,递给了叶青,对叶青说,“你爸的字你总不会不认识吧?” 叶青接过去一看,是一份《放弃房屋使用权保证书》,白纸黑字,确实是叶勇国的字。 第97章 ◎小富婆◎ 叶青跪在军区家属院大门口,口口声声说她是叶欢大姐,想见见叶欢。 “欢欢,我知道我家穷,丢了你的脸,可不管咋说,我都是你亲大姐啊,你不能因为我以前跟你拌过几句嘴,就让人把我住的屋子给收走,屋子收走了,我们一家子就睡大街了,我跟你姐夫睡大街不要紧,可总不能让你外甥生在大街上吧?他好歹喊你一声姨,你就当可怜可怜他吧。” 叶欢不见她,叶青索性破罐子破摔,主打一个两败俱伤。 她没房子住,叶欢就算是住小楼房,也别想过安生日子,以后出了门就得被人指指戳戳。 反正叶欢还在坐月子,出不了门,还不是她说啥就是啥。 她这么一通哭喊,别说家属院的人了,就是路人都给吸引过来了,不大功夫,她身边就围了一大群人。 这些人都不明真相,叶青一顿哭诉卖惨,好些人都信了她的话。 尤其是过来看热闹的路人。 “亲姐妹哪有不吵架拌嘴的,吵过就算了,哪有这么记仇的,把亲姐往死路上逼。” “还不是发达了,看不上亲姐了。” “亲姐都给她下跪了,还不出来,心还真够硬的。” …… 杨玉贞跟叶欢住的近,知道叶欢现在正在坐月子。 她虽然跟儿媳妇处的不好,不过她心眼不坏,就替叶欢解释,“人叶欢现在正在坐月子呢,她咋出来啊?” “不出来好歹让亲姐去家里啊,这连家门都不让当姐的进,就说不过去了吧?” “说不定当姐的做了对不住妹妹的事,妹妹才不见她。” “确实,不知道前因后果,不好评判。” “不管因为啥,也不能不让亲姐进家门吧,这亲姐可还大着肚子呢。” …… 叶欢不发话,警务连这边不可能让叶青进去。 家务事,他们也不好插手,这会儿见人越围越多,影响也不好,只好再去喊叶欢,要么让叶青进去,要么过来个人,把叶青给劝走。 不然这一大群人围在家属院门,象啥样子。 给领导看见了,他们可要挨批评了。 警务连的人就又去喊叶欢了。 还是刘嫂出来的,警务连的人就把门口的事跟刘嫂说了,“一直跪在院门口,说啥也不走,这么跪着总归不大好,你看你们谁过去看看,或者把她劝走。” 刘嫂一听就炸了,“她自己做了猪狗不如的事,竟然还有脸倒打一耙,那我就过去会会她,看她是咋颠倒黑白。” 正好这会儿叶欢睡了,刘嫂也没去跟叶欢说,捏着拳头,怒火冲天的去院门口了。 这一看就是干架的架式,警务连的人跟在后面只抹汗,只求等一会儿千万别打起来。 李秀芬几乎是跟刘嫂一块儿到的。 李秀芬买了个猪蹄,炖了个花生猪蹄汤,炖好后就给叶欢送过来了。 她是骑车过来的,刚到军区家属院门口,就看到围了一大群人,隐隐的听到有人说叶欢。 她下了车,把自行车停到路边,就过去了。 还真不是她听错了,还真是在说叶欢。 就问旁边一个大婶,“咋回事啊这是?” 大婶也是后来的,只知道个皮毛,就对李秀芬说,“听说是姐妹俩有矛盾,当妹妹的让人把亲姐住的屋给收回去了,当姐的没地儿住了,就过来求妹妹,结果妹妹不见她,这不当姐的就一直跪在那儿……” 原来被围着的是叶青,而且还卖叶欢的坏。 李秀芬的肺差点给气炸了。 机械厂要把房子收回去的事儿,她听凤嫂子说了。 那是叶勇国不让叶青两口子住了,咋就给叶欢扣到头上了? 李秀芬分开人群就往里挤。 人家当她也是个看热闹的,还不让进,“你咋回事啊,咋还硬往里挤啊?” 李秀芬,“她个不要脸的,她往我闺女头上扣屎盆子,麻烦你给让让,让我进去。” 围观群众一看,哟呵,来了个当事人,这下更有热闹看了,都纷纷给她让开一条路。 这边,刘嫂也往里挤,一边挤一边骂,“叶青你要不要脸,你在医院绊我家欢欢的事,我还没找你算帐呢,你自个儿倒送上门来了!” 围观群众:哟,这又是一个当事人,这下更热闹了。 也都给刘嫂让路,让刘嫂进来了。 很快的,刘嫂跟李秀芬就一左一右的到了叶青跟前。 李秀芬指着叶青,“你别在这儿颠倒黑白,你住的那房子,原本就是机械厂分给你爸的,你跟你爸闹翻了,你爸不让你住了,让机械厂把房子收回去了,这你也能赖到欢欢头上?” 这件事刘嫂也知道,就对围观群众说,“亲爸宁愿搬出去租房子住,让厂里把房子收回去,都不愿意叫亲闺女住,你们评评,这亲闺女能是个啥好东西?” 叶青看见李秀芬的时候,心里就有点慌了,甚至想跑,可前头她已经把话撂到那儿了,她如果跑了,就落了下风了,只能硬着头皮道,“就是叶欢在背后教唆的,要不然我爸也不会叫厂里把房子收走,他可是我爸,哪有当爸的不疼闺女,要把闺女赶到大街上的?” 这话也有点道理。 当孩子的做的再不对,父母也狠不下心把孩子往绝路上逼。 都是宁愿自己受委屈,也不愿意委屈孩子。 除非是有人在背后教唆,父母耳根子软还糊涂。 李秀芬,“你放屁,欢欢正坐月子,你爸都没来看过她,她跟你爸都没见过面,还教唆他!你算哪根葱啊,值当欢欢费这个神!” 李秀芬在这儿骂叶青,刘嫂就在旁边,把叶青对叶欢做过的事一五一十的都抖落了出来。 刘嫂,“她就不是个东西,说是过来给欢欢赔不是,谁知道她安的是啥心思,万一她再发疯害孩子咋办?” 有刘嫂和李秀芬现身说法,风向一下就变了。 刚才都还同情叶青,这会儿都开始骂她。 “怪不得妹妹不见她,换了我,也不敢见。” “亲爸都跟她反目成仇了,能是啥好人?” …… 叶青见讨不到好了,干脆往地上一坐,撒起泼来。 她就是想叫叶欢脸上难堪。 她不要脸了,叶欢也别想要脸。 这里住的可都是高级干部,来往的亲戚朋友,也都是有身份有地位。 可叶欢却有个亲姐姐,穷的叮当响,还是个泼妇。 说起来,也是没脸的事,会被人看不起。 看叶欢以后还有没有脸住在这里。 反正她又不住在这里,这里的人也没人认识她。 叶青大着肚子,她在这儿撒泼,还真拿她没办法。 总不能硬把她拖走吧。 市计生委的胡主任和刘干事来街道计生办检查工作,正好路过军区家属院,见院门口围了一大群人,这些人还在说什么“怀孕了”。 他俩就是干这个的,对“怀孕”这两个字特别敏感,就下了车,过去问,“里面是谁啊,谁怀孕了?” 也是巧了,问的这个人,是机械厂的,叫王巧妹,叶青就是给她家腾房子的。 王巧妹一家6口挤在筒子楼的一间房里,早就想搬到一个宽敞的房子里了,听到要把叶勇国的房子给他们住,他们一家都高兴好几天了,就天天盼着叶青一家早点搬走。 原本说好三天就腾出来,结果叶青硬是往后拖一个星期,而且看这样子,拖了一个星期都不一定能腾出来。 王巧妹心里也是急,对叶青也有很大意见,就对胡主任说,“里面那个哭的怀孕了,我认识她,她现在怀的这个是超生的,她男人因为她超生,都叫厂里开除了,她挺着个大肚子还在外面乱跑,也不怕被拖走给她打掉。” 王巧妹不认识胡主任和王干事,她就是纯粹说个气话。 谁知道说者无意,听者有心,胡主任听完,对王干事使了个眼色,王干事就骑上车子,飞快的走了。 她是去街道计生办了。 街道计生办跟军区家属院就隔了一个马路,不大功夫,一辆车子就开过来了,车停在了马路丫子上,王干事跟街道计生办一个办事员从车上下来了,后面还跟着俩男同志。 胡主任见王干事过来了,就对着人群喊,“让一让,让我们过去。” 大家一看,是个干部模样的人,就给他让开了一条路。 王干事他们几个跟在胡主任后面过去了。 叶青正在撒泼呢,见胡主任他们来了,心里就是一咯噔。 她不是这个街道的,所以不认识这些人,不过直觉觉得有些不妙,她也顾不上再撒泼了,从地上爬起来就想跑。 王干事一把抓住了她,“你肚子里这个孩子是不是超生的?” 叶青吓的脸都白了,“我没有超生,我这是头一胎,你别抓我,不然孩子出事了,我可跟你没完。” 说着死命的往外扯,胡主任他们多有经验啊,一看她这样子,这没得跑了,肯定是超生的,不然不会这么心虚,就对那两个男同志使了个眼色,那俩人上前,一左一右,架起叶青就往车上拖。 叶青尖叫着拼命的往后扯,可她那点力气,在两个男人跟前,根本就不够看的,两人硬生生的把她架到车跟前,然后塞到了车里,胡主任他们也跟着上了车,很快的车就开走了。 王巧妹看了个目瞪口呆,她属实没想到,刚问她话的,竟然是个管计生的干部。 就因为她一句话,叶青就给拖走了。 只要核实了叶青确实是超生,她肚子里这个肯定是打掉。 万一叶青知道是她说的,以后不得找她拼命。 第98章 ◎这是什么毛病?◎ 转眼之间,小畅文已经快四个月了。 叶欢坐月子的时候,一直是刘嫂在这边儿照顾她。 程美云见刘嫂照顾的用心,跟叶欢处的又好,刘嫂自个儿也挺乐意照顾叶欢和孩子,程美云就让刘嫂一直在这边儿干了。 叶欢生完孩子,在家里歇了两个月就去上班了。 因为考虑到以后要上班,所以出了月子,叶欢就有意识的培养孩子定点吃奶的习惯,所以现在孩子基本上都是定点才吃奶,到孩子吃奶的点儿了,刘嫂就把孩子抱到植物研究所,等叶欢给孩子喂完奶再抱回来。 植物研究所传达室的张大爷,看到刘嫂抱着小畅文来了,从传达室里探出头,手里还拿着个拨浪鼓,逗孩子,“乐乐来了,看爷爷拿的啥。” 乐乐是孩子的小名,顾立省给取的,说是一看到孩子就高兴,快乐,所以就给孩子取了个小名叫乐乐。 乐乐伸着小手,对着张大爷就是咿咿哑哑,就象是跟张大爷说话似的。 张大爷听的心花怒放,把拨浪鼓塞到了乐乐手里,“乐乐真聪明,都会喊爷爷了。” 自己一手带大的娃,被人夸聪明,刘嫂也是很受用的,抬起乐乐的一只小手,冲着张大爷摆了摆,“乐乐谢谢张爷爷,来跟张爷爷再见。” 叶欢已经在楼下等着了。 乐乐看见叶欢,离老远就伸出手让叶欢抱,叶欢接过去了,她就在叶欢的怀里拱来拱去。 叶欢在孩子的小脸上点了点,“饿了?” 抱着孩子去了楼下的一间小会议室。 所里没有专门给孩子喂奶的房间,叶欢又不好意思在办公室里喂,所以都是到这里来喂。 反正这里很少有人来。 刚抱着孩子坐下,撩起衣服,乐乐就迫不及待的吃了起来,都能听到她咕嘟咕嘟吞咽的声音。 叶欢奶水足,乐乐胃口又好,把自己吃的白白胖胖的。 刘嫂,“刚才我在家里秤了秤,乐乐有16斤了。” 叶欢戳了戳孩子的长睫毛,“小胖子。” 刘嫂很是骄傲,“整个家属院,就没有比咱乐乐更漂亮的娃。” 孩子不睡觉的时候,刘嫂会抱着她在家属院里转转。 看到有别的娃,难免要比较一下,看来看去,就觉得属乐乐最好看。 说完,怕叶欢不信,又补充了一句,“这可不是我一个人这么说的,家属院的人都这么说。” 叶欢也觉得自己闺女最好看。 当然了,她是亲妈,有滤镜,就算是闺女是个丑八怪,也还是会觉得自己闺女最漂亮最可爱。 叶欢一边给乐乐喂奶,一边跟刘嫂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 天气热,小会议室的门就没有关,因为怕有人突然进来,所以刘嫂是坐在门口守着的。 外面过来一个人,看到刘嫂坐在门口,勾头朝里看了看,“给孩子喂奶呢。” 说着就进来了。 刘嫂带乐乐过来的时候,见过这人几次,因为每次见了面都说话,刘嫂就问了叶欢,叶欢跟刘嫂说她叫毛晓珍,是后勤科的。 刘嫂还以为毛晓珍就是在门口站站,所以也没有拦着她,还随手扯了个凳子过来,对毛晓珍说,“毛同志,坐下歇会儿。” 毛晓珍,“我去看看娃。” 说着就朝着叶欢走过去了。 刘嫂知道叶欢脸皮薄,给孩子喂奶的时候,不喜欢给外人看,连李秀芬都不给看呢,就站起来拦住了毛晓珍,“欢欢正给孩子喂奶呢,你先歇会儿,一会儿再看娃。” 毛晓珍,“我又不是男同志,怕啥。” 说着,绕过刘嫂,就朝着叶欢那边去了。 叶欢见她过来了,就背过了身子。 很明显的拒绝的架式,但凡有点眼力见的,都不可能再过去看她给孩子喂奶。 毛晓珍,“这有啥不能看的,还背过身子。” 在毛晓珍的认知里,她跟叶欢都是女人,喂奶有啥不能看的,所以见叶欢背过身去,她也不在意,跟着叶欢过去了。 叶欢没想到她这么没眼力见,乐乐正吃奶,她身边连个能遮挡一下的衣服都没有,就被毛晓珍看个正着。 毛晓珍,“叶欢你奶水这么足,怪不得把孩子养的这么好,你平时都吃的啥呀,你跟我说说,我回去了也给我儿媳妇做着吃,你是不知道,我那个小孙子,被她妈养的是又瘦又小……” 乐乐正吃着奶,叶欢也不让她吃了,把衣服放下来了。 乐乐正吃的香呢,突然不让吃了,就哇哇哭了起来。 毛晓珍,“孩子正吃着呢,你咋不让她吃了?” 叶欢第一次跟人黑了脸,“毛姐,我正给孩子喂奶呢,你就不能等一会儿再过来。” 毛晓珍还是那句话,“我又不是男同志,有啥不能看的?以前我们在生产队的时候,孩子要吃奶了,都是往田埂上一坐,撩起衣襟就给孩子喂奶,边儿上男人女人都是来来往往的也没在意,你哪有那么多讲究。” 刘嫂,“你也说是以前了,现在不是跟以前不一样了?欢欢不喜欢给人看,你还非要往跟前凑。” 毛晓珍是所里的老人了,平时大家都不怎么违拗她,就算是哪一点看不惯她,也不会当着她面说,让她下不来台。 今儿个她却在叶欢这儿吃了瘪,就很不高兴,阴阳怪气道,“我不知道你家大人孩子都比别人金贵,要早知道这样,我就不过来了,本来是好心过来看看孩子,结果凭白给自己惹了一身骚。” 叶欢不惯着她这个脾气,抱着乐乐哄着,“你觉得给人看了也没啥,那我跟你不一样,我不喜欢给人看,眼下是我给孩子喂奶,你总得以我我的感受为主吧?” 毛晓珍,“你不愿意给人看,你干脆在这门上贴个条子,上面写一行字‘叶欢正在给孩子喂奶,闲人免进’,你看我还会进来?” 叶欢,“刘嫂都已经拦你了,你还非要过来,就是我在门上贴个条子,你也会装眼瞎看不见。” 叶欢一般不会说这么刻薄的话,她这次是真的生气了。 她给孩子喂奶的时候,不喜欢给人看。 一是给外人看自己的隐私部位,她觉得非常不自在。 再一个,看的人还可能还会对乐乐的粮仓评论足,这会让她很难为情,所以除了顾程,没有任何一个外人看过她给乐乐喂奶。 毛晓珍却犯了她的忌,更让她生气的是,毛晓珍还不觉得她自己错了,话里话外,还嫌弃叶欢太矫情。 叶欢说她瞎,毛晓珍气坏了,“我就过来看看孩子,你就对我进行人攻击,你至于吗?” 路过的人听到小会议室这边的动静,都过来了,问毛晓珍,“毛姐,怎么了?” 毛晓珍,“我路过小会议室,见叶欢在喂奶,她家闺女,我平时见了也经常逗她,所以就进来想看看孩子,结果被人家嫌弃了,说我不该进来,还骂我眼瞎,你们给评评理儿,我又没打她家孩子,又没骂她家孩子,我就过来看看,还能把她家孩子看出毛病来吗?” 叶欢,“我是不让你看孩子吗,我正给孩子喂奶,跟你说等我喂好奶再看,你听也不听,径直就过来了,我能不生气吗?” 毛晓珍,“都是女人,有啥不能看的?你自己说说看,你身上长的,哪一样跟我身上不一样?我还能比你少个啥?” 叶欢,“就算是长的一样也不行,反正我给孩子喂奶的时候,就是不给外人看!” …… 过来的人里有个年轻小媳妇,叫申丽丽,喂奶的时候也被毛晓珍看过。 毛晓珍不光看,还上手捏,捏完还评价,“你这看着大,实际上是虚大,一捏就没了,怪不得你家孩子不长肉,回头叫你婆婆多给你做点咸汤,喝咸汤下奶,不然孩子以后怕是都吃不饱。” 她就觉得,在毛晓珍眼里,自己就跟个老母猪似的,羞的满脸通红,当时她也委婉的跟毛晓珍说了,毛晓珍还说她少见多怪。 毛晓珍不是个坏心眼的人,可她做的事,却有点让人接受不了。 这会儿见毛晓珍又这么说叶欢,就忍不住给叶欢帮腔。 其实也是为自己说话,“毛姐,你确实是没恶意,但有的人喂奶的时候,确实是不喜欢被外人看,你也体谅一下。” “说的也是,毛姐,现在的小年轻跟咱们那时候不一样了,脸皮都薄,咱比她们年长,咱们多包容点。” …… 大家都知道叶欢是所长跟前的红人,所以就算是心里觉得叶欢矫情,这会儿也不会帮着毛晓珍说话。 毛晓珍都要气死了,“我就想看看孩子,倒看出不是来了,行,我现在就去跟所长说一声,以后这里就改成喂奶室,门口再贴个条子,不喂奶的一律不准进来,这样行了吧?” 说完气哼哼的走了。 其他人宽慰了叶欢两句也走了,申丽丽没走,对叶欢说,“你下次再给孩子喂奶,你多拿件衣服,给孩子喂奶的时候盖住……” 刘嫂,“这大热的天,孩子吃奶都能吃出一头汗,再给她脸上盖件衣裳,孩子不得闷坏。” 申丽丽无奈道,“那也没办法,总比被她们盯着看强,光看还算好的,还上手摸呢。” 叶欢也是很无语了,既然知道别人有的,自己也有,那为啥还非得看别人给孩子喂奶? 这是什么毛病? 再说毛晓珍,从小会议室出来,怒气冲冲的去找所长石玉生了。 石玉生和潘卫哲正在办公室看一盆墨兰小苗。 这批墨兰小苗是今年刚培育出来的,已经有半尺来高了,长势不错,潘玉哲特意搬过来给石玉生看。 这批墨兰小苗是由叶欢主导培育出来的,所以潘卫哲在石玉生跟前给叶欢请功,哪知刚说出“叶欢”俩字,毛晓珍就进来了,她进来的时候也没敲门,直接就推门进来了,正好听到“叶欢”俩字,就对潘卫哲说,“叶欢现在正在小会议室,记着给孩子喂奶呢,我去看看都不行,把我给赶出来了。” 第99章 ◎这谁能想到的事啊◎ 李秀芬以为是叶明强和他对象来了,结果出来一看,竟然是几个陌生人。 李秀芬问那几个人,“同志,你们找谁啊?” 为首的一个人,戴着眼镜,很是文质彬彬,问李秀芬,“同志,请问这是于月荷家吗?” 叶欢没听说过这个名字,“这不是于月荷家,你们是不是找错地儿了?” 李秀芬跟徐奶奶扯闲篇儿的时候,听徐奶奶提过一嘴,对叶欢说,“于月荷就是你徐奶奶。” 然后对那人说,“这是于月荷家,你们是……” 眼镜旁边一个中年男人就很激动的上前,握住了李秀芬的手,“我叫于家明,是于月荷的侄子。” 眼镜男也对李秀芬说,“同志,我们是市侨务办的,是带于先生过来寻亲的。” 李秀芬愣住了,她跟徐奶奶住一块儿快两年了,还真没听徐奶奶说过她娘家的事。 不过这个于家明显然是误会了,估计是把她当成徐奶奶的亲人了,就对于家明说,“同志,我是租徐奶奶家房子住的,徐奶奶现在不在家,她被她外甥女接走吃饭了,你们在这儿等着,我去喊她过来。” 于家明这才知道弄清了,连连给李秀芬道歉。 李秀芬请他们三个去屋里坐了,然后对叶欢说,“你在家等强强和他对象,我去给你申姨打个电话,叫她把徐奶奶送回来。” 叶欢,“你去吧。” 喇叭胡同口新安了个电话亭,李秀芬是去那里打电话。 申红妹家住在纺织厂家属院,李秀芬把电话打到了纺织厂,“师傅,我叫李秀芬,有要紧事找申红妹,麻烦你去叫申红妹过来接个电话。” “行,你先把电话挂了,过个5,6分钟再打过来。” 李秀芬就把电话挂了。 凤嫂子去买菜,看到李秀芬,问她,“你咋在这儿啊,强强跟他对象不是要过来?” 李秀芬就把徐奶奶娘家侄子过来寻亲的事跟凤嫂子说了。 凤嫂子因为经常去找李秀芬扯闲篇儿,跟徐奶奶也算是很熟了,听到徐奶奶娘家来人了,很是惊讶,“她娘家还有人啊,咋都没听她说过?” 李秀芬,“听他们口气,象是从国外过来的,以前八成是不敢说。” 以前可没人敢说自己国外有亲戚,国外的亲戚也不敢过来寻亲,要不然,铁定给安上个“里通外国”的罪名。 所以,徐奶奶瞒着他们也正常。 不过也可能是徐奶奶也不知道还有个侄子,所以还是要让徐奶奶过来认认。 估摸着也有5,6分钟了,李秀芬就又把电话打过去了,这回接电话的是申红妹。 李秀芬,“有人来找徐奶奶,他说他叫于家明,是徐奶奶侄子,现在正在家里等着,我也不认识,你带徐奶奶过来认认吧。” 徐奶奶跟申红妹妈妈是亲姐妹,不过申红妹妈妈早就不在世了,而且于家那边的情况,申红妹也不是很清楚,听到徐奶奶侄子过来寻亲了,也很是惊讶,就对李秀芬说,“行,我马上带我大姨回去。” 李秀芬打过电话,对凤嫂子说,“我出来的时候,强强跟他对象还没来呢,我让欢欢在家等着,这会儿八成已经来了,我得赶紧回去。” 凤嫂子,“行你赶紧回吧。” 这边叶明强接到了刘慧敏回家,怕刘慧敏紧张,还一直宽慰她,“今儿个家里没别人,就我妈跟我二姐,我妈你以前在学校也见过,特别和蔼对吧。” 刘慧敏考上南州大学的时候,李秀芬还在学校食堂做饭,所以刘慧敏是见过李秀芬的。 其实她还跟李秀芬说过话,就是不知道李秀芬还记不记得她。 叶强强,“我二姐就更不用说了,她在市植物研究所上班,研究植物的人性格都特别好,她肯定喜欢你……” 刘慧敏性格有点内向,本来就不大爱说话,再加上又是第一次来对象家见家长,心里是很紧张的。 不过听叶明强说家里只有李秀芬和叶欢,心里多少也宽慰些,跟着叶明强进了院子。 叶明强进了院子就喊,“妈,二姐,慧敏来了。” 叶欢在屋子里听到了,抱着乐乐出来了,结果走到门口,叶明强已经领着刘慧敏进来了。 叶明强没有思想准备,进屋就看到一屋子的陌生人,吓了一跳,如果不是看到叶欢也在,他都怀疑自己是走错地方了。 叶欢怕刘慧敏误会叶明强,赶紧对两人说,“他们是来找徐奶奶的,徐奶奶去申姨家了,妈已经去给申姨打电话了。” 说完招呼刘慧敏,“慧敏是吧,先进来吧。” 家里就那么几个凳子,已经给于家明他们坐了,这会儿连个空的凳子都没了。 于家明见李秀芬家里来了客人,向叶欢道了谢,然后几人去院子里等徐奶奶。 叶明强给刘慧敏介绍,“这是我二姐。” 说完把乐乐接过去了,“乐乐,来舅舅抱。” 刘慧敏腼腆地喊了声“二姐。” 叶欢招呼她,“你坐。” 刘慧敏把带的礼物放到桌上,然后在凳子上坐下了。 趁着叶欢给她倒水,刘慧敏好奇地打量叶欢。 刘慧敏考上南州大学的时候,叶欢已经毕业了。 不过就算是叶欢已经毕业了,她在南州大学的知名度还是很高。 叶欢是恢复高考后的第一届考生,而且是以480的高分进的南州大学,这个分数,到现在都没有被打破。 叶欢不光学习好,长的还特别漂亮,这样的人不管在哪里,都是很耀眼的。 她妈听说叶欢是叶明强的姐姐,都还没见叶明强呢,就同意他俩处对象了。 用她妈的话说,“姐姐这么优秀,弟弟肯定也错不了。” 今天刘慧敏是第一见叶欢,第一感觉就是真的好漂亮啊。 她是学文的,觉得肤若凝脂这种词都不足以形容叶欢。 而且生的娃也漂亮。 她大嫂快生娃了,因为想生个好看的娃娃嘛,所以卧室里贴了好几张漂亮娃娃的照片。 刘慧敏觉得,照片上的娃娃,还没乐乐长的好看呢。 如果她大嫂看见乐乐了,肯定会讨要乐乐的照片,然后贴到床头天天看。 以后她跟叶明强的娃也象乐乐这么好看就好了。 八字刚有了一撇,她就想到生娃上去了,刘慧敏有点脸红,正好叶欢给她倒了水端过来,她站起来接了过去,“谢谢二姐。” 李秀芬就回来了,见于家明他们在院子里站着,猜到应该是刘慧敏来了,就对于家明说,“我已经打过电话了,徐奶奶应该很快就回来了。” 跟于家明他们说过她就进屋了。 刘慧敏已经站起来了,喊了声“阿姨。” 李秀芬还没进屋就看到她了,姑娘跟照片长的一样,圆圆脸,虽然没有叶欢那么漂亮,不过很喜庆,很招人喜欢。 她看刘慧敏的照片没看出来,这会儿见了本人,就觉得有点眼熟,仔细想了想,突然想起来了,问刘慧敏,“你是不是有一回去食堂晚了,食堂已经没饭了?” 刘慧敏好意思地笑了,“阿姨你还记得我啊?” 那天她在图书馆看书,错过了饭点,去食堂的时候,食堂已经没饭了,她正要走的时候,李秀芬出来了,见她没吃上饭,又特意去给她煮了一碗鸡蛋面。 李秀芬急着回家,鸡蛋面做好后就急匆匆的走了,面是别人给她端过来的,李秀芬就跟她说了两句话,她还以为李秀芬已经不记得了。 李秀芬笑道,“咋不记得,当时我心里还在想,这姑娘学习可真用功,强强如果能有她一半用功就好了。” 叶明强表示抗议,“妈,你不能用老眼光看我,我现在可是我们系第一名。” 李秀芬,“那是妈说错了,强强最用功了。” 叶明强举着乐乐,“乐乐你说,舅舅是不是天下第一厉害!” 乐乐被举高高,乐得对着叶明强直吐泡泡。 叶明强对李秀芬说,“你看,乐乐都说是。” 李秀芬笑骂道,“你就欺负乐乐不会说话。” 几人都笑了起来,刘慧敏就觉得一下放松了不少。 叶明强问李秀芬,“妈,外面那些人真是徐奶奶亲戚,咋都没听徐奶奶说过?” 李秀芬朝着外面看了看,“我也没听你徐奶奶说过,不过仔细看这位于同志,跟你徐奶奶是有点象,不过还是要等徐奶奶回来认认,她侄子她总该认得。” “她这个侄子是从国外回来的?” “跟他一块儿来的那个戴眼镜的,说是市侨委的,估计是从国外回来的。” 叶明强一直抱着乐乐逗她玩,叶欢怕乐乐再尿他身上,对他说,“把乐乐给我吧,一会儿她再尿你身上。” 叶明强,“乐乐跟我好着呢,才不会尿我身上,对吧乐乐?” 话音刚落,就觉得腿上一热,顿觉大事不好,拎起乐乐一看,腿上已经被乐乐尿湿了一大片。 乐乐还美的冲他吐泡泡。 叶明强捏了捏乐乐的小鼻子,“你说你都在我身上尿了几泡了,我可是都记着呢,等你长大再跟你算帐。” 李秀芬乐了,“还是乐乐亲她舅舅。” 叶欢赶紧把乐乐接过去了,“赶紧去换换吧。” 叶明强去里间换了条裤子,叶欢也给乐乐换了块尿布,叶明强还要抱,叶欢,“你省省吧,再尿你一身。” 李秀芬这边已经跟刘慧敏聊起来了,她们聊的是南州大学的事,叶欢和叶明强都能插上话,几人倒也聊的其乐融融的。 申红妹这边,挂了电话就赶紧回家了。 第100章 ◎顾程认命了◎ 有了孩子,坐在一起谈论的话题,都是围绕着孩子。 孩子小不会说话,饿了拉了还是哪里不舒服,全靠当妈的猜,刚当妈又没经验,那么小的娃娃,谁知道他到底是想干啥,当妈的互相取取经,交流下养娃经验,娃再哭了闹了,心里多少就有点谱了。 因为叶欢比赵露露生的早,现在叶欢就是赵露露取经的对象。 不过叶欢还真没多少经验可以给赵露露讲,因为乐乐太好带了,而赵露露家的小子又太难带。 赵露露就特别羡慕乐乐能吃能喝不闹腾,“壮壮如果有乐乐一半胃口就好了,你瞅瞅他,这干巴巴的,就跟个小老头似的,这不知道的,还以为天天饿着他呢。” 其实壮壮跟其他孩子比起来,算得上正常,瘦是瘦了点,但也不是特别瘦那一挂。 只是跟乐乐一比,就有点扎眼了。 乐乐能吃能睡,胖嘟嘟的跟年画娃娃一样。 而且还白。 没人能抗拒得了白白胖胖还爱笑的漂亮娃娃,任谁见了都想逗一逗。 要不刘嫂这么爱抱她出去玩呢,也是有点显摆的意思。 乐乐坐在叶欢腿上,小胳膊藕节一样。 赵露露,“瞧这小胳膊小手,我都想啃一口。” 一低头,看着自己娃,扁着嘴,又要哭,赵露露赶紧抱着他站起来了,“祖宗你消停会儿吧,你咋不学学你乐乐姐,叫妈省点心。” 叶欢问她,“壮壮夜里还哭吗?” “哭还是哭,不过比以前好多了,以前是成夜闹腾,现在起码能睡上四五个钟头了,我跟你说,搁以前,这种我是绝对不会信的,可现在,眼见为实,有些东西,由不得你不信。” 赵露露说的是李秀芬让她在路口贴纸那件事,自打贴了那张纸头,夜里壮壮确实没那么闹腾了。 所以有时候还是要多听听老一辈人的经验。 因为刘嫂经常抱着乐乐出去,她有点玩野了,只要醒着,就不想在屋子里待着,叶欢抱着她坐了一会儿,她身子就一直朝外扯,嘴里哦哦哦,想出去玩。 赵露露,“我也觉得屋里怪憋闷的,咱抱着娃出去转转。” “行。”叶欢抱着乐乐,跟刘嫂说了一声,然后俩人就出去遛娃了。 外面天气正好,不冷不热,两人抱着娃,出了军区家属院。 家属院右拐没多远,是一个公园,因为种的竹子多,所以叫紫竹公园。 因为市委家属院也是在这一片,所以这个公园,基本上都是两个家属院的人过来溜达,赵露露嫌大马路上人多太吵,跟叶欢两人就到小公园来了。 小公园里有坐椅,抱娃抱累了还可以坐着休息一下。 公园里人不多,基本上都是老人,偶尔也能看到有谈对象的。 叶欢抱着乐乐,刚从一个岔路口走过,忽然又折身回去了。 赵露露扭头问她,“怎么了?” 叶欢,“看到了一个熟人。” 说是熟人,其实也不是很熟,也就在研究所门口见过一面。 叶欢他们组新分过来一个大学生,叫于新玲,家是南州下面一个县的,她对象跟她一个大学的,两人都分到了南州。 于新玲被分到了植物研究所,她对象许成才,是学农机的,被分到了市农机局。 于新玲刚去研究所上班的时候,许成才去接过她下班,叶欢见过他一次。 于新玲偶尔提起许成才,都是一脸娇羞,看得出两人的感情很稳定。 可是叶欢刚刚却看到,许成才跟一个女同志关系特别亲密,两人还拉着手。 叶欢还以为自己看错人了,所以特地折过去又看了看。 许成才也看到叶欢了。 他跟那个女同志,本来是朝着叶欢这边走的,看到叶欢后,立马拉着那个女同志转了身,然后背对着叶欢走了。 叶欢记性是很好的,她确认没有认错人,那个人就是许成才。 许成才显然也认出她了,而且肉眼可见的心虚,说明他心里有鬼。 路边有一张坐椅,赵露露走的有点累了,对叶欢说,“不行走不动了,坐下歇会儿。” 抱着孩子坐下了,问叶欢,“乐乐比壮壮沉的多,你抱着她走了这么久,咋一点儿都不累啊,换了我早抱不动了。” 因为她力气大啊,乐乐这点体重,对她来说根本不算啥。 不过这话不能跟赵露露说,不然以她喜欢刨根究底的精神,肯定要问个没完,便含糊过去了。 有乐乐在,壮壮也不闹腾了,两个孩子咿咿啊啊,说的倒是起劲,就是听不懂两人在说啥。 赵露露见叶欢有点心不在焉,就问她,“你刚才看见谁了?” 叶欢想了想,就把自己的猜测跟赵露露说了。 也是想让赵露露出出主意,怎么跟于新玲说。 于新玲是一个活泼可爱又单纯的姑娘,叶欢不希望她一直被许成才蒙蔽。 但她没遇到过这种事,不知道怎么跟于新玲说,于新玲现在正迷恋着许成才,说不定都不会相信她的话。 赵露露眼睛里揉不得沙子,听叶欢说了,噌的一下就站起来了,“是哪个狗男人,看我不给他几耳光。” 她这一骂,好些人都朝着这边看,叶欢赶紧拉她坐下了,“他早走了。” 赵露露坐下了,嘴里直骂许成才是个欺骗姑娘感情的骗子,又骂跟许成才在一块儿的姑娘不要脸,明知道许成才有对象了,还跟许成才勾勾搭搭。 叶欢,“也许人家女同志不知道他已经有对象了。” 叶欢虽然没跟许成才说过话,不过从于新玲那里,她觉得这个许成才应该很会哄人,把两个姑娘都给哄住了,她们两个都不知道对方的存在。 就跟当初李明杰哄骗罗宝和方玉梅一模一样。 赵露露义愤填膺道,“那他就是欺骗两个姑娘的感情,更要揭穿他,欢欢你一定要给于新玲说一声,让于新玲去他单位揭穿他丑恶的真面目。” “我肯定是要给于新玲说的,只是没想好咋跟她说。” 怕于新玲不相信是一方面,再一个也要照顾到于新玲的自尊。 如果直接对于新玲说,“昨儿个我见到你对象了,他跟另一个姑娘手拉手,那姑娘是谁啊,你对象是不是脚踏两条船啊?” 于新玲不得当场崩溃,而且估计以后都没脸跟她说话了。 所以说是肯定要说的,但不能说的太直白,还要让于新玲能听明白。 赵露露,“如果是我,就直接对她说,让她去质问她对象。” “如果她对象不承认呢?” “那就揍他,揍到他承认为止。” 叶欢乐了,“要真照你这么做,有理也变没理了,行了,我自个儿琢磨琢磨咋跟她说吧。” 两人坐了一会儿,又抱着孩子在公园转了一圈。 没再看见许成才,估计在看到叶欢后就走了。 快到饭点了,两人才回去了。 离老远叶欢就看到家门口停着辆车,是顾程常开的那辆。 上周他们团去山区拉练了,说是一星期就回来了,看来是他回来了。 乐乐也认出了是顾程的车,知道是爸爸回来了,激动得手舞足蹈,叶欢都要抱不住她了。 赵露露,“瞧这激动的,这是有多想爸爸啊。” 叶欢,“她爸爸走了一星期了,别看现在激动,一会儿见了面,说不定都不认识了。” 赵露露,“那不可能,父女连心呢。” 两人说着话,已到了家门口,赵露露摇着壮壮的小手,“壮壮跟姐姐再见。” 乐乐哪还顾得上跟壮壮再见,都快要从叶欢怀里窜出来了。 叶欢赶紧抱着她进院子了。 顾程回来后洗了个澡,刚洗好,刘嫂在楼下喊他,“欢欢抱着乐乐回来了。” 顾程三两步下了楼,到了院子里,乐乐看到他,小腿就跟装了两个小马达似的,一个劲儿的蹬腿,伸着小胳膊让顾程抱。 顾程一把把孩子接了过去。 他刚才只简单冲了个澡,胡子还没顾上刮,没敢亲乐乐,头一偏,在叶欢脸上亲了一下。 刘嫂出来正好看到,顾程动辙就亲叶欢,刘嫂现在已经见怪不怪了,看见了也当没看见,对两人说,“饭做好了,快进来吃饭吧。” 乐乐在顾程怀里直往上蹦,顾程收到闺女的暗示,把她举了起来。 乐乐最喜欢的就是被顾程举高高,乐得咯咯直笑。 他们现在是站在葡萄架下,架子上还挂着几串葡萄,这是特意给小鸟留的食物。 顾程把乐乐举起来的时候,正好把她举到一串葡萄跟前,乐乐小手抓住一颗葡萄,拽下来就往嘴里塞。 顾程明疾手快的把那颗葡萄抢了过来。 快要到嘴的葡萄一下没了,乐乐扁着小嘴哭了,也不要顾程抱了,朝着叶欢伸手,让叶欢抱,等到叶欢抱过来,一边哭一边对着叶欢哦哦啊啊,好象是在跟叶欢控诉顾程的行为。 刘嫂心疼坏了,过来拍着乐乐,“爸爸不是不让乐乐吃,是乐乐还小,还不能吃,等乐乐长大了,这一院的葡萄都是乐乐的。” 乐乐就跟听懂了一样,不哭了,趴在叶欢怀里,不理顾程。 刘嫂美的不行,“咱乐乐聪明着呢,别看她小,她啥都能听懂。” 叶欢觉得刘嫂这滤镜至少得有八百米厚。 叶欢,“上次酿的葡萄酒,刘嫂你看了没有,酿的咋样了?” 家里就种了一棵葡萄树,结的葡萄,却比人家种三四棵的结的都多,结的太多吃不完,刘嫂就试着酿成了四坛葡萄酒,酿了已经快两个月了。 第101章 ◎司马昭之心◎ 对于许成才脚踏两只船,于新玲并没有去跟他大吵大闹,她装做不知道这件事,还是跟以前一样对许成才。 许成才本来还有点担心于新玲会跑到单位跟他闹,哄于新玲的话他都想好了,结果担心吊胆了好几天,发现于新玲这边一点反应都没有,想着叶欢应该是没跟于新玲说,胆子慢慢就大了起来。 许成才新结交的姑娘叫彭红丹,她爸是市委办公室的。 许成才长的一表人材,还是个大学生,嘴巴又会哄人,彭红丹就看上他了。 论长相,彭红丹是没于新玲长的好,可家世却比于新玲好太多了。 于新玲爸爸只是一个普通工人,妈妈还是个家庭主妇。 彭红丹的爸爸却是市委办公室的,妈妈是商业局的。 是个男人都会选择娶彭红丹。 所以许成才就顺水推舟跟彭红丹处起了对象。 不过现在他跟彭红丹感情还不是很稳定,所以于新玲这边,他也没急着摊牌。 万一最后跟彭红丹分手了,于新玲也是个退路。 毕竟于新玲除了家世不太好,长相,工作,性格都还是不错的。 既然于新玲没有发现他跟彭红丹的事,许成才就又放心大胆的开始跟彭红丹约会了。 又是一个周末。 前一天,许成才就跟于新玲说了,这个星期天他还要加班,“农机局新上了一个农机项目,全程都得人跟着,我是新分进去的,这种情况,肯定要冲锋在前,给领导留下个好印象,以后升职涨工资,领导才会优先考虑我,我也是为了咱俩以后的小家。” 于新玲不动声色道,“我支持你的工作,你只管去忙,我正好在宿舍看看书。” 许成才就很放心的跟彭红丹约会去了。 许成才是住在市农机局单身宿舍,星期天一大早,于新玲就去许成才宿舍大门口蹲守了,等到许成才出了门,她就一路跟着。 许成才哪会想到于新玲一直跟着他,所以于新玲一直跟到市委家属院门口,他都没察觉。 彭红丹还没有来,许成才就在家属院门口等她。 不大功夫,彭红丹从里面出来了,许成才迎上前,喊了声,“丹丹。” 彭红丹,“等急了吧?都怪我妈,拉着我问东问西的。” 许成才深情款款道,“只要是等你,等多久都不急。” 彭红丹娇羞道,“咱俩的事,我已经跟我爸妈说了,我爸妈说你有时间的话去我家里一趟。” 这是已经认可他了! 他半只脚已经跨进彭家的大门了! 许成才顿时心花怒放,正想再对彭红丹说几句好听话,就听到有人喊了他一声,“许成才!” 然后于新玲走了过来,许成才脱口而出,“你咋在这儿?” 于新玲,“我还想问你呢,你不是说去单位加班,咋跑到这儿来了?这姑娘是谁啊,她干啥叫你去她家里?” 许成才没想到于新玲来这一招,脸色一下变了。 彭红丹见于新玲跟许成才说话亲呢,就问许成才,“她谁啊?” 许成才,“她是我大学同学,非要跟我处对象,一直缠着我,红丹,咱们走,别理她。” 拉着彭红丹就要走,于新玲伸手把他拦住了,冷笑道,“许成才,你是不是把话说反了,当初一直追求我的可是你,跟我处了两年对象的也是你,脚踏两条船的还是你,如果不是今天逮个正着,你是不是还想享齐人之福啊?” 又对彭红丹说,“自我介绍一下吧,我叫于新玲,是许成才的对象,我俩已经谈了两年了,而且到目前为止,他也没跟我说分手,就瞒着我跟你搞对象,你别误会啊,我不是要跟你抢他,就是想告诉你,他找你是因为你爸妈都是机关干部,他想踩着你爸妈往上爬,哪一天他遇到个家世更好的,他一样把你甩了,你如果不信,你只管跟他好,反正这种垃圾,我是看不上了,你想要的话,就把他捡走吧。” 说完就干脆利落的走了。 于新玲特意选在市委家属院门口揭穿许成才。 彭红丹家就住在这儿,今儿的事肯定会传到彭红丹爸妈耳朵里。 彭红丹爸妈肯定不会让彭红丹继续跟许成才交往。 如果她爸妈还认定许成才是他们家的乘龙快婿,那只能说一家子的蠢蛋。 她能做的都做了,至于以后,都跟她没关系了。 许成才见于新玲走了,赶紧补救道,“丹丹,你别听她瞎说……” 彭红丹家世好,顺风顺水惯了,还没有被谁这么骗过,自然是怒不可遏,都不等许成才说完,抬手就甩了许成才一耳光,“滚!” 许成才,“丹丹你听我说……” “再不滚我就喊你耍流氓了!” 已经有人去喊彭红丹爸妈了,彭红丹妈妈过来了,也没说啥,只朝着许成才冷笑了一声,然后把彭红丹拉走了。 许成才脸色登时一片惨白。 叶欢是第二天才知道于新玲已经跟许成才分手了。 还是于新玲自己告诉她的,“欢欢姐,我跟我对象已经分了。” 她脸上是笑着的,可眼圈却是红的。 叶欢宽慰她,“分了好,以后你还能遇到更好的。” 就是便宜了那个渣子! 不料于新玲下一句却说道,“欢欢姐,我当着彭红丹的面揭穿他了,还是在市委家属院门口,彭红丹就是跟他约会那个姑娘,彭红丹根本就不知道他已经有对象了,他敢骗人家姑娘,我就不信彭红丹爸妈能放过他,他不是想攀高枝吗,我看他这次会摔多狠!” 叶欢,“……” 够狠,她喜欢。 叶欢下班,到家属院门口的时候,听到赵露露在后面喊她,“欢欢。” 叶欢下了车,赵露露已经骑过来了,“老远就看到你了,我使劲蹬,总算是赶上你了。” 叶欢,“找我有事啊?” 赵露露,“就是想问问你,你那个同事跟她对象咋样了?” 不等叶欢回她,她又补了一句,“如果是俩人还谈着,你就别跟我说了,我这脾气可受不了这个。” 她这脾气,如果知道了俩人没分手,还在处对象,就算她不认识于新玲,她也会被气炸。 叶欢,“已经分了。” 把于新玲的话对赵露露说了,赵露露猛的拍了一下车把,“这姑娘办事痛快,欢欢,我觉得她还怪对我脾气的,哪天你介绍我认识认识。” 叶欢,“行。” 两人也没再骑车,推着车子往前走,看到浦玲抱着孩子走过来了。 赵露露跟她打招呼,“都到饭点了,咋不吃过饭再走啊?” 浦玲脸上带着笑,“那边已经做好了,回去再吃。” 说完抱着孩子走了。 叶欢问赵露露,“她现在不在这儿住了?” 赵露露,“都搬走好几天了,你不知道啊?” 叶欢还真不知道这事儿。 李秀芬不是把门牙胡同那个小院子买下来了嘛,觉得屋子里摆设有点陈旧了,想重新装一下,顾程就给找了个装修队。 李秀芬忙着饭店的事,顾不上管,叶欢下了班就会过去看看,说起来,确实是好长时间没见过赵露露了。 军区家属院这边,她就跟赵露露比较熟,军区家属院这边的事,也都是赵露露跟她说,赵露露不跟她说,她就什么都不知道。 就问赵露露,“怪不得看她跟以前不一样了。” “不住婆婆一块儿住了,心情当然好。” “她搬到哪儿了?” “她跟他们医院申请了个筒子楼,一家三口现在住在筒子楼里。” “那孩子谁看?” “她们医院有托儿所,上班的时候放托儿所就行了,下班了再接回去,你别说,自打她搬走了,她跟她婆婆反而比以前好了,你说这是不是远亲近臭?看的我都想搬出去住了。” 叶欢,“你婆婆不是对你挺好的?” 赵露露,“亲母女还闹矛盾呢,更何况是婆媳,而且你也知道,我这个脾气也不好,幸好我婆婆,虽说嘴巴碎了点,可她不记仇,我俩吵过,过一会儿就都忘了,要不然,八百年前我就住不下去了。” 一路说着,已经走到了赵露露家门口。 赵露露婆婆抱着壮壮站在院门口,看到赵露露车把上是空的,就问赵露露,“我让你下班的时候捎两块姜回来,你是不是给忘了?” 赵露露一拍脑袋,“还真给忘了。” 赵露露婆婆,“还专门给你打了个电话,你竟然都忘了。” 赵露露,“忘了就忘了,大不了不吃。” 叶欢怕她俩再吵起来,赶紧打圆场,“我家里刚买的,去我家里拿吧。” 赵露露就没进家门,推着车子跟着叶欢过来了。 两人刚进院子,看到院子里停着个平板车。 刘嫂在屋子里看到叶欢回来了,抱着乐乐出来了。 叶欢,“这是哪来的平板车?” 刘嫂,“顾程不是给乐乐打了个小床嘛,今儿个拉过来了,刚抬上去了。” 乐乐伸着手让叶欢抱,叶欢把车停好,从刘嫂手里接过来了,对刘嫂说,“刘嫂,露露姐家里没姜了,你去给她拿两块吧。” 赵露露逗着乐乐,“刘嫂,一块儿就够了。” 刘嫂去厨房给赵露露拿姜了,赵露露对叶欢说,“乐乐才多大啊,你们就叫她自个儿睡,天冷了也不怕冻着她。” 叶欢哪好意思说顾程为啥要给乐乐打小床,只能含糊道,“我看书上说,娃儿跟着大人睡,反而睡的不踏实。” 第102章 ◎想的美◎ 顾程给乐乐买了张小床,当天晚上,就让她自己睡了。 刘嫂从乐乐出生就一直带着她,对乐乐,比对亲孙女都疼爱,也数她最惯乐乐,不舍得让乐乐受一点委屈。 叶欢说要让乐乐自己睡,她先就心疼上了,睡觉前还再三的嘱咐叶欢和顾程,“你俩夜里警醒些,可别冻着她了。” 叶欢,“小床紧挨着大床,她稍微有点动静我们就知道了。” 刘嫂,“给她铺的厚一点,娃娃皮肤嫩,铺的薄了咯人。” 叶欢,“铺了两床褥子了,咯不着她。” …… 刘嫂把能想到的都叮嘱了一个遍,这才不放心的走了,还一步三回头的。 叶欢觉得自己象是个后娘。 叶欢,“今天晚上刘嫂怕是都睡不好觉。” 顾程把闺女举到跟前,“那乐乐就给她证明一下,自个儿睡会睡的更好。” 乐乐最喜欢的就是被顾程举高高,乐得咯咯直笑。 叶欢,“你别再逗她了,不然兴奋起来了,又要不睡觉。” 顾程自己倒觉得没啥,闺女不睡,他就陪她玩呗,不过想着这样会影响叶欢休息,就把乐乐放下来了。 乐乐却不乐意了,哦哦哦的,示意还要举高高。 顾程对闺女的小奶音没有一点儿抵抗力,闺女让举高高,那就继续举高高。 父女两个玩的不亦乐乎。 叶欢也不管他俩了,随他俩腻歪去,自己洗漱去了。 等她洗漱好出来,乐乐张着小嘴直打哈欠,本来都要睡了,看到叶欢了,又伸手让叶欢抱。 白天跟顾程再亲,到了夜里,还是找妈。 叶欢把她接过来了,喂她吃了几口奶,人就睡着了。 顾程把她抱起来,轻轻的放到了小床上,把被子给她盖上。 闺女睡的香甜,长长的睫毛就跟两把小扇子一样,在眼睑下方映下淡淡的阴影。 恬淡又美好。 光这么看着,顾程觉得心都要化了。 很想亲亲孩子,又怕把孩子惊醒了,便隔空亲了一下。 叶欢看到了,也很是无语。 照他这个宠法,以后闺女结婚了,他不得哭死。 不过别说顾程了,就是自己,到时候估计也不舍得让闺女嫁人。 现在她有点理解李秀芬了,当初她跟顾程结婚的时候,李秀芬哭成那样。 想着想着倒把自己想笑了,闺女才四个多月大,她咋就想到嫁人上了。 顾程上了床,搂着她亲了一口,手就开始有点不老实。 叶欢也有点情动,伸手搂住了他的脖子…… 然后,两人都一起停下了。 顾程觉得乐乐那边有动静,小声问叶欢,“是不是乐乐醒了?” 叶欢,“我好象也听到了。” 顾程从叶欢身上下来了,两人一起过去看乐乐,发现乐乐还是好好的睡着,根本就没有醒。 都同时松了一口气,想再继续刚才的温存,但总觉得乐乐醒了,一会儿又爬过去看乐乐…… 乐乐一个人睡了,按理来说,没了顾忌,两人应该能放开手脚大干一场了。 可实际上,两人最后啥也没干。 而且也没睡好。 主要是担心孩子,尤其是顾程,一夜爬起来好几次,生怕乐乐醒了两人不知道。 乐乐不爱哭,只要不饿,醒了就自己跟自己玩。 要不俩人这么担心呢。 第二天两人都顶着个大黑眼圈,尤其是叶欢,因为皮肤太白,黑眼圈就特别明显。 吃过饭去上班,刚从院子里出来,就碰到了赵露露。 赵露露也去上班,看到叶欢,登时乐了,“你这是一夜没睡啊?” 叶欢,“担心乐乐,夜里看了她几次。” 赵露露啧了一声,“我原本还想让壮壮也自个儿睡呢。” 叶欢,“乐乐这是头一晚,以后估计就习惯了。” 事实证明,只要大人习惯了,让娃自个儿睡,确实比跟着大人睡,要睡的踏实。 主要是小床有护栏,就算是以后她会爬了,也不用担心她会掉床。 慢慢的刘嫂就没那么担心了。 赵露露有样学样,问了顾程是在哪儿打的小床,也跟风去打了一个,说是等壮壮再大点,也让他自个儿睡。 倒是在军区家属院掀起了一阵风,如果有老人反对,当爸妈的就拿乐乐进行反驳,“人顾团长家的闺女,就是自个儿睡,你看多活泼。” 尤其是同一个院里的赵营长家,他儿子比乐乐大三个月,会爬了,夜了醒了,赵营长两口睡的沉,不知道,娃就自己在床上爬,结果一下从床上掉下来了,幸好天冷穿的厚,没受伤,不过也把大人吓的不轻,连夜抱到医院去检查了。 通过赵营长小儿子这件事,更凸显出了让娃一个人睡小床的好处。 军区家属院里,给娃打制小床一时成风,这是后话。 门牙胡同那边已经全部都装好了。 这也算是乔迁之喜,趁着星期天,李秀芬就在家里摆了几桌酒席,把交好的都叫过来,在家里热闹热闹。 凤嫂子和池子妈一早就过来帮忙了。 她俩来的早,过来先参观李秀芬的新家。 跟以前比,院子可是大变样了。 正屋和西屋都修缮一新,屋里的墙壁刷的雪白,地是水泥地,屋顶用竹席吊了顶,干净还不怕落灰。 又新添置了几样家具,里里外外都是焕然一新。 凤嫂子,“这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家要娶媳妇呢。” 池子妈用手摸了下墙壁,问李秀芬,“你这刷的不是白灰吧?” 李秀芬,“不是白灰,顾程说是进口的涂料,洋东西我也记不住名儿,这个是比白灰好,不掉灰。” 白灰刷着是好看,就是不能摸,一摸一手白。 这个涂料随便摸,怎么摸手上都是干净的。 凤嫂子,“这女婿就是比儿子孝顺。” 叶明强听到了,从门外探了个脑袋进来,“凤嫂子,你说啥?” 凤嫂子乐了,“强强除外,强强是个孝顺的孩子。” 叶明强才满意的走了。 池子妈问李秀芬,“以后强强结婚,你是让他住西屋还是住正屋?” 李秀芬大大方方道,“这两年强强不打算结婚,所以这套房子先给欢欢,等强强结婚的时候,再给他买一套。” 池子妈小声道,“强强知道不知道?” 李秀芬,“他知道,这还是他自个儿说的,你们以后也帮我操点心,哪有房子卖了就跟我一声,大小跟这个院子差不多就行。” “欢欢不是有住的地儿吗?人家还住的小楼房呢。” “那不一样,他们现在住的是她公公的,虽说她公公也不会赶她走,可终归不是她自个儿的,这个院子就完完全全是她自个儿的,退一万步讲,以后万一有个啥事,她也能有个落脚的地方。” 池子妈听的直咂舌,见过疼闺女的,却没见过象李秀芬这样疼的。 别的当妈的,都是生怕闺女带到婆家一针一线。 李秀芬却是反过来了,娘家的东西,是可着劲儿的往叶欢手里塞。 而且是一碗水端平,儿子有的,闺女也一样不少。 这也是因为她现在有钱了,李记生意那么红火,他们干十年,怕是也抵不上李秀芬一年赚的钱。 池子妈就问李秀芬,“你这歇一天,得少挣多少钱啊。” 池子妈虽然没去李记吃过饭,可也知道李记现在生意红火,关一天门,就少挣一天的钱,池子妈都替李秀芬心疼的慌。 凤嫂子,“秀芬早带出徒弟了,还带了俩,她不在饭店,都是她徒弟做,要不然光靠她一个人,不得累死。” 李秀芬是师承她爸李老爷子,按理来说,她这一手厨艺,是要传给叶欢或是叶明强。 不过叶欢和叶明强都志不在此。 尤其是叶欢,打小就没摸过大勺,她也没这个天分,让她半途去学做菜,就是手把手的教,怕是也教不会。 更何况,李秀芬也不舍得让闺女成天围着灶台,烟熏火燎的。 所以就招了俩学徒,这两年也算是带出来了,她不在饭店,都是俩徒弟做。 虽说还比不上她的厨艺,不过也是学了个八九不离十了。 池子妈很是羡慕,“我这一辈子都不知道挣钱是啥滋味。” 李秀芬,“不能跟我比,我这是天生的劳碌命。” 说着说着,就说到了叶勇国和叶青身上。 池子妈,“叶青跟陈永庆离了,我听说叶青不离,陈永庆就天天打她,打的她受不了,就同意离婚了,陈永庆把九玲给带走了,叶青也没个工作,房子也叫机械厂给收回去了,她没地儿去,就去了叶勇国那儿,叶勇国都是拿着棍子往外赶,也赶不走,我听说前儿个把叶勇国气的心脏病都犯了,都送医院了。” 李秀芬现在听他们说叶勇国,心里没有一丝一毫的触动,就当是听不相干的人的闲话。 凤嫂子忽然想起一件事,对李秀芬说,“有件事,我都忘了对你说了。” 李秀芬,“啥事啊?” 凤嫂子小声道,“就是上一个星期六,我出去买菜,看到了强强跟叶勇国在公交车站那儿说话,叶勇国往强强手里塞东西,看着象是一卷钱,强强没要,叶勇国非要给,两人拉扯了好长时间,我也不好一直站那儿看,就过去了,也不知道强强最后收了没有。” 池子妈,“秀芬你可得留点神,你好不容易把强强供出来了,他现在来捡现成的了。” 李秀芬,“强强终归是他儿子,强强愿意认他,我也不拦着,只要别把人领到我跟前就行。” 第103章 ◎媳妇怎么来了?◎ 叶欢抱着乐乐过来的时候,除了凤嫂子和池子妈,其他人都还没有来。 李秀芬她们三个正在摘菜。 “我的宝贝乐乐来了。” 李秀芬湿手在围裙上擦了擦,伸手去抱乐乐,还没抱过去,叶明强就噌的一下窜过来给截胡了,“舅舅抱乐乐。” 不由分说把乐乐抢走了。 李秀芬拍了他一巴掌,“你稳着点,别摔着乐乐了。” 叶明强,“谁摔着她,我都不可能摔着她,对吧乐乐?” 乐乐似乎特别喜欢被个子高的人抱,对着舅舅,高兴地吐着口水,噗噗噗。 池子妈,“这口水噗的,这是想要长牙了吧?” 叶明强,“她这是喜欢我,跟我说话呢。” 凤子嫂乐道,“乐乐,喜欢舅舅就给他身上画个地图。” 叶明强满不在乎,“随便画,反正又不差这一回。” 每次叶欢抱着乐乐过来,叶明强都要抢着抱,结果每次乐乐都要在他身上画地图。 其实乐乐尿之前都会哼哼上几声,经常抱乐乐的,都摸到了她的脾气,发现她想尿了就会给她把尿。 所以乐乐很少尿到叶欢他们身上。 可叶明强不知道。 而且他神经粗,就算是给他说了,他也不大留意这些小细节,所以每次抱乐乐,乐乐都尿到他身上。 他也不嫌弃,照抱不误。 抱着乐乐颠颠的去玩了。 李秀芬原本以为顾程在后面,结果等了一会儿,也没见顾程进来,就问叶欢,“顾程咋没来?” 叶欢,“他出差了。” 看到凤嫂子把山药洗好了,她拿起来就想去削皮,李秀芬赶紧把她拦住了,“你快放下吧,不然一会儿过敏了身上可是痒。” 叶欢只吃过山药,没削过皮,疑惑道,“这也能过敏?” 凤嫂子,“可不是咋的,你放下吧,我们皮糙肉厚的不要紧,你可受不了这个,过敏了身上可是刺挠的慌。” 叶欢吓的赶紧把山药放下了,“一会儿我都不敢吃了。” 李秀芬已经拿起山药削起来了,“吃又不碍事,妈一会儿给你做道拔丝山药。” 叶明强抱着乐乐过来,听到了,对李秀芬说,“妈你一会儿多做点。” 李秀芬,“你不是不爱吃甜的?” 叶明强也不接话,只嘿嘿地笑。 凤嫂子,“这是想给对象拿过去吧,唉哟喂,咱强强以后也是个疼媳妇的。” 李秀芬骂了句,“就知道压榨你妈。” 嘴上嫌弃,却还是又去多拿了几根山药过来。 来吃饭的人陆陆续续的都来了。 院子里登时就热闹了起来。 李秀芬一共摆了两桌酒席,喝酒的一桌,不喝酒的一桌。 喝酒的基本上都是男人,划拳猜枚的,声音能把屋顶给掀了。 凤嫂子,“幸好给他们安置到西屋了,要不然,吵的吃饭都吃不安生。” 池子妈,“等着吧,酒席散了,都得去桌子底下找人了。” 李秀芬把乐乐抱过去了,对叶欢说,“你先吃,吃完了你再替我。” 乐乐盯着满桌子的菜,挥舞着小手,急的哦哦哦。 想吃。 李秀芬,“今儿个给乐乐开开荤。” 去拿了根干净的筷子,蘸了一点肉汁,伸过去让乐乐舔了舔。 乐乐巴砸巴砸小嘴,眼睛都亮了,小腿弹腾的跟小马达似的,还想吃。 池子妈乐道,“瞧这馋的。” 李秀芬抱着她站起来了,“馋也不给吃了,姥姥抱乐乐去外面看车车。” 怕乐乐闹,抱着乐乐出去了。 反正来吃饭的都不是外人,也没人介意她这个主家离席。 李秀芬想抱着乐乐去外面马路边上玩,马路上人来人往,转移了注意力,乐乐就不惦记桌子上的菜了。 走到胡同口,等到身后有人问她,“同志,请问李秀芬家住哪儿?” 李秀芬扭头一看,竟然是叶永珍! 叶永珍旁边还站着个十五六岁的大闺女,手上提着个大提包。 李秀芬惊喜道,“永珍,你咋来了?” 叶永珍没认出李秀芬,疑惑道,“你是?” 李秀芬,“我是李秀芬啊,你认不出来了?” 叶永珍又仔细看了看,这才认出来了,“唉哟喂,你这变化也太大了,你如果不说,我哪敢认啊。” 叶永珍上次见李秀芬,还是叶欢在农场的时候。 当时李秀芬梳着齐耳短发,上衣是件肥肥的蓝布衫,脚上穿着布鞋,特别质朴。 可眼前的李秀芬,烫着流行的卷发,上身是件淡蓝色的羊毛衫,下身是一条灰色的西装裤,脚上是一双黑色的皮鞋。 不光是穿着打扮洋气,精气神也跟以前完全不一样了。 跟以前比,年轻了至少10岁,刚才打眼一看,她还以为是哪个大学的老师呢。 她咋能认出来啊。 李秀芬笑道,“老了,你倒是一点没变。” 叶永珍,“咋没变,你瞅瞅,头发都白了。” 看着乐乐,问李秀芬,“这是……” “这是欢欢的闺女,乐乐。” “我就说瞅着象欢欢,这娃咋长的这么俊。” 贺庆梅去逗乐乐,李秀芬问叶永珍,“这是梅梅吧?” 叶永珍,“是梅梅,梅梅快喊……大姨。” 叶永珍原本是让贺庆梅喊李秀芬舅妈,话说了一半才想起来,叶勇国跟李秀芬已经离婚了,贺庆梅再这么喊就不合适了,所以“舅妈”俩字到了嘴边又改了。 李秀芬,“梅梅都成大姑娘了,快回家吧,欢欢今儿个也过来了。” 李秀芬领着叶永珍和贺庆梅回家,进了院子就喊叶欢,“欢欢,你看谁来了?” 叶欢出来一看,“姑,梅梅!” 贺庆梅已经朝着叶欢跑了过去,本来想象小时候那样,扑到叶欢怀里,结果跑到叶欢跟前发现,她现在已经比叶欢高了,就改为抱住叶欢了,亲亲热热的喊了声,“欢欢姐。” 李秀芬对凤嫂子她们介绍说,“这是欢欢她姑,欢欢在农场的时候,多亏了她姑照应她。” 又对叶永珍说,“这几个都是以前的邻居,今儿个过来给我暖锅的。” 叶欢把自己的凳子让给了叶永珍,然后又去搬了两个凳子过来。 叶永珍,“那我就不客气了,也跟着凑个热闹。” 叶永珍性格爽朗,不大功夫就跟凤嫂子她们几个熟识了,说说笑笑的吃了一顿饭。 半下午酒席才结束了,池子爸他们几个早喝的找不到东西南北了。 反正离的近,凤子嫂也没管他们,让他们自个儿晃回家了。 她们几个把这边收拾利索了才走了。 乐乐睡了一觉,刚醒就又被叶明强抱走去玩了。 叶欢这才顾上问叶永珍,“姑,你跟梅梅咋突然过来了?” 叶永珍,“梅梅她大舅家大孙子结婚,我想着也好几年没回家看看了,就带着梅梅回来了,正好也过来看看你们。” 叶欢,“你咋没打个电话,我找人去接接你们。” “打了,老家那边打电话不方便,我跟梅梅到南州以后给你打过去个电话,说是你不在家,来你妈这儿了,我就直接过来了。” 叶永珍只知道叶欢的电话,到南州后给叶欢打过去了,是刘嫂接的,刘嫂听到她找叶欢,就跟她说叶欢去她妈那里了。 叶永珍还不知道李秀芬跟叶勇国离婚了,就跟贺庆梅到机械厂家属院来了,结果到了一问,叶勇国和李秀芬早就不在这儿住了,而且俩人早离婚了。 “叶师傅住的离这儿有点远,秀芬住的近,她现在住在门牙胡同,你出了这个胡同往东走,第5个胡同就到了,她家就在胡同口住着,你过去一问就知道了。” 来都来了,总不能人都没见就回去吧。 再说了,她过来主要是想看看叶欢和乐乐的,至于叶勇国,都二十多年没见了,她早就想不起来他长啥样了。 所以见不见叶勇国都没啥影响。 就跟贺庆梅又找到门牙胡同了。 贺庆梅还跟小时候一样偎在叶欢跟前,叶欢想跟以前摸她的头,结果却发现要抬抬胳膊才能够到,就问叶永珍,“梅梅现在有1米7吧?” 贺庆梅,“1米72。” 叶欢,“怪不得,我现在都够不到她头了。” 叶永珍,“光长个子不长心眼。” “学校还没放假呢吧,她咋没上学啊?” 叶永珍,“听说我要来看欢欢和乐乐,非要跟着我,反正学习成绩也不好,耽误几天影响也不大,就给她请了几天假。” 说到这儿,觉得一直没看到顾程,问叶欢,“今儿个顾程没来啊?” 叶欢,“他去云省出差了。” 顾程是去云省昆市军事学校,给今年新招的学员上课的,他要在这里待上一个星期才能回去。 顾程现在每到一个地方,总是会给叶欢和乐乐买些礼物带回去的,这次也不例外,上完课,得了空就出来了。 他以前来过昆市,不过上次是73年来的,现在的昆市跟以前比起来,变化非常大,街道比以前漂亮了,而且路边的店铺也比以前多了。 总之就是比以前热闹了。 顾程听说昆市的玉器比较出名,就去了市百货大楼玉石柜台。 玉石柜台前人不多,两个营业员正靠着柜台在聊天,看到顾程来了,热情的迎了过来,“同志,想要点什么?” 玻璃柜台里摆的全是各种各样的玉石,顾程看的眼花缭乱,觉得哪个都好,但全部买回去又不现实,就对营业员说,“我想给我媳妇买块玉戴,麻烦你给推荐一个。” 第104章 ◎正文完结◎ 敲顾程门的是刘绍群。 刘绍群车开到一半,才发现顾程把买的玉石落他车上了,他怕顾程着急,所以就赶紧给顾程送回来了,结果顾程一开门,开口就是一句,“媳妇儿,你怎么来了?” 顾程是看着刘绍群身后说的,刘绍群还真以为顾程媳妇儿来了,“哟,弟妹来了。” 说着还转过身想跟顾程打个招呼,结果转过身一看,身后一个人都没有。 顾程却还在那儿一口一个“媳妇儿。” 刘绍群打了一个激灵,这该不会是菌子中毒了吧? 他吓得赶紧拉着顾程要去医院。 顾程还不跟他走,“我媳妇儿来了……” 刘绍群,“你媳妇儿没来,你这是吃菌子吃出幻觉了。” 不由分说的,拉着顾程就下楼了,把他塞到车里,然后开着车就去了医院。 到了医院,又一路拽着顾程去了医生那里。 他跟医生认识,进门就对医生说,“杨医生,他好象吃菌子中毒了,你赶紧给看看。” 顾程其实已经察觉出不对劲,心里清楚叶欢不可能过来,不过他就是能看见叶欢。 杨医生,“他什么时候吃的菌子?” 刘绍群,“吃晚饭的时候,在老赵那儿吃的,老赵那儿你也去吃过,他那儿的菌子也没毒啊?” 老赵那个餐馆,他们经常去吃,还没听说有谁吃中毒的,要不然,他也不会把顾程带过去吃。 杨医生,“每个人的耐受程度不一样,你吃着没事,换个人可能就不耐受。” 杨医生又问顾程,“你出现啥幻觉了?” 顾程老老实实地回道,“看见我媳妇儿了。” “现在还能看见?” “能。” 就在他跟前站着呢,他都想伸手去抱抱她了。 杨医生,“还有别的症状吗,比如想不想吐,头晕头疼?” 顾程,“有一点点头晕,别的没有了。” “是有点轻微中毒,不过也不用吃药,多喝水就行了。” 刘绍群,“那他这什么时候能好?” 杨医生,“他这属于是轻微中毒,身体素质好的话,个把小时就会好转了,实在不放心的话,可以在医院观察一晚上。” 吃菌子吃出幻觉的病人,杨医生见过的多了,但顾程这样的,他还是头一次见。 杨医生笑道,“吃过菌子,有说看到小人乱蹦的,有说看到狗过来咬自己的,还有说看到乱七八糟图像的,看到媳妇儿的,你是头一个。” 这跟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应该是一个道理。 白天想晚上念,然后产生幻觉的时候就“看”到人了。 既然医生说没有大碍,顾程立马就想回招待所。 他每天晚上都会给叶欢打个电话,今天的电话还没有打呢,他怕叶欢等急了。 刘绍群却说什么都不让他回去,“你现在不能回去,不说在医院住一晚上吧,最起码得观察个把小时再回。” 顾程拗不过,只好在医院坐了一会儿。 也就半个来小时,幻觉就没了。 刘绍群再三确认顾程确实是没事了,这才开车把顾程送回去了。 刘绍群是相当不好意思,回去的路上一直向顾程道歉。 顾程倒觉得没什么,相反,觉得还不错,起码是看见媳妇了。 顾程回去后,给叶欢打了个电话,只响了一声就接通了,显然是一直等着的。 叶欢,“你咋这会儿才打过来啊?” 顾程看了看表,已经是晚上7点半钟了,比前几天晚了有一个小时。 顾程没敢跟她说实情,只说学校有事,回来的晚了。 叶欢放心了,这才跟顾程说别的,“今儿个姑和梅梅来了,她俩去门牙胡同那边儿了,晚上我把她俩喊到家里来了,梅梅现在个头比我都高呢,力气也大,一下就把我抱起来了……乐乐啊,她已经睡了,今儿个她又尿了强强一身,强强拿着小本本都给她记上了,说是以后算总帐……” 叶欢说着琐碎小事,顾程不时插两句嘴。 心里温暖又平静,就觉得今天一天圆满了。 不过还是有一点遗憾的,比如应该趁着幻觉还没有消失的时候,给媳妇儿打这个电话,这样就跟媳妇儿在自己跟前一样了。 叶欢放下电话,刘嫂带着李秀芬和贺庆梅回来了。 叶永珍说要去看望顾爷爷和顾奶奶,叶欢因为要在家等顾程的电话,就让刘嫂带着她俩过去了。 叶永珍进门就对贺庆梅说,“你水芹嫂子不是给乐乐做了身衣服,你去拿出来给你欢欢姐看看。” 贺庆梅把提包拉开,从里面拿出一套红绸缎面的棉裤棉袄,棉袄上面还用兔毛滚了一圈毛边。 除了这套棉裤棉袄,还有一个虎头帽子和虎头鞋。 刘嫂,“唉哟这是谁做的呀,手咋这么巧?” 叶永珍,“她水芹嫂子做的,你不认识她,她不光手巧,人可是能干着呢,欢欢,你还不知道呢吧,农场现在建了个食品厂,专做各类糕点,柳水芹是厂长,听说她们厂做的糕点,都卖到好几个省了。” 叶永珍感慨道,“谁能想到以前那个成天哭丧着脸的柳水芹,有一天能当上厂长呢。” 叶欢,“铁牛呢,他学习咋样?” “人铁牛学习可是好着呢……” 贺庆梅在旁边哼了一声,叶永珍,“你哼啥哼,如果不是人铁牛天天盯着你,你连初中都考不上。” 贺庆梅不吭声了。 叶永珍又对叶欢说,“我来的时候,你水芹嫂子还跟我说,让你有时间回农场看看,这几年农场变化可是大的很。” 叶永珍说着农场的事,叶欢还真想回去看看了。 现在回想起来,就连许爱香,都没那么让人讨厌了。 不过白茵除外。 脑子里刚闪过白茵这个名字,叶永珍就说到了她,“当年去农场的知青,就姚玉娟和白茵留下来了,柳全贵以前看姚玉娟,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谁能想到,他能跟姚玉娟过一家人,人两口子过的还和和美?的。” 说起姚玉娟,叶永珍脸上还是带着笑的,等到提到“白茵”这俩字,脸色可就没那么好看了,“白茵现在可能耐了,从牢里出来,就东折腾西折腾,先是在镇上摆了个摊子卖早点,她做的又不好吃,都没人买,后来不卖早点了,又办了个啥班……” 贺庆梅,“培训班。” “对,培训班,培训学生,还把她当年的高考成绩贴到门口当招牌,真是笑死人了,她能教啥,教学生咋坐牢?这不办了半年,也没人去叫她培训,就关门了,我来的时候,听说又开了个裁缝店,我看她那个家,迟早给折腾散。” 几个人扯闲篇儿,扯到很晚才休息了。 叶永珍第二天就要回去。 刘嫂,“你们难得来一趟,让欢欢带你们在南州玩玩。” 叶欢,“我已经给曹鹏飞打过电话,一会儿他就把车开过来了,叫他开着车带着在市里转转。” 叶永珍,“我过来就是想见见欢欢和乐乐,这人也见着了,我也该回了,不然你姑父一人在家,我也不放心。” 叶永珍这么说了,叶欢也不好再拦着不让她俩走了。 叶永珍也不让叶欢送,曹鹏飞把车开过来后,让曹鹏飞把她跟贺庆梅送到了车站。 顾程是半夜到家的。 刘嫂上了岁数,睡觉浅,听到家里有动静,披着衣服出来一看,见是顾程回来了,问他,“你咋这个时候回来了?” 顾程,“这班车到南州有点晚。” 还有一班车是明天早上到南州,他想早点回来,所以就买了这班晚上到的。 刘嫂,“我去给你做点吃的。” “不用做了,我在车上已经吃过了。” “行,那你上楼休息吧。” 刘嫂回自己屋了,顾程轻手轻脚的上了楼。 卧室的窗帘没有拉严,如水的月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了进来,映着叶欢和乐乐恬静的睡颜。 顾程看了一会儿,把给叶欢买的南红班拿出来放到了床头柜上,然后又轻手轻脚的去了客房。 第二天早上叶欢睁开眼,就看到了床头柜上两个金丝绒盒子,她趿拉着鞋子就跑去了客房。 顾程已经醒了,正准备穿衣服,叶欢就跑进来扑到了床上,顾程一把接住了,然后紧紧搂住了。 叶欢搂住他脖子,“想我了没?” 顾程心说何止是想,都想出幻觉了。 不过这事儿说起来还挺丢人的,自然是不能给媳妇儿知道。 两人躺在床上腻歪了一会儿,叶欢就起来了,“我去看看乐乐醒了没有。” 顾程,“你躺着,我去。” 顾程去卧室一看,乐乐不知道啥时候已经醒了,正自己跟自己玩,看到顾程了,兴奋起来,小短腿弹腾的就跟小马达似的,嘴里bababa的叫。 顾程一把把她抱起来了,对跟过来的叶欢说,“乐乐会叫爸爸了,乐乐,再叫叫爸爸。” 乐乐又是一阵bababa。 顾程乐得就去亲乐乐的小脸蛋。 叶欢,“……” 她去问过医生了,医生说乐乐想长牙,所以一直吐口水,bababa。 不过还是别跟顾程说实话了,就让她沉浸在闺女喊爸的喜悦中吧。 一转眼就到年底了。 春节照例是都到顾爷爷顾奶奶那里过。 下了一夜的大雪,早上叶欢推开门一看,地上已经积了有一尺来厚了。 顾爷爷让她今天早点过去写春联,所以吃过早饭,她跟顾程就抱着乐乐去顾爷爷那里。 第105章 ◎番外一(日常)◎ “叶老师,要不要休息一下再往前走?” 叶欢,“我没事,新玲你们几个怎么样,还能走得动吗?” “没问题,能走得动。” 叶欢,“行,那我们继续,等到了鸦子沟再休息。” 他们现在是在云省的大苍山,考察天籽金兰的生长情况。 叶欢是这次考察活动的负责人。 除了她,还有于新玲他们4个,外加一个向导。 向导叫刘水成,是当地人,因为经常进山采山货,对这一带非常熟悉。 大苍山植被茂密,地上全是青苔和各种灌木,而且地势起伏也比较大。 刘水成已经走习惯了,所以问题不大。 于新玲他们4个却是走的气喘吁吁,看着前面脚步依然轻盈的叶欢,都很是羡慕。 孙苗苗小声跟于新玲说,“我有时候觉得,叶老师都不是人。” 于新玲,“啥?” 孙苗苗,“我意思是不象凡人,跟天上的仙女似的,谁能想到,她闺女都已经4岁了。” 身段还那么苗条,皮肤还那么娇嫩。 别的不说,就说这次进山,陆凡和周超两个大小伙子,都喘成牛了,叶欢还还是脚步轻盈。 最近不是正流行武侠小说嘛,陆凡正痴迷这一口,就接话说,“叶老师应该是练过草上飞。” 周超,“瞎说,肯定是练过踏雪无痕。” 陆凡,“草上飞!” 周超,“踏雪无痕!” 陆凡,“看招,一招定乾坤!” …… 这次跟着叶欢一起过来的4个人都很年轻,年轻人嘛,随时随地都能找到乐子,周超和陆凡打嘴仗,又举起手里的棍子比划武功招式,于新玲和孙苗苗看热闹,4人嘻嘻哈哈笑成一团。 倒也没那么累了。 刘水成领着他们,又拐了一个弯,一片金灿蓦然映入眼帘。 孙苗苗惊叹道,“好美的天籽金兰啊。” 天籽金兰已经濒临灭绝,这里却是成片。 叶欢也很是惊喜。 他们这次考察的目的,主要是考察天籽金兰的生长环境,然后对天籽金兰进行人工繁育。 如果能成功,在国际上都是一个很大的突破。 石玉生对她很信任,就把这个任务交给她了。 到了目的地,几人各司其职地忙碌了起来。 天快黑了才回到住宿地。 他们一共在大苍山考察了5天,然后才返程回南州。 叶欢归心似箭。 她是第一次离开乐乐这么久。 而且他们是住在大苍山脚下一户农户家里,农户家里没有电话,所以这几天她也没给家里打过电话,也不知道乐乐哭闹了没有。 军区家属院。 吃过晚饭,顾程抱着乐乐出去玩。 赵露露也抱着壮壮出来了,问顾程,“叶欢快回来了吧?” 话音刚落,就听到乐乐喊了起来,“妈妈!” 顾程扭过头一看,见叶欢提着提包,快步走了过来。 乐乐弹腾着小腿要下来,顾程刚把她放下来,她就迈着小胖腿朝着叶欢跑了过去,“妈妈!” 叶欢放下提包,一把抱起了她。 乐乐紧紧搂住了叶欢,软糯糯道,“乐乐想妈妈了。” 叶欢觉得心都要化了,在乐乐脸上亲了一口,“妈妈也想乐乐了,乐乐在家里乖不乖呀?” “乐乐乖,乐乐能吃这么大一碗饭。” 乐乐用手比划了一个大圆,然后小嘴就一直吧嗒吧嗒,跟叶欢讲幼儿园的事。 赵露露牵着壮壮过来,“真是说曹操曹操到,刚才还问顾团长你是不是快回来了。” 叶欢放乐乐下来,拉开提包,拿出来一包糖递给壮壮,“这是云省特产的豆面糖,壮壮拿着。” 赵露露,“你不是去深山老林了吗?” 叶欢,“在昆市等火车的时候买的。” 他们两家关系处的好,家里大人出差,都会记着给孩子买礼物,赵露露也没跟叶欢客气,对壮壮说,“姨姨给糖,要对姨姨说什么?” 壮壮奶声奶气道,“谢谢姨姨。” 叶欢摸了摸壮壮的小脑袋,“不用谢。” 赵露露,“你还没吃饭吧,快回家吃点东西吧。” 赵露露牵着壮壮走了,乐乐又伸着小胳膊让叶欢抱。 顾程,“爸爸抱。” 乐乐一个星期没见叶欢了,正黏叶欢,搂着叶欢的脖子,“乐乐让妈妈抱。” 叶欢就把她抱起来了,顾程拎起叶欢的提包,然后在叶欢脸上亲了一下,“媳妇儿香。” 乐乐有样学样,也在叶欢脸上亲了一下,“妈妈香。” 叶欢嗔怪地瞪了他一眼。 顾程摸了摸她的头,“回家了。” 刘嫂刚把厨房收拾好,见叶欢回来了,问她,“还没吃饭呢吧?” “在火车上随便吃了点。” 刘嫂,“那我再去给你做点。” 刘嫂去厨房了,乐乐偎在叶欢怀里,小嘴还在吧嗒个不停,“妈妈,今天燕燕抢壮壮的玩具,我帮壮壮又抢过来了,燕燕又去抢飞飞的,老师说好孩子不能抢小朋友的玩具,燕燕不是好孩子,皮皮自己摔倒了,还哭了,乐乐摔倒都不哭……” 从叶欢回来,乐乐的小嘴就没停过。 叶欢觉得她肯定是随了叶明强,因为两家人里,也就叶明强最爱说话。 外甥象舅嘛。 刘嫂给叶欢做了一碗肉丝面,刚把碗端上,外面有自行车铃响,乐乐听到就跑出去了,“舅舅。” 叶明强把车子停好,把乐乐架到脖子上扛着进屋了,“二姐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叶欢,“刚回来。” 见叶明强胸前鼓鼓囊囊的,还一直动,就问他,“你衣服里揣了啥?” 叶明强嘿嘿一笑,把乐乐放到地上,然后拉开衣服拉链,从里面拎出一条小奶狗放到了地上。 乐乐心花怒放,上前就抱住了小奶狗,“舅舅狗狗。” 叶明强在她头上胡撸了一下,“狗狗跟舅舅不能放一块儿说。” 上一星期叶欢抱乐乐去门牙胡同,在路上看到一条小狗,乐乐闹着要,正好叶明强有个大学同学,家里养的狗生了一窝小狗,叶明强就跟乐乐说,等到小狗满月了,就给她抓过来一只。 今天个就送过来了。 叶明强,“二姐,你可别小看它,它可是警犬的后代,聪明着呢,不信你看。” 把小奶狗抱到跟前,然后伸出一只手,对小狗说,“握手。” 小狗歪着脑袋,忽闪着大眼睛看着他。 叶明强用另一只手戳了戳它的前爪,然后又对它说,“握手。” 小狗对着他,奶声奶气的“汪”了一声。 叶明强搔了搔头,“看来它妈还没教它。” 叶欢噗嗤一声笑了。 小狗立马成了乐乐的宝贝,连叶欢都靠边儿站了,搂着小奶狗不松手。 叶欢问叶明强,“你跟慧敏的婚事,你俩商量好了吗?” 叶明强跟刘慧敏都已经毕业参加工作了,结婚的事就提上了日程,两家人也都正式见过面了,结婚的日子也已经定好了,就是怎么操办婚礼,两人还没有商量好。 叶明强,“商量好了,我俩不想大操大办,就两家人在一起吃顿饭,省下的钱出去旅游。” “妈同意了?” “妈说都听我俩的,她没意见,诶,姐夫,我跟慧敏打算去昆市玩,你不是去过,你给介绍介绍那边有啥好玩的,还有就是有啥注意事项没有?” 顾程是去过昆市,而且去过还不止一次。 不过,他去昆市都是出差。 第一次是去昆市军区,去了三天,连军区的大门都没出。 第二次就是去昆市军校讲课,倒是出了军校的大门,不过也就是去了昆市百货大楼,然后跟刘绍群在餐馆吃了顿饭。 所以,昆市有哪些好玩的地方,他还真不知道。 好玩的不知道,注意事项倒是有。 顾程,“去了别吃菌子。” 叶明强,叶欢,“……” 天快黑了,叶欢把叶明强赶走了,“你路上骑的慢点。” 叶明强,“知道,二姐你越来越啰嗦了。” 叶欢抬手去打他,叶明强骑上自行车,紧蹬了几下跑远了。 叶欢他们也洗漱后准备睡觉。 乐乐年后就跟叶欢和顾程分房睡了。 顾程给她洗好脚,换好衣服,然后把她抱到了床上。 乐乐,“我要妈妈。” 叶欢也洗漱好了,听到乐乐喊她,就过来了。 喊一声“爸爸”,再喊一声“妈妈”,乐乐表示很满意。 叶欢把童话书拿过来,翻到昨天读的地方,给乐乐读睡前故事,“小蝌蚪游啊游,过了几天,长出了两条前腿,他们看见一只乌龟摆着四条腿在水里游,连忙追上去,叫着:‘妈妈,妈妈’……” 刚开始乐乐还要插嘴问上一句,后来就渐渐没声音了,耳边传出她均匀的呼吸声。 两人轻手轻脚的下了床,然后回自己卧室了。 小别胜新婚,都有些控制不住自己,回到卧室就抱到了一起…… 美妙的吟咏,伴着窗外的月光,响了好久。 叶欢瘫软在顾程怀里,“顾团长,你是永动机吗?” 顾程闷闷地笑,低声道,“还满意吗,不满意再继续?” 虽说已经是老夫老妻了,可叶欢还是觉得臊的慌,怕他再说出让人耳热的话,抬手捂住了他的嘴。 顾程把她的手拿开,放到了自己胸口,然后对她说,“我们也找个时间出去旅游吧。” 叶欢懒洋洋道,“行啊,我们去昆市吃菌子吧。” 顾程,“……” 叶欢翻个身,“老实交待,为啥不让强强吃菌子?” 这么丢脸的事,顾程原本是不想让媳妇知道的。 可既然都说漏嘴了,那还是给媳妇老实交待了吧。 反正都已经过去好几年了。 顾程就把吃菌子中毒的事给叶欢说了。 这下轮到叶欢闷闷的笑了。 顾程,“刘绍群吃了没事,我就中毒了,医生说这跟个人体质有关,我这不是怕强强他们两个也不耐受,还是注意点好。” 本来他还想带些菌子干货回来,给叶欢尝尝鲜呢,就因为那次中毒,干货都没敢带。 昆市暂时是去不了,不过约会还是可以有的。 顾程老是听手下年轻的士兵说“浪漫”什么的,决定趁着叶欢过生日,也“浪漫”一下。 早上给叶欢煮了一碗长寿面,下午叶欢下班的时候,又去接叶欢下班。 杨素清跟叶欢一块儿出来的,杨素清先看到顾程了,对叶欢,“你家顾团长来接你了。” 心里是羡慕的:瞧人家两口子,都老夫老妻了,还跟刚结婚的小夫妻一样卿卿我我的,再看看自己那口子,已经好多年都没正眼看过对方了。 叶欢跟杨素清告了别,上了车问顾程,“顾团长今天晚上有什么安排?” 顾程,“先吃饭,然后看电影,怎么样?” 叶欢,“行,今天晚上都听你的。” 两人吃饭没去李记。 李记现在已经被李秀芬盘下来了,生意是越来越红火,生意好人就多,两人就不去凑那个热闹了。 顾程带叶欢去了一家新开不久的餐馆,主营湘菜。 湘菜一般都辣,叶欢又正好喜欢吃辣,所以顾程就带她过来了。 顾程也是听他一个湘籍的战友介绍,说这家餐馆做的湘菜很地道。 因为是新开的,名声还没有打出来,来吃饭的人不算多,所以很清静。 两人找了个位置坐下了。 服务过来了,“桌上有菜单,两位看看想吃点什么?” 顾程把菜单递给叶欢,叶欢翻了翻,对服务员说,“一份剁椒鱼头,一份酸白菜。” 把菜单递给顾程,“你看看想吃啥?” 顾程,“那再来一份发丝牛百叶。” 服务员记下菜单走了。 不大功夫菜就上来了,无一例外,全是辣的。 叶欢被辣的眼泪汪汪的,顾程就觉得媳妇嘴唇红红的,脸也红红的,咋就这么招人喜欢,让人想亲一口。 吃过饭,天已经黑了,华灯初上,大街上一片灯火辉煌。 叶欢改变了主意,“不看电影了,我们走走吧。” 顾程都听媳妇儿的,“行。” 顾程一直惦记的压马路,今天晚上终于成行。 街上人来人往,人声鼎沸,两人心底却一片静谧与柔软。 顾程紧紧握住了叶欢的手,这辈子,都不会再松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