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斋之开局就洞房》 第1章 娘子莫怕 南阳县县衙后宅,到处张灯结彩。 宅院深处,胡谦一脸懵逼地望着坐在对面床上的女人。 她头戴凤冠,脸遮红盖头,上身内穿红绢衫,外套绣花红袍,颈套项圈天官锁,肩披霞帔。 这是新娘子? 我这是穿越成新郎了?还直接洞房? 理了理脑中多出的记忆,胡谦这才知道。 原主是南阳县县令胡不同的独子,乃是城中有名的顽劣。 之前屡屡勾引城中妇女到家中,呼朋唤友,开无遮大会,百姓无不唾弃。 胡不同为了收收他的性子,便给他取妻成家。 新娘是县城富商沈三石的女儿,名为沈玉珍,不仅容貌姣好,婀娜多姿,更通琴棋书画。 不仅在南阳县人人皆知,就算在金陵州也小有名气。 按理说这样的美貌佳人是不会嫁给胡谦的。 奈何沈三石想要巴结县令,所以同意了这门亲事。 谁知他平日顽劣惯了,大婚当日还去寻花问柳,结果喝多了酒,竟醉死在洞房。 胡谦摇摇头,正待说话,新娘忽然轻声道:“相公进来许久,为何不说话。 妾身在家时,也曾听说相公,若是相公不以礼数相待,妾身宁愿一死。” 话音中竟隐约带有哭腔,可见原主声名之狼藉。 事已至此,总算老天对自己不薄,胡谦也没啥好犹豫的,当即走过去,坐在了新娘身边。 她的身体立即就是一颤。 见床头有一玉如意,他随即拿在手中,缓缓挑开她的盖头。 只见她双手垂放在腿上,手指缓缓抓紧衣服,灵动双眸怯生生地看着自己的手。 皮肤细润如温玉,柔光若腻,樱桃小嘴不点而赤,娇艳若滴,腮边两缕发丝透着香气。 恍然是一个仙女在世。 胡谦一下看得痴了,手上手下两个玉如意就那么举着。 “相公,你……” 没等她说话,胡谦一下将她抱在怀里,缓缓平放在床。 她的脸红到耳根,用几乎听不到的声音道:“不…不要…” 胡谦缓缓低下头,正接近红唇时,忽然传来一阵砸门的声音。 “少爷,少爷,不好了,衙门被官兵包围了,老爷被抓了。” 望着近在咫尺的红唇,胡谦强忍着冲动站起来。 沈玉珍也听到外面的动静,理了理领口的衣服,低声道:“出了这样的事情,相公还是去看一下吧。” 胡谦朗声道,“娘子不必惊慌,我去去就来。” 沈玉珍点点头,觉得胡谦似乎并不像传言中的那般不堪。 来到大堂,果见外面站着许多官兵,胡不同跪在堂中,上首坐着一个身着官服的中年人,两侧也站着两个大官。 从原主的记忆来看,上面那个坐着的是山南府的同知,张华。 左边的原主也不认识,右边的是这金陵州的知州许远方,也是胡不同的同科好友。 “谦儿……” 胡不同见到儿子,下意识地叫了一声,随即又低下头,不说话了。 “胡不同,你玩忽职守,致使镇南王在你县内被杀,如今不见凶手,你可知罪。” 胡不同匍匐叩头,“大人,今日是犬子大婚,下官一直忙着操办婚事,镇南王如何被害,下官真是一无所知,还请大人见谅。” 许远方道:“张大人,儿子大婚,为人父母的自然上心,胡大人不知此事,也有情可原。” 张华哼了一声道:“你二人是年兄年弟,当然为他说话,但是镇南王是如何人物,无论是什么原因,他都是在你县内被杀,如若交不出凶手,按律…… 严大人,按律该如何处置来着?” 左边的男人冷冷道:“按律当诛,抄没家财。” 胡不同连连叩头,“大人,下官无罪啊!” “胡不同,你别不知好歹,镇南王是皇上亲叔,和皇上关系最是亲近,如此已是轻判,若皇上追究起来,必然灭你满门! 到时候,死的可就不是你一个人了!” 胡不同看了看胡谦,忽地老泪纵横,“下官……下官知罪……” “好,那就……” “慢着!” 张华正要再说,胡谦快步过去跪在胡不同身边。 “大人,就算要治罪,也该等验尸断案之后才是,到时若拿不住真凶,再治罪也不迟。” 张华哼了一声,并未说话。 许远方拱手道:“大人,胡谦所说不无道理,若不如此,到时上方查问起来,见无卷宗笔录,只怕也……” 张华和严文渠对视一眼,随即点头道:“好,就给你三天时间,若是拿不住凶手,到时就怪不了别人了。” 将张华和严文渠送到后堂歇息,胡不同把许远方请到厅堂,胡谦和母亲赵氏也在。 胡不同长叹了一口气,“刚才多谢许兄了。” 许远方摇摇头道:“这也只是一时之策。”说着看向胡谦,“倒是谦儿,不卑不亢,头脑清晰,比你我可强多了。” 胡不同心中虽是高兴,但更多却是无可奈何。 “许兄,到底王爷如何被害,张大人他们似乎有些……” “若只是普通的案子,就算找不到真凶,大不了拉个死囚顶替,但这一次的事情委实透着离奇。 别说见过,我连听都没听过。 我问过王府长史,王爷车队数千人路过十里盘的红水河时,王爷让停车歇息,随即下车。 正喝酒时,忽然惨呼连连,接着便倒地气绝。” “如此说来,王爷是死于疾病?” “长史立即查看,发现王爷胸口有五处伤口,匕首还插在身上。” “什么人如此大胆,竟然在数千人眼皮子底下刺杀王爷!” “没人,长史说了,当时天气晴朗,官道四处视野开阔,别说是人了,连只鸟也没有。 后来长史又命人四处搜查,却也什么都没找到。” “难不成是那匕首自己飞出来杀了王爷?” “所以张大人和严大人才想快点结案,因为此案根本无从查起。” “会不会是王府内部的人做的呢?” “这一点我之前也想过,可是长史说当时王爷身旁就只有王爷夫人在,三步之外便是十几个护卫。 就算是夫人动手,也绝不可能没人看到。 再说,王爷自幼习武,寻常刺客绝奈何不了他。” 胡不同听得满面愁容,一旁的赵氏也满是担忧之色,想说话,又完全帮不上忙。 “长史还在县内吗?我想找他问些情况。” 胡不同和许远方皆是一愣,“谦儿,你有眉目?” 胡谦点点头,看着脑中忽然多出来的提示语,“是有一点点眉目。” 第2章 无形凶手 先前大堂问话之际,胡谦正感棘手,脑中忽然闪出提示。 【去长史处问问情况】 看起来像是三流网页游戏的自动任务导航一样。 虽然有些奇怪,但根据这个提示,很可能就会破案。 所以他才说出那番话。 毕竟刚刚穿越,床上还有个软玉温香的娘子等着呢,可不能就这么死了。 而见胡谦自信满满的样子,胡不同和许远方都觉得可以一试——总比坐以待毙强。 夜色渐深,镇南王妃下榻的馆驿内依旧灯火通明。 听说胡不同和许远方求见,不仅长史钱君华出面相见,王妃吴若雨也来到厅堂。 “可拿住凶手吗?” 王妃一见面就赶紧问了一句。 见胡不同摇头,她轻叹一声,坐在椅子上默然神伤。 “王妃节哀,下官这次来是想问问案发当时的情形,以便早日缉拿凶手为王爷报仇,不知……” 钱君华沉吟了一下,“当时王爷说行车劳累,便下车歇息片刻,接着就听‘噗嗤’几声,然后王爷就痛呼倒地。” 胡不同面露难色。 长史的话和许远方所说无异,好像也问不出什么来。 倒是胡谦忽地开口道:“大人听到了‘噗嗤’的声音?” 钱君华并未立即开口,而是望向了胡不同,后者赶紧拱手道:“这是犬子胡谦,平日……颇懂些断案的门道,所以……” 钱君华道:“确实听到了。” 胡谦又问:“除此之外呢,还有没有其他的声音,比如人声?” “没有,这就是白天的事情,我记得非常清楚。” “其他人呢?也没听到吗?” “事后我查问过了,所有人都没听到人声。” “周围有没有什么异常的情况呢?比如风是不是变大,是不是突然觉得很冷,或者天色变暗?” 长史皱起眉头,随即回答道:“当时风和日丽,并未有什么异常,也并未觉得阴冷。” 胡谦点点头,又转向王妃道:“敢问王妃,王爷下车之后都做了些什么?” “王爷觉得车中憋闷,下车之后只是静静看着不远处的河水,喝了口酒,接着便出事了。” “王妃恕罪,敢问王爷在此地是否有什么仇家?” “王爷为人和善,几乎不与人结怨,这次是我族中长辈去世,王爷特地陪伴而来,之前从未来过此地,谁曾想竟……” 说着竟然哭了起来。 就在这时,胡谦脑中的提示忽然变了。 【去案发地查看】 三人随即告退离开。 回到县衙后宅,胡不同立即问道:“谦儿,可有什么发现?” 胡谦道:“在回答这个问题之前,我想先问一个问题,依照咱们目前了解的情况,正常人有可能做到吗?” “你的意思是,凶手可能是什么鬼怪?” “伯父见识广博,不知是否听说过此类事情呢?” 刚穿越时,胡谦从原主的记忆知道,眼下是大乾朝广德年间,一个类似于明朝的时代,却并没有山精鬼怪的事情。 但是镇南王的死法委实颠覆他的认知,若非鬼怪,又有谁能做到这种事情。 许远方点点头,“若说鬼怪,之前我听下人说过,咱们金陵州的郭北县有一座兰若寺,年久荒废,经常闹鬼,只是不知真假。” 胡谦如遭雷击。 兰若寺! 对于熟知聊斋故事的他来说,这地方简直媲美名胜古迹。 所以…… 这里竟然是聊斋世界。 “谦儿,你怀疑凶手是鬼怪之类?” 胡谦点点头。 “若说是人,咱们倒可将其缉拿,但是这鬼怪…… 你我皆没有降妖捉鬼的本事,如何拿得住它们。 而且,万一惹怒了它们,咱们可就大祸临头了。” 胡谦道:“鬼有时候可比人好对付多了,夜深了,爹还是早点歇息吧,凶手的事,孩儿已经有头绪了。” 见胡谦胸有成竹,胡不同和许远方点点头,各自回去休息。 回到卧房,沈玉珍仍是衣衫整齐地坐在床上。 或许是困倦得狠,她已经依靠在床头睡着了。 一夜折腾,胡谦早已没了那心思,不过见她绝美面容,身上的疲惫之感顿时消去不少。 他缓缓将她抱在床上,意欲为她除去外衣。 正解开袍带时,她忽然惊醒过来,下意识地捂紧自己的衣服。 “相公,你回来了。” 见是胡谦,她脸上顿时一红,念及临出嫁时母亲说的闺房之事,又觉既成夫妻,这样捂着似乎不合礼法。 正不知所措时,胡谦温柔道:“娘子莫怕,我只是帮你宽衣,这样睡起来舒服些。” “我……我……” 她支吾时,胡谦已经缓缓脱掉她的外衣,又帮她去了凤冠玉饰。 “多谢……相公……本应该是妾身伺候相公更衣才对……” 她紧张得身体僵硬,不知所措。 胡谦则是自顾脱掉衣服钻进被子里。 “娘子,早点睡吧。” 她一开始还紧张得全身发抖,等了一会,见胡谦真的睡去,又忍不住转过头去看他。 只觉胡谦英俊不凡,且有种少见的温柔,忐忑的心随即平静不少。 一夜无话。 天刚刚亮的时候,胡谦已经和胡不同、许远方、王府长史钱君华、县衙师爷王恩泽以及二十个快班衙役到了红水河。 “就是这里。” 钱君华一路将众人领到案发地。 正如他所说,这里就在官道旁,视野极其开阔,若是有人,老远就能看到。 官道下方是红水河,此时河水浑浊不堪,且正如它的名字一般——水是红色的。 胡谦问道:“王先生,你可知这红水河为何是如此颜色?” 王恩泽捋了捋胡须道:“红水河是长干河的分支,由西香集流来。 其实这分支有两个,另外一条和叫清水河。 清水河和红水河在西香集分开,一个向东,一个向南。 平素两条河并无奇特之处,但是每到这个季节,清水河还是清水河,但是红水河的颜色就变成现在这样。” 胡不同点点头,“这个我也知道。” 胡谦道:“先生的意思是,红水河的颜色本来不是这样的?” “是的,红水河本来的颜色和普通河水无异,只是在此时才会这样。 每到这时,此地的人都忌讳到此河附近,说这是鬼过河。 此河虽然不宽,但诸位请看,河水湍急,若没有桥,很难渡过。 三年前就有两个胆大的兄弟蹚水过河,结果一个淹死,一个不知所踪。” 听到这里,长史钱君华忽地脸色微变。 胡谦瞥了他一眼,正要说话,忽听“噗嗤”一声,接着就见钱君华“啊”的一声惨叫,倒在了地上。 “什么人!” 胡谦头一次遇到这种事情,强忍着害怕喝了一声。 然而四周什么也没有,再看钱君华时,他的胸口上插了一把匕首,血流如注,眼看是活不了了。 第3章 找到凶手 “她们来报仇了……” 钱君华费尽全身力气说了一句,然后头一歪,死了。 在场的人惊恐地四处张望,却是什么也没有。 按说衙役们皆是血气方刚之人,但面对这些神鬼莫测的事情,一个个也都噤若寒蝉,要不是胡不同和许远方还在,他们早就吓得四散而逃了。 胡不同既惊恐又担忧,“镇南王的死已经够要命的了,现在又死了一个长史,这次真是神仙也救不了我了。” 许远方面色发白,“快抬起钱大人,我们速速离开这里。” 这时,胡谦脑海的提示改变了。 【王妃似乎知道内情】 然而才回到县衙,得知了消息的山南府同知张大人和推官严大人已经带人堵在了大堂。 张华怒不可遏道:“好你个胡不同!凶手没抓到,现在长史也因你而死!你好大的胆子!” “大人,下官也只是去案发现场勘查,以期早日拿住真凶,所以……” “所以你找到真凶了?” “这个……还没有……” 许远方见情势不对,正要开口求情,忽听外面一阵车马嘶鸣。 “北镇抚司阮从海大人到。” 不等兵士通传,一个身材高大,身着飞鱼服的络腮胡子龙行虎步走了进来。 “阮从海大人?” 这下别说是胡不同和许远方吓得面无血色,就连上面的张华和严文渠也心惊胆战地躬身迎接。 “下官山南府同知张华见过阮大人,未知上差驾到,有失远迎,还请恕罪。” “见过大人!” 饶是心里老大不愿意,一旁的胡谦也赶紧见礼。 北镇抚司专理皇帝钦定的案件,更有令人闻风丧胆的诏狱,可以自行逮捕、刑讯、处决,不必经过司法机构。 这位阮从海就是北镇抚司的镇抚使,虽只是从四品官职,但就算是当朝一品大员也得对他毕恭毕敬。 阮从海没有理会,大马金刀坐在椅子上,“哪个是胡不同?” 胡不同心头一跳,上前道:“下官是南阳县县令胡不同,不知……” 阮从海看都不看一眼,沉声道:“拿下,明早启程带回诏狱。” 外侧立即进来两个锦衣卫将胡不同架住,不由分说就往外拖。 胡不同想要分辩,但又恐因此连累家人,于是面如死灰,只关切地望了胡谦一眼,便任由二人将他带走。 虽说胡谦心底此刻对胡不同仍有抵触,但覆巢之下无完卵。 要是胡不同完了,那他也好不到哪去。 阮从海道:“奉圣上口谕,镇南王被杀一案现在由我亲自审查,敢有多事者,杀无赦。” 张华等人连声称是,半个字也不敢多说。 “镇南王家眷下榻何处?” “回上差,在城中馆驿内。” “命人团团围住,没有我的允许,任何人不得进去。” 胡谦心中十分无奈。 依脑中提示来看,只要找王妃问出隐情,多半就能知道真相,到时自可破案。 至于王爷是妖杀的也好,是鬼害的也罢,总算是可以有个交代。 然而现在三天的时间才到第二天,竟然又冒出个锦衣卫来。 以现在的情况来看,便宜老爹一旦被押到诏狱,必定是十死无生。 看来不得不铤而走险了。 抬头看看天色,已经正午了。 也就是说,明天天亮之前必须拿住凶手,否则胡不同就要被押往诏狱。 然而驿馆已被士兵围住,他转了半天,也根本进不去。 正无奈之时,提示忽地变了。 【王妃病重,使女眷带百年老参可见】 百年老参他家倒是有一颗,但是该让谁去送呢? 性命攸关,若出了半点差池,可就糟了。 他急急回到家,想让母亲去,但是赵氏听说老爷就要被送往诏狱,早已失了魂似的。 要不然…… 他赶紧取了人参,往卧房走去。 老远听到沈玉珍和陪嫁婢女小环说话。 “小姐的命可真苦,嫁了胡少爷不说,现在又出了这样事。” “出嫁随夫,我既已是他的人,现在便该想想对策,怨天尤人又有何用。 再说,相公也不是外面传的那般顽劣。” 胡谦心中一暖,走到近前,先瞪了小环一眼,让她心中有数,再走到沈玉珍跟前。 “娘子,相公有事相求。” 沈玉珍道:“相公不必如此,有事但说无妨。” “王妃病重,我想让娘子带着百年老参去看望。” “相公放心,我这就去。” “等等。” 胡谦拉着她的手走到内侧,低声道:“娘子去看望时,不妨旁敲侧击,看看王妃是否知道些隐情。” 沈玉珍被他突然的动作弄得面红心跳,随即点头道:“相公放心,我理会得。” 两人随即来到馆驿前,守卫知是送百年老参的,果然放了沈玉珍进去,独留胡谦在门口等候。 足过了一个时辰,沈玉珍这才出来。 胡谦赶紧过去迎接,待回到卧房,这才问道:“如何?” “王妃一开始不愿多说什么,后来我再三劝说,她才说十年前王爷路过此地,正碰上锦衣卫护送先皇遗孀柳贵人回祖籍。 之后不知为何,传出柳贵人暴病而死。 因为此事涉及皇家,所以她之前才没说。” 胡谦点点头,看来问题就出在这个柳贵人身上。 再联系红水河的变故,他立即就断定,柳贵人很可能就死在红水河中。 不过就算如此,十年的时间,只怕也没留下任何蛛丝马迹。 【截断红水河上游说不定会有重大发现】 脑中突然冒出的想法印证了他的猜测,他立即高兴道:“多谢娘子。” 然后立即求见许远方,接着又带着王恩泽和二十个衙役急急赶往西香集。 一直到深夜,胡谦都没回来。 天刚亮,两个锦衣卫就把胡不同从大牢中提了出来。 赵氏和沈玉珍等一众亲眷早就等在门口,见胡不同戴着镣铐走过来,不由放声痛哭。 阮从海眉头一皱,一旁的张华和严文渠立即让人拦住赵氏,不让她们过来。 “带走!” 随着阮从海一声令下,两名锦衣卫立即把胡不同押上囚车。 正待走时,许远方忽地开口道:“大人,胡大人之子胡谦已经查出真凶,此刻正在红水河搜寻,相信马上就有结果,不若再等片刻……” 阮从海哼了一声,“我听说这胡谦顽劣非常,品行不端,又哪里有什么断案的本事。 再说,府州的几位大人都没有头绪,他一个纨绔,能有什么作为! 若再聒噪,连你一块送走!” 许远方无奈退下。 胡不同摇头道:“许兄休要再说,你的恩情,兄弟来世必定结草衔环相报。” 然后又转向赵氏道:“夫人,告诉谦儿,让他发奋自强……” 不过话还说完,远处忽有一衙役骑马而来,一边走,一边喊道:“大人,凶手找到了!” 第4章 脚印下有什么 阮从海面无表情,挥手道:“来人,将这不知死活的蠢材拿下!” 那衙役跪地叩头道:“大人,小人无罪啊!” “无罪?你口出狂言,扰乱视听,还敢说无罪! 我问你,你说找到凶手,那凶手在哪?” “这……胡谦少爷只说请大人过去红水河一看便知,却没说凶手是谁……” “哈哈……” 阮从海一阵冷笑,“那小子使出这样的手段,只不过想让我在此多耽误一些时间罢了,凭他毛头小子,又岂能找出凶手。” 张华道:“阮大人所言极是,还是尽快送胡不同上路吧,以免耽误了时辰。” 许远方和赵氏见状,皆是急得满头是汗,一时却又没有什么办法。 便在此时,沈玉珍忽地冲出,指着那衙役喝道:“你为何信口雌黄害我相公,我相公昨晚明明在家,你却为何说他在红水河捉凶!” 那衙役委屈道:“少夫人,少爷昨晚的确是在红水河啊!” “那你说他在那里做什么!” “少爷,少爷他先是带着我们去西香集堵住红水河河口,让水全流入清水河,然后到案发地等着。 天快亮时,水已经退得差不多了,少爷拿着火把往下看了看,就说真凶找到了,让我飞马回来报信。” 许远方和胡不同听到这里,才明白沈玉珍的用意,当下心中暗暗赞叹她的急智。 果然,阮从海有些犹豫了。 许远方赶紧开口道:“大人,看来胡谦的确是发现了什么,要不然也不会如此笃定地来请大人。 不如就去看看,要是没有真凶,再治他的罪也不迟。” 胡不同差点跳起来,“许兄,你……” 沈玉珍和赵氏也满是担忧。 虽然胡谦传来消息,但念及他往日的作风,实在不像是能断案拿凶的人。 若真是如此,那许远方此话可就害了他。 阮从海一拍大腿,“好,我就去看看,要是他敢戏耍我,拖延时间,我必定让他好好尝尝诏狱的滋味。” 于是下令让囚车停在此处,并严家看管,然后带领四十锦衣卫、张华、严文渠、许远方一同前往红水河。 红水河本就不宽,断水一夜,河底已经露出来,余下的水大约只到膝盖。 见阮从海等人来到,胡谦和王恩泽等人赶紧上前迎接。 “胡谦,今天你若不给本官一个交代,你的下场是什么你可知道?” 胡谦拱手道:“草民不敢,大人稍待,等河底露出来,一切就都水落石出了。” “河底?你该不会说是河底的妖怪杀了王爷和钱长史吧。” “那倒是极有可能,他带着一众衙役早早来到此地,做了什么手脚,只有他自己知道。” “依我看截断河流只是幌子,目的只是让结果看起来更像真的而已。” “别说本官根本不信鬼神之说,就算真有,倒时你掘开河底,什么都没有,便推说妖怪逃走了,如此伎俩,岂能骗得了我。” 阮从海三人你一句我一句,似乎早就看破了胡谦的把戏。 许远方虽然没说话,但也心中没底。 阮从海的话说的没错,就算真有鬼怪,见这了这阵仗只怕也早就跑了,又哪里会老老实实等人去抓。 忐忑的等待中,河水很快见底。 随着河底淤泥显现出来,在场的所有人都清楚地看到,淤泥上竟然有两排清晰的脚印。 那脚印从河中心走到岸边,又从岸边走回去,如此两趟,正好对应杀死王爷和长史的行程。 除了胡谦,其余所有人都愣住了。 阮从海首先回过神,镇定道:“这又能说明什么,说不定是你事先指使人下去伪造的脚印,以此来迷惑我们。” 胡谦摇摇头,水还没完全退时,他就看到这个脚印,所以才让人回去报信。 而且脑中提示此刻已经变为【脚印深处好像有什么】。 说明那河中心脚印停止的地方必定是有什么东西在。 “大人,虽然河水退了,但你不妨让人下去试试,看看能否在淤泥上留下如此清晰的脚印。” 众人一听,立即明白他的意思。 阮从海虽然大体认可了胡谦的说法,但顾及面子,还是一挥手,让一个锦衣卫下去。 然而那锦衣卫的脚才踩在淤泥上,便立即陷了下去,再拔出来时,淤泥恢复如初。 别说脚印,就连痕迹都不曾留下。 这下阮从海等人立即说不出话了。 许远方趁机开口道:“现在水退了,脚印都不能伪造,更何况胡谦来时,水还未退,要想留下如此清晰的脚印,确实不可能。” 话一出口,所有人的后背都冒出一股凉气。 如果不是人为的,那只能说明,这脚印确实是鬼怪留下的。 定了定神,阮从海继续道:“就算这脚印非人所为,但是真凶呢!我要的是真凶,不是脚印!” 胡谦道:“大人莫急,只需让人从河中心的脚印往下挖,便可见分晓。” 阮从海有些犹豫了,不过皇命难违,他此来就是为了缉拿真凶,若不如此,便无法回去复命。 于是硬着头皮道:“来人,下去挖!” 锦衣卫自然是不愿意下去的,下去的还是胡谦带来的衙役。 就在众人的注视下,衙役蹚着深及膝盖的淤泥走到脚印消失的地方,然后用铁锹使劲往下挖。 不过一盏茶的时间,下面的衙役忽地同时停下动作。 “大人,这下面真有东西!” 阮从海道:“拿上来!” 没等衙役把东西拿上岸,阮从海几人就下到河堤处去看。 那竟然是一个红色的木箱,木盆大小,虽是从淤泥中拿出来的,却是一尘不染。 打开一看,里面放着一双血红血红的绣花鞋。 上面用黄白蓝三色丝线绣着牡丹花,两侧有金丝,其中还放着香料,看起来不是普通人家所能穿得起的。 所有人皆是倒吸一口凉气。 阮从海拿起绣花鞋和不远处的脚印比对了一下。 一模一样! “这……” 张华吓得连连后退,竟一屁股坐在地上。 阮从海忽地拔出绣春刀,喝道:“怕什么!即便是妖物,大白天也不敢作祟。” 随即又朝身后道:“来人,拿火来!” 一旁锦衣卫立即递来火把,阮从海二话不说,直接引燃了绣鞋。 接着只见天空忽地黑云阵阵,原本已经慢慢变亮的天立即又黑了下来。 火光渐起,一团浓稠的红雾忽地升起。 红雾当中立即出现一个模糊人影。 那人影“啊”的一声凄厉惨叫,吓得众人连连后退。 阮从海喝道:“不准退!”随即将刀尖对准人影。 “何方妖孽在此作祟!” 人影用尖利的声音道:“镇南王害我!镇南王害我!”接着又是数声凄厉的惨叫。 众人皆吓得口不能言,过了好一会,随着箱子和绣鞋烧尽,红雾渐渐散去,那人影也随之不见踪影。 回过神来,阮从海将刀归鞘,擦了擦头上的汗,笑道:“就算是鬼魅又如何,还不是被我杀了!” 张华道:“大人神威,就连鬼魅也畏惧万分。” 胡谦道:“大人,就刚才的情形看,必然是那鬼魅以非常之手段害了镇南王和长史大人。” 阮从海点点头,“既然如此,那便这样回禀圣上。” 其中一锦衣卫道:“大人,这木箱的锁没烧坏,要不要带回去作为证物。” “也好,带上吧。” 然而那锦衣卫正要去拿,那锁忽地往下一滑,落在了淤泥边。 “嗯?” 众人一愣,正奇怪时,只见那锁忽地又飘了起来,缓缓朝河中心飞过去。 只不过它每飞一点,正下方的淤泥上就会出现两只清晰可见的脚印。 阮从海等人头皮一紧,立即去看原先的脚印。 肉眼可见! 脚印并不是一般大! 在场所有人的心底都冒出一个念头! 还有一只鬼魅一直在河堤! 也许他们在烧木箱和绣鞋的时候,她也围在一旁观看! 阮从海的身体忍不住颤抖起来,后面的张华已经快要晕过去了。 胡谦忽然想到,长史钱君华临死之前说的是“她们复仇”。 那么这个她们,到底是几个人…… 他忍不住看了看别处的淤泥,心头狂跳起来。 就在所有人的注视下,脚印到到达河中心的位置,随即不见。 而那锁也从空中落下,缓缓没入淤泥之中。 便在此时,远处水声涛涛,上游的水来了。 接着便有一衙役骑马飞奔而至,“大人,昨夜筑的堤坝被冲毁了,快快上岸!” 众人这才赶紧上岸。 一时间只是愣愣地看着下方的红水河,谁也没再说话。 第5章 回门 晌午十分,锦衣卫和山南府的人都走了。 临行前严令,若是谁把这件事说出去,必满门抄斩! 至于河底中鬼物到底是谁,胡谦心中已有猜测。 多半是镇南王欺负先皇姬妾,事后杀人抛尸于河中,才酿出祸事。 不过这也只是猜想,到底如何,谁也不知道。 之后,胡不同、胡谦、许远方、赵氏和沈玉珍齐聚内堂。 逃脱一劫的胡不同握着许远方的手泪流满面,“若不是大哥相助,小弟必然难逃一死,请受小弟一拜。” 许远方赶紧拦下他,笑道:“男子汉大丈夫,流什么泪。” 胡不同道:“唉,我自己死了也就算了,只怕连累了你和家人。” “你这话倒提醒了我。”他说着把胡谦拉到身边,“这次若不是有谦儿,十个我也救不了你,对了,还有玉珍,若不是她的急智,阮大人也不会去红水河。 我可真羡慕你啊,有这样的儿子儿媳,比我家振虎可强多了。” 胡谦道:“伯父过奖了。” 说着又一脸惊喜地看向一旁的沈玉珍,后者被他看得脸色发红,便稍稍低头,站在了他的身后。 胡不同大感欣慰道:“好好,我这就吩咐厨房准备酒菜,大哥,咱们今天不醉不归。” 晚上,胡谦稍稍陪了一会酒,就借口不胜酒力回到卧房。 婢女小环正服侍沈玉珍卸妆,见了胡谦,赶紧行礼,“少爷。” 胡谦摆手让她出去,接着缓步走倒沈玉珍身后,贴着她的香背,双手扶在她的肩上。 “娘子,今天让相公来帮你吧。” 沈玉珍虽已不像之前那般紧张,但还是肩膀一抖,面如熟透的苹果,娇羞道:“相公伟岸丈夫,岂能做这等事,还是我自己来吧。” 胡谦哈哈一笑,也不多说,只轻轻帮她取下发簪。 未多时,沈玉珍忽觉后背一热,奇怪道:“相公身上藏了什么东西,怎么如此火热。” 胡谦感叹她的可爱天真,随即拦腰将她抱起,轻轻放在床上,“相公马上就让你知道。” 她像是明白过来似的,脸上滚烫,甚至不敢去看胡谦的眼睛,只轻声道:“还请相公怜惜……” 一夜无话。 第二天婢女小环过来想要帮助两人梳洗时,却发现两人都没起床。 等到日上三竿,仍是不见起来。 赵氏过来看了一下,露出神秘笑容。 “小夫妻刚刚成亲,前两日就经理那等变故,亲昵一些也是常理。” 于是让人把饭菜放在门口。 一直等到傍晚,胡谦仍是抱着沈玉珍不肯下床。 沈玉珍柔弱无骨般依偎在他的怀里,轻抚他的胸膛,“男儿志在四方,相公还是起来吧,再赖床上,太失礼法,再说我还没去给婆婆问安呢。” 胡谦轻抚她的发丝道:“好,再等半个时辰就起。” “为何还要再等半个时辰?” “因为……” 话未说完,已经裹着被子把沈玉珍罩在其中。 晚饭前,小环终于获准进到卧房,给两人梳洗穿衣。 虽然她早有准备,但见到卧房中那扔在地上衣服,闻到空气中淡淡腥味,还是立即红了脸。 少爷好厉害! 晚饭时,面对胡不同和赵氏的目光,沈玉珍一直悄悄拉着胡谦的手,身体若有若无地藏在他的身后。 胡不同道:“这两日官司缠身,因此耽误了玉珍回门的时日,我今天请先生算了,明天也是黄道吉日,礼品我已经准备好了,明天你们回门去探探亲。” 胡谦道:“多谢爹。” 沈玉珍也道谢:“多谢爹爹。” “谦儿,你平素名声在外,这次去,一定要恪守礼法,不可胡来,不然不仅会弱了胡家的名声,更会让玉珍难堪。” “爹放心,我明白的。” 赵氏不满道:“谦儿成家后已经成熟起来了,要不是他,你现在还在诏狱呢。” “行行,我多虑了还不行吗!来来,吃饭吧。” 胡谦正要动筷子,沈玉珍忽地给他夹了一块烧肉。 “娘子怎知道我喜欢吃这个?” 沈玉珍低头道:“我向母亲问过的。” 赵氏哈哈一笑,“我的儿媳真是贤惠。” 胡谦用桌下的膝盖蹭了蹭沈玉珍的大腿,笑道:“多谢娘子。” 沈玉珍脸上一红,只是埋头吃饭。 胡谦正欢喜时,脑中出现一个提示。 【获得神通幽通】 仔细看了看,此神通可与神灵相遇,谓深邃入神,可以洞察冥府地狱,看破虚妄。 简而言之,既能遇神,又能见鬼。 倒是与胡谦知道的“天眼通”、“阴阳眼”差不多。 第二天一早。 胡谦和沈玉珍装扮得当,坐上马车往沈府去了。 后面的三辆马车上装着六口大箱子,其中分别是丝绸锦缎、时令瓜果、猪羊鲜肉以及一些银两。 到了沈府,门人立即把一行人请进府。 沈三石乃是本县首富,庭院之大,就连县衙也不能比。 其中更有假山水池,亭台水榭,花草片片,令人好不羡慕。 得到了消息的沈三石和玉珍的弟弟沈廉立即迎了过来。 “小胥胡谦,见过岳父大人。” 虽然不喜欢古人的繁文缛节,但看在玉珍的面上,胡谦还是恭恭敬敬朝沈三石行礼。 “哎呦,贤胥快快请起。”沈三石一边扶起胡谦,一边笑道:“我早就说过,谦儿相貌堂堂,文采不凡,他日必有一番作为。 你看,这才过了几天,就破了一场大案,现在南阳县谁不知我贤胥。” 沈廉道:“爹,大哥和姐姐一路劳顿,还不请进屋里歇息。” “你看我,糊涂了,快进来,进来说话,玉珍啊,你娘昨天就念叨你了,现在还在屋里等着呢。” 进到正厅,沈玉珍立即和母亲沈杨氏抱头哭泣。 沈三石道:“大喜的日子,你看看你们,哭什么。” 沈杨氏擦了擦眼泪,破涕为笑道:“我儿,别哭了。” 一家人欢欢喜喜地正说话时,忽地仆人来报,说是沈杨氏本家来人报丧。 将人请进屋后,见是一个二十来岁的小伙子。 他见了沈杨氏,立即跪地痛哭,“姑姑,三叔死了。” 沈杨氏将他扶起,问道:“你三叔?是世英?世英死了?” “是的,父亲请你回去呢。” “世英年纪不大,身体一向很好,怎么好端端的就死了?他是怎么死的?” “三叔昨日在镇上遇到一个算命先生,算命给算死了。” 第6章 算命杀人案 “什么?” 在座的人都有些不敢相信。 胡谦好奇道:“算命给算死了?这是什么意思?” 那人道:“昨天三叔去镇上的聚贤楼喝酒,出来的时候碰到一个算命的,那人说三叔有血光之灾,三叔不信,就去算了一卦。 谁知那算命的看了三叔的生辰八字,就说三叔会死于昨夜子时。 三叔不信,结果昨夜子时,三叔忽然像是疯了一样,从家跑出去,投河自尽了。” 沈三石惊得站了起来,“诚挚,你可别胡说,还有这样的事情?看来人的命,天注定啊。” 胡谦听了几句,问道:“人死了,尸首找到了吗?” “没有,河里水大,又是深夜,根本找不到,三婶说既然找不到,就做个衣冠冢,现在正安排后世呢。” “嗯?” 胡谦皱了皱眉头,觉得事情似乎有些不对。 于是转身问沈杨氏,“岳母大人,敢问死者是你的……” “世英是我的堂弟,自小一同长大,性情温和,从不与人结仇,没想到这般短命。” “他可有妻小吗?” “他眼光很高,成亲比较晚,目前还未有儿女。” “家世如何?” “我们桃花镇杨家也算是当地的大族,世英家有良田百亩,吃穿不愁,在镇上也置办有两处房产。” 沈玉珍见胡谦问了许多,好奇道:“相公是不是有什么猜测?” 胡谦点点头,“如果我料想得不差,世英舅舅应该是被人谋害的。” “这……” 堂中几人皆是一惊。 沈杨氏道:“既然是算命算死的,又有人见他奔出门去投河而死,怎么会是被人谋害的呢?” 胡谦道:“一时片刻也说不清,若要真相大白,还是得去看看才知道。” 沈杨氏道:“好,若世英真是被人谋害,我杨家必定要查个水落石出,替他报仇申冤。” 杨诚挚也激动道:“这位是玉珍姐的夫婿吗?若真能替我三叔伸冤,我杨家必定厚报。” 胡谦道:“自家人何必说这些,玉珍的舅舅就是我的舅舅,我必定竭尽全力。” 沈三石道:“好啊,看来玉珍真是嫁了个好夫婿。” 沈杨氏道:“那是当然,要不然怎么能破红水河案。” 沈廉道:“姐姐好福气啊。” 沈玉珍心中欢喜,再看胡谦时,满眼皆是柔情。 回门之前,她还担心胡谦官宦子弟,会瞧不起她这样的商贾家庭。 要是言语不敬,惹得父母不快也就罢了,只怕他一向豪横惯了,若是在父母前面轻视自己,父母肯定会担心自己在胡家的日子不好过。 然而现在看来,胡谦不仅举止得体,言语间更是处处维护她,这让她如何不喜,如何不爱。 胡谦道:“不知舅舅何日下葬?” 杨诚挚道:“后天下葬。” 胡谦道:“这样,劳烦你赶回家去,让人不要移动世英舅舅家中所有东西,我们明日一早过去。” 说完又看向沈杨氏,“母亲大人觉得如何?” 沈杨氏暗赞胡谦处事,点头道:“一切你来安排就是。” 杨诚挚用了茶水点心,不多时就起身告辞。 出了这样的事情,沈杨氏心情不佳,迎接胡谦回门的宴席也草草收场。 胡谦一面命随行来的仆从回家和父母说明情况,一面陪着沈玉珍在院中四处赏玩。 “相公,真是无颜对你。” “嗯?怎么了?” “相公头一次来,就出了这样的事情,宴席上也没招呼好。” 说着眼角竟然泛起泪珠来。 “相公待我举案齐眉,我却让相公受了委屈,我真是配不上相公。” 今日这事若在古人身上,女婿第一次上门,丈人家招呼不周,那确实有些轻视女婿的意思在。 小则心生嫌隙,甚至会因此老死不相往来,也算一件大事了。 但对胡谦来说,他根本没往心里去。 见她眉头紧皱,胡谦忍不住心生爱怜,缓缓将她拥在怀中,亲了亲她的额头,“娘子多虑了,对了,带我去你的闺房看看可好?” 沈玉珍道:“好,好吧,相公随我来。” 游玩了一阵,沈玉珍这才释怀。 第二天一早,胡谦、沈玉珍以及沈三石一众人赶往桃花镇。 沿途景色秀丽,若不是众人此行是去奔丧,倒也颇有情趣。 桃花镇虽不必县城,倒也样样俱全。 众人寻了茶馆歇息片刻,便继续赶往杨家村。 正午十分,终于到了。 互相见礼之后,沈杨氏便给胡谦介绍杨家人,不过听到胡谦说杨世英是被害死的,所有人都吃惊不了。 沈杨氏的大哥,也就是杨氏一族的族长杨大凯当先道:“既然是胡公子是玉珍的夫婿,那我便斗胆喊一声‘谦儿’。” 胡谦赶紧拱手见礼。 “谦儿,你说世英是被害死的,可有什么依据吗?” 胡谦道:“我听说世英舅舅一向身体康健,怎会突然疯了一般去投河? 其二,就算他投河自尽,总该有个尸首吧。 其三嘛……” 他四处望了望道:“我不知道该不该说。” 杨家老二杨回材道:“谦儿有话直说就是。” 胡谦点点头,“俗话说入土为安,可是世英舅舅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有人却着急将他下葬,似乎认定他已经死了。” 此话一出,在场族人皆是一惊,随即望向一个容貌美艳的妇人。 那女人道:“怎么?世英刚刚身死,你们就要欺负我一个寡妇吗?” 胡谦没有说话,只是看了看脑中忽然冒出的提示。 【算命先生似乎知道些什么】 于是他开口道:“小生也只是有些怀疑罢了,既然世英舅舅是那算命先生算死的,为何不请那先生前来问问?” 杨大凯一拍大腿,招呼道:“诚心,诚挚,你们俩带上几个仆人火速到镇上去,把那个先生请过来。” 先生没来之前,脑中的提示也没什么变化。 胡谦好奇地使用幽通,本以为能看到鬼神,结果却是什么也没有。 不过想来并不奇怪,既然是聊斋世界,想必死者早就被鬼差拘去投胎去了,就算有鬼,也只是寥寥几个罢了。 至于神,哪是那么容易见到的。 傍晚十分,杨诚心、杨诚挚两兄弟火急火燎地回来了。 然而他们不仅没把那个算命先生请来,而且说找到那先生家的时候,发现那先生已经在屋里吊死了。 第7章 老林枯井 堂中众人皆是大惊。 胡谦道:“是什么时候死的,他家里没人发现吗?” “那先生孤身一人,看起来死了得有半天了,衙门的人正去处理呢。 对了,他还留有遗书,说是听闻二叔身死,自知有愧,便上吊自尽了。” “屋里的东西呢,有没有翻动的痕迹?” “没有,屋里整整齐齐的。” 沈杨氏道:“先是算命先生算死了世英,这先生又跟着上吊,这事可越来越奇怪了。” 这时胡谦脑中的提示变了。 【到杨世英的房间看看】 于是他起身道:“能否带我去世英舅舅的卧房看看?” 杨诚挚道:“昨儿你和我说的时候我就让人守在那里了,里面的东西基本都没动过。” 于是由杨氏兄弟领着胡谦去往杨世英的卧房。 然而卧房普通至极,并无什么特别之处。 胡谦仔细看了一会,忽地心血来潮,俯身往床底看去。 床底有一块青色的丝线,看起来像是衣服上掉落下来的。 他心头一动,将青丝收好,回到厅堂。 沈杨氏正拉着那美艳夫人道:“巧娘,世英到底是怎么死的?” 巧娘还未说话,胡谦已经进来了。 沈杨氏忙问:“可曾找到什么吗?” 胡谦摇摇头,转头望向巧娘,“舅母,到底当晚情形如何,还请你细细说来。” 女人也未拒接,双眸中满是哀思之色。 “那天相公回来后面色不悦,我就问他缘由,他说有个算命说他会在今夜子时死,我听后也痛骂那算命的胡说八道。 后来相公说就坐在房间喝酒到子时,看看到底会不会出事。 于是我和翠儿就在一旁陪着,后来我太困,就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之后就听相公‘啊’的一声,冲出家门就往外跑。 我和翠儿在后面追,但是天黑路滑,没等我们追上,相公就投河自杀了。” 胡谦眯起眼睛,“这么说,那个翠儿当时也在场了?” “是的。” “可否把翠儿找来问问。” “翠儿憨憨傻傻的,这两天又不知中了什么邪,老说自己梦着鬼了。” “嗯?” 胡谦毕竟是县令之子,他说要见翠儿,没人会阻拦。 更何况,众人还等着看他如何破解这桩怪事呢。 没过一会,翠儿就被带过来。 “翠儿,你家老爷死的时候你是不是在场?” 翠儿愣了一下,歪着头看向胡谦,“在场是什么意思?” “就是你是不是在他跟前。” “在啊,老爷还让我给他倒酒呢。” “后来呢?” “我倒完酒就走到外间了。” “当时里面只有老爷和夫人吗?” “是的。” “老爷在喝酒,夫人在干什么?” “夫人困了,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然后呢?” “然后我站在外面打盹的时候,忽然听到老爷怪叫了一声,然后他就冲出门了,我和夫人在后面追,没追上。” 胡谦点点头。 如果单单从这两人说的话来看,杨世英还的确是被算命的算死了。 但是事情绝对不会那么简单。 别的不说,床底的青丝是怎么回事? “听说你做梦梦到鬼了?” “啊,可吓人了,一个鬼老是追着我,说他被困在一个圆筒里了,要我救他。” “圆筒?” 他又问了几句,但是翠儿说来说去就是这几句,别的什么也问不出了。 于是他又转头问杨大凯道:“世英舅舅平时喜欢做什么?” “世英从小喜欢抓野鸡射兔子,喜欢吃野味,喝酒,别的就没什么了。” “他最近有去什么地方吗?或者有没有见过什么特殊的人?” “他除了去镇上喝酒,就去林子里打猎,别的就没去什么地方了,也没见什么人。” 胡谦点点头。 这时脑中的提示变了。 【圆筒是什么】 这个提示古里古怪,让他一时无从下手。 众人见他沉思不语,也就不再发问,各自忙去了。 “娘子。”他走到沈玉珍身边,“你陪我四处走走吧。” 沈玉珍温柔地点点头,带着他走到庭院中。 杨家三个兄弟的宅院连在一处,坐北面南,由东向西分别是老大、老二和老三的。 杨世英的宅子在最西面,出了大门,往西就是他的田地,再往西便是一片树林。 此刻天黑下来,阴绿的树林就像一座黑色的山。 “圆筒……” 在门外转了转,胡谦两人又去了老二和老大的宅院,皆是没什么发现。 最后将要离开时,胡谦忽地瞥见杨老大门口不远处就个黑黑圆圆的东西。 “那是什么?” 待走过去,发现一口井。 沈玉珍道:“这是一口老井,早就荒废了。” 胡谦恍然大悟。 “圆筒!枯井!” 果然,脑中的提示立即变了。 【枯井中的尸体是谁】 回到杨世英的家,胡谦立即对众人道:“这附近有多少枯井?” 众人不解其意。 沈三石问道:“找枯井干什么?” 胡谦道:“我怀疑世英舅舅的尸体在枯井里。” 此言一出,众人皆是面色微变。 杨诚挚道:“三叔不是投河而死的吗?为什么尸体会在枯井里?” “难道三叔真是被人害死的?” 杨大凯道:“附近的枯井,除了我家门前的,北边的地头上有一个,野草林里有两个,再远的就不知道了。” 胡谦道:“事不宜迟,咱们现在就出发去找。” 杨大凯和杨回材对视一眼,有些犹豫。 “要不然还是明天一早去吧,这黑灯瞎火的,怎么好找,再说也不太安全。” “是啊,地头那个还好,野草林岭深林密,荒草又多,白天都会迷路,晚上更不好走。” 胡谦直直地看着他们,“二位舅舅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这里没有外人,不妨直说。” 杨大凯道:“我们能有什么难言之隐,只不过听老辈人说,那林子一到晚上就阴气森森的,实在是瘆得慌。” “爹,二叔,你们也太迷信了吧。”杨诚挚站起来道:“我带人去找!” 杨诚心也大声道:“我也去!我们多带些人,带上火把和狗,还有什么好怕的。” 杨大凯见执拗不过,点头道:“行,你们把家丁都带上,只去寻那两个枯井,千万别往别的地方去,免得迷路,你三叔就曾被困在里面……” 他说了一句,忽然住口不说了。 胡谦道:“怎么?世英舅舅之前在里面迷路了?” “啊,那都是好多年前的事情了,他去打猎,结果迷路了,第二天早上才回来。” “就这他还不知道怕,隔了一天又去了!” 准备停当之后,胡谦和杨氏兄弟带着十六个家丁仆从,又把村里的青壮年叫了八个。 一行二十七人,带着火把和九条大狗,齐齐闯进黑夜之中。 第8章 前面的人是谁 出了大门向北,二十多人立即被黑暗吞噬。 饶是手里举着火把,也只能照亮一丈远的地方,再远就看不到了。 道路很窄,只容两人并排而过,两边长着没膝长的水稻。 夜风一吹,四处沙沙作响,影影绰绰的,不知暗处隐藏着什么东西。 “胡大哥,那枯井就在前面了。” 杨诚挚一马当先,举着火把大步流行往前走。 不过对于拥有幽通神通的胡谦来说已经没必要向前了。 果然,到了枯井边,用火把向下一照,除了枯枝杂草,里面什么也没有。 “往西!去野草林!” 杨诚挚朝人群大喊一声,当先往西走去。 虽然夜色茫茫,但是有杨家少爷和县令之子在,也没有人打退堂鼓。 往西走了约莫一刻钟的功夫,便到了野草林的边上。 林中树木黑乎乎的,像一个个站立的雕塑般,静默地立在那里。 “呼!” 叶风吹过,吹得不少人汗毛倒立。 “跟我来!” 杨诚挚才刚开口,众人牵着的九条大狗忽然不约而同地叫了起来。 并且一边叫,一边向后退,似乎看到了什么恐怖的东西。 杨诚挚心头一凛,迈出的步子就那么定在了那里,再也无法往前迈一步。 大狗叫得很凶,后退的劲也使得很足,牵绳的人被带得连连后退。 杨家兄弟有点顶不住了。 “胡大哥,要不然还是明天再来吧。” 胡谦道:“那两口井有多远?” “远倒是不远,一个在南边,半里路,另外一个在西边,四里路。” “这样吧,你把火把给我,我自己过去看看就是。” “那怎么行!” 杨诚挚和杨诚心对视一眼,咬牙道:“行,我就舍命陪君子!” 说完朝后方众人道:“敢跟着进去的,回头一人一钱银子。” 有不少人明显地犹豫了,也有摇头不肯去的。 杨诚心道:“这些狗看来是不肯进去了,你们牵着它们在此等候,如果半个时辰之后我们还没出来,你们就回去报信。” 余下的人一听,脸上皆是有些不好看。 这到底是在说狗呢,还是在骂人呢。 十五个人入了野草林,火光一照,林中的树木顿时出现无数条影子。 随着人群向前,影子也在不住乱动,好似群魔乱舞一般。 杨诚挚和杨诚心本来话不多,此刻却都有意无意和胡谦说话,似乎以此壮胆。 “胡大哥才华出众,为何不考取功名?” 胡谦道:“愚兄之前院试未过,老弟此话实在让我汗颜。” “听玉珍姐姐说,大哥才及弱冠,日后如何,谁又能说得准呢。” “对,大哥断案如此厉害,也许可以做个推官。” 几人说说笑笑,先前的恐惧之情稍减。 不多时,便到了南面的枯井处。 结果仍是一无所获。 虽然听说胡谦两日破了红水河案,但是众人仍是将信将疑,甚至也有人认为他纯粹就是误打误撞而已。 此刻见他断言杨世英的尸体在枯井中,结果连寻两处不见踪迹,不免更是怀疑。 不过碍于他的身份,谁也不会多说罢了。 西面的枯井最远,好在杨家兄弟是认识路的,过程中也并未出现什么变故,所以顺利地到了。 未曾靠近,胡谦便开启幽通,接着就是一喜。 自得了这个神通,他还是第一次看出些异常。 只见那枯井下似有一团寒气笼罩不散,寒气之中,又有一个模糊的人影。 那人影不大,只有儿童大小,此刻正浑浑噩噩地在寒气中打转。 “下面真有一个尸体!” 杨诚挚自是看不到这些,不过他才用火把一照,立即又惊又喜。 “我下去用绳子拴住他,你们把他拉上来!” 他说着就手脚并用,一点一点挪下去。 好在是个枯井,才只一丈深,他很快就到了下面,用火把一照,立即大叫道:“是三叔!真的是三叔!” 众人心头骇然,望向胡谦的眼神也变得恭敬许多。 没过一会,众人便合力把杨世英拉了上来。 只见他全身僵硬,脖颈上有明显勒痕,双目上翻,舌尖微微露出齿外。 即便胡谦不是仵作,也可断定,他是被勒死的。 “三叔!” 杨诚挚和杨诚心失声哭泣,随即又擦了擦眼泪。 “三叔果然是被害死的!胡大哥,咱们现在怎么办?” “把人抬回去再说。” 于是由杨氏兄弟架着左右臂膀,另外两人抬着腿,慢慢往林外走去。 然而走着走着,众人忽然发现他们似乎是在原地打转。 胡谦道:“怎么回事,来的时候好像没有这么远。” 先前进来的时候是杨氏兄弟领路,此刻他二人居中抬着尸体,领路的就换成杨家的家仆。 听到胡谦的话,杨诚挚道:“小六,你怎么领的路!” 前面一个男人道:“不是我领的路啊!”说着往前指了指,“不是他在领路吗?” 出发之前,二十七个人当中有杨家的仆人也有村中的农户,林中路窄,火光又弱,小六根本未仔细去看最前面那人是谁。 杨诚挚眯着眼睛往前看了看,“那是谁啊?是杨二蛋吗?” 后面一个人道:“少爷,我在后面呢。” 杨诚心道:“问问不就知道了,前面那个领路的,你过来说话!” 然而他接连喊了两遍,最前面那人始终站立不动,好似根本没听到一般。 虽说路窄,队伍被拉得细长,但前后不过十米远,杨诚心的声音又大,前面那人肯定是能听到的。 这到底是…… 杨诚挚心头一动,立即前后数了数人数。 一…… 二…… 十三…… 十四…… 十五…… 十六! 之前明明只进来十五个人,此刻却变成了十六个! 多出来一个人! 这个多出来的人…… 是谁! 前面的人还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 他的姿势有些怪异。 常人就算真的一动不动,也不能完全做到一动不动,头部、手脚或者腿总会有点变化。 但是最前面那个人,他真的就是石像一般,或者说像一个站在那里的死人一样。 胡谦也意识到有些不对劲。 然而他正要开启幽通去看,忽地林中一阵怪风,吹得人全身发冷,众人正战栗不安之时,手中的火把忽地闪了两闪…… 灭了…… 第9章 你确定看到的是他? 在场的十几人虽说都是血气旺盛的年轻人,可谁也没遇到过这种诡异的情况。 当下就有几个人吓得“噗通”一下坐在地上, 胡谦大喝一声道:“不要怕!我会法术!都把火把点着!” 队伍一旦有了主心骨,那恐惧之情顿时消减不少。 何况听到胡谦还会法术? 虽然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但总算有了依靠。 等火把重新点着,四处什么也没有。 原先站立不动的领路人回头道:“少爷,现在往哪走?” 杨诚挚让旁边的人替他抬着杨世英,壮着胆子走到那人跟前,用火把照了照道:“狗剩,你小子刚才魔怔了,叫你也不理!” 狗剩被火烤得往后一躲,“少爷刚才叫我了吗?” 杨诚挚心中泛起嘀咕,又前后数了一遍。 十五个人,一个不多,一个不少。 那刚才是…… 难道数错了? 与此同时,胡谦也收起神通,除了杨世英周身仍有寒气,别的什么也没有。 正奇怪时,忽见远处火光阵阵,接着就听杨大凯喊道:“诚挚,你们在哪?” 看来他们许久出不去,外面人回去报信,杨大凯等人过来找了。 众人欣喜万分,再无半点恐惧,纷纷挥动火把大喊。 “在这里!” “我们在这里!” 等众人汇聚一处回到杨家宅院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了。 不过见到杨世英的尸体,众人竟无半点睡意。 至于林中迷路一事,却是谁也没再提。 “巧娘!”杨大凯忍住悲痛,一拍桌子喝道:“巧娘!你不是说看到世英奔出门投河了吗!这是怎么回事!” 巧娘满脸难以置信,一时说不出话来。 沈三石道:“谦儿,世英这脖颈上的勒痕如此明显,莫不是……” 胡谦点头道:“世英舅舅明显是被人勒死,然后抛尸在野草林的枯井中。” 杨回材恨恨地望着巧娘道:“那就是说,她和翠儿都在撒谎了!” 胡谦道:“是不是撒谎,现在还不好说,我认为当务之急是封锁出村的路,只准进,不准出。” 沈杨氏道:“谦儿,你这是……” 胡谦道:“世英舅舅喜爱打猎,身体结实,凭她和翠儿实在难以将他勒死,若真是她们作案,必定还有同谋。” 众人恍然大悟。 杨大凯立即吩咐让人守住出村的路口,又在村子四周都布置哨岗,看到可疑的人,先抓住再说。 胡谦又道:“另外还需请人通知我父亲,这里出了命案,官府不能不管。” 杨诚心道:“好,我马上让人去。” 胡谦点点头,对杨诚挚道:“请去把翠儿叫来。” 不多时,翠儿便被带过来。 见到躺在堂屋正中的杨世英,她吓得面无血色,跪地道:“老爷,你死的好惨啊……” 就在这时,胡谦脑中的提示忽地变了。 【翠儿看到人到底是谁】 他心中一动,定了定神,对翠儿道:“先别哭了,我来问你,你说那晚给老爷倒酒,之后就站在外间,对不对?” 翠儿道:“是啊。” “你倒酒的时候,夫人在干什么?” “夫人趴在桌子上睡觉呢。” “这样说,你当时看清了老爷的相貌,却没看到夫人的,只看到一个夫人打扮的人趴在桌子上,是不是?” 所有人心中都是一惊。 不知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难道当时趴在桌子上的不是巧娘? 翠儿皱眉道:“好像是这样的。” “在老爷让你去外间之前,你一直在屋里,对不对?” “对。” “那你上一次看到夫人相貌是什么时候?” 翠儿想了想道:“老爷在镇上已经喝了不少,回来不久又坐在里间喝酒,夫人就在旁边陪着,他们的脸我都看见了的。 后来他们一直在说话,我就站在旁边,之后老爷说酒没了,我就出去拿酒,那时候夫人还没睡。” “等你拿酒回来的时候,夫人已经趴在桌子上了,你并没看见她的脸,对吧?” “嗯,是的。” “以你对夫人的了解,当时趴在桌子上睡觉的,究竟是不是她!”胡谦说着转向巧娘,“或者说是不是坐在这里的这位?” 翠儿挠了挠头,“当时我困得厉害,实在没注意,平时我都没这么困的。” 胡谦点点头,“那当你们追出去的时候,你有没有看见夫人的脸。” 翠儿立即重重点头,“当时夫人还差点摔倒,我扶住了她,我肯定那就是她。” 众人茫然不解地望着胡谦。 什么意思? 难道是有人冒充巧娘,杀了杨世英? 可这完全说不通啊,那巧娘当时去哪了?后来她不是也追出去了吗? 胡谦又道:“直到老爷让你去外间等候,你都看到了老爷的脸,对吧?” 翠儿道:“没错。” “你说后来你站着打盹,忽然听到一声怪叫,然后就看到老爷奔出门,投河去了,整个过程中,你有没有看到老爷的脸?” “这个,我被叫声惊醒的时候,老爷已经跑出房门,我就看到他的后背,他穿的还是那件衣服,正面没看到。 外面天黑,我和夫人一直在后面追,后来见老爷投河,便回来叫人。” “所以你并不能确定,那个穿着老爷衣服的人就是老爷,对不对?” 翠儿被问得有些迷糊,不过这句话她还是听懂了,当下重重点点头。 胡谦细细理了理脑中的思绪,一时不再说话。 杨大凯等人早已是目瞪口呆,完全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知不觉间,天已经大亮了。 见胡谦仍静静坐在那里,沈玉珍缓步走到近前,“相公,你一夜未睡,不如先休息一下吧。” 胡谦点点头,随她到了杨大凯给安排的客房内。 给胡谦宽衣解带,沈玉珍又轻轻给他盖好被子,正要离开,却被胡谦给拽住了。 “相公,怎么了?” “娘子,你陪我一块睡吧,我一个人睡不着。” 她的脸腾地一下红了,“这……是在舅舅家……似乎不合礼法。” “我就抱着你,不干别的。” 念及胡谦宽阔温暖的臂膀,她犹豫了一下,娇羞着点点头。 于是吩咐小环在外侧候着,午饭之前不要让人来扰。 然后她就宽衣解带,钻到胡谦怀里。 或许是舟车劳顿,再加上昨夜也守了许久,她才到胡谦怀里,也觉一阵困倦。 没等睡着,胡谦的手已经伸进她的领口。 “相公,你这是……” “我就摸摸,不干别的。” 又过了一会,她微微蹙眉,双手环住胡谦的脖子。 “相公,你不是……不干别的吗……” 第10章 床底的洞穴 等小环给两人梳洗打扮的时候,已经快到晌午了。 “刚才杨少爷来请,说是王师爷带着四个衙役来了,请少爷过去呢。” “知道了。” 见沈玉珍还未梳理好,胡谦就坐在一旁看着。 沈玉珍道:“相公既然有急事,还是先过去吧。” 胡谦道:“不急,我和娘子一块过去。” 沈玉珍低眉轻笑,心中欢喜无比。 等两人到的时候,杨、沈两家人和王恩泽已经等在厅堂了。 “少爷。” 王恩泽和四个衙役当即上前拱手行礼。 不同于杨、沈两家这样或多或少沾亲带故,胡谦和王恩泽大体可算得是雇佣关系。 再加上胡谦在红水河案中表现惊人,王恩泽越发地恭敬了。 胡谦点点头,“先生,案件你都了解了?” 王恩泽道:“已经听杨老爷说了,尤其是少爷昨天仅通过问询就找到杨世英的尸体,在下真是佩服万分。” “先生客气了,不知先生觉得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 王恩泽道:“既然是少爷问起,那在下就说说。” 他沉吟了一下,缓缓开口道:“从死者的伤痕的来看,他必然是被人杀害的,但凶手究竟是如何动手的呢。 在下认为,这凶手手段惊人,布置巧妙,若不是少爷窥破其中奥秘,凭在下等人是万万解不开这个谜题的。” 堂中众人皆默默点头,等着他来解谜。 “依在下看来,这是一桩预谋已久的谋杀。 首先,凶手知道杨世英嗜酒如命,便寻了一个算命的,故意在聚贤楼门口等着,见到杨世英,便趁他酒醉,说出他会在子时死的狂言。 之后,他便先一步来到杨世英家中藏起来。 趁杨世英和巧娘喝酒的时候,在暗处点燃迷香,将二人放翻。 翠儿说那晚格外的困就是这个缘由。 巧娘身体不如杨世英强健,所以先睡倒在桌子上,不久,杨世英也睡倒。 此时,凶手便出来以绳索将睡倒的杨世英勒死,将尸体藏匿在房中,再换上他的衣服,故意怪叫引人注意,奔逃出门去投河。 明为投河,实际上悄悄游走。 趁着杨家人在河边搜寻的时候,他再悄悄潜回,将尸体运到野草林,抛尸枯井。” 众人听得瞪大了眼睛,细细一想,似乎就是这么回事。 王恩泽继续说道:“如此一来,众人便都以为杨世英是被算命的算死了,自己投河,尸体被河水冲走,死无对证,便不会怀疑他是被人谋杀。 至于那个算命的,多半也是被他杀人灭口。” 沈三石道:“先生真是厉害,这样一来,这许多疑点便都能说得通了。” 王恩泽赶紧拱手道:“其实少爷早就想到这一点,我只不过帮他说出来而已。” 胡谦道:“既然如此,可曾猜出凶手的身份吗?” 王恩泽道:“凶手熟知死者的性情习惯,又能出入杨家不受怀疑,想来必定是杨家之人。” 此言一出,众人的目光立即落在了杨大凯、杨回材、杨诚挚和杨诚心四人身上。 杨大凯道:“先生这说的是什么话?我们怎么会杀三弟!” 王恩泽却没理会他,而是继续说道:“昨晚少爷去寻死者的尸体时,杨诚挚表现怪异,又要首先下井探尸体。 也许尸体上也许有什么线索,他怕别人看到,所以当下下去处理掉。” 杨诚挚立即涨红了脸,“简直一派胡言,我平日敬重三叔为人,又素无恩怨,怎么会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情!” 王恩泽道:“杨世英没有子嗣,若他身死,他家百亩良田和镇上房产会归谁呢?” 众人面色一凛,尽皆默然无语。 杨诚挚还要再说,胡谦摆手道:“行了,这只是先生的猜测而已,若无真凭实据,是做不得准的。” 王恩泽道:“少爷说的是。” 其实胡谦知道,若不是有自己在此,说不定王恩泽就会把杨诚挚抓进大牢,如果不招,大刑伺候。 这样的时代,屈打成招的可不在少数。 胡谦道:“除了这个猜测之外,我这里还有另外一个猜测。 那就是巧娘预先勾结帮凶,令帮凶藏于床底,先将世英舅舅勒死,再让帮凶扮成世英舅舅的样子奔逃出去。” 王恩泽道:“少爷心思缜密,在下佩服。” 胡谦望向翠儿道:“翠儿,那晚你可曾闻到什么特殊的味道?” 翠儿摇摇头,“除了酒香,没闻到什么味道。” 胡谦又道:“若是凶手在房中使用迷香,巧娘被迷晕,又如何能在世英舅舅奔出门时立即醒来? 当然,若她只是故作困倦趴在桌上,那便另说了。” 巧娘道:“你胡说!我跟本做过这种事!如若不然,天打五雷轰!” 胡谦还待再说,脑中的提示忽地变了。 【青丝是谁留下的】 胡谦拿出青丝道:“巧娘,烦请你来看看,这青丝是你们夫妇二人的吗?” 巧娘仔细看了看皱眉道:“这不是我家的。” 杨诚心上前看了看,又摸了一下道:“这个看起来有点眼熟。” 杨诚挚也上前摸了摸,疑惑道:“这是不是狐狸毛?” “你是说,三叔之前打的那只青毛狐狸?” 胡谦心头一动,“在哪呢?” 巧娘道:“老爷说这狐狸毛很是暖和,所以他便垫在床板上的。” 胡谦二话不说,立即往杨世英的房间跑过去,堂内众人也赶紧跟了过去。 然而掀开被褥,床板上却是什么也没有。 巧娘道:“明明就放在这里的。” 胡谦想了一下,开口道:“来人,看看床底是不是有什么暗道机关之类的东西。” 一个衙役立即俯身去找。 没过一会,他惊喜道:“少爷,这下面真有一个洞!” “把床移过去!” 一众仆人和衙役立即把床抬到另外一边。 等看到那洞口,所有人都大吃一惊。 洞口很圆,只有仅容一人进入,下方黑乎乎的,什么也看不到。 除此之外,洞口还有一撮一撮的毛,白的黄的都有。 胡谦一下愣住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个洞是凶手留下的?还是说是青狐的同伴挖洞为其报仇? 看起来…… 有什么东西一直躲在床底…… 第11章 井中白狐 一想到不知有什么东西躲在自己床底下,巧娘一下就吓住了,连连后退。 胡谦倒是忽地心生一计,当即大喝道:“看来这地道就是巧娘私通外人杀害杨世英的证据,来人,锁住她。” 众人一愣,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两个衙役下意识地就把铁链套在巧娘的脖子上。 “你们干什么,不是我干的!我冤枉啊!” 胡谦却没理会,直接喝道:“就把她锁在这床头上,明天一早押回县衙。” 两个衙役心道现在不就可以押回去吗。 不过杨村到县衙得走上一天,明天再出发也不迟。 所以便不管不顾地将巧娘锁在房里。 “房门也锁上,免得她逃了。” 胡谦吩咐两个衙役守在门口,然后让杨诚挚撤掉守在村口的哨岗,恢复之前的秩序。 之后,他又找到杨诚心,小声耳语了一番,然后就回到厅堂。 沈玉珍坐在他身边,犹豫了一下道:“相公,如何就把舅母定罪,是不是有些草率。” 胡谦拉着他的手,温柔道:“娘子不要担心,我自有打算。倒是你,这两天跟着我东跑西跑,受累不少。” 沈玉珍微笑道:“相公皆是为我,我却半点忙都帮不上,怎敢说劳累,比起相公来,妾身惭愧至极。” 胡谦附在她耳边道:“既然不累,晚上相公给你看个宝贝。” 她下意识地问道:“什么宝贝……” 话一出口,立即明白过来,脸顿时红了。 停了一会,才又低着头,用几乎听不到的声音道:“相公这两天甚是劳累,来日方长,还请相公保重身体。” 胡谦看着她娇羞的模样,觉得甚是可爱,当即又小声道:“怎么?你不愿和相公亲热吗?” 她连连摇头,脸红到耳根子。 “摇头是什么意思?不喜欢?” “妾身……喜欢得紧……只不过……” 看她半天说不出话来,胡谦不忍再逗她,于是轻声道:“好了,相公明白你的苦心,今晚我保证老老实实的,不干别的。” 她才松口气,听到胡谦后半句话,脸上立即又是一红。 “是真的吗……” 胡谦揉了头她的手,只觉白皙柔弱,笑道:“这次是真的。” 及至晚上,用过晚宴之后,杨、沈两家人再次聚在厅堂,商量着办理杨世英的后事。 胡谦让小环陪着玉珍去歇息,自己留在厅堂。 不过他一言不发,只是默默坐在那里。 两家人以为他累了,也无人出言打扰。 及至深夜,两家人便把各项事宜都定下来。 正待回去休息时,胡谦却一下窜了起来,一边往后跑,一边喝道:“诚挚、诚心,快快动手!” 众人不明就里,杨诚挚和杨诚心却立即拿着火把干柴冲入杨世英的卧房。 巧娘见了,正待喊冤,杨氏兄弟却根本不理会她,只把手中的火把往那洞穴里扔。 接着,衙役过来帮巧娘解开镣铐,将她拉了出去。 随即又有十几个仆人举着火把抱着干柴往屋里冲。 不一会,洞穴就烧了起来,浓重呛人的白烟冲得人泪水横流。 胡谦道:“快用木板盖住!” 立即就有人拿来木板将洞口堵住,一切都好像早就准备好了一样。 “跟我来!” 胡谦快步跑出庭院,往西面望去。 杨、沈两家人和王师爷这时才明白过来——胡谦应该是早有安排。 但看了一会,也不知道他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就在众人惊疑之时,北边地头忽地冒出阵阵浓烟,又有点点火光,直冲天际。 “快走!” 胡谦当即往那边冲了过去,杨氏兄弟并二十多个仆从带着渔网、木叉、棍棒等各式工具跟着狂奔而去。 到了近前,见竟然就是之前找尸体的枯井。 只不过那时只用火把照了一下,见尽是些枯草树枝,便没下去仔细查看。 如今火光冲过来,这边也立即烧了起来。 “把渔网架起来!” 杨诚挚吩咐一声,众仆人立即用准备的好木棒撑起渔网,隔着一丈远,将井口围住。 不多时,忽听一声怪叫,接着便有一个白色的东西冲出井口,正要逃时,一下撞在网上,棍棒倒下,渔网盖住了它。 近侧的仆人一把扑上去,死死扼住了那东西。 众人细细看时,见竟然是一个白色的狐狸! 先前见到床底洞穴上的狐狸毛时,胡谦就怀疑是狐狸作祟。 于是故作抓到真凶的样子,暗暗让杨氏兄弟布置下去,期望引来这狐狸上套。 毕竟,若真是狐狸作祟杀了杨世英,说不定会好奇这边的情况。 等到夜晚,果然用神通看到洞穴出现一只白狐。 “胡大哥真的会法术啊!” 杨诚挚大笑一声,赞叹不已。 “大哥料事如神,小弟佩服!” 跟上来的杨、沈两家人和王师爷等人见捉住了一只白狐,都忍不住啧啧称奇。 胡谦道:“看来,杀死世英舅舅的就是这只白狐了。” 王师爷道:“死者是被勒死的,然后有人假冒死者冲出门外,这小小白狐如何能做到?” 胡谦道:“我看这白狐通体雪白,想必是已成了精怪,未必不能做到。” 众人面面相觑,一时有些将信将疑。 胡谦道:“既然抓了凶手,该当如何处置它,还是由杨家舅舅决定吧。” 说着便望向杨大凯。 杨大凯只当是胡谦手段已尽,随便将罪名按插在狐狸身上,于是便随口敷衍道:“杀人抵命,就杀了它为三弟报仇吧!” 正在此时,那白狐忽地口吐人言:“杨世英死有余辜!” 抓着白狐的仆人吓得一抖,手中的白狐立即挣脱。 好在胡谦眼疾手快,加上白狐被烟火伤了身体,这才又抓在手上。 不过这一下,几乎所有的人都躲到一丈开外,惊恐地望着胡谦手中的白狐。 胡谦道:“你何出此言?” 白狐眼珠滴流一转,张了张嘴道:“他在野草林杀了我许多族类,又将我妻子的皮剥下垫在床上,不是死有余辜吗!” 胡谦道:“这样说来,你的族人也吃了许多老鼠兔子,难道它们就该死吗? 若是它们找你报仇!也该说你是死有余辜吧!” 白狐哼了一声道:“我们吃老鼠兔子实为活命,可他杨世英杀我许多族人只为皮毛! 若他非吃我们不能活命,我们也不多说什么,可事实是这样吗!” 杨大凯此刻已不如先前那般害怕,夺过仆人手中的木棒冲上来道:“该死的畜生,我杀了你替三弟报仇!” 然而才扬起棍棒,忽地一阵夜风吹过,空气中弥漫着一股不祥的气息。 第12章 护体神光 “呜!” 阵阵嚎叫从四面八方传来,声音越来越近,竟好似将整个村子团团围住一般。 众人吓得不敢动弹,四处看时,只见稻田中似乎无数条鱼,拨开水浪朝这边涌来。 稻子簌簌做响,隐隐能看到一只又一只发亮的眼睛。 “这……” 杨大凯等人何曾见过这样的阵势,一个个下意识地靠在胡谦身边。 胡谦道:“杨家舅舅,如何处置这只白狐,还请你拿个主意。” 杨大凯咽了口口水,颤抖道:“要不然,就……就放了它吧。” 胡谦道:“也好。” 随即对白狐道:“放了你也可以,但是以后不许再来骚扰杨家村,明白吗?” 白狐道:“从此井水不犯河水,我们不来,杨家村的人也别再往野草林去!” 胡谦笑道:“你倒挺会讲条件的嘛!好!你走吧!” 说着,一松手,那白狐蹭地一下跳开,三两下就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接着,稻田沙沙作响,先前涌过来的东西又如潮水般退去。 一切都恢复平静。 若不是看到枯井还冒着烟,众人几乎都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杨世英的丧事在第二天开始。 除去本村的,杨大凯预估差不多会来四十位宾朋。 然而等到中午,前来吊丧的人足有上百。 到了下午杨家庭院已经站不下人,就连门外也里三层外三层的全都是人。 这些人聚在一处嘀嘀咕咕,指指点点。 说来说去,全是“胡谦抓狐”的事情。 等到胡谦出现的时候,所有人全盯着他看。 “看到没,那就是抓白狐的胡谦!” “知道不,胡谦一掐法决,那白狐就逃不了了!” “我亲眼看见的!胡谦往那一站!周围的狐狸全都跪在地上叩头!” 一个本村的村民说:“胡公子喝道:‘还不束手就擒!’,天上立即有一道闪电劈下!那白狐就不敢动了!” 参与行动的衙役一边喝酒一边得意地望着等着他开口的人,“我们少爷是什么人!就那么一抬手!好家伙!周围的狐狸全被吸到他跟前!就像死猪一样!” 沈三石捋了捋胡子道:“张老板有所不知,当时那些仆人都吓得快尿裤子了!也就我跟着去了! 你们猜我看了什么!” 酒桌上的人全都伸长了脖子。 “嗬!我们家谦儿飞在半空,一剑就把那白狐狸给刺死了!” 众人面露骇然之色。 “啧啧,我跟你们说,打他小时候起,我就知道,这孩子必定是人中龙凤! 我们家玉珍,那叫一个知书达理、国色天香,我让她嫁给谦儿,她还不愿意,现在怎么着! 刚才还谢我呢!说要不是我!她哪能找到这样的如意郎君!” 杨、沈两家人和一众衙役添油加醋,把胡谦的手段夸大了好几倍。 并且一传十,十传百,就这么传扬开来。 至于那白狐是如何杀死杨世英的,每个人说的又都不太一样。 不过谁也没有细细追究——比起胡谦抓狐的奇诡故事,杨世英的死已经不太重要。 胡谦等又在杨家村住了一晚,第二天一早辞别众人,杨大凯奉送一百两纹银作为酬谢,胡谦不要,他便让人悄悄放在马车上。 傍晚时分众人回到县城。 回到县衙,他立即回自己的卧房查看脑中的提示。 【获得神通‘生光’】 仔细看了看,发现这是一个“被动”神通。 可以散发护体神光,可谓万法不侵,诸邪不近,光芒遍体,妙用无穷。 红水河案的女鬼也好,野草林的白狐也罢,都只是报仇,并不是太过凶恶之辈,所以也未对他下手。 但是世上鬼怪妖魔甚多,谁能保证下一个不是滥杀无辜的。 现在有了这护体神光,那便安全多了。 “相公。” 沈玉珍匆匆过来,小环跟在后面,吃力地将那一百两银子放在桌上。 “相公急急回来,莫不是身体有恙?” 胡谦挥手屏退小环,将沈玉珍引到自己跟前。 “娘子请坐。” 她正要坐在旁边的凳子上,却又被胡谦拉住。 “坐在我腿上便是。” 她娇羞着点点头,侧过身子,缓缓坐在胡谦腿上。 胡谦叹气道:“娘子,为夫我确实身上不爽利。” “可是在杨家村劳累所致,妾身这就让人去寻大夫。” 胡谦笑道:“大夫不管事,为夫这病非娘子不能医治。” “我?” 她正疑惑间,忽见一火热物体贴上来,惊得她满面红晕,“相公,你又取笑妾身……” 说着便要站起来。 胡谦哪里会让她起身,一手环住她的蛮腰,一手轻轻扶在她的脸颊,“你是相公的宝贝,相公哪舍得取笑你……” 见胡谦越贴越近,她红着脸,闭上双眼,一副任由胡谦采撷的模样。 正待亲热时,小环忽地闯了进来,“少爷,小姐,老爷请你们……” 见两人如此,她立即捂着双眼,背过身跑了出去。 胡谦还要再亲,沈玉珍开口道:“不可让爹爹久等,否则岂不有失礼法。” “好,回头娘子再来帮我医病。” 来到厅堂,胡不同和赵氏已经等在那里。 行礼问安之后,胡不同道:“谦儿,那白狐一事传得沸沸扬扬,到底真相如何?” 无论是哪个时代,奇闻异事的传播速度都是极快的。 更何况古代人除了吃饭干活,便没多少娱乐活动,所以不到一天的功夫,整个南阳县就都知道了胡谦抓狐的事情。 胡不同和赵氏也好奇得紧,所以才把胡谦叫来问问。 于是胡谦原原本本把事情说了一遍。 胡不同道:“谦儿,你何时学会的法术,我怎么不知道?” 胡谦早知别人会问起,所以镇定道:“孩儿之前在梦中见一老神仙,教授了孩儿八九玄功、无上道术,之前能破红水河案,也全仗此神通。” 胡不同皱眉道:“此等神神鬼鬼的事情岂能轻信,再说那神仙来历不明,谦儿以后还是不要修炼。” 胡谦道:“老神仙还说一定要忠君爱国、恪守孝道,若习得神通大成,必然多福多寿,儿孙满堂……” 赵氏一听,立即对胡不同道:“谦儿修炼道术、强健体魄有什么不好!” 胡不同像是明白了什么,笑盈盈道:“也对,这老神仙既然能梦中教你道术,必然神通广大,他所说忠君爱国、恪守孝道之事也属至理,看来你以后得多加修炼才是。 对了,如果可以的话,不妨让玉珍和你一块修炼。” 沈玉珍听得面红耳赤,低着头不发一言。 第13章 准备院试 胡不同又道:“对了,谦儿,眼见院试将至,不知你这次有何打算?” “爹想让我考取功名?” “爹虽是个县令,但总有退下来的一天,到时候家里可就要靠你了。 不管你是愿意经商也好,考取功名也罢,爹都支持你。” 一家人用过晚饭后,胡谦和沈玉珍回到卧房。 洗漱之后,两人躺在床上。 沈玉珍将头枕在胡谦胸膛,柔声道:“相公为何不发一言?是不是在考虑爹爹说的话?” 胡谦应了一声。 胡不同为官数十载,家中颇有资财,只不过就像上次镇南王被杀之事一般,若是上面要整治你,也是分分钟的事情。 不过让他一个现代人去参加科考也确实为难,原主更是个狗屁不通的货色。 “相公休要烦恼,哪怕是跟着相公过男耕女织、吃糠咽菜的日子,妾身也无怨言,只愿两人能长相厮守,也就知足了。” 胡谦心中感动,用力搂紧她,在她额头亲了一下,“此生有娘子,夫复何求。不过娘子放心,我绝不会让你受半点委屈的。” 沈玉珍望着他,满眼皆是柔情,欢喜道:“相公不如去试试,若能得中,取个秀才身份,也算光耀门楣,还了爹和娘的心愿。” 胡谦道:“那你喜不喜欢我中秀才?” 沈玉珍知书达理,乃是有名的才女,自然倾慕有才学的人。 不过她也知自天下有才学的人虽多,但能像胡谦这般不拘男女、夫妻地位,平等对待她的人却一个也没有。 哪怕是她的父亲、弟弟,平日也把三从四德挂在嘴边,骨子全是男尊女卑的思想。 想到这里,她更觉甜蜜幸福,当即将头埋在胡谦臂弯。 “妾身喜爱的是相公,若相公是白丁,那妾身便喜欢白丁,若相公是秀才,那妾身便喜欢秀才。” 胡谦哈哈一笑,“那好,那相公就中个秀才,让娘子高兴高兴。” 沈玉珍惊喜地看着他,“相公这是要准备用功读书了吗?” “读书要用功,其他方面也得用功。” “其他方面?” 胡谦嘿嘿一笑,裹起被子把惊慌犹如小兔的她压在身下。 ※※※ 院试一年一次,距离今年的院试开考还有半年。 胡谦那天之后便开始闭门不出,专由沈玉珍陪在身边苦读诗书。 一开始是读得头痛脚也痛,三五日之后,才渐渐有了些进步。 毕竟是带着现代人的思维,肯定不会像古代人那般死记硬背。 苦熬了一个月,他有些顶不住了,便带着沈玉珍、小环并两个仆人去街市逛逛。 南阳县是府内梁米大县,河流湖泊众多,水产也十分丰富,算得上是富庶之地。 街市上来往商客众多,街道两旁,测字相面、货卖蔬果、挑担行脚之人络绎不绝。 再往前去,酒楼茶肆、布莊鞋店、胭脂水粉、金银首饰品类琳琅满目。 五个人走走停停,一路游玩。 “娘子,你累不累?” “我不累。” “娘子,我送一件东西。” “什么东西?” “随我来。” 说着带着沈玉珍来到一家金银饰品店,反复挑选之后,选了一只颜色翠绿的凤头钗。 “娘子,你觉得这个怎么样?” 沈玉珍心中欢喜,点头道:“很好看。” “来,我来给你戴上。” 店老板本不想让人随意试用,但见胡谦两人身着华服,又带着仆人婢女,想来非富即贵,便不敢阻拦。 沈玉珍“嗯”了一声,任由胡谦把凤头钗戴在她的头上。 “相公觉得怎么样?” 胡谦道:“玲珑云髻生花样,飘飖风袖蔷薇香。” 沈玉珍一愣,“相公刚才所念诗句是哪位大家的诗句,为何我从未听过?” 胡谦心头一动,随即了然。 这个世界不属于他知道的任何一个朝代,所以也没有那些著名的文人墨客。 这么说来,只要把那些大文学家的作品复制一番,中个秀才岂不是易如反掌。 于是厚着脸皮对沈玉珍道:“我刚才见娘子美若天仙,情不自禁吟诵而出。” 沈玉珍喜道:“相公读书大有长进,单这两句来看,就算当今大家也难作得出来。” 这个胡谦自然知道,毕竟那可是白居易。 说话间,胡谦又看了看项圈、项链之类的饰品,只觉略显粗俗。 “老板,有没有上好的东西,拿出来看看。” “公子,那凤头钗已经不是凡物,你再要贵的……” 身后的仆人一把冲上前喝道:“瞎了你的狗眼,我们公子是胡县令的儿子,会缺你这点银子!” 那老板赶紧作揖,“原来是抓狐的胡大仙,小的有眼不识泰山,请大仙见谅。” “大仙?” 胡谦有些哭笑不得,感觉像是天桥卖艺的一样。 “行了,行了,有没有好货。” “有,有……” 说着打开后面柜子的锁,取出一个金漆木盒,打开一看,却是一个珠玉串成的璎珞。 前端坠着一大两小三块翡翠,中间嵌着一白一黄两块玛瑙,后面是银器,看起来极是雍容华贵。 沈玉珍虽是大户人家,却也没见过这等宝物,当即看得呆了。 胡谦道:“的确是好东西。” 于是取出来给沈玉珍戴上。 片刻之间,店内除了她便再无别的色彩。 见胡谦愣愣看着自己,她轻声道:“相公……” 胡谦这才回过神,转向老板道:“这东西简直不是凡间之物。” 老板道:“这是一位老者卖到我这的,据说是从深海所得,价值千金啊!” 沈玉珍道:“相公,这太贵了……” 胡谦道:“也该是这样的宝物才能配得上你,老板,这东西到底多少钱,开个价。” 老板道:“别人若说要,没有一千两我是不会卖的,不过既然是胡大仙要,只需八百两即可。” 胡谦哈哈一笑,“这位老板,你可知道我家是做什么的。” 老板面色一变,赔笑道:“刚才只是说说,五百两,绝对不能再少了!” 胡谦道:“若是日后被我知道你诓骗我,那该如何?” 那老板苦笑道:“小的就是有三个脑袋也不敢骗您啊。” “包起来吧!” 正说笑时,忽听外面喊道:“死人啦!青鱼杀人啦!” 第14章 失魂 胡谦几人付了钱,奔出店外,只见不远处的小河边围着许多人。 凑过去一看,见河里漂着一个女人,正挣扎着往岸边游。 但是她的身后跟着两条一臂长的青鱼,使劲咬着她的裙角,女孩力气用尽,一边呼喊救命,一边慢慢向下沉。 围观的人虽多,却没一个下水去救的。 胡谦道:“娘子,拿着锦盒。” 说完把装璎珞的锦盒塞到沈玉珍手中,纵身一跃,跳到河里,奋力游到女孩身边,一把抓住她的衣领。 两条青鱼本还要拖拽,待靠近胡谦身边,立有一道耀眼金光射出,照得它们原地打转,肚子一翻,死了。 女孩已经快要失去意识,任由胡谦把她拖到岸上。 见她身体自湿透的衣服显露了出来,又立即让仆人脱下外衣给她裹着。 “这不是县令大人的公子胡谦吗?” “就是那位抓狐的胡大仙吗?” “真是英俊不凡啊!” “那是他的娘子吧,真是……” 众人还要再说,胡谦道:“若再敢嚼舌头,就跟我回衙门说!” 一众人立即闭口往后退了几步。 “姑娘,姑娘……” 胡谦轻轻唤了几句,女孩悠悠转醒。 然而才看到胡谦,立即大叫道:“有鬼,有鬼,勾了小姐的魂……” 胡谦使了个眼色,小环俯下身子,握住她的手道:“你看清楚,这是胡谦公子,不是鬼!” 那女孩仍是疯疯癫癫的,嘴里唔哝着鬼怪,精神恍惚,问什么也不说。 沈玉珍道:“相公,你衣衫尽湿,赶紧回家换套衣服吧。” 胡谦点点头。 她又看了看坐在地上的女孩,“这姑娘怪可怜的,咱们不能把她扔在这。” “小环,你们把她带回衙门再说。” 回到县衙,胡谦正在换衣服,脑中忽地多出提示。 【女孩的身上似乎隐藏着什么秘密】 既然有了提示,就算冲着奖励,这件事也不能不管。 等换好衣服回到二堂,女孩已经换了小环的衣服,喝了姜汤,神色好了许多。 胡谦问道:“你是哪里人氏?怎么会落水。” 女孩跪倒在地,“民女杏儿,是金陵守备府二小姐的婢女,只因陪小姐出游时,弄丢了小姐的魂,惊恐万分,所以投河自杀。 但是……” 胡谦道:“后来又不想死了是吗?” 杏儿点头道:“谁知碰上两个大青鱼,一直拖住我,幸得公子相救。”说完又连连叩头。 “金陵守备……” 这可是正五品的军官,比起小小的县令可大的多。 “那你家小姐呢?” “小姐已经被老爷带回家了,此时正找郎中医治呢。”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前日二小姐来南阳探亲,路遇藤子湖,见湖光风景秀丽,便去划船游玩。 临行时老爷曾吩咐过,让我护住小姐,不要让她乱走,所以我便去劝说。 可是小姐执拗,仍是划船游玩不停。 谁知昨天小姐突然病了,目光呆滞,一言不发,好似丢了魂一样。 我心中害怕,便想投河自尽。” 沈玉珍安慰道:“你家小姐也许只是游湖染了风寒,过两天就好了,你又何必轻生。” 杏儿摇头道:“小姐平日活泼好动,极少生病,而且那样子也绝不像是风寒,我…… 老爷肯定会打死我的。” 说着便伤心地哭了起来。 沈玉珍心软了,“相公,你看能不能帮帮她?” 胡谦看了看脑中的提示。 【藤子湖底的妖物是什么】 很显然,那位二小姐的魂是被湖底的妖物给摄走了。 这就难办了,他又不能潜入湖底,再说也不知那妖物的法力如何。 就算自己有护体神光,对方奈何不了自己。 可在湖底自己也奈何不了他。 胡谦道:“就让她先留在这吧,看看再说。” 谁知还未到中午,胡不同就急急到后院来寻胡谦。 胡谦以为他是为了杏儿的事情,谁知他开口便道:“谦儿,金陵守备马四刚大人派人来请你,你可知道是什么事情?” “孩儿不知。” 两人边说便走,待到前厅,见一个管家模样的老者。 “胡大人,这位就是令公子胡谦吗?” “正是,谦儿,这位是马大人家的管家李伯。” “见过李伯。” “公子不必如此,老奴一介白身,当不得的。” 话虽如此说,可那一身傲气却是显而易见的。 俗话说宰相门前七品官,五品守备的管家也算是个人物了。 略一叙话,李伯面露难色道:“实不相瞒,我家二小姐前日游藤子湖,回来时好似失魂一般,任由别人如何跟她说话,她也没什么反应。 老爷和夫人急得团团转,接连请了十几位名医都不见好,听闻胡公子有断鬼抓狐的本事,所以才让老奴来请。 还望胡公子看在我家老爷面上,快快动身,救我家小姐一救。” 胡谦望向胡不同,见他点头,这才开口道:“李伯严重了,既然是守备大人有请,小生自当竭尽全力,只不过小生本事低微……” 李伯道:“哎呀,这时候就别说这个了,行与不行,先去看了再说。” 于是胡谦匆匆辞别家人,跟着李伯到了金陵。 来不及欣赏金陵州的繁华景色,马车直接到了守备府。 穿堂过廊之后,胡谦被引到一处偏厅。 然而才刚迈步进去,他立即就是一惊。 大厅两侧分别排着四张椅子,除了左边最末端的椅子没人坐之外,其余七张椅子皆坐着人。 这七人中有老僧、有道士、有尼姑、有相士,还有一个孔武有力的大汉、一个须发皆白的老妪以及一个双目失明的老者。 “李伯,这七位是……” “哦,这都是老爷请的能人异士,专为小姐治病而来。” 胡谦真是又好笑,又有气。 看来这位守备大人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本事,而是能找一个是一个。 早知道这样说什么也不来了。 “胡公子请坐,我这就去请老爷。” 胡谦应了一声,坐在左边末尾。 待以幽通之术细细观看,发现这七位并无什么特别。 那七人也不去看他,只自顾自地闭目眼神。 不过时,一位富态中年男子走了进来,拱手道:“诸位有礼了!” 众人尽皆站了起来,“见过守备大人。” “多余的话就不多说了,小女病情危急,还请诸位快快想办法。 若是谁能妙手回春,救我女儿性命,本官必定厚谢。” 那老僧道:“大人,可否请小姐出来相见。” 马四刚也知事情紧急,一挥手,立即有两个婢女扶着一女子缓步走出。 胡谦一看,立即愣住了。 这位二小姐,不就是自己救回家的那个杏儿吗? 那…… 自己家的那个杏儿是谁…… 第15章 各显神通 此刻这位小姐双目无神,行动迟缓,若不是两边婢女扶着,只怕立即就会摔倒,看样子确实像是失了魂一般。 可如果这位真是失了魂的马家二小姐,自己家那位是谁? 他有护体神光在,一般的妖魔鬼怪自是不能靠近,当时也用幽通看过,那确实是常人无疑。 “难道这个……” 他眨了眨眼睛,悄悄关闭幽通之术。 女孩的面貌眨眼间发生变化,竟从杏儿变成了一个容貌秀丽的姑娘。 他又看了看在场之人,看来他们看到的就是这位“二小姐”。 而实际上,这位二小姐的体内却还藏着杏儿的魂魄。 这是为什么? “诸位,可有什么办法?”马四刚心急道。 仍然是那老僧先开口道:“大人,小姐确实是失魂,贫僧做场法会,七天便可召回小姐魂魄,那时小姐自然康复。” 马四刚喜道:“好,就听如心大师的。” 老道士摇头道:“何须做什么法会,贫道只需一纸符,三日内定保小姐康复!” “玄清道长手段超然,就请快快做法吧。” 尼姑道:“贫尼只需诵经一日,小姐就可醒来!” 相士道:“在下观小姐倒不像失魂,好像是被人用什么东西换去魂魄,只是到底如何,在下也不能确定。” 胡谦看了他一眼,暗暗赞叹。 大汉道:“大人,我看小姐必定是被藤子湖底的妖怪取了魂魄,待我立刻去降服那妖物,小姐自然无虞。” 老妪道:“小姐并不是失魂,而是害了相思之病,须得查清缘由,才可医治。” 瞎子道:“小姐身上有股生人的气息,是不是见过什么人,被人吓掉了魂。” 众人各说各的理,谁也不肯听别人的。 马四刚一拍桌子,“行了!你们各自按各自的办法,谁先治好小姐,赏银千两,但若敢欺骗我!哼! 李福,派家丁跟着他们!” 七人面露异样,各自告辞而去,唯独胡谦仍坐在位子上。 马四刚面露不悦道:“你是何人?怎么还不去?” 李福道:“老爷,这位是南阳县令胡不同的公子胡谦。” 马四刚这才收起怒色,“早就听说公子手段独特,不知道可有什么办法?” 胡谦道:“大人,办法现在还没有,不知可否请大人告知小姐这几日的行踪,在下也好判断一下。” 马四刚皱了皱眉头。 外面虽然把胡谦抓狐的事情传得沸沸扬扬,但在他看来,不过是哗宠取宠而已。 说到底不过就是个官宦子弟,能有多少本事。 此刻一听他说,更是心中鄙夷。 当下转向李福道:“你和他说说吧。”言毕不再多看胡谦一眼,自顾自离开了。 “胡公子勿怪,我家老爷……” 然而他话才出口,胡谦忽地哎呦一声坐在地上,口吐白沫。 “李伯,我旧病复发,还请赶紧送我去看郎中。” 李福无奈,只得叫人把胡谦送出去。 在郎中那里胡乱拿了些治疗痢疾的药,胡谦便租了辆马车回家。 老子又不欠你的,给你女儿看病还得受你的气,这不是找罪受吗。 见到胡不同,他只推说自己本事低微,胡不同也就没多问什么。 来到后院,沈玉珍正和小环、杏儿三人说话。 “相公,你回来了。” 胡谦拉住她的手,稍稍解释了一番,便望向杏儿。 确实没什么问题。 看来是有人将那位二小姐的魂摄到了别处,又把杏儿的一缕魂魄放在她体内,使她不会马上死去。 只不过如此一来,她不过月余就会死,而杏儿魂魄残缺,也会短寿十几年。 “杏儿,马大人正四处寻你呢。” “公子救我!” “若要救你也不难,只需回答我几个问题。” “公子尽管问就是。” “你家小姐叫什么名字?” 杏儿犹豫了一下,“小姐名叫马凝蓉,年方十七。” 沈玉珍道:“你家小姐就是马凝蓉?” “娘子,你认识?” “不,以前常听人说,金陵有四大美人,这马凝蓉就是其一。” “哦,那另外两个是谁?” 沈玉珍道:“相公怎么说另外两个,不该是另外三个才对吗?” “我家娘子美若天仙,必然是四大美人之首,自然还剩两个。” 女为悦己者容,胡谦如此说,沈玉珍自然心中欢喜,看向胡谦的眼神满是爱意。 “相公谬赞了,其中一个是马凝雪,也就是马凝蓉的双胞胎姐姐,还有一位是郭北县的聂小倩。 不过我都只听过她们的名字,却没见过。” 胡谦一愣,“聂小倩?” “原来相公也知道的。” 胡谦心道我能不知道吗。 不过更惊讶的却是聂小倩此刻竟然还没死,然而记得原著中小倩好像就活到十八岁,想来亦是命不久矣。 “杏儿,把你家小姐自离开守备府到失魂的过程原原本本地告诉我,不要漏过任何事情。” 杏儿道:“那日我和小姐乘车来南阳县,一路上平安无事,路过藤子湖时,小姐说要下车休息。 后来她见湖面风景秀丽,便要去划船游湖。 我劝不住,便让两个家仆去岸边租了条船,陪小姐在湖面玩了一会。 后来小姐累了,我们便继续乘车往南阳来。 谁知才到这边,小姐便病了。” “一路上有没有见到什么人?或者说有没有人见到小姐的面容?” “这个……湖边那个渔夫见到了,别的……就没有了。” 果然,脑中的提示立即变成【渔夫好像知道些什么】 不过胡谦却并不打算立即去找那渔夫,而是找来一个仆人吩咐了几句,就不再去管这个事情。 约莫过了半个月,胡谦正在家中读书,小环说老爷让赶紧过去。 到了二堂,见李伯又来了。 见了胡谦,他一改之前的傲气,纳头便拜。 “公子啊,快救救我家小姐吧!” “小姐怎么了?” “小姐她……已经快不行了。” 胡谦赶紧扶起他,“不是请了七位能人异士吗?” “那七个人皆是江湖术士之辈,倒腾了许久,小姐的病不见好,反而越发厉害了。 眼下只有公子能救我家小姐了!还请公子大发慈悲,快去救命啊!” 胡不同道:“谦儿,你若真有什么办法,就快快去吧。” 于是胡谦又随着李福来到守备府。 马四刚早就等在那里,见了胡谦,快步走过来,拱手道:“胡贤侄啊,前次礼数不周,还请见谅,念在你父和我同朝为官的份上,还请救我女儿一命。” 胡谦道:“我可以出手,但请大人务必答应我一个条件。” 第16章 八大王 马四刚坚决道:“贤侄尽管说,只要能救回凝蓉的命,就算把我的命换给她,我也愿意!” 胡谦暗暗点头。 这位守备大人之前虽有些目中无人,但肯为女儿豁出性命,也算十分难得。 “没那么严重,大人知道杏儿吧。” “杏儿,这个该死的丫头,害了小姐不说,现在连人都找不到了……”说到这,他奇怪地望着胡谦道:“贤侄的意思是……” “若救回小姐,就请大人把杏儿送给我,如何?” 马四刚一脸狐疑,“杏儿这丫头相貌平平,贤侄这是……” 于是胡谦把之前杏儿自杀之事说了,又说沈玉珍喜爱这丫头,想留做婢女。 这点要求根本不值一提,就算胡谦现在让他把大小女儿全部下嫁,他说不得也得答应。 “那好,请大人为我在庭院中起一座法坛,并请小姐坐在下方。” 马四刚犹豫了一下,“凝蓉她病体沉重,这……” “大人再不快些,小姐就没命了。” 马四刚一咬牙,“李福,快去准备!” 胡谦心中暗暗好笑。 这半月他虽未去藤子湖寻那渔夫,也在暗暗派人探查。 藤子湖渔夫是个老实本分的人,并无异常。 倒是他八岁的儿子,说在湖边玩耍时见到一个公子模样的人在用一面铜镜对着马凝蓉照。 于是他便根据提示,让人一路查访,终于在金陵来南阳路上的茶馆中问到。 这公子名叫冯贵,乃是金陵一个落魄书生,后来不知怎么发了财,不仅买田买宅,还买了许多珍奇异宝,那面镜子便是他花大价钱买来的。 只不过这些事情却不能立即对马四刚说——要不弄出些大阵仗来,他该觉得女儿的病好的太过轻松,不免对胡谦少了些敬畏。 等一切都布置齐整,胡谦手持桃木剑,身披天师服,登上高台。 他先是装模作样地轻念了几句,然后剑身一撩,比划了几个动作。 或许是得了两个神通的缘故,他这几下也颇有气势。 而在下方,不仅马四刚和夫人小妾等看得出神,大小姐马凝雪亦是暗暗赞叹胡谦英姿不凡。 “喝!” 胡谦大叫一声,手中桃木剑忽地指向下方坐在椅子上的马凝蓉。 “剑来!” “追魂!” 台下众人看得大气不敢喘,台上胡谦亦是手酸脚酸,还有点晕。 让你们搭个法坛,怎么搭那么高。 比划了差不多一炷香的时间,胡谦已经满头是汗,估计着时间也差不多了,于是大喝一声。 “请神!” 剑尖上指,好似有所感应一般。 顿了顿,忽地朝马四刚道:“我乃太上老君驾下童子,下面可是马四刚!” 马四刚一愣,随即跪倒在地,“仙童大人在上,下官正是马四刚!请大人救我女儿!” 说着连带着马四刚的妻妾家人和仆从,呼啦啦跪了一院子。 胡谦心中好笑,继续怒道:“三水街有个叫冯贵的人用铜镜摄了你女儿的魂魄,快去将他拿来,不得有误!” 马四刚一听,这竟然查得这么详细。 “快,快点!快跟我走!” 他哪里还敢迟疑,当即亲自告退出发,火速带人把冯贵连带他家中铜镜带了过来! “仙童大人……”他累得呼哧带喘,跪地叩头道:“冯贵带来了!” 胡谦喝道:“冯贵,到底你是如何摄去马家小姐魂魄!还不从实招来!” 冯贵见事情败露,跪地道:“我素来仰慕马家小姐容貌,因为一直不得见,所以尾随至藤子湖,用得来的宝镜把她的容貌照进镜子里。 在下只想看看小姐容貌,万没想到会害了她,请大人恕罪啊!” “好啊!原来真是你这个畜生!” 马四刚气得牙根痒痒,恨不得立刻将冯贵碎尸万段。 这时胡谦走下法坛,“虚弱”地坐在地上。 马四刚赶紧过来搀扶,“仙童大人,你……” 胡谦摆了摆手,“大人不必如此,我法力耗尽,仙童已经离开了。” 马四刚立即挥手道:“快取水来!” 等扶着胡谦坐在椅子上,又恭恭敬敬请他喝水休息,这才忍不住问道:“贤侄,现在该怎么办?” 胡谦望向冯贵道:“让他把小姐的魂魄放出来,小姐自然康复。” 马四刚一把抓住冯贵的衣领,“快把我女儿的魂魄放出来!” 冯贵道:“在下只会照人,不会放人啊!” 马四刚一下慌了,眼看女儿危在旦夕,他立即抓着胡谦的手道:“贤侄,你肯定有办法,对不对?” 胡谦正要摇头,脑中的提示忽地变了。 【冯贵的财宝是如何来的】 于是他厉声望着冯贵道:“冯贵,你的家中财宝是如何得来的?” 冯贵迟疑道:“这……” 胡谦道:“你贪恋美色几乎害死了小姐,如若还不据实说话,定将你打入死牢。” “我若说了实话,能饶我一命吗?” 胡谦望向马四刚,马四刚怒道:“我女儿要是能活,你就能活,她是死了,你也得死!” 冯贵道:“我之前曾救了一成精的老鳖,他自称八大王,为报我的恩情,便将鳖宝借给我使用。” 说着挽起袖子,露出手腕上一米粒大小的红色疙瘩。 “我有此宝物后,眼睛便能看到地下藏匿的财宝,因此获得许多金银。” 听到这,胡谦脑中的提示立即变了。 【老鳖似乎知道还魂之法】 胡谦心中起疑,问道:“既然是借的,可曾约定什么时候还?” “约定三个月之后还,我觉得家财还不甚够用,我便没还。” “哼!我看是你贪得无厌,没想还吧!还有!你又不是守备府的人,为何知道小姐会去南阳县!” “那日老鳖找我喝酒告诉我的。” “他在哪里?” “从来都是他找我,我不知道他在哪。” 胡谦点点头,心中已经明白了。 看来定然是那老鳖来找冯贵索取鳖宝,冯贵推脱不肯,老鳖就引诱他去摄取小姐魂魄,以此让他惹上祸事。 他若被杀,老鳖自然过来取宝。 不过老鳖也没把事情做绝——他知一旦小姐被摄了魂魄,便会立即死亡,所以把杏儿的一缕魂魄放在小姐体内。 这样说来,当时冯贵摄取小姐魂魄的时候,老鳖定然也在场。 藤子湖! 想到这,胡谦道;“烦请大人准备车马,带上冯贵,立即去藤子湖!” 第17章 剑术神通 马四刚不疑有他,立即吩咐众人准备。 当天众人马不停蹄,急急到了湖边。 此时天色已晚,原本碧绿的湖面黑乎乎的,看着像是集聚的黑雾。 看了看湖面,胡谦道:“快找一条船,我带冯贵到湖中心。” 马四刚道:“贤侄,小心啊!” 随即让人从渔夫那里借了船,由胡谦带着冯贵划到湖中心。 胡谦四下望了望,对冯贵道:“叫!” 冯贵犹豫了一下,张大了嘴,“啊!” 胡谦拍了他一巴掌,“我让你叫人!” 冯贵吓了一跳,“叫谁啊?” “八大王!” “你怎么知道他在这里……” “快喊!” 冯贵咽了口口水,将手拢在嘴边,喊道:“八大王!八大王……” 四下无人,冯贵的声音在寂静的湖面传了很远。 就在众人都对此将信将疑的时候,湖面好似煮开的水一般,冒出成片成片的气泡。 乌云遮月,天空雷声阵阵。 随即就有一个小山似的东西在远处浮出水面。 岸边的马四刚等人都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几步。 胡谦道:“这位就是八大王吗?在下胡谦,特地带冯贵来归还鳖宝。” 那小山似的东西忽地一动,立即化作一个黑乎乎的壮汉,遥向胡谦拱手道:“胡公子有礼,在下正是八大王。” 胡谦道:“请过来说话。” “公子身上神光涌动,在下不敢靠近。” “八大王,冯贵已来归还鳖宝,可否告知如何从铜镜中放出二小姐的魂魄。” “早知是公子插手此事,在下便该登门相告,又岂敢劳烦公子亲自前来。” 胡谦点点头。 随即一把将冯贵推到水中。 冯贵惊呼一声,虽掉入水中,却未沉下去,而是随着水流漂到八大王的身边。 八大王笑道:“既然冯公子自愿归还,在下就取走了。” 说完一口咬住冯贵的胳膊,生生将那疙瘩咬了下来。 奇怪的是冯贵只是惨呼,却没流血,不一刻就又被水流送到船边。 “胡公子只需把那铜镜打碎,二小姐的魂魄自然回归本体。 至于杏儿的魂魄,公子需取二小姐一滴精血一根头发,混合枸杞百合熬成粥让她喝下,自然痊愈。” 说完又拱手道:“公子大恩无以为报,他日若是有什么差遣,尽管来寻我便是。”言毕沉入水中。 胡谦两人回到岸边,来不及细细和马四刚说明情况,便急急赶往守备府。 月上中天。 胡谦手捧铜镜站在马凝蓉床前,马四刚等人忐忑不安地站在一旁。 “啪嗒!” 他猛地向下一摔,铜镜断做两段。 片刻间就有一道白影从铜镜中飘了出来,正是马凝蓉之魂魄。 身后的马四刚等人却是什么也看不到,想开口问,又怕打扰了胡谦。 胡谦喝道:“还不归还本体!” 那魂魄晃晃悠悠,缓缓躺入马凝蓉的身体。 过了好一会,屋里仍是没有动静。 马四刚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小声道:“贤侄,现在……” 话未说完,一直昏迷不醒的马凝蓉忽地咳了一下,慢慢睁开眼睛。 “蓉儿!” “我的孩子!” 马四刚和夫人立即扑到床前,鼻涕一把眼泪一把地看着马凝蓉。 马凝蓉眨了眨眼睛,目光全停在胡谦身上。 先前模糊朦胧之时,她只觉有个面如冠玉、神采英拔的男子站在自己跟前,轻轻跟自己说了什么话,自己这才醒来。 此刻看到胡谦,她立即心生依恋之感。 马四刚见她默然无声,立即问道:“蓉儿,你还认得我吧?” 马凝蓉道:“爹爹,你……别挡着这位公子。” 马四刚先是一愣,随即道:“哦,这位是南阳县令胡不同的公子胡谦,就是他救了你。” 马凝蓉心道果然如此,当即挣扎着就要坐起来。 胡谦道:“小姐身体虚弱,还是休息吧。” 说着缓缓俯下身子,突然拽下她一根头发,又用指甲刺破她的指头,取了一滴血。 “贤侄!你这是……” 马四刚等人惊得瞪大眼睛。 胡谦道:“若非如此,小姐虽能醒来,却不能痊愈。” 马凝蓉直直地看着胡谦:“公子尽管取吧,这些够不够,不够我这还有……” 胡谦笑道:“小姐好好休息吧,在下就告辞了。” 马凝蓉道:“公子且慢,我以后能去看你吗?” 胡谦有些尴尬地看着马四刚,笑道:“我家娘子早就听说小姐芳名,小姐若是去看她,她一定十分开心。” 这句话里的拒绝意思已经十分明显,只要对方不傻,应该会知难而退。 出了卧房,马四刚道:“贤侄,那冯贵该如何处置?” 胡谦道:“此人就交给大人处置吧。” 马四刚道:“已经是凌晨了,贤侄先去休息一下,明早再走不迟。” 于是让李福带胡谦去了客房休息。 胡谦并未立刻睡去。 看了看脑中提示——【获得神通‘剑术’】 他心中大喜。 剑术:参透剑炁合一之玄妙,可隐可显,白光起处,杀人无形。 果然,神通一出,他立即觉得身体中好似多了些剑术方面的记忆和感悟。 虽无宝剑在手,但手腕一翻,却好似可以斩尽天下万物。 只不过这神通虽厉害,却不知能否应对妖魔鬼怪。 他看了一会,正觉困意,忽然一阵敲门声。 “贤侄,你睡了吗?” “大人,有事吗?” “这个……小女吵闹得厉害,说是没有你在旁边,就觉得脑袋如针扎一般疼,老夫无奈,才来求你。” “小姐魂魄刚刚归来,身体不适是在所难免的,将养一段日子就好了。” “这个我刚才已经和她说了,可是她根本不听我的,你看……” 胡谦无奈,只得穿衣起身。 待到小姐卧房,马四刚早就准备了摇椅在小姐床边。 “贤侄,你也不是外人,况且既为小女治病,也算是郎中,就不必忌讳那么多了,坐下吧。” 马凝蓉见胡谦进来,眼睛一直就盯着他看。 胡谦点点头,坐在摇椅上。 “要是觉得累就靠着睡一会。” 马四刚说着看向马凝蓉,后者果然安静下来,看了一会,闭目睡去。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见马凝蓉睡熟,胡谦悄悄起身,摸到门外,急急告辞而去。 天已经亮了,他却并不着急回家,而是往许远方的宅院走去。 前次胡不同蒙难,多亏他从中斡旋,这次既然来了金陵,说不得得去拜望一下。 只不过现在街市店铺多未开门,也无处买点礼物。 正四处看时,忽听角落里一个声音。 “哎呀,别在这里弄,小心被人看见!” 第18章 无遮大会 胡谦好奇地伸头一看,只见一个白衣妇人从拐角跑了过去,不一会便消失不见。 那妇人身上气息阴冷,显然不是正常人。 “妖物?” 他正犹豫要不要追过去,一个公子一边整理衣服一边从角落里走出来。 见了胡谦,他立即就是一愣,“老弟,你怎么这么久也不来找我!” 胡谦立即记起来,这位正是许远方的儿子许振虎,亦是无遮大会的主要发起人。 “大哥勿怪,小弟这不是来了吗。” “好,来的正是时候。” 许振虎嘿嘿一笑,勾住胡谦的脖子,“不瞒你说,今天刘公子、方少爷、武少爷会把自己的小妾带出来。 我约了三个春风楼的头牌姑娘,正好乐呵乐呵。” 胡谦一阵无语,不禁感叹古代人的观念。 虽是妾室,但总算有点感情,怎能像玩物一样与人分享。 不过毕竟是别人家的那啥,想想还是挺刺激的。 “不去!” 胡谦义正言辞道:“我已经娶妻了。” 许振虎道:“算了吧你,我还不了解你,想当初你一夜勾搭来三家小娘子,事后又把人家扔在大街上。 那时候是多么威风,现在怎么了,想从良啊!” 胡谦暗骂一句。 原主真是死了活该! 要不然沈玉珍还指不定会落得什么下场呢! 再说这许振虎也是个好鸟。 不过话虽如此,但这家伙除了好色之外,倒也没干过什么逼良为娼的事情。 招妓是合法的,玩弄人家的小妾也是别人愿意的。 “刚才胡同里的那女人是谁?” “你看见了?嘿嘿,跟你说啊,那是我去踏青的时候遇到的一个小寡妇,我看她主仆二人可怜,就买了个院子,把她们养在这里了。 俗话说,要想俏,一身孝,你可是不知道,那姿色,那身段,那梨花带雨的模样,啧啧,真是要了亲命了。” “踏青的时候?是在哪里?” “怎么?你也想去找一个?” “我不是……” “不用那么麻烦,你要是想要,过段时间,等哥哥这新鲜劲过了,就送给你。” 两人边走边说,不一刻就到了许府。 不巧许远方去州府处理公务,他的夫人许黄氏和胡谦叙了几句话,便让儿子好好款待。 许振虎随即就把胡谦拉到一家酒楼,“家里的菜吃腻了,今天你尝尝这里的手艺。” 胡谦道:“大哥,那妇人可说她是哪里人士吗?” “行了,你放心,一个月之后就送给你,省得你老是惦记。” “大哥,我不是这个意思,那妇人来历古怪,你……” “你怎么变得如此啰嗦,行了,等会几位公子来了,咱们先畅饮一番,晚上再去……嘿嘿……” 果然,没过一会,三位手持纸扇的华服公子上楼而来。 一见许振虎和胡谦,立即拱手道:“许公子,胡公子,我等来得迟了,请勿见怪。” “若非体虚,便自罚三杯就是。” 三人哈哈大笑,一人道:“好,我先自罚三杯!” “我罚六杯子!” “武兄!这能耐还是留着晚上用吧!免得体力不支啊!” “刘兄放心!早知你要带小妾来,我可是准备了好几天啊!” “武兄客气了,兄弟我也是眼馋你那位小妾啊!” 几人越说越是露骨,和他们比起来,胡谦日常挑逗老婆真是不值一提。 他摇了摇头,“诸位,在下出来许久,家中父母记挂,这就不陪了。” 说着就要起身告辞。 许振虎道:“等会,你不是才到吗?怎么这就要走?” 胡谦道:“我为守备大人的女儿治病而来,已经耽误许多时日了。” “你是说马大人家的双胞胎女儿?” 几人的脸上露出怪异的笑容。 胡谦一阵厌恶,皱了皱眉头。 “胡公子,若说你勾引两家妇女我倒是相信,可要说治病救人…… 金陵城中有名的郎中多的是,又哪里轮得到你。” “莫不是你看上了马家的双胞胎,想要使些手段。” “要是有这样的好事,可不能忘了我们兄弟啊!” “啧啧,她二人既是金陵四大美人,又是双胞胎…… 双胞胎啊,听说会有心灵感应,若是行房之时,会不会……” “哈哈哈……” 几人丝毫不顾及,听得胡谦一阵反感。 他直接站起身,拿起酒杯一饮而尽。 “告辞了!” 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许兄,他这是怎么了?” 许振虎面色有些难看。 人是他带来的,现在不欢而散,岂不是不给他这个主人面子。 “别管他了!” 没过一会,忽听楼下吵闹声起。 接着就有两个人道:“许大人,想不到在这碰到你。” “马大人,真是太巧了,不知大人这是……” “哦,我来找胡谦,听说他在这里。” “正好,我也是来寻他的。” 许振虎等人错愕之中,许远方和马四刚已经上到楼上。 “爹,你怎么来了。” “学生见过二位大人。” 许远方扫了一眼,皱眉道:“我到家时听说胡贤侄来了,他在哪呢?” 马四刚也道:“我正要谢他呢。” 许振虎道:“刚刚走了,应该是回南阳了吧。” 许远方道:“马大人何处此言,胡谦如何能帮得了大人。” “唉,小女不幸染病,差点丢了性命,幸亏胡贤侄出手相救,要不然真是不堪设想。” 在座几人皆是一愣,万没想到胡谦说的竟然是真的。 回到南阳家中,胡谦把马凝蓉的头发和精血交给杏儿,让她熬粥服下。 又告诉她不用回去了,从此就留在这,给沈玉珍做个婢女。 杏儿自是千恩万谢。 歇了一天,胡谦正读书时,杏儿说李伯来了。 到了厅堂一看,李福带着一口箱子正等着他。 “公子走得匆忙,我家老爷寻不到你,只好让我把谢礼送到府上。” 胡谦道:“马大人客气了。” “老爷说,公子救了二小姐的性命,就如同救马家全家人的性命。” 随后他又压低声音道:“公子神通莫测,老爷不敢欺瞒,箱子里有几件是冯贵敬献给仙童大人的,请公子代为转交。” 胡谦暗暗一笑,正赞叹马四刚圆滑时,李福又开口道:“公子,我家二小姐自见了公子之后,整日茶饭不思,扬言非公子不嫁,不知公子意下如何?” 第19章 考场诡事 胡谦拱手道:“小姐的美意心领了,只不过在下已经娶妻,所以还请回禀马大人。” 李福叹了口气,正要再说,胡谦又道:“况且在下与妻子的姻缘乃是仙童安排的,不可动摇,就请小姐见谅。” 李福想到胡谦请神时的神异,点点头,用过酒宴,告辞离开。 胡谦命人把箱子抬回房,好奇地打开来看。 只见白光耀眼,雪花花的银子垒了老高,一侧更有珠钗美玉,流光溢彩。 看来这银子应该是马四刚的,至于这些宝物,便是冯贵利用鳖宝四处搜寻而来。 这时沈玉珍从外面进来,面带愁容。 “娘子,这耳坠挺配你的。” “相公……” 她应了一声,虽是看着耳坠,却无半点喜色。 “怎么了?” 她犹豫了一下,抿着红唇道:“刚才杏儿碰见李福,得知马凝蓉有意嫁给你……” 胡谦点点头,“不是被我给拒绝了吗?” “妾身知道。”说着低下头。“不过那可是个大美人。” 胡谦张开双臂把她抱在怀中,“有娘子在,再多的美人我也不稀罕。” “相公这般情谊,妾身真是愧不敢当。” 胡谦只觉软玉在怀,不由又搂得紧些,好似要将这可人儿融化在自己胸膛。 沈玉珍亦觉心满意足,情到深处,竟踮起脚尖,动情地吻住胡谦。 胡谦哪里还忍得了,当即将她拦腰抱起,放在床上。 沈玉珍忽然坐起来,羞怯道:“相公,今次不若让我来伺候你吧。”说着缓缓拉下帷帐。 ※※※ 此后数月,胡谦只是闭门读书,虽然无趣,但有沈玉珍陪伴左右。 不仅吟诗作对,亦有颠鸾倒凤,个中滋味,不足为外人道也。 直到学政公布院试考期,胡谦便带了仆从胡九去往金陵参加院试。 临行前胡不同特意准备了礼物和书信,让胡谦带给许远方。 沈玉珍则是拿出一套新衣新鞋,柔声道:“相公,这是妾身特意为你做的,愿相公旗开得胜。”虽无多少话,但眼中的柔情远胜许多甜言蜜语。 胡谦握住她的手,“多谢娘子。”凝望良久,登上马车,往金陵而去。 进得金陵城中,胡谦二人直奔许府而去。 待见到许远方,发现他满面红光,精神焕发。 叙谈之后才知道,原来是许振虎近日来努力上进,不仅不再游手好闲不务正业,而且还一反常态要考秀才。 喜得许远方连称连感谢上苍,甚至在城隍庙发了愿,要是许振虎能中,他便宰牛杀羊烧香还愿。 甚至许振虎还放出话来,这次院试必定取中。 “贤侄稍待,我把振虎叫过来。”说着吩咐下人去叫。 然而等了一会,下人回来说少爷出门有事,下午才能回来。 许远方虽是奇怪,却也未多想。 胡谦却忽然想到许振虎说的那个妇人。 不知为何,他总觉得那妇人有点古怪。 再说,之前自己曾灰了他的面子,看来他是不愿来见自己。 用过酒宴,许远方虽极力要求让胡谦住在他家,但胡谦借口找好了客店,告辞离开。 院试首场在第三天上午开始,因为准备得比较充分,所以也没觉得有什么难度。 四书五经看得大差不差,再加上几千年来无数文学家的解读,肯定比古人要多出许多见识。 策论更是不必说,而且比起四书五经来,这个他更有把握。 只不过也得收敛一些,别写得惊天动地,那就不好解释了。 然而考到一半,他忽觉一阵阴风吹过,抬头看时,却是什么也没有。 “难道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然而他用幽通神通一看,还是什么都没有。 他摇了摇头,埋头书写。 然而等到交卷的时候,忽听一个声音道:“不好了!这个人死了!” 他回头一看,却是一个考生躺在了地上。 学政的官员大声音、喝道:“考完的学生赶紧离场,这件事自有人处理。” 喊了三遍,仍有三三两两的学生围着看热闹。 那官员发了怒,“若再不离开,这次成绩直接作废!” 众人呼啦一下跑开了。 胡谦注意到,那个考生神态舒畅,虽是死了,嘴角却还带着三分笑容,如痴如醉,好似刚刚完事,还没来得及拔出,便瞬间死了。 所以他的表情透着舒爽,竟并无一丝痛苦。 这人若是死在青楼暗娼,倒也说得过去,但死在考场里,却不得不让人怀疑了。 他死前,到底经历了什么…… 第二场考试入场时,胡谦碰到了徐振虎。 他满面春风,自信满满,与周围的学子谈笑风生,好似完全变了一个人一般。 若不是胡谦熟知他的为人,此刻倒真的以为这是哪位风流才子呢。 看在许远方的面子上,胡谦还是缓步走了过去。 “数日不见,兄长还好吗?” 然而话没说完,他就觉得徐振虎的状态有点问题。 因为之前不顾身体酒色无度,徐振虎一直都是外强中干,名字虽带个虎字,但实际上虚得厉害。 就原主的记忆来看,每次无遮大会时,他总是急吼吼地上去然后又急吼吼地下马中间连个句读符号都不用加。 可现在看来,他精神十足,脸色红润,高昂的气势甚至都让胡谦自愧不如。 “哦,是胡老弟啊!听闻你时常闭门读书,如何,这次可有把握取中?” “把握到是有……” 没等胡谦说完,他又道:“实话告诉你,这次院试,我必为案首。” “哦?兄长竟然如此有把握?” 徐振虎哈哈一笑,却不再多说。 因为前次考试出了人命,这次入场时的检查格外严格,不过也未检查出什么。 答卷之前,胡谦先以神通扫视了一遍,并未发现什么。 然而才准备答卷,忽听哎呦两声,接着就见学政官员匆匆跑了过去。 没过一会,就有人抬着一具尸体往外走。 只见那尸体嘴角带笑,脸上尽是舒爽放浪的神态,眼睛一动不动地歪向一边,诡异的神情,看得人心里发毛。 便在此时,他的脑海中忽地多出一个提示。 【考场里的考生是人是鬼】 第20章 一等秀才 这个提示来得十分不是时候。 至少现在,胡谦还是想要先考试再说的。 然而提示出来没过多久,又有一个考生被抬了出去。 这一下,考生们可都有些慌了,功名虽是要紧,但小命更重要。 要说往年,考场上死人的事情也属平常。 毕竟说是考场,其实和茅厕也差不多了。 上百个考生,一人一间号房。 每个号房又小的可怜,答卷、吃喝拉撒睡,全在里面,夏天汽热熏蒸,冬天又冷得要命,热死冻死那是常有的事情。 更难受的是,号房里没有床,只有两块木板,白天答题时当成桌子,晚上拆下来拼成床板。 而且腿还伸不直,只能蜷缩着睡。 胡谦这时已经感觉有些不对,不过这里既然没有鬼怪,想必是人作祟。 现在又禁止外出,天塌下来也得等考试结束。 所以他只能尽快答题。 还好院试只有两场,要不然这真是要了命了。 终于,傍晚的时候,考试结束了。 学子们接受检查之后,匆匆离开。 然而胡谦却是没来由地心头一动,往后看去,只见这些考生一个个失魂落魄,与其说是往外走,倒不如说是往外挪。 再看学政考官,亦是双眼发愣,行动犹如僵尸一般,要不然就是被谁抽去了魂魄。 他看得直皱眉头,才出门口,忽有一个学子大笑一声,接着直接倒在地上。 等胡谦上前看时,却发现此人竟然又是满脸舒爽,下身缓缓被一股脓腥的液体浸透。 他眯着眼睛扫视一番,什么也没发现。 看这样子,难道是吃了延时小药丸? 正想着,许振虎忽地从他身后过去,一起的还有那日酒楼的几位公子。 几人说说笑笑,神采奕奕,好似根本没有注意到身旁的胡谦。 胡谦摇摇头,叫上胡九,匆匆到许府,准备向许远方辞行。 碍于父亲和许远方的关系,胡谦犹豫再三,还是决定把那日见到的奇怪妇人的事情和许远方说说。 然而许远方听完之后微微一笑,“振虎这孩子以前的确有些荒唐,但浪子回头金不换,我看他如今懂事很多,而且我了解他,他应该不会干出这样的事情。” 胡谦点点头,俗话说好良言难劝该死鬼,有些话点到为止,说得太多,反惹人生厌。 而且就在两人说话之时,许振虎从外面进来了,见了胡谦,拱手道:“贤弟来得好快,在说什么呢?” 言语之间满是热情,好似之前冷言冷语的人不是他一般。 许远方笑道:“没说什么,说说考试的事情。” 徐振虎道:“说起考试,贤弟这些日子勤奋苦读,取中秀才应该是不难,说不定还能夺得案首。” 胡谦也不多说,笑道:“大哥取笑了,小弟怎么敢和大哥相比。” 许振虎道:“贤弟客气了,愚兄天资愚钝,又不如你上进,如何敢想秀才之事。” 他越是这样说,许远方越是高兴,只觉自己的儿子谦逊有礼。 相比之下,胡谦背后告状,倒是有失君子之风。 胡谦再不提之前的事情,又随口聊了一会,便起身告辞。 回到家,他先向爹娘报了平安,然后回到后院。 沈玉珍正和小环杏儿两人在树荫下乘凉,见了胡谦,立即欣喜地走了过来。 “相公……” 她正要说,胡谦却是一把抱住她的蛮腰,微一用力,将她抱到怀里转了一圈。 “娘子,你想我吗?” 沈玉珍羞得满脸通红,瞥了一眼小环和杏儿,随即将头贴在胡谦胸口。 “妾身……” 小环凑过来,笑道:“少爷,你不在的时候,小姐把枕头塞到你的衣服里,每夜都抱着它睡觉呢。” 沈玉珍嘤咛一声,“小环,谁让你说的。”说着直往胡谦怀里钻。 胡谦哈哈一笑,顷刻间把考场的怪事抛之脑后,爱怜地亲了亲她的额头。 “相公想我吗?” 胡谦并未说话,而是用自己的身体回应着她。 她立即感受到,不由又惊又喜,心头狂跳,吐气如兰,身体软在了胡谦身上。 胡谦嘿嘿一笑,拦腰将她抱起,直接往卧房而去。 安稳的日子过了没几天,衙门外忽地响起鞭炮声。 胡不同本来正在断案,听到声音,立即想到了什么,喜得赶紧跑了出去。 门外站着一个穿着公服的差役,躬身道:“小的给老爷报喜了,胡公子取中秀才了!” 胡不同大喜过望,想要回去跟胡谦说,又想着自己还没审完的案子,又想让人给拿赏钱。 几个念头在脑子里转了一圈,竟然原地转了两转。 “我儿名次如何?” “回老爷,公子是禀生。” 虽同是秀才,也分三等。 第一等是禀生,由国家按月供给粮食。 第二等是增生,不供粮食。 第三等是附生,是才入学的附学生。 胡谦既取中秀才,又是第一等的禀生,胡不同心头大喜,喊道:“来人,赏!十两银子!” 那差役喜得眉开眼笑,暗道自己快马加鞭给知县老爷的公子送喜报,果然是值得的。 待接过银子,差役接连道谢,随即又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取出一封书信,双手呈给胡不同。 “大人,这里还有山南府知府大人的信件。” 胡不同一愣,自己儿子中秀才,怎么知府大人会知道? 然而打开一看,立即惊得面色一变。 后院之中,胡不同、赵氏、胡谦和沈玉珍分座两旁。 取中禀生虽让几人欣喜若狂,但后面的事情却让众人心生担忧。 沈玉珍面露忧虑之色,看了看胡谦,忍不住道:“这件事和相公没有关系,他们为什么会让相公去呢?” 赵氏道:“既然是让谦儿去帮忙,为何还说那种话,谦儿又没做错什么。” 胡不同叹气道:“以前谦儿是白身,现在是秀才,有了功名在身,上面让你去做,难道还能抗命不成?那以后的前途还要不要了?” 胡谦道:“这也没什么,只不过没想到会连山南府都惊动了。” “能不惊动吗?一下子死了四十七个学子……” 第21章 爽快的死法 深夜。 赵氏和沈玉珍都去休息了,胡不同借口和胡谦商议事情,把他留在客厅。 “爹,是不是其中还有什么隐情?” 胡不同点点头,“你娘在这,说出来可能让她们担心。 其实,这次的事情比想象得要严重得多……” 说着把信件给胡谦看了。 “皇上给的压力?” “没错,不知是谁把这件事捅到礼部尚书傅大人那里,傅大人又呈报给皇上。 现在皇上龙颜大怒,要求山南府彻查此事,一个月内必须缉拿凶手。 要不然知府佟大人乌纱难保,下面一应官员也会被革职。” “所以爹的意思是?” “你此去千万小心,切忌出风头,要不然可能会被人拿去顶罪!” “这个孩儿明白。” “还有一点,这件案子既然是皇上关注的,说不定会有锦衣卫的人,这些人一定不能得罪。” 胡谦点点头。 “凡是让他们拿主意即可,如果没人问你,那你就当自己不存在,如果问你,那你就提供点意见就行。 我这边会修书一封,到了金陵先去找你许伯父,问问他的意见。” 胡谦道:“孩儿知道了。” 第二天一早,胡谦和仆从胡九离开南阳,重往金陵而去。 天近晚时,到了金陵城门。 就见两排士兵守在门前,凡是想出城的人,一律被拦下。 见了胡谦主仆二人,喝道:“进城干什么?” 胡谦一拱手,将知府的信拿了出来,“在下胡谦,奉命协助办案的。” 守城士兵皆是一愣,尽皆躬身施礼道:“原来是胡大仙,快请进!” “你知道我?” “当然,整个金陵城人都知道,此案非胡大仙不能破,快请!快请!” 胡谦心头一动,点点头,进到城中。 胡九道:“没想到连金陵州的人都知道少爷的名声。” 胡谦道:“这不一定是什么好事。” 来到许府,胡谦立即就是一呆。 只见大门紧闭,门前站着许多戴着佩刀的士兵。 胡谦犹豫了一下,寻了一个路人问道:“这位大哥,这许府是出了什么事情吗?” “你还不知道啊,许远方的儿子许振虎毒杀学子,已经被收监了。” “毒杀学子?那知州许大人呢?” “许大人包庇儿子,谁知道现在关在哪里。” 胡谦暗暗摇头,先让胡九寻了一家客店,然后才到了府衙。 通传之后,胡谦被请到大堂。 两个熟悉的身影走了出来,见了胡谦,立即高兴道:“胡贤侄一路辛苦,快请坐。” 胡谦心中冷哼。 山南府同知张华、推官严文渠。 这两人在镇南王一案中对他冷言冷语,更是差点帮着阮从海把胡不同送到诏狱。 现在一副“我们很熟”的样子,要说没有猫腻,胡谦又岂会相信。 胡谦躬身道:“学生胡谦见过两位大人。” “贤侄不必多礼。” 胡谦道:“学生收到知府大人信件,说是让我过来。” 他说到这便停了下来,既没说来干什么,也没说可以帮助做什么事情,好似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张华和严文渠对望一眼,“自南阳县一别,听闻贤侄连破奇案,更有胡大仙的名声,所以知府大人这次才邀请你过来。” 胡谦:“学生才识浅薄,破案只是瞎猫碰到死耗子而已,哪有什么本事。” 严文渠道:“此言差矣,所谓盛名之下无虚士,这次学子被杀案就拜托你了。” 张华道:“没错,贤侄取中秀才,若再立新功,我必奏明皇上,保举你一官半职。” 胡谦道:“大人严重了,既然是知府大人有命,学生自当尽力,只不过学生年幼无知,许多事情还得请诸位大人指示才好。” 张华皱了皱眉头。 他二人得了知府佟明瑞死命,一定要在限期破案,否则佟明瑞固然难逃罪责,他和严文渠也绝好不了。 尤其是掌推勾狱讼之事的推官严文渠,一定被会被佟明瑞整得很惨。 所以二人一合计,不如先找个替罪羊,若是胡谦真有本事,破了这学子被杀案,那便大家都好。 否则就把事情推到胡谦头上,上面问下来,也好有个由头。 谁知胡谦根本油盐不进,两人说了半天,胡谦只是装傻充愣,一副书呆子的模样。 张华失去耐性,一拍桌子站起身,二话不说扭头就走。 严文渠喝道:“吏目何在?” 随即有个腰肥体壮的中年男人小跑过来,躬身道:“大人。” 严文渠没好气道:“你把案情和他说说。”随即也出了门。 牛德旺躬身相送,许久才起身,先是锤了锤自己的腰,然后望向胡谦,“这位是胡谦公子吧?在下金陵吏目牛德旺。” 胡谦拱手施礼,“见过牛大人。” 牛德旺爽朗一笑,“区区九品小官,不值得公子如此多礼。” 胡谦道:“大人过谦了。” 牛德旺见胡谦并不主动问及案情,便开口道:“本官也曾听说过胡公子的名头,所以希望公子能够出手相助。” 胡谦道:“学生能力范围之内,一定竭尽全力。” “说起来第一个学子死的时候,公子应该也在现场。 只不过考场内时常出现病故之事,所以并未引起重视。谁知没过多久,又死了几个,这时诸位大人已经觉得事情不对。 然而考试结束当晚,金陵城中的学子一下死了三十多人,加上之前死的,一共死了四十七人。” 胡谦点点头。 这件事他已经从信中得知。 “更让人不安的是,这些学子的死状全都一样——表情舒爽,眉眼放荡,白浊流得到处都是。” 胡谦道:“听说许振虎被怀疑是凶手?” “这件事我也说不好,只是有人曾看见有学子曾向许振虎购买某种秘药,事后那学子果然也死了,所以几位大人才怀疑许振虎就是凶手。” “那许大人又是怎么回事?” “上面要抓许振虎,许大人自然不同意,于是知府大人下令把许大人收监,治他个包庇之罪。” “既然凶手都已归案,为何还……” 牛德旺摇摇头,“佟大人本来也想尽快结案,可是前夜京城来的一位锦衣卫上差死了,死状和那些学子一模一样……” 第22章 你尽管查 和牛德旺聊了一会,胡谦大概知道了事情的发展,不过也仅限于此了。 脑中的提示也没发生任何变化,看来不进一步了解案情,是不会有下一个提示的。 想到胡不同的叮嘱,他决定去牢里看看许远方父子。 但是才到牢门口就被拦下来,说是佟知府严令,任何人不得探望许远方父子。 他正待退去,忽有一个锦衣卫走了过来。 “这位可是胡谦公子?” “正是在下。” “阮大人有请。” “阮大人?” 胡谦心头一动,立即明白过来,应该是阮从海吧。 没想到他又被派过来了。 绕过厅堂回廊,两人到了一处小院,阮从海正坐在院中的石凳上,对着面前的刀发呆。 “大人,胡公子来了。” 阮从海回过头,对着那锦衣卫挥了挥手。 那锦衣卫正要走,阮从海忽又开口道:“等等,草拟一份奏疏,就说黄三是杀敌而死,给他家人多争取点抚恤吧。” “是,大人!”那人躬身告退。 “学生胡谦,见过阮大人。” “不用多礼,坐吧。这次找你来是要你帮忙。” “大人客气了,只要是能做得到的,学生定当尽力而为。” “少来这一套,你在桃花镇抓狐和给马四刚女儿招魂的事情,我找人核查过了,是真的。” “学生侥幸而已。” “那些死的学子也算是天子门生,皇上很在意这件事,所以我必须查出真凶。” 他顿了顿,又道:“这件事你有什么看法?” 胡谦道:“学生才到金陵,许多事情还不了解,如果能够先问问许家父子,说不定会有收获。” 阮从海道:“那许远方不是你的世伯吗?你还要去看他?不怕被连累?” 胡谦道:“学生一切听从大人吩咐。” 阮从海哈哈一笑,“我是个直肠子,你别跟我玩这些弯弯绕。” 说着掏出一块令牌,“我知道你的顾虑,拿着这块令牌,你想去哪里查就去哪里查,佟明瑞他们也绝对不敢拿你顶罪。 但是…… 我希望你能给我一个满意的结果。 不管作祟的是什么东西,它既然敢杀我的兄弟,我一定要让它偿命!” 胡谦接过令牌,“多谢大人,学生一定尽力。” 告辞离开后,已经是二更时分。 胡谦来到大牢,那看守见了,正要发火,看到胡谦手中令牌,顿时强打精神,笑道:“不知这位大人是……” “带我去见许家父子。” “是……” 大牢深处,许远方正坐在潮湿的枯草上发呆,见胡谦来了,立即激动地站了起来。 胡谦挥手让看守走开,然后上前拱手道:“伯父。” 许远方道:“贤侄,你去过许府吗?那里没什么事吧?知府那边怎么说?抓到真凶了吗?” “许府门前虽然有兵丁把手,但应该没什么事情。” 许远方哀叹一声,“伯父真是悔不当初,当时要是能听你的话,何至于此啊!” 说着不由流下泪来,烛火昏暗,他看起来瞬间苍老了许多。 “伯父,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许远方看着胡谦,好似突然想到了什么,一把握住他的手,“贤侄,你会降妖捉鬼,对不对,你要救救振虎,我求求你了。” “伯父,你再不告诉我,他们就该轰我离开了。” 许远方道:“那天你走之后,忽有人来报,说是在客店发现许多学子的尸体, 当晚知府大人就带人来了,我以为最多问我个办事不利的罪责, 没想到忽然有人报告说看到振虎贩卖药丸给那些学子,然后知府大人就要去抓振虎, 我自然是不愿意的,结果被人一并抓了过来。” “那振虎呢?” “我一直没看到他,说不定是关在别的地方。 其实你不说我大概也能猜到,这么多学子同时离奇死亡,普通凶手是办不到的,除非是有鬼怪作祟。 佟大人他们查案也许可以,可若要他们对付鬼怪,是万万做不到的。 说不定他们已经在给我编织罪名,我自己死是没关系,只是振虎…… 贤侄,看在我和你父亲相交多年的份上,你一定要救救他。” “伯父放心,我会尽力的。” 出了大牢,脑中的提示忽地变了。 【许振虎的药丸到底是什么】 这样说来,倒是真有什么神秘药丸了。 第二天一早,他仍旧来到大牢,问过看守之后,这才被带到关押许振虎的地方。 还未到近前,就听许振虎在那唱歌。 “吹个球,吹个大气球……” 胡谦走过去,见他正躺在冰冷地上,两条腿伸向上方,嘴里咬着干草,一副疯疯癫癫的样子。 “大哥,你怎么了?” 许振虎只是自顾自地玩着,“天塌啦地陷啦,小花狗不见了……” 身后的牢头对胡谦说道:“不用问了,他早就疯了,现在还算好的,昨天一直猛砸自己的那个,啧啧,我看着都疼。” 无奈之下,胡谦只得又去查看尸体,结果也看不出任何问题。 “对了,那个妇人!” 胡谦带着胡九,摸索着寻到那个胡同。 四处搜寻之后,果见一个不大的小院。 这院子虽没有什么奇特,但让胡九打听了一下,的确是不久前才被人租了去的,街坊经常见到一个公子哥出入。 胡谦点点头,“敲门!” 胡九立即上前,然而拍了几下之后,却并没有任何人应门。 “踹开!” 胡九答应一声,往后退了好几步,蹬蹬蹬助跑,一脚踹了过去。 “哐当!” 一声巨响之后,胡九被弹到地上,“哎呦哎呦”地捂着自己的脚。 胡谦拍了拍门板,略厚。 “少爷,我的脚好像崴了。” 胡谦没说话,四处看了看,从脚边捡起一根树枝,剑术神通施展开来。 白光一闪,厚重的门板立时一分为二。 再看切痕,整整齐齐。 只是手中的树枝似乎承受不了这等冲击,“啪嚓”一下断了。 胡九惊得长大了嘴巴,“少爷……你好厉害啊!” 胡谦自顾自走了进去,只见院子静悄悄的,似乎并没有人在。 然而胡谦才往前迈了一步,立即看到正对门的堂屋中有股白茫茫的雾气。 之前的经验告诉他,堂屋中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他握了握拳,快步走过去,猛地推开门。 第23章 再添新尸 黑暗的房间。 一只毛茸茸的东西正蹲在地上,背对着胡谦,咯吱咯吱地咬着什么。 听到动静,它缓缓转过头…… 胡谦立即惊得目瞪口呆。 面前的东西明明长着狐狸的身子,却长着人的面孔。 “嘿嘿……” 它抬起头,对胡谦咧嘴一笑,那笑容别提有多瘆人了。 胡谦自负有护体神光,却也不甚畏惧,正待说话时,背后的门忽地自动关上,屋里随即一暗。 胡谦只看到面前一团白雾,周围则是一片漆黑,甚至连声音也听不到了。 对方不动,他亦不动,竟然就这么僵持住了。 等了一会,见这妖物仍然不动,他慢慢往后退了几步。 一边退,一边伸手在黑暗中摸索着门的位置。 一步…… 两步…… 三步…… 然而他的手忽地碰到一个冰凉的东西。 没等他反应过来,黑影处忽地冲出一个东西,“嗖”地一下朝他冲来。 他躲闪不及,被一下撞在左肩。 “噗嗤!” 剧烈的疼痛使得他立即明白,那竟然是一把剑。 狐狸使剑?! 他顾不上疼,趁着剑身还未拔出,猛地伸手抓住剑刃,神通一起,长剑忽地疾射倒退,剑柄一下撞到那黑影身上。 “砰!” 黑暗中虽有碰撞的声音,却听不到那怪物的声音。 胡谦立即打开房门退到院里,等了一会,却不见那怪物出来,再去看时,屋里已经空无一物,只有一个被掏空的脑壳。 刚才那狐狸竟然把头藏在人头里,扮做人头狐身的妖物。 可是既然是狐狸,为什么会使剑呢。 而且自己明明有护体神光,就连八大王那样道行的精怪都无法靠近…… 难道刚才那狐狸的道行还在八大王之上? 他四处看了看,狐狸踪迹全无。 这时耳边忽地传来胡九的声音。 “少爷,咱们到底进不进去?你在这都站了好久了。” 胡谦一愣,回头看时,只见另外一个胡谦和胡九正站在院外。 那“胡谦”并不说话,只是嘿嘿一笑。 等到胡谦追出去时,对方已经跑得无影无踪了。 胡九望着从院子出来的胡谦,惊讶道:“少爷,你怎么从里面出来了?” 胡谦自得了神通以来,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况,不由暗暗惊叹。 “少爷,你受伤了!” 胡九吓了一跳,赶紧扶着胡谦去寻郎中。 虽然并无大碍,但总归是要疼上一阵子。 这件事给胡谦提了个醒,势必要找一把趁手的宝剑防身。 这护体神光虽是“万法不侵,诸邪不近”,但显然只是个“魔免”加“阻隔”的效果,对于物理伤害却没作用。 想到这里,他不由心生疑惑, 难道那个用剑的不是妖狐,而是人? 那会是谁呢? 正想得出神,锦衣卫忽地找来,说是春风楼死了人,让他赶紧过去。 到了现场,知府佟明瑞、同知张华、推官严文渠和阮从海全到齐了。 四周更是封得水泄不通,若不是胡谦有阮从海的令牌,根本进不来。 “阮大人,尸体已经反复验看过了,是不是该抬走了。” “不急,等胡谦来再说。” “大人明鉴,那小子乃是枯名钓誉之辈,大人何必浪费时间等他。” “就是就是。” “哦,那你说说,既然许振虎父子被抓,为何街面上仍有死伤?” “大人,许振虎所售之药物必定不是一点半点,即便他被抓,外面仍有流传,这也不稀奇。” “是的,大人,要不就把许振虎父子治罪,也可早点禀明圣上,免得圣上操心。” “照你们这样说,我的属下黄三也是中了此毒而死的了?” “这个……多半就是如此!” “混账!黄三忠心耿耿,纪律严明,绝不会服用这等药物!你这么说,是不是觉得我们锦衣卫全都是酒囊饭袋?” “大人……下官绝无此意。” 正说着,胡谦已经从外面进来了。 “学生胡谦,见过几位大人。” 阮从海摆摆手,正要说话,忽地注意到胡谦肩膀上的伤势。 “你这是怎么回事?” “学生查案时被人刺伤。” “哦?” 阮从海几人立即一惊。 “在哪里碰到的?那人呢?” 于是胡谦把之前的事情简略说了一遍,只是没说那房子是许振虎租的。 阮从海道:“看来凶手还在城中,佟大人赶紧命人去搜!” 佟明瑞道:“大人放心,下官就算掘地三尺,也会把人找出来。” 胡谦道:“那人的肩膀应该也受伤了,请大人留意。” “行了,搜查的事情就交给他们,你来看看这四具尸体。” 说着指了指里面的一个房间。 胡谦走过去一看,立即皱了皱眉头。 四具尸体总共是一男三女,皆赤身裸体。 男人坐在床上,背靠墙壁,一女伏在他腰间,一女平躺在地上,一女趴在桌子上。 四人面露舒爽表情,下体的液体还在缓缓流出,看样子才刚死不久。 正在看时,只见一道白气缓缓散去。 于是他退到房外,问道:“大人,学生有话想问问这里老鸨。” 阮从海一摆手,立即有人将一个身材臃肿的中年女人抓了上来。 “跪下!” 女人“噗通”跪在地上,脸色铁青,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胡谦上前道:“你是这春风楼的老鸨?” “是,是的……” “死的这几个人你都认识吧。” “认识……” “说说吧,这男的是谁?” “何员外的大公子何超广,是我们这的常客。” “他平时很厉害吗?” “不,平时一个姑娘就够了,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叫了三个姑娘。” “这三个姑娘呢?这几天有没有接客?” “有……” “都是什么人?” “这哪记得住……” 胡谦点点头,转身朝阮从海拱手道:“大人,学生判断这毒必与情欲有关,不如先把关闭城中所有花柳之地。” 阮从海点点头。 便在此时,胡谦脑海中的提示忽地变了。 【城外踏青之地似乎有什么线索】 他一拍脑袋,许振虎既然是说是在踏青游玩的时候见到那个寡妇,自己也可以去城外找找。 于是去许府找到当时和许振虎一起出门的仆人,问明了方位,又从兵器铺买了把铁剑,匆匆往城外而去。 胡九崴了脚还没好,他便只能自己骑马。 然而一直寻到天黑,也没找到什么有用的线索。 正要回去时,忽见林边草丘中有一座荒坟。 他用剑柄拨开杂草,只见墓碑上的字已经掉漆,仅剩的四个字分明写着: 干将之墓。 第24章 胡谦立即愣住了。 这个世界好像并没有什么干将啊? 难道是原主没什么见识,所以不知道干将? 他正要细看,陡然间只觉坟墓后面好像有什么东西盯着自己看。 抬头一望,只见远处两个烛火似的眼睛晃晃悠悠,微微一动,立即消失不见。 原地只有下一股白气缓缓消散不见。 狐狸在跟踪我? 他立即拔出剑来,缓缓朝黑暗中走了两步。 四处一片孤寂,越往前走越黑,渐渐地就看不清东西了。 “唰!” 风吹树叶,沙沙作响。 泥土的腥味和青草的清新混在一处。 脚下的枯枝败叶被踩得咯吱咯吱的,每一下都传出去很远。 他紧紧握住剑柄,犹豫了一下,还是退了出去。 毕竟不知道前面是不是陷阱,贸然进去也是无用。 便在这时,脑中的提示忽地变了。 【干将是什么人】 然而才刚要打马回城,后面忽地传来马的悲鸣声。 他立即跑了过去。 到了近前,只见马已经倒在地上,嘴里兀自冒着白气,眼珠一动一动的,殷红的鲜血流得到处都是。 他暗骂一声,正四处看时,只见马身忽地一颤。 那动静不像是临死前的抽搐,而像是被什么东西扯动一般。 他吓了一跳! 立即意识到,马肚子里有东西! 等到用幽通去看时,果见马肚子有一团模糊的影子在。 便在此时,那影子似乎也发现了胡谦在看。 只见它不慌不忙调转了身体,隔着马的肚皮瞪着胡谦。 胡谦眉头一皱,立即拔出剑来。 “桀桀……” 那影子鬼笑两声,撕扯马的肠子,快速向下,似乎在往地下钻。 他不再犹豫,长剑一挥,立即有一道白光掠下,马身被一分为二。 血肉模糊之中,只见一个毛茸茸的东西忽地钻到了地下,片刻间不见了踪影。 看那地洞的方向,好似正好通向那个“干将”墓穴的位置。 他深吸了一口气,缓缓推开,直往金陵城而去。 来到府衙,他直接寻了牛德旺。 “公子说的是干将?”牛德旺摸了摸脑袋,“金陵城似乎并没有姓干的人家?” 胡谦道:“以前呢?以前有没有?” “这个就要翻看名册查查了。” “把名册拿过来,我自己看!” “公子稍等!” 过了一会,牛德旺和两个衙役各自抱着一摞书册走了过来。 “公子,金陵城百年来的宗族百姓姓氏集册都在这了。” 胡谦扇了扇了灰尘,“行,放下吧。” “公子,我来帮你看找吧。” “那就有劳你了。” 然而两人从一更看到了四更,全然没有收获。 胡谦困得不行,打了个哈欠,牛德旺也伸了伸懒腰,不住地揉揉自己的肩膀。 “辛苦牛大人了。” 之后一连七天,胡谦都在搜寻姓干的人家,却是没有任何结果。 倒是何员外的一个年轻小妾忽地死了。 何员外已经念过花甲,见锦衣卫和胡谦等人来到,立即吓得跪地迎接。 胡谦看了看尸体,见又有一缕白气,于是问道:“冒昧地问一句,何员外最近有和这位妾室同房吗?” 何员外涨红了脸,想要发怒,见阮从海和佟明瑞都望着他,只得唯唯诺诺道:“老朽身体不好,常常心有余力不足。” 胡谦道:“那这位妾身可曾埋怨过你呢?” “这个……倒是有些微词……” 胡谦走到阮从海身边耳语了一番,后者眼神一亮,带着两个锦衣卫把何员外拉到一个房间。 没过一会,几人就又出来了。 阮从海轻声对胡谦道:“你判断得不错,何广超果然和他爹的这个小妾有染。” 胡谦又低声道:“如此倒是可以先控制住局面。” 半天之后,府衙贴出告示。 言明近日有一来自毒蘑菇的瘟疫蔓延,害了不少人性命,只要大家暂时不同房,便可保住性命。 一时间百姓议论纷纷,有人将信将疑,有人则不以为意。 又过了几天,发现死的人皆是最近三天有交合的,众人这才信以为真。 然而这只是治标不治本的法子,总不能让大家一辈子不做爱吧。 而且已经死了那么多人,皇上给的期限已经只剩七天了,再查不出结果,包括佟明瑞在内的大小官员就都得遭殃了。 府衙大堂。 佟明瑞来回踱着步子,然后一咬牙,向阮从海拱手道:“大人,既然这是瘟毒所致,是否可以就此向皇上禀报。” “如何禀报?” “许振虎私售毒药,致使城中许多人染上瘟毒,其父许远方包庇罪犯…… 如此,将二人押回京城交由圣上处理,也就是了。” 阮从海道:“既然是瘟毒,那刺杀胡谦的人又如何解释,黄三的死又如何解释。 他日夜跟在我身边,绝不可能去寻花问柳,又是如何中毒的?” 佟明瑞瞪了一眼胡谦,没好气道:“胡谦遇刺之事只有他自己知道,谁知道是不是他编造出来的。 沽名钓誉之辈自古有之,为了扬名不择手段的人更是不计其数。 至于黄百户…… 许是他无意染上瘟毒,所以才……” 然而他的话未说完,牛德旺忽地冲了进来,大声道:“大人,有人冲进大牢劫走了许振虎!” “什么?!” 佟明瑞哼了一声,恶狠狠地瞪着胡谦,“还说许振虎不是凶手,现在他都被劫走了!” 阮从海大喝道:“废什么话!还不快去追!” 片刻之间,大堂的人就全都跑了出去。 胡谦也跟了上去,然而到了监牢,只见阮从海和佟明瑞带着一众官兵往西追去。 他皱了皱眉头,正在犹豫,提示变了。 【去大牢看看情况】 进去一看,原本守在这里的牢头公差全都“舒爽”地死在了地上。 他心头一动,立即跑到许远方那里,见他还好端端地坐在那里,这才松了口气。 “贤侄,刚才闹哄哄的是什么事情?” “说是有人劫狱。” “劫谁?” “振虎。” 许远方愣了半晌,“谁会来劫振虎?不可能会有人的?再说大牢守卫森严,什么人能劫走他?” “也许不是人。” “不是人?难道像四十年前的牛将军一样?被狐狸救走了?” 胡谦一愣。 “谁?” “牛将军,其实只是一个传说,说是当时的金陵将军牛百烈蒙冤入狱,后来在狱中消失不见,有人说是被一群妖狐救走的。” 胡谦如遭雷击。 干将…… 牛将军…… 原来那墓碑上写的不是“干将之墓”,而是“牛将军之墓”,只因年久,字迹缺失,因此看错。 这么说来…… 他猛地转过身…… 牛德旺…… 第25章 剑破妖狐 牛德旺可能是那位牛将军的儿子! 当胡谦想到这个可能的时候,先前牛德旺帮助他查找书册的时候不住地揉肩膀的画面立即出现在脑海。 牛德旺就是那个刺杀他的人! 那么此人劫走许振虎,又领着阮从海和佟明瑞往城外追…… 目的是什么? 他迅速从府衙马厩牵出马来,手持长剑,快速追出城去。 虽然阮从海等人已经走了一会,但城门处的士兵还是给胡谦指明方向。 另外一边,还躺着十几个尸体。 “驾!” 不管牛德旺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如果胡谦不能及时赶上的话,那么阮从海等人势必性命不保。 胡谦自是不在乎他们的死活,只不过眼看神通即将到手,自是不能放任牛德旺任意施为。 向西狂奔了一会,恍惚间竟然又来到那个墓碑前。 他四处看了看,全然没有阮从海等人的踪迹。 然而用幽通神通定睛一看,密林中白雾弥漫,雾气之中,阮从海等百十人正在原地打转,似乎是被什么东西困住。 他提剑下马,还未走出两步,就见十几个身着白袍的身影借着雾气掩杀过去。 阮从海等人还兀自不知,正团团转时,身旁的张华忽地惨叫一声,顿时死在地上。 众人惊得魂不附体,想要反抗,但是面前空无一物,只有茫茫雾气。 阮从海大叫道:“戒备!都靠在一处!” 众人立刻背靠着背,瞪大了眼睛望着前方。 然而这根本无济于事,才只片刻,金陵州的官差衙役就死了一半,只剩五名锦衣卫和阮从海、佟明瑞、牛德旺等几个官员。 便在此时,白雾忽地一动,似乎又有人厮杀过来。 牛德旺大呼一声,“小心!” 阮从海立即直面前方。 然而牛德旺的刀身却直直刺向阮从海后心。 千钧一发之时,胡谦纵步跃了过来,手中长剑猛地一挥,牛德旺手中的刀瞬间被斩做两段。 “当啷!” 刀身落地,周身的白袍人见到胡谦,顿时惊得四散退开。 浓雾散开,周围的一切清晰可见。 “胡谦!” 阮从海惊得后背冷汗直冒,这一次若不是胡谦,他必然已经死在牛德旺的刀下。 想到这里,他瞪着已经逃开的牛德旺道:“大胆!你疯了是吗!” 胡谦道:“他不是疯了,这件事就是他的圈套,瘟毒也是他弄出来的!” 牛德旺道:“看来你已经知道了。” 佟明瑞喝道:“牛德旺!朝廷待你不薄,你为何如此丧心病狂!” 牛德旺哈哈一笑,“当年金陵将军牛百烈是如何被你们害死的,你们还记得吗?” 佟明瑞上下打量了牛德旺一眼,“你是他的儿子?!” “不错,当年家父镇守金陵,一向清正,不肯和你同流合污,你便设计诬陷他谋逆之罪,将他满门抄斩。 幸好,爹当年救下的白狐报恩,将我和他救了出去。 不过他受尽折磨,心力已衰,出去不久就死了。 佟明瑞,你害得我家破人亡,还叫对我不薄吗!” 佟明瑞心虚地看了阮从海一眼,厉声对牛德旺道:“牛德旺!你毒害金陵如此多的人,现在逃不掉了,便在这里信口雌黄、混淆视听,来人,把他们拿下!” 剩下的士兵立即举刀上前,然而牛德旺忽从腰间抽出一把软剑,倏忽间连点四下,最前面的四个士兵立即捂着喉咙倒在地上。 余下众人吓了一跳,皆是不敢上前。 佟明瑞道:“不用怕!他就一个人!大家一起上!谁杀了他!赏银千两!” 众人一听,齐齐大喝,忽地冲了上去。 然而只见剑光闪动,一众士兵瞬间死了一地。 这下别说是佟明瑞,就连阮从海也有些慌了。 他虽自认武功不凡,但也绝做不到这种程度。 而如果不解决掉牛德旺,他们所有人都得死在这里。 “胡谦!” 他心念一动,立即想到胡谦刚才那一击的凌厉。 “你能否对付此人?” 胡谦道:“应该可以。” 牛德旺道:“胡谦,我知道你手段不凡,但是你护着的这些人全都是衣冠败类,劝你不要逆天而行。” 胡谦笑道:“你要报仇我不管,但是许远方父子和你有什么仇?你为什么要害他们?那些学子和你有什么仇?金陵城的百姓和你有什么仇? 现在说得冠冕堂皇,思之令人发笑。” “许振虎**无度,要不然也不会被我利用,借他的手把狐狸骚毒传出去,至于那些学子……” “行了,你有你的道理,我有我的道理,大家说不通,就手底下见功夫吧!” 牛德旺哈哈一笑,喝道:“动手!” 刹那间周围的白袍人忽地冲了过来,手中一撒,立即有一片片白气落下。 胡谦看得真切,这些根本不是什么人类,而是一个个化形的狐狸! 至于那些白气,正是杀死众人的淫毒! “掩住口鼻!” 他大喝一声示警,然而他能看见,后面的人却反应不及。 推官严文渠当即吸了不少,晕晕乎乎之间,抱着佟明瑞就硬顶了上去。 那东西平时可能只是软虫,此刻却如铁棍一般。 佟明瑞一边遮住口鼻,一边被他顶得股沟生疼,想甩也甩不掉。 另外几个吸入淫毒的锦衣卫也纷纷互相抱着,猛地拼着刺刀。 胡谦有神光护体,自是不受影响,当即大喝一声,手中长剑一挥,面前的白袍人立即被一分为二。 待落到地上,分明是一个白毛狐狸。 其余白袍人躲闪不及,亦是被胡谦手中剑光斩断。 “剑气!” 牛德旺正要冲过来,见了胡谦的手段,不免脸色一变,大喝一声,“撤!” 众人一听,立即四散而逃。 胡谦却哪里容他们逃拖,当即提剑上前,但见剑光如织,倏忽间铺天盖地,像是撒出的渔网一般追了上去。 虽离得老远,白色剑光还是忽地将牛德旺等人裹住,刹那间分作几段。 牛德旺惨然笑道:“你……杀了我也没用……他一定会替我们复仇的……” 说完闭目气绝。 第26章 圣旨到了 阮从海这才感觉像是从鬼门关里走了一遭。 再看胡谦时,脑子里全然是刚才见到的骇人剑光。 若不是知道他是胡不同的儿子,他此刻必然以为面前这位是哪里下凡的神仙。 然而再看身后,不仅五个锦衣卫抱在一团,佟明瑞更是已经被严文渠压在了地上,在那里哀嚎不止。 阮从海心头骇然,仍是捂着口鼻,对胡谦道:“刚才幸亏有你。” “学生也是拼尽全力,侥幸将牛德旺击败。” 阮从海心中腹诽,刚才那剑光如此厉害,别说一个牛德旺,就算是一百个牛德旺也给你杀了。 “他们这样会不会死?” 胡谦摇摇头,“不知道,要不然给他们灌些清水,再请郎中开些去火的药。” 于是由胡谦找来清水给几人喝了,又飞马去城中找来十几辆大车将人和尸体全都运了回去。 没过几天,州衙贴出告示。 吏目牛德旺勾结山贼下毒害人、叛逆作乱,锦衣卫阮从海并胡谦等人奋力缉拿,虽有伤亡,仍将牛德旺等人剿灭。 对于妖狐的事情却是只字未提。 胡谦也明白,若说是妖狐作祟,恐怕人心动荡,不利于皇权统治。 州衙门前,佟明瑞、严文渠、许远方等人恭恭敬敬送别阮从海。 佟明瑞躬身道:“大人,此事既已妥善解决,还请大人在皇上面前美言几句。” 说着一挥手,立即有人将一个锦盒送上。 阮从海笑了笑,挥手将其斥退。 若不是他的误判,阮从海也不会身陷陷阱,差点死于牛德旺之手。 “出发!” 他喊了一声,看了看胡谦,纵马远去。 停了半日,佟明瑞和严文渠也相继离开,州衙只剩许远方和胡谦两人。 “伯父,可有振虎兄的消息吗?” 许远方满脸愁容,轻叹了口气。 “谦儿,你神通广大,能不能请你再去找一找。” 胡谦道:“能找的地方我都找了,确实没找到振虎兄的下落。” “我就这么一个儿子…… 唉,都怪我平时太多宠他,要不然怎会有今日之祸……” 停了一会,他忽然起身,“谦儿,这次多亏了你,要不然我这把骨头就得扔在牢里了。” “伯父哪里话,这是侄儿应该做的。如果伯父没有别的事,侄儿就告辞了,出来许久,家里也该担心了。” 许远方张了张嘴,想要再请胡谦帮忙寻找许振虎,但是胡谦已经找了几天,他实在不好意思再开口。 于是点头道:“也好,替我向你爹爹问好。” 胡谦应了一声,躬身告退。 胡九早就等在客店,等胡谦回来,二人稍一收拾,便离了金陵,往南阳县而去。 傍晚时分,胡谦到了家,先向父母说了这些天的事情。 胡不同和赵氏免不了又是一阵唏嘘。 沈玉珍听杏儿说胡谦回来的事情,早早炖了乌鸡莲子汤,见胡谦风尘仆仆的样子,轻声道:“相公出门许久,怎么不好好爱惜自己,眼看着都瘦了。” 说完盛了一碗汤端到胡谦面前。 胡谦哈哈一笑,“多谢娘子。” 待喝了一口,才又道:“让娘子担忧了。”说着拉住沈玉珍的手。 “来,坐下陪我说说话。” 沈玉珍正要往凳子上坐,见胡谦拉住她的手不放,便会了意,脸色微红,坐在胡谦腿上。 一旁的杏儿和小环立即笑着转过头,快步走出房门。 感受到沈玉珍紧弹滑嫩的肌肤,胡谦忍不住拥她入怀,埋在她身上深深吸了一口气。 “娘子好香。” 沈玉珍娇羞道:“相公又来取笑妾身,快点把汤喝了吧,凉了就不中喝了。” “相公我舟车劳顿,娘子能不能喂我喝?” 沈玉珍满脸愧色道:“对不起,相公忙于事业,身体疲惫,妾身却连这点都没考虑到。”说着转过身将碗端在手上,一勺一勺地喂给胡谦喝。 胡谦一边喝,一边老实不客气地在她腿部往上摸。 “相公,你别……”她微微扭动几下。 “娘子,我还没喝好呢。” “对不起……” 她动了几下,又强忍着身上的麻痒,给胡谦喂汤。 胡谦的手继续向上,缓缓解开她的袍带。 “相公,你别乱动……” 她正要擦拭,胡谦却是双手捧着她的脸,轻声道:“娘子别动,我来帮你。”说着吻在她的脸上,轻轻为她舔去汤汁。 她的身体如过电般,一下僵在那里。 胡谦则是慢慢从她的脸吻到唇上…… 没过一会,她已经软在胡谦怀里,双手无助地抓着勺子和碗,任由汤撒在地上…… “娘子,你想我吗?” “妾身……每日每夜都想着相公……” “想什么?” “想……就……像现在这样……” 一夜无话。 翌日一早,胡谦收到提示。 【获得神通跃岩】 跃岩:轻身提纵之术,无可匹敌之身法。 他摇了摇头,如果早一点有这个神通,也不至于被牛德旺刺伤。 好在家人都没发现,要不然又该担心了。 用过早膳,胡谦便拉住沈玉珍,后者红着脸道:“相公,现在才只是早上呢……” 胡谦爱怜地捏了捏她的鼻子,“娘子在想什么呢,我想娘子许久未曾回家,不如今天我陪你回去一趟。” 沈玉珍立即羞得低下头。 胡谦笑道:“不过既然娘子有此情趣,相公必然满足你。” 沈玉珍搂着他的胳膊道:“相公别取笑我了,妾身也有些想念父母,恐怕一个人回去令相公不快,所以一直没回去。” 胡谦点点头。 大乾朝的确就是这样的风俗。 嫁出去的女儿要是一个人回娘家,大家一定认为她相公对她不好,不愿意陪她回去。 望着她思念之色,胡谦不由心生愧意。 “抱歉,是相公疏忽了,我这就让胡九准备礼品,咱们这就去吧。” 沈玉珍心中欢喜,靠着胡谦胸膛,“多谢相公体谅,相公对妾身真是太好,有时候妾身真觉得像是在做梦一般。” 胡谦正要说话,忽见小环着急着慌地跑进院子。 “少爷,小姐,圣……圣旨到了……” 第27章 相公,你纳妾吧 往胡不同上面数九辈,也是没见过圣旨是啥样的。 所以听闻圣旨到来,胡不同心中是既好奇又惶恐,隐隐觉得应该不是追查镇南王的事情,而是和学子死亡案有关。 “胡不同、胡谦接旨!” 佩刀锦衣卫手举圣旨站在堂上,胡不同和胡谦等人跪在堂下。 “奉天承运皇帝,敕曰: 南阳知县胡不同,勤勉爱民,累有功绩,擢升金陵同知。 胡谦屡破奇案,深得朕心,赏银百两,赐麒麟服。” 胡不同和胡谦简直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愣了一会,才赶紧叩头道:“吾皇万岁万万岁。” 将手心的汗在衣服上擦了才,胡不同赶紧上前接旨。 “上差受累了,下官略备水酒,为上差洗尘。” “不必了,”那锦衣卫摇摇头,“某还赶着回去复命。” 说着望着胡谦笑道:“胡公子,阮大人说上次的事情多谢你了。” 胡谦赶紧躬身道:“阮大人文武双全,学生只是略尽微薄之力。” “行了,就此告辞。” 说着便出了大堂。 胡不同赶紧准备了三十两银子,悄悄塞到那锦衣卫手中,然后再躬身送行。 等那锦衣卫远去,胡不同这才狂喜道:“光宗耀祖了!光宗耀祖啊! 吩咐下去,今天我要焚香祭祖!” 折腾半天之后,南阳县大小官吏、名门望族、乡绅豪客全都知道了胡不同升为金陵同知的事情。 一时间上门祝贺的人络绎不绝,又有许多亲朋好友送礼做客。 本姓本家的叔伯兄弟自不必说,赵氏娘家、沈玉珍娘家、胡谦的姑姑家先后都到了。 桃花镇杨家的人碰巧在沈三石家有事,听闻这个消息,也赶紧购置花红表礼,由杨诚挚送了过来。 晚上,胡家大摆筵席。 一开始众人只知道是胡不同升迁,后来听闻胡谦被皇上赏赐,一个个立即瞪大了眼睛。 百两银子并不算什么,关键是那件麒麟服! 那可不是什么人都能穿的! 大乾朝四大赐服! 蟒袍! 飞鱼服! 斗牛服! 麒麟服! 别说是普通百姓,就连皇族大臣也是不能随便穿的!否则便要治以重罪! 四大赐服中的麒麟服虽处末尾,但一般也是四、五品官员才能穿。 而且平时还不能穿,必须是特定节日才可以穿的,否则也是僭越之罪! 胡不同只是七品知县,即使升迁同知,也只是从六品,无论是从品级还是功劳来看,他都没有资格得到这件赐服。 更别说是胡谦了——他只是区区一个秀才!连做官的资格都没有! 现在却被赐麒麟服! 这说明什么! 明眼人心里都清楚! 胡谦的功劳太大,但是他又不是官员,皇帝没法升他的官,就升了他父亲的官、赐他本人麒麟服、赏了银钱。 这份荣耀实在太大了! 一个秀才,便已经做到简在帝心! 这可是大部分能臣名将都做不到的事情! 有了这样的底子,日后飞黄腾达岂不是比喝水还要简单! 一时间宴席上的人全都转而向胡谦恭贺致意,就连坐在胡不同这桌的人也举杯遥向胡谦敬酒。 “谦儿,大伯敬你一杯!” “贤侄,祝你前程似锦!” “胡大哥!小弟敬你!” “外甥,舅舅从小就看好你!” “好孩子,你可真替咱们胡家争气!” “……” 饶是胡谦酒量不错,也禁不住这么喝,当即举杯笑道:“各位叔伯兄弟,我酒量一般,就以茶代酒吧。” “好好好,别伤了身体!” “没事,你喝啥都行!” “你别喝了,我敬你就行!” “大哥,小弟替你喝!” “去去去!你喝你自己的,我替大哥喝!” …… 众人盛意拳拳,全是朝胡谦祝贺,竟连胡不同都冷落在一边,不由苦笑不已。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忽有人道:“贤侄,我有个侄女,生得十分美丽,又有才学,不如许给你做个妾室。” 另一人道:“对啊,谦儿,我姑妈家表妹堪称才貌双绝,今年不过十六,你看要不要先见见。” “我女儿年方十五,早就仰慕谦儿的才学,不如将她送来伺候谦儿读书……” 沈三石和沈廉本来正吃得开心,兴高采烈地和众人吹着胡谦在杨村抓狐的奇事,听到有人让胡谦纳妾,立即耷下脸来。 不过他只是商贾家庭,就算仗着岳父的身份,也不敢对胡不同和胡谦说什么。 更何况胡不同和胡谦今非昔比,他便更不敢多说,只是恨恨地把那些要给胡谦纳妾的人骂了一遍。 宴席一直持续到很晚才结束。 送走了客人,胡不同、胡谦和赵氏聚在厅堂说话。 胡谦见沈玉珍不在,心下奇怪,问了杏儿,才知她被沈三石和沈廉拉去说话了。 胡不同喝了杯茶,按按额头,“谦儿被赐麒麟服本是莫大荣耀!但俗话说树大招风,以后还是谨慎些好。” 胡谦道:“爹,你的意思是?” “我仔细想了一下,就算你破了这案子,但上面有佟知府等人在,这功劳又哪里能轮得到你。 所以必然是阮从海帮了你说了话……” 胡谦点点头,这个他之前就想到了。 “而这功劳既然落在你身上,那佟明瑞和严文渠以及你伯父许远方的处境可就不太妙了……” 胡谦心下了然。 阮从海既然帮他要到这份赏赐,那佟明瑞的下场必然十分凄惨,毕竟他可是差点害死了阮从海。 三人又说了一阵,言明以后凡是低调,不得骄傲自满,免得惹来祸事还不自知。 胡谦回到卧房,见沈玉珍还没回来,便让杏儿领着去寻她。 才寻到庭院,就见沈玉珍和小环一前一后地回来。 “娘子,怎么去了这么久?” 沈玉珍轻咬嘴唇,“对不起,让相公担心了。” 胡谦笑着拉住她的手,“没有娘子在身边,相公如何能安心下来。” 回到卧房,小环和杏儿帮两人更衣洗漱后便就去到外间。 胡谦拥着沈玉珍躺在床上,一边抚摸她的秀发,一边轻舔她的耳根。 往日只要胡谦使出这招,她必然像是无骨弱柳般软倒在胡谦怀中。 然而此刻她却忽然向后躲了一下,蹙眉轻叹,犹豫再三,轻声道:“相公,要不然……你纳两个妾室吧……” 第28章 路遇小倩 胡谦先是一愣,随即翻身压在她的身上,额头贴着她的额头,感受着她幽兰般的鼻息,问道:“是不是岳父和你说了什么?” 沈玉珍道:“是,是的。” “说来相公听听。” “爹说……让妾身多陪陪相公,赶紧要个孩子……” 胡谦嘿嘿一笑,立时盘住她下身,“没问题,咱们现在就开始吧……” 她还是微微摇头,忽地脸色一变,流出泪来,“妾身嫁入胡家快一年了,虽然相公宠爱有加,但却一直没能怀上孩子…… 相公虽然不说,但是妾身知道,相公肯定是在意这件事的…… 但是妾身身体有缺陷,因此不能为胡家传宗接代…… 所以,肯请相公纳妾…… 否则,妾身便失了礼法,为人所不容。” 胡谦一时无语。 古人说“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妻子不能生育,按“七出”规定,丈夫是可以休妻的。 这种情况下,妻子一般的做法就是替丈夫纳妾。 一般来说,妻子会让自己的侍女、陪嫁丫鬟,甚至同宗姐妹代替自己生孩子,生下的孩子大多会过继在自己的名下为嫡子。 妾室大多也愿意,一来身份提高了,二则自己的孩子成了嫡子,有继承权了。 许是沈三石在宴席上听别人要给胡谦纳妾,又觉得沈玉珍一直没有孩子,在胡家地位不稳,唯恐胡谦休妻。 所以才把沈玉珍拉去悄悄说了一通,让她多陪着胡谦,争取早点怀上孩子。 这样一来,不仅沈玉珍正妻的地位稳固,沈家和胡家的关系也会更加牢固。 但是沈玉珍自觉成亲以来,胡谦没少在她身上播种,一直没怀上,可能就是她自己身体不行。 所以她才满脸愁楚,想着让胡谦纳妾。 胡谦有些哭笑不得,当即坐了起来,又把她抱着坐在他的大腿上,双腿岔开,勾住他的腰身。 这等惹火的姿势羞得沈玉珍根本不敢抬头,只把粉红肚兜贴在他小腹,脑袋埋在他的胸口。 “娘子。” 胡谦捧起她的脸,轻吻了一下红唇。 “孩子的事情日后再说,你何必多想呢。” 说到孩子,沈玉珍立即恢复了三分力气,“相公,如果妾身不能为相公传宗接代,那妾身便无颜在陪在相公身边。 妾身知道相公的心意,可就算相公强留住妾身,妾身也会因为失了礼法而惶惶不可终日。” “娘子,没那么严重吧。” “相公……” 她说着又哭了起来,“相公不愿纳妾…… 是不是想休了妾身,再娶新妇……” 胡谦还未及说话,她忽地像是小猫一般,蜷缩在胡谦怀里。 “妾身自小以来,从未遇见相公这般疼爱妾身的人。 自嫁给相公,每一日都是甜如蜜糖,只盼着能与相公长相厮守,白头到老…… 呜呜…… 所以相公…… 哪怕你贬我为妾为婢…… 也千万不要休了我,好吗?” 说完,梨花带雨地仰起头,泪眼朦胧地望着胡谦。 胡谦没有说话,只是用力把她搂在怀里。 良久,他才认真说道:“娘子,等到过年,如果咱们还没有孩子,再考虑纳妾的事情,好吗?” 沈玉珍应了一声。 依偎良久,她忽地蹭了蹭胡谦的胳膊。 “相公,妾身……能不能求你……再试……试试……” 然后缓缓低下头解开自己的肚兜…… ※※※ 第三天清晨,胡不同一家收拾好了行装,去往金陵上任。 临行前除了和沈三石说了,便没再告诉别的人。 免得众人再向之前那样呼啦啦来送别,弄出好大阵仗,徒惹人注意。 一路上由胡九等人在前开道,胡不同和胡谦的车走在中间,最后的马车拉着衣物细软。 因为是去上任,一路上众人心情都不错。 胡谦的马车上只有他和沈玉珍,后来他怕沈玉珍心情烦闷,又让小环和杏儿上来坐。 四人说说笑笑,沈玉珍终于是将纳妾的事情忘却。 路过藤子湖时,忽听不远处哭声阵阵。 胡谦立即提剑下车,胡九面露惊慌地跑到胡不同身边,“老……老爷,前面有强人劫道!” 几人举目看去,果见十几个手持棍棒刀枪的汉子把一个马车围在当中。 胡不同皱了皱眉头,“绕过去!” 胡谦道:“不要紧,径直过去!” “谦儿,你对付鬼怪或许可以,可是这些家伙……” “爹放心,孩儿自有分寸。” 说完对胡九道:“过去!我看他们要干什么。” 然而没等众人动身,那群强盗又呼啸着朝这边冲过来,顺势将那架马车也赶了过来。 另有三个拿着大刀的强盗把两男两女四个人推到这边。 “大哥,今天可算是发了势了!” “瞧见没有,这家人比那家更有钱!有好几辆大车呢!” 为首的一个光头汉子一挥手,“把车上的人都赶下来!” 几人应了一声,正要动手,胡谦喝道:“我看谁敢!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你们几个蟊贼竟敢拦路抢劫!” 光头等人哈哈大笑。 “既然知道老爷是贼,还在这废什么话!找死呢!” 说着就有一人提刀要蓝砍胡谦。 另外一人道:“慢着!这个细皮嫩肉的家伙就交给铁柱来吧。” 说着又用长枪指了指胡谦,“怎么样,你要是能打赢铁柱,就饶你一条狗命!他可是我们这最弱小……” 胡谦哼了一声,倏忽间拔剑出窍,一个纵跃,已如鹞子翻身般站在那光头头顶,白光一闪,近身几人立即倒了下去。 “磨磨唧唧的!要打就打,玩什么套路!” 另外几人大惊失色,正要逃,胡谦身影一闪,已拦在他们面前。 剑光一扫,立即又有四人身首异处。 光头这时才知遇到高人,当即跪下磕头道:“大侠!仙人!饶命啊!” 胡谦挥手斩去他们左臂,头也不回道:“胡九,把绳子拿过来!给他们绑上手脚。” 胡九本来吓得战战兢兢,见胡谦弹指间剿杀盗贼,不由挺直了腰板,赶紧从马车上拿出绳子来。 他仗着胡谦在身边,狠狠地踢了那光头一脚,麻溜地绑了他的手脚。 “不开眼的东西!连我们南阳胡大仙也敢抢!找死呢你!” 光头五人愣了一下,强忍着手臂上的疼痛,连连磕头道:“大仙饶命!小人有眼不识泰山!” 胡谦拉了拉绳子,见绑得结实,这才对胡九道:“栓到车前面,让他们帮着拉车,进城之后交给官府,也算是功劳一件。” 正说话时,先前那四人中的长者忽地走到近前,拱手道:“这位公子就是胡谦吗?” 说着又躬身朝胡不同施礼道:“这位就是新任金陵同知胡不同大人了?” 胡不同疑惑道:“敢问阁下是……” “下官三水县县丞聂长风,这是贱内聂韩氏,这是小女聂小倩……” 第29章 又见二女 “聂小倩?!” 先前只顾着对付强盗,胡谦并没有注意到这四人的相貌,此刻一看,不由微微一愣。 若按聊斋里的说法,小倩像是从画里走出来的人。 再看面前此女,面部白皙,略高的鼻梁,嘴唇长而稍薄,虽是貌美,却有一种生人勿近的感觉。 若说沈玉珍是温柔婉约,那么小倩则是冷艳美人。 “原来是聂大人,失敬。”胡不同抱拳道。 “胡大人客气了,若不是碰到胡大人和令公子,下官一家三口连老仆都要死在这里了。” 他说着又向胡谦拱手施礼。 胡谦赶紧还礼。 “聂大人这是去哪……” “看来胡大人还不知道是吗?” “怎么?” “下官有一友人在山南府当书吏,前日听他说,因为学子案的关系,山南府人事调动颇大,就连下官这等八品小官也被牵扯其中…… 此行这是去往郭北县任知县一职。” “哦,原来也是去上任,恭喜恭喜。” “大人见笑了,下官又如何能比得上大人。 再说令公子屡破奇案,又被赐给麒麟服,刚才更是数招之间便剿灭强盗。 这等才能,实在令人羡慕。” “哪里哪里,犬子顽劣,聂大人过奖了。” 两人说话时,聂小倩则是偷偷打量着胡谦,有几次竟看得眼睛都直了。 “小倩,小倩!快来见过胡大人!” 聂长风喊了几声,聂小倩才回过神,作揖道:“见过胡大人。”说话间仍是不住往胡谦身上看。 “咳咳……”聂长风轻咳了一声,笑道:“胡大人见谅,小倩这丫头平日舞文弄墨,常常羡慕那些正义之士。 之前听闻胡公子连破奇案,便嚷嚷着要见见这样的奇男子,因此失态,大人不要见怪。” 胡不同哈哈一笑,“无妨。” 又说了一会,双方便就要告辞,各自上路。 便在此时,胡谦忽地开口道:“大人要去郭北县上任,万万得小心兰若寺。” 聂长风道:“我听闻兰若寺常有鬼怪出没,不知真假,既然胡公子如此说,看来多半是真的了。” 胡谦点点头。 书中记载,小倩十八岁死于兰若寺。 后被兰若寺里的大妖胁迫,勾引过路人,让妖物吸取路人的精血。 若是没遇到也就罢了,既然遇到了,便提醒一下,免得她遭遇不测,香消玉殒。 然而聂长风却道:“为官一任便要造福一方,若是有鬼怪为害百姓,本官必然不能置之不理。” 说完,拱手告辞。 胡谦暗暗摇头,犹豫了一下,问道:“敢问小姐芳龄?” 聂长风一愣,有些莫名其妙地看着胡谦。 胡不同道:“谦儿,不要无礼!” 聂小倩不敢去看胡谦的眼睛,转过身,径直走上马车。 聂长风道:“胡大人不必动怒。”然后又转向胡谦道:“小女芳龄十七。” 胡谦还未说话,转头就见聂小倩正掀开马车上布帘一角,偷偷往这边看。 言尽如此,若是他还执意如此,那便是命了。 一行人到金陵城时,已经是傍晚了。 守城的士兵一见这等阵势,立即吓了一跳,纷纷戒备起来。 等问明情况,又见胡谦出来,便立即赞叹道:“原来是胡大仙,难怪这么有本事!连有名的光头大盗三彪子都抓到了! 赶紧放行!” 到了州衙,得到消息的许远方立即出来迎接。 只不过他此刻苍老了许多,鬓角斑白,再不复之前的精神。 “许兄。” “胡兄!” 胡不同和许远方把手叙旧,然后把胡谦等人安顿带到许府,让众人先在府里过一夜,然后再安排之后的事情。 酒宴过后,赵氏和沈玉珍都回去休息了,厅堂内只有胡谦三人。 “听闻胡兄要来,我立即派人去帮你寻找合适的住处,可惜像样点的宅子没有卖的,只好先租了武家的旧宅。 虽是旧宅,却也是三进三间的大院落,收拾得很是干净。” “多谢许兄。” “你且宽住些日子,那武家近来破落了,说不定过几年就会把宅子卖掉。” 胡不同点点头,犹豫一下问道:“振虎可有消息?” 许远方立即叹了口气,“别说是金陵城,就是周边各县我都派人找了,结果……” 胡不同看向胡谦,“谦儿,你可有什么办法?” 胡谦摇摇头。 许远方激动道:“上次见马大人时,听说谦儿会请神之法,如果问问上神,说不定会有什么线索。” 胡谦道:“请神之术极耗法力,每用一次,至少得三年才得恢复。” “这个我之前也曾考虑过,所以才不曾派人去请谦儿。” 胡不同见他伤感,转移话题道:“听闻山南府变动极大,许兄可知道吗?” “学子案牵连甚多,知府佟明瑞被贬为庶人,推官严文渠充军西南,其余各县的人事亦有大大小小的变动。” “那么,许兄你呢?” “教子不严,罚俸两年。” 许远方借酒浇愁,胡谦父子陪到三更才得离去。 第二天一早,胡不同和许远方去州衙公务,许府管家许强帮着胡谦等人搬进武家的旧宅。 不过就像许远方所说,说是旧宅,其实和新的没两样。 向管家略一打听,说是武家之前住在这里时,和不远处尤御史弟弟家有矛盾。 因为惹不起,所以躲到三水县老家去了,这处宅子不舍得卖,就一直是租出去的。 胡谦用神通四处看了看,并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一切安顿好之后,胡谦带着沈玉珍在金陵城四处闲逛,天近晌午,便到了一家酒楼吃饭。 谁知才刚落座,忽听一个声音道:“对面可是胡谦公子?” 胡谦好奇地回过头,见是一个婢女,有点眼熟,一时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你是?” “奴婢是马守备家的婢女,前次曾见过胡公子的。” “哦,有什么事吗?” “我家大小姐和二小姐在楼上用餐,想请公子过去一叙。” 沈玉珍小声对胡谦道:“马家两位小姐,莫不是马凝雪和马凝蓉?” 胡谦点点头,正要拒绝,沈玉珍却忽地站起身,不知道想起了什么,轻笑道:“相公不要紧的,就去见见也无妨。” 第30章 母子自杀案 胡谦坚定地摇了摇头,“两位小姐还在闺阁之中,岂能随便见人。”说完转身对翠柳道:“烦请转告你家小姐,就说我还有事在身。” 说完,拉着沈玉珍离开。 夜晚,胡不同回到家中,告知胡谦马四刚有意请他过府,说是上次的事情还没好好感谢。 胡谦道:“若是他再问起,爹就帮我回绝了吧。” “恐怕马大人也就这几天在家,之后他便得去剿匪了。” “剿匪?” “对,山南府最大的响马群盗就藏匿在金陵周边的山中,匪首号称‘一铁鞭’。 你抓的那个三彪子就是他的手下。” “一铁鞭,倒是听过,不过之前为何不剿,偏偏现在……” “好像是皇上下的旨……那一铁鞭似乎是牛将军的旧部……” 胡谦立即明白过来,看来定是牛德旺死时说的那句“他会报仇”激怒了阮从海,后者禀告皇上,便有了现在的剿匪行动。 这样也好,至少不会有人再来骚扰。 翌日,胡谦正在园中陪沈玉珍说话,忽听外面一人喊道;“死人了,死人了!” 来到门外,只见对门邻居家围了很多人,让胡九去打听之后才知道,原来是邻居母女二人同时上吊而死。 那女人很年轻,才只二十五岁,孩子更小,只有一岁。 同时上吊,令人不解。 州衙的人很快就来了,看了现场之后,确定母子二人皆是自杀。 然而才到中午,胡九上许府办事回来,说那边也有两人自杀,也是母子。 胡谦皱了皱眉头,感觉事情有些古怪。 金陵才出了学子案,已经是满城风雨,风声鹤唳,如果再出大案,别的不说,新上任的山南知府和许远方都不会好过。 果然,胡谦才刚吃过午饭,胡九就跑到后院,说是州衙那边请少爷赶紧过去。 胡谦没有耽搁,到了州衙,立即有人将他请到二堂。 “谦儿,快过来。” 许远方赶紧把他招呼过去,介绍道:“这两位是同知何大人、岳大人。 这是判官李大人、屈大人,这是吏目吕大人。” 胡谦一一作礼,再加上一旁的胡不同,金陵州的几个主要官员算是聚齐了。 胡不同道:“今天找你来,是有一桩要紧的事情。 不知为何,城内忽地出现母子自杀的事情,你可知道?” 胡谦点点头,“两桩案件我已经听闻。” 许远方道:“那只是城中的,清晨红璧县、三水县、卫阳县、南阳县、梧桐县来报,说是出现几起母子自杀案。” 胡谦一愣,没想到事情已经这么严重。 “虽说是自杀,但如此大规模地出现,亦是十分蹊跷,下面束手无策,所以呈报上来。 然而我与你父亲思来想去,也不知道是何缘由,这才请你来参详一下。” “唉,金陵可不能再出事了,否则我等……” 众人一筹莫展,只把目光放在胡谦身上。 胡谦仔细想了想道:“报信的人都还在吗?学生要问问情况。” “还没来得及回去呢。” “把他们全部叫过来,包括给城中两处案件检验尸体的仵作,也一并叫来。” 许远方赶紧命人去办。 没过一会,五个衙役和城中的仵作都快步走了进来。 “见过诸位大人。” “起来吧。” 许远方一挥手,然后道:“这位是胡谦公子,现在问你们几个问题,一定要从实回答!” “一定一定!” 除了南阳县的衙役,其余几人都只听过胡谦的名头,好奇地打量着他。 “你是南阳县李二吧。” “公子有礼了。” 因为跟着胡谦办过案子,所以南阳县来人胡谦是认得的。 “好,就从你开始说,南阳县母子自杀案共有几起?” “回公子,共有三起。” “确定都是自杀吗?” “县令老爷亲自去查验的,死者基本都是本分人家,未曾与别人结仇,也没有钱财丢失,确实是自杀。” 胡谦又望向其他人,“红璧县呢?” “回公子,红璧县共两起,没有入室痕迹、没有打斗痕迹,确实是自杀。” 再问其他人,也都是如此说法。 只有梧桐县的衙役道:“梧桐县共有四起,其中三起确认是自杀,还有一起不能确定。” “如何不能确定?” “死者是母女二人,母亲二十三岁,女儿一岁,虽然是上吊自杀,但屋内有明显搏斗的痕迹,其夫目前下落不明。” 胡谦点点头。 五个县,加上金陵城中的,一共二十四起,都是母子死亡。 一下就死了四十八个人! 而且,那些孩子一岁两岁的孩子是不会自杀的,所以基本上都是被其母亲挂在绳上。 俗话说虎毒不食子,胡谦实在是想不到,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才能做出这样的事情。 在胡谦来之前,几位大人也问了大概的情况,但全是一头雾水。 光从表面来看,除非是有鬼,否则谁能做到这样的事情。 可就算是有鬼,最多也只能害了一个地方的人,何以在短时间内就害死五个县加上金陵城的这么多人呢。 胡谦皱了皱眉头。 撇开那个不能确定的,剩下的一定存在某种共性才对。 可这个共性到底是什么呢? 想到这里,他忽地看向金陵城的仵作康二黑。 “康师傅,城中四具尸体皆是你查验的?” “回公子,正是。” “你能确认他们是上吊而死吗?而不是死后被人挂上去的。” “凭借小人多年的经验判断,四人的确是上吊而死。” “这两家人的情况你可了解。” “小人之前并不认识这两家人,不过在查验的时候,听说两个妇人都是好不容易才怀上孩子的。” “嗯?” 胡谦一愣,立即望向李二,“南阳县这边的呢!” 李二回忆了一下道:“那死者当中有一个是县衙不远处摆摊算卦的王麻子的娘子,因此小人见过几次…… 好像…… 是成亲很久才有的孩子……” 经此一问,其余几个衙役也回忆起来,好像是有几家是这样的情况。 胡谦道:“好不容易才有的孩子,为什么又要亲手杀了他?” 许远方几人像是忽地明白了什么。 胡谦道:“来人,把城中死者的相公带来!” 第31章 送子观音 不多时,两个男人就被带了过来。 其中一个身材肥胖,走路都有些困难,另外一个身材瘦小,无精打采。 两人虽身形差了很多,但神色悲戚,的确像是才死了妻儿的样子。 “草民赵四!拜见大人!” “学生侯白才!见过各位大人!” 看起来这个侯白才还是有功名在身的。 胡谦道:“先把赵四带下去!” 立即有两个衙役把赵四带了出去。 胡谦道:“侯公子,你是什么时候发现你家娘子离世的?” 侯白才看了看胡谦,并未答话,而是拱手朝许远方道:“大人,这位是谁?” 许远方道:“他是胡谦,是来协助查案的。” 侯白才微微一愣,哼了一声道:“就是那位御赐麒麟服的胡谦公子吗?” 说着转身朝胡谦鞠了一礼,“胡公子莫怪,在下眼拙,不过胡公子既然不是本州官员,在下是不是可以不回答你的问题。” 许远方道:“你……” 胡谦笑道:“当然可以,来人,请侯公子到外面稍后,把赵四带进来。” 侯白才一言不发地走了出去。 胡谦走到许远方身边,低声说了两句。 没过一会,赵四走了进来。 许远方一拍惊堂木:“大胆赵四!你为何杀人!” 赵四吓了一跳,下意识反驳道:“我没杀人啊!” 胡谦立即向前,“刚才侯白才已经招认!说与你勾结,杀害妻儿!” 赵四慌了,“大人,小人冤枉啊!小人……根本没杀人啊!那个什么好白菜我根本不认识啊!” 同知何大人道:“那你的妻儿到底是怎么死的?” 胡谦一听,顿时暗道不妙。 果然,赵四经此一问,立即醒了过来,定了定神,摇头道:“小人回家时就看到她们死在家里,到底是怎么死的,小人也不知道。” 许远方皱着眉头瞥了何大人一眼,后者也知道自己不该插话,尴尬地端起茶品着,不再说话。 胡谦道:“你和你的妻子有无矛盾?想好了再回答,我们之后会从你的邻里去证实。” 谁知赵四竟想也不想,便脱口道:“没有。” “真的没有?” “没有。” “我们已经从你的邻里那里知道,你的孩子并不是你亲生的,是不是!” 赵四的脸一下白了,张了张嘴,一下站了起来,喝道:“你胡说!那就是我亲生的!” 旁边的李二一下按住他。 胡谦挥了挥手,事已至此,再问也问不出个所以然。 于是又把侯白才叫了进来。 许远方照着胡谦刚才的问题又问了一遍。 侯白才对答如流,完全看不出任何问题。 等两人离开,屈判官道:“要不然给赵四用大刑?谅他不敢不招。” 胡不同道:“一来并无原告,二来其妻子确实是自杀,怎么好用刑呢?” “可是再拖下去,万一又有人死,那……” 众人眉头紧皱,只是看着堂下的胡谦。 “谦儿,你可有什么眉目?” “诸位大人,如果夫妇二人成亲许久没有孩子,那么一般会怎么办?” “肯定是找郎中看看。” “请神许愿,调养身体。” “烧香拜佛……” 胡谦又道:“那么金陵城有没有在这方面比较有名的郎中呢?” 许远方摇头道:“莫说没有,就算是有,下面几个县的人又如何能到这里来看郎中呢?” “诚心求子的人,再远都会来的。” “没有,没听说这样的郎中。” “其他的呢?庙宇啊,道观啊?” 众人纷纷摇头。 胡谦道:“那就让人去查!去找死者街坊四邻的人打听。” 古代交通和通信极为不便,要不然就可以把下面几个县的人都找来,仔细询问,必然是可以找到一些线索的。 晚上,胡谦回到宅院的时候,正遇上沈玉珍拿着一幅画走了过来。 “相公,你来帮我看看这幅画。” “观音像?这是娘子画的?” 沈玉珍点点头,“这是送子观音……听说要用心画下来,挂在床头,夫妻早晚焚香膜拜,很灵的。” 说着略有些不好意思道:“所以日后还得麻烦相公。” 胡谦温柔地将她拥在怀中,“娘子有心了。” 用过晚饭,两人焚香净手,由沈玉珍将送子观音像挂在床头,又恭恭敬敬地拜了拜,这才由小环和杏儿替两人更衣梳洗。 沈玉珍温柔地靠胡谦胸膛,“相公,你是喜欢儿子还是女儿?” 胡谦的手一直就没停过,里里外外地摩挲着。 “儿子女儿都行,只要像你就好了。” “这却是为什么?” “娘子天仙一般,孩子像你,自然俊美。” “相公过谦了,成亲当晚,妾身初见相公时,也觉心头直跳,心中欢喜……” 正说着,她忽地感受到身体的异样,红着脸道:“相公,那里,不行……” 胡谦道:“我倒是听到过一个生子的秘方,不知娘子想不想试一试。” 她一下抬起头,望着胡谦,“相公快说,妾身什么都愿意尝试的。” 胡谦道:“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只是一个姿势。” “姿势?” “对,行房的姿势。” 她的脸一下红到耳根。 “行……行房不就一个姿势吗……是什么样的?” 胡谦跪坐在她身边,正色道:“当然,行房的姿势不同,对于生育的帮助也不同。” “这……真的是这样吗?” 她虽是照做,却是歪过头,根本不敢去看胡谦。 “枕头也很关键,要放在合适的位置。” 她缓缓拿过一个枕头垫在着。 “然……然后呢?” “然后要看着相公,不能避开相公的目光,要不然诚意就感动不了上苍。” 于是她慢慢转过脸,轻咬红唇,羞赧地望着胡谦。 “好,相公现在开始施法了。” “嗯……嗯!” 一夜过去。 第二天,胡谦还没醒,忽觉身边沈玉珍似乎在说话。 他回了回神,睁开眼睛。 只见沈玉珍美目紧闭,看样子还未醒,但是手上却缓缓朝前抓动。 一边抓,一边还轻声道:“上仙放心,妾身要是能怀上孩子,一定日夜焚香祷告,感谢上仙的大恩大德。” 胡谦一愣。 她这怎么好像做梦梦到了什么神神鬼鬼的事情。 于是轻轻拍拍她。 她立即醒了,见了胡谦,高兴道:“相公果然厉害,妾身真的见到了送子观音!” 第32章 有事床上说 “嗯?” 胡谦愣了一会,奇怪道:“娘子梦到什么了?” 沈玉珍摇头道:“不能说,说了就不灵了。” 胡谦虽是好奇,但杏儿来报,说是州衙那边请他过去。 便在这时,沉寂的提示再次出现。 【沈玉珍的梦是什么】 他出了门,正要走,忽地留了个心眼,对胡九道:“如果夫人出门,就跟着她。 如果她不出城就算了,如果出城,立即告诉我。” 胡九点头表示明白。 到了州衙,许远方等人已经在等着了。 只不过几人的脸色都很是难看。 “谦儿,快过来!” “怎么了?” “又有几个县来报,说是各地再次出现母子自杀案,新任山南府知府刑子鸣已经派人过来。 说是两天之内破不了案,就要拿我们治罪了!” “唉,什么线索也没有,这可怎么办!” “真是倒霉透了!” “说起来这是自杀!我们上哪给他找凶手去!” 几个人你一言我一语,皆是垂头丧气地抱怨。 胡谦道:“几位大人,学生昨日让查的事情,不知……” 许远方道:“已经查了,金陵州内没有这样的郎中,也从未听说有这样的道观庙宇。” 同知何大人道:“胡兄,是不是令郎判断错了方向呢?” 判官李大人道:“依我之见,可能是牛德旺等匪盗之人所为。 他们混在城中,强迫母子自杀。” 胡谦道:“既然如此,这件事就请李大人去查吧。” 李大人立即面色一变,连连推脱。 许远方道:“谦儿,你认为该如何做?” 胡谦正要说话,外面忽地进来一个衙役。 “胡公子,你家仆人胡九在外面,说是有要是找你。” 胡谦对许远方等人一拱手,立即快步出去。 胡九见了,立即小声道:“少爷,少夫人她出城了。” 胡谦道:“她一个人吗?” “对,还买了许多香烛瓜果,好像是要去哪里上香。” 胡谦从州衙牵过马,纵马往城外追去。 才出城不到二里,就在一个凉亭了见到沈玉珍。 此刻她正坐在里面休息,一旁放着果篮,里面果然是香烛之类。 胡谦带马过去,笑道:“娘子真是好兴致啊,怎地一个人跑到这里来了。” 沈玉珍先是吓了一跳,见是胡谦,面上既喜又惊。 “相公……” 胡谦翻身下马,坐在她身边。 “娘子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沈玉珍道:“相公见谅,非是妾身不愿说,只不过此事说了就不灵验了。” 胡谦笑道:“那好,你不方便说,我来猜猜总可以吧。 嗯,你此刻是要去上香,对吧?” 沈玉珍点点头。 “是你梦里的那个上仙让你来的,对不对?” 她又点点头。 “他告诉你来上香就能有生儿育女。” 她还是点点头。 从沈玉珍昨天和今天的表现来看,这些并不能难猜,关键是那个上仙到底在哪里,又是如何能在梦里知会她到此呢。 胡谦环顾四周,除了官道这边,其余皆是树木杂草,并没有什么庙宇道观。 “娘子,你什么时候也相信这些神神鬼鬼的事情了。” 她忽然伏在胡谦怀中,嘤嘤哭了起来,“相公,妾身只怕失去你,所以想给你生个儿子。 谁知走到这里,脚腕阵痛,便停下来歇息。 相公若不高兴,妾身以后再不提此事。” 胡谦抱住她,忽地想到那些上吊自缢的母子。 难道那些妇人也都是如此——有神仙在梦中告诉她们到某处上香,便能怀孕,然后她们便去了。 结果也真的怀孕生子。 可后来为什么又要自杀呢? 看来问题就出在这个所谓的“上仙”身上。 那些妇人因为害怕说出来就不灵,所以跟谁都没说,哪怕对方是自己的相公。 “娘子,有一事相公得告诉你,但是此地不是说话所在,你若相信我,便跟我回去。” “相公言重了,妾身一切听相公吩咐。” 胡谦亲吻了一下她的额头,然后将她抱在马上,自己在后面一手搂着她的小腹,一手提住缰绳,慢慢回到家中。 到了卧房,胡谦将自己的猜测大概和沈玉珍说了。 沈玉珍一脸后怕,“相公的意思是,那些妇人很可能就是被梦中的上仙杀了?” 胡谦不置可否,只轻声道:“慎言,到底如何,还需查实,不过这几天你不可再外出了。” 话一说完,他脑海的提示立即变了。 【假冒求子的妇人或许可以见到上仙】 胡谦心头一动,立即有了主意。 晚上,正是春风楼生意最好的时候。 胡谦才一出现,老鸨立即迎了过来。 学子案那时,她刚上来就跪倒在地,根本未及看清胡谦的面容,所以没认出来。 “哎呦,好俊俏的公子啊!快请进!” 胡谦轻摇折扇,随手丢了一两银子给老鸨,后者乐得眉开眼笑,向内喊道:“如烟!快来伺候着!” 胡谦摇头道:“一个不够,要三个。” 老鸨一愣,上下打量了一下胡谦,“公子,你没服什么药吧?” 学子案的事情刚才过去,老鸨心里还有些阴影。 要是对方服了药胡搞。 到时候自己的姑娘可能就会因误食毒蘑菇瘟毒而死。 胡谦道:“废话!本公子还不想死呢!赶紧把人叫来!” 老鸨这才安心,“如烟,先把公子请到雅间,我去叫秋月和小雅。” 到了房间,如烟立即坐在胡谦的腿上,“公子,奴家服侍你喝酒。” 说着倒了一杯酒,端到胡谦嘴边。 胡谦指了指的一边的凳子,示意她坐过去! 如烟一愣,还是乖乖坐了过去。 老婆小妾可以多找几个,这种千人枕万人尝的还是算了吧。 另外两人进来,见胡谦衣着不凡、一表人才,立即心花怒放,贴到跟前。 “公子,奴家来伺候你吧。” 胡谦摇摇头,拿出三十两银子放在桌上。 “我也不要你们伺候,只要帮我办一件事,这些银子就都是你们的了。” 三人眼睛放光,玉手不由自主地伸向银子。 “公子放心,奴家吹箫弹奏、颠鸾倒凤之术无一不精,一定包你满意。” 胡谦用折扇把银子拨开,笑道:“这些也不用,我只要你们帮我求子即可。” “求子?” 三人对视一眼,均是有些糊涂。 “是哪里的新花样吗?” “公子有话请明说,奴家等不明白。” 胡谦从怀里拿出一副从街上买的送子观音图。 “把它挂在床头,然后你们三个过来,咱们床上说。” 第33章 钻出一个光头 听到胡谦的话,三名从业人员立即熟练地脱掉衣服,只留亵衣亵裤,并排躺在床上。 好在这里的床够大,真要活动,也能活动得开。 胡谦本想制止,但想到沈玉珍也是脱掉衣衫,便就按着昨夜的过程。 “公子,真的不要奴家伺候吗?” “对啊,其实遇到公子这样的,奴家不收钱也可以的。” 胡谦沉声道:“不要多话,躺好!” 毕竟他也不是什么圣人,眼前白花花的一片实在诱惑太大,若再让她们施展起来,他自认不一定能把持得住。 “嗯,现在你们心里要想着,要和我生个孩子。” “公子的花样还真不一般啊!” “这有什么难的,若公子愿意,奴家愿意立即从良,就给你生十个八个,也不是问题。” “是啊,别人都说奴家的屁股圆润,好生养的很。” “别插嘴啊!必须是真的想!” “是啊,是真的想!” 胡谦暗暗摇头,这三人挤眉弄眼,哪里有一丝诚心可言。 当即拍出三十两银子在桌上,“现在,谁若能按我的要求做,这三十两银子就是她的!” 三人立即喜道:“奴家可以!” “奴家的活好!” “闭嘴!现在闭上眼睛!” 三人立即闭上眼睛。 “现在想象我是你们的相公。” 三人各自幻想起来。 “想象我们成亲五年了,一直没有孩子,街坊四邻都在议论,长辈也在催促…… 我们找遍了名医,跑遍了寺庙祷告,还是没有孩子…… 现在有人告诉你,只要对着这副送子观音早晚上香膜拜,就能生子…… 于是你沐浴净身,拜了之后,上床和相公欢好,之后心满意足地睡觉了……” 三人一开始满脑子都是自己从业多年来和工作画面,跟着胡谦的引导之后,慢慢放松下来,最后竟真的睡去,其中两个的下身还交缠在了一起。 胡谦不敢高声,只静静地坐在桌边,注意着周围的动静。 一夜过去,什么都没发生。 天蒙蒙亮的时候,如烟忽地一抖,醒了过来。 她先是茫然看了看四周,然后才松了口气,见胡谦坐在桌旁打瞌睡,便上前轻轻推了推他。 “公子,你怎么在这里坐了一夜。” 胡谦揉了揉眼睛,“睡得怎么样?” “挺好的,就是做了个怪梦。” 胡谦立即来了精神,一把抓住她的手,“是不是让你到什么地方上香?” “是的,说是上香之后就能怀孕生子。” 胡谦大喜,又摇醒另外两个。 结果另外两人说睡得很好,一夜无梦。 胡谦当即把三十两银子给了如烟,“现在跟我出去办件事,事成之后再给你三十两!” 如烟大喜,赶忙去梳洗打扮。 然而两人才刚买好香烛瓜果,迎面就撞见许远方、胡不同和另外几位大人。 “谦儿,你为何一夜未归?” “这女子是谁?” “这好像是春风楼的如烟吧?” 胡不同和许远方脸色一变,正待说话,何大人没好气道:“我们这边还等着你帮忙查案,你倒好,自己跑去春风楼喝花酒。” “我早说胡公子的方向有问题,你们还不信我!现在怎么样?” “现在还剩一天的时间,怎么和知府大人交代?” 胡不同眉头紧皱。 “谦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胡谦道:“若是想要我查案就别挡着我!另外,这次去春风楼花了不少银子,回头给我报销。” 说完拉着如烟出城而去。 何大人气得吹胡子瞪眼,“这……自己嫖妓还让衙门替他报销!这真是……” 他想要骂,碍于许远方和胡不同都在,生生咽了回去,一张老脸憋得通红。 出了城门,胡谦问道:“那上仙有没有跟你说是去什么地方?” “没有,只让我一个人出城,一路向西走五里左右,就会见到一处庙宇。 到里面上香拜佛,梦中还神,回家再和相公同房,便能怀孕生子。” 胡谦点点头,“既然如此,你且头里走,我远远地跟着,不会出什么事的。” 如烟点点头,想着还有三十两银子等着拿,便提着篮子上路。 待她走远,胡谦远远地跟了过去。 一边走,一边用神通看着,一路上什么事也未发生。 约莫走了五六里的样子,胡谦远远地看到如烟忽地一闪,竟然凭空消失在原地。 他赶紧跑了过去,虽是感觉周遭隐隐有些不对,但竟然发现任何鬼怪。 他又四处搜了一圈,仍是没有任何发现。 “糟了!” 那些妇人既然能求子归来,如烟应该也能归来,只怕别受什么苦才好。 一直等到晚上,城门方向忽有一阵火把找来,一边走一边喊着,“胡公子,你在哪里……” 胡谦赶紧回应道:“我在这里!” 见到人,发现是州衙的衙役。 “胡公子,大人命我们前来寻你。” 胡谦摇头道:“如烟还没回来,我现在不能走。” “公子说的是春风楼的那个如烟吧,她傍晚的时候已经回城了,现在正在州衙呢。” 胡谦一愣,随即快速赶了回去。 等到了州衙,只见如烟正好端端地站在堂下,除了有些倦怠,并没什么事。 上方几位大人正一声不吭地坐着。 “谦儿回来了!” “谦儿,你没事吧?” 胡谦却没回答,而是望着如烟道:“我还在那里等你,你怎么回来了?” 如烟道:“奴家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一切都好像是做梦一般。” 胡谦看了看四周,向许远方道:“大人,可否先屏退左右。” 许远方一挥手,四下的衙役立即退了出去,堂内只有胡谦、如烟以及上方坐着的几位大人。 “谦儿,已经没有时间了,如果咱们再不拿出个说法……” “大人莫急,等我问完,自然见分晓。” 说着望向如烟道:“你是如何走着走着突然就消失了?” 如烟摇头道:“没有啊,奴家就是按照公子的吩咐,一直向前走。 也不知道走了多远,忽然四处烟雾弥漫,再往前走的时候,就看到一处庙宇。” “什么庙宇?叫什么名字?” “嗯,奴家识字不多,看那匾额,好像写的是‘红莲寺’。” 上方许远方等人本来还有些焦躁,听了这话,立即就是一惊,当即竖起了耳朵。 “然后呢?” “然后就有知客僧把奴家请了进去,先在大雄宝殿礼佛上香,然后给奴家安排了一间净室,说是让奴家睡梦还神。” “什么样的净室?” “布置得很简单,只有一张桌子,一个凳子,一张床。” 胡谦点点头,“接着说。” “然后奴家就躺在床上睡了,半睡半醒的时候,就听咯吱作响,墙壁忽然开了一个洞,里面钻出一个光头……” 第34章 睡梦罗汉 胡谦皱了皱眉头,“接着说。” 如烟道:“奴家吓了一跳,于是问‘你是谁’。那光头说:‘我是金身罗汉,特来送子。’ 然后他就款款托起奴家,就…… 奴家还待再问,谁知他恣意狂荡,奴家嘴里的话就没出口。” 如烟下面说,上面几位大人听得面红耳赤,频繁调整坐姿。 胡谦心中好笑,“然后呢?” “那罗汉给了奴家一个包儿,说是调经种子丸。 让奴家每日服三钱,清晨滚汤送下,连服数日,自然胎孕坚固,生育快易。 奴家这边还没喘口气,那洞里又钻出一个光头,奴家推脱身体疲惫,那光头便给奴家喝了‘春意丸’,后来奴家累得睡着了,醒来便到了城角。 这才匆匆赶回春风楼,待到傍晚,就被衙役找来了。 事后回想起来,简直像是做梦一样,就是有些不适。 公子,得加钱啊!” 胡谦点点头,“这个自然。”说着掏出四十两银子给她。 “把药包留下,你暂且回去休息吧,如果还有事,我会再找你的。” 如烟接了银子,“公子,若还有这样的好事,记得照顾奴家。” 说完欢天喜地地去了。 胡谦拱手道:“诸位大人,现在该不会认为学生是去喝花酒了吧?” 几位大人脸色一红,均是闭口不言。 胡不同道:“谦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许远方道:“这和母子自杀案有什么关系吗?” 胡谦道:“如果学生判断得没错,那些自杀的妇人皆是成亲多年不孕,偶得一求子之法。 接着便像这如烟一样,迷迷糊糊被那红莲寺的和尚骗奸。 因为她们事先没和任何人说起,事后虽觉不对劲,但一来在乎贞洁名誉,二来又如做梦一般,便谁也没说。 最重要的是,她们真的怀孕生子了!” “既然之前都不曾说,为何又要拉着子女自杀呢?” 胡谦点点头,“诸位试想,这些妇人在什么情况下才会选择自杀呢?” “被和尚骗奸的事情暴露了。” “其夫发现孩子不是自己的。” 胡谦道:“这两种情况其实差不多。 其夫发现孩子不像自己,或者说另有异样,便怀疑是妇人与外人通奸所生。 但若是妇人抵死不认,那便如何? 事情做的这样隐秘,其夫也没有证据,如何能下定结论呢?” 许远方道:“莫非,孩子长到一两岁,身体出现了什么明显的变化! 妇人觉得瞒不住了,或者是其夫已经发现,质问起来。 妇人知道躲不过了,便带着孩子一死了之。” 胡谦点点头。 许远方道:“先把事情飞马呈报知府大人,咱们这边继续查案。” “那现在该如何查呢?” 几人又都看向胡谦。 胡谦沉思许久:“既然已经有了一个初步的结果,那便再请知府大人宽限几天。 请大人让下面各县再验看死者的尸体,看看有没有什么异状。 至于死者的丈夫,一律严禁外出,他们肯定是知道什么的,可能觉得家丑不可外扬,所以隐瞒不说。” “谦儿,那你呢?” “一夜未睡,身体困乏,学生得先回家睡觉了。 另外,公务花费的二百两银子,请大人送到学生家中。” 说完就要离开。 许远方急忙叫住他道:“谦儿,那红莲寺该如何寻找? 我在金陵十几年,从来没听说过什么红莲寺。” 胡谦道:“让州衙以及下面各县翻阅档案,查查三年内建成的寺庙、道观或是其他的什么……” “为什么是三年之内的?” “很简单,之前从未出现过此类事情,那便说明,红莲寺是最近建成的。 死的孩子是一岁,两岁的,加上怀胎十月,大人觉得那红莲寺能有多少年?” 说完,再不停留,往家而去。 到了后院,沈玉珍立即迎了上来,见胡谦一脸疲惫,立即对杏儿道:“去熬一碗参汤来。” 又对小环道:“让刘妈准备几样可口小菜。” 胡谦道:“娘子,用不着这么忙。” 沈玉珍道:“相公劳累许久,还是得多注意身体。” 说完把胡谦拉进房间,待小环打水过来,便亲自伺候胡谦洗脚。 胡谦道:“娘子,我又不是娇生惯养的闺房小姐,用不着这样伺候。” 沈玉珍只是不听,洗完脚之后,又帮胡谦捶背捏肩。 胡谦一边享受,一边把自己离开家的事情和她说了。 谁知沈玉珍气道:“这些春风楼的女人也太不知好歹了,相公既然花了钱,她们便该好好伺候相公,就算相公不让,她们总该会端茶倒水吧。 再说,又怎么能让相公在屋里坐了一夜,万一染了风寒,那可怎生是好?” 胡谦听得暗暗心惊。 唉,古代女人受封建思想荼毒不浅啊! 相公都夜宿青楼了,你怎么还能去关心那些青楼女子的服务好不好,相公累不累! 这样的事情简直不可理喻! 作为一个现代人,胡谦是不可能会认同的。 “娘子说的极是。” 不多时,等用了晚饭喝了参汤,胡谦和沈玉珍早早地上床安歇。 “相公,妾身能问你一件事吗?” “嗯,你问吧?” “若是妾身一辈子都没有孩子,相公还会爱我吗?” “爱,当然爱了,你是相公最爱的人。” “可是自古无后就是不孝,就是不合礼法,妾身实在是害怕……” 胡谦搂着她的肩膀,“不用怕,再等等,肯定会有办法的。” 沈玉珍应了一声,紧紧贴着胡谦睡了。 然而天才微微发亮的时候,门外忽地传来胡九焦急的声音。 “少爷,少爷,出事了……少爷……” 胡谦一个激灵从床上坐起来,才刚穿好衣服,沈玉珍忽道:“相公,小心点。” “没事的。”胡谦走到床边,俯身吻在她的额头。 等到了州衙,只见堂上停着一个尸体,上面用白布盖着,看不出来是什么人。 胡谦忽然有种不好的念头,再看许远方几人,亦是眉头紧锁,面带忧虑之色。 他顾不上行礼,快步走过去,掀开白布。 第35章 雌雄同体 “如烟?!” 胡谦愣了一下,只见她双眼瞪得老大,舌头顶在舌尖,脖颈上有一明显勒痕。 “她是上吊而死的?” 许远方道:“清晨的时候春风楼的老鸨来报,说是发现如烟死了。 衙役到的时候,看见她吊在房梁上。 旁边……还吊死了一只半大的黑猫。” “哼!装神弄鬼!我去看看!” 胡谦用力握了握拳。 如烟是他找去的,结果第二天就被杀,对方分明是在示威。 不管如烟多么不堪,她毕竟没有作奸犯科,现在这样白白给人杀了,的确令胡谦心中有愧。 到了如烟的房间,果见房中挂着一高一低两个绳套。 其余的东西皆没动,一如胡谦之前看到的一样。 他四处看了看,并未发现什么异样。 微微一嗅,只觉房中好似有些泥土的腥味。 “那只猫呢?” 老鸨这时已经认出胡谦,虽然心中怪他害死了如烟,还是把他领到庭院的月季花下,将那只黑猫的尸体从土里刨了出来。 胡谦仔细看了看,黑猫死的时候似乎并未挣扎。 到底会是什么东西干的呢? 若说是红莲寺的和尚,可是对方应该没有那么强的法力才对? 可要不是这些贼秃,那又会是谁呢? 回到州衙,派去查验尸体的人已经回来了。 胡谦问道:“怎么样?有没有什么发现?” 一人道:“死者的相公不肯配合,有的人甚至早早把尸体下葬了!” “小人这边也是这样的情况!” “三水县这边妇人的尸体没什么异状,只是那孩子的尸体……” “怎么样?” “两岁大的孩子,尚且分辨不出是男孩还是女孩……” “什么意思?还未发育吗?” “不是,是同时长了男人和女人的东西……” 胡谦一愣,“雌雄同体?” 另有一人道:“梧桐县这边的也是这样……” 堂上众人听得暗暗心惊,一时谁也说不出话来。 如果是个别的情况倒还好说,可是一下出现这么多,那便不能等闲视之了。 说不得,又是什么东西在作怪…… 胡谦道:“大人,是否查到最近三年有寺庙、道观建成?” 许远方摇头道:“别说是庙宇、道观,就是三年之内房屋修建的情况我都让人连夜查了,还是没有任何结果。” 岳大人道:“红莲寺,红莲寺,会不是和莲花有关?” “我看不是,说不定那建筑是红色的,咱们得查查有哪些房子是红色的?” “不对不对,咱们应该先把死者的丈夫全抓起来,大刑伺候,肯定会有结果的。” 几个人争做一团,虽都有说法,但又都没有说服对方的理由。 【药包儿或许隐藏着红莲寺的秘密】 突然出现的提示使得胡谦立即就是一愣,之前如烟得了药包儿,他虽给要了过来,却一直没看。 这时赶紧摸了出来,打开一看,只见里面皆是些草药之类的东西,除了薄荷之外,他一个也不认得。 “大人,请赶紧去请城中最好的郎中来!” 许远方根本不及多问,赶紧差人去请了回春堂的掌柜朱二。 “朱掌柜,劳烦你给看看,这些都是什么药?” 朱二先是看了看,又细细闻了一下,“这个是薄荷,这是当归,这是海浮石,这是半夏,这是红光地龙,这……” 胡谦摆手道:“等等,红光地龙是什么?” 其余的药材虽不认得,大概也都听说过,只有这红光地龙,竟是闻所未闻。 朱二道:“这是一种腰部发光的地龙,也就是蚯蚓,用于清热定惊,通络,平喘,利尿。” “这种红光地龙到处都有吗?” “不是,一般只有生长红花梨的地方才有,金陵城附近的话…… 三年前小人曾在城西十五里坡见过几株。” 许远方和胡不同等人对视一眼,不等胡谦说话,便开口喝道:“来人,带齐人马,去十五里坡!” 事不宜迟,当即由胡谦和许远方等人打头,后面跟着二十个衙役捕快,又从守备府借来五十兵士,这才齐齐往十五里坡而去。 一路奔驰,不在话下。 等到了地方,果见背阴处有三颗红花梨。 许远方喝道:“围起来!” 一众人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还是立即把三颗红花梨团团围住。 胡谦手握长剑,指着树根,“往下挖!” 一众衙役立即挥着锄头铁锹挖下去。 才挖到红花梨的根,忽有一个衙役怪叫一声,扔下铁锹往后跳过去。 剩下几人一看,也立即吓得往后逃。 胡谦从马上一跃而下,纵步到了近前,只见那下面全然是一片又一片的红色蚯蚓,密密麻麻的像是红色海浪一般。 这些蚯蚓小的不过一指长,大的竟然和蛇一般,黏糊糊的身体缠在一处,看起来既恶心又瘆人。 “咴~” 见了这等骇人的景象,后面的马明显被吓到了,一个个不安地嘶鸣着,挣着缰绳想要往后退。 跟着过来的岳大人等更是吓得脸色铁青,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来。 胡谦喝道:“点起火把,不要放走了!” 然而那些蚯蚓似乎不能离开红花梨树根的范围,虽是四处乱窜,却并没逃走。 胡谦见了,立即拔剑出窍,正要去斩,忽地面前雾气闪动,竟陡然出现一个寺庙来。 “这是?!” 许远方等人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往后退。 胡谦抬头看了看,那庙门上的匾额赫然写的是“红莲寺”! “这是怎么回事?” 此时百十人站在寺门口,进不敢进,退又无路可退,只围在胡谦身边。 胡谦心下惊异。 他自己有护体神光,又有幽通神通,按理说即便是鬼怪之类,也该不敢靠近才对。 可是抬头望去,面前这寺庙明显是幻化出来的。 再往里看,便是一片漆黑。 难道,这里面的东西是个法力通天的家伙? 正在想时,只见一个衣不蔽体、丰乳肥tun的绝色女尼一步三摇地走了出来。 见了胡谦等人,她面露微笑,缓缓躬身施礼道: “阿弥陀佛,诸位施主有礼了,早知诸位驾临,本寺早已备好斋饭,请进吧。” 说着,庙门慢慢打开。 门后,十几个同样装扮的女尼正站在一排,微笑着朝众人招手…… 第36章 那个东西是什么 胡谦喝道:“大胆妖孽!我一眼就看出你不是人!” 说着长剑一挥,立即就要上前。 当首的女尼忽地笑道:“公子莫急,贫尼可以给你生孩子哦!” 胡谦一愣,未及说话,女尼又转向许远方道:“许大人,你不想知道许振虎的下落吗?” “岳大人,你母亲已经病入膏肓,你难道能眼睁睁地看着她死吗?” “吕大人,你不是缺钱吗?贫尼这边准备了黄金万两,任你索取。” 说完那排女尼闪到一边,露出堆得像是小山一般的黄金。 “……” 那女尼几句话切中众人的要害,众人的欲念一起,便都放松了警惕。 别人或许没什么,但是许远方一下定在原地,“你知道振虎的下落?他还没死吗?他在哪里?” “阿弥陀佛,诸位不要着急,请进来再说。” 胡谦道:“大人,不能进去!这些都是鬼怪幻化出来骗人的!” 许远方犹豫不决,最后还是咬牙道:“不行,我要进去看看!” 说着迈步走了进去,岳大人和吕大人等也赶紧跟了进去。 其余人等不甘落后,立即向黄金扑了过去。 判官屈大人在一个女尼身上摸了一通,高兴道:“是人的身体,不是妖怪。” 众人立即大喜,当即抓的抓,摸的摸,揉的揉,拿的拿,弄的弄,全然忘记了刚才见到地龙的恐怖模样。 胡谦再去看时,只见众人的眼中闪烁着一种狂热,似乎是被什么东西迷住了心智一般。 便在此刻,那拉着许远方的女尼忽地嘿嘿一笑,骤然化身成一丈长的蚯蚓,一下将他缠住。 可怜许远方仍没有反应,只是呆呆地看着对方。 “他看不到这些东西的原形!” 胡谦一步跃了过去,手中长剑一挥,一下将那蚯蚓切断。 然而两段蚯蚓才一落地,竟又幻化成两个一模一样的蚯蚓。 与此同时,周遭的人迷迷糊糊之间全被那些蚯蚓卷住。 更有甚者已经被勒住脖子,顿时死了,尸体摔在地上,竟陡然化作一滩血水。 “快退出去!” 胡谦虽大声提醒,但院中众人此刻好似行尸走肉一般,根本听不见他的话。 眼见胡不同也被勒住,他哪里还管得了别人,手中长剑连连挥动,立时有四道白光疾射而出。 “噗嗤!” 胡不同身侧的蚯蚓全被斩断,然而立即又化作两个蚯蚓爬了起来。 眼看死的人越来越多,他脑中的提示忽地变了。 【红光地龙可能不是本体】 他立即就是一愣。 念了念两句,忽地明白过来。 红花梨! 扫视过后,果见大雄宝殿上方有三颗巨大的红花梨虚影。 他当即纵身过去,剑光一扫,其中一颗立即应声而断。 下方上百个女尼立即像是被抽去了魂魄一般,瞬间软倒在地,化作一条条死蚯蚓。 于是他又是两道剑光斩出,余下两颗红花梨拦腰断裂,院内的女尼登时倒了一片。 “轰隆!” 随着三颗红花梨倒下,整个红莲寺瞬间坍塌,大雾散去,众人回过神来,已经站在十五里坡下。 而在他们脚边,还有八个血糊糊的衣服。 “啊!” 许远方定了定神,忽然惊叫一声,好似回了魂一般,茫然地看着周围的环境。 “刚才发生了什么事?我好像做了一个梦。” 胡不同也回过神,疑惑地看向胡谦。 岳大人道:“对,梦里的东西好真实啊!” “啊!这些血是怎么回事?!” “快看!这些蚯蚓全死了!” 就在众人面前的坑里,原先密密麻麻如海浪的一般的蚯蚓全都硬挺挺地死在那里。 见胡谦神色复杂,许远方立即问道:“谦儿,到底是怎么回事?” 胡谦简单把刚才的情形说了一遍。 或许是害怕自己的囧态和秘密被人知道,或许对刚才身处死境的后怕。 一时间谁都没再说话。 停了一下,胡谦正要让人把死者的血衣收好,忽地看到那蚯蚓的尸体中似乎有些异样。 “来人,把那个大的蚯蚓抬出来!” 一众衙役本来还在恐惧,不愿去抬,被许远方瞪了一眼之后,立即下到坑中,将那三尺长的蚯蚓死尸抬了出来。 胡谦缓步走了过去,正要用剑将那尸体划开,那僵硬的尸体忽地微微一颤,竟好似腹中的胎儿在踢母亲的肚皮一般。 众人看得真切,一时间吓了一跳,纷纷向后退了几步。 胡谦定了定神,再上前一步,那里面的东西又动了一下。 胡不同道:“谦儿,小心些!” 胡谦点点头,剑尖点在蚯蚓皮上,正要用力去划,里面忽地一抖,竟有一个巴掌大的人脸顶了起来。 因那蚯蚓皮是红的,所以一时间像是从红布中撑出一张轮廓清晰的脸一般。 额头、鼻子、嘴巴清晰可辨,尤其是嘴巴还在一张一合地动着…… 蚯蚓皮被撑得咯吱咯吱的…… 里面的东西似乎想要出来…… “嘶……”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又退了几步。 胡谦不再犹豫,正要用力,里面忽然传来一阵细小的声音。 “唧唧……” 听起来像是老鼠在叫一样。 “哼!” 胡谦这时反倒不再害怕,当即用力一划,避开那撑起的部位,将蚯蚓皮划出一个大洞。 “哗啦!” 一时间像是羊水破了一般,立刻有许多黏糊糊的液体流了出来,其中还有一个半臂长的小狗模样的黑乎乎的东西。 那东西趴在地上,后背全是手指长的、一绺一绺的黑色毛发,看不清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胡谦正要将它拨到正面,它忽地动了两下,朝着胡谦的脚面爬了过来。 胡谦头皮一麻,下意识地退了一步,长剑一拨,给它翻到正面。 “啊!” 后面众人忍不住惊叫起来。 只见那毛茸茸地黑发下,竟长着一个人脸。 而且这张脸众人还认识! 正是之前被蚯蚓杀死的一个叫鲁伟的衙役! 只不过除了那张脸,它此刻已经没有半点人形。 “唧唧……” 它躺在地上,像是翻了身子的乌龟一样,缓缓挥动四肢。 胡谦细细看去,不由立即一惊! “这是?!” 第37章 阿绣 它深陷的眼眶塞满黑发,嘴里不时发出唧唧声,下体处同时长着男人和女人的东西…… 赫然是…… 雌雄同体! 胡谦立即明白过来,正要再看,那东西已经爬到他的脚面。 他摇了摇头,一剑斩了下去。 那东西立时血流一地,死了。 他看了看坑中无数的蚯蚓,念头一动,立即一道剑光挥了下去。 “噗嗤!” 剑光消散,黏糊糊的液体流出,同时还有一个又一个长着人脸的小怪物。 这些东西有活的,有死的,不停地蠕动着,看起来极为骇人。 有胆大的衙役走过来,见了那些面孔,惊恐道:“那不是赵四的娘子吗?这是……侯白才的儿子……” 他看了两眼,忽地跑到不远处吐了起来。 其余人忍不住心中的好奇,也走过来看了,然后又都是传染了似的,一个接着一个跑出去呕吐。 胡谦叹了口气,让众人捡来干柴枯草堆在上面,一把火烧了。 浓烟大火中,既无痛哭也无惨叫,只有一阵接着一阵的“吱吱”声。 许远方感叹一声,“唉,人间惨事多啊!” 胡谦正要答话,忽地瞥见原先被斩断的三颗红花梨中的一截树根缓缓朝远处挪动了一点。 他一开始还以为是自己看花眼了,待定睛看时,只见那树根竟如穿山甲一般钻入泥土,快速朝远处逃去。 “哪里走!” 胡谦冷哼一声,刹那间飞身纵去,三五步迎头赶上,长剑向下一刺,土中立即传出一声男人的惨叫。 “法师饶命啊!” 胡谦没去理会,又刺了一剑下去!地表立即渗出一层血液。 “法师饶命啊!我也只是被姥姥胁迫而已!” 见胡谦没有反应,他忽地狞声道:“你杀了我,姥姥会找你报仇的!” 胡谦接连刺了几剑,地下渐渐没了声音。 待用铁锹顺着血迹挖了三四尺,果然见到那截染满了血渍的树根。 胡谦正想用长剑将它穿了,谁知长剑竟陡然间生满了铁锈。 无奈,他只好用铁锹把树根弄出来,连其余红花梨的树根、树枝、树叶等一个不留地扔在火里烧了。 大火一直烧到夜里才渐渐止歇。 胡谦仔细看了看,确认没有别的异常,这才让人把坑洞埋了。 一众人身心俱疲,又惊吓过度,回去的路上谁也没吭声,只不过众人越走队伍缩得越窄——一个个都尽量地靠在胡谦身边。 过了三天,金陵城果然不再有母子自杀的事情,下面各县也再无新的案情呈报。 为了安抚民心,州衙特地出了告示。 言明近日有妖僧以罗汉送子之术骗人骗财,害了许多民众上吊自杀,请大家切勿相信。 知情者谁也不愿多说,不知情者看看就忘了,这事也就很快被淡忘。 但是对于胡谦来说,却没那么简单。 他本来以为这只是那红花梨成精,为了吸取人的精血,先是托梦给那些求子心切的妇人,引得她们送上门,再使红花地龙与其日夜交合,生出孩子来。 待孩子长到一两岁,夫妻二人见孩子是雌雄同体的妖物,便争执起来。 于是妇人带着孩子羞愤自杀。 其夫虽然知道些隐情,但碍于家族名声,便都不肯说出实情。 但现在来看,这似乎是那个“姥姥”安排的。 就胡谦知道的情况来看,能被称作“姥姥”的似乎就只有那位了。 再加上红花梨也是树木成精,就更能说明那位的身份了。 至于那些蚯蚓躯体的怪物到底是死者的尸体,还是被拘在其中的魂魄,亦或是其他的东西…… 挖开赵四娘子的坟墓,打开棺材看看,或许就能揭晓答案。 但是胡谦已经不想知道了。 他这段时间只是陪在家人身边,并且日夜警惕,结果一个月过去,也没发生什么事情。 沈玉珍平素心思缜密、聪颖过人,见胡谦这样,便隐隐有所猜测。 “相公若不告诉我实情,妾身一辈子也不能心安。” 胡谦轻抚她的秀发,“相公怕告诉了你,你更加不能心安。” 她忽地正色道:“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是遇到什么难事了吗? 是不是上次的事情,妾身给相公添了许多麻烦?” 她说着抿着红唇,满脸皆是自责之色,“相公,妾身真是……” 胡谦赶紧打断道:“没有,你别瞎想。” 无奈只好把大概发生的事情告诉了她。 “竟然有这种事?” 她先是一惊,继而更加自责起来。 “妾身竟然不顾相公劝阻,差点置相公于险地,妾身真是……” 说着竟然就眼中含泪,哭了起来。 胡谦将她紧紧抱在怀中,“娘子,别多想了,相公这不是好好的吗!” 安慰了好久,她这才缓了下来,轻声道:“相公,上次那件事情,不知你考虑得怎么样?” “什么事?” “纳妾的事情。” “这个……不还是没到年呢吗?” “再有一个月就腊八了,妾身怕是……怕是无望了……” “娘子莫急,你家相公可是会仙术的。” “即便是仙术,也不能凭空变出孩子来。 相公不要推脱了,妾身已经想过了,马守备乃是朝廷要员,他的女儿自然不可能与人做妾。 前日我悄悄打听过,刘妈家有个远房侄女叫阿绣,原来是盖县姚货郎的女儿。 后来盖县闹匪灾,姚货郎一家逃难时走散,父母生死不知,阿绣差点饿死在路上,后来便来金陵投奔刘妈,现住在她家。 可刘妈家境贫苦,养不活她,便想给她找个人家。” “阿绣?” “对,刘妈说她长得姣丽无双,又惯是会做家务活的,伺候少爷和夫人最是合适。” “娘子已经见过了?” “妾身还未见过,不过刘妈为人诚实,想来不会骗我。 再说只是纳妾而已,相公不必避讳什么,若有意思,妾身便让刘妈唤她来,相公先见见就是。” 胡谦倒吸一口凉气。 封建社会啊!黑暗的封建社会! 娶妻讲究三媒六聘,结婚前男女根本见不着面。 俗话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遇到什么样的人全看运气。 而这纳妾就可以先看看再说,和到街上买东西差不多。 关键沈玉珍还一脸理所应当的表情。 不得不说,封建思想害死人啊! 不过这也不是她的问题,这个时代就是这样。 想到这,胡谦叹息道:“好!” 第38章 这小姐,看上我家娘子了? 深思熟虑之后,胡谦还是决定先不要把人带过来。 沈玉珍虽然一直想让他纳妾,但她心里肯定是不好受的。 但是沈玉珍却执意不肯,并说刘妈家已经揭不开锅了,若不把人送来,便只能一家人一起饿肚子了。 胡谦只得同意,先让阿绣来府里给刘妈打个下手。 闲了一日,胡谦正在看书,沈玉珍忽然从外面进来。 “相公,阿绣到了。” 胡谦一愣,出了书房,见一个小麦肤色的女孩站在廊下,虽然身着粗布麻衣,却也难掩其曼妙身姿。 尤其是胸前的规模,一个堪比沈玉珍两个。 见胡谦和沈玉珍出来,她立即福了一福,“见过少爷、少夫人。”言毕直起身子。 胡谦点点头,轻咳了一声,“你就是阿绣?” “是……是的。” 或许刘妈已经和她说了这些事情,她有些不敢去看胡谦的眼睛。 “嗯,你就留在府里吧,先给刘妈做个帮手,愿意吗?” “奴家愿意。”说完之后,又犹豫着,怯生生地望着胡谦道:“少爷,能先让奴家吃顿饭吗?” 胡谦一愣,随即让小环把她带去厨房。 沈玉珍轻轻挽住胡谦的胳膊,“相公觉得如何?” 胡谦道:“等过了年再说吧。” 转眼到了腊月,胡谦看书看得疲惫,正好听杏儿说北城有个水仙庙,这两天正有水陆法会,超度忘魂、祈祷来年风调雨顺,很是热闹。 他便想着和沈玉珍一起去游玩。 因为是在城中,也就没带随从奴婢,只有他和沈玉珍两个人。 临出发时,沈玉珍忽然道:“相公,人说水仙庙内堂柳真人神像很是灵验,妾身想去参拜一番。” 杏儿道:“少夫人恐怕是去不成了,那里只让男子进的。” 小环道:“那有什么难的,就打扮成公子模样不就行了。” 胡谦哈哈一笑,“好,你们两个快快动手,把娘子打扮成男子模样。” 沈玉珍道:“相公,这岂不是有违礼法?” 胡谦道:“娘子扮做男子模样,只有我们四个知道,又不碍着别人什么事,有什么关系。 你若是不愿意,相公也不强求,只是那柳真人神像,你怕是去不成了。” 沈玉珍犹豫了一会,还是同意了。 于是由小环和杏儿把她头发扎好,戴上四方巾,换上胡谦平日穿的衣服,除了衣服有些大,其他都还好。 再加上天气冷,穿得衣服厚实,遮挡起来也看不出什么。 于是将衣服从腰间的位置折了两层,用针线细细缝好。 等全部收拾好,一个翩翩公子立时出现在大家目前。 只见她眉清目秀、温润如玉,就算是胡谦也比不过。 胡谦围着她转了两圈,赞叹道:“还好娘子不是男子,若真是男子,天下所有的姑娘都要为你倾心了。” 小环打趣道:“若是女婢事先不知道,只怕魂都被小姐勾走了呢。” 沈玉珍道:“你们不要取笑我了。” 胡谦道:“嗯,还得再配一把折扇。” 于是又给沈玉珍配上折扇,戴上玉佩流苏。 杏儿道:“夫人,若是有人问起身份,你该如何回答呢?” 沈玉珍望向胡谦,后者哈哈一笑,“就说是我弟弟胡勋,如何?” 于是两人一前一后出了门。 到了前院,正打扫庭院的胡九立即躬身道:“少爷,少夫……” 他这个“少夫人”三个字还没说完,抬头见到面前此人是男人装扮,吓得赶紧住口,但看面容,的确是少夫人无疑。 胡谦道:“哦,这是我弟弟胡勋。” 胡九心道家里有没有二少爷我还不知道嘛。 面上仍是恭敬道:“二少爷。” 沈玉珍未出阁时只是读书习字、抚琴作画,嫁给胡谦之后,也少有出院门的时候,平生从未干过这等荒唐的事情。 此刻只觉心跳加速,血液上涌。 待走出门去,又觉得有一种从未有过的刺激。 两人一边走,一边说笑。 沈玉珍起初还有些心虚,过了一会,见无人认出,这才稍稍放宽心。 胡谦道:“二弟。” 沈玉珍一愣,“啊?” 胡谦用折扇轻轻敲了她一下,“我是在叫你呢。” 沈玉珍嫣然一笑,学着男子的模样拱手道:“是,大哥。” “对了,这才像样,这个走路的姿势,也得注意,要潇洒些,大方些才好。” 于是两人边走边玩,渐渐到了北城水仙庙。 还未靠近,就见街道行人如织,旁边更有许多摊贩。 卖吃的,卖玩的,有捏泥人的,有卖猫狗兔子的,各式各样的东西引得不少大人孩子驻足。 再往前去,就到了水仙庙的正门。 就听喧闹街市忽地传来一阵梵音,庙门两侧,高处金色帷幔迎风招展,右下有一功德碑,上书本州善人于某年捐献修建此庙。 此时虽临近晌午,庙门前仍有不少善男信女。 胡谦两人随着人群向前,到了功德碑前,忽听一个声音道:“胡公子!” 两人循声望去,见是州衙的一个衙役,于是拱手回礼。 那人看了看沈玉珍,虽是奇怪,却也没有多问。 就这,还把沈玉珍紧张得手心冒汗。 进到庙里,两人购了香烛,缓步朝柳真人神像而去。 传闻他是落第书生,因救过龙女,龙王便使此地风调雨顺,百姓感念他的恩德,便在这里为他塑一座神像。 后来他得中进士,又有八个儿女,因此也常有人来此求子。 胡谦两人正虔诚叩拜,忽听身后一个苍老的声音道:“胡公子。” 胡谦回头一看,见是马守备家的管家李伯,于是道:“李伯,守备大人可好。” “老爷近些日子公务繁忙,之前常常念叨着要去感谢公子呢。还有二小姐,也是……” 他正说着,忽地看了看沈玉珍,奇怪道:“这位公子是?” 胡谦道:“这是我家二弟,胡勋。” 李伯拱手道:“原来是二公子,失礼了。” 沈玉珍激动道:“没事……不,李伯有礼。” 胡谦道:“我家二弟性格内敛,不喜外出,失礼之处请别见怪。” 李伯道:“哪里,哪里,二公子一表人才,彬彬有礼,何来见怪之说。” 两人又说了一会,李伯便告辞离开。 沈玉珍松了口气,扯了扯胡谦的衣角,低声道:“相公,妾身装不下去了,咱们快点回去吧。” 胡谦道:“别急,这不远处有一家酒楼,咱们吃了再回去。” 于是带着沈玉珍来到酒楼雅间,见内有一个瑶琴,胡谦笑道:“娘子,早听说你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相公还不曾见过呢,今日可否为相公抚上一曲?” 沈玉珍道:“那妾身就献丑了。” 当即坐在琴前,玉手拨动,琴音叮咚,曲中有情爱、有叹息、更有浓得化不开的愁思。 一曲终了,胡谦拍手道:“好,余音绕梁,三日不绝。” 正说话时,忽见对面雅间有个绝色女子正通过窗户往这边看。 不多时,就有一个老妈妈敲门进来,见了胡谦二人,笑道:“敢问刚才抚琴的是哪位公子?” 沈玉珍道:“是小生,不知老妈妈这是……” 老妈妈道:“我家小姐有封信给公子。”说着将一个信封递到沈玉珍面前。 胡谦一怔。 对面这位小姐看上我家娘子了? 第39章 相公替我娶了吧 沈玉珍犹豫着拆开书信,轻轻读道:“今日个蹙损春山,望穿秋水,道弃已拼弃了!芳衾妒梦,玉漏惊魂,漫说长宵似年,侬视一年,比更犹少。” 未及读完,脸却先红了。 胡谦这些时日发奋读书,自然明白这信的意思。 看来,刚才那位小姐被沈玉珍的琴声吸引,又见她仪表俊秀,不免一见倾心,这才送来这样直白的求爱诗句。 于是起身问道:“老妈妈,小姐这是何意?” 老妇人望着沈玉珍道:“我家小姐对公子一见钟情,想与公子结为连理。” 胡谦暗暗笑了一声,沈玉珍却慌了,求助地看着胡谦。 胡谦正色道:“老妈妈,这是我家二弟,自幼以学业为重,如今考期将至,不便娶妻,小姐的好意心领了。” 老妇人道:“公子哪里话,哪个男子不要娶妻。 况且我家小姐乃是鹿少卿的千金,只因父母双亡,便跟着外婆住。 她家自有黄金千两,只因寻不到中意的夫君,所以还未嫁人。 她外公是此间何员外,金陵城有名的大户,房产酒楼何止十来处。 但因小姐是个有主张的,所以她外公也不敢给她许人,唯恐她日后夫妻不和,反来怨恨。” 胡谦心头一动。 何员外?莫不是那个被自己儿子带了绿帽的何员外吧? 老妈妈继续说道:“所以何员外就对小姐说,不管是什么样的男子,只要你自己看中的,我就主婚。 老身实话实说,我家小姐客居此地五个月了,从来不曾说哪一个半点好。 刚才听公子琴声,又见公子容貌,便十分称赞,立誓非公子不嫁。” 沈玉珍越听越是心慌,但若此刻表明女儿家身份,又怕传出去坏了胡家名声,所以只是闭口不言。 胡谦道:“鹿小姐情深义重,可是我二弟年少时就曾与远方表姑家的女儿指腹为婚。 只因学业未成,因此没有成亲,所以还请回复小姐,就说缘分未到,请小姐见谅,免得所托非人。” 说到这,胡谦拉着沈玉珍的手匆匆告辞离开。 老妈妈一时不知该如何说,便只得站立原地。 胡谦两人还没走远,何员外忽地回到店中,听鹿小姐在房间里哭泣,便立即问其缘由。 然而鹿小姐只是哭泣,一句话也不说。 于是把老妈妈叫来,问明情况,安慰道:“宦娘啊,莫要哭了,即便他有婚约在身,最后也不一定能成的。 外公我在金陵人脉众多,你且说说,那公子是何相貌,我给你打听打听。” 鹿宦娘立即停止哭泣,和老妈妈一人一句,把沈玉珍的相貌形容了一遍。 何员外皱眉道:“奇怪,面容俊美、通音律、会诗词,这样的才子金陵城可没几个啊!我怎么不记得有这个人呢?” 老妈妈道:“对了,他大哥也在。” 于是又把胡谦的容貌形容了一遍。 何员外越听越是心惊,“听你这般描述,他大哥好像是金陵同知胡大人的公子胡谦。 胡大人原来还有位二公子吗?倒是极有可能,毕竟胡谦公子已是英俊不凡,有个俊美的弟弟也属平常。” 鹿宦娘一听,心下更是欢喜。 俊美少年,诗琴俱佳,又是同知大人之子,还有什么不合适的呢。 当即央求道:“就请外公作主,孩儿非胡二公子不嫁。” 何员外支吾道:“可是传闻那胡谦公子乃是仙人转世,我若暗地里去查他二弟,万一被他得知,可了不得。” 鹿宦娘哪管得了这些,现在已经幻想着和胡二公子双宿双飞的美好生活了。 何员外叹息道:“罢了,我这就去查探查探,那胡二公子到底有没有婚约,若是没有,我便找媒人给你撮合。” 再说胡谦两人回到家中,让刘妈做了几样清淡的小菜送到房里。 胡谦边吃边笑,几乎笑得岔了气。 沈玉珍道:“相公还要取笑,这次可都是你惹出来的祸头。” 胡谦道:“怎么说是我惹出来的,要不是娘子容貌俊美无比,怎么会引来这许多爱慕者。 再说那鹿小姐对你可是一片痴心,要不然你就娶了她吧。” 沈玉珍道:“也好,妾身就扮做胡勋的模样娶了她,待洞房之时,便由相公来,也许明年便能给胡家开枝散叶,如何?” 胡谦一口饭差点喷了出来。 “娘子不要胡说,人家是千金小姐,可不是什么随便的人。” 晚上胡不同回到家,把胡谦叫了过去。 胡谦一开始以为又有什么案子,谁知胡不同说:“三日后山南府学政孙大人会到金陵巡视,说不定到时候会出些观风题,你不妨准备一下。 若是能一鸣惊人,说不定会给学政大人留个好印象,于明年秋闱也有进益。” 胡谦点点头,沉思不语。 胡不同道:“你也不要有太大的压力,观风题只是模拟,答得不好也不要紧的。” 胡谦问道:“上次孩儿去春风楼夜宿的花销州衙里送来了没有?” 胡不同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点点头,“送来了。” 胡谦道:“孩儿想给那如烟的家人送些去,毕竟如果不是我找她,她也不会死。” “这种事让下人去就行了,这几天你好好读书,书院那边也常去看看。” 因为是秀才,所以胡谦已经获得入县学书院学习的资格,但是因为搬到金陵,便一直没去。 到了金陵之后,胡不同也给他安排在鸿鹿书院学习,但因为办案,也从未去过。 第二天,胡谦先让胡九去春风楼打听如烟还有没有家人。 若是有,便把银子送去些,若是没有,那就只有多给她烧些纸钱了。 这种做法现代来说没啥用,但在眼下这个世界,那是肯定有用的。 结果他在后院等了半天,没等来胡九的消息,却是杏儿跑过来,说是州衙那边请少爷赶紧过去呢。 胡谦摇摇头,这还看个鬼的书。 等到了州衙,却发现并不是金陵城的案子,而是三水县的。 三水县县丞范文光一见胡谦,立即躬身道:“公子救命啊!” 第40章 钦天监,镇妖司 胡谦茫然看着许远方和胡不同,然后才又问道:“范大人,到底是怎么回事?” 范文光叹气道:“前日下官在县衙整理公文时,忽听外面一阵呼喊,出去看时,见知县宋子丰被斩掉脑袋死在院里。 另外一边还躺着本县的富户尤桐,也是被人斩掉脑袋。” 胡谦点点头,“然后呢?” “他二人虽是被人所杀,可是现场并没见到凶手,只有一把剑落在地上,问了当值的衙役、门口的兵士,根本没人进来。” “会不会是县衙的人做的呢?” “不可能!我仔细盘问了当时所有在县衙的人,每个人都有清楚的不在场的证明。” 胡谦摇摇头,“若只是悬案,还是交给县衙或者呈报给大理寺,学生还得准备明年的秋闱……” 范文光道:“真是如此,本官也不会特地来请胡公子了。 知县两人死后,县衙很多人都围了过来,却见地上那柄长剑忽地震颤铮鸣,好似随时都会跳起来一样。” 胡谦一愣,忽地想起聊斋里的一个故事。 “既然是知县和那尤桐同时被杀,那凶手多半同时和这两人有仇,只需顺着这个线索查下去,大抵是可以破案的。” “本官当天就查了。 说起来,这事和胡公子也有关联。” “此话怎讲?” “那尤桐乃是尤长贵的儿子,尤长贵又是御史尤千桦的弟弟。尤长贵一家素来与金陵武家有仇怨……” 说着,他拱手向胡不同道:“胡大人一家现在租住的房子就是武家的旧宅。” 胡谦点点头,“所以大人一定查过武家的人了?” “查过了,出事的时候武家人正在祠堂祭祖,除了武家人在,本县的几位德高望重的老者也在,他们全都能证明,武家人根本没去过县衙。” 胡谦笑道:“这可真是太巧了,就像提前安排好的一样。” “公子所言不差,可明知如此,也根本奈何不了他们。 谋杀朝廷命官可是凌迟的大罪,要是这个案子破不了,不仅大理寺那边无法交代,尤御史那里肯定也……” 若是普通的命案,即使最后变成悬案,也只是三水县的事情。 可是死的是朝廷命官,那就不一样了。 就大乾朝来说,不管这个官是好官还是坏官,上面都会非常重视。 一定程度上来说,官就代表着特权阶级。 若是被百姓杀了,隐约代表着谋反,所以必须得重办。 而且这个压力不仅仅是三水县的,更是金陵州的。 原因无他,只因死的是知县。 若死的是吏目,哪怕是县丞,那最多向知县问罪,但是现在死的是知县,压力便来到了州衙这边。 这也是胡不同把胡谦找来的原因。 胡谦道:“大人,那武家和尤桐到底有什么仇怨?” “说起来两家之前还有些亲戚,祖籍都是三水,许久之前两家人合伙在金陵开酒楼,后来闹了别扭,便渐渐疏远了,最后也不知因为什么便结了仇。 武家族长武承修带着家人搬回三水,尤桐也跟着回去了。 两家先是因为石榴园的地界问题大吵了一架,后来武家到县衙告状,说是尤桐包庇一个从武家逃去的小厮。 又说这小厮奸因主母,武家人要拿他治罪,他便逃到尤家。” 胡谦问道:“事实是如何呢?” “事实如何我也不甚清楚,两家是各说各的理,后来宋大人断定武家乃是诬告,武家不服,咆哮公堂,大人就判武承修和其伯父武太爷杖责二十。 那武太爷已逾古稀,签数还没打到一半就死了。 后来这事便不了了之,谁知这才不到两个月,就又出了这样的事情。 我断定必然是武家所为,可是既无人证,又没有物证,实在没办法。 这件事若再没有个结果,估计大理寺那边就要治我的罪了。” 许远方道:“谦儿,要不然你就辛苦一趟。” 胡谦道:“既然伯父都如此说,那谦儿就去看看。” 于是先是回到家和母亲、沈玉珍说了,带着胡九随范文光去了三水县。 一路车马不提,到了三水县,范文光立即安排酒菜宴席,要给胡谦洗尘。 胡谦倒是没有这份心情,草草应付了场面,便提出要去看看那柄凶器。 他此次来,虽也是应许远方的邀请,但也有自己的小心思在。 就是那把剑! 若是和书中的故事出入不大,这柄剑可算是一个神兵了。 传闻此剑杀人不见血痕,来历久远,砍了上千个脑袋,仍像新磨过的一样。 只要碰见坏人,它就鸣叫着跳出剑鞘,此时就离杀人不远了。 这样的神兵利器在,再施展剑术神通便可随心所欲了,更不会像十五里坡的那把一样,被妖物的体液腐蚀。 范文光自是乐意,巴不得事情早早了结,恢复往日平和的日子。 若是处理得当,说不定还能接替知县的位置。 于是将胡谦领到二堂。 还未近前,胡谦就觉一股极强的煞气。 到了屋内,只见那宝剑正被一根铁链锁在柱子上。 胡谦道:“大人,这是做什么?” 范文光道:“这剑老是振鸣,吵得大家都睡不好,所以把它锁在这里。” 胡谦不禁无语,用手摸了摸,只见剑身凛冽,寒气逼人。 “剑鞘呢?” “看这剑的配饰,必然是有剑鞘的,可是四下遍寻不到。” “那岂不是说只要找到剑鞘,便找到了凶手吗?” “话是如此说,可这岂不是大海捞针吗?” 两人正在说时,外侧忽地响起骏马嘶鸣声,接着就有一人高喊道:“范大人在吗?” “唉,你是什么人?竟敢擅闯县衙!” 胡谦两人一愣,才刚转过身,就见一个负剑少年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后面两个衙役虽然想要拦他,却竟然完全跟不上他的步伐。 正值多事之秋,来人也是气势不凡,范文光便强压怒气道:“敢问这位公子是?” 那少年瞥了他和胡谦一眼,大咧咧地坐在椅子上,随手拿出一个金牌在两人面前晃了晃。 “钦天监,镇妖司!千户雷正云!” 第41章 妖孽休走! 胡谦一愣,有些莫名其妙,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范文光。 “大乾朝有这个机构吗?” 范文光却是惶恐地躬身行礼道:“下官三水县县丞范文光,见过千户大人。” “范大人不必多礼。” 说着又瞥了胡谦一眼,“这小白脸是何人,见本官为何不拜!” 胡谦道:“你那令牌我还没看清呢……” “大胆!竟敢怀疑朝廷命官!须知我镇妖司可是有先斩后奏的权力!你……” 范文光赶紧拉着胡谦躬身,“大人,他是金陵同知胡不同之子胡谦,是来协助办案的……” 雷正云好奇地站起身,上下打量了胡谦一眼,哼了一声笑道:“本官在追踪藤子湖鳖妖之时,听闻南阳县有个胡谦,极能除妖杀怪,原来就是你。 果然,什么大仙半仙,只不过是以讹传讹而已。” 胡谦并未说话,幽通神通告诉他,面前这个千户身上确实有些不同寻常。 范文光道:“不知大人此次来是……” “是尤御史请我过来,说是他侄子被杀之事颇多诡异,请我缉拿凶手,为其报仇。” 范文光大喜过望,若是这千户能破案最好,若是不能,既然有上面的人出手,也可有个推脱的由头。 胡谦心中好笑,虽想告辞离开,但一来好奇这镇妖司的手段,二来想要这柄宝剑,便站在一旁,看着雷正云向范文光了解案情。 “这样说来,就是这把剑杀了宋知县和尤御史的侄子。” 雷正云俯身看了看那柄剑,又用手弹了弹。 范文光道:“大人,只因县衙人手不够,所以一直寻不到那剑鞘。” 雷正云笑道:“小事一桩!” 手中一动,忽地抽出一张纸符来,再往那剑身一甩,纸符立即化作一道火光。 “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变!” 火光立即把剑身裹住,顷刻间将其抬了起来,就连铁链都被挣断。 胡谦和范文光皆是惊讶地看着。 雷正云得意道:“这剑中了我的法术,现在便会带着咱们去寻它的主人,咱们只需跟着它,看它落在何处!” 范文光大喜,立即唤来三班衙役,准备跟着雷正云去拿人。 然而那长剑才刚飞出半尺,突然“啪嗒”一下落在地上,火光也瞬时灭了。 范文光一时尴尬地立在原地。 胡谦背过头去,强忍住脸上的笑意。 顿了一顿,雷正云忽地指着胡谦喝道:“凶器落在此处!你就是凶手!” 胡谦无奈道:“知县大人死的时候,学生还在金陵,知州大人和学生的家人都可作证,又怎么能来此杀人。” “那就是你!范大人!这下你可赖不了吧!” 范文光几乎都哭了,连连拱手道:“大人,那日下官虽在县衙,但当时是和习长随在整理公文,他可以作证的。” 雷正云道:“这可就奇怪了!” 于是又将近前的衙役一一盘问了一遍,结果却是什么也没问出来。 雷正云轻咳了一声道:“本官日夜赶路,有些困倦了,有劳范大人为本官准备个安歇的地方。” 范文光道:“大人请跟我来。” 说着将其领向后堂,临行之前,还哭笑不得地看了看胡谦。 第二天,雷正云绝口不提用法术寻找真凶之事,似乎一切都未发生过一般。 刚吃完早饭,他便让衙役把武承修和其儿子武深以及尤桐的爹尤长贵并尤家小厮林儿传来。 升堂之后,雷正云一拍惊堂木!喝道:“堂下何人!报上名来!” 武承修等人虽不知上面坐堂的是哪位大人,也都老老实实地报了姓名。 雷正云又是一拍惊堂木,“大胆武承修!你是如何杀死知县和尤桐,快快从实说来!” 武承修道:“大人,草民冤枉!那日草民正在祠堂祭祖,本县的几位德高望重的老者也在,他们全都能证明,草民根本没去过县衙,又谈何杀人?” 雷正云道:“要杀人何须到现场,你在家中祭出飞剑,指使它杀了知县和尤桐又有何不可!” 武承修道:“大人,草民一介凡夫,根本不懂什么祭飞剑的法术。” 雷正云喝道:“你说不懂就不懂了吗!” 说着忽地从堂上跳了下来,手中弹出一张纸符,贴在武承修额头上。 “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变!” 一旁的胡谦和范文光皆是一愣,以为他又要施展什么法术。 不过等了一会,纸符只是贴在那里,并无什么变化。 雷正云嘀咕了一声,“难道带错了?” 于是收起纸符,又贴在武深额头,结果还是没有任何动静。 “算了,今天不审了!” 说着竟自顾自地走了。 胡谦和范文光看得面面相觑。 这哪里是什么过堂,简直和小孩子玩把戏一样。 范文光无可奈何,只好求助地看着胡谦。 胡谦走到堂下,请武承修等人起身,“武老爷,莫怕,这次也只不过是问几个问题而已。” 武承修连称不敢。 胡谦走到那小厮林儿跟前,望向武承修,“武老爷,你可认得他吗?” 武承修抬头看了一眼,马上低下头,“认得,他本是我家小厮,因侮辱主母,逃到尤家去,我上门讨要,尤家却推托不给。” 胡谦点点头,又望向林儿道:“可有此事?” 林儿目光躲闪,支支吾吾道:“没有,是他家克扣月钱,又无故毒打小人,小人这才逃走的。” 胡谦又望向尤长贵,“是这样吗?” 尤长贵恨恨道:“武承修怀恨在心,使用诡计害死我儿,这事是明摆着的!还用得着问!” 胡谦道:“尤老爷只需说是或是不是,其他不用多说。” 尤长贵道:“我兄长是朝廷监察御史,你是哪根葱,也敢跟我这样说话!” 范文光道:“这位是金陵同知胡不同大人之子胡谦,最能断奇诡疑案。” “哼!区区同知之子!莫说是你,便是你爹来了,也不能和我这样说话。” 胡谦点点头笑道:“那好,在下就不多问了。”说着迈步出了大堂。 范文光一拍大腿,走到尤长贵身边道:“尤老爷啊,这胡谦是来帮你查出杀子凶手的,你这是何必呢……” 尤长贵愣了一下,喃喃道:“这……我这习惯了……忘了这事了,那现在可怎么办呢?” “唉,我去寻他吧。” 胡谦出了县衙,正寻思着要不要回金陵,忽听不远处大喝一声。 “妖孽!哪里走!” 接着就见雷正云提剑从院子里冲出来。 而在他的头顶,那柄杀人的神兵正御风而起,呼啸着朝远处飞去! 第42章 田七郎 胡谦心下大惊,想不到这里还真有人能隔空御剑。 雷正云追了二里路,眼见宝剑越飞越远。 正无奈时,胡谦忽如燕子抄水一般从他跟前掠过,三两步赶到头前。 雷正云一愣,有些惊愕地看着胡谦。 然而城内街市林立,障碍又多,身法再好始终还是不如飞的快。 眼见宝剑西去,胡谦忽地注意城外荒林中有一浑浊的黄气远远遁去。 看那方向,正是和宝剑消失之处。 他正思量着,雷正云从面赶了上来,一拍他的肩膀,“倒是没看出来!你这等文弱书生也有这样的脚力!” 胡谦道:“大人缪赞了!学生只不过腿长得长点。” 雷正云低头看了看胡谦的腿,又仰头看了看他的头,忽地哼了一声。 “看得出来,你还是有些手段的,就是不知道能不能查出真凶!” “查案的事情就交给大人和范大人吧,学生就不多事了。” “这话也就哄哄别人,宋知县被杀的事情已经惊动大理寺,金陵州若是处理不当,你爹也得受牵连。 既然如此,你这当儿子的会不尽力?” 胡谦并未答话,只是往城中走去。 雷正云道:“小子,本官看你资质不错,若是你肯拜我为师,我或许可以推荐你到镇妖司。” 胡谦没去理会,想了想,往武家走去。 “考虑考虑吧,别人求我,我还不同意呢。” 胡谦笑道:“大人不必费神了,学生并不想去。” “咦,这不是回县衙的路,你要去哪?小子,你莫不是有什么线索?” 雷正云说着竟是跟了上来,完全一副你有发现也必须带上我的意思。 胡谦也不在意,只打听着到了武承修的家。 门房小厮通禀之后,武承修和武深赶忙到门前迎接。 两人对胡谦印象不错,正欲说话,忽见雷正云跟在身后,于是只略一施礼,便如木头似的站在一旁。 胡谦道:“武老爷,可否到院中随便走走。” “胡公子客气了,请随便。” 然而才到院中,忽见地上还有未烧尽的纸钱,于是问道:“武老爷,这是……” “儿媳羞愤自尽,今天是她的头七。” 胡谦点点头,也未多问什么。 身后的雷正云却道:“这院中好大的怨气,看来这死者生前定是受了莫大的屈辱。” 武承修等人皆是好奇地看着他。 “既然如此,在下就不打扰了。” 胡谦一拱手,正要告辞离开,忽见小门后面的墙上挂着一张虎皮,毛光皮滑,看来起来威风不减。 “武老爷,这虎皮是从何而来?” “哦,这是在街上买的。” “是在哪家店里买的?” “不,不是店里,是一个摆摊的猎户,买了之后他就走了,再也没见过。” “可记得他的姓名吗?” “这倒不曾问。” 胡谦微微一笑,告辞离开。 晌午时分,胡谦独自来到酒楼,正要点菜,雷正云也坐了过来,自顾自叫来小二开始点菜。 菜过五味,雷正云没好气道:“你跑了这半天,到底查出什么没有,该不会又是瞎忙吧?” 胡谦叫来小二,“伙计,打听个事,若是想买上好的兽皮,该上哪去买?” 伙计道:“好的皮子去找田七郎,他是十里八乡有名的猎户,经常拿好皮子来卖的。” “那他住在什么地方?” “田家村,出了城向西六里路会看到一条河,顺着河边向北二里就是。” 胡谦点点头,匆匆吃完,到县衙借了一马一刀,直接往田家村赶去。 雷正云也跟了上来,一边骑着马,一边喊道:“徒儿,你该不会因为此事是那田七郎做的吧?他只区区一个猎户,哪里来的这些法力?” 胡谦道:“千户大人,你若觉得学生判断得不对,不妨自己去查,何必跟来呢?” 雷正云哈哈一笑,“若不是本官之前车马劳顿,耗费了许多体力,你以为这里还能有你什么事。” 天色近晚,两人两骑到了田家村。 向村口的人家稍一打听,便找到了田七郎家。 胡谦上前叫门,可是喊了几遍都没人应答。 雷正云哼了一声道:“何必那么麻烦,徒儿让开!”说完一脚把门踹开。 说是门,其实只是用几根木头做成的栅栏一样的东西,院墙是用石头垒成的,半人高,站在外面就能看见里面的情况。 只是不知道屋里面有没有人。 “有人吗?田七郎在家吗?” 胡谦试着喊了几句。 结果还是无人应答。 雷正云仍是一脚踹开房门,然而房中根本没人在。 胡谦站在院子里向西面沉默的群山看了看,正待说话,忽有几人举着火把快步走了过来。 “你们是什么人,在这干什么呢!” 胡谦扫了一眼,来人都是皮肤黝黑的庄稼人,便高声道:“诸位不要误会,我们是县衙的人,来办案的。” “县衙的?” 对面几人举着火把照了照,见胡谦两人衣着不俗,又有两匹骏马,心中的怀疑便去了几分。 “怎么了?田七郎犯了什么事情吗?” “那倒不是,只是有事要问问他。” “你们来晚了,七郎一家被虎妖叼走了!” 胡谦和雷正云皆是一怔。 “怎么回事?” “我们这里后面就是盘蛇山,山上毒虫猛兽很多,七郎整日在山上打猎,惹怒了山中的虎妖,所以一家人都被叼走了。” “你们亲眼看到了吗?” “嗯,很多人都看见了,那天晚上,有个黄毛老虎闯进村里,一下叼走了七郎一家人。” “难道村里没有其他猎户吗?为什么非抓田七郎呢?” “村里是有猎户,可是谁都没有猎过老虎,只有田七郎,仗着祖传的宝剑,杀死了一头老虎,唉,还是惹了祸了。” 雷正云眼睛一亮,上前问道:“你是说,他有一把祖传的宝剑,是吗?” 那人正要回话,黑暗的山林中忽有一道白光闪动,接着便有一声震慑山林的虎啸声。 周围的村民一听,立即吓得簌簌发抖。 “虎妖下山了,快走!” 片刻之间,人就逃得无影无踪了。 雷正云却是没动,望着远处的白光,面色惨然,失声道:“糟了!雷正云追来了!” 第43章 龙渊剑 胡谦一愣,有些不确定地望着他。 他自知失言,也不多解释,抽身往后就走,没一会就消失在黑夜中。 胡谦此刻明白过来。 这个家伙,难道是个冒牌货? 犹豫了一下,他提刀往那光芒闪动处掠了过去。 夜路虽是难行,但对他来说却不算什么,只是没有夜视的神通,穿林过岩还是比较费时。 行了约莫半个时辰,忽听不远处有细细的说话声。 他俯下身子,缓缓拨开树枝,只见不远处的大石上正有两个拳头大小的亮点。 起初看不十分真切,待细细看去,见那竟然是两个拳头大小的人。 一人道:“先吃哪一个呢?” 另外一人道:“吃田七郎吧!他最该死。” “不行不行,他的肉太硬!还是吃那个女的吧!” “女人的肉太酸!还是吃田七郎!” 两个小人吵了半响,谁也说服不了谁,于是决定先回去,如果哪一个先开口说话,就先吃哪一个。 于是从岩石上蹦下来,一点一点往远处走。 胡谦轻手轻脚地跟着,也不敢跟得太近,唯恐被对方发现。 恍惚间也不知走了多远,竟来到一个大户人家的庭院里。 这院子很是气派,楼台水榭,花丛遍地,只不过到处蒙着一层黑乎乎的雾气,看不真切。 两个小人蹦蹦跶跶地跳进院子,一扯正中的大门,里面顿时现出两个人来。 其中一人胡谦认得,竟然正是那个雷正云,另外一人是农户打扮,想来应该就是田七郎了。 “快把他们弄醒吧!” “不能弄醒!这个女的会法术呢!” “不弄醒她怎么开口说话!” “那也不行,我一弄醒她,她肯定立即开口说话了,我们就必须吃她的肉了。” “那我们就一人弄醒一个,不能耍赖哦。” “从来都是人骗人,哪有鬼骗鬼的。” “别废话了,赶紧动手,吃了他们,咱们就能投胎了!” 两人说着便以口喷出两道红光,才一碰到雷正云和田七郎,两人立即悠悠醒了。 田七郎茫然地四处看了看,还未开口,一旁的雷正云忽地喝道:“大胆伥鬼!还不把我放开!” 两个小人哈哈一笑。 “就是她!就吃她了!” 说着忽地一变,竟陡然化作两个身逾一丈怪物。 只见他们满脸皆是血污,身上的皮肤像是河底的烂泥一样,五根手指上长着尖刺,一伸手,抓向了雷正云。 胡谦悄然拔刀,猛地冲了过去,白光一闪,便将两人齐齐拦腰斩断。 两人的半个身体落在地上,见到胡谦,唧唧呜呜骂道:“这个人从后面偷袭!卑鄙!” 胡谦哪里理会这些,又是两刀下去,两个怪物立即化作两滩烂泥,没了动静。 雷正云见是胡谦,高兴道:“徒弟,你来救我了!” 胡谦道:“你到底是谁,为何要冒充雷千户?” 雷正云张了张嘴,还未来得及说话,就见原本豪气的院落陡然间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漆黑的山洞。 胡谦道:“这是哪里?” 田七郎道:“这是那虎妖的洞穴。” 话音未落,忽有一股狂风掠至,吹得几人都睁不开眼睛。 “那虎妖回来了!” 田七郎大喝一声,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 胡谦提刀挡在前面,预备着那虎妖的突然袭击。 谁知等了一会,那虎妖只是站在洞口咆哮,却根本不敢进来。 雷正云道:“这家伙似乎在害怕什么。” 胡谦知道它应该是害怕自己的护体神光,当即道:“这家伙不敢进来,咱们快走!” 走到洞口,只见不远处有一道黄光,看不清里面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见胡谦三人出来,那光圈忽地一闪,陡然就有一块大石砸了过来。 胡谦提刀便砍,谁知长刀竟然被砸断,大石巨力不减,一下砸在他的胸口上。 “砰!” 他胸腹一震,当即喉头一甜,嘴角溢出血来。 这虎妖的法力好强! 胡谦扯过一根树枝,正要主动出击,忽地高处白光一闪,一个中年汉子跳将下来,手中长剑一刺,竟直接削掉一块带血的虎皮下来。 虎妖吃痛,惨呼一声逃了出去。 中年汉子对这边喊了一句“在县衙等我!”,便跟着追了出去。 胡谦一愣,随即明白这话应该是对雷正云说的。 见一人一虎消失在黑暗中,三人便赶紧下山,由田七郎领路到了田家村。 田七郎感念胡谦救命之恩,便将事情的原委和盘托出。 原来田七郎之前因与另外一个猎户争夺猎物,失手把人打死,被判了秋决。 后来武承修替他多方打点,又证明是那猎户抢夺猎物在先,这才改判五年牢狱。 之后田七郎见武承修被尤家和知县欺辱,便想刺杀二人报恩,谁知还未动手,就先被山中虎妖捉了去。 田七郎恳请虎妖等他报恩之后再杀他,虎妖感念其忠义,便化作人形潜入城中,以妖法御剑杀人。 谁知虎妖反悔,不仅捉了田七郎,还把他的母亲妻子全都捉去吃了。 胡谦点点头,田七郎所说与他料想得不差,便不再追问下去。 至于尤桐和宋知县之死,便可推在虎妖身上。 反正这位镇妖司的千户也在,正好做个证明。 三人一直等到天亮,那中年汉子都未曾回来。 而雷正云自山上下来便一言不发,最后竟缩在墙角睡着了。 天蒙蒙亮时,两人起身告辞。 策马行了十几步,胡谦又折回头,对田七郎道:“昨夜之事切勿多别人说,就连武承修也不能说。” “公子放心。” 田七郎说了一句,犹豫了一下,从袖中掏出一个巴掌大的盒子递到胡谦手上,“公子救命之恩,小人无以为报,就把祖传宝剑赠给公子。” 胡谦一愣,“这宝剑不是被那虎妖得了去吗?” 田七郎小声道:“宝剑是被夺走了,现在这个乃是剑鞘,不过只要公子心中默念三声‘宝剑归来’,那宝剑自然就回来了。” 胡谦心下大喜,竟然还有声控功能! 待细细看那盒子时,只觉它非金非玉,看不出是什么材质做的,通体乌黑,正面刻有兽纹,背面是两个篆字。 龙渊! 第44章 养狐 胡谦还在道谢,前方的雷正云已经等得有些不耐烦了,频频催促着。 于是两人辞别田七郎,回到三水县县衙。 范文光早就在此等候消息,见两人回来,立即过来询问。 胡谦简单把经过和他说了,只说是虎妖作祟,并未提及田七郎的事情。 雷正云无精打采,根本不理会两人说什么。 等到晚上,先前那位中年汉子终于回来了。 夜里胡谦并未看清他的相貌,此刻一见,不由暗暗赞叹。 只见他的眉毛浓得如笔头,宽口阔耳,走路虎虎生风,气势不凡。 范文光正要开口问,中年汉子一招手,雷正云身上的令牌立即飞到那汉子手上。 “殿下!你也太顽皮了!” 雷正云忽地换了个女子的声音,“师父啊,你们平日擒妖捉鬼都不带我,我在宫中实在太无聊了。” “你法术低微,外面又凶险难测,就像这次,万一有个好歹,我怎么向……” 说着,汉子扫了胡谦和范文光一眼。 范文光道:“敢问这位壮士是?” 汉子道:“镇妖司千户雷正云。” 胡谦两人立即又看向之前的少年,后者忽地在脸上一抹,露出一个明媚皓齿的女子的脸来,冲着胡谦笑道:“我是镇妖司雷正云的大徒弟!知琴!” 范文光两人赶紧拱手施礼。 这知琴想必也不是什么真名,但谁也没去多问。 那雷正云既称呼她为殿下,想来必然是王公贵胄,这样的事情,知道多了就是麻烦。 “好了,现在跟我回京城吧。”雷正云说着叹息一声。 “咱们不去郭北县找燕师伯了吗?” “我已经去过了,师兄不在那里。” “可是我现在还不想回去。”知琴撇了撇嘴,忽地扯着胡谦的肩膀道:“师父,你看,我收了一个徒弟。” 雷正云扫了胡谦一眼,“镇妖司可不是什么人都能进的!走吧,快跟我回去!” “多玩一天再走吧。” “不行!” “半天!” “不行!” “哼!整天就会板着脸,等我找到燕师伯,一定要让他好好教训你。” 两人说着就要离开。 范文光赶紧上前道:“雷大人,本县的这个案子,多亏大人和……” 雷正云回过头冷冷地看着他,直看得他后背起了一层冷汗。 “我只是一介武夫,你不必谄媚,案子我会和大理寺那边解释的。” 说完带着知琴走出县衙,两人两骑,飘然远去。 走出老远,知琴回头喊道:“徒弟,记得来京城找我玩啊!” 胡谦无奈苦笑。 天色太晚,他便没有急着回去。 范文光想要宴请胡谦,被胡谦给拒绝了。 毕竟新得了龙渊剑,到现在还没来得及召回。 深夜十分,他缓缓睁开眼睛,摸着袖中的剑盒,默念道:“宝剑归来!” 念了三次,便听耳边有细细风声,等了一刻,果有一道拇指大小的金色细线自地下钻出,眨眼间飞到剑盒中。 胡谦心中欢喜,再去摸剑盒时,立即抽出一把宝剑。 剑身微微震颤,似乎也在为得遇良主而高兴。 他把玩了好一会,然后将剑尖对准剑盒一推,三尺多长的剑身一下钻到了盒子里。 “果然是一把神兵!” 第二天一早,他辞别范文光,同胡九一起回到金陵。 才刚到家,就听沈玉珍说,山南府学政孙大人已经到了,许远方等人正在陪着,预备明日到鸿鹿书院巡查。 胡谦亦是不甚在意,只把沈玉珍拉到房中。 俗话说小别胜新婚,何况这样如花似玉的娘子,他如何不想。 然而才刚欺身上去,她却忽地拿来一个枕头垫好,娇羞道:“相公,不若还是用上次的生……生育姿势吧。” 之后,虽然脸红似苹果一般,但她却始终蹙眉望着胡谦,看来必定是牢记了上次的经验。 胡谦亦是不时俯身吻她,只觉如抹了蜜一样香甜。 歇了一晚,胡谦早早地来到鸿鹿书院。 先是拜见了老师齐夫子,然后在书院里转了转。 一众学子到时,见了胡谦,皆是有些好奇。 其中一人道:“敢问兄台可是胡谦吗?” 胡谦拱手施礼,“正是在下,不知兄台是?” “在下郭宇,上次院试在你旁边,因此认得。” 周围学子一听是胡谦,立即围拢过来。 毕竟当初他可是被御赐麒麟服的,此等荣耀一般百姓或许不知,但同为学子,这些人可是羡慕得紧啊。 后来听说胡谦要来鸿鹿书院读书时,大家还期待了一阵子,每个人都把自己听到的关于胡谦的传闻说了。 有说他是仙人转世,有的人说他会捉鬼降妖,又有人说他长得五大三粗, 各种各样的说法都有。 只是后来胡谦没来,此事也就不了了之。 此刻见到,自然是好奇无比。 “胡谦,你有表字吗?” “胡谦你会法术吗?” “能不能把麒麟服拿出来看看?” “你能上天吗?” 胡谦有些哭笑不得,不过也感慨这些学子的可爱——至少不像某些影视里那样,上来就要嘲讽,贬低别人抬高自己。 “咳咳。” 夫子名叫齐元春,是金陵有名的大儒,先前也曾官至国子监司业,后来厌倦了官场,便致仕还乡,来此开了鸿鹿书院。 “夫子!” 众人各自回到座位,躬身向齐元春行礼。 齐元春点点头,望向胡谦。 “胡谦,我来替你取一表字如何?” 胡谦躬身谢道:“多谢老师。” 齐元春略一思考,捋了捋山羊胡道:“你既叫谦,便取个扩充意思,‘敬恭’二字如何?” 胡谦躬身拜谢,“敬恭谢过老师!” 正说着,外面忽然有人喊道:“学政孙文太大人并知州几位大人到了。” 一众学子本想出门相迎,齐元春道:“坐下,静静习字就是。” 没过一会,许远方便引着孙文太进来,后面还有胡不同并州里的教谕。 许远方见齐元春好似没看到一般,便轻声道:“齐先生,孙文太大人到了。” 齐元春仍只是坐着。 就在许远方等人担心孙学政会因此不高兴的时候,孙文太忽地上前深深施了一礼,“老师,京城一别,想不到会在这相见。” 众人这才明白,原来齐元春竟然还是孙学政的老师。 齐元春轻抚胡子,“过之,别来无恙啊!怎么不见你养的那只狐?” 第45章 猜枚 众人一愣,纷纷望向孙文太。 孙文太笑道:“这么多年没见,老师还记得这事。” 说着便解释说是求学时偶遇一受伤的白狐,于是将其收养在身边。 后来被老师发现,以耽误学业为由训斥了他一顿。 “若非老师严厉,学生此刻还不一定是什么样子呢。” 他说到这里,便不再说下去,而是三句话将话题引到巡查的事情上。 “既然是老师的学生,文章诗书自然皆是上乘,说起来也没什么好考的。” 齐元春道:“无妨,既然是你的本职工作,该如何做便如何做就是。” 孙文太拱手道:“既然老师发话,学生便略出一题好了。” “扬子云不读非圣之书,圣之训通,其能成一家言者即圣也。诸子之学,亦宜涉猎。天文之学,古重占验,《青帝》、《巫咸》、甘、石何不见于《艺文志》?” 胡谦听完,顿时愣住了。 若是考个试帖诗,他倒还可以靠着拿来主义来个人前显圣,但这是什么题目,虽不能说完全不会,但仓促间肯定也没什么思路。 他正想着呢,已有一人道:“不如就让学生来抛砖引玉吧。” 抬头一看,正是之前的郭宇。 郭宇之后,又陆续有人答题。 在场众人听了,皆是频频点头。 胡不同望向胡谦,见他仍无所得,不由暗自摇头。 便在此刻,孙文太道:“都答了吗?还有没答的吗?” 胡谦本想躲过去,谁知齐元春道:“敬恭,你还未答吧。” “啊……是。” 胡不同道:“谦儿,这是夫子替你取的字吗?” 胡谦点点头。 孙文太道:“怎么?这位就是胡大人的儿子胡谦吗?” 说着仔细打量了胡谦一眼,赞叹道:“听闻皇上御赐麒麟服时,本官还有所怀疑,今日一见,果然是一表人才,俊伟不凡。” 胡谦道:“大人谬赞了。” “哎,敬恭不必过谦,府里几位大人也常赞叹,说你擅断奇诡疑案,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本官也十分好奇,你到底有没有这样的本事。” 他说着从一旁拿过五本书,又从袖中取出一枚铜钱。 “现在这里有一枚铜钱,案上有五本书,本官会把铜钱藏在一本书下,若是你能猜得准,本官就把这枚铜钱送给你。” 说着在众人面前晃了晃手中的铜钱。 “这可是上古时的铜钱哦,本官珍藏许久的。” “若你猜得不准,那本官只能认为你不过是徒有虚名而已。” 胡谦道:“大人,学生微末伎俩,恐怕入不了大人法眼,还是算了吧。” 孙文太道:“怎么?还没开始就要认输了吗?” “这铜钱乃是大人珍视之物,如此贵重,还是不要赌了。” “你是怕本官输不起吗?有在场诸位大人做见证,又有我的老师在,你有什么可担心的。” “大人,这……” 胡谦还要推辞,许远方道:“敬恭,既然孙大人要和你比,你就不要推辞了。” 再看其他人,也是同样的神色——若说胡谦是徒有虚名,那么受胡谦帮助的金陵一众官员又成了什么。 再看郭宇等人,也满是鼓励之色,毕竟胡谦若是拒绝,那这鸿鹿书院肯定会被小觑。 只有上方的齐元春面带忧色,沉声道:“过之,你可是精通古彩戏法的,敬恭年幼,如何能与你相比。” 孙文太道:“老师,只不过是游戏而已,不碍事的。” 话虽如此说,却是直直地望着胡谦。 胡谦道:“既然如此,那学生只好试试了。”说着就要转过身去。 孙文太道:“不用转身,你且看着就好。” 胡谦一愣,正疑惑之时,只见孙文太将五本书抛在高处,一边等其落下,一边给其调整位置。 片刻时间,他的手已经连动了十几次,几乎扯出了幻影,原本扣在手中的铜钱也早不知道塞到哪本书下。 “啪!” 五本书落在案上,却只发出一个声音。 而在他的对面,许远方等人皆是目瞪口呆。 虽是近在咫尺,但也只看到铜钱一晃而过,竟然丝毫没看出他到底把铜钱放在了哪里。 孙文太做了个请的手势,“猜吧。” 许远方等人你看了看我,我看看你,皆是摇了摇头。 郭宇等人亦是一脸茫然。 胡谦暗自摇头。 这个孙文太实在不怎么厚道。 说是把铜钱藏在一本书下,但实际上早塞到了袖子里。 无论胡谦猜哪一本,都是错的。 到时他再以同样的手法把铜钱放在另外一本书下,便可说是胡谦猜错了。 见胡谦一直没有动静,胡不同等人便都以为这下他也猜不出。 齐元春道:“敬恭,猜吧,是非对错,总有揭晓的一天。” 众人暗暗赞叹。 夫子就是夫子,说话就是有水平。 不过眼下却不是关注这个的时候,众人尽皆看着胡谦。 孙文太笑道:“若还是不猜,便算你输了哦。” 胡谦笑了笑,伸手指向最左边的一本书。 孙文太嘴角上扬,心中暗喜。 却听胡谦道:“这一本,没有。”说着把那本书拿开。 下面果然什么也没有。 众人点点头,还未觉得有什么,可是孙文太却是心头一凛。 没等他说话,胡谦又指向下一本书,“这一本,也没有。” 许远方等人心中稍定,再看胡谦时,只见他满是从容之色,便都明白过来,看来他心中早有计较。 孙文太的脸色微微一变,等着胡谦下一步动作。 胡谦又指向下一本,“这一本,也没有。” 这下孙文太有些站不住了,抬头看了胡谦一眼,暗道刚才太过小看了他。 而要是被胡谦揭开所有书本,发现下面都没有铜钱,那他就有些无地自容了。 正不知所措时,胡谦又道:“这一本,还是没有。” 四本书都拿开了,四本都没有。 孙文太一下僵在那里。 就算他手法敏捷,可毕竟不会凭空变出铜钱来,又是众目睽睽之下,众人都看着呢,只要他稍有动作,便会引人怀疑。 到了这里,许远方和胡不同对视一眼,皆是面露喜色。 郭宇等一众学子也都是满脸敬佩,等着胡谦把最后的书拿开。 胡谦哈哈一笑。 第46章 腊八节纳妾 “大人……”胡谦指了指剩下那本书,却并未掀开,“学生侥幸猜中了。” 孙文太先是一愣,随即连连笑道:“对,对,果然厉害!这枚铜钱……” 胡谦道:“铜钱于学生并无大用,对大人来说却是珍宝,大人还是留着吧。 若是过意不去,不如请学政出款帮忙修缮一下书院,大人觉得如何?” 一句话说得齐夫子和许远方等人连连点头。 孙文太更是称赞道:“敬恭心胸广达,令人敬佩,好,本官回去就上奏疏,为金陵所有的书院筹款。” 他一边说,一边拿开书,随手把袖中的铜钱移到掌心,在众人面前掂了掂,又放到袖中。 由此之后,孙文太再看胡谦时,心中满是敬佩,又说了些希冀的话语,约好明天秋闱在山南府直隶州梁京见面。 停了一日,孙文太便离了金陵,往下面各县去了。 眼看着腊八将近,沈玉珍便忙碌着到布莊买了各式布匹,又拉着胡谦,给胡不同和赵氏量了衣袖尺寸,说是要赶在腊八之前给家里人做件新的冬衣。 她想了想,又把阿绣拉到身边,也给她做了一件。 结果阿绣一件比身材瘦小的杏儿两件还要费布料——别的没什么,主要是胸口的尺寸得放得宽些。 下人们自然也个个不落空,只不过肯定不是沈玉珍亲手做的了,而是发了些散碎银子,让他们补贴家用。 有愿意买衣服的就买衣服,不愿意的就算了。 然而沈玉珍赶制衣服赶得急,不小心扎了手,于是由小环和杏儿帮着收拾。 阿绣听说后,也过来帮忙。 她惯是会做家务的,裁剪缝制无一不精。 四个人一起忙活,总算是赶在腊八节之前把几人的新冬衣都做出来了。 胡谦和沈玉珍早早地把二位老人的衣服送了过去,喜得胡不同和赵氏连夸沈玉珍想得周到。 末了,赵氏忽地对胡谦道:“谦儿,你的仙术练得怎么样了,之前不是可以子孙满堂的吗?” 胡谦一愣,去看沈玉珍时,只见她立时变了脸色,若不是强忍着,只怕当场就要哭出来了。 于是胡谦随口敷衍两句,把她拉回卧房。 沈玉珍终于忍耐不住,伏在胡谦肩头哭了起来。 “娘子……” 胡谦有心安慰,可是一时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只好用力地抱住她。 沈玉珍哭了一会,渐渐止住,忽地向外喊道:“杏儿,去把阿绣请来。” “娘子,你这是做什么?” “相公,明天就是腊八了,之前的承诺也该兑现了。” 说完便不再多说。 “少爷,少夫人。” 阿绣左手拉住右手,低头站在胡谦和沈玉珍面前。 过了这许多天,阿绣已不是之前那般面色发黄,身体虽没胖,但精神明显好了很多。 “阿绣,明天你来伺候少爷歇息,明白吗?” 阿绣一愣,好半天一言不发,只默默地点点头。 “娘子,这太快了吧……” 胡谦正要说话,沈玉珍抢先道:“西厢房还有一间空着的,等会你和小环杏儿把它打扫干净。 屋里的家具贴上红纸,被褥一应东西也换上新的。 这里有五十两银子,你拿着,其中十两给刘妈,剩下的你自己留着,记得添件新衣,买点胭脂水粉。” 阿绣低头接过银子。 “哦,对了,明天去找胡九要一盆炭,在屋子里升个炉子,屋子里不能太冷,要不然相公活动起来可能会着凉的。 还有就是,从现在开始你别去后厨帮忙了,自己也好好洗洗。” 胡谦和阿绣听得面红耳赤,沈玉珍倒是一反之前的害羞模样,完全是一派当家大妇的感觉。 她想了想,又起身拿过床头挂着的送子观音像,犹豫了一下道:“这个你也拿去,挂在床头,切记每日早晚膜拜。” 阿绣伸出双手接了过来,缓缓退了出去。 见她离开,沈玉珍忽地眼睛一酸,伏在床上泣不成声。 胡谦心中不是滋味,安慰了好一会。 听说明天街上会有驱傩仪式,于是决定和沈玉珍一起去玩,散散心。 腊八当天,仍是由小环和杏儿把沈玉珍打扮成男子模样,换上上次缝制的衣服。 临出门时,胡不同让胡九传来话,说他有公务要处理,让胡谦今天抽空去许府拜访一下。 上午时分,大街上的人渐渐多了起来,除了游人之外,两边还有许多卖驱傩服和面具的。 其中一货郎见胡谦两人衣着华贵,招揽道:“两位公子,买个面具吧,一会还可以加入驱傩队伍呢。” 胡谦看得有趣,于是给买了两个虎头神面具,又买了两个长袖长衣的驱鬼法袍。 袍子很大,可以直接罩在身上,面具也很古怪,不过这时街上已经有很多戴着面具的男男女女。 还有很多小孩子戴着面具,拿着驱鬼用的斧钺追逐玩耍。 “娘子,街上人多,你别走散了。” 沈玉珍心情不好,只轻轻点点头。 胡谦见状,便不再多说,只拉着她的手向前走去。 而在对面酒楼上,马守备的两个女儿目睹了这一幕,其中马凝蓉忽道:“翠柳,看见胡公子买的面具和法袍了吗?去,给我买一套一模一样的。” 马凝雪道:“妹妹,你这是做什么?” “只是想和胡公子一起游玩吧了。” “妹妹,他既然已有妻室,你又何必如此。” “姐姐,天下之大,妹妹却非胡公子不嫁。” 马凝雪摇摇头,“若是被父亲知道,只怕会生气的。” “父亲现在的心思都在剿匪上,即便今天是腊八节,他肯定在家里陪着娘,哪里有时间来管我。” 隔壁房间,何员外见鹿宦娘趴在窗台往外面看得出神,不由担心道:“宦娘啊,外公已经多方打听,可是实在探查不到胡勋的消息。” 鹿宦娘仍是默不作声。 “那胡不同好歹也是金陵同知,轻易见不到的,你就别为难外公了。” 鹿宦娘忽地起身往外走去。 “宦娘,你做什么去?” “去见胡勋公子。” “你可别胡来啊,若被人知道你硬闯同知大人家里,那可如何是好。” “不用,公子就在下面。” “宦娘,你毕竟是女儿家,这事还是让男方主动的好。” “宦娘明白的。” 第47章 阴差阳错 巳时许,忽听一阵敲锣打鼓的声音,驱傩队伍走了过来。 长长的队伍从街头出现,足走了三刻有余,仍有人源源不断地走过来,不见队尾。 这些人皆穿着驱鬼法袍,面戴金刚、力士或是方相面具,前端的人拿着各式各样的大鼓、唢呐和铜钹,吹吹打打热闹非凡。 中段的人举着象征驱鬼驱瘟的法器,有刀剑、斧钺还有铜锤。 不过都是木制的,上面刷着铜漆。 后面跟着的则都是凑热闹的普通百姓——戴着虎头神、狗头神等等象征着生肖神灵的面具,穿着长袖长衣的法袍,跟在后面游玩嬉戏。 胡谦和沈玉珍就在其中。 沈玉珍一开始还只是木然地走着,后来也学着周围人的样子扇着长袖,做出好似跳舞的动作。 长长的队伍一直通到城北的水仙庙。 早有人在庙前搭了台子,拿着乐器的人进到两旁,手持驱鬼法器的人则鱼贯登台,开始真正的驱鬼驱瘟仪式。 剩下的人则都围在台前,等着观看。 随着来的人越来越多,水仙庙这边已经被挤得水泄不通。 胡谦从未见过这样的仪式,不由多看了几眼。 就这么一愣神的功夫,原本站在身旁的沈玉珍忽地被挤到了一旁。 他赶紧四处望了望,见一个戴着同样面具的人正往这边挤,于是直直地看着她,问道:“是你吗?” 她点了点头,低声道:“是胡勋公子吗?” 周围鼓乐声、人声嘈杂,胡谦没听清她的声音,只有“胡勋”两字进到耳中。 当即以为她是为防别人认出,所以报了“胡勋”的身份。 于是点点头,直接拉住她的手。 “我找了你好久呢。” 她先是一愣,继而直直地站在那里,好似有些不敢相信,一句话也不说。 胡谦以为她心情不好,于是附在她耳边道:“我们也来一起跳吧。” 见她仍立原地,于是直接搂住她的蛮腰,胡乱蹦跳起来。 此刻整条街的人已经跳成一团,任谁也没不会注意这两人。 她一开始还有放不开,后来便也扶着胡谦的宽阔的臂膀,轻轻跳着。 胡谦哈哈一笑,以为她心情好起来,便直接将她抱在怀里,宽大的法袍掩住了他的手。 他缓缓攀上攀下,又伸进她背后的衣服理,肆意地爱抚着。 她起初全身僵硬,后来便直接软在胡谦怀中,任由两只手掌放肆施为。 胡谦道:“娘子,别生气了。” 她忽地一颤,似是明白了什么,顿时恢复三分气力,挣扎着就要挣脱胡谦的怀抱。 胡谦哪里容她挣脱,低声在她耳边念道:“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度。 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忍顾鹊桥归路。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她又是一顿,挣扎的动作瞬间停了下来。 胡谦心中欢喜,又见四处无人注意这边,便壮着胆子将她的面具往上提了提,只露出娇艳红唇。 然后拿掉自己的面具,一低头,直接吻了上去。 她起初还有些抗拒,接着便软了下来。 良久,唇分,光亮的丝线拉出一个弧度,缓缓落下。 “咚咚!” 台上的鼓声忽地响了起来。 她像是被一下震醒了似的,猛地转过身,往外面挤过去。 胡谦以为她生气了,于是赶紧追过去。 然而台上的队伍忽地走下来一只,正好挡住了他。 他绕了一圈,再去找她时,却哪里还有她的身影。 “糟了!” 他只好边往外走,边去寻找。 酒楼之上,何员外正在坐在窗边看着下面的仪式,鹿宦娘忽地脸色绯红地跑了上来。 面具提在手中,身上法袍松松垮垮,好像被人扯过一样。 “宦娘,你怎么了?” 鹿宦娘慌张道:“没,没事,有点累了,说着钻进自己的房间。” 何员外摇了摇头,自顾自地喝酒。 闺房之内,鹿宦娘想着刚才如做梦一般发生的事情,心口狂跳不已。 停了一刻,她看了看那日从那雅间拿来的瑶琴,想着胡勋公子弹琴的模样,又忍不住看了看窗外。 于是坐下桌前,铺纸研磨,提笔写道: 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度。 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忍顾鹊桥归路。 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待写下最后一个字,她的脑海不受控制地蹦出刚才在人群中的疯狂情欲,想到深处,只觉脸色发烫,浑身发软。 好似刚才那对肉掌还在身上游走、触碰,就连灵魂也酥软无力了。 沉默良久,她缓缓在那诗下写了个两字。 “胡谦。” 接着又立即把字涂掉,另在一旁写下“胡勋”二字。 然后又给涂掉,重又写下一个“谦”字。 如此反复许久,始终不能决断。 大街之上,就在胡谦还在苦苦寻找的时候。 沈玉珍也遇上了麻烦。 “胡公子,是我啊,马凝蓉。” 自走散之后,身着同样装扮的马凝蓉就拉住了沈玉珍。 沈玉珍心中暗暗叫苦,为了胡家名誉,她根本不敢表明身份,一路默不作声,只希望马凝蓉能知难而退。 谁知马凝蓉似乎仗着不露脸,便没了之前的矜持,只是抱着她的胳膊不放。 她无可奈何,只得快步往家走去。 进到府门,胡九见了两人,以为是胡谦二人回来了,连问也没问。 胡不同不在家中,赵氏不知是不是在睡觉,阿绣和小环杏儿在忙着打扫新房、洗漱,刘妈等人在赶着熬制腊八粥,一时竟根本没人注意这边。 正没奈何时,忽听胡九喊道:“守备马大人和马公子到。” 吓得马凝蓉一个激灵,立即松开手,跑到后面,寻了一个房间便躲了进去。 沈玉珍这才得救,赶紧到后院去,换了衣服,整理了面容,出来见没了马凝蓉,以为她离开了,便松了口气,往阿绣那边去了。 一直等到晚上,马守备两人见一直等不到胡不同或是胡谦,便起身告辞。 胡不同此刻还在州衙处理公务,胡谦则是焦急地寻找着沈玉珍的下落,见始终不见,便决定先回家看看再说。 第48章 阴差阳错2 寒风呼啸,金陵上空忽地飘起雪花。 不多时,鹅毛般的大雪斜斜落下,引得许多人出屋观看。 起初还不算冷,但随着夜深,天气渐渐冷下来。 马凝蓉躲在角落中,一开始还自准备等马守备二人离开,便悄悄溜出去。 然而门外不时有人经过,她便只好等着。 等了好已会,她又冷又饿,便在屋中四处找了找,见似乎是一间卧房,虽有点心,但已冷得不中吃了。 于是脱掉法袍,裹着被子坐在床沿上。 与此同时,阿绣独坐在西厢房中。 望着窗外寂静的雪景,想到一会将要发生的事情,不由又紧张、又害怕,最后还隐隐有些期待。 早就听说胡谦少爷与一般男子不同,不仅英俊不凡,对娘子更是温柔有加、体贴备至。 若是能跟了这样的男人,一辈子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呢。 再说他又是官宦之子,又是曾得过麒麟服的秀才。 种种条件,简直就是完美。 然而等了许久,仍是不见胡谦的影子。 已是二更天了,她又往炉中加了些炭,忽地想到昨日见到胡谦和沈玉珍时,胡谦脸上满是不情愿的神色。 “难道……他嫌弃我吗……” 她越想越慌,越想越乱,望着屋中的红纸喜被,不由脸色黯然,一时房空心更空。 又等了一会,院中忽有一阵脚步声。 她心中一喜,赶紧理了理情绪,双腿并拢,低头坐好。 “阿绣,你可睡了?” 原来是沈玉珍。 阿绣怅然若失,赶紧起身开门,福了一福,“少夫人。” “别叫少夫人了,叫姐姐吧。” “姐姐……” 沈玉珍进门看了看,叹了口气道:“早上爹让相公去许府拜望,所以可能回来得晚,妹妹若是累了,就早点睡吧。 哦,对了,别忘了拜祭观音像。” 阿绣应道:“多谢姐姐体贴,妹妹已经拜祭了的,姐姐也早些安歇吧。” 沈玉珍离开后,阿绣又等了一会,见胡谦还没回来,便欲吹熄烛火睡觉。 刚欺身,忽听院里传来胡谦的声音。 “胡九,少夫人回来了吗?” 胡九一愣,“少爷和少夫人不是……” 胡谦道:“说什么呢?到底回来了吗?” “回来了,回来了。” 胡谦点点头,赶紧往后院走去。 阿绣在房中听得真切,又见胡谦根本没往这边来的意思,不由泪如雨下,再看房中红纸时,不由更是难受,只觉一刻也待不下去了。 当即熄了烛火,出门时看见雪地中落了一件法袍和一个面具,知道是胡谦走得匆忙落下的, 她本想生气不管,犹豫了一下,又一件一件捡了起来,一边落泪,一边往自己原先住的房间走去。 进了门,也没去点蜡烛,先把胡谦的法袍和面具放下,窸窸窣窣解了衣裳,就上床睡去。 而在暗处,马凝蓉本来还吓得不敢动弹,见了那法袍和面具,以为是胡谦回来了。 她此刻又冷又饿,犹豫了一下,竟缓缓脱掉衣服,摸上床去,睡在阿绣的旁边。 阿绣等了许久,早就有些困倦了,上床之后就睡着了。 然而等了一会,忽觉有人在自己的脸上胡乱地亲着。 她立即吓了一跳,转念一想,以为是胡谦来了,不由心中欢喜,于是热烈地回应着,一双手也慢慢往他身前摸去。 然而才刚触到,不由心头一惊。 黑暗中两个声音同时响起。 “女的?!” 便在此时,外面忽地响起胡谦的声音。 “阿绣,你在吗?” 阿绣心中慌乱,马凝蓉更是脑子一片空白,一时间两个人都愣在那里。 胡谦道:“那我进来了。” 说着推门进来,借着微弱的光亮摸到床边,见自己落的法袍和面具都在桌上,不由感慨道:“阿绣,你也别怨我回来得晚。 只因白天在街上和夫人走散了,于是满大街地去找她,后来回到家才知道她早就回来了,并不是有意冷落你。” 说着从怀中取中一个锦盒,放在桌上。 “这是家中珍藏的一件珍珠项链,今夜就送于你,算作是你我的定情之物。 说实话,那日我一见你的时候,心中也是喜欢的,不过娘子和我乃是结发夫妻,我不能不顾及她的感受。 我知道你的难处,也了解你的身世,投奔刘妈必然是迫不得已,进到府中也不一定就是你心里愿意的。 若你不愿意跟我,趁着现在,我还可以把你送出府,给你找个殷实人家嫁了,再送你百十两银子,日后勤恳过活,总算也可以衣食无忧。 若是愿意跟我,我便给你个保证,不管如何,我一定会好好对你,绝不让你受一点委屈,虽不能给你正妻的名分,但心里肯定是有你的。” 说到这,胡谦道:“你若不愿意,便说句话,若是不说,我可就当你答应了。” 从来女子都是面皮薄,若是让她们说出愿意,那委实困难,还不如现在这般,省得让她难堪。 阿绣听得心中暖洋洋的,眼泪不受控制地落下,先前的伤心和悲戚立时消散得无影无踪,只觉得跟了这样的夫君,就算日后死了,也是值得的。 别的不说,从小到大,还从未听说有哪个男人会如此坦诚地和自己的女人说这样一番体己话。 她心中愿意极了,又忽地想到身边还躺着一个女人。 以前也曾听说有那女子喜欢和女子睡觉亲热的,此刻若是被胡谦误会,那可就后悔莫及了。 然而若是出声提醒,又怕胡谦以为她不愿意,正不知所措时。 胡谦缓缓打开锦盒,取下那珍珠项链,右手往枕头的位置摸了摸,待摸到一张脸,便出声道:“你且侧过身,我把项链给你戴上。” 床上的女人果然侧向里面,于是胡谦伸手把项链给她戴上,又快速除去身上的衣服,摸摸索索地钻进被窝,从后面拥住她。 一边亲吻着她的耳垂,一边双手老实不客气地游走,爱抚。 及至胸前,他忽地一愣,又摸了摸,不由心中奇怪。 先前做腊八新衣时,他曾就着阿绣的衣服暗暗揣测过大小,即便其中有误差,也该不是现在这个规模才对。 第49章 四脚美人 他摇了摇头,翻身上马,驰骋半个时辰,将生命之力注入。 “阿绣,希望你能给相公生个孩子。” 正亲吻时,忽听内侧传来一个声音,“少爷,妾身在这里。” 他立即怔住了,摸了摸里面。 以其规模来看,必然是阿绣无疑了。 可阿绣在里面,那身下这个娇喘的女子是谁? 他正待下马,身下之人忽地有些舍不得地抱住他的腰身。 “相公,妾身是凝蓉啊。” 马守备家的二小姐?! 她怎么会在这里? “你……你们这是怎么回事?” 听得胡谦话中猜疑,阿绣唯恐他误会,赶紧把之前的事情说了一遍。 马凝蓉道:“自那日被相公救了性命,不知道为什么,妾身无时不刻不在想着、念着相公。 若不见相公,就觉神思不安,前次在酒楼相见,才稍稍安定了些。 所以,妾身就知道自己命中注定是相公的人。 今日之事虽属阴差阳错,但这何尝不是一种缘分。 况且,生米煮成熟饭,希望公子念在今夜情分,早早到家中提亲。” 胡谦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胡乱思绪左右冲撞,好一会也没个主意,索性将被子一裹,重又翻到内侧,压在阿绣身上。 阿绣听了半晌,早已动情,此刻天雷地火,一触即发。 足过了一个时辰,才停了下来。 荒唐的夜晚就此过去一半。 冷静下来之后,他将两人搂在怀中。 “既然已成夫妻,我肯定会给你们一个名分。凝蓉,明日你且先回家去,我会择日上门,向马大人提亲的。” 两人乖巧地依偎在他身边,正欲睡去,忽地又被摆弄起来。 “相公,你……” “春宵一刻值千金……” “啊?啊……” 天未亮时,阿绣把驱傩法宝和面具给马凝蓉穿戴好,由胡谦领着她一瘸一拐地出门。 胡九正在扫雪,见了两人,立即施礼。 等两人出门,他不由摇摇头。 驱傩法袍而已,就这么好玩吗? 另外一边,胡谦送了很远,眼看着都快到守备府了,马凝蓉还是不肯离去。 胡谦道:“来日方长,你我又何必急于一时。” 马凝蓉依依不舍,正欲走时,忽地把颈中的珍珠项链取了下来,交到胡谦手上。 “相公,这是你送给阿绣的,妾身不要,妾身要你专门送一件。” 胡谦点点头,待送别马凝蓉,立即回到家中。 后院中,沈玉珍一边赏雪,一边拉着阿绣问着昨晚的事情。 阿绣红着脸,只是闭口不说,见胡谦来了,立即起身道:“姐姐和相公说话吧,妾身先去帮着把院子收拾一下。” 胡谦道:“你先别走,随我进来。” 说着进到屋里,把之前马四刚送来的财宝箱子打开,从中挑了一件紫玛瑙带金饰的手链,给阿绣戴上。 “昨夜这珍珠链子错戴在凝蓉身上,这条手链送给你,作为咱们的定情之物。” 阿绣心中一暖,感动道:“多谢少爷。” 沈玉珍疑惑道:“昨夜怎么了?马凝蓉又是怎么回事?” 胡谦道:“阿绣,你先回去,我来解释。” 阿绣躬身向两人施礼,退了出去。 胡谦照例把沈玉珍请到腿上坐着,“娘子,此事解释起来可有些复杂了。” 于是把昨天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沈玉珍奇怪道:“不对啊,妾身早就回来了,并未和相公在人群中跳舞,和那个亲……” 胡谦一愣,“那时你明明说自己是胡勋的。” 沈玉珍摇摇头,“绝无此事。” 胡谦忽觉一阵头大,“那个人既然能说出胡勋的名字,必然是认识咱们的……” 两人琢磨了半天,也没想出来那人到底是谁。 沈玉珍忽地掩面笑道:“相公,你这可是艳福不浅啊,妾身本来觉得若是阿绣一人不成,是不是该再寻觅几位。 如今倒好,除了马家二小姐,还有一位不知名的姑娘愿意跟你,倒是省了妾身许多事情。” 胡谦笑道:“该省的得省,但有一事,娘子可得多费心了。” 沈玉珍道:“什么事?” 然而话音未落,忽觉身下异样,不由脸上一红。 “相公昨夜劳累,还是修养一下才好。” 胡谦道:“好,那你就陪相公睡一觉。”说着将她拦腰抱在床上。 盖好被子,将她搂在怀中,说了会话,便幽幽睡了过去。 见胡谦真的睡着了,她忽又蹙眉幽怨了一声,想着自己的心事,往胡谦怀里钻了钻。 天色近午时,小环进到外间,轻声道:“少爷,小姐,鸿鹿书院赵公子来了。” 来到客厅,就见一个衣着华服、头戴裘帽的少年公子坐在那里,原来是鸿鹿书院的学子杜健知。 见胡谦进来,杜健知赶忙起身,拱手道:“敬恭,这两天怎么不来书院啊!” 胡谦还礼道:“子长,家里有些事情,因此没走开,夫子和大家都好吧。” 都好,都好,夫子昨日还说起你呢,想要考较一下你的学问。” “考较我?” “对,他说那日你虽胜了孙文太,但却并未答出那道题,担心你明年秋闱考试不顺,所以想要考较考较你。” 胡谦道:“多谢夫子挂念,他今日在吗?咱们这就去书院吧。” 杜健知笑道:“夫子若在,今日我能得空来你这吗?夫子去会客了,今日咱们几位同窗在醉仙楼集会,所以特来请你。” 胡谦道:“好,咱们这就走吧。” 于是吩咐小环报与沈玉珍知道,同杜健知乘马车到了醉仙楼。 雅间之内,杜健知的八位好友已经在等着了,见胡谦二人到来,纷纷起身见礼。 众人既然都是学子,言谈间必然都是诗书子集,胡谦听得暗暗点头,这些学子大多还是有真才实学的。 酒过三巡,众人正要来个行酒令,忽有一人蹬蹬蹬了进来,却是郭宇。 他见了胡谦,忽地躬身道:“敬恭,求你救救我家四弟吧。” 胡谦赶紧过去把他扶起来,“怎么回事?” “我家四弟昨天还好好的,今天起来突然像是着了魔一样,见了人也不认识,不仅用四肢爬着走路,还动不动就发出狗的叫声……” 第50章 大竹枝(上章被屏蔽,申请解禁中) 胡谦一愣,这听起来好像是得了狂犬病。 于是问道:“他之前可曾被狗咬过吗?” 郭宇却摇头道:“没有,我家四弟是少年秀才,之前一直都是闭门读书,犯病之后也曾请郎中看过了,什么都没检查出来,也没看到有伤口。” 胡谦又道:“那他是不是怕水、怕光呢?” “没有,我来的时候,他冲着跳进家里的大水缸,现在已经冻得不行了。敬恭兄,请你赶紧过去看看吧。” 胡谦点点头,朝杜健知等人拱手道:“诸位,救人要紧,敬恭就先告辞了。” 杜健知道:“说起来我之前只听过敬恭擅破疑难杂案,还从未见识过呢,眼下正好有机会,岂能错过。”说着就要跟着胡谦两人走。 其余人一听,也纷纷要去见识见识。 一众人跟着郭宇快步到了郭家。 他所说的四弟是他叔叔郭刚全的儿子郭正一,过了年才十七岁。 因是早早中了秀才,父母对他的期望很高,整日敦促他读书习字。 郭正一也很听话,平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一心只是窝在家中读书。 虽有很多媒人上门,但都被父母推掉了。 郭宇引着胡谦等人到时,郭正一正被三床厚厚的被子裹着,牢牢地压在床上,床头床尾又有仆人看着,以防他乱动乱跳。 可饶是如此,他也不像正常人那样平躺或是侧着睡觉,而是趴在那里,神色间也更像是狗而不是人。 郭刚全正愁得在堂屋中来回踱着步子,郭母则是坐在床边,一边擦拭流泪,一边看着儿子。 “叔叔,胡谦公子来了。” 郭刚全立即快步出门迎接,当即跪下,“胡公子,求你救救我家正一吧。” 胡谦赶紧将他扶起,“使不得,使不得。还是先让我看看正一的情况吧。” 郭刚全立即引着胡谦等人到了卧房。 胡谦扫了一眼,忽地一愣,他的身上有一种还未散去的青色雾气。 他当即就断定,这必然不是生病,而像是中了类似梦魇一样的东西。 见胡谦愣住,郭宇赶紧问道:“敬恭,如何了?看出什么问题了吗?” 胡谦点点头,“大概看出了些端倪,不过还不能完全确定。” 于是又上前摸了摸郭正一的额头,看了看他的眼睛,便退到堂屋。 杜健知好奇道:“敬恭,他这到底是生病还是有什么妖物作祟?” 众人一听,也都立即竖起耳朵。 胡谦道:“肯定不是生病。” “不是生病,那就是……” 大家你看我看看你,不仅没有害怕,反而露出了兴奋的神色。 “我长这么大,神鬼妖狐的事情听了一堆,还从未见过呢!” “我也是,今天就要见识见识。” 胡谦思考了一下,转向郭刚全,“伯父,正一最近有见过什么人吗?” “没有,秋闱之期将近,正一根本没出过门,一直都在房中读书的。” “那他一直都在房中,也没去过什么地方,是吗?” 郭刚全略一思考,十分肯定地点点头。 “那有没有接触过什么动物呢?猫、狗、鸟之类的?” “这个……应该也没有。” 胡谦沉思不语。 杜健知问道:“敬恭,你问这些问题是想知道什么?” 胡谦见众人都望着他,不由笑道:“既然诸位如此好奇,不由一起尝试一下,看看按照你们的办法能否破案。” 杜健知一怕大腿,“好极了!今天我等也来当个断案解疑的推官好了!” 众学子纷纷附和。 胡谦又问道:“既然哪里都没去过,也没见过什么人和动物,那原因应该是在他经常接触的东西上面了。” 郭刚全道:“可是正一每日只是待在书房啊。” 胡谦道:“那就去他的书房看看。” 于是众人一同到了郭正一的书房。 书房陈设很是简单,除了两排书架,一张书桌、一把椅子之外,就只剩一个木榻。 胡谦先是在木榻上看了看,并没有什么发现,又看了看床底、桌下和几处隐蔽的角落,也没有洞口和断裂的痕迹。 杜健知等人看了看,亦是没有任何发现。 便在此时,胡谦脑中忽地闪出提示。 【他最近读的书中或许有线索】 胡谦立即问道:“伯父,正一最近看的书是哪些,你知道吗?” 郭刚全摇头道:“说来惭愧,我近来只顾生意,却是没注意他看的书,平时也很少到这里来。” 胡谦点点头,于是请杜子建等人一起寻找。 找来找去,也都只是些常见的经史子集。 此刻忽有一人道:“我找到了,这有一本《林中女子赋》。” 胡谦知道这本书,说的是前朝诗人白少府在山林游玩时,在林中发现一本书,于是捡起阅读,谁知竟有一位美人自书中走出,与他欢好。 就当时来说,这本书也算是禁书了。 郭刚全脸色一红,怒道:“这孩子,不知从哪里得到的这样的书!” 杜健知道;“你们说,会不会是书中走出的人害了正一呢?” 胡谦暗自摇头,若是如此,以他幽通神通,早就看出这书的异样了。 但是现在来看,这就是一本再普通不过的书罢了。 他又翻了翻,忽地发现有一页被撕掉了。 从前一页和后一页的内容来看,这被撕掉的一页并不是什么紧要的内容。 郭宇道:“叔叔,正一这房中的垃圾一般都是谁在处理,有没有倒掉。” 于是众人立即忙碌起来,想要找出这被撕掉的一页。 然而找了许久,也没有找到。 这房中的书稿废料早就不知扔到哪里去了。 只有胡谦站立原地,呆呆地看着那本书,又用手摸了摸。 杜健知道:“敬恭,书都撕掉了,还能发现什么?” 胡谦道:“德正,烦请准备笔墨纸砚和一张薄纸,” 郭宇立即研磨,又找来一张薄纸。 胡谦将那薄纸蒙在后一面书页上,拿起毛笔细细涂了一层。 众人正不解其意,忽见那张薄纸张现出几个模糊的字来。 细细看去,见那依稀是: 大竹枝,大竹枝,泪痕点点寄相思。 第51章 二青 众人尽皆一愣,这是什么意思? 杜健知念了两遍,摇头道;“泪痕点点寄相思一句很好解释,可是这大竹枝该做何解释呢?” 其余人也都绞尽脑汁地思索着。 郭宇道:“倒是听过竹枝词的说法。 其实是一种少见诗体,就是民歌改成的诗体。 所以会不会是从这方面来解释呢?” 另有一人道:“你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之前我翻阅古籍时,曾见一首竹枝词。 现在只记得‘天棚鱼缸石榴树,老师肥狗胖丫头’一句。” 胡谦道:“这是什么意思?” “这是说京城的师爷财大气粗,生活极为优裕,所以起居服饰都相当奢侈。 这些人为了壮其门面,在家门口总要摆一个大鱼缸,栽两棵石榴树。 夏天一定要搭一个天棚,门口再蹲一只大肥狗。上街买零食,又一定要用一个丫头。” “天棚鱼缸石榴树,老师肥狗胖丫头…… 大竹枝,大竹枝,泪痕点点寄相思……” 胡谦反复念叨了两句,总觉得两者好像并没有什么关联。 “附近有‘竹枝’或者‘大竹枝’这样的地方吗?” 郭刚全道:“没有,从没听说过。” 杜健知道:“依我只见,谜底必然在竹枝词中。诸位,可否将你们家中关于竹枝词的书全都拿来,咱们一本一本地对照,肯定能发现什么的。” 众人连声称好,于是各自回家去拿书。 胡谦仍站在原地,琢磨着这句话的意思。 “大竹枝……点点…… 莫不是大字加点…… 谜底是个‘犬’字?” 虽不知道这竹枝二字到底代表什么意思,但若是真是“犬犬”,那已经印证他之前在郭正一身上看到的雾气。 “伯父,这附近邻里可有养狗的?” “有,左右邻居都养着呢。” “能带我去看看吗?” “现在,这……” 郭宇道:“我带敬恭去吧。” 于是领着胡谦,从郭家开始往西,一家一家去找过去。 每到一家,便只看人家的狗。 可是找了看了好几条,也没有什么异状。 到了结尾,又折返回来,从郭家向东,一家一家地找过去。 碰到陆续回来的杜健知等人,听闻胡谦两人是去找狗,不由笑道:“敬恭为何抓着狗不放,说不定这疑案就被我等先破了。” 胡谦道:“好,输的一方要在醉仙楼请酒,如何?” 杜健知笑道:“好,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言罢抱着一摞书进了郭家。 郭宇道:“敬恭,你能确定是狗妖作祟吗?” 胡谦微微一笑,也不多说,继续往东找去。 郭宇虽是心中没底,但总算在鸿鹿书院见过胡谦的手段,平日也曾听过胡谦连破奇案的事情。 事到临头,便只能相信他。 一直找到东边街头,仍是一无所获。 胡谦正奇怪时,忽有一个四岁左右的孩童从远处走了过来。 一边走一边四处看,嘴里喊着,“二青,二青……” 胡谦心中一动,问道:“小孩,你在找谁啊?” “我家的狗不见了。” 胡谦和郭宇皆是一顿,问道:“什么样的?” “这么高,青白色的背,眼睛很好看。” “是牙狗还是母狗?” 小孩挠了挠头,“什么是牙狗?什么是母狗?” 这时小孩的母亲从不远处的家里出来,喊道:“柱子,来家吃饭。” 见胡谦和郭宇低着头围在柱子身边,以为是哪里来的人贩子,赶紧挥着饭勺冲了过来。 到了近前,见是郭宇,松了口气,“郭家老二,你在这干啥呢?” 郭宇脸上一阵尴尬,问道:“大婶子,你家的狗丢了?” 妇人用饭勺挠了挠头,“你咋知道的?那狗子这段时间那地方肿胀,也不咋吃食,半夜嚎个不停,肯定是发春了。 这时候还不一定是跑到哪里找头去了。” 郭宇还未娶妻,听到这样火辣辣的话,不由一阵手麻脚麻。 胡谦道:“我们能去家里看看吗?” 妇人道:“走吧,正好家里吃饭了,一起吃吧。” 郭宇道:“不用,不用,我们就去看看。” 于是几人一起到了柱子家,由妇人领着到了二青的狗窝。 胡谦只扫了一眼,便立即确定下来,这二青已然成精,郭正一的事情就是她干的。 只不过她似乎是知道闯了祸,已然逃了。 胡谦皱了皱眉头,俯身在狗窝了看了看。 忽地从干草之中看到一张皱成一团的纸条。 打开一看,只见上面写的是: 楚客欲听瑶瑟怨,七桥深夜月明时。 胡谦和郭宇一望,立即愣在当场。 七桥,深夜,月明时。 这是一个地点和时间! 两人立即往郭家走去,然而才到门口,忽听屋里乱哄哄的。 不过时,杜健知奔出门外。 胡谦道:“怎么回事?” 杜健知道:“正一他飞走了!” 胡谦一愣,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杜健知喘了口气,“你们走了没多久,正一忽然醒了,然后生出好大力气,不仅从床上挣脱开,更是三两步跑到院子里,接着像狗一样,猛地一跳,跳出院墙,就不见了。” 两人赶紧跑到屋里,见郭正一果然不见了。 郭刚全和正一的母亲以及几个仆人都追了出去,可是郭正一跑得犹如猎狗,谁也追不上。 胡谦对郭宇道:“走,去七桥!” 从离开醉仙楼到现在已经过去好几个时辰,现在天色渐晚,然而一众人却都没有任何疲惫。 杜健知见胡谦似乎有所发现,不由问道:“敬恭!你们发现了什么!” 胡谦道:“去了七桥就知道!” 于是胡谦、郭宇、杜健知三人匆匆出城往七桥而去,其他人担心回来的晚,城门关了进不来,就没跟着去。 至于这所谓的七桥,则是城南七里外的一个地方。 这里本来有个七根木桩打的浮桥,后来河流干涸,桥也没了,但是说起这个地方,大家还是叫它七桥。 夜渐渐深了,虽然胡谦三人在下风口筑了雪窝子挡风,可是时间一长,还是冻得丝丝呵呵的。 胡谦低声道:“不要出声,如果没猜测,那二青应该要出来了。” 话音未落,就见不远处的雪地上,一个身着青衣的女子缓步从暗处出现。 她背对着胡谦三人,长长的青丝垂至腰间,倩影玉立,宛若仙子一般。 杜健知轻声道:“这定然是个绝色女子,可惜看不到她的脸。” 正在此时,那女子低垂的双手忽地向后反转,两只手伸到后脑勺,缓缓拨开浓厚的头发,露出一张惨白的脸。 第52章 新的神通 “啊!” 杜健知忍不住就要大叫,胡谦一把捂住他的嘴。 接着,就见那妖物双手垂按在地,头发缓缓变长,身上的青衣陡然变成青白色的脊背。 定睛细看时,只见那哪里是什么角色女子,分明就是一个青白毛色的大狗,必然就是柱子家的二青无疑。 “呜!” 二青呜咽了两声,雪夜之中,远处立即有一声犬吠。 借着点点月光,三人看到郭正一正如狗一般欢快地跑了过来。 更让三人没想到的是,在家的时候,他的五官还没有多少变化,此刻却那眼睛下却长出狗的嘴巴。 郭正一跑到跟前,先是舔了舔二青的身体,然后像狗一样用后肢站立,前肢搭在二青背上,忽地向前一挺。 郭宇看不下去了,眼神中满是焦急,扯了扯胡谦的衣服。 胡谦摇摇头,示意他忍住。 但凡犬类交配,牙狗进入之后会涨大数倍,因此被卡住,一时是分不开的。 胡谦便打算等到那时再动手。 虽然他自信能够以剑术神通斩杀此妖,但万一惊走了它,郭正一只怕就没救了。 又等了一会,郭正一不再动弹,只是站在那里。 胡谦示意两人不要出来,正要出手,忽地又有一声嚎叫,接着便有一个白衣女子飘然而至。 “嗯?” 胡谦一愣,随即便看出来,这竟然又是一只狗妖。 只见她走到两人面前,喝道:“二青,果然是你坏我的好事!” 二青虽是狗身,此刻却口吐人言,“白姑,郭公子是个好人,求你放过她吧。” “放过他?谁来放过我!姥姥严命,让我交出一百个活人精气,我若不吸他,姥姥就得杀我!你说我该怎么做!” “可是这金陵成有的是人,你为什么偏偏选中他。” “那些人腌臜不堪,哪里有这少年秀才好。” “求你放过他吧,我在给你找个少年秀才就是。” “你当这是什么,由得你在这挑挑拣拣的! 再说,那胡谦就在金陵,连姥姥都让咱们避着他点!你还在这给我找麻烦!” 一抬手,就要去打二青。 便在此时,胡谦忽地自雪窝中跳出,长袖一挥,龙渊剑飞射而出,半空中一道白光落下,白姑立即被一分为二。 待尸体流出血来,胡谦这才看清,却原来是是一只白毛的母狗。 二青本来已经做好挨打的准备,陡然见了胡谦,立即吓了一跳。 一时只觉有万道光芒刺目而来,疼得她不敢去看胡谦。 胡谦退了几步道:“你们刚才说的话我已经听到了。 现在你最好把事情的原委说出来,我或许可以考虑放你一条生活,否则……” 他将龙渊剑插在地上,剑身立即震颤铮鸣,吓得二青往后挪了挪。 “公子莫非就是胡谦胡大仙?” 胡谦点点头。 二青道:“奴家本来是柱子家的狗,机缘巧合下在城外遇到了白姑。她把我点化,教我修炼之法,年深日久,奴家渐渐开了灵智。 后来白姑便让我在城中帮她寻觅精清气爽的少年,待找到之后,便通知她地点。 她就会在深夜化作绝色女子,引诱那少年交合,吸取他的精气。” “被吸去精气的少年最后会怎样?” “三五次就会精神不振,整体昏昏欲睡,七次之后便会因疾病缠身而死。” “可是郭正一为何会变成狗的模样?” “奴家很久前曾听郭公子吟诗作对,因此仰慕他的文采,从来也没有害他的心思。 可是不知白姑怎么知道了郭公子,便去引诱他。 奴家知道后,便亦化身女子的模样去劝诫郭公子。 然而,虽然郭公子与白姑欢好的次数未到七次。 但精气已失,若不救治,只怕最多活到三十岁。 于是奴家便想着用自身的精气来救他。 郭公子变成这副模样,就是奴家的精气在他体内生效的结果。” “那他一辈子就是这副模样了吗?” “等奴家的精气将郭公子的损耗补充完,他便会恢复本来样子。” “大概需要多久?” “今次之后,奴家体内一半精气就交给了郭公子。 明天开始,郭公子会完全变成狗的模样,一年之后才能恢复如初。” 胡谦道:“你呢?” 二青摇摇头,“奴家本就没有多少寿元,今日之后,最多还有一个月好活。” 胡谦沉默不语。 一个时辰之后,二青和郭正一分开。 不知是不是精气耗费太多的关系,二青趴在地上,一动也不动了。 而郭正一也如二青所说,一开始是脸,后来是上身,最后下半身也变成了狗的样子。 及至天明,他果然变成了一只彻头彻尾的黄狗。 七桥,雪夜。 看着趴在脚边这一青一黄两条狗,胡谦不由暗暗摇头。 东方泛起鱼肚白的时候,三个人牵着两条狗回到城中。 将情况简单地和郭刚全夫妇说了之后,屋中几人一下陷入了沉默。 一天之后,郭家宣称郭正一出门省亲,要一年后才能回来。 胡谦和杜健知回到鸿鹿书院被众学子问起时,也只说郭正一已经恢复,出远门去了。 只是,众人偶尔能看到街上出现一青一黄两条嬉戏追逐的狗。 一个月后,青狗死了,黄狗哀嚎不已,整个金陵的人都能听到。 ※※※ 回到家中,胡谦的脑海立即出现提示。 【获得神通魇祷】 魇祷:使用法术以幻象迷惑人,简称幻术,中术者如梦魇之境。 这神通看起来极为使用,可惜一直无法试验一番。 于是趁着没事,他便寻到州衙,让人带着寻了一个纵火害死一家六口的死囚。 他刚站在牢门外,那死囚便冲了过来,喝道:“哪里来的小白脸,打扰你家大爷睡觉!” 胡谦也不答话,只暗暗施展魇祷神通。 不消片刻,那死囚忽地一顿,继而惊恐地望着四周,身体颤抖着向后退去。 他一边退,一边凶狠地朝四处挥舞着手臂。 不过似乎见没有效果,便又逃也使似的蹲在地上,双手捂住头脸。 “不要来找我!我只不过是和连二嫂通奸,我没放火!我没杀人!是许振虎,是许振虎干的!” 第53章 和妻妾的日常 胡谦一愣,立即停在原地。 施展在那死囚身上的神通立即消散,只不过那死囚脸色惨白,额头鼻尖皆是冷汗,果然是给吓得不清。 另外一边,胡谦还是吓得不清,当即找了吏目吕大人,查了之前的案卷。 犯人乃是城外王家集镇的王二,因与隔壁韩老三妻子司氏通奸,被韩老三撞见,因此放火杀人,烧死韩家六口。 有邻居宋甲、王乙作证,又在现场找到王二家的铁锹。 人证物证聚在,问了王二一个秋后问斩。 案子竟然还是许远方审的。 他又看了看,先是谢过吕大人,接着便回到家中,将此事和胡不同说了。 “那王二真是如此说的?” “千真万确。” 胡不同沉吟了一会,起身踱步道:“这件事若是揭了出来,大理寺那边必然会问他一个渎职之罪,但若是不说…… 你伯父思念过度,日渐憔悴,唉……” 他又想了想,“这件事你先别管了,我去和他说,反正又不牵扯什么神神鬼鬼的事情。” 说着便出门去了许府。 胡谦自然乐得清闲。 回到后院,厢房内的阿绣立即走到窗边,想要开口叫住胡谦,又怕太过热切,反惹得沈玉珍不快。 于是目送胡谦到了正房。 沈玉珍这两天正在练字,见胡谦回来,高兴道:“相公,你看我这字写得如何?” “嗯,娘子之字就如娘子的相貌一般,已然是金陵魁首。” 沈玉珍心中欢喜,羞道:“相公太过夸奖,反而让妾身感到有些不真实,呜呜……” 胡谦哈哈一笑,没等她的话说完,就将她搂在怀中,狠狠吻了一会,羞得一旁的杏儿和小环赶紧捂着脸去了外间。 “娘子,今年咱们家的春联就交给你来写,如何?” 沈玉珍惊喜道:“这,可以吗?” “有什么不可以的,到时亲朋好友见了,必然会问,这铁画银钩一般的字是谁写的啊? 相公就会说了,这是我家娘子胡乱写的,权且凑合着用。 来人必然说,太谦虚了云云……” 沈玉珍被他逗笑,将头埋在他胸中,“相公又取笑我。 好,妾身写可以,到时相公也要出些有新意的对联才行。 若是别人问,妾身也可以说,这是相公胡乱诌的,将就着看。” 胡谦笑道:“妙!到时候看看来人是先说字还是先说对联,如何?” 沈玉珍道:“那有什么不可以。” “光是这样比,若没有个彩头,多少觉得无趣,咱们就……这样,若是先说哪个,哪个就算胜出,可以要求对方做一件事,不得拒绝,敢不敢?” 沈玉珍郑重道:“一言为定。” 胡谦嘿嘿笑道:“娘子可想清楚,要是我赢了,那我可就要做坏事了。” “相公,你……” 她红着脸,似乎没想到胡谦会扯到这方面来,不由一时说不出话来。 顿了顿,她又道:“相公,妾身刚才和阿绣说话时,问过她月事的日子,算算这几天可能比较容易怀孕,这两天你还是在她那边歇息吧。” 胡谦道:“不用那么着急吧。” “相公若是不依,妾身练字没兴致了。” “好吧,就依你。” 两人耳鬓厮磨了好一会,胡谦忽觉腹中饥饿,沈玉珍立即叫来小环,让她通知刘妈做几个胡谦喜欢吃的菜。 自那日母亲赵氏问了胡谦孩子的事情,为了不让沈玉珍尴尬,胡谦就不再和父母同桌吃饭,而只在自己这边。 等饭菜上桌,胡谦扶沈玉珍做好,正待吃时,见小环、杏儿和阿绣站在一旁盛饭端菜,不由有些感慨。 “阿绣,你也坐下一起吃吧。” 阿绣一愣,连连摇头道:“妾身站着就行了,少爷和夫人先吃吧。” 沈玉珍也道:“阿绣,相公让你坐你就坐吧。” 阿绣这才犹豫了一下,规规矩矩坐在下侧,虽有杏儿给她添置碗筷,她却不敢吃。 胡谦有些好笑,这阿绣倒是不怎么怕他,反而隐隐害怕沈玉珍。 许是之前听说了无数个当家大妇整治残害小妾的事情。 沈玉珍道:“阿绣,晚上相公去你那里,你多谢吃些饭菜,免得没力气伺候。” 说着给阿绣夹菜。 阿绣赶紧双手端碗伸过去接了,只是埋头吃饭。 胡谦见饭桌沉闷,问道:“阿绣,你是在何处与家人走散的?” 阿绣道:“那日妾身家像往常一样开门做生意,忽然听人喊‘一铁鞭’杀进城了! 不过时就见许多骑马的人挥刀砍杀……” 她说到这里,面色微微一变,似乎仍在后怕。 胡谦暗暗摇头。 大乾朝延续四百余年,气数已衰,当今皇上虽不昏庸,但也没有多少作为。 再加上天灾不止,灾民吃不上饭,就变成了流寇。 下面虽多次镇剿,但始终是按下葫芦浮起瓢。 就比如这一铁鞭,已经是为祸数年的大匪,如今仍是逍遥法外。 世道不太平,妖魔鬼怪也就跟着冒出来了。 阿绣缓了缓,继续道:“妾身和父母三人还没来得及收拾东西,就被人群给冲散了,等妾身再想去找他们的时候,已经找不到了。” 沈玉珍摇头道:“听说那盖县知县也逃出来了,只不过被问罪斩首,家人流放的流放,充军的充军。” 这个事情胡谦也从胡不同那里听说了,虽然这处罚很重,但若不如此,只怕其他州县有学有样,全都不再拼死拒敌了。 吃完饭,阿绣赶紧帮忙收拾,接着便回了厢房。 胡谦又陪着沈玉珍说了会话,这才往阿绣那边去了。 才到屋中,见阿绣正一边哭,一边对着床头的观世音叩拜。 胡谦走过去将她拉起,擦了擦她脸上的眼泪,问道:“是想自己的爹娘了吗?” 阿绣抽泣道:“爹娘生死不知,阿绣寝室难安。” 胡谦将她拥在怀中,“别哭了,明日我去州衙问问,看看可有线索。” 阿绣泪眼朦胧,“少爷大恩大德,妾身今生来世都报答不完。” 说着赶紧擦了擦自己的眼泪,“对不起,妾身只顾自己的事情,竟忘了伺候少爷洗漱。” 说着打来热水,先给胡谦洗脸洗脚,然后又他帮宽衣。 等胡谦躺在床上,她自己又洗了洗,熄灭蜡烛,轻手轻脚从床尾钻进被窝。 然而还未等她躺下,胡谦却是一把将她抱在怀里。 “前次有些意外,相公还没来得及好好疼爱你,这次一定千百倍补偿你。” 第54章 新房 一夜拼搏,如意金箍棒镇伏水灾。 其中泥泞旖旎自不必多说,胡谦最大的感受还是大,大到令人窒息。 问了阿绣,竟也是同样的感受。 看来,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胡谦夜晚舞剑,早上也舞剑强体。 虽未施展剑术神通,但一招一式间亦是非同寻常。 阿绣扶门而出,见胡谦早起,不由开口道:“少爷,妾身起得晚了,这就打水给少爷洗漱。” 胡谦立刻将龙渊收到袖中,快步过去,拥她入怀,“你身子不适,就多歇息一会吧,我让杏儿来弄就是。” 阿绣摇头,羞道:“还是妾身来吧,若伺候得不好,只怕少爷日后都不来了。” 胡谦道:“我不要紧的,你若不听我的话,我才真是不来了。” 说着将阿绣按在床上,给她盖好被子,又低头在她红唇上深深一吻。 “好好休息,我让杏儿来伺候你洗漱。” 念及此,又道:“你身份不同了,按道理也该给你找个婢女使唤,不必每天忙于家务了。” 阿绣道:“多谢少爷体恤,可是妾身生来就是这样的命,不干活便不知道该做什么了。” 胡谦俯身吻住她的耳垂,在她耳边道:“你就给我生个孩子就好,其他的什么都不用你做。” 阿绣有些意乱情迷,伸手环住胡谦的脖子。 正亲热时,杏儿忽在门外道:“少爷,老爷请你过去呢。” 胡谦出了门,见杏儿正悄悄往屋里瞅,不由心中好笑,于是吩咐她伺候阿绣洗漱,自己来到胡不同跟前。 “爹。” “你跟我去你许伯父哪里,昨天的事,他想问问你。” 于是两人乘着马车到了许府。 进到正厅,许远方立即屏退左右下人,须臾间变得激动无比。 “敬恭,你说的那王二的事情,可是真的?” “若无十分把握,敬恭又岂敢说出来。” 许远方道:“昨天我连夜将那案子的案卷细细看了一遍,发现其中确有蹊跷之处。 于是让人查了死者韩老三和韩连氏,发现这韩老三经常在一家车马行出入。 但他本人既不是车夫把式,也没有什么货物要运。 而且,等到下人去那车马行查看的时候,发现早已经人去楼空。” 胡谦点点头,“所以伯父的意思是?” “这个韩老三和那个车马行肯定是有问题,至于振虎…… 他虽顽劣,但我相信他绝干不出来这种杀人放火的事来。” 这一点胡谦也同意,甚至觉得许振虎根本没有胆量做这样的事情。 “下一步我会继续查这个车马行和韩老三,只是有一点需要请你帮忙。” “伯父请说。” “若是抓到可疑之人,你有没有把握让他说出实情?” “这个……敬恭没有十分的把握。” 虽然魇祷神通像是系统赠送的技能,若是施展起来,必然是百试百灵。 但对方虽中梦魇幻术,却无法保证就能说出实话来。 也许中了幻术之后会哭、会笑、会疯,吓得说实情只是其中一种表现。 许远方点点头,“没关系,不管这事是不是振虎做的,至少他应该还活着……” 说着说着竟然落下泪来。 胡不同两人稍稍安慰了几句,便告辞离开。 回到家中,胡九说三水县武承修前来拜访,已经在客厅等了一个多时辰了。 于是两人来到客厅,武承修见了,赶紧躬身拜道:“草民武承修,见过同知大人、胡公子。” 胡不同道:“武老爷客气,请坐吧。”又唤来胡九上茶。 略微叙了场面话,胡不同道:“不知武老爷此来有何贵干?莫不是来收租的?” 武承修道:“同知大人说哪里话,草民只以为旧宅被许家下人租去,万没想到是同知大人在住。 昨日自三水来到金陵,才知道此事,所以急急前来拜望。” 胡不同道:“那倒没什么。” 武承修略一犹豫道:“大人,前次武家受冤蒙屈,多承公子救助,大恩大德无以为报,便就把这宅子送给公子。” 胡谦道:“这可使不得。” 胡不同点头道:“确实,若是特产点心,收了也就收,可这宅子如此贵重,本官是万万不能收的。” 武承修忽地跪在地上,哭道:“当日那小厮奸杀主母,致我儿媳含冤自尽,尤家和知县互相袒护,将我伯父杖杀在大堂。 武家受尽冤屈,虽然最后大仇得抱,但若没有公子,只怕最后难得善终。 比起这些,区区宅院又算得了什么。 请恩公收下吧。” 胡谦赶紧将他扶起道:“既然如此,也别说收,我们本可以买下,只不过这宅院原也不大,只怕日后添了人口,还得再搬,因此多有不便。” 武承修道:“这有何难,西邻贾家祖父原是我伯父的旧交,昨天去探望时,听说他们也有搬家的意思。 恩公若是愿意,不如就把这两家都买下来,中间院墙打通,也就十分宽敞了。” 胡谦略一思索,便同意了下来。 最后,胡谦花了一千两八百两银子将这两座宅子买了下来。 其中一千五百两给了贾家,武承修则是半卖半送的。 若非如此,没有四千两,别想成事。 和胡不同商量之后,两人都决定年前先不动院子了。 一则不忍让贾家腊月里搬家,二来天寒地冻,动工破土太过费力。 于是打算过了年,等贾家搬出去,再打通中间的院墙,将两处宅子连成一处。 东边依然给胡不同两人并几个小厮住,西院则给了胡谦和沈玉珍,任他怎么折腾,胡不同也不过问。 晚上,仍是胡谦、沈玉珍坐桌吃饭。 胡谦望着阿绣道:“不是让你坐下一同吃吗?怎么还站着?” 阿绣这才入席。 胡谦道:“等过了年,我打算在府中弄个水榭。” 沈玉珍疑惑道:“相公,这宅子又不是咱们的,怎么好随意改动;再说,只怕地方也不够吧?” 胡谦笑了笑,将买下东西两院的事情和几人说了。 “到时在西院开个小水塘,让胡九种点藕,再在水边弄个水榭,等到夏季,荷花盛开,咱们一边在水榭纳凉,一边吟诗习字,岂不是好。” 沈玉珍听得双目放光,向往道:“确实是一桩风雅之事。 还可在水榭处装点几块假山,或造一小拱桥,岂不是美。” 胡谦道:“到时这水榭、池塘、假山、小桥的名字就由娘子来取,如何?” 沈玉珍一下站了起来,欢喜道:“真的交给我吗?那从现在开始便要好好想了。” 说着,就若有所思地琢磨起来。 胡谦拉着她的手,让她坐下,“动工破土至少得立春之后,时间来得及的。” 吃完饭,沈玉珍笑道:“阿绣,你好好伺候相公,我回去想名字了。” 胡谦无奈地笑了笑,由阿绣扶着回到厢房。 洗漱完毕,他一边抚摸阿绣的肚兜,一边道:“你有没有什么想弄的玩意,不妨说出来。” 阿绣道:“这事少爷和夫人决定就好了,妾身见识浅薄,实在说不出。” 胡谦俯身在她脖颈处吻着,“别的不知道,自己房子总该知道如何布置吧。” 阿绣疑惑道:“妾身也搬过去吗?” 胡谦道:“当然,我怎么舍得你在这呢,去到那边,也得给你选个大房子,再找一个婢女伺候。” 阿绣激动地翻身起来,“少爷,是真的吗?” “呜呜,阿绣,你捂住我了。” “对不起,少爷。” “当然是真的。” 阿绣眉眼皆是藏不住的笑容,“少爷,你躺着别动,妾身来伺候你……” 第55章 让我女儿当大房 腊月二十三。 胡谦带着沈玉珍和阿绣上街买了祭灶用的灶君神像、香炉、神烛、疏文。 至于贡品,听阿绣说,灶王爷喜欢吃甜的。 所以又买了麦芽糖、枣、柿饼、糯米饼等一应贡品。 沈玉珍好奇道:“阿绣,我也曾听说灶王爷喜欢吃甜的,可这是为什么呢?” 阿绣道:“这是为了粘住他的嘴,叫他上天不好说坏话。 那神像纸上不是写了嘛,叫‘上天走好事,下地保平安’。” 胡谦和沈玉珍听了,哈哈一笑,于是将神像纸抽了出来,那叫“上天奏好事,下地保平安。” 阿绣红着脸道:“妾身识字不多,叫少爷和夫人见笑了。” 胡谦轻轻捏了捏她的脸,“没事,相公爱的就是你这个样子。” 阿绣看了看沈玉珍,像是受了惊的小兔子一般。 回到家中,三人亲自将神像贴好。 由胡不同领着众人罗列香炉、神烛、疏文、贡品于神位前,依次上香、献茶、献酒、宣读疏文。 之后,香火完满,众人作揖礼拜后则礼成撤案。 礼成之后,胡不同回州衙有事,沈玉珍回去练字、给水榭想名字,阿绣则是闲不住,帮着小环和杏儿打扫庭院。 胡谦正准备想想该写什么对联,胡九快步走了过来,低声道:“少爷,马守备回家了。” “确定吗?” “我看得真真的!” 胡谦点点头,“带着南房里备下的礼物,跟我去守备府。” 自打那日和马凝蓉约定好,胡谦就想着哪天去提亲。 结果马四刚追击匪盗,这些日子都不在家。 许是今天是祭灶,他才赶回来。 到了马家,马四刚亲自出来迎接。 “哎呀,敬恭啊,你可是让我一顿好想啊!怎么还带了这许多礼物,这可如何使得。” 说着拉着胡谦的手进到正厅,还未来得及叙话,就听隔壁传来轻微的脚步声。 他瞥了一眼,正是马凝蓉。 此刻她正从屏风后偷偷看着胡谦,见胡谦望过去,立即眨了眨眼,做出亲吻的样子。 胡谦轻咳一声,正了正色道:“大人,学生今天来,是有一件事请守备大人帮忙。” 马四刚道:“敬恭但说无妨,只要你开口,我一定帮。” 胡谦看了一眼马凝蓉,郑重道:“请大人把二小姐下嫁于我!” 马四刚道:“这事我之前也想过的,自那日之后,凝蓉那丫头的心就不再别人身上了,言称这辈子非你不嫁。 所以这事我可以应允,只不过我家凝蓉好歹也是深闺中的小姐,若是嫁人,必然也得是当家大妇才行,可不能给人做妾。” 胡谦皱了皱眉头道:“这……学生已娶了南阳县沈三石之女为妻,大人的条件学生只怕办不到啊。” “这个我知道,那你只能先休了她,或是将她贬为妾室,再娶我家凝蓉了。 我打听过了,她自嫁给你也有一年了,一直无所出,贬她为妾,也不为过。” 胡谦强压着心头的怒火,“沈玉珍是学生的发妻,就算天荒地老,这事也不会改变,大人既如此说,那学生真的没有办法了。” 马四刚站起身道:“沈玉珍是你的发妻没错,但凝蓉亦是我堂堂金陵守备的千金,论相貌和品行哪点差了,凭什么就只能做个妾!” 胡谦点点头,虽怒火中烧,但站在马四刚的角度来说,他说的也有道理。 而且此事若是闹翻,马凝蓉夹在其中左右为难最是难受。 所以他仍是保持平静,拱手道:“那,就容学生再想想吧,告辞了。” 正要离开,马凝蓉忽地从屏风后冲了出来,“噗通”一下跪在马四刚面前。 “爹,女儿愿意嫁给胡公子做妾,求爹答应了吧。” 马四刚的脸一下涨得通红,“回屋去!这里没你说话的份!” 马凝蓉道:“胡公子不是那种品行不端的人,就算做妾,也比旁人的妻子好上千倍万倍。” 马四刚气得指着她道:“我让你回屋去!你听见没有!” “爹若是不答应,女儿就一辈子跪在这里!” “行!那你就跪着吧!胡公子,天色已晚,恕不远送!” 胡谦道:“守备大人,学生一片真心可昭日月,日后绝不会亏待凝蓉一丝一毫的,求大人成全!” 马四刚已经气得说不出话来,只摆了摆手,“来人!把胡公子请出去!” 门外立即进来两个军汉,一左一右夹住胡谦,“胡公子,请吧!” 胡谦叹了口气,望着马凝蓉道:“凝蓉,你别着急,我会再想办法的!”说着迈步就要走。 马凝蓉忽地大声道:“爹,你不答应也不行,女儿已经是胡公子的人了。” 马四刚一下没反应过来,待回过神,不由是又急又气,尤其这还当着自己下属的面。 女儿不自爱,败坏家门,让他如何下得了台,当即一巴掌打在马凝蓉的脸上,骂道:“你这个孽障!” 接着又喊道:“你们还愣着干什么!快把他给我轰出去!” 胡谦有心强行带马凝蓉离开,然而作为一个父亲来说,马四刚并无过错。 若是用强,实在名不正言不顺,马凝蓉更是一辈子都抬不起头来。 而且马四刚硬要追究,胡谦说不得还要吃官司坐牢。 无奈之下,他只得叹气离开。 接下来的几天,他一直心情不佳。 沈玉珍聪慧过人,一早就察觉出来。 胡谦便对她说了实情,只是隐去马四刚要胡谦贬她为妾的话。 饶是如此,她还是大概猜了出来。 “马守备既然如此理直气壮地要让马家二小姐做妻,必然是因为妾身一直无所出的缘故吧。” “哪里的事,他……他只不过说不忍凝蓉受委屈。” 沈玉珍摇摇头,“多谢相公维护,说到底,千错万错还是妾身的错。”言毕便嘤嘤哭了起来。 胡谦道:“娘子不必伤心,就算是要我死,我也不会离开你的。” 沈玉珍泪眼婆娑,歪头依偎在胡谦怀中。 两人又想了一会,实在没什么好的办法。 沈玉珍道:“没办法也得想办法呀,马家二小姐的身子已经给了相公了,相公自然不能辜负她,要不然妾身也会觉得相公薄情了。 要不然,相公还是贬了妾身吧。 反正以相公的为人,妾身相信就算做妾,相公也会一辈子对我好的,阿绣不就是这样嘛。” 胡谦摇摇头,正要说话,忽听高处瓦片咯吱作响,于是厉声道:“房上何人!” 第56章 夫子和女尸 于是飞奔出门,脚下用力,已纵到房顶。 只见一个黑影如风一样从房顶上窜了出去,眨眼间就看不到踪影。 胡谦皱了皱眉头,忽地闻到一股浓烈的脂粉气味。 “是个女子?” 看其身形,不像是个鬼怪,可若不是鬼怪,又有什么女子能有这样的功夫。 他摇了摇头,落到地上,又与沈玉珍说了会话。 沈玉珍还想让他在阿绣屋里歇,胡谦却是一把将她抱住,嘴里“亲啊爱啊”地说了几句,她便软了,任由胡谦将她袍带解开,抱上床去。 次日,天光光亮的时候,就见杏儿跑来跑去忙活不停。 胡谦两人醒来许久,也不见小环出来伺候,于是抚摸亲吻,又缠绵了好一会。 “少爷,少夫人,杏儿进来了。” 说着,只见杏儿满头大汗地进来,伺候两人穿衣洗漱。 沈玉珍道;“小环呢?” 杏儿道:“小环姐姐身体不适,疼得起不来床了,让让向少爷和少夫人告罪。” 胡谦道:“家里是该添个婢女了。” 正说着,阿绣在外间问了一声,然后匆匆走了进来。 “姐姐勿怪,阿绣也才知道小环病了,说起来也是阿绣懒惰,其实应该每天都过来帮忙的。” 说完赶紧从杏儿手中接过梳子,给沈玉珍梳头。 胡谦道:“行了,不是你的错。” 洗漱完毕,沈玉珍三人立即去看了小环,回来时说并无大碍,只是月事闹得凶。 吃早晚时,杏儿忽地说道:“听说金陵城有个王夫人,极能治疗妇女疼痛,好多人都说灵验。” 胡谦好奇道:“是什么样的人?” 杏儿道:“这却说不上来,只是听过,没见过,少爷要想知道,奴婢可以去打听打听。” 胡谦道:“行,你去打听吧,要是她真有本事,就请来给小环看看。” 眼见到年了,家里都忙着打扫庭院房间,郭宇忽然来了,说是书院今天闭馆,年前就不开了,请胡谦去一趟。 胡谦自然没有不答应的道理,况且上次杜健知还说夫子要考较他的文章。 到了书院,果然每个人都在,只是迟迟不见夫子出来。 又等了一会,郭宇便打算进道后院看看,然而才刚进去,便忽地惊叫一声。 胡谦等人赶紧跑了过去。 只见竹竿绑的架子倒了几根,齐夫子正躺在架子下,不远处还躺着一个全身赤裸的女子,面色惨白,身上皆是血污和泥垢,看样子已经死了多时了。 杜健知大喊道:“夫子!”迈步就要过去。 胡谦一把拉住他道:“都别过去!不要破坏现场!” 然后小心走过去,探了探夫子的鼻息。 还好,还活着,只是不知在这里躺了多久,嘴唇已经给冻得发紫了。 又试了试那女子的鼻息,果然是死了。 “额……” 正看着,齐夫子慢慢醒了过来,见了这等场景,又问问胡谦,于是将身上的衣服脱下来给那女子盖在身上。 “报官吧。” 郭宇道:“夫子,此等情形,若是报官,对您极为不利啊!” 杜健知几人也连连点头。 相处许久,他们自然相信夫子的为人。 夫子摇摇头道:“做人做事,但求无愧于心,这女子既然不是我杀的,我有什么好怕的。” 于是让杜健知去州衙报官,郭宇取来被子给夫子披上,胡谦又在屋中点了炭火。 没过一会,州衙的衙役就就来了。 而且,听说人是死在齐夫子旁边,许远方便亲自来了,见胡谦也在,不由松了口气。 此刻齐夫子和一众学子已经被请到了前院,只有州衙的仵作和许远方等人在后院查探、验尸。 过了一会,许远方回到前院,望向胡谦道:“敬恭,你来说说是怎么回事。” 胡谦拱手上前,将来到这里看到的事情说了。 许远方又问了几个学子,也都是同样说法。 于是他望向齐夫子,“夫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您能说说吗?” 齐元春神色如常,“昨夜老夫独自在后院整理花架,准备来年移植些牡丹来,忽听‘噗通’一声,接着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等今天早晨醒来的时候,学生们已经在老夫面前,至于那女子是谁,又是如何死在这里的,老夫真是一无所知。” 许远方道:“你确定不认识她吗?” 齐元春道:“不认识。” 又问了几句,仵作回来了,禀报道:“大人,已经验过了,女子是被钝物打破脑颅而死,死亡时间大约在昨夜亥时,死前还有同房的痕迹。” 许远方点点头,“回去看看,州衙可接到有人报官说不见了家人。” 然而等了半天,竟然没人报官。 许远方无奈,只得让人张榜,看看有没有人来认尸。 之后拱手朝齐元春道:“夫子,得罪了。” 左右衙役便将锁链套在齐元春脖子上,锁着他到了州衙大堂。 但因无人报案,死者的身份一直无法确定,也不能认定就是齐元春杀人。 案子一下悬在那里。 眼见马上就要过年,一众学子自然不能让夫子就这么不明不白地关在大牢,于是纷纷望向胡谦。 胡谦摇头道:“那女子全身赤裸,连一样能证明身份的东西都没有,夫子又什么都不知道,我也是无可奈何。” 一人道:“我可是听说敬恭会请神的,如何不试试呢?” 胡谦道:“上次请神耗费的精力还未恢复,眼前自是不成。” “那咱们该怎么办,夫子可是咱们的恩师啊,咱们总不能就这么等着吧?” 胡谦道:“按照夫子的说法,架子未倒之前,女子并未出现。” 郭宇道:“这么说来,女子应该就是昨夜出现的,毕竟谁也不会大白天带着个尸体到处跑。 “你怎么知道她进来的时候已经死了呢?”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她不是死了,难道是进来之后被夫子杀了!” 众人吵作一团,不可开交。 胡谦道:“若是还想未夫子开罪,就安静听我说!” 众人一下安静下来。 “咱们先假设她是昨夜被杀后,再被别人抛尸在此。 那么问题来了,她是不是金陵城人,既然是城中人,家人发现她不见了,为何不去报官? 如果不是金陵城人,那么她是在哪里投宿的,是客店?还是别的什么地方?总该有人见过她! 凶手为何要把她抛尸在夫子这,是不是和夫子有什么仇怨?” 许远方道:“敬恭,按你如此假设,好似确定凶手不是齐夫子一样。” 胡谦道:“自然如此。” “哦,何以见得?” “尸体所在的地方是夫子的花园,虽然天寒地冻,但因时常翻动,土质还是很软,若是走在上面,必然会留下脚印。 但是,除了我留下的脚印,伯父可曾见到那尸体旁边有别的脚印吗?” 郭宇立即叫道:“对了,那园中只有夫子身边有脚印,别的地方都没有!” 杜健知问道:“没有脚印又能说明什么?” “说明女子必然不是走进来的…… 而是从天而降,落在园中…… 这样的事,正常人能做到吗……” 说到这,却是忽地想到昨晚在房顶见到的身影来。 第57章 采花贼 听到胡谦的分析,许远方立即把州衙的差役派去客店、寺庙查问,又四处张贴告示,让人去衙门认尸。 一众学子也没闲着,竟是挨家挨户地问起来。 忙了一天,一无所获。 又找了三天,还是一无所获。 眼看着就要过年了,众人全都急得焦头烂额。 腊月二十八,胡谦正要出门去州衙,沈玉珍忽地说道:“杏儿请到了上次说的王夫人,晚上就要来给小环医治。” 胡谦起初未觉得有什么,待反应过来,奇怪道:“为什么要晚上?” 沈玉珍道:“妾身一开始也觉得奇怪,问了之后,说是王夫人样貌奇特,白天不方便出门,所以常常晚上行医。” 他点点头道:“夫子的事情还没头绪,晚上我可能不回来了。” 沈玉珍点点头,和阿绣送他出了后院。 到州衙问过情况之后,胡谦下午便悄悄折返回来,一路上避开所有人,悄悄潜到小环房中。 小环见胡谦进来,立即挣扎着起身,“少爷……” 胡谦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低声道:“那个给你看病的王夫人有古怪,现在我扮成你的样子躺在床上,你躲到柜子里去。” 小环点点头。 “身体能动吗?” “中午喝了汤药,已经大好了。” 于是让小环藏到柜子里,胡谦脱下外衣藏好,散开头发,蒙着被子躺好。 到了傍晚,果然听到外面沈玉珍说道:“夫人这边请。” 不多时,沈玉珍推门进来,后面跟着阿绣、杏儿还有一个个子高挑的女子。 胡谦悄悄扯开被角瞥了一眼,只见那女子极为艳丽,二十岁左右的样子,哪里是什么模样奇特的妇人。 “小环,王夫人来替你看病了。” 沈玉珍说了一句,被窝中的胡谦只是不应。 那王夫人道:“许是喝了药,困倦了,就让妾身来看看吧。” 然后又看了看沈玉珍道:“夫人,妾身治病手段奇特,若有外人在,多为不便,可否请夫人等回避一下。” 妇人治病倒是有这么一说,况且王夫人也是女子,沈玉珍三人便没有多想,说了两句便退了出去。 那王夫人见四下无人,竟然悄悄熄灭烛火,解了衣服摸上床来,颤声道:“我要为你治病了。” 胡谦只是不语。 她又道:“治病嘛,讲究望闻问切,况且妾身治病之法甚为奇特,还望不要见怪。” 说着就用手抚摸胡谦的肚子,待摸到肚脐处,便停住不动,只细细地揉着。 胡谦正自奇怪,那手忽地探摸下处,惊得他差点跳了起来。 王夫人也吓了一跳,立即翻身下床,却被胡谦一把抓住,伸手摸到她两腿间。 竟然也是男子! 胡谦喝了一声,“小环,点上烛火!” 小环立即从柜子中出来,点亮蜡烛。 外面沈玉珍等人听到动静,也立即敲门,小环立即过去把她们迎进屋里。 “相公,你怎么在这? 这……你捏着王夫人的手做什么?” 胡谦道:“这哪里是什么夫人,分明就是一个骗财骗色的贼!” 说着用力捏着那人的手,喝道:“说!你是什么人!” 那人哼了一声,只是闭目不言。 胡谦微微一笑,手中龙渊唰地一下飞出,瞬间切断他的头发,惊得他一下跪倒在地。 “别,别动手,小人是谷城县王二喜,因为哥哥是孙冲大师的弟子,因此学了些男扮女装的方法。” 这孙冲名号胡谦也曾听过,据说是一位十年间骗奸一百八十二位良家女子的采花贼,最后被凌迟处死。 “然后呢?” “然后……然后小人有时假称治病,有时假装教授针织女工,混入小姐闺房,再行骗奸之事。” “如何骗?” “就是……故意讲些‘荤话’,挑逗小姐情欲。 或诡称‘作戏’,和小姐模仿****,趁机诱骗得手。 如果遇上那些不易受哄辞色刚正的女子,则候至夜深时,向其喷洒迷药,再强行奸污。 因为富家女子贞节观念极强,无论是被哄骗得手的还是用强施奸淫的,事后都遮羞含辱,不敢声张。 不过常常也有一些耐不住独守春闺寂寞的离人之妇,还乐得借此聊解夫妇别离之怨呢。” “你玷污了多少人?” “刚出道不久,才只二十六人。” 胡谦道:“到我府中,果真是为了小环?” 王二喜闭口不言。 胡谦将龙渊剑往他脚下一插,剑身震颤铮鸣,吓得他浑身发抖。 “小人是……是听闻夫人美貌,所以……才来的,小环只是幌子,等混得熟了,再……” 胡谦气得浑身发抖,沈玉珍也吓得脸色发白。 王二喜连连叩头,“求先生饶我一命,饶我一命,小人再也不敢了!” 胡谦正想再问,王二喜忽地从地上抓起灰尘,扬手撒向胡谦的眼睛。 胡谦当即闪开,王二喜便趁着这个功夫冲出门外,三两步纵上房顶,作势就要逃走。 胡谦一愣。 那晚见到的人难道就是这王二喜! 当即纵身追了上去,没跑出十丈,就赶在王二喜身边,龙渊一挥,立即有一道白光掠去,“噗嗤”一下削断他的双腿。 “啊!” 王二喜惨叫连连,当即昏死过去。 等胡九等人拿着棍棒追上来,胡谦已经拖着王二喜的身体往回走了。 于是胡九等人用绳子将其捆住,又把他的双腿收了,这才回到院子里。 沈玉珍几人听得胡谦追了贼回来,一个个虽有心去看,却又见不得这样的血腥,便都各自回屋。 胡谦让胡九把王二喜栓到院子中的木桩上,解开他的衣服,没过多久,他就给冻醒了。 一开始他还疼得嗷嗷直叫,时间一长,腿上的血被冻住,渐渐只觉得冷。 胡谦道:“我再问你一件事,你给我老老实实地回答,否则就让你在院子里冻到天亮。” 王二喜道:“大爷,大侠,大仙,你饶了吧,把我送去见官吧,我受不了了,让我死吧。” 胡谦没理会他,问道:“二十三那天晚上,你可曾骗奸过什么人吗!” 王二喜想了想道:“有,有一个,但不是我骗的。 那晚我路过街市,见一美貌妇人深夜还在门口坐着,像是在等什么人,就暗暗观察了一会。 没过多久,见一男子进门与那妇人风流快活。 可是不到一刻,两人就争吵起来。 之后那男子离开,我就悄悄溜进去,黑灯瞎火,那妇人也不知是把我当成什么人了,就跟我弄起来。 后来那妇人睡了,我就逃了……” 第58章 程老板很绿啊 “那妇人生得什么模样?” “好像是……哎呦,见过的太多,我分不清了……” “身上有什么特征?” “进去之后,黑灯瞎火的,不都一样嘛!” “你走的时候她还好好的吗?” “好好的,小人不是吹嘘,凡是和小人欢好的,事后没有不念着我的。 有几次还有妇人四邻八乡地打听哪里有教针织女工的,就是为了寻我……” 胡谦抬手甩了他一巴掌,“胡九,把他锁在南边屋里,好好看着,别让他死了。” 等到天明,胡谦立即让胡九套了马车,拉着王二喜到州衙。 见到那女尸,王二喜立即一惊,“就是她,可是我走的时候她还好好的呢,怎么就死了呢?难道是我太用力了?” 胡谦又是一巴掌甩过去,“净说些用不着的!她是哪家的!” “是哪家的记不太清,好像是件成衣店,对,是成衣店的。” “店名叫什么!” “没看清。” 胡谦没再问,拱手朝许远方道:“伯父,这采花贼就交给你了,我去街面上转转。” 许远方道:“你要去找那成衣店?不用麻烦,我这就让人去街上挨个挨个的查。” 胡谦道:“若是明着查,只怕惊动了他们,就什么也查不出来了。” 许远方点点头,“行,咱们就暗着访访。” 胡谦回到家中,将沈玉珍和阿绣带到街上闲逛。 年关将至,南来北往的贩夫走卒不计其数,更有大户人家逛街赏玩,很是热闹。 沈玉珍道:“相公,是有什么东西要买吗?” 胡谦道:“天寒地冻,给你们俩做件厚衣裳。” 阿绣道:“腊八不是才做的吗?妾身还没舍得穿呢。” 胡谦哈哈一笑,“做了衣服不就是用来穿的吗?放着不穿,难道用来看吗?” 阿绣道:“衣服太好了,妾身在盖县的时候,整条街都没见过这么好的衣服呢!妾身舍不得,怕穿坏了。” 胡谦摇摇头,“行,这次再给你做一件,不要求太好,保暖就行。就这家吧,先进去看看。” 进了店门,立即有一个伙计笑脸迎了上来,“公子,是要做衣服,还是买成衣?” 胡谦四处看了看,“这店里怎么就你一个人?” “哦,掌柜的和夫人陪着老太爷去上香了,得过会才能回来。” 胡谦心中不免有些失望,看了看铺面上挂的衣服,“有没有好的,暖和的,拿来我瞧瞧。” “是您穿还是……” “夫人穿。” 伙计应了一声,随即取来两套袄裙,又取来两件比甲。 阿绣口中虽说不想买,但东西一拿来,还是立即看了过去。 毕竟这些东西对女人的吸引力不可谓不大。 两人拿起来比试一了一会,摇摇头,“料子是不错,可是有些不合身。” 伙计赶忙道:“要是定制的话,可以稍晚些来,那时候老板娘该回来了,她的手可巧。” 胡谦点点头,于是迈步出门。 又逛了一家,胡谦又让两人去挑,待两人挑好,他边说有些不合适,最好可以定制。 因是给女眷做,便要请人家的老板娘出来。 这时若是真有老板娘出来,他定做两套,若是没有,便不做了。 逛了半晌,线索没找到,沈玉珍已经做了五套衣服,阿绣也做了三套。 阿绣心中又喜又忧,“少爷,不用再做了,这些都够穿好多年的了。” 沈玉珍略一思考,问道:“相公,是不是有什么事情?” 胡谦道:“是有点事,现在却不能对你们说,反正做了衣服也是用来穿的,也不怕糟践东西。走吧,下一家。” 『程记布莊』 还未进门,就见一个男人站在柜台后面,双目无神地望着桌上的算盘。 另有一男一女两个伙计,正在用鸡毛掸子掸衣服上的灰。 见胡谦三人进来,男人立即笑道:“公子,要点什么?” 胡谦道:“给夫人做件衣服。” “行,不知想要什么样的款式,咱们这……” 胡谦使了个颜色,沈玉珍立即上前选了套名贵的料子,“这料子不错,正巧定制一件比甲。” “行,夏桃,给夫人量尺寸。” 胡谦摇头道:“丫头手粗,还是老板娘来。” 男人道:“不巧得很,贱内回娘家了,您看就让丫头给量吧。” 胡谦道:“回娘家了,我昨天来的时候,她不是还在呢吗?” 男人一愣,“啊,昨天确实在,那个晚上的时候,她娘家人来报丧,说是堂哥死了,所以连夜给接回去了。” 胡谦笑道:“既然如此,那便算了吧。” 接着,他先把沈玉珍和阿绣送回家,接着便来到州衙,直接请许远方把程记布莊的老板带来问话。 到了大堂,许远方一拍惊堂木,“堂下何人,报上名来!” “小人程怀明,拜见知州大人。” “程怀明!你可知罪!” “大人,小人无罪啊!” 许远方也不废话,直接让人把女尸抬了进来。 天气寒冷,尸体面容还未有多少变化。 程怀明一见,立即愣住了。 “程怀明,你可认得此人!” “认得,她是小人的娘子陈氏。” “你娘子被杀,为何不来报官!城内到处贴有认尸告示,你可别说不知道此事!” “小人,小人……娘子她昨夜被娘家人接回去了,说是堂哥死了,回去奔丧,小人也不知道她怎么会被杀。” 许远方一拍惊堂木,“还在狡辩!来人!先给我打四十棍!” 两侧衙役立即用木棍插住程怀明的脖子,另外两个照着他的屁股打下去,没到二十棍,就打得他皮开肉绽,呼天抢地地嚎叫。 “大人,别打了,别打了,我招了,别打了……” 许远方挥了挥手,两侧衙役立即退到一边。 “程怀明,胆敢再说一句慌话,可就不是四十棍了!” “是,是,大人尽管问,小人一定老实回答。” 许远方看了看站在内侧的胡谦,这才又望向程怀明道:“你娘子是不是你杀的!” “不是,不是小人杀的!” “你娘子不见了,为何不来报官!” “小人,这……” “嗯?” “小人不敢来……” “为什么不敢来!” “这……” 见他面色忸怩,许远方一怕惊堂木,“带到二堂!” 到了二堂,只有许远方胡谦和程怀明三人。 程怀明看了一眼胡谦,先是一惊,继而低下头去。 “这里没旁人了,说吧!” “是,是……小人不去报官,实在是因为……小人安排娘子和别人偷情,所以……” 许远方和胡谦对望一眼。 “啥?你安排你娘子……和别人偷情?!” 第59章 还有一个人是谁 程怀明的头低得更很了。 “小人去年中秋在老泰山那里借了二百两银子,开了程记布莊,约定今年过年就还,可是生意不好,一直惨淡经营。 眼见时限到了,老泰山那里又催得紧,可别说是二百两,连二十两小人都凑不出。 所以……” “所以什么!快说!” “那天,西街的房二水来到店里,本来是谈生意,后来他见小人娘子生得美丽,便动了歪心思。 一开始他趁小人在,出言轻薄,后来被小人发现,便说愿意出一百两银子,让小人娘子陪他一晚。” 许远方和胡谦听得暗暗摇头。 “小人一开始自然是不愿意,可是架不住老泰山那边三天两头的催,又说还不上就要到衙门告,小人这才愿意。” “你愿意,你家娘子也愿意?” “娘子不愿意,后来小人再三劝说,她才同意。” 胡谦心中疑惑。 若按王二喜所说,那陈氏也不是个省油的灯,似乎不用再三劝说。 “于是小人便和房二水约定,让他昨夜到小人家去幽会,小人自己心中烦闷,便躲到二哥家喝了一晚上的酒。 谁知第二天就看到告示,才知道娘子被人杀了。 小人有心去告房二水,可是家丑不可外扬,所以便忍下来。 不瞒大人说,小人本打算等这段时间过去,就去找房二水拼命的……” 胡谦道:“照你所说,你二哥是肯定可以为你作证的了?” “那是当然!” 胡谦和许远方说了几句,后者便将程怀明收监,不一刻,便将房二水带到大堂。 许远方一拍惊堂木,“房二水,程怀明已经招了!快把你是如何杀死陈氏的经过一五一十说了,免得受皮肉之苦!” 房二水倒是很爽快,直接叩头道:“大人,小人最多是和陈氏通奸,不,通奸也算不上,应该说是有私情,并没有杀人啊!” “别废话!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 等等!若是和程怀明说的有出入,小心挨棍子!” 房二水连连点头。 “那日小人在一鞋店买鞋的时候,无意间看到街上有一妇人,生得美丽动人。 于是问老板可认得,老板说那是程记布莊程怀明的娘子陈氏。 由此小人就惦记上了。 后来小人借生意之名经常到程记布莊去,一来二去的便熟了。 小人本想和小娘子多说几句话,被程怀明看出小人的用意。 他便说要是小人肯出一百两银子,就让小人和其娘子结成好事。 小人……这个一时糊涂,就答应了。 本来约定的是昨天晚上,可是当天正好小人的爹从乡下来了,小人便没有去成。 第二天就听说陈氏被杀了,小人就更不敢去了。 所以小人这……根本也没杀人啊!” 许远方道:“你说你没去,有谁能给你作证!” “小人的爹、娘子以及家里的仆人都能作证啊!对,还有隔壁卖肉的牛六,晚上的时候小人还亲自去他店里买肉呢!” 许远方喝道:“来人,把证人全部传来问话!” 于是将程怀明二哥和其家人、房二水的家人和仆从以及牛六全部带到堂上。 然而一问之后发现,他们说的竟然和程、房二人所说的丝毫不差。 那王二喜看到的人是谁! 这下许远方可傻眼了。 “不对,肯定还有人没说实话,要不再动大刑试试。” 胡谦摇摇头,忽地心中一动。 “时间!核对一下时间!” 许远方一拍大腿,于是又分别提审王二喜、程怀明和房二水。 程怀明说他是在申时离开家,房二水说他在酉时去牛六家买肉,王二喜说他大概是戌时到的,没多多久便和陈氏弄在一块的。 然后又分别找证人核实,除了王二喜无人作证,其他的都能对上。 但是若说王二喜没有证人,那却又不对。 因为那时他刚好经过胡家,踩动了胡谦头顶的瓦片。 这就说明,在王二喜、程怀明、房二水和那人四人之后,还有人去找过陈氏! 许远方也想到了这个地方,皱着眉头叹息不语。 胡谦明白,看来他也想到了。 齐夫子!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伯父,让我来做法试试。” 于是胡谦单独进到王二喜的房中,二话不说,直接施展魇祷神通。 王二喜立即像是如噩梦缠身一般,先是浑身颤抖,接着便跪了下来。 胡谦道:“王二喜,你可认得我!我是陈氏!” 王二喜一怔,迷迷糊糊道:“陈氏,你别来找我!我没杀你!我没杀你!” 接着,便反反复复就是这么几句。 胡谦摇摇头,又依次试了程怀明和房二水,依旧没有结果。 他望了望齐夫子所在的牢房,有些犹豫——要不要给夫子也试试。 正思量时,忽地想到在程记布莊看到的伙计——那家伙天天都在,想必是知道些什么事情。 于是立即请许远方去传,然而衙役回来却说,那伙计已经逃了。 许远方立即派人四处去追。 胡谦又找到程怀明,“你家的伙计叫什么名字?” 程怀明一愣,“伙计叫小七,是个孤儿,在布莊干了三个多了。” “人怎么样?” “人挺勤快的,话也不多。” “平时住哪?” “住在布莊后面,小人给他租的房子。” 又问了房二水,房二水却说,有一次他在偷看陈氏的时候,发现伙计小七也在偷偷瞄着陈氏。 这样看来,凶手极有可能就是这小七了。 若不然,他为什么要跑呢? 然而胡谦却隐隐有种感觉,这事恐怕没有这么简单。 便在此时,他忽地生出一个主意。 就在当天,州衙在菜市口贴出告示,说是王二喜杀害陈氏,判处秋决。 之后便把齐夫子、程怀明、房二水一干人等全部放出。 后衙之内,许远方、胡不同和胡谦三人相对而坐,静静地等待着。 没过一会,便有一衙役来报:“大人,去看告示的人很多!” 又一会,另有一衙役来报:“大人,暂时没看到齐夫子、程怀明、房二水三人!” 及至天黑,一衙役道:“大人,还是没见到这三人,牛六等人也没出现过,也没见到伙计小七!” 又等了一会,还是没有结果。 许远方道:“敬恭,会不会弄错了?” 胡谦正要说话,那衙役道:“倒是有个人来来回回地看了几次,虽然他都是远远地看,小人还是注意到他了。” “是什么人?” “小人特意跟了上去,发现……是个开鞋店的老板。” 第60章 是她先勾引我的 “鞋店?” 胡谦立即想到房二水所说的,在鞋店时问老板认不认识陈氏。 难道是同一个人? 胡谦道:“好,这事办得利落。” 许远方点头道:“你叫什么名字?” 衙役躬身道:“回大人,小人叫张虎。” “回头去支二两银子,就说是我赏的。” 张虎立即跪谢,“小人谢大人。” 许远方没有耽搁,立即让张虎锁了鞋店老板葛兴志。 葛兴志一开始还是百般抵赖,但问他那晚亥时在什么地方,又支支吾吾说不清。 许远方让房二水过来认,后者立刻说这个葛兴志就是那天他碰到的鞋店老板。 “若再不招供!先打二十棍再说!” 葛兴志仍是不肯开口。 许远方也不多说,惊堂木一拍,“打!” 然而二十棍下去,葛兴志仍是牙关紧咬。 许远方还要再打,胡谦站了出来,魇祷神通一出,立即喝道:“葛兴志,你可认得我吗!我是被你杀死的陈氏!” 葛兴志一愣,立即只觉四周天昏地暗,黑影中走出满脸是血的陈氏,吓得他连连后退。 “不要!不要找我!我不是故意的!谁让你勾引我!” 胡谦摇摇头,随即撤了神通,葛兴志又是一怔,四处看了看,见所有人都望着他,不由泄下气来,瘫在地上。 “小人有天偶然见了陈氏,心中着了迷,便尾随她至程记布莊,之后一有机会,就在那附近晃悠。 本来以为她是什么贞洁烈妇,后来见房二水去程记布莊和程怀明商量什么,而程怀明居然没生气,便猜测是什么苟且之事。 腊八那天晚上,小人一直藏在程记布莊前的角落里。 先是见程怀明出去,接着又见小二出去,小人就溜到墙根底下,果然听见陈氏在和别人行苟且之事。” 胡谦和许远方对望一眼,这时在里面的应该是王二喜。 “等那人离开,小人便翻墙进去,想要和陈氏欢好,谁知陈氏受惊,叫着:‘怎么又来一个,刚才那个不是你吗?’说着就要点蜡烛。 小人怕暴露,便不让她点,拉扯的时候,小人随手拿起什么东西砸了她的脑袋,见她流血不动,就吓得逃走了。” 胡谦理了理思绪。 当时王二喜进去的时候,陈氏应该是把他当成了房二水。 后来葛兴志再进去,便引起了陈氏的怀疑,于是失手杀了她。 可是,陈氏的尸体是在鸿鹿书院被发现的,这一点该如何解释。 “大人,小人那时已经逃了,并不知道是谁把尸体弄走的。” “真的不是你吗!” “大人,杀人的大罪小人都已承认了,何况是这抛尸。” 许远方喝道:“葛兴志强奸不成,杀害陈氏,判处秋后斩首!” 将人带下去之后,胡不同道:“这样说来,那抛尸的必然就是伙计小七了,若非如此,他也不必逃。” 胡谦点点头。 可是,若是伙计抛尸,那王二喜看到的那个人是谁呢? 难道就是那个伙计?还是别的什么人? 虽然还有许多疑点,但人总归不是夫子杀的,这一点就已经足够了。 至于剩下的,就等抓到小七,就可以问个清楚了。 转眼到了除夕。 从早上开始,家里就开始忙活起来。 刘妈、杏儿、小环准备饭菜,沈玉珍和胡谦在院中写春联。 “相公,可有新对子了。” “有……”胡谦沉吟一下,念道:“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 沈玉珍道:“好!好联!” 于是奋笔疾书,将胡谦所念诗句写下。 “又有了!天增岁月人增寿,春满乾坤福满楼。” 两人一个说一个写,直到小环过来说老爷让去吃早饭,这才停下。 等到上午,胡谦让小环和杏儿把春联贴好,又见一时没有别的事做,便又带着沈玉珍和阿绣到街上闲逛。 比起往日来,今天的街市是更加热闹。 有舞龙、耍狮子的;唱戏、说书、踩高跷、跑旱船的;还有穿着各式各样仙师法袍驱邪避凶的。 正走时,胡谦忽地闻到一阵清香,抬头一看,原来是一家胭脂水粉店,不由兴致大增,迈步便走了进去。 “哟!这位公子,您看点什么?” “随便看看,对了,可有上好的香水吗?” “有,有,咱们这有上好的百花香水,用蒸馏法将茉莉、阇提、佛桑、大小含笑花、素馨花、麝香花等百余种花取露融合而成,似花非花,似露非露,芬芳无比。 这,您看这,这还有胡姬常用的雀舌草,是千辛万苦从京城运过来的。” 胡谦扇着闻了闻,果然与众不同。 转头看沈玉珍和阿绣时,见两人都只站在那里,一动也不动。 “怎么了?你们不喜欢吗?” 沈玉珍道:“这……是不是太艳了些?” 阿绣道:“少夫人买就可以了,妾身还是算了,太贵了。” 胡谦哈哈一笑,低声在沈玉珍耳边道:“晚上抹一点,到时出汗都是香的,岂不是乐趣大增。” 沈玉珍的脸一下红到耳根,娇羞嗔怒地白了胡谦一眼。 “行了,正好一人一瓶,包起来吧。” “好嘞。” 出了店门,胡谦忽地对面酒楼看到两个熟悉的身影。 一个是程怀明,另外一个居然是齐夫子! 此刻两人正相对而坐,举杯共饮。 他愣了一下,立即带着两女走开。 之后便再无逛街的兴致,缓缓散步回家。 吃过年夜饭之后,胡不同让全家人都去走城墙。 据说是一种年夜习俗,在年三十晚上在城墙上走一圈,来年便不会生病。 胡谦本来是不想去的,不过沈玉珍的兴致很高,说是吃完饭去消消食也好。 于是胡不同、胡谦、赵氏和沈玉珍四人一同出门去东边城墙。 胡谦本来还想让阿绣跟着一块去的,但因她是妾,胡不同不让带着。 阿绣本来已经跟到门口,听了此话,不由面色微变,随即又笑道:“差点忘了,妾身还得准备明早的饺子。” 说着见礼退去了。 胡谦便更没了兴致,一路上任胡不同两人在前面走,他只和沈玉珍在后面慢慢走着。 “妾身听杏儿说,金陵的人过元宵节时有个灯会,特别有意思的。” “什么灯会?” 沈玉珍正要开口,忽听有人喊道:“快看北边!” 两人随即往北看去,只见远处火光冲天,似乎是什么地方走水了。 前面的胡不同一见,立即惊得目瞪口呆。 “那个地方,好像是马守备的大营……” 第61章 洗洗吧 “糟了!” 胡不同哪里还顾得上走城墙,和胡谦几人说了一声,赶紧往州衙跑过去。 他一走,赵氏也没了心情,胡谦和沈玉珍只好陪着她。 沈玉珍一边扶着她,一边还宽慰道:“娘,许只是小事,不必太过担心。” 胡谦道:“对,还是把前面这一截走完,然后再下去。” 城墙上的人很多,但大都不再继续走了,而是跑到东北角,看着那火光冲天的地方。 胡谦也时不时地看上一眼。 若那地方真是马守备的大营,事情必然小不了。 联想到一铁鞭就在金陵城附近的山里,就更让人担心了。 果然,一截城墙还没走完,忽地上来两队兵丁,吆喝着让城墙上的人赶紧下去。 等胡谦两人扶着赵氏回到家时,胡不同还没回来。 沈玉珍道:“相公,不如让胡九送个食盒和大氅过去,免得老爷回不来,在那边挨饿受冻。” 胡谦在她额头上一吻,“还是娘子想得周到。” 于是吩咐胡九准备了东西送过去。 他先到阿绣屋里,本想安慰她几句,谁知她还没从刘妈那里回来。 回到正屋,沈玉珍坐在梳妆台上看着什么。 他悄悄走过去,见她正对着白天买的香水发呆,似乎有些犹豫不决。 想了一会,她似是终于下定决定,缓缓打开盖子,正要喷时,见胡谦站在身后,不由吓了一跳。 “相公,你……什么时候进来的?” “要是相公进来你都没感觉,那该多伤相公的心啊!” “不是,妾身只是……” 胡谦嘿嘿一笑,双手放在她的肩膀上,“没事,不存在那种情况的,相公若是进来,你一定会知道的,而且还会很吃惊。” 沈玉珍道:“妾身不明白相公的意思。” “没事,你一会就知道了。你这是要用这个香水吗?” “妾身只是有点……好奇。” “这东西不能直接用,最好是沐浴之后使用。” “小环和杏儿还在厨房,只怕不好沐浴。” 胡谦道:“没关系,我来帮你洗。” 她立即红了脸,轻声道:“怎么敢劳相公出手,妾身自己来吧。”说着就要站起来。 胡谦立即按住她的肩膀,在她脖子上吻着。 “娘子待着就是,这就粗活还是我来吧。” 说完便出去弄来浴桶,又到厨房要了些热水,让小环帮着抬了过来。 小环本来还要帮沈玉珍洗漱,被胡谦赶了出去,屋中一时只剩胡谦和沈玉珍两人。 “娘子,来吧,趁热。” 沈玉珍犹豫了一下,娇羞地将头上朱钗和玉簪去掉。 胡谦见她动作太慢,便缓缓从后面拥住她,抚摸着解开袍带,脱掉比甲和内衬。 “相公,你能先转过头去吗?” “好好,我转过去,你快进去吧,免得着凉。” 虽然屋中生了熏炉,但毕竟是冬天。 随后,就听身后水声响起,待转过身,她已经坐在浴桶中了。 胡谦道:“娘子身上洗干净了,可是相公还没洗呢。” “妾身只顾自己,实在失了礼法,那妾身就不洗了,相公进来吧。” 胡谦道:“用不着那么麻烦,浴桶这么大,一起洗不就行了。”说着就自顾自地开始脱衣服。 沈玉珍赶紧闭上眼睛,没过一会,就觉胡谦下到浴桶中。 “走城墙出了些汗,我来帮娘子擦擦吧。” “不,不用,妾身自己来就行。” “那娘子帮我擦擦吧。” “好。” 正在擦时,胡谦忽地轻轻一拉,将她拉到自己怀中,“娘子,别冻着了,坐在我怀中暖和些。” 她怯生生答道:“好……好。” 于是就坐在胡谦怀中。 等到小环和杏儿从厨房回来,听得屋内水声不断,不由惊异道:“怎么洗了这么长时间。” 待走到外间,忽听得些奇怪的声音。 两人立即惊得张大了嘴,红了脸,低声笑着,悄悄在外间等着。 又等了一会,沈玉珍气息不匀地喊道:“小……小环,杏儿,你们回来了吗?” “是,在呢。” “进来收拾一下浴桶。” 小环和杏儿这才进到内间,只见胡谦正躺在床上,沈玉珍穿着薄衣坐在梳妆台用干布擦着头发。 浴桶里的水几乎全洒在地上,连窗棂都被溅湿了一片。 两人赶紧把浴桶的水舀出来,把浴桶抬出去,又找了干麻布把地上的水擦干,问明没有别的吩咐,这才退了出去。 沈玉珍收拾好,上到床上。 “相公,时候不早了,早点睡吧。” 胡谦道:“还没用香水呢,你躺下,撩开衣服,我帮你擦。” 于是帮沈玉珍擦了香水。 她轻轻闻了闻,“香而不艳,确实是个好东西。” “更大的作用你还没发现呢!” “什么作用?” “兴奋剂。” “兴奋剂?那是什么意思?啊,这,相公,你怎么还……” 大年初一,胡谦和沈玉珍先是给胡不同和赵氏见礼,然后四人一起吃了早饭。 “爹,昨晚到底是怎么回事?” “马大人那边一直没消息,现在还不好说,等会我还得去州衙看看。” 匆匆吃了几口,胡不同便出门了。 之后,胡谦把胡九、刘妈等佣人叫到跟前,每人给发了二两银子,又说了些勉励恭贺的话。 胡九等一个个喜上眉梢、感恩戴德。 回到后院,老远就听杏儿和小环说:“听说少爷在前院都发了银子的,咱们也一定有的。” 小环道:“那当然,腊八节都有,难道初一还没有吗。” “到时你买什么?” “买个耳坠吧。” “那可不一定够呢。” “攒着呗,明年说不定就够了。” 说着见胡谦进到院子,立即见礼,“少爷,新年好。” 然后眼巴巴地看着胡谦。 胡谦道:“好,好。”直接转身去了沈玉珍屋里。 两人不由撅起嘴来。 等进到屋里,沈玉珍拿出十两银子来,“小环、杏儿,拿着吧,少爷给你们的,一人五两。” 小环一愣,随即跪地谢道:“谢少爷,谢小姐!” 杏儿也眉开眼笑道:“谢少爷,谢夫人。” 胡谦道:“拿了钱,该买坠子的买坠子,该买衣服的买衣服,只是不要张扬,免得别人说闲话。” 两人脸上一红,知道刚才的话被胡谦听了去。 正说着,胡九忽地在院门口喊道:“少爷,少爷,快去州衙,说是马守备那里出事了!” 第62章 禄儿 等胡谦到的时候,许远方等几位大人已经在商议着了。 胡谦见礼之后,被许远方安排在下首的座位上坐着。 “敬恭,你也不是外人,请你过来呢,是有一事想问问你的意见。” “伯父但说无妨。” “昨夜的事情想必你也有所耳闻,实不相瞒,马守备那边失去联络了。 据我们几人猜测,马守备应该是遭到一铁鞭的突袭,至于结果怎样,目前还不好说。” 胡谦点点头,隐隐觉得事情应该比想象得还要糟糕一些。 如果马守备突围出来,必然会来金陵城。 可是到现在还没联系,那多半是凶多吉少。 “但是马守备之前曾说过,一铁鞭手下似乎有个会妖术的,所以每每能躲过官军的围堵……” “伯父的意思是?” “咱们先做最坏的打算,万一马守备全军覆没,一铁鞭引群盗围攻金陵城……” 胡谦点点头,“若真是有那等妖人,敬恭一定鼎力相助,只不过行军打仗就不是敬恭所长了。” “打仗之事自然他们武官去做,只要你能对付那个妖人,剩下的不足为患。 再说,马守备是孔总兵的部下,他这边出了事,孔总兵必然有所行动,咱们只需坚守金陵城就好。” 出了州衙,胡谦见大街上多了许多衣衫破烂的流民。 看来不仅是金陵这边,下面的县也一定遭到一铁鞭的袭击。 细细想来,许远方说的似乎也有道理,若不是有什么妖人,凭他一铁鞭那些盗匪,又怎么能和官军周旋如此之久。 回到家中,正巧碰到阿绣要出门到刘妈家拜年。 父母音讯全无,她的亲人便只剩下刘妈一家。 胡谦想和她一块去,阿绣却摇头道:“少爷,这不行的,没有哪一家会去妾室家里拜年的。” “行,你早点回来。”他说着又逃出十两银子,“我人不去,你就帮我带点东西去,免得人家说我看轻了你。” 阿绣眼中含泪,接了过来,低声道:“多谢少爷。” 胡谦看得动容,拉着她的手道:“算了,还是我陪你去买点吧。” 于是让小环和沈玉珍说了一声,便和阿绣来到街上。 虽是初一,但仍有不少店铺开门。 胡谦本想买些锦缎布匹,再转念一想,还不如直接给钱,刘妈家若缺少,便由他们自己去买好了。 免得买了些中看不中用的,他们最后还得把东西卖了去换银子。 正想着,忽地看到街角有个头上插着草标的女孩,约莫十二三岁,头脸全是灰,身上衣服已经破得全是补丁。 而在她的身边,一个穿着粗布麻衣的中年汉子正蹲在那里,斜着眼睛看着街上的行人。 胡谦一愣,问阿绣道:“那孩子是干嘛?怎么头上插根草?” 阿绣道:“插标卖首,那是卖孩子的。” 胡谦以前倒是听过卖孩子的,没穿越的时候也见过许多女孩戴个小草头饰,那时还挺流行的,却是没想到会是这个意思。 他走了过去,蹲下身子,问道:“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女孩只是摇摇头,一句话也不说。 身后的中年汉子赶紧走过来,躬身笑道:“这位公子,您看这多好的小姑娘,您看上了吧?” 胡谦道:“你是他什么人?” “我是他表叔,可怜孩子爹妈被土匪杀了,没人管了,您要是看上了,就买回家去,当个玩意。” “你真是他表叔?” “是啊,怎么不是了。” 胡谦拉着孩子的胳膊,“小姑娘,你别怕,你告诉我,他是你亲戚吗?” 小女孩默然摇了摇头。 胡谦喝道:“我看你拐卖孩子的人贩子吧!跟我去衙门!” 汉子忽地掏出一把小刀,猛地往胡谦刺了过来。 胡谦一脚踢在他手上,刀身一转,直接捅在他胸口上。 他挣扎了两下,倒在地上不动了。 周围的人立即喊道:“杀人了!杀人了!快去报官!” 胡谦大声道:“这家伙是个拐卖孩子的人贩子!赶紧报官吧!” 不多时,两个衙役拿着锁链快步走了过来,其中一人正是张虎。 见了胡谦,张虎立即躬身行礼道:“胡公子,这是?” 胡谦简单解释了一遍,张虎又问了问那小姑娘,于是让人把尸体收了。 “公子,那这小姑娘怎么办?” 阿绣不知道是不是想到了自己,恳切地望着胡谦道:“少爷,不如就带回家吧,太可怜了。” 胡谦本来就有这个打算,于是拉着小姑娘的手道:“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我……我叫禄儿。” “现在我带你回去做个婢女,你愿不愿意?” 禄儿虽小,但大抵也能分清善恶,先前只不过被人贩子吓到,所以不敢说话。 “我愿意。” 胡谦点点头,“阿绣,你先去刘妈家吧,我带禄儿回家,等你回来,就把她带到你房里去吧。” 阿绣高兴道:“谢谢少爷。” 回到家时,禄儿还是怯生生地站在胡谦后面,不敢抬头。 沈玉珍三人见了,立即好奇地凑过来。 胡谦又把刚才的事情解释了一遍。 沈玉珍道:“这些人贩子,实在是太可恶了。” 然后又拉着禄儿的手嘘寒问暖。 “该饿了吧,杏儿,去弄点吃的来,小环,带她去洗洗,把你的干净衣服给她换上。” “奴婢的衣服她穿着该大吧。” “那就改小点,赶明我再给你买。” 也许是因为听到城外战乱的消息,城中的人基本都不怎么出门。 胡谦也乐得清静。 等小环和杏儿给禄儿洗漱好,换上新的衣服,一个美人胚子立即出现在众人面前。 沈玉珍赞叹道:“禄儿长得可真俊,妾身这么大的时候也没她这般容姿。” 胡谦道:“禄儿,你是哪里人?你爹娘呢?” 禄儿这时已经不像之前那般害怕,轻声道:“我是广平县人,家里世代务农,爹娘被土匪杀了。 他们看我小,就抓了我回去。” 胡谦叹了口气,“世道不太平,人命如草芥。” 小环道:“那你是怎么逃掉的?” 禄儿道:“那些土匪押着我走的时候,半路碰到一个美貌的大姐姐。 那姐姐翻开上衣,将一把匕首抛到空中,就见一道长虹飞下,那几个土匪就都死了……” 第63章 省亲 此话一出,别人或许没感觉有什么,胡谦却是立即一惊。 若是禄儿说的没错,那女侠的手段可是十分厉害了。 “然后呢?既然被那女侠救了,后来为何又落入人贩子的手里。” “姐姐将我送到金陵城,然后就走了,过了一会,那个人就抢走了姐姐留给我的银子,又要把我卖掉。” “你几岁了。” “十二了。” 又说了一会胡谦让禄儿先跟着小环和杏儿帮忙,剩下的事情等阿绣回来再教她。 十二岁的年纪,帮忙做些简单的家务还是可以的。 结果禄儿表现得相当活跃,或许是害怕胡谦再把她卖掉。 到了晚上,胡谦把禄儿交给阿绣,自己去找沈玉珍。 沈玉珍正和小环杏儿摆弄一个红黄相间的玻璃灯,见胡谦来了,便起身问道:“相公,你看这玻璃灯如何?” 胡谦点点头,“挺好看的,这是要做什么?” “先前和你说的十五灯会还记得吗?妾身也想去参加。” “具体是个什么内容呢?” 杏儿本就是守备府的婢女,对此是十分熟悉,答道:“少爷有所不知,东城有个娘娘庙,庙内回廊曲折,有十几座大亭。 每年十五,城中大族便认领一处角落,悄然悬挂上一种这样的玻璃灯。 灯下放置宝座,旁边在摆上几案花瓶,插花陈设,再在另外一边附上新作的诗词,互相比较胜负。 白天只是游玩赏看,到了晚上,便在花瓶之间插上高低不一的蜡烛,名为‘花照’。 到时候,花光灯影闪耀不已,宝鼎之上香气缭绕,仿佛在龙宫夜宴一样。 所以灯会又叫花照会。” 胡谦听得有趣,问道:“娘子,看来这玻璃灯、花瓶和花你都准备好了?” 沈玉珍道:“玻璃灯倒还在其次,这花和花瓶也不是关键,关键是要新颖的诗词,妾身愚钝,到现在还未有所得。” “可有题目吗?” 杏儿道:“一般都没有题目的,大多都是歌物颂人、赞美良辰景色的,去年我家大小姐就……” 她说着,忽地听下,低着头不说了。 胡谦道:“没事,城中烦闷,就去玩玩也好。 对了,咱们来金陵也有些日子了,还未回你家看望,不若明天回南阳一趟,如何?” 沈玉珍道:“妾身早就有这个想法了,只不过外面不甚太平,所以原也没打算回去的。” 胡谦道:“无妨,咱们小心些也就是了,若真遇上匪盗,我还是可以应付的。” 又商议了一会,胡谦便去和胡不同说了。 胡不同虽是担心,但胡谦的本事他也是见过的,所以便同意了。 第二天一早,由胡九赶一辆马车,载着胡谦、沈玉珍和小环三人离开金陵。 本来胡谦一路上都在戒备,可眼看进了南阳县城,也没遇到什么情况。 天色已晚,守城的士兵本来不想让胡九进城,但见了胡谦,立即恭敬行礼,放四人进到城中。 这里还和之前差不多,因是过年,所以晚上也有许多人在街上。 来到沈家,门房立即把四人迎了进去。 沈三石和杨氏几乎是一路小跑冲出屋子。 没等胡谦两人施礼,沈、杨两人就来到面前。 杨氏眼眶湿润,喊道:“我的女儿呀!”张开双臂把沈玉珍抱在怀中。 沈三石也激动地朝胡谦道:“本来想着要去金陵看看你们,可是外面不太平,就没敢去,没想到你们今天竟然来了。” 寒暄了两句,沈三石道:“快!进屋再说吧!” 在正厅坐了,胡谦道:“小胥一直也想来的,只是金陵那边一直有事走不开,眼看过了年,又见玉珍思念双亲,实在不忍再等,便冒险过来了。” 沈玉珍和杨氏立即又哭了起来。 胡谦四处看了看道:“怎么不见廉弟?” 沈三石叹气道:“这孩子也不知中了什么邪,整天想着做大将军。 后来被我骂了一顿,本以为会安分写,谁曾想前些日子他竟偷偷跑出家,留下书信说是要去马守备那里投军。” 沈玉珍大惊失色,“怎么偏偏去了马守备那里。” 沈三石道:“怎么了?马守备那里出什么事了吗?” 胡谦道:“哦,那个……马守备为人严苛,只怕廉弟受不了这个苦。” 沈玉珍点点头,不再多说什么。 吃过晚饭,胡谦和沈玉珍回到房间。 “相公,这可怎么办啊?” “廉弟虽说是去投马守备,但也不一定真能找到,也许他去了别的地方。” “可是……妾身就这么一个弟弟,实在是……” 说着又哭了起来。 胡谦将她拥入怀中,正待说时,小环忽地轻声道:“小姐,夫人请你过去呢。” 两人对望一眼,难道看出什么端倪了? 胡谦道:“就算他们问你,你也不能说,要不然事情就更糟了。” 沈玉珍点点头,整理好衣服出了房门。 过了许久,她终于回来。 胡谦立即将她拉到床上。 “怎么样?是问廉弟的事情吗?” 她摇摇头,面色怪异道:“娘给我介绍了一个郎中。” “什么意思?” 话才问出口,便立即明白过来。 她继续说道:“娘看我肚子空空,便问了些……那个事情,然后就给介绍了一个郎中,说是专治此类疑难杂症,让咱们明天去看看。” 胡谦点点头,“那娘子的意思呢?” “就去看看也好,免得娘担心,只不过……此事终究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妾身只怕影响相公的名声。” “这有什么影响?” “妾身还在闺中时,时常听下人说谁家的娘子无法生育,由此嘲笑那主人家绝了后,所以……” 胡谦将她紧紧搂在怀中,“这有什么,你我都还年轻,还怕没有孩子吗。再说,这事还不一定是你的问题呢,也许问题在相公身上?” 她摇了摇头道:“从来都只听说妇人不能生,还从没听说问题在男子身上。” “是不是,等几个月看看阿绣的情况再说,若阿绣也不能怀上,那问题不就在相公身上了嘛。” “不对,那样的话,问题肯定是在阿绣身上,如何能在相公身上呢。” “有没有问题,你问问它不就知道了。” “问谁?” “它。” 沈玉珍脸上一红,“要……怎么问?” “就按医书上所说的,按望闻问切之法就行。” 她俯下身,一脸认真道:“问了就能有结果吗?” “是的,它肯定会给你一个结果的。” 她点点头,直直地看着,喃喃道:“望……闻……问……切……”遂摸去。 第64章 逃兵 吃过早饭,杨氏使一小厮三杆子赶车带着胡谦和沈玉珍去郎中那里。 正要出发时,忽见城外一道长虹冲天而起。 胡谦一愣,立即想到禄儿的话,当即让沈玉珍在家中等着,自己三两步赶到城外。 然而环顾四望,却是什么也没发现。 回到沈家,沈玉珍却是突然改变了主意,说什么也不愿意去了。 问其原因,只说那个郎中是个男人,因男女有别,因此绝不肯去。 胡谦心中也有芥蒂,便不再相求。 其实若是后来得了相应的神通,自己便可给她看好了,又哪里需要什么郎中。 又住了一日,两人初三离开沈家,出城往金陵而去。 铅云厚重,似乎又要下雪。 胡谦让胡九稍微赶快些,雪地行车,车轮陷在泥里出不来。 然而才行了十几里,忽听远处喊杀阵阵,一前三后四匹快马飞快掠了过来。 未到近处,忽听一声“咻”的一声,一只羽箭飞射而至,直接钉在马车的轮子上。 沈玉珍和小环吓了一跳,胡谦立即下车去看。 只见当首那人穿着大乾朝的军服,向胡谦喊道:“土匪作乱,快快避开!” 一边喊,一边策马朝远处狂奔。 后面三人手持大刀弓箭,见一时追不上他,竟然勒马将胡谦几人围在当中。 “马车里的人全都下来!” 胡谦还未说话,逃走的那个士兵又绕了回来,站在十丈远地方叫喊道:“孙子们!你爷爷在这里呢!有本事就来抓我!” 三个土匪也不上当,只用刀尖对准胡谦道:“快让车里的人下来!要不然叫你人头落地!” 胡谦拱手道:“三位好汉是一铁鞭的队伍吗?可否见过一个叫沈廉的?” “少他娘的啰嗦!什么沈廉!” 说着挥刀朝胡谦砍过来。 胡谦飞出袖中龙渊剑,挥手甩出一道白光,那土匪立即身首异处。 另外两人惊得面无血色,叫道:“又有妖怪!快逃!” 话音未落,立即又有两道剑光追上去,将两人斩落马下。 胡谦摇摇头,“又有妖怪?” 沈玉珍在车内听得心惊胆战,挑开帘子问道:“相公,没事吧?” 胡谦赶紧挡住她的视线,“没事,别看,回去坐好。” 沈玉珍还是看到了地上血肉模糊的一滩,吓得惊呼一声,躲到马车中。 那士兵见三人转眼就被杀死,惊得目瞪口呆,策马到了近前,下马行礼道:“在下马守备麾下小旗童大年,敢问侠士尊姓大名?” 胡谦道:“不是什么侠士,金陵胡谦。” “胡谦?莫非就是同知胡大人的公子?” “正是。” “难怪有如此手段。” “哪里?童小旗,请问你可知一位叫沈廉的,应该是不久前才投到马守备麾下的。” “这却不曾听过。” “那马守备那边是出了什么事情吗?” 童大年面色一变,拱手道:“此乃重要军情,实在不好相告。” 说完又恳切道:“胡公子是要回金陵吗?能否让在下跟公子同行。” 胡谦道:“当然。” 童大年抱拳称谢,又在地上三具尸体身上摸了摸,收了他们的兵器和马匹,跟在胡谦的马车之后。 一路再无事端。 到了金陵,童大年立即去往州衙。 回到家中,胡谦和沈玉珍先去给赵氏问安,又把沈三石带来的礼物交给赵氏。 阿绣、杏儿和禄儿知道胡谦回来,早就在后院中等着的。 见胡谦和沈玉珍平安归来,阿绣心中稍定,虽有心上前和胡谦说话,但碍于身份,还只是看着。 胡谦倒没觉得什么,望着阿绣道:“阿绣,你过来。” 阿绣心中欢喜,立即快步到了胡谦身边。 “家里这两天没发生什么事吧?” “没有,家里一切都好。” “城中呢?有没有什么消息?” “也没有,哦,书院的郭公子和杜公子来过,说是问问少爷去不去花照会。” 胡谦点点头。 夜晚,胡不同回到家中立即把他叫了过去。 “爹,是童大年带来什么消息了吗?” “对,说起来也令人难以置信。 童大年说守备大营突然失火,接着一铁鞭就率人冲了进来。 各部官军炸了营,难以组织有效的抵抗,马守备负伤逃走,余部被冲散。” “突然失火?” 这样看来,一铁鞭队伍里有妖人的情报倒是十分可信了。 胡不同点点头,叹息道:“马守备这下可糟了。” “爹的意思是?” “若是他战死沙场也就算了,可是他战场逃走……不仅他本人会被处决,可能还会连累家人。 对了,这几天就不要再出城了。 马守备大败,一铁鞭说不定会攻城。” 回到后院,沈玉珍托词要准备花照会,让阿绣伺候胡谦歇息。 来到厢房,阿绣正在教禄儿认字。 可是她本身就识字不多,教得也磕磕绊绊的。 见胡谦进来,她立即高兴道:“好了,今天就学到这里吧,其实女儿家也不必认多少字的。” 禄儿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禄儿,见到少爷怎么不行礼?” 禄儿这才反应过来,朝胡谦见礼,“少……少爷好。” 胡谦揉了揉她的头发,还待再说什么,阿绣道:“禄儿,你回去睡吧,晚上就不用过来了。” 禄儿应了一声,缓步退去。 胡谦坐在椅子上,四处看了看道:“屋里怎么不生炭火?” 阿绣道:“少爷来,妾身才敢用,少爷不来,妾身一个人用,太浪费了。” “那就点上吧,点两盆,免得冷。” “少爷,一盆就够了的。” “让你点两盆就点两盆。” 阿绣赶紧忙活起来,不多时,屋里便暖和起来。 胡谦拍了拍大腿道:“阿绣,坐过来。” 阿绣面色一红,赶紧坐下。 “你这穿是上次定制的衣服吗?” “这长袄是定的,长裙上的刺绣还没做好,所以没拿来。” “下面呢?” “下面这是妾身之前的长裙。” “脱掉吧,怪热的。” 阿绣一愣,点点头,不敢去看他的眼睛。 “里面的衣服也脱掉吧。” “嗯,嗯……” 遂正坐之,其似柳枝软倒在胡谦怀里,手环其腰,蹙蹙不言,亦不敢稍动。 “对了,刘妈家过得好吗?” “嗯……” “刘妈有没有问到我?” “嗯……” “热吗?” “嗯……” “喜欢吗?” “嗯……” 第65章 花照会 转眼到了十四, 沈玉珍的玻璃灯已经准备完毕,又亲自到街上选了梅花和玉兰,一切准备就绪,只是在诗词上无法决断。 阳光明媚,照得人身上暖洋洋的。 胡谦正在院中舞剑,阿绣一边看,一边带着杏儿三人在一旁一边剥花生。 沈玉珍从屋中出来,犹豫道:“相公,你能帮妾身看看吗?” 说着递过一张纸。 胡谦接过来看了,只有区区十六个字。 “垂阁画帘,谁系怀思,影弄花枝,丝牵柳线。” 于是笑道:“娘子这是要考我吗?” 沈玉珍笑而不语。 胡谦道:“若是没看错,这应该是一首回文诗。 垂阁画帘画阁垂,谁系怀思怀系谁,影弄花枝花弄影,丝牵柳线柳牵丝。” 阿绣拍手称赞,“姐姐好诗才。” 胡谦笑道:“阿绣,你何时也懂得诗了。” 阿绣讪讪笑道:“虽不懂,但听着就很厉害。” 沈玉珍道:“相公,花照会上就用这首如何?” 胡谦点点头,“极好,只怕金陵这些才子都被娘子比下去了。” 沈玉珍道:“相公又取笑妾身,妾身可不敢小觑了金陵才子。” 她沉吟了一下,犹豫道:“这首诗虽好,但总觉得过于雕饰了,少了些天然的姿色,终归不美。” “那娘子的意思呢?” “妾身自然是想换的,可是水平有限,想多了多日,只得一字半句,实在惭愧。 所以,能不能请相公帮妾身写一首?” 胡谦哈哈一笑,正要说话,胡九站在后院门口道:“少爷,老爷请你去州衙呢。” “行,知道了。”他点点头,朝沈玉珍道:“娘子,我晚上回来帮你写。” 于是动身去了州衙。 “爹,出了什么事吗?” 胡不同道:“昨夜城外隐隐出现许多火把,你伯父猜测可能是一铁鞭要对金陵城动手,所以一直守在城池那边。 直到刚才,北城城门外忽地出现许多白毛老鼠,一个个在地上钻来钻去的。 他怀疑是一铁鞭的妖术,所以赶紧让我请你去。” 胡谦点点头,也顾不得惊世骇俗了,身法一现,纵跃之间便消失在州衙门口。 一众人见了,不由连连惊呼。 到了北城城墙,许远方赶紧过来,略微解释了一下情况,便让胡谦去看。 就在护城河十几丈远的地方,果然有四五只白毛老鼠在那里窜来窜去。 许远方担忧道:“先前我让士兵张弓射箭,可是那老鼠竟然纵跃着躲闪,寻常老鼠必然不会像这样,这肯定是妖物。 马守备军法严谨,就算失火,也不至于酿成那等火灾,想来想去,说不定就是这些妖物在作祟。” 胡谦点点头。 以他的神通来看,这些老鼠身上都有一股若隐若现的黑气,似乎是被什么东西操控了一般。 于是道:“伯父稍等,待我下去看看!” 说着竟然纵身从城墙上跳了下去。 许远方一惊,吓得叫道:“敬恭!你……” 然而话音未落,胡谦已经像是大鸟一样缓缓落在地上,再一跃,便过了护城河。 “这……” 虽然许远方也曾见识过胡谦的手段,但像今天这样却是头一次,当即目瞪口呆,说不出话来。 胡谦到了跟前,那些老鼠,立即尖叫着往后逃去。 “唰!” 胡谦抬手飞出袖中龙渊剑,但见白光骤起,那几只白毛老鼠顿时被切成好几段。 尸体之中,又有一道道黑气升起,片刻间聚成一团,快速往西北方向飘去。 胡谦三步赶上,白光一扫,正好打中黑气。 然而那黑气只是被切成两块,片刻间又聚在一起,往远处遁去。 他定了定神,看来剑术神通虽是犀利,却并不是万能的。 念及此,又踏着城墙飞跃而上。 “敬恭,你没事吧?” “伯父放心。” 与此同时,西北一处背阴山沟里,一个全身罩在黑袍中的人忽地面色突变,当即呕出一口血来。 “胡谦,果然厉害!” 考虑到一铁鞭可能随时来犯,许远方便请胡谦留在城墙镇守。 胡谦道:“等我回去和娘子交代一声,马上就来。” 于是下了城墙,快步回到家中。 到了后院,见阿绣正在教禄儿写字,问沈玉珍在哪,说是在关在屋里写诗词呢。 胡谦便没去打扰,于是告诉阿绣自己要去州衙办事,晚上不一定会来。 阿绣立即取了胡谦的貂绒大氅,又问晚上要不要送饭。 胡谦摇摇头,正要走时,忽地想到沈玉珍要的诗词,于是顺手拿笔写了一首,匆匆回到城墙。 一直到晚上,四城外再无怪事发生。 守城的士兵本来还自担心,等胡谦下城杀鼠妖的事情传开,一个个便都稍稍安心。 毕竟他们对付山贼土匪倒没什么,可是委实对付不了鬼怪。 所以一个个见了胡谦,宛若见到神明一般毕恭毕敬,不敢有丝毫怠慢。 到了第二天,许远方见没什么事情,便让胡谦回家休息,若有什么情况,再来请他。 胡谦也着实有些困倦了,便开完笑道:“若是再叫我守城,最好发些饷银才好。” 许远方道:“等这件事过去,必定上奏朝廷为你请功。” 又聊了两句,胡谦便回到家中。 正是十五元宵节日,却没什么人在家,后院也只有禄儿一人在。 见胡谦进来,禄儿立即要给胡谦打水洗漱。 胡谦摇头道:“算了,我自己来吧。” 于是自顾自洗漱一番,稍稍吃了些点心,进到卧房睡下了。 娘娘庙里,沈玉珍、阿绣、小环、杏儿四人走在前面,胡九抱着花瓶和玻璃灯跟在后面。 一路上游人如潮水般,几人走走停停,百米不到的路愣是走了半个时辰。 “少夫人,咱们的位置在这。” 地方是沈玉珍早就让杏儿和胡九来占好的,拐个弯就是娘娘庙正殿,位置极佳。 对面、左边、右边也都早就被人占了。 沈玉珍几人一边好奇地东看西看,一边慢慢把玻璃灯、花瓶、几案和蜡烛放好。 杏儿惯是经历过的,所以便提醒着这该怎么放,那该如何摆,好一会才布置完毕。 沈玉珍犹豫了一下,见别人都把诗词帖儿挂好,也就把准备的回文诗拿了出来。 然而才过了一刻,便有两个倩影停在位置前。 “杏儿,你怎么在这?” 杏儿抬头一看,却是多日不见的马凝雪和马凝蓉姐妹,正待施礼,马凝雪上下打量了沈玉珍一眼,“咦,这就是胡公子的娘子吗?” 第66章 拿出来瞧瞧 娘娘庙里人来人往,管事的人或笙箫歌唱,或煮茗清谈,各个灯展前观看赏帖的人如蚂蚁群集,连屋檐下都设置了栏杆作为限制。 人群之中,突然出现的马家姐妹立即吸引了无数人的注意力。 加之沈玉珍容姿卓绝,阿绣面容姣好,又为这小小的灯展位置增加了无数吸引力。 有那好事的人认出马家姐妹来,“那双胞胎姐妹莫不是马守备家的两位小姐?” “刚才她说什么,这位是胡公子的娘子,难道说的是胡谦公子?” “难怪如此绝色。” “这样说来,金陵四大美人已聚其三。” 议论声中,四大美人在此的消息飞也似的传了出去。 而在灯展前,马凝雪好奇地看着沈玉珍,又看了看阿绣,笑道:“胡公子好福气啊! 可怜我家妹妹为了他,整天茶不思饭不想,他却坐拥美人。” 马凝蓉自上次之后,面容消瘦了许多,见了沈玉珍,低声道:“公子可好吗?” 沈玉珍小声道:“小姐放心,他时时念着你的,只是没有办法,又不能不顾全小姐的名声,所以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办。” 马凝蓉眼睛一红,差点哭出来。 又宽慰了几句,马凝雪忽地看到沈玉珍的诗帖,笑道:“这回文诗是你写的吗?” 沈玉珍点点头,“请小姐斧正。” 马凝雪道:“斧正谈不上,倒是也有些想法。” 杏儿低声在沈玉珍耳边道:“去年奴婢在马家时,和两位小姐参加过花照会,大小姐诗才斐然,好多才子都比不了呢。” 沈玉珍点点头。 “这花也侍弄得漂亮,胡公子可真是有位知情知趣的娘子呢。” “小姐谬赞了。” 正在说着,围观的人中忽地闪出郭宇和杜健知两人来,见了沈玉珍,当即躬身见礼。 “敬恭兄没来吗?” “相公被州衙请去了。” “咦,这诗帖写得有趣,是首回文诗吧。” “子长兄,何不附上一首?” “德正兄大才,急切之间还得看你的。” 郭宇笑道:“好,正好有一首。” 于是向小环要了纸笔,写道: 暮赏 已花 时归 醒去 微马 力如 酒飞 杜健知看了,连连称好。 “德正兄,这是一首连环诗吧。” 说着便念起来。 “赏花归去马如飞,去马如飞酒力微,酒力微醒时已暮,醒时已暮赏花归。” 沈玉珍听得频频点头。 她自己这首是想了几天才想出来,而郭宇却是张口就来,才情之高,实在让人佩服。 不过如此一来,她便又觉得后悔。 早知便不挂这等回文诗的帖,看似新颖,但若是才情高的人,作起来也相当快。 就如眼下这样的情形,才片刻不到的功夫就被人比了下去。 马凝雪摇头道:“诗词帖儿若只像现在这样,那这花照会可真是一届不如一届了。” 杜健知道:“听闻马小姐诗才高雅,不如也作一首。” 说着将笔递给她。 马凝雪道:“这笔是别人用过的,杏儿,给我拿个新的。” 杏儿略有些尴尬地望着沈玉珍,后者点点头,杏儿便取了一只新笔递过去。 只见马凝雪略一思考,写道: 莺啼岸柳弄春晴夜月明。 沈玉珍一见,便微微一惊。 郭宇道:“看来,这首是回文连环诗了。 莺啼岸柳弄春晴, 柳弄春晴夜月明。 明月夜晴春弄柳, 晴春弄柳岸啼莺。 好,好,好,小姐高才,小生佩服。” 杜健知道:“小姐诗文一出,就连德正都被比了下去。” 说完望了望沈玉珍,自知失言,便闭口不说了。 灯展前接连有人比诗,又有绝色美人,因此围观的人越来越多。 与斗诗相比,下方的玻璃灯和花瓶几案显得落寞极了。 马凝雪喜道:“若还有诗,不妨写出来比上一比。” 便在此时,忽有一相貌清秀的少年凑到跟前。 他身后一老者低声道:“宦娘,不要胡来,那是同知大人家。” 少年也不答话,只点点头,偷偷打量着沈玉珍和阿绣。 等了一会,马凝雪见无人再写,叹息道:“偌大金陵,竟无多少真才实学之人。” 言罢,转身要走。 少年道:“倒是有一人,他的诗词,比你高出千百倍。” 老者赶紧拉了拉少年的衣服。 马凝雪笑道:“哦,公子说的这个人,该不会就是你自己吧?” 少年道:“在下学识浅薄,实在没有这等本事,在下说的乃是胡谦公子。” 场中几人皆是一愣,均是疑惑地望着他。 沈玉珍道:“公子,你认识我家相公吗?” 少年的脸顿时红了,“一面之缘,倒是听过他吟诗作对。” 马凝雪道:“既然如此,不妨把他的大作说出来,让我等看看眼界。” 少年哼了一声,提笔就要写。 然而忽地悬住不动,想到这诗的内容以及当时的场景,只觉又羞又喜,便放下笔道:“这首诗是他赠人的,不便写出来。” 马凝雪摇头道:“若是胡公子的神通手段,那确实让人敬佩,只是这诗词文章,那便算了。” 沈玉珍心中不忿,却又不知道该如何说。 便在此时,阿绣忽然开口道:“少爷倒是写了一首,让妾身交给姐姐的,妾身竟给忘了。” 说着拿出一张纸来。 沈玉珍立即接了过来,摇头道:“还是算了,马小姐和两位公子诗词无双,我家相公不过只是附庸风雅,实在不能比的。” 说着就要把纸收到袖中。 马凝雪道:“若是没有也算了,既然作得了,就拿出来看看也无妨,本来就没多少期待,又说什么比不比的。” 郭宇道;“敬恭的诗词在下也好奇得很。” 杜健知笑道:“那日观风题他就没做,夫子要考较他也被事情耽误了,今天得了机会,正好看看。” 沈玉珍只是为难。 少年自信满满道:“胡公子大才,就拿出来让他们见识见识。” 沈玉珍犹豫了好一会,见不仅马凝雪几人都望着那张纸,围观的人也都好奇地看着,知道搪塞不过去,便叹了一声,将纸张铺在几案上,随众人看去吧。 第67章 这说的是我吧 一觉醒来,已经是晌午了。 胡谦才刚起来,就听外间有了响动,随口问了一句,却是禄儿一直等在那里。 “少爷,奴婢伺候你洗漱吧。” 胡谦道:“这都是阿绣教你的?” “姨娘说了,少爷给奴婢饭吃,给奴婢衣服穿,奴婢就得好好伺候少爷,少爷要什么,奴婢就得给什么。” 胡谦摇摇头,“行了,你还小,等你长大了再说吧。 老夫人回来了吗?” “老夫人一早就回来了,让奴婢在这等着,说是等少爷醒了,就让少爷去吃饭。” “行了,你也一块去吧。” “少爷,少夫人和姨娘他们不回来吃饭吗?” “那园子里什么吃的没有,他们玩得高兴了,就在那边吃了。 怎么?你也想去看看?” “奴婢……想去,可是姨娘说了,少爷这边不能没人伺候。” “等会吧,等吃完饭,若是州衙那边没人来找,咱们就去逛逛。 你小孩子家的,到时候也给你买点吃的玩的。” 禄儿高兴地走路都不会走了,蹦蹦跳跳地笑道:“多谢少爷。” 虽说是元宵节,但胡不同不在,沈玉珍也不在,过节也没什么气氛,再加上城外土匪作乱,其实也没多少兴致。 赵氏让人给胡谦盛了两碗汤圆,念叨着:“谦儿,你今年都二十一了,不小了,该有个孩子了。 玉珍那边娘不方便说,她做人做事也挑不出一点毛病来,但是无后毕竟是无后,咱们总不能就这么等着。” 胡谦道:“娘,您怎么又说这事。” “我不说行吗?对了,阿绣这丫头有动静吗?” “还没呢?” “若是阿绣有了也成啊,她的奶水足,屁股也大,有了孩子好生养。” 胡谦听得直皱眉头。 “你也别嫌我烦,要是阿绣还是这样,那娘就得给你再张罗两个丫头了。 上午我去水仙庙求过了,那签的意思吧,我今年准能抱上孙子。 告诉你,娘也不挑男的女的,只要有就成。 你舅舅比我小十岁,如今孙子都会跑了,你说我能不急吗!” 胡谦叹了口气,胡乱吃了两口,正头大的时候,忽有下人说老爷让少爷再去城墙处看着。 “知道了。” 赵氏道:“你爹也真是,这一天天白干,也不知道给要点俸禄什么的。” 胡谦道:“禄儿,我怕是去不了了,你若是不害怕就自己过去。” 禄儿摇摇头,“少爷不去,奴婢不敢去。” 说到底也是个可怜孩子,先是爹娘被土匪杀了,接着又被人贩子拐了,已经吓得没剩下多少胆子了。 胡谦道:“要不我找人你陪你过去。” 禄儿还是摇摇头,眼巴巴地只是望着胡谦。 胡谦道:“好吧。” 到了城墙上,许远方和胡不同已经等在那里。 见礼之后,胡谦问道:“爹,是不是又有什么情况?” “自你灭鼠之后,一切相安无事,只是一铁鞭阴魂不散,为防万一,还是得让你在这守着。” 许远方道:“若是闲着无聊,不如下盘棋如何?” 胡谦道:“你们下吧,我在四处看看。” ※※※ 却说沈玉珍等人看到那纸上的字,忽地安静下来。 似乎这纸上有一个光点,随着看到的人越来越多,光点慢慢变成光圈屏障,将这附近的人全都罩了起来。 任他外侧的灯展再热闹、再美,也传不到这屏障内来。 愣了一会,那少年当先念道: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 宝马雕车香满路。 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 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 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郭宇听完,好似如梦中醒来一般,赞叹道:“上片读来,也不过渲染那一片热闹景况,并无特异独出之处。 下片写人,这些盛妆的游女们,行走之间,说笑个不停,纷纷走过去了,只有衣香犹在暗中飘散。 这么些美人,都非主人公意中关切之人,他想在百千群中只寻找一个——却总是踪影皆无。 忽然,眼光一亮,在那一角残灯旁侧,分明看见了她。 她原来在这冷落的地方,还未归去,似有所待。 啧啧,此等意境,如何不让人动容。” 杜健知亦是连连点头道:“发现那人的一瞬间,有悲,有喜,有莫名的感激和心动。 若没有相当浸淫,如何能它变成了笔痕墨影,永不湮灭。” 马凝雪也怔怔道:“读到末尾,才恍然彻悟。 那上片的灯、月、烟火、笙笛、社舞、交织成的元夕欢腾,那下片的惹人眼花缭乱的一队队的丽人群女,原来都只是为了那一个意中之人而写。 倘无此人在,那一切都没有意义与趣味。” 花照会中大族大家不少,赏花、赏灯的人虽多,看诗词帖儿的人更多。 早在三人比诗的时候,外侧就站了不少人在。 此刻念到这词,一个个或出神、或恍然、或顿悟、或贺彩,更有人喜得直拍自己胸口,好似得了什么宝物一般,也有人喜极而涕,似乎这人生多了些东西,多了些感动。 忽有人道:“齐夫子来了。” 众人随即让开一条路来。 齐夫子笑道:“到底是什么诗词,好像把你们的魂都勾了去似的。” 说着拿起纸张来读了一遍,随即就是眉头一皱,再读一遍,眼中渐渐有了光,顿了顿,又读了一遍,忽地抚掌大喜,“好,好一句‘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写上元灯节的诗词不计其数,但是现在,却是谁也无法忽视这一首。” 众人一听,皆是面露骇然之色。 齐夫子乃是国子监出身,自到了金陵,从来也没把谁的诗词文章放在心上。 如今能说出这句话来,可见这首词的价值。 “这是谁写的?” 阿绣骄傲地说道:“这是我们少爷胡谦写的。” “敬恭?他在哪呢?” “现在许还在州衙帮忙呢吧。” “敬恭之才,只怕还在老夫之上啊!” 郭宇和杜健知大惊失色。 而在场中,沈玉珍、马凝雪和宦娘三人则是愣愣出神,嘴角带笑,许久也不说话,好似都痴傻了一般。 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那个人,应该就是我吧? 城墙之上。 胡谦实在闲得无聊,于是好奇地拿起守城士兵的长戟看了看,又试了试另外一个士兵身上的弓。 正待张弓射箭,忽地打了个阿嚏,弓上的羽箭一下从城头落了下去。 他揉了揉鼻子,“这城墙上的风还真大……” 第68章 喜事 城墙上看了半天的风景,四下仍是无事,天近晚时,便回了家。 才进院门,沈玉珍和阿绣便围了上来。 沈玉珍直接将胡谦的手抱在怀里,“相公,那首词真是你写的吗?” 胡谦一愣,“什么词?” “就是那个‘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胡谦点点头,“对啊,你不是让我写一首给你在花照会用的嘛,让阿绣给你的。” “不是,妾身的意思是,这样好的词句,果然是相公写的吗?可是为何……” “为何什么?” “为何相公看起来如此……就……好似浑不在意一般。” “要不然呢?高兴得三天不吃不喝吗?不至于。” 沈玉珍还要再问,胡谦已经进了院子,“你们晚上吃了吗?” “还没呢,在等相公回来。” 于是让刘妈做了几样拿手的小菜,温了一壶酒,在房中坐着吃了。 沈玉珍今天也不知怎么了,比平日多了许多话,见胡谦喝酒,也大着胆子要了一杯。 “相公,妾身敬你一杯。” 胡谦一愣,“哦?娘子今天好兴致啊,来。” 同饮之后,胡谦道:“阿绣,你也来一杯吧。” 阿绣道:“少爷,妾身……月事迟迟未到,也许……” 胡谦和沈玉珍皆是一怔,随即大喜过望,激动得站了起来,随即又坐下去,拉着阿绣的手。 “有几天了?” “四五天的样子。” 沈玉珍道:“迟个四五天也是常有的事,不过事关重大,还是谨慎些好。” 胡谦道:“来,往这边坐坐,小环,把门关上,别冲着风。” 阿绣心中一暖,起身往胡谦身边靠了靠。 沈玉珍道:“杏儿,把我那件貂绒的大氅拿出来给你姨娘披着。” 阿绣摇头道:“少夫人,使不得的,是不是还不一定呢。” “没关系的,这大氅就送与你吧。 还有,没外人的时候,就叫姐姐。” 阿绣点点头。 胡谦道:“这件事先别说出去。” 沈玉珍道:“这样的喜事为什么不先告诉爹娘?” 胡谦道:“一来此事不准,免得让老人家空欢喜。 二来嘛,听说胎儿在腹中受胎神庇护,若早早说了,胎神生气,便不再庇护。” 沈玉珍深以为然,点点头,“小环、杏儿、禄儿,你们都听到了吧。” 三人立即应声,表示绝不会说。 人逢喜事,胡谦又多喝了两杯。 不等他说,沈玉珍便让他这段时间先陪着阿绣,晚上就不要过来了,又让杏儿也搬到禄儿屋里去,若是阿绣有什么事,也好早晚伺候。 洗漱之后,两人躺在床上。 阿绣温顺地枕在胡谦手臂上,身体紧紧贴着他。 胡谦轻抚她的秀发,在她唇上吻了又吻,喜道:“看来娘说的是对的。” “夫人说了什么?” “她说你屁股大,奶水足,好生养。” 阿绣嘤咛一声,将脸埋在胡谦臂弯里。 胡谦道,“听说怀孕之后,这里会发胀,是吗?” “有一点点。” “那我来帮你揉揉吧。” “别……别,妾身会……会禁不住的。” 胡谦不敢十分挑逗,免得出了岔子,只在她额头吻了一下,拥着她睡了。 第二天上午,胡谦和妻妾在小院中吟诗作对的时候,就听门外闹哄哄的。 没过一会,胡九跑到院门口,“少爷,门外来了很多人,说是要见你。” “见我做什么?” “说是要问问那首词的词牌和题目。” 胡谦一愣,转向沈玉珍道:“这是怎么了?” 沈玉珍笑道:“昨天妾身心中激动,竟忘了告诉相公,昨天妾身把你的词拿出来,便引来许多人称赞,就连齐夫子也赞赏有加。 最后说起这词该用何词牌题目,大家便都争辩起来。 有的说该用《鹊桥仙》,有的说要用《一剪梅》,还有的说要从词中选,大抵可用《花千树》、《玉壶春》。 只是谁也说服不了谁,因此最后也没个结果。 不曾想现在竟闹到这里来了。 其实别说他们,就连妾身也很是好奇。” 胡谦摇头苦笑,叫杏儿取来纸笔,写下“青玉案·元夕”几个字,让胡九拿了出去。 谁知没过一会,外面闹得更厉害了,问了胡九,说是一群人为争这几个字打起来了。 胡谦在城墙吹了几天的风,这时好不容易偷了闲,根本不愿意理会外面的人,只随他们闹去。 然而没过一会,鸿鹿书院的学子们忽地来了,说是想请胡谦去醉仙楼吃酒。 胡谦也推脱受了点风寒,只是在院子里陪着妻妾。 及至晚上,胡不同把胡谦叫了过去。 胡谦看他脸色复杂,不禁好奇道:“爹,是不是又是一铁鞭的事情?” 胡不同点点头道:“金陵匪患肆虐的事情终究是传到了上面,皇上责问为何这么久还未剿灭土匪。” 自牛德旺之事后,上面确实责令马守备追剿土匪,但未曾想这些日子不仅没能剿灭,反而连马守备自己都不知所踪。 “现在户部尚书等上本参奏孔总兵剿匪不力、劳民伤财,又说马守备投敌叛国罪在不赦。 幸得礼部傅大人求情,这才让孔总兵戴罪立功,至于马守备的事情,等剿灭一铁鞭,再行处置。” 胡谦没心思去管上面这些人的争斗,只是觉得马守备的事情有些棘手,便随口问道:“礼部的人怎么会为孔总兵求情?” “听你许伯父说,礼部傅大人的长女和马守备的儿子是指腹为婚的,可能他不敢直接为马守备求情,所以便拐了个弯。 这些都不是要紧的,要紧的是,上面这次派了镇妖司的千户雷正云前来援手,看来是铁了心要灭一铁鞭了。” “雷正云?” “没错,虽然只是千户,但镇妖司的人行事古怪,个个都有些非常手段,便是朝中大臣也不敢轻易得罪的。” “他到了吗?” “约莫明早就到,山南府那边叮嘱了好几遍,让咱们仔细接待,千万不要恶了此人,更不能让他遇到什么危险。 可是他既然是来剿匪的,如何能不遇到危险。 你伯父和我商量了许久,只能让你去跟着他,凭你的剑术,总可帮衬一二。” “又是我?” “你先别急,听我说完。 后来我们还没来得及决定,山南府那边忽地又飞马来信,说是雷千户已经指定一个人来接待,那个人便是你。” 胡谦心头一动,皱眉问道:“你说的这个雷千户,是男的还是女的?” 第69章 寻妖 第二天一早,许远方、胡不同、何大人、岳大人等金陵主要官员以及胡谦在州衙前等候。 日上三竿,两匹快马疾驰而来。 待到近前,众人还没看清,那马上一人忽地纵身跃下,人未落下,已有一个声音道:“哎呀,还接什么呀,赶紧弄点东西吃吃。” 却原来是个英武不凡的姑娘,后背背着一把长剑,笑嘻嘻地扫了众人一眼,随即走到胡谦跟前,“徒儿,见到师父还不行礼!” 许远方等人看得莫名其妙,正待问时,后方马上下来一个宽口阔耳中年汉子,喝道:“知琴,不得胡闹!” 然后朝许远方等人道:“在下镇妖司雷正云,请问哪位是许大人?” 许远方立即上前,正待寒暄,雷正云忽地将马绳交到他手上,“连夜赶路,马儿累乏,请大人让人好好喂养。” 许远方苦笑不得,只好让人把两匹马牵下去。 胡谦低声道:“伯父不必在意,他们一直就是这样。” 知琴一边往里走,一边喊道:“徒儿,快给我们准备酒菜,还在那愣着干什么!” 胡谦无奈地摇摇头。 许远方见此,干脆就让胡谦来接待,并且请求让雷千户带着胡谦一起行动。 雷正云起初不肯答应,架不住知琴软磨硬泡,亦知胡谦有些身手,便同意了。 休整了一日,许远方等人把胡谦三人送到城门外,目送他们投孔总兵而去。 适时天气晴朗,虽有风,却不甚冷。 三人骑在马上望西北而去。 知琴似乎一刻也闲不住,问道:“徒儿,上次和你说的事情你考虑得怎么样?” 胡谦道:“什么事情?” “加入镇妖司。” “在下本领低微,还是算了。” “小事一桩,只要你肯拜我为师,我便收你进镇妖司。” 胡谦摇头不语。 “你呀,虽有有些身法武功,但对付妖魔鬼怪就不行了,何不学些道术神通……” 她叽叽咕咕说了一路,胡谦和雷正云皆是默不作声。 可能最后她自己也觉得累了,终于闭口不言。 及至傍晚,也不知道走到什么地界,一直没说话的雷正云道:“到了。” 果然,前面不远便是辕门,其后是一个个粗布帐篷。 雷正云上前通了令鉴,转头对胡谦两人道:“你们在这等着,我一会就出来。” 约莫过了一刻,雷正云便快步走出,牵过马匹,“走吧,咱们直接去寻那妖物。” 知琴道:“师父,咱们不和大军一块行动吗?” “不用,咱们只要对付那妖物就行,剩下的自然有孔总兵处理。” “你找到那妖物的位置了?” “根据孔总兵的情报,大抵可以判断出方向。” “不能白天行动吗?” “白天妖气淡,不方便找。” 于是三人纵马夜行,黑暗中也不知走了多远,停在一处背风的山坳。 雷正云抬手甩出一张符纸,喝道:“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变!” 手中符纸忽地像是化作一股浓烟顷刻间散得无影无踪。 知琴见胡谦看得入神,笑道:“这是搜魂符,专门用来搜寻附近的妖魔鬼怪的。” 胡谦心道既然如此,还不如在大营待着呢。 等了一会,雷正宇忽地眉头一皱,“那妖物似乎发现了咱们。” 胡谦用神通四处看了看,却是什么也没有。 看来这雷正宇的手段确有其独到之处。 便在此时,西北处忽有一道红光冲天而起,倏忽间又消失不见。 雷正云道:“这妖物如此猖狂,竟故意引我前去。” 话音未落,南方亦有一道红光,也是瞬间消散。 “师父,这是怎么回事?” “妖物的法力不弱,难怪孔总兵他们拿此妖没什么办法。” “那咱们怎么办?” “不要被其干扰,咱们继续向西北,然后再用搜魂符试试。” 于是三人继续向西北而行,眼见月上中天,这才停下。 雷正云依旧用搜魂符探测。 过了一会,忽见西北处再次出现红光,没过一会,南方也出现红光。 雷正云皱了皱眉头,一时无法决断该如何做。 胡谦道:“千户大人,这妖物似乎能感应到搜魂符。” 雷正云没有说话,顿了顿道:“继续向西北,我倒要看看他有多少法力。” 于是三人继续向西北而去,一路上再没用搜魂符,只是暗暗注意着四周的动静。 然而直到天亮,三人什么也没发现。 如此寻了三天,依旧毫无建树——只要雷正云用搜魂符,西北和南方便会出现红光,若是不用,就什么也找不到。 胡谦自然是不会有什么话说的,找到也好,找不到也罢,和他的关系都不大。 但是知琴自见面以来就和胡谦吹嘘她镇妖司的手段,如今寻了三天,别说妖魔鬼怪,连个鬼影都没有,便觉十分难堪。 “师父,今晚若那红光再出现,咱们就分头行动,师父一路用搜魂符往西北而去,徒儿和胡谦悄悄往南,看那红光有什么变化!” 雷正云道:“不妥,太危险了。” “若非如此,再过十天半个月也寻不到那妖物,怎么好向皇上交代!” 雷正云犹豫了一会,掏出一张符纸来,“将定身符收好,以你的法力,应该可以定住妖物一刻,关键时会有大用。 记住!无论能否找到,天亮之前必须回到此处汇合。” 当晚,三人分头行动,雷正云一路用搜魂符往西北而去,胡谦和知琴策马向南。 果然,两道红光依旧出现。 胡谦两人向着红光出现的位置缓缓找去,行了约莫一个时辰,忽地进到一处幽深树林中。 只见四处荒草萋萋,全然一派狐鬼出没之地。 知琴拔剑出窍,手中捏着定身符,缓步向前。 胡谦神通四处看了看,忽见周遭白气冉冉升起,似乎有什么东西要从地下冒出来一般。 “小心些,这里好像有什么东西。” 知琴点点头,忽地脚步踉跄,差点就要摔倒在地。 知琴默不作声,衣角随风摆动,头发突然披散下来,不到片刻,身上衣服也一件一件落下。 胡谦奇怪地问道:“你没事吧?” 谁知她却并不答话,原地停住,顿了顿,忽地缓缓回过头来。 第70章 无语 静夜之中,雕枭咕咕地叫着。 雾气弥漫中,山腰处的小院若隐若现。 “大人说了,那女的是当今岚宁公主,务必擒住,留有大用。” “可是有胡谦在,只怕不好接近。” “这就是你的事情了,我已经帮你把雷正云引开了。” “看来,只好上点手段了……” ※※※ 朦朦胧胧之中,胡谦看到她诡异地一笑,然后举剑对准自己。 “怎么样?我演得像不像?” 胡谦没好气道:“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情玩。” 她将地上的衣服穿起来,正待说话,忽地嗅了嗅,皱眉道:“这是什么问道?还挺香的。” 胡谦道:“不好,不要闻!” 然而已经晚了,知琴的身体忽地一软,晃了晃脑袋,一下坐在了地上。 胡谦暗道槽糕,却并不敢去扶她。 果然,她随即站起身,见了胡谦,竟疯了似的扑过来。 胡谦赶紧闪身躲开,“喂!你这是怎么了!” 她仍不答话,左右扑了几下,见摸不到胡谦,竟忽地将手中符纸一掷,立即便有一道金光将胡谦罩住。 “定身符?!” 随即只觉像是被打了麻药一般,渐渐失去对身体的控制。 正挣扎时,知琴已经扑了过来,待到跟前,直接吻住胡谦的嘴。 此刻她媚眼如丝,雪白的肌肤微微泛红,滚烫的身体一下贴了上来。 胡谦早知她身份不凡,若是沾染上了,只怕会有很多麻烦。 于是用力别过头,却是被她一把按住,滑嫩之肤鼓珰而,明是求多矣。 她一边除去胡谦的衣服,一边解开自己的袍带。 眼见春意无边,膺中沟壑甚伟,肌肤相接者,起初二点,再是两面,后如翻开的书页,渐渐合在一处。 胡谦深深吸了口气,然而越是让自己不去想,就想得越多。 恍惚之中,他忽地想起一句诗来: 二十四桥明月夜,玉人何处教吹箫。 终于是暗暗懊悔。 完了!一切都完了!要失身了! 我对不起娘子,对不起阿绣! 早知如此,就不该跟着过来。 少顷,她直起身子,一把将胡谦推得仰面摔倒。 胡谦顾不上疼,就有李煜的词句出现在脑海: 花明月暗笼轻雾,今宵好向郎边去。 刬袜步香阶,手提金缕鞋。 画堂南畔见,一向偎人颤。 奴为出来难,教君恣意怜。 一刻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 未等她醒,胡谦先自能动了。 不过箭在弦上,恶念无法战胜,即将其按下,怒发而冲冠,仿佛滚滚东水,又似巨浪拍空。 狂荡许久,忽地一拍脑门,赶紧起身。 见她满身泥土草叶,不由心中悔恨。 摇了摇头,正待给她穿好衣服,忽地原地晃了晃,竟然也有些不适。 “我也中毒了?” 他不敢耽搁,赶紧给她擦了擦身上的泥土污渍,穿好衣服,正要动时,忽见不远处两颗灯笼似的光点。 那光才要靠过来,胡谦身上金光乍现,一下将它撞飞出去。 “原来是你搞得鬼!” 他有心要追,又恐放她一人在这有危险,于是将她背起,正要去追,忽听近处呼啸有声,却是雷正云追了过来。 “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变!” 但见他手中符纸一处,陡然间就有上百个金剑飞射而去,那怪物反应不及,竟是直接被穿体而过。 胡谦再去看时,只见是一个三丈多长的青鳞巨蟒。 雷正云纵身过去,飞剑将巨蟒切成三截,这才赶紧问道:“她怎么了?” “应该是中了蛇毒之类的。” 他立即过去将蛇剖开,取出蛇胆,用指尖刺破,挤出胆汁给知琴灌了两滴。 “额……” 知琴悠悠转醒,使劲睁了睁眼睛,茫然地四处看了看。 “师父,我这是怎么了?” 话音未落,忽觉下身火辣辣地疼。 不由猛地一惊,看了看胡谦,一把打在他的脸上,挣扎着从他背上下去,却是双脚发软,跌坐在地上。 雷正云皱眉道:“你这是干什么?” 知琴瞪着眼睛道:“我……他!” 然而咬牙切齿,只是说不出话来。 雷正云道:“若不是他,你早已被那妖物吃了。行了,妖物已除,这就回去吧。”说着走过去将她扶起来。 胡谦尴尬地跟在后面,转移话题道:“千户,你怎么又回来了?” 雷正云道:“那妖物引我到西北山上,忽地消失不见了,我担心这边有事,又赶紧追过来。” 一路无话,等雷千户把蟒头交到孔总兵手中,后者立即出兵剿灭一铁鞭。 回到金陵,胡谦刚回到家和家人报了平安,就听门外知琴喊道:“胡谦,你给我滚出来!” 一家人面露惊色,胡谦稍稍安慰了几句,走出门去。 知琴一剑刺来,却被胡谦闪过。 “当时之事,说起来你可能不信!是你先动手的!在下可是受害者!” 知琴哪里肯听,然而左刺右砍,见始终奈何不了胡谦,不由恨恨道:“好,好小子!这事可不算完!” 胡谦道:“你若想听在下解释,不如到醉仙楼寻个雅间,在下会把之前的事情详细说给你听。” “说个屁!” “那你想怎么样?” “我……” 她脸色通红,张了张嘴,正待说时,雷正云骑马过来,“知琴,咱们还得回去复命。” 她哼了一声,用剑指了指胡谦,然后纵身上马,头也不回地走了。 等回到院中,沈玉珍好奇道:“她是不是喜欢你?” “啊?她要杀我你没看到吗?” 沈玉珍摇摇头,“妾身看她神色,似乎有一桩极难决断之事,看你的眼神也有些复杂,绝不像是要杀你。” “是吗?我怎么没看出来。” “这种事,女人看得很准。” 胡谦讪讪地笑了。 当天晚上,他先去阿绣房中歇息,睡到四更时,忽地醒了,望着身边的阿绣,心中躁动,翻来覆去也睡不着。 于是悄悄起身,回到正屋,蹑手蹑脚地,没惊醒外间的小环,偷偷摸到内间。 见沈玉珍睡得正熟,于是悄悄钻进被窝,拱着被子掀开衣服便吻了起来。 沈玉珍起初只是如梦呓般嘤咛,其后猛地惊醒,正吓得要逃,忽听被窝中传来胡谦的声音。 “娘子,是我……” 不由蹙眉扭动身体,问道:“相公,你怎么……啊!” 第71章 托女 后院中,若是胡谦没在正屋过夜,沈玉珍一般起得很早。 但是今天却不是这样,已经日上三竿了,她那里还是没有动静。 小环有心要进去看看,胡谦却道:“让她多睡会吧,她昨晚太累了。” 小环虽有疑惑,也没多问。 等到中午,沈玉珍一瘸一拐地出来,阿绣等人见了,皆是笑而不语。 过了十余天,胡谦正在院中看书,忽听外面呼喊之声不绝于耳。 走到街上看时,只见许多官军押着十几个土匪模样的人从城外进来,知道可能是孔总兵剿灭了一铁鞭。 果然,胡不同晚上刚回到家就说了这个消息——孔总兵发兵五万将一铁鞭围堵在盘蛇山,耗时七天,终于将这伙土匪歼灭。 除了一铁鞭被乱箭穿心,其余匪首皆被生擒,明日押往京城,请皇上处置。 沈玉珍忙道:“可曾见到沈廉吗?” 胡不同摇了摇头,“我让人问了那几个匪首,都没听过沈廉的名字。” 沈玉珍满面愁容,默然不语。 胡谦握住她的手,“既然他们都不知,足说明廉弟安然无恙,许是交战时被冲散了,这时说不定已经回家了,过几天我再陪你回去看看。” 正说着话,胡九跑进来道:“老爷,外门有一军汉,说是少夫人的弟弟……” 胡谦和沈玉珍立即奔出门去,到了跟前,不由又惊又喜。 “弟弟!” 沈廉喜道:“姐姐,姐夫!”正待说话,沈玉珍已经抱着他哭了起来。 胡谦道:“前些日子我们去了南阳,听岳父说你找马守备投军去了,马守备兵败失踪,你姐姐便日夜担心你。” 沈廉一听,也哭了。 过了一会,三人进到正堂,沈廉先自拜见了胡不同和赵氏,这才说起之前的事情。 原来他那日本想去找马守备投军,后来走错了路,误打误撞跑到了孔总兵那里。 下面军官本不想要他,听他报了胡谦和胡不同的名号,才将他留下。 “说起来若不是姐夫名号响亮,总兵他们险些要将我当成奸细杀了。” 沈廉说得淡然,沈玉珍却听得揪心,皱眉道:“别的我也不说你,反正都已经如此,你既然回来,便该去家里报个信,免得爹娘担心。” 沈廉摇摇头,“明天我便得上京,实在走不开,等我留下书信,请姐姐帮我送过去。” 胡谦道:“是要去押送那些土匪吗?” “不是,是马守备,他也在其中,只不过总兵大人碍于情分,稍稍给他遮掩着罢了。” 胡谦一愣,一时说不出话来。 等吃完饭,沈廉便要回去,沈玉珍本来还打算留他,他推说军令如山,于是沈玉珍给他拿了衣服鞋袜并百十两银子,就让他回去了。 临别之前,胡谦道:“可否让我见马守备一面。” 沈廉犹豫了一下,“行吧,但不能太久,最多一刻。” 胡谦点点头,于是只和沈玉珍说是去送送沈廉,便同他一起来到马守备处。 这里并不是州衙大牢,而只是州衙后院的一间客房。 门口的士兵见沈廉和胡谦来了,立即挡住两人。 沈廉道:“这是我姐夫,是守备大人的好友,只说几句话就出来。”说着一人给塞了二两银子。 两人这才放胡谦进去。 马守备本坐在那里发呆,见胡谦进来,先是一呆,随即扑在地上,急急拜道:“敬恭,求你救救凝蓉和凝雪吧。” 胡谦本就是为此事而来,赶紧上前将他扶起,“守备大人,眼下这等情况,似乎还不必如此……” 马守备摇摇头道:“我这等情况,已是必死无疑,儿子那里,发配充军算是好的,至于家中女眷……” 他面色微微一变,“年老的被贬做奴婢,年轻的发配教坊司…… 想我马四刚一身广交朋友,到现在,不仅亲戚族人无一人能帮忙,朋友更别说了……” 胡谦似乎曾在哪里听过教坊司,一时记不得是做什么的。 马守备说到这里,忽地老泪纵横,“求求你,一定要救她们,要不然她们一辈子就完了。 对了……凝蓉不是说已经是你的人了吗?你怎能忍心看着她们沦落至此。 若是能救出她们,任凭她们给你做妾做婢,我也认了,只是千万不能让她们去教坊司。” 胡谦皱了皱眉,“若是皇上下旨,我再去救她们,岂不是抗旨,那可是要杀头的。” 马四刚也早就想到此处,可是他心中慌乱,已经没了主意,只是苦苦哀求。 便在此时,门外一人道:“时间到了,快些出来!” 马守备更加着急,张了张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胡谦道:“退一步说,就算我去了,凝蓉还好说,要是大小姐不肯信我,不跟我走,我该如何是好?” 马守备赶紧取了纸笔,“我给她们写下书信,只要让她们看了,必然听你的。” 于是提笔写道: 凝雪、凝蓉见字:吾自知命不久矣,恐尔受苦,遂将尔许给胡敬恭,待其将尔救出,任凭为妾为婢,免受教坊司之辱…… 还待再写,门被推开,沈廉进来道:“姐夫,快走,总兵大人要来了。” 胡谦一把将信抓到袖中,快步离了州衙。 本想直接回家,转念一想,又去了守备府。 此刻这里已被团团围住,正好有一婆子要出门,也被堵了回去。 看来除非皇上下旨,否则任何人不得出入。 他在外面等到四更天,待人困马乏之时,轻身跃过高墙,好在之前去过马凝蓉闺房,熟门熟路摸到墙边。 正要进去,忽听里面隐隐有哭声。 侧耳听时,正是马凝蓉和马凝雪在说话。 “姐姐……这可如何是好?” “妹妹莫急,也许只是押上京审问,顶多牢狱之灾。” “姐姐休要宽慰,听说此等过错必是死罪,家人也受到牵连。” “怎么个牵连法?” “男丁充军为奴,女眷充教坊司。” “教坊司……” 马凝雪的语气忽地变了。 “应该不至于如此……” “可要是万一呢?我们该当如何?” “母亲那边已经托人送信出去了,族中叔伯肯定会想办法的,只要多多打点,应该……” “没用的,母亲托的人被拦下来了。 父亲犯下这等罪,别人躲都躲不及,又怎么会来帮。 只要京城那边判决下来,一切就都来不及了。” “照你如此说,难道就没有人能帮咱们吗?” 第72章 公子救我 “唉,想来想去,恐怕只有胡公子能帮咱们,可是我又不想让他来。 我与他之事,本就是我一厢情愿,甚至算是痴心妄想。 他能对我好,我已经知足,如何敢奢望他来救我。 一个办不好,连累到他,我心中怎得安生。 若有来世,能与他结伴,游山玩水,那就好了。” “妹妹,你也别把他说得太好,他若真在乎你,能不来救你。” “可是爹爹应该算是钦犯了,任凭多大的官,也不敢管吧,他一个秀才,又能有什么办法。” “不管他用什么办法,反正我是不让他救,哪怕充教坊司,也不过是个歌姬,又有什么所谓。” “姐姐想得太简单了。 前年我到南阳玩的时候,族中有一家的使唤婆子原先是在教坊司教女红的。 闲暇时候听她说起,教坊司哪里有什么正经歌姬,早就沦为官妓了。 有一御史之女,刚进去时也是不从,后来挨打挨饿,慢慢开始学女红、学乐器和舞蹈。 稍有不顺从,就是一顿毒打,饿上好几天。 里面那些管事打手早就混成人精,就算毒打一顿,也不会留下疤痕。 因为一旦破相,就只能沦为杂役。 那御史之女成夜成夜的只是哭。 毕竟前一天还是锦衣玉食的官宦小姐,后一天就变成教坊司的官妓,任谁也接受不了。” “然……然后呢?” “学成之后,就让她去伺候那些达官贵人,她宁死不从,那管事的就叫上一些人轮番凌辱。 若还是不从,就直接打死,反正也没人追问这些人的死活。 若是从了,便整日去伺候别人,供人娱乐消遣,最后落得个千人枕、万人尝的下场。” “那她最后如何?” “她受不了虐待,就从了。 听那婆子说,教坊司的官妓都是乐籍,出门必须穿蓝色的衣服。 所以只要她们一出门,别人就知道她们是教坊司的官妓。 如果在街上行走,必须走在街道的两边,如果在中间行走被别人看到,是会挨骂或者挨打的。” 马凝雪听得倒吸一口冷气,好久都不说一句话。 “不管姐姐如何,若是一定要我去教坊司,我只有一死。” “傻妹妹,事情还没定论,千万别想不开。” “我的身子已经给了胡公子,这辈子就是他的人了,决不能受辱。” 胡谦听得感动,轻声道:“凝蓉,是我。” 里面两人先是一惊,继而喜道:“是胡公子。” 于是开了门,请胡谦进来。 胡谦在门旁侧耳听了听,确定没被人发现,这才缓缓走到里面。 待适应了里面的黑暗,这才坐到桌前,小声道:“凝蓉,我见到马大人了。” 马凝蓉喜道:“爹还好吗?” “嗯,没受皮肉之苦,只不过他说此去京城必死无疑,又担心连累你们,因此让我救你们。” 两人一听,低声抽泣起来。 过了一会,马凝蓉道:“父亲可有书信给我们吗?” 胡谦犹豫着把书信拿出来。 马凝雪接过来,走到窗口,就着外面的烛光看了,忽地一惊,轻步走了回来,气道:“你只救我母亲、哥哥和妹妹就行,我不用你救。” 马凝蓉问道:“信上说了什么。” “爹爹许了他,说……他要是救出咱们,就让咱们给他做妾做婢。” 马凝蓉点头道:“我早有此心愿,只是怕事情难成。” 胡谦道:“毕竟是天大的事,我一时也没想出办法,且等我一等。” 马凝雪道:“你若有本事,就早早将她们救出去,若没有本事,就别说这等大话。” 胡谦没理会她,只对马凝蓉道:“马大人已是要犯,你们也是上面盯紧的人,若救了你们出去,日后肯定要隐姓埋名,再不能随意外出了。 另外,此事关系重大,切勿和任何人提起,就连家人也不能说。” 马凝蓉道:“我只愿与公子在一起,别的已经不敢奢望了。” 胡谦道:“凝蓉,你随我进来,我有话说。” 进到内间,胡谦一把将她抱住,吻了又吻,附在耳边道:“放心吧,我一定会救你出去的。” 马凝蓉喘息不止,柔情靠在他胸口。 到了外面,忽见马凝雪亦是呼吸急促,他并未多想,低声道:“天快亮了,我得赶紧走了。” 于是又抱了抱马凝蓉,悄然出了门,翻墙而去。 回到家中,卧房的烛火仍亮着。 进去一看,沈玉珍竟然正在缝衣服。 “相公,你回来了。” “娘子怎么还没睡?” 她在胡谦身上闻了闻,“相公去了马家?” “对,马大人托我救他的女儿。咦?你这给谁做的衣服,这么小。” “给相公的孩子,早点准备嘛。” 胡谦将她拥到怀中,“行了,早点睡吧。” 待躺在床上,胡谦又问道:“相公去马家,你心里不高兴了?” “没有,相公若没去,妾身才真不高兴。 马二小姐既然跟了相公,相公便该对她负责,如今马家逢难,相公若不援手,便是明哲保身的俗人。 相公今天不救她,日后妾身逢难,料想相公也不会救妾身。 妾身跟了这样的人,能高兴起来吗?” “你呀,你可真会说。” “再说,妾身一直无所出,若是马二小姐来,说不定也可为相公开枝散叶,又有什么不好的。” 胡谦点点头,“只是我一直没想出办法,该怎么救她们出来。” “以相公的身手,能不能趁夜将她们带出府?” “行倒是行,可是她们是现在也可说是钦犯,若是无缘无故没了,朝廷必定还要四处搜查。 再说,现在还没定罪,也不一定就得冒险营救。” “话虽如此说,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既然决心要救,就得考虑到那一步。 对了,活人不好救,死人是不是容易救些?” “娘子的意思是说?” “如果马家姐妹死了,是不是就没人会追问她们的下落了?” 胡谦有点明白了,点头道:“如果我把三具女尸带到马家去,毁去她们的容貌,让看守的人以为马家姐妹畏罪自杀……” “只怕那些人不信。” 胡谦道:“这点倒不用担心。” 有魇祷神通在,他可以使用法术给看守制造幻象,让他们以为他们看到的就是马家姐妹。 只是这尸体,该从哪里来呢? 第二天,他去了州衙,看看有没有可能从州衙大牢里弄来死囚。 后来转念一想,既然都是幻术,不用尸体应该也可以。 离开州衙,路过醉仙楼时,忽听一个声音道:“马家那双胞胎,我吃定了的!” 第73章 小屋藏娇 胡谦进到酒楼,循着声音望过去,见两个男子正醉醺醺地坐在那里说笑。 定睛细看,却是无遮大会的成员,一位姓刘,一位姓武。 胡谦很久没见到过这两人,竟差点没认出来。 于是找了个位子坐下,随便要了点小菜,听他们说话。 两人喝得身子乱歪,说起来话也毫无顾忌。 刘公子道:“我早就说了,那双胞胎我是一定要玩玩的。” 武公子道:“就算是有这心思,可那守备府现在被官军围住,马守备判决未下,谁又能进去?” “这个我早有计较。 按照马守备的罪责来看,她们俩肯定是要被送入教坊司的。 到时候咱们再去,不是可以尽情玩玩了嘛。” “等到那时,她们早不知被哪个王八羔子梳笼好几遍了,就勉强弄了,又能有多少兴致。” “刘兄有什么好办法?” “要我说,咱们就趁夜闯进守备府……” 后面的声音很小,胡谦也没听清,但心中已然有了计较。 当天晚上,他悄然在守备府周围等着,然而到了四更,那两人也没出现。 又过了一天,两人还是没出现。 他不由暗暗摇头,原来是两个有色心没色胆的家伙。 到了第三天,他依旧等到四更,见四周寂静无人,便跃过墙到了马凝蓉屋中。 才刚见到面,马凝蓉忽地扑过来抱住胡谦,哭道:“公子,我娘她,死了。” 胡谦一愣,忙问原因。 原来她旧疾复发,又受了风寒,经此变故,连三天都没撑到就去世了。 长子马宏并马家姐妹想要给母亲发丧,都被守卫的人拒绝了,现在只得停尸家中,等判决下来。 胡谦一时也感慨不已,正待宽慰两句,忽听门外人咳嗽了一声,原来是马凝蓉的婢女翠柳。 胡谦不想被她看到,于是躲在内侧。 翠柳进到屋中,轻声道:“大小姐,二小姐,公子困倦得很,请你们去帮忙守灵。” 马凝雪道:“行,你先过去。” 说着便推开门,才要迈出出去,忽有两个黑影撞了进来,立即勒住马凝雪和翠柳的脖子,低声喝道:“不要叫!否则杀了你!” 翠柳道:“小姐!” 后面那人立马捂住她的嘴,一刀捅在背上,翠柳顷刻间软倒在地。 “原来是个婢女,死就死了。” 马凝雪吓得魂不附体,正不知所措时,胡谦闪身过去,白光一闪,便切了那两人的脖子,仔细看时,正是那天见到的武、刘两人。 马凝蓉和马凝雪吓得抱在一团,好久才低声哭起来。 胡谦道:“别出声,否则会引来守卫。” 两人下意识地点点头,只是不住抽泣。 胡谦道:“现在是个机会,你们这就跟我走吧!” 马凝蓉道:“可是哥哥那边怎么办?” “今天先走,明天我再来救他。” 马凝雪犹豫不决,过了一会,就听外面一人喊道:“有人翻墙进来了!快去找!” 然后便见火光闪动,一队队脚步声往这边赶来。 “姐姐!没时间犹豫了!” 马凝雪一咬牙,“好!” 胡谦立即点起烛火,忽地一下引燃了床幔和被子。 “你们俩躲到里面去!不要出声!” 便在此时,外面的人喊道:“这边着火了!快过来!” “砰!” 就在两个守卫撞开房门的一瞬间,胡谦立即施展魇祷神通。 “好大的火!” 火光之中,两个守卫看到马凝雪、马凝蓉以及婢女翠柳全身燃起大火,不一会就烧着了整个屋子。 “她们畏罪自杀了!快!快救火!” 屋中的火才只是一点,然而在两个守卫眼中却已经是滔天大火了。 趁他们被吓得去找水的时候,胡谦小心探出头去看了看,见四处无人,立即拉着马凝蓉两人逃出去。 待快速将两人安排在左近僻静角落,他又飞也似的回来。 将三具尸体扔到已经烧着的床上,用烛火引燃了屏风、桌椅、门窗,这才回到两人跟前。 大火渐渐烧起,等整个院子的人都去救火的时候,他带着两人纵身跃过高墙,一路小心翼翼回到家,寻了个空屋子将两人安置进去。 两人惊魂未定,完全忘记了洗漱,就那么愣愣地坐到天亮。 胡谦稍稍安慰了两句,又道:“这两天先委屈你们一下,我出去之后得从外面把们锁上,免得有人闯进来。” 马凝蓉点点头,马凝雪不知是不是被翠柳的死吓到了,就那么呆呆地坐着。 眼见天色微亮,胡谦把门锁上,匆匆回到沈玉珍这边。 沈玉珍这时已经在梳头,见胡谦这么晚才回来,大抵已经明白,小声问道:“接出来了吗?” 胡谦点点头,“在阿绣南面那间屋子里,我已经锁上了,怕他们闯进去。” “那屋里连一件像样的家具都没有,唉,也真是委屈她们了。” 于是她一个上午都在收拾新被子、床单以及一应洗漱用品,先悄悄放在自己房里,然后准备让胡谦给送过去。 等到中午,马家两位小姐放火自杀的消息就传遍了金陵城。 胡谦这边找了个借口,让沈玉珍和阿绣带着三个婢女全部出去玩,自己则把沈玉珍准备的东西搬进二女屋中,又烧水给她们洗漱。 约莫时间差不多,便又把门锁好。 两人惦记着马宏,请求胡谦再去马家看看。 胡谦才出门,就见一骑飞快往州衙去了。 不一刻,许远方等金陵官员和一锦衣卫一起到了马守备家。 胡谦也跟着进去,因大家都认识他,也就没阻拦。 等马宏等人到齐,那锦衣卫便宣了旨意。 结果正如马守备料想的一样——他自己是斩立决,马宏发配岭南充军,女眷充教坊司,查抄全部家财。 结果验明正身时,听到马宏之母病死,马家二女引火自杀,那锦衣卫眉头拧得如麻花。 但事发时,许多人都说亲眼见到,他也没奈何,只得如实上报。 可怜马宏一人跪在地上哭得死去活来。 圣旨一下,马宏立即就要被押往岭南。 胡谦看得着急,找了个机会,假装将他扶起,低声道:“她们俩没死,让我救你,你先出城,等夜里我去截你。” 马宏先是一愣,继而摇头道:“既然如此,在下也无所求了,与其苟且偷生,不如就去岭南,也许还有出头之日。” 说完推开胡谦,被两侧士兵戴上镣铐,押着走了。 胡谦回到家,把此事和马凝蓉两人说了,两人免不了又痛哭一场。 因为但凡发配流放,很多人在路上就会染病,或是饿死、或是病死,甚至还还会被山林中土匪劫去。 总之,十有八九都到不了目的地。 哭了一阵,又想起以后的生活。 马凝蓉道:“姐姐,不若你我和一样,就跟了公子吧。 若是愿意,今晚就洞房如何?” 第74章 荣姨娘入门 马凝雪道:“胡说什么!家里遭此大难,你还有心情说这个!” 说完背过身去,再不理两人。 马凝蓉道:“不愿意又能怎么样呢? 咱们现在根本不能出去,就算之后出去,又靠什么生活? 爹死了,娘也死了,哥哥充军了,难道我就不难过不心疼吗? 可难过归难过,爹的遗言可别忘了,他好不容易托公子把咱们救出来,难道就是让咱们整天寻死觅活的吗?” 马凝雪道:“就算是这样,我也不想给人做妾! 且容我在这躲几天,之后必然离开。” 胡谦点点头道:“马大人那边我会去信给玉珍的弟弟,让他回来时把大人的尸首运回来。” 两人又哭着拜谢。 胡谦拉着马凝蓉的手,“年前我已经把隔壁的院子买下来了,原定开了春,便要动土,想来也就在这几天了。 到时候给你改个大点的屋子,这两天先将就一下。” 马凝蓉心中欢喜,碍于姐姐在,也不好表现得太过亲昵。 “还有,你毕竟不能在屋里躲一辈子,总是要出来见人的,所以这名字可能也要换换。” 马凝蓉点点头,“不如就反过来……叫荣宁儿怎么样?” 胡谦道:“好,等过了这段时间,我再好好置办一桌酒席,也不请别人,只咱们自家人吃了,就当是喜酒了,如何?” 她低头依偎在胡谦胸膛,“爹已经把我许给公子,从此就是公子的人了,一切全凭公子做主就是。” 又说了会贴心的话,胡谦方离开。 马凝蓉道:“姐姐,你到底为什么不愿意?” “就是不愿意!” “公子人品贵重,英俊不凡,诗词也是极好的,若论家世,也算数一数二。 之前咱们虽是守备之女,但此刻已经什么都没有,有此良配,你为何还要执拗?” “我不愿意给别人做妾。” “那你想找个什么样的?” “风流倜傥,一表人才,不在乎家世,只要能专一地对我好,闲暇时可以吟诗作对,也就心满意足了。” “那你之后有什么打算吗?” “先在这躲几个月,然后再作计较。” “姐姐若是出去了,也千万不可再用本名,免得事情泄露,给胡公子带来麻烦。” “你放心,我若是出去,便用薛柠霜的假名。 我虽不想给他做妾,但也绝不泄露这个秘密,何况他还救过咱们。” ※※※ 转眼到了三月,胡谦带着阿绣见了胡不同和赵氏。 两人这才知道阿绣已有了身孕,不禁一边责怪胡谦,一边叮嘱阿绣要小心谨慎,此后再不可干活了。 想到这里,赵氏又张罗着要给阿绣找两个婢女使唤。 随即想到之前在水仙庙里许过愿,又打算明天带家人一同去烧香还愿。 几件事赶到一块,竟把她忙得不知道该先做哪件好了。 胡谦道:“还有一桩事,孩儿想再纳一房妾……” 还未说完,赵氏道:“好好,总归是一个不行两个行,多纳几房妾便可多添几个子孙。” 于是一边张罗着给阿绣买衣服首饰、婢女,一边安排明天去水仙庙。 回到后院,沈玉珍和小环几人正忙着缝衣纳鞋,准备着孩子出生后的一应用品。 阿绣道:“姐姐,还是我来吧,这些事我做惯了的。” 沈玉珍摆手道:“你还是坐在那里歇歇吧,现在你可是家里最重要的人。” 阿绣道受宠若惊,不敢接话,只是笑。 胡谦道:“阿绣,你就坐下吧,别动了胎气。” 阿绣这才听话,乖乖地坐在椅子上。 胡谦进到屋中,见荣宁儿正站在窗口往外看,薛柠霜则是自顾自收拾行李。 “胡公子,这些天承蒙你照顾,妾身今晚就告辞了。” 胡谦点点头,取出二十两银子递过去,“一路上多多保重。” 薛柠霜又谢了两句,将银子收好。 “宁儿,我刚才已经和爹娘说了,今晚让刘妈多准备些酒菜,也算正式迎你过门。” 荣宁儿看了看姐姐,又看了看胡谦,一时心情极为复杂。 到了晚上,荣宁儿一一给胡谦、沈玉珍、阿绣倒了酒,站起身轻声道:“宁儿敬相公和两位姐姐一杯。” 院中几人早就知道了那房中住着马家姐妹,也知道其中一人留,一人要走。 只不过胡谦叮嘱得紧,大家也都当做不知。 如今见荣宁儿出来,才知道留下的是她。 几人举杯喝了,沈玉珍道:“宁儿进门,最开心莫过于杏儿了。” 杏儿笑着走到荣宁儿身边福了一福,“小姐,奴婢又能伺候你了。” 胡谦皱眉道:“叫什么小姐!你之前见过她吗!” 杏儿赶紧跪倒在地,惊恐道:“没见过,奴婢没见过荣姨娘。” 阿绣道:“少爷,她也只是顺嘴而已。” 胡谦道:“以后不要再叫少爷了,就称相公。” 阿绣默然不语,杏儿也不敢起来。 荣宁道:“杏儿,先起来吧。” 杏儿看了看胡谦,仍是不敢起身。 沈玉珍笑道:“行了,起来吧,刚开始有点不习惯,以后可得注意了。” 胡谦道:“听到没,还不快起来。” 杏儿又连连告饶,退到一旁。 阿绣、荣宁儿和小环三人皆是心中了然。 即便沈玉珍没有孩子,她在胡谦心中的地位还是不可取代的。 不过自古长幼有序的观念深入身心,所以几人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反而很是赞同胡谦的做法。 若不一开始就表明态度,日后必定会生出不少祸乱。 胡谦叹了口气,“若不谨慎些,影响的可不仅仅是我,她姐们俩、兄长族人也必然受到牵连。” 沈玉珍点点头,朝小环、杏儿和禄儿三人道:“都叫一声听听。” 小环三人立即朝荣宁儿见礼,“荣姨娘好。” “以后可别忘了!” 三人连声应了下来。 胡谦摆了摆手,“去取三副碗筷,你们也在旁边吃吧。” 小环三人又道了谢,在靠门的位置支起桌子吃了。 天蒙蒙亮的时候,胡谦让胡九套了马车带着薛柠霜和荣宁儿两人出城。 “姐姐……” 还未说话,荣宁儿先自哭了。 薛柠霜也哭了,躬身朝胡谦拜谢,拿着包袱往远处去了。 回到家,得知赵氏已经带着沈玉珍和阿绣去水仙庙烧香了。 正让杏儿把荣宁儿的屋子收拾收拾时,隔壁贾家带着礼物来了,说是感念同知大人没让在年前搬家,新房那边已经安顿好,明天便要搬走。 又叙了一会,等贾家人离开,胡谦便带着胡九来到街上,琢磨着寻找一些巧手的匠人,准备过两天就开始动工。 才到街上,忽听路过的人说道:“没事别出门了!没听说那个铜钱**的下个目标就是金陵嘛!” 第75章 连环案 胡谦好奇地问胡九,“他们说的铜钱银魔是什么意思?” 胡九道:“少爷,小的也没听过。” 金陵的巧手匠人倒是不少,但胡谦没有时间一个一个去找,于是到了城南的牙行,寻了个叫麻五的管事。 麻五一听是给同知大人家干活,自然不敢怠慢,拍着胸脯说会找最好的泥瓦匠人。 胡九仗着胡谦在,气势也变得很足,说道:“可别找人蒙事混饭吃,要不然老爷发起火来,你这牙行可顶不住。” 麻五道:“哪能啊,小人蒙谁也不敢蒙同知老爷。 再说了,金陵城谁不知道胡公子是会法术的?小人哪有那个胆子。” 胡谦点点头,又问道:“你这边应该也有婢女吧?” “有,有,您看要什么样的?漂亮的、年轻的、会厨艺、会舞蹈、会唱曲的,应有尽有。” 胡谦道:“现在有吗?” 麻五道:“哟,这事可没有现成的,只是说哪家过不下去了,卖儿卖女,到咱们这做个记录,有哪个老爷夫人需要,再给送到府上。 您这边若是急着要,最迟下午,小人给您送到府上,您先瞧瞧。” “都是什么来路?” “路子肯定是正经路子,一般都是那过不下去的,养不活的,还有流落到这里的难民。 您要是不信,送过去您只管问就是,要是路子不正,您抓我就是。 再说了,路子不正,小人敢送到同知大人家吗? 那不是老虎嘴里拔牙,找死嘛。” 胡谦道:“你倒是能说会道。” “干这个就凭着嘴吃饭了。” “行,舞蹈、唱曲就算了,有那年轻会厨艺的先送来我看看。” 于是和麻五约定了开工的时间,正要走时,他忽地好奇地问道:“你知道铜钱银魔是怎么回事吗?” 麻五道:“这您可问巧了。 小人有个姑表兄弟,惯是个走南闯北的茶商,前些日子从南方回来,正好说起这个铜钱银魔。 听他说,这个铜钱银魔在南方几个州府很有名气。 此人专好用袍带杀死别人的小妾奸尸,事后还会把一枚铜钱放在死者的嘴里,然后再在尸体肚子上写出下一个作案地点。” 胡谦皱了皱眉头,“连环杀手?” “咱也不太懂,反正官府一直拿不住他,听说他会飞天遁地的法术,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哦,对了,听说下一个地点就是咱金陵。” 胡九道:“有少爷在这,他真的敢过来吗?怕不是故弄……那个啥来着?” “故弄玄虚。” “对,他虽然写了金陵,背地里却去别的地方作案。” “不好说,听说他只要写了地方,就一定会去! 这些天城中的大户来了好几个,都是来请护院打手的。” 又问了一会,胡谦两人回到家中。 赵氏三人已经回来了,不仅买了许多时令果蔬,还买了银耳燕窝,这时正和刘妈交代着该如何料理,准备给阿绣补补身子。 胡谦才在旁边站了一会,就被胡不同叫了过去。 “爹,你今天没去州衙吗?” “去了。” 胡不同伸展了一下身体,“州衙没什么事,提前回来了,对了,你听说过那个铜钱银魔吗?” “刚刚听牙行的人说了。 对了,早上贾家的人来过,说要搬走了,所以我去牙行找了匠人,准备打通院墙。” “如果让你对付他,你有没有把握。” “把握不住。” 那银魔若没作案,胡谦这边便没有提示,他又没有未卜先知的神通,自然不好对付。 “那可难办了。” “怎么了?” “那铜钱银魔是在刑部挂了名号的,自从上次他写了金陵,刑部立即下了文书,让金陵这边将他拿下。” “为什么?难道之前都拿不住,到了金陵就必须得拿住他?” “自然不是,只不过写着‘金陵’的尸体是刑部监察御史小妾的,所以才如此急迫。 好在刑部的人似乎并没听过你的名声,要不然又要提要求了。” “那也不行,断案审查我倒可以试试,这种防患于未然的事情还是交给衙门吧。” 到了下午,麻五果然带着四个半大的丫头来了。 门房后头的院子里,麻五喝道:“站成一排,给胡公子瞧瞧。 这可是同知大人家,进来之后自然是不少吃不少穿。 若真选了去,那也是你们的造化! 嘿,说你呢,哭丧着脸给谁看呢!” 胡谦听得皱眉头。 胡九一见立即上前道:“你在这喊啥呢!这是我们同知老爷的家,不是你们牙行!” 麻五躬身道:“对不住了,胡公子,您看看吧,这都是小人千挑万选的。” 胡谦扫了一眼,四个丫头长得都算周正,衣服虽破,看起来也挺干净。 “看也看不出来什么,你先介绍介绍,多大岁数,哪里人,会点什么。” 麻五点头哈腰道:“行,您看这个,十二岁,城西头李老汉的孙女,打小就能干活,能吃苦,皮子也结实。 再瞧这个,十五岁,孙家沟人,一手针线活那是人人称赞。 还有这个,十六岁,原来是赵财主家的,因为赵财主酒后想要梳笼她,被其大夫人知道了,于是将她卖掉,模样好,人也勤快,会唱曲,厨艺也没得说。 最后这个是之前一铁鞭肆虐的时候从外地逃难过来的,十四岁,她自己说是大户人家的女儿,会读书写字。” 胡谦仔细看了看,又走过去,看了看她们的眼睛,说道:“都把手伸出来我看看。” 四个丫头皆是不动。 麻五急了,喝道:“都聋了,还不快把手伸出来!” 回到家,得知赵氏已经带着沈玉珍和阿绣去水仙庙烧香了。 正让杏儿把荣宁儿的屋子收拾收拾时,隔壁贾家带着礼物来了,说是感念同知大人没让在年前搬家,新房那边已经安顿好,明天便要搬走。 又叙了一会,等贾家人离开,胡谦便带着胡九来到街上,琢磨着寻找一些巧手的匠人,准备过两天就开始动工。 才到街上,忽听路过的人说道:“没事别出门了!没听说那个铜钱魔头的下个目标就是金陵嘛!” 第76章 挤一挤 胡谦一愣,随即道:“马家的人死有余辜,怎么?你和马家还有亲吗?” 迎彩赶紧摇摇头,闭口沉默不言。 胡谦道:“麻五,报个价钱。” 麻五道:“公子看中哪一个了?” “你且报一下价钱,我自己选就是。” “好嘞,这第一个李丫头,您就给七两银子。 孙丫头针线活不俗,年纪也合适,十两银子。 这十六岁的,模样好、会厨艺、会唱曲,又是青春年华,二十七两。 这最后一个嘛,您要是把前三个都要了,这个就算个搭头,小的白送您了。” 胡谦哼了一声,没有说话。 胡九道:“瞎了眼了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少把你们牙行那一套拿来蒙人。 主人家说卖五两就成,你向我们要价十两,动动嘴皮子净赚五两! 若说卖,就老实报个价钱,要是想把我们少爷当冤大头,保你一会就得吃官司!” 麻五弓腰赔笑道:“小人哪敢啊!确实就是实诚价。” 胡九道:“上次有个卖玉石的,不知从哪个坟地里刨了块鎏金的镯子,愣说是足金的,卖给我家少夫人。 结果怎么着,先给打了四十棍,现在还在牢里蹲着呢。 是不是蒙钱,你自己可想好了。” 胡谦心中好笑,这胡九也太能扯了。 麻五的汗立即就冒出来了,一咬牙道:“行,四个丫头,三十两银子,就算公子照顾麻五的生意了。” 胡谦点点头,取了三十两银子给他。 等胡九送走麻五,胡谦便对他说:“先教教她们基本的规矩。”说罢进了后院。 自荣宁儿进府,胡谦便十分注意这件事情。 及至天黑,四个丫头被小环领进后院。 沈玉珍等人好奇地围过来看。 胡谦道:“娘子,这四个婢女是新进来的,就先交给你管束。” 沈玉珍道:“就让小环教教她们就是。” 作为沈玉珍的陪嫁婢女,小环的地位明显高于杏儿和禄儿,所以一般沈玉珍有什么事,都会交给她处理。 小环正要说话,胡谦抢先道:“都叫什么名字,自己说一下。” “奴婢叫喜姐。” “奴婢叫荷花。” “奴婢叫艳春。” “奴婢叫迎彩。” 胡谦点点头,忽地指了指迎彩,“你跟我过来。” 说着进了屋子。 迎彩一愣,望了望沈玉珍,又看了看小环,一时心中忐忑,去也不是,不去也不是。 沈玉珍道:“叫你去你就去吧,” 她这才点点头,跟着胡谦进了屋子。 眼见胡谦坐在椅子上直直地瞪着她,她立即慌了,一下跪在地上。 “少……少爷……” 胡谦道:“起来说话。” 她颤颤巍巍站起来,不知道胡谦要干什么。 “你刚才说的马家是不是马守备家?” “奴婢……奴婢不是……” “说实话!” “是……” “是什么亲戚?” “马守备的夫人和奴婢的娘是堂姐妹。” 胡谦点点头,“从今天开始,这件事不要对任何人说起,否则你小命难保!” “是……少爷……” 吃晚饭时,胡谦对小环道:“艳春厨艺还行,让她去跟着刘妈,其余的你先调教调教,免得什么都不懂。” 沈玉珍道:“相公,怎么一下添了这些婢女,咱们又使唤不了这么多。” 胡谦摇摇头,“怪可怜的,就收着了。 何况阿绣有了身孕,杏儿一个人怎么伺候得过来,禄儿还小,也帮不了多少忙。” 说着忽地想起那铜钱银魔的事情,他虽不怕,但俗话说暗箭难防,凡是还是谨慎些好。 于是平静道:“这两天小环就不要在屋里伺候了,去和杏儿做个伴,阿绣、宁儿,你们俩都到北屋来睡。” 话音一落,几人同时停住了。 沈玉珍羞红了脸道:“相公,你这是做什么?” 阿绣和荣宁儿只是低着头,一句话也不敢说。 胡谦道:“近日金陵有个什么魔头,专门祸害人家的女眷,所以咱们也得有所防备。” 几人这才松了口气。 吃过晚饭,小环指挥着喜姐、荷花和迎彩三人把阿绣、荣宁儿的衣服被褥收拾了,一并搬到正房北屋里。 胡谦和沈玉珍在床上睡,又搬了梨花木的木榻拼成两张床,让阿绣和荣宁儿休息。 待吹熄了灯,几人似乎很是尴尬,一句话都不说。 胡谦道:“这也只是权宜之计,听说那魔头有飞天遁地的本事,趁夜潜到人家妾室房里,先用袍带勒死,再行奸杀。” 沈玉珍吓得死死抱住胡谦,大气也不敢喘一下。 “这家伙在南方几个州府犯了案子,可惜官府一直拿不住他,被他流窜到金陵来。 你们若是不怕,也可以各自回房去。” 荣宁儿道:“相公,妾身这木榻可不可以再靠近你这边一点。” 阿绣道:“妾身这边有点冷,能不能……” 沈玉珍道:“阿绣有身孕,切切不能冻着。阿绣,你到床上来吧。” 黑暗中就听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接着阿绣就爬到床上,睡在最内侧。 胡谦心中好笑,继续说道:“你们可知道什么叫飞天遁地吗?” 荣宁儿道:“大体可以从字面意思上看出来,对吗?” 胡谦道:“除了字面上的意思,说不定此人还会突然从地底冒出来,杀人之后,又钻入地下,根本防不胜防。” 荣宁儿听得心头一紧,没等胡谦开口,便披了衣服坐在床边。 胡谦摸了摸,将她拉到床上,从后方抱在怀里。 “夜里冷,别染了风寒。” 虽然睡了四个人,但好在床够大,而且除了阿绣身材较丰腴,沈玉珍和荣宁儿皆是蜂腰,所以也不显得挤。 过了一会,胡谦仰面躺好,荣宁儿和沈玉珍一左一右贴着他,阿绣在最里面,不敢稍微接触沈玉珍的肌肤。 “等新房那边收拾好,一定要做个大床才行。” 三女皆是脸上发烫,好在天黑,也看不出什么。 过了一会,沈玉珍和阿绣那边相继传来轻微的呼吸声,荣宁儿却是一直没睡着。 她自第一次和胡谦欢好、初尝了云雨滋味后,便时时刻刻想着。 然而之前虽进了府,碍于姐姐一直在,也没能亲昵缠绵。 本想着可能要搬到新房那边才能解了相思之苦,没想到今日却以这种方式睡在胡谦身边。 若没挨着身子也就罢了,可是现在,让她如何忍得住。 她越想越是心痒,越想越是难耐,不禁假装不经意伸出手,搭在胡谦的胸口上。 正心跳加速的时候,胡谦忽地侧过身来,左臂勾住她的脖子,手掌按在肩上,将她拱得背对着他,右手缓缓伸到被中,褪去半身衣。 第77章 魔头出现 阿绣心思单纯,粘上枕头很快就睡了,一夜基本不怎么醒。 沈玉珍就不然了。 她睡到半梦半醒的时候,忽觉床在微微晃动,先是迷糊了一阵,继而忽地惊醒。 待定了神,就听见一声声压抑着的喘息,鼻中也钻进一股独有的腥味。 她微微侧过头,只见胡谦正从后面抱着荣宁儿。 被子一上一下,进了不少冷风。 她的脸立时红了,当下紧咬红唇,不敢有什么动作,免得惊了两人。 可怜她等了约莫半个时辰,这异常的动静终于停下来。 接着就见荣宁儿悄悄下床,却是一个趔趄,差点摔在地上,等摸到墙边,才缓缓出去,拿了干净帕子,给胡谦和她自己清理了。 又过了一会,荣宁儿果然熟熟地睡了过去。 她正要重新酝酿睡意,忽有一双手攀在身上,接着耳边就传来胡谦的声音,“娘子,你还没睡吗?” 她轻声道:“马上……就睡了。” 胡谦道:“要是睡不着,相公来帮你推拿一下,很快就能入睡的。” 说着便不管不顾地吻了上去,手也不安分地抚摸起来。 她早就听了一夜的春歌,这时哪里抵挡得住,不消片刻,便沦陷了。 翌日。 阿绣早早地起来了,由杏儿陪着在院中说话。 小环本来要带迎彩三人进卧房收拾,阿绣说胡谦还在睡着,便让她们先把院子扫了。 又等了一会,胡谦三人这才起来。 出了房门,阿绣等人明显地见到沈玉珍和荣宁儿满面春风,好似比之前更加妩媚了。 阿绣不明就里,拉着沈玉珍的手道:“姐姐昨晚睡得可好。” 沈玉珍道:“挺……挺好。” 荣宁儿看了看上空艳阳天色,喜道:“多好的天气,要是能出门踏青就好了。” 胡谦道:“你还是那么喜欢游玩,别急,会有机会的。” 本来鸿鹿书院那边已经开课,但是胡谦担心沈玉珍几人的安全,便借口帮助州衙搜查铜钱银魔,始终也没去。 在院中歇了一会,胡谦正要舞剑,隔壁贾家的人的又来了——这次便是来辞行的。 胡谦和胡九赶紧迎出院子,见贾家雇了好几辆大车,行李家具装得满满当当的。 双方叙了话,贾家人就告辞离开。 胡谦带着胡九进到隔壁院子,见规模似乎比东边还大些,于是让胡九去叫麻五,上午便可动工。 谁知胡九回来说,麻五的小妾被铜钱银魔给杀了。 胡谦还想着要不要去看看的时候,州衙的衙役张虎已经来到,说是许大人请公子过去协助。 胡谦无可奈何地摇摇头——看来没事还真的不能瞎说——刚说要协助州衙办案,这边就真得去办案了。 于是吩咐胡九看好家,又嘱咐沈玉珍几人千万不要外出,这才快步往麻五家去了。 因是铜钱银魔作案,所以州衙的几位大人都到了,见胡谦进来,立即把他迎了进去。 麻五站在门口,虽是面色阴沉,却也没有太过伤心。 进到里间,只见尸体已经被布蒙上了。 他揭开看了看,女尸仰面躺在地上,二十五岁上下,全身赤裸,颇有几分姿色,脖颈处有勒痕,下体有不明污渍,还有一枚铜钱被挤落在地上。 更让他吃惊的是,那女尸的肚子上分明写着“金陵”两个字! 下一个目标还在金陵?! 许远方点点头,叹气道:“金陵为何如此倒霉,此贼做了案,走便走了,怎么好像要赖在这里似的。” 胡不同道:“敬恭,你可有什么头绪吗?” 胡谦问道:“此女是什么时候死的?” “昨夜子时左右。” “可曾有人目击或者听到什么吗?” “没有,今早婢女见她许久不起,便来叫她,然后就看到这个场景。” 胡谦点点头,把那婢女叫了过来。 “是你最早发现她了的?” “是,奴婢早上来叫姨娘起床的,然后就看到……看到她死了。” “她昨天有没有去过什么地方?” “没有,老爷让我们全待在家,谁也不许外出。” “那有没有什么人来过呢?比如陌生的男人?” “也没有。” 胡谦又走到门口,望着麻五道:“昨夜你在什么地方?” 麻五强打精神,“小人在正妻陶氏房里。” “你最近有见过什么陌生人吗?” “除了那些逃难来的人,别的就没有了。” “你最近有没有和人结仇?” “没有,公子应该知道,干我们这行的,讲究个八面玲珑,别说最近,小人从来也没和别人结过仇。” “你有几个小妾?” “就这一个,二十两银子买的,真是亏大了。” “家里的财物有没有少?” “没有。” 胡谦点点头,回到尸体旁边。 许远方赶紧道:“怎么样?” 胡谦摇头道:“完全没有头绪。” 没有人证、没有物证,凶手好似幽灵一般从天而降,杀人奸尸之后就消失不见,不留一丝痕迹。 胡不同道:“或许可以把城门关闭,把最近入城的人全抓起来,挨个筛查一下。” 许远方道:“也只有如此了。” 胡谦忽地生出一个念头。 这魔头是依照什么标准来选择目标的呢? 难道真是随机选择? 他赶紧跑到麻五面前,“你的小妾是不是最近都没出门?” “是啊,小人那天就和公子说了,自打听说铜钱银魔的事情,小人就不让娘子和小妾出门了。” “那你有小妾的事情有多少人知道?” 麻五一脸苦笑,“认识小人的都知道小人有个小妾,这也根本数不过来啊。” 胡谦摇头道:“不对!排除本城的!” 许远方和胡不同一听,立即眼睛一亮。 如果麻五一直把小妾关在家里,那铜钱银魔是怎么知道他有小妾的呢? 他一定是见过,或者是从哪里听说过! 再加上这魔头之前一直在南方作案,一定是最近才到了金陵。 所以那些最近知道麻五有小妾的外地人就都有嫌疑! 这个范围似乎并不大! 麻五道:“如果不是本城的话,就只有小人的表兄霍巍了,他一直在南方贩茶,许多年不见面,前些日子才回来。 那天他请我到醉仙楼吃饭,小人便把纳妾的事情告诉了他。 可是……这怎么可能是他呢?他又没有那种飞天遁地的本事。” “他现在在什么地方?” “昨晚他来时,听小人说胡公子府上买了四个婢女,便赞叹公子出手不凡,急急回了家,说是要弄些新茶去拜访公子,以便和公子一起做生意。” 第78章 再添一命 胡谦虽觉这霍巍不可能是凶手,但一想到自己的妻妾,不由关心则乱,刹那间纵身跃上墙头,飞也似的朝远处掠了过去,直把下方等人唬得眼睛都直了。 到了家,见一瘦高男人正和胡九在门房说话,于是他想也不想,直接跳过去,一把扯住那人的手。 胡九和那人皆是吓了一跳,待回过神来,胡九躬身道:“少爷。” 然后又道:“少爷,这是霍公子,是金陵有名的茶商。” 霍巍听了,笑道:“胡公子行事别具一格,这个……可否先将在下的手放开……哎呦……疼……” 胡谦还未说话,张虎带着两个衙役呼哧呼哧跑了过来。 “你就是霍巍?” “是我……有什么事吗?” “跟我们上衙门走一趟。” 说着把锁链套在霍巍脖子上,扯着他就往外走。 霍巍叫道:“你们这是干什么!我没罪啊!我没罪!” 胡谦也未阻拦,瞪着胡九道:“若放陌生人进来,定饶不了你!” 胡九吓得扑通跪在地上,连连告饶。 胡谦跟到衙门,见许远方正要对霍巍用刑,便道:“大人,能不能等敬恭问过话之后再说。” 许远方点点头,挥手让衙役退到一旁。 胡谦站在霍巍身旁,问道:“霍巍,昨夜子时,你在什么地方?” 霍巍道:“在家睡觉。” “有人作证吗?” “在下娘子能作证。” 胡谦点点头,决定不再浪费时间,眼睛一瞪,魇祷神通即刻施展,喝道:“霍巍,你为何要杀人!” 霍巍一愣,晃了晃脑袋,恍然间如中梦魇,环顾四望,一个个恶鬼逼近,吓得他后退几步,捂着头道:“我没杀人,我没杀人……” 胡谦没有感到意外,随即停了下来。 霍巍满头是汗,愣愣地坐在地上,好久才恢复过来。 许远方有些失望,如果不是霍巍,那该是谁呢? 胡谦没有停留,又马不停蹄地赶回麻五家。 因为事关重大,所以许远方并没有让人移动尸体。 胡谦又去看了看,仍是没有什么头绪。 袍带、铜钱、字。 三样东西静静地摆在那里。 胡谦皱了皱眉头。 难道之前推断的方向不对? 正是月黑风高,铜钱银魔一家一家地查看,见屋内有一年轻女子,便潜入进去,杀人奸尸…… 这根本说不通。 就算真被他看到,他怎么知道那女的就是小妾,就不能是正妻或者婢女,或者碰巧来的客人。 所以之前的推断大体还是对的! 铜钱银魔必然是从别的地方知道了麻五有小妾,甚至之前还悄悄潜入进来,见过这小妾的样子! 想到这里,他又把麻五叫了过来。 “你的小妾一直就在家中吗?确定没出过门?” “自买了之后,小人就限制她出门,听了铜钱银魔的事后,更是没让她出房门半步。” “她还有没有什么亲人?” “没有,她是孤儿,之前一直在何员外府上,后来小人才买过来的。” “何员外?哪个何员外?” “就是那位金陵大户,家里酒楼生意很大。” “他是不是有个儿子叫何广超?” “对,对,就是他。” 胡谦有些好笑,金陵城还真是小。 于是他吩咐张虎去找何员外问问情况,他在这边继续问问,看看能不能从麻五身上找到线索。 “你呢?把你最近见过的人,做过的事都说出来。” “这太多了。” 胡谦转身问衙役道:“那铜钱银魔上一次作案是什么时候?” “大概是三个月之前。” “也就是说他在三个月之前可能就来了金陵,麻五,你就从三个月之前开始说吧。” 麻五见胡谦面色不善,赶紧想了想道:“三个月之前……三个月之前小人的岳丈死了,小人去吊唁……” 麻五绞尽脑汁才想到了几件事,到了近两个月,才渐渐说的多了。 然而也都是些鸡毛蒜皮的事情,听到最后也没个结果。 天色近晚,胡谦匆匆告辞回家。 没过一会,张虎求见,说是问了何员外。 那小妾果然是个孤儿,也没有亲戚。 张虎道:“小人又问了何员外,可曾把卖小妾的事情和别人说,何员外说只有家人知道,别人谁也没告诉。” 胡谦道:“辛苦了,早些回去歇息吧。” 张虎便告辞离开。 吃完饭时,胡谦、沈玉珍、阿绣和荣宁儿坐在一处。 见胡谦眉头紧皱,沈玉珍道:“相公,案子没有进展吗?” 胡谦摇摇头,“线索太少了。” 荣宁儿道:“相公,不如你把案情说说,我和姐姐帮你分析分析。” 胡谦好笑道:“你们真的想知道?可别吓到你们。” 荣宁儿道:“整天憋在屋里太闷了,你就说说吧,也许就有线索了呢。” 胡谦点点头,就把案情和自己的判断简单地说了。 沈玉珍心情迫切想要帮助胡谦,可是听到案情之后,脑中全然是一团浆糊,一时只是苦苦思考着。 荣宁儿想了想,也没任何头绪。 倒是一直没说话的阿绣道:“也许是这个麻五酒后说漏了嘴,所以他自己也不记得了。” 胡谦一愣,立即顿在那里。 阿绣见状,以为自己说错了话,怯生生道:“相公,妾身见识短,只是顺口说的,相公不要见怪。” 胡谦一把捧住她的脸,吻在额头上,“相公怎么会怪你,相公谢你还来不及呢。” 当天晚上,四人仍是同床而睡。 第二天天还没亮的时候,小环就在外面轻声喊道:“少爷,老爷教你过去呢。” 胡谦答应一声,还没动身,荣宁儿赶紧起来帮他洗漱。 见到胡不同,胡谦打了个哈欠道:“爹,出什么事了吗?” 胡不同道:“又死了一个,是何员外的小妾。” 两人在街上吃了早饭,快步到了何员外的酒楼。 这地方胡谦也知道,正是水仙庙斜对面的那家。 许远方等人已经到了,见了胡谦,皆是一脸复杂的神色。 胡谦道:“大人,这是怎么了?为什么都这么看着我?” 许远方道:“你看看尸体就明白了。” 胡谦走过去掀开盖在尸体上的白布,别的还未看清,就见尸体的肚子上明明白白写着: 金陵 胡谦。 第79章 凶手逼近 他先是一愣,继而倒是有些好笑。 铜钱银魔这是要做什么?嫁祸?挑衅? 许远方道:“敬恭,这家伙似乎认识你,你之后得多加小心。” 胡谦道:“多谢伯父。” 他又看了看其他地方。 尸体和麻五小妾一样,脖颈处有一勒痕,下体有污渍,嘴里的铜钱已经被取出来了,和袍带一起放在边上。 “人是什么时候死的?” “昨夜子时。” “有没有人看到?” “没有,酒楼打样之后,这里就她和婢女在。” “婢女呢?在外面哭呢,说是什么都没看到,也没听到任何声音,早晨起来的时候就见她死了。” 胡谦道:“何员外呢?” 外面立刻有人应道:“带来了。” 众人散开,张虎引着何员外走了进来。 何员外躬身施礼,“见过各位大人。” 略微说了两句场面话,胡谦直接问道:“何员外,昨夜子时你在什么地方?” “在家里睡觉。” 胡谦点点头,“伯父,请让其余人都出去一下。” 许远方立即明白胡谦要做什么,随即让众人全都退出去,只胡谦、何员外留在原地。 胡谦点点头,随即施展梦魇神通,瞪着何员外道:“何员外,你昨夜到底在做什么!” 何员外一愣,见四面皆是地狱一般的场景,竟吓得眼一翻,直接晕了过去。 胡谦两人苦笑不得,只得叫人进来把他救醒。 待他缓过神,胡谦问道:“何员外,你最近有去过什么地方吗?” 何员外道:“这……老朽去过的地方太多了,不知道胡公子问的是什么地方?” “有没有见过外地来的人呢?” “没有。” “你最近有没有和别人说起你小妾的事情?” “也没有。” 胡谦暗暗摇头,强打着精神问道;“最近有没有喝醉过?” “有。” 胡谦心中一喜,“什么时候?在哪里?” “……就不久之前,在春风楼。” 胡谦和许远方对视一眼。 “和谁喝的?” “麻五……还有……” 胡谦喝道:“说!” “吏目吕大人!” 许远方皱了皱眉头,“你们三个都是常客吗?” “见过几次。” 胡谦道:“伯父,请让张虎带几个人悄悄盯着春风楼。另外,把麻五、何员外和吕大人带到二堂,咱们再好好问问。” 许远方点点头,没过一会,几个人便在二堂聚齐。 吕大人有些尴尬地看了看麻五和何员外,然后躬身向许远方道:“大人,下官……下官也只是去喝酒解闷,并非……” 许远方道:“只是问问话,吕大人不要那么紧张。” 然后看了看站在一旁的胡谦,示意他可以开始了。 胡谦道:“麻五,你是不是经常去春风楼?” 麻五犹豫了一下,小声道:“并……并不是常去,只是最近一个月去了几次……” “到底几次!” “四,五次。” “去干什么?” “当然是干女……喝花酒。” “从第一次开始,每一次和谁一起去的,和谁喝的,喝了多少,一一说来!” “第一次是和何员外一起,当时在谈小妾的事情,小人就是那个时候买的小妾,当时喝了不少,好像是喝醉了。 后面都是自己去的,没怎么喝酒,只顾着办事来着。” “何员外,该你了!” “老朽这个月去了两次,第一次就是和麻五一起,后面是和……和吕大人一起,都没喝醉。” 胡谦又望向吕大人,后者犹豫了一下,轻声道:“下官去了两次,第一次是和何员外,后一次是自己去的。” 胡谦点点头。 许远方听得一脑袋浆糊,不过见胡谦似乎成竹在胸,便没多问。 胡谦道:“麻五,当时你和何员外谈论小妾的事情时,旁边可有其他人在!何员外,你也想清楚!” 麻五和何员外对视一眼,好一会才摇摇头。 “没有。” “没有,对,只有两个春风楼的姑娘在。” 胡谦一愣,“两个姑娘?” 突然,他脑海中好似黑夜划过闪电一般。 之前一听银魔,便想当然地认为凶手是个男人,现在看来,就算是女子也未必不能做到。 当时你们说的事情,那两个姑娘都听到了?” “她们就坐在我们……那个……坐在腿上,自然听到了。” “她们叫什么名字?” “嗯……一个叫小红,另外一个好像叫……水儿。” 胡谦转身对许远方道:“大人,快点齐衙役,把这两人带来问话。” 许远方道:“区区两个青楼姑娘,用得着这许多人吗?” 胡谦道:“若这两人真是凶手,即便带起人马,也未必能抓得住! 算了,还是我自己去吧!” 不等许远方说话,他赶紧出了州衙。 然而才出了州衙,就见张虎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 “公子,小人等才到春风楼不就,里面就走出一个姑娘,小人上去问话,谁知她竟掉头就走,小人拼命去追,竟没追上!” 胡谦念头一转,“不好!” 随即施展轻身之术,纵跃间便到了家。 然而落到院中,只见四处安然无恙,幽通神通也未发现什么异常。 他皱了皱眉头,喊来胡九,“跑一趟州衙,让老爷告诉吕大人,请他赶紧回家看看。” 没等胡九出门,张虎骑马来到,说是吕大人的小妾被杀了。 这次有人看见了,那是一个黑衣人,身手非常敏捷,翻墙登高不在话下。 “尸体上有字吗?” “小人赶到那边就听到这么多,其他的还没来得及问,大人就让来请公子过去。” 胡谦摇摇头,“你告诉许大人,我这边暂时走不开,让他派人守住四城,不放一个人离开。” 张虎应了一声,骑马飞奔而去。 等到晚上,胡不同刚回到家便把胡谦叫了过去。 “那老鸨说了,水儿是一个月前从外地来的,说是逃难来的,不知道为什么要逃走。” 胡谦点点头,“应该就是她了。” 胡不同疑惑道:“她一个女流之辈,又如何能奸尸,并且留下那些污渍?” “是男是女还不一定呢。对了,那尸体上写着什么?” 胡不同的脸一下变得很难看。 第80章 现形 胡谦疑惑道:“怎么?又写了我的名字吗?” 胡不同道:“倒没有你的名字,只是写了‘明夜子时’四个字。” 胡谦道:“这是说下一次杀人会在明夜子是吗?” “应该是了。” “城门已经关闭了吧?” “关了。你伯父见这么快逼得凶手现形,便来了干劲,想着要将这铜钱银魔抓住,说是要给你邀功。” “那倒不必,只是此贼一日不除,城中许多百姓不安。” 到了晚上,胡谦仍和三女一起睡了。 望着三人可爱模样,他不由更是坚定,必然要将这魔头抓住。 然而他在明,对方在暗,实在是不容易动手。 而且还不知道对方到底是人是妖,还是别的什么东西。 万一对方有些法力,他这边一离了家,对方趁虚而入,害了他的家人,这可是他万万接受不了的。 正躺在床上苦思冥想时,一直没出现的提示忽地浮现。 【尸体上的污渍是怎么来的】 胡谦一愣,随即明白过来。 从现在的情况来看,那魔头可能是个女人。 若是女人,又如何奸尸,尸体上的污渍又是谁的? 考虑到那水儿之前在春风楼伺候过麻五、何员外和吕大人…… 难道说那污渍是麻五他们三人的? 她先从他们三人那里套来污渍,杀人的时候,再把那东西抹进去,造成奸污的假象。 如此想来,她如果还要杀人,必先和那小妾的主人通奸。 可万一她不这么做呢? 转念一想,似乎又不太会。 但凡这种连环作案的凶手,似乎都用一众近乎疯狂的仪式感。 袍带、铜钱、尸体上的字,若是缺少了,那她也不是铜钱银魔了。 念头转了几转,胡谦心中已然有了计较。 至于说现在,自然是好好地睡上一觉。 于是他缓缓扯开荣宁儿的衣服,伸手探了进去。 荣宁儿先是一惊,继而便是一喜,正要转过身来迎合,却是发现身体被胡谦的双腿牢牢钳住。 接着又觉他的大手探进内侧,胡乱地抚摸起来。 …… 闲话休提。 第二天一早,胡九先是吩咐沈玉珍几人不要外出,接着便独自到了春风楼。 因为时间尚早,老鸨极不情愿地开了门,见是胡谦,便立即赔笑道:“这不是胡公子吗?这么早,咱们姑娘还没缓过来呢。” 胡谦道:“别废话,那水儿回来没有。” “又是来问她的,都说了,那鬼丫头自昨天之后就没出现过。” “除了我之外,还有谁来问她?” “州衙的衙役来了好几拨,那吕大人也来过。” “吕大人?” 胡谦一愣,脑中忽地生出些念头,但又太过缥缈,一时难以抓住。 “水儿接过哪些客人你可记得?” “这哪记得住啊!除了吕大人和高员外,其他皆是些无名小卒,根本没什么印象。” 胡谦点点头,到州衙寻了仵作,问那污渍是否还在,仵作说全清理掉了。 他不由有些后悔,早知道应该留下作为证据的。 便在此时,仵作又道:“那东西稀稀拉拉的,看样子凶手多半纵欲过度。” 胡谦道:“能不能看出来它是不是属于同一个人的呢?” 仵作道:“如果小人没看错,那应该是同一个人的。” 胡谦一愣,“有多少把握?” “十之八九。” 胡谦心头一惊。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之前的推断就站不住了。 难道真是水儿作案,她实际上是个男的? 念及此,他立即到了麻五家。 反复问询之后,麻五始终非常肯定,水儿就是个女的。 她有胸,有洞天,没有喉结,肯定是个女的。 胡谦又到了何员外家,他却不是十分肯定——因为他只是个假把式,并没有真正操练过。 即便是这样,胡谦几乎已经可以肯定,水儿是个女的。 而杀死麻五三人小妾的人却不一定是她! 如果不是她,那又会是谁呢? 难道说…… 及至天黑,胡谦再没找到什么线索,来到州衙,这边也毫无进展。 许远方道:“州衙的衙役已经全部派出,城内各个角落基本都会有人在,只要她敢出现,就一定可以抓住她。” 胡谦想了想,摇头道:“也许只是个幌子,说不定那家伙已经逃了。” 吕大人道:“那家伙手段残暴,嗜杀如命,下官觉得他肯定还会作案。” 又商量了一会,许远方道:“敬恭,你手段不凡,是否可以在城中心的位置守着?” 胡谦摇头道:“这次恐怕不行,那魔头已经挑衅过我,只怕会对我家人动手,所以我得守在家中。 不过大人放心,只要他敢出现,我一定让他身首异处!” 许远方无奈,只得点点头。 回到家中,胡谦对沈玉珍耳语了一番,然后早早睡下了。 等到戌时,他换了一套夜行衣,悄然出了门。 街上虽有衙役,但凭借他的身法,若想不被发现,那自然是非常简单。 一路悄然前进,不多时便来到一处高宅前。 他纵身跃上屋脊,静静地潜伏起来。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忽听远处喊道:“在这呢!快追!” 原本埋伏在左近的衙役全都追了出去。 胡谦仍是一动不动地等着。 又过了半个时辰左右,下方忽有一个黑影窜出,无声无息间翻过墙头,往远处去了。 胡谦轻身落下,悄悄跟了上去。 只见那黑影时而走走停停,时而纵身疾行,甚是惊觉。 若不是胡谦神通不凡,必然早跟丢了。 过了许久,那黑影忽地钻到一个院子里去。 胡谦侧耳听了听,也跟着落了下去。 静夜之中,房中忽有“呜”的一声,接着就没了动静。 胡谦立即破门而入,黑暗中还未看清到底是怎么回事,就有一把匕首刺到面前。 他抬手一道剑光扫出,那匕首立即被斩做两段。 “砰!” 黑影破窗而出,翻过院墙就往暗处逃。 胡谦哼了一声,三两步赶了过去,手中龙渊一挥,那黑衣人的左腿立即被切了下来。 “放过我!我给你钱!一万两银子,够不够!” 胡谦摇了摇头,“吕大人,你一个小小的吏目,哪来的这么多钱?” 第81章 两个魔头 “你是胡谦?!” 胡谦缓缓扯下黑色面罩,笑道:“吕大人,这时候再蒙面还有什么意义吗?” 地上的黑衣人也拿掉面罩,果然是吏目吕大人无疑。 “胡谦,我和你无冤无仇,你放我走,一万两银子就是你的了!” “真是无冤无仇吗?那是谁把我的名字写在尸体上的?” 吕大人一愣,忽地从袖中射出一直箭头,胡谦闪身躲过,剑光一闪,将他双手斩断。 这时后面的院中忽地传来阵阵疾呼,灯笼照亮院落,随即又有两个小厮冲出院门,见了胡谦两人,均是吓了一跳。 “来人啊!贼人在这里!” 立刻有七八个拿着棍棒的仆人冲了过来,将胡谦两人围在当中,后方一个老爷模样的人见了,立即惊呼道:“胡谦?!吕吏目?!怎么会是你们?” 胡谦笑道:“岳大人,烦请把许大人和一众衙役请来,就说抓到铜钱银魔了。” 岳大人惊讶地看着吕大人,虽然有些不敢相信,但还是立即命人把许远方和一众衙役请过来。 虽是深夜,但州衙还是灯火通明,见请许远方只是派人把吕大人关在牢里,胡谦忍不住道:“伯父,还是锁解释些比较好,晚上可能会有人来劫狱。” 许远方一愣,没等细问,胡谦已经赶回家。 正屋中空无一人,沈玉珍等人早就听从胡谦的安排,去了赵氏那边。 胡谦悄悄过去看了看,见各处无事,便自顾自睡了。 一夜过去。 第二天一早,胡谦便到了州衙。 二堂上,等衙役把吕大人抬到,许远方立即喝道:“吕吏目,看在咱们也曾同朝为官的份上,劝你还是从实招来,免得受苦。” 吕吏目哼了一声,只是闭口不言。 胡谦本想使用魇祷神通,但昨夜已经断去他一条腿、两双手,若是再用神通,只怕他抵受不住,登时死了。 “吕大人,你不想说也没关系。”胡谦向堂上的岳大人一拱手道:“岳大人,请问昨夜您家中发生了什么事情?” 岳大人脸色不善,瞪着吕大人道:“昨夜我在家中睡觉,后来听到小妾黄氏喊有贼人闯入。等问明了情况,发现她脖子上一道勒痕,脸色惨白。 等到下人追出门去,就见敬恭制住了吕吏目。” 吕吏目哼了一声,“这能说明什么?下官本在街市上巡查,见一黑衣人从岳大人家出来,便上前询问。 谁知被他重伤,接着发现他竟然是胡谦,然后岳大人就出来了。 由此可见,胡谦就是那魔头。” 胡不同一听,喝道:“胡说八道!事到临头还想狡辩!来人!给我打!” 吕吏目道:“即便用刑,也不过是屈打成招而已,下官绝不服气!” “你!” 胡谦摆摆手道:“吕大人,既是巡查,为何要穿着夜行衣,还蒙着面。” “那你为何要这样穿着?” “大人请先回答学生的问题。” “那魔头如此厉害,我为求自保,便谨慎些,免得他看到我的相貌,这有何不可?” 许远方等人皆是一怔,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反驳。 吕吏目道:“若无实证,就快把我放了,至于胡谦,下官必定告上朝廷,治你伤人之罪!” 胡谦笑道:“吕大人真是好计谋,不过你瞒得过别人,可瞒不过在下。” “有什么证据就拿出来!” 此言一出,堂上众人皆是有些焦急地看着胡谦。 闹出这么大的动静,若是没确凿证据,那这件事可就大了。 若真是被他告到京城,那堂上这几人有一个算一个,都跑不了。 胡谦镇定道:“其实也不需要什么证据,只需将吕大人放回家,再派人埋伏在四周,不出三天,必然有人来救。” 说着,他面对吕吏目道:“大人,不知学生判断得对不对? 另外,吕大人应该知道学生的手段,若我神通一出,只怕你立时就会把事情说出来。” 吕吏目面色一变,怔怔说不出话来。 胡谦道:“怎么样?若还是不说,那我等也只好如此了,到时候死的可就不是你一个人了。” 吕吏目犹豫了好一会,终于长叹一声道:“没错,杀麻五、何员外小妾的人就是我。” 许远方等人大吃一惊。 “你真的是铜钱银魔?” 吕吏目道:“人是我杀的,但我不是铜钱银魔。” 胡不同道:“这是什么意思?” 胡谦道:“铜钱银魔不是吕大人,而应该是他的帮手。” 许远方道:“帮手?我可是越来越糊涂了。” 胡谦道:“如果我所料不错,吕大人在金陵一直有一个眼中钉肉中刺,早就想杀之而后快! 只不过他不敢铤而走险,所以便使一个人在南方作案,闹出铜钱银魔的名头。 几次之后,便留下金陵的字样,使得大家以为铜钱银魔要到金陵作案了。 这样即便他之后杀了人,只要把现场布置的和铜钱银魔作案的现场一样,那任谁都会以为这是铜钱银魔做的,而不会怀疑到他身上。” 许远方等人连连点头,“这个帮手难道就是那个水儿?” 胡谦道:“不错。 这水儿对吕大人忠心耿耿,武功高强,手段狠辣,为达目的,不惜出卖自己的身体。 吕大人,事情到这里,可有什么差错吗?” 吕吏目面色沉静,点点头,“一丝不差。” 胡谦继续道:“依我推测,水儿来到金陵,藏匿在春风楼。 两人本想直接动手,但碍于几位大人断案如神,又忌惮学生的神通,便先选定两个目标试试。 若事不可为,便再找机会。 正巧水儿在陪麻五和何员外喝酒时,听到了两人说小妾的事情,便把这两人的小妾当做目标。 之后,果然大家都怀疑到铜钱银魔的头上。” 许远方几人听得连连点头。 “不过就在他们准备动手的时候,未曾想咱们先怀疑到水儿头上,于是吕大人便杀了自己的小妾,以证清白。” 判官李大人道:“就算咱们怀疑到水儿头上,他也没必要杀自己的小妾啊!” 胡谦道:“大人问得极是。 吕大人为了和水儿联络,便得去春风楼找她。 正巧咱们当时怀疑水儿的目标是那些和她有过皮肉交易的客人的小妾。 比如说麻五没,比如说何员外,吕大人也是其一。” “可是即便是这样,他也没必要下手啊?” “这是其一。 各位大人,铜钱银魔一般在一个地方作案后便会在尸体上留字,说明下一个要去的地方。 但是,他在南方时就留下‘金陵’二字。 杀死麻五小妾后,又留下‘金陵’二字。 甚至杀何员外小妾后,还是‘金陵’二字。 之前每杀一个人便要换一个地方的魔头,为什么要在一个地方逗留这么久,这不是很容易露出破绽吗? 同样都和水儿接触过,为何独独吕大人的小妾没事呢?” 胡不同道:“因为他的眼中钉还在!他的目的还没达成!” 许远方道:“没错,所以他杀了自己小妾,就是要告诉大家,铜钱银魔并没有逃,他还在金陵城,还会作案。” 李大人道:“他这是想继续用铜钱银魔来给自己打掩护。 否则铜钱银魔走了,城中若还出现类似命案,那大家不免就要怀疑是不是别人模仿作案。” 许远方望着吕吏目道:“那么,你的眼中钉肉中刺到底是谁?” 胡谦道:“昨夜的事情还不够明显吗?” 众人一愣,进而全都望向堂上的岳大人。 第82章 神通符水 岳大人面色微变,摇头道:“下官堂堂正正,不明白为何就变成了别人的眼中钉肉中刺了。” 胡谦道:“岳大人,你若不愿说也行。 但水儿可是还在外面,她武艺高强,要是暗中下手,不知你可能抵挡得住?” 岳大人面色一惊,仍是闭口不言。 许远方道:“岳大人,事到如今,你还要隐瞒什么!” 岳大人额头冒出汗来,拱手道:“大人,并非下官有意隐瞒,只是……” 吕吏目道:“行了,你要是不愿意说,就让我来说吧。 下官年轻时,曾有一红颜知己,本来说好等下官做官之后就成亲。 谁知还没等下官到金陵,这位岳同知就用卑劣的手段害得她家破人亡,并将她收为小妾。 她宁死不从,最后竟被他用铜钱给砸死了!之后竟然还侮辱她的尸体! 此等恶贼,若不杀之,难解我心头之恨!” 说着竟然挣扎着向前,作势往岳大人身上扑去,吓得岳大人连连往后躲。 胡谦道:“岳大人,他说的可是真的?” 岳大人道:“胡说八道,明明是那小妾与人私通,下官教训她几句,她自己羞愤自杀,怎么说是下官杀的。 再说,抓贼抓脏,捉奸捉双,他若是有证据,尽管拿出来好了。” 吕吏目气得睚呲欲裂,大喊道:“你这个畜生!” 忽地单腿直立,猛地跳到岳大人身上。 胡谦只静静地看着,没有出手的意思。 “砰!” 吕吏目似乎是发了狂,用额头猛砸岳大人的鼻子,砸得他涕泪横流,血流如注。 接着又像野兽一般咬住他的脸,任凭众衙役怎么拉,他也不松口。 后来一衙役举起水火棍猛地砸到他的脑袋上,他这才晕了过去。 然而人虽晕了,嘴里竟咬下岳大人一块肉来。 许远方摇摇头,让人把吕吏目带下去,又派衙役送岳大人回去休息。 等人都退了,许远方好奇道:“敬恭,你是如何怀疑到吕吏目的头上的?” 胡谦道:“原因有三点。 第一,水儿刚从春风楼逃脱,吕吏目的小妾就被杀了。 试问,一个刚刚逃脱的人有可能再去杀人吗? 而且又不是在她平时作案的子时。 第二,在水儿逃走之后,我曾问过老鸨,除了衙役,吕吏目也曾去找过水儿。 第三,我之前说‘明夜子时’可能只是幌子,铜钱银魔说不定早就逃了,那时他的反应。” 胡不同道:“他当时是说铜钱银魔肯定还谁作案,对不对?” “没错。 说句不好听的话,不管是百姓还是官员,对于这样的魔头,既然抓不住,大家肯定希望他早点离开,可是吕吏目好像不这么想。 当然,因为之前我就有点怀疑,所以我说那话也是故意试试他的反应。” 许远方道:“好!以前我只佩服你的神通手段,现在看来,即便没有那些,你也是个断案破案的天才。 此次拿住铜钱银魔,你是首功,我一定会上奏朝廷,替你请功。” 胡谦道:“多谢伯父。” 许远方道:“吕吏目已经被抓,这个水儿还会再出现吗?” 胡谦笑道:“大概明天就会出现。” “你是说?岳大人那里?” 胡谦摇摇头,“这个不能确定。” 又说了一会,胡谦告辞离开。 停了一天,果然听说水儿到州衙自首了。 同时也传来消息,岳大人被杀了。 这次没有铜钱,没有污渍,也没有袍带,倒是尸体上写了“死有余辜”四个字。 后续的事情胡谦没有再关注,只是细细地研究着这次获得的神通。 .【符水:即符箓法术,可以召神劾鬼,降妖镇魔,治百病除千灾。】 神通一出,脑中即可多出许多各类符纸的画法。 其中并没有限定载体,可以用桃木、柏木、枣木、石块、砖和黄纸,甚至水火虚空,可有可无,皆可。 除此之外,还可舌尖书符,手指凭空虚写虚画,用铜剑、师刀、令牌凭空虚写虚画。 所谓一点灵光,通天彻地,精神所寓,万物皆符。 他好奇心起,随即就想让胡九去买几块桃木试试。 然而天色已晚,这个念头只得打消。 吃完饭时,胡谦道:“那两个魔头已经被拿住了,阿绣,宁儿,等会你们各自回自己屋去吧。” 荣宁儿道:“相公可否把经过说说,妾身实在好奇得紧。” 胡谦点点头,简略说了一遍。 荣宁儿道:“这等难题,也只有相公才能解开了,若是妾身去,只怕时时刻刻都想着玩,无论如何也猜不透的。” 沈玉珍道:“那岳大人不遵礼法,终究落得这样的下场,真是可叹。” 阿绣点点头道:“姐姐说得极是。” 胡谦见阿绣身体一天比一天沉,于是让杏儿领着禄儿和荷花伺候着,小环和迎彩伺候胡谦和沈玉珍,喜姐跟着荣宁儿。 至于说迎彩的身世,胡谦打算先不和荣宁儿说,免得她触景深情,生出麻烦来。 西厢房中,喜姐伺候了胡谦和荣宁儿洗漱,便退了出去。 胡谦将荣宁儿横抱在怀,柔声道:“自你进门,咱们每一日都没尽情恩爱过,这次得了机会,你想让相公怎么补偿你?” 荣宁儿羞道:“相公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就是。”说完闭上眼睛,一副任君采撷的模样。 胡谦将她轻轻放在床上,忽地心中一动,轻笑道:“相公新学了个画符的神通,你要不要试试?” “相公想怎么试?” “你且翻过身,我画在你背上。” 荣宁儿乖巧地翻过身去,露出姣好的曲线。 胡谦想象着护身符的样子,手指点在她的背上,从双肩胛连线位置缓缓画下。 或许是有些痒,荣宁儿忽地发出一声轻微的鼻音。 胡谦强行定了定神,手指继续向下,依次是肾愈、气海,及至会阳、承扶,忽觉一阵滑腻。 他心中波澜起伏,就此停在这两个穴位上,反复画圈。 荣宁儿轻蹙眉头,强忍着问道:“相公,好了吗?” “行了,翻过来,平躺下。” 荣宁儿喘气如兰,翻过身平躺下。 于是又按水中、云门、膻中穴、天池反复画了几遍,直到手心感微热,这才停了下来。 荣宁儿紧闭双眼,“相公,还……还没好吗?呜呜……” 话音未落,胡谦已经吻了上去。 第83章 林中偶遇 阳春三月,正是踏青的时段。 外面气温不算太高,正是鸟语花香、草长莺飞的时候。 荣宁儿平素就是个喜爱游山玩水、骑射狩猎的人。 在这院中许久,早就憋闷得紧了,成天成天的只是围着胡谦软磨硬泡,让胡谦带她出去踏青游玩。 院墙刚刚打通,胡谦正和沈玉珍忙着建水榭、挖池塘,时间久了,也觉得烦闷,于是就答应下来。 家里的马车车厢小,他便让胡九去买了辆大车,带着沈玉珍、荣宁儿,并小环和迎彩两个婢女,一行六人出了城。 春风吹过,红花绿草迎风招展,四处生机勃勃。 行不多远,就见三五成群的人游玩、放风筝。 荣宁儿看得高兴,喜道:“到了外面,风是自由的,人也是自由的。” 沈玉珍道:“这两句颇有诗词韵味,稍加改改,也许是一首名作。” “姐姐取笑了,妹妹玩还行,诗词可不擅长。” 行至林边一处矮坡,马车停下,小环扶着沈玉珍下车,迎彩正要去扶荣宁儿,她已跳了下来,见不远处有人在,便赶紧把纱巾戴上。 沈玉珍道:“宁儿,你也太活泼了些,若是平常还好,你既已和相公同房,万一有了身孕,这样蹦跳,岂不危险。” 荣宁儿点点头,“姐姐说的是,妹妹一定小心。” 胡谦让胡九将马车拉走,自己带着四人寻了个干净的青石,依靠着铺下毯子,又取出些花生肉干之类的吃食,分给几人。 “小环,迎彩,你们也吃点。” “多谢少爷。” 沈玉珍道:“相公诗词无双,可否就这无限春光作诗一首?” 荣宁儿道:“姐姐这么说,难道已然有了佳作?” 沈玉珍笑道:“佳作算不上,只偶有一句罢了。” 胡谦道:“那就说来听听。” 沈玉珍道:“相公可不要笑我。” “怎么会,大家一起欣赏罢了,怎么会笑你。” 沈玉珍沉吟了一下,念道:“天不老,春风细,柳斜斜。” 胡谦点点头,“好句。还有吗?” 沈玉珍摇摇头,“也是有感而坐,不及斟酌,其实也不成句,倒叫你们看笑话了。” 荣宁儿道:“就这一句便足够我想一个月的,姐姐不要过谦。” 随即摘下一根喇叭花,放到沈玉珍面前。 “姐姐,这话儿送给你,聊表妹妹仰慕之情。” 胡谦几人哈哈大笑。 沈玉珍也笑道:“看来我这一句就值一根喇叭花,嗯,不错。” 她又转向胡谦道:“相公,可否就这一句改改,或是续出下文?” 荣宁儿道:“这也太难了吧。 即便是续上了,毕竟是两个人,情感割裂,诗词割裂,意境就没了。” 胡谦道:“迎彩,你也是读过书的,你觉得如何?” 迎彩没想到胡谦会喊她,顿了顿,才反应过来,“少爷,奴婢虽读过书,也只勉强识文断字,这诗词可万万不行的。” 胡谦点点头,“好,我就来试试。” 他思考良久,开口道:“春未老,风细柳斜斜。” 沈玉珍一怔,赞叹道:“好,不仅精炼许多,意境也更上一层。” 胡谦继续道:“春未老,风细柳斜斜。试上超然台上看,半壕春水一城花。 烟雨暗千家。 寒食后,酒醒却咨嗟。休对故人思故国,且将新火试新茶。 诗酒趁年华。” 沈玉珍和荣宁儿本来还等着胡谦继续说,但越听越觉得吃惊,最后瞪大了眼睛,沉默良久,才忍不住赞叹。 “相公,好诗才!” “半壕春水一城花……休对故人思故国,且将新火试新茶……诗酒趁年华……” 沈玉珍反复念了几遍,终于摇头道:“相公之才,远非妾身可比。” 荣宁儿又摘了两朵喇叭花放在胡谦面前,“相公大才,妾身送你两朵喇叭花。” 迎彩道:“少爷虽改了少夫人的词,但意境却延续下来,不正是天生一对、合二为一了吗。” 沈玉珍听得心中欢喜,“迎彩果然是读过书的。” 几人正说笑间,忽见两个男人往林中去了。 胡谦道:“如今倒是奇了,竟然有两个男人携手踏春的。” 沈玉珍听出他的意思,问道:“相公,这两个人……” 胡谦道:“无妨,你们在此等着,我去看看。” 说着站起身,远远地跟了上去。 那两个人只顾走,不多时,穿过林子,到了另外一处山坡。 原来这边也是一处风景秀丽的地方,只不过却并没有几个人在。 前面两人没有停留,仍是往前走着,一边走,一边四处看,似乎在寻找什么人。 胡谦正奇怪时,两人似乎是发现了目标,忽地小跑起来,待到一处凉亭,猛地扑过去,一把扼住凉亭内两女的脖子。 两个女子虽是极力挣扎,却还是被拖进了后方的密林中。 胡谦快步跟了过去,见其中一人竟然是鹿宦娘。 那两人将她们拖到一颗四人合抱的老树后,喝道:“可别怪我!要怪就怪何家人吧!”说着掏出刀来就要行凶。 另一人道:“等等。 这小娘子长得如此动人,轻易杀了,岂不是浪费,你我何不先快活快活。” 一边说,一边去撕鹿宦娘的衣服。 鹿宦娘叫道:“不要!不……” 第二声才刚喊出,那人猛地一刀捅在婢女身上,喝道:“再叫一声就要你的命!” 便在此时,胡谦忽地掠了过来,手中剑光一闪,立即将两人的双腿切断。 两人平素只是欺善怕恶,何曾见过这等手段,又惊又疼,顿时昏死过去。 胡谦收起龙渊剑,问道:“鹿姑娘,你没事吧?” 然而才低头,便见她胸口处的肚兜。 “胡公子……” 她似乎是吓得魂不附体,见了胡谦,好似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一把扑倒他怀里,发生大哭起来。 胡谦一时手不知道该往哪放,只好轻轻拍着她的背,柔声道:“没事了,别怕……” 过了好一会,她终于止住哭泣,只不过仍是仅仅抱着胡谦的胳膊,一刻也不敢松开。 “你这是怎么了?是谁要杀你?” 她只是摇头,顿了顿,忽地泪眼朦胧道:“胡公子,你带我走吧……” 第84章 宦娘 胡谦惊讶道:“小姐这话是什么意思?” 鹿宦娘仍是哭,待回过神,见自己衣衫不整,这才惊觉,双拳抱住身体,道:“宦娘失礼,有碍公子观瞻。” 虽然阳光正好,却也是春寒料峭的日子。 没过一会,她便冻得瑟瑟发抖。 胡谦脱下自己的大氅给她披上,“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有什么话还是回去再说吧。” 说完扶着她起来,才走了两步,她忽地哎呀一声,差点跌坐在地上。 “怎么了?” “我的脚扭了。” “小姐若不嫌弃,不如让小生背着你。” “如此就多谢公子了。” 穿过树林,沈玉珍几人远远地就看到胡谦背着鹿宦娘过来。 到了近前,不由又惊又疑,待问明情况,这才赶紧让迎彩去叫胡九,先送鹿宦娘回到胡家, 然后才又找了几个仆人,带着绳索棍棒回来把那两人捆了,并婢女的尸体一起带回来。 那两人起初还是嘴硬,等胡谦用了魇祷神通,便什么都招了。 原来前次何员外小妾被杀后,他受了不少惊吓,再加上年纪大、又经常流连风月之地,体质极差,竟一下病倒了。 看了不少郎中,方子换了一个又一个,也不见好。 过了两天,竟每况愈下,眼看着就要咽气。 何员外家产惊人,长子死于去年的学子自杀案,次子何品贵、三子何凡乃是十足的纨绔。 见老爹将死,不想着为其治病,反而早早将家产算好,想着之后怎样才能分得更多。 本来何家酒楼生意很大,家财雄厚,即便一分为二,也足够两人挥霍一辈子的。 可是这二人贪心无度,竟打起了鹿宦娘千两黄金的主意。 这是她父母留下的遗产,一直由何员外代为保管。 可是如今何员外将死,再没人替她说话。 何品贵两人先是威逼利诱,见他不从,便想杀人灭口,永绝后患。 鹿宦娘虽知两人贪心,却也万万没想到两人竟然会雇凶杀人,不由心灰意冷,又惊又怕。 胡谦取了两人的口供,来到鹿宦娘跟前,问道:“两人已经招了,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帮你打官司。 但是相应的,何家两人的下场就不好说了。” 鹿宦娘问道:“会是死罪吗?” “十有八九。” “他们总算是我的舅舅,若是肯将爹娘留给我的银钱归还,此事便算了,我从此不和他们来往就是,若是不肯归还,再去衙门不迟。” 胡谦点点头,“那你先在这休息一下,我让胡九去递个帖子,看看他们怎么说。” 过了半个时辰,胡九急匆匆地回来。 胡谦见了,疑惑道:“怎么着急着慌的,帖子递过去了?” “没有,小人才到门口,就听人说何家两位公子把外甥女给告了。” “告她什么?” “告她谋财害命。” “谋谁的财,害谁的命。” “当然是何员外的。” 正说着,忽听背后扑通一声,原来是鹿宦娘听到这个消息,气急攻心,摔在地上。 胡谦赶紧把她抱到后院,让小环给她揉了胸口,掐了人中,这才悠悠转醒。 “公子,请……帮我告他们……” 胡谦点点头,让胡九几人把那两人并婢女的尸体带到衙门,又把两人认罪的口供递了上去。 许远方连看都懒得看,直接让人把何家两人拘了过来。 两人一开始自是拼死抵赖,许远方瞪着那两个行凶的人道:“究竟你们是不是受人指使,快快从实招来,否则单凭你二人杀死鹿小姐婢女的罪,本官便可判你二人秋决。” 两人经不住吓,立即竹筒倒豆子一般,把何家两人如何找得他们,四人又是如何商议的,一五一十全说了出来。 何家仍是抵赖,被许远方各打了二十棍之后,便招认是雇凶杀人。 许远方便判了何家两人秋决,霸占鹿宦娘之资财全部归还,判处两个行凶的人杖打一百,流放三千里。 结果两人还没打到一半签数,就一命呜呼了。 出了州衙,鹿宦娘还恍惚在梦中一般,向胡谦躬身见礼道:“多谢公子,不知公子可否方便陪妾身一起去何家取回被霸占的资财。” 胡谦点点头,于是让胡九赶车去了何家。 何家人听到二少爷和三少爷被判处秋决,本正想找鹿宦娘缠斗,见胡谦陪在一旁,一个个立即收起嘴脸,大话也不敢说一句,任由鹿宦娘取走万两银票。 这也算是大乾朝少有的便利之处——银票兑换十分便利。 若真是万两白银,那可真是十分麻烦了。 接着,她又绕回之前住的酒楼,取了自己的衣服包裹之类。 临分别时,她犹豫着开口道:“公子,先前所说之话,不知道公子考虑得怎么样?” 胡谦一愣,“什么?” 她顿时伤心起来,忽地转身离开,走了两步,又转回来,把一个东西交到胡谦手上,然后扭头就走。 胡谦一看,见是一个驱傩的面具。 “难道……” 他一下明白过来,原来那天那个姑娘就是鹿宦娘。 “宦娘!” 他喊了一声,两步追了上去,一把将鹿宦娘拉到怀中。 “宦娘,别走好吗?” 鹿宦娘本来心灰意冷,此刻一听这等甜言蜜语,不由软了下来,一时间既不答话,也不再继续走,只任由他搂着。 胡谦道:“那天之后,我一直在找你,如今老天把你送到我身边,我无论如何也不放你离开了。跟我回家吧,好吗?” 鹿宦娘道:“我也在日日夜夜想着公子,有时虽想去寻公子,念及世俗伦理,又觉十分不妥。 如今看来,这些全然都是假的,就连自己的亲舅舅都想害我,我还在乎这些干什么呢! 只愿公子能真心待我,我也就心满意足了。” 胡谦将她拉上车,紧紧抱在怀里。 不一会,到了家,她紧张道:“我虽已经不在乎世俗伦理,但贸然住下,只怕会给公子带来不好的名声。” 胡谦道:“你看我像是那种在乎这些东西的人吗?” 她点点头,正要下车,胡又停住,问道:“之前我曾倾慕公子的弟弟胡勋,此刻却为公子而来,倒叫人怪难为情的。” 胡谦哈哈一笑,“这个你大可放心,胡勋早知你我之事。” 第85章 新院新人 见胡谦领着宦娘进到后院时,除了沈玉珍,阿绣何荣宁儿皆是有些惊讶。 胡谦把她引到沈玉珍面前,笑道:“你且来看看,她是不是你认识的胡勋。” 鹿宦娘大吃一惊,盯着沈玉珍仔细看了一会,这才惊呼一声,羞道:“原来胡勋公子竟是沈家姐姐,先前可是分毫都没看出来呢。” 沈玉珍笑道:“先前我也曾暗示过你,可是阴差阳错,你都没注意到。 说起来也是一桩缘分。” 胡谦道:“宦娘,你就现在这住下,等西院收拾停当,再给你安排,如何?” 鹿宦娘自是没什么不同意的,面向沈玉珍道:“宦娘如今无家可归,幸得公子收留,如今厚着颜面住下,几位姐姐若觉得不便,还请直言相告。” 沈玉珍道:“哪有什么不方便的,倒是你,这里不比你原先的家,不到之处还请多多包涵。” 胡谦道:“你看可有什么需要添置的,一并和我说了,我好让胡九去办。” 鹿宦娘道:“别的倒没什么,只是需要一把瑶琴。” 沈玉珍道:“妹妹精通音律,有你在,我姐妹可有耳福了。” 于是就将鹿宦娘安排在荣宁儿屋子对面,又让迎彩去伺候着。 问过胡谦之后,沈玉珍便把之前的来龙去脉和阿绣和荣宁儿说了,两人不禁暗暗惊叹,想不到其中还有如此故事。 之后几天,胡谦和沈玉珍商议着西院的水榭、亭台该如何修建,又说哪里的藕比较好,荷花漂亮。 总之无一处不精细,无一处不仔细商量,沈玉珍甚至还搬出许多书籍,将古人的经典布置看了又看。 前后耗费一个月左右,除了池塘的藕还没中,其余的皆布置得差不多了。 于是让沈玉珍选了个黄道吉日,胡谦带着沈玉珍、阿绣、荣宁儿以及小环等几个婢女搬进了西院。 甚至厨灶也和东院分开,专由之前买的婢女艳春伺候。 说起来西院比东院还要大些,胡谦几人并鹿宦娘住下后,还有五六个屋子空在那里。 胡谦和沈玉珍自然是住在北屋的正房,阿绣和荣宁儿各选了一间带内外间的,方便婢女伺候。 等一切都收拾停当,胡谦便琢磨着要给几个人做护身符。 上次的铜钱阴魔案虽是破了,但实则也给他带来不少的麻烦。 他自己有护体神光,就算不敌,自保肯定是绰绰有余的。 但是沈玉珍几人就不一样了,对方若真是冲着她来,胡谦自认为没把握能把她们全部护住。 况且他又经常不在家中,属实有些不安。 虽说有了符水神通,画符并不拘泥载体,但既然是用在她们几人身上,最后还是能有些装饰效果。 要不然都直接画在皮肤上,只怕到明年也画不完。 于是抽了一天,专门带着沈玉珍、阿绣、荣宁儿和鹿宦娘到了街市上。 胡谦本来是想画在玉石上,但几人觉得带着玉石不太方面,有时候又想不起来戴,商议之后,便都同意画在香囊上。 寻了一家卖香囊的大店,几人各自选了中意的款式,准备回家让胡谦给做成护身符。 然而没等回家,胡九忽地找了过来,说是有个军汉找到家中,让胡谦赶紧回去。 于是他带着几人回家,等见了人,才知那人是受了沈廉的委托,来送马四刚的骨灰的。 金陵距京城何止千里,来回许多时日,要是运尸体,只怕早就发臭了,所以只运了骨灰回来。 胡谦道了谢,又让胡九取了十两银子塞到那军汉手中。 本想再请他吃过饭再走,他说朝廷在东南沿海用兵,还有军务,便告辞离开了。 等回到后院,得知了消息的荣宁儿立即抱着骨灰坛哭了起来。 沈玉珍几人本来还在劝着,后来见她哭得伤心,也都忍不住落泪。 尤其是阿绣和鹿宦娘,那真是一个比一个哭得伤心。 最后迎彩也哭了——她本来就是来投奔马四刚的,见此情景,又如何不想到自己的身世。 哭了一会,又觉欣慰,幸亏是碰到胡谦,要是被卖到别人家,指不定会遭受什么样的虐待呢。 商议了一会之后,荣宁儿说想把马四刚葬在马家祖坟,但是她又不能出头,所以此事便只能交给胡谦。 但马家祖籍在郭北县,所以只好先捐点香火钱,把马四刚的骨灰安顿在水仙庙里。 本来决定当晚由胡谦分别给几人做护身符,但经了此事,几人皆没了心情。 沈玉珍一惯是礼数为先,见荣宁儿眼睛哭红了,当晚便让她去正屋中安歇,两姐妹晚上说说贴心话,第二天在陪她去水仙庙,寻个有道行的高僧,给马大人念些超度的经文,让他来世不再受苦。 胡谦本想去陪着阿绣,但阿绣说晚上有时会孕吐,怕污了胡谦的眼睛,又说鹿宦娘来了许久,在这里主不主,仆不仆的,总不是个事,便让他去鹿宦娘那里。 胡谦犹豫了一下,也觉得她说得在理。 何况鹿宦娘早就和他有了肌肤之亲,若不管不问,实在不负责任。 于是先从箱底挑了件中意的紫玛瑙的簪子,用过晚饭后,到了鹿宦娘的屋子。 鹿宦娘本来正在和迎彩讨论音律,见胡谦进来,不由先是一愣,进而心中欢喜。 迎彩自是十分识趣,向胡谦见了礼,便赶紧退了出去。 见屋中就剩下自己和胡谦两人,鹿宦娘不由又是期待又是紧张。 自那日阴差阳错和胡谦亲热之后,她夜夜都想着会有这一天,有时想得痴了,梦中也尽是些羞人的事情,身体有了异样,晚上刚换的衣服,早晨起来之后又不得不再换一套。 “这么晚了,公子有什么事情吗?” 胡谦道:“确实有一桩事情,想请宦娘帮忙。” 她脸色一红,低头道:“公子但说无妨。” 胡谦直接坐到她身侧,轻轻握住她的手。 她先是一抖,继而头低得更狠了。 “公子,你这是……” “宦娘,你且看着我说话。” 她摇了摇头,始终也不看胡谦的眼睛。 胡谦双手捧着她的脸,轻声道:“我想生生世世和你在一起,你愿意吗?” 第86章 锅从天降 鹿宦娘被他看得脸色发烫,只得闭上眼睛,轻轻点了点头。 眼见佳人面若桃花、红唇欲滴,胡谦一时看得呆了。 感受到胡谦呼吸,鹿宦娘只觉心口砰砰直跳,即便胡谦把手拿开,她也仍是微微伸头,激动地等待着。 然而期待的接触并没有到来,她心中奇怪,睁开眼时,见胡谦正痴痴望着她,下意识就就要背过身去。 胡谦双手按在她的肩上,拿出那根簪子,“宦娘,这根簪子送给你,算作咱们的定情之物。” 她点点头,忽地感到道:“亏得公子考虑如此周全,妾身竟毫无准备,实在太过失礼。” 胡谦道:“你能答应我,便是最好的礼物。来,我帮你戴上。” 说着把簪子插在她的秀发上,又轻轻在她额头上吻了一下,“宦娘,你真美。” 她羞道:“相……相公……” 胡谦将她拥在怀中,忽地狠狠吻了下去,直吻得她娇喘如兰,才拦腰将她抱在床上。 她羞得将头埋在胡谦怀里,轻声道:“相公,先熄了蜡烛……妾身……有点怕……” 胡谦抱着她转过身,吹灭蜡烛,将她轻放在床上,见她仍是捂着袍带,便又吻了上去。 红唇,耳垂…… 直到她意乱情迷,他便顺势解开袍带,将身合了上去。 一夜无话。 天快亮时,鹿宦娘先自醒了,摸了摸身下的落红,不由又害怕,又是担忧,正想着胡谦之后会怎么待她时,胡谦大手一伸,牢牢将她搂在怀中。 她一时只觉心中满是幸福,又有无比的安全感,随即将脸贴在胡谦胸膛上。 胡谦立刻醒了,揽住她嫩滑的蛮腰,柔声道:“怎么不多睡会。” 她只是傻傻地望着胡谦发笑。 过了一会,才深情地望着胡谦道:“相公,你会一辈子对妾身好,是吗?” 胡谦道:“当然。 哦,对了,你买的香囊在哪里,正好给你做个护身符。” “不用,相公就是妾身最好的护身符。” 说到这里,她忽地感触道:“小的时候,以为爹娘是我的护身符,后来爹娘死了,便以为外公是我的护身符……可是……” 胡谦又将她搂紧了些,在她额头深情一吻,“这次你便什么也不用担心了。” 她将头埋在胡谦臂弯,忽地情动,竟趴在胡谦身上胡乱地吻起来。 胡谦道:“你刚刚破瓜,可不要胡来,免得下不了床。” 她这才停下。 待从床上起来,胡谦正画符时,她忽地弹奏起瑶琴来。 曲子欢快,透着无比的喜悦。 胡谦定了定伸,年头一起,顷刻间将护身符画在香囊上。 他拿起香囊,走到鹿宦娘身后,附身贴在她的背上,一手抚摸,一手将她的脸转过来,深情吻了上去。 琴音虽未停止,却是陡然变得杂乱无比。 沈玉珍几人本就打算今天去水仙庙的,所以早早地起来了,听到这琴声不由疑惑道:“这是宦娘妹妹弹得吗?怎么会是这个样子?” 屋内两人乱了一阵,这才洗漱,等出了门,沈玉珍和荣宁儿已经走了。 白天无事,胡谦索性把几人的护身符都做了,等沈玉珍和荣宁儿回来,便亲自给几人戴上,叮嘱道:“无论什么时候,香囊都不能离身。” 几女见他郑重,也都谨记在心。 闲了两日,他正琢磨着再给爹娘做个,鸿鹿书院的郭宇来请,说是眼看秋闱在即,夫子让大家都去书院读书写作,免得荒废学业。 胡谦本来担心沈玉珍几人出事,所以一直借口不去,既然已做了护身符,便跟着郭宇去了。 到了书院,他先是跟夫子和一众同窗见礼,然后夫子便给大家出题,让大家以此做试帖诗。 正讲经论典时,胡九忽地进来,说是州衙那边请胡谦过去。 胡谦摇摇头,本以为又是什么案件之类的,没想到却不是,而是来了个江南道监察御史,指明要见他。 胡谦心中疑惑,到了州衙,胡不同先迎了上来,低声道:“敬恭,你和这个监察御史有没有什么仇怨?” 胡谦道:“谁啊?” “祁镇。” “若说御史,倒是有位尤千桦的,他的侄子尤桐被人杀死在三水县县衙,是孩儿去帮忙办的案子。 可是这祁御史,真是没听过?到底是谁啊?” “是我!” 话音未落,内侧走出一男子,二十五岁左右,仪表非凡,望着胡谦道:“你就是胡谦?” 胡谦见他穿着官衣,便拱手道:“学生胡谦,不知大人是?” “江南道监察御史,祁镇。” “祁大人。” 祁镇上下大量了胡谦一眼,背过身道:“听说你协助金陵州衙办了不少案子?” 胡谦道:“协助不敢当,许大人等断案如神,学生只是跑跑腿而已。” “休要胡扯!本官问你,三水县知县被杀一案,你可曾参与?” “倒是碰巧在,不知大人是什么意思?” “既然是知县和尤家人被刺杀,为何武断地认定是虎妖所为,难道那和尤家有仇怨的武承休便不该好好查查吗?” 胡谦哼了一声,“即便监察御史掌管监察百官、巡视郡县、纠正刑狱、肃整朝仪等事务。 但学生只是区区一个秀才,即不是你的下属,也不是官员,你有何权力在这对我指手画脚!” 祁镇没想到胡谦会突然说出这样的话,不由气得脸色一白,“你!” 胡谦道:“大人还有没有别的事,如果没有,学生就告辞了。” 祁镇道:“站住!” 随即走到胡谦身边道:“尤御史的事情,你别以为就这么过去了!我一定会查个水落石出!” 胡谦笑道:“那不赶紧去查,和我说有什么用!” “你少得意!还有!给我记住!公主的事情我迟早找你算账!” 胡谦一愣,“公主?哪位公主?她怎么了?” “到了现在你还在装蒜!” “你到底在说什么?” “知琴公主!知道吗?” 胡谦呆了一下,“好像知道。” “她在皇上面前立下誓言——任何人只要打败胡谦,就可以娶她为妻!” 第87章 白玉峰 胡谦虽早就猜到知琴身份不凡,但也没想到她竟然是公主。 就算之前确实有些对不起她,但那终归不是一个人的错,为何现在陡然来了这么一出。 这句话放出去,岂不是那些想当驸马的人都会来找他拼命。 这可不是什么好消息! 胡谦望着祁镇道:“你说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你也是来找我比试的?” 祁镇道:“本官听说过你的手段,也知道拳脚功夫并非你对手,但本官比不过并不代表天下英雄打不过,你就在家等着吧,有你哭的时候。” 胡谦道:“这么说你是肯定当不成驸马了,哈哈……” 祁镇气得脸红脖子粗,猛地一甩袖子,恨恨地走开了。 这时许远方走过来低声道:“这祁镇是尤御史的弟子,敬恭,你可要小心点。” 胡谦道:“伯父放心。” 出了州衙,他没再回书院,而是在街上逛了逛,买了两块玉,准备做成护身符,给胡不同和赵氏。 走到客栈门前,忽听一人道:“小二过来,爷问你,胡谦家在什么地方?” 小二道:“爷,您慢点,这胡谦是胡同知的公子,您打这往前走,过两条街,再向右一拐就到了。” 胡谦好奇地打量着那个人,发现并不认识,于是好奇地跟着他。 那人走了一会,似乎迷了路,见胡谦在后面,便喊道:“过来,大爷跟你打听个一下,胡谦家在什么地方?” 胡谦道:“谁打听大爷?” “聋了你,我打听的!” 说完觉得不对,瞪着眼睛喝道:“你小子活腻了,竟敢戏耍你家大爷!” 说完急吼吼地就要来抓胡谦。 胡谦将身一躲,一脚踢在他的屁股上。 那人恼羞成怒,正待动手,旁边忽有一人喝道:“行了,李豹,连胡公子都认不得,就别在这丢人现眼了。” 李豹一愣,随即停了下来。 胡谦寻声望去,见是一白衣翩翩公子,温文尔雅,气质不凡。 “在下白玉峰,见过胡谦公子。” 胡谦随即拱手还礼,“白公子有礼,不知公子有何贵干?” 白玉峰爽朗一笑,“贵干谈不上,在下早就听闻胡公子大名,只是一直无缘得见,今次是专门来拜见的。” 胡谦道:“公子过奖了,既如此,在下当尽地主之谊,就请公子到醉仙搂一叙,如何?” “求之不得。” 醉仙楼的掌柜自然是认识胡谦,见他来了,也不多说话,立即让小二将三人引到上好的雅间。 两人相对坐下,李豹站在白玉峰身后,还有些不服气地看着胡谦。 白玉峰道:“看来胡公子是这里的常客。” 胡谦好奇道:“哦?何以见得呢?” “公子进到这雅间,全然没有陌生之感,定然是不止一次来过。” “白公子好眼力。” 白玉峰摇摇头,“眼力只是其次,在下最精通的乃是相面。” “这倒要稀奇得紧,不知公子可否为在下看看。” 白玉峰道:“公子天庭饱满,面若白玉,衣食无忧自不必说,而且还有常人难以企及的艳福。” “白公子说笑了。” “不过在下观公子太阳穴时而跳动,恐怕最近会有麻烦缠身。” “麻烦从何而来?” “在下不说,公子应该也知道了,必然是知琴公主的事情。” 胡谦微微一笑,“白公子到此应该不是专门来说这个的吧?” “当然不是,在下只是十分好奇,能让知琴公主看中的人到底是怎样的。” “看中?她恨不得杀了我,如何是看中?” “依在下之见,公主不但不想杀你,还对你别样的情感。 毕竟,那可是堂堂的公主,若要杀一个人,自有千百种方法,又何必如此。 她这么做,似乎更像是一种考验。” 胡谦道:“”白公子见识广博,的确令人佩服。 “正是因为如此,在下才想来看看。 只不过,见了之后,却又有些失望。 能让公主倾心之人,实际上也不过如此。” 胡谦直直地看着他,笑道:“看来白公子自视甚高,我等凡夫夫子,自然是入不了你的眼。” 白玉峰道:“从你的面相来看,你不仅文学不是我的对手,武艺更是我手下败将。” “是吗?” “当然,在下也不愿在此地与你动手,等秋闱的时候再见面吧。” “白公子倒是把在下的事情打听得一清二楚。” “不仅仅是在下,整个山南府,乃至整个大乾朝的有志之士都打听了你的事情,只不过在下离得比较近,特意先来看看而已。” “这些人打听在下做什么,难道都会来找在下拼命不成?” “那可说不准,若是打赢了你,便能当上驸马,就算打不赢,说不定也能扬名立万。 如此一举两得的事情,又何乐而不为呢? 尤其是那些青年才俊秀才举子,就算现在不来找你,秋闱或是殿试的时候也必然会找你。” 胡谦一阵头大,问道:“那你呢?你也是为了当驸马?” “我?我不需要,对打败你也没兴趣,我只是不想有人比我更出色,不想有人在我上面。” 回到家时,鹿宦娘正在凉亭中教沈玉珍和荣宁儿抚琴,杏儿伺候着阿绣在一旁听着。 荣宁儿学了一阵,便全然没了耐心,苦笑着不学了,跑到阿绣身边抚摸她的肚子,怪笑道:“等孩子出生,我便教他骑马射箭,长大之后便可带着我四处游玩。” 阿绣道:“若是女孩可怎么学这些呢?相公定然不许的。” “女孩便不能学了吗?” 沈玉珍道:“若按礼法说,女孩最好不学这些,不过看咱们宁儿如此飒爽,其实学些也无妨。” 鹿宦娘道:“那妾身就来教音律,再让相公和大姐教诗书,阿绣姐姐教针织女红。” 胡谦走了过来,笑道:“那她以后必然是个全才了。” 沈玉珍几人给胡谦见了礼,问他在书院可好。 胡谦便把今天碰到的事情说了。 几人皆是担心不已。 胡谦道:“比试我倒不惧,只是不知道这公主的用意。” 沈玉珍道:“前次妾身就觉得,这公主似乎对相公有意,现在看来,倒有些不能确定了。” 为防不断有人找上门生事,胡谦自此称病不出,每日只是陪在沈玉珍几人身边读书游乐。 不知不觉间,秋闱之期到了。 第88章 水神 胡谦向来对科举之事不甚看重,但胡不同和赵氏以及沈玉珍几人皆是如临大敌一般,尽管还有几天的时间才出发,几人已经忙碌起来了。 先是胡不同领着赵氏和胡谦、沈玉珍在中堂焚香,接着赵氏和沈玉珍又把城中大大小小的庙宇道观跑了个遍,求佛祖拜菩萨地保护胡谦高中。 阿绣、荣宁儿和鹿宦娘各自给胡谦准备了衣服、汗巾子、以及路上可能会用到的东西。 胡谦道:“阿绣,你还不坐下,跟着瞎忙什么。” 阿绣还有两个月就要临盆,挺着个肚子,杏儿和禄儿时时刻刻也不敢离开。 鹿宦娘也有了两个月的身孕,她看起来比阿绣还要紧张,一天到晚几乎只是坐着。 准备东西的这几天,胡谦每晚都把荣宁儿叫到沈玉珍房中,吃过晚饭便早早上床,一直折腾到三更才肯停歇。 几天下来,两女走路都有些合不拢腿了。 不过想到胡谦一走就是许多日子,两女即便疲惫,也都尽力迎合。 终于到了出发的日子,胡谦和郭宇杜健知三人相约从鸿鹿书院出发,各带一个健仆,先租马车到芦苇亭渡口,再乘船沿孔雀河北上到梁京。 考虑到天气,中间又留了半个月的时间作为缓冲,想来必然没什么好担心的。 因为芦苇亭渡口往梁京的船只有早上才有一趟,所以几人清晨就得出发。 和许远方、胡不同、赵氏、齐夫子等人告别之后,胡谦一行六人出发往芦苇亭渡口而去。 考虑到路远,胡谦便提议让胡九等三个仆人也坐车,郭宇两人自然同意。 车夫是个老把式,轻车熟路、不紧不慢往前走着。 道路虽然不平,但随着天色渐渐亮起来,城外如画般的风景也看得几人连连赞叹。 郭宇和杜健知自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出门,一路上无论是见到飞禽走兽还是不知名的树木皆是大惊小怪地让胡谦去看。 胡谦虽觉好笑,但沿途原始树林的景色可不是后世能随随便便见到的,当下也是兴趣盎然。 一直到太阳升起,马车终于来到渡口。 这芦苇亭渡口虽不大,却是金陵通往梁京的必经水路。 胡谦六人到时,早有几个学子模样的人等在那里,看来竟也是去参加上乡试的。 虽然众人素不相识,但毕竟都是读书人,走近之后,也都拱手作揖,算是见了礼。 等了一会,陆续又有几人来到。 胡谦细细一数,包括他们三人在内,单是学子就有十二个。 过了一盏茶的功夫,有一大船由南而来,等靠了案,船上的人向下卸货,胡谦等人则鱼贯登穿。 船上的学子就更多了,相熟的坐在一块说说讲讲,不认识的只点个头。 胡九早就看中的一块位置,没等放好行李,便抢步过去占了,另外两个仆人也赶紧过去,然后请胡谦三人过去。 不仅胡九几人是这样,其余仆人模样的人也是如此。 只因船上龙蛇混杂,什么样的人都有。 有常年跑码头的、贩卖茶叶禽畜的、出远门投亲的、游山玩水的…… 干净一点的地方肯定是要被人抢的,剩下的地方人和货物家禽混在一处,老婆哭孩子闹,不时又有鸡鸭鹅的嘶叫,甚是杂乱,气味难闻。 不多时,船开动了,行至开阔处,只见水波荡漾,远处雾气蒙蒙,一派天然水光之色。 胡谦三人看得如痴如醉,竟也忘记了身边的杂乱。 “难怪宁儿整天想着游玩,看来确实有她的道理。” 到了中午,船头忽有人喊:“泗泷码头到了!” 原本躺在船板上的汉子立即起来,把货物拖到一边,看来是准备在这里下船。 杜健知道:“他们这卸货要好一会呢!咱们下去走走如何?” 郭宇道:“还是别了,万一赶不回来,那可就糟了!” “有什么好担心的,就松松筋骨,能耽误多长时间。”他说着又冲船老大喊道:“船家,这里会停多久。” 船老大是个皮肤黝黑的中年汉子,笑着回答道:“看他们这些货,怕是半个时辰也不够,公子要是下去玩也行,趁早回来就是。” 三人这才下船去玩,留下胡九三人看着行李。 这泗泷是个县城,比芦苇亭码头可繁华多了,下船没走几步,就有卖吃的、卖茶水的,看来是专门给路过此地的客人的。 胡谦见有个摊子摆着一个石头雕刻的瑶琴,一指长,极为精美,便买下来,准备回去送给鹿宦娘。 郭宇买了许多水果,还买了一壶酒。 胡谦奇怪道:“怎么?路上还要喝酒吗?” 郭宇道:“听我爹说,这泗泷再往前走,河湾处有个水神庙,很是灵验,凡是过往船只,没有不去拜的。” 胡谦和杜健知为求顺顺利利,也买了些。 果然,离开泗泷没多久,船行至一处水湾,远远地就见一座雕像站在水中。 到了近前,见水中有一块陆地,上有一座十几丈高的水神神像,边上还有一艘小船,正停在那里祭拜。 船老大喊道:“各位老爷夫人,大家都去水神庙拜拜,就算敬献一块馒头,水神也会保佑大家顺顺利利。” 听到这,船上的人就都下去了,即便没去的,也让家人朋友代为祭拜。 胡谦贪图这里的风景,便让胡九代为祭拜。 等开了船,走了十几里后,他忽地惊觉刚才买的瑶琴石雕混在一篮梨子中,被胡九献给水神了。 他虽有心去取,但船开得太远了,想想也就算了。 便在此时,有个三岁左右的孩子忽地大哭起来,她的母亲哄得烦了,就道:“要是再哭,就把你扔下去。” 孩子顿时吓得不哭了。 然而孩子虽然不哭了,先前平静的河面忽地掀起惊涛骇浪,船老大和几个帮手虽是使劲控制船帆桨舵,但船仿佛被磁石吸住了一般,在水里反复打横,就是不往前走一步。 与此同时,天空骤然乌云密布,高处雷光阵阵,竟然一下就下起暴雨来。 船老大见状,忽地跑过来,扑通跪在地上,朝众人喊道:“哪位说了船上犯忌讳的话,或是祭拜的时候心不诚,赶紧站出来,水神老爷发怒了!” 第89章 田公子买单 此话一出,船上众人皆是吓得面无血色。 胡谦四处看了看,见并无什么怪异之处。 但虽是如此,这陡然出现的暴雨和巨浪也实在太奇怪了。 眼见浪头忽地拍在甲板上,船老大又磕头道:“谁啊!到底是谁犯了忌讳!快点说出来,要不然大家都没命!” 这时一个老头指着那个抱小孩的女人道:“是她!她的孩子一直哭,她就说再哭就把他扔下去!”船老大立即跑到女人跟前,瞪大了眼睛道:“这样的话怎么能在船上说!现在水神老爷当真了!赶紧把孩子扔下去祭拜水神老爷!” 女人吓得大喊道:“我只是个没见识的,求水神老爷息怒!” 然而风雨越来越大,哪里有停歇的意思。 船老大立即去抢女人怀里的孩子,女人虽然极力护住,但她哪是常年跑船的船老大的力气大,当即被推倒在地,怀里的孩子也被抢了去。 船上人虽然不忍,但若不把孩子扔下去,大家都得死在这里,所以一个个只是看着。 女人在雨水里摔了好几下,连滚带爬地拽住船老大的腿,哭喊道:“我的孩子!还我的孩子!” 船老大哪里肯理会她,硬拖着她,走到船边,做势就要扔! 胡谦忽地闪在船老大的面前,手中龙渊剑一指,喝道:“把孩子还给她!” 船老大哀求道:“公子,不把孩子扔下去,咱们都得死在这!” 胡谦将剑尖一挑,冷冷道:“还给她!” 船老大怒了,喝道:“你一个书生!你懂什么!你想害死大家吗!” 胡谦也不废话,手腕一抖,立即有一道剑光扫到河面,涌起的巨浪竟然一下被一分为二。 船老大吓得跪在地上,女人赶紧夺回自己的孩子。 船上的人本来还在责怪胡谦多管闲事,此刻也都噤若寒蝉。 胡谦纵身跃在桅杆上,冲着河面喝道:“若再生事,必要你性命!”说完又是一道剑光扫了下去。 “轰隆!” 河面像是豆腐一般被切开,两侧的水浪振出百十丈,将两岸的树木冲倒一片,河面久久不能聚拢,竟连下面的泥沙都漏了出来。 包括郭宇和杜健知在内,所有人都吓傻了。 船老大更是一个劲的叩头,“神仙老爷饶命……” 待水面重新合拢,船体忽地一动,竟然缓缓向前走了。 再看河面,哪里还有什么巨浪旋涡,头顶的乌云顷刻间散去,暴雨瞬时停了,没过一会,河面竟架起一道彩虹。 船老大还在叩头,胡谦走过去踢了他一脚,喝道:“快去开船!” 船老大如蒙大赦,赶紧跑开了。 女人抱着孩子走过来,跪倒在地,“多谢神仙老爷救命之恩。” 胡谦将她拉了起来,“我可不是什么神仙老爷。” 然而他虽这样说,但船上所有人无不将他奉若神明,言行举止皆是毕恭毕敬,就连从旁边走过,也不敢大声。 郭宇和杜健知惊骇道:“虽然早知道敬恭手段不凡,但也绝不想到会是如此惊世骇俗的神通,不怪他们把你当成神仙,这般手段只怕神仙也比不了。” “就是,早知道这样咱们还拜什么水神,就拜你不就好了。” “没错,就连那水神也得乖乖听你的话。” 胡谦正要说话,忽地水浪一起,一个半臂长的青鱼忽地跃到了甲板上。 几人吓了一跳,再不敢夸耀。 胡谦走过去将那青鱼捡起来,见只是一条极为普通的青鱼,随即用龙渊剑将鱼剖开,鱼肚中鼓鼓囊囊的,竟然藏着东西。 待打开一看,见是一石头模样的东西,用清水一洗,竟然就是胡谦之前在泗泷码头买的瑶琴石雕。 胡谦哈哈一笑,“这水神倒也有心了。” 随即朝水神庙方向拱了拱手,至于那青鱼,他本想用来熬汤,但是郭宇几人推说这鱼不吉利,便扔到河里。 一路再没什么波折。 第四天,六人到了山南府直隶州,梁京。 下了船,六人仍旧租了马车往梁京城内而去。 一路上繁华热闹自不必说,打听了贡院的位置,三人便决定先在附近找个客店住下来。 然而一问才知道,一般的客店早就满了,只有贡院斜对面的玉满楼还有房间。 无奈,六人只得到了玉满楼,见到柜台后挂的价格才知道这玉满楼为何还有空房。 贵! 整整是平常客店的一倍还多,一般来考试的秀才哪里能出得起这么多钱。 但是周围都没有房间,也不得不多花冤枉钱住在这里。 胡谦六人前面本来也有三个学子在询问价钱,其中一人还道:“你们把附近的客店都包了,再抬高一倍多的房价,这不是赚黑心钱嘛!” “就是,在下有个先来的同窗都住到十里外的城隍庙了!往来极为不便!肯定要耽误考试的!” 但那掌柜却只是咬着茶壶壶嘴道:“爱住不住!本店就是这个价!” 三人据理力争,但掌柜丝毫不放在心上,不一会,三人便都无奈地摇摇头走了。 而在一楼堂中,许多衣着锦绣华服学子一边看戏似的坐着,一边谈笑风生,无比惬意。 胡谦虽不缺这些钱,却也不想当冤大头。 正要说话,忽听楼上传来一个声音,“胡谦公子到了,周掌柜为何不好好招待。” 一句话落下,整个大堂顿时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直直地望着胡谦。 “胡谦,就是那个金陵胡谦?” “应该不会错吧。” “这时候还有会冒名顶替他啊!” “看他弱不禁风,若是我现在打败他,是不是就可以当驸马了。” “做梦呢你!哪有那么简单!” 胡谦抬头看了看来人。 一身紫袍,腰间配有一黑一白两块玉,面容丰伟,嘴角带笑,先是朝堂下众人拱手,然后缓步从楼梯上下来。 还未到跟前,柜台后的周掌柜早备好一杯茶端上来,恭敬道:“田公子,请用。” 田公子摆摆手,只是望着胡谦,斜眼打量了两遍,摇头道:“白兄说胡谦平平无奇时,在下还不太相信,如今一见,啧啧……” 见胡九等还拿着行李,他又道:“这是怎么了?堂堂同知大人的公子,不会住不起店吧,若真是住不起,在下倒可以慷慨解囊,只是……” 没等他说完,胡谦忽地躬身施礼道:“公子大仁大义,在下无以为报,只好好默默为公子诵经,保护公子高中头名。” 说完又朝周掌柜道:“谢谢,三个雅间。” 周掌柜愣愣地看着胡谦,又看了看田公子,未及说话,胡谦喝道:“怎么,你觉得堂堂田公子说过话会不算数吗!会付不起这点钱吗!瞎了你的眼!不要太小瞧人了!” 田公子气得胡子直跳,见堂中众人都望着自己,便咬牙笑道:“周掌柜,多少钱?” 周掌柜也不用算盘,信口算道:“从现在到考试结束还有二十五天,三间雅间每天三两六,再加上吃食,算您一百两银子。 考虑到可能有其他开支,您看最好押上一百五十两银子在柜上。” 田公子心头滴血,主要也不是因为钱多,而是这口气咽不下。 胡谦一边让小二引着上楼,一边高喊道:“多谢田公子盛情。 哦,对了,你到底是谁啊?” 第90章 嫌犯胡谦 田公子气得差点吐血。 没等他说话,周掌柜大声道:“他乃是富元州知州大人的公子田不义,不仅文武双全,更是英武不凡。” 胡谦笑道:“多谢田公子慷慨。” 随即朝小二喊道:“小二,先来一桌上好的酒菜。” 说完,似是又想起了什么,对田不义喊道:“田公子,要不要一起吃。” 田不义笑道:“胡公子尽情吃吧,秋闱之后,我要当着所有人的面打败你。” 胡谦哈哈一笑,也不答话,走上楼去。 进了房间,郭宇和杜健知几人皆是哈哈大笑。 “敬恭,还是你有办法,不仅治了那田不义,还白住了这二十天店。” “我看那田不义可能要气炸了。” 等酒菜送上来,三人一边喝酒畅谈,一边说着考试的事情。 行了几天的路,一直没有好好休息,才说了一会,便觉困乏,于是郭宇和杜健知由各自的仆人搀扶着到隔壁休息。 胡九给胡谦打了热水,又将铺盖和被褥整理好,这才到外间睡了。 胡谦睡了不知道有多久,忽听楼下传来“噼里啪啦”的声音。 他本来没当回事,过了一会就有人喊道:“不好了!杀人了!快来人啊!” 整个玉满楼立即被惊醒。 所有人都下楼去看,只见地上躺着三个人,其中一个是田不义,一个是周掌柜,还有一个女人,不知道是谁。 “田公子被杀了!” “周掌柜也死了!” “这女人是谁?” “我见过,好像是周掌柜的娘子!”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因是命案,其中一个还是知州的公子,很快就惊动了府衙,就连知府刑子鸣也慌里慌张地赶了过来。 问明情况之后,刑子鸣便让衙役守在门口,任何人不得进入。 其中仵作正要去检查周掌柜的尸体时,谁知他竟悠悠爬了起来,吓得众人纷纷后退。 周掌柜定了定神,见了地上的尸体,忽地扑在女尸身上,放声大哭道:“娘子啊!娘子……” 刑子鸣一愣,随即挥手道:“把他带回去收监!” 又让仵作验明尸体,让衙役在尸体四周放了六个长凳,把现场围起来,命衙役在一旁看着,严令任何人不得靠近。 折腾了好一阵,才让众学子回去睡觉,等天明过堂审问。 胡谦几人正往楼上走时,就见一众人朝他指指点点。 “还用问啊!肯定是他干的!” “刚来的时候就和田公子争起来!不是他还能是谁!” “想不到这人手段这么狠!想当驸马果然有难度!” 郭宇低声对胡谦道:“敬恭,他们……” 胡谦微微一笑,挥手道:“没事,等明天再说,我现在困得紧。” 到了天明,刑子鸣又带人来了,先是对众人一个个盘查,等问到胡谦时,他忽地笑道:“想不到胡敬恭也在这。” 胡谦拱手道:“学生见过知府大人。” “本官刚才问了几个人,他们的证词对你可是极为不利啊!” 胡谦还未说话,外面忽有一人道:“若真是他,那便难查了。” 一袭白衣,竟是白玉峰。 见了胡谦,他拱手笑道:“看来在下说的没错,胡公子果然一脸麻烦相。” 然后又朝刑子鸣躬身失礼,“舅舅。” 胡谦一愣,想不到这白玉峰竟然是刑子鸣的外甥。 刑子鸣道:“怎么?你们认识?” 白玉峰道:“见过一面。” 刑子鸣点点头,望着胡谦道:“敬恭,虽然本官知道你应该不会是凶手,但证词在这,还是得让你去府衙走一趟。” 郭宇和杜健知道:“昨日之事,分明是那田不义挑衅在先,敬恭他根本什么也没做。 夜里也早早地就睡了,如何能是凶手!” “本官也没说他就是凶手,只是问话而已。” 说着一摆手,立即有两个衙役到胡谦面前做了个请的手势。 胡谦对郭宇两人道:“不必担心,我去去就回。” 府衙大堂,刑子鸣和推官付二山分坐在堂上,白玉峰站在刑子鸣下首一旁,周掌柜跪在堂下,胡谦站在一边。 刑子鸣一拍惊堂木,喝道:“堂下何人,报上名来!” 胡谦拱手道:“学生金陵胡谦。” 周掌柜道:“草民周四两。” “周四量,你与死者是什么关系!” “大人,那是娘子黄氏,另外一人是田不义田公子,也是……是白公子的好友。” “这两人死在你身旁!是不是你杀的!” “没有!小人怎么可能会杀自己的娘子呢!更不可能杀田公子,他可是知州大人的公子……” “那你觉得谁是凶手!” 周四两歪头看了看胡谦,“昨天这胡公子进店不久就和田公子发生争执,后来田公子还说要打败他,许是他恼羞成怒,杀了田公子。” 刑子鸣望向胡谦,“胡谦!你可有话说!” 胡谦道:“所谓清者自清,学生多说无益,还是请大人拿出证据。” 刑子鸣笑道:“你一贯帮助金陵州衙查案,对这个很是熟悉。若是你做的,尽早招认,本官还可以考虑轻判。” 胡谦道:“大人,何不先传仵作问问死因。” 刑子鸣哼了一声,正要说话,一旁的白玉峰道:“大人不传,是因为早已看出。 这田不义皮肤发青,七窍流血,显然是中毒而死。 黄氏眼球脱落,浑身污紫,即便是毒药,也绝不会致使她眼球脱落。 不过她嘴角还残留有药渣。 想来是被人先暴打致死,然后再灌入毒药。” 胡谦不由暗暗赞叹,这白玉峰虽然傲慢,却果然是有真才实学的。 “玉满楼酒水皆是客店提供,按学子提供证词,田不义没和胡谦同饮,所以不太可能是他下毒,至于这黄氏,就更不可能了。 胡谦刚住进店里,和这黄氏根本没见过面,又没有恩怨,如何会暴打灌毒呢?” 刑子鸣点点头,忽地一拍惊堂木,喝道:“周四两,还不把事情招来!” “大人,小人什么都不知道啊!” “什么都不知道就敢污蔑他人!来人!先打二十棍!” 两侧衙役不由分说就给他按在地上,二十棍下去,给他打得皮开肉绽。 “大人,别打了,我说了……” 周四两哀嚎了几下,说道:“小人因经营玉满楼,一直就住在店里,家里娘子住在后院,平常基本不过去。 昨晚早些时候,店里缺了些找零的碎银子,小人便回后院去拿,走到窗户边,忽然听到娘子和一男子苟合的声音。 小人愤怒破门而入,只见娘子正脸色煞白地整理衣服,房间后窗已被打开。 于是小人就赶紧追上去,谁知那男人脚步好快,小人没追到,就返回来,后在窗边看到一只男人的布鞋。 小人当时怒火冲天,就狠狠打了娘子几个耳光,质问她那奸夫是谁,谁知她怎么也不肯说,小人便骂了她几句,还说明天再找她算账! 之后小人回到客店,见田公子在,就和他说了几句话,喝了点酒,然后就趴在柜上睡着了,等醒来的时候,大人已经在了。” 第91章 白公子白里透红 见周四两隐瞒实情,刑子鸣气愤至极,“狗胆包天!给我打!再打二十棍!” 周四两虽值壮年,但也经不住这一通打,最后竟晕死过去。 一衙役将早就准备好的冷水兜头浇下,他这才醒了过来。 “周四两!本官再问你一次!可有遗漏了!” “没……没有” 刑子鸣定了定神,说道:“如此说来,那黄氏很有可能是周四两杀的,至于田不义,应该是误打误撞喝了毒酒,死于非命。” 白玉峰轻轻摇头,似乎成竹在胸的样子,望向胡谦道:“胡公子有何见解?” 胡谦摇头道:“暂时没什么头绪。 看白公子的样子,似乎已经明白谁是凶手了?” 白玉峰笑道:“大体有些头绪,但事实如何,还需勘验一番才知道。” 说着拱手向刑子鸣说道:“舅舅,田不义既然是在玉满楼中毒而死,不如先查查周四两有近日有没有买毒药。” 周四两连连摇头,“没有,小人没有买毒药啊!” “有没有你说了不算,得去查查才知道。” 于是一众人押着周四两回到玉满楼。 胡九几人见胡谦安然无恙地回来,便都放下心来。 郭宇道:“敬恭,他们没把你怎么样吧?” 胡谦道:“就连水神都不能把我怎么样,何况是他们。” 郭宇和杜健知先是一愣,继而哈哈大笑起来。 一众衙役翻来覆去找了一通,忽有一人道:“大人这里似乎有一包鼠药。” 白玉峰眼睛一亮,立即走过去接了过来,稍稍看了一下,对刑子鸣道:“的确是鼠药。” 刑子鸣怒道:“周四两,你果然是狗胆包天!看来不用大刑你是不会招认了。” 周四两扑通一下跪在地上,哭喊道:“大人,小人记起来,那是小人去年买的鼠药,在庆辉堂买的。 可是小人买了之后就忘了用,所以不是小人下毒啊!” “来人,去庆辉堂查查底账!” 随即就有一衙役跑了出去,过了一会,庆辉堂掌柜带着一本账册来到玉满楼。 “小人庆辉堂何五,见过知府大人。” “何五,周四两是不是在你店里买过鼠药,你可要说清楚。” “大人明鉴,官府严令像这种毒药必须登记在册,所以谁买的,什么时候买的,买了多少,什么用途,小人都会一一记录。 周掌柜的鼠药是在去年五月初七买的,说是店里老鼠多,除老鼠用的,当时是买了三两。” 刑子鸣立即让人把找到的鼠药称了——二两九。 考虑到这么久鼠药受潮风干的因素,三斤多鼠药确实是没动过。 因为距离考试还有一段时间,几乎所有的学子都围在外面看。 郭宇道:“这么说来,这周四两不是凶手了?” 杜健知摇头道:“我看未必,说不定他是故意用鼠药来迷惑大家的视线。” 说完两人望向胡谦道:“敬恭,知府大人为什么不请你帮忙?” 胡谦道:“用不着,那白玉峰应该可以破案。” 果然,就在案件僵持之时,白玉峰走到正中,大声道:“周四两,当晚你和田不义到底吃了什么东西!” “就吃了椒盐花生、爆炒猪肚、地三鲜,女儿红……嗯,还喝了茶!小人把珍藏的茶叶拿出来给田公子喝了。” 白玉峰道:“茶叶存在哪里!” “就在柜台下的陶罐里。” “拿出来!” 周四两立即一瘸三拐过去拿了。 白玉峰接过来拿出茶叶闻了闻,大喜道:“茶叶中有毒!” 一众学子见了,皆是忍不住啧啧称奇。 “白公子真是厉害啊!” “三言两语就找到了藏毒的地方!” 周四两吓得跪在地上,“大人,小人没下毒啊!这茶叶小人本打算自己喝的!怎么会往里面下毒呢! 再说,小人和田公子无冤无仇的……” 白玉峰道:“这陶罐和茶叶是哪里来的!” 周四两道:“这……这是从崔三制陶铺里……拿来的。 对了,一定他要害我!一定是他!” 刑子鸣道:“你和他是什么关系,他为何要害你!” 周四两道:“这崔三原是小人的同乡,之前在小人这借了五十两银子开制陶铺,后来一直还不上,小人便三番两次地到他店里索要。 那天小人去时,崔三躲了出去,小人见案上陶罐中装有上好茶叶,便顺手拿来了。” 刑子鸣一挥手,“去把崔三锁来问话!” 趁着衙役出去锁人的功夫,有那心思活络的学子便向白玉峰恭维起来。 白玉峰也颇为享受这种感觉,神态傲然地和众人说话。 目光扫过胡谦时,不由微微一笑。 胡谦没有说话,一旁的杜健知哼道:“有什么了不起,这等小案,别说是敬恭,我上我也能行!” 不多时,崔三被锁了过来,周四两被打得全身是血,又见桌上的陶罐,立即跪倒在刑子鸣面前。 “大人,小人知罪了!” 白玉峰笑道:“你知的是什么罪!从实说来!” 崔三道:“小人因还不上周四两的钱,便想赖掉,于是买了砒霜。 因为小人知道周四两极爱好茶,便买了上好的茶叶,将砒霜撒在里面,专等他来要账的时候,摆在案上。 等回来之后,发现陶罐果然被他拿走了。 可是一直等不来他死的消息,小人心中忐忑,许多次想要回茶叶,可是又不敢来。” 刑子鸣道:“这么说你是承认毒杀田不义和黄氏的罪状了。” 崔三吓得大惊道:“小人听说这里出了命案,便跑来看了,听人说田公子是中毒而死,可黄氏是被殴打致死,这与小人无关啊!” 刑子鸣喝道:“还敢抵赖!难道你就不能殴打她吗! 想来一定是你与她私通,后险些被周四两撞见,黄氏害怕相公责罚,想要把此事告诉周四两,才遭你殴打致死,是也不是!” 崔三连连叩头,“大人,小人没有啊!小人只是在茶叶中下毒,其他的人都不知道啊!” “还敢狡辩!给我打!” 两侧衙役抄起手中锁链就往崔三后背抽打,没几下就把他打得满是血痕。 白玉峰道:“崔三,我来教你死得心服口服!昨晚你在哪里!” “小人……小人因想着还钱,在邻居张三家借钱……” 刑子鸣喝道:“带张三!” 过了一会,张三被带了过来。 “张三!昨晚你在何处!从实招来!” “小人本在店里卖肉,晚上收摊的时候崔三拎着酒过来,说是要请小人喝酒。 喝到一半的时候,他说要借钱,小人没借给他,他便一直在家中死缠。 四更的时候,他喝得醉倒了,被她娘子扶了回去。” 刑子鸣和白玉峰皆是一愣。 围观的学子也是难以置信。 难道白玉峰推断得不对? 白玉峰脸上有些不自然,忽地喝道:“把布鞋拿来!那奸夫落下的布鞋,给他穿上试试。” 结果一穿之下,整整小了一号。 众人皆是惊呼不已,白玉峰面色白里透红,一时没了话语。 第92章 为何不请胡谦 便在此时,忽有人高喊道:“礼部侍郎叶大人到。” 从门口往内,众人自动让开一条道来。 刑子鸣也赶紧站起身来。 不多时,一位身着官服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见了刑子鸣,又左右看了看,笑道:“这里竟如此热闹,真是没白来啊。” 刑子鸣躬身道:“山南府刑子鸣,见过叶大人。” 玉满楼一众人也赶紧躬身行礼道:“见过叶大人。” 若是平常的官,众人或许还不太放在心上,但正是秋闱的时候,礼部的官员出现在这里,那就只有一个差事——主考。 叶大人笑道:“好了,诸位不必多礼。” 说着望向刑子鸣道:“本官到了府衙,听说邢大人在这里办案,所以特地来看看,如何?找到凶手了吗?” 刑子鸣看了看白玉峰,见后者轻轻摇头,便尴尬道:“疑犯崔三已经招认下毒的事情,相信很快就可结案了。” 崔三立即叩头道:“大人,小人只是下毒,那黄氏的死不关小人的事啊!求大人给小人做主啊!” 叶大人皱眉道:“看来结案的速度可能没有邢大人说得那么快啊!” 他说着看了看四处围观的学子,郑重道:“皇上前次在朝堂说过,近日匪祸不断,沿海又有战乱,正要好好选些人才为朝廷出力。 如今本官奉旨前来主考,就有学子被杀,若不尽早破案,众学子心中不安,如何能静心备考。” 刑子鸣面色一下变得十分难看,“这个……” 叶大人又道:“若是皇上追问下来,本官该如何应答呢?邢大人。” 刑子鸣道:“这个……这个……下官一定会……” 叶大人笑道:“既然大人觉得棘手,何不重用贤才。” 刑子鸣道:“是,下官的外甥白玉峰聪敏过人,近年来屡破奇案,这次也是他……” 然而他还说完,便被叶大人打断:“不,本官听说山南府有个叫胡谦的,于学子案中贡献巨大,获赐麒麟服。 之前又听说他破了令整个南方官员束手无策的铜钱银魔案,不知他在不在这里?” 杜健知和郭宇得意道:“在,在,胡敬恭在这呢!”说完一起推了胡谦一把,将他推到叶大人面前。 白玉峰气得面皮发抖,握紧拳头,手指指甲几乎刺破掌心。 胡谦拱手道:“学生胡谦,见过叶大人,见过邢大人。” 叶大人笑道:“好,果然是一表人才。 胡谦,本官问你,这案子你可有头绪?” 胡谦道:“已大致知道凶手范围,只是还需要点时间排查。” 白玉峰和刑子鸣一听,皆是面色一惊。 众学子也满脸惊愕,暗道绝不可能。 刑子鸣唯恐自己外甥的功劳被抢走,开口道:“胡谦,你找到最后,该不会说凶手就是崔三吧!那可是白玉峰先查到的!” 胡谦笑道:“学生料定凶手绝不是崔三和周四两,至于是谁,现在还不能说,免得凶手有了准备,逃之夭夭。” 叶大人点头道:“好,那本官就给你七天时限,如何?” 胡谦摇了摇头。 “不够吗?那就是十天……” “不是不够,而是不需要,学生只要一天,明天正午之前便可查明凶手。” 这下不仅是叶大人、刑子鸣、白玉峰和一众学子了,就连郭宇和杜健知也愣了一下。 两人赶紧拨开人群,凑到胡谦跟前小声道:“敬恭,不要托大,要是给叶大人留下不好的印象,那前途就没了。” 胡谦笑道:“大人,如此就说定了。” 两人无奈,只得讪讪站在一边。 叶大人道:“好,果然有气魄!” 之后,叶大人离开,刑子鸣将周四两和崔三收监,又撤走一众衙役。 玉满楼只剩下白玉峰、一众住在这里学子和门口看热闹的百姓。 白玉峰强忍怒气,笑道:“胡公子面露红光,可见今日要出尽风头。 只不过这红光中有一片黑气,到了明天,你便要出尽洋相。” 胡谦哈哈大笑,“我猜白公子今天出门一定没有照镜子吧?” “此话怎讲?” “若是照了镜子,以你的高超相术,怎会算不出今天会在这里出尽洋相。” 众人一听,皆是哈哈大笑起来。 白玉峰气得青筋毕露,又强忍着点点头,“好,白某从现在开始便跟着你,倒要看看你怎么在一天之内找到凶手!” 胡谦一愣,玩笑道:“我这断案的本事可是不外传的,你若想学,至少先拿一千两银子来。” 白玉峰也不答话,只点点头,然后直接从袖中掏出一张一千两的银票拍在桌子上。 “若真能学到东西,这一千两也算不得什么。否则,我不会放过你的!” 胡谦这下可真是有些没想到,这白玉峰傲气之余,倒还算是勤学好问的那一类。 他老实不客气地将银票收好,摆摆手道:“小二,把你们这的好酒好菜全都给我端上来。” 白岳峰气道:“你就是如此办案的!” 胡谦道:“要学就好好学,要不然就走!” “你!”白玉峰恨恨地点点头,“若是明天中午还没结果,我非一掌毙了你!” 郭宇和杜健知也担忧道:“敬恭,现在的确不是吃喝的时候,咱们的时间可不多。” 胡谦毫不在意,掏出十两银子递给胡九,又让他附耳过来,低声吩咐了几句。 胡九笑道:“少爷,这么简单的事情,用不着十两银子吧。” 胡谦道:“多余的钱就算赏给你了。” 胡九面色一喜,“多谢少爷!”之后快步出了客店。 白玉峰、郭宇和杜健知看得莫名其妙,胡谦不说,他们便也不好问什么。 本以为胡谦会草草吃点就出门查案,谁知他又吃又喝,一直到傍晚,屁股都没离开过长凳。 白玉峰虽是气,也不多说什么了,只暗暗咬牙,看样子是在琢磨明天该怎么揍胡谦。 郭宇和杜健知劝了两回,见胡谦不理,也不劝了,最后索性跟着胡吃海喝起来。 反正就算破不了案,最多胡谦也就落个狂妄的名声,往开了想,也不算什么大事。 胡谦这边吃喝不停,府衙那边听了衙役的报告,也是哭笑不得。 刑子鸣道:“看来这胡谦也只不过是个欺世盗名的狂生罢了。” 叶大人道:“本官到不这么认为,看他胸有成竹,似乎是有些把握的,可是至于这把握是什么,本官也想不明白。” 刑子鸣道:“且看明日他如何说,若是他说崔三和周四两就是凶手,那他的行径可真是令人不齿了。” 第93章 一千两买谜底 及至深夜,已经喝得醉醺醺的胡谦被郭宇和杜健知扶到屋中睡觉。 白玉峰黑色脸在隔壁住下,寸步不离。 虽是睡下,他还是竖起耳朵,心中残存的希望使得他以为胡谦会在夜里偷偷行动。 谁知听来的却是胡谦的鼾声。 他暗骂一句,想到胡九出去之后一直不归,心底又有一丝期待。 到了天明,胡谦刚刚从床上坐起来,胡九敲门跑了进来,低声说了两句。 胡谦正准备穿衣,白玉峰忽地闯了进来,疑惑道:“这是要去做什么!” 胡谦笑道:“当然是去府衙。” “怎么,觉得时间不够了?还是直接认输了?” 胡谦摇摇头,“是让邢大人带人去捉拿凶手。” 白玉峰一愣,一时全然有些不敢相信。 而听到这边的动静,郭宇和杜健知也跑了过来。 没过一会,整个玉满楼的学子也都堵在了门口。 “什么?!这就去要捉拿凶手?” “可是他一直就在这里,什么也没干啊?” “怕是骗人的吧!” “不行,我一定要去看看!” “我也去!” 正是清晨行人稀少人的时候,玉满楼里忽地涌出一阵学子,快步往府衙去了。 刑子鸣和叶大人也都刚刚起来,听胡谦说找到凶手,皆是半信半疑,不过还是立刻点齐三班衙役,跟在胡谦后面出了城。 到了城郊的雨岩寺,胡谦道:“凶手就是寺中僧人,法号正行。” 刑子鸣喝道:“你说凶手是正行和尚,难道就是他与黄氏通奸继而杀人的吗?” 胡谦道:“没错。” “简直一派胡言!他可是出家人!” 叶大人道:“不必多说,先找到正行和尚,再让胡谦解释! 若是拿不出证据,再来责备不迟。” 于是刑子鸣带人进寺庙,先见了主持,说明缘由,不一会,就有僧人把正行和尚叫来了。 众人一见,皆是吃了一惊。 这正行和尚虽是出家人,却身壮如牛,双臂粗壮。 正行见来了这么多人,其中还有官府的人,不由目光躲闪,不过还是施了佛礼,站在一边。 刑子鸣道:“胡谦,既然你说正行法师是凶手,那便拿出证据来吧!” 正行一听,心头大惊,不过面上却没表现出来。 胡谦躬身朝主持施礼道:“请问大师,寺中是不是有一口大钟?” 主持道:“有的。” “可否带我们前去看看。” 众人虽不明就里,但还是跟着去了。 不一会,到了一处大石,上方有一硕大铜钟。 刑子鸣道:“有什么话就快说吧,不要再绕弯子了。” 胡谦也不理会,问主持道:“大师,这铜钟如此之沉重,若要搬动它,肯定十分不易吧。” 主持道:“全寺上下只有正行一人能搬得动。” 胡谦道:“能否请正行大师搬动此钟,让我等看看钟下的东西。” 正行一听,身体忽地一颤。 主持虽是疑惑,但还是开口道:“当然可以,正行,你就搬开大钟,让诸位施主看看。” 正行犹豫着不肯上前。 主持正要说话,正行忽地推开旁边的衙役,竟然作势就要逃。 便在此时,白玉峰忽地跳了过去,一脚踢在正行小腿上,将他踢倒在地,又一拳掏在他的心口,打得他一时喘不过气。 胡谦暗暗赞叹,这白玉峰的确当得上文武双全。 到了这时,刑子鸣等人已有半信半疑,变得完全相信。 这正行和尚心中若没有鬼,为何要跑! 主持喝道:“正行!快去移开大钟!你若犯下罪孽!便要赎罪!就算身体能逃得了,心中的魔障能躲得过吗!” 正行从地上爬了起来,念了一声佛号,忽地泪流满面,一步一步走过去,将大钟移到一边。 便在这时,所有人都清楚地看到,那大钟盖住的地方竟有一滩已经干涸的斑斑血迹。 刑子鸣喝道:“正行!竟然真的是你!” 正行一下跪在主持身边,“师父,弟子真是愧对你的教诲。” 主持无奈地叹了口气,“事到如今,你便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出来吧。” 正行低下头,“年初,弟子去化缘的时候偶然邂逅黄氏。 她见弟子生得雄壮,便引诱弟子。 弟子一时糊涂,便与她做出苟且之事。 前天晚上,弟子与她鬼混的时候,她相公周四两忽地闯进来,弟子惊慌从后窗逃走,谁知落下了一只鞋子。 弟子惶恐不安,唯恐会暴露身份,便连夜返回去寻找,偷偷看见周四两在打黄氏。 等他走后,弟子便潜入进去,怂恿黄氏和弟子一起私奔,黄氏害怕周四两报复,便答应下来。 弟子将她带到寺院,搬动大钟,让她藏身其中,弟子想回去收拾了衣物细软,再带她一起逃走。 谁曾想禅房失火,正海师弟敲钟示警。 他敲得又快又急,竟然将黄氏给震死了! 等弟子趁混乱过来看的时候,她已经浑身淤紫,眼球脱落,死得不能再死了。 弟子害怕暴露,又连夜把她背回玉满楼,见周四两趴在柜上睡着了,便把尸体放在地上,想嫁祸给他。 谁知旁边忽有一人跳了出来,神志不清地乱撞一通,不一刻就死了。 弟子知些药理,见他似乎是中毒。 为了转移视线,弟子便把他桌上的酒水和茶水都给黄氏灌了一通,然后便赶紧逃了。 没想到,天理昭昭,还没到三天,报应就到了。” 众人听到这里,虽是感叹这正行和尚之可恨,但更感慨的还是胡谦的手段。 如此阴差阳错、纷乱异常的事情,他是怎么知道的。 不仅刑子鸣、白玉峰、叶大人等好奇得紧,正行也是十分好奇,朝胡谦施礼道:“阿弥陀佛,施主是怎么怀疑到小僧头上的?” 白玉峰立即竖起了耳朵。 他可是教了一千两学费,结果就见胡谦吃喝睡了,到现在什么也没学到。 胡谦道:“其实吧,事情并不复杂,只是我们把它想复杂了。 学生之所以觉得凶手另有其人,主要是从黄氏的死状上来判断的。” 第94章 雨燕 雨岩寺中,胡谦继续道:“大家应该还记得黄氏的死状——全身淤紫,眼球脱落。 当时学生就在想,到底是什么样的手段能导致这样。 虽说暴力殴打也许会,但周四两明明只打了黄氏几个耳光,而且仵作也验明她身上没有别的伤痕。 学生想来想去,忽地想到在玉满楼吃的一道菜——清炖雨燕。” 白玉峰神色一动,忽地想到了什么。 胡谦继续说道:“学生一时不敢确定,于是昨天和白公子又点了一道清炖雨燕,这时才知道,到底是什么手段,把黄氏伤成那样。” 白玉峰终于忍不住道:“你是说那雨燕也是全身淤紫、眼球脱落? 我怎么没注意到……” 胡谦道:“学生让家仆胡九问过店小二,这雨燕是怎么抓的。 那店小二说,城郊雨燕很多,只要支起一口铜锅,撒些谷粒之类的食饵,等雨燕吃食被扣住后,再用锤子反复敲击锅面。 只要一小会,锅内的雨燕就会被震死! 那死状,就和黄氏一模一样!” 刑子鸣道:“就算死状一样,也许是偶然呢。” 胡谦摇头道:“这个学生也让家仆问过,胡九,你来向大人说明。” 胡九从人群中走出,躬身向几位大人施礼,“小人问过店小二,他说因为这道菜是野味,就算价钱很高,也有很多人点,所以经常到野外抓。 有时闲了,就连周掌柜和黄氏也来抓。 每一次从铜锅下拿出雨燕,都是那样的死状。” 白玉峰接过话头道:“所以你便据此推断,黄氏应该也是被扣在类似大锅之类的东西下面,被人活活敲击震死。” 胡谦点点头,“不错。 那么这个类似大锅一样的东西,能敲击,又不会坏,能藏人,又不会引人注意,这样的东西是什么呢? 就是大钟!” 众人恍然大悟,叶大人和刑子鸣也听得连连点头。 白玉峰道:“所以你虽然没出门,但却让胡九四处打听附近的寺院道观,看看哪里有这样的大钟,之后便找到了这里,因为这大钟只有正行一人能搬动,所以便认定是他作案。” 胡谦道:“大体上没错,但我却没上胡九四处去找。” 说着面对众人道:“此人既然能在夜间将黄氏带走,杀死之后又将其送回,想来这寺院肯定不会很远,要不然时间上便来不及。 梁京虽是大城,但距离玉满楼很近的寺庙必然只有那么几处。 再加上此人能把人背来背去,身形必然孔武有力,正好和那只落下的鞋吻合。 附近的寺庙,能藏人的大钟,孔武有力的和尚。 这些条件加在一块,难道还不好找吗? 所以,我才说一天就能足够找到凶手了。” 叶大人听得兴起,起身喝彩道:“果然不愧是皇上赐麒麟服的人!果然厉害!” 一众学子也连声称赞。 刑子鸣撇了撇嘴,正要说话,忽见白玉峰也满是敬佩之色,不由有些惊讶。 胡谦道:“只不过,学生本以为正行是故意把黄氏震死,谁知却是过失致死。” 正行和尚道:“小僧也万万没想到会这么巧,就碰上走水,引得正海来敲这大钟。” 胡谦心头一动,忽地问道:“为什么会突然走水?” 主持道:“说起来倒是一桩奇事。 本寺建成之时,因为附近雨燕太多,所以取名雨燕寺,后来才改名雨岩寺。 寺中禅房时常有雨燕闯入,所以众人也不太在意。 但是前天晚上,一只雨燕忽地窜入禅房,抓起蜡烛扔到了经书架上,立即就燃起大火,所以我才让正海去敲钟,让大家救火。” 胡谦又问道:“贵寺以前也走过水吗?” “有。” “当时也是敲钟提醒吗?” “是的。” “敲得急吗?” “自然又快又急。” “所以……那些雨燕是知道……一旦走水……就会有人去敲钟的,是吧?” 众人一听,立即面色大变。 抬头看时,只见一只只雨燕盘旋在上空,似乎是在注视着下面的人。 …… 之后,正行和尚因通奸、过失杀人被判秋决;崔三杖打一百,流放三千里;周四两无意间给田不义喝了毒茶,致人死亡,杖八十。 三天之后,玉满楼又恢复了平静,但是自此之后,这里便再没有清炖雨燕这道菜了。 此案之后,胡谦一下名震整个梁京,不仅玉满楼的学子对他满是敬佩,白玉峰也时不时地就往这边跑,追问学子自杀案和铜钱银魔案的细节。 胡谦被他搅得心烦,正好有一名小厮过来,说他家主人请胡谦去游湖。 “这就去!” 胡谦甩掉白玉峰,跟着那小厮出门,乘马车到了梁京城内的鹤鸣湖,见一锦衣男子站在湖边,却正是礼部侍郎叶大人。 “叶大人!” 胡谦快步到了跟前,躬身施礼。 叶大人道:“我还觉得你可能不会来呢。” 略微叙了些场面话,两人划船到了湖中心。 “胡谦,你可知本官为什么请你过来。” 胡谦直直地看着他。 听白玉峰说,这位礼部右侍郎名为叶秋痕,是礼部尚书傅大人的同门。 胡谦自认和他并无交集。 如果硬要说有什么关系,那只能说,和他顶头上司傅大人女儿指腹为婚的马宏是胡谦妾氏荣宁儿的哥哥。 但是这样七拐八绕的关系,实际上已经不算是关系了。 胡谦笑道:“大人,学生不知。” “本官可以称呼你的表字吗?” “那是学生的荣幸。” “敬恭,冒昧地问一句,你的神通如何?” “大人的意思是?” “是本官唐突了,不过这也是无奈之举。” “大人似乎有难言之隐。” “本官之前从孔总兵和阮大人那里听闻,你的神通颇为不凡。” “几位大人过谦了,只是些皮毛小道而已。” 叶秋痕摇摇头,“即便是唐突,本官也要直接问出来。 以你的见识,如果说身边的人一个一个变了模样,该是什么原因?” “这个所谓的变了模样,是容貌的改变,还是……” “不是容貌,是内心,忽然变得很陌生,完全不认识的样子,有时候还会在深夜走到你的床边,对着你发笑……” 第95章 你还真会法术啊 胡谦觉得奇怪,问道:“大人说的似乎是自己的家人。” 叶秋痕道:“家人也是,其他人也是…… 本以为镇妖司能够帮忙,谁知道…… 所以本官才想到你。” 胡谦点点头,“若是这种情况的,学生或可一试,但毕竟未曾亲见,所以也不好说有多少把握。” 叶秋痕深思片刻,忽又摇摇头道:“不行,若是惊动他们,只怕非同小可。” 随即不再谈论此事,只说些风月诗词。 之后,胡谦回到玉满楼,一心只是准备考试。 二十多天的时间很快过去。 考试结束后,胡谦不禁有些感慨。 毕竟还是现代人的思维,骨子里和这僵硬的科举取仕捏不到一块去。 至于能否中举,他自己心中也没把握。 从玉满楼退了房后,周四两竟然还找回二十两银子。 胡谦也不客气,直接收下。 和郭宇两人商量之后,便打算原路返回。 谁知还没走,白玉峰忽地带着一个军汉找了过来。 “敬恭兄,借一步说话。” 自见识了胡谦的手段之后,白玉峰就颇为服气,也不管胡谦同不同意,便称呼起表字来。 胡谦道:“少来,我得回家了,日后若是有缘……” 白玉峰急道:“等不到日后了,这是人命关天的大事,人家非要请你去不可。” “到底是什么事?” 正说着,那军汉过来,拱手道:“胡公子,又见面了,不知还记不记得在下。” 胡谦一愣,看了看来人,茫然摇了摇头。 “在下镇南王府中军杨达开,先前在南阳县见过的。” 胡谦道:“原来是杨中军,失礼了。” 杨达开低声道:“公子,实不相瞒,我家郡主突生恶疾,寻了许多御医郎中也治不好,找来奇人异士也没有效果。 王妃想起公子,又听闻公子连破奇案,便让小人来请。” 他苦笑道:“小人一开始找到南阳县,听闻公子一家去了金陵,便又去金陵,之后又来了梁京。 后来碰到白公子,才知道公子在这,若是晚来一步,只怕又得扑空。 在下劳累倒没什么,只是郡主的病情等不了了。” 胡谦道:“郡主怎么了?” 杨达开道:“时间紧迫,能否请公子先行,咱们便走便说。” 胡谦犹豫了一下。 杨达开道:“王爷仙逝,只有郡主一个女儿,若是有什么好歹,王妃也…… 所以王妃嘱咐过,公子若是愿来,便有万两白银酬谢。 若是治好郡主的病,再加万两!” 胡谦虽想早早回家,但…… 但他们给的实在太多了。 便点点头,随即走到郭宇几人身边道:“抱歉,我这边救人要紧,二位就先回去吧。 胡九,你也先回去,告诉老爷,就说我过两天就回去。” 郭宇两人道:“敬恭,一切小心。” 胡谦道:“放心!不会有事的。” 他随即和白玉峰、杨达开坐上马车,往镇南王府而去。 路上,胡谦问道:“郡主性格如何?” 杨达开道:“郡主正是豆蔻年华,生得活泼可爱。 一双会说话的眼睛,让人看了几乎就会醉倒。 来无影去无踪的男子性格使得她整日里不知疲倦。 田猎、驰骋、习刀、舞剑、诗文、书画、琴瑟、酒茶她是一学就会,一点就通。 府里的上上下下没有不喜欢她的。 往往大家还没见到她的人,就先听到她嘻嘻哈哈的笑语。 王妃若是哪一天没看到她,就连吃饭都觉得没有味道。” 胡谦点点头,“郡主生的是什么病?” 杨达开无奈地摇摇头,“所有的御医郎中和江湖术士都说不出来。” 白玉峰道:“有什么症状呢?” 杨达开的脸色一下变了,“半月之前,郡主突然像是变了个人一样,整天卷缩在墙角,怕一切声响,怕一切亮光。 大多数时候,她就那么把自己蜗成一个虾米一样,一动不动,唯有呼吸出入。 可一旦到了深夜,她常常会把身边的婢女和王妃等吓出一身冷汗。” 胡谦疑惑道:“怎么回事?” “到了那时,郡主会一边放声惨叫,一边不由自主地将自己的身体扭成常人所不能的姿态,似乎是一种无形的力量在挤压撕扯着她。 惨叫声成夜成夜地响彻夜空,听得人头皮发麻。 天亮的时候,郡主的衣服被褥就像是被泼了水一般,完全湿透。 那些御医郎中虽开了些安神补气镇宁生血的药,但郡主还是没几天就从一个英姿飒爽的女孩变成一个身形枯槁、面目丑陋、神行失常的……那个……” 胡谦听到这里,心中已经有了大概的判断——郡主应该是被什么妖物缠住了。 白玉峰神色复杂,摇头道:“杨中军,在下本以为郡主是生了怪病,或是有什么疑难解不开…… 但现在看来,郡主似乎是被什么鬼怪魇住了……” 他见杨达开没说话,便继续道:“这样的事情,即便你请在下和胡敬恭去,也是无用啊! 我等皆是凡人,又没有降妖驱鬼的本事,去了也是耽误时间。” 杨达开面露愁容,“王妃也实在没办法。” 说着忽又看着胡谦道:“不过听闻胡公子曾在杨家村捉狐,又请天神降身,治好了马守备女儿的失魂之症,想来应该是有办法的。 白玉峰听得一愣一愣的,一脸不可思议地望着胡谦,问道:“这些事情到底有几分真? 这是去救郡主的性命,妄图蒙混过关是不可能的。” 胡谦正要说话,忽地车厢一顿,猛地停下,接着就听马匹嘶鸣,再次狂奔起来。 驾车的军汉哎呀一声喊道:“踩死它们!踩死它们!” 杨达开赶紧撩开车帘去看。 然而这一看,却是一下惊得说不出话来。 只见马腿下正有十几条小臂粗细的黑蛇,正缠着马腿撕咬。 马受了惊,一边狂奔,一边想用四蹄去踩死那些黑蛇。 杨达开和驾车的军汉想要抽刀帮忙,但马车实在太快,两人想坐稳都十分费力。 胡谦正要出手,被缠住的马轰然倒下,巨大的身体顶在地上,马车车厢整个掀飞出去。 “啊!” 白玉峰、杨达开和那军汉被甩在半空,眼见就要和车厢一起摔碎,胡谦忽地纵身而至,接连将几人抓在手中,用尽全身的力量想要跃到一旁。 谁知力量不够,四个人一下摔在地上。 “砰!” 马车车厢从四人头顶飞过,砸在一丈远的地方,崩散的木屑和灰尘砸得四人全身都是。 白玉峰惊魂未定地看了看马车和死在后方的马,又看了看胡谦,喘着粗气道:“你还真会法术啊!” 第96章 尸? 胡谦拍了拍身上的土,望着马尸和死蛇,皱眉道:“看来是有人不想让我去啊!” 杨达开喜道:“太好了,郡主有救了!” 白玉峰点点头道:“既然对方不想让敬恭兄去,那就说明他们害怕。” “可是没有马车,此地离王府还有几十里路程……” 正说着,那检查马尸的军汉忽地大叫道:“中军大人,你们快来看!” 胡谦三人赶紧过去,只见马肚子上赫然显出八个字来: 若不回头,性命不保! 便在此时,头顶忽地乌云密布,天空一下就暗下来,狂风嘶吼,夹杂着恐怖的呜咽声。 白玉峰三人皆是面露惊恐之色,一时只觉喉咙发干,怔怔说不出话来。 胡谦哼了一声,“装神弄鬼!” 见那狂风黑云只是在远处翻腾,也就没去理会,转身望向杨达开道:“王妃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了?” 杨达开摇了摇头,“这个小人就不知道了。” 眼见天色将晚,胡谦道:“快些赶路,要不然就得在这荒郊野外过夜了。” 杨达开道:“向前十里有个古寺,荒废许久了,咱们先到那里过夜。” 胡谦一愣,“寺庙叫什么名字?” “好像是叫……飞龙寺。” 四人快步出发,约摸一更天的时候,终于到了杨达开说的飞龙寺。 天上没有月亮,四处漆黑,死寂之中,只有雕鸮偶尔叫几声。 杨达开用从马车上扯下来的布裹着干木棍,用火折子引燃了,当做火把照明。 脚下野草一片一片的,分不清哪里是路。 几人只能先估摸出正门的方向,然后再用刀剑拨开野草向前。 白玉峰自来到这里一直一脸凝重,忽然脚下不知踩到了什么,发出一阵“咯吱咯吱”的刺耳声响,吓得他小腿一颤。 杨达开用火把照了照,见是一块朽烂掉的木板。 白玉峰忍不住问道:“杨中军,这地方你之前来过没有。” “路过两次,但没进来过。” 胡谦举目看去,这地方虽是荒凉,却并没有什么鬼怪。 又往前行了百米有余,终于来到寺庙正门,匾额上字早已没了,只剩一块残破的木板。 进到院中,四人寻了间还算宽敞的屋子落脚。 杨达开和那军汉在门口捡了木头树枝,在屋里生了火堆,又将之前买的干粮和酒拿出来给胡谦和白玉峰吃。 见那馒头硬邦邦的,白玉峰一开始还不愿吃,禁不住腹中饥饿,便拿起来啃了。 胡谦笑道:“看来白兄锦衣玉食惯了,吃不了这样馒头。” 杨达开道:“白公子受委屈了,等到了王府,再以美酒佳肴款待。” 胡谦道:“杨中军,你是怎么认识白兄的?” “怎么?胡公子不知道白公子的身份吗?” “不知道。” 杨达开疑惑地看着白玉峰,后者摇头笑道:“我一贯是以实力胜人,并不想以身份压人。” 胡谦道:“哦?那倒要请教请教了,白兄除了是刑知府的外甥,还有什么别的身份?” 白玉峰道:“若是别人问起,在下肯定不会说,但是你嘛…… 既然实力已经不如你,那便告诉你也无妨。 在下乃是当朝刑部尚白嵩次子。” 杨达开道:“因前次镇南王之事,白尚书和白公子到访,所以认识。” 胡谦喝了一口酒道:“刑部尚书的公子,跑到山南府来做什么?” “在下祖籍本就在梁京,不过…… 在下本来是在京城,听说铜钱银魔要到金陵,才回到梁京,本来还打算去看看,谁知道已经被你破了。 不得不说,初见你时,在下的确有些小看你了。 但是此去镇南王府,却不是那么简单,这点你应该也看出来了。” 胡谦点点头。 对方似乎知道他的实力,也知道他要去,从这点来说,已经不是一般的鬼怪所能办到的了。 最重要的是,郡主的性命。 原本对方可能只想折磨郡主,但得知胡谦要去,可能就会杀了郡主。 所以路上不能再耽搁了。 “对了,还不知白兄表字。” “文轩。” 胡谦道:“文轩,我的脚步快,明早我自己先行,到了集市,我自己想办法去王府。 你和杨中军尽快赶来。” 白玉峰点点头。 又说了一会,四人各自靠着墙壁睡了。 也不知睡了多久,胡谦忽听到白玉峰压低了声音喊着:“敬恭,敬恭兄……” 他使劲睁了睁眼,见火堆已经熄灭了,四周清冷清冷的,窗外已经有了月亮,看样子天应该快亮了。 他低声道:“怎么了?” 白玉峰的声音带着寒意,想要大声,但似乎被什么东西捏住了嗓子,小声道:“你听……” 胡谦愣了一下,立即侧耳细听。 起初什么都没听到,不一会,便有一阵极其细微的沙沙声传到耳朵。 那声音断断续续的,像是有人在用手搓身上的衣服一般。 “沙沙……沙沙……” 他又听了一阵,的确是这样。 声音有明显的节奏,每隔三五息,便有一次。 而且,这声音明显是越来越近了,似乎就在门外。 白玉峰是不知道什么时候醒来的,此刻正身体紧绷地望着门的位置。 胡谦打眼一扫,并未见到什么鬼怪的踪迹,不过天下奇奇怪怪的东西实在太多,由不得他不重视。 正准备拔出龙渊剑的时候,那声音却忽地停在了门口。 接着便好似从来没出现过一般,彻底地消失了。 胡谦忽地起身,正要拔剑横扫的时候,门突然被推开了。 那军汉裹着毯子从外面走了进来,见胡谦站在那里,哆哆嗦嗦地笑道:“抱歉,吵醒两位了,在下去方便了,外面真是冷。” 一场虚惊。 胡谦冲着白玉峰瑶瑶头,正要说话,忽有一道黑影从门外窜进来,一下扎在那军汉的脖子上。 却原来是一条黑色。 那军汉张着嘴,挣扎着把蛇扯下来摔在地上,一刀砍成两段。 然而砍断一条,门外密密麻麻地又有无数条涌了进来。 杨达开似乎也早醒了过来,喊道:“不好!是那些黑蛇!快走!” 胡谦抬手挥出剑光,瞬间将那黑色切做两段,惊得白玉峰三人好久说不出话来。 不过就在片刻,枯草乱石中又有许多黑蛇冲出来。 杨达开道:“它们似乎是想拖住咱们,快走!不能恋战!” 说完就要带着白玉峰和那军汉逃出去。 然而那军汉忽地一颤,直愣愣地倒在地上。 杨达开一扯他的衣服,见自脖子往下,皮肤皆变得乌黑,显然是中了剧毒。 白玉峰摇摇头道:“这毒好厉害!看他的额头,他已经生出尸斑了,活不成了。” 胡谦再一次扫退黑蛇,三人趁势冲出寺庙,一口气跑了好几里,这才甩掉那无穷无尽的黑蛇。 又走了一会,眼见东方泛白,前方出现一个小镇。 杨达开道:“太好了,咱们到镇上买三匹马,然后去救……” 正说着,忽地身体一僵,扑通一下摔在地上,面带笑容道:“救郡主……” 言毕,气绝。 胡谦两人皆是一惊,扯开他的衣服看时,立有一股凉气冲脚底直冲头顶。 只见他腿上有一伤口,周围已经黑得发紫,显然是被蛇咬了。 只不过…… 除了脸上没有尸斑,他全身上下已经满是大小不一的尸斑。 白玉峰吓得倒退三步,惊骇莫名地望着胡谦。 “他……昨天……就已经死了?” 第97章 大蛇 胡谦之前也曾听说过,有的人虽然死了,但他凭借强烈的意念可以硬撑一段时间,完成未了的心愿。 杨达开或许就是这样。 胡谦两人商议之后,决定先把他放在这里,等到了镇上,由白玉峰雇车把他运回王府,胡谦自己先骑马去王府救人。 向白玉峰确认了王府的位置,胡谦纵马狂奔而去,白玉峰则重金顾了马车载着杨达开的尸体慢慢跟在后面。 一路驰骋,再没遇到什么怪事,天近午时,到了南德镇南王府。 镇南王乃是亲王,生前极受皇上信任,半个南方都是他的封地。 因南德水陆交通便利,乃是南北通道上的大城,所以王府坐落在此。 通传之后,王府典簿立即把胡谦请了进去。 穿廊过院之后,又有王府右长史来平顺过来。 见礼之后,来平顺便引着胡谦到了后院门口,又有一婢女将胡谦引到后院一处正厅。 奉茶之后,王妃吴若雨疾步走了过来。 虽然之前见过一面,但胡谦还是忍不住抬头看去。 只见她三十岁的样子,一袭银装,周身收拾得极为干净,气质冷冽,只不过长裙下身段熟魅妖娆,胸前颤动,臀似满月一般,端的是青春少女没有的风情。 “学生胡谦,见过王妃。” “免礼吧。” “听闻郡主突生怪病,所以学生连忙赶来,希望可以略尽微薄之力……” 正说着,忽有一婢女快步走了进来,正要开口,见胡谦在,便没说话。 王妃道:“说!” 婢女道:“回王妃!那京城来的云歌道长已断气了。” 王妃头也不回道:“让人再打!着实打!直到把尸体打碎!” “是!” 王妃面无表情道:“这些所谓的奇人,除了骗钱!再没半点用处!” 婢女又道:“长史大人问那韩仙人该如何处置。” 王妃看了看她,吓得婢女立即跪地叩头。 “此人虽号称仙人,却行为不端,竟敢偷看本宫,一样打成碎尸!” 婢女赶紧起身退出去。 胡谦听得无语,这王妃自从死了相公之后怎么变化如此之大。 正想着,她便急急开口道:“多余的话先不要说,跟本宫过来看看郡主的病情。” 来到郡主闺房,果见郡主躲在角落。 她的身体缩在毯子上,头顶着墙壁,看不清是蹲着还是坐着。 若不是王妃说郡主在那,胡谦甚至可能会以为那毯子下就是一个凳子什么的。 不过略微看了看之后,他忽地一愣,郡主身上竟有一条细长的黑气,看不出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许是感受到胡谦的靠近,那黑气竟然微微动了一下。 胡谦没再继续靠近,以免惊走了这东西。 王妃见胡谦一直没说话,问道:“怎么样?看出什么问题没有?” 胡谦点点头,“郡主似乎是被什么妖物缠住了,必须得设法制住这妖物,否则时间一久,郡主必有性命之忧。” 王妃着急道:“果然是妖物吗?那现在该怎么办才好?” 胡谦道:“请王妃帮我准备符纸、金漆、狼毫、桃木剑,我这就施法除妖。” 以他的神通,虽然可以抬手凭空画出纸符,但如此轻易地就除了妖怪,落在别人眼里总觉得太假。 而且古语有云,太容易得来的东西总是不知道珍惜。 所以还是得走个流程。 王妃见胡谦成竹在胸的样子,虽未露出多少笑容,但总算神色稍缓,赶紧命人去准备。 不一刻,这几样东西就准备完毕。 胡谦又让王妃命人在闺房外起架起高台,摆上贡品。 一切准备就绪,胡谦纵身跃上高台,左手将三张纸符撒在空中,右手中的桃木剑忽地蘸了金漆。 一剑指出,三张金灿灿的符纸立即写成,再一指,三章符纸倏忽之间便钉在闺房外的门上。 下方众人见了这等神异,不由惊得连连称赞。 王妃虽仍无表情,心中却陡然升起希望。 只因前几日请来的江湖异士,虽都有好大的名头,但事到临头,一个个却都推脱搪塞,萎顿不堪。 便在此时,屋中的郡主忽地惨叫一声,听起来痛哭至极。 王妃立即就要进去,胡谦喝道:“都不要动!那妖物被我封在屋中,再难出来!” 说着又对王妃道:“请王妃屏退左右!在下要除妖了!” 王妃紧张道:“千万莫伤了我儿性命,否则本宫也再难活!” 想到路上那些黑蛇,胡谦道:“届时外面若有来援,请王妃等速速躲避,千万不要靠近,在下自会处理!” 话才说话,原本晴朗的天空忽地变暗,远处一朵朵黑云迅速集聚而成,不一刻便到了头顶。 一时间像是黑色的大山一般,逼仄、沉闷,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王妃面露惊恐之色,却还冲胡谦道:“胡谦,千万小心!” 犹豫了一下,这才退开,由婢女搀扶着躲开。 未免剑术神通对付不了这等妖物,胡谦又画了金符在手。 到了屋中,郡主已经扭曲着躺在地上,时而用脑袋去撞门。 但才一接触,便被门上的金光弹了回来,重重摔在地上。 她身上的毯子早已掉落,露出一张消瘦枯槁的脸。 若不是听说郡主是豆蔻年华,他甚至以为这是一位行将就木的老者。 “啊!” 见她惨呼一声,又要去撞门,胡谦立即欺身而上,一把将握住她的手。 她立即又是一声惨呼,只是这叫声中竟然隐隐有野兽的嘶吼声。 接着,只见她体内的黑影抵受不住胡谦的护体神光,“唰”的一下逃了出来,正欲往外逃时,一下撞在符纸上。 “砰!” 黑气被弹到地上,顷刻间化作一条一臂长的黑蛇! 胡谦抬手挥出剑光,将它斩做两段。 怕它不死,又祭出符纸打了上去。 “嗤啦!” 蛇尸碰到符纸,陡然间化作一滩黑水。 郡主立即软倒,人虽虚弱,但恍惚间已恢复了三分人样。 胡谦正想把她扶在床上躺好,忽见门外电闪雷鸣,狂风骤起。 黑雾之中,屋外似乎一下多了许多来历不明的人,片刻间将屋子给围住了。 这些人一个个冷面沉沉,并肩站在门外,阴寒的黑气像是一双双手,猛烈地拍打着房门窗户。 第98章 寝 只不过有符纸镇守门窗,那些手每打一次便会被弹飞出去。 而每弹飞一次,又会有新的人站过来。 若不是顾及郡主在,胡谦早就挥剑杀出去。 他眉头一皱,顷刻间龙渊剑接连虚点,门上的符文立即增加一倍。 黑气虽浓,敲打声却是瞬间便小。 他随即将金符贴在郡主身上,然后猛地打开门冲了出去。 “呼啦!” 门外的黑色虚影忽地退到三丈外,胡谦哼了一声,飞身过去,龙渊剑当头一扫,便有一道白光掠出。 那黑雾瞬间被打散,顷刻间又聚在一处——看来并不是有实体的东西。 胡谦又扫出两道剑光,那黑雾惊得立即退开,剑光掠至府门,竟是一下将两颗枣树齐齐切断。 他仍是不死心,三步跃上高楼,再猛地一纵,龙渊剑虚空点去。 然而符文才画了一半,那黑雾已经逃得远了。 天空随即放晴,周围又恢复平静。 等了一会,见院中再没动静,王妃等人这才小心翼翼地出来。 待看到院中场景,一个个皆是惊得面色煞白。 只见自郡主的房门往外,里三层外层皆是一条又一条黑色。 暗红的血迹几乎汇成小溪,缓缓地流向低处。 王妃愣了一下,忽地想起郡主来,竟不管不顾地踩着死蛇冲到屋里,见郡主安静地睡过去,这才放下心来。 “敬恭兄!敬恭兄!” 这时白玉峰正好到了,趁着王府混乱一片,竟也闯到这里。 见了地上厚厚一层死蛇,不由吓得后退三步,又见胡谦仗剑立在门口,不由赞叹道:“敬恭之才胜我多矣!” 随即又关切道:“你没事吧?” 胡谦摇摇头,“杨中军呢?” “已交给来长史了。” 晚上,王妃让来长史代替自己宴请胡谦和白玉峰。 既除了妖孽,三人自是万分高兴,一时推杯换盏,喝得酩酊大醉。 之后来长史便给两人安排了客房休息。 不过胡谦正要睡时,长史又急急敲门,说是郡主出了状况,让胡谦赶紧过去。 胡谦一愣,郡主又不是荣宁儿那样的失魂症,应该不会对他产生依赖才对。 不过虽是这样想,还是整理仪容,快步过去了。 郡主先前的闺房虽被收拾干净,但她再也不肯过去住。 胡谦跟着婢女转了几圈,才到了另外一处院子。 婢女引着胡谦在门外站下,轻声道:“启禀王妃,胡公子带到了。” “请他进来。” 进到屋中,一旁的婢女立即躬身出去了。 他没走几步,便见王妃坐在郡主床边,双手被郡主牢牢地抓着。 胡谦微微侧头,转向另外一边,躬身道:“不知王妃让学生来,所谓何事?” 王妃没有答话,而是望向屋中的婢女,“你们也都出去吧!不许任何人进来!” “是!” 婢女躬身退出去,屋中一下只剩下胡谦、王妃和郡主三人。 王妃道:“胡谦,那蛇妖虽是除了,只怕日后再来,你可有什么办法?” 胡谦道:“学生可留两道金符,只需日夜佩戴,鬼怪便不可近身。” “是白天一符,晚上一符吗?” “额……一道给郡主,另外一道给王妃……以策安全。” 王妃沉默无语,胡谦也不敢抬头看。 等了一会,她又开口道:“郡主年幼,虽除了身上妖邪,但经此一吓,心神脆弱,刚才更是央求让你陪在此处。” 胡谦道:“那学生就守在这里。” 王妃道:“不可,郡主十分恐惧,你取个凳子,坐得靠近些。” 胡谦便搬了凳子,坐在离床一米远的地方。 没等王妃说话,床上的郡主梦呓一般念道:“娘亲,我怕……” 接着便浑身颤抖,额头冒出汗来。 王妃皱着眉头道:“胡谦,坐在床尾吧。” 胡谦犹豫了一下,把凳子移到床尾,背对着床坐下。 这下郡主终于安静了一会,闭目睡了过去。 王妃坐在床边看着她,又看了看胡谦,虽是千百次想要把胡谦赶出去,但念及女儿,又强按下这个念头。 及至二更,王妃困顿难当,和衣躺在床边,挨着郡主睡了。 不一会,胡谦便听到两人轻微的呼吸声。 他心中暗暗叫苦,这两万两银子,还真是不好拿。 正昏昏欲睡时,郡主不知怎的,竟然在梦中就哭了起来。 一边哭,一边颤抖着伸手乱抓。 “不要过来!不要杀我!” 王妃立即醒了,安慰道:“青月,娘亲在这,娘亲在这……” 然而她虽是极力安慰,郡主好似被魇住了一般,只是不醒。 记得王妃赶紧喊道:“胡谦,快来看看!” 胡谦看了两眼,轻声道:“郡主这是惊吓过度,神思受损,将养几日就好了。” 王妃眼见郡主痛苦,满面皆是愁容,“那是之后的事情,现在该怎么办?” 胡谦正要说话,郡主的忽地抓到胡谦的手臂。 许是收到护体神光的影响,她竟一下安静下来,面容极为放松,好似恢复了往日的健康。 王妃喝道:“大胆!快走开!” 胡谦赶紧退下。 然而郡主的手一离开胡谦,整个人又面露惊恐之色,继而痛苦惊叫起来。 王妃无奈,只好让郡主抓着胡谦的手臂。 此刻郡主仰面躺在床上,王妃斜躺在她身侧,胡谦则是躬着身子站在床边。 虽说他刻意避嫌,但他和王妃的距离实在太近,中间几乎不及一根黄瓜的长度。 还没怎么样,便有一阵清香从王妃身上传到鼻中。 可能王妃也觉得十分不便,又不忍郡主受苦,便起身睡到内侧,让胡谦站在床头。 转眼到了三更,王妃抵受不住困意,靠着郡主睡下。 胡谦酒劲上涌,加上身体困乏,站了一会便坐在床边。 本打算坐一会就起来的,谁知那床板好似有一股怪力,一下将他吸住,他再也没能起来。 不仅没起来,瞌睡了一会后竟然歪倒在床上。 迷迷糊糊之中,他翻了个身,左手仍是给郡主握着,右手伸过郡主瘦弱的身体,搭到内侧一个柔软的物体上。 若不是来到王府除妖,此刻他差不多已经到家。 出来差不多一个多月,他本就十分想念家中四位娇妻美妾。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此刻也不知道是想到四人中的哪一个,右手不停地抚摸揉搓起来。 王妃吴若雨这些日子愁苦难当,日夜只是担心女儿的安危,哪曾睡过一个好觉。 如今女儿体内妖邪已除,不由放松心神。 这一睡,可就睡得十分沉。 她睡梦中觉得身体有异,还以为是镇南王未死时那样,喃喃道:“王爷,臣妾来伺候你……” 过了一会,却是忽地惊醒,只见胡谦的大手正老实不客气地在那和面。 第99章 夜 她先是“啊”了一声,随即又紧闭双唇。 见女儿和胡谦都未醒,这才满脸怒色,盘算着该如何惩治胡谦。 尚未决断,其手不歇。 遂侧身,面内墙而卧。 然裙身陡紧,承扶穴又有外物贴之。 她正要发作,郡主轻声道;“娘亲,你别离开我……” 说着竟然又要哭起来。 她赶紧转过身来,紧紧贴着郡主。 既转身,其手扶之,专往玉堂、中庭而来。 她试着去推,推不动。 想要侧身,又怕女儿受苦,一时进退不得,便想叫醒胡谦。 可看胡谦模样,又不似在做假,若是叫醒了他,凭他的手段,万一拿不住他,她的贞洁名声可就毁了。 犹豫良久,只得瞪着眼睛看着胡谦,默默咬唇忍耐着。 天近亮时,胡谦慢慢醒来,见自己的手竟搭在王妃的身上,不由又是惊恐,又是兴奋。 各种刺激冲到头顶,一时竟麻在那里。 定神之后,他缓缓收起手,见郡主的手已经从他手臂移开,也未痛苦惊呼,便慢慢起身,悄悄溜出门外。 便在此时,王妃缓缓睁开眼睛。 她的双眼满是血丝,正要起身时,忽觉下身有异,心头一愣,竟有一久违的感觉涌上心头。 她走到外面,扶门对婢女说道:“给本宫拿一套干净的衣服的来。” 用过早膳,胡谦便想拉着白玉峰离开。 只是王妃一直不来结账,来长史也不露面,只让婢女好吃好喝地伺候两人。 到了中午,来长史终于出现,却是引着一名健仆。 那健仆扑通跪在白玉峰面前,“少爷,老爷他出事了……” 白玉峰一愣,随即将他扶起,待低声问明情况,立即朝胡谦两人拱手道:“来长史,敬恭兄,在下家中出了变故,告辞了。” 没等胡谦说话,两人已经快步走了。 胡谦叹了口气,望着来长史道:“长史大人,可否……把在下的报酬……这个……在下出来许久,也要告辞了。” 来长史面露愁容,“胡公子,王妃早晨已经下令,郡主神思难愈,若没有公子在,只怕极难好,所以还请公子再留几日。” 说罢,不管胡谦同意不同意,便转身走了。 到了晚上,胡谦正想睡觉时,婢女又把胡谦请到郡主房中。 只不过此刻房中只床上的郡主、胡谦和一旁的婢女三人,并未见到王妃的身影。 婢女将凳子搬到床边,请胡谦坐下,轻声道:“王妃有命,请公子坐在床头,护着郡主入睡。” 胡谦点点头,依旧如昨夜那般坐下。 那婢女扶着郡主喝了些镇宁的汤剂,然后便服侍郡主睡下,自身也没出去,只是站在一边,时不时地瞟胡谦一眼。 郡主双目无神,喝了汤剂后,不久就有了困意,正要睡时,忽地全身一抖,竟然嚎啕大哭起来。 婢女赶紧上前,将胡谦的手臂塞到郡主手中。 郡主立时不哭,但额头冷汗直冒,念道:“娘亲,不要丢下我……” 那婢女上前,涨红了脸,犹豫了一下,开口道:“青月别怕,娘亲在此……” 说着将郡主搂在怀中。 然而郡主只是抖个不停,最后竟又要像之前那般缩成虾米一般。 婢女见了,立即重重咳嗽一声。 内侧纱帐中忽地跑出王妃来,爱怜地抱住郡主的头,哄道:“青月乖,娘亲在这里,娘亲在这里。” 如此过了一会,郡主这才安静下来。 王妃一脸无可奈何,停了一下,盯着那婢女道:“你这贱婢!不分尊卑!念你往日侍候有功,自去长史那里领二十棍!以观后效!” 婢女跪地叩头,“谢王妃大恩!” 说完,流着泪退下了。 胡谦心中好笑,也不点破,只是像木头人一样坐在那里。 王妃昨晚几乎没怎么睡,在床头坐了一会便有些熬不住了,身体摇摇晃晃地打瞌睡。 即便如此,她还是不敢躺下,更不敢躺到内侧,只靠着床头,慢慢睡了一会。 可是这等姿势实在别扭,腰身和臀部都很酸。 于是她重又坐直,谁知才刚过一会,便一个瞌睡栽了下来,鼻子和嘴直接砸在胡谦并拢的腿上。 谦甚惊,急欲扶,然按其鹰。 吴脸骤红,抬手欲打时,郡主恸哭。 她无奈地睡到内侧,眼神死死盯着胡谦。 那意思再明显不过,若是再敢犯禁,下场绝好不了。 胡谦道:“学生并未动,是王妃自己……” 还未说完,立觉一阵寒意,于是闭口不言,仍是坐在那里假寐。 及至二更,他身体一斜,差点摔倒,正调整坐姿,却见王妃仍是瞪着眼睛歪靠在内侧,不由吓了一跳。 一夜无事。 胡谦清晨回到客房,一直睡到晌午才起来。 本来以为这才该能走了,谁知婢女来告,晚上还得过去。 一样的阵容,一样的流程,但这次王妃可没支撑许久——她熬了一夜,本想白天休息,谁知郡主白天渐渐恢复精神,硬缠着她说话。 胡谦也没想那么多,只是坐在那里。 郡主睡在中间,王妃睡在内侧。 本来一直相安无事,但郡主精神既振,便恢复往日男儿风格,睡到一半就把被子蹬到床下。 过了一会,王妃和郡主觉得寒冷,便依偎在一处。 然而秋寒露重,房中虽生了炭火,但不盖被子,还是冷得难耐。 尤其郡主体虚,便扯着胡谦胳膊,觉得他身上暖和,就往他怀中钻。 王妃睡得很沉,觉得女儿离得远了,便又向外侧挪了挪。 两人一会动一下,最后郡主钻到胡谦怀里,王妃则是扯着胡谦的胳膊。 胡谦睡得迷迷糊糊,见郡主掉下来,便把她抱上床,唯恐她会再掉下来,便把她往内侧放了放,又捡起被子给她盖上。 然而王妃摸不到郡主,以为她还在外侧,便又往外侧摸了摸,最后扯着胡谦的胳膊抱在怀里。 胡谦也没在意,还以为是郡主,便任由她抱着。 只是其中感觉和之前大不一样。 半梦半醒间,似有妖物啃噬其臂。 当此时,郡主忽地大哭起来。 王妃一下惊醒过来,见正抱着胡谦的胳膊,不由面色羞红,又惊又怒。 胡谦赶紧起身,退了一步。 两人对视之中,郡主哭得更加厉害了。 王妃终究顶不住,忍气吞声,瞪着胡谦道:“还不快过来!” 第100章 我怎么就管不住这手(一百章求打赏 一阵折腾,胡谦真是累了,见王妃和郡主重新睡好,不由一肚子怨气。 虽说是奔着报酬来的,但确实也尽心尽力地把人救了,又留了两道金符。 这东西别说两万两白银,就算是两万两黄金也不一定能买的到。 结果弄到现在,她们俩睡得挺香,自己却在这受罪。 他越想越气,忽地做了个佛礼。 “女菩萨,你们睡着呢。 也带学生我休息休息吧。 天太冷,没办法。” 说着便不管不顾地躺下,习惯性地伸手去搂。 手刚搭在王妃身上,便吓了一跳,正要拿回来,却见王妃睡得极熟,根本没有动静。 他一时生出无数个念头,顿觉这手臂比定海神针铁还要重。 虽想要拿回来,但明明下达了指令,可手臂就是一动不动。 他心中念道:“我警告你,左手!那可是王妃!不是你能亵渎的!快滚回来!” 然而左手好似老僧入定一般,根本不管不问,反而指头还捏了几下,极为嚣张。 那意思好像是在说,“别装了!这不正是你想要的吗!你心里就是这样想的!” 胡谦又惊又怒,可手臂仍是不动,而且越说,它越是乱来! 一会摸摸这边,一会捏捏那里,简直不把主人放在眼里。 胡谦无可奈何道:“好!咱们就此断绝关系!从现在开始你做任何事情都和我没有关系! 是你左手不讲礼义廉耻!偷摸王妃!和我胡谦没有任何关系!” 左手轻蔑地一笑,仍是肆意妄为,有几次王妃还差点醒了! 胡谦痛并快乐着,心中怒道:“我怎么就管不住这手呢!” 及至清晨,他赶紧下床,本以为王妃会来算账,谁知等了许久也没有动静。 用过午饭,他实在闲得无聊,便想着在王府逛逛,毕竟从来还见过王府里面是怎样的景色。 才在院子里绕了一圈,来长史忽地进来,胡谦便说请他引着在王府转转。 他起初开口拒接,后来又答应下来。 只不过才穿过花园,来长史便说有事,让胡谦自己回去。 胡谦正想说自己根本不认识路,但来长史已经走了。 他索性信步在院子里乱走,反正只要碰到人,便可让他们带自己回去。 然而顺着花园往里,一路竟一个人也没碰到。 又走了一会,见正前方有一处大屋,便推门进去。 原来却是一个佛堂,供桌上满是供品,香案上摆着许多神位,其中一个便是镇南王的。 胡谦摇了摇头,正好奇地看时,忽听一阵脚步声。 擅闯人家佛堂可是不小的罪过。 他想也不想,见香案后有一道布帘,便掀开躲了进去。 内侧是一丈见方的小隔间,正前一尊白玉观音,当中一个蒲团,左侧放着一本金刚经,其上还有一串檀香木的念珠。 他刚坐下,就听有人进来,随后关上门。 “王爷,臣妾来给你上香了。” 原来是王妃吴若雨。 胡谦悄悄移过去,轻轻撩起布帘,果见王妃一身素净长裙跪在那里,熟魅的身材展露无遗。 “王爷,你刚死的时候,臣妾日日夜夜地想你。 到了现在,却也不怎么想了。 本以为你一走,这镇南王府的天便塌了,没想到臣妾一人也能经营得很好。 只不过,女人终究是女人,就算再有手段,还是斗不过。 朝里的那些家伙看臣妾孤身一人,便想要欺负臣妾。 臣妾不答应,便招来这些祸事。 唉! 有时候臣妾真想有个依靠。 至于说其他的,忙起来的时候便不想了,可到了夜深人静,终究寂寞难耐……” 她正说着,忽地站起身,将镇南王的神牌拿到手里,一边抚摸,一边落泪。 “你既做出那种事,柳贵人找你报仇也没什么,只是苦了臣妾。” 她一边说,一边将神牌紧紧搂在怀里,全身扭曲,似乎可以借此慰藉相思之苦。 胡谦看得血脉喷张,正不知所措时,忽听她说道:“王爷也别怪臣妾失态,只是这两日被那胡谦撩拨得极是辛苦。 臣妾故坠其腿,知其如鹰也,谁知却是个无胆之辈……” 胡谦鼻孔中喷出两道热气,正想出去,房门忽地开了,长史来平顺窜了进来,未等王妃说话,他一步抢到王妃跟前,抓着匕首横在她的脖颈前。 “来长史,你莫不是疯了!竟敢犯上作乱!” 来平顺嘿嘿一笑,“我就算是疯了,也绝没想到,平日里冷面如霜的王妃内里竟是这样发浪的骚货!” “你住口!” “你放心!我对你这样的贱货没有兴趣! 听着!我只问你一遍!京城那位大人问的事,你是答应还不是答应!” “本宫……” “想好再说,要不然你一死,郡主也活不了的。” “你!就算杀了本宫!你以为你能逃得了吗!” “放心,我已经引着胡谦到了附近!到时候就推在他身上……” 吴若雨面露决然之色,只是闭口不言。 “好,既然你找死,那我就成全你!” 说着匕首一划,立即就要下杀手。 便在此时,胡谦一个箭步从布帘后面窜出来,没等来平顺反应过来,已经夺了他的匕首,反手一划,直接结果了他。 湿热的鲜血喷了他和王妃一脸。 王妃先是一愣,随即扑在胡谦怀里抽泣起来。 过了一会,两人四目相对。 “刚才的话你都听到了?” “一字不落。” “你想怎么样?” “那要看你想怎么样。” 吴若雨顿觉一阵热气上涌,累积许久的情欲陡然爆发,忽地像是疯了似的,以其手置胡谦于地。 不管不顾地吻住他。 胡谦道;“等等,这些血……” 她似乎是没听到,反而像受了刺激一般,变得更加疯狂。 一下一下将血滴吻得干干净净,即以其手扯谦之衣物。 胡谦道:“等我处理了尸体……” 她忽地咬住他的耳朵,低声怒道:“别动!” 一边说,一边疯狂地抚摸着…… 嗅着…… 胡谦疼得龇牙咧嘴,只能任其发挥。 来平顺被切断脖颈,血虽流出,一时竟未完全断气,只是一下一下地抖着。 临死之前,眼睁睁地看着…… 吴在谦躯干若雨…… 上直摇扶…… 荡狂意恣…… 第101章 喜上加喜(明天上架) 当晚,有人看到一黑衣人越墙逃出王府。 王妃立即命人四处搜查,结果在佛堂内发现长史来平顺的尸体。 除了血迹之外,一旁还有许多汗渍。 过了一会,胡谦便奉命带人出府去追,结果只找到一把染血的匕首。 南德的地方官派衙役过来看了,随即发布海捕文书,捉拿一名黑衣刺客。 深夜时,郡主仍是躺在中间,胡谦在外,王妃在内。 等到郡主睡熟,两人之手便隔着郡主礼尚往来,互不想让。 及至三更,吴若雨正觉心痒时,胡谦忽地摸到内侧。 “你做什么!小心惊醒青月!” 胡谦随即一只手抓着青月的胳膊,一边将吻在吴若雨身上。 “你……这坏人!好大的胆子!” “好教王妃知道学生的能耐!” “你竟敢顶撞本宫! 别……别在这……啊……” 她才惊呼一声,随即赶紧捂住自己的嘴。 正狂乱时,郡主忽地开口道:“娘亲,你们在做什么?” 吴若雨一惊,随即平静道:“胡公子在……帮娘亲驱邪。” 郡主唔哝几句,随即又睡下了。 天未亮时,郡主先自醒了,见胡谦和娘亲躺在身侧,便觉安定许多。 只是抬眼扫过娘亲的衣服时,发现水渍渍的,还以为是像她之前那样,立即惊呼道:“胡公子,娘亲好像被妖物附体了,快请做法吧。” 胡谦和吴若雨顿时醒了,见郡主盯着那水渍,不由有些尴尬。 “郡主说得没错,只不过在下法力微弱,还得数日后才能施法。” 收拾之后,胡谦赶紧回了自己的客房。 谁知没过多久,婢女来请,说是王妃请他到后花园说话。 他立即一愣。 这火一旦点起来,可就不容易灭了。 来到花园,两人直接进了佛堂。 吴若雨将他扯进布帘内,火急火燎地就吻上去。 不多时,忽听有人推门进来。 “郡主,请先上香吧。” 原来是郡主和婢女来上香。 胡谦缓缓推开吴若雨,对她摇了摇头。 然而她根本不理,仍是疯狂地吻着,竟是把胡谦的嘴给咬破了。 胡谦当即怒了。 你都不在意,老子有什么好在意的。 “父王,求你保护娘亲和青月。” 郡主叩了三个头,随即上前上香。 之后,两人正要离开,忽见供桌的神位不住晃动。 郡主道:“这是怎么回事?” 婢女这些天见到的神神鬼鬼的事情太多,吓得面色发白,“许是王爷仙灵了。” 郡主高兴道:“是吗?” 随即又走来,跪地叩头。 “父王显灵,娘亲一定特别高兴。” 这一下神位晃得更厉害了。 婢女吓得后背发紧,低声道:“郡主,不如先把这事告诉王妃。” “说的极是。” 于是两人掩门离开。 而在布帘之后,吴若雨已经瘫在了地上。 胡谦坐在蒲团上,将她平放在自己腿上,“若雨,眼见郡主病情转好,我也离家许久,今日便要告辞了。” 吴若雨呼气如兰,喘了好一会,才又擦擦头上的香汗,怒道:“大胆!为何不称本宫王妃!” 胡谦嘿嘿一笑,轻轻抚摸着,附在她耳边道:“没问题,下次的时候喊你王妃。” “你……你……” 然而胡谦当天终究还是没能走掉,又被吴若雨痴缠一日又一日。 直到第七日后,胡谦想着阿绣临近生产,无论如何也不愿停留。 吴若雨便把两万两报酬交到他手上,临行之前,又上前,幽怨地看着他道:“本宫的心可都在你这里了,你可不能不管。” 胡谦道:“你放心,我岂是那种人。” “那你什么时候再来?” “等过了年吧,到时候我就说来看看郡主康复得是否彻底。” “不行,太久了,年前必须来!” “真的来不了!” “本宫命令你!” “你现在还能命令得了我吗?” “那上元节之前必须要来。” “好,我答应你。 对了,金符一定要贴身佩戴,要不然恐生祸事。” 又说了会话,胡谦纵马往金陵而去。 一路无事,半月之内到了金陵。 只见街道上到处张灯结彩,行人如织,比平常要热闹许多。 随意打听一下,原来今天正是中秋节。 他先是在街上买了些礼物,然后急忙赶到家中,给胡不同和赵氏报了平安,又简单说了给郡主治病的事情。 正在说着,得知了消息的沈玉珍已经到了门口。 见到胡谦,激动得眼眶满是泪水,碍于胡不同和赵氏在,又不好说什么,只是静静地站在他侧后方,默默地看着他。 一时间只觉心中温暖,这天底下瞬间有了光彩。 出了东院,胡谦随即握住她的手,将她拥在怀中。 “让娘子挂念了。” 她立时扑到胡谦的怀里,抽泣了好一会,才破涕为笑道:“相公平安归来,妾身该高兴才是,不知这眼泪怎的克制不住,就是想哭。” 胡谦紧紧地搂住她,抱了好一会,温柔地她擦去眼泪,轻声道:“娘子对我真好。” “相公,别抱着了,阿绣她们都盼着你呢,回去得晚了,该以为是妾身独吞……” 说着,脸上一红,不说了。 胡谦拉着她往西院走:“娘子,这些天你可想我吗?” “妾身起初盼着相公高中,后来便觉得随缘就好,再后来便每天地盼着相公归来,有时想得紧了,便……” “便怎么样?” “便像之前那样,将相公的衣服套在枕头上……再以一条袖子搂着妾身的脖子……” 胡谦一阵幸福,双手摸着她的脸,“娘子,有你真好……” 说着便不管不顾地吻起来。 正道激烈处,忽见一个人影跑了出来,接着便听到荣宁儿的笑声,“我就说嘛,姐姐肯定会独吞的,你们还不信!” 接着,阿绣、鹿宦娘接连由婢女搀扶着走出来,见胡谦正捧着沈玉珍亲吻,不由羞红了脸。 沈玉珍赶紧撤回身子,“相公,咱们还是快回院吧,若被爹娘看见,不免坏了礼法。” 胡谦先是点点头,待看到鹿宦娘的样子,不由喜道:“宦娘,你也有身孕了?” 鹿宦娘点点头,“那次和相公……亲热之后,就觉身体有异,请郎中看后,说是有喜了。 虽然不到两个月,但两个月,但每每给他抚琴,也觉得有动静。” 胡谦哈哈一笑,走到她跟前,抚摸着她的肚子,高兴道:“好,很好。” 说着便取出自己之前在泗泷买的瑶琴石雕,“这个送给你。” 鹿宦娘心中欢喜,赶紧接了过来,虽只是石雕,却觉得比天上的星星都美得多。 他又摸了摸阿绣的肚子,嗔怪道:“这月份大了,就不要乱走了。” 阿绣只是笑。 到了西院,胡谦一见院中东西,不由吓得变了脸色。 “这东西怎么会在这?” 沈玉珍疑惑道:“不是你让人送来的吗?” 第102章 上架感言 开书两个月,上架了。 不卖惨,也不想说其他的。 能订阅的请给一定给个订阅,支持正版,其实花不了多少钱,全书还没一个好的皮肤贵。 很多作者都是被盗版打败,然后写不下去,书就死了。 上架当天的话是四更!后续应该是三更,看情况爆更(盟主啥的,不敢奢望)。 今天四更全订的同学可以加番外群,神秘代码:玖陆零零陆肆叁玖捌(需验证)。 后续再加番外群,就得全订本书了。 机会不容错过啊! 最后,感谢大家的鼓励和支持,拜谢! 第103章 我中了 胡谦走了过去,仔细看了看。 这是一匹马的泥塑。 马身高大雄壮,只是马腿上还塑了三只黑蛇——赫然是去南德的路上遇到的那些黑蛇。 他笑着摇了摇头,对方竟然还找到家里来了。 好在之前给沈玉珍等人全都留了金符,也不怕会出现什么意外。 见胡谦一直不说话,沈玉珍立即觉察出问题,“相公,有什么事吗?” 胡谦笑道:“没事,一个朋友送的礼物。” 说着随后画了一道符贴在泥塑上。 之后便将给沈玉珍几人买的礼物拿出来分了,几人自是高兴无比。 经过正院,见之前设置的水榭、拱桥和池塘都已修建完毕。 夕阳余晖下,水面波光粼粼,十几朵荷花开得正好。 沈玉珍道:“这是宦娘介绍的品种,专门请人从南方带回来的,能一直开到九月呢。” 胡谦道:“荷花虽美,终究比不过几位美人。” 沈玉珍四人皆是羞红了脸。 胡谦问道:“都起了名字吗?” 沈玉珍道:“妾身给水榭起名听涛,宦娘给池塘起名曲谐,至于这拱桥吗?” 她微微一笑,“名字是宁儿取的,让她自己告诉你吧。” 荣宁儿噘嘴笑道:“姐姐又笑话我。” 胡谦好奇道:“叫什么名字?” 荣宁儿道:“叫斗牛啦。” 胡谦一愣,随即点点头,“斗牛桥,嗯,不错。 听涛水榭,曲谐塘,斗牛桥,都不错。 阿绣怎么不取一个?” 阿绣道:“妾身识字不多,不敢取。” 胡谦摸了摸她的肚子道:“那就给肚中的孩子取个名字。” 阿绣看了看沈玉珍,又看着胡谦道:“这使不得,还是由老爷和相公,或者姐姐来取吧。” 胡谦道:“取个乳名而已,我让你取,那就是你取。” 阿绣犹豫了一下道:“妾身倒是想过,男孩的话可以叫孝儿,女孩叫莲莲,不知相公觉得如何?” “很好,就这么定了。” 因为是中秋,胡谦和沈玉珍先是陪着胡不同和赵氏吃了晚饭,然后才回到自己院中。 晚上,胡谦颇有兴致地带着四女在听涛水榭饮酒赏月。 过不多久,阿绣、荣宁儿和宦娘三人默契地早早离开,独留沈玉珍陪着胡谦。 因担心沈玉珍受风寒,胡谦便说要回屋。 沈玉珍心中欢喜无比,正要走时,胡谦又拉住她,低声道:“娘子,我抱你回去。” 未等沈玉珍同意,他便拦腰将她抱起,一步一步走回正房。 她唯恐被人看到,羞得将脸埋在胡谦怀里。 小环伺候完两人洗漱,便退到外间。 她虽是个婢女,也知道小别胜新婚一说。 所以见两人还未怎么样便亲热缠绵,就知道今天晚上肯定睡不好了。 果然,才刚到外间不久,就听沈玉珍压抑呼气声。 一夜就这么过去。 吃早晚的时候,见沈玉珍并未起床,荣宁儿几人皆是露出会心的笑容。 胡谦和几人说了会话,便请胡九去郭宇和杜健知两人家中下帖子,言明后天在醉仙楼请两人喝酒。 一别数十天,胡谦觉得有些亏待沈玉珍几人,所以整天只是待在家里陪几人。 除了喝酒赏花、吟诗作对,他也常常陪着阿绣走动,听鹿宦娘弹奏新编的曲子。 转眼到了下午,荣宁儿便着急着慌地让迎彩去铺床。 又让她准备热水香薰,把整个房间熏得芬香扑鼻。 到了晚上,见胡谦果然来了,不由心中欢喜雀跃,连忙迎上来。 正要说话,胡谦直接解开她的袍带,将身抱在床上。 “相公,你在妾身后面做什么……啊……” 一直到三更天,两人还缠在一起。 事了之后,胡谦躺在床上,将荣宁儿抱起,面对面放在自己身上。 见她慵懒的样子,不由打趣道:“你啊,也只有在这个时候才能安静一会。” 荣宁儿道:“相公若是喜欢妾身安静,妾身以后都老老实实的。” 胡谦道:“那还有什么意思,相公喜欢的就是这样的你。 对了,最近有你姐姐的消息吗?” 提到姐姐,荣宁儿忽地神色黯然,摇头道:“没有。” “没事,你姐姐聪颖过人,应该不会有事的。” 又过了一天,胡谦上午便到了醉仙楼,才准备了饭菜美酒,郭宇和杜健知便到了。 三人寒暄了一阵,郭宇便问及梁京分手之后的事情。 胡谦简单地把驱妖的过程说了,听得两人啧啧称奇。 郭宇道:“托敬恭的福,正一前些日子已经恢复如初,只不过耽误了许多时日,要不然倒可以和我们一起去梁京了。” 说到这,胡谦问道:“乡试一般是什么放榜呢?” 杜健知道:“有快有慢,之前有在中秋节前就放榜的,最迟也就在本月了。” 郭宇道:“说起来也就是这几天了,敬恭,你可有把握?” 胡谦摇头道:“我这次怕是难了,倒是你们俩,应该没有问题吧?” 杜健知摇头苦笑道:“德正兄该是十拿九稳,但在下……没惹上麻烦就不错了,哪里还敢奢望中举。” 胡谦一愣,还未说话,郭宇抢先道:“你该不是犯了皇上名讳吧?” 杜健知一拍脑门,“当时我也不知道是犯了什么浑,竟忘了此事,事后想塞银子让叶大人帮忙遮挡,可是竟找不到他。” 胡谦仔细回忆了一下,当今皇上名为祝明汐,年号平太。 “你没减笔画吗?” “唉……” 杜健知哭丧着脸,只是闷头喝酒。 胡谦正要劝慰他,忽地想到一个问题,“你刚才说什么,没找到叶大人?” “是啊!我的银子都准备好了!去找他的时候,听说他才出考场,就被人给带走了。” “你可看清楚,那是什么人?” “我也只是听说。” 胡谦突然生出一股不好的预感。 正在想着,胡九快步跑了上来,喊道:“少爷,你在吗?” 胡谦答应一声,胡九赶紧来到里间,上气不接下气道:“少爷,大……大……大喜啊!” 胡谦拿过杯子给他倒了一杯,又让他坐下,“慢慢说!” 胡九缓了口气,乐不拢嘴道:“少爷,你中举人了!” 第104章 有赏(二更求订阅) 胡谦两人回到家时,门口已经聚集了不少看热闹的人。 门前拴着一匹枣红马,一个报子正站在旁边和胡不同说话。 见胡谦来了,那报子立即抽出别在腰间的木棒,将手中的锣敲得震天响。 “恭贺胡谦老爷高中山南府桂榜三十八名!” 连续喊了三遍,这才停下。 胡谦虽不甚在意这些,但既然中了,总算对得起沈玉珍等人的一番期待,不由心中大喜,笑容满面。 街坊四邻皆是一片祝贺之声,沈玉珍等人也在西院内探头探脑地往外看,小环和禄儿时不时地跑进跑出,看样子是来打探消息的。 胡不同喜得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说道:“好!该赏!” 于是让家仆封了二十两银子给那报子,喜得那报子嘴角咧到了耳后根,一个劲地躬身道谢。 以大乾朝的生活水平,几两银子差不多就够普通人家生活一年,更何况是二十两。 按照惯例,胡不同又把报子请到家中,好酒好菜招待了两天。 这两天内胡不同和赵氏绞尽脑汁,把能想到的亲友的名字和地址都写上,由报子再去报喜,请他们前来祝贺。 不提报子欢天喜地去报喜,单说胡谦在东院和胡不同赵氏说了会话,听到两人研究该摆多少桌宴席、请哪里的大厨、唱几天的堂会时,便告辞离开。 胡不同和赵氏竟将他送出门,还嘱咐他这两天不要外出,免得亲友来了见不到。 胡谦可真有些受宠若惊,随即回到西院。 沈玉珍几人早就把外面的情况打听得一清二楚,见胡谦回来,立即围在他身边。 一个个喜气洋洋,脸上皆是掩饰不住的笑意。 沈玉珍当先福了一福,“相公,妾身恭喜你高中。” 荣宁儿和鹿宦娘也跟着见礼,阿绣正要躬身,胡谦赶紧把她拉住,“你就不要跟着瞎闹了。” 说完又笑嘻嘻地看着沈玉珍和荣宁儿,“怎么?这就完了?这道贺着实显得随便了些。” 沈玉珍和荣宁儿还以为他有些生气,赶紧又躬身道:“妾身礼数不周,请相公见谅。 要不等会妾身等到街上准备些礼物,晚上再让艳春准备些好酒好菜,再好好为相公道喜。” 胡谦见她几人认真起来,不由哈哈一笑,伸出左右手将沈玉珍和荣宁儿拉到怀里,低声说了一句。 两人立即红了脸,娇羞地点点头。 胡谦在两人脸上各吻了一下,“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谁敢反悔,相公就要大刑伺候了!” 两人想到他平日里说的那些羞人的大刑、家法、水火棍之类的话,脸上更红了,低着头一言不发。 鹿宦娘道:“相公出的什么主意,也带妾身一起吧。” 荣宁儿赶紧道:“宦娘,你有身孕,不适合这样激烈的……” 说到一半,便不再说了,却把鹿宦娘也闹了个大红脸。 阿绣喜道:“相公中了举人,是不是就可以做官了?” 胡谦笑道:“三十八名的举人,能做什么官,就算能做,也只是教谕之类不入流的。” 沈玉珍道:“此话原也不假,只不过若是有空缺,倒也可以补充,听说还有直接以举人身份当上知县的呢。” 宦娘道:“不过这却是凤毛麟角了,好比《凤竹歌》一般,知道的人很多,见过的却没有。” “《凤竹歌》是什么?” 荣宁儿道:“是一首失传琴曲,宦娘整天除了念叨相公和孩子,就是念叨这首曲子了。” 沈玉珍道:“妾身刚跟相公成亲之前,耳中时常听人谣传相公的恶名,今天相公能高中举人,已经是极为不易的事了。 即便是三十八名,也是相公勤奋读书、刻苦学习得来的。 于妾身而言,亦是心满意足,又何必奢望当官不当官的事情。 况且,听说大部分官员都是独自上任,若相公也是那样,舍了我们姐们在这,岂不是难过至极。” 阿绣赶紧摇头道:“姐姐,阿绣不是那个意思……” 然而张了张嘴,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 胡谦缓缓搂住她的肩膀,笑道:“阿绣天性淳朴,说什么都无妨,相公喜欢还不及,怎么会怪你。 再者说,万一真要去哪里上任,我也会带你们一块去的。” 沈玉珍喜道:“真的吗?” “当然,就算你们舍得离开相公,相公还不舍得离开你们呢。” 荣宁儿欢喜道:“好啊,到时候咱们一边走,一边游山玩水,真是一大快事。” 鹿宦娘道:“诗歌酒琴,一路风光,似乎正应了相公先前那句‘诗酒趁年华’。” 几人越说越是高兴,一时恨不得马上就要出发。 没过一会,迎彩跑进来说,胡九打听消息回来了,请少爷到院门说话。 从醉仙楼离开之时,胡谦便胡九去打听郭宇和杜健知两人那边的情况。 这时见了胡谦,胡九立即说道:“少爷,都打听清楚了,郭公子是桂榜第一,杜公子……好像落榜了。” 胡谦点点头。 郭宇的文采一向很好,又十分刻苦,能得第一也不奇怪。 至于杜健知,他本来或许能考中,但既然犯了皇上的忌讳,那谁也救不了的。 想到这,他忽地想起叶秋痕来。 身为朝廷礼部侍郎,正三品的京官,既然奉命主持山南府的考试,就绝不会在考试刚结束就不见踪影。 联想到他之前说的话,他很可能是出事了。 于是他让沈玉珍帮忙换了衣服,说是要去州衙看看,顺便打听一下京城的事情。 沈玉珍听了,立即把一个钱袋拿出来递给他。 “这是做什么?” “这里面都是散碎银子,相公是新晋举人,若是别人道贺,免不了要给些赏钱。” 趁着她正贴在胡谦面前系袍带,胡谦一把将她搂住,抱着小脸便啃起来。 “还是娘子细心。” “相公……别……袍带还没系好呢。” 胡谦见她动人模样,索性把她袍带扯开,托身抱到床上。 “相公,你……这……哎呀……” 小环本来正等在外间,准备给胡谦换靴子,听到里面的动静,不由就是一愣,赶紧跑了出去。 一番云雨之后,小环适时走了进去,见沈玉珍正给胡谦穿衣服,而她自己则是头发散乱,衣衫不整,白嫩的肌肤若隐若现。 等到了州衙,师爷、衙役、书吏等果然都像胡谦道贺。 所称也不似之前那般叫作“公子”,而是称呼“胡老爷”——既然中举,便当得起这声老爷。 胡谦也不吝啬,见着有赏,喜得众人高声赞叹。 见了许远方等人,自然又是一番夸赞。 停了一会,胡谦问道:“伯父,京城的礼部侍郎叶大人你可知道?” 许远方原本笑盈盈的脸立即就是一变。 第105章 娘子莫要喝醉了(三更求订阅) “敬恭,你问他做什么?” 胡谦尚不能判断出叶秋痕出了什么事,所以解释道:“叶大人是山南府乡试主考。 学生的同窗好友杜子长因文章中犯了皇上名讳,事后想请他遮掩时,却怎么也寻不到他。 侄儿想,他既是主考,断然不能离开得这么早,所以才有此一问。” 许远方点点头,叹气道:“本来这件事不好对外人说的,不过既然是你,那也没什么。” 他顿了顿道:“这件事我也只是听说,当不得真,今天出我口,入你耳,再不为第三人知道,明白吗?” 胡谦见他如此谨慎,便应道:“其中利害关系,侄儿明白的。” “嗯。 前些天,山南府那边传来消息,说是叶大人被抓进诏狱。” “为什么?” “因为刑部尚书白大人被杀,而有人看到他曾在现场出现过。” 胡谦一愣,“刑部尚书……” 那不就是白玉峰的爹。 怪不得他那天匆匆离开。 许远方叹气道:“一个是刑部尚书,一个是礼部侍郎,都是响当当的人物…… 虽说看起来叶大人有嫌疑,但其中的水有多深,又有谁能说得清楚。” 又聊了一会,胡谦便起身告辞。 回到家中,只有阿绣和鹿宦娘在,沈玉珍和荣宁儿并小环、迎彩都去水仙庙还神了。 他便让杏儿、禄儿和喜姐备了摇椅,三人躺在听涛水榭赏花。 胡谦来了兴致,又让喜姐去房中把瑶琴取来,请鹿宦娘弹奏一曲。 鹿宦娘自是十分乐意。 正怯意时,沈玉珍和荣宁儿回来了,不仅买了苏绣成衣、锦帽鞋袜,还买了一块白玉镇尺,当做祝贺胡谦的礼物。 胡谦小心翼翼地接下,又将沈玉珍和荣宁儿抱住,一一亲了嘴儿,惹得两人臊红了脸。 见鹿宦娘和阿绣直直地望着,他便又把两人搂住,挨个亲吻,两人这才回过神,喜得眉眼皆笑。 小环和杏儿对此是司空见惯的。 禄儿、迎彩、喜姐、荷花虽听说自家少爷不拘一格,但亲眼见到这等羞人之事,仍是不免看红了脸。 到了晚上,五人坐在正屋吃饭,胡谦让喜姐去厨房把艳春也叫来,让她们几个婢女在一旁的小桌上吃。 人逢喜事,免不了要喝酒助兴,何况白天的时候,胡谦已经和沈玉珍、荣宁儿说定的。 菜过五味,沈玉珍当先举起酒杯,“妾身敬相公一杯,一是祝贺相公高中,二是祝贺相公多子多孙,三是祝愿姐们们和相公白头偕老。” 胡谦笑道:“你这一杯酒就想把所有的心愿都说了,未免有些贪心吧。” 沈玉珍道:“那就先祝相公高中。” 说着举杯轻轻抿了一口,才刚入喉,立觉一股辛辣直冲头顶。 她虽是难受得眼泪也流出来了,还是一仰头喝了下去。 一旁的小环见了,连忙给她倒水,让她喝点缓缓。 荣宁儿道:“相公,妾身不如姐姐会说,就一样祝贺相公高中。” 说完一口喝了下去。 胡谦道:“宁儿好酒量。” 阿绣和鹿宦娘自然是不能喝,便以水代酒,喝了三杯。 结果才喝了两杯,沈玉珍便倒在桌上,小环和杏儿赶紧把她扶到里间。 胡谦道:“只放在床上盖好被子即可,不用褪下衣裙。” 两人一愣,虽不明白胡谦要作什么,却也不敢违抗,匆匆退了出来。 又喝了三杯,荣宁儿已经有些晃悠了,嘴里不清不楚地念着:“好酒!相公,咱们再喝……” 胡谦道:“尽力就好,不要喝得太醉了,免得没了意识,毫无兴趣。” 荣宁儿不听,只是要喝。 胡谦便又陪她喝了一杯,等她倒下,便让迎彩和喜姐扶她进去,和沈玉珍并排躺在一起。 等酒菜都吃得差不多了,胡谦拿出一块块二两重的银子放在桌上,对小环几人道:“我不在的这段时间,你们服侍几位娘子辛苦,现在一人过来拿一块,算是对你们的奖励。” 小环几人立即喜不自胜,犹豫了一下,还是由小环打头,一人过来拿了一块,又都躬身谢道:“多谢少爷,奴婢一定尽心尽力。” 胡谦点点头,又拿出一块银子给小环道:“这个等会拿去给胡九,就说是少爷赏他的。” 小环赶紧应了下来。 看看天色不早,胡谦便让杏儿几人扶阿绣和鹿宦娘回屋休息,又让艳春留下来收拾碗筷桌椅。 等到都收拾好,他又让小环服侍他洗漱。 小环下意识地问道:“要不要给小姐和荣姨娘洗洗?” 胡谦摆了摆手,“那还有什么意思。” 说着转身走进内间,留下小环站在原地发愣,不明白胡谦这是什么意思。 他到了内间,见沈玉珍和荣宁儿并排仰面躺在床上。 酒意上涌,两人面色酡红,微微蹙眉,全身燥热,盖在身上的被子已经被扯到了地上,就连内衬也被解开,露出无边春色。 见两人如此妩媚妖娆,胡谦不由嘿嘿一笑,先是俯身在两人诱人的红唇上亲了又亲,然后静静地看着。 “娘子,娘子,醒醒……咱们做个游戏……” 两人醉得不省人事,哪里会理会胡谦做什么。 不过胡谦正要去解两人的肚兜时,酒量较好的荣宁儿忽地醉眼朦胧,微微念叨着:“等一下……” 胡谦哪里还忍得了,当即扑了上去。 一夜旖旎,不必多说。 天亮的时候,沈玉珍和荣宁儿先自醒了,见各自睡在胡谦两边,又见地上地下一片狼藉,不由羞得面色绯红。 仔细回忆之时,又觉头疼得厉害,隐隐记得被胡谦抱来抱去。 二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看向了椅子、桌子、地上、床沿,最后又看了看对方的身体,一时只觉天旋地转,重又藏到被子中。 过了一会,沈玉珍低声道:“宁儿妹妹,咱们既答应了相公,就即便如此,也没什么。 再者说,相公若不爱咱们,又岂会想着和咱们欢好。” 荣宁儿露出脑袋道:“对对,姐姐说得正是妹妹想的。” “况且这又不是第一次了,只不过之前醒着,这次喝醉了,有什么好羞的。” “对对,姐姐说得对。” 两人互相劝慰了几句,最后竟神态自若地下床,在地上、桌上找到自己的衣服。 正要穿时,见了其中污渍,不由又是羞得面色通红。 第106章 善有善报(四更求订阅) “小环,你进来。” 沈玉珍喊了一声,小环立即从外间进来,见了屋中的情形,不由又惊又羞。 “小姐,要奴婢帮你拿衣服吗?” “拿一套干净的衣服,里里外外都要。对了,让迎彩帮宁儿也拿一套。” 小环赶紧去了。 等两人收拾停当,又让人烧了热水,仔仔细细帮胡谦洗了,他这才神清气爽地出门。 郭宇高中解元,胡谦不能不去恭贺一番。 到了郭家,恰好碰到杜健知和书院的一众同窗。 杜健知苦笑道:“德正高中解元,敬恭也中举人,只剩下我等,真是可怜啊。” 一众人摇头晃脑,扮可怜相。 郭宇道:“好了,今天同去醉仙楼,我请客,大家不醉不归。” 一顿胡吃海喝,到了晚上才散场。 胡谦刚回到家,就被胡不同叫了过去。 原来是南阳县胡家族人和沈玉珍的爹娘到了,胡谦赶紧过去一一见礼。 众人免不了又是一顿夸赞,说胡谦前途不可限量,以后必定光宗耀祖。 又有人说沈玉珍好福气,嫁了个这样的好相公。 只是沈三石和杨氏笑容有些不自然,若不是沈玉珍陪着,只怕一会就要离开。 因为明天要宴请宾朋,胡谦难得地早早就睡了。 沈玉珍躺在他身边,使劲往他怀里蹭着。 胡谦感受到她的情绪波动,柔声问道:“娘子,怎么了?” 沈玉珍道:“没什么,只是有点……害怕……” 胡谦将她搂在怀里,一手轻抚她的脸道:“还是因为孩子的事情。” “嗯。 平日里妾身也尽量让自己不去想,可是今天看到爹娘这个样子,便控制不住……” 胡谦握住她的手,安慰道:“会有办法的,相信我。” 她点点头,未及说话,眼泪已经落下来。 胡谦用力搂着她,说了好一会话,这才睡去。 到了第二天,府里张灯结彩,处处透着喜庆。 从上午到中午,一直陆续有宾朋提着礼物前来祝贺,甚至就连杨氏的娘家也来人了。 鸿鹿书院那边,胡谦亲自去请了齐夫子,又到州衙去请了许远方等几位大人。 及至正午,偌大的东院已经坐得满满当当,许远方请齐夫子作为代表说了几句,宴席正式开始。 到了第二天,胡不同又在门前设了粥棚,施舍米粥给城中的乞丐。 从上午开始,前来喝粥的乞丐渐渐多起来,到了傍晚,粥棚四面全是乞丐。 胡不同和胡谦带着一众仆人正忙得不可开交,赵氏忽地说道:“老爷,要不也让阿绣和宁儿出来帮忙。 我听人说,这样可积攒善缘,孩子必定会得菩萨保佑。” 胡不同点点头,望向胡谦,“谦儿觉得如何?” 胡谦道:“让阿绣出来,帮忙盛一碗粥,就算是尽心了,宁儿的话,还是不要让她出来了。” 于是让胡九到西院喊小环,小环又告诉了沈玉珍,最后沈玉珍让杏儿和禄儿扶着阿绣来到粥棚。 然而阿绣刚盛了一碗粥,正要递出去,却是一下愣住了。 她看着不远处排队等粥的一对乞丐夫妇,忽地喊道:“爹,娘,我是阿绣啊!” 乞丐夫妇本来在粥棚前等着,听到“阿绣”两个字,立即就是一惊,转头往后看来。 待看到阿绣,一时愣住了,再看两眼,见真是自己的女儿,不由放声哭道:“阿绣,我的女儿啊……” 三人抱头痛哭,一时所有人都为之动容。 哭了一会,阿绣的爹直起身子,见阿绣衣衫华贵,一副主人家的样子,不由惊异道:“阿绣,你这是……” 阿绣道:“说来话长……” 这是胡谦到了两人跟前,躬身道:“大叔,还请进屋再说吧。” “这是同知大人家……你不是那新晋举人胡老爷吗……这是怎么回事?” 胡谦道:“有什么话进屋再说吧。” 阿绣见胡谦对自己爹娘如此敬重,不由心中高兴,赶忙道:“爹,先进去再说,女儿可站不了许久的。” 胡谦赶紧令杏儿和禄儿扶着阿绣,让其一家人回阿绣房中说说话。 阿绣的爹以前是盖县一个货郎,姓姚,名三金,其母王氏。 一家人本来在盖县好好的过日子,结果受到土匪冲击,阿绣流落金陵,投靠了刘妈。 姚三金夫妻两被土匪抓了,给他们当苦力。 后来孔总兵剿灭一铁鞭,两人这才逃出来,一路忍饥挨饿回到盖县,家里早就什么都没了。 听说阿绣好像是往金陵这边来了,便一路行乞到了金陵。 正打算去寻刘妈问问情况,听说有人舍粥,饿得前胸贴后背的两人便赶紧过来。 阿绣听得痛哭不已。 姚三金问道:“阿绣,刚才那胡老爷是你相公吗?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阿绣这才露出笑容,将自己到金陵投靠刘妈的事情说了,又说刘妈撮合她给胡公子做了妾。 姚三金一听做妾,立即面露不悦之色,但想到阿绣几乎连命都保不住,还在乎什么做妾做妻的呢。 再说,刚才门口相见时,胡谦对他二人的态度十分恭敬。 换做旁人,一来他二人还是乞丐,又是妾室的爹娘,根本不会正看一眼,别说请进家里说话了。 王氏道:“那胡老爷是个谦逊有礼的人,又是举人老爷,前途好的很。 再说,我看他对咱家阿绣十分体贴。 你看,哪个妾室能使这么多丫鬟!” 阿绣道:“相公对我确实很好,好得有时候我都觉得像是做梦一样。” 王氏道:“大房呢?大房凶不凶?” “姐姐也很好,待我像亲姐们一样。” 说着把之前胡谦送的珍珠项链和紫玛瑙带金饰的手链拿出来给两人看了。 姚货郎之前也曾做过生意,大抵有些见识,一见着两件东西,立即惊得说不出话来。 “这若放在别人家,必定是传家宝一样的东西,他就这么送给你了?” 阿绣笑道:“不止呢。” 说着又把沈玉珍在腊八节送的新衣,胡谦带着两人定做的几套衣服全拿了出来。 姚三金见了,啧啧称赞,下意识地就想去摸,才刚伸出手,便被王氏打了一巴掌。 “你那狗爪子一样脏的手,别摸坏了女儿的东西。” 姚三金赶紧拿手往身上蹭了蹭,再不敢去摸。 “这几件衣服,没有百十两银子可拿不下来吧。” 阿绣道:“不止,单这一件就要一百两呢,说是苏绣,上好的布料和手艺,其实我也不懂。” 正说着,胡谦走了进来,笑道:“叔叔,阿姨,我已经让人备好热水和新衣了,不如先洗漱,之后再叙家常。” 两人自然无不遵从。 过了一会,禄儿带着换了新衣新帽的两人回来。 或许是从来没穿过这么好的衣服,两人一会摸摸这里,一会拍拍那里,连坐都不坐了,生怕弄脏了新衣服。 到了晚上,胡谦怕两人拘束,便让阿绣两人吃饭,他自和沈玉珍等人在正房吃饭。 正吃着,忽听杏儿大喊道:“少爷,快来啊!姨娘不好了!” 第107章 最幸运的人 胡谦吓了一跳,手里的碗扔到桌上,赶紧往阿绣那里跑。 沈玉珍也顾不上许多,跟着胡谦后面跑过去。 到了阿绣屋里,见姚三金正手足无措地站在外间,王氏在里面,阿绣的痛苦声一阵接着一阵。 “阿绣,相公来了。” 他喊了一句,便要冲进去,姚三金却拦下他道:“胡老爷,阿绣要生了。” 胡谦一愣,随即转了两圈,有些摸不着头脑。 “要……要生了?那该怎么办?” 沈玉珍赶了过来道:“要生了当然要请稳婆。” 胡谦道:“杏儿,快去请!” 沈玉珍道:“不用了,早些日子妾身便给阿绣预备了稳婆在院子里。 刚才听杏儿说不好,妾身已经让小环去叫她了。” 话音未落,一个老婆子疾步走了过来,正要给胡谦等见礼,胡谦道:“不用麻烦,赶紧去看看阿绣。” 那稳婆赶紧进到内间。 胡谦送了口气,望着沈玉珍道:“幸好有娘子在,否则我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沈玉珍道:“相公关心则乱,自然没了方寸,也怪杏儿大呼小叫,没把话说清楚。” 杏儿赶紧告罪。 沈玉珍又道:“小环,你去里面帮忙,杏儿去烧些热水,准备几条毛巾。” 两人赶紧去了。 没过一会,得知消息的胡不同和赵氏以及荣宁儿、鹿宦娘都过来了。 姚三金见了这许多人,又知道胡不同是这金陵的同知大老爷,一时只是默默站在角落,一声也不敢吭。 沈玉珍道:“爹,娘,咱们既请了稳婆在,想必无碍的,这屋里许多人实在太不方便,不如到外面等吧。” 胡不同这才反应过来,他确实应该避嫌。 于是一群人都出了屋,只留胡谦和沈玉珍在外间等着。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胡谦耳中只听到阿绣撕心裂肺的叫,以及稳婆不时的“使劲啊”,等得他额头全是热汗。 沈玉珍见他着急,默默握着他的手。 他叹了口气,正要说话,忽听“啊”的一声啼哭,稳婆出来道:“恭喜老爷,夫人生了位千金。” 胡谦喜得几乎要发狂,立即就要进去。 沈玉珍赶紧拦住他,“女人生产乃是污秽之地,又有血光,相公还是不要进去了,免得折了福气。” 胡谦叹了口气,急得在外面乱转。 停了一会,喊道:“阿绣,你没事吧?” 沈玉珍道:“阿绣刚刚生产,哪还有力气说话,相公还是回去等吧。” 谁知房间里传出阿绣虚弱的声音,“相公,妾身没事……” 胡谦赶紧道:“好好,你别说话了,早点休息。” 走到屋外,胡不同和赵氏等还在等着,见胡谦出来,立即问道:“谦儿,怎么样了?” 胡谦喜不自胜,“阿绣平安无事,生了个女儿。” 荣宁儿和鹿宦娘皆是面露喜色。 胡不同和赵氏虽也高兴,但总觉得其中还带有一丝失望。 “甚好,正好她的爹娘也在,便让他们好生照看。” 言毕,竟丝毫不提看望孩子的事情。 沈玉珍荣宁儿和宦娘见了,脸上的笑容顿时消减少不少。 姚三金虽站在远处,但却在时刻注意这边的情况。 他本就是个跑贸易的货郎,惯是会察言观色。 此刻一见众人表情,心中便暗暗担忧起来。 家有千口主事一人,胡不同已经是这种态度,若是胡谦也是这样,那阿绣的日子就不好过了。 不光是他,荣宁儿,鹿宦娘,甚至沈玉珍都在暗暗注意着胡谦。 只要他稍稍表现出一丝失望之色,那几女的心情便可想而知。 毕竟,他若是因为阿绣生了女孩就变了态度,那自己等人生了女儿,必然也会失去宠爱。 生男生女之事全在上天,谁又能说得准。 一想到到时候被胡谦冷落,孤独凄苦,多愁善感的鹿宦娘的眼泪都在眼眶里打转了。 静默的气氛中,胡谦面无表情地站在原地,一直没有说话。 沈玉珍几人心中顿时凉了一截。 正慨叹时,胡谦忽地一拍大腿,激动道:“娘子,先前给莲莲准备的衣服鞋子拿来了吗? 小环,赶紧找找屋里还没有人参灵芝,拿过去让艳春熬汤给阿绣补身子。 禄儿呢,禄儿,快去买个长命锁,我要给莲莲做个金符。” 他说了一通,见沈玉珍几人仍是站着,不由疑惑道:“你们怎么了,快些去啊!” 沈玉珍笑中带泪,“相公见谅,刚才乱作一团,竟忘了莲莲就是阿绣给孩子取的名字,妾身这就去。” 荣宁儿和鹿宦娘也是心中一暖,只觉得自己从未如此幸运。 一时间,两人也赶紧开口道:“我们去帮姐姐。” 姚三金此刻背对着众人站在角落,胡谦见了,立即上前道:“叔叔,今天亏得你和阿姨在,要不然真不知会怎么样。” 姚三金赶紧擦了擦眼泪,转过身笑道:“阿绣能有老爷这样的夫君才是她的福气。” 胡谦摇头道:“我对阿绣的关心太少了,竟没看出来她身体有异,真是愧对她啊。” 姚三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从来没听过有哪位举人老爷能对自己的妾氏疼爱到这种地步的。 如果这还不算宠爱的话,那还有什么能算呢。 忙了三日,胡谦终于见到阿绣。 此刻她正歪靠在床头,一脸幸福地望着胡谦。 胡谦则是开心地抱着自己的女儿,见杏儿要给阿绣喂汤,便赶紧道:“杏儿,你过来抱着莲莲,放着吧,我来喂。” 阿绣道:“怎敢劳烦相公……” 胡谦道:“什么劳烦不劳烦的,你现在可是家里最重要的人,不仅你要好好的,也得好好把女儿养大才行。” 阿绣激动地眼泪都流下来了,混着人参汤一口一口地喝着,只觉得香甜无比,心窝暖洋洋的。 沈玉珍几人看得羡慕无比。 荣宁儿道:“什么时候,相公也能喂我吃饭就好了。” 说完又看了看鹿宦娘,摸了摸她的肚子,“宦娘妹妹倒是快了。” 正说着,刘妈来了,先是给胡谦几人见了礼,然后才又拉着阿绣说起家常话来。 之后见了姚三金和王氏,又不免说起之前的许多事,最后竟都哭了。 王氏道:“阿绣,你能有今天,全赖你姑妈照顾,之后可不能忘了这份恩情。” 阿绣道:“女儿哪里会忘。” 问起之后的打算,姚三金道:“在这住着也不是长久之计,我们还是打算回盖县去。” 阿绣顿时又哭了,“盖县的家已经没了,还回去做什么。” 虽是这样说,又恐爹娘老是在这,让胡谦心中不快,所以也只能哭着。 胡谦道:“叔叔阿姨既然之前是做生意的,不如就在金陵开个买卖,本钱的话阿绣这边就有。” 阿绣一愣,正要说话,胡谦从袖中拿出一张两千两的银票给到她手中,“这钱就算是阿绣孝敬爹娘的,需要多少你们商议就是。” 正说着,迎彩忽地跑了进来。 “少爷,院子里的那泥塑不知怎么突然裂开了。” 第108章 驱邪 胡谦一愣,随即过去看了。 只见泥塑的马匹从中间一分为二,只有肚子上还有些连接,所以没有散掉。 走到近处,忽觉一股怪味扑鼻而来,于是问道:“你们可曾闻到什么味道吗?” 迎彩道:“什么都没闻到。” 他随即明白过来,之前这泥塑里必然是有什么东西,因为被金符定住,无法作祟,竟自死了,化作一股臭气。 或许那些人也曾想过要对沈玉珍等人下手,但碍于她们身上都有胡谦留的金符,所以无可奈何。 只偷偷在这泥塑中留下什么手段,以为可以对付胡谦,结果还是被封住。 第二天,胡谦先是给莲莲的长命锁画了金符,又把东西两院所有的门、窗、洞都画了金符。 才刚忙完,迎彩过来说阿绣请他过去。 到了屋中,见姚三金和王氏也在,三人先向胡谦见礼,然后阿绣开口道:“相公,妾身和爹娘商议过了,不如就先开个胭脂水粉店。” 姚三金立刻说道:“老爷明鉴,我在盖县做的就是胭脂水粉的生意,只愿有个货摊,也就行了。” 胡谦道:“既然开了买卖,那就盘个店,大大方方的。 等会先去找胡九,让他带你们去,若是遇到蛮横欺诈的,就报我的名号。” 姚三金和王氏受宠若惊,从阿绣手中拿了银子,千恩万谢地去找胡九了。 转眼到了腊月,胡谦每天只是逗着莲莲玩,小家伙长得奶凶奶凶的,无论怎么逗,就是不哭,只是瞪着眼睛,喜得胡谦几人哈哈大笑。 胡谦不抱的时候也绝轮不到阿绣——或许是没有孩子的原因,沈玉珍对莲莲特别亲。 就算阿绣暗暗表达了想抱抱孩子的意思,她也不放。 有她这样的大娘在,胡谦没事的时候便带着阿绣和荣宁儿四处转转。 有时候也去姚三金开的“花想容”胭脂水粉店——名字自然是胡谦给取的,姚三金两人虽不知道具体是什么意思,但架不住广大妇女一见这名字就想进来看看。 又听说是胡谦家开的,生意自然不会差。 在府中住了一阵,两人便搬到店里住了。 胡谦也没阻拦,毕竟他自己不尴尬,姚三金夫妻俩也会觉得别扭。 同在一个城,什么时候想来看阿绣和莲莲,随时就能来。 三人正在醉仙楼饮酒,忽听一人道:“金陵的春风楼的花魁算个屁啊! 你们要是有时间,不妨去郭北县的藏花阁看看,啧啧,那叫一个绝世无双!” “牛皮吹破了吧!那穷乡僻壤的能有什么好货色!” “不信是吧,不信,你们自己去看看!” “那你说说,那花魁叫什么名字?” “听清楚了……” 声音渐渐远了,听不清后面说的什么。 听到郭北县,胡谦忽地想到聂小倩来。 一年的时间已经过去,不知道她现在是不是还活着。 吃过午饭,荣宁儿忽又想到已经许久没去给马四刚上香了,便央求胡谦带她去水仙庙。 才刚上完香,正巧碰见郭宇。 “敬恭兄,你如此神通,也来上香求中吗?” 胡谦哈哈一笑,“要是有那种神通,我还用得着来吗?” “如何,小弟准备三天后就出发,不知敬恭愿不愿意再次同行?” 胡谦道:“这么早? “现在已经不早了,听说有的人上个月就出发了。 你想想,咱们这里离京城何止两千里,而会试第一场二月初九就开始了,总得预备个半个月左右的备考时间吧。 若遇到什么雨雪天气,道路不通,是不是又得耽误好久。 再加上赶路乘船的时间,两个月都不一定够。 说实话,今天若是不在这碰上你,我就直接去你家里找了。” 听他这么一说,胡谦才想起来,自己还得去京城参加会试。 就算明知考不中,也必须得去。 因为大乾朝有明文规定,所有当年中举的举人必须参加次年的会试。 胡谦道:“这次怕是不能同行了,在下才得一女儿,不忍离开。” 郭宇点点头,“那小弟便先行出发了,咱们在京城见。” 回到家中,胡不同也来问了这件事。 胡谦知道自己绝过不了会试这一关,所以也不着急出发,只说过完年再动身。 当晚,他便让沈玉珍带着莲莲,自己和阿绣胡天胡地地放荡了好几个时辰。 阿绣身体恢复得极好,又感念胡谦对她爹娘的敬重,一个晚上只是尽心尽力地侍候。 又听说胡谦要上京,便更加珍惜今晚的机会。 虽是累得香汗淋漓,但也绝不肯离开胡谦的怀抱。 眼见到了初一,再不走便有些来不及了,胡谦便让沈玉珍几人收拾了行装,独自骑马上路。 胡不同等人虽都知道他的神通,但关心则乱,临别时仍是不断地嘱咐着。 胡谦纵马行了两步,又折转回来,下马走到阿绣身边,接过莲莲抱了抱,这才嘱咐道:“别的都没什么,一定要日夜佩戴金符。 爹,娘,你们也是。” 众人不由落下泪来。 胡谦点点头,上马飞奔而去。 往北行了半日,忽地想起和吴若雨的约定,便折转往南德而去。 初一出发,到南德时,已经是十三。 镇南王府,王妃吴若雨听人禀告说金陵胡谦来访,立即心中一喜,暗暗夹紧双腿。 想了想,开口道:“请他进来。” 然后又吩咐婢女道:“好像到了给王爷上香的时辰了,胡谦若是来了,就让他到佛堂来。” 胡谦进了王府,仍是由婢女引着穿廊过院,不一刻便到了后花园。 见不远处便是佛堂,他心中已然有了计较。 等婢女离开,他便自顾自地进了佛堂,见布帘后人影闪动,立即会意一笑。 当即三步赶了过去,还未看清里面的人,双手已经把那人抱住,上上下下摸了一通。 然而却发现手感有些不对,正待去看时,忽听“嘤咛一声,耳边传来郡主疑惑的声音。 “胡公子,你这是要帮我驱邪吗?” 胡谦一愣,正尴尬地不知所措时,郡主已经去了身上外衣,平躺在地道:“我看你那晚就是这样帮娘亲驱邪的。 请吧。” 第109章 送画 胡谦道:“郡主,你的病已经好了,不需要驱邪。” “不需要吗?”她大大的眼睛忽闪忽闪的,写满了疑惑。 “对,你多静养一段时间就好了。” 说完,他带着肿胀的身体出了佛堂。 才刚出门,正好撞上吴若雨。 她见胡谦从佛堂出来,正想说话,又见郡主一边穿衣,一边从里面出来,吓得面色煞白,当即喝道:“胡谦,你做了什么!” 胡谦道:“学生什么也没做啊!” 青月道:“娘亲,是我要胡公子帮我驱邪的,就像你那次一样,可……” 吴若雨的脸顿时黑下来,没等青月说完,她便呵斥道:“青月,你现在回房去,不准乱跑!” 青月虽不知道她为何生气,但也没顶撞,点点头,消失在花园中。 吴若雨忽地一把将胡谦拉到佛堂中,低声喝道:“你这贼子!色胆是越来越大了!” 胡谦道:“你可不要误会,我确实什么也没做。” 吴若雨道:“这点本宫倒是相信。 看青月走路的姿势就知道。 而且,你也没有那么快。” 说着忽地扯住胡谦的衣领,狂乱地将他按到自己唇上。 “你这坏人,为何现在才来! 可知道本宫这些天是怎么过的!” 胡谦道:“到布帘里面吧,万一郡主又回来了。” “住口!这里没你说话的份!” “住口吗?那我可就真住口了?” “别……别……虽然你尽是口舌之能……倒也十分受用。” 不一刻,两人倒在地上,正欢好时,门外忽地“啊”的一声,把两人吓了一跳。 吴若雨道:“好像是青月的声音。” 说着便下来,理了理衣服。 推开门,外门却是空无一人。 花丛之中,青月面色通红,似懂非懂地想起之前偶然得到的言情话本里的插图。 一时间心口直跳,又是羞愤,又是惊讶。 当天晚上,本来已经康复的郡主忽地又在睡梦中痛哭起来。 吴若雨无奈之下,便只得又把胡谦请来,按照之前的方式睡了。 她下午激战两个多时辰,浑身软而无力,倒在床上没一会便睡着了。 胡谦赶了好几天的路,又刚处理了一个饥渴的怨妇,也觉得疲乏无比,任由郡主扯住他的手臂,坐在床边便睡着了。 一直到二更,睡梦中的郡主忽地醒了。 她先是晃了晃吴若雨,见其没有动静,便又晃了晃胡谦。 胡谦嘀咕道:“娘子,睡吧。” 郡主先是一愣,随即轻笑一声,温软的小手一点一点往下摸去。 这一夜,胡谦只觉自己像是被什么东西困住了,任凭他死命挣扎,也挣扎不开。 等到天亮时,郡主已经不见了,吴若雨见身下一滩水渍,不由嗔怒道:“贼子!昨晚又犯上作乱了!” 胡谦一时不能确定,还以为是自己梦中所为,也就没太在意。 住了两日,胡谦便说要告辞了。 吴若雨知道他要去参加会试,便也没有阻拦,只是面色凝重道:“你此去京城,一定要多加小心。” 胡谦道:“怎么?你是得到了什么消息吗?” “传闻礼部侍郎叶秋痕杀了刑部尚书,也就是你的好友白玉峰的爹。” “这个我已经听说了,不过我觉得应该不是叶大人所为。” “不管是谁杀的,记住,这滩水很深,千万别卷进去了。 你只要早早考完试,早早回来就行。” 胡谦忽地想到了之前在佛堂听到她说的话,问道:“这件事和你之前所说的那些人有没有关系?” “哪些人?” “镇南王一死,便要欺负你的那些人。” 吴若雨面色微变,“慎言!” 她左右看了看,低声道:“总之,此去京城,第一不要得罪锦衣卫的人,第二不要得罪钦天监的人。” “钦天监?” “行了,不要多问,知道多了对你没有好处,记住我说的话就行。” 正说着,郡主忽地从后方蹦蹦跳跳地跑了过来。 “娘亲,我也来送送胡公子。” 她从怀里取出一本书来,递给胡谦道:“这本《临冰歌》是京城国子监的徐夫子送给我的,现在转送给你,祝你会试高中。” 胡谦正要去接,吴若雨抢先夺了过去,仔细翻看之后,确定没有夹带的东西,这才就要递给胡谦。 谁知郡主气得一把抢了回去,撅着嘴道:“娘亲这是什么意思,不相信我吗?” 吴若雨赶紧笑道:“怎么会,我只是觉得胡公子可能不喜欢。” 郡主哼了一声,“我就要送!他喜不新欢是他的事!”说着一把将书册拍到胡谦手中。 胡谦一愣,接了过来,小心收好。 又说了两句,胡谦便告辞离开。 等出了南德城,这才把郡主刚才悄悄拍在他手中的纸拿出来看了。 展开之后,发现是一幅画。 然而等看清画的内容时,他不由又是尴尬,又是心跳加速。 纸张正中画的是两个正在欢好的人,挨下方画着一个垫着脚偷看的人。 右边画着一张大床,三个人并排躺着,中间那个人正拉着左边的人的手玩耍。 “呼……” 他深吸了一口气,摇了摇头。 看来这镇南王府风水不好,阴气极重。 要不然也不会母女俩都出现这种症状。 一路无话,正月十二,他到了京郊。 看看天色不早,问了赶路的人,得知此地离京城尚有二十几里,便想此寻一家农户,借宿一晚。 谁知那路人惊讶地看了看他,大声道:“这位客官是从外地来的吧,这里可不是借宿的地方。 要不然就掉头回去,后面有个李家庄可以借宿,要不然就往前走,十里外有个王水镇,也可住店。” 胡谦跑了一天,人也累,马也累,便不想走了,问道:“这里怎么就不能借宿呢?不是有个庄子吗?” 那人正要说,见日头落下去,忽地面色惊变,飞也似的跑了。 便在此时,寒风吹过,官道上卷起阵阵尘土,三匹骏马并驾疾驰而来。 马上坐着三个军士,皆是头戴兽面吞天盔,身穿鱼鳞锁子甲,足踏虎头三金靴,腰挎描金长刀,背上还背着一张大弓。 见了胡谦,立刻停住了。 第110章 魇鬼 “这位公子,敢问此地可是魇庄?” 胡谦一愣,“在下也是路过此地,不知道什么魇庄。 不过刚才来时,确实见旁边有一个庄子。” 想到要去借宿,他便说道:“我领你们过去吧。” 当首一人拱手道:“多谢,只不过这个庄子非同一般,公子还是不要去了。” 说着三人催马前行,再不去看胡谦。 胡谦也不理会,径直跟着去了。 三人中的老三回头瞪道:“不让你去是为你好,别不知死活!” 说完,见胡谦仍执意向前,便哼了一声,不再理会。 三前一后,四匹马很快到了一户人家门口。 荆条编制的篱笆多半已经被杂草遮住了,旁边是一个洋槐木的牌子。 孝义茶馆。 篱笆往后,一个黑沉沉的二层木楼出现在四人面前。 “有人吗!” 三人中的老大吆喝一声。 屋中缓缓走出一个老妇人,笑道:“军爷是打尖还是住店,我们这店子小,没有什么好东西招呼。” 老大道:“我们路过此地,住一晚再走。” 老妇人立即向屋内喊道:“狗剩!快把几位军爷的马牵到后面栓好,喂些草料。” 屋中忽地窜出一个高大的男人,冲几人嘿嘿一笑,念叨着:“赵家的寡妇,真白……” 然后去牵马。 几人皆是一愣。 老妇人赶紧解释道:“这是老身的儿子狗剩,几年前变傻了,几位不要介意。” 狗剩一边牵马,一边念叨着:“天塌了,地陷啦,小花狗,不见了……” 胡谦一愣,觉得好像在哪听过这句话。 四个人进到屋中,老妇人赶紧喊道:“当家的,当家的,赶紧烧火做饭,来贵客了。” 然后端来茶水,笑道:“荒野偏僻的地方,只有粗茶淡饭,照顾不周,还请多多包涵。” 那老大赶紧说道:“老人家不必多礼,给我们准备大饼,多上些肉就行。 饭钱和住宿的费用等一会儿一并结算。 我等定不会让您老吃亏。” 说完话,这个领头的跟其他两个人递了个眼色,示意大家不可放松警惕。 也许是这个店里头很久没有来客人了,也许是其中有三位官府来的客人,那个老妇人显得非常热情。 不但身躯显得挺拔了一些,连脚下的步伐也都轻快了许多。 她热情地回应着:“好,既然三位有公务,我一会儿给你们煮些燕茶。 你们这又是大饼又是肉的,喝点燕茶可以解腻,三位军爷还请稍坐啊。” 见胡谦坐在另外一桌,她又赶忙道:“这位公子吃点什么?” 胡谦笑道:“也来点大饼和肉,再来一碗燕茶。” 老妇人笑道:“公子请稍等。” 说完她就转入后厨,和她的当家的叮叮当当的忙起来。 见老妇人走远,那老二先是看了胡谦一眼,然后对老大说:“大哥,你看这屋中有什么异样吗?” “二弟请放宽心,此地虽是偏僻,终究离官道不远,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话虽如此说,却是时不时地看向胡谦。 不一会,老妇人把吃食端出来给几人上了。 胡谦一边吃一边好奇道:“老人家,这里可是魇庄?” 三个军汉一听,手中的动作顿时停下。 老妇人道:“正是魇庄。” 胡谦道:“外面明明挂的是孝义茶馆,难道孝义不是此地的名字?” 老妇人道:“公子好见识,此地正是孝义庄。 只不过那是许久之前的事情了。” 胡谦道:“这却是为何?” 老妇人摇了摇头道:“我们这孝义庄本来是个大庄,总共有上百户人家。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村里人开始不断做噩梦。 一开始大家都没当回事,后来有吴老二做噩梦之后,见人就哆嗦,最后竟死了。 村里请了一凡道长,他说是风水不好,必须得找一个年轻貌美的女子,埋在村头的竹林里,才能解此灾厄。” 胡谦还没说话,那三人中的老三便道:“胡说八道!这一凡道长必然是个欺世盗名的东西。” 老妇人道:“军爷说得极是,村里的老人不愿意,把他抓了送官,现在还在里面关着呢。 只不过那骗子虽被抓了,村里的祸事却没停止。 后来有一云游的僧人说,这是出了魇鬼,必须用找伯奇兽来,才能治住它。 可是我们这偏僻山野,根本没人知道伯奇是什么东西,又上哪去找。 最后,许多人忍受不了,便都陆续搬走。 孝义庄被叫来叫去,也变成了魇庄。 说实话,即便是路过这里,很多人也不敢在此住宿。 老身这店也不知道多久没来过客人了。” 胡谦道:“这魇鬼是什么样子,有什么法术?” “这东西来无影去无踪,每每在深夜中出来,虽说不害人性命,可是总让熟睡之人噩梦连连,更有甚者会发生惊觉抽搐,村里人受害颇深。 哦,四位客官,今日住在这里还得小心才行,那魇鬼虽不伤人性命,但若被其迷惑,也会丧失元气。” 那老大说:“多谢老人家提醒,我等一定会小心的。” 用过晚饭之后,四人各自回房休息。 胡谦自己住一间,那三人同住一间。 虽说是不同的房间,但这房间的门窗地板破损得厉害,每踩一脚都会咯吱咯吱的。 两个房间的门各自烂了,虽然用木板重新钉了,但彼此还是能通过残缺的木板看到对方房中的情况。 不过双方也都只是扫了一眼,毕竟都是赶了一天的路,谁也没精力理会对方,略微洗漱了一下,就都睡了。 到了三更,胡谦忽地心头一跳,觉得似乎有什么东西从窗口钻到客店。 他打了个激灵,人一下从睡梦中惊醒过来。 四处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到。 靠着印象,从白天那木板短缺处望向隔壁房间,只能看到一个红红的圆点。 他缓步走下床,仔细看了看,那红点就在对面房间,看不出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想到老妇人说的话,他忽地一惊。 难道对面房中出了什么事情吗? 正要去看时,那红点忽地动了。 随着它往后退去,一个如同大猫一般的东西缓缓出现在他的视线中。 它全身发着微弱的紫光,两只眼睛血红血红的。 胡谦一愣…… 刚才那个红点竟然是这东西的眼睛。 那刚才…… 它是一直贴在门板上往自己这边看着…… 第111章 梦人 胡谦哼了一声,再去看时,只见那紫光并不是怪物身上的,而是一件衣服。 这东西竟然穿了一件散着紫光的长衫,手中还握着一块竹板。 它站在三人的屋里窗上,两只血红的眼睛静静地注视着熟睡中的三人,嘴角微微上翘,竟然面露喜色。 它静静地来回踱了两三圈之后,便径直向靠窗户最近的老二走去。 胡谦本想出手,但一来怕惊走了这怪物,二来听老妇人说这魇鬼并不伤人性命,便停在原地等待时机,好下手抓住这个怪物。 只见那个怪物来到老二身旁,先附身在他身上,然后口中念念有词。 声音虽不小,但胡谦只觉犹如蚊蝇一般,无论如何也听不清。 仿佛梦里的人在对自己说话一般。 只见那老二先是大叫一声,然后又哈哈狂笑起来,最后又长长伸了个懒腰,重又睡了过去。 只不过这一次,他的鼾声更响,睡得更沉了。 紧接着,魇鬼又附身在老三身上。 这人年纪尚轻,魇鬼念动咒语后,他不仅身体抽搐,竟然还开始胡言乱语起来。 然后,正当胡谦准备行动时,原本熟睡的老大猛地翻身,死死抓住魇鬼的双脚,倒着把这个东西提了起来。 便在此时,魇鬼的紫色长衫猛地一亮,立刻有一股冒着寒气的冰霜瞬间从老大的手上传遍全身。 他打了个寒颤,立即高声喊道:“二弟,三弟,赶快醒来,你们看我抓住了什么。 好厉害!这家伙的身体可真冰冷。 我快顶不住了!快来个人换我一下!” 熟睡中的老二和老三赶紧起来,轮流去抓那魇鬼的脚,又用粗绳将它的头绑在床腿上,这才赶紧裹着被子取暖。 谁知没过一会,三人却是越来越冷,最后身上竟起了一层冰霜,直接将三人冻在原地。 “糟了……” 趁着还能说话的功夫,老三惊了一声,接着就再说不出话来。 老二的动作停在去抓腰间的长刀上,老大则是想去摸背后的弓。 等了一会,那魇鬼忽地发出老鼠一般的叫声,然后用牙齿去撕扯身上的绳子,不一会便挣脱开来。 三个军汉心中暗暗叫苦,正无奈等死之际,房门忽地被推开,胡谦走了进来。 那魇鬼一见胡谦,立即就是一惊,窜起来就要逃走。 谁知才刚跳到窗户上,胡谦却好似早就等在这里一样,一把抓住它的脖子。 它使劲挣扎着,不一会就奄奄一息,眼见就要死了。 胡谦把它扔在地上,喝道:“把他们三人身上的法术解了!” 那魇鬼起初还要装死,正要等胡谦放松警惕时才要逃脱,谁知胡谦又道:“不要想着装死!再不起来,我就把你剁成肉酱!” 吓得它赶紧起来,拿着竹板对三个军汉,念叨了几句之后,三人身上的冰霜立即消散。 虽仍是冰冷无比,但已经可以动了。 那老大道:“多谢公子救命之恩。” 说完看了看地上的魇鬼,又道:“公子还是赶紧把它绑起来,免得跑了。” 胡谦道:“不用。” 然后就那么大咧咧地坐着。 三人面露惊异之色,也不好多说什么,只站在一旁看着。 等到早晨,听到胡谦抓住了魇鬼,老妇人立即把村里剩下的人都叫了过来。 大家一看,皆是吓了一跳。 “好家伙!这就是魇鬼啊!” “看起来像是老猫一样!” “什么猫能有这么大!还穿着衣服!分明就是一个怪物!” “这次要多谢这四位客官了,要不是他们,咱们还得多受多少罪!” 三位军汉一听,脸上皆是有些不自然。 胡谦道:“大家静一静,我有几件事要来问问这魇鬼。” 说完站在那魇鬼面前,问道:”你这家伙就是魇鬼吗!你还有没有其他同伴!“ 那魇鬼此刻已经被拴着双脚,倒悬在空中,双眼紧闭,无论问什么,它都是闭口不言。 便在此刻,老妇人道:“公子啊,这魇鬼会说话吗?” 众人附和道:“对啊!虽说是妖物,但不一定会说话的。” 三位军汉中的老大道:“这妖物既然成精,必然能吐人言,只是它若不说,似乎也没有好的办法。”胡谦哈哈一笑,伸手就捏住了那魇鬼的头,“若不开口,我可是不会松手的。” 那魇鬼起初还咬牙硬撑,但护体神光岂是那么容易对付的。 没过一会,它就全身抽搐,眼看着渐渐没了动静。 三位军汉看得目瞪口呆,不明白胡谦这是什么手段。 或许是实在撑不住了,那魇鬼忽地睁开眼睛,大叫道:“别杀我,别杀我……” 声音怪异异常,像是小孩子,又像是女子的声音。 村民吓了一跳,赶紧后退。 魇鬼又叫道:“大人高抬贵手,放了我吧。” 胡谦道:“少废话!赶紧回答我的问题!” 魇鬼叫道:“小人其实不叫魇鬼,而叫梦人,平时都是居住在你们的梦境之中。 虽然也可以在梦境和现实之间往来,但是不能在现实世界长久居留,必须按时返回所居住的梦境之中。” 胡谦道:“既然如此,为何出来害人!” 梦人道:“曾经有传闻说,如果一个梦人能魇住三千人,它就可以长久地居住在梦境之外的真实世界里。” “你有没有其他同伙!” “我们梦人都是独来独往,从不群居。 我到此处来,只是因为对此处的孝义之风很是向往,想魇住三千人,长久地居住在这。 真的无意取人性命,还望大人能够开恩,放过我吧。 若是将我放掉,我此次返回梦境之中,再也不会出来做魇人之事了。” 众人一听,皆是又好气又好笑。 魇鬼害人,竟然是向往孝义庄的孝义风气,想留在这居住。 想到它确实并没害多少人,就有人说要放掉它,免得遭到梦人的报复。 三位军汉却赶紧摇头,“不能放,我等正是为了它而来,必须带它回去复命。” 胡谦道:“敢问三位是哪里的公差?” 那老大掏出腰牌道:“钦天监,镇妖司的!” 胡谦点点头,笑道:“且容我再问这梦人几个问题。” 说着问道:“你魇住人之后,会不会知道那人过往的事情?” 此言一出,不仅梦人身体一颤,镇妖司三人也是一顿。 “我不明白大人的意思。” “那我就问得再细一点。” 他说着把狗剩拉到跟前,“他之前唱的‘天塌了,地陷了,小花狗不见了’是他自己本来就会的,还是在你魇住他时,传给他的。” 梦人突然一晃,猛地咬断脚上的绳子,唰地一下逃了出去。 然而没等逃出院子,忽有一道剑光追上,一下将它斩做两段。 第112章 白玉峰可怜楚楚 此刻,不仅是一众村民看得目瞪口呆,镇妖司的三人也皆是惊骇之色。 皆因三人根本未曾看清胡谦是怎么出手的,那梦人就死了。 待回过神来,再去看胡谦时,只见一道白光飞入他的袖中,看不出来是个什么宝物。 三人中的大哥上前拱手见礼,“原来是位少年侠士,请恕我等先前无礼。” 胡谦摆摆手。 想知道的已经知道了,天也亮了,是该动身了。 老三道:“可否留下性命,大恩来日相报。” “在下金陵胡谦。” “胡谦?就是那位御赐麒麟服的胡谦吗?” “正是。” 三人一下变了脸色,一言不发地抱拳告辞,临行之前还将那梦人的尸体捡走了。 胡谦会了账,骑马出门时,三人早不知道去哪里了。 及至中午,他总算到了京城。 入城时本来还要检查,得知他是参加会试的举子,便立即放行。 京城足比梁京繁华十倍,别的不说,单是在城门口帮人挑东西担行李的脚夫就从城门里一直排到三条街外。 并且不时就会有生意找上来,人来人往,车水马龙。 胡谦才刚进来,便有一个脚夫上前道:“这位公子,一看就是来参加会试的吧。 您看你要搬行李吗? 找住处也行,贡院那边一十八个客店我都熟门熟路。” 胡谦正要说话,忽有一人道:“是胡敬恭,胡公子吗?我家主人有请。” 抬头看去,见是一个衣着得体的小厮,旁边有一小轿,看来像是专门为胡谦预备的。 胡谦好奇道:“你家主人是谁?” “是公主的至交好友,姓白。” 胡谦一愣,随即点点头,上了轿子。 一路颠簸,停在一处僻静的街上。 他下了轿,正好奇白玉峰怎么会住在这样的地方时,忽有一个婢女模样的女子推门而出,先是朝两人行礼,然后道:“胡公子,请进。” 这女子虽是婢女却生得十分标致,走起来路一步三摇,将姣好曲线展示得淋漓尽致。 胡谦一下明白过来,这礼应该是个暗娼。 虽然同样都是行业从业人员,但如果能在暗娼里过活,就绝不愿去青楼。 一来青楼是合法的,要缴税,二来还得受老鸨的抽成,三来名声出去了,想找人接盘都非常困难。 但是暗娼就没有这些烦恼,关起门来,悄悄滴打枪滴不要,收入都是自己的。 以后年老色衰不想干了,随便找个人嫁了,也不会有人知道。 但是暗娼也是有风险的,那些青楼首先就不会允许有暗娼抢生意。 其次就是地痞无赖的骚扰,你不给钱他们就捣乱,反正你也不敢报官。 所以暗娼一般都有后台,而且都极为隐蔽,若没有相熟的人引着,她们一般也不会接待。 进了门,胡谦发现这院子不算大,总共只有五间屋子,正屋中坐着两个人。 一个吹弹拨弦,一个品茶听曲。 见胡谦来了,当首一人立即站起来,三步冲出门外,握住胡谦的手,“敬恭兄,你可来了。” 不是白玉峰还是何人。 胡谦道:“文轩兄,这里是……” 说着看了看站在屋中抱着胡琴的女子。 只见她十八九岁的样子,清秀的面容中带着愁色,好似弱风扶柳一般,让人忍不住生出爱护之意。 白玉峰摇头道:“这也是无奈之举,请敬恭兄到屋中说话。” 进了门,白玉峰介绍道:“这位是我的好友,金陵胡谦,字敬恭,乃是有御赐麒麟服的举人。 这位是楚楚小姐。” 胡谦道:“小姐有礼。” 楚楚道:“公子客气了,早就听闻公子断案如神,又有神仙手段,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虽是带着笑意说出来的话,但竟隐隐有哭泣之意。 胡谦正奇怪时,白玉峰笑道:“楚楚小姐乃是天生的清丽愁容,便是女子见了也会生出三分爱护之心。” 说完又道:“楚楚小姐,请先出去一下,我和敬恭有话要说。” 楚楚抱起胡琴,朝两人施礼,告退而去。 胡谦道:“什么事弄得这样神秘?” 白玉峰道:“事关重大,我不小心些也不行。” “那此地便安全吗?” “这楚楚本是官宦之女,因其父获罪被贬入教坊司,我见其可怜,将其买出来养在此处。 本想让她做个清倌人接客挣钱,但一直没顾得上。 除了我之外,别人不知道此处。” 胡谦点点头道:“那有话就直说吧。” 白玉峰叹了口气,“我爹的事情你应该知道了吧?” 胡谦道:“略有耳闻。” 白玉峰道:“那我也就不绕弯子了。 我爹乃是刑部尚书,如今被人杀害,可我这个做儿子的却始终查不出凶手,实在有愧。 所以派人在四处城门等着,只要你一进城,便请你过来。 希望借你的手段查出真凶。” 胡谦道:“文轩兄,先问你一句,希望别介意。” “但说无妨。” “以文轩兄的才智,为何查不出凶手?” “不瞒你说,此案牵扯到我爹,我实难做到心如止水。 每每找到些线索,便容易心浮气躁,最后全然没有任何进展。 另外,表面上看,礼部侍郎叶大人的嫌疑很大,但实际上又有不少疑点。 千丝万缕的头绪,我一人却是梳理不过来。” 胡谦面带微笑,“还有呢?” 白玉峰重重地点头道:“没错,这一点当然瞒不过敬恭兄。 此案不仅牵扯我家中几人,更牵扯到朝中许多王公大臣,我白玉峰的名字或许在下面还有些作用,但在这些人眼里,根本什么也不是。 阻力太大,我根本无计可施。” 胡谦道:“你可是刑部尚书的公子,你都查不下去,我一个小小的举人,我有什么办法? 别的不说,若是查到礼部那里,你说我该怎么去查?人家能配合我吗?” 白玉峰点点头,“既然有求于你,这件事我早就给你想好了。 目前有两个人能够帮我们。 一个是皇上,另外一个是知琴公主。” 胡谦一愣,“皇上能够帮忙不难理解,可知琴公主为什么要帮我?她可是欲杀我而后快的。” 第113章 公主,公主 白玉峰道:“公主若真要杀你,早就动手了,又何必等到现在。 所以我觉得只要你去求她,她应该会帮你的。” 胡谦道:“帮我?帮我什么?” “帮你提供查案的权力。 知琴公主是皇上最疼爱的女儿,有她帮你说情,一定可以的。” 胡谦摇摇头道:“并非我不愿帮忙,只不过此事牵扯太多,我既无官职在身,又不是尚书大人的家人,名不正言不顺,实在难以下手。 再说,会试之期将近,我还得准备考试。 若是文轩兄亲自去查,让在下从旁协助倒是可以。” 白玉峰点点头,随即又摇摇头,叹了口气道:“前段时间我一直在查,可是家中、朝廷里许多双眼睛都盯着我,我实在是…… 不过敬恭兄的话当然也没错,是我太异想天开了。” 胡谦道:“若是有难处,随时都可找我,只要力所能及,我必定义不容辞。” 白玉峰忽地流出泪来,“多谢敬恭兄,这份恩情在下记下了。” 说着忽又想起了什么似的,“不知敬恭兄的住处可安排好了,若是没有,不如就住在这小院中,我让楚楚好好侍候你。” 胡谦道:“我与家中同窗郭德正约好的了,一来到京城就去寻他。” 白玉峰点点头,“如此,我就不强留了。” 于是和楚楚以及婢女将胡谦送出门。 胡谦寻了四家客店,终于找到郭宇。 好在客店还有房间,便住下了。 一路困顿,胡谦当晚和郭宇稍稍喝了酒,细细洗漱一番,睡下了。 想到白天发生的事情,别的都还好说,但是那梦人的事情却不能不重视。 尤其是狗剩唱得那几句歌。 他当时没反应过来,后来便立即想起,当时许振虎被关在牢中,唱的也是这几句。 所以说…… 许振虎也被梦人魇住过。 至于那句歌,到底又是从哪里得来的呢。 睡到四更天的时候,忽听“啪”的一声,有一东西飞入屋中。 胡谦立即翻身躲开,按住袖中的龙渊剑。 等了一会,却并没有什么状况。 点起蜡烛看时,见是一块布条,其中裹着一块石子。 打开布条一看,上面写着: 城北三里亭。 胡谦皱了皱眉头。 能够这么快就查出他住宿之所的,必然不是一般人,这样的人这个时候约他出去做什么呢。 不管如何,若是不去,便不可能知道。 况且他又有剑术和护体神光,想想也没什么好怕的。 于是他吹灭蜡烛,重又翻身上床,呼呼地睡了。 与此同时,城北三里亭内。 两个身材高大的男子在寒风中苦苦地等着。 “怎么还没来?字条确实送进去了吗?” “确实送进去了。” “那胡谦既然有胆子惹怒公主,必然不会不来应战,好,就再等一会。” “等他到了,必然千百倍回报他!” 两人说完,又裹着衣服瑟瑟缩成一团。 一夜过去,胡谦伸了个懒腰从床上起来。 洗漱完毕后,郭宇便来找他温习诗书。 正说话时,忽有两个身材高大、脸色发白的男子闯了进来,见到胡谦,喝道:“你就是胡谦吗?”胡谦道:“在下正是,不知两位有何贵干?” 两人二话不说,忽地拔出剑来,喝道:“你这无蛋鼠辈,害我们在城外冻了一夜,今天必然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胡谦怕两人伤了郭宇,立即推开窗户,从楼上跳了下去。 两人追身过去,竟然也从窗户上跃下。 正是早市的时候,来往行人见着三人如大鸟般落下,皆是惊得四散退开。 “哪里逃!” 两人见胡谦只顾逃,以为他自知不敌,正怒骂之时,胡谦忽地停下,笑道:“二位,我根本不认识你们,为何突然出手!” 两人怒道:“你不认识我们,我们可认识你!” 说着举剑就要刺来。 胡谦面色一沉,龙渊剑忽地捏在手上,正要出手时,不远处出现一队士兵,当首一人喝道:“住手!” 两人一见那人,立即惊道:“是左千户!” 只见那千户后背背着五把雁翎刀,腰间还带着一把极长的朴刀,还未靠近,便有一股杀气。 “两位公子,若再在街上生事,我可就要秉公抓人了。” 两人哼了一声,“就连你们指挥使都不敢对我们无礼,更何况你一个小小的千户!” 左千户左手握住朴刀,“我只知奉命行事,别的一概不论。” 两人见吓不住他,低声道:“这家伙是个疯子,别理他!” 又瞪着胡谦道:“胡谦,你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 胡谦无奈道:“总得先告诉我到底是什么事情吧?” 结果两人还是快步离开了。 左千户道:“阁下就是胡谦胡公子吧?公主有请。” 胡谦一愣,还未未及反应,左千户等人已经把他围在当中。 看样子他只要敢说不去,这些人就要动手。 反正知琴的事情肯定要解决,索性就同他们去了。 本以为是去皇宫,结果却到了一处茶楼。 通往二层的楼梯已经被锦衣卫占住,到了跟前,左千户道:“上去吧,公主在上面等你。” 胡谦深吸了一口气,想着一会该怎么解释。 到了楼上,耳边忽地响起一个声音,“你是胡谦吗?” 胡谦一愣,抬眼去看时,只见那女子根本不是知琴。 她的年级比知琴要小一些,身材却相当傲人,圆圆的脸上挂着笑,上下打量着胡谦道:“确实是个美男子,但这种类型京城不是多得是吗? 你如何能吸引知琴姐姐的注意?” 胡谦有些不明所以,左右看了看道:“不是知琴公主找我吗?她在哪里?” 面前这位公主顿时变了脸色,“知琴,知琴,什么都是知琴,本公主就不能找你了吗?” 胡谦瑶瑶头,“抱歉,学生要准备会试,这就告辞了。” 说着转身就要下楼。 那公主却忽地喝道:“你要走!本公主偏偏不让你走! 左千户!” 左千户立即跃到楼上,躬身道:“公主。” “此人大逆不道,竟然辱骂本公主,杀了他!” “是!” 左千户拔出身上朴刀,立即就要动手。 便在此时,又有一个声音道:“知盈,大清早地就要胡闹吗!” 第114章 我比锦衣卫强多了 紧接着,知琴公主快步走上楼来。 见了知盈公主,皱眉道:“别闹了,快回宫去吧,免得父皇担心。” 知盈哼了一声,“叫我回去,你怎么不回去,所有姐们里就属你出宫的次数最多。” 知琴道:“你若是会降妖捉鬼,你也可以出宫,怎么样?” 知盈道:“哼!我回去告诉父皇,说你在这里私会陌生男子!”说着转身就走。 知琴也不阻拦,笑道:“他可不是陌生男子,而是有父皇亲赐麒麟服的举人。 再说,有你和左千户在,怎么能叫私会。” 知盈忽地停下脚步,歪头坐在胡谦和知琴两人侧面,笑道:“我就是不走,你能把我怎么样!” 知琴没去理她,而是望着胡谦道:“上次的事情,我一定会报仇的。” 胡谦道:“可是那根本不管我的事,明明是你……” 他说了一半忽地停住,知盈立即站了起来,“她怎么样!你倒是说啊!” 知琴点点头,“留着你的小命,等我来取!” 说完站起身就走,到了楼梯口,忽又转过身来,“白大人的案子,劝你不要插手,免得死得不明不白。” 知盈见她走了,瞪着胡谦道:“你们到底在说什么?刚才她说的‘上次的事情’到底是什么事?” 胡谦并不理会,只是静静站着。 知盈无可奈何,便立即追着知琴去了。 便在此时,忽又一个锦衣卫上来,对左千户道:“刑部侍郎蔡大忠抵受不住,昨晚死了。 叶秋痕昏迷不醒,估计也快了。” 左千户望向胡谦,见他似乎正在望着窗外出神,便低声道:“大理寺那边查出什么没有?” “下面的小崽子们盯了一天,什么消息都没有。” 左千户眉头一皱,那锦衣卫立即跪地道:“属下马上再去查!” “沈小旗呢?招了没有?” “他倒是块硬骨头,到现在仍说自己无罪。” 左千户摇了摇头,“上面摆明了要他死,谁也没有办法,你和弟兄们打个招呼,夜里给他个痛快的,别折磨他了。” 正说着,抬头却看见胡谦不知何时站在了跟前,吓得他立即就要去拔手中的朴刀。 还未动时,胡谦已经先一步按在他的刀上,面色凝重道:“你们刚才说的沈小旗……叫什么名字?” …… 锦衣卫,北镇抚司。 阮从海面色阴沉地在屋中来回踱着步子,不一刻,忽地喊道:“杨千户,刑部那边有消息了吗?” 杨千户道:“大人,你都问了四遍了,刑部那边什么也没查出来。 或者说,他们根本就不敢查。” “大理寺那边呢?” “左千户盯了好几天了,也是没有任何进展。” “彭大人呢?还在指挥使大人那里吗?” “进去一个多时辰了,还没出来。” 阮从海颓丧地坐在椅子上,摇头道:“完了,这下咱们这一支可能会被连根拔起了。” 杨千户道:“沈小旗还没招呢!他们能把咱们怎么样!” “沈小旗不是孬种,可惜了……” 正说着,左千户敲门进来,“大人,金陵胡谦跟到门外,说要见你,属下不让,他说你一定会见的!” “谁?” “金陵胡谦,就是那个被赐麒麟服的举子。” 阮从海忽地面色一喜,立即站起身来,“对了,我怎么没想到他! 咦,他来京城干什么?” “再过不久就是春闱了,他应该是来赶考的。” 阮从海道:“这些天连个安稳觉都没睡过,竟忘了春闱的事情。 快请他进来!” 不一会,胡谦到了,“学生胡谦,见过阮大人。” 阮从海道:“你我已经算是旧识,不必多礼了。” 胡谦左右看了看,还未说话,阮从海笑道:“这两位皆是我的心腹,不必顾虑。” 胡谦笑道:“其实也没什么事,学生感念大人之前的帮助,特地来谢谢大人的。” 左千户和杨千户皆是一愣。 尤其是左千户,刚才胡谦听到沈小旗的名字时,明明有些异样,此刻却怎么说是来道谢的。 阮从海略一思索便明白过来,笑道:“胡谦,你我相识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彼此就不要试探了,我直接问你,你是不是想插手白大人的案子?” 胡谦心中腹诽,若不是如此说,你会直接说到白大人的案子吗! 现在这个关头,若是胡谦直接说是为了白大人的案子而来,那事后无论成功,便都可能落人口实。 说不得便会被诬陷个图谋不轨。 现在既然是阮从海先提起,那胡谦就是顺势而为,即便事后查起,也可说是阮从海请他协助。胡谦道:“大人现在是在负责这件案子吗?” 阮从海道:“这件事不是我能负责得起的,是上面的锦衣卫指挥同知彭大人在负责。” 胡谦道:“看大人的脸色,现在的情况对大人似乎有些不利?” “你还是如此谨慎。 算了,我也知道你的风格。 也清楚你的为人。 换做是别人,我绝不会理会的。” 说着,他点点头,“我希望你查清此案。” 胡谦要的就是这句话,镇定道:“但是现在我只是一个上京赶考的举人,如何能介入此案?” 阮从海笑道:“换做是别人,或许还有点难度,但既然是你胡谦,那便容易得多。” 说完,带着胡谦、左千户和杨千户出了屋子,直往锦衣卫指挥使毛立川那里去了。 通报之后,阮从海和胡谦获准进入。 到了正厅,只见上首坐着一高一矮两个男人。 阮从海立即躬身道:“卑职阮从海参见毛大人,参见彭大人。” 胡谦也躬身道:“学生胡谦,见过指挥使大人,见过指挥同知大人。” 毛立川没去理会阮从海,只好奇地看着胡谦,“哦?你就是那个胡谦,听说你断案如神,不知比我北镇抚司的锦衣卫如何?” 胡谦本想谦虚几句,但想到此刻来的目的,便高声道:“自然是云泥之别,不可同日而语。” 彭大人道:“你倒是挺谦虚的。” 胡谦摇头道:“不,学生说的是,学生的手段,比锦衣卫可强多了……” 有个同知是法杖的人想搞倒下另外一个同知另外一个同知下有阮从海阮从海下有沈廉 第115章 姐姐可好 “狂妄!” 毛立川哼了一声,面露不悦之色。 彭大人皱眉道:“来人,把这无知狂生叉出去!” 胡谦道:“北镇抚司空有名头,白大人死了这许多天,案件却连一点进展都没有。” 阮从海吓了一跳,低声道:“胡谦,住口!” 彭大人道:“快动手!” 胡谦道:“学生有皇上御赐麒麟服,又是当朝举人,谁敢动!” 这一下立即把彭大人镇住。 他看了看毛立川,一时竟有些骑虎难下。 毛立川笑道:“别说你一个小小的举人,就算是当朝一品,也不敢这样和我说话,念你年幼无知,本官不与你计较。 但是听你所说,白大人的案子你似乎有些想法。” 胡谦道:“十日之内,学生便可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 “十日……” 彭大人见毛立川似乎有些意动,赶紧道:“大人,此事一直是卑职在负责,用不着他一个毛头小子来指手画脚。 况且这案子牵连甚广,让一个人外人来处理,难免生出许多岔子,皇上那边肯定不好交代。 退一步说,即便他侥幸查清了,皇上也只会认为是他之功劳,到时候咱们锦衣卫面上无光啊!” 毛立川点点头,正要说话,胡谦抢先道:“彭大人虽然一直在负责,但是进展却几乎没有。 到时候皇上追问起来,毛大人该如何回答? 此事一拖再拖,万一皇上龙颜大怒,毛大人有没有想过后果? 再说,学生是受阮大人相邀来查案,就算有功劳,也是毛大人和阮大人的功劳。” 毛立川点点头,“就算你说的有理,可是你自己图得是什么?” 胡谦道:“学生只不过想报答阮大人之前相助的恩情。 另外,白玉峰是学生的只交好友,在下也想帮他查明凶手。” 毛立川摇摇头,“每一个人做事情都是有目的的,要是没有目的,要么是疯子,要么是圣人,这两种人我都不喜欢。” 胡谦点头道:“大人说的极是,其实在下也有私心。 会试之期将近,在下自知学术不精,很难再进一步,所以若是能借此扬名,或许可以补哪位知县大人的缺,也就心满意足了。” 毛立川哈哈大笑,“这便是了。 好说,如果你真能协助锦衣卫查清此案,我自会向皇上保举你。 再加上你有御赐麒麟服,做个知县,应该不难。” 胡谦笑道:“多谢大人。” 彭大人道:“大人,这……” 毛立川摆摆手道:“阮从海,你就和胡谦一起查案。 但是,此事仍由彭大人负责。” 阮从海一愣,正要说话,毛立川望向胡谦道:“记得你刚才说的期限,若是失败,到时候你就和阮从海一起消失吧。” 说完笑呵呵地起身离开。 阮从海本来心中欢喜,一听此言,不由凉了半截。 回到外面,左千户和杨千户立即过来。 “大人,怎么样?” 阮从海简单把事情说了。 杨千户道:“大人不愧是大人,看来他虽然放权让咱们查案,但还以彭大人要压制咱们。” 阮从海道:“现在就看胡谦的了。” 说完望着胡谦道:“现在怎么办?” 胡谦道:“我要先见见诏狱里的嫌犯。” 没过一会,胡谦便见到了叶秋痕。 此刻他已经没了之前的光彩,身上血迹斑斑,全凭一口气吊着。 见到胡谦,他先是一惊,然后默默无言。 胡谦点点头,什么也没问,只是对一旁的锦衣卫道:“从现在开始,不准再对他用刑。” 他锦衣卫皱了皱眉头,看了看阮从海,后者道:“这位是胡谦,从今天开始奉命协助我调查白大人的案子。” 那锦衣卫这才应了一声。 胡谦转过身,“那沈小旗呢?” 阮从海点点头,带着胡谦到了另外一个监房。 沈小旗正被吊在哪里,赤裸的胸膛布满了鞭痕、烙铁烫伤以及其他各种刑具的痕迹。 听到有人靠近,他头也不抬道:“兄弟,我死之后,麻烦你不要告诉我的爹娘和姐姐姐夫,求求你了……” 胡谦听得全身都颤抖起来,强压住心中的愤怒,轻声道:“放心,他们不会知道的。” 他一听胡谦的声音,立即就是一怔,抬头去看时,见胡谦站在跟前,恍惚在梦中一般,用了晃了晃脑袋,见果然是胡谦,强忍了许多天的情绪顿时崩溃。 “……” 他眼眶湿润,张了张嘴,却又立即控制住,只是静静地看着胡谦。 阮从海好奇道:“沈廉,你认识他吗?” 沈廉摇摇头,“不认识……” 胡谦知道,他是为了保护自己。 若让锦衣卫知道两人的关系,说不定便会利用这个来做文章。 胡谦朗声道:“沈廉,现在我和阮大人负责调查白大人的死因,若是无罪,我们一定会还你一个清白。” 沈廉道:“多谢。 可否让我写封信给姐姐,问问她是否平安。” 阮从海道:“你也是锦衣卫,这里的规矩都不懂吗?” 胡谦拍了怕他的肩膀,“吉人自有天相,你姐姐应该吃得好,睡得好,没事的。” 沈廉笑道:“那就好,那就好……” 胡谦转身望着阮从海道:“他是因为什么被抓的?” “白大人被杀的那天,他正好在白大人家附近。” 胡谦望着沈廉道:“是谁让你去的?你在那里做什么?” 沈廉道:“没人派我去,我只是路过。” 胡谦先是一愣,见沈廉的眼神有异,随即明白过来。 他之所以这样说,可能是因为阮从海站在自己身边。 想不到刚才还信誓旦旦相信自己的为人、要一同查案摆脱困局的人也如此心机。 不过他根本也没打算从这里问出什么,只不过是想来看看沈廉的状况。 念及此,他对阮从海道:“此人不必再用刑了,只关在这里就好,否则他若出事,大人和我都有祸事。” 阮从海虽是疑惑,却也并没有多问。 胡谦的手段他是见识过的,红水河案、学子自杀案展示出来的东西已经够多了。 别的不说,单是那一手恐怖剑光,别说是锦衣卫,就算是把御林军调来,也是无用。 “下面再去哪?” “去凶案现场看看。” 阮从海面色微变,“这个……只怕很难啊……” 第116章 你差点就成功了 胡谦疑惑道:“有何难处?” 阮从海道:“白大人宅院全彭大人、大理寺、刑部的人守着,咱们恐怕很难进去。” 胡谦道:“毛大人不是刚放了权吗?为何去不得?” 阮从海面露难色,“北镇抚司以毛大人为尊,毛大人之下,又有彭大人和康大人两位指挥同知。 两人势同水火,都欲置对方于死地。 但是康大人之前被杀,所以除了毛大人之外,北镇抚司内再无人能和彭大人对抗。” 胡谦点点头,“所以阮大人、左千户和杨千户本来都是康大人的属下?” “要不是如此,何以会变得如此艰难。 现在彭大人想借这个案子排除异己,我们几人实是危在旦夕。 咱们若是想去凶案现场,彭大人明面上不会说什么,但背地里难免会动些手脚,阻挠咱们办案。” 胡谦点点头,“有卷宗吗?今晚先给我看看。” 于是他拿了卷宗回到客店。 郭宇见他回来,赶紧过来,“若不是知道你有神鬼莫测的神通,我就要到衙门报官了。” 胡谦还未说话,先前在城门迎接的小厮又来了。 “公子,我家主人有请。” 胡谦点点头,将卷宗揣在怀里,和郭宇打了个招呼,上轿出门。 到了楚楚的小院,白玉峰已经等在那里。 “敬恭兄,听说你被锦衣卫带去了北镇抚司?” “文轩兄的消息真是灵通。” 进到屋中,见屋中摆着一桌酒菜,楚楚和那婢女站在一旁。 白玉峰道:“敬恭兄,你还没吃饭吧,来,咱们边吃边说。” 胡谦也不客气。 才刚坐下,白玉峰赶紧招呼道:“楚楚,倒酒。” 连喝了三杯,白玉峰这才问道:“敬恭兄,不知道北镇抚司的锦衣卫找你是……” 胡谦道:“一言难尽。” 白玉峰点点头,“听说造成有两人寻你的麻烦?” “你认识他们?” “嗯,一个是工部尚书的孙子,另外一个是通政司管事的儿子,京城有名的纨绔。” “我和他们无冤无仇……” 说着忽地想起什么似的,说道:“他们是知琴公主的追求者?” “痴心妄想罢了,知琴公主怎么会看上他们。 不过公主看不上,并不代表皇上看不上,所以这事也说不准。” 两人一杯接着一杯,没过一会,胡谦就有些醉意了,就连一旁陪酒的楚楚也喝得面色通红。 他望着白玉峰道:“文轩兄,你一直劝我喝酒,不是为了把我灌醉吧?” 白玉峰道:“敬恭兄说哪里话。” 说着又敬了胡谦一杯。 喝到二更,胡谦已经醉得不省人事了。 白玉峰让楚楚和婢女吧他扶到床榻,朝楚楚使了个眼色,然后和婢女退了出去。 楚楚先是给胡谦宽衣,又打来热水给他擦洗身体,然后吹熄蜡烛。 手才摸到自己腰间的系带,不由犹豫了一下,强忍住眼泪把自己脱得只剩肚兜和小衣,慢慢爬到被窝。 然而才刚摸到胡谦热乎乎的身体,又觉得羞涩难当,一时只是靠在那里,一动也不敢动。 没过一会,随着酒意上涌,她竟昏昏睡了过去。 另外一边,胡谦缓缓睁开眼,见她睡得沉,便穿衣坐到桌边,点起蜡烛,将那卷宗细细看了。 案发当日,刑部尚书在书房复核大理寺交来的去岁要案。 到了四更,仆人还从窗外看到他伏案忙碌的影子。 因为这种事情也曾有过,所以仆人就没太在意。 等到早上,白大人的娘子余氏端来人参燕窝茶,可是叫门无人应,让仆人推门也推不动。 碰巧白大人长子白玉林路过,便让他带人撞门。 等进去一看,白大人已经倒在血泊中,一旁还放着一把长剑。 家人赶紧报到衙门。 胡谦面露疑惑之色,因为这好像是一个密室谋杀。 至于说有人看见叶秋痕在现场,则是记录得十分模糊。 卷宗上的原话是: 仆人看到叶秋痕在府门外徘徊。 单凭一句话,就把刑部侍郎抓进诏狱。 沈廉的事则更加牵强。 竟然是锦衣卫看到他出现在附近。 这些根本不能称之为证据的东西却几乎要了叶秋痕和沈廉的性命。 他理了理思绪,然后重新把卷宗上的东西一个字一个字地看了。 然而看了好几遍,仍是没有任何发现。 看来这案子,必须得到现场看看才知道。 一夜就这么过去。 天快亮的时候,楚楚忽地醒了。 见胡谦坐在桌旁,不由心头一慌,赶紧摸了摸自己的衣服。 肚兜和小衣竟然都还在,身体也没有一样的感觉。 她松了口气,赶紧穿衣起身,走到胡谦跟前,扑通跪在地上。 “多谢公子。” 胡谦道:“不用,你先出去吧。” 楚楚道:“妾身去打些水来,伺候公子洗漱。” 胡谦这下倒是没拒绝。 到了正厅,见胡谦似乎没睡好的样子,白玉峰笑道:“敬恭昨夜睡得还好吧?” 胡谦也不废话,直接把卷宗放在桌上,“第一,楚楚小姐我没碰;第二,若是方便,吃过饭就带我去案发现场看看。” 白玉峰随手翻了翻,脸色一变,躬身施礼道:“敬恭兄乃真君子也,我……” 胡谦将他扶起,笑道:“别这么说,你差一点就成功了。” “啊?” 没过一会,楚楚和婢女将几样精致的小菜和红薯粥端了上来。 胡谦一边吃,一边问道:“白大人死的时候,你……” 正要问,突然想起,他那时候应该是和自己一起在镇南王府。 想了一下,又问道:“除了你和白玉林,白大人还有其他子女吗?” “还有一个大姐白玉棠,几年前嫁到元州府,每年过年的时候才回来一次,听说爹爹出事,她才赶回来的,如今也在家。” “冒昧地问一句,你们姐弟三人都是余夫人所生吗?” “不,只有我是。 大姐是二姨娘所生,哥哥是三姨娘所生。 怎么?你这是怀疑……” 胡谦道:“只是问问。 另外,白大人还有其他妾氏吗?” “爹还有一房妾氏,平素极是喜爱,近些年都留宿在她房中。” “哦?她品貌极好?” “不,她生得一般,动作粗鲁……” 第117章 扑朔迷离 到了白府,果见许多人守在门口。 胡谦皱了皱眉头,使人去通知了阮从海,然后和白玉峰进到院中。 “廊下几人是刑部的,过堂这边是大理寺的,锦衣卫的人四处都是……” 两人一边走,白玉峰一边给胡谦介绍着。 没走几步,便有一人过来道:“白公子,这位是?” “哦,这是我的好友胡谦,也是镇抚使阮大人的助手,前来查案的。” “抱歉,事关重大,没确认之前,他不能进去。” “放肆!这是我自己家!我想让谁进去就让谁进去!” 那人伸手将他拦住,“白公子,在下也是奉命行事,就不要为难我。” “你……” 胡谦道:“算了,我先看看周围的情况。” 说着出了府门,见周围街道通畅,左右两侧皆是深宅大院,问道:“当时那小厮是在哪里看到的叶大人?” 白玉峰道:“就说在门外徘徊,具体在哪里,我也不清楚。” 胡谦疑惑道:“你给白大人查案,难倒这些基本的问题都不问吗?” “那仆人已经失踪了,该如何问?” 胡谦点点头,看来的确是有人要陷害叶大人。 “左右两边住的是什么人?” “这条胡同住的都是朝中的大臣,左边是中郎将隆大人家,右边是张御史家,和爹爹素无恩怨。” “白大人的尸体现在何处?” “已经入土为安。” “仵作有说死因吗?” “大理寺、刑部和锦衣卫的人再三确认,爹爹是被旁边的剑刺死的。” “那把剑是谁的?” “是爹早年征战沙场时的佩剑,一般就挂在书案侧面的墙上。” “也就是说,凶手是趁夜进到屋里,然后用白大人的佩剑杀死了他。” “应该是这样。” “白大人身手如何?” “百战之身,杀敌无数,轻易三四个人奈何不了他,我的武艺也是他教的。” “除了你和白大人外,府中还有没有其他武艺高强的人?” “还有……家兄白玉林,他的武艺还在我之上。” 胡谦点点头,停了一下,问道:“就你所知,白大人是否和别人结仇呢?” “敬恭兄应该知道,我爹是刑部堂官,案件审核复查,肯定会得罪很多人。” 胡谦道:“捡最近的说。” “最近的…… 东洋使节中村盛一。 前次这人的属下在大街上醉酒闹事,致人死亡,被我爹治罪,最后那人被判秋决。 中村盛一恼羞成怒,曾在扬言要我爹付出代价。” 胡谦道:“东洋小丑而已,还有吗?” “刑部侍郎蔡大忠。 此人是我爹的下属,之前因为政见不合,屡次和我爹对着干。 爹出事之前,他曾和人说,刑部的堂官就要换人了。” 胡谦道:“此人是不是被锦衣卫抓起来了?” “对,皇上把此案交给锦衣卫后,他就被抓起来了。” “他已经死了。” 白玉峰一愣,没有说话。 “还有别人吗?” “还有……叶秋痕……叶大人……” “他?” “记得好像是去年年初,叶大人在朝堂上参奏我爹,说刑部办事不严,各地冤假错案频发。 当时两人在朝堂争吵得非常厉害,我爹回来的时候还说要杀了这个书生。” 胡谦点点头,还待再问时,白玉峰左右看了看,“还有就是锦衣卫了。 我爹十分反感锦衣卫私自审讯,曾恳请皇上废除诏狱,因此被锦衣卫记恨。” “府里呢?有没有?” “这个……” “你若不告诉我,就别让我查了。” 白玉峰犹豫了一下道:“大哥一直想继承家业,但因为是庶出,所以爹一直不重视他。 我去山南府之前,大哥还因此和爹爹大吵一架。 当时爹爹的话是,‘除非我死了,否则你就别想出头’。 自那之后,大哥便基本不和爹爹说话。” “四夫人呢?她与白大人的感情如何?” “四姨娘人虽长得一般,但没什么心机,跟谁都是乐呵呵的,和爹爹的感情一向很好。” 说到这里,胡谦郑重道:“你不是查不出,而是不敢查,万一查到自己家人身上,你不愿意相信,也不敢相信,是不是?” 白玉峰叹了一口气。 胡谦道:“这么说来,你心里已经有答案了?” 白玉峰道:“我家虽不是什么军机重地,但也有不少家仆。 凶手若想神不知鬼不觉地进来,怕是非常困难。 就算他真的进到爹的书房,以爹的武艺,不可能连呼喊都来不及就被刺死。 所以,凶手很可能是爹认识的人,或者是非常熟悉的人。 密室的说法虽让人疑惑,但能证实这一点的却只有那几人,实在不足为信。 但是……我实在不敢相信……” 胡谦道:“就算不是相熟之人,要进去也并不是难事。 你是不是忘了镇南王府的事情了?” 白玉峰一愣,“你是说,是有什么鬼怪之类的东西在作祟?” “这个我也没办法确定,需要看看才知道。” 正说着,阮从海急匆匆地来了。 见了礼之后,三人进到府中。 有了这位的帮助,胡谦终于来到白大人的书房。 按照大理寺的要求,这里的一切东西都没有动过。 胡谦先是用幽通神通看了,并未发现任何异样,接着又看了看地上血迹和剑的位置。 “这把剑当时就是这么放的吧?” “是的。” 他看了看白大人的书桌的位置,又看了看门,再看看窗户的位置,隐隐有种奇怪的感觉。 书房很大,面南,正对门的位置是一个屏风,屏风后是一个书柜,上面放着书籍和卷宗。 进门左手边的墙是挂长剑的位置,再往南走几步是一个窗户,书桌就在窗户下。 因位天冷,所以窗户基本是关着的。 他看了看锁销,没有损坏的痕迹。 又叫来当时守在门外的仆人问了,当夜并没有人从门或者窗户进入书房。 再看门后,插栓从中间折断,看起来像是外力破坏而致。 胡谦面露疑惑之色。 按照白玉峰所说,若真是白玉林行凶,那他是如何避开门外仆人的视线的呢? 即便他真的避开了仆人的视线,进到屋中,趁白大人不防备,将其刺死。 可是这插栓该怎么解释? 难道他刺死白大人之后,先把插栓折断,挂在门上,然后再出去。 等到第二天,再假装推不开门。 可这里又有些说不通了。 那时先来的是夫人余氏,她是白玉峰亲母,按理说和白玉林肯定不会串通…… 又怎么会帮他掩饰呢? 难道…… 第118章 不习惯一个人睡 出现这种情况,要么是余氏有意帮忙遮掩,要么这书房果然就是密室。 除此之外,便只是鬼怪作祟了…… 但这一切建立在白玉林便是凶手的前提下。 若他不是凶手,又该如何呢? 胡谦想了一会,使节、刑部侍郎、叶秋痕、白玉林、阮从海几个名字不住在脑海中闪现。 刑部、大理寺、锦衣卫、礼部都和白大人有仇怨。 但若说他们会因此杀人,又有些说不通。 他想了好一会,也没有头绪。 果然,正如吴若雨和知琴所说的一样,这个案子疑点重重,实在难以下手。 他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 虽然案情盘根错节,但终究还是一桩杀人案,就先不去理会外面的种种势力,先着眼于小处,一步一步来就是。 念及此,他对白玉峰道:“可否请夫人、白玉林以及那晚在此守候的仆人过来?” 白玉峰点点头,立即让人去请。 等人到了,胡谦立即就是一愣。 白玉林竟然比白玉峰还要俊美,只是身材矮小些。 几人见礼之后,胡谦直接望向那仆人李三,问道:“李三,白大人死的那晚,你确实是寸步不离地守在这里吗?” 李三道:“是的,因为老爷有时候会要热茶,所以小人不敢离开。” “热茶?夜里还要热茶吗?” “是的,老爷有这个习惯。” “一直都有?” “就最近两年才有的。” 胡谦望向余氏道:“白夫人,白大人有这个习惯吗?” 余氏点点头,“老爷近年来夜里常常惊醒,有时候便干脆整夜整夜地不睡,为了防止自己睡着,便在夜里要浓茶喝。” 胡谦望向白玉峰,“你知道此事吗?” 白玉峰摇摇头,“这却是不知。” 一直没有说话的白玉林道:“爹爹这几年过度疲累,夜里劳心劳神,神思损耗,所以难以入睡。” 白玉峰脸色微红。 这些事情包括白玉林在内的人都知道,就他不知,实属不孝。 胡谦又道:“白夫人,那天你是来送人参燕窝茶的?” “是的,我知老爷熬心伤神,便早早地起来熬了人参燕窝茶送来。 谁知叫人不应,推门又推不动。” “那时白公子正好出现是吗?” “是的。 我叫他过来,推了好多下还是不行,便让他撞门,之后就发现老爷……” “你看到白公子时,他穿着如何?神色如何?” “穿着……没什么特别的,神色也正常。” 胡谦又转向白玉林道:“案发当晚,白公子在什么地方?” “房中睡觉。” “白公子成亲了吗?” “没有。” “就是一个人?” “对。” “白公子的住处和白大人的书房很近吗?” “不近。” “白公子经常来白大人的书房吗?” “也不是。” “那公子那天早上来做什么?” “我有事想请教爹爹。” “什么事?” “私事,与你无关。” 胡谦点点头。 几人的说法基本和卷宗一致,估计再问下去也是无用。 眼看天色近午,白玉峰便让胡谦和阮从海留下吃了午饭。 之后,胡谦先去了刑部侍郎蔡大忠家里,然后又去了叶秋痕家,皆是一无所获。 蔡大忠家人知道他已经死了,皆是伤心欲绝,根本不理会胡谦。 而叶秋痕的家人则表现得过于正常——虽也极为关心叶秋痕的情况,但总让人觉得十分生硬。 好像是为了关心而关心,骨子里缺乏一种真诚的意味。 至于那使节中村盛一,案发前一天他已经东洋国复命了。 晚上,胡谦一边想着事情,一边吃着楚楚做的菜。 他虽也能住在客店里,但那边终究是人多眼杂,乱糟糟的,不如这里清静,又有人给暖被窝洗脸洗脚,那还客气什么。 楚楚和婢女见他默不作声,也不敢出声打扰,只是在一旁站着。 胡谦想了一会,忽地问道:“楚楚小姐,你说如果一间屋子的门和窗都关着,该从什么地方进去呢?” 楚楚一愣,有些吃不准他的意思,万一说的不好,又怕他笑话,遍轻声道:“若是门窗皆闭,屋子是进不去的。 要是人的话,也许可以使他敞开心扉,也就好进去了。” 胡谦笑了笑,知道她会错了意,也就没多问什么。 但转念一想,若是知道白大人当晚在忙些什么,也许可以知道他的死因。 等吃完饭,楚楚道:“公子,楚楚给您安排了客房,等会让婢女伺候您洗漱休息。” 胡谦道:“文轩不是让你伺候的吗?” 楚楚脸上一红,点点头道:“是……是的。”’ 胡谦又道:“昨晚那床就挺好,我还是在那谁吧。” 楚楚愁容满面,默默地应了一声。 之后,仍是由楚楚帮胡谦洗漱,等把胡谦伺候到床上躺好,她这才依旧脱得只剩肚兜和小衣,慢慢爬上床去。 先前胡谦和她皆喝醉了,但此刻两人却都情形得很。 尤其是楚楚,几乎是一动也不敢动。 胡谦道:“只是习惯了和妻妾一起睡,不会对你怎么样的。” 说完伸出手把搂住她的肩膀。 她吓得一抖,想躲又不敢躲,也不敢出言拒绝。 白玉峰虽是怜香惜玉,但把她买在这里也是用来接客的,若是她敢拒绝,只怕第二天就会被白玉峰卖到青楼。 胡谦果然没再乱动,问道:“听文轩说,你本是官宦之女?” 楚楚此刻也没了先前那样紧张,柔声道:“是的。” “是犯了什么事呢?” 楚楚犹豫了一下,“家父乃是南城兵马司副指挥,有一次宫门失火,家父因为属下知事被妻子谋杀,耽误了救火,因此获罪。” 胡谦这时已经有了困意,随口问道:“知事被妻子谋杀?为什么呢?” 楚楚道:“具体的原因妾身也不太清楚,后来听说那女人整天歌唱,惹得知事不悦,知事打了她一顿。 她当时什么也没说,几天之后,趁知事熟睡,用剪刀将其捅死了。” 胡谦应了一声,“唱歌而已,有什么打不了的。对了,唱得什么啊?” “妾身只记得两句,好像是什么‘小花狗不见了’……” 第119章 蒙面肚兜 胡谦几乎是瞬间惊醒过来,一把按在她的胸口,“什么?” 楚楚吓得几乎喘不过来气来,“就是……这句……” 胡谦这才冷静下来,重新躺下。 细细想了一夜。 第二天,胡谦早早地来到白大人的书房,正想查阅白大人当晚所看案卷时,却发现案卷竟然一夜之间消失不见。 问了门口的锦衣卫,说是案卷被都察院的管事取走了。 胡谦摇了摇头。 说是都察院的管事,说不定背后是彭大人指使。 这时候就算去要也是无用,对方肯定会各种推脱。 他想了想,也没想再去刑部,而是直接回到诏狱见了叶秋痕。 “叶大人,白大人复查的去岁要案,你知道是什么吗?” 叶秋痕这时已恢复了几分精神,点头道:“大抵知道一些。” “能说说吗?” “案件太多,你让我从何说起?” “京城之内的,有吗?” “有两桩,一是工部主事黄庭松杀妻案,二是南城兵马司知事秦涛被杀案。” 胡谦有些惊讶,“一个是杀妻,另外一个是被妻子杀了。” “你知道?” 胡谦点点头,“能详细说说吗?” “具体情况我也不知道。” “叶大人,之前你是否参奏白大人,说他审查不严,各地冤假错案频发?” “是的。” “大人所指的冤假错案……到底是什么哪一件呢?” 叶秋痕忽地直直地望着胡谦,嘿嘿一笑,“我的案子就是冤案啊!” 胡谦道:“叶大人若不想说就算了。” 说完就要离开,走到牢门口,又转身道:“白大人死的那天晚上,大人到底去做什么?” 叶秋痕仍是笑着,一句话也不说。 胡谦摇了摇头,又来到沈廉这边,见他坐在干草上,人也勉强能活动,便放下心来。 “你们可否先出去,我想单独问他几句话。” 身后的锦衣卫犹豫了一下,点点头,退了出去。 沈廉立即轻声道:“姐夫。” 胡谦道:“他们没再对你用刑吧?” “没有,我已经好很多了。” “你不是在孔总兵那里吗?怎么成了锦衣卫了?” “一言难尽,有机会我再告诉你吧。姐姐和爹娘可好?” “他们很好,还时常挂念你呢。” “唉,我真是愧对他们。” “别说这些了。我问你,你当晚为什么会在那里?” “是阮大人让我去的。” 胡谦立即一惊,“去干什么?” “他说彭大人的人好像在监视着白大人,让我去看看。” “所以你这是在替他扛着?” “算是吧,不过就算说出来,我的下场也好不到哪去。” “你觉得他是故意让你去的吗?” “好像不是。” “你还知道什么?” “除了叶秋痕外,当晚还有一个人在白府附近,不过他的身手太好,我没看清。” 胡谦点点头,“有我在,你绝不会有事的。” 又宽慰了几句,他正要离开,忽地想起什么,抬手在沈廉身上留下一道金符。 出了北镇抚司,阮从海直接找了上来,先是问了胡谦的进展,得知胡谦要去查这两个案件,便摇头道:“这两个案子本官也知道,而且也曾派人查了,但是什么都查不到了。” 胡谦奇怪道:“为什么?” 阮从海道:“工部主事黄庭松已经被处决,秦涛的妻子韩氏疯疯癫癫的,还没等判决下来,就先在牢中自杀了。” “那他们的家人呢?” “多半已经回老家了,还有部分消失无踪。 前段时间我就让杨千户去查了,一个都找不到。” 胡谦皱了皱眉头,“能想到的线索都断了……” 果然就像陷入泥潭一样,进退不得。 便在此时,脑海中忽地出现一个提示。 【死者的尸体或许能找到些线索】 他立即一愣。 这个尸体指得是…… 白大人的? 还是黄庭松夫妻?亦或者是秦涛夫妻? 不管如何,既然出现提示,想来必定是有线索的。 而且,更让他欣喜的是,既然有提示,就说明必然会有神通! 只不过,白大人乃是刑部尚书,要动他的尸体,肯定会遭到白家的反对。 大理寺、刑部和锦衣卫这边也不见得会答应。 思来想去,他决定先动黄庭松的尸体。 虽然阮从海说他的家人已经找不到了,但是胡谦还是仔仔细细去找了一遍。 若是能找到,便和他的家人商量商量,若是找不到,那便给黄庭松夫妻烧点纸钱吧。 反正若是查明了真相,也算是还他们一个清白。 白天他仍是在白家忙碌,找不同的人询问当天的情况,又找左右邻居询问,实则暗暗打听到了黄庭松夫妻的墓地。 到了夜晚,等阮从海离开之后,他先回到楚楚的小院,仍旧和楚楚一块吃饭,一块睡觉。 为防半夜动身惊醒楚楚,他还特地让婢女取了酒,让楚楚多喝了几杯。 楚楚愁容满面,心道这下无论如何是躲不过去了。 她一边含泪陪胡谦喝着,一边心中安慰着自己。 自进了教坊司,本以为一切皆休,能有今日,已经算是不小的造化了。 再说,面前这位胡公子也算是一表人才,少年得志,听说其父乃是金陵同知,官宦之家,就陪了他,又有什么。 她一边陪胡谦喝着,一边给自己做着心里建设。 结果越喝越多,最后醉得不省人事。 胡谦摇了摇头,拦腰将她抱起,回头对收拾桌子的婢女道:“今晚早点睡,没事别出来。” 婢女脸上一红,点点头,看了看胡谦怀里的楚楚,犹豫了一下道:“公子,我家小姐……身体柔弱,还请公子怜惜着点……” 胡谦一愣,随即笑道:“放心吧。” 回到房中,胡谦将她放到床上,亲自下手给她脱下衣衫。 见她肚图案鲜艳,便想伸手解开看看。 然而犹豫了一下,还是停住了。 给她盖好被子之后,他亦是脱了衣服上床。 及至四更,他穿好衣服。 正想出门,忽地摸了摸脸,想要寻个黑布蒙住脸。 然而寻了一会,却始终找不到合适的,于是将心一横,轻手轻脚解下楚楚的肚兜…… 第120章 坟遇 虽然是杀妻,但是黄庭松死的时候,黄家人还是把他夫妻二人葬到一处。 深夜的京城静悄悄的,深巷中偶尔传出一声犬吠和老者的咳嗽声。 寒风之中,胡谦纵身跃过城墙,落在地上时,也未发出一点声响。 他仔细辨认了一下方向,向着黄庭松两人的墓穴而去。 天色虽黑,好在天空尚有一轮残月,模糊之中倒也尚能分辨出道路。 只不过路边的大树和草枝影影绰绰的,好似一个个人站在那里,静静地看着他。 他轻身向前行了一刻,便来到之前打听到的一里坡。 这里是京城近郊的薄葬区——那些无人收尸、或者犯了事的人都会被葬在这里。 厚棺大椁是不可能的,一般都是用草席卷了,埋在坡下面。 混得再次些的,就直接扔在沟里,等着喂野狼。 黄庭松膝下有一子一女,本来是打算将他二人的尸首收好,带回祖籍安葬的。 但是出事之后,子女竟然消失不见了。 还是黄庭松的同僚下属凑了钱,把他二人安葬在这里,草草立了石牌,就算尽了心意了。 来到坡下,胡谦忽地看到许多残缺不一的尸骨在朦胧的月光下发着微弱的绿光。 他本来以为是磷火之类的东西,但谁知寒风一吹,那些尸体上的磷火忽地动了起来,竟先是鱼一样游来游去。 他看得有趣,正要过去时,忽见一个白乎乎的东西在尸体中微微晃动。 他本来以为是自己眼花,但细细看时,那东西确实在晃动。 一会上,一会下,像是一个在锄地的老农。 他自恃有护体神光,一向不怕这种东西。 但是不怕受到袭击和心里不害怕还是有些区别的。 这黑灯瞎火的旷野之中,陡然见到这种东西,谁能说一点都不害怕。 他将龙渊剑握在手中,正要上前,那些缺头断臂的尸体,都站了起来,就像密林一样。 再加上尸体上游动不定的磷火,好似一群闯入林中的萤火虫一般。 里面一个死尸断了的头还连在肩膀上,口中发出声音说:“野狗子来了,怎么办?” 众尸体先后应和说:“怎么办!” 一会儿之后,又像摔倒的样子,都倒下了,一下没有声音了。 胡谦正奇怪这些东西在说什么,有一个东西来了。 它长着野兽的脑袋人的身子,趴着咬人的脑袋,挨个的吸人的脑子。 其中那脑袋连在肩膀上的东西感到害怕,就用残破不堪的手把脑袋藏在尸体下面。 那怪物走近前来拨弄着他的肩膀,想要找到他的脑袋。 他用力的趴着,让它得不到。 这东西于是推着盖住的尸体并把它移走,脑袋一下出现了。 他非常害怕,手在下面摸索,找到一块死人头骨,握在手中。 怪物俯下身子想要咬,他突然的起身大叫着,击中了它的脑袋。 怪物嚎叫着,捂住嘴忍着痛跑了,正巧撞到了胡谦的面前。 胡谦挥手一道剑光扫去,那怪物就倒在地上不动了。 他低头一看,只见那怪物片刻间化作一摊腥臭的血水,其中还有个像是狗牙的东西。 正打量的时候,原本躺在坡下的碎尸烂骨似乎是被剑光惊动了,竟然呼啦啦一下倒在地上。 先前围在它们身上的磷火也瞬间消失无踪。 胡谦没去理会,只绕着山坡四处找着,结果找了半天也找不到黄庭松夫妻的墓。 正没奈何时,忽地灵机一动,对着那片烂骨头说道:“黄庭松的墓在什么地方,快给我指出来!” 话音落下,四处一片寂静,没有任何事情发生。 胡谦将手中龙渊剑一指,喝道:“还不速速指出来!” 剑身微微颤动铮鸣,竟有一股光晕荡漾开来,所到之处,地上的骨头忽地咯吱作响,似乎是被刀片刮擦一样。 没过一会,先前逃走的磷火忽地从地底冒了出来,在地上绵延成一条直线。 胡谦哈哈一笑,顺着那条线找过去。 他每往前走一步,前面的磷火便赶紧逃走。 一直到磷火结束的地方,果然找到了一块无字的墓碑。 这地方他先前也找过,因为无字,所以不知道就是黄庭松的墓。 没有犹豫,他先是对着墓躬身拜了三拜,然后龙渊剑忽地扫出。 地面之上的坟包立即被整个削去。 又挥了两剑,坟包化作一粒粒泥土,四散落下。 坟包之下,朱红的棺材已经腐朽不堪,隐隐有一股臭气。 他正要动身推开棺材,忽觉后背被人拍了一下。 吓得他下意识挥剑去扫。 原来却是从空中落下的泥土。 定了定神,他缓缓打开棺盖。 一股腐臭混合着泥土的奇怪味道立即窜入鼻中,熏得他直皱眉头。 然而等看到棺材中的东西,他立即惊得说不出话来。 从身长和衣服来看,旁边这具稍矮的,应该是黄庭松的妻子的尸体。 看起来还比较正常,没有需要注意的地方。 但是黄庭松的尸体就不是这样了…… 胡谦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形容它…… 与其说是尸体,倒不如说是一个什么动物的壳。 它让胡谦想到了蛇、知了、螳螂、蝗虫等等能脱壳的动物。 黄庭松的尸体并未腐烂,而似乎是风干了一般。 整个躯体是趴在棺材里的,没有头,后背破了一个大洞…… 似乎有什么东西从里面钻了出来…… 他仔细看了看棺材侧面…… 果然,那里有个圆圆的洞,周围像是被爪子抓开,又像是被牙齿撕咬开的。 他把手伸进洞里摸了摸…… 摸不到底…… 又把头俯下,伸到棺材中,看了看…… 洞里一片漆黑,不知通向哪里,隐隐有气流通过。 他一瞬间想到。 黄庭松是被砍了头的,然而死后却有一个东西从他身体里钻出来,从地底打了洞,不知道跑到什么地方去了。 那么这个东西是什么…… 是黄庭松本人…… 还是别的什么东西? 他正想着,背后忽地传来一阵细细的脚步声。 不一刻,又有一个声音道:“小心点……别踩我……” 第121章 从没干过 胡谦心头一惊,抬眼去看时,只见两个人影从黑暗中走了出来。 却并不是什么鬼怪,而是两个人。 他赶紧退开,藏身在坡上,看看这两个人想要做什么。 没过一会,两个扛着铁锹的黑衣人深一脚浅一脚地到了近前。 “不是说这里闹鬼吗?好像也没什么。” “哎呦,我的哥哎,别说这么瘆人的话了,你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 “行了,别废话了,赶紧干活,赶紧走,再过一会该天亮了。” 两人说着摸到黄庭松的坟墓前,见坟墓已经被打开,不由吓得“哎呦”两声,其中一人更是直接摔在地上。 “这是咋回事?诈尸了?” “诈个屁的尸,不是好好地躺在里面吗?” “可是这……啊!这是什么东西?” “小声点!你想死啊!这看起来肯定不是被人挖开的,周围连土堆都没有……” “不是被挖开的,难道是里面的人蹦出来撞飞了封土……” “闭嘴!别管这些了,赶紧把火油浇上!烧了了事!” 两人说着便把带着的火油浇到棺材里,其中一人点着火折子,正要点火时,却见一个人影站在棺材前面。 “啊!” 两人吓得惊叫一声,正去看时,胡谦立即用了魇祷神通。 正是夜深坟头上,两人的心里本就七上八下的,魇祷神通的威力顿时发挥到最大。 胡谦喝道:“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来烧我的棺材!” 两人吓得瘫在地上,全身颤抖。 “老爷饶命,我们只是拿钱办事……” “拿谁的钱!” “不知道……” “你们是什么人?” “我们是北城门泥瓦匠人,只因昨天有个孩子拿了一封信,信上说把这里的坟墓挖开,把里面的尸体烧了,就给我们每人十两银子。 为表示诚意,还预付了五两,我们这才冒死过来。” “敢骗我!我要杀了你们!” 两人吓得全身抽搐,其中一个已经尿了出来。 “没有,没骗你,老爷饶命……” 胡谦见了,暗暗摇头,喝道:“现在我曝尸荒野,都是你们害的,要不把我的墓填好!我就拉你们下来陪葬!” “别……我们这就给您填上……” 说着赶紧从地上爬起来,抓起铁锹就给墓穴填土。 胡谦见问不出什么来,又见天快亮了,便赶紧回去。 到了屋中,楚楚仍旧睡得香甜。 他解下面上肚兜,想要重新给她床上,谁知盖住了正面,背后的地方却不好系。 他才稍微将楚楚翻过身,谁知她立即惊醒了,见他正扯着自己的肚兜,不由地又惊又羞,闭眼眼睛全当做不知,只任由他熟练地把肚兜穿好。 她就这么一直胡思乱想到天亮。 等胡谦出去之后,她立即掀开被子,仔仔细细把自己检查了一遍,却是发现自己竟然仍是处子之身。 她疑惑地摸了摸自己的胸口。 这地方…… 就这么好玩吗? 还是说,这位胡公子就好这一口? 等胡谦到北镇抚司的时候,左千户和杨千户等人都在讨论昨夜的怪事。 “说是黄大人复活了……” “怎么可能呢?是不是吓傻了?” “家伙都上了好几遍了,一直就是这样说,应该不是瞎说。” “就算不是瞎说,那怎么可能是真的,死了的人还能复活?” “我也是这样想的,那秦大人不就是……” 见胡谦过来,两人立即住口。 胡谦只当做没听到一般,微微躬身见礼,便去寻了阮从海。 不过,从两人说的话可以知道。 秦涛的尸体昨夜应该是被烧了。 然而这已经不重要了,对方既然把那个尸体烧了,只能说明那秦涛也是同样的问题。 见了阮从海,胡谦假意问了黄庭松和秦涛尸体的事情。 本以为他会推说不知,谁知他却点点道:“这件事我也听说了。 清晨的时候,巡城的士兵在城门口抓到一个疯疯癫癫、自称看到黄庭松黄大人的泥瓦匠人。 彭大人立即让人言行逼供,那人咬定说看到黄大人,还说另外一人贪心被他害死了。 于是彭大人让锦衣卫去找,果然在黄大人坟墓不远见到一具尸体,但应该不是被害死的,而是被人一剑穿心。 我这边立即让人去看了秦涛的墓,发现也被破坏了,看来是有人要阻止咱们去验尸啊。” 胡谦道:“白大人的尸体不是还在吗?能否开棺验尸呢?” 阮从海摇摇头,“白大人乃是朝廷要员,若要开他的官,除非皇上开口,否则怕是万万不行的。” 胡谦点点头,这个结果完全不出预料。 “那学生再去叶大人那里看看。” 正要走时,阮从海忽然叫住他道:“等一下。留给咱们的时间不多了,若实在寻不到凶手,不如就把叶秋痕交出去……” 胡谦微微一笑,“大人请放心,到时候学生一定给大人一个交代。” 见到叶秋痕,胡谦直接开门见山道:“叶大人,梁京泛湖的时候,你曾对学生说过,如果身边的人一个个变了模样,该是什么原因,是吧?” 叶秋痕点点头,随即又道:“我现在不想知道答案,也没兴趣,你还是走吧。” 胡谦道:“大人是不是迫于谁的压力,所以口不能言?” 叶秋痕道:“就告诉你又有何用,多葬送一条性命而已。” 胡谦道:“叶大人虽居高位,但不通武艺,即便到了白府,若没人引你进去,你也根本见不到白大人,对不对?” 叶秋痕忽地一愣,沉默无言。 “所以大人之所以会在那个时候去白大人家,是有人让你去的,对吧?” 叶秋痕笑了笑,仍旧没有说话。 “这个人身居要职?又或者是大人敬重之人?” 叶秋痕这下却摇了摇头,“不用猜了,你猜不到的。” 胡谦道:“是吗?学生觉得已经很接近谜底了。” 叶秋痕不置可否,胡谦再问什么,他也只是沉默不答。 胡谦已经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也不不多停留,直往白府而去。 阮从海本来也要同行,却被彭大人叫住了。 到了白府,胡谦并未再去管白大人的卷宗,而是把白府的人一个个问了个遍——也不消说别的,只问白大人近一年来的怪异之处。 或者说,以前没干过的。 其中一老仆人掏了掏耳朵,等听清胡谦的问题,摇头道:“别的没什么,只是那四姨娘…… 老爷以前从没干过……” 第122章 端倪 一旁的白玉峰低声喝道:“钱伯,你胡说什么!” 随即又对胡谦道:“钱伯上了年纪,神智有些不清楚。” 胡谦一时无语,问道:“话虽如此说,可那四姨娘到底是……” 白玉峰道:“四姨娘原本只是家里的一个婢女,生得不甚好看,做惯了粗活的,所以平时有些粗鲁。 我做晚辈的,本不该多说,但爹爹也不知喜欢他哪一点,竟收她做了妾室。” “什么时候的事情?” “前后不到一年。” “可否带我见见这位四姨娘?” “这……似乎不太妥当。” 胡谦道:“那就先见白夫人,然后再让她过来。” 白玉峰这才同意,先使人同知了余氏,然后带着胡谦来到正厅。 胡谦行了礼,坐在下首的椅子上。 “夫人,敢问夫人和白大人成亲多久了?” 余氏看了看白玉峰,然后才道:“二十五年余四个月。” “如此久的时间,夫人向来是最了解白大人的了。” “胡公子有话但说无妨,只要能为老爷昭雪,我肯定知无不尽。” 胡谦点点头,“敢问夫人,最近一年来是否觉得白大人突然变得陌生起来?” 余氏仔细想了想,摇头道:“这个却是没有,他和之前并无多少差别。” “并无多少差别……意思是还是有差别的,对吗?” “真要较真的话,倒也可以这么说。” “具体是哪些方便呢?” 余氏沉吟了一下,“老爷近年来变得沉默寡言,虽然之前话也不多,但是最近却有些不一样。” “有何不同?” “他心中好像藏着什么事情。” “还有吗?” “他平日几乎都待在书房,即便晚上,也几乎都去四妹那里歇息。” 胡谦点点头,“夫人之前说白大人夜里还要喝热茶,这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具体的时间也记不清了,大抵就是从去年开始。” “白大人夜里时常惊醒吗?” “这个……偶尔会有,但是之后……因为不在一块休息,所以也不甚清楚。” 正说着,四姨娘孙氏从外面进来,见屋中有外人在,也不知见礼,只大大咧咧说道:“姐姐,这人是谁啊?” 余氏道:“不得无礼,这位是胡谦公子,是专门为来查老爷的案子的。” 孙氏忽地落下泪来,哭喊道:“老爷啊,死得好惨啊……” 她只顾自己哭,全然不管刚站起身准备行礼的胡谦。 白玉峰道:“她就是这样,一会就好了。” 果然,等了一会,她止住哭泣,对胡谦道:“胡公子是哪里人?来京城做什么?” 胡谦一阵无奈,不过也随即好奇起来。 如果这孙氏没有任何过人之处,白大人又怎么会看上她呢。 于是问道:“孙夫人,请问白大人最近有什么异常之处吗?” 孙氏摇头道:“没有啊,老爷对我可好了,我要什么他都买给我。” “那他有没有对你说过什么特别的话呢?” “也没有。” 胡谦心中疑惑,忽地心头一动,问道:“夫人的睡眠如何?” 孙氏道:“睡眠如何是什么意思?” 余氏没好气道:“就是问你睡觉睡得香不香?” 孙氏也不在意,笑道:“我沾枕头就着,呼呼的。” 胡谦道:“就算有人在你旁边说话,或是做别的事情,你也不会醒,是吗?” “雷打不动。 就说那天,衣架倒在地上摔得扑通一声,我也是第二天才听外间的婢女说的。” 胡谦脑海如黑夜中划过一道闪电,失声道:“可否带我去看看那衣架呢?” 白玉峰见他如此激动,便立即道:“姨娘,快带我们过去!” 余氏道:“走,就去看看。” 孙氏虽是大大咧咧,但也不敢不遵余氏的话,赶紧带着几人到了屋中。 “就这是衣架。” 胡谦上前仔细看了看,见只是一个极为普通的衣架。 不过照直觉来看,此事绝没有表面那么简单。 于是请孙氏把上面的衣服全部拿开,又把衣架抬到一旁,露出后面的墙体。 他一点一点摸过去,忽觉手上一动,见一块砖头竟然可以移动。 于是小心将砖头抽了出来,里面虽有一个拳头大小的空间,却是什么东西也没放。 白玉峰大失所望,正要开口问时,胡谦道:“我好像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只是有一点还需要验证。” “怎么验证?” 胡谦直直地看着他,“去镇妖司。” 白玉峰怔怔地看着他道:“不可能,除了皇上和镇妖司内部的人,没人能去那里。” “那也没办法,必须得去。” 回到北镇抚司,阮从海竟然不在,胡谦只得让左千户带着他去了镇妖司。 左千户一开始是不愿意的,但胡谦只说让带去正门,剩下的事情他自己想办法。 镇妖司虽属钦天监管控,却并不在城内,而是在五里开外的司命山上。 两人纵马行了一程,到了山下。 左千户指着山顶道:“就在上面,你自己上去吧。” 胡谦点点头,快步到了顶峰。 然而镇妖司果然就如白玉峰说的那样,虽有一个大门在那里,但门前一个人也没有,甚至连看守也没有。 他上前一步,喊道:“学生金陵胡谦,特来拜会。” 无人应答。 而在院中,先前胡谦在孝义庄遇到的那三人正在洒扫,听到外面的声音,立即一愣,有些不敢相信地对望了一眼。 “刚才我没听错吧,好像是金陵胡谦?” “对,就是他!” “这家伙得罪了公主,竟然还敢来!” 不一刻,又有三五人从屋中出来,瞪着眼睛道:“门外那人就是胡谦没错吧?” “没错,我们曾在孝义庄见过他。” “好啊!听说只要打败他就能迎娶知琴,我早就想试试了。” “就凭你,就算你打赢了也不行。” “你们可别小看胡谦!孝义庄时,他一道剑光便杀了那梦人,实在厉害!” “再厉害又能如何,还不是连这院子都进不来!” “那是当然,这院子的阵法可是大司命和少司命联手布置的,别说他一个小小的胡谦,就算是天神下凡,也绝对进不来……” 正说着,忽听近处一个声音道:“原来这院子还有阵法呢?果然厉害!” 几人抬头望去,只见胡谦正饶有兴趣地四处看着…… 第123章 你声东,我击西 镇妖司共五个品级。 大司命一人,少司命两人,余下的便是千户、百户和小旗。 千户和锦衣卫的千户一样是正五品,百户正六品,小旗从七品。 但是少司命和大司命是没有品级的,除了对皇上和钦天监监正负责外,哪怕是锦衣卫也绝不敢招惹他们。 别的不说,能够进入镇妖司的皆不是易于之辈。 对付这群以降妖捉鬼为职业的人,锦衣卫和诏狱可是没什么威慑力。 此刻见胡谦竟然闲庭信步一般走了进来,众人皆都是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再去看四面的阵法时,也未发现任何被破坏的痕迹。 胡谦道:“胡谦求见大司命。” 门前一人道:“得罪了公主还敢来!” 话音未落,一柄长剑已经刺到身前。 胡谦将身闪到一旁,从容地朝上方喊道:“胡谦求见大司命!” 那人见被胡谦无视,不由恼羞成怒,长剑舞得密不透风,再次掠来。 胡谦连连后退,虽然看似不敌,对方却连他的衣角也未碰到。 众人皆是有见识的,看到此处,不由惊叹道:“虽说打败他就能迎娶公主,但若不用法术神通,只怕是极难打败他了。” 胡谦见上方一直无人回应,忽地纵步上跃,正要再闯时,前面忽地闪出一个人来,却是之前见过的雷正云。 “跟我来吧。”说着便将胡谦引到一处房间。 房间中陈设极为简单,只三个蒲团,一张几案而已,上面放着两杯清茶,此刻还冒着热气。 “你就是胡谦吗?” 胡谦正看时,前方忽地走出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我是少司命华清辞。” 胡谦赶紧躬身见礼,“在下正是胡谦。” 老者道:“听知琴说,你颇有些剑术神通,何不加入我镇妖司,为民除害。” 胡谦摇头笑道:“在下一介凡夫俗子,力有不逮,望少司命见谅。” 老者也没再多问,一边请胡谦喝茶,一边说道:“胡公子今天是为了梦人而来?” 胡谦先是一愣,随即赞叹道:“少司命手段不凡,竟有未卜先知的神通。” 老者道:“胡公子有话尽管问。” 胡谦道:“敢问少司命对梦人之事知道多少?” “梦人乃是梦境世界的人,常常流窜出来魇人,一般人被魇住并无大碍,但若是时间久了,便会丧失心智,危及性命。” 胡谦点点头,这一点倒是和他知道的相差不多。 “那若被魇之人死了,尸体会有什么变化吗?” 少司命微微一愣,“看来公子所知不少。 没错,若是被魇住之人死了,梦人便在他身上种下种子,一段时间之后,种子破土而出,便会产生新的梦人。” 胡谦心道果然如此,又问道:“新的梦人出来,会保留死者的记忆吗?” “谈不上记忆,只是一些混乱的片段,也许是真的,也许是做梦梦到的。” 听到这,胡谦心中已经有了判断,于是起身告辞。 他离开后,华清辞端起茶来喝了一口,轻声道:“人已经走了,你还不出来吗?” 话音刚落,知琴公主从后面走了出来,“多谢少司命。” “唉,若不是看在你苦苦哀求的份上,我今天岂能绕过他! 你啊,到底在想什么啊? 又说要杀他,现在却要帮他,真是难琢磨得很啊。” 知琴道:“我自己这边也乱糟糟的。” “不过有一点你说的没错,此人一身神通极为诡异,就连门口大阵都难以阻挡他。 可惜,他不肯加入镇妖司。” “此事原也不难,只要大司命出面说说,必然马到功成。” “有一人出面可比大司命有用多了……” “父皇?”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知琴沉默无言。 ※※※ 胡谦回到白府时,白玉峰已经等了许久了,见胡谦回来,他立即上前问道:“怎么样?查到了吗?” “大抵已经清楚。” “那,到底是谁杀了我爹?” 胡谦道:“进去再说!” 等到到了书房,胡谦正要开口,左千户忽地闯了进来,“胡公子,沈廉被彭大人提走了。” 胡谦一愣,“为什么?” “这个我也不知道!” 胡谦赶紧冲出门外,纵马冲到北镇抚司。 阮从海正焦急地等在那里,见了胡谦,立即道:“彭大人去查了你的家世,得知你和沈廉的关系,所以把他带走了。” “带到哪里去了!” “这个我却是不知!” 胡谦面色平静,随即沉声道:“大人当真不知吗?” “到现在你还怀疑我吗!沈廉是我的属下,我若知道,又岂能让他把人带走! 再说,现在咱们是绑在一块的!这对我有什么好处!” 胡谦皱了皱眉头,仔细想了想道:“咱们速去禀告毛大人,就说白大人的案子破了。” 阮从海喜道:“真的吗!” 说着就快步往毛大人之处走去。 然而才到门口,门前小旗道:“毛大人和彭大人刚才进宫面圣了。” “去做什么?” “这个卑职就不知道了。” 阮从海和胡谦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道:“坏了!” 两人几乎是飞也似的赶到宫门,然而听闻锦衣卫彭大人查到了杀死白大人的凶手,所以皇上召集文武百官,正在金殿上议事呢。 阮从海道:“你有把此事跟别人说过吗?” 胡谦道:“谁也没说过。” “白玉峰呢!” “也没说过,只是说过一些推断。” “那彭大人这到底是如何知道的? 还是说,他只是想胡乱交出叶秋痕了事? 可是皇上能信吗?” 正说着,杨千户急匆匆地赶了过来,喘着粗气道:“卑职下面的小旗发现……发现有人押着沈廉出了城……往南去了……” 胡谦二话不说,立即纵马要走。 阮从海道:“他这明显是要引开你,好独吞这份功劳。” 胡谦头也不回道:“功劳没了还会再有,沈廉若是出了事,我岂能心安。” 话音未落,人已消失在街角。 杨千户道:“大人,咱们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等!” 转过街角,胡谦纵身下马,调转头往北镇抚司去了。 彭大人要杀沈廉在牢中就可以杀了,用不着这种伎俩。 所以他笃定沈廉此刻还在牢中。 与其在皇宫门口等着,还不如先去寻沈廉。 果然,才刚到门口,就听内侧一个声音道:“那胡谦听到沈廉被押出城,立即纵马去追了,卑职亲眼看见的。” “好,就是要把他引得越远越好。” 胡谦心中好笑,纵身跃到院中,寻了个无人的角落,放声大喊道:“不好!沈廉逃了!” 外面两人吓了一跳,慌忙朝深处一个院子跑过去。 第124章 他不是死了吗? 等两人过去,胡谦闲庭信步似的跟在后面。 到了门前,便听里面两人道:“刚才那是谁喊的!这不是在这呢吗!” “不好!我们中计了!快出去!” 才刚推开门,便见胡谦笑呵呵地站在那里,“是啊,沈廉不是在这呢吗?怎么说给押送出城了。” 两人瞪大了眼睛,“胡谦!” “你不是出城了吗?怎么会……” 胡谦也不废话,往后望了望,见沈廉好端端地坐在那里,笑道:“滚到一边去!” 两人哼了一声,“就算你是阮从海的人又怎么样!” 说着对望一眼道:“既然骗不到他,那就把他留在这里!” 话音未落,已经拔刀出鞘,齐齐往胡谦砍来。 胡谦闪身退了一步,袖中龙渊剑忽地一扫,立即有一道剑光飞出。 两人的刀才刚扬起来,便被齐齐斩断,“噗嗤”一下插在地上。 “再不滚开,断做两截的可就不是刀了!” 两人吓得面色发白,虽想强逞英雄,但是刚才根本没看清胡谦是怎么出手的。 若再死撑,丢了性命,可就大大的不值当了。 于是撂下狠话道:“行!胡谦!你竟敢擅闯北镇抚司,打伤锦衣卫,行!你等着……” 两人还要再说,见胡谦上前一步,便立即吓得撒腿就跑! 胡谦走到沈廉跟前,挥手斩断他身上锁链,“他们没把你怎么样吧?” 沈廉道:“我没事,倒是姐夫你……这次可闯祸了,你快走吧,就说没来过这,他们不会把你怎么样的。” 胡谦道:“没事,如果我料想不错,不一会就该有人来请我了。” “姐夫的意思是?” “就算彭大人知道了我的推断,但其中细节,他应该不能自圆其说。 若是皇上英明,肯定会听出问题。 一旦问起来,毛大人和彭大人抵受不住,肯定会把我说出来。 到时……” 正在说时,忽听外面,马匹嘶鸣,还未近前,便听杨千户喊道:“胡公子,胡公子在吗?” 胡谦道:“怎么来得这么快!” 随即应了一声。 杨千户也不去问他如何在这,也未去看沈廉一眼,只是惊恐道:“胡公子,大事不好了,皇上遇刺了!” 胡谦和沈廉皆是一愣。 “怎么回事?皇上怎么会……” “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赶紧随我进宫面圣。” 胡谦望着沈廉道:“你自己躲起来,我去去就来。” 沈廉道:“姐夫不用担心我,你自己小心!” 到了宫门,通传之后,随即有一太监引着两人前行。 胡谦见禁宫之内人人并无慌乱之色,便知皇上应该无事。 到了金殿,立刻有人喊道:“胡谦上殿。” 胡谦一路向前,见两侧跪着许多位王公大臣,毛大人和彭大人瑟瑟发抖地跪在当中,他们后面是阮从海,前面躺着一个人。 他定睛细看,那竟然是叶秋痕。 只不过他此刻已经倒在血泊中,死了不知多久了。 胡谦抬眼见上方龙座上坐着一人,便拜道:“学生金陵胡谦,叩见皇上,吾皇万岁万万岁。” 周围静悄悄的,一点声音也没有。 胡谦微微向左右扫了一眼,一众大臣皆是低着头,好似一群雕塑一般。 等了一会,才有一个声音道:“好一个胡谦,果然是一表身材,气度不凡。 你抬起头说话。” 胡谦道:“谢皇上。” 虽说抬头,却也不敢直接去看皇上,否则便有刺王杀驾的嫌疑。 然而目光上移,却见皇上脚下也躺着一个人,看衣着是个太监。 而在那太监身边,四个太监站在一旁,戒备着,紧紧地盯着台下的胡谦。 “胡谦,听说你在协助锦衣卫查白尚书的案子。” “学生受阮大人之托,协助他查案。” “好,那可有结果吗?” “已有结果了。” “好,那你便来说说,白尚书到底是怎么死的。 刚才这两位锦衣卫的大人已经说了一个故事,差点害了朕的性命! 若是你再胡话八道,便是欺君,你可要想清楚了再说!” 胡谦道:“在学生说出真相之前,可否请皇上传上白大人之妻余氏、妾室孙氏、叶大人之妻作为证人。” 皇上一挥手,“传!” 随即有太监跑了出去,过了一会,三人就到了殿上。 “人都到了,说吧。” 胡谦道:“事情还要从学生在京郊孝义庄遇到的事情说起。 当时学生去投宿,碰巧遇到镇妖司的三位在抓魇鬼。” 朝堂众人一听,皆是有些莫名其妙。 胡谦道:“学生当时细细审问了这魇鬼,发现这东西有一种怪力,极能迷惑人心。 若是将人魇住,起初或许不会怎样,但时间一长,便会迷失自我,任其摆布。” “你说的这些,和白尚书的死有和关系?” “学生细细查问了白大人的近况,发现大人应该也是被魇鬼所缠,他不愿受其摆布,所以才挥剑自杀。” “什么?自杀?” 虽是在朝堂上,但闻听此言,众人还是低声议论了几句。 胡谦道:“不错,就是自杀。” “可是当晚明明有人看见有黑衣人在白府附近,白家仆人也说看见叶侍郎在附近徘徊,怎么说是自杀? 到底有何凭据!” 胡谦道:“白尚书临死之前,曾多次把两件案件拿出来审核,一桩是工部主事黄庭松杀妻案,二是南城兵马司知事秦涛被杀案。” “这又如何?” “黄大人和秦大人,一个杀妻,一个被妻所杀,说起来岂不是很奇怪吗? 夫妻情深,到底是什么样的原因致使他们做出这种事呢? 学生自习调查过,黄大人和秦大人之妻应该都是被梦魇迷惑了心智,以致控制不了自己,所以才会做出这种事来。” “有何凭据?” “学生曾夜探黄大人的坟墓,发现他的尸体并未腐烂,而是趴在棺材里,背后有一大洞,似乎是什么东西从里面跑了出来。” 话音未落,便有一人喝道:“混账!妖言惑众!扰乱圣听!” 胡谦侧目看去,见是一中年儒士。 皇上道:“傅尚书,不必动怒,且听他说完。” 胡谦心头一动,这位就是应该就是礼部尚书。 “此事是学生亲眼所见。另外,学生还请教了镇妖司的少司命,他也可作证。” 此言一出,朝堂上立即雅雀无声,就连皇上也愣了一下,惊道:“哪个少司命?” “华清辞。” “他?他不是死了吗?” 第125章 你想要什么 胡谦一愣,还未及说话,钦天监监正叩头道:“皇上,华清辞还未死,只是不常露面而已。” “就算黄庭松和秦涛之妻是被梦魇迷惑,也无法说明白尚书就是自杀的吧。” 胡谦道:“白尚书近年来整夜整夜地不睡,又把自己关在书房里,为防睡觉,竟然还在夜里要浓茶、热茶来喝。 实在困得挨不住了,便到这位孙氏房中休息。” “这是为何?” “因为白大人自己也中了梦魇,夜里常常惊醒,有时候又会做出些无法控制的事情。 若是在正妻房中休息,肯定会被发现。 但这位孙氏就不同了,她性格开朗,毫无心机,一旦躺下,轻易就会睡得极熟,就算屋中有动静,也不会醒。 所以白大人选择在她房中休息,梦魇的秘密也就不会被发现了。” 皇上问道:“余氏,可有此事?” “回皇上,确有此事。” “那叶侍郎是怎么回事?” “近年来,白大人备受梦魇煎熬,虽是极力让自己不睡,但常人又哪有不睡觉的,所以他便渐渐抵受不住。 至于叶大人,他应该也被梦魇困扰,虽不像白大人那般严重,但也备受折磨。 后来,白大人发现了叶大人的事情,便想请他来商议。 只不过没等叶大人进门,白大人就先自杀了,此事叶大人之妻应该也有所察觉。” 皇上问道:“是吗?” 叶秋痕之妻道:“回皇上,夫君的确有些怪异。 那次他匆忙从梁京回来,脸色非常差,妾身还问他,为何这么快就回来了,他推说身体不适。 后来妾身听到他在房中神智恍惚地摔东西,似乎是许久没睡觉了一样。” “即便如此,为何不说白尚书是被梦魇所杀,而说他是自杀呢?” “皇上,白大人死后,余氏等人发现不对,便推门去看,结果推不动,最后是撞开门的。 若是梦魇所害,完全没必要制造这等密室。 所以学生料想,白大人知道自己快要失去控制,所以趁意识还清醒的时候,插上门,不让自己出去害了家人,然后挥剑自杀。” “那黑衣人又是怎么回事?” “这个便要问锦衣卫的彭大人了。” “彭自水,到底是怎么回事!” “皇上,微臣的确派人去监视白尚书,但那皆因他行动怪异,而且也都只是在附近探查,那黑衣人是怎么回事,微臣不知啊!” “毛利川,你呢?” “皇上,微臣也不知。” “好好,你们不知那黑衣人,也不知案件真相,只拿一个被魇住的叶侍郎来糊弄朕,差点害了朕的性命!” “皇上,微臣万死……” “来人!拖出去斩了!” 毛利川大叫道:“皇上,胡谦所说只是他一面之词,到现在他可有拿出什么证据吗?” 胡谦道:“但凡被梦魇魇住的人,尸体都会出现黄庭松那样的变化,皇上只需让人开棺验尸,一切自有分晓。 哦,对了,包括这位叶大人也是。” 殿中众人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往后挪了几步。 皇上也吓得变了脸色,“来人,把叶侍郎的尸体焚烧了,骨灰撒入护城河中。” 叶大人之妻想要开口说话,但又给咽了回去。 “立即去验看白尚书的尸体!” “是!” 过了好一会,先前去验看尸体的人回来了。 众人虽早跪得腿麻脚麻,但此刻却都竖起了耳朵。 毛利川两人以及他们后面的阮从海也都屏住了呼吸。 “皇上,白大人的尸体的确有异,正如胡谦所说,背后有一大洞,似乎是什么东西爬出来了一般。” 皇上道:“果然如此吗……” 毛利川两人一下瘫坐在地上,阮从海则长呼一口气。 “来人,将这两人推出去斩了!尸体焚烧,骨灰一并丢入护城河!” 毛利川道:“皇上,臣这些年鞠躬尽瘁,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求皇上开恩……” “推出去!” 立即有人将二人拖了出去。 “钦天监监正!” “臣在!” “速去请大司命进宫,商议应对梦魇的办法。” “臣遵旨。” “阮从海!” “臣在!” “你此次办案有功,擢升指挥同知。” 阮从海大喜过望,连连叩头道:“谢皇上!” “胡谦!” “学生在。” “你屡破奇案,金陵知州也多次替你请功。 好吧,你想要什么,只要你开口,朕一定答应你。” 殿上众人一听,立即艳羡不已。 这样的机会,就算是做梦都不敢奢望。 所有人都好奇地看着他。 到底会要什么呢? 加官进爵?还是黄金万两?亦或者是求取公主当个驸马? 胡谦道:“学生的确有一件事想求皇上……” ※※※ 阮从海自从四品的镇抚使一下升到从三品的指挥同知,脸上的喜悦根本藏不住。 两人才回到北镇抚司,先前被胡谦吓退的两个锦衣卫立即过来告状,结果被阮从海直接拿下,关进了诏狱。 两人亲自接出沈廉,说起之前的事情,不由唏嘘不已。 阮从海道:“此案沈廉出力不小,就做个百户也不为过。” 沈廉喜道:“谢大人!谢姐夫。” 阮从海一拍胸脯,“要是你小子早说是胡谦的小舅子,你早就是百户了。” 三人哈哈大笑,叫上左千户和杨千户,出门寻了一家酒楼,大鱼大肉地叫了一桌。 正吃着的时候,胡谦脑海中忽地出现一个提示。 【白大人书房中是否也有机关】 他先是一愣,随即惊出一身冷汗来。 一般说来,案件结束后,便不会再有提示。 现在既然出现提示,那就说明…… 案件还没结束…… 难道先前的推断,错了? 他再也吃不下了,只说要去寻白玉峰,然后便急匆匆到了白府。 因为白大人的尸体被移去烧成飞灰,白玉峰和余氏正请了和尚给他做法超度。 见胡谦到来,余氏和孙氏等人皆是没好脸色。 白玉峰道:“敬恭兄别见怪,此事错不在你。” 胡谦道:“多谢,我想去再去白大人的书房看看。” 白玉峰奇怪道:“不是已经查清了吗?为什么还要去?” 胡谦道:“一句两句说不清楚,你带我去就是。” 白玉峰见他郑重其事,便点点头,将他带到书房。 胡谦细细查看了一番,果然在书架后找到一块凹陷的砖头——和孙氏房中的一样。 白玉峰也是一惊,正要问时,胡谦示意他关上门窗。 然后,随着胡谦拉动砖头,书架后的墙体竟然像是门一样打开了,露出一个黑漆漆的通道。 第126章 是不是嫌弃我 胡谦和白玉峰皆是一愣,稍一停顿,便往通道内走去。 通道只一人宽,黑漆漆的,行不多远便是一个向下的台阶。 两人拾级而下,不多久便到一个一丈见方的房间。 白玉峰见角落有个蜡烛,便拿出火折子点亮。 见这里竟然也是一个小小的书房,只不过并无书架之类,只有三摞书放于三面掏空的墙壁上。 地上散落了很多书页纸张,看那样子,似乎是被人有意撕碎扔在地上。 胡谦念头一动,对白玉峰道:“别动,先看看地上的纸。” 两人随即蹲在地上看起来,只见这些纸似乎全是从去岁的案卷上撕下来的。 纸张凌乱不堪,完全没有任何头绪。 “这会是白大人撕的吗?” “很难说。” 胡谦道:“此人将这些案卷撕碎,必然是为了掩饰什么,咱们不妨看看案卷上少了什么内容。” “可是这样这也太多了。” 果然,被扯下的书页实在太多,完全是乱麻一样。 胡谦灵机一动,“别管书页的内容,看看是那几本书少了书页。” 白玉峰一拍脑袋,“对啊。” 然而即便是只找书,两人还是忙碌了一个时辰。 最后,等把所有少了书页的书找出来摆在一处,才看了一眼,两人便齐齐愣住了。 总共十二本书,却只有一个字留存了下来。 “法。” 胡谦道:“这是什么意思?” 白玉峰摇头道:“看不出来。 爹爹是刑部尚书,每日所做之事都和律法有关,这个‘法’也许就是指律法。” 胡谦点点头,又看了看那三面墙,每一个都推了一次,根本无法推动,再试着推另外一面没有书的墙壁时,却一下推开了一条缝隙。 “还有密室?” 两人随即走了进去。 然而才走一步,黑暗中风声一紧,面前忽有一物飞射而来。 胡谦想也不想,龙渊剑立时斩了过去。 然后就听“啊”的一声惨叫,似有一个人从上面摔了下来。 而他自己的袖子则被割了一个口子。 胡谦将那人扯进密室,待看清那人面容,不由惊得目瞪口呆,“是你?” 白玉峰也满是惊讶之色,“大哥?!怎么是你?” 白玉林的一条胳膊已经被斩断,此刻只摇头苦笑,一句话也不说。 白玉峰怒道:“大哥,爹爹到底是不是你杀的!” 胡谦本以为自己的推断肯定不会有什么错,但看到这地下密道,便有了三分怀疑。 如今看到白玉林从另外一侧的密道中进来,三分怀疑又多了两分。 白玉林仍是坐在那里,任由胳膊上的血流在地上,只是笑。 白玉峰叹息道:“爹爹曾和我说过,如果你不是庶出,你一定比我更好,因为你更孝顺,更聪颖,学什么东西都比我快。” 白玉林沉默了一下,“爹真是这么说的吗?” “千真万确。” “那他为什么要选我来做这种事……” 说着,竟然流下泪来。 “到底是怎么回事?” 白玉林止住哭泣,“一切都和胡公子推断得不差,爹日夜受梦魇折磨,苦不堪言。 忽然有一天,他把我叫到这个密室,让我杀了他……” 他说到这里,又激动地流下泪。 “我当时根本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也根本不愿意这样做…… 但是,几天后的夜里,他又把我叫到这里,告诉我他的时间不多了。 如果不杀了他,他就可能会像黄庭松那样…… 我还是不愿意。 爹爹忽地跪在我面前,说如果我不动手,他就只能让你出手了……” 白玉峰一愣,顿了一下,“扑通”跪在白玉峰的面前。 “所以……你这是为了我……” “我只是庶出,即便事后被人查出,对白家的影响也不大。 可若是你出了事,那爹爹即便了死了也不能瞑目。” 白玉峰握着白玉林的手,身体微微颤抖着。 “过了几天,徘徊在府门外的锦衣卫越来越多,爹爹的情况也越来越差。 终于,那天晚上,爹爹让我去看看叶大人是不是来了。 我怕被锦衣卫的人发现,所以换了夜行衣悄悄查看,谁知还是被人发现。 爹爹本来还想等喝叶大人商量完事情再动手,谁知他的神智突然变得模糊起来,竟然拿剑就要杀我。 我没有办法,只好关好门窗,然后将他……将他刺死,接着再从密室中逃走。” “密室中的书是你撕的吗?” “不是,那是爹爹弄的,我也不清楚他这是要做什么。” 胡谦摇摇头,“既然是这样,刚才你为什么要对我们下手!” 白玉林望着胡谦,怒道:“你害得爹爹死后都不得安生,最后连个尸首都没留下,我若不杀你,如何对得起爹!” “大哥!这不是敬恭的错! 要怪就只能怪那梦魇!” 然后又看向胡谦道:“敬恭兄,念在我大哥已经断了一臂,请你放过他。” 胡谦道:“就算我放过他,但是白大人的事情该怎么办? 弑父之罪,下场如何你应该知道。” 白玉峰道:“此事我不想张扬出去,所以恳请敬恭兄为我们保守这个秘密。”说着竟跪了下来,连连叩头不已。 胡谦道:“行,我可以不追究。他的事情也算是你们的家事,你若不管,我又何必做这个恶人。” “多谢敬恭兄。” 回到小院,胡谦正要让楚楚做些吃食,脑中忽地闪出提示。 【获得神通大力】 大力:无穷神力,此乃擎天巨力之术。 提示一出,他立觉身体各处生出一股热气来,好似浑身有使不完的气力一样,就望着面前的房子,也觉得能一手就将其举起来。 楚楚见他一直发呆,也没敢过去打扰。 等了好一会,胡谦这才回过神,让楚楚两人做了饭菜。 吃完之后,胡谦仍旧坐在那里发呆。 楚楚见了,缓缓从屋中出来,“公子的衣服破了,不如让妾身给公子缝一下吧。” 胡谦一愣,“好,好。” 随即将袍子脱下给她。 过了好一会,她手中抱着一件衣服,缓步走道他跟前,“夜深了,公子怎么还不睡?” 胡谦琢磨着新的神通,笑道:“你先睡吧。” 楚楚面色微变,“怎么睡啊?” 胡谦道:“你一个人先睡就是,我想些事情。” 楚楚面色一暗,点点头,将胡谦的袍子放下,愁容中带着些许失落,转身回屋去了。 胡谦摸了摸衣服,见她给自己的袖中上缝了一只梅花,不由赞叹道:“这手艺还是不错的。” 楚楚这边刚回到屋,竟是掩面抽泣起来。 “这些天同床共枕,碰都碰了,却不……说到底,还是嫌我脏,我分明从他的眼睛中看出来了……” 第127章 公子如何使得 “你既是从教坊司出来的,虽是个清倌人,也未接过客,但既入了这行当,身子就贱了,还不配和我睡觉……” 楚楚一边哭,一边低声说着。 “可这是我愿意的吗?我一肚子苦水跟谁说呢? 你若是不喜欢,直说就是,为何又摸又抱,却又不真正过夜。 要是真有意梳笼,单凭你少年举人的身份,妾身又有什么不愿意呢? 好,既然这样,不干就不干! 就算是举人又怎么样,会吟诗作对又怎么样,今天偏不让你进门,免得又注入些酸腥的臭水。” 而在堂屋,自得了巨力神通,胡谦脑中晃过许多画面。 张良刺秦、霸王举鼎、愚公移山、嫪毐转轮…… 但夜色渐深,又跑了一天,于是回到屋中休息。 然而推门时,却发现内侧给插上了。 “楚楚,你睡了吗?” 楚楚正黯然神伤地坐在床上,听到此言,下意识地答道:“睡着了。” 胡谦哈哈一笑,“睡着了还能应门呢?” “啊,这…… 公子有事吗?” “睡觉啊。” 楚楚面色转喜,搓了搓手道:“那……公子稍等一下,妾身起来了。” 说完,立即去拿镜子照了照,然后缓步走过去开了门。 “公子……” 胡谦捏了捏她的小脸,快步走到床边。 楚楚赶紧过去,给他宽衣解带,然后自己也脱得只剩肚兜和小衣。 胡谦搂住她的肩膀,说道:“你家里还有什么人吗?” “没了,只剩妾身一人。” “以后有何打算呢?” “既被白公子买去,自然事事听他的吩咐,好似雨打浮萍,漂到哪是哪。” “文轩和我是好友,你若愿意,明日我可替你说说,让他放你离开。” “真的吗?” 楚楚先是高兴得做起身子,然后又叹气道:“天下之大,已经没有我的容身之所,就算离开这里,我又能去哪里呢?” “何不找个良人嫁了呢?” “父母至亲皆不在,又有谁能为我做主?难道让我自己去寻吗? 再说,天下虽大,良人却不是那么好找的。” 说着黯然神伤,愁容满面。 胡谦道:“楚楚可怜,实在让人心动。” 楚楚忽地俯身贴在他的胸口,“楚楚就没有别的地方让公子心动吗?” 胡谦道:“我家中已有几房妾室,你若跟了我,说不定会后悔的。” 楚楚缓缓解下自己的肚兜,“楚楚虽没有什么见识,但也知公子是个难得的良人,若错过这个机会,这辈子说不得便会倚楼卖笑,待年老色衰,便孤寂清冷,郁郁死去。 公子若对楚楚有一丝怜悯,便梳笼了楚楚,若还无意,就做个露水夫妻,也算是对得起这场缘分。” 她正要亲吻,忽地一股巨力弹起,竟将她甩到床尾,惊得她目瞪口呆,“公子,刚才那是何物?” “那个……就是那个……” 楚楚先是面色一喜,随即又带愁容,“这……这可怎么得了……” 胡谦一把将她拉到怀中,一边抚摸,一边亲吻道:“怎么,觉得我是个粗人,不想跟我了?” “怎么会……啊……” 第二天,婢女来的时候,发现胡谦已经出门了。 待进到屋中,只见楚楚病恹恹地躺在床上,姿势怪异,愁眉不展,宛若纠缠在一块的花瓣一般。 “小姐,难道你……” “是,快来帮我梳头吧。” ※※※ 距离会试已经没剩几天,郭宇等人都在紧张地备考,唯独胡谦不当回事。 再次见到白玉峰的时候是在酒楼,白玉峰要了雅间,等酒菜上齐,开口便道:“我大哥出家了。” 胡谦一愣,随即点点头。 “先前的事情,还没来得及谢,我敬敬恭兄一杯。” 酒过三巡,白玉峰不知怎么忽地想起楚楚来,低声道:“之前把敬恭兄安排在那里,就有把楚楚送给敬恭兄的意思,不知敬恭兄意下如何?” 胡谦道:“楚楚身世可怜,我就收了她,做个妾室。” “多谢敬恭兄,先前只是见她可怜,救下之后我还有点后悔,不知道该如何安排她。 虽说打算让她当个清倌人,但我的家世摆在这里,若是让人知道,实在……、 看她的面相,我本以为她会红颜薄命,没想到竟有福分跟着敬恭,也算是一场造化了。” 胡谦道:“会试之后,我就要回金陵了,此一别,不知道何时再见面。” 白玉峰道:“我听说皇上曾答应你任何要求,你为何不许个高官,也好光宗耀祖。” “德不配位,说不定哪天就被关进去了。 再说,我现在逍遥自在,不也是挺好的吗。” “看来敬恭兄对会试是一点期望也没有。” “自己几斤几两我自己还不清楚吗。” “这个倒也无所谓,毕竟还有举人的功名在身,或许可以当个教谕甚至是知县呢。” 几天的时间转眼过去,会试结束后,自觉考得不错的郭宇要在京城好好玩玩。 胡谦倒是没有这个心思,正在小院里等着楚楚和婢女冯姐收拾东西,白玉峰忽地找过来。 “敬恭兄,先别急着走,有人求你办事。” 胡谦道:“谁啊?” “怀庆公主。” “公主?我能为她办什么事情?” “公主听说你断案如神,又通秘术,所以想请你看看宅院的风水。” 胡谦一愣,看了看白玉峰道:“到底是什么事情?直说就是。” 白玉峰摊手道:“就是公主想请你看风水,没别的意思。” “怀庆公主?是皇上的……” “皇上的第三女,目前住在九王府,嫁给崔驸马四年了,目前没有子女,便怀疑是风水问题。” 胡谦道:“这跟断案也不挨不着啊,怎么就想起来找我呢?” “听说怀庆公主睡眠不好,兴许以为是梦魇所为,这不就找你了吗。” 胡谦对楚楚道:“在家等我一会。” 两人躬身称是。 出了胡同,早有一个轿子等在那里,白玉峰把胡谦引过去,几人便抬着胡谦到了九王府。 姓卫的管事把胡谦着在院中转了好几圈,说道:“劳烦公子给看看,是不是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胡谦本来还未是来看人的,没想到真是看风水。 他虽有几个神通,但跟风水根本挨不着,所以也只是瞎看一通。 想着最后给这留一道金符,也算对得起这位公主了。 “公子,还请到公主的卧房看看。” “那里也要看吗?” “要看,公主特意吩咐的,说那个屋子阴气重,专得请公子去看看才行。” 于是两人到了卧房,却见里面一个人也没有,正奇怪是,卫管事道:“公主觉着这里别扭,便不住这里了,平日除了婢女来打扫,便没人过来。” 胡谦正看着,外面急匆匆跑来一小厮。 “管事老爷,前次公主要的南枣到了,让您赶紧去验收呢。” 卫管事道:“公子且看着,我还有点事,一会再来。” 胡谦点点头,才看了一会,外面忽有一个声音笑道:“莫不是驸马来了,否则门口怎么连个丫鬟也没有。” 第128章 给你揉揉 胡谦一愣,这声音,分明就是知琴公主。 果然,他还没想好该如何应对,知琴公主已经走进来了。 见到胡谦,她先是一愣,随即怒道:“大胆!你怎敢擅闯公主卧房!” 说着飞身过来,一拳打向胡谦面门。 胡谦纵身躲在一边,手上微一用力,便拿住她的手腕。 巨力神通何等厉害,她虽是极力挣扎,却根本动弹不得,反而是吃不住疼,一下跌在胡谦怀里。 胡谦赶紧将她扶住,搂住她的肩膀,免得她又动手打人。 “公主,能不能问清再动手,我是受怀庆公主邀请,来帮她看宅院风水的,怎么就是成了擅闯呢。” 知琴被他搂得喘不过气来,涨红了脸,怒道:“先放开我!” 胡谦道:“还有上次之事,明明是你的过错,为何一直追着我不放,还说出那样的话,害得我麻烦不断。” “你先放手再说!” “放了手,你便不好好说,我就不放!要放,等说清楚这个事情再说!” 此刻软玉在怀,再加上知琴公主极力挣扎,倒真有点让他心猿意马。 本来是说前次的过节,可闹到现在,倒像是他在调戏公主一样。 “好,你先放手,我就和你好好说,要不然我就喊了!” 胡谦点点头,“说话算数。” 见她郑重地应了一声,他这才松开手,然而力量太大,竟是一下将她的后背的衣服扯烂了,从腰身一直裂到下臀,露出一片春光。 “这……我不是故意的……” 知琴赶紧用手捂住,怒气冲冲地瞪了他一眼,然而还没等开口说话,外面又有一人道:“姐姐,你别以为躲到三姐家就行,你不告诉我,我就一直缠着你。 哼!我看你呀!一定和那姓胡的小子有故事!” 知琴公主吓了一跳,“糟了,是知盈!快躲起来!” 胡谦道:“我又没干什么!我躲她干嘛!” 然而随即看到知琴公主头发凌乱,衣衫不整,脸色绯红,好似刚刚经历云雨之事一般。 这要是被知盈公主看见了,就算再张一万张嘴,只怕也难说得清楚。 可是这卧房就这么大,根本连个藏身的地方都没有。 他正要藏身衣柜里,知琴公主小声道:“不行,不能躲在那里,她一定会打开看的!” 胡谦急得一脑门汗,“可是这……我躲哪里啊!床底下……哎呦……” 他着急起来,一把把床掀开,可是底下是实心的,根本藏不下人。 知琴看得着急,眼见人影已经到了门口,她忽地将牙一咬,拉着胡谦钻进了被窝。 一手理了理头发,一手将胡谦按在靠墙的一侧, 她见被窝被撑得老宽,又狠心将胡谦往自己的身上扯了扯,让他紧紧贴住自己的身体,以免露出马脚。 才刚刚藏好,知盈公主便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见屋中没人,立即就是一愣,走到卧房,见知琴躺在那里,不由惊讶道:“奇怪,你躺在三姐的床上做什么?” 知琴扶着额头道:“我在院中走得困倦了,便进来休息一会。怎么,这你也要管吗!” 知盈哼了一声道:“这个我管你做什么!快告诉我!你和那胡谦到底是怎么回事?” 知琴笑道:“他这人骄傲自大,刚愎自用,极是惹人生厌,我看的烦,就想杀他!你管得着吗!啊……” 正说着,忽觉身体某部被袭,顿时惊了一下。 知盈疑惑道:“你怎么了?” 知琴道:“这被窝中好像有虫子,咬着我了。” “虫子?” 知盈眯了眯眼睛,随即斜眼道:“如果只是这样,你那天必然不会说出那样的话来! 说吧!你若再不告诉我!我就去问父皇!” 知琴略微一顿,惊慌道:“千万不要!父皇知道了一定会责怪我的!千万不要去!” 知盈道:“怎么,你现在怎么对父皇这样怕了?他不是最疼你的吗?” “父皇说我四处乱跑,对我极是不满,前些日子已经训斥过我了! 你若再去说,他必然会把我关起来!千万不要去!求求你了!” “哼!你也有今天!你不让我去!我偏要去!” 说着便要走出去,然而才到门口,却又忽地走了回来,皱着眉头望着知琴道:“不对,你这是故意引我上当,我才不去! 不对,你是想引我出去吧!” 她忽地像是明白了什么似的,站起身来,四处看了看。 先是把外间里里外外搜了一遍,然后又走进来,一把拉开衣柜。 “你是不是在这屋里藏了什么东西了?” 知琴心头一跳,笑道:“你说有就有,你说没有就没有,别来问我!” 知盈道:“又来激我!这屋里肯定有东西!” 见她真的找来找去,知琴有些沉不住气了。 而在被窝中,胡谦大气不敢喘一下,一动不动地抱着她的身体。 虽是憋闷,但又有幽兰之香扑鼻而来,心神一荡,身体竟起了反应,被子随即就是一撑。 知盈立即注意到被子的动静,瞪着眼睛道:“这里面是什么?” 知琴以为胡谦压得手麻脚麻,所以动了动身子,便道:“是我的膝盖,有些疼。” 说着便伸进被窝里揉了揉“膝盖”。 不过随即就是一愣,接着便是一惊,脸上皆是掩饰不住的神色变幻。 知琴哼了一声道:“膝盖!你以为我会信吗!” 说着便用隔着被子捏了捏,撇嘴道:“膝盖!你有这么结实的膝盖吗!” 脸色一边,便要去掀开被子! 便在此刻,外面有人道:“妹妹们来了,怎么也不知会一声。” 说着话,进来一位三十多岁的贵妇。 知盈赶紧见礼道:“姐姐。” 知琴犹豫了一下,正要坐起来,怀庆公主道:“知琴,你既身体不适,便不要起来了。” 说着坐到床边,柔声问道:“哪里不舒服?” 知盈没好气道:“说是膝盖疼。” 怀庆公主道:“我像你们这样的年纪,哪里会有什么腰疼,膝盖疼,都是你成天乱跑害的吧。 唉,我给你揉揉。” 第129章 膝盖不好是大事 怀庆公主说着便要掀开被子,知琴赶紧道:“姐姐,没大碍的,不用了。” “怎么了?几个月不见,就生分了?” “哪里,我和姐姐的感情,再过一万年也不会变,只不过这伤……是这个……修炼法术落下的毛病,普通跌打的药都不管用的。” “你看,当初你要去镇妖司的时候我就说了,女孩子家的,相夫教子就行,干嘛要去练什么法术,现在落得一身伤。 虽说你最受父皇疼爱,但这以后嫁人了,必然也是个问题。” 知盈道:“她手下多的是婢女老妈子,膝盖不好能是什么问题?” 怀庆公主道:“当然有问题了,首先这姿势就……” 说着她微微一笑,“算了,你们还是闺房中的女子,等嫁了人就明白了。” 知琴和知盈皆是有些莫名其妙。 怀庆公主似是想起了什么,问道:“对了,你们有没有看到那个破了白尚书案子的胡谦?” 知盈一愣,问道:“胡谦?他在这里吗?” 怀庆公主道:“是啊,我请他来看风水的。” 知盈立即盯住了知琴,然后四处望了望,接着便翻箱倒柜地找起来。 怀庆公主道:“妹妹,你找什么呢?” “一条虫子。” “虫子?这屋里有虫子吗?” 知盈像是陡然明白了什么似的,死死盯住了床上的被子,笑吟吟道:“当然有虫子,说不定被子里也有虫子,还是一条大虫呢。” 说着,一步一步走到床边。 知琴暗暗握紧被角。 怀庆公主却吓得站了起来,“难怪我每次睡在这里的时候,都觉得不自在。” 知盈道:“姐姐,我这就来给你抓虫!” 她猛地上前一步,一把抓住被脚。 正要掀开时,门外响起卫管事的声音,“胡公子,你……” “管事请站下!公主在里面!” 卫管事立即停下。 而在屋内,怀庆公主一下拉住知盈的手,“定是南枣到了,咱们快去看看。” 知盈道:“别,我先抓了虫子!” “抓什么虫子!等会我让下人抓就是!” 说着拉着知盈到了门口。 卫管事躬身见礼。 怀庆公主道:“南枣到了吗?” 便在此刻,胡谦轻声道:“出去了吗?” 知琴虽不解其意,还是小声道:“在门口,怎么办?” 胡谦立即钻出被窝,空中纵了两下,便上了房梁。 时间紧迫,他立即左右手撑在横柱上,像是一只撑开四肢的蝙蝠一样,面朝下挂在梁上。 先前的肿胀就那么直愣愣地指示着下方,像是巨龙撑落了霞帐。 知琴才看了一眼,就又惊又羞,唬得心口砰砰直跳,再不敢多看一眼。 而在外面,怀庆公主还在让卫管事把南枣送来,知盈已经跳进了屋里,见知琴面色异常地躲在被窝里,不由笑道:“姐姐,若是让父皇知道你干的好事,你说他还会不会宠爱你呢。” 知琴道:“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你比我更清楚。” 说着又坐在床边,得意地拍了拍被子。 知琴道:“你拍疼我了,快走开!” “是吗?别以为我傻!刚才那根本不是什么膝盖!而是手臂吧! 还说没故事!没故事能让人躲在被子里!” 知琴道:“你在胡说什么!” 知盈喊道:“三姐,你快来啊!我抓到虫子了!” 怀庆公主迈步走了进来,“到底是什么虫子?拿出来我看看!” 知盈再也按捺不住,猛地一扯被子。 “唰!” 然而却是什么也没有。 她立即就是一愣,仔仔细细把床单和被子翻看了一遍,仍是什么都没有。 “怎么会?!” 知琴道:“你到底在干什么?快给我盖上!” 怀庆公主道:“别闹了!小心给她冻着。” 知盈这才把被子给她盖上,又不死心地去看柜子和其他地方。 胡谦在房顶上看着下面三人,不由心惊肉跳,唯恐她们一抬头看见了自己。 虽说可以用魇祷神通,但她们毕竟不是坏人,实在犯不上。 知盈在屋里翻了好一阵,仍是一无所获。 知琴看得焦急,佯怒道:“太过分了!” 直接下床从衣柜中翻出一件衣服,披在身上就出了屋。 怀庆公主不明所以,也赶紧跟着出去,“知琴妹妹,你怎么了……” 知盈见了,也觉得自己有些过分,悻悻地追出去。 胡谦这才松了口气,不过他并没有立刻下来。 不到一刻,知盈忽地又闯进来,见四处无人,这才失望地走了。 及至天黑,他这才悄然掠了出去。 一路上飞檐走壁,回到小院。 楚楚和冯姐正苦苦等着,见到了这会胡谦还未回来,不由又是担心又是害怕。 正无奈之时,胡谦落到院中。 楚楚一见,立即扑到他的怀里,啜泣呜咽。 “妾身还以为公子不要我了。” 胡谦揉了揉她的脸蛋,“有点事情给耽误了。 倒是你,这满脸的愁容可真叫人心疼。” 楚楚道:“公子吃过晚饭了吗?妾身给公子准备几样小菜。” 饭桌上,胡谦两人边吃便说。 见冯姐直直地望着桌上的饭菜,胡谦笑道:“冯姐,你也坐下一块吃吧。” 冯姐道:“奴婢不敢。” “有什么敢不敢的,我让你坐下你就坐下吧。” 冯姐这才拿了碗筷,毕恭毕敬地坐下吃了。 想着明天就可以启程回家,胡谦不由心中畅快,又让冯姐取出酒来,让楚楚唱了一个小曲,极是尽兴。 楚楚本以为当天就要走,便紧赶慢赶地把东西都收拾好了,就等着胡谦回来,便出发去金陵。 此刻得了胡谦作为依靠,心中悬着的大石总算落下,不由多喝了几杯,醉眼朦胧,站也站不稳。 又饮了几杯,她便起身道:“公子,妾身……先去铺床。” 说着东倒西歪地往卧房去,还没走上两步,便歪在门上,冯姐赶紧去扶,两人一步三晃地出去了。 胡谦自己也喝得晕晕乎乎的,正准备休息时,忽有人敲门。 开门一看,却是白玉峰和沈廉。 “姐夫,听说你明日就走了,请将这两封信交给爹爹和姐姐。” 白玉峰道:“怀庆公主那边传来话,说你不辞而别,很是生气。” 胡谦先是将信收好,随即编了个理由,让白玉峰回复怀庆公主。 三人感念不知何时才能再见,离愁别绪涌上心头,便又喝光三坛酒,夜半子时,才依依惜别。 胡谦此刻已经是看不清面前的路了,正晃晃悠悠往卧房去时,又有一人站在面前。 胡谦眼神迷离,见看不清人,便嗅了嗅,觉着一阵幽兰之香,便道是楚楚,随即上前搂住她。 谁知那人却忽地开口道:“胡谦,九王府的事还没找你算账,你还敢放肆!” 第130章 小别胜新婚 胡谦一愣,仍未松手,醉道:“你怎么知道九王府的事,你又没去,难道是知琴公主附体了你?” 说着便拉着她往前走。 然而他先是和楚楚和了一通,又和沈廉、白玉峰和了三大坛,早已分不清东西南北,只随便朝着一间屋子走过去。 “胡谦!你这浪荡浮夸之徒!看清楚!我就是知琴!” 胡谦根本不理会,只硬拉着她往屋门走。 知琴被他拉住,虽然极力挣扎,奈何他手上的力气何止九牛二虎,她根本挣脱不开。 挣扎之时,已经跨过门槛了。 “放手!再不放手!别怪我不客气了!” 然而还未等她说完,胡谦忽地一把将她抱起来,将她身上的长剑拽掉仍在地上,晃悠着到了床边。 知琴面色一变,见挣脱不掉,立即念道:“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散!” 随即有一道光自她手中飞出。 但还未到胡谦跟前,便自消失无影。 她面色一惊,正待再念,胡谦猛地将她放在床上。 随着一股巨力如山崩海啸般压来,她立即被压在床上,根本动弹不得。 胡谦一边将她的手按住,一边缓缓吻了上去。 她起初挣扎不断,随即落下泪来,正自神伤时,胡谦却是身体一歪,自她的身体上翻到一边,睡着了。 她立即跳下床,提剑对准胡谦,正犹豫时,胡谦念叨着:“你扮不了她的,她的气质性格,你永远学不来的……” 她一下停在那里,像是被施了咒法一样,一动不动。 过了一刻,缓缓放下剑,坐在床边,先将胡谦的衣服鞋袜脱了,然后就要起身出门。 正要走时,又折转回来,俯身在他唇上亲了一下,然后立即逃也似的出门,纵身跳出院子。 第二天,胡谦雇了马车往金陵而去。 一路奔波,不在话下。 回到家中,胡谦先是让胡九把楚楚和冯姐送到西院,再由小环带着她二人去拜见沈玉珍、阿绣、荣宁儿和鹿宦娘。 他自己则是立即去和爹娘报平安。 不过家中只有赵氏在,胡不同还在州衙。 胡谦先是把从京城带回来的人参等滋补之品给了赵氏,又叙了一会话,这才回到西院。 阳光明媚,楚楚和冯姐正躬身站在院中,最上面坐着沈玉珍,阿绣抱着莲莲站在她身后,荣宁儿正逗孩子玩,鹿宦娘坐在一侧。 见胡谦进来,楚楚也不敢说话,仍是站在那里。 沈玉珍激动道:“相公。” 随即站起来,碍于有外人在,她心中虽是激动,却仍是克制着。 胡谦却并没管那么多,径直走过去,一把将她抱在怀里,捧着她的樱桃小口就吻了起来。 “相公……呜……” 良久,胡谦才放开她。 她正要说话,忽觉一股巨力直刺过来,吓得她面色一惊,随即羞红了脸。 胡谦深吸一口气,坐在椅子上,“娘子,你近来可好吗?” 她点头道:“好,家中一切都好,只是日夜思念相公。” 胡谦又看了看阿绣,笑道:“阿绣,把莲莲给我抱抱。” 阿绣走过来,将莲莲送于胡谦怀中。 见孩子生得可爱,胡谦不由心中欢喜,亲昵地捏了捏她的小脸,小家伙竟然笑了起来,手脚胡乱蹬着。 胡谦笑道:“这丫头这么活泼倒是有些像宁儿,反而不像阿绣。” 荣宁儿道:“相公又取笑我,不过活泼些不是挺好吗?” 胡谦道:“好好。” 又看了看鹿宦娘道:“宦娘,你身体不适,就要久坐了,回屋休息吧。” 鹿宦娘道:“相公回来,妾身岂有不来迎接之礼,况且……妾身也思念得紧,连弹琴也没了兴致,此刻……恨不能多看相公几眼。” 楚楚抬头看了她一眼。 胡谦道:“好好,今晚大家好好喝一杯。” 说完又看向楚楚道:“楚楚,你过来,见过各位姐姐吧。” 楚楚赶紧上前,先向沈玉珍躬身道:“楚楚见过姐姐。” 然后再依次向阿绣、荣宁儿和鹿宦娘行礼。 沈玉珍看了看她,笑道:“妹妹果然是人如其名,这楚楚可怜的样子,我这女人家也看得忧心,怪不得相公会喜欢。” 说完,见胡谦没有说话,唯恐他心中不悦,便赶紧道:“妹妹是哪里人,什么家世?” 楚楚看了胡谦一眼,后者直接道:“照直了说就是,又不是见不得的人事情。” 楚楚这才把身世说了。 沈玉珍听得连连点头,“原来也是个可怜人儿。” 阿绣和鹿宦娘也感慨不已。 荣宁儿差点就去了教坊司,同病相怜之下,竟然眼眶含泪,拉着楚楚的手道:“妹妹别怕,进了家门,就是一家人了,以后便有了依靠。” 楚楚也哭了。 说了一会,她赶紧把从京城带的胭脂水粉、香水头饰拿出来送与沈玉珍几人。 几人立即止住了眼泪,姐啊妹啊的打成一片。 过了一刻,楚楚好奇地望向鹿宦娘,“姐姐会弹琴吗?是胡琴还是瑶琴?” 鹿宦娘惊喜道:“瑶琴,妹妹也会吗?” 楚楚道:“妹妹学过半年瑶琴,胡琴弹得稍好些。” 鹿宦娘像是得了知音似的,若不是身体沉重,只怕立即就要将她拉住,好好说上一会。 沈玉珍道:“小环,带禄儿和这个……冯姐,去把南边那个屋子收拾出来。 迎彩、杏儿,去把我屋中的杭缎被褥并床单枕头拿出一套来,给楚楚妹妹送过去。 喜姐、荷花,去厨房给艳春帮忙,好好准备一桌菜。 咱们要给相公和楚楚接风。” 一路相处下来,楚楚和冯姐虽知胡谦人品贵重,又通情趣,极能怜香惜玉,自觉有了个万中无一的归宿。 但毕竟是官宦之家,****,家中又有几房妻妾,难免互相妒忌。 到时候胡谦护不住她,她可就要被大房和先进门的姨太太欺负了。 然而现在看来,不仅沈玉珍胸襟宽阔,气度不凡,几位姨太太也都是知书达理的,喜得她连连感谢上苍。 只不过有一点,沈玉珍几人竟然全是绝色女子,阿绣虽不是绝色,但最有胸怀,让人自惭形秽。 一会下来,她不但没遭人嫉妒,却是隐隐有些嫉妒沈玉珍几人了。 嫉妒她们能够如此早地就遇上胡谦这等良人。 吃了晚饭,胡谦自然先到沈玉珍房中。 俗话说小别胜新婚,两人才一抱在一起,便就像着了火一样。 热烈着…… 回应着…… 第131章 妾身如何报答 第二天一早,冯姐早早地来了,见了小环,问道:“小环姐,少夫人起来了吗?四姨娘想来问安。” 小环道:“不用来了。” 冯姐道:“这个……怕是不合礼数……” 小环镇定自若道:“不是这个意思,但凡少爷外出回来,小姐第二天上午都下不了床的,明白了吗?” 冯姐的脸腾地一下红了,立即想起前次胡谦刚梳笼楚楚时的情形,嘀咕道:“少爷这么厉害啊……” 小环道:“那还用你说,别说是小姐一人,就是再加上三位姨娘,那也是……” 正说着,内间沈玉珍喊道:“小环,来帮少爷穿衣。” 小环应了一声,朝冯姐摆手道:“去吧去吧,让四姨娘下午再来。” 冯姐红着脸跑了出去。 而在内间,小环帮胡谦穿衣,沈玉珍躺在床上满是笑意地看着他。 “对了,昨天忘了说了,我见到沈廉了。” “是吗?他在京城吗?做什么呢?” “他现在是锦衣卫。” “锦衣卫,这太危险了吧。” “没事,他现在是百户,前面又立下功劳,不会有事的。 他还让我带书信给你和爹娘。 小环,我自己穿吧,去把包袱里的书信取来。” 小环立即把书信拿来给沈玉珍。 沈玉珍强忍着疼痛坐起来,迫不及待把信看了。 不一会,便紧张道:“原来相公在京城破了一桩大案,怎么都没告诉妾身呢?” 胡谦道:“昨晚那等情形,哪里是说这个的时候。” 沈玉珍脸上一红,又细细看信。 “他能晋升百户,也全赖你的面子。” 胡谦笑了笑,看来沈廉并没有把实情说出来。 不过那确实也没什么必要,这等凶险的事情,既然过去了,又何必再让家人担心。 “好,好,总算有封信来,让家里人知道他好好的,也就足够了。 对了,他说相公被皇上召见,还许了赏赐。 皇上赏的什么啊?” 胡谦笑道:“这个嘛……” 正要说话,杏儿忽地敲门进来,“少爷,老爷请你过去呢。” 胡谦点点头,又在沈玉珍脸上亲昵地亲了亲,整理好衣服到了东院。 胡不同道:“听你娘说,你在京城破了白尚书被杀的案子?” 胡谦道:“也算是运气吧。” 胡不同道:“甚好,破了这等大案,即便最后会试不中,也该有个好去处。” 胡谦道:“爹爹为何现在才回来?” “唉,三水、南阳、郭北连月干旱,地里的麦子干死无数,我和你许伯父正商议赈灾的事情。” “振虎有消息吗?” “没有,你伯父已经放弃了,现在又纳了两房妾,每日耕耘。” 胡谦会心一笑。 又说了一会,便回到西院。 还未靠近,老远就听到胡琴的声音,原来是鹿宦娘正拉着楚楚给她弹曲子。 见胡谦来了,楚楚赶紧见礼,鹿宦娘道;“相公来得正好,楚楚的胡琴拉得真好。” 胡谦捧着鹿宦娘的脸亲嘴,然后坐在她身边道:“楚楚不仅胡琴拉得好,唱曲儿也是一绝。” 鹿宦娘嗔怒道:“妹妹怎么不早说,我在院中憋得烦了,早就想听听曲了。 本想央求姐姐请人来唱堂会,但又想等相公回来。 如今来了楚楚,以后便不会寂寞了。” 楚楚见他两人如此放得开,吞了口口水,心下激动,手上竟走了音。 鹿宦娘立即笑道:“妹妹心思可不在琴上呀。” 调笑了一会,阿绣过来招呼几人吃早饭。 谈及下面三县的灾情,荣宁儿当先道:“听说许多地主老爷担心麦子长不出来,现在就开始收佃租了,佃户们拿不出,便只能倾家荡产了。” 胡谦道:“城中的情况如何?” “也有逃荒过来的,只是不如之前那么多。” “还没到时候,到了五月就多了。” 胡谦叹息一声,可惜自己不会行云布雨之术,否则便可出手相救。 一向话少的阿绣道:“相公,妾身有个主意。” 胡谦道:“哦,说说看。” “不如还像上次那样施粥,也好积些阴德。” 胡谦道:“主意倒是个好主意,不过我怎忍心让你几人去抛头露面。” 说着又喊道:“迎彩,传话给胡九,让他今天什么都不必做了,专门在门口施粥吧。” 迎彩应了一声,匆匆去了。 上午时,胡谦出门看了看,粥摊子前面已经排了老长的队。 之后,他先是去了州衙看望许远方,然后又去了鸿鹿书院和齐夫子说了会话,得知郭宇前脚刚走,看来他已经从京城回来了。 中午回来时,他才刚进院子,就见沈玉珍几人眼睛红红的,直直地看着他,咬着嘴唇一句话也不说。 他一愣,着急道:“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沈玉珍道:“郭公子上午来找过相公。” “然后呢?” “他说皇上许诺让相公一件事,只要相公开口,皇上便答应。” “嗯,是有这么回事。” “相公说了什么?” 胡谦笑了笑,“我说你们这一个个反应这么大呢,原来是为了这个啊。 是的,我求皇上赦免马守备家人的罪过。” 楚楚道:“原来竟是真的!” 鹿宦娘道:“高官厚禄、金银财宝都不要,却为了……为了马家做到这种地步……” 说着便哭了起来。 阿绣早就哭得像是泪人似的。 沈玉珍和楚楚也潸然泪下,甚至迎彩等几个婢女也悄悄抹泪。 胡谦道:“行了,咱们锦衣玉食,一家人其乐融融,不是挺好的嘛。 对了,宁儿呢?” 沈玉珍道:“情绪有些失控,在自己屋里哭呢。” 胡谦点点头,“哭出来也好。” 楚楚看得奇怪,虽有心要问,但一时也敢随便开口。 沈玉珍道:“相公,你去安慰一下她吧。” 胡谦摇头道:“我现在过去,倒有点邀功的意思,还是算了吧。” 沈玉珍道:“要是邀功,回来的时候也就说了,何必等到现在。 再说,你若不去让宁儿好好谢你,她心中如何过意得去。” 胡谦这才到了荣宁儿的屋中。 才到外间,就听一阵低声抽泣,转过角门,只见荣宁儿正坐在床沿上,斜趴在枕头上哭呢。 第132章 一起洗洗 胡谦走过去,挨着她坐下,柔声道:“宁儿,别哭了,本来就是好事嘛。” 荣宁儿忽地转过身,眼睛已经肿了,妆容也早就花了,扑在他的胸口,啜泣道:“相公,妾身……” 连说了几句,却是什么也说不出来。 她忽地站起来,竟是直接跪在地上,叩头道:“相公的大恩大德,妾身做牛做马也报答不了……” 胡谦赶紧把她拉起来,抱起来放在自己的腿上,擦了擦她脸上的泪珠,“你我之前又何必说什么谢不谢的。 既然已成夫妻,你的家人就是我的家人,我当然要救。” 荣宁儿只是哭着。 胡谦道:“好了,别哭了,府里上上下下可有好多人呢,再哭可就漏了陷了。” 荣宁儿这才渐渐止住哭泣,抱着胡谦的胳膊,怎么也不肯撒手。 “这事虽好,倒也有一桩不方便,就是你以后还是不能恢复身份,只能是荣宁儿了。” 她立即又要跪,却被胡谦一把抱住。 “相公这话可是折煞妾身。 能够赦免族人,已经是妾身从来不敢奢望的事情,又何必再说什么恢复身份。 本来这条命就是相公救的,今生生是相公的人,死是相公的鬼。 别说做妾,就算是为奴为婢,妾身也绝无怨言。” 胡谦将她仅仅抱住,轻轻抚摸着她的红唇,“我只要你好好活着,别说那些不吉利的话。” 荣宁儿先前只想着家人的事情,心思便未往别处想,此刻被他又搂又抱,坐的地方也渐渐有了异变,不由春心萌动。 加之报恩的心思萦在心头,便立即侧过身,一手去解他的袍带,一手在他身上抚摸,吻住他的脖子,风情万种道:“相公,妾身来好好伺候你一回。” 约莫过了一炷香的时间,沈玉珍道:“迎彩,去看看你家姨娘怎么样了,别太伤心了。” 迎彩应了一声,快步到了门外,隐约听得荣宁儿呜咽哭喊,也不敢靠得太近,便赶紧回来道:“少夫人,姨娘她还在哭呢,哭的可凶了。” 沈玉珍道:“行,咱们也别在干坐着了。 小环,去让厨房准备午饭,除了宦娘的,其余都要素净些的。” 吃午饭时,胡谦回到北屋。 沈玉珍见他一人,问道:“宁儿呢?” 胡谦道:“身体有点不适,就不来吃了,等会让迎彩给她送饭吧。” 沈玉珍道:“宁儿妹妹也真是可怜。 好吧,咱们就先吃吧,我晚上再去看看她。” 胡谦道:“沈廉给爹娘的信送去了吗?” “已经让人去送了,估计这会也该到了。” “好,来莲莲,到爹这里来,咱们吃饭了。” 下午的时候,杜健知差人送来帖子,说是在醉仙楼请客,让胡谦务必过去。 想想也有许久没见了,胡谦便带着胡九到了。 上了二楼,见杜健知和郭宇已经到了。 三人寒暄了一番,等酒菜上齐,杜健知连连敬酒,感叹道:“唉,我不如二位啊。” 郭宇道:“乡试没考好,再考就是,何必长吁短叹的。” 胡谦道:“这可不像是你的风格。” 杜健知大笑道:“我可不像你二位满腹经纶,就算是再考,也不一定得中。” 郭宇道:“看如此说,莫不是有什么打算?” 杜健知道:“不瞒二位,我有一桩指腹为婚的婚约,是我爹结义兄弟的女儿。 昨日那家的仆人找上门了,说是老爷病逝,家中之余夫人和小姐,让我快些去提亲。” 胡谦笑道:“这是好事啊!你怎么一脸不高兴的样子!” “就是!难道那小姐容貌不合你的心意?” “哪里是。 我年幼时曾随爹爹去过那小姐家,见过一次的。 小时候也算清秀端庄,长大了想必也不会差。” “那你还有什么好犹豫的?” 杜健知道:“你们哪里知道! 我本是庶出,家中还有两个嫡长哥哥,就算家中还有家产,但也分不到我头上。 所以爹爹便合计让我去提亲,结婚之后,就住在女方家了。” “赘婿?!” “那可万万不成!大丈夫顶天立地,怎么能当赘婿呢!” “就是,你可别犯傻,咱们这可不是言情话本里,你也不是里面的宁公子。 你去了之后凭借自己的能力光大门楣,让女方家为之折服。 这是不可能的!” “你们说的我又如何不知! 放心,不是赘婿。 皆因女方家在京城经营胭脂水粉生意,家中没有男人,所以让我去主事,成亲之后,事事还以我为主。” 郭宇这才松了口气,“不是就好。 那你的意思呢?” “我自然还是想考取功名的。 但是,万一再不中,又耽误了这门亲事,岂不是两头落空吗?所以有些犹豫。” 胡谦道:“你去京城之后也不耽误考试呀。” “话虽如此,可是我生在这,长在这,家人在这,朋友在这,若是去了,只怕就再难回来了。” 说话间不由黯然神伤。 胡谦两人这才明白他今晚请客的意思。 “看来你已经有了决定了。” 杜健知长长叹了口气,“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 说着便举起杯来。 胡谦和郭宇刚要举杯对饮,他已经一仰头喝了下去。 “什么时候走?” “后天。” “我们去送你。” “不用了,你们今晚能来就行了,免得到时候伤心难过,心一软走不了了。” 离也好,别也好,喜也好,悲也好。 情绪氛围到了,这酒就不会少喝。 想到以后可能再也见不到了,三人皆是一杯接一杯地喝着。 及至三更,三人才站起来,各自拍了拍肩膀,依依不舍地告别。 回到西院,一直守在门口的小环道:“少爷,小姐说她和三姨娘身体不适,让你到二姨娘那里安歇。” 胡谦点点头,深一脚浅一脚地到了阿绣屋中。 阿绣从吃过晚饭一直等到现在,见胡谦进来,赶紧过去扶住他,“相公,你先坐下,妾身给你洗洗身子。” 胡谦一把搂住她,“一起洗吧。” 阿绣立即红了脸,点点头,走到外间,“杏儿、禄儿,去把浴桶搬来,再准备热水,相公要沐浴。” 第133章 圣旨到 杏儿到胡家许久,自然知道胡谦的习惯,一般说要沐浴,那热水肯定得是两个人的份量。 而且还得多准备些,因为到时候肯定会溅得四处都是。 果然,才刚准备好,杏儿两人就听到里间水声激荡,足过了好一会,才渐渐止歇。 两人听到阿绣呼唤,便又立即去里面收拾,所见种种无不让人脸红。 胡谦已经躺在床上了,阿绣裹着衣服坐在他身上,给他捏肩捶腿。 那胸前鼓囊囊的一团,直看得杏儿两人自愧不如。 其实单论相貌,这几个婢女中,迎彩、禄儿都不在阿绣之下,但若加上身材,两人就差了十万八千里。 别的不说,就杏儿见过的所有女子当中,这等规模也是独一份的。 翌日,胡谦让沈玉珍取了一块玉佛,做成金符给楚楚佩戴,并告诉她,沈玉珍几人每人都有一块,绝对不许不戴。 楚楚自然是无不应允,何况既然沈玉珍几人都有,这玉就代表了身份。 胡谦又取了一块桃木,做成拇指大小的两块桃木符,命胡九给郭宇和杜健知送去。 两人本还推说不要,但一来并不贵重,二来想到胡谦的神通,便都谨慎地收好,戴在身上。 之后,荣宁儿收拾停当,请胡谦和她一起到水仙庙祭拜马四刚。 楚楚见了,更是好奇荣宁儿的身份。 下午时,楚楚和沈玉珍说想要去街市上买些鞋袜。 胡谦说正好也要去买点东西,就带着楚楚和冯姐来到街市。 和沈玉珍几人满身的金银玉器、玛瑙翡翠相比,楚楚无论是穿戴还是首饰都显得寒酸了些。 胡谦也看出来她有些不自然,便直接领着到了一件成衣店。 先是襦裙、比甲、夹褂子、内衬要了五套,又买了上好的苏绣,厚底软底的鞋买了四五双,最后实在拿不下,便在街上雇了一辆车推着。 楚楚和冯姐看了,不由心中欢喜。 本以为这样就可以了,谁知胡谦又领着她们到了一家金店。 拣那样式新颖的项链买了两个,耳坠打了一副,又到首饰店买了金镶玉的璎珞,象牙簪子。 最后就连冯姐都得了一个银镯子,喜得她直接跪在地上叩谢。 楚楚更是有些懵,她虽也是官宦家庭出身,自以为也是见过钱,使过钱的。 但无论如何,也没有胡谦这等豪气。 更何况是给一个妾室,还有婢女买东西,那就更没听过了。 直到回到家,她还有些云里雾里的,一面心中欢喜无限,一面想着沈玉珍几人肯定会妒忌了。 谁知进了院子,沈玉珍几人完全是一副见惯了的表情,虽也上来品评,但都只看样式新奇,却毫无妒忌之色。 楚楚本还疑惑,但一听沈玉珍说这件比自己的杭缎如何如何,那件比自己的深海玛瑙璎珞如何如何,心中便就释然。 感情自己得的这点东西根本就是稀松平常,谁也不会真看到眼里去。 虽是如此,她还是小心翼翼地收好,毕竟是女人,对待这些东西的态度甚至比对自己的命还重要。 尤其这还是胡谦送的。 既得了这些东西,她便把之前自己穿的用的赏给冯姐一些,喜得冯姐又是连连叩头。 楚楚怕她得意忘形,赶紧嘱咐说,千万不要在人前显摆,免得惹得小环等人不高兴。 到了晚上,胡谦来到她这坐下,又让冯姐请了鹿宦娘来,就让楚楚拉琴唱曲。 楚楚心情舒畅,但一旦唱起曲来,又代入其中,不一刻便满脸的愁容,曲子也唱得哀婉动人。 胡谦和鹿宦娘听得入神,暗暗称赞。 尤其她那愁容,竟恍惚是曲中人物一般,还未诉情,已让人信了三分。 再有曲来,更让人心生爱怜,恨不得将这可人儿狠狠抱在怀里,心肝似的揉到自己的胸膛里,好好温暖一番。 冯姐送走宦娘后,屋中就剩胡谦和楚楚。 见她正要收起胡琴,胡谦道:“先别收,来,坐过来,我瞧着新奇,看看能不能学会。” 楚楚点点头,正要坐下,胡谦却是一把将她拉过来,摁在自己腿上。 楚楚嘤咛一声,手里的胡琴差点摔在地上,本以为到了这份上,他肯定不会再说什么学胡琴。 谁知他真就开口道;“来,你握住我的手,教我两下。” 楚楚失落中带着娇羞,应了一声,像是教孩子写字一样,握住他的手。 “这样,这样拉弦……” 胡谦的起初有些僵硬,在她的带动下,倒也真拉了几声响动,只是不成律,像野鸡叫唤似的。 楚楚还待再教,忽觉袍带异动,比肩袄下的裙子不知何时被撩了起来。 “相公,你这是……啊…… 别在这里,到床上去……” 稀里糊涂的琴音响了半夜,外间的冯姐是又慌又羞,分明听到其中夹杂着别的声音。 在家中陪着沈玉珍几人好几日,胡谦正想着是不是该去南阳看看,忽听外面一阵喧闹,没过一会,禄儿跑了进来。 “少爷,街上的人说,报喜的人往郭家去了。” “报喜?报什么喜?” 沈玉珍道:“相公,是不是会试放榜了?” 胡谦点点头,“让胡九去郭家看看。” 禄儿立即又跑了出去。 没过一会,胡九回了禄儿,禄儿又跑进院子,上气不接下气道:“少爷,郭少爷中了会试头名。 现在二报的人也到了,正在那热闹呢。” 胡谦点点头,郭宇才气无双,能得第一,也没让他太意外。 沈玉珍几人见他一言不发,以为他心中失落,正待宽慰,他却开口道:“这下必须得好好吃郭宇一顿了。” 一直到晚上,金陵再没有喜报。 几人便都知道,胡谦会试失利了。 胡不同把胡谦和沈玉珍叫了去,联同赵氏想要劝慰。 胡谦开口道:“孩儿已经尽力,也没什么遗憾。” 胡不同道:“明日,我请你伯父帮你问问,各处可有空缺,哪怕是做个教谕也好。” 胡谦摇头道:“别,千万别做教谕,孩儿干不了那事。” 第二天中午,胡谦和沈玉珍几人正在院子里听楚楚唱曲的时候,胡九忽地闯到西院门口,喊道:“少爷,少爷,快……圣旨到了!” 第134章 上任 胡谦迎到门口,见一锦衣卫站在门前,见到胡谦,问道:“公子可是胡谦吗?” “正是。” “胡谦接旨!” “奉天承运皇帝,敕曰: 金陵胡谦,屡破要案,深得民心,赐同进士出身,补郭北县知县之缺,即日启程到任,不得有误!”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接了圣旨,胡谦道:“上差,请到府中喝茶。” “不用了,公务在身,告辞了。 另外,阮大人让在下向你问好。” 说着竟然把告身也给了胡谦。 胡谦一愣,还未及说话,胡不同匆匆赶了回来。 “谦儿,怎么回事?” 胡谦把事情说了,胡不同立即皱眉叹气道:“去哪里不好,偏偏就去了郭北县。” “郭北县怎么了?” “进屋再说。” 进到正厅,沈玉珍也赶紧过来,站在胡谦身后。 胡谦道:“娘子别在这里,快去收拾东西吧,我今天就要出发。” “怎么走得这么急?” “圣旨都下了,不得不出发。” “那……那妾身和妹妹们怎么办?” “宦娘有孕在身,不方便远行,这样吧,你和宁儿、楚楚随我前去上任,让阿绣留下照顾宦娘。” 沈玉珍犹豫了一下,摇头道:“如此恐怕不妥,相公先和爹爹说话吧,随行的事情回去再说。” 说完急匆匆走了。 胡谦转过身,“爹,到底是怎么回事?” 胡不同道:“还记得咱们之前遇到那位聂长风大人吗?” 胡谦心头一动。 那不就是聂小倩的爹吗。 “他怎么了?” “他去年就已经死了!连带妻子聂韩氏,其女聂小倩,一并死在郭北县。” “聂小倩……死了?” 之前胡谦一家人来金陵时,胡谦曾劝说过聂长风,不要去招惹鬼怪之流,免得招来杀身之祸。 看来,他根本就没听。 第一次见面时,小倩刚十七岁,去年正好十八。 “他们怎么死的?” “说是得病。 但是这不是关键,去年原三水县县丞范文光补了郭北县知县的缺,结果几个月不到,也病死了。 据说病因和死状和聂家人一模一样。 自那之后,便再也没人敢去接任。 所以,你此刻去那里,我如何能放下心。” 胡谦笑道:“这个倒是无妨,爹爹又不是不知道孩儿的本事。” “可是……” “再说,既然皇上已经下了圣旨,难道还能抗旨不遵吗?” 胡不同摇头道:“唉,这却是十分为难之事。” 胡谦起身道:“时间不早,孩儿先回去收拾一下。” 来到西院,只见沈玉珍在正屋门前放了一张大桌,上面放了两口檀木箱子。 “春夏秋冬的衣服,拾掇齐了往里放。 小环,把相公的扇子找出来! 炭盆、肉干也得带上,路上吃的! 不对,这双鞋底子太薄……” 她在北屋门口忙着,荣宁儿在另外一边忙着,阿绣、鹿宦娘和楚楚皆是神情落寞地站在一边。 胡谦奇怪道:“怎么?就让宁儿一人陪我去吗?” 沈玉珍道:“莲莲还小,阿绣不便外出,宦娘就更不用说了。 剩下楚楚和宁儿,我让她们抓阄决定,选出一人陪相公去郭北县。” 胡谦望着沈玉珍道:“一人?你也不去?” 沈玉珍道:“妾身若去了,阿绣和宦娘没人照看。 再者说,妾身几人都去了,独撇下她二人,委实残忍,也不合礼法。” “那楚楚……” 沈玉珍摇头道:“相公此去上任,不必带太多家眷,免得分心。 郭北县那边正闹灾,具体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所以只带宁儿和迎彩伺候相公,也就够了。 当然,相公若觉得不妥,就带上楚楚也无妨。” 胡谦道:“娘子考虑得十分妥帖,就这样安排吧。” 说完又望着阿绣、鹿宦娘和楚楚道:“你们不必担心,等我在那边安顿好,就接你们过去。” 阿绣道:“妾身不碍事的。” 楚楚道:“姐姐都没去,妾身又哪里会有什么话说。” 鹿宦娘道:“有楚楚给我拉琴唱曲,总归不会寂寞,只是……相公那边可要早早安排好才是。 这才团聚了几日,又要分别……” 说着落下泪来。 她这一哭,沈玉珍、阿绣和楚楚也都哭了。 胡谦走过去把她们抱在怀里,安慰道:“别哭,我一定尽快接你们过去。 你们在家时,别的都没什么,金符一定要贴身佩戴。” 几人都点头答应。 又说了一会,胡九在院门口喊道:“少爷,马车准备好了。” 胡谦便让他进来把箱子搬到车上,正要离开,又折转回来,将一万两银票递到沈玉珍手上。 “家中的事情,多劳娘子费心。” 沈玉珍道:“相公一路保重。” 一家人将胡谦送到门口,胡谦、荣宁儿和迎彩上了车,胡九扬鞭向郭北县而去。 出了城,眼见金陵城消失在视野中,胡谦几人的心才稍稍好过了些。 胡谦道:“宁儿,你还好吧。” 荣宁儿忽地抱住胡谦的胳膊,“妾身虽也有些难受,但更多的却是高兴,能陪着相公一起出来。” 胡谦笑道:“果然是你的风格。 不过前两任知县都死在任上,你不怕吗?” “有相公在,妾身什么也不怕。” 胡谦搂住她,叹气道:“鬼怪我倒是不惧,只是这干旱十分棘手。” 说着话,天已经渐渐暗下来。 及至傍晚,终于到了一处小镇,寻了一家名为客店。 那小二见了胡谦,立即笑道:“这位爷,您是住店吗?” 胡谦道:“对,要三间上房。” 小二道:“爷,对不住了,只剩两间了。” 胡谦奇怪道:“你们这生意这么好吗?” 小二道:“往日生意一般,这两天才多了起来。” “为什么呢?” “爷,不瞒您说,这些天,常常会有法师来投店。” “法师?” “是啊。” “什么法师?” “就是那种降妖捉鬼的法师。” “怎么了?这附近闹鬼吗?” 小二忽地神秘地左右看了看,小声道:“爷,我说了你可别害怕!咱们这没有鬼,再往前走,郭北县那边闹旱魃。 听说一到晚上就会出来,别的也不干,就把地里的水往老坟上挑……” 第135章 通房 胡谦、荣宁儿和迎彩先上了楼,胡九把马车从侧门牵到后院,随后也上了楼。 几人先是叫了饭菜吃了,然后胡九自己回屋睡觉,迎彩和荣宁儿先给胡谦捶背洗脚,然后才上床睡觉。 客店里的卧房只有一张床,迎彩还在扭捏,胡谦已经拉着荣宁儿上了床。 她站在那里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心中打算就这么坐到天亮。 可是天寒地冻,屋中又没有炭盆,着实冷得厉害。 正瑟瑟发抖时,胡谦道:“迎彩,到床上来睡吧,三个人挤一挤。” 迎彩道:“少爷,奴婢身份低微,这可使不得。” “出门在外,不比家里,就不用讲究那么多了。” 大户人家本来就有通房婢女,就是主子夫妇行房事的时候,她不但可以贴身伺候,还可以在主子招呼下,一起行房。 表面上是婢女,实际上是姬妾,只是没有名分而已。 胡谦和荣宁儿欢好的时候,迎彩也伺候过不少回,自然也曾想过,万一哪一天胡谦要让她侍寝,她该怎么办。 然而无论如何想,也根本不可能不遵从胡谦的意愿。 大乾朝初建时,随意处死奴婢的事较多见,后来法律规定相对严格了,不准随便处死奴婢的, 但事实上,主人处死奴婢的事情经常发生,只不过事后找一个奴婢该死的理由草草了事。 比如某个仆人被打死,会被加上意图奸淫主母,被当场打死,这样他就白死了。 另外如果奴婢真的犯了大错,呈报官府,获准后杀死奴婢,称为“谒杀” 事后也只赔给死者家属一些钱,厚葬死者,官府处罚一般也都是用钱来解决。 所以一旦入了做了奴婢,基本上和主人家的钱财货物、牲口宠物一般。 若是摊上明事、知礼法的主人还好,若是碰到蛮横不讲理、残暴施虐的,那可真是如同地狱一般。 所以,从一开始的时候,迎彩给自己的心里建设就是。 从了吧…… 此刻听到胡谦这样说,她稍一犹豫,便解下衣裳,毕恭毕敬地爬到床上。 荣宁儿睡在内侧,胡谦睡在中间,迎彩睡在外面。 她一开始根本不敢稍微往里挪,半个身体几乎悬在窗外。 毕竟是奴婢,若是胡谦因此捧她为妾,惹得荣宁儿不快,就是被棒杀,也是极有可能的。 正想着,胡谦忽地伸出大手,一把将她拉到自己身边。 “你这半个身子都在外面,不怕冷吗?” 说着又把被角掖了掖。 感受到胡谦暖和的身体,迎彩一颗心几乎跳到嗓子眼,像是僵尸一般,一动不敢动。 胡谦也没多想,问道:“迎彩,我记得你就是郭北县人吧。” 迎彩僵硬道:“奴婢是郭北县卫家的女儿。” “这里只有咱们三人,也不必隐瞒什么。 我问你,当初你是说,你父亲烂赌成性,把你押给别人,后来你自己逃了,是吗?” “是的,所以这次回郭北,奴婢还有些害怕……” 胡谦道:“无妨,若真是如此,就赔些钱就是。 只不过你爹爹那边,你打算如何?” 迎彩哭道:“虽是亲爹,但他既然将我卖给别人,奴婢也就不认他这个爹了。” “你爹叫什么名字?家在哪里,家里还有什么人吗?” “卫之孝,家就在千草街那边,家里只有爹一人,父亲早些年被他气得一病不起,后来便死了。” 听到这里,胡谦揉着荣宁儿的肚兜道:“宁儿,你听过吗?” 荣宁儿轻蹙眉头,好似哪里不舒服的样子,想了想道:“好像听娘亲提起过……是哪里的……” 她还要再说,胡谦打断道:“行了,时候不早了,该睡了。” 说着将荣宁儿搂在怀里,安安稳稳地睡了。 后半夜的时候,他忽听楼下隐隐有什么响动。 起初以为是有人起夜之类的,但那声音持续了很长时间,一直不散。 他睁开眼睛,细细听了一下。 楼下“砰砰”有声,似乎是什么东西掉到地上一般。 但这样连续撞击,却没有东西碎裂的声音。 再听了一会,正奇怪时,忽地胳膊一紧,却是迎彩和荣宁儿同时拽住了他。 身体微微颤抖着,却又不敢说话。 胡谦将她二人拥在怀里,悄声道:“不要怕,我在这呢。” 两人这才知道他醒了。 迎彩也顾不上害羞,低声道:“少爷,下面好像有什么声音。” 荣宁儿道:“妾身也听到了,会不会就是旱魃……” 胡谦道:“别怕,我去看看。” 说着就要起身。 荣宁儿赶紧拉住他,“相公,那东西既然没上来,咱们不用去管它了。” 胡谦见她浑身抖个不停,便开口道:“行,你们别担心,有我在,鬼怪不敢靠近的。” 正说着,忽听“咯吱”一声,却好似有人踩上破旧的楼梯上来了。 随着“咯吱咯吱”的声音响个不停,那人终于走到楼上。 一瞬间,那人似乎是站住了。 停了好一会,才又有房门推开的声音。 胡谦道:“可能是楼上的客人吧。” 然而没过一会,声音再次响起,好似从一个房间出来。 没过一会,又有推门的声音响起。 胡谦皱眉细听,这就有些不对了,即便是客人,也不能随便打开别人的房门。 况且,夜晚睡觉,房门都是从内侧插上的,他又如何能打开别人的房门。 等了一会,那声音又出现了。 这次除了楼道木板的咯吱声外,还有一阵轻微的脚步声。 而且,脚步声越来越近,不一刻便停住了。 听其位置,似乎就在隔壁。 胡谦三人都知道,那应该胡九的房间门口。 “装神弄鬼!” 胡谦哼了一声,披着衣服快步开门出去,只见一个身着黑衣,口衔短刀的人正用另外一把刀去挑隔壁的门栓。 见了胡谦,他瞪大了双眼,猛地抽出短刀,直刺而来。 胡谦也不躲闪,待其靠近,一脚揣在他的肚子上,将他整个从这头踹到那头。 “哎呦!” 他痛得嚎叫起来,不一会,便有许多人被惊醒,一边骂,一边推门来看。 胡谦走过去提着那黑衣人喝道:“诸位不必惊慌,这是个入室的贼,被我抓住了!” 说着一把他脸上的黑布扯了下来,却是本店的掌柜! 他一边跪地求饶,一边叫道:“别杀我!要不然你们今晚都得死在这!” 第136章 另一个胡谦? 没等他说完,胡谦又是一拳打在他肚子上。 虽只用了一分力,却把他打得胆汁都吐了出来。 “少爷!” 此刻胡九也跑了出来。 胡谦道:“胡九,去问问前面那几个房间的人,是不是丢了什么东西。” 胡九赶紧跑过去,然而一看之下,不由大惊道:“少爷,这人……好像都死了……” 胡谦心头一动,让胡九找来绳索,把掌柜的捆住,然后和众人一起到了前面的房间。 只见里面空无一人,床上有一滩血,一件破了个洞的血衣。 众人吓得面无血色。 立即有人跑到掌柜的面前,高声道:“你不仅盗窃,还杀人!说,你把尸体藏到哪里去了!” 掌柜的这时倒硬气起来了,竟然咧嘴笑道:“你们死到临头了!” 又人喊道:“哎呦,这边几个屋子的人也都被杀了!找不到尸体!” 下面也有人喊道:“下面的人全死了!也没看到尸体!” 掌柜的哈哈大笑:“你们一个个的不是法师吗!快做法啊!” 众人面露难色,其中一个瘦高男子道:“这个,世道艰难,我也是混口饭吃,大家井水不犯河水,你这是做什么。” 也有人道:“怕他干什么!我倒要看看有什么鬼怪!” 一时间众人干什么的都有。 有人回房取了法器,有人拿着刀剑戒备,也有人躲在房间,更有甚者,已经在和掌柜的说软话了。 那掌柜的见状,更添三分张狂,喝道:“实话告诉你们!这家店早就被地立大王掌控,那些人虽然是我杀的,但人血和骨头早就被地立大王喝干了,你们这些人也逃不掉!” 话音才落,屋外忽地刮起一阵狂风,风中隐隐传来一阵怪笑。 “嘿嘿……” 众人听了,皆是一怔。 他们本就是趁着这里干旱前来糊弄人的江湖术士,哪里有什么本领可言,一见这等阵势,立即吓得漱漱发抖。 先前还在做法念经挥舞刀剑的人立即停了下来。 之前就已经求饶的人,更是吓得跪在地上,苦苦哀求着掌柜。 胡谦回头见荣宁儿那边无碍,便等在原地,等着看这妖物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就在转瞬之间,外面风声更大,吹得门窗呼啦作响。 客店的大门早已关闭,此刻却有一道阴风从下面吹上来,体弱之人根本站不稳。 “哈哈哈……” 那妖物似乎有意戏耍众人,只是放出风来吹,却并不动手。 掌柜喊道:“地立大王,快施展神通吧!” 胡谦这时终于看清那东西是个什么东西,就在众人的注视下,他忽地打开窗户。 惊得后面众人叫道:“你这是做什么!” “别去找死!” 说话的功夫,胡谦已经跳出窗户,一步纵出,便到了那怪声处,猛地一抓,便捏了一个东西。 众人看得目瞪口呆,还未来得及说话,胡谦已经回来了。 “你说的地立大王,该不会就是它吧。” 他说着,把手中的东西往掌柜面前一扔。 那东西摔得“吱吱”叫唤,却竟然是一只黄毛大老鼠。 包括掌柜在内,众人皆是吓得口不能言。 那老鼠足有家猫一般大,见胡谦松手,立即就要逃。 胡谦却道:“你要是不乱动,还可以多活一会。” 那老鼠哪里肯听,立即化作一团怪风,正要逃时,却又被胡谦一把捏住,重力之下,疼得它几乎晕死过去。 那掌柜的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随即又似反应过来,叫道:“这是江湖骗子的障眼法!不知从哪里弄来的老鼠,来哄骗我……” 然而他还未说完,那老鼠疼痛之下,竟忽地开口叫道:“老爷,松手,别杀我!” 这下众人又后退了好几步,只远远地看着。 那掌柜惊愕道:“地立大王,怎么会是一只大老鼠……” 胡谦望着那掌柜道:“这下你也该死的瞑目了,不过我不杀你,明日让这镇上的人送你去见官吧。” 转过身,他又问那老鼠道:“你是个什么东西,竟然害死了这么多人!” 老鼠道:“老爷,我本是此地一只田鼠,年头久了,成了精怪,可是我并没有害人,这都是树妖姥姥的手段!” 胡谦一愣,“下面这许多人不是你杀的?” “这些人皆是掌柜张三杀的,我只是用姥姥给的法器把他们的骨血运到姥姥那里。” 胡谦点点头,袖中龙渊剑忽地飞出,白光闪动之际,老鼠已经身首分离。 众人吓得不敢言语,只是静静看着胡谦。 胡谦道:“胡九,去睡吧,明天还要赶路。” 说着自顾自地回房,留下还在发愣的一众人。 荣宁儿和迎彩见她进来,这才松了口气。 及至天亮,再没有什么怪事发生。 等迎彩和荣宁儿伺候了他穿衣洗漱,他才出了门,让胡九把绑在柱子上的张三解了,送到此地的里长处,由他们把张三送去见官。 胡谦等人早早收拾停当,寻了路人问明郭北县的方向,便立即启程。 比起之前路过的地方,越往郭北县去,干旱越是厉害。 不时能看到有农人一点一点地往田里跳水,还有许多人挥舞铁锹,在田间地头挖井。 可是挖出来的土一丝水汽都没有,干得像是岩石一般坚硬。 及至傍晚,四人到了郭北县城。 胡谦本来想去县衙交接,谁知县衙早早地关门了,于是便想寻一家客店住下,第二天再去。 才转过一条街,忽见街上的人一阵一阵地往一个方向赶去。 胡谦使了个颜色,胡九立即会意,上前拦住一人问道:“老哥,你们这是去哪里啊?” 那人看了胡谦两人道:“你们是从外地来的吧?连这个都不知道?” “知道什么?” “皇上新任命的知县胡老爷正在菜市口登坛求雨呢!” 胡谦一愣,问道:“胡老爷?哪个胡老爷?” 那人恭敬道:“还能是哪个!就是之前南阳县的胡大仙,听闻他少年时就有捉妖请神的本事。 后来考上举人,这次听说又被皇上赐了进士,之所以到此,就是皇上专门让他来求雨治旱的。” 第137章 你知道胡大仙吗? 胡谦听得直皱眉头,胡九更是气得骂道:“这是哪个不要命的狗东西……” 他看了看胡谦,便不敢说了。 胡谦道:“别急,先住店然后去看看!” 于是安排了住宿,然后让荣宁儿和迎彩各自带面纱,一起去了菜市口。 还未靠近,就听人声鼎沸,围观的人像是潮水一般。 就连四面的楼上也站满了人,甚至一旁的柳树上也挂满了人。 最后树上也站不下了,有个孩子更是直接坐在手臂粗细的枝桠上,风一吹,一晃一晃的,甚是吓人。 胡谦不愿往里挤,便到了旁边一家酒楼里。 谁知靠近菜市口这边的位子全被占了,就连雅间里也满是人。 胡谦正要走,忽见有个临街的房间里只有两人。 两人皆是书生打扮,一个面相粗俗,衣着不俗,另外一人衣着平平,容貌气质却是上乘。 便上前拱手道:“两位兄台,外面人多拥挤,可否让在下也来看看。” 那面相粗俗的立即开口道:“这恐怕不妥……” 正要回绝,抬眼看到胡谦身后的荣宁儿和迎彩。 虽然两人都带着面纱,却也掩不住姣好气质。 那人立即笑道:“要是兄台一人还好,可有女眷的话,就……” 话虽这样说,然而却直接让出了位置。 胡谦道:“这个好办,胡九,先送她们回客栈。” 荣宁儿点点头,随即下楼走了。 那人脸色一暗,正待开口说话,胡谦已经进来,拱手道:“多谢两位兄台,请问尊姓大名。” 黑脸书生道:“在下吴庆喜,本县人氏。” 另外一清秀书生道:“在下孔雪笠,江台府人氏。” 胡谦道:“在下胡境,南阳县人氏。” 说着又对孔雪笠道:“江台府如此之远,孔兄这是来探亲的吗?” 孔雪笠苦笑道:“在下家贫无以为继,科考也屡试不第,正过不去时,娘家舅舅聂长风写信来,说他在此地当知县,让我过来,可以接济一二。 谁知我才刚到,便听说舅舅一家都已死了。 无奈之下,在下只得寄宿在城外明心寺,靠给寺中僧人抄录经文过活。” 吴庆喜笑道:“抄录经文也挺好,正可以修身养性。” 孔雪笠叹气道:“人生谁能料,堪悲处、身落柳陌古刹中。” 胡谦道:“孔兄不必气馁,须知,沉舟侧畔千帆过,病树前头万木春。” 孔雪笠和吴庆喜皆是一愣,随即赞叹道:“胡兄好诗才,佩服!” 三人还待说时,忽见下方火光一亮。 抬眼去看时,只见法坛上的火已经被点起来了。 法坛是四方的,每个角各有一盆火,火光足有一人高,将整个菜市口照得犹如白昼。 人群欢呼声之中,忽有一人喊道:“胡大人到!” 接着便有一个人影自远处高楼一跃而下,片刻间好似大鸟一般落到法坛上。 众人见了,立即欢呼沸腾起来。 “胡大人好厉害!” “胡大人法力通天!难怪可以降妖捉鬼!” 而在楼上,吴庆喜和孔雪笠也是赞叹一声。 “早就听闻这胡谦有神鬼莫测的手段,如今一见,的确不同凡响。” “手段确实厉害,但是否能够求下雨来还不好说。” “孔兄可曾听说过胡大人的诗词吗?” “这个倒是不曾听过。” 吴庆喜笑道:“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 宝马雕车香满路。 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 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 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孔兄不会连这首《青玉案·元夕》都没听过吧?” 孔雪笠惊讶道:“怎么,这首词竟是胡谦所做吗? 当时江台府传遍了的,在下听闻时,真是喜不自胜,那几个月,每天都会把这首词拿出来读一遍,只是不知道是谁作的。 不曾想,却是胡谦所做。 看来,这位胡大人不仅神通厉害,诗词之才更是天下无双。” 吴庆喜道:“还不止呢,听说胡大人之妻乃是金陵四大美人之首,真是令人羡慕啊!” 胡谦淡淡地扫了他一眼。 而在下方,四个火盆之外,又有十几个火把亮了起来。 仔细看时,见那竟然是十几个头戴驱魔面具、身着法袍的高大男子。 一个个威风凛凛,好似天降的神兵一般。 再看台上,那胡谦定定地站着,刚毅的面容上透着坚定,过了好一会,仍是一言不发。 周围的人渐渐安静下来,大家都紧紧地盯着,看看他到底要做什么。 不一刻,他忽地拔剑出鞘,猛地一扫,四周火盆中的火立即灭了。 周围人群立即惊呼一声,有些不可思议地望着他。 刹那间之间,他又是一扫,那熄灭的火盆忽地又燃了起来。 楼上的胡谦笑了笑。 这分明是在袖中藏了硫磺,趁着火盆的温度没变,将硫磺撒进去,引燃火盆。 这样的手段,后世变魔术的都不怎么用了。 但是周围的观众却非常买账,一个个仿佛看到了神迹似的,欢呼起来。 高台之上,那胡谦忽地高声喝道:“请神使!” 下面立即有人提着一个笼子上去,笼子里不是别的,竟然是一只普通的公鸡。 那胡谦先是围着笼子左右转了几圈,然后口中念动有词。 就在众人奇怪他在干什么的时候,他忽然打开笼子,一手握住那公鸡的双脚,突然喝道:“请神使附体!” 话音未落,那公鸡忽地开始掉毛,不一会,又长出五颜六色的鸡毛,好似彩凤一般。 这时不知有谁喊了一句,“胡大仙显灵了!” 人群一个跟着一个,呼啦啦跪倒一大片。 接着,那胡谦将公子猛地一扔,那公鸡竟然扑棱着翅膀,直接往天上飞了。 这下人群更是又惊又喜,一个个忙不停地叩头,嘴里还喊着,“请胡大仙求雨!” 声音越来越响,渐渐响彻整个黑夜。 而在楼上,吴庆喜和孔雪笠虽不像下面的人一样跪在地上,但也看得目瞪口呆。 胡谦则是摇头笑了笑,低声道:“这家伙倒是有两下子。” 第138章 你竟敢冒充我! 随着公鸡消失在夜空,法台上的胡谦再次站定,念了一会咒语之后,便忽地坐了下来。 不一刻,黑夜中忽地电闪雷鸣。 众人正惊愕之时,台上忽地多出一个玉盒来。 那玉盒冒着白气,看起来极是怪异。 台上的胡谦将那玉盒捡起来,打开之后,取出一张字条,念道:“郭北不祥之地,人心向恶,若要求雨,必先以香火谢罪! 再选一极阴之女子,同旱魃一起烧了,才可降雨!” 这时有人匆匆上台,扑通一下跪在那胡谦面前道:“大人,极阴之女是谁?旱魃又在哪里?” 那胡谦掐指算了算,“郭北县只有一女是极阴之命,那就是燕子楼马灵儿!” 人群立即喧闹起来。 而在楼上,吴庆喜惊讶道:“怎么会是她呢?” 胡谦道:“这马灵儿是什么人?” “是燕子楼的头牌,哦,就是一个青楼的头牌,极是美艳,多少公子哥为见她一面倾家荡产。 可惜,那老鸨要价太高,至今还没被人梳笼呢。” 胡谦点点头,继续看着。 下面的人一听这烧死的人是一个青楼女子,立即兴奋起来。 “烧死她!” “红颜祸水!” “难怪咱们这里不下雨,肯定是这个贱女人的问题!” 台上的胡谦又喊道:“旱魃的位置我已算出,只不过现在不能说,免得被它听到,提前逃了!” 旁边那人喊道:“乡亲们,大家都听到了! 要想求雨,必须得用香火消除罪孽! 我刘富贵作为本县第一富人,捐五千两银子!” 说着一挥手,立即有十几个仆人抬着箱子走到台上,等打开一看,皆是一箱箱雪白的银锭子。 见下面无人动,刘富贵又道:“如果一直不下雨,钱再多又有什么用,大家都得死。” 随即另外一侧就有一人喊道:“好,我捐一百两!” “我捐五百两!” 越来越多的人踊跃捐款。 台下立刻走出二十个衙役,一个个手拿布袋,分不同的方向在人群中穿梭。 所到之处,众人皆是慷慨解囊。 毕竟,人家刘首富都捐了五千两,和人家相比,自己这一两二两又算得了什么。 不一会儿,那布袋就装满了,被抬到法坛上,衙役又换了新的布袋下去。 孔雪笠道:“在下怎么觉得有些奇怪。” 吴庆喜道:“有什么奇怪,买香火肯定要用钱啊。 放心吧,孔兄,你那份在下替你给了。” 果然,没过一会,这楼上也上来一个衙役,提着布袋挨个收钱。 外侧的公子书生皆是一两二两的给,就算是有人想给铜钱都觉得拿不出手。 衙役很快到了胡谦三人面前。 吴庆喜掏出四两银子放到布袋里,笑道:“这是在下和孔兄的。” 那衙役点点头,随即来到胡谦面前,挣开布袋,直直地望着胡谦。 胡谦笑道:“没带钱,打个欠条行不行?” 衙役随即变了脸色,喝道:“胡大人为了给郭北县求雨费了多少法力,你难道没看见,现在竟然如此吝啬! 快快捐了了事,要不然别人家都下雨,就你家不下!” 胡谦道:“不下就不下吧。” 那衙役哼了一声,将手中的袋子砸到桌上,一把扯住胡谦的衣服,怒道:“我说你小子真是个不开眼的东西!是不是活腻歪了!” 孔雪笠道:“差爷,别动手,有话好好说。” 吴庆喜道:“胡公子,看你也不像缺这一两二两的人,就给他就是,这也是为自己祈福消罪啊!” 胡谦道:“下面那个人真是胡谦大人吗?他有告身官印吗?” 那衙役气哼哼道:“嘿!你小子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他不是胡大人,难道你是! 爷我今天就先揍你个不开眼的一顿,也好好给你长长记性!” 说着一巴掌往胡谦脸上打去! 胡谦没给他动手的机会,刹那间捏住他的手,直把他捏得嗷嗷直叫,正求饶时,胡谦飞起一脚,一下将他踢出窗外。 “砰!” 他自二楼摔下,惨呼连连,再也站不起来了。 吴庆喜见了,立即躲得远远的。 孔雪笠道:“胡兄,你这又是何必呢?这下可闯了祸了! 趁现在他们还没找上来,赶紧走吧!” 胡谦笑道:“没事!我就是要让他们找上来!” 那衙役惨呼道:“快来人!楼上有个小子不给钱!还辱骂胡大人!我跟他理论,他就把我打出来了!哎呦,我的屁股!” 此言一出,周围的衙役和十几个身穿法袍的人立即围了上来,没等上去,胡谦已经从楼上走下来了。 “就是他!快拿下!” 众衙役听了,立即朝胡谦扑过来! 胡谦左闪右躲穿过众人,然后忽地一步跃起,踩在一个衙役头顶,再一纵,飞身上了法台。 “好小子!原来是个练家子! 弟兄们!给我抄家伙!” 一众衙役并身着法袍的人立即亮起刀枪,将法台团团围住。 周围的人见了,立即退到后边。 台上的刘富贵见了,大声呵斥道:“大胆贼子!还不束手就擒!” 胡谦没去理会他,而是直直望着那个冒充自己的家伙,笑道:“你就是胡谦吗?” 那人还未说话,刘富贵喝道:“大胆!竟敢直呼老爷名讳!给我拿住他!” 众衙役立即就要往上冲。 孔雪笠匆匆跑到近前,大声道:“别动手,求大人饶他……” 他还未说完,便被衙役拦下了。 胡谦却道:“听说胡谦上任郭北县是皇上的旨意,不知你有没有圣旨,有没有告身和官印。” 一众衙役听了这几件东西,随即就是一愣。 那人道:“如何没有,只是放在县衙,不曾带在身上。 倒是你,竟敢阻碍公差办事,又在此冲撞县官,你可知罪!” 胡谦哈哈大笑起来,也不再废话,掏出圣旨和告身道:“大胆贼子!我有圣旨在此!岂是你这等江湖术士能冒充的!” 众人一见,皆是一愣! 孔雪笠和远处的吴庆喜也是目瞪口呆,有些不敢相信眼前的事情。 那人先是一怔,随即哈哈大笑道:“你这泼皮,本官本来还想饶你一命,谁知你竟敢伪造圣旨和告身,这可是灭九族的大罪! 来人!给我把他拿下!” 胡谦点点头,将圣旨和告身收到怀里。 手一动,龙渊剑随即握在手中。 “跟你们这些人,道理似乎是说不通的……” 第139章 雷霆手段 片刻之间,一众衙役已经冲到跟前。 那人见围住了胡谦,笑道:“拿下!” 谁知胡谦身体一闪,已到了他的面前,龙渊剑忽地一扫,便削去他的双腿。 众人吓了一跳,原本气势汹汹的衙役等立即软了,双腿像是灌了水银一般,再不敢上前。 “看到了没,这个后来的胡大人好厉害啊!” “是不是假的?” “原本我以为是假的!但是现在看,谁是假的还真不好说!” 那人痛哭倒在地上,血流不止,却又动弹不得,甚是骇人。 刘富贵吓得脸色煞白,竟然转身就逃。 还未走出两步,忽有一道剑光追上,“唰”的一下切断他的双腿,疼得他当时就晕死过去。 胡谦喝道:“郭北县县丞何在!” 下面鸦雀无声,没人回应。 过了一会,才有一个六十岁左右的老者,一边拨开人群,一边向这边跑来,叫道:“下官是过本县县丞秦嘉。” 到了法台,见了那血淋淋的场景,秦嘉先是一怔,随即镇定地望着胡谦道:“敢问是胡大人吗?” 胡谦也不废话,将圣旨和告身递给他,“有劳秦大人验看一番。” 秦嘉双手接过圣旨和告身,捧到脸上仔仔细细看了三遍,忽地惊恐地跪在地上,“这是……是真的…… 下官郭北县县丞见过知县大人!” 众人一听,立即懵了。 这个后来的是真的,之前那位又是谁? 胡谦龙渊剑一挥,指着地上那假胡谦道:“你是什么人!还不快说!” 那人本来还待嘴硬,但见胡谦出手如此狠辣,剑光森然,吓得缩着脖子往后躲了躲。 “小人是梁京的术士,人称满天星,因为得知郭北县大旱,便想来撞撞运气。” “你是如何知道本官会到此上任的?” “小人从梁京来的时候,经过金陵,得知大人要来此上任,因此抢先赶到这里,冒名顶替,想骗些钱财。” 台下众人早就将耳朵竖起来,听到这里,一个个恨不得上台将这满天星撕碎。 也有人叫道:“骗子!快把我们的钱还回来!” “那可是我的血汗钱!” 此声一出,整个菜市口的人全都嚷嚷起来。 胡谦喝道:“大家稍安勿躁!” 声音虽不大,但那明晃晃的剑光却是直接映在每个人眼中。 众人一下安静下来。 胡谦望着满天星道:“就凭你一人,人生地不熟的,如何能骗得了这许多人。” 满天星道:“这事小人之前也做过一回,因此有些经验,刚到此地,先打听了城中大户刘富贵,然后便同他商议,借求雨之名骗取捐款。 于是就先让刘富贵先捐,再在下面安排几个托,他们捐了,百姓才能跟着捐。 事成之后,大户的钱如数奉还,百姓的钱三七分成。” 胡谦点点头,“除了刘富贵,参与的人还有谁?” “城南两大家族,城西李员外。” 胡谦喝道:“来人!吩咐封锁四门,不许任何人出入!” 众衙役本来还愣在原地,此刻见风头变了,立即高声应话,快步往四门跑了过去。 “先前那些戏法又是怎么弄的?” “小人先在指甲中藏了硫磺粉末……” “大声点!让下面的人都听到!” “小人小人先在指甲中藏了硫磺粉末,等火灭之时,再用把硫磺粉末弹到火盆中,这样便能引燃。 至于家鸡变凤凰…… 那就得先取一条一斤半的大黑鱼,去掉肠子,把硫磺粉末放到鱼肚子里,密封在铁器里,秋天五日,冬天七日,再取出来。 找一只饿了三天的鸡,把这东西喂给它吃,原来的毛就会脱落,然后新长出五彩羽毛。” 胡谦真是又好气又好笑,喝道:“来人,把这个不知死活的东西锁了,关进大牢! 另外,这个刘员外,还有城南两大家族的,以及那个李员外,一并锁到大堂去!” “是!” 见胡谦如此神威,一众衙役赶紧去办了。 胡谦又指着一旁戴着面具的人道:“你们几个是自己上来,还是等我动手!” 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头一低,一个跟着一个走到台上,跪在那里。 “秦县丞!” “下官在!” “这满天星冒充知县,难道你没发现吗?” “这个…… 下官这几天偶感风寒,所以告假在家,这贼人跟着刘富贵来时,下官草草看了看告身官印,一时老眼回花,未能识破…… 下官有罪!” 胡谦道:“念你老迈,这次就饶过你,再有下次,哼哼……” 秦嘉擦了擦头上的冷汗,“多谢大人!下官一定尽心尽力!” “除了刘富贵和那几个家族的,你把这些捐款退还给百姓。” “是……可是万一有人冒领,岂不是……” 胡谦笑道:“无妨。” 说着站在台前,朝下面众人道:“现在把你们的捐款退还给你们,各人只许拿自己那一份,若是谁敢多拿! 且看手中宝剑!” 说着将龙渊剑向上一抛,竟直接悬浮在那钱袋之上。 众人看了,无不骇然。 “现在排好对,一个个上来领,谁若敢多拿,我这宝剑就会落下,直接斩断他的手!” 若是没见胡谦斩断满天星和刘富贵的腿,众人或许根本不信,但是活生生的例子就在眼前,谁也不敢心生贪念。 于是一个个上台来,拿了自己的钱便走,一刻也不敢耽误。 轮到吴庆喜时,他正要去拿,忽地又面露难色,恭敬地向胡谦施了一礼,脸上堆着笑道:“大人,我……这还帮孔兄捐了,能不能帮他拿回来……” 胡谦点点头。 他这才敢一并取回。 众人正忙碌时,四个身穿法袍的男子忽地扯着绳索走了过来。 那绳索后头分明绑着一个女人的双手,随着四个男人向前扯,她踉踉跄跄地跟在后面。 而在他们之后,还有一个穿红戴绿的老妈子快步跟着,一边哭一边喊道:“几位爷!会不会是弄错了!我们灵儿怎么会是什么不祥之人呢!” 胡谦一看那女子,不由地立即就是一愣。 第140章 四大美人有二 “宁儿?不对,她是……” 他嘀咕了一声,随即沉默不语。 而在台下,那几个男人走到跟前,还不知满天星和刘富贵已被抓,高声道:“大人,极阴之女已经抓来。” 话音未落,抬头看到胡谦昂首站在那里,不由奇怪道:“你是何人!胡大人呢!” 胡谦笑道:“来人!把这四人锁了,关入大牢听审!” 立即就有衙役上前要抓。 然而四人却是忽地掏出刀来,挡住众衙役,然后转身就逃。 绳子一扯,将马灵儿也给拽倒了。 未等他们跑出三步,胡谦忽地一纵,转瞬间挡在四人面前。 倏忽间拳打脚踢,四人立即哀嚎着倒在地上,嘴里呕出的血喷了一地,再难动弹。 百姓和衙役看得心惊,心道辛亏刚才不曾和他动手,要不然十两银子的棒疮药都要一定能治得好。 几个衙役粗暴地将四人抓起来,快步往县衙去了。 胡谦叹了口气,走到马灵儿跟前,将她扶了起来。 “你没事吧?” 马灵儿道:“没事,多谢大人……” 然而看到胡谦的一刹那,她立即惊得面色煞白,嘴里的话立时没了,愣愣说不出话来。 “你……” 她张了张嘴,一时间五味杂陈,脸上的表情变了又变,终于还是一句话都没说。 老鸨这时赶了过来,“多谢大人,多谢大人,灵儿,快跟我回去。” 马灵儿这才回过神,转身走了一步,又回过头,眼角分明含着泪。 “赶紧走,还有几位爷在藏春楼等着听你弹琴呢。” 她的脸色一红,随即又是一暗,似乎不愿旧人见到自己的落魄模样,点点头,一瘸一拐地走了。 等到菜市口的事情都处理好,秦嘉便请胡谦到县衙后院休息。 胡谦推说家眷还在客店,便离开了。 回去之后,荣宁儿立即让胡九叫了酒菜。 吃饭之后,又准备给胡谦沐浴洗漱。 胡谦摇头道:“今天就算了,有一事不知道该不该和你说。” 荣宁儿道:“相公有话直接就是。” 胡谦道:“我好像看到你姐姐了。” 荣宁儿随即就是一愣,好久才回过神来,“是吗?在哪里见到的?她现在好吗?” 胡谦便把之前的事情说了。 荣宁儿先是一惊,随即摇摇头道:“不可能的,姐姐怎么会沦落风尘呢!绝对不可能的!以她的性格,要真是如此,她即便不逃,也该早就自杀了!” 胡谦道:“我也不愿意相信,但她和你长得一模一样,难道还有假吗?” 荣宁儿仍是摇头,随即便哭起来。 “姐姐……” 胡谦叹气道:“等安排好县衙的事,我安排你去见见她,当面问清楚。” 荣宁儿立即扑在胡谦怀里,“相公,若真是姐姐,相公一定要救她啊……” 说着扑通一下跪在地上,连连叩头不已。 胡谦赶紧把她拉起来,“你我之间,还用得着这样吗? 只不过,前次她既然拒绝留在府里,便有了自己的打算。 如此她落得这样,我若去了,岂不是让她十分难堪。 说不定非但不会让我救,反而还以为我是故意去奚落她的呢。” 荣宁儿道:“不会,妾身先和她说说,她一定会听话的。” 胡谦道:“也只好如此了。” 第二天一早,胡谦四人便到了县衙。 县衙后院有常年有一看院的老头名为老烟袋,和他媳妇周嫂迎到门前。 胡谦便让周嫂带着荣宁儿和迎彩去后院收拾,他和早早来的秦嘉交接文书。 郭北县弹丸之地,除了一些琐碎的诸如偷抢爬拿、家长里短的案子,一年下来也基本没什么事。 胡谦看了一会问道:“前任范大人和聂大人一家是怎么死的,你知道吗?” 秦嘉立即变了脸色,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胡谦喝道:“怎么?昨天的话又忘了?” 秦嘉一惊,立即拱手道:“大人,范大人和聂大人一家看起来是因病而死,但具体是什么病,本县仵作也验不出来。” 胡谦点点头,决定之后再细细地去查这件事。 “昨天的事,涉案人犯都抓到了吗?” “回大人,刘富贵死在牢中,其余人已经全部缉拿归案,脏银也全部带回来了。” “行,吩咐下去,开启四门,百姓正常出入。 另外贴出告示,就说这次骗捐案会在三天之后公开审理。” “是!” 胡谦正要起身,秦嘉又道:“大人,下官晚上在会客楼准备一桌酒席,为大人接风洗尘。” “都有哪些人到?” “本县的主簿、典史、巡检司的巡检和副巡检都会出席作陪。” 胡谦本想拒绝,但想了想,还是见见这些人算了。 于是点点头,“行,本官一定准时到。” 到了后衙,荣宁儿和迎彩还在收拾东西。 因为聂大人一家死在这里,所以他们的很多衣物都还在,范大人自然也是。 他二人死后,秦嘉不让任何出入,所以这些东西一件也没少。 不过胡谦却不想用死人的东西,于是对胡九道:“把老烟袋和周嫂叫来,把这些送给他们算了。” 胡九应了一声,正要走时。 胡谦又道:“等等,把那些衙役也叫来,让他们一人挑上两件拿走。” 没过一会,老烟袋等人欢喜地过来,先是谢过胡谦,然后忙不迭挑选衣服鞋袜,开开心心地拿走了。 正收拾时,胡谦忽地看到一副画。 打开看时,上面分明画着一个女子。 只见她面目清秀,微带一丝哀怨,不是聂小倩,又是何人。 荣宁儿见他看得入神,好奇道:“相公,你认识她吗?” 胡谦点点头,“认识,她就是聂长风大人的女儿,聂小倩。” “原来竟是与我们……是金陵四大美人之一的聂小倩。” 于是凑上去细细看了,赞叹道:“果然是一个难得的美人,要是还活着就好了。” 胡谦心头一动,出门找到老烟袋,问道:“聂大人一家葬到哪里了?” 老烟袋道:“聂大人夫妇的尸体被运回祖籍了,女儿火化了,骨灰就在城外的四里桥。” 第141章 双胞胎感应 胡谦点点头。 古代女人没地位,还没出嫁的女人地位更低。 爹娘死了都可运回祖籍,女儿只能就地火化,连个全尸都没有。 只不过,还好不是在兰若寺。 不过凭那树妖姥姥的本事,要把小倩的骨灰移过去,也是小事一桩。 胡谦又问道:“这四里桥是在哪个方向?” “城西。” 胡谦依稀记得兰若寺是在城东三里半,这样想来,小倩应该还没被树妖控制。 “兰若寺在什么地方?” 老烟袋一惊,“大人问兰若寺干什么?” “只是问问。” 老烟袋低声道:“大人可千万不要去兰若寺,听说那里有厉鬼。” 胡谦又问了几句,便到了后院继续帮着收拾东西。 到了晚上,县丞秦嘉、主簿何正清、典史张全木、巡检司夏侯锦、副巡检柳二齐聚会客楼。 见胡谦到来,众人立即起身见礼。 双方寒暄片刻,随即入席。 秦嘉可算是个官油子,好话官话都是他在说。 何正清话不多,是个老实的中年书生。 巡检司的两个人倒是让胡谦很感兴趣。 这巡检司是州县专属的捕盗官,平时没有别的事做,行动也很自由。 一铁鞭死后,他手下大批的匪盗流落金陵各个州县,有时候大白天也会作案,一般的衙役根本对付不了,必须得是巡检司出手。 郭北县偏僻之地,治安更差,就胡谦之前翻看的案卷来看,偷盗之事足占总案的七成,而且还几乎都无法结案。 县衙外面张贴的江洋大盗的画像已经积累了好几层,却连一个都抓不住。 那些豪强之人便专门聚集起来,以抓捕江洋大盗换取赏钱为生。 其实他们又哪里能抓得住,只不过对着画像胡抓,常常胡乱抓人送入衙门。 范文光为了应对大理寺的检查,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所以百姓冤死之事时有发生。 这位巡检司的夏侯锦生得人高马大,孔武有力,腰间挂着一柄长剑,手上的老茧多而厚,面色冷峻,笑容不多。 秦嘉介绍道:“夏侯大人剑术高超,附近匪盗闻其名无不丧胆,可以说是巡检司的第一高手。” 话音未落,夏侯锦冷冷道:“秦大人客气了,真是第一高手,又怎么会屈居在这小小郭北县。” 秦嘉赶紧圆场道:“唉,夏侯大人不必过谦,这捕盗之事还得仰仗大人出力。” 夏侯锦道:“听闻胡大人昨夜将宝剑悬于半空,吓得百姓无不变色,可有此事。” 胡谦道:“没错,本官也略通剑术。” 夏侯锦立即来了精神道:“哦,下官虽不是第一,却追求天下第一,既然大人剑术通神,等会可要领教领教了。” 秦嘉道:“夏侯大人,胡大人刚刚到此,还是不要比了,免得刀剑无眼,伤了和气。” 胡谦道:“没错,本官车马劳顿,比试的事情可往后等等。” 夏侯锦哼了一声,不再说话。 散场之后,胡谦即刻回到后衙。 荣宁儿和迎彩早就预备了热水,又让胡九到街上买了木炭,将房中烤得暖暖的。 等胡谦回来,两人立即给胡谦洗漱、擦拭身体。 胡谦一边享受着,一边叹气道:“郭北县盗贼虽多,终不及干旱的危害大,若不尽快想个办法,百姓流离失所,可就生灵涂炭了。” 荣宁儿道:“难道真要打了旱魃才行吗?” 胡谦道:“这事虽说子虚乌有,但或许可以试试,只不过谁也不知道那旱魃在哪里。” 想到这,他随即又想到树妖的事情。 这干旱会不会和它有关系呢? 等洗漱完毕,荣宁儿随即伺候胡谦上床休息,迎彩收拾了浴桶等物,便去到外间。 两人躺在床上,荣宁儿将头枕在胡谦胸口,柔声道:“本以为当官是好事,没想到还有这许多麻烦,倒不如之前在家来的自由。” 胡谦轻抚她滑嫩的玉臂,“世间之事就是如此,有舍才有得。” “妾身才不管这些,只要相公高兴,妾身就高兴。”说着,忽地起身吻在胡谦的胸口。 胡谦心神一荡,立即捏住她的下巴,“你这是在玩火。” 随即捧住她的小脸亲嘴,直吻得她浑身软似无骨,便将身压了上去。 与此同时,藏春楼内。 马灵儿正在端坐在珠帘内侧抚琴,隔着珠帘一丈远的地方,两位翩翩公子一边饮酒,一边不时往珠帘后看着。 珠帘晃动,虽瞧不真切,但更添三分神秘,让人更觉得佳人难得。 其中一人道:“如此美人,要是能一亲芳泽,在下死而无憾了。” 另外一人道:“可以啊,先前我问了庞妈妈了,只要三千两,便可拔得头筹。” “怎么又涨价了,先前不是两千两吗?” “庞妈妈说马灵儿是极阴之女,天下难得的尤物,更有消灾解难的功效,所以贵些。” “这个老夯货!倒真是会弄这些噱头!” “虽然好几个公子员外都有这个意思,但三千两实在是太多了。 要是能买回去还差多,只是头筹,太不值了。” “你觉得不值,有人觉得值,肯定会有人当这个冤大头的。” “哼!那个假知县嘴上说要把马灵儿送去和旱魃一起烧了,其实说不定藏着什么龌蹉的主意!” “这个谁不知道……” 正说着,忽听一声骄哼。 两人疑惑地抬头看了看,只见马灵儿面色甚是奇怪,身体微微扭动,好似身上有虫子一般,手上的琴也乱了章法。 两人面面相觑,正待问时,马灵儿忽地轻声道:“妾身身体不适,还请公子原谅。” 说完起身自后面走了。 待回到卧房,她先是插好门栓,随即像是绷不住了似的,忽地面色潮红,“扑通”一下瘫坐在地,双腿紧并,全身如同蚁噬一般难受。 过了半个时辰,总算停下来。 再去看时,衣服已经湿透。 由此确认,昨天看到的那人的确是胡谦无疑。 这样想来,妹妹肯定也跟着来了。 而且他们刚才在做什么她也是一清二楚。 距离如此之近,双胞胎之间的感应十分强烈。 她气息不匀,有些哀怨地望着窗外,出神道:“若只是片刻倒还可以忍着,但这许多时间……往后的日子可如何是好……” 第142章 老鼠蜘蛛精 安顿好后衙的事情,胡谦刚和荣宁儿说了会话,大堂外便有人击鼓喊冤。 荣宁儿赶紧给胡谦穿上官服,送他出门。 到了大堂,本以为会是什么大案,结果是邻里间因为一家的瓦片伸得太长吵了起来,继而动手。 胡谦耐着性子听两人说完,便直接赏了每人二十大板,勒令那家那长的瓦片换掉。 另外一人刚挨了板子,听到这样判,立即高兴道:“多谢大人!大人英明啊!” 说完又对邻居道:“哼!我就是挨了板子,也得让你换!” 胡谦一阵无语。 没过一会,又有人击鼓,也是类似的事情。 东家说西家偷了他家的鸡,西家说没偷,两人吵个没完,甚至当着胡谦的面就要打起来。 胡谦一拍惊堂木,“来人!每人先打十下长长记性!让他们不要咆哮公堂。” 两人立即蔫了,跪在地上一句话也不敢多说。 胡谦走到被告跟前,喝道:“看着本官!” 那人下意识地抬头去看。 胡谦瞬间用出魇祷神通,“你是不是偷鸡贼!” “我……确实偷了……” “鸡呢!” “在猪棚里的笼子里……” 胡谦又道:“来人,去他家里找找,那鸡是不是还在!” 即有两个衙役匆匆去了,没过一会,便提着一个笼子回来了。 原告一见,立即喜道:“就是我家的鸡。” 胡谦站起身道:“来人,先打五十,再押去刺字!” 大乾朝对盗窃之罪量刑还是比较严的,基本被盗价值在一百二十贯钱以上,就要考虑是否用绞刑。 并且初犯着要在右胳膊上刺“窃盗”二字,再犯,在左胳膊上刺字,三犯,死刑。 见胡谦只是问了两句话,这人就招供了,众人不由得惊得说不出话来。 那被告一边接过鸡笼,一边连连叩头,“老爷真是断案如神啊!” 没过半天,胡谦断案的本事就传得满城皆是。 就连后衙的荣宁儿也笑道:“相公威名远播,城中的贼盗肯定会收敛不少。” 胡谦却有些提不起兴趣,一边将她拉住坐在自己大腿上,一边道:“迎彩,倒杯茶来。” 迎彩立即出去,回来时,见两人正搂在一起亲嘴呢。 不由红了脸,将茶杯放在桌上,“少爷,请用茶。” 胡谦道:“下午我出去一趟。” “去哪?” “随便看看。” “那让胡九陪着相公吧。” “不用。” 用过午饭,胡谦随即出门,信步向西,行不多远,向人打听着到了四里桥。 本想找找小倩的骨灰埋在什么地方,可是这大白天的什么也看不到。 他正想着用符水神通拘来土地问问,转眼却见孔雪笠拎着纸钱香烛往林中去了。 “孔兄。” 他喊了一句,立即追了上去。 孔雪笠回头见了胡谦,立即躬身施礼道:“孔雪笠见过知县大人。” 胡谦笑道:“孔兄乃是读书之人,何必拘泥这些俗礼。” 孔雪笠微微一笑,并未说话。 胡谦又道:“怎么?是瞧不上我吗?” 孔雪笠立即拱手道:“岂敢,只不过在下极是仰慕大人的文采,敬佩大人的为人,自惭形秽,不知和大人说些什么。” 胡谦道:“你我互相仰慕,便该以朋友相处。这样,在下表字敬恭。” 孔雪笠先是一惊,继而道:“在下表字伯言。” “伯言,咱们以后就是朋友了。” “敬恭兄。” “伯言兄这是要去祭拜谁吗?” “在下的表妹聂小倩。” 胡谦点点头,“其实在下也是想来祭拜一番的。” “敬恭也知道小倩吗?” “当初在下去金陵时,正碰上聂大人来郭北县上任,因此见过她。” 孔雪笠喜道:“原来如此,那就和我一起去明心寺吧。” “明心寺?” “对,我早已把小倩的骨灰移到明心寺里。” 胡谦点点头,“聂大人在天之灵,一定会感激你的。” 两人说说讲讲,行了半个时辰,到了一方古刹。 胡谦仔细看了看匾额。 是明心寺没错。 寺中僧人见了孔雪笠,皆施佛礼,极为恭敬。 胡谦道:“看来孔兄的才学,就连寺中僧人也是极为佩服的。” “哪里,只不过抄录的佛经多了,偶尔也有些感悟,平时说话是,也就一并说了,未曾想诸位大师也会认同。” 便说边走,不一刻到了后院佛塔处。 孔雪笠走到一处格子前,先是香烛点上,随即烧了纸钱。 “小倩,我和胡大人来看你了。 你应该认得他的。” 一边烧,一边找了个木棍画圈把纸钱圈起来。 “你在这里好好的,不要太想家,若是我之后回去,一定把你带回去。” 胡谦细细一看,那骨灰坛中似有一股微弱的寒气,或许也因为是白天的缘故,所以看起来并不成型。 两人拜了拜,正待走时,忽听一声喊。 “那老鼠精又来了,快抓住它。” 随即就有两个僧人手持棍棒往佛塔里追过去。 胡谦好奇道:“怎么?这里有老鼠成精了吗?” 孔雪笠道:“在下也没见过,说是有个白毛老鼠,整日到佛堂里的偷灯油吃,值守的僧人一直抓不住它。” “那只是老鼠而已,怎么说是成精了呢?” “听说是因为它能口吐人言,不过在下也没听过。” 胡谦往那两个僧人离开的方向扫了一眼,却是什么也没看到。 才出了佛塔,又听有人喊道:“老鼠往六法禅师那里跑了!” 胡谦两人在后面看得有趣,便跟着几个僧人一起到了一处佛堂。 只见门口聚集了许多僧人,一个个都伸着脖子往里看呢。 孔雪笠心中好奇,问道:“大师,这是在做什么呢?” 那僧人道:“孔施主,你快看!那老鼠精跑到六法禅师手中,便不跑了,好似他养得宠物一般。” 孔雪笠立即从人群缝隙中往里看。 而在他的后面,胡谦虽还未看到里面情况,但幽通神通已然探查出。 那白毛老鼠果然已成精怪。 只不过,那以手托着它的六法禅师竟然也是个妖物! 观其模样,似乎是个蜘蛛精。 第143章 收妖当差 透过人群的缝隙,胡谦看到了那个老鼠精和所谓的六法禅师。 果然是精怪无疑。 只不过,老鼠精身上尚有煞气,可这个蜘蛛精却是一身祥和,若不是胡谦有幽通神通,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他的本体会是个蜘蛛。 他正在看时,那老鼠忽地吱吱乱叫起来,嗖的一下躲到六法禅师的袖子里。 六法禅师一愣,随即向门外望来。 众人不解其意,也都往门外望去,顺着人群向后,胡谦的身影凸显出来。 孔雪笠笑道:“唉,我差点忘了。” 于是赶紧拉着胡谦走进去,内侧除了六法禅师外,一则还坐着一位须眉皆白的大师。 孔雪笠先向两人施礼,然后笑道:“方丈,禅师,这位是新上任的知县胡谦胡大人。” 然后又向胡谦介绍道:“这位是本寺的方丈通法大师,这位是来自灵台寺的六法禅师。” 通法大师起身施了佛礼,“胡大人年轻有为,真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方丈大师客气了。” 六法禅师微笑道:“阿弥陀佛,胡大人请坐。” 面色间竟未有任何不适。 这下反倒是胡谦有些惊讶了。 他自得了护体身光,凭他什么妖邪也难近身,而且若是他捏住,更是会生不如死。 可是面前这蜘蛛精竟然一点事也没有。 难道真是法力通神,还是说有异宝护身? 胡谦望着他道:“敢问禅师,可是有修炼内丹?” 六法禅师此刻虽从老鼠精异状上觉察出胡谦有些奇怪,但根本看不出胡谦到底是什么来历。 此刻一听他问,不由有些惊讶,不错随即笑道:“阿弥陀佛,老衲在灵台寺大金佛下修了上百年,因此有些法力。” 胡谦道:“难怪那老鼠精跑到禅师手中,便不再逃了。” “这老鼠精并不坏,若是日夜参研佛经,说定也可得道。” 胡谦道:“禅师童颜鹤发,风清气爽,实在令人佩服。” 六法禅师此刻已听出他弦外之音,因不知他意图,因此也不敢答话。 胡谦又道:“本官想与六法禅师单独辩经,不知方丈大师否行个方便。” 通法方丈笑道:“阿弥陀佛,当然可以。” 说着便当先出了佛堂,其余僧人并孔雪笠也都立刻退了出去。 等最后一个僧人出去,并关上门,佛堂中就只剩胡谦和六法禅师以及一个老鼠精。 六法禅师道:“不知大人都读什么经?” 胡谦低声喝道:“大胆妖孽!我一眼就看不出你不是人!” 话音未落,袖中飞出龙渊剑来,震颤有声,吓得六法禅师立即变了脸色。 胡谦又道:“怎么,你这蜘蛛精还不现形!是在等我动手吗!” 六法禅师颤声道:“大人,我拜伏灵台寺大金佛脚下,长期吸收佛荫,性情祥和,从来没有害人之心,大人就饶了吧。” 胡谦盯着他道:“从来没有害人之心?” “是啊!我修了两百年,才有今天的道行,平日只是参研佛经,修炼内丹,绝没做一件坏事啊!” 胡谦心头一动,魇祷神通立即施展,喝道:“看着我!” 六法禅师下意识地看向胡谦。 “你为何害人!” “我一心求佛向善,从未害人……” 连续问了几遍,都是同样的回答。 胡谦这才收回神通,六法禅师立刻回过神,明白刚才是被胡谦施术,不由心中大惊。 盖是因为胡谦看起来如此年轻,然而转瞬间就能让他丧失心智,又有如此威力的御剑术,实在令人骇然。 “大人,绕过我吧。” 胡谦点点头,“妖也分善恶,既然你一心向善,便饶你一命,但若被我知道你作恶,必然不会放过你!” 六法禅师连连道谢,躬身时,袖中的白鼠忽地掉了出来。 它被胡谦的气势所摄,已经奄奄一息。 六法禅师立即运功去救,试了几次,都没能成功。 胡谦道:“不用救,拿远一点,它一会应该就没事了。” 六法禅师立即把白鼠放到远处。 胡谦道:“这里老鼠畏惧我的神通,你为何一点事也没有?” 六法禅师道:“原来它是被大人的神通波及。 这样想来,或许是因为它体内还有恶念,所以才会惧怕大人。 我性情祥和,从未害人,所以不怕此等神通。” 胡谦道:“若要它像你一样不惧靠近我,该如何做?” “当一心向善,以佛经洗去身上的恶。” “除此之外呢?” 六法禅师想了想道:“我在灵台寺参研佛经时,曾在古书上看到一种役灵符,能把鬼怪拘住,不使其作恶,时间久了,煞气也自消散了。” “役灵符?” “没错,只不过一旦鬼怪被拘住,便会对施术者忠心耿耿,若是施术者心术不正,那此符便会为祸不浅。” 胡谦抬手挥出龙渊剑,剑尖对这那白毛老鼠一阵虚点,原本奄奄一息的老鼠立即恢复了三分精神。 竟然摇摇晃晃地爬到胡谦跟前,用后肢站立,前肢像是人一样抱拳,躬身像胡谦拜倒。 “是这样吗?” 六法禅师惊讶道:“大人神通广大,实在令人佩服。” 胡谦一伸手,那老鼠立即跑到他的掌心。 “你叫什么名字?” 那老鼠此刻再不像之前那般惊恐,果然通了人言,说道:“大人,我没有名字。” 胡谦道:“从今天开始,你叫白头,随侍在本官左右,再不可为害。” “多谢大人,白头谨记大人教诲。” 其实胡谦也只是临时起意,想用役灵符收了老鼠作为手下。 毕竟当了知县不比从前,每天都有许多事情等着去做,他一个人分身乏术,当然需要几个帮手。 辞别六法禅师,胡谦有些想让孔雪笠当自己的师爷,但孔雪笠摇头表示要考虑考虑。 胡谦稍微一想,也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既然已经是朋友,陡然变雇佣关系,这份朋友关系便失去其纯粹。 带着白头回到县衙,胡谦随即将它放到后院,并让荣宁儿迎彩和胡九都见见它,又吩咐胡九吃饭的时候一定给它弄一份。 胡九起初害怕,后来见得多了,也就习以为常。 吃过晚饭,胡谦便让迎彩给荣宁儿梳洗打扮,将她扮成男子模样,粘上假胡子,脸上贴上膏药,抹点墨汁。 整个一个地痞流氓的模样。 他自己则扮成跟班小厮,跟在荣宁儿后来。 等准备完毕,便一起去了藏春楼。 第144章 姐姐跟我走 荣宁儿或许还不习惯现在的身份,才出后衙,便想往胡谦身后躲。 胡谦小声道:“别忘了你现在的身份,拿出点男子做派来。” 荣宁儿道:“可是妾身根本没有……” “看看周围的人,跟他们学学。 别忘了,现在可是要去救你姐姐,你若是露馅了,那事情肯定办不成。” 荣宁儿只得一边走,一边悄悄打量周围走路的男人,扭着肩膀,学他们走路。 到藏春楼的时候,她已经颇有三分恶习满身的流氓气质。 “哟,这位爷。” 老鸨见了,脸上堆满了笑,迎上来道:“里边请,我让姑娘伺候你。” 荣宁儿得了胡谦的吩咐,什么话也不说,抬手亮出一百两银票。 “今晚灵儿我包了。” 老鸨的嘴咧到耳后根,想拿又犹豫一下道:“这位爷,咱们灵儿可是个清倌人啊!” “说话听曲而已。” 老鸨立即将银票收了,点头哈腰道:“二狗,带这位爷上去。” 随即又道:“等等,这位爷,有些话说在前头。 咱们灵儿可是藏春楼的头牌,至今还是处子之身,您可别使什么好话哄她,坏了她的身子,要不然咱们肯定得去见官的。” 荣宁儿哼了一声,没去理会。 胡谦两人立即来到楼上。 由荣宁儿一人进到房间坐下,胡谦站在她身后,侧身站着。 没过一会,马灵儿自珠帘后进来,先是躬身道:“公子好,敢问公子贵姓?” 荣宁儿一看她面容,便自激动起来,定了定神,才开口道:“姓马。” 马灵儿轻笑道:“不知马公子想听什么曲子。” 荣宁儿这时已经有些装不下去了,见四下无人,便开口道:“先不忙听曲,先向小姐打听一个人。” “公子请讲。” “金陵有位姓薛的小姐,不知你可认得吗?” 马灵儿神色一变,“不知是薛什么?” “薛柠霜。” 马灵儿怔怔地望着荣宁儿,停了一会,才开口道:“不知马公子到底是什么人?” 荣宁儿眼角含泪,“姐姐,你听不出我的声音吗?” 马灵儿一愣,定定看了看她,然后颤声道:“凝……你是荣宁儿?” 荣宁儿接下自己脸上的膏药,将长发理了出来。 马灵儿立刻哭了,正要跑出来相认,但随即又停住了,竟然抱着琵琶弹起曲子来。 “姐姐,你这是?” “别叫我姐姐,外面有人盯着呢,若是听到动静不对,就会进来。” 荣宁儿点点头,“好,那就这样说。 你怎么会在这里?” 薛柠霜一边弹琴,一边叹气道:“别说了,事情已经这样,再说什么也没用。” “不行,我一定要救你出去!大不了花些银子就是。” “没用的,那老鸨说后半辈子就指着我吃饭,你买不走的。” “她要多少,我给她就是。” “一万两,你能拿得出来吗?” “那老鸨说后半辈子就指着我吃饭了,没有一万两谁来也没用。” “那我去求求相公,他肯定会同意的。” “他……” 薛柠霜叹了口气,摇头不语。 “你到底是怎么了,怎么会到了这里呢?” “我……” 她张了张嘴,一脸无奈道:“说了也是无用,你还是走吧,你相公是个好人,你好好跟着他。 当初是我不好,不应该不听你们的话……” 荣宁儿道:“有什么事情,你直说就是,相公一定会想办法的,你又不是不知道他的神通。” “正是因为他,我才更不能说,你回去吧,告诉他,我很抱歉。” 说完竟然转身走了。 荣宁儿喊了好几声,她也不应。 胡谦低声道:“先回去再说,我来向办法。” 回到后衙,胡谦低声喝道:“白头何在!” 没过一会,老鼠精白头随即沿着墙角跑了过来,直起后腿作揖道:“老爷,有什么吩咐。” 胡谦小声吩咐了几句,白头立即跑了出去。 过了约莫一个时辰,便又跑回来道:“老爷,全都探明白了。” “说!” “小的听马灵儿在房中哭泣,说要是离开藏春楼,那卫之孝一定会把老爷窝藏钦犯马家姐妹的事情说出去,到时候老爷就完了。 还说曾经答应老爷,绝不泄露这个秘密,所以就算死,也不能对不起老爷。” 胡谦一愣,“卫之孝?” 荣宁儿道:“不就是迎彩的爹吗?那个烂赌鬼! 姐姐说来投奔亲戚,难道就是来投奔他吗?” 胡谦点点头,“白头,到千草街打听打听,卫之孝在什么地方。” 白头道:“小事一桩,老爷稍待。” 说话间便顺着墙角跑了出去。 不到半个时辰,它便跑了回来,“老爷,那卫之孝在赌坊里输光了钱,又喝了二两酒,此刻正醉倒在家里睡觉呢。” “你连这个都知道?” “找他家的老鼠一问就知道了。” 胡谦哈哈一笑,从桌上扔下一块杏花酥糕点,“赏给你了。” 白头立即接住,大笑道:“谢老爷。” 胡谦跟荣宁儿说道:“我去他家看看。” 荣宁儿点点头,犹豫了一下道:“相公,这卫之孝虽是个十足的混蛋!但到底是迎彩的亲爹,先别要他性命,看看再说。” 胡谦应了一声,“白头,到我袖中带路。” 一人一鼠随即出了县衙,没多时便到了卫之孝家。 说是醉倒在家里睡觉,等胡谦到时,只见一个邋遢无比的中年汉子正扑在土炕边的地上,一身的酒气臭气。 胡谦用脚踢了踢他,他没有任何动静。 又把他翻过来,他这才使劲睁了睁眼睛,迷糊道:“跟你说了……老爷我有的是钱……不欠你的酒账……你怎么还追到家里来了!” 胡谦笑道:“你这穷样,能有多少钱!” “哟,你还瞧不起我!告诉你……那藏春楼的头牌就是我卖过去的……你说能有多少钱……” 胡谦黑着脸道:“是吗?卖了多少钱啊?” “告诉你!二百两!你一个店小二,你见过这么多钱吗……” “那马灵儿又不是你的女儿,就这么任你卖?她不会跑吗?” “她敢!她有把柄在我手里!” “又喝醉了!在这胡吹大气!” “谁吹了!我没吹!她本是我娘子的远亲,她爹是金陵的守备马……马四刚…… 你知道不,犯了大案,本来要被押入教坊司的,后来听说给烧死了,谁知竟被人给藏起来了…… 我问她是谁,她还不告诉我! 没关系!只要有这个秘密就行!只要我一报官!官府肯定能查出来是谁窝藏的! 所以,她不敢逃,也不敢不听说,要不然我就报官! 你别看是她柔弱小姐,骨子里倒是挺讲信义,就是死撑着不说……” 胡谦点点头,念头一动,龙渊剑瞬间出现在手中。 第145章 看你表现 犹豫了一下,他又将宝剑收回。 即便现在杀了他,他这醉醺醺的,既不知道害怕,也不知道疼,实在是没什么意思。 于是强忍住念头,转身离开,等明晚再来给他个痛快。 然而才到第二天,白头便说那卫之孝在地上睡了一夜,竟给冻死了。 迎彩听了,暗暗流泪。 胡谦倒是替他感到庆幸,要不是这样,后面死得会更难受。 到了上午,胡谦在大堂坐定,见时辰差不多了,便升堂问理骗捐案。 “带人犯!” 不多时,除了死了刘富贵,满天星、城南的赵千广、郝德高、李员外以及那些穿着法袍的人悉数到案。 胡谦喝道:“跪下!” 赵千广之流立即跪倒在地,李员外却好似没听到一般,仍是站在远处。 胡谦道:“那站着的是何人!报上名来!” 李员外道:“我的名字你不需要知道,你只需知道我外甥乃是大理寺正关崇山,比你这个七品小官可高多了。” 三日后审理骗捐案的告示是早就贴出去的,所以此刻围了很多看热闹的百姓。 见李员外如此蛮横,众人无不摇头。 “县官老爷的剑术虽然厉害,但是对付这样的人可没什么用啊!” “这李员外家大势大,别说是县官老爷,就算是知府也不一定能治得了他。” 胡谦道:“我再问你一遍!你跪还是不跪!” 李员外仍是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 胡谦一怕惊堂木,“李员外竟敢藐视朝廷!来人!重打二十!先给他长长记性!” 然而令签已下,两边的衙役却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将目光聚集班头高虎身上。 胡谦看了看,“都聋了!听不到本官说的话吗!” 高虎拱手道:“老爷,李员外毕竟是员外,不好打的。” 胡谦笑道:“是什么员外,是有功名的员外,还是捐来的员外?” “这……” 虽是答不上来话,却仍是不行刑,只是站在那里看着。 胡谦点点头道:“若是谁觉得高虎的话有道理,就站在原地,若是不然,就站在另外一边。” 一众衙役对视了一眼,均是站着不动,停了一下,却有一个矮胖的衙役站在了另外一边。 胡谦望着他道:“你叫什么名字?” “回大人,小人王十三。” “好,从现在开始,你就是班头了。 至于你们……” 他望向高虎等人,“脱下衣服,现在可以回家了。” 高虎等仍是不动。 胡谦扔下令签,“王十二,高虎藐视公堂,给我重打五十大板!” 王十二意气风发,抄起水火棍就冲了上去。 高虎道:“我看谁敢!” 正待再说时,胡谦袖中忽地飞出龙渊剑,只一闪,便斩断他的左腿。 “啊!” 高虎惨叫一声,顿时扑倒在地。 胡谦怒道:“高虎抗命不遵!意图谋反!给我打!” 堂下众人再没有敢多嘴的。 王十二朝手中吐了两口唾沫,狠狠地朝高虎打了过去。 五十班子打下来,不仅高虎被打得人事不醒,王十二也累得够呛。 胡谦道:“来人!将这高虎收监!” 说完,又瞪着堂下的其余衙役,“还不滚!等着挨板子吗!” 众衙役见了高虎被拖出去留下的长长血迹,不由肝胆皆颤,赶紧退了出去。 胡谦道:“王十三,县衙的衙役还有多少?” “回大人,咱们县是小县,县衙三快、皂、壮三班衙役总共才二十五人,刚才走的是皂班和和壮班,共十五人。 目前皂班就剩小人了,快班还有九人,由捕头马六带着。” “去!把快班给我叫进来!” 王十三飞也似的跑了出去,没过一会,便有七个人快步进来。 “大人!” “你是马六?” 马六本来正要巡查,来的路上听王十三说胡谦发威,立即赶了过来。 别的不说,捐款那天网上,他可是见识过胡谦的厉害的。 “小人正是马六。” 胡谦指着李员外道:“你可认得此人?” “认得,他是本县的大户,李员外。” “他可有功名在身?” “没有。” “好,既无功名在身,见到本官却不下跪,该当如何?” “该打。” 胡谦道:“好,去,重打三十。” 马六想到那剑光的犀利,心下半分犹豫都没有。 喝道:“哥几个!没听见老爷的话嘛!给我摁倒!打!” 快班衙役随即用水火棍压在李员外的脖子上,一下将他摁倒,噼里啪啦就打了起来。 李员外一边惨叫,一边骂道:“你好大的够胆!我要到大理寺告你!我要告你滥用私行!殴打好人!” 胡谦面无表情,“王十三,此人辱骂本官!给我掌嘴!” 王十三提着班子走了过去,“啪啪啪”打了十下。 李员外一下说不出话来了。 外面百姓见了,立即欢呼起来。 “打得好!打死这个丧尽天良的恶贼!” “大老爷英明啊!” 满天星、城南的赵千广、郝德高之流见了,一个个噤若寒蝉,本来还想争辩两句。 此刻见胡谦混不吝地就把这个在大理寺有关系的员外给打了,哪里还敢多说一句。 等打完了李员外,胡谦道:“满天星!把你那晚说的话再说一遍!到底是如何冒充朝廷命官!如何勾结本地大户,又是如何定计骗人! 一一从实招来!如若不然,本官的剑可不饶你!” 满天星自断了双腿,在牢中关了几天,此刻只剩小半条命,知道抵赖不过,便把事情一五一十地又说了一遍。 胡谦道:“你所说的与本县李员外、赵光千、郝德高勾结,指的可是堂下跪着的这两个人吗?” “回大人,正是他们三个。” 胡谦一拍惊堂木,厉声喝道:“赵光千、郝德高!你们二人可有什么话说!” 赵光千惊道:“大人,小人认罪!小人认罪!请大人从轻发落吧!” 郝德高也立即叩头,“大人明察,小人也是受刘富贵哄骗,才会一时糊涂,请大人饶了小人这一回吧。” 胡谦微微一笑,站起身,走到堂下,“从轻发落也不是不可以,不过要你们的表现了……” 第146章 你去青楼吗? 赵光千立即会意,笑道:“小人明白,小人明白,小人回之后,一定会感念大人的恩德,好好孝敬大人……” 胡谦喝道:“住口!本官说的可不是这个!” 说着转身望着王十三道:“刘富贵骗捐的时候出的是多少钱?” “回大人,是五千两。” 胡谦点点头,“你们三人,每人凑五千两,用来赈灾,这次的事情就算过去了。 否则,按照大乾律法,你们三人借天灾诈骗百姓钱财,如此丧尽天良,流三千里都是轻的…… 凭你们这等岁数,这副身体,只怕没到地方,就先死了吧。” 赵光千擦了擦头上的汗,和郝德高对视一眼,伏地叩头道:“多谢大人,这钱我出,赈灾是应该的。” 郝德高也道:“大人英明,小人愿拿钱来救济乡邻。” 胡谦喝道:“胡说!什么是拿钱!你那叫做认罚!” “是是……小人认罚……” 胡谦又望向低声痛呼的李员外,笑道:“不知李员外如何决定啊?” 李员外此时已知胡谦是个狠人,就算要找他的麻烦,也不能现在找,否则还没出招,自己就先死了。 当即支吾道:“啊……” 才一张嘴,血沫子就混着口水流了下来。 胡谦道:“你就点头,或者摇头就行。” 李员外重重地点点头。 胡谦一挥手,重新坐在大堂上,郑重道:“审刘富贵等人骗捐一案,主犯刘富贵拒捕被伤,死于狱中,五千两赃款上缴! 满天星假冒朝廷命官,伙同郭北县富户骗取不义之财,判处秋决! 李员外、赵光千、郝德高认罪悔罪,各愿捐五千两银子赈济旱灾,限期三日内交到县衙, 判闭门思过一年,不得出县城半步! 其余同伙,流放三千里!” 说完,他又喊道:“来人,让他们签字画押!” 等人犯各自处置完毕,胡谦又站在堂外对百姓喊道:“请各位转告各处里长,请他们前来一同监察这一万五千两银子的花销。” 一众百姓本来还担心这一万五千两银子会不会就此流入胡谦的腰包,一听这话,立即满心欢喜,纷纷跪地叩拜。 “青天大老爷啊!” “老爷英明啊!” “这下好了!可以吃上饭了。” 欢呼了好一会,百姓这才退去。 回到后衙,胡谦才和荣宁儿说说话,胡九忽地来报,说是本地的士绅海大良求见。 胡谦问道:“这海大良是什么人?” 胡九挠了挠头,“我也不知道。” 胡谦道:“看来有必要请个长随。 这件事你等会去和王十三说说,让他帮我物色一个。” “好。” “把海大良请到二堂。” 不一会,等胡谦换好衣服到二堂时,海大良已经在等着了。 见胡谦进来,他立即起身作揖道:“草民海大良见过知县大人。” 胡谦见他年过半百,便还礼道:“海老爷不必多礼,请坐。胡九,看茶!” 略微寒暄之后,胡谦道:“海老爷此番来是……” 海大良道:“大人今天断骗捐一案实在解气,草民就站在大堂外看着呢。” 胡谦道:“秉公办事而已。” 海大良忽地面露担忧之色,“只不过,那李员外朝廷里有人,大人今天煞了他的面子,他肯定是要报复的,大人可得多加小心啊!” “这个本官倒是不怕。” “可是还不仅仅是他自己呀,郭北县向来吏治混乱,官府的权力与其说是在县衙,不如说在李员外和杭大人等人手里。 那位聂长风大人来到郭北县之后,本来一心想要整顿,结果没过久就死了。 虽说是病死的,但实际上是怎么回事,谁又能说得清呢。 前任范大人来了之后,更是和他们同流合污,搅得郭北县是鸡犬不宁,甚至常常会有土匪趁夜来劫掠财务。” 胡谦听得直皱眉头,“杭大人?杭大人是谁?” “就是前任吏部侍郎,虽说已经告老还乡,但他在朝中可是有不少门人弟子,那可是能通了天的人物。 本县大小官员上任前,都必须得去杭大人家里拜会,礼物自然也不能轻,否则便会干不下去。 就说聂大人吧,就是因为没去登门拜访,结果到任之后,一个月迟迟不能交接,差点误了时辰。 最后听说是把夫人的首饰拿去当了,凑了礼钱送去,这才开衙上任。” “竟有这样的事情?” “当着大人的面,草民又岂敢撒谎。 聂大人审理第一件案子时,那衙役高虎收了被告的钱财,拒不配合大人审案,害得聂大人气得昏倒过去。 无奈之下只自己去抡水火棍,差点没给累死。” 胡谦点点头,“还有什么人物吗?” “还有王总兵的亲侄王升东,也是本地一霸,平日里欺男霸女不说,还经常纠结流氓随意抓人,送到衙门换取赏钱。” 他说着忽地变了脸色,低声道:“有人说那些土匪就是他们扮的。 但是因为王总兵的大营就离此地不远,所以谁也不敢管他们。” 胡谦道:“你说的这些可有凭据?” “这个……倒是没有……” “你今天来,难道就是为了说这些吗?” “大人明查,草民其实……其实也有一桩冤情,想请大人做主。” “既有冤情,你写了状子来告就是,何必这样……” 海大良摇头道:“聂大人在任时,草民也曾告过,虽然聂大人极力审查,但是终究奈何不了他们,最后案子还没结果,大人就…… 范大人与他们沆瀣一气,草民便更没指望。 今天见大人不畏权贵,所以草民才斗胆求见。” “说吧,到底是什么事。” “其实草民本来在郭北县有十二处祖产,家中也算阔绰,有药铺也有酒楼。 谁知那王升东和地痞无赖勾结,把叫花子杀了之后,抬到草民家药铺,硬说是郎中用药不善,致人死亡,让我那坐堂的郎中抵命 草民不答应,他便让草民赔钱 无奈之下,只得陪了他一千两银子。 本以为此事就这么结束了,谁知才只是开始。 那王升东三个月内连使奸计,将草民的十二处祖产夺去八处。 草民四处伸冤,可是根本无人敢问。 草民实在是冤啊……” “王升东……” 胡谦念了两句,忽地问道:“海老爷,你平时嫖妓吗?” 第147章 裸尸案(二合一求订阅) 在海大良答应胡谦的条件之后,胡谦便叫来白头,让其去王升东家查查,看看这个人是否如海大良所说的那样不堪。 至于海大良所说的杭大人等对胡谦不满,有心要整治他,他也不甚在意。 别人或许会把这当官当回事,他可不会。 与其当官受累,还不如回去当个富家公子,岂不是快活。 正想着,忽地衙役来报,说是发生命案,让胡谦赶紧过去看看。 胡谦随即又换上官服,带着马六的衙役到了现场。 只见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裸死家中,胸口插着一把短刀,死前有同房的痕迹,尸体一边有一截被切断的指头。 胡谦一边看,一边问道:“你们认识这个女人吗?” 马六道:“老爷,这好像是黄老爷家的遗孀黄赵氏。” “去四邻问问这黄赵氏的情况,和什么人来往。” 胡谦仔细看了看那短刀,只见上面还刻着“马东”两个字。 于是问道:“本城有个叫马东的吗?” “老爷,城西有个混混叫马东。” “立刻将这个马东带回衙门问话。 仵作,过来验验尸体。” 仵作看了一会,拱手道:“除了胸口的伤口,死者并无其他伤口,推测是先被人奸yin,然后被短刀刺入心肺而死。 根据现场的情况来,那短刀和断指应该就是凶手留下的。” 胡谦点点头,又在现场查看一番,再没发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 倒是邻里说着黄赵氏不守妇道,风流成性,几乎每天夜里都有人往她院子里钻。 偶尔还是三五人一起过来,若是闹得厉害,不雅的声音能在夜里传出好远。 邻居街坊无不唾弃。 但因黄老爷生前阔绰,所以黄赵氏也不缺钱花,那些男人有的是奔着人来的,有的是奔着钱来的,还有的是人多才来,人少了不愿意来。 又因这黄赵氏半老徐娘,颇有几分姿色,招蜂引蝶之下,什么三教九流的人都有。 胡谦听得直皱眉头,这黄赵氏社会关系如此复杂,闹出什么桃色纷争来,一点也不新鲜。 还未问时,捕头马六跑过来道:“老爷,那马东已经抓回县衙了,只是……” “只是什么?” “老爷去看看就知道了。” 胡谦立即回到县衙大堂,见一个壮硕男人跪在地上。 见到胡谦进来,他立即张口道:“啊……啊……” 胡谦一愣,“这是个哑巴吗?” 马六道:“小人问了他的爹娘,说他之前还好好的,今天早上突然就说不出话了。” 胡谦一捏他的双手,见他小手指果然断了一根。 “马东!那黄赵氏可是你杀的!” 马东“啊”了几句,用手指了指自己的嘴,急得一脑门子汗。 胡谦喝道:“取纸笔来!” 立即有人拿了纸笔,放到马东面前。 然而马东连连摇头,又指了指地上的纸笔,摆手表示不会。 马六道:“大人,既然那短刀上写了马东的名字,现场又留下的他的手指,必然是他杀人无疑,不用问了,直接让他签字画押就是。 若是不招!大刑伺候!谅他也撑不住几下。” 胡谦摇头道:“若真是他所为,他行凶后,为何不把刻有自己名字刀带走,为何不把手指捡走! 既然夜里杀人时没被人发现,说明他完全有机会把证据销毁。” “那…… 会不会是他欲盖弥彰,故意留下证据,搅乱咱们的视线。” 胡谦道:“换做是你,你会吗?” 马六讪讪地笑了笑,“这个倒是不会,是小人想多了。 可是若不是马东作案,那凶手又会是谁呢?” 胡谦笑道:“很显然,这个人必定是和马东有仇,所以才在杀人之后,故意把马东的短刀和手指留在现场,嫁祸给他!” “刻有名字的短刀可以理解,应该是别人从他这里偷了去,然后故意留下,可是这手指总不能是偷去的吧。” 胡谦点点头,“那就说明,黄赵氏被杀的时候,马东应该也在现场。” “也在现场,难道是那种很多人在一起的那种?听说黄赵氏很喜欢……” 他正说着,见胡谦瞪了他一眼,不由立即闭口不再说了。 胡谦道:“不管如何,昨晚案发时,凶手必定和马东一样,都在现场。 也许是两人为争夺先后顺序起了争执,或是挣脱位置时起了争执,总之是起了争执,然后那凶手先杀了黄赵氏,然后再嫁祸给马东。” “小人明白了,这就去把和黄赵氏有瓜葛的人全部抓来,一一审问,肯定能找出凶手。” 胡谦点点头,“不仅如此,把那些和马东有仇的人也全部带回来,凶手必定就在这些人当中。” 正说着,他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喊道:“王十三何在!” 王十三赶紧屁颠屁颠地跑了过来,“老爷,小人在这,有何吩咐?” “带人去马东家里问问,马东平时都喜欢干什么。” “是!” 胡谦先让人把马东收监,然后回到二堂,唤出白头,说道:“去问问黄赵氏家里的老鼠,昨晚都有谁在她家。” 白头应了一声,立即顺着墙根跑了。 或许是成了精的缘故,它的速度比普通老鼠可快多了。 也就是胡谦,换做是普通人,根本不可能抓得到它。 中午,迎彩做了些热汤和几碟开胃的小菜,服侍胡谦和荣宁儿吃了。 荣宁儿道:“相公,姐姐那边可不能拖,免得夜长梦多。” 胡谦给她夹了一根肥肠道:“行,我知道的,已经想好计策,今晚便可救她出来。” “今晚?计策?什么计策?我怎么不知道?” 胡谦道:“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荣宁儿道:“这计策稳妥吗?” “放心吧,万无一失。” “不,妾身的意思是。 以相公如今的身份,若是公然把姐姐买回来,只怕会影响相公的名声,到时候风言风语的,该如何是好。 而且还不知道那老鸨对此事知道多少,万一泄露出去,妾身姐们倒是无妨,能够苟活这许多时日已经知足,只怕连累了相公。” 胡谦放好碗筷,走过去将她抱在怀里,“怎么老是说这么不吉利的话,放心吧,这个我早就想过了。” 荣宁儿还要再吃肥肠,却被胡谦一把抱起。 “走,上床再吃。” “现在?这大白天的。” 虽是这样说着,她还是娇滴滴地依偎在胡谦怀里,等到了床边,她便伸手去接胡谦的袍带。 正动手时,忽见窗外阳光射进来,不由道:“等一下,妾身先把帘子放下来。” 胡谦道:“放下来还怎么看得清楚。” 荣宁儿又惊又羞:“还要看啊?” “当然要看,望闻问切嘛……” 一系列动作看得迎彩是热血沸腾,不一会,听到里面传来的声音,她更是面色通红,赶紧带上门走了出去,忠心耿耿地守在门外。 及至下午,先前派出去的白头首先回来。 “老爷,昨晚黄赵氏家前后来了五个男子,当先一个叫张三,是隔壁邻居,狂乱了不到一刻就回去了。 后面一个叫宋甲,好像是来要钱的,没过一会也出去了。 再后来的三个人是一起来的,马东、刘二和丁强。 快到三更的时候,老鼠都睡了,也不知道后面发生了什么。” 胡谦点点头,赏了它一块松子糕。 没过一会,马六和王十三也先后回来了。 马六邀功一般跪地拜道:“大人,小人已经查明,和黄氏有瓜葛的一共三十二人,已经全部带到。 另外,和马东有仇的有两人,也全带到了。” 县里出了命案,死的又是那个水性杨花、人尽可夫的风流寡妇,一众妇人无不拍手称快,见捕快到处抓人,又都好奇地围在大堂外,等着看看到底谁是真正凶手,又是谁和这寡妇有奸情。 胡谦望着堂下跪着的一种高矮胖瘦的男人,然后又问王十三道:“你这边查得怎么样了?” 王十三道:“大人,现已查明,马六不学无术,专好眠花问柳,更是喜欢赌博,因是家中独子,所以他家爹娘也不敢十分管束。” 胡谦点点头,重又望向马六:“你带回来的这些人中,凡是案发时有明确不在场证明的,都让他们站在一边。” 马六随即点了几个人,那几人立即高兴地站在一边。 胡谦又道:“既和黄赵氏有瓜葛,又和马东有仇的留下,其余的站在一边。” 马东随即又点了几人。 此时跪在地上的只剩两个人。 胡谦道一拍惊堂木:“你们二人姓甚名谁,报出来!” 一人道:“回大人,草民叫丁强。” “回大人,草民刘二。” 胡谦点点头,“你们俩,是谁杀了黄赵氏!还不从实招来!” 两人一听,连连叩头。 “大人,草民冤枉啊!” “大人,草民根本没有杀人!” 胡谦哼了一声,“冤枉? 我问你们,昨天晚上你们在什么地方?有谁能作证!” 丁强一下噎住了,“这个……草民昨晚在家中睡觉,草民的娘子可以作证。” 胡谦道:“不见棺材不落泪!来人!把他娘子带过来!” 马六立即带人跑了出去,不过时,便把丁强的娘子带到大堂。 “堂下女子,你可是丁强的娘子!” “回大人,民女是丁强的娘子,张氏。” “好!王十三,将她带到二堂,问问她,丁强昨天在什么地方,在干什么,见过什么人,晚上吃的什么,几时歇息的。” 丁强一听,立即面露难色地望着自己的娘子。 可是她被王十三盯着,根本领会不到丁强的意思。 没过一会,王十三和丁强的娘子又走了出来。 胡谦道:“问好了?” 王十三点点头,“回大人,全都问好了。” 胡谦喝道:“丁强,现在把你昨天在什么地方,干过什么,见过什么人,晚上吃的什么,几时歇息的,一一说出来! 若是和你娘子说得对不上…… 哼!本官可饶不了你!” 丁强的冷汗立即就冒了出来,直直地看着自己的娘子。 虽然后者在拼命给他使眼色,可是这一时半会,又哪里能够领会。 “草民昨天是在家……什么也没干……见了自己的娘子和仆人,晚上吃的是……茴香豆……二更天的时候上床休息的……” 还没说完,他的娘子先就软倒在地。 丁强一看,也瘫坐在地上。 胡谦一看,立即笑道:“张氏,现在把你的回答说出来。” 张氏犹豫了一下,没有开口。 胡谦一拍惊堂木,“快说!” 两边衙役立即喝道:“威~武~!” 张氏心惊胆战,无奈道:“昨晚相公是在家,修理院子,见过木工师傅王老实,晚上两人喝得女儿红,吃的驴肉火烧,一直喝到三更,才上床歇息。” 丁强一听,立即破口大骂:“你这个蠢猪!你他娘的说的这是啥!叫老子怎么对得上!” 胡谦哈哈大笑,将令签一扔,“丁强咆哮公堂,重打二十大板!” 王十三等不由分说把丁强摁倒,噼里啪啦一顿打,打得他皮开肉绽,再不吭声了。 胡谦又道:“丁强!你还不肯说实话吗!” 丁强见无法抵赖,便望了望刘二,“大人,草民招了! 不过那黄赵氏可不是草民杀的,而是刘二杀的。” 刘二一怒,“血口喷人!明明是你杀的!为何要冤枉好人!” 胡谦也懒得废话,令签一扔,“没让你说话,你给我闭嘴!掌嘴二十!” 立即有衙役上去,一顿班子打上去。 刘二满脸是血,再不敢多嘴了。 “丁强,你继续说!” “是,昨天马冬和刘二在赌场赌钱,刘二手气不好,身上的十几两银子全输给了马东,又被马东奚落嘲笑了几句,因此恼羞成怒,怀恨在心。 晚上刘二说要去找黄赵氏泄气,又说一个人没意思,便让草民也跟着去了。 后来马东也来了,见刘二找黄赵氏要银子,便笑他是小白脸。 刘二急了,便和他打在一起,后来一气之下,便抽出马东身上的刀。 谁知撕扯之下,没砍到马东,反而是捅死了黄赵氏。 马东说要去报官,刘二便苦苦求饶,又说可以趁机把黄赵氏的钱全拿走,三人均分了。 才刚说好,刘二忽地用迷药迷倒了马东,先将他的手指切下,又把毒药灌给他。 他说把马东留在现场不像真的,便让我帮忙把马东抬出去,扔到街上。” 第148章 你就从了姐夫吧 听丁强如此说,刘二虽是有心争辩,又怕再挨一顿板子,所以只是不敢说话。 胡谦喝道:“刘二,你还有什么话说!” 刘二道:“大人!草民根本没有杀人!是马东杀的!他诬陷我!” 胡谦道:“马东!丁强说的话可是真的!” 马东被毒哑,但还能听到,此刻拼命点点头,然后又连连叩头不止。 刘二还要狡辩,胡谦已经不想和他废话了。 “来人!重打四十大班!” 王十三等人立即把他摁倒,一顿板子打下去,他便老老实实地招了。 胡谦站在堂上,一拍惊堂木,“堂下听审! 审黄赵氏被杀一案,刘二杀人栽赃,判处秋决! 丁强知情不报!杖八十,徒两年。 余下与黄赵氏有染着,皆杖二十,以正风气。 黄赵氏之家产由其夫黄老爷亲族分领。” 眼见黄赵氏的一众姘头死的死,挨板子的挨板子,门口看热闹的妇人们无不额手称庆。 “好!打得好!打死他们才好!” “看这些人以后还敢不敢拈花惹草!” “这杀人案破得也太快了!才半天不到的功夫!” “是啊!我还以为聂大人就够快的了!没想胡大人更快!” 到了晚上,县丞秦嘉来报,说是之前所罚的银子已经全部收齐,请胡谦去查验数目。 这等事情,胡谦自然不敢大意,当即让胡九和王十三陪自己一块去。 秦嘉这边会同县衙主簿等小吏,当着胡谦的面一一查看清楚,这才锁上大门,商议等赈灾的事情议定之后,才来动用这笔银子。 回到后衙,天已经晚了。 跑了一天,胡谦也累了,于是让迎彩烧了热水,准备好好洗漱一番。 荣宁儿见了,立即惊讶道:“相公,不是说有了计策……” 胡谦道:“放心,已经安排妥当了。 来,帮我洗洗背。” 荣宁儿自是无比信任胡谦,当即不再多问,挽起袖子,仔细帮胡谦擦背。 本以为胡谦肯定又会趁机动手动脚,谁知这次胡谦却十分安分,不由一阵失落,好似身上少了什么似的。 等换好衣服,胡谦忽地开口道:“白头何在?” 白头随即顺着墙角跑了进来,作揖道:“老爷。” “去守着那一万五千两银子,日夜不能离开。” “是!老爷放心!” 说完一溜烟跑了出去。 荣宁儿道:“老爷,你觉得有人会去打那银子的主意吗?” “可能会吧。” 毕竟既然前两任知县都死得不明不白,虽有护体神光和金符在,还是小心为好。 想到这,他立即挥手将金符刻在门窗上。 又在院中四处看了看,确认没什么纰漏,这才回到房中,让荣宁儿戴上面纱,出了门,坐到马车上,一路往城北走去。 约莫过了一刻,到了一处宅院钱。 胡谦让胡九上前叫门,就说胡先生来访。 没过一会,海大良便从门内出来,见了胡谦,立即拱手,低声道:“胡大人,请。” 胡谦随即让带着荣宁儿进了门。 到了正厅,海大良屏退左右,低声道:“大人,这位是……” 胡谦道:“她是我的贴身之人,你只管说就是。” 海大良道:“正如大人所料,那老鸨起初还有些犹豫,我说若是过了个村,便没了这个店,她才点头同意。 现在人已经接到厢房,我只让一个婢女在外间伺候着,别谁也不知道。” 胡谦点点头,“那老鸨有没有问什么?” “没有,那老鸨看起来也是常干这个勾当,很是谨慎,根本没多问什么。” “别的还有什么人知道吗?” “我专门雇了轿子,应该没人知道。 不过她的身份特殊,想来这个消息明天就该传开了。” 胡谦笑道:“贵府有多少人知道这个事情。” “轿子直接进到厢房门口,所以只有我一人知道。” “那轿夫是哪里的,不会说出去吧,说不定得要可以杀人灭口才行。” 海大良一愣,惊得说不出话来。 胡谦哈哈一笑,“别当真,只是看玩笑而已。” 海大良跟着干笑了两声,但敬畏之心陡然升起,再不敢等闲视之。 胡谦道:“行了,宁儿,你去看看她吧。” 海大良随即让人领路,带荣宁儿去了厢房。 进到内间,见一人正默然坐在床边,那人看见有人进来,立即就是一惊,猛地抽出剪刀来。 “不要过来!要不然我就死在这!” 荣宁儿笑道:“姐姐,是我啊!” 薛柠霜一见,立即笑道:“宁儿,怎么是你?” 她随即像是明白过来似的,惊讶道:“那个人……是他安排的?” 荣宁儿起初也不知道,在正厅听胡谦和海大良说了一会,便明白过来,定是胡谦给了海大良银子,让他把姐姐赎了出来。 薛柠霜起初心头一暖,随即皱眉道:“可是这……不行的……就算出来,我也逃不掉的……” 荣宁儿拉住她的手道:“姐姐,你说的是卫之孝吧。” 薛柠霜立即一惊,“你怎么知道?难道你们去找过他?” 荣宁儿道:“这个你就不用管了,反正你再也不用为他的事情担心了。” “再也不用……他死了?” “是的,他喝醉了酒,睡在地上给冻死了。” 薛柠霜先是一愣,随即哭了起来。 或许是双胞胎之间的感应,荣宁儿也觉得心头压了一块大石,忍不住也哭了起来。 起初还只是抽泣,后来不知是不是想到自己和家人的悲惨命运,渐渐放声哭起来。 过了好一会,两姐妹才互相安慰着,止住了哭泣。 荣宁儿还是担心牵连到胡谦,忍不住问道:“姐姐,那老鸨知不知道咱们的事情?” 薛柠霜摇摇头,“老鸨虽然有些怀疑,但并不知道。” “那姐姐到底是怎么会被卫之孝那个小人要挟呢?” 薛柠霜苦笑道:“只怪我当初太傻,太天真。 当时我离了金陵,本来也没想去投靠卫家,可是还没出城,他送我的银两就被小偷给偷光了。 无奈之下,我只得靠之前买的两个馒头充饥,一路忍饥挨饿到了卫家。 卫之孝起初还当我是客人,说是念在父亲的情分上,一定要帮我。 谁知没过两天,他赌输了钱,便想拿我去抵债。 我宁死不从,他就用窝藏钦犯的事情威胁我。 我没办法,便被卖到藏春楼。” 她一边说,一边又哭了起来。 荣宁儿虽未亲见,但此刻听她这样说,也深知其中艰险酸楚。 毕竟是出身官宦之家的小姐,哪里受过这样的苦。 若不是亲眼所见,荣宁儿甚至都觉得姐姐肯定忍受不了。 薛柠霜哭了一会,问道:“你们现在把我安排在这里,之后怎么打算的?” 荣宁儿道:“相公是打算先把你安排这里静心住些日子,等风头过去,再把你接到县衙那里去。” 薛柠霜摇头,叹气道:“我现在什么地方也不想去,只想找个地方安静一会。” 荣宁儿道:“那是现在,以后怎么办?总不能一个人过一辈子吧。” 薛柠霜看她脸色古怪,皱眉道:“你想说什么?” “总得嫁人啊,姐姐有没有合适的人选?” “这种事再也不想了,以前觉得一定要找一个腹有诗书,一辈子只爱我一人的男子。 结果呢,沦落青楼,身不由己。 现在想想,当初还是想得太简单了。” 说道这里,她忽地握紧荣宁儿的手,“他对你怎么样?” “相公把我当成宝贝一样爱护,每日好似蜜里调油一般,喜欢得紧。” 薛柠霜点点头,“那就好,一辈子能得一个爱你的人,极为不易,好好珍惜。 再说他现在已经贵为一县之张,凭他的本事,他日必然飞黄腾达,你就好好跟着他就是。” “姐姐……”荣宁儿直直望着薛柠霜道:“妹妹的心思姐姐应该明白才是。 从小咱们就没分开过,现在爹娘和哥哥都不在,妹妹又如何舍得和姐姐分开。” “你的意思是……” “妹妹还是那个意思,何况爹爹的遗愿不是已经说得明明白白的,若是相公救我们出苦海,就让咱们为奴为妾。 有妹妹在这,姐姐自然不可能是奴婢,就当个妾室,不也很好嘛。” “我……” 薛柠霜自进了藏春楼,心便如死灰一般,夜深人静时,何曾没想过自己以后会怎么样。 就身旁所见所知来说,能够嫁给别人做妾已经是极好的结果了,大部分青楼女子都是年老色衰后,一个人孤独终老。 就算是做妾,因为出身,也终会矮人一头。 老爷爱护还可好过些,若是老爷不管,那肯定会被大房当成奴婢牛马一样使唤,一个不小心,说不定就会被打死了事。 薛柠霜此刻有心说话,但一想到之前说出不愿给别人做妾时的笃定,便实在羞愧难当。 说是不愿给别人做妾,结果最后连做妾都难了。 虽说到现在仍保全了身子,但如果真的跟了胡谦,难免被沈玉珍等人小看。 想到这,她这嘴里的话就说不出来了。 停了一会,才又说道:“可怜咱们姐妹如今连给父亲祭拜的机会都没有,还说这些干什么。” 荣宁儿道:“之前相公已经托人把父亲的骨灰带回金陵,如今供在水仙庙里,姐姐若想祭拜,等这件事过了,我陪姐姐去。” 薛柠霜一愣,点点头,“也算是他有心了。” 荣宁儿道:“这算什么,相公若不是为了咱们家,此刻说不定已经封侯拜相了。” 薛柠霜有些不可置信地望着她,“此话怎样?” “姐姐可知道轰动一时的刑部尚书被杀案?” “略有耳闻。” “刑部尚书被杀,京城那些大小官员无人能够破案,后来还是锦衣卫请了相公去,才破了这桩大案。 最后皇上还亲自召见,说是让相公随便说个愿望,都可帮他实现。 姐姐,你能猜到相公说了什么吗?” “你刚才说为了咱们家,可是我实在不明白……” “相公请皇上赦免爹爹的罪责,让哥哥可以返回故土,咱们一家也可重见天日。” 薛柠霜一听,立即愣在原地,过了一会,才抱着荣宁儿哭了起来。 “他这又是何必…… 反正咱们姐妹已经从这世上消失了……” “咱们倒是无所谓,可是爹爹九泉之下,知道这个事情之后该是多么高兴。 还有哥哥,再也不用在苦寒贫瘠之地受累……” 薛柠霜道:“别的不说,这件事我必须当面谢他。” 荣宁儿擦了擦眼泪道:“相公知道你还在为之前的事情介怀,所以只让我来宽慰你,所以你现在可是见不到的他。” 薛柠霜道:“那你先代我谢谢他。” 荣宁儿道:“这个没问题。 所以姐姐是愿意和妹妹一起了,是吗?” 薛柠霜脸上一红,“这个……容我再好好想想。” 荣宁儿道:“那姐姐且在这里宽住,天色不早,我过两天再来看你。” 她正要走时,薛柠霜忽地想到了什么,一把拉住她道:“你也要爱惜身体,不要太过劳累。” 荣宁儿一时没反应过来,奇怪道:“我有什么好劳累的?” 薛柠霜的脸更红了,低声道:“总之不要太过频繁,我这边实在……” 荣宁儿一愣,随即明白过来,凑到她的耳边道:“这个可没办法,相公来郭北县上任,就带我一人来。 他想爱我,和我亲热,难道我还能拒绝不成,这可不是为妾之道。 若是被玉珍姐姐她们知道了,一定会狠狠奚落我的。 再说,相公这方便天赋异禀,不会有问题的。” 薛柠霜佯怒拍了她一下,“你这丫头,胡说什么呢!” “好了,姐姐好好体会吧,若是挨不过,尽管和我说就是,我一定会救姐姐于水深火热之中的。” 说着,一矮身躲过薛柠霜的打,快步出门走了。 回到正厅,胡谦正和海大良说着王升东的事情,见时候不走,便就告辞离开。 然而才回到县衙后院,隐隐觉得心头一股异样的感觉。 不一刻,白头慌里慌张地跑进来,叫道:“老爷,不好了,藏银被盗了!” 第149章 隐身 胡谦先是有些讶异,接着问道:“怎么回事?不是让你看着的吗?” 白头道:“老爷明察,小的确实在看着。 可是那些银子突然想就像是长了脚一样,一个个慢慢从箱子里跳出来,然后缓缓走进地底,不一会就消失不见了。 小的眼看出事,拼命抱住一块银子,可是那银子还慢慢沉入地下,小的实在无能为力啊!” 胡谦点点头,随即快步到了库房。 正是夜晚,值班的衙役闲得无聊,正闲聊时,见胡谦来了,立即躬身见礼。 胡谦没去理会,抬眼一扫,隔着库房的门便见一股浑浊阴寒之气。 “鬼?” 他定了定神,随即道:“去把秦大人请来。” 那衙役立即去了,不一会儿,秦嘉就到了跟前。 他一边走一边穿着官服,拱手道:“胡大人,这么晚喊下官来,不知有什么事?” 胡谦先向他见礼,随即指了指库房,“眼见灾情日益严重,本官决定开仓赈灾,所以想再看看这些银子。” 库房门上的封条完好无损,两把钥匙分别在胡谦和秦嘉手上,每次开启都需两人同时在才行。 见胡谦神色不似玩笑,秦嘉便点点头,撕了封条,把随身携带的钥匙拿出来,开了锁。 然而进去一看,原本装着银子的三个大箱子已经空无一物。 胡谦道:“这……这是怎么回事?” 秦嘉也惊道:“银子呢?银子不见了!哎呦,这可怎么办!” 秦嘉还在那里抱怨着,胡谦已经仔细看了看箱子的锁头。 没有破坏的痕迹,好像有什么东西钻到锁眼里,搬动了机扩,把锁打开了一样。 他又看了看地面,也没有任何破坏的痕迹,更没有什么地洞之类的东西。 看来要么真是鬼怪所为,要么就是类似五鬼搬运之类的法术。 他正想的时候,脑海中地出现一个提示。 【县城的土地好像知道些什么】 他立即就是一愣,有些莫名其妙。 银子虽多,但也不算什么大案,好像并不值得去提示。 难道不是这件案子?还是说有什么隐情。 不过既然提示已经出现,就不由得不重视。 遍观他所有拥有的神通当中,能和神仙扯上关系的,也只有幽通和符水了。 不过前者只能让他看见,后者却是拥有召神劾鬼、降妖镇魔、治百病除千灾的能力。 不过现在秦嘉等人在,胡谦自是不好施展出来。 商量之后,胡谦和秦嘉决定先把此事隐瞒下来,。 至于赈灾的银子——胡谦打算先自己出。 镇南王妃那边给的银子还有剩下,再加上马四刚给的珠宝,凑够一万五千两不是问题。 只不过,这个钱只是暂时垫的,绝对不是自己出。 回到后衙,已经是二更天了。 胡谦先是寻了间空房子,让胡九守在门外,然后掩上门,拔出龙渊剑,虚空点了几下,即可有一道符印落在地上。 没过一会,随着一团虚影缓缓升起。 一个黑不溜秋,像是猴子一样的东西从地底冒出了出来。 起初虚幻,不一刻便变得凝实起来。 他见了胡谦,先是一惊,继而躬身道:“上仙召小神来所谓何事?” 胡谦平生第一次见到所谓的神仙,也是好奇地打量了几下。 “你是这郭北县土地?” “小神正是。” “我来问你,这县衙库房中的银子被谁偷取了?” “小神……小神不知……” 胡谦道:“银子自地底过,你这当土地竟然说不知!” 说着晃手中的龙渊剑。 那土地立即向后退了两步,“上仙且慢,上仙神通广大,小神岂敢欺瞒。 只是那偷儿也是有来历的,若说出他的性命,被他找上门来,小神可抵挡不住。” “怎么?你也算是在位神仙,难道还有鬼怪敢动你,难道不怕其他神仙报复吗?” “上仙有所不知。 话虽如此说,但似小神这等小小土地,根本没人会理会,就算被杀了,上面也不会在意,再派一个就是。” 胡谦皱眉道:“少说废话!若是有人寻衅,你只管来找我就是!” 那土地重又看了看胡谦,点头道:“上仙容禀,窃取府库银子的乃是一群夭折的小鬼,看样子是被人操控的,至于具体是谁操控的,小神也不知道。” 胡谦点点头,“他们往哪个方向去的?是城中还是城外?” “城外,乱葬岗方向。” 胡谦又问道:“郭北县大旱,到底是什么东西闹的?” “是旱魃。” “在什么地方?” “这个小人就不知了。” 胡谦点点头,“你退下吧。” 回到卧房,已经是三更了。 迎彩和荣宁儿正着说话,见胡谦进来,立即上前替他宽衣。 躺到床上,胡谦将头埋在荣宁儿的秀发中,贪婪地嗅着其中的香味。 荣宁儿被他弄得发痒,又见他疲惫,忍不住将他搂在怀里。 胡谦道:“如何,你姐姐怎么说的?” “姐姐虽仍是有些摇摆不定,但已动了心思,只是还得加些火才行。” 胡谦被她捂得有些喘不过,“你最近就先别去了,免得被有心人看到,传出什么话来,等过两天再去吧。” 荣宁儿俏皮地在胡谦鼻子上吻了一下,“那个没事,只是这火,得从现在就开始加……” 胡谦疑惑道:“你有什么主意?” “相公不知道吗? 妾身年幼时曾在一个游方郎中手上看到过一个言情话本。 上面有一句话,小时候不知道是什么意思,现在略微明白了。” “什么话?” “女人就像沙子,越是用力握,它反而会从指间溜走。 要想得到,唯一的办法就是…… 弄湿它……” 胡谦先是一愣,随即道:“你是说……你们双胞胎之间那种特殊的感应吗?” 荣宁儿忽地扑在他的身上,用力吻住他的嘴,含糊不清道:“呜呜相公……快来加火……” ※※※ 卯时之后,胡谦在堂上断了几个家长里短的案子。 吃过午饭后,胡谦换了便装,带着胡九出了城。 虽然每日也曾在别人口中听说旱情的事情,但毕竟没有亲见,也不知具体是什么情况。 从过年到现在,已经三个月过去。 按理说正是草长莺飞的时节,然而城外却是一片荒凉,不仅地里的麦子蔫在那里,就连野草也被皆是枯黄之色。 胡谦道:“胡九,你种过地吗?” “没跟老爷之前,家里租了两亩薄地。” “依你看,这麦子还能撑多久。” 胡九摇头道:“那些发黄的已经死了,即使现在下雨也救不活了。 没发黄的也支撑不了多久,最多三五天,如果还不下雨,麦子就会全部干死了。 佃户们收不到粮食,就没办法交佃租,到时候那些地主说不定就会把他们的家人拉去卖了抵债。” 胡谦摇摇头。 正说话时,忽见三匹马慢慢从远处过来,马上一人牵着一根绳子,绳子后绑着五个衣衫褴褛的农户。 “快走!” “快点!” 头前一匹马扯住绳子,后面两匹马上的人挥舞着鞭子,像是赶牲口一样驱赶着那五个人。 胡谦见了,立即拦在头马跟前。 “光天化日之下,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马上那人先是一愣,继而不管不问挥鞭抽来。 胡谦一把抓住鞭尾,猛地一扯,直接将那人从马上拽了下来。 那人吃痛之下,恼羞成怒,喝道:“好大的狗胆!你可知我们是王老爷家的人!敢对我们动手!你怕是不想活了!” 话虽如此说,但见胡谦随手一扯就把扯落马下,也知他身上带着功夫,所以只嘴上叫嚷,却不敢再冲上来。 胡谦道:“王老爷?哪个王老爷?” “小子!什么都不知道就敢挡路!郭北县里还有哪个王老爷,自然是王升东老爷!” 胡谦点点头,“那又怎么样?” 那人从地上爬起来,正要说话,另外一人在马上喝道:“大哥,甭跟他废话,先宰了再说!” 说着便抽出刀来,从左右冲过来。 胡谦也不愿多说,等两人靠近,一脚一个将他们放翻在地。 “现在可以好好说话了吗?” 为首之人后退一步,拱手道:“这位兄弟,到底有何贵干?” 胡谦道:“你们为什么要押着这几个人?他们犯了什么事情?” “这几人缴不起佃租,自愿卖给王老爷做苦力。” “可是现在麦子还没完全死,如何就知道他们缴不起租呢?” “那还用问,你自己四处看看不就知道了。 现在把他们拉回去,他们还是个全活人,要是再过两个月,说不定这些人已经把自己的手脚都吃了,要不就是骨瘦如柴,那时候还要他们做什么。” 胡谦无奈地叹了口气,“他们欠王老爷多少银子?” “四十两!” 胡谦道:“我替他们给了!” 说着掏出银子扔了过去。 那人虽有些不愿意,但实在打不过,便捡起银子,笑道:“兄弟哪里人,怎么没见过?” 胡谦道:“我就住在县衙,有空来玩。” 那人先是一惊,随即重又上下打量了胡谦一眼,“你莫不是新上任的知县大人?” “你说呢?” 那人一拱手,立即招呼了另外两人,骑上马往城中去了。 五个农户见了,立即过来跪谢道:“多谢大人。” 胡谦道:“都起来吧,旱情肆虐,不是人力所能抗衡的,你们回去告诉乡邻,就说县衙明天开仓放粮,让乡亲们都来领吧。” 几人面色大喜,又立即跪地叩谢道:“多谢青天大老爷!” 回到城中,胡谦又让王十三等人通知各处里正,让郭北县的农户来领救灾粮。 秦嘉道:“大人,如此多的粮食,只怕库房中的粮食全赈出去了,也不够啊!” 胡谦道:“那就到粮店去买,买不到就去隔壁县去买。” 然而才到下午,王十三就赶紧过来禀告。 “大人,县丞的粮店全部涨价了!” “涨了多少!” “三倍!” 胡谦点点头,“去帮我查查,这些粮店都是谁家的。” 没过一会,王十三又跑了回来。 “大人,县丞共有六家粮店,其中有三家是王升东家的,一家李员外的,还有两家是杭大人在把控。” 胡谦笑道:“知道了,你下去吧,告诉秦大人和主簿,先用库房的粮食,其余的之后再说。” 到了下午,胡九过来说,各店粮食的价格又涨了一倍,现在老百姓已经买不起粮食了,许多人都聚集在县衙门口,请胡谦出面平抑粮价。 胡谦点点头,“去告诉他们,就说我正在和城中粮店商谈,让他们耐心等着。” 胡九一愣,也不敢多问,随即走了出去。 到了晚上,胡九回来说粮价已经涨到五倍了,现在到处人心惶惶。 甚至有许多人都跪在县衙门口,让胡谦赶紧处理,否则就绝食至死。 胡谦点头表示知道了,只不过仍是自顾自地吃饭。 又过了一会,秦嘉等一众大大小小的官吏一起求见胡谦。 二堂之内,秦嘉道:“大人,要不然赈灾的事情就先放一放,先把库房里的粮食放到市场上,平抑粮价。 要不然百姓闹起来,咱们无法向上面交代啊。” 其余人纷纷附和。 胡谦道:“诸位,不必惊慌,就照我说的去做。” “可是……” “不必多言!粮价再高,也总该有个价,若是县衙没钱,我自己出钱买就是。” 秦嘉道:“如此高的价格,就算大人你有万贯家业,只怕也会转瞬即空。” 胡谦道:“放心,只管去办便是。” 等人都走得差不多了,胡九犹豫道:“少爷,咱们哪里有这么多钱啊?” 胡谦道:“没有可以去借嘛。” “借?” 又过了一会,海大良求见,大抵是知道了粮价的事情,担心胡谦为难,表示可以把自己的钱全借给他。 胡谦微笑着拒绝了。 海大良见他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便告辞离开。 夜深时,等荣宁儿睡睡,胡谦悄悄穿了夜行衣出门而去。 才到院中,便对着自己虚刻了一番。 不到片刻,他忽地变得虚幻透明起来,继而整个身体完全消失在院中。 第150章 你看不见我(番外‘洞房之夜’已更 眼见隐身符生效,胡谦特意回到外间,见迎彩睡得正香,便轻轻推了推她。 谁知她并未立即醒来,而是嘀咕道:“少爷,轻一点,奴婢怕疼。” 胡谦一愣,忍住笑意,又推了推她。 她慢慢睁开眼,揉了揉眼睛,待回过神,见内间一片安静,便又睡下来。 从始至终,竟然看都未看面前的胡谦一眼。 胡谦不再停留,轻步出了院子,纵身翻到房上,如瑶子一般跃了几跃,到了一处高宅前。 他早就从海大良那里得知了王升东的住处,只是不曾来过,待落到门前,果见上面的匾额写着“王府”二字。 进到院中,他随即把白头放了出来,低声道:“去问问他们的银子藏在身地方了。” 白头立即顺着墙根跑过去,等了一会,便跑了回来,重又钻到胡谦袖中。 “老爷,往前走。” 有了白头的引路,胡谦很快潜入到一处卧房前。 白头小声道:“老爷,梳妆台后一个机关,打开之后,床下就会出现一个地道,银子都在那里。” 胡谦先用龙渊剑一点一点拨动门栓,然后轻轻推门而入。 黑暗之中,就听房中一个声音道:“老爷,是你回来了吗?” 随即就有一个婢女走上来查看。 胡谦赶紧挤到房中,贴着她的身子抹到内间。 此刻他已渐渐适应了黑暗,只见一个美貌妇人正床上酣睡,衣衫裸露,现出不少春光。 他没去理会,挪到梳妆台旁,伸手在后面摸了摸,果然有个凸起的门环一样的东西,轻轻一拉,床底忽地裂开一个黑洞洞的口子。 这声音比开门的声音小不了多少,即便睡得再熟,听到这个也就醒了。 床上的妇人先是一惊,继而问道:“是谁!” 胡谦一个手刀切在她的后颈上,将她打昏过去,那婢女听到动静,也赶紧过来,也被胡谦一下打昏。 等进到地道,只见下方一个房间内满是金银玉器,甚是晃眼。 他随即又走出地道,把铺盖整个卷起来,拿到地下室展开,又把金银等使劲往上装。 反正有巨力神通在,不愁扛不走。 最后也不知道装了多少,又把被子四角斜着打了个结系上,约莫提着可能会坠坏被子,干脆抱着出了门。 不一刻,便消失在黑夜中。 天还未亮时,就听衙门外乱哄哄的。 及至卯时,胡谦换好官服,出门看时,见外面黑压压地全是人。 大多数是四邻八乡的农人,男女老幼皆有,其中还夹杂着先前在门口绝食请愿的人, 见胡谦出来,人群中忽有人喊道:“库房粮食不够,大家快往前去啊!” 众人立即向前,像潮水般冲过来。 就算开仓赈灾,库房中的粮食肯定是不够的。 若不赶在前面领到粮食,晚了可就什么也没有了。 就算官府说会从粮店去买,但城中粮价涨得那么厉害,官府又能有多少钱。 王十三和马六等人一见这等阵势,立刻挡在胡谦身前,喝道:“不要乱,排队领取!” “排好队!否则谁也领不到!” 然而众人哪里肯听,只是向前挤着,眼见就要冲到衙门口了。 胡谦看了看人群中那几个煽风点火的人,忽地抽出龙渊剑来,指着距离最近一人,高声道:“站住!就以他为第一人,排好队伍,若再向前,休怪本官剑下无情!” 众人果然不敢再冲,拼了命地站在那人身后。 没过一会,就排成了一条长龙。 便在此时,队伍中又有人叫道:“这么长的队伍,排到咱们的时候早就没了!我们不能在这空等!” 后半段的人一听,渐渐躁动起来。 胡谦一步纵在半空,片刻间到了那人跟前,单手一提,将他扯到衙门前。 “这位兄弟叫什么名字?” “草民孙小富。” 胡谦点点头,然后对下方众人喊道:“各位乡邻,你们可有谁认识这位孙小富的吗?” 众人纷纷摇头。 胡谦又道:“各处的里正何在!” 后面出来十几个人,躬身站在下方。 “你们可认识这个孙小富?” 各里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仍是摇头。 胡谦笑道:“孙小富,你是打算自己说呢,还是等我用大刑再说呢!” 孙小富道:“大人见谅,草民是外县的,因为干旱吃不上,所以才来这里,请大人救命。” 胡谦喝道:“看着本官的眼睛!” 孙小富一愣,下意识地看向胡谦。 胡谦魇祷神通随即发动,喝道:“你到底是谁!” 孙小富晕晕乎乎道:“小人是王老爷家的护院孙卫。” 胡谦又道:“你来这里干什么!” “王老爷说胡谦不懂礼数,上任之后也不来孝敬城中大族,锋芒毕露,必须要教训一下,所以让我来煽动灾民闹事。” “城中的粮价又是怎么回事!” “是老爷和李员外等人商议的,故意给大人出难题……” 众人本来还觉得胡谦抓人有些不当,此刻一听孙卫如此说,不由恨得牙根痒痒。 胡谦摆了摆手,“来人!” 王十三躬身道:“大人!” “此人煽动百姓闹事,扰乱法纪!重打一百二十棍!” 王十三立即就要把人往里拖,却被胡谦拦住,“就在这里打!” “是!” 王十三大抵明白了胡谦的心思,又小声道:“大人,这样打王家的人,只怕这仇怨结得更深了,日后不好相处啊。” 胡谦瞪了他一眼,吓得他立即将孙卫摁在地上,又让另外两个衙役扬起水火棍,重重地打起来。 一开始孙卫还在叫嚷,三十棍下去之后,便便老实了,五十棍下去之后,他已经只剩半条命了。 等打完一百二十棍,门前只有血水横流,孙卫再无半点气息。 众人见了,无不胆战心惊!一个个连动也不敢乱动了,唯恐被胡谦认作是捣乱之人。 胡谦又高声道:“再有捣乱的人,必然和此人一个下场!” 说着看了看先前带头起哄的几人。 那几人立即眼观鼻,鼻观心,一副受苦老农的模样。 第151章 妾身也会乐器呢 胡谦一挥手,衙门的壮班立即把库房中的粮食搬了出来,按人头发放,又让里正坐在一旁监察,敢有冒领、多领的,一律杖打一百二十棍。 没有胡谦的命令,谁也不敢去管孙卫的尸体。 众人本来心中还可能有别的想法,见这血淋淋的场景,谁还敢有半句话说。 正发放时,忽听一声吆喝,“都闪开!王老爷到!” 接着便有一顶轿子到了门前,前后跟着十几个人仆人,看起来极有威势。 “压轿!” 随着前面人喊了一句,立即有一个三十岁左右的中年男子走了出来,八字胡,一脸横肉,看起来就不是善茬。 胡谦就在上面站着,他却好似没看到一般,挥了挥手。 身旁的小厮立即喊道:“哪位是胡知县,过来说话。” 胡谦心中好笑,也随着喊道:“班头何在?” 王十三应声道:“大人。” 若是有人来领粮食,就让他们排好队,如不是,就给轰走。 王十三应了一声,随即面露难色,硬着头皮走了两步,又停在原地,随即又壮着胆子上前。 “王老爷,您这是来干嘛来的。” 王升东气得吹胡子瞪眼,哼道“你算是什么东西!叫你们老爷来和我说话!” 王十三无奈,只得又退回胡谦身边。 “老爷,他让您亲自去。” 胡谦也不想再和他浪费时间,便高声道:“王升东是吧,有什么事就直说吧,本大人还忙着呢!” 王升东脸色微变,顿了顿道:“本老爷的银子丢了,你们衙门管不管。” 胡谦道:“若是告状,就把状纸拿来,本官定会替你做主,若无状纸,就别浪费时间了。” 说完倒背双手往内衙走去。 王升东一愣,随即气得火冒三丈,恨恨道:“好小子!果然有胆子!咱们走着瞧!” 说完矮身进了轿子,跳转头走了。 胡谦自是不会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库银被盗、旱魃作祟以及聂大人等人死三件事一直没有进展,他根本没有精力理会王升东这样的跳梁小丑。 这样想来,之前一个人独来独往,许远方等人也是碰到极为棘手的事情才会请他去帮忙。 但是自从当了知县,大大小小的事情都需要他去做。 他这边又只有胡九、白头两个心腹,王十三和马六虽也可以办事,但总是不太放心。 所以,若是有机会,最好还能多招揽几个人才。 实在不行,鬼才或者妖才也行。 还没到下午,县衙库存的粮食就去了一半。 胡谦赶紧让胡九拿了钱,跟着秦嘉并几个衙役去粮店买粮。 胡九道:“少爷,这粮食的价格也太高了……” 胡谦摆了摆手,厉声道:“不管什么价,只管买来就是。” 胡九这才应了一声,让衙役进来搬了银子,到粮店买粮。 五倍的价格,即便胡谦拿来的银子多,也架不住这样花。 不过这边银子花了出去,夜晚胡谦又从李员外几人家里拿出来。 过了七天,终于没有灾民再来领粮,城中粮店中的粮食也几乎买了一空。 除了被灾民领去的,其余的全都存在了县衙库房。 一开始还没什么,然而过了三天,王升东等人就有些坐不住了。 粮食天价卖了出去,结果自己家中也没了余粮。 胡谦这时让衙役贴出告示,说是知县大人为了赈灾,已经花光了县衙的钱,自己的银子也花了一空,甚至还欠了不少债。 现在县衙余粮充足,若是城百姓需要,都可按照涨价前的市价购买,但粮店以及其东家等人必须按照十倍价格购买。 另外,为防止粮价波动,凡是外县运到本县的粮食,一律扣押在县衙,待灾情平稳后,再归还物主。 消息一出,城中百姓这才松了口气。 至于粮店的人,则一个个叫苦不迭。 晚上,王升东面色勉强地望着自己的管家,“家里还有多少粮食?” “老爷放心,维持一个月肯定没有问题。” “一个月之后呢?” “这个……” 王升东一脚把他踢开,“滚出去!” 那管家赶紧跑了出去。 不多时,一美妇从后面走了进来,正要说话,却被王升东一把按在身下。 “我现在火很大! 胡谦!你不让我好过!我就让你先死!” 县衙后院,胡谦正享受着荣宁儿的按摩。 “相公,你说咱们什么时候把姐姐她们接过来呢?” “再等等吧,现在不是时候。” “也是,莲莲还小,宦娘也快要生了,玉珍姐姐肯定不会来的。” “怎么?你想她们了?” “想,又不想。 她们若都来了,相公肯定不会像现在这样,独属妾身一个人了。” “你倒是有什么说什么。” “那怎么了,反正现在就咱们两个人嘛。 对了,相公怎么会收了楚楚的。 若论相貌,院里哪个都比她强啊。” “她也是身世可怜,又有哀婉幽怨的气质,再加上会拉琴唱曲,相公便动心了。” 荣宁儿吃醋地撇嘴道:“那有什么?妾身也会两样乐器呢。” “你会什么乐器?我怎么不知道。” “俗话说,横吹笛子竖吹箫,横的妾身不会,那竖的妾身倒可尝试尝试。” 说着便拿了洞箫,演奏起来。 胡谦正陶醉在乐器中时,忽听门外有人喊道:“土匪进城了!快跑啊!” 吓得他赶紧坐起来,一下将荣宁儿也碰倒了。 他一把扶住,问道:“你没事吧?” 荣宁儿擦了擦嘴,“妾身没事。 相公,外面危险,你还是不要出去了。” 胡谦哼了一声道:“不妨事,你还不知道我的本事吗!” 说完披上衣服,让荣宁儿不要出来,然后出门,纵身跃到房顶上。 只见黑暗的街道上正有一队举着火把的人直直往县衙这边冲来。 自从之前被土匪闯入,县城的四门晚上都是关闭的。 且不论这些土匪是怎么进来的,单凭他们直直往这边冲,就可断定他们根本不是土匪。 土匪进城,见什么抢什么,哪里有什么章法可言。 可是这些人不但没有分散,反而明目张胆地往县衙冲来,哪里会是什么土匪。 胡谦也不等他们到来,先自拔出龙渊剑迎了上去。 才一照面,那些土匪还打算要说话,胡谦的剑光已经掠了过去。 黑夜中就见白光一闪,当下五个土匪便身首异处。 余下众人何曾见过这等阵势,当即吓得撒腿就跑。 胡谦喝道:“只除匪首,余下轻罚!” 那些人哪里会听,只顾没命逃走。 然而才跑了几步,后面又有白光追来,一瞬间又死了六个。 胡谦又道:“若是再逃,格杀勿论!” 剩下八个人立即停下,扑通跪在地上。 胡谦正要说话,忽见一道黑影悄悄往县衙而去。 说一下书名和封面的事 接到编辑通知,说好像是后台审核还是读者说的,咱这书的名字和封面违规(涉黄之类的),所以需要改动。 因此给各位带来不便,敬请谅解。 也没有必要辩解什么。 河蟹无敌。 第152章 谁敢乱动 便在此刻,王十三和马六等人终于到了。 胡谦将余下的土匪交给他们看管,便纵身追了上去,只三个纵步,便追到那黑影身后。 那人先是一惊,才刚落到屋顶,便忽地射出袖箭。 胡谦正想躲避,忽地心生一念,直接用袖口接了袖箭,然后惨叫一声,重重摔在地上。 黑影见一击建功,随即跃了下来,抽出匕首向胡谦刺来。 胡谦佯装不敌,挣扎着跃出院墙,凭借轻身的功夫,三两步躲到暗处。 那黑影见追不上,便想继续往后衙去。 忽听胡九大喊道:“有贼!快来抓贼!” 一众衙役随即冲了出来,那黑影见势头不妙,赶紧跳出院墙逃了。 胡谦伏在房顶看得明白,随即回到卧房,低声和荣宁儿把自己的计策说了。 荣宁儿连连点头。 及至天明,郭北县县城的人才刚起床,忽听街上有人喊道:“知县大人被杀了!” 众人顾不上洗漱,赶紧披上衣服跑到县衙去看。 只见县衙匾额上挂着白布,一众衙役也都个个缟素,面色沉重。 众人打听之下,才知道昨夜土匪进城,知县大人奋力杀贼,却不小心中了暗算,被贼人的毒箭所伤,凌晨便死了。 胡谦虽上任不久,但不仅不畏豪强,断案如神,而且还拿自己的积蓄买粮赈灾。 这三者哪怕只占一个,一众百姓就谢天谢地了,何况胡谦三个都做到。 失去这等好官,只怕之后的日子便不好过了。 别的不说,县衙库房中的粮食还能按常价卖给百姓吗? 城中百姓常年受大户欺压,虽不敢言,心中却如明镜一般。 夜晚四城城门关闭,土匪怎么可能进得来。 说不得可能又像之前一样,只是兵匪一家,贼喊捉贼罢了。 没过一会,海大良急匆匆到了,才进了院子,就听胡九撕心裂肺地哭着。 “少爷啊!少爷……” 海大良本来还没怎样,听得这样的哭声,也忍不住落下泪来。 正待进去看时,忽有人喊道:“王老爷、李员外到!” 一众衙役虽有心想拦,但一想到胡谦已死,心中再没这等胆气,反倒想着之后别被王升东等人算账才好。 王升东四处看了看,笑道:“前两天还好好的,怎么这就死了!” 李员外道:“所以啊,做人还是不能太张扬,否则树敌太多,连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两人说说笑笑,游玩一般往后院走去。 院中衙役虽多,却根本无人敢阻拦他们。 又过了一会,秦嘉等县衙官吏、巡检司的夏侯等,以及县城头头脑脑的人物全都到了。 到了二堂,只见正中放着两条长凳,长凳上架着一块木板。 木板上被白布盖着,下面隐隐是个人。 进门两步远的地方是一个火盆,胡九正跪在地上,一边哭,一边烧着纸钱。 侧面是荣宁儿和迎彩,两人皆是披麻戴孝,因此海大良等人一时也没清荣宁儿的长相。 秦嘉道:“知县大人因公殉职,我等应该厚葬他才是。” 王升东道:“听说知县大人武艺不俗,怎么会这么轻易死了,莫不是诓骗我等?” 随即使了个颜色,他身旁的小厮立即走过去,忽地一把揭开白布。 便在此刻,堂中众人忽地脑袋一沉,只见胡谦面色惨白,脖子处还有一个拇指粗的伤口,全然是个中箭而死的尸体模样。 胡九哭道:“你们干什么!少爷,少爷……” 随即走过去将白布盖好,抱着板子大哭起来。 王升东和李员外等本来还觉得会不会有诈,此刻见胡谦真的死了,更加肆无忌惮。 当下笑道:“好啊,自作孽不可活,便该将抢走我的粮食还我了吧。” 秦嘉道:“王老爷此话何意?” “少跟我装糊涂。 县衙库房里的粮食,本来就是我几大粮店的。 我好心拿出来救济百姓,他却十倍价格卖给我,此等贪官,真是死有余辜。 现在他死了,粮食也该物归原主了吧。” 秦嘉道:“王老爷,那粮食分明是知县大人用自己的积蓄买下的,而且还是高于市场五倍的价格,怎么就变成你的了。” 王升东瞪了他一眼道:“怎么?胡谦死了,现在又轮到你做出头鸟了? 你说你们这些当官的,连城门都守不住,要是土匪再来,说不定死的就是你了。 听说你有两个孙儿,长得白白胖胖的,甚是可爱,你若是死了,他们该有多伤心呀。” 秦嘉一听,面色阴沉如水,再不说话了。 王升东哈哈一笑,“别以为这样就完了! 你们三番两次拿不住土匪,让他们肆意骚扰百姓。 光是这一条罪名,你们就等着卷铺盖滚吧。” 王十三道:“昨夜大人奋勇杀敌,活捉八个土匪,若是严刑逼供,必然能寻到巢穴,剿灭土匪。” 王升东喝道:“你是何人!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吗!” 王十三血气上涌道:“怎么着!大不了一死!反正独自一人,没有牵挂! 知县大人刚死,你就要来抢粮吗!” 王升东哼了一声,“这小小的衙役也敢说本老爷了! 好,亲大人,我现在就告这衙役王十三诬陷本官抢粮。” 秦嘉一愣,摇头道:“胡大人刚死,现在没办法审案。” “他死了,你不是可以暂代知县职务吗?” “抱歉,本官现在正在给胡大人吊丧,没有时间审案。 王老爷若是想告王十三诬陷,不如先回去写了状纸再来。” 王升东笑道:“本老爷没空理你们,来人,把粮食搬走!” 正要走时,忽见迎彩一身孝,甚是俏丽,不由动了心思。 左右转了两转,笑道:“这女子定是胡谦抢来的,也一并带走!” 立即就有两个壮汉过来,胡九和海大良赶紧挡在迎彩身前。 胡九道:“我看谁敢!我家老爷乃是金陵同知,如果再敢不敬,定绕不了你!” 王升东道:“啧啧,小小的金陵同知就在这吓唬起人了,给我滚开!” 说着便上来去扯胡九,激斗之下,一脚把胡九踢倒在地。 海大良见了,一下停在原地。 王升东道:“哟,这不是海大良吗!怎么,你还要强逞英雄!” 海大良本来还不敢怎么样,听他如此讥讽,不由怒道:“王升东,你这恶贼,抢我祖产!我跟你拼了!” 王升东忽地抽出匕首来,一刀刺在他的胳膊上,笑道:“已经给你留了两处产业,你还不知足,现在本老爷就算杀了你,你也是白死!” 胡九赶紧护着海大良后退,另外一边的小厮则是趁机去抓迎彩。 便在此时,忽听“砰”的一声,原本躺在木板上胡谦竟然坐了起来。 第153章 红衣小孩夜挑水 王升东还未反应过来,胡谦已经一拳打在他的脸上。 虽然胡谦控制了力量,但是他还是一下就弓着腰倒在地上,哀嚎着,站不起来了。 几个仆人本来正去抓迎彩,见胡谦起来,立即吓了一跳,才要过来,胡谦已飞身过去,但见拳影不断,几人尽皆口吐鲜血,倒在地上。 胡九一见,又惊又喜道:“少爷,你不是……” 胡谦道:“炸死而已。” 胡九立即哭了出来,快步走过来抱住胡谦的腿,哽咽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胡谦道:“你先站在一边。” 说完,冷冷地看着地上的王升东和愣在原地的李员外。 “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李员外怔怔道:“你不是已经……” 胡谦道:“略施小计而已。” 说着,他高声道:“来人!” 王十三这时候有了主心骨,底气也足了,立即站了过来,“老爷!” “刚才王升东的所作所为,你们可都看到了。” “老爷,看得一清二楚。” “秦大人,你来说说,王升东有哪些罪状。” 秦嘉这时已经豁出去了,朗声道:“王升东哄抬物价,扰乱赈灾,强抢他人产业,县衙之内抢夺他人婢女,又公然持刀行凶。” “这么多罪状,该怎么判呢?” “按律该判秋决。” 胡谦道:“好,劳烦秦大人拟一份证词,让在座诸位签字画押。” 秦嘉立即点头应了一声。 胡谦挥手道:“王十三,先把王东升一伙押入大牢,详细罪状之后慢慢再审!” 王十三并另外三个衙役,立即把王升东和几个仆人一一锁了,架着往大牢去了。 “李员外,你觉得本官这样断是否公正。” 李员外讪讪笑道:“大人……大人英明……” 等县衙的事情处理好,包扎好伤口的海大良又来了,见了胡谦,立即躬身道:“大人有勇有谋,实在令人佩服!” 胡谦道:“闲话就不必说了,等审完了王升东,你的祖产才能归还你。” 海大良立即说道:“大人说哪里话! 今天这个场面,是我连做梦都不敢想的! 能够严办王升东,我已经心满意足了! 至于那些家常,就送给大人又何妨!” 胡谦道:“这个本官可不要,只是那院中人,可得伺候好了。” 海大良立即小声道:“大人放心! 对了,那王升东毕竟是王总兵的亲侄,大人还是要小心些为好。” “这个倒是无妨,王升东一案,证据确凿,即便是总兵,也不敢乱来的。” “乱来倒不至于,只怕他给大人捣乱。” “捣乱?” 两人又说了一会,海大良千恩万谢地走了。 没过一会,王升东赶到跟前,说是昨夜抓到的土匪已经提到大堂了。 胡谦立即过去。 那土匪本来什么也不肯说,各人挨了五十板子之后,便招认自己是城外流窜的土匪。 胡谦冷笑道:“你们是怎么进城的?” 土匪说是白天进城,住在客店,等晚上再出门抢杀。 胡谦不愿在他们身上浪费时间,让书记官准备记笔录,然后到了那土匪跟前使用魇祷神通。 “你是什么人!” “我是……王老爷家的护院……杨二蛋……” “谁派你们冲杀县衙的!” “是王老爷……” “你们在县衙有内应吗?” “马六……” 马六本来还站在一旁,一听此话,吓得立即跪在地上。 “大人,他胡说!我没有……我不是……” 胡谦摆摆手,“先打五十大板再说!” 王十三两人立即将马六摁下去,一顿板子重重打下去,直打得他再难动弹。 胡谦这时才又瞪着他,“马六!你和王东升是什么关系!” “我……是王老爷的安插在县衙的……” “你可曾杀过人!” “没有,我只收钱办事……不曾杀人……” “王东升呢?” “王老爷……很多……” 胡谦也不再多问,摆手将书记官把笔录拿来,“摁手印吧。” 马六和那土匪立即老老实实地把手印摁了。 于是判处马六和这几名护院秋决,然后他又亲自出县衙张贴告示,说要为郭北县产出恶霸王升东,百姓若有被其谋财害命的,尽管拿了状纸来告。 一众百姓本来以为胡谦已死,此刻见他安然无恙,不禁又奇又喜。 没过一会,便又听说胡谦已经将王升东并一众护院关进大牢,一个个竟然喜极而泣。人人奔走相告,还没到中午,状告王升东的状子就摞了半尺高。 胡谦把审核工作交给了主簿和下面的吏员,自己则是回到后院,先是查看了胡九的伤势,见只是红肿,便掏出十两银子。 “拿去买药吧。” 胡九摇头道:“少爷平时对小人不薄,小人拼死不能报答,又怎么敢收钱。” 胡谦道:“拿着,要不然就离开胡家吧。” 胡九犹豫了一下,接过银子,“多谢少爷。” 进到卧房,见荣宁儿正在和迎彩说话。 “你别怨我,是相公不让说的。” “婢女哪敢怨,只是又是伤心,又是气愤,最后见少爷复活,这才算是有了依靠,又自欢喜起来。 各种情绪相加,一时有些难以承受。” 胡谦这时走了进来,笑道:“若不是瞒住你们,又如何能骗得了王升东那些人。” 荣宁儿道:“那为何不连妾身一块瞒了。” 胡谦道:“只怕你伤心过度,我又如何舍得。” 荣宁儿立即眼眶含泪,扑倒胡谦怀里,紧紧抱住他的腰,过了好久也不肯撒手。 迎彩赶紧走了出去。 胡谦紧紧搂着她,笑道:“好了,这不是好好的嘛。” 荣宁儿道:“不,妾身要一直搂着相公,无论如何也不松手。” 胡谦道:“总得吃饭吧。” “相公喂我吃吧。” 胡谦也不说话,捧住她的小脸便吻了起来,不到一刻,她的呼吸急促起来,身子也自软倒在胡谦怀里。 到了中午,迎彩已经准备好了饭菜,约莫胡谦和荣宁儿应该差不多了,谁知才到外间,便听一阵熟悉的声音。 她只好在外面等着,又过了一刻,见胡谦出来,她立即走到里间去帮荣宁儿梳头。 等一切收拾好,外面王十三忽地来报,言称外面有个老农非要见胡谦,说夜里老是看到有个红衣小孩跳水…… 第154章 给他吓怕了 胡谦立即想到在路上听到传言,说是旱魃会在也里把水往老坟里挑。 难道这红衣小孩就是旱魃? 他立即到了二堂,请那老农进来,又让胡九倒了茶。 老农受宠若惊,双手捧着茶杯,激动地说不出话来。 胡谦道:“老人家,别紧张,慢慢说,你是哪里人啊?” “草民姓沈……是……沈家沟人……” “沈家沟离这里有多远?” “走路需要一天呢。” “赈灾的粮食领到了吗?” “领到了,领到了,多谢大人。” 胡谦又问了几个问题,沈老汉见胡谦平易近人,这才慢慢放松下来。 “那红衣小孩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些天一直不下雨,地里的庄稼干死了。 草民家里只靠三亩地过日子。 眼看庄稼活不了,草民便在夜里把锅碗瓢盆都放到院子里,接了露水之后,再把水滴滴在庄稼根上……” 胡谦心中暗暗感叹。 王升东这样的人渣家里堆满了金银,而沈老汉想吃顿饱饭都困难。 “那天夜里,草民夜里起来看有没有露水的时候,发现有个穿着红衣服的小孩子,挑着两桶水往地里走。” “可看清吗?确实是小孩子吗?” “草民第一次也觉得可能是看花眼了,可是第二天晚上起来看时,仍是和之前一样。 那孩子大约只到草民的膝盖高,一身红衣,沈家沟绝对没有这样的孩子。” “只有膝盖高,如何能挑水呢?” “确实是在挑水,只不过那扁担好像不是在他肩膀上,而是就悬在那里,跟着他一块往前走。” “除了你,还有别人看到吗?” “没有,草民有些害怕,跟谁也不敢说,赶紧过来告诉大人。” 胡谦点点头,让胡九领着沈老汉去吃些东西。 若那东西真是旱魃,那就必须得处理。 否则旱灾越来越严重,只靠县城这点粮食,根本无济于事。 不过城中正是多事之秋,王升东被抓,许多状子还未来得及处理,在上他叔叔王总兵随时可能会来捣乱,所以这时离开,也有些不妥。 想到这里,他随即叫来王十三。 下午的时候,胡谦出了县衙,乘了官轿,一众衙役,鸣锣开道,往城外去了。 众人一见,皆是有些好奇。 然后不知从哪传出来的消息,说是胡谦出城巡视旱情了,要三四天才能回来。 不到半个时辰,李员外家中。 一小厮从门外跑了进来,躬身道:“老爷,那胡谦出城了,说是去巡视旱情了,三四天才能回来呢。” 李员外道:“不会又是诈吧?” “不会,小人亲自跟着出城看的,一直跟了三里地,他们也没回头。” 李员外面色一喜,“好,赶紧通知王总兵。” 然而话音未落,又有一人跑了进来,“老爷,小人看见那胡谦和秦县丞在酒楼喝酒呢。” 李员外一愣,随即骂道:“这个小子!简直比狐狸还狡猾!” 然后又像是想起什么似的,问道:“确定没有看错吗!” “没看错,酒楼很多人都看到了。” “这家伙又想干什么?” “老爷,还要去通知王总兵吗?” “等等再说,这胡谦不愧有胡大仙的名号,手段实在凌厉,不是一般人能对付的。 我算是看出来了,咱们还是别招惹他为好,让杭大人他们去想办法吧。” 说完又高声道:“吩咐下去,让下面的人最近都安生些,谁要是惹事,老爷我绝饶不了他!” 酒楼之上,胡谦和秦嘉喝了几杯,然后回到后衙。 见了荣宁儿,后者立即抱住他,“相公,多久才能回来?” “两天之内,肯定回来。” “那姓沈的老人家呢?” “让轿子送他回去了。” 荣宁儿随即拿出包袱来,“这是妾身准备的肉干和换洗衣服,相公带上吧。” 胡谦道:“又不是出远门,用不着这些。” 想了想,他随即取出白纸来,念头一起,一张隐身符即刻而成。 “这是隐身符,你且收好,虽然他们这几天必定不敢乱来,但是带着,必要时有大用。” 荣宁儿点点头,将纸符收好。 胡谦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随即身形直接消失,但见房门开了又关,房中已没了他的气息。 在房上几个纵跃之后,胡谦便出了城。 一路向沈老汉说的方向急速纵跃,天近晚时,到了沈家沟。 一众衙役虽是出发得早,此刻也才刚刚到,还没在沈老汉家的篱笆院里坐到一刻,胡谦便突然出现。 众人皆是又惊又畏,齐齐赞叹胡谦的神通。 为了不打草惊蛇,胡谦掏出二十两银子,让几个衙役和轿夫自己到镇上去,自己一个人留在沈老汉家。 众人既知胡谦神通,又见了这白花花的银子,自然没有不同意的。 于是先关心了一番,然后留下胡谦和轿子,约定明天再来。 到了晚上,沈老汉一家五口和胡谦坐在一处吃饭。 老汉一家精心准备,端出野菜粥和窝窝头。 胡谦吃了一些,然后独自坐在房中,让沈老汉一切照旧,该做什么就做什么。 等到深夜,沈老汉照例出来摆放锅碗瓢盆。 因为担心那红衣小孩不出现,他还特地四处看了一眼,结果却是什么也没看到。 他回到屋中,正要和胡谦解释。 胡谦摆摆手示意他不要说话,自去睡觉便是。 沈老汉应了一声,缓步退去。 胡谦仍是紧紧盯着门外。 也不知过了多久,就在他几乎快要睡着的时候,忽听一阵有人在耳边说话。 那声音忽近忽远,也不知到底是谁。 他忽地一惊,立即瞪大眼睛,只见黑夜中正有一个红衣的孩子挑着两桶水往远处走去。 虽说是挑水,但那扁担似乎是在他头顶悬着,既无摆动,也不晃动,像是固定在那里一般,随着他向前走去。 他这时来了精神,幽通神通一望便知,这孩子乃是个鬼物。 于是悄悄起身,跟在那孩子身后,看看他到底到什么地方去。 从沈家沟往西,红衣小孩轻飘飘的,行了一刻,到了一处山坳。 四处漆黑一片,头顶没有半分月光,只有前不远处的红衣,一高一矮地往荒野中走去。 第155章 鬼差 他既有护体神光,也不敢跟得太近,免得被那小鬼觉察出来。 黑夜中也不知走了多远,忽地到了一处荒草萋萋的坟地。 虽没多少光亮,脚底一个接着一个坟堆却还可辨认出来。 正想看看坟前有无墓碑之类的东西时,抬头却见那红衣小孩正站在三丈外的坟头。 肩上水桶已经拎到手中,身体虽未转过来,头却转向胡谦,就那么直直地站着。 胡谦一时不明白他想干什么,所以也没轻举妄动。 过了一会,忽听怪风响动,旁边的坟头忽地又出现一个红衣小孩。 胡谦一愣,抬头去看时,只见四面八方一片片红衣晃动,足有上百了小鬼站在那里。 一样的一动不动,一样的望着胡谦。 胡谦正要拔出龙渊剑,站在坟顶上的小鬼忽地齐齐转动身体,竟缓缓沉入坟中,不多时就消散无踪。 他立即用幽通神通去看,只见地底正有一团团阴寒之气慢慢向着一处集聚。 没过一会,阴寒之气聚到一块,竟缓缓聚成一团人影。 胡谦三两步冲到近前,就见那坟土潮湿,显然不是干旱许久的样子。 “唰!” 他抽出龙渊一扫,封土即刻被整个削开,散落一旁。 随即有个红衣影子破棺而出,猛地一抓,便扫向胡谦的面门。 然而未到跟前,忽有万道金光射出,那红影立即被弹飞出去,扑通一下摔在地上。 那红影虽是伤重,却竟然不死,忽地一闪,又到了胡谦跟前,还未出手,已有一道阴寒之气逼来,口中亦是喝道:“你姥姥的!我跟你拼了!” 然而仍是撞到胡谦的护体神光上,再次摔了出去。 胡谦听它声音,原来竟然个男鬼,只不过连撞了两下,这时已经只剩半口气了。 胡谦走了过去,喝道:“你就是旱魃?” 那鬼道:“你姥姥的,要杀就杀,哪那么多废话!” 胡谦一挥龙渊剑,“再问最后一遍,你是不是旱魃?” 那鬼道:“什么意思?你不是树妖派来的?” 胡谦疑惑道:“我是来寻旱魃的,你到底是谁?” 那鬼道:“我是窦子平,原是窦家村人,只因来此迎亲,被贼人害了性命,这红衣是结婚时的新衣。 后来郁郁不忿,生了一股怨气,因此成了恶鬼,时常在这周围盘旋。” 胡谦道:“先前那红衣小孩是?” “我家中有本秘术,生前只当做故事来看,死后修炼起来,便能将身体化成百个小鬼,为我所用。” “取水又是为何?” “只因地下之水皆被人抽干,寒气难以修炼,所以便从别处地下取水来。” 胡谦点点头,“你刚才说的树妖是怎么回事?” “先前我去取水时,碰到一个狐妖,说是让我加入树妖姥姥麾下,要不然必定让我形神俱灭。 我生前就因被人劫掠而死,现在又遇到这样的事情,便杀了那狐妖,却不知怎么被那树妖知道了。 本以为它会找上门,谁知这几天又没了动静,刚才见你如此凶狠,便以为是树妖来寻仇的。” 胡谦道:“我是人,怎么能是什么妖物。” “对不起,这段时间一直暗暗防备着,所以小心过头了。 那你是……” “我是本县新任知县胡谦,因为干旱,特地来寻旱魃的。” “旱魃…… 这倒是没见过。” “那你刚才说地下水被抽走,那水是往哪里去的?” “西南。 当时我正修炼时,地下的水中忽地出现许多密密麻麻的小虫。 接着那虫子像是把水吸干了一般,陡然变得如同大蛇,奔腾着往西南去了。” “那这次的水是从哪里挑的?” “沈家沟东北角有个残破的大圣庙,那地下还有一些水。 不过也支撑不多太久了,那些虫子昨天就找到那边去了,说不定明天就没了。” 胡谦赶紧起身便走,走了两步,又回头道:“你虽是冤死的,但也不得作恶,要不然本官定然饶不了你。” 窦子平摇头道:“刚才那两下实在伤得太重,等那树妖姥姥找来,我必定形神俱灭,哪里还能做得了恶。” 胡谦道:“那你可愿投到我门下,我自可保你无事。” 窦子平道:“你身上金光实在太厉害,我根本无法靠近,就算投到你门下,只怕还没被树妖杀了,就先被你杀了。” 胡谦也不废话,抬手将役灵符打在他身上,喝道:“跟我走!” 窦子平一愣,还想再考虑时,忽觉身体似乎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控制住了,竟然完全生不出反抗胡谦的念头。 还没有动的意思,身体已经跟着胡谦跑了。 眼见距离胡谦越来越近,他正待忍受金光的折磨时,却又发现竟然什么事也没有。 “他姥姥的,既然有这等好东西,为何不早拿出来!” 胡谦在前面纵步飞跃,听他如此说,“你生前是做什么的?” “木匠。” “怎么满口粗言秽语?” “被那贼人擒住时,他们就这样骂我的,因此学了不少,等做了鬼,竟然也没改掉。” “那倒也没什么。” 胡谦一边向前疾驰,一边笑道:“只是别对我说。” 窦子平忽地心头一寒,立即觉得胡谦的这句话好似一个命令一般钉在了他的身体里。 一路快速向东北疾行,天快亮时,终于到了窦子平所说的大圣庙。 说是庙,其实只剩一块块残破的夯土。 胡谦四处看了看,并未见到任何虫子的痕迹。 “去看看这里的水还在吗?” 窦子平的身体立即消失在地面,没过一会便从地面冒出半个身子,“老爷,还有一些,不过也不多,那些虫子可能不会来了……” 话音未落,忽见三条虫子从水里钻了出来,没过一刻,便长到大蟒一般,快速往远处逃去了。 胡谦也看出其中有异状,轻声道:“你在下面跟着它们!我在上面追!” 两人说着便追出去,眼见追了二十几里,那虫子终于钻到一处小土包里,消失不见。 东方泛白,窦子平道:“老爷,小人的魂魄要回到棺材里去了……” 然而正以为要走时,却竟然融到胡谦的影子里去了。 胡谦也很是意外,不过也没多想,而是仔细看了看那土包。 只见上面有一块石碑,石碑残破不堪,许是有些年头了。 待看清上面的字,胡谦立即就是一惊。 第156章 打僵尸 “云中刺史徐丰年之墓。” 看来这是个大官的墓穴,刺史一称,之前许多朝代都有,只不过这云中是哪里,却是无法仔细确定。 此时天已经大亮了,他四处看了看,只见此处荒芜人烟,也不知道到底在哪里。 他不再多等,龙渊剑横扫出去,将封土整个切开,尘土落下,竟有水流慢慢溢出。 待泥土完全散开,一口厚棺立即出现在面前。 棺材盖着的红布已经只剩残片,下面的棺材倒是破损得不多,比窦子平的可好多了。 还未开棺,胡谦便看到其中的浓稠的血煞气息。 待用龙渊剑削去棺盖,立即有一股恶臭扑鼻而来。 胡谦眉头一皱,仔细去看时,忽觉龙渊剑震颤不止。 与此同时,陡然有一个影子扑面刺来。 他横剑在前,忽地一扫,便将那东西荡开。 只见那竟然截褐色枯木,才刚落在地上,便立即钻了进去,眨眼间消失不见。 胡谦哼了一声,刹那间飞纵而起,瞅准一个方向,三两步赶上前去,剑身一扫,将地面切开。 然而那东西的速度极快,竟然赶在剑光落下挣扎出半个身子。 “唰!” 剩下半截树枝被一下斩落,立刻爆出一团灰色的汁液,三丈之内,除了胡谦,其余凡是沾染到这汁液的东西皆是顷刻间枯萎下去。 胡谦再想追,那半截树枝已经逃得没影了。 难道这就是树妖? 或者说是它的分身之类的东西? 他闻了闻身上的灰色汁液,立觉一股腐臭潮湿,熏得他直皱眉头。 再去看那棺材时,只见里面正躺着一个全身绿毛,像是成年大猩猩一样的东西。 外面飞沙走石,打得如此厉害,它竟然还在酣睡。 而在它的身下,一根根森白的骨头横七竖八地散在那里,除了兽类的骨头,其中竟然还有许多人头骨。 看来这东西不仅掳了牛羊来吃,竟然还吃了许多过路的人。 胡谦正要一剑结果了他,窦子平却忽然出声道:“老爷,且慢动手!” “怎么?” “这杀了它是不会下雨的。” “你的意思是?” “小人也是听祖辈传说下来的。 打旱魃又叫打旱骨桩,必须用黑狗血染过的绳子将它帮到木桩上,然后开刀放血,再马上用蘸了处女月事血的鞭子抽,一刻也不能停,直抽得只剩下骨头,才能下雨。” 胡谦点了点头,毕竟是聊斋的世界,这种事情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于是先用金符封住棺材四周,免得这东西跑了,然后一纸令符把土地叫了出来,问明距离此处最近的村子,这才奋起全身之力快步赶去。 翻过高高低低的山梁,走了四里路,到了老张村。 他本以为表明了知县的身份之后,村民就会赶紧把东西找来,谁知众人却都说他疯了。 知县大人怎么可能会到这里来。 胡谦喝道:“本官找到了旱魃,若是打了旱魃,就能下雨,你们去不去!” 此言一出,众人立即心动,赶紧去找了黑狗血染了绳子,又有四个妇女挨家挨户地去找月事之血。 待东西准备齐备,众人又道:“在哪呢!我们也去!” 胡谦道:“你们走得太慢!若是能跟上,就来吧!” 说着抓着东西往回赶去,只两个飞纵,已到了十丈之外。 众人见了,皆是大惊失色。 有人道:“听说新上任的知县神通广大,别人都叫他什么大仙,看来肯定是这个人没错了!” “别废话了!赶紧追!” “哎呀!这会下雨有望了!” 众人兴奋得发足狂奔,虽已看不到胡谦的影子,但大体知道方向。 好在也不甚远,过了半个时辰,果见胡谦正站在一处大坑前。 “大人……大人……” 众人累得气喘吁吁,不少人直接一屁股坐在地上。 “刚才……冒犯了大人……” 胡谦有说话,只死死盯着那熟睡的绿毛怪物,待准备完毕,便忽地跳进棺材,手中绳子一穿,直接捆住它的双手。 “嗷!” 它东西顿时被惊醒,猛地一拳往胡谦头上砸去。 然而还未到身上,便被金光挡住,顿时震得它倒飞出去,绳子猛地挣紧,发出吱吱的声音。 胡谦赶紧一把将它摁在地上,捆了个四马倒全蹄,手一挥想要把它扔出去。 然而这怪物才刚飞到与地面平行的位置,便砰的一声倒飞回来,重重砸在地上,绿毛之下流出许多暗灰色的液体。 胡谦一愣,随即将先前封印的金符撤掉。 再一扔,将它扔到外面的地上。 围观的百姓一见,立即吓得拔腿就跑,后见这东西是被绳子拴着,这才又好气地看起来。 眼见天色近午,胡谦赶紧把木桩打进地下,然后将那怪物栓在木桩上。 正要给它开刀放血,窦子平忽地虚弱道:“老爷,太阳厉害,我藏不住了,恐怕要先回到自己的棺材里了。 麻烦老爷走的时候将小的带上。” 胡谦应了一声,窦子平便立即钻到地下,向着沈家沟的方向去了。 围观的百姓只觉一股阴风,还以为是那怪物所致,赶紧又退了两步。 胡谦龙渊剑一划,怪物的胸口立即流出暗灰色的液体。 他立即用鞭子狠抽起来。 “啪!” “啪!” “啪!” 一直从中午抽打到日落,那怪物终于只剩余下一堆骨头。 这时一众村民仍没有走,一是好奇,二是就像看看到底会不会下雨。 随着那骨头上最后一丝杂物被抽打下来,天上忽地乌云密布,不一刻就电闪雷鸣,狂风似乎是压抑了许久,将人吹得都站不直腰。 “下雨了!真的下雨了!” 村民们高兴地大叫起来,有的甚至脱了衣服跳起来。 胡谦则是立即那堆骨头扔到棺材里,正想取了火折子引燃棺木烧了,忽地天上一闪,一道电光斜斜地劈了下来,只将打在棺木上。 “轰!” 巨响之后,棺材忽地烧了起来。 便在此时,倾盆大雨忽地浇灌而至,众人立即淋得睁不开眼睛。 “老天有眼啊!” “要是没有知县大人,老天有眼也不行!” 一众村民立即跪在地上,“多谢知县大人救命之恩。” 胡谦见那大雨竟然淋不灭棺材中的火,也就放下心来,正准备让众人起身,忽听大火中传来呜咽之声。 似乎是有许多人在哭,又似乎在笑。 火苗跳动之时,隐隐有个人脸在晃动。 胡谦哼了一声,一道金符砸了进去。 大火随即又有一声惨叫,接着便再无动静。 ※※※ 回到沈老汉家时,沈老汉一家只有儿媳在家做饭,其余人都到地里看庄稼去了。 胡谦吩咐一众衙役第二天必须回来,自己则是带了窦子平的骸骨,连夜回了县衙。 到门口时,只见一老妇人正跪在县衙门口。 他上前问道:“你是何人?这是做什么呢?” 那老妇人一见胡谦,立即面露喜色,“求大老爷做主。” 胡谦将她请到二堂,让胡九烧了热水给她喝了,又让迎彩拿了干衣服给她换上。 他自己则是先回到后衙,在荣宁儿的服侍下换了衣服,之后回到二堂。 “老人家到底有何冤情?” 老妇人立即又要跪下,胡谦赶紧把她拉住,“这里不是大堂,有什么事但说无妨。” 老妇人道:“老身是戚刑氏,跟儿子戚大才一起过活。”说着便哭了起来。 胡谦点点头,又让迎彩给老人家擦了擦眼泪。 “老人家,慢慢说。” “谢大人。 我儿大才本是个轿夫,昨夜有客人到藏春楼递了条子,接小玉姑娘出来,使的正是我儿的轿子。 我儿和另外几人将她送到指定的客店前,便走了。 今天有人说那小玉死在客店门口,客店的客人没见到小玉,藏春楼的老鸨说小玉明明被接走了。 两面都说冤枉,便把罪责推到我儿等四人身上,说一定是他们四人杀了小玉。 可怜我家相公死得早,也就留在这么一个儿子,平日里老实巴交,怎么可能杀人呢。” 胡谦点点头,“你儿子他们现在在大牢?” “是啊?上午就被抓进去了,若是要问斩呢……” 胡谦叫来胡九,低声问道:“谁让拿的人?” “是王班头,他见少爷这两天没坐堂,便来问我,然后说先抓了人,也不动刑法,等少爷回来再说。” 胡谦点点头。 “老人家,你放心,如果你儿子真是冤枉的,我一定还他一个公道。 现在天色也不早了,我让人先送你回去。” 于是让胡九带了伞,用马车送戚刑氏回家。 “迎彩。” “少爷。” “这件事你知道吗?” “倒是听说了一些,说是那小玉美貌无比,常常有客人递条子出来,又说功夫一流……” 胡谦疑惑地看着她,“你胡说些什么呢?谁让你说这个了。” 迎彩脸上一红,“奴婢就听到这些,别的没听说。” 眼见外面的雨越下越大,胡谦便不打算立即去案发现场了。 “行了,快些去烧些水来,我要洗洗。” 迎彩应了一声,随即又问道:“是少爷一个人洗吗?如果是一个人洗,那便可烧得快些。” 胡谦没好气道:“你倒是越来越机灵了。” 随即又道:“就一个人的水量就可以了,” 等水端进来,便由荣宁儿和迎彩两人服侍他洗了。 荣宁儿一边帮他洗胸口,一边道:“再去给炭盆了加些炭,免得相公着凉。” 迎彩赶紧去了。 胡谦道:“这两天没什么事吧?” “别的倒也没什么,只是常常会心情低落,想来是姐姐那边传来的感应,所以妾身想着什么时候再去看看她。” 胡谦道:“等我先处理好这件命案,以及王升东的案子,然后才能去。 想不到当了知县之后会这么忙,要是可以的话,我倒是想请个师爷。” 荣宁儿道:“玉珍姐姐在的话,一定可以帮到相公的,妾身就没这个本事了,若说出去完,妾身倒还可以。” “你没事的时候也可以帮我留意,看看这城中有没有什么青年才俊。” “这个倒是听周嫂说过,说是有个叫孔雪笠的,挺有才学。” 胡谦道:“咱们进城的第一天我就知道他了,是小倩的表兄,只可惜他不愿来。” “那却是为何?” “他说珍惜和我的友情,若是投到我门下,难免闹出不快。” “这话说得倒也在理。” 又说了两句,胡谦喊道:“迎彩。” 迎彩立即从外间进来,“少爷。” “等胡九回来,去和他说一声,让他把我带回的那个坛子收好。” “是。” 等她出去,两人又说了会话。 荣宁儿一边说,一边轻抚着胡谦的胸膛。 胡谦见她神色,便就明白过来,柔声道:“怎么了?有什么难事只管和相公说,相公一定替你做主。” “就那个嘛……” “那个是哪个?” 荣宁儿见他表情,已然知道他在使坏,于是不管不顾,直接翻身吻住他。 ※※※ 第二天,胡谦还没从床上起来,外面忽地传来迎彩的声音。 “少爷,胡九说王班头有急事求见。” 胡谦道:“让他在门外说。” 不一会,门外便传来王十三的声音,“老爷,仵作说那小玉的尸体不见了。” 胡谦一愣,随即坐起来。 迎彩和荣宁儿赶紧伺候他穿衣。 等出了门,他盯着王十三道:“尸体不见了?” “对的。 仵作今天清晨起来小解的时候发现的。” “别的尸体呢?” “别的都在。” 胡谦道:“你在二堂等着我。” 王十三躬身应了一声,急匆匆走了。 胡谦左右看了看,见四下无人,低喝道:“白头何在!” 白头立即顺着墙根跑了过来,“老爷。” 胡谦也不废话,低声道:“去问问停尸处的老鼠,看看昨夜有什么人出入。” 白头躬身作揖,“是!” 胡谦又和荣宁儿交代了两句,便由王十三引着到了停尸处。 那仵作是个五十来岁的老头,见了胡谦,立即躬身道:“老爷,这……” 胡谦摆摆手,“先把小玉的死因说给我听听。” 第157章 喜欢待人接吻 仵作摇摇头道“全身上下没有发现一处伤痕,所以小人怀疑她是死于疾病。” “没有一处伤痕?有没有什么异状,比如肛门红肿之类的?” “小人仔仔细细眼看了好几遍,确实没有任何异状。” “这里有后门吗?” “没有,只有一处正门,两扇窗户。” 胡谦细细看了看窗户和正门的位置,又检查了了门口的位置,最后确定。 这具尸体不是从窗户逃走的,也很可能不是从正门的位置出去的。 他点了点头,随即开口道:“你们四处看看,这里有没有别的通道。” 王十三和仵作立即检查起来。 他借机走到暗处,手一伸,白头立即钻到他的袖中。 “老爷,这停尸间药物刺鼻,没有老鼠。” “门外呢?” “小的仔细找了许久,也没发现老鼠的踪迹。” 胡谦点点头,望向门外道:“门口的路通向哪里?” 仵作道:“往东去是县衙吏房,往西去二钱胡同。” 胡谦好奇道:“二钱胡同?怎么起了这么个名字,有什么典故吗?” “是的,说是很久之前,有个钱氏兄弟,很是仁义,又有才学,兄弟俩都做了大官,后来荣归故里,亲族便把这胡同改名二钱胡同。” 胡谦点点头,随即道:“带人去把那个递条子的拿了,那那客店的人全都堵在里面,不允许一个人出来,听候审理。” 王十三领命去了,胡谦想了想,回到县衙后院,让荣宁儿给他换了常服,这才带着胡九到了藏春楼。 老鸨见他衣着不凡,立即迎了上来,“哟,这位爷,这没到晌午呢,您就来了。 姑娘们昨晚劳累过度,总得等她们缓一缓。” 胡谦摆摆手,“你跟我进来?” “我?”老鸨先是一愣,随即狂喜道:“老爷,整个郭北县的人当中就属您眼力最好。 想当年,我赛金凤也是青楼界响当当的人物……” 等进到房中,她正要伸手去摸胡谦的腰带,胡谦立即退了一步,坐在凳子上,“本官乃是郭北县的知县胡谦,之前也曾见过的。” 老鸨又是一惊,随即笑道:“甭管你在外面是什么人,来了咱们这,你就是咱们的客人,放心,姐姐一定伺候好你。” 胡谦没好气道:“胡扯些什么!本官是来问小玉的事情的!” 老鸨这才定了定神,立即沉下脸色,“我不是什么都说了吗?大老爷还要问什么?” 胡谦道:“你和小玉的关系怎么样?” “哎呦,这您可问着了。 我可是把小玉当做我的琴声闺女来教的,本以为还能再吃她几年,没想到这么快就死了。” “小玉平时喜欢做什么?吃什么?可有什么疾病吗?” “这个…… 喜欢做什么的话…… 小玉是个很乖的孩子,平时喜欢接客。 吃的也都是很普通的东西,没什么特别的。” “那有什么反常的行为吗?有没有生病之类的。” “没有,她一直好好的,客人也很满意。” 胡谦道:“那天晚上到底是什么情形,你仔细和我说一下。” 老鸨道:“那天下午的时候,通升客店的小二过来递了条子,说是有位客人让小玉出去。 晚上的时候,来了一顶小轿,说是来接小玉。 所以我就让小玉去了,谁知第二天一早,客店的小二跑来说小玉死了。” 胡谦道:“那你有没有见到那四个轿夫的样子?” “没仔细看。” “要是再看到的话,能认出来吗?” “应该可以。” 胡谦点点头,“带我去小玉的房间看看。” 到了二楼里面一个房间,胡谦随处转了转,所见的无非是一些女子常用的饰物。 “小玉走的时候有没有带什么金银细软?” “没有,都在她屋里,是我后来给她收起来了。” “有没有什么特殊的东西?” “没有。” 又看了一会,胡谦仍是没发现任何有价值的东西。 正在问时,王十三忽地跑了过来,说是通升客店的那个客人消失不见了。 胡谦瞪了他一眼,随即快速到了客店。 门口原来有死尸的地方已经被用几把椅子挡起来了。 虽是死了人,客店中仍有一部分客人没走。 胡谦到了之后,立即把掌柜的叫到跟前。 “掌柜的怎么称呼?” “姓徐。” “徐掌柜,那位递了条子的客人去哪了?” “大人,那客人昨天下午还在,晚上下大雨的时候消失不见了。 也不知道是出城了,还是去哪了。” “他住店的钱给了吗?” “给了,其实还有剩余。” “这么说,这倒是个出手阔绰的客人。” “倒也不能这么说,看他身着打扮,其实也挺普通的,只是押在柜上的银子不少。” 胡谦一愣,“哦?他有没有说他是哪里人,来这做什么的?” “说是来贩卖茶叶的。” “叫什么名字?” “钱伯海,具体是哪人不知道。” 胡谦道:“他的房间在哪,带我去看看。” 徐掌柜立即带胡谦去了那钱伯海的房间。 只见房间干净整洁,很难相信是个来贩茶的商人住的地方。 “他走之后,这房间有收拾吗?” “因为出了命案,所以还没来得及收拾。” 胡谦点点头,又在房间中找了找,依然没有任何收获。 快到中午的时候,胡谦到了大牢,见了戚大才,后者立即跪地道:“大人,您是知县大人吧,草民无罪啊! 草民没有杀人啊!还请大人看在草民家中还有高堂老母的份上,放草民回家吧。” 胡谦点点头,“你家母亲好好的,只要你真的没杀人,本官一定会放了你的。” 戚大才连连叩头道:“多谢大人!多谢大人!” 胡谦道:“那晚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一五一十地告诉本官。 要是遗漏半点,到时候你被斩杀,可就没人照顾你的老娘了。” “是,大人,草民不敢有半点遗漏。” 他定了定神道:“那天晚上,草民四人在街边等活,通升客店的小二找上来,拿了银子,说是让去藏春楼接小玉姑娘。 于是草民四人就去了,等到了那里,老鸨便让小玉出来,坐了轿,一路到了通升客店。 之后草民等就走了,谁知却被藏春楼给告了,说是草民四人杀人。 真是天大的冤枉啊!” 胡谦问道:“客店的小二是什么时候找你们的?是上午还是下午,还是晚上,具体是什么时辰?” 戚大才挠了挠头道:“是下午,具体是什么时辰可想不起来了。” 王十三疑惑道:“大人,这时间有什么问题吗?” 胡谦摇了摇头,继续问道:“你们有没有见过那个递条子的客人?” “没有,都是客店的小二跟我们说的。” “你确定没见过那人,也没听说过那人的名字,是吗?” “这个草民十分确定,” “好!我再来问你,你和那通升客店的小二可熟吗?” “不算很熟,只讲过几次话。” “最近可曾与什么人结仇吗?” “没有啊,草民四人皆是老实本分的人,从来没与人结仇。” 王十三看得奇怪。 不是审问小玉被杀一案吗? 怎么反倒是问到戚大才身上取了。 不过虽是如此想着,他却并不敢出口询问,免得惹了胡谦不快。 胡谦这时候反倒是抓住了一丝头绪,只不过还有些问题没有弄清楚。 “王班头!” “小人在!” “立即去把那客店的小二带回来,本官要亲自问话!” 王十三一愣,还是应了一声,立即带人往通升客店去了。 胡谦则是回到后衙,赶紧吃了点东西,然后让白头到通升客店打听消息去了。 停尸房没有老鼠,客店总不可能还没有老鼠吧。 荣宁儿见他忙碌起来连口饭都顾不上吃,不由心疼地走到他身后给捏肩捶背。 “相公若是忙不过来,就去把那孔雪笠请来吧。” 胡谦道:“我倒是想,只是怎么开口呢?” “再去试试就是,实在不行,你就说要查聂大人和小妾的案子,他总不可能还要推辞吧。” 胡谦一愣,随即一拍她的腰身,“好啊!这倒是个绝妙的理由! 虽说有些故意将他骗过来的意思,但实际上我的确是在查聂大人的案子,这理由也不是完全虚的。 好,等忙完这个案子,我就去明心寺找他。” 又过了一会,胡九在门外说,王十三已经把那店小二顺子锁回来了,现在正在大堂上跪着呢。 胡谦道:“让他多跪一会,给他些心里压力也好。” 过了约莫半个时辰,他这才穿好官府到了大堂。 那顺子刚来的时候还有心要开口伸冤,跪了半个时辰之后,连一丝力气都没了,只想着赶紧说完赶紧离开。 胡谦一怕惊堂木,喝道:“堂下何人,报上名来。” “回大老爷,草民是通升客店的小二顺子。” “顺子,我来问你,那钱伯海递条子接小玉出来的事情,可是通过你来办的。” “回大人,是的。” “前前后后,从头讲来,若有半句隐瞒,必然大刑伺候。” 顺子连忙叩头道:“大人明鉴。 那天中午钱伯海要了饭菜在房中喝酒,不一会儿,便说让草民去藏春楼递条子接个姑娘出来。 然后又给了草民十两银子,让草民找个轿子接送。 因为之前也常有这样的事情,所以草民便到去了。” “去哪*********楼。” “你是先去的藏春楼,还是先找的轿子?” 顺子道:“先去的藏春楼,然后在街边找了戚大才的轿子。” “你认识戚大才吗?” “算是认识。 他常常在客店门口等生意,所以说过两句话。 那天草民想着照顾照顾他的生意,就把这趟活交给他了。” 胡谦点点头,摆手道:“行了,你回去吧。” 顺子如蒙大赦,连连叩头,猛地起身,差点没站稳。 等他走远,王十三终于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问道:“大人,这案子到底是怎么回事? 老鸨说轿夫把人接走了,轿夫说把人送到地方了,钱伯海说没见到小玉,小玉死了,尸体不见了,现在钱伯海也跑了。 又是个外地来的茶商,这根本毫无头绪啊!” 胡谦道:“茶商,你还真相信他是茶商吗?” 王十三一愣,“大人的意思是?” “郭北县干旱许久,百姓喝水都困难,又有多少人会去买茶叶。 另外,徐掌柜说,那钱伯海穿着普通,但押在柜上的钱却不少,这就说明,他早就知道自己会在这里住很久。” “这有什么奇怪,既然是来贩茶…… 即便不是贩茶,是做其他生意,也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做得成的。 再说,商人重利,出门在外都是小心翼翼的,唯恐被人盯上,所以穿得普通些,不是很正常吗?” “他为何匆匆逃走,你又如何解释?” “这个更简单,肯定是害怕受到责罚,所以连夜逃走了。” 胡谦哈哈一笑道:“如果你说得都对,那这其中肯定有人在撒谎。” “谁?” “徐掌柜。 钱伯海来的目的,包括他的怪异举动,都是徐掌柜所说。 如果像你说的,钱伯海的举动都是可以解释的,那就说明徐掌柜是在说谎。” “大人的意思是,徐掌柜故意这么说,来让我们怀疑钱伯海? 或者说,徐掌柜肯定是知道本县大旱的事情的,所以他不必编造这样拙劣的谎言。 所以,要么就是他在撒谎,要么就是钱伯海撒谎骗他。 可是大人,现在问题的关键不是小玉的尸体去哪了吗? 门窗都没有被破坏的痕迹,难道那尸体是从地下穿过去的?” 胡谦笑道:“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正说着,县丞秦嘉走了进来。 “胡大人,现在外面都传得沸沸扬扬,说是小玉的尸体走出停尸间,出去找人报仇了,下官有一个朋友,就被这事弄得惶恐不安。” 胡谦笑道:“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他们有什么好怕的。” 说完,他装作明白过来似的,望着秦嘉道:“秦大人说的那个朋友,莫非就是你自己?” 秦嘉一愣,“大人别开玩笑了,眼下还是赶紧把小玉的尸体找回来为好。” 胡谦笑道:“此时说尸体还有点早,以本官看,那小玉很可能并没有死……” 第158章 总兵请坐吧 秦嘉和王十三皆是一愣。 “大人何出此言?” 胡谦却并没有立即说话,而是在等白头回来。 若它问的情况和自己判断的不差,那就此案便破了一半。 不过时,天色又暗下来。 外面狂风大作,雷声隐隐。 片刻不到,便下起大雨来, 王十三本来正站在门口,虽是两步冲到屋檐下,还是被淋了通透。 “哎呀,这雨下得太大了!” 胡谦感应到白头靠得近了,便对秦嘉道:“门口风大,请到二堂说话。” 秦嘉做了个手势,“请!” 胡谦借了空子,手一伸,把白头接到袖中。 “老爷,客店的老鼠全在厨房附近,没看到楼上客房的情况。 倒是有只从外面逃进来的老鼠,说是见到李员外去过楼上。” “李员外?” 胡谦点点头,忽地觉得这案子似乎变得更加扑朔迷离了。 外面的雨越来越大,竟完全盖住三人说话的声音。 “王班头!” “在!” “等会雨停了,你去一趟通升客店,放那里的客人自由出入吧。” “大人,这是?” “去做就是。” 王十三应了一声,站在一边。 秦嘉道:“胡大人似乎成竹在胸,是不是已经看出什么问题了,可否和下官说说。” 胡谦道:“倒是有些想法,只是现在还不是说的时候。” 秦嘉点点头,“经过大人雷霆手段,郭北县已经比往日安生许多了。” “哪里。” “大人不要过谦,往常这种时候,不是有土匪闹事,就是有江洋大盗抢劫杀人。 凭咱们县衙这些衙役,很难应付得过来。” 胡谦疑惑道:“不是还有巡检司吗?” 秦嘉道:“事情太多,巡检司也忙不过来,所以只负责大规模暴乱,像是十几人的盗匪之祸,就全交给咱们县衙了。” 胡谦道:“夏侯大人武艺不凡,镇压区区盗匪,应该是不成问题的。” 秦嘉笑道:“夏侯大人本来也很尽忠职守,但自从上次比武输给了一个剑客之后,就发了魔怔似的,一心练剑,对盗匪的事情就不甚上心了。” 胡谦笑道:“秦大人这是什么意思?” 秦嘉哈哈一笑,“大人虽然年少,但人情练达,慧眼如炬啊! 是的,下官想请大人帮忙和夏侯大人说说,要不然这盗匪之事,单凭咱们衙役,确实很难控制。” “这件事之前倒是不曾听你说,怎么偏偏在这个时候……” 秦嘉尴尬地一笑,“再过不久,马巡抚就要来巡查,所以本县之事无论大小,还得做得清爽些才好。 要不然被巡抚大人记上一笔,那大人和下官的仕途,只怕就会到此为止了。” “马巡抚?” “大人没听过吗?” 胡谦正摇头时,忽有衙役跑了进来。 “大人!” 他擦了擦脸上的雨水,“护城河水位上涨极快,已经淹没城墙根,守城士兵询问是否可以撤到城中。” 胡谦点点头,“可以。” 衙役立即跑了出去。 被那衙役打断,两人没再说巡抚的事情,而是仍将注意力放在此次的案件上。 “大人上任到现在,凡是命案要案,没有破不了的,百姓也没有不信服的。 所以这次也要拜托大人了。” 胡谦点点头。 先前去停尸房查看时,小玉尸体停放的位置并没有任何阴寒之气。 所以他才推测小玉可能并没有死。 停尸房到了夜晚是会上锁的,所以她自己肯定是无法逃脱的,必然是有人从外面打开了门锁。 但是停尸房的钥匙只有仵作才有,而他又完全没有必要撒谎。 所以开门的人,要么是偷了仵作的钥匙,要么就是一个开锁的好手。 他将自己的分析和秦嘉说了,秦嘉立即点头道:“要不然就先把仵作拿了,严加审讯,看看他到底有没有说谎。” 胡谦道:“暂时没那个必要。” 秦嘉道:“下官这边有个不成熟的推测,还请大人指正。” “请说。” “小玉乃是藏春楼的红人,若是她想和别人私奔,正常情况下,老鸨肯定会狠狠敲买主一笔。 但是如果小玉诈死,被人送到停尸房,再有她那相好的趁夜开锁救她出去,两人便可逃出去。 大人觉得有没有这种可能呢?” 王十三立即点点头,“这样说的话,那相好的人会是谁呢?” 秦嘉道:“当然就是那个递条子的钱伯海了。 要不是他,他怎么会突然消失。 想来肯定是他事先和小玉商量好,然后假装递条子让小玉出来,再用什么秘药之类的东西让小玉假死。 之后再趁夜打开停尸房,把小玉接出去,远走高飞。” 胡谦哈哈一笑,“故事倒是不错,可是其中有几个问题。” 秦嘉道:“愿听大人高见。” 胡谦点点头,“高见说不上,只是稍微说说。 第一,这种可以让人假死的秘药本官从未听过,不知大人是不是在哪听过呢?” 秦嘉和王十三皆是立即摇了摇头。 “第二,就算是假死,也该有时间限制吧。 若是这时我们把钱伯海关进大牢,没人去接那小玉,那小玉会怎么样? 难道会一直躺在停尸房吗? 这样的话,说不定便真的死了。 退一步来说,就算她没死,而是时间一到,自动活过来了,这时钱伯海被关进大牢,没人给她开门,她又是如何从停尸房中出来的呢?” 秦嘉和王十三又连连点头。 “大人说得句句在理。” 胡谦笑道:“本官倒是有个想法,只是还有几个关键的地方没有想明白。” 秦嘉道:“大人不妨说说,也许我们可以给大人出出主意。” 胡谦道:“好,其实吧,比起那个钱伯海,本官倒是更怀疑另外一个人……” 正说着,忽地又有衙役来报。 “大人,护城河水位上涨,守城的士兵说水里冲出两具尸体来。” 胡谦一愣,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也不多说,立即带着雨伞出门去了。 秦嘉和王十三也赶紧跟在后面。 外面的雨已经小了不少,只不过下了许久,路面积水颇深,足以没过小腿。 到城门口时,只见城门已经关闭了。 但是仍有源源不断的水从门下的缝隙中漫过来。 胡谦四处看了看,问道:“尸体呢?” 那守城的士兵蹚水将胡谦引到城门前,指着门缝道:“大人请看。” 胡谦一愣,随即从门缝处往外看。 只见两具尸体正浮在水面上,水流激荡,尸体一会沉下去,一会就浮上来。 两具尸体的腿上都系着绳子,下面应该坠着石块一类的东西,所以一直没浮上来,今天暴雨冲了护城河,她们才被冲到上面。 胡谦道:“能认出那两人是谁吗?” 秦嘉等人皆是认不得。 胡谦道:“有没有办法将他们弄过来。” 守城士兵道:“水太大,根本过不去,若是出了城,说不定就被冲走的。” 眼见两具尸体在水中摆来摆去,说不定没过一会就不知道被冲到哪里去,到时候再想找就比较费劲了。 所以他退到城门里,脚底发力,忽地一纵,便踏着城墙跃上墙头。 下面秦嘉等人见了,一个个眼睛瞪得如牛蛋一般。 “大人果然是天纵之才,活神仙一般。” “王升东那些人要想对付大人,实在是痴心妄想了。” 说着,几人又都从缝隙中往外看。 只见胡谦如水鸟般落到水面,因为水大,不敢先去解开栓住两人的绳子,免得两人被冲得没影了。 只见他两手分别抓住两个尸体的手腕,一个纵身,竟是直接把坠在下面的石块给拽了上来。 秦嘉几人看得心惊肉跳。 “大人好大的力量!” “那可是两个尸体,又加上两块那么大的石块,这得是什么力量才能扯得动。” 正说着,只见胡谦竟是猛地一纵,竟然带着两个尸体飞到上面去。 虽然站在城门内看不清后面的事情,但光听声音,便知胡谦带着两具尸体跃到了墙头。 果然,不到一会,忽听“砰砰”两声,两块巨大的石块砸了到水中,接着便看到胡谦提着两具尸体落到地上。 秦嘉赞叹道:“大人真是天生神力!” 守城士兵道:“可惜大人是文官,若是武将,那战场哪有大人的对手,之后建功立业还不是和吃饭喝水一样简单。” 王十三道:“大人是如何锻炼的,能不能教教小人?” 胡谦却好似没听到一般,“这两具尸体,莫非就是小玉和那钱伯海?” 秦嘉等仔细看去,果然是一男一女两具尸体。 被人泡了许久,两具尸体已经肿胀了。 胡谦没有耽搁,立即将两具尸体提到大堂,又让王十三传了老鸨和通升客店的徐掌柜来辨认。 两人捂着鼻子看了一下,便就确认,这两具尸体,一个是小玉,一个是钱伯海。 胡谦立即传了仵作来验看尸体。 仵作看了一会,犹豫道:“大人,这两人都是淹死的。” 胡谦哼了一声,一拍惊堂木,“大胆!你先前不是说小玉全身上下无一处异状,明明之前就死了,放在你的停尸房,现在为何又说她是淹死的! 难道她是死而复活,然后又被淹死一次吗!” 仵作立即跪地道:“大人明鉴,小玉之前脉搏全无,身体冰冷,确实是四人之相,小人做了这些年仵作,也从未遇到过这样的事情,实在是……” 胡谦道:“本官问你,那停尸房的钥匙是不是只有你有?” “是……” “小玉的尸体不翼而飞,停尸房又没有遭到破坏,是不是你给她开门,放她逃走的?” “大人,小人冤枉啊,小人与那小玉根本就不认识,又怎么可能会给她开门,再说她一个死尸,又怎么会…… 小人实在是不明白……” 胡谦一边问,一便观察着堂下徐掌柜、老鸨和仵作的反应,停了一会,忽地开口问道:“徐掌柜,你觉得此事到底是怎么回事?” 徐掌柜或许是没想到胡谦会问他,先是一愣,继而开口道:“大人,草民愚钝,实在想不通。” “是吗?” 胡谦站起身来,缓缓走到他面前,正要开口说话时,忽听外面马蹄溅水的声音连绵不断。 不一刻,一个身着绯袍官服的男人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见了胡谦,面无表情道:“你是这里的知县?” 胡谦疑惑道:“大人是?” 那男人还未说话,其后一个军汉道:“我们大人是承山总兵王树正。” 胡谦一愣,立即明白过来,这位应该就是王升东的叔伯了。 “下官郭北县知县胡谦,见过总兵大人。” 秦嘉等见了王总兵进来,早就站起身来,此刻也都一同施礼。 王总兵也未说话,直接就想坐到胡谦的座位上。 胡谦立即伸手拦住他,“大人,下官官职虽小,却是这郭北县正堂,这个座位大人可做不得。” 其后的军汉道:“大胆!” 秦嘉等人也惊得面色苍白,若是此时和这总兵起了冲突,那吃亏的多半还是胡谦。 眼见巡查将至,此时出了问题,再多的政绩也弥补不了。 王树正冷哼一声,抬手向胡谦的手臂推去。 他戎马多年,一身的力量自不必说。 然而全力推下去,本以为胡谦肯定会被推摔倒,谁知撞到那手臂上时,却如同撞打大石一样。 不但没有推动那手臂分毫,反而自己被震得整条胳膊都麻了起来。 他一时心惊,再加上手臂又疼又麻,片刻间竟然动弹不得。 胡谦道:“王班头,拿把椅子来。” 王十三一愣,赶紧跑到二堂搬了一把椅子。 胡谦笑道:“总兵大人一路辛苦了,下官公务缠身,招待不周,还请见谅,便请坐下歇息片刻。” 说着作势扶着王树正的手臂,慢慢将他扶着坐在椅上上。 王树正虽想挣扎,但压在身上的力量何止千斤,他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地,便缓缓坐在椅子上。 秦嘉见胡谦如此谦恭有礼,又见王总兵并未拒绝,便暗暗放心不少。 王总兵的后的军汉倒是一脸疑惑。 平日里总兵大人暴燥无比,又有一身蛮力,轻易三五个军汉根本奈何不了他,怎么今天明明是来寻事,却反而如此客气地就坐下来了。 王树正知道碰到高手,也不再打算动用武力,只扫了地上的尸体一眼,喝道:“胡知县,本官的中军死在你这里,你若不给本官一个说法,本官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胡谦和秦嘉皆是一愣。 中军? 这钱伯海是他的中军? 第159章 别来找我 胡谦一时有些莫名其妙。 钱伯海怎么会是他的中军。 不过王树正随即就开口道:“怎么?你不信吗?” 胡谦道:“既然大人都说了,下官如此能不信呢……” 然而话未说完,便被王树正打断,“本官办事一向公正言明,来人!” 后面立即军汉走上前道:“大人。” “把钱伯海的情况说与他知道。” “是!钱伯海十岁起便跟着大人,因办事得力,做了中军,就查到兵部,也是在籍在册的。” 王树正道:“胡大人现在还有什么疑问吗?” 胡谦道:“中军也好,普通百姓也好,本官一定会秉公办理,还他一个公道。” 王树正道:“公道。 你说的倒轻巧。 人是从长春楼接出来的。 那老鸨也说,看着人上了轿子的。 客店的掌柜没见到小玉进门。 明明白白就是轿夫戚大才杀人,你还有什么好问的? 胡谦微微一愣,“大人是如何知道这些的?” 王树正道:“怎么,这件事情还怕别人知道吗? 还是说你有意隐瞒什么?” 胡谦道:“下官不明白大人的意思。” “那好,本官来问你,昨晚你可见过戚大才的母亲戚刑氏?” 胡谦头也不抬道:“没见过。” 王树正本来已经准备好一套说辞,只等胡谦应了这声“见过”。 他便会以胡谦收受戚刑式贿赂为名,上本参奏他。 然而准备了许久,却是无论如何也没想到,胡谦竟然直接矢口否认了。 他愣了一下,喝道:“撒谎! 那日大雨,戚刑式跪在衙门口,明明是你上前问的……“ 胡谦笑道:“大人好眼力啊!那日雨下得如此之大,大人又是如何看到下官的? 还是说,那日大人就已经到了县城了?” 赵树正为之语塞,哼了一声道:“这个你且不用管,你只告诉我,到底有没有这件事?” 胡谦摇头道:“没有,大人若是有证人,不妨直接叫出来,否则只是这样空口无凭地说,那本官是不是也可以说,大人是受了王升东的贿赂,特地来给他翻案的。” 王正树忽地站起身来道:“一派胡言! 本官身为承山总兵,朝廷大员,岂会做这样的事情!” 胡谦一拍惊堂木,喝道:“既然知道自己只是承山总兵,而不是我郭北县的官员,就给本官老老实实地坐在那里。 本官身为郭北县正堂,别说你一个总兵,就是当朝一品,也得靠边站!” 王树正乃是武将出身,不善辞令,此刻被胡谦一顿抢白,只气的吹胡子瞪眼,却再也说不出话来。 胡谦这时喝道:“徐掌柜! 你说没见到小玉进门,这事可是真的?” 徐掌柜道:“大人,草民确实没见到小玉进门……” 胡谦又是一拍惊堂木,“你可知百姓为何叫本官为胡大仙吗?” “草民不知……” “那是因为本官有一门神通,无论什么假话,在本官这里都无处遁形! 劝你再斟酌一次,以免自误!” 徐掌柜道:“大人,草民的确不知……” 胡谦哈哈一笑,“我且问你,既然钱伯海是王总兵的中军,你为何说他是什么茶叶贩子?” 徐掌柜道:“大人,草民冤枉啊,那是钱伯海自己说的,草民又怎么会知道他什么要这么说。” “好!你且记住自己说的话!” 王树正见他绕来绕去,始终没有头绪,不由怒道:“胡大人,难道你就是这样审案的吗? 这等手段,和山野莽夫又有什么区别。 枉你还自称是什么胡大仙,以本官看,就是徒有虚表而已。” 胡谦也不答话,只是转向老鸨道:“藏春楼老鸨,你可确定那女尸就是小玉。” 老鸨不知道他为什么又问一遍,只是点头道:“大人,那的确就是小玉。” 胡谦又望向徐掌柜,“徐掌柜,你可能确认那男尸就是钱博海。” “回大人,那肯定是钱博海无疑。” “你二人一个说看到小玉上了轿子,一个说没看到小玉进门,对不对?” “是的。” 胡谦道:“结果小玉却死在通升客店门前,之后从停尸房不翼而飞,又被人杀人了,身上系着石头,扔在护城河中。 至于钱博海,在小玉死后,也立即消失无踪,最后也被人发现死在护城河中。” 王树正道:“胡大人,本官真是对你越来越失望了。” 胡谦点点头道:“既然大人觉得戚大才是凶手,那本官就把他和另外几名轿夫也传过来,听听他们如何说。” 王树正道:“早该如此。” 胡谦随即挥手让王十三去把戚大才并另外三名轿夫全都带了过来。 四人到了堂上,立即跪倒在地。 “草民参见青天大老爷。” 胡谦道:“戚大才,你来说说,案发当天的情形到底如何?” 戚大才道:“小人那天本来在通升客店前等活,后来店小二顺子出来,给了银子,说是小人去藏春楼接小玉姑娘。 小人几人这就去了,等接来人,这就离开了,根本不曾杀人。” “那本官来问你,你把小玉送到通升客店之后,有没有看到小玉进到客店内。” 戚大才道:“看到了,小玉进去时,那徐掌柜还说笑了几句。” 胡谦点点头,让几人退到一边,然后高声道:“老鸨、徐掌柜和戚大才等各执一词,说的话不乏互相不通之处,。 所以几人之中必然是有一个人在说谎,王大人,我这样说,应该没问题吧?” 王树正道:“本官只要结果,不知道你说的这些事情。” 胡谦道:“既然有一个人在说谎,那便简单了,咱们只需找来小玉或者钱博海来对质,便可知道到底是谁在说谎了。” 众人皆是一愣,有些不明白胡谦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王树正道奇怪:”怎么,莫非你还能把小玉或者钱中军的魂魄召回来不成? 若是那样的话,这事情便简单了。“ 秦嘉和王十三等人虽是知道些胡谦的本事,但也完全不相信,他真的能招魂。 还都以为他只是吹嘘而已,或是有别的计策,所以虽然听到,却都根本没当回事,只等着看胡谦到底要刷什么手段。 下方的老鸨、徐掌柜和戚大才等人也是面露疑惑之色,一时间即是好奇,又是害怕。 胡谦笑道:”如果大家都觉得没有问题,那咱们就开始吧。“ 说者又望向了王树正,后者道:”胡大人如果真有这样的本事,不妨直接施展出来,也好让本官等开开眼界。“ 胡谦道:“好,既然如此,那本官就献丑了。” 说着又喝道:“胡九何在!” 胡九立即从后面走出来,跪地道:“少爷,有何吩咐?” 胡谦道:“取香烛和桃木剑来,我要给小玉和钱博海招魂。” 胡九一愣,随即跑了出去,没过一会,便取来许多蜡烛和香,又有一把猪血染过的桃木剑,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找到的。 胡谦又道:“王十三,去把大门关了,所有窗户也都关上,从现在开始,不准任何人出入!” 王十三立即也是一呆。 看这样子,难道真要招魂不成! 可是知县大人虽有一身蛮力,可是这招魂的本事全然就是神神鬼鬼的事情了,这样神秘莫测的能力,岂能是凡人所能拥有的。 可是看胡谦这样的布置,又好似不在说谎,不由心中嘀咕起来。 等关好门窗,胡谦亲自引燃烛火,把小玉和钱博海身边点满了蜡烛,又在东南角也点上一根大大的蜡烛,其余的便在大堂中,每个人的身边斗点上拉住。 王树正皱了皱眉头,“胡大人,你到底在干什么,如此布置,该不会是把我们也当成了嫌疑犯了吧。” 胡谦笑道:“正所谓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大人既然问心无愧,又何必怕这些深深鬼鬼的事情。 若是临阵退缩,岂不是令天下人耻笑。” 说着,也不管王树正的面色,直接抓起桃木剑,倏忽间刺了一一剑,立即有一道不凡的气势冲了出去。 王树正只觉劲风扑面,再去看时,面前哪里还有胡谦的影子。 此刻他正如传花蝴蝶一般,一会到东,一会到西,口中也念念有词,一副煞有介事的样子。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转眼间天色黑了下来。 虽是关闭了门窗,但透过门窗缝隙,还是能看到外面月光如洗,虽是明亮,却十分冷冽。 雨早就停了,只有屋檐上的雨滴还在啪嗒啪嗒地落下,打在地面上,也打在每个人的心头。 随着时间的推移,大堂中的气氛越来越压抑。 胡谦和一众衙役到是没什么,只是稍微加加班而已,王树正和一众军汉,以及徐掌柜等人则是有些撑不住了。 眼见烛光越来越暗,四周还是没有任何事情发生。 王树正一怒,正要发作,忽见堂中蜡烛忽地齐齐熄灭。 便在此刻,忽有一道阴风吹过,众人心中皆是一寒。 虽未看到什么东西,但脊背的汗毛已经全然倒立。 黑暗之中,面前似乎正有一团浓重的黑雾,一步一步往自己面前靠近。 不到一刻,众人都觉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自己耳边说话。 然而明明那声音就在耳边,仔细去听时,却又什么都听不清。 众人正吓得不知所措时,忽听一个声音道:“大人,钱博海来了……” 声音阴寒凄厉,哪里是活人所能发出来的。 胡谦道:“钱博海,你且告诉本官,到底是谁杀了你?” 那声音阴森森地说道:“大人,杀我的人就在堂上。” 胡谦道:“你且站在他的身后,本官自会替你做主!” “谢大人……” 便在此刻,众人又觉刺骨的阴风刮过,借着便有一个让人头皮发麻的声音的声音道:“大人……我已站在他身后,请大人给我做主!” 胡谦道:“胡九!点亮烛火!” 不到一刻,堂中忽地明亮起来。 然后,所有人都直直地看着下面跪着的徐掌柜。 胡谦冷笑道:“徐掌柜,你还不肯认罪吗?” 徐掌柜一愣,立即回头去看,只见背后放着一把椅子,椅子上有一纸牌。 纸牌上写着:“请坐在椅子上。” 再去看老鸨、戚大才和一众轿夫时,发现他们都坐在椅子上,只有自己跪在原地。 根本没有所谓的钱博海的鬼魂一说。 这根本就是胡谦的计谋! 只不过到了这时,徐掌柜仍不肯认罪,而是狡辩道:“难道就凭这一点,就认定草民是杀人凶手吗?未免太过牵强了吧!” 胡谦道:“你因为畏惧,不敢回头去看后面,这一点还不能说明一切吗!” 徐掌柜道:“草民从小就惧怕鬼神,所以不敢回头去看,唯恐得罪了鬼神,这又有什么过错! 如果大人一定要据此来定草民的罪,那草民也无话可说。 只不过到了阴曹地府,见了阎罗,小人也会说是被冤枉而死的!” 王树正道:“胡大人,这姓徐的说的也有道理,你若拿不出别的证据,还是赶紧放人为好。” 胡谦道:“好,既然王大人给你说情,那本官就再给你一次机会。” 说着,又喊道:“胡九,熄灭蜡烛!” 胡九应了一声,随即把大堂的蜡烛全部熄灭。 胡谦喝道:“钱博海何在!” 众人都以为他又要故技重施,所以堂上虽是一下子变得鬼气森森,却是没有人再害怕。 众人都睁大眼睛,等着看看那椅子和字条到底是什么时候放到背后的。 徐掌柜自然也是这样。 果然,不一会儿,便有一个声音道:“钱伯海在此。” 徐掌柜立即向四周看去,虽是听到那声音就在耳边,却是什么也看不到,不由又是好奇,又是惊讶。 胡谦又道:“现在站在杀你的人身后,让他看看你死得有多惨!” 包括徐掌柜在内,众人立即回过头去。 黑暗之中,陡然有一张血淋淋的脸出现在众人面前。 老鸨、戚大才等人皆是吓得魂不附体,徐掌柜更是吓得连连后退,口中喊道:“别来找我!别来找我!” 第160章 很润 郭北县县衙外狂风呼啸,虽没下雨,但冷风亦是吹得人身上发冷。 大堂之上,随着胡九把大堂上的烛火点亮,所有人都清楚地看到,徐掌柜已经被先前那一幕吓得掉了魂一样。 他一边后退,一边双手挡在面前,仿佛面前有什么东西在追他一般。 王树正等人虽是看得愣神,却并未出言嘲笑讥讽。 皆因先前那恐怖的脸他们也看得分明,那实在不像是什么幻术。 藏春楼老鸨和戚大才等人也吓得瑟瑟发抖——这种害怕与心虚无关,只是出于本能。 呆了半晌,众人再去看胡谦时,只觉又敬又畏,甚至不敢去看他的眼睛,仿佛只要对上那对眼睛,一切想法就会被洞察。 胡谦一拍惊堂木,喝道:“徐掌柜!还不从实招来!” 徐掌柜一惊,见众人都望着自己,不由泄了气,一屁股瘫坐在地,过了一会,竟然又拍掌大笑道:“哈哈哈…… 钱伯海,钱家人,全是活该!死有余辜!” 胡谦道:“你为什么要杀他?” 徐掌柜道:“因为他是钱家的人,钱家人都该死……” 他嘀咕了两句,像是疯了一般,无论胡谦问什么,他只是这么两句。 胡谦扔下令签,喝道:“来人,重打四十大板!” 左右衙役立即上前,水火棍猛地一夹,将他夹在地上,噼里啪啦一通打,他便再难喊出来,只是嘴里的话仍嘀咕不断。 “钱家人该死……钱家人该死……” 胡谦走到他的跟前,喝道:“看着我!” 徐掌柜下意识地抬头看过去,只觉眼前忽地一变,立即呆在了原地。 胡谦问道:“你为什么要杀钱伯海!” 徐掌柜道:“他是二钱的子孙,就该死……” 胡谦一愣,继续问道:“二钱是谁?” “钱可国、钱可法……” 胡谦立即想起来,这二钱应该就是之前所说的二钱胡同的二钱。 “你和二钱有什么恩怨?” “二钱设计陷害我家先祖,害得他身败名裂……” “你家先祖是谁?” “云中刺史徐丰年……” 胡谦一愣,这不就是先前在城外见到的那个旱魃所在的墓穴的主人吗! 这徐掌柜竟然是徐丰年的后人。 堂下的王树正也是一愣。 一开始只是奇怪为什么这徐掌柜为何对胡谦有问必答。 听到这里,不禁十分诧异地望着徐掌柜。 胡谦继续问道:“那你是怎么杀的钱伯海?” 徐掌柜道:“那天听到钱伯海的姓氏之后,我就是打听一下他的祖上,谁知他真的就是二钱的后人…… 后来,我在他的饭菜里下了春药,又和他说藏春楼的小玉如何如何润,所以他便递了条子。” 胡谦道:“藏春楼的姑娘那么多,为何要选小玉?” “因为她长得美,这样的话,若是死了或者失踪了,别人才会注意这件事。” “然后呢?” “我先让顺子去接小玉,然后下药迷晕钱伯海。 等小玉到时,我便把她引到楼上,然后打晕玩弄了一会,这才给她喝了假死的药,趁夜扔到门口。” 老鸨听到这里,叫道:“你这恶贼!你赔我……” 才说了两句,被胡谦一瞪,剩下的话立即憋了回去。 “是你打开停尸房的门把小玉带走的吗?” “是的,我算好了时间,打开停尸房的门,把小玉背了出去,等到了外面,再把她和钱伯海都藏在马车里。 天亮之后,将他二人栓上石头,坠到护城河里淹死了。” “这样的话就没人怀疑你了,是吗?” “这样一来,若找不到尸体,别人多半会以为是钱伯海和小玉私奔,或是钱伯海杀了小玉之后畏罪潜逃……” “只是让你想不到的是,小玉和钱伯海的尸体竟然被大水冲了出来。” 说到这里,胡谦收了魇祷神通,坐在大堂上,让书记官把供词拿下去给徐掌柜签字画押。 徐掌柜这时回过神,虽是惊骇,然而该说的不该说的全都说了,便就垂下头来,提起笔,便要签字画押。 便在此时,忽有一个提示在胡谦脑海中出现。 【徐掌柜的药物从何而来】 他一愣,忽地瞥见王树正眼角微眯,嘴角上翘,一副奸计得逞的样子。 他暗道糟糕,随即扔下令签,“嗖”的一下将徐掌柜手中的笔杆打掉。 众人一愣,正奇怪时,胡谦起身喝道:“徐掌柜!本官问你,你说将小玉和钱伯海药倒,这所谓的药在哪?又是从何而来!” 徐掌柜使劲皱了皱眉头,又拍了拍脑袋,嘀咕道:“这个…… 草民实在是想不起了…… 似乎是祖传的手段…… 好像又是偶然从别处得来的。” 胡谦又问道:“那你又是如何打开停尸房的锁的?” “这个……草民也记不清了……” 胡谦一拍惊堂木,“将徐掌柜收监,择日再审! 另外,凡是牵扯到本案中的人,一律不许出城!” 王树正面色铁青,一言不发走了出去。 胡谦道:“来人,把这两具尸体抬到停尸房。” 外面又开始下起雨来,只不过不再是瓢泼大雨。 胡谦先是在后衙吃了晚饭,和荣宁儿交代几句,便到了停尸房。 这里晚上一般不会有人来,但胡谦要来看,王十三、仵作等自然得处处陪着。 胡谦先是将整个案子细细推敲了一遍,然后又让仵作仔细检查了一下两具尸体。 死因正如徐掌柜说,是淹死的。 胡谦皱了皱眉头,又让仵作检查一下小玉死前有没有同房的痕迹,结果得到的结果是…… 没有! 徐掌柜在说谎! 他既然用计杀了钱伯海和小玉,自然是想逃避罪责。 若是如此,有何必故意说出玩弄小玉的话,那不是又给自己增加一条罪责吗? 难倒说…… 他根本就没有做过这些事情? 还是说做过了,但是不记得? 可若是不记得,便该都不记得才对,为什么别作案的前因后果说的这么清楚,最为关键的药物和开锁却忘得一干二净? 所以…… 凶手另有其人…… 还是说,这徐掌柜被人控制住了? 第161章 我可是你的姨娘 离开停尸房,胡谦虽仍不明白徐掌柜到底是怎么回事。 但大体知道,这件事必然是王树正等人一手策划。 目的也非常简单,就是为了让他中圈套。 一旦他真的判了徐掌柜死罪,王树正等人便肯定会拿出有力证据,证明人不是徐掌柜所杀。 再以胡谦冤枉好人致人死亡将他告上朝廷。 等到那时,胡谦或被贬谪,或被罢免,王升东的案子便有了许多回旋的雨地。 可是,这个有力的证据到底是什么呢? 是人证?还是物证? 他想了一会,回到后衙,忽地想起白头探来的情报——李员外曾去见过钱伯海。 便打定主意,要让窦子平去探探这李员外的情况。 先前在大堂让他吓唬了徐掌柜,本以为此案会就此了结,没想到却又出现了这许多岔子,若是有提示,只怕这时候已经酿成大错。 他摇了摇头,走到特意让胡九给窦子平准备的厢房,对着供桌上摆着的神牌道:“出来吧。” 随机就有一道红色的影子从暗处冒了出来。 “老爷。” “城中有个李员外,应该和此案有关联,你去他家探探情况。” 窦子平道:“老爷放心!” “切记,不要被人发现了!” 窦子平应了一声,随即消失无踪。 胡谦却能清楚地看到,他是从房门中直接飘了过去,往远处去了。 胡谦又低声喝道:“白头何在?” 白头立即跑了进去,作揖道:“老爷。” “在城中找找王树正的下落,探探他们那边的情况,看看他们做什么。” 白头躬身去了。 回到后院,迎彩和荣宁儿立即迎了上来,才说了会话,胡谦忽地心神颤动。 走到院中时,只见窦子平颤颤巍巍飘了过来。 他的形体晃动不定,好似随时都会消散一般。 见了胡谦,立即失声道:“老爷……” 胡谦道:“这是怎么了?” “李员外好像早有防备似的,等我进去,立即就有一个黑衣道士用符纸杀我,若不是我逃得快,只怕这时已经魂飞魄散了。” “黑衣道士?” 胡谦还要再问,白头也急急跑了过来,惊魂未定道:“老爷,王树正在王家休息的,可是那王家上下都有奇怪的符纸镇着,小的根本靠近不了。 听门口的老鼠说,之前有个黑衣道士在王家施法,布了不少阵法。” 胡谦道:“看来这是专门冲着我来的。” 随即又道:“窦子平,你且好生将养着。 白头,这两天你也不要随便露面了。 我自己去会会那个道士。” 说完便换上夜行衣,身体一纵,直接跃上屋顶。 放眼四望时,见县城各处并没有任何异常。 不过那黑衣道士既然是冲着自己来的,多半也有防备,说不定这时候已经走了。 他纵身掠起,如蜻蜓点水一般,不一刻便到了李员外家。 只见其中护院四处巡查,想来就算是皇宫也不过如此了。 不过这并难不倒他,轻身下了屋顶,三两步跃入黑暗中。 仔细看了看护院巡查的方向,他便判断出李员外大概是在什么位置。 于是贴了隐身符,缓步从阴影中出来,见并无异状,这才快步往李员外房中走去。 到了近前,立即有一间大屋出现在面前。 他才贴到跟前,便听一个声音道:“老爷还能活几年,这家业最后还不都是我的,你若跟了我,保你后半辈子荣华富贵。” “洪宇,你不能这样,我可是你的姨娘。” “什么姨娘不姨娘!你自己什么身份还用得着我多说吗! 今天若不从了我!之后我必然把你卖到藏春楼去!再找三五个好友一起去光顾你的生意。 你也不要谢我!我可都是为了你好。” “可是,这要是被你爹爹知道了……” “爹爹现在正和红道人商议对付胡谦呢,没有三两个时辰,他是不会出来的。 来吧,让我来好好疼疼你。 其实你现在已经是守活寡了吧,嘿嘿……” 没过一会,里面便传来云雨之声。 胡谦听得有趣,低声道:“少爷,老爷请你过去呢。” 里面立即一阵兵荒马乱之声,不一会,一个男人缓缓开门,探出头来四处看了看。 虽未看到一人,他心中的惊惧却没减少半分。 等了一会,他才穿好衣服,出了门,匆匆往一个方向去了。 胡谦一步一步跟在他的后面,到了一处正厅,才停了下来。 只见男子在外面躬身说道:“爹,你叫我?” 里面随即传来李员外的声音,“我叫你? 算了,你先进来再说吧。” 胡谦这时已经进到内侧,只见李员外正和一个黑衣蒙面之人相对而坐。 想来这个应该就是所谓的红道人了。 胡谦静静地打量着他,想从他的动作种看出他能否看出隐身的自己。 但让他失望的是,这个所谓的红道人根本就发现不了他的踪迹。 李员外道:“洪宇,到底是怎么会事?我明明没有叫你。” 李洪宇道:“可是孩儿明明听到有人说你请我到这里说话。” 李员外道:“我和红道人商量胡谦的事,你什么忙也帮不上,叫你来做什么。” “可是我……” 他正要说,那一直没有说话的红道人忽地摆手,站起身来,双眸满是凝重之色。 “这胡谦神通不小,说不定是他的诡计。” 李员外笑道:“红道人未免也太高估他了,现在你不在,才让他猖狂了一时,如今你已经回来,这郭北县哪里还有他嚣张的份!” 红道人摇头道:“刚才那鬼魂的事情你们也看到了,他既然有控制鬼怪为其所用的本事,能够潜入这里也不是难事。” “可是这里不是已经被道长布下阵法了吗?” 红道人摇摇头,还要再说,忽见一道白光闪过,便被斩作两段。 李员外和李洪宇一下愣在原地,还未反应过来,陡然间又是一道白光闪过,李员外身首异处,倒在地上。 李洪宇这时反应过来,立刻吓得脸色煞白,“啊”的一下叫出来。 不过还没喊出两句,胡谦便就现出身形,坐在他的面前道:“再敢喊一声,下一个死的就是你……” 第162章 姐姐同意了 既然得知对方在密谋害自己,胡谦便没有什么好犹豫的了。 难道真等他们把一切都布置好,自己再费尽心思地理头绪、找证据,上奏朝廷,然后等候朝廷的处置? 真是那样的话,说不定这些人上面有关系,最后全然是一场空忙。 如果对方也是明着来,那大家就都明着来好了。 可是对方已经用小玉、钱伯海和徐掌柜来设计陷害,还有什么好说的。 且不论这红道士到底是什么人,先杀了在说。 还有就是这李员外,其实上次处理王升东的事情时,就应该把这厮一并解决掉的。 李洪宇见胡谦一身黑衣从空气中显出来,立即吓得捂着嘴,没等胡谦再说什么,他已经跪在地上。 “侠士,别杀我!你要什么我都给你!” 胡谦大马金刀地坐在椅子上,剑尖一划,立即把红道人面上黑布挑了。 原来却是一个面容姣好的女人。 再摸摸身体,还热着。 转头望着李洪宇,将剑尖插在他的面前,问道:“这红道人是什么人?” 李洪宇面色惨白,颤抖道:“我也不知道她是从哪里来的。” 胡谦又问道:“小玉和钱伯海的案子到底是什么回事?” 李洪宇一愣,立即抬头去看,没等看清,便有一道白光闪过,瞬间切去他两根手指。 “啊!” 他惨呼一声,忽地发起狠来,猛然朝胡谦冲过去。 胡谦又是一剑,斩断他的双腿,趁他跌倒,猛地瞪着他道:“看着我!” 他又疼又怕,惶恐之下,一下陷入胡谦的魇祷神通中。 虽说徐掌柜的事情让胡谦觉得魇祷神通并不是十分可靠,但那徐掌柜必然是中了类似催眠之类的幻术。 那些话说不定也是别人早就灌输给他的,所以中了胡谦的魇祷之后,他便把灌输的话脱口说出来。 “逆子!为什么要对姨娘做那种事!” 李洪宇顿时蔫了,竟然忘了断腿的疼痛,颤声道:“是她先勾引孩儿的,她把肚兜扔在孩儿的脸上。” 胡谦摇摇头,“红道人是谁?” “不知道。” “是谁杀了小玉和钱伯海?” “是王总兵。” “那钱伯海是怎么回事?” “红道人知道胡谦有一样神通,能够让人说真话,所以提前把一种灵丹给徐掌柜吃了,让他以为这件事都是他干的。” “红道人是如何知道胡谦有那样的神通的?” “说是在你审那寡妇被杀案的时候看到的。” “然后呢?王总兵准备怎么对付胡谦?” “等胡谦定了案,就把解药给徐掌柜,让他翻案,然后再参奏胡谦。” “还有没有别的手段?” “红道人说要让胡谦落得和聂长风一样的下场。” 胡谦点点头,一剑结果了他。 然后重又贴上隐身符,直接来到王府。 他先是随意弄出点动静,见有人快步往里去禀报,便跟了上去。 等见到王树正,却见他正在那间带有机关的房间中,一手搂着那晚的妇人,一边沉声道:“愿不愿意看你自己,反正我且告诉你,那胡谦可是杀人不眨眼的恶魔,升东落到他手中,即便不死,也得脱层皮。” 妇人忍了半晌,这时赶紧问道:“叔父,求你一定要救救他。” “怎么?你就是这样求人的吗?” 妇人一呆,黯然落泪,缓缓解开袍带,身上的衣服一件一件落在地上,雪白的肌肤立刻出现。 胡谦趴在窗户仔细看了三遍,不由暗暗摇头。 这王总兵可真不是个东西! 他随即喊了一声,“土匪进城了!” 然后一脚踹开门。 那王树正此刻全身赤裸,正要去抓刀时,已被胡谦一剑枭首。 妇人吓得赶紧用被子裹住身体,虽瞪大了眼睛,却什么也看不到。 正惊魂不定时,忽觉自己的下巴被人勾住,接着便有一个声音道:“我是钱伯海,特地来找总兵大人报仇的……” 妇人吓得一动也不敢动,本以为对方肯定会有下一步的动作,谁知过了许久,再也没有其他声音。 第二天的上午,王总兵和、李员外父子被杀的消息传遍整个郭北县。 有人说是土匪进城杀的,有人说是钱伯海化作厉鬼前来索命,还有人说看到小玉的鬼魂冲到李员外家。 不管如何,一时半会是没有人来县衙大堂闹了。 胡谦先是把戚大才释放,至于徐掌柜,则是要再等几天。 那么药力没过之前,最好还是先把他留在牢里为好,免得他神思错乱,又干出什么别的事情来。 至于说王树正,毕竟是正二品的总兵,不明不白死在了郭北县,上面肯定是要来调查的。 胡谦也不多解释什么,直接把王升东的娘子推出来,后者一口咬定是钱伯海鬼魂复仇。 之后,随着时间推移,这件事便不了了之了。 自打了旱魃之后,阴雨天气已经持续了半个月,席卷郭北县的旱情彻底消散不见。 粮食虽仍是减产不少,但好在胡谦开仓放粮,所以最后并未出现有人因饥荒饿死。 至于这购买粮食的银两,自然是由王升东和李员外两个大户来出。 考虑道粮食减产,农民没有粮种,胡谦又从王升东家拿了银两出来,并且让衙役张贴告示,说是可以放款给农户,用作购买粮种,或是用来渡过灾年。 等来年收了粮食,再原价还给县衙。 一时间农户奔走相告,无人不夸赞胡谦清廉爱民。 借了救济款的灾民迟迟不愿离开,一个个全都跪在县衙前,连连叩头不止。 家庭稍微宽裕的,更是捐钱给胡谦修了大仙庙。 胡谦让秦嘉等官吏去处理这些事情,自己则是仔细把状告王升东的状纸看了。 这些状纸本就极多,王树正死后,状纸又多了一倍。 胡谦让王十三去贴了告示,宣称自明天起,不再接收状告王升东的状纸,结果状纸也没再变多。 他抽了两天的时间把这些状纸分门别类地记下来,从第三天开始,把一应原告穿到堂上。 凡是能拿出证据的,便让他们拿出证据,若是拿不出证据,就用魇祷神通,逼迫王升东把实话说出来。 即便效率如此高,竟然还用了五天,才把王升东的案子审理清楚。 侵占别人的家产暂且不提,单单是人命官司,他就占了十几条。 胡谦也不给他废话的几乎,先是判决归还所有不法财产,然后判了他个斩立决。 然而虽是斩立决,却还得先报到刑部,等刑部的批文下来,才能斩决。 当天晚上,海大良在家中备了酒席,请胡谦和荣宁儿过去。 到了地方,海大良立即跪在地上,要给胡谦行大礼。 胡谦赶紧把他拦住,“还老爷,使不得,我可当不起你这样的大礼。” 海大良道:“若不是有胡大人,草民的小命都不一定能保得住,又如何能奢望有一天真能要回祖产。 有时候想起来,简直就像是做梦一样。” 两人又说了几句,海大良赶紧让自家娘子把荣宁儿请到后房叙话。 然后请胡谦到了正厅,客气道:“大人请上座!” 胡谦本不想如此拘泥,但海大良只是不肯,并说要是胡谦不肯上座,他便跪地不起。 无奈之下,胡谦只得答应下来。 等饭菜齐备,他又亲自取来一坛酒,泥封才刚打开,便有一股醇香。 胡谦道:“确实是好酒。” 海大良道:“大人见笑了,这是草民祖父埋在地窖中的状元红,本来祖产被夺,这酒肯定是喝不上了,没想到竟然失而复得。 说起来,能喝上这酒,全是大人的功劳。” 胡谦道:“哪里,那王升东罪有应得而已。” 海大良道:“就算是罪有应得,也得有像大人这样的清官去制裁他才行。 对了,那李员外和杭大人…… 大人打算怎么处理?” 胡谦道:“李员外之流也可借鉴王升东的例子,我去查他们的事情实在太国困难,不如让百姓来告。 该是谁家的财产,就归还给谁。 余下的部分便充缴库房。 毕竟,谁曾被他们欺辱,自己肯定记得特别清楚。” 海大良道:“大人高见! 来!草民敬大人一杯!” 胡谦一饮而尽,又道:“至于这杭大人,本官也不清楚他到底是什么路数。 所以还需等等再说。” 海大良道:“这杭大人一向自视甚高,种种劣迹也都假手于人,自己基本不插手的。 若是想抓住他的把柄,想来是比较难的。” 胡谦道:“那倒没什么。” 两人又喝了几杯,话题已经不知偏到什么地方去了。 而在荣宁儿这边,海大良的娘子虽是极力奉承,但荣宁儿的心思先是在胡谦身上,然后就飘到薛柠霜那里。 海大良的娘子也是个心眼通达的人,见荣宁儿心不在焉,哪能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当即亲自引路,将她和迎彩带到薛柠霜所在的厢房。 “夫人,请进去说话吧,妾身就不打扰了。” 荣宁儿只是妾室,委实当不得这声夫人的。 但对方既然有意奉承,她也没有多说什么,心中只当这句夫人是对沈玉珍说的。 进到房内,姐们二人立即抱在一处。 荣宁儿道:“姐姐这一段时间可好吗?” 薛柠霜本来见了至亲,心中十分欢喜,听她这样问,又见她脸上笑容不善,立即明白了她的意思。 当即佯怒道:“你这妮子,怎么平白就来取笑我! 我好不好还不是你的过错,你自己心知肚明的,你不道声歉也就算了,怎么又反过来问我。” 荣宁儿道:“姐姐是在是误会我了! 我可是实打实地想问问姐姐的心情如何,吃得怎么样,睡得怎么样,哪里是姐姐说的那个意思,可怜我一片好心,竟然就这样被姐姐辜负了。” 说完还装模作样地摇头叹气。 薛柠霜道:“你这话若对别人说,或许还可蒙住人,但对我就算了。 难道你忘了,咱们姐们心灵感应如此之强,你那点花花肠子还是用来骗别人吧。” 荣宁儿笑道:“姐姐既然这样说,想必这段时间是过得极好了。 唉,说起来我为了让姐姐不至于太寂寞,每晚使尽浑身解数。 有时候相公已经很累了,我还强拉着他索求。 姐姐以为我是为了自己吗?” 薛柠霜道:“行了,越说越没羞没臊了。 这些话你留着和他说就行,和我说又有什么用。” 荣宁儿见她神色虽是嗔怒,但眉宇间却有透着一股埋怨,心思一转,便明白过来她的心意。 “姐姐等急了是吗?” 薛柠霜一把抓住她的胳膊,“你可不要胡说,我哪有这样。” 荣宁儿顺势将她搂在怀里,玉手胡乱地抚摸起来,“姐姐刚才还说我骗你,现在你也不是这样吗?” 薛柠霜起初被她弄得全身发痒,一时间笑得花枝乱颤,没过一会,却又渐渐红了脸庞,气息逐渐加重起来。 荣宁儿受了她的影响,也是呼吸急促。 薛柠霜道:“快停手吧,咱们俩都受不了的……” 荣宁儿赶紧停手,喘着粗气道:“姐姐莫急,现在是我,以后可能就换成相公了。” 薛柠霜道:“你还好意思笑,那时你也不会这样吗!” 荣宁儿道:“姐姐以为我是哪种人,我只是不想再失去家人而已。” 薛柠霜一愣,随即将她搂在怀里。 停了一会,忽地眼眶含泪道:“对不起,姐姐对不起你,若是我像你一样,早答应下来成为他的人,咱们就不会分开这么久了。” 荣宁儿也哭了,不过随即又道:“这样说来,姐姐这算是正式答应下来了吗?” “是的,就算为奴为婢我也认了。” “姐姐说哪里话,其实相公也早钦佩姐姐的才华,要不然那时就不会答应了爹爹。” 薛柠霜点点头,“这件事就交给你去说吧。” 荣宁儿道:“姐姐放心,大抵等相公处理好李员外几人的事情,就会把姐姐接到府上的。” “可是咱们一旦露面,必然会引人怀疑的。” “这有什么难的,咱们只要不出去就行了。” 两人正商议的时候,忽听门口迎彩喊道:“少爷,你来了……” 没过一会,醉醺醺的胡谦便推门走了进来…… 第163章 互换身份 荣宁儿和薛柠霜见了,立即躬身见礼。 胡谦还礼道:“前次从金陵来的时候,走得匆忙,忘记把守备大人的骨灰一并带来,还请见谅。” 薛柠霜道:“公子说哪里话。 公子能为马家做到这种程度,凝霜和妹妹已经感激不尽,就算当牛做马,也报答不了,又怎会有什么微词。” 迎彩在一旁听了半晌,终于确定下来,面前这对双胞胎,就是马守备的女儿,也是算是她的远亲了。 她之前虽有怀疑,但从来不敢在别人面前提起,此刻知道这两位是自己的亲人,不由心中欢喜。 胡谦道:“既然如此,小姐且在这里宽住几天,等这边处理好县衙的事情,再接小姐过去和宁儿团聚。” 薛柠霜眼波流转,“一切但凭公子吩咐。” 胡谦点点头,正要告辞时,荣宁儿忽地开口道:“相公,容妾身和姐姐说几句话。” 说着便把薛柠霜拉到内侧。 胡谦只当她姐妹二人还要说说家常,便坐在椅子上,闭目休息。 而在内侧,荣宁儿犹豫了一下道:“姐姐,你就随相公去吧。” 薛柠霜一愣,“你在说什么?” “刚才姐姐和相公说话时,眉眼皆是藏不住的柔情,这个我还是能看出来的。 而且姐姐之前受尽委屈,妹妹却在享福,实在于心不忍,所以……” “所以什么?” “所以姐姐现在就和相公一起回去吧,我在这里代替姐姐。” 薛柠霜道:“你在胡说什么?这种事情怎么可能办到?” 荣宁儿道:“咱们的俩的相貌,有时候就连爹娘和哥哥都分不出,又有什么不可能,只要把衣服对换一下,再收拾一下头发和首饰就行了。” 薛柠霜摇头道:“不行,我还没有准备好……这个我……” 荣宁儿道:“姐姐已经错过一次机会了,难道还要眼睁睁地再错过这次机会吗? 那之前受得苦,岂不是白受了。” 薛柠霜道:“可是……” “姐姐,没时间犹豫了,快点把衣服换掉……” 说着便不管不顾地去解薛柠霜的衣服,薛柠霜踌躇不决时,已经被她脱得只剩肚兜和小衣了。 而在外面,胡谦等了一会,只觉酒劲上涌,整个人晕晕乎乎的,渐渐有些困了。 迎彩见了,赶紧给他倒了一杯热茶。 还没等端给他喝,荣宁儿和薛柠霜从里面出来了。 见胡谦歪着头坐在那里,荣宁儿立即上去扶他,问道:“相……公子,怎么了?” 说完又像是惊醒过来似的,慢慢后退到薛柠霜身边,隐蔽地顶了顶她的后背。 薛柠霜脸色稍稍有些不自然,犹豫着走过去,正要说话,胡谦忽地醒了,才刚站起身,身体一个踉跄,赶紧扶在她的肩膀上。 后者立即是一颤,脸上顿时红了。 “小姐,这就告辞了……” 迎彩托着胡谦的左臂,薛柠霜托着右臂。 正待走时,迎彩忽地发现这位“荣姨娘”竟然略有些尴尬地站在原地。 只不过她也不敢问,也立即站住。 薛柠霜无奈之下,只得托着胡谦的胳膊往外走。 等出了院子,海大良赶紧要来扶着胡谦,胡谦却摇头道:“没事。” 海大良和娘子送到外门,见胡谦三人上了马车,这才回去。 到了县衙后院,胡谦仍是搂着迎彩和薛柠霜,一路跌跌撞撞回到卧房。 迎彩本来以为“荣姨娘”肯定会让自己去准备热水,然后给胡谦洗漱,谁知她把胡谦放在床上之后,就直直地坐在凳子上。 迎彩疑惑道:“姨娘,要不要准备热水,给少爷洗洗澡?” 薛柠霜道:“嗯?啊,是的,快去准备热水吧。” 等迎彩把浴桶和热水准备好,见她还是坐着,便又问道:“姨娘,是让奴婢来给少爷洗吗?” 因为之前也是荣宁儿和迎彩一块帮胡谦洗,所以迎彩也没觉得有什么。 婢女帮主人洗澡,那不是应该的嘛。 薛柠霜一听此话,如蒙大赦,立即点点头道:“对,你帮他洗。” 迎彩奇怪道:“姨娘,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怎么感觉今天怪怪的。” 薛柠霜轻咳一声,作势揉了揉额头,“受了些风寒,头有点疼。” 迎彩没有再问什么,但是她一人实在背不动胡谦,所以只能请薛柠霜帮忙。 此刻胡谦的外衣已经被迎彩脱了,只剩一袭白色内衬。 薛柠霜虽是羞得面色绯红,此刻又不能看着胡谦一直坐在那里,要不然很可能会染上风寒。 所以只得硬着头皮,和迎彩一起架着胡谦到浴盆前。 之后,迎彩给胡谦脱下衣服,见薛柠霜看直了眼睛,奇怪道:“姨娘,还是赶紧把少爷放进浴盆里吧,免得着凉。” 薛柠霜这才回过神来,赶紧帮着迎彩把胡谦抬进浴桶里。 等终于洗完,两人又把胡谦搬到床上。 迎彩收拾了浴桶之后,便走到薛柠霜跟前,“奴婢伺候姨娘洗漱。” 薛柠霜有心拒绝,但一想到这是妹妹好心安排的,嘴里的话便说不出来了。 等全忙活完,她对迎彩道:“你先出去吧。” 迎彩点点头,退到外间去了。 而在内间,就只剩下床上睡着的胡谦,以及坐在梳妆台钱的薛柠霜了。 她虽有心坐一夜,但夜晚寒冷,这样坐着只怕是受不了的。 可要让她真的上到床上,睡在胡谦的旁边,她又有些犹豫。 激烈思想斗争持续了一个小时,她终于忍耐不了身上的寒冷,缓缓爬到内侧。 也不敢惊动胡谦,只悄悄拽了被角盖在身上。 谁知才只一动,胡谦立即醒了,见旁边睡了一个人,下意识贴在她的背上,地伸出手臂搂了过去。 虽隔着衣服,但薛柠霜还是立即觉察出异样。 她顿时红了脸,血液加速流动,想要挣扎,又怕再刺激到胡谦,引来他更多动作。 停了一刻,见胡谦似乎睡着了,那滚烫的身体很快温热了她的后背,生平从未有过的别样感觉缓缓出现。 她正感慨,忽有一双大手抚摸过来。 第164章 这张床我曾睡过的 海大良别院厢房。 荣宁儿本来已经睡下,半梦半醒之间,陡然一股异样涌上心头。 往日里只是说能体谅姐姐,今日到了自己身上,才知道所谓的体谅根本不是那么回事。 她翻来覆去只是睡不着,过了好久,从姐姐的衣服里挑了一件新的换上。 谁知才过不久,身体又起了异样。 她默默感慨道:“姐姐,妹妹以前真是对不起你。” 及至天亮,早起的人发现县衙门前又贴出新的告示。 说是李员外欺压良民,凡是有冤情的百姓,皆可拿状纸来县衙上告。 消息一出,百姓又是一阵欢呼。 皆因先前被王升东欺压的百姓的冤情得到昭雪,但是被李员外害死的人也不在少数。 所以见王升东被胡谦除掉,百姓都日夜盼望着,什么时候自己的冤情也可昭雪。 这其中,也有很多人想要直接来告。 但一来凡是之前状告李员外的人不是失踪就是被被逼得背井离乡。 二来弄不清楚胡谦对李员外的态度。 所以虽想来告,却并不敢来。 此刻见了这告示,那些受冤的人纷纷回去准备状纸。 而在县衙,赈灾的工作基本已经结束,除去购买粮食花掉的银子,胡谦自己不仅没少一个铜钱,反而还多了四千两。 这也就是他不贪心,若是换做一般的官员,单是这一笔,就足够赚几辈子花不完的。 处理完上午的事情,胡谦回到后衙。 问了迎彩,得知荣宁儿竟然还没下床。 他以为她病了,赶紧去看,到了内间,只见她正靠在床上,面色红润,倒不像是病了。 “宁儿,你怎么了?” 薛柠霜道:“我……妾身受了点风寒。” 胡谦立即握住她的手,疑惑道:“奇怪,好像并不怎么冷。” 薛柠霜道:“就是身上乏力,休息一下就好了。” 胡谦在她额头上吻了一下,“好,你今天就好好休息吧,我让迎彩好好伺候着。” 薛柠霜心中一暖,忽地拉住胡谦的手,将头枕在他的怀里,柔声道:“相公,相公……” 胡谦笑道:“你今天是怎么了?” 薛柠霜摇头道:“没事,就是想喊喊你。” “是不是这段时间在房中憋闷得厉害,又想出去玩了。 好,等处理完李员外的案子,这附近的名胜古迹咱们都去看看。 到时候,你可以问问你姐姐,看看她愿不愿意去。 她一个人在那边,其实应该也很无聊的。 唉,实在是有些对不住她……” 他正说着,忽地发现她已经哭了,“怎么了?你怎么哭了?” 薛柠霜赶紧擦了擦眼泪,笑道:“妾身这是高兴的。 妾身以前真是太傻,太天真了…… 好好的幸福不知道珍惜……” 胡谦刮了刮她的鼻子,“好好的,怎么说起这些来了。” 她忽地一把勾住胡谦的脖子,桃花一般的红唇忽地吻了上去。 胡谦道:“你这是……” 话才说了一般,便被堵了回去。 迎彩本来准备了热水和毛巾,想要给薛柠霜敷一敷的,结果才到外间,就听到一阵熟悉的声音。 她摇了摇头,只好在外面等着。 下午的时候,王十三报告说状告李员外的状纸已经收得差不多了。 胡谦奇怪道:“王升东的如此之慢,为何李员外的却……” 还没问完,自己已经想出答案了。 王升东的案子实属首例,百姓虽是看到告示,却还不敢全信。 胡谦和秦嘉等一众官吏仔细看了,依旧是分类处理,耗时七天,这才终于清查干净。 李家人下狱的下狱,流放的流放,家财抄没一空,除了归还给受害者,剩余的也全部进了县衙库房。 这下可把秦嘉高兴坏了。 盖因他自当上县丞以来,郭北县的库房从没这么富裕过。 又过了几天,天气渐渐暖和起来。 胡谦想起之前答应荣宁儿的事情,便趁夜去了海大良府上,想要把薛柠霜接到府衙来。 本以为薛柠霜肯定还要犹豫,没想到她三两下就把东西收拾好了。 刚上了马车,便埋怨道:“相公怎么这么久才来接妾身。” 胡谦一愣,笑道:“你和宁儿果然是一家人,连说话的都如此相似。” 她只是笑,再没多说话。 胡谦虽觉意外,但想到她自离开金陵之后受了这许多委屈,现在得遇归宿,所以才会如此。 然而才正想着,她忽地解开他的袍带,笑着钻到他的怀里。 “这些日子,多亏相公和妹妹,妾身可是过得很辛苦啊……” 胡谦一愣,以为她是在说“加火”的事情,便笑道:“这个……” 正待解释,嘴已经被堵住。 车身颠簸,胡九并未察觉出有什么异常。 反而是卧房中的薛柠霜忽地一颤,原本正站在床边赏月的她立即站立不稳,坐在梨花木的椅子上。 “迎彩,相公回来了吗?” “没呢,这会想来是在路上了。” 薛柠霜立即一愣,“在路上……马车上? 这丫头,看来是在报复我啊。” 于是吩咐迎彩准备了干净的小衣放在床头,准备一会换上。 迎彩虽觉得奇怪,此刻却也没多想。 等了半个时辰,胡谦终于带人进来了。 薛柠霜姐妹俩一见面,便各自露出一个耐人寻味的笑容。 薛柠霜道:“应该,去准备新的被褥枕头,送她去厢房休息。” 荣宁儿笑道:“不用了,这张床我睡过,够大。” 胡谦和迎彩皆是一愣,不知道两人这是闹得哪一出。 迎彩面对荣姨娘和这位即将成为薛姨娘的女人,一时左右为难,不知道该怎么办,只好救助一般望着胡谦。 胡谦摆摆手让她出去,然后拉着二女坐在床上。 “既然如此,就在这里睡吧,相公我应付得了。” 荣宁儿之前便经历过此事,所以也不甚在意,薛柠霜却是一愣,开口道:“相公,这……” 胡谦疑惑道:“宁儿,你之前不是就……” 薛柠霜又是一愣,怔怔地望着妹妹。 后者得意的笑了笑。 胡谦又道:“柠霜第一次来,都同意了,你怎么反而害羞起来。” 说着将两人放平躺在床上,裹其被子罩了上去。 第165章 野地风光 转眼到了六月,天气渐渐热起来。 城外山花烂漫,也算是出游的好时节。 胡谦既答应了荣宁儿出去游玩,便选了一天空闲时间,带着薛柠霜和荣宁儿去了郊外。 虽说马守备的事情已经得到皇上赦免,但姐们俩不想给胡谦惹麻烦,所以只带了迎彩随行。 郭北县城郊可不仅仅有兰若寺,亦有许多名胜古迹。 顺着山间小道向上,只见红花绿叶开得正好,林荫深处,偶见野兔獐子之类的动物,喜得荣宁儿立刻去追。 大白天的胡谦也不怕她出什么事情,所以只和薛柠霜在后面慢慢走着。 一番畅游,薛柠霜极是舒心,问道:“相公,还记得金陵的花照灯会吗?” 胡谦将她搂在怀中,亲昵地捏了捏她的鼻子,“当然记得。” 薛柠霜一脸满足,“当时相公那首《青玉案·元夕》可真是惊到妾身,只不过那时年轻气盛,所以面上仍是不服。 现在想想,真是太幼稚了。” 胡谦轻抚她的秀发,“那有什么关系,不气盛叫年轻人吗?” 薛柠霜道:“相公此话虽直,倒也不无道理。 趁着现在大好风光,不如来吟首诗如何?” 胡谦道:“现在吗?相公最近忙于公务,诗书全然荒废了,不如日后再说。” “日后哪里还有兴致,好不好吗?” 胡谦点点头,“难得你有此雅兴,相公就舍命陪君子了。” 薛柠霜赶紧捂住他的嘴,佯怒道:“可不敢胡说,妾身才过了这几天舒爽日子,相公千万别说这些不吉利的话。 妾身实在不能接受。” 胡谦捧住她的脸,直直盯着她道:“你是从哪里刨来‘舒爽’这个词的。” 薛柠霜道:“可是这事本来就是如此啊……” 胡谦有意取笑,又问道:“这事是到底是什么事?” 薛柠霜道:“相公莫要装糊涂,当然就是那个了。” 说着忽地一脸红晕道:“妾身那晚才知道,原来那个竟然这么舒服。 难怪书上说有很多寡妇耐不住寂寞。 以前妾身不知道,只当是她们不守妇道,现在想想,一旦食髓知味,确实难以忍耐。” 胡谦道:“你说的是马车上那次吗?我之前确实没想到,你竟然如此胆大。” 薛柠霜一愣,“马车上?” 随即明白过来是荣宁儿故意报复自己的那次,于是连连点头道:“对,就是那次。” 胡谦笑道:“若是被宁儿知道了,只怕也要有学有样了。” 薛柠霜灵机一动,“不如就以闺房之乐为题如何?” 胡谦点点头,“那好,就请娘子先来如何?” 薛柠霜道:“那妾身就献丑了。” 说罢沉吟了一会,开口道: “紫紫红红闹艳尘, 人生能遇几回春。 少年不做私情事, 只恐春风也笑人。” 念罢,未等胡谦评论什么,她自己就先红着脸笑了。 胡谦道:“娘子说得好啊。 少年不做私情事, 只恐春风也笑人。 今天阳光明媚,正是大好时节,咱们是不是该寻觅点情事做做。” 薛柠霜脸上一红,四处望了望道:“这里? 这里如何使得?” 胡谦点点头,“早知道就该带块布出来,铺在地上,或可歇息,或可做点私情。” 正自叹息时,忽听薛柠霜低声道:“相公若是舍得,身上的袍子也可以……” 胡谦一顿,抬头便见她正低眉站在那里,脸上微带红云,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如果这样胡谦都不能明白她的心意,那实在是太失败了。 他当即一把将她搂在怀里,微一用力,便将她横抱起来,寻了个茶花茂密的地方,停了下来,将自己身上的长袍解开,铺在地上,然后将她放在上面。 此刻她双眼紧闭,睫毛一跳一跳的,红唇微微颤抖,似乎是知道了接下来要发生什么事情。 情动时,赶紧捂住自己的眼睛。 胡谦双手去解她的腰带,却发现它系的犹如穿花蝴蝶一般,极是难接。 她本来努力闭着眼睛,又忍不住去看。 见胡谦解不开袍带,立即伸手去解。 胡谦自然也不会傻傻地等着气氛僵住,一俯身,吻住她的红唇,双手老实不客气地游走起来。 便在此刻,她忽地心头一颤,赶紧推开胡谦,轻声道:“相公,妾身有点不舒服……” 胡谦道:“怎么了?” 她摇了摇头,“不是我,是心灵感应,好像是宁儿那边……” 正说着,忽听远处传来荣宁儿的喊声。 胡谦赶紧把薛柠霜拉起来,顾不上多说,直接背起她,往声音处奔了过去。 跃石攀岩之后,胡谦便到了荣宁儿所在的地方。 只见她正站在一处大石上,四周皆是密密麻麻的灌木丛。 胡谦背着薛柠霜跃上大石,缓缓将薛柠霜放下,关心道:“宁儿,你没事吧?” 说着又仔细看了看荣宁儿的身体,见她没事,这才微微松了口气。 薛柠霜道:“宁儿,你莫不是又在欺负姐姐。” 先前两人吟诗已经吟出了气氛,正待成其好事时,紧要关头被荣宁儿打断,薛柠霜便怀疑是不是又是荣宁儿的恶作剧。 荣宁儿摇摇头道:“相公,姐姐,你们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胡谦仔细听了一会,却是什么也没有。 薛柠霜也摇摇头,表示什么都没听到。 荣宁儿道:“你们仔细听,是不是有什么人在唱歌……” 胡谦又仔细听了一会,仍是什么也没听到。 只不过看得久了,只觉面前郁郁葱葱的树林已经没了原来的生气和活泼,更像是一潭死水般。 绿得吓人,惊得让人害怕。 沉静肃穆的林子里,忽有一声低沉的歌唱之声。 胡谦听了,这才点点头,“的确有人在唱歌,只不过这唱得是什么?好像从没听过的。” 薛柠霜自幼博闻强识,待听到之后,惊讶道:“这是旧朝云中的一种歌曲,好像叫做九子望乡歌。” 胡谦道:“你连这个都知道吗?” 薛柠霜道:“之前在一本书上看到过,调子和歌词和这个都很像,不能完全确定。” 荣宁儿着急道:“不是,不是,歌声中还有野兽咆哮的声音,你们没听到吗?” 胡谦皱了皱眉头,再去听时,果然听到其中隐隐有一股低沉的嘶吼声。 薛柠霜也点头道:“真的,真有野兽咆哮的声音夹在其中!” 说着她四处看了看,又往胡谦身后躲了躲,“难道这附近有什么野兽不成?” 荣宁儿道:“真的有!刚才妾身追着那獐子到这里的时候,突然看到有个满是花纹的东西从灌木中跑了过去。 妾身吓了一跳,这才出声喊叫的。” 胡谦将她二人拦在身后,又甩出袖中的龙渊剑,笑道:“不用害怕,有我在这,什么任他什么妖魔鬼怪,也绝对伤不了你们。” 荣宁儿想到胡谦的神通和本领,立即点点头,“有相公在,自然用不着害怕,只是那到底是个什么东西,相公知道吗?” 胡谦用神通扫视了一遍,却并未看到任何怪异之处。 于是摇摇头道:“四处并无异常,应该不是什么鬼怪,可能只是什么野兽罢了。” 薛柠霜点头道:“既然如此,咱们回去吧。” 三人正要离开,那歌声忽地一变,陡然间竟有一声虎啸,响彻山林。 胡谦横剑在前,奇怪道:“老虎?” 薛柠霜和荣宁儿则是吓得立即躲在胡谦身后。 紧接着又是一声虎啸,震得面前的树叶都止不住簌簌抖动。 胡谦笑道:“别叫了!你若真有本事,直接出来就是!” 虎啸声顿时没了。 不多时,忽听一阵穿林打叶之声响起,灌木林中似乎正有什么东西向这边走过来。 胡谦皱了皱眉头。 明明见到树叶晃动,可是就是看不到有什么鬼怪的影子。 难道不是鬼怪? 可若不是鬼怪,怎么又会唱歌,又是呼啸的。 似乎还能听懂人言。 正在想时,那东西已经到了一丈远的灌木后。 便听“咔嚓”一声树枝折断的声音,那灌木林不再晃动。 那东西…… 就站在了一丈远的那灌木林里。 不知是敌是友…… 胡谦握紧龙渊剑,如此短的距离,只要他一剑下去,别说是那东西,就连灌木林和巨石都会被生生切开。 正犹豫要不要立即动手的时候,那歌声竟然再次想起来。 只不过这次清晰了许多,——就在面前的那片灌木林里! 歌声之中,又夹杂着几声清脆的虎啸。 只不过这次温柔了许多。 胡谦正要问,那林后忽地传来一句人言。 “可是胡知县当面?” 胡谦一愣。 人?! 但转念一想,又觉得事情绝没有那么简单。 便应了一声道:“正是在下,敢问阁下是?” “在下徐丰年。” 胡谦一愣,“云中刺史徐丰年?” 那声音道:“正是在下。” 胡谦有些难以置信,“这么说,你是鬼了?” “是,但不完全是。” “到底是什么意思?” “说来话长,一百年多年前,在下还是云中刺史的时候……” 胡谦道:“长话短说吧。” 灌木林中一阵沉默。 随即又有歌声传来。 等了片刻,徐丰年才又说道:“知县大人见谅,在下自中了这法术,虽也能开口说话,但每说几句,就得先唱一段歌子,要不然说出来的就不是人言而是虎啸了。” 说完,他又唱了几句,才又开口道:“大人见谅,在下今天拜会,实在是想求大人一件事。” 胡谦道:“你且说说看、。 徐丰年道:“求大人为在下解除法术,帮在下恢复自由之身。” 胡谦笑道:“你怎么就认定我能解除的你法术?” 徐丰年道:“大人在在下的墓中去除了旱魃,又保佑郭北一县平安,这还不能说明问题吗?” 胡谦点点头道:“有什么冤情就尽管说吧,至于这解除法术的事情……本官也得听听才能做出决定。” 徐丰年道:“一百年前,在下到云中上任的时候,此地有个书生陈志邦极是有名,在下便召见了他,谁知过了不到一个月,在下就病倒了。 一开始只是脾气暴燥,后来慢慢发狂、狂啸。 平时极是喜爱的饭菜酒茶,根本不想多吃一口,反而见到人就想吃。 没过几天,在下就变成了一头斑斓猛虎。 在吃掉身边的婢女之后,就人人喊打,无奈之下,只能逃出来,躲到山林。 本以为这辈子已经无望,没想到那日听过路的人说知县大人不仅可以降妖捉鬼,更有趋吉避凶的本事。 所以特地来求知县大人,还望知县大人救在下一救。 就算来世当牛做马,也一定会报答大人的恩情。” 胡谦道:“你是被人用法术变成老虎的?” “是的。” “这个又是如何确定的呢?” “在下这些年每天都在想那天的事情,除了他,绝对不可能有别人了。” 胡谦道:“你既成了这样,又过去百年,就算是解除法术,之前的亲朋好友也基本都不在了,又有什么意思。” “唉,说起来在下之前也是有家室的,还有一子,现在也不知道他过得如何,若是能变回人形,便可去找他。 就算找不到,也算了却一桩心愿,就算之后立即死了,也无憾了。” 胡谦暗暗摇头。 那时就有儿子的话,现在该有一百多岁了,这样的年龄,只怕早就死了。 又一想,之前那徐掌柜自称是徐丰年的后人,只不过无法确定他说的到底是真是假。 这时,一直没有说话的荣宁儿道:“相公,若是能帮,就帮帮他吧。” 薛柠霜不知是不是联想到自己的爹娘,慢慢流出泪来。 “相公,这徐刺史如此悲情,咱们就帮他想想办法吧。” 胡谦沉吟了一下。 他虽有符水神通,按理说无论什么符咒都是可以画出来的。 但关键就是不知道那是怎么法术,若是用符咒可以解除,又该用什么样的符纸呢? 正想着,忽地想起明心寺的六法禅师和方丈通法大师,若是问问他们,也许可以有什么办法。 于是点头道:“我可以答应你,但也只是试试,你明白吧?” 徐丰年道:“大人放心,无论成败,在下都不会有半句怨言的。” 胡谦点点头,正要离开,忽地又转身问道:“说了半晌,你且出来让我看看再说。” “也好,只是怕惊了大人。” “无碍,只管出来就是。” “大人稍待,在下这就来了。” 第166章 画中妖 就在胡谦三人的面前,灌木丛中一阵响动,随即就有一头吊睛白额猛虎探出头来。 胡谦道:“你就是徐丰年?” 猛虎嘴一张,立刻就有一首歌出来。 等了一会,才口吐人言,“徐丰年见过胡大人。” 胡谦点点头,“好吧,容我试试。” 天色还早,胡谦先把薛柠霜和荣宁儿送回县衙后院,自己去了明心寺,准备找六法禅师两人问问情况。 到了寺内,知客僧把胡谦请了进去。 问到孔雪笠,知客僧说他这段时间经常不在,好似结交了一个好友,去游玩了。 又说六法禅师云游去了,只有通法大师在。 求见之后,通法大师把胡谦请到禅房。 胡谦道:“大师可曾听说过云中刺史徐丰年吗?” 通法大师先是一愣,随即道:“大人问这个人做什么?” 胡谦笑道:“实不相瞒,先前郭北县大旱,皆是因为旱魃作祟,而那旱魃就藏身在云中刺史徐丰年的墓中,所以才有此一问。” 通法大师道:“原来如此,贫僧倒是知道些徐丰年的事情,大人若不嫌贫僧聒噪,贫僧愿意和大人说说。” “大师哪里话,我正好奇得紧。” “要说徐丰年,首先要说云中,而这个所谓的云中,差不多就是今天的郭北、三水和南阳三个县。 当时,云中此地颇为荒凉,徐丰年到任后励精图治,剿除匪患,渐渐将云中治理成一块富庶之地。 只不过好景不长,不知什么时候,就传出徐丰年变成了老虎,后来又有人说他被杀了,反正是不见了踪影。 后来云中便开始衰败,原本剿灭的土匪死灰复燃,一直到现在都还存在……” 说到这里,他忽地略带歉意地望着胡谦,口念佛号道:“阿弥陀佛。” 胡谦道:“土匪的事情我也知道,大师不必介怀。” 说着又问道:“请问大师,旧时云中是不是有位名士,叫做陈志邦的,不知道大师知不知道。” “当然,陈志邦乃是云中有名的大家,不仅精通音律,诗书更是当世一绝。 大人请看,这副春树秋霜图就是他的手笔。” 说着站起身来,将胡谦引到侧面,请胡谦去看墙上挂着的画。 胡谦对画画不是很懂,但一看这图,立觉有股不对,这树似乎比平常的树要更…… 鲜活? 不对,也不能鲜活来形容。 或者可以用更像一个人来形容。 那树枝迎风招展,扭动的姿势怎么看都觉得诡异。 树干分岔的地方弧度极其妖冶,隐隐有张笑脸。 胡谦一把按在那张画上,却并没有什么事情发生。 通法大师看得奇怪,问道:“大人,这幅画有什么奇怪吗?” 胡谦道:“这幅画看起来如此无与伦比,大师是从何得来的?” 通法大师笑道:“大人请看这里。” 说着指了指画上的一行小字,“家师在世时,乃是陈志邦的好友,所以他才送了这幅画给家师。” 胡谦仔细看去,果见上面写着一行小字。 “初八赠止远大师。” “家师止远大师,乃是兰若寺的高僧,后来云游四海,立志用化来的钱财修建一座寺庙,这才有了这明心寺。” 胡谦一愣,“止远大师是兰若寺的僧人?” “是的,家师年幼出家,一直就在兰若寺。 可惜兰若寺衰败,贫僧之前也曾想将他重建,只是一直没有能力,阿弥陀佛。” 胡谦赶紧问道:“那么这幅画是在什么地方画的,大师还记得吗?” “当然,这画就在兰若寺后的山上画的,先前贫僧曾去看过,那颗树现在还在呢。” 胡谦一惊,暗暗为他捏了把冷汗。 若是猜得没错,这画中的树那时就应该已经成了精怪。 现在又过了一百多年,它既然还在,就说明…… 它很可能就是那个树妖姥姥。 刚到郭北县的时候,胡谦就曾想过,既然很多事情都与那树妖姥姥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不如就去把它除了,然后再慢慢收拾其他烂摊子。 源头一旦切断,料理好剩下的事情也就是时间问题了。 总好过这边刚查出聂长风等人病死的眉目,那边又出了别的幺蛾子。 麻烦一个接着一个,永远处理不完。 只不过刚到郭北县时,事情太多,一个人根本处理不完。 而且每一件还都不能耽误。 但是现在,既然腾出空来,不如就去把那个树妖除了,免得夜长梦多。 念及此,他又问道:“大师,那陈志邦是不是也去世了?” “这个…… 说起来到也奇怪,自从徐丰年变成老虎失踪之后,陈志邦也消失了。 有人说是被徐丰年给吃了,也有人说是在悬崖画画时不小心跌落,摔得尸骨无存。 陈志邦的后人寻便了云中的大小山峰河流,仍是找不到。 后来他们好像是迁走了,也有人说是为躲避战乱,隐居在山里。” 胡谦点点头,先是请通法大师坐下,然后问道:“大师说徐丰年被变成了老虎,此事未免太过匪夷所思。” 通法大师道:“这个,贫僧一开始也是不信的。 后来听说有人在附近的山里听到老虎唱歌,传言说那就是徐丰年,只不过谁也不敢靠近,也不敢问,至于到底是不是,那就不可得知了。” 胡谦笑道:“大师佛法高深,可知道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让这老虎恢复真身呢?” 通法大师一愣,“大人这是什么意思?” 胡谦道:“只是好奇而已。” 通法大师道:“这样的话,贫僧姑且一说,大人也是姑且一听。 听说用金刚咒可以正心性,或许可以将那老虎变回原形。” “还有没有别的办法呢?” “别的话…… 当初六法禅师还在时,和贫僧说起这个趣事,说是可以用解厄符来试试。 至于这解厄符到底是什么样的,贫僧也没见过。” 胡谦一听“解厄符”三个字,脑中顿时呈现相应的画面。 当即点点头,又随口道:“大师见多识广,实在让我佩服,看来之后还得多向大师学习。” 通法大师摇摇头道:“大人谬赞了。 学习二字实在过重,贫僧可当不起。 再说,贫僧前日立下宏愿,有生之年,一定要重建兰若寺。” 胡谦道:“大师德行高远,必然可以实现愿望。 若是可以,我也会在郭北县为大师说说,让善男信女都来上香拜佛、捐赠香油。” 通法大师正色道:“阿弥陀佛,大人心存善念,必然可以步步青云。” 又说了一会,胡谦便起身告辞。 才出了明心寺,提示又出现了。 【陈志邦的旧宅里有什么】 胡谦一愣。 陈志邦的旧宅? 难道那里会有什么线索不成? 可是这旧宅到底在什么地方呢? 想到这,他又折返回去,向通法大师询问。 然而通法大师说,关于徐丰年和陈志邦的事情他都是听师父说的,那时他根本还没出生,所以不知道陈志邦的旧宅在什么地方。 他的师父止远大师倒是知道,可惜止远大师已经西去极乐世界了。 一路上胡谦都在想这件事情。 云中既然包括郭北、三水和南阳三个县,那陈志邦的旧宅很可能会在这三个县任何一个地方。 不过他既然能和止水大师成为朋友,又曾在兰若寺后面的山上画,说明他的宅子很可能距离兰若寺不远。 想到这里,他立即回到县衙,匆匆把县衙主簿、礼房小吏等一众人叫到二堂。 问了陈志邦的事情之后,各人皆称不知。 于是胡谦便把此事交给主簿和礼房等人去查,不管是查典籍也好,询问县城的人也好,只要是关于陈志邦的事情,必须查得一清二楚。 若是普通的知县问起这事,众人可能根本都不放在心上。 一来这不是什么公事,二来又没有什么好处可拿。 但胡谦自上任以来的手段众人可都见识过了,就连王升东和李员外甚至王总兵那样的人物都栽在他手中,他们这些人又哪里敢有什么话说。 当即分头去办,不敢有丝毫耽误。 胡谦去了卧房和薛柠霜、荣宁儿两人说了会话,忽地响起白头和窦子平来。 尤其是窦子平,他既然是死了许久,想来应该知道陈志邦的事情。 结果问了之后,窦子平说只知道陈志邦就是郭北县的人,至于到底住在哪里,便不知道了。 毕竟他生前只是个木匠,和陈志邦这等人物根本就不是一个世界人的。 至于白头,那就更别提了。 老鼠的寿命一般只有一到三年。 问它们一百多年之前的事情…… 自己给自己找不痛快。 等了三天,主簿等人把所有关于陈志邦的书册全搬到了胡谦的面前。 结果全是什么《陈氏语录》、《陈志邦诗集》之类的东西。 他思来想去,仍是没有什么进展,便想着去找孔雪笠问问。 到了明心寺,知客僧却说孔雪笠已经许久没回来了。 胡谦觉得疑惑,又想起他之前说的孔雪笠结交了一位好友,便问道:“可知道他那位好友是什么人,家住何方?” 知客僧摇头道:“只知道姓皇甫,是一位很俊秀的公子。” “那位公子来过吗?从哪个方向来的?” “来过一次,只远远地站着,从北边的山路上来的。” “那山路是通往哪里的?” “北边是荒山,道路险阻,很是难行,基本没人去的。” 胡谦点点头,隐隐有个不妙的念头。 那位皇甫公子很可能是什么鬼怪之类的东西。 于是快步往北边的小道走过去。 一路上荆棘藤蔓极多,道路不通,确实难以行走。 有的时候还会有很多断头路在,林深草多,不辨方向,还极容易迷路。 饶是胡谦有轻身、巨力的神通,也难以施展。 绕了许久,眼见面前草木挡道,极是难行,他只好抽出龙渊剑来,若是遇到障碍,便一剑挥出,扫平道路。 行了半个时辰,忽地到了一处山涧。 两排绿树边上,长满青苔的鹅卵石铺在地上。 鹅卵石上,一泓泉水缓缓而下。 泉水极为清澈,其中还有几条细小的红头鱼。 胡谦正站在泉水边洗手擦汗时,忽听一个声音道:“香奴,快些回去吧,公子已经饿了。” 接着便有另外一个声音道:“就来,等我洗洗这些蘑菇。” 顺着泉水往上看,忽见两个模糊的人影往岭深林密的地方去了。 不过时,便有一根又长又大的蘑菇飘了下来。 “狐狸?” 那两人身上皆有一股凡人不可能有的妖气,身形也更接近狐,而不是人。 看来孔雪笠一定是被狐狸给迷住了。 胡谦悄悄跟在身后,看看这两个狐狸往哪里去。 却见她们说说笑笑走了一程,山石荆棘纵横交错,根本没有路,她们却能丝毫不受影响。 待到一个矮树前时,忽地摇身一变,化作两只白毛狐狸,一前一后跑进树洞里。 那洞口极小,黑乎乎的,胡谦身体如此之大,根本下不去。 不过他有幽通神通在,倒也没有跟丢。 只纵步跃到山石上,仔细看着那两股妖气的方向。 好在那妖气并没有在地洞里停留,不到一刻,便又从山石中穿了出来,往下方去了。 胡谦站在高处一看,立即就是一愣。 只见下方既不是什么狐狸窝,也不是坟墓洞穴,而是一座年代久远的宅院。 外墙虽是脱落,但大体也是青砖绿瓦,雕梁画栋,极是典雅。 再看门前匾额,分明写得是“陈府”两个字。 难道这就是陈志邦的旧宅? 两个狐狸到了门前,重又化作两个白衣少女,迈步进门,往后面去了。 胡谦所在的位置只能看见府门和侧面的外墙,后面的东西全然被树木和山石挡住。 不过略略望了一眼,他便终于确定下来。 这陈志邦的旧宅俨然变成了狐狸窝。 因为除了刚才进去的两个,里面至少还有三个。 不过听那两个狐狸所说,孔雪笠应该还没死。 这样想着,他纵身跃了下来,才到门前,忽听院内一个声音道:“不好!咱们要大祸临头了!” 胡谦以为这些狐狸是感受到了他的护体神光,谁知院子里又传出另外一个声音道:“我们去和那蛇妖拼了!” 第167章 娇娜 胡谦这才明白过来,看来这些狐狸并未发现自己。 另有一个女声道:“不行,蛇妖法力强大,咱们这样只是白白送死。” “那怎么办?难道眼睁睁看着他抢走松娘不成?” “蛇妖残暴,说是娶妾,实际上不过玩弄几天就吃了,松娘妹妹若落在他的手里,离死也就不远了。” “那该如何是好?” “老族长,赶紧拿个注意吧。” 接着便有一个略显苍老的声音道:“蛇妖欺人太甚,若是予取予求,只怕咱们这一族人都要被他吃光了。” “那族长的意思是?” “虽说我等法力微弱,但不能坐以待毙…… 咱们这就收拾东西逃吧。” 胡谦一愣,不由有些好笑。 先前的女声道:“孔公子怎么办?先把他送出去吧。” 胡谦随即贴上隐身符,到院中时,见先前说话的一众人都愁眉不展地站在那里。 他向前走了几步,却是忽地发现这些狐狸并未受自己护体神光的影响。 “难道隐身符把神光的效果遮盖了?” 想来想去,也只能如此解释了。 要不然那个红道人也不会如此轻易地就被他杀了。 不过只是遮盖而不是消失,所以也没什么大碍。 到了近前,见说话的几人分别是一位拄着龙头拐杖的老翁,一个中年儒生,两个婢女,还有一个少年郎。 几人只顾说话,丝毫没有察觉到胡谦的靠近。 少年郎道:“香奴,快去请孔公子出来。” 随即又个俊俏的婢女往后面快去走去。 不过时,孔雪笠便被请了出来, 见众人都在这,不由惊讶道:“老族长,你们这是……” 少年正要说话,老族长忽地抢话道:“公子知道,此宅是陈先生的旧宅,因其后人去乡下避世,我们才借住在这。 现在陈先生的后人要回来了,所以不得不搬走。 因此不能再留先生,请就此别过吧。” 孔雪笠一愣,立即去看香奴,后者双眸虽满是深情,却也是诀别之意。 不由问道:“老族长,是不是遇到什么麻烦了,只要能用得着在下的地方,老族长不妨直说。” 老族长沉默不语,其他人也是不愿多说的样子。 孔雪笠忽地望着香奴道:“香奴,到底出了什么事了,快和我说说。” 香奴道:“公子,就不要问了,快些走吧,晚了就来不及了。” 然而他们越是这样说,孔雪笠越是不肯走。 胡谦在一旁看得有趣,又想起此行的目的,便打算现身问问。 谁知还未来得及,院外忽地刮起狂风,接着便有一朵黑云压到正上方。 老族长等人皆是惊惧不已,面色一下变得惨白。 “来不及了,蛇妖过来了。” 孔雪笠一愣,问道:“蛇妖?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中年儒生道:“事到如今,也不用瞒你了。 我等皆是这山中狐仙,因为仰慕公子的学问,所以请公子到此,教授小儿学问。 如今蛇妖要来掳人,公子若再留在此地,必然会被牵连,因此请公子赶紧走吧。” 皇甫齐也道:“先生,快快走吧,若再耽搁,就来不及了。” 孔雪笠听闻皇甫一族是狐仙,先是吓了一跳,继而正色道:“男子汉大丈夫岂能贪生怕死,在下与皇甫公子既然已经结为师徒,如今徒弟有难,当先生的岂能畏惧躲避。” 说罢两步站在最前面,面无惧色地盯着上方的黑云。 皇甫齐道:“先生,不可……” 正待说着时,黑云中忽地显现出一个乌青色的蛇头,张开血盆大口,猛地一吹,立即有一股腥风打过来。 孔雪笠站立不稳,竟是一下摔在地上。 云中传来一阵恐怖的笑声,“皇甫老儿,松娘在哪里!” 老族长怒道:“蛇妖,今天你就算是杀了我,我也不会把松娘交给你的!” “哦,倒是涨了志气!那我就成全你们!” 说着便忽地伸出血红的信子来,猛地一卷,就要朝老族长扯来。 老族长奋起拐杖,一下迎了上去,却是连一下都没撑住,拐杖直接被打碎。 皇甫奇等人见了,皆是暗暗叹气。 “完了,就连老族长都不是蛇妖的对手,我等就更不用了。” “看来我们皇甫一族今天就要死在这里了。” 孔雪笠这时站了起来,忽地开口道:“对了!有一人肯定可以击败蛇妖!” 皇甫奇道:“谁?!” “郭北县知县胡谦胡大人。 先前在下曾见过他,他的剑术凌厉无比,必然可以击退蛇妖。” 香奴摇头道:“公子,他是凡人,怎么能和这等大妖相抗衡。” 皇甫奇也道:“还是算了!就是请他过来,也只不过多害了一条性命而已。” 中年书生道:“没错,就算是他真有这样的本事,这里距离郭北县这么远,等他到的时候,我们已经成了蛇妖的食物了。” 胡谦听了,不仅暗暗点头。 这些妖狐天性纯良,倒也可以出手救一救。 正待出手,忽听香奴道:“娇娜小姐来了。” 随即便有一个年纪大约十三四岁少女走了进来,可爱的眼神流露出聪慧,纤细的身材展现出美好的姿态。 她来不及和众人见礼,口中忽地吐出一颗红丸,砸在蛇妖的信子上,疼得它一下收了回去。 “娇娜。” 老族长等人见了,面上皆是一喜。 胡谦也隐约感觉到,这个娇娜的法力似乎比老族长还要强。 但是和上面的蛇妖相比,却还是差了不少的。 果然,蛇妖吃痛,虽是收回信子,却是尾巴一扫,直接朝娇娜抽过来。 娇娜赶紧去挡,却还是一下被扫到墙边,头脸都撞出血来。 便在此时,蛇妖再次扫过来,想要把娇娜卷走。 孔雪笠赶紧挡在她的面前,喝道:“蛇妖,你可知我是谁!” 蛇妖一愣,“凭你是谁!也别想挡住我!” 孔雪笠硬着头皮道:“我乃是郭北县知县胡谦,又被人称作胡大仙的,最擅降妖捉鬼,今天你撞上我,便是你的死期!” 蛇妖的动作立即停了下来,竖瞳死死盯着孔雪笠,疑惑道:“你是胡谦?” 众人见他似乎真的听说胡谦的名号,又被这名号给震住,不由互相对望了一眼。 “这胡谦到底是谁?” “真有那么厉害吗?” 孔雪笠收到效果,胆气更盛,“我就是胡谦!” 说着摆了一架势,喝道:“若是不怕死!尽管来试试好了!” 蛇妖犹豫了一下,开口道:“既然是胡大仙在此,就饶你们一次,不过下次可就没那么幸运了! 早早把松娘准备好才是正事,对了,还有这个,我也要!” 说完,便要离开。 孔雪笠见真的吓退了它,顿时送了口气,谁知那蛇妖才刚转身,却忽地又折返回来,尾巴一扫,直直朝孔雪笠砸了过来。 孔雪笠只是书生,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当即吓得动不了。 老族长等虽有心去救,但电光火石之间又哪里来得及。 就在众人都拼命朝孔雪笠跑过去的时候,忽地人影一闪,院中凭空冒出一个人来,刹那间白光扫动,那蛇尾就被整个切了下来。 “砰!” 蛇尾从天而降,将院子砸出一道裂痕。 “什么人?!” 蛇妖又惊又怒,立即问了一句。 胡谦横剑在手,笑道:“郭北县,胡谦。” 蛇妖吓得身体一抖,立即就要逃走,随即又被两道白光追上,轰地一下被分作两半,从半空落了下来。 “砰砰!” 蛇妖的尸体重重落下,冰冷的血溅得四处都是。 自胡谦出现,老族长等就觉一股耀目的金光扎得他们无法靠近。 待蛇尸落下,又都猛地一惊,赶紧后退几步,远远地看着胡谦。 胡谦将龙渊剑收到袖中,见那蛇妖死得透了,这才拍了拍一惊吓傻了的孔雪笠,笑道:“胡大人,回神了没?” 孔雪笠一惊,随即躬身施礼,“胡大人恕罪,在下……” 他的脸涨得通红,说了半天也没说出一句话,只得又躬身拜了三拜,“在下冒充大人威名,失礼之处还请多多包涵。” 先前就有一个冒充胡谦的,被胡谦一剑消去双腿,最后又死在狱中。 现在他孔雪笠冒充胡谦,而且还被抓了个现形,虽说之前还算有点交情,但总归是有点害怕。 怕胡谦一个不高兴,一剑给他砍了。 或是削去双腿,那可比死了还难受。 胡谦笑道:“行了,你只是为了救人,又不是为了害人,我怎么会怪你呢。” 孔雪笠这才直起身子,摇头道:“唉,在下一介书生,手无缚鸡之力之力,刚才若不是你在,只怕这一院子的人都会被这蛇妖给吃了……” 说到这里,两人立即想起那位娇娜还在墙边躺着。 胡谦不便出手,便对香奴道:“快去看看那位姑娘吧。” 香奴等人见胡谦三两下就杀了蛇妖,早已吓得没了魂,又听说他最擅长降妖捉鬼,以为他此次来也是为了捉妖,所以一直不敢乱动。 此刻听胡谦说话,香奴这才赶紧跑到娇娜身边,仔细查看了伤势,笑道:“只是皮外伤,不碍事的。” 正笑的时候,见胡谦望过去,吓得立即低下头。 胡谦望着孔雪笠笑道:“你还是给我介绍一下吧。” 孔雪笠赶紧道:“这是皇甫老族长,这位是皇甫静,这是皇甫齐,也是他请我来的,那位是娇娜,是皇甫奇的表姐,这是婢女香奴。 皇甫一家其实是……” 胡谦微笑道:“狐仙是吧。” 皇甫一家神色一凛,皆是不敢说话。 孔雪笠又道:“这位是郭北县的知县胡谦胡大人。” 皇甫老族长立即躬身道:“见过胡大人。” 胡谦道:“不用害怕,我并不是来捉你们的。” 老族长道:“大人见谅,大人身上的神光实在太厉害,我等惊惧莫名,根本不敢靠近。” 胡谦道:“此乃天生的神通,我自己也没办法控制。” 老族长道:“要是娇娜醒来,应该会有办法。” 胡谦一愣,“她?” 老族长道:“娇娜在医药符箓法术上天赋异禀,又极爱学习,最能治病救人,知道许多稀奇古怪的法术。” 胡谦道:“那倒要好好请教一下了。” 于是老族长请胡谦进到正厅,请他在最上最长的位置做了,孔雪笠坐在他的旁边,老族长和皇甫静、皇甫奇远远地坐在下面。 香奴根本受不了胡谦的护体神光,端上茶交给皇甫奇之后,便快步去照顾娇娜了。 孔雪笠走过来将茶水端了,递给胡谦道:“大人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胡谦道:“我本来到明心寺找你,知客僧说你许久没回去,又说有位公子曾去找过你。 所以我便沿着山路一直找,最后找到了这里。” 孔雪笠先是点点头,随即又问道:“可是刚才看,大人好像是突然就从身边出现了一样。” 胡谦道:“那是一种法术……” 孔雪笠和老族长等人皆是连连头,称赞胡谦法术通神。 胡谦道:“其实我次来是有些事情。” 孔雪笠道:“大人请讲。” “这里是陈志邦的旧宅吗?” 孔雪笠望向老族长,后者立即道:“大人说的没错,这里就是陈志邦的旧宅。” 胡谦又问,“陈志邦可有什么后人吗?” 老族长略微有些抱歉地看了看孔雪笠,随即摇头道:“这个倒是不清楚,我们一族来的时候,这里就已经是这个样子了。” “你们是什么时候来的?” “十几年前。” “这里除了你们,还有没有别的什么?” “大人的意思是……” “比如说别的精怪,或是鬼魂之类的,又或者是什么特殊的地方。” 老族长仔细想了想,忽地面色一变,低声道:“这个……确实有个地方比较怪异。” “什么地方?” “陈家的佛堂。 十几年前,我们一族到的时候,老朽曾到佛堂看过,上面除了供奉了许多陈家先辈,还有一个无字的令牌。” “无字?” “没错,而且每到夜晚,那灵牌就会发出阵阵哀叹哭泣的声音。 老朽害怕惊到孩子们,所以便把它封住了。” 第168章 妖狐妹妹别过来! 胡谦皱了皱眉头。 提示既然说让看看陈志邦的旧宅有什么。 那就肯定不会无的放矢,而这个所谓的有什么似乎也不是皇甫一家,或是他们的表亲娇娜,应该就是这佛堂里的东西了。 胡谦当即要去看看。 老族长立即开口道:“大人,请恕老朽直言,那东西实在太过诡异,还是不看为好。” 胡谦道:“无妨,我自己进去就行。” 老族长再次开口拦住胡谦,“大人,听闻附近有个绿头鬼王,极是厉害,这神牌许是他弄得鬼,大人还是不要涉险了。” 胡谦道:“不碍事,若是他在,正好连他一并除去,省得麻烦。”说罢往佛堂的位置去了。 老族长见了,惊讶地望着孔雪笠道:“这位大人到底是什么来历,为什么会有如此厉害的神通?” 孔雪笠笑道:“其实在下也不甚清楚。 只不过听闻胡大人在南阳时就有偌大名头。 以前还以为只不过是以讹传讹罢了,现在看来,大人的实力确实深不可测。” 皇甫奇听得有趣,问道:“先生知道胡大人之前的事情吗?可否说来听听。” 老族长和皇甫静虽未说话,也都是一脸期待的样子。 就连屏风之后不知什么时候也站着一个女子,看其样子,正是之前受伤的娇娜。 此刻她侧耳倾听,香奴站在后面拉了拉她,示意她去休息,却被她摇头拒绝了。 宅院后方,顺着老族长说的方向,胡谦来到了佛堂。 最外面的门被四块细长的柳树木板死死钉住,胡谦伸手缓缓用力,木板连带后面的门整个破碎了。 一股满是灰尘的呛人的气味冲了出来。 胡谦掩住口鼻,停了一会,这才走了进去。 天色近晚,虽有光亮,里面依旧昏暗。 他吹亮火折子,四处看了看,寻到一个蜡烛,点亮之后,面前渐渐明亮起来。 离他不远的是一张供桌,后面摆着神牌,细细看了看,确实都是陈氏先祖的牌位。 正如老族长所说,下方也确实放了一块无字的神牌。 看神牌的位置,或许此人在陈氏家族中的地位并是十分高。 不过他看了一遍,却是没有发现陈志邦的牌位。 难道这无字牌位就是他的? 还是说他根本就没有死? 又前后搜了一遍,再没发现任何怪异的地方。 不过等了一会,也没看到老族长所说的神牌哭泣的事情。 正犹豫要不要等会再来的时候,忽听一阵细细的脚步声。 回头一看,见一个人影忽地隐在黑暗中。 虽是如此,胡谦还是一眼就看出来,这是之前的娇娜。 于是走到门外,低声道:“娇娜姑娘,有什么事吗?” 黑暗中先是一阵沉默,随即便有一个细弱的声音道:“没什么事,只是听老族长说,大人身上的神光极为厉害,最能刺人,所以……” “皇甫老先生说娇娜姑娘或许有办法,是不是可以请姑娘帮我看看?” 娇娜道:“大人乃是天生的神异体质,普通的办法可能没有作用。 妾身之前曾在一本古籍上看到,有一位韩莉前辈,曾制出一种霞隐符。 是用取黑熊的爪子混合乌冬草熬制符水,再用秘法制成符纸,贴在身上,便能遮掩妖气。 只是不知道对大人这种情况有没有作用。” 胡谦点点头,“这位韩莉是……” “是本族的一位得到狐仙。” 便在此刻,胡谦的脑海中立即出现霞隐符的制作方法。 他忽地拔出龙渊剑,握在手中。 暗处娇娜一惊,“好长的剑!” 胡谦剑尖虚点,不一刻,便霞隐符便落到身上。 原先的锋芒毕露瞬间变得内敛。 虽是能觉察到护体神光的存在,但又似乎被什么东西遮盖住了。 娇娜见了,突然大吃一惊,上前两步,果然感觉不到先前那股刺人的东西。 不由喜上眉梢,欢快地跳着步子,从暗处走到院中,洒脱大方,见礼道:“大人法术通神,比韩莉前辈还要厉害。” 胡谦见她生得可爱,又兼精通医药,赞叹道:“那还得多谢娇娜姑娘的提醒才行。” 娇娜围着他转了两转,忽地问道:“大人,你的长剑呢?收到什么地方去了?” 胡谦哈哈一笑,“这东西锋芒太盛,不能轻易露面,所以把它收到衣服里了。” “能给我看看吗?” 胡谦摇头道:“这个不行,这剑极有灵性。 你还太小,恐怕承受不住。” 娇娜这才作罢,又好气道:“大人,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但说无妨。” “但凡修道之人,常常把斩妖除魔放在嘴边,大人好像完全不是这样,好像完全不厌恶我们的样子。” 胡谦道:“人分善恶,妖也是一样。 譬如你为了就老族长而甘愿冒险,单就这一点,许多人类就做不到。” 娇娜脸上挂满了笑容,“大人太过夸奖了,这是应该做的。 对了,大人以后会常常来吗?” “问这个做什么?” “我想跟着大人学法术。” “你不是学医药的吗?” “学医救不了许多人,学法术才好。” 胡谦道:“我的法术乃是天生的,无法传授给你。” 娇娜一脸可惜的样子,忽地像是想起什么似的,拉着胡谦的胳膊,“大人,我能求你一件事吗?” “你只管说就是。” “我们是狐狸成人,很快就有雷霆劫难,到时候要是躲不过,一家老小都会死无葬身之地,大人能救我们吗?” 胡谦点点头,“听起来倒也不难,我可以伸手援助,至于成不成,那就不好说了。” 娇娜面露喜色,“那就多谢大人了。” “大概是什么时候呢?” “也不能完全确定,到时候会到城中请大人。” 正在说着,忽听后面佛堂中呜咽有声,果然是有什么人在哭的样子。 娇娜吓了一跳,赶紧躲到胡谦身后。 “大人千万小心,这佛堂里鬼气森森的,必然是个凶险的去处。” 胡谦点头道:“无妨,我心中有数的,你先回去吧。” 娇娜摇头道:“我就在这里等大人好了。” 胡谦微笑转身,进到佛堂。 或许是霞隐符的关系,先前安静无比的神牌果然抽泣起来。 “我徐丰年死得惨啊……” 第169章 双兔傍地走 胡谦随即就是一愣。 “徐丰年?!” 正待问时,那神牌又哭道:“我不是陈志邦……我不是绿头鬼王……我不是树妖……” 胡谦有些无语,看来这神牌的神智还有些问题。 于是喝道:“你到底是什么东西!为何在陈家佛堂中吵闹!” 佛堂中随即就安静下来。 接着,那神牌开口道:“你是什么人!你不怕我吗?” 没等胡谦回答,他又立即说道:“求求你,救救我,救我出去。” 胡谦道:“你到底是谁?” “我是树妖。 不,我是徐丰年…… 不对不对,我是陈志邦。” 胡谦皱了皱眉头,随即喝道:“看着我!” 那神牌立即沉默下来。 “你是谁!” “我没杀人,我真的没杀人……” 胡谦暗暗无奈,这魇祷神通对于神智错乱的人似乎没什么效果。 “徐丰年是被树妖杀的,不是我……” 胡谦一愣,立即顺着他的话说下去,“你胡说!树妖怎么可能会杀徐丰年,明明是你杀的!” 神牌几乎是尖叫起来,“我没有!那天我昏昏沉沉的,不一会儿就睡着了,等醒来的时候,得知徐丰年发了狂,嘴里竟发出呼啸的声音。 问了家人,他们说我上午去徐丰年家了。 可是我明明记得是在家中睡觉。” 胡谦暗暗思量了一下。 用这神牌的话和徐丰年之前说的话对照一下,就知道这神牌中的困着的就是陈志邦了。 他说是在睡觉,可能实际上是被树妖催眠,去了徐丰年家。 然后不知用了什么手段,把徐丰年变成了老虎。 胡谦点点头,随即决定不管徐丰年和陈志邦到底如何,还是先去把树妖除掉再说。 只不过今天是不行了,夜已二更,薛柠霜和荣宁儿肯定还在家中等着。 所以他立刻出了佛堂,同娇娜一起回到正厅。 皇甫老族长等人见胡谦竟然和娇娜一起进来,而娇娜一点事也没有,不由连连奇怪。 娇娜道:“大人已经用法术遮掩了自己的神通,现在没事了。” 皇甫奇少年心性,也走过来试了试,果然没事。 老族长道:“大人神通广大,实在令人佩服。” 娇娜道:“不仅如此,刚才我求大人帮助我们对抗雷霆灾难,大人已经答应了。” 老族长望着娇娜道:“大人将我们从蛇妖口中救下来,此等恩情已经难以报答,你怎么又去求大人。 这样的话,不仅平白给大人添了许多麻烦,大人的恩情我们几辈子也报答不完了。” 胡谦摆手道:“不要紧的。” 老族长点点头,“老朽明白。 只不过大人或许有所不知,凡是精怪,若受了人家恩惠,必须得报恩才行,否则必然劫数难逃。” 胡谦摇头道:“没事,我又不是贪图鲍答之人。” 皇甫静也道:“大人不必推辞,若不让我等报答恩情,实在是如同杀了我们一般。” 胡谦道:“这件事日后再说,天色不早了,我家中还有人等着,就不打扰了,告辞。” 娇娜道:“我来送大人吧。” 老族长和皇甫静看在眼里,对视一眼,又各自点点头。 来的时候不辨方向,只能慢慢行走,回去的时候大可不必如此。 他只纵身一跃,便跳到树枝上,轻身一跳,就荡出十多丈,不到一个时辰,回到城中。 到了卧房,迎彩赶紧将他迎了进去,荣宁儿正坐在床边等着,见他进来,两步扑进他的怀抱。 “相公,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胡谦轻抚她的蛮腰,“有事耽搁了一会。” “迎彩,给相公做些吃的了。” 胡谦摆手道:“不用了,太晚吃东西对身体不好。” 荣宁儿道:“那,咱们早些安歇吧。” 说着便伸手往胡谦袍子里摸。 胡谦低头稳住她的红唇,又在耳边道:“怎么了?才分别了一会,就这么想相公了吗?” 荣宁儿被他呵得发痒,缩着脖子将头歪在一边,低声道:“白天相公和姐姐做的事情,妾身可都感应得到的。” “那是你姐姐,你还吃她的醋吗?” “哪里是吃醋,人家就是想相公好好疼爱我吗? 毕竟,阿绣和宦娘都有了孩子,人家也想给相公生个孩子。” 胡谦哈哈一笑,一把将她抱起,放在自己腿上。 “想要有孩子,生育姿势可是非常重要的。” “生育还要有姿势?” “当然,你阿绣姐姐就是这样怀上的。” 荣宁儿一愣,随即鼓起嘴道:“相公偏心,怎么就从来没和妾身说过呢。” “每个人的情况不一样嘛,适合她的,却不一定适合你。” “人家不管,就是要相公疼爱阿绣姐姐时一样的姿势。” 胡谦将她搂得紧紧的,贴在自己身上,双手上下游移,轻声道:“好,那相公就成全你,不仅如此,还特备给你创造了新的生育姿势。” 荣宁儿全身火热,气息急促,问道:“是什么样的?” 胡谦用双手比了个手势,“就是这样。” 饶是荣宁儿活泼,也看得红了脸,将头埋在胡谦肩头。 胡谦道:“怎么了?不喜欢?抱歉,相公唐突了,没考虑到你的感受。” 荣宁儿道:“不是,妾身喜……喜欢……” 胡谦还要再说,她已经解开了自己的袍带,上到床上。 “相公,是这样吗?” 胡谦看得眼睛发晕、喉头发干,“嗯,那个手的位置再往前一点。” “这样吗?” “腰的位置低一些,后摆稍微高些,对,就是这样……” 荣宁儿停了下来,媚眼如丝道:“相公……” 胡谦哪里还忍得住,正要过去时,门外忽地传来薛柠霜的声音。 “相公,妾身能进来吗?” 胡谦点点头,让迎彩去开了门。 薛柠霜脸上满是红晕,进到内间,“相公和宁儿欢好,怎么忍心让妾身……” 话说到一半,见到床上的荣宁儿,白嫩的脸立即红得犹如蒸熟的苹果。 她先是愣了一下,然后立即用手挡住眼睛,停了一下,又忍不住从指缝中去看。 荣宁儿看得好笑,下了床,走过去将她也拉到床上,先将她剥得只剩肚兜和小衣,然后摁着她的腰,摆出刚才的姿势,最后自己在另外一边,摆出同样的姿势。 第170章 花柳早点治 这一夜,迎彩睡得极不踏实,此起彼伏的噪音让她汗透了衣服。 自己刚换好,还得给两位姨娘换,饶是她见惯了胡谦的能力,此刻不禁叹为观止。 早上的时候,胡谦神清气爽地出了门,薛柠霜和荣宁儿两人肚兜连着肚兜,紧挨着睡觉。 休沐已经过了,依旧是升堂问案的一天。 好在也没什么事情,些许鸡毛蒜皮的事情凭借魇祷就能断出来。 中午的时候,胡谦打定主意要去兰若寺走一遭。 谁知刚换了便服,还没出发,秦嘉忽然慌里慌张地找了过来,见到胡谦,他立即开口道:“大人,不好了,夏侯大人出事了。” 胡谦一愣,“在什么地方?” “城东二里半,牛尾子溪。” 等胡谦到的时候,副巡检柳二已经带着巡检司的一帮人在了。 见胡谦来到,柳二等人赶紧见礼。 胡谦点点头,“尸体呢?” 柳二带着胡谦到了溪边,指着一件被溪边尖石挂着的便服道:“这是夏侯大人的,下官认得的。” 胡谦蹲下看了看,衣服虽在溪水里浸泡了许久,但还有不少血迹。 将衣服拿起来看了看,腰上明显有个裂口,看样子是刀剑之类的武器造成的。 “昨天晚上,谁和夏侯大人在一块?” 众人皆是摇了摇头,唯独柳二道:“下官昨晚和大人在酒楼喝酒,大人说是要去找那姓燕的比试,之后便离开了。” 胡谦道:“姓燕的?” “具体叫什么下官也不甚清楚,只知道是个极厉害的剑客,夏侯大人之前好像就败给他了。” 秦嘉道:“看样子夏侯大人就是被那燕剑客所杀。” 胡谦摇头道:“若是被被剑客所杀,尸体怎么解释?剑客杀人,总不会连尸体也给弄走吧。” “也许是想毁尸灭迹。” 胡谦白了他一眼,指着下面的衣服,“毁尸灭迹会特地留下带伤口的衣服? 夏侯大人是昨天被杀的,尸体是今天才被发现的,凶手明明有足够的时间处理尸体,却为何独独留下这件衣服?” 那人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再不开口说话。 柳二道:“大人的意思是?” 胡谦心中已然有了计较,开口道:“想来是被什么鬼怪所杀。” 众人一听,立即变了脸色。 秦嘉小声道:“难道是兰若寺的恶鬼……” 胡谦道:“很有可能,吩咐下去,严守秘密,另外将夏侯大人的衣服拿回去,请奏朝廷,将夏侯大人厚葬。” 秦嘉应了一声,随即道:“大人,那现在该怎么办?要去查查吗?” 胡谦面带微笑地看了看他,“也好,就请秦大人去兰若寺探探情况,也好给夏侯大人一个交代。” 秦嘉立即僵在原地,面露难色道:“大人,这个……” 胡谦摆摆手,“行了,你们先回去吧,本官去看看。” 秦嘉立刻松了口气,“大人一切小心才是。” 说完带着众人离开了。 胡谦抬头看了看天,已经是下午了。 天上云彩厚重,似乎是要下雨。 他顺着溪水继续往东,行不多远,见到一座荒废的牌楼,上书:功德无量。 过了牌楼,立刻有一座古寺出现眼前。 只不过寺庙前全是没膝长的野草,旁边还有许多倒塌的石块砖瓦,上面又被青苔覆盖,甚至一尊倒下的佛像身上也长出小草。 抬头望去,见门上的匾额上赫然写得是:兰若寺。 胡谦点点头,来到这个世界许久,终于见到这兰若寺了。 可惜大白天的没有女鬼,小倩也还在明心寺不成气候,要不然倒要好好体验一下被女鬼勾引是什么感觉。 进到寺内,只见禅房的门上全是蛛网和灰尘,只有一个门上略显干净些。 他寻找后山在哪里时,忽有一道剑光飞射而出,接着便有一把造型古朴的阔剑掠了过来。 他眯了眯眼睛,见那飞剑并不是直直对着自己,便站在原地没有动弹。 “唰!” 飞剑从胡谦身边掠过,钉在后面的门上。 一个络腮胡子从禅房中走出来,倚在门上,提着酒葫芦仰头灌了一大口,打着酒嗝道:“你这书生,可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胡谦一愣,看了看自己身上穿的便服,明白过来,笑道:“门上写着呢,兰若寺。” 络腮胡子疑惑地望着胡谦,“既然知道是兰若寺,还敢进来!难道不知道兰若寺有鬼!” 胡谦道:“有鬼?你见过吗?” 络腮胡子不耐烦道:“去去去!趁着天还没黑,赶紧走吧,免得丢了性命!” 胡谦道:“本公子胆子很大,就算有鬼也不怕!” 络腮胡子道:“胆子大? 刚才那一剑已经把你吓得动弹不得,还敢说自己胆子大? 快走,那些鬼怪可不会像我这样跟你讲道理。” 胡谦摇了摇头,转身将钉在墙上的长剑拔了出来,挥舞了两下,问道:“敢问侠士尊姓大名?” 络腮胡子见他动作,不由一愣,笑道:“原来还是个使剑的,刚才竟没看出来。” 随即一招手,长剑立即从胡谦手中飞了出去,顷刻间到了络腮胡子后背上的剑鞘里,一仰头,又喝了一口。 “燕赤霞。 你呢?” “在下胡谦。” “胡谦?好像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在哪里来着,算了,想不起来,不想了。” 胡谦笑道:“既然都是使剑的,在下就称呼您燕前辈了。” “随便,名字而已,你就叫我狗蛋也没关系。” “燕前辈,你认识夏侯锦吗?” 燕赤霞一愣,“你到底是什么人?” 胡谦笑道:“在下是郭北县的知县。” 燕赤霞没好气道:“难怪这酒顿时就不香了,原来是官府的人来了。”说着便摇头往屋里走去。 胡谦道:“前辈,夏侯锦是不是来找过你?” “找过怎么样,没找过又怎么样?与你无关。” 胡谦道:“夏侯大人死了。” 燕赤霞立即停住脚步,长叹了一声,一句话也不说,提着酒葫芦只是喝个不停。 胡谦道:“前辈,你知道他是怎么死的吗?” 燕赤霞点点头,又是一声叹息。 “我早告诉过他,花柳病不是什么丑事,要及早医治,可是他就是不听,没想到,这么快就死了……” 胡谦一脸问号。 “前辈,您说啥呢?” 第171章 请问如何撞鬼 燕赤霞醉醺醺道:“怎么?他不是因为花柳死的?” 胡谦很是无语,“夏侯大人死在牛尾子溪,我们只找到他的衣物,不见尸体。 衣服上有明显的刀剑伤口,刚才在下看了,和前辈的剑刃完全一样。” 燕赤霞点点头,“他身上的伤口是昨晚和我比试的时候留下的,但以他的武艺,绝不会因为那点伤就死了。 若是不见了尸体,只能说明他是被树妖吃了。” 胡谦道:“前辈说的树妖是?” “这兰若寺除了有女鬼,还有一个千年树妖,法力强横!你若还不早,今晚死的就是你了!” 胡谦道:“以前辈的法力,难道都奈何不了那树妖吗?” “那树妖千年道行,法力强大,就算是我,也只能勉强和他斗个平分秋色。 夏侯的剑术虽强,可是不懂法术,若是被女鬼勾引,落到树妖手中,必死无疑。” 天色越来越暗,虽还没到晚上,但周围已经黑得几乎看不清路了。 燕赤霞摇头道:“这是你最后的机会,再不走,便走不了了。” 胡谦道:“不是有前辈在此吗?在下又有什么好怕的呢?” 燕赤霞不再理会,自顾自进了禅房,躺在木榻上睡觉。 胡谦也走了进来,低声道:“若是那树妖来了,正好帮前辈擒住他,也算是成就一桩好事了。” 燕赤霞道:“你若呆在这屋中,看准时机就往郭北县跑,还有一丝希望。” 胡谦只是说要帮忙。 燕赤霞再也不开口。 等到夜里,忽地下起来雨来。 胡谦没来由地忽地想起沈玉珍和阿绣几人。 出来这许久,也没来得及去看她们,更没将她们接过来。 现在想想,莲莲应该长大了不少吧,宦娘怎么样了,是不是快要生了呢…… 还有楚楚,自将她从京城带回来,还没好好说说话,就分开了。 他摇了摇头,见屋外的雨下个不停,猜想可能不会有鬼怪出来了。 反正就三里多路,即便下雨,回去也用不了多少时间。 正犹豫着开门的时候,燕赤霞忽地开口道:“害怕了? 害怕也不能现在出去。 那两个女鬼极擅鬼打墙,你就算是走到天亮,也回不到郭北县的,反而可能会走到她们老巢去。” 胡谦心头一动,“她们的老巢?” 他此番来的目的就是树妖姥姥,若是能找到老巢,斩杀了树妖,岂不是一劳永逸。 想到这,再没半分犹豫,随意找了个门板顶在头上,迈步走出禅房。 燕赤霞起初没有动弹,见胡谦真的离开,这才立即坐起来,骂道:“好良言难劝该死鬼!” 摇了摇头,又继续躺在木榻上睡去。 胡谦出了兰若寺,先是假装迷路,在林中乱走,随即又在呆在一处等待。 结果左右转了半个时辰,也没见到半只女鬼。 他见远处大山漆黑如墨,四周静寂无声,根本不知道树妖姥姥的所在的后山到底是在哪里。 摇了摇头,只好往城门的方向走去。 待渐渐远去,忽有一个人影自黑暗中走了出来,望着胡谦的背影默然无声。 回到县衙后院,薛柠霜和荣宁儿正在说话,见胡谦进来,立即问道:“相公,怎么这般时候才回来。” 荣宁儿道:“妾身让迎彩去问了胡九,说是相公去兰若寺了。 妾身素来知道那地方有猛鬼出没,相公又这么晚不回,真叫人担心。” 胡谦安慰道:“相公的本事你们还不知道吗?若不是还不知道,今晚便得深入交流,好让你们知道相公的厉害。” 薛柠霜道:“相公虽是厉害,但书上说,敌暗我明,实在不利。” 容儿宁道:“对了,下午金陵那边有信来,妾身不敢擅自开启,请相公看看吧。” 说着取来竹筒信,请胡谦看。 竹筒中有两封信,其中一封是胡不同写的。 说是马巡抚即将巡视各州县,让胡谦做好准备,其次只说了些保重身体的话。 另外一封是沈玉珍写的。 这一封比较长,从字迹来看,好像还不止沈玉珍一个人动笔。 信上先是诉说了相思之苦,又说家人都很好,只是担心胡谦的起居,让胡谦尽快回信,若是生活不便,就让楚楚来伺候了。 沈玉珍又说让胡谦回信时别忘了给胡不同和赵氏回信,免得失了礼法。 下面一部分是宦娘的笔迹,说是已经谱了新的曲子,等见到胡谦之后,便要请他欣赏。 接着是阿绣写的部分。 阿绣之前识字不多,后来跟着沈玉珍学了一些,字写得歪歪扭扭,很好辨认。 她写的部分和她平时说的话一样,也不多。 只是让胡谦注意身体,别太劳累了,又说自己和莲莲都很想他。 接着便是楚楚写的部分,内容差不多,只是多了些愁怨。 胡谦看得眼眶湿润,叹息一声,随即让迎彩取了纸笔过来,连夜写了回信。 装好之后,便交给迎彩,让她明天给胡九,让人寄过去。 他之前还觉得快刀斩落麻,处理掉树妖的事情为好,此刻见了家信,更是坚定了这个念头。 别的不说,树妖这个祸害不除掉,总觉得心里难安。 虽说有金符镇宅,沈玉珍几人又有护身符在,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神神鬼鬼的世界,总是有许多解释不清的事。 若是他记得没错,这个世界可不仅有一些法力微弱的鬼狐,还有法海这等狠人。 在《齐天大圣》篇里,不仅有会法力广大的齐天大圣,还有阎王、有天庭、有财神。 说不定还有其他无法预测的存在,金符虽是厉害,说不定这些家伙还有破解的办法。 所以,为了跟老婆团聚,这个树妖是必须先除掉的。 而且,比起金陵的家,县衙的后院终究是小了许多。 最好还要购置一套房产,请些仆人随从。 薛柠霜和荣宁儿都不适合出面,这件事就先交给胡九。 第二天下去,胡谦仍旧去了兰若寺。 燕赤霞一见胡谦,立即大惊失色,“你……你怎么?” 胡谦笑道:“怎么没死是吗? 在下根本就没见到什么鬼怪,怎么会死呢?” 燕赤霞脸色微变,“昨夜阴风吹动,明明有女鬼出动,怎么你却没事呢。” 胡谦一愣,随即想到了什么。 第172章 鬼之诱惑 对方已经发现了自己。 明明燕赤霞都感觉到了,可是他这个拥有幽通神通的人却什么也没看到。 这似乎再明显不过。 胡谦想来想去,也只有这个可能了。 可是确实用了霞隐符…… 不过转念一想,在金陵破和尚骗奸案的时候,先是杀了许多地龙,又杀了那树枝。 来郭北县之前,又杀了那大老鼠——它也算是树妖的爪牙。 再者就是窦子平的事情,也算是跟树妖对着干了。 如此三番两次地碰撞,那树妖知道胡谦的存在也不奇怪。 毕竟是有千年的道行的,总是有些不可预测的法术。 不过一次碰不到,不代表以后都找不到。 想到这,他直接坐在榻上,闭目眼神。 燕赤霞一愣,“你这是做什么? 第一次没死算是非常走运了,还来干什么!” 胡谦道:“我要除了那树妖和几个恶鬼,到时候还请前辈多多相助。” 燕赤霞道:“你烧糊涂了?”凭你这点力量,连走路都成问题,更别说杀蛇妖了。” 胡谦也不反驳,学着燕赤霞的样子躺在床上。 等到傍晚,仍是没有任何异常发现。 这次胡谦也不着急出去了,而是又等了一会,才推门往城墙方向走去。 待进到城墙后,他立即贴上隐身符,重又到了兰若寺。 只见四处很是安静,根本不像是有鬼怪出没的样子。 不过若是没有路人经过,女鬼确实也没必要出来。 正犹豫着要不要让胡九让勾引一下试试的时候,忽见不远处寒气涌出,两个身着轻纱、身材曼妙的女鬼从地底钻了出来。 “那胡谦走了吗?” “走了,徐丰年亲眼看到他回县城的。” “那就好,去湖心小筑吧。” 两人说着就往远处走去。 胡谦赶紧跟了上去,只见两人赤着双足,下摆中薄纱中若隐若现地先出小腿和大腿,极聚诱惑之能事。 胡谦知道,这应该就是燕赤霞说的那两个女鬼了。 现在竟然就连她们也知道了自己的存在。 而且,这所谓的“徐丰年亲眼所见的”到底是怎么是回事。 难道这边这个才是徐丰年? 可是山林中那猛虎情真意切,也不像是假的。 摇了摇头,见那两个女鬼到了一个建在湖中心的凉亭里。 不一刻,便有一阵悠扬的琴声响起。 胡谦缓缓走到跟前,站在两个女鬼身侧。 只见这两人生得眉清目秀,一个艳丽无双,一个青春可人,端得是人世间少有的绝色女子。 上下看了一会,也不见有人路过,眼见两个女鬼就要收摊,胡谦忽地现身出来,双手猛地一抓,便扼住两个女鬼的脖颈。 他虽用霞隐符遮掩住护体神光,但如此近的距离,两个女鬼还是根本就受不了,瞬间被扎得头晕目眩,软倒在他怀中。 眼看着寒气消散,恐怕一时片刻就要魂飞魄散。 便在此刻,胡谦稍稍松了松胳膊,对那艳丽女鬼道:“树妖在什么地方,快带我去!” 艳丽女鬼道:“公子可否轻一点,你弄疼人家了。” 胡谦道:“带我去树妖那里,或许可以放你一条生路!” “公子,你的身上有什么东西一直放光,扎得人家好难受。” 胡谦道:“这个光很大,你忍一下。 若是忍不了,就把树妖的所在说出来,即可放你离开。” 女鬼道:“公子…… 你再不松手,奴家就要消失了……” 说着便似乎没了气息。 胡谦这才放开她们。 她们被护体身光伤得太厉害,一时恢复不过来,所以根本没能力逃走。 停了一会,那青春模样的女鬼缓缓醒了,见了胡谦,先是吓得后退,随即问道:“公子是什么人?” 胡谦道:“这就别问了,带我去树妖那里。” 女鬼摇头叹息道:“若是带公子去了,只怕是害了公子。” 胡谦道:“这个你就不用担心了,我自有办法。 倒是你们,既然是鬼,却受制于树妖,难道会是心甘情愿的吗? 不如带我去除了她,也好早点还你们自由。” 女鬼道:“公子虽有法术,但根本比不了姥姥,就算是去了,也只是白白送死而已。” 这时那艳丽女鬼也醒了,先是从地上坐起来,然后身体一软,轻纱从肩头滑落,露出一抹雪白,傲人的上身也若隐若现起来。 “公子,春宵难得,何不尽情享受。” 胡谦摇了摇头道:“我再问你们最后一遍,树妖在哪里?” 那艳丽女子立即柔声道:“公子,你就别问了。”说完露出雪白的右足,缓缓伸到胡谦双脚之间。 胡谦笑道:“你就是用这个考验朝廷命官吗?” 说着拍出一道金符。 女鬼先是一愣,还未来得及惨叫,便直接随着金符化作点点星光,消失无踪了。 青春女鬼见了,吓得捂住了嘴巴。 胡谦道:“该你了,说还是不说?” “说了也是死,不说也是死。” “你不是已经死过了吗?” “若是落在姥姥手里,能够简单地魂飞破灭也算是一种解脱。 说不得还得被先被姥姥折磨千百遍,最后被送给黑山老妖做妾,到那时,就更是生死两难了。” 胡谦不愿再和她废话,抬手一道役灵符打了上去。 女鬼的眼神顿时变了。 胡谦道:“你叫什么名字?” “老爷,我叫小桑。” “树妖在什么地方?” “一般在兰若寺后山的断崖上,偶尔也会去黑山老妖那里做客。” “那他现在在后山吗?” “在呢。” “带我去!” “老爷,使不得啊,若是真去了,肯定会被树妖给杀了,吸干了骨髓,那时可就不妙了。” “无妨,只管带我去就是。” 此言一出,立即有道无形压力压在小桑身上,使她根本生不出违背的心思。 一人一鬼就这么往后山走去。 不多时,到了那画中的位置。 胡谦还没完全看清四周的情况,忽有一道黑光砸了过来。 他想也不想,直接拔剑便砍。 那黑光噗嗤一下落在地上,却是一只巴掌大小的蝙蝠。 第173章 大战树妖 蝙蝠落在地上,很快化作一滩黑血。 除此之外,再无其他的动静。 胡谦四处看了看,竟然什么也没发现。 看来那树妖的确早发现了自己。 或许他知道现在不是胡谦的对手,所以也不露面,早早地躲开了。 胡谦问道:“那树妖的本体是在哪?” 小桑指了指后方一棵十几人合抱的大树,“那就是。” 胡谦也不多说,龙渊剑忽地一挥,立即有一道剑光斩了过去。 “唰!” 饶是那树干粗壮无比,却还是被拦腰斩断。 只不过让胡谦没有想到的是,树干虽断,却是不一刻又重新长到原处。 胡谦皱了皱眉头,刹那间又有十几道白光掠了过去。 老树顷刻间被切得横七竖八,只不过转眼又重新长在一处。 胡谦剑尖虚点,金符立即飞射而去。 眼见就要贴在老树上,却忽地被一股无形的波动挡住,始终落不下去。 这下胡谦可真有些犯难了。 本以为树妖肯定会全力拼杀,结果对方却根本连面都不露,只留本体在此,又加了什么阵法之类的防护,让胡谦有些无计可施。 他有些不信邪,直接跃到老树跟前,双手按住树干。 护体神光激荡之下,老树立即被刺得全身发颤,不到片刻就小了一圈。 见一击建功,胡谦再不松手,别的不说,就先将这树妖的本体化了,也是好的。 不多时,老树的躯干就又小了一圈。 便在此刻,平地狂风大作,天空中即有一股股浓稠的黑雾飘了下来。 须臾之间,就把整个后山罩住。 胡谦根本不去理会,仍专注于树妖的本体。 接着,就听一阵狂笑,原本颤抖不已的老树像是被施加了某种力量,忽地变得疯狂起来,一根根巨大的树枝猛地朝胡谦抽打过来。 胡谦仍是没回头。 树枝虽是狂乱,却始终无法破开胡谦的护体神光,只落在他的身体周围,便忽地炸裂开来,爆出一团电光。 接着,整根树枝便彻底燃烧起来,眨眼间就烧得一干二净。 阿桑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又担心胡谦受伤,一时间是躲也不是,不躲也不是。 就在此时,忽听后方一声怒喝:“大胆妖孽!” 声音未落,燕赤霞已经飞纵过来,人还在空中,长剑已经刺入老树枝干上。 “噗嗤!” 长剑齐根没入,却并不能给老树造成什么实质伤害。 毕竟胡谦刚才直接把老树拦腰斩断也不行,更何况是这样不痛不痒的程度。 燕赤霞见胡谦似乎被老树吸住,又见他一动不动,便骂道:“你这昏官,上次被你侥幸逃脱一次,尚不知珍惜,现在又来送死!” 一边说一边念动咒语将长剑收回。 “天地无极!乾坤借法!” 他掐动法决,单手一指,便有一道咒印打在老树身上,老树随即就是一颤。 “这树妖的法力似乎比平日弱了不少!看我来除掉你这祸害!” 他一边咒印乱轰一通,一边朝胡谦喊道:“你再坚持一下!千万不要放弃!” 胡谦心中好笑,也不多说什么。 正琢磨着这老树是不是快要不行了的时候,上空的黑雾中忽地探出一个面目狰狞的脸来。 先是怪笑一阵,随即厉声道:“大家都是同道中人,为何要赶尽杀绝!” 胡谦正待说话,燕赤霞抢先道:“呸!谁跟你是同道中人!” 树妖道:“死道士!若杀了我!黑山大王肯定会来要你的命!你可想好了!” 燕赤霞道:“来了正好一块杀!” 树妖道:“死道士!别以为我是怕了你!纳命来!” 话音未落,口中猛地弹出一条血红的舌头,唰地一下到了燕赤霞面前,眼看就要裹住燕赤霞,却陡然法力不济,让燕赤霞从面前逃了。 树妖回头看了看仍抱着老树不撒手的胡谦,不由怒火丛生。 要不是本体受损,只刚才那一下,就能抓住燕赤霞。 燕赤霞大叫道:“老东西,怎么了,今天没吃饭吗?” 树妖喝道:“休要猖狂!” 随即卷起舌头,再次朝燕赤霞扫了过去。 燕赤霞早就掐了咒印在手,见舌头追来,立即挥手砸了过去。 “砰!” 猛烈的冲击并未给树妖的舌头造成太大的伤害,反而是激得他更加发了狂。 他大手一抓,五根手指立即变得犹如五根尖刺的木桩,忽地朝燕赤霞砸了过来。 燕赤霞巨剑横扫出去,却是发出“铛”的一下脆响,根本没能奈何那木桩分毫,反倒是反弹过来的巨大力量直接将他撞飞出去。 “死道士!就凭你,根本不是我的对手!” 燕赤霞还未缓过劲来,五根尖刺立即追了上来,倏忽间落下去,便在地上扎出五个大洞。 燕赤霞左闪右避,一时间没有还手的余地。 只不过他虽落了下风,嘴上仍是不服输。 “老妖精,你别得意,等你的法力用光了,看你怎么死!” 树妖哼了一声,或许也觉得燕赤霞说得有道理,当即不再去追燕赤霞,而是忽地伸出舌头朝胡谦舔过去。 然而才到跟前,就觉一股耀目的金光扎来,刺得那舌头顶端寸寸化开。 燕赤霞见胡谦危险,赶紧喝道:“天地无极!乾坤借法!” 言毕,长剑飞射而至,一下将舌头顶端化开的部分切断。 树妖吃痛之下,赶紧退开。 见完全奈何不了胡谦,便心生退意,刹那间从老树中抽出黑雾,作势就要往远处逃去。 老树没了灵魂,又被胡谦护体神光刺入,以肉眼可辨的速度萎顿下去,片刻间就化作一团枯枝倒在地上。 燕赤霞还以为是自己刚才攻击有了效果,见树妖要逃,立即喝道:“哪里逃!”长剑飞射追了过去。 树妖见胡谦还在下方,又被毁了本体,不由怒火中烧。 “死道士!不知天高地厚!别以为我真的怕了你!” 心念一动,即有一股狂暴的黑雾散发出来,片刻间将燕赤霞罩了进去。 燕赤霞正要破口对骂,黑雾中立即有无数个枝桠掠了过来,陡然将他缠得结结实实。 他虽极力挣扎,奈何那枝桠牢固异常,根本挣不开。 树妖哼了一声,“去死吧!”随即有一根细长的尖刃朝他的胸口刺来。 第174章 你不是在吗? 燕赤霞暗道槽糕,眼见必死,下方的胡谦忽地纵身跃到高处,手中龙渊剑忽地一扫,即刻有一道白光斩来,倏忽间将黑雾一分为二。 燕赤霞先是一愣,然后立刻逃了出去,再去看胡谦时,只见他持剑立于空,衣角猎猎作响,宛若不出世的剑仙一般。 “你这家伙,竟然如此厉害…… 等等,胡谦…… 你是那个得了麒麟服的胡谦!” 他的眼睛瞪得老大,再也说不出话来。 胡谦没空理会,见黑雾又要合在一处,剑尖虚点,立即又有金符砸了过去。 黑雾虽不惧刀剑,但这符箓法术可以召神劾鬼,降妖镇魔。 饶是树妖千年道行,也跟本抵受不住,当即从空中落下,片刻间黑雾散去,化作一根一臂长的枯树枝。 胡谦怕他不死,立即又要砸出金符,谁知燕赤霞忽地拿出一个剑囊,立即将那树枝套了进去。 “这下他必死无疑了!” 胡谦好奇道:“这是什么?” “这是我家祖传的宝物,专门用来降妖除魔。” 说着,他将剑囊收好,转身望着胡谦道:“你的剑呢,给我看看。” 胡谦将龙渊剑从袖中取出,递给他看了。 “好宝物!看起来比我的箭囊还要厉害! 难怪你这这家伙能获赐麒麟服,原来手段如此厉害!看来绝不在夏侯锦之下。” 胡谦笑道:“比你如何?” “也许在伯仲之间。 虽然你最后将那树妖打落的人是你,但是他前面已经被我打成重伤。” 胡谦也不争论,拱手道:“那就多谢了。” 为防止意外,胡谦取了火折子点起火,把树妖的本体烧了个一干二净。 燕赤霞见小桑还在一旁,正待出手,胡谦立即把他拦住。 “小桑已经被我收服,日后就不会害人了。” 燕赤霞点点头,“改天找你喝酒。” 说着便往兰若寺的方向去了。 胡谦招手把小桑叫到身边,问道:“如今树妖已死,你也回复了自由,若是你想去投胎,我立即放你走。” 小桑道:“多谢老爷,小桑生前受尽孤苦,死后又被树妖拘在此地害人,心中十分悔恨,对这世界也没半分留恋。 若老爷开恩,就让妾身转世投胎吧。” 胡谦点点头,抬手收回役灵符。 小桑又朝胡谦躬身行礼,等了一会,忽地化作一团白光,消散不见。 眼看天就要亮了,他正要回县衙时,脑中忽地出现提示。 【徐丰年和陈志邦的身体去哪了】 他皱了皱眉头,本以为树妖一死,这件事就算结束了。 没想到似乎才只是开始。 转念一想,到了现在,也还不知道聂长风和小倩等人是怎么死的。 回到家中,天色正好大亮。 他先是洗漱了一番,由薛柠霜和荣宁儿陪着吃了早饭,然后到大堂点卯。 才坐了一会,主簿拿来文书,说是刑部已经核准了王升东的斩立决。 胡谦点点头,随即让人在县衙外张贴告示,三天后在菜市口斩杀王升东。 问过王十三,得知徐掌柜已经被放回去了,他便又去通升客店,见徐掌柜精神不错,便问了他之前说的关于徐丰年的事情。 徐掌柜点点头,承认自己就是徐丰年的孙子,至于和二钱的仇恨,则是没有的事,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三天之后,菜市口站满了人。 虽说胡谦把王升东关进大牢,又判处斩立决,但是否真的能斩,不到最后一刻,谁也说不准。 毕竟,之前偷梁换柱的事情根本不在少数。 现在,等王升东被押过来的时候,所有人都死死地盯着他。 终于,待反复确认之后,不知是谁首先扔出一个鸡蛋。 “杀人犯!去死吧!” 一时间群情激奋,也不知有多少臭鸡蛋烂菜叶扔到王升东身上。 王升东被关了这些天,又听说王总兵已死,已经明白不可能再翻身,所以任凭别人怎么砸,他也没有任何反应。 等到午时三刻,验明正身,胡谦一甩令签,王升东血溅当场。 见人群欢呼雀跃,胡谦不由暗暗点头。 有了这个震慑,余下的人再想肆无忌惮,便绝不可能了。 每个人都得掂量一下,就连王升东那样的家伙都被杀了,还有谁是胡谦不敢动的。 停了一天,胡谦来到先前遇到徐丰年的地方,喊了两声之后,便听到一阵歌声。 他不禁有些无语,只不过有一点仍让他觉得奇怪。 以徐丰年现在的情况,大体应该算做一个妖,但是胡谦却不能通过幽通神通发现他。 不一刻,随着灌木丛一阵晃动,一头吊睛白额老虎冒了出来。 “徐丰年见过大人。” 胡谦道:“我这有一符纸,应该可以恢复你的本来面目。” 徐丰年立即开口道:“多谢大人。” 胡谦道:“也不要高兴太早,虽说可以接,但说不定会出现什么意外,所以也是有风险的。 因为你的本体不知道去哪了,所以可能你才从这老虎的身体中出来,便死了。” 徐丰年道:“大人尽管出手,在下有心理准备的。” 胡谦点点头,再不多说,解厄符忽地打了过去。 徐丰年先是一颤,随即痛苦地嚎叫起来,在地上来回翻滚着。 过了一刻,胡谦分明看到,那老虎体内正有一个泛着白光的人影脱离出来。 再看那老虎,竟然转眼间化作一堆白骨。 徐丰年道:“多谢大人相救……” 然而才说了一句,白光忽地消散了一分,人影也暗淡了不少。 胡谦道:“糟了,这是要魂飞魄散了!” 徐丰年无奈道:“即便如此,也多谢大人,如果能有下辈子,在下一定报答大人的恩德……” 胡谦来不及多想,手指连连虚点,立即有一道役灵符印在徐丰年身上。 后者先是一怔,又看了看自己的身体,随即跪地叩谢道:“多谢老爷相救。” 胡谦道:“先到我影子里吧,之后再想办法给你找个容身之处。” 看看天色还早,他即刻又去了陈志邦的旧宅。 几天没见,孔雪笠竟然和一个叫松娘的狐妹子成亲了。 胡谦见了,埋怨道:“伯言兄成亲这等大事竟然也不请我,实在太不够意思了。” 孔雪笠面露惊恐之色,退后几步道:“你是敬恭兄?你前天不是在吗!” 第175章 迎彩,你上吧 问明情况之后,胡谦这才知道,前天孔雪笠结婚的时候,差了小童到郭北县送请帖。 半路上便遇到“胡谦”,于是请他来了。 事情结束之后,那胡谦便走了。 “那个胡谦有什么怪异的地方吗?” 孔雪笠心中的疑惑更盛,有些惊疑不定地望着胡谦道:“你到底是不是敬恭兄?” 胡谦道:“人生谁能料,堪悲处、身落柳陌古刹中。沉舟侧畔千帆过,病树前头万木春。” 孔雪笠一愣,知道这时第一次相见时说的说的话,当即走过来道:“那天那位真的不是你吗?” 胡谦道:“这两天县衙有事,因此在县城,未曾出来。” 孔雪笠道:“难怪那人如此冷淡,娇娜妹妹和他说话,他理也不理。” “他还做了什么事?” “他也去了佛堂。” 胡谦顾不得多说,直接来到佛堂。 见那无名神牌碎裂在地,下面还有一滩暗红色的血迹。 便在此刻,提示再次出现。 【陈志邦的尸体似乎隐藏着秘密】 徐丰年的身体…… 陈志邦的身体…… 对方要这两具身体到底是要什么…… 他不再多想,手指虚点之下,立即将土地召了出来。 “上仙有礼。” “我来问你,陈志邦的尸体在什么地方?” “就在山下,” 于是找到陈志邦的墓穴。 他先是默念了几声得罪、勿怪之类的话。 然后一剑削去封土,掘开棺盖。 他才看了一眼,立即就是一惊。 面前这个说是尸体,倒不如说是活人。 而在那尸体之中,他分明看到树妖的树枝影子。 刹那间没有多想,屈指将金符贴了上去。 尸体随即化作一滩血水,只留一个枝桠躺在棺材里。 “分身?” 他隐隐觉得徐丰年、陈志邦、包括之前母子自杀案的树枝似乎都是树妖的分身。 至于孔雪笠见到的那个“胡谦”很可能也是。 问题是树妖到底有多少分身,又该到哪去找这些分身。 他想了想,脑海中随即冒出一个人来。 于是一刻没有耽搁,先是毁了此处的分身,然后立刻到了兰若寺。 好在燕赤霞还没走,要不然事情可就麻烦了。 胡谦上前把他摇醒,“狗蛋!不,前辈,把树妖给在下用用。” 燕赤霞还没醒酒,胡谦直接把他的剑囊拿了出来,松开绳子往下倒了倒,那树妖本体立即出现。 胡谦马上一个役灵符贴了上去。 等了半个时辰,本来已经奄奄一息的树妖本体这才恢复了些精神。 “你有几个分身?” “回老爷,还有三个。” “为什么选徐丰年作为分身。” “想借他刺史的身份用用。” 燕赤霞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正要问时,胡谦已经带着树妖找到了第一个分身。 胡谦影子中的徐丰年一看,立即失声道:“这是我的身体。” 胡谦点点头,向树妖本体道:“把你的分身抽出来。” 树妖一招手,徐丰年身体里的枝桠立即分到它体内。 胡谦喝道:“徐丰年,回到自己身体里去!” 影子中的徐丰年立即回到自己的身体里,起初还不适应,虽是睁着眼,却根本动不了。 过了半个时辰,才渐渐恢复对身体的控制。 胡谦让他先去通升客店等着,然后自己带着树妖继续去往下一个分身处。 到了晚上,几个分身全部处理完毕,至于本体,也被胡谦三道金符化成了飞灰。 果然,才回到县衙,脑海中再次出现提示。 【获得神通斩妖】 斩妖:能以法术加持于武器,可以驱鬼降魔,以及消灭没有形体的魔物。 胡谦心中大喜。 之前他就苦于没有绝对的手段斩杀类似鬼魂等没有形体的鬼怪。 现在终于来了一个。 金符虽也可以,但毕竟速度不够,之前有几次就是因为这个被对方逃脱。 现在有了这斩妖神通,再面对树妖这等实力的妖物,可就不用那么费劲了。 树妖一除,他心中的石头总算落下。 除了那个不知底细的杭大人,其余几个恶霸豪族尽皆被铲平。 正要回到后房和薛柠霜、荣宁儿说说,外面忽然来报,说是有个姓徐的中年人要求见他。 他知道是徐丰年,便到了二堂,让胡九把人带进来。 徐丰年毕竟是做过刺史的人,对县衙一应事物也不甚好奇,见了胡谦,依旧躬身见礼道:“老爷。” 胡谦点点头,“见过孙子了?” “见到了……” 说着又摇摇头道:“见了还不如不见,物是人非……” 胡谦道:“以后有什么打算,你若是想走,我可以立即放你离开。” 徐丰年道:“我之前就曾说过,一定会报答老爷的大恩大德,现在依然是这个心愿,希望老爷不要嫌弃我才好。” 胡谦道:“那好,你就跟在我身边吧。 你之前是刺史,我只是个小小的知县,是你不要嫌弃我才对。” “老爷说哪里话,别人不知道老爷的神通,我岂能不知。 别说是知县,就算是皇帝……” 他正要再说,胡谦立即打断他,“这种话还是不要乱说的好。” “是,老爷。” 将他交给胡九之后,胡谦这才回到后房。 先是把这几天的事情和两人简略说了,随即道:“等过两天,我抽空回一趟金陵,将娘子他们全接过来。” 薛柠霜道:“如今天气暖和了,就算是有孩子,也是无碍的。 玉珍姐姐诗书不凡,正可以和她讨教一二。” 荣宁儿道:“好啊,说出来不怕相公笑话,妾身早就想莲莲了,若真接来了,一定要好好抱抱她。” 胡谦道:“还得先收拾出一处宅子才行。” 薛柠霜点点头道:“宅子什么的不是难事,只是姐姐们过来了,只怕没有那么多人伺候。” 胡谦道:“这个我已经让胡九去办了,细使丫头就不用,小环、杏儿都是用惯了的,贴心知情,比生人好多了。 只是多找几个粗使丫头老妈子,仆人也不必多,三五个就够了。” 两人自然没有什么不愿意。 又说了一会,胡谦才刚在两人身上抚摸了一会,两人皆是面露难色。 “相公,妾身几天怕是不能服侍你了。” 一问才知道,原来两人来了月事。 “你们两人是同一天?” “妾身姐们从小什么都是一样,就连这个也是一天不差的。” 胡谦笑道:“那便算了。” 于是又让应该熬了红糖水给两人喝。 荣宁儿见迎彩站在一旁,忽地开口道:“相公,要不然就让迎彩伺候你歇息吧。” 第176章 感谢荣姨娘拉我上位 迎彩听了,先是一怔,随即喜得手麻脚麻,转念一想,唯恐荣宁儿故意试探,连连摇头道:“姨娘,奴婢这……使不得……” 荣宁儿道:“好了,这些日子以来,想必你也知道我姐们二人的身份,面上虽不能与你相认,但打心底也没把你当外人看。 你若还当我和姐姐是亲人,就别说这种话了。” 迎彩仍是摇头,“可是这……” 薛柠霜道:“哪里有这许多可是,你算是相公的贴身人了,往日里伺候相公洗漱休息,又有什么没见到,什么没听到,难道还要害羞不成?” 迎彩沉默不语,只是低着头站在那里,心里想着,这时候要是胡谦能来拉她一把,那便再不用多说一句。 可是胡谦不动,她亦不敢动,免得被两位姨娘误会,以为她是想爬床上位的小浪蹄子。 荣宁儿道:“迎彩,若真说起来,你往日里在外间伺候惯了的,现在怎么还扭捏起来。 说句不中听的,这本来就是通房婢女份内的事情。” 迎彩的头低得更狠了,心道:“说了半天,倒是来拉我一把啊!我又不是不愿意!” 薛柠霜两人见她只是站着,询问似的看着胡谦。 “相公,你看呢。” 胡谦笑道:“迎彩许是累了,再说,我又不是那种夜夜笙歌、五女不欢的,今天你二人身子不爽利,合该相公伺候你们一回。” 薛柠霜两人一听,感动得几乎流下泪来。 “相公万万使不得,从来只有妾身服侍相公,哪有相公伺候妾身的道理,这若是被玉珍姐姐知道了,还不把我们俩扫地出门,不可,万万不可。” 胡谦也不强求,毕竟这种男尊女卑的思想根深蒂固,硬要说个男女平等、天下大同也不现实。 迎彩见话题越说越偏,几乎就快岔过去,不由有些心急。 她虽说是荣宁儿两人亲戚,但毕竟不是至亲,大抵是属于沾亲那种。 就算两人把她当做亲人来对待,但毕竟不如自己抬了妾室牢固。 她自出了娘胎,所见所闻的例子数不胜数,自到了牙行之后,见到听到的就更多了。 但凡大户人家的男孩,到了一定年龄时,父母就会找一些年岁大点的丫头作为通房婢女。 或是予以劝导,或是用实战来疏导,避免他们对他人做出不礼之事,影响名誉。 而男孩一旦长大成亲,这些丫头的命运可能就不同,婚后女主人可能就会把她们赶走。 通房丫头因为奉养过男主人,很难再嫁人,年纪大了就会被斥逐。 就算不被赶走,她们毕竟还是地位地下的丫头,男主人也只是把她们当做发泄的器材,事后就会忘了。 总之大部分通房丫头逃不过被随便玩弄的命运,命运好的获得一个妾的位置,命运欠好的被玩弄后遭到斥逐,连混口饭吃都成问题。 现在抬妾的机会明明白白放在面前,只要上前一步就能够到,她却没抓住。 错失这次机会,只怕以后再没半点出路了,说不得一辈子只能端茶递水、叠衣梳头了。 若是荣宁儿两人心好,也不可能一直收留着她。 等到二十四五岁,说不定便会将她许给家里的下人,或是放出去。 大户人家知道她的出身,连做婢女都不会要的,最多当个粗使婆子,平日做些劈柴挑水洗衣之类的活。 要么就是给穷苦人家做妻,给人填房,一日三餐也没有保障。 反正到了定年龄,这贴身婢女、通房丫头的位置是肯定不会给她的,总有禄儿那样年轻的婢女来顶替。 再说,胡谦如此年轻,又是朝廷命官,以后说不定会是高贵身份,身边还会少人伺候吗? 只怕那些年轻漂亮的女子挤破头也要往跟前凑。 想到这,她后悔得几乎要抽自己两个嘴巴。 抬眼看时,只见胡谦已经转身往床上走去,她便是再想去,也没有这个机会了。 便在此时,她忽觉胳膊被人拉住,迷迷瞪瞪之间,就被拉到了胡谦跟前。 荣宁儿道:“相公,就让迎彩好好伺候你吧,今天妾身到姐姐房里睡。” 迎彩一愣,见是荣宁儿。 这一刻,她恨不得立即跪在地上,别说是磕三个头,就是磕一百个,也觉得有点少。 说完,荣宁儿也不给胡谦回答的机会,拉着薛柠霜出去了。 临关门时,又探头说道:“迎彩,好好伺候着,若是惹得相公不悦,或是有什么微词传到我耳中,等玉珍姐姐她们到了,就不让你在屋里伺候了。” 迎彩听了,赶紧一路小跑到了门前,躬身道:“姨娘放心,奴婢一定会让少爷满意的。” 荣宁儿和薛柠霜嘿嘿一笑,手挽着手,转身走了。 迎彩深吸一口气,缓缓把门关上,蹑手蹑脚进到里间,不敢发出一丝响动。 既到了胡谦跟前,紧张得连手该怎么放都忘了,更别说其他的了。 若是平日,她必然是熟练地给伺候胡谦洗漱,宽衣解带,等给胡谦盖好被子,便回到外间,自顾自靠在木榻上,睡也不敢睡得太熟,免得里间有什么事,叫了听不见。 然而现在,这一套熟悉的流程全然被抛到了九霄云外。 胡谦见了,好笑道:“还不睡觉吗?” 迎彩一怔,赶紧应了一声,下意识地去脱自己的衣服。 胡谦道:“你自己睡了,那我怎么办?” 迎彩又是一愣,这才放开刚刚解下的袍带,就那么敞着对襟,赶紧去接胡谦的衣服。 胡谦握住她的手,“算了,你现在怎么像是被勾了魂似的。” 迎彩见胡谦似乎有些生气了,立即跪在地上,“少爷,我……” 胡谦将她拉了起来,“先别忙了,去让周嫂准备两个小菜,再热一壶酒进来。” 迎彩赶紧往外走。 胡谦又叫住她,指了指她胸前的衣服。 迎彩顿时羞得无地自容,只觉什么也做不好似的,立刻出去了。 过了一会,她这才端了酒菜进来。 “坐下,陪我喝两杯。” 迎彩本来想说不会喝酒,但又想借酒壮胆,更想到还在金陵时,胡谦曾把沈玉珍、荣宁儿和阿绣喝倒,再抱到一个床上胡天胡地欢好。 她心中会了意,便仰头喝了一杯。 酒才下肚,脸上、脖颈便红了一大片,好似天上的彩霞一般。 第177章 切换模式 酒过三巡,胡谦问道:“迎彩,你本名叫什么?” 迎彩道:“少爷,奴婢本名卫迎彩。” 胡谦点点头,“我问你一句实话,你要老实回答。” “少爷尽管问,奴婢一定如实回答。” “你本是宁儿姐妹的远亲,如今做了她的婢女,心中可曾怨恨过吗?” “若不是少爷将奴婢买来,奴婢此刻还不知道在哪里受苦呢,又怎么会怨恨什么。 两位姨娘待我不薄,奴婢哪里还会奢求什么。” 说着,她似乎又怕胡谦不信,红着脸正色道:“奴婢若有半句假话,就立刻死了,也没半句话说。” 胡谦拉着她的手,“不用发誓,你就算是有怨言,我也不怪你,人之常情而已。” “是……” 胡谦又道:“你跟了少爷许久,也该知道,少爷从不喜欢勉强别人,你若心里不想伺候,尽管说就是,少爷绝不为难你。 或者说,趁现在还是完整的身子,就找个人嫁了,也是可以的。 看在往日情分上,少爷一定给你置办一套殷实的嫁妆,再给你些银子,好叫你生活无忧。” 迎彩顿时哭了,“少爷若这样说,那奴婢可真觉得委屈了。 奴婢自跟了少爷、姨娘,心里已经把自己当成少爷的人了,少爷若觉得迎彩不好,便把迎彩送走好了。” 胡谦给她倒了杯酒,拍了拍身边的凳子,“坐到这里来。” 迎彩脸上一红。 胡谦给她倒了杯酒,问道:“这酒是哪里来的?” “周嫂说是家里藏了几十年的,一直不舍得喝,刚才听闻少爷要喝,才拿出来的。” “确实不错,难得他们有这份心。之后可得照顾他们一二。” 她羞怯地低下头,喝了一口。 “天色不早了,咱们上床安歇吧。” 说着拦腰将她抱起,三两步放到床上…… 一夜缠绵,相拥而眠。 到了三更时,迎彩的酒劲上来,忽地开口道:“我要喝水……” 语气决绝,不容置疑。 胡谦一愣,还以为是吴若雨来了,抬头看时,见迎彩双眼紧闭,好似根本没醒。 “迎彩,你……” 他正要说话,迎彩又道:“快倒水来。” 言语中全然没有尊卑。 胡谦暗暗称奇,以前倒是没有发现,这迎彩喝了酒之后就变成了另外一个性格。 之后,他赶紧倒水给她喝了,又给她擦了擦汗。 天明的时候,她早早地醒了。 虽然胡谦让她不要起来,好好休息。 但是,见胡谦已经自己穿好衣服,她还是立即就要起来。 胡谦立即按住她的肩膀,“好好休息吧,没什么需要做的。” 迎彩道:“奴婢实在太过失礼,请少爷惩罚。” “惩罚就不必了,以后少喝点酒。” 迎彩一愣,随即迷迷糊糊记起来一些,顿时惶恐不安道:“奴婢……奴婢……” 胡谦低头吻在她的额头上,捏了捏她的小脸,“不用说了,我又没有怪你。” 出了门,薛柠霜和荣宁儿竟然已经等在门外,见了胡谦,便都笑道:“相公,迎彩起来了吗?” 胡谦道:“身体不适,虽是醒了,但一时还起不来。” 薛柠霜道:“书上说,这事可大可小,一个不小心,可能会落下终生的病根,还是让她多休息一会吧,等会我和宁儿再去看看。” 荣宁儿道:“也好,不过这也没有办法,相公天赋异禀,不管是玉珍姐姐还是别的姐妹,第一次都会这样。” 胡谦捏了捏她的鼻子,“几个人中,就你的怪话最多。” 荣宁儿道:“难道妾身说的不对吗?说起来这也是我们的福分。” 薛柠霜道:“你这丫头,说话越来越不正经了,也不知道是跟谁学的。” “言情话本里学的。” “哪个话本,我怎么不知道?” “哦,原来姐姐也看过许多,之前还说没看过。” “我看的书可不是你想的那种!” “那是哪一种?” 不多时,周嫂端来早饭,三个人在房里吃了。 正在说笑,胡九在门外道:“少爷,有位自称是巡抚大人身边的郝二爷来了,在二堂等着你呢。” 胡谦一愣,“巡抚大人身边的人?” 于是点点头,理了理衣服,到二堂时,见一个身着官服的中年汉子坐在那里品茶。 不甚高,也不壮实,瘦长脸,八字胡。 胡谦进到屋中,拱手道:“上差到了,有失远迎,还请见谅。” 汉子道:“胡大人,您太客气了。 在下郝二,一向在抚台老大人身边做事。” 胡谦道:“请坐,请。” 郝二道:“胡大人先请。” 胡谦吩咐胡九重新上茶,又问了郝二的来意。 郝二却没有直接说,而是笑道:“早听说郭北县乌烟瘴气,土匪恶霸横行,今天一见,全然不是那么回事。 由此可见,必然是大人治理有方,我祝您青云直上,步步高升。” 胡谦笑道:“哪里,全靠抚台大人领导有方。” 郝二又道:“抚台大人在府中也曾提及你,这一次他老人家出来走走,观察北路七个县,贵县是必到之处。 想来抚台大人是特地来看看胡大人的政绩。” 胡谦道:“抚台大人体察民情,关心下属,下官十分感动。” 郝二笑道:“封疆大臣出巡,那可是非同小可,何况抚台大人又是为考察而来。 所谓‘天下司、府、州、县官贤否,独在抚按’。 无论胡大人做得多么好,要是没把抚台大人伺候好,到时大人的功劳没看见,反把过错报上去。 那大人非但得不到奖赏升迁,反而落得贬职罢免,可就大大的不好了。” 胡谦渐渐有些不耐烦了。 这家伙铺垫了这么久,无非是想得点好处。 要是不多,给了就给了,就是不为巴结上司,至少也表面上也过得去。 郭北县大小恶霸土匪,甚至鬼怪都给灭了,无论怎么说也算是大功一件,按理说也该有所升迁才是。 就算不为奖赏,也得照顾下胡不同的感受。 若是他这边得罪了巡抚,胡不同那边也不会好过的。 想到这,他仍是耐着性子赔笑,等待这郝二开口。 第178章 左手一只鸡 郝二笑道:“大人出巡,沿途接待必须万无一失,贵县又是重要一站,你们接待得好坏,关系到其他六个县。 因此,在下不敢怠慢,亲自出来打个前站,这里的事,就交给胡大人了。” 胡谦道:“接待抚台大人是我份内的事,我一定尽心尽力,你有什么要我办的事,尽管说好了。” 郝二见胡谦如此上路,笑道:“有胡大人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对了,抚台大人和夫人下榻何处?” “已经吩咐人打扫客馆了。” “抚台大人和随行人员的饮食呢?” “我调集县里最好的厨师,专门侯着。” “抚台大人经过的道路?” 胡谦强忍住脾气,“我立即派人修路填土。” “本县的治安呢?” “这你就更可以放心了,沿途有衙役民壮守候,必然万无一失。” 郝二道:“好啊!胡大人办事又干脆又周到,难怪抚台大人多次提及大人。” 胡谦道:“哪里哪里。” 郝二道:“不过,跟随抚台大人出来的还有我们一班子兄弟,我就不说了,他们是特别的辛苦,您可得照顾照顾呀。” 胡谦心道,你这王八蛋绕了半天圈子,总算是说到正题了。 于是问道:“跟随抚台大人出来的有多少弟兄啊?” “不多,也就一百多人吧。” 胡谦皱眉道:“这么多人?” 郝二摆手道:“怎么不要一百人啊! 我替大人算算,光是大小三顶轿子,替换的两班轿夫就要二十四人,前面开道的,后面跟随的,大老爷身边服侍的,各色人等一应俱全。 这一百人啊,还算少的呢。” 胡谦笑道:“那好吧,你们这一百位弟兄到本县来也是难得,我一定让大家吃好睡好。 另外呢,我的银俸虽然有限,但是给百位兄弟每人配一份礼品,还是办得到的。” 郝二一听,大喜道:“大人心思通达,我在这里替给各位兄弟先谢谢大人了。 不知,是什么礼品啊?” 胡谦高声道:“你们临走的时候,我送各位一份土特产。” 郝二的脸顿时就拉下来了,“大人的意思是,让我们每个人夹一包粉条,拎一只老母鸡,是不是?” 胡谦道:“若是嫌母鸡不好拿,送鸡蛋也可以,土鸡蛋,营养价值很高的。” 郝二面露不悦,随即又笑道:“胡大人,讨个吉利,请您帮忙办件小事。” 胡谦道:“什么小事?” “请大人屏退左右。” “胡九是贴身人,无碍的。” “还是请大人屏退左右吧。” 胡谦摆了摆手,让胡九出去了。 郝二随即拿出一张字条,递到胡谦手上,“只求大人照此样写个条子,行个方便。” 胡谦仔细一看,只见上面写的是: 为了酬谢抚台大人身边当差的二爷、执事,每人奉上五两辛苦银,共计五百两,望笑纳。 郭北,胡谦。 郝二笑道:“给兄弟们的特产您就不必准备了,这年头讲究的是实惠,还是银子方便些。 我为兄弟们每人讨五两银子,也算为他们办一件好事。 至于大人您嘛,那是麒麟身上的一片鳞,老虎尾巴上的一根毛,您是不会在乎的。 再说,现在当官,除了朝廷的俸禄,肯定都会有其他的收入。 俗话说虾有虾路,蟹有蟹路,大人难道还不明白吗?” 胡谦已经有些不耐烦了,摆手道:“银子没有,麒麟服倒是有一件,是皇上御赐的,要不你拿去当了,看看能不能有五百两。” 郝二陪笑道:“那是皇上赏赐的,我哪里敢动。 要不这样,只求大人照着这个条子抄一份给我,我这就告辞了。” 胡谦冷哼一声,“若是写给了你,你拿到其他几个县,别的知县见我给了,又岂能不给。 就算不给,到时候凭着这字迹参我一本,我岂不是立马就要玩完。” 郝二道:“哪有的事……” 胡谦端起茶杯,喊道:“胡九,送客!” 胡九立即走了进来,躬身望着郝二道:“二爷,请吧。” 郝二见胡谦软硬不吃,立即翻脸道:“好,大人不愧是刚正廉明,佩服。抚台大人后天午后动身,请大人早做安排吧。” 说罢,起身便走。 没过一会,得到消息的秦嘉等一众官吏便过来了,听闻郝二气冲冲地走了,不由连道不妙。 秦嘉道:“大人,俗话说阎王好过,小鬼难缠,实在不好轻易得罪那郝二呀。” 胡谦道:“听秦大人的意思,似乎是认识这小鬼?” “认识谈不上,只不此地官员大都听过这郝二。 此人乃是抚台大人的夫人的远亲,极擅溜须拍马,又熟知大人和夫人的脾气,因此得宠。 抚台大人每到一处,必然要派他去打前站。 而他则会利用这个机会恐吓敲诈,大多数官员不敢得罪他,送了银子了事,有不愿意给的,便会被他在抚台大人面前抹黑。 之前就有三位知县因此或被贬官,或被罢职。 之后就更没人敢得罪他了。 若早知他来,下官几人就凑钱出来,也把这个人情交了,又何至于此。 现在得罪了他,奖赏、升迁必然无望,别被惩罚就烧香拜佛了。” 胡谦道:“那有什么,有事我来担着就是。” 秦嘉等人素来知道胡谦的手段,因此也不敢再抱怨什么,匆匆告辞了。 等人都走了,胡九、徐丰年进来站在一旁。 胡谦道:“从邻县到这里有几条路?” 胡九道:“这个……” 徐丰年道:“水路一条,顺河水而下,半天就到。 陆路两条,一条是官道,地面平整,一天也足够了。 另外一条是小路,高低不平,又有许多坑口,一天半不一定能到。” 胡谦哈哈一笑,又问:“郝二说抚台大人后天午后动身,我们该什么时候去接呢?” 胡九道:“水路这么方便,抚台大人肯定是走水路,咱们到时候去码头接就行。” 徐丰年摇摇头,“老爷已经恶了郝二,他虽说后天午后动身,却也可能是骗人的,好让大人措手不及。 说不定抚台大人后天午后就到了。 至于从哪条路…… 若走水路,后天清晨出发,后天午后能到。 若走官道,明天午后出发,后天午后也能到。 若走小路,明天清晨便得出发。” 胡谦道:“那你觉得咱们应该在哪接呢?” 徐丰年道:“在下认为,那郝二既然想坑害老爷,说不定真的会让抚台大人从小路来。” 胡谦哈哈一笑,“那样的话,抚台大人的骨头还不得颠散了架。 算了,还是让他走水路来吧。” 徐丰年道:“老爷能让他走水路?” “那有什么不能。” 说完,走到厢房,喊道:“窦子平何在?” 第179章 敢不敢打赌 随即有一道影子冒了出来,在地上幻化出人形来。 “老爷,有何吩咐。” “去跟着那个郝二,想办法让他劝说抚台大人走水路。” “想办法?” 胡谦哈哈一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 窦子平比之前已经恢复了三分精神,随即点点头,“老爷放心,不过小人白天行动不便,还是等晚上再去。” 胡谦点点头,“他们大概会在临县到这里的路上,凭你的本事,应该可以找到。” “老爷只管放心。” 晚上的时候,窦子平趁夜追了上去。 因是鬼身,轻飘飘的没有重量,几个时辰就追到官道上。 见四处都没有郝二的身影,便分出一个个红衣小孩来,分头去找。 不多时,找到骑马赶路的郝二。 此刻他正一边走一边咒骂着胡谦,突然面前人影一晃,见两个红衣小孩正坐在路边的坟头上说话。 “你最近有吃人吗?” “没有呢?” “听说最近有一个大官要从小道去郭北县,我准备那时候下手。” “要是人家不从小道呢?” “只要不走水路,哪里都可以。” 郝二吓得魂不附体,没命地挥舞马鞭,往临县去了。 窦子平担心事情不稳妥,又悄悄拽着马尾跟到了抚台大人下榻的客馆。 只见郝二着急忙慌地跑见了马巡抚,强装镇定道:“大人,已经探明前路,水路码头顺风顺水,半天就到,沿途景色优美,最为合适。” 马巡抚根本没多想,点点头,让郝二出去了。 窦子平连夜飘回郭北县,把事情原原本本和胡谦说了。 第二天的时候,秦嘉等大小官吏早早地到到了县衙。 谈及迎接巡抚大人的时候,众人出现了争执。 秦嘉道:“既然已经得罪了郝二,那么他的话咱们必须反着听。” 胡谦笑道:“秦大人的意思是?” “郝二说后天午后动身,说不定是后天午后到达。 虽然水路最为好走,但那郝二必定会花言巧语,骗得抚台大人走陆路而来,而且还可能不是官道。” 巡检司的柳二道:“难道抚台大人会从小道来,不可能吧。” “怎么不可能,本官在郭北县许久,很是听说过这郝二的手段。 柳大人若是不信,大可打个赌。” 柳二见他颇有倚老卖老的意思,自知官阶低微,又有胡谦在上面坐着,实在不好和他争什么。 “秦大人严重了,大人在见识广博,下官怕输,就不赌了。” 主簿和典史等人见了,也觉得秦嘉说的句句在理,纷纷赞叹秦嘉有远见,然后又都看向胡谦,只等他发话之后,就要按此方案做准备了。 胡谦忽地开口道:“秦大人,不知你想赌什么?” 秦嘉一愣,笑道:“大人严重了,下官也只是随便说说。 当下还是赶紧整治小道,平路填土才是要紧。 另外也得派人在官道上守着,一旦抚台大人从官道上来,咱们也好有所准备。” 胡谦道:“本官倒是以为,抚台大人会从水路来,毕竟水路顺风漂流而下,风景又好,抚台大人又何必舍近求远,” 秦嘉疑惑道:“大人,郝二此人奸诈狡猾,极擅钻营取巧,咱们得罪他,断了他的财路,他又岂会放过咱们。 依下官看,使绊子那是必然的,大人想得未免太过乐观了。” 胡谦摆手道:“我看也未必,小道路远,就算是郝二自己也未必愿意走。” 秦嘉等人皆是疑惑地看着他。 或许是觉得胡谦太过天真,中庸如秦嘉也来了脾气,“大人如此说,下官倒真要和大人打个赌了。” 胡谦微微一笑,“你想怎么赌?” “若抚台大人从陆路而来,不论官道小道,都算下官赢。 若是从水路而来,那就算大人赢了。 至于这彩头嘛…… 就赌泰和楼一顿酒席如何?” 胡谦道:“三条路秦大人占了两个,本官这赢得机会未免有点小啊!” “大人如此笃定,就让让下官又如何。 再说……” 秦嘉颇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大人一人气走郝二,咱们整个郭北县的官吏跟着遭殃,大人请一顿酒席,也不算过分吧。” 众人见胡谦心情不错,也都跟着附和起来。 言下之意胡谦必然输了,这份酒席也是吃定了的。 胡谦道:“那好,就这么说定了。” 于是各自去准备。 到了后院,胡谦又唤来白头,让它来路上确认一下。 转眼到了中午,秦嘉和一众官吏扇着扇子从外面进来,见胡谦似乎不在,便问道:“胡大人呢?” 胡九道:“去码头迎接抚台大人了。” 秦嘉笑道:“说是后天中午到,怎么现在就去迎接了。” “再说,就算是来,也不会从水路来啊!” 几人又说起官道和小道填土铺路的进程,一个个都说肯定能在今晚之前完工。 又说泰和楼菜式上新了,到时候去吃,一定要点些新花样。 正说说笑笑时,忽见王十三一头热汗跑了进来。 秦嘉见了,问道:“王班头,这是做什么去了,累成这样。” 王十三见了秦嘉等人,先是一愣,继而疑惑道:“抚台大人刚才从码头上岸了,诸位大人怎么还在这坐着?” 秦嘉吓得一下站了起来,有些不确定地问道:“你刚才说什么?” “抚台大人一行人已经从码头来了……” 秦嘉“哎呦”一声,赶紧跑了出去。 其余人等也是惨呼连连,一个比一个跑得快。 到了码头,哪里还有抚台大人的影子,一问才知道,知县胡大人已经引着抚台大人去客馆了。 秦嘉等人又赶紧到了客馆,正碰上胡谦和徐丰年从客馆里出来。 “胡大人,抚台大人他……” 胡谦笑道:“抚台大人舟车劳顿,说是要休息一下。” “可是这个……他……” 胡谦道:“本官还有事,就不陪几位了。” 说罢转身走了,走了两步,又回头道:“抚台大人刚才问怎么不见本县的其他官吏。” 秦嘉心头一惊,赶紧问道:“那……大人是如何说的?” “本官说其余人以为大人会从陆路来,所以去修路填土了。” 秦嘉擦了擦头上的汗,“还好,还好,多谢胡大人。” “没事。 只不过抚台大人似乎有些不高兴。” 秦嘉的心一下凉了半截。 到了晚上,白头来报,“老爷,那抚台大人说要找城中百姓问问大人的功绩呢。” 胡谦点点头,“然后呢?” “那个郝二便跟另一人说,要在城中寻个对大人不满的。” 胡谦道:“窦子平,还是你去处理吧……” “老爷放心。” 客馆之中,才有兵卒把一人领进来,便被郝二拦住。 他将那人拉到僻静处,问道:“等会见了抚台大人,知道该怎么说吧。” “差爷放心,我都背得滚瓜烂熟了。” 第180章 口吐芬芳 郝二点点头,“说一遍我听听。” “胡知县刚来郭北县就在城中动武,持剑斩人双腿,手段残暴。 裸尸一案,严刑逼供,用妖术使人就范。 郭北县大旱时,他用库房的银钱将城中粮食收购一空,又高价卖出,不许百姓从别县购粮。 还有就是王树正总兵和李员外等人刚到本县不久,便死得不明不白。” 郝二听得连连点头,“很好,跟我来吧。” 通传之后,郝二带人进到屋中,先是朝马巡抚见了礼,然后马巡抚便问道:“你是本县百姓吗?” “是的,小人叫毛顺。” “毛顺,本官问你,自胡知县上任之后,郭北县可曾有什么变化吗?” 毛顺先是瞥了郝二一眼,正要说话,忽地身体一颤,低下头,双目无神道:“胡大人是个好官啊! 刚一上任就破了骗捐案,又把我们的钱都还给了我们。” 郝二一愣,游戏疑惑地看了看毛顺。 “后来大人还自己出钱购买粮食救济百姓,恶霸王升东和李员外等人也被胡大人铲除了,城中的百姓没有不夸他好的。” 郝二越听越不对,忍不住开口道:“毛顺,你莫不是受了谁的指使,为何说的全是他的好话。” 毛顺道:“干你娘!就是你个狗娘养的要老子说胡大人的坏话,可是老子良心发现,怎么能上你的当!” 此言一出,郝二和马巡抚立即愣在原地。 停了一下,郝二才反应过来,喝道:“你这泼皮!竟敢辱骂官差!” 毛顺嘿嘿一笑,“干你娘,干你娘……” 嘴里像是吃蜂蜜一般,脏话一句接一句,根本不带喘气的。 马巡抚也听不下去了,当即挥手道:“来人,拉出去打!” 接着便又瞪了郝二一眼,“你这从哪找来的泼皮!简直有辱斯文。” 郝二道:“老爷别急,小的再去找一个来。” 马巡抚挥手道:“别找了,明天去他县衙看看。” 郝二挨了一顿训斥,又被毛顺骂了一通,心中越想越是窝火。 最为重要的是,如果这个被上道的胡谦没有得到惩治,那他郝二的名头便不好使了,以后再想捞钱,可就难了。 想到这,他忽地发起狠来。 等到半夜,忽地摸出刀来,先是到马巡抚门外晃了一圈,然后高喊道:“有贼啊!” 喊了一句,便一刀划上自己的胳膊。 等到众人赶到,见他受了伤,便都惊道:“贼人呢!” 郝二道:“翻墙逃了!” 然后又道:“留下一队人保护大人,其余人跟我追啊!” 说完奋勇争先,快步冲出门,结果自然是什么也没找到。 第二天一早,王十三等三班衙役全都一脸凝重地站在县衙大堂外。 而在大堂之上,马巡抚黑着脸翻阅近一段时间的卷宗。 胡谦和秦嘉分站左右,其余官吏也都是一言不发地等着。 过了好一会,马巡抚道:“胡大人,你破了骗捐案后,从主犯那里收缴的银子去哪了?” 胡谦道:“银子本来封存在库房,后来下官见本县百姓流离失所,朝不保夕,所以取了银子买来粮食赈灾了。 不过后来下官又把银子如数补齐,现在就在库房。” “听说你为了购粮,后来甚至用了自己的银子,可有此事。” “确有此事。” “本官知道你是金陵胡同知之子,家境虽也算富裕,可要是拿出这么多钱来,只怕也是不可能的吧,这些银子是从何而来的?” 胡谦道:“这些钱皆是从鬼神处借来的。” 马巡抚哈哈一笑,“简直可笑!朗朗乾坤!何来鬼神!” 胡谦笑道:“正所谓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大人若是不信,下官现在就可召来鬼神让大人见见。” 马巡抚面色一变,摆手道:“堂堂朝廷命官,岂可轻信鬼神之事! 另外,昨夜客官又贼人潜入行刺,你可知道?” 秦嘉等人一听,立即就是一惊,心道这下可完了。 马巡抚道:“郭北县治安如此之差,在座诸位到底在做什么!” 胡谦道:“贼人行刺的事情,下官也已知道。” “你知道?” “不仅知道,昨夜便将贼人缉拿归案。” 马巡抚一愣,惊疑不定地望着胡谦。 秦嘉等人也是一怔。 若是胡谦真的抓住贼人好,若是随便找个人来顶罪,再被马巡抚问出些马脚,那就更糟糕了。 胡谦却没管这些,而是一摆手,王十三随即把郝二押了上来。 马巡抚一愣,喝道:“胡谦!你这是什么意思!” 胡谦笑道:“大人息怒,昨夜到客馆行刺的贼人就是郝二自己。” 郝二叫道:“大人救我!我无罪啊!这胡谦冤枉好人!” 马巡抚阴沉着脸道:“胡大人!你最好给本官一个解释!要不然本官不会善罢甘休的!” 秦嘉等人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本以为胡谦可能会随便抓一个人了事,没想到现在的情况比那个还要糟糕。 胡谦却是十分镇定,走到郝二面前将他拉了起来。 “郝二,昨夜你是如何发现有贼人的?” 郝二哼了一声,“昨夜我在客馆中巡查,见有人在大人屋外探头探脑,便上前询问,谁知他转身就砍了我一刀,然后翻墙跑了。” 胡谦点点头,“那贼人穿的什么衣服?” “黑色夜行衣。” “遮面了吗?” “遮面……” “难道你这么快就忘了?” “遮了!” “用什么遮的?” “黑色的面巾!” “贼人身形如何?” “瘦高。” “瘦高是多高,多瘦?” 郝二在堂中扫了一眼,望向一个衙役道:“和他差不多。” “用的什么兵器?” “应该是雁翎刀,天黑看不太清。” “你看到贼人的时候,他是探头探脑是吗?” “是的?” “他是面对你还是背对你?” “背对我。” “你当时是如何说的?” “我问‘是谁’。” “然后他就回身砍你了?” “是的。” “当时你打灯笼了吗?” “打了。” “哪只手打的?” “右……右手。” 胡谦点点头,忽地又问道:“毛顺说他并没有‘干你娘’。” 堂中众人尽皆一愣。 您这是在干啥呢? 第181章 一波未平 马巡抚眯着眼睛道:“胡大人,你是如何知道毛顺当时说的话的?” 胡谦自然不会说是窦子平说的,而是郑重道:“自然是毛顺说的,昨晚他被打之后,正好被家仆胡九看到,询问之后,说是被抚台大人打的。” 马巡抚喝道:“那毛顺满口粗鄙之言,竟然当着本大人的面辱骂官差!本官岂能饶他。” 胡谦摆手道:“把毛顺带上来!” 鼻青脸肿的毛顺立即被带到堂上,见了胡谦和马巡抚,立即跪地道:“草民毛顺,叩见大人。” 胡谦道:“毛顺,到底昨晚的情形如何,你给我从实招来!” 毛顺面露难色,望着郝二和马巡抚,“这个……草民……草民被郝二爷叫去客馆,说是抚台大人要询问本县的情况。 然后…… 然后草民莫名其妙就挨了一顿打……” 胡谦微笑道:“你可曾辱骂郝二。” “没有,从来没有的事。” 胡谦哼了一声,“你既然没有辱骂郝二,抚台大人为什么要打你,难道堂堂抚台大人还会冤枉你不成!” 毛顺道:“草民,不是……不是这个意思……” 胡谦又道:“郝二,到底当晚的情形如此,你还不从实说来!” 郝二并未立即开口,而是看向马巡抚,见后者点点头,这才开口道:“当晚大人让我寻个百姓,来问问本县的情况,然后我就找到了毛顺。 谁知这家伙满口污言秽语,所以大人才让我打他的。” 胡谦道:“你们一个说没骂,一个说骂了,双方各执一词,实在难办。” 马巡抚道:“胡大人!难道你觉得本大人会说谎不成!” 胡谦道:“下官自然是相信大人的!只不过此事还得传其他证人来问问情况才行。” 说着分别又传了客馆的馆驿、巡抚大人的随从,甚至巡夜的更夫都传来了。 前后足足折腾了一上午,这才停下来。 马巡抚等人见他终于停下,这才问道:“胡大人,你闹够了没有!” 秦嘉等人虽没说什么,一个个也都是一脸疲惫,再不想多说一句。 胡谦笑道:“大人稍待。” 说着重又走到郝二的面前,“郝二,昨夜你是如何发现有贼人的?” 包括郝二在内,堂上所有人都是一愣。 郝二更是惊得说不出话来,万万没想到胡谦绕了半天,竟然又绕回到最初的问题。 这时单单证人又传了好几位,每个人又都说了好一通,郝二光是听都听得头大,哪里还能记得住自己先前说的到底是什么。 见众人都望着自己,他只得硬着头皮道:“昨夜我在客馆中巡查,见有人在大人屋外,便上前询问,谁知他转身就砍了我一刀,然后跑了。” “你确定是这样吗?” “是……是的。” “可是你刚才说的可不是这样吧!” “这个……” 没等他说,胡谦又道:“那贼人穿的什么衣服?” “这个……一身黑衣……” “蒙面了没有?” “蒙了……” “用的什么兵器?” “应该是长刀……” “你看到贼人的时候,他在干什么?” “他……” “他是面对你还是背对你?” “这个……” “当时你打灯笼了吗?” “打了。” “哪只手打的?” “左……右……右手。” 马巡抚的脸顿时变得很难看,恶狠狠地盯着堂下的郝二。 与此相对的是,秦嘉等人皆是面露喜色。 若是胡谦真能证明郝二就是行刺的贼人,那之前的一切不白之冤便可洗刷干净了。 胡谦瞪着郝二厉声喝道:“到底是哪只手!” 郝二心一横,举起右手道:“就是这只!” “贼人砍在你哪只手!” 郝二下下意识地开口道:“也是右手!” “你说慌!” 话音未落,忽地抽剑便砍! 郝二一惊,立即举起左臂去挡。 剑刃距离手臂还有三寸时,停了下来。 胡谦笑道:“你明明习惯用左手,刚才却说砍在右手。” 郝二叫道:“就是右手,不信你们看!” 说着将袖子撸起来,让众人去看右手上的伤口。 胡谦道:“你若不亮这伤口还好,若是亮出来,正好说明那贼人就是你自己!” 众人皆是一惊。 胡谦道:“诸位请看这伤口的位置,是在手臂内侧! 刚才郝二下意识去挡的时候,剑刃若是砍上去,伤口必然在外侧! 而他这个伤口,必然是左手持刀,自己在手臂上划出来的!” 马巡抚再也坐不住了,当即走下来,扯着郝二的手臂看了一会,忽地一巴掌打在他的脸上。 “你这狗才!竟想出如此愚蠢的主意来!难道就是为了陷害郭北县吗!” 郝二道:“大人,我冤枉啊!” 胡谦道:“大人,下官这里还有一张证据。” 说着把之前郝二让他照抄的字条拿了出来。 “先前郝二来此打前站,让下官照此准备些礼物,本官想送些土特产,被其嫌弃,想来他便百般刁难。 那毛顺也是他特意找来,准备诬陷郭北县的,只不过毛顺良心发现,这才没有按他的意思去办。” 马巡抚一看字条和字迹便明白了九分,又朝毛顺喝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毛顺扑通跪在地上,“是郝二爷让草民诬陷胡知县,还说可以给些好处……” 马巡抚气得胡子乱颤,指着郝二道:“诬告朝廷命官!事实确凿,给我打!” 王十三等衙役立即围了上去,狠狠地打了二十棍。 胡谦道:“大人,这郝二既是您的下属,如何处置就交换给您好了。” 马巡抚气得说不出话来,只点点头,抬腿往外走去。 走到门口,又回头道:“诸位,本官教导无妨,手下出了这样的败类,实在对不住。” 胡谦和秦嘉等赶紧躬身还礼。 傍晚的时候,马巡抚的轿子出了客馆,胡谦等一直送到城东二里牛尾子溪,这才回来。 谁知到了晚上,胡谦正想让秦嘉带着去泰和楼吃席,忽有衙役来报,说是抚台大人一行人在兰若寺门前出事了。 胡谦等立即到了现场,只见地上横七竖八躺着一片尸体。 抚台大人一行人一个不剩,竟然全部被杀了…… 第182章 提刑按察使 胡谦立即让衙役找来木棍,将案发现场圈起来,不许任何人靠近。 “是谁先发现的?” 王十三道:“是个本县的一个猎户,追逐兔子到了这边,看到死尸后,赶紧到衙门报案。” “派个人回去,把那猎户带过来。” 他随即蹲下来仔细去看那些尸体。 每个尸体都是被一剑割断喉咙。 看来,凶手可能是个极为厉害的剑术高手。 “数一数有多少尸体,看看有没有活口,看看他们的钱财有没有少。” 不一会,王十三过来道:“大人,一共是一百零八具尸体,有男有女,抚台大人、夫人、郝二等都在其中。 初步来看,钱财分毫不少。 凶手似乎是来寻仇的。” “那可未必。” 他四处望了望,虽然没看到鬼怪留下的阴寒之气,但也不排除会是什么厉害的大妖。 正看时,忽见一婢女的尸体上盘踞着一股微弱的寒气——看来这婢女怨气未散,未去投胎,反而要化作鬼了。 之后万一找不到线索,或许可以从她口中得知真相。 他望了望不远处的兰若寺,“你们在此守着,我去兰若寺看看。” 进到寺中,却是没有发现燕赤霞的踪影。 他摸了摸其经常睡的木榻,没有一丝灰尘,看来似乎是刚刚离开。 再往后山的方向望去,树妖那边也没有任何迹象。 回到现场时,那猎户已经到了,见礼之后,胡谦问道:“是你首先发现这些尸体的?” “是的。” “你把当时的情形细细说说。” “草民当时在山上射兔子,后追逐一只野兔到了这里,之后就看到这些尸体。” “有没有看到什么可疑的人?” “没有,因为这边是兰若寺,所以几乎没人敢来,草民也是趁白天才敢过来的。” 胡谦点点头,随即让人守住各处路口,又将方圆五里搜了个遍,也没发现任何可疑的地方。 眼见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他只好命人先把尸体全部运回去。 然而一百多具尸体,其实那么好运的。 足足运到三更天,这才全部弄回去。 而且这还是胡谦在兰若寺守着的情况,否则大晚上的根本没人敢来。 县衙二堂,秦嘉等愁眉不展。 “大人这该如何是好啊!” “马巡抚乃是从二品的朝廷大员,现在死在咱们县里,那可真是滔天的祸端啊!” “而且死的还不是他一人,那可是一百多条人命啊!” 胡谦道:“事情已经出了,不要再抱怨了,人又不是咱们杀的。 先别管他的身份,就按照普通的案子来查,做好咱们份内的事情,等上面有了消息,再走一步看一步吧。” 他又布置了一会,便让秦嘉等人回去了。 “窦子平,去兰若寺那边看看情况。” 窦子平从阴影处冒了出来,“老爷,兰若寺那地方你又不是不知道…… 那树妖……” 胡谦道:“那树妖已被我灭了,放心好了。” 窦子平无法违背命令,只得飘了出去。 “白头,试试能不能去杭大人家看看。” “是,老爷。” 他随即又把土地召了出来。 谁知土地却说什么也没看到。 少顷,徐丰年躬身道:“老爷,其实这件事说简单其实也挺简单。” “怎么说?” “抚台大人那一百多人当中,少说也有十几个好手,要想一剑杀了他们,又有几人能做到。” “你的意思是……那些剑术超群的人?” “别的不说,城中有几个这样的人呢?” 胡谦道:“要说能做到这一点的,除了我之外,就只有夏侯锦和燕赤霞了。 可是夏侯锦已死,那就只剩下燕赤霞了…… 可是燕赤霞侠义心肠,根本不可能做这种事的。” “会不会是什么鬼怪做的?” 胡谦摇摇头,本来觉得不甚可能,可是如果不是什么妖魔鬼怪,那便只有燕赤霞了。 “要不然,也许是抚台大人的仇家? 至于郭北县则完全是个巧合。” 胡谦点点头,“线索太少,完全没有头绪。” 回到卧房,薛柠霜和荣宁儿仍旧坐凳子上等着,迎彩站在一旁。 见胡谦回来,三人皆是关切地望过来。 胡谦道:“抚台大人的事情你们听说了?” 三人皆是点点头。 胡谦安慰了两句,仍有薛柠霜和荣宁儿两人陪着睡了。 第二天中午,胡谦还在停尸房观察那婢女的寒气时,王十三赶紧跑过来。 “大人,提刑按察使方亭来了,让你赶紧过去呢。” 胡谦立即到了县衙大堂,只见上首坐着一个六十岁左右的官员。 见了胡谦,他高声道:“你就是郭北县知县胡谦吗?” 胡谦躬身见礼,“下官胡谦,见过按察使大人。” 这按察使主管布政使司的刑名,权势仅次于巡抚,如今就连他都来了,可见上面对这件事的重视程度。 “胡大人,听说你昨日和抚台大人起了冲突?” “冲突谈不上,只是一点点小小的误会。” “巡抚大人被杀的时候,你在哪里?” “和县丞秦大人等在县衙商议事情。” “商议什么事情?” “商议去泰和楼吃饭。” “从验看的结果来看,凶手必然是剑术高超之人,是不是?” “是。” “郭北县除了胡大人外,还有其他剑术高手吗?” 胡谦犹豫了一下,“倒是有一位燕赤霞。” “他现在人呢?” “之前在兰若寺,后来不见了。” 方亭道:“这么说,这个燕赤霞很可能就是凶手了。” 胡谦道:“燕赤霞为人古道热肠,应该不会做出这种事情。” “胡大人和这个燕赤霞认识?” “认识。” 方亭点点头道:“就请胡大人把这燕赤霞找来,咱们当面问问,如何?” “燕赤霞乃是山野隐士,下官可没有把握能找到他。” “这样如何。 既然胡大人和这位燕赤霞都是剑术高手,又都一些先,本官觉得先暂停胡大人的职务,由秦大人暂代知县之职,等此事查明之后,再做处置,如何?” 他话虽是对着胡谦说,但是根本未看胡谦一眼。 秦嘉等人一听,一个个面如死灰,不知道该说什么。 胡谦点点头,脱下乌纱帽放在桌上,转身到了厢房。 窦子平似乎在就等在这里,见他进来,立即说道:“老爷,昨晚小人什么也没发现,那里的鬼怪好像都没了。” 没过一会,白头也出来了,“老爷,杭大人家附近的老鼠我都问了,没什么特别的事情。” “他家里就没有老鼠吗?” “他家里养了很多猫,里面的老鼠全被吃了,好像是专门用来对付我的。” 胡谦一愣,“嗯?这倒有点意思。” 第183章 功过相抵(感谢饭粒12138的打赏) 就在方亭等紧张查案的时候,胡谦倒是好好歇了一会。 薛柠霜和荣宁儿两人不方便出门,他就在屋中好好陪着两人,再加上迎彩,几人说说讲讲,倒也不觉得闷。 薛柠霜道:“有相公陪着当然好,若是相公不在,可就无聊了。” 荣宁儿道:“姐姐的意思是?” 薛柠霜道:“妾身倒是有个想法,只是需要相公帮忙。” “只管说就是。” “妾身想出本诗集……” “好想法啊!相公一定支持你。” 荣宁儿道:“出诗集还不如出去玩。” 薛柠霜道:“虽然有此想法,但是妾身自己水平有限,就三两年也没几首好的。” 荣宁儿道:“那也不要紧,我可以帮姐姐想几首。” “你?能有一首就不错了。” “一首就一首,只是需得注明作者。” “怎么?你还想指着这一首诗出名吗?” “那有什么不可以,也许我真能流芳千古呢。” 胡谦和薛柠霜皆是哈哈一笑。 薛柠霜道:“当然会注明作者,只是咱们都该起个笔名才好。 诗集中不仅有相公的,玉珍姐姐和其他姐妹若有好的,也可收录进去。” “那这诗集的名字呢?” 荣宁儿道:“既然在郭北县定下来的,不如就叫《郭北诗集》。” 薛柠霜皱着眉头道:“这样的话,说不定别人会以为这诗集是一个叫郭北的人写的呢。” “姐姐可有好的名字?” “《云雨诗集》如何?” 胡谦点点,“就用这个吧。” 薛柠霜开心道:“那这第一首就用相公的青玉案如何?” 胡谦道:“若用青玉案,就不用再用笔名了,否则别人一下就知道这笔名就是我。 之后再有好的,再用笔名不迟。” “相公说的极是。” 胡谦望着迎彩道:“迎彩,你也可以好好想想,若也有不错诗词,也可以帮你收录进去。” 迎彩满心欢喜,“多谢少爷,奴婢才疏学浅,只怕没这个本事了。” “无妨,就试试也没关系的。” 于是又说起笔名来,几个人商量了好一会,也没定下来,最后决定等沈玉珍过来,再问问她的意见。 到了晚上,胡谦给自己拍上隐身符,往杭大人家而去。 相比于王升东和李员外等,这位杭大人可真是不显山不漏水,自胡谦进城之后,他就好像消失了一般。 也不知道到底是韬晦之策,还是说在憋着什么大招。 到了院外,他立即发现院中的阵法——看来许是红道人之前留下的。 不过这对胡谦来说没有任何作用。 他轻轻一纵到了院中,只见四处果然有几只猫,再往前走,院中仆人来来往往、神色如常,并未有什么不正常的地方。 “老爷吃了吗?” “没有,老爷喉痛欲裂,就喝了一勺。” “唉,这可怎么办啊!” “喜郎中来看了没?” “看了,说是不行,让准备后事呢。” 胡谦一愣,原来这杭大人已经不行了吗? 随即跟着仆人到了卧房,还没见人,就闻到一股浓重的草药味道。 再看床上的杭大人,只见他形容枯槁,米粥顺着嘴角流到脖子上,果然是时日无多的样子。 为免被骗,他一直在屋中待到天亮,所见所闻皆是如此。 他摇了摇头,正要离开时,忽听一个婢女叫道:“来人啊!老爷不好了!” 随即就有一群人跑进屋里,没过一会,众人放声大哭。 他凑过去看了看,这位杭大人果然是死了。 看来,马巡抚的事情很可能和这杭大人没有任何关系。 他回到后衙卧房,见迎彩和衣靠在外间的木榻上睡了,薛柠霜和荣宁儿则是趴在内间的桌子上睡了,桌子上还放着酒菜。 胡谦看得心疼,将薛柠霜抱起来,先自放在了床上,给她退下鞋子,盖好被子。 然后又去抱荣宁儿,谁知才一碰到她,她先是一惊,见是胡谦,这才放松下来。 “相公……” 趁着胡谦将她抱起,她忽地吻住胡谦。 双胫如钳。 谦大惊,而其急急破其袍,俄而坐定,有快色。 不多时,薛柠霜便就醒了。 又过了一会,迎彩也被内间的动静吵醒。 胡谦三人不说洗漱,她也不敢去问,只好等在那里。 若是之前,虽也难熬,但毕竟不知其中滋味,更多的还是好奇。 如今已是过来人,哪里还能顶得住这样的诱惑。 一时只是苦等。 日上三竿,内间风雨止歇,迎彩理了理衣服,赶紧问道:“少爷,姨娘,现在要洗漱吗?” 等了一会,却没人回答,还要再问时,忽有一只大手伸了出来。 遂扯其衣收于怀,迎大惊,未及看时,横身在榻。 又过了半个时辰,三人这才穿衣下床,将乱糟糟屋子收拾一下,才又各自梳洗打扮。 胡谦一夜未睡,又活动了这许久,有些困倦,就睡了一会。 薛柠霜三人用过早饭,又回到屋中。 迎彩把衣服收了,交与周嫂浆洗,薛柠霜还在考虑诗集的事情,只有荣宁儿闲得无事,走到床边,见胡谦睡得正熟,试着开口道:“相公,妾身一起睡吧。” 说着便脱了衣服,像小猫般钻到胡谦怀里。 胡谦睁眼看了她一眼,贴身搂着,又睡了过去。 如此过了半个月,方亭那边查了又查,始终没有任何进展。 最后只得报到刑部,请求速速给出裁定。 毕竟是封疆大吏之死,刑部也不敢擅自决定,最后只能由皇上拿主意。 皇上又让布政使司上报胡谦自上任来的功绩,亲自核验。 过了半个月,圣旨到了。 胡谦功过相抵,不升不降,仍自担任郭北县知县之职。 秦嘉累有功绩,外调其他县做了知县。 主簿贺磊升为县丞,柳二升为巡检。 另外,令胡谦半年内务必查清马巡抚被杀案,否则按渎职查办。 胡谦自然没有什么好说的,马巡抚那婢女的寒气越来越盛,根本不必半年,最多一两个月,就能变成鬼。 到时候一问就什么都知道了。 眼看着快到中秋节,他便考虑要在中秋节之前把沈玉珍几人接过来,一家人团团圆圆过节。 未及动身,燕赤霞忽地找上门来。 第184章 回到金陵 “本打算找你喝酒,可是现在要离开了,喝酒的事情只好等下次。” 胡谦问道:“是有什么事情吗?” “朝廷和东洋在东南沿海打起来了,对方阵中似乎有几个很厉害的阴阳师。 镇妖司那边找到我,让我去帮忙。” 胡谦疑惑道:“前次我在京城的时候,不是听说有个使节,叫做中村盛一的来议和了。 这怎么又打起来了?” “那家伙回国的时候,船刚出码头就沉了,双方都说是对方的责任,加之又有许多浪人在沿海闹事,皇上动怒,便派兵了。 只不过每次不是士兵集体生病,就是天气对我放不利,死伤数万人,仍是无法剿灭浪人。 后来东洋士兵和浪人合在一处,已经占据沿海四城。” 胡谦道:“你不是准备隐居的吗?怎么又出山了? 再说,镇妖司的大司命和少司命如此厉害,怎么会连几个阴阳师都对付不了。” “大司命他们的法术对付鬼怪还是可以的,但对方是人,有时候就不甚灵光了。 至于我…… 我本来也不想,但这次是知琴公主亲笔书信,我又欠了她一个大人情,不能不去。” 两人又说了一会,燕赤霞便告辞离开。 胡谦一直把他送到城外,这才回来,把胡九叫到身边。 “宅子可找好了?” 胡九道:“前半个月就寻了一处合适的,只不过对方不愿意租,只想卖。 昨天海老爷不知怎么知道了这件事,说是有处宅子一直空着,要是少爷不嫌弃,就先去住着。 小的问他租金,他说少爷看着给就行。” 胡谦点点头,“去他家看看。” 不多时,到了海大良家。 双方自然又是一番寒暄,接着海大良便把胡谦二人领到那处宅子。 也是三进三间的,只是比胡谦在金陵的西院要小。 不过只是把沈玉珍等人接过来的话,也是足够用的。 于是胡谦就让海大良写了文书,又押了一千两银子。 海大良本来存了把这处宅子送给胡谦的心思,但胡谦执意不肯,他只好出了文书,收了银子。 得知胡谦中秋节之前就要用,他赶紧找人把房子打扫得一尘不染,又添了许多家具,这才放心交给胡谦。 停了一天,胡谦在宅子各处留了金符,又给薛柠霜和迎彩做了护身符,才又趁夜把三人送进去,请了周嫂过去做饭。 周嫂本来还不甚乐意,听说一月五钱银子,立即乐得眉开眼笑。 胡谦又把窦子平的骨灰移过去,让他看守大门。 看看四处无事,这才放下心,当晚和三女缠绵许久。 第二天一早,三人本来说要送他出门的,结果都没能下床。 他把县衙的事情尽皆交给新任县丞贺磊和刑名师爷徐丰年,这才由胡九赶车回到金陵。 得知胡谦回来,胡不同和赵氏喜得不知该说什么好。 胡谦把从郭北县带来的礼物送到胡不同和赵氏手上,躬身道:“爹娘可都好吗?” 胡不同道:“好,一切都好。” 因许久未见,胡不同便没让胡谦回西院,一直留他在东院说话。 胡谦说了一会,让赵氏身边的婢女去请沈玉珍来。 沈玉珍早就从婢女那边得到消息,早早地就开始梳妆打扮,更是把之前几乎不用的胭脂水粉全都拿了出来,至于胡谦之前送给她的璎珞之类的首饰,也全都穿戴上。 听婢女说胡谦请她过去,一颗心亦是噗通乱跳。 鞋还没穿好,便迫不及待地往外走,一不小心绊在门槛上,幸亏小环眼疾手快拉了一把,这才没摔着。 本来准备了一肚子的话,又时不时地问小环自己的有没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然而等到了东院正堂,只望了胡谦一眼,便什么都忘了。 胡谦见她来了,将她拉到自己旁边坐下,之后手也没松口,就那么握着。 要是往日,见胡谦和沈玉珍如此紧密,胡不同也就不多问什么了。 但是刚才听胡谦说明早就要回去,便也顾不得许多了。 于是又问了郭北县干旱和马巡抚的事情。 坐了一会,沈玉珍低声道:“既然相公明早便走,妾身便告诉其余姐妹收拾东西。” 胡谦这才松开她的手,说了句,“你先回去,我随后就来。” 吃完饭的时候,沈玉珍又过来,说东西已经收拾得差不多了。 赵氏不愿放儿子离开,便让沈玉珍一同在东院吃了晚饭。 一更时分,胡不同夫妻才依依不舍地方胡谦回到西院。 才到院子门口,便见阿绣、鹿宦娘、楚楚翘首望着这边。 近前几步,胡谦道:“晚上还是有点凉,不必站在这里等着。” 阿绣一向话少,此刻忍不住开口道:“相公,进屋吧。” 宦娘道:“今早妾身听到喜鹊在枝头歌唱,知道必有喜事,想不到是相公回来了。” 楚楚道:“相公一走就是这许多天,妾身还以为相公已经忘了……” 说完觉得不妥,又小心翼翼看了看沈玉珍。 胡谦满怀歉意道:“都是相公不好。 不过相公这就接你们去郭北县。” 说着又好像想起什么似的,“刚才只顾着说话,忘了去把马大人的骨灰请回来,不知明早再去来不来得及?” 沈玉珍道:“妾身刚才就命人去取了,这时已经收好了。” 胡谦笑着朝她点点头,也未多说什么。 鹿宦娘和楚楚对望一眼,均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楚楚新近入门的,不知道马大人的事情倒也情有可原。 鹿宦娘是早知荣宁儿和马守备的事的,可也全然没想到要去把马守备的骨灰请回来。 这等心思,难怪胡谦如此爱她、敬她,旁人也没有不服的。 在正厅坐了一会,胡谦先是抱了抱莲莲,也不管她能不能听懂,自顾自地跟她说了一通。 小家伙还不不满一周,也不会说话,只是扑闪着一双大眼睛望着胡谦。 毕竟是自己的孩子,胡谦越看越是喜爱,一直就舍不得松手。 又问了鹿宦娘,得知她也快要临盆了。 他正想说,要不然就先留鹿宦娘在家,鹿宦娘抢先道:“相公,妾身无论如何也要和你一起走。” 沈玉珍道:“请个稳婆跟着,万一路上生产,也不用担心。” 胡谦这才同意。 正商量着路上的事情时,沈玉珍忽地拿出一封信来。 “这封信送来好几天了,只说是要给相公的,也没有署名。” 第185章 失魂 胡谦好奇地拿出来看了,见是杜健知的信。 他虽处处抱了平安,但字里行间流露出来的满是苦闷,似乎有什么郁结。 好在郭宇在京城当翰林,两人时不时还能见见,不过又说有一桩事,只能请胡谦帮忙,让胡谦抽空去一趟。 胡谦笑了笑,闻了闻信纸,果然一股酒味。 看来杜健知是一边喝酒一边写的信,最后连名字也忘了写。 不过一来他那边似乎不是什么急事,二来胡谦又确实走不开,所以只能作罢。 一众人又说了一会,便各自回去安歇,准备明早出发。 胡谦由小环和沈玉珍伺候着洗漱,之后便和沈玉珍躺在床上。 沈玉珍立刻将头枕在他的胸膛,问道:“相公,那马巡抚的事真的一点眉目也没有吗?” 胡谦轻抚她的后背,“不用担心,很快就能有结果了。” “爹爹说皇上限期你半年破案,所以……” “用不着那么久,相公什么时候让你失望了。” 沈玉珍道:“妾身也知道相公的本事,只是忍不住担心。” 胡谦道:“我不在的这段时间,你受苦了。” 沈玉珍眼眶一湿,又强忍住,柔声道:“妾身能有什么辛苦,倒是相公…… 早知道郭北县是如此凶险之地,妾身说什么也不让相公去了。” “别担心了,我这不是好好的嘛。” “明早走的时候,妾身要不要带阿绣几人给爹娘叩头行礼,毕竟是一家人,免得失了礼数。” “还是你想得周到。” 说完便将她紧紧搂在怀里。 正待抚摸时,她忽地开口道:“明天还要赶路,还是不要了。” 胡谦亲了她一下道:“那就早点睡吧。” 等了一会,他正有困意时,却突然发现沈玉珍正柔情似水地望着他。 “怎么还不睡?” “妾身像是做梦一样,怕睡着了,相公就不在了。” 胡谦心中满是愧疚,用力将她搂在怀里,深情吻了上去…… 天蒙蒙亮的时候,胡九和胡家另外两个家仆大柱、二柱一起套了马车。 等胡谦带着沈玉珍几人给胡不同和赵氏叩拜后,三辆大车便出城往郭北县去了。 一路无事,刚进城门,忽听一阵喧闹。 只见两个仆人模样的人正扶着一具尸体坐在地上哭。 来往的行人驻足观看,渐渐把城门给挡住了,守城的士兵正大声呵斥着,让人群散开。 胡谦到了跟前,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守城的士兵是见过胡谦的,立即躬身道:“大人,有个赶路的书生忽然死在门洞里。” 胡谦点点头,上前喊道:“我是本县知县胡谦!” 原本低头围观的人立即停下来,见果然是胡谦,立即躬身见礼。 胡谦看了看那死了的书生,先是一愣,继而高声道:“这人只是丢了魂,还没有死,把他移到这边来,别堵了路。” 众人一听,立即惊得瞪大眼睛。 早就听说胡谦神通莫测,但是绝大多数人都是没见过的。 两个仆人更是立即跪在地上,连连叩头道:“求老爷救救我家公子。” 胡谦道:“再不移过来可就救不活了。” 两人立即把那书生抬出门洞,放到街边一块青石板上。 胡谦对胡九摆摆手道:“你们先回去。” 胡九立即点点头,和大柱二柱赶车进城去了。 这时人群都移到街上,等着看胡谦如何招魂。 胡谦望着那两个仆人道:“先把事情来龙去脉和本官说说。” 其中一个仆人道:“老爷明鉴,我家公子名叫裴宫,是本县人氏,两月前离家去梁京参加乡试,今天才回来。 因为公子思念双亲,想要赶着回来过节团聚,因此一路走得极快。 谁知到城东石桥时,公子开始自言自语起来。 我们以为公子心情急躁,也就没当回事。 可是才刚到城门前,公子忽然大喊了一声‘我回来了’,然后就气绝倒在地上。” 胡谦点点头,又问道:“他自言自语时,说了什么?” “公子那时好像是见了什么人一样,第一句说的是‘在下正是要赶回家和家人团聚。’ 然后又说‘在下就是郭北县人’。 最后说‘你们在后面跟着,我先去了’。” 众人没经历过这样的事情,听到这里,不由神情紧张,全都以为裴宫这是见到鬼了。 胡谦道:“这样说来,你们家公子的魂现在应该就在家中。” 两个仆人对望一眼,皆是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 “请老爷救命!” 胡谦道:“背着你家公子,先回家再说。” 两人不敢耽搁,立即背着裴宫往家走。 众人虽然有些害怕,但这样的事情一辈子能见几回,又想看看这传得神乎其神的知县大人到底有没有这样本事。 于是一行人浩浩荡荡,到了裴宫的家门口。 “老爷,公子回来了,快开门!” 等了一会,一位老仆人开了门,得知了发生的事情,慌得立即回去叫人。 不多时,裴家人全都到齐了。 听说裴宫失魂死了,立即哭闹起来,又听说知县胡谦能够招魂,又都呼啦啦跪在地上,请求胡谦赶紧施法。 胡谦也不多说,在屋中绕了两圈,重又回到门口,喝道:“还不回归本体!” 众人立即瞪大了眼睛,不到一刻,原本已经死了的裴宫忽地动了一下,继而直接坐了起来。 “这!真活了!” “大老爷真的会招魂啊!” “知县大人神通无敌!” “天神下凡啊!” 见裴宫复活,最高兴的自然还是裴家人。 “多谢大人救命之恩。” 胡谦道:“起来吧,区区小事而已。” 说完又看着裴宫道:“倒是你,是如何把自己的魂给丢了?” 裴宫这时候已经回过神,镇定了一下道:“回禀大人,学生因为担心不能在天黑之前进城,所以一直火急火燎地赶路。 路过石桥的时候,见一翩翩白衣公子骑马架鹰从后而来,问我是不是要回家过节。 学生回答正是要赶回家和家人团聚。 然后那公子又问我是哪里人,学生说是郭北县人,他说正好顺路,便将多余的马借给我,让我先回郭北。 于是学生和两位仆人说了一下,便骑马赶紧回家,谁知到了家中,爹娘和哥哥似乎全都看不见我一样。 到了街上,其他人也都看不见我。 我自知不妙,可是又无计可施,只能在屋中晃悠。” 胡谦点点头,“那白衣公子可说自己是什么人吗?” 裴宫想了想道:“好像说是昆池之王的七公子。” 胡谦疑惑道:“昆池之王……七公子?似乎没听过什么昆池之王。” 这时裴宫的父亲道:“郭北县万石山有个昆池,会不会是那里……” 第186章 一起吧 裴宫一家千恩万谢声中,胡谦回到县衙,先是和贺磊等说了一下,然后回到宅院。 马车上的东西已经卸完了,胡九带着大柱二柱在前院休息,同时跟这两个新人说说胡谦的规矩。 见胡谦进来,立即躬身行礼。 胡谦随手掏出十两银子递给胡九,“这段时间辛苦了,这点钱你们分分,买点酒喝。” 胡九立即高兴地接了过来。 银子由他分,和直接给大柱二柱自然是不一样的。 现在这样,就足以说明胡九在胡谦这里的地位。 进到后院,沈玉珍还在指挥着一众婢女忙活着。 凡是金陵西院里的婢女,胡谦全部带了回来——一来是留在金陵那便也用不上,二是这边姨娘多,又有鹿宦娘、阿绣这样有孩子的。 所以小环、杏儿这样的贴身人自不必说,禄儿、喜姐、荷花、艳春、冯姐也都一并带过来,再加上两个有接生经验的粗使婆子康妈和万妈,还有郭北这边的迎彩和周嫂,也就够用了。 厨房仍旧由艳春掌管,再配上周嫂供她调配。 不过又添了不少人,单靠这两人确实也忙活不过来,所以胡谦又让胡九去街上寻了两个粗使婆子,专管洗衣做饭。 一众人忙忙碌碌,渐渐安顿妥当,但薛柠霜和迎彩从始至终只是沉默地站在沈玉珍侧面,似乎正要面对一项极大的考验。 别人一开始见了她,还未是荣宁儿,待两人站在一处,又完全分辨不出来。 她本来觉得有荣宁儿站在自己身旁,多少还可以壮些胆气,但荣宁儿自见了莲莲,哪里还顾得上别的,早早地抱着莲莲玩去了。 停了好一会,天色渐渐暗了。 沈玉珍吩咐艳春几人准备晚饭,又让小环和杏儿把胡家的规矩说给几个新来的听听。 忙活了好一阵,见薛柠霜和迎彩还站在自己身边,便柔声道:“妹妹是柠霜吧,别站着了,准备吃饭吧。” 薛柠霜赶紧应了一声。 正厅里,沈玉珍并阿绣几人坐在一处,胡谦见小环几人舟车劳顿,便让她领着几个贴身的婢女和艳春也开了一桌,康妈等几个粗使婆子也开了一桌。 正是中秋佳节,一家人热热闹闹地吃饭喝酒。 之后,胡谦举杯道:“你们既入了胡家的门,凡是都得按规矩来,若是谁敢造次,或者乱嚼舌根,本大人一定不会轻饶了他。 另外,后厨和洗衣之事一律由艳春负责,后院婢女大小事情由小环和杏儿安排,都听清楚了吧。” 一众婢女和康妈等人立即连连点头。 之后,胡谦又拿出二十两银子,十两给了艳春,让她分给后厨几人,另外十两给了小环,让她分给几个婢女。 一众人见了,立即喜上眉梢,连连向胡谦道谢。 胡谦正想着要不要让沈玉珍也拿些银子来赏给下人,沈玉珍似乎也想到这一点,见他望过来,立即会意地点点头。 “小环,这里十两银子你也拿去吧,给她们分分。” 银子虽不多,一来给胡谦留足了面子,二来也凸显女主人的地位。 薛柠霜几人见了,也没有不服气的。 沈玉珍能为了照顾阿绣和鹿宦娘放弃陪着胡谦来郭北县,单单这份心胸和气量,就不是一般人能有的。 这时候如果谁再敢拿出银子来给下人分,那别说沈玉珍容不下她,胡谦更是不会轻饶了她。 好在其余几人也都是心思活络的,自然不会去干这种蠢事。 小环等人自然是最高兴的,少爷和少夫人都赏了钱,又可添新衣买首饰了。 酒足饭饱之后,艳春让康妈等收拾桌子。 胡谦让小环几人搬了椅子,和沈玉珍几人一起在院子里赏月。 阿绣、鹿宦娘、楚楚都在,唯独不见了薛柠霜和荣宁儿。 “她们姐妹俩呢?” 沈玉珍道:“听到马大人的骨灰带来,就去抱去厢房了,现在正在那边哭呢,又怕影响相公的兴致,就没和你说。” 胡谦点点头,忽地感叹道:“万事不如杯在手,一生几见月当头。” 沈玉珍赞叹道:“多日不见,相公文采更胜从前了。” 胡谦道:“娘子,咱们抽空回南阳一趟,看看爹娘。” 沈玉珍感激道:“多谢相公体谅,不过相公既然为官,就不好随意离开,还是我让胡九把他们接过来小住几天。” “也好。” “阿绣,你爹娘还好吧。” 阿绣道:“好着呢,有的吃有的住,生意也不错。” 鹿宦娘道:“相公,更深露重,妾身就不陪了。” 胡谦道:“现在是谁在你跟前伺候。” 喜姐立即上前行礼,“少爷,是奴婢在伺候。” 胡谦道:“你的年龄太小,很多事情不懂。 杏儿,你先去伺候着,之后再回阿绣房中。” 杏儿赶紧应声。 沈玉珍道:“柠霜那边是不是还没人伺候呢?” 楚楚道:“姐姐,要不就让冯姐去伺候柠霜妹妹吧。” 沈玉珍道:“不用,让荷花去吧,她手脚也算伶俐的。” 胡谦道:“楚楚,可有赏月的曲子。” 楚楚道:“妾身之前填了几首,正好请相公点评。” 随即让冯姐把胡琴拿出来,轻拨琴弦,唱了起来。 一直到二更天,胡谦这才起身。 他这一动,阿绣、楚楚的目光立刻随着他动了起来。 那目光中满是期待,又有一丝愁怨。 不过胡谦只说了句,“天色不早了,你们也早点睡吧。”随即拉着沈玉珍回正房去了。 阿绣和楚楚虽有些失望,亦不敢多说一句话。 才刚坐到床上,小环说薛柠霜和迎彩来了。 胡谦没去理会,仍自到床上躺着,闭目假寐。 沈玉珍坐到桌旁,见薛柠霜和迎彩进来,便招呼薛柠霜坐。 薛柠霜并未坐下,而是开口道:“金陵一别,妹妹一直念着姐姐,想着哪天能再见到,今日心愿达成,终于解了思念之苦。” 沈玉珍道:“妹妹言重了,姐姐也想着妹妹呢。 不管如何说,今后就是一家人了,不需如此客气。” 薛柠霜倒了杯茶,双手奉到沈玉珍面前,“姐姐请用茶。” 沈玉珍接过来喝了,“妹妹请坐吧。” 薛柠霜这才坐下。 又说了会话,薛柠霜便要告辞,“姐姐早点睡吧,妹妹先回去了。” 沈玉珍笑道:“来都来了,就一起睡吧。” 第187章 明心寺小倩遇难事,陈家宅胡谦斩鬼 薛柠霜自然不敢把这句话当真,又说笑两句,正要离开时,沈玉珍道:“妹妹先去休息吧,迎彩,你留下来。” 迎彩一怔,虽然本来就是冲着这一刻来的,但真被沈玉珍叫住时,心口又噗通狂跳。 “宁儿已经把你的事情和我说了。 其实也没多大事,你本就是通房的婢女,伺候相公也属份内,相公若有意抬你为妾,我也不会拦着,明白吧。” 迎彩躬身点点头。 “行了,去吧,不要因为伺候了相公一次就忘了自己的本职工作。” 迎彩道:“奴婢不敢。” 沈玉珍摆摆手,让她去了。 等躺到床上,发现胡谦还未睡着,问道:“相公是如何打算的?” 胡谦道:“娘子说什么?” “迎彩啊。” “先看看再说,若是她恃宠骄横,那就赶出府好了。” 沈玉珍摇摇头,侧身贴在他胸口上,“既然已经收了,怎么好就随便赶出府。 想想迎彩也是可怜人,听说她爹爹也死了。 若是赶出去,她能落个什么下场。” 胡谦道:“还是娘子心善啊。” 沈玉珍道:“作为女人,妾身也想独占相公的宠爱,但是作为胡家的媳妇,妾身却不能如此,否则便是一个妒妇。 既有失礼法,又有辱胡家门楣。 妾身已经不能为胡家开枝散叶,若还处处阻拦相公,就算相公能容得下我,妾身也容不下自己。” 胡谦双手环住她的玉背,紧紧搂在怀里,“得妻如此,相公这辈子还有什么可求的呢。 不过有一点相公可以向你保证,你一定会有孩子的。” 沈玉珍以为胡谦是在安慰她,也并太放在心上,只柔声道:“多谢相公宽慰。” 胡谦见她红唇欲滴,忍不住吻了上去。 一夜缠绵,不必多言。 翌日,胡谦到县衙点卯,断了两个家长里短的案子后,回到家中。 他把薛柠霜、荣宁儿两人叫到跟前,又把马守备的骨灰请出来。 胡谦本想把马守备的骨灰葬在马家祖坟,但薛柠霜两人都觉得家里出事之后,族中无一人伸手援助,所以不愿葬在那里。 商议了一会之后,决定供在明心寺。 一来山清水秀,二来受佛法普度,早登极乐。 胡谦本来说自己和胡九去就行,但薛柠霜和荣宁儿执意要送爹爹一程。 于是各自化妆成男子模样,戴上帽子,换上长袍,跟着胡谦到了明心寺。 一众禅师听说是胡谦的亲人,便给选了个上好的位置。 胡谦先是捐了二百两银子香火钱,又给马大人烧了三炷香,这才准备离开。 正要走时,忽见孔雪笠从山下跑过来,见了胡谦,立即叫道:“敬恭,救命啊!” 胡谦一愣,上前道:“出了什么事了?” 孔雪笠气喘吁吁道:“昨晚小倩妹妹托梦给我,哭泣着说有个青面鬼要杀她,让我赶紧救她! 我赶紧过来看了,发现小倩的骨灰坛下果然有泪痕。 但是那青面鬼是什么样的,该如何对付,我真是一点头绪都没有,所以还请敬恭兄设法救她。” 胡谦疑惑道:“这里是佛门重地,怎么会有……” 话说了一半,便没有继续往下说了。 若说此地不可能有鬼,那小倩该如何解释。 想来这明心寺的和尚法力孱弱,无法驱鬼辟邪,所以才会出现这种情况。 于是开口道:“不如把小倩的骨灰移到皇甫老族长那边,这样那青面鬼该不敢去了。” 孔雪笠摇头道:“不行,来之前我就问过老族长了,他说这青面鬼是绿头鬼王手下第一悍将,比之前的蛇妖还要厉害,皇甫一族根本不是对手。” “这么厉害……” 孔雪笠见他犹豫,忽地跪地道:“敬恭,求求你了,小倩是我表妹,我如何能眼看着她受苦。” 胡谦赶紧把他扶了起来,“这样,你先把她骨灰带回去,今晚我去看看。” 孔雪笠道:“如此就多谢敬恭兄了。” 回去的路上,薛柠霜担忧道:“这小倩是什么人?难道是……” 胡谦道:“是聂长风大人的女儿,之前不知怎么病死了。” 荣宁儿道:“没错,就是金陵四大美人之一的聂小倩。 “四达人美人三个跟了相公,若是这小倩还活着,妾身一定帮相公得到她。” 薛柠霜道:“听说她也是饱读诗书的女子,只可惜无缘一见。” 傍晚时分,胡谦先是和沈玉珍交代了一下,然后出了城,不多时便到了陈志邦旧宅。 皇甫老族长等自然不敢怠慢,将珍藏的美酒拿出来献给胡谦。 狐仙一族没有凡人的许多规矩,不管还是男性还是女性,尽皆过来向胡谦敬酒。 这其中也包括孔雪笠的娘子松娘。 未多时,孔雪笠把小倩的骨灰坛抱了出来。 皇甫一族见了,立即面色微变。 胡谦好奇道:“看起来各位对鬼物十分敏感?” 皇甫老族长道:“不瞒大人说,我们一族修炼的是偏阳性的法术,对于此等阴寒之物十分排斥,所以……” 胡谦点点头,见坛中一团寒气,隐隐成了轮廓,依稀能看出来小倩的样子。 坛中小倩见胡谦似乎看见自己,不由一惊,忽地动了一下。 胡谦朝她笑了笑,正待说话,堂中忽地阴风大作,接着便有一个青面獠牙的鬼物冒了出来。 “嘿嘿……” 那鬼物虽只显出半截身子,却只有一丈高,脖子上挂着一串骷髅头串起来的珠子,两只血红的眼睛像是铜锤一般,目光所到之处,众人皆吓得连连后退。 “聂小倩,别以为躲到这里就行了!快给我滚出来!” 说着便伸出爪子要去打破骨灰坛。 便在此时,忽有一柄长剑伸出,挡在骨灰坛上。 那爪子一撞,立即被弹了出去。 青面鬼一愣,“什么人!竟敢挡你老爷!” 胡谦道:“你又是什么鬼!竟敢行凶害人!” 青面鬼哈哈大笑,“小子!你给老爷听好了!老爷我是绿头鬼王手下第一战将,青面鬼是也!” 胡谦疑惑道:“第一战将?就这?劝你还是回去吧,把那个什么绿帽子鬼王叫来!” 青面鬼喝道:“口出狂言!我家大王乃是黑蝙蝠尸修成的鬼王!法力通天!若是来了!根本不消动手,单单吹口气,这屋中有一个算一个,全都会化成脓水!” 皇甫老族长听了,一个个面露苦色。 皇甫静道:“胡大人,要不然再和他商议商议,看看有没有更好的办法,那绿头鬼王十分厉害,乃是这一带鬼物中的霸主。” 老族长道:“没错,老朽之前也曾见过一次的,那一身黑光极是厉害,根本没人能与之抗衡。” 胡谦一愣,“黑光?蝙蝠?” 立即想到寻找树妖本体时,那个被自己一剑斩杀的了蝙蝠…… 第188章 快请娇娜来 正堂之中,见皇甫老族长等吓得不知所措,青面鬼又狂笑道:“多说无益,给我死来!” 说着便伸手往胡谦身上抓来。 胡谦有心要试试斩妖神通的效果,袖中龙渊剑忽地飞出,顷刻间白光一闪,便将青面鬼的双手砍下。 还未挥出第二下,青面鬼若隐若现的身体忽地整个显现出来,片刻间又化作一滩血水。 皇甫老族长等虽早知胡谦神通厉害,却也完全想不到会是这么个厉害法。 愣了一下,皇甫齐道:“这样杀了他,万一那绿头鬼王找上来,岂不是……” 胡谦摆摆手,“那绿头鬼王之前就被我斩杀,不必担心。” 几人又都是一惊,一时间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看到松娘,胡谦忽地想到沈玉珍,问道:“娇娜在吗?” 皇甫齐道:“姑姑家传来书信,说是昆池之王的公子要纳娇娜妹妹为妾,娇娜妹妹为避祸端,这时已经逃了。” “逃到什么地方去了?” “这个……她本来说想去大人府上避一避,又怕给大人惹上祸端,所以便在城中租了一处院子。 料想那昆池之王胆子再大,也不敢在人世间为祸。” 胡谦一愣,“这个昆池之王是什么鬼怪?” 皇甫老族长道:“倒也不是什么鬼怪,而是本地的一方神灵,专管昆池之水。” “神仙?既然是神仙怎么还干出这样的事情?” “说是神仙,其实本来也是妖物修炼得道,受了神籍,即便欺压其余妖物,也根本不会有人管的。” 胡谦点点头,“娇娜若是回来,告诉她只管去寻我便是,我正好有一桩疑难想请她帮忙。” 正要起身,皇甫老族长道:“大人,这骨灰坛……” 孔雪笠为难道:“我这段时间囊中羞涩,要不就请大人暂为保管,等得了空,我再给她寻一处好地方。” 胡谦道:“那好吧。” 进宅院前,胡谦先对小倩道:“我这家中有辟邪的金符,因此你无法过去,现在将役灵符贴在你身上,还望见谅。” 小倩虽有人形,暂时还不能说话,只是点点头。 回到家中时,沈玉珍已经等了多时了,见胡谦手中拿着骨灰坛,惊讶道:“相公,这是何物?” 胡谦并未立即解释,而是先将小倩的骨灰放在厢房,然后把沈玉珍几人叫齐,说明窦子明、白头和小倩的存在。 至于马巡抚婢女的尸体,虽也被他收好,不过那是在县衙。 沈玉珍几人早就知道胡谦不凡,尤其荣宁儿还曾被胡谦招过魂,所以也没有太过惊讶,倒是楚楚和冯姐吓得张大了嘴巴。 停了一会后,胡谦仍旧到沈玉珍屋中安歇,想到娇娜的事,高兴地对沈玉珍道:“明心寺后面的山上有一家狐仙,其中有一位叫娇娜的,极通医理,听说连生育之病也有心得,等请她给你看看,说不定就会有孩子的。” 沈玉珍一下坐了起来,激动道:“这是真的吗?” “当然,毕竟是狐仙,手段自然比普通郎中要高多。” 沈玉珍已经欢喜得有点发晕了,眼看着阿绣和鹿宦娘有了孩子,而她作为胡谦的正妻,当家大妇,却一直无所出,若说心中不难受,那只能是骗人的。 “那娇娜现在在何处?什么时候能来?咱们是不是得好好准备一下?” 她激动得一连问了好几个问题,开心得像是得了糖果的孩子。 胡谦道:“这却是一桩难事。” 接着又把娇娜的遭遇说了。 沈玉珍一听,立即面露失望之色。 胡谦将她搂在怀里,安慰道:“不用担心。” 说着喊了一句,“白头何在?” 白头立即窜了出来,“老爷,有什么吩咐。” “去查查城中是不是住进一位狐女。” 白头道:“可是叫娇娜吗?” 胡谦一愣,“你是如何知道的?” 白头道:“小的在城中收了几个老鼠头,每个老鼠头下面又有小老鼠,让它们每晚到城中菜市口下的洞里汇合。 小的把食物分给它们,让它们把身边大小事情报给小的,以便老爷随时调用。” 胡谦赞叹道:“好!这份功劳先给你记下了,等你化成人形,再赏给你。 等会去找胡九,让他给你准备些吃的。 对了,那娇娜现在住在哪里?” “就在城东,吴寡妇的厢房里。” “好!办得好!” “谢老爷夸奖!” 见白头离开,胡谦忍不住笑道:“一个人的力量终究是有限的,若是让我自己去找,不知还得找到什么时候呢。” 沈玉珍道:“那妾身明天去看看吧。” 胡谦道:“不可,让小环去把她请过来。 好像也不行,宅子里到处都是金符,她进不来的。” 沈玉珍道:“妾身带着小环去看看就行,不必那么麻烦的。” 胡谦轻抚她的秀发,“马巡抚一案,死得虽是他们,但我总觉得像是冲我来的,所以这段时间还是不要随便外出。 明天还是我先去见见她,问问她的意思。” 沈玉珍使劲贴着胡谦,“妾身一切都听相公的。” 一夜缠绵,不必详述。 天亮的时候,胡谦才到县衙,就见有一妇人来报案,说是自家的相公被算命的杀了。 胡谦一愣,又是算命的? 细问之下,才知道原来妇人的相公是卖肉的张屠户。 昨天中午,张屠户的肉摊上的肉全被一个大户买了去,张屠户很高兴,就喝了不少酒,回家时遇到一个朋友赵四正在挂摊上算命。 张屠户上前对赵四说:“这家伙来我们这好几天了,没看到有几个找他算卦的,必是不灵。别算了,到我家再喝几杯!” 算命先生很不高兴,看了他一眼,冷笑说:“这位官人印堂发暗,自身难保,还在替别人打算。” 张屠户也生气了,仗着是本地人,一下掀翻了挂摊。 先生并没发火,只是自语道:“三天之内,性命难保!” 张屠上前要打,被赵四拉开。 他回到家后,心里也隐隐不安,于是对妇人说了这件事,然后让她再炒两个菜,直喝到傍晚,倒头睡去。 今天清晨,妇人见张屠户一直没起床,就去叫他,谁知他真的死了。 妇人吓得魂不附体,哭了一会之后,才想起来来报官。 第189章 擒柳二 胡谦立即带着仵作和衙役去了张屠户家,查验尸体之后,仵作却是根本没发现任何伤口。 别说伤口,张屠户身上连一丝伤痕也没有。 张屠户家的门窗好好的,妇人和邻居都说没听到什么动静。 胡谦又仔细问了张屠户昨天做了什么,妇人也都如实作答,看她神色,确实不像作伪。 “王十三,把那算命的带回衙门问话。” 他吩咐一句,然后立即回答衙门,等了一会,算命的就被带来了。 “草民翟思源叩见大人。” 胡谦道:“翟思源,你可知罪!” “草民无罪啊!” “本官问你,那张屠户可是你用妖术杀的!” “大人,草民根本没有杀人。” 问来问去,翟思源说:“小人学艺不精,无法在一个地方立足,因此各地游走。 昨日被那屠户欺负,不敢动武,只好言语上让他晦气几天。 没想到真的死了,小人连算卦都不准,更别说会妖术,实在是冤枉啊!” 胡谦也不多说,直接使用魇祷神通。 结果这个算命的说的全是真的。 即使是这样,胡谦还是没有立即放他离开,而是先收监,之后再行处理。 他正想着再把那妇人传到堂上审问时,忽有一衙役跑了进来道:“老爷,外面有个自称是柳大人的家仆的,说是有急事要见你。” 胡谦奇怪道:“柳巡检?带进来。” 来人慌里慌张,见到胡谦,立即跪地叩头道:“大人,巡检司的兵丁造反,擒住了柳大人,现正往衙门而来。” 胡谦一愣,“他们要做什么?” “他们说夏侯大人死于燕赤霞之手,而大人与燕赤霞有旧,不愿将其绳之以法,所以要来找大人要个说法。” 胡谦奇怪道:“谁说夏侯大人是死于燕赤霞之手的? 对了,柳大人现在怎么样?” “被他们扣押在府中,暂时没有性命之忧。” 正说着,外面一阵脚步,立即有喧闹之声传来。 “我们要见胡大人!” 胡谦喝道:“这些家伙是吃饱了撑的吗!” 正要迈步出去时,忽觉有些不对。 全身上下没有一丝伤痕的张屠户、突然聚众闹事的巡检司士兵…… 联想起马巡抚的死,他立即摆手道:“来人,先把这仆人拿下,关进大牢。” 王十三一愣,见胡谦脸色不善,立即让人把仆人押了下去。 接着,胡谦直接回到后方,拍了隐身符,纵身往宅院而去。 到了宅院,见四处平安无事,这才放下心,正待取下隐身符,忽见一人闯了进来,长剑挥动,便将门栓斩断,“砰”的一脚,直接踹门而入。 胡谦一见,立即吓了一跳,来的不是别人,竟然是巡检司的柳二。 宅院内的金符虽能辟邪,却对凡人无效。 看他剑术,想来那杀害马巡抚的人就是他了。 听到响动,前院的大柱立即出房门来看,见来者不善,立即抄起棍棒,正要问,柳二已经飞身一剑刺来。 胡谦袖中龙渊剑忽地扫出,即可将他挡下。 柳二见四处无人,不由暗暗心惊,正奇怪时,见胡谦缓缓显现出来,更是骇然失色。 这时听到动静的沈玉珍等人自后院来看,见胡谦在,皆是松了口气。 胡谦道:“大柱,立即去衙门报官,就说有贼人闯入。” 大柱听了,赶紧夺门跑了出去。 柳二正要出手,胡谦抢先喝道:“别动!凭你剑术再高,也不可能是我的对手!这个你应该是知道的。” “哼!看来前面那些伎俩没能骗过你。” “你说张屠户和巡检司的士兵吗?说实话,我差点上了你的当! 不过既然已经到了这个地步,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只是,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这个你不须知道!” “我会有办法让你开口的!玉珍,你们回后院去!” 沈玉珍等立即关上后院的门,匆匆退去了。 胡谦又道:“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是自己说,还是让我帮你。” 柳二道:“莫要口出狂言!就算你的剑术比夏侯锦高,也见得就稳赢我!我……” 他正要再说,胡谦龙渊剑已经扫出一道白光,顷刻间就听“唰”的一下,直接斩断他的手腕,连带手中长剑应声落地。 为防他伤人或者自杀,胡谦又挑断他手筋脚筋,让二柱找了块布塞到他的嘴里,又寻了麻绳将他捆了个结结实实。 等衙役敢来,胡谦带着一众人回到县衙门口时,原本还在闹事的士兵立即怔住了。 胡谦喊道:“柳二私通土匪,杀害马巡抚等一百多人,明日大堂问案! 你们身为巡检司士兵,若再闹事,本官必然秉公办事!” 说着袖口一伸,龙渊剑忽地飞射而去,明晃晃停在半空,剑光森然,甚是骇人。 众人一见,立即心头一凛,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见有一人退去,其余人也都跟着离开。 胡谦又道:“明日审理柳二杀人一案,若是谁有疑惑,尽可过来听审。” 于是让人把柳二关进大牢,又命人寸步不离地看着,免得他出了什么意外。 县丞贺磊等听说胡谦抓了柳二,一个个皆是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胡谦却没空理会他们,只说明天开堂便知,又交代徐丰年几句,让他好好看住柳二,这才赶紧回到宅院。 胡九已经找了泥瓦匠人在修理大门了,见了胡谦,赶紧见礼。 胡谦皱了皱眉头。 金符虽是厉害,终究不能对付柳二这等武艺高强的凡人。 若是晚上,窦子平应该也可以对付柳二,但白天的话,就不太行了。 白头虽也通灵,但是没什么法力,更没有…… 想到这里,他忽地想起娇娜来。 那日她与蛇妖斗法时,手段也算厉害,若是有她帮忙,沈玉珍等人的平安自是没有问题。 正在想着,胡九忽地跑到跟前,说是有一位自称昆池七公子的年轻人求见。 胡谦一愣,这不是那昆池之王的儿子嘛! 随即招手让胡九去请。 不过时,就有一位风度翩翩的公子走了进来。 双方见礼之后,胡谦请他到了客厅,问道:“不知公子此来,是有什么事情吗?” 那公子哈哈一笑,“特来求娶府上禄儿姑娘……” 第190章 大补之物 胡谦一愣。 上次皇甫老族长不是说什么昆池之王的公子要纳娇娜为妾,原来不是这家伙吗? “敢问公子,听说昆池之王有位公子要纳娇娜为妾,那是……” “那正是在下。” 胡谦道:“既然要纳娇娜为妾,怎么又来娶我家禄儿。” “大人见谅,皆因父王病重,言称哪个儿子的子嗣最多,便将王位传给哪个儿子,所以我们兄弟这才……” 胡谦点点头,“如此的话,公子请回吧,禄儿乃是本官贴身婢女,年纪又小,暂时不会嫁人的。” “那也不打紧,本公子就喜欢年纪小的。 而且,听说大人府上美女众多,就少了一个半个,也无碍的。” 胡谦道:“公子还真是会替别人想。 公子,不知你可曾听说过我胡谦的名号吗?” “那倒不曾听过。” 胡谦摇摇头,袖中龙渊剑忽地飞出,“唰”的一下将七公子的头颅斩断,不到片刻,化作一只白玉般的蟾蜍。 看来这所谓的昆池之王应该也是白玉蟾蜍成精,只不过有了神籍,便不能算作妖怪之流。 “白头何在!” “老爷。” “这蟾蜍肉要不要,大补的。” “多谢老爷。” 一直在宅院中待到晚上,胡谦这才按照白头提供的地址找了过去。 才到院中,忽听有个声音道:“娇娜,你也别怪为娘狠心,那昆池之王岂是好糊弄的,你若不嫁过去,咱们一家在昆池就无法生存,若是比武胜了还好说,若是输了,就被昆池之王杀了,也只能是白死。” 娇娜道:“可是我……根本没见过他…… 听说昆池之王的几位公子残忍薄情,凡是纳妾,一旦生了孩子,便会被转送手下,我就算是死,也不会去的。” “可是你若不去,死的就是你爹爹,为娘,你弟弟和妹妹,说不定连你舅舅皇甫家也会因此受牵连。” “我……” “行了,为娘也不逼你,去或不去,由你自己决定。” 说吧,便有一道白影从屋中跑了出去。 不一刻,屋中便传来娇娜的哭声。 胡谦心有不忍,敲门道:“娇娜。” “是谁?是胡大人吗?” 她开门见了胡谦,立即就要扑到胡谦怀里。 胡谦连连退后几步,指了指自己的身体,“不行,我的这个……太厉害,你承受不住。” 娇娜面上一红。 毕竟是狐女,一向不注重人类的繁文缛节,骨子里全然是率性、敢爱敢恨的血液,虽是误会了胡谦的意思,却也不甚在意,让过身体把胡谦请到屋中。 “大人是如何寻到这里的?” “我可是郭北县的知县,城中大小事情几乎没有我不知道的。” 娇娜一愣,“这么说大人知道了昆池七公子的事情了?” 胡谦道:“听老族长说了,刚才来得匆忙,无意间听到你们说话,又知晓了一部分。” 娇娜叹气道:“以大人的神通,要对付昆池之王必定不是难事,可他们毕竟是有神籍的,若是得罪了,只怕后患无穷。” 胡谦道:“这个无需担心,你且将家里人接到这里来,我自会帮你。” “多谢大人。” “不过,你得先答应我一件事才行。” 娇娜笑道:“大人尽管说就是,就算是以身相许,我也没问题的。” 胡谦道:“想请你帮忙看看我家娘子的病。” “好,请大人带路。” “不过我家宅院中有许多金符镇着,所以若要进去,须得用役灵符……” “役灵符?倒是听过这种符纸,是不是说我以后就大人的人了?” “这个……” 胡谦还未说完,娇娜高兴道:“昆池之王一再逼迫,山中又时常有蛇妖和青面鬼那等鬼怪害人,若是大人肯收留,自然再好不过。 只是怕给大人带来麻烦,毕竟那昆池之王……” 胡谦摇摇头,随即将手中役灵符拍在娇娜的身上。 娇娜身体一震,眼神立刻变了。 胡谦随即将她带到宅院,先是和沈玉珍等人见了,三更时分,正屋的卧室之中便只剩胡谦、沈玉珍、娇娜三人。 就连一向寸步不离的婢女小环都被沈玉珍赶了出去。 胡谦拍了拍沈玉珍的肩膀,“好了,也不用太紧张,娇娜不是外人。” 沈玉珍点点头,将自己的情况说了,又道:“若实在没办法也不妨事。” 娇娜道:“姐姐,容我把脉。” 说完请沈玉珍伸出手腕,仔细诊治。 沈玉珍不敢说话,时不时地看看胡谦,又看看面前这位天仙一般的小姑娘。 过了好一会,娇娜才又问道:“姐姐,月事可正常吗?” 沈玉珍面露羞色,点点头。 娇娜又问了几个问题,然后奇怪道:“姐姐身体无恙,想来应该不会没有孩子才对。” 说着,看了看沈玉珍的肚子,问道:“可否让妹妹摸摸姐姐的小腹。” 沈玉珍点点头,背过身去,解开自己的衣服。 娇娜道:“还是躺在床上吧,这样方便些。” 等沈玉珍躺好,她便伸手去摸,不一刻,皱着眉头道:“姐姐小腹微凉,想来内里寒冷,就算有胎儿也活不过一时三刻。” 沈玉珍又惊又怕,忽地哭了起来。 胡谦赶紧走过去,握住她的手道:“别急,娇娜既然这样说,想必是有办法的。” 娇娜道:“我们一族修炼的虽是阳性法术,但是法力微弱,就算我夜夜帮姐姐按揉小腹,但也只能起到辅助作用。 若想根治,需要用阳性药物医治,最好是食补,又不伤根本。” “阳性药物,这却到哪里去……” 正说着,忽地心头跳动,知道是白头有事,于是赶紧出了屋子。 白头见了,立即躬身道:“老爷,城中忽然来了好几只狐仙。” 胡谦点点头,知道大概是皇甫一家,或是娇娜家里来避难的。 正要摆手让白头下去,忽见其鼻孔里流出血来,问道:“你这是怎么回事?受伤了?” 白头道:“老爷赏赐的蟾蜍肉十分滋补,小的全身火热,时不时就有血流出来。” 胡谦一愣,这不正是沈玉珍所需要的食物嘛。 回到房中,见娇娜正要给沈玉珍揉着小腹。 两人本都是绝色美人,眼下这等动作,实在太过香艳。 第191章 把孩子抱其他房去 沈玉珍道:“相公,你去其他房中吧,妾身让娇娜妹妹帮忙温热小腹。” 胡谦点点头,“你们也早点休息。” 刚出门,见禄儿端着水盆急急忙忙往厢房去,他便跟在后面。 进到内间,见阿绣和禄儿正忙着给莲莲洗澡。 两人见胡谦进来,先是一愣,继而赶紧给胡谦见礼。 胡谦道:“不用多礼,赶紧给莲莲擦干身体,免得着凉。” 禄儿赶紧把莲莲抱起来,用干净的软布裹着擦干,又赶紧给她穿好衣服。 阿绣胡谦似乎没有要走的意思,心中欢喜无限,轻咳了一声道:“阿绣,把孩子抱到荣姨娘房里……” 禄儿应了一声,抱起孩子,缓步出去了。 胡谦道:“你这房中只有禄儿一人,确实有些忙不过来。” 阿绣给他沏了杯茶,又走到他身后,给他揉捏肩膀。 “多谢相公体谅,妾身觉得没什么不方便的。 之前杏儿也在的,等她回来就好了。” 胡谦点点头,拉着她坐到自己怀中,“这些日子,你在金陵受苦了。” 阿绣道:“妾身才不苦呢,玉珍姐姐才是苦呢。 又要操持这一大家子的,又时时刻刻想着相公。” 少顷,手探其怀,甚慰,念道:“你呢?可曾想着相公吗?” 绣面绯红,将头倚胡谦肩,侧头吻之。 不多时,房中便出来快活的声音。 第二天一早,胡谦洗漱时,面盆上飘出一层奶水。 想昨宵喷溅乳哺之形,不由心又一荡。 到了县衙,早有十几个巡检司的士兵围在那里。 他也不去理会,快步进到大堂。 徐丰年过来躬身道:“大人,柳二昨晚几次想自杀,都被在下拦住了。” 胡谦道:“好,把他带上来!” 没过一会,柳二就被架过来。 他的手脚全被绑着,嘴里也塞着布,披头散发,脸上全是泥渍,全然没了昨日的狠劲。 胡谦一拍惊堂木,“升堂!” 两侧的衙役立即喝道:“威武!” 巡检司的士兵差不多全到了,还有许多看热闹的乡民,也挤在里面。 胡谦道:“巡检司副巡检何在?” 随即有一个精壮的汉子走了进来,“大人,在下副巡检应小右。” 胡谦点点头,让人给他搬了一个凳子。 然后,他怒视柳二,喝道:“柳二,事到如今,劝你还是把实话说出来,免得再受皮肉之苦!” 柳二闭目不言。 胡谦走到他的面前,笑道:“本大人的神通你是知道,现在把你嘴里的布取下来,千万不要想着自杀,那只会白白浪费力气。” 说着,把柳二嘴里的布取了下来。 谁知柳二忽地一扭头,一口口水就吐了出来。 饶是近在咫尺,胡谦还是瞬间闪了过去,那口水直直落在了应小右的脸上,恼得他发作也不是,不发作也不是。 便在此时,柳二牙关禁闭,立即就要咬舌自尽。 胡谦摇了摇头,一拳打在他的肚子上,疼得他不受控制地吐出一口酸水。 “这又是何必呢?来人,在旁边架住他,若是只要他的嘴巴合上,就给他肚子上来一拳。” 王十三和另外一名衙役立即上前。 胡谦朝一众巡检司的人说道:“诸位弟兄,都看到了吧,如果柳二真有冤情,大可直接说出来,何必一心寻死。” 柳二道:“胡谦,成王败寇,你还是赶紧杀了我吧!” 胡谦道:“杀你易如反掌,但是你得先把杀马巡抚和张屠户的事情说出来。” 柳二道:“我不知道!” 胡谦点点头,“好!想必你还不清楚本官的手段!就算你不说,本官也有办法让你说!” 说着令签一抛,“重打三十!” 王十三立即将布塞到柳二口中,然后用水火棍将他压在地上,后面的衙役立即一下一下打了起来。 三十棍过后,柳二便软了许多,若不是王十三等人架着,他自己是绝对站不起来的。 然而再问之后,他仍是一句话不说。 胡谦无奈地摇摇头,喝道:“传柳二府中高大山。” 随即便有衙役把一个仆人押了进来。 “跪下!” 胡谦喝道:“高大山,把你那日和本官说的话,原原本本再说一遍!” 高大人看着旁边的柳二,支支吾吾道:“这个……” 胡谦令签一抛,“重打二十!” 一顿水火棍之后,高大山便老实了,“大人,别……打了,小人招了。” “说!” “那天老爷把我叫去,让我去到县衙找知县老爷你,说……” “说什么!” “说巡检司的人闹事,要为死去的夏侯大人讨说法,柳大人被他们扣押了……” “这些话都是柳二让你说的?” “是的。” “当时柳二在什么地方?” “小人不知。” “传大柱二柱!” 大柱二柱立即到了堂上,跪地道:“少爷。” 胡谦道:“这是本官宅院的仆人大柱二柱。 你们说说,那天在宅院中发生的事情。” “那天小人在门房里收拾东西,忽然听到响动,出来的时候,见这柳二提着剑斩断了门栓,闯了进来。 小人以为是歹人,于是抄起棍棒迎敌,接着他又要来杀我,幸亏少爷及时赶到,将他制住。” 胡谦点点头,又问应小右,“应大人,巡检司的士兵到底为什么会到衙门闹事?” 应小右赶紧起身,“当日下官奉命外出,回来的时候,听说士兵中传言…… 传言大人包庇燕赤霞,所以他们才会……” “那这个传言是从何而起的?应大人,你是听谁说的。” “这个……下官是听属下李二狗说的。” “李二狗呢,你是听谁说的?” 胡谦一个个追查下去,最后一人道:“属下是听柳大人说的…… 他还说要为夏侯大人报仇……” 胡谦随即转向柳二,“柳二,真相大白,你还有什么话说!” 柳二仍是高昂着脖子,一句话也不肯说。 胡谦扔下令签,“重打二十!” 乱棍之下,柳二渐渐没了之前的气势。 胡谦见差不多了,走到他的面前,喝道:“柳二!看着我! 为何杀害马巡抚!” 柳二若是精神还在,或许还能抵抗胡谦的魇祷神通,但此刻只剩半口气,便什么都说出来了。 第192章 昆池之王的比试 原来这厮竟是王升东的人,之前见王升东被杀,一直隐忍不发,默默寻找机会。 之所以杀马巡抚也不过是为了给胡谦制造麻烦。 他煽动巡检司的人闹事,又用钢钉钉入张屠户的天灵盖,以为可以绊住胡谦,然后去杀胡谦的妻小。 谁知被胡谦识破,以至于功亏一篑。 趁他还未醒来,徐丰年取了他的手印,然后将案卷给胡谦看了。 胡谦朝应小右等人道:“柳二为给王升东报仇,残害马巡抚一百多人,煽动巡检司闹事,杀害张屠户。 应大人,你这边可有什么话说?” 应小右道:“大人断案如神,柳二罪在不赦,大人只管秉公办理就是。” 胡谦点点头,“判处柳二斩立决,报刑部审核。” 至于巡检司的巡检一职是不是由应小右来补,那就不是他操心的了。 回到家中,沈玉珍正和阿绣几人坐着说话,见胡谦进来,尽皆起身见礼。 胡谦道:“说什么呢?这么高兴。” 沈玉珍道:“柠霜说是要出诗集,要妾身等也作几首,又说要取笔名,大家正想着呢。” “想好了吗?” “笔名倒是想了几个,只是不知道成不成。” “说来听听。” 沈玉珍望了薛柠霜几人一眼,笑道:“那就从妾身开始吧,妾身是‘居礼隐士’。” 见阿绣不说话,荣宁儿道:“妾身是‘浪子游侠’”。 鹿宦娘道:“妾身的笔名是‘知音老人’。” 楚楚道:“妾身的是‘莫愁’。” 薛柠霜道:“妾身的是‘诗酒书生’。” 胡谦一一点头,见阿绣默不作声,问道:“阿绣,你的笔名是什么?” 阿绣道:“相公,妾身就算了,妾身字都认不了多少呢,根本不成的。” “让你去个笔名,又没说非得作诗。” 阿绣犹豫了一下道:“要不就叫莲莲吧。” 胡谦道:“也好,让莲莲也沾沾诗才之气。” 然后又望着薛柠霜道:“既然是你起的头,现在可有好的呢?” 薛柠霜道:“相公不取个笔名吗?” 胡谦道:“嗯…… 娘子,你帮我取一个吧。” 沈玉珍点点头道:“不如就叫‘才子良人’吧。” 话音一落,众女尽皆笑了。 “姐姐,这是你的心声吧。” “不许取笑。” 胡谦点点头,“娘子取什么就是什么,以后我的笔名就叫才子良人了。” 他叫娇娜坐在一边,又道:“不如娇娜也取一个。” 娇娜道:“我就算了,我根本不通诗文的。” 笔名既定,薛柠霜便提议每个人都需要半个月内拿出一首诗来。 至于胡谦的,则直接用了《青玉案元夕》和上次做的《望江南》两首。 前者直接用了胡谦的名字,后者则是用了胡谦笔名。 以胡谦对沈玉珍几人的了解,本以为最先拿出来的会是沈玉珍或是薛柠霜,没想到先拿出来的却是鹿宦娘。 沈玉珍几人一见,立即呆住了。 只见上面写的是: 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度。 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忍顾鹊桥归路。 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沈玉珍道:“这一首一出,只怕我们再拿不出更好的了。” 薛柠霜道:“姐姐音律造诣已如此深厚,想不到这诗词也是如此出众。 这等意境,只怕写情爱的,再难超越这个了。” 荣宁儿道:“没有名字吗?” 鹿宦娘一愣,这首是胡谦写的,她哪里知道什么名字,所以笑道:“请相公赐个名字吧。” 胡谦心知肚明,笑道:“不如就叫《鹊桥仙》吧。” 薛柠霜道:“好,好名字! 嗯,这一首若不收进诗集了,那可真是暴殄天物了。” 沈玉珍似乎是看出了些许端倪,不过却不说破,只是笑着。 到了晚上,楚楚正和冯姐琢磨着这诗词该怎么写的时候,胡谦忽地进来。 楚楚虽是满心高兴,脸上仍是微带愁容,赶紧让冯姐准备酒菜。 胡谦正好也觉得有些饿,便未阻拦,见楚楚正抱着本书,不由笑道:“怎么,在这里现学现做吗?” 楚楚道:“相公见笑了,要是让妾身弹琴唱曲,那倒是没什么问题,可是这作诗……” 胡谦道:“既然如此,就不必强迫自己了。” “可若是姐姐们都有了,独独妾身没有,会不会显得不合群,也许会薄了姐姐们的面子,那就是不好了。 所以妾身想,就先做一首,也算是交差了。” 胡谦笑道:“你这是想多了。” 说着拍了拍自己的腿。 楚楚先是一羞,继而乖巧地坐了上去。 “这看的什么书?” “从玉珍姐姐那里借来的,到现在也没看出个头绪。” 两人说笑时,冯姐端了两个小菜、一壶酒走了进来。 “也好,相公帮你推敲推敲,看看可有什么好的。” 然,酒上涌,未几出一,遂亲上矣。 未到床沿,衣尽褪。 火热神魂紧贴着,亦不觉冷。 缠绵许久,拥着睡了。 天蒙蒙亮时,忽听门外一人道:“大人,你起了吗?” 冯姐赶紧出门去,片刻回来,站在外间道:“少爷,是娇娜姑娘,说是有急事找你。” 胡谦应了一声,赶紧从床上起来。 到了门外,娇娜立即道:“大人,不好了,他们抓了我爹娘和弟弟,要我赶紧去昆池。” 胡谦一边被楚楚和楚楚伺候着穿衣,一边问道:“是那昆池之王动的手?” 娇娜脸上满是焦急之色,“是的。” 胡谦道:“别急,我陪你去。” 于是和沈玉珍几人交代了一下,又让窦子平仔细护院,然后到衙门和徐丰年说了一下。 他想了想,先是带着娇娜去到陈家旧宅,想从皇甫老族长这里了解一些情况。 然而到了地方,却发现宅子空无一人,别说皇甫一家,就连孔雪笠也不见了踪影。 娇娜道:“他们必然也被昆池之王抓去了。” 胡谦道:“这昆池之王抓这么多人做什么?” 娇娜道:“昆池之王掌管昆池附近水域,但凡妖怪,必须臣服,否则便不许喝这附近的水。” “只是臣服的话,似乎也没什么难处?” “昆池之王每三年会从一众妖怪中选出七个法力最弱的当做奴仆,一旦被选中,就再也逃不掉了。” “这个怎么选?” “上台比试。” 第193章 有本事你去追 金秋十月,丹桂飘香。 层层落叶之上,胡谦和娇娜快步往昆池而去。 虽是秋季,这里并没有十分凉快,而且越往前走,越是燥热。 胡谦道:“上台比试,总该不是比斗吧。” “不是,昆池中有有一大铁牛,各人上前用法力把铁牛托起,举得越高,名次越好。 最低的七人就会被昆池之王抓为奴仆。” 胡谦点点头,“倒也不是什么难事。” 娇娜摇摇头,“那铁牛是实心的,奇重无比,就算是老族长也只是托起一尺。” “前来比试的都是什么人?” “皆是在昆池附近修行的妖怪。” “所以只要不在最后七位,那昆池之王就会放过你爹娘和弟弟吗?” “应该是没问题的。” “树妖没死的时候,会不会过去。” “不会,昆池之王根本不敢招惹树妖的。” 行了一个时辰,胡谦便看到形形色色的妖怪往山顶聚集。 待上到昆池边,放眼望去足有上百个之多。 不过想想也就释然,单单皇甫老族长一家就有许多,再加上娇娜一家,狐仙家族不下二十个。 更何况其他家族的。 昆池边上有一处大青石,来到此地的妖怪们全都聚集在青石旁边。 青石之上,七个身着华服的男子傲然坐在上方。 胡谦好奇地看过去,见那七人长得十分怪异。 个头超出常人许多,身材上短下长,上肥下瘦,中间一位老者眼睛向外鼓着,褐黄色的眼球上镶嵌着椭圆形的黑色瞳仁,浑身散发着阴凉之气。 他定睛细看,其本体是一只硕大的黑色蟾蜍,想来应该就是那所谓的昆池之王了。 这家伙既入神籍,也算是属于天庭管制,若是轻易杀了,只怕有些不妥。 正想着,忽听旁边一个声音道:“这不是娇娜姑娘吗?” 胡谦转头望去,见是一个身材惹火的女子,身上只穿一件薄纱,春光若隐若现,惹人遐想。 “我当是谁在此聒噪,原来是马二姐。” “娇娜妹妹,大人都说你和皇甫家这次必输无疑,那七人正好从你两家出,也不用给大家添麻烦了,你说是吧。” 胡谦看了她一眼,又四处看了看,果见许多人都望着娇娜。 “娇娜妹妹,你就直接认领下来吧。” “皇甫一族必败无疑,还比什么。” “在下家中新得一房娇妾,还等着回家享用呢。” 娇娜气得说不出话来,胡谦低声道:“别急,先看看你爹娘在什么地方再说。” 又等了一会,皇甫老族长和皇甫静、皇甫齐也到了。 三人一看道娇娜,立即就是一惊。 “你还来这里干什么?” 娇娜道:“他们抓了爹娘和弟弟,我不能不来。” 皇甫一家只是叹气,忽见后面的胡谦,大惊道:“大人怎么也来了。” “特来帮娇娜救人。” “大人神通虽是厉害,可是那昆池之王手中有一宝物,只要打出,我等妖物便不能动弹,根本不能与之对抗。” 胡谦道:“那倒是没什么。” 正说着,上方七人中的一人高声道:“今天召集大家来主要为了比试法力。 但是在那之前,还有一桩事情要先解决…… 就是七弟赖辛被娇娜杀害的事情!” 众人尽皆一愣,有些难以置信地望着娇娜。 皇甫家的三人也满是惊骇之色。 “娇娜,这事可是真的?” 娇娜已经从胡谦那里得知此事,既然人是胡谦杀的,和她杀的也没什么区别,当即点点头。 皇甫老族长道:“这…… 昆池之王乃是在籍的神官,咱们就是躲着还来不及,你为什么要…… 等等,凭你的法力,似乎根本杀不了赖辛才对。” 上方那人又喊道:“上天有好生之德!命我父管理昆池一众妖怪,而不是直接杀了你们! 可是娇娜不但不思报恩,反而违背天命,杀害我弟赖辛! 你们说,这等妖女,该怎么处置!” 下方一众妖怪均是大喊道:“杀了她!” 那人忽地瞪着娇娜道:“娇娜,姑且念你年幼,若是肯为我几位弟弟做妾,或可免你一死,若是执迷不悟,定斩杀不饶。” 娇娜低声道:“大人,娇娜不该连累你,这就去了。” 胡谦道:“老实呆着。” 娇娜完全无法生出违背的意愿,只能静静站着。 上方那人见她不动,喝道:“既然找死!就别怪我了!” 说着忽地飞身跃下,手中大刀一挥,立即朝娇娜砍来。 便在此时,胡谦袖中龙渊剑一动,立即有一道白光扫了出去。 来人连人带刀,顷刻间断做两截,重重摔在地上。 众人见了,满目皆是骇然之色。 胡谦也不废话,纵身一跃,到了高台,“交出娇娜家人,此事就此罢休,如若不然,刚才那人就是下场。” 一人喝道:“狂徒!怎么敢如此放肆……啊!” 话音未落,已经被胡谦斩作两段。 “还要再重复吗?” 此刻不仅昆池之王面露骇然之色,下方的一众妖怪也惊得目瞪口呆。 先前挑衅的马二姐面色惨白,恨不得马上逃离此处。 昆池之王道:“阁下好像不是妖物,请问尊姓大名。” 胡谦道:“不用打听,免得心里落下病,只管将人放出来就是。” 昆池之王点点头,摆手让人把娇娜的爹娘和弟弟放了出来。 胡谦道:“就此告辞。”随即密令娇娜把先前地上的尸体捡走一块。 昆池之王不敢阻拦,等胡谦等人走得远时,这才叹气道:“这人神通竟然如此厉害,之前从未听说过。” 一人道:“父王为什么不用法宝?” “这等神通,即便用法宝可能也是无用,反而会激怒他,到时候你我皆会性命不保。” “那就让他这样轻易逃走了?” “要不你去追?” “父王说笑了,孩儿唯父王马首是瞻。” 回到陈家旧宅,娇娜一家先是谢了胡谦,然后才又各自散去。 胡谦问了孔雪笠的事,皇甫齐说他带着松娘到城中避祸了。 皇甫老族长随即又道:“如今可是把昆池之王得罪死了,若是他来报复……” 胡谦道:“只管跟我说就是。” 众人这才放下心来。 回到宅院,胡谦立即让艳春把蟾蜍肉炖汤,等会给沈玉珍喝了。 汤还未好,胡九过来说是有位吴庆喜公子来访,请胡谦去喝酒。 第194章 别打歪主意 “吴庆喜?” 胡谦随即想到刚来郭北县的时候那个站在孔雪笠旁边的黑面书生。 这家伙面黑心更色,当时胡谦虽想教训他,但碍于第一次见面,也就没下手。 念及此,他对胡九道:“让他等一会,我换件衣服。” 听说胡谦要去赴宴,沈玉珍赶紧给他准备衣服。 虽过了中秋,但天气依旧有些热。 沈玉珍说白天热,晚上可是会很冷,所以让胡谦带了杭缎的长衫,等热的时候穿上。 胡谦应了一声,到门前时,见吴庆喜正站在马车旁,见到胡谦,立即躬身道:“胡大人,上次一别,许久也没能再见面,今天特来请大人过府相叙。” 胡谦道:“吴公子只请我一人吗?” 吴庆喜道:“还有伯言兄。 实际上伯言兄现在在舍下小住。” 胡谦点点头,上了马车。 看这样子,应该是孔雪笠在吴庆喜家避祸,邀请胡谦赴宴主要也应该是孔雪笠的意思。 两人在马车上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不多时到了吴家。 孔雪笠已经在等着了,见胡谦两人进来,立即笑道:“敬恭兄,三番两次的叨扰,在下实在过意不去啊。” 胡谦道:“伯言客气了。” 吴庆喜一边请两人坐下,一边道:“今天虽不是中秋佳节,但有两位在,喜悦之情更胜佳节,请满饮此杯。” 说着举杯朝胡谦两人示意,然后一口饮尽。 胡谦心头一动,刚开始就来劝酒,这家伙到底安得什么心。 酒过三巡,胡谦问道:“前次去找你,老族长说是到城中来了,我还想着哪天能寻你喝酒呢。” 孔雪笠道:“说来实在惭愧,我既已娶妻,然而还是身无分文,之后的生活依旧无法保障,实在愧对松娘。” 胡谦道:“松娘呢?” 吴庆喜道:“在厢房,贱内陪着她呢。” 胡谦点点头,“上次我和你说的那件事,你若有意,明天便可到县衙来。” 孔雪笠端起酒杯站起身,“小倩的事情就已经麻烦敬恭兄许多了,松娘家的事情也多亏敬恭兄才能解决,大恩大德,小弟实在难以报答。” 说着举杯,一饮而尽。 胡谦也站起身,跟着一饮而尽,“其实你可以先在县衙帮我,若你有意考取功名,我自然不会拦你。” 孔雪笠犹豫了一会,终于点点头,什么话也没说,又是满饮一杯。 胡谦心中高兴,有徐丰年和孔雪笠帮忙,县衙的事情便可轻松许多了。 又喝了一阵,孔雪笠已经醉得睁不开眼了,最后一下趴在桌子上,睡了过去。 吴庆喜摇了摇了孔雪笠的胳膊,醉醺醺道:“伯言兄,再喝啊,伯言兄?” 见孔雪笠真的没了意识,他便又朝胡谦举杯道:“胡大人,在下敬你。” 胡谦见他有意灌酒,喝了一杯,便也装醉,趴在桌上,看他想干什么。 只听吴庆喜又道:“胡大人,在下再敬你三杯。”说着也摇了摇胡谦。 见他醉得难以醒来,这才放下酒杯。 不多时,一阵脚步声传来,接着便有一个妇人的声音道:“相公,他们……” 吴庆喜道:“醉倒了,你那边怎么样?” “那松娘不肯喝酒,妾身怎么劝也没用。” “用这个,放到茶水里。” “‘我爱一条柴’?!你平日都不肯拿出来用,怎么今天这么舍得。” “那松娘可是极品,若是错过这个机会,可要后悔一辈子了。” “这两人怎么办?” “等会我让人移到厢房去。 唉,孔雪笠这个书呆子,非要请胡谦过来,害得我又多费许多周折。” “他要不是书呆子,怎么能看不出来你专好yin辱别人娘子。” “说起来上次见到这胡谦的家眷,那可真是天仙一般,只是没有机会啊。” “你可别胡来,他可是知县,又有好大的剑术,若是惹了他,小心你狗命不保。” “娘子放心,我理会得,你快去吧,免得那松娘怀疑。” 胡谦心中暗暗发狠,这两个狗男女。 等了一会,果然有四个小厮进来,两个架着孔雪笠,两个架着胡谦,移到了厢房的木榻上,又给两人除去鞋子,盖好被子。 等他们关上门,胡谦立即贴了隐身符,正好见吴庆喜鬼鬼祟祟地出了正厅,冲一众仆人婢女低声道:“这边不用伺候了,都回房睡觉吧。” 等婢女走了,他这才蹑手蹑脚地往一个厢房去了。 胡谦悄悄跟在身后。 到了厢房外,听到里面两个女人在说话。 没过一会,就见一个颇有姿色的妇人开门出来,见了吴庆喜,扶着墙道:“行了,进来吧。” 吴庆喜奇怪道:“你这是怎么回事?” “她很是警觉,我怕她不喝,便两杯都下了药,自己也喝了。 相公快活的时候,别忘了犒赏一下我这个功臣。” 说着便晕倒在吴庆喜怀中。 吴庆喜一把拉住她的手,在她嘴上亲了一下,“好,你先为本相公掠阵。” 胡谦实在看不下去了,见四下无人,一掌将吴庆喜拍晕,然后倒提着他,栓在正厅桌子腿上。 待转回头,进到屋中,见松娘已然倒在木榻边,衣衫不整。 他赶紧背过头,用被子给她盖好,然后又把孔雪笠抱过来,塞进被窝里。 不多时,两人便抱在一起。 他正要走时,忽地脚下一绊,原来是吴庆喜的娘子。 于是将她提起来,抓到刚才孔雪笠睡的木榻上,本想将她放下就走。 谁知其迷茫中,既如八爪鱼绕胡谦股。 手扯胡谦之胫舐之。 谦觉无名躁火,抓之投木榻,拔剑刺要害而去。 一剑既出,便有惨叫起。 屋外仆人婢女听了,一个个不由暗暗摇头。 在吴家待的时间久了,谁还不知道这夫妇俩是什么样的人。 如今听到这声音,皆以为松娘被害,一个个是既愤恨,又无可奈何。 一直到四更天,有一仆人起夜时,还有怪声传出。 及至天明,孔雪笠起床时,见松娘紧紧靠在自己身上,一脸温柔。 “相公……” 孔雪笠有些莫名其妙,不过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接着便听一声尖叫,等赶过去看时,只见吴庆喜正被栓在桌子上。 他勒了一夜,一边喊疼,一边哭道:“我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第195章 三嘤战吕布 点卯的时候,胡谦在县衙见到了孔雪笠。 孔雪笠先是奇怪胡谦昨晚是什么时候走的,又说早晨起来,见到吴庆喜被绑在客厅,听说他娘子也病了,好几个婢女扶着也难走路,最后是被抬回正房的。 胡谦道:“可能是他们昨晚吵架了,脑别扭呢。” 孔雪笠道:“回去我劝劝他们,吴兄的娘子待人和善,吴兄其实应该好好珍惜才对。” 胡谦道:“你还是别回去了。 昨晚我走的时候,无意间听他家的下人说,吴公子专好调戏别人娘子。 听说已经有好几人都遭了他的毒手呢。 说不定他们就是因此吵架的。” 孔雪笠面色一惊,随即想到自家松娘是狐仙成人,自是不惧他那些龌龊手段。 可是俗话说癞蛤蟆掉脚面上,不咬人它恶心人。 他越想越是不安,面露难色。 胡谦掏出一百两银票,“这个你先拿着,去租个好点的房子,赶紧搬出吧。” 孔雪笠虽不想收,但一想到松娘受欺负,便又不得不接过来,躬身道:“这个算我借的,之后还给你。” 说完便向胡谦告罪,匆匆回去了。 胡谦心头好笑,回到大堂办案。 下午的时候,孔雪笠又回到县衙,说是已经搬好了,又将剩余的四十五两还给胡谦。 胡谦道:“你且收着吧,回头可以从你的银俸里扣除。” 孔雪笠这才收下。 胡谦便请他做了自己的钱谷师爷。 回到宅院,见薛柠霜、荣宁儿和楚楚三人正围着娇娜问东问西。 到了近前才知道,原来三人都在请娇娜帮忙查看,确认身体是否有疾,免得怀不上孩子。 见胡谦进来,三人又都红了脸,不再多说什么。 胡谦问道:“玉珍呢?” 娇娜道:“刚喝了药,正发汗呢。” “发完汗就能好吗?” “当然不行,玉珍姐姐这是娘胎里带来的病,时日已久,须得连续用一个月的药,再加上我给她按压,才能完全好。” “一个月?那药够不够?” “肉先去水风干,每次取一块熬药,一个月也是够的。” “一块是不是有点少。” “这药过于滋补了,不能多用,否则会适得其反。” “我可以去看看吗?” “可以,记得关好门,屋里不能有风。” 胡谦点点头,走到正房,缓缓开门关门,还没转过头,就听内间小环道:“谁!” 胡谦道:“是我!” 进到内间,就觉一股热气蒸腾——沈玉珍正泡在一个大浴桶里,小环一边试着水温,一边给她擦汗。 “相公,妾身不能给你见礼。” 胡谦走到她身边,按在她的嫩肩上,只觉触手滚烫,好似火烧一般。 再看她的脸,也像是热气蒸红了一样。 “没事,治病要紧。 这要泡多久?” “娇娜姑娘说要一个时辰呢。” 小环道:“期间水不能凉,也不能太热,要不然就会失去效果。” 胡谦道:“那倒是辛苦你了。” 小环道:“奴婢应该做的。” “晚上呢?是不是也得泡?” 沈玉珍道:“一天一次就行。” 说完不知是想到了什么,羞道:“妾身这段时间就不能伺候相公了。” 胡谦正要安慰两句,沈玉珍又道:“不过之后的一个月妾身可以一直伺候相公的……” 胡谦道:“是娇娜说的吗?” “是的,她说这样样肯定可以怀上。” 胡谦点点头,为免她觉得闷,便一直陪着她泡完。 还没吃过晚饭,薛柠霜便道:“相公,姐妹们的诗词已经陆续收上来了,晚上请相公过来看看。” 胡谦还未说话,荣宁儿抢话道:“相公,妾身最近发现郭北县有一处古迹,甚是雄奇,不如晚上来参详一下。” 话音未落,楚楚也道:“相公,妾身新近谱了一首曲子,正想晚上唱给你听呢。” 沈玉珍一见,笑而不语。 鹿宦娘笑道:“相公晚上可有的忙了。” 阿绣对荣宁儿道:“宁儿,相公没空的话,我可以帮你看看。” 荣宁儿立刻猛地摇头,“不行,非得相公看才行。” 阿绣不解其意,一脸疑惑。 沈玉珍道:“阿绣,你就不要跟着掺和了。” 阿绣有些莫名其妙,但她一向最听沈玉珍的话,见她这样说,就不再开口,专心喂莲莲吃饭。 胡谦看向娇娜道:“你和她们说了什么,怎么一个个的都如此热切。” 娇娜笑道:“没什么,只是略微帮三位姐姐看了看小毛病。” “所以今晚是最佳的时间?” “也不是,可能姐姐们都知道,等玉珍姐姐用完药,她们就……” 薛柠霜赶紧拉住她的手,羞道:“娇娜妹妹,还是赶紧吃饭吧,菜都凉了。” 胡谦望着楚楚道:“晚上烫两壶酒,准备三样小菜。” 楚楚应了一声,愁容也遮不住脸上的喜悦。 薛柠霜和荣宁儿一听,正失落时,胡谦又道:“晚上我和柠霜、宁儿一起去听曲。” 姐妹俩一听,先是一喜,随即又都羞红了脸。 楚楚也是头一遭遇到三人一起,虽是羞怯,又不敢说话。 到了晚上,胡谦先是在鹿宦娘房中待了一会,搂着她说了会体己话,然后嘱咐杏儿和喜姐要多注意些,等生了下来,两个人都有赏钱。 杏儿和喜姐高兴得眉开眼笑。 二更时,胡谦到了楚楚屋里。 薛柠霜和荣宁儿两人已经等了多时了,此刻正和楚楚商议着什么。 “要不然我先吧,楚楚第二,宁儿最后。” “为什么我最后,我要第一。” “不行,第一留给我。” “要不然猜拳决定?” 正说着,见胡谦进来,立即各自停下。 胡谦只当是没看见,等在桌旁坐定,便让喜姐伺候着吃酒。 薛柠霜和荣宁儿两人立即一左一右坐在他身边。 楚楚道:“相公今晚想听什么?” “不是有新谱的曲子吗?就唱那个吧。” 楚楚一愣,好似差点忘了似的,随即又点点头,取过胡琴,开口唱起来。 胡谦一边听,一边和薛荣两姐妹喝酒,一曲还没唱完,薛荣两人都有些醉意。 又一曲结束,薛柠霜已经睁不开眼睛了。 荣宁儿平时上蹦下跳,身体结实些,虽能多撑一会,但没过多久也醉了,满嘴皆是酒气。 外间冯姐见了,问一旁的迎彩和荷花,“要不要给两位姨娘送回去?” 迎彩和荷花各自白了她一眼,看得冯姐莫名其妙。 “有什么不对吗?” 迎彩道:“少爷别说是三个,就是再加上咱们三个,也应对自如。 今晚这场之前也曾有过的,你来的晚,因此不知道。” 冯姐羞红了脸,瞪大了眼睛,喃喃道:“这也太厉害了……” 第196章 岳父驾到(重感冒,头疼得厉害,今 第二天正赶上胡谦休沐,县衙琐事一应付与徐丰年和孔雪笠,他自己带着薛柠霜姐妹和楚楚在街上闲逛。 来到郭北县许久,这还是第一次。 若是之前,县里土匪恶霸横行,站在大街上随便一看,尽是些带着刀剑的凶神恶煞。 自胡谦整治了刘富贵、李员外和王升东等人后,街面上的风气清明了许多。 虽不是佳节,亦有许多人在,过路的、做买卖的、走大街串小巷,说说笑笑,甚是热闹。 薛柠霜三人带着面巾,否则单单三人这样的绝色容颜,一路上招来许多狂蜂浪蝶,走起来也很是麻烦。 路过成衣店时,胡谦摆摆手道:“去看看。” 掌柜见是胡谦,脸上堆满了笑,“这不是胡大人嘛,胡大人驾临,小店蓬荜生辉。” 胡谦道:“不必多礼。” 然后走到店中坐下,对薛柠霜三人道:“看看有没有合适的。 迎彩,你们三个也看看。” 迎彩、冯姐、和荷花皆是一喜,应了一声,等着薛柠霜三人挑完,才上前各选了一件称意的。 这之后,胡谦又给三人买了金银首饰,正要回家时,忽见许多人围在街边,指指点点,不知道在干什么。 才刚站到后面,便听一个男人说道:“五十两,不能再少了!” 另外一人道:“五十两你咋不去抢,我买个未经人事的丫头才多少钱,五两银子够了! 你这小妾也不知倒了几回,最多给你十两,爱卖不卖!” 原来是个卖小妾的。 只见那小妾跪在地上,乞求似的看着身边的男人。 “老爷,奴婢吃糠咽菜也愿意跟着你,求老爷不要如此绝情。” 男人道:“你愿意吃糠咽菜那是你的事,我可以不愿意。” 说着仍是只顾和别人讨价还价。 商量一阵,最后以十两银子卖了出去。 这个世界就是这样,胡谦也见惯了,正要走时,见薛柠霜三人皆是面色凝重。 一路上闷闷不乐,待回到家中。 胡谦道:“这是怎么了?” 薛柠霜三人谁也没有开口,看着自己买的衣服和首饰,忽地流出泪来。 “相公,妾身以前真是太不知足了。” “相公,妾身一定会好好服侍你的,求你要不抛弃我。” 楚楚虽未说话,脸上也是同样神色。 胡谦将三人拥在怀里,笑道:“相公怎么舍得呢,不要胡思乱想了。” 正说话时,小环忽地走到院中,“少爷,沈家老爷和老夫人到了。” 胡谦知道前次沈玉珍说派二柱去南阳接人,没想到现在来了。 于是赶紧让迎彩几人收拾院中,安排一间干净的厢房,又让荷花去通知沈玉珍。 不过沈玉珍这时还在用药,急命小环来告诉胡谦。 虽说有些失礼法,但她为了生孩子,也顾不得这许多了。 没过一会,胡谦迎到门外,这时沈三石夫妇正好到达,胡谦赶紧上前去搀。 沈三石道:“有劳贤婿了。” 等两人下了车,沈三石四处看了看,奇怪道:“怎么不见玉珍。” 胡谦道:“她在房中用药,不方便出来。” 本以为沈三石和杨氏可能会怪罪,谁知杨氏一听,忽地开口道:“什么意思?玉珍生病了吗?” 胡谦略微解释了一下。 谁知杨氏更加激动了,“这么说是找到病根了?能治好吗?” 胡谦道:“现在这个药连续用一个月,应该就能痊愈了。” 杨氏喜上眉梢,“这么说,玉珍很快就能怀上孩子了?我要做外婆了。” 沈三石也很是激动。 虽说胡谦对沈玉珍的态度一向坚定,但世事无常,若是之后哪个妾室给他生了儿子,那沈玉珍的地位可能就保不住了。 自沈玉珍嫁给胡谦之后,南阳没有不知道沈三石是金陵同知的亲家的。 再加上沈廉是锦衣卫、胡谦又在郭北县做知县,不管沈三石去到哪里,别人都要给他三分薄面,就连南阳知县也敬他三分。 有了这样的关系,沈三石的生意何愁不好。 不过经历沈廉的事情,沈三石总算知道低调谨慎行事,免得给沈廉或者胡谦招来麻烦。 两三年之后,沈家的生意越做越大,最后沈三石自己也腻了,钱赚得再多有什么用,自己连个孙子、外孙都没有。 之后赚钱的欲望也就渐渐淡了,生意基本上都交给族人打理。 大家知道他的背景,也没人敢欺瞒他。 一路说着话到了后院,胡谦和沈三石去了正厅,杨氏由荷花领着到了沈玉珍屋中。 小环见了,激动得眼泪都快流出来了。 杨氏拉着她的手,“这些年伺候小姐辛苦了。”随手赏了个翠玉簪子。 小环跪地叩头,“小姐和少爷对奴婢就像自己家人一样,没什么不好的。” 杨氏见沈玉珍气色红润,稍稍放下心来,说道:“小环,你先出去吧,这里我来收拾就行。” 小环见沈玉珍也点点头,便缓步告退了。 母女俩久别重逢,自然有说不完的话。 一直到晚上,给沈玉珍穿好衣服梳好头,母女俩这才牵着手走出来。 胡谦早让艳春准备了酒菜,正厅中也只沈三石、杨氏和沈玉珍几人。 就算胡谦对其他妾室再好,这种场合她们也是没资格入席的。 不过薛柠霜几人也不会多想,对比今天街上看到的情形,几人还能有什么不知足的呢。 第二天的时候,胡谦早早去县衙点卯,由沈玉珍、小环并胡九带着沈三石夫妇在城中游玩。 中午的时候,胡谦还未从县衙离开,胡九忽地跑过来,说是沈玉珍三人出了事。 胡谦心头一跳,问了地点,来不及坐马车,便纵步跃了出去。 到了地方,只见沈玉珍、沈三石和杨氏被一群人围在当中。 “怎么不是你们杀的,我三哥本来好好的,被你们一喊,就死了。” “不要让他们走了,要赔钱!” “没有一千两银子,别想走!” 其中还有人想去伸手抓沈玉珍,被沈三石挡了下来。 胡谦怒不可遏,一步跃到当中,瞬间钳住那人的手腕,轻轻一捏,便捏得他跪倒在地。 “我是本县知县胡谦!有什么事和我说!” 第197章 随便打几十下就行 众人一听,随即望过来,见真是胡谦,下意识地退后几步。 沈玉珍三人见胡谦来了,当即有了主心骨。 “相公,这……” 先前拦路的三人见是胡谦,又听沈玉珍这样说,立刻像是找到了话头,壮着胆子道:“原来是知县的家人!难怪这么护着!” 一人喊道:“知县夫人杀人了!快来评理啊!” 另外一人喊道:“知县包庇家人!百姓没有活路了!” 本就是熙熙攘攘的大街,他们这样一喊,立即有许多人围了过来。 见果然是胡谦,便都立即挥舞着拳头冲了过来。 那三人还未反应过来,围观人的拳头和鞋底立即打了过来。 “你们这三个驴操的!胡大人给咱们办了多少好事!你们在这瞎说!” “你们的良心让狗吃了!” “给我打死这三个王八蛋!” “这三个不是岳老狗的儿子嘛!我认得他们,就是三个地痞无赖!” “咱们要是听信你这三个无赖的话!那真是瞎了眼了!” 一边喊一边打,一时间不知道有多少拳头落下去。 三个人起初要再反抗,但是围过来的人实在太多了,不到一会就把他三人打得站不起来了。 胡谦上前道:“随便打几十下就行了,别给打死了。” 众人这才让开。 胡谦道:“你三人和死者是什么关系?” 为首一人擦了擦四溢的鼻血,“那是我家老三,大名岳老三。 我是岳老大,这是岳老二和岳老四。” 胡谦点点头,让几人闪开,然后检查了一下岳老三的尸体。 只见他头脸没什么伤,但是扯开衣服,却见身上青一块紫一块,小腹和后背有刀伤,肩胛骨凹陷,像是被钝器砸了。 胡谦让众人看了,高声道:“这么多伤势都是我夫人打的吗?” 岳老大三人顿时不吭声了。 围观的人见了,也都议论纷纷。 “果然是岳老狗的儿子,又想讹人!” “这会竟然讹到知县家人身上了。” “当时我就在这,那岳老三站在路当中直冲冲地挡住路。 这位老先生喊了一句,他就倒了。” “看来不知道是在哪里被打了,拉到路上来讹人。” “说不定就是他们弟兄三个打的!” 胡谦转身对沈玉珍道:“先带岳父大人回去,这件事我来处理。” 沈玉珍应了一声,正好胡九带着王十三等四个衙役和仵作跑过来。 胡谦道:“胡九,送夫人和岳父父母回去。” 然后便让仵作检查岳老三的尸体。 仵作看了一会,起身道:“大人,这岳老三全身多处伤痕。 那青紫伤痕是被人殴打所致,小腹的伤口很窄,像是剪刀造成的。 后背的刀伤较宽,应该是匕首之类的凶器造成的。 肩胛骨的伤应该是锤子之类的钝器造成的。 而且他耳朵和肛门红肿有血丝,应该是中了毒。 但是这并不是什么致命的毒,而是一种慢性毒。” 仵作说着,犹豫了一下道:“不过有一点很是奇怪,从这些伤痕呈现的颜色来看,似乎不是同时造成的。” 胡谦点点头,又让王十三询问百姓,看看可有知情的。 其中果然有两个,一个说看到岳老三从藏春楼出来,另一人是个买豆腐的,说是早晨出摊的时候看到岳老三躺在胡同口的地上。 “全部带到衙门去!” 王十三立即押着岳老大三人,又让人抬了尸体,一并到了县衙大堂。 古代没有网络和手机,一见这等新奇事,加之又牵扯到知县家眷,好事的百姓呼啦啦一下跟了上去。 徐丰年本来正和孔雪笠说话,听到此事,也坐到下首看着。 进了大堂,衙役站定,口喝:“威武!” 岳老大三人吓得一个激灵,跪在地上不敢说话。 胡谦喝道:“岳老大,本官问你,好好的人被被人一喝,会不会死?” 岳老大摇头道:“不……不会。” “那你怎么说岳老三是被我岳父喊死的?” “草民……这个……不知道那老丈是大人的岳父啊……” 胡谦又好气又好笑,抽出令签扔了下去,“重打二十!” 立即有两个衙役抄起水火棍,重重打下去。 一边打,外面还有百姓喊道:“打!打死这个无赖!” 二十棍下去,胡谦也不废话,直接走下去。 徐丰年这时歪头和孔雪笠小声道:“大人又要用神通了,仔细看。” 孔雪笠来不及回答,只是眼也不眨地望着胡谦。 胡谦蹲到岳老大面前,喝道:“看着我!” 岳老大挣扎着抬起头,只看了一眼,便像是陷到什么可怕的幻境中了一样。 “你为何要杀岳老三!” “我看他就要死了,便砸了他一锤,正好可以用来讹钱……” 此言一出,围观的百姓又是一阵议论。 “一家人全是地皮无懒!” “死了也是活该!” 胡谦又问道:“其他的伤势是怎么回事!”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我看到他的时候,他就已经快不行了。” “讹人的注意是谁出的,谁动的手?” “是我出的注意,四弟动的手。” “你们是在哪里发现他的?” “在胡同口,我们出门的时候见他睡在那里……” “你们还杀了其他人,对不对!” “没有,我们只是讹钱,没杀过人……” 胡谦点点头,重又坐到大堂上。 孔雪笠看得心惊,小声问道:“这是什么法术,太厉害了!” 徐丰年笑道:“不知道,若想知道,不妨去问问大人。” “那还是算了,他那双眼睛好像把人的心思全看穿了,太吓人了。” “所以啊,哪怕是得罪天王老子,也不能得罪大人。” 胡谦道:“岳老二,岳老四!刚才岳老大说的是不是真的!” 岳老二两人本来还存了抵赖的心思,见岳老大什么都说了,早就蔫了,这时只是叩头哭喊。 “大人,草民猪油蒙了心,以后再也不敢了!” “大人,就饶草民一次吧。” 胡谦道:“行,饶你们二十棍! 来啊!重打四十!” 四十棍打下去,两人立刻哭爹喊娘地叫唤。 胡谦没去理会几人的哭叫,锤击虽是岳老大下的手,可是前面那些伤痕是怎么回事。 第198章 何必上什么大堂 将岳家三兄弟收监之后,胡谦带着胡九到了藏春楼。 按岳家三兄弟所说,岳老三很是喜欢在一个叫玉红的妓女身上花钱,每当讹了钱,没几天就会把钱花光。 即便没有钱,他也会找机会往藏春楼钻。 老鸨知道他是个无赖,也不敢得罪死了,玉红没客人的时候,便随便同他说话,只是不能过夜。 所以胡谦见了老鸨,才一问岳老三,老鸨便是一脸怨气,说起话来滔滔不绝,想着让胡谦把这岳老三给收拾了。 胡谦没理会她,只说要见玉红。 老鸨不敢阻拦,亲自领路到了玉红房中。 进了门,又怕玉红得罪了胡谦,或是怕她失言,便当先介绍道:“玉红啊,你有福了,这位是本县胡大人,好好伺候着。” 玉红赶紧上前见礼,“玉红见过大人。” 说完好似站立不稳似的,直接往胡谦身上跌。 胡谦微微一笑,侧身躲过,任由她摔在地上。 “大人,你怎么也不扶我一把。” 胡谦笑道:“本官看你也是极聪明的,要不然怎么哄得那岳老三把银子都花在你身上。” 玉红一愣,“大人说什么,小女子一点都不明白。” 胡谦四处看了看,“你这房中好似缺了一把剪刀。” 玉红脸上一白,随即笑道:“好端端的,大人找剪刀做什么。” “你用剪刀捅了岳老三,致他死亡,到现在还要狡辩吗!” “我没有啊……” 胡谦站起身,“现在不说,明天传你上堂,一顿大刑之后,你就老实了。” 玉红顿了一下,身上衣服自动落下,只剩一层薄纱,笑道:“大人要怎么样就怎么样就是,何必上什么大堂。” 胡谦摇了摇头,转身离开。 回到家中,他便让白头去盯着玉红和老鸨等人,自己陪着沈三石几人说话。 “贤婿,那案子没事吧。” “没事,大约明天就能破案。” “好,贤婿断案的本事还是如此厉害!那南阳知县几次请我喝酒,每每必提贤婿的断案神通。” 杨氏道:“去便去了,若是他求你什么事,可要慎重了。” 沈三石道:“这个我岂能不知,现在咱们啥都不缺,不图他什么,干什么答应那些事情,免得给廉儿和贤婿招惹麻烦。” 沈玉珍问道:“沈廉最近有信来吗?” “有,说是一切都好,让不要挂念,过年的时候会回来一趟。” “说是回来,估计也就三两天。” “那就不错了。” 沈三石道:“我想着再过两年干脆将买卖全交给族里人算了,我们就搬到京城去,也省得天南海北的见不到面。” 杨氏笑道:“看来确实是老了,一辈子的老财迷,为了儿子连生意都不要了。” 沈三石道:“你还笑我,这个主意不是你出的吗! 再说,是谁夜里想儿子女儿想得抹眼泪睡不着。” 杨氏道:“沈三石,你胡说什么呢!” 众人哈哈一笑。 沈玉珍道:“娘,要是在家无事可以来这边,离得又近。” 说着有似觉得不妥,暗暗看了胡谦一眼。 胡谦道:“是啊,要不然这次就在这长住一段时间。” 沈三石道:“这次不行,家里的事情没交代,下次再说吧。” 杨氏这时忽地想到了什么,望向胡谦道:“谦儿,你那几房姨太现在有空吗?我这边给她们买了些东西。” 胡谦道:“这个……” 沈玉珍一向最懂胡谦,听他沉吟不定,便知是不好让阿绣几人过来。 一是身份不够,二来让姨太来见主母的父母,总觉得会影响她在胡谦跟前的地位。 毕竟很多正式场合小妾是没有资格参与的,只有正妻才能露面,否则便是挑战正妻地位。 “阿绣几人与我情同姐妹,也么什么好顾虑的,相公就让她们过来吧。” 胡谦这才点点头,吩咐小环去叫。 阿绣几人本来正在薛柠霜房里看她誊抄诗词,听小环如此说,一个个不由面面相觑。 即便是阿绣,也知道从无小妾见正室家人的规矩。 若贸然见了,一来对正室不敬,而来若胡谦发怒,几人谁都不会好过。 可听说是沈玉珍让去的,便不能不慎重考虑一下了。 阿绣虽是早入门一些,但一向没什么主意,便看了看鹿宦娘。 鹿宦娘道:“既是姐姐让去的,那就去好了,相公和姐姐素来对咱们一向如何,姐妹们也都知道,就去见了,也不会怪的。” 楚楚颇通人情世故,说道:“相公和姐姐肯定不会如何,但沈家老爷和老夫人就……” 薛柠霜和鹿宦娘对视一眼,均是有些担心。 毕竟沈玉珍一直无所出,要是沈家老也和老夫人想要帮女儿立威,或是把气撒在她们头上,那她们也只能忍受。 这种事情在大户人家可是司空见惯的。 不过一想起胡谦平日对她们的心意,那再多的委屈也没什么。 正要走时,见荣宁儿已经不见了,问了小环才知道她刚刚就过去了。 几人不由苦笑。 等到了正厅,沈三石已经回避了,又见荣宁儿正和杨氏有说有笑,众女这才放下心来。 见礼之后,杨氏道:“都坐下吧。 这是莲莲吧,好可爱,我能抱抱吗?” 阿绣赶紧把莲莲放到杨氏怀里。 胡谦见沈玉珍应对自如,也就没多留,先自去了沈三石那边,陪他喝酒去了。 说了会话,杨氏忽地让小环拿出一包东西,说道:“这是今天在街上随便买的,就送给你们做个礼物。” 阿绣几人连称不敢要,后见沈玉珍和杨氏坚持,这才连连道谢。 杨氏道:“我也不知你们几人喜欢什么,就让玉珍分给你们吧,单单这两个金锁,一个给莲莲,一个给宦娘的孩子。” 沈玉珍也不推辞,将首饰接过来,其中有金镶玉的链子、翡翠头钗、金镯、珍珠步摇和一对玛瑙耳坠。 阿绣几人见了,立即眼睛发亮,各自捡喜爱的收了,先是谢过杨氏,又谢沈玉珍。 晚上的时候,白头来报,说是见玉红将一把剪刀扔到后窗的池塘里。 然而等早上开堂,藏春楼的老鸨先自到了,说是玉红被人杀了。 第199章 群鼠立功(番外已更新) 胡谦随即带着衙役和仵作到了现场。 玉红死在自己床上,全身赤***口和小腹各有一个伤口,旁边放着一把带血的剪刀。 下身不洁,似乎死后还被侵犯过。 胡谦推开后窗,见下面是一个池塘,这个房间在二楼,要从后窗爬上来不是那么容易的。 他一边让仵作检查尸体,一边吩咐衙役到池塘里捞剪刀。 好在水不深,池塘也不大,没过一会,那把被玉红扔掉的剪刀便找到了。 问了老鸨和与玉红相熟的妓女,池塘里捞上来的那把剪刀是玉红的,房间里的这把凶器不是。 胡谦点点头,又详细问了老鸨和藏春楼的其他人,皆说前半夜还好好的,后半夜睡得很熟,不知道怎么回事。 于是胡谦让人把尸体抬回去,自己先绕回家问了白头详细情况。 白头说昨夜玉红并没有接客,差不多三更的时候,从床底下拿出剪刀,扔到池塘里去了。 见她睡下,白头就离开了。 胡谦点点头,然后回到大堂,传了藏春楼老鸨和龟公,说道:“老鸨,你也来过几次了,应该是知道本官的能耐的,是你自己说呢,还是等我动了大刑,自己问出来。” 这话对别人可能没太大效果,但审小玉一案的时候,这老鸨可是亲眼目睹过胡谦的神通。 当即便自软了,叩头道:“大人只管问,小人一定照实说。” “我问你!玉红昨晚课程接过客吗?” “回老爷,没接过,她说自己不舒服。” “昨晚可曾听到什么声音吗?” “这个确实没有啊,常来藏春楼的没几个坚挺的,都是不到子时就完事,所以后半夜就都睡了。” “那前天晚上呢!” “前天晚上……” 胡谦一拍惊堂木,“说!” 两边衙役立即喝道:“威武!” 老鸨立即道:“前天晚上的事情很多,大人想问哪一出。” “岳老三。” “前天晚上,岳老三喝得醉醺醺的,又来找玉红,不过仍是没钱过夜,小人知道他平素就是流氓无赖,也不敢太过阻拦,就放了他进去和玉红说话。” “在哪说话,是在大厅,还是在玉红的房间?” “在玉红的房间。” “玉红都不用接客的吗?” “这也没办法。 之前一次不让他见,他就在门口闹事,阻拦别人的客人进门,就报到县衙也没用。 不过小人也和他说好,若有银子,怎么来都可以,若没有银子,只许说话,不能睡觉,否则就报到官府说他吃霸王餐。 他也是知道厉害的,所以不敢太过胡来。” “继续说。” “后来他二更的时候出来,因撞了人,和别人的客人发生争执,之后便出门走了。” “他在玉红房中的时候,有没有和玉红发生争执。” “这个倒是没听玉红说。” “和他动手的客人是谁?” “是……对了,是吴秀才。” “哪个吴秀才?” “吴庆喜。” 胡谦心中好笑,这家伙自被自己吓了一回,现在不去勾引别人娘子,改上妓院了。 一旁的孔雪笠也是一惊,暗道幸亏听了胡谦的建议搬了出去,要不然指不定生出什么乱子呢。 “龟公,岳老三和吴庆喜争执的时候,你可在旁边。” “回大人,小人就在旁边,当时还劝他们来着。” “你们可曾动手殴打他吗?” “这个却是没有啊,小人要真有那心!便不让他进门了!” 胡谦点点头,“传吴庆喜!” 没一会,吴庆喜到了堂上,见到胡谦和孔雪笠,先是一怔,随即拱手道:“学生吴庆喜,见过知县大人。” 胡谦道:“吴庆喜,前天你去藏春楼的时候,是否和岳老三发生过争执。” 当着孔雪笠的面,吴庆喜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咬牙道:“去是去了,只是不知道大人所说的岳老三是何人?” “龟公,你来告诉他!” 龟公应了一声,“前天夜里,秀才老爷上楼时被上面下来的人撞倒,然后揪在一处厮打的,就是岳老三了。” 孔雪笠道:“我倒是想起来了,那是个泼皮无赖。” “你可曾殴打过他吗?” “没有,当时撕扯一阵,被龟公劝下来了,他又醉醺醺的,就没跟他计较。 而且当时他先走的,我后走的,也没再遇到。” “你几时回的家?” “这个……大约四更……” 胡谦望向龟公,后者道:“好像是。” 胡谦点点头。 这吴庆喜虽然不堪,到底是个秀才,轻易不能动刑。 加上他此刻神清气足,若是直接用了魇祷神通,也不好说能不能有作用。 所以便放他离开。 等到晚上,胡谦便派了白头出动,召集群鼠监视藏春楼、吴庆喜家以及岳老三家。 之前只听围观的百姓说什么吴老狗,倒是把此人给忘了。 而且岳家四个儿子死的死,坐牢的坐牢,他身为人父,竟然连面都不露,这又如何能说得过去。 俗话说上梁不正下梁歪,说不定会有什么收获。 果然,第二天清晨,白头来报,说是三个地方都有收获。 据吴老狗家的老鼠说,玉红死的那晚,吴老狗整夜都不在,家里的老鼠很是饱餐了一顿。 吴庆喜家的老鼠说,岳老三死的那晚,吴庆喜并未归家。 藏春楼的老鼠则是说,昨天自县衙回去之后,老鸨命众人不许乱说话。 胡谦真是气不打一处来,对付这些个刁民,真是不能有半点的心慈手软。 当即又传了老鸨、龟公、吴庆喜、岳家三兄弟上堂。 待人到齐,二话不说,就是一个令签扔下。 “把那说假话的老鸨和龟公各打三十棍!” 老鸨和龟公还没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就被打得再也爬不起来了。 老鸨哭喊道:“大人,小人冤枉啊!为什么无缘无故……” 话才说到一半,见胡谦那双眼睛似乎要吃人,便生生咽了回去。 胡谦也不想浪费时间,直接用了魇祷神通,望着老鸨喝道:“岳老三是不是你杀的!” “我没杀他,只是让龟公带人打了他一顿!” “用什么家伙打的!” “没用家伙,就是拳头。” “吴庆喜那晚有么有离开藏春楼?” “没有,他捅了岳老三一刀,然后就一直躲在藏春楼……” 第200章 代领巡检司(二百章求订阅 月票) 吴庆喜一听此话,心头一惊,立即就要出言呵斥,但见胡谦面色不善,便又强忍了回去。 胡谦又问:“为什么要打岳老三?” “因为他实在欺人太甚,吃我的睡我的,不给钱,还三天两头闹事。” “吴庆喜是用什么捅的他?” “匕首。” “在哪捅的?” “藏春楼后面的巷子里。” “是你们先打的,还是他先捅的。” “他先捅的。 岳老三说他是个斯文败类,又说弄过他娘子,他恼羞成怒,追出去捅的。” “之前为什么不说实话?” “吴庆喜给了我三百两银子。” 胡谦点点头,“玉红有没有对吴庆喜下手?” “不知道。” “有没有对岳老三下毒?” “没有。” 胡谦点点头,又望向吴庆喜,“吴庆喜作奸犯科,本官现在要革去你的功名,你可有话说!” 吴庆喜面如死灰,面对老鸨的供词,他又无法辩解,只得沮丧道:“学生没有话说。” “跪下!” 吴庆喜一愣,随即跪在地上。 “说吧,刚才老鸨说的,可是实情?” “是,是实情,不过学生……草民并没杀人,只是想教训他一下,那岳老三走的时候还好好的。” 胡谦道:“岳老大,本官问你,岳老三和你父岳老狗有无愁怨。” 岳老大一愣,随即支吾道:“他二人都喜欢玉红……” 胡谦道:“果然如此。来人,传岳老狗上堂!” 没过一会,一个瘦瘦高高的老头就被带了过来,见了胡谦,立即跪地道:“草民岳老狗,见过大人。” “岳老狗,你可认得玉红?” “认得。” “玉红死的那晚你在哪里?” “在家睡觉。” 胡谦哈哈一笑,“你怎么知道玉红是什么时候死的?” 岳老狗一愣,“草民……听别人说的……” “听谁说的?” “街上吃茶的时候,听旁边的人说的。” “还敢撒谎!看来不用大刑!你是不知道本官的手段!” 说着扔下令签,“二十棍!着实打!” 然而衙役正要去打时,岳老狗忽地跳将起来,三两步窜出门去,一晃的功夫就没影了。 胡谦微微一笑,“原来还是个练过轻身功夫的,怪不得能窜到玉红的房间。” 话音未落,人已追了出去,一众衙役正要跟着追时,胡谦已经倒提着岳老狗走了进来。 当下狠狠往地上一摔,喝道:“四十棍!一下也不能少!” 岳老狗被这一摔,一时腿疼胳膊疼,再想挣扎时,王十三一班人已经恶狠狠扑上来。 两个人按着他的胳膊,两个人挥动水火棍去打。 一顿招呼下来,他便彻底老实了。 等胡谦再用了魇祷神通,他便把什么都说了。 原来岳老狗也喜欢玉红,并且对岳老三长期霸占玉红十分不满,于是暗暗给其下毒,在岳老三死后,他便趁夜闯进红玉房中,威逼红玉行苟且之事。 红玉不从便被其杀死,并且死后被害侮辱了尸体。 案情随即明了。 想来岳老三当夜酒醉后去了小玉房中,欲行不轨,被红玉刺伤。 之后他出门时撞上吴庆喜,辱骂吴庆喜后,吴尾随至小巷,用匕首捅了他一下。 后来老鸨气不过,又叫人揍了他一顿。 之后撞见岳老大三人,三人见他一身伤,命不久矣,便用大锤锤击其后背,再拉到街上讹人。 让几人签字画押之后,胡谦喝道:“审岳老三被杀一案,岳老狗杀人害命,判处秋决;岳家三兄弟一贯横行乡里、讹人骗财,如今杀害手足,判处秋决。 吴庆喜,持刀行凶,贿赂证人,革去秀才功名,徒三年半。 藏春楼老鸨、龟公欺瞒事实,殴打他人,杖八十。” 几人一听,皆是面如死灰。 堂外看热闹的乡邻却是拍手称快,纷纷称赞胡谦断案公正。 孔雪笠见吴庆喜一脸绝望,正要上前安慰,胡谦却挥挥手,让人把他带了下去。 “君子亲贤远佞,伯言若是可怜他,不妨多去看看他的娘子吧。” 孔雪笠道:“唉,也只能如此了。” 胡谦哈哈一笑,拍拍他的肩膀走了。 因是群鼠情报有功,胡谦特意让厨房把剩下的肉沫吃不掉的馒头等等都留下来,赏给白头及其一帮鼠兄鼠弟。 为免沈玉珍和沈三石等担心,胡谦回去之后便把案子告破的事情说了。 沈三石免不了又是一顿夸赞。 玩了十余天,两人实在是有些想家,胡谦便让二柱将两人送回去。 临别时,杨氏对沈玉珍道:“若是有喜,一定第一时间通知我。” 沈玉珍满是羞色,点点头,目送两位老人离开。 歇了几天,裴宫忽地送来请帖,说是中了举人,设宴请胡谦去。 一来是新举人拜见知县老爷,二来也是为了答谢救命之恩。 胡谦本来不想去,但徐丰年说自古就有这样的规矩,不去不甚合适。 于是胡谦带了礼物就和孔雪笠一起去了。 到了裴家,负责迎客的老者见是胡谦,立即高喊道:“知县胡大人到。” 院内院外的宾朋立即起身相迎,裴宫本来还在屋中和族中长辈说话,见到胡谦,也赶紧出来迎接。 “胡大人大驾光临,裴家蓬荜生辉,请上座!” 胡谦也不客气,直接坐了最上最尊的位置。 然而还未说上两句话,王十三忽地跑过来,说是圣旨到了,让胡谦赶紧过去接旨。 胡谦只好留下孔雪笠代替自己,快步奔到县衙。 这次来的却不是锦衣卫,而是个太监。 见了胡谦,也不多说,直接把圣旨念了一遍。 原来是胡谦破了马巡抚被杀一案的后续。 皇帝先是说案子虽破,但巡抚已死,算是将功补过,后来又让胡谦代领巡检司衙门。 胡谦照例挽留传旨的太监休息,不过那太监说是去沿海有公务,急急走了。 他摇了摇头,对于有无嘉奖倒是无所谓,可是代领巡检司是怎么回事。 就胡谦知道的情况来看,从来没有知县可以代领巡检司,那虽只是个缉盗的小衙门,手下却也有一百多士兵的。 第201章 走无常 果然,没过几天,布政司就传下政令,让胡谦带巡检司到盖县剿匪。 说起来这盖县也算是金陵土匪最多的地方了,之前的一铁鞭好像就是盖县出身。 后来一铁鞭被灭,其手下群盗死的死,逃的逃,数年间竟然又死灰复燃。 现在冒出一个外号叫做“草上飞”贼寇,自称是一铁鞭的长子。 实际上是怎么回事,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盖县知县上奏求到布政司,布政司便把这差事交给了胡谦,要说其中没有猫腻,胡谦说什么也不会信的。 不过政令已下,不去是不行的。 好在盖县离这里也不甚远,若是顺利,十天之内便可返回。 沈玉珍几人听说此事,不由有些担心。 胡谦温柔安慰了一会,又与众女温存了一会,便到了县衙,将一众事物交给县丞和徐丰年、孔雪笠。 有这三人,也没什么好担心的。 家中有娇娜和窦子平在,再加上金符护卫,想来也是无事。 整顿了半天,胡谦便跨马带着应小右等一众巡检司的士兵往盖县而去。 问及草上飞,专业捕盗的应小右还是知道不少的。 按他所说,这草上飞的队伍约有四五十人,一部分是一铁鞭的旧部,一部分是从当地抓的村民。 除了一铁鞭的旧部有些战力,那些村民即便能打,也只是些莽汉。 只因孔总兵调走,金陵这边只有郭北一处有巡检司,因此有时顾不不过,才被这人钻了空子。 胡谦又问他对这“草上飞”知道多少。 他表示之前从未听过这个名号,好似突然冒出来的一般。 胡谦忽地想到之前与牛德旺勾结的狐怪盗匪,隐约觉得这个突然冒出来的“草上飞”是不是和牛德旺有什么关系。 一路行进不停,傍晚时分,应小右说前边就快到驿站了。 众人正要过去,天色忽地暗了下来,官道两边的野草里忽地窜出两只也不知是黄鼠狼还是兔子一样的东西,一闪过去了。 接着众人便就看到正前方有四团微弱的光亮。 应小右一愣,低声道:“大人,这……前面刚才明明没有火光的……” 胡谦用幽通神通一扫,便知道前面乃是四个人。 只不过离得比较远,天色又黑,看不清到底是怎样的四个人。 没过一会,那光亮离得近了些,且每向前一步,便是一阵晃悠,隐隐看出是四个灯笼。 再去看时,又见是四个人,每个人提着一盏灯笼。 这时众人稍稍松了口气。 有些士兵可能根本不怕上阵杀敌,浴血死伤,但就是害怕这些神神鬼鬼看不见摸不着到的东西。 然而等那四人靠到近前,众人又都是头皮一麻。 这四人中有一老妪,有一瘸腿的中年汉子,有一不满豆蔻的女孩,还有一个身着嫁衣的美妇。 无论怎么看,这都不像是正常人,而且更不应该在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 四人虽有高有矮,有胖有瘦,但皆是左手打着灯笼,右手扶着肩膀,好似那上面有什么东西一样,步调也出奇地一致。 每向前走一步,便停顿了一下,手中的灯笼也为之一晃,与其说是人,倒不如说是四具僵尸。 百十人队伍完全被震住了,所有人自动让出一条道路,让这四人缓缓通过。 一时间官道寂静无声,就连战马也停止嘶鸣。 胡谦也看得奇怪,这四个明明是人才对…… 难道幽通神通出错了? 然而再顺着四人右手的方向去看时,只见四人的手上各系了一条白色的绳子。 绳子拖到后面三米处结成一个结,后面扯着一个男子。 那男子晃晃悠悠,茫然不知所在,分明是个魂魄。 应小右等人看不到后面的魂魄,只是吃惊地望着面前四人。 胡谦又看了看,大约知道这四人可能是被临时征用作为阴差的,所以便不甚在意,说道:“走吧,前面投宿。” 应小右道:“大人,这……” 胡谦摆摆手,“无需在意,咱们有咱们的任务,他们有他们的职责。” 应小右略知胡谦的神通,听他这样说,便点点头,催促众人向前。 走了没几步,再回头看时,那四人已经消失不见。 到了驿站,驿丞立即出门相迎。 胡谦一见,微微一惊。 此人竟然正是先前那怪婆子四人牵着的。 定睛细看时,只见他的魂魄已经走了,只剩一个躯体站在这里。 那四人既然不是什么鬼怪,说不定便是这驿丞阳寿尽了,所以胡谦也不好插手什么。 等安排好众人的食宿,驿丞亲自准备好酒好菜招待胡谦和应小右。 闲谈之中,应小右忽地说到刚才见到的四个怪人,问驿丞知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驿丞道:“不瞒两位大人,小人之前也曾听过的,这个唤作‘走无常’。” 胡谦好奇道:“这是什么意思?” 驿丞道:“老人说,阴间如同人世,有时吏不足,就从人世勾生人帮忙,完事后仍将人放回,称‘走无常’。” 应小右望向胡谦道:“大人,刚才咱们见到的那四人就是‘走无常’的?” 胡谦点点头。 驿丞笑道:“其实是不是真的,没人知道,就比如说,这驿丞里有个厨子唤作李大嘴。 他娘下午的时候来给他送新鞋,见了我,说是梦见和三个人一起抬着我,往三水县胡李庄一家大红朱漆门投生去了。 又说我太重,差点把她累死。 两位大人说可笑不可小,我这不是好好地坐在这里吗。” 应小右长舒一口气,一口饮尽杯中酒,“刚才看到那四人时,可把我吓了一跳,现在想来,说不定是故意哄我们玩呢。” 驿丞像是想到什么,问道:“大人看到的四人中也有一个老妪吗?” 应小右的手一下停住了,“是……有一个。” 驿丞的脸一下变得煞白,颤声道:“长得……什么模样?” 胡谦一听,立觉有些不对,正要开口阻拦,应小右已经把那老妪的模样形容出来了。 驿丞听完,双目陡然发直,一口气没喘上来,直接趴在了桌子上。 应小右吓了一跳,伸手去试他鼻息时,发现他赫然已经…… 死了…… 第202章 再遇振虎 驿丞的事情自然有驿站的人处理,胡谦等人还得继续前进。 傍晚十分,到了盖县。 盖县知县麦兆民出城相迎,准备了帐篷让应小右等人在城外扎营,独把胡谦迎到城中。 这是自古就有的规矩,应小右等人也不会多说什么。 酒宴之上,胡谦问及草上飞的所在。 麦兆民道:“早知胡大人率巡检司士兵而来,本官早已探明,草上飞所部就在黑屏山上。 只不过他们占据要道,那里易守难攻,本官虽带衙役围剿,但一来兵力有限,二来实在没有能力攻坚。” “若是将他们围堵在里面呢?” “这伙贼寇似乎早有准备,囤积了大量的粮食,支持一年应该不成问题。 咱们兵力有限,可不能在山里围他们一年。” 胡谦点点头,“黑屏山据此多远?” “向北,差不多三十里。” 麦兆民又道:“明日本官派捕头孙二壮为大人引路,预祝大人马到功成。” 酒足饭饱,麦兆民便让人带胡谦去卧房休息。 然而才刚进去,便有三个曼妙可人儿贴了上来,各自抱着胡谦的身体,缓慢蹭着,“大人,奴婢伺候大人歇息。” 胡谦道:“不用了,下去吧。” 三个女子先是一愣,见胡谦面色不善,便躬身退了出去。 胡谦摇了摇头。 这些女人,实在太没内涵了,也不知道坚持一下。 不过晚上还有要事,所以即便她们坚持,胡谦也不会同意的。 他这边代领了巡检司衙门,那边布政司就让他去剿匪,好像布政司早就知道他会代领巡检司一样。 或者说…… 布政司的人早就知道皇上会让胡谦代领巡检司的事…… 想到这里,他就不能不有所防备了。 夜深人静时,胡谦贴上隐身符,几个纵身,越过城墙,往北而去。 他虽没有御风御剑的神通,但轻身之术也算大乘,又有大力神通,一个时辰不到,来到黑屏山下。 幽通神通扫过去,并未见到有什么鬼怪。 于是迈步向上,不消一刻,到了山腰。 草上飞既然选择这山作为老巢,自然是有其独特之处。 虽是黑夜,但见四处茫然如黑雾一般,也不知道有多大,要是一点一点找过去,只怕找到天亮也见不到半个人。 念及此,他挥手扫出一道金光,“唰”的一下把眼前一块大石一分为二。 “轰隆!” 巨石碎裂的声音在黑夜中传出很远,没过一会,果然有两个人探头探脑地走了过来。 见四处无人,这才又检查了一下面前的石头。 “奇怪!这石头怎么裂了?” “也许是风吹的吧!赶紧回去睡觉!” “睡什么!二当家让咱们来放哨的!免得那胡谦来了!” “来什么!不是才到盖县吗!就算来了,任他有三头六臂,咱们一人一刀也砍死他了!” “你可别吹牛!听二当家说,那胡谦剑术很是厉害!” 胡谦微微一愣,果然有猫腻。 当即跟着两人往山上去了。 两人来到一个山坳,便靠在干草堆上侃大山。 胡谦悄然越过两人,继续往上。 不多时便见一高大寨门,内侧有四处箭塔,每个箭塔上各有两个人。 胡谦没有停留,纵身从高处跃下,箭塔上的人只觉一阵风吹过,四处看时,却是什么也没有。 到了山寨内侧,见其中仍有许多人未睡,一个个的正在削割尖刺,看起来是准备做陷阱用的。 再往后,便是一个又一个竹子搭建的房子。 他悄然探了过去,侧耳细听,并未任何异样。 一直来到最上方竹屋,忽听有人唱到:“天塌了,地陷了,小花狗不见了……” 这声音甚是耳熟,却似乎是失踪许久的许振虎。 他又靠近一些,只听竹屋中有人说道:“只锁他在此就行吗?” “当然,胡谦见了他必然会救,而且不会交给朝廷,到时候若是有人参奏他包庇贼寇,这个罪名可是不小的。” “若是他不救呢?” “那就让这家伙死在他手中,到时候许远方必然怨恨,也好杀杀他的锐气。” “大哥好计谋!” “是大人的计谋,我只是听命行事而已,好了,吩咐下去,大当家重伤未愈,任何人不能打扰他! 嘿嘿,就让他在这里等胡谦来吧。” “咱们呢?” “四更左右,从后面逃,那胡谦可是不是闹着玩的。” 说着便从竹屋里走了出来,胡谦二话不说,两拳齐出,重重砸下,将两人打晕。 待将两人扯到屋中,果见许振虎被绑在正中的椅子上,眼窝凹陷,脸颊瘦削,一副痴痴傻傻的样子,再不见当初的英俊。 胡谦仔细看了看他,立即知道他体内还有梦魇在,于是一张金符贴在他的背上,打算之后再行处理那梦魇的事情。 他先将那两人分别绑起来,又扯下衣服堵住嘴巴。 随即撤下自己身上的隐身符,然后才一剑刺在其中一人的胳膊上,那人吃痛,立即醒了,见了胡谦,立即吓得瞪大了眼睛。 胡谦也没耐心跟他废话,只是一剑又一剑地刺着。 那人浑身是血,好几次疼得晕过去,眼看着快要不行了。 胡谦这时才瞪着他道:“看着我!” 那人先是一怔,忽然脖子不受控制地向上扬起,嘴里的布缓缓蠕动,像是被什么东西顶出来了一般。 接着,就在胡谦奇怪的目光中,一个如大猫一般的魇鬼缓缓从那人的口中爬了出来。 然而才刚露出半个身体,便被胡谦一般抓在手中。 它抵挡不住胡谦的护体神光,顷刻间软做一团。 胡谦道:“不要装死,我知道你的本事。” 然而那魇仍是一动不动,胡谦连施展魇祷神通的机会都没有,它便死了。 再看他人时,只见他一脸痴呆憨傻的样子,估计问了也是白问。 至于剩下这个,胡谦只随便刺了几下,便施展魇祷神通,希望可以问出些线索,结果还是直接把其体内的魇鬼给勾出来了。 然后两只魇鬼不一会就死了,他便什么也没问到。 又尝试给这两个痴呆傻笑的两个人施展魇祷神通,结果得了儿歌三百首。 于是他将这两人绑在这里,提起许振虎出了寨子,先将他远远地藏在一处山洞里,再用巨石封住洞口,免得野兽进去,或者他跑了。 看看天色不早,便赶紧回了盖县。 第203章 妾身现在还不行 天色虽是已经大亮,但好在有隐身符,因此也无人发现。 稍稍整理一下衣服,胡谦便哈欠连天地出了门。 盖县捕头孙二壮早就等在院外,见胡谦如此申请,以为胡谦昨晚把精力都用在三个女人身上。 当下会意地一笑,躬身走过来道:“小人盖县捕头孙二壮,拜见胡大人。” 胡谦摆摆手,“出发。” 出城汇合应小右后,一行人浩浩荡荡往黑屏山而去。 及至中午,到了黑屏山下。 或许是有些畏贼寇的凶名,孙二壮和应小右皆是默然站在胡谦身后,等着他的命令。 胡谦喝道:“全部下马! 孙二壮和应小右随本官从正面冲进去,其余人守住路口,但见贼寇逃出,格杀勿论!” 众人一听,皆是有些面面相觑。 孙二壮面如苦瓜,“大人,就咱们三个人冲进去?这……” 胡谦不等他说完,龙渊剑一挥,直接冲了上去。 孙二壮和应小右对视一眼,只能硬着头皮跟上去。 一路无事,到哨岗处,藏着的两人还未冒出头来,胡谦便直接跳了过去,一剑荡出,两人便身首异处。 身后的孙、应两人见了,皆是吓得瞪大了眼睛。 到寨门时,箭塔上立即有羽箭射下。 胡谦故意等了一轮,然后长剑一挥,便有一道白光扫出,箭塔顿时被拦腰切断。 上面还在张弓瞄准的贼寇顿时被砸到下面,顿时死的死,伤的伤。 孙二壮长大了嘴巴,骇然道:“胡大人到底是人还是神仙,这等神力,哪里用得着咱们来帮忙。” 应小右哈哈一笑,“这不是更好嘛。” 说着笑呵呵地跟着走到寨中。 一路上所遇贼寇全部被胡谦杀了,只剩老弱妇孺,留给布政司去处理。 到了昨夜那个竹屋,那被绑着的两人仍然还在痴痴傻傻地笑着。 胡谦故意找来一个妇人,问道:“这两个是什么人?” “是二当家和三当家。” “大当家呢?” “大当家平日不出现,都是二当家说的算……” 于是把这两人并一众老弱妇孺全部绑了,又让应小右叫来巡检司士兵,将寨中财务全部收了,一路浩浩荡荡地往郭北而去。 虽说是帮盖县剿匪,但巡检司衙门每年也是有缉盗指标的,这样大的功劳,自是不能白白送给盖县。 让孙二壮回去禀报麦知县后,应小右等巡检司的人高兴地往郭北而去。 至于胡谦,则是面无表情地想着到底是谁给自己设的这个局。 对方似乎知道他会魇祷之类的神通,所以只要他一用出,那些人体内的魇鬼便会被召出,被问的人随即变成痴呆,再也问不出任何东西来。 这样想来,或许之前可以将计就计,就抓了许振虎,然后包庇下来,看看到底谁会参奏自己。 但是对方既然用了这样的手段,说不定会授意别的御史之类的言官来参奏。 所以即便如此,也不见得能揪出幕后之人。 也许可以请娇娜想想办法,看看能不能从许振虎身上找到什么线索。 行了一天,第二天傍晚的时候,到了郭北县。 胡谦先将两个匪首和一众人关进巡检司大牢,然后上表为巡检司士兵邀功。 等全部忙活完了,这才回到家中。 才刚进门,就听胡九说,“少爷,大喜啊!鹿姨娘生了一位千金。” 胡谦一惊,怎么这么快! 当下什么也顾不上了,赶紧到了后院。 问了小环才知道,鹿宦娘昨天就生了,这时正在房中休息。 胡谦虽想进去看看,但却被从屋中出来的沈玉珍拦住了。 这次不用沈玉珍说,他也知道。 女子生产和来月事是被认为非常不洁的事,男子绝对不会靠近。 无奈之下,他只得在外面喊了一句,“宦娘,相公回来了,你安心调养。” 屋中宦娘虽知胡谦回来,但也知道他无法进来,等了一会,本来以为他已经走了,陡然听得这么一声,整个身子都暖了起来。 她虽想回应一声,但身体虚弱得厉害,只是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待回到正厅,胡谦才又想起许振虎来。 这事若说交给别人办终究不妥,他只能自己来。 晚上,胡谦、沈玉珍、阿绣、荣宁儿、楚楚、薛柠霜六人坐在一处吃饭。 谈及剿匪的事情,胡谦只是一语带过,并是十分想说,而是对鹿宦娘的事情问东问西。 荣宁儿道:“宦娘妹妹若知道相公如此关心,只怕做梦也会笑醒了。” 沈玉珍道:“相公放心,妾身已经吩咐艳春,又请教了娇娜姑娘,肯定不会亏了宦娘的身子的。” 胡谦道:“孩子你们见了吗?可爱吗?长得像我还是像宦娘。” 薛柠霜道:“倒是觉得更像相公多一些呢。” 楚楚道:“妾身倒是觉得还是比较像宦娘姐姐。” 几人说说笑笑,及至要安歇时,又都望向胡谦。 胡谦道;“小环,去铺床吧,我和玉珍有话要说。” 沈玉珍先是一喜,随即羞道:“相公,妾身现在还不行……” 胡谦并未多说,只是往卧房走去。 沈玉珍见了,心中已然有了计较。 聪慧如薛柠霜也看出了端倪,随即便让荣宁儿到房中,继续研究诗词去了。 进到内间,沈玉珍问道:“是出了什么事情吗?” 胡谦简单把许振虎的事情说了。 沈玉珍点点头道:“当初红水河案的时候,若不是许伯父,老爷说不定就会不好了。 所以许振虎有难,咱们不能不管。” 胡谦将她拥在怀中,吻住她的红唇,又在耳边道:“家中你且照看些,我天明之前应该可以回来。” 随即贴了隐身符,一路往黑屏山而去。 也不知走了多久,终于到了先前封了金符的山洞。 打开一看,许振虎已经恶晕过去了,不过总算是没死。 他便先给他喂了些清水,然后马不停蹄地带着他往郭北县赶。 好在之前得了大力神通,要不然别说是到郭北县,就是从黑屏山下来都要把他累个半死。 东方泛白,天亮之前,胡谦将许振虎放到了陈家旧宅,由皇甫老族长等人看着,然后自己回到宅院。 等到早晨,他便让胡九带着二柱赶车去金陵给许远方报信,就说有了许振虎的消息,却不说具体在哪。 免得许远方激动之下乱了阵脚,给人看出破绽来。 没日没夜地折腾了几次,胡谦也累了,县衙点卯之后,见四下无事,便到了后衙休息。 之前虽是搬家,但这边也留了些家当,免得胡谦在这边没有歇息的地方。 然而才眯眼睡了一会,衙役说吴庆喜的娘子来了,说是一定要见大人。 第204章 我有一副仕女图 “吴庆喜的娘子?” 胡谦有些意外,即便那天拔剑刺其要害,想来是她自己喝了什么劳什子“一条柴”,不可能记得那晚的事情。 随即摆手道:“让她到二堂等着。” 他揉了头脖子,迈步到了二堂。 吴庆喜的娘子马氏见了,立即见礼道:“见过胡大人。” 胡谦摆手请她坐下,又让人看茶,问道:“吴夫人是有什么事情吗?” 马氏道:“大人,我家相公虽是伤人,但也未致人死亡,恳请大人念他初犯,就饶了他这一回吧。” 胡谦道:“案子已经定了下来,无法更改。” 马氏道:“大人,我家相公之前也曾收藏了许多珍稀书画,若是大人不嫌弃,就请大人今晚过府一叙,共同品鉴。” 胡谦瞥了她一眼,只见她一脸媚态,眉眼间藏不住的春情,只怕求情是假,追日才是真。 “是怎样的书画?” 马氏道:“妾身识字不多,不如就把其中两幅仕女图演示给大人看看。” 说着便将袍带解开,露出一抹春光。 她又从椅子上站起来,背对胡谦,徐曲下腰。 胡谦端起茶喝了一口,喊人进来,把此女轰了出去。 熬到下午,他便回到宅院。 一进门,先是问了鹿宦娘和孩子的情况,康妈说还要等两天才好进去看望。 于是到了楚楚房中,楚楚本来还以为胡谦是来听曲子的,正要说话时,胡谦已经将她抱起。 “相公,这……” 胡谦什么话也没说,直接将她扛到床上。 惊呼之中,势如破竹。 一直折腾到天黑,晚饭也是由冯姐送到屋中。 楚楚虽是辛苦,心头却是欢喜无限。 吃过晚饭,又是一阵曲意逢迎,说不尽的千娇百媚。 最后两人相拥而眠。 也不知睡了多久,胡谦忽地心头一动——有什么东西撞到了金符上。 他赶紧坐起来。 楚楚以为他又要折腾,柔声道:“相公太过厉害,妾身吃不消了……” 胡谦拍了拍她的肩膀,“你睡吧,我出去看看。” 外间冯姐听见动静,赶紧进来帮胡谦穿衣。 等到了厢房和门房连接的角落时,他果然看到有个黑乎乎的东西躺在地上。 待走近一看,却是一只壁虎模样的东西,已经死得透了。 幽通神通看了便知,这家伙外形虽是壁虎,实则是个不折不扣的小鬼。 他瞬间清醒过来——这是有人在试探! 难道是因为许振虎的事情? 于是纵身跃到高处,四处看了看,却也并未发现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上午的时候,布政司的政令到了,让胡谦押送一干贼寇去往梁京。 胡谦推脱身体不适,便把这个差使交给了应小右,这可是领赏出风头的好机会,后者自然不会错过。 回到宅院时,见阿绣正抱着莲莲跟着荣宁儿学字。 他好笑道:“阿绣,你若是想学,不如跟着柠霜或者你玉珍姐姐学,宁儿玩心太重,哪里会好好教你。” 荣宁儿道:“相公可别小看妾身,妾身若认真起来,也常有好诗文的。” “有什么好诗文,晚上拿来我看。” 荣宁儿面色一喜,笑道:“那妾身可要好好准备一番了。 对了,妾身最近受了姐姐的启发,准备做个图册呢。” “什么图册?” “妾身准备每游玩一处,便将此地的地理位置、风景优劣写下来,做成图册,若拿到市面上,说不定比姐姐的诗集还要畅销的。” “旅游地图吗?你的脑子倒是灵活。” “旅游地图?这个名字好,那就叫《荣氏旅游地图》,好吧。” 晚上,胡谦先是到沈玉珍房中,和她说了许振虎的事情,然后又问了宦娘的情况,得知明天便可去看她了。 想了想,他忽地问道:“上次给你的银子还有多少?” 沈玉珍道:“除了必要的开支,妾身基本没动,相公若是需要,妾身这就拿出来。” 胡谦道:“那倒不是,只是怕你不够。” 沈玉珍道:“家中开支全在相公这边,妾身根本花不了多少钱。” 胡谦点点头。 他自己则是从王升东、李员外等人家中搬了不少。 具体是多少,也没仔细看,反正一辈子吃穿不愁是肯定没问题的。 到了晚上,他先是找了娇娜,问道:“可曾听说过魇鬼、梦人的说法吗?” 娇娜道:“倒是在古籍上看到过。” “若是一个人的记忆被魇鬼弄得十分混乱,或是因此丢失了记忆,还有找回的办法吗?” 娇娜想了想,摇了摇头,“我这边是没什么办法,不过若是能找到那本古籍,也许能找到解决的办法。” 于是让娇娜明早回家去找,另转告皇甫老族长一家,让务必保守秘密。 娇娜自然无不答应。 及至晚上,荣宁儿早早地准备了酒菜,见胡谦进来,便赶紧上前,将他请到房中坐下。 胡谦拉着她坐到自己腿上,问道:“你姐姐呢?” “前次说的诗文,姐妹们都准备好了的,她正整理呢,说是要在过年之前给大家看看。” 迎彩站在两人身边伺候,这时赶紧斟酒。 荣宁儿端了一杯给胡谦,自己也端了一杯,柔声道:“相公,当时你和玉珍姐姐新婚时,是不是喝过交杯酒。” 胡谦点点头,“你也想喝?” 荣宁儿羞涩道:“妾身待字闺中时,也曾想过,有一天要和相爱之人拜堂成亲,喝交杯酒,只是后来出了许多变故,所以……” 胡谦紧紧搂住她的蛮腰,轻声道:“这有何难,过几日我在府中给你重办一个新婚大礼不就行了。” “这如何能重办?” “咱们也不请别人,就只自己家人关起来门来,按照仪式一步一步来,然后拜堂成亲,洞房花烛。” 荣宁儿欢喜无限,忍不住亲了胡谦一下。 不过她随即又摇了摇头,“相公的心意妾身明白,可是这却极为不妥。 婚姻大事不是儿戏,况且玉珍姐姐会如何想? 若是妾室也办了一个礼仪,是不是不合规矩?” 胡谦道:“你想太多了,玉珍不会责怪你的。” 荣宁儿道:“那妾身也不要。” 说着举杯穿过胡谦的臂弯,送到自己嘴边,“只要此时和相公喝一杯就心满意足了。” 胡谦点点头,两人喝了一杯,又见她红唇欲滴,忍不住捧到跟前亲了起来。 第205章 阴谋丛生 薛柠霜本来正在房中整理诗文,忽地心头一跳,身体起了异样,无奈地摇了摇头,然让荷花准备了换洗的衣裤,然后直接躺在床上准备睡觉了。 而在荣宁儿房中,两人又喝了几杯,一时意乱情迷,身体好似火烧一般。 胡谦见迎彩站在一旁,便道:“迎彩,你也坐下喝一杯。” 迎彩见胡谦今晚来这边过夜,本来就有一丝丝期待。 毕竟已经初尝滋味,耳边若无这样露骨情话也就罢了,一旦真看在眼里,想到心里,情欲就似泛滥的洪水一般,不受控制。 苦站了许久,正患得患失时,一听此话,心里顿时亮堂起来,好似燃起了希望一般。 虽然面上一点没表现出来,手脚却都有些不听使唤了。 见胡谦望着她,赶紧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端起来喝了。 胡谦道:“你坐那么远干嘛,怕我吃了你吗?” 迎彩心头一喜,暗暗道:不怕吃,只怕不吃。 然后就要起身搬起凳子。 谦以荣宁儿在左股,分其右股在侧,彩羞而坐之。 又见姨娘亲谦左面,便俯在右。 胡谦一时左拥右抱,忙得不亦乐乎。 第二天,他才刚看完鹿宦娘,孔雪笠来了,说是当年税银已经收上来了。 胡谦点点头。 大乾朝的税银本来是一年两收,后来改成一收,从收实物改成收钱。 “税册呢?” 孔雪笠立即将账册拿了出来。 “十六万两?怎么这么少?” “朝廷连年对东南用兵,西北、西南皆有动乱,再加上各处盗匪不断,朝廷连年赤子,其实……” 他说着,四处看了看,欲言又止的样子。 胡谦道:“你我之间还有什么不好说的吗?” 孔雪笠笑道:“连我的命都是敬恭兄救的,自然没什么隐瞒的。 我的意思是,朝廷已经积重难返了。 年初的时候,朝廷要治理南蛮土夷,摊派了税银,郭北县已经收了一次。 这次又收上来十六万,百姓家里已经没有多余的粮食了。 再加上前次的干旱,若不是大人出手,只怕郭北县百姓,一半会饿死,一半会变成土匪。” 胡谦摇摇头,无论哪朝哪代,最苦的都是百姓。 好在现在风调雨顺,人心向善,郭北县也算是比较安定。 “现在好几家银楼的老板要请敬恭兄,说是要请大人喝茶。” “什么意思?” 孔雪笠哈哈一笑,“自然是请大人发财了。 收上来的铜钱要换成碎银,碎银要熔成一百两的银锭,而要熔银子,就有火耗,这其中可操作的地方就很多了。” “朝廷给的火耗是多少?” “最多三分。” “这些银楼呢?” “有的说一分,有的说一分半。” 胡谦点点头。 胡谦道:“之前一直是哪一家在做?” “天都银楼,火耗一分。” “继续让他们做,剩下的两分收出来,以做赈济之用。 对了,多久能做好?” “布政司要求两个月内送到梁京,天都银楼那边日夜不停的话,半个月应该可以做好,再加上运送,肯定可以来得及的。” “行,天都银楼那边就交给你来安排。” 忙完税银的事情,胡谦又去了看了鹿宦娘。 一来自上任郭北县以来,他陪在鹿宦娘身边的时间实在太短。 二来她生的时候他也不在身旁,心中实在愧疚。 鹿宦娘这时已经恢复了几分气力,望着胡谦道:“相公。” 胡谦握住她的手,“别说话了,多休息。” 鹿宦娘微微颔首,满脸皆是幸福的笑容。 胡谦这时把小宝宝抱起来,小心翼翼地点了点她的小脸,笑道:“取个什么名字好呢?” 说了一句,见鹿宦娘似乎有话要说,便点头道:“没事,等你恢复了,咱们一起给她取名。” 鹿宦娘幸福之余,更多的还是感动。 若是换做别家,妾室生了女儿,只怕气得根本不会理会,哪里还会给你取名,何况现在胡谦还是考虑着她的感受,要和她一起给孩子取名字。 她越想越是感动,竟是落下泪来。 胡谦见了,将孩子交给杏儿,柔声道:“好了,过两天就好了。” 鹿宦娘忍不住开口道:“相公,谢谢你。” 胡谦道:“是相公该谢你才对,给相公生了一个小仙女。” 说着,似乎又想到了什么,对杏儿、喜姐还有康妈两人道:“好好伺候,日后必有赏赐。” 杏儿四人喜得眉开眼笑,“多谢少爷。” 下午的时候,胡九报信回来了。 让胡谦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许远方竟然也跟着来了。 虽然之前胡谦就曾考虑过,他为了见儿子可能之后会找机会来,但是万万没想到他竟然这么快就来了。 而且还是打着监察税银的名头,大张旗鼓地骑马过进城。 胡谦赶紧换了官服,还没来得及去县衙迎接时,许远方已经来到宅院了。 胡谦赶紧将他请到正厅,屏退了所有人,才低声道:“伯父,你这是不是太心急了些。” 许远方脸上的皱纹都似激动得颤抖起来,声音微微有些颤抖,“他现在在哪?” 胡谦道:“不在城中。 再说,就算我说出他在哪,你总不能直接就去找他吧,这样的话,岂不是人尽皆知了。” 一向老练的许远方此刻关心则乱,顿时没了主意,“那该怎么办?” “我让胡九把他接到府中,你晚上再来。” 许远方虽使等不及,但也知道事关重大。 毕竟许振虎身上还背着官司,若是弄不好,不但他自己有麻烦,还会牵连胡谦。 于是两人先在县衙坐了一会,又到天都银楼去视察税银熔炼,闹得天都银楼的老板惴惴不安,以为出了什么问题。 但后来听说这位许大人是胡谦的伯父,一颗心又装回到肚子里。 转了一圈之后,许远方渐渐镇定下来。 “你爹娘身体都挺好的,也不用太记挂。” “伯父来的事情,我爹知道吗?” “事关重大,我只说是来视察,你爹虽然怀疑,但也不能完全确定。” “既然是视察,到时再去其他几个县看看,也好掩人耳目。” “这个我也想过,不过朝廷对这次的税银征缴看得十分重,专门派了金吾卫来押解,我之后就得回金陵。” “金吾卫是皇上亲军,用他们来押送税银?有这个必要吗?” “以前可能没有必要,这次是却是极有必要。 朝廷连年用兵,军饷消耗极大,这次的税银一大部分都会用作军饷。 不仅朝廷知道它的重要,东洋、西南和西北的敌人也知道它的重要性,很可能会派人劫取。 一旦税银出了问题,那战事必然会不战而败。” 第206章 停职待参 天近晚时,迎彩、禄儿等人伺候着胡谦和许远方在正厅喝酒。 许远方时不时地抬头往外看,心思根本不在酒菜上。 胡谦自然可以理解,也不多说什么,只是静静等着。 过了一会,二柱进来说,胡九回来了。 许远方立即站了起来,三两步出了门,见外面停着一辆马车。 这时胡谦已经斥退了所有人,许远方快步上前,真到了跟前,又停住了,双手颤抖不止。 这时车内忽地传出许振虎的声音。 “天塌了,地陷了,小花狗不见了……” 许远方再也按捺不住,猛地掀开帘子,只看了一眼,便老泪纵横。 “振虎……是爹……爹爹来了……” 许振虎痴痴傻傻的,自然不会理会。 许远方摸了摸他的脸,眼泪更是止不住地落下来。 胡谦道:“振虎体内有魇鬼,现在已经被我封住,若是强行拔除,他可能再也无法恢复。” 许远方点点头,犹豫道:“你有几分把握?” “尽力而为。” 许远方犹豫着放下帘子,“能够再见到就该知足了。” 说着又向着胡谦深深鞠了一躬,“敬恭,这次真是多谢你了。” 胡谦道:“伯父说哪里话,这是我应该做的。” “郭北县我就不留了,今晚就得离开。” “这样会不会太过惹眼?” “上面的目光全在税银上,应该不会有问题。” 胡谦点点头,也不多留,将许远方送出门外。 “此事就拜托你了。” “伯父放心。” 许远方又往院子深处望了一眼,然后纵身上马,一众人拍马出城。 胡谦令胡九先把许振虎藏在宅子中,又让二柱好生伺候着,免得进进出出惹人怀疑。 到了晚上,胡谦仍是到沈玉珍房中,虽还不能同房,但两人都穿了小衣,亲昵无限。 胡谦歪靠在床头,沈玉珍粉红肚兜贴在他的胸口,白腻的玉背光滑无比,使得胡谦爱不释手。 “咱们要不要和爹爹说一下,免得他担心。” “暂时还是不要了,这件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就算爹知道了,也帮不了什么忙的。” 沈玉珍忽地抬起头,“其实想想,还不如相公不当这个知县,这样便可多陪在妾身身边了。” 胡谦轻抚她的秀发道:“那好,相公明天就请辞,咱们还是回金陵过小日子吧。” “那可不行。 相公这等天纵之才,如果只是闲在家中,实在太过浪费。” 胡谦笑道:“你怎么如此摇摆不定?” “妾身也只是说说,如果真把相公强留在身边,远的不说,单是对这郭北县的百姓就是一桩灾祸。 若不是相公来了,这郭北县还指不定会变成什么样呢。” 胡谦点点头,“对了,等莲莲和宦娘的的孩子长大些,我想给他们请个先生,教授她们读书写字。” “这恐怕有违礼法。” “请个女先生就是。当然,若是你和柠霜愿意,也可请你们当她们的老师。 只不过毕竟你们是至亲之人,教导时总不会像真正的先生那样严格。” 沈玉珍点点,“这样的话,便由妾身来物色人选好了。” 一晃几天过去,郭北县的税银已经铸造好了。 按照布政司的政令,胡谦将此事上报金陵,没过一天,便有十二个身穿鲜亮甲胄、骑着高头大马的金吾卫到了。 为首之人名为霍铮,见了胡谦,也不行礼。 胡谦没去理会,只是让天都银楼的护卫把银锭子尽数搬出来。 待霍铮清点完毕,双方交接了手续,便率众一直送出城。 按理说之后这些银子便会被送往金陵,之后再统一装船,由金吾卫押送到梁京,再走水路到京城。 不过这些问题都和胡谦无关了,既然交了手续,税银又出了城,那他总算可以松口气。 然而不到三天,许远方那边忽地传来消息,说是按察使方亭上书参奏胡谦,说他治理无方,害死马巡抚,又说他贪功冒进,致使草上飞逃走,甚至说他将侵吞税银火耗、中饱私囊。 几条罪状写得清清楚楚,据说方亭本人写本子的时候涕泪俱下,痛心疾首,好似胡谦是什么朝廷的蛀虫一般。 如果不除,国家就会灭亡。 皇上一开始不予理会,还把方亭本人狠狠训斥了一顿。 但方亭不知是中了什么邪,竟然又联合其他官员上本,不仅地方官员多有响应,就连朝中刑部、大理寺中也有人支持。 皇上迫于无奈,便传下圣旨,让胡谦停职待参,由县丞贺磊暂代知县之职。 消息传到郭北县,百姓纷纷上街请愿,又有很多人到县衙门口静坐,要求朝廷恢复胡谦的职务。 贺磊赶也赶不走,说也说不动,只得去请胡谦出面。 胡谦本来不想理会,但若是闹出人命来,又于心不忍,便到县衙门口劝了一会。 言语间只说自己只是待参,等查明真伪之后,便会重新上任。 百姓这才离开。 回到家中,海大良和巡检司应小右等人早就等着了。 几人本来还想安慰胡谦,但见胡谦一脸无所谓的样子,便稍稍放下心来。 胡谦自己则是没什么所谓,等送走客人,便到了鹿宦娘房中。 鹿宦娘这时已经恢复过来,只是仍不能出屋,柔声道:“杏儿,快给相公上茶。” 胡谦招呼她坐到自己身边,“孩子的名字可想好了?” “倒是想了两个,只是不知道相公的意思。” “你先说来听听。” “妾身想,一是竹音,取自丝竹之音;二是按照莲莲的名字来取,唤作双双,取个成双成对的意思。” 胡谦道:“既是喜欢音律,就按自己的想法取就行,不过竹音过于高了,只怕不好生养,就折中些,取个音音好了。” 鹿宦娘念了两遍,越发喜欢,温柔道:“多谢相公。” 然后抱着孩子,逗弄道:“音音,快来谢谢你爹爹。” 小家伙才十余天,眼睛还不会转,只能直直看着前方,不过听到鹿宦娘的话,也似十分喜欢,“啊啊”叫了两声。 到了晚上,娇娜忽地回来了,见到胡谦,立即说道:“办法找到了。” 第207章 用药完毕 胡谦忙问详情。 娇娜道:“其实办法也不复杂,就是让许振虎慢慢消化掉这只魇鬼,将被吞噬的记忆找回来。” “具体该如何做呢?” “需要一味药,伯齐的爪子。” 胡谦一愣,在孝义庄的时候,也曾听那老妇人说起伯奇兽能镇魇鬼。 但这伯齐到底是什么东西,谁也不知道,更别说这仓促间根本找不到伯齐。 娇娜看出了胡谦的为难,继续道:“若是没有伯齐的爪子,用七星蚂蟥也可以,书上记载这东西是伯齐的后代。” “七星蚂蟥?从未听过这东西。” “我也没见过,但是书上说南方沼泽中有很多,每一个如手臂大,背上七个金点,全身腥味刺鼻。” 胡谦还是摇了摇头,看来这东西只能慢慢碰了。 因为税银牵扯重大,整个山南府的官员都小心翼翼的,本该马上有按察使或者御史来调查方亭参奏的事情,结果过了好几天也根本没人管。 许远方和胡不同连连上表,请布政使主持此事,但都被公事繁忙给拒绝了。 为防胡谦想不开,胡不同还特意在休沐的时候来到郭北县,想要开导一下他。 谁知来的时候正碰见胡谦和沈玉珍几人在院中吟诗笑闹。 本来还想劝胡谦不要着急的他忽地话锋一改,力劝胡谦赶紧走走京城的里的关系,请阮从海或者白玉峰想想办法。 胡谦表面上应承下来,其实仍是每天抱抱妻妾,抱抱孩子,爆爆妻妾。 日子过得有滋有味。 努力奋斗不就是为了现在的生活嘛。 既然啥都有了,还去争那芝麻绿豆大的官职干嘛。 谁也折腾就让他折腾好了,哪怕是大乾朝亡了,他也有实力护住这一城的人。 胡不同仍不死心,从郭北县离开之后,专门去了梁京,托关系走后门想要去见布政使张升阳。 结果却大门都没进,就被其仆人轰出来了,推搡之中,跌在地上,还把腿给摔断了。 胡谦知道后,什么话也没说,独自去胡不同的病床前守了三天,才又折返郭北。 才回到院子,胡九便说徐丰年和孔雪笠在客厅等着。 胡谦一愣,这时两人不是应该在县衙的吗? 等见了面,徐丰年躬身道:“大人,你可回来了。” “出了什么事?” 孔雪笠道:“贺大人说我们既然是知县的师爷,知县现在不在,也可暂时不用去了。” 徐丰年道:“他还聘了两个师爷和我们交接了文书。” 胡谦哈哈一笑,“这贺磊倒是个妙人,之前竟没看出来。” 徐丰年是当过刺史的人,心胸何等开阔,又是两世为人,自然不会和一个贺磊计较什么,笑道:“权力这等东西,有时候可是会害人的,只不过贺大人现在不明白。” 孔雪笠道:“在下刚好觉得这段时间读书太少,现在倒好,正好闭门读书。” 胡谦道:“无妨,我一日未被罢黜,你就仍是我的师爷,有什么问题尽管来找我就是。” 三人正在说着,外面王十三带着几个衙役到了。 见了胡谦,立即躬身施礼。 王十三吞吞吐吐,“大人,小人这……” “有什么事尽管说就是。” 王十三又告了一声罪,“大人,贺大人让你把那二分火耗银子交出来,小人说胡大人根本没拿,可是他根本不听。” 孔雪笠这时来了脾气,喝道:“这贺磊是不是有些得寸进尺了! 火耗银子本来应该由百姓来出,胡大人爱民如子,便把自己的银子拿出来,替百姓填上了,怎么反倒说是胡大人拿了。” 胡谦摆了摆手,“有账册吗?” 王十三犹豫道:“大人,这……” “拿来我看看。” 王十三无奈,便把账册给胡谦看了。 胡谦道:“稍等一会。” 徐丰年道:“大人且慢,这要是给了,岂不是把之前的诬告坐实了吗?” 胡谦道:“正好免了我的官职。” 随即去房中取了三千两银票交到王十三手中,又在账册上签字摁了手印。 王十三骂道:“这姓贺的……” 胡谦道:“行了,回去吧。” 王十三拱手道:“大人保重。” 说罢带着众人离开。 孔雪笠摇头道:“贺磊应该知道大人的手段,怎么敢如此放肆?” 胡谦道:“权力这东西,往往会使人膨胀。” 到了晚上,胡谦仍是没事人一样和沈玉珍几人吃完饭。 除了楚楚,几女大多知道胡谦的手段,所以也对这一系列变故也都不甚在意。 胡谦问道:“柠霜,诗集进展到哪一步了?” 薛柠霜道:“除了前次相公和姐妹们做的,妾身也加了两首拙作进去,已经誊写完毕,只是还是有点少,妾身正想请姐妹们帮忙呢。” 阿绣道:“妹妹就绕了我吧。” 荣宁儿道:“好诗词哪有那么容易有。” 胡谦又问道:“宁儿,你的图册如何了?” 荣宁儿立即来了精神,“诗文不常有,但图册却是随时有。 妾身已经将金陵的水仙庙、花照会、藤子湖、明心寺都记录下来了,正要请相公看看。” 胡谦正要说话,沈玉珍忽地开口道:“今晚就不必看了,等白天再看吧。” 众人一听,皆是一怔。 待算算日子,又都明白过来。 阿绣心直,开口道:“姐姐,药浴用完了?” 沈玉珍羞道:“下午是最后一副。” 胡谦听了,抬头去看时,只见她好似新取的珍珠一般,明丽动人。 单单是坐在那里,便有一股动人心魄的香味。 既是如此,其余几人便再无争宠的可能。 果然,才刚吃完,胡谦就拉着沈玉珍到了卧房,坐在床边,轻揉她的小腹,问道:“现在是什么感觉?” 沈玉珍先是一颤,继而羞道:“小腹中一直有一股热气,烘得全身暖洋洋的,而且……” “而且什么?” “而且现在极易动……动情……刚才只是看了相公一眼,就……有些难耐了……” 她的话未说完,人已经贴在胡谦的怀里。 胡谦一把将她抱起,放在自己腿上,爱抚道:“现在呢?” 她此刻全身发烫,已经说不出话来。 胡谦也没再调笑,缓缓解开她的袍带。 第208章 你自裁吧 俗话说小别胜新婚,胡谦和沈玉珍虽说没怎么小别,但一个月没有同房,解禁之后可谓是干柴烈火。 不用点,自己就烧着了。 起初的七天,两人几乎是形影不离,如胶似漆。 即使过了半个月,也还是蜜里调油一般,着实令阿绣等人羡慕。 而胡谦为了能够帮沈玉珍达成心愿,每天晚上埋头耕耘,沈玉珍心里美得不行,面容也滋润得如出水芙蓉一般。 这天下午,胡谦正抱着音音在院中晒太阳的时候,胡九忽地跑了进来,说是许远方和老爷一起来了。 胡谦赶紧出门迎接,果见许远方和胡不同一起走了进来。 上前见礼之后,胡谦疑惑道:“爹,伯父,怎么这个时候来了。” 胡不同道:“进去再说。” 胡谦一愣,立即知道应该是出了什么事情。 到了正厅,许远方和胡不同对视一眼,叹气道:“布政司那边又参奏了你私吞税银火耗的事情,听说皇上龙颜大怒,本来要严肃处理,后来考虑你之前的功劳,只罢了你的官。 圣旨这两天就会到。” 这事早在胡谦预料之内,所以也没太惊讶。 胡不同道:“既然事已至此,也别太往心里去。 只是振虎的事情,你们俩竟然还瞒着我。 这次要不是我执意要跟过来,你伯父还不肯告诉我。” 胡谦道:“一个税银火耗已经落得罢官,若此事再泄露出去,岂不是更加危险。” “那也不能不告诉我吧。” 许远方道:“闲话稍后再说,是不是先让我见见振虎,我这一段时间着实想得厉害。” 于是胡谦领着两人到了许振虎所在的厢房,这时他的气色已经比之前好很多。 胡谦将解决的办法说了,又问两人知不道伯齐或者七星蚂蟥,但两人都说没听过。 许远方道:“你放心,既然已经有了办法,之后就算是上刀山下油锅、倾家荡产,我也会设法找到这两样东西。” 之后,许远方仍是当天就离开了。 而胡不同则准备在这里小住几天。 第二天的时候,圣旨果然到了。 只不过除了宣旨的太监,贺磊也跟了过来,见了胡谦,脸上颇为得意。 胡谦见他手中也拿了圣旨,大概明白过来,这贺磊应该是升了知县,所以才会如此得意忘形。 “奉天承运皇帝,敕曰: 郭北知县胡谦,虽有功绩,却不知自爱,贪取税银火耗,本应严惩,念在过往功劳,罢黜为民,前次所赐麒麟服一并收回。” 念完,等胡谦上前接旨时,那小太监又皮笑肉不笑地说道:“胡谦,皇上还有四个字让奴婢说给你听。” “上差请说。” “好自为之。” 胡谦点点头,躬身接过圣旨。 贺磊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胡大……胡兄,唉,世事难料,想不到胡兄会落到如此地步,真是叫人感叹。” 胡谦笑道:“世事难料,世事难料。” 说罢,倒背双手往里走去。 小太监和贺磊见了,冷哼一声,“真以为这大乾朝离了你就活不下去了!” 胡九喝道:“说什么呢!赶紧走!” 两人眉毛一挑,正要发怒,外面忽有一个衙役跑了进来,“贺大人,不好了,税银……税银出事了……” 贺磊两人一听,赶紧跑了出去。 胡九虽是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还是赶紧把此事报告给胡不同和胡谦。 胡不同先是一惊,随即道:“税银出事,非同小可,我得赶紧回金陵。” 说完便匆匆离开。 胡谦本来以为是郭北县的税银出了什么事情,谁知第二天整个郭北县都在流传一个消息。 山南府一百一十四万税银在押往京城的途中失窃,银子不翼而飞,押送税银的金吾卫反倒是一个都没事。 胡谦起初还以为消息有误,和沈玉珍等人商议要不要回金陵,没想到又过一天,金陵那边便传来消息。 税银失窃是真的! 现在整个山南府的大小官员都像是疯了一样。 一百一十四万两银子! 大乾朝一年的税银才多少! 最为重要是,现在东南、西南、西北皆有战事,士兵拿命去拼,结果连军饷都拿不到。 吃不饱,穿不暖,这样的士兵还有多少战斗力。 别说上阵杀敌,没有哗变就算不错了。 据说圣旨当天就到了山南府,而且是由锦衣卫老大,指挥使尚骏亲自传到山南府。 因为吉江布政司就在山南府梁京,布政使张升阳也赶紧跟着去接旨。 至于圣旨到底说了什么,那就没人知道了,反正自那一刻开始,整个吉江布政司大小官吏乱成一锅粥。 胡谦全然没去理会这些事情,现在是无官一身轻。 他每日或是和沈玉珍几人说说笑笑,或是和娇娜一块查阅书籍找找七星蚂蟥或者伯齐的消息,或是和徐丰年、孔雪笠谈天说地。 言谈之中,听说吴庆喜娘子花了大银子,竟悄悄把吴庆喜给赎出来了。 胡谦不知是想到了什么,觉得有些恶心。 过了三天,北方忽地传来消息。 西北作战的士兵因为没有棉衣穿,竟冻死了七百余人,剩下的士兵哗变,杀了军需官,现在固守不战,北边的敌人趁机攻城掠地,已占了三个城池了。 每到一处,必然屠城,死伤的百姓何止万计。 现在北方军民人心惶惶,西北犁庆防线总兵要求朝廷立即拨钱,要不然只能放弃关外,转到稍微暖和的关内固守了。 可是朝廷现在哪里拨得出钱来。 朝堂之上,广德帝一拍龙椅,喝道:“吉江布政使何在!” 张升阳立即胆战心惊地上前,“臣在。” “税银失窃查得怎么样?” “臣正加派人手,日夜不停地查……” “朕问你结果!” “目前……暂时没有线索……” 大殿之上顿时死一般沉寂。 过了一会,广德帝才又说道:“东南战事未了,西北连丢数城,死伤军民数万,西南叛乱也还未平,正是用钱的时候,你却给朕弄出这样的事情……” 张升阳赶紧跪地,叩头道:“臣万死。 不过税银是由金吾卫押送,这……” “还敢狡辩! 税银是在你吉江山南府丢的!不问你要问谁要!” “臣定当尽力而为……” 广德帝一皱眉头,“尽力?若是三天之内找不回税银,你就自裁吧。” 第209章 磕头认错 张升阳脊背已然汗湿,跪在地上一动不动。 但凡有一丝办法,他又何至于在大殿上受辱。 只是那税银丢得实在太过蹊跷,根本无从查起。 广德帝见他不动,怒道:“怎么着!为何不领旨谢恩!” “皇上,臣已经将吉江乃至临近两布政司的查案好手全都请来了,只是他们全都束手无策。 据押送的金吾卫说,当时天生黑风,接着众人就都晕倒了,等再醒来时,地上只剩下空箱子,税银不翼而飞。 此等事情,真是闻所未闻,臣恳请陛下派镇妖司大司命出手,或许可以查到。” 广德帝真是气不打一处来,当即道:“你以为朕和你一样愚蠢吗! 镇妖司那边早就去看过了!” “这……” “愚蠢至极,来人,将这蠢货拉出去砍了!” 见场面僵持住,礼部尚书傅大人道:“皇上,税银已丢,现在杀了张大人也是无用,不如赶紧选派得力人手,找回税银。” 广德帝稍稍冷静了一下,“爱卿有何人选?” 傅大人道:“刑部侍郎蔡文举极擅断案,或可派他去试试。” 蔡文举听了,立即汗如雨下,出班道:“皇上,臣所擅长的乃是民间案件,对这等神神鬼鬼的事情实在无能为力。 倒是前任刑部尚书白大人之子白玉峰,博闻能断,或可让他试试。” 广德帝点点头,然后突然像是想起什么似的,问道:“胡谦呢!胡谦现在在什么地方?” 蔡文举等人一阵尴尬,纷纷望向张升阳。 广德帝瞪着他道:“快说!” 张沈阳道:“胡谦私吞税银火耗,狂妄自大……已被皇上下旨罢免。” 广德帝道:“有这样的事?” 众大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均是不知道皇上是什么意思。 傅大人眼睛一转,跪地道:“皇上,胡谦为人正直,之前屡破奇案,且颇通鬼神之术,若真是贪财,必然有诸多手段,有何必去贪税银火耗。 想必是有人恶意中伤,蒙蔽圣听。 如今情况危急,只怕非此人不能破案,臣恳请皇上清除奸佞,起用此人,以求速速破案。 要不然军饷短缺,军需不足,只怕社稷不稳啊!” 广德帝喜道:“傅爱卿真可谓是国之栋梁,说得好! 先前是谁参奏胡谦来着?” 张升阳颤颤巍巍道:“是按察使方亭和现郭北县知县贺磊。” 广德帝点点头,“方亭、贺磊二人诬告忠良,发往西北充军,即便战死在关外,也不得入关。 胡谦官复原职,加授承事郎,责命全力追查税银失窃一案。” 等圣旨到的时候,胡谦仍在和沈玉珍几人说笑。 听闻圣旨传来,贺磊还以为又是对胡谦的追查,乐呵呵地站在廊下。 传旨的锦衣卫见了,高声道:“郭北县胡谦、贺磊听旨。” 贺磊一听,先是一愣,随即快步跪在下面。 胡谦心中已经大概有了计较,听锦衣卫念完圣旨,不由皱了皱眉头。 急用的时候就说点好的,随便拿过来用,用不到的时候就全然忘了之前的功绩,想贬斥就贬斥。 前次胡不同去求情,竟然还被推得摔断了腿。 这样的皇帝,又何必为其奔波劳累。 贺磊则是双腿一软,直接瘫坐在地上,随即哭喊道:“皇上,臣无错啊!” 喊了两句,见没人理他,他像是忽地想起什么似的,一把抱住胡谦的腿,“胡大人,小人之前多有得罪,但那都是方亭指使的,不是我……” 胡谦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猛地一巴掌打了过去,直接将他抽得原地转了三转。 “胡九,把这个家伙赶出去!” 其实没等胡九出手,便有锦衣卫把贺磊拖了出去。 等了片刻,传旨的锦衣卫道:“胡大人,现在是不是可以启程了?” 胡谦道:“前次被罢黜之后,心中郁郁难平,加之又受了风寒,现在身体十分沉重,只怕得疗养几天才能出发了。” “大人,现在西北、东南、西南战事紧张,若找不回税银,战争必输无疑,可不是休息的时候啊!” “是啊!可是我就是走不动,就算去了,只怕头脑昏昏沉沉的,也根本查不出什么东西来。 要不然就请回禀皇上,就说我病体沉重,平庸无能,这等重担,还是交给别人吧。 对了,我看布政使张大人就挺合适。” “胡大人!这是圣旨!你敢抗旨不遵吗!” 胡谦哈哈一笑,“当然不敢,就请把我抬过去吧,我尽力而为就是。” “你……” “来人,抬胡大人上车!” 随即就有两个锦衣卫抱住胡谦的腿,想要将他抬起来。 然而胡谦大力神通之下,他二人使出吃奶的力气来,也根本无法撼动胡谦分毫,反而是自己累得坐在地上。 “废物!” 传旨的锦衣卫见了,也上前来抱胡谦的腰,结果也憋得面红耳赤,也是无用。 胡谦道:“几位若是不愿抬,那请容本官回去休息了。” “胡大人!就请看在正在各处浴血奋战的将士的面上,赶紧去吧,你也不想看到他们白白死了,对吧。” 胡谦心头一软。 此话倒也不错,只不过这些将士白白死了却也不是他胡谦造成的。 见他似乎有些动摇,来人又道:“胡大人,到底要怎么样才肯去?还请直说。” 胡谦笑道:“让张升阳来给我磕头认错。” “这……” 他还要再说,胡谦已经转身走了。 无奈之下,他只得飞马往梁京去了。 等报了张升阳,后者立即猛地把手中的茶杯摔在地上。 “狂妄!他胡谦是什么东西,也配让我认错!” “大人,事情紧急,容不得多想了!” “不行!这要是传出去!我以后还怎么见人!” “皇上那边就给三天的时间,若是找不回税银,你可就得…… 大人,到底是面子重要,还是性命重要,您自己想想。” 正说着,指挥使尚骏到了,问了缘由,笑道:“张大人情愿为气节而死,可歌可泣。 只不过,若此事传到皇上耳中,也许不仅要大人自裁,还要杀人的家人。 毕竟,比起你面子,这江山可重要得多。” “这是我和胡谦的事,干江山何事?” “你为了自己的面子而毁了皇上的江山社稷,你觉得皇上会怎么对你?” 第210章 黄鳝? 第二天,胡谦在家中迎来了张升阳。 “本官听信小人之言,几乎错怪忠良,还请胡大人看在朝廷的份上,赶紧出手相助。” 说着挣扎着跪在地上,恭恭敬敬叩了三个头。 胡谦道:“大人这是何意,草民实在承受不起。” 张升阳恨不得跳起来掐死胡谦,但现在又不得不忍耐。 一时只觉的膝盖里好似又无数只蚂蚁一样,咬得他跪也不是,站也不是。 胡谦又道:“当初家父去布政司寻张大人的时候,草民心中真是担忧万分,害怕家父给大人添什么麻烦,好在只是摔断了腿就回来了。” 张升阳道:“哪个狗才竟敢阻挠胡大人,若是本官见了,事情何至于此。” 胡谦笑道:“大人言重了,请起吧。” 之后,胡谦交代了娇娜和窦子平等人看家护院,又和沈玉珍说了几句,匆匆骑马往梁京而去。 一路上,山南府派来迎接的人把当时的情况细细说给胡谦听。 当时负责押送的金吾卫有三百二十人,再加上车夫、民壮,一共是三百七十六人的队伍。 据说当时这些人押送税银在官道走的时候,忽然天降黑风,然后众人尽皆晕了过去。 等再醒来的时候,箱子的银子全部消失不见。 “负责押送的人呢?” “现在全部关在山南府大牢。” “案发地控制起来了吗?” “全部封锁起来了,整个山南府的水路交通要道全部设卡,严查来往行人,不过暂时还是没有发现。” “先去案发现场。” 从梁京向北二十里左右的官道上,胡谦、锦衣卫指挥使尚骏、吉江布政使张升阳、山南府知府刑子鸣、通判、推官等一众人全都站在这里。 胡谦四处看了看,本以为可能是什么鬼怪作祟,结果什么也没发现。 地上除了四散的空箱子,别的什么也没有。 他看了看那空箱子,好奇道:“这箱子肯定是上锁的吧。” 刑子鸣道:“每个箱子都上了锁,加了封条,就算打开,也该有打开的痕迹,可是现在……” 胡谦点点头,锁头就在挂在箱子上,完全没有外力打开的痕迹。 好像就是被人用钥匙打开了一般。 “现场一直就是这样的吗?和之前有没有什么不一样?” “没有,得知情况之后,我们就立即把此地封锁起来,不许任何人出入。” “也没有车辙或者其他痕迹,是吗?” 刑子鸣点点头。 “有没有什么比较细小的东西,容易被忽略的?” “这个……负责押送的金吾卫可能知道的更清楚些。” 于是飞马提了两个金吾卫过来。 胡谦让把其中一人拉到一边,只问近侧的:“你把当时的情形说一遍。” 于是那金吾卫又把过程说了一遍,内容和胡谦之前听到的没有什么区别。 待另外一人来时,见是一个大鼻子的士兵。 他道:“当时我们正在走着,忽然天降黑风,然后就都晕过去了,等醒来的时候,银子已经不见了,我还闻到一股淡淡的腥味。” 胡谦一愣,“腥味?除了你之外,别人有没有闻到?” “没有,可能是我鼻子比较大吧。” “你之前为什么不说腥味的事情?” “我说了,但是将军说不必理会。” “那个将军?” “负责押运的左郎将秦国元秦将军。” 胡谦点点头,对尚骏几人道:“尚大人,可否将这秦国元提过来?” 尚骏一呆,“怎么?你怀疑他?” 张升阳道:“这秦国元乃是开国元勋秦国公的后人,满门忠烈,无论如何也不该怀疑到他身上。” 胡谦微微一笑,“要不此案还是交给张大人主持吧。” 张升阳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再不说话。 尚骏道:“来人!把秦国元带过来!” 立即有两匹快马把秦国元带了过来,近前一看,乃是一个身材高大的黝黑汉子。 胡谦道:“秦将军,可否请你详细说说案发时的情况。” 秦国元哼了一声,先是看了看尚骏等人,然后才又说道:“税银既失,不去找人查案,却找来这么个乳臭未干的小子来盘问我,是何道理。” 尚骏道:“秦将军,这位胡大人就是奉命来查此案的。” 秦国元又上下打量了一下胡谦,轻蔑道:“有什么事就问吧。” 胡谦这时并未把刚才的话重复一遍,而是直接喝道:“案发之后,有士兵说闻到腥味,报给你知,你为何说不必理会!” 秦国元一愣,“税银失窃要紧,区区腥味,有什么打紧,或许只是这山林之中的草腥或是土腥。” 胡谦哈哈大笑,心头一动,喝道:“秦国元,你真是个匹夫,简直蠢如猪狗!不,或许连猪狗都不如。 亏你还是将门之后,你根本就不配!” 但凡带兵的汉子,如何能经得起这等辱骂。 秦国元涨红了脸,怒道:“你这狗才,竟敢骂我!” 当即扑过来抓胡谦。 张升阳一愣,随即就是一副等着看好戏的表情。 但尚骏却不是如此,他早就听说过胡谦的手段,一见这情形,立即皱眉道:“这秦国元要倒霉了。” 张升阳道:“秦国元武艺超群,如何……” 话音未落,便听“砰”的一声,却是胡谦一脚将秦国元踢飞到半空中。 众人惊得目瞪口呆,一时说不出话来。 秦国元摔在地上,仍是睚眦欲裂,站起来又去抓胡谦。 胡谦只等他过来,又是重重一拳打在他的脸上,顿时将他打得原地踉跄,一时分不清东西南北。 未等他回过神,胡谦又跳将过去,一拳接着一拳打上去。 不到片刻,秦国元就躺在地上,只剩喘气的份,再无动手的力气。 张升阳等皆是看得心惊肉跳。 想不到胡谦武艺竟然厉害到这个地步,堂堂金吾卫左郎将竟然被打得连还手的余地都没有。 早知道胡谦如此厉害,之前哪里还敢如此得罪他。 真若是把他惹急了,便豁出性命不要,就算是十条命也不够他杀的。 尚骏笑道:“听说胡谦的剑术更加厉害,金陵学子案时,阮从海亲眼见到他抬手斩杀上百人。” 张升阳:“……” 刑子鸣道:“可是并未看到他的佩剑啊?” “听阮从海说,他的佩剑在袖中,轻易不出来,若是出现,必有人头落地。” 张升阳看了看胡谦的袖子,忽地只觉脖子一凉,缓缓紧了紧衣服。 胡谦看时机差不多了,便冲秦国元喝道:“看着我!” 秦国元一愣,下意识地看向胡谦。 这一看,便一下如陷噩梦。 “税银失窃是不是你监守自盗!” 秦国元先是一惊,正要开口说话,忽地张大了嘴巴,像是要呕吐一般。 胡谦暗道糟糕,正要动手时,忽有一直魇鬼从他口中钻了出来。 胡谦眼疾手快,立即将役灵符拍了上去。 然而那魇鬼似乎被下了什么禁制,役灵符才贴上去,它便软在地上,死了。 与此同时,地上的齐国元也忽然变得痴啥起来,一个劲的只是傻笑。 饶是胡谦撤回魇祷神通,他也根本不知道起身,而是躺在地上往自己嘴里塞野草。 尚骏几人见了,皆是惊得说不出话来。 胡谦道:“传命下去,押送税银的金吾卫全部看管好了,不能放走一人! 另外,还请尚大人把此事报与皇上知道。 如果齐国元出现这种情况下,那其他州府押送税银的金吾卫很可能也有。” 尚骏怔怔道:“刚才那到底是……” “魇鬼,你不是见过的吗?白大人的案子时……” 尚骏点点头,面容一脸严肃,立即吩咐锦衣卫去报信。 胡谦见张升阳站在那里一言不发,不由笑道:“尚大人,传给皇上的信件中,就说被张升阳大人夸赞为满门忠烈的秦国元是被人控制的傀儡,税银失窃案很可能是内部出了问题。” 张升阳脸色大变,讪讪笑道:“胡大人可别开玩笑,本官又岂能知道秦国元被人控制了。” 胡谦没去理会他,只是仔细思索着。 就算现在再去一个个筛查金吾卫里是不是还有其他被魇鬼控制的,也是无济于事。 那魇鬼不受役灵符和魇祷控制,抓到也问不出实情来。 当务之急,还是要先找出税银。 便在这时,他的脑中忽地出现提示。 【腥味是什么】 这个提示其实可有可无,就算没有,他也会往这个方面想。 不过既然有提示,那就说明这是主要方向。 念及此,他立即叫来先前的大鼻子士兵,“如果再让你闻到那种腥味,你能分辨出来吗?” “肯定可以,俺的鼻子灵着呢,从能千百个士兵的屎里闻出来他们当天吃的是什么。” 胡谦点点头,“张大人,劳烦你把所有有腥味的东西全部找出来,让他分辨一下。” 张升阳当即喝道:“快去找!” 身后随从道:“老爷,这如何能找到?” “找不到你就撞柱自杀,不要再来见我!” 那随从慌忙去了。 及至天黑,一行人在此扎营。 等的同时,胡谦又四处看了看。 那些贼人为什么早不动手,晚不动手,偏偏在这段官道上动手呢? 难道真是巧合吗? 还有,如果是劫道,晚上动手不是更好,为什么要选在白天? 去年梁京秋闱时,刑子鸣对胡谦断和尚杀人案甚是佩服,这时见他在地上看来看去,不由十分好奇。 毕竟税银是山南府的税银,如果找不回来,张升阳固然难逃一死,他身为山南府知府也绝活不了。 先前有张升阳和尚骏在,根本没有他说话的份,现在只剩胡谦一人,他便上前道:“胡大人,发现什么了吗?” 胡谦道:“刑大人,这山南府境内有什么比较出名的匪盗吗?” 刑子鸣道:“一铁鞭已死,草上飞被胡大人剿了老巢,别的嘛…… 好像并没有什么叫得出名号的匪盗了。” 胡谦点点头,又问道:“就大人所知,这官道上既无车辙,贼人有没有可能把那么重的银子运走?” 刑子鸣道:“一百一十四万两银子,何等之重,若无马车,便只能用舟楫来运,单靠人力是无法搬运的。 可是此地既无车辙,也无河流,本官实在是想不通…… 除非是鬼怪所为……” 若真是鬼怪,胡谦早就看出来了。 可是幽通神通看了几遍,也没看出什么鬼怪的影子。 既不是鬼怪,估计招来土地问了也是无用。 “那就是说,如果不是鬼怪,贼人是不可能运走这么多银子的,对吗?” “胡大人的意思是?” 与其说胡谦在问他,不如说是在自己判断着什么,只是借他的口来排除一些可能。 “银子应该并没有走远!” 此话一出,尚骏、张升阳等人也都围了过来。 “既然没有走远,那又会是在哪里呢?” 胡谦望向那大鼻子士兵,“你们晕了多长时间?” “我们走到这里的时候,日头正好到那边山顶,再醒来的时候,日头到了前面树梢上面。” 刑子鸣顺着他指的方向望过去,“大概是半个时辰。” 胡谦道:“那黑风应该是蒙汗药之类的东西,事先埋在路边,转等你们到,便引发出来。” 说到这里,他沉吟道:“半个时辰,一百一十四万两白银……” 张大人,让各个卡口的人全撤回来吧,以此为中心,方圆十里布防,无论是山头还是水沟,务必仔细搜查。” 张升阳几人一愣,“这恐怕不妥吧,那贼人趁机溜走……” “如果在十里范围内找不到,那就说明贼人早就溜走了,就算你在路口码头查得再严,也是无用。” “可是……” 尚骏道:“就按胡大人所说的去做吧。” 张升阳道:“若是出了问题,谁来负责。” 胡谦道:“当然是你负责! 你本来都是要死的人了!” “你……” 刑子鸣道:“张大人,下官倒是觉得胡大人说的有理。 大人不妨想想,贼人若是出了这十里,见大人在道口和码头设卡,肯定不会冒险过关的,而是原地等待。 他们等得起,我们可等不起。 若是没出这十里,我们把人设在关卡上,而不是在这里搜索,那还是找不到。 时间一到,咱们可就……” 说完,他又补充道:“胡大人,咱们是不是可以把大部分人撤下来,让贼人放松警惕,然后派人在暗中盯着关卡,这样两边都不耽误。” 张升阳道:“好,就这样办。” 半个时辰之后,官道附近全然被搜山官兵手中的火把照亮。 而那仆从也拉了一车带有腥味的东西过来。 各种鱼、鳖、蛇、羊、虾,甚至还有各种动物包括人的茎液。 张升阳几人问得直皱眉头,纷纷往后退了几步。 胡谦让人一样一样拿到大鼻子士兵的面前,然后让他仔细分辨。 他全部闻了一遍,摇头道:“没有。” 胡谦道:“能肯定吗?” “肯定没有。” 胡谦皱了皱眉头,“有没有相似的?” 那士兵犹豫了一下道:“能不能把鱼、鳖、蛇那几类拿出来我再闻一下。” 胡谦赶紧让人拿过来。 他闻了一会,有些不确定地说道:“这个泥鳅和蛇的腥味道有一点点相似。” 胡谦点点头,又将那些装税银的箱子拿过来看了,问道:“这箱子上有没有那种味道?” 那士兵闻了一会,挠头道:“闻了太多味道,现在鼻子失灵了。” 胡谦赶紧让人准备水给他洗脸,又让他站在风口上吹了一会。 重新闻了一会之后,他忽然开口道:“这锁芯里面好像有一丝残留的气味。” “锁芯?” 难道是后世女主播们常用的…… 黄鳝? 第211章 一剑破之 这时候若是有军犬,说不定可以通过气味在附近搜寻。 但眼下这种条件,只有一种气味,实在是不好找。 最重要的是,若是无法确定这腥味,下一个提示就不会出现,案子很难有进展。 想来想去,他决定要把土地召出来问问。 他找了个借口去放水,然后把土地召了出来,细细问了之后,土地却说他不能随便过问凡间的事情。 这事不在人家的业务范围,胡谦也无法强迫他什么。 想来想去,仍是有些束手无策,最后歪靠在营帐里睡了过去。 而在外面,搜山的士兵足足找了一夜,仍是一无所获。 天亮的时候,胡谦醒了,见外面还在找着,原来竟是换了三拨人了。 三天的时间,现在已是第二天了。 胡谦站在高处吹了会冷风,仔细想着腥味的事情。 这东西不是鬼怪,能钻到锁芯里开锁,又能装银子,那该是个什么东西呢? 而且不一会儿就不见了。 带着那么重的银子,飞是飞不动的,附近又没有水,想必是个土里的东西,那就应该不是黄鳝了。 难道是蛇? 想到这里,他立即朝身边的士兵问道:“有没有铁锹?” “大人稍等。” 说着便赶紧去那铁锹。 这时张升阳、尚骏等赶紧走了过来。 “胡大人,士兵们已经找了一夜了,可是什么也没发现,是不是判断出现了问题?” 胡谦还未说话,忽有一个锦衣卫飞马奔驰过来,躬身朝尚骏施礼道:“大人,东南战事出了问题,皇上令你马上回去面圣。” 尚骏道:“出了什么问题?” “通河城守军因粮饷不足饿死十几人,守城将领郭瑞开城投敌了。” 在场几人皆是面色凛然——形势越来越严峻了。 除了西南暂时还没有坏消息传来,东南、西北的情况是越来越糟糕。 照此下去,大乾朝可能真要亡国了。 尚骏犹豫了一下道:“如果是因为这个,皇上应该不会这么急着见我,而更应该召见兵部尚书和那些武将才对。” 那锦衣卫犹豫了一下,说道:“知琴公主带了少司命前往东南督战……与对方阴阳师遭遇…… 少司命为救公主,战死当场……” 胡谦道:“公主呢?” “公主被燕赤霞所救,目前无碍。” 尚骏面色惨白,“看来,皇上应该是要派我去东南。” 说着便纵马走了。 等他走远,胡谦好奇地问刑子鸣,“这个时候皇上派锦衣卫去干什么?” 刑子鸣道:“应该是派他和当地官员以及望族富户谈心,好让他们多出钱粮,用来抵御外敌。” 胡谦点点,以锦衣卫的凶名来说,干这个事属于小菜一碟。 找到中午,这边还是一无所获。 张升阳和刑子鸣等人正急得团团转的时候,又有士兵来报,说是分河、常静等四个渡口发现可疑人物,携带一整船箱子往下游去了,现在已经快出梁京了。 张升阳忍了半天,这时终于憋不住了,抱怨道:“我说不让人撤回来,胡大人非说要撤,这下好了,贼人分散逃窜了。” 说着也不管其他人说什么,翻身上马,带着搜山的士兵往渡口去了。 胡谦摇了摇头,“这样的酒囊饭袋是怎么当上布政使的。” 刑子鸣本来也暗暗埋怨,听胡谦这样说,好奇道:“胡大人的意思是?” “咱们昨天刚把人撤下来,他们今天就闯出去,难道不是太傻了吗? 而且还带着一整船的箱子,生怕别人认为里面装的不是银子似的。” “这是调虎离山之计?” “没错,他们越是这样做,就越是说明,咱们在此处搜山是对的! 如果我所料不错,等张大人他们耗费一两天时间追上去的时候,船上早就没人了。” 刑子鸣先是一惊,继而点点头,“难道贼人也知道三天期限的事情,要不然为何专门跳出来骗张大人上钩。” 胡谦道:“这边的人手被他带走了,若是因此没找到税银,皇上一怒之下要杀张大人和……” 他看了看刑子鸣,没有直接点破,继续道:“那大人要怪就怪那个酒囊饭袋吧,可不要怪我。” 刑子鸣后背一凉,拱手道:“胡大人,你和我那外甥也算是至交好友,这次的事情,还请千万出手相助。” 胡谦笑道:“白公子现在在哪?” “还在京城,在准备开春的会试。” 胡谦点点头,“白公子乃是人中龙凤……” 正说着,忽地想起前次和娇娜说起七星蚂蟥时,娇娜所说的这东西的特性。 南方沼泽中有很多,每一个如手臂大,背上七个金点…… 全身腥味刺鼻! 饶是他想破了脑袋,也从没把眼下这里的腥味和七星蚂蟥联系在一起。 果然,才想出这个答案,脑中立即出现提示。 【地下有什么】 便在此时,铁锹终于拿来了。 但是胡谦这时候哪还有心思一下一下地去刨,当即纵身站到高处,朝下方众人喝道:“都闪到一边去!” 刑子鸣等人虽是不解其意,但见他若有所思的样子,便知道肯定是找到线索了,当即快步跑到官道一边。 胡谦喝道:“再远些!” 刑子鸣立即下令让众人躲得远远的。 胡谦见了,纵身跃到半空,龙渊剑一扫,便有一道白光切了下来。 “轰隆!” 剑光落下,官道立即被拦腰斩断,露出一条巨大的缝隙。 刑子鸣虽听尚骏说胡谦剑术厉害,但也只是以为像普通的剑术高手那样,临敌时能以一敌三,就算是非常不错了。 然而眼前的一幕完全刷新了他的认知。 这等骇然的剑光,别说是百十人,就算是上千人也一并斩杀了。 难怪胡谦总是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难怪尚骏对他如此客气。 有这样的神仙手段在,尚骏等锦衣卫又算得了什么,根本对他没有任何威胁。 再想到自己和张升阳对他的态度,他不由一阵脊背发凉。 正惴惴不安时,上空又是一道剑光落下。 原先的裂隙再次被洞穿,别说是官道,这片大地都似乎被一分为二了。 刑子鸣睁大了眼睛,跪地嘀咕道:“驴草的张升阳,几乎害死老子了……” 第212章 噬金虫 裂隙之下,胡谦和刑子鸣等人仔细查看着。 果然,横断面上有很多大小不一的孔洞,明显是蚯蚓之类的东西爬行造成的。 胡谦恍然大悟,这些七星蚂蟥把银子吞下腹中,然后钻到地下,从下面把银子带走。 但是胡谦知道,七星蚂蟥不能抗拒寒冷,所以只能在白天行动,一到晚上,气温骤降,它们便会在原地蛰伏。 想到这里,他赶紧让人四散而去,每隔十米便挖开土层,看看下面有没有七星蚂蟥活动的痕迹。 如果有,它们又是朝哪个方向移动的。 然而仅凭人力去挖,实在太过困难,半天过去,也只往外找了不到五里。 胡谦道:“你们继续找,我从十里处往里找,看看能否碰上。” 然而即便知道是七星蚂蟥,即便知道它门是从地下逃的,实际情况也没有那么乐观。 因为七星蚂蟥夜间不动,所以十里的范围应该没错。 但众人一直找到天黑,也只是找到七星蚂蟥移动的痕迹,而没见到一只活的。 眼看着十里的范围即将尽了,即便是胡谦,也觉得有些泄气。 便在此时,随着他一道剑光下去,地下忽有很东西“呜”的一声惨叫。 他立即来了精神,赶紧命人从剑痕处往下挖。 直挖到两丈深,见到一截手臂粗细的东西,拿出来一看,果然是七星蚂蟥尸体。 他随即将其破开,立即有一股浓重的腥臭味道,等破开肚子,其中真有一块银锭子。 刑子鸣一见,大喜过望,喝道:“来人!往下挖!” 胡谦道:“等一下!这个范围实在太大,咱们人手有限,挖到后天也不一定能挖得完。” 说着目测了一下七星蚂蟥行进的方向,纵身跃到十丈外,剑光一扫,在前方开了一个缝隙。 细细看了,又闻了闻,下面什么没有。 于是又撤回一丈,再切开地面。 如此找了一回,终于确定下来一块八丈见方的地块。 “那些东西应该都在这块地下面了。” “他们不会逃吗?” “这东西怕冷,夜晚不会动的。” 因为怕剑光下去把七星蚂蟥斩得乱七八糟,所以胡谦便没有再去动手,而是让在场的所有士兵全力挖土。 并且一定要再天亮之下挖完,否则太阳一出来,这东西就要移动,再想去抓,可就难了。 刑子鸣见人手实在不够,便赶紧兵分三路,一路去通知张升阳,让他赶紧回来;一路去通知山南府衙役民壮;一路去请山南府卫所的士兵。 八丈见方,再往下挖两丈深,这等工程量不可谓不大,若是没有援军,凭现在这点人,根本办不到。 二更时,众人才刚掘开浅浅一层地皮,不由便有些泄气。 刑子鸣赶紧道:“大家不要停,等找回税银,本官和张大人一定重重有赏,另外还会上奏朝廷,为你们请功。” 过了一会,派去找张升阳的人回来了,说是张升阳已经追去梁京,现在不知道在哪里。 胡谦哈哈一笑,不置评价。 刑子鸣气得吹胡子瞪眼,同时又有些尴尬。 三更时,城中的衙役和卫所的士兵到了。 众人齐心协力,一直挖到天明,终于将下面的七星蚂蟥全部抓了上来。 这些七星蚂蟥也不知道有多少,密密麻麻的像是铺在地上的芝麻一样。 一个个约有手臂长短,肚子鼓鼓囊囊的。 胡谦跳下坑中仔细查看了一番,确实没有别的痕迹了。 正待让人把七星蚂蟥全部破开取银子时,忽地一阵风卷起,接着便有一股奇怪的香味扑鼻而来。 胡谦喝道:“不好!是迷药!” 众人听了,立即捂住口鼻,可是还是晚了,一个个晕倒在地。 刑子鸣离坑口最近,见势不妙,立即跳到口中,见其中有些湿泥,便不管不顾立即抓了糊在脸上。 没办法,比起这点脏,小命更重要。 这点迷药对胡谦自是没有影响,但他想了想,还是像众人一样躺在地上。 不多时,迷药散尽。 两个身穿黑袍的男人从黑暗中走出了出来。 “师父,现在怎么办?” “全杀了吧!狗皇帝杀了咱们那么多人!这次就算是为他们报仇了!” “胡谦呢?” “把毒蛊给他吃了,此人天纵之才,最好能为我所用。 还有坑里那个,也给杀了。” “可是七星蚂蟥怎么办?” “没办法了,用火鳞粉。” “这…… 一旦用了火鳞粉,这些七星蚂蟥就会性情躁动、虽说夜间也可活动,但寿命就会减半……、 这可是师父好不容易养的……” 两人正要再说,胡谦忽地从地上坐起来,笑道:“不用麻烦了,全部留给我了。” 黑衣人一惊,“你怎么?” 胡谦根本不给他们废话的机会,刹那间拔剑而上,倏忽间将两人敲晕,又在附近寻了绳子,正要给两人绑上的时候,忽地发现身上不知何时爬上来一只虫子。 他不敢大意,立即一个役灵符砸了上去,然而却是没有任何作用。 再用金符时,也是没作用。 眼见那虫子就要张开来咬,他立即用剑刃切了过去。 却听“叮”的一声,一向所用披靡的龙渊剑竟然破不开这虫子的壳。 “就凭你那把破剑,是奈何不了噬金虫的。” 胡谦一愣,回头看时,只见其中一个黑衣人竟然醒了过来。 但见他忽地一招,立即有无数虫子从他袖中飞了出来,眨眼间扑到胡谦面前。 “凭你剑术再高,也不是我……” 然而他的话还未说完,胡谦闪身到了他的身后,龙渊剑一扫,一剑将其首级斩掉。 漫天的虫子随即像是没了魂魄一般,不一会便四散而去,消失得无影无踪。 胡谦又跳另外一个黑衣人身边,将他死死绑住,又将其身上的东西全部搜出来,这才略微放心。 坑中的刑子鸣见外面没了动静,挣扎着爬上来,见胡谦掌控了局面,这才走了过来,问道:“胡大人,你没事吧。” 胡谦点点头,“赶紧把他们叫醒,要不然来不及了。” 正要说着,黑暗中就见那掉在地上的头忽地动了一下。 第213章 连升六级 自刚才黑衣人忽然醒来,胡谦就一直注意着这两人的动静,此刻一见,立即喝道:“刑大人,快些退后!” 刑子鸣虽然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也知胡谦不会无的放矢,当即跑到远处。 便在此刻,黑衣人的脑袋忽地飞了起来,嘴一张就是一道黑光朝胡谦撞过来。 胡谦一愣,立即纵身跳到远处。 然而那黑光好似找准了目标似的,也跟着追了过来。 胡谦一道斩妖剑光扫了过去,黑光随即被冲散。 那人头还要再动,胡谦第二道剑光已经到了,刹那间将它切成两段,其中一只血红的蝴蝶忽地飞出,立刻就要逃走。 胡谦自然不会给它这样的机会,又是一道剑光将其扫了下来。 “刑大人,有火吗?” 刑子鸣立即把火折子拿了出来,胡谦将那尸体上衣服点着,又把那蝴蝶和头颅全挑了进去。 不一会,衣服烧光,尸体却并没烧多少。 胡谦盯着那尸体,然后道:“刑大人,速速把他们叫醒!” 刑子鸣被吓了几次,此刻仍是心有余悸,不过眼看着天就要亮了,再不取银子,七星蚂蟥就要活动了。 念及此,他赶紧一个个的去叫,叫不醒就踹,终于是把人叫醒。 过不多一会,众人全部醒来,见了胡谦身边的尸体,一个个皆是骇然失色。 刑子鸣喝道:“快动手取银子!” 最后紧赶慢赶,终于是在天亮前把税银取了出来,点了点数目,一百一十四万两,一两也不少! 刑子鸣大喜过望,“快!快把税银装箱! 来人,飞马向皇上禀报!就说税银找到了!” 一众人忙活起来,唯独胡谦仍守在那黑衣人身旁,龙渊剑插在一边,静静地看着。 刑子鸣上前道:“胡大人,此去京城还有一段路,能否请你护卫税银……” 胡谦点点头,既然已经做到这种地步,也不差这一会半会。 上午的时候,张升阳一行人垂头丧气地赶了回来,见了这里的情形,立即惊得瞪大了眼睛,见还有人在填土坑,立即问道:“这是怎么回事?刑大人他们人呢!” “胡大人昨晚就找到了税银,现在他们正押着税银往京城去呢。” “找到了……找到啦! 太好了! 不对,我得赶紧去!” 说完纵马往京城的方向追了过去。 不一日,胡谦等人到了京城,交接了税银之后,便被传到金殿上。 广德帝道:“张升阳何在?” 张升阳立即跪在地上,“皇上。” “寻找税银过程中,你昏招百出,竟然还被骗出了梁京,可有此事?” “皇上,这……” “虽然找回了税银,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革去布政使一职,发配东南充军。” “皇上,臣为朝廷出力不小,这些年来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求皇上开恩啊!” “再敢多说半个字,推出去斩了!” 张升阳脸色发白,再不敢开口。 广德帝又道:“山南知府刑子鸣贬为同知,罚俸两年。” 刑子鸣本来还心存怨言,见了张升阳的遭遇,突然觉得好受了许多,赶紧跪地谢恩。 “税银失窃一案,胡谦乃是首功,擢升山南府通判,升授承德郎。” 胡谦正要谢恩,忽有一大臣道:“皇上,胡谦任期未满一年,按律是不能升迁的。” 广德帝先是一愣,随即犹豫道:“胡谦多有功绩,或可破例提拔。” 此话一出,立即又有几个大臣道:“皇上,祖宗之法不可废。 此风一开,只怕会有很多官员为了功绩弄虚造假,为害无穷啊。” 下面的声音一个接着一个,听得广德帝大为光火,怒道:“行,胡谦等郭北县一年任期满了之后再调任。 但是不在调任山南府通判,而是调任吉江按察副使!” “皇上,这可是正四品的要职,他从正七品升至正四品,这……” “这什么?难道祖法上有规定说不能连升三级!” 众人面面相觑,又见广德帝面色不悦,尽皆不敢再说。 这时礼部尚书傅天仇忽地出班道:“皇上……” 广德帝强压住火气,“说。” 傅天仇道:“皇上,臣十分赞成让胡谦出任按察副使之职,但胡谦才能出众,又有通鬼神之术,是不是可以让他去往东明,出任那里的按察副使一职呢?” 胡谦一愣。 东明乃是沿海大省,比吉江富裕得多,但那里是东南战事的中心,先前丢失的通江城就在东明。 这下不仅众人觉得十分合适,广德帝也是连连点头。 “不错,以胡爱卿的本事,确实可以胜任此职。” 赏罚之后,广德帝又问:“那黑衣人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要劫税银?” 胡谦道:“皇上,请传那黑衣人上殿。” 广德帝随即挥手将剩下的黑衣人带上殿。 胡谦早知广德帝肯定会问及贼人的来历,所以来之前便把这黑衣人打得皮开肉绽。 此刻见他瘫在地上,便上前道:“皇上,请准微臣问话。” 广德帝点点头。 胡谦走到黑衣人面前,喝道:“醒来!” 黑衣人睁开眼睛,看了看胡谦,立即陷入噩梦之中。 “你是什么人?” “南疆术士阿鬼。” “死的那个呢?” “是我师父黎三。” “为什么要劫税银?” “狗皇帝昏庸无道,杀我南疆族人,劫税银能断了他们的供应,造成内乱,我们便可以趁机出兵。” 广德帝脸色一黑,气得说不出话来。 胡谦道:“你们是如何知道税银的押运路线的?” 殿上众人一听,立即竖起了耳朵。 “金吾卫秦国元是我们的内应,是他把押运路线告诉我们的。” 广德帝神色凛然,仍是一言不发。 “除了他,还有别的内应吗?” “有,但是我不知道是谁。” “你们是如何把税银盗走的?” “我们事先埋伏在官道上,准备好迷药和七星蚂蟥,等他们过来,先迷晕了人,然后驱使七星蚂蟥把锁打开,把银子吞到肚子里,再钻到地下,从下面逃走。” 众人听得脊背发冷,一想到朝中还有别人的内应,更是面色复杂。 广德帝点点头,“来人,将此人押入天牢!” 天色近晚时,胡谦寻了家客店,准备第二天一早返回郭北。 然而才刚住下,便有人找了过来。 “好你个胡敬恭,原来躲在这里!” 第214章 她飞起来了 胡谦抬头看去,却原来是郭宇和杜健知二人。 三人久别重逢,都有说不完的话,直说到肚子饿的时候,才想起来晚饭还没吃,这才去叫了一桌酒菜。 酒喝到一半,胡谦问道:“德正,之前听说你是翰林院工作吗?” 郭宇道:“是的,翰林院修撰,颇为枯燥。 倒是你,今天听说你破了税银失窃案,抓了南疆的贼人,一下升到了按察副使。” 胡谦笑道:“毕竟是在京城做官,消息着实灵通。” 郭宇道:“这件事就算不在京城,也肯定会听说的,现在大街小巷都传遍了。 唉,我真是羡慕你啊!可以建功立业!” 胡谦道:“听说翰林院再往上走,便可与内阁大学士评级,这才是真正的前途无量。” 郭宇道:“我倒是宁愿去东南大战,哪怕战死沙场,也值了。” 胡谦奇怪地看了看他,低声道:“是有什么烦心事吗?” 郭宇摇了摇头,“此话若是被人问起,我半个字都不会多说,但既然只有咱们三人在,其实说说也无妨。 现在来说,内阁形同虚设,皇上真正信任的是掌印太监洪寿高。” 话说到这里,便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胡谦也没再问,见杜健知一直没说话,便问道:“子长,你怎么不说话?” 杜健知摇了摇头,一脸无可奈何的样子。 胡谦忽地想到秋闱的事情,问道:“你没参加秋闱吗?” 杜健知仍是摇了摇头。 胡谦望向郭宇,“他这是怎么了?刚才不还好好的吗?” 郭宇叹了口气道:“三杯酒下肚,子长又想起自己的伤心事了。” 胡谦想到之前他的来信,问道:“前次你在信中好似也是郁郁寡欢的样子,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如果只是考试的话,应该不至于低落到如此地步吧。” 郭宇道:“子长,你就和敬恭说说吧,别人不知道他的本事,咱们还不知道嘛,说不定他可以帮你。” 杜健知又喝了一大杯,惆怅道:“说起来我是想请敬恭相助的,只不过此事实在是一言难尽……” 胡谦想了想道:“难道你真成了赘婿?” “哪有,不是这个。 是我家娘子……” 他借着酒劲说了好一会,胡谦才听明白。 之前他自金陵来到京城,取了苏家女儿,在岳母和其妻苏小月帮助下,他也渐渐熟悉了胭脂声音。 甚至后来胭脂生意都是他在负责,苏小月倾城之貌,不便抛头露面,每日只在家中。 一开始,两人恩爱有加,相敬如宾。 但是后来,苏小月忽然像是变了个人似的,不仅对他冷漠异常,有时甚至会恶语相向。 他是又伤心又生气,之后又发现苏小月渐渐瘦了许多,而且白天昏昏沉沉,终日在床上睡觉,夜晚却很是精神。 他伤心难过之下,秋闱再次不中,因此心灰意冷,不再用功读书,只将注意力放在生意上。 因为回到家就要受到苏小月的冷言冷语,他时常不回家。 但是这样的日子终归不是办法,于是之前泪洒信笺。 胡谦一听,心中咯噔一下。 这苏小月该不会被魇鬼缠身了吧。 第二天,胡谦并未离开,而是装作拜访好友的样子到了杜健知家。 才一进院子,胡谦就放下心来。 看这一院子的妖气,他就能断定,这里可能是有妖物作祟,而不是什么魇鬼。 毕竟,要除掉魇鬼虽是容易,但人也会变得痴啥,而妖物就没那么困难了。 虽说男女有别,但杜健知说胡谦是他的同窗好友,又是同乡,便请苏小月出来见见。 结果让胡谦两人没想到的是,苏小月根本没有理会,听进去的婢女说,她只是躺在床上轻轻翻了个身。 杜健知气得脸色通红,怒道:“实在太无礼了!” 胡谦道:“子长息怒,不妨先带我在院子里转转。” 于是两人一边散布,一边欣赏着院中的景致。 “她虽是商贾之家,也极懂礼数的,如今实在是想不到……” 胡谦道:“别急,我已看出些端倪。” “那……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胡谦正要说话,忽见角落里有一马厩,其中一匹全身黑红,只有四蹄雪白,甚是雄骏。 “这马是哪里来的?” “这是从市集买的,大宛良驹。” “是你买的?” “是娘子让买的。” 胡谦点点头,“这马外表虽是神骏,但精魂耗损极大。 若非连日奔波,绝不致此。” “这怎么可能?我天天忙于生意,娘子又不会骑马,家中仆人也不敢动它,怎么会……” 胡谦道:“今夜,你我潜伏在马厩旁,自然就知道原委了。” 杜健知自是不信,但一想到胡谦的本领,又不能不有所怀疑,于是点点头,答应下来。 到了晚上,杜健知假意送胡谦出府,在外面绕了一会之后,胡谦又带着杜健知越过墙头,藏在马厩的干草后面。 差不多二更的时候,苏小月果然带着一个婢女走了过来。 杜健知惊得瞪大眼睛,不过这时候又不能说什么,眼睛眨也不眨地望着两人。 苏小月走到宝马前,忽地说道:“玲儿,相公真的出去了吗?为什么我还能闻到他的味道?” “老爷白天的时候带着好友四处游览,可能来过这里吧。 夫人,咱们赶紧走吧,要不然就赶不上了。” 苏小月不再多说,让玲儿牵了马,莲步轻移,骑在马上,玲儿骑在一个大缸上,然后忽地飘至高空,片刻间不见了踪影。 杜健知愣了半晌,对胡谦道:“敬恭,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胡谦道:“她们二人皆被妖物附体了。” “妖……妖物? 这怎么可能呢?” “你亲眼看见了,还要怎么解释。” 杜健知垂头丧气,忽地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问道:“那她们是……做什么去?” “做什么?可能是爱做的事吧。” 见他魂不守舍,胡谦又道:“不用担心,等她们回来,我帮你抓住她们。” 杜健知点点头,沉吟了一下,问道:“能带我去看看吗?” 第215章 双修之法 胡谦有些犹豫,“这样不好吧。” 杜健知道:“拜托了。” 胡谦点点头,不再多说。 之后他回到客店,第二天晚上,两人再次来到马厩,只不过这次两人都用上了隐身符。 然后藏身在大缸中,等着苏小月两人来。 差不多二更的时候,两人到了,仍是苏小月骑马,玲儿骑着大缸,往高空飞去。 虽然多了两个人在,但玲儿却好似根本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一路上风声呼呼作响,云里雾里也不知道飞了多远。 等落下去的时候,胡谦和杜健知立即探出脑袋看。 只见周围白云飘动,四处树木耸立,又有许多怪石,却竟然是在一处高山的山顶上。 先前来的苏小月和玲儿正坐在亭中喝酒,旁边坐着的皆是衣着华服的男男女女。 一众人举止甚是亲昵,好几人抱在一处,做着一些不可描述的事情。 虽然这些人看似英俊秀丽,但胡谦却知道,这些人全部都是妖怪。 杜健知看得睚眦欲裂,眼中几乎喷出火来。 胡谦见他如此,露出一个询问的眼神,他立即点点头。 胡谦随即撤去隐身符,喝道:“诸位好雅兴啊!” 其中一美妇一见胡谦美貌,立即举杯贴了上来,“你是哪里来的俏人儿,怎么如此陌生。” 胡谦拔剑扫了过去,立即将其分作两段。 其余人一见,立即吓得四散而逃,然而还未走出两步,便被剑光追上,一个个倒在地上。 片刻之后,此地只剩胡谦、杜健知、苏小月和玲儿四人。 杜健知喝道:“贱人!你竟背着我做下这种事!” 苏小月道:“相公,妾身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胡谦摇头道:“子长,不用和她多说,她现在并不是你家娘子!” 说完又问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这是海外的荒岛。” “海外?” 胡谦和杜健知皆是吓了一跳。 “行了,先回去再说。” 苏小月两人本不愿意,但见胡谦手中剑光凛冽,拒绝的话便没说出口。 于是让苏小月骑马带着杜健知,玲儿骑着大缸带着胡谦,天亮之前,回到杜健知家中。 胡谦道:“你们两个是自己出来,还是要我动手。” 苏小月道:“你到底在说什么?” “说什么,难道真正的苏小月会这样飞天遁地的法术吗?再要多说,别怪我手下无情!” 苏小月两人这时面露惊恐之色,眉头一皱,变了一副面孔,“劝你不要逼急了我,否则玉石俱焚,谁也好不了。” 然而未等她话音落下,胡谦忽地闪至她二人身侧,刹那间两张役灵符贴了上去。 两人先是一惊,继而没了动作。 胡谦道:“知道我是谁吗?” 苏小月和玲儿齐声道:“老爷。” 杜健知面皮抖了三抖,没有说话。 胡谦道:“出来吧。” 随即就有两道虚影从苏小月和玲儿身上飞了出来,待落到地上,见是两只巨大的白鹤。 这时苏小月和玲儿忽地软在地上,杜健知赶紧将她二人扶住,问道:“敬恭,现在她们没事了吧。” “大体无事,只是需要静养。” “这两只妖物你待怎么处理?” “既然是害了你的家人,那便由你来决定吧。” 杜健知沉吟了一下道:“若杀了它们,该不会引来更多妖物来复仇吧?” “这个,很难说。” 他面露犹豫之色,思考许久,叹气道:“就交给你来处理吧。” 胡谦点点头,“等会我给留一道金符,你让嫂夫人早晚佩戴,便可辟邪。” “就是你之前送给我的那种?” “没错。” “难怪她总是不让我碰她,原来是这个原因。 可否多给我几个,我想给岳母还有家中的爹娘、兄弟。” “没问题。” 下午的时候,胡谦辞别杜健知,驾鹤东去。 本来从京城回郭北县要走几天,但是有了这样的坐骑,竟然两个时辰不到就回到家。 才刚落在地上,忽地收到提示。 【获得神通导引】 导引:深能益人延年,与调气相须,令血脉通,除百病,即练气吐纳、悟道双修之术。 胡谦心下大喜,之前就想着会不会有这样的神通,没想到现在终于得到了。 毕竟,沈玉珍几人虽是貌美无双,但终于是一介凡人。 现在有了这双修之法,便可帮助她们延年益寿,以至长生不老。 胡九见胡谦骑仙而归,吓得瞪大了眼睛。 胡谦略微解释了一下,便到了内院,先让两只仙鹤化作人形,然后给她们安排了厢房。 等沈玉珍几人问起,他便又把仙鹤的事情说了。 说到因为破获税银失窃案,将要调任东明按察副使时,沈玉珍几人不禁又喜又忧。 能够连升三级固然是好事,可东南战事正酣,去了之后难免遇到危险。 沈玉珍想了想,对阿绣等人说:“其实也无需太过担心,相公神通不凡,凡是遇难成祥,咱们就不要令他烦恼了。” 还在午饭时,胡谦便对小环说,“去铺床吧。” 小环先是一愣,继而赶紧去了。 沈玉珍面色微红,装作什么都没听到的样子。 阿绣等人却是一边笑,一边暗暗羡慕。 荣宁儿向来口无遮拦,笑道:“相公,这大白天的就要和姐姐亲热吗?” 几人皆是面色一红,胡谦道:“是啊,你要不要来,相公新学了门神通,每一日都有助于延年益寿、青春永驻,若是日久,说不定还可长生不老呢。” “真哒!” 但凡女人,就没有不想青春不老的。 何况胡谦上上下下的本事如此厉害,现在虽然恩爱,以后年老色衰,说不定便会失去宠爱。 凭借胡谦的身份和钱财,找更年轻貌美的女子又有何难。 所以几女一听,皆是心跳加快,就连阿绣也赶紧问道:“相公说的可是真的?” 胡谦道:“相公的神通,你们还不知道吗?自己考虑一下,想来的等会直接来正房就行。” 几人一听,对视了一眼,皆又默默低头吃饭。 吃完午饭,几人各自回到房中。 楚楚一向不敢与几位姐姐争什么,此时却有些心痒难耐,于是将牙一咬,往正房走去。 才到半路,便碰上薛柠霜。 “姐姐,你这是……” “我就是好奇,看看而已,看看……” 第216章 注意事项 正房之中,楚楚和薛柠霜两人到的时候,荣宁儿、阿绣早就到了,甚至鹿宦娘也在。 薛柠霜惊讶道:“宦娘,你该不会……” 鹿宦娘道:“哪里,我就是好奇,看看而已……” “相公呢?” “去安排那对白鹤了。” 正说着,胡谦回来了,见人都到齐了,不由笑道:“看来以后得准备个大床。” 看到鹿宦娘,他又紧张道:“宦娘,你怎么来了,现在可不能见风。” 鹿宦娘头上抱着香巾,羞道:“妾身怕耽误了进度,所以也来……” 胡谦一愣,“什么进度?” 沈玉珍道:“是宁儿和她们说的,说是这神通可能没隔一段时间才能施展一次,所以错过这次,下次就不知道要等什么时候了。” 荣宁儿立即接过话茬,煞有介事道:“是的,之前相公帮我招魂的时候就说过,那请神的法术就是隔好久才能用一次的。 若是强行使用,说不定会折损相公寿命。” 胡谦听得暗暗好笑。 荣宁儿见胡谦没有说话,又郑重道:“既然都是施法,那一个也是施法,两个也是施法,所以咱们都来了。 毕竟先得了益处肯定是好的,也可早点青春永驻。 你想啊,这次施法,容貌就定在了十七岁,要是等到下一次,说不定就会定在十八岁或者二十岁,那自然是早来早好啊。 要是下一次正好有了身孕没赶上,又要推迟,结果最后定在二十五六岁,那时人老珠黄,相公不嫌,咱们自己也嫌弃自己。” 几女之中,沈玉珍年龄最大,不过也才二十岁。 但是事关重大,即便几女才只十几岁,也不敢轻视。 况且荣宁儿言辞凿凿,好似亲眼见过一般,就算是沈玉珍,也听得连连点头。 一时间房中的气氛都有些凝重了。 不仅鹿宦娘听得十分着急,在场的小环、杏儿、迎彩、禄儿也都十分渴望,有心让胡谦也给她们施法,但鹿宦娘身体不适,小环等几个婢女又没有资格开口。 饶是如此,谁也不肯出去,唯恐落在后面,到时比别人显得老,因此失了宠爱。 胡谦虽然想笑,但也十分享受这种感觉,当即点头道:“宁儿不要危言耸听。 不过她说的倒也不差。” 众人一听,皆是眼巴巴地看着她。 尤其是鹿宦娘,急得眼泪都要落下来了,幽幽道:“相公,妾身这…… 若是耽误了,只怕日后年老,手指也不灵活,就不能抚琴给相公听了。” 胡谦安慰道:“放心,不会耽误的。 你先安心养身体,等月子结束,相公加倍补偿你。” 鹿宦娘知道急也无用,便点点头,想了想道:“那……妾身要留在这里观摩一番…… 免得到时候生疏,耽误了事情。” 胡谦疑惑道:“这有什么生疏不生疏的?” 不过鹿宦娘执意要留下,胡谦也就允了。 看内间坐得满满当当的,他又道:“阿绣、楚楚留下,柠霜、宁儿你们且回去,相公晚上去找你们。” 荣宁儿撅起嘴,有些老大不乐意地走了。 薛柠霜虽是有些失望,不过也不会埋怨什么。 毕竟,屋里的人实在太多了,真要在这么多人面前耍起来,也实在太难为情。 等两人和婢女都出去,内间便只剩下沈玉珍、阿绣和楚楚三女。 见三女都有些拘谨,胡谦便道:“小环,准备些酒菜来。” 不一会,小环便将酒菜送到内间。 胡谦让三人坐下,一边说起税银失窃案,一边慢慢喝了几杯。 之后,见三人脸色微红,他又道:“阿绣,你少喝些,毕竟还要照顾孩子。” 接着,他又说起抓白鹤的时候在那酒宴上的所见所闻,直听得三女春心荡漾,眉眼间皆是柔情。 这时他依次将三人抱到床上,大被一裹,全都罩在里面。 待褪去衣衫,本以为颠鸾倒凤胡天胡地一通就成事了,谁知道等了半晌,胡谦却并未动。 而是郑重道:“这个神通不是我一人施法就可以的,还需要你们配合才行。” 说着先自叫道:“小环,把炭火点起来。” 小环心中疑惑,虽说秋意正浓,但屋中也不甚冷,这个时候点炭火做什么。 虽这样想着,她还是赶紧进来点了炭火,待瞥见地上乱七八糟的衣物,问道:“少爷,要把衣服收拾一下吗?” 胡谦道:“不用,退下吧。” 木榻之上,三女肌肤相接,早已烈火丛生,碍于世俗礼法,又都一言不发,只待胡谦行动。 沈玉珍作为正房,问道:“该如何配合,相公只管吩咐就行。” 胡谦闭目凝神,一边等屋中温度上来,一边说道:“娘子,当初马大人送的那箱宝物是不是在你这里。” 沈玉珍道:“在的,妾身一直小心收着的,一直也没打开过。” 胡谦又道:“我记得里面有一个羊脂玉的蟾蜍,还有一个祖母绿的翡翠如意。” 沈玉珍道:“妾身并未打开看过,也不甚清楚。” 此话一出,阿绣倒是没什么感觉,楚楚则是瞪大了眼睛。 这样的东西别说是达官贵人,就连皇室宗族也不一定有,而放在这里竟然只能在箱子里吃灰。 “小环,你再进来一下。” 小环随即进来,沈玉珍便把钥匙的位置和她说了,然后让她打开箱子,将这两样东西拿出来放在床头。 屋中虽不暗,但这两件宝物一出,还是立即流光溢彩,整个屋子都闪闪发光。 沈玉珍道:“相公,现在拿这两件东西做什么?” “当然是为了给你们施法。” “这如何施法?” 胡谦道:“一会做法的时候,玉珍先来。 需得坐式,双脚环腰,左手举玉蟾,右手举如意。 口对口,心中默念法决,每一轮法决为一个循环,待四十九个循环,才可功成。” 说完看了看阿绣和楚楚,“这个法决等会你们也记着,然后注意观摩,中途法决不可错乱,否则便不成了。” 三人听得十分紧张,问道:“若不成该如何是好?” 胡谦道:“若不成,就得重来。” 沈玉珍三人一听,面露奇怪之色,嘴角微微上翘。 胡谦见她三人表情,又道:“不可贪图享乐,最好一次而成,时间一久,效果就会大减,到时候不能保住青春。” 三女这才平静地点点头。 “行了,开始吧。” 第217章 修炼 说罢,胡谦又道:“现在注意听法决。 这个道,非常道。 性命根,生死窍。 说着丑,行着妙。 人人憎,人人笑。 大关键,在颠倒。 莫厌秽,莫计较。 得他来,立见效。 地天泰,好征兆。 口对口,窍对窍。 吞入腹,自知道。 药苗新,先天兆。 审眉间,行逆道。 渣滓物,自继绍。 二者馀,方绝妙。 要行时,令人叫。 气要坚,神莫耗。 若不行,空老翥。 认得真,老还少。 不知音,莫语要。 些儿法,合大道。 精气神,不老药。” 屋里四女皆是用心去记,就连外间的小环也偷偷背起来。 只不过法决太长,几女一时不能完全记住,胡谦又念了几遍,几人费尽心思,终于将记住。 胡谦这时起身坐在正中间,说道:“娘子,注意法决。” 沈玉珍也从被窝里钻出来,左手举玉蟾,右手举如意。 因道:“天干物燥,法决也不能顺利记住。” 胡谦看了看阿绣和楚楚。 阿绣不明其意,楚楚倒是明白过来,羞道:“妾身可以试试。” 胡谦道:“我幼年时,无意间读过一本《史记》,其中有一句‘一沐三捉发,一饭三吐哺,起以待士’,是礼贤下士的典故。” 沈玉珍、阿绣、鹿宦娘皆听得面红耳赤。 沈玉珍对诗书颇为精通,好奇地问道:“这说的是什么故事,为何妾身没读过?” 胡谦解释道:“这说的是周公的故事,说他洗一次头要多次握起头发,吃一顿饭多次吐出正在咀嚼的食物,起来接待贤士,这样还怕失掉天下贤人。” 沈玉珍几人虽都听懂了这个故事,但看到楚楚,仍觉全身燥热。 片刻之后,楚楚复又躲进被窝中。 沈玉珍暗念法决,“……得他来,立见效。地天泰,好征兆。口对口,窍对窍……” 正身坐之。 四十九个循环之后,起身躺到被窝。 鹿宦娘好奇道:“姐姐,什么感觉?” 沈玉珍羞道:“宦娘,你如何也学得像宁儿了,这等羞人的话,也能随便问出口。” 鹿宦娘着急道:“姐姐想哪里去了。 妹妹是问你,如此可得长生吗?” 胡谦道:“若是如此轻易就得了长生,天下就没有不长生的了。” 沈玉珍道:“虽不知是不是长生,但血液通畅,秽物排出后,神清气爽,好似充满了活力似的。” 几女一听,皆是目光一亮。 沈玉珍之后,阿绣也默念法决起身。 然而她本就识字不多,紧张之下,到了第四十八循环的时候,忽地停了下来,歉意道:“法决错了……” 说着便不知所措地望着胡谦。 鹿宦娘笑道:“偏偏是四十八的时候,阿绣,你又要受苦了。” 其实这法决错了便失去效果皆是胡谦胡诌的,只是为了让某些贪图享乐及时停止,别坐在那里没玩没了。 见阿绣如此,便安慰道:“不碍事的,再来吧。” 阿绣之后,便是楚楚。 她早就等得难捱,法决开始之后,竟然忘乎所以,微微颤抖。 胡谦喝道:“念动法决,集中精神。” 一直到傍晚,三人这才结束。 等到小环进来打扫时,被褥床单已经不能用了。 到了晚上,胡谦进到荣宁儿屋中时,薛柠霜和荣宁儿正在背诵从沈玉珍那里打听来的法决,而在外间,迎彩一直跪在那里。 他起初还以为是迎彩犯了什么错,被荣宁儿罚跪,问了之后才明白,这是在求他。 荣宁儿笑道:“相公若是劳累,那就算了,若是不累,便带着迎彩吧。” 薛柠霜也道:“相公就答应下来吧。” 胡谦道:“到底是亲戚啊,就是不一样,有什么好处也不忘拉迎彩一把。” 荣宁儿赶紧贴了上来,“相公,这么说你是答应了?” 胡谦道:“你们打听来了法决,别的有没有打听?” 薛柠霜道:“玉蟾和如意也借来了,坐式也明白了,炭火也准备好了,还需要什么?” 荣宁儿笑道:“天干物燥,还需要一个典故。” 胡谦点点头,正要说话,迎彩忽地开口道:“这典故奴婢也听了,下午的时候已经用得极为熟练。” 饶是胡谦身经百战,也不禁怒火丛生。 “是与不是,总得验过才知道。” 说着忽地将地上迎彩提起来,三两步放到外间的木榻上。 薛柠霜和荣宁儿看得目瞪口呆,然后才走过去把房门关上。 足过了一炷香的时间,三人这才开始修炼。 薛柠霜第一,荣宁儿第二,迎彩第三。 过了一天,胡谦刚从衙门回来,沈玉珍便将他拉到房中。 胡谦吻住她,轻抚秀发,问道:“这是想我了?” 沈玉珍点点头,“另外还有一件事想和相公商量一下。” 胡谦道:“不用商量,你说的事情我全都答应。” 沈玉珍心中暖流涌动,靠在他的胸膛道:“不过不是妾身的事情,是小环她们。” “小环她们?什么事情?” “小环自小就是孤儿,和妾身一起长大,虽说是陪嫁婢女,但妾身从来都把她当姐妹看待。 她也早就说过,终生不会再嫁人,所以……” 胡谦听得云里雾里,“所以什么?” “所以她便求我,请相公教她修炼。” 胡谦府中这几个婢女当中,若论美貌,禄儿和迎彩艳压群芳,其次便是厨下的艳春。 小环、杏儿、冯姐,一个是南阳首富家中小姐的婢女,一个是守备家小姐的贴身婢女,最后一个是官宦的之家的婢女。 容貌虽不及前面三人,但也算得上清秀。 至于喜姐和荷花,则是胡谦秉持颜值中上的选择选进府的,也是不差。 毕竟,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既然手中有钱,为何不选长得好看的来服侍。 “其他人呢?怎么想的?” “我已经让小环试探过了,艳春、荷花和喜姐都是想以后嫁人的,小环、杏儿、冯姐、禄儿都愿意留下来。” “禄儿才十五岁吧,如何能做得出这样的决定。” “唉,也是之前受得苦太多,怕了。 才几岁,就被人卖来卖去的,吃不饱穿不暖,稍有不慎就得挨骂挨打。 现在在这里,阿绣对她这么好,所以不愿离开。” 一般来说,婢女到了一定年龄,主人家若是心好,便会将她许配人家,例如自己的仆人等。 或者赐她自由身,让她自己选择出路。 若是一般的主人,多半会等人来帮她赎自由之身。 这算是比较的归宿了。 若是不善的,可能把婢女用来做宾客的招待,不光要酒席服侍,还会被看中她的“客”带走,成为另外一家的奴婢,像物品一样被人交换、赠与,没有丝毫的自由。而她们的是生是死,也未可知。 就算是大文豪苏轼,也经常把小妾赠给他人,甚至这些小妾当中还有怀有身孕的。 更让人唏嘘的是,有位客人看中他的美妾,想要用马来换,他也高兴地同意下来。 最后那小妾羞愤不已,撞树自杀。 能说苏东坡品行恶劣吗? 恐怕不能。 因为当时人的观念就是这样——小妾就是商品。 小妾尚且如此,更何况是连小妾都不如的婢女呢。 当然,若是婢女不愿走,比如小环和杏儿这样的。 出嫁的小姐一般会让她们做通房婢女,为小姐分担生育子嗣的压力,稳固自家小姐在夫家的地位。 因为在古代,所有的孩子,不管是不是正妻所出,都只能认正妻为“母亲”,哪怕是自己亲妈,见面也得叫姨娘。 而且通房婢女与小姐的关系不一般,一般情况下小姐也会对通房婢女所生的孩子很好。 见胡谦仍是在犹豫,沈玉珍又道:“她们三人也不求名分什么的,只是想留下来,想永葆青春。” 胡谦仍是有些犹豫。 小环和杏儿还好说,可禄儿实在太小,可能还不清楚这意味着什么。 想了想之后,他点点头道:“把她们三个叫来,我来问问。” 第218章 怎可那般疯狂 下午的时候,胡谦又去看了看那两只白鹤。 问其名字,一只叫白璐,一只脚白羽,乃是一白鹤中的异种。 因为在山中修炼的时间长了,渐渐有了些法力。 又因贪恋人间情欲,便附在苏小月和其婢女身上,夜夜饮宴作乐。 胡谦赐了金符给两人,既然决定用来当坐骑,便不能让她二人随便死了。 之后,他又去找了娇娜,将收取的七星蚂蟥给她,看看能不能破解许振虎体内的魇鬼。 晚上的时候,阿绣带着莲莲到荣宁儿那边去了,胡谦便在她屋中见了小环、杏儿、禄儿和冯姐。 胡谦本来还在考虑该如何说,小环却先说道:“少爷,不用问了,奴婢四人都愿意伺候少爷的。” 胡谦点点头,望向禄儿,“禄儿,你也是这个意思吗?” 禄儿点点头道:“少爷,奴婢愿意一辈子伺候你。” 胡谦道:“你年纪尚小,可能不知道其中关键,这个修炼可是和打坐不同,是要男女共同完成的。” 禄儿道:“奴婢……时常听少爷和姨娘欢好,已经明白男女之事,如果少爷不嫌弃,奴婢愿意……愿意先来典故……” “你可知那典故是什么意思?” “周公吐哺……” 胡谦望了望她那巴掌大的小脸以及樱桃小口,点点头。 又问:“其他的东西准备了吗?” 杏儿变戏法似的拿出玉蟾和如意,说道:“到时以坐式,双脚环腰。 口对口,默念法决。” 冯姐道:“左手举玉蟾,右手举如意。” 胡谦道:“你们怎么连这个都准备了,难道知道我一定会答应。” 小环道:“是小姐说的,说相公会答应的。” 胡谦道:“玉珍倒是了解我。 炭火呢?为何没准备炭火?” 禄儿道:“奴婢身份低微,实在不配用炭火。” 胡谦道:“天气转凉,若不用炭火,说不定会得风寒,那就不好了,小环,点上吧。” 小环四人心中一暖,立即将炭火点上。 胡谦又考了四人法决,见无错误,这才道:“好了,开始吧。” 四人立即褪了衣衫,钻到被窝中。 然后禄儿立即躲在被窝中翻看典故。 起初十分笨拙,不一会,典故就使用得十分熟练,说起礼贤下士的事情,也可说得头头是道。 不过樱桃小口,就算知道许多,一时也容不下这许多内容。 过了一会,四人按顺序开始修炼。 起初是小环、杏儿、冯姐,最后是禄儿。 她毕竟年幼,坐时间长了,难免痛痒,不能十分提起注意力。 甚至随着时间的推移,竟开始贪图享乐起来。 胡谦道:“修炼一事,需得专心致志才行,不可能心有旁骛。” 到了第四遍,就在胡谦怀疑她是不是故意背错法决的时候,她也终于完成四十九轮循环。 然其正起身,小胫踉跄,竟又跌坐,箍了下来。 胡谦本来还可专心修炼,经此一下,热血“腾”地一下窜上双头顶。 毫无怜惜地、恶狠狠地念动法决,修炼起来。 小环三人见了,本来已经穿好衣服,此刻又不约而同地钻到被窝中。 翌日。 胡谦从县衙回去时,见迎彩、荷花正帮着阿绣照看莲莲,于是问道:“怎么不见杏儿和禄儿。” 说罢便又似想起了什么。 沈玉珍道:“禄儿年幼,相公怎可那般疯狂。 现在她四人皆下不了床,禄儿更严重,还好娇娜姑娘在。” 胡谦也觉得自己有些失态,忙问:“禄儿没事吧。” “娇娜姑娘看过了,起初吃惊不小,后来却说没有大碍,用点药就好了。” 胡谦这才松了口气,又让胡九到街上买了四个金手镯,然后亲自给四女送了过去。 四人简直大喜过望,恨不得立即扑到胡谦的怀中。 艳春几人听了,嘴上虽没说话,心中却都暗暗后悔。 就算真出去了,便真能过得比现在强吗? 然后立即就有人暗下给小环递眼色,请小环和胡谦说说,看看能不能改变主意。 胡谦却不再理会,只说等明年调任东明之时,便还艳春几人自由身。 要是从现在开始到明年依旧尽心尽力,那到时候每人还可给二十两银子。 艳春几人虽然后悔万分,但也只能作罢。 吃过晚饭时,胡谦心头一动,知道窦子平在呼唤他。 于是他去了厢房,问了原因,窦子平道:“老爷,前次你带回来的那个小倩三天两头要出去看看,因没有你的吩咐,所以小人一直拦着她。” 胡谦立即去看小倩的骨灰,坛中明显可见一个拳头大小的人影。 “聂姑娘,你应该可以听到我说话吧。” 坛中影子先是沉默了一会,然后忽地一动,飘至地上,显现出聂小倩的身体。 “见过胡公子。” 胡谦道:“当初一别,想不到再见面时会是在此地,真是令人唏嘘。” 聂小倩道:“胡公子,你怎么会到此的? 这……为什么我会在这里?” 胡谦道:“怎么,你不知道吗?” 聂小倩道:“当初得病时,心中只是恨,后来死了,便什么都不知道了,再醒来的时候便在寺庙中。 后来见到表哥,也知道青面鬼的事情,那时隐约见到胡公子,只不过这些都记得不十分真切。” 说着,她忽地问道:“公子,你在此处做什么?” 胡谦道:“我之前调任郭北县知县,所以一直在此。 本来想为你和聂大人查明死因,但实在没有线索,所以一直没有进展。” “公子做了郭北县知县?!” 她说话的时候虽是意外,脸上却仍是疏离感的忧郁,全然不似人间女子。 好似在担心什么,又有种生人勿近的感觉。 胡谦道:“数月前由举人补了郭北知县的缺,听闻聂大人一家死在这里,便费尽心思去查,结果是一无所获。” 聂小倩道:“多谢公子,只不过郭北县乃是十足的险恶之地,不仅土匪恶霸横行,城外又有鬼怪作祟。 爹爹就是太过执着,所以才被斗得精疲力竭,最后患病,郁郁而终。” 胡谦道:“聂大人、聂夫人和姑娘你……到底是怎么死的?” 第219章 吐露实情 聂小倩道:“具体得的什么病不仅爹爹不知道,请的许多郎中也不知道。 起初四肢无力,渐渐背生狼疮,之后狼疮变硬,像是泥块一般,再之后,人就动不了了,只能躺在床上等死。” 胡谦皱了皱眉头,细细记下,或许可以请娇娜来判断一下。 “之后有什么打算吗?” “我若想投胎,早就跟着爹娘去了,只因心中恨恨不平,因此做了鬼。 如今既然跟了公子,便想替爹娘报仇。” “对方既然能让你们无声无息地死掉,神通必然不小,你又如何报仇。” 聂小倩沉吟不语,犹豫道:“无论如何,这仇是不能不抱的。若是找不到贼人,便先把郭北县中的恶人也除掉。” “哪些恶人?” “王升东、杭大人、李员外、刘富贵等人。” 胡谦道:“这些用不着了,全都死了。” “死了?怎么死的?” 胡谦简单把之前的事情说了。 聂小倩起初默默无言,后来忽地跪地道:“公子大恩大德,小倩永世不忘。” 胡谦立即上前,将她扶起。 之前孔雪笠请胡谦救助聂小倩时,为了让聂小倩能够不受金符的影响,胡谦已经给她打了役灵符。 聂小倩道:“小倩在三水时,便听说公子的威名,前次青面鬼之事,又是公子出手相救,小倩实在不知该如何报答。” 胡谦道:“鲍答之事暂且不提,我这里先给你安排一间静室,然后再去查探凶手。” 小倩点点头道:“如此就多谢公子了,外面实在凶险。” 说到这里,她好似想起什么似的,问道:“先前那鬼是叫做窦子平吗?为何会听命于公子?” 胡谦道:“我这里有灵符,若是用在鬼怪身上,便能将之驯服,听命于我。 先前窦子平为避树妖之祸,自愿跟随在我身边。 除了他之外,还有老鼠精白头、徐丰年,近日又多了两只白鹤。 至于你,先前你被青面鬼纠缠,伯言兄为了救你,便让我把你带到这里,因此也给你用了役灵符。 你若不愿意,这里还可给你去掉。” 小倩摇摇头,“若是没有公子相救,小倩早就死了,之后查案说不定还会遇到什么危险,若无公子帮助,实在寸步难行。” 然后又问道:“公子可知道我表哥现在在哪里?” “伯言现在是我的钱谷师爷,你若想见,明晚我请他来。” 又说了几句,胡谦便捧着聂小倩的骨灰坛,寻了个空屋子放了进去。 停了一下,他又忽然想起马巡抚的婢女。 之前本来等她来破案的,谁知柳二按捺不住,先动手了,之后便把这事给忘了。 现在经由小倩的事情,又想起她来。 谁知过去看时,发现她寒气已散,想来是没变成鬼,投胎去了。 胡谦默默给她念了几句祝福,然后回到正屋。 才刚刚坐定,忽见沈玉珍拿了玉蟾和如意进来,他笑道:“怎么,这就收回来了?” 沈玉珍道:“毕竟是稀世珍宝,之后或可当做胡家的传家宝,自然得小心收藏。 更何况,修炼不是还得用到它吗?” 她说着便是妩媚一笑,虽说已经成亲几年,但胡谦还是立即看得神魂颠倒,当即将她搂在怀里,凑到耳边道:“今晚相公再帮你温习一次,这次不用坐式了。” “那用什么?” “就平常的就好,只是需要拿好这两件宝物。” “法决呢?” “念不念都行。” “这样可以吗……” 没等她说完,胡谦已经吻住她,顺势解开她的袍带,抱到床上。 “这……相公……这好像不是修炼吧……” 自上任郭北县以来,这段时间最是悠闲。 一来城中土匪恶霸皆被胡谦清楚,剩下的人虽有蛮横的,此刻也都噤若寒蝉,唯恐被胡谦盯上。 断案的事情徐丰年大抵都是可以决断的,真遇到难题,便请胡谦用魇祷神通解决。 一来二去,大家都知道胡谦神断的威名,百姓不敢作奸犯科,案子也渐渐少了。 钱谷的事情孔雪笠处理的得心应手,也不需要胡谦太多操心。 至于朝廷上那些参奏胡谦的,则是消失得更加彻底。 人人都知道张升阳和方亭的下场,再说了,胡谦再过几个月就要升任东明按察副使,算得上是位高权重,谁又会轻易得罪这样的人呢。 这天,娇娜忽地兴冲冲地找到胡谦。 “秘药做出来了。” 胡谦道;“就是对付魇鬼的秘药?” 娇娜点点头,“虽然耗费了好几只七星蚂蟥,不过总算你上次带回来的足够用,所以还是做出来了。” 胡谦道:“药物有没有风险?” “是药三分毒,况且这秘药是古书上记载的,具体效果如何,我也说不准。” 胡谦道:“那便请许伯父来决定吧。” 于是当晚便乘白鹤到了金陵许远方府中。 院子里的婢女本来正在端水,见一白鹤落下,吓得水盆摔在地上,惊动了一院子里的人。 许远方出来之后,见胡谦从白鹤背上落下,这才屏退左右,将他请到屋中说话。 胡谦简单把事情说了,本以为许远方肯定会犹豫一下,谁知他根本未及多想,便和胡谦同乘一鹤,不多时便到了郭北县。 三人到了许振虎跟前,由许远方亲自将药物给他服下。 胡谦道:“伯父,若是有什么不妥,还请伯父见谅。” 许远方道:“若是放任不管,振虎也只能是这个样子,还不如动手施救,即便失败了,他也还是如此。 既然有机会,何不试试。” 胡谦点点头,因为之前贴了金符,所以也不怕魇鬼调处来逃了。 更何况有胡谦在,它又如何能逃得掉。 等了差不多半个时辰,许振虎忽地说道:“上杆子网上爬!明天便打断你的腿!” 胡谦一愣,疑惑地望着许远方,后者也是一头雾水。 娇娜道:“难道没有效果?” 胡谦摇摇头道:“不,他能说出以前没说过的话,说明药物起了作用。 说不定那魇鬼此刻正被药物压迫,将许多记忆吐了出来。” 许远方两人一听,也觉得此话有道理。 又听了一会,许振虎又道:“昨日邀请了陈公子,正好弄弄他的小妾……” 第220章 三喜临门 娇娜一听,立即羞得退了出去。 胡谦和许远方两人素来知道许振虎的事情,听他如此说,不由对视一眼。 “这句话倒像是振虎兄之前做过的。” “难道恢复了些许记忆?” 正说话时,许振虎忽地又说道:“那片地是镇南王的,我们又如何能拿到……” 胡谦两人听得面面相觑。 这魇鬼的释放出的记忆力竟然还有关于镇南王的。 等了一会,见许振虎似乎又恢复到痴痴傻傻的状态,两人这才退了出去。 “伯父也不要着急,毕竟才刚刚开始,或许再用几次药,他便能情形过来。” 许远方点点头,“也只能祈祷如此了。” 因许远方坚持回去,又有白鹤这样方便的坐骑,胡谦便让白璐送他回去。 再见娇娜时,胡谦便把聂小倩三人的死因说了,问她是否知道其中关键。 娇娜仔细想了想道:“生狼疮倒是常见,可狼疮不会使身体变硬才对,照聂姑娘所说,这或许是中了什么诅咒之类的。” “诅咒?” “可能是这样,具体如何,我也得查查医书才知道。” “要回陈家旧宅?” “是。” 胡谦点点头,“替我向老族长他们问好。” 本以为娇娜去去就该回来了,谁知过了七天,还不见她回来。 通过役灵符的控制,也未发现什么异常。 正打算去看看的时候,忽地狂风大作,天空雷声隐隐,似乎就要下大雨了。 胡谦抬头看了看,这样的季节应该不会有这样反常的天气才对。 正想着,大柱进来禀报道:“少爷,外面有个叫香奴的,说是有急事见你。” 胡谦知道她是皇甫老族长家的婢女,也是狐仙,因为此处宅子被金符镇着,所以不能进来。 于是赶紧出去,还未来及问,香奴见了,忽地跪倒在地,哭喊道:“大人,快救救我们。” “这是怎么了?” “天劫到了,皇甫一家和娇娜一家全被困在陈家旧宅,奴婢冒死出来,请大人赶紧过去。” 胡谦立即骑着白鹤到了陈家旧宅,只见头顶上黑云厚重,像是倒吊的漩涡一般搅个不停。 狂暴的电光像是篱笆一样将整个宅院罩住,忽明忽暗之际,陡然有一道电光落下,接着便听一声惨呼。 “公子,公子……” “皇甫齐死了……” 白鹤不敢靠近,胡谦便让她回去,自己纵身跃入电网之中。 还未落地,便听有人叫道:“娇娜小心!” 刹那间有一道雷光从上落下,直直地打在娇娜身上。 却听“嗡”的一声,雷光落下处一道金光乍起,生生将雷光弹开。 胡谦这时到了上空,五道手臂粗的电光瞬间打在他的身上,却是转眼间被护体金光弹开。 待落在地上,便见一只狐狸倒在地上,全身焦黑。 娇娜见了胡谦,立即哭道:“大人,皇甫齐死了。” 松娘道:“刚才娇娜身上的金光是怎么回事?竟然能震开天劫。” 胡谦道:“那是我给她的金符。” 皇甫老族长等皆是一惊,眼中总算有了些希望。 胡谦望着上空的电光,疑惑道:“这雷光看起来如此恐怖,真的是你们的天劫吗?” 皇甫老族长道:“先前天劫虽然可怕,但也只是几道雷光而已,如今却好像天上的雷电都聚集在头顶,誓要置我们于死地啊!” 正说话时,忽听上空有说话声。 “几只狐狸而已,怎么弄出这么大阵仗?” “昆池之王告到天王那里,说是这狐狸杀了他的儿子。 还有一个叫胡谦的凡人,也得拿下。” “刚才那进去的不就是嘛。” “既是凡人,为何会有如此强的护体神光?” “闲话少说,动手吧。” 声音随即消失,接着天色又是一暗。 片刻间一声霹雳,山峰摇摆,疾风骤雨,老树都连根拔起。 这里本就是旧宅,经此一震,竟轰然塌了一片。 娇娜等人亦被震得七荤八素,一个个再难保持人形,不消一刻,除了娇娜,其余皆恢复狐狸本体。 雷声阵阵,瞬间又是一道电光砸了下来。 胡谦唯恐他们被震死,当即飞身上去,任由那电光砸在自己身上。 “唰!” 电光虽然恐怖,却奈何不了胡谦分毫。 “咦?” 上方云中传来疑惑的声音。 接着雷声大作,须臾间七八道闪电劈了下来。 然而却都被胡谦挡住。 这下不仅云中之人惊得说不出话来,娇娜等亦是骇然失色。 忽然在浓烟黑雾之中,一个尖嘴长爪的鬼物,从地底冒了出来,伸手抓住了皇甫老族长。 众人还未看清,它已随着烟雾腾云直上。 胡谦立刻拔剑而起,唰地一下将那鬼物斩作两段,老族长随即落了下来。 同时听到上方,“哎呦”一声,顷刻间雷电消散,唯独一团黑云始终悬在上空。 过了一会,云中忽地探出一个硕大的脑袋,恶狠狠地瞪着胡谦道:“你是胡谦?” “正是。” “你竟敢阻挠天劫,该当何罪!” “不知道。” “你……” 另有一人道:“此人神通极为厉害,你我不是他的对手,还是禀告天王,请他定夺吧。” 说着便不见了踪影。 等葬了皇甫齐,胡谦和娇娜回到宅院。 见她心情不好,胡谦也未再问狼疮的事情。 过了几天,胡谦自县衙回到正房时,沈玉珍忽地急急将他拉到一边,悄声道:“相公,妾身好像……” “怎么了?” “好像有喜了。” 胡谦先是点点头,随即就是一惊,猛地握住她的手,又摸了摸她的肚子,随即又自嘲地说道:“这时候根本感觉不到。” 原地转了一圈,这才紧张道:“是真的吗?” “月事已经迟了五天了。” 胡谦赶紧让娇娜过来看了。 娇娜细细查看了一番,笑道:“恭喜姐姐,确实有喜了。” 沈玉珍先是喜得说不出话来,随即竟又哭了。 胡谦赶紧将她抱住,附耳道:“大喜的事情,别哭了。” 沈玉珍道:“妾身实在对不起相公。” 说完又似想到什么,赶紧朝娇娜躬身施礼,“多谢娇娜姑娘了。” 娇娜道:“若不是大人寻来药物,此事也不那么容易的。” 胡谦道:“是啊,除了药,那段时间的努力耕耘也是功劳一件。” 沈玉珍羞红了脸,这才破涕为笑。 当晚胡谦把此事说出来的时候,薛柠霜、荣宁儿皆是一愣,随即道:“姐姐也是这时候?” 胡谦惊讶道:“怎么?你们也有身孕了?” 第221章 王妃借道 薛柠霜和荣宁儿相视一眼,笑着点点头。 胡谦道:“几天了?什么时候知道的?” 沈玉珍道:“请娇娜姑娘看看不就知道了。” 胡谦赶紧请了娇娜来,查验一番之后,娇娜惊讶道:“柠霜姐姐和宁儿姐姐比玉珍姐姐晚一天。” “不会这么巧吧?” 娇娜道:“没错,就是如此。” 胡谦简直喜不自胜,立即拿出一百两银子来,然后把所有婢女、康妈几个粗使婆子全都叫了过来。 说道:“现在夫人和两位姨娘都有了身孕,你们一定要好好伺候着,这里一百两银子,等会让小环分与你们,等孩子生下来,再有赏赐。” 小环等人喜得乐不拢嘴,艳春等三个要离开的就没那么高兴了,心中暗暗后悔,却又无可奈何。 等婢女散去,他高兴地说道:“柠霜、宁儿,你们今晚留下。” 荣宁儿说话没有顾忌,“相公,别伤了胎儿。” 胡谦道:“胡说什么,只是和你们说说话而已。” 沈玉珍三人不知道他到底要做什么,心中既隐隐有些担心,又有些期待。 当晚,四人并排躺在床上,胡谦确实并未做什么,除了说说贴心的话,就是让薛柠霜和荣宁儿轮流说说礼贤下士的典故、 两女说得嘴都干了,胡谦仍是未到意境,最后也只能不了了之。 第二天的时候,沈玉珍三人便不让胡谦同床了。 一来容易气血涌动,不知道会不会对胎儿不好。 二来三人也想请教娇娜些养胎的诀窍,胡谦若在,多少有些不便。 胡谦知道沈玉珍好不容易怀了孩子,心中患得患失,肯定比别人要慎重得多。 现在几个老婆之中,沈玉珍三人怀孕,鹿宦娘还在月子里,只有阿绣和楚楚方便伺候他。 但阿绣有时候还要喂孩子,若是留宿,便得把孩子抱到别的房中,甚为不便。 迎彩倒是也可侍寝,但她终归是荣宁儿房中的,总不好让荣宁儿去睡外间,腾出内间来给胡谦和迎彩欢好。 所以,只有楚楚这边是可以随便来的。 用完晚饭,胡谦便到了楚楚房中。 他心情甚好,便点了个曲子,谁知楚楚唱着唱着竟然委屈得快要落泪了。 他赶紧走过去,将她拉到自己腿上,“这是怎么了?这么欢快的曲子怎么还唱哭了。” 楚楚道:“现在就剩妾身一人没有孩子,妾身如何能不哭。” 他笑道:“你进门晚,没有孩子不是正常吗?” 楚楚摇摇头道:“不是,上次同样是请娇娜姑娘看的,柠霜和宁儿姐姐都有了身孕,为何独独妾身没有,这…… 难道是妾身有什么问题吗? 还是说,以后都不会有孩子了。” 她越想越是难过,最后又低声抽泣起来。 胡谦起初安慰了几句,见她哭得越来越厉害,渐渐不知道该说什么。 加上昨天被双胞胎用了许久典故,热血上涌,便不管她还在哭着,当即伸手解开袍带。 “相公……呜呜……” 她依旧是哭,胡谦却是自顾自地行动。 直到说到正题时,她忽地身体一颤,再也哭不出来,改为小声嘀咕起来。 此后三天,胡谦来时,她便哭。 她一哭,胡谦就自顾自地忙活起来。 及至正题,她便再哭不出来。 到了第四天,她终于是不哭了,而是说道:“相公,妾身虽贪恋这种感觉,但身体孱弱,实在经不起了。” 胡谦道:“也好,今天相公就助你修炼,永葆青春。” 说吧,让冯姐去沈玉珍那里借来玉蟾和如意。 冯姐本想放下东西就退到外间,也被胡谦拉住,“天干物燥,你若走了,谁来说典故。” 冯姐先是一羞,继而喜不自胜。 然后就由她说了一刻钟的典故,然后退到一边,看着楚楚左手举着玉蟾,右手举着如意,像是猿猴一样勾住树干,坐在那里。 起初她十分疲惫,然而运行了四十九轮之后,忽觉神清气爽,身体也变得轻健起来。 正动腰肢,胡谦却把她抱起放在一边,朝冯姐勾了勾手。 冯姐早看得心潮澎湃,此时一头扎了上去。 安稳的日子总是过得特别快,转眼间便到腊月。 胡谦正和徐丰年、孔雪笠整理案卷时,忽有衙役来报。 “大人,金陵这边传来急件。” 胡谦好奇地接了过来,打开看时,忽地就是一愣。 “镇南王妃?” 徐丰年道:“大人,是不是有什么难事?” 胡谦摇头道:“镇南王妃省亲路过此处,要在郭北县休息三日,上面让咱们注意接待,注意沿途安全。” 说起来胡谦刚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正遇上镇南王大队仪仗路过南阳县,想不到这时候又来了。 只不过,按他们上次走的路线,似乎不需要借道郭北县。 一想到吴若雨那冷冰冰的面孔下隐藏的火山似的热情,他就不能不往追日这方面想。 于是让衙役和民壮填土修路,洒扫街道。 又让馆驿仔细打扫房间,以备使用。 等了三天,镇南王妃果然大队仪仗开进郭北县。 胡谦带着一众人迎到城门外三里,见队伍到了,立即躬身上前道:“郭北县知县胡谦,恭迎镇南王妃。” 隔着一丈远,轿子里传来吴若雨的声音,“胡大人好大的官威啊! 本宫还以为你直接在城里迎接算了呢。” 胡谦心道回去再收拾你。 表面恭敬道:“王妃恕罪。来日方长,下官是何为人,日后王妃自然便知。” 吴若雨冷冷道:“开道进城,本宫累了。” 于是胡谦等人在前面引路,王妃仪仗缓缓进城。 一切都安排好之后,胡谦正要离开馆驿,忽有一婢女出来,请胡谦到内侧说话。 等到了内侧,婢女拿出一食盒,轻声道:“这是王妃赏给大人的。” 胡谦打开一看,原来是三块月饼一样的点心。 “胡谦谢过王妃。” 因为要准备迎接事宜,胡谦早和沈玉珍说了,这几天会在县衙后衙住。 回到卧房,他把食盒打开,将三快点心拿了出来,正奇怪时,见食盒下似乎还有别的东西。 等拿出来一看,不由又是惊讶,又是好笑——那竟然是一件带有汗味的小衣。 第222章 三更半夜 三块点心,一件汗味小衣。 如果不是在穿越后的世界,胡谦都怀疑这吴若雨是菩提祖师转身。 手心打三下,是三更,前门不开走后门。 到了二更,胡谦吹熄烛火,贴了隐身符,悄然溜到驿馆,趁着婢女出门倒水的功夫,钻进吴若雨屋中。 此刻她正在房中洗澡,屋里水汽弥漫,甚是暖和。 屏风之后,吴若雨正撩水往自己身上淋着,一旁的婢女慢慢往里加着热水。 吴若雨道:“几更了?” “回王妃,二更多了。” “行了,收拾收拾吧。” “玫瑰花瓣还没洒……” “这次就不用了,来不及了…… 不,本宫累了。 对了,晚上不用你伺候了,去睡吧。” “是。” 婢女应了一声,收拾了浴桶,躬身退了出去。 吴若雨披上衣服,自顾自坐在铜镜前。 本想船上外衣,手碰到肌肤,忽觉有些异样的感觉。 自镇南王死后,已经有多久没这样好好地坐在镜子前打扮了。 胡谦悄然站在他的面前,静静地看着她。 她犹豫了一下,自言自语道:“这个小混蛋该不会领悟不了我的意思吧。” 不过随即又道:“应该不会,他破了那么多奇案,心思缜密,这点伎俩不可能骗得了他,除非他故意装不懂。“ 她先是用锦缎将头发擦干,又将衣服退开,用另外一块软布擦了擦身上的水珠。 接着披上衣服,用珠翠钗将头发梳好。 不过似乎心不在焉,换了好几个样式的发髻也不甚满意,最后干脆又将头发散掉,梳成未出阁少女的样式。 “这个家伙人虽不大,贼心却不。 他喜欢哪一种样式呢? 这样会不会显得轻浮? 若是用发髻,似乎有点显老了。” 她犹豫再三,然后拿起胭脂水粉,正待抹时,又道:“我这么上心干什么,难道就是为了迎合他个小混蛋? 这样未免太过低三下四了。” 胡谦听得好笑,凑近了去闻她身上的香味。 突然,她似乎又记起什么,忽地站起身来,差点撞到身前的胡谦。 胡谦赶紧让到一边,放她过去。 只见她先是打开门,看了看四处无人,这才悄悄从枕头下拿出一件黑色小衣。 胡谦一看,不由有些奇怪。 她却悄悄绕到屏风后。 隔着屏风,胡谦只见一个曼妙的人影映在屏风上。 只见她先是褪衣衫,然后俯身将那衣服穿了上去。 屏风上的人影微微扭动了几下,仍是之前的曼妙身材。 胡谦饶有兴趣地坐在梳妆台前,等着屏风后的人出来。 没等一会,她就走了出来。 胡谦一见,差点惊出声来。 这真是顶级的创意。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真的很难想象,堂堂王妃会穿这样的衣服。 具体是什么样的样式胡谦不好说,只不过这让他想起之前见过的三岁小孩穿的开裆裤。 不过又不太像,那种是方便孩子拉尿。 而她这种更像是两块拼接起来的布,准确地说是两块质地光滑的黑色锦缎。 上面像是肚兜一样,用丝带吊在脖子上,腰间系上细细的棉绳。 不过肚兜是前面有布,后面没有。 这种前后都有,只不过前面长些,从锁骨下延伸到大腿。 后面一半从肩胛骨往下到大腿。 前后长短一致,但是从腋下到腿的位置是没有布的,而是用细细的棉绳交叉穿起,露出大片春光。 随着人向前走,前后两块黑布一摆一摆的起伏不定,时而鼓起,时而紧紧贴在身上,让人完全弄不清里面到底是什么东西。 但就是这样若隐若现的设计,又引人无限遐想。 胡谦看得血脉喷张,细细瞧了个不停。 其实也不是有多性感,只要是为了服装设计。 这会算是学到了,之后回去给几位妻妾一人做一件,晚上的时候胡谦找个位置做好,再让她们在面前排好、站好。 一个一个展示才艺。 正想着,她已经走到衣架上,先是将自己平日穿的衣服套在内衣外,立即又变成端庄贤淑的王妃。 只不过任谁也想不到她内里竟然是这样的打扮。 胡谦暗暗腹诽,王妃费心了,想不到还准备了这样的大礼。 不过停了一下,她似乎又不甚满意,竟然又拿出一套衣服来。 穿上之后,胡谦立即震惊了。 因为这似乎是死鬼镇南王的衣服! 她轻咳了一下,端了端架子,低声喝道:“大胆胡谦!竟敢轻薄本王的爱妃! 来人!推出去砍了!” 胡谦吓了一跳,万万没想到王妃还是情景模拟爱好者。 正自惊讶时,她又道:“且慢!本王有话问你!若是你答得好,本王或可放过你。” 胡谦疑惑道:“你都变成绿帽子王了,怎么还能放过我?” “王妃如此放荡,几近吞人,你是如何让她心满意足的?” 胡谦吃惊地张大了嘴巴。 “来人,把王妃请来! 本王就坐在这屏风后!你当着本王的面,前前后后照实做来,若是真有本事,本王另有重用!” 胡谦已经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王妃,你如何就不愿意了? 哼!看来本王不把你绑上,你是不肯就范了!” 她说着又变戏法似的从被子下拿出一截红绳,先是把自己的双脚绑上,然后又把自己的手绑住,最后似乎是嫌手绑得不牢靠,竟然还用牙齿使劲咬了着绳头拉了一下。 最后,她是彻底地躺在床上,背对着胡谦,动不了了。 “王爷,妾身伺候你许多年,你如何忍心让妾身受此大辱。” “住口!你这个贱人!你和胡谦的事,本王早就知道了!” “王爷恕罪,是胡谦那混蛋先勾引妾身的。” “你既是王妃,自改比别人更遵守妇道才对,怎么会轻易就被勾引了。” “王爷明鉴,实在是那胡谦太会了,妾身才忍不住。” 说到这里,她努力翻过身来,听到外面打更的声音,皱眉道:“这都三更了,胡谦那混蛋不会真没看出其中的玄机吧。” 她说着便要用牙去解开手上的绳子,便在此时,胡谦忽地用她的袍带蒙住她的眼睛,捏着嗓子道:“别动,否则杀了你!” 第223章 四换一可否 吴若雨吓了一跳,因为手脚都被绑住,根本动弹不了。 等冷静下来,沉声道:“这位先生,用过晚饭了吗?” 胡谦心中好笑。 这吴若雨遇事沉着冷静,着实是见过大世面的人。 但凡换一个人,说不定就会惊慌失措,大喊大叫,贼人本就慌张,见人大叫,便会更加慌张,说不定就会杀人灭口。 而若是和对方说些家长里短的事情,倒是可以令贼人放松下来,事情也就有了转机。 不过现在,这位“贼人”显然是不吃这一套的。 “怎么着?王妃还管饭吗?” 吴若雨被蒙住眼睛,微微抬头,凭借耳朵去判断胡谦的位置。 不过现在胡谦并未撤下隐身符,所以她就算摘下袍带,也根本看不到胡谦。 “先生既然知本宫身份,倒不如作个交易。 先生想要什么,只管拿去,或者说要多少银两,也只管开个价。” 胡谦暗暗好笑,从袖中拿出龙渊剑,故意“噌”地一下拔剑出鞘,沉声道:“王妃不要误会,草民可不是为了钱财而来的。” 说着将冰冷的剑身贴在她的脸上。 她惊得脸色煞白,正要动时,胡谦又道:“王妃千万不要乱动,草民这把剑锋利无比,要是不小心划了王妃的脸,那可就不好了。” 吴若雨这时有些慌了,强作镇定道:“先生这是何意,本宫与你无冤无仇,何必如此相逼。” “王妃说这就错了,王妃虽与草民无仇无怨,但镇南王可不是。 数年前,镇南王害得草民家破人亡,草民发誓报仇,苦练武艺,谁知他竟死了,这笔账就只能算在你头上了。” “先生到底想做什么?” “哼!做什么?你觉得呢?” 说罢,在她脸上胡乱摸着。 她努力仰头,着急道:“先生且慢,本宫随行带了四位婢女,皆是美貌无比,先生若想欢好,不如让她四人代替本宫人。 四个换一个,先生绝不吃亏的。” “我要是不愿意呢?” “若是如此相逼,那本宫就放声大喊,到时候近卫进来,玉石俱焚,先生就算杀了我,自己也绝逃不掉的,说不定还会连累家人。 不如这样,先生先躲在床底,本宫把四个婢女叫进来,然后让她们自己蒙面,供先生享用,等先生尽兴,本宫再送先生千两黄金。 一来补偿先生,二来本宫和婢女都未见先生相貌,先生拿了银两离开,岂不是好。” 胡谦暗暗点点头。 若是一般的贼人,听到她这样说,说不定就同意了。 但他明显不是一般的贼人。 “先生若是同意,本宫这就唤四个婢女进来了。” 胡谦道:“哈哈,王妃打得一手如意算盘,但是草民笃定你是不会大喊的。” “这……此话是什么意思?” 胡谦忽地伸手探了进去,一把抓住连体小衣,凑到她耳根处,小声道:“若是那些闯进来的侍卫看到王妃这件衣服,不知道该怎么想。 到时候恐怕不止是王妃,就连镇南王都会因此饱受羞辱。 王妃若是不想他酒泉之下不得安定,就尽情喊吧,草民绝不阻拦。” 吴若雨的脸上立刻青一阵白一阵,感受到那只手,又皱眉道:“既然如此,先生就请杀了本宫吧,本宫宁死不受屈辱。” 胡谦没想到她这样的熟肉也会有如此刚烈的一面,当即道:“那怎么行,我可舍不得。” 说着便去吻她的耳朵,谁知她脖子忽地向前送,竟直接往剑刃上撞去。 胡谦赶紧把龙渊剑受到袖中,同时扑到床上,用她之前送的汗味小衣塞到嘴里,免得她咬舌自杀。 谁知她嗅了嗅,竟然一下闻了出来,唔哝道:“你是胡谦?!天杀的狗才,竟敢戏弄本宫!你……” 她涨红了脸,后半截话说得不清不楚,不过料想不是什么好话。 胡谦附在她的耳边道:“王爷,你不是想看看下官是如何驯服野马的吗?下官这就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套马的汉子!” 说着便把她脱得只剩那件超时代小衣,去掉隐身符,又将棉绳紧了紧,一端栓在床头,大被一裹,急急罩了进去。 一直折腾到天快亮了,两人这才相拥而眠。 谁知才睡了一会,忽觉有人在用典故,不过不是说,而是手。 未到一刻,又有什么东西箍了下来。 胡谦没去理会,只任由她去闹。 等了一会,便见她一拳打在胸口上,低声喝道:“好不容易见了面,少跟本宫这里装死,本宫素来知道你的能耐。” 胡谦道:“王妃深不可测,下官鞭长莫及。” “再要啰嗦,本宫就喊了!说你迷晕本宫,然后侮辱了本宫。” “那还用得着迷药,我还未到时,某人就已经把自己绑在床上了。” “大胆!看你小小年纪,竟敢胡言乱语!” 说这又是一巴掌往胡谦脸上打过去。 胡谦一把捏住她的手腕,“老虎不发猫,当老子病危!下官这就替王爷好好教训你这个浪荡女!” “狂徒……还从未有人敢如此顶撞本宫……本宫一定要上奏朝廷,将你……将你……” 她起初还自张狂,后来便眉头紧皱,说不出完整的字了。 过了一会,她慵懒道:“本宫看门也未动,你是怎么进来的?” 胡谦便说自己有隐身的法术。 她听了忽地念头一转,“那今晚去你家吧。 这里施展不开。” 胡谦惊讶地看了看地上的超时代小衣、红绳、袍带、镇南王的衣服,“这还叫施展不开,那如何才是施展得开?” “在这里,本宫仍是镇南王妃,但是到了你那边,本宫只想当一个普通的女人。” 胡谦道:“普通的女人可不会随便箍人的。” “大胆!本宫看你是得了便宜还卖乖才对!” 到了晚上二更,胡谦隐身进入驿馆。 虽然他也可给吴若雨用隐身符,但却没用。 而是用毯子将她裹了,抱在怀中,纵身跃到高处,三两步便到了后衙。 此时这便除了看门的,后院便没有别的人在。 胡谦本来想把她抱到屋中,谁知才到院子里,她就开口道:“就在这吧……” 第224章 王妃的爱 月光之下,后衙一应事物大概都看到轮廓,包括地上的毯子。 胡谦道:“准备好了吗?” 吴若雨道:“兄弟,千万别客气。” 说罢把手递给胡谦。 胡谦叹了口气,真真有些无奈。 三更半夜的,怎么想起来让他给做按压。 “可是这外面如此之冷,染上风寒就不好了,还是回屋吧。” “怎么着,你这就怕了?亏你还自称胡大仙,连这点胆子都没有吗?” 胡谦道:“这根本不是一回事……” 他还要再说,吴若雨忽地撑开毯子,春光乍泄,整个院子都显得生机勃勃。 饶是胡谦沉稳,此刻也是生机勃勃的。 “既然如此,请恕我无礼。” 吴若雨怒道:“你这贱民,狗一样的东西,竟敢自称‘我’?” 胡谦先是一愣,继而明白过来,抬手给了她一巴掌,喝道:“怎么?你还以为自己是什么王妃,我看你就是一条不知廉耻的荡妇!” 果然,她一下变得怒不可遏,喝道:“你这狗贼!块放开本宫!本宫一定要奏明皇上,将你满门抄斩!” 胡谦一把捏住她的脖子,冷笑道:“落到老子手里,你还如此猖狂,看来不给你点颜色看看,你根本不知道马王爷长几只眼!” 他还要再说,忽见她的脸憋得通红,还以为是自己太用力,赶紧松开手。 谁知她忽地一脚踹了过来,骂道:“士可杀,不可辱,你就算杀了我!我也不会屈服的!” 胡谦身法如风,自然不会被她踢到,当即捉了玉足握在手中,狞笑道:“嘿嘿,那我倒要看看,你是怎么个不肯屈服法。” 说着一手捏住她的下巴,吻了上去。 她立即别过脸,却又被胡谦按住。 不过她随即就用膝盖顶住胡谦,胡谦无奈,只好用腿压住她的腿,双手各按住她的双手。 她见挣脱不掉,便一脸绝望,低声哭道:“王爷,请恕臣妾不忠了。 不过若不是你当初惹下祸,妾身又岂能有今日的劫难,所以你在九泉之下,肯定会原谅妾身的,对吧? 说到底,妾身也是在替你还债!” 说完便缓缓闭上眼睛,任由眼泪顺着眼角滑下去。 胡谦这次是真的佩服。 难怪说人家是王妃呢? 这代入感,这楚楚可怜的感觉,简直比真的还真,若是不知道的人撞见了,说不定真会把胡谦当成银辱王妃的贼人。 为了配合她这份真诚,胡谦也提起了全部精神。 忽地狰狞一笑,附在她耳边道:“你叫啊!就算你叫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救你的!” 她先是一愣,忽地跳出戏份,点点头道:“这句说的好,这词真是现在想出来的吗?” 胡谦自然道:“那是当然。” 然而才放松了警惕,她抬手就是一巴掌打过来。 胡谦立即钳住她的手,发疯似的将毯子扯成几段长条,一狠心,将她绑到院中的碗口粗的桃树上。 故意将其绑得比较低,近似背靠着数,蹲坐在那里。 “妈了个巴子的!若是再放肆,老子就把三十个弟兄全都叫进来,轮流找你报复!” “来吧!有种你就杀了我!” 胡谦道:“杀了你岂不是便宜了你! 不过你若想走!本老爷倒是可以考虑放了你。” “你这贱民,有什么馊主意就说出来吧!” 胡谦嘿嘿一笑,“草民虽然没读过书,倒是知道一个典故,就请王妃说说,若是王妃说的好,草民就放过你。” “典故?” 她不知胡谦到底在说说什么,便继续道:“你且说说看,呜呜……” 她还未说完,便被胡谦一把按住,左右挣扎不掉,只是被动地说着礼贤下士的典故。 足过了一刻,胡谦才放开手。 她恼得口吐白沫,气得咳嗽不停。 “你这天杀的狗贼! 就连王爷都不曾这样对我! 你这丧尽天良!无耻银贼!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的!” 胡谦忽地一笑,“你说的不放过是怎么个不放过,若是做鬼还想箍我,那倒是欢迎之至。” “狂徒!你……呜呜……” 她正要再骂,胡谦忽地打断道:“歇够了吧,爱的掌声不能停啊!” 又说了一刻的典故,她已经筋疲力竭了。 再加上双手被绑着,只能蹲坐在地,这时候是真的连挣扎的力气都没了。 胡谦见了,心中有些不忍,正想将她放开,她开口道:“刚才那种典故,还有吗? 本宫要去其糟粕,取其精华!” 胡谦一愣,敬佩之外,更多的便是折服! 这是一种怎样的精神! 如果不是骨子里烙下受虐的印记,又如何能在如此残酷的酷刑下坚持说典故。 想到这里,他点点头道:“王妃,草民的很不一般,请千万忍耐。” 第二天的时候,伺候王妃的婢女发现,王妃染了风寒。 不仅全身乏力,嗓子也沙哑了,需要不停地喝水。 于是赶紧请了郎中,可是两副药下去也不见好。 王妃无奈之下,只得下令多停留几天,等病好之后再出发。 之后王妃便整天地躲在屋中,就连贴身婢女也不见。 这天上午,有一书生李某到衙门,说是同行的三个好友皆被大刘庄刘大牛杀了,要衙门赶紧去拿人。 于是胡谦便开堂审案。 只不过让王十三等一众衙役疑惑的是,胡谦才坐在堂上,便有些不自然。 身体微微扭动,好像蚂蚁钻到了裤腿里一般。 再看下面,放着令签和惊堂木的桌子上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块黑布,将胡谦的腿全部遮住了,看不到桌子下的东西。 见胡谦一直没有说话,只是神色古怪地坐在那里,王十三便道:“大人,是不是把刘大牛锁来问话?” 胡谦一愣,“嘶”了一生,皱眉道:“哦,对,把西大棒锁来问话!” 此言一出,包括一旁的徐丰年在内,所有人都奇怪地看着他。 王十三道:“大人,是刘大牛,不是西大棒。” 胡谦勉强地笑了笑,“哦,把刘大牛锁来问话!” 徐丰年道:“大人,此去大刘庄不下二十里,一来一回需要不少时间,是不是先去案发现场看看尸体,顺便拿人。” 胡谦道:“对,去案发……” 正说着,忽地像是被什么东西咬了一下,疼得面皮扭曲,“不去了,这里的氛围很好,很舒服。” 公堂明心寺 第225章 桌下的鞋 这下众人又都疑惑不解地看着他,心道这大人是不是病了。 徐丰年道:“大人?大人若是身体不适,便明日再审好了。” 胡谦忽地激昂道:“人命关天的大事,怎能明日再审! 来人啊!带仵作去大刘庄查看现场,之后把尸体和人犯全部带回来。” 徐丰年道:“大人,按照本朝律法,若是出了命案,大人需得在五日内到现场验看……” 胡谦点点头道:“好,很好,就是那里……” 然后忽地像是惊醒过来似的,正色道:“就是那里出了命案,但是本官有疾,不能远行,且把人犯带来,本官自有手段让他们舒服……不,让他们伏法!” 既然如此,众人也只能立刻行动了。 毕竟胡谦马上就要升任按察副使,说不定以后还会升迁,根本不是一般人能得罪的。 王十三正要出门时,忽见那黑布动了一下,刹那间现出一个满月的形状,似乎是谁家婆姨的紧俏后臀。 不过转眼间又消失不见。 他以为是胡谦的腿,也就没多想,并且也不敢多想,赶紧带人出门去了。 一般来说,像这样的情况,衙役拿人肯定最快也要下午才能回来,若是路不好走,弄不好就得晚上才能到。 大堂上的人肯定不会就这样干等着。 胡谦一般也会放他们回家吃饭,等下午再重新开堂。 但这次却是个例外,胡谦没有丝毫离开的意思,甚至从头到尾都坐在堂上,一脸的严肃。 下面众人见了,自然也不敢动。 这一站就是几个时辰,就算众人平日站惯了的的,也有些吃不消,时间一长,皆是站得歪歪扭扭。 徐丰年见了,问道:“大人,要不然让大家先去吃饭,等会再来?” 胡谦道:“也好……” 然而这个“好”字还未落下,忽地又是疼得直皱眉头,郑重道:“吃什么饭!本官就坐在这里,你们去哪? 再说了,本官不也一样没吃吗? 你吃到现在了,要不然让别人也吃饭吧。” 众人本来心头一凛,因为从未见过胡谦对衙役们发火。 但是听到最后一句,又都面面相觑,不知道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到底是谁吃到现在? 又等了一会,王十三锁着刘大牛会来了,后面跟着仵作。 胡谦道:“堂下何人!报上名来!” 刘大牛跪地道:“清大天老爷,草民叫刘大牛。” 胡谦又问:“王十三,三具尸体呢?” 王十三道:“老爷,刘大牛说根本没有杀人,所以没有尸体,小的等也仔细找过了,他家中确实没有尸体。” 李某道:“分明是你杀了人,怎么说没有尸体!大人,尸体一定被他藏起来了!大人只管用大刑,他肯定会招的!” “胡说!我没杀人!你这是诬告!” “就是你杀的!” 下面两人吵了半晌,胡谦却一直没有说话。 徐丰年等又是惊讶地看了看胡谦,只见他目光呆滞,好似完全游离在案件之外。 徐丰年道:“大人?大人……” 胡谦后背躬得像是虾米,好似发冷一般,望着徐丰年道:“怎么了?” “大人,该断案了。” 胡谦一愣,“哦,是的。” 于是一拍惊堂木,“堂下何人!报上名来!” 谁知惊堂木敲击的声音才一落下,桌子随即又发出“砰”的一声,似乎是什么东西撞到了桌板上。 与此同时,胡谦的脸一下变得惨白,冷汗直流,痛呼道:“哎呦,我的……那个……腿啊!我的腿……” 徐丰年道:“大人,要不还是改日再审吧。” 胡谦道:“不行,若再等到下次,本官可能就活不了了。” 徐丰年心中奇怪,以胡谦的神通,又有谁能奈何得了他。 不过这话也只能心里想想,并不好当面问出来。 胡谦喝道:“堂下何人!报上名来!” 说着下意识地就要去拍惊堂木。 然而手刚扬起,又赶紧放下来。 下面两人赶紧报了姓名。 胡谦道:“李某,到底刘大牛如何杀害三人的,你一五一十说出来,本官一定替你做主!” 李某道:“大人,我和好友一起到郊外采风,夜晚迷了路,借助他家中,他见财起意,便用木棒打死了我三个好友,我逃得快,才免于一死。” 胡谦道:“刘大牛,你……到是挺爽的……挺厉害的!竟然用大棒杀了三个人!” 刘大牛道:“青天大老爷,草民真的没有杀人!” “那他们四人是不是借助你家?” “是的,他们还说给草民一两银子,谁知到后半夜的时候,草民忽然听到吵架声,等过去看的时候,那三人就已经死了。 草民见地上有一根带血的木棒,就捡起来看看,然后就被他诬陷,说我杀人了。” 胡谦喝道:“刘大牛!你说的可是实话!你……” 正说着,他忽地脖子一缩,抓了抓了自己的头发。 众人看得奇怪,不过这时都以为胡谦是病了,所以渐渐也就不奇怪了。 刘大牛道:“青天大老爷啊!草民一辈子没有半句假话啊!” 胡谦道:“就凭你这句话,本官就得赏给你三十大板! 来人啊!重打三十!” 两侧的衙役立即抄起水火棍打了下去! 啪! 啪! 啪! 一下重似一下! 刘大牛本来正自哀嚎不已,趴在地上的他忽地以一个奇怪的视角看到黑布缝隙下似乎有一件女人的鞋子。 县太爷竟然穿着女人的鞋子? 他被打得皮开肉绽,以为是自己眼花,于是又仔细看了看,却见那鞋子竟然还是脚尖向里,脚跟的位置对着他。 然而等挨到二十大板的时候,却又变成脚跟向里,脚尖的位置对着他。 也不知是不是被打得晕了,他发现随着大板落下,那鞋子还一晃一晃的,颇有节奏。 三十大板打完,他已经疼得忍受不了。 胡谦这时铁青着脸,双手扶在左右桌角,狰狞道:“他妈的!你到底是招还是不招!” 刘二牛道:“大人!草民真的没有……” 胡谦没等他说完,又喝道:“再打四十,这次打慢一点,免得桌子晃悠……” 第226章 白鹤之上(修改) “老爷,草民无罪啊!” 刘大牛见又要挨打,立即叩头不止。 胡谦喝道:“看着本官的眼睛!再说一遍!” 刘大牛下意识地望过去,只一看,立即陷入无尽梦魇之中。 “人是不是你杀的!” “是,我看他们带着许多银子,就动了心思……” 见刘大牛招了,徐丰年正要过去给他画押,胡谦又道:“从未说谎话…… 哼!给我打!” 水火棍一下一下打下去。 堂中除了大的“啪啪啪”声音,似乎还有一个小型的撞击声。 刘大牛的哀嚎声之中,似乎还混杂着一个女子的低吟声。 没过一会,刘大牛便晕了过去。 堂审结束,胡谦道:“你们先退下吧,本官要在这看看案卷。” 众人虽是奇怪,也都恭敬地退下了。 见四下无人,胡谦一手按住桌下的东西,一手拿着案卷,疯狂地鞭策起来,用了半个时辰,终于把案子理清。 “啊!” 奇怪的低吟声再次响起,桌下的黑布随即被撞得向前一荡,分明印出吴若雨那张扭曲的脸来。 狂乱了好几日,忽有一匹快马赶来。 胡谦正把吴若雨抗在肩头教授武艺,忽听门外婢女道:“启禀王妃,王府有信到。” 吴若雨含糊不清道:“是谁写的?” “梁总管的。” 吴若雨抬起美腿,将床尾的帷幔勾下来,又用手把床头的帷幔放下,“进来吧,把信放在桌上。” 婢女推门进来,放心信便走,临关门时,忽听王妃“嗯”了一声,似乎不舒服的样子。 她犹豫了一下,问道:“是否要请郎中来?” 吴若雨道:“滚!” 婢女赶紧飞也似的走了。 胡谦笑道:“你怎么如此冷漠,就告诉她已经请了胡大夫,正在医治不就好了。” “这算什么医治。 别的郎中是消除病痛,你这医治却让本宫s吟痛苦不已,况且治标不治本,实在难受。” 胡谦道:“要不先看看信吧。” 说着就要出去,吴若雨一把勾住他。 “抱我过去。” 胡谦给她披了衣服,她则像是吊在母猴怀中的小猴子一般,随着胡谦移动到桌旁。 正要看时,她忽地皱眉道:“还记得你之前说那句话吗?” “哪句话?” “爱的掌声不能停。 本就难得见一面,若不趁现在医治,又不知要等到何年何月了。” 于是胡谦将她放在桌上,一边治病,一边搓洗衣服。 正努力时,忽听她“啊”的一声。 他以为是这个疗程要结束了,便加快进程,谁知她忽地说道:“青月病了。 不行,我得赶紧回去了。” 随机又“啊”的一声,颤抖着说不出话来,也不知道是因为担心女儿的病情,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她正要起身,胡谦按住她道:“在我们家乡,治疗还得打针才行,把药物通过针头注射,才能好得快。” “那你快些,本宫身体孱弱,可支撑不了许久了。” 良久,两人相拥躺在床上。 吴若雨道:“胡谦,不如你跟本宫回去,本宫封你为长史,这样咱们就能长久地在一块了。” 胡谦摇头道:“那可不行。 你要是封我为镇南王,那我还可以考虑一下。” “你若不愿意去就算了,不过本宫需得提醒你一下,东南不太平,你若去了,千万小心才是。” 胡谦点点头,难得见她如此温柔,倒也是新鲜事。 “唉,贪色误事啊!耽误了这许久,等回到王府,不知要多久……” 见她愁眉不展,胡谦道:“其实大可不必担心,我这有一对白鹤坐骑,若是尽力飞行,当日便可到达。” “真的吗? 那你先送本宫回去,让依仗在后面慢慢走。” 胡谦正要说话,她竟然又拿起典故说了起来。 胡谦惊讶道:“你不是说贪色误事吗!这怎么又来了!” “人生苦短,及时行乐,管他什么误事不误事。” 当晚,王妃密令随行人员依计行事,然后和胡谦乘白鹤往南德而去。 高空寒风阵阵,吴若雨一开始还未觉得有什么不妥,不一会便冷得全身发抖,忍不住往胡谦怀里钻。 “胡谦,抱紧我,我好冷。” 胡谦听她声音发抖,赶紧抱紧她。 飞了一会,她忽地开口道:“你知道青月为什么被别人盯上吗?” 胡谦犹豫了一下,“是不是因为地的事情?” 她惊讶道:“你是如何知道的?” “从魇鬼的口中知道的。” “魇鬼……” 她的脸色变了几变,轻声道:“朝中有人想要我镇南王的封地,我不同意,他们便对青月下手,逼我就范。” “要地?种西瓜吗?” “当然不是,具体做什么我也不清楚,但绝不是什么好事。 因为…… 我到现在都不知道幕后之人到底是谁……” 胡谦点点头,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正自顾自想着的时候,她忽地开口道:“我心口好冷,把我转过来。” 胡谦便将她转过来,面对面坐着。 她立即又像是猴子一样吊在胡谦怀里,一动也不动。 软玉在怀,胡谦立即变得生机勃勃。 不过这是在高空,又是寒风阵阵,实在不是玩闹的时候。 谁知她暖了一会,忽地狂乱地吻起来。 胡谦道:“别闹了,小心掉下去。” 她却不管不顾地解开胡谦的袍带,伸手探了进去。 胡谦正疼痛难耐,她忽地伏在胡谦耳边说道:“要了我……” 说完便往后仰倒,躺在白鹤背上。 胡谦看得眼晕,忽地想起后世凡八亿在马背上的经典画面。 过了一会,正在飞着的白璐忽地只觉后背一沉一沉的,似乎有什么东西压下来。 她虽奇怪,也不敢问,只能尽力稳住身影,往南德飞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颠簸越来越来厉害,快到南德的时候,归于平静。 降落到王府之后,吴若雨柔声道:“先前跟你说的话,仔细考虑考虑。” 胡谦道:“多谢王妃的好意,告辞了。” 说着便骑上白鹤,往郭北而去。 吴若雨无奈地摇摇头,叹息道:“王爷若是有你一半知情识趣,我也不会如此孤独了。” 第227章 情况危急 等胡谦回到郭北县时,已经是上午了。 问及王妃仪仗,说是造成就出发了,县丞和主簿等人代替胡谦送行。 回到家中,胡谦首先问了沈玉珍三人的情况,然后又在院中陪着阿绣、鹿宦娘说话。 其他的倒是没什么,但是鹿宦娘仍是对修炼一事耿耿于怀,非要胡谦给她一个确切的日期。 后来见沈玉珍出来,这才作罢。 胡谦凑到她耳边说道:“爆你满意。” 直羞得她满面通红,几乎醉倒在胡谦怀中。 胡谦哈哈一笑,忽地想到吴若雨的英姿,不由心生感慨。 果然得是环肥燕瘦、各有千秋才有意思,若都是同样的颜色,那该多么无趣。 晚上的时候,他依旧到楚楚房中过夜。 楚楚本来还没什么,一听到王妃为了孩子连夜回去,便又联想到自己,眼泪就止不住了,一副可怜模样。 胡谦本来还打算安慰,忽地转念一想,这便是她的性格,也无需太过在意。 于是专攻上下三路而去,不过一会,她便哭不出来了。 乱了一会,楚楚便乏了,胡谦这时受了刺激,针还未打,硬是睡不着。 楚楚见了,一脸歉意,“相公,要不妾身帮你说说典故,看看行不行。” 胡谦摇摇头。 楚楚便把冯姐叫了进来,准备让其伺候。 胡谦却动了玩心,于是便让冯姐去把迎彩和禄儿也寻了过来。 四个人也不在内间,而是就在外间点了炭火,肆意为爱鼓掌。 眼看着过了年,沈玉珍三人的肚子一天比一天大,元宵节的时候,阿绣又有了身孕。 楚楚见了,更是哭得泪人似的,每天求着娇娜,让其帮忙看看。 期间胡谦、娇娜和聂小倩见了几次,娇娜终于辨认出,导致聂大人三人死亡的不是狼疮,而是一种血毒。 具体是什么,娇娜也说不太清楚,只说可能和蚊虫或者蝙蝠叮咬有关。 胡谦摇摇头,范围如此之大,很难查清楚。 聂小倩也不好催什么,毕竟两人都已经尽力,只好等之后再慢慢找。 倒是许振虎这边,用了几次药之后,渐渐恢复了记忆。 不过也都是支离破碎的记忆,除此之外,依旧有些疯疯癫癫的。 饶是如此,许远方依然高兴得几乎睡不着。 安稳的日子过了没过多久,东南又传来消息。 继通江城之后,环江城也丢了,不仅四万士兵被屠杀殆尽,几十万百姓也惨遭东洋士兵烧杀掠夺。 胡谦简直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明明有知琴和燕赤霞以及镇妖司的一众高手坐镇,为何还会出现这样的事情。 等许远方来看许振虎的时候,他便问出来。 许远方道:“一开始朝廷也不知道,后来才知道,原来是东洋人在水中投毒,士兵和百姓中毒之后,背部生疮,身体僵硬。 东洋人趁势攻城,环江城便败了。” “燕赤霞他们没事吧?” “镇妖司的人死了两个,燕赤霞和公主在镇海城,消息无从得知,想来应该是没事。” “镇海城……” “你也知道这个地方吗?” “大概听过,好像是沿海重镇。” 许远方摇摇头,“不仅仅是这样。 东南海上登陆的地方很多,但是要从东南往内陆来,便只有三处通道。 一处在零杭、一处在北面的长蛇口,还有一处就是镇海城。 零杭有重兵囤积,长蛇口太远,只有镇海城是最合适的——兵力弱,城墙也不高。 如果突破镇海城,后面就是一马平川的开阔平原,东洋人进可长驱直入,肆意抢掠,退可扼住要冲,阻挡朝廷追杀。” 胡谦点点头,“的确是个兵家必争之地。” “现在外面的两座城池已失,公主等便都镇守在镇海城,只不过这几年内忧外患不断,朝廷已经无力朝镇海城增兵。 现在那座城还有五万士兵,若是败了,中原便再难组织起有效的抵抗,朝廷危亦。” 胡谦这时忽地像是想起什么似的,问道:“伯父刚才说什么?中毒的士兵是如何症状?” 许远方愣道:“背部生疮,身体僵硬……” 胡谦一拍大腿,“难道是这个……” 只可惜没有实例,若是请聂小倩看看,或许能看出些端倪。 又过了两天,他正坐在县衙大堂审案的时候,忽有一锦衣卫到了。 见了胡谦,也不说什么事,只是让他寻了个密室,然后将皇上的口谕拿了出来。 胡谦赶紧领旨。 细细看了看之后,不由大吃一惊。 原来是皇帝得到锦衣卫的密报,说是东洋人秘密派使者去往西北,要和那边的乌色人联合进攻。 因为走水路实在太远,便冒险从陆路进发。 现在只知道此人到了京城,但是具体是哪一个人,便如同大海捞针一般。 所以广德帝赶紧封闭四门,又请胡谦出手,希望找到此人,阻止东洋人和乌色人联合。 因为一旦他们联合出兵,大乾朝两线用兵,只怕不到半年,便会崩溃。 胡谦没有耽搁,赶紧随锦衣卫快马赶到京城。 一路舟车劳顿,自不必说。 见了广德帝之后,后者又是一番嘘寒问暖,同时密令禁卫全部听从胡谦调遣,务必要把这个使者找出来。 胡谦也不要别人,只是让沈廉陪着就行。 其实这种事情和断案不同,一来线索极少,二来对方又是有意躲藏,饶是他有着许多神通,一时也有些束手无策。 想到这里,他便也没去多想,而是拉着沈廉到酒楼痛痛快快地喝了一场。 毕竟许久未见面,两人都有许多话要说,一直到深夜,还在酒楼喝着。 那店小二和掌柜本来要赶人走,但见沈廉穿着锦衣卫的衣服,也就半句话不敢多说。 “姐夫说的可是真的,我真要做舅舅了吗?” “那还能有假的不成,你若有时间,现在就可以跟我一块回去看看。” “小弟自然是相信姐夫的,不过咱们还有差事……” 胡谦点点头,问道:“这个东洋使者的消息是从哪里得来的?” 沈廉道:“是尚骏大人无意间得来的,消息应该不会错。” “无意间?到底是怎么来的?” “是……狎妓的时候听那些青楼女子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