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宠外室吞嫁妆?重生后我换婚嫁权臣》 第1章 开局踹渣男 上巳节刚过,谢府內外大红灯笼高高掛起。 今儿是府里两位嫡小姐定亲的日子。 天不亮,大小姐闺房里值夜的丫鬟圆圆,听到小姐的微微痛呼声,立即轻声唤了声:“小姐?” 点了灯,掀开绸綾薄纱帐。 便看到谢昭昭身著素白的里衣坐著,捂著心口,脸色苍白,眼神冰冷而死寂。 “小姐,做噩梦了?”圆圆赶紧扯起被子给她披好,慢声轻语地安抚她。 谢昭昭轻轻蹙眉,盯著圆圆略显幼稚的脸。 又看看粉色的纱帐,支摘窗下梳妆檯上一尘不染的梨镜。 在平阳侯府被蒙蔽折辱的十五年,是梦吗? 不,临死前那锥心刻骨的痛如此清晰,歷歷在目,不是梦! 鬆开圆圆的手,掀开纱帐,披衣下床。 房间布置得素雅得宜,一扇春江月金格绢丝屏风隔出里外,靠墙一个鎏金银竹节铜熏炉,正徐徐往外吐著淡淡的香雾。 这是她在谢府十六年的闺房。 伸出葱白细长的指头在碧天凤吹古琴上轻轻掠过,问道:“今儿,是何日?” “惠帝三十年三月初四日,小姐和平阳候世子交换庚帖的大喜日子呢!” 交换庚帖? 她重生了! 又回到十六岁,与顾承彦定亲的日子。 前世里,她盛嫁侯府,十里红妆,百间铺面,千顷良田,嫁妆之丰厚,轰动一时。 他骑著高头大马,玉树临风,郑重地向父兄承诺:“我会一世不纳妾。” 父兄感动万分。 他温柔地牵著红绸,事无巨细,谆谆叮嘱她脚下小心。新婚夜,他握住她的手腕,虔诚地看著她的眼睛,一口饮尽合卺酒。 可是,直到红烛殆尽,他一直磨蹭著不肯上床,最后,他扑通跪下,红了眼圈:“早年春猎,被野狗咬了,伤了身子,我不行......” 她红晕的脸变得惨白,却碍於礼法,也感念他的坦诚,握住他的手,扶他起来。 易得无价宝,难得有情郎,她留下来,没有提出和离。 在十五年的漫长岁月里,无论婆婆多少次指桑骂槐,阴阳她无所出,她都独自忍下,人前人后顾及他的脸面,掩饰他的隱疾。 大概出於自卑,他极少来她的院子,即便来了,略坐一坐,很温柔地说些外面发生的大小事情,婆婆或者府里的人与她为难时,他也坚决站在她的一边。 她时时感恩老天,送她一个如此情深的顾郎。 文采斐然,经商好手,富可敌国,平步青云。 洁身自好,寧愿抱养儿女,也不纳妾。 无人能比的温柔,令人沉醉的深情款款,谁能说他不是良配? 她处处维护他,嫁妆隨便他用,有求父兄,她从不吝惜。 可嘆到死她才知道,所有的温柔繾綣,都是为了吞噬她的嫁妆,挥霍谢府人脉资源为外室铺路。 他不是不行,对著外室,他勇得很。 他的確一生一世一双人,但不是和她。 老天又给她一次机会,却又要与他痴缠一世,错付一生? 不,不可能! 顾承彦,须知佛有千面,慈悲是佛,端庄是佛,惩恶扬善,遇鬼杀鬼亦是佛。 谢府欠侯府恩情,祖父临死前许诺,谢家嫡女嫁入平阳侯府。 上一世,她遵长辈之命,嫁了。 这一世,那恩,谁爱报谁去报。 更漏显示,现在是寅时! 巳时平阳侯府的老夫人和侯夫人就会过来,只有三个时辰不到了。 谢昭昭轻皱眉头,眼睛无意间看到梳妆檯上那串伽楠木珠手串,顿时有了主意。 “圆圆,研磨。” 匆匆写了一封信,把它与手串一起交给圆圆,叮嘱道:“南城门寅时已开,你速去护国寺,把信和手串交给元济大师,请他巳时务必来一趟府里。” “圆圆,此事於我,万分紧急。” 圆圆看她双眼微红,氤氳著雾气,也不问缘由,立即把手串和信收好,出了院子。 护国寺距离城內不远,就在城外的半山腰,圆圆有武功在身,骑马一个时辰足够了。 辰时的阳光透过支摘窗,暖暖地照在她素白的手上,外面传来圆圆小步快跑的声音。 “小姐,元济大师马上就到。”圆圆激动地说。 她放下默读的经书,接过手串,认真地摩挲著,紧绷的小脸终於露出淡淡的笑意。 盛装出了院子,她要去迎接元济活佛。 “缘来天註定,缘去人自夺,种如是因,收如是果……” 疯疯癲癲的和尚,穿著邋里邋遢的僧衣,踢踏著露著脚趾的芒鞋,已不管不顾地闯进京城谢府。 疯僧元济,那可是在世活佛,只是他整日云游四方,行踪不定,陛下想见他一面都要看缘分。 对於世家来说,活佛上门,那可是几世修来的福气。 谢府中门打开,欢迎活佛。 元济也不客气,踢踏著鞋子往梧桐苑里走。 进去,也不管什么客人不客人,也不和人打招呼,招呼他喝茶,他也不理不睬。 逕自走到香案前,拿起来谢昭昭和顾世子的和合庚帖。 好像初识字一样,一字一句,嘟嘟囔囔地念了一遍,立即丟在地上。 “不好不好,这不是喜帖,这是丧帖!我本来还想討口酒喝,喝不了啦,喝不了啦!” 竟然转身就要走。 老夫人把两人的庚帖捡起来,急问:“活佛可是看出什么不妥?” “我看不到喜酒,只看到血流成河,朱门蒙尘,满府坟塋。” 老夫人惊骇得手里佛珠都掉在地上,双手合十,恳求道:“活佛,这亲结不得?” “结不得结不得,大凶大凶!” 大凶,那肯定结不得。 活佛的话不可不信。 “那,是谢府与平阳侯府结不得亲?” “他人无碍,唯此二人不可。”疯和尚转眼就走出了梧桐苑。 出门就遇见从抄手游廊疾步走来的谢昭昭。 谢昭昭向他施礼,眼圈顿时红了:“大师,好久不见!” 容顏依旧,已是两世。 疯和尚脚稍微顿一下,嘻嘻一笑,疯疯癲癲地嘟囔道:“云归云土归土,这不都好了嘛!嗡嘛呢叭咪吽……” 眨眼就跑没影了。 谢昭昭衝著元济大师离去的方向恭恭敬敬地磕了一个头。 心里一块大石头落了地。 她与平阳侯世子的婚事,这一世再无可能。 心下愉悦,谢昭昭脚步轻快,面上带了笑容,往祖母的梧桐苑而去。 绕过垂门,才走向青砖小径,谢昭昭脚步一顿。 水榭迴廊,远远地有两人边说事边欣赏谢府的满园春色,正朝她迎面走来。 左边是兄长谢瑜。 右边那人,身穿鷂冠紫团金丝束腰裰衣,外罩墨色大氅,高大俊朗,松竹玉立,眼神认真而凌厉,气势沉稳难掩高贵清华。 第2章 姐妹换嫁? 对方也看见了谢昭昭。 那人上下打量她两眼,眼睛里一抹惊艷一闪而过。 谢昭昭再见兄长,眼圈有些热,然而外男在场,她便大大方方地喊了一声:“阿兄。” “妹妹这是要出门?” 谢瑜到妹妹就心生欢喜,妹妹出生便没了母亲,从小乖巧懂事,小小年纪,妇容妇德极好。 谢昭昭低眉浅笑,端端地说:“阿兄,祖母叫妹妹去见府里的客人,妹妹先告辞了。” 外男在场,她不便久留,回完话,她便小步后退离开。 谢瑜看著远去的妹妹,心里微微懊恼。 今日是顾阁老第一次来府里,早知道妹妹从这里去祖母的梧桐苑,他就不带顾阁老游园了。 顾少羽看著疾步远走的谢昭昭,唇角翘起。 101看书????????????.??????全手打无错站 谢家大小姐,不愧为名门闺秀。身姿挺拔,轻步慢行,每一步如丈量般不差一分;头上的步摇和耳饰,几乎纹丝不动。 观音之端庄,牡丹之倾国,观音面,果然名不虚传。 如果猜得不错,她要去见的客人,便是平阳侯府老夫人和侯夫人吧? 四大世家门阀之一的谢家,晋八王之乱,衣冠南渡之后越发鼎盛,所谓四世三公,便是说的像谢家这样的簪缨世家。 大乾成立后,对世家忌惮,多有打压,四大世家也逐渐蛰伏,处处小心。 但是谢家毕竟还是谢家,就算是当今的柳首辅也要客客气气。 至於平阳侯,若非老侯爷对谢家有救命之恩,別说与嫡女联姻,连与庶女联姻的资格都没有。 谢昭昭走到梧桐苑外,刚巧遇见谢湘湘也往祖母院里来。 门口的丫鬟立即进去稟报:“大小姐、二小姐到了。” 侯夫人屠氏在梧桐苑的堂屋里,远远看著一对儿姐妹过来,心情有些复杂。 大小姐身材高挑,身穿杏黄色牡丹刺绣圆领褙子,月色交领袄子,下身是一袭桃红色牡丹长裙,外穿一件大红牡丹团斗篷。 色若朝霞映雪,又如芙蓉出水;鬢如春云,眼如秋波,口若朱樱。 谢氏嫡长女,面如观音,確实好看。 二小姐谢湘湘穿著穿牡丹缕金雪缎袄,襟口绣满繁密的纹,下著粉霞色锦缎裙,发间凤凰釵头衔的珍珠,光华圆润。 二小姐听说要嫁给靖亲王的嫡孙。 侯夫人屠氏心里不甘,谢府两位小姐註定都与自己儿子无缘。 “昭昭,湘湘,快见过老夫人和侯爷夫人。” 继母许氏也是眼神复杂,不动声色地打量几眼谢昭昭,亲昵地请两位小姐给客人见礼。 谢昭昭再见这前世的婆婆,心里只有厌憎,上一世屠氏明明知道顾承彦外室的存在,知道两个养子都是顾承彦的亲子,却还日日磋磨她不会生! 这一世她与屠氏也再无瓜葛。 她淡淡地不失礼貌地给屠氏施礼,礼节周全,不諂媚亦不自负,高贵得如云端仙贵。 屠氏无端地大气不敢出,心里滋生出卑微和臣服。 倒是谢湘湘,笑意盈盈,非常客气地给屠氏行礼,还说了一句:“春寒料峭,伯母当心身子。” 她的示好和低姿態,屠氏被谢昭昭压制的皮毛,顿时舒展开来。 侯老夫人一双精明的老眼打量了谢昭昭好几次,很慈爱地说了一句:“好孩子,快坐下说话吧。” 谢昭昭和谢湘湘在梧桐苑端端地坐了一刻钟,祖母便叫她们回去了。 出了梧桐苑,谢湘湘心情很好,陪著谢昭昭从抄手游廊里看院子里开得繁盛的梨。 “长姐,听说今天活佛来府里了?” 谢昭昭浅浅一笑,避而不谈,只问道:“母亲给妹妹相看的靖亲王嫡孙,什么时候交换庚帖?” 谢湘湘脸上露出一些尷尬:“这,母亲说还要再打听打听。” “靖亲王府富贵显赫,荣宠不断,定然极好。” “好什么好,外明不知里暗罢了!狎妓,遛狗,整日里不是在赌坊就是在楼,这样的人真嫁了,才是一辈子倒霉。”谢湘湘瞬间脸上带了怒气和嘲讽。 谢昭昭唇轻轻抿了抿,笑道:“谢家女嫁靖亲王府,是高嫁。不管怎么说,嫁过去,一生衣食无忧,身份尊贵,我以后见了你还要行礼呢!” 谢湘湘原本想说的话都咽下去,对谢昭昭说:“长姐,我还有事,先回去了。” 谢昭昭伸手接了一片雪白的梨,眉眼轻柔,谢湘湘也想悔婚? 回了院子,她开始翻看铺子的帐本。 这些铺子都是母亲的嫁妆,母亲去世后,都交由外祖家陪嫁来的许嬤嬤代管。 谢昭昭八岁起,许嬤嬤便手把手地教她学著管家、打理铺子。 阳光透过支摘窗照在她素白的手上,尘埃在阳光里沉沉浮浮,一如阳光里,谢昭昭始终端庄无比的脸,雍容且岁月静好。 午时初刻,一直在梧桐苑转悠著打探消息的圆圆,脸色怪异地回到院子。 “小姐,你说二小姐什么意思?她竟然缠著夫人要嫁平阳侯世子!” 夫人院里的丫鬟说,昨夜里,谢湘湘忽然跑到母亲的院子里,死活要退靖亲王府的亲事,说靖亲王府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要许氏想办法,她要和大小姐换嫁。 平阳侯府家底薄弱,若非平阳侯老侯爷对谢昭昭的祖父有救命之恩,谢府怎么可能把嫡女下嫁侯府? 许氏想尽办法才为亲生女儿谢湘湘爭取高嫁到靖亲王府,然而,要换庚帖的日子,谢湘湘死活不愿意了。 许氏苦口婆心劝她千万別错过靖亲王府,但是谢湘湘死都不听,许氏狠狠打了她一巴掌,母女俩大吵一通。 “二小姐以死相逼,说夫人要是阻拦她嫁入侯府,就是断送了她一世的幸福。” “还说平阳侯世子入了太子的眼,顾世子定然平步青云,她若嫁过去,一定得封一品誥命,叫夫人擎等著做国公爷的岳母。她是不是发癔症了?” 满满也诧异:“她不是一直嘲笑小姐低嫁吗?怎么又要抢?” “隨她。”谢昭昭愣了一下,怎么感觉谢湘湘说的,很熟悉? 午时,谢湘湘捧著一笸箩的杏子,给谢昭昭送来,那眉眼里怎么都掩饰不住得意和羞赧。 “长姐,亲事定下来了。” 第3章 定下一个短命鬼 满满急忙问:“怎么定的?” “侯夫人为世子求娶的是我,已经交换了庚帖。”谢湘湘面带羞赧。交换了庚帖,便是定下来。 “二小姐不是定的靖亲王府吗?” “谢府总要有个为祖父报恩的,便挑我去了。” 谢湘湘回答著满满的话,眼睛一直看著谢昭昭。 谢昭昭只说了一个字“好”,脸上依旧风轻云淡,看不出喜怒。 满满讽刺地说了一句:“那就恭喜二小姐了。” 谢湘湘听这话不是好话,也没爭,把东西放下,出了谢昭昭的院子。 一边走一边嗤笑,谢昭昭,酸的日子还在后头呢!这一世,你別想再高高在上。 满满在她身后轻嗤了一声:“婚事都是长辈做主,哪有这么张狂的,不知羞耻。” 圆圆就是奇怪:“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还真没听说有人削尖脑袋低嫁的。” 谢昭昭心下有个猜想。 谢湘湘坚决要嫁给顾承彦,把靖亲王嫡孙詆毁得一无是处。而眼下,靖亲王嫡孙周令胤,尚未及冠,正在书院读书,哪有她说得那么不堪? 唯一可解释的,便是谢湘湘也重生了。 前世里谢湘湘在靖亲王府过得很不如意,夫妻不合,周令胤留恋赌坊和烟柳巷,谢湘湘和一帮小妾斗得鸡飞狗跳,比谢昭昭死得还早。 她死前,顾承彦已封沂国公。 这一世,她拼了命抢顾承彦,等著去做一品誥命、国公夫人,坐拥那泼天富贵。 “小姐,你会不会嫁入靖亲王府?” “是啊,姐妹易嫁。靖亲王府可比平阳侯府强太多了。” 许嬤嬤进来,骂圆圆满满:“像什么话,嫁啊娶啊的,带坏小姐。” 满满嘻嘻哈哈地把今天的事说了,许嬤嬤看著自己养大的小姐宠辱不惊,十分满意。 “小姐只会嫁得比侯府好!嫁不嫁亲王府,有老爷做主,那一位,说了不算。” 她说的“那一位”,指的是谢昭昭的继母许氏。 不过许嬤嬤也倾向於姐妹易嫁,谢昭昭定然会嫁到靖亲王府。 谢昭昭笑而不答。 谢湘湘从谢昭昭的院子出去,心情不爽,去了许氏的院子。 许氏不满地说:“你就不能学学她?这事也到处说,规矩一点也不懂。” “母亲,我只想看看她到底什么反应。没想到她还是老样子,什么都看不出来。” 没如愿看到谢昭昭痛心疾首,成就感打了个对摺,有些不甘。 “这就是她的高明之处,喜怒不形於色。你嫁侯府,她自然要嫁入靖亲王府,她心里不知道多高兴!” 许氏不悦地说,“他们兄妹俩,有八百个心眼子,哪像你这么傻?放著亲王府不嫁,非嫁不入流的侯府。” “不行!母亲,不能让她嫁入靖亲王府。” “不是你说王府不好吗?” “我不嫁,也不能便宜她。” “她是嫡长女,盛名在外,她的婚事只会比你好。不嫁靖亲王府,宫里敢给她指婚皇子做正妃!” 谢氏的嫡长女怎么可能嫁得比侯府差。 谢湘湘不甘心地握拳,上一世长姐嫁给顾世子,顺风顺水做到国公夫人。 尤其是,顾承彦的后院乾乾净净,长姐连个孩子都生不出,顾世子寧肯抱养个孩子承爵,都不肯纳妾。 凭什么长姐在娘家荣宠不断,嫁人了还被丈夫捧在掌心,处处压自己一头? 幸好,自己重生了! 谢昭昭,这一世你別想嫁得比我好,別想过得比我好。 “母亲,你这么……”她与许氏耳语。 申时,谢湘湘又一阵风般地跑来了,进来,满面春风,连嗓门都不压制了。 “长姐,你的亲事也定下来了。” 圆圆满满正在院里种凤仙,听了她的话,丟下水壶跑过来,急忙问道:“二小姐,您说什么?” 许嬤嬤也赶紧放下手里的活计。 能这么快定下来,一定是亲王府! 谢昭昭坐在榻上,手里拿著一本书,斜阳余暉落在她的面上,只看到一片柔和。 谢湘湘在她的眼里没有看到任何波澜和期待,连看书的动作都没有变化。 “长姐,你不好奇吗?” “婚姻大事,自有父母做主。” 谢湘湘轻轻哼了一声,有些不甘,被许嬤嬤催著,一口气说出来:“侯府老夫人央求祖母把你嫁给顾世子的小叔叔,祖母和父亲都允了。” “世子的小叔?顾阁老?” 圆圆听到这个消息,惊喜得两眼发光。 平阳侯的小儿子顾少羽,二十六岁的年纪就入了內阁。 若是和他结亲,那就比嫁入靖亲王府还要好。 谢昭昭也是一愣。 顾承彦的小叔叔? 她对此人所知甚少。 两世记忆里,京都大小宴会,他从不参加,而她也从没有私自见过外男。 只记得,上一世,她初夏嫁到平阳侯府时,顾少羽正在南方办差,端午那天,消息传回府里,他死於非命,尸骨无存。 “是侯府老夫人亲自提的,她说不想错过长姐。长姐也知道顾阁老吧?” 谢湘湘如愿看到了谢昭昭眼里一闪而过的惊讶,就知道她也对此事动了心。 “祖母原本是想叫你嫁入靖亲王府,可靖亲王的嫡孙,哪里能与顾阁老相比?” “我想著长姐一定是喜欢的,所以儘管母亲骂我不稳重,我还是忍不住要来恭喜长姐。” 她笑得很灿烂,仿佛她母亲为嫡姐谋得天底下最好的婚事,她为嫡姐庆幸万分。 许嬤嬤和圆圆满满都高兴得很,沏了极品紫笋给她:“二小姐,辛苦你了。” 谢湘湘愉悦地说:“回头祖母和父亲母亲定然还会给长姐说,我先回去了。” 谢湘湘心怒放地走了。 许嬤嬤叨叨著双手合十:“这可好了,小姐在天之灵保佑小小姐,可得了个良配。” 圆圆满满也兴奋得很,念叨著要去护国寺烧香。 只有谢昭昭一言不发。 原本对谢湘湘重生还只是猜疑,现在她是完全確定:谢湘湘重生了! 顾少羽英年早逝,若非重生,不会有人知道。 谢湘湘就连最为厌恶的靖亲王府都不愿换给谢昭昭,唯恐她富贵了去,巴巴地给她配个生命倒计时的老男人。 继母和妹妹,哪里是好心,不过是费尽心思,帮她定下一个望门寡。 第4章 见他! 若她做瞭望门寡,一辈子孤苦无依,对家族、对父兄没有任何助力,势必会被家族拋弃,到时候,父兄不得不全力扶持他们姐弟。 偏偏这个婚事,眼下看上去光彩异常,无论是父亲还是兄长,都说不出任何不是,说不得还要感激她们母女。 圆圆从笸箩里捡了几颗杏子,洗乾净,放在翡翠玉盘里,端给谢昭昭。 谢昭昭捏了一颗,慢慢地吃下去。 圆圆也捏了一颗,吃了一口,“噗~”吐出去,皱眉道:“小姐,怎么这么酸?” 谢昭昭笑了笑,捏著杏子说:“酸是酸了点,也不是吃不下。” 离端午还有一个多月,阻止顾阁老去南方,也不是来不及,不是吗? “小姐,老爷和大少爷喊你去前院。”满满从外院跑回来。 谢昭昭站起来,圆圆拿了领口镶狐狸皮毛的披风给谢昭昭披上,主僕三人去了前院。 父亲谢安奉如今是大乾朝廷平章政事,兄长谢瑜在户部只是个从六品的小官。 谢瑜在门外等候,看见她,本来冰冷的眉眼都软和下来,心疼地说:“天气好了,不要总待在房里,出去踏踏青,赏赏。阿兄最近休沐,带你出去走走可好?” 谢昭昭看到阿兄,眼窝里就有些泪光,娇娇软软地说:“阿兄也要多休息。” 进了房间,谢安奉依旧坐在案前批阅文件,儘管下朝,也不得懈怠。 谢氏一族繁盛数百年,並不单靠著老祖宗留下的基业,每一代族长、家主都殫精竭虑,方才保住大厦不倒。 “父亲。”谢昭昭规规矩矩行了礼,又带著一点点小女儿的娇软,“父亲一切安好?” 谢安奉看著女儿似乎目有泪光,只当她是在父兄跟前撒娇,慈爱地说:“昭昭最近在做些什么?” “和以前一样,看看书,学著理帐,做些女儿家的针线活。”谢昭昭说完,浅笑著听父亲教诲。 “你自幼懂事,我便不多说,今天为你定下嫁顾阁老为正妻,你可有异议?” 谢昭昭想了想说:“婚姻大事,女儿一切遵从父母之命。只女儿想问问,那顾阁老,品行如何?” “说起这个顾阁老,真正是天纵英才。十七岁入仕,短短九年时间,便入了內阁。且洁身自好,从不留恋烟柳巷,通房丫鬟一个没有,心思都用在国计民生上,陛下最是倚重。” “你祖父留下遗言,谢氏嫡女嫁与平阳侯府永结同好。你是谢氏嫡长女,嫁给顾阁老自是报了恩,这也是身为谢氏嫡女应负的责任。” 谢安奉笑著说,“恰顾阁老年轻有为,也配得上我的女儿。”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顾阁老只是性子冷些,品行实在挑不出错处。”谢瑜笑著给妹妹解释。 父亲的意思,她不能拒绝这门亲。 谢瑜心疼妹妹,笑著说:“你能嫁与顾阁老,在侯府里,辈分算高的,关门过好自己的日子,我和父亲就放心了。” 谢安奉和她略微解释一会儿,说道:“这事就这么定下,你和瑜儿出去说话吧。” 父亲和阿兄都这么说了,谢昭昭便知道无可更改。 和谢瑜一起从父亲书房里走出来,谢瑜小声说:“你可是不愿意嫁给侯府世子?” “嗯”,谢昭昭轻轻地抿唇,“二妹想要这门亲事,我成全她。” “幸好,顾阁老那边定下了,否则,有心人歪曲活佛的话编排你,你可要做老姑娘了。” “我做老姑娘,阿兄会养著我吗?” “那是自然,你在府里住多久阿兄都高兴,哪怕养一辈子,也愿意。” “谢谢阿兄。” 谢昭昭想著前世父兄死得那样惨,就眼睛发红,可眼下最要紧解决的是阻止顾阁老殞命江南。 “阿兄,我想见顾阁老一面,有些事要与他说。你能帮我安排一下吗?” 她极少提出这样不合规矩的要求,谢瑜一时愣了一下。 妹妹刚和顾阁老交换了庚帖,便要见他? “阿兄,我不会见他太久,只说几句话。” 谢瑜知道她一向稳重,肯定是有非见不可的理由,便应下来:“阿兄给顾阁老送个名帖,明日你且等我的信。” 次日巳时,谢瑜著人告诉她一起出去巡查谢氏的茶楼,谢昭昭便知道兄长联繫好见顾阁老了。 穿戴整齐出门,谢瑜已经在门外等著她,马车也已经备好,她和圆圆满满坐车,谢瑜骑马,去了谢氏的清源茶楼。 谢氏名下的產业非常多,清源茶楼只是其中一个,也是他们母亲当年的嫁妆。 谢昭昭戴了面纱,从后门去了三楼东家专用房间,掌柜的把店里最好的茶水和点心送了进来。 三楼视野特別开阔,推开窗,整条街的盛景便都收入眼下,谢昭昭恪守规矩,並没有陪著圆圆一起站在窗前远眺。 有时候你在看別人,殊不知,別人也把你当作了风景。 不多会儿,一辆马车在门外停下,在一楼守著的谢瑜马上出去,拱手迎进来。 圆圆说:“小姐,顾阁老来了。” “嗯。” 她在里面的桌前坐定,一道山水屏风隔开了內外。 谢瑜和顾少羽有说有笑地上了楼,不多一会儿,门被敲响,圆圆开门,谢瑜和顾少羽进来。 “顾阁老,今日请您来,不是修永有事,而是舍妹有些话要同阁老讲。” 谢瑜,字修永。 他自然不可能在名帖上写妹妹要见他,他不能毁了妹妹的清誉。 顾少羽略微意外,但认真地点头:“好。” 谢瑜隔著屏风对谢昭昭说:“妹妹,顾阁老来了,你有话儘管对他说。阿兄在外面等著。” 谢瑜出门,房间里只剩下谢昭昭和顾少羽。 顾少羽看不见佳人,隔著屏风,他努力地捕捉她的信息,脑子里无端浮现在谢府园那远远的惊鸿一瞥。 色若朝霞,面如观音,低眉浅笑,轻步慢行。那是刻在骨子里的从容和高贵。 “大小姐有何指教?请讲。” 他声音温和端方,谢昭昭习惯性地低眉浅笑,耳朵不由自主地爬上淡粉。 第5章 能与你定亲,我十分欢喜 “上巳节那日,在护国寺后山,偶然隔墙听到有人说了一些事情,虽然偷听颇有些小人行径,然而事关阁老,想著还是说与阁老比较稳妥。” 谢昭昭斟酌了一晚上了,自认为这个说法最为合適。 她前日才从护国寺回来,昨日议亲,今天告诉他,时间上並无不妥。 “谢小姐你请讲。”小女子规规矩矩,能想到给他说的事,他並没有轻视。 “他们讲,江南盐引已经预售到两年后,每张盐引多收三两银。” “因为两年的盐引已经提前预售完毕,引起一些盐商不满,盐政官员为了平衡,请狼鸣山土匪,凿沉所有通过阳坡港的运盐官船,再由土匪把盐袋从水里捞走私售给盐商。” “这些凿沉的官船,上报朝廷是颶风天灾所致。” “他们说,朝廷很可能派你去查此案,若糊弄不过去,便由狼鸣山的土匪……再嫁祸给流民。” 说到这里,她眼圈红了。 上一世他为国为民,却英年早逝。 顾承彦亲自去江南调查叔叔的死因,最后查出来是江南连年增多的流民和暴民,他们抢劫顾阁老,杀人劫財。 陛下大怒,伏尸千里。 数万流民,全部见了阎王。 她是到死才从顾承彦嘴里知道真相,那些流民都是冤死鬼。 这个局,是太子和顾承彦一起做的,谁叫顾阁老只忠於当今陛下呢! 藉机除了顾少羽,又嫁祸难以安置的流民。 顾少羽感受到她的悲伤,他本来以为她会给他说一些闺阁之事,却不料这事大到捅破天。 她一个娇娇女听到这些事,心里多么焦急彷徨。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 以至於连她最为在意的规矩礼仪不顾,也要见他,救他。 他一贯冷硬的心瞬间软下来。 “你做得很对,交给我处理就好。”想了想还是问道,“你有没有看到对方长什么样?” “不曾,只是有一人的声音有些尖细,像是个年轻的宦者。” 上巳节那日,去护国寺的人,確实有个太监,是太子身边的石秀。 他去护国寺做什么,和谁说了什么,谢昭昭自然不知道,但是那天她看到了石秀与顾承彦一同出现在护国寺的后山。 顾少羽心里十分震动,这事牵涉太大,她没有告诉父兄,冒著清誉受损也一定要来告诉他。 於国於民,再於他,都做得很好。 真是一个聪慧、周全的女子。 他安慰道:“这些消息极其重要,我会慎重处置。你不要担忧,也不要说与他人,就当此事没有发生,保护好自己。” “嗯,”谢昭昭的声音带了哽咽,“我只是觉得那些流民何其无辜。” “你不必介怀,我不会让小人如意。” 谢昭昭心放下来,他年纪轻轻就入了內阁,手段自然不必怀疑,事情告诉他,自己千斤重担卸下来。 想来,他不会再贸然去江南了吧。 说完事,便不知道再说些什么。 顾少羽也片刻沉默,认真地说:“能与你定亲,我十分欢喜,很是期待。” 第6章 宫门相遇,偷看她 在宫门口,熙贵妃早就派了软轿来接谢昭昭,圆圆先下了马车,伸手扶著谢昭昭下来。 看她下车,顾少羽便叫自己的侍卫南星放缓脚步,在稍远的地方停下,以免唐突了她。 谢昭昭谨守规矩,一步一步都极其讲究,就连下马车,那后背都是直的,头上步摇耳饰没有任何晃动,更不要说东张西望。 顾少羽只看到她一个侧顏。 冰肌玉骨,气韵无双。 清淡素雅,却惊人的艷丽,像一朵高山雪莲,美得遥不可及。 待谢昭昭坐了软轿走了,他也没喊入宫。 默默地望著谢昭昭离去的方向,笑意爬上眼角。她的影子並没有隨时光消散,而是像一幅绚丽的画卷,在他的脑海里一遍遍缓缓展开。 谢昭昭进了熙贵妃的兴寧宫,跪下给熙贵妃请安。 皇帝不在,熙贵妃便直接把她拉到身边,叫宫女和圆圆都在院里候著,姑侄俩好好说话。 熙贵妃还是记忆里的模样,雍容华贵,年轻漂亮,因为无怨无爭,姑姑一张脸看上去格外的恬静和宽厚。 “听说你和顾阁老定了亲,姑姑很高兴,这个人风评不错。” 姑姑像个老母亲一样,对这桩婚事非常满意。 “你祖父欠下的人情,委实是委屈了你。我原本以为你要和顾世子定亲,后来听说和顾老三定了亲,我便放心了。” “姑姑不喜欢平阳侯世子?”谢昭昭诧异。 前世里她与顾承彦交换了庚帖,姑姑也把她接到了宫里,当时只说对方不错,是青年才俊。 她一直不知道顾承彦在姑姑的心里到底是什么样的。 “总觉得那人有些虚。”熙贵妃一针见血地说,“我怀疑,他的诗词歌赋都是抄袭,或者是有高人捉刀。” “他的文一出,总是惊才绝艷,万人传阅,我也曾以为他是不世之才。但有一次宫宴上,临时命题赋诗,我看他甚是紧张,后来竟然醉得人事不省,诗也没作成。” 从那次之后,熙贵妃就留了心,把顾承彦作过的诗词文章都拿来,找来几位大儒分析。 大儒们一致判定,这些诗词虽然都十分惊艷,但绝非出自一人之手,其中不乏歷经沧桑的晚年之作,顾承彦这样的年纪这样的阅歷是写不出来的。 “不瞒你说,知道两府会联姻,我便找人去试过他的才学。和我猜想的一样,他那些诗词歌赋,似乎都是偶然所得。若论学问,他也就勉强是个秀才。” 熙贵妃的意思,陛下也有此猜疑,赞他文章好,却並不像顾阁老那般重用。 谢昭昭抿唇不语,上一世很多不明白的事,在重生后,想到管莹莹的来歷,就豁然开朗了。 一丝淡淡的嘲笑爬上眼角。 熙贵妃和她说了很久的体己话,时辰到了,心中不舍,便问她:“你可有什么事,需要姑姑帮著的?” 谢昭昭说:“我想跟姑姑要个人,要人品可靠,心灵手巧,会来事的。” “你要何用?” “我想在京城里开个杂货铺子。” “怎么想著开杂货铺子了?府里不缺你吃穿吧?” 像她这样的大家闺秀,吃穿用度堪比皇子公主,府里都泡蜜水里娇养,哪里会缺了吃穿。 再说,她缺一个杂货铺子?嫂子嫁妆里有几十间旺铺都在她手里吧? “不是为了赚钱。”她浅笑著说。 不为赚钱,那就是想掣肘某些人了。 熙贵妃拍拍她的头,说:“那我回头帮你想想。” 从宫里出来,圆圆满满问她:“小姐,我们回府吗?” 谢昭昭摇头:“去南城。” 京城格局,东富西贵,北贫南贱。 像谢昭昭这样的贵女,一般情况下是不会去南城和北城这种地方的。 圆圆不知道谢昭昭为什么要去这些地方,但主子的命令,执行就是了。 过了一座宣河桥,便到了南城。 入目到处是来京城过冬尚未归乡的流民,也有受过黥刑的罪囚。 三教九流,五八门,街道杂乱骯脏,妥妥的京都毒瘤。 “让开,让开!” 谢府的侍卫不会张狂,但必要的威严也不会隱藏。 路人纷纷避让,马踏著轻尘凛凛而过。 马车上四角悬著蟾蜍香囊,车帘是千金一尺的无影纱,车架是华贵的金丝楠木。 行人望而生畏,小声议论。 “这是哪个贵人?” “马真好看,连蹄子都雪白,谁能养得起这么好的马?” 马车沿著几条主要的大街巡逻一般,穿梭了好一会子,最后在一处巷子外的牌坊下停下。 这里是商业街入口的一座牌坊,旁边一个巷子,巷子口有个石牌,上面隶书刻著:天后巷。 巷子笔直,只有三户人家,大门懟大街的一户人家,青砖高墙,灰瓦门楼,和其余两户没有区別。 黑色的木门“吱呀”打开,一个老嬤嬤领著个孩子出来。 小男孩三四岁的样子,头髮披散著,胖嘟嘟,白生生,很是可爱。 在他们身后,一个女人身著淡紫色对襟连衣裙,內罩玉色烟罗银丝轻纱衫,衬著月白微粉色睡莲短腰襦。 头髮没有挽髻,而是鬆鬆地扎了一根长辫子,垂在胸前,与眼下妇人完全不同,全身都洋溢著恣意和张狂。 她大大咧咧地衝著老嬤嬤喊道:“王婶,你带著月白晚点回来。外面乱,躲著点车。” 王婶答应著,看她关上门,嘴里嘟囔著说:“青天白日的……哪有这样的,每次男人来,都叫孩子晚点回家!” 巷子口不远处,停著一辆马车,没什么特色,是街上最常见的马车。 车辕上坐著一个戴著斗笠的小廝。 “圆圆,在这附近找个人,给一点钱,盯著这一户人家的动作。”谢昭昭淡淡地说。 圆圆有些奇怪,问道:“小姐,您认识这家人?” “嗯。” 谢昭昭怎么会不认识,车辕上坐著的,是顾承彦的贴身小廝王富贵,而王婶领的孩子,她更熟悉。 养了十五年吶! 第7章 救下未来状元 王婶走出巷子,先惊艷地看一眼牌坊下威风凛凛的马车,又带著孩子冲那个小廝喊了一声:“富贵,你来了怎么不去家里喊一声?” 王富贵跳下马车,满脸带笑,客气地说:“前几天和爷约好了,他叫我今天在此等著。” “哎,世子出来估计还要等一会儿。”王婶想到里面两人那个黏糊劲儿,有点同情王富贵,问道,“府里那边亲事定了?” “嗯,定了!” 王婶摸摸男孩的头,嘆口气说:“小少爷也该开蒙了,总在这里不行。” 要是小少爷能认祖归宗,就不用待在这种腌臢地方了。 谢昭昭再好的脾气,看见这些人,还是忍不住气恨。 上一世,大概也是这么对话吧—— “亲事定了?”,“昂,定了!” 然后对她的个各自算计就开始实施了吧?! 收回目光,对云鹤说:“走吧,慢一些。” 大街上茫然的流民,又羡慕又嫉恨地看著她的马车。 往年,这些人候鸟一样,冬天来,春天走。今年都已经是阳春三月,这些流民还滯留京城。 流民迫於生计,流著流著,就成了法外狂徒。 “別打了,再打就出人命了!” “唉,大白天就当街抢。” “当官的呢?这不是京都吗?怎么没人管?” 路边一群人打架,看热闹的围了一大圈。 有人麻木地看热闹找一点可怜的优越感,有人弱弱地劝告不要出人命。 谢昭昭立即叫云鹤停车。 吩咐道:“去看看怎么回事?” 云鹤跳下马车,去问了一下,回稟道:“小姐,一群人在抢劫、殴打两个外地来的读书人。” 谢昭昭隔著无影纱窗帘,只见一群粗壮凶悍的汉子,在撕扯狠踹两个年轻人。 那两人,一个被踩在地上,一个被揪著胸前的衣服按在墙上。 在京都最底层的南城,流民是羊,同时也是凶兽。遇到比他们更凶的兽时便呈现羊样,遇到比他们更弱的羊时便呈现狼了。 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外地年轻人,在这些凶汉眼里,就是能隨意弄死的羊。 地上那个满脸满身血肉模糊,死死地抱著怀里的小包袱,哑著嗓子说:“春试……书……不,不值钱……” “鬆手,把包裹给我!” 那些人不仅要抢他的包袱,连他的衣服鞋子都给扒了拿走。 还人福至心灵,喊道:“这小子模样不错,捉住他,卖到清风馆里去。” “对对对,这个主意不错,別打死,拖走。” 打架斗殴司空见惯,都怕这些街霸,没人上前阻拦。 被挤在墙上的年轻人头髮散乱,血把半边脸染红,脸肿得像个笆斗,看上去十分可怖。 他衝著地上的年轻人喊:“凌汛,给他们,保命……” “祥生,你……走……” 凌汛?祥生?章祥生? 谢昭昭儘管在闺中不见外男,但京城贵女,可不只是妇德妇容学得好,天文地理、时事政治、世家秘闻,都有涉猎。 別人她可能不知道,但凌汛,她知道。 他是惠帝二十年的新科状元。 据说他在来京城参加春试时,在街上被一群街霸当街抢劫,被打得奄奄一息,又卖进清风馆。 有个叫“屠浅月”的女人,带著人,把那些街霸打跑,还把受伤的凌汛留在家里养伤。 后来凌汛一举得了状元,才华横溢,治国良臣,惠帝把凌汛差不多当成第二个顾少羽培养,此人在朝中一路高升,几乎没有遇见挫折。 凌汛知恩报恩,后来做到尚书,为屠浅月肝脑涂地。 只是在惠帝死的前两年,不知道怎么回事,如日中天的权臣凌汛,忽然自縊於家里。 而章祥生是凌汛的同窗,这次也被打得不轻,同样被屠浅月救了,春试中二甲头名进士,被派到江南,十年时间,升到四品大员。 在江南,章祥生为屠浅月的商业版图提供全方位的官方支持。 谢昭昭微微笑了,別人不知道屠浅月是谁,她可太清楚了。 她,今天就是奔著凌汛两个人来的。 谢昭昭不假思索,对云鹤说:“把这两个年轻人救下来。” 圆圆掀开车帘一角,从车里出来,对几名侍卫道:“把那些狂徒拿下。” 云鹤和另外四名护卫,挥刀奔过去,大喝一声:“住手。” 街霸们扭脸看见谢昭昭那豪华的马车,威风凛凛的护卫,骑著高头大马,手里挥著利剑,嚇得一鬨而散。 他们不知道马车里坐著谁,但是这样华贵的马车里,坐著的一定是达官贵人。 他们怕官,也怕死! 街霸拼命逃跑,但还是被云鹤他们抓住了带头的两个大汉,狠狠踹去,两人躺在地上半天爬不起来。 云鹤喊来南城的街使,把这两个人抓进牢里,先吃一顿苦头,再叫他们招出来同伙,重办。 因为惊著大小姐了。 这个罪,比他们打了两个学子还要严重。 圆圆下车,去旁边医馆喊人,把凌汛和章祥生抬进医馆。 “我们是谢家人,你们儘管用好药,银子不用担心。”圆圆从荷包里拿出一锭银子。 药铺的郎中笑得非常諂媚,点头哈腰地说:“请大小姐放心,我们一定尽心尽力。” 谢昭昭又留下一名护卫,等两人情况稳定,带回谢府交给府医。 今儿她就是衝著救两人来南城的,目的达到,打道回府。 华贵的马车离开南城,人们还在嘖嘖称讚,被谢府人救了,这两个外地人踩了狗屎运了。 街上的一幕,还在被无聊的流民们兴奋地谈论,天后巷那户人家,黑色木门打开,女人探头左右看看,嘟著嘴,一脸幽怨。 一个年轻男人从她身后走出门来。 男人把她推进去,轻声“嘘”了一句:“乖,我很快就会回来。” “那你不能真喜欢她。” “放心,我心里只有你。” 第8章 嫁妆急用,在线等 “承彦~”管莹莹拉扯著他的脸,落寞地说,“在这个世界上,我只剩下你了。”“我知道,你放心。” 男人握住她的手,携手走出巷子。 街上凶斗已经落幕,他们永远不知道自己错过了什么。 上巳节那天,顾承彦受了风寒,与上司请了假,这两天一直在南城的院子里哄管莹莹。 原因无他,他与谢家大小姐要交换庚帖,定下婚事,管莹莹心里不痛快。 这几天,管莹莹时时刻刻缠著他,患得患失。 抱住他的脖子,不分场合不分时间,求抱抱,求亲亲,有时候笑有时候哭,把顾承彦心疼得不行。 “哼,听说谢昭昭是世家嫡长女,美貌与智慧双绝,是京城第一贵女?” “那有什么?我又不爱她。” “你不爱她为什么还要娶她?不是说好除了我谁也不能娶吗?” “你这个醋罈子,说好的,我们一生一世一双人,中间——”他挑挑眉,指指两人相贴的胸前,“瞧瞧,这里,一点缝隙也没有。” “呸,就会骗我……唔……” 两人青天白日,隨时都会来一发,滚一回床单,下人王婶每次一看情形不对,立即抱著孩子出去“逛街”。 刚才顾承彦原本要离开,但管莹莹又缠著他耳鬢廝磨一阵子,结果,又大汗淋漓地酣战一场,日头就要落山了。 顾承彦赶紧换了衣衫,揉著腰笑道:“我必须走了。和谢大小姐定亲,也是我们的大计划,小不忍则乱大谋,等我们大事成,再也不理任何人,只我们俩。” 出了巷子口,俩人就把十指相扣的手鬆开了。 “別难过了,我给你办个新的户籍,就跟我母亲的姓。屠浅月,怎么样?好听吧?” 管莹莹不满地说:“你三叔不是很厉害吗?打个招呼,下面的人早就把事办了,办个户籍有什么难?” 她的故乡,全国联网,想弄个假身份证很难,但是这是古代啊,当官的不都一手遮天吗? 顾承彦摇头:“你父亲的案子,就是我三叔督办的。他那个人,死脑筋。上次,我就试探地提过一嘴,都没说是你,他就不阴不阳地说了一句:窝藏逃犯是死罪。我哪里敢跟他提?” 管莹莹嘟著嘴,不高兴。 “古人真討厌,律法一点都不科学。” 顾承彦已经听惯了,他们古人,落后、封建又狭隘。 王富贵看著顾承彦终於过来,立即跳下车辕,把上车凳放好。 顾承彦上了马车,扭头看看落日余暉里寂寥的管莹莹,很想鼓足勇气告诉管莹莹,眼下户籍没她的“故乡”那么严格。 但不敢说,他怕她离开他。 她是爱自由的。 管莹莹在这个院子已经五年。 十九年前,护国寺大和尚元稹窥破天机,於上元节圆寂前,留下一则佛偈预言。 佛偈的原文,只有当今陛下知道。 传言是“大乾5月16日巳时生人,女,大乾福星,贵不可言”。 於是,全京城都在关注时年5月16日生人。 早早地,宫里的娘娘们,皇亲国戚们,以及世家贵族们,把整个京城待產的夫人列了个清单。 待5月16日那天,只有御史台小吏管山月的嫡长女,完全符合预言,她就是万眾瞩目的管莹莹。 管莹莹一出生,皇后娘娘、太后娘娘以及公主皇子,纷纷派人送上贺礼。 管山月官升三级,由原先的从七品,三级跳,至六品。 皇家对这个福娃赏赐不断,皇后娘娘还专门派了六艺师父专门教导管莹莹。 可以说,管莹莹是妥妥的內定太子妃。 可惜了,管莹莹十二岁那年,管山月已经官居三品,上书力諫陛下,对生前极得宠爱的云妃的母族赶尽杀绝,列举大量证据。 陛下不得已,处理了云妃的娘家一族。 但不久,管山月就因为骄横跋扈,衝撞天子,被处以极刑,並连累全族流放苦寒之地。 詔曰:管氏一族,遇赦不赦,永世不得踏入京城一步。 其中自然包括管莹莹。 官场上的人都明白,管山月是犯了惠帝的大忌。 云妃在冷宫一尸两命那是惠帝一生的痛。 原本,管莹莹光环逼人,是太子和各位皇子追逐的正妻人选,顾承彦和管莹莹,那就是癩蛤蟆和白天鹅。 可是,管氏倒了,皇子们谁还敢提赐婚,所以,他顾承彦的机会来了。 顾承彦重金,从流放地把管莹莹偷偷带了回来。 管莹莹的名字后边打了个红x,“重病不治而亡”,官方再无“管莹莹”。 他带回来管莹莹时,她是真病得奄奄一息,待重病痊癒,却忘记了过去的一切。 变得和以前完全不一样,活泼又灵动,不仅琴棋书画和规矩礼仪一窍不通,大乾国也全然不知,还经常说一些怪里怪气的话。 动不动就说:“你们古人,实在是刻板,见识浅薄,怪不得如此落后。” 儘管她连软笔都不会拿,但是诗词歌赋,她隨手拈来,每一句,每一首都轰动天下。 而且她大气得很,写出的诗词,他想要,就隨便拿去。 “我们脚下的土地,是圆的。” “向东是大海,只要我们的船够大够结实,我们可以远航,到另外的陆地,那边有数不尽的金银財宝和高產种子。” “我们一直往东走,最后就能回到原地。” “有一种兵器,点著引信,整个京城顷刻间夷为平地。” “別说一品大员,你想要天下,也轻而易举” …… 他欣喜若狂,侯府世子,真的是,太小了! 只可惜,抬头是宏伟理想,低头还是散碎银子。 侯府没有根基,祖父出身草根,父亲窝囊无用。 三叔虽然是一品大员,但是三叔太正直,除了俸禄,没有別的进项。 单靠俸禄和偶尔的赏赐,侯府依旧清贫。 远远无法支撑他实现宏伟霸业! 如果与谢昭昭成亲,那万贯嫁妆,再加持管莹莹的福运,他的大计划,就会一日千里。 莹莹不喜欢谢昭昭,娶回来,就在府里摆著敬著好了。 反正房里事,总不会有人亲眼看著他xxoo吧。 至於她身边那些个丫鬟,嫁得远远的,不想嫁的,法子多的很,死人是不会开口的。 他要赶紧回去,催促祖母,赶紧给谢府下聘,大婚越快越好。 嫁妆,在线等,挺急的! 第9章 我倾心的是大小姐 出了南城,王富贵才敢喊他世子。 “世子,您的亲事定下来了,是谢府的二小姐。” “什么?二小姐?”顾承彦差点从马车上掉下来。 “是啊,是谢二小姐。” 怎么会是二小姐? 兜头一盆凉水,顾承彦心乱如麻,回府立即去找父亲,却发现父亲不在,问了管家,说老爷从昨儿就没回府。 他又去了屠氏的院子,母亲正在理帐,好像帐目对不上了,气得正在骂人。 院里的人看见他回来,都恭恭敬敬地堆起笑脸:“世子爷。” “嗯。”他温雅地点点头,脚步不停。 屠氏把手里的帐目放下,示意贴身万嬤嬤先把人都打发出去。 没人在了,顾承彦压著怒气,冷冷地问道:“母亲给孩儿定了谢府二小姐?” 屠氏:“是。” “不是说好的大小姐吗?” “元济活佛来了,说你和谢大小姐若婚配,两府血流成河,大凶。” 怎么会这样? 顾承彦也是一愣,不想多说,站起来去找祖母。 侯老夫人的院子叫做慈恩院,大丫鬟踏雪看到他来,便赶紧稟报:“老夫人,世子来了。” 老夫人看著顾承彦进来,后面还跟著屠氏,脸色顿时不好看。 “这几日你哪里去了?你定亲,人都没影!” “祖母,不是说好定的谢氏嫡长女吗?怎么成了次女?孙儿倾心的是谢氏长女。” 老夫人说:“你母亲没给你说原因?” 自然是说了!顾承彦压下一口气,只问,“更换还来得及吗?” 老夫人皱眉:“你当这是菜场买菜?换是肯定不能换了。” 昨儿定下谢府嫡次女和彦儿的婚事,也不知道老三怎么得了信儿,专门叫人给她送了信,让她帮著定下大小姐。 刚好,许氏也有此意,说长幼有序,亲事不应跨过长女,顾阁老少年英才,不想错过。 两方都极力赞成,老夫人没道理反对。 “祖母,自幼你们就给我说,给我娶谢氏嫡长女!” “活佛说你和谢氏长女,不堪配。” “不行,”顾承彦简直气疯了,大吼,“我不要谢二小姐!” “顾承彦,谁给你的胆子冲祖母和母亲大吼大叫?谢二小姐本来是要嫁到靖亲王府的,你以为人家稀罕嫁你?” 屠氏气坏了,“人家愿意和你结亲,你烧高香去吧!” 顾承彦怒极,气急之下脱口而出:“元济活佛他知道什么?他就是一个疯子!疯言疯语岂可当真?即便是大凶,有什么要紧?大不了娶大小姐回家来,我不与她圆房就是了。我又不要与她举案齐眉,你还当真我会和她生儿育女?” “你混帐,活佛的话你也敢忤逆?”屠氏大骂。 顾承彦气得说不出话来,莹莹说过,什么算命,活佛,都是封建迷信。 就连陛下也都是凡人,什么天子,真龙,都是愚弄老百姓,叫老百姓盲目信仰的。 “嫡长女是谢安奉和髮妻的嫡女,是谢瑜的亲妹妹,是许太傅的亲外甥女,次女有什么?生母不过是许家的一个庶女,谢安奉娶她为继室,不过是想著作为姨母,她能善待一双儿女。” “彦儿,我告诉你,你和我吵也没意义了,谢家大小姐已经定给你三叔了。”屠氏恼火地说,“这种人就是扫把星,还没进门就闹得家宅不寧。” “什么?你们把她定给三叔了?糊涂!” 顾承彦恼火地抓住桌子上的茶盏摔了个粉碎,口不择言地说,“你们坏了我的大计!” 老夫人再也忍不住,衝著门口大喝一声:“把侯爷立即找回来!请家法,我要把这个不敬上神,不尊父母的不肖子孙教训一顿。” 顾承彦瞬间头脑冷下来,跪下,低垂了头,说:“祖母,孙儿错了。” “呵,错?你这些话在我院里说还罢了,要是传到谢府人的耳朵里,別说你一个侯府世子,整个侯府都可以不声不响地从京都消失!” “我还不知道你那么大的志向,竟然能越过老天,强娶强嫁!” “娶妻竟然不是为了举案齐眉,不是为了生儿育女,那你为了什么?盘剥髮妻?侵吞髮妻嫁妆?还是为了其他的?” “你说坏了你的大计,你什么大计?给我老婆子也说一说,让我也见识见识,大到能把天掀了?” 看老夫人气得很,顾承彦立即认错:“祖母,孙儿错了,孙儿就是意外没定下谢大小姐,气急口不择言。” 老夫人坚决要请家法。 指著屠氏道:“你去佛堂跪著,什么时候知道错了,什么时候出来。” 侯爷顾伯聿在赌场里混了两三天了,输了百多两银子,正努力翻本,听到老母亲叫他回府,不甘不愿地到了慈恩院。 老夫人气得二话不说,先痛骂他一顿,叫他立即执行家法。 顾伯聿不敢忤逆,立即拿了铁鞭子,狠狠地抽了顾承彦五鞭子,顾承彦生生受了。 老夫人伤心地说:“我一辈子精明,错就错在给你找了个鼠目寸光的妻子,如今又教出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孙子,侯府要葬送在他手里,我有何面目去见你爹?” 顾伯聿立即请罪:“都是儿子不孝,没有管好家,叫母亲这么大年纪还操心。” 老夫人把昨儿两府议亲的结果告诉了顾伯聿,道:“你拘著彦儿,別再胡说八道了。不然,別说谢府,若你三弟与侯府离心,侯府便再无立足之地。” 慈恩院的事虽然关著门处理,但是侯府大了,想完全瞒住不可能。 顾少羽晚间回来,给老夫人问安。 老夫人精明,白天的事就怕叔侄俩离心,所以她直接说了。 “彦儿和你年纪都不小了,若你没有异议,儘快下聘。朝政是做不完的,婚后也不耽搁你给陛下效力。” 叔侄俩都出类拔萃,却都大龄未婚,京城到处传他俩有隱疾。 “好,儿子记下了。” 两府交换了庚帖,原是说月底前向谢府下聘,朝廷忽然接到南方加急奏报。 扬州发生强烈春季颶风,十几艘运输官盐的大船,悉数沉没,纲首、艄工等全部遇难。 第10章 歷史重演,顾阁老任巡视钦差 官船沉没,雨水暴涨,淮水决堤,百姓及牲畜死伤数万。 这事在朝堂上引起轩然大波。 朝廷要派钦差大臣去南方巡视督查。 谢瑜回来,父亲与他说起朝堂上的事,谢瑜问道:“父亲,陛下是不是要派人去南方督查?” “你猜到了?” “派顾阁老?” “嗯!” 这事能想到,谢安奉很欣慰。 还没出口赞他时事敏锐,就听到谢瑜脸色沉重地说了一句:“父亲,您看看这些信息。” 谢瑜把一个本子递给谢安奉,里面信件按照时间先后,理得很清楚。 谢安奉看著那些消息,半天没说出话来。 十几船官盐船沉船,是被土匪凿沉的,盐袋再被土匪捞走。 而船上的盐,原本就没装满。 对於世家出身,在朝堂浸淫那么多年的老狐狸谢安奉,这几则消息,足以看出,这场颶风成了某些人的天然保护伞。 谢瑜能想到的,谢安奉都能想到。 他立即给顾少羽送了名帖。 当天晚上,谢安奉、顾少羽等人全部入了宫。 皇城司的人也把从各方截获的信件和物品呈上来。 惠帝披著一袭狐裘,看著深夜会聚的臣子,看著皇城司的指挥使冷洛,问道:“你查出点什么?” 冷洛一袭紫色圆领窄袖长袍公服,束带著靴,戴垂脚幞头,腰间掛著一把仪刀,恭敬地回稟:“其他信件倒没有大的问题,只是……” 他看了一眼顾少羽,顾少羽:“陛下面前,讲实话。” “截获平阳侯世子一个包裹,是寄给前盐政张政道的孙子张绍均的,臣不好猜度。” 他把包裹放在桌上:一包寿州黄芽,一包盐。 惠帝头微微倾斜,看著臣子。 满脑子阴谋论的臣子们,立马想出来好几个答案。 顾少羽说:“张绍均如今主管扬州盐引发售。这寿州黄芽是茶,与盐合起来,就是茶盐,提醒对方朝廷要去江南查盐务了。” 这就是在通风报信,提醒对方赶紧做好防范。 不过顾少羽接著说了一句话:“顾承彦上巳节与太子的长侍石秀见了一面,包裹是石秀给他的。” 顾承彦向邮驛寄了这个包裹给张绍均,他都不知道寄这个玩意儿什么用。 陛下冷哼一声,蠢货。 顾少羽:“臣的意思,暂时不动任何人。” 次日,朝堂宣旨,顾阁老任钦差大臣,巡视江南盐务。 午时,谢瑜从户部回来,给谢昭昭送来了一封信,谢昭昭看著陌生的信封上,字类铁画银鉤,一看便是男子的笔跡。 脸顿时就红了。 不用猜就知道是谁的。 “他未时出发,妹妹若想见他一面,阿兄带你去。” 朝堂要派顾阁老去江南的事,昨天朝堂就有提议,今日宣旨立即出发。 顾阁老尚未下聘,巡查江南,给妹妹专门写一封信告诉自己的行程,看来很是看重妹妹。 谢昭昭接到信本来有些脸红,这会儿听到他担任江南盐务巡查钦差,一下子脸色转白,抬起眸子,说:“他还是去了江南?” 谢瑜无奈地说:“这是陛下的决定。” 未时离开京城,那就是说,只有一个时辰了。 她心慌得厉害,对谢瑜说:“未时,阿兄便带我去看看吧。” 谢瑜说未时来接她。 顾少羽的信並不长,说责任所在,他必须去,会儘快回来,回来就下聘,叫她安心等著。 谢昭昭连著看了三遍,她怎么能安心。 可她能做的事並不多。 把信收起来,她把伽楠珊瑚手串脱下来,把下面黄色的穗子捋了捋,默默地念了一句佛语。 谢瑜骑马,圆圆陪她坐了马车,去了城门。 一路上,她想过,这样去见一个外男,以前她是不敢想的,可如今她顾不得了。 她已经给他了警示,而他依旧前去江南,要么是做好了万全准备,要么是为国为民,不得不去。 顾少羽从侯府骑马出去,只带著贴身侍卫南星。 在城门口,他看见了谢府的马车,也看见了谢瑜。 顾少羽下了马,和谢瑜打过招呼,眼睛不经意地瞟过带著谢府標记的马车,那对雪白的宝驹安静地站著。 大小姐的马车? 谢昭昭自然不会大剌剌地站在外面,听得车外谢瑜说:“顾阁老去江南,不知要去多久,我与妹妹便来送一送。” 顾少羽在车前,隔著车帘道谢:“我办完事就会回来,小姐不必担忧。” 谢昭昭隔著帘子,影影绰绰看见一人,比兄长还要高一些壮一些,金丝緄边墨色暗长袍,气度清贵。 她倒也没有害羞,轻轻地说了一句:“这手串是元济活佛所赠,送於你,多多保重。” 顾少羽看见那伸出的手,真真的白得发光,嫩得掐水,指尖如新春的芦芽,指甲似莹润的珍珠。 他伸开大掌虔诚地接著,唯恐碰碎了那样的柔腕。 接过去,庄重地说了一句:“你放心。” 放心什么,她一定懂。 谢瑜知道这手串。 因为妹妹出生,母亲便去了,生辰是母亲的忌日,妹妹从来不过生辰,每年的生辰都去护国寺为亡母祈福。 及笄那天,妹妹在护国寺为母亲做了一场法事,元济活佛不知道从哪里跑出来,送给她的。 元济活佛疯疯癲癲地说:“我专门念经加持四十九天,是对你孝心的奖励。” 妹妹时常戴著不离身。 如今给了顾少羽,便知道她心里非常担忧。 顾少羽接了手串,告辞离去。 打马出城,跑了十多里,才停了马,从怀里掏出那个手串。 手串不大,伽楠木子珠十八颗,珊瑚母珠、隔珠各一颗。坠饰部分由珍珠和珊瑚米珠串成,下佩黄色穗。 能看出这手串绝对不凡,那淡淡的香味,圆润的珠子,他能猜出来,这一定是她的贴身之物。 他放在怀里,按了按,继续翻身上马。 谢昭昭从外面回来,正遇见在梨园里作画的谢湘湘和她的亲妹妹谢婷婷。 “长姐,”谢湘湘两眼放光地说,“听说,顾阁老去江南了?” 第11章 为他,经书颂遍 谢湘湘上下打量谢昭昭,压制不住幸灾乐祸,说:“你怎么允许他去了江南?你不担心吗?” “你想说什么?朝堂之事岂容我们闺阁女子议论?”谢昭昭淡淡地看著谢湘湘。 嗤,又是规矩!谢湘湘嘴角扯了一下,说了一句“长姐教训的是,妹妹记住了”。 心里却不屑地说,半个月后你还能笑得出来,我头朝下,倒著走。 想到很多事她掌握先机,心里越发得意,看著別人蒙在鼓里跳火坑,真的是,太爽了! 谢昭昭,纵然你规矩学得再好,又怎么样,顾阁老死定了! 心情太好了,谢湘湘哪里还管什么出格不出格,忍不住炫耀说:“听说牡丹会,陛下和皇后娘娘、太子,都会参加,遍邀京都才子,要举办牡丹诗会。顾世子为牡丹会开场、压轴呢!” 京都好多贵女,好多人都把他的诗作为珍藏。 谢婷婷瞪著一双无辜的大眼睛,问道:“长姐,顾阁老,他一定作很多好诗吧?” 你们舔顾世子,干吗拉踩我们姑爷?满满脾气火爆,立马懟了回去,道:“顾阁老十七岁就连中三元,廿五就入了內阁。顾世子既自詡天下第一才子,为何不去参加科考?” 谢湘湘一时语塞,有些恼羞成怒。 “参加科考又怎样?那些状元不都在翰林院做小小的编修?世子的文章出来,风靡天下,四国传颂,连陛下都讚嘆不已。再说他是世子,何必科考!” 看谢湘湘终是失色,谢昭昭不置可否,一语双关道:“有得玩且好好玩吧。” 她们走远,谢婷婷小声说:“姐,別看她风淡云轻的,心里头不知道多妒忌呢!像顾世子那样的千古奇才,她也只能望洋兴嘆。” 谢湘湘冷笑著,语重心长地说:“是非曲直,牡丹会上一见分晓。” 前世里,顾世子的牡丹诗、牡丹词一出,再次轰动京城。牡丹会诗词集子,一册难求。 想到顾世子惊才绝艷,想到顾世子富甲天下,想到顾世子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多少人羡慕嫉妒恨长姐啊,如今轮到她了。 哟,端午节也快到了。长姐,是个可怜人吶! 回到院里,谢昭昭不声不响,把《心经》《金刚经》《僧伽吒经》,都搬出来,一遍遍轻声诵读。 不多一会儿,圆圆敲门进来:“小姐,外面有个男的,说是贵妃娘娘介绍来的。” 谢昭昭听闻是姑姑送来的人,立即放下佛经。 那人站在门外,身姿挺拔,石青色团纹暗纹的直裰,规规矩矩地低头等著。 “你是贵妃娘娘介绍来的?” 那人只轻扫一眼谢昭昭,便立即低垂了眼帘,恭恭敬敬地给谢昭昭行礼:“小的东钦,是贵妃娘娘派来的。” 为了表示诚意,他把身份契书递给谢昭昭。 圆圆替她接下了。 “你替我做一些事,以后不愿意了,隨时可以离开,我会把契书还给你。” “是,大小姐。” 谢昭昭把这些日子书写的手稿交给东钦:“你去找工匠把这些刻出来,注意保密。不要提及谢府,更不要提及我。以后你便与圆圆联繫,若有人发现……” 不待她说,圆圆立即说:“你就说是我表哥。” 东钦点头:“是。” 东钦又问了一些问题,弄懂这是什么,大为震惊,但是表面不显,拿了图纸退出去。 东钦出去后,她又继续书写经文。 圆圆把她写过的书稿整理起来,看到上面一首首惊艷至极的诗词,甚至还有策论,惊讶地说道:“小姐,你怎么一下子写出这么多的好诗词?” 谢昭昭笔微微停了一下,说:“不是我写的,我只是记录一下。” 这可都是前世里顾承彦的扬名之作呢! 许嬤嬤在一边提点道:“你又不去考状元,写这么多诗词干什么。又要抄经文,又要写诗文,好不容易保养起来的指甲別划了。” 有许嬤嬤提点,她便把笔放下,笑了一下。 本来以为那些刻印怎么也要十天半个月的,没想到东钦办事效率奇高,只用了三四天便刻出来五百多个常用字出来。 “你动作是真快。”她微微笑著夸讚。 东钦不由自主地就说了实话:“不是属下一个人做的,是有朋友擅长做这个。不过小姐放心,不会泄露出去。” 谢昭昭自然相信,她叫姑姑帮她找人也是这个原因,宫里的人懂规矩。 捏著印字模板很满意,字体方正,一劳永逸,总归比抄写要方便得多。 把已经书写好的书稿,交给东钦,叮嘱了一句:“务必在牡丹会前一日摆到书肆里。我的书稿必须全部收回。” “是,书稿我会抄写下来,核对无误后,原稿还给小姐。” 从谢府出去,翻了翻谢昭昭的书稿,顿时目瞪口呆。 “小姐真是女中诸葛,千古奇才。”东钦由衷地想,“若允许女子参加科考,谢小姐必定和顾阁老一样,连中三元。” 牡丹会前七八日,圆圆接到东钦的信息,出去偷偷见了东钦,回来,怀里揣著个布包。 进了院子,把布包递给谢昭昭,打开,一本精装册子,名字简简单单《云雀集》。 “这是东钦刻印好的册子,小姐看看怎么样,如果可以,东钦说就印出几百本送到书肆。” 谢昭昭拿在手里,看了,很满意。 笑道:“东钦处理得很好,字跡清晰,纸张很有韧性,装订也牢固,书封也雅致,就它吧。” 前世里,牡丹会上,顾承彦和妹妹顾娇娇,以五首牡丹诗,名扬天下,皇后下了懿旨,赐顾娇娇为太子侧妃。 皇后未必看得起顾娇娇,也未必看得起平阳侯府,然而加上一个顾阁老呢? 再加上一个世子夫人的娘家是谢府呢? 所以,皇后赐顾娇娇一个侧妃,把平阳侯府、顾阁老、谢府,彻底和太子绑在一条船上了。 不管怎么说,顾娇娇被指婚的由头,便是令人拍案叫绝的牡丹诗。 那,就率先把那五首诗,以及之后两兄妹邀宠的所有诗文,都提前印成诗集。 第12章 让你穿越,你却日夜滚床单 南城天后巷。 趁著天黑,顾承彦再次来到管莹莹的院子。 管莹莹像一只快乐的小鸟,飞跑过来,抱住他的脖子,心疼地说:“让我看看,伤口好利索了吗?” 顾承彦双目温柔,抓住她乱动的小手说:“无碍,已经痊癒了。” “不,我要看!” 半个月前,顾承彦被老夫人执行家法,这么多天都没有过来。 他怕管莹莹多想,就派王富贵来给她报信,说法却是: “世子说他心里只有夫人您。” “这话把侯爷惹恼了,把世子打了一顿。” 管莹莹感动到不行,写了一封信交王富贵给顾承彦带回去,告诉他,他的心她已经知道了。 挨一顿打,两人感情再次升温。 如今顾承彦身体好一点就跑来了,她怎么能不感动! 进门就坚决要他脱衣服给她看,顾承彦无奈,只好由著她。 衣服脱下,果然看见一整个后背的鞭痕,管莹莹心疼得眼泪汪汪:“你怎么这么傻?不会躲一躲吗?” 顾承彦把人抱在怀里,说:“疼,但不及你落泪让我心里疼。这亲事是他们给我定的,又不是我想要的。” 管莹莹亲亲那些伤口,两人什么也不管了,脚把门一踢,关上了。 不一会儿,猫儿便高一声低一声地叫了起来。 王婶熟练地抱起来孩子,大晚上的出了门。 事毕,顾承彦意犹未尽地抚摸著慵懒的管莹莹,斟酌著语言,嘆了一口气:“莹莹,计划有变。” “什么?” “与我定亲的不是谢家大小姐,是二小姐。三叔一直婚事未定,祖母借著谢府报恩的机会,把她聘给我三叔了。” 管莹莹一下子爬起来:“还有这么截胡的?你三叔不是次辅吗?他怎么会找不到媳妇?” “我也不清楚,反正以前说过两个,都叫算命的搅和了。” 管莹莹撇嘴:“什么算命,肯定有什么阴谋……你三叔怕是不行吧?” “別乱说。” “既然谢二小姐没什么用,你还娶她做什么?” “反正家里要摆著一个,我又不可能与她圆房,娶谁有什么要紧?” “可她占著你的正牌夫人名头。” 管莹莹想起来这些就挺烦的,她越来越对自己这几年的决定持怀疑態度。 她来自21世纪,高考勉强上了个本省的二本,整个学校的同学懒懒散散,每天不是追剧,就是看网文、写网文。 一次逛街的偶然机会,她被“星探”发现,去拍了几部短剧,来钱挺快,她毕业就去混横店了。 从最基层的群演,混到特邀,最后到大特,她辗转於横店和象山影视城,在2023年遇到了事业的春天。 短剧一夜爆火! 她在各种霸道总裁和穿越剧里如鱼得水,不是演女一就是演女二,不是在背诗就是在宫斗宅斗,在各种巔峰人生里瀟洒恣意。 “要是我真能穿越就好了!不用再租房、打工、找个穷二代男人一起还房贷。” 她不止一次地想,“在古代,我用五千年文明的优势,用无数发家致富的手段,坐在金山银山上,无限圈美男粉,碾压那些思想裹著小脚的大家闺秀……” 一朝身死,梦想成真,穿越到架空的大乾国,还是三品御史大夫的嫡长女。 可,真踏马的心塞啊,这三品大员爹被砍了头,全族还流放了! 她才发现,小说里和短剧里,穿越女们一手冠绝天下的医术毒术,各种赚钱的门路,都是骗人的! 她没空间,没系统,不会医术,小说里写的炸药,真按照那个配比去做,却做不出来…… 幸亏,顾承彦救了她。 侯府世子,朝堂五品官,又是美男!她是真喜欢他。 开始两年,她乖乖待在南城,做了一个不用风里来雨里去的宅女米虫。 不用996,不用潜规则,每天只要撒娇,背个诗,就能锦衣玉食和美男入骨的温柔宠爱。 儿子出生一年后,她在南城开了两家杂货店,前世里那些精巧实用的工具,还挺受欢迎。 眼下的日子安定,与周围那些流民和乞丐们比起来,她已经算南城最幸福的女人了。 但是他现在要定亲,娶亲了! 她有五千年的文明背景,她是受过十几年教育的知识女性,比那些思想裹小脚的女人不知道强多少倍! 怎么能做个外室?! 管莹莹咽下心里的烦躁,问道:“我们的启动资金怎么办?” “过几天就是牡丹会,太子要我做几首牡丹诗开场和压轴。太子看重我,有意把我调到工部,负责大运河项目。” 管莹莹闻听此话,立即兴奋起来:“天呀,你要负责朝廷大项目了?我帮你准备几首牡丹诗,让太子对你刮目相看。你赶紧帮我弄个合法身份,咱们要发大財了。” 做包工头,她可以的! 借用谢二小姐的嫁妆,赚了银子,到时候连本加息还给她。 她对承包工程似乎非常精通,顾承彦大喜。 管莹莹看著他的眼睛,忽然撒娇地说:“承彦,我想参加牡丹会,我还没进过皇宫,我想看看。” 顾承彦脸色一寒,哄道:“不行,皇宫绝对不能去,你要知道,你的脸,皇宫里所有娘娘都认得。” “这都好多年过去,我与幼年比,长相变化很大,再说我现在的气质,你觉得有人能认出来?” 顾承彦一口回绝,不行,不行,绝对不行。 管莹莹托著腮想了一会儿,退了一步,先拿住工程。 拿毛笔歪歪斜斜地写了三首牡丹诗,问顾承彦:“够了吗?” “开场和压轴够了……” “那就是还不够!没关係我再给你想两首。”管莹莹低头想了好久,又想出来两首,说,“这两首我没大把握,你再改改。” 顾承彦阅读那五首诗,自是惊艷万分,但是面上却不显,只抱著管莹莹,双目温柔繾綣,深情地说:“莹莹,你真是我的福星。” 提了裤子,依依不捨地离去。 他前脚后,后脚管莹莹得意地哼了一声:“不叫我去?哼,叫你们见识一下二十一世纪的化妆绝活……” 第13章 赛诗会开赌 牡丹会在即,数日前,“贏天下”赌坊开了牡丹会的赛诗会赌局。 竞猜谁是魁首。 风头最盛的有四个,首当其衝是平阳侯世子顾承彦。 第二个热门人物就是最近进入玉龙书院的学子凌汛。 其他还有几位学子和大儒之家的子弟。 不过大热的还是顾承彦。 太子都请了他为牡丹会开场和压轴。 赌坊老板一边叫小廝们呼喊著押注,一边提醒大家:“顾世子的诗词確实天下一绝,但是输贏无定,说不定押个冷门赚大发了。” 大家不听,一边倒地押顾世子。 谢湘湘听丫鬟香杏说外面开了赌局,立马把自己所有存银都取出来,押顾承彦贏。 还动员许氏:“母亲,你听我的,绝对赚,顾世子他已经准备五首绝世好诗。” “你怎么知道他作了五首好诗?”许氏狐疑地说,“湘湘,你们还没下聘没大婚,你不要私下和他来往。” “知道了,知道了,你怎么和谢昭昭一样了?听我的,赶紧下注。母亲放心,稳赚不赔!” 许氏拿一百两银子去押注。谢湘湘不满地说:“一百两还不够塞牙缝的呢,没有任何意外的贏局,您就不想赚一把吗?” 许氏被她磨得没办法,一狠心,两千两,不能再多了。 谢婷婷听姐姐的话,把所有的压岁钱、月银,全部押注。 谢湘湘还嫌太少,又叫院子里的丫鬟小廝、亲朋好友都凑钱去押注。 林林总总凑了三千六百多两,不过大头是许氏母女。 谢昭昭听说许氏与谢湘湘带著全院的人押顾承彦贏,好几个婆子把棺材本都押上了,不禁微微笑了。 “圆圆,去,拿一万两,押凌汛贏。” “一万两是不是太多了?”圆圆不知道小姐为什么那么看好凌汛。 谢昭昭只两个字:“去押。” 小姐的话就是圣旨,圆圆取了一万两,押凌汛贏。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她家小姐一直在打理夫人遗留的旺铺,手头可不缺银子。 赌坊老板看到圆圆来押凌汛,一出手就是一万,马上高声喊道:“谢大小姐赌江南才子凌汛拔得头筹,你们要不要跟啊?” 但是没人跟。 凌汛乡试、会试都第一名有什么用,就算是状元,写诗也比不过顾世子。 圆圆在赌坊押了注,就去了一趟南城,在天后巷不远处,她找到在街边晒太阳的小乞丐。 那孩子两眼咕嚕嚕乱转,看见她过来,立即爬起来,避开天后巷一段距离,追上圆圆。 “姐姐。”小新急切地说,“那个女人买了很多胭脂水粉,给她家的婆子说她能化妆成任何人,她要化装成男人进宫参加牡丹会。” “你真听清了?进宫可不是闹著玩的,你听错了吧?” “真没听错,我耳朵好得很。”小新老练地说:“我在这条街上混了好多年了,前面两个杂货铺子都是她的,她跟人说话我都听到了。” 圆圆塞给小新几十个铜板,又在街上买了十个包子送给他,叮嘱他小心,便离开了。 她坐的也是一辆普通马车,没有任何標识的普通马车。 回去把消息报告了谢昭昭,谢昭昭笑了,入宫好啊! 圆圆押了一万两银子赌凌汛贏,香杏立马报告给谢湘湘:“大小姐押了別人贏,押了一万两。” 谢湘湘气得眼睛通红,谢昭昭这是看不起顾世子? 咽不下这口气,带著香杏去了许氏的院子。 “母亲,长姐和顾世子婚事黄了,又不是我和顾世子的错,她不用如此记恨我们吧?” 许氏听闻谢昭昭一出手就是一万两,而她俭省节约了半辈子也不过拿出来两千两银子。 比谢湘湘更生气。 便去找谢老夫人上眼药。 “母亲,大小姐胳膊肘往外拐不要紧,我担心她嫁到侯府,在顾阁老跟前吹枕头风,专门和顾世子过不去。还有,她押注的那个男子,就住在咱们府上,这传出去別人难保不会多想。” 老夫人皱眉,先把许氏数落一顿:“有什么大惊小怪?她自己的银子,想押谁的注就押谁的注,你怎么还扯到清白了?大小姐自幼规矩学得好,她这么做一定有她的道理。” 又是这样,每次不管什么事,老夫人就是无条件包庇大小姐。 许氏一肚子气,却又不敢反驳,只得愤愤地回去了。 老夫人让大丫鬟颖儿去请谢昭昭过来一趟。 谢昭昭来了梧桐苑,笑著说:“祖母寻孙女有事?” 老夫人看她两眼清澈,便笑著说:“听说你参与赛诗会的押注了?” “嗯,我押了在府里借住的凌公子。他当真是才华横溢,孙女推断这次殿试,他拿到状元也未可知。” 老夫人惊讶地说:“我本来还想说你怎么带个陌生男子回府,这么说真是个才子?” “是的,他虽然出身寒门,但是谦虚好学,阿兄和父亲都试过他的学问,很是欣赏,孙女觉得以后定是父亲和阿兄的助力。” 这话一说,祖母顿时什么意见都没了,马上夸讚道:“你做得很好,押注一万两赌凌公子贏的事,由其他人说与他听,更好。” “孙女也是这样想的,所以只让圆圆去押注,並没有给他提及,但是这样的事,早晚都会传他耳朵里。” 她还告诉老夫人,若押注押对了,能贏不少银子,她打算把贏来的银子,安置南城和北城的流民到庄子上,给朝廷解忧。 老夫人欢心不已。 这个孙女眼光长远,面面俱到,最得人心。 老夫人叫颖儿取一张万两银票给谢昭昭,说:“你处处为家族考虑,为父兄考虑,祖母不能叫你亏进去,这一万两奖赏你的孝心。” 谢昭昭千恩万谢,拒不受赏,说老人家年纪大了,应该留些傍身的银子。 老夫人心里过意不去,便做主把西郊的一个庄子给了她,用於安置那些流民。 谢昭昭这次接了。 许氏听闻老夫人不仅没处置谢昭昭,还赏她一个庄子,气得把房间的几个茶盏砸了。 圆圆偷偷说与谢昭昭听,谢昭昭头也没抬,说了一句:“她的眼界也就只有一个茶盏那么大。” 竟夸天下无双艷,独占人间第一香,转眼,牡丹会到了。 第14章 仇人相见 天不亮,许氏就早早起来,喊谢湘湘、谢婷婷起来梳妆打扮,谢老夫人盛装与儿媳、孙女一起出发。 熙贵妃无法出宫,老人家就想趁著这个机会去见见女儿。 谢老夫人的马车在最前,然后是谢昭昭的马车,许氏在后面与两个女儿同乘。 在马蹄声中,排队等待进宫。 圆圆小心翼翼地把后窗帘微微掀开一角,看了一会儿,忽然说:“小姐,来了!” 谢昭昭听到她的话,小心地顺著无影纱小窗往后看。 不远处,顾承彦骑在马上,他的小廝王富贵,眼睛正直勾勾地望向谢昭昭的马车。 谢昭昭对王富贵熟悉得很,眼前这个,不是王富贵。 儘管五官看上去几乎乱真,但那是一个女人! 呵,还真是够胆。 谢昭昭的车驾是陛下在她及笄那天赐予的双驱马车,车驾是金丝楠木,两匹雪白的宝马是西域进贡的宝驹,体躯高大,形体健美。 再配上四名威风凛凛的护卫,確实奢华,怪不得管莹莹羡慕嫉妒恨。 满满看著“王富贵”,惊讶地小声道:“小姐,这不是那天在南城天后巷子口见的小廝吗?他竟然是顾世子的人!” “你再仔细看看。”圆圆对满满说,“有没有觉得她不像个男人?” 这么一说,满满也恍然大悟:“怪不得我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她那个……” 在胸前画了两个半圆,脸都红了。 谢昭昭小声说:“等会儿,满满跟我进宫,圆圆你在外面看著马车。” 圆圆点头应下,放心吧小姐! 许氏看著谢昭昭的马车心里窝气,忍不住低声埋怨道:“我一府主母还不如她一个女儿家,知道的是谢府嫡女,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公主。” 谢湘湘冷笑一声,说:“且容她再得意几天吧!” “你那梦准不准?” “母亲,你放心,绝对准。她现在有多得意,到时候就摔得有多惨!” 许氏心里舒坦了许多。 “你別老是將顾世子掛在嘴边,等会儿见了侯夫人你要收敛一些。”许氏叮嘱道,“大小姐虽然令人厌,但是她的规矩確实好,你应该学习学习。” 谢湘湘不耐烦地对许氏说:“母亲,你见了侯夫人,下聘日子一定要定在端午那天。” 想到顾阁老没了,谢昭昭那张淡漠的脸掛满泪珠,撕心裂肺的样子……就,得意得紧。 在宫门口,车马分成两路,女眷走右边甬道进入御园,公子少爷们走左边甬道。 顾承彦实在没想到管莹莹如此大胆,她把王富贵骗到南城去,自己化装成王富贵偷著进宫。 早上从家里出发时天还不亮,他一心想著牡丹会的开场和压轴如何装x,没注意管莹莹化妆成了王富贵。 她出口质疑谢昭昭的马车,他才听出来。 “回去!”他低喝。 她才不会听,她化妆术如此厉害,顾承彦都没认出来,別人肯定更认不出。 在宫门口,“王富贵”被监门卫拦住,女眷只准带一个丫鬟入內,男宾只身进宫,下人一律不准入二门。 管莹莹顿时两眼乾瞪,她忙活一早上,门都不给进? 顾承彦鬆了一口气,小声说:“你在那墙根下等著。別到处乱跑,衝撞了贵人,我也护不住你。” “知道了。”管莹莹不高兴,在这里等著,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 谢昭昭的马车缓缓地在宫门口停下,圆圆和满满先下来,早有下人恭恭敬敬地跪下做马凳。 谢昭昭从马车里出来,后背笔直,一身蜜合色袄子,葱黄綾裙,珠宝晶莹黄金灿烂的瓔珞,外披一件浮光锦披风,每走一步,流光溢彩。 鎏金掐丝点翠转珠凤凰步摇,斜插乌黑的发上,笑容温婉却极绚丽。 她的规矩极好,下马车的动作不紧不慢,走路也极有韵律,每一步不大不小,头上步摇几乎纹丝不动。 管莹莹第一次看到古代钟鸣鼎食之家的大家闺秀,她是那样的耀眼和高贵,宛若九天凤女驾临凡尘。 儘管后世化妆术堪比换头术,她也不得不承认,与眼前的天生丽质比,那就是云泥之別。 这就是谢大小姐? 牡丹倾城,姿容倾国。 想到这个人差点就成了顾承彦的正妻,她惊出一身冷汗。 若顾承彦不瞎,都不可能放过这样的绝色吧,就算不爱,家里摆著,那也是赏心悦目。 管莹莹心內如火烧,就只想毁掉这高贵的美人儿。 这样的高贵,这样的仙女,只有顾阁老是个变態,把她磋磨得面目全非,孤寡一生,才算公平。 对,毁掉!把她毁掉! 她应天承运,穿越千年,只有她管莹莹才配眾星捧月! 贵人们有条不紊地进了宫,外面就只剩下等待的下人。 管莹莹第一次到宫门口来,看著这高大的宫墙,心里没有敬畏,只有不屑。 还不如横店的秦王宫和晋王宫修得漂亮。 古人落后,还处处装x,又是真龙,又是天子,简直太可笑了! 她一边看一边摇头,砰的一声与人撞上了。 咦,这不是谢大小姐的丫鬟吗? “对不住……你是谢府的丫鬟?”她试探地问。 “哎哟,疼死我了。”圆圆揉著脑袋,看她道歉,倒也不好说什么了,“你是第一次来这里?” 管莹莹道:“我閒著无聊,隨便看看。” 两个有心人,摒弃前嫌,聊著聊著,竟然聊得火热。 管莹莹装作无意地说:“你家大小姐一看就不好相处,哪有下马车踩著別人后背的?人人生而平等,都是爹生娘养的,凭什么她这样欺压你们?” 圆圆小声说:“小哥儿,从来没人给我们说过这些。” “主要你们没见过更广阔的天下!她既有观音面的美誉,却高高在上,偽善罢了。” 管莹莹从兜里摸出几个银錁子塞给圆圆,道:“不嫌弃的话,我们做个朋友?” 圆圆接过来,两眼冒著星星,连说谢谢。 管莹莹看她感恩戴德的样子,怜悯地想,古人真可怜,我得做点什么...... 第15章 诗集摆上龙案 御园。 陛下和各宫娘娘都还没到,陛下跟前的大太监子胜过来招呼了一声,请大家在园子里先走走。 牡丹园专辟一园,有上万亩。绿荫长廊,小桥流水,点缀著牡丹的雍容华贵。 尤其中间有一条弯弯曲曲的小河,两岸杨柳依依,河里几艘画舫慢慢地划行,一片优美祥和。 牡丹园的中间搭了一个舞台,皇家戏班子在台上唱戏,戏台子的对面是一圈儿两层的观戏楼。 不过大部分人都没有认真观戏,都趁著这个机会坐在一起说说话。 侯府老夫人与谢老夫人坐在一起,倒也说得亲切。 侯老夫人出身虽然低微,但是架不住人家有个爭气的小儿子,年纪轻轻就是阁老,在一眾朝臣家眷中,属於独一份。 谢老夫人,氏族底气,儿子是朝廷重臣,女儿是受宠的贵妃,一般人也很难入她眼。 许氏和侯夫人屠氏如今是儿女亲家,在一起亲热地商量下聘的事。 “亲家,我和侯爷想著早点给俩孩子完婚,等他三叔回来就下聘。”屠氏道,“端午他三叔也该回来了。” 许氏心说,要等顾阁老回来,这个亲也別结了。 “阁老有信带回来吗?有没有说什么时候能回来?”许氏忍不住小声问。 “没有,可能忙吧。”屠氏也没多想,小叔子自幼就和他们不亲近。 承爵的是顾伯聿,但是老侯爷偏心小儿子,除了没承爵,顾少羽什么都比大房和二房好。 老三的院子护卫都有十几个,他用的东西比顾承彦不知道要精致多少倍。 “听说南方流民闹得很厉害,这次盐船又沉没那么多,老百姓吃盐难上加难,暴动了,听说专杀当官的。” 许氏的话,让屠氏顿时惊得眼睛瞪大了:“亲家,你得了什么信儿?” “没有,我只是听老爷说南方流民暴动,抢劫杀人频频发生,我们都担心顾阁老的安危。” 这话配合表情,甚是高明,屠氏觉得有什么信息她抓住了。 “亲家,咱们也別等他三叔回来了,早点下聘吧?” “行,你看端午节怎么样?” 屠氏和许氏两个都心里有鬼,三说两说,就定下端午节下聘。 谢昭昭来了园里,给祖母打个招呼,就去和柳依依、张嫣嫣一起说话了。 张嫣嫣是四大世家的张家嫡长女,柳依依是首辅的嫡四孙女,三人自幼要好,是京圈第一贵女小团体。 柳依依蹦蹦跳跳,拿著一本诗集,说:“你们看看这本诗集,我嫂子从英国公夫人那边得来的。” 张嫣嫣凑过来,看到封面上写著《云雀集》。 她还真没看过这本诗集。 翻开首页,上印著“少年安得长少年,海波尚变为桑田”,惊讶道:“这是哪个诗人写的?单这一句都精妙至极!” 往后翻阅,集子里收录了156首诗词,开头5首牡丹诗,后面鸟鱼虫类,托物言志者比比皆是。 每一首都是精品。 张嫣嫣说:“这些诗词放在牡丹会上十分恰当,就不知道顾世子做的诗词能不能超过这些了?” 柳依依说:“最近京城新来了许多参加春试的才子,那一手诗词和文章,都不输顾世子。” “听说有一个叫凌汛的,写出的文章气势磅礴,好几次在书院学子春季诗会里都拿到头名。” “是的,我祖父都对他的文章讚不绝口。”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谢昭昭微微笑了笑,心说:凌汛,我熟! 柳依依今天和她嫂子一起来的,带著小侄子柳贤。 柳贤以前去谢府玩过,认识谢昭昭,看见她立马规规矩矩地行礼:“谢姑姑安好。” 谢昭昭立即从满满手里的袋子里拿了一把包装精美的石蜜,塞给柳贤,问道:“最近贤哥儿又学了什么?” 柳贤立即说:“谢姑姑,我会背牡丹诗。” “真的呀?那贤哥儿是要上台表演背诗吗?” “是噠,贤儿要和李唐哥哥一起背。” 柳依依指著那本诗集,说:“等会儿,贤哥儿和英国公世子一起朗诵这五首牡丹诗。我给他们配乐!” 谢昭昭笑著说:“贤哥儿要是这五首诗背好了,今天的牡丹会起点可太高了。” “是哦,皇后娘娘约贤哥儿和李唐小世子在牡丹会背诗,我嫂子原本不知道选什么诗好,这本诗集简直是及时雨。” 忽然,入口处一叠声的呼喊传来。 “陛下驾到!” “太子殿下驾到。” “皇后娘娘驾到。” “熙贵妃娘娘驾到。” “德妃娘娘驾到。” ……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大家急忙都跪下。 惠帝很和蔼地说:“都平身吧。” 皇帝驾到,臣子、家眷就按照级別分別坐下,同陛下一起观看节目表演。 谢昭昭已经回到祖母身边,安安静静地坐著,不过她偷看了惠帝一眼。 惠帝现在看上去还比较健壮,身材高大,凤眼长髯,就算在这样难得放鬆的日子,脸上也还是威仪难减。 主持人是子胜代做的,他一言一行都看著惠帝的脸色。 一番冗长的开场白,子胜说:“下面,先来几个诗会前的热身表演。” 惠帝笑著说:“小孩子坐不住,先叫他们表演,表演完该吃东西吃东西,该玩的玩去。” 大家都笑,道陛下仁慈。 子胜满脸带笑地宣布:“第一个节目:诗朗诵。表演者:柳首辅长孙柳贤、英国公世子李唐。” 两个小童子,一个五岁,一个六岁,都是京城少见的早慧儿,家人把他们送到舞台上,柳依依抚琴、英国公府的嫡长女李冉冉吹塤,两人一左一右为两个孩子配乐。 庭前芍药妖无格, 池上芙蕖净少情。 唯有牡丹真国色, 开时节动京城。 一首朗诵完,全场欢呼。 陛下也微微頷首,牡丹之美,盛过百,天姿神韵,艷冠群芳,引得全城轰动,只为一睹它的芳容。 此诗当为魁首! 不知是何人所作? 立即有人把一本诗集递给子胜,子胜弯著腰,小跑到陛下跟前,把诗集奉上。 忽然有一道尖锐的女声传来:“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第16章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两个小童子被顾娇娇的声音打扰,顿了一下。 眾人的目光,瞬间看向平阳侯府的女眷。 侯老夫人立即捂住顾娇娇的嘴,轻声怒斥:“闭嘴!” 柳依依和李冉冉互相望了一眼,用目光鼓励两个小糰子继续朗诵。 桃李开人不窥, 时须是牡丹时。 牡丹发酒增价, 夜半游人犹未归。 …… 一口气朗诵了五首牡丹诗,全场叫好声不绝。 不但诗好,道尽百之王绝代无双,而且两个孩子仪態极好,胆子大,背诵熟练,奶声奶气,小小年纪颇具大家之风。 惠帝立即喊了一声“赏”,子胜早就命人把原先准备好的赏赐之物端了上来。 两个小哥儿一人一套文房四宝,柳依依一副镶玉蝶恋步摇,李冉冉一副镀金点翠鸟架步摇。 四人被封赏后,欢欢喜喜回到各自家族亲眷区。 陛下心里高兴,又给两个小朋友专门赏赐了两盘糕点,柳贤拿到点心就端给长辈:“姑姑吃,祖母吃,娘亲吃。” 看得皇后高兴地说:“这孩子孝顺,以后多来宫里走走。” 柳少夫人立即带著小奶糰子跪下磕头谢恩。 谢昭昭看著柳贤获赏,她只淡淡地笑著,眼睛习惯性低垂,安静地坐著,眼睛余光捕捉顾承彦和顾娇娇剧变的神色。 却听到旁边的谢湘湘低声恳求许氏:“母亲,让我去看看吧?” 许氏死死拉住她,低声斥责道:“陛下和娘娘都在上方,你跑什么跑?” “可是,母亲您看,顾娇娇脸色苍白,都要哭了。” “哭让她哭去,你装看不见不行?” 上面的表演继续进行,顾承彦和顾娇娇心急如焚,兄妹俩装作出恭,偷偷出了御园。 “阿兄,怎么办?他们怎么会提前知道诗词?都被他们朗诵过了,你,立即再作几首吧?” 顾承彦现在脑子也乱,揪著头髮,脸色苍白地悄声道:“娇娇,你立即出宫门找你嫂子,哦,对了,就是早上跟我来的富贵,那是你嫂子假扮的,你找她要诗……” 顾娇娇的伤心都给打乱了,惊异地说:“她女扮男装?” “別说废话了,快去!” “阿兄,诗,都不是你作的?”这是怎么回事啊? “你要不想死的话,马上去找她,今天如果不能拿出来新的诗,我们这个窟窿是堵不住的。” “可,她也不一定能想得出来啊!” “別扯了,快去!” 顾承彦开始发火,这都什么时候了,她还在这里扯没用的。 顾娇娇一跺脚,立即出了宫。 在马车那边找管莹莹,却没找到。 死哪里去了? 顾承彦在御园急得头上冷汗擦都擦不及,好几次老夫人给他说话,他都心不在焉,眼睛一直往入口处看。 不多一会儿,太子长侍石秀过来,笑著说:“顾世子,马上就正式开始了,殿下叫您过去。” 顾承彦拉住他,低低地说:“石公公,我和妹妹准备的五首牡丹诗,怎么会被柳家的小孙子给吟诵了?” “什么?你说那两个孩子吟诵的是你的诗?”石秀大惊失色,这么大的紕漏,顾世子怎么不早说? “你快点跟我来。”石秀不想和他扯诗词怎么泄露的事,赶紧去太子跟前把这个事儿掩盖过去才是正事。 顾承彦匆匆忙忙跟著石秀去了候场的休息室,一会儿太子跟著石秀进来,脸色很难看:“顾世子,怎么回事?” 顾承彦扑通一下跪在太子跟前,恐惧地说:“臣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柳贤和李唐背诵的那五首诗都是臣和妹妹先前准备好的牡丹诗,臣可以对天发誓,真的没有对外人讲过。” 太子此时脑子也有一阵空白,他先坐下,略微缓了缓,对石秀说:“你去找一趟英国公夫人,问问李世子哪里来的那几首诗?” 石秀很快把消息带回来,来的时候还带了一本诗集过来。 太子一看那个封面就有些懵,这本书早上有人给他过,说里面的诗词不错。 他因为太忙,而且诗词这种玩意儿,不能饱腹,又不能抵挡兵马,反正牡丹会有顾承彦写的,看不看无所谓。 隨手往案上一放,没看!! 现在他翻开那本书,可不是,一开头就是五首牡丹诗。 太子翻了一会子,发现书中作者没有署名,编撰者也没署上大名,只有“佚名”二字。 临时换人或者临时作新诗肯定来不及,他看著恐惧的顾承彦,不死心地说:“你只需要作诗两首,一首开场,一首压轴。现在作一首,结尾再作一首,我可以把会时间拉长,给你足够的时间完成第二首。可以吗?” 顾承彦颤抖地说:“臣现在心绪不寧,实在想不出来更好的诗……” “不用特別好,应付得过去就行。” 太子並不懂诗词,他也对此没有兴趣,之所以捧著顾承彦,是因为他原先的诗词,颇受追捧。 文人大多精於诗词並以好文章为傲,他拿顾承彦笼络天下文人。 但是眼下开场在即,诗词的质量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活动顺利进行。 哪怕是一摊呕,別人只会骂顾承彦江郎才尽,不会骂太子安排不周。 顾承彦哪里会作诗,就算应付的诗他也作不出来。他只是寄希望妹妹来得快一点,再快一点。 “殿下,您能不能再拖一会儿?臣一定要作一首更好的。”他只能这么说。 心里算著顾娇娇来的时间。 “不能拖,”太子阴沉著脸,“顾承彦,你要真作不出来,孤便喊那个江南才子凌汛顶上。” “別別別,殿下,臣,马上想。” 太子出去了,但是並不看好顾承彦,以防万一,他对石秀说:“如果顾世子想不出来,那就拿这本书里的牡丹诗开场。反正是顾世子写的,就算提前泄露,也没什么。” 虽然提前泄露不稀罕了,但好诗就是好诗,大大方方地说这诗就是顾承彦写的。 哪怕不是顾世子写的又如何?反正那个编撰者“佚名”进不了皇家御园。会结束,叫顾承彦找对方交涉,一个酸腐的文人,杀了就是了。 第17章 顾娇娇,你智商欠费了 隨著张嫣嫣的高山流水曲子最后音符落下,暖场表演结束,牡丹会正式开始! 一直到太子宣布开场,顾娇娇也没回来。 顾承彦脑子里一片空白。 石秀嘆口气,对他说:“顾世子,太子说了,你按照原先的诗词上去开场。这些诗词就算泄露,也无人超越。” 顾承彦大大地鬆了一口气,对太子感恩万分,急忙正衣冠,收拾慌乱的心情,上台。 子胜满脸带笑,按照流程宣布:“请顾世子为本次牡丹会,赋新诗,开场!” 顾承彦在万眾瞩目中,走向舞台。 身形修长,风度翩翩,绿色锦缎长袍,腰间扣著绿底缀羊脂白玉的腰带,头上发冠是同色系的羊脂玉,仿佛牡丹园里,那诗画中的绿仙人。 多少家贵女,看著他双目闪烁,心中小鹿乱撞。 谢湘湘喜悦地看著他,心里满满的自豪,曾几何时,她只能看著,这是她的姐夫。 如今,这謫仙一般的人,是她的了。 她的眼光太直白,忽然对上一道打量的目光,她看过去,愣了一下。 是周令胤,靖亲王的嫡孙,她前世的男人。 现如今,周令胤才十六岁,在玉龙书院读书,成绩一般,整天与那群不爭气的紈絝们混在一起。 想到他前世里留恋烟柳巷,抬进府中那么多的小妾,谢湘湘就依旧心中难平。 愤恨地瞪了他一眼。 周令胤被瞪得莫名其妙,这个女人就是家里原先要给自己说的妻子吧? 长得也不咋地,还不想嫁给爷,想嫁给这个绿毛龟? 嘁,幸亏没成,要不然还不膈应死! 所以周令胤也毫不客气地瞪回去。 他这么一瞪,就看见了谢湘湘不远处的谢昭昭。 那,那是观音面? 他没坐在靖亲王府那边,而是和京城著名的恶少殷槿安、李云幕他们坐在一起。 他伸手拉一拉李云幕的衣衫,朝谢昭昭努努嘴:“哎,谢家,那个,是传说中的活观音?” 英国公的二弟李云幕轻轻瞥了一眼谢昭昭,赶紧把眼光收回来,拍了周令胤一巴掌:“別乱看,谢家大小姐能隨便看?咱们是什么癩蛤蟆?和她不是一路的。” “你打我做什么,我又没有说她不好。我是说她简直仙子一样……” “还说没看,议论人家干什么?” “我没议论,我只是说,她比原先要说给我的二小姐高贵太多了。” “那是,能比吗?人家母亲可是大儒之家的嫡长女,现在这个许氏,不过是个庶女填房。” 殷槿安是勛国公府的二公子,烦躁地说:“早知道是弄酸诗我才懒得来。周令胤,斗兽苑新到了几个北海的奴隶,回头去看看怎么样?” “行,等会儿我们就去。” 他们几个挤在一起嘰嘰咕咕,也没人管,作为京城有名的討人嫌,这几个都已经被家族放弃了,懒得搭理他们,只要不把天捅破就行。 女宾侧目,看吧,这就是京城坏种中的泰山北斗。 那边顾承彦已经上台,挥笔泼墨,一气呵成牡丹诗。 #庭前芍药妖无格, 池上芙蕖净少情。 唯有牡丹真国色, 开时节动京城。# 他的字还不错,笔墨酣畅,写好,子胜叫人举起来,给陛下看。 陛下神色莫名,没有说话,淡淡地看著台上。 子胜脑袋上出汗了。 “陛下,这是顾世子为本次牡丹会书写的开场牡丹诗。”子胜跪地稟报。 皇后不知道为什么顾承彦写的诗和两个稚儿背的诗一模一样,这是提前泄露了? 心中不悦,但她不能不给太子撑场子。 “顾世子的诗词越发好了,字也好,铁画银鉤。祝贺牡丹会胜利开场……” 皇后娘娘的话被德妃娘娘打断了:“不对呀,陛下,顾世子既然要为牡丹会开场,为何这诗早就在京城流行?这到底是不是顾世子写的?” 她话一出,便立即引起大家注目。 是啊,为什么这种保密度应该很高的诗词提前泄露了? 甚至有人阴谋论,是不是太子故意的? 不怪大家那么想,毕竟皇后的母族实在是太强大了,惠帝一直受掣肘。 惠帝看著太子,问道:“太子,怎么回事?” 太子急忙解释道:“父皇,母后,德妃娘娘,顾世子的诗词不知道怎么回事被人盗取了,贼人还刊印成书,发售赚钱。” 顾承彦也扑通跪下,说:“臣冤枉,诗词书稿被人偷了。” 陛下淡淡地说:“你把诗稿放哪里了,竟然被人偷了?” 顾承彦脑子里嗡嗡的,惊恐地说:“可能是家里下人,联合外贼。” 这边顾承彦跪著接受陛下问话,那边顾娇娇偷偷从宫外回来,被一个宫女领路重新回到现场。 她好不容易找到管莹莹,管莹莹两手一摊:“我哪里还能作出来?没有新诗,你们就用老的诗唄,这种活动,作诗就是做个样子,大家都是趁此交际的,谁还会关注什么诗?再说,你们家有个阁老大神,谁还不给你们三分面子?” 顾娇娇觉得她说得也有道理,关键是管莹莹现在也作不出来新诗,就急忙跑回来。 这时,陛下再次问顾承彦:“顾世子,这么重要的书稿你也能丟掉,也太大意了。” 別人说这话无所谓,皇家的人尤其是皇帝说了,就是极重的话了。 侯老夫人、屠氏都跪下求饶。 顾娇娇指著柳贤和李唐说:“你们诗稿哪里来的?我们好好的诗稿在书房,怎么到你们手里的?” 意思是他们派人偷的。 英国公夫人一听这话可气坏了,急忙带了小世子跪下,愤怒地说:“顾小姐信口雌黄,这是不把我英国公府放在眼里?” 柳少夫人也跪地稟明情况:“陛下明鑑,小儿年幼,断无偷盗他人诗稿的能力,且首辅家风,不屑也不容鸡鸣狗盗之徒。” 她双手把一本诗集递给子胜。 “这是府里小廝在春阳书肆购买的诗集,小儿朗诵,便是书中诗句。” 英国公夫人也叫人递上一本诗集。 第18章 降职罚俸,逐出皇宫 顾承彦和顾娇娇满头大汗,怎么回事,怎么会有诗集? 这些日子,顾承彦都在管莹莹那边,有管莹莹给他写的诗,还去什么书肆? 顾娇娇更不会去书肆,有兄长给她捉刀,背会记牢就好了,何必读这些东西? 她满心都是如何打扮得美艷无双,入了太子和皇后娘娘的法眼。 原本这件事,太子还能含糊过去,但是顾娇娇指证柳贤和李唐窃取他们诗稿,事情就开始发酵。 柳少夫人和英国公夫人坚决要求侯府给个说法。 关键,德妃娘娘跟著拱火。 目前成年的皇子有三个,太子是嫡子,祁王是次子,晋王是三子,四皇子周景逸还小,未封王。 继承大统之人,除了太子,祁王呼声最高。 祁王的生母便是德妃娘娘。 能给太子上眼药的机会,德妃娘娘肯定不会放过。 眼看著牡丹会要砸,她高兴得……不敢面露喜色。 挑唆道:“太子太善良,被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臣子蒙蔽,还处处替他开脱,顾世子就是把命赔给太子,也不够报答。” 既说了太子愚蠢难成大器,又想让皇后弄死顾承彦,得罪顾阁老。 皇后皱眉:“德妃娘娘慎言,臣子是陛下的臣子,报答也是要报答陛下。” 两人打机锋,眼看著陛下对太子的“太善良”要发怒,顾娇娇眼珠子一转,又出新招。 哭著说:“娘娘息怒,这些诗稿真的是阿兄的,他,他找人刊印成册,趁著牡丹会的机会,换一点银子。” 全场一片嘘声,侯老夫人恨不得把这个倒霉孙女扔出去。 皇后找到台阶,笑著说:“顾世子,你刊印诗稿售书,让更多的人能看到你的诗稿,有所进益,这是好事。” 转过头对惠帝说:“陛下,今天会,眾人期盼已久,会继续吧?” 顾承彦一听皇后的话,立即叩头,换了说法:“多谢娘娘体恤,多谢陛下明鑑,臣,能为学子做一些小事,很荣幸……” 惠帝心里什么不清楚?本来就不喜欢顾承彦,这会儿更是厌恶。 但是,他不得不给自己最心爱的顾阁老留些体面。 他看著英国公夫人和柳少夫人说:“著顾世子事后去柳府、英国公府登门致歉。” 淡淡地对太子说:“继续吧。” 顾承彦和顾娇娇立即磕头谢恩,大大鬆了一口气。 “陛下臣有话要说。” 皇后想粉饰太平,偏偏有人不允。 受邀才子中一人站起来,跪在御前:“陛下,那些诗词並不是顾世子所作,那是臣的祖父在年轻时游歷天下,从民间收录的书稿,臣整理老人家的书札,共整理出来鸟诗词156首,故诗词作品名字《云雀集》。” 那人把两叠原始书稿呈上。 一叠是书札,看上去有些老旧,颇有些年份,书稿里字跡不一,看来不是一个人所写。 一叠是新的书稿,有手写的,也有印刷的,都是整理书札的书稿。 子胜心里连呼一万个“完了”,不得已接过来,把书稿递给惠帝。 惠帝看著那些书稿,字跡老旧,两叠纸张、字跡確实不同,作品草稿到成品的推敲修改,一目了然。 那人又拿出来一个盒子,子胜依旧接了呈给惠帝看。 一盒子都是印刷的字模,惠帝示意子胜取出在纸上印了几个字,与刊印的诗集的字不差分毫。 这还有什么不清楚的,诗是人家的诗,书也是人家的书。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巧,对方准备如此齐全,似乎在等著顾承彦撞在枪口上。 那人似乎猜到惠帝所想,回稟道:“陛下,臣原本不知道顾世子要念这首诗,臣只不过想把活字印刷的成果献给陛下。 谁知道顾世子竟然把家祖的诗稿说成自己所作,把臣刻印的诗集,说成他造福於天下学子。不得已出来澄清。” 他的意思,本打算把活字字模献给陛下,书稿是做对比用的,並不是针对顾承彦。 他只想给陛下看,这种印刷术能大大提高印刷效率,降低书籍成本。 太子看著这人面生,不阴不阳地问道:“你是何人?” 那人白衣胜雪,风华无限,朗声道:“回陛下,回太子殿下,臣姓林,名孟州,是涿州人,是工部九品主事。” 工部一个小打杂的。 惠帝现在彻底明白了,没人偷顾世子的诗稿,而是顾世子偷人家林孟州的诗稿。 人家印了诗集,几十年前的手札原稿都在,谁偷谁的还不是一目了然? 看著顾承彦,带著隱隱的怒气:“顾世子,你有什么要说的?” 顾承彦能说什么,他已经完全崩溃了。 管莹莹怎么回事?她怎么抄別人的诗词? 对了,林孟州的书早就刊印发行,估计管莹莹也买了一本。 蠢妇! 害人精! 他嚇得使劲求饶:“陛下恕罪,微臣知错了,这些诗……臣,臣……” 有苦难言。 “顾世子欺世盗名,实在可恶,由礼部五品员外郎降为从七品,罚俸三年,逐出宫去。” “顾娇娇言行无状,谎话连篇,逐出宫去,永世不得踏入皇宫一步。” 顾娇娇再无缘皇家。 上一世牡丹会,她被指婚太子侧妃,太子登基,她荣升妃位,身著黄袍,头戴凤冠,荣光无限地回到侯府。 召见谢昭昭近前,说她跪得不够標准,罚她在冰天雪地里跪满五个时辰。 那一次谢昭昭双膝留下关节疼痛的毛病,直到死前,双膝都无法站直。 这一世,顾娇娇没有机会耍那样的威风了。 谢湘湘待在位子上,脑袋里一片空白。 “怎么会这样?他不是诗词天下无人能及吗?怎么会去抄袭人家的作品?”谢婷婷小声嘀咕。 不止是谢婷婷嘀咕,在场的知道谢府和侯府结亲的,都眼睛睃寻谢家人。 许氏的脸色难看至极,她是里子面子都丟光了。 谢昭昭一直礼仪极好,谁也看不出此事对她有什么影响。 她只是看了一眼若无其事的林孟州,这个人和东钦什么关係? 安排得如此滴水不漏,又把证据准备得如此齐全,专打顾承彦七寸,叫他无可翻身。怎么只是个九品小主事? 她这边在暗自思忖,便听到惠帝淡淡地说:“听闻有个学子叫凌汛,诗作得不错,在不在?” 第19章 小说里的残暴王爷? 凌汛不卑不亢地走上来,跪在惠帝案前。 “凌汛,给你一炷香的时间,你可能作出一首开场诗?” “稟陛下,臣不用一炷香。” 谢昭昭淡淡地扫了一眼凌汛,听著他七步成诗,诗中江山如画,大气恢宏,不输那五首牡丹诗任何一首。 惠帝满脸带了笑,说:“既然凌爱卿开了个头,那压轴的事也交给你了。” 凌汛叩头接旨。 又是七步成诗,似乎那诗就是信手拈来,家常便饭。 眾人皆呼天才。 她知道,凌汛的春试状元,妥了! 顾承彦和顾娇娇几乎是被禁卫军提著扔出皇宫。 宫外等待的小廝不少,管莹莹正在给大家普及文明时代的眾生平等思想。 不少人被她说得心动。 尤其她说她的故乡都是一夫一妻,人人生而平等,见了再大的官也不必跪。 大家对那个大同世界万分羡慕。 管莹莹正与一群人说得来劲儿,忽然看见禁卫军把顾世子兄妹俩扔出来,惊讶地说:“怎么回事?” “你这个害人精,下贱……” 顾娇娇一看见她就气急败坏地破口大骂,还扑上来要抓打她。 管莹莹一个现代女性,怎么可能被人辱骂? 二话不说,走到她跟前,“啪啪”两记耳光,怒斥道:“你嘴巴放尊重一点,谁教你像泼妇一样?” 顾娇娇被打晕了,红著一张脸,不可置信地问:“你打我?你竟敢打我?” “你不该打吗?你兄长都不敢这么骂我,你算个什么东西?” 管莹莹在外面和小廝们聊了半晌,这些小廝都是权贵、世家的下人,自然不是南城那种地方的人,关於户籍问题他们可清楚得很。 她彻底知道,这个时代,户籍与她前世的户籍管理根本不可同日而语,所以她还一肚子气呢。 正妻和妾室都会在官府登记,她现在和孩子都属於黑户,从某种程度上讲,她跑了,顾承彦也拿她没有办法。 而弄个身份户籍並不那么难,顾承彦一个侯府世子,造假办个户籍轻而易举。 眾小廝包括圆圆都看著“王富贵”在顾娇娇痛骂她时,“嘠嘎”两个大嘴巴子过去,一个个都瞪大了眼。 下人真的可以反击主子? “富贵兄”要死了吧? 不过,令大家掉眼珠子的是,顾承彦只是说了一句:“富贵,你怎么能动手?有话不能好好说吗?” 他的声音有些倦怠有些严厉,却在面对管莹莹时,满眼依旧深情。 那双眼里,除了受伤,就是爱恋,管莹莹的声音也不由得低了。 “怎么这么快出来了?我们现在回去吗?” “回去。” 顾承彦看顾娇娇还要闹,他低低地威胁一句:“这是宫门口,你想害死为兄吗?” 顾娇娇忍著恨,一跺脚,上了马车。 管莹莹坐在车辕上,车夫驾了马车,顾承彦上了马,走了。 他们前脚走,后脚各府的下人们可炸锅了。 “天呀,她说得对,软的怕硬的,真强横起来,主子也不敢。” “是啊,毕竟咱们……”掌握主子很多隱私! 圆圆看著远去的人,也是咋舌! 顾世子对这个女人是不是太好了?还是顾世子真的是传说中的温和文雅,从来不会发脾气? 那这个人也太温柔了吧? 小廝们被这一幕激励得蠢蠢欲动,在兴奋地议论时,就看见宫门內又走出几个人。 正是殷槿安、李云幕、周令胤,一群二世祖。 殷槿安出来,就喊自己小廝:“成玉,马牵过来。” 成玉把马牵过来,两人翻身上马,可是李云幕的小廝就被管莹莹洗脑了。 李云幕嫌他磨蹭,踹了他一脚,他就有些不高兴。 “不是已经牵过来了吗?你为何还踢我?很疼知不知道?” “哟,你个王八蛋,谁给你吃的熊心豹子胆,竟然敢在爷的面前称我?” 李云幕又一脚踹过去:“我就踢你怎么著?” “都是爹生娘养的,凭什么动不动就打人?你不喜欢我就放我走好了……” 小廝虽然硬著头皮说这个话,但是已经腿肚子打哆嗦了。他这是第一次反抗主子,还是很害怕的! 李云幕气笑了:“爷今儿就叫你看看什么是平等。” 殷槿安已经一鞭子抽过去:“哎,狗东西,我就打你了,你能怎么的?” 李云幕也一鞭子接著一鞭子抽,还用脚踹。 小廝本来还想反抗,哪有他反抗的份儿,直接打到只剩下一口气。 圆圆伙同旁边几个小廝求情:“別打了,他也是听了顾世子的下人王富贵的怂恿。” “是啊,富贵说人人生而平等,什么主子,什么下人,这是不公平的。” “她还说要学会反抗,自己的权益要主动爭取。” “跪天跪地跪父母,没有去跪別人的。” “权贵都是寄生虫,不劳而获” 小廝们七嘴八舌。 圆圆在一边还火上浇油,愤怒地说:“他还看不起我家大小姐呢,说我家小姐是剥削阶级。” 殷槿安早就不耐烦,对李云幕和周令胤说:“叛主的奴才直接打死,哪儿那么多话!我们都成了剥削阶级了,还不赶紧去拜会一下顾承彦的下人老爷去?” “走走走,见见富贵老爷去!” 几个紈絝子弟跃上马背,把那个小廝拖著,去平阳侯府。 顾承彦和顾娇娇的马车走得优雅,殷槿安他们半道就追上了。 二话不说,几人在侯府马车前拦住路。 殷槿安勒住马韁,在他们马车前来回打转,挥著马鞭不客气地问:“王富贵,是哪个?” 顾承彦看到这几个人就头皮发麻,笑著问道:“你们什么事?” “王富贵是哪个?驾车的?还是这个坐著的?” 管莹莹看著殷槿安,这人年纪不大,长得太像小说里的残暴王爷了,顿时心里莫名兴奋。 小说里说了,这种人看似严厉暴虐,若征服,那是绝对忠犬。 管莹莹跳下马车,笑得灵动,抱拳瀟洒地说了一句:“在下便是王富贵……” 第20章 马踏富贵 顾承彦心知不对,还没有等他挡住,殷槿安一勒马韁,马儿双蹄高抬,朝著管莹莹踏了下去。 “啊~” 管莹莹一声惨叫,马儿已经打个转儿,再次朝她踏下来。 “你们这些欺压百姓的恶霸,眼里可有律法?草菅人命……啊~” 不止他,李云幕和周令胤鞭子劈头盖脸抽下来。 管莹莹惨叫,嚇得顾娇娇在车里缩成一团,拼命喊车夫:“快走啊,快走啊~” 马车的马也受惊了,拉著马车乱跑。 顾承彦已经跳下马,护著管莹莹,对殷槿安和李云幕恳求道:“殷二公子,有什么事我们好商量,你怎么能隨便打人?” 李云幕把那个打死的小廝扔在顾承彦跟前。 “顾世子,你的下人能干得很,怂恿这该死的狗东西背主,愣是跟老子讲平等。” 殷槿安就不讲那么多,衝著顾承彦说:“五千两!你的下人硌著我的马蹄子了!” 圆圆看著殷槿安一伙人纵马追去了,她急忙回到马车那边,解开拴在马桩上的马,骑马追了上去。 殷槿安是个暴躁性子,她是知道的,但是她没想到如此惨烈。 远远看见殷槿安直接马踏“富贵”,而顾承彦则用自己的身子护著管莹莹。 两人都被马蹄子踏得满头满脸血。 而李云幕和周令胤直接马鞭抽两人。 她还是很心惊的,顾世子对这个“王富贵”的感情可真不一般吶! 事情闹得太大,街上老百姓都围过来看热闹。 街使过来,赶紧拉开殷槿安几人,好话说尽,才住了手。 管莹莹已经嚇得魂不附体,抱著头,眼泪鼻涕满脸。 眼看著脸上的胭脂水粉掉落,顾承彦更加恐惧,她这张脸可不能被人看见。 把自己的外衫脱下来把她的头脸包住,恳求道:“殷二公子,我们找个地方谈一下,赔多少,我们谈。” 殷槿安说:“谈什么谈?这个刁奴蛊惑人心,都有狗奴才敢直接质疑主子了,闹不巧明天就敢杀主子。谈个卵!要么掏银子,要么我们去见官。” 顾承彦怎么敢去见官? 管莹莹现在一句话也不能说,顾承彦捂住她的嘴,说:“行,你说赔多少我就赔多少。” “硌坏我的马蹄子,五千两。” 李云幕说:“刁奴差点杀了我,压惊费五千两。” 周令胤也说:“我也五千两。” 管莹莹快气炸了,一人五千两,这就是一万五千两,她两间杂货铺子,生意那么好,一年也只有进帐六百两。 她在南城的那个院子买下来才了五十两。 一万五千两都是她半辈子的收入了。 但是顾承彦只能都答应下来:“好,回头我会给奉上,给我几天时间,一定送上门去。” 看他答应得利索,殷槿安也没多停留,“驾”一下,纵马跑了。 顾承彦把管莹莹抱起来,上了马,不敢回侯府,兜转了好几圈,发现没人跟踪,才骑马去了南城。 管莹莹伤及骨骼、肺腑,又顛了一路,已经昏过去了。 顾承彦赶紧去药铺,把坐堂的郎中叫回家里,给管莹莹治伤,管莹莹在正骨时疼得醒过来。 郎中走后,管莹莹大哭,一哭伤口又疼。 顾承彦握住她的手,哄了好久,说:“不要哭了,今天的事都怪我,平时觉得你不会出门和人打交道,所以没有告诉你躲著这些紈絝。” 管莹莹全身疼得厉害,大口喘气都疼。 “就算特权阶层,这样欺辱百姓,官府也不管吗?” “莹莹,他们三个,两个国公府,一个亲王府,官府哪里敢惹?”他心疼地握住管莹莹的手,说,“眼下和你的故乡不一样,这里主子就是主子,奴才就是奴才。” 管莹莹闭眼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殷槿安极致俊美的脸一直在眼前晃。 “那个穿团锦服的是谁?他怎么那么暴力?” “你说的是殷槿安?他是勛国公的次子,是京都第一紈絝,每天最常去的就是斗兽场,看著蛮奴被虎豹吃了,眼都不眨,心最是冷硬不过。” 勛国公府,嫡子三人,承爵的是老大,被宠的是老三,殷槿安是次子,就是个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的小透明。 走鸡遛狗,杀人阅女,京城坏种头一份! 管莹莹原本愤怒的心竟然奇蹟般地被熨帖了。咂巴一下嘴,这不是小说中最典型的美、强、惨反派嘛,天生留给穿越女收服的男配! 出一趟门,竟然叫她遇上了!! 勛国公啊,那级別可比侯府高了不止一星半点,那是京城顶流啊! “我一定要把他掰扯回来,这样的人要是掰扯回来,定然是死忠助力。” 小说里这样的人多了去了,只要驯服了,放之四海而皆忠心。 她有信心,用超前的一千多年文明,迟早能驯服这残暴少年。 一边疼得嘶哈,一边暗暗制定驯服计划。 第一步还是要走出去,搞钱,搞钱,搞钱!!! …… 谢昭昭和谢老夫人並没有和许氏、谢湘湘一起回府,而是去熙贵妃娘娘那边请安。 等她们从宫里出来,已经是申时,到了府里,天快黑了。 路上,圆圆便把外面发生的一切都给谢昭昭讲了。 满满听得都快要笑死了:“她是不知道自己脸有多大?连小姐的一根头髮丝儿都不如,竟然还瞧不上小姐?我怎么这么想笑呢?” 谢昭昭不觉得好笑,前世里,管莹莹真做到了。 她首先是用诗集文章把顾承彦捧为太子跟前的红人,谢昭昭的万贯嫁妆助力她建造销金窟“天上人间”,在此处,银子如流水一般。 后来她开通去贤豆国的“丝绸之路”,太子才知道“屠浅月”便是元稹法师偈语中的管莹莹。 太子何止是信任她,简直对她膜拜。 以至於配合她给惠帝服用万能丹,惠帝英年早逝,死得极其惨烈。 太子登基后,第一件事便是推行一夫一妻制,不被爱的都是“小三”。 不然,怎么可能她谢昭昭还活著,便把一品誥命敕封给一个外室…… 马车凛凛,时光荏苒。 到了谢府,管家老秦已经打著灯笼在街口迎接,谢老夫人年纪大了,老秦就叫人准备一个软轿接老夫人去梧桐苑。 不料,谢老夫人才刚下马车,就有两个黑影窜出来,扑通一下跪在她面前。 “老夫人,求求您救救我们吧!” 第21章 赔得倾家荡產 谢老夫人年纪大了,大晚上,冷不丁被人这么拦住,嚇了一大跳。 颖儿立即扶住谢老夫人,大声斥责:“怎么回事,你们是什么人,惊著老夫人,你们担得起吗?” 管家老秦气急了,把他们拉一边:“你们有事去找夫人,老夫人什么都不知道,你们这是做什么?嚇著老夫人,別怪谢府就不讲情面。” “老夫人,您要救救我们,我们没法活了。”那两人死也不肯走,老秦叫人拖他们,他们死死地抱住谢老夫人的腿哭。 谢昭昭走过来,说道:“你们要说事就好好说,祖母年纪大了,你们要是惊著她老人家,要的可不止你们两人的命!” 那两人赶紧鬆开手,哭说自己被谢二小姐坑死了,全家没法活了。 “老秦,叫他们起来,进去说事。”谢昭昭不想祖母被人拦在门口,就算现在日头落下,街上行人也还不少。 知道的是喊冤,不知道的还以为祖母仗势欺人了。 谢老夫人被扶进府里,在梧桐苑正厅坐下,颖儿服侍著更衣净面,又喝了一杯参茶,才把那两个人叫来。 “怎么回事,你们是什么人?” “老夫人,我是贵府许夫人的舅舅,叫曲玉寧。” 原来是亲戚,谢老夫人叫颖儿马上看座,两人哪里敢,他们本来就是庄户人,都是老实人,见了谢老夫人早就腿肚子抽筋。 “前些日子,府上二小姐让人给我们带话,说顾世子要在牡丹会上参加赛诗会,定能拔得头筹。叫我们去押注,说保证能赚钱。” 曲玉寧哭著说,“我们夫妻俩就把孙女的嫁妆拿去押注,谁知道如今全部砸进去。” 谢昭昭跟著谢老夫人来了梧桐苑,听到这里就全明白了。 许氏这么些年来虽然做著谢府的主母,但是有祖母在,有许嬤嬤在,她管著中馈,到底贪得不多,又要给三个孩子留一些,所以这些穷亲戚是真照顾不多。 这次逮住一个必胜的机会,又是给自己女儿长脸,所以嚷嚷得天下皆知,穷亲戚们都想著巴结她这个谢府主母,几乎是倾家荡產地押注。 可这世上哪里有必贏的赌局? 参加本次赌局的,今天几乎都要捶胸顿足,毕竟九成九是押注顾承彦夺魁的。 谢老夫人很快弄清楚来龙去脉,气得全身发抖,她能理解这些穷亲戚,虽然他们是贪了些,但到底是许氏和谢湘湘攛掇的。 “去把许氏和二小姐叫来。” 不多一会儿,许氏和谢湘湘被喊了来,两人目光都有些躲闪。 “母亲。” “祖母。” 两人打了招呼,谢老夫人也不说让座,叫她们站著,指著曲玉寧夫妻俩问许氏:“这两个人你可认识?” 许氏回道:“回母亲,这是妾身的舅舅。” “那好,他们二人说你怂恿他们去押注顾世子,可有此事?” 许氏听著这话心惊胆战,唯唯诺诺地说:“妾身也没有怂恿,只是告诉他们有这么一回事,至於他们押不押注,妾身也不会强按头……” 她话没说完,舅母就悲愤地指著她说:“谢夫人,你说这话亏不亏心?你是怎么说的?我平时也没有什么照顾亲戚的,唯这一次,是必贏必赚的,你们赶紧押注,借钱也要去押……谢夫人,你亲舅舅你都坑,你还是个人吗?” 许氏在谢府虽然做低伏小,但是出门一直是耀武扬威的,什么时候被这么个穷亲戚数落,一时间就没客气。 “舅母的话好没道理,我按著你们的头去投注了吗?是你们自己贪,怪得了我?” 舅舅舅母已经气得手指发抖,跪下哭起来:“谢老夫人,您看看,我们可怎么活?” 谢湘湘今天在牡丹会上丟尽脸面,回来又被舅公一家找上门,下晌,她就没客气,直接找人把舅祖父赶出去了,没想到这两人又找上祖母。 气不打一处来,毫不客气地说:“押注赌约,这种事本来就是输贏各一半,全凭运气,输了就要找我母亲算帐,贏了你们会分我母亲一半吗?” 曲妻看著银子打水漂了,回去根本无法给儿子、媳妇和孙女交代,已经准备好绝路。 她指著谢湘湘道:“原是我们乡下人蠢笨,没有你这高高在上的富贵小姐那么多的心计,银子是输光了,没法给你的好女婿添妆了,那我们就给你添点红吧!” “不好,快拦住她。”谢昭昭听话不对,立即喊人阻拦。 曲妻已经一头撞向门框。 老秦是管家,但到底是男人,都在院子外候著,根本来不及阻拦。 圆圆有武功,一个箭步跳过去,拉住了曲妻,对方是农妇,又抱著必死的决心,力气很大,圆圆被她带得一个趔趄。 曲妻和圆圆两个人都摔在地上。 还好,人没事,只是头擦破皮,血也糊了一脸。 曲玉寧根本没想到老妻会当场寻死,哭得呼天抢地。 扶起老妻,说:“不就是银子赔了?我们回去好好种地,亏了就亏了,孩子们也不至於要我们的命啊,你怎么这么傻?” 谢老夫人年纪大了,哪里经得住这样的惊嚇,脸色变了,气有些上不来。 谢昭昭立即给她顺气,对圆圆说:“去我的院子里取五十两银子,再加一串铜钱,给曲舅祖父带回去。” 她听下来,曲玉寧总共押注银两三十两左右,这两个人看起来也不算奸猾,她便做主先掏了。 毕竟顾承彦赌输了,也有她的手笔在。 她严肃地对曲玉寧夫妻俩说:“你总要我祖母过问一下前因后果吧,如何就做出这样极端的事来?祖母年纪大了,嚇出个好歹来,你们拿命也赔不起。” 曲玉寧看老太太差点惊嚇昏过去,也很后悔,又听到谢昭昭要给他们五十两银子,早就又悔又惊喜,马上行礼谢恩。 圆圆一会儿就取来五十两碎银子,並一串铜钱,交给曲玉寧,说:“舅祖父,天晚了,就不留你们了。城门可能关了,你们要么住在客栈里明天再走,要么叫秦管家派马车送你们回去。” 谢家人打个招呼,城门开一下还是可以的。 曲玉寧哪里捨得住店,想早点回家。 秦管家看谢昭昭的眼色,派了马车,又从府里给他们装了一些点心果子,曲玉寧夫妻俩临走在梧桐苑门外磕了一个头。 谢老夫人气狠了,叫秦管家派人盯著,罚许氏和谢湘湘在祠堂跪一天一夜,谁都不许给饭吃。 第22章 端午节下聘,上上大吉 谢老夫人处理了许氏和谢湘湘,谢昭昭对老夫人的贴身嬤嬤说:“祖母不舒服,你看著院子门口,无论是谁,都不准来骚扰祖母。” 曲玉寧夫妻赔钱,府里赔钱的人更多。 每个人都来祖母的院子闹一闹,还不要了老人家的命? 嬤嬤自然懂这个道理,苦笑了一下,说:“大小姐,下人还好说,只怕二老爷、三老爷那边的人,他们是主子,老奴也不好拦著。” 谢昭昭说:“你先拦著下人,我去找秦管家给各房敲打敲打,谁气著祖母,就交给我父亲处理。” 谢安奉是族长,谁不怕死就去找族长,闹得过分了,谢安奉敢把他们逐出宗族。 赌钱赌输了找老太太?想什么好事? 谢老夫人服用一点安神的药,对谢昭昭说:“这些人,就算亏得倾家荡產,也和你无关。我知道你押对了人,赚了不少银子,这是你的本事,和別人无关。” 谢昭昭点头。 她才没那么傻,替许氏和谢湘湘填补窟窿。 曲玉寧那夫妻俩,庄户人的艰难她能理解,所以自己贴补了50两银子。 至於那一串铜钱,她原本是想他们住店的,难不成还真当舅老爷伺候著? 府里的下人们,她一文都不会贴补。 果然,晚上府里再次闹起来,谢湘湘院里的丫鬟水儿投井了。 另一个丫鬟青儿,专门来敲谢昭昭的门,说不敢打扰老夫人,许氏和谢湘湘又在罚跪,只好来报大小姐。 圆圆和满满一眼就能看穿的把戏,谢昭昭如何不知。 她根本不见人,告诉圆圆:“去通知秦管家,叫水儿先好好休息,天亮了,召集大家开会,我到时候有话说。” 次日早饭后,秦管家在门口报告,府里所有下人都在前院里集合好了。 谢昭昭带著圆圆和满满去了前院,许嬤嬤不放心,也跟著。 看著满院黑压压的下人,谢昭昭说:“押注顾世子的人都有谁?站出来。” 很快,一大群下人站在左边,目测一下,有小三百人。 大家眼巴巴地看著谢昭昭,听说大小姐这次押凌汛公子一万两,输贏比一对二十,贏回来二十万两。 大小姐贏了这么多银子,手指缝里掉一点就够他们一辈子吃喝了。 白赚的钱,应该会分大家一点吧? 看了一眼站出来的人,谢昭昭又问了一句:“押注凌公子的都有谁?”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这次,只有一个丫鬟站出来,脸上笑容飞扬。 “你押了多少银子?”谢昭昭问那个丫鬟。 丫鬟高兴地说:“回大小姐的话,奴婢押了五两银子,得了一百两回来。” 昨天下晌得了信她就跑赌坊问过了,她能赚一百两,高兴得一晚上都没睡好。 谢昭昭点点头,对那些押注顾承彦的人说:“这次押注,不管你们输了多少,都是一次教训。自己没运气,不要怨天尤人,也不要妄想別人能补偿你们。” 她告诉大家,不要拿寻死来绑架主子。 闹寻死的,骚扰祖母的,把契书还给本人,立即赶出府去。 在外面怎么死没人拦著! 她的话又冷又狠。 所有人都死心了。 不敢恨主子,慢待主子还不会吗?许氏和谢湘湘在祠堂罚跪,连一个送水的都没有。 回到自己院子,圆圆说:“老夫人这样不给夫人和二小姐面子,他们以后会不会恨老夫人?” 谢昭昭笑了笑说:“她们恨不恨的都不重要。” 昨儿牡丹会上,谢昭昭陪著祖母一起去见熙贵妃。 皇家规矩大,別的都不能说,不过顾承彦的事,祖母和姑姑都说得很透彻。 顾承彦和顾娇娇抄袭別人的诗词,触怒陛下,仕途到了尽头,以后最多是个空头的侯爷。 熙贵妃说:“若非顾及顾阁老,只怕顾承彦少说关进天牢打个半死。与侯府结亲的事,处理得有些草率了。” 元济活佛说谢昭昭与顾承彦的婚事是大凶之兆,就应该借著这个机会,把两府联姻的事彻底取消。 报恩方式很多,不一定非要联姻。 谢老夫人嘆口气:“二丫头髮了癲,上赶著要嫁顾世子。许氏那个鼠目寸光的,一眼没看见就换了庚帖,阻拦都来不及。” 在谢老夫人看来,靖亲王府比平阳侯府的亲事强百倍,她就不知道许氏和二小姐脑子里想什么。 熙贵妃最后给出的意见是“雄鸡断尾,该舍的就要捨弃,不能让全府的人都给她陪葬”。 谢昭昭知道,姑姑是叫家族放弃谢湘湘。 早上谢安奉听说了许氏和谢湘湘攛掇眾人押注,倾家荡產的事,只说了一句:“母亲太仁慈了。” 下令罚跪三天,只准给一餐,留一口气就行。 上午,谢昭昭安排府里的四名侍卫,同圆圆一起去赌坊把贏的银子取回来,拿出来一万两,去了梧桐苑。 可巧正遇见屠氏在。 许氏也被允许过来了。 谢昭昭的银票也就没掏出来。 此时掏出押注凌汛贏的银子就是明晃晃打屠氏和许氏的脸。 “按说,应该等到小叔回来再下聘,可是找人算了日子,端午节那天下聘最好。”屠氏看一眼许氏,笑著对谢老夫人说。 许氏也急忙说:“是的,妾身也找人看了日子,端午节那天极好。” “顾阁老在外办差,按理来说,不应越过顾阁老。”谢老夫人斟酌著说,“其他日子就没好日子了?” 屠氏笑著说:“倒不是越过小叔,小叔一向对这些不太在意,只是大小姐为长,二小姐先下聘,大小姐会不会在意?” 谢昭昭看了一眼屠氏又看一眼许氏,这两人眉来眼去的,一定是串通好了。 她不知道许氏是如何给屠氏说的,从二人的配合,屠氏对顾少羽的“早逝”竟然是喜闻乐见。 她心里不禁冷笑。 端午节下聘,这不是侯夫人和许氏的意思,一定是,谢湘湘的意思。 前世里,顾阁老的噩耗就是端午节那天传来的。 侯府现在的荣宠全赖著顾阁老撑著,屠氏竟然对他的“死”如此期待,真是令人心寒! 既如此…… 第23章 我就要同日下聘 “祖母,我押注凌公子贏了不少银子,这一万两孝敬祖母,请务必收下。” 谢昭昭恭恭敬敬地把一张万两银票递给谢老夫人。 那张银票不是银票,是巴掌。 狠狠地扇了许氏,更扇了屠氏。 恨得她们脸色都变了。 谢昭昭不动声色,心说,这才到哪里呢? 屠氏前世磋磨她的每一点一滴,她都会换一种方式还回去。 许氏,你手上沾的鲜血,这一世,也要你慢慢还。 真是心理素质不过关,这点小挫折就撑不住了? 不过,一会儿的时间,屠氏和许氏就神奇的满血復活了。 得意什么,端午节那天,收到顾少羽的死讯,希望你稳住。还有,你的银子,此生也能稳住。 许氏:你的银子以后都是我湘儿的。 屠氏:你的银子以后都是我孙儿的。 “既然大小姐不在意,那就这么说定了,顾世子和二小姐的下定就在端午节那天。” 谢昭昭:不在乎,你们请便! *** 顾承彦自那天牡丹会后,就一直窝在南城没敢回侯府。 一怕挨家法,二怕管莹莹想不开,三怕殷槿安逮住他要那一万五千两银子。 另外他去了一趟甌阳县外祖父家,给管莹莹办了个户籍。 三舅家早年丟失一个女儿,和管莹莹年纪差不多,他就用这个身份,给管莹莹上了户籍,名字叫屠浅月。 路引什么的都办好,以后就可以正大光明地在外行走了。 再不办好,管莹莹就真敢弃了他离家出走。 可王富贵就倒霉了,他出门几次都遇见殷槿安和李云幕那几个坏种,每次见了他就问“欠的银子什么时候还”,不给就往死里打他。 他可被管夫人坑死了! 另外一个倒霉的就是屠氏。 顾承彦一直躲著,侯爷和老夫人天天骂她教子无方。 顾承彦在哪里她自然知道,可是叫她去南城上门找顾承彦,她绝对不去,那个不要脸的贱人,把她儿子心拐走,把她女儿坑得永世不得入皇宫,她恨不得扒她的皮。 她把王富贵叫来,叫他去把顾承彦找回来,说定在端午节下聘,他必须回来一趟。 中馈是她管,可是一些重要的东西都在老夫人手里,得想办法从老夫人手里抠出来。 今天一早,王富贵跑到南城,告诉顾承彦,和谢家下聘的事定在端午节,屠氏叫他务必回去一趟。 酉时末,主僕俩鬼鬼祟祟地离开天后巷,回了侯府。 进了府门,管家张清提示道:“世子要悄悄地去老夫人那边,夫人是护不住你的,唯有老夫人原谅了你,才有可能揭过去。” 顾承彦温和地对张清说了一声:“多谢。” 顾承彦先去了屠氏那里,屠氏立即把门关了,怒道:“你给我跪下。” 顾承彦跪下,懊悔道:“让母亲为不孝子操心了。” 他认错態度极好,屠氏的一腔愤怒都化为悲伤。 “那个贱人到底是福星还是灾星啊?不到及笄,父死全族流放,如今跟了你,將整个侯府都陷入窝藏逃犯的深渊。” 说什么会作诗,竟然都是抄袭人家的!害儿子前途尽失,还害了娇娇一生! 现在全城都在看侯府的笑话,侯爷恨不能把儿子打死,每天把她骂得小脑萎缩。 顾承彦再三认错,说:“母亲,莹莹虽然和眼下的女子不同,但的確有过人之处。” 他说管莹莹会夏天製冰,亲眼看见她製作,亲自吃过那冰块,是真的能挣大钱。 最近天热了,他把管莹莹制出的冰块献给太子,因此又开始被太子重用。 “真的?你又得太子的喜欢了?”屠氏又惊又喜。 “是。” 屠氏顿时心情复杂,对管莹莹又爱又恨。 “给你祖母好好说说,马上要下聘了,聘礼不能太寒酸,叫谢府看不起你。” “是,孩儿谨遵母命。” 母子俩一起去了老夫人的慈恩院。 顾承彦跪下,抢在老夫人痛斥之前认错:“祖母,一切都是孙儿的错,孙儿这些天並不是在外面躲著不回来,而是太子招孙儿有事。” 老夫人一愣:“太子还会用你?” “是,太子原本就对诗词不感兴趣,说那只是热闹给別人看的,他真正看中的是孙儿的能力,孙儿和太子有大事要办,所以没有及时回来。” 老夫人半信半疑,看他说得认真,便说:“既然你有成算,那我也不说什么了。今天你三叔传信回来,他也要端午节下聘。他的那一份聘礼,比你只能多不能少。” 屠氏一愣,脱口而出:“小叔竟然传信来了?” “你那是什么表情?他传信来很奇怪吗?” 屠氏心里说,怎么还没死? 听亲家的意思,小叔子在南方十之八九已经没了,怎么还会传信? 对了,江南传信回京城也要好多日,小叔子是多日前传信的,那时活著,眼下估计已经没了。 人都死了,还要什么聘礼! 但是她不能这么说,只得点点头,说:“母亲放心,妾身都会办好。” 端午节前,老夫人亲自拜会谢老夫人,和屠氏一起,把下聘礼单奉上。 惭愧地说:“侯府寒酸,给两位小姐的聘礼不丰,我只得厚著老脸给亲家承诺,两位小姐到了府上,都会当作亲生孩儿对待。” 谢老夫人和许氏看了两份礼单,都是公中出的,价值分量几乎一模一样。 两份礼单,老夫人和许氏都看不上。 谢家如似玉的女儿,就这么点聘礼? 今儿顾承彦也跟著来了,请示过两府老夫人和当家主母,他和谢湘湘在谢府的园里走一走。 顾承彦玉树临风,眉清目秀,一双多情目,看人时总是深情款款。 谢湘湘瞬间忽略他在宫中的狼狈,问道:“府上没有为难世子吧?” 顾承彦温和地笑笑,说:“你放心,无论陛下还是太子,他们重视的始终是治国之道,几首诗不会影响君臣关係。这些日子,我都在为太子办差。” 谢湘湘含羞带怯地看著他。 顾世子笑笑,温柔至极地凝视著她的眼睛,好似她是他掌心的无价之宝。 伸出大掌,轻轻捏住她的小手,在手背上虔诚地落下一吻,说道:“我对二小姐一见倾心。” 第24章 下聘,顾世子粉墨登场 顾承彦看起来毫不作偽,仿佛他对谢湘湘一见钟情,爱恋至极。 谢湘湘头脑嗡嗡直响,手上被他亲吻的地方,就像烙铁烫过一样,又疼又麻。 想到上一世与周令胤互相折磨毫无感情的日子,她更加地感激上苍,让她这一生能聘给顾承彦,一个深情又温柔至极的男人。 就算全府全世的人反对她嫁给顾承彦,就算她与全世界为敌,她也要飞蛾扑火,嫁给他。 “二小姐放心,因为和三叔一起下聘,礼单上都是府里准备的,下聘时,我个人私库会添加一些,另外太子听说我与你下定,他也会赏赐一些,到端午节那天,会一起送来。” 谢湘湘听了心怒放,不由自主地就脱口而出:“长姐那边你不用多想,顾阁老他回不来了。” “嗯?”顾承彦听她提到谢大小姐和顾阁老,面露惊讶,“三叔怎么会回不来?前些日子还写信来。” “世子你等著瞧吧,顾阁老,真的回不来了。”她本来还想说端午节那天顾阁老的噩耗会传来,但是她闭嘴了。 到底是他的三叔,她要是说端午节那天会传噩耗,万一顾世子觉得她恶毒而悔婚,万一要拖延下聘……那可不行! “是谢大人说的吗?” “这个你別问了,我也可能听错了。”她含含糊糊地说。 顾承彦凝视她眼睛,看她没说谎,就没再追问。 三叔估计真的死了,他知道与太子有关,但是这些他不会告诉谢湘湘。 谢府的下人看著顾世子和二小姐,一个玉树临风,一个人比娇,徜徉在丛中,简直是天作之合。 可巧了,端午节快要到了,谢昭昭在丛中的小亭子里,与圆圆和满满、许嬤嬤一起做端午节香包。 几个人一起缝了十多只香囊,有葫芦形状,有小鼓形状,有粽子形,有心形,彩线织锦,缝得很是精致。 留下最后一个小口,圆圆满满把裹著艾草、桂枝等七味中药粉末的小包装进去,下面又配上珠子和穗子,好看极了。 许嬤嬤抓起来,夸道:“满满的女红比大小姐还要好。” 满满笑嘻嘻地说:“那以后小姐和阁老的孩子,衣服鞋袜都交给奴婢做好了。” 许嬤嬤伸手就敲她一下:“有些话搁心里就好。” 圆圆朝远处努努嘴。 满满看过去,原来是谢湘湘和顾承彦两人。 “呸!”满满小声嘀咕,“真配!” 谢昭昭眼角早瞥见了,她选择无视。 偏偏谢湘湘要找存在感,带著顾承彦有意识地往梔子丛这边走。 便看到在亭子下摆弄香囊的谢昭昭。 “长姐。”她满脸笑容,拉了一下顾承彦的衣袖,介绍道,“世子,这是我长姐。” 顾承彦眼睛早看见了亭子下的女子。 如同天空一轮皓月,她的美丽与优雅如月亮般华贵。 “长姐。”他也跟著客气地叫了一声。 谢昭昭没说话,手里拿著一个香囊。 谢湘湘不高兴了:“长姐,世子在叫你呢!” 谢昭昭站起来,手里依旧在摆弄满满刚缝好的一只粽状香包,淡淡地说:“顾世子,你应该唤我谢大小姐。” 是啊,还没下定,叫什么长姐! 谁是你的长姐? 谢湘湘不满地说:“长姐,他与我定亲,自然隨著我叫你长姐,您计较这么多干什么?” “如果这样,那——”谢昭昭把香囊放下,居高临下地说,“顾世子应该喊我小婶婶。” 满满忍不住要乐出来,她早看不惯二小姐张狂,只是主子说话,没她插嘴的。 她家大小姐也是可以很温柔地犀利的。 顾承彦没有恼,拉了一下谢湘湘,温柔地劝道:“谢大小姐说得有理,是我失礼了。” 他站在亭子外,没敢往前,谢湘湘却走过去,抓起来那些香囊,说:“这些香囊真好看。” 抓了一只如意形香囊,在顾承彦的身上比画一下,说:“回头我帮你绣个这样的。” 她自然知道香囊不能隨便给男人,所以比画一下,她又还回去。 顾承彦对谢昭昭恭敬地点点头,和谢湘湘离去。 谢昭昭看著那拿了在顾承彦身上比画过的如意香囊,对满满说:“剪碎扔了吧。” “好。”满满气得一边狠狠地剪一边骂,“这个香囊做得最是精致,绣了好几天,如此就毁了,真晦气。” 剪得碎得不能再碎了,丟在地上做肥。 端午节,下聘的日子。 平阳侯府、谢府两府喜气洋洋,全部拉起红绸,红灯笼铺天盖地。 谢昭昭心里说不忐忑是假的,毕竟前世里,这一天,是顾少羽噩耗传来的日子。 这么些日子他一直没有信息传来,她也不知他是否平安。 每天比前些日子抄写经文抄写得更多更虔诚。 昨天她还专门去了一趟护国寺,捐了十桶香油,万根蜡,把所有抄写的经文都放在菩萨面前,不断地祈祷。 谢安奉和谢瑜今天都没有上朝。 谢府大门打开,巳时,便看见一支队伍浩浩荡荡而来。 顾承彦亲自前来下聘,除了原先礼单上的数量,还多了十抬。 陪同顾承彦一起送聘礼的是忠勇侯世子,氏族张家的长子张翠敏,张翠敏如今是工部左侍郎。 对谢府来说,陪同下聘的人身份勉强说得过去。 谢瑜在门口迎接,把人都迎到正厅。 顾承彦仪表堂堂,恭谦有礼,謫仙一般,许氏心里满意,和谢老夫人让人请进来喝茶。 谢昭昭和谢湘湘都是不能露面的,但谢家有绣楼,站在三楼上能清楚地看到前院的一切。 谢湘湘穿著簇新的春衫,裙幅褶如雪月光华流动轻泻於地,挽迤三尺有余,使得步態愈加柔美。 她一直看著顾承彦,看到聘礼在原先的礼单上多加了十抬,还请了忠勇侯世子和张家长子张翠敏送聘礼,激动得眼圈儿都红了。 低低的唤了一声:顾郎…… 管家老秦早就找好了家里的侍卫和小廝,高声报聘礼。 “聘银一万两。” “三牲海味五抬” “束帛10匹” …… 一共26抬。 许氏满脸笑容。 聘礼远超那天礼单上的数目。 她笑著,往谢瑜和谢安奉的脸上看,时间都快要午时了,顾阁老人没影。 丧报是不是快到了? 第25章 强势逆袭,天子为宠臣下聘 谢湘湘在绣楼上心情好到极致。 丫鬟香杏、水儿恭维道:“二小姐,顾世子对小姐真好。” “是啊,他拿出那么多珍宝下聘。” “张嫣嫣的聘金也才五千两。” 谢湘湘乐呵呵地说:“你们別夸我,长姐的聘礼还没来呢!” “对呀,大小姐的聘礼怎么还没来?”水儿看看沙漏,说,“这都快要午时了。下午送聘礼总不吉利吧?” “噗~”谢湘湘笑著说,“顾阁老不会来的。” 谢婷婷这些天一直听姐姐说顾阁老不可能来,她也奇怪:“姐姐,你怎么知道顾阁老来不了?” “別问了,肯定来不了,走,我们下去看看长姐去。” 几人从绣楼上下来,往谢昭昭的院子去。 半路上遇见二房和三房的嫡女谢綰綰和谢绣绣,她们都巴结地说:“二姐姐,恭喜你,顾世子对你可真好。” “嗯,顾世子早说了,他的聘礼都是他亲手准备的,还有好几件都是太子给添置的。” “哎呀,还有太子送的皇家礼物。”谢綰綰和谢绣绣羡慕地看著她,心里又有些妒忌,顾世子长那么好看,还对二姐姐那么好。 想著,就心里有点酸,谢綰綰说了一句:“大姐姐的聘礼还没送来,她要嫁顾阁老,一定也不会差的。” “呵,你们看著吧,顾阁老是不会来的。聘礼么,也许侯府会抬来,也许,永远不会抬来了。” 谢湘湘这么肯定地说,谢綰綰顿时好奇极了:“二姐姐,到底怎么回事啊?顾阁老怎么会来不了?” “因为......”谢湘湘停下脚步,故作神秘的一笑,“因为长姐,是不祥之人!” 啊,长姐长那么好看,怎么是不祥之人? 她不是观音面吗? 两人似乎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慌慌张张跑回自己母亲那边,说长姐是不祥之人。 在深宅大院,好事没人真心恭喜,坏事一定有人认真踩上一脚。 二房三房的婶娘们几乎瞬间把事情给演变的谢昭昭是天下第一扫把星,要立时拉出去乱棍打死才好。 全府里迅速蔓延开来。 谢昭昭的下聘完不成了。 顾阁老来不了了。 他死在外面了。 丧报很快就到 ...... 眼看著日头慢慢正午,顾承彦在谢瑜等人的陪同下,已经喝了两壶茶,从朝堂聊到民间,从京都聊到边境,从大乾说到大小七国。 顾阁老始终没来。 而他的那份聘礼也始终没抬来。 谢昭昭在自己院子里,一直没说话,前几天她一直抄写经文,去护国寺祈福,今天反而什么都不做了。 她打扮得很美,但是脸上既没有喜色,也没有悲色,和平时一样,靠在支摘窗下的美人榻上,安安静静地看书。 满满已经跑出去看了好几次,回来脚步都不敢重放了。 圆圆看她的样子,就知道顾阁老还没来。 是悔婚了? 还是在江南出事了? 圆圆满满想到大小姐送顾阁老时给的那串手串,想到她没日没夜地抄写经书,心就一直往下沉。 眼圈儿红了。 谢昭昭抬头看了她们一眼,淡淡地说:“怎么啦?我们十几年,不是一直这么过的吗?” 就是交换了个庚帖,谈不上感情。 如果父亲和兄长叫她抱著牌位嫁过去守寡,能对家族有利她也会去,如果婚事取消,她还会另嫁。 这些天,她能做的都做了,没什么后悔的。 左右不过有人说她不祥罢了,说就说去吧,又怎么样! “哟,姐姐,天儿这么好,怎么不出去看看呀?”谢湘湘带著谢婷婷不请自来。 谢湘湘想说顾阁老再也不会来了,可是她还想压一压,毕竟谢昭昭亲自听到噩耗,才更悲痛,更受打击,才能更真切地看到她的悲色。 她拼命压制自己的得意,说:“姐姐不去前院看看吗?聘礼都送来了呢。” 谢昭昭眼皮都没抬一下。 满满怒道:“二小姐没事就出去吧,不要打扰大小姐看书。” 谢婷婷睁著无辜的大眼睛,说:“大姐姐,顾阁老怎么还不来呀?” “前院的事有父亲和阿兄操持,我们无须操心。”谢昭昭一句话丟过去。 谢婷婷继续说:“这都午时了,再不下聘,吉时都过了。” 满满实在忍不住,说道:“三小姐,大小姐的事,你急什么?知道的是你替大小姐著急,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你急著嫁出去呢!” “你......大姐姐,反正我是替你著急,过了午时下聘,那是给寡妇下聘。” 谢婷婷的话,把圆圆气坏了,正要爆发,谢昭昭把书放下。 对圆圆和满满说:“掌嘴!叫她们知道什么是长幼有序,什么是规矩。” 圆圆满满早就忍不住了,此时二话不说,跳过去,噼里啪啦几个嘴巴子,把谢湘湘和谢婷婷打得嗷嗷直叫。 “谢昭昭,你个天生寡妇命!顾阁老来不了了,他死在江南了~” 许嬤嬤和老夫人从外面进了院子,就听到这句话。 谢老夫人气得全身哆嗦,指著谢湘湘和谢婷婷说:“给我跪下,谁教你们散布的谣言?是许氏?” 对身边柳嬤嬤说:“你找几个人,把这两个不知死活的东西关后院不准出来。” 柳嬤嬤正要拉著谢湘湘和谢婷婷禁足各自的闺房,府外忽然传来一阵热烈的嘈杂声。 颖儿慌慌张张地跑来:“老夫人,快点,大小姐的聘礼来了。” “顾阁老来了?” “没,没看到......是聘礼来了。” 谢湘湘和谢婷婷挣脱了柳嬤嬤的手,大步跑向前院。 老夫人看看谢昭昭,说了一句:“傻孩子,你也去看看吧。不要去前院,站在水榭二楼,別叫人看见了。” “是,祖母。” 谢昭昭和圆圆满满同老夫人一道,走过抄手游廊,过了垂门,老夫人去了前院,谢昭昭和圆圆满满转弯去了水榭二楼阁楼,这里看前院,清清楚楚。 只见铺天盖地的皇家仪仗队三角旗,在谢府门口停下,皇旗分开两边,靖亲王爷和勛国公殷修山亲自来为顾阁老下聘。 “传陛下口諭:顾阁老乃朕肱骨之臣,朕珍之爱之,今日顾阁老聘谢氏长女昭昭,朕欣慰之,特为顾阁老下聘。” 第26章 嘁,聘礼丰厚有何用,冥婚罢了 谢安奉、谢瑜,谢老夫人大喜,叩头谢恩。 靖亲王和勛国公笑哈哈地说:“快接顾阁老的聘礼吧!” 唱聘礼清单的不是普通小廝,而是千牛卫大將军卫子婴。 “嵌明珠八宝宝瓶一对” “束帛十匹。” “锦彩五百匹” “绢五百匹” “良田五百顷” “银二十万两” “金两万两” ……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101??????.?????】 全场譁然! 抬聘礼的是御林军。 整齐划一的鎧甲,皇家规格的礼盒。 一抬抬流水一般抬进谢府。 不一会儿,前院摆得满满当当,入目一片火红。 这些绝对不是侯府聘礼清单上的那些,而是……谢昭昭也不知道这是哪里来的聘礼! 她心里隱隱有个猜想,也许,聘礼都是惠帝给这个臣子准备好的? 毕竟他都为了朝堂,误了婚姻大事,成了老男人。 圆圆激动得眼圈儿发红,满满都哭起来了:“小姐,小姐,顾阁老他对小姐太看重了。” 二小姐的聘礼算个什么? 还跑到小姐跟前来蹦躂,真是打脸来得太快太爽! 谢昭昭愣怔怔的,听著千牛卫大人的宣读,满院子的人由衷的欢喜和羡慕,她一言不发。 满满笑了一会儿小脸也垮了。 聘礼是丰厚,可顾阁老还没回来呢! 谢湘湘和谢婷婷听卫大人唱清单,脸上的笑容掉落下去,嫉恨得眼珠子发红,手指都掐断了。 “嘁,聘礼丰厚有什么用?天子抬举有什么用,还不是个冥婚!”谢婷婷恨道。 是啊,谢湘湘顿时兴奋起来。 聘礼是不错,可,人呢? 顾阁老果然是天子宠臣吶,死了,都要给他定个顶级闺秀的冥婚。 这是想把谢昭昭绑死在顾少羽身上,聘礼下过,谢昭昭就得抱著牌位嫁过去。 望门寡可不就是这么来的?! 谢婷婷心里焦急,恨不能立即看到丧报说顾阁老已经没了,问谢湘湘:“二姐姐,顾阁老死了的信息到底准不准呀?” 谢湘湘十分肯定地说:“你放心,肯定准。现在都午时初刻了,顾阁老呢?还没影吧?” “二姐姐,你是怎么断定的?你哪来的消息?” “我……我不能说。”谢湘湘现在不说。 她一定要等到顾阁老的死讯过来,那时候说出去才有千百倍的震撼! 谢綰綰和谢绣绣,原本跟著谢湘湘看热闹,但是被自己的母亲找藉口带走了。 陛下都为顾阁老下聘,御林军都派出来抬聘礼,就算顾阁老殉职,大小姐这辈子也是荣耀至极。 二房三房本来就是小透明,不要做人家的枪了。 聘礼很多,且特別重,卫子婴唱清单,唱一句,爆发一阵喝彩。 一直到唱完,整个院子成了欢乐的海洋。 今天府里也请了亲朋好友观礼,与百姓同乐。 谢府在府门外摆了一排点心桌子,各种喜饼,甚至还有石蜜,百姓可以隨意取食。 院里请了唱戏的,杂耍的,还设了游戏区,投壶,射箭各种游戏,隨便玩耍。 谢湘湘的亲弟弟谢瑾,今年十一岁,与二房的谢珏、三房谢琅几个堂兄弟,投壶玩闹。 靖亲王府的小孙子周令陆一伙人也在玩投壶,他们单辟一场,大家下了添头。 因为押了注,大家就玩得分外认真,不时的就有人投个大满贯,围观的人就都往那边去了。 谢瑾和谢珏、谢琅几兄弟看那边不断地喝彩,便跑过去非要跟著押注。 周令陆说:“我们要玩钱的,你们有钱吗?” 瞧不起谁呢?谢瑾自豪地摸出来二两银子,一两银子就是一千文呢! 谢珏、谢琅也跟著押注,不料,玩了几局,谢瑾三兄弟实在太菜,周令陆一群人不愿意和他们玩。 “我们玩大一点行不行?”谢瑾想著二两银子,就算一百钱一把,也能玩好多把。 周令陆不想和他们玩,太没意思了,玩那么臭,传出去,他们和一帮小屁孩玩,丟脸。 谢瑾脸红脖子粗地提出来:“一局一两,干不干?” 这么送钱,周令陆一群二世祖就愉快地应了。 输得很快,谢瑾和谢珏、谢琅兜里的银子没了。 谢瑾表示先赊欠,反正在自己府里,回头去院里取来便好。 一把,一把,又一把。 不到一个时辰,谢瑾、谢珏、谢琅三兄弟输了五十多两。 谢珏、谢琅不敢玩了。 “你替我扳回来,我们一把翻盘。” 谢珏十二岁了,他的技术也比谢瑾和谢琅要好,谢瑾输红了眼,恳求谢珏替他玩一把大的翻本。 “一局一百两。” 谢琅在看到他们输了三百多两银子的时候,就悄悄地溜走了。 他是三房的长子,输了银子很害怕,回去给母亲承认了错误:“母亲,我亏了六两就不敢玩了,谢瑾已经输了三百多两了。” 谢三夫人骇得头皮发麻,心里又有些莫名的痛快,立即拉著他去找许氏。 许氏听闻谢瑾输了三百多两,以为谢琅瞎说,不是小小的投壶吗?怎么可能输那么多! 她赶到投壶区,扯著谢瑾的耳朵,谢瑾还死活不肯走,一定要翻本。 许氏看他输红了眼,是一个妥妥的赌徒模样,不好当著那么多人的面打他。 气急败坏地对周令陆说:“你们是大孩子,怎么能怂恿他赌钱?玩玩罢了,怎么会赌这么大的?” 周令陆无辜地说:“我们也不想和他玩的,是他自己坚决要这么赌。” “他小,不懂事,你们怎么能骗他?” 周令陆们不干了:“谢夫人,你儿子找我们玩,你赖谁啊?既然说了要赌钱,就必须认赌服输,358两,一文钱也不能少。” 许氏都快头炸了。 这么小玩玩,竟然输了三百五十八两!! 大喜的日子,许氏是绝对不能叫人知道自己儿子赌输了,可是这么把银子赔出去她又不甘心。 气怒地对周令陆说:“我要找王妃评评理。” 周令陆恼火透了,扯嗓子大喊一声:“你凭什么找我祖母?谢家人耍赖!” 人群中静了一瞬。 许氏恨不得去捂住他的嘴。 谢瑜走过来,问道:“怎么回事?” 还没等许氏说话,谢瑾就挣脱她的手。 指著谢昭昭的聘礼,嚷道:“顾阁老已经死在江南了,大姐姐反正要守寡的,那么多银子,我不难道叫她带到侯府便宜別人吗?” 第27章 顾阁老到~ “你说什么?”谢瑜全身顿时杀气铺天盖地。 “你,你怎么这么说?”许氏也惊呆了,一个巴掌打在谢瑾脸上,“你混帐!” “你凭什么打我?不是你们说的他死……” 许氏捂住他的嘴,哀求地对谢瑜说,“瑜儿,你別听他胡说八道,他是被人骗了。” 周令陆脸色很不好看:“谢夫人,你什么意思?你说我们骗他?我们教他说这些话?” 对著谢瑜,周令陆把前后经过说了一遍,其他几个二世祖你一言我一语。 气愤地说:“谢家人玩不起,以后都別和谢家人打交道。” 谢瑜自然知道是周令陆误会了这个“骗”的意思。 但他也不想家丑外扬。 看著谢瑾,冷冷地说:“谢瑾,你照实话说,是他们骗了你,还是你求著人家玩?” “我自己要玩的!这个家凭什么以后都是你的?反正以后又不分给我,我存银子干什么?” 谢瑾这些话出来,谢瑜脸色阴沉得可怕,淡淡地对许氏说:“母亲,把他先关到祠堂里,回头让父亲和祖母处理吧!” 欠周令陆他们的三百五十八两银子,谢瑜对许氏说:“给他们。” 许氏急忙点头,说:“大公子,我马上拿给他们。” 也不敢托大叫瑜儿了。 谢昭昭站在水榭的楼上,这一切她都收到了眼底。 满满气怒交加,恨得眼圈发红,说:“奴婢豁出去被打死,也要去教训他一顿。” 谢昭昭忽然看见谢瑜扭脸朝她这里看了一眼,他脸上带著笑,但是只有谢昭昭知道,阿兄在安抚她。 就算顾阁老回不来,阿兄说过,会养她一辈子,会护她一辈子。 谢昭昭转身下了水榭的楼梯。 脚踩在装修极好的木楼梯上,没有咯吱咯吱的响声,只有轻轻的“咚~”声,就像她的心跳,不疾不徐。 满满在最后面,不死心地又站了一会儿,忽然大喊:“小姐,小姐……” 最后一个“姐”字,她压低了,但叫得更迫切了。 谢昭昭心里跳得厉害,但是脚步依旧稳稳地踩上去,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的脚步比平时快了一些。 只见谢府大门,有小廝高喊:“顾阁老到!” 二门传话的小廝接力:“顾阁老到。” “顾阁老到。” 一路从门口,喊到前厅后院。 谢瑜原本沉重的脚步一顿,瞬间转身,狂喜地往门口看去。 顾少羽从马上跳下来,南星跟著跳下马,早有府里的小廝把马接过去。 一身紫色直裰朝服,腰间是同色金丝蛛纹带,黑髮束起,以镶碧鎏金冠固定著。 身材修长,后背挺得笔直,整个人丰神俊朗中又透著与生俱来的高贵,依旧如前世般让人觉得高不可攀、低至尘埃。 谢瑜心里千斤的巨石落下,疾步走到跟前,笑意从心底里溢出,说:“阁老回来了?” “嗯,去了一趟宫里,立即就来了。” “从今天起,你要唤我大哥了。” 顾少羽点点头,很认真地喊了一声:“大哥!” 谢瑜大笑,两人互相攀著肩膀,进院。 谢安奉早就从大厅里迎出来。 靖亲王爷和勛国公都迎出客厅,在门口笑著说了一句:“终於来了!我们就说嘛,你不会误了吉时。” 整个院子里都热烈地欢呼起来,老夫人也迎出来,热情地说:“顾阁老才从江南回来吧?一路辛苦了。” 顾少羽立即给老夫人行礼,说:“景辰才赶回京城,因为陛下急召,所以误了些时间,让老夫人记掛了。” “你为国为民,我们与有荣焉,以后都是一家人了,不必那么客气。”老夫人激动至极。 她是长辈却迎出来,是对顾阁老的爱重。 陛下都亲自替他下聘,她一个老婆子还摆什么大架子? 谢安奉是老丈人,但是他依旧不由自主地对顾阁老敬重。 谢昭昭先是愣了一下,是他呀! 唇角掛上了由衷的笑,双手悄悄地合十。 主僕三人回到院子里,许嬤嬤已经在等待了,整个院子里一片欢腾。 “恭喜大小姐,贺喜大小姐。” “大小姐的聘礼在整个京城也是独一份。” “顾阁老长得像天神一般。” “这是京城里最好看的姑爷。” 谢昭昭走到廊下,鸟笼里的娇凤已经被丫鬟们教得会说话,拿腔捏调地说:“恭喜大小姐,贺喜大小姐!” 谢昭昭笑著说:“圆圆,今天给院里所有人都赏银十两。” 院里丫鬟婆子,洒扫房屋来往使役的小丫鬟、小廝,拢共十九人,每人赏十两,那就是一百九十两。 谢湘湘一个月的份例银子也只有三两,最底层的小廝月例不过三百钱。 这十两,都是那小廝三年的月例了。 大家谁不高兴?! 这边欢天喜地,许氏和谢湘湘那边就尷尬了。 谢三夫人、谢二夫人、族里很多旁支也都来府里观礼,女眷都在许氏的院子。 “二小姐不是说顾阁老回不来了吗?”旁支一个婶婶率先笑嘻嘻的发难。 她在前院看到顾阁老,那相貌,天人之姿绝不为过!竟然说人家死了,真敢说。 谢湘湘脸上一阵青一阵红,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 她心里乱糟糟的,顾阁老怎么活著回来了?没记错啊,端午节那天丧报送到京城! “二小姐,你不是说大小姐聘的是冥婚?” “大小姐那聘礼,只聘银一项,大小姐这一辈子什么都不做,也能躺著山珍海味、綾罗绸缎一辈子。” 谢二夫人跟著插刀:“幸亏我把綰綰叫走了,不然这上下嘴皮儿一碰,说大小姐要守望门寡,族长还不把我们逐出族去?” 谢三夫人也跟著拱火:“我看那顾阁老的聘礼可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谁有那么大的福气能叫陛下给下聘呢?咱们大小姐,那是妥妥的头一份。” 她毫不掩饰地对女儿谢绣绣说:“咱们给大小姐贺喜去,沾点喜气。” 她一走,二夫人也站起来带著谢綰綰走了,其他族里亲戚都起身,去谢昭昭的院子了。 一下子,院子里只剩下许氏母女三个。 许氏看著谢湘湘,一瞬间眼里淬了毒! 第28章 大手牵小手,掌中娇宠有木有 谢湘湘惊慌地说:“这事不能赖我……” 许氏低低地说了一句:“二小姐,你好自为之吧。” “我当然没事,以后顾世子可是要做国公爷的。”谢湘湘坚信,顾世子以后一定会碾压顾阁老。 许氏呵呵笑了一下,失望地说道:“你不后悔就好。” 下晌,整个府里安静下来。 老秦把两位小姐的聘礼分別搬到库房里,分开保管。 老夫人把大房嫡系所有人都叫到梧桐苑。 先对两位小姐道喜。 接著,老夫人说:“今日侯府两位姑爷都请求,早点娶两位小姐过门,约定两个月后同一日举办婚礼。” 谢湘湘顿时有些不满:“两个月啊?” 太久了! 谢安奉冰冷地看了她一眼,谢湘湘嚇得立即闭嘴。 老夫人对她失望至极,连生气都懒得生气了,只说:“两个月时间很紧张,府里会按照嫡女出嫁给你们准备好嫁妆。” 接著,老夫人口气一转,变得疾言厉色。 “大爷,他们都是你的妻儿,母亲也不拜著谁踩著谁,最近发生了很多事,我不得不说一下。 谢府自数百年前开府,同气连枝,一心为著全族,但凡吃里扒外的,一律不予姑息,可对?” 谢安奉点头,说:“母亲放心,无论是谁,我都不会姑息养奸。” “那好,头一份,我想问问瑾儿,是谁告诉你谢府以后全部是你大哥哥的,你就破罐子破摔,做个混吃等死的紈絝?” 谢瑾被许氏教训了一顿,此时害怕地跪下,说:“那是孙儿胡说八道,没谁教我!” 老夫人不客气地说:“瑾儿,祖母只给你一次机会,你已经出言不逊,祖母不希望你撒谎,否则,祖母能疼爱你,也能放弃你!” 谢安奉凶狠地喝了一声:“说实话!”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101??????.??????】 谢瑾嚇得一个哆嗦,眼泪鼻涕都出来,不由自主地说道:“是母亲和二姐姐、三姐姐。” “她们说父亲只喜欢大姐姐大哥哥,我们和庶出的一样,父亲和祖母不会喜欢我们,该吃吃该喝喝,能拿的就拿,能捞的就早点捞……” 许氏急赤白脸,大喝一声:“你胡说!” 谢安奉看了她一眼,许氏立即缩成一团,恨不得把谢瑾嘴给缝上。 老夫人点点头:“好,这一条算你识时务,那祖母再问你,是谁告诉你顾阁老已经死在外面回不来了?” 谢瑾已经感到来自父亲、长兄、长姐的威压,哭著说:“是二姐姐,她一直给所有人说顾阁老肯定死在江南,不会回来了。” 谢湘湘扑通跪在地上,哀求道:“祖母、父亲,湘儿知道错了,湘儿错了,以后再也不胡说八道了,求求祖母、父亲,饶了湘儿吧。” …… 谢府的人一直等到夜里才看到大房的人从梧桐苑出来。 许氏的掌家权全部移交到老夫人手里,谢安奉原配夫人的陪嫁嬤嬤许嬤嬤协助管理。 谢湘湘被掌嘴三十,在出嫁之前禁足自己的闺院,不得出院子一步。 许氏去谢氏家庙为两位待嫁小姐祈福,小姐出阁之前不得回府。 谢瑾暂养在谢老夫人膝下。 满满亲眼看著谢湘湘被掌嘴成猪头,许氏上交了钥匙和对牌,去了家庙,轻轻啐了一口:“报应!” 次日一早,顾少羽给谢昭昭下了帖子,邀请她去月湖的湖心岛赏玩。 他与谢昭昭已经定亲,见面並不算违反规矩。 谢昭昭先去梧桐苑回了祖母,说顾阁老邀请她去湖心岛赏玩,第一次会见未来夫君,让祖母教导一二。 老夫人非常满意,对这个孙女的稳重满心欢喜。 “你自幼规矩极好,一如既往便好。只是,青春年少,不要一身暮气,顾阁老比你大些,又是朝廷重臣,自然老成持重,你就活泼些。” 老夫人的意思,顾阁老在朝堂已经累了,回到家里,谁也不想面对一根木头。 从根本上,男人都喜欢妖精。 她叫圆圆满满给自己换了一套鹅黄色的春装,看上去像一朵娇嫩的迎春。 面纱还是要戴的,出行马车的规格还是要维持的。 月湖是整个京城景色最为优美的一处,湖形如月亮,中间一座东西向的大石拱桥,把湖分为南北两半。 祁王的王府便在月湖的南半边。 北边一半全部用一人高的白色围栏围起来,站在围栏外的宽阔大路上,能看见湖水周围,绿树红,面积极大。 湖心岛就位於北半边月湖里,远远地看见岛上高大茂密的树木,如一圈儿高墙,上方可见高挑精致的飞檐,可想而知里面建筑的华美。 平时这湖心岛大门紧闭,人烟全无,今日不仅外面围栏打开,湖心岛的门也开了。 路过的人好奇地往里瞅,从湖心岛打开的月亮门看进去,隱约看见石砌的甬道和弯曲的迴廊,很是精巧別致。 “这到底是谁的园子?” “平时关著门,今天怎么开了?” 大家都好奇地张望,猜想这里是不是太子的地方? 不多一会儿,马蹄声有节奏地响起,一辆双驱马车驶来,四个威风凛凛的护卫护在两边。 百姓急忙躲在路两边,但是都没走远,好奇地看著马车。 有人认出来了,这是谢大小姐的马车。 但是马车里的人並没有下来。 南星一直在门口守著,看见谢昭昭的马车,立马迎上去,指挥著马车进门,往绿树环绕的一处院子去。 院子和京城里那些独门独院的院子很像,朱漆大门,风水石鼓一应俱全。 马车停下,圆圆先下来,伸手去扶谢昭昭。 顾少羽早就过来,冲她点点头,圆圆躲在一边。 顾少羽站在马车前,伸出大掌,去接谢昭昭。 谢昭昭起身,在车帘后看见那只大掌,一时愣了。 大掌指节分明又修长,掌心薄茧,纹路清晰,乾净又清爽,稳稳地伸在车帘前。 她稍微停顿,那掌也没有收回去,在那里静静地等著。 她只犹豫了片刻,便大大方方地把自己的手放在了他的掌心里。 她没有心思去比较自己的手到底比他的掌小了多少,单手上传来的温热,就像一股无法抵挡的火龙,瞬间烫得有些哆嗦。 顾少羽轻轻握住,谢昭昭步子不紧不慢地出了车子,踩著下车凳,端端地下了马车。 只是,那耳朵全红了。 第29章 就中意你! 圆圆满满已经退后,眼睛都盯著那相握在一起的两只手。 她们第一次见自己家小姐被外男碰触。 但是两个丫鬟都选择默不作声,乐见其成,脸上带著开心。 南星在旁边看著,眨巴几下眼,默默地笑,不由自主地大白牙露出来。 顾少羽看了他一眼,南星赶紧低下头。 他家的老铁树,开起来,还挺惊艷! 谢昭昭下来马车,两人手便分开了。 顾少羽手背在身后,大拇指和食指轻轻捻捻,手上一下空了,有点小小的失落。 看著谢昭昭今日春装娇嫩,与往日的端庄很是不同,看上去活泼又灵动,別样美好。 眼睛时不时偷打量她几眼。 “前些日子,叫人把岛上收拾了一番,你去看看,如果不喜欢就重新布置。” 谢昭昭微笑著点点头。 她上次在茶馆见他,说这里环境不错,他巡视江南,竟还想著叫人收拾这里,这是为她? 两人並肩往湖心岛走,圆圆满满和南星都在后面远远地跟著。 “这次去南方,有些波折,回来晚了,让你担忧了。” 顾少羽本来想说让大小姐担忧了,话到嘴边还是觉得你我相称更亲切一些。 按照以前谢昭昭的习惯,她一定会说些客套话,可如今她不想说那些虚的了。 “我確实很担忧,昨儿看你一直不来,我是真有些急了。” “我昨儿凌晨才从南方回来,有些东西要立即呈给陛下,便先入了宫。 结果到宫里才知道,陛下早几天就向侯府要了我的聘礼清单,又给加了一些,还派了御林军和千牛卫替我下聘。 交了东西,我又谢恩,一来一去折腾了些时间。” 他昨天回到京城,一边吩咐南星按照他写好的清单,把他的私库打开,抬出聘礼,一边往宫內紧赶慢赶。 他是真的忙。 不过,他说下聘的时间,他提前找活佛元济给算过的,午时初刻,最是吉利,阳光正午,最是热烈又浩然正气。 谢昭昭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不过元济活佛挑的时辰,那一定是最好的。 昨天她担忧至极,又被谢湘湘和许氏一伙人挤兑,直到陛下替他下那样重的聘礼,他又亲自来府里,强势的打脸许氏一伙,一口气算是狠狠地出了。 说到底都是顾阁老给她极大的体面。 她心里很感激,也很感动。 顾少羽一边说著话,一边察言观色,不孟浪,但是很真诚。谢昭昭真实地感受他待人接物的极大魅力。 就一个词:舒服! 月湖这一半的园子非常大,有杏林、樱桃林,还有好几处梨林。 其余各处是各种圃。 湖水碧波荡漾,波光粼粼,鱼儿不时吐著泡泡。 他们说著话,看著景,嗅著空气里草的清香,绕过弯弯曲曲的小径,去了湖心岛。 整个湖心岛有一座小桥通往整个月湖园,走过小桥,就是湖心岛唯一对外连通的月亮门。 月亮门內,便是完全的另外一幅天地。 入眼便是一座小巧精致的亭子,连著迴廊,迴廊外是顺势而建的山石,曲径通幽,步移景异。 一泓清池、亭台楼阁、古木名於动静之间,相映成趣,意境无穷,戏水的金鱼,生动活泼。 沿著迴廊到底是一座屋宇式的飞檐走脊的门楼,左右各有几间精巧的房间,有茶室,有书画室,有琴房。 第二进的院子里是会客厅,院內植有春夏秋冬(玉兰、竹子、丹桂、蜡梅)四季卉,中间配置藤抱石造景艺术小品。 最后一个院子是休憩的地方。 谢昭昭总有一种说不出的熟悉感。 仔细想想,前生今世,这里她都没进来过。 再后面是一个小园和五六人高的高墙。彻底地把外面的视线都挡住了。 整座岛就是一座精美的园林,雅致、精巧。 顾少羽看她一直眼睛看最后的院子,便不动声色地带头,推开洞门,领著她进了院子。 粉墙当底,翠竹作笔,构成一幅“粉墙竹影”图,微风吹拂,竹影飘摇。 一个鞦韆架在院子里,紫色的儿落下,架子上一片淡紫。 除了鞦韆架,这和她的院子一模一样。 “你……怎么修成这个样子?” 她十分吃惊,也很高兴。 “我问了大哥,他给我了图纸。不过你的闺房我並不清楚,以后就交给你布置,布置成你喜欢的样子。” 他口中的大哥是谢瑜,这院子他特意布置成她的闺院的样子,叫她有一种归家的感觉。 谢昭昭这一刻是真的感动了,睫毛微微颤动,说了一声:“谢谢阁老。” 前世伤得太狠,醒来就是与顾承彦再次交换庚帖的日子,她的心千疮百孔,对婚姻哪里还有年少时的期待。 感情那种东西,太奢侈了。 但是,她现在由衷地感激,还对他有了好感。 顾少羽说:“你谢我做什么,其实我还想感谢你,若非你告诉我那些信息,我在江南,这次有可能真回不来了。” “嗯?”他们真的敢? “就如你说的那样,他们的確找了土匪,在我查案当天,他们便动手了。” 他看谢昭昭变了脸色,急忙道,“我做了万全的准备,就等著他们出来,他们不出来,我还没办法动手。” 这一次动手彻底,江南的官员洗了个遍。 至於京城里,直指太子一党。 不过,和太子有关的事他只报告了陛下,其他人都没说,表面上,京城里的人没有牵连。 他把一串钥匙递给她:“这里的钥匙,交给你了,如果想来这里好好赏玩,或者邀请朋友一起来,都隨你。” 以后这里就是她的了,想怎么安排就怎么安排。 谢昭昭接了过来,还带著他的体温,那种温热,烫得她耳朵再次红了。 “前面还有一个跑马场,也有游乐场,你看看缺什么,回头我叫人补上。” 也就是说,整个北半边的月湖景区都归他? 这是何等的荣宠! 只是,她心眼小,不想和某些人分享。 “这里,属於侯府的资產吗?侯府的人知道吗?” 第30章 他聘了全城最好的女子 “老夫人知道这里,但是他们都没有来过。”顾少羽解释道,“这里只属於我,以后只属於我们。” 那就是三房的私產,和侯府无关。 谢昭昭心里狠狠喊了个好! 与他一起游园,谢昭昭心情一直很不错。 她不討厌顾少羽。 他为她做那么多,她很感动。 与她不同,顾少羽看似平静,却有些心猿意马。 带她在园子慢慢赏玩,她看景,他看她。 阳光下,谢昭昭的肌肤愈发地白得发光,嫩得掐水。 他与她离得近了,才知道什么是白玉无瑕,什么是芙蓉出水。 她身上那说不清道不明的幽香,细腻清甜,如丝绸一般,柔柔地缠绕著他,让他沉醉又意动。 谢昭昭鼻尖上微微冒汗,但是她的步子一直都是稳的,后背一直是挺著的。 真好看! 他聘了全城最美最好的女子。 真正的大家闺秀。 看她冒汗,摸出自己的帕子递给她,谢昭昭脸红了,示意自己有帕子。 顾少羽怕她晒坏,便带她回到湖心岛。 茶室里已经茶水备好,两人喝著茶,顾少羽便把她最担忧的流民安置的事说了一下。 “我和陛下商议后,在江南筹建了一座神庙,凡是参加修筑桥樑堤坝、安置灾民、为当地百姓造福的,可以按照功绩,做庙里的神,百年千年享受香火。” 谢昭昭眼睛一亮,还可以这样操作? 不过瞬间她就懂了,人活几十年,吃穿用度能有多少?就算死后,那坟墓,能被后代日日供香火的能有几个?万一出个败家子,说不得一世也就没了香火。 但是做神就不同了,就算你坟墓不在,家族不在,神位总是千百年的被供奉。 多少皇帝都想长生不老,这种做神仙的好机会,还不抢破头? 顾少羽就知道她会懂自己的意思,笑著说:“如今,那些神位一票难求。很多小神都定出去了,几个大神还空著,都像打了鸡血,连朝堂的大员都在抢!” 谢昭昭笑得愉快,顾阁老能二十五岁做到阁老,绝对不是祖坟冒青烟,而是神人附体。 可想而知,这些人为了能世世代代享受香火,肯定就要想尽办法修堤坝铺桥路,聚拢人气,让百姓安居乐业。 建庙卖神位,这主意又神又损,但是绝对利国利民。 顾少羽实在难得看见她能笑得这样放鬆,就知道她对自己的做法万分满意。 其实,他想说,这个主意的灵感还来源於她,她被称观音面,他便想到了神,忽然就有了这个以神庇佑、繁荣地方经济的治国良策。 午时之前,顾少羽亲自送她回府,她坐在马车里,他骑马在一边,一路上不知道多少人侧目。 马车回府的路上,街上学子成群结队,眉飞色舞。 谢昭昭隔著窗帘问:“怎么回事?这些人在做什么?” 顾少羽说道:“后天殿试要发榜了。” 对噢,凌汛的殿试成绩要出来了。 回到府里,顾少羽亲自去了一趟梧桐苑,给老夫人问安。 把谢大小姐安全送回,给老人家一个交代。 谢老夫人高兴极了,看著英武不凡的顾阁老,心里一万个满意。那天去宫里和熙贵妃说话,贵妃娘娘就说这个孙婿极好。 顾少羽走后,谢昭昭离开梧桐苑,回到院子里。 圆圆满满嘰嘰喳喳,给许嬤嬤说月湖的景色,两个小丫头激动得不行。 谢昭昭想著皇榜要揭晓,思绪飘到了前世。 管莹莹前世救了凌汛和章祥生,这两人为官后,一生为她肝脑涂地,是成就她商业帝国的强大助力。 而开通“丝周之路”商路之后,管莹莹运进来的货物,竟然有大量的万能丹,能使人上癮的毒丸。 且癮劲儿越来越大,不食用就会癲狂。 因为失去顾少羽这个心爱的臣子,惠帝大病一场,太子和顾承彦两个丧心病狂的,给惠帝服用了万能丹。 没用几年,健壮的惠帝身体掏空,死状惨烈,太子登基,谢家满府坟塋 …… 虽然她这一世和顾阁老绑在一起,但是,顾承彦和管莹莹,她不想放过。 想到这里,去南房。 南房是谢府的客房。 凌汛和章祥生从南城获救后,在那边医馆待了一天,便被云鹤接回谢府,交由府医悉心治疗。 早已痊癒。 殿试前,谢安奉和谢瑜都找大儒对他们专门指点,还举荐他们与朝堂一些官员认识,算是谢安奉的门生了。 谢昭昭到南房,恰巧凌汛和章祥生都在,两人看见谢昭昭过来,都恭敬地行礼道谢。 “小姐大恩,没齿难忘。” “不必客气。” 谢昭昭大大方方地坐下,问道:“你们在府里可还习惯?府医说伤势怎么样了?” 章祥生恭敬地说:“谢大小姐救命之恩,在下早已痊癒。” 凌汛:“大公子为我们安排大儒专门指点,对这次殿试帮助极大。” 他们伤势略微恢復,谢瑜就把他们安排到大乾顶级学院,玉龙书院。书院里面的学子均是皇子、世子以及四大家族的子弟,京圈顶流子女。 他们二人单与这些人结交,一生也受用不尽。 “牡丹会上,你们得陛下欣赏,若这次殿试文章写得好,状元应该也拿得。” “在下不敢托大。” “你们不必自谦,我父亲和阿兄试过你们的学问,凌汛拿状元一点也不意外,章公子怎么也能入二甲,过两天就能知道结果了。” 她说得轻鬆,夸讚也是真心的。 凌汛和章祥生再次抱拳,对谢昭昭和谢府的更加感激,他们哪里不懂,大小姐说得这样肯定,定然是帮他们打点了。 “你们以后有什么打算?” “求大小姐指点!” 状元稀罕,但也不稀罕,三年一次科考,总有新的状元產生,翰林院最不缺的就是状元。 要想出人头地,一定要有人提携。 “叫兄长带著你们进户部或者举荐去其他部门歷练,想留翰林院或者地方任职也可以,且看你们自己的意愿。” “全凭大公子安排。”凌汛说,“昨日,太子找到我二人,说在西街有两处別院閒著,想送给我们,我们婉拒了。” “你们做得对,越是这个时候越要避嫌。你们是天子的门生,自然要忠於天子。” 储君不是君,差一个字,差得远了去了。 前世里他们虽然不是太子一党,但是因为“屠浅月”是太子一党,他们忠於屠浅月,也算间接被太子利用了。 这一世,她不会叫太子再拿捏住他们。 “有一件事,需要你们去做,做好了,对你们前途大有裨益。” 第31章 不经意,成了少年心头白月光 “大小姐儘管吩咐。” 两人哪里会不愿意,上刀山也要闯一闯。 “你们也看到了,流民在京城流浪,久而久之就成京城的隱患,若我们能做些安置,便是替陛下解忧。” 她让凌汛和章祥生帮助去流民中招工。 身强力壮,头脑灵活,品德无污。 卖不卖身都自愿,僱工开始待遇不会太好,甚至比別家还要低一些。 但是选上的人,可以为他们家人在谢氏安排一份体面的差使。 另外,谢府有私塾,有书院,在受僱期间,他们的子女可以免费在私塾读书。 凌汛和章祥生听了她的招募计划,顿时激动得两眼发光。 “大小姐,这样优厚的条件,只怕不单是流民,就连那些平民也爭破头。” “平民愿意来的也招收。” 凌汛眨眨眼,没说话。 谢昭昭一直说的是去庄子上务工,但招募的人,有专门的教头教习功夫,对他们家里人又都做了长远的安排,只怕不是在招募普通下人。 而是,在培养私兵?而且是培养绝对忠心的私兵! 不过,养私兵也很正常,眼下氏族哪家不养私兵呢? 凌汛生不出反感,甚至,他想帮助谢昭昭谋划她所想要的。 谢昭昭一直关注凌汛的表情,便知道他已经明白她的意思,不愧是惠帝未来重点培养的股肱之臣。 够聪明。 “我让人教会他们功夫,不会危及社稷,我想开闢一条前所未有的商路,需要他们远行,路上艰险,防身用。” 谢昭昭只说了这些,凌汛立马懂了。 “大小姐,我会根据大小姐的意思把整个计划、预算写出来,交大小姐批阅,大小姐审核无误后,我把细则写出来,到时候张贴在南城、北城。” 凌汛斟酌著说,“大小姐有没有想过招女工?很多女性不比男人差,有些事,女性做更合適。” “可以,如果有合適的就先登记,我们可以討论甄选。” 討论了將近一个时辰,她和圆圆踩著轻快的步子往后院而去。 凌汛一直没敢抬头直视,大小姐气质沉稳,才学过人。 待人接物礼貌周全,始终如一缕清风明月。 他满心里,只剩下她离开时,流光溢彩的衣角。 凌汛忙了两天,把一份详细的计划书交给谢昭昭。 他的计划十分详实,招募的细则,財务预算,人员安置,这些人的未来规划建议。 尤其,他提到要分批招募,形成梯队,谢昭昭无比满意。 不仅降低管理成本,也防止有人猜忌。 凌汛完全领会她的谋划,还完善了她思虑中不足的地方。 再一次,她觉得此人绝非池中之物,前世里,“屠浅月”能够冠绝天下,那千斤的勋章,至少九百斤属於凌汛。 招募计划做好,也到了皇榜揭晓的日子。 前一天晚上,谢昭昭特地叫院子里的杂役墨砚,准备了两匹高头大马,专门兑换了铜钱,用红线串好,准备发赏钱。 还特地准备了几个装银子的大荷包,是专门打赏来报喜的报子。 满满笑嘻嘻地说:“小姐,凌公子和章公子真能中吗?” “凌汛应该能中状元,章祥生至少是个二甲吧!” “奴婢觉得也是,前些你叫奴婢陪著凌公子去殿试,奴婢看他胸有成竹,不卑不亢的,那个气质,有点像姑爷。” 次日,科考发榜。 墨砚和满满一早就去看了皇榜,回来激动坏了。 “小姐,小姐,凌公子中了一甲头名!我们家出了个状元哎!” 满满激动得满脸通红。 “快准备好赏钱,抬到大门口!”谢昭昭吩咐道。 不多久,报子敲著大锣在谢府门外,后面跟著看热闹的百姓挤满一条街。 “咣~咣~咣~” 报子高声喊道:“凌汛凌老爷、章祥生章老爷可在?” 凌汛和章祥生已经站在门外,向报子拱手。 谢瑜今天特地请了假,此时看报子过来,便也笑著说:“你们辛苦了!” 报子確认了凌汛和章祥生的身份,高喊:“恭喜凌汛老爷,一甲头名,高中状元!” “恭喜章祥生章老爷,二甲头名!” 谢瑜喊了一声:“赏~” 墨砚和满满按照谢昭昭的吩咐,马上把装了银子的荷包塞到报子手里。 报子迅速捏了捏荷包,是银票,立即眉开眼笑。 好听的话说得那叫一个欢实:“恭喜二位老爷,请两位老爷准备准备,陛下赐宴,然后戴上大红,骑上高头大马游街!” 外面討喜钱的百姓挤满谢府门口,恭喜和祝福的话不要命地说。 谢瑜一挥手:“赏~” 满满和墨砚把兑换来的两大筐铜钱,抬到大门口,使劲地撒。 撒一把一声祝福,撒一把一声欢呼。 谢瑜也很高兴,喊凌汛和章祥生:“一起撒,高兴高兴。” 满满和墨砚退下,就看著自己家大公子和两位进士老爷撒铜钱。 不多会儿,一些上榜的进士、同进士甚至落榜的都来恭喜凌汛和章祥生。 前面欢呼,谢老夫人心里高兴,叫颖儿把谢昭昭喊来。 “大小姐到底眼光极好,没想到凌公子真中了状元。”老夫人高兴坏了。 谢昭昭笑著说:“这是咱们府里气运好,不然哪能那么巧,救了一个人刚好是个读书人,还刚好能中个状元?” “不知道他家里都有什么人,说亲了没有?” 闻言,谢昭昭笑容有些淡了,她基本能猜到祖母想做什么。 她救了凌汛可不是给谢婷婷铺路的。 “祖母,这些话孙女可不好问。”她笑著说,“过些时日,叫父亲或者阿兄问问他?” 老夫人懊恼地笑说:“可也是,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可不便问这个,我糊涂了。” 现在陛下和太子都重用寒门弟子,若婷婷能与凌汛结亲,低嫁却也是高嫁,未来谁知道呢! 从老夫人的院子出来,谢昭昭立即把凌汛和章祥生叫来。 谢昭昭先恭喜他们,又说:“你们如今在京都炙手可热,我不得不提点你们一些事。” 凌汛和章祥生顿时恭敬万分:“小姐请说。” “如今朝堂重用寒门子弟,世家、权贵也上行下效。你们在殿试中脱颖而出,年轻有为,是各家联姻的首选,你们可想好怎么应对?” 第32章 竟然被癩蛤蟆舔了 凌汛马上犀利地问:“若,提出联姻的是谢府呢?” 谢昭昭反问:“那凌汛你的意思呢?” 凌汛迅速看了一眼谢昭昭,认真地说:“父亲大人才去世,凌汛要为父守孝三年,不敢成亲。” 这个理由倒是出乎谢昭昭意料。 “凌汛,据我所知,你父亲在你幼时就去世了!” “在下父母早亡,是吃百家饭长大的,尤其镇东头年初才去世的张大伯,在下认了义父。义父也是父,孝悌不敢废。” 谢昭昭轻轻地笑了,这人难缠,堪比顾阁老。 可真行,吃百家饭长大,他若想认,所有新死的都可以是义父。 三年、三年、又三年,凌汛是男人,等得起。谢婷婷愿意等,就慢慢等吧。 为渣妹铺路?不可能的。 回了院子,就看见圆圆从南城回来了。 圆圆和南城的乞丐小新,一周见一次。 今儿她从小新那边又得了新消息。 “小姐,那个女人拄著拐去杂货铺子盘帐,给那边掌柜的说要开冰铺。” 管莹莹在牡丹会那天被殷槿安打了一顿,这些日子一直在养病。 圆圆不能理解:“小姐,你说她要大夏天售冰,是不是想银子想疯了?” 谢昭昭摇头,管莹莹真没疯,她確实会製冰。 前世里,管莹莹在天桥下盘了三个铺面,后院做工坊,门面售冰,赚的银子流水一般。 只是,盘铺子的银子以及启动资金,都是谢昭昭的嫁妆。 当初,顾承彦对她说:“我表妹会製冰,她想在京城开个冰铺,我们投资一些,肯定能赚大钱。” 为了让她银子掏得心甘情愿,顾承彦还把“屠浅月”喊来,当场给谢昭昭表演製冰术。 谢昭昭眼看著“屠浅月”把硝石和水混合,过了大半天,那一盆水就成了冰。 她比较谨慎,让圆圆去外面买了硝石,主僕几个在院子里亲自做了好几次,確定能成冰,谢昭昭立即同意投银子。 確实很成功,冰铺日进斗金。 只是,本金和利润一直在里面滚动投资,到死也没拿回来,顾承彦定期带回一些利息而已。 后来就听说销金窟“天上人间”开了…… 谢昭昭想到前世种种,就忍不住微微握拳。 “圆圆,你把东钦叫来。” “好。” 圆圆写了一个纸条,廊下笼子里抓了一只灰扑扑的知更鸟,绑在它的脚上,放飞。 不多久,墨砚来报,圆圆的表哥来了。 谢昭昭叫圆圆给东钦五千两银票,说:“东钦,我在赛诗会赌局上赚了不少,多赖你诗集做得好。这是奖励你的。” 东钦接过,谢恩。 “东钦,现在有一件事你可以安排起来。” “过些日子,天桥下那三间铺子会有人盘下来,在你看到他们掛出牌子售冰的时候,你去下一个大订单。” 谢昭昭慢悠悠地说,“你可以支付一成的定金,以示诚意。” 东钦心里明白,大小姐又要坑人了。 “小姐,下多大的单?” “不论他们销售单价如何,你就下三万两银子的订单。时间限定好,十天內,但是到期如果不能按时交货,违约金一罚十。” “他们会同意吗?只怕十天內一般人是无法提供那么多冰的。” “会!” 谢昭昭笑了笑,心说,若是条件充足,別说十天,管莹莹连三天都不用,就能生產出三万两银子的冰。 而且因为她下这么大订单,別人抢不到冰,那冰价还会飞升,管莹莹必定会全力接下这单。 “去吧,就按照这个时间定。”谢昭昭淡淡地吩咐,也没解释。 东钦半信半疑地走了,谢昭昭给了他三千两银票,到时候作为签订契约的定金。 一成的定金,她的诚意可是很足的。 圆圆这几天每天都跑出去在天桥那边打探消息,那三间铺子,在最繁华的商业街,很贵,不管做什么,都赚钱。 终於,在端午节过了十天左右,那边铺子有人开始收拾。 门口掛上了一块簇新的牌子:聚鼎鑫冰铺。 和南城的那两个杂货铺子名字是一个系列的,那边杂货铺的名字叫做聚鼎鑫小商品市场。 圆圆一方面震惊小姐的料事如神,一方面也很好奇,这世上真有神人,能大夏天製冰售冰? 在京城这么卖冰,那得多大的冰窖? 隔了两日,冰铺盛大开业。 铺子请了舞龙舞狮队在门口敲锣打鼓的表演,还大声吆喝承诺,为庆祝开业,前三天都有免费冰沙赠送。 圆圆挤在百姓们中间,也过去领了一份冰沙,真的很好吃。 铺子里生意火爆,殷槿安和李云幕、周令胤骑马从此过,便看见人山人海。 勒住马,几个人站著看了一会儿,问成玉:“这就是你说的冰铺?” 他们这几日都在斗兽场押注,昨天小廝成玉在外面拴马时,听到一伙小廝挤在一起討论说天桥下有冰铺开业。 说冰沙怎么怎么好吃,冰块堆得小山一样,还说现场有抽奖,若中了一等奖,就白送一夏的冰,就算抽二等奖也能两个月白拿冰。 成玉听到了,就很心动,怂恿殷槿安过来抽奖。 殷槿安、李云幕和周令胤,那是铁三角,一起来了。 成玉挤进去,一会儿便抱著三个冰碗出来:“二爷,您尝尝,可好吃了,这是赠品。” “嘁,爷不吃赠品。”殷槿安说,“在哪里抽奖?” 管莹莹本来在门口招呼客人,忽然看见殷槿安骑在高头大马上看著她的铺子。 殷槿安身材高大,剑眉桃眼,高挺的鼻子,五官分明,有稜有角的脸,桀驁又俊美。 不羈、坏却令人目眩的浅笑,管莹莹一时间晃了眼,从店里拨开眾人迎出来。 笑著抱拳:“殷二公子进店里坐坐?尝尝新上的冰品?” 殷槿安看著这个丑女人行著不伦不类的礼,也不下马,兴致缺缺地问:“你谁啊?” “在下屠浅月,是这家铺子的东家。兄弟,来一份冰?” 她像男人一样大大咧咧地站著,眼里不由自主地流露出势在必得的眼神。 原本以为小说里的桥段都是杜撰的,没想到她第二次公开露面,就再次遇见了他,谁敢说不是缘分? 穿越女专圈美男,果然是常规设计! 殷槿安混跡风月场所,猫狗之事自然行家,看到管莹莹那剥了他衣服势在必得的眼神,大怒。 他,殷二公子,竟然被一只癩蛤蟆,舔了! 第33章 今天外室抱到美男了吗?没有,挨揍了! 殷槿安表达愤怒的办法一向简单粗暴,马鞭狠狠地抽。 马踏下去。 管莹莹惨叫起来。 铺子里的人都指指点点,说殷槿安人太坏了,人家好好地请他吃碗冰,他却打人家。 顾承彦今天不在,他虽然被降至从七品,罚俸三年,但每天还是要去应卯的。 他派了王富贵过来应承。 王富贵看到管莹莹挨打,只能硬著头皮上来阻拦。 “殷二公子,別打了。” 硬生生扛住殷槿安的马鞭,悄悄地推管莹莹赶紧躲进店里去了。 这些天,他只要出门遇见殷槿安、李云幕和周令胤这三人,就是一顿打,叫他还一万五千两银子。 屠浅月身份敏感,儘管殷槿安囂张,管莹莹“无故”挨打,王富贵也不敢找街使,更不敢报官。 只能自己硬替管莹莹挨揍。 殷槿安看管莹莹逃了,而王富贵这个狗奴才蹦躂出来了。 今天癩蛤蟆扎堆了是吧? 一边指挥成玉去砸铺子一边骂王富贵:“你还敢拦著?今天不还银子,爷放火把侯府烧了!” 李云幕、周令胤看殷槿安的人砸铺子,对自己小廝说:“去,一起砸!”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店里请来的掌柜魏不凡,陪著笑脸哀求道:“殷二公子,小店刚开业,欢迎您以后多光顾,別的不敢说,二公子吃冰,不要钱!” “谁吃你家的冰,毒死爷怎么办?” 魏不凡无奈,看著几人砸铺子,他知道惹不起,把柜上新得的银子抓了全部塞给成玉。 “爷,別砸了,这是三天全部收入,都给你们好不好?” 成玉看那些银子,约莫五百两,跑过来给殷槿安说了,殷槿安也没说可以不可以,把王富贵拴马后拖著,去了侯府。 成玉也骑马一溜烟跟去了。 一伙人到了平阳侯府,殷槿安在门口喊话:“顾承彦,把欠爷的银子交出来。” 一街两巷,各府下人小廝,走卒贩夫,都过来看热闹。 殷槿安、李云幕和周令胤只管大叫。 “顾承彦,还钱!” “顾承彦,滚出来!” 管家张清赔著笑脸问:“几位爷,世子欠你们多少?” “一万五千两!” 我滴乖乖,这些银子拿出去,侯府要原地消失了。 张清立即带著王富贵见了屠氏。 屠氏大惊失色,问道:“富贵,你说,到底怎么回事?一个字都不准撒谎!” 王富贵无奈,只好把前后经过告诉了屠氏。 屠氏脸色剧变,快要晕过去。 那个无法无天的女人,她竟然在宫门口大放厥词。 看著满头满脸是血的王富贵,还有外面高一声低一声的叫骂还钱声,屠氏当即做了决定。 王富贵,对不住了! 这个事不能深究,不然侯府真的要原地消失了。 刚巧侯爷顾伯聿今天没出去赌,屠氏对顾伯聿说:“侯爷,富贵不能留了,万一他说出对世子不利的话……” 顾伯聿並不知道顾承彦窝藏逃犯的事,他看屠氏嚇得脸变色,只当这些大逆不道之言,是自己的好大儿说的。 气得一巴掌扇在屠氏的脸上:“贱妇,你养的好儿子。” 屠氏挨了打,只能忍著。 顾伯聿立即喊来张清,耳语一番。 不多一会儿,张清拿来一个瓷瓶,一声吆喝,数人把王富贵按住,药灌到嘴里。 王富贵魂飞魄散,然而无法挣脱。 “此等害主的奴才,留著干什么?拉出去打死。” 按在大门口噼里啪啦地打板子。 王富贵目眥俱裂,拼命“啊啊啊”地挣扎,不是我啊,不是我乾的。 但是他被灌了哑药,什么也说不出了。 很快,王富贵断了气。 顾伯聿把王富贵的尸体摆在大门口,对殷槿安说:“要银子没有,要命一条,人已经死了,你们看著办吧。” 殷槿安气笑了,侯府这是吃了什么熊心豹子胆,竟然敢跟他耍赖? “欠债不还?侯爷,你真有种!兄弟们,叫全城倒夜香的,以后不必送出城,全部倒平阳侯府。” 顾伯聿不怕,他敢倒夜香,三弟肯定会在朝堂弹劾勛国公教子无方。 侯府老夫人已经被大丫鬟踏雪扶出来,喊了一声:“殷家小哥儿,別走。” 原本嚷嚷找倒夜香的殷槿安停下来,看著老夫人。 “世子欠你们多少?” “一万五千两。” “好,你等著。”老夫人对踏雪说,“去把我的嫁妆单子拿来。” 顾伯聿“扑通”跪下:“母亲……” 老夫人没理他,只催踏雪快去。 踏雪把一个匣子拿来,老夫人打开匣子,把其中一万两银票数出来交给殷槿安。 又拿出来铺子和庄子的地契交给殷槿安,说:“殷家哥儿,这些可够了?” 殷槿安交给周令胤:“你比我懂,核算一下。” 周令胤点头,把其中两个铺子和庄子还给老夫人:“这八个铺子够了。” 老夫人道了谢,看著几个人走了。 门关上,老夫人昏了过去。 顾承彦当值回来,才知道王富贵已经被打死。 想到王富贵自小跟著他,已经十四年,用著最是趁手,如今却没了,有些难过。 顾伯聿再次动了家法,狠狠抽了他一顿,打得皮开肉绽。 “在你三叔知道之前,你最好赶紧想办法还了你祖母的傍身钱。”顾伯聿恨恨地说,“哪怕你去偷去抢,我都要立即看到银子。” 顾承彦自然知道,万一三叔知道了,管莹莹肯定活不成,自己这个世子也做到头了,弄不巧全家流放三千里。 借了一圈,也只借到一千多两。 他给谢府下聘,又给管莹莹盘了那三间铺子,手头真没银子了。 刚好有人说某家地下银庄在推出短期印子钱,前十天比別家低一厘,借贷的人疯抢。 顾承彦心动,和管莹莹商量后,决定去这家银庄列印子! 冰铺生意火爆,短期借贷肯定能还上。 至於管莹莹被殷槿安打,她自然不敢承认自己肖想人家被揍了,只说殷槿安是个流氓,勒索铺子。 顾承彦却皱眉说:“殷槿安这个人虽坏,却不屑於招惹百姓,除非得罪他。你是不是又说错什么了?” 管莹莹却实在说不出来。 还好,从那天过后,殷槿安没有再来捣乱,她的铺子开得顺风顺水的。 打了印子,两人都著急,比前几天更努力製冰售冰。 这一日,门一开,管莹莹就在门口开始地摊吆喝。 “碰到是运气,买到是福气。” “快来瞧,快来看,一两一块真划算,过了这村没这店” 只是,才吆喝几句,就听见有人大喊:“肃静,迴避!” 第34章 喝最烈的酒,杀最渣的狗 远远的,一辆华丽又威严的马车,快速驶来。 虽然没有摆出仪仗队,但是所有人都知道,那是谁的马车! 那马车有皇家標识,而那四乘马车,绝对不是普通人能用的。 “迴避,迴避” 侍卫在前面开路,严肃地清路,老百姓赶紧往路边上躲,看著那马车不由自主地跪下。 但是,在门口站著吆喝的管莹莹才不管古人的这一套。 她开业赚银子,又没有违法,別人爱跪去跪,她死也不跪任何人。 “送亲戚,送长辈,亲情无界;送朋友,送上司,情谊永恆。” “张三买冰张三用,李四不买热出病。你借人冰块心里臊,不如自己买一套。” “往前走往前站,离得太远看不见。隨便挑隨便选,便宜不捡白不捡。” “该出手时就出手,机会不是天天有。张三捎,李四带,除了我家没人卖。” “东街走,西街走,想想你家里有没有?你眼中看,心中算,一两银子真划算!” …… 她不仅自己吆喝,还喊著店里的伙计一起喊。 那傢伙,一套一套的,老百姓又新奇又乐呵,就等著太子殿下赶紧过去,他们买块冰凉快凉快。 那马车本来凛凛地往前走,听著神奇的吆喝,竟然觉得格外灵动,充满烟火气。 “停!”车里的人喊了一声。 马车停下,车上的人说了一声,“去,给孤买一个冰碗。” 在门口招呼的“屠浅月”立即迎上来,满脸堆笑:“贵人,请问您要些什么?” 里面的人隔著帘子打量她,一会子没说话。 她再次笑意盈盈地说:“贵人,小店不仅有可纳凉的冰,还有可以食用的冰製品,要不,小的给您做一杯冰沙尝尝?” “好。” 里面人降尊紆贵地说了一句。 管莹莹跑到店里,在里面哗啦啦地忙了一小会儿,端出来一碗既好看又冒著凉气的冰沙。 只见那冰沙上面淋了彩色的果汁和奶汁,堆放著几枚鲜果,插著一枚小小的旗子,小旗子上有个小人儿,一眼睁一眼闭,调皮地竖著一个大拇指。 凉气顿时驱除了一些暑气,一股奶香味儿直衝鼻腔。 她把碗递到车帘前,一个侍卫把碗接过来,拿手里的刀鞘推著她:“离远一点,衝撞殿下,你有几个脑袋够砍?” 管莹莹才知道眼前是太子的车驾。 她也不跪,在外面恭敬地说:“贵人光临,小店蓬蓽生辉。今天贵人正好是第一千名顾客,小店决定,给贵人免费提供一整夏的冰。” 太子没说话。 这个女人很会说话,第一千名,不就是说他是千岁吗? 认出来他是太子,也不畏惧。 有趣儿! 他拿了冰沙尝了一口,味道尚可。 那些果汁,和牛乳混合在一起,又香又甜,再也没有牛乳的腥气。 他把冰碗递出去,对侍卫说了一声:“走吧。” 儘管他什么也没对店家说,可是,太子驻足尝了她家冰碗,这就是个巨大的信號。 聚鼎鑫一下子爆火! 圆圆在聚鼎鑫观察了七八天,但没靠近。 她和管莹莹在皇宫门口见过,怕她认出自己来。 回到谢府,她给谢昭昭说:“小姐,那三间铺子当真是赚钱得很,我看那铺子里就没断过人。” 谢昭昭正在和满满一起绣荷包,闻言,嗯了一声,头也没抬,说:“东钦估计快要出手了。” “今儿太子也去了。” 谢昭昭没有意外,太子和管莹莹迟早弄一块。 “你去告诉东钦,叫他把京城的硝石全部收购。” 东钦派人跟踪顾承彦,合適的时机放出低息印子,引诱顾承彦列印子。 打了印子,顾承彦和管莹莹肯定急於接大订单儘快还款。 大乾没有硝石矿,靠著从土壤里提取少量医用,吐蕃有硝石矿,大乾每年会从吐蕃购买一批硝石矿,提纯硝石。 东钦如果把全城的硝石都收了,管莹莹一时半会想弄到硝石,简直是做梦。 …… 管莹莹在铺子的后面院子里歇息,顾承彦偷偷地从后门来了。 “莹莹,这几天的收入还行吗?” 顾承彦进门就抱著她,在她这里,他毫无顾忌。 管莹莹现在一门心思都在赚钱上,对他释放雄性激素倒是没和往常那样积极回应。 帐本递给他:“你看,这才开业十天,每天净利润都有几百两银子。” 顾承彦很是震惊。 管莹莹的帐本和別人不同,那种小蝌蚪一样的计数方式又简单又快捷。 他看了几日的收入,扣除本钱,竟是每天都有二百两以上的收入。 按照这个势头,从五月卖到九月底,甚至卖到十月底,按照150天计算,少说也有三万两的纯收入。 更何况六七八三个月,大暑天每天不止赚二百两。 三叔一个月只有31贯钱,也就是31两银子,他们一天就能赚三叔半年的俸银。 “莹莹,你真是大乾第一才女。”顾承彦由衷地恭维。 管莹莹还是有些发愁:“这样赚还是有些慢了,欠银庄的银子,要儘快还,不然就白给他们打工了。” 向银庄借的高利贷,十日內,日息二厘,十日后日息三厘。 俗语云:印子钱,一还三;利滚利,年年翻;一年借,十年还;几辈子,还不完! 若非顾伯聿逼得紧,这东西是绝对不能碰的。 顾承彦说:“再等一个月,谢氏就嫁进门了,她的嫁妆先去还印子钱。” “那不行,等到那时候,利滚利就太庞大了。” 管莹莹心里不想靠谢湘湘,可是一文钱难倒英雄汉。 看她发愁,顾承彦抚摸她的眉心,说:“实在不行,我去找太子入股?” “能行吗?” “能行,我们每天给太子府送冰,他已经问了好几次售冰收入情况了。” “那太好了,只要有太子加入,我们直接起飞。” 管莹莹高兴坏了,若太子加盟,印子钱都能免了。 两人心里高兴,大战三百回合,顾承彦洗刷一遍,管莹莹在身上嗅来嗅去:“好大的s味。” “哈哈哈,”顾承彦捏捏她的腰,“喝最烈的酒,逗最野的狗!” 去太子府,找太子入伙。 第35章 天价订单 顾承彦在太子府求见太子,等了两盏茶的功夫,里面来人叫他进去。 他低头隨著领路小太监见到太子,下跪请安。 太子说:“你还有脸见孤?” 牡丹会,丟尽了脸面。 顾承彦噗噗磕头,趴在地上,先道歉,然后说了来意。 “微臣和人合伙开了售卖冰砖的铺子,生意极好,想与殿下合作。” “噢,那铺子背后的人竟然是你?”太子淡淡地说,“那是金铺,为何要与孤分一杯羹?” “臣自幼就仰望殿下,终於有个能拿得出手的东西,便想孝敬殿下。” 石秀用公鸭嗓子提醒道:“顾世子空口白牙地要和殿下合作,万一你那方子有毒,殿下一世的名声不是毁了?” 毕竟你办事不靠谱。 “殿下,这方子是臣表妹家的祖传秘方,臣可以向她要来,献给殿下。” 石秀笑著提点:“你那个表妹倒是个能干的,多大了?” 顾承彦心里警铃大作,什么意思?太子看上管莹莹了? 恭敬地说:“臣这个表妹是甌阳三舅的女儿,早年被拐子拐走,不久前才找回来,是个乡下女子,什么规矩都不懂。” 太子嗯了一声。 石秀又道:“只要世子当面证明无毒,太子府愿意与世子合作,就是不知世子想怎么合作?” 顾承彦心里暗骂石秀,还能怎么合作?你们投钱唄! “臣想请殿下做铺子的幕后主人,遇事,借殿下的声望抵挡一二。” 太子慢吞吞地说:“孤若接了你们的铺子,自然会为你们撑腰。这样吧,把你那表妹叫来,当场给孤做一遍冰,若成功了,孤就与你合作,如何?” 顾承彦顿时汗出来了,他笑著说:“表妹是乡下人,只怕衝撞了殿下。” “无妨,孤不在意,乡下人怎么啦?乡下人朴实无华,没有那么多弯弯绕。就这么说定了,你去叫她来。” 太子说到现在,石秀是彻底明白了,太子看上什么冰铺,什么银子,他只是想见顾世子的表妹。 难道太子看上那个站街的疯女人了? 他急忙笑著出口:“殿下,奴才把人接过来?” 顾承彦立即说:“让臣去吧,臣把表妹接回来。” “石秀这个奴才整日閒著嗑牙,让他去,顾世子,你来陪孤下一盘棋,孤看看你有没有长进。” 顾承彦此时后悔的呀,恨不能时光倒流。 很快石秀把管莹莹接到了太子府。 管莹莹进了太子府,脚步轻快,东张西望,一点眼下小姐的样子也没有。 太子心里微微奇怪。 管莹莹走到他跟前,笑得很大方,福了一福:“民女屠浅月,拜见太子殿下。” 那不伦不类的行礼,石秀都没眼看了。 忍不住说:“你应该跪下回话。” 管莹莹道:“殿下圣明,他才不会逼著民女下跪呢!” 太子笑了,夸她说得好,他不会计较这些小事。 “殿下让民女实验製冰过程?殿下,这可是民女独自发明的,全天下独一份。” “孤信你。” 管莹莹看看太子,也是美男一枚,比殷槿安差些,但这可是太子。殷槿安,她迟早要叫他臣服。 叫太子屏退他人,只留下石秀和太子,她开始实验。 一大缸水,里面放一盆水,然后硝石放外面水里,盖起来,放阴凉处。 太子眨巴几下眼,就这? 就这! 等待结冰的过程中,太子原本想喊太子妃出来陪一陪管莹莹,但是管莹莹自来熟。 看著太子与顾承彦下的围棋,她指著棋盘说她来和太子下一盘? 石秀皱眉:“大胆,殿下也是你能对弈的?” 管莹莹奇怪地说:“切磋一下怎么了?下个棋,哪有那么多的话?” “你,太狂了!” 顾承彦提醒:“表妹,殿下面前不得无礼。” 太子却指著自己对面,对她说:“来,孤见识一下屠小姐的棋艺。” 管莹莹大方坐下,与太子廝杀起来,杀著杀著,她有些忘记这是古代了,高兴地说:“哎呀,大哥,你人还怪厉害的嘞!” “浅月……”顾承彦提醒。 “无妨,不要计较细枝末节,尽兴最当紧。”太子宽厚地说。 管莹莹使出浑身解数,把22世纪学的围棋课技巧都用上,果真把太子杀得招架不住。 太子丟下棋子,笑道:“孤输了。” 棋下到傍黑,掌灯时分,冰也结差不多了。 太子摸著快要完全冻起来的冰水,痛快地说:“那个铺子,孤也加入。” 顾承彦和管莹莹离开太子府,石秀把他们送上马车,帮管莹莹打开车帘说:“屠小姐空了来府里玩吧!” 车帘放下,管莹莹就感觉手心里留下一个什么东西。 顾承彦和管莹莹走后,石秀问太子:“殿下为何要抬举顾世子和那个女子?” 在石秀看来,顾承彦就是个草包,上次在牡丹会上差点让太子无法收场。 太子笑著说:“他背后是顾阁老,只要他在孤这条船上,侯府就与孤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那个屠小姐?”石秀试探地问。 “你有没有觉得她很眼熟?”太子捏著棋子慢吞吞地说,“她和管山月的长女,在模样和年龄上,都符合。” “对,殿下,奴才一直觉得她眼熟,您这么一说,奴才倒是想起来了。”石秀震惊地说,“顾世子不会那么大胆子吧?” 太子把手里捏著的棋子,在刚才廝杀过的棋盘上“啪嗒”一放,再看那棋局,完全逆转。 石秀一下子懂了,激动地竖起大拇指,疯狂点讚:“殿下睿智无双。” 顾承彦若敢窝藏管莹莹,侯府就是死罪。 顾阁老若敢与殿下为难,殿下便可正大光明地灭了侯府一门,顾阁老自然逃不脱。 若管莹莹能为太子所用,那么顾承彦不管怎么藏,也只能喊她表妹。 妙啊! 大晚上,冰铺里依旧忙忙碌碌,买冰的依旧不少。 顾承彦把管莹莹送到铺子附近就赶紧走了,他暂时不想让別人看见这铺子与他有关。 魏不凡看见管莹莹回来激动地说:“东家你可回来了,咱们店里来了个大客户,等了一下晌了。” “大客户?要买多少?” “三万两银子的大订单!签好合约先付一成的定金,待我们交付第一批货,他们就付全款。” “快告诉我,人在哪里?”管莹莹急切地说,“我的老天鹅,天价订单呀!” “哈哈,看来东家確实是內行。” 隨著爽朗的笑声,一位鬚髮半白的老人走了出来。 第36章 昭昭出手即定局 那老员外,一身锦衣,步履稳健,行走如飞,毫无龙钟老態,两只眼睛炯炯有神。 “听说有人能製冰,我还不信。”老人爽朗地说,“人说东家是个女子,我也觉得不可思议,今儿一见,可大开眼界了。” 他眼睛射出两道逼人的精光,笑声高亢洪亮,又威严又大气。 管莹莹都没来得及说什么,他的这些话一出来,她立即就知道自己遇见的一定是大背景的。 她本来就会演戏,立马化身社会精英。 “老人家谬讚了,不知道老人家来自哪里?这么大订单是多久的订单,可是现银?” 管莹莹把人引进茶室,双方开始谈这笔大业务。 “自然是现银,咱可不缺那点银子。”老人很认真地说,“只要你冰拿出来,我马上付全款。” 老人自称倪鏗,来自某个世家,家族有一批海货要送到邻国,所以急需大量冰。 三万两银子的货只是一批,如果冰铺供货好,他会持续订货,但是有一点,就是头一批要得急。 “不知道东家需要多久才能完成这么多冰的製作?” 管莹莹再次感受到五千年文明的优越性,製冰在这个时代,简直就是神一般的存在,绝对甲方。 “你所谓急需是急到什么程度?对於我来说,三万两银子的冰,只需一天就能製作出来,不过需要你们自己提货。” 管莹莹很精明,提出让倪鏗自己提货,运输费在这个时代那可是巨款。 “好好好,没问题,我自己派人来提。东家也不用那么急,一天提供那么多,显得我有点不厚道了。” 倪鏗很爽快地说,“这么著吧,我给你十天时间,怎么样?” 管莹莹摇头:“冰这个东西,你给我时间久了,也不是好事,我保存起来也麻烦。” 她说的是实话,给她十天时间,这么些天,製作的冰怎么办?她又没有地方保存。 双方最后说好,五天时间,第五天来提货。 倪鏗对於单价、付款都痛快,就违约金他要求比较严格。 “屠小姐,我们既然说好是五天提货,那我这几天就安排人把海货都准备好,第五天您必须给我那么多冰,不然我可就亏死了。” “那你放心,製冰对於我就是小意思。”管莹莹太有把握了。 “那行,屠小姐,我那海货一批价值几十万两银子,这批冰,您要是不能及时完成,我可要亏死了。您看,这违约金?” 管莹莹也能理解,契约么,肯定要有个违约金。 双方约好,今天倪鏗先付一成的定金三千两,第五天提货,把尾款全部结清,一手钱一手货。 聚鼎鑫冰铺如果违约,赔付十倍的违约金三十万两。 管莹莹太有把握了,富贵险中求,哪有做生意一点风险也没有的? 倪鏗还说这只是第一批,后面大批订单等著。 再说,她的技术绝对过关,不可能完不成。 背后有太子,她怕什么? 有一件事她没告诉顾承彦,她今天从太子府出来,石秀塞她手里的是一块羊脂白玉的玉珏,下面缀著皇家特有的黄穗子。 太子看重她,特地给她一枚信物。 心底里莫名兴奋,她觉得太子看她的眼光,很不一样。 反正不想把太子给她玉珏的事告诉顾承彦。 有太子在后面做靠山,倪鏗是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欺诈她的银子? 所以她毫不犹豫地签了契约。 因为这个契约太重要,倪鏗在双方签字后,还去官府备了案。 拿好契约,倪鏗把它交给自己的小廝,痛快地支付了定金三千两,管莹莹也愉快地写下定金收条。 签约好,双方都很激动,带著掌柜魏不凡,一起去望海阁酒楼吃了一餐,倪鏗对管莹莹和魏不凡讚不绝口。 “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啊!屠小姐非池中之物,早晚一跃化龙。”倪鏗喝多了,捏著鬍子夸讚不停。 这边酒局正酣,那边谢府的圆圆便听到廊下“扑稜稜”鸟儿翅膀扇动的声音。 稳步走到鸟笼前,看著蹲在母知更鸟笼上的雄知更鸟,抓住它,把脚上的纸筒解下来。 打开笼子把它放在笼子里,可怜见的,和你老婆团聚一会儿吧。 拿著纸条进了屋內。 圆圆给谢昭昭说:“小姐,东钦已经把契约签好了,开始下一步吧。” 谢昭昭把上次押注凌汛赚来的二十万两银子,抽出一万两,交给圆圆。 “去把这些银子给东钦。” 圆圆应了一声,不久把银子给了东钦。 东钦拿了银子,先去银庄兑换开,换成小面额的银票。 回到自己院子,对下面十几个人说:“悄悄的,別大张旗鼓,不管对方有多少,全部买下来,立即把硝石运到东城仓库。” “是。” 十几个人,夜里买了一大批,天亮后,又紧急去买。 到次日巳时之前,全城的硝石被买了个乾净,市面上再也找不到一两半钱。 一行人又去了隔壁的城市、县城,所有卖硝石的铺子,分批次,把附近三百里內的硝石,三天內全部买光。 东钦收完距离京都三百里的所有硝石,对兄弟们说:“好了,我们先休息,等著。” 兄弟们很不解:“东钦,我们收这么多硝石,能干什么?都砸在手里怎么办?” 他们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东钦叫他们收,他们就收,每天银子哗哗地流出去,他们用脚指头也能想明白,这是在掣肘某人。 但是,也不能把自己砸进去吧,杀敌一千自损八百,是不是太不理智了? 东钦也不是很明白谢大小姐下一步计划,但是他心里总觉得谢大小姐绝对不会做傻子。 比如,上次牡丹会,圆圆毫不犹豫地押凌汛魁首。 於是他立即也跟进,押凌汛五百两,然后,他的五百两变成了一万两。 这次他觉得也一样。 聚鼎鑫。 管莹莹在店里,双目赤红,看著从外面骑马回来的掌柜和伙计,立即站起来,急切地问:“怎么样?临近的城里有没有?” 第37章 死局,跪求顾阁老帮忙 所有的伙计,一脸尘灰,满面晦气。 “东家,东城没有硝石。” “东家,西城没有硝石。” “东家,南城没有硝石。” “东家,临近城市没有硝石。” “临近县城也没有硝石。” …… 竟是连京城周边三百里都没有硝石。 铺子外面有人敲门,一边敲一边喊:“买冰,怎么还不开门?” 管莹莹深吸一口气,问魏不凡:“库里还囤多少硝石?” “哪里还有囤货?这两天接了大订单,大家购买不到,按照东家吩咐,散卖的价格都提了三成,还供不应求。” 大订单,明天就要交货了! 她至今一斤硝石都买不到。 没有硝石,在古代,製冰就是做梦。 管莹莹心乱如麻,她抱著头蹲地上,脑子一片空白。 魏不凡和伙计也面如死灰。 伙计忍不住埋怨道:“咱们又不是缺买家,东家您也太贪功冒进了,为什么要签那么大订单啊?” 管莹莹恼火地骂道:“签了契约第二天你不是还说我举世无双?现在说这话有意思吗?事后诸葛亮谁不会做?” 伙计被骂个没脸,生气地甩手而去:“行,小的是笨蛋,小的滚出去。” 魏不凡也只有二十岁,是个落第的秀才,原本他不屑经商,但是那天他和母亲在南城被街霸抢,管莹莹帮助了他。 提拔他做了掌柜,答应每月给他十两银子。 不仅如此,还给他讲了很多从来没有听过的自立自强的道理。 他长这么大,从来没有见过一个女子这样大方又博学。 她需要他做掌柜,他就做吧,帮助她把铺子撑起来,然后专心地准备下一届的科考,考取功名,以后能助她一臂之力。 魏不凡看管莹莹已经乱了方寸,道:“屠小姐,属下在想一个问题,您那天签订了契约,结果次日开始就全城买不到硝石,甚至周围几百里都没有硝石,不是太奇怪了吗?这二者是不是有关联?” 管莹莹这两天只著急找硝石,还真是没往这边想。 也不怪她,在21世纪她本来就没有做过生意,没有经歷过大风大浪。商场的尔虞我诈,自古都是没有硝烟却残酷无比的战场。 古人经济落后,制度落后,但不是智商落后。 这个倪鏗,一定和硝石的消失有关,说不定就是他全部收购了,藏起来了,然后造成她违约。 换言之,倪鏗一开始就是衝著违约金来的。 顾承彦此时也从后门到了她的铺子里,脸色惨白。 全城没有硝石,附近三百里都没有硝石,这绝对是个局。 管莹莹签契约,他没在场,签契约后第三天,他才知道买不到硝石了。 订单太大,赔付太高。他从没有想到会有人放著大好的利润不要,釜底抽薪,专吃赔偿金。 他这两天找府里管家张清,叫他帮忙去周边城市问哪里有硝石。 张清不知道他和管莹莹的事,也不知道世子为什么要买硝石。看世子焦急万分,二话不说,在府上找了几个人,骑马去各处城打听。 没有硝石! 到处都没有硝石! 管莹莹急得全身颤抖,对顾承彦说:“我们必须去稟告太子殿下,他一句话就能让对方废了合约。” 顾承彦坚决反对:“若叫他知道我们签下这样愚蠢的订单,欠下这样的巨债,以后他再也不会信任我。” “可是,不告诉他,我们就只能赔三十万两银子!”管莹莹绝望地说,“承彦,三十万两银子,我们命都不值那么多钱。” “我再想想办法,你別去找他。” “你能有什么办法?” 顾承彦站在窗前,看著外面黑黢黢的街上,就像看不到前路,好半天,悠悠地说:“莹莹,你別管了。” 他身上一瞬间上来的杀气,管莹莹嚇了一跳。 “承彦,你別做傻事。”她从后面圈住他的腰,“我们大不了赔偿,我就不信,他们把硝石买去一直捂著。他们一定还会吐出来的。到那时,我们抓他个人赃俱获,我会继续做冰,高价出售,银子要赚回来,也非常快。” 顾承彦要去安排明天的刺杀,他要把倪鏗和提货人,阻挡在半路,只要阻挡一天,就以他们没有按时提货,契约作废。 实在不行,人杀了。 管莹莹哭著拽住他:“承彦,若他成心吃违约金,你找不到他在哪里。若你杀了他,一辈子全完了。” 那个倪鏗一出手就是三万两银子,绝对不是等閒之辈,闹不巧是四大家族或者什么大家族的人。 银子可以慢慢挣,但是杀了人,顾阁老都保不住他。 “我想,我想你……” 手已经伸进他的衣服里。 顾承彦现在心情烦乱,哪有心思做这个! 但是管莹莹流著眼泪说:“我想要。” 顾承彦心里很慌,她怎么还哭了? “莹莹,你別哭,千万別胡思乱想,我都会处理好的……” 也许是互相担忧,互相寻找安全感,在纠缠中消除心里的恐惧,他们互相纠缠得厉害。 桌子上的东西都拂到地上,衣衫都没有全部褪去。 纠缠了一次又一次,汗水纠集在一起,分不清彼此。 直到—— “嗯~” 窗外发出一道奇怪的声音,俩人动作一滯,顾承彦“噗”把蜡烛吹熄。 窗前一道黑影扑通摔了一跤,然后听到一阵跑开的虚浮的脚步声。 是魏不凡! 他以奇怪的鸭步狼狈地跑著,羞耻让他无地自容,魏不凡跑回自己的屋子。 管莹莹想到魏不凡那张清秀俊逸的脸,忽然觉得很有意思。 偷看他们的小剧场,那人可能比她还要害羞难看。 这单纯的古人! 她没有害臊,但是那股子劲儿倒是没了,在古人面前的优越感,让她心里的恐惧也莫名轻了很多。 穿好了衣衫,又帮助顾承彦把衣衫穿好。 “承彦,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只要做了,就有痕跡,你不能杀人,我们去求太子吧?” 顾承彦摇头:“莹莹,你不懂,太子好处会占,这种事他会甩得乾乾净净。你一定要与皇家人距离远一点,不然,我保不住你,也保不住侯府。” 说到侯府,他忽然想到了三叔,对呀,怎么把三叔忘了呢! “莹莹,我去找我三叔帮忙。” 管莹莹一听,对呀,侯府有个顾阁老呢,这么大官,一句话就能弄死倪鏗。 第38章 顾承彦:不装了,我赔了三十万! 顾承彦做好了被顾阁老打一顿的准备。 他急匆匆把管莹莹送到南城,安抚她把孩子带好,什么都別管,然后连夜回了侯府。 顾承彦前脚走,后脚管莹莹也出门了。 拿著玉珏,去了太子府。 只要能挨过去这场危机,她拿到硝石,一定赚得盆满钵满。现在,她要给太子拿出她的杀手鐧…… 顾承彦和管莹莹大干一场,感觉脑子里的水流出去,智商回升了。 杀人这种事,又不是打死自己家下人,哪有那么好杀? 最好的办法还是用权势压著倪鏗撕毁契约。 小叔叔虽然很公正严厉,但是到底是一家人,被他打一顿,总比赔死要好。 他回到侯府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丑时。 顾少羽的院子和他们都不一样,东面单独一片院子,与主院这边有一道长墙隔开。 平时相通的一道门看著没人,但是只要有人靠近,便会有侍卫出来拦住。 顾承彦一咬牙拍响了那道门上的兽环。 北尘立即打开门,看到是顾承彦,恭敬地行礼:“顾世子?” 顾承彦不敢给他脸色,温和有礼地道:“我找三叔有急事。” 北尘:“阁老今夜未回。” “未回?”顾承彦顿时有些绝望。 顾阁老经常在宫里与陛下彻夜议事,虽然彻夜不回不常发生,但偶尔也有。 他急切地想著怎么办,天快亮了,他必须马上想到办法,不然,后果无法收拾。 侯爷顾伯聿、母亲、祖母都没有用,他们没有银子,也没有能力解决。 还是要找三叔。 他骑马出门,去了皇宫。 卯时,宫门打开,所有朝官轿子在宫外静静地等候的,此时都顺序进了宫。 顾承彦看到了谢安奉,他冲谢安奉深深一礼:“谢大人,府里有急事,可否稟告三叔一下?” 谢安奉看见是自己家的二女婿,又是找顾阁老,马上点头应了。 不多久,谢安奉派了一名驍卫出来,告诉顾承彦,顾阁老昨天议事后,出宫了。 確实,整个宫里除了皇帝和侍卫,就是太监和女人了,臣子基本不在宫里过夜的,尤其是內城。 这倒是奇怪了,不在宫里,不在府里,三叔去哪里了? 顾承彦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忽然听到身后监门卫的恭敬声:“顾阁老。” 三叔来了!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 顾承彦转身,便看到三叔紫色直裰朝服,威严高贵,气度逼人。 “三叔,侄儿有急事。” “公事找你的上司,私事回府去给侯爷讲。” 顾少羽威严地说,他要上朝,怎么能在宫门口处理家事。 “三叔,事情太大,必须三叔帮忙,三叔,求求您,救救侄儿吧!”他使劲拱手,在宫门口又不敢跪下大声说。 顾少羽看他眼圈发黑,满脸憔悴,说:“那你等会儿,我进去给陛下打个招呼。” 顾承彦看著顾少羽进去,心急如焚。 不多久,顾少羽出来,也不问什么事,叔侄俩都骑马,回了平阳侯府。 顾少羽直接带顾承彦去了慈恩院,顾承彦原本想著私下和三叔说,没想到三叔公事公办,直接去祖母的地方。 老夫人看著顾少羽回来,很吃惊:“你不上朝,怎么回来了?” 顾少羽进来,看老夫人在上首坐了,他便坐在稍微下首,对顾承彦说:“世子可以讲了。” 世子? 这是真正公事公办了。 老夫人便知道有大事,也不动声色地坐下,看著顾承彦。 顾承彦无奈,只好说自己开的那个冰铺,赔钱了。 前后说了一遍。 老夫人气得要昏过去,指著他“你你”地说不出话来。 三十万两银子!! 好一会子,她恳求地问顾少羽:“你看这个事怎么处理?” 不管怎么说,顾承彦是侯府世子,是她的亲孙子,她不能叫他去送死。 而且,三十万两银子,这肯定是被人做了局。 顾少羽却不这么看:“母亲,別人並没有欺骗他,只是他自己又蠢又自大罢了。” 那契约是白纸黑字,没有谁按著他的头颅签字,还过了官府,就契约本身,对方做的没有任何错处。 另外,硝石一定是对方收购的,或者至少对方是知情的,不然不会那么巧,前脚签了契约,后脚,所有的硝石都没了。 顾少羽说:“此时不可大声张扬,更不可仗势欺人。你把倪鏗请到府里,我们和他商量,赔偿款少一些,时间上再拖一拖。” 他看了契约,上面白纸黑字,明明白白地写著“如有违约,以一赔十,赔付款在十日內付讫”。 连赔付款的时间都指定好,真的是蠢到不可救药才会签订这样的契约。 但是他翻到最后,看到“屠浅月”三个字,皱眉道:“这是谁?” 顾承彦低垂著头:“那是表妹,是甌阳三舅的女儿。” 老夫人皱眉:“你表妹在京城开铺子?怎么没听你母亲说过?” “母亲不想打扰祖母。”顾承彦赶紧圆回来,“她是孙儿请来帮忙的,孙儿不能责任都推给她。” 他把所有的事都揽到自己身上,契约方是自己。 顾少羽看著他,半天没说话。 如今,只能利用他的地位,好好地和人家商量。 也少不得答应对方一些条件。 老夫人知道顾少羽为难,这些事极有可能危及他的官声,但是有什么办法呢! “三爷,这事是难为你了,老身给你赔罪,没有教导好世子。此事后,老身一定管起来,不再让三爷为难。” 顾承彦觉得脸上热辣辣地疼,祖母为了自己,这样给三叔说话,好像对方不是三儿子,而是高高在上的君王。 巳时,冰铺前,一队人马,几十辆大车,驾车的,护卫的都是彪形大汉。 倪鏗从前头豪华的大马车里下来,满脸堆笑。 隔壁铺子的小哥问道:“你是来买冰的?” 倪鏗爽朗地笑著:“我五天前下了订单,今天来提货了。” 第39章 阁老出手即反转,全员破防了 倪鏗正要去报官,只见铺子门一响,管莹莹的脸露出来。 囂张自信,一点也没有违约的自觉。 “倪爷,我们去一个地方谈谈?” 倪鏗很警惕:“要么交货,要么赔钱,就在这里谈,哪里我也不去。” “你想要货或者违约金,就跟我走,不然,大不了你把店砸了,或者你报官,我被杀头,对你有什么好处?” 这是净耍光棍了! 倪鏗气得说不出话来。 只好带了四个侍卫跟她一起去了平阳侯府。 顾承彦肯定不会叫管莹莹进府,三叔的一双眼睛,管莹莹不可能逃过去。 管莹莹留在外面马车里,倪鏗被叫进府里。 倪鏗的四个侍卫也跟著,他们不敢离开倪鏗,怕倪鏗被害。 张清带著倪鏗,一直到了慈恩院。 老夫人看到他,就想到孙子被骗。但是,按照契约,顾承彦是妥妥的理亏。 “倪爷是吧?请坐。” 倪鏗看著老夫人,又看到一边坐著的顾少羽,他闹不准是什么情况,也不敢坐,拱手道:“敢问这是怎么回事?” 顾承彦只好对他说:“倪爷,我是平阳侯世子,屠小姐,是我表妹。” 倪鏗活了大半辈子,一下子就有些明白了,世子是替表妹处理契约的事。 “顾世子,我和屠小姐签订的购冰契约,白纸黑字,今天不过是在约定的时间来提货,银子也带来了,没什么问题吧?” “我是顾少羽,”顾承彦正要开口,顾少羽打断他,问倪鏗,“你知道怎么製冰?” 倪鏗惊讶,原来是传说中的顾阁老,怪不得气势那么强大。 这是大乾最有才华,权势滔天的顾阁老啊! 他不由得就跪下:“草民拜见顾阁老。” 顾少羽叫他起来说话,依旧问他是不是知道如何製冰。 倪鏗摇头,说:“草民怎么可能知道怎么製冰,要是知道,怎么会大价钱买冰!” 顾少羽也不问他是哪里人,只说了一句:“你们签订了契约,製冰的关键材料,当天就全部消失。” 倪鏗瞬间就明白了:“阁老的意思,有人专门盯在草民后面把原料都收了,然后让草民拿不到冰?” 顾少羽:“对,有人是故意针对你!你好好想想,是不是有仇家一直盯著你?你可知道,就因为你,导致表小姐断了一个日进斗金的生意,你必须给侯府一个交代!” 顾承彦目瞪口呆,狂喜,三叔厉害啊! 叫你帮忙,没叫你反转啊! 老夫人也是心下嘆息,要不怎么顾少羽做得了阁老,別人做不了呢! 倪鏗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他有些生气地说:“阁老的意思,这生意做不成,还怪草民?” “在你下订单之前,確实生意蒸蒸日上,而你的单子下了,便立即断了原材料,这绝对不是偶然。你可知道,世子找遍了京城以及周边三百里地的所有城池,都找不到一两硝石?” 倪鏗也是一脸的震惊,怎么会有这种事? 顾少羽一直紧盯著倪鏗的表情,像一头猎豹。 他断定倪鏗没有撒谎! 倪鏗真的要哭出来了:“顾阁老,您可不能冤枉草民,我是锁城倪家堰的五老会的会长,这次是给整个渔家採购冰,他们捕了鱼,要送到岭西,没有冰,我们那么多的鱼,都要坏了。” 顾少羽道:“如今你们损失这么大,表小姐的店铺损失也巨大,要说是谁的错,还真都没有错,是囤积原材料的人可恶。而今之计,就是大家共渡难关。” 倪鏗这才反应过来,顾阁老这是转著圈儿想赖掉契约是吧? 他马上气愤地说:“阁老的意思,契约就作废了?” “不是作废,是我们要共同合作,你的这一批海货,交由世子帮助你们运输到目的地,如有损耗,由世子承担。如何?” 倪鏗不同意。 顾少羽说那你就报官吧! 倪鏗怒道:“阁老这是想以权压人?” “不是,我是给你一条快速解决问题的方向,你要报官也可以,只怕你那批海货都要臭了。” “另外,如果官府调查,你那批海货並不存在,或者並不需要三万两银子的冰,那么你就是欺诈,与人合伙欺诈违约金。” 倪鏗气得说不出话来,站起来抱拳:“既然顾阁老如此说,那草民便捨得一身剐,今天就去御史台告状,反正也活了这么大年纪了,大不了死在阁老手下。” 转身就往外走。 顾少羽不拦著,看著他大步往外走,出了大门,上了马车,气愤地离去。 顾承彦全身轻鬆,正想感激地说一声谢谢三叔,只听顾少羽对张清说:“你跟著他,如果他真去御史台告状,你立即拦住他,把他带回来。” 又对身边的南星说:“你也跟著。” 南星跟著张清一起追倪鏗去了。 顾承彦不明白:“三叔,为什么要追他回来,叫他去告好了。” 老夫人大骂:“你混帐!你三叔那么说倪鏗,主要看他是不是真的欺诈。你以为他想草菅人命?真的要坑害百姓?你们是签了一个混帐契约,但是你三叔不是昏官。” 顾少羽淡淡地说:“世子应该多读读书。” 顾承彦面红耳赤,但他什么也不敢说。 倪鏗愤怒地先去了铺子门前,把侯府里发生的事给同行提货的人简单说了一下。 悲愤地说:“我去击鼓,你们赶紧回去,叫大家把海鲜就地处理,不要都臭了,能减少一点损失是一点损失。” 安排好,写了诉状,大步往官府而去。 到了官府门外,抓起鼓槌就要击鼓鸣冤,张清立即上前拉住他:“倪爷,別击鼓了。” 倪鏗愤怒得眼珠子都红了:“什么意思?阁老既不能主持公道,也不叫草民上告,难不成让我倪家堰的父老乡亲白白承担这么多损失?” 南星说:“倪爷,我说句公道话,阁老叫我来阻止你报官,確实是为你好。” “怎么说?” “你想想,和你签了契约的是屠小姐,又不是侯府人,你去告屠小姐,告贏了也最多拿到那几间铺子,远远没法抵得过你们的损失。” 所以不如考虑阁老的建议? 倪鏗坚决不肯,悲愤地说:“既然阁老都能支持背信弃义,那还要契约干什么?” 拿起鼓槌,“咚咚咚”地敲起来。 第40章 昭昭:男人逆天,我赌你善良 倪鏗把诉状递上去,一行人都在客栈住下来,等著京兆尹升堂审理。 顾少羽一直派南星盯著倪鏗,倪鏗除了与那几个一起来拉货的接触,並没有和其他人联繫。 另一边,谢昭昭和东钦见了面,把冰铺那边的情况告诉了谢昭昭。 “大小姐,倪鏗是可信的,而且他的信息都是真实的,属下也是防止阁老有一天认真去查。” 现在阁老插手,小姐原先的计划可能实现不了了。 东钦回话实事求是,基本不带个人情绪,谢昭昭反而比较容易做出决策。 “东钦,倪家堰运到岭西的业务是不是真有?”计划有变,谢昭昭的决策也必须变。 东钦认真地点头:“真有,而且因为天热,別人都不能运输,若真运输到岭西,会大赚一笔。” “那好,你叫倪鏗不动声色地接受顾阁老的提议,叫倪家堰的百姓把这批货运送到岭西。所有的冷藏费、损耗,都报给侯府承担,另外违约金可以退让,翻倍即可。” 两倍违约金是契约中几乎最温和的罚金了,顾阁老肯定会接受。 东钦点头:“属下明白了,会亲自去办。” 倪鏗报了官,京兆尹看被告是“屠浅月”,一个冰铺东家,原本想把屠浅月拘来,该打板子打板子,该坐牢的坐牢,谁知道他还没拿到人,大堂就来了几位不速之客 应诉的不是屠浅月,而是承恩公的管家,还跟著太子府的石秀! 承恩公是太子的外祖父,石秀是太子的贴身长侍。 京兆尹糊涂了,怎么会是太子府的人? 还没等他脑子转过来,又一个大人物光临了。 顾阁老? “顾阁老,什么风把您吹来了?” 顾少羽是与顾承彦、顾伯聿一起来的。 顾伯聿已经从屠氏那边得到了顾承彦和人合伙做生意,要亏三十万两的事,他快气炸了。 拿了铁鞭抽顾承彦,但是屠氏拦住他:“你別打了,他再等一个多月就大婚了,你总不能叫他没法拜堂。” 他没办法,就和三弟、逆子一起来大堂听审。 来到这里,看到应诉的人是承恩公府的管家和石秀,別说顾少羽、顾伯聿,就是顾承彦都吃惊得掉眼珠子。 怎么回事? 若非在地上跪著的倪鏗,他们还以为走错地方了。 顾少羽原本想说的话,变成:“听说因为一批冰影响老百姓的生计,本官来看一看。” 他已经极度客气了。 京兆尹马上点头哈腰地说:“下官马上审理,一定秉公执法。” 整个案子审问过程很简单,倪鏗告屠浅月违背合约,还躲起来不赔偿,造成倪家堰百姓的巨大损失。 石秀也不抵赖,全都承认,只是说:“屠小姐的製冰秘方利国利民,殿下和承恩公不忍百姓一个金铺就这么砸了,所以承恩公府愿意替屠小姐拿三万两,让倪鏗另外去购买冰。” 倪鏗现在也有些惊讶,对方怎么还有太子背景? 他死咬著三十万两违约金,只怕自己有命拿银子,没命走出京城。 但只要三万两本银又显然没完成任务。 他一时沉默不语。 京兆尹最希望倪鏗答应,这样两全其美,不得罪太子,也不会落下把柄,让顾阁老弹劾他徇私枉法。 倪鏗说:“青天大老爷,草民也不贪財,按照行业惯例,违约罚金不低於三倍是正常的,不算我们耍刁。草民也不想殿下为难,草民希望罚三倍,9万两,给乡亲有个交代。” 承恩公府管家强硬地说,最多给六万两,再多就没了。 顾少羽看看双方,说:“本官提个建议你们看如何?承恩公府支付违约金六万两银子,然后帮助倪家堰把这批海货完好地运输到岭西,因为冰冻不足產生的损耗由承恩公府承担。” 石秀想了想,太子府可以找冰库卖给倪鏗一批冰,损耗应该不会特別多。 於是点头同意。 倪鏗也无可奈何地答应了。 当日倪鏗拿到了六万两银子,带著一起来的人在冰镇(官方冰窖专卖)买了几十车冰,回倪家堰去了。 次日,带上海货,封上冰,盖上被,把海货运往岭西。 后来这批货在岭西卖爆,赚了两万多两银子。 损耗不过四千两,顾承彦咬咬牙,赔上了。 东钦把六万四千两银子给谢昭昭送来,谢昭昭只留了三万两,其余三万四千两,叫东钦把三万两给倪鏗,剩下四千两东钦自己留著办事用。 倪鏗拿到三万两银子,高兴至极,又拿出一万两给全倪家堰的渔民分了分,渔民与倪鏗上下一心,口径完全一致,铁桶一般,谁都找不出任何紕漏来。 平阳侯府。 顾伯聿、顾仲裕、顾少羽三兄弟坐高处,老夫人在正中间,两房正妻和嫡子全部都叫来。 当著全侯府主子们的面,把顾承彦按在凳子上,结结实实打了50棍。 把顾承彦活活打昏了过去。 因为屠浅月的问题,老夫人罚屠氏在祠堂跪七天,不准回房睡觉。 “顾承彦,你三番两次置侯府安危和脸面不顾,今天打你50棍是轻的,下次再犯,申报圣上,免去你的承爵资格,由其他更合適的人承袭。” 老夫人悲伤地说,“侯府里如今日子快过不下去了,还差点连累你三叔。” 打了人儆了猴,各房散去,只留下顾少羽、顾伯聿和老夫人。 顾少羽对顾伯聿说:“大哥,那天的情形你也看见了。一个表妹,竟然能叫太子长侍替她出来应诉,这里面问题很大,他们之间到底是什么交易?” “细思极恐!” “世子能不顾侯府的安危替这个表妹背锅,太子能不顾陛下猜忌替这个表妹应诉,说明这个女子不简单。我要是你,就会认真去查一查。” “大房二房的事我就管这一次,下次,別找我,否则,直接丟给官府。” 顾少羽眸光冷淡,连老夫人都噤若寒蝉。 走出侯府,南星跟上来,对他说:“阁老,属下调查了倪家堰,倪鏗是倪家的家主,以前是县里的县丞,在当地很有声望,被大家推举为五老会的会长。” 南星告诉他,倪家堰的全镇老百姓,都分了银子,还都修了房屋,修了祠堂。 一切,都看不出任何算计! 顾少羽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哎呀,前面在卖硝石,有人从吐蕃运了一批硝石来。” “咱们赶紧去抢吧,回头没了!” 抢硝石? 第41章 釜底抽薪,我卖硝石赠秘方 顾少羽只看见老百姓都朝一个杂货店跑去,他心思一动,也跟了过去。 在东城商业街,有一个老牌的杂货铺子,门面只有一间。 里面琳琅满目,在对面原先停马车的空地,堆积著许多硝石。 硝石价钱原本是五两一百斤,但门口站著一个小廝,喊著:“硝石,一百斤二十五两银。” 价钱整整翻了五倍。 奇怪就奇怪在这里,翻了五倍的硝石,大家哄抢! 所有顾客,不是在门口钱货两清,而是进铺子,在里面交银子换提货票,去路边提货。 很明显,货就是临时拉来,都没入库,直接路边提货。 这生意做的,连仓储费都省了。 顾少羽和南星在旁边看著,大家你一车我一车,半天工夫在空场地堆著的硝石卖得一乾二净。 还有很多人挤到铺子那边,问:“还有没有券?再卖我们一点唄。” 对方还不耐烦地说:“今天没了,明儿上午巳时开门,会有更多运过来,大家等著。” 纵然是天才顾阁老,也看不懂了。 硝石除了平时药用,他还记得屠浅月用於製冰,难道还有別的用途? 他看著一个小哥买了满满一车,高兴得像抢了金疙瘩一样,客气地问道:“这位小哥,你买硝石做什么?” 小哥看他一眼,笑嘻嘻地说:“当然有用!” 有什么用? 人家不说。 事出反常必有妖!他对南星说:“明天巳时你过来一趟,买一百斤,看看他们到底在干什么。” 他们前脚走,后脚,杂货店里又开始卖票,说东家又搞到一批货。 “今天就一批,卖完就不卖了。” 一百斤二十五两,抢! 次日,顾少羽一大早上朝,陛下还没到朝堂,大家在等候区窃窃私语。 顾少羽过去听了一下,就有“硝石”“製冰”的字样。 “你们在说什么?”他温和地问道。 大家看到是他,都笑著说:“有几个杂货铺子在寄售硝石,一百斤起卖,凡是买二百斤以上的,赠送一张製冰的秘方。” “我家夫人昨天差管家买了几百斤,拿到了製冰的方子,昨天夜里制了冰,哎呀,半夜里就结冰,凉快极了。” “是啊,是啊,我府上也买了好几百斤。” …… 顾少羽这才明白,为什么那些人要进去付款,拿个提货票,他本来以为是为了便於管理,原来里面有个赠送秘方的秘密操作。 也难怪昨天他问那个小哥,人家不愿意告诉他。 心里默算了一下,这些硝石只怕连原先整个京城都没那么多。 “你们知道那些硝石哪里来的?” “好像是靖亲王爷家的商队从吐蕃那边带来的。” “这次王爷的船队带来了一船硝石,听说一上岸就被人全额订走了。” 硝石来自吐蕃,方子也来自吐蕃,而且还有正规进来的途径。 一切都天衣无缝。 被叮嘱买一百斤硝石的南星,此时正挤在杂货店里买票。 付款的时候,收款人说:“小哥,你买二百斤吧,买二百斤,赠送製冰的秘方,买得多,还赠送冰製品食谱。” 南星稍微一犹豫,旁边的人立即把他挤开:“我来。” 那人付了一百两银子,拿了4张小卡,和一张秘方,领了四百斤硝石,欢天喜地地走了。 不多时铺子里放出话来:“不要再排队了,硝石已经全卖完了。” 南星赶紧买了最后的二百斤,也拿到了一张秘方,从店里出来,就看见远远的一辆豪华马车,四名侍卫威风凛凛。 谢昭昭的小廝墨砚和观言,也进来购买。 “墨砚,里面的硝石卖完了。”南星好心地提醒。 墨砚高兴地说:“我早预付了定金,他们把货送到府上了,我是来结算尾款的。” 谢昭昭没有下车,隔著车帘同南星说了几句话,就和小廝们回府了。 南星不知道的是,墨砚和观言进去,一个算帐,一个负责阻挡后面拥挤的人群。 他递过去的是银票,拿回来的……是更多的银票! 顾少羽下朝回到府里,看著南星买回来的硝石和製冰方子,方子上的字是刻的模板,印得有些糊。 就算他再聪明,也查不出来是谁的字。 他叫南星在木桶里做实验,那方子是真的,真的能製冰。 一夜功夫,他摸著结得硬实的冰块,知道顾承彦和屠浅月想靠著製冰翻身的计划彻底破灭了。 现在全城,会製冰的人家没有一万,几百家肯定有的,更有那些豪门世家。 比如谢府,掌握了製冰秘方,他们有的是银子和铺子,一万个顾承彦和屠浅月,也爭不过他们。 不久,街上出现了卖冰製品的,那些精巧的冰沙和冰棒,卖得盆满钵满。 据说,京城里拿到秘方的人家,四处搜罗硝石,京城方圆五百里的硝石都搜罗来了,哪怕价钱是五倍十倍,他们也都买。 靖亲王府的运输船,紧急去吐蕃等国,进口硝石,也是两三个月之后了,那时候天早就冷了,而原先手头有硝石的,都发了大財。 硝石卖完的那天,圆圆的表哥给谢府送了几马车的硝石。 同时把一个匣子给了谢昭昭。 那是卖硝石的钱,总共是六万两千多两,扣除成本,净赚五万多两。 谢昭昭拿出五千两给了东钦,叫他给所有帮忙过的人,发赏银和礼物。 没有好处,谁给你干活? 东钦坚决不肯要,说:“这些都是小姐的主意,属下只是个跑腿的,没什么功劳,小姐给的已经是我们几辈子挣不来的富贵了。” 谢昭昭坚持给他,说:“东钦,你把天桥下那三个铺子盘下来,就放你自己名下,那是旺铺,或租或传给儿孙,都好。另外,你暂时离开京都,去百越。” 东钦一愣:“小姐,是叫小的永远离开京城吗?” 毕竟得罪了顾阁老和太子,难保不会查到他头上来。 “不是,百越那边我有大计划。”谢昭昭笑著说,“东钦你不想回家乡报仇吗?” 东钦一听这句话,愣了一瞬间,扑通就跪下来:“谢谢小姐。” 第42章 婚期提前好吗?拴Q 没错,东钦是百越人,自幼聪慧,读书过目不忘,融会贯通,博古通今,若非父母早亡,他就算考个状元也轻而易举。 只可惜,父母早早病逝,不用外人欺负,就自己族人,便像狼一样,占了所有家財,先是把他姐姐卖了,之后囚禁了他。 他瞅个机会逃了出去。 实在走投无路,投靠了土匪。 直到遇见熙贵妃,给了他一条明路。 牡丹会时,谢昭昭和祖母去熙贵妃那边小坐,熙贵妃就提到了东钦。 拍著她的手说了一句:“昭昭,这个人非常聪明,且很忠心,你想想怎么用起来。” 谢昭昭试探了他的能力,智谋心机简直就是一个草根顾阁老。 能在顾少羽手下翻云覆雨,且顺利脱身的人,她必须重用。 她想给他的不止是银子,还有,帮他把自己的家夺回来。 “我把云鹤给你,你拿谢府的名帖去拜见百越的郡守,把自己想办的事都办了。过一段时间,圆圆会和你联繫。” 她这段时间给他的银子,不下万两,云鹤是谢府数一数二的高手,足够帮助他把自己的家拿回来。 这边安排东钦离开京城,颖儿便过来找她:“大小姐,侯府老夫人来了,老夫人叫你过去一趟。” 谢昭昭到梧桐苑,便看见侯老夫人和侯夫人、许氏、谢湘湘全部都在。 她给大家一一见礼,乖巧地站在一边。 祖母脸色不虞,淡淡地说:“侯府想把婚期提前到六月二十六,你们嫁衣都准备好了吗?” 原本下聘那天定下两个月之后,七月初九,取长长久久之意。 现在又提前將近十天,这是想做什么? 谢湘湘心中高兴,有些羞赧,回道:“稟祖母,孙女都准备好了。” 许氏没说话,她是继母,要一碗水端平,她其实没有过问谢昭昭的嫁衣准备情况。 谢昭昭乖巧地回答:“孙女准备得差不多了。” 这个回答很技巧,差不多了,就说明很认真地在准备,却没有恨嫁、上赶著出阁。 谢老夫人很满意,但是对於侯府这么急切地要完婚,有些不高兴,对侯老夫人说:“原本下聘时说好两个月,已经很急了,若再提前,说出去实在不太好听。” 谢府的女儿又不是嫁不出去,若非报恩,她才不捨得把孙女嫁到平阳侯府。 已经低嫁了,侯府还三番五次出么蛾子。 侯老夫人无奈地说:“亲家,实在对不住,我这身体一天不如一天,就害怕出点意外,到时候两个孩子都要守孝,再等几年,我怕耽误了孩子们。” 谢昭昭看著老夫人,確实今天的她,和当初议亲那天完全是两个样子。 不仅头髮更白了,脸上还带了沧桑和死气。 屠氏的神情更是一言难尽,上一世的她,拿著谢昭昭的嫁妆,那养得叫一个水嫩。 现在的她,颧骨高耸,眼窝深陷,还带著討好、迫切的眼神。 谢昭昭眼光收回,默默地站著也不表態。 侯府老夫人出身举人之家,当初老侯爷只是乡下一个泥腿子,后来入伍,打仗十分英勇,在军中屡建奇功,后来拜將封侯,娶了老夫人,生了三个儿子,夫妻一世和睦。 屠氏出身更好一些,进士之家,但是外放甌阳穷困县,她的见识与京都的大家闺秀比,就总显得小家子气。 前世里,屠氏是完全知道管莹莹的存在的,大概出於自卑,她一直对谢府莫名嫉恨。 一边吃著谢府的,用著谢府的,一边痛恨著谢府,和顾娇娇一起压制著谢昭昭,寻找可怜的存在感。 老夫人应该也知道管莹莹的存在,没有出手惩治管莹莹,反而与屠氏一起把两个孩子都抱养在谢昭昭膝下。 那时候,谢昭昭以为她们俩是因为心疼自己,才对两个小孩子特別好。 哪里想到人家早就知道,孩子是侯府的嫡亲血脉! 两任侯府的主母,联手把她骨头渣子吃得乾净。 这一世她要是有同情心,还真是白活了。 面色不好,这是被冰铺赔偿的事,打击到了吧? 活该啊! 想到这里,她更是装鵪鶉,什么都不说,老老实实低头听著。 谢湘湘那边倒是很兴奋,很乖顺地说:“早一天晚一天也不差什么,谨遵长辈的意见。” 谢老夫人看了她两眼,又收回目光。 侯府老夫人知道谢二小姐同意,谢大小姐只怕是不太愿意。 “大小姐,你嫁过去,和老三和和美美过日子,我年纪大了,不会干涉你们年轻人,晨昏定省也不必日日做,有事我会唤你。” 连晨昏定醒都在祖母的跟前承诺免了,看来是真的急了。 谢老夫人很是为难,不同意吧,怕孙女过去吃亏受磋磨,同意吧,总觉得催这么急,里面肯定有事儿。 於是,她客气地说:“亲家略等两天,我和儿子、媳妇再商量商量,若要提前,定要稟报贵妃娘娘一声。” 侯老夫人顿了一下,是啊,谢家还有贵妃娘娘在宫里,是要商议一番。 侯府老夫人和屠氏离去,谢老夫人皱著眉头说:“这到底是几个意思?七月初九和六月二十六不过相差十来天,她怎么能断定自己要去了?这么急做什么?” 谢湘湘善解人意地说:“我看那老夫人气色確实不好,就连侯夫人的脸也憔悴得很,怕是侍疾累著了。” “那岂不是让你们嫁过去冲喜?还要替她侍疾?我好好的孙女为什么一过去就给人侍疾?” 许氏也觉得太急了,说:“回头问问老爷吧?” 谢老夫人叫她们先回去,单独留下谢昭昭。 祖母皱眉问道:“昭昭,你最是聪慧,你觉得她们急切地要你们嫁过去想做什么?” 谢昭昭自然不能说是因为顾承彦被她坑惨了,侯府风雨飘摇,怕谢府悔婚。 说不得屠氏还想著拿她们的嫁妆堵侯府窟窿呢。 “具体什么缘由孙女也不好猜,但看那老夫人和侯夫人,面色虽然憔悴,却不像生病,而是心焦。孙女猜想,侯府许是出了什么大事!” 谢老夫人嚇一大跳,侯府难道想捆绑孙女,叫谢府替他们擦屁股? 谢昭昭乖巧地提出:“孙女的意见,把顾阁老叫来问一问!” 第43章 她好像有了鎧甲,他好像有了软肋 谢老夫人本来听到侯府可能出了大事,是真急了。 可若叫人去侯府查,万一顾阁老知道了,肯定影响两府关係。 不查吧,又害怕孙女和谢府都陷入困境。 自古结亲,好上加好的很多,但是一损俱损的也不少。 若是能叫顾阁老过来问问,这事摆在桌面上,最好不过。 谢昭昭说:“给顾阁老下个帖子,直接叫来问一问,他是有名的公正,若他肯说实话,这样最好,他若有隱瞒,连累了谢府,父亲必然参他一本。” 祖母心疼地握住她的手:“昭昭,你这么做,顾阁老大概会心存芥蒂。祖母怎么能连累你一生?” “祖母,孙女自幼受谢府恩惠,培养得不说万里挑一,在京城自问还算出挑,我既受恩,必当还报,谁对谢府不利,孙女便与他为敌。” 谢老夫人顿时眼泪流下来,这个孙女,她怎能不疼爱! 谢老夫人叫谢安奉给顾阁老打了个招呼,下朝邀请他来家一趟,关於婚事有话要问问他。 谢安奉上朝时给顾少羽讲了一声,顾少羽未时下朝就立即和谢安奉一起来了谢府。 老夫人看他一身紫色朝服,虽是文官却气宇轩昂,威严清贵之气竟是比皇子还要更甚,心里十分喜欢。 她可真是给大孙女挑了个好女婿。 因为下了聘,顾少羽就隨著谢昭昭叫老夫人祖母。 “有何事,祖母儘管吩咐。” 他很客气,也不绕弯子,谢老夫人便也直说了。 “昨日你母亲和你大嫂来了府里,要求婚期提前,老夫人说她身体抱恙,想早点接两个孩子过府,我想著顾阁老也许还不知道这回事。” 顾少羽一愣,说:“我確实不知道此事。” “那顾阁老对婚期提前怎么看?” “祖母的意思呢?” “如今已经六月,距离大婚不到一个月,能按照原先的时日最好,端午下的聘,七月初九已经是很紧迫了。” 谢老夫人心里不高兴,哪有这样的,两个月做准备已经很紧张了,再提前,別人怎么看谢府? 顾少羽马上说:“那就还是七月初九,选好的日子不变。” 说完这句话,他又说,这件事祖母放心,都交给我,我会安排好。 谢老夫人高兴了,便说了一句:“侯府里若有事,儘管开口,谢府能做到的一定鼎力相帮。” “府里没什么事,祖母放心。” 谢安奉也说:“婚事就这么定了,不要变来变去,对我女儿名誉上也不好听。” 谢府的女儿嫁不出去了?还是谢府容不下女儿? 这太难听了。 顾少羽表示婚期按部就班,不会变. 说了一会子话,顾少羽对老夫人恳求说道:“景辰想见见大小姐,请祖母允诺。” 谢老夫人哪里会不允,她看著顾少羽就很喜欢。 叫颖儿带著他去了谢昭昭的院子。 白墙,青竹,果然谢昭昭的院子如此雅致又静寧。 门口守著的小廝墨砚看见颖儿带个人过来,马上高兴地迎上来:“颖儿姐姐,顾阁老好。” 顾少羽笑著说:“你去通稟,我来拜见大小姐。” 颖儿给顾少羽福了一福,说:“那奴婢先告辞了。” 墨砚看到在廊下餵鸟的圆圆,喊道:“圆圆姐,您给大小姐通稟一下,顾阁老来访。” “顾阁老来了?快快请进。” 圆圆把顾少羽迎进东屋茶室,上了茶,去主屋稟报谢昭昭。 顾少羽看著谢昭昭的院子里一溜七八个鎏金太平铜缸,缸里养著莲,一缸一缸开得正盛。 田田莲叶玉玲瓏,点点伎荷碧里红。 他想著回头在院子里也多摆几个这样的鎏金太平铜缸。 坐了不多一会儿,他听到轻轻的有节奏的脚步声,站起来,看著门口。 不由得,心生欢喜。 谢昭昭进来便看见他一身的朝服,两眼笑意,就知道他下了朝连衣服都没换就来了。 “阁老辛苦了。”她微微笑说。 “我今日过来,想把家里的一些事给你说一说,免得你过府不知道。” 顾少羽在谢昭昭跟前,不知道为什么,就只想坦诚相待,不想隱瞒任何事。 谢昭昭嗯了一声,在他对面坐下。 “最近府里出了一些事,主要是世子用人不当,先是下人口出狂言,得罪了一些人,连累侯府赔偿不少银子。” “而后,世子又和表小姐开冰铺,吃了官司。” “因为这两宗事,府里银子亏损不少。” “母亲和大嫂来求改婚期的事我不知晓。虽然我想与你早些成亲,但並不想牺牲你的名誉,所以我想与你说一下,此事我会安排好,我们还按照原先选定的日期。” 顾少羽虽然说得委婉,但对顾承彦没有包庇,也没有夸大,他算是实话实说,没有隱瞒。 这男人真拉好感! 谢昭昭笑著说:“那拜託阁老了。” “你不要累著,只要嫁衣做好就行。我不善理財,等你过了门,家里你做主。我的俸禄不会太多,但是我们吃饱穿暖不成问题。” 他乾脆地说,“如果你不喜欢与大嫂二嫂打交道,我们可以搬出府单过。” 这是告诉她,会为她撑腰到底。 谢昭昭抿唇一笑:“说到吃饱穿暖,南城北城,滯留在京中的流民依旧很多,来自西部和西北的流民还滯留在京城。” 她告诉顾阁老,她要挑一部分人品过得去的流民,安置到庄子上去。 “我会找人教他们一些功夫,学得好的,我会派他们去百越,开荒种地或者开通百越的商路。” “赚多少银子不论,这样能彻底把京城的流民安置,这些人不再影响京城治安。” 顾少羽是阁老,民生问题本来就是他要管的,她这是在为他捞官声。 顾少羽眼睛含笑,水波瀲灩,十分动人,对她说:“你儘管做,我也会找个时间告诉陛下。” 这样她招募人,就过了明路。 她笑得开心,他笑得惊艷。 他好像有了软肋,她好像有了鎧甲。 第44章 承蒙你出现 顾少羽在这里坐了许久。 谢昭昭因为他的坦诚和倾心相待,第一次有了一丝期待。 他却是自从看见她第一眼,就心里欢喜。 看著她,不由自主地说了一句:“承蒙你出现……” 谢昭昭的脸顿时红了。 他便没有再说下去。 手指在袖子下捻了捻,那日月湖扶她下车,他那只手三天没洗。 谢瑜送他出去,笑说:“妹妹是闺阁女子,见识不广,阁老见笑了。” 顾少羽摇头,说:“不,她很好。” 谢瑜送走顾少羽,来见谢昭昭。 谢瑜问:“你今天和顾阁老说了什么,我看他特別高兴。” 谢昭昭说要安置流民,顾阁老答应给陛下说一下,这事算是过了明路。 “阿兄,我招募他们,但不是放在府里,放在庄子上,我要他们去跑商路。” 她想开通外海航线。 按照前世里的情况,管莹莹很快会动脑筋开通贤豆的商路,之后与太子一起开通丝绸之路。 她要抢在前头。 谢瑜大吃一惊,说投入太大,妹妹这个计划怕是无法实现。 他知道妹妹手头有银子,但是那些银子於一条外海航线来说,杯水车薪。 谢昭昭说她会分步实施。 “阿兄,朝廷忌惮氏族已久,我们必须为自己谋得足够的资本,而不是步步后退忍让。”谢昭昭小声说,“我只想有能力保护亲人。” 势力外迁,进可攻退可守。 谢瑜自然知道,这些年来,朝廷步步蚕食、分化世家,他和父亲早就意识到,那把剑已经悬在头顶,只等一个合適的契机把他们一网打尽。 偏偏这么多年的后退,他们已经处於无法抗爭的劣势。 太子广招寒士,重用四大氏族之外的人才,就可说明一切。 避其锋芒,另闢蹊径,妹妹说的也不啻为一个好办法。 “阿兄,我想让你给我帮个忙。” “嗯?” “你帮我把殷槿安、李云幕约来。” 谢瑜一听这两个人名,立即皱眉道:“你找那两个紈絝做什么?” 殷槿安、李云幕,是京城有名的混子,狎妓遛狗,不学无术,人人都看不上的烂泥。 “阿兄,我要和他们一起开外海航线。” 这么大的事,妹妹要和殷槿安他们一起做? 这是嫌钱多得没地方扔了? 谢昭昭笑著说:“阿兄,只有烂泥才不会引起別人的忌惮啊!” “可他们也成不了事吧?” 那些个人,哪里是做事的,简直是家族、朝廷的毒瘤。 “阿兄,我想试试。” “既然要掩人耳目,把前院里捡来的许旁给你。”谢瑜说,“你以后就叫他专门外出行走,联络他们几个。” 许旁,因为家里穷,父母死后,哥哥嫂子在他六岁就送到宫里净身做太监。 偏偏这人,是天阉!找不到蛋蛋! 净身房的管事觉得他不吉利,要退回去,他哭著说回去会被哥哥嫂子打死,死活不走。 管事哪里有什么同情心,没法净身,那就直接打死。 谢瑜去见姑姑,刚好遇见太监掐著许旁脖子,要扔井里。 谢瑜看他可怜,就救下来,带回府里。 后来不知道怎么回事,二世祖殷槿安听说他是天阉,见一次捉弄他一次,每次都要脱了他裤子,看看到底天阉是什么样的。 要说谁最討厌那两个紈絝,肯定是许旁。 谢昭昭对许旁的印象,停留在上一世。 上一世,谢安奉和谢瑜被害,侯府禁止谢昭昭出门为父兄收尸。 有一天,一个卡在狗洞的小胖子,给谢昭昭送了信,说他叫许旁,是谢府的杂役。 说他为父亲和阿兄收了尸,又挖坑下葬。 一个平时又轴又怂的小胖子,却是前世的大恩人…… 谢昭昭说:“行,那就他吧。” 谢瑜不仅把小胖子许旁给了她,又给她三个谢府甲等侍卫,云阳、云鳶、云霄。 加上云鹤,谢府四名武功最好的云字头侍卫都给了谢昭昭。 三人很快来谢昭昭处报到。 “云鳶、云霄,你们两个在庄子上,训练招收的农工,云阳,你到时候带著训练好的人去百越。” 三人领命,去庄子上寻找凌汛,凌汛如今在工部锻炼,下朝就在庄子上帮谢昭昭管理那些新招募的僱工。 “圆圆,你去外院把许旁叫来。” 圆圆去前院叫许旁的时候,他正撅著屁股刷恭桶。 虽然大少爷把许旁带回府里了,但他没什么根基,又有点缺,依旧受人欺负。 “许旁。”圆圆喊道,“大小姐唤你有事。” 许旁抓著刷子,满头大汗地说:“圆圆姐,我还没刷完呢。” “叫你走你就走,轴什么呢?快点。”圆圆对小胖子喝了一声,“主子的话不听就赶出府去。” 许旁这才把刷子丟下,解下围裙。 “圆圆姐,你等我一会儿,我要给张伯说一声。” “那你快点。还有,你把自己洗乾净,换身衣服,这么脏,怎么见大小姐?” “是,圆圆姐,你等我一会儿。” 许旁急急忙忙去告知了张伯,又去净水间把自己洗乾净,换了乾净衣服,说:“走吧。” 到了谢昭昭的院子,谢昭昭正在廊下餵娇凤。 “见过大小姐。”许旁乖乖地行礼。 许旁长得白白净净,个子不高,就是胖得很,圆球一样。 他是最低等的下人,主子跟前几乎没有露脸,他熟悉的只有马房里的小管事。 谢昭昭看看他,问道:“许旁?你在前院里都做什么活?” “回大小姐,奴才在清洁处,每天刷恭桶,洗衣,扫地。” 做的都是最脏最累的活。 “你多大了?除了清洁处的工作,你还会做什么?” “回大小姐,奴才十五了。奴才还会赶车,奴才记性很好。” “许旁,从今天起,你调到我院里,帮我跑腿。” 许旁大喜过望,噗噗噗地磕了几个头,激动地说:“谢谢大小姐,奴才以后都听大小姐的。” 爬起来去清洁处拿自己的行李,搬到谢昭昭院子的门房。 圆圆已经告诉了许氏,许旁调到大小姐的院子,升二等下人。 许旁换了绸衫,激动得嘴巴合不拢。 谢昭昭琢磨著他的名字:“许旁,虚胖……我给你改个名字好不好?” “好,请大小姐赐名。” “从今天开始,你不要再唯唯诺诺,要立起来,懂吗?” “好的,大小姐。” “那你名字就叫许立,立起来的立!” 第45章 听说她聘给顾少羽那个老头子了 圆圆嘱咐许立:“你在大小姐的院子里当差,一个是忠心,第二个不能软骨头,不要叫人觉得咱们软弱可欺。” “好,”小胖子把后背一挺,说,“圆圆姐,你放心吧,打死我也不会认输。” “呸呸,怎么能叫人家打死?你就硬气些,会骂人吧?打不过就骂,狠狠地骂回去。” 许立把腰带一紧,应道:“知道了,圆圆姐。” “你去帮小姐把殷槿安、李云幕叫到清源茶馆,就说大公子有事和他们商量。”圆圆叮嘱道,“不要说是大小姐叫他们。” 许立一听殷槿安、李云幕两个名字,马上腿肚子发抖,牙齿都发抖了:“圆,圆圆姐,他们不听小的话怎么办?” 那两个简直是牲口,他们高兴了就捉弄他,不高兴就打一顿,他又不是没挨过打。 谢昭昭看他腿肚子软著,眼睛里都含泪了,心里知道这人是真怵殷槿安、李云幕。 “走吧,你赶车,我跟你一起去。” 许立第一个差使就遇见去找殷槿安、李云幕,原本的激动和幸福都打了折扣。 但是大小姐说陪他一起去,他顿时有了依仗。 赶紧地把大小姐的车驾准备好,宝马套好,四名侍卫也骑马跟在马车两边。 许立穿了十五年来最华丽的衣衫,坐在马车前,手里挥著马鞭,第一次觉得赶马车是如此的神圣,马路都变成了金色的通天大道。 “许立,从斗兽场门外的路走,去清源茶馆。” 殷槿安、李云幕和平常一样,没日没夜地混在斗兽场。 身边好几个衣著暴露的女子,捏肩的,餵果子的,一个妖嬈的女子在他襠前忙活。 殷槿安指著斗兽场里的少年:“赌他,一千。” 示意妖嬈女人举牌。 那女人拂拂手,咯咯咯笑著,抓了一枚“千”字的筹码,娇滴滴地喊道:“殷二爷,一千两,押三號。” 没多一会儿,一声咒骂,殷槿安一脚把前面的女人踢出去:“滚滚滚,晦气。” 输光了,没意思。 转头就看见李云幕专注地看著窗外,嘖嘖出声。 “看啥呢?” “谢大小姐的车驾过去了,好像去那边茶馆了。” “你瞅啥?人家是大家闺秀,有女在室,莫出閒庭。有客在户,莫露声音……走走走,无趣死了!” 殷槿安把兜里剩下的银子扔给几个女人,嫌弃地走了。 虽然都丑得呕一样,但是他不欠这种银子。 出门,就看见胖成球的许立,正对著他喊道:“殷二爷,李二爷,我家大公子请二位喝茶。” 殷槿安立即来兴趣了,这个小胖子有意思啊,来来来,叫这小胖子下去斗一场。 殷槿安看见许立,二话不说,就叫人拉著他下场去斗兽。 李云幕还稍微有点忌惮:“槿安,他是谢瑜的人。” 殷槿安满不在乎,他买过谁的帐? 拉著许立一叠声地推他去斗兽场:“下去,爷今天心情不爽,就想看死人,你餵了斑斕虎,给老子解解闷。” 许立心里大骂:牲口! 他死死地抱住身边的柱子,也不求饶,只说:“大公子喊你和李二爷喝茶。” “喝什么茶?爷就想看老虎吃人,老子断定你被吃,老子要下注贏一把。” “你欺负弱小算什么本事?有本事和我家大公子去说!连见我家大公子的勇气都没有吗?” “好你个小畜生,还想激爷?爷偏不上当,爷凭啥去见谢瑜?他叫我喝我就喝?老子才不稀罕那一壶茶。” 许立一头大汗,殷槿安是个牲口,他说要看老虎吃他可不是胡说八道,他干得出来。 “你胆怯!你怕见我家公子!奴才虽然是个下人,但是奴才就是看不起你,你是懦夫。” 李云幕也在旁边嗤笑:“这个狗玩意儿现在是胆儿肥了,还激你呢!” 不过他眼珠子一转,问许立:“胖子,你家公子什么时候去茶馆的?你是不是骗我们?是不是设了陷阱?” “奴才不敢骗你们,我家大公子已经去了,在茶馆里等著二位呢。” 李云幕对殷槿安说:“別看老虎吃他了,他这么篤定谢大公子在茶馆,我们就去看看,谢家大公子见我们这种人有什么事。” 他有个奇怪的想法,不会是谢昭昭要见他们吧? 如果能见谢昭昭一面,那……以后可有得吹了。 上次在宫里,周令胤说看见她美,李云幕没敢看。 听说她和顾少羽那个老头子定亲了,去看看她长什么样,不是传说她是观音面吗? 活观音到底长什么样? 殷槿安一门心思要看老虎吃许立,李云幕死拖著他去茶馆。 殷槿安指著许立说:“你在老子马后边跑著,如果敢逃跑,老子就用绳子拴上你,拖著你绕城跑一圈。” 许立打了个哆嗦,心里再次骂了一句:牲口! 他们打马,许立拼命跑,他本来就胖,累得快没气了。 到了茶馆,殷槿安和李云幕吆喝著茶馆的掌柜把马接过去拴了,然后上楼找谢瑜。 许立已经跑虚脱了,趴在地上眼前发黑。 掌柜的把他扶起来,给他灌了两口水,嘆口气,天可怜见的,怎么和殷槿安和李云幕对上了? 圆圆看到他们二人过来,立即迎出来,说:“二位少爷,楼上请。” 殷槿安看著圆圆,嫌弃地说:“谢瑜怎么弄个女人在身边?” 圆圆也不说別的,只笑著带路。 李云幕眨眨眼,他几乎可以肯定是谢昭昭了。 到了三楼,掌柜的已经准备好茶水。 殷槿安看到大大方方迎上来的谢昭昭,一时还有些愣怔。 眼前的女子,个子高挑,肥瘦相宜,粉红底子牡丹圆领袍子,领口是精致的牡丹刺绣,白色交领中衣,紫色马面裙。 不觉奢华,唯有淡雅。 他从小混不吝,阅女无数,端庄的,妖嬈的,温柔的,泼辣的……但是,他从来没有见过眼前这一款的。 明明她笑得很温和,很隨和,但是他就是感觉到了威压和神圣。 她的美独具一格,端庄到极致,他竟然找不到一个合適的形容词。 第46章 殷槿安:我们就是烂泥 宝相庄严! 对,就是这个词儿。 这一会儿,他满肚子的脏话、欺负弱小、游戏人间……都消失不见,只剩下强烈的自惭形秽。 没有任何一时,殷槿安如此地觉得自己荒唐和不堪,他面对的不是一个女子,是极致美好。 就像一道光,照射到他阴暗、荒凉的心田。 他忽然嗤笑了一下,不在意地说:“你就是谢昭昭呀?” “是。冒昧请你们过来,请进。” 李云幕心里有些抗拒:“你一个女人请我们来干什么?” 谢昭昭已经优雅地坐在桌前,淡淡地说:“自然是有事和你们相商。” 圆圆满满把茶盏轻轻放在他们面前,茶水倒好,回到谢昭昭的身后。 殷槿安感觉自己刚才面对谢昭昭失態了,心里懊恼,没好气地端了茶盏,咕咚一口下去半盏。 “有什么事说吧!告诉你,学你兄长那样的,我是学不来,你也別给我说。” 圆圆和满满心里笑得要死,传闻中的混不吝,这会儿感觉有一点孩子气。 谢昭昭直奔主题:“我有个计划,我父亲並不知道。想问问你们,愿不愿与我一起做?” 是愿意如今这样一世虚度光阴,还是做一些事,叫父兄,叫亲朋好友满目惊艷? “谢昭昭,我跟你说,书我们是读不来的,叫我们做別的我们也做不来,我们就是烂泥。” 谢昭昭:...... 圆圆:...... 谢昭昭摇头:“读书?你们太不敢想了,再想得大一些。” “杀人?放火?偷盗?” “……” 能不能想点积极的? “你们看。”她把大乾堪舆图铺在桌上,指著大乾南、北广袤的土地说,“这里,如果有一块地是你的,怎么样?” 殷槿安看著堪舆图北方,说:“那不是游牧部落三十六州吗?你想叫我去打?不行,我不会带兵打仗。” 李云幕则指著南方,说:“蛮荒之地,不是烟瘴沼泽地吗?” 谢昭昭:还不错,不是完全的混子。 “你们看,这三十六州,现属於游牧部落,不仅物產极大丰富,还是大乾的天然屏障,如果我们拿到手,那么我们就是大乾的屏障……” “这南部蛮荒之地,与那么多国家接壤,如果这些城池开通商路,成了物资交易中心……” 她把两边占地的可能性和好处给他们俩分析。 殷槿安和李云幕看著堪舆图,心里很痒。 殷槿安心里痒,嘴上硬著,说:“你想怎么做?我可跟你说,我什么也没有,我大哥是世子,什么资源都紧著他。我小弟受宠,我就是个中间没人理的。” 李云幕:“我哥是英国公,我侄子承袭,我啥也不是。” 没人理的才好,国公、世子都是朝廷重点关注的,一言一行都有人盯著。 眼前的二世祖就不同了,他们有人脉,有闯劲,不怕死,没有那么多的忌讳。 关键他们很閒! 跑出去三月半年,家里人只会鬆口气。 谢昭昭要的就是他们的身份和自由。 她指著三十六州的大莫州和东瀛州,说:“这一大片地方是盐碱地,游牧部落基本不来光顾。” 殷槿安嫌弃地说:“你给我这么个破地方干什么?韃子和契丹都不要的地方,我拿来干吗?” “古籍记载,这个地方有储量极大的盐井,地下还有石炭。” 她一句话说出,殷槿安顿时惊呆了:“真的假的?” 拿著堪舆图左看右看,顿时觉得这个地方极好。 盐,石炭,在眼下,那可是极其重要的物资,如果手头掌握这样的资源…… 若这块地归他,定叫一家子势利眼看看,老子也有自己的封地,而且是自己挣来的。 殷槿安心里痒,李云幕也一样,別人瞧不起他们,怎么会不清楚? “你说吧,我能干什么?”殷槿安直不愣登地说,“別画大饼,別说那么好听,赶紧布置任务。” 谢昭昭便直接把大计划说了,南方赚钱,北方拿地。 愿意就干,大家立誓,除了三人,任何人面前只说经商赚钱,绝对不泄露拿地的大计划。 殷槿安和李云幕自然没得说,当场割破腕子,与谢昭昭歃血为盟,谁出卖盟友,另外的几人都可灭了他/她。 几人在茶馆商议许久。 谢昭昭告辞走后,殷槿安和李云幕还有些晕乎。 殷槿安:“云幕,你打我一拳。” 李云幕“咚”的一拳把他捶个仰八叉。 摔得很疼,殷槿安却没生气,坐在地上愣了一会儿,一骨碌爬起来。 “云幕,她娘的……真是活观音!” “我们去找周令胤,这个计划,有他就如虎添翼了。” 慌慌张张去找周令胤,到地方的时候,殷槿安又叮嘱李云幕:“不知道令胤什么想法,咱们別说是和谢昭昭合伙的,万一成不了,毁坏谢大小姐的名誉。” 李云幕:“都听你的,你说怎样就怎样,只要事能成,我吃屎也行。” “出息!”殷槿安嫌弃坏了,这个人脑子怎么是坏的? 他和一个吃屎的人做了那么多年小伙伴,真是掉价! 靖亲王是当今陛下的亲叔叔,周令胤是陛下的堂侄。 亲王府有一条联通南北的內河运输队,这是惠帝给予靖亲王府的赚钱营生。 当然,运输队掌握在周令胤的父亲康郡王手里,周令胤的大哥作为郡王世子,参与运输队的管理调度。 周令胤不是承爵的长孙,和殷槿安一样,是存在感最低的千年老二。 殷槿安、李云幕、周令胤,这是玩得最好的一窝烂泥巴。 两人把周令胤从学堂里喊出来,说了要开商路,做一番不世功业。 “令胤,我就问你,想不想在南方有一座城?” “想是想,可我父亲和祖父要是知道了,不剥我皮?” 殷槿安一听就烦了:“不跟我干,你自己能有封地吗?” “……不可能。” 哪里轮到他有封地,他又不是王,他兄长都拿不到封地。 “这地盘是大乾的吗?” “不是。” “你拿了地会危害大乾吗?” “不会。” “那不就结了!和大乾一文钱关係没有,谁剥你皮?你皮那么好看?” 周令胤:...... 这是皮好不好看的问题吗? “行了,你去弄船,弄手续。早点弄好,咱们早点赚钱有底气。” 李云幕从头到尾没吱声,从周令胤那边出来,他问殷槿安:“北方的盐矿要不要告诉他?” 殷槿安看傻子一样看著他:“李云幕,他姓周!!” 第47章 挣钱拿地,绝不佛系 北方三十六州,是大乾又恨又忌惮的地方,殷槿安既然答应保密,那就连周令胤也不能透露分毫。 不几天,周令胤来找殷槿安,说事办妥了。 “我能弄到两条船,一条半新不旧的,一条新的,都挺大,纲首、艄工(水手)、杂事以及由部领管押的三甲水手,其中第一甲20人,第二甲25人、第三甲19人,全船共68人,我都弄到了。” “靠得住吗?” “当然靠得住,我弄几十个人轻而易举。纲首老廖,我找他一谈,他立即就同意了,他活了四十年,一直有个梦想,想走外海。他不仅能带来这68人,还能从別处给我挖三四十个人,纲首也有,都是有经验的。” “那成,你给他定下来。你把他家人给我弄住,別到时候带货跑了。我这边立即去联繫买货。” “跑不了,他祖上在哪里我都弄清楚了。到时候船上你也派几个人跟著押货。” 殷槿安这辈子没办过什么正事,第一次办正事,他心里猴急。 他最討厌他哥和他爹那样的,走一步问十万个为什么。 人生哪有那么多瞻前顾后,干就是了,大不了就是个死! 谢昭昭不可能天天出去找殷槿安,她叫许立每天去茶馆或者斗兽场盯著。 专职负责她与殷槿安和李云幕之间的联繫。 许立从来没如此舒心过,每天在街上等信儿就行。 殷槿安猴急,但办事还牢靠,周令胤说的纲首老廖,他不放心,专门去见了一趟人,那68个人他都看了一遍。 末了他对老廖说:“这是我第一次想上进,你要是给我办砸了,我杀你们全家。” 老廖全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別人这么说是威胁,殷槿安这么说就一定是真的。 “二少爷您放心,老廖如果不把事办妥,我先戳死自己,也通知全家一罐砒霜同走。” 都弄妥了,殷槿安和李云幕骑马去清源茶馆,老远就看见门口数蚂蚁的许立。 马在清源茶馆门口停下,李云幕喊了一声:“胖子。” 许立立马站起来,双臂已经架在头顶,准备隨时挨打。 殷槿安直接抽一马鞭子,但是没有打在他头上,只是“咻~”留下一声鞭梢的破空声,骂了一句:“快滚。” “好咧!”许立高兴坏了,今日份的挨打比以往温柔,他的命运开始逆转了? 许立报告了谢昭昭,谢昭昭便立即出府进了茶馆,发现李云幕、周令胤都在等著。 李云幕和周令胤顿时收敛了平时的轻慢不羈,变得十分规矩安分,与她打了招呼,四人进了雅间。 得知周令胤纲首、艄工、杂事都请好了,谢昭昭心里便知道赌对了。 前世里这些人蹉跎岁月,胡混一世,殷槿安与別人爭夺一个魁,被砍了。 周令胤更不要说了,和谢湘湘互相折磨一世,生活一地鸡毛,最后全家被屠。 李云幕被御史台再三弹劾,最后被陛下赐绞刑。 临死之前,李云幕哈哈大笑,说:“如果我有生来就註定成为一家之主的身份,生来就得到关注和悉心教导,谁愿意白白走上一遭?” 那,她就给他们一次不凡的机会,看他们如何从烂泥里翻身。 “我会派人把南方百越城池夺了,开通与柔佛、占城、贤豆的生意往来。” 她在堪舆图上圈出来一个地方,正是传说中三不管的南疆蛮荒之地:“这些地方,我们都占了!” 前世里,管莹莹和顾承彦把百越城作为中转站,採购了数不尽的新鲜物资,运到大乾,赚得盆满钵满。 她不要做中转,她要拿下这个城池,作为自己的交易中心,也作为以后的屯兵之地。 她要从根本上把管莹莹的未来之路全部断掉。 “我们先在南方打下据点,有自己的城池。” 积攒资本再北上!这句话她没说出来,与殷槿安和李云幕交换一个眼神。 其实她很感谢管莹莹,上一世从她那里还是学到了很多的东西,比如,女人要自立! 只有自立,才能获得尊重,发自內心的尊重,不是施捨。 她有那么多的嫁妆,她要把它们盘活,而不是简单地交给下一代继承。 从她重生的那一天,就开始筹谋。 蛮荒之地,本来就有好几口储量丰富的盐井,如果占为己有,她就有了第一个可以与朝廷抗衡的资本。 “殷二公子,这座城市归你。”她指著百越往西不远的世安城,“世安这个名字和你很配,这里有一口纯度特別高的盐井,我早就想著做你的地盘。” 百越东北方的刺桐码头,她给了周令胤,相对於世安城,这个港口最重要。 李云幕则定在了靠近贤豆的南海城,以后贤豆的白砂,各种调料和高產作物,会源源不断地从南海城通销南北。 定了目標,殷槿安心里像著了一盆大火,恨不能挽胳膊立即上阵。 他的城池! 他的地盘! 他的盐井! 儘管心里著火,他还是认真地说:“谢昭昭,我们先装一船货探路,不要太过值钱,就算赔了也不会伤筋动骨。” “对,不要把家底砸进去,先探路。”周令胤说,“就装些咱们容易搞到的。” 谢昭昭笑了笑说:“那就装瓷器吧,我去给窑上师傅打招呼,装一批青瓷。” 大乾最好的瓷窑,就掌握在谢氏手里。 四个人商议后,决定这一船货物装瓷器、茶叶、纸张。 “丝绸也装一些,咱们中原的丝绸,西戎不一定有。”周令胤建议去江南採购一批丝绸带上。 確定了首批要带的物资,继续分析路线,以及带回什么东西。 上一世,管莹莹只开通了贤豆线路,不是外海线,是內陆商队。 从西部绕过圣山,从贤豆弄来了白砂,贵族疯抢,一下子赚了300多倍的利润。 只是內陆商队运输的数量有限,时间也极其长久,第一次探路,他们走了將近两年,大家都以为死在半途了。 后来与太子合作,开通了到柔佛的商路,各种香料、象牙等等,赚足了银子。 殷槿安、李云幕和周令胤都激动得热血沸腾。 啥也不说,开干吧! 家里不是只看重长子吗? 爷有观音罩著! 第48章 不想做冤种怎么了?我昭昭超神 几人定下来,分头行动。 周令胤负责沿途海路批文。 殷槿安对勛国公下属的水军营,策反一支小队,听命於自己,给船护航。专打沿途海贼,打垮海贼,把海贼的船纳入航线。 李云幕从原先老英国公下属里招了几名县官,打下蛮荒的城池后,常驻蛮荒几座城池管理。 谢瑜说是不参与,到底不放心,偷偷把自己手头的一支“玄衣卫”,分出五十人,给了谢昭昭,领头人是一个原先的小组长,谢九良。 玄衣卫是谢家的家底,掌握在每一任族长和少族长手里。 到底多少人,只有族长和少族长知道,这是谢家最高机密。 谢昭昭让云阳带著十万两银子,先去谢氏窑上拉了一批现成的青瓷,又去百越找云鹤和东钦,採购这次出海的货物並跟船押货。 云阳带著新训练出来的一批府兵一百五十人,谢九良带著那五十名玄衣卫,两人一明一暗,去了百越。 配合东钦,先拿下百越城。 *** 顾少羽从江南回来,雷厉风行地把江南调查结果在朝堂上呈出来,证据確凿,无可辩驳。 太子眼看著自己在江南的布局全部被破坏,自己的人全部抄家灭族,束手无策。 皇后对他说:“顾阁老心思深沉,手头兴许有制衡你的证据,他之所以不动手,大概就是没有確实的证据,你现在能做的就是旁观。” 如果这个时候太子跳出来,便是实证。 太子恨得咬牙切齿,却只能眼睁睁地看著惠帝把自己多年苦心经营连根拔掉,对惠帝、顾少羽恨透。 惠帝动手收拾了江南的官员,几乎所有的盐政官员全部换了。 太子咬牙忍著,都快忍成千年老神龟了。 在处理了顾承彦和“屠浅月”冰铺的事后,太子忽然底气十足。 在朝堂上一改前些日的萎靡,踌躇满志。 “稟告父皇,我大乾国力强盛,儿臣有个想法,想开通丝绸之路,打通东西南北大通道,互通有无,让大乾真正名扬四海,天下来贺。” 他一番豪言壮语,描绘一幅蓝图,朝臣全部眼前一亮。 惠帝也很有兴趣,叫他细说一下。 太子振振有词,把丝绸之路的设想说了一遍:“分为两步走,陆地丝绸之路,海上丝绸之路……” 朝臣听完,问了许多的问题,太子也回答得头头是道。 惠帝听得连连点头:“听起来不错。顾阁老怎么看?” “太子的想法很好,就是不知道需要多少银钱?”顾少羽说道。 太子道:“开通陆地丝绸之路,以大乾丝绸和瓷器,去换回白、香料、高產作物种子,大概需要一千万贯,再精细的成本需要另外核算。” 就是说一千万贯还打不住。 太子和承恩公核算过,一个商队来回大概成本五十万贯。 但是他们不可能报五十万贯,报了二十倍。 承恩公和他仔细算过,一个国家要开通一条商路,比扩大版图还要重要,一千万贯算什么? 朝堂顿时安静了。 目前大乾国力算是建国以来比较好的时候,国库年收入有两千万贯。 可,拿出一半的国库去开一条商路?还是太冒险了! 万一打仗,万一天灾…… 所以那些一直叫好的,都沉默了。 太子也不著急,看向顾少羽,说道:“阁老应该很赞成吧?” 惠帝狐疑地瞥一眼顾少羽。 顾少羽也很奇怪:太子,我长得像冤种吗? 他没有评价,只给惠帝说:“陛下,臣觉得太子的想法甚好,可以再议。” 惠帝也点头,夸讚太子有心了。 太子却笑著看向顾少羽,顾少羽心头突突跳,他这是篤定我会同意? 普通朝臣午时下朝,而內阁的朝臣是下午未时才会离开。顾少羽午时抽空去了一趟户部。 他对谢瑜说:“你回去给大小姐说一声,未时我过来,有事与她商量。” 谢瑜奇怪,他和妹妹能商量什么? 回到府里,他立即告诉谢昭昭这个消息。 “阿兄,阁老说是什么事了吗?” 谢瑜摇头:“在户部,那么多人看著,阁老什么都没说。” “那今天朝堂都发生了什么事?” 谢瑜现在只是个从六品,还没资格到天子跟前上朝,但是有些重要消息,户部尚书回来是要给部门传达的,尤其要银子的事。 “今天太子提出来要开通什么丝绸之路,从西部到贤豆国的商路,需要一千万贯的钱。” 谢昭昭一下子就明白了,这是管莹莹的主意! 这比前世里管莹莹开通丝绸之路早了两年! 也就是说,眼下管莹莹已经说服了太子。 一千万贯?可真敢要! 顾少羽来找她,难道是为了这个事? 未时,顾少羽坐马车来到谢府。 原本,谢瑜想跟著,顾少羽一本正经地说:“刚才出来时,陛下赏了我一篓子新鲜荔枝,兄长给祖母送过去?” 谢瑜顿时笑得不行,说:“好好好,我不做那个碍眼的。” 谢昭昭已经在茶室等著顾少羽,见面也没多废话,顾少羽直奔主题。 “今天在朝堂上,太子上书,要开通到贤豆的商路,大小姐原先说要开通南方的商路,是不是走漏了风声?” 这人真是一句话八百个心眼子,明明是想问谢昭昭那边到底开通哪里的商路,进展如何,偏偏问太子是否copy了她的创意。 谢昭昭摇头说自己暂时没有那么多的银子开通外海商路。 听说刺桐码头是蛮荒的三不管港口,有许多国家的船只在此地自由交易。 她想在刺桐港先与他国商人交易货物,攒一些银子再慢慢考虑远海航线。 “可著手做了?” “估计第一船货快要到京城了。” “这么快?!”顾少羽没想到她行动力如此之强。 走到她跟前,蹲下,抓住她的手,说:“小姐令我感佩五內!” 谢昭昭耳朵爆红,这人怎么动手动脚的了?低低地说:“你谢我做什么?” 顾少羽坦诚地说:“太子在朝堂上提出开通商路,要一千多万两银子,连陛下都皱眉不语。太子却似乎篤定我会允了他的提议,我心里忐忑不安。” 谢昭昭愣了一下,忽然明白了。 太子篤定顾少羽会听命於他,是因为他猜想“屠浅月”就是流犯管莹莹。 第49章 盛宠添箱,倾城十里红妆 “太子可曾说些什么?” “他只是说我应该会赞成,眼神里带著势在必得。”顾少羽说,“一千万贯的数目太大,我不会准的。” 他是朝堂最年轻的阁老,不可能受任何人绑架。 谢昭昭暗自思忖了一会子,她能確定,至少目前太子是没有实锤“屠浅月”是管莹莹。 按照管莹莹的性子,她的骄傲,她是肯定不想做管氏一族的“管莹莹”,顾承彦也肯定死都不会承认她是管莹莹。 所以太子只是有所怀疑,对顾少羽试探,不足为惧。 “如果我能率先开通南方,甚至贤豆的商路,朝廷会不会与民爭利?”她问顾少羽。 “不会!按照太子说的,朝廷拿出一千万两银子开通內陆商路,陛下三五年內是不会考虑这条商路的。” 朝廷如果確定要开一条商路,会有计划地攒银子,攒个三五年,一千万两银子额外攒出来,才能落实计划。 而三五年,谢昭昭的商路应该完善了,该赚的银子早就都赚到手了。 大乾的百姓早已经拿到新鲜物资,朝廷再大价钱开通商路已经意义不大。 顾少羽看她眉眼轻鬆下来,说:“我这些年也积攒了一些银子,回头我都给你,为你的商路凑一些。” 谢昭昭很好奇他会有私房钱,侯府都穷得要吃土了吧? “那明儿叫墨砚去侯府拿?” “不用,我叫南星送过来。” 谢昭昭没客气,侯府现在都快倒闭了,阁老大人还藏著私房钱给她,这比她赚几百万还要高兴。 不自觉地,她把他当成了自己人,他的银子,无论多少,都不想补贴那一家子渣渣。 顾少羽走了不多久,南星过来,交给她一个匣子。 还叮嘱了她一句:“大小姐,这些银子是阁老私库的银子,和侯府无关。” 这就是叫她不要说出去,別给侯府人知道,对吧? 谢昭昭打开一看,里面竟然有三十万两银票。 她数了好几遍,没错,是三十万两。 好傢伙,顾阁老竟然藏了三十万两的私房钱,这简直是个藏钱小能手。 他俸禄没那么多吧?怎么会这么多银子? 贪墨的? 不过她感觉顾少羽不像个会贪墨的人,那么这三十万两就是皇帝赏的了? *** 这一阵子整个京城忽然安静了许多,斗兽场许多紈絝都很奇怪:“殷二哪里去了?” “李二也好久不见了。” 他们截住周令胤,问他知不知道殷槿安和李云幕哪里去了。 周令胤两手一摊:“不知道啊,我现在可上进吶!每天都在书院用功,说不定下一届科考状元是我吶~” 眾紈絝翻个白眼,我信你个鬼! 转眼,七月初七,大婚的日子要到了。 整个谢府再次张灯结彩。 来添妆的络绎不绝。 谢府嫁嫡女,自然十分郑重,治筵招待亲友五天,婚前三天,婚后两天。 七月初七添妆,各府里都来给两位嫡出小姐添妆。 许氏是大房主母,谢大小姐是下一任家主的亲妹子,谢瑜待妹妹眼珠子一样,所以大家想巴结许氏,却也不敢轻看谢昭昭。 族里各支、各房,给两位小姐的添妆,一模一样。 宫里熙贵妃娘娘,也叫大宫女给两个侄女儿送来了添妆礼,也没有厚此薄彼,一模一样的两份。 只是,谢安奉心疼女儿,谢瑜盛宠妹妹,许嬤嬤钟爱小小姐,谢昭昭的母亲留下的嫁妆,全部给了谢昭昭。 谢昭昭怎么可能都带著,除了原先她打理的庄子铺子,其他的都留给了哥哥。 府里,公中给两位小姐的嫁妆几乎一模一样,每人嫁妆都是六十抬。 其余的就拼老母了。 谢湘湘怎么和谢昭昭拼?拿什么拼? 添妆那天,许家家主、大乾著名大儒许焕章,与妻子儿子,也来了。 他是谢昭昭的亲舅舅。 自然是给谢昭昭添妆,谢湘湘他们才不管,儘管许氏也是许家的女儿,但是庶女,许焕章连面子活都不想做。 给谢昭昭添妆六抬,金银珠宝加银票,实打实的硬货。 舅母抓住她的手,又高兴又难受:“原先小小的一团,现在竟然要嫁人了。得知你要嫁给顾阁老,我这心可放下了。妹妹在天之灵,应是安心了。” 舅舅许焕章捏著鬍子,颇为得意:“昭昭,你能和我的弟子成亲,许家上下都很满意。” 谢昭昭这才知道,许焕章竟然是顾少羽的授业恩师,教了他十年。 “舅舅,他怎么成了您的弟子?”谢昭昭十分意外,这也瞒得太紧了。 “当年平阳侯是个军中糙汉,大字不识一个,对这个小儿子很宠爱,跪在许府门口,一再夸讚小儿子聪慧,求著我能教教他。我被他缠得绕不过去,就答应问问这孩子的学问。” 许焕章说,“这孩子竟然是聪慧至极,不仅过目不忘,还触类旁通,比你大表兄还要强一些。” 老侯爷是个泥腿子,却是个实心眼。盯著满大乾打听谁的学问好,听说许焕章是天下大儒,全大乾再没有比许焕章更博学的,就追著他死缠烂打。 许焕章当时不收,不是嫌弃他出身,而是当时顾少羽才只有三岁,三岁的孩子能有多聪明?就是老侯爷娇宠儿子罢了。 但是老侯爷十分执著,冬跪三九,夏跪三伏,到底打动了许焕章,收下了顾少羽。 谁知道这一教就是十年,倾囊相授,收下一个天才,教出一个少年阁老来。 只是许焕章怕皇族有人效仿老侯爷,与老侯爷和顾少羽都说好,不准说是他的弟子。 多年前许焕章生了一场大病,退出朝堂,后来惠帝去看望他一次,君臣不知道说些什么,然后,许焕章就归隱了。 如今表兄许文容也名满天下,也不出仕,在许家的私塾里做个授业的夫子。 谢昭昭正在和许家人说话,许立从外面高高兴兴地跑回来,在院子里到处找圆圆和满满。 “圆圆姐,我快急死了。” 七月初七,天正热得要命,许立本来就胖,都快成个水球了。 圆圆训斥道:“今儿大家都来给大小姐添妆呢,你毛毛躁躁地瞎吵吵什么?” “圆圆姐,殷二爷和李二爷回来了。他们来给大小姐添妆!” 第50章 嫁妆,不能比根本不能比 “啥?他们回来了?这么快?” “你快去看看吧,他们给添妆……可多了!” 圆圆到了门口才知道他说的“可多了”是什么意思。 竟然整整三十抬。 除了三十抬添妆,殷槿安的小廝成玉还牵来三匹宝马。 那宝马,锋棱瘦骨成,竹批双耳峻,脚步咚咚作响,让人瞬间想到“一呼天马降,朔野起惊鸿”的战马。 除了谢瑜和谢昭昭,府里人几乎都目瞪口呆。 殷槿安和李云幕,会给谢昭昭添妆? 还出手这么大方? 这哪儿跟哪儿? 殷槿安和李云幕两人骑著高头大马,后面跟著浩浩荡荡的添妆队伍。 知道的是添妆,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俩是去下聘。 在谢府门口跳下马,看著谢瑜,他还一本正经地拱手,说:“谢大人,我和云幕给大小姐添妆。” 谢瑜笑得跟弥勒佛一样,一左一右揽住他们的肩膀,说:“太丰厚了吧?” 殷槿安嫌弃道:“又不是给你的。” “我替妹妹谢谢你们,快跟我进去,我妹妹等你们都等急了。” 他是真自豪,真高兴啊! 太子要一千万贯钱开通商路,影儿都没有,他妹妹已经把货弄回来了。 看那些添妆的礼物,全部是结结实实的硬货。 金器银器,宝石,就连匕首上都镶嵌了极致奢华的珍宝。 还有一些是国外的编曲、书籍、玻璃器皿、香料,甚至佛教以及西戎乐器,都是大乾罕见的东西。 本书首发,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谢昭昭说:“太贵重了些。” 殷槿安心里小得意,还嘴硬:“这些东西不能吃不能喝,你以后拿著赏人玩。” 坐下来,他俩才兴奋地说起来这趟探路经过。 “昨天一大早到了京城外,我连夜紧赶慢赶,装车运过来,就等著今天给你个惊喜。” 这些添妆礼,算殷槿安、李云幕和周令胤三个人的添妆礼。 “我跟你说,咱们发大財了!绝对不愁销路。在鄴建城,有人看见了,就想要,第一船货先在京城脱手,第二船第三船在其他地方出手。” “谢昭昭,我们这次带来了宝马,我跟你说,咱大乾,没那么好的马。” 第一次办正事,殷槿安不放心,亲自跟著跑了一趟船,一个月没好好吃,没好好睡,进来的东西除了金银珠宝什么的,还换了五十匹宝马。 倒不是银子多少,马占地方,船上装了马,別的东西就装不下了。 谢昭昭扶额,男人的心思啊! 她本来想叫他们进口白的。 一说到马,谢瑜也来了精神,三人开始討论马的事…… 谢昭昭听下来,一匹马,就能大赚。 他们进货的时候,一匹马两万文,也就是二十两银子,他们在京城卖五百两一匹。 这一批带回来五十匹宝马,在鄴建城他们卖了二十匹,还剩下三十匹。 京都到底有多少富贵人家? 拢共三十匹,不给他殷槿安磕头,都买不到。 谢昭昭在这边说了一会儿话就又回到后院,许文容和文卓看著那马都羡慕得不行。 “表妹,这三匹马做嫁妆,咱们京城里你独一份了。” 谢昭昭的嫁妆已经不能用丰厚来形容了。 殷槿安、李云幕三十抬,府里三十抬,母亲的嫁妆六十抬,姑姑两抬,舅舅给了六抬,还有下聘的聘礼六十抬,谢安奉一律不留,全部给女儿抬走。 再加上其他人的七七八八,二百三十抬只多不少。 而谢湘湘除了府里给的六十抬,熙贵妃给的两抬,许氏因为上次押注顾承彦亏损严重,竟然连十抬都凑不出来。 谢昭昭的嫁妆是谢湘湘的两倍还要多,而且实打实的都是真货,每个箱子都装得极满。 许氏无奈,只能打肿脸充胖子,凑出来一百六十八抬的嫁妆,每个箱子里半满,外加一些虚的,比如被子、枕头、炊具、家具。 谢安奉和谢老夫人只装看不见,他们总不可能为了谢湘湘,把谢昭昭的嫁妆扣下来吧? 公中里也没给她们厚此薄彼。 七月初八那天,谢昭昭和殷槿安、李云幕、周令胤四人的第一船货,在京城和鄴建城两地同时开售。 四个货主是谁大家都不知道,东钦派了几个嘴皮子利索的,货又是稀罕货,还弄了个飢饿销售,每天巳时开门,午时关门。 只卖一个时辰。 来得晚了?对不起了爷们,今日份货架已空! 越是这样,越是趋之若鶩。 尤其是那些宝马,都必须提前削尖脑袋打招呼,最后以至於在铺子前拍卖,价高者得之。 三十匹马率先抢光。 其余的货在谢昭昭出嫁那天也全部销售一空。 殷槿安叫小胖子许立给谢昭昭带了一句话:“这一船货,净挣八万两银子。” 这还不算他们送给谢昭昭的那些添妆的宝物。 殷槿安平时大手大脚,这次赚了银子反而不捨得了,越有钱越抠门。 李云幕和周令胤说斗兽场的管事请他们去玩,新到了一批蛮奴,很凶残,据说有个徒手敲死过老虎。 “去不去?可以优惠给我们玩。”周令胤问。 “你想去你去吧。什么优惠?还不是想老子的银子?”殷槿安说,“不去,以后这种地方不去了。” 李云幕也觉得,钱哪有赚钱快乐! “谢昭昭就是活观音,我现在是信了,我等著拿自己的地。”殷槿安说,“斗兽这种事以后別提了。” 除了给老廖他们分了一些银子,第二船依旧备十万两银子的货,依旧是云鹤和东钦去购置货物。 这次货船上,谢九良派了十名玄衣卫,由一名叫谢思南的小领队,化妆成艄工,保护交易安全。 殷槿安安排策反的勛国公下属水军梁建国,带二百名水兵,开了两艘船,给自己的货船护卫。 这次他们搞大的,要通外海! 绕过海峡,去贤豆。 走之前,殷槿安把赚来的八万两银子全部给了谢思南。 对他说:“兄弟,这些银子是我们几个的全部家当,你们在路上省著点用,必须活著回来,你们死了我的银子都打水漂了。” 大船再次安排出海。 七月九日也到了。 谢府,两位嫡小姐一起出嫁。 许氏和谢湘湘原以为谢昭昭的嫁妆只有二百三十抬,那已经是她们握拳咬牙忍受的极限了,没想到,没有最伤害,只有更伤害。 许氏看著门外谢昭昭的新嫁妆,怒火如火山一样。 闯到谢安奉跟前,攒了十几年的怨气爆发出来。 “老爷,您这是什么意思?您再偏向大小姐,也不能这样打妾身的脸!” 第51章 盛嫁 许氏知道谢昭昭的嫁妆丰厚,却没想到谢昭昭的嫁妆竟然如此丰厚。 一大早,新科状元凌汛领头,带著身披大红盔甲,威风凛凛的三百男兵,一百名女兵,出了庄子。 跑步入城,一边喊號子一边“嚓嚓嚓”跑步,整齐划一,意气风发。 站在谢府门口,齐声喊:“祝大小姐:一生喜乐,两情相悦,三生缘修,世世代代,无离无弃,流年大喜,把手言老,十全十美,百子千孙,万事如意。” 喊声惊天动地,威武雄壮,把隔年的精气神都提溜起来了。 他们是大小姐的陪嫁私兵!! 嫁妆丰厚,无非金银財宝,就算是十里红妆,也只是说谁谁谁家女儿嫁妆如何丰厚。 可是若是陪嫁私兵呢? 这底气,何人有? 况且,这四百人,身穿大红鎧甲,威风凛凛。別说侯老夫人早就有话说不给气受,带这么多私兵出嫁,侯府敢给她气受吗? 许氏是知道谢府有私兵的,每个氏族都有私兵,而且都掌握在族长手里。 但是能把私兵给女儿做陪嫁的,谢安奉是头一份。 凭什么给了谢昭昭,不给谢湘湘? 谢安奉冷冷地看著许氏,说道:“许氏,昭昭的私兵,都是她救济的流民,流民自愿卖身为奴,自愿在她的庄子上卖力。” 不是谢府的府兵,是谢昭昭自己养的私兵。 “可是,可是……”许氏可是不出来了。 谢昭昭有谢安奉原配夫人的嫁妆,人家有银子,养得起。 “为什么夫人的嫁妆不能放在中馈?”许氏压了十几年的问题终於问出来,“夫人没了,嫁妆应该充公。” “谁给你说的要充公?我谢安奉还不至於吞夫人的嫁妆。夫人没了,孩子还在,这些嫁妆就该给俩孩子。” 谢安奉淡淡地说,“回去吧,孩子们马上要出门,叫她们安心地上轿。” 若非你在嫣儿孕期悉心照顾,嫣儿说你老实,你以为你一个庶女能进谢家门? 许氏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福了一福,退下了。 谢湘湘简直气疯了:“她养私兵?他说什么你都信?谢昭昭她出几次门?还不是父亲和长兄给她养著的?” 许氏说:“你別那么大声,欢欢喜喜地出门就好,我看顾世子对你很看重。” “他看重我,可我不爭气!嫁妆比人家差一大截子,偏偏还同一天出门,进同一个府邸,我脸往哪里搁?” 说著就哭起来。 香杏劝她不要生气,大婚当天哭不吉利。 谢湘湘实在咽不下这口气,指著许氏吼道:“说到底,还不是你没用!人家的母亲陪嫁那么多的铺子和庄子,那么多的嫁妆,隨便给她装装都能装一百多抬,你呢?竟然只给我凑了几抬,还是虚头巴脑的东西。” 许氏气得发抖,你你你地说不出话来,眼泪哗啦就出来了。 她都是为的谁? “你別说是为我好?你就嘴巴上说说,你既然和侯夫人关係那么好,为什么不叫她再多些聘礼,聘礼多,父亲定然不敢少给我嫁妆。” 许氏被身边的丫鬟扶走了,劝她一定要忍住,二小姐只是被大小姐的丰厚嫁妆给气著了,不是不孝。 许氏心里也明白,她恨谢昭昭,恨谢安奉,恨家里的每一个主子,但是她又不敢说,万一谢安奉恼了,敢把她休了。 谢昭昭和谢湘湘出阁,原是定下来都由谢瑜背出门,但许氏坚持要谢瑾背著姐姐。 凭什么先背谢昭昭出门,再背谢湘湘出门? 她要谢湘湘与谢昭昭同时出闺房,同时出谢府大门。 不落后,不拾人牙慧。 再说,弟弟背姐姐最是吉利。 谢瑾在家里练习了n次,还好,谢湘湘並不胖,他能背得起。 两位新娘梳洗打扮停当,准备盖上盖头出门。 谢瑜在院子外等著妹妹给父亲母亲奉了茶,谢昭昭又给亲生母亲的牌位上了香,磕了头。 原是就要走了,谢昭昭给谢瑜说了一件事。 “阿兄,昨夜里我梦见了母亲。”说著眼泪就在眼眶里盈满,但是没有落下来。 谢瑜忍著心疼,说:“妹妹嫁得好,母亲在天之灵会高兴的。” “母亲给我说了一件事,兴许是乱梦,但是我不得不给阿兄说说。” “妹妹请说。” “母亲说父亲的书房里有极其重要的书信,关乎整个谢府的生死,要父亲和阿兄防止府中人偷盗。” 谢瑜大吃一惊,他从来不认为妹妹会胡说,尤其这样一个出嫁的日子。 府里一定出了內奸。 但是今天妹妹出嫁,他要让妹妹欢欢喜喜地出门。 “妹妹说的,兄长都记住了。” 吉时。 侯府叔侄俩骑著高头大马,抬著轿,到了谢府。 因为叔侄俩同时娶姐妹俩,一时传为佳话,人们不由自主地就做著对比。 叔侄俩,一个温雅,一个清贵;一个风度翩翩,一个气宇轩昂;一个诗词鬼才,一个状元及第;一个未来侯爷,一个少年阁老! 而谢府两姐妹呢? 谢家大小姐的嫁妆,足足二百二十六抬,抬嫁妆的全部是壮汉,抬槓都压成弧形,可见箱子里的黄白之物有多满。 而且,嫁妆竟然有四百名威风凛凛的私兵,其中一百名还是女兵。 这简直突破了想像。 谢府大小姐是多么的受宠! 而二小姐,嗐,別说私兵了,嫁妆一大半都是空的,別说抬槓压弯,就是槓夫的脚步都很轻快。 顾世子结亲的喜轿,就是寻常新娘婚轿,差是不差,也没什么出彩。 而顾阁老接大小姐的轿子,那可就开了眼了。 天哪,这是传说中的“万工轿”吧? 只见那轿子顶部盛开著一朵立体的金色荷,轿墙上贴满金箔,鏤空钉板、象牙、犀角嵌入轿墙之中,镶嵌各种珍贵宝石和碎金。 “啊呀,紫檀木、檀香木、梨木、象牙、玛瑙、珍珠……” “听说吗,这顶轿子十六名工匠,製造了十年!” “十年啊,我的老天鹅!” 有人曾以为是太子娶妻要用,不过太子娶太子妃那会儿,这轿子还没完工。 这万工轿,今儿才第一次亮相。 第52章 大婚 有人拍著大腿咂咂嘴,吾滴乖乖,这样奢华大气的轿……真配顾阁老和谢大小姐啊! 谢瑜早早地就看见了这两顶轿,心情极其复杂。 顾少羽待谢昭昭好,他非常欣慰,但是娇娇软软的妹妹忽然嫁为人妇,好像珍宝被人夺了。 谢婷婷和谢瑾也溜出来看热闹。 看看亲姐姐的轿,再看看谢昭昭的轿,心里顿时吞了好几颗酸杏。 “姐,你不知道,顾阁老太过分了,他那顶轿,太奢侈豪华了,他就是故意的。” “姐,你的那顶可寒酸了。” “姐,顾世子看著还很高兴,有说有笑的。” …… “闭嘴!” 谢湘湘把桌子上准备的平安苹果“嗖”一下从门里丟出去,双手掐在一起,化好的妆又了。 “为什么,为什么?”她狠狠地骂谢昭昭心思恶毒。 想到將来太子登基,再也没顾阁老什么事,想到顾承彦將来位极人臣,高居国公爷,她按下心里酸涩,冷笑道:“得意什么,笑到最后的才是贏家!” 许氏也去看了轿,醋缸倒翻。 谢湘湘是她的第一个女儿,她自然希望女儿处处压谢昭昭一头。 可是,围追堵截十几年,比不过! 嫁妆比不过,连轿也比不过!! 她恨谢昭昭,恨谢瑜,恨老夫人,更恨谢安奉。 明明同样的女儿,凭什么厚此薄彼? 可是这话她也说不出,谢安奉似乎也没做错什么。 谢昭昭的嫁妆,公中並没有多给,还是许氏亲手办理的呢! 至於轿,那是顾少羽准备的,她有什么好埋怨的?难不成去找屠氏打一架? 想埋怨谢湘湘几句,当初为什么不嫁靖亲王府?为什么非要嫁侯府? 可,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 谢瑜背著谢昭昭稳稳地走出谢府,一路走一路叮嘱谢昭昭,遇见任何难事,就给他传个信儿。 阿兄还和前世一样不舍,谢昭昭眼圈儿红著,哽咽地说:“阿兄放心,昭昭一定会好好的。” 谢瑜把妹妹背出府,顾少羽早就下马,迎上来,陪著谢瑜一起扶著谢昭昭脚不沾地进了轿。 隔著盖头,谢昭昭听见他郑重地对谢瑜说:“兄长放心,这一世,我若负昭昭,人神共诛之。” 谢瑜拍拍他的肩,说:“我信阁老。” 谢瑾摇摇晃晃也把谢湘湘背到轿上,一路飞奔,就怕慢了,姐姐会掉下来。 谢湘湘气得抱紧他脖子,骂他没用,就不能脚步稳一点儿? 乐声响,轿起。 两姐妹离开谢府,从此成为顾家妇。 谢家在门口摆了四色喜,喜钱,街两边一字儿摆开好多簸箩,小廝们撒,撒喜钱,一边撒一边说吉祥话。 小孩子抢喜,大人抢喜钱,都感嘆谢家是真疼女儿。 老百姓在街两旁比新郎官还兴奋,一路跟著轿抢喜。 管莹莹也藏在人群里看。 今天是顾承彦大婚,顾承彦没瞒她,原本她想瀟洒地不计较,可是忍不住。 她还是化妆了跑来看。 顾承彦骑在高头大马上,一袭红色喜服,更是衬得他英俊儒雅,他的笑容虽然淡,却温暖而迷人,仿佛春风拂面。 他的身后,是八抬大红轿。 那轿里就是身著大红嫁衣的谢二小姐吧? 管莹莹心里酸,眼里也酸。 顾承彦是真的为了谢二小姐的嫁妆才去迎亲、成亲? 他真的不会爱她? 可谢二小姐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自己呢,一直像个不见光的耗子,连一对儿红烛都没有。 这一会儿,管莹莹的心如刀割一样,第一次质疑:我是不是碰见了古代渣男? 满大街抢喜的人把她挤到一边,有人大喊:“谢大小姐的轿子马上就到,別挤了,等著抢谢大小姐的喜喜钱。” 管莹莹心里隱隱起了一丝希望,她希望谢大小姐超过谢二小姐的规格。 不多一会儿,鼓乐更烈,又一对新人来了。 红色的高头大马上,是天神一般的男人,那男人怎可用英俊形容?那是神圣不可侵犯的高贵。 看惯了顾承彦的温柔,再看这个人,同样的大红喜服,勾勒出他修长挺拔的身躯,丰神俊朗中又透著与生俱来的高不可攀。 他的气势,就算太子也不能比。 “结髮同心,白首偕老!” “琴瑟和鸣,百年好合!” “鸳鸯比翼,连理交枝!” 人们疯了似的喊阁老,送祝福,顾少羽满脸欢喜,抱拳致谢,小廝拼命撒喜钱,百姓更加疯狂。 管莹莹呆呆地看著他从远处缓缓走来,又看到他的身后,那奢侈至极的轿。 那是怎样的轿啊! 她就算多拥有一千多年的后世文明,就算她见过那么多的现代工艺,也不得不说,这顶轿子,举千年亦是无双。 可,这里面是谢大小姐,那个踩著人凳下车的女子。 “呸!”她忍不住愤恨,狠狠呸了一声。 顾少羽迅速看过来。 管莹莹赶紧低头,蹲下身子装作拉衣服下摆,出了一身大汗。 这个人太机敏了! 轿过去,管莹莹才知道为什么谢湘湘的轿在前,谢昭昭的轿在后,原来,谢昭昭的轿后面,跟著两支鎧甲方队。 她拉住一个抢四色的小哥,问道:“小哥,这些人是干什么的?” “他们?他们是谢大小姐的嫁妆。” “啊,还有陪嫁人的?” “別人没有,谢大小姐有,她带著私兵出嫁!”小哥莫名自豪,“大小姐人好,能做她的私兵,是几世修来的福气。” 管莹莹恨得牙根痒痒,都是爹生娘养的,凭什么谢昭昭高高在上? 轿在吹吹打打中到了侯府,按理,应该谢昭昭先进门。 但是谢湘湘想抢第一个吉时。 她先出门,就是为了抢第一个,不然,所有的程序都是谢昭昭玩剩下的。 不料她的轿到侯府门口,只听一道尖细的嗓音喊道:“请新娘子进门。” 谢湘湘的轿,在门口靠边停下,给谢昭昭让路。 她的怒气已经满级,隔著轿帘怒道:“是什么人?” 香杏小声说:“小姐,是宫里的总管。” 第53章 海棠初著雨 喜轿落下,顾少羽早就下了马,走在轿前,轻轻踢一下轿门,谢昭昭也轻轻回了一脚。 之后的流程和原先宫里嬤嬤以及祖母给她教导的一样,她也不慌。 没有想到的是,顾少羽並没有在落地时对著轿门踢三脚,没有给她下马威。 他亲自伸出大手把她从轿里扶出来,把红绸一端塞在她手里,说了一句:“你不要怕,我会慢慢地带著你走。” 谢昭昭嗯了一声,牵著红绸,跟著他进了正厅。 蒙著盖头,她看不清周围,只能看见盖头下自己的双脚,但是她明显地感觉到顾少羽愣了一愣。 “陛下?”顾少羽十分吃惊地说了一句。 谢昭昭就听到爽朗的笑声:“景辰,朕今日要看著最中意的臣子成亲。” 顾少羽就要叩头谢恩,惠帝笑著说:“你一个人叩头算什么?快按照流程,拉著新妇给朕磕头。” 顾家的亲眷,以及跟隨皇帝一起来观礼的百官,都喜气洋洋地说:“阁老,快拜天地吧,莫误吉时。” 子胜跟著喊:“新郎新娘,一拜祖宗~二拜高堂~夫妻对拜~” 然后顾少羽又拉著谢昭昭专门给惠帝磕头。 惠帝高兴得哈哈大笑,叮嘱了他们几句,看著谢昭昭被顾少羽送去了那个独立的院子。 一路不断地有人上来恭贺。 “恭喜阁老,恭喜夫人。” 终於到了房间,谢昭昭乖乖地坐在床沿。 顾少羽对圆圆满满说:“你们照顾好夫人,这个院子比较安静,不会有人闯进来,你们该吃的吃该喝的喝。” “谢谢姑爷!”满满的声音里透著喜悦。 今天出门的时候小姐还难受呢,这会儿她觉得小姐真是嫁对了人。 阁老真的是无死角的好。 天气热,顾少羽在房间里摆了很多冰盆,所以谢昭昭儘管穿著繁复的喜服,依旧没觉得多热。 圆圆满满给她喝了些水,只是东西,谢昭昭始终不敢吃。 隨著太阳落山,府里慢慢地安静下来,顾少羽的院子比较独立,外面的动静都显得遥远。 顾少羽回来,谢昭昭隔著红盖头,看见地上一双硕大的锦履,心怦怦直跳。 拿如意秤挑了红盖头,顾少羽看著谢昭昭。 她低垂著眼帘,红了脸。 他蹲下来,握住她的手,认真地端详著她,脸似牡丹,美眸流盼,腰似杨柳,仪態万千,姿貌绝伦、娇媚非凡。 大乾第一权臣,这会儿竟然觉得词穷,世间词语,皆不能述说她的姿容。 “昭昭,”他拉著她的手,动情地说,“娶到你,是我几生修来的福气。” “妾身亦是,能嫁给阁老,妾身之大幸。” “昭昭,以后在我面前,无须称妾身,你我夫妻平等,以你我相称,可好?” “好。” 他牵著她的手,把她领到桌子前,端了合卺酒,一杯塞她手里,一杯自己端了,极其庄重地喝下。 “你把衣服脱了吧!”顾少羽说。 “啊?”这么急? “天太热,穿这么多,一天了,热坏了吧?” 话產生了歧义,顾少羽忽然觉得很好玩,说:“我帮你拆髮饰吧?” 这一头髮饰,富贵是富贵,可极其沉重,她又礼仪极好,后背和脖子一直挺拔著,一定累坏了。 谢昭昭歪著头看著他:“你会吗?” 按照闺仪,她不该这样,可是她想换一种活法,她也想要平等。 顾少羽认真地说:“不会可以学。” 他转过头,看著圆圆满满,温和地说:“你们忙了好几天,外面有酒有菜,赶紧去吃一些,好好歇息。夫人这里,有我。” 圆圆满满原本还想帮小姐拆头面,看这个样子,两人被嫌弃了,赶紧对顾少羽道了谢,出去了。 顾少羽叫她乖乖坐著,先把头上沉重的头面拆了,再把簪子、釵都小心翼翼拆了,再把耳环拆了。 “我自己拆吧?” “不,我来。” 男人天生手粗糙一些,给她拆耳环,触碰到肌肤,她的脸都像煮熟的大虾子了。 如瀑的黑髮垂下来,越发显得她白得发光。 拆了头面,拆衣服。 一件一件拆,拆了两件,谢昭昭就有点架不住了:“妾身,妾身自己来。” 顾少羽手指粗糲,点住她的唇:“不准称妾身,在我跟前不用。” “这不符合规矩。” “我说不用就不用。” 衣服只剩下里衣了,谢昭昭死也不肯叫他脱了。 “那好,我为你服务好了,该你为我服务了。” 脱! 脱! “只剩下一件了,你,你自己……脱吧?” 顾少羽站在她跟前,黑髮也散著,低头看著她的脸,逼近她:“我帮你脱完,然后你再帮我脱完,这样就互相不吃亏。” 红罗帐里,只听见夜曲悠扬,夹杂著顾阁老的诱哄声。 “小乖,夫妻就应该互相帮扶。” “不要……” “我抚你?” “不要……” “小乖……” 夫妻就应该互相fu。 这一夜,衣衫纷乱,鬢髮湿透,蜡烛欢快,青朴院里琴瑟和鸣…… 次日天快亮,顾少羽醒来,放缓呼吸,悄悄看著眼前的人。 她是真美,以前只听说她是观音面,但是她一定是观音千相中,最美的那一面。 她昨天第一次,他知道她疼,他也疼! 但是依旧提枪上马,衝锋陷阵,没有放过。 这个时候,是男人就不能退。 退了才是对她的不尊。 她脸上有些泪痕,梦中还微微地抽噎一下。 他有一点点的懊悔,昨天夜里她累得太狠,外面发出一些不和谐的声音,他都叫北尘和南星处理了。 更漏已是寅时,谢昭昭规矩好,到点就醒来。 一睁开眼,就对上一双深邃如海的眸子,她还嚇了一跳。 然而,迅速地,意识醒过来。 她嫁人了! 眼前这个,是顾阁老,她的夫君。 顾少羽伸手摸摸她的脸,声音有些喑哑地问道:“醒了?” “嗯,我起来……”她一起来才发现自己是光著的,赶紧又扯了床单盖住,脸赤红著对他说:“你,你能不能背过身去?” “你要適应,我是你的人,”一贯杀伐决断冷静自持的顾阁老,脸上一股子古怪神色,带了一点点的委屈。 捉住她的手,说,“你摸摸,不是我要怎么样,早上,正是好时光……” “不,我们要早点起来,去给母亲敬茶,还要入宫谢恩,对吧?” 顾少羽看著紧张害羞的新婚妻子,努力压住嘴角的笑意,说:“你要习惯,夫妻就四件事。” 谢昭昭果然上当,悉心听教:“哪四件事?” 顾阁老贴著她的耳朵,说:“一日三餐。” 第54章 夫妻四件事 嗡~ 谢昭昭脸暴红,又羞又气,小拳头不由地捶他:“夫君不厚道,捉弄我!” “这不是捉弄,是实话。”顾少羽不放她手,亲吻一下,然后拉住她往下面去。 “怎么样?” “你.....” 滚吧你! 顾少羽笑了,这样的谢昭昭才最生动。 “你不必总想著別人,规矩是规矩,你在我跟前不必讲这些。” 这个人一会儿正经一会儿捉弄她,谢昭昭轻轻抱住他的腰,说:“真的要起床了。” 顾少羽总觉得自己应该抓住这个机会,把火灭一下,可是想想,来日方长。 两人起床,谢昭昭特意里衣换了一件高领纱,挡住一夜的痕跡。镜子里的女子,已经褪去青涩,眉眼间是醉人的嫵媚。 梳妆好,与顾少羽一起去给老夫人敬茶。 昨天顾少羽太狠,她的双腿还有些哆嗦,她慢慢地走著,顾少羽牵著她的手,微微用力。 出了院子,在上堂行礼的地方,已经铺好跪席。 顾少羽鬆开谢昭昭的手,两人给老夫人磕头行礼,敬了茶。 老夫人给了红包,谢昭昭谢了赏赐,就听见丫鬟踏雪喊了一声:“世子和世子夫人来了。” 谢湘湘第一时间向谢昭昭看去。 而谢昭昭也微笑著看向这对新婚夫妻。 谢湘湘一眼就看见谢昭昭豪华嫁衣下的高领纱衣。 她顿时双拳握紧。 谢昭昭上一世到死都没圆房,而谢湘湘前世里是怀胎过的。 谢湘湘懂,都懂! 谢昭昭被顾少羽疼宠了,而且估计很疯狂。 顾少羽那种老男人,不应该是不行吗? 做那么多年素男人,为什么不一直素下去? 谢昭昭几乎第一眼就能確定,谢湘湘的新婚夜,和她前世一模一样。 不,不一样。 前世里,新婚夜只有她憔悴,顾承彦因为把她感化了,一夜好眠。 眼下,顾承彦和谢湘湘两人都满面憔悴,顾承彦的脸上还有几道指甲痕。 估计,谢湘湘和顾承彦闹得很凶。 顾承彦温柔地拉著谢湘湘的手,好像稀世珍宝。 谢昭昭不禁要嗤笑出来,顾承彦对管莹莹还真是忠贞,两世都没变。 “三叔,三婶。”顾承彦温文尔雅,恭恭敬敬地给顾少羽和谢昭昭打招呼。 踏雪把准备好的茶给了他们,叫谢湘湘给两人敬茶。 谢湘湘给顾少羽敬了茶,再也无法递给谢昭昭那一杯茶。 谢昭昭无所谓,你敬茶,我给红包,不敬茶,我也不会给你脸面。 谢湘湘憋了好久,死也不肯。 顾少羽看到这个样子,把原本接过来的茶,连水加杯子一起扔了出去! 既然不给他的妻子敬茶,他便把那茶丟出去。 老夫人威严地说:“谢氏,你已经嫁入侯府,应该给三婶敬茶。” 谢湘湘毫不买帐,说道:“在娘家她是长姐,平辈之间不必给她敬茶。在侯府,妾身是世子夫人,比她位分高,该不著给她敬茶。” 她这话出,二房顾仲裕的妻子鲁氏就笑著说:“原来如此!那这杯茶妾身也不喝了,妾身也不配世子夫人的一杯茶。” 老夫人淡笑了一句:“我竟然不知道世子夫人的架子这么大。这里,除了侯爷夫人和侯爷,竟是谁也不配喝你一杯茶。” 顾承彦立即跪地替谢湘湘求饶:“祖母、二婶婶、小婶婶,湘湘初为人妇,规矩有些不懂,请各位长辈谅解。” 他把责任都揽到自己身上,说自己应该给谢湘湘讲的,自己没有尽到责任,是自己的错。 顾少羽懒得看他们演戏,对老夫人说:“母亲,我和夫人去宫里谢恩了。” 牵著谢昭昭的手扬长而去。 南星和墨砚早就准备好了马车,顾少羽扶著谢昭昭上了马车,自己骑马跟在马车旁。 谢湘湘看著他们拉著的手,顾少羽高大威严,长姐端庄柔媚,那样的般配,那样的恩爱。 她的眼睛被灼伤了,从芳华苑出来,建设好的心理,像大河决堤,酸水一泻千里。 昨天她也做好了狂风暴雨的摧残,但是合卺酒喝完,顾承彦东拉西扯,就不说安寢的话。 一直到她哈欠连天,眼泪直流,顾承彦还在和她扯有的没的。 谢湘湘只好含羞带怯地说:“夫君,我们歇息吧?” 顾承彦却好像很紧张很害羞,欲言又止,说身上有些不適,叫她先睡。 谢昭昭会顾全礼节,谢湘湘不会,直接问他:“夫君是不愿意和妾身在一起?” 顾承彦眼圈红了,跪地吻著她的手:“夫人,我幼年参加春猎,被野狗咬了,我不行……你若后悔,可休夫。” “什么?” “我,我伤了身子。我不行……” “什么叫你伤了身子?” “野狗咬了,咬了……” 这会儿顾承彦恨不得抽自己几个嘴巴子,怎么说野狗呢?说兵器伤了不好吗? 谢湘湘已经震惊得脑子嗡嗡直响,她又不是不諳人事的小姑娘,相反,和那些小妾打架时,什么都骂过。 张口就问:“你的,蛋,被狗咬了?” “……”顾承彦目瞪口呆,这话怎么问出来的? “说啊,整个被狗吃了还是吃了一半?还是咬坏了?” 咬一半的话应该不影响xx吧? 顾承彦脸涨成猪肝色,眼睛一闭,说:“不是吃了,是坏了。” 沃日,谢湘湘,你是闺秀吗?是新娘子吗? 谢湘湘抓住他的衣衫,急切地说:“夫君,你在开玩笑是不是?” “不,我不骗你。” 谢湘湘气疯了,她不是不諳世事的小姑娘,她发疯地把顾承彦推倒,疯狂去撕扯他的裤子。 检查!他到底是真不行还是假不行! 顾承彦差点破防,他不爱谢湘湘,也承诺管莹莹对她守身如玉,可是被女子检查那个,他是真呆住了。 这么猛? 不是说谢府的嫡出小姐,规矩礼仪极好吗? 他死死地握住她的手,求她给自己留一点体面。 眼泪都出来了,抱住她的手亲吻,拼命求饶,说对不起她。 “妾身会找太医给你治疗,夫君,妾身天亮就去找太医。”谢湘湘哭了一晚上。 一场寂寞凭谁诉。 上一世,谢昭昭也是这样吧? 第55章 蛋蛋去哪儿了? 她嘲笑谢昭昭一世,嘲笑她只能抱养儿女,嘲笑她虽然拥有那么好的男人,却只能是那永世浪费种子的荒田。 原来,不行的不是长姐,而是顾承彦! 她这一世抢著嫁给顾承彦,而谢昭昭再也不用报恩嫁给这个活太监,何尝不是自己上一世嘲笑长姐的报应。 顾承彦恳求她,亲吻她,各种温柔示弱,最后索性跪下求饶。 香杏和碧游听到她哭得不对劲,不是那种猫哭声,是真哭,敲门问怎么回事? 她有苦说不出,只叫她们不必进来。 一直折腾到红烛泪下,卯时累极了才睡了一会儿。 顾承彦嚇都嚇死了,二小姐太野了,他真的很害怕,狗没吃蛋,蛋被她击碎。 惊嚇一夜没敢睡著,天亮的时候,一脸憔悴的给谢湘湘承诺:“我保证,一生一世一双人,不纳妾,不找通房!” “夫人,我已找了无数个名医医治,无果。太医別请了,求夫人给我留些脸面,为我隱瞒。” 谢湘湘能怎么办? 到底禁不住顾承彦的赌咒发誓,温柔小意,她只能黑著脸认了。 香杏和碧游进来,给她说:“小姐,我们快一些,大小姐和顾阁老已经去慈恩院磕头了。” 对,她不能输给谢昭昭。 没有孩子有什么要紧?还不用肚皮痛了! 能做国公夫人,而且独宠一世,是京城女人头一份啊! 不过,看见谢昭昭穿著高领的纱衣,和顾少羽相携去宫中谢恩,她还是忍不住破防了。 敬茶的时候就有些心不在焉。 老夫人觉得有些不高兴,这世子夫人第二天就拉著脸? 屠氏、顾伯聿都喝了她奉的茶,给了红包,便体贴地叫她先回房休息。 屠氏把顾承彦留下,敲打一番:“不管你以前怎么样,现在你娶了正妻,以后就要全心全意地过日子。” 顾承彦老老实实答应了,没敢去谢湘湘的院子,去了书房。 在书房里待了好久,有些头疼,不,蛋、疼。 他非常害怕面对谢湘湘,她若真的把他裤子扯了,就露了馅了。 匆匆忙忙给谢湘湘打了个招呼,说有事要办。 离开侯府,脚步不停地去了南城,昨天他大婚,莹莹肯定心里难受。 果然,到了天后巷,管莹莹把门反锁了,眼睛红肿,听著他恳求,就是不开门。 顾承彦在门外恳求:“夫人,你开门吧,我有事给你说。” 王婶嘆口气,去开了门。 顾承彦给管莹莹指天指地发誓,自己真的没有碰谢湘湘,说要是和她有了首尾,出门被雷劈,不得好死。 又委屈地说起来新婚晚上的事,说自己差点被人把蛋籽儿挤出去。 管莹莹笑得直不起腰来。 “快让我检查一下,別真嚇坏,不举了。” “试试?” “你就会欺负我……” 当臥室门关上时,王婶知道,接下去便是猫叫,立即抱著顾月白出门逛街。 **** 顾少羽带著谢昭昭,乘马车去了宫里。 惠帝知道他们会来谢恩,早早地散了朝,去熙贵妃的宫里等著。 告诉子胜:“顾阁老如果来谢恩,叫他来熙贵妃这里。” 子胜应了,马上亲自在宫门口等著。 顾少羽和谢昭昭的马车一到,子胜就满脸堆笑地迎上来,说:“顾阁老,顾夫人,二位来得正好,陛下早早散了朝,就等著贵人了。” 谢昭昭微微笑笑,觉得惠帝这个人还真是对顾少羽看重,竟然为了他的谢恩,早早散朝。 顾少羽和谢昭昭被子胜引著,一路去了熙贵妃的兴寧宫。 两人进去,便看见惠帝和熙贵妃端端地坐在正厅的上位,一左一右,正在说话。 前面放了两个蒲团垫子。 子胜叫人备了茶,走到谢昭昭跟前,笑著说:“阁老夫人,给陛下和娘娘敬杯茶吧!” 谢昭昭总觉得很奇怪,谢恩,不就是磕个头吗?怎么还敬茶了? 但是看著惠帝和熙贵妃都笑眯眯的没有反对,心里想著陛下对阁老那么看重,真是比父母待他还好。 而姑姑,更是与自己亲如母女,喝自己一杯茶,完全当得起。 她看了一眼顾少羽,顾少羽冲他温和地笑笑,点点头。 於是谢昭昭端了茶,先给惠帝敬茶,惠帝很高兴。 端了她的茶,赏她一对晶莹剔透的玉如意。 谢昭昭又有一件镇宅之宝了。 她又跪著给熙贵妃敬了一杯茶:“贵妃娘娘请喝茶。” 熙贵妃非常开心,端了茶,让大宫女端上准备好的一个匣子给了她。 顾少羽与谢昭昭再次叩头谢恩。 谢昭昭礼仪是京城头一份,就连宫里的娘娘们都不好说比她规矩学得好。 惠帝一万个满意。 待他们坐下说话,惠帝说:“景辰给朕说,你把那些滯留许久的流民,安置到庄子上教授技能,学成后送到蛮荒之地去开荒,一举多得,这事你做得极好。” 谢昭昭谦虚一番,说都是应该做的。 惠帝话锋一转,笑著说:“听闻你得了三匹宝马,能不能匀给朕一匹?” 谢昭昭微微意外,笑著回道:“臣妇得了三匹,一匹留给阿兄,一匹给阁老,一匹就想著献给陛下,又怕陛下看不上,一直没敢开口。” “怎么会看不上?这批宝马,大家都在抢,等朕知道了,早就没了。”惠帝对熙贵妃说,“朕算不算夺人所爱?” 熙贵妃笑著说:“那回头陛下隨便赏她一点什么。” 出了宫,顾少羽对谢昭昭说:“那马是你的嫁妆,其实不必给他。” “陛下待阁老恩重如山,我早想著送给陛下一匹了。”谢瑜在她拿到马的时候,就给她提过,送给陛下一匹。 因为陛下极其喜欢马。 两人从宫里回到府里,谢昭昭就立即叮嘱墨砚和观言:“你俩去把马厩里的宝马牵一匹,送到宫门口,总管派了人等著。” 顾伯聿看见墨砚牵著宝马出来,两眼发光,问道:“这是前阵子京城炒的那些好马?我正要去参加马会,借我骑一骑?” “侯爷,不好意思,昨天陛下看见了宝马,让三夫人匀一匹。”墨砚笑嘻嘻地说,“这不,正要给陛下送去呢!” 顾伯聿顿时咽了咽口水,他哪敢同陛下爭。 顾少羽和谢昭昭去了慈恩院,回老夫人,说去宫里谢恩一切顺利,还得了些赏赐。 老夫人咽咽口水,说:“明天回门,府里给你们准备了些东西。老三,你明天有空吧?” “当然有空,我跟陛下请了假,明天一早陪夫人回门。” 第56章 害羞,阁老撩不停 从老夫人地方回到青朴院,顾少羽立即牵住谢昭昭的手。 谢昭昭脸红了,小声说:“院里人看著呢!” “你应该很累吧,我借你一点力。”这人正经地说。 谢昭昭挣了几下没挣脱,就隨便他了。 圆圆满满高兴地对谢昭昭说:“夫人,屋子里已经放好了冰,您快去凉快凉快。” 正要上来伺候谢昭昭更衣洁面,顾少羽却挡住二人,说:“夫人累了,要休息一会儿。” 圆圆满满两人脚步停住了,目瞪口呆。 对呀,小姐累了,所以我们过来伺候啊! 姑爷的意思,小姐累了,叫她们不要打扰? 不过,两人机灵得很,马上把谢府一起来的另外四个二等丫鬟都叫到佣人房,主院只剩下主子两人。 进了屋,顾少羽就给她揉肩揉腿。 又开始脱衣服游戏。 “天这么热,还穿这么厚真是难为你了。”顾少羽不顾她挣扎脸红,帮她把衣服脱下来。 一件一件,又一件。 “你,不要脱了。”谢昭昭眼看著就剩下最后一件,羞涩了,大白天的,怎么能行。 顾少羽像是没想那么多,双臂展开:“那,夫人帮我。” 谢昭昭实在推脱不得,便帮他脱。 只剩下一件里衣,再也不肯帮他。 “那我帮你!” 那人把她抱放在木圈椅里,把她绣鞋脱下来。 脚又小又白,脚底一点点多余的角质都没有,趾甲粉粉的,泛著珍珠质的晶莹的光。 顾少羽喉结滚动一下,双手握住,都不敢用劲儿,怕捏断。 放在嘴里亲了亲,谢昭昭脸红著小声说:“你放开。” 看她害羞挣扎,他一本正经地说:“你要习惯,这在夫妻间很正常。” 谢昭昭忍不住低声说:“你懂?” “我很好学,书上都这么说的。” 呸,谢昭昭轻轻呸一口,一定不是好书。 她的箱子里,许嬤嬤也放了几本。 顾少羽给她捏了一会儿脚,意犹未尽,牵著她的手,推开臥室紧挨著的门。 谢昭昭目瞪口呆:“这里怎么有这么大的池子?” 她昨天晚上因为掀开盖头后,顾少羽一系列的骚操作,她只记得臥室一边有个恭房,里面倒是有出恭和沐浴的地方。 没想到还有一道门,竟然是一个不小的室內池子。 那泳池自地上建起,踩著台阶上去,便看见全貌。 10丈见方,四周白玉石砌成,水温摸上去不冷不热,清澈见底,底部为了防滑,入口处铺满鹅卵石。 “夫人快进来游一游,凉爽一些。” 顾少羽自己先下了池子,谢昭昭实在难为情,她与顾少羽做了夫妻,不过才做了一日。 不,就算百日千日,她也是无法大大方方与男人这么赤诚相见的。 顾少羽直接把人抱过来,抱著她下了水。 “不要,我怕……” “有我在,不要怕。” “我,我不会游水。”规矩里说女子要矜持,不可当眾脱衣戏水。 “我会。” 顾少羽一边抱著她走,一边安抚:“游水也是很重要的技能,多一项本领,就多一条命。” 他说得太认真,谢昭昭一时竟然忘记了害怕,觉得,他说得很有道理。 顾少羽抱著人,把她脚先小心地放在水里,再把人一点点地往水里放。 先习惯水。 半截身子都入了水,谢昭昭不由自主地抱著他的脖子,水环绕著她,感觉有些心慌。 他像哄孩子似的,把她放在自己肚皮上,仰泳踩水游了几圈,头髮便湿了。 他手泼了一点水在她的头上和脸上,湿漉漉的,把头髮给她往上擼了擼,就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来。 顾少羽看著她无一不美的脸,忍不住亲了一下。 亲了一下之后觉得完全不够,抱著人抵在泳池的壁上。 水绕著,他低头,看著两人之间毫无缝隙,忽然闷闷地笑了,说:“真没想到,好……” 谢昭昭看他盯著傲人的两大团,嗡一下脸爆红,转身就逃,却忘了自己在水里,一滑,整个栽向水里。 顾少羽大惊,赶紧把她捞起来,谢昭昭已经呛了一口水。 脸嚇得发白,咳咳咳的咳嗽。 顾少羽不断地安抚她,嚇得小弟也蔫头蔫脑。 不断地轻拍后背哄著。 谢昭昭本来惊慌,但是这会儿看他哄孩子一样,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轻声说:“是我忘记在水里了。” 嚇了一下,顾少羽更是坚定了要教她游水的决心,两人约好,每天下朝回来,教她一个时辰,时间久了一定能学会。 两人从池子里出来,谢昭昭已经恢復正常。 顾少羽拿布巾子一遍遍地给她擦头髮,差不多干了,才把圆圆满满叫来伺候。 圆圆满满看自己家小姐已经洗头洗澡好的样子,还很纳闷:“没看见提水啊?” 谢昭昭指指那道门:“里面有个池子。” “侯府外面看著一般,没想到里面这么奢侈。”满满打开看了一眼,伸舌头调皮地说,“够好几个人一起游水。” 谢昭昭想到在水池里的一幕,脸热了,急忙绕过这个话题。 “明儿回门,老夫人说给准备了回门礼。你们帮我把衣服准备好。” 圆圆满满早就把她回门衣服准备好,还把院里的人都认了一遍。 “小姐,奴婢按照您吩咐的,包了很多红包和小点心,今儿院里来问安的小廝丫头们都给了一份。” “大家都夸讚小姐。都在这里略坐了坐,院里的事说了不少。” 圆圆小声说:“小姐,昨天夜里,二小姐和顾世子吵了一夜,说……” 圆圆脸红了,不好意思说。 满满推推她:“你快说吧,別卖关子了!” “二小姐把房间里东西砸了,说,说要看看顾世子的蛋……”圆圆一跺脚,“要死了,满满,以后这些话不要逼我说了!” 满满也晦气得满脸通红:“啊,呸呸呸,二小姐怎么这样呢?” 谢昭昭轻轻笑笑,顾承彦,这一世,你想吞嫁妆好像没有那么容易了呢! 次日一早,顾少羽先去朝堂迅速处理一些事,就慌忙骑马回府,谢昭昭已经梳妆打扮好。 准备回门。 第57章 回门 回门礼是府里统一准备的,谢昭昭在明面的礼上没有增减。 但是出门前,顾少羽让人抱车上五个箱子,对谢昭昭说:“这两个大的是给岳父大人和阿兄的。另外三个小的给三个弟弟。” 两个大的,她打开,一箱是陛下赏赐的流香酒,一箱是一颗名贵的夜明珠。 酒是专门给谢安奉的,夜明珠是给谢瑜这个兄长的。 其余三个礼物盒子,都是一方名贵砚台。 顾承彦跑青朴院来,邀请顾少羽一起走。 看见谢昭昭,恭恭敬敬地行礼:“小婶婶好。” “嗯!”谢昭昭只一个字,便步履不变地跟著顾少羽的脚步,稍微落后一步,规矩地跟著。 顾承彦只看见她脊背挺直,戴著银丝掐头冠,珍珠金边,点石翠羽,流光溢彩,熠熠生辉。 她的礼仪极好,一顰一笑,举手投足,端庄大气,贵不可言。 轻罗小扇白兰,纤腰玉带舞天纱。疑是仙女下凡来,回眸一笑胜星华。 谢氏闺秀,名动天下,说的不是自己的妻子,而是,这位谢大小姐,自己的小婶婶。 顾少羽转头,一道凌厉的目光射向他,顾承彦一秒转了笑脸,追上来,与顾少羽並肩。 顾少羽却不想与他並肩,严肃地说:“你不回去照顾世子夫人吗?” 顾承彦笑著说:“三叔说得是,我先去准备了。” 谢安奉和谢瑜今儿都请了假,管家老秦在门口一直等著,谢老夫人、许氏都已经做好了准备。 不多久,路口看见侯府的马车来,老秦叫府里小廝赶紧通知谢安奉和谢瑜:“小姐回门了。” 谢安奉和谢瑜立即迎出门来。 马车停下,顾少羽先下马车,伸手接了谢昭昭,扶著她小心下来。 谢瑜心里十分高兴,妹妹和阁老的感情看起来极好。 顾少羽给他行礼:“兄长。” 给谢安奉行礼:“岳丈大人安好。” 谢安奉这次没喊他“阁老”,高高兴兴地拍拍他肩膀,叫了一声“贤婿”。 也不等顾承彦,陪著顾少羽就进了门。 谢瑜更不会给顾承彦和谢湘湘面子,陪著自己妹妹进门,问她在侯府是否习惯? 谢昭昭自然说都好,叫谢瑜的小廝把两个箱子搬著,说那是顾阁老特意给他和父亲准备的。 许氏和她打了招呼,便去接谢湘湘。 谢昭昭和圆圆满满到了谢老夫人的梧桐苑,院子里本家亲戚都在这里等著,看见谢昭昭回来一个个都客气恭维。 谁不想巴结谢昭昭啊,顾阁老那可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臣,谁不想蹭点好处? 谢昭昭给所有的弟弟妹妹每人一份礼物,各房自然是高兴万分。 谢老夫人看她一切都好,昨儿还去宫里谢恩,惠帝竟然是在兴寧宫接待了他们夫妻俩,还叫他们敬茶。 激动得不得了。 孙女儿出息,连带著贵妃娘娘都跟著受宠。 老夫人看著大孙女儿样样都好,叫丫鬟颖儿陪著谢昭昭去祠堂,专门给谢安奉原配夫人许芷嫣上了一炷香,告诉母亲自己一切都很好。 上了香,颖儿悄悄给谢昭昭说了一件事。 “昨儿老太太叫大老爷去问了新科状元凌老爷是否婚配,想把三小姐许给凌老爷。 夫人听闻特別生气,说老爷偏心,她生的女儿都低嫁,二小姐嫁给侯府世子罢了,三小姐竟然要嫁给寒门。” 谢昭昭並不意外,许氏的眼光,她早就说了,只有眼前的茶盏那么远。 “大老爷去问了凌老爷,人家还不愿意呢,说父亲去世,要为父守孝三年。” 谢昭昭想到凌汛那些“义父”,笑笑说:“凌公子是个孝顺的。” 颖儿说:“谁说不是呢,老爷还想去问问章老爷的,老夫人说不要问了,既然夫人不愿意女儿低嫁,嫁过去也是一对怨偶,害了人家。” 谢昭昭没表態。 祖母的一番苦心,是白费了。 她回自己闺房去看了看,院子打扫得很乾净,颖儿说:“大公子每天都叫人打扫一遍。” 谢昭昭走到竹影墙后,从满满隨身带的包里摸出一支新款海棠珠步摇,插在颖儿的头上,端详一下,点点头。 “戴上这个,颖儿姐姐更好看了。”满满高兴地说,“姐姐,前些日子,小姐还得了贤豆那边的驱蚊膏,我给你拿一些?” 颖儿高兴坏了,贤豆的驱蚊膏,大概只有宫里的娘娘才有。 谢昭昭这边说著话,谢湘湘那边和许氏也回了院子。 许氏问谢湘湘:“顾世子对你好不好?” 谢湘湘哪里敢说不好,顾承彦是她自己死活要嫁的,许氏为此还打过她。 自己选的路跪著也要走完。 “他对我自然极好,性子极好,什么都紧著我。”她满脸笑容,是真的觉得顾承彦很好,对她用情至深。 “你婆婆没有为难你吧?小姑子可还好?上次被从宫里赶出去,如今也不知道她在干什么?” “我那个小姑子,对我更好,嘴可甜呢,一天到晚,嫂子嫂子地抱著脖子,比婷婷对我还亲。” 顾娇娇是真的嘴甜,自大婚那日,就每天腻在芳华苑,和她特別的亲。 “我那个婆婆还行,就是那边伙食餵猪一般,每餐只有四个菜,在咱们府里连秦管家吃的都不止四个菜。” “那是故意磋磨你了?”许氏顿时不高兴了。 “我这才去了两天,她能磋磨我什么。”谢湘湘很满意母亲的维护,“母亲不要担心,顾世子什么都由著我。” 要说在侯府里不满意的是什么,那就是谢昭昭。 “母亲,您都不知道她有多张狂,昨天早上敬茶时,她竟然叫我给她下跪!敬茶时,我就喊了一声长姐,她竟然不接茶,还怂恿顾阁老把我敬的茶连杯子一起扔了。” 许氏一听,怒不可遏:“嫁给顾阁老了不起了?我找她去,问问她到底想做什么,为什么这样对待自己的亲姐妹?” 谢湘湘拉住她:“母亲不要去,她和顾阁老正蜜里调油,你得罪了她,她吹吹枕头风,顾阁老找父亲一说,最后倒霉的还是你我。” 许氏从他们婚前被逼著去家庙念经一个月,就心里窝著一股火。她一辈子活在许芷嫣的阴影里,不能再叫自己的女儿活在谢昭昭的压制下。 她气冲冲地去了老夫人的院子,一定要去顾阁老跟前要个说法! 只是她还没到梧桐苑,就听见门口一阵喧譁,有人大喊:“圣旨到~” 第58章 圣旨到 许氏的脚步一顿,愣在了垂门旁。 谢安奉、谢瑜、顾阁老、顾承彦等人,与谢老夫人都走出门,到前院里。 子胜满脸堆笑,说:“阁老夫人在哪里?快来接旨吧。” 他是宫里的內侍总管,和陛下年岁相当,八面玲瓏。知道谢大小姐、谢二小姐同时嫁入侯府,都是顾夫人,自然不能產生歧义,故以阁老夫人称呼。 这样绝对不会弄错。 眾人都愣住了,谢昭昭? 她好端端地接什么圣旨? 谢瑜立即让颖儿把谢昭昭请来。 谢昭昭过来也一脸懵,好端端地给她下什么圣旨? 她到了,子胜便笑眯眯地宣旨。 “奉天承运,皇帝詔曰:谢氏昭昭,帮扶流民,利京城之安定,朕念谢氏之功绩,甚为感佩,其忠诚勤勉,为女子之楷模,为百姓之福祉……朕特予封赏,以彰其德,锡之一品誥命。钦此!” 一品誥命! 谢昭昭非常意外,其实,按照顾少羽的身份,她如果没有明显过错,顾少羽迟早都会为她请封誥命。 但是惠帝这道圣旨,是说她安置流民有功才封她一品誥命。 不是因为顾阁老的地位,而是她自己挣来的。 她非常感动。 也大概懂得陛下的心思,大力表彰她,也让百官盯著她,不要拥兵自重危害社稷。 她端端地跪地接了圣旨,谢恩。 子胜把一份玉轴、蚕丝织锦祥云纹的圣旨递给她。 又把陛下赏赐的官制一品誥命夫人朝服,釵冠,以及陛下赏赐,皇后娘娘赏赐,熙贵妃赏赐,一一交给谢昭昭。 圆圆满满以及府里一等大丫鬟立即帮助接下。 顾少羽塞子胜一张银票,谢瑜也塞他一份。 子胜没有推辞,拿了好处,吉祥话说了好多,开开心心回去了。 许氏和谢湘湘所有要告状的话都咽了下去。 现在,谢昭昭如果让谢湘湘跪下,她確实得跪下。 就算她这个继母,都得跪。 老夫人此刻已经得意高兴得流泪,握住她的手说:“昭昭,你做得很好,救人是操心些,但是与百姓有利,就值得。” 谢昭昭给老夫人依旧礼节周到,並没有张狂。 “应该多谢祖母支持,若非祖母给了庄子,孙女还不知道把人安置在哪里呢!说到底,这份荣耀是祖母送我的。” 这样的话谁不爱听呢,老夫人满心满眼都是这个孙女,对谢安奉说:“大爷教育得好。” 谢安奉哪里肯领功,只说这是阁老给昭昭请的封。 许氏看著这一家人,她只能赔著笑,笑得比哭还难看。 谢湘湘听不下去,心里愤恨,扭脸走了。 谢婷婷也不高兴,背著人,姐妹俩把谢昭昭骂得体无完肤。 谢婷婷恨得牙齿咯咯响,说:“不能让她这么得意。” 谢湘湘心里烦闷,说:“你有什么好办法?” 谢婷婷笑了笑,把她拉到一边,偷偷说:“曲姨娘才生了儿子……” 谢湘湘兴奋又害怕:“能行吗?” “自然行,绿意本来就是母亲身边过去的人。” 谢婷婷的这个计划听上去天衣无缝,而且小弟弟也不会死,只是受点罪而已。 谢湘湘轻轻笑了笑,她的这个妹妹呀,还真是一如既往地……毒! 前世,也是回门这一天,大家一起去看了这个庶弟,绿意叫谢昭昭抱了抱小婴儿,结果庶弟第二天就死了,检查出来是中毒了。 曲姨娘失去儿子,与谢昭昭不死不休地闹了很久。 她还以为那是母亲的手笔,原来上一世就是婷婷乾的! 只可惜父亲和顾承彦都无条件相信谢昭昭,没有处罚她,顾世子也没有休弃她。 好气! 这一次她一定人证物证俱在,一击必杀。 长姐,你好好等著。 谢湘湘和谢婷婷去曲姨娘的院子,看新生的庶弟。 曲姨娘才生了几天,还在坐月子。 不过已经能下床,做妾的哪有那么金贵,生完孩子该伺候主母就必须伺候主母。 谢湘湘和谢婷婷都是嫡出小姐,曲姨娘不敢托大,看她们来了,急忙行礼。 谢湘湘笑著说:“我来看看小弟。” 曲姨娘听了立马把儿子抱出来给她看。 逗了一会儿小婴儿,谢湘湘说:“长姐刚才被封为一品誥命了,想来等会儿会来看看小弟弟,天热,姨娘给小弟弟擦洗擦洗。” 曲姨娘十分不好意思,夏天,小孩子身上肯定有味儿,她自己都餿了。 谢湘湘和曲姨娘说话,谢婷婷和丫鬟绿意在外面聊天。 不多久,两人离去。 谢昭昭还在陪族里亲戚说话,谢綰綰被谢婷婷拉著帮腔,说曲姨娘生了儿子,宝宝十分好看。 老夫人看了一眼谢綰綰,谢二夫人立即对谢綰綰说:“綰綰,你去公中再领些冰来,祖母这里太热了。” 谢綰綰去领冰,谢婷婷对谢昭昭说:“大姐姐,你去看看吧,那个小弟弟真的很好看,父亲可喜欢他呢!” 谢昭昭浅笑著看了谢婷婷一眼,没有理她,继续和祖母说话。 从理上讲,她是嫡女,无需去看什么姨娘生的庶子。 谢婷婷,谢綰綰再三提起让她去看曲姨娘的孩子,她一下子想起来前世的事。 上一世她回门,大家都说去看看曲姨娘生的孩子,说那个孩子非常好看又听话。 许氏和谢湘湘让她一起去看看。 祖母当时点头了,毕竟前世里,谢湘湘是靖亲王的嫡孙媳,身份比谢昭昭高,她说去看看庶弟,谢昭昭无法拒绝。 她去之后,绿意让她抱小宝宝,她就抱了抱。 那孩子在她离开后就开始哭闹,后来抽搐,第二天都没有熬过去,没了。 绿意一口咬定她抱了孩子,是她下毒害死庶弟。 曲姨娘找谢安奉要说法,谢安奉说谢昭昭不可能办这样的事。 谢瑜肯定向著妹妹,曲姨娘恨死谢昭昭,又痛恨谢安奉不惩罚谢昭昭,她和许氏彻底站在一条阵线。 给谢安奉日復一日地下慢性毒。 谢府倒塌,是因为府里藏的那封密信,偷出那封密信的正是曲姨娘和许氏。 两人联手,毒倒谢安奉和谢瑜,偷出书信。 这一世又要她去“毒杀”庶弟? 第59章 中毒 谢昭昭对去看望这个庶弟不置可否。 谢老夫人皱眉,今儿许氏这娘儿几个想干什么? 她有三个嫡子四个嫡孙,多一个庶孙,她真没觉得有什么可惊喜的。 谢婷婷却拉著谢昭昭的胳膊撒娇道:“大姐姐,你现在是一品誥命了,给小弟弟添点福气多好啊!” 许氏也笑著说:“小五那孩子,长相隨了曲姨娘,鼻子眼睛都很漂亮。大小姐去看看,確实是给他添了福气。” 谢昭昭忽然笑了,这些人还真有意思。 她站起来,对祖母说:“也罢了,既然来了府里,就去看看五弟吧。你们且等我换套乾净的衣衫,不要把身上的灰尘沾染了小婴孩。” 她让圆圆满满伺候她去內室更衣。 进入內室,她立即对圆圆说:“你叫上颖儿,去曲姨娘那边,通知曲姨娘我一刻钟后就到。千万留意查看绿意给小五餵了什么东西,一定要留下证人证据……” 圆圆惊骇得瞪大眼睛:“小姐,她们想干什么?” 谢昭昭冷笑道:“有人再三再四地邀请我去看望一个庶弟,让我抱抱庶弟,无非想栽赃陷害我,还能有什么打算!” “这也太恶毒了吧?”满满气愤极了,她家小姐从不接触阴毒之物,更不可能残害手足。 圆圆恨得要死,低声问:“小姐,要不要提醒曲姨娘,有人要害她的儿子?” 谢昭昭点点头,稚子无辜。 重生的事太过怪力乱神,最好是曲姨娘和许氏斗一斗,只有她们互相揭发,祖母和父亲才能一网打尽。 圆圆立即去了。 谢昭昭对满满说:“等会儿我去看望庶弟,到曲姨娘的听荷苑门口,我会找藉口崴脚,你配合我迅速离开。” 满满点点头,小姐现在不仅是阁老夫人,还是一品誥命,若背负了残害手足之名,只怕封誥会撤销,顾阁老也会被言官弹劾。 太狠了! 谢昭昭换了一身柔软的衣裙,笑著对老夫人说:“祖母,既然母亲和妹妹都极力邀请我看看幼弟,那我就去看看?” 老夫人笑著说:“你若去看他一眼是抬举他了。” 圆圆和颖儿已经跑回来,与满满陪著她,说说笑笑去听荷苑,一点儿也没显出异样。 谢湘湘、谢婷婷、许氏都跟著。 一行人走过游廊,往西北角的听荷苑走去。 远远看见听荷苑的院子门口,曲姨娘和丫鬟绿意都乖顺地在门口迎接。 绿意怀里抱著一个小襁褓,头上还罩著一顶遮阳绸伞,小宝宝安安静静,挺乖巧。 看见谢昭昭来,她抱著小婴儿快速迎上来。 “大小姐,看看五少爷吧,可好看了。”绿意笑吟吟地说。 谢昭昭心疼地道:“幼弟太小了,只怕承受不住这样的烈日,快快抱进室內才好。” 谢湘湘笑著说:“这不是听到长姐来了,曲姨娘心里高兴?” “也是,咱们以后回府次数屈指可数,你也抱抱,沾点喜气,说不定也很快有自己孩子了。” 她的话落,就看见谢湘湘神色一僵。 主僕脚步加快,眼看绿意离她们只有两丈远了,谢昭昭忽然一个趔趄,差点扑倒在地。 圆圆满满迅速拉住她,惊叫一声:“小姐,你没事吧?” 谢昭昭扶著满满的手臂,皱著眉头,好像很难受的样子,对曲姨娘说:“脚竟然扭著了,疼得很。曲姨娘,对不住了,我晚些时候再来看望幼弟。” 稚子无辜,大人之间的阴毒,还是不要伤害初来人世的稚儿吧。 她都跑了,绿意应该会罢手了吧? 曲姨娘自然不敢计较,卑微地道:“这边路不平,害大小姐受伤,婢妾有罪。” 没攀扯上谢昭昭,她心里忽然很失落。 圆圆隱晦地告诉她,可能有人要对五少爷不利,让她注意保护五少爷,抓住凶手。 她心情复杂,立马想到定是有人想害她儿子嫁祸给谢昭昭,毕竟早不害晚不害,偏偏大小姐来的时候害孩子,不为嫁祸大小姐还能为的什么? 如果落下残害幼弟的恶名,大小姐肯定完了! 她在心底里某个阴暗角落,蠢蠢欲动,十分渴望把谢昭昭毁掉。 那样耀眼的女子,那样命好的女子,从云端扯到地上,踩进泥里,永不翻身,才痛快。 但是,拿她的孩子做牺牲品她不愿意。 “让开!大小姐受伤了,要去看府医。” 不等许氏、谢湘湘等人拦住问候(实则给绿意创造机会),有武功的圆圆,背著谢昭昭就大步流星地离开了。 满满也急得要哭,嘴里嚷嚷“府医在哪里”。 许氏看著谢昭昭主僕都走了,自然也不想停留。 却不料绿意看著谢昭昭主僕都跑了,一下子脸色苍白。 几乎都没有犹豫,她把襁褓往谢婷婷的怀里一放,笑著说:“三小姐,五少爷好不好看?” 谢婷婷管他好不好看,她刚才的笑脸不过是配合陷害谢昭昭罢了,这会儿人都走了,她才没有兴趣抱一个姨娘生的庶子。 绿意递给她,她却没接。 “啪嘰”,孩子掉在地上! “哇哇哇” 小婴儿哭起来,声音有点细,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曲姨娘拼命衝过来,还是没有接住孩子。 她大叫一声,从地上把孩子抱起来,一只手噼里啪啦扇了绿意七八个耳光。 “该死的贱婢子,竟然想杀五郎。”她一边哭一边拼命往梧桐苑跑,“老夫人,救救五郎。” 老夫人嚇一大跳,刚才谢昭昭崴了脚,这会儿小孙子也出事了? 听了曲姨娘简单的敘述,老夫人叫府医给谢昭昭看好脚踝,也给小婴儿检查检查。 “先给幼弟诊治。”谢昭昭看小婴儿哭得厉害,脸色很不好看,斥责道,“曲姨娘,你太大意了!” 曲姨娘此时后悔至极,看著府医给婴儿诊治,她又不敢出声,只眼巴巴看著。 府医反覆检查四肢头颅,號了脉。 小婴儿哭到断气一般,府医查来查去,没有骨折,也没有明显红肿,府医满头大汗。 “是不是吃了不该吃的东西?”颖儿忽然提了一句。 顿时,全场鸦雀无声。 府医已经心里有成算,严肃地说:“老夫人,速派人去请叶巫医,五少爷,中毒了。” 第60章 顾阁老真会疼人 这一句“中毒”出来,大家再次震惊。 曲姨娘发疯地抓打绿意:“你个贱婢,竟然敢害五少爷,我何曾亏待你?你竟然敢害死主子?” “快,速去宫里请叶巫医。”老夫人大喝一声,“曲姨娘,你闭嘴。” 府医已经尽力地给谢珣治疗,一些基本的解毒技法,府医都会,去请叶巫医,不过是觉得那个毒比较霸道,孩子又太小,最好彻底清除一下。 梧桐苑一片兵荒马乱,早就传到前院里。 谢安奉、谢瑜、顾少羽和顾承彦都来了。 老夫人怕家事扰了顾少羽,对谢昭昭说:“你带顾阁老去你的院子里歇息吧,这里太乱了。” 谢昭昭脚还有些跛,顾少羽从圆圆满满手里接过来,扶著她慢慢往闺房走,问道:“你怎么会崴了脚?” 谢昭昭把刚才去看幼弟的事说了一下。 顾少羽没往后宅倾轧上想,说:“你去看幼弟也应该小心,崴脚很疼,等会儿我给你推拿一下。” 谢昭昭真害怕他揉著脚又狼性大发,这可是在谢府,不是青朴院。 坚决不叫他揉脚,说:“我感觉好多了,刚才府医给我治了,还涂了药油,应该快好了。” 顾少羽知道她害羞,便没有坚持。 谢昭昭说了小五中毒之事,顾少羽很惊讶:“那么小孩子怎么会中毒?” “不清楚,等会看看叶巫医怎么说吧。” 绕过抄手游廊的时候,谢昭昭看到旁边的桃林里桃子已经完全成熟,香气四溢,便对圆圆说:“你去摘几颗桃子来,给阁老尝尝。” 圆圆摘了七八个桃子,回到院子里洗乾净,把桃皮削掉,切成四方的小块,拿碎冰煨上,拿了水果银叉,给两人端上。 这桃子又甜又脆。 顾少羽看她一小粒一小粒吃得格外好看,心里痒痒的,便拿叉子簪了小心餵进她的嘴里。 谢昭昭不好意思地说:“你自己吃吧,不用餵我。” 顾少羽不说话,只是认真投喂,一颗一颗。 谢昭昭说了好几次,他也不听。 圆圆满满在旁边看得又诡异又想笑,姑爷这是想干什么呢?严肃著一张脸,好像不是投喂,而是在做一件十分神圣的事? (请记住????????????.??????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谢昭昭招架不住,报復一样,赌气也簪了桃块儿,粗鲁地塞他嘴里。 那人一点也不客气,嘴张得及时得很,吃下一颗,眼睛看著冰筐上的桃块。 下一粒呢?投过来呀! 谢昭昭无奈,只好再次餵他,这人接受了投喂,朝著谢昭昭笑得格外……妖艷! 谢昭昭被他笑得晃眼,这个人怎么这样啊,无时无刻不在释放雄性求偶气息。 你,你能不能收敛一下? 谢昭昭乾脆把勺子放下,真没眼看了。 “昭昭,这桃子真好吃,甜,脆,汁水很多,还特別香。”他说得一本正经,每一个词都对,每一个词都很好懂,可是谢昭昭就是觉得不对。 她发誓,以后再也不要他餵自己,也不要餵他了。 一顿桃子吃完,两个小丫头跑得早就没影了。 顾阁老满足地说:“吃了你餵的桃子我觉得舒服多了,这个时间还不吃饭,我饿了。” 谢昭昭看看时间,可不是,都正儿八经的午时了,该吃饭了。 这边正想著该吃饭了,外面观言已经跑来了:“阁老,夫人,前面席面已经摆好,老爷叫您去吃饭了。” 他话未落,谢瑜也来了,在院子外喊了一声:“昭昭,吃饭了。” 顾少羽帮谢昭昭把鞋子穿上,扶著她慢慢出了房间。 谢瑜说:“我才听府医说你脚扭了,怎么样,还疼吗?” “差不多了,已经不疼了。”谢昭昭问道,“五弟没事吧?” “叶巫医给小五看了,现在已经清理掉绝大部分的毒素,应该问题不大了。” 两位姑爷在府里,谢瑜就不想多说。 午饭,谢府的席面已经算是顶级,熊掌,鹿肉,山珍海味……应有尽有。 只是,规矩大著,下人捧盂的捧盂,捧茶的捧茶,端菜的端菜,布菜的布菜,没见一个重复的。 瞧著人来人往,衣影幢幢,却是井然有序,走路听不见脚步声响,连洒扫的僕妇婆子见了客人,都能不慌不忙地行礼,没一个乱跑乱叫乱躲的。 谢家是真正的簪缨世族。 翁婿推杯换盏,宾主尽兴,谢安奉与顾阁老相谈甚欢,谢二爷,谢三爷极力巴结顾阁老,想著能提拔一下他们。 顾承彦是侯府世子,却没什么实权,也就是一个空壳子世子。 俗话说,一代侯爷是英雄,二代侯爷是狗熊,到顾承彦这里,只剩下狗了。 谢瑜顾著面子,没有太过冷落他。 谢昭昭与老夫人、谢湘湘等女宾一处,许氏也在作陪,只是全程都在走神。 谢二夫人,谢三夫人热情极了,不断地给谢昭昭夹菜布菜,说了很多的好话。 有老夫人在,她们也不敢提什么大的要求。 只谢二夫人恳求道:“大小姐能不能与顾阁老说说?你二叔想调去盐铁司,哪怕是个最小的跑腿的,也好过他在外围一直打转。” 二叔谢安淮在府里没什么存在感,但是对父亲还算尊敬。 谢昭昭不好承诺什么,盐铁司是朝中差不多最肥的部门,二叔倒是会挑。 但是她来的时候,顾少羽给她说:“盐铁司现在有个空缺,职位不高,如果有人想要,对方恰好是你想提携的,你可以应下来。” 那个职位太低,他不想安排谢瑜。 谢瑜在户部待几年,提拔到户部尚书,过些年政绩突出,入阁也不是没机会。 谢老夫人也殷切地看著谢昭昭,她自然是希望儿子能升一升,谢安淮也是她的亲生儿子。 “昭昭,盐铁司是陛下的钱袋子,如今陛下重用寒门子,肯定不好谋求,你让顾阁老给留意一下就好。” 老夫人这话是说给二房和三房听,不要嘴巴一张一合地给谢昭昭要好处,你当街上买菜吗? 谢昭昭看祖母这么说,就说:“我与阁老说一声,別抱太大希望,也不知道能不能挤出个空缺。” 老夫人和谢二夫人听了这话简直像得了圣旨,高兴坏了。 大小姐一向说话保守,她能说一声,那就肯定会尽全力帮忙了。 谢湘湘看她们激动的样子就来气,把筷子往桌子上一拍,说道:“没完没了是吗?你们是嫁女儿还是卖女儿?” 第61章 渣女疯狂宅斗,我负责看戏 老夫人尷尬又气愤,无论皇家还是权贵,女儿的婚姻从来都是为兄弟铺路,这是不成文的规则。 大家都知道,但是没有谁拿到明面上来说。 “你怎么说话呢?”老夫人怒道,“谢府什么时候卖过女儿?” “从上午回来,你们就一直围著长姐转,不就是想討好处吗?不就是她嫁了阁老吗?” “亲人之间互相帮助怎么会是卖女儿?许氏到底都教了你什么?”老夫人勃然大怒。 二婶更不客气:“二小姐,我知道你高贵,所以也不敢求你,我求求大小姐,你这是吃的什么味儿?” “嗬,顾世子眼下不如顾阁老,你们就拜高踩低!你们且好好地巴结她,以后不后悔就好。” 谢湘湘想到顾承彦將来是国公爷,再看这些人,真的是感觉他们目光短浅,贱如螻蚁。 她的话出去,二房、三房都要笑死。 “我们后悔?我们有什么好后悔的?听二小姐的话,好像以后会很发达?” “二小姐,你若是不爱听我们说话,你可以早点回去。侯府多高贵,咱们谢府算什么,哪里盛得下你这么大的佛?” 一顿夹枪带棒的输出,谢湘湘说不过几位婶娘,气得看著许氏说:“母亲,你就这么看著她们欺负我?” 许氏好像才清醒一样,拉著谢湘湘说:“你少说几句吧。” 谢湘湘本来想发火,忽然想到给小五下毒的事,还是早点脱身好。 对香杏说:“既然这里不欢迎,去喊姑爷,我们现在就回去。” 香杏去外院找了老秦,说二小姐要回侯府。 老秦回稟了谢安奉,谢安奉脸色淡淡地说:“让她稍等,我自有安排。” 他把谢瑜叫来,叮嘱他好好招待顾阁老和顾承彦,然后去了老夫人的梧桐苑。 老夫人问道:“两位姑爷都招待得还满意吗?” 谢安奉笑著说:“母亲放心,两位姑爷都很满意。” 许氏看他过来,已经脑子一片空白。 谢安奉对老秦说:“去,把曲姨娘、那个丫鬟都叫来。” 谢湘湘说:“父亲要处理府里的事,我和长姐先回去吧?” “別急,你是家里的嫡出二小姐,不必迴避。”谢安奉说话很平静,但是谢湘湘已经汗水湿透了后背。 不一会儿,老秦和几个小廝把曲姨娘、绿意都叫来。 梧桐苑的大门已经关了,这里除了谢安奉这个族长,就只剩下女眷了。 谢二夫人、谢三夫人不知道怎么回事,各自把女儿谢綰綰、谢绣绣都拢在自己身后。 谢安奉看著跪下的曲姨娘,说:“你也別跪著了,坐著说话吧。” 曲姨娘谢了恩,半个屁股坐在椅子上。 “今天上午,小五差点没了,”谢安奉平静地说,“曲氏,你把前后经过说给大家听,一个字都不准撒谎。” 曲姨娘立即又跪下,说:“上午,婢妾正在照顾五少爷,二小姐、三小姐过来,对婢妾说,大小姐被敕封一品誥命,要来看望五少爷,婢妾非常激动,准备好迎接大小姐。” 她把事情前后经过说了一遍,说到五少爷中毒,哭了起来:“求老爷给小五做主!” 谢安奉听完,问绿意:“你为什么要害小五?” 绿意已经被狠打一顿,鼻青脸肿,此刻被绳子绑著,看上去半条命已经没了。 绿意见谢安奉问她话,便跪地说:“老爷,若是奴婢说了实话,老爷能为奴婢做主吗?” “只要实话实说,谁也不敢为难你。” 绿意这才似乎放下包袱,说:“曲姨娘一直嫉恨大小姐,说大小姐最得老爷和大少爷重视,还说她嫁妆堪比公主。是曲姨娘自己下毒,药粉化在水里,给五少爷喝了,想栽赃大小姐……” 绿意说得有鼻子有眼儿,曲姨娘愣了。 “绿意,你说什么?”曲姨娘不敢相信地问。 她不惜残害自己的儿子来陷害大小姐? “是,是你给五少爷喝了药,叫奴婢把五少爷交给大小姐抱,然后就说是大小姐下的毒……”绿意话没说完,曲姨娘就扑过来了。 “啊,你个贱婢,你个天打雷劈永世不得超生的贱婢!” 曲姨娘一声大叫,扯住绿意的头髮,就是一顿拳脚,恨不得活吃了绿意,“是谁叫你造谣污衊?” 绿意吃痛地尖叫起来。 老夫人气得心口疼:“掌嘴!一点规矩没有的东西!” 身边的柳嬤嬤对著绿意和曲姨娘各打了两个嘴巴子,两个女人才闭了嘴。 曲姨娘哭著跪地,指天发誓:“婢妾要是敢害五少爷,敢害大小姐,天打雷劈,千刀剐刑,不得好死。” 她发誓太恶毒,整个梧桐苑的人都起了鸡皮疙瘩。 绿意继续愤怒地说:“你说捨不得孩子套不住狼,就是你给五少爷下的毒。” 曲姨娘又要发疯,但是谢安奉威严地在上方坐著,她不敢,只能恨得以头撞地,求谢安奉“老爷给婢妾做主”。 这时候,老夫人身边的丫鬟颖儿站出来说:“大老爷,奴婢去通知曲姨娘,说大小姐一刻钟后就到,正巧看见绿意给五少爷洗澡好,给他喝水,奴婢建议把那个碗拿来验一验。” 绿意一点不惧,那碗已经洗了,验不出来的。 就算她验出来,也可以说是曲姨娘下了药,她只是给孩子餵水,並不是她下的毒。 一会儿,那只碗取回来,但是已经洗乾净,查不出了。 许氏看著跪地的两人,说:“你们主僕俩互相攀咬,无论是谁,都逃不了干係,你们无法自证,便都留不得。” 她对谢安奉说:“老爷,妾身觉得两个人都赶出去,咱们谢府留不得这种黑心肠的隱患。” 谢湘湘看著她们爭执,心里有些焦躁。 为什么上一世发生的事,这一世都变了呢? 谢昭昭怎么会崴脚?都到听荷苑门口了,却逃脱了! 如今,曲姨娘和绿意必须有一个背锅的,才不会扯上她和婷婷。 曲姨娘会成为母亲的走狗,什么都听母亲的,所以她不能死。 绿意知道全部计划,这个人要么死要么赶出去再弄死。 想到这里,她便说:“虎毒不食子,哪个母亲能给自己孩子下毒,我看这个事,定然不是曲姨娘做的。” 第62章 暗卫破局,逐出府去 曲姨娘立即点头:“谢谢二小姐,婢妾万不敢残害主子!” 她的儿子就算是庶子,也是主子。 绿意也求饶道:“五少爷是奴婢的主子,奴婢肯定不会害主子。” 谢昭昭淡淡地看著,阿兄安排破局的人该来了吧? 这时候,颖儿从大门口进来,对老夫人说:“府里的侍卫韩启求见。” 老夫人心里烦闷,说:“叫他晚些再说。” 谢安奉:“叫他进来。” 韩启进来,给谢安奉、老夫人、谢昭昭行礼。 眾人面面相覷,这个侍卫她们都没见过。 谢安奉也不解释他是谁,只对韩启说:“把你看见的都说一说。” 韩启道:“上午属下按照大人的安排,於暗处巡查府中安危,在听荷苑外,听到世子夫人和三小姐议论阁老夫人。” 接著把二人嫉恨谢昭昭,商量如何陷害谢昭昭的事说了一遍。 “药是三小姐拿来的,三小姐授意绿意的。” 两姐妹出谋划策,绿意动手实施。 “你胡说,我什么时候要害大姐姐了?你是什么东西?主子面前挑拨是非?”谢婷婷极力撇清。 韩启没理她。 “他是府里的暗卫。”谢安奉看著绿意,“谢府从不发卖奴才,也极少打杀奴才,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绿意自知难逃一死,便伸了脖子,全部担了,说:“奴婢不想在曲姨娘身边照顾,所以想弄死五少爷,与別人无关,奴婢罪该万死。” 谢昭昭此时插了一句:“绿意,你和你家人的卖身契都在祖母手里,你若说实话,祖母兴许能救你家人。” 绿意呆了一呆,急切地问道:“老夫人,奴婢家人的卖身契都在您手中吗?” 老夫人点头:“午时,府里奴才丫鬟的卖身契,各房都交到我手里了。” 绿意噗噗地磕头道:“老夫人,大老爷,救救奴婢全家。” 她说上午谢湘湘和谢婷婷找到她,告诉她,给小五下毒,她们会把谢昭昭带到听荷苑,叫她想办法让大小姐抱一下五少爷。 “二小姐逼著奴婢,一口咬定是大小姐害的五少爷。”绿意悔恨地说,“二小姐和三小姐告诉奴婢,如果不按照她们的话做,就要把奴婢的弟弟和娘卖到楼子里。” 她的娘和弟弟都在庄子上,是府里的奴才。 卖身契都在许氏的手里,她不敢忤逆,只好给五少爷喝了药粉。 “奴婢问了二小姐和三小姐,那药粉到底有没有毒,她们说没毒,只会拉肚子,不会出大事。” 绿意对天发誓道,“奴婢要是说一个字的谎话,叫奴婢一家都不得好死。” 谢安奉听到这里,声音里带了刀子一样的锋利和威严:“谢湘湘,绿意说的可对?” 谢湘湘自然是万般抵赖,她愤怒地看著绿意:“你为什么诬陷我,谁给你的胆子,叫你诬陷我,你的主子到底是谁?” 这时候韩启又说话了:“是三小姐拿了药粉给了二小姐,二小姐亲手交给绿意的,药是从许氏夫人的屋子里拿的。” 许氏藏著毒药? 谢安奉:“许氏,你藏著毒药,想毒死谁?” 许氏早瘫倒在地,午时她听到五少爷中毒的时候,就知道完了。 “妾身……”她想说她从来没藏过毒药,可是,韩启接著把一包混著土的药粉拿来。 “这是谢夫人命令她的丫鬟朵儿偷埋在园里的毒药粉,上午发现五少爷中毒后,夫人和二小姐拿绿意全家威胁她……” 许氏这次真的昏过去了。 五少爷中毒案真相大白。 谢安奉没有说对许氏的处理,也没说对谢婷婷的处理,只对谢湘湘说:“世子夫人,你已经嫁人了,不再是谢家人,以后未接谢家邀请,不得回谢府。” 谢湘湘怒叫道:“父亲,您不能这样对待我。我和长姐都是您的女儿,您从来没有把我和长姐一样看待。就因为她眼下嫁得好,你们就处处打压我。” “要知道,三十年河西三十年河东,將来,你们不要后悔。” 顾承彦和太子关係甚篤,未来是肯定要做上国公爷的,顾少羽,不过得惠帝喜欢,若惠帝死了呢? 谢安奉忍不住笑了:“顾世子夫人,你问我为什么对你和昭昭不一样?这可真是天大的笑话。 你祖母也在,你母亲也在,我且问问你,你们姐妹几个,是吃的不一样?穿的不一样?学规矩的嬤嬤不一样?还是读书的夫子不一样?” 他是否厚此薄彼,刻意针对谁了? 谢湘湘说不出话来。 “你捫心自问,昭昭她出生就没了娘,那些年你在许氏的怀里撒娇的时候,昭昭在干什么?她在学规矩!” “你在许氏为你做了新衣买了新帽、向人炫耀的时候,昭昭在干什么?她在默默地帮助祖母抄写经文,帮助谢府向穷人施粥送粮。” 谢湘湘再次提出来:“你和兄长处处护著她,连去宫里都是她去,而我和婷婷,贵妃娘娘从来没有接我们去住过。” “呵,谢湘湘,我真不知道你对贵妃娘娘有这么大的怨气。”老夫人恼火极了,“贵妃娘娘为何心疼昭昭?还不是你和你娘大过年的都去拜年,却把昭昭关在祠堂祈福?她一个三四岁的小孩子一跪一整天,你们连饭都不给她,想把她活活冻饿而死吗?” 不提这些陈年往事,也就算了,一提起来老夫人就恼火极了。 “你能残害小五,昭昭可会残害手足?” “昭昭长这么大,每次生辰,她都是在庙里为母亲祈福,她的孝顺你做到了几分?” “你姑姑孩子流掉,你们谁掉眼泪了?只有我的昭昭哭著在庙里给死去的弟弟妹妹念经超度,祈求他们不要怨恨姑姑……” 老夫人难过得说不下去了。 摆摆手,对谢安奉说:“安排顾世子夫人走吧,別再回谢府了。” 驱逐她?谢湘湘一点也不在意,走就走! 反正顾世子以后是要做国公爷的,太子也是要和谢府算帐的。 她临走看了看谢安奉的书房,那里有一封信,她必须早点拿到手。 既然这些人对她不好,那么大厦倾倒,別怪她见死不救。 第63章 他不会也养外室吧 谢湘湘走到前院,喊顾承彦一起回去,顾承彦心里有些讶异,她怎么比谢昭昭先走? 但是他没说出来,温文尔雅,深情地看著她,说:“走吧,我刚好有事。” 谢湘湘收到这样理想的台阶,本来有些忐忑的心收了回来,嘴角掛了笑。 “顾郎,”在上了马车后,她主动握住顾承彦的手,动情地说,“妾身只有你了。” 顾承彦像宠孩子似的,抚摸著她的头髮,问道:“怎么说这些话来?” “母亲和祖母说,妾身如今嫁作人妇,势必要以夫君为重,这次回门,还当作女儿刚刚离家,以后,心便要全部放在夫家。” 顾承彦笑著说:“岳父岳母教导得很好,我会全心全意对待你,我们把日子过好。” 谢湘湘握著他的手,这一刻她觉得除了不能人道,顾承彦真是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好。 车马凛凛,一如她破釜沉舟的决心。 她要鸡顾郎,那封信,她要早点拿到手,助她的夫郎提前荣登一等沂国公。 她前脚走了,后脚谢安奉下了禁令,许氏和谢婷婷均被押往家庙修行,没有允许不准离开。 许氏的院子进行彻底搜查。 绿意打死,绿意一家,卖身契还给他们,赶出府去。 对於待下人一向宽厚的谢府,下人被赶出去,比別家发卖还要严重,毕竟找到这么好的主人家太难了。 二房三房走了后,老夫人握住谢昭昭的手,掉泪道:“家里没管好,昭昭受委屈了。” 今天差点她被冤枉了去。 “还要多谢祖母配合,若非祖母说下人的卖身契都拿到祖母手里,今天绿意还可能不招认。”谢昭昭由衷地说,“我与祖母心意相通。” “你一说卖身契都在我手里,我就知道你在诈她。幸好,韩启前面揭发他们,许氏乱了阵脚,还以为我真的已经都拿到手里了。” “祖母睿智,兵不厌诈,薑还是老的辣!” 谢昭昭还是提醒道,“母亲不知道哪里来的毒药,还是彻底查一下吧,府里人多,有这样那样心思的人,防不胜防,这样伤害根本的东西,趁机清理一番。” 说到这里,她似乎不经意地说:“包括曲姨娘,都查一查吧。” 谢安奉好似心里明白什么,点点头:“你放心,父亲会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谢昭昭头伏在老夫人的肩膀上,说:“祖母,父亲,我要回去了,空了我和阁老再一起回来。”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101??????.??????】 “那最好,那最好。”老夫人又难过又高兴,孙女在家里只待半天,还没亲过来呢! 顾少羽看她出来,下意识地问了一句:“你脚还疼吗?” “好多了。” 回到侯府,谢昭昭和顾少羽先去了老夫人的慈恩院。 把祖母带给带的几盒极品碧涧豆儿糕、白米糕,给老夫人带了几盒。 老夫人看了那糕点,讚不绝口:“亲家也太客气了,这是宫里的方子吧?” 谢昭昭说:“是府里的厨子根据宫里的方子,自己又琢磨了,做出来的,我祖母最是爱吃,所以叫妾身带了些给母亲。” 谢府做这些点心,专门养了个厨子。 就说这碧涧豆儿糕,食材上精选了上等白芸豆,贤豆国进来的绿豆、武义宣平莲子、临安龙井茶叶。 筛选出最饱满的绿豆,浸泡十个时辰自然去皮,置於竹笼文火蒸熟,经过反覆碾筛,然后加入雨前龙井研磨出的细腻茶粉,经过数道工序最后在手工磨具里压製成型。 和平时吃的油腻绿豆糕完全不一样。 老夫人听著食材和工序完全听天书似的,笑著说:“这糕点,我还是早年老侯爷在的时候,惠帝赐给了一盒。” 谢府富贵,侯府没法比。 谢昭昭回到青朴院,先被顾少羽扯著去池子里戏水一番,出来,全身已经瘫软了。 她就知道,不能给这个人挨著身。 被顾少羽抱出来,在床上水嫩嫩的不想说话。 顾少羽不知道在门口吩咐了谁,不多久,南星提著一个食盒回来,里面拿出来几道精致的菜式。 蟹酿橙,螃蟹清羹,荔枝白腰子……还带著一杯温凉的牛乳。 谢昭昭被他折腾狠了,累得不想说话。 顾少羽把她拉起来,哄著她吃一点:“一夜还久著呢,要吃一点,不然没有力气。” 谢昭昭很想说,我要那么大力气干什么? 可是她不想说了,她都知道顾少羽想干什么了。 “乖,吃一点。” 拿著勺子,挖一点蟹,塞进她的口中,舀一勺羹塞她嘴里,要不,就是剥一块鱼肉餵给她。 哄著吃了几口,谢昭昭实在吃不下了。 顾少羽悻悻地住了手,说:“你吃得实在太少了,这样小的胃口,比猫儿还小。” 他把她不吃的饭食都夹起来吃了,几个盘子吃得乾乾净净。 谢昭昭眨巴著眼说:“怪不得你长得那么高大,原来都是吃出来的。” “那当然,你看看我个头大,脚板大,所以,啥都大……” 他停一下,看著她呆呆的,似乎没听懂的样子,捏著最后一块点心,优雅地一口一口吃下去,像夫子给孩童讲道理一样说:“这都是息息相关的。” 谢昭昭想啥都大是什么意思?怎么就息息相关了? 最討厌说话半截叫別人猜了。 忽然想到一个词,財大器粗……脸暴红,要死了,被带歪了! 饭吃了,谢昭昭扶著墙,歪歪斜斜地去洗漱后,问了顾少羽一个问题:“我们俩不用分院子吗?” 达官贵人基本是夫妻分院,主母都有自己的院子,男人也有独立的院子。 因为有妻子,也会有好多的小妾、通房什么的。 顾少羽很自然地说:“不分,咱们俩就一个院子,一个臥室,不分。” “哦,”谢昭昭隱约地,心里很高兴。 想问他不会纳妾吧,但是又觉得多余。 哪有男人不想纳妾的? 顾阁老身份地位那里摆著,又相貌不凡,纳妾是早晚的事。 可是这么多年他怎么就没娶妻也没纳妾呢?整个院子里,她来了这么些天,一个女人都没看见。 原本,京城传言他们叔侄可能都有隱疾,她已经现身证明了,他不仅没毛病,还夜夜像狼一样。 可是他怎么就没女人呢? 奇怪! “你在想我?”他凑过来,看著她的眼睛,很肯定地说。 “呸,谁想你了?”谢昭昭脸红,拿梳子给他一下一下地梳头髮,他的头髮很长很黑,很乾净。 她忽然手一顿,把他头髮拔下来一根。 想到一个很可怕的问题:顾少羽,不会和顾承彦一样,也在外面养著外室吧? 第64章 深入切磋一下? 顾阁老抓住她的手,把她从身后捞过来,一下子抱在怀里。 “说,你在想什么?” “没想什么。” “不行,你一定在想什么,还是与我有关的,还不是好事!” “妾身……” “说过了,不准称妾身,我们俩时就你我相称!” “我,我没想什么!”被抱在怀,她感觉到野兽鼓吻奋爪,蓄势待发。 顾少羽看她脸红,耳朵也粉粉的,危险地说:“咱们深入切磋切磋?” “不要。”她挣扎著下来,这人怎么这样。 “那你说说你在想什么?我们是夫妻,一辈子的夫妻,我希望,我的妻子与我不仅仅是举案齐眉,而是心意相通。谢昭昭,你愿意吗?”这人又正经了。 谢昭昭有些犹豫,要不要全部想法和盘托出? 上一世,顾承彦演戏演了一辈子,她输得那样彻底,顾少羽是他的叔叔,顾家会不会一脉相承,都是演戏高手? 他一定很会演戏,不然,怎么会那么年轻就入了阁? 谢昭昭眼睫毛颤动得厉害,顾少羽知道大家族对女儿的教育,他是一时半会都没办法纠正过来,但是时间久了,她会明白。 “我自然期望与你一辈子心意相通,互相不隱瞒,不欺骗。”谢昭昭低垂著眼帘说道。 她註定无法做到不隱瞒,她的重生她是一辈子也不会说出去的秘密。 顾少羽看她的样子,想到她可能不信任自己,便说了一句:“我能做到一辈子对你不隱瞒不欺骗,还有,我不纳妾,不安排通房,更不会养外室。” 谢昭昭听到“养外室”三个字,猛地抬眼看向他,他眼睛黑白分明,那是心底无私的澄澈。 忽然就有些感动,不知道怎么回事眼睛就有些红。 顾少羽顿时明白了,这小人儿怕是一直担心自己养外室呢! 把人抱紧了,说了一句:“你知我心繫百姓,心繫大乾衰荣,早先不娶妻,也不是立志献身苍生,而是真的没有遇见喜欢的。” “就是上巳节那天,陛下微服出宫,我是陪著陛下的,我们都在护国寺,那一日我们都看见了你在祈福。” 谢昭昭眼睛瞪大。 “你没想到吧?”顾少羽摸摸她的头,心疼地说,“方丈说你每年的上巳节从来不和別人一起戏水,都是在庙里祈福,我便心动了。” 何止是上巳节,每年她的生辰,所有大些的节日,她都是在庙里祈福。 谢昭昭低垂了眼帘:“母亲因我而亡,我希望母亲能得到神的庇佑,有来生且能平安终老。” 顾少羽抱得更紧了些,说:“以后我和你一起去给岳母祈福。” 谢昭昭抱住他的脖子,低低地说了一句:“谢谢你……” 以后她不会一个人了。 寅时末,谢昭昭和顾少羽都已经清醒。 谢昭昭生物钟如此,是每天早起给祖母请安;顾少羽则是要去上朝,习惯性这个时间起来。 圆圆满满早就起来,把泡了一晚上的黄豆,用小磨磨了,纱布滤掉豆渣,小厨房里熬煮豆乳。 满满会做豆腐,做了几碗咸豆腐,加了一些海米、香葱、香油。 公中的大厨房里蒸了包子,发糕,米粥,和圆子,南星和墨砚去领了来,圆圆满满给顾少羽和谢昭昭摆好。 早餐就比平时侯府的早点丰富了许多。 谢昭昭对顾少羽说:“我想开小厨房,母亲会同意吗?” “她怎么会不同意?”顾少羽说,“你儘管开,不用管谁同意不同意。” 谢昭昭不好意思地说,那还是要得到母亲的同意才行。 顾少羽上朝走了,谢昭昭去老夫人那边坐了坐,屠氏、顾伯聿的妾室王姨娘和二房的鲁氏等侯府女眷都在。 孙女辈的,顾娇娇、顾媗媗、顾嬛嬛等嫡女庶女都在。 谢昭昭给老夫人请安,给几个妯娌打了招呼,便乖乖地挨著二房鲁氏坐了。 老夫人原本想把谢昭昭喊到上首,毕竟她现在是一品誥命了,在场的,谢昭昭身份是最高的。 但是谢昭昭谦虚,挨著鲁氏坐了。 谢湘湘来得也不晚,挨著屠氏坐了。 老夫人笑著问两位新媳妇:“在府里还习惯吧?我和亲家说过,要把你们当亲生女儿对待,你们也须把侯府当成自己的家。” 谢昭昭点点头:“母亲说得是,媳妇一定遵从。” 谢湘湘也谢过老夫人,但是她笑著提出来:“祖母,別的都还好,就府里的吃食,能不能再丰富一些?” 那就是说府里的伙食不好。 二房鲁氏和姨娘们都拼命点头,谁不想伙食好一些? 屠氏脸色十分难看,想吃好一点?她也想啊! 侯府是她执掌中馈,原本府里就不富裕,如今连著娶了两房媳妇,赔了殷槿安一万五千两银子,又被管莹莹的冰铺连累赔偿出去四千两银子(六万两是承恩公府出的,顾承彦赔了损耗四千两),帐上早就空了。 老夫人自然知道府里的艰难,她其实很想谢昭昭接管中馈。 谢昭昭的嫁妆,就算侯府其他人一文钱收入没有,单靠谢昭昭的嫁妆,养个几十年不成问题。 但是,这话不能说,哪有想著吞媳妇嫁妆的? 再说,大房二房都在,没有三房执掌中馈的道理。 屠氏看著谢湘湘,说话阴阳怪气:“侯府不比谢府,没有那么多底子,现如今,入不敷出,能吃上六个菜,已经是绞尽脑汁。” 谢湘湘皱眉:“府里的铺子收入呢?如今也算风调雨顺,庄子上收成不行吗?” 屠氏怒道:“世子夫人这是想掌家吗?” “不敢!”谢湘湘原本没有这个心思,但是屠氏这么一问,她倒是眼前一亮。 她母亲一辈子爭来爭去,就是没有完全执掌中馈。 谢府的中馈一直就掌握在祖母手里,还有那个许嬤嬤把持。 母亲无数次在院子里发火,名义上掌管中馈,却被看得死死的,有没有母亲,中馈一点儿影响都没有。 她要是执掌了中馈,那就是侯府的第一大管家,全府的人都要看著她的脸色行事。 尤其谢昭昭,想吃几个菜都要看她谢湘湘愿不愿意给! 第65章 执掌侯府中馈,高兴不到三分钟 “婆母如果信任儿媳,儿媳就愧领了。在谢府,也跟著母亲学习过理家,倒也不是完全不懂。”谢湘湘恭敬地说。 老夫人眸光飘忽,但是没有阻止。 听闻她的话,屠氏赌气道:“那好,等会儿我让人把帐本、钥匙、对牌都送到芳华苑。” 谢湘湘唇角抬得很高,大方地说:“谢谢母亲。” 她迅速看向谢昭昭,后者低垂著眼皮,还是那副宠辱不惊的样子! 鲁氏和王姨娘等人眨巴著眼,都没说什么。 反正中馈轮不到她们,谁执掌都无所谓,只要她们吃上好饭好菜,及时发下例钱,管谁当家呢! 穷庙富方丈,屠氏执掌中馈十几年了,儘管府里不富裕,但是门开一天,好处就能捞一天。 屠氏没想到谢湘湘会真接中馈,新媳妇哪有上来抢中馈的?还是抢自己婆婆手中的权力? 回到自己的院子,屠氏气得砸东西。 贴身嬤嬤万嬤嬤劝道:“夫人实在不必生气,你想想,她执掌中馈,就算抠了赚了,最后不还是世子的吗?” “如今帐上亏空严重,她想做那出头檁子,就让她做。她想要体面就必须打落牙齿和血吞,还要把头一份孝顺送到您的面前。” “谢氏女的嫁妆都丰厚,我看那三夫人的嫁妆简直赛过公主,世子夫人真熬不下去了,同为姐妹,三夫人自然出手帮助,不然我们还真不好意思找三夫人找贴补。” 万嬤嬤一通劝说,屠氏顿时就想通了。 要说她对谢湘湘不喜欢,也仅仅是因为她今天夺权,其实她心里最不喜欢的还是谢昭昭。 她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谢昭昭高高在上,目光总是冷冷的。 和老三一样,最是討厌。 很快,府里的帐本、钥匙、对牌,屠氏派人全部送到芳华苑,给了谢湘湘。 谢湘湘高兴坏了。 她嫁进侯府不过几日,就拿到了侯府的掌家权,这种能力和运气,她就问:还、有、谁? 香杏、碧游是陪嫁,许氏还给她挑了最趁手的魏嬤嬤。 看到万嬤嬤和如画送来的帐本、钥匙、对牌,三人眉开眼笑,魏嬤嬤说:“侯爷夫人这是真把中馈给小姐了,对牌都给了。” 谢湘湘叫香杏给送帐本的万嬤嬤和如画打赏,二人抿唇笑著接了赏钱,没大停就走了。 香杏、碧游和魏嬤嬤开始理帐,只是,心里越来越沉重。 “小姐,这,这不可能吧?” 香杏不相信地说,“整个侯府竟然负债几万两?” 魏嬤嬤早就算了两三遍,侯府的帐本和谢府根本没法比。 谢府的帐要理清楚,就算最强干的许嬤嬤,没有个七八天是根本理不完的,那铺子田地,收入支出,密密麻麻。 而侯府的帐,进来的钱清清楚楚,出去的钱虽然细碎,也是清清楚楚。 半天就理完了。 进项无非是老夫人的嫁妆,陛下赏赐仙逝的老侯爷的庄子,顾阁老的俸禄、庄子和铺子收入。 最值钱的还只有顾阁老的庄子和铺子。 老夫人的几个铺子,上个月突然断了,备註:赔人。 整个帐上显示:帐上现银174两,这还是大婚时,收到的各方送的礼金。 若非其中一项5万两银子的进项,现在侯府是一个子儿都没有,还欠著外债。 谢湘湘恼了,带著魏嬤嬤去找屠氏。 “母亲,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帐上只有174两银子?连一天的食材都不够吧?” “是啊,不当家不知柴米贵,你看到了,侯府眼下就是这种情况。”屠氏暗自痛快,说,“原本帐上还有一些银子,你和三夫人进门,把府里算是掏空了。” 魏嬤嬤忍不住说:“奴婢看到下人的例钱已经两个月没发,不会这些例钱也要世子夫人想办法吧?” 屠氏看怪物一样看著她:“谁执掌中馈,这些银子自然是谁想办法。” 谢湘湘一时傻眼了,她欢欢喜喜拿来的中馈权,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 亏她还高兴地给万嬤嬤和如画打赏,人家心里不定怎么笑话她傻呢! 屠氏看她傻眼,也不想提点她,要说给谢湘湘的时候还有些愤怒,现在她是无比的爽快。 “你回去吧,我今儿有些乏了,先睡一觉。对了,我今儿胃口很不好,听说余庆堂的血燕很好,你给我做一些。” 一分钱没有,还要享受最好的? 谢湘湘恨不得把帐本砸她脸上,装个什么x,这样的侯府也真的是够了。 浑浑噩噩地回到芳华苑,谢湘湘呆呆地说:“香杏、碧游,你们说婆婆她是不是故意的?” 香杏也后悔至极,她们不应该那么急的,应该再了解了解侯府。 如今这烫手山芋,怎么办? 正惶恐不安,府里的婆子来支取银子。 她们都是人精,知道今日世子夫人刚接手中馈,肯定还不清楚府里情况,赶紧支钱。 厨房负责採买的张婆子,拿著牌子来找谢湘湘,满脸堆笑,马屁拍得哐哐响:“世子夫人出自名门,一看就是脾气极好的,您执掌中馈,奴才们以后可有福气了。” 谢湘湘无法打脸拍马屁示好的人,只好对香杏说:“支银。” 香杏核对无误,只好支给她40两的柴米油盐酱醋茶钱。 张婆子满脸带笑,又是一顿好夸,欢欢喜喜出门了。 出去就立即给要好的小主管们说:“快去支钱,新夫人麵皮薄,等她反应过来,一文钱別想拿到了。” 谢湘湘拿到中馈钥匙,只一天,174两银子早就一文不剩,她还倒贴进去300多两。 万嬤嬤过来对她说:“世子夫人,下人的例钱是必须发了,好几个外院的下人都三个月没领到例钱了。” 谢湘湘怒道:“三个月没领,这种事也有脸给我说?” 万嬤嬤老脸热辣辣的,说:“您现在是管家的,不找您找谁呢?您还可以与三夫人商量商量,说不得她有好办法,这月例是必须发了。” 谢湘湘怎么可能去和谢昭昭商量。 万般无奈,只好拿自己的嫁妆银子给下人支付了例钱。 侯府下人600多个,连同各房主子的例钱,这一次她就得支出去將近600两。 当家没有三天,她贴补进去上千两。 第66章 渣男三件套:人设,大饼,索取 在她快要崩溃的时候,顾承彦回来了。 看她面色难看,温柔地握住她的手,问道:“怎么啦?” 香杏、碧游和魏嬤嬤赶紧躲出去,出去前,魏嬤嬤给谢湘湘使个眼色。 谢湘湘早就委屈得眼泪啪嗒掉下来。 “夫君,妾身接了中馈,三天就亏进去一千多两银子,妾身那点嫁妆哪里经得起这样填补?” 她哭著说,“母亲把中馈交给妾身,妾身原以为是爱重妾身,没想到是这样一个烂摊子……” 顾承彦一听,马上说:“帐本在哪里?” 谢湘湘朝帐本努努嘴。 顾承彦二话不说,拿起来帐本、钥匙和对牌,对她说:“你跟我走。” 谢湘湘有些紧张:“夫君,你要做什么?” “自然是还给母亲!银子丰裕,勉强可管一管,一文钱没有,还倒贴,给她丟回去,谁爱管谁管!” 拉著谢湘湘去了屠氏的院子,把帐本、钥匙和对牌,放在屠氏的桌子上。 “母亲,湘湘才嫁进门三天,她对府里一切都不太清楚,中馈交给她为时尚早,请母亲收回吧。” 屠氏顿时恼火了:“不是她要接的?又不是我强塞给她。” 顾承彦也有些恼火,怒道:“母亲,你若不给她,她还抢了不成?她是您的儿媳妇,您不护著?这几天,公中各家竟然向她要了近1300两银子。这1300两银子就算孝敬您也比给那些人拿走强吧?” 屠氏一听谢湘湘竟然搭进去1300两银子,顿时心疼得要死,说谢湘湘:“你这孩子,也太老实,亏进去的时候为什么不给我讲?” 谢湘湘落泪道:“妾身怕母亲为难。” “为难什么?我们是大房,但不是冤种。”屠氏恼火道,“回头我去找铺子里,下一季收回来的银钱,先把你1300两垫付的银子还给你。” 谢湘湘此时高兴极了,连连说谢谢婆婆。 中馈还回去,还能在秋收后把垫付的银子拿回来,顾承彦如此给她撑腰,谢湘湘对顾承彦铭感五內。 两世心心念念的良人,果然没有让她失望。 “你以后別想著中馈那点权力,还不够操心的,赚银子的事交给我就好,多找你的伙伴玩玩,以前怎么做姑娘现在就还怎么做。” 谢湘湘对他的爱已经满级,两眼冒著星星问道:“夫君很懂得经商之道吗?” “没什么懂不懂,就是有一些关係,赚银子相对容易一些。” 谢湘湘好奇地问:“你都做些什么生意?” “原本大运河开挖到京城这边,现在要挖延伸段,工程不小,我参与其中,有一些赚钱机会。” 谢湘湘一听是大运河,马上就激动万分,要知道前世里,顾承彦就是靠著大运河项目赚得盆满钵满的。 既是商又是官,他是太子殿下的钱袋子,自己也富甲天下。 “大运河项目开始了吗?需要投银子吗?”谢湘湘问道,“投银子进去应该不会亏的吧?” 顾承彦握著她的手,笑著说:“你可能不是特別懂,简单地给你说吧,太子把这个工程给了我们许多人做,每人负责一块。有的负责找民工,有的负责採购粮食,有的负责运输……不管哪一种,都是拿朝廷的银子办事。” 就是说,只要朝廷不倒,投银子就不会打水漂。 谢湘湘很聪明地道:“成本是你们说了算?想报多少都可以?” 顾承彦满眼讚赏,亲亲她的手:“你虽然是闺阁女子,却无比聪慧,一点就透。” “那你现在负责什么活儿?”谢湘湘满怀希望地看著他。 顾承彦坦诚地说:“我手头没什么银子,没有办法接项目,只负责发包工程,负责项目的管理。” 说到底就是他没有银子接下任何工程,只能做个工作人员。 这个工作儘管被人巴结,但顶多拿一点红包,仨瓜俩枣而已。 谢湘湘提出来若她拿出银子,还有没有机会接下某一项工程? 顾承彦摇头,说:“你的嫁妆那是你傍身的底气,不要动它。咱们就求个稳,够吃够用就好了。” 谢湘湘只当他深情,抱住他,动情地说:“顾郎,妾身愿意把嫁妆都交给你,你也能像別人一样扬眉吐气。” 顾承彦抱著她,深情繾綣,她以为他会亲上来,红著脸闭上眼。 忽然觉得脚下一空,睁眼便看见顾承彦把她当牌位一样,放在高处条案上,站在她身前,深深一揖。 “此生得二小姐,我再无遗憾。” 他说得无比深情,谢湘湘却觉得深深的失落。 “夫君。”她眼含泪,她想要啊! 顾承彦把她从案上抱下来,头按在自己怀里,在她头顶上方无奈地说:“湘湘,对不起……” 谢湘湘心浮气躁,喘著气说:“我们,试试,可以吗?我都会,各种……” 快乐的打开方式很多。 她眼前无端浮现前世里周令胤样百出,甚至两人置气时,他故意当她的面与小妾浪蝶翻滚。 曾经她觉得那些最噁心,最厌恶,可她现在想与顾承彦那样。 每一种打开方式,她都愿意。 她爱顾承彦啊! 最终顾承彦低垂著头道歉,落荒而逃。 谢湘湘呆坐了许久,最终还是高兴了。 顾承彦心里只有她啊! 嘆口气,忽然想著好几天没见著谢昭昭了,问香杏:“长姐在忙什么?” 香杏说:“青朴院独立一院,也不知道大小姐都做什么,不过今儿奴婢听人说她回谢府了。” 谢湘湘一听谢昭昭回谢府,立即想到谢安奉严令她“没邀请不得回谢府”,怒火呼呼地燃烧起来。 她必须努力,让目光短浅的父亲和祖母后悔。 次日,顾承彦回来,她把嫁妆银子全部取出,两万两银子毫不犹豫地全部给了顾承彦,让他去接大运河的项目。 她要鸡夫君,让他像吃了激素一样,快速成为国公爷。 甚至,有可能的话,鸡一鸡太子,赶紧登基,把谢府拉下马,把顾阁老关大狱,把谢昭昭的倚仗都砍掉。 顾承彦接了银子,郑重地向她承诺:“我会努力钱生钱,將来,即便我出了意外,你有银子傍身,也没有人能拿捏你。” 谢湘湘含泪道:“妾身相信夫君,就算亏了,也无怨无悔,因为夫君就是妾身最大的倚仗。” 渣男三件套:人设,大饼,索取! 顾承彦从头到尾没有提一个字的银子,却让她心甘情愿交出全部嫁妆。 第67章 盪一盪~浪一浪~ 回门后隔了几日,谢昭昭才又去的谢府,告诉祖母顾少羽给挤出一个盐铁司的职位。 老夫人欢喜地拉著谢昭昭,对谢二爷说:“她一个女儿家,才嫁人没几天,就替你这做叔叔的长辈操心。” 谢二爷激动得很,这么些年,在工部衙门混著,现在也只有从八品,他又没有参加过科考,如今三十多岁了,一事无成。 不过他有个优点,人缘不错,和谁都能称兄道弟。 “昭昭帮二叔找了个什么机会?”谢二爷很渴望,若能给他个八品,换换位置,他也满意。 谢安奉肩负整个谢氏,他太谨慎,尤其对自家人的提拔,他更严苛。谢瑜还是正儿八经的进士,如今在户部还属於最底层。 谢二夫人眼睛亮著,紧张得直咽口水。 老夫人也不卖关子了,说:“顾阁老帮助你安排到盐铁司,做个盐铁判官,品级是从五品,盐铁司不容易进,你去了可千万別给咱昭昭丟脸。” 老夫人话落,谢二夫人几乎箭一般衝到谢昭昭跟前,抱住她,激动地说:“昭昭,你可帮了你二叔大忙了!我和你二叔,一辈子都感激你。” 谢二爷早高兴得尾巴翘起,他居然调到盐铁司了,这是多少人都削尖脑袋想去的部门啊! 还一下子给个五品官,嘿,从五品也算五品吶。 这是两榜进士熬五六年才能熬出来的资歷。 大侄女婿一句话就给他办了。 “昭昭,你放心,我肯定不能给你丟脸,事事仔细,脚下勤快。”谢二爷保证地说,“我绝对不会出错,也和人关係处好,让人说不出閒话。” 谢昭昭只抿唇笑,二叔二婶高兴,她就不要多说了。 顾少羽当时说给这个职位的时候,她便想好了,二叔比较合適。 二叔和殷槿安那些人一样,都是府里的老二,资源和宠爱都挨不著,小透明。 这样的人,你一旦给他一些机会,他更知感恩。 二叔对谢瑜很好,很会和人打交道,很会和稀泥,这样的人放在盐铁司这最肥的钱袋子部门最好,就算有人不满意,也能忽悠住別人不恨他。 阿兄以后是要做谢家族长的,有这些族里人同心协力,谢府就不会散。 她从谢府回去,谢二夫人送她很远,礼物装了满满一车,就差刻牌牌供著她了。 回到侯府,才到青朴院,只见南星在臥室院门外守著。 “阁老在里面?”谢昭昭很诧异,这么早回来了吗? “嗯,在里面。”南星也不知道阁老在里面干什么,午时下朝就跑出去,拉了一堆东西回来。 东西搬到屋子里,也不知在干什么。 谢昭昭进了屋子,听著有咚咚的声音从泳池那边传来,她敲门,里面闷闷地问了一声:“昭昭?” “嗯,我回来了。” “你等会儿,我还没弄好。” 这是在组装什么东西吗? 夏天热,她去谢府这一趟,儘管谢府以及马车里都有冰,她还是热出了汗。 在臥室里本来要换衣服,掀开帷幔,忽然看见枕头上放著一个崭新的布袋,打开一看,里面是一件柔软的內衣。 柔软、精致,只是,是不能为外人道的私密小衣。 她脸一下子爆红,急忙把小衣又塞回袋子里。 这边衣服还没换好,就听见泳池的门一响,顾少羽走出来。 大约在自己院子,天也热,他只披著一件鸦青色绸衫,下面一件白色的薄绸裤子,头上一根黄色的髮带简单繫著长发。 敞开的胸膛,露出白皙、宽厚而结实的胸肌。 他是文官,却精於骑射,体质不弱。 他第一次如此隨意的样子站在她面前,发自骨子里的自信,让人不觉得邋遢,只觉得热血上涌,鼻血蠢蠢欲动。 美得,让人移不开眼。 她脸顿时红了,问道:“你在做什么?” 顾少羽去臥室里把那个袋子带上,拉著她的手说:“你快过来看看,我装了个什么?” 谢昭昭看他拿那个袋子,心里警铃大作,说:“我才从外面回来,一身的汗!” “你怕什么?”他笑问。 谢昭昭没接他话,总觉得他不怀好意。 进了泳池间,只见原先一块空地上,上面装了一道胳膊粗的高高的铁梁。 梁下吊著绳索,这不是一架高大的鞦韆吗? 只是,吊鞦韆的绳子不是粗壮的麻绳,而是牛皮的吊绳,上面还装满了边。 “来,上来试试。”顾少羽拉著她的手,“我装了大半天了,亲自试过,很结实。” “你怎么想起来在室內装鞦韆?” “外面太热了。” 他一边说著一边把她身上的衣服脱下来:“这么热,你还穿那么多做什么?” 一直脱到只剩下里衣,谢昭昭又不肯了,即便是夫妻,她也无法做到在夫君跟前一丝不掛。 顾少羽拿一根带子把自己的眼睛捂住,扎在脑后,说:“这样可以了吧?我看不见,你可以换上这件新衣给我看看吗?” “换它做什么?你又看不见!” “你不是害羞吗?你放心,我不偷看!”他恳求道,“小乖,换上给我看一眼好不好?我费了心思才拿到手的,你换上,我就看一眼,行吗?” “不换!” “小乖!” “不乖......” “小乖......” 最终还是换上了。 那人蒙著眼睛,把她抱在鞦韆上,鞦韆飞起。 几圈儿飞升落下,心里的忐忑也渐渐地散了。 鞦韆越盪越高,不知觉间,衣衫尽去,髮丝纠缠。 蝶儿飞舞,虫儿呜咽。 唯有鞦韆有节奏地摇啊摇啊,宛如春日里轻盈的蝶! 露浓瘦,薄汗轻衣透。 这一日,直到酉时末。 谢昭昭小憩了一觉后,才勉强起来,喊圆圆满满更衣。 “不必起来。”顾少羽温和端方地按住她,看到那些痕跡,眼神缩了缩,“饭食让圆圆满满端来臥室用就行了。” 他已经换了家常衣衫,头髮也梳得一丝不苟,她脑子里蹦出来一个词:道貌岸然! 不过,她顾不上和他爭嘴,说:“从谢府回来,还没有去给母亲请安。” 该有的礼仪必须要有的。 顾少羽没有阻拦,黄昏,太阳落山,起来走一走是好的。 谢昭昭让圆圆满满提了一盒点心,去老夫人的慈恩院。 巧了,屠氏和谢湘湘都在。 第68章 两代婆婆都想吞嫁妆? 老夫人看见谢昭昭进来,高兴地说:“回来了?你祖母还好吧?” “祖母很好,家里人都很好。”她把点心交给老夫人,老夫人眉开眼笑地说,“亲家可真客气。” 屠氏笑著说:“三夫人好像在侯府待得不习惯吧?怎么总往谢府跑?” 谢湘湘也等著看笑话。 谢昭昭笑著说:“大嫂这是想娘家了吧?甌阳是远了些,谢府离得近,回去是方便。” “我回谢府稟明了母亲,並非私自回府。” 至於回去做什么,她没有解释。 屠氏一时无话,谢湘湘却说起来公中帐上的事。 她把所有的银子都拿出去给了顾承彦,不知道为什么,总是心绪不寧。 “长姐,我替母亲看了几日的帐本,如今侯府亏空严重,那几日若非我拿了自己的银子贴补,帐上竟然是一文钱也没有了。” 谢昭昭不说话,她余光看了看老夫人和屠氏,那两个人都装糊涂。 所以她明白了,这是看著谢湘湘杀猪补贴侯府了? “別处都还好,就我想问问,长姐的那顶轿子,少说也要几十万两银子,这个银子不应该公中出吧?” 谢昭昭看看她没说话,还有呢? “另外,你的那些聘礼,顾阁老说是他自己的私库里出的。但是,既然没有分家,就不该这样藏私库。除了明面的俸银,不管怎么来路的收入都应该上交。” 谢湘湘说了这个,还提出来侯府有困难,大家应该都拿出诚意来,共渡难关。 说到底,就是叫她把聘礼拿出来一部分归还侯府中馈。 说了一会子,看谢昭昭只笑不说,她生气地说:“你笑什么?” “我笑你看帐不仔细。”谢昭昭问屠氏,“大嫂也是这个意见?” 屠氏没好气地说:“你如今嫁给老三,就是侯府的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侯府困难,哪有只啃大房的道理?” 谢昭昭看看老夫人,老夫人低喝一声:“屠氏,你执掌中馈,自然是你想办法,和三夫人说这些做什么?” 屠氏说:“这不是太困难了?秋季要到了,衣服也要做了,中秋宴,各府的螃蟹宴都要举行,我们总不能只年年参加別人家的,自己家不办一次吧?” 老夫人说:“铺子里的银子不是也能收一些?庄子上的秋收也有了吧?怎么就不能办一次宴会了?” 屠氏说:“铺子的银子都支出来家用了,哪有后续的收帐?至於庄子,收成也不好,庄头都想甩手不干了。” “混帐,你就这么管家的?”老夫人大怒。 谢昭昭也不说话,看著新老两代婆婆的倾情表演。 又想像前世那样,吞她嫁妆? 想也別想。 果然,闹了一会子,屠氏直接说:“中馈乾脆交给三夫人算了。她在娘家管家管铺子,有能力,还年轻,交给她掌管最是合適。” 老夫人看看谢昭昭,笑著说:“这也是个好办法。三夫人,少不得你要受累了。” 谢昭昭惊讶地问:“母亲也想叫妾身管家?” “是啊,你看我和你大嫂都年纪大了,能力也不行,这么些年,就没让侯府帐面丰盈过。你掌家能力强,若侯府能在你手上翻身,这是咱们侯府福气,是侯爷在天之灵保佑。” 谢昭昭笑著说:“母亲说到这里,那妾身就把心里的想法也说说?” “说吧。”屠氏看她笑眯眯的样子,想到谢湘湘前几日兴冲冲地接了,暗嗤年轻人就是禁不住夸讚。 “首先,世子夫人说的那顶万工轿,”谢昭昭说,“那顶轿子,没有侯府一文钱,大嫂掌家,必然清楚。大嫂,你说是不是?” 屠氏没脸,支支吾吾地说:“可能是吧。” “不,既然大嫂说不清楚,我们现在就拿帐本来查?” 什么“可能是吧”?话必须一次性说清楚。 她转脸对身后的满满说:“你去把二夫人叫来。” 屠氏和老夫人都要拦著:“你喊她来干啥?” 谢昭昭说:“母亲和大嫂都想把中馈交给我,自然要全部主子都在,不然有人不服,这事儿以后难做。” 老夫人和屠氏以为她想接中馈,担心二房不同意,便同意了,叫人去唤鲁氏过来。 不多会儿,鲁氏过来,看了一眼屠氏和谢湘湘,笑著说:“母亲,这是唤儿媳做什么呢?” 谢湘湘带头说了一句:“三房要接中馈,叫二婶过来,一起知会这个事。” 鲁氏顿时脸色极为难看。 大房不想接了,直接跳过二房,叫三房接,这是欺负二房到底吗? 鲁氏脱口而出:“母亲,二爷是您的亲儿子吧?您怎么这样对待我们?平时什么都紧著大房也罢了,现在连三房都要盖过我们二房了吗?” 老夫人想骂她,谢昭昭笑著接了一句:“二嫂,世子夫人开玩笑呢!有大嫂二嫂在,三房怎么可能执掌中馈?” 鲁氏闭嘴了,屠氏和谢湘湘、老夫人也都有些傻眼。 不接中馈,你喊鲁氏来干啥? 谢昭昭说:“大房、二房、世子夫人都在了,我就说说一些事。” 首先她说了那顶轿子,一文钱也没有用公中的,问大家是不是事实? 屠氏在鲁氏的逼视下,不得已,承认,没有动用府里一文钱。 然后提到聘礼的事,她说:“陛下和阁老都告诉我了,聘礼是陛下心疼阁老为国为民耽误了自己的亲事,这些聘礼都是陛下出的,没有占用侯府的?这是不是事实?” 鲁氏瞪大眼睛,问屠氏:“哇,我竟然不知道,你没有给三弟准备聘礼!就算他去江南办差,你也不能不给他准备聘礼吧?” 屠氏尷尬地说:“他也没说下聘......” 鲁氏打抱不平起来,咦呀呀地说:“三弟那么大年龄不娶亲,你一直不管不问,难不成你就打算让他光棍一辈子,然后把他的俸银都吞了?” 这人倒不是公正,她纯粹和屠氏不对付,索性借著三房的事,直接打脸屠氏。 “三弟下聘时没在家,你也不能黑了他的聘礼,现在你就必须给三弟补上,送他院里去。 不然,你聘礼都不给人家,凭什么叫人家孝顺母亲?” 第69章 很甜,吮一下? 鲁氏把屠氏和老夫人懟得哑口无言。 谢湘湘立即懟回去:“照著二婶这样说,孩子小时候没奶吃,难不成长大了,还要找母亲给他补餵回去?” 一个大家闺秀能拿这个做比喻,鲁氏是真开眼了。 “你说的和下聘是一回事吗?世子夫人这是自己拿到聘礼了,就不希望別人过得好吗?別忘了,三夫人还是你亲姐姐呢!” 看鲁氏暴怒,谢昭昭轻轻拉拉鲁氏的衣角,微笑一下,接了话。 “妾身初来侯府,什么都不清楚,且上有两位嫂嫂,无论如何都轮不到三房掌家。” “另外,阁老每天公务繁忙,府里的伙食总不能及时吃到。我已经和阁老商量过,三房单开小厨房,银子我们自己出。” 谢湘湘立马调转枪头对著她:“你们在府里,收入就要全部上交,不然每人都这么藏银子,那还要中馈干什么?” “阁老上交的银子不会变!”这个妹妹真是够了,谢昭昭说,“我自己的银子吃一点不行吗?总不会我的嫁妆也要上交侯府吧?” “就算你们谁想占我的嫁妆,我也不会给一文钱,因为这会影响阁老的官声。” 她把话放桌面上,眾人哑口无言。 確实有人不要脸,惦记妻子的嫁妆,那个人肯定不是顾少羽。 要传出去,哪个府里、哪个男人贪占妻子的嫁妆,这脸可要在整个天下丟尽了。 “中馈我不管,嫁妆我不会拿出去,小厨房我也一定要开。大厨房愿意帮助带菜就帮助,不愿意,我就叫丫鬟单独买。” 她能硬气地这样讲话,一是顾阁老官声没有瑕疵,另外她有傍身的银子,求不著府里。 这两样,她都不能失去。 她说完这些话,便没有大停,给老夫人告辞,回去了。 她前脚走,后脚鲁氏也愉快地走了,又不给她掌家,捣乱完就赶紧跑。 老夫人、屠氏、谢湘湘面面相覷。 老夫人脸色发青,对屠氏说:“看到了吧?她不止规矩学得好,她书也读得好,她和老三是越发像了,你们以后不要招惹她。你把侯府管好,实在不愿意管,就给鲁氏吧,鲁氏想要管家权很多年了。” 谢湘湘差点说鲁氏想要就给她好了,但是屠氏立即接了话:“是,母亲教训的是。” 屠氏窝一肚子气走了,谢湘湘也跟著告辞。 老夫人看著谢湘湘走出去,皱眉问踏雪:“踏雪,你暗暗地查一查,世子夫人的月事儿是哪一天?不要惊动別人。” 踏雪点头:“放心吧老夫人。” 老夫人捏捏眉心,唉,老大这一家子是真让人操心。 谢昭昭今天把话摆明面上了,对圆圆满满说:“把小厨房开起来。自明儿起,公中如果不愿意给我们带菜,那你们就自己去买。” 满满说:“小姐,依著奴婢,就不要去大厨房带菜,他们不白带,肯定扒一层。” 谢昭昭说你们看著办。 满满想著刚才在老夫人那边,谢湘湘一直想陷害自己家小姐,非常气愤。 “二小姐怕不是得了失心疯吧?还是亲姐妹呢,奴婢看她一门心思想把小姐的嫁妆给坑出去。” “確实。” “奴婢看她就是閒的,一天到晚不想著怎么过好日子,天天想著害人。五少爷才刚好一点,她又蹦躂出来了。” 是太閒了,谢昭昭想,实在不行,找管莹莹给她添点堵? 谢昭昭问圆圆:“管莹莹在干什么?” 圆圆说:“上次天桥下的三间铺子,她经营不下去了,盘给了东钦,买进时了4500两,盘给东钦4000两。” 铺子赔掉了,管莹莹这些天什么也没有干,在家里窝著。 “小姐,小新说她这段时间天天出去,小新跟不上,我想亲自跟踪一下。” “她出去是坐马车?” “小新说是一辆马车,驾车的是个高大的男人,他说像个將军。” 谢昭昭想到一种可能,对圆圆说:“你不要跟踪,告诉小新也不要跟踪,每次就蹲巷子口听听他们说什么就行,千万別跟踪。” 圆圆立即明白,管莹莹很可能与大人物在打交道。 这一天下朝,顾少羽回到院子里,立即把朝服脱了,自己跳池子里游了几圈,坐在桌子前,吃谢昭昭做的水果乳。 谢昭昭把做的冰刨了沙,加了牛乳,又加鲜果,桃块,葡萄粒,味道又香又甜,还凉丝丝的。 他一口气吃了大半碗。 谢昭昭问道:“上次你们说太子想开丝绸之路,定了吗?” “这阵子太子病了,好几次抱恙请假,不过承恩公並没有放弃,又提了几次,被陛下驳回了。你怎么问起来这个?” “我今儿个听到一个小道消息,但没有把握是否真的,你有没有跟踪能力很厉害的人?” “你要跟踪太子?” “不是他,本来没有想著与他有关,你说了太子抱恙请假,我就有些怀疑了。” “就是说太子装病,实际上在和別人偷做別的事?” 谢昭昭说她只是猜想,所以要跟踪另一个人去確认是否属实。 顾少羽喊了一声“北尘”,只见一个中等个头,相貌有些阴柔的年轻人好似凭空出现一样,站在门口。 低首行礼:“阁老。” 谢昭昭:难不成这是府中暗卫? 顾少羽:“北尘,你从今日起,听从夫人的吩咐。” “是。”北尘给谢昭昭行礼,“夫人请吩咐。” 谢昭昭问道:“北尘,如果遇见太子的暗卫,你能不被对方发现吗?” 北尘肯定地回答:“能!” 那行了! 北尘下去,顾阁老看著忙忙碌碌的圆圆满满,圆圆满满立马懂了,撤出去! 室內只剩下顾阁老大人和谢昭昭。 顾阁老把碟子里的水果,拿水果叉簪了,塞进谢昭昭的嘴里,餵进去的时候,嘴角沾了一点水,还没等谢昭昭擦,他便动作很快地用指头给她轻轻揩掉了。 动作自然,行云流水,谢昭昭都没反应过来,他就云淡风轻地做了。 看看自己的手指,他把手指又送到她嘴里,说:“这么甜的汁水,不要浪费,你吮一下。” 谢昭昭脸一下子像煮熟的虾子。 第70章 什么炸药,就是个大炮仗 次日,谢昭昭邀请柳依依,张嫣嫣一起去月湖湖心岛游玩。 北尘按照她的吩咐去了南城跟踪管莹莹。 这次出侯府门,她依旧给老夫人打了招呼,不过理由是“去参加京都贵女们的清凉夏”集会,时间是三日。 老夫人听闻是张嫣嫣,柳依依这样的顶流望族嫡女集会,笑著说:“昭昭,你看府里的几位小姐,能不能带出去长长见识?” 谢昭昭认真回道:“我知母亲是为府里姑娘们操心,只是这个集会只是极小圈层內部活动,侄女们跟去,著实不便。” 老夫人点头:“这样啊?那你以后想著点她们。” 心里不满却又说不出话,狗肉不上檯面,不是那个圈子硬挤也挤不进去。 谢昭昭与张嫣嫣,柳依依,李冉冉,周棠棠,先后到了月湖。墨砚和许立都跟出来了。 观言在家里守著院子。 李冉冉再见谢昭昭,激动得不行:“我一直以为这月湖是皇家哪个皇子的,没有想到是顾阁老的。” 谢昭昭说她以前也没有想到。 几人在茶室喝茶,谢昭昭说今儿趁著凉快,大家先在跑马场跑几圈怎么样? 她们都会骑马,几家的府邸里都有跑马场,只是谢府的更大,还分为男女场。 现在他们在月湖这边更好,没有人打扰,在绿树成荫的跑马场,更有一番愜意瀟洒。 谢昭昭跑几圈,便看见北尘凭空出现一般,对谢昭昭喊了一声:“夫人。” 谢昭昭让圆圆先招待几位闺蜜,她躲到茶室听北尘报告。 “属下跟隨屠浅月,在卯时末,一辆马车接了她,直接去了郊区一处皇庄,属下查出那是太子的庄子。” 北尘说那边有一大群军营里专职负责兵器的研发製造的军器监工匠。 他们用铁球装了什么,点了引信,扔出去“轰隆”炸了。 “威力一般,”北尘琢磨著合適的语言描述,“就像一个大炮仗。” 谢昭昭顿时脸色凝重。 前世里,她一直想不通,太子看著也不是个蠢笨之人,相反,他自幼被大儒教导,又被承恩公一族各种培养,心机谋略都不欠缺。 为什么太子会那么忠心耿耿地听命於管莹莹? 她现在明白了,就是这种兵器,让人狂热的兵器,管莹莹懂得配方,太子十分想要拿下这种武器,估计也有称霸天下之心吧。 另外,皇家一些秘辛,谢昭昭这样的世家嫡长女是知道的。 如今陛下惠帝名周裕乾,颇得先帝的疼爱,连名字都与国號等同,是名正言顺的太子。 只是惠帝年幼时,他的母后忽然暴毙,继皇后魏氏虽然是他名义上的嫡母,却对他处处苛待,压制。 他那时候谨小慎微,喜欢的姑娘是自己的恩师的女儿林青黛,没有什么强大背景。 师妹不仅美如云端仙子,还天资聪颖,博闻强识。 两人心意相通,他便觉得日子也没那么苦了。 只是那时候各皇子背后的母族斗得厉害,诬陷之事层出不穷,甚至大皇子带兵逼宫。 那时,刚巧魏氏所出的嫡子死於天,她便转头和手握重兵的娘家商量,扶持根基浅薄的周裕乾,要扶持太子顺利登基。 条件是,魏氏的娘家侄女,长兄的嫡长女魏英姿做皇后,魏英姿所出嫡子立为太子继承大统。 先帝当时病重,无奈,便下了圣旨,原先赐婚为太子妃的林青黛成了侧妃。 惠帝登基,魏英姿成了皇后,嫡子周景瑞一出生就被立为太子。 而林青黛成了妃子,封號云,赐云仪宫,称云妃。 后来云妃怀孕,却因犯错,被打入冷宫,生產时,冷宫走水,母子全部丧生火海。 这些秘辛再无人谈起,惠帝也从云妃死的那一天开始,再也没有去过魏氏的中宫。 惠帝忌讳魏家,这是上层朝臣都知道的秘辛。 太子自然也知道,所以魏太后、魏皇后,都想太子早点登基,只有太子坐上大位,心才彻底放在肚子里。 然而惠帝登基后,为国为民,是个极好的皇帝,不管民间百姓,还是朝堂朝臣,都讚颂。 这些年,魏家和陛下的拉大锯扯大锯,惠帝越来越占优势了。 太子著急,想掌握这种传说一击必杀的兵器便可以理解了。 谢昭昭想了许久,她前世並没有听说这种兵器面世。 “屠浅月”张狂,她记得最后送別她的时候,管莹莹得意洋洋地说了一句话:“可怜的古人,知道什么是炸药吗?轰~你会被炸个粉碎,一枚炸药,整个谢府,连房子带人都飞上天……” 谢昭昭当时看小丑一样看著她。 管莹莹跳脚道:“你竟然敢小瞧我?呸,你一个思想裹小脚的狗屁贵女竟然小瞧我!我肯定能研製出来!” “一硫二硝三木炭,硝石75%,硫磺12.5%,木炭12.5%,懂吗?” “你懂个屁,你连什么是百分比都不懂!” 谢昭昭確实不知道,但是她记性好啊! 管莹莹以为她要死了,说与她听,只是羞辱她,用自己超前的五千年文明碾压她,却没想到谢昭昭会重生! 而且记忆力很好,因为痛恨,所以管莹莹说的每一个字都记住了!! 不过,她不认为管莹莹能造出她说的那种兵器,因为她死时已是十五年后,要是能製造出来,管莹莹应该早就製造出来了。 她分析管莹莹的“故乡”应该是有这种威力无比的兵器,但是管莹莹知道相关的知识,却没有接触过,只知道大概的配方,却不知道具体怎么做。 有时候,差之毫厘谬以千里,一生也无法越过的高山。 管莹莹也许就只能造出个大炮仗! 所以,她对北尘说:“不用管她了。” 北尘点头,消失。 谢昭昭把“一硫二硝三木炭,硝石百分之七十五,硫磺百分之十二点五,木炭百分之十二点五”写下来,看了几遍,她是真的不懂。 摇摇头,把纸条撕碎了。 还是好好和朋友一起赏玩月湖美景吧。 第二天早上,观言急匆匆地跑来月湖告诉她:“不好了,老夫人不小心掉湖里了,喊您赶紧回去。” 第71章 栽赃大全套,只为吞嫁妆 老夫人掉湖里了?好端端的怎么掉湖里了? 谢昭昭问观言:“找郎中看了吗?” 观言左右看看,小声说:“小姐,奴才觉得里面有问题。老夫人昨天嚷嚷掉湖里了,一家子不说赶紧去找郎中瞧病,都拼命找小姐您。尤其是二小姐,奴才就觉得她有一股子势在必得的幸灾乐祸!” “她说了什么?” “二小姐说赶紧把长姐叫回来,她不在事儿不好解决。” 谢昭昭微微笑了,谢湘湘真是太閒了! 对观言说:“你先去找个茶馆喝一壶好茶再回去,就说我同各府的小姐已经在收拾东西,马上就回府了。” 又对昨儿跟来帮忙的杂役小廝墨砚说:“你马上悄悄回青朴院,把院子里仔细查看一遍,尤其是树下、墙角等处,有没有新翻土的痕跡?如果有,就挖一挖,无论挖出什么,赶紧丟得远远的。” 墨砚瞪大眼睛:“小姐是怀疑他们偷著埋腌臢东西?” 谢昭昭微微点头,淡淡地说:“后宅惯会使这些不上檯面的手段。这两日我们不在,她们急不可耐地做局,等我钻呢,我总要配合一下。” 墨砚骑马悄悄回府,观言也去別处磨蹭时间。 谢昭昭又把圆圆叫来:“你悄悄去一趟谢府,找府医要个方子。” 附耳如此如此,圆圆也骑马离开。 谢昭昭与柳依依、张嫣嫣、李冉冉、周棠棠几个是真正的闺蜜,早上在月湖又赏玩一番,便在茶室里喝茶聊天。 “前阵子开冰铺闹得沸沸扬扬的那个女东家,你们知道吗?那个是顾世子的表妹,那女人野得很,竟然跑太子跟前说要做太子的谋士。”周棠棠说。 “真的啊?还有女谋士?” “奇就奇在太子竟然答应了!不仅答应了,为了哄她高兴,开挖大运河延伸段的工程,其中油水最足的粮食供应,打算交给顾世子。” “怎么感觉顾世子有点吃软饭的意思?” “哈哈哈,人家是表兄表妹嘛!” 听了周棠棠的话,谢昭昭想起来,大运河的延伸段工程,前世里大概就是这段时间开工的。 大运河延伸段工程,民工徵集了50多万,物资需求极大。 前世里顾承彦拿著她的嫁妆银子,接下大运河粮食供应的活儿。 这一世呢?拿的谢湘湘的嫁妆? 张嫣嫣问谢昭昭:“这事儿顾阁老知道吗?” 谢昭昭摇头:“阁老十之八九不知晓,这种事,阁老不会管,朝堂的事还不够他忙的。” 周棠棠笑眯眯地看著谢昭昭:“不是吧,他应该在忙著耕种吧?” 谢昭昭脸皮一红,轻呸道:“你还没嫁人,倒是调侃我!” 这里没外人,都开谢昭昭的玩笑。 “他对你好不好?” “他有没有隱疾?” “他会不会疼你?” …… 谢昭昭面红耳赤,夫妻间的事哪里能为外人道。 不过脑子里瞬间想起顾少羽每夜“小乖、小乖”的哄逗,猛虎下山一般,把她一只小绵羊给欺负得毫无还手之力。 几人正玩闹间,只见圆圆匆匆回来,看著谢昭昭,微微点头。 稟报导:“不好了,府里老夫人掉湖里了。” “好端端的怎么掉湖里了?找郎中看了没有?” “没有呢,老夫人和侯爷夫人都著急喊您回去。” 张嫣嫣觉得奇怪,掉湖里不是应该去找郎中吗?找谢昭昭干什么? 难不成淹死了? 但还是说:“我们几个都散了吧,府里事要紧。” 大家收拾了东西,各自驾马车离开。 回了侯府,管家张清马上迎过来,说:“三夫人快去看看老夫人吧,她不小心滑到湖里了。” “怎么回事?没有人服侍吗?”谢昭昭下了马车,自己的院子都没回就去了慈恩院。 “天太热,老夫人热得受不了,就在湖边树下乘凉,不知道怎么回事滑下去了。” 谢昭昭听张清说著,脚步不停地到了老夫人的院子。 看到谢昭昭回来,屠氏脸上很难看:“三夫人还有心思去消暑,母亲都热得掉湖里了,你才回来?” 谢昭昭也不接她的话,急忙进去,看到老夫人病懨懨的状態不太好,躺在床上,盖著一条被单。 摸摸她的额头,没发热,问屠氏:“可请了郎中?” 屠氏说:“余庆堂的大夫来过了,用了一天药,也没见轻。好端端地掉水里了,这怕不是招了邪祟了?” 谢昭昭皱眉道:“余庆堂的郎中到底怎么说的?” “老夫人掉水里,踏雪一直跟著的,立即救了出来,並没有伤及肺腑,就不知道怎么回事一直难受,尤其心口,疼得厉害。郎中也瞧不出什么毛病。” 屠氏说著,顾伯聿的妾室王姨娘就跟著说了一句:“原先听说有一户人家,也是老夫人好端端的掉水里,怎么治都治不好,眼看著老夫人不行了,找了道士来看了看,才知道是招了邪祟。” 谢昭昭说:“这些不过是怪力乱神之说,要不,拿帖子去宫里请太医来看看?” 屠氏说:“余庆堂的郎中水平不比太医差,他们看不出什么本病,不得不考虑是邪祟作怪。” 谢昭昭笑了笑,没说话。 屠氏便对张清说:“你去重阳宫请启真子道长来,给老夫人看看,都两日了,老夫人水米未进。” 不多时,启真子道长来了。 只见那道长,青色长袍,挽一个道髻,一手拿拂尘,一手托著驱魔五行罗盘,身背一口宝剑。 下巴上三綹长髯,隨著夏日的微风,微微抖动。 远看,真有点仙风道骨。 他手里拿著个驱魔五行盘,才进府,就惊讶地大叫:“好凶悍霸道的煞气!” 好似天神判官,俯视府中眾生,给了一个神圣的结论。 谢湘湘便跟著说:“不会吧,我们府里怎么会有煞气?” 王姨娘也跟著说:“道长,您看仔细点,真有煞气?” 启真子道长手里拿著五行罗盘比画了一阵子,便篤定地说:“院子的正东方向,那个位置,有浓烈的煞气。” 大家望著他手指的正东方向,那不是青朴院吗? 第72章 我就静静地看著你们表演 老三的院子有煞气? 王姨娘不敢吭气了。 屠氏却说:“道长,你说这个怎么破?” 道长说:“很简单,去院子里,把煞气根源消除掉就好。” 屠氏看著萎靡不振的老夫人,说:“母亲,道长说煞气在老三的院子里,怎么办?” 老夫人半死不活地说:“算,算了,別瞎折腾了,哪里有什么煞气,是,是我年纪大,不中用……” 谢昭昭不吭气,她可不承认她的院子里有煞气。 鲁氏本来也只以为老夫人就是掉湖里了,自从老三媳妇回来,整个风向都变了。 她怎么感觉老夫人、屠氏、世子夫人,这些人联手在给三夫人挖坑呢? 心里兴奋,嘴巴闭得可紧,神仙打架,她一个小杂鱼就別引火烧身了。 屠氏原以为启真子说青朴院有煞气,谢昭昭会气愤地否认,或者乾脆说:“那你们去院子里抓好了。” 可是,她不置可否。 老夫人说算了! 她怎么接? 谢湘湘毫不客气地站出来说:“长姐,道长都说了,你那个院子里有煞气,祖母都已经这个样子了,你还不叫去抓?” 屠氏也说:“三弟妹,这个还是叫道长去抓一抓吧?” 谢昭昭淡淡地说:“你们说有煞气就有煞气了?阁老在这个院子里那么多年,也没听说过有什么煞气。” 道长听到阁老二字,又看了一眼谢昭昭,忽然忐忑不安,问道:“您是?” “我是阁老夫人,御封一品誥命夫人!怎么著,还要顾阁老亲自到场吗?” 启真子听了谢昭昭的话,都嚇尿了,立马改口道:“老道看错了,东院这不叫煞气,这叫紫气东来。那紫色,是祥瑞之气啊!” 这道长真是个滑头! 屠氏恼火,谢湘湘更气,直接对启真子说:“你可睁大眼睛,我是世子夫人,我婆婆是侯爷夫人,你要是敢隱瞒不报,造成老夫人不好,重阳宫都別想存在了。” 谢昭昭看著她们表演。 启真子是死活也不敢说东院有煞气了。 谁敢往阁老身上泼脏水! 阁老夫人,就是传说中的观音面谢大小姐,是一品誥命夫人,他是活腻了才接这个活儿! 启真子收拾东西要跑,谢湘湘坚决不肯,说他见死不救,要拆他的重阳宫。 这边闹腾腾的,就听见有人喊了一声:“阁老回府了。” 启真子拔腿就逃,什么仙风道骨,还装个球。 谢湘湘让院里的小廝拦住启真子,事情不能半途而废。 顾少羽进府,便有人告诉他夫人提前回来了,正在慈恩院。 他大步走来,却看到谢昭昭面色浅淡,立即威严地问了一句:“你们在干什么?” 启真子被小廝拦住逃不掉,他终於看见了传说中的顾阁老,嚇得两腿发软。 “昭昭,怎么回事?”大家都不吭气,顾少羽看著谢昭昭,眸色温和下来。 “妾身在外与张大小姐等人消暑,昨日出去时母亲还好好的,今日府里小廝跑去告诉妾身,母亲落水了,妾身就赶紧回来了。” 谢昭昭说,“回来就看到老夫人身体抱恙,大嫂请了道长作法抓邪祟。” 启真子都不想她再说下去了,立即跪下磕头,汗流浹背:“阁老,小的学艺不精,打扰了。” 顾少羽问屠氏:“大嫂,人是你请来的?” 屠氏退无可退,只得往谢湘湘身上推:“母亲昨日不小心落水,叫了余庆堂的郎中来看,也不中用。世子夫人请了道长来看看,就是这个启真子。” 她也没办法,说不下去了。 谁不怕顾老三啊,她也怕啊! 顾少羽弹弹朝服,让南星搬张椅子坐下。 看著谢湘湘,淡淡地问:“世子夫人好像是知情人?你把前因后果都说一遍吧!” 谢湘湘心里篤定,便连顾少羽也不惧,说:“祖母落水,药石无救,妾身听说別家有请道长驱煞气的,便请了重阳宫的启真子来。” “他来了府里一眼就瞧出青朴院有煞气,所以三叔可否允许道长去捉拿?” 全院现在没有一个敢吭气的,包括老夫人都缩在被单里,想晕过去。 顾少羽看看谢湘湘,后者毫不退缩。 顾少羽站起来,对南星说:“把道长带上,大嫂和世子夫人都跟著,去青朴院里捉邪祟!” 南星提著道长,屠氏、谢湘湘都跟著,鲁氏看热闹不嫌事大,她立马也兴冲冲跟上去。 启真子硬著头皮跟著进了院子,现在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 给钱的人说院子里有一棵桂树,东西就埋在树下。 他进了青朴院就到处找桂树。 果然在院子的东南角,有一棵日香桂,茎中伸出绿叶,淡黄的朵一簇簇的,香十分浓郁。 他走到那桂树旁,明显地看到树下一小堆偽装的树叶。 便指著那树下的土层说:“煞,煞气便是从这里发出的。” 顾少羽的脸色阴沉,转脸对南星说:“挖开。” 南星脸黑著,拿铲子把土层挖开。 挖了不多深,就挖出一个木函来。 那木函大红底色,镶金纹,有些旧,一看就是经常使用的。 香杏惊讶地叫起来:“三夫人,这不是您经常用的书稿箱吗?怎么埋在树下了?” 谢湘湘哼了一声,淡淡地说了一句:“道长说这东西满含煞气,怕不是里面装了对府里有碍的东西?” 顾少羽扭头看看谢昭昭,谢昭昭站在远处,与顾少羽目光相对,温柔温婉,坦然无惧。 鲁氏已经挤上来,伸长脖子往里瞧,不知道怎么回事,她心里觉得有人栽赃谢昭昭。 不由得说道:“都是一家人,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什么煞气?都是吃饱撑得胡说八道。依著我看,这箱子若是个煞气,赶紧扔出去,越远越好。” 谢昭昭浅淡一笑,说:“既然挖出来了,那就打开看看吧!” 自从大家进了青朴院,这还是谢昭昭第一次说话。 大家才发现她並没有跟著挖木函,在院子里那丛青竹下站著。 她和平时没有任何异样,脊背挺直,眸光微垂,唇角轻挽。 顾少羽眸色幽深,说:“打开!” 第73章 见证奇蹟的时刻:有人「不行」? 顾少羽的声音冷淡,威压铺天盖地。 启真子再次心慌意乱,这次他估计真的成仙,直接去西天的那种。 而屠氏和谢湘湘互相交换一个眼神,与几个丫鬟同时开启压抑的欢欣雀跃。 张清把木函打开。 从里面捧出一叠整整齐齐的纸来。 顾少羽拿起来,一张一张翻看。 一叠金粟笺,一行行簪小楷,清秀、严谨、庄重。 谢湘湘走向前,也看清了金粟笺,在木函里拼命翻找,甚至把箱子倒过来咚咚地敲。 没有夹层! 不由得说道:“怎么回事?” 她转头看看香杏,香杏过来使劲翻找,脸色煞白,不可置信地说:“不可能啊……” 顾少羽拎著手里的纸,对屠氏说:“大嫂认得吗?” 屠氏看那一行行整整齐齐的经文,脸上已经失了顏色。 她踢铁板了! 谢昭昭反击了! 屠氏记起来老夫人说的话:“你们別惹她……” 脑子里乱糟糟的,一时想不起这些经文是哪部经书的內容,但是这些经文是祈福的,绝对和诅咒、阴私扯不上关係。 她只好道歉:“三弟,对不住,那些小人胡说八道,我被蒙蔽,对不住三弟了!” 顾少羽看她想轻轻掠过,严肃道:“矇骗?大嫂,你是当家主母,即便谁说错了,你不能好好与我確认?不能好好给三夫人说一说?反而叫了道士来捉妖?” “南星,去把大老爷二老爷和世子都叫来,把老夫人也叫起来,在前院,正厅,把这个事说清楚。” 他看著眾人,说:“今天在场的都去前院,一个都別跑远。” 屠氏恼羞成怒:“老三,你是当官的,是阁老,你总不能把威风耍在自己家里。我是你大嫂,我都道歉了,你还想怎么样?”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 顾少羽没有理她。 到前院,顾伯聿,顾仲裕,顾承彦,都被叫来了。 顾少羽把经过简洁清晰地说了一遍。 即便是傻子,也能听出几分缘由。 大房两代主母,想陷害三房,说人家偷著搞什么煞气,被现场打脸。 性质恶劣,手段低级。 老夫人羞愧难当,自责地说:“都怪母亲这次急症,屠氏是病急乱投医……都是一家人,老三和三夫人大量,不要计较了。” 顾伯聿气得当场扇屠氏耳光,顾承彦拦住,恳求道:“求父亲原谅母亲,儿子愿意代母受罚。” 谢湘湘挡在顾承彦前面,红著眼珠子对谢昭昭说:“我不知道你用什么方法换了里面的东西,总之你魔高一丈,我技不如人,我认输。” 说完就委屈地哭了。 谢昭昭听闻她的话,淡淡地笑了:“世子夫人的话我没有听懂,不知道母亲和各位哥嫂听懂了吗?我怎么感觉世子夫人对木函里应该出现煞气如此篤定呢?” 谢湘湘气坏了,分辩道:“我怎么知道什么煞气?” 顾少羽不会和女人扯皮,直接说:“把那个道士提上来。” 南星把启真子提来。 “说,谁叫你来的?给你多少钱?让你做什么事?好好说,不要心存侥倖!”顾少羽声音不太高,但是足够威严。 启真子抖得筛糠似的,说:“是府上去重阳宫请贫道来的。” “你是重阳宫的道长?” “不是不是,老道不是正式道长,只是道观的掛名弟子。” 顾少羽叫他把前因后果详细说清楚,如果说不清楚,自然有地方能让他说清楚。 启真子耍滑头,拼命摘掉自己。 谢昭昭不予置评,只说:“既然道长有几分名气,测出府里有煞气,说不得真有煞气,各个院子都搜一下吧!当今皇帝陛下最厌憎巫蛊之术,若有人搞这个,罪名著实不小。” 顾少羽点头:“搜,全府都搜!大哥二哥没有意见吧?” 顾伯聿,顾仲裕觉得这些女人纯粹没事找事。 搜吧,搜出来收拾一顿都老实了! 各个院子,都派出一个厉害嬤嬤,所有院子,挨著搜。 每个人现在都觉得自己无辜,都不怕搜。 老夫人脸色难看,搜院子,抄家搜府,这是灭门的前兆吧? 偏偏今儿惹的是老三,一步错,步步错,她后悔得肠子都青了。 午时,院里搜查的嬤嬤们回来,抱著一个箱子。 与青朴院挖出来的那个很像。 嬤嬤们把箱子递上来,老夫人叫身边的踏雪打开,一眼就看见一个扎满针的布偶,而布偶的身下有一面光洁鋥亮的铜镜,镜子上有一把锋利的剪刀。 镜子加剪刀,最凶的诅咒,最残暴的煞气聚集。 那布偶做得还比较精致,背部空白处写著老夫人的生辰八字。 老夫人几乎晕过去。 “老夫人,这是在世子夫人的房间里发现的。”万嬤嬤没办法,只能实话实说。 谢湘湘不等老夫人骂她,跳起来,指著谢昭昭说:“是你嫁祸我,对不对?明明这个巫蛊娃娃应该在你们院子里,怎么会在我的院子里?” 谢昭昭淡淡地说:“你得了失心疯吧?我这两日根本不在府里,我有人证。另外,是你指证我院子里树下有木函,我自己都不知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谢湘湘被她驳得哑口无言,万嬤嬤又从箱子里摸出来一张纸,上面写著数行字。 万嬤嬤不识字,拿给屠氏看,屠氏看了也纳闷:“这是药方?” 顾少羽命人去请余庆堂的坐堂郎中来看看。 余庆堂的郎中很快请来侯府,拿了那药方,连著看了两遍,脸上露出古怪的神色。 “怎么啦?”老夫人问道,“你认不认得?” 郎中似乎很为难,问这是谁的药方? 顾少羽说:“这药方对侯府有碍?” “这药方如果是府里主子的,那確实不幸!” “你到底看不看得懂?嘮嘮叨叨,阁老都在,你黏糊什么?”鲁氏听他说“不幸”,就想著可能有人得了绝症了,顿时快乐得想跳起来。 这肯定不是二房的人,也不是三房,那肯定是大房! 哇,快说,快说,让我……幸灾乐祸一下! 余庆堂的郎中被她激得有些恼怒,说道:“二夫人慎言!我作为郎中,不过为著病人三分脸面著想,在你这里倒成了药方都看不懂的庸医了!你们不怕难堪,我也无所谓。” 郎中一怒之下,说:“这个方子,专治肾精亏虚,添精补髓,疏利肾气。” “所以呢?” “府上,有男人雄风不振,子嗣艰难。” 第74章 风吹裤襠淡淡凉 此话一出,全场震惊! 谁,雄风不振? 谁,不行? 鲁氏眨眼,比听到谁得了绝症还要兴奋,她立即问郎中:“你说的可是事实?” 余庆堂的郎中简直气坏了,一而再再而三地怀疑他的医术,他大声说:“如假包换,根据这个方子,府上確实有男人不行。” 鲁氏好想好想跳起来! 侯爷肯定没问题,顾二爷也没有问题,看著顾老三也不像有事的样子,那么谁有问题呢? 一定是世子!! 世子有问题,那就没有子嗣,那这个世子就做不得,就必须让出爵位。 老三肯定不会抢这个名额,所以顾承彦不行,那就要轮到二房。 鲁氏这一激动,脑补如决堤的江水,一泻千里。 所有丫鬟僕人都听到了。 顾世子那个不行。 顾世子房事不举。 欸,到底是不举,还是天阉? 大家不由自主地看向世子的裤襠。 顾承彦顿时觉得裤襠破了无数个洞,寒风嗖嗖刮过,一对铃鐺叮噹作响。 这个消息太震撼,顾少羽皱眉,对郎中说:“药方是药方,並不一定是府上的人,大夫请慎言。” 郎中自然不会说出去。 郎中走了,顾少羽看看呆呆的谢湘湘,问道:“世子夫人,巫蛊娃娃是在你的房间里发现的,而且里面这个药方,也不会是別人放进去的吧?” 谢湘湘被当眾扒了底裤,丟脸,委屈,愤恨,一瞬间歇斯底里地发疯了。 “胡说八道!谁说世子不行?” “这是哪个不要脸的放在我房间里的?” 她愤怒地看向谢昭昭,“是你,一定是你,你没有嫁给世子,心里不甘,嫉妒我,就想拉我下水……” 顾少羽脸色顿时黑了,低声说了一句:“南星。” 南星早就忍不住了,这么明显的栽赃陷害,还口出恶言,他家阁老和夫人忍了好久了! 二话不说,“啪”“啪”,两个大嘴巴子抽过去。 他是练过武的,武功到底多高,院子里一直没人知道,这两个巴掌给世子夫人“我送你离开千里之外,你无需拜拜”。 被打昏了!香杏和碧游跑过去,哭著喊:“少夫人,少夫人。” 下人赶紧撤了,谁还敢留在这里看热闹? 今天的瓜太大了。 谢氏名门,世子夫人,竟然搞巫蛊小人陷害三夫人。 温文尔雅,謫仙一样的世子,竟然不行。 那些曾经肖想过顾承彦,想爬他床的丫鬟,理想幻灭。 世子不是不近女色,而是他不行。 真惨,连个不行的都看不上她们。 老夫人心碎了,侯府世子,是个不行的? 她前些日子总觉得谢湘湘不对,因为看得准准的,谢湘湘还是个姑娘,不是妇人。 既然没来月事儿,那就该圆房了啊! 现在她懂了,世子和世子夫人装得恩爱无比,实际上人家只是相亲相爱的闺蜜。 顾少羽不会扯世子行不行的问题,他叫南星把香杏和碧游抓过来。 “说吧,巫蛊娃娃是谁做的?你们也別打算矇混过关,世子夫人的屋子里翻出来巫蛊娃娃,这事很大,你们要说不清楚,就先送官……” 顾承彦一直懵逼在那张药方里。 不用想是其他人干的,也不可能是其他人,只能是谢湘湘做的。 他“不行”,在这世上,他只给谢湘湘一个人说过,没给任何其他人说过。 他跪下恳求顾少羽,道:“三叔,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我先把人带回去。巫蛊的事,我会给三叔三婶一个交代。” “查到底!大乾自从开国以来,陛下再三强调不准搞巫蛊之事,府里竟然敢倒行逆施,我看离灭门不远了。” 老夫人好像被抽掉了脊梁骨,无力地道:“三爷上朝累了,回去歇息吧,这里的事交给母亲处理。” 顾少羽站起来,牵著谢昭昭的手,忽然转头看向顾承彦,冷冷地说:“你应该举著家训,好好反省。” 屠氏今天已经被扒光了,此时再被老三打脸,她不由自主地说:“举什么举?不举!” 顾承彦:...... 亲娘,男人怎么能不举! 顾少羽拉著谢昭昭转身,他眼睛余光看到谢昭昭唇角高挑,大拇指按按她的手心。 回了青朴院,刚进院子,在堂屋里坐定,北尘就闪身进来。 “阁老,夫人,北尘擅自做主,请主子责罚。” 顾阁老说:“怎么回事?” 昨天谢昭昭让北尘不要跟踪了,他回到府里就看见香杏和杂役小廝鬼鬼祟祟来青朴院。 他藏在暗处没吭声,看著那两人去了东南角的桂树下,挖坑埋了一个木函。 两人埋下,还做了偽装。 他俩迅速跑了,北尘把土挖开,木函打开,里面就是那个巫蛊娃娃、镜子、剪刀。 北尘习惯性认定是陷害顾阁老,所以他直接把木函及东西都换了。 在院里的门房看见一个差不多的箱子,里面装的都是夫人和圆圆满满抄写的经文,是要送到庙里去的祈福经文,他想著肯定没问题,就把一箱子经文埋到原处。 那个巫蛊娃娃箱子,他越想越气,索性跑到世子夫人的院子,塞到她那边房里了。 他武功高,自然没被人发现。 谢昭昭问道:“那张药方子,是你放的吗?” 北尘摇头,很肯定地说:“回夫人的话,不是属下乾的。” 谢昭昭问了这一句就没再说话。 顾少羽淡淡地说:“北尘,儘管你是好心替青朴院脱险,但是你不够细心,用了夫人的木盒,差点陷夫人於不义,罚你,可服?” 北尘叩头:“属下错了,愿意受罚。” 南星执行刑罚,北尘被打了30棍,爬到谢昭昭跟前,叩头:“谢夫人不杀之恩。” “你也是为了青朴院好。圆圆,你去拿黑玉断续膏给北尘。” 黑玉断续膏,能快速生肌生骨,是她和殷槿安上次那船货带回来的药,药效好得出奇,价钱也很漂亮。 圆圆把药膏拿来,想要亲自给北尘涂抹,南星拦住她,笑著说:“姑娘,我来。” 南星给北尘一边涂抹一边说:“北尘,你挨了打,但是你也有福气。这可是千金难买的黑玉断续膏,以后挨打就不怕了。” 圆圆捂著嘴笑。 顾少羽牵著谢昭昭的手进了內室,没外人了,他才把她抱在怀里,歉意地说:“叫你面对府里的腌臢事,是我没有安排好。” 谢昭昭把脸埋在他的肩窝里,闷闷地说:“阁老是不是怀疑我找人干的?” 第75章 大理寺的奇葩案件 顾少羽把人从脖子上摘下来,看著她眼里有隱隱的泪光,心疼地赶紧掏出帕子给她拭泪。 “我第一眼就看出来是有人栽赃。我只是习惯性把事情弄清楚,而且我也相信你。” 抱著人,嘴唇按在她的眼睛上,哄道,“小乖,就算你杀人,那也是惩恶扬善,我岂会疑你?!” 顾少羽看她伤心,恨不能时光倒流,让北尘不要暗处观察了,抓住芳华苑院的那两个小人,当场打死。 “因为不疑你,所以我毫不犹豫地当场审理。”顾少羽说,“我要抓住那个小人,以后再也不敢打青朴院的主意,再也不敢在你身上动脑筋。” 侯府落魄他知道,屠氏上不得台面他也知道,一直以为只是蠢笨些,没想到还坏。 “那要真是我乾的,你怎么办?”谢昭昭说,“万一栽赃成功了呢?” “那还不简单?我就承认是我乾的,自罚出府。”顾少羽说,“咱们搬出侯府,就住在湖心岛,怎么样?每天逗逗鸟多好。” 他说逗鸟吧,还眼睛往某个地方看。 谢昭昭顿时明白他的意思,拿拳头砸他。 “再乱说,捶死你。”她小拳头又不重,打得顾少羽兴起,竟然是按住她,非要她逗鸟不可。 “盪鞦韆好不好?” “不……” 顾少羽知道谢昭昭麵皮薄、规矩大,在这种事上,哪是徵求她意见,不过是提前告知。 抱了人,打开隔壁游泳池的门。 两道门关著,再也没有人听见。 他把人放在鞦韆椅子上,衣服早丟了一地,低低地说:“小乖,你尽可放鬆……你叫得越响我越高兴。” 谢昭昭拳头继续捶他。 …… 两人从里面出来时,都天黑了。 顾少羽就著灯光,看到她背上被咯红的皮肤,很是后悔。昭昭皮肤太嫩,好几处青紫,竟然皮要破的样子。 可把他心疼坏了。 轻轻揉著说:“等会儿我给你涂一点药。” 谢昭昭不理他,他又开始抱著她哄:“不生气啊,好昭昭。” 哄好一阵子,给人穿好衣服,抱出来,放在床上,顾少羽问道:“你想吃点什么?” “都可以。”谢昭昭觉得也饿了。 “要不,咱们一起喝点牛乳?” 谢昭昭点点头,她也渴了。 看著顾少羽生龙活虎的样子,她很纳闷:“明明你在折腾,可是你怎么还这么精力充沛,我倒是累得要散架了?” “你猜?” “不猜!” 肯定没好话。 顾少羽看她把头塞进床单下,又害羞的样子,觉得十分有趣。 蹲在她跟前,说:“说起牛乳,我想起来一个案子。” “前些日子,大理寺断了一个案子,有个60岁的老嫗,和一个20岁的男子结婚,结果结婚没几日,那男子竟然死了。男子的家人告上大堂,说老嫗害死了男子。” 谢昭昭总觉得他不怀好意,就故意说:“这两人年纪差的也太多了点儿。男人难不成是累死的?” 顾少羽认真地说:“大理寺认真调查,那男子是中毒而亡。” “这老嫗图財害命?”谢昭昭道,“本来两人差那么大岁数就不正常。” “仵作解剖了他的肠胃,是食物中毒。”顾少羽很惋惜地说,眼睛看著谢昭昭,“你猜他吃了什么?” “砒霜?” “不是。” “那是什么?难不成是过期的吃食?” “哎呀,乖昭昭,你可真是太聪慧了,这都能猜到?!”顾少羽惊讶地把她手一把抓住,“你有大理寺卿之姿!——他是吃了过期的奶!” 谢昭昭目瞪口呆。 不一会儿,脸色由惊讶转到爆红。 拿起手边的枕头使劲砸他:“顾少羽,顾阁老!!你坏死了你……” 顾少羽笑得吃吃的,抓住她的手,看她脸红得粉霞一般,亲了她一口,说:“小乖,你真好看。” 谢昭昭把脸埋在床单里,不看他。 顾少羽把人脸拉出来,笑著说:“好啦,我不说了。別这么埋脸,鼻子压扁了就丑了。” “丑了才好,倒你胃口,省得再胡说八道。” “不生气了,我们吃点东西?”顾少羽叫她把衣服穿好,对著门外喊了一声,“南星,端两碗冰牛乳过来……” 谢昭昭立即阻拦:“不喝牛乳,不喝牛乳。” 又补充一句:“以后都不喝牛乳了。” 顾少羽凑过来:“我其实也有奶,很新鲜……” “你,走开……我再也不喝牛乳……” 顾少羽笑得蹲在地上。 外面的丫鬟侍从不知道两位主子说些什么,一向威严的阁老,竟然笑得如此妖艷。 大厨房的人给青朴院送来了晚饭,圆圆满满已经在小厨房做了点心,来送饭的嬤嬤和小廝都得到了青朴院的牛乳一杯。 不怪別的,谢昭昭被顾少羽讲的故事给影响到了,坚决不想看到牛乳。 夜饭后,顾承彦来院子稟报,说已经审问清楚了。顾少羽不想影响谢昭昭,就独自去了前院。 不用谢昭昭吩咐,圆圆便跟著去了前院,还悄悄地对南星说:“不要告诉夫人,我想跟著去看看。” 南星悄悄给她打掩护。 顾少羽到了前院,二房没人在,只有老夫人和大房的嫡系。 地上跪著三个人,香杏、碧游,还有杂役春山,三人都已经挨了一顿狠打。 谢湘湘在一边,眼圈红著,脸色极其难看。 “三叔,我已经问清楚了,这三个奴才,因为嫉妒三婶,故意製作了巫蛊娃娃栽赃。他们已经承认,我夫人也同意处理了他们。” 顾少羽接过顾承彦递过来的认罪书,上面有三人的签字画押。 写著他们嫉妒谢昭昭在谢府受宠,嫁妆丰厚,故意行巫蛊之术陷害谢昭昭,本意是想叫顾阁老厌憎她。 顾少羽问:“世子想怎么处理他们?” “发卖。”顾承彦冷漠地说,“这等心思歹毒之徒,侯府绝对不能留。” 顾少羽看著那三个人,提醒道:“你们想好了?真的是嫉妒三夫人的富贵?” 三人都拼命点头。 “那世子看著办吧!”顾少羽站起来,对老夫人说,“母亲,府里的事,您该敲打的要敲打。” 老夫人懨懨地点头:“三爷说的是,老身肯定要管起来。” 圆圆已经先一步回去了,给谢昭昭匯报,说顾承彦要把那三个都发卖了。 谢昭昭摇摇头:“他不会发卖他们。” “他还护著他们?” “不,世子会把他们都杀了。” 第76章 顾世子杀人灭口 “为什么呀?您和阁老都没说要他们命,他那么严酷做什么?”圆圆嚇坏了。 这件事,只要有脑子的都知道是谢湘湘的手笔,谢湘湘不至於为了自保,把三个娘家带来的下人都杀了吧? 香杏可是跟著她快十年了。 谢昭昭轻轻地笑了笑,顾承彦不行的事,他是要保证只有谢湘湘一个人知道的。 他怎么会允许谢湘湘的羽翼活著,有机会去谢府告密! “崔姑姑,你看凤仙这样可以染指甲了吗?”满满和几个小丫头问院里的崔姑姑。 崔姑姑叫崔念云,是顾少羽小时候照顾起居的嬤嬤。几年前开始在铺子里待著,帮他管铺子。 谢昭昭和圆圆满满都跟著喊崔姑姑。 几个小丫头在院里捣碎泥染红指甲。 崔姑姑说:“你们应该在里面加一点矾石,这样顏色会比较鲜艷,也容易固色。” 大家又开始找矾石,南星说:“我知道哪里有矾石……” 院子里有这些小丫头,像搅动一池春水,十分地鲜活。 谢昭昭看著从谢府搬来的鲜艷欲滴的凤仙,仿佛看见前世里,六个陪嫁丫鬟,欢欢喜喜跟著她从谢府来到了侯府。 芳华已逝,本是一个嘆息青春易老的词,却真切地在芳华苑,上演。 她与六个儿一般的丫头,没有一个善终的。 尤其圆圆,谢昭昭和顾承彦大婚没多久,圆圆就被王富贵占了清白。 她还记得那一天,王富贵负荆请罪,求主母把圆圆嫁给他。 王富贵得了他主子的真传,满目深情,诚恳地跪在谢昭昭跟前,发誓一辈子对圆圆好。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顾承彦和谢昭昭把两人的卖身契还给他们,谢昭昭给了圆圆一份堪比四品官嫁女的丰厚嫁妆,希望圆圆幸福一生。 婚后,王富贵带圆圆回了老家,谢昭昭便再也没见过圆圆。后来,顾承彦说,圆圆死於难產。 直到谢府出事,王富贵与管莹莹一起见她,她才知道圆圆不是难產而死,她被王富贵挑断脚筋,活活饿死的…… 而折磨死圆圆的原因,竟是因为圆圆会武功,是谢昭昭的心腹,他们怕圆圆会发现顾承彦与管莹莹的关係,会去谢府报信。 满满死得更蹊蹺,掉井里淹死了。 两个一起长大的姐妹都死於非命,那时候她伤心至极。 顾承彦大怒,把下人都叫来,最后查出来,满满和厨房的烧火丫头吵架,然后满满莫名其妙掉井里死了。 那个烧火丫头被打死,赔了满满的命。 想来,烧火丫头也是个枉死鬼吧! 死一个王富贵算什么,灌哑药算什么…… 顾承彦让张清押著香杏、碧游和春山出了府。 谢湘湘派自己最得力的魏嬤嬤想办法,把香杏三人买下来,送回谢府。 魏嬤嬤知道香杏三人对谢湘湘忠心,然而这三人一旦出府,就再无回到身边的可能。 侯府里发卖出去的奴才,尤其还是世子亲手发卖的,就算谢湘湘熬成了侯爷夫人,也绝对不能再回到身边。 “老奴知道您心善,念著与香杏三人的情分,可是为今之计,您应该先保住自己。” 她给谢湘湘分析了一遍。 “魏嬤嬤你別管,我自有打算,你且把香杏三人买下来。” 谢湘湘想到將来她会做国公夫人,而且顾承彦对她如此深情,別说香杏三人能要回来,就算要谢昭昭的命,也不是难事。 毕竟太子登基做新皇,顾承彦可是第一臣子。 魏嬤嬤无奈,准备次日一早就拿银子出府把三人买下来。 张清押著香杏三人,和顾承彦如今的贴身小廝平安,赶著马车带著三人出去。 马车一路上不停,香杏记著谢湘湘说的,明天一早魏嬤嬤就会去牙行买回她们送到谢府。 不禁愤恨地说:“可惜暂时回不了侯府了,没能把大小姐弄死,还要她蹦躂好多时。” 宵禁时间只剩半个多时辰,车子一拐去了一个弄堂小院。 院子里黑咕隆咚,香杏三人被捆著,不知道这是哪里。 平安把她们提下来,扔到屋子里,点了一根蜡。 张清无情地说:“你们也別怪世子心狠,谁让你们得罪的是顾阁老呢?世子也是没办法呀!” 香杏听了这话不对劲,魂飞魄散,惊恐躲闪:你们想干什么? “要你们命呀!谋害阁老夫人,栽赃朝廷一品命妇,还想发卖了再被主家买回来?怎么这么天真呢?” 张清把车上的皮囊拿来,把春山嘴里堵的布巾子拔下来,捏住春山的嘴,直接灌毒药。 春山魂飞魄散,然而捆得太结实,根本逃不掉。 春山痛苦挣扎,以头撞地,七窍流血,死不瞑目。 香杏嚇得“呜呜”尖叫,张清对平安说:“她们反正要死了,你没有碰过女人吧?玩玩吧。” 平安本来还有点心思,然而春山刚在跟前瞪眼齜牙地死了,就算苏妲己在跟前,小蘑菇也无法雄起。 张清说那你先出去,我过过癮。 平安出去,在大门口等著。 半个时辰后,张清提著裤子出来,说:“你去给她们把药灌下去,我这刚完事,腿有点软。” 平安进去,看著碧游和香杏泪流满面,哀求他不要灌死她们。 平安嘆口气道:“我也不想,可我是奴才,奴才只能听主子的话。就你们那个世子夫人,看著不是个安分的,你们早晚都是要死她手里,不如早去早投胎。” 天亮前,三个人都死了。 卯时城门开,张清和平安拉著三具尸体出城,丟在乱葬岗。 魏嬤嬤拿了银子出府,去牙行赎香杏三人,京城牙行好几个,大的就五家,她都找了,没有找到人。 这种事又不能问张清,魏嬤嬤找了一天,自觉已经算尽了全力。 回到府里,谢湘湘著急地问:“买下来了吗?” 魏嬤嬤说五个大的牙行都打听了,没找到。 “老奴也不知道他们送到哪个牙行,或许已经转手,实在找不到。” 谢湘湘心焦,魏嬤嬤说她再去找。 连著几天在外乱走,魏嬤嬤自己也走烦了,觉得谢湘湘难成大事。 回来便神神秘秘地演戏。 告诉谢湘湘春山兜里不知道哪来的银子,自己赎身,带著香杏和碧游逃跑了。 第77章 杀猪盘,割韭菜 这谎话漏洞百出,但是谢湘湘信了。 她失望地说:“为什么要逃呢,我都给他们安排好未来了。” 青朴院。 满满悄悄地匯报打听来的消息。 “听说世子生二小姐的气,两人关门吵架,但是后来世子又把二小姐哄高兴了,说是要抱养一个孩子!” “听说是个男孩子,家里出了变故,要寻个好人家,不要钱,只要收养的人好。” 谢昭昭心说,不会是收养顾月白吧? 问满满:“二小姐什么意思?” “二小姐一开始很不高兴,后来不知道怎么回事又特別高兴,叫世子赶紧把孩子抱来看看。” 崔姑姑奇怪道:“新婚燕尔,她竟然想抱养人家的孩子?还很高兴?” “是啊,奇怪吧?”满满摊开手,说,“今年二小姐做的很多事都叫人想不通。” 谢昭昭想著当初自己嫁过来,好歹还过了三年,才抱养顾月白,他们倒是急,才大婚没多久,就要抱养孩子? 忽然想到谢湘湘是重生的,她一下子就明白了! 谢湘湘这是篤定抱来的孩子会成状元吧? 如她前世里那样,她的养子顾月白,成了大乾孝帝年间(太子登基后,年號为孝)的科考状元。 是国公夫人,又是状元娘,这样的富贵,谁人能比? 谢昭昭想通,便只笑笑,也没给圆圆说,他们想抱养的孩子,大概率就是天后巷的那个。 这一天,去老夫人慈恩院请安时,鲁氏心里高兴,就想把承爵的事往二房拨拉一下。 大房只有顾承彦一个嫡子,庶子倒是有两个,但是二房有嫡子,爵位自然是传嫡子。 “世子身体查过没有?早点诊治,恢復也容易些。”鲁氏说的是恢復,心里想的是什么就不好说了。 鲁氏这么说,屠氏自然不认,顾承彦有没有毛病她自然知道,孙子都快四岁了,怎么会不行? “世子身体好好的,看什么病,银子没处扔了?”屠氏怒道,“他们才大婚几天,查什么查!” 鲁氏无辜地说:“大嫂生什么气?不是前两天在世子夫人房间找到那个药方吗?我也是关心世子。” “是香杏那个贱蹄子搞么蛾子,那一箱子东西都是她弄的,关世子何事?” 香杏三人被弄死的事,顾承彦没有告诉屠氏,屠氏只当三人都被发卖了,查无对证。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101??????.??????】 鲁氏看看谢湘湘,她有些憔悴,大概一下子失去三个从娘家带来的得力助手,神思有些恍惚。 鲁氏不甘地闭嘴了。 谢昭昭全程当背景板。 二房三房都走后,屠氏被老夫人留下。 老夫人吩咐踏雪关外门:“踏雪,你守著门,我有事和侯爷夫人商量。” 屠氏忐忑不安,说:“母亲有何吩咐?” 老夫人就问世子到底是不是有问题?无风不起浪,世子夫人房里为何有这么一张药方? 屠氏又要拿出香杏做挡箭牌,老夫人说:“你別说是她们做的,我不信。你老老实实说怎么回事?” 屠氏双手一摊,说:“妾身真不知道怎么回事。妾身已经找彦儿问过,他说就对著谢氏不行。妾身拿项上人头担保,他肯定没毛病……” 老夫人看白痴一样笑了一下:“你保证?还拿项上人头保证?你是得到郎中准信儿了?” 你总不能亲眼看见他xxoo吧? 屠氏没办法招出来管莹莹,只能说:“母亲,妾身能打包票彦儿没问题。再说才新婚不几天,怎么就说子嗣有碍无碍?那个药方不知道是谁的,怎么能算在世子身上?” 老夫人忍不住提醒:“谢二小姐,至今还是个姑娘。” “那也不能说就是世子的问题,许是她月事儿来了呢!” 老夫人看屠氏睁眼说瞎话,怒道:“谢氏的月事儿我也查了,没来月事儿,身体清清爽爽,世子要是个男人,早就圆房了。” 老夫人的意思,屠氏母子为了保住爵位,在联手撒谎。 屠氏大呼冤枉。 老夫人什么也问不出来,只好说:“给世子半年的时间,如果生不出孩子来,那就从二房过继一个或者从大爷的庶子里过继一个养在膝下。” 屠氏很不高兴,哪有这么逼要曾孙的?又没有皇位等著继承! 老夫人气得发抖,指著她说:“人无远虑必有近忧,万事等到了眼前还能中什么用?你不考虑也没关係,反正我有三个儿子,谁都能继承爵位。” 屠氏心里有底,丝毫不在意老夫人的远虑近忧,只说老人家年纪大了好好养生就好。 顾承彦自从发现那一张治疗肾虚的方子后,心里忽然害怕。 谢湘湘和管莹莹的性子某些方面非常相似,他忽悠一次两次,没办法忽悠三次五次。 正烦恼间,石秀来找他。 “顾世子,太子殿下叫你过去一趟。”石秀笑嘻嘻地说,“好事啊,顾世子。” “什么好事?” “殿下决定把大运河项目的物资採购差使交给你。顾世子,这可是个顶破天的肥差。” 顾承彦所有的坏心情都没了,激动地说:“真的?终於定下来了?殿下的大恩,臣没齿难忘。” 石秀笑著说:“咱家就知道世子高兴。” 太子主管大运河项目,具体执行人是承恩公的七孙子魏世勛,他负责大运河总项目分包。 魏世勛和太子早就沟通过,他没拿乔,把大运河延伸段粮食採购的活儿给了顾承彦。 “顾世子,本次挖河共徵集民工五十万人,工期三年。按照一人一天一斤粮,一天就是五十万斤。眼下粮食市价三至四文钱,太子殿下仁厚,算给你八文钱,运输费、损耗费你再报四文,那么一天你怎么都能挣个两三千两。” 顾承彦感激地说:“全赖太子殿下和七公子提携,承彦感佩五內。” 魏世勛与他订下来合约,坦然收了他的贿赂银子三千两。 从承恩公府出来,顾承彦一扫之前的所有鬱气,真想对著老天大吼一声。 大乾成立以来,粮价还算稳定,数年来基本二至四文左右,运输费用,他也了解过,这每斤十二文钱,就算太子拿利润大头,他也赚得盆满钵满。 兴冲冲地去了南城,他要把这个好消息告诉管莹莹。 天后巷,推门进去,就看见顾月白正在院里骂一只鸡:“你个王八羔子,竟然啄我腚眼子……” 第78章 愤怒,被绿了 顾承彦简直要气炸了,大吼一声:“浅月呢?” 王婶嚇一跳:“老爷,您,您怎么来了?” “你就天天教他这个?” 顾月白看他吼王婶,双手抱住王婶的脖子,哇的一声哭了。 对著顾承彦骂道:“你个驴吊日的,一个鸡巴吊卵子的日囊货,就是个吃软饭的小白脸子,除了会猫叫春,你还会个吊啥?竟然骂我嬤嬤,你娘……” 问候顾承彦的老母! 顾承彦气得简直肺管子都要炸了。 他每次来,和管莹莹都在跑八百米,也没多关注顾月白的教育问题。 管莹莹一直说孩子还小,幼儿期就要充分地玩耍,7岁再开始开蒙也来得及。 他没想到顾月白现在开蒙的內容竟是各种骂大街。 王婶嚇得脸色变了:“老爷,这不是老奴教的。您知道的,南城就这样,街上都是这种人啊,您要早点把少爷接走,他该找夫子了。” 顾承彦再次问:“浅月呢?” “出去了,什么时候回来奴婢也说不好,有时候午时回来,有时候酉时回来,也有时候次日才回来。” 她竟然在外面过夜? 顾承彦接了项目的一肚子高兴,烟消云散,扭脸就往外走。 可是他一时也想不起来去哪里找管莹莹,这一段时间,她確实神龙见首不见尾。 出来巷子,他把马拴在一边,赌气席地坐在牌坊下。 他无聊地晒著太阳,心浮气躁,忽然想到以前王富贵都是这么等著他,一等一整天,从来没有说过一句埋怨话。 可就这么个得力干將,十几年的伙伴,管莹莹一次任性,就把王富贵的命葬送了。 他都没有说她一句重话。 他从来没亏待过她,衣服、吃食、独宠,她还不知足,连孩子都不管不问,自己跑出去。 越想越气,爬起来正想回府,忽然看见一辆马车噠噠噠地赶来。 马车低调,看著只比大街上的普通马车略好。 车辕上驾车的人戴著斗笠,高大健硕,看得出来有武功在身。 那辆马车在巷子口停下,管莹莹从马车里跳下来。 车里伸出一双手,扶著她跳下马车。 儘管帘子只挑开了一角,车子里的人也没露脸,但他还是看见了,那枚熟悉的碧玉扳指。 那是太子的扳指。 一时间气得手脚发软。 那马车掉头走了,他也没敢走出去迎面硬刚。 太子出行,何时坐过这么差的马车? 是为了她吗? 她每天早出晚归甚至不归,把孩子丟在市井,就是为了勾搭太子吗? 他心里一团火,站起来,恨恨地追到巷子里。 管莹莹进了院子,王婶匯报导:“刚才老爷来过了,又走了。” 管莹莹淡淡地说:“王婶,我今天很累,你带月白玩吧。” 王婶又说道:“夫人,奴婢觉得您应该给少爷找个夫子。今儿老爷来了,有些不高兴。” “小孩子年纪还小,揠苗助长没任何好处,该玩的年纪就得玩。”管莹莹说完就要关门歇息。 顾承彦再也听不下去,推门进来。 “浅月?”他和管莹莹约好,管莹莹三字不能轻易再叫了。 “来了?”管莹莹远不像眼下的女子,看见男人曲意奉迎。 她还等著男人来伺候她呢! 顾承彦压著心里的不满,凑上来,抱住她,手已经伸进去。 管莹莹不高兴地拍开他的手:“別闹,累了!” 顾月白两眼眨巴著,问王婶:“他们俩是不是要狗连档了?” 王婶急忙捂住他的嘴,快速地出了门! 顾承彦不管她累不累,一定要,还要比以往更加疯狂地干。 想想接下的大项目,想想马车里那双带著玉扳指的手,想想…… 感觉头上青青草原,分外茂盛。 管莹莹一开始累得不想动,但是这事儿吧,不由自主,很快渐入佳境。 两人折腾好久,顾承彦脸上两片酡红,与管莹莹一起懒懒地躺著。 他说:“莹莹,我接下来大运河的项目了。” 管莹莹刚折腾过,“唔”了一声,不咸不淡地说:“那好啊!” 那好啊?不是惊喜地说“太好了”! 顾承彦腾地升起一股子说不上来的怒火,这是攀上太子,连他辛苦奔走接到的大运河项目都看不上眼? 也对啊,如果她攀上太子,大运河还是她的姦夫施捨自己的呢! 这算不算太子给他的补偿? “我给你说,我接下来大运河的项目了,你有认真听吗?”顾承彦生硬地扳过她的脸,对著自己,说,“你不是一直想叫我拿下来这个项目吗?” 管莹莹闭著眼睛说:“我知道了,太子告诉过我了!” “你~”,顾承彦使劲捶了一下床板,吼道,“管莹莹!!” “干吗?这么大声想做什么?”管莹莹也恼火了,“你是不是吃错药了?还是娶妻后,看不上我了?处处找茬?” 顾承彦一怒之下,很想说是你攀上太子看不上我了吧? 可是他不敢,他怕一句话出去,管莹莹不管不顾地真跟太子走了。 “我……”他一秒笑脸,笑得还挺好看,热乎乎的气息喷在她的脖子上,说道,“你这是生我气了?” 管莹莹捶著他胸膛,落泪了:“我哪里敢生气?我又不是你八抬大轿抬回来的妻子,就是个不知羞耻的外室!” 顾承彦心疼,哪里还记得玉扳指,道歉道:“我不是给你解释过了?我和她就是摆个样子,再说,银子不是已经到手了?” “谁知道这银子是她心甘情愿给的,还是你的恩钱?” 原来是吃醋了啊!顾承彦笑起来,说:“我和你快六年,一日復一日,也没看见你给我恩钱!” “地给你白种了五年,你租金给了吗?我这些天就在想,未及笄就被你骗来这里,笼中鸟一般,一辈子这么过下去吗?” “这个江南项目,我可以去江南待三年,你带上月白和我一起去吧?” “我跟你去了江南,又怎么样?你敢在人前承认我是你妻子吗?” “你不是说不计较这些吗?” “我说不计较,就真的不计较吗?”管莹莹恼火地说,“顾承彦,你是不是渣男?” 第79章 能插刀姦夫绝不手软 顾承彦和管莹莹一起五年多了,渣男的意思,他懂。 看管莹莹流泪,他急忙把人抱住:“莹莹,我给母亲说一下,你进府吧?” “我坚决不做妾。”管莹莹狠狠擦泪,“我寧愿什么名分不要,也不想给別人伏低做小。” 顾承彦抱著她亲亲,说:“你別难过了,我给你伏低做小好不好?我娶了谢氏,至今连一个拥抱也没给过她,如果你不高兴,我再也不回侯府,好吗?” 管莹莹说不出什么滋味,她怎么就混成这样子了? 想著顾承彦当初倾尽所有把自己从流放地带回来,这些年除了正妻之位,能给的也確实给了。 嘆口气,她疲惫地说:“我与太子在做一个试验,若成功了,我们的泼天富贵就都有了,什么正妻,什么阁老,统统靠边站。” “试验?” “你还记得我给你说的那种兵器吧?轰隆一声,山石夷为平地?” “你把秘方给太子了?” “嗯,我现在没能力做这个试验,没有足够的银钱和人手,我借他的人把东西做出来,以后咱们也掌握了这种武器,还怕谁?” 顾承彦听了她的话,忽然瞪大眼睛看著她。 管莹莹被他看得发毛:“怎么啦?” “莹莹,你可闯了大祸了!” 顾承彦告诉她,她的实验成功了,不仅得不到荣华富贵,很可能是万劫不復。 你还想利用秘方做事? 上位者怎么可能叫你掌握秘方? 试验成功,肯定杀人灭口! 管莹莹紧张地说:“不会吧?他是太子,不会出尔反尔吧……” “就因为他是太子,是上位者,才绝不会跟你讲情义。” 顾承彦趁机狠狠插刀姦夫,“哪个上位者不双手沾满鲜血?你个傻丫头,以为所有男人都像我这样单纯啊?” 管莹莹噘嘴道:“你和谢氏结婚,我嫉妒,心里不舒服嘛!” 顾承彦心说你不舒服就和別的男人勾搭?就敢把这样的绝密配方告诉太子? 太子这个小人,不仅挖他墙角,过河拆桥还可能把他顺势拆了,他必须提醒管莹莹。 管莹莹前世生活在和平年代,她的生活圈子也窄,拍的短剧,虽然一天到晚在宅斗宫斗,但那些套路里真没有多大的筹谋。 最多和嫡姐斗,和小妾斗,和宫妃斗……女人之间互相薅头髮而已,大不了下个药流个產! 真实的宫斗,没有激烈的语言,用不著薅头髮,一脸优雅,就拔了你的气门芯。 她哪里真的会宫斗! “承彦,我,我已经把配方告诉了太子了……呜呜,这可怎么办?” “如今进行到什么程度了?有成功的跡象吗?” “暂时还没有。不知道怎么回事,配方没错,效果出来就不行,估计你们古代和我故乡的材料纯度不一样。” 前世里,武器管束很严格,除了军训摸过枪,炸药根本接触不到。 “那你就放手,不管他们是否弄得出来,你都別插手了。”顾承彦鬆一口气。 管莹莹很不甘心,她前世里化学课有提到,那么多的网文也都提到,炸药,黑火药,一硫二硝三木炭,没错啊! 那些穿越的,在古代几乎如鱼得水,炸药一出,问鼎天下。 到她这里怎么就不行了呢? 大概就是古代的材料纯度不一样,所以配比有差异。 万一太子研製出来,她现在退出不是亏死了? 一点好处还没捞到呢! 顾承彦看出来她的不甘,他作为一个男人,哪里愿意自己的女人和別的男人来往? “莹莹,好处別要了,赶紧抽身出来。我们俩把大运河项目做好,赚个盆满钵满。你不是想开通丝绸之路吗?我们有了银子自己开通丝绸之路。” 管莹莹不甘,但也不想死。 “你实在觉得亏,到时候要开通丝绸之路时,你让太子帮你提供通关批文,大不了赚的银子分他一些。” 顾承彦说,“太子这样的人,虽然喜欢我们有用,却不喜欢我们失控。太聪明的人活不长,懂不懂?” 管莹莹似懂非懂。 顾承彦说:“我们俩一起去江南,把孩子交给我母亲和谢氏养著。我给谢氏说自己不会生,不如抱养一个养子,她还很有兴趣,一门心思培养个状元公呢!” 管莹莹一听,立即翻了脸:“不可能,我的儿子喊別人娘?想什么屁吃?” “可是,不交给谢氏,月白就是个见不得光的外室子,无法继承侯府的爵位,也无法参加科考。” 这该死的古代,管莹莹抱头。 “月白跟著我们,对他前途十分不利。把他交到侯府,他会有很好的夫子,会继承爵位,身份尊贵,一世无忧。” “让谢氏帮你养孩子,你帮她钱不好吗?等將来月白长大,接手了侯府,再告诉他你是他亲娘,谢氏,到时候休了便是。” 顾承彦把打算告诉管莹莹,处处为她为孩子著想。 管莹莹想著好像也不错,那些总裁文里,灰姑娘进不了豪门,孩子在豪门长大,最终一家人“在一起”。 顾承彦在管莹莹这里黏糊了很久,才回侯府去。 小新解锁了新技能,他用圆圆给他的银子,找人帮著偷了一个听翁。 这个东西简直太神了。 他在外面盯著,有陌生人进了管莹莹的院子,立即打开听翁。 他听到顾承彦和管莹莹谈话的內容,立即告诉圆圆。 谢昭昭听到顾承彦已经拿下大运河延伸段的粮食供给,要带著管莹莹常驻南方,把顾月白丟给谢湘湘,皱皱眉头。 上一世,顾承彦也是负责大运河的民工米粮供给。 那时候,顾承彦在秋收后,粮食最便宜的时候,提前囤积了四十万石米粮,两文钱一斤,用了十二万两银子(自然是谢昭昭的嫁妆银子)。 她记得清清楚楚,重阳节后一周,中州忽然地动,房屋倒塌,死伤无数, 粮价飞涨,从二至四文/斤,疯涨到二百六十文以上,还有价无市。 顾承彦和屠浅月立即把囤积的四十万石米粮,拿出二十万石出手圈钱,一下子到手八百多万两。 上一世,模范主母谢昭昭,替顾承彦筹谋,出银出粮,拿出十万石粮食以超低价献给朝廷。 顾承彦因为“扶危济困,献粮有功”被朝廷嘉奖,一步步高升,一跃做到户部尚书,成了谢瑜的顶头上司。 第80章 一窝老狐狸 呵! 谢昭昭抚抚胸口,想到阿兄,心里又是一阵疼。 顾承彦、管莹莹,这一世,离了我的嫁妆,看你们怎么蹦躂。 谢昭昭对满满说:“你去告诉凌汛,趁著秋收,购买粮食十万石,找个地方先放著,注意防潮。” 十万石,眼下需要三万两银子。 满满提到凌汛就很开心,蹦蹦跳跳地去了。 谢昭昭又把圆圆叫到臥室里,对她说:“圆圆,你悄悄出去,联繫东钦,今年粮食大丰收,叫他可劲儿囤粮食。千万別给人知道,叫他暗著囤。” “不是叫凌大人囤了吗?” “凌汛是朝官,十万石已经是他能购买的极限,再多,將来万一有人提起,会弹劾他恶意囤粮,会影响他的前途。” 圆圆立马懂了,小声问:“那叫东钦囤多少?” “叫他至少囤五十万石,越多越好。不过一定要不同的人出手,存放也不要放在一处。”谢昭昭让圆圆带上所有银票,“你去庄子上,把云霄和云鳶都叫上,一起去找东钦,注意安全。” 圆圆知道事情重大,便郑重地说:“小姐,您放心。” 她有武功,但到底是个女孩子,二十万两银票,万一被人发现,足以让她丧命。 所以圆圆离府,除了谢昭昭,连满满都不知道她去了哪里。 满满从庄子上回来时,圆圆已经收拾好东西,和云鳶、云霄离开京城。 午时散朝,一向勤勉,要到未时才下朝的顾少羽,效率极高地批示完所有的摺子就要回府。 惠帝叫人来唤他去御书房议事,一贯对陛下尊敬有加的顾阁老,对来喊的子胜道:“总管,你能不能说没看见本官?” 子胜:“……” 阁老大人哎,你当这是在山野里吗? 奴才看不见您?只要奴才敢这么回陛下,只怕您以后再也看不见奴才了吧? 顾少羽把东西放下,说:“那走吧,本官跟你去。” 惠帝看他一副收拾好东西准备回家的样子,很惊讶地说:“阁老这是准备去哪里?” “散朝了。”顾少羽说。 “你不是一直都未时以后才走的吗?” 十年如一日,顾少羽从来没有在未时之前走过,现在他来给陛下说午时散朝? “本来就是午时散朝,臣未时走是臣勤勉。” 我加班是因为我品行好,不是我天生应该加班。 惠帝心里笑得要死,却也一本正经地问道:“是府里有急事吗?” 就看见自己的阁老乖乖地点头:“嗯。”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 嗯你个头!惠帝心里翻个白眼,你个想媳妇的傢伙,自从大婚,每天跑得比谁都快。 惠帝说:“你坐下,朕有点事问问你。” 顾少羽坐下,等著他问完话赶紧回去。 “谢氏,朕说你的夫人,她真开通去贤豆的商路了?” “现在还不知道,船已经去了。” “那她了多少银子?” “陛下问这个干什么?您想投些银子吗?” 惠帝很想打他! 就问他用了多少银子,他就想掏朕的小金库。 “她开通一条航线,要不少银子吧?那船可值老鼻子银子了。都是谢安奉那个老东西给她的?” 顾少羽很认真地看著惠帝,答道:“岳父没有给夫人银子,岳父都不知道夫人在搞商路。大舅哥知道,但是大舅哥没有银子,他们只是精神支持。” 说完,又补充一句:“我岳丈不是老东西,他春秋鼎盛,正是风华正茂,为国效力的年纪。” 惠帝一愣,继而笑得眼睛都眯起来,拿了桌子上的一支毛笔照著他就砸了过去。 “好你个顾阁老,你才娶妻几天,竟然心全长歪了。” 顾少羽也不躲,笑了笑,认真地说:“臣的心一直在左边,从来没有正过。那里是它最该待的地方,也是最正確的地方。” 惠帝一下熄了笑,说:“罢了,你不想说,朕也不问了。这样吧,你夫人做了朕不敢做的事,这一趟出海回来,你替朕投资进去,亏了赚了,朕都不在乎。就叫她大胆地做,出了事,朕给她兜著。” 把一个匣子给顾少羽,顾少羽知道里面是银票,但是他没接。 “昭昭是个女人家,就算开商路,到底做的都是小事,陛下不必担此风险。” 惠帝再次拿毛笔砸了他一下:“你个混帐……算了,这个银子算朕赏赐你的,你隨便怎么用吧。” 顾少羽这次抱了匣子走了。 子胜笑眯眯的,给陛下倒了一杯水说:“陛下,阁老也是不想把一条商路搞得复杂,也不想给夫人增加压力。” 惠帝说朕自然知道,阁老这是不想別人太过关注商路。 尤其是太子、承恩公一伙。 顾少羽抱著匣子回了家,南星进门看了看家里,圆圆不在,崔姑姑和满满在做绣品。 谢昭昭亲自给顾少羽做一条腰带,纹她亲自绣,绣得很仔细。 崔姑姑先看见他,顾少羽轻晃食指,叫崔姑姑和满满都不要惊动谢昭昭。 他偷偷地站在她身后看她一点一点地绣祥云。 谢昭昭绣了一会儿,手顿了一下,头也没抬,说:“回来了?” 顾少羽左右看看,是给他说话吧? “怎么不说话?今儿张府给送了一篓子胡瓜,满满已经洗好,在冰水里浸著,你先吃两口。” 谢昭昭把手里的活放下,看他一脸的汗,赶紧拿布巾子浸水拧出来给他。 他却没接,蹲在他身边,把脸给她——擦擦! 谢昭昭给他小心地擦净脸,他一眼不眨看著她的眼睛,那眼神像初生的小狗崽,又黑又亮又无辜,闹得她脸腾地红了:“干吗看著我?” “刚才,你怎么知道我在你身后?后脑长眼睛了?” “看不见不能闻一闻吗?我闻见你的气味了。” 顾少羽立即在自己身上到处闻,道:“是不是,餿了?” “不是餿,就是,你的气味很独特,我一闻就知道是你。”谢昭昭不想和他扯,赶紧转了话题,“今儿外面有什么有意思的事吗?” “还真有一件事,我就不知道你爱不爱听?” “你不说怎么知道我爱不爱听?” “最近大理寺接了一个案子……” 他说到这里顿了一下,谢昭昭忽然想起来“过期奶”案子,立即说:“要是关於食物过期什么的,不要说了。” 顾少羽认真地说:“不是,和食物无关。” 第81章 大理寺官员是如何忍住不笑的? 顾少羽说:“大理寺这个案子说起来一点也不复杂,就是几个很无聊的人打赌案。” 谢昭昭心说:不是那种事就好。 “这一群人,原本天天一起走鸡遛狗,还算融洽,只是有一天,有个人拿了一个小时候玩的琉璃瓶子。” 那个瓶子是小时候他们调皮,往瓶里撒尿玩的。 小时候赌谁尿的多,谁不漏就算谁贏。 这次,他们打算就玩小时候的游戏,只不过现在要有押注。 顾少羽说到这里,谢昭昭既觉得好笑又觉得很不可思议。 大理寺官员是如何忍住不笑的? “他们拿瓶子一个接一个地往瓶里尿,前几个都没漏,全尿进去了。最后一个,悲剧了。” 顾少羽说到这里看看谢昭昭,谢昭昭还很懵逼的,她其实很不想听这一类的事,这和她受的礼教简直太不符合了。 “他把鸟塞进瓶子里,还没尿呢,卡住了!” 顾少羽说到这里,人还装得一本正经,但是谢昭昭已经羞得面红耳赤:“別说了。” “就这样他被卡得很紧,越想拽出来越拽不出来,滴了油才拔出来,然后大家说他输了。” 谢昭昭捂住耳朵不想听了。 顾少羽把她小手从耳朵上拉下来。 “我给你说案子呢!” “你快说完。”谢昭昭看看屋子前后,確实没人,北尘也没在。 “別看了,就我们俩。” 顾少羽看她像做贼一样,觉得特別好玩。 “其他的小伙伴都贏了,他把兜里银子都赔给了那些人。” 本来这个事到此为止也算了,结果那个人的婆娘听说了,可气坏了,他竟然赔了几百两银子,这简直太欺负人了。 於是这个婆娘就去大理寺告状了。 大理寺接到这么奇葩的案子,於是这次旁听的人,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多。 “你猜最后怎么著?那婆娘还贏了。”顾少羽说,“她气愤地说,小时候尿瓶子里不漏是能耐,长大了轻鬆进去毫无障碍,那就说明这个男人不行啊,这才是真输了。” “大堂內外都在热议,到底是输了还是贏了?最后结论是卡住的那个才是真正的贏家!” 顾少羽还在一本正经地说,谢昭昭拿了鸡毛掸子开始打他。 甩了帘子进了內室,把他关在外面了。 顾少羽赶紧一条腿伸进去別住门,谢昭昭不敢使劲,他挤了进去,抱住她好一阵子哄。 最后他找了一个瓶子,说从小就只知道刻苦读书,从来没往瓶子里尿过,他要亲自体验一把男人的快乐。 试试,瓶子到底能不能卡住鸟…… 果然,卡住了! 谢昭昭看著他,简直无法用语言表达自己的心情,有谁能想到,十六岁的科考状元,十七岁入仕,二十五岁入阁,大乾第一权臣,顾阁老大人,竟然骨子里如此幼稚! 谢昭昭看他拔不出来,笑得伏在床上捶床。 被单把头盖住,生怕笑出声来被人听见。 等顾少羽用木槌把瓶子敲碎琉璃瓶出来,谢昭昭已经笑得头髮都乱了。 顾少羽比较担心是不是卡坏了,非要试试功能是不是还齐全。 於是两人开始做实验。 折腾好久,最后顾少羽一本正经地说:“我明白了,以后试的时候一定不能用琉璃的。” 谢昭昭软绵著胳膊,又是拿枕头一阵子捶他。 顾少羽一边躲一边求饶:“我只想在你跟前做个最真实、毫无掩饰的人。” 谢昭昭停了手。 顾少羽赶紧把自己收拾乾净,穿了平时的绸布薄衫儿,在家里舒服一些,把惠帝的那个匣子给了谢昭昭。 “这是什么?” 顾少羽一点也没隱瞒,把惠帝想跟著她投资的事告诉了她。 “陛下想控制我的航线?” “他想支持你把商路建起来,但是不能公开支持,他怕引起一些人的关注,反而对你极为不利;另外大概也是想你的商路成功后,朝廷分一杯羹。” 顾少羽说,“我没接受他这两层意思,他要投资就单纯的投资获利,要么就算他借给我们,以后还给他,利息或者稀罕物件给他一些。” 总之,谢昭昭的商路是谢昭昭探出来的,不受任何人的控制。 顾少羽的阁老官位是他自己能力得来的,无须出让妻子的利益去维持君臣关係。 谢昭昭看著顾少羽,心里十分感动。 他是阁老,权势滔天,却做事一板一眼,有理有据,总是把事情都摊开在桌面上,不搞阴谋,是明明白白的阳谋。 他处处算计,却事事光明磊落。 就算惠帝,就算她谢昭昭,都挑不出来他一点不是。 谢昭昭看看那些银子,陛下到底还是富有,竟然整整二百万两。 “陛下这么信任你,一下子给了这么多。”谢昭昭嘆气说,“要不是你拒绝得乾净,他单这些银子就把我的商路都买断了。” 她和殷槿安、李云幕、周令胤四个,这样那样的努力,已经觉得自己巨有钱了,加上顾少羽的三十万两也就五十多万两在里面玩。 没错,这次去贤豆,她把顾少羽的那三十万两也拿出去了,交给了隨船一起去的云鹤。 这件事只有她和殷槿安、李云幕知道,没有给周令胤和老廖他们知道。 殷槿安派了两条船的水军护卫,一方面是护卫,一方面是想抢海盗的船,这些抢来的船和护卫船,都不准备空船回来。 两条护卫船上,都是东钦亲自安排的,偷著装满了丝绸。 不显眼,不太占地方,却极好卖。 眼下,陛下这二百万两,不能浪费,要用起来。 眼看著中秋快要到了,天还燥热得很,谢昭昭晚上和满满在湖边散著步,夕阳余暉里,湖边的树上蝉声一片。 迎面碰上谢湘湘一行人。 “长姐!” “三婶!”顾娇娇满面带笑,一双大大的眼睛,看上去很单纯,“三婶,你怎么捨得出来了?” 谢昭昭也笑了笑,打声招呼。 “三婶,这荷多香啊,我帮您摘一支?” “让它长在该在的地方,摘下来,太可惜了。”谢昭昭拒绝了。 谢湘湘说:“勛国公世子夫人今儿递了帖子来,说要举行中秋菊会,长姐也去吧?” 勛国公就是殷槿安的老爹,世子夫人就是他大嫂裴玥,裴玥的父亲裴坤富正是朝廷二品大员,户部尚书,谢瑜的顶头上司。 谢湘湘说:“母亲也去,想和勛国公夫人说说话,府里几个妹妹都会去。” 一提到府里的几个姑娘,谢昭昭忽然记起来前世的一些事。 第82章 前婆婆双手沾满鲜血 前世里,顾娇娇被赐太子侧妃,各家的会茶会都会邀请顾娇娇去。 王姨娘的女儿顾媗媗一门心思认屠氏为唯一母亲,后来屠氏提拔她,嫁给了裴尚书的庶长子。 可二房鲁氏的嫡出女儿顾嬛嬛却在赏会上出了大事。 前世里,这个菊会谢昭昭没什么印象,想来她应该是没有参加,而是屠氏带著几个姑娘去的。 当时具体怎么回事,她是不知道的,只知道顾嬛嬛不小心落水了,被孙伯府的庶子给救了,算是当眾失了清白,无奈下嫁给了那个庶子。 偏那个庶子是个不成器的,不仅没什么才华,还是个变態,顾嬛嬛嫁过去一年多,得了“气鼓”,死的时候肚子像个大鼓一样。 那个男人还说她怀孕了,拿匕首直接把肚子划开,里面是一肚子的污水。 大概就是腹水吧! 前世里顾嬛嬛和谢昭昭基本没什么交集,她印象里那个孩子比较老实,並不和鲁氏一样泼辣。 谢昭昭和满满小步走著,想到屠氏与鲁氏不和,屠氏就要害人家女儿一生,何其歹毒。 她如此歹毒又何止这一件事!! 前些日子香杏和春山在桂树下偷埋巫蛊娃娃,明面上是谢湘湘乾的,但是,谢昭昭知道,这背后一定有屠氏的手笔。 甚至很可能掺杂了顾承彦的指点。 谢湘湘是一柄又蠢又毒的枪,她要害自己的长姐,没想到別人的计划里,一直就打算一箭双鵰,既拿捏了谢昭昭,又剪去她谢湘湘的羽翼。 前世里,老夫人落水的时间还要晚一些。 那次,老夫人病得很厉害。 屠氏找了启真子来,带著五行罗盘,在芳华苑的海棠树下,找到了巫蛊娃娃,把谢昭昭打了个措手不及。 她百口莫辩,老夫人罚她在祠堂跪了三天,期间,屠氏扬言去报官,说谢府教出了一个歹毒女儿,在侯府行巫蛊之术。 陛下极其厌憎巫蛊之术,因为当初云妃被打入冷宫,就是因为皇后魏英姿揭发:云妃的房间里发现诅咒的巫蛊娃娃。 若报了官,谢昭昭会被重罚,父亲和阿兄也一定受牵连。 不知道顾承彦给她的几个丫头怎么做的工作,她陪嫁的丫鬟含烟和清秋,俩傻丫头跪在老夫人和屠氏面前,承认是她们做的巫蛊娃娃。 (请记住101??????.??????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求她们放过自己家小姐,一切都和谢昭昭无关。 俩丫头为了把她撇清,齐齐上吊死了。 儿一样的丫头啊,才十五岁,她们的人生都还没好好开始 …… 前几日,一听老夫人落水了,全府急著找她,她立即就想到了前世的事! 恨到指甲掐断。 她立即叫圆圆去了谢府,找到府医,要一张治疗不育的方子。 安排墨砚立即回府排查院子里有没有埋东西。 她並不知道后来墨砚、北尘、圆圆几个人是怎么抱团商议的,反正结果就成了那样有力的反击。 北尘是武功极高的暗卫,圆圆也有武功,反栽赃,瞒过谢湘湘和香杏、春山那种蠢货,还是很容易的。 她一直知道许氏和谢湘湘对她的敌视,很小的时候就知道。她被许氏和谢湘湘大冬天推到冰窟窿里,被许氏以规矩学得不好,在冰天雪地里罚跪。 一直到算计她的婚姻,前世里低嫁倒也罢了,这一世谢湘湘有了前世记忆,一定要把她算计给“早夭”的顾少羽。 幸好顾少羽活著回来了。 到了如今,谢湘湘被屠氏和顾承彦利用个彻底还不自知,仍旧处处针对自己的长姐…… 正想著这些糟心的后宅事,墨砚急匆匆来找她。 “夫人,张家大小姐来拜访您,好像有极要紧的事。” 这都到晚餐时间了,张嫣嫣礼仪也极好,这样的时间来拜访她,定然有十万火急的事。 她和满满快步回了青朴院,崔姑姑已经把张嫣嫣安排在厅等待。 “昭昭,我不得已才来求你。”张嫣嫣哭著说,“我阿兄闯大祸了。” “怎么回事?你慢慢说。” “闯祸的是我四兄长……” 书院组织了一场学子辩论,閒暇之余,不知是谁说了一个辩题,为什么郡主的夫婿叫郡马,县主的夫婿叫县马,而公主的夫婿却叫駙马? “駙马都尉唄,”张鹤轩脱口而出,“难不成叫公马?” 就是这一句“公主的夫婿叫公马”闯了大祸。 隔墙有耳,恰巧太子的人听去了,说他们是祁王的人,污衊长公主。 长公主不是別人,正是太子的亲姑姑,太后的亲女儿夕顏公主,也是惠帝同父异母的皇姐。 駙马是惠帝登基第二年的科考状元,罗城。 罗家也是世家大族,罗城不仅长相英俊,更是文武全才,自从尚了长公主,官便到了头。 好好的一个天才,沉闷一段时间,开始养马,养妓子。 夫妻俩生了两个孩子后,一个养妓子,一个养面首,各玩各的。只是罗駙马隔三岔五被女人找上门要墮胎药费。 所以罗駙马也有人私下喊他罗公马。 张鹤轩这么隨口一说,大家都说他在影射罗駙马。 最后竟然上升到对皇家大不敬,御史台弹劾张尚书治家不严,对皇家大不敬。 下朝后,张尚书还在御书房外跪著。 张家和谢家一样,同为世家,这些年都战战兢兢,家里老夫人怕连累全族,只好痛舍亲孙子,要把张鹤轩打死,向陛下表达忠心。 “昭昭,你给顾阁老说一声,救救我四阿兄吧,他是被別人下了套才说那句话的,之前有个人一直在他身边公马母马地说,他听多了,顺口重复了別人的话。” “他是个笨蛋,可他是我的亲阿兄啊,只要他能活下来,逐出府去也比打死好。” 张嫣嫣哭得伤悲,谢昭昭也有些难过。 她了解张嫣嫣,这个人极其骄傲,一般情况下是不会这么哭的。 “你別著急,阁老刚才有事出去了,回来我就给他说,不管行不行,我明儿一准给你回个信儿。” 第83章 顾娇娇毒计害妹妹 张嫣嫣在这边待了不久,就回去了。 谢湘湘、顾娇娇和顾媗媗,在荷塘亭子下赏了许久荷,顾娇娇嘆口气,说:“咱们这侯府里什么都好,就只一个人不和谐。” 谢湘湘以为她说的是刚走开的谢昭昭。 只要与谢昭昭不和的,那肯定是盟友! 谢湘湘假模假式的点点头:“你也別太计较,人狂有天收。” 顾媗媗说:“二婶一直对世子继承了爵位妒忌,听说二婶处处与嫂嫂过不去?前几天我还听见三妹妹在骂嫂嫂规矩並不像传闻那般好……” 她说到这里,急忙恐慌地停了嘴,好像自己说露了什么。 谢湘湘顿时冒火气,她就奇怪呢,为什么鲁氏对她一直不尊重,原来是想抢爵位! 敬茶那天,鲁氏就和长姐一起为难自己,前几日巫蛊娃娃的事一出来,她就上躥下跳,阴阳怪气。 “呵呵,好大的脸,她那儿子长的薺菜泡似的,还想和世子比?叫子捡金子,净想好事。” 谢湘湘冷笑道,“三姑娘也教养得很好,能如此詆毁世子夫人,可见她规矩学得真是好。” 她骂的顾承嗣,二房的嫡子,现如今在春阳书院读书,据说成绩很一般,长相也不如顾承彦那样温文尔雅,风流倜儻。 三姑娘顾嬛嬛,鲁氏的嫡女,没想到一个不起眼的二房姑娘也敢阴阳世子夫人! 顾娇娇像个犯了错误的小孩似的,急忙给谢湘湘道歉:“嫂嫂別生气,原是我多嘴了,不该把这些乱七八糟的事说与嫂嫂听。” “这怎么怪你?我才和世子成亲没几天,侯府里人我都认不全呢,就被別人嫌弃。”谢湘湘气愤又伤心。 “嫂嫂,彆气了,和別人生气那不是惩罚自己吗?二婶一贯这样,不仅想叫儿子夺了我阿兄的爵位,还想叫顾嬛嬛嫁入高门,压我们长房一头呢!” 听了顾娇娇的话,顾媗媗手指掐了掌心,眼珠子爆了血丝:“顾嬛嬛也配?她那个模样,也只配那破落户家的庶子庶孙。” 顾娇娇说:“你恨她有什么用?谁叫你出身不好?她是正儿八经的嫡出三小姐!你从姨娘肚子里爬出来,这一条,顾嬛嬛就把你压得死死的。” 要说她还真是个挑拨离间高手,三言两语,都挠在谢湘湘和顾媗媗的痛处,两人恨透了鲁氏和顾嬛嬛。 顾媗媗双手在袖子下握紧,看著荷池里,心里说不出的愤怒。 谢湘湘看著她生气,说了一句:“气什么呢,比她嫁得更好便是了。” 顾媗媗马上激动地抱住她的胳膊:“嫂嫂能帮我?如果嫂嫂能帮我嫁个好人家,我这辈子给嫂嫂立长生牌。” 谢湘湘看她如此感动,忽然觉得庶女真的很好拿捏,是天生的棋子。 她在侯府里一生只能和顾承彦做表面夫妻,总要找点有意思的事做。 顾娇娇看谢湘湘要帮顾媗媗,顾媗媗激动之下都哭了,还抱著谢湘湘的腿哭。 “二妹,你別哭了,嫂嫂一定会帮我们的,我们是一家人,不能被二房的人压过一头。” 顾媗媗恨恨地说:“二婶对嫂嫂不敬,那別怪我不客气了。” 如此,这般…… 谢湘湘听顾娇娇、顾媗媗讲他们的计划,她没有反对,还帮著点拨了几句。 装作贤良的样子说:“你们的游戏,我不参与,你们以后也別告诉我,我只当不知道。” 几人说了一会子话,周围也没看见別人,便各自回屋。 新买的丫鬟春玲过来,对她小声匯报:“夫人,张府的大小姐来拜访三房的夫人,张大小姐似乎遇见了什么大事,奴婢看见她的眼睛都是红肿的。” “真的?”谢湘湘很惊讶。 她印象里,长姐和张嫣嫣、柳依依那几个,都是极好的手帕交,礼仪都极好,在人前绝对不会脸上带了喜怒。 “赶紧去打听一下,怎么回事?” 张家肯定遇见大事了,她就想看著张家倒霉,看著长姐痛苦,失去一个个好姐妹才痛快。 一会儿工夫,她已经脑补到张嫣嫣都进了楼子!! 哪里还待得住,必须赶紧打听消息。 想著青朴院一般奴僕根本进不去,她便对春玲说:“你与夏一起给长姐送一盆冰去,听一下她们在说什么?” 春玲和夏抬了一盆冰,累得吭哧吭哧的,在青朴院门口遇见伤已经好了的北尘。 “世子夫人说天太热,叫奴婢们给三夫人送些冰。”春玲说著,眼神却往青朴院里瞟。 青朴院太大,还有影墙,什么也看不到。 更听不到声音,谢昭昭和张嫣嫣这样的大家闺秀说话,绝不会嘰里呱啦的。 北尘道了谢,叫她们把冰放下。 他喊了一声墨砚和许立,把冰抬进去。 一会儿,满满亲自送盆子出来,还给装了两个极甜的胡瓜,到门口道了谢。 春玲笑嘻嘻地说:“满满姐,院里来客人了呀?” 满满说:“是啊,是夫人的好友。” “这么晚来玩呀?” “是啊,好朋友嘛,夫人也喜欢她们隨时来访。” 两人再也没有留下的理由,抬著胡瓜回去。 夏说:“怎么办,我们一句都没打听到?” “张大小姐的丫鬟不是在马车那边吗?我们去打听一下?” “对对,我们去丫鬟那边打听一下。” 谁知道张家的丫鬟也是嘴严得很,什么都没问出来,只说自己家小姐来拜访好友,好久不见,想了。 “呸!”春玲和夏回去时心里十分不高兴,“肯定不是好事,瞒这么紧!” 进芳华苑,刚好遇见顾承彦回来,两人急忙眉眼含羞地给顾承彦行礼问安。 顾承彦进了院子,看到谢湘湘正在煮莲子粥。 “夫人煮粥呢?好香!”顾承彦笑著过来,拉著她的手进屋,“你过来,我有些事和你说。” 谢湘湘进了屋,看著顾承彦眉目清秀,温润如玉,心里痒,却又无奈。 “什么事?”她看著他眉眼里极其高兴的样子,难道蛋蛋重新长出来了? 第84章 你恨毒长姐,我嫉妒三叔 顾承彦握著她的手,眉眼含笑看著她,这样的温柔关怀的眼光,谢湘湘顿时沉溺。 脸红了,心乱了。 就是有点遗憾。 “太子已经把整个大运河延伸段的物资供应给了我。”顾承彦温柔地说,“夫人的银子都用上了。我算了一下,就算相关人员盘剥一层,我们每天也能赚到两三百两银子。” 其实扣除给太子进贡,每天最起码能赚一千两银子,但是他要把大头都留给管莹莹和儿子。 谢湘湘这边也不能给太少,总要她看到好处才会全力以赴,源源不断地帮助他。 他想过,他一天给她利润三百两,这比印子钱还要厉害,谢湘湘定然会持续地想办法给他凑银子。 果然,谢湘湘高兴地扑过来抱住他,说道:“夫君果然是財神爷。” 顾承彦被她抱得差点破防。 把她轻轻按到椅子里,蹲下,看著她的眼睛,说:“我去南方,时间要很久才能回来,你在家里,怎么舒服就怎么过。” 谢湘湘眼圈儿红了:“你要去多久?” “三年左右。但是我会半年回来一次,总要把一些利润带回来交给你。” 顾承彦:三年回来……可以和离了! 谢湘湘並不知道顾承彦在想什么,她是真的爱他,不捨得他。 含著泪,心下酸涩,但是也不能阻挡男人展翅高飞吧! 想一想,每天进帐三百两,每年就是十万两,三年她就到手三十万两,单这一项的收入,她就能完胜谢昭昭。 有夫君的疼爱,有马上到手的富甲京圈,还有未来国公夫人的名號等著,她的一辈子也算完美。 两人说著话,谢湘湘看见春玲和夏抬著盆进来。 “冰给长姐送去了?” “送去了,三夫人还给您带来了两个胡瓜。” 谢湘湘还没说什么,顾承彦笑著说:“你们把瓜洗了,去皮切块,用冰煨著,给夫人吃一些消暑。” 谢湘湘问春玲:“没见著长姐吗?听说张大小姐来了?” 春玲歉意地说:“我们没见著三夫人,门口侍卫挡著不叫进,满满把冰让人抬进去,瓜也是她带出来的。” 谢湘湘嗤笑一声,说:“这倒是有意思,给她送点东西,还堵门不叫进去?” 顾承彦知道女人之间那点小心眼,莹莹说过“古代的女人因为没有事业,眼睛就盯著后宅那两分地,整日家长里短,飞醋流言”。 他坐在平时的那个矮榻上,说:“你心意到了就是了,就算没进去,她早晚知道是你的心意。” “你为什么替她说话?”谢湘湘气呼呼地说,“她现在可是你的小婶婶。” 顾承彦无奈地笑笑,捏捏她鼻子,说:“还不是因为她是你长姐,不然我认识她是谁?” “刚才院里说张家大小姐这么晚来拜访长姐,眼睛哭得红肿,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你可听说张家出事了?” 顾承彦一愣:“张大小姐来求三婶?那肯定是求三叔帮忙了。” “怎么回事呢?” “今儿张四公子说错话,得罪罗駙马了,好像还牵涉到祁王,陛下罚张尚书在御书房外跪了一天了。” 顾承彦级別低,没办法在天子跟前近身听训,可是皇宫里发生的事,尤其抄家灭族的大事,他都清楚。 谢湘湘果然一下子精神就来了:“那张家是不是很麻烦?” “那自然,这事太子咬著不放,夕顏公主也到太后那里哭诉,罗駙马更是在殿外跪求陛下给他一个公道。” 顾承彦並没有夸大,別看就平常一句玩笑话,放在皇家,那就是灭族的大事。 谢湘湘心里高兴至极,又怕顾承彦误会她歹毒,压著心里的高兴,说道:“怪不得张嫣嫣来找长姐,原来这么大的事,除了三叔,只怕別人都帮不了。” 顾承彦想到自己的三叔,眼眸暗了暗,他,也妒忌这个小叔叔啊! 这些年来,三叔名声在外,他被比得黯淡无光,要不是管莹莹早些年那些诗词给他撑著,他是谁?他来自哪里? 再抬眼,依旧温和润泽:“这件事不是一般的官司,牵涉到大不敬,三叔要是强行插手,定会祸及自身。” “张大小姐与长姐亲厚,长姐必然不会不管。”谢湘湘说,“三叔只怕要吃瓜落了。” “三叔可不是一般的人,他知道利害关係,这个事肯定不会管。” 三叔和张尚书又没有什么深交情,三叔那个人只与陛下一条心,他才不会趟这浑水。 “承彦,万一三叔插手,硬要帮助张鹤轩呢?”谢湘湘这么问,口气还有点急。 她现在迫切希望谢昭昭姐妹情深,怂恿顾阁老插手张家的事。 顾承彦轻轻喝了一口茶。 管莹莹说过,女人的妒忌心比你想像的要恐怖得多,她们一旦妒忌起来,甚至不惜与对方同归於尽。手段和心思的狠毒,比剔骨剜心还要可怕。 三婶处处胜过谢湘湘,谢湘湘只怕早就恨毒了这个长姐了。 就连去送冰怕也不是送冰,是打听消息吧? 既然如此,他就叫谢湘湘欠他人情,肝脑涂地给他办事,如果谢湘湘能对他死心塌地,多留她几年也不是不可以。 想到这里,他严肃地说:“三叔如果为了三婶徇私枉法,或者暗箱操作,那么太子也不是吃素的,加上太后、皇后和长公主,陛下也护不住三叔。” 谢湘湘差点跳起来,拼命压制著兴奋问道:“真的,那就是说三叔很可能罢官免职?” “何止!闹不巧就是砍头流放。” “如此,长姐以后再也不能处处压我一头了。” 谢湘湘怕自己心思恶毒被顾承彦低看,眼圈儿还一红,说,“夫君不知道,她在娘家还说你,不过是个空壳子爵位,没有实权……妾身真的是气也气死了,又不敢说,怕夫君与三叔离心。” 听著这明显挑拨离间的话,顾承彦也积极配合:“谢大小姐看著端庄,心思竟然如此齷齪?她如此看轻我,我也不用客气了。” “夫君要怎么做?” “我自然要去稟报太子,后宅插手朝堂,三叔玩弄权术,藐视皇家。” 谢湘湘想了想说:“你暂时別去说,等他真的插手再去告,就说这个事是长姐挑起来的。” “那是自然,三叔一向理智,能做出这种事,就是英雄难过美人关。” “春玲、夏,你们轮流盯著青朴院,听著长姐有什么动静。” 顾承彦说:“不用了,我也有人。” “夫君,你对妾身真好。”谢湘湘感激地对顾承彦说。 顾承彦:这脑子不知道怎么长的…… 第85章 有一种宠,叫为你撑足场子 掌灯的时候,顾少羽回来了。 谢昭昭便给他说了这个事儿。 顾少羽眨巴一下眼,说:“你和张嫣嫣关係很好?” “嗯,手帕交。”谢昭昭说,“不过,要是因此影响你的前途,或者陛下有別的想法,那也就算了。张家这样的人家,规矩不可能不教,张四公子如此口无遮拦,当真是找死,我们也不好自毁前程给他垫背。” 顾少羽看她明白,说:“这个事儿好解决,张鹤轩少不得吃些苦头。” 吏部张尚书的四儿子张鹤轩,书院的尖子生,若没有意外,极有可能是下一届的科考魁首。 人比较激进,但確实是个人才。 谢昭昭说:“若能保他一命,別说吃苦头,张嫣嫣说就算把他驱逐出族,张家也愿意。” 顾少羽说:“你收拾一下,同我一道去一趟张家。” 谢昭昭知道,顾少羽打算帮助张鹤轩了。 他这么做,也一定是为她著想,只因为张嫣嫣是自己的挚友。 她没矫情,接受了他的帮助。 但是心里万分感激。 帮助顾少羽换了一套常服,拿布巾子给他擦了擦额头的汗。 顾少羽握住她的手,说:“你不要心里觉得亏欠我,这些朝堂的事本来就在我职责內。” “可是,这样的事无须你亲自管的。”谢昭昭自然懂得,这就是顾少羽心里有她,爱屋及乌,因为爱重她,才会去帮助她的朋友。 “你我夫妻,不要说生分的话,收拾一下,我们去吧,再晚了就宵禁了。” 谢昭昭和顾少羽赶紧收拾好,没有驾她的双驱马车,而是一辆不起眼的街上寻常见的马车。 顾少羽也没骑马,跟她一起坐在车里。 很快到了张府。 在门房,驾车的墨砚给门房说顾阁老携夫人来访。 不多时,中门打开,张尚书、张家老夫人全部迎出来,马车直接进府,中门立即又关了。 张尚书、张老夫人都给顾阁老、谢昭昭跪下请安。 张尚书跪了一下午,才被陛下赶回来,双腿还在发颤。 顾少羽说:“张尚书別跪了,本阁过来,是夫人担忧贵府张小姐,所以来过问一下令公子的事。” 张尚书又要跪,谢昭昭发话了:“尚书大人別跪了,说事要紧,马上要宵禁了,事情还是先处理了再说別的。” 张鹤轩被叫来,他已经挨了一顿狠打,跪著回话,依旧努力维持礼仪,没有任何推諉,把自己祸从口出的经过都说了。 顾少羽很满意,肯背责任便是有担当。 “西部渝州,土地贫瘠,民风剽悍,缺一个能干的知州,你若愿意去那边锻炼,本阁可替你周旋。” 顾少羽说,“只不过,你是白身,不可能一去就给你一个从五品的知州,你需从七品知县做起。三年官吏考核,你若合格,本阁便许你升迁,若能有不世之功,本阁把你调回朝廷,给你一个三品大员也不是不可以。” 张尚书和老夫人一听这话,立即就跪下磕头不已。 张嫣嫣的母亲更是磕头磕到头破。 张鹤轩头触地,整个匍匐地上,哽咽地说:“阁老再造之恩,张鹤轩生生世世难忘。” 谢昭昭在一边听著,眼圈儿都红了。 这真的是再造之恩了! 凭著张鹤轩还是白身,又闯了大祸,別说给他一个管理渝州的七品县令,就是给他渝州下面一个没品的杂役,他都要三生感恩。 更別说,还允了他,只要立功,调回朝廷,做一个他爹努力一辈子才到的三品大员。 看到张家全部满意,顾少羽说:“你们同意了,那本阁便这么处理了,这两日任命书会下来,你们儘快收拾好,赶紧离开京城。” 张尚书是吏部尚书,他心里有一本官员表,迟疑地说:“渝州知州应大人还在任,犬子过去,对方怎么肯让出?” 顾少羽微微停顿一下,张尚书、张夫人和老夫人的心都吊到嗓子眼。 谢昭昭都心吊著,顾少羽是没想到这一层吧?都允出去了,这怎么办? 顾少羽看著大家变了脸色,说:“你们不必管了,本阁会想办法周旋。你们只需快快去。” 他这话出来,张家便知道他定然是难为,少不得费尽心力周旋,心里的愧疚和感动更甚。 老夫人指著天说:“张家生生世世感恩阁老和阁老夫人,若有违逆,人神共诛之。” 顾少羽和谢昭昭离开张家,张嫣嫣因为女儿家不好在外男跟前拋头露面,没有出来。 张家人千恩万谢,几乎一步一叩首地把他们送出张府。 谢昭昭一路没说话,外面快要宵禁了,街上人都行色匆匆。 到了青朴院,谢昭昭才眼含热泪说:“难为阁老了……” 顾少羽赶紧给她擦泪:“这怎么还难受了呢?我可是看著你的面子给他安排的,觉得还不错,你不满意啊?” 他故意逗她,谢昭昭更是感动。 “我,我很后悔……”自己以后再也不接这样的事了。 “后悔什么?你別觉得难为我了,我可等这个机会等了好久了。”顾少羽笑著说,“这是好事,你没看见张家人对我多感激?你是不知道,张尚书还真是祁王的人。” 顾少羽的意思,趁著这个机会,把祁王的人,心拉到陛下这边来,这是个大好事。 “啊,祁王不救他?” “祁王知道朝廷有意压制氏族,所以一旦朝廷针对氏族,他首先就把自己摘出来。今天张尚书出事,竟然一个上前帮忙的都没有,大家唯恐烧到了自己。” 这个时候拉张尚书一把,他以后一定会忠心耿耿。 可是,张鹤轩的事也不好处理啊,闹不巧自己就搭进去了。 顾少羽说:“我准备这么做,你听怎么样——” 第86章 顾阁老一盘大棋,贏麻了 整个西北属於镇国公在守卫,皇子们明爭暗斗,都惦记著与镇国公联姻,陛下一直头疼。 镇国公的嫡次女姜寧寧是马上女將军,已经十六岁了,还没有找到合適的婆家。 找不到夫婿,不是她丑,而是姜寧寧说过:“我不做妾,也不准男人纳妾,要娶我,必须白纸黑字立誓不纳妾,如果纳妾,我便杀了他。” 所有皇子,包括太子在內,都做不到。 顾少羽打的主意就是让张鹤轩成为镇国公的二女婿。 “镇国公估计嫌弃张鹤轩是白身,看不上眼。但是,如果张鹤轩主管渝州,渝州是镇国公粮草的提供方,再让张鹤轩立下字据,终生不纳妾,张鹤轩家世也足以配得上镇国公府,这三个条件下,镇国公自然会同意张鹤轩做自己的女婿。” “镇国公同意张鹤轩做女婿,我就去找陛下,说张鹤轩是镇国公的女婿了,叫陛下给张鹤轩一个七品县令的缺,陛下肯定高高兴兴地同意。” “渝州的知州应大人,已经五十岁了,现在还是从五品,地方的从五品与京都的从五品那是天上地下的差別,张尚书若帮他在京都安排个从五品的缺,他还不感激涕零?” “张尚书为了儿子赶紧上任,肯定积极给应大人找个閒缺。” “只要应大人离开渝州来京都养老,张鹤轩就能走马上任,这整个事就完全解决了。” 顾阁老捏著夫人的脸说:“你说,简单吧?我是不是赚大了?” 谢昭昭早听得目瞪口呆,佩服得五体投地,好一手空手套白狼,啊,不,好一盘机关算尽的大棋!! 除了太子和祁王一伙,可以说,所有人都高高兴兴,阁老大人贏麻了! “是不是很佩服我?” 谢昭昭二话不说,给他了一个真心实意的拥抱。 脸贴在他胸膛,感佩五內:“阁老大人,谢谢你。” “那,你箱子里的小人书,晚上我们试试,好不好?” 谢昭昭愕然,头抬起,看著他认真的眼神,刚才对他处理事情智谋无双的佩服,一秒破功。 她脸爆红,总觉得前后阁老不是一个人。 但,她不能拒绝。 本书首发.com,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把她箱子里压在底的小书拿出来,就著灯看,谢昭昭简直羞死。 但是顾少羽看得很认真,对她说:“我觉得这些太初级了,我有更好的。” 他竟然从自己的怀里隨手就摸出来一本。 谢昭昭目瞪口呆:“你,你,你怎么隨身带著?” 被人发现了,这,这好吗? 顾少羽一点儿也不觉得难为情:“我早就想好了,你要看完了,我就毁了它,省得被人看见。” “那你就没想著被人看见怎么办?” “那我就拼命藏著啊,我总不能在你看见之前毁了吧?很贵的!我买的时候,那个人告诉我这是从贤豆弄来的,大乾没有,他们要了我20两银子呢!” “20两银子,你……” 这样一个小册子,顶多1两银子吧? 这么精明的顾阁老竟然被人家骗了。 “我本来看过了,可是我不敢烧,我怕你不信,以为都是我自己想出来的。” 那人使劲邀功,“小乖,我好不好?” 好个头啊! 青朴院今天清场。 暗夜里,萤火虫提著灯笼偷看,蛐蛐“去去去”地赶人! “小乖,这个很好,试试吧?” “不要” “小乖……” “不要叫了。” “小乖,再来一次吧” …… 青朴院的蜡烛到卯时都是亮著的。 谢昭昭不想动了,一点也不想动了。 对顾阁老的佩服和感激,都化成一个无力的白眼。 “小乖,我要去上朝了,你好好地歇歇,我那边还有一本……” “烧了,赶紧烧了……” “可我还没买下来呢!”顾少羽拼命压著唇角的笑,说,“我付了定金。” “退了!”谢昭昭拉了一条被单把头盖住了。 顾少羽自己换好衣服,出门对在外面等著的满满说:“夫人多睡会儿,你们別喊她。” 满满答应道:“是。” 顾少羽又说:“不管是老夫人还是什么人,你就说是我说的,谁都不准打扰她休息。” “是,谢谢姑爷。” 满满高兴得小嘴抿著笑,阁老大人对自己家小姐真好。 顾少羽精神奕奕地出门,在门口北尘闪身出来:“阁老,昨天夜里,世子去了太子府,报告您去张家的事。” “嗯”,顾少羽根本不当回事,叮嘱北尘,“继续盯著他在做什么。” 三日后,夕顏公主、皇后、太后专门把惠帝叫到后宫。 夕顏公主:“皇弟,张家这件事,您高高拿起,低低放下,以后谁还敬重皇家?” 惠帝:“长公主这是来討伐朕吗?张鹤轩也没说你什么吧?至於那个说公马的人,朕已经抓到了,是太子的门生!公主真要治罪,那太子是要被连累的。” “这……”夕顏公主哑住了。 皇后一直闭嘴,只听著。 太后率先说话了:“夕顏,这事就算了,以后叫你那个駙马也收敛一些。” “母后,您怎么也变了?” 夕顏公主和太后说好的,陛下来了,给他一个下马威,他的皇位是魏家给的,他不会忘本吧? 张家是太子一定要拿下的,一直找不到好藉口,这次抓住大不敬,完全可以拿下张尚书,再把张家彻底拔除。 张家不是倒向祁王吗? 祁王算什么东西? 陛下想扶持祁王代替太子?想也別想! 大家族谁家没有腌臢事,单后院阴私的事都数不清,只要撕开一个口子,张家就能连根拔起。 要不,也不至於事情闹出来,祁王一看形势不对,立即拋弃了张家,其他大臣也都退避三舍。 没想到陛下却不仅没有处死张鹤轩,还把张鹤轩与镇国公府联姻了。 镇国公府是中立的一门,他们只忠心大乾,所以无论哪一派都拿他们没办法。 偏偏镇国公府良將不断,大乾还真离不开他们守卫边疆。 原本,只要张鹤轩罪名成立,联姻也没有用,张府跑不了。 张府倒了,谢府就不远了…… 但是,陛下拿著太子的短处。 太子的人做得不乾净! 太后一伙人只能作罢。 原先不是没考虑过把镇国公府的女儿给太子,但是镇国公表示自己的女儿坚决不做妾。 还要求对方不准纳妾,这怎么可能? 太子总不能把已经有两个孩子的太子妃和府里的一眾侧妃、良娣什么的都休了吧? 没想到便宜了张鹤轩。 太后立即明哲保身。 此事不了了之。 太子和祁王博弈,本来要掐死张家,结果两败俱伤。 让一群外人赚得盆满钵满。 第87章 前世的白眼狼又来蹭嫁妆 顾阁老的一盘大棋,除了太子和祁王一伙,都贏了。 张鹤轩不用死了,还白赚一个七品县令和镇国公府的嫡女做老婆。 镇国公从此再也不用担心粮草供给,有需求找女婿。 应大人终於不用吹边陲的寒风,可以回到京都养老了。 陛下再也不用担心太子与镇国公府联姻了,且找到一个能干、忠心的年轻官员,在边疆给他肝脑涂地地卖命。 张家再也不站任何皇子队,而是死忠於惠帝了。 至於顾少羽,那更是赚翻了! 张家、镇国公府、陛下,都对他感恩不尽,就连自己夫人也不再是单纯的举案齐眉。 趁热打铁,两人共同看了好几本小人书。 要不,怎么就人家顾少羽年纪轻轻做了阁老? 不服不行! 眨眼,勛国公府的菊宴开始了。 屠氏带著顾娇娇、顾媗媗、顾嬛嬛三位待字闺中的姑娘,谢湘湘则与屠氏婆媳情深,高调前往。 所有人都知道,赏就是个由头,主要功能还是交际。 谢昭昭在梳妆时,顾大小姐来她的院子。 在门口被北尘挡住。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101??????.??????】 顾娇娇大怒:“你算个什么东西?我来看看三婶婶,你竟然拦住,不叫我进?” 满满听见吵声,走出来,笑著说:“大小姐来了?夫人马上就准备好了,您稍微等一下,奴婢去催一催。” 顾娇娇以为满满会把她迎进去,却没想到也叫她在门口等著。 “青朴院的人,真该死!” 她本来想一走了之,可是想到需要谢昭昭帮忙,就笑得甜甜的,说:“我等著三婶,不著急。” 谢昭昭听到了顾娇娇的声音,但是她没理,慢条斯理,该干什么干什么。 前世里,芳华苑的门从来没有对顾娇娇关过。 一开始,顾娇娇没有在太子府立足的时候,往她这里跑得非常勤快,有宴会,有交际,经常甜甜地喊道:“嫂子,您帮我打扮一下好吗?” 她每次来,都穿著寒酸至极的衣衫和饰物,可怜巴巴地看著她。 谢昭昭的衣衫,谢昭昭的首饰,每次穿戴走都感激涕零。 还回来?从来没见过! 后来她被抬走前,抱著谢昭昭哭道:“嫂子,魏楚楚比我的嫁妆丰厚,母亲和祖母只给我凑了32抬,乡下的姑娘也比我好……” 屠氏也在她跟前唉声嘆气,说府里艰难。 老夫人难为情地说:“你母亲和妹妹都不好意思提,我这张老脸捨出去吧……你给娇娇凑满128抬,她在太子府立足,以后太子登基,你妹妹怎么著也能是妃位,到时候,嫁妆定然还你。” 谢昭昭不愿意,不是小气,她的嫁妆很多是母亲以前留下来的,还回来最多是等值,肯定不是原物。 另外,借给她128抬,相当於自己的嫁妆超半数都拿出去了。 她对顾承彦的“不幸遭遇”深表同情,但是还不至於白送嫁妆。 最终她因为巫蛊娃娃事件被屠氏和老夫人明里暗里威胁,借给顾娇娇32抬,而且同老夫人和屠氏说好,是借,不是送。 就这32抬,已经远超侯府给顾娇娇准备的那32抬的价值。 顾娇娇成了太子侧妃,后来成了孝帝的贵妃。 不仅没有还回来嫁妆,还恨毒了她。 因为没有借给顾娇娇128抬,嫁妆矮了魏楚楚一头,顾娇娇把所有的愤恨都算在了谢昭昭的“小气”上。 顾贵妃大张旗鼓回娘家,藉口谢昭昭规矩不好,罚她在冰天雪地里跪五个时辰,落下老寒腿的毛病,终生膝盖再也不能挺直…… 这一世还想来蹭她的嫁妆衣饰? 呵! 终於打扮好,收拾好,出门。 在青朴院的门口,顾娇娇还没有走,看到谢昭昭头上隨便一支簪子一支步摇,都是大乾独一无二的款式,顾娇娇心里的嫉恨血条就开始拉满。 “三婶婶,你可真好看啊!”顾娇娇看上去天真又可爱,“这些簪子和步摇,我都没见过呢!” 谢昭昭笑了笑,伸手摸了一下。 顾娇娇的眼里顿时光彩闪耀。 一般这种情况,都是长辈从头上拔下来插在对方头上,以示关爱和友好。 却不料,谢昭昭就只是扶一下。 “我这样的首饰少说也有几百套,只是我懒得戴,又重又影响你三叔……” 谢昭昭说了一半,好似害羞,停下了。 顾娇娇心里又酸又羡慕,笑著说:“婶婶竟然有几百套啊?您嫌重,不知道多少女子想要一根,求而不得呢!” 谢昭昭:“竟有人喜欢这种俗物?既然你喜欢,你觉得好看……” 顾娇娇心里开始欢呼:我喜欢,我觉得好看,所以,你不要,都给我吧! 谢昭昭再次摸了摸头上的饰物,手再次放下来。 顾娇娇的心就像那过山车,谢昭昭的手上去了,她的心也提上去了,谢昭昭的手下来了,她的心也沉底了。 这么来回两次,她就有些沉不住气,说了一句:“三婶婶,我喜欢我觉得好看,您要怎么样?” 谢昭昭好像很无奈的样子,说:“你是我们府里的大小姐,难得与我说几句话。” 顾娇娇心里开始骂娘,你这么多废话干什么,直接给我不就行了? 偏偏谢昭昭不说了,转头问满满:“今天都是谁去参加会?” “张大小姐,柳四小姐,李大小姐,长平郡主,谢府……都会去的。”满满如数家珍似的,一个个掰著手指说。 “噢,她们都去啊?给他们带的东西带好了吗?” “带好了。”满满抱著一个匣子,拍了拍。 谢昭昭先去慈恩院给老夫人打了招呼,老夫人道:“你大嫂会与世子夫人,带著几个姑娘同去,你们互相照应一下?” 谢昭昭点头:“好。” 在府门,墨砚已经把马车套好,双驱马车,四名威风凛凛的侍卫候在车旁。 屠氏与谢湘湘也先后带著婢女出来,屠氏看向顾娇娇。 別说衣衫根本没有弄到谢昭昭的那些天蚕丝、浮光锦,头上一根簪子也没有多出来。 脸色很难看,低喝一声:“大小姐还不快去把衣衫换一换?” 第88章 她的圈子太强大,你挤不进 顾娇娇脸上一阵青一阵红,急忙带了自己的大丫鬟石榴回了院子。 石榴给她梳头,顾娇娇恨恨地把好好的梳子折成了两截。 低声咒骂:“有什么了不起?什么破簪子,破步摇,白送我都不要。” 顾娇娇打扮好出来,大家都等急了。 谢湘湘不耐烦地说:“明明知道今天要出去,不早点收拾打扮,叫大家都等著你?” 顾娇娇看上去格外可怜:“嫂子,是娇娇不对,娇娇贪玩,忘记了。” 原本说好屠氏和顾娇娇坐一辆马车,但顾娇娇没有上屠氏的马车。 她跑到谢昭昭的马车前,甜甜地笑著说:“三婶,我坐您的马车好吗?” 满满心里骂了一句討厌,但看著谢昭昭点头,也就笑著说:“大小姐上来吧。” 顾娇娇上了马车,再次看向谢昭昭头上的髮簪和步摇,討好地说:“三婶,您还未回答侄女的话呢!我要是觉得这些首饰好看,您要怎样?” 还惦记著呢! 谢昭昭笑了笑,再次摸了摸头上的髮簪,笑著道:“你若觉得好看,那我以后多戴。” 顾娇娇笑容僵在脸上,一口气上不来下不去! 满满在心里呱呱鼓掌,给谢昭昭点讚10000+! 早在顾娇娇喊门,痛骂北尘看门狗时,谢昭昭淡淡地说了一句:“要尊重北尘。” 她就知道小姐不会给顾娇娇脸。 看著想占便宜的人吃瘪,满满笑眯眯地说:“张大小姐她们都喜欢戴步摇呢,今天不知道戴什么款式?” 谢昭昭:“她们也不讲究这些,平时还是喜欢淡雅一些。” 说是喜欢淡雅,两人却开始討论108颗宝石的彩云冠,鎏金点翠凤凰飞天头面,嵌宝金耳坠,下面的坠子是珍珠、琉璃珠、红宝石...... 那些顾娇娇听都没听过的首饰和宝石,在满满那个贱婢子嘴里,都好像是司空见惯! 顾娇娇好几次想插话都不知道怎么插话,她只能一直笑,陪著笑,笑到最后脸上的肉都僵住了。 终於到了勛国公府的园子。 张嫣嫣早就到了,她没有进园子,在门口坐在马车里等著。 她的丫鬟在外面一直盯著路口。 柳依依、李冉冉、周棠棠都已经到了,她们喊张嫣嫣一起进去,张嫣嫣不肯,说一定要在门口迎谢昭昭。 那几个看她不进去,索性也在门口等著。 没用多久,谢二夫人带著谢府的几个姑娘来了,听说她们在等谢昭昭,她也不进去了,带著谢府一眾女眷,都在门口等。 远远看见谢昭昭的马车,几家的丫鬟高兴地跳起来。 “阁老夫人到。” “大小姐到了。” 几位大小姐和谢二夫人都从马车里出来。 谢昭昭知道几个闺蜜都还没成亲,不好出来拋头露面,便立即喊道:“我们进去再说吧!” 几人这才作罢,马车鱼贯而入。 勛国公府少夫人裴玥也派人专门等著,听说阁老夫人到了,裴玥立即亲自迎接。 勛国公府的园子极大,一共四个门,勛国公府的小廝和丫鬟引导大家自北门进来。 进门,根据府邸、级別,分別去几个区域。 儘管屠氏与谢昭昭一起来,裴玥依旧找个藉口把谢昭昭和张嫣嫣、谢二夫人等人引导到核心区。 把屠氏、谢湘湘和侯府几个姑娘,引去了“侯”类交流区。 顾娇娇这次没有跟著谢昭昭走,她忽然懂了,不是你的,別肖想!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你是什么样的人就属於什么样的“圈子”。 谢昭昭的圈子,她挤不进去。 张嫣嫣见了谢昭昭,眼圈就红了,抓住她的手,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谢昭昭轻轻拍拍她的手,说:“阿嫣,我们几个一起长大,你有事我比你还急。” 张嫣嫣红著眼圈:“昭昭……” 谢昭昭微微笑笑:“阿嫣,我不能站著说话不腰疼,骗你说顾阁老只是举手之劳,说实话,阁老確实是动了很多的脑筋,与很多人费尽心思周旋,才得了如今的结果。” “我都懂得,我父亲和我祖母都懂,这些关係方方面面都顾及到,哪里是什么举手之劳……我祖母说了,我们张家永世都不能忘了阁老和阁老夫人的恩情。” “那倒也不用了,我们是好友,不帮助自己人,难道像那些小人一样落井下石吗?岂不是叫人寒心?” “说是那么说,可是关键时候,谁能站出来呢?”张嫣嫣拿著帕子沾著眼角,“何况这次的事,一不小心就是杀头的大罪,还可能连累全族。” 周棠棠、柳依依和李冉冉都知道张鹤轩闯祸的事,但是最后怎么解决的,她们都不是特別清楚。 她们家族大是大,却没有能在朝堂上说上话的。 大家都聪明地没有问到底怎么解决的,但是都知道谢昭昭和顾阁老帮了大忙。 关键时刻,这个姐妹靠得住! “谢昭昭”三个字就是响噹噹的金字招牌。 张嫣嫣对她从此忠心耿耿,那几个姐妹也更加地抱团。 谢二夫人关心地问候了谢昭昭在侯府是否习惯等,还带话说祖母非常想念她。她可不敢摆长辈架子,这个侄女是自己的大恩人吶! 眾人说了一会子话,裴玥过来了。 她与殷槿灼世子大婚不过半年,这次菊会也是她第一次独立办的会。 勛国公夫人前几次都带著她,这次做了甩手掌柜。 裴玥就算在闺中时,也是挤不进谢昭昭她们的圈子的,裴玥不过是户部尚书裴坤富的嫡次女。 裴坤富是三品大员,还是太子一党。 根本不是一个圈儿的。 是以,裴玥这次办菊会,能把谢昭昭她们五个顶级闺秀请来,在上流圈特別有面子。 “昭昭,我庶兄要和侯府的二小姐定亲,母亲叫我打听一下女孩儿的品行,你给我说说好吗?”裴玥对谢昭昭说。 若娘家庶兄能与侯府的庶小姐成了亲,那也是两府联姻,与顾阁老、谢府,就是间接绑在一起了。 谢昭昭笑了笑:“裴姐姐可真把我问倒了。我嫁到侯府不久,和这些小辈打交道还真是不多。今儿几个姑娘都来了,裴姐姐不如亲自看一看?” 裴玥听了这话,心里不高兴,不就打听一下府里的姑娘吗?谢昭昭竟然推得乾乾净净! 但是,谢昭昭她得罪不起,就今天那么多人在门口等待谢昭昭,这一件事,就足以看出谢昭昭的圈子多强大。 可她如今是勛国公世子夫人,也是京圈顶流。 裴玥笑了笑,说:“阁老夫人越发像个官眷了。” 这话说得极其失礼! 第89章 渣男趁落水毁人清白 谢昭昭轻拉衣摆,淡淡地说了一句:“可不是嘛,陛下封了我一品誥命夫人,皇后娘娘还夸讚我规矩礼仪学得好。” 张嫣嫣冷笑一声说:“世子夫人,不闻背后不说人吗?阁老夫人才刚进门,对府里晚辈不熟悉很正常。婚姻是一辈子的大事,岂可信口开河?世子夫人若真关心庶兄,不如去问侯爷夫人,她是二小姐的嫡母,问她可比问这个三婶强吧?” 裴玥脸色难看,訕訕地说:“说的也是,那我去问侯夫人。” 她出去后,柳依依说:“勛国公夫人不知道怎么想的,会给殷世子娶个这样的媳妇!” 裴玥是裴坤富的嫡次女,原本与殷槿灼定亲的是嫡长女裴蕙,谁料,临下聘前,换了裴玥。 几个人正在说话,忽然外面一片嘈杂。 张嫣嫣的丫鬟跑进来,气喘吁吁地说:“阁老夫人,侯府的小姐掉到湖里了。” 谢昭昭立即问:“可知道是谁掉湖里了?湖边有什么人?” “奴婢听说是顾三小姐掉水里了。”张嫣嫣的丫头说,“顾家的几个小姐都在喊救命,也有一些男客跑过来。” 果然是顾嬛嬛。 谢昭昭立即对满满说:“快扶我去。” 张嫣嫣对那个传信的丫鬟说:“你再去探清楚,到底是谁掉水里了。” 谢昭昭急步去湖边,便看见好多人都围著湖边。 屠氏急得转圈,嘴里大声喊:“三姑娘,你怎么回事?好端端的怎么掉湖里了?” “谁来救救我三妹妹?呜呜呜,三妹妹,你怎么这么不小心?” 谢湘湘大声喊:“长姐,快救人啊,你的护卫不是都在吗?快叫他们进来救人啊!” 谢昭昭根本没接她的话。 叫她的护卫救人? 她的护卫都是男的,救了人,怎么说得清? 她的护卫救了人,回去,只怕鲁氏会恨她一辈子。 她不动声色,对柳依依说:“依依,跟我一起去救人?” 这五个人中,只有柳依依会游水,柳依依拍拍她的手:“昭昭,別急!” 刚才说有姑娘落水,谢昭昭著急的时候,柳依依立即派丫鬟去找救生船了。 只见一条小船从芦苇丛背面的小桥下迅速划出来,船上一个高挑的丫鬟,用力往一起一伏的顾嬛嬛划去。 一个男人急匆匆从男宾那边跑过来,大喊一声:“我会游水,我来救人。” 边跑边脱衣服。 有人认出他来,喊道:“那不是孙伯府的孙科海吗?” “他怎么进来的?” “男宾那边过来的。” …… 谢昭昭一看,这人个子虽然长得较高,模样不算差,但是骨子里是坏透了。 不是那个孙伯府的变態庶子又是谁! 谢昭昭立即对满满说:“你快去,拦住他,不准他下水,坏了三姑娘的名声。” 张嫣嫣也叫自己的丫头红玉:“去,堵住他,不准他下湖救人。” 周棠棠也懂了,她身边的丫头会武功:“玲瓏,你快去,只怕满满拦不住。” 满满和红玉去堵住孙科海不准下湖,一边跑一边喊:“我们已经派船过去救人,公子少爷请自重。” 孙科海哪里理她们,只管脱衣服。 一边脱衣,一边指著满满和红玉骂道:“你们不下去救,还阻拦別人救,眼睁睁看著人死,你们是何居心?” 为了把满满她们挤开,他不管不顾地把衣服脱得只剩里衣,满满羞得满面通红。 这男人太噁心了,苍蝇一样,赶都赶不走。 但她不敢让开,堵住他,据理力爭:“已经有船过来救人,你不必下去了。” 顾媗媗骂满满:“你怎么那么恶毒?寧愿看著三小姐死也不准別人救?是不是看著二婶好欺负?” 顾娇娇义正词严,说:“你们拦著干什么?让人知道三婶见死不救?坏三婶的名声吗?” 满满气都气死了:“你胡说什么?眼睛没长吗?船已经过来了。” 顾媗媗看到船过来,急忙一膀子把满满撞开,对孙科海说:“孙公子,你快救我们三小姐,再不救,就没命了。” 满满被顾媗媗和顾娇娇挡住,急得大叫:“那个谁,你要敢下去,我家姑爷在朝堂奏伯府一本。” 孙科海不管不顾往湖里跳,玲瓏已经赶到,拎出来他,一脚踢飞了。 “还没见过这样的,见过想救人的,没见过想救人都到了丧心病狂的,真是开眼了!”玲瓏嗤笑道,“船已经到了,孙公子,回去吧。” 小船已经到了湖中心,船上的丫头把顾嬛嬛提上来,赶紧拿衣衫把她严严实实地盖上。 前世的悲剧狙击成功了! 满满和红玉都回到了各自的主子跟前,两人被顾媗媗、顾娇娇咒骂,被孙科海噁心,委屈得眼圈通红。 玲瓏把事情经过给周棠棠说了一下,周棠棠脾气最不好,她是靖亲王府的嫡孙女,皇帝亲封的长平郡主。她怕谁? 和玲瓏嘰嘰咕咕不知道说了什么。 顾嬛嬛已经被救上来,谢昭昭立即让人把顾嬛嬛带到內室,换了衣服。 屠氏也过来,没好气地说:“这么大的人了,也能掉湖里去?” 谢昭昭淡淡地说了一句:“大嫂,三姑娘也不是故意落水的,没事就好了。” 这个时候,还要往府里姑娘身上泼脏水? 不多久,顾嬛嬛出来,脸色苍白,跪在谢昭昭的身前,哭著说:“三婶,您带我回去吧?” 走是可以走的,但是人到底怎么掉下去的,国公府必须给个说法,不然屠氏一句“莽撞,不检点”就能坏了她的名声,以后谁还敢邀请她?! “世子夫人查一查,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谢昭昭严肃地说,“查问一下,不然谣言不定怎么传。” 裴玥很难堪,把相关的丫鬟僕妇叫来。 在湖边伺候的国公府的婆子说:“平阳侯府的三位小姐一直在一起,奴婢看她们玩得高兴,也就没有盯著。” 另外一名丫鬟说:“奴婢听到侯爷夫人身边的丫鬟喊湖里有好多鱼,帮她们拿了琉璃瓶在湖边放下,捉鱼玩。” 后来捉著捉著,三小姐就滑下去了。 “不是我滑下去的,是有人推我。”顾嬛嬛哭著说。 第90章 侯府大小姐二小姐都失踪了 屠氏没好气地骂道:“谁推你?这里全都是有头有脸的人,谁和你过不去?你这么大个姑娘,满嘴谎话!” “我没有捉鱼,没有靠近水边,我跟前还有栏杆。”顾嬛嬛脸色发白,发誓说,“真有人推我。” 她为了证明自己说的是实话,伸出手说:“我掉下去时,死死抓住栏杆,你们看我指甲都断了。” 裴玥脸都白了,自己滑下去与人推下去,性质不同,在她主办的会上,有人想藉机杀人? “顾三小姐,你有证人吗?”裴玥说,“也许是你慌乱中的错觉。” “不是错觉,是有人推我。”顾嬛嬛著急地四处观看,忽然看见谢湘湘,恳求说,“大嫂子,您在旁边看著的,您看到是谁推的,是不是?” 谢湘湘的確看见了,但顾嬛嬛不是说她规矩学得不怎么样吗? 就不给你作证! “三妹妹,我没看见。你们小姐妹玩,我也不可能一直跟著。” “大嫂子,您说谎!我掉下去的时候,您站在岸边说了一句:『你们想过后果吗?』,您一定看见了!” 谢湘湘生气地说:“三妹妹,你幻听了!我要看见了,我怎么可能不阻拦?” 裴玥皱眉道:“侯夫人,婆子不是说顾府三位小姐一起玩的吗?大小姐二小姐呢?喊她们过来问问吧?” 屠氏也奇怪,顾娇娇和顾媗媗呢? 勛国公府的人,整个园子都找遍了,都没找到顾娇娇和顾媗媗。 屠氏心里烦躁,这两个孩子,嚇得躲起来了? 菊会完全毁了,因为侯府的三位小姐,一个落水,两个失踪,其他各府的主母立即都带上自己家的女眷回府了。 谢二夫人摇头,这会办得真失败。 她握住谢昭昭的手告辞,临走叮嘱谢昭昭不可太累。 勛国公府全体出动,终於问出来一条有用的信息:顾嬛嬛被救后,有人看见顾娇娇和顾媗媗一起走出园子,跟一个男的偷偷说话,后来就不知道哪里去了。 守门的小廝被打半死,裴玥骂道:“人出去了为什么不报告主人?” 小廝百口莫辩,园子进入他们严查,人家回去他们怎么管? 既然顾娇娇和顾媗媗两位小姐早就离开国公府的园子,谢昭昭、屠氏、谢湘湘没有再留下的道理,也上了马车回府。 顾嬛嬛出事后,一直被谢昭昭带在身边,回府也是跟著她的马车一起走的。 刚出园子,便看见顾少羽在园子门外等著。 看见她,立即过来,问道:“发生了什么事?怎么这样晚都没有回府?” 谢昭昭说先回府再说吧。 回到府里,鲁氏已经等得焦躁万分。 看著顾嬛嬛是坐谢昭昭的马车回来,她鬆一口气:“再不回来,我便要去国公府寻人了。” 谢昭昭疲惫至极,又不得不打起精神,跟著顾嬛嬛和鲁氏进了院子。 让顾嬛嬛把经过说了一遍,谢昭昭问:“嬛嬛,你说实话,到底是谁推了你?” 顾嬛嬛摇头:“三婶,当时太慌了,我没有看清楚。” “你记著你说的这句话,今天在现场你没有说是谁推的,现在当著你三叔的面也没有说,那以后就什么都不要说了,你只是不小心滑到水里了。” 顾嬛嬛不知道什么意思,但是也只能含泪点点头。 谢昭昭让鲁氏把人先领回去,她要休息一下,一天下来,又累又饿又困。 鲁氏把顾嬛嬛领回去,再次问了一遍,几乎可以断定,推顾嬛嬛入水的是顾媗媗。 她恨不得立即杀了王姨娘和屠氏。 又听说顾娇娇和顾媗媗都失踪了,大房的人在暗戳戳地寻找。 她愣了一下,仔细琢磨谢昭昭刚才说的话,一下子就明白了那句“现在当著你三叔的面也没有说,以后就什么都不要说了”。 三夫人猜到了那俩肯定会出事,是自作自受。 把嬛嬛摘出来,和二房没有任何关係。 “嬛嬛,你记住,这一辈子,只要有一口气,你都要感谢你的三婶婶。” 顾嬛嬛一时没想明白。 鲁氏看她脑子转不过来,便说:“你也別管了,你三婶说得对,你就是自己不小心滑下去,不要再提谁害你。” 看著顾嬛嬛睡下,鲁氏出来。 顾仲裕从外面回来,问鲁氏:“到底怎么回事?” 鲁氏把整个事说了一遍,对顾仲裕说:“大小姐二小姐都不见了,大房的人都去找人了,你也跟著去找吧。” 顾仲裕又不是傻子,说了一句:“如今只怕大小姐二小姐都出事了。” 鲁氏呵呵一笑:“是啊,这才叫报应呢!” “怎么?” “嬛嬛说,她落水后,孙伯府的那个庶子孙科海,从男宾那边跑过来,硬是要下去救嬛嬛。” “三夫人的丫鬟和张大小姐的丫鬟,两个人拦住那个混帐,你的两个好侄女咒骂殴打两个丫鬟,逼著他们让开,叫孙科海下去救嬛嬛。” 鲁氏说著就哭起来。 “我说大嫂为什么那么好心,主动给老夫人说,要带著嬛嬛去长长见识,我还以为她好心……没想到她竟是打主意要毁了嬛嬛。” 顾仲裕说:“不至於吧?大嫂她图什么呀?这还是嬛嬛自己莽撞,教养不够。” 鲁氏气得瞪大眼睛,连爭辩也不想爭辩了。 这个家里,老大顾伯聿继承了爵位,顾承彦做了平阳侯世子,老三科举成名,做了权势滔天的阁老。 只有顾仲裕,文不成武不就,既没有祖上爵位给他继承,也没有傍身的本事,连带著自己的儿子女儿,连大房的庶子庶女都不如。 鲁氏指望不上他,也指望不上自己的娘家。 她的父亲是个不入流的从六品小官,但比屠氏的娘家,甌阳县的县令要高一级。 她一直不服屠氏,没想到屠氏竟然打定主意毁了自己的嫡女。 大房一晚上都在找人,顾少羽也派南星、墨砚等人帮著找。 谢昭昭回到青朴院,就觉得十分难受,天旋地转的。 她在外面一天,热著了,还累著了。 “你先睡一会儿。”顾少羽看她匆匆洗了洗,给她喝了一碗绿豆汤,躺下了。 晚饭时,喊她吃饭,她迷糊著说:“不吃了。” 顾少羽去拉她,这一拉才发现谢昭昭发了高热。 第91章 顾阁老是公主面首? 顾少羽摸著她滚烫的身体,急得要命,赶紧去宫里请来太医。 太医过来时,崔姑姑拉住太医小声说:“你给夫人看脉时摸一摸是不是滑脉?” 太医一听就明白了,这是想著阁老夫人可能怀孕了? 他马上慎重地点头:“您放心,我会小心用药。” 太医诊了脉,又开了药方,满满抓了药,在院子里熬煮。 夜里,谢昭昭已经有些迷糊,顾少羽给她喝药,她只是“唔唔”地应,起来的力气却没有了。 顾少羽急了,拿勺子一点一点地喂,一边餵一边哄。 满满一开始还很著急难过,后来被顾少羽一声接一声的哄孩子似的声音,搞得难受都减弱了许多。 悄悄退下,找来一些石蜜,等顾少羽餵了药,满满要把石蜜塞进她嘴里。 顾少羽拦住了:“別餵了,牙齿会毁掉。” 谢昭昭昏昏沉沉地睡著,顾少羽就坐在旁边看书,守著谢昭昭,满满也在不远处看著。 顾少羽叫满满去睡,满满不肯。 小姐病了,她必须守著。 丑时,谢昭昭出了汗,身上的热就散了很多。 顾少羽拿干布巾子给她拭汗,又扶著她喝了一碗温开水,叫她接著睡觉。 谢昭昭没有完全退热,只是喝了药比原先好了一些,摸著还是很热。 顾少羽心里著急,拿冷水帕子一直敷著。 卯时,他写了一封信,给北尘,叫他去宫里请假,就说自己病了。 北尘神色怪异。 阁老自入仕以来,这是第一次“生病”请假。 他不得不提醒:“阁老,这个理由,有可能引起大反应,说不定陛下还会亲自过来探视。” 毕竟没生病请假过,偶尔请一次假,別人还以为病入膏肓了。 顾少羽沉默一下,关心则乱,还是自己亲自去请假吧。 站起来,对满满说:“你先看著夫人,等会儿再给她喝一剂药。我去点个卯,儘快回来。” 满满说:“奴婢在炉子上燉了豆腐,您喝一碗再去,这里有奴婢照顾就行了。”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辰时,鲁氏听说谢昭昭累病了,带了一些滋补品过来看望谢昭昭。 谢昭昭早上喝了药,正躺著。 鲁氏握住她的手,红著眼圈说:“弟妹,昨儿你救了嬛嬛一命,也救了我一命,你就是活观音,一定吉人天相。” 谢昭昭迷迷糊糊地笑著说:“二嫂,你说这么外道的话做什么?嬛嬛喊我一声三婶,咳咳咳……” 咳得不行。 满满赶紧给她拍拍后背,对鲁氏说:“二夫人,夫人如今抱恙,您先回去等著,夫人病好了一定告诉您一声,好不好?” 鲁氏当然明白,病人哪里有那么多精力閒扯? 她离开谢昭昭的臥室,出来帮著满满熬药。 “长姐怎么样了?听闻长姐病了?” 谢湘湘带著丫鬟春玲来到青朴院,春玲手里抱著一个匣子。 她把匣子交给满满,说:“世子从江南得到一些极品石蛙,最是清热解毒,做给长姐吃了吧!” 极品石蛙难得,满满接了石蛙,向谢湘湘道谢,给她搬了锦凳,叫她坐下。 在谢昭昭的床前说了一会儿病,谢湘湘似乎无意地说:“昨儿我遇见玉容公主了,她说中秋要在换景苑举行赏月会,专程邀请了顾阁老去试试新建的一艘画舫。” 谢昭昭本来温和恬淡的笑脸,忽然失去了笑容,说:“世子夫人,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 玉容公主,大名周丹丹,太子一母同胞的妹妹。 她的容貌大部分隨了皇后魏英姿,姿容平平,但有副极其傲人的身材。 那胸前的两团,都不能称之为团,应该叫“堆”,偏偏她还屁股巨大。 要论前凸后翘,再没有人能胜过她。 她的封號叫玉容,但是老百姓私下叫她肉蛋公主。 不止是胖的问题! 这个人,名誉全无。 最早期,她看中的駙马人选是惠帝十五年科考探郎,她一眼看中了他,非他不嫁。 只是探郎婉拒了,说自己有婚约在身,玉容公主找到探郎的父母,逼迫对方退亲。 探郎父母迫於压力,向女方提出退婚,没料想那女子刚烈,服毒自尽。 探郎痛哭一场,一条绳子掛树上,上吊,也跟著女子走了。 玉容公主气坏了,报復人家父母兄弟,强取豪夺,把探郎的准岳丈一家全部逼得上吊跳井。 从那以后,玉容公主便名声坏掉。 没人肯做她的駙马,她也不再想找了,却学她的姑姑夕顏公主,养一府的面首。 对於特別心仪的,每一个面首她专门为他造一座画舫。 如今听到谢湘湘说玉容公主打顾少羽的主意,谢昭昭明显气狠了,咳咳咳的咳嗽不停。 谢湘湘听到“世子夫人”四字便知道谢昭昭恼了,訕訕地说:“你別生气,我就昨儿去她那边玩,好像听到这么一句,也不一定准。” “你回去吧,我有些乏。” “长姐,別生气,我以后不乱说了。那个石蛙你燉了吃,与饭菜一起吃就好。”谢湘湘脸上带了愧色说。 “好,你有心了。” 姐妹之间还是留了最后的体面。 谢湘湘走后,满满送她到大门口。 谢湘湘笑著叮嘱她说:“长姐的病来势汹汹,这些石蛙品质很好,你仔细燉了给长姐吃。也不要省,就当饭菜吃,没了,我叫世子从江南再带一些回来。” 满满感激地说:“谢谢世子夫人。” 谢昭昭昏昏沉沉躺到午时,顾少羽回来了。 先洗手净面,才来了她的床边,掀开帷幔,摸摸她的手,摸摸她的头。 “还是很热。”顾少羽皱眉道,“药吃了没有?” 谢昭昭咳嗽著说:“吃了。不要著急,反正也就三两天的事。” 顾少羽急忙拍著她的后背,说:“我已经告诉北尘,探病的人都拒之门外。” 病人最需要休息,探病还要陪著说话,反而加重病情。 谢昭昭想著谢湘湘说玉容公主邀请顾少羽上画舫的事,心里不舒服,恰在病中,就有点耍小性儿。 “你与玉容公主很熟?” “我考中状元那一年,皇后向陛下提过,说要將玉容公主指婚给我。” 第92章 为啥单身28年 顾少羽只想著永不隱瞒谢昭昭,有话摊开在桌面讲,却忘记了女子最是口是心非。 他这样的“坦诚”果然叫谢昭昭小性子起来了。 “你那么多年没有娶妻,是不是玉容公主给你搅黄了?如果不是她搅和你是不是早就妻妾成群了?” 顾少羽听著话里浓浓的酸气,轻弹了一下她的额头,说:“想什么呢?我若想娶妻,一个玉容公主算什么?能挡得住我?” “我之所以拖到现在,是很小的时候我便见过元济活佛,他说我在28岁这年有一场大劫难,躲过去,便一生顺遂,躲不过去便没有了未来。” 如此便不愿拖累一个无辜女子替他守寡。 因为不想娶妻生子之事,他也没有看过任何女人。 直到上巳节那日,他又遇见了元济活佛。 那天活佛在水边用冷水洗脚,嘀嘀咕咕地说可以获得福气。 顾少羽立即下车,问道:“活佛还记得我吗?” 元济看也不看他,说你是谁啊? 他便说了自己是谁,还有28岁劫难的事。 元济摇头,说他说过的话多了去了,不记得了。 顾少羽简直三百六十度白眼,活佛竟然不记得说过的话! 他不信。 “我洗脚你竟然偷看?!”元济耍活宝,踢踏著旧鞋子就走,忽然像被谁踩了尾巴,叫了一声,“那个,你,明天去谢府吧,有一场机缘。” 说完就跑了,顾少羽追了好一会子也没追上。 他和陛下在护国寺上香,遇见了谢昭昭在祈福。 方丈嘆息道:“每年生辰、节日,谢大小姐都在这里祈福度过。这孩子,孝心感天动地。” 他没有看见她的模样,心里生了好感。 活佛说的缘分会不会是谢大小姐呢? 次日便找了个由头去了谢府,然后在园子里遇见了谢昭昭。 “昭昭,那天第一眼看见你,我忽然觉得缘分到了,你就是我等的人。” 顾少羽握著她的手,还有些烫,他拿了块凉水帕子给她擦手,叠成长条搭在她的额头上。 “后来呢?”谢昭昭急著听下文。 这很有意思,他得知自己是顾承彦內定的妻子,是怎么做的? “你阿兄告诉我那天是你和顾承彦交换庚帖的日子,我便觉得他一角都配不上你,你和我最合適!” 顾少羽说完,谢昭昭脸就红了,轻轻“呸”了一声,又急著问:“后来呢?” “我当时在阿兄的书房里,写了一封信给老夫人,要她替我聘下你。” 顾少羽说,“你说是不是缘分?写好信叫南星给老夫人送去,出书房就遇见了元济活佛。他看见我,疯疯癲癲地说『好了,好了,一切都归位了』,你说他是不是说我们俩本来就是一对儿?” 谢昭昭不能说自己去请活佛的事,只能反握了他的手,说:“活佛心似明台,他才不疯癲!” 顾少羽点头:“元济不受戒律拘束,举止似痴若狂,但內心充满了智慧和慈悲,他一直以自己的方式帮助他人。” “你说到活佛,我倒是要给你说一件事。我生病,不单是昨儿累著了,还因为做了一个噩梦。” 她说梦见大约中州那个地方,地动很严重,房屋倒塌,人畜死伤无数。 她受了惊嚇,又累了一天,所以才发了病。 “最严重的是地动之后,连续大雨一个月,后来瘟疫跟著爆发……”谢昭昭说著,眼圈里含了泪。 “你忧思太重,都病著了还操心?地动这种事,无法预料。” 顾少羽给她保证道,“今年粮食收成还不错,我回头命令各地的官府做好秋收,做好防洪防涝,房屋也都进行加固。” 谢昭昭鬆一口气,老天给她一次重生机会,是为了弥补各种遗憾吧。 那就把中州百姓也救一次,便不枉此生。 一场始於玉容公主,止於救国救民的谈话,话题一下子扯得开开的。 满满在门外稟报:“夫人,张大小姐、柳大小姐来了。” 顾少羽站起来,对谢昭昭说:“我先去书房处理一些事,你们说话,不要累著。” 顾少羽避开,不多一会儿张嫣嫣和柳依依来了。 两人带了许多的礼物,进来看见谢昭昭这个样子,都眼圈儿红了。 张嫣嫣看她一日夜就憔悴得很,怒道:“不知道勛国公世子发了什么癲,娶这样一个办事张狂的世子夫人。 各种状况频出,还让昭昭无辜滯留一天,竟然给累病了!我回头定然让我父亲奏殷世子一本。” 柳依依小拳头握著:“就是,我让祖父也奏他一本,眼瞎了娶这样的女子,我看她昨儿还嫉妒我们几个比她富贵。” 谢昭昭靠著床箱,安抚道:“我好久没病了,生一次病也不见得是坏事。没听说过吗,一直不生病的人,忽然生病那就是大病。我这样小病生一场,躲过大灾气了。” 三人说了没多一会儿,张嫣嫣皱眉说:“我来侯府之前,听人说侯府管家带著人砸了孙伯府!” 谢昭昭惊讶道:“他为什么砸孙伯府,因为三小姐的事?” “顾大小姐和顾二小姐都找到了,你知道她们在哪里吗?”张嫣嫣小声地说,“在暗门子里找到的,听说是孙科海欠赌债,把她们卖了。” 谢昭昭蔫蔫地说:“大约我生病的缘故,府里没人给我说这些事。” 张嫣嫣立即说:“我也就隨口这么一提,你也別往心里去,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数,別人也管不来的。” 柳依依最不会绕弯子:“你千万別趟这浑水,求到你头上你也別管,別给她们找婆家,以后没得被人骂。” 谢昭昭自然不会接这个烂摊子,她与顾娇娇本就有仇。 再说,祸害府里姐妹清白的人,哪里值得她去帮助? 张嫣嫣和柳依依怕累著她,坐了一会儿就走了。 顾少羽赶紧把她身后的垫子拿掉,让她躺平,说:“我吩咐外院,来探病的一律劝回去。” 谢昭昭点点头:“等我好了,一併感谢大家。” 说是后宅不插手朝堂的事,怎么可能? 朝臣的家眷,谁会探望不相干的病人? 下晌,顾少羽叫崔姑姑给她燉了谢湘湘带来的石蛙,那个最是清热解毒。 满满照例伺候谢昭昭漱口,喝了餐后茶,就睡下了。 白天看著有点精神了,还以为要好起来了,谁知道半夜里头疼欲裂,神思恍惚,竟然开始说胡话。 第93章 被石蛙毒倒了 顾少羽看她两颊烧得红云一般,整个人成了个小火炉。 他急得不行,把冰块拿来砸碎,用布巾子包起来,在额头,腋下,体侧,都放上冰袋。 高热硬是不退,嘴里一直喃喃地说著什么。 他贴耳过去,听不懂她说的什么。 把满满叫来:“满满,你听听她在说什么?” 满满过来用心地听了一会儿,忽然哭了:“夫人在做噩梦,梦见挨罚了。” “她说些什么?” “母亲,昭昭冷……”满满哭著说,“她小时候经常被谢夫人罚在冰天雪地里跪著,她不乖就关小黑屋里……” “岳父大人知道吗?” “谢夫人说这是学规矩,是为了夫人好,她是夫人的亲姨母,没人觉得她做的是错的。 夫人哭了几次,后来就严苛自己,说如果规矩好到別人挑不出错处,就没人再能处罚她。” “这些事就没人管吗?”顾少羽在朝堂浸淫久了,喜怒不形於色。 “夫人跪在冰天雪地里,奴婢怕夫人膝盖冻坏了,便去老爷那里告状,老爷就把夫人调到老夫人身边养著。” 老夫人年纪大了,谢安奉怕她累著,央求了熙贵妃,谢昭昭就在熙贵妃身边养著了。 顾少羽懂了,对满满说:“你出去吧,我知道了。” 谢昭昭睡得不安,顾少羽正想抱著她起来,忽然听到她细细地说了一句:“顾贵妃,跪……” 顾贵妃?哪来的顾贵妃? 也叫昭昭跪? 他把冰袋又往她的身上各处放了放,她好像凉著了,打个哆嗦,喃喃:“阿兄、父……” 忽然抽噎,眼角泪珠落下。 顾少羽不知道她到底做了什么梦,怎么会这样? 他不管不顾地把人抱起来,把她额前的发拂到一边,低沉地说:“小乖,以后咱们谁也不跪,我给陛下请个恩典,给你一个免跪的金牌,谁都不跪!” “谁让你跪一时,我便叫她跪死为止。” “没谁能欺负你,你阿兄、你父亲、你祖母,我们一起护著你。” 他低低地给她说了很多话。 满满就在门口候著,她隱约听见顾阁老的话,想起来她、圆圆与谢昭昭小时候一起受到许映蓉(继母许氏)的惩罚,就忍不住低低地啜泣起来。 顾少羽没理她,只抱著谢昭昭,一下又一下地轻拍她的背。 人人都说谢府大小姐当得大乾第一贵女,规矩好,样貌好,才情好,家世好。 大约是“好”太多了,便会附带一些不好,比如幼年丧母,偏偏这附带的不好这样的淒入肝脾。 “昭昭,我们一样……”他声音几不可闻地说,“以后,我们互相补上那个不好。” 顾少羽拿勺子给她餵水,她迷迷糊糊地摇头。 “乖,喝一点,喝了水就会退热。” 他抱著她,笨手笨脚地给她餵水。 能餵一勺是一勺,哄著,喊著,低低的,一句一句的“乖”,满满在门口泪流满面。 顾少羽坚持不懈地喂,餵了小半碗温水。 却不料,“哇”一下,刚喝的一点水都吐出来。 满满和崔姑姑赶紧进来,把地板收拾了,又换了床单、衣服。 “头疼”,谢昭昭小声地嘀咕一句,又开始呕吐,哇哇地呕吐。 顾少羽看她吐得不像样,叫满满看著,他再次骑马出府,去请太医。 太医一路上还说:“高热是要反反覆覆,阁老不要著急,少则一两天,多则三五天,肯定能好起来。” 顾少羽说:“她还呕吐。” “发热时很容易呕吐。”太医想说呕吐也不要紧,但是看顾少羽实在太著急,他就闭嘴了。 三夫人病了,阁老亲自去请太医,张清早就醒了,稟告了屠氏。 老夫人都被惊动了。 顾少羽一律都叫人挡在外面。 有太医就好了,人太多添乱。 太医给谢昭昭號了脉,惊讶地问:“你们给夫人吃了什么东西?” 吃食有问题? 顾少羽便与满满一起回忆都吃了什么。 太医听到吃了石蛙,然后又听到喝了茶水,吃了茶叶。 便哎呀一声说:“石蛙不能与茶水一起用的,这两种食物相剋,好人吃了也会头晕头痛甚至昏厥,夫人又刚好生病,体弱,病情加重了。” 太医给谢昭昭针灸后,又服了催吐的药,谢昭昭迷迷糊糊,趴在床沿吐了个昏天黑地,把胃里的石蛙等食物都吐乾净。 太医给吃了別的丸药,顾少羽又哄著喝了半碗小米粥,谢昭昭才又睡下。 顾少羽把太医喊过来,把剩下的石蛙拿给太医:“你看看,这石蛙里可有什么不妥?” 太医看看,闻闻,拿银针戳,摇摇头:“应该是没毒。” 那就是食物相生相剋了。 越是氏族世家,规矩越多。谢府餐前一杯茶,餐后漱口茶,漱口茶后,必是一杯正式茶,这才算一餐吃完了。 谢昭昭就算来了侯府,这种自小养成的习惯,不会改变。 而这个习惯,谢湘湘是完全清楚的。 只是,石蛙和茶水相剋,她是否清楚就不得而知了。 这次也只能吃个哑巴亏,都怪自己不慎。 顾少羽没有张扬,与崔姑姑说:“以后无论谁送东西来,你都单放著,入口的东西不要给夫人吃用。別人的东西,或送人或赏人,或找个时间给原主送回去。” 崔姑姑十分后悔,石蛙是她燉的。她实在没想到,世子夫人竟然对自己的亲姐姐下黑手。 这次病情严重,熙贵妃也听说了,她无法出宫,派了身边的大宫女琉璃来看望她。 琉璃带了许多滋补品,还带了安抚的话,谢昭昭隔著帘子和她说了几句:“回去告诉贵妃娘娘,我大好了就进宫谢恩。” 琉璃才走了,谢府又来人了,祖母和谢二夫人亲自来的。 谢昭昭怕祖母年纪大过了病气受不住,就隔著帘子道谢,说病好了会立即著人去给府里报平安。 许多人进不了侯府的,都把补品送到了院子。 一场病,把整个京都有头有脸的都惊动来送礼。 谢湘湘气得在芳华苑里砸东西。 “呸,不就是一场小病?要死了怎么的?”恨恨地咬牙,“白瞎了那么多珍贵的石蛙……” 第94章 海上丝绸之路,首航成功! 屠氏也嫉妒得眼珠子发红。 同是女人,她还是侯爷夫人,可是病死也没人理,还不是因为侯爷是个没用的? 谢昭昭不管外院的酸气,送礼的她都叫满满感谢了,礼物也都留下了,这些都是人情。 她这场病看著凶险,倒是也没有缠绵多久,七八天她就彻底好了。 刚病好,就传来一个大好消息,她远航的船顺利返航。 殷槿安和李云幕一回来,就骑马去了清源茶馆,对等待的许立喝道:“胖子,快去喊你主子过来。” 许立从外面高高兴兴地跑回来,上气不接下气,激动地说:“夫人,夫人,他们回来了。” 谢昭昭心里激动,换了一身端庄的秋装,去老夫人的慈恩院稟报:“妾身有事需要出去一趟,望母亲恩准。” 老夫人倒是问了一句:“去哪里啊?” 谢昭昭说:“从南方给我带了一些稀罕玩意儿,去取一下。” 老夫人道早去早回。 谢昭昭出动了自己的双驱马车和四名侍卫,去了清源茶馆。 掌柜的已经得了她的指示,每次殷槿安和李云幕他们到了,就好茶好水好点心招待。 殷槿安和李云幕一肚子兴奋,以前走路虽然紈絝霸道,但心里发虚。 现在那是真横,自信吶。 两人本来想抢著告诉她这次的收穫,看见她,却把话咽下去了。 殷槿安奇怪地说:“你看上去不对啊?顾少羽欺负你了?” 谢昭昭笑著说:“病了一场,昨儿才利索了。听到你们回来了,病是彻底好了。” “那还好。谢昭昭,这次,咱们真发財了!”殷槿安竖起五根指头。 谢昭昭不懂。 李云幕笑道:“带回来五船货!” 谢昭昭也目瞪口呆:“五船?抢的海盗船?” “你是真聪明!我的那支水兵,还有你的玄衣卫,他们不仅保著咱们的船顺利绕过海峡去了贤豆,还在外海夺了一条海盗船,收服一条,连同咱们原先的船,加水军的两条护卫船,回来都装得满满的。” 谢思南领队的玄衣卫,梁建国带二百名水兵,海盗根本打不过他们。 海盗把锚鉤拋过来,一上船就被他们剁了。 然后反抢海盗船,抢得格外顺利。 这次跟船出海的是李云幕。 “去之前东钦给我带了两个嚮导,一个懂贤豆语,一个懂波斯语,都是东钦的手下,精得猴一样,都是他俩在谈,我就出银子。” 李云幕说了一路上的惊险,有海盗抢劫,有狂风骇浪差点掀翻船只,还有海底暗礁…… “我以前都不信神,这次我双手合十祷告,船上货都是活观音的货,神仙一定要保佑!”李云幕笑嘻嘻地说,“我还没娶亲,可不能就这么死了。” 谢昭昭听了也拿帕子捂住唇角轻笑。 老廖他们都是海上老手,不仅一路躲避风雨和暗礁,还详细地绘製了沿途的地图。 李云幕说:“我抄了两份,以防万一丟了,我给你带了一份。” 他拿出来给谢昭昭。 谢昭昭看著那册子绘製得非常详细,包括暗礁地点,大小,沿途的避风港,还有海盗出没的地方。 甚至沿途语种什么都详细记录。 这份资料简直珍贵至极,这几船货物都没法比。 谢昭昭端起茶杯,真心诚意地说:“我以茶代酒,一敬你们平安归来,二敬你们真正开通了海上丝绸之路!” 这是大乾第一次开通外海航线,第一次开通丝绸之路。 不仅是成功的开端,更重要的是积累了大量的经验。 具有里程碑的意义。 殷槿安和李云幕端起茶杯,兴奋地说:“离我们的目標又近了一大步。” 谢昭昭看著图册,对李云幕说:“这份资料,我非常喜欢,谢谢!你继续说,都带回什么好东西?” “五船货,两船香料,一船宝石,一船粮食种子、刀、布料等,一船的马和各种稀罕动物。” 他俩你一言我一语,如数家珍,兴奋至极。 谢昭昭偶尔在他们空的时候插一句,几人竟是从巳时说到午时都意犹未尽。 “就是说原先那些银子都出去了?东西也都换出去了?” “是!售价你看怎么个定法?” 谢昭昭在来之前,早就想好了定价。 前世里,管莹莹开通贤豆的商路,儘管那是內陆商队,但是也带回不少的稀罕东西。 包括香料等,竟然翻了三百多倍的利润。 如今还是盛世,利润自然不在话下。 “宝马就还是上次那个价;香料、玉石兵器之类,利润按照三百倍抬上去。种子暂时不销售,全部放在我的庄子上。” 新种子她先种,如果產量高,粮食她留一半,给他们两个一半。 殷槿安很满意,给谢昭昭竖了个大拇指:“你是这个!我俩一直担心你价格不敢提上去!” “这一路,但凡运气差一点,人都回不来了,要百倍的利润,並不过分。”谢昭昭说。 “五艘船,两条停在百越城,两条停在江南,只有一艘船来了京都。” 殷槿安说京都复杂,货多打眼,引起某些人注意就不好了! 几人定下销售价格,各自回府。 谢昭昭回到青朴院,已经是未时末,顾少羽已经回来了,正在书房办公。 听到声音,他立即出来,看著她满脸兴奋,高兴地把人牵进来,说:“你病才好了,去哪里了?热不热?饿了吗?” 谢昭昭心里一团高兴,一下子不知从哪里说起来。 她反手拉著他进了屋,深吸一口气说:“我的船都回来了。” “都?” “嗯,他们在海上抢了一艘船,与海盗合作了一艘船。” 梁建国的两艘护卫船她不说了。 也就是说出去一趟,有三船货带回来了!顾少羽也很兴奋,说:“夫人具体说说。” 谢昭昭挑拣重点把採购了什么东西,大概的路线是什么,都给顾少羽说了。 “你给我的三十万两银子,都用上了,我们估计至少赚这个数。” 她伸出五根手指。 顾少羽对银子不太关注,问她:“路上除了海盗,风浪和礁石怎么样?怎么抗住的?” “第一次去贤豆那边,一路上自然风险频出。” 她把一路惊险都告诉了顾少羽。 图册她没有拿出,这是她和殷槿安、李云幕三人的共同財富,她没资格给任何人。 第95章 喊话外室:你的商路早被我抢了 顾少羽一直静静地听她讲。 这条商路是大乾走向天下的窗口! “带回的作物种子很是稀罕,我想著在我的庄子上先试种,如果產量、口感都比较可接受,那我们以后再推广会比较容易。” “我有两个庄子,不过已经归了侯府,你要拿过来试种吗?”顾少羽问道。 和侯府合作?就算种子能高產,能有极好的收益,屠氏那种人,肯定藉机先从你身上榨出一层油来。 再说,她为什么要给侯府创效益? 谢昭昭摇头:“產量和市场前景不明朗,我不想拿侯府公中田地赌,就在我自己的庄子上种。” 顾少羽琢磨了一会子说:“要不,这样,我去找陛下,叫他指定专门的庄子,种出来,给他一半的收成?” 试种有风险的,万一种不出东西,庄子上相当於一季甚至一年白浪费了。 顾少羽说:“我们万里迢迢带来的种子,不能白给他。和他说好,一半的收成给他。” “也行,你去给陛下说说。”她笑了笑,惠帝是个好皇帝。 谢昭昭一粒粒数著殷槿安带来的一袋子种子,管莹莹,这一世,丝绸之路,我比你前世更成功! 这种子,种下的是我的希望,是你管莹莹和顾承彦的坟墓! 天桥下的三间铺子开业,专门销售海外来的香料。 掌柜的是个年轻小伙子,大声吆喝:“香料只有一批,卖完就没了,这东西大乾没有,都是九死一生从外国带来的。” 越是紧俏,价钱越贵,越抢得疯狂。 管莹莹正带著顾月白逛街。 顾承彦原本是要带著管莹莹离开京城,一起去江南,但是太子不同意。 太子半威胁半劝说:“黑火药投入巨大,不可半途而废。另外,承恩公府替你们垫付的六万两银子,孤怎么还?顾承彦接大运河项目,还是孤推荐给承恩公府的,孤怎么交代?” 管莹莹皱眉说:“火药又不是给承恩公府製造的,和他们有什么关係?” 太子冷笑道:“大乾的边疆大半都是承恩公府在守卫,先锋军都是承恩公府的儿郎,这黑火药,孤研发出来,第一个要用的就是承恩公府。” 管莹莹听懂了,她放弃製造黑火药,就必须还承恩公府的六万两银子,顾承彦承包的大运河项目也会失去。 太子皮笑肉不笑地附耳低声威胁:“你勾引孤一夜顛鸞倒凤,万一,肚子里有了孤的崽呢?” 太子的眼里一瞬间的杀意闪过,又温和地劝她不要跟著顾承彦顛沛流离,受长途跋涉之苦。 太子知道她是顾承彦的外室,也知道他们有了一个孩子! 他手里攥著她一家人的性命。 她懊悔至极。 当初原本想依附太子,是跟顾承彦证明自己的才能,也是想给自己一个登上高位的机会。 再说,逢场作戏,爽完不该提上裤子各自回家吗?怎么还要禁錮她? 管莹莹带著顾月白在大街上,听到大家议论纷纷,说香料和绵极其畅销,心下一动,匆匆忙忙赶到天桥下那三间铺子。 看到熟悉的香料,熟悉的白,眼前一黑。 问了一圈儿,打听出来,这些是国外进来的。 从哪国进来,人家不说。 不说她也知道! 回去,把顾月白交给王婶,立即去了太子府。 在太子府等了许久,太子才从宫里回来。 “殿下可看到街上在售卖贤豆的香料?还有白,各种稀罕玩意儿?这就是民女上次给您提到的香料。” 管莹莹著急地说,“殿下,我们要快点开通商路啊!” 不然別人都开通商路,源源不断地进货,失去先机,他们再开通有个屁用? 太子皱著眉头说:“开通商路,需要银子,朝廷需要攒几年才行。孤听闻百越城一带各国船只停靠交易,这些货物怕不是那里来的?” 管莹莹心里烦躁,说:“殿下,民女想去看看。军器监那边,民女先请假。” 太子点头同意,研发进入瓶颈,停滯不前,不如叫大家先休息几天。 管莹莹回到南城,刚好顾承彦回来。 “莹莹,我在江南发现你说的那种香料在卖。”他连夜骑快马赶回来,累得两个大黑眼圈,“有人赶在前头开通了商路,你是不是泄露了商路计划?” 管莹莹脸色苍白,摇头:“此事只有你、我和太子三人知道。” 现在不仅京都有,江南也有了这些香料,她的丝绸之路计划,很明显,已经废了! 不对,两人琢磨来琢磨去,难道太子让承恩公府偷偷开通了丝绸之路? 市面上的香料是不是承恩公府的手笔? 太子一直推脱,明明商路用几十万贯钱就足够开通了,为什么提出来一千万贯? 这商路一定是承恩公府开通了。 她竟然还一门心思给太子打工,帮助他弄黑火药,只怕黑火药一弄成功,她和顾承彦包括月白都会被除掉吧? 夺她商路,窃她配方,污她清白,还要挟她的男人,威胁她和儿子的生命安全。 妓子无情,太子无义! 好恼! 顾承彦摸摸她头,无奈地说:“你呀,我早告诉你太子靠不住。” 不是说穿越女处处吃香,无往不利吗? 为什么,她四处碰壁,举步维艰,连命都捏在別人手里? 她一定要剑走偏锋,出售香料之外的商品才能贏。 除了香料,还能做什么呢? “火药、香菸、药……阿芙蓉......” 呵呵,她怎么把这个好东西给忘记了? “承彦,我有办法了。”她双目闪著癲狂又自信的光,“以后,所有人都会听我们的。” “承彦,你那边结算第一笔帐,银子都给我,我要去南詔国,拿一种药……万能丹!” 管莹莹给他普及了一下所谓万能丹的功效,顾承彦很担忧。 “莹莹,这种东西听上去大逆不道,妖邪之物,还是不要碰了。” “怕什么?有了它,別说太子,就你那个三叔,也是顶不住的,世上,没有人能顶住万能丹。” 有了它,她顛覆了这大乾,又怎样! 她一个穿越女,怎么能被这些落后的古人控制! “承彦,你们都几岁开蒙?什么时候入学?” “四岁,就月白这个年纪。入学时间一般正月、八月暑退、十一月砚冰冻时。你问这个做什么?” “承彦,让月白认祖归宗吧,他四周岁,该启蒙了。” 第96章 顾月白要进谢家私塾开蒙(必读) 顾承彦早就想把顾月白抱回侯府,他一直想著儿子应该认祖归宗。 终於得到管莹莹的允许,他兴奋地抱著顾月白,没去芳华苑,去了屠氏的院子。 屠氏看到顾月白,嚇了一大跳。 眼前的小男孩,虎头虎脑,白白嫩嫩,一双眼睛看著很是机灵。 她上上下下打量顾月白,热泪盈眶。 像,真像!与顾承彦小时候的样子至少七分像。 她立即眼含热泪地一把抱住:“我的小乖乖,祖母的心肝宝贝,你终於来了……” 王婶含泪轻推顾月白,说:“少爷,这是祖母,你要喊祖母。” “祖母。”顾月白马上四周岁,有点懂事了,看著屠氏对他很亲热,咧开小嘴甜甜地喊道。 “哎,乖孩子。” 这一抱就再也不撒手了,心肝宝贝喊个不停。 “她怎么捨得把孩子送回来了?不是不肯吗?” “母亲,月白马上四周岁,要开蒙了,她再不捨得,也不想耽误侯府血脉的未来。”顾承彦一直给管莹莹刷好感。 “算她懂事。”屠氏抱著顾月白爱不释手地说,“这孩子看著比你小时候还机灵。” “母亲,他已经会背很多的古诗词。”顾承彦想到这里就有些尷尬,想起来那本该死的诗词,害他名声全无。 屠氏也想到这个事,所以啊,学问半点都不能来虚的,假货迟早有露馅的那一天。 “那就叫他从小好好读书。”屠氏说,“你三叔小时候是在谢氏的私塾里开蒙。要不,也叫他去谢府的私塾读书?” 顾承彦嫉妒三叔,但是他也羡慕三叔学识渊博。 既然三叔是在谢府开蒙的,后来被大儒看上收徒,那他就把顾月白也送到谢府的私塾去启蒙。 顾家人读书的运气都给了三叔,他们这些爷们读书都拉稀,管莹莹一直说月白聪明,说不定像三叔那样会读书,將来高中状元。 莹莹说过“再苦不能苦孩子,再穷不能穷教育”,这么机灵的娃儿,他可不能只满足他继承个侯爵,说不定將来就是顾家第二个阁老。 想到这里,他马上热切地说:“那我叫湘湘去和谢府联繫一下,把月白送到谢氏的启蒙班去。” 府里多了一个孩子,儘管屠氏和顾承彦想方设法保持低调,还对外说这是亲戚家寄养在府里的孩子,这事儿瞒不住,谢昭昭当天就知道了。 谢昭昭忍不住笑了。 这么早送到侯府了? 和前世里一样,表妹屠浅月的孩子,是吧? 名字叫屠月白,是吧? 想送到谢氏的私塾里去,是吧? …… 好啊,送去! 必须送去! 谢昭昭对满满说:“你去谢府一趟,把信交给祖母。就说我想念梦溪书院的夫子了,想去看看书院秋季开蒙典礼。” 满满也很开心,说:“是啊,小姐,奴婢也想去看看,清秋夫子要是看到您去,一定开心坏了,您可是书院的老第一呢!” 满满很快地跑到谢府,看门的老秦看到满满拎著一篓子肥蟹回来,高兴地说:“大小姐要回来了吗?” “没有,小姐叫我给府里送几只螃蟹。” 满满熟门熟路地去了梧桐苑,谢老夫人看满满回来,自然是无比开心,问谢昭昭好不好。 满满行了礼,把信递给谢老夫人,笑嘻嘻地说:“老夫人,大小姐好著呢,她说想看看秋季的开蒙仪式。” 谢老夫人接了信,仔细看两遍,慈祥地笑著说:“你回去告诉大小姐,府里同意二小姐进门,不会阻拦她,那个亲戚的孩子想来读书就来吧。” * 谢湘湘是次日知道顾月白进府的。 听到顾月白这个名字,眼睛顿时亮了。 月白?顾月白? 这不是前世里谢昭昭的那个养子吗? 未来,他可是状元! “春玲,你快去买一些幼儿用的小玩意儿,还有各种小孩子爱吃的点心,果……凡是小孩子喜欢的,都买来。” 她激动地吩咐丫鬟春玲,她要给未来儿子最好的第一印象。 春玲、夏都是她去人伢子那边新买的丫鬟,也很忠心,只是想不通她为什么巴结一个陌生的孩子。 谢湘湘有自己的打算,顾承彦对她太好,千金易得,情郎难寻,即便他不能人道,她也不想与他分开。 再说他未来还是国公爷,承诺一生一世不再有第二个女人,若再养个有出息的孩子,这,就是人生圆满。 她带著春玲、夏,捧著小玩意儿和果子去了屠氏的院子。 屠氏顿时莫名紧张,笑著问:“你怎么得空过来了?” “我听闻表妹的孩子在家里玩,便想著都是亲戚,过来看看。” 屠氏说这是亲戚家的孩子,家里出了变故,暂时寄养在侯府。 谢湘湘心说,我都知道。 前世里长姐养过,这孩子是个孤儿。 她把手里的小鼓给顾月白,笑著问:“你叫什么名字啊?” 顾月白按照管莹莹教他的,说:“我叫屠月白。” 谢湘湘心里欢喜地说,现在叫屠月白,以后你会叫顾月白! “这些玩意儿你喜欢哪个?” 谢湘湘叫春玲拿给他看,顾月白看著那些小玩意儿,撇撇小嘴,他一个男孩子喜欢什么布偶! 屠氏看顾月白与谢湘湘亲近,趁机说:“月白今年四岁了,十分聪明,我想著让他去谢府的梦溪书院开蒙,你能给那边夫子打个招呼吗?” 谢湘湘的手一顿,谢府? 回门那日,她被逐出谢府,“未接谢家邀请,不得回谢府”,她如何进得谢家门? 屠氏看她不吭,心里有些忐忑,问道:“梦溪书院不是也收其他府里的孩子吗?你和夫子打声招呼不行?” 谢湘湘握了握拳,这可是她未来的儿子,怎么能不行?她就算跪三天三夜,也要求祖母给月白去谢府的私塾读书。 想到这里,她笑了笑说:“怎么会不行,我这两天就回去给夫子说一说。” 第97章 说破,我爹叫顾承彦(必看!!) 谢湘湘回谢府连春玲、夏都没敢带,她害怕谢府门进不去,以后在侯府被下人看不起。 然而,没想到,门口的小廝看见她,热情地招呼:“二小姐回来了?” 谢湘湘一下子有些惊讶:“啊,你们都还好吧?” “都好,快请进!” 门房一个小廝不吭声地飞速跑去了二门。 谢湘湘马车停在前院,想先去梧桐苑给谢老夫人请安,才走到二门,颖儿出来堵住了门。 笑著说:“今儿府里在议事,老夫人说了,二小姐请自便。” 谢湘湘顿时冷笑,说道:“祖母这是躲著我吧?” 颖儿正色道:“二小姐说哪里的话,老夫人忙得很。” 谢湘湘直接去了梦溪书院。 梦溪书院的夫子並不知道谢湘湘被逐出谢府的事,看见她还很热情:“二小姐来了?” “清秋夫子,侯府有个亲戚的孩子,挺机灵聪慧的,想在咱们书院读书,可以吗?” “看您说的,二小姐推荐来的孩子,哪能不行。” 谢湘湘没想到如此容易就达到了目的,心里极其高兴,领了一套书院统一的衣冠服装,高兴地出了书院。 颖儿一直在二门守著,谢湘湘心里知道,谢家没有原谅她。 无所谓,只要自己的儿子能进梦溪书院读书,將来能考上状元,位极人臣,这个二门,请她都未必肯进。 回到侯府,整个芳华苑一片欢腾,屠氏还抱著顾月白去了老夫人的院子,悄悄给老夫人说这是顾承彦的亲生子。 老夫人气得半死。 这都办的什么事? 大房就一天都没消停过。 “外面那个女人,不要叫她进府,无论谁问,就说这孩子的母亲死了。”老夫人叮嘱道,“时间久了,他就不会再认亲生母亲了。” 梦溪书院,那可是老三开蒙的地方,当年是老侯爷求著进去的。 老夫人看著顾月白,又是嘆息又是高兴,好好栽培,府里兴许又出一个状元呢! 开蒙仪式前一天,谢瑜来侯府接谢昭昭,说府里新排了戏目,请妹妹去听戏。 老夫人自然不会阻拦,亲家大舅子亲自来接,哪有不去的道理? 顾少羽下值,谢瑜也邀请他一起去府里,顾阁老连客气都没客气一下,就立即答应了。 像个小蜜蜂一样,把自己要用的东西都收拾了一个小包裹。 眨巴著眼问:“昭昭,这些够了吗?” 谢昭昭哭笑不得:“你这是想著住在谢府不回来了吧?” 顾少羽笑著又把东西拿出去一些:“现在可以了吧?” 谢瑜在一边看著闷笑,他万没想到朝堂上不能说令人闻风丧胆吧,最起码思维縝密到令人恐惧的顾阁老,私下和妹妹是这样相处的…… 相爱! 对的,只有这个令人羞涩的词儿能形容。 谢府里把谢昭昭和顾少羽都接来,別提多高兴了。 得空了谢老夫人才问她为什么要带信让谢湘湘进府? 谢昭昭笑著说:“我听见侯夫人叫她安排那孩子进梦溪书院,想著总归是姐妹,还是叫祖母给她一些脸面。另外我也闷得慌,想看看开蒙仪式,体会一下当年做孩子的快乐。” 谢老夫人心疼地拍拍她的手,说:“你放心,明天的开蒙仪式,府里请了柳阁老、国子监的孙祭酒来主持开蒙仪式。” “祖母,这仪式也太隆重了!”谢昭昭有些不安,她心里隱隱觉得祖母是为了自己才如此隆重。 “明天你父亲和族老们都在,”谢老夫人说,“谢氏的蒙学私塾在整个京城数一数二,顾阁老、你阿兄哪个不是这里出去的?请柳阁老和孙祭酒来,並不会辱没他们。再说,柳首辅的长孙柳贤、孙祭酒亲戚的孩子,也到梦溪书院来学习。” 次日一早,顾阁老、谢瑜、谢安奉都请了假,参加梦溪书院的秋季开蒙仪式。 谢湘湘、屠氏和顾承彦带著顾月白一起来的,顾承彦极力掩饰自己与顾月白的父子关係,而谢湘湘巴不得別人说一句:“这是你儿子啊?” 不知道的,还真以为顾月白是他俩生的呢。 看见谢昭昭,顾承彦客气地喊了一声“三婶”。 谢湘湘得意地看了她一眼,抱著顾月白,耀武扬威地走过去。 满满看不惯,气愤地说:“嘁,得意什么,又不是自己生的。” 谢昭昭都懒得计较,上高台观礼。 不过是一个小小的蒙学开蒙仪式,今天西城好多大户人家的主母、私塾夫子都来了。 就一个词,隆重! 第一个仪式是正衣冠。 学童们穿好院服,清秋夫子亲自给他们正衣冠,带领他们进入学堂。 谢湘湘再三叮嘱顾月白:“月白,你要乖乖地,听夫子的话,夫子最喜欢听话的孩子。” 顾承彦也蹲下,摸著他的头说:“你若得先生夸讚,回去给你一个大大的奖励。” 顾月白咧开小嘴说:“我可以坐大马车吗?” “可以!”顾承彦和谢湘湘同时承诺。 在穿戴整齐进入学堂后,开始行拜师礼。学童祭拜孔子,双膝跪地,九叩首。 其次,再跨过泮池,拜謁自己的恩师。师父坐上座,学生行三叩首之礼,然后跪献六礼束脩。 谢昭昭坐在观礼处,这里荫凉,视野开阔。 今天顾承彦、谢湘湘、屠氏都来了,给顾月白也准备好了六礼束脩。 屠氏激动地说:“柳阁老硃砂开智,孙祭酒唱赞诗!你看看,今天来的都是大人物,月白的同窗可了不得……” “谢府的私塾一向规格很高。” 拜完师,学童接受恩师训话,要尊祖守规,做人清白,学艺刻苦。 这时候,谢家那一支的孩子谢星河指著顾月白说:“夫子,他不清白。” 顾月白第一个念头就是要骂街:“你个驴吊日的,张口喷粪,我哪里不清白了?你清白,你爹娘@#%…” 谢星河一下被骂傻了,愣了一下,哇地哭了! 夫子严厉地训斥谢星河:“小小年纪怎么污衊同窗?” 又训斥顾月白:“你怎么张口就是污秽之词?” 柳阁老皱眉,从点硃砂的桌前走过来,问道:“怎么回事?” 谢星河指著顾月白说:“他叫屠月白,可他的父亲姓顾,他母亲姓谢,他肯定不诚实!我说了一句,他就骂我。” 秦管家是个直肠子,批评谢星河道:“他父母已经没了,你要多关爱他!” 顾月白气坏了,指著顾承彦,大声说:“我爹没死,我爹叫顾承彦!我娘也没死,我娘叫屠浅月。” 柳贤看看顾承彦,又看看顾月白,认真地点点头:“他俩长得一模一样,肯定是亲爹!” 第98章 逐出去!全城书院拒收此子 全场寂静。 屠氏本来很热,这会儿全身发冷,眼前发黑。管莹莹,你个贱女人,把好好的孩子教成什么了? 谢老夫人因为陪著谢昭昭看开蒙仪式,也在高处平台,下面的一切尽收眼底。 她淡淡地问道:“颖儿,下去看看怎么回事?” 颖儿应了一声,立即跑下去,过了一会儿上来,看了看谢昭昭,欲言又止。 谢老夫人便对谢昭昭说:“昭昭,你先去歇歇,我去看看怎么回事?” 谢昭昭点点头,与满满一起下去。 满满悄声给她说:“小姐,奴婢刚才下去看了……顾月白说,他亲爹就是顾世子。” 谢昭昭面不改色,心说本来就是他亲爹啊! “世子夫人怎么说?” 听到谢昭昭的话,满满就知道大小姐不打算插手,自从被二小姐一次次诬陷伤害后,大小姐就连二小姐的名字都不喊了,都是喊她“世子夫人”。 “她能说什么?傻了唄,站在那里挺丟人的,才大婚没多久,世子的亲生儿子都会骂大街了。” 两人下来,慢慢走著,谢湘湘眼光敏锐地捕捉到她们,也没和顾承彦、屠氏爭执,迅速从人群里挤出去,往谢府外就走。 谢昭昭无意嘲笑她,其实从內心里,谢昭昭是同情她的,因为似乎看到了曾经的自己,被顾承彦骗得团团转。 “你应该好好查一查……”谢昭昭出言提示,“祖母在,会帮你。” “帮我?你们?”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101??????.??????】 谢湘湘原本想有多远就躲多远,但是,谢昭昭这样说,她想到了在二门堵著的颖儿,顿时眼珠子都红了。 她一改狼狈,眼睛里淬了毒,脚步顿了下,恶狠狠地说,“你们是不是故意的?” “什么?”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谢湘湘恨毒了她,“谢昭昭,你是不是也重生了?你是不是一切都知道?在旁边看著我像个傻子?” “世子夫人,你是不是得了失心疯?你怎么不问问,那个孩子说的话是不是真的?如果是真的你应该趁此机会让祖母为你做主!你这么怕知道真相吗?” 祖母再討厌她,若她能诚心改过,祖母也不会看著谢府的姑娘被婆家欺辱。 谢湘湘恨恨地说:“用不著你好心提醒我,你们没有一个好人!” 说完她快速往外跑。 柳阁老第一次主持稚儿的开蒙典礼,竟然遇见这种情况,气坏了,指著顾承彦说:“顾世子,老夫要参你一本,你大婚不足半年,便已经在外养出这么大的孩子来,你,你简直有辱斯文。” 屠氏整个已经嚇蒙了,她后悔极了,早知道別叫顾承彦来了,自己和谢湘湘来就行了呀! 这爷俩长得太像,而且亲生父子之间无论如何装,那种天然的父子亲情,只要是过来人,都能看出来。 孙祭酒也怒极,说顾承彦破坏了整个启蒙仪式,现场示范大家什么叫不诚实,不清白! 今天谢府请到的学院泰斗很多,朝中三大阁老,首辅、次辅、平章政事都在,谁家的蒙学典礼能有这么隆重? 都被这个不清白的顾世子搞砸了。 “我要参你一本。”孙祭酒也恨恨地说。 不过他们现在不是急著骂他,最重要的还是要继续下面的流程,不然今天的典礼破坏殆尽。 顾月白看著大家都在骂自己爹,他就想骂回去,可是那么多大人,好像都很厉害的样子,他骂不过! 他拉著夫子的衣摆,说:“我爹已经给你银子了,还给你礼物,那么多东西给你,你凭什么骂我爹呀?都是爹生娘养的,凭什么你们就要高人一等?” 清秋夫子气得全身发抖,把顾承彦上交的六礼束脩,都抽出来退回去,喊老秦:“逐出去!梦溪书院再不收此子!” 孙祭酒也怒极,说道:“按理,我不应该和一个孩子计较,可是三岁看大七岁看老,老夫別的不说,以后的国子监,此子定然不收。” 张家浩瀚书院:“本院不收此子!” 鹿鸣书院:“本院不收此子!” 墨香书院:“本院不收此子!” …… 在场的各个私塾夫子都记住了顾月白这张脸。 屠氏又惊又怒,但更害怕別人去查。 她看到在场的谢昭昭,想到婆婆说的三弟和三弟媳妇都在谢府,便当机立断,开蒙的事再拖两年,要立即离开这里,离开討论的包围圈。 谢老夫人不想毁了整个启蒙礼,她淡淡地对屠氏说:“下午我空了,去府上拜访老太君。” 顾月白很惊慌,对著顾承彦问道:“爹爹,他们为什么不喜欢白白?” 他不明白自己错在哪里了? 顾承彦一会儿叮嘱他姓屠,一会儿又要他喊爹,一会儿叮嘱他在侯府说自己姓屠,一会儿叮嘱他在学堂说姓顾,顾月白都搞糊涂了,我到底姓顾还是屠?到底喊你爹还是喊表叔? 相对於屠氏的惊慌失措,顾承彦却在最初的惊慌之后,镇定下来,笑著对顾月白说:“白白没错,都是……表叔错了!” 奇怪,爹怎么又成表叔了? 抱著顾月白,对谢老夫人说:“祖母,您放心,我一定给您一个满意的答覆,事情不是大家想的那样,当著孩子面我现在不好解释,回头我一定给您和世子夫人解释清楚。” 他也给柳阁老和孙祭酒行礼说道:“两位大人,里面有隱情,不是大家看到的这样,这里面有误会。” 他说得这样篤定,但谢老夫人根本不给他继续忽悠:“世子先回府吧。” 柳阁老是谁,那一双精明的眼睛什么看不出来?他立即拒绝了顾承彦的解释:“顾世子,你回去吧,不管什么隱情,这孩子满嘴污秽,说话狂妄无理是事实。” 顾承彦哑口无言,认真地给柳阁老行了一礼,匆匆离去。 谢昭昭並没有在此处多留,她已经尽力,谢湘湘不蠢就能看出端倪,应该继续查下去。 回到自己原先的闺房院子,意外地看到顾少羽正在她那片紫薇坛边挑选最好看的。 “夫君也喜欢儿?” “这紫薇甚是不错,”顾少羽摘了一枝,掐去叶子和多余的枝条,整理好,插在谢昭昭的发间,看了看,说,“你皮肤白,戴什么都漂亮。” 满满赶紧躲。 谢昭昭脸有点热,说:“那个孩子……” 顾少羽继续理她头上的儿,淡淡地说:“外人而已,与我们何干!” 第99章 顾娇娇,轮到你了 开蒙仪式结束后,谢昭昭听说谢老夫人要去侯府,把墨砚叫来叮嘱了一会子。 墨砚高高兴兴地跟谢老夫人说:“奴才先去侯府说一声,叫他们接待您。” 老夫人说:“確实要先打声招呼,礼仪不能丟。” 墨砚去侯府给老夫人打了招呼,侯老夫人带著屠氏和顾承彦在大门口迎接谢老夫人。 没有客套,谢老夫人主动提到顾月白的身份:“亲家,这孩子到底是谁的?” 侯老夫人给她让了茶,说:“彦儿怕上午影响开蒙仪式,匆匆回来了,他正想著去谢府给您和谢大人解释清楚,劳您大老远跑来一趟。” 屠氏说不出什么心情,今儿亲孙子被在场的书院全部拒收,她心里在滴血,又不得不替儿子擦屁股。 “月白是妾身娘家侄女的孩子。她男人死了,带著儿子回了娘家,带个孩子,也不好再嫁,我看著可怜,所以养在府里了。” 听到自己被“死了”,顾承彦眼皮一跳一跳的。 撒一个谎要用一百个谎来圆,他现在脑子急速转著,怎么应付,怎么瞒天过海。 谢老夫人淡淡地说:“这孩子与顾世子七八分像,自己也说顾世子是亲爹,怎么个说法?” 顾承彦惭愧地解释:“孩子要去私塾读书,若说没有父亲,怕別的孩子欺负,就说我是他爹……夫人也知道这种情况。” 谢老夫人看看谢湘湘,后者却在走神。 今天从谢府回来,屠氏、顾承彦,甚至老夫人,三人轮番给她说,那孩子是表妹的孩子。 还把来龙去脉给她讲得“清清楚楚”。 顾承彦说这是表妹的孩子,所以外甥像舅舅很正常。 老夫人说不能去书院读书也不要紧,找个夫子专门教导,又不是请不起夫子! 谢湘湘现在非常迫切地想叫谢昭昭知道这些消息。 她一个人知道有什么用? 让谢昭昭知道这孩子不是顾承彦的外室子,而且离开梦溪书院照样有出息。 最重要的是,她谢湘湘有机会收养,谢昭昭这辈子没有机会做月白的娘了。 想贏谢昭昭,压过谢昭昭,已经成了执念。 一个乞丐最大的快乐不是今天遇见逆天改命的机会,而是比隔壁的乞丐多討了一枚大钱。 这简直太幸福了,那枚钱简直比车轮子还要大。 快乐和幸福只是个对比值,而不是绝对值。 她问谢老夫人:“长姐回来了吗?” 谢老夫人看她心不在焉,暗自摇头,淡淡地说:“你问她做什么?府里大戏要唱半个月,她过几天才回来。” 谢湘湘这才不甘不愿地说:“外甥像娘舅,表妹和表哥模样相像很正常。月白那孩子很聪明,將来定然是状元之才。” 谢老夫人听到这里,心里冷笑,怪不得昭昭不语,就这样又蠢又横又固执的货,帮她都是自取其辱。 谢老夫人把手里的茶盏放下,说:“既然世子夫人、老夫人、侯夫人都把事情弄清楚了,那我也不多说了。” 谢老夫人离去,侯府老夫人手颤抖著,痛斥顾承彦无能,把管家喊来,指著顾承彦说:“上家法!” 谢湘湘跪地哭求:“祖母,您饶了他吧,江南的大运河项目还指著他呢,您不知道,耽误一天那就是好几百两银子呢!” 老夫人看著她,有些绝望。 侯爷混子,侯夫人目光短浅,世子宠外室,曾孙被全京城唾弃,世子夫人是个蠢货! 这个家没什么指望了。 她忍不住痛哭起来。 前院里闹哄哄的,二房的鲁氏原本想出门打听,没想到一出门就看见墨砚边跑边嘀嘀咕咕:“这年头,什么怪事儿都有……” 鲁氏喊住他:“你不是三夫人院里的吗?在这里嘀咕什么呢?” 墨砚嚇一大跳,笑嘻嘻地说:“二夫人好,您走路怎么没声呢?嚇死小的了。您一定听错了,小的什么都没说。” “你好好说话,要是撒谎,我回头稟告三夫人,扒你的皮。” 墨砚一听这话,顿时蔫了,慌张地说:“二夫人,您大人大量,小的就是听了一耳朵,觉得有些奇怪而已,真的没有对任何人说过。” 鲁氏本来就是閒极无聊,特別喜欢凑热闹的,顿时威胁他:“你说与我听,我不会外传出去。” 墨砚再次左顾右盼,鲁氏索性把他叫到自己院子里。 墨砚这才大胆地说:“二夫人您知道吧,我听人说咱们府里的大小姐二小姐都被人卖到暗门子里去过,侯夫人和老夫人封锁了消息。如今,有人要戴绿帽子了!” 鲁氏急忙问:“谁?她们要嫁给谁?” “听说大小姐要嫁给户部尚书的庶长子,二小姐嫁给孙伯府的什么公子。” 鲁氏一听顿时眼珠子红了,她们害自己女儿差点失去清白,竟然还能嫁给三品大员的儿子,嫁给伯府去做正妻? “裴尚书和孙伯府同意?” “同意啊,二夫人您看看:咱们可是侯府,如果能和侯府的小姐成亲,就等於和阁老大人是一派的,然后还有谢府的关係,还有许家,还有……” 他在那边说,鲁氏心里的火气噌噌地往上冒。 墨砚看她的脸色,嚇死了,急忙恳求道:“二夫人,您可別发火,小的只是听来的,而且她们都是府里的小姐,嫁得好,对咱们侯府整体都好,这多好的事儿啊!” 好你娘的头! 鲁氏现在就想杀人。 凭什么,要毁了她女儿,她就必须忍著? 她看了一眼墨砚,说:“你快走,別跟人说来过这里,以后也別瞎掺和后宅的事,不然三夫人会打死你。” 墨砚点点头,一溜烟地跑了。 不多久,鲁氏出门,带著自己的两个丫鬟,直奔茶馆。 墨砚看她出了门,骑马也出了侯府,门房只当他又去谢府接三夫人了。 他出门到了南城,找到街头一个乞丐,给了他们三百文铜板...... 第100章 做妾都没人要 京城的黄昏,猫狗乱窜,莫名骚动。 西城贵人区,青楼外来了一群乞丐,坐外面路牙子上,一边啃骨头一边爭先恐后地抢著说话,指指点点。 “这些妓子一点也不好看,还是暗门子那俩好看。” “真的啊,我看这些挺勾人的。” “你见过啥?那俩才叫尤物,吶,这么大,这么圆,这么大——”乞丐站著,滑稽地在自己的胸前屁股后比画。 两个浪荡子过来,踹了他一脚:“你们在说什么?哪里的暗门有这么好的?你们是不是託儿?” 乞丐们露著大黄牙,嘿嘿笑著说:“咱们虽然没吃过猪肉但见过猪跑呀,那俩,哎哟,哪里是妓子,那就是大小姐。” 旁边一个乞丐劈头给他一巴掌:“你都知道人家是大小姐了,还说出来,当心脑袋被砍了。” “嘿嘿,说漏了,说漏了。” 两个浪荡子,一定要他们说,是谁,怎么浪的? 乞丐们伸手:“给点吧!” “拿去,快说,不然打死你们。” 拿了银子的乞丐那就不客气了,说得绘声绘色,有鼻子有眼儿。 “是被人打晕了弄去的,第一个男人掏了一千两银子呢……是平阳侯府的大小姐二小姐,叫什么顾娇娇、顾媗媗。” “大爷您听听,这名字软绵绵,晕乎乎……” 来青楼的能是什么好东西?没进楼,就在这里听到这些刺激,一个个最后都迈著鸭步进的楼。 乞丐们说完立即就跑,换了个茶楼继续,不过到那边他们才发现有人在议论,说平阳侯府现在批发笑话。 世子抄袭诗词被陛下逐出宫,现在只得一个从七品的官,还好几年没俸禄白干。 他家的亲戚一个小孩,说是表妹的小孩,结果和世子长得一模一样,你品,你仔细地品! 几个乞丐整蒙了,竟然有人业务比他们还好? 次日一早,整个京城都传遍了,平阳侯府的大小姐顾娇娇、二小姐顾媗媗在暗门子里赚大钱呢! 顾伯聿本来就是个混子,这些消息,他第一个知道。 气得他呀,回到侯府,什么话都不说,把藏著一直不敢出来的顾娇娇和顾媗媗往死里打。 老夫人哭著说:“我有何脸面去见你们的父亲,脸硬是被你们丟尽了,老大,你从小就混,你做了侯爷,就把家领成这个样子?” 顾伯聿只对老夫人说:“您別管,我打死这两个丟人现眼的玩意儿。”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 屠氏跪地磕头求他:“侯爷,您打死妾身吧,是妾身没有管教好,您打死妾身吧。” 小妾王氏也跪地哀求,她就顾媗媗一个女儿,打死了,她一点指望也没了。 当天,顾伯聿找到孙伯府,非要把孙科海打死,孙伯爷没办法,赔五千两银子,当他面打了孙科海一百棍。 伯爷说:“侯爷,你若叫他死,我立马把他打死,你若叫他活,就叫他把姐妹俩娶了。” 孙科海还不肯娶姐妹俩:“我才不戴绿帽子。” 伯爷很痛快:“那就去死吧!” 顾伯聿也不同意,他寧愿把顾娇娇打死也不叫她姐妹同嫁一个害她们的凶手,这简直奇耻大辱。 没想到他回到家里,顾娇娇竟然逃了。 顾伯聿没办法,按住屠氏打了一顿:“你是怎么管家的?俩女儿都毁了,你活著作甚?” 屠氏要去上吊,老夫人拍著桌子说:“別闹了,我还没死呢,我死了,隨便你们怎么闹,这个家散了我也不管了。” “查,是谁把消息露出去的?”老夫人痛哭道,“整个侯府丟人丟到天边去了。” 外人不会关注平阳侯府的事,没有利益衝突,谁管你成仙还是入魔? 屠氏首先想到谢昭昭,三夫人好像很不喜欢娇娇,到底为什么?屠氏也不知道,娇娇那么想要她一件首饰,她一个都不给。 还有巫蛊娃娃的事,三夫人肯定怀恨在心。 但是,屠氏本能地觉得谢昭昭不可能干这种鸡毛蒜皮的事,那个人看著高雅清贵,根本不屑於做这样的事。 所以,重点查二房。 菊会上,顾媗媗和顾娇娇想害顾嬛嬛,没害成,鲁氏那个贱女人一直憋大招呢! 想到这里,屠氏立即叫人把张清传过来。 “张清,这几天二夫人可出去过?” “二夫人这两天都出去了,奴才亲眼看见的,带著两个身边大丫头一起出去的。”张清道。 那就对了,是鲁氏。 鲁氏,你等著,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屠氏在发狠,谢昭昭在谢府悠閒地浇。 墨砚在旁边小声匯报外面的消息。 “顾媗媗做了孙科海的贵妾,孙科海的腿好像不行了,顾娇娇逃了” “侯夫人挨了一顿打,老夫人在哭” 谢昭昭没说话,把多余的朵一枝枝剪掉。 顾娇娇,前世里你叫我在冰天雪地里罚跪,这一世你恶习难改,那就在阴沟里待一辈子吧…… 谢昭昭在谢府住了三天,打道回府。 嫁人了,哪能一直在娘家住著? 双驱马车从府外驶进来,在二门处停下,六个丫鬟,四个侍卫,三个小廝伺候她下车。 牵马的,搬凳的,警戒的,抬衣摆的,伺候谢昭昭下了马车。 就在那时,一只风箏哗一下落在脚下。 顾月白噔噔噔地跑过来,看看谢昭昭,眨巴一下眼,问道:“哎,你是谁呀?” 这人好漂亮啊,坐著高大的马车,一定是了不得的贵人。 顾月白脸上带著討好的笑,露出可爱的小白牙,等著眼前的贵人蹲下来,说喜欢他。 谢昭昭淡淡地扫他一眼。 这孩子天生会演戏。 想到前世为他呕心沥血十几年,求著天下大儒教导他,最后却被他骂“你就是占了我母亲位子的小偷”,然后是憋了十几年的骂街脏水,一盆盆地泼向她。 他那洁白的小白牙后,是多么凶残的尖牙利爪。 即便他眼下还年幼,谢昭昭也无法温和地面对他。 在眾丫鬟的簇拥下,谢昭昭头也不回,往青朴院走去。 管莹莹本来今天要离开京城,偷偷藏在马车里来侯府看顾月白一眼,没想到自己的儿子做舔狗,后者眼风都不留一丝。 她顿时炸毛了! “你怎么这么恶毒?连个孩子都容不下?” 她因为愤怒,根本没有控制嗓子,谢昭昭脚步一顿。 管莹莹?也进府了? 第101章 本章留言必发財! 平安听见管莹莹骂出声,嚇死了,一溜烟地赶著马车跑出府。 待顾承彦追到南城,哄了她好久,管莹莹咬牙恨道:“谢昭昭、顾少羽,我日你祖宗!待我回来,非把万能丹给你们吃下去,像狗一样跪在我脚下,生不如死才解我恨。” 顾承彦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中秋节那天,殷槿安和李云幕骑马去了清源茶馆,看著在门口数蚂蚁的许立,鞭子一摇,打了一个鞭。 “啪~” 许立嚇一大跳,看见这两位爷,双手不由自主地抱头。 “殷二爷,李二爷,要去叫夫人吗?” 殷槿安骂了一句:“知道了还问?皮痒了?” 许立“好嘞”一声,立马要跑。 “胖子,站住。”李云幕从马鞍上取下一个袋子,扔给许立,“这药是治虚胖的,爷给你银子买来了。” 许立从地上捡起来袋子,看里面是两个葫芦瓶。 瓶子包装绿绿的,看不懂上面什么字(其实本来就不识字,还是贤豆文),他一时呆愣。 殷槿安一鞭子抽过来:“瞧你个蠢样子,李二爷万里迢迢给你带来的良方,你不会觉得是毒药吧?” 许立语无伦次地说:“不,不,小的没敢那么想。” “你倒是想一个试试?爷也不是閒得无聊给你带药,是你家主子拜託爷的,说郎中给你看过,不是天生喝水发胖,是毛病。” 李云幕把谢昭昭拜託他的事记在心上,去的时候还给殷槿安嘀咕,说谢昭昭真不愧是观音面,连下人都这么关心。 许立郑重地给殷槿安和李云幕磕头:“小的结草衔环报答......” 殷槿安一鞭子抽过去:“滚滚滚!要结草衔环去给你家主子,她才是你的恩人。” 许立小心地把两瓶药捧著,跑回侯府。 看到谢昭昭,“咚咚”地磕响头,一边磕头,一边呜呜地哭。 墨砚和观言在门口探头探脑地看,北尘也在暗处偷偷往院子里瞄。 小胖子是被欺负了? 墨砚、观言:只要大小姐一声令下,我们去找殷二和李二,砸黑砖,要不,套个麻袋! 北尘:夫人若吩咐,我一个人就能把殷二和李二收拾了,还叫他们找不到凶手! 谢昭昭也没下去扶他,只是淡淡地说:“许立,你这是做什么?有什么话好好说。” 许立一时不知道从哪里说起,把那两个瓶子,递给谢昭昭。 周边几国的文字,东篱文、贤豆文、西戎文,原先谢府里都请了夫子教过,谢昭昭都略微懂一些。 看那白药丸標籤上写著:补骨丸,一日三粒。 红药丸瓶子上写著:补血丸,一日二或三粒,伴青菜、水果,成效更佳。 她当时给殷槿安、李云幕提了一句,没想到李云幕真给许立带回来了。 对许立说:“这是殷二少和李二少给你带回来的,你別辜负了他们的好心。如果有效果,下次叫他们再带一些回来。” “谢谢夫人,小的,小的……”许立只想哭,他怎么会有那么好的主子。 “你不用谢我,这是我应该做的。” 我是报你前世的恩。 许立不懂,也永远想不到。 谢昭昭的马车出府,去了清源茶馆。 殷槿安和李云幕正伸著长腿喝茶,看她来了,立马站起来。 殷槿安两人眼睛鋥亮,闪著成功者的骄傲。 “这次进来的马和兽都销售一空。”殷槿安就喜欢玩马,他全程跟著卖马,没谁敢黑他的马。 “在京城销售五十匹,其余都在南方各个城池销售。一千匹马,拢共到手七十二万两银子,扣除成本,毛利七十万。各种兽卖得更好,净赚十一万八千两。” 殷槿安报帐:马和兽一共赚到手毛利八十八万八千两。 李云幕说:“这次带回来的药膏、香料、宝石、刀具、茶具等等,现在香料销售出去两成,药膏销售三成,已经回本,还净赚一千万贯出头,剩下的七成再销售出去,全部是净利润。” 他们的成本主要是人力、通关税费、船舶费,货物成本反而算最少的。 顾少羽给的三十万两,都用光了,路上还贴了一些货物充通关费。 这些费用谢昭昭早就知道了,因为所有销售人员都是她的人。 但是她还是很认真地听他们亲口说一遍。 叫他们亲自摆一下自己的成就,这也是对他们的极大尊重和鼓励。 这五船货,都销售完,他们怎么著也有三千万贯的净利润。 一趟就是国库一年半的总收入。 殷槿安和李云幕愣了一下,知道赚大钱了,但是听到这个数字,还是有些不敢相信。 他们,別人眼中的极品坏种,竟然也可以这么有才华的吗? 不是觉得有钱暴发了,是忽然觉得自己挺能干的,活著还是有价值的。 谢昭昭说:“你叫老廖他们歇半个月,银子给他们分一部分,告诉他们,干满五年,许他们终身养老。” 福利样多一些,能留住人,还能留住心。 说白了,就是给他们恰如其分的高待遇,让所有人,都有归属感。 殷槿安、李云幕本来赚了钱,就觉得“高兴”“自豪”“扬眉吐气”,没想到谢昭昭给他们更高度的认知。 “行,都听你的。”殷槿安拍板,“顾阁老投了三十万两现银,帮助极大,给他三百万两吧。” 李云幕也主张先分给顾阁老:“我们第一次探路,风险很大,顾阁老毫不犹豫地给了三十万,十倍回报是最起码的,做人要讲义气。” 最后敲定顾阁老分三百万两,殷槿安、李云幕、谢昭昭、周令胤四人,每人分二百万两。 其余的银子,在岭南开始全力攻打城池,抢占地盘。 一提这个,殷槿安、李云幕才真的激动了。 谢昭昭的玄衣卫和府兵,梁建国带的水兵,东钦的人,加起来一千五百多人了,有银子有粮,打那群乌合之眾,稳贏! 有领地,就是王! 谈完正事,殷槿安说:“百越城那边,有一种极好的荔枝,核小肉多,东钦弄好,隨著粮食种子的那条船运上来了。我给你送府里?” 谢昭昭问:“有多少?” “五六千斤肯定有的,东钦弄了不少冰覆著,很新鲜。” “你们先提一些回家去。” 殷槿安笑了:“我家没人配吃这么好的荔枝。我呀,继续做他们眼里的烂泥!” 从茶馆出来,殷槿安拿手搭个凉棚,看向耀眼的阳光和湛蓝高远的天空。 走鸡遛狗的日子,渐行渐远。 第102章 怎么还没怀上? 谢昭昭回到侯府,刚巧遇见顾少羽从朝堂回来。 他走到谢昭昭的马车前,伸手扶她,问道:“出去了?” “嗯,去见了我的合伙人。”谢昭昭扶著他的手,稳稳地下来,说,“那些东西销售得极好。” 怕別人听到彼此的谈话內容,便不再交流,顾少羽在前面走,刻意放缓步子,谢昭昭在他身后一步。 两人默契地走著,一种说不出的东西就开始弥散。 回到青朴院,满满给谢昭昭换上常服,把茶水端上来。 “我看夫人容光焕发,是不是市场极好?” 谢昭昭端了茶,轻轻拨了一下茶叶,笑著说:“这么明显?” “反正我看出来了。” 谢昭昭喊了一声满满,满满把一个精致的小箱子给了顾少羽。 顾少羽一眼就看出来是谢家的银庄专用箱。 他没说话,打开箱子,发现里面整整齐齐的很厚的一沓银票,他眨巴一下眼:“给我的?” “嗯,你不是投资了30万两银子?这是回报。” 顾少羽拿出来数了数,全部是一万两一张的银票,一共300张。 “赚这么多?” “你猜不到?” “我知道赚钱,但是没想到我30万两银子会赚这么多。” 他迅速瀏览了一遍,发现那些银票不都是谢氏银庄的,还有皇家银庄以及別的银號的。 没有把银子都放一处。 他把银子又推给谢昭昭:“我不著银子,说好的以后你管家,都给你。” 谢昭昭说:“那也行,你什么时候需要便找我拿。” 她说了这话,勾唇看著顾少羽。 顾少羽眼皮儿轻抬:“我很好看?” “你不问问我赚了多少银子?”你好看?我白你个眼。 “你赚了多少?”顾少羽说,“肯定比我多吧?” “我们几个扣除各种费用,每人也能到手200万两,不过我们几个不会都拿走,会留下大部分继续投资,那些纲首、艄工都能分不少银子,我们制定了供养终身的计划。” 顾少羽对他们的设想极其感兴趣,还帮助指导了以后整个团体的运营模式,福利模式等等。 谢昭昭笑说:“你是不是拿我们在练手?” “不闻治大国如烹小鲜?治国和你们治一个航海商行一样道理。” 顾少羽说,“如果你们运转得好,我想在大乾推行。所有的官员、小吏,若一生没有大的过错,那么朝廷给他们养老,给他们的孩子提供教育机构。”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谈得很投机,只不过一个是商业规划,一个是治国良策。 谈完正事,谢昭昭说起来带回来的荔枝。 “他们从南海带来,一路用冰煨著的,我们肯定吃不了那么多,我想著你拿去送同僚怎么样?” “我现在想……” 顾少羽看著她的一张小嘴,心猿意马。 脸庞贴近了她的脸,鼻翼里的呼吸越发浓重,带著某种危险的讯息,逼视著她说:“→#” 迅速压过来,在唇上点了一点,低低地说了两个字。 粗俗的两个字儿一入耳朵,谢昭昭的脸不由自主涨成了两团儿红云。 心跳狂乱,浅浅啜上一口气,压下来从胸口升腾而起的羞臊,眉儿弯弯,一双大眼睛微微低垂下来。 阁老大人现在熟门熟路,憋了二十多年的纯良心肝肺,在两人庚帖交换后,就开始黑化。 下聘后,他拿出考状元的那个劲头,研读古今男女大百科,连医书都涉猎很多,外面要是缺少接生婆,他都能指点一二。 劲儿上来,就开始不管不顾了。 谢昭昭看著眉眼从朝堂冷厉到迅速瀲灩开放的男人,心肝儿发颤了! “阁老大人,天还亮著!” “嗯?怕了?” 『嗯』字儿,压得低低的,意味儿格外悠长! 隨著这个字儿出口,他的身体也隨即往下压去,眸子深深地盯著她,眼神儿深邃。 许久,唇舌交织,院子里只有两人的喘息。 “能不能別……大白天!” “可我,得寸,想进尺!” “……” 臥室隔音效果堪忧,俩人转移阵地。 她挣扎不动,被他抱到浴室里去了。 一路哄著亲著往鞦韆那边走,她急著低呼:“不去鞦韆……” “乖” …… 一句比一句娇娇软软的称呼,字字落在阁老大人的心里。那娇,那软,黏稠著,泛滥在他的心窝儿处,戳得他心狠狠抽抽。 什么治国,什么烹小鲜,都化为饿狼扑食。 日落夕阳残。 谢昭昭不想说话,只懒懒地趴在他宽阔的胸膛里。 他捏著她瓷白的手腕儿,轻轻地亲吻被弄红的一片,只有喜欢的人在一起,才会一直想要吧。 谢昭昭忽然觉得肚子有些疼,下坠得厉害,很熟悉的感觉,她对顾少羽说:“你快放下我……” 急急忙忙扶著墙溜进盥洗室,果然,布巾上星星点点。 她洗了澡,系了月事带,换了衣衫,微微皱眉出来。 顾少羽知道她腿软,在门口一直等著她。 他披著薄绸衫,结实的胸膛露著,白皙又宽厚,真的是…… “怎么啦?”看她微微皱眉,顾少羽还以为自己把她又弄坏了。 “我怎么怀不上?” 这都大婚两个月了,顾少羽每天变著样地折腾,怎么肚子就没动静? 顾少羽眼眸躲闪一下,说:“著什么急?没动静就没动静,这不是好事吗?你年纪太小,生孩子太早对身体肯定不利。” “可……” 你不小了啊,和你一般大的,比如太子,连妻加妾,都生了四个孩子了。 “好了,孩子迟早都会有,著急什么?”顾少羽知道她来了月事儿,说,“回头叫满满给你烧红水,养一养。” “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这很难吗?我去找宫里的温太医问过啊,他家里世代专攻妇科。” “你,怎么什么都问?”谢昭昭有些羞还有些吃惊。 他一个阁老是怎么厚著脸皮去问这些的? “这有什么?”顾少羽很无所谓地说,“我还问过他了,女子最佳生育年龄是多少,他说最好18岁之后。” “那你准备让我18岁之后生?” “不行吗?” “行是行,你怎么做到?” 你是阁老,也不能命令那些个东西不要爬过来变成孩子吧? “这你別管了,我有办法!”顾少羽附耳小声说,“你放心,我指定元阳不会弄到墙上去。” “你……” 一向端方威严的顾阁老,怎么会这样啊! 第103章 被疯狗咬了 次日一早,顾阁老去上朝,谢昭昭在家里写帖子,叫墨砚和观言送帖子到各府。 內容是:南方有小核荔枝,肉厚味甜,阁老让人带回一些,將於今日午时左右送到贵府。 帖子一部分是给自己的几个闺蜜,另外就是前段时间生病时,各个府里来探病的大臣家眷。 出来混总是要还的,说的就是这个理儿,人情就是讲个来往。 云阳这几日隨著船回来了,许立赶著马车去庄子上,让云阳安排马车。 眼下,荔枝是稀罕物,能顺船上来,还覆满冰,又甜又新鲜,可不多见。 满满眨巴一下眼,立即就明白了,小姐不用府里的马车,就是不想府里一帮白眼狼把荔枝都给黑去。 顾少羽一大早就跑去找太僕寺少卿秦朗。 “秦大人,你给我调几辆大马车。” “阁老要几辆?” “大概十石的货物,用篓子装的,要几辆马车能装下?” 秦朗说篓子装货,不能堆叠,至少三辆马车。 脚下跑得可快,立即就去调集马车。 可巧了,正好遇见太子,听著秦朗吩咐太僕寺的人:“顾阁老需要四辆马车载货,你们要全力配合,不得出错……” 太子听了一会儿,没说话,离开了。 刚好走到金鑾殿外面的台阶上,又看见顾少羽与子胜低声细语,不知道说些什么。 在避著人的地方,他对户部尚书裴坤富说:“你去给御史大人说一声,顾阁老太不把自己当外人了。皇家的马车说用就用,朝堂的臣子隨意差遣。” 又指著子胜说:“与父皇的身边人走这么近,意欲何为?” 父皇这些年太纵著顾少羽了,以至於他忘记自己只是个奴才! 裴坤富双手拱了拱,低声说了一声“是”,便悄悄去联繫其他人,准备弹劾顾少羽僭越。 云阳办事利索,派了10辆大马车去码头,把荔枝拉来,许立按照谢昭昭的要求,把荔枝都拉到了月湖的湖心岛冰室里。 秦朗派的四辆皇家马车来月湖边时,他们把皇家马车装得满满的。 按照谢昭昭的要求,皇家马车上至少装了十五石左右,比顾阁老说的还多。 朝堂上议事结束,天南海北的政事讲完了,子胜吆喊:“退~朝~” 御史大夫站出来道:“臣有事要奏。” 惠帝:“讲。” “臣要参顾阁老。” 惠帝和顾少羽都看了他一眼。 “哦,他怎么啦?” “顾阁老仗著陛下荣宠,不思君恩,却骄傲自大,僭越违规。” “这么严重?他做了什么事?” “隨意遣令朝廷命官。今日早朝前,他命令太僕寺少卿秦朗,挪用皇家马车,为他运输什么东西。” 说完,他便问太僕寺少卿秦朗:“秦大人,有没有这回事?” 秦朗认真地回答:“有。” 御史大人很满意。 他又看看子胜,子胜心里一跳,他娘的你不会咬老子一口吧?老子可是大大的清官,从来不和谁勾结。 “臣还发现,顾阁老与总管私相往来,臣以为他无论是想窃取陛下秘密,还是腐蚀陛下身边人,都动机可疑,其心可诛。” 这时候,左右两边又站出来承恩公一派的四五个人,纷纷“臣附议”,表示他们都看见顾阁老与子胜好几次“密谋”。 顾少羽老神在在的,好像不是说他一样。 子胜扑通跪下,冤枉地申辩道:“陛下,奴才跟了您几十年了,奴才是什么人,您最清楚。齐大人上下嘴皮子一碰,就说出奴才背主忘恩的话,奴才是万万不敢认的。” 惠帝看著御史大人,道:“齐大人,除了今天看见的,还看见什么时候顾阁老与其他朝臣结党营私了?” 结党营私四个字一出来,大家都嚇得脸色变了。 完了,今儿这是衝著顾阁老来的吧? 齐大人是御史台的人,他们吃的就是咬人这碗饭,不管黑猫白猫,他们疯狗一样咬一通,就完成“理不辩不明”的职责。 他也实在找不出顾少羽別的毛病,藐视皇室还真有点。 惠帝看著不吭不声的顾少羽,说道:“顾阁老,你有什么辩驳的?” 顾少羽却说:“臣没有什么辩驳的,他说的是事实。” 全殿譁然,顾阁老,你就这么认罪了?不挣扎一下吗? 正在这时,太僕寺下面的人在宫门口匯报要找子胜。 惠帝道:“子胜,去看看什么事?” 子胜出去,不多一会儿跑进来,稟报导:“陛下,太僕寺的人来匯报,秦大人安排的车子进宫了。” 秦朗请求陛下让他离开一下,马上就回来。 不多会儿,秦朗著人按照子胜的要求,把四马车荔枝都拉到金鑾殿外面等著。 子胜和秦朗一起跪拜:“陛下,顾阁老派人从南方带来特级荔枝,送给陛下尝尝。” “侯府马车不得进入大內,所以顾阁老让臣用皇家马车把荔枝拉到宫里。” 子胜也回稟:“阁老听闻陛下要重阳节办千叟茶话会,便从南海特意选了小核荔枝,一路用冰煨著送宫里,吃个新鲜。” 御史大夫傻眼了。 “臣附议”们也傻眼了。 柳宰辅大人站起来说:“顾阁老为官多年,一心为朝廷著想,从无不妥,也望诸位大臣以此为戒,不要信口开河。” 惠帝点点头:“顾阁老一心一意为国为民,朕不想委屈了他。千叟宴,百官与民同乐。御史大人还有今天几位信口开河的,都不要参加了,在府里闭门思过吧!” 太子朝齐大人比了个手势,御史大夫再次进言:“荔枝乃贡品,价值昂贵,顾阁老哪里来的那么多银子?” 顾少羽看著陛下回稟:“臣入仕十多年,不娶妻纳妾,不逢迎往来,买荔枝的银子还是能攒出来吧?” 秦朗忍不住说了一句:“御史大人,在京城,但凡有点家底的,吃个荔枝总也吃得起。您梨压海棠的事別干了,少娶几个小妾,您也能日日买得起荔枝。” 惠帝听到这里,便道:“此事到此为止吧,你们再吵下去,阁老该向朕要银子了!” 果然,顾少羽瞪大眼睛问惠帝:“这些荔枝,难道陛下不给银子了?” 惠帝点点头:“对,谢谢你的赠送,朕很喜欢。” 第104章 嫁人了就要拋弃娘家吗? 云阳带著眾人把荔枝送到湖心岛,用冰煨好,按照谢昭昭的安排,用马车装了五筐,大约500斤荔枝送到侯府。 谢昭昭让墨砚,观言把荔枝给大房二房各送一份,她亲自带人给老夫人送去一筐。 老夫人因为巫蛊之事闹个没脸,想拿捏谢昭昭,让她心甘情愿地拿出嫁妆来,是不可能了。 谢昭昭送荔枝过来,她抓了几颗,惊讶地说:“这荔枝真好,都跟小鸡蛋一样,真大个。” 谢昭昭笑著说:“不止个大,核还小,肉特別甜。” 老夫人吃了几颗,真是太好吃了,一会儿就吃了十几颗。 一筐有上百斤,这么好的顶级荔枝,估计要上百两银子吧? 老夫人又酸了,三夫人太有钱了! 正说话间,屠氏,鲁氏都来了,自然是对谢昭昭感激万分。 鲁氏说:“母亲,今儿借著三弟妹的荔枝,妾身想去娘家一趟,也带些去给他们尝尝鲜。” 老夫人点点头:“你说起这个,我还想问问三夫人,咱们府里都这么分了,给亲家有没有送一些?” 谢昭昭说:“妾身正要向母亲告假,趁著新鲜,妾身想给祖母也送一筐去。” 老夫人说:“那你是该去,別忘了替我给亲家带个好。” 谢昭昭出门,鲁氏也跟出来。 鲁氏千恩万谢,说从来没有得到过这么多这么新鲜的荔枝。 谢昭昭说自己也是得了朋友帮忙带来的。 鲁氏有些嚮往地说:“三弟妹,你要是有什么发財的路子,带带二房。在府里,我別的能力不好说,做你的眼线还是可以的。” “谢谢二嫂。” 谢昭昭不想和她多说,平阳侯府里的人她都不想多打交道 鲁氏想做她的狗也不够格,这人是个墙头草,靠不住。 墙头草不能多打交道,不仅不能交心,甚至还不如坏到底的。 她让墨砚和观言把一筐荔枝放在自己马车上,与满满一起去谢府。 老夫人打发踏雪追著偷看,直到谢昭昭的马车出门走过两条街,向谢府方向而去,踏雪才回去。 稟报老夫人:“三夫人马车上只装了一筐荔枝,和您这筐一模一样。” 老夫人微微点头,心里才舒服了。 谢昭昭往谢府一路而去,走了两条街,旁边的侍卫给她匯报:“大小姐,侯府跟踪的人回去了。” “真是无耻,明明每房都白送了一筐,老夫人还派人盯著我们有没有给娘家多送!早知道这样,一颗都不给她们又怎样?” 满满气得大骂,她性子单纯,向来泼辣。 谢昭昭拍拍她的手,笑道:“生气什么,这样眼皮子薄的反而好提防。我早有安排了。” 进入谢府门外那条大街,略微放缓脚步,一会儿便看见云阳赶一辆大马车过来。 那马车上装了满满一车荔枝,比给侯府的要多两倍。 老夫人想著侵吞她的嫁妆,独吞顾少羽的俸禄,让她与谢府割断关係? 怎么可能! 她受谢府恩惠,受父亲、祖母、阿兄、姑姑的恩惠,她这一世要保住谢府,心不可能远离谢府。 她与顾少羽,现在算得上举案齐眉,但还不至於为了他而拋弃谢府,拋弃娘家亲人。 更何况是老侯爷夫人和屠氏这种两世白眼狼。 老秦早接到稟报,说大小姐要来,不仅他,包括二房的人,都在门口等著。 看见她到,立即大门打开,迎进府里。 祖母也亲自迎接,握住她的手进了梧桐苑。 谢昭昭让老秦把荔枝搬到梧桐苑,府里怎么分都由祖母说了算。 祖母握住她的手,问在侯府里住得是否舒心?顾阁老好不好? 总归都是担忧的话。 谢昭昭一一回答,她如今是真的舒心,不止顾阁老信任她,没有把她困在后宅,两人也没分院,甚至她做外海生意,他还把身家都交给她。 谢昭昭马车上的一筐荔枝有乾坤,她让墨砚和云阳专门抬到老夫人的里间。 谢二夫人早就在等著她,对她千恩万谢的,说谢二爷在盐铁司干得很有劲儿,为人处世都没有说的,叫她放心。 谢昭昭已经听顾少羽提过,二叔简直是为盐铁司量身定做的人才。 这个人极其滑头,又叫人说不出来他奸,把陛下的钱袋子管得牢牢的,还没人参他。不仅捂紧不出钱,还不断地增加税收,天生官场老鬼。 二房的又知道感恩,对父亲和阿兄极尊重,这实在难得。 只是提起谢珏,二婶就头疼:“他不爱读书,就喜欢舞枪弄棒,我和你二叔真是气死。” 谢昭昭把谢珏叫来,谢珏別彆扭扭的,有些不好意思。 长姐在家里极受尊敬,是大乾第一贵女,自己不爱读书,在长姐跟前总有些自惭形秽。 谢昭昭记起来,前世里这个堂弟也是不爱读书,被二叔二婶逼得没有办法了,先是在京中胡混,后来逃出去进了边军,再后来就死在军中了。 想来,学艺不精,只靠著勇气难成大事,將军哪有那么容易做上? 她看著谢珏,问道:“二弟,你梦想做大將军?” 谢珏勇敢地点头:“长姐,我喜欢打仗,喜欢骑马,喜欢杀敌。” “那你可想过从军会死?而且机率非常大?” “长姐,我不怕死,不怕痛……” “你自然不怕死,因为你不孝,你就是个没良心的。”谢二夫人骂道,“整个谢府,一门读书人,那么多榜样,偏你不学好!” 谢珏拧著脖子就不服。 谢昭昭对谢二夫人说:“二婶,成才的道路千千万,不一定非得读书一条。他既然不喜欢读书,逼他也无用,时间一日日蹉跎,转眼一生荒废。不如让他做喜欢的事,做到极致,不留遗憾。” 若他想做將军,她便给他机会。 这边才说了一会儿话,外面老秦进来,笑著稟报导:“老夫人,大小姐,阁老大人在门外等著。” 第105章 公主殿下,阁老又讲大理寺案子了 谢昭昭很惊讶,她才来了没多大一会儿,还好多话没说,他怎么就来了? 有急事? 谢昭昭站起来,对谢珏说:“二弟,你若下定决心,便来侯府寻我,我给你安排个去处,学一身武艺,再去做大將军,不然什么也不会,不是去送死吗?” 谢珏听了这话,长姐竟然支持他,感激的就要跪下来:“长姐……” 谢二夫人都不想再说他,这孩子已经疯魔了。 老夫人赶紧问老秦:“顾阁老怎么没进来?他有急事?” “阁老大人说,他没什么急事儿,就是……想大小姐了。”老秦说著笑起来,“奴才把他安排到前院里喝茶等著了。” 谢二夫人和老夫人都笑,谢昭昭脸腾地红了。 “他定然是有事……”谢昭昭只能掩饰地说,“祖母,二婶,二弟,我先回去了,空了我再回来,反正离得也近,我隨时能回来。” 临出去,谢昭昭提醒谢老夫人,放在里间的那个筐里,是从贤豆带回来的镶嵌了顶级宝石的首饰,养生丸,还有秋冬防皸裂的药膏和护肤膏。 “祖母给府里的人分一分,筐里有个小匣子,里面是治疗头疼的药,我带给许嬤嬤的,祖母回头给她。” 那个小匣子里面的东西,是专门治疗头疼的药,许嬤嬤从年轻的时候得了偏头疼的病,犯起来,甚至全身痉挛。 据说许嬤嬤年轻的时候身体很健康,后来在夫人怀谢昭昭的时候,主僕两个都患了偏头痛症。 府医一直帮著调理,还好,止住了,只是没有彻底除根。 上次船队出发的时候,谢昭昭向府医要了医案,翻译成贤豆语,让云阳带去,在贤豆带回来的一些丸药,希望有点用。 祖母很高兴,说:“昭昭,你是个有良心的,许嬤嬤照顾你母亲多年,又照顾你长大,最是忠心。你能想著她,下人也会感恩。” 到前院,便看见顾少羽在桌前坐著。 墨色的缎子衣袍,银色鏤空木槿的镶边,袖口绣线祥云在日光下泛著微光,腰上掛白玉玲瓏腰佩,气质优雅。 看老夫人她们出来,他急忙给老夫人和谢二夫人行礼。 (请记住????????????.??????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阁老怎的来了,府里有急事?” “听说她来了谢府,便来接她一起回去。” 谢老夫人看著孙女婿,心里十分高兴,和他说了一会子话,无非是昭昭年轻,你要多担待之类。 顾少羽恭恭敬敬地说:“昭昭很好,全无差处。” 谢老夫人和谢二夫人都很高兴,一行人把他们夫妻俩送出府,顾少羽很自然地对谢昭昭说:“坐我的车吧?我们路上说说话。” 谢昭昭脸红,低声说:“闭嘴!” “哦,好的。” 中秋过后,京都的天並没有立即冷下来,下午的阳光洒在他们交握的手上,金色一片。 谢老夫人和谢二夫人都快要绷不住了,很好,很好,就这么一直恩爱下去就很好。 谢昭昭的侍卫和满满都低下头,没眼看了! 顾少羽的马车要比谢昭昭的马车略微窄一些,里面有个小方几,还有个小书架,打制好的金属圆环里,还放著一个暖水釜。 顾少羽已经在一边放了软垫和靠背。 叫她坐下,还问了一句:“怎么不多说会儿话?这么快就回府了?” 谢昭昭轻轻瞪他一眼,说:“你问这话亏不亏心?你这样来接我,祖母都嚇著了,还以为府里出事了。” “府里出事我才不会喊你!”顾少羽很认真地说,“来接你,是因为我想你了。” 谢昭昭脸上的红晕今天是退不了了,小声说:“不是天天见吗?” “天天见也想,譬如,现在你在我对面,可是看著你我也在想。何况,一晌午,从卯时到现在五个时辰没见著了。” “你……一下朝就来了?” “嗯,我晌午想来,可是朝堂上在议事我跑不出来。” “你……”上朝都不想上,回家找媳妇? 谢昭昭感觉有点眩晕。 看到茶几上倒扣的书,她好奇地看了一眼封面,《大乾刑统》第二十四卷。 她便没有动。 顾少羽把书收起来,放在旁边的书架上,给谢昭昭倒一杯热水,说:“对了,大理寺最近又有好几件新案子。” 谢昭昭还没听內容,脸嗖地红了。 顾少羽扫了一眼,赶紧眼皮垂下,心里乐开。 他家夫人太有趣了,他还没说,她就开始想歪了。 “回府里再说吧。”谢昭昭低著眉眼说,“在路上议论律法,被人听去了不好。” “无妨,我们声音轻一些,別人听不见。” 谢昭昭想说,南星是练武的,他肯定听得见。 但是这句话她也不敢说,因为她能肯定南星听得见。 顾少羽就自顾地开始讲。 “在一处好久荒废的空宅,隔壁的邻居闻著有奇怪的血腥气。” 谢昭昭本来怕他乱说,此时看他很正经地开头,想著出门在外,前面还是自己的贴身侍卫,他应该不会乱说。 就认真地竖起耳朵,看著他的脸。这人五官清雋,非常好看。 他讲案子时端方正直,一股浩然正气,让她不由自主地沉沦。 “邻居报官,於是大理寺派了捕快去查证,发现屋子里有一具男尸,已经开始腐化。” “现场查不到任何痕跡,凶手把地面收拾得很乾净,凶器也没有落下。” “捕快回来,大理寺立即上报提刑司,派出最好的仵作,这仵作很疼爱他的徒弟,便带著一男一女两个徒弟去现场验尸查案。” 谢昭昭已经完全听进去了。 顾少羽说:“死者是被人用刀子捅死的,就是街上常见的尖刀。但现场没有发现凶器。” “仵作师傅查看后,心里有了数,就问了两个徒弟一个问题~” 顾少羽看看谢昭昭。 谢昭昭也等著下文。 “人身体上哪一个器官,在激动时能膨大五倍以上?” “他先问了自己的女徒弟,那个女徒弟脸爆红,支支吾吾回答不出来……” 说到这里,他不说了,认真地看著谢昭昭:“夫人,你觉得是哪个器官?” 谢昭昭正听得津津有味,忽然问她这个问题,她顿时心里敲了铃声。 顾少羽不至於这么坑自己人吧?这可是大街上! 第106章 什么器官能膨胀5倍 说实话,她第一个就想到了某个不可描述的器官。 但是,老仵作能问自己女徒弟的问题,那一定是个学术问题。 她眨巴一下眼,歪著头认真想。 在光天化日之下,必须换个角度去想,他讲的一定不是捉弄人的东西,定是个正经的学术问题。 正在这时,马车猛地歪斜,向著旁边的屋墙撞去。 顾少羽掀开车帘威严地喊了一声:“南星!” 南星急忙道歉:“对不住,主子,属下力道没用好,马上把马勒回来。” 南星也想歪了!!! 谢昭昭拿帕子捂住嘴,低垂眉眼,无声地笑起来。 顾少羽看她一眼,认真地问:“想出来了吗?” 谢昭昭只得把声音端正,说:“我不是郎中,实在想不出具体哪个器官。” “这个问题有点难,”顾少羽点点头,“女仵作也想不出来,面红耳赤。” 谢昭昭把头埋在自己的双臂上,微微咬唇。 顾少羽,你把人家南星坑得差点撞墙上去噢! “老仵作又问了男徒弟,男徒弟说:是瞳子!瞳子放大五倍左右可以看到死之前的凶手模样。” “老仵作很欣慰,然后对那女仵作说:你学艺不精,思想不纯,不適合做仵作。” 顾少羽看她眨巴著眼,有些惊讶还有些恍然大悟。 “老仵作在赶走女徒弟时,还说了一句话……你猜他说什么?”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谢昭昭想,是可惜一个人才吧? “他说——你婚后会非常失望!” 谢昭昭听他讲了这句话,微微愣了一瞬,便在车里找能砸人的东西。 她就知道,只要“大理寺”三字出来,就肯定没什么好事。 什么说案子,闹到最后,还是回到捉弄人上。 顾少羽捏住她砸人的手,附耳小声问:“你有没有失望?” 谢昭昭什么话都不说,就拿著拳头在他胸口狠狠地砸。 顾少羽无声地笑,笑得枝招展。 南星本来不想偷听,无奈,两只耳朵不听使唤,越不叫它听,它越是竖得厉害。 所以,除了阁老的话,他连阁老的表情,都脑补得足以挨一顿军棍! 马车到了平阳侯府门前,谢昭昭的马车先进府。 张清等人以为谢昭昭在自己马车里,客客气气地把下马凳立即准备好。 满满掀开车帘下来,还没等她去扶自己家小姐,顾少羽已经牵著谢昭昭的手,下了车。 刚巧,如画带著顾月白在前院跑著玩。 顾月白看著谢昭昭和顾少羽下来,府里那么多人对他们恭恭敬敬,他小小年纪也知道,坐这样高大马车,还有侍卫,一定是贵人,一定是不能惹的,只能討好。 他挣脱如画的手,跑到跟前,仰著一张小脸,天真地说:“我见过你,你是天上的仙女吧?” 谢昭昭看著他的笑容,一路上的好心情都没有了。 上一世,顾月白进府里没这么早,她和顾承彦大婚三年后,顾月白才进府。 那时候他已经7周岁,个子还不到她胸口。 顾承彦深情繾綣地说:“夫人,他以后就是我们的亲子。” 两人第一次见面,顾月白站在她跟前,小小年纪,眼神极其复杂。 敌对、嫉妒、受伤。 她当时没有勉强,温和地对他说:“你已经七岁,有权决定你自己的未来,你若愿意做我的儿子,我便倾尽心力培养你,当然你也需要用孝道回报我和世子爷。” 顾月白仇恨地说:“我有父母,我不想做你的儿子。” “行,我尊重你。”这是她当时说的话,她没有和府里的其他人那样討好他,巴结他。 屠氏和老夫人都知道他是顾承彦的亲生儿子,所以极其溺爱他。 谢昭昭无所谓,收养谁对她来说都一样。顾月白不愿意,旁支想过继到她膝下的孩子多得很。 然而,不过两天的时间,他自己主动找来了,眼里的敌意没了,而是认真谈判的架势。 “我若做你的儿子,你会给我嫡长子的位子吗?” “那要看你是不是人品贵重!” “会帮我找夫子吗?” “会,请最好的大儒。前提是你愿意好好读书。” “会只养我一个吗?” “若你孝顺,一个孩子足矣。” “那我愿意做你的儿子,我要做最听话最孝顺的儿子。”他笑起来,满眼都是懊悔,“对不起,母亲,那天儿子出言不逊,儿子以后不敢了!” 相对於眼前这个把心里想法都放在面上的三岁半孩子,前世的顾月白,第一次见她,便已经是演戏高手了。 很好地扮演了一个情绪层层递进的孤儿:怀念亲生母亲、为生活所迫、敬重养母、贴心儿子…… 用稚嫩的脸,高超的演技,编制一套层层加码的杀猪盘。 谢昭昭从没有想过他第一次见面就演戏,一演就是十五年 …… “长姐,这孩子只是来府里玩的,並没有送给侯府。” 谢湘湘听春玲说顾月白正在前院里和谢昭昭说话,紧张坏了,立即赶过来。 谢昭昭淡淡地扫谢湘湘一眼,脚下没有停,继续往青朴院走。 谢湘湘以为她会抢著养顾月白? 不得不说,有的人重生,是弥补遗憾;有的人重生,大约是歷劫的,还债的。 顾月白看谢湘湘挡在自己和谢昭昭之间,脱口而出:“你眼瞎了?哪里不好站,专挡住我看仙女姐姐?” 谢湘湘惊呆了,问春玲:“他,他说什么?” 夏气呼呼地说:“他骂你眼瞎……” 谢湘湘一巴掌拍过去,夏被打得一个趔趄,低头认错:“奴婢错了,奴婢该死!” 自己啪啪啪打嘴。 顾月白看夏挨打,奶声奶气地说:“你们古人,脑子有坑,她打你,你就忍著?人都是爹生娘养的,凭啥你就是个软骨头?你爹娘生你就是被人打的?” 顾少羽看了看他,问如画:“这是谁家的孩子?” 如画都快嚇死了,赶紧地把顾月白抱起来,恭敬地回道:“阁老大人,这是夫人娘家的亲戚,父母出了事,暂时寄养在府里一段时间。” 顾月白看他威严沉肃,气势格外强大,如画见了他敬重到恐惧,便知道他一定是大大的贵人。 挣脱如画,跑过来,歪著头对顾少羽说:“老爷,白白可爱吗?” 顾少羽眼皮儿微微掀一下,扭头往青朴院走去。 谢昭昭紧跟他身后半步,端端地走了。 大家只看到,在西斜的金色阳光里,她头上步摇几乎没有晃动,身上的浮光锦披风流光溢彩,一步一道金光。 第107章 天灾到来前,我囤粮百万石 重阳节那天顾少羽卯时出发,一直到晚上戌时都没回来。 倒是走了许久的圆圆、云霄、云鳶,都回来了。 谢昭昭吩咐自己的四名护卫:“把青朴院四周守卫好,任何人都不得放进来。” 又喊了一声“北尘”,北尘嗖一下凭空出现。 圆圆还嚇一跳,唇角笑得弯弯地说:“北尘,你太厉害了,回头教教我吧?” 北尘面无表情,恭敬地说:“请主子吩咐。” 谢昭昭说:“你把院子周围检查一遍,暗处有没有人?” 北尘摇头:“属下耳力很好,暗处没人。” “你在外面帮我守好,不要放任何人进来。” 谢昭昭把圆圆、云霄、云鳶叫到书房,问道:“怎么样?你们总共囤了多少粮食?” 三人在路上商量好了,由圆圆统一匯报。 “小姐,我们到南方,与东钦联繫上,东钦派了三百多人,先在大运河外围把所有余粮都收了。” “今年的粮食大丰收,一石只要三百文钱,我们分头在各处收购,带去的二十万两银子全部光了,囤积了七十万石。” “东钦又把销售货物的银子拿出来一部分,西夏、回鶻、吐蕃的粮食都收了不少,一共有粮食一百万石。” “这一百万石一共放在六个城池,十二个仓库。” “东钦把谢九良等五十人还有原先云阳带去的一百五十人,还有他自己的五百多人,一共七百人,都派去守仓库了。” 圆圆说到这里,不由地笑起来:“小姐,大运河项目的坑也挖好了!” “收完外围的浮粮,在大运河延伸段施工县市,收购最后一批粮食。” “东钦给出的收购价是浮动的,第一天一石五百文,第二天收购价一千文……每天增加五百文,买了四天后,价格涨到两千文,东钦叫我们停止收购,赶紧躲起来。” “果然,官府开始查是谁收粮,粮食去了哪里,发现高价收粮只有几百石,便不再管了。” 只是这个价格把老百姓的胃口吊起来了,顾承彦或太子,想就近买到低於十文/斤的粮食是不可能的了。 另外,东钦这么一捣乱,超高价收粮,引起很多人的猜疑,为什么丰收了,价格竟然那么高?那么反常? 於是脑补:是不是要打仗了? 所以,眼下不管价格出多少,老百姓也好,粮商也好,都不肯再卖粮食了,全部都自己捂著藏著。 顾承彦硬是拿著银子也买不到粮食了。 圆圆说到这里,笑得不行。 顾承彦除了最初囤下的一万多两银子的粮食,再也买不到粮食了。 他从谢湘湘那边拿到两万两银子,给了魏世勛三千两好处费,给了石秀等人好处费后,自己还剩下一万五千两左右。 他囤积粮食也只能囤积一万两银子的粮食,这一万两银子要循环利用,粮食仅仅够支撑十天左右。 接下去,不管他有没有银子,想买到便宜粮食不可能,能买到粮就不错了。 谢昭昭满意地点点头,那边的老百姓只要不卖粮食,就一定手头有粮,发生灾难后,即便粮商哄抬物价,也不用担心买不起粮吃。 一举n得。 谢昭昭听圆圆匯报完,说:“那边屯粮一百万石,凌汛也在京都附近屯粮十万石,这样我们手头就有一百一十万石粮食。” 圆圆又兴奋又揪心,在南方时,东钦那么聪明的人,也想不通谢昭昭为什么囤那么多粮食。 一百一十万石粮食,粮食收购、运输、储存,压资金至少六十万两。 风险巨大,把小姐的嫁妆都押上了,还把外海航线赚的利润押上了。 谢昭昭淡淡地笑著说:“这些粮食,我有大用。” 若运作得好,这一生都不再受某些人掣肘。 事情谈完,谢昭昭让墨砚去湖心岛,给云鳶和云霄拿些荔枝到庄子上。 “你们好好歇息几天,云鳶和云霄去庄子上,帮著云阳好好训练一下那些新招的。” 他俩告辞,屠氏来了。 屠氏进院,后面跟著如画和管家张清,提著一篓子饱满的菽豆。 “甌阳外祖家里来人了,带了些菽豆,我想著你们这边有小厨房,便先给你们送一些,尝尝鲜。”屠氏笑著说。 甌阳县外祖家,就是老夫人的娘家。 谢昭昭叫圆圆收了,道谢。 “你这是身体不爽利?”屠氏看看她面色有点疲惫,说道,“老夫人叫都去慈恩院,见一见舅母和几个嫂子。” “行,大嫂,我换件衣服就去。” 老夫人娘家来人,这是必须应承的。 屠氏、如画和张清走后,满满笑眯眯地回来。 “小姐,我刚才打听了,来的是老夫人的兄弟,嫂子、弟媳妇,还有侄子、侄孙子什么的,有五十多口子人。” 乌泱泱一片,屠氏和张清正安排人住下。 谢昭昭先去盥洗室换了月事带,衣衫自內而外换了一番。 满满问道:“见这样的亲戚,是穿得华贵一些还是朴素一些?” “就平常的衣衫即可。” 谢昭昭换好衣衫,对圆圆满满又叮嘱道,“等会儿到那边,不必和他们任何人客气,尤其男客,能不理就不要理。” 圆圆满满看她严肃,立即点头:“是。” 她们在大家族长大,主子一句话,她们就明白其中的风险:肯定老夫人的娘家亲戚里,有人极其好色。 这样的驴尾巴吊棒槌的亲戚,如果哪个不长眼的丫头被对方欺负了,只能顺水做个姨娘,甚至白白糟蹋还没处说理。 崔姑姑把手擦洗了一下,跟著谢昭昭也一起出了青朴院。 慈恩院很是热闹,一院子坐得满满的,笑声一片。 谢昭昭在半道遇见鲁氏,顾嬛嬛看见谢昭昭,靦腆地打个招呼:“三婶。” 谢昭昭看她老实,叮嘱道:“嬛嬛,跟紧你母亲。亲戚来的不少,有表弟表妹,万一照顾不周,惹你祖母生气。” “是。”顾嬛嬛老老实实地答道。 鲁氏两眼激灵起来,小声问:“弟妹,来的人可有不妥?” 谢昭昭淡淡地笑道:“二嫂怎么这样问?方才大嫂来通知我,说几个舅舅、舅母、表兄、表弟都来了,来了几十口子。” 鲁氏琢磨了一阵子,也没想明白,为什么要提醒嬛嬛跟紧自己? 第108章 打秋风:包吃包住包工作包婚配 “二夫人到,三夫人到。” “三小姐、四小姐到。” “世子夫人到。” 慈恩院围著老夫人说话的一群女宾都住了口,头转向外边。 三夫人谢昭昭,缓步走进慈恩院,脊背挺直,面带微笑,身穿鏤空淡紫轻丝银鉤月牙雨雾雕裙,凌云髻,粉蓝色珠在发间爭相盛放。 后面跟著的谢湘湘则是盛装,汴绣的盛春海棠衣裙,双刀髻,赤金凤尾步摇戴於发间,玉坠在耳边泠泠作响,远山黛细眉,胭脂轻抹,通身一个富贵。 鲁氏便中规中矩。 三人进来,与几位舅母见礼,又与五位表嫂互相见礼。 一圈儿礼节下来,已经是一刻钟之后。 老夫人心里高兴,这里是她的慈恩院,因这都是自己娘家亲人,所以男客也跟著进院子了。 按照顾少羽的辈分排序,那便是三个舅父、五个表兄、两个表弟、四个表侄。 都互相见礼。 二舅舅的小儿子支白驹与她们这些表嫂、侄媳妇见礼时,很是温和雅致。 他的模样与顾承彦有8分像,若不是自己人知道,生人眼睛一看,还以为是顾承彦本人。 玉树临风,温文尔雅,进退有度,端的是一个谦谦君子。 谢昭昭是他的表嫂,只不过,他的年纪比谢昭昭还要大几岁。 与谢昭昭行礼时,他极其恭敬,声音低沉又有礼:“三表嫂。” 谢昭昭微微点头,行个平辈礼,算是极其客气了,然后,不待他说话,崔姑姑已经站在谢昭昭的身边,挡住了他的视线。 谢昭昭进了里屋,站在老夫人身后。 圆圆满满、崔姑姑,都恭恭敬敬地站在谢昭昭的身后。 支白驹没有任何异样,他缓缓退出,站在外面院子里。 二舅母已经开始夸讚自己的小儿子:“白驹继承了祖父的性子,最是喜欢读书,如今已经考取了秀才。” 老夫人很是高兴,叫踏雪拿来一套文房四宝,赏给了支白驹。 男客见过礼,便由顾伯聿都带去了前院,慈恩院就只剩下了女客。 屠氏看到谢湘湘打扮得富丽堂皇,心里很是得意。她的男人是侯爷,儿子是世子,媳妇是谢氏嫡女,妥妥的人生贏家,自然鼻孔朝天。 支家虽然是举人之家,而屠氏的父亲是同进士,谢湘湘又是谢氏嫡女,所以老夫人也乐得给大儿媳妇戴一顶高帽子。 几个舅母、表嫂都可劲儿给屠氏、谢湘湘说好话,这可是执掌中馈的主母吶。 谢昭昭努力减少自己的存在感,一言不发。 然而三房註定是不可忽略的。 二舅母笑著说:“老三媳妇,老三做阁老三四年了吧?” “是的,舅母。”谢昭昭恭恭敬敬地回答。 “这么多年,他也该站稳脚跟了,是不是也拉拔拉拔自己的外祖家?这么多的表兄表弟表侄子,哪个边边角角不能挤出个职位来,安排自己家人?” “是。” “当再大的官,就算做了皇帝,也是需要帮手,用自己家人不好吗?大家互相帮衬。” “是。” 谢昭昭恭恭敬敬,诚恳地一句一个“是”。 然后呢?没有然后了! 二舅母唱了一会子独角戏,在场的不傻,都看出来了,人家三房礼貌客气却极其疏离,根本不屑搭理她们这些人。 二舅母脸色很难看,不再与她说话,转头问谢湘湘:“世子夫人看著就是好福气的,是你婆婆的好帮手吧?” 谢湘湘出来时,屠氏专门去了她的院子,叮嘱过她:“这些乡下来的,就是来打秋风的,你什么都不要答应,不然会像狗皮膏药一样黏上你。” 所以此时,二舅母夸讚她,她也只客气地笑著说:“谢舅祖母谬讚。母亲管著整个侯府的中馈,处处都要银子,每天都在算计,辛苦异常。妾身年轻,先跟著母亲学习几年,希望能帮助母亲分担一些。” 处处要银子,管家难吶! 二舅母闭了嘴。 老夫人把自己的娘家侄孙女拉过来,一共来了三个小姑娘,年纪都13、14岁的样子。 谢昭昭一眼都没看,始终眼皮低垂。 “这是支瑶瑶,是我们支家的大小姐;这个是支沁沁,是支家的二小姐;这个是支媚媚,是三小姐……” 老夫人专门把三个侄孙女推到谢昭昭的跟前,说:“你们见过三表婶,你三表婶如今得了朝廷封誥,是一品命妇,在整个京城也挑不出比她更优秀的。” 三个女子给谢昭昭行礼,谢昭昭淡淡地对满满说:“赏。” 满满立即给三个小姐各发一个小香囊,里面各装了五片金叶子。 话,一句都没有多说。 老夫人便知道谢昭昭根本不想搭理她们。 心里不爽,但是好在三媳妇赏了金叶子,也很有面子。 三个侄孙女又与谢湘湘也见了平辈礼,谢湘湘这次没有强出头,也叫春玲和夏赏了她们一人一支珠釵,不差,但是也不算昂贵。 午餐全府里一起用餐,屠氏治了十四道菜的席面,鸡鸭鱼肉,外加秋天最肥的螃蟹。 在吃饭的时候,谢昭昭才听出来舅母们的意思。 表兄表弟和表侄子想在京都谋差使或者读书,比如支白驹想在京都找个好的书院,参加三年后的科考。 而几个表侄女,则想委託老夫人给操心,在京能找个好的婆家。 大舅母说:“在京都再不济的人家,总也比甌阳那种小地方要强百倍,况且有侯府,有三外甥和谢府这样的亲戚在,不管怎么著都不会太差。” 老夫人不想被娘家人小瞧,不想叫人觉得侯府落魄,一门心思撑脸面。 不能说侯府已经难以为继了,哪里还有能力帮助你们找差使找婆家? 可是,要养著这么多人,侯府哪里承受得了? 她把眼光看向谢昭昭,谢昭昭却礼仪极好,低垂眉眼,安安静静地吃饭,崔姑姑、圆圆满满给她布希么菜,她便吃什么菜,一筷子都不会多夹。 大舅母话说完就等著老夫人的回答,老夫人看谢昭昭也没反应,就只好转向屠氏,说:“屠氏,你给他们安排一下!” 第109章 强行装B,哪个好心的冤大头买个单? 屠氏一听老夫人喊她安排,顿时心里就冒火。 府里都成什么样了,心里没点数吗?打秋风也不是这样的打法,还想侯府养著全娘家人? 她眼睛直接对上老夫人,老夫人眼里没有別的內容,是真的想叫她安排。 就是纯粹打肿脸充胖子。 屠氏怎么可能答应,打秋风拿走一根草也都是她的儿孙的东西,何况养这么多人。 这些人一旦住下来,再撵出去可就难了。 所以她笑著说:“母亲,这些事都是大事,回头和侯爷、二弟、三弟都商议一下再说吧?” “也好,等老三下朝,叫他们三兄弟商量商量。” 老夫人想著顾少羽未时就能下朝,她极少求到老三,老三不管怎么说都会给她三分薄面,当年老侯爷那样宠爱他。 谢昭昭一直不讲话,鲁氏是个透明的,她看看屠氏,又看看谢昭昭,平时好处轮不到她,现在有事也找不到她。 心里有些得意。 谢昭昭因著今日来了月事儿,吃了饭就没大停,给老夫人告辞,回去了。 屠氏也急著回院子,顾月白和如画在她的院子里,她得回去照顾孙子。 大舅母沉了脸,显然,她提出来的要求,侯府的外甥媳妇都不乐意。 老夫人一直以为顾少羽在未时会回来,哪里知道今儿宫里在开千叟会,陛下与民同欢,但是朝堂大事又不能拖著不处理。 他一直忙到晚上所有的老头子们都被家里人接走,外地的被接到驛站,才得空出来见到南星。 “你给夫人传话没有,今天晚些时间回去?” “说了,下午北尘来了一次,是夫人叫他来的。” 顾少羽心里一激动,就说嘛,小乖肯定也想他了。 他面上不显,问南星夫人说了什么。 南星说:“甌阳外祖家来人了,来了几十口子,好像有在京城安家的想法,老夫人想叫侯府三兄弟都帮一把。” “夫人还说什么了?” 南星心说不就这个事儿吗?还能说什么? 但是顾少羽盯著他看,南星就拼命想北尘都说了什么。 说想阁老的了?呸,夫人规矩最好了,这种话肯定没说。 他想到北尘还带了几句“废话”,就不知道有没有用。 “快些说,夫人还说过什么话?” “夫人说侯爷和侯爷夫人已经极力在安排,想来能解决一二……夫人说她会秉承孝心,儘量满足老夫人的愿望。” 南星想了半天,好像是这么两句话,这不就是废话嘛。 顾少羽顿时明白了,眨巴两下眼,说:“收拾一下,回府。” 南星嘴一滑,说:“大人,这不就是一句废话吗?” 怎么这么急著回家了? 顾少羽站住,严厉地看著南星。 南星顿时头上冒了冷汗,说:“大人,属下错了。” 顾少羽也不说话,坐上马车直接回府。 回到府里,门房立即帮助他卸马,又去报告了张清,张清报告了侯爷顾伯聿。 顾少羽在门口慢条斯理地走著,没有著急回青朴院。 果然,顾伯聿马上匆匆来了。 “三弟,你回来得正好,母亲还在等著。”顾伯聿说, “那就去看母亲。”顾少羽青朴院也不回,顾伯聿又叫上顾仲裕,屠氏看见了也跟来,一起去了老夫人的慈恩院。 老夫人得知他才回来,青朴院还没回去,就说:“要不,你先去给谢氏说一声?” 顾少羽说:“不用。母亲有什么事,直接说吧?” “你舅一家人都来了,他们久在甌阳老家,这么些年,侯府也一直没有给他们一点帮助,他们也极少求到侯府。” 老夫人斟酌著说,“这次他们想著在京城找些差使,三爷你有什么打算?” 顾少羽问道:“是全部要找差使还是谁要找差使?” 老夫人一听这个,马上眼睛亮了,声音也带了愉快:“你三个舅父年纪大了,找不找差使都不要紧,只你的几个表兄表弟表侄子,你看著给他们安排个差使,能养活自己就行。” “表兄表弟表侄子,到底是几个?可有功名?擅长什么?” “共有五个表兄,两个表弟,表侄子有四个……”老夫人都有点说不下去了。 这一下就是十一个人,要安排这么多人的差使,谈何容易? 顾少羽看看顾伯聿和顾仲裕,问道:“两位兄长有没有门路?” 顾伯聿訕訕地说:“三弟你是知道我的,哪里有什么门路,我自己都没差使。” 他继承了侯爵,原本的差使也已荒废,每日在赌场和妓院的时间比在家里还多。 说白了,就是个空壳子侯爷。 顾仲裕也摇头,他只是一个从八品的校尉,还是看在顾少羽的面上给的。 说到底顾家会读书的基因都给了顾少羽,杀敌立功也就老侯爷一代。 顾伯聿顾仲裕两兄弟就是传闻中“一代侯爷是英雄,二代侯爷是狗熊”,二代的这俩,就是熊大、熊二。连老侯爷的一成都不如,文不成武不就。 如今的侯府,若不是顾少羽,连爵位都岌岌可危。 南星在门口听著,忽然就明白了,阁老为什么一定要听夫人到底说了什么。 亲戚想要找差使,也就是想当官,侯爷和二老爷根本不管,都指望顾阁老。 至於夫人秉承孝心什么的,十之八九老夫人又在打三夫人嫁妆的主意。 唉,南星在心里嘆口气,阁老不行啊,家里净是扯后腿的。 老夫人听顾少羽问俩兄长有没有门路,就很不高兴。 “你是阁老,下面那么多的部、司都属於你管,安排十个八个的人又怎么样?你父亲在世时那样疼宠你,母亲也从来不曾求你什么,就这一次,你也不肯帮忙?” 顾少羽说:“母亲,我並没有说不帮亲戚,只是您满京城去打听一下,谁能一下子安排十一个人的差使?要帮助他们也要有合適的机会,道理我不多讲了,我留意就是。” 老夫人鬆了一口气,说:“那要多久能有缺?” “这不好说。我再得陛下重视,也只是个臣子,总不好把別人免职给自己亲戚空出缺来。” 第110章 警告:请不要肖想她的嫁妆 老夫人说:“我也没说叫你给他们安排多大的官儿,有个差使,能养活自己就行。” “他们来京城找差使,只怕苦的累的是不愿意乾的,对吧?京城居,大不易,六品以下的职位,俸禄用於日常生计还好,买宅子可就难了。他们以后住哪里?” 在京城,买一座宅子,是多少小官的梦想。 舅父他们一大家子,住在哪里?是不是打算长期住在侯府? 老夫人白天只想著怎么帮侄子、侄孙子们找差使,就是没想过,万一他们就打算在侯府一家亲怎么办? 顾伯聿马上叫起来:“母亲,您可不能糊涂,不能答应他们留在侯府。他们这一行五十多口子,都当成主子养著,屠氏这个中馈可是没办法执掌了。” 老夫人立马想到什么,看看顾少羽,说:“说到中馈,屠氏和鲁氏能力都不及谢氏,你能不能让谢氏辛苦一下,把中馈接了?母亲年纪大了,实在是操心不起了。” 顾少羽想都没想,直接拒绝:“有大嫂管著就足够了,三房既不为长,也未承爵,没有三房执掌中馈的道理。” 老夫人道:“哪一房执掌中馈,母亲说了算,你大嫂二嫂断不会说出什么。” “谢氏不爱管閒事,母亲还是维持现状吧。”顾少羽站起来,告辞道,“母亲,孩儿累了一天了,明日还要早朝,我先回去了。” 迈出门槛,他又折回来,有些话还是要放桌面上,说清楚。 “母亲,孩儿的俸禄、铺子和田產,已经全部上交,如果节省些用,侯府还过得去。谢氏的嫁妆,我永远不会动,母亲也不要想,望母亲给孩儿留些脸面。” 他说完就走了。 顾仲裕愣愣地问老夫人:“母亲,三弟这话什么意思?” 老夫人脸面下不来,咳咳咳地咳嗽了一会子,怒道:“什么意思,还不是你们两个不爭气?” 顾仲裕一头雾水,这关我什么事儿? “母亲,多少人一辈子都等不到一个实缺,全京城也找不到您这样的,一下子叫三弟给他们安排十一个! 依著我说,母亲,您就不该接这样的请求,万一因为这事,有人参我三弟,把三弟拉下马,咱们整个侯府都得倒。到时候您看看,就这些亲戚,比谁跑得都快!” 顾仲裕是个武散官,自己都混不出来什么,还逼著三弟安排外人?他还一肚子不服。 老夫人气得指著顾仲裕说:“你自己不中用,还不让你三弟帮忙,我养你们难道就白养了?” “母亲,三弟是有本事,可那是靠他自己上进,您要是逼他给我们哥俩或者几个亲侄子安排,这也有点道理。 可您安排表兄表弟表侄子,驴尾巴吊棒槌的亲戚,这都远了多少层了?別说他了,我都不愿意操心这个。”顾仲裕继续说。 老夫人抓起桌子上的汤碗砸过去:“你不愿意操心?你倒是想操心,你有那个能耐吗?” 顾仲裕躲闪不及,头上被砸了一个包,气得他站起来就走:“我不管了,你们爱怎么著就怎么著,反正我没本事。” 101看书????????????.??????全手打无错站 顾少羽回到青朴院,谢昭昭还没有睡,在灯下与圆圆满满盘帐。 嫁妆铺子和庄子,都是谢瑜给她挑得最赚钱的,几个掌柜的和帐房先生都很不错。 听到顾少羽回来,她急忙问道:“要不要再用点饭?” 顾少羽说:“给我弄点汤来,陪著陛下给那些老人敬酒,肚子有点不舒服。” 谢昭昭赶紧叫圆圆满满先端来一碗绿豆粥,顾少羽喝了,靠在椅子上,捏捏眉心。 “你身子不爽利,老家那些亲戚给个面儿就行,不要大包大揽,我不欠他们人情。” “好。” 谢昭昭叫他放鬆,给他捏捏肩。 顾少羽久坐批阅文件,颈肩都有些不適。 谢昭昭先从脖颈处一点点捏肩,他的肩膀非常厚实,穴位处有些僵硬,她要用力才能捏开。 捏了一会子,拿拳头轻轻地捶。 顾少羽抓住她的手,亲了一下,说:“你別捏了,不要累坏了。” “那你坐著,我给你篦篦头。” 谢昭昭把头髮给他解开,用梳子细心地梳顺,然后从头皮细细地篦。 怕弄疼他,用十指从头皮髮际线开始,一点点细密地篦,在头上一些穴位,用指腹按压。 果然,她这么按压了不到半刻钟,传来顾少羽均匀的呼吸声。 他已经睡著了。 谢昭昭继续按了一会儿,悄悄喊圆圆过来帮忙,把他抬到床上。 圆圆才刚近前,还没碰著他,他就醒来,猛地睁开一双乌黑的眼睛,射出骇人的冷箭。 圆圆嚇一跳,急忙说:“阁老,是夫人叫奴婢来帮忙抬您去床上睡。” “唔,谢谢,不必了。”顾少羽自己站起来,圆圆立即退出去。 谢昭昭心疼地说:“你累了一天了,快点睡下。” 他確实是累了,乖乖地自己躺下,一定要拉著她一起:“我习惯你在旁边,一起睡。” 次日一早,顾少羽准时起床上朝,叮嘱北尘把院子看好,谁都不准放进来。 谢昭昭又不是什么大病,只是来了月事儿,她依然早早地起来,给顾少羽穿衣,系腰带,这些虽然是小活儿,但她做得极其虔诚。 顾少羽也欣然受之,双手展开,看她为自己系腰带,温香满怀,心里很高兴。 她到底是有些改变了。 是他求来的她。 她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嫁给他。 她的修养和礼仪,让她会是一个非常合格的主母,甚至与他举案齐眉。 可他不满那样,他想要的是她的心,没有任何怀疑和距离,没有任何人夹在中间,只与他一个节奏跳动的心。 他想要她发自內心开怀的笑,想要她眼里有光,还有对他扯不断的情。 他在她跟前毫不掩饰自己,摊开一个真实的自己,也希望换回一个真实的她。 看她系好腰带,他在她额头轻轻落下一个吻,走了。 圆圆说:“小姐,奴婢已经好久没有去南城了,估计小新那边有好多消息积压,我先去一趟?” 谢昭昭也才想起来,说:“你快点去。” 圆圆出去不到一个时辰就回来了,马儿送到马厩,急匆匆地回到青朴院。 “小姐,管莹莹一个月前去了南詔国。” 第111章 不抢养子,难道想自己生? “她去了南詔国?” 谢昭昭把堪舆图铺开,仔细看南詔国。 南詔国北部和东部都与大乾接壤,是完全的內陆国。 物资品种应该和大乾差不多。 谢昭昭努力地想南詔国到底有哪些特別的物资,吸引著管莹莹去拿货。 她一边看著南詔国的地图,一边叫圆圆把小新所有的消息再说一遍,一个字都不要漏。 圆圆开始一点点地说小新听见的消息。 当她说到管莹莹痛恨太子辖制她的人生,她要反控制太子时,谢昭昭叫圆圆把小新的话反覆回忆,不要漏下一句。 “承彦,你那边结算第一笔帐,银子都给我,我要去南詔国,拿到一种药,叫……万能丹!” “哈,何止这个,说不好听的,叫他把玉璽给我们,把天下给我们,他也会的。” “怕什么?有了它,我们再不必如此小心翼翼,別说太子,就你那个三叔,也是顶不住的,世上,没有人能顶住万能丹。” …… 谢昭昭面色变了。 万能丹! 原来万能丹来自南詔国。 上一世惠帝就是被万能丹控制了,身体急速垮掉,太子上位,顾承彦一伙如日中天。 再想想顾承彦那种草包能做到一等沂国公,大约除了搞垮惠帝,还控制了孝帝(太子)吧。 可真是拜了万能丹的功劳。 他能对管莹莹死心塌地,除了所谓的大乾福星预言,管莹莹能给他写诗词装b大乾第一才子,还能给他开通商路挣钱装財神,还能用万能丹铺就他的青云路。 他可不得把管莹莹当亲爹亲娘敬著! 谢昭昭问圆圆:“小新有没有说,管莹莹是哪天走的?” 圆圆说:“半个多月前。” 也就是说,顾承彦接了大运河的项目不多久,她就动身了。 怪不得把孩子提前送到府里了。 管莹日夜兼程的话,那现在也差不多快要到南詔国了。 阻止她前去是不可能的,管莹莹那个人,不仅头脑灵活,思想里规矩二字根本没有的。 谢昭昭拿一支笔,在纸上写了几个词:万能丹,地动,粮食,银子…… 抢!! 想好,把纸撕了,问道:“圆圆,有没有多给小新一点银子?” 圆圆说:“我正要给小姐说这个事,那女人此一去估计数月回不来,小新暂时派不上用处。我做主给他租了一个小院子,每个月给他2两银子,先让他安稳待命。” 小新因为怕砸了圆圆的差使,没有跟任何人来往,独自一人住在南城破庙里。 南城的旧房子,价钱不高,圆圆租了一间独立带小院的房子,小新高兴坏了。 现在深秋,马上冬天到了,他今年可不用再挨饿受冻了。 谢昭昭说:“你做得很好,也很恰当。既施了恩惠,也没有给的太多,这样刚好。” 慈恩院。 屠氏抱著顾月白来到老夫人的院子,几个舅妈表嫂都在,看见孩子,都好奇地说:“这是谁的孩子?” 老夫人笑著说:“一个亲戚的孩子,寄养在侯府里的。” 顾月白的来歷,屠氏已经给老夫人说了,但是屠氏並没有提管莹莹,管家抄家流放,如果说是管莹莹的孩子,老夫人第一个就会要求顾承彦立即把管莹莹悄悄弄死。 她给老夫人说顾承彦在外面养了个女人。 老夫人气得把屠氏狠骂一顿,只可惜顾承彦不在家,否则一顿家法又少不了。 不过,顾承彦绝对不是“不行”,老夫人也放心了。 唉,稚子无辜。 曾孙子都4岁了,瞧瞧小模样,和顾承彦小时候多像啊! 老夫人伸手给顾月白:“宝贝,来曾祖母地方来。” 顾月白来老夫人身边,老夫人端给他一盘桃酥饼。 大舅母家的曾孙支弘阳看著有些嘴馋,对大舅母说:“曾祖母,我也要吃桃酥饼。” 老夫人把盘子推过去:“吃吧,吃吧,不够回头再去买。” 这时候支大舅母看著顾月白说:“看这孩子很机灵,开蒙了吧?” 屠氏尷尬地说:“还小,再等两年。” 支弘阳忍不住自豪地说:“我会背论语和孟子。” 老夫人摸摸他的头:“你曾祖是举人,你表叔是状元,阿阳乖,將来也考状元。” “曾祖母,我长大要做阁老。”支弘阳自豪地看著顾月白。 屠氏有些尷尬,孙子被比下去心里不高兴。 “你是谁呀?”顾月白看老夫人对支弘阳那么疼宠,很不高兴,说,“你家在哪里?” “我家在殴阳。” “哦,这是桃酥饼,见过吗?” 支弘阳点头。 “吃过没?” 支弘阳又点头。 “想吃吗?” 支弘阳老老实实地说:“想吃!” “想吃?自己去买呀!这是曾祖母给我的。”顾月白奶声奶气地说,“你们什么时候走?” “我不知道。”支弘阳转脸问自己的曾祖母,“我们什么时候回家?” 支大舅母早就有些生气,也有些尷尬。 她只能问自己曾孙:“在这里不好吗?有桃酥饼吃呢!” 顾月白立即说:“你们不会不走了吧?我们家粮食也不够吃呢,买菜买粮要好多银子,你们住这里给银子了吗?” 小孩子其实比大人还要面儿,支弘阳被人驱赶,很没面子。 急赤白脸地说:“我们住两天就回去了!” “你们都住好几天了,你们是撒谎精,白吃白住不拿钱。”顾月白把桃酥饼抢过来,气呼呼地说,“你吃白食,打秋风没够吧?你们那么多人,住我家不想走……” 他话没有说完,屠氏捂住他嘴,给大舅母道歉说:“孩子小不懂事,这,这都是乡下学来的。” 抱起来顾月白就走。 一口气抱到自己院子,屠氏把顾月白抱到里间,狠狠亲一口,小乖乖,你怎么这么聪明呢? 本来只想借他嘴问一句什么时候走,结果这孩子超常发挥,直接骂街了! 谢湘湘也在慈恩院,她也听到顾月白的“无心童语”,觉得又新奇又激动,这孩子怎么这样聪明! 看屠氏走了,她也回了芳华苑。 春玲小声说了一句:“夫人,奴婢觉得月白小少爷那样不行,太没有规矩。” 谢湘湘却觉得痛快:“真正不懂事的是老家的那些人。” 月白那孩子真聪明啊,怪不得上一世能考上状元。 不对呀,月白都来到府里快一个月了,长姐那边怎么没抢著收养这孩子呀? 她忽然想到了原因:顾少羽看著应该是行的,长姐估计是想自己生。 谢湘湘顿时感觉不爽。 “春玲,三夫人这些日子在干什么?” “青朴院自成一院,谁也不知道她在做什么。”春玲说。 她都装作路人甲路过青朴院好几次了,那边门平时都关著。 谢湘湘顿时心里有些泛酸:“她会不会已经怀孕了?” 第112章 坦白了:我一天也没养过老三 春玲和夏都不知道她与顾承彦没有圆房,还劝她:“夫人生的孩子说不得比月白小少爷还要聪明能干。” 生个屁!谢湘湘心里烦躁。 “走,我去看看长姐。”她要去看看,谢昭昭是不是在偷著养胎。 她与春玲,夏摇曳著来到青朴院,正要推门,北尘跳出来,在门口拦住:“阁老吩咐,任何人不准打扰夫人休息。” 谢湘湘瞪大眼睛,骂道:“大胆奴才,你瞪大眼睛,看看我是谁?” “世子夫人请慎言!”北尘一步也不让:“没有邀请,谁都不可以进。” 夏小声说:“夫人,我们可以稟报老夫人。” 谢湘湘气怒,去了老夫人的院子。 一路上夏不断地给主子出主题:“夫人,万事有老夫人和侯爷夫人呢,有些事您不必亲自对上。” 对呀,母亲就说过要学会借刀杀人。 她的怒气慢慢退下来,走到慈恩院门口时,脸上已经带了笑意。 “祖母。”她笑吟吟地说,“天气尚好,没和舅祖母他们出去走走吗?” 老夫人笑著说:“对於我们来说,看庄稼、树木、草,是欣赏风景,对於你几个舅祖母、舅母、表嫂们来说,田野就是田野,他们司空见惯。” “这倒也是。”谢湘湘眼珠子一转,笑著说,“在谢府的时候,长姐经常出去郊游,现在反而天天闷在青朴院,也不知道做些什么。” “你空了多和你长姐说说话,多走动走动。” “说到这个,妾身还想说呢,妾身想去看望长姐,三番五次被门口的奴才挡住不准进青朴院,妾身还一直琢磨是不是世子得罪了三叔。” “他们叔侄俩没什么矛盾,你別瞎琢磨。咱们后院的人,不能给前院的爷们添麻烦,你长姐规矩礼仪极好,定然是下人在作祟。” 谢湘湘把北尘拦住她的事说了一遍,说:“这是都要骑在主子头上吧?” 老夫人沉默了。 谢湘湘看老夫人不说话,试探地问:“祖母,是不是阁老的人都碰不得?” 老夫人说:“老侯爷去世前留下遗言,老三是侯府的指望,谁都不能忤逆,老三的人、事、物,府里任何人不得干涉。” 谢湘湘顿时觉得一拳头打在上,非常无力。 长姐確实命好,不仅男人该死没死,还是这样权势滔天,说一不二。 她现在更加迫切地希望顾承彦快些和太子一起掌控大乾。 大舅母接了话,说:“老三呢?到现在都没看见老三,大妹,你这个三儿子地位高,架子也大。” 谢湘湘笑著说:“我三叔年轻有为,公务繁忙。” “再繁忙也不能不回家给母亲请安吧?”大舅母看向老夫人,“大妹,你含辛茹苦养他长大,做母亲的威严还是要拿出来的。” 老夫人嘆口气,垂著眼皮说:“说起来惭愧,我是一天也没养过他。” “怎么回事?”大舅母吃惊不已。 老夫人看看谢湘湘,谢湘湘本来想竖起耳朵,听听老夫人和顾少羽到底有什么矛盾之类,但是老夫人这么看著她,很明显不想让她知道內里的秘密。 她急忙站起来,对老夫人笑了笑说:“祖母,我想起来院里还有事,先回去了?” 老夫人点点头:“你空了,多去你婆婆那边帮衬一下,她现在忙不过来。” “是!”谢湘湘退出去了。 “大妹,你说的没养过老三,到底是怎么回事?”支大舅母急切地问。 不是亲生的吗? “快生他时,有人给我说老大在楼子里,了一千多两银子与人爭夺一个魁,我气怒之下,带人去楼找老大……” 顾伯聿比顾少羽大了十五岁,一点也没学会老侯爷的朴实肯干,十多岁就不学好。 每天给老夫人说去书院了,却实际上逃学,来到京都不要说夹著尾巴做人,还和京都的一群二世祖胡混,人家二世祖家里有矿,他家里有什么? 那时候,老侯爷还是驍勇將军,在朝中是四品官,本来就是泥腿子出身,家里根本没有底子。 顾伯聿出去一千两银子玩妓子,老夫人一怒之下带人去楼大吵大嚷,结果动了胎气。 回府路上,流血不止,侯爷级別不够,连请太医的资格都没有,在余庆堂请了郎中来看,郎中抚脉,皱眉说孩子好像没有胎心了,只怕孩子不保,还可能一尸两命。 还好,老夫人拼尽心力,把孩子生下来了。 只是她生下孩子,迷迷糊糊听到“死胎”,一眼都没有看见就昏睡过去了。 醒来,老侯爷告诉她,孩子还活著,体质很弱,他求了陛下恩典,陛下给老夫人送来太医,还送来许多的营养品。 他找了四五个奶娘照顾孩子,才活下来。 后来陛下得知他们家中困难,赏赐了很多。 顾少羽一周岁时,老侯爷又披掛上阵杀敌,在与夏国一战中,大获全胜,陛下亲封老侯爷为平阳侯。 老侯爷经常抱著顾少羽,对老夫人说:“这孩子来到家里,家里事事顺利,这是家里的福星,我亲自教养老三。” 老夫人那时候很高兴,老侯爷没有啥文化,他教养出来的大概也就是个將军,不会和老大抢爵位,还是老大的助力。 不是她心偏老大,哪一家不是这样呢,长子都是继承家业的,次子、三子什么的,是候补,是助力。 老侯爷在顾少羽6岁那年去了,弥留之际,他安排好了顾少羽去外地求学,嘱咐他:“我自幼家穷,识得几个大字还是在军中学的,你一定要好好读书,能高中皇榜,我死而无憾。” 就那一次,老夫人看见顾少羽站在老侯爷身前哭,小小的孩子,无声地哭泣,眼泪落了很多,就是无声。 她抱他,他也不叫抱。 老侯爷死了,顾少羽就走了,有几个人用马车接走了他。 他们对老夫人恭恭敬敬地说:“我们都是老侯爷的人,也会一直保护三公子,学业结束会护送他回来。” 一走,就是十年。 第113章 老不羞调戏大丫鬟 走的那天,老夫人倒是问那些人:“你们带他哪里去?” “老侯爷给三公子找了个师父,师父是隱居的世外高人,只招收三公子一个。” 马车走了,老夫人也没觉得心疼,她打心底里不喜欢这个小儿子。 大概是十根手指伸出来不一般长吧。 老侯爷太过宠爱老三,忽视老大、老二,老侯爷总是打骂老大不爭气,骂老二是个怂货。 但是顾伯聿是她的第一个孩子,她还是比较重视长子。 离开家的十年,顾少羽会一年写一封平安信回来,送信的人会在老夫人问起来时,告诉她顾少羽的情况。 三爷长高了! 三爷考中童生了。 三爷考中秀才了。 三爷…… 一直到十年后,顾少羽回来参加科考,一举成名,从状元到阁老,平步青云。 老夫人是一点心都没操过。 兴许出生就不在自己身边养著,老夫人只是对顾少羽日渐高升的权势感到自豪,和顾少羽竟然是一点感情都没有。 想著这个,老夫人也是有些羞惭。 支大舅母有些无语,大妹这是在老侯爷跟前优越感太强了。 当年老侯爷只是她们甌阳乡下的一个农民,家里人都饿死后,他去从军,后来做了校尉,回乡的时候,乡里的支举人看上他憨厚,把自己的女儿嫁给他,也就是如今的老侯爷夫人。 老侯爷一路拼杀,被封为驍勇將军时,两个儿子都已经十多岁了。 老侯爷在京城买了个小院子,把他们娘儿三个从甌阳老家接进京城。 早在甌阳的时候,甌阳的县令屠县令,主动找媒人把自己的嫡女屠氏许给顾伯聿。 他们到京都第三年,给屠氏和顾伯聿两人完婚。 在老家,四品的大將军能横著走,在京都,根本排不著,老夫人打心眼里为嫁了个大老粗不满。 老夫人从没有想过男人有朝一日会封侯。 生顾少羽第二年,驍勇將军封平阳侯,之后老侯爷因救谢府的老太爷而死,谢府从此对侯府多方提携,並许以嫡女结亲,平阳侯府才彻底摸著京圈的边儿。 不然,什么会聚会,哪有邀请侯府的? 听了老夫人的话,几个舅母和表嫂都觉得她们这次来也许是白来了。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 母子一点感情没有,顾少羽凭啥照顾他们这些外人? 老夫人看她们脸上带了不屑,哼了一声。 “你们也別沮丧,老三不管怎么说,都是我的儿子,我与他有生恩,老侯爷与他有养恩,忤逆的事他干不出来。” “我昨儿个给他说了,叫他给几个侄儿、侄孙子找些活干,他应下了。” 这句话出来,几个舅母立马眼睛鋥亮,爭先恐后地恭维老夫人。 “大妹,可真辛苦你了。” “你侄儿一定好好孝顺你。” “以后让你侄媳妇照顾你,让她们都给姑姑儘儘孝。” 一时间姑嫂情深。 支三小姐支媚媚忽然匆匆忙忙跑过来,在二舅母的耳边说了几句话,二舅母的脸色一凛。 “大妹,我这两天来侯府没睡好,我先回去眯一会儿?”支二舅母笑著给老夫人告辞。 “很多人睡觉都认床,换张床睡不著。”老夫人还叮嘱踏雪,“送送我二嫂。” 支二舅母摇手,笑著拒绝:“不用了,几步路,我自己回去就行了。” 急匆匆走向湖边,便看见一个僻静处,支二舅堵住一个女子的路,正阴笑著胡言乱语。 “小丫头,年纪不小了吧?做什么下人,跟著老爷,穿金戴银,做主子多好!” “舅祖父,您不能这样,奴婢,奴婢还小!” “小?哎哟我滴乖乖,这还叫小?嘖……” 那个女子显然是个丫鬟,身后是墙,左边是树,右边是湖水,无处可去,看他手乱游走,著急地说:“舅祖父请自重。” “重不重,你试试不就知道了?” “你別过来,你再过来我就,我就喊了……” “喊吧,喊吧,声音越大越好。”支二舅上手捏住那个女子的下巴在她脸上摸了一把,“真滑溜!” 正当那女子绝望无奈时,支二舅母赶到,气怒地说了一声:“老爷这是做什么呢?” 支二舅没想到有人,扭脸一看是自己的老妻,而那个女子也趁著支二舅转身,赶紧地往下一蹲,捂住脸,麻溜地逃了。 支二舅母又气又急,低声骂道:“老爷就算再飢不择食,也应该知道这是侯府,难道老爷忘了是怎么来的京城吗?” “你给我闭嘴!” “老爷,白驹的前途都要毁在你手里了,你能不能为了子孙收敛一些啊?妾身求求你了!” 在甌阳仗著老父亲是举人,大外甥是平阳侯,三外甥是阁老,支二舅竟然胆大包天,把里正的孙女给睡了。 他污人家女子清白的事不是一次两次了,里正一怒之下告到县令那边,结果县令是屠氏娘家人。 官司没法打贏,里正的老妻带著媳妇,敲锣打鼓,骂得支家人没法出门。 里正也放出话来,如果县令不把支二舅一家赶出去,里正誓死进京告御状,把二舅的小儿子支白驹的秀才功名给剥夺了。 告御状? 支家这才害怕了,商量好,集体上京城来了。 临走前,还放话,说顾阁老请他们几个老舅去京都养老咯。 里正气得吐血,只能打碎牙齿和血咽,谁叫人家有权有势呢! 谁料,这才进了侯府没几天,支二舅老毛病又犯了! 支二舅母又急又恨,狠狠地扇了支二舅一巴掌,哭著说:“你但凡收敛一点,我们也不至於这样低三下四地赖在侯府,被一个孩子骂得没脸没皮。” 支二舅被打一巴掌,气坏了,一下子把支二舅母推倒在地,反扇了她两个巴掌,骂道:“你个臭娘们,反了你了!我为什么要找人?还不是因为你?又老又丑又噁心!” 这个地方偏僻,支二舅夫妻俩原本以为没什么人经过,却不料今日墨砚在湖边挖荸薺吃,全部听去了。 开始他听到支二舅调戏女子的时候,正要跳起来揭发,忽然发现是春玲,便伏在荷叶后面不吭气,听听他们在干什么。 他们撩骚,他听得尿裤子了,差点想丟块石头的时候,支二舅母来了,听著听著,听出点別的意思。 这家人不是来打秋风的?是被老家赶出来的? 第114章 不好了,长姐在私会男人 墨砚在他们离开后,立即爬起来往青朴院跑。 他没有压制自己的声音,在院子里给谢昭昭直接匯报。 青朴院现在很抱团,都是自己人,他就是要大傢伙都听见。 老夫人逼著自己家姑爷给那一帮子人找差使,我的老天爷,要是二老爷这一家人在侯府待著,府里的女眷以后睡觉都要睁只眼。 谁能一天到晚防贼啊! 北尘听得心头冒火。 谢昭昭也听得很是无语。 这才来了没几天,就开始动手动脚,他当这侯府是什么?他的后园吗? “墨砚,你们大家都小心,无论是支家人还是侯府其他人,有事一律在门外说,不准进院子。” 她叮嘱了墨砚一句,就差遣许立速去联繫殷槿安和李云幕。 管莹莹去了南詔国,到南詔国的时间,刚好中州地震的时间。 这个女人可不是一般闺阁女子,她肯定把原先计划打乱,首先要弄粮食。 儘管她手头银子並不多,但是地动后,粮价翻了一百多倍,她弄到粮食,一定是大赚。 若是付款期搞个时间差,先付百分之十的定金,拖延半个月付尾款,她能一次性拿到万石粮食。 世安城安排在地动期间攻打是最佳时机,管莹莹去南詔国,经过世安城不远的官路,叫殷槿安的人顺便把她抢了! 时间紧,任务重,谁有閒工夫和老夫人、屠氏这些女人嗑牙?! 许立骑马,跑向禁军营,殷槿安和李云幕都在这里。 他俩倒不是改邪归正要做大將军了,而是李云幕挖了一个老英国公原先的幕僚孔亮。 据说孔亮祖上是孔明,心眼子多得藕眼一般。 李云幕没有给他说“茶馆三缺一”的大计划,只给他说要在南方弄个物资中转中心,做外海和大陆七八个国的生意,想培养几个打仗攻城的人。 孔亮太高兴了,捏著鬍子赞了一句:“竖子开窍,开天闢地。” 说他在禁军中有人,叫李云幕把自己想要训练的人丟到禁军中“旁听”。 就是蹭训练。 李云幕从外面弄来十几个人,殷槿安也搞了七八个,顺便把云阳那边已经训练得比较拔尖的府兵,扔到禁军中参加正统训练。 怕禁军教头不好好教,他俩天天跑来看著训练。 禁军营中大多数都是京中大小权贵家的子孙,训练出来,一部分作为宫中禁军,一部分家底薄弱的,想挣军功的,也可派去边疆战场。 殷槿安看了几天,相中几个好苗子,给人家衣炮弹的,哄著跟他成了铁哥们。 许立到的时候,就看见殷槿安坐在校场大门口阴凉处,看训练的士卒拼杀。 看到高兴处,还鼓掌。 “殷二爷。”许立看著殷槿安,喊道。 殷槿安看他站在三丈远之外,把手里的杯子一放,懒洋洋地说:“怎么了?是你主子有事?还是你皮痒痒想下场训练一番?” “小的可不行,”许立笑著拱手,“主子有事找您。” 殷槿安一听,就知道谢昭昭指定是有急事,他立即站起来,去教头的休息室把伸腿睡觉的李云幕喊起来。 两人很快收拾好,殷槿安对付英德说:“你和这个小胖子对扑两下给我看看。” 付英德才十三岁,简直是打仗的天才。一身腱子肉,身高已经快追上殷槿安了。 他一身汗水,看见小胖子许立,笑著走上来。 许立赶紧跑,付英德就逗他,大喊一声:“我可追上来啦!” 许立拼命跑,殷槿安堵住大门不叫他出去,许立只能沿著校场的边沿跑。 他虽然吃了那些药丸,但是见效哪里有那么快,现在他还是胖胳膊胖腿,像个球一样在滚。 付英德都不用跑的,就在后面大步快走,一边跑一边吼:“我马上就追上你了昂!” 全部都不训练了,看著付英德捉弄许立,还喊著“胖子加油”“胖子你好厉害”。 直到教头骂了付英德一句,吼道:“都给我好好训练。” 付英德才哈哈大笑放过许立。 许立已经累得一头栽在地上,神志都有些模糊了。 付英德踢了他一脚,嫌弃地说:“你还是个男人不?我用走的都比你快,你这种人怎么配和殷二爷玩?” “我,一定,瘦下来,跑得快过你……” 许立这边请殷槿安和李云幕,没想到侯府却开始酝酿一场巨大的风暴。 谢湘湘施施然地跑到慈恩院,双眼含泪,痛心疾首地匯报:“祖母,长姐和男人私会去了……” 老夫人嚇一跳,斥责谢湘湘:“你胡说八道什么?” 支大舅母在场,谢湘湘这么说,老夫人十分没面子。 “祖母,是真的,母亲已经派管家去看过了。” 谢湘湘派春玲和夏一直盯著青朴院,今儿谢昭昭一出门,夏就悄悄跟踪。 远远地看谢昭昭进了月湖园,殷槿安和李云幕后来也进去了,立即回来给谢湘湘匯报。 谢湘湘兴奋极了,马不停蹄地给屠氏匯报。 屠氏立即派管家张清,带人同夏一起去了月湖。 在月湖园,他们没看到谢昭昭,也没看见殷槿安和李云幕,但是他们看见了殷槿安的小廝成玉在园子里树下打瞌睡。 张清赔著笑脸问成玉:“殷二爷在这里?” 成玉看他们的样子,马上就猜到他们想干什么,邪笑著说:“张管家这是干吗?” 张清索性照实说:“听人说我们家三夫人在这里,我就来看看。” “哦,”成玉闭上眼继续睡。 “三夫人是不是在里面?”张清严厉地说。 成玉手里握著马鞭,闭著眼懒洋洋地回答:“一百两。” “什么?” “问路一百两。” “你什么意思?” “你听不懂人话吗?问路一百两!” 张清哪里有一百两,侯府里帐上都快抠不出一百两了。 夏把自己的一个手鐲摘下来,递给成玉说:“这是我家夫人赏的,应该不止一百两。” 成玉把鐲子塞怀里,说了一句:“你问这个干啥?” 张清说:“就想问问三夫人是不是在里面,有人看见她进去了。” 成玉再也不吭气了。 夏急道:“你拿了鐲子就该回答,在或者不在,不过一个字的事。” 成玉说:“我已经回答了啊,还不止一个字——”他掰著指头说,“你、问、这、个、干、啥?一共六个字呢!” 夏和张清知道上当了,也没敢大吵。夏恨恨地说:“你不说也不打紧,等抓到人,连本带息都给姑奶奶吐出来。” 他们蹲在门口堵著,就不信三夫人永远不出来! 第115章 捉姦忙,忙断肠 “管家,我跟你说,他们肯定在里面,我亲眼看见的。” 夏有百分百的把握,她亲眼看见的,三夫人、殷槿安、李云幕先后进了这个园子,错不了! 张清心里有些忐忑,没有完全的把握,三夫人可不能隨便动。 谢湘湘却不愿意放过。 她百分百肯定谢昭昭与殷槿安、李云幕在私会,不管他们干些什么,私下见面就是私会。 要知道殷槿安、李云幕、周令胤三人,在谢昭昭大婚时,添箱三十抬啊! 而且那三十抬,她和许氏都亲自去看过,那比別人六十抬还要丰厚,那些金银珠宝,宝石器物……总价值她猜著绝对不低於十万两银子。 有谁能添箱十万两银子? 殷槿安是有名的坏种,他和李云幕、周令胤那三个坏种,活这么大,攒的银子全给长姐了吧? 呸,她是谁的长姐?一个短命鬼的女儿罢了! 谢湘湘心底里也不信谢昭昭和那三个坏种睡在一起了,但是他们经常见面,这就不符合规矩。 想到数次谢昭昭乘著马车出门,一定是与殷槿安和李云幕他们私会去了,她心里就非常兴奋。 这次可被她现场逮住了。 她立即去向老夫人匯报,不管谢昭昭与殷槿安有没有私通,只要堵住门,把他们堵在一起,长姐就说不清楚。 必须快,一旦人离开月湖就再也说不清楚了。 她先去给屠氏匯报了,屠氏立即同意她的意见,只要他们进了那个园子,就像黄泥巴掉裤襠里,是不是屎根本说不清了。 屠氏叫谢湘湘先去慈恩院给老夫人说一声,她给顾月白弄点吃的,马上过去。 万嬤嬤皱眉:“夫人,世子夫人这么做,老奴是看不懂了,她们不是亲姐妹吗?” 屠氏冷笑道:“不是一个肚子里爬出来的,你说是不是亲姐妹?” 越是大家族这种腌臢事越多,许氏那个人看著憨厚老实,骨子里是个什么东西?看看她养的女儿就好了。 张狂、小家子气,还歹毒算计。 “那夫人不跟著去帮助世子夫人吗?” “不急,叫她出头。捉姦在场,把老三媳妇往死里拿捏,老三戴什么顏色的帽子管我们大房什么事?就拿这个辖制老三媳妇,叫她把嫁妆银子拿出来。” 屠氏说,“如果没拿住老三媳妇,那就叫世子夫人自己掌嘴。” 横竖是她们姐妹俩背锅。 “这,世子也没面子吧?”世子夫人是您亲儿媳妇啊! “谢氏这辈子註定和彦儿没什么结果,彦儿不喜欢她。月白是亲孙子,管……那个贱人迟早要进门的。” 屠氏觉得她根本无需给谢湘湘留什么脸面。 万嬤嬤是侯府知道顾月白真实身份的第四个人,屠氏、老夫人、顾承彦,万嬤嬤。 未来的小侯爷已经在眼前,谢湘湘很可能一辈子无所出,一个女人膝下儿女都没有,能有什么前途? 谢湘湘得到屠氏的支持,激动得脚步轻快,带著春玲就去了老夫人的慈恩院。 谢湘湘进去说这些侯府脏事,春玲在慈恩院外面等著。 可巧得很,支二舅和支大舅的二儿子支白骋,这叔侄俩正在府里晃荡,看见在慈恩院外面站著的春玲。 因为顾承彦不能人道,谢湘湘倒是没有忌讳房里丫鬟貌美,一样的价钱,谁不喜欢买个养眼的丫鬟呢? 春玲和夏都是相貌比较出色的。 支二舅和支白骋看见了她,叔侄俩同时咽咽口水。 “这小浪蹄子,可比咱们在甌阳见过的土妞强太多了。”支二舅说,“我摸过她,还没经人事,偏偏那对儿又大……极品。” “二叔,你不会想……那个吧?” “说得好像你不想似的。別装了,待会儿咱爷俩一起上。” 支二舅一边说,一边和支白骋迅速走过来。 春玲一看见这两人,顿时心下慌张,想进院子,又怕谢湘湘和老夫人骂她不懂规矩,偷听主子说话。 不进去就只能躲了。 她立即折身往后跑。 殊不知坏人的胆子就是被胆小的人养大的。 你若真天不怕地不怕地和他对抗到底,他倒是要忌惮。你若是想逃?那就完了,知道你害怕,瞬间那恶胆就万倍膨胀。 叔侄俩对春玲像抓小鸡似的,毫无顾忌地围追堵截。 春玲没头苍蝇一样慌张,今天若是逃不脱,被这叔侄俩同时毁了,別说姨娘做不成,只怕会留下一个勾引主子的恶名,一顿乱棍打死。 忽然,远远地瞧见三小姐顾嬛嬛和四小姐顾婂婂,顿时主意上来。 顿了脚步,装作害羞的样子说:“舅祖父、表大伯,侯府人多,奴婢就算是个贱婢,也是要脸面的。要不,我们换个地方,奴婢一准去。” “装,使劲装。”支二舅笑著说,“老爷我等不及了呢!” “就等半个时辰!我家主子和府里的管家有极其重要的事去做,等会儿他们都走了,就没有人碍眼了。你们去戏园子下面那个候场室,奴婢半个时辰后,指定去床上等著你们。” “你不撒谎?” “那是自然,能做姨娘,做半个主子,谁想做奴才?谁不想別人伺候著?” 支二舅和支白骋都觉得她说的有理,现在这样大白天在院子里按住个丫鬟xxo~%……,到底不像样。 两人应了。 春玲握拳。 ** 慈恩院里。 老夫人听了谢湘湘的匯报,第一个反应是不信! 然而谢湘湘说殷槿安在谢昭昭出嫁前,俩人就拉拉扯扯,还给她添箱三十抬嫁妆。 老夫人还没说什么,支大舅母就恼怒至极:“欺人太甚,我外甥堂堂阁老,天子近臣,她却如此折辱,简直该浸猪笼。” 大舅母看老夫人不吭声,怒道:“大妹啊,你什么都可以糊涂,唯独这个不能糊涂!这关乎一个人的名誉,你绝对不能袖手旁观啊!” 老夫人沉吟一会儿说:“张清,去看看院子有没有谁议论,凡是胡乱议论主子的,一律打死。另外此事不要声张,去在月湖园把谢氏堵住,把人带回慈恩院。” 她看看谢湘湘,眼神有些冷,淡淡地说:“世子夫人先回吧,叮嘱院里的人不要乱嚼舌根,没有根据的事不要乱说。” 谢湘湘恭恭敬敬地行礼离去,在门口却没有发现春玲,这个贱婢子,跑哪里去了? 支大舅母怒道:“大妹,你应该立即叫人通知老三,而不是派下人去堵人。” 老夫人嘆口气,说:“老三为著朝堂的事太操心,我不想给他添堵。” 支大舅母说:“这事情太大了,朝政再忙也应该先处理家事,这样的女人早该休了!” 第116章 计中计,坑中坑 老夫人心说:我也想休弃了她,那样嫁妆就都归侯府了。可我和她过招过,想休弃她?难吶! 支大舅母看她不语,心里说不出的失望:“大妹,你不会因为惧怕谢府,就叫三外甥戴绿帽子吧?” 老夫人脸一沉,说:“大嫂,你没和老三家打过交道,世子夫人和那个比,差距可不是一星半点,我在她跟前一点好都討不了。” “那你也不能看著自己儿子与这么个枕边人在一起。”支大舅母义愤填膺地说,“你若不管,我来管。” 老夫人摇手道:“大嫂,你可別插手,且看吧。” 老夫人从內心里,不相信谢湘湘,更不喜欢她。 但是谢昭昭又一直掌控不了,如果这次谢湘湘和屠氏能抓住谢昭昭的小辫子,她倒是乐见其成。 她不想叫顾少羽参与,她看出来顾少羽喜欢谢昭昭,万一他护短,肯定把事处理得一点痕跡没有;第二个,她想拿捏住老三夫妻俩,她想要谢昭昭的嫁妆,也想要她背后的势力。 只是,慈恩院一系列动作,青朴院很快知道了。 一只灰扑扑的鸟儿,从青朴院放飞了。 南星在皇宫二门外,和其他府里的侍卫聊天,忽然看见青朴院的灰雀儿。 接了雀儿,看了纸条,愣了一下。 顿时脸黑了。 看日晷,还不到午时,立即骑马出宫门,直奔月湖。 他走的不是寻常那道大门,而是西门。 这道门穿过弯弯曲曲的弄堂,又走过一片园子,再走过两座小院子,一道和墙差不多顏色的小门掩映在一片绿藤中。 这道门平时从不开。 因为顾少羽来湖心岛的次数就不多,每次都走大门。这门隱蔽,是一道救生门。 他从后门进去,正看见圆圆和满满在湖心岛外面等著。 看见他来,圆圆和满满都笑嘻嘻地说:“南星,你怎么来了?没陪著阁老啊?” “我有急事,能见见夫人吗?” “可以啊,我去叫一下,她正和殷二少和李二少谈事。” 满满蹦蹦跳跳地去喊谢昭昭,南星看圆圆手里拿个帐本,便问道:“前些日子你去哪里了?怎么去那么久?” 圆圆看南星身材高大,练武的人肩宽背阔,身姿挺拔,很有一番英雄气概。 这人还长得挺好看。 “我去找表哥了,顺便帮著夫人去看看南方销售的货。”圆圆不著痕跡地把话题给扯出去,“夫人和殷二爷、李二爷弄来的那些货真的是太畅销了,尤其,那些马……” 她故意小声说对南星说:“夫人和殷二爷他们几个,每个人都能赚这个——” 手指比了个二。 南星果然被带偏了,试探地说:“两万两?” 圆圆翻个白眼,去一趟贤豆就赚两万两?没见识! “二十万两?” “胆子大一点!” “二百万?” “对啊,二百万两,怎么样?” 圆圆心里说,二百万两哪里抵得住,最起码一千万,但是她不能说。 两人说著,满满过来对南星说:“夫人叫你进来。” 谢昭昭在湖心岛茶室隔壁见南星。 “什么事,这么急?”谢昭昭叫南星回话。 南星把灰雀儿腿上带来的纸条给了谢昭昭。 谢昭昭展开那一指宽的小纸条,上面一行字:侯夫人、老夫人派人在月湖抓姦。 谢昭昭:...... “真是閒得很!”谢昭昭把纸条收起来,淡淡地说,“南星你稍微等一下,我给阁老写个简讯,你给我带回去。” 南星点头。 谢昭昭很快把一封简讯写好,交给南星。 “你从哪个门进来?” “西部那个隱秘的门。”南星知道那扇门,谢昭昭也知道,当初顾少羽给她钥匙时就告诉她了,万一遇见危险,怎么逃。 谢昭昭把圆圆叫进来,说:“圆圆,你跟著南星从西边这个门出去,去谢府一趟,把二婶请来。对了,叫她把谢珏带来。” 南星和圆圆从西边隱秘门出去,南星说:“你骑我的马吧,时间那么急,你没马车哪里来得及?” 圆圆脸有些红了,这马是私人的物品,尤其男女大防,她怎么好骑南星的马? “你不骑马,这边事会耽误。” “那我骑你的马,你怎么办?” “旁边有一家大的民车驛,我租一个时辰车,先把信给阁老送去。” 南星把马给圆圆,圆圆急著去办事,便没再客气。 圆圆专门骑马走小道,谢府並不算远,圆圆很快到了谢府。 门房一看是圆圆,哎哟,大小姐的大丫鬟回来了,那肯定是有事,连忙把人迎进去。 “姑娘,你怎么回来了?”门房客气地问。 圆圆笑著把马给他说:“大小姐有大好事,叫我来找二夫人。” 去了梧桐苑。 谢老夫人正在院里浇,颖儿看圆圆回来,高兴地说:“是大小姐要回府吗?” 谢老夫人听见,便也抬头看著圆圆,笑著说:“看样子大小姐派你来的,有事?” 圆圆笑嘻嘻地说:“老夫人就是睿智!大小姐说前阵子想给二少爷找个差使,现在有点眉目了。叫奴婢来喊二夫人和二少爷去见见人。” 老夫人一听这大好事,高兴地对颖儿说:“你还愣著做什么?快去把二夫人叫来。” 颖儿“哎”一声,开心地往谢二夫人那边跑。 女人一般都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谢二夫人正在院子里同谢綰綰一起做鞋子,绣样。 颖儿进来,还没开口,谢二夫人就看见了她。 “母亲那边有事?”她把绣绷放下,笑著问。 颖儿笑眯眯地说:“二夫人,有好事。” 便把圆圆的话说了一遍,谢二夫人高兴坏了,赶紧地吩咐丫鬟司琴去找谢珏,叫他立即去老夫人的梧桐苑。 谢二夫人换了衣服,又叫丫鬟给自己重新盘头,收拾得十分庄重。 谢老夫人趁这个机会问圆圆:“大小姐的月事儿还正常吗?” 这是问有没有怀孕呢! 圆圆笑嘻嘻地说:“老夫人,您別急。姑爷说了,他问过太医,女儿家要十八岁以上才算身体长好了,阁老大人心疼大小姐,想把大小姐当孩子疼两年再做娘呢!” 第117章 大型捉姦现场:长姐你走不了了 “我昭昭十几年吃斋念佛,孝敬长辈,纪念亡母,终於得了好报。” 老夫人哽咽地说,“老身回头去护国寺捐十桶香油,给我孙女婿点长明灯。” 这边说著话,颖儿和谢二夫人很快来了。 谢二夫人激动地说:“母亲,妾身和珏儿一会儿就去见见大小姐。” “行,你別给昭昭提什么过分的要求,昭昭心里装著谢府,她会为兄弟安排好。” “是,母亲,妾身一定都听大小姐的安排。” 不多久,谢珏从演武场跑回来,先回自己的院子洗了个澡,换了衣衫,谢老夫人又叮嘱一番,母子二人坐了马车,才跟著圆圆去了月湖湖心岛。 在路上,圆圆对谢二夫人说:“二夫人,那个湖心岛是陛下的私邸,借给阁老休閒用的,阁老把钥匙给了大小姐,咱们要低调一点。” 谢二夫人“懂”,因为谢昭昭要给谢珏找人安排事,怕別的地方被人听去,所以找到月湖湖心岛谈事。 圆圆不知道她脑补得厉害,只当她是听从劝告。 三人从西边的小门悄悄进了湖心岛。 谢昭昭和谢二夫人先见了礼,互相问好。 然后又看看谢珏,说:“二弟又长高了一些。” 谢珏有些不好意思,对自己这个长姐更加佩服,拱手道:“弟弟累姐姐惦记,每天都刻苦训练,想著將来能做个大將军,不辜负长姐的教导。” 谢昭昭和他们简单说了求殷槿安帮忙的事,便把他们带到茶室,茶室正坐著殷槿安和李云幕。 那两个紈絝正襟危坐的样子有些滑稽,但谢二夫人没敢怠慢,客气地给两人打了招呼,殷槿安和李云幕也客气地回礼。 殷槿安看著谢珏说:“你姐姐说你想从军?” 谢珏看看殷槿安,心说:我想从军,但是我不想跟你学打架。 但是不管对方是什么人,都是长姐的朋友,他恭敬地点头:“我不喜欢读书,我喜欢练武。” “你是单纯喜欢舞枪弄棒要做大侠?还是要做个保家卫国的將军?” “大將军。” “那好,你愿意去禁军的话,我们今儿就能安排你进去。若你成绩突出,一个月后去边陲混军功还是进殿前司,都看你自己。” 殷槿安说这话,一点儿摆谱或者桀驁的意思都没有。 也不像开玩笑。 李云幕也说:“除了这两个地方还有更好的地方,就看你自己的训练成绩了。” 谢二夫人震惊地看著谢昭昭,谢昭昭表情依旧恬淡,看不出情绪。 在谢二夫人的认知里,能进殿前司已经是极好的了,更好的地方她也想不出来。 她结结巴巴地说:“能,能进殿前司?” 谢昭昭点头:“二弟可先去禁军训练营待一个月,如果这一个月能脱颖而出,可以先进殿前司,在那边照样能训练,月俸会更高一些,边做差使边继续刻苦进步。” 谢二夫人膝盖一软,就想给谢昭昭和殷槿安磕头。 殷槿安只看著谢珏:“应吗?” “应!”谢珏欢喜极了,也不徵求母亲的意见,“我今天收拾一下就能去。” “行,那你先去禁军,一个月后,安排你进殿前司。” 殷槿安都没什么思考,很篤定。 他和李云幕別的能耐没有,安排个把人进殿前司这种他自己嫌弃的地方,还是可以的。 谢二夫人万没想到,挤破头的殿前司,就这么轻而易举地进了? 谢昭昭点头:“对,就这么定了。” 她对谢珏说:“你同殷二爷、李二爷商量进营安排。好好干,別给二爷丟脸。” 谢珏哪里有不应的。 他今天简直是十三年来最开心的一天,再也不用被母亲逼著学大哥那样读书了,不用被逼著考进士。 离他最喜欢的大將军又近了一步。 谢昭昭给圆圆满满使个眼色,圆圆和满满立即从湖心岛出去,故意在园子外面露面,支应墨砚准备套马车回去。 在大门外监视的夏等人看见,立马激动起来。 悄悄地叫所有人盯紧,並派人立即去把老夫人和侯爷夫人都叫来。 屠氏、谢湘湘很快过来,老夫人没来,她说自己腿脚不好,叫屠氏和谢湘湘把府里的小廝和婆子都带上。 张清他们没有说什么抓姦,但是侯府浩浩荡荡出来那么多人,还是引起路边人的注意。 张清再三叮嘱大家不要显示出来什么,老夫人吩咐过:“只拿下谢氏,不要影响阁老名声。” 阁老倒台,侯府会比任何一府倒台都要倒得快,闹不巧京都都待不下去。 圆圆看著外面十几个人向大门口聚拢,进了茶室,对谢昭昭附耳说了几句。 谢昭昭歉意地说:“殷二爷、李二爷,府里有点事,我先送你们回去。” 谢二夫人不知道外面的事,她便和儿子老老实实坐在茶室等著谢昭昭。 谢昭昭和李云幕、殷槿安一起从湖心岛出来,谢昭昭与他们保持礼节距离,圆圆满满在后面紧紧跟著。 几个人大大方方地往出口走来,门口守株待兔的侯府人,激动得心臟都要跳出来了。 谢湘湘差点从马车上摔出去!她和母亲许氏,折腾十几年,什么办法都想过,总也弄不死这个人,谢昭昭母亲的嫁妆到底没有弄到手里。 这次可以扒她一层皮。 殷槿安和李云幕过来,两人的小廝从绿树掩映的院子里牵出马。 成玉悄悄地给殷槿安说了一些什么,殷槿安挑挑眉头,嘴角勾出一抹邪笑。 马蹄声嗒~嗒~地有节奏地敲在门外埋伏的侯府人心上,激动的他们,对即將到来的场面万分期待。 就在墨砚跑来开大门时,他看一眼谢昭昭,后者不动声色地微微点头。 墨砚把大门打开,还没有等他喊“二爷请”,七八个府里的男管事一拥而上,把墨砚按在地上。 殷槿安、李云幕、谢昭昭一行人都站住脚。 谢湘湘等著屠氏发话,屠氏却坐在车里等谢湘湘说话。 殷槿安捏著下巴,嘖了一声,李云幕抱著膀子笑得像个老狐狸,有点意思啊! 谢昭昭淡淡地对那几个管事说:“放手!” 几个管事看她威严乍起,气势逼人,手立即放鬆,扭脸看向屠氏。 屠氏依旧不吭气。 谢湘湘终於忍不住跳下马车,得意的声音都有些变调:“长姐,你们走不了了!” 第118章 你二大爷杀狗讲什么大道理 谢昭昭没说话,看看谢湘湘又看看马车里还端著的人。 屠氏?还是老夫人? 她扫了一眼现场来的十几个管事和婆子,淡淡地又说了一句:“来人,倒数十个数,挡路者,格杀勿论!” 她是阁老夫人,她还是朝廷亲封的一品誥命夫人! 话落,便看见两个男人凭空出现,落在跟前,单膝跪地:“夫人!” 谢昭昭唇角微微抿起。 她只是隨口喊了一声,没想到,真有人! 圆圆开始数数:“十、九、八……” 侯府管事虽然也是下人,可他们好不容易混到管事,谁捨得去死? 哀求地看著谢湘湘:“世子夫人,怎么办?” 谢湘湘怒道:“谢昭昭,你若是不想留脸面,我也不妨给你扯下来。” 不待她说下去,谢昭昭指著谢湘湘说:“你眼盲心坏,十足的蠢货!奉劝你免开尊口,想说什么回府再说。” 谢湘湘心里忐忑,瞪著眼睛,口水直咽。 但是她不想错过这个扳倒谢昭昭的机会。 谢昭昭一定是唬她,这个人八百个心眼子,现场抓住,还想逃脱? 她冷声问道:“我且问你,你们在这里干什么?” “做什么?关你何事?” 圆圆那边已经数到剩下三个数了。 一个管事实在是受不了了,大喊一声:“侯爷夫人,您到底什么意思?快出来啊!” 屠氏无奈,掀开帘子下来。 脸上有愤懣也有不安。 上次巫蛊娃娃的事她有些忌惮,她总觉得三夫人有些邪性,就算现在当场抓住他们私会,她也不好说有100%的把握。 她问了一句很有技巧的话:“你们在这里干什么呢?” 没想到谢昭昭根本不给脸,直接说:“我做什么需要给侯爷夫人稟报吗?” 屠氏说:“我是侯府主母,问你话你自然要说。” “我不说呢?” “你……”她不说,屠氏也拿她没办法、 谢湘湘插嘴:“你不说,事实就不存在吗?” 他们爭执,园子外面很快有百姓经过,好奇地往里看。 殷槿安怒了,当他这个坏种浪得虚名?这么爭下去,真的於谢昭昭名誉有损。 他手里拿著马鞭子,什么话都不说,直接一鞭子抽在那个按住墨砚的下人头上。 一鞭子又一鞭子,一下比一下狠,一边抽一边大声喊:“怎么著,不叫老子在这边玩啊?你算个什么东西,也能挡住我?” 李云幕也加入打人行列! 忒坏了,打,不打死留著过年吗? 坏种打人还需要理由吗? 他俩打人,还有人敢看热闹吗? 看他们的热闹,那不是等著挨揍吗?还是经常找上门的那种。 侯府撕逼,百姓肯定很乐於围观,坏种打人,都跑得比兔子还快,慢了血溅一身啊! 成玉和李云幕的小廝都没动,看著自己家爷抽人。 他们不能上前,侯府的人不敢打殷槿安和李云幕,打他们两个可不会手软。 而且他们若上去打,那就是群殴了,群殴的话打伤主子都说不准。 张清看几个管事挨打,他只好给殷槿安道歉,说自己管理不周,叫他不要打人了。 殷槿安就等著这一句话呢,手一停,讽刺道:“我说这些混帐怎么熊心豹子胆吃了,原来是你个狗东西怂恿的!” 好吧,他和李云幕谁都不打了,两人围著张清往死里抽,把张清打得皮开肉绽。 屠氏大喝一声:“殷二、李二,你们仗著国公府就无法无天了是吗?” “对,爷就仗著国公府无法无天,你怎么著?”殷槿安就是个不讲理的,把鞭子给成玉,让他打。 指著侯府一眾下人道:“你们,谁敢动成玉一根汗毛,我定要弄死你们!” 別人说弄死人是威胁,殷二不是,他有一万种办法真弄死人。 谢湘湘知道殷槿安和李云幕的名声,她不敢惹,却又不想放过谢昭昭,出言挖苦又不太敢。 只拿眼睛瞪著谢昭昭。 就这么放过谢昭昭?不可能。 谢昭昭也不说话,就看著成玉打张清。 张清,借著屠氏和顾承彦的势,府里多少丫鬟、小廝遭了他的毒手? 这人全身没有一处乾净。 忒坏,打! 殷槿安看谢昭昭不说话,懒洋洋地说道:“成玉,把我马鞍上別的小鞭拿来。” 成玉知道,那个小鞭,看著比这根马鞭细小,那才是个狠的。 那是一根软铁鞭,通身漆黑,密密麻麻一层倒刺。 一鞭子下去,拉回来就带一地血肉末,身上就是一道血沟。 成玉去马背上把小鞭拿来,张清已经被打得全身火辣辣地疼,他苦苦地哀求道:“殷二爷,小的有眼不识泰山……” “不识泰山啊?那就叫你识得泰山!你爹娘教不了你规矩,还得爷教,爷教人是白教的吗?” 他狠狠地一铁鞭下去,手一收回,张清惨叫一声,秋衫嘶啦扯破,下血跡立即飆出来。 再一鞭子下去,张清哭喊著:“爷,爷,小人……” 不待他把“小人错了”说齐全,李云幕就大声说:“你个狗杀才,竟然骂爷是小人!!槿安,你先歇著,我来。” 他抓了铁鞭来回抽了张清十几鞭子,张清在死去和活来之间,来回做选择题。 看张清也差不多报废了,殷槿安拍拍手上不存在的灰尘,说:“老子累了,回家歇著去了。” 扭脸看看谢昭昭,问道:“你能对付得了吗?如有困难,我乾脆把他们都弄死算了?” 谢昭昭笑笑,道:“你们先回去,正事要紧,后面的事情就拜託你们了。” 別人也不知道“事情”到底是什么事情! 殷槿安和李云幕回了一句:“客气!” 扬长而去,谁也不敢阻拦。 谢昭昭不愿意和这些女人费口舌,也不想在这门口爭执,如果爭起来,名誉受到最大伤害的是她,是顾少羽。 她淡淡地说:“你们要说什么?回侯府再说,我不会跑,也不会赖。” 屠氏也不想闹出去,整个侯府名声没了,倒霉的是她的男人和儿孙。 “好,希望三夫人说话算话!”屠氏道。 谢湘湘不甘心地说:“不能走,一走,证据就没了。” 她话结束,谢昭昭却没接她话,眼睛看著远处一辆快速过来的马车。 她抬头看看头顶上的日头,午时到了! 一阵马蹄“噠噠”,南星驾马车在月湖园子门口停下,顾阁老从马车上下来。 他身量比起侯府的人,都要高一些,剑眉凤目,眼神锐利如鹰,一身的紫袍官服,衬得他长身玉立,气势逼人,仿若一柄即將出鞘的利剑。 他冷冷地扫一眼侯府眾人,严肃地道:“怎么回事?都在这里做什么?” 第119章 昭昭,我罩著,懂? 他一过来,几个守卫月湖园的立马在外面警戒,有路过的百姓便远远地驱逐开了。 屠氏看著那些凭空出现的人,心里开始犯怵。 不过她算是经歷过风浪的,知道在这里绝对不是说家丑的时候。 她笑了一下:“三弟,你不是上朝吗?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 顾少羽也没回答她的废话,大步走到谢昭昭的跟前,当著眾人的面,没有牵她手,温和地问道:“事情谈好了?” “嗯,差不多了。” “累了吗?” “有点累。” “车呢?” “在隔壁。” 他叫圆圆满满扶谢昭昭过去休息,谢昭昭摇摇头:“他们在討伐我呢!” 顾少羽转过脸来,看看地上血淋淋的张清,问屠氏:“这是做什么?怎么能在这园子里打人?” 屠氏对没有受伤的几个下人说:“把张清抬回去。” 几个管事都被殷槿安和李云幕打了,顾少羽来的时候都在哎哟哎哟地痛哭流涕。 “这些人都怎么回事?谁打的?” 屠氏一下子不知道怎么说——“你媳妇和人鬼混被抓住,姦夫打的”? 她凭著半辈子的经验,感觉这话绝对不能说,后果绝对是无法承受的。 谢湘湘再也忍不住,认真地对顾少羽说:“三叔……” “叫本阁顾阁老吧!” “……”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 101 看书网伴你读,101????????????.?????超贴心 】 “怎么?你叫人通知本阁回来,有事赶紧说,夫人累了,要回去休息。” 谢湘湘一狠心,说:“今天长姐来这个园子里,与殷二少、李二少一起,关起门来不知道做些什么勾当,府里很多下人都看见了。” “看见什么了?” “看见她与他们在这里私会……” “世子夫人慎言,你若敢信口开河,我不管你是谁,送官办。” “妾身绝对不敢胡言乱语,你问问这些人,他们都看见了。”谢湘湘指指一圈侯府的下人。 那些挨揍的都哭丧著脸叫苦:“阁老,小的被殷二打了” “奴才被李二打了” “奴才被殷二的小廝打了” 夏一狠心也跪下说:“阁老大人,奴婢一路追著马车,亲眼看见三夫人的马车进了这个园子。” 这么多人作证,谢湘湘底气顿时来了:“他们发现三夫人与殷二、李二在这里私会,为了阁老的名声,衝进来抓人,被殷二和李二打成这样。” 她说著还哭起来,不知道是害怕的,还是兴奋的,指著谢昭昭说:“她眼睁睁地看著府里的人挨打,恨不得打死我们所有人,杀人灭口……” 谢昭昭看她痛哭流涕,只觉厌恶,出口问道:“世子夫人,侯爷夫人,你们怎么確定我在这里就是和人私会了?” 被点名的屠氏,一脸不情愿。不是说好的,你们姐妹俩撕逼吗?我就是个等著捡便宜的,没我事! 谢湘湘:“不是私会,你们来这里干什么?这个地方鲜少有人进来,你们选这里,就篤定没人发现对吧?” 谢昭昭冷冷地看著她:“谢湘湘,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到底是別人怂恿来的,还是你自己陷害於我?” “你不必挑拨,谁能怂恿我?我自然是亲眼看见你马车来私会,才叫人来抓的。” “好,你说的,亲眼看见!”谢昭昭不再废话,对圆圆说,“去,把二婶和二弟喊来。” 谢湘湘顿时有些懵逼,什么二婶?二弟? 鲁氏?顾承嗣? 她们勾结在一起了? 南星搬来两把椅子,一把给顾少羽,一把给谢昭昭。 两人坐在阴凉处,刚好大门边的一堵影墙挡住了外面路人的视线。 很快圆圆把湖心岛等待的谢二夫人和谢珏请来了。 湖心岛离大门有不短的距离,谢二夫人和谢珏来的路上,圆圆把经过给谢二夫人说了。 谢二夫人简直顛倒了三观,目瞪口呆。 “二、二小姐带人,捉、捉姦?”谢二夫人不可思议地说,“这是她亲姐,阁老夫人,一品誥命夫人!她有几个脑袋这样污衊自己的姐姐?” “何止这一次,二夫人,您不知道,她干了多少缺德事,但是大小姐说一笔写不出两个谢字,丟了脸是谢家没脸,是老爷和老夫人心痛。”圆圆愤怒地说,“可她今天把顾阁老也请来了,他就想把大小姐一棍子打死呢!” 听到谢湘湘把顾少羽都请来了,谢二夫人简直要气炸了。 人家姐妹,就算有一些不可告人的秘辛,姐妹间还互相掩盖呢,她倒好,带领那么多下人捉姦!还通知阁老,光天化日之下围堵自己的亲姐姐,这是想一举把亲姐姐整死是吗? 谢二夫人和谢珏走到大门这里,两人先给顾少羽行礼:“阁老大人安好。” 顾少羽点头,客气地回礼:“二婶安好。” “您不是在朝堂吗?怎么这个时间回来了?” “是世子夫人派人叫我回来的。”顾少羽这句话一出,屠氏恨不得杀了谢湘湘。 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啊,没有完全定下来之前,怎么能把顾少羽叫来呢! 他就算是为了自己的名声,也肯定变被动为主动。 一个谢昭昭就够难对付了,再加一个顾少羽,她和谢湘湘死定了。 不等顾少羽问话,谢二夫人便问谢湘湘:“听说世子夫人带这么多人来……” 她是真说不出捉姦那两个字,她气得手抖,但是也坚持礼仪威严。 谢湘湘已经脑子全懵了,怎么会是娘家二婶? “二婶,你怎么在这里?” “我在这里,是因为大小姐联繫殷二少和李二少,给珏儿安排了个差使。两位少爷帮了大忙,竟然安排到殿前司去了。” 谢二夫人礼仪周全地说,“我正要回去稟报老夫人,要好好感谢阁老夫人,好好感谢殷二爷和李二爷。咱们谢府出来的,不管是嫡出还是庶出,哪怕是个丫鬟小子,有一个算一个,都是顶天立地、问心无愧的,绝不能做尊卑不分、忘恩负义之徒!” 谢湘湘顿时哑火。她千算万算,没想到谢昭昭找殷槿安和李云幕是给谢珏安排差使的。 谢二夫人对顾少羽施礼道:“阁老,二婶卖个老,请阁老先回朝堂,朝事为重,若相信二婶,二婶一定把阁老夫人全须全尾地送回侯府,阁老可放心?” 谢昭昭也说:“阁老放心,妾身乃一品命妇,该行使的权力也不能全当摆设。” 女人的战场,阁老大人请迴避。 第120章 吾乃一品誥命夫人 顾少羽看看谢昭昭,谢昭昭温柔恬静地笑笑,说:“阁老儘管离去,妾身能够应付。” “你什么都不要顾忌!”顾少羽威严地扫了一圈侯府眾人,对谢昭昭说,“我未时便回府,你在青朴院里等我。” “好。”谢昭昭送他到门口,微笑著看他上了马车,挥手离开。 她转身回园子,步履从容,却仿佛踏著让整个世界都要颤动的节奏,全身气势一改温和,凌厉无比。 对谢二夫人说:“二婶,您先回谢府,侯府里的事我可以解决。” 谢二夫人摇头:“不,二婶要跟你去一趟侯府,好久没见老夫人了,我要去拜访她一下。” 谢昭昭微微頷首。 看著侯府的眾人,道:“你等,立即离开月湖园!” 她的神色依旧不辨喜怒,侯府一眾却感觉如三九朔北寒风,一瞬间冷透整座月湖园。 “观言,关门!” “墨砚,驾车!” “云雷四人听著,敢拦一品誥命马车者,斩!” 圆圆满满扶著她上了马车,四名侍卫仪刀出鞘,侯府一眾立即分开,站於甬道两旁,无一人敢拦。 屠氏与谢湘湘被威压震慑,后背渗出冷汗。 谢昭昭的马车优雅地回府。 谢二夫人和谢珏紧隨其后。 谢珏一直压抑著愤怒,谢二夫人不叫他出声,因为他是弟弟,打姐姐总不太合適,所以他一直忍著。 “母亲,我要做大將军,辱长姐者,碎尸万段。”上了车他才怒出声。 谢二夫人拍拍他的手,说:“不急,都交给母亲。” 屠氏已经偃旗息鼓,叫几个没挨打的小廝把所有人都带上,回府。 谢湘湘心思全乱了,怎么会这样呢? 夏不是看得好好的吗? “夏,你是怎么看的?怎么会是那俩坏种给我二弟找差使了呢?” 夏已经嚇得没了主意。 “奴婢,奴婢看得清清楚楚的……” 確实,谢昭昭进去了,殷二进去了,李二进去了。可谢二夫人和谢珏什么时候进去的呢? “园是不是还有別的门?”她惶恐地问道,“是不是偷偷进去的?” 这个问题,谢湘湘都能回答:“没有,那个园子我们走了八百遍了,没有別的门,只有一道门。” 眾人回到侯府,谢昭昭邀请谢二夫人去青朴院,谢二夫人拍拍她的手背,眼圈有点红。 “大小姐,二婶今儿不去你的院子。不能叫他们以为我和你串通了,我要直接去找你婆母。” 她又小声说了一句:“我不信,你婆母不知道这件事!” 谢昭昭轻轻点头,二婶到底是三品大员家里出来的嫡女,这些深宅大院的事拿捏得比许氏还要强。 谢二夫人在自己丫鬟司琴的搀扶下,直接去了慈恩院。 步子很大,气势很强。 她进门的时候,支大舅母、二舅母、三舅母,还有几个表嫂都在。 谢二夫人先是客客气气地与眾亲戚打了招呼,不知道的还以为她真是来看望老夫人的。 只是手里没拿礼物而已! 支家的几位舅母听到是谢府的二房主母来访,还都有些奇怪。 但是,谢二夫人理由很好:“大嫂病了,婆婆年纪大了,我替婆婆来看看老夫人。” 老夫人心头突突直跳,笑著问老夫人好,谢二夫人回答得滴水不漏。 支家的主母听闻人家亲家有事谈,都识趣地退出去。 谢二夫人便不失礼貌又清清楚楚地开始问罪了。 “老夫人,妾身原是要带著礼物来贵府感谢的,阁老夫人引荐了殷家二爷和李家二爷,帮助小儿进了殿前司,这是天大的恩情。” “谁知道侯爷夫人带著一大群人把妾身给抓住了,硬说我们在私会。这……妾身可真是丟不起脸,老夫人务必给妾身一个说法。” 她把谢昭昭摘出来,另外也因为谢湘湘到底是谢府的姑娘,她不提,只说屠氏污衊自己。 老夫人心里发苦,幸好自己没有跟去,不然,今天这脸打得可就咣咣响了。 她赔笑道:“亲家婶子,这事是误会吧?待我把侯爷夫人叫来问一问?” 谢二夫人自然允了。 不多时,屠氏叫人抬著张清过来,张清已经昏迷。 老夫人手指暗暗掐紧,这三夫人真狠啊,看张清这一身的血,只怕是用铁鞭抽的吧? “屠氏,到底怎么回事?你怎么惹到亲家头上了?”老夫人责骂。 屠氏一路早就想好,乾脆利落地说:“是世子夫人来通知妾身,说月湖园有府里的人在私会男人,妾身还以为是哪个院的丫鬟,才过去了。谁知道她抓的竟然是三夫人,还累及亲家,妾身替世子夫人道歉。” 她把事情推到谢府的姑娘身上。 是谢湘湘捉姦,谢湘湘和谢昭昭姐妹不和,谢二夫人好好看看你们府里的姑娘吧! 谢二夫人不动声色,看看老夫人,老夫人知道,这是给侯府留著面子了。 “去把三夫人和世子夫人叫来。”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老夫人躲无可躲。 谢湘湘原本想躲著不出现,但是踏雪说:“世子夫人还是去吧,不然,所有责任都要世子夫人背了。” 谢湘湘这才一咬牙带著夏去了。 夏已经嚇坏了,今天的事,主子必定让她背锅。 “夫人,奴婢,奴婢求夫人庇护。”夏眼圈儿一红,恳求道。 谢湘湘自然知道护人,但是今天事情太大,她也不知道能不能护得住。 谢湘湘一路忐忑,到慈恩院时,谢昭昭也已经到了,端端地坐著,身后站著圆圆满满和崔姑姑。 不过,谢湘湘发现门口站著谢昭昭的四个护卫,还有陪嫁府兵十人。 她忽然腿有些发软。 “见过祖母,见过母亲,见过二婶。”她施礼后站在一边。 老夫人问道:“世子夫人,你婆婆说你今天带人去月湖了?” “是。” “为什么?” “妾身听说殷二和李二去了,长姐也过去了,那人一向名声不好,妾身怕长姐与他们衝突。” 捉姦肯定是不成了,二婶说是给谢珏找差使的,她舌头一转,换了个说法。 “哦,世子夫人,你怎么还把侯爷夫人和管家都叫去了?”谢二夫人根本不给她留面子。 “那两个紈絝不讲道理,妾身怕打不过他。” “呵呵,世子夫人,你莫不是把在场的都当成了傻子?”谢二夫人怒极反笑。 谢湘湘还没回话,屠氏却率先发话:“想好了再说,谢府没教你规矩吗?” 谢二夫人看看屠氏,这是影射谢府家教? 她看著谢湘湘,道:“世子夫人,谢府从宫中请来教养嬤嬤教你多年规矩,你在娘家时从无行差踏错,怎么嫁了人,规矩就都餵狗了?” 第121章 掌嘴 老夫人一听,两边都上升到攻击家教家风,这是撕破脸? 她不阴不阳地说:“亲家婶子,把今天的事情说清楚就好了吧?” “好”,谢二夫人从諫如流道,“老夫人说的是。” “世子夫人,这里也没別的人,你照实说吧。今天那么多人因你受伤,总要有个说法。” 老夫人不客气地说,“侯府建府虽然不久,但也是陛下亲封的平阳侯,不是撒泼耍刁的市井之地。” 谢湘湘已经没有退路,今天的事情虽然没有闹到百姓皆知,但在场的都清楚,已经无可掩盖。 “婢子夏,看到长姐乘马车去了月湖园,殷槿安、李云幕也隨后去了,且进去后大门紧闭不再出来,男女大防,长姐这样做確实让人怀疑。” 谢湘湘把观察到的,以及张清和夏与成玉之间的对话都说了。 她扭头问夏:“可是事实?” 夏扑通跪下,指天发誓道:“奴婢不敢撒谎,確实是这样。谢二夫人什么时候去的园子,奴婢没有看见。” 谢二夫人压抑著气愤,冷冷地说:“首先,是谁给你们的胆子跟踪主子?再者,你们就凭著他们一起进了园子,便怀疑阁老夫人不轨?” “成玉在现场就证明捉姦成功?真是笑话。 成玉为何那么大胆地诈你的鐲子?那是人家有恃无恐,问心无愧!且诈了你的鐲子,是隨时可拿捏你污衊阁老夫人的证据!可笑你们几个蠢货,还想著继续抓姦。” “殷二看阁老夫人的面子没当场打死你们,不然他会放过你们主僕?呵,殷二他怕过谁?!” 夏和谢湘湘都说不出话来。 现在一切都证明人家並没有私会,而是大大方方地会面谈事。 眼下虽然男女大防,但是也没有规矩说男女不准谈事。 谢二夫人继续说:“侯爷夫人就凭著这个贱婢的一句话就带那么多人去抓姦?” 屠氏恨不得钻到地里去,却不得不强打精神说:“世子夫人说,三夫人做姑娘时便与殷二、李二有来往,三夫人的嫁妆有他们添置的三十多抬。不得不引起怀疑,毕竟她们是亲姐妹。” 谢二夫人恨得想一刀劈了谢湘湘,没见过这么污衊自己家姐妹的。 “世子夫人,你心臟,眼睛就脏,看什么都是脏的。阁老夫人与殷二少、李二少是髮小,人家添箱多寡,那都是人情往来。” 谢二夫人想大骂谢湘湘,但到底是自己府里出来的姑娘,若作践了她,揭她老底,只怕她在婆家日子难熬。 谁知道谢湘湘一点也不领情,反而撕破脸,说:“他们既然是髮小,有什么话不能在府里说?偏偏要去那么隱蔽的园子说?殷二和李二若大大方方来府里谈,也没这么多误会了,害得府里人被殷二打伤,这个责任谁负?” 谢二夫人怒极,正要斥骂,谢昭昭阻止了她。 谢昭昭说给谢湘湘,也是说给老夫人和屠氏听:“按理说,我做什么,没有必要给你解释。” “但是你既然死不悔改,我便告诉你一次。” “殷二少和李二少虽然没有在官府任职,但是他们在禁军和殿前司都有一些关係,安排二弟进殿前司没有问题,所以为了二弟我会去求他们帮忙。即便是髮小,求人帮忙也要找个像样的环境谈事。” “月湖园是陛下的,我选在那里谈事,便是因为问心无愧。” “那里明面没人,实际上到处都有人,今天你们已经见识到了。皇家圣地,谁敢造次?” 她没说那个园是陛下赏赐顾少羽的,只说那是皇家的园,谁人敢在那里行齷齪之事,只怕是全家都不想活了。 “上次拿巫蛊娃娃陷害我,此次又往我身上泼污水,谢湘湘,你是毒还是蠢?你当真以为我不敢教训你?” “你和我谈规矩?你先问问自己,妇德、妇言、妇容、妇功,你可做好了?” “谢湘湘,你嫁给世子,管教你的自然有你的婆母和你的夫君,娘家不便惩戒你,长姐不好处罚你,但是,一品誥命可以教训你。” 谢湘湘瞪大眼睛看著她,谢昭昭说这些话什么意思? 谢昭昭居高临下地瞥她一眼,对门口的女兵喝道:“来人,世子夫人言行无状,以下犯上,掌嘴三十,让她长长记性。” 门口等待的女兵响亮地一声“是”,衝进来,二话不说,两个按住她,一个打嘴。 谢湘湘怒极,衝著谢昭昭骂道:“你竟然敢打我?我是你亲妹妹,你是我母亲养大的,你怎么这么狠?” “打!”谢昭昭淡淡地下令。 几个女兵都极为泼辣,谢昭昭告诉她们以后会派她们上战场杀敌,做女將军。 她们日日训练,那一双手,布满老茧,铁板子一样。 掌嘴谢湘湘,也不拿竹板,直接上手。 “啪啪啪”地抽了三十个嘴巴子,一巴掌比一巴掌打得狠。 打到十个巴掌,谢湘湘就昏了过去。 这些女兵是真狠,昏过去也打,把人扶住,打满三十个嘴巴子。 打昏了,又打醒过来,醒过来,又昏过去。 打完,又提了一桶水,直接从头淋到脚。 谢湘湘醒过来,全身湿透,脸上热辣辣一片。 她一醒来,就想撒泼。 但是谢昭昭已经说了,她现在以一品命妇身份教训她,谁也拦不住,若要撒泼那就继续教训,打死为止。 夏魂飞魄散,跪地磕头,拼命求饶。 谢昭昭看著夏,问老夫人:“这样吃里扒外,蛊惑主子的下人,府里不必留了吧?” 老夫人今天这个场子是找不回来了,不严厉处罚,老三回来只怕后果还要严重。 “立即拉出去,发卖。”老夫人毫不留情地道,“世子夫人禁足芳华苑,侯爷夫人派人教她规矩,学不好便不准离开院子半步。” “下人挨打活该,伤药费从指使他们的主子那里出,公中不承担。死了的,直接拉出去丟乱葬岗。” 屠氏心都在滴血。 这些人听谁的?还不是屠氏的! 费用从私库出,她要剜肉;不抢救,死了就再没有忠心的下人,以后谁还会给她办事? 谢湘湘被打脸,实际上是打她屠氏的脸。 在家从父出嫁从夫,谢湘湘如今应该归屠氏和顾承彦管教,她言行无状,就是屠氏没有规矩。 正在这时,门口传来“啪啪”的拍门声,顾月白大声喊:“祖母,祖母,有人狗连档了……” 第122章 色胆包天 老夫人脸一下子涨得通红,看著屠氏,怒道:“这孩子还没掰扯过来?” 屠氏也尷尬,气得恨不得撕了管莹莹。 也就她那样不知羞耻的人,会当著孩子的面行苟且之事,闹得三岁半的孩子一天到晚对这些事口无遮拦,教都教不回来。 “如画,把月白抱前院里。” 如画死拽硬拖把顾月白带走了,顾月白还在挣扎著喊:“在戏楼那边有狗连档。” 整个慈恩院的一眾女人都很尷尬。 谢昭昭看著谢湘湘和她身边跪著的夏,忽然心里一动,夏在这里,那个心思深沉的春玲呢? 难不成为了自保,与哪个男人搞在一起寻求庇护? 肯定不会逃,逃奴只有一条路,抓住就打死! 再者,府里有哪个爷们能干出这种勾搭丫鬟的事? 她看了崔姑姑一眼,端了茶杯淡淡地吃茶。 101看书 海量好书在 101 看书网,101????????????.??????等你读 全手打无错站 崔姑姑立即对一眾主子说:“童言无忌,必定有人在戏楼子那种地方行污秽之事。说不定有人要拿这种事自保!” 她这么一说,屠氏和老夫人立即想到了春玲。 作为主母,她们今天里子面子什么都没了。屠氏发了狠,对身边的万嬤嬤说:“你带几个人去看看,到底是哪个不要脸的大白天不知羞耻,不管什么人,只管抓住捆起来。” 万嬤嬤从慈恩院出来,一开门,外面偷听墙根的好几个婆子、丫鬟、小廝一溜烟地逃窜。 更叫她无语的是二房的鲁氏,也带著个嬤嬤在院子外偷听。 別的丫鬟小廝都跑了,鲁氏不跑,八卦地问万嬤嬤:“里面发生什么事了?我怎么听著有人挨打了?” 万嬤嬤尬笑说:“是世子夫人那边的夏,和人爭风吃醋,被老夫人教训了。” 鲁氏撇嘴,一个丫鬟挨罚还把门拴上? 肯定是大房或者三房出什么事了。 但是万嬤嬤不说,黑著脸喊住四五个婆子,一起去戏楼子那边。 鲁氏又想看热闹了:“你们干什么去?” 万嬤嬤是下人,鲁氏是主子,她没法赶人。主子问话,她不得不答:“戏楼子那边,有人在行不轨之事,侯爷夫人叫奴婢去瞧瞧。” 呀,桃色事件啊!鲁氏马上不走了,这热闹她得跟著去看看。 一行人过了荷湖,绕过月亮门,到侯府园的戏楼子那边,却看见两名杂役小廝偷偷地趴在门边,满脸兴奋,一眼单吊线地扒著门缝往里看。 万嬤嬤一声喝:“在这里干什么?閒得皮痒是吧?” 两杂役小廝比鬼跑得还快。 走近了,屋子里的声音污秽不堪,夹杂著扑打、求饶、咒骂的声音。 “滚,滚开……” “呀呀呀……” 鲁氏一直八卦的脸忽然苍白,怎么好像是嬛嬛的声音?不对,还有婂婂! 她驻足,集中精力听了一下,里面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你个小骚蹄子,不是勾搭爷吗?哎哟,还挺凶。” 另外一个男人激动的声音:“大,奶,大……” “滚,你们滚,呜呜呜,小姐,快跑……” 顾嬛嬛和顾婂婂在被人欺负! 鲁氏疯了,不管不顾地推门,却发现被人从里面拴住了。 万嬤嬤立即叫几个婆子踹门,那些粗使婆子力气不小,不几脚,把门踹开。 鲁氏第一个衝进去,这个小屋子是戏楼子的道具储藏室,低矮,昏暗,没有窗户。 里面有几张临时休息的榻,帐子一掛,大白天里面也是一片昏暗。 就著打开门的光亮,入眼便是一个男人撅著屁股在床上按住一个女子…… 那女子已经被折磨得哭声都哑了。 另外两个,披头散髮,与一个男人正在撕扯。 她们进来,两个不知羞耻的男人还训斥道:“谁啊,这么不长眼?没看见¥%……&*” 那几个婆子二话不说,棍子和耳刮子齐上。 鲁氏已经看见里面的姑娘,与男人廝打反抗的正是顾嬛嬛和顾婂婂,两人头髮被扯散,衣服也被撕破几处,嘴角和鼻子都是血。 而那个被按住完全毁了的是丫鬟雨燕。 这男人简直丧心病狂,棍子落身上了,嘴里还嘀嘀咕咕地咒骂:“坏人好事,天打雷劈。” 鲁氏隨手拿了一个杌凳,朝著其中一个男人兜头砸了下去。 被砸的男人捂著头,正要骂,看见鲁氏和几个婆子,马上指著顾嬛嬛说:“是她们勾引我……” 鲁氏这才看见,这俩男的不是別人,正是支家亲戚! 二话不说,再一凳砸下去。 那男人恼了,抢过杌凳就砸鲁氏。 男人力气大,鲁氏躲闪不及,被他砸了一下,脸上顿时有温热的液体流下来。 万嬤嬤哪里允许他们耍横,拿著手里的棍狠打,两个男人嗷嗷叫。 “不想死就闭嘴!”万嬤嬤对几个婆子说,“赶紧捆起来。” 几个婆子上去按住,把两个男人捆了,又塞了布巾子堵住嘴。 有婆子外面看看,对鲁氏小声说:“外面没人,赶紧走。” 鲁氏照顾顾嬛嬛、顾婂婂把衣服拉好,头髮整理好,又把雨燕扶起来,把衣服穿好。 看到她一身的痕跡,鲁氏眼泪顿时掉下来,轻声说:“別怕,把衣服换好,我不会叫你白白受辱。” 问她们怎么回事? 顾嬛嬛和顾婂婂並没有让对方得逞,姐妹俩虽然一嫡一庶,但是感情很好,被支家两个长辈欺负,她们俩没有放弃彼此,两人互相配合撕扯对方,奋力反抗。 虽然受伤,却没有失身。 只是力量悬殊,这里又非常偏僻,一直没能逃出去,幸亏鲁氏和万嬤嬤来得及时。 顾嬛嬛:“我和雨燕在湖边散步,厨房的烧火丫头说婂婂叫我们到这里来,有事找我们。” 顾婂婂:“我本来和嫡姐在湖边散步,后来我先回院子了,厨房的烧火丫头说嫡姐叫我有事……” “我们进来,那两个人把门栓上了……” 顾嬛嬛哭著,颤抖地去抱住雨燕,“娘,雨燕是为了救我,被她们夺了清白。” 事情很清楚了,厨房的烧火丫头与支家两个男人勾结,骗二房的两个姑娘来毁清白。 雨燕为了救顾嬛嬛,自己被糟蹋了。 鲁氏看顾嬛嬛和顾婂婂收拾好了自己,立即低声对万嬤嬤说了一句。 “一切由我承担,老夫人一定会同意我的意见。”鲁氏眼睛发红,仿佛万嬤嬤不答应,下一刻,她就和万嬤嬤拼了。 万嬤嬤点点头,对一个婆子说:“去,把春玲抓来。” 鲁氏看著女儿回了院子,直接去了老夫人那边。 很快,几个婆子去芳华苑把忐忑不安的春玲抓住。 春玲恐惧地说:“我是世子夫人的大丫鬟,你们抓我也要等著夫人回来。” 怎么回事啊,烧火丫头不是死了吗? 几个婆子直接堵了嘴,拖走。 第123章 这年头,奸人都能理直气壮 傍黑的时候,整个侯府里一片喧闹。 府里杂役发现荷塘里漂个死人,捞上来才发现是大厨房的烧火丫头,大家都唏嘘不已,这个烧火丫头,有点缺心眼。大家猜想她是去湖里偷挖荸薺吃,不小心淹死了。 另外,整个院子里都在传,世子夫人跟前的大丫鬟春玲,勾引支家舅祖父和表大伯,被万嬤嬤堵在屋子里了。 春玲这个丫头忒坏,自己勾引人,还好事不忘带上好姐妹,拉著夏一起爬床。 下人们大多不知道到底怎么回事,隱约猜著的,也都不敢议论。 不管怎么样,烧火丫头拉出去埋了,春玲和夏拉出去“发卖”了,至於是不是真的发卖了,也没人知道。 两个丫鬟不检点,连累世子夫人因为对下人管教不严,也被禁足芳华苑。 看热闹的几个管事也被打得皮开肉绽。 次日早餐,不知怎么回事,支二舅与二房的顾承嗣少爷撞上,二房的一桶粥倒翻了。 一言不合,两人打起来,结果顾承嗣被打破了头。 这下子可不得了,鲁氏一路咒骂,拿了一根擀麵杖去了南房。 侯府南院是专门招待客人的,支家人就在南院各个院子住著。 她一路什么难听话都骂,看见支家人,发狠地兜头一擀麵杖砸下去,无论生死。 “小妇养的不要脸的货,白吃白喝,还在府里充主子,脸皮都赛过城墙了!” “擦马桶的抹布,还在这里装圣旨,谁给你的胆!” …… 老夫人已经把支二舅和支白骋都教训一顿,也给支大舅母,二舅母私下谈话,一切都推到丫鬟春玲和夏头上。 还没等她和几个舅母去找鲁氏谈判,窝一肚子火的鲁氏就不管不顾地杀上门来了! 鲁氏头手里拎著棍子,一棍一个,完全拼命的架势。 整个府里都听见鲁氏的咒骂:“五六十口子人,白吃白住还想找差使?想都別想!谁给你们找了差使,我都去击登闻鼓,问问你们这种德行的人,可配为朝廷效力?” “你们那三个女儿要在这里找夫婿?想都別想!你们与谁家结亲,我就去谁家把你们的恶行说一遍,我看谁敢要你们家女儿!” “读书想考状元?想都別想!谁敢给他科考作保,我就挖谁祖坟!” 她的威胁,都掐在支家人的七寸上,支大舅、支二舅、支三舅以及一堆表哥表弟表侄子表侄女,看著鲁氏,恨不得把她剐了。 屠氏早就听下人说鲁氏在南院行凶,她心里乐开。 谁来稟告,她都喝骂:“好好干你们的差使,谁不想干就发卖了。” 大家看她不管,就大概知道屠氏是乐见其成,於是都跟著看热闹,喊话支家好走不送。 支二舅和支白骋差点毁了顾嬛嬛和顾婂婂的清白,这个事老夫人、屠氏和鲁氏是拼命隱瞒著的。 当时顾月白喊了一嗓子,然后万嬤嬤去抓姦,老夫人就对谢二夫人说:“亲家,你先回去吧,我一定不会让三夫人受了委屈。” 谢二夫人知道侯府里又有腌臢事了,也不愿意久留,带谢珏离开了侯府。 临走前,抓住她的手,说:“大小姐,以后不要再顾及那么多。你祖母和贵妃娘娘要是知道你受这么大委屈,不知道多难受。” “二婶,以后昭昭不会再手软了。” 谢二夫人走后,老夫人叫谢昭昭也回了青朴院。 谢昭昭也懒得管她们的丑事,老夫人若自己心思不纯,侯府里腌臢事只会越来越多。实在不像样的话,大不了三房请求出府,另外开府。 只是昨天夜里听到烧火丫头淹死在湖里,还是微微嘆气。 那个烧火丫头,上一世和满满吵架后,满满淹死在井里,她被指证,活活打死;这一世,她传话两位小姐,差点害两位小姐失去清白。 冤,也不冤! 就好似那稚子,被教唆残忍杀害其他无辜的孩子,他因为年幼被惩罚看著很可怜,但是被他杀的孩子难道不无辜不可怜吗? 原本以为这一世满满不要和她吵架,两人都会相安无事,没想到这烧火丫头还是被別人利用了。 说到底,罪魁祸首是支家那帮毫无礼义廉耻的人,是老夫人没有尽到一家之主的责任。 鲁氏在前院里又是骂又是砸,支家大舅和大舅母走出来,支大舅母同鲁氏商量:“把支二舅赶出去行不行?能不能不要祸及其他各房?” 鲁氏被这不要脸的话震惊了,支白骋不是大房的儿子?他是嬛嬛的表大伯啊,怎么做得出来…… 想到快要疯了的嫡庶两个女儿,心都碎了,哭骂道:“滚,支家人都从侯府滚出去,你们在京城都別想待下去。” 支大舅被骂得没脸,怒道:“泼妇,你这样的媳妇儿只配休弃!” “休你老母!”鲁氏发疯道,“这什么世道,奸人都能理直气壮?” 支大舅气死了,与支大舅母一起去找老夫人投诉。 屠氏就接到了消息,立即带著万嬤嬤去了老夫人的慈恩院。 含泪道:“母亲,鲁氏疯了,拿著擀麵杖和大舅他们拼命呢!” 老夫人是真病了,几个兄长不爭气,从小有些跋扈,却没想到都做了祖父了,还不知道收敛。 昨天夜里,顾仲裕已经来她这里大闹,要求必须把支大舅一家赶出去,不然他就杀人。 今儿鲁氏去闹,这肯定是老二点头过的。 老夫人很头疼,一边是兄长,一边是儿子,她该怎么办啊? 要是全赶出去,就是全得罪死了,她以后可就没了娘家人了。 不赶出去,老二那个混不吝,真敢把兄长和侄子杀了。 她和屠氏还没商量出来个结果,支大舅、支三舅就带著支大舅母、支三舅母,气势汹汹地来了。 “大妹,老二媳妇得了失心疯吧?我们可是你的亲兄长,她也能这样咒骂我们?顾老二呢?叫他出来说个话!这样的媳妇留著做甚,休了吧!” 屠氏看他们过来,低垂著眼皮闭嘴,这是老夫人的亲兄弟,她做媳妇的不好多说。 支大舅气愤地说:“二弟和白骋也是被人算计了,怎么能全怪二弟和白骋? 再说,不是没有怎么样吗?二弟和白骋已经懊悔不已,发誓会改。我们都想按住不发,她倒好,还大声嚷嚷!” 支大舅母说:“大妹,你怎么给老二娶这样的糟心媳妇?就算老侯爷不在了,你也要拿出当家人的身份来,你怎么能叫儿媳妇骑在头上?” 老夫人闭上眼睛,泪流满面地说:“老侯爷去世了,我也没什么倚仗了。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儿大听从儿子,这事我管不了,叫他们三兄弟做主吧!” 第124章 这样的亲戚不要也罢 午时下朝,府里派人在宫门口给顾少羽递话,老夫人病了,叫他快些回府。 顾少羽回府,也没有回青朴院,南星问:“阁老,要不要给夫人说一声?” 顾少羽:“不需要。不要去打扰夫人。” 顾伯聿、顾仲裕、顾少羽,三兄弟到齐。 老夫人流泪说:“你们三兄弟拿个主意,你们舅父一家,该怎么处理?” 顾少羽忙得焦头烂额,说:“您把事情前后都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老夫人支支吾吾,略过支二舅和支白骋差点糟蹋了二房的两个孙女的事,只说春玲勾搭支二舅,想做他的姨娘,还连带著把夏害了。 顾仲裕一听,顿时跳起来。 虽然家丑不可外扬,但是他要是不说,肯定影响三弟对事情的判断。 说不得三弟还被母亲以孝道逼著给那几个人找差使,这不是噁心二房一辈子吗? “母亲,儿子知道您向著舅舅,可是您想过没有,嬛嬛和婂婂都是您的亲孙女?做舅祖父的,做表大伯的,能做出这种猪狗不如的事,您叫孩子怎么活?您还叫我休妻?母亲,您乾脆赐给儿子一条绳子,儿子吊死在您面前算了。” 他是武散官,说话自然不会曲里拐弯,女儿虽然不如儿子金贵,可女儿也是亲生的,都十三四岁了,正是说门好亲事,给儿子做助力的时候,被自己亲舅祖父差点糟蹋了,这叫谁都受不了。 他没杀了支二舅就已经很忍耐了。 “怎么著,您还想著逼三弟赶紧给他们找个差使搬出去避丑?”顾仲裕毫不客气地说,“母亲,您要是真逼著三弟安置他们,那您也別嫌弃儿子不孝,既然您不叫我们二房活,我一刀一个,支家从此满门消失!” 顾伯聿沉喝一声:“二弟,你怎么和母亲说话?母亲都没说什么,你就不能等一等?” 顾少羽看著顾仲裕和顾伯聿:“到底怎么回事?你们说清楚。” 顾仲裕不管不顾把前后都说了,红著眼珠子说:“三弟,你评评这个理儿,这是我不孝顺?奇耻大辱啊,我和鲁氏怎么能看著仇人在眼前晃悠无动於衷?” 老夫人说:“老二,你二舅和表兄肯定有错,他们也很懊悔。他们是被人骗了,不然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再说,他们不是没有把嬛嬛和婂婂怎么样吗?” 顾仲裕一下子跳起来,气得大喝一声:“我,我要分家!” 顾伯聿一个巴掌过去:“老二你坐下,吵什么吵?没看见三弟还没说话?你急什么?” 顾少羽听著顾仲裕讲了经过,对顾伯聿说:“大哥,把舅父一家都找来吧,我有话说。” 顾伯聿忙答应一声:“好嘞,我叫人……我亲自去喊。” 不多一会儿,支家的当家人都来了。 顾少羽还是客气地说:“舅父请坐。” 几人忐忑不安,看看老夫人,老夫人表情不明。 顾少羽说:“现在也没外人,所有的事咱们都摆桌面上。” 叫顾仲裕又说一遍经过。 支二舅辩驳了一番,顾仲裕差点和他打起来。 最终大家都承认一个事实:支二舅和支白骋確实对顾嬛嬛和顾婂婂动手动脚了,还污了丫鬟雨燕清白。 顾少羽把事情理清楚,也不管老夫人什么表情,对几个舅舅说:“舅舅,你们即日离开侯府,永远不要再登侯府门!” 支家几个舅舅顿时傻眼:“那你表兄表侄的差使呢?” “舅舅以为我还会给你们找差使吗?朝廷用人,德行第一,你们的行径,就算送去见官坐牢,也是不亏的。” 几个舅舅叫起来:“你做那么大官,不拉拔自己人不说,还特別压制?老侯爷那样宠爱你,你就这么伤害你母亲的心?” “正是因为父亲在世时对我万分疼爱,所以我才更要以顾家为先。你们欺负了我的兄弟子侄,我怎么可能胳膊肘朝外拐?” 几个舅父听完大骂他没良心,当初老侯爷在军队里打仗不回家,都是支家在照顾老夫人和顾伯聿、顾仲裕。 “你们打我的名声作威作福不止一次两次。”顾少羽淡淡地说,“你们是什么原因来的京都自己没数?就算没有侯府里的事,我也不会用你们!” 墨砚那天稟报后,谢昭昭立即叫人去殴阳查了支家来京原因,现在查信人已经传回消息。 顾伯聿和顾仲裕都问道:“什么事?他们在老家干了什么事?” 老夫人也蒙在鼓里,问:“怎么回事?” 顾少羽没回答他们的话,只看著几个舅舅:“你们回好好处理当地的官司,赔钱还是坐牢,都由当地的官府说了算。我只效忠於朝廷,徇私枉法的事我不会做。” 支家三个舅舅互相看了一眼,支二舅忽然给顾少羽跪下,哭著说:“千错万错都是二舅的错,三外甥,你一定要帮帮你表弟,白驹他自幼喜好读书,是咱们支家的希望,我回去接受所有的处罚,你给他机会,叫他参加科考。” “你不必求我,他的前途都被你毁了。”顾少羽再次说,“请你们所有人立即离开侯府,若再多言,交给大理寺处理。” 支家大舅、大舅母看没商量了,大骂顾少羽狼心狗肺,骂老夫人忘恩负义。 顾少羽手一挥,南星和北尘跳出来,直接给支大舅、支大舅母一个大嘴巴子。 “辱骂朝廷命官,掌嘴!” “本阁会给甌阳县下一道命令,严查支家违法乱纪之事。” 老夫人呜呜呜地哭起来。 当天,支家一家人悄无声息地夹著尾巴走了,但走之前去了一趟老夫人的慈恩院,老夫人给了支白驹几张银票。 谢湘湘被禁足,新买的大丫鬟春玲、夏再次被“发卖”。 侯府也没有再从外面买新的丫鬟,把下面的两个二等丫鬟宝绣、宝纹提拔上来做了一等丫鬟。 宝绣和宝纹被提拔了,一点喜悦都没有。 两人在下人房里收拾东西,其他小丫头看著他们愁眉苦脸,都说:“宝绣姐姐,你多劝著世子夫人,有些事儘量不要做。” “阁老是一品大员,三夫人是一品誥命,世子夫人总是去惹这样厉害的人,连累咱们下人,当真是脑子坏了。” 宝绣点点她们的头:“都闭嘴,我们做下人的,哪有议论主子的?” 当天宝绣和宝纹调到谢湘湘身边。 次日午时,门房送来一封信,是给谢湘湘的。 信上没有留名字。 內容只有一行字:南城天后巷3號院。 第125章 谢湘湘,你男人养外室了 隔了两日,圆圆去大厨房取银丝炭,半路听见几个婆子挤一起小声八卦。 “我就说,那孩子长得像世子爷。” “世子爷和表妹有一腿?” “是的,藏在南城那种地方。” “世子夫人还不气疯了?” “是啊,在闹呢!” …… 几个婆子说著话就走了,圆圆看她们走远才站起来,大大方方地往青朴院走去。 到了院里,把事情经过都给谢昭昭说了。 满满低声说:“奇怪了,是谁告诉二小姐的?” “婆子们说有人送到芳华苑一封信。” 谢昭昭正在给东钦写信,按照前世里的记忆,中州地动还有一两天时间。 听了圆圆的话,一愣。 她本来准备管莹莹回来,就把消息告诉谢湘湘。不是喜欢捉姦吗?让她这辈子捉个够! 有人竟然在她前头把消息给了谢湘湘!这是谁呀? 也好,叫她和屠氏掐起来吧!省得影响自己的大计划。 正思忖,便听见院里稟报:“阁老回来了。” 赶紧迎进来,谢昭昭看他一脸的疲惫,嘴唇都乾裂起皮了。 端了一碗莲子羹递给他:“秋燥,你快喝一点。” 顾少羽这两天朝事繁忙,没有回府。 平时食用莲子羹,还会好好地拿勺子吃,今天直接端起来往肚子里倒。 喝完一碗,对谢昭昭说:“有没有粥?” 满满熬的绿豆粥,急忙端了上来:“姑爷,怎么会饿这么狠?” 圆圆看著南星也是一脸的疲惫,赶紧也给他盛了一碗绿豆粥,南星一边喝一边说:“阁老这两日夜都在处理外地来的摺子。” 顾少羽喝了两碗粥下肚,才缓过来。 “昭昭,中州那个地方真有可能发生巨大灾害。” 顾少羽这两天收到加急传信,当地百姓看见天空出现各种奇怪的云。 “阴沉沉的天空,突然出现一朵明亮的、形状怪异的云彩,像一只巨大的蘑菇。” “这朵云彩不仅形状怪异,顏色也特別,不红不紫,与以往看见的云彩大不相同。” “中州郊县,有老农也发现了异象,傍黑的天被映得白昼一样。” “天空时而出现红色条纹,亮丽的晚霞一般,时而又会出现蓝色的光芒,看上去就像低垂的曙光。” 总之很不寻常。 顾少羽原先听了谢昭昭做梦中州地动,他便寧可信其有,做了防备。留心安排了人,这些消息,是用特殊的鹰隼传信得到的。 谢昭昭脸色惨白,看样子真的又要地动了! 她就算重生,也没办法左右这种大灾害。 顾少羽握住她的手,轻拍她的后背,安抚道:“你別担心,上次你给我说了那个梦,我已经给中州府的官员下令,做好秋收,加固房屋,也做好了逃生的安排。” 只是那些官员到底执行力如何就不好保证了。 毕竟那只是谢昭昭的一个梦,他作为阁老,说得太多,容易引起百姓恐慌,更有可能出现人祸。 “这两日我没有回来,是密切关注这个事,把鹰隼传来的信给陛下看了,把太史局的人都叫来,分析后確认,中州那个地方真有可能发生地动。” 整个朝堂如临大敌,对中州做了各种安排。 所有的安排都是秘密进行的,只有二品以上的大员才有资格参与。 两人说了一会子,顾少羽脱鞋袜去沐浴。 “我要去洗一洗,都餿了。” 谢昭昭把他的换洗衣服都准备好。 在臥室里发呆。 这一世,最好不要发生地动,即便她囤积了那么多粮食,寧愿粮食都砸自己手里,也不希望天灾发生。 “夫人?”圆圆敲门。 谢昭昭马上出去,问道:“什么事?” “外面盛传要地动,大家都在连夜抢粮食,粮价已经翻了五番了。”圆圆刚从外面回来,眼睛闪著,主僕俩心照不宣。 “这是什么时候开始传的?” “今天一大早就传出消息,说有异常天象。越传越邪乎,大家开始抢粮,抢盐,还抢被什么的。” 京城最大的粮商是吴朝暉,他虽然不是皇商,却是整个大乾排名前三的粮商。 吴朝暉的孙女是承恩公七孙子魏世勛的贵妾。 承恩公肯让自己的亲孙子娶了一个商户的孙女,自然是看在他富可敌国的家底上。 这次吴家米铺率先带头五倍涨价,这里面要没有承恩公府提供的消息,谁都不信。 “夫人,咱们的粮食……” “按兵不动。”谢昭昭轻轻地说。 圆圆退下,谢昭昭心绪不寧,但是面上不显。 回到臥室,顾少羽已经沐浴好,长发湿漉漉地垂在肩上,眼睛直直地盯著她。 “干吗这样看著我?” 谢昭昭给他拿布巾子擦头髮,顾少羽忽然问道:“你那个还有吗?” “哪个?”谢昭昭一愣。 “就,那个。”他转过头,瞟一眼某处,乌黑深邃的目光又看向她的眼睛,满满的渴望。 谢昭昭忽然反应过来,他问的是月事儿。 今天都已经八天了,早乾净了。 脸顿时红了,轻敲他的头:“不是很累吗?” 他握住她手,说:“可是看到你就不累了——可以了吗?” 谢昭昭一边给他擦头髮,一边小声说:“你不是很博学吗?猜猜看。” 顾少羽一听这话便知道肯定是没了。 立即把她手拿开,拿布巾子使劲地擦自己头髮到半干,脸埋在她肩窝里说:“想死我了……” 一堵墙压下来。 他是文官,却常年不间断地锻链,指腹有些微粗糲,一点一点刮过她光洁白皙的脖颈。 头凑近她的耳侧,他的长髮垂下来,磨蹭著她的脖子,挠得她身上又麻又痒。 “小乖……” “阁老!” 顾少羽两根指头勾起她肩上落的髮丝儿,用手指把玩著。 指下,温软的触感,细腻又滑嫩,像白瓷儿,像奶酪,像凝脂,像在他身下,动情时每一寸颤(︶.?︶?)栗的肌肤。 “不乖了?” “老,爷……”闷闷地笑。 他咬牙,老?爷? 眸色一沉,一口咬在她纤弱的脖颈上,不轻不重,似咬像亲。 “夫君……”我错了! 瀲灩的眸光,温柔又灵动地笑著,纤细的腿儿,树藤般缠上腰。 指尖抚过他傲挺的鼻子,凉凉的薄唇,刀凿的下巴,性感滑动的喉结,低低地叫道:“夫君。” “乖!” 唇舌野蛮地覆了上来。 用一种几乎要將她吞噬的劲儿,霸道又疯狂的占有姿態,如同一个久渴的人捧著甘甜的水,因渴饮的满足而发出一声若有似无的嘆息。 一场情事,彻底转移了她心中的不安。 第126章 大地震,粮价疯涨 九月十六日卯时。 谢昭昭和顾少羽像两只冬眠的熊,抱著一起酣睡几个时辰。 因为素了七八天,两人一夜折腾好几次,谢昭昭累得有些迷糊。 但是卯时要上朝的时间,两人准时醒来。 圆圆满满已经把灯都点亮,青朴院一片光明。 “小乖,你再睡一会儿,不必去请安。”顾少羽这两天不在,但是家里的事他都知道。 他只是暂时顾不上处理某些人。 就在他起身时,忽然看见头顶的帐子,好像在晃? 两人身子都在震动,有眩晕的噁心感。 谢昭昭惊慌地说:“开始了!” 顾少羽迅速把衣服穿好,给她把衣服带子繫上,两人迅速往院子里小木屋那边跑。 走出门,脚下已经晃得厉害,木窗欞“哗啦啦”作响。 青朴院从上到下都知道要地动。 因为谢昭昭给圆圆满满说过天气异常,南星和北尘都从太史局那边得到消息,知道中州一带可能地动,会波及京城。 只是地动来了,大家依旧有些惊慌,毕竟,长这么大是第一次经歷地动。 中州距离京城两千多里,但是这里震感依旧很强烈。 显然这场地动严重程度超出顾少羽预估,他没想到京都也这么大的震感。 迅速吩咐南星、墨砚、许立和观言几个人:“你们几个,分头喊府里、街上各门各户,让所有人立即离开房屋,到宽敞的室外。” 几人听令,奔出青朴院,边跑边大喊:“地动了,快到空阔的院子里。” “地动了!” “地龙翻身,速速离开房屋!” 卯时,西城贵人区当官的人家,大都已经起床,黑夜里这些呼声,尖利刺耳,让人极度不安。 尤其他们还“咣咣”敲大锣。 没有人会想到地动,有些人还在睡梦中,被惊醒后,连衣服鞋子来不及穿就拼命往屋外跑。 整座京城,充斥著惊惶失措。 大家已经感受到地动,只是很多人没往这上面想。 不一会儿,整个大街上站满了人。 大家惊慌失措,小孩子都惊恐地缩在大人的怀里。 “怎么回事?” “地动了。” “我听见窗户哗哗响了。” “我走路都歪歪斜斜。” 地动不是连续摇动,刚才一波过去,大地好似恢復正常,但是鸡狗躁动。 “汪汪汪” “咯咯咯” 这些动物的躁动,让整个京都的气氛更加紧张。 又过了一刻钟,大地再次摇动震颤。 “墨砚,你去谢府那条街敲锣。骑马去。”谢昭昭著急地说,“提醒他们。” 墨砚骑马就跑。 顾少羽紧紧攥住她的手,说:“我要进宫陪著陛下!小乖,你哪里都不要去,在木屋里待著就好。” “好。” 因为谢昭昭说过那个梦,顾少羽早几天就叫南星和北尘、墨砚他们一群人,在院子里开阔的地方搭建了几座结实牢固的木屋。 第二波地动比第一波要严重得多,整个大地都在轰轰作响。 从第一次侯府的人在大街呼喊“地动了”,官府也立即派人敲锣警示各家各户逃生。 全城能从屋子里跑出来的人,都跑出来了,跑不动的也抬出来了。 大街上到处是裹著床单的人。 伤亡没有,但都嚇得不轻。 早上,米铺一开门,就掛出牌价:每斤五十文。 人就是这样,原先三文的时候根本没人急著买,现在五十文了,追涨杀跌,贵了十七倍的米粮,疯抢。 据说,地动一般都要持续至少一个月,久的,几十年都有,囤米粮和盐等生活物资,很有必要。 谢昭昭把观言叫来,说:“你们拿米袋也去米铺买一些粮食,注意打听各家米铺的价格。一百文以下就买几袋,超过一百文就別买了。” 墨砚和观言直吐舌头:“我的老天,一百文?这也太离谱了!” “有粮就赶紧买,只怕以后一百文都买不到一斤米。” 墨砚和观言去买粮,圆圆不吭气,她知道主子的安排,所以一言不发。 地动一直不断地发生,谢昭昭迅速写了一封信,对圆圆说:“你去一趟谢府,把这封信交给我祖母。” 圆圆把信塞到怀里,骑马去了谢府。 谢府也是一片紧张,老秦看到圆圆过来,忙问:“大小姐还好吧?阁老还好吧?” 圆圆道了谢,说都很好,就是有急事要见一见老夫人。 老秦赶紧带路,领圆圆去见谢老夫人。 谢老夫人已经和家人躲进全木製的绣楼里,一辈子经歷大事的她,很是淡定,看到圆圆到来,脸上才变了顏色。 “大小姐还好吧?顾阁老还好吧?” 圆圆立即行礼,说顾阁老和大小姐都很好,就是叫奴婢著急送一封信来。 谢老夫人拿了信,看到谢昭昭写的內容,愣了一下,对圆圆说:“好孩子,你回去给大小姐说,祖母都记住了,叫她多保重。” 圆圆离去,谢老夫人又看了看信,对许嬤嬤说:“你给採买的人说,庄子上的米粮已经足够谢府吃用,外面的米粮无须採买。” 许嬤嬤应了一声是。 朝堂上。 惠帝率眾臣在皇宫里的全木质大殿上朝,今日地动,特事特办。 顾阁老、陛下、太子等人,把各路消息匯集,已经確定中州郡是地动的中心区,受灾极其严重,到底多严重,因为目前地动依旧持续,无法统计。 只知道,中州郡的衙门倒塌,郡守失踪了。 百姓的房屋倒塌无数,人畜失踪无数。 “必须儘快派人賑灾,”惠帝看著眾臣,“大家议一议,派谁去合適?” 承恩公第一个站出来:“中州百姓受灾严重,哀鸿遍野,正需要朝廷的安抚。臣以为此人身份不可太低。” 柳阁老点头:“臣觉得从皇子中选派一人最能体现皇家爱民之心。” 许多大臣都站出来“臣附议”。 確实这个时候是皇家彰显天恩的时候,也是最能拉拢人心的时候。 皇子去,不仅能代表皇家天恩,更重要的是,皇子去了,开仓放粮,紧急救援,效率都会很高。 “好,那就定朕的皇儿去,谁愿意替朕分忧?”惠帝看著朝堂上几个皇子。 最小的儿子周景逸只有十二岁,不做考虑,其余三个成年皇子,太子、祁王、晋王,可任选其一去賑灾。 太子:“父皇,儿臣愿往。” 祁王:“儿臣愿往。” 晋王:“儿臣愿往。” 承恩公走上前:“陛下,臣推荐太子前往,太子是储君,最能体现圣恩,与百姓同甘共苦,共渡难关。” 太子一派的所有官员,立即“臣附议,太子殿下最能体现圣恩”。 第127章 老夫人装病,昭昭请来神医 最终,太子被確定带队去中州賑灾。 中州地动的坏消息,呈报雪片一般,纷至沓来,严重程度超过想像。 按照呈报,当地至少二十年才能恢復民生经济。 惠帝两三天都吃不下睡不著,幸好原先顾少羽下达指令,让中州各级官府都囤了粮。 惠帝也再次从各地往中州调拨物资。 米粮当先,各地粮价疯涨。 地震后第十五天。 屠氏一大早被老夫人喊到慈恩院,看到坐在椅子上的支大舅母,气不打一处来。 “母亲,他们不是已经被三弟赶出去了?都断绝关係了,凭什么还来向我们討粮食?” “大外甥媳妇,若非赶上地动,我们根本没法回殴阳,我也不想来侯府。”支大舅母说,“我也没法子。” “地动了有什么关係?又不是甌阳天塌地陷了,你们要诚心回去,早就到家了。”对於占便宜没够的亲戚,屠氏自然不客气,“等会儿鲁氏看见你,妾身可拦不住她撒泼。” 老夫人扶著头,半死不活的哼唧:“我难受得很,心口疼……你们能不能別吵了?”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屠氏拿布巾子擦擦眼角,为难地说:“母亲,並非儿媳不孝,俗话说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如今儿媳是真的没有米下锅了。” 看她落泪,屠氏的心腹万嬤嬤插话说:“如今粮食已然涨到二百文/斤,什么都涨价,柴米油盐酱醋茶衣饰应酬,一天都要五百贯以上。” “府里自己人都顾不过来了,哪里还有能力接济別人呢?老夫人体谅体谅侯夫人吧!” 支大舅母脸上有些架不住,粮食飞涨他们也不是不知道,可是他们这不是遇见地动了回不去吗? 他们现在去街上討饭都討不到吃的。 “大妹,你给一些粮食吧,你几个侄孙子都饿得哭!”大舅母哭著说,“我们住在破庙里,眼下已是深秋,晚上可冷了。” 老夫人手打著颤,好像病入膏肓,心烦到极致:“嫂子,你们先前做出那样的事,怎么还有脸来侯府?” 支大舅母是被支大舅和儿子逼来的,不拿到粮食,儿子、孙子、曾孙子就要挨饿。 “大妹,就这一次,人要脸,树要皮,嫂子不是万不得已,也不会来侯府门上求你。”支大舅母说,“就这一次,我再也不来了。” 屠氏眼睛一转,说:“青朴院里倒是不缺粮,妾身听说他们还在燉燕窝呢,要不,找他们借些粮食?” 老夫人一听就来气了,好啊,地动半个月,她天天吃青菜白粥,三房竟然在吃燕窝! “叫谢氏过来侍疾。”老夫人捂著头说,“我这偏头疼,真是要了命了。” 踏雪去青朴院请谢昭昭,院里小廝回道:“夫人不在,与张家大小姐一起募集物资,支援灾区去了!” 踏雪无奈,回到慈恩院如实回稟。 屠氏冷笑一声说:“她可真会做人,自己一府人都不管,天下事倒管得很宽。” 老夫人扶著床沿哭道:“一个个都有主意得很,我活著就是碍眼的……” 踏雪哭著劝道:“老夫人您別说丧气话,这府里还指著您领家呢,您可別多想。” 屠氏也垂泪:“要说妾身是个没本事的,娘家也没人,只能在母亲身边端茶倒水,三弟妹要是管著中馈,肯定左右逢源,再不会叫母亲拖著病体还日夜忧思。” 支大舅母想到顾少羽无情驱逐他们,就恨到牙痒痒,恨不得三房立即臭名远扬。 “你母亲都病成这样了,三夫人一个做媳妇的不照顾自己婆母,却跑出去做好人,这是哪门子的规矩?” 屠氏看看老夫人,便立即唤人,去找谢昭昭,说老夫人病了,赶紧回来侍疾。 隨著中州各种灾情陆续传到京中,谢昭昭和张嫣嫣、柳依依、周棠棠、李冉冉,几个要好的姐妹,一起发起募捐,筹集粮食、食盐、冬衣、被等物资给灾区。 大家慷慨解囊,几日间就募集了五千石粮食,还有衣物、蜡烛等物资几十马车。 谢昭昭以一品誥命的名义,上书朝廷,捐出募集的物资。 惠帝大喜,对五位姐妹的义举予以表扬。 嘉奖口諭和赏赐送到各府,自是一番欢喜。 府里小廝去募集现场寻谢昭昭,说老夫人病了,要她回府侍疾。 张嫣嫣看谢昭昭神色淡淡的,立即说:“张府新请了一名厉害的府医,最擅妇科,是温太医的族人。不如让他跟著去给老夫人诊治诊治?” 谢昭昭立即点头:“也好,让神医诊治一下,对症下药,调理调理。” 张嫣嫣把府里的府医温知夏派出来,叮嘱道:“侯府老夫人三天两头地生病,要求媳妇侍疾,说是病吧,不吃药也会好,也不知道这是个什么病?” 温知夏心里暗笑,还能是什么病,为了拿捏媳妇,装病唄! 张嫣嫣说:“如果老人家身体无恙,你就实话实说,告诉她不要添乱了。地动大灾,陛下都忙得没时间养病。” 温知夏点点头。 快要到侯府时,谢昭昭差圆圆给温知夏说了一句话:“老夫人兴许是行將就木,到那下世光景了。” 温知夏愣了一下,忽然懂了,咧嘴笑了笑,心说,谢大小姐比张大小姐高了一个境界! 谢昭昭带著温知夏到了老夫人的慈恩院,踏雪一看谢昭昭带著郎中来,顿时心里发紧。 “三夫人,怎么还带郎中来了?” “母亲有病,妾身焦急万分,可巧张府的温大夫有空,便请来给母亲诊治诊治,老人家体弱,病最是拖不得。” 谢昭昭叫温郎中给老夫人號脉。 老夫人唯恐號出来自己装病,传出去没脸,那手腕子就不太敢伸出来。 温知夏和蔼地说:“老夫人感觉哪里不舒服?” 老夫人半眯著眼,无力地说:“头疼,心悸,夜不成寐,吃饭没胃口。” “温家世代出神医,温郎中又是这一代的佼佼者,母亲儘管放心他的医术。”谢昭昭安慰道,“温郎中在这京中最受欢迎。” 老夫人手腕子更加不敢伸出来了。 屠氏和支大舅母眼皮直抖,三夫人这一招是真狠。 叫她侍疾,她却搞个神医来了。 温知夏在老夫人床边把脉枕放好,银针一排铺开,眾目睽睽,老夫人不得不把手腕子伸出来。 谢昭昭恭恭敬敬地站在一边,看著温知夏把两指搭在老夫人的腕子间。 温知夏號脉一阵,忽然神色万分严肃,叫老夫人把另外一只腕子伸出来,面色越来越凝重。 “老夫人是不是还觉得呼吸不畅、畏寒、记忆有时候不清?” “是,是,怎么,怎么啦?”老夫人紧张地问。 “这个……”温知夏脸上浮现慈悲之色,凝重地对屠氏一群人说,“老夫人有什么想吃的就吃点吧!” 这一句话,老夫人被唬得一骨碌爬了起来。 第128章 拍桌大笑:看,我没病! 世间人都知道,一旦郎中给病人家属说“患者想吃点什么就吃点什么吧”,那基本是最后一口了。 温知夏这么一说,整个慈恩院的人都惊呆了。 老夫人,要下九泉了? 支大舅母嚇住了,老夫人要是没了,侯府永远没有缓和关係的可能了。 屠氏也嚇一跳,要是老夫人没了,三房估计就要分府。 离了顾少羽,平阳侯府算个啥! 老夫人更是呆住了,她是装的呀,怎么就要去见老侯爷了? 她可不能死,曾孙的过继仪式还没完成,福还没享够,怎么能死? 她要死了,老三指定要分府出去,谁还管她的大儿和二儿? 踏雪更是害怕得哭起来,要没有老太太,顾伯聿敢强行收她做姨娘。 她扑通跪在温知夏跟前,说:“神医,您一定要想想办法,老夫人还没看到三爷和三夫人的儿子呢!” 要说,还是这个丫头心眼多。 她这么说,也就等於求谢昭昭求温知夏,毕竟没有一个人不希望自己的孩子出生连祖父祖母都没见过。 老夫人看温知夏一声不吭,忽然怒道:“你是温家的郎中吗?你哪里的神医?老身能吃能睡,哪里就要离儿孙去了?” 温知夏看著她一声不吭,只慢慢收拾自己的药箱和银针。 那感觉就是:我和一个將死之人计较什么! 支大舅母哽咽著求谢昭昭:“老三媳妇,你求求神医,不能眼睁睁看著你母亲这么早去啊!你说怎么办?我们大傢伙都愿意。” 谢昭昭看著她,什么都听? 支大舅母咽了咽口水,你不会现在赶我走吧?啊,不会吧? 谢昭昭对温知夏说:“温神医,素闻温家有不传秘方,前朝的景昭帝便是温太医用秘法延长寿命十年,请温神医救救我婆母,我和阁老定当重谢。” 屠氏、支大舅母拼命点头:对对对,老三和三夫人会重谢你的! 温知夏犹豫好一会子才说:“看在阁老的面上,我需要老夫人先测试一下,若测试通过,再考虑秘方,若做不到,那就没有必要折腾了!” 屠氏、支大舅母、谢昭昭、老夫人:“你说吧,我们一定配合。” 温知夏说的法子也很简单,就是老夫人绕著荷湖跑,在半刻钟內若能跑两圈,跑完回来把门口的一对五斤的石锁举起来十个,举完之后能吃下一个馒头,那就还有救。 “若这些测试通不过,那就算了!劝侯夫人、三夫人也別折腾了,叫老夫人安静地……休养吧。” 他故意顿了一下,才说出“休养”二字。 老夫人、屠氏、支大舅母:我们都懂! 温知夏表情严肃,谢昭昭心里特別想笑,半刻钟绕湖两圈,再举十个石锁,还要吃下一个馒头,这是多么健康的体魄! 她都不一定能做到。 还没等谢昭昭说什么,老夫人动作矫健地翻身下床,叫踏雪帮自己把鞋子穿好,急切地说:“开始吧!” 谢昭昭著急地说:“母亲,我扶著您。” 老夫人看她娇娇弱弱的,一把推开她:“不行,你跟著我,时间根本来不及!” 屠氏喊府里的採买婆子:“你去,你经常做活,体力好,你扶著母亲。” 採买婆子一擼袖子,看我的,我一定带著老夫人飞起。 温知夏脸上一派认真,走出门,盯著漏壶,跟著她们一起测试。 老夫人和採买婆子斗志昂扬,带你装逼带你飞,脸上通红一片。 整个府里的下人不知道发生什么事,老夫人这是做什么?怎么绕著湖跑圈儿呢? 老夫人跑了两圈,回来,嚯嚯嚯嚯嚯嚯嚯嚯,又举了十个石锁,然后—— 一口气吃下两个馒头! 温知夏:恭喜你,都超额完成任务了!! 回到慈恩院,温知夏脸上的神色好了许多,给老夫人开了十剂药。 叮嘱道:“此药,每天一包,分两次服用。十剂吃完,若还没好转,再来寻我。” 屠氏看那个药方,她虽然不懂医,但是看药材名也知道是好药,因为其中有三味药材她都认得:龟板、鹿角、人参。 屠氏脸色又难看下来,这些药恐怕又要很多的银子吧? 谢昭昭把温知夏送到慈恩院的门口就回来了。 她拿过那个药方子看了看,对老夫人说:“母亲,您只管好好养病,什么也別操心。” 屠氏接了话,说:“三夫人,別的还好说,就这药看著不便宜,万一这十剂药吃了还不够……” “那就接著吃。”谢昭昭一锤定音,“没什么能比母亲健康活著更重要。” 屠氏想说公中的银子不够了,府里就靠著老三的俸禄在撑著,想要谢昭昭的嫁妆补贴一下。 可这话该怎么说呢? 偏偏谢昭昭一句话都不往上面提,忽然神色一凛,对支大舅母说:“若妾身没有记错,阁老大人责令舅父一家立即返回甌阳。支家如今滯留京城,不仅导致母亲忧思烦恼,更是置阁老命令於不顾,意欲何为?” 支大舅母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看著老夫人,老夫人脸扭到一边。 谢昭昭直接一句话堵住:“想要救济粮之类的话不要说了,侯府不欠你们。阁老没有把你们送到官府,已经是看在母亲的面子上仁至义尽。” 支大舅母想摆亲情,谢昭昭问老夫人:“母亲还要留他们吗?若母亲执意要留,妾身定不干预。若母亲痛下决定,妾身立即著人把他们赶出京城。” 她这样疾言厉色,屠氏眼睛都缩了缩。 老夫人对支大舅母道:“嫂子,你与兄长不要为难我了,以后也不要再来。我要听郎中的话,静养!” 著令屠氏把人请了出去。 屠氏叮嘱门房:“凡是支家人来,不准进,也不必通报。” 谢昭昭处理了大舅母,向老夫人告辞道:“宫里总管告诉妾身,贵妃娘娘地动那晚受了惊嚇,召妾身入宫,母亲按时服药,妾身去宫里了。” 贵妃娘娘召她入宫,老夫人哪里能拦? 只能眼睁睁地看她离去。 踏雪心里著急,催屠氏:“侯夫人,奴婢去抓药,早点给老夫人用上药。” 屠氏无可奈何,脸色很难看,带著踏雪去了自己院子。 把帐本给踏雪看,说:“这中馈没法管了。” 踏雪不管,只等著拿银子给老夫人抓药救人。 屠氏不想拿自己的压箱底钱补贴老夫人。 找谁呢? 去了谢湘湘的芳华苑。 第129章 催生,不生就给阁老塞女人 屠氏来到谢湘湘的院子,谢湘湘站起来,客气地问:“母亲怎么来了?” 前些天,她让丫鬟宝绣按照那封信的提示,去南城天后巷三號院调查。儘管三號院的人深居简出,但是依旧有人看见过顾月白和顾承彦的身影。 她去找屠氏闹,结果宝绣被狠狠打了一顿。 宝绣临时反水,说自己是撒谎,南城天后巷根本没人住,是个荒废的院子。她恳求离开芳华苑,不想做谢湘湘的丫鬟,因为做谢湘湘大丫鬟,都没好下场。 此事不了了之,谢湘湘被彻底禁足,宝绣被调到庄子上去了。 老夫人安抚谢湘湘说:“下面提拔的丫头不可靠,我在你祖母面前承诺过好好照顾你们,便不会食言。” 把慈恩院的两名二等丫鬟寻梅和暗香,调拨芳华苑做了一等大丫鬟。 此时,屠氏看著她,说不出什么滋味。 当初,她最看好的儿媳妇,这才三个月,出了多少次事情了? “你祖母病重,我求了个情,安排你去侍疾,这样,就自然地解了禁足。” 月湖园捉姦不成,她被掌嘴三十,禁足芳华苑学规矩,南城那封信她闹了一场,被彻底禁足。屠氏叫她去侍疾,这样就自然而然地解禁了。 谢湘湘心说:老夫人有三个儿媳,却叫她这个孙媳妇侍疾? 但她不得不说感谢,万一顾承彦回来她还在禁足,他怎么还会喜欢她! 另外,在深宅大院,世子夫人被禁足,下人都会踩三脚。 屠氏把那张药方给她:“你去给祖母抓药,叫人给她熬起来,多听听祖母的意见,母亲年轻的时候也是这么熬过来的。” 谢湘湘此时才明白屠氏给她恩典的原因。 真是无利不起早。 心里苦,却不得不装出感激的样子,说:“谢谢母亲,妾身记下了。” 送走屠氏,拿了药方,叫宝纹去自己妆奩里取了十两银子。 宝绣被调走了,但是宝纹还在。 没人的时候,宝纹到底心软,偷著劝她:“夫人,你以后不要强出头了。宝绣那样说,也只是为了自保,老夫人送来的两个人,说是对你好,却把你架空了。” 她握住宝纹的手,哭著说:“宝纹,我在这府里,以后能相信的也只有你了,我会保著你,以后什么事我都不去追根究底了。” 她现在才懂,母亲许氏明明愤恨父亲心里只有原配,愤恨祖母眼里只有谢瑜和谢昭昭,却一直温顺乖觉什么都不敢明著爭,因为没有底气爭,胳膊拧不过大腿啊! 她现在就是要乖乖的,学会藏锋,这侯府迟早是她的,她不急! 谢昭昭进了宫,到了兴寧宫,熙贵妃看到她来,很是高兴。 “这些日子,姑姑一直担忧你们。”熙贵妃握住她的手,“中州的灾情太大,姑姑也做不了什么,只要你们好好地,姑姑也就放心了。” 谢昭昭並没有把自己囤粮的事告诉姑姑,整个宫里到处都是眼线,在这里是什么都不能说。 两人扯了几句家常,便看见宫里的温太医来给熙贵妃请平安脉。 熙贵妃对温太医说:“你顺便给顾阁老夫人也號个脉,看看有无不妥?” 本书首发 追书神器 101 看书网,??????????????????.??????超方便 ,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温太医客客气气,谢昭昭大概知道姑姑什么意思,也没说什么,伸出腕子。 號脉后,温太医笑著说:“阁老夫人身体康健,没有不妥。” 温太医走后,熙贵妃便笑著说:“姑姑如今只有一个心思,就是希望你早点怀上孩子。” 谢昭昭脸红了,低眉垂眼地说:“姑姑,这要看缘分。” “是要靠缘分,但也要你们用心。”熙贵妃显然有备而来,让琉璃从妆奩拿了一本册子给她,又拿了一些温补的药。 “这个册子上是女子更容易受孕之法,这些温补的药,你和阁老按时服用。”熙贵妃拍拍她的手,“昭昭,女子嫁人,为夫家开枝散叶是为人妇应当的责任,顾老三年纪不小了,与他差不多年纪的,像太子,都有四个子女了。” 谢昭昭点头应诺。 “姑姑叮嘱你这个,就是怕你那个婆婆到时候以你不能生为由,给你们房里塞人,你可理解姑姑的心意?” 谢昭昭急忙给姑姑跪下:“让贵妃娘娘操心了,臣妇知罪。” 熙贵妃把她拉起来:“你跪什么?我们姑侄说话哪有那么多的规矩?你能知晓我的心意就好。” 谢昭昭哪里会不知姑姑心疼她,其实熙贵妃还有一句话没说,她若迟迟不能有孕,只怕除了侯府老夫人,陛下也会塞人。 老夫人塞人,肯定从自己的七大姑八大姨里扒拉,说不得就是她那几个侄孙女,別看差了辈分,她干得出来。 谢昭昭和顾少羽能拒绝老夫人的安排,但惠帝赐下的女人,不仅不能拒绝,还要好好地供著。 那才叫堵心! 从宫里回来,谢昭昭没有立即回侯府,在街上各处米铺查看。 “小姐,吴家米价二百二十文一斤。” “魏家米铺,粮价也是二百二十文。” “每天限购一个时辰” “三天前,每天售出米粮不足三十石,如今每天售出米粮不足十石” 他们沿著街道打听,除了米粮,各种物资都在涨价,盐价涨得更多。 从各家铺子越来越少的上架量,谢昭昭估计粮商、盐商手里的存货也不多了。 大乾人安全感很低,一有风吹草动,立即就大量囤货,尤其喜欢囤盐囤药材,如今粮食也囤。 这次中州地动,坏消息不断传来,人心恐慌,加上有人恶意哄抬物价,所以物价飞涨,囤货疯狂。 许多人派人在米粮铺和盐铺门口候著,一开门就全部抢光。 越抢越疯狂,越抢物价越高。 回到青朴院,谢昭昭把圆圆叫到小木屋,小声吩咐:“你立即联繫东钦,可以出手了。” 圆圆写好纸条,放飞知更鸟。 这只知更鸟很快飞到庄子上,云鳶接到知更鸟,取下纸筒,没有打开,吹一声口哨,一只隼飞下来,云鳶给它吃了一盘生牛肉片,把纸筒塞进隼的脚踝上的小筒里,放飞。 第三天,东钦接到消息,立即带人去中州隔壁府城宛城,找到大粮商吴家祖宅。 就是承恩公孙子魏世勛贵妾的娘家,大粮商吴朝暉的大本营。 这几日吴家不断地开族老会,米粮已经炒到二百文,有钱不赚王八蛋,可是价格炒起来了,吴家的库里没粮了!! 早先没有料到会地动,存粮虽然不少,但是一直处於流转中,一发生地动,大家都捂住粮食,供粮的供应链就断了。 尤其太子这次来中州賑灾,他为了做脸面,白白从吴家拿走十万石粮食。 吴家不给也不行,吴彩彩嫁给魏世勛的那一刻,吴家就和太子绑在一起了。 眼看白的银子赚不到,吴朝暉愁啊,坐在摇摇椅上望天嘆息,要是天上能掉粮食多好! 这时候,门房稟报,说有人拜会吴老爷。 第130章 天灾重重,她用百万石粮食下盘大棋 听到有人来访,吴朝暉顿时头疼,肯定又是来要粮的! 自从地动,各地郡守、知州,来拜会他的络绎不绝,都是要粮的。 他立即挥手:“就说我病了……” “哈哈哈,吴老爷,挣钱的大好时光,你怎么能生病?” 吴朝暉看看来人,四十多岁,长得甚是富態,那腰带上一圈的宝石,头顶那极品玉冠,就知道是极其富贵之人。 “请问您是?” “在下是南詔国郎州孟家人,孟岩。” 南詔国,郎州孟家,那是当地大姓,怎么跑到大乾来了? 想要粮?米粮绝对不能给,一不小心就可能落个里通外国的大罪。 吴朝暉也不说叫他坐下,冷漠地问:“阁下有何贵干?” “吴老爷连一杯水也不肯舍吗?” “你我各为其主,没事还是不要走得太近,以免惹祸上身。” 孟岩哈哈大笑,正色道:“若我是给吴老爷送粮食的呢?” 听到送粮,吴朝暉顿时来劲了,眉头挑了挑,把人带进客厅:“请坐。” 孟岩坐下,也不打弯子:“中州地动,余震不断,大雨不停,眼看著洪涝灾害更甚,听说瘟疫也开始爆发了,大乾真是祸不单行吶!粮食紧俏,只怕至少一年半载都得不到缓和。” 吴朝暉:你个外族人担忧大乾?我信你个鬼! 孟岩说:“我手头有些余粮,愿意与吴家交易。” 吴朝暉知道南詔国粮食盛產,这次中州地动,也没有影响到南詔国,所以孟家有余粮,可以理解。 只是,孟家有这么好心? 要知道,孟家,那可是南詔国忠臣良將出得最多的家族,原先诸葛孔明七擒孟获,孟获便是孟家的祖辈。 “你打算怎么个交易法?我只是商人,你若要提別的条件,那免谈。” 孟岩惊讶地说:“你我都是商人,难道除了银货两清还有別的交易吗?” “那最好。”吴朝暉鬆一口气,“孟老爷有多少粮,什么价?” “这个数。”他伸出一根指头。 “一万石?” “不不不,十万石。”孟岩说,“都是今年的新粮,但是价钱要按照眼下大乾的市场价。” “多少?” “二百六十文一斤。” “那不行,眼下市场最多一百八十文,你二百六十文卖给谁?陛下知道了,我吴家要抄家灭族了。” “吴老爷,市场我是打听过的。您若不要,我也不勉强。”孟岩依旧笑得爽朗,“您不要,有人追著要。” 他站起来,把手里的茶杯放下,笑了笑说:“吴老爷的茶很好,但是南詔国的乌茶更好,养胃,以后有机会,请吴老爷品尝品尝。” 跟隨孟岩一起来的小廝把披风给孟岩披好,主僕俩抱拳离开。 吴朝暉也没强留,看他们在门口坐马车离开,立即对府里管家说:“跟上他,看看他去哪里,和谁交易。” 孟岩和小廝离开吴家,直接去了客栈。 小廝对孟岩说:“吴家有人跟踪。” 孟岩笑著说:“等的就是他跟踪,不然我还没法继续了。” 两人到了客栈,小廝很快出门去了大运河宛城延伸段工地,很快,一个人兴奋地跟著他出来。 在客栈,孟岩看著来人,客气地让坐,问道:“顾世子需要多少米粮?说好啊,粮可以给你,但是价钱咱们必须按照市场价。” 顾世子,就是顾承彦。 他原本拿著谢湘湘的两万两银子,给魏世勛和石秀红包后,只剩下一万五千两,日常囤货一万两的粮食,也仅仅够民工十天的粮食。 第一批粮食按照市场价两文钱採购,赚的两万银子都给了管莹莹去南詔国。 等他第二批去市场採购,价格竟然涨到两千文/石(约十三文一斤),太子给他才十二文一斤,他別说赚了,还倒贴。 中州地动,大运河有波及但不影响继续开工,所以每日粮食依旧要提供。 他的银子別说囤积十天的粮,竟然是连粮买都买不到了。 上报魏世勛,魏世勛倒也算客气,说:“你想办法买到粮,无论价格多少,你都加上十文利润上报。” 其实这又是一个发財的大机会。 眼下价格一日一变,他偷加三五十文,谁也看不出来。 关键是弄到粮食! 市面上找不到粮食,吴家也没了,承恩公府都弄不到粮食。 这时候,有人告诉他:南詔国的孟家刚好有十万石粮食,將要运到宛城这边待价而沽。 他焦急地等了两天,现在孟家的小廝通知他货到了,他比谁跑得都快。 到了客栈,两方一拍即合,十万石粮食,三十三贯四百文一石,每石孟岩让利四十文,也就是一斤二百一十文左右,算是很客气了。 孟岩笑著说:“你若想要这些粮,那就一次性拿去,我不做零售,不能在大乾滯留太久。” 两人这边谈合约,吴家的管家在客栈角落,装作若无其事地喝茶,把他们谈的事隱隱约约都听了去。 顾承彦离开时,管家也离去了。 管家回到吴家,马上稟报吴朝暉,吴朝暉认识顾承彦,知道他是太子的人。 他立马套了马车去了工地,问顾承彦拿到的粮价是多少? 顾承彦不想说,这是秘密。 他谈的二百一十,他准备给朝廷报二百六十文,他怎么能说给吴朝暉。 吴朝暉问不出来,赶紧回到吴家,要和家里族老们商议。 结果他一进门,管家又给他说:“方家去客栈找孟岩了。” “方家?方思贤?” “对,是他。” 方思贤是祁王的大舅子,不仅是粮商还是盐商。 吴朝暉立即对管家说:“召集族老,紧急会议。” 等吴朝暉这边会议结束,到客栈的时候,孟岩和方思贤已经谈好,合约都爽快地签了。 吴朝暉死缠著要粮,孟岩无奈地说:“真没了,这次只带来十万石,再多还要调拨,那要一个月之后。” 吴朝暉懊悔得要死,把他请回家,好菜好酒地招待,恳求他帮忙弄粮。 孟岩摇头说:“你是大乾实力最强的粮商,所以我第一个就来找你,你拒绝后我才找的他们。十万石粮分了两家卖,我还烦呢,早和你交易,没这么多麻烦了。” 次日一早,方思贤和顾承彦都去码头提粮,孟岩的小廝安排验货,拿银子。 三十三万四千四百贯。 吴朝暉去看了方思贤和顾承彦拿的粮食,一粒坏粮都没有,全部是饱满的好粮食,还是新粮。 看著方思贤的米铺,一开门价格就卖到三百文,吴朝暉简直肠子都悔青了:“我的粮啊,我的银子啊……” 又隔了四五日,孟岩的小廝骑马来到吴家,管家再也不敢怠慢,立即把人请进来。 小廝进来,也没坐,就在院子里气喘吁吁地问:“吴老爷,我家老爷在京城附近调拨了四十万石粮食,你要不要?” 第131章 大鱼上鉤 吴朝暉心里狠狠一击,但是面上还保持镇定:“具体在哪里?” “在京城附近。原先是准备送到北部莫州和涿州的,但是北部又打仗了,我家老爷不敢冒险,就想在大乾处理掉。” 小廝说,“能赚钱,何必捨近求远,是不是?” 吴朝暉这次再也不敢错过,说:“那粮价怎么说?” 小廝说:“方老爷那边出价三十三贯半一石,你这边若一样价钱,那就先您这边。” 四十万石粮食,我的老天鹅,孟家真不愧南詔国第一大家族。 不过四十万石粮,按照眼下粮价,就是一千三百四十万贯钱。 这可不是个小数目,都赶国库半年的收入了。 吴朝暉迅速转动脑筋,吴家数代积累,財富可比大乾国库还要丰盈,一千三百四十万贯也不是拿不出,但是拿出这些,基本就是掏空吴家了。 至少流动资金全抽走了。 但是他若不出手,这个粮食就会被祁王的人吃下了。 眼下,地动解决,洪涝肆虐,中州又开始发瘟疫,大乾好几年都爬不起来。 粮食就是硬通货,赚银子,积人脉,养兵买马,谁有粮食谁贏。 他对孟岩的小廝说:“你回去给孟老爷说一声,这些粮食,我都要了,不要再许第二家。只是,我要筹集银子,需要些时日。” 小廝说:“那不打紧,我家老爷说,你能在七日內筹齐,每天至少支付五十万贯,我们等你七日,过七日那就对不住了,便不候著了。” 101看书 看书首选 101 看书网,101????????????.??????隨时享 全手打无错站 吴朝暉还想问粮食的仓库地址,小廝脸沉一下,说:“吴老爷,您是行家,也清楚如今米粮的价值,没有拿到银子之前,米粮位置是不会告诉你的。” 吴朝暉是太子的人,只要吴朝暉使坏,太子的人敢把粮食都黑了。 小廝走后,吴朝暉迅速盘点自家资金,最后全族討论决定,粮食与承恩公府、太子府一起吃下。 吴家拿出五百万贯,另外的八百四十万贯找太子和承恩公府出。 有银子大家一起赚,有风险也一起担。 这个风险主要指囤粮、发灾难財,朝廷秋后算帐的杀头抄家风险。 吴朝暉觉得孟岩只要不给陈粮坏粮,这生意是稳赚。 有承恩公府和太子参与,他的脑袋就是安全的。 只要手里有粮,就肯定能赚。老百姓能吃土,军队能吃土吗?边疆稍微起点摩擦,朝廷就得乖乖掏银子。 太子就在中州賑灾,魏世勛在大运河这边忙活,吴朝暉迅速与他们联繫。 太子和魏世勛都觉得只要粮食质量没有问题,那就都拿下,如果能抢,最好抢了。 四十万石粮食可不是別的东西,能活命的。 太子的谋士就觉得粮价过高,其他都算可控。 但是祁王和晋王那俩想夺嫡的拿到这批粮食绝对麻烦。 最终,吴家、魏家、太子府,联合以一千三百四十万贯钱的价格吃下四十万石粮。 拿到银子,孟岩把吴朝暉、石秀、魏家人带到鄴建城码头临时仓库,他们看到这里分六处库房存放的粮食。 这六处仓库都不在同一个地方,且只有二十万石粮食。 另外的二十万石储存在京郊县城。 孟岩真是个人精。 太子府,魏家,吴家联合检查粮食,从分量到质量都没有问题。 三家按照合约,把一千三百四十万贯银票给了孟岩,单银票都装了一箱子。 而孟岩非常精明,要求银票不止一个银庄,尤其是通源银庄的银票最受欢迎。 通源银庄极其保密,任何人都查不出底细,连幕后东家是谁都查不到。 可以说,孟岩每一步都考虑好了。 银货两讫后,孟岩在五十名蒙面侍卫的保护下安全离开。 太子府,承恩公府想黑人家货物和银票的计划落空。 那五十多个人,个个看上去都是沾过无数血的,杀气很重。 好在粮食非常实在,全部是好粮食,连一袋陈粮都没有。 孟岩和他的小廝连同五十名侍卫带了银票,客栈没回,人去楼空。 朝堂正常下朝是午时末,顾阁老一般在未时末。 午时初刻,圆圆在廊下餵娇凤,一只灰扑扑的知更鸟飞来,落到廊子下的鸟笼上。 圆圆立即抓住它,把脚上的纸条摘下来。 她转头看向院子门一眼,没说什么,若无其事地把纸筒拿进內室。 纸条上只有四个字:一切顺利。 谢昭昭笑了笑,把纸条烧了。 圆圆小声说:“北尘应该看到知更鸟飞来了。” “没事,我没打算瞒著顾阁老——我的意思是庄子上那十万石。” 凌汛收的十万石米粮藏在陪嫁庄子上,她会叫顾阁老献给朝廷。 她囤的一百一十万石粮食,十万石拿来免费献粮,十万石卖给祁王的人,四十万石卖给太子的人,另外五十万石就是要把粮价彻底打下来。 她要让太子和承恩公手里的四十万石粮食全部砸手里。 上一世顾承彦和管莹莹能成功,背后最大的靠山就是太子。 谢家满门坟塋,也拜太子所赐。 这一世,先把他的羽翼都剪掉。 她要想尽办法保住谢府,保住父兄。 太子府、承恩公府和吴家,拿到四十万石粮,凑一起开了好几次会议,经过商议,他们定下粮价四百文/斤。 整个市场上只有他们手头有粮,他们要先捂盘,在朝廷绝望碰壁的时候把这些粮食拋出来。 承恩公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勤勉,像小蜜蜂一样勤政,密切关注朝堂。 惠帝愁得病了。 不止是粮价、盐价高,而是市场上没粮食了。 现在才入冬,粮食就没了。这漫长的冬季,老百姓怎么活过去? 顾少羽叫官署粮仓不要再出售,因为有粮商以及一些地方官员,都盯著库房里的这些粮食,根本到不了老百姓手里。 他要求给老百姓按户分发粮食。 承恩公装得比谁都老实,陛下问他能不能弄到粮食,他就哭丧著脸说:“陛下,臣自己府里米粮都断了。” 在京城的皇商,惠帝都找来问话,全都手头无粮。 “陛下,如今大乾不是没粮,而是粮食都在有钱人手里,一发生地动,这些大户人家就开始囤粮,老百姓手里没那么多钱,他们囤不起粮。” “如今真正要饿死的,是普通老百姓。”户部尚书裴坤富说,“国库里也没多少粮食了。” “今年不是大丰收吗?粮食呢?”惠帝咳咳地咳嗽著。 朝臣跪了一地:“陛下请珍重龙体。” 惠帝无力地挥挥手,让大家退下。 珍重?他珍重得起来吗? 老百姓都饿死,他这个皇帝还做个什么劲儿? 这时,皇城司的指挥使冷洛走进来,在陛下跟前嘀嘀咕咕说了什么,惠帝咳嗽得更狠了。 好多天没开门的几家米铺,今天开门了。 只是,那米价,四百文/斤。 第132章 肉蛋公主趁乱劫色 惠帝的心在滴血,四百文吶,百姓怎么吃得起! “查出来是哪家粮铺?” “承恩公府、吴家,还有……” “太子?” “对!” “他倒是胆子大,连遮掩都不遮掩了!他是储君啊!”惠帝捶了捶床沿,“发国难財,与民爭利,利慾薰心……朕怎么放心把江山交到他的手里!” 冷洛扶著他,说道:“他们换了铺子,看上去与他们无关,但是皇城司的人查到背后就是他们。” “他们一直囤粮?” “估计秋收后就囤在那里了,六个仓库,分散囤的,臣倒是没有关注。” 皇城司的人也不是犄角旮旯的事都知道,他们更多的是盯著那些大臣是否忠心。 而这些粮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囤的。 惠帝闭了闭眼睛,嘆口气说:“唉,价高就价高吧,总好过没有粮食。” 冷洛看著两鬢斑白的惠帝,眼眸暗了暗,还是开口了。 101看书????????????.??????全手打无错站 “太子在中州,賑灾並不利,据那边监察的人回稟,太子到灾区,因为畏惧危险,只在宛城见了中州的官员。” “开仓放粮,国库里的粮食免费发放。” “说是给了老百姓,实际上大部分进了粮商和某些官员手里。” “眼下那些人拿粮食高价售卖,老百姓根本吃不上粮食。” “暴雨倾盆,河堤决口,原先埋在废墟里的人都得不到安葬,一下雨,瘟疫也爆发了。” …… 他无奈地说著,这是他的职责,他不能撒谎。 惠帝听著,“噗”一口血出来,一头栽下去。 整个皇宫一片混乱。 承恩公听闻陛下昏过去了,太医都被召来,他也急忙跟著去看。 陛下要是不行了,他必须立即叫太子回来。 祁王和晋王都虎视眈眈,万一太子回不来,这些人趁机夺嫡登基。 太医鱼贯而入惠帝寢宫,千牛卫大將军卫子婴,带人守住寢宫大门,所有朝臣都挡在外面。 顾少羽也在殿外候著。 下朝,今天不仅没一个人走,而且连原先那些混日子的小官也不敢走。 后宫的女人们也都在殿外焦急地等待著。 尤其是德妃和贤妃。 她们急速给祁王和晋王都传了信,让他们立即进宫侍疾。 是侍疾还是干吗,就不好说了。 祁王接到信,本来要急速进宫,想了想又没有进,而是紧急召集自己的心腹,包括京郊大营早就布置好的心腹。 惠帝寢宫里的太医,没有一个出来。 外面的人想打探消息,根本打探不出来。 玉容公主带著六个侍卫、侍婢摇曳著进了宫,大大咧咧地到陛下的寢宫前,要求去看看惠帝。 被卫子婴拦住了:“陛下口諭,未召不得入內。” “你好大的胆子,不是说父皇昏过去了?昏过去怎么还会有口諭?” 卫子婴严厉地说:“公主殿下慎言,不得妄言陛下龙体安危。” “那你叫本宫进去瞧瞧,陛下是本宫的父皇,你们难道是想造反吗?这天下还是周家的吗?难不成叫你们把持了?” 柳阁老和顾少羽在殿外,听到她大吵大闹,急忙上去劝告並规劝她勿要祸从口出。 玉容公主也不和他吵,往柳阁老跟前凑了凑,高高耸立的胸脯,在老相爷的跟前耸了耸。 可怜的老相爷,差点被两枚肉蛋击中,麵皮一赧,怒斥:“相鼠有皮,人而无仪!人而无仪,不死何为?” 玉容公主气愤地歪著脸看著老相爷:“你竟敢骂本宫?” 顾少羽挡住她逼近柳阁老,严厉地说:“玉容公主,未召不得入宫,你已经犯了大忌,不要在此大声喧譁,请速速离开。” 玉容公主被柳阁老训斥,正想发怒,忽听顾少羽这么训斥自己,她盯著高大威严,俊美无儔的年轻阁老,顿时心里蠢蠢欲动。 “本宫也没別的意思,就是担心父皇。顾阁老既然觉得本宫错了,那本宫就去母后的宫里等著召见。” 顾少羽看她走了,便依旧与眾臣一起在殿外等候。 未时,乌云沉沉,寒冷凛冽,好多大臣都冻得鼻涕直流。 肉蛋公主气哼哼地跑到御膳房:“你们不长眼吗?这么冷的天,不知道给大家送一碗热米粥吗?” 御膳房主管討好地说:“公主殿下,不是奴才们不长眼,是大家现在也没心思吃喝啊!” “父皇一向重视臣子,他不过一点小病,若全部臣子在寒风里都冻病,谁来处理朝政?” 御膳房的人在心里大骂玉容公主浑蛋,自己亲爹在里面生死未卜她还想著拉拢大臣。 很快热米粥准备好,太监们依次给大臣们送去,玉容公主摇曳著跟来。 “本宫给你们搞吃的,你们別觉得本宫不孝顺父皇!本宫可孝顺得很,你们都病了才是大事。都给本宫好好喝下去,一个都不准生病倒下,谁倒下,本宫鞭子抽死他。” 儘管她说得冠冕堂皇,但没有一个听的。 像话吗?陛下生死未卜,他们还有心思喝粥? 承恩公忍著怒气说:“玉容公主,现在不是胡闹的时候,殿下没事还是回公主府静待佳音比较好。” 最终也没有一个喝的,玉容公主拍拍手,马上就有太监送了热茶,一人一杯。 “粥不吃,热茶总要喝一杯吧?” 这次许多大臣都喝了。 一个小太监把茶送到顾少羽跟前,顾少羽没接,说:“本官不渴。” 小太监低垂著眉眼说:“阁老大人,天冷,喝一杯吧,暖暖身子,陛下醒来,还需要您商谈国事。” 顾少羽接了茶,眼睛似乎有意无意地扫出去一眼,看到皇城司的人从外面匆匆走来,他顺手拿著茶杯走出去。 就这么一闪身的功夫,他把茶水倒在了宽大的朝服袖子內侧。 第133章 顾阁老又一箭三雕了 小太监亦步亦趋地在后面跟著他。 顾少羽端起杯子放嘴边,喉结上下滚动,茶水“喝”完了,把空杯子递给小太监,急匆匆和皇城司的指挥使进了侧殿。 冷洛鼻子耸了耸,问道:“顾阁老,你服用了什么东西?” 顾少羽把袖子展开,冷洛只一下,就闻出来了,那叫相思散,混於香茶中,有一丝极淡的果香。 冷洛长著一个狗鼻子,因为职务需要,他对气味极其敏感,这种药物对普通人可能不易觉察,对於皇城司的人,这是职业训练中最简单的气味辨识。 “此药名相思散,服下两刻钟见效,半个时辰內药效达到最强,不与女子欢好则对康健有碍。” 顾少羽点点头,从偏殿出来,对南星说:“你速回青朴院一趟,把夫人接进宫里,告诉她我冷。” 南星眨巴一下眼,没听错吧?阁老说,他冷? “快去。” “哦,是!”南星一溜烟地往青朴院跑,跑到院子里,看见自己家夫人正在廊下餵娇凤。 “夫人,阁老叫您入宫。” “阁老没下朝?”谢昭昭说,“有没有说叫我去宫里做什么?” 南星其实也闹不准阁老想干什么,说:“阁老说他冷。” “哦,別的没说什么?” “没说,属下进不了宫,刚才阁老从里面出来给属下说了一声他冷,叫属下速接您入宫。” 谢昭昭把他说的每一个字都掰开,想了想,对圆圆说:“把阁老的那件大氅带上。” 想了想又带上一套新的朝服。 她向熙贵妃的兴寧宫递了牌子,圆圆满满带著顾少羽的服装先去了兴寧宫。 到了熙贵妃的宫里才知道,惠帝吐血了。 但是惠帝到底什么情况,熙贵妃也不知道,因为所有召进去的太医,至今一个也没出来。 顾少羽得到冷洛的“两刻钟见效”的提醒,掐著时间,在两刻钟准时“发病”。 不时地轻轻蹙眉,用拳头轻轻敲头。 承恩公的大孙子魏世寧在顾少羽的身边,看他敲头,便扶了他一下,轻轻说道:“阁老是太累了吧?要不去旁边歇息一下?” 顾少羽扭脸看看他,想拒绝,却似乎已经思维涣散一样,两眼聚焦困难,站起来跟著魏世寧走,身体的三成重量都靠在他身上。 魏世寧扶著他,绕过陛下的寢宫,向后面僻静的庆元宫而去。 玉容公主已经在庆元宫等著,身边的侍婢在远处盯著顾少羽。 远远看著魏世寧带著顾少羽向庆元宫走来,侍婢急忙稟报玉容公主。 玉容公主叫丫鬟和侍卫都先避开,约好摔杯为號,就带人进来。 丫鬟、侍卫出去,玉容公主掐著腰,哼哼几声,把茶杯里的茶一饮而尽。 顾少羽,本宫牺牲名声,把你也拉下水。 今天父皇要是过了这一关,你在宫中姦污本宫,要么娶了本宫,要么你就等著抄家砍头。 朝堂?这辈子別想了。 要是父皇过不了这一关,太子兄长登基,你也就只配做本宫的面首,之一! 魏世寧带著顾少羽一路往庆元宫走,一路左顾右盼,顾少羽越来越沉默,似乎忍受得越来越艰难,最后脚下已经踉踉蹌蹌。 魏世寧心里暗嗤,顾少羽,以后咱们朝堂再也不见。 谁叫你死活不肯支持太子呢,还总是帮助陛下破坏我们的大计划。 不过他越走越不对,怎么觉得眼前发,腹中热乎乎的?某个地方按都按不住,搭起高高的帐篷? 他与顾少羽两个人,好像都在踉蹌,他鬆开顾少羽,手扶墙。 不知道什么时候顾少羽不见了,只见前面有个女子笑顏如,娇滴滴地说:“魏大人,你过来呀!” 他只想抓住那个女子,她说的每一个字都像妖精索命,他不由自主地追上去。 那个女子带著他一路到了庆元宫,魏世寧已经神思迷糊了,一个女人比他还急切地扑上来。 不多时,里面传来一声“砰”的摔杯的声音,玉容公主的隨身侍卫和侍婢匆匆忙忙跑到前院,哭喊著说:“不好了,公主出事了。” 皇后脸一沉,低喝:“闭嘴,陛下养病,咋咋呼呼做什么?” 那个侍婢几步向前,小声说了几句什么,皇后脸拉下来了,怒容满面。 对几名侍卫说:“岂有此理?顾阁老年纪轻轻,平时看著甚是稳重,陛下病重,他就如此急不可耐,採取下作的手段?” 德妃、贤妃、皇后,原本是互相盯著对方,听到这个话,便知道与顾少羽有关。 什么意思?顾少羽做什么了? 怎么眼皮直跳? 德妃和贤妃互相看了一眼,去看看? 走,去看看!! 皇后要的就是眾人去看看。 他们前脚走,后脚顾少羽和谢昭昭、熙贵妃就从陛下寢宫旁边的偏殿,闪亮走出。 他里面换上了新的朝服,外面还罩上大氅。 男人丰神俊朗,气度逼人,女人雅致玉顏,风姿绰约,倾国倾城,真真的一对儿璧人。 冷洛急急忙忙向他走来。 “顾阁老,下官有事和您商量。” 原来,在几家高价米铺开门不到半个时辰,郊区一个临时米铺也开始售粮。 一模一样的新粮,价钱却只有一百五十文/斤。 “粮食库存有好几万石,那些人找了京兆尹,要求派兵保护,怕卖低价遭人毒手。”冷洛说,“阁老,您看怎么处理?” 顾少羽当机立断,说:“这是天大的好事,这功劳,京兆尹想要也要不起。你们皇城司的人立即接手,不用太多人,去几十个就行。” 冷洛一下子就明白了,这个功劳不能归京兆尹。 必须他们皇城司的人拿下。 降低粮价,绝对的大功劳。 他立即给顾少羽深深行礼,吩咐副使:“你立即带三十个人过去,要功夫好一点的,叫大家瞪大眼睛,绝对不能出任何差错。” 顾少羽指指他:“冷指挥使,你亲自去,並且把几家米铺粮价隨时告诉我。” 冷洛立即点头:“是。” 皇城司的人走了,顾少羽扭脸看了看,谢昭昭抱著湿了袖子的朝服,已经出宫。 正在这时,后面庆元宫一阵吵嚷,德妃和贤妃跟前的太监,跑来向柳阁老、顾阁老等大臣匯报:“兵部郎官魏世寧姦污玉容公主,被皇后娘娘、德妃娘娘、贤妃娘娘当场抓住。” 这话一出,柳阁老气得大骂无耻! 第134章 宫心计 郊区米店。 清一色的壮小伙,操著外地口音,满脸带笑,忙忙碌碌卖粮。 一帮人收钱,一帮人过秤,都高高的秤,一点都不叫买的人吃亏。 一传十十传百,整个京城和郊区县市的人都来这里买粮,直到掌灯,还有人排队。 冷洛等人看得清楚,不管来买粮的是大户还是穷人,一律高高的秤,甚至一些穷的只能买半斤的他们也不嫌弃,称了半斤,还给多抓一把。 戌时关门,领头的伙计对老百姓说:“大伙先回去,明天一早辰时准时开门。” “价钱还会涨吗?”老百姓特別担心,今天一百五十,会不会明天和其他米铺一样,变成四百了? 伙计笑著保证:“放心,要是高於一百五十文,你们把我送官!” 老百姓这才走了。 冷洛看著小伙子,小伙子也不待他问话,直接拿出五百两银票塞给冷洛:“冷大人,多谢你们帮忙守著,我们明天还有硬仗要打,您先去喝酒。” 冷洛接过银票,指出十个人:“你们十个晚上守著整个仓库,有事放信號。” 他看著小伙子:“你明天真不会涨价吗?” 小伙子笑著说:“冷大人,您亲自带队来守著,这样为国为民,我敢发国难財吗?您放心,明天我们准备这个数!” 他伸出一个指头,笑著说:“一百文。” 冷洛脸常年阴惻惻的,他看看小伙子,心说反正在京城这个地界儿,就是我皇城司的天下,你想骗我,也要摸摸颈上长了几颗脑袋。 深夜,惠帝寢宫传来好消息,惠帝醒了,叫所有大臣都回府休息。 內阁的人留下。 惠帝坐在圈椅上,脸上还是一副病容,顾少羽、谢安奉、柳相都在。 冷洛把今天打探的消息一一稟报。 “承恩公府、太子府、祁王府都联络了京郊大营各自的势力。” “市內新开的三家米铺,背后主子是承恩公府、太子府、吴家。粮价定四百文一斤。郊区的米铺,不知道主子是谁,售卖的小二和掌柜都是外地人,口音哪里的都有,但是掌柜的听著是刺桐港一带的人。” “郊区米铺存粮大约十万石,掌柜的说明天开门打算一百文一斤。” “承恩公府、太子府、吴家正在一起密谋,因为粮价远低於他们的价格,他们计划先按兵不动。” …… 冷洛匯报了很多,只说事实,不下结论。 惠帝听到自己病了,儿子们不是著急自己的病,而是一个个地准备登基、夺嫡,脸色很难看。 提到肉蛋公主时,冷洛顿了一下,说回头皇后娘娘和德妃贤妃娘娘会单独匯报。 惠帝脸上的病色又重了几分,眉头蹙了蹙,他知道那个混帐必定又干了没脸没皮的事。 顾少羽听著“小二都是外地的,掌柜的口音是刺桐港一带的”,就没再说话,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 倒是谢安奉说了一句话:“陛下,臣觉得郊区米铺並不是单纯的商人,他们似乎有意和承恩公府唱对台戏。” 惠帝点点头,他也有这个想法。 这些人不管是为了赚银子还是什么目的,和承恩公府打对台戏是真的。 敢请官府的人给他们保驾护航,就说明他们不怕查,不会哄抬物价,不会鱼肉百姓。 惠帝的病都轻了几分。 “冷指挥使,你做得很对,这个事皇城司的人接管,甚好。”惠帝身体刚好一点,嗓子还有些沙哑。 冷洛立即恭敬地说都是应该做的。 心里极其感谢顾少羽,要不是顾阁老,他是想不起来自己要干这种保护黎民百姓的事。 说实话,他们就是阴沟里的老鼠,黑夜里的鹰爪,做的事主要是查探隱私,搜集情报,这种站在阳光下保护人的事,第一次做。 “既然这个米铺东家不想暴露真实身份,又对大乾有功,皇城司的人可明里暗里保护,不要去打探他们。” 有人愿意把粮食价格降下来,朝廷自然乐见其成,还很感谢。 冷洛点头领命。 次日上朝,惠帝在朝堂令子胜宣旨: 兵部郎官魏世寧於宫中行不轨之事,是为皇家耻辱,令打一百板子,罢免兵部郎官一职,永不录用; 承恩公治家不严,罚俸三年; 玉容公主,禁足公主府,无詔不得入宫。 …… 圣旨传下,承恩公双拳握紧,惠帝这一招够狠,算是把承恩公府从兵部赶出去了。 原本,魏世寧年轻,在兵部前途光明,长子魏安源是西部边军节度使,魏家盘踞西北多年,是名副其实的西北王。 次子魏安麓没什么出息,只是个朝廷五品閒职。 而他本人是参知政事,门生无数,边军与朝堂呼应,党羽遍布大乾角角落落。 前朝、后宫、边防、民生……都是魏家的天下,所以,太子一门心思靠著外祖,他姓周,和姓魏没有区別。 如今,朝堂把魏世寧拔除,朝堂上魏氏年轻的官员四品以上的,没了。 而他虽然身居高位,却已近古稀之年,很多时候,大家议事,他脑子会慢半拍,眼睛看不清,耳朵也经常听差。 以后太子独木难支。 回到家里,承恩公气得痛骂已经被打得血肉模糊的魏世寧:“你怎么会和那个孽障搞在一起了?” 魏世寧双目赤红:“孙儿不知,原本是玉容表姐找到我,说顾少羽又奸又滑,总是坏太子表兄好事,要杀敌一千自损八百把顾少羽拉下马。明明,她都安排好了,明明,姓顾的把那杯加料的茶喝下去了……” 他也不知道,怎么就换了他呢? 想到表姐,呕~,他这辈子都不举了。 今儿他想攀扯顾少羽陷害他,顾少羽表示从没有去过庆元宫,所有官员给他作证,昨儿他妻子谢昭昭就在宫里,一起祈祷陛下龙体安康! “一天到晚玩心机的小人!”魏世寧趴在榻上,咬牙切齿地骂。 承恩公嘆息道:“罢了,我与姓顾的小子共事这几年,硬是看不透他,人说他心较比干多一窍,他哪里是多一窍,只怕那心都成漏勺了。你哪里算计得过他?你被他反算计,也是活该。” 这个亏吃得太大了,顾少羽一定是惠帝的最大助力,是太子是魏氏的强劲阻力。这个人,必须除掉。 眼下么,给他找点事忙。 承恩公对自己的二儿魏安麓说:“去,给你长兄说一声,给朝廷上急奏,西夏又侵犯边关了。” 要粮,要银子,不然,边关不保! 第135章 反派:看我憋个大招 郊区米铺的年轻掌柜,將米价降低到底,自第一日的一百五十文一斤,次日一百文一斤,酉时收工前,在大门口掛出一个牌子—— 明日米价:五十文 五十文的价格,感觉像是隔了几个朝代那般,久违了。 许多人问:“五十文?会不会根本没粮食?” 对呀,价格是低了,没粮食有个屁用? 小伙子说:“大伙放心,包管有米。” 承恩公府、太子府、吴家再次召开机密会议,对最近的形势头疼不已。 这个郊区米铺,背后主子到底是谁?竟然能弄到皇城司的人给镇场子。 除了陛下还能有谁能使唤皇城司? “承恩公,他们每天都在降价,放著银子不赚,是不是疯了?” 这一库房十万石卖出去,加上原先囤粮,京城有钱人一时半会都不用再买粮了。 他们手头的四十万石粮食怎么办? 別说四百文卖不出去,五十文只怕也难卖出去。砸手里?吐血大促销? 承恩公一点也不慌:“你们呀,到底年轻。手里有粮,怕什么?放眼整个大乾,谁能手头有四十万石粮?老夫都不急,你们急什么?老大叫人送的边关急报,怎么还没到?” “父亲別急,明天就能到,届时,责令他们沿街大喊西夏入侵,我就不信京城百姓不慌。” 一慌就会再次拼命囤粮。 地动,洪涝,瘟疫,缺吃少穿,再加上边关战事,呵呵,看陛下怎么应付! 战事一起,那才是烧钱烧粮的时候呢。 魏安麓不屑地说:“他以为用一个毛头小子,用几个寒门士子就能翻身?” 想挑战魏家,那就做先帝吧! 次日天亮,朝、野所有人的忐忑不安中,太阳依旧冉冉升起。 郊区米铺的大门打开,门外已经排了好长好长的队伍,米铺的年轻伙计们把库房门推开,掌柜的精神焕发走出来。 门口马车上坐著的冷洛走上台阶,问道:“今日米价五十文?” “那边米铺多少?” 冷洛摇头:“没开门!” “那咱们就掛牌五十文。” 他把一块牌子在门口掛出来,上面写著:今日米价,五十文。 傍黑时分,整个库房售卖一空。 掌柜的看著意犹未尽的老百姓,无奈地说:“十万石粮,足够大傢伙用一段时间了。我们东家也只搞到这么多粮,没了,大家都散了吧。” 待大家离去,掌柜的和其他小伙子互相招呼一声,把最近收到的银子全部换成银票。 掌柜的拿了一个匣子,送给冷洛:“草民得冷大人数日相护,这些银票请拿去喝杯酒吧!” 冷洛接了匣子,与小伙子抱拳,说:“走吧。” 一直送那些小伙子骑马离开京城。 回到郊区临时米铺,冷洛找到来收拾院子的东家,问道:“这些人叫什么名字,来自哪里,什么时候存放的粮食?” 这人不是东家,只是个管家,说:“这院子一年前就被人租下来了,至於他们是什么人草民也不知道。” 人家付租金,他出租房子,没必要打听对方祖宗八辈。 昨天有人通知他,房子不租了,提前结束合约。 至於院子的主人,是一对商人夫妻,多年前就生病死了,唯一的儿子,失踪了。 所以,想查,是什么也查不出来的。 冷洛正打算回宫復命,副使气喘吁吁地跑来,说:“冷大人,出大事了!” 几人快马加鞭进城,远远地便听见一阵兵荒马乱有人呼喊:“西夏进犯大乾,边境告急!” 三匹快马,沿路高呼。 老百姓显然都嚇傻了。 要打仗了? 地动的大灾还没解决,听说南方洪涝严重,瘟疫爆发,西夏又趁机入侵,大乾怎么办啊? 大夏还没入侵,百姓已经自乱阵脚。 甚至有人高呼:“那几家高价米铺怎么不开了,我们赶紧囤粮吧,以后有银子也买不到粮食,总不能啃铜钱吧?” 冷洛一听,迅速与副使追上那几个报信的边关信使,一鞭把人打下马去:“是谁叫你们这么喊的?” 那几个小兵看见皇城司的人,嚇得结结巴巴地说:“边,边关告急!” “告急你老母!” 冷洛把边关文书拿在手里,说:“走,跟本使一起入宫。” 被人拿刀逼著,那三人才不敢吵了。 进宫,惠帝得到边关急报,又听冷洛说这几人一路呼喊而来,百姓恐慌,又气血上涌,他掩饰地按住自己的胸口。 顾少羽已经看了军报,又看惠帝摇摇欲坠,立即出列:“陛下,臣以为边关军情可能有诈。” 他指出,西夏与大乾相安多年,且大乾目前只是一场地动,国本並未动摇,不可能贸然来犯。 这几个信使如此沿途高呼,分明是想引起民慌民乱,所以他们一定不是大乾的信使,而是敌国奸细,建议严审。 他走到承恩公跟前,诚恳地说:“魏家世代忠良,魏家军定然不会趁机扰乱民心,所以这几个人定不是大乾边军信使。您认一认,他们是谁?” 承恩公一时语塞,这样明显扰乱民心製造恐慌的事,他还真不能公开在朝堂上说出来。 但是他也绝对不能说军报是假的,只说这几个人办事不力。 顾少羽摇头,对陛下说:“这几个人身份存疑,交由皇城司审一审吧,还有那信也要向节度使再確认一番。” 惠帝心下安了许多,叫冷洛拉下去严加审问。 承恩公说:“这军报有边军帅印,不是作偽,陛下还是儘快为边军送去粮食。” 陛下淡淡地说了一句:“再议,朕乏了。退朝吧!” 顾少羽带头说一句“恭送陛下”,然后一堆大臣都“恭送陛下”。 一会儿只剩下承恩公一伙人面面相覷。 陛下和姓顾的小子,这是连军报也不在乎了? 也是,没粮没银子,没招咯! 承恩公对自己的心腹说:“去,今夜都回去好好擬摺子!明天,各部大小官员,在宫门口,金鑾殿外,集体跪劝陛下,不能儿戏军情,不能寒了十万將士的心,肝脑涂地也要保住祖宗江山!” 必要的话,哭諫!再弄几个愣头青死諫! 第136章 夫君,我有粮,100万石的那种 顾少羽下朝,没有先回府,而是去了一趟月湖。 不多久,北尘也来了。 “说吧,你们有什么发现?” 月湖园两名暗卫说:“夫人前几日与殷二公子、李二公子说地动过后,冬季来临之前,再准备去一趟贤豆。” “让他们多带一些盐、粮食和生活必需品回来。” 北尘看看他,欲言又止。 顾少羽看著他,说:“你有什么不能说的?” “圆圆养的那些鸟儿不是玩的,是信使。” “他们在传信?” “应该是的,已经两三次了。” “不要再查了,夫人要做什么事,你们不必查,也不要插手。” 顾少羽道,“元济说过,夫人是慈悲之人,她要做的事必定是利国利民,你们可暗中协助,不可刺探,不可阻止,更不可为外人道。” “是”,几道声音同时承诺。 顾少羽问完话,南星驾著马车,回府。 到了青朴院,才进院子门,谢昭昭就迎了上来。 顾少羽握住她的手,手白如凝脂,就是有些凉。 “天冷起来了,衣服要多穿一些。” “你也是,国事再忙,也不要太多操劳。” “你放心,家事国事,再操劳,也要操~”他闷闷地笑了一下,握住她的手紧了一紧。 “陛下重罚了他们。”顾少羽说了对承恩公一家的处理,“玉容公主无詔不得入宫,她再不能在宫里和承恩公府间传信。” 惠帝逐步把魏氏从朝堂边缘化。 谢昭昭低垂了眉,她依旧觉得后怕。 玉容公主这一招同归於尽的做法恶毒至极,她本身已经臭不可闻,不怕再多一次淫乱恶名。 顾少羽若非警惕,中了招,没有承恩公府那样强大背景,便是一生尽毁,命也没了。 “不要担忧,朝堂大事,他人生死,都不及你的一个蹙眉让我忧心。”顾少羽把人抱在怀里,手指描著她的眉眼,“你记住,我最擅长一箭三雕。” 她正待夸讚她一下,便感觉到他身体的异样,红云上脸,不可思议地看著他。 说正事呢,怎么就把凶兽放出来了? 他低头,附耳低低地说:“和你在一起,別的便不愿意想。” 把人抱进內室,两人兴起,衣服一件件褪去,却在临门一脚的时候,南星在门外“篤篤篤”地敲门。 “阁老,睡著了吗?” 顾少羽扭脸冷冷地丟了一句:“睡著了!” “……”南星凌乱了,您不回话似乎还合理点。 谢昭昭闷闷地笑起来。这一笑,两人都泄了气,那个劲儿就过去了。 推他一把,道:“定然有十万火急的大事,你快去吧。” 顾少羽怒道:“百万雄兵衝锋陷阵,眼看就要拿下阵地,你给我说『先去撒泡尿』,这不是要命么!” 谢昭昭把脸埋在枕头上笑得双肩直抖。 顾少羽穿好衣裳,出门的时候,又是那个清贵严肃的阁老了。 南星把脖子缩到最短,说:“冷,冷大人说,有十万火急的事!” 冷洛? 他可是稀客! 顾少羽与冷洛在书房密谈,回到房间的时候,谢昭昭都睡了一觉了。 顾少羽自己把手脚都在热水里烫过,小心再小心地钻进被窝里,还是把谢昭昭吵醒了。 “谈完了?” “嗯,承恩公带著文武百官,明天要在宫门口逼迫陛下拿出粮食,抵抗西夏入侵。” 谢昭昭一会子没说话。 顾少羽、她以及谢府的荣辱,与惠帝捆绑在一起,惠帝出事,顾少羽、她、谢府甚至几大世家,都会重蹈上一世惨烈的覆辙。 她可以把手头粮食都献出去,她其实本钱老早都赚回来了。 只是,她拿出那么多粮食,並不一定得好报,一个“恶意囤粮”,就可能要她命。 顾少羽以为她担忧陛下出事,手在自己肚皮上暖热,才去抚摸她的脸。 “你不要担心,冷洛已经决定,想法子叫那几个信使当眾承认,是他们自己散布谣言。” 这个法子只能解除一时危机,承恩公一定还会有后招,现在,说实话,就缺一批粮食,能唬住承恩公府,能叫天下百姓信服。 谢昭昭把脸埋在他的胸前,问道:“那要多少粮食能堵住悠悠之口?” “你別操心了,你们那几条船就算现在立即出发,也来不及,反而会暴露你们的商路。” “你就说需要多少粮食吧?” “最起码几万石以上。”顾少羽想著,十万石肯定能应急,越多越好…… 但是这个时候,去哪里搞十万石粮食? 谢昭昭从他胸前抬头,两眼的朦朧已经消失了,双目乌黑,熠熠闪光。 伸手在他薄唇上描画了一圈,又凑过去亲了一下。 “夫君,我有粮!” …… 次日,寅时,只睡了不到一个时辰的顾少羽,轻手轻脚地起床,看看还在睡觉的谢昭昭,轻轻在她额头落下一个吻。 皇宫。 今日大半官员都比平时起得早,手里几乎都拿著摺子,三三两两商议什么。 顾少羽找到冷洛,低声说:“我要立即见陛下。” 冷洛同子胜低语几句,子胜一会儿出来,对顾少羽道:“陛下召见顾阁老。” 顾少羽跟隨子胜进了陛下的寢殿。 不多一会儿,陛下又召见柳阁老、谢安奉等大臣入內。 承恩公看著他们一个个地进去,便知道陛下兴许已经知道他们的计划,在商量对策呢! 嘁,商量?天上会掉粮食吗? “都准备好了吗?” “臣的奏摺已经写好。” “卯时初刻,全体去宫门口跪求。” 卯时初刻,金鑾殿外、二门之外,跪满朝廷大小官员。 哭求陛下可怜可怜大乾百姓,不要丟掉祖宗江山,不要让老百姓做亡国奴! 惠帝一直没出门,但是一直听著冷洛把消息匯报上来。 他不紧不慢地喝著米粥,说:“这都是家里不缺粮的,吃饱撑著了。既然喜欢哭,就多在寒风里哭一会儿,消化完肚子里的食儿,朕再和他们说话。” 平时卯时上朝的惠帝,今天一直都没开门喊上朝。 承恩公拉来的人在大门二门哭了好久,求了好久,冻得嘴唇乌青。 现在叫他们撞柱死諫,他们都没把握能不能有足够的力气撞死。 辰时,皇宫內门打开,惠帝终於走出来。他的身边,站著柳阁老、顾阁老、谢安奉等大臣。 “诸位爱卿的祈求,朕,都听到了!” “皇城司已经严加审问,昨日三名扰乱民心者,皆已招认为他国奸细,边关告急的军报是假报!” “朕已经筹集粮食二十万石,今日即可进入国库。” “另外,前些日子在京都售米粮的义士,已经在宛城、中州一带,以五十文/斤的价格,自今日起开始售粮。” “眾卿有事上奏,无事各司其职,恪尽职守!” 承恩公反应迟钝地问身边的大臣:“陛下在说什么?” “陛下说,大乾遍地是粮。” 第137章 粮战,贏麻了 惠帝看著跪了满地的臣子,说:“听说你们都连夜写了摺子,递上来吧,一番心血,不要浪费。” 一挥手,叫子胜带人,逐个去收摺子。 现在谁还敢把摺子拿出去?那一夜穷尽才思写出来的惊天地泣鬼神的摺子,註定成为歷史垃圾。 不拿出来也不打紧,冷洛已经把所有跪地大臣的名字都记下来了。 这世上从来没有天降横祸,因果二字从来不会缺席。 惠帝接下去又说了一句话,承恩公听得心惊肉跳:“西夏不顾两国邦交,在天灾时竟公然侵犯我大乾,此事要修书大陆各国,谴责討伐此等不义行径。” 若这个军情谣言戳破,惠帝孤注一掷赌上大乾,和西夏联手向魏家公开宣战,不死不休的局面,整个魏氏和太子都没有好下场。 承恩公立即惶恐地跪下,回道:“陛下,老臣食君之禄,应行忠君之事,边境抵御外敌是魏家军不可推卸的责任。臣立即给安源修书一封,令他务必想尽办法把西夏阻挡在大乾边境之外。” 惠帝现在还无法一举拔掉魏家的势力,见他示弱,便说了一句:“如此,承恩公费心了。” 一场边境军情,就这么化解了。 下朝后,吃了憋的承恩公,恨得血压有些升高,头有些眩晕。 “陛下杀我们一个措手不及,阴险!” 承恩公脸色很难看,吴朝暉联繫买的四十万石粮食,承恩公府也出了五百万贯钱。 他已经派人查过,陛下在京都郊区的皇庄里,真的藏著粮食。 “我们怎么办,他手头有二十万石粮啊!”吴朝暉觉得京城这个地方绝对不能再出手粮食了。 “运走,送到大运河那边,先在宛城附近试试,能卖多少卖多少,卖不了的,全部报到大运河项目里。” 不管怎么样,这四十万石粮食不能砸手里,必须找人买单。 太子府管家脸上一副正色:“若是占用大运河项目资金,就必须把帐目做好,过手人必须清清楚楚。” 承恩公点头:“这笔帐是肯定会查的,而且还会多次查,你要做好一本清清楚楚的假帐。” 吴朝暉与他们商议到深夜,从小门暗戳戳地走了。 把四十万石粮食连夜用马车、船各种方式往中州地方运输,吴朝暉亲自跟车走了。 先想办法在民间出售,若老百姓消化不了这么多粮,那就扔给大运河项目,叫朝廷吃下。 吴朝暉已经没有任何退路了。 五百万贯钱,基本把家族里能动的现金都动了。 吴朝暉先回了一趟宛城祖宅,与族佬们商议眼下形势。 十一月底,吴朝暉的粮食陆续运到中州、宛城等地。 卸货的时候,当地米粮铺子已经一段时间没有开门了。 但是老百姓因为灾前东钦捣乱,手里头都握著一些粮食,倒也没有挨饿。 只是那些城里靠著买米过日子的百姓,家里可就揭不开锅了。 急得到处找粮商。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 读小说选 101 看书网,??????????????????.??????超流畅 】 吴朝暉在米铺掛出三日后开售米粮的牌子,一下子就轰动了,想要买粮的摩拳擦掌,准备开抢。 当所有的米粮都运送到各个米铺,开门营业,老百姓看到四百五十文的价格,都快气疯了! 四百五十文?这是不打算让人活了是吧? 但是,有钱人还是很多的,你买不起就一边歇著! 吴朝暉请了承恩公府的势力,派兵维持秩序,老百姓骂归骂,也只能看著有钱人买粮。 粮食开售不到一个时辰,就听见有人大喊:“別买了,郊区有更便宜的粮食。” 一匹快马从远处过来,大声喊道:“郊区有米店开业了,一百五十文!” 啊,一百五十文? “真的假的?” “当然真的,我都买了一千斤了。” “他这么便宜,会不会没有多少粮?” “多得很,好大好大一库房呢!” 嗷嗷嗷,有便宜不占是傻子。 一窝蜂地跑了,开头几个付了银子的,直接把粮倒回去,对吴朝暉的掌柜的喊道:“还钱,我不买了!” 多么熟悉的郊区米店! 多么熟悉的一百五十文! 是不是明天一百文?后天五十文? 吴朝暉听了下人的匯报,立即骑马一起去了郊区米店。 当他看见米店外那熟悉的“皇城司”的人,眼前一黑。 他们被陛下盯上了! 怪不得那些人毫无顾忌地与他打擂台。 谁敢与太子和承恩公府作对? 只有陛下啊,而且他很清楚,陛下与承恩公府,別看表面一团和气,两者一直在博弈。 那些小伙子们,粮食卖得极快,米袋子流水一样往外搬。 喊著號子过秤,滑著铁索收银票、发號码,操作那样丝滑顺畅。 吴朝暉知道完了。 他没有勇气看下去,让人把自己拉回祖宅,一直呆呆坐著,一言不发。 在宛城,在吴朝暉的几大粮库所在地,都有那伙人的身影,都在和他打擂台。 连著卖了十天,二十万石米卖得乾乾净净。 从一百五十文,到一百文、五十文、二十文,最后据说掺杂了谷糠的大概五万石米,有钱人不抢,只有穷苦的老百姓去买,只卖八文一斤,全部高高的秤。 粮价彻底在全国打下来了! 消息很快传到朝廷,惠帝听说是“皇城司”为竞爭者保驾护航,一声没响,看了一眼冷洛。 冷洛眼皮只抬一下,立即垂下。 君臣心照不宣:朕/臣没派人去! 这日午时,圆圆接到一封信,信上只要一行字:获银一千八百五十万余,成本共计一百三十万余,存银一千七百二十万贯,余粮十万石。 “小姐,我们贏了!”圆圆激动得双目炯炯。 谢昭昭把纸条在火盆烧了,道:“东钦,辛苦了……” 十二月初,被狙击得毫无出路的吴朝暉,把所有的粮食都拉到大运河项目工地、中州灾区。 京城第一场雪纷纷扬扬地飘落下来。 卯时,眾朝臣依旧穿好朝服,坐著轿子一步步踩著积雪咯吱咯吱地向皇宫走去。 承恩公第一个向朝廷匯报:由於中州地震,外加洪涝灾害和瘟疫,最近又大雪冰冻,大运河工程尤其艰难。 民工粮食需求,採购价由原先的十六文/斤(市价三到四文钱,报八文钱,运输费、损耗费再报八文),由於各种因素变化,提升为六百文/斤。 民工的各种保暖和交通条件都要改善,不然,大运河只能停工。 像这样的大工程,一旦停工,损失巨大,甚至原先的劳动全部付诸东流。 惠帝听著一串串不可思议的財务数字,忽然笑了起来。 “承恩公,你老了,消息不灵了!” “柳大人,你把今天收到的密报念给承恩公听一听。” 第138章 宫斗,乱拳打死老师傅 眾人都一愣。 密报? 承恩公眼皮“噗噗噗”地跳起来。 “九月十六日地动,人畜死伤数十万,太子於九月二十五日达中州,令开仓放粮。” “中州府各郡,在太子殿下的监视下,先后放粮,共计一百万石,系全府新粮的三分之二。” “然粮食到百姓手者寥寥,悉数被粮商、不法商贩、官员提走,百姓到手不足百分之一。” “中州百姓居无定所,食不果腹,死无所葬,於十一月陆续聚集,揭竿而起,已占领中州府。” …… 承恩公听著这份密报,面色苍白,辩驳道:“陛下,这些消息是否属实?不知是何人造谣生事?” 惠帝淡淡地说道:“你不知道?因为你著急在敛財。” “陛下,臣惶恐!”承恩公跪地大哭,“中州百姓暴动,太子是储君,不能出事啊!” 太子一党的人也都大惊失色,急忙恳求陛下派兵镇压。 惠帝呵呵呵地笑起来。 “镇压?百姓吃不上,穿不上,住不上,连亲人死了都无法下葬,他们干吗不造反?若是朕,也要反了!太子嘛,怎么会有危险呢?一发生暴动,他就跑了,现在都快逃到京城了吧?” 跑了? 就连太子一党的都觉得太子有违君威,竟然逃跑? “承恩公,百姓暴动了,你们怕了,想要用粮食解决问题了?还想著叫朕掏银子?掏就掏了,你们竟然能报出来六百文一斤!你们怎么有胆报出这样的价格?” 承恩公跪地磕头求饶。 “不管怎么说,他是朕的儿子,是朕亲自立的储君。”惠帝想著承恩公手握的重兵,也只能仰头把气咽下去,淡淡地对柳阁老说,“擬旨,召太子殿下回朝,中州立即另选钦差前去安抚。” “大运河工程,暂停” …… 今日朝堂上,太子賑灾不力的事,虽然柳阁老提醒保密,可是怎么能保密得了? 一下朝堂,祁王和晋王立马匯集。 虽然他们之间是竞爭对手,但是,从根本上,他们俩真正的对手是太子。 太子的外祖承恩公魏家,势力太过强大,强大到他们两个加起来,连作为太子对手的资格都被鄙视。 眼下,太子賑灾竟然逼得百姓造反,他们的机会来了,舆论必须造一波。 “皇兄,你说怎么办?这次我都听你的,太子一旦登基,我们兄弟俩、我们的母妃都没有活路。” “先把中州百姓被太子逼得造反的事宣扬出去。”祁王说,“米粮这次涨价的源头是承恩公府领头,吴家与太子联手,米粮从三文竟然涨到六百文,简直黑心到极致!” “那我派人去宣扬,在江南,中州,和大运河项目周边都宣扬出去。” 两兄弟匆匆碰面后,又召集各自心腹,做了安排。 当天晚上开始,整个大乾谣言四起。 先是各地传言太子逼迫官府开仓放粮,结果开仓后,粮食没有给百姓,而是给了自己的手下。 手下的人拿到粮食恶意囤积,之后开始哄抬物价…… 这波消息一点就炸,老百姓成了愤怒的小鸟。 “怪不得粮价涨了几百倍,原来是太子乾的” “丰裕米铺是承恩公的兄弟开的,真正的主子是承恩公府” “吴家米铺是承恩公亲家的米铺” “扬州米铺是太子妃的兄弟开的” 老百姓互通消息,越传越愤怒,哄抬米价,恶意囤粮,竟然是他们的储君牵头乾的! 大家开始拼命扒太子的老底。 四面八方传来的消息越来越多,甚至连太子是如何被立的也传扬开来。 “承恩公府原本是先帝时期镇守西北边疆的守將,他们与西夏勾结,谎报军情,逼著先帝一次次掏空国库” “太后是魏氏,给先太后下毒,毒死先太后,以边疆军情要挟先帝立她为继后” “魏太后苛待还是太子的陛下,陛下活得连普通百姓都不如” “魏太后上位后差点毒死还是太子的惠帝,她的亲生儿子得天死了,才开始扶持陛下!” “魏家扶持陛下,逼迫陛下立承恩公的嫡女为皇后,逼死云妃” “逼著陛下立周景瑞为太子” “太子德不配位” “太子目光短浅” “太子不仁不义” “太子不忠不孝” “太子倒行逆施” “太子……” 紧接著,太子被传妖孽降临,恶龙重生。 谣言就像熊熊燃烧的大火,从京城到大江南北,一夜之间蔓延开去,越传越盛。 甚至连太子生的两个儿子都被传出生时有黑云压城,雷电狂虐,有人目睹黑云中有磔磔狞笑的凶兽! 护国寺大门口的大树就是皇长孙出生那天被雷劈了! 太子的两位郡主出生,很多人都听见了野外彻夜悽厉哭声 …… 许多老百姓都被传言嚇得绕著太子府走。 甚至还有人往太子和承恩公府下属的铺子、庄子,暗戳戳的倒垃圾,泼大粪。 有一部分人组织了僧人和比丘尼,念经超度先帝先太后。 传言也不光是造谣,还有很多证据用告示形式贴出来,人证物证等证据。 皇城司的人不干涉,但是都收集了,送到惠帝龙案上。 谣言如山,各路官员都上奏。 有弹劾太子的,有弹劾承恩公的,有弹劾地方大员的。 朝堂上各种摺子都要堆成山了! 惠帝本来病著,再次吐血了。 他有气无力地把一堆摺子都叫人扔给承恩公和太子一党的人:“你们瞪大眼睛好好看看!” 承恩公一个脑袋两个大,他家族势力再强大,面对全体百姓造反,也是头疼至极。 他可以逼迫惠帝,因为惠帝想保住祖宗江山会有所忌惮,会忍声吞气,委曲求全,但是老百姓怕他承恩公?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不叫他们活,大不了大家一起死! 承恩公连夜召集所有心腹。 他们都知道,这些谣言不是凭空出现,肯定有幕后推手。 一切谣言都是针对承恩公府,但是明显的是想把太子拉下马。 太子拉下马对谁有利? 自然是其他皇子。 承恩公府能控制两代帝王,自然手段非常,很快查出来其中有祁王和晋王的手笔。 那些信息和谣言速度,让承恩公怀疑:祁王和晋王什么时候这么厉害了? “明儿上摺子,这两个小爬虫也想夺嫡?自不量力!” 参他们不顾国难当头,只想著私斗,败坏储君名声。 就叫惠帝亲手杀了他们,杀不了也要弄个终身圈禁。 一眾人又连夜写摺子,准备第二日好好奏祁王和晋王一本,务必让这两个皇子知道马王爷到底几只眼! “不好了,太子,太子府出大事了!”府里的管家连滚带爬地给承恩公哭报! 第139章 太子的儿子都死於天花 “两名皇孙,突发急重症……” 管家话落,承恩公已经吩咐:“立即备车,去太子府。” 这个时候,太子的子嗣绝对不能出事。 当天夜里,太子府管家和承恩公府的管家,带人拼命敲开皇宫大门,稟报陛下和皇后,两位皇孙得了急重症。 太子妃的娘家也得到了消息,全部赶往太子府。 两个小皇孙据说早上去书院读书时还好好的,半晌午开始不舒服,府医按照伤寒治疗。 申时开始发高热,本来小孩子发高热也並不是特別大的毛病,关键两人一起病,不仅发热还起红疹,呕吐得不像样。 皇后不放心,带太医一起来了太子府。 宫中派来的太医给两个皇孙诊治后,与府中原本的太医交换一下意见,確定两个皇孙都得了天。 可不得了,天不仅互相传染,死亡率还特別高,很多孩子都熬不过去。 这天来势汹汹,三名太医,一刻不停,忙了一天一夜,无法控制病情。 第二天午时,原本一直哭闹的小皇孙,呼吸渐弱,承恩公和皇后都在太子府熬了一夜又一天,宫中当值的太医都叫来了。 未时,太子的两个儿子抢救无效,不幸陨亡。 太子今年已经三十岁,两个儿子,一嫡一庶,都没保住。 不仅两个儿子没了,两个女儿也有天发病的跡象。 皇后和承恩公在得知两个皇孙都死了的时候,都没有撑住,全部昏死过去。 魏太后急怒攻心,中风了。 宫中的太医们都面如死灰。 太医局院使一脸肃穆,对所有的太医说:“大家把诊治病案整理好,你们都已尽了全力,责任由本使一力承担。” 这么大的伤亡,总要有一人承担皇家的怒火。 太医局的院使做好了死的准备。 今年似乎特別冷,十一月第一场雪下得格外大。 中州地动过后,余震虽然不断,但是京城再没有受到影响。 谢昭昭早就搬回主院,墨砚几个小廝把院子扫得乾乾净净。 顾少羽下午回来时,看到谢昭昭站在廊下,穿著鸭蛋青的披风,周围一圈儿狐狸皮毛,帽子盖在头上,脸一圈儿都是雪白的狐狸毛。 她笑得很温柔,看著圆圆满满和墨砚他们打雪仗。院里堆了好几个雪人,憨態可掬。 他站在院子门口,看著她笑,就觉得这样的祥和美好,令人感动。 “阁老回来了?” 圆圆一声喊,所有人都停下嬉闹,谢昭昭急忙迎上来。 他手凉,没有去牵她的手,只与她並肩走回室內。 谢昭昭帮他把大氅脱下,圆圆接了掛起来,进了內室。 里面暖烘烘的壁炉,地暖,与外面两个世界。 崔姑姑把米饭,红烧排骨,红烧鱼块,油燜茄子等端上来,顾少羽指著青菜说:“这是你们的船带上来的?” “是刺桐港带来的。”两条海盗船,閒不住,一批新的水手,沿著外海岸,从刺桐港往京城运了两船蔬菜,到了就抢光。 每一趟毛利也有万两多银子,殷槿安也不想操心,是李云幕在运作,跑了一趟,赚了两万两银子,船上的小伙子们分了一万两,其余的李云幕都拿了给谢昭昭存起来了。 顾少羽也没多扯蔬菜的事,淡淡地说:“太子的两个儿子都死於天。” “啊?”谢昭昭有些惊讶,这些消息被皇家封锁,並没有传到民间。 “昨天早上发病,太医抢救了一天一夜,没救过来,未时没了。皇后和陛下都十分伤心。” 顾少羽简单明了把事件给谢昭昭讲清楚,“太子賑灾不力,中州百姓暴动,太子逃跑了。” 谢昭昭皱眉一会子没说话,前世里,这个时候倒是没有听说发生中州暴动的事,也没听说太子的两个儿子都得天而亡。 不过,也许是她在家里没有听说呢,毕竟前世里顾承彦正忙於在江南发国难財,没人给她说这些皇家秘事。 太子妃和魏楚楚等人再次怀孕產子,皇长孙没了的事才传出来,那都是一年之后的事了,那时候陛下已经服用万能丹有些疯癲。 不过,天基本是在炎热的夏季高发,这都入冬了,怎么还发了天? 顾少羽也不急,等著她慢慢消化。 等了一会儿谢昭昭问道:“是要重新派人去賑灾?” “是。” “派你去?” “是。” “你……”谢昭昭轻轻蹙眉,“太子賑灾不力,这个时候你去,就是和太子公开宣战。另外太子賑灾造成中州百姓暴动,这件事必须有人背责,陛下肯定要太子负责,承恩公一党可能会生事吧?你不適合离开。” 顾少羽点点她的鼻子,道:“我觉得有个人挺合適的。” “凌汛!”谢昭昭说道。 顾少羽点点头。 谢昭昭说:“他去最是合適。能力,背景,品行,都没得挑。” 顾少羽慢慢地吃饭,看著她,又欣赏又心疼。 “如你举荐凌汛,我便与殷二和李二商议,紧急从柔佛调来的三船粮食,都给凌汛用於安抚中州百姓。每斤只收一文钱的利润。” 他们三条船,远洋运输回来三万石的粮食,七七八八的成本大约就是十文/斤。 她收每斤一文的利润,一万石也只有一千五百两银子的利润。 外海航线冒那么大风险运输回来三船货,一千五百两银子相当於白干。 “这一批货已经安全抵达,我们向別人还租了几条船,粮食会源源不断地运来。一定能把中州的百姓都安抚好,奸商的高价粮,一粒也卖不出。” 这种事也只有凌汛这个外人去,她才能做。 不然,换做顾少羽去,她无论做了什么贡献,说不得还落人话柄,质疑她为什么早先不拿出来粮食,等到顾阁老任钦差才拿出来? 派凌汛任钦差,又能趁机提拔他,又能很好地避嫌,还凸显顾少羽识人之能。 顾少羽走到她跟前,蹲下,握住她的手,亲吻一下她的额头,说:“好。” 他家昭昭想提拔凌汛,他就配合她!(*?︶?*).?.:*? 第140章 管莹莹被抢了 知道顾少羽愿意推荐凌汛为钦差的打算,谢昭昭便叫观言去把凌汛和章祥生叫来茶馆。 谢昭昭在家里掐著更漏,料想凌汛应该到了,便穿了狐裘,坐了马车,叫墨砚驾车,圆圆满满都跟上,去了清源茶馆。 北尘坐在暗处,看著出门的几人,冰冷的脸上也显出一丝的羡慕。 谢昭昭到了茶馆,观言立即把下马凳摆好,轻声说:“大小姐,凌大人和章大人都到了。” 谢昭昭下来马车,凌汛、章祥生都迎出来,三人也没在冰天雪地里客套,进了茶室。 谢昭昭开门见山地说:“你们俩都知道中州百姓暴动的事吗?” 凌汛和章祥生点头:“今天陛下发怒了,已经下旨召太子回朝,中州百姓揭竿而起,已经占领了中州府以及周边的几个城池。” “凌汛,章祥生,顾阁老决定向朝廷推荐你们俩去中州賑灾。”谢昭昭说,“这也是我的意思。” 是重担,也是千载难逢的机遇。 凌汛和章祥生愣了一下,隨即应道:“我们愿往。” “我知道你们肯定会去。”谢昭昭说,“你们要想办法安抚中州百姓,说服他们放弃暴动,任务艰巨,却也是机会。” “你们回去立即考虑一下如何劝敌、退敌、安抚民心,长治久安,把对策想周全。粮食,陛下已经有成算,到时候,会有人主动配合你们。” “凌汛,你是钦差,却不能把自己只当作钦差,要真正去帮助当地的百姓,叫他们看到朝廷的诚意。” 她和殷槿安、李云幕的航线,只有他们几个人知道,凌汛也不会告诉。 “是,定不辱使命。”凌汛和章祥生知道谢昭昭和顾阁老已经替他们做了安排,这是特意送给他们的一条通天之路。 两人跪下道谢。 三人並没有多说,凌汛和章祥生匆匆离去。 谢昭昭待他们远去,再喝了一壶茶,她才离去。 回到青朴院不多一会儿,许立从外面回来,要求见谢昭昭。 谢昭昭以为是殷槿安和李云幕有急事要见她,狐裘就没脱下,在廊下站定。 “夫人,殷二爷叫人送了一封信。” 许立把封了火漆的密信给谢昭昭。 谢昭昭接了信,才进了內室,把狐裘脱了。 殷槿安的字写得並不好,但是也算清晰可懂—— “地动前两天,世安城百姓也看到天上异象,甚至还有人看见了西北方向的大火球。 根据你的建议,我们派人在世安城里放谣言,说城池要发生地龙翻身。” 说高人预言世安城在未来三天,不仅地龙翻身,之后还有暴雨、严寒,这个城池的人都要报废。 九月十六日中州大地动,世安城因为离中州府只有三百里,地动也很严重。 一天摇晃好几次,连著几天,房屋也倒塌不少。 世安城的城主嚇得要死。 第四天开始下暴雨刮狂风,再加上不断的余震,城主想著殷槿安和李云幕放的谣言,一下子就全信了。 第十天,城主府的人带头逃离世安城,携带金银细软,又把盐井的人也都调走,逃到离刺桐港不远的永州城去了。 殷槿安一直派人盯著城主府,看他们跑了,付英德、梁建国带著水军,东钦带一帮子新兵、谢九良带著五十名玄衣卫、云阳带著四百府兵,只用了半天就占领了世安城。 兵不血刃,白白拿下世安城。 再加上他们从柔佛拉来的几船粮食,老百姓都听他们的,世安城现在已经完全掌握手中。 谢昭昭看到这里,笑著说了一声:“好!” 圆圆问道:“殷二爷说的什么?” “他已经拿下了世安城,现在他也是一城之主了!” “哈哈,殷二爷一定得意坏了。” 可不是,信上还有一件得意的事,便是他早年认识一个江湖游侠,叫做任嘉林,那人受他委託,把管莹莹抢了! “果然如你所说,有粮食,有药,有蜡烛,还有你说的万能丹。但是万能丹並不是丹丸,而是膏方。” “一种是黑膏子,有一股子尿骚气;还有一种黄膏子,闻著有一点香甜气。” “任嘉林很懂行,他说那个膏方就是江湖上专门给富贵人吃的一种慢性毒药,可上癮,最后会癲狂、消瘦而死,极其阴毒。” 与管莹莹一起倒腾物资的,不止她和顾娇娇,还有几十个南詔国人。 任嘉林用蒙汗药把他们药倒,东西拉走,银子掏光。 谢昭昭看了两遍,鬆了一口气,把信在火盆里烧了。 信纸见火,看似凶残的烈焰,眨眼变成黑色的碎屑,归於尘埃。 顾承彦、管莹莹,这一世,你们的商业帝国想都別想,害人的计划,不会叫你们得逞。 ** 未时,顾少羽准时下朝回府。 整个青朴院里一股子清香。 崔姑姑和圆圆满满正在小厨房煨土芝丹。 土芝丹,便是大些的芋头。小点的芋头叫土栗,也就是芋艿子。 “姑爷,您回来得正好,”圆圆开心地说,“夏日崔姑姑晒乾芋头,今儿可以吃煨芋头了。” 她喊南星把烤架周围收拾好,把已经烤好的土栗,装了一笸箩递给他:“你们几个儘管吃,崔姑姑烤得多。” 顾少羽使劲搓搓自己的手,进屋里,谢昭昭把他大氅取下来,把热乎乎的布巾子拧水给他。 崔姑姑已经煮好酒了。 她在芋头外面裹上湿巾,再用煮过的酒和酿酒的醪糟涂在外面,最后用糠皮小火慢慢煨。 香气飘出来,圆圆满满都高兴地取了芋头,剥去皮,露出淡紫色的芋头肉。 放在谢昭昭和顾少羽的小碗里,叉子也放好,旁边放了一碟绵白。 顾少羽手剥著热乎乎的土芝丹,说:“我给陛下举荐凌汛和章祥生,陛下同意了,任命凌汛为賑灾与和谈钦差,章祥生为他的副手。圣旨很快就会下来。” 谢昭昭点点头,说:“殷二和李二还帮助弄了至少三千石食盐,足够灾区一年的吃盐。” “你若在朝堂,並不比那些三品大员能力弱,想得很是周到全面。” 他和陛下也在担忧食盐,也不知道人们都怎么想的,只要一有天灾立即就囤盐,搞得市场上食盐骤然紧缺。 崔姑姑用木炭煨的芋头绵软香糯,顾少羽把手里的芋头蘸了白砂,轻轻放她嘴边,看她小口吃了,他喉结滚动一下。 脸凑过来,看著她的眼睛,忽然就眼波瀲灩,妖艷万分:“小乖,一日三餐,三餐完成了,还差一件事呢。” “嘎~”谢昭昭噎住了! 第141章 拍桌狂笑:大理寺又出奇葩案子了 “人之甘食悦色者,人之性也!怎么激动成这样子?” 家又不是朝堂,夫妻又不是君臣,还能有啥?开门四件事,逗逗鸟,盪一盪鞦韆,驾车跑跑,看看小人书,对嘛,先婚厚爱,日久生情。 饱暖了,正常人就得思点啥,不是吗? 谢昭昭拿拳头捶他。 两人洗手漱口,他殷勤地帮她拆头上的珠釵。 拆完头饰,起身,把她像扛口袋一样,扛进內室。 谢昭昭在他肩膀上,本来想著反正没多少路,咬牙忍著好了,谁知道这人一路走一路扒他自己衣服。 她趴在他肩膀,清楚地看到斗志昂扬、巍峨的將军。 赶紧把眼睛闭上,没脸了。 偏偏这人还一本正经地说:“我今儿在大理寺又听到一个案子……” 谢昭昭下意识地立即拒绝:“不听,不听。” “哦,不听呀?是有关太子的一桩秘事,我以为你会愿意听他的奇闻。” “你不是说大理寺案子吗?”太子的热闹好像可以围观一下? “是啊,闹到大理寺了。” “太子的事不是应该交宗正府吗?怎么叫大理寺管了?” “老百姓別的衙署不认识,就只认大理寺。” 好像也是,老百姓心里,大理寺就是审理案子的,而皇家子嗣犯错怎么处罚,普通百姓不是十分清楚。 那这个案子似乎可以听一听。 顾少羽从宫里出来,脑子一放鬆,就开始想谢昭昭,在路上就心猿意马,忍耐很久了,恨不得立即把人吃了。 可是女子与男子天生不一样,慢热。 於是顾少羽就没有急於攻城,而是慢慢地和她说话,慢慢地把她注意力都引过来。 来,咱继续说大理寺的案子。 “太子这次去中州賑灾,他並没有深入灾区,而是在宛城一带滯留,等待中州的官员来匯报。”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宛城离扬州近,大运河以及淮水支流都经过宛城,许多妓子的画舫都在宛城沿河做生意。” “太子不好明目张胆地去画舫与妓子相会,石秀便给他出主意,说出去洗头了。” 谢昭昭闷闷地想:天天洗头没有人怀疑? 但是每个人都有一些怪癖好,说不得太子就喜欢洗头呢! 似乎猜著她的心思,顾少羽说:“石秀是个太监,与妓子们自然没什么好玩的,他每次去,妓子们便推荐他洗头,有专门的技师按压头部,唤作洗头。” 江南富庶之地有专门洗头洗足的店子,而且还生意相当火爆。 顾少羽说到这里,就问她:“你知道是谁来大理寺告他吗?” 谢昭昭摇头,这怎么猜得著? “是一群妓子。”轻声细语地说,“那妓子告状,说京都去的贵人,去画舫原本是吃酒,却把他们的银票箱子给顺走了。” 那是她们所有的积蓄和身家性命,甚至里面还有一些密信什么的极其重要的东西,所以她们找来了。 她们来告状,说不清贼人的名字,但是“洗头客”容貌和信息却处处和太子、石秀以及当地的步军都总管相符。 那状子里別的內容还好,只其中写著:乱草丛中一马贼,挺枪立马掛两锤,不催牛马来吃草,唯带和尚来洗头…… 大理寺官员一看这內容立马炸了,大骂污秽不堪,有辱斯文。 状子丟出去,叫人把她们轰出去。 顾少羽说到这里,谢昭昭直接拿枕头捂住他的脸。 他在枕头下沉闷地笑著求饶。 “我真没瞎编” “小乖別闹” “我要憋死了” 谢昭昭不理他,就不鬆开。不料,他一开始还求饶,一会儿他竟然不会动了。 全身鬆懈下来,好像,憋死了?? 谢昭昭慌忙把枕头拿开,顾少羽竟然昏过去了。 谢昭昭十分慌张,双手抚触他的脸,趴他脸上惊慌地喊道:“顾少羽?阿羽?你怎么样?” 顾少羽一声不吭。 谢昭昭嚇坏了,手探探他的鼻息,啊,没气了!! 赶紧侧耳听听他的心跳,结果耳朵贴他心口,那心臟“咚咚”擂鼓一般。 而且,因为侧耳倾听心跳,一抬眼就看见那威武雄壮的冲天大炮,高高耸立。 这还是个人吗? 她又好笑又好气,忍不住小声说:“你要装死就装得像些,总不好枪还立著……” 顾少羽一个翻身,把人按住了…… 折腾一番,两人简单洗了洗,赶紧地钻被窝了。 活动那会儿不觉得冷,但是大冬天哪有不冷的? 在被窝里顾少羽把她揽在怀里,只觉得柔柔的一团窝在怀里又香又甜又软,满足得只有慨嘆。 把她头髮往脑后擼过去,下巴搁在她头顶上,继续说大理寺的案子。 谢昭昭总觉得不是好话,便不叫他讲了。 “你总要听个结果吧?” “不是你瞎编的吗?” “你怎么能这样想?我可是正儿八经地给你讲案子呢。” 谢昭昭:信你我是傻子。 顾少羽自顾自地讲下去。 那些妓子们告状,大理寺不受理,把人赶出去,妓子们便在大理寺一直击鼓,我们告状怎么就是污秽了?你们想什么呢? 后来大理寺卿不耐其烦,就派了个一直坐冷板凳的大理寺正,去好好问问这个案子。 大理寺正是个老头子,看著其他同僚面带戏謔之色,便发誓耐心地做一次好事。 结果还真问出问题来了。 原来这些妓子们接待的客人不仅有大乾的客人,还有外域人。 有几个外域人在她们那里消费后,叫她们帮忙送一箱物件给別人,那箱子看著就是寻常箱子,没什么特別。 他们临走之前给妓子们说,会有个富贵人来这里取信,对的暗號就是:乱草丛中一马贼,挺枪立马掛两锤,不催牛马来吃草,只带和尚来洗头。 妓子们当时没多想,她们是做这种生意的,即便再有污言秽语,她们也是习惯的。 对方给的酬谢银子很多,並且给她们说,信送到,对方还会给一笔银子。 果然过了几日,有富贵公子上门取件。 来了五六个人,带头的一个富贵公子,外加一个白面男人,还有一个看上去极其像那个暗號里的“马贼”。 “几个人並没有说自己身份,也不说来取件,只说是来洗头的。” 顾少羽一本正经地说,“大理寺正听下来,立即想到一个人,那个男人极其像当地的步军都总管——宛城的都总管不仅姓马,还刚好是个光头,还善使双锤!” 说到这里,谢昭昭实在忍不住,把脸埋在他的胸前,吃吃地闷笑。 世上的事就是这么巧,连说书的都不敢这么想! 谢昭昭头伏在他怀里,听他的胸腔里笑得发出“轰隆隆”的轰鸣声,知道他也笑喷了。 十二月初一。 一大早,圆圆看谢昭昭起床,过来悄悄地说:“小姐,南城那边有动静了!” 第142章 我带著万能丹回来啦 谢昭昭静静地听圆圆稟报完,写了一个纸条,悄悄地对圆圆说:“你把这个想办法丟在於大人必经之路,千万別叫任何人怀疑到你。” 十二月初一。 在南城门进城十丈远,有一座茶肆。 一大早,御史中丞於大人,撅著山羊鬍子来到这个平时只有贩夫走卒喝茶的地方喝茶。 他背对著二楼楼梯口,坐在临窗处。 这个位置看南城门入口处前后百丈內清清楚楚,但是別人想看清楚他却不容易。 他在家里捡到一封信,说顾世子在外面与人通姦,叫他在此捉姦。 监察御史有这个义务,监察百官言行。 在漫天风雪里,一辆马车向京都南城门而来。 城门监道:“停车,检查。” 车帘掀开,露出一张布满疲惫之色的脸来。 “屠夫人,”一直在城门口守著的平安一看见她,就激动地说,“世子爷一直在等著您。” 他说完,便一溜烟跑到不远处的茶馆,朝著二楼挥手。 顾承彦在楼上看到平安挥手,立即下楼。 急急忙忙跑下来,到城门口,先对门监打了个招呼:“这是我表妹。” 城门监都是老油条,上司对他们进行过权贵脸谱培训,以防不长眼衝撞了贵人,自己跟著吃瓜落。 顾承彦虽然不算大权贵,但是人家有个厉害的三叔啊,所以门监们也认得这张脸。 挥手放行。 管莹莹看著顾承彦,他穿著一件青狐裘,白玉冠束起髮髻,面色红润,双目含情,温润儒雅。 儘管大运河工程艰难,但是作难的是朝廷,又不是他,南方的水土把他养得风流倜儻,细皮嫩肉。 管莹莹顿时泪眼模糊。 她再不復之前的肌肤白嫩,皮肤粗糙了许多,南詔国的日头把她晒得黑了不止一星半点,若非她的举止与以前无异,顾承彦都怀疑是不是接错人了。 儘管在街上,他们保持距离,顾承彦还是不由自主地握住她的手,两人都眼含热泪,说不是那种关係,都没人信。 车帘又放下,一前一后,两辆马车回了南城天后巷。 於大人看在眼里,冷笑一声,儘管顾承彦只是一个小小的从七品,但是也是大乾的朝廷官员,关键他是顾少羽的亲侄子啊! 如此行径,確实可耻! 管莹莹是中秋节那会儿走的,这会儿到处白雪皑皑,一眨眼四个月飞逝。 再回到南城,恍然隔世。 管莹莹这次带回两名丫鬟,是她在半路捡的逃荒的姐妹俩,原本叫大丫二丫,她嫌土气,给她们改名念可,顏可。 那姐妹俩勤快,立即扫院子,指著墙角一箱半新不旧的玩具,问道:“夫人,这些东西还有用吗?” “不要动它们!”看到那些玩具,管莹莹哽咽著说,“白白,你想娘了吗?” “別哭了,回头我接他过来,我们一家三口团聚!”进了院子,顾承彦立即从她身后抱住她,眷恋繾綣,柔情万分,“浅月!” 管莹莹迅速翻转身体,“嗷”一声窜了上去,抱住顾承彦的脖子,呜呜地哭起来。 “我想死你们了……” “我也是,接到你的信,我便提前回来,侯府都没回,就住在这里等著你。” 虽然冬天穿得很厚,但是顾承彦感觉到她瘦了很多,体重很轻。 “怎么瘦这样厉害?”顾承彦心疼地说,“以后不要出去了,就在家里,我能养活你。” 两人不管不顾地拥抱,亲吻得如醉如痴,念可、顏可哪里见过这种阵仗,当场傻了。 天哪,城里人这么会玩吗? 念可是姐姐,最先反应过来,拉著傻乎乎的妹妹赶紧往西屋里藏。 “姐……唔……” 南城的院子並没有地暖,甚至连个火盆都没来得及生起来,两人冻得鸡皮疙瘩掉一地,但是什么都阻挡不住探索幸福的脚步。 南来飞燕北归鸿,床幃摇曳春不同。南城巷陌藏娇地,猫猫狗狗喜重逢。 只是有个听墙角的。 管莹莹一回到南城,小新立即就知道了。 立即打开听翁。 对两个人长期旺盛的互殴能力已经见怪不怪的小新,一边听一边纳闷地说了一句:“今儿时间为何这样短?不到半刻钟就完了!” 那两人事毕,躺在被窝里说各自四个月的遭遇。 顾承彦听到她在大乾和南詔国之间折腾两个来回,想尽办法搞来的七万石粮食、八百多斤蜡烛以及五百多斤万能丹都被抢了,心疼得滴血。 他第一批粮食赚的两万两银子,全部给管莹莹带去南詔国,如今全打了水漂。 “你能好好回来,这比什么都强。”唉,若一刻钟前知道,二弟衝锋陷阵肯定受到影响。 “谢谢你,承彦,我到底没有看错人!”管莹莹听他依旧深情,披衣下床。 “承彦,你来看——这就是万能丹膏方。” 她被抢两次,便学精了,换了路径,只带万能丹不带粮食,终於成功带回来几箱万能丹膏方。 管莹莹得意地说:“就连南詔国都不知道,有个很简单的製作熟品的法子。你看看我做好的。” 她把一包发酵好,切条的万能丹给他看。 金黄色,琥珀般,还有浓烈的果香甜味儿。 “若用上好的包装盒,告诉太子,这是修仙丹方,补肾壮骨,他肯定用,只要用一次,他就会喜欢上,用两次他就上癮。” 顾承彦无法体会它的奇效,但是他相信管莹莹。 一肚子话,哪里能立时说完,顾承彦说:“你先歇一歇,明天我带上月白,咱们一家逛街。该过年了,我带你去博艺阁买几样精品首饰。” 明天上午一家三口去逛街? 小新立即跑回住处,放飞一只知更鸟。 第143章 修罗场,Ready!Go! 圆圆正在青朴院和谢昭昭盘算这次粮战的总收入,一只知更鸟不吭不声地落到廊子下的鸟笼上。 圆圆丟下帐本,把鸟儿放进笼子里,对谢昭昭说:“奴婢出去一趟。” “路滑,骑马当心些。” “好的,小姐。” 圆圆临走提了一个小笼子,抓了另一对知更鸟中一只提走了,刚才那对知更鸟已经几个月没在一起了,可怜的小夫妻。 到南城,见了小新,仔细听了他说的消息。 把新的知更鸟和鸟粮给了小新。 从南城回来,圆圆事无巨细地给谢昭昭讲了一遍。 “这么说,明天顾承彦要带顾月白与那个女人团聚?” “对,小新说他们明日去博艺阁选首饰。” 谢昭昭笑笑,取了一张寻常的纸张,用左手写了一行字,塞进信封里,对北尘说:“想办法放在世子夫人的桌子上。” 谢湘湘,这才是你应该捉的奸呀! 顾承彦与管莹莹见了面,好好诉说一番衷肠,把弄来的一些银子给了她,才回了侯府。 才进府,恰巧遇见宝纹。 宝纹去前院里拿月例银子,忽然看见顾承彦回来,高兴地喊了一声:“世子爷,夫人可想您呢!” 顾承彦温和地说:“你是芳华苑的丫头?” “嗯,奴婢是夫人身边的丫鬟。” 那就是大丫鬟了。 顾承彦原本想去屠氏那边的脚步,一拐弯就去了芳华苑。把手里的包裹递给宝纹,说:“走吧,去见夫人。” 宝纹特別激动,世子一回来就先看夫人,世子对夫人真好! 顾承彦回到芳华苑,看著整个院子里东西也没少什么,可就是觉得不一样了。 谢湘湘从屋子里走出来,看著顾承彦依旧芝兰玉树,心里的想念像决堤的江水,强忍著泪水,给他福了一福:“夫君回来了?” “夫人一切可好?”顾承彦握住她的手,牵著进了屋,说,“你应该多穿些,就算在家里,也不能冷著。炭要是不够,就再领些。” 谢湘湘怎么都忍不住泪,说了一句:“夫君,你回来,就很好……” 哽咽得说不出话来。 顾承彦道:“可是有人欺负你?” 谢湘湘摇头:“妾身,只是想夫君了……” 世子在外面討生活不容易,她怎能给他添心事? 顾承彦把包裹打开,从里面拿出一些江南的点心,一匹丝绸,团扇,锦帕,给了谢湘湘,笑著问:“喜欢吗?” 谢湘湘心里顿时温暖,使劲点头,她受的那些委屈,与夫君的爱比起来,不值一提。 “夫君”,她眼泪掉下来,“谢谢你,你对妾身真好。” “傻丫头,哭什么呢?我们是夫妻,说什么见外的话?” 一声傻丫头,谢湘湘对他又感激又爱重,激动地去抱他。 不能人道,可以亲亲吧? 顾承彦不动声色地避开她,走到包裹那边,笑著说:“我还给你带了这个——” 他拿出几本新刻印的《三字经》。 大乾稚子启蒙一直是论语、孟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市面上出现了这种三字经。 又短小精悍又蕴含深刻的哲理,很適合小孩子开蒙。 “你不是喜欢月白吗?我已经说服表妹了,过年开祠堂,把他养在你的膝下,你拿这个给他开蒙?你们母子一定心连心。” 谢湘湘原本想抱他,手落了个空。 手缩回来,心里说不出的沮丧和失落。 但是她又觉得很是羞耻,明明知道他不行,自己还要去戳他心窝子。 她接了三字经,低垂了眉眼,百无聊赖地翻著,也没看进去一个字。 顾承彦温言软语地与她说了许久的江南趣事,也说了中州地动后几个月的艰难。 “我在江南原本是赚了不少的银子,可是因为地动,粮食价格上涨,只一日便把赚来的银子都赔进去了。 我去找太子周旋,秉明並非我不够努力,而是天灾。最终朝廷补回给我一万两。” 顾承彦很惭愧地说,“夫人,对不起,没赚到钱!” 谢湘湘听到第一句话,还以为欠下巨额外债,后来听到本钱回来一半,心像过山车一般。 儘管赔一半的嫁妆银子,心疼得滴血,可世子又不是故意赔钱,只能挤出笑容,安慰他。 “以后还有的是机会,赔一万两不要紧,我的庄子和铺子又收入不少,也有上千两银子。” “大运河项目暂时停了,一万银两我先给你,有银子心里踏实。”顾承彦把银票给谢湘湘。 银票都是散碎的,还折了数折,世子太不容易了,她再次红著眼睛去抱顾承彦。 顾承彦拍拍她后背,说:“你先歇著,我去看看母亲和祖母。” 谢湘湘只得压下心里的不舍,说要陪他一起去看望屠氏和老夫人,顾承彦把她按下,关爱地说:“天太冷,不要去了。” 谢湘湘对他的体贴感激万分。 只是顾承彦前脚走,谢湘湘转脸看到桌子上放著一封信。 是给她的! 奇怪,这是谁放的信? 信上又是只一句话:明日巳时,顾承彦一家三口去博艺阁买首饰。 她脸色一下子惨白,接著是愤怒,脸涨得通红。 “挑拨离间?我不会上当的!” 她大声呵斥,仿佛这样就能驱赶心里升腾的不安,说服自己这是恶意挑拨。 但是想到上次“南城天后巷”的信,思想不可遏制地动摇。 瞅个空,她把魏嬤嬤喊来,抓住她的手。 魏嬤嬤感到她双手冰冷,还有些颤抖,心疼地说:“二小姐……” “嬤嬤,我只信你!” 魏嬤嬤嘆口气,眼圈儿红了,说:“二小姐您放心,您想做什么,老奴陪您。” 第144章 修罗场:撞破外室一家三口团聚(必读!) 次日,阳光高照,给寒冬也添了一丝暖意。 顾承彦一早去了屠氏的院子,对屠氏说:“今儿天好,母亲歇一歇,我带月白去街上玩玩。” 屠氏自然没有什么不允,他是顾月白的亲爹,几个月不见,孩子都有些生分了。 顾承彦让平安赶了马车,王婶抱著顾月白,坐上马车。 “月白,你猜我今天带你去哪里玩?” “不是说逛街吗?白白好久好久没有逛街了,表叔带白白去哪里玩?” “到了你便知道了。” 乘马车先去了点心铺子,顾承彦给顾月白买了许多点心,又在街上买了新鲜的小玩意儿,顾月白高兴坏了,抱著他的脖子不撒手。 巳时,父子俩去了博艺阁,博艺阁二楼有贵宾间,管莹莹已经在这里等著他。 顾承彦推开她的雅间门,笑意盈盈地说:“浅月,看看,谁来了?” 管莹莹猛地看向顾月白,顾月白则没有想到会见到母亲。 母子俩互相看著,都有些愣神。 王婶百感交集,哽咽著叫了一声:“夫人。” 顾月白看著管莹莹,觉得眼熟又陌生,记忆慢慢恢復,眼里蓄满泪水。 小半年没见,顾月白长高了也长壮了,脸上少了以前的乖巧机灵,多了几分骄纵。 顾月白带哭腔试探著喊一句:“娘亲?” “白白……”管莹莹扑过来抱住他,母子俩放声大哭。 王婶也哭,顾承彦眼圈儿通红,伸手抱住母子俩。 “娘,表、表叔!”顾月白抽噎著喊道。 管莹莹愤恨地看著顾承彦,表叔? 顾承彦一手揽住管莹莹,一手摸摸顾月白的头,心疼地说:“月白,在这里可以喊爹!” “爹爹。” “乖儿子!”顾承彦满含深情地叫道,在顾月白脸上亲了一口。 隔壁的雅间里,传来“咚”的一声。 谢湘湘手里的茶盏掉在地上。 “魏嬤嬤,他们是一家三口?”她呆呆地问道。 魏嬤嬤心里难受又愤恨,擦一把泪,低垂下眼帘说:“二小姐,要不要现在过去?” 她要撕了那个贱蹄子。 早上顾承彦起床,还叮嘱谢湘湘要注意保暖,说太子有事找他帮忙处理,若处理不完,今天就不回来了。 谢湘湘没有给顾承彦说那封信,她心里怕那信上说的都是真的。 说不清心里想什么,隱约不舍顾承彦,不舍他的温柔繾綣,不舍眼前的繁泡影。 看著顾承彦依依不捨地离去,她立即叫魏嬤嬤后脚盯著,她希望顾承彦真的是去了太子府,而不是那封信上说的,去博艺阁一家三口团聚。 但是,魏嬤嬤说顾承彦是带著顾月白一起出府的。 谢湘湘心沉了下去。 她去屠氏那边告了假,说该过年了,回谢府看一看祖母,午时便回来。 屠氏还鬆了一口气,允了。 谢湘湘和魏嬤嬤出了门,专门寻了娘家带来的杂役小廝驾车。 假说要挑几支珠釵给自己的妹妹们,叫小廝驾车去了博艺阁,她进去前,叮嘱小廝在远一点的地方停车等著她。 在二楼要了一个雅间,心不在焉地挑了几支珠,眼睛一直盯著楼下。 她既希望逮住顾承彦问他为什么骗自己,又希望那封信是假的,是骗她的,是挑拨离间的。 直至看见顾承彦抱著顾月白从马车上下来。 站在窗前,看著顾承彦抱著顾月白,他眼神那样疼爱孩子,那根本不是表叔对表侄子的疼宠,那是妥妥的亲生父子。 那时候,魏嬤嬤还抱著一丝希望,顾承彦是抱著顾月白来见谢湘湘的。 此时听著隔壁的哭声,顾月白一声声“娘亲,爹爹”的唤声,如坠冰窟。 她红著眼圈看著谢湘湘。 谢湘湘如遭雷击,手哆嗦半晌,甚至不敢看魏嬤嬤的眼睛,她努力装作平静,说:“不急!” 博艺阁的生意极好,雅间都是贵客,不会让人无故滯留太久,顾承彦对掌柜的说:“把你们最新款的饰品拿上来。” 管莹莹想到在宫门口看见的谢昭昭头上的冠,擦一把眼泪,说:“我要头面冠,最尊贵的那种。” 掌柜的上下打量她,这人一听就是外行,也装作不知,下去取几套上等的冠和头面来。 “这整套的头面,是博艺阁最新款式,是大师设计,独款。” “这是碧玉棱双合金步摇,碧玉七宝玲瓏簪……” 他介绍了一会子,管莹莹说:“这套头面多少银子?” “小店不多要,六千两。”掌柜的说,“別处你们也买不到,就算有,也没这么精致。” “可以便宜一些吗?” “博艺阁不讲价。” 顾承彦看她这样杀价,便知道她是真喜欢,说:“你喜欢,便买了。” 管莹莹点头:“那就这套,还有这些冠,我都要了。” “一共一万五千六百两银子。”掌柜的说完,便看见顾承彦毫不犹豫地掏银票。 “慢著!” 一道冷冰冰的声音,贵宾室的门被推开。 谢湘湘和魏嬤嬤站在门前。 顾承彦站在管莹莹的面前,双手拿著那冠正在给管莹莹试著佩戴。 两人贴得那样紧,那个女人一脸理所当然地坐著,任由顾承彦拿著冠给她戴。 那个女人黑得木炭一般,乾瘪精瘦,谢湘湘想到了传说中的树精。 顾承彦喜欢这样的? 王婶抱著顾月白站在他们旁边,仿佛这一切司空见惯。 谢湘湘突然到来,顾承彦手悬在半空,扭脸看她。 那满脸来不及撤回的深情,那嘴角翘起的笑意,像一把尖刀,狠狠地扎在谢湘湘的心头。 “夫君,你在干什么?”谢湘湘双手在袖中颤抖,眼睛里红血丝都冒出来。 魏嬤嬤也怒了,一副抓住姦夫淫妇的痛恨,喝道:“世子爷,请回答夫人的问话!” 第145章 修罗场,她是谁? 管莹莹没想到谢湘湘竟然在这里,她本能地慌乱,觉得被抓包了。 但是也只慌一小会儿,她就很强横地看著谢湘湘,道:“你是谁啊?隨便闯我的包间?” 不待谢湘湘回答,她就对博艺阁掌柜的说:“博艺阁这么混乱吗?閒杂人等隨便进客人贵宾室?” 掌柜的正想驱赶谢湘湘,谢湘湘却转向顾承彦,说道:“夫君,告诉她,妾身是谁!” 被欺骗的愤怒,已经从脚底窜到头顶,漫天大火已经在熊熊燃烧。 恨不得毁天灭地,抹杀这难堪又锥心的一切。 而管莹莹从她一句理直气壮的“夫君”立即猜到她的身份,又难堪又愤怒。 顾承彦一开始也有些慌乱。 谢湘湘跟踪他? 不过,和管莹莹一样,他很快就镇定了。 把手里的冠在托盘上轻轻放下,神色一如往常,笑著对谢湘湘说:“夫人,我来介绍一下,这是我表妹,是月白的亲生母亲。” “是,妾身听见了,亲生母亲,亲生父亲,一家三口真幸福。” 谢湘湘怒气升腾,讽刺地说道,“世子爷给妾身承诺的一生一世一双人,就这样的?” 管莹莹听到一生一世一双人,马上火大,一拍桌子站起来,冷笑道:“跟你一生一世一双人?你算个什么东西?” “你,你这个恬不知耻的!”谢湘湘第一次遇见,外室竟然如此囂张,“魏嬤嬤,给我打这个不知羞耻的女人!” 魏嬤嬤擼起袖子就要衝上去,顾承彦拦住魏嬤嬤,安抚地说:“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得一家人。夫人,这是浅月表妹。” 顾承彦给管莹莹拼命使眼色,温和有礼地说:“浅月,这是你嫂子,她有误会,你可不要著急。” 管莹莹想过与谢湘湘见面会怎么样,就是没想到这么快,还以自己是小三的身份被对方抓住,还想叫一个老太婆打她! 她想大喊一声“我才是正室,不被爱的那个才是小三”,顾承彦却一把把谢湘湘拉出去了。 顾承彦簇拥著谢湘湘出了门。 一边走一边温和地问道:“夫人,你怎么来了?” “妾身是不是打扰你们一家人团聚了?” “夫人,你误会了……你刚才在哪里?” “妾身在哪里,重要吗?” “不是,我是想找个安静的地方给你慢慢说,我一个男人不要紧,但是我不想夫人名誉受损。” “世子爷不怕丟脸,妾身有什么畏惧的?” “夫人,”他们按住她的肩膀,看著她的眼睛,无奈地说,“夫人出自谢府,你的修养和名声,京城无双!要说我纳妾,別人根本不会觉得有什么,但是夫人要对此指手画脚,別人便会说夫人肚量不够,说夫人善妒,对不对?” 在这个时代,容不下丈夫三妻四妾,便是善妒,这是事实。 谢湘湘握紧拳。 “你若纳妾也不是不行,可你不该瞒著妾身偷吃!”眼泪瞬间涌上来,刚才强撑的强横一瞬间都萎靡下去,只觉得委屈,想找个地方哭一场。 “夫人,我答应你的事肯定做到,只是其中有些关窍,我要慢慢给你说清楚。” 顾承彦抱歉地对魏嬤嬤说:“魏嬤嬤,你们刚才在哪个房间?” 魏嬤嬤有点看不懂了,被捉姦在场,能这么镇定? 她指了指对面的房间,顾承彦把谢湘湘拉进去了。 一进门,就把谢湘湘抱起放在椅子上,搬一把杌凳坐在她对面,万分抱歉地说:“夫人,怪我先前没给你说清楚,其实我是想给你一个惊喜。” 是挺惊喜的!谢湘湘又愤怒又伤心,哽咽著说:“那你现在说与我听,不准撒谎!” “夫人,她確实是我表妹,月白確实是她的孩子,她已经同意把孩子送给我们了。” 顾承彦说,“我和她说好,孩子见一面可以,以后不要再见了,我夫人不想竹篮打水一场空。夫人,你说过这句话对不对?” “对,妾身是说过这样的话。妾身不想含辛茹苦养大孩子,鸡飞蛋打一场空。” “就因考虑你的想法,今天才约她来。昨儿,我不是给你说要举行过继仪式吗?就是想给她说好,过继完,不能再来打扰了。” “真的吗?” “当然,我这半年都在大运河那边,根本没回京城!再者,她原先也没同意放手孩子,我和她谈什么?不是要徐徐图之吗?” 谢湘湘一时竟然觉得他讲得十分合理,自己倒是有些小人心思了。 心里的气慢慢下来,问道:“你真的是这么想的?” “那当然,我们俩是夫妻,难不成我还向著她?”顾承彦小声附耳道,“湘湘,你比她貌美,也比她出身高贵,我就算找妾,也不能找她这样的?对不对?” 好像也是啊,谢湘湘顿时觉得自己也有些狭隘,那女人一看就是个张狂、丑陋、粗鄙、不上檯面的,自己怎么就在意这种女人了! “夫人,我说过一生一世一双人,不纳妾对不对?” “嗯,大婚那天你確实说过。” “傻丫头呀,你要信我,我说话自然算话。你怎么能和这种人计较?她怎么能和你比!” “就算她是表妹,你们也要保持规矩礼仪。你给她买头面,买那么昂贵的首饰,还亲自给她试戴,不合適。” 扯到钱上,危机就过去了!顾承彦鬆了一口气,暗自摇头。 谢府一样井水浇出两样朵,那个那样高华睿智,这一个,是蠢呢还是蠢呢? “那人家把一个孩子白给我们,以后她还要嫁人,要一点东西,不算过分吧?” “那也没有给那么贵的,一万五千两呢!” “傻丫头,我就是哄哄她,我哪有那么多银子?”顾承彦小声说,“只要哄她高兴,肯鬆口,孩子过继完,就和她没关係了。” 谢湘湘心情还是有些复杂,不知道该不该信他。 “月白为什么喊你爹?” “这不是想要过继吗?母亲在府里一直训练他喊爹。早上出来,他一直喊表叔,今天给他买了玩具,买了好吃的,才改口了。” 谢湘湘的確听到一开始顾月白喊顾承彦“表叔”,是顾承彦叫他喊“爹爹”的。 顾承彦看她面有愧色,小声说:“我可是希望他一过继,就乖乖地喊你母亲呢!” 他那深沉的眸底,汹涌著满满的情愫,没有责怪,只有心疼她,透著欢喜,透著真诚。 谢湘湘不由自主地沉溺在他的清润的眸光中,感觉自己小气又阴暗。 第146章 御史大人:俺实在看不下去了 谢湘湘想起来教养嬤嬤的那些话:女子当以夫君为天,温顺贤淑,持家有道。 她深深地羞愧。 顾承彦看差不多了,便微笑著说:“那,我们过去?哄哄她?” “她那么凶。” “月白那孩子你不喜欢了?不想要了?我可是听说三叔想领养他呢!” “三叔?为什么?” “我也不知道,可能不想三婶承受生子之痛吧。” 不想长姐承受生子之痛? 凭什么?凭什么顾阁老对长姐那么好? 谢湘湘想起来顾少羽在月湖园维护谢昭昭的样子,顿时眼里堆满了阴鷙。 “会不会三叔不会生?” “我不清楚,这种事我可不好去问三叔。” 的確不能问,但长姐至今都没怀孕,说不得是顾阁老肾虚,银样鑞枪头,中看不中用! 外界的传言是对的,他们叔侄俩都有隱疾!! 她就知道谢昭昭一定会收养顾月白,上一世就收养了,这一世连顾少羽都看上顾月白那个孩子了! 她一定不能叫长姐再次把顾月白抢走。 “好吧,我去哄哄表妹,月白这个孩子我是真喜欢。” “你不要著急过去,我去告诫表妹一声,別让她衝撞你。”顾承彦说,“我和她说妥了再来叫你。” “先前是我误会你们了,你先替我给她道歉。”谢湘湘惭愧道。 顾承彦回到管莹莹的贵宾间,王婶已经惊慌失措。 王婶的认知里,屠夫人就是个可耻的外室,见不得光的阴沟老鼠,见了正室就应该下跪磕头的。 可一个外室,还敢跟主母叫板,这是打算不顾及小少爷的前途吗? 惹恼了主母,小少爷连庶子都不如呀。 顾承彦进来,弯下身子去抱管莹莹,低低地说:“莹莹,都怪我没安排好,你打我吧!” 管莹莹怒视著他:“我打你?我哪有那么大的胆子?你夫人都找上门了,来抓我这个可耻的小三了!” “都是我的错,莹莹,你跟我回府吧,就算与我老子娘都闹断绝关係,我也要把你立为正室夫人。” 管莹莹做正室夫人? 不可能! 顾少羽那双眼睛可不是吃素的,管莹莹绝对不能碰上他。 她想正大光明地进侯府,要么顾少羽死了,要么顾少羽搬出府,要么,陛下恢復她原本的“管莹莹”身份。 不然,她摆不脱“逃犯”的事实。 眼下,这三条不可能做到。 管莹莹进不了侯府,要是能进,她早就要求顾承彦把她八抬大轿抬进去了。 这该死的“逃犯”身份。 顾承彦知道这是她的死穴,便眼圈儿红著说:“莹莹,你知道的,我心里只有你,只爱你,我至今都没有碰她啊,连抱抱都没有。我只爱你啊!” 管莹莹恨恨地嘆口气,说:“我走!” “莹莹,她今天这么来,一定是有人给她说了什么,她的脑子没那么好。她身边的人除了那个老太婆,心腹都被拔除了。 你不能这么一走了之,不然背后的人还有后招,你怎么知道他们不会拿你的身份拿捏你?” 管莹莹要走的脚步又停下来,恨恨地一拳砸在桌子上:“顾承彦,你还不如当初叫我死在流放地!” “一切都怪我,我太喜欢你了,不想你受苦,太想你脱离蛮荒之地了。”顾承彦蹲下,握著她的手,“她是个蠢货,我说你是表妹,她就信了!这样的人连你一个小指甲盖都不如,你何苦自己难受,也叫我心疼万分?” 管莹莹看著他,那么好看的男人,他冒著杀头的危险,重金把她从死神手里拽回来,把她带到京都,她应该感恩。 他蹲在她的面前,那双深沉似海的眼眸中,此时泛出微微湿润的光泽,说:“都怪我!” 眼下男尊女卑,男人都对妻子呼来喝去,哪有他这样的一往情深? “莹莹,我们要一起谋划未来,属於你、我、月白的未来。你不是把万能丹带来了吗?我们就给太子吃了,叫他听我们的,到时候,解决三叔根本不是问题。” 管莹莹心里恨,却又逃不开他的深情。 就像一只笼中鸟,门打开了,却不捨得餵鸟的主人。 如果想在大乾过得有头有脸,感情上躲不开顾承彦,律法上躲不开顾少羽,权势上躲不开太子。 顾承彦看她不吭气,从愤怒到沮丧,就知道她想通了。 “那我喊她来给你道歉!莹莹,你记住,她给你提鞋都不配。” 管莹莹心里慢慢暖起来,不管怎么说,顾承彦爱的人是她。 顾承彦出去,手轻轻弹一下衣袖,又恢復风流倜儻。 “夫人,走吧,我已经敲打过她了。” 谢湘湘心下不疑,两人脚步轻快地再次来到管莹莹的房间。 管莹莹抬眼,眼前两人,俊男美女,肩並肩走来,一个侯府世子,一个豪门闺秀。 再看看自己,又黑又瘦又普通,还是化了名的逃犯! 顿时,压制的情绪又升腾起来。 愤怒、沮丧、不甘、嫉妒! 姓谢的一个比一个討厌! 专门抢別人的男人吗?姐姐不行,妹妹来抢,好不要脸! 名门闺秀又怎么样,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废物而已。 她一个比她们多了千年文明的现代人,在古代过著辛苦、落后的日子已经不易,还要叫她受狗屁正室的气?门没有,窗户也没有! “顾承彦,我要把月白带走!”她怒道,“凭什么受你们的鸟气!” 顾承彦走过去,温柔地说著好话:“浅月,夫人她已经知道错了,这不是来了,给你道歉呢!” 谢湘湘立即歉意地说:“表妹,对不住,我之前没见过你,有些误会,你不要生气。月白,我们都很喜欢。” “你喜欢月白?你喜欢关我什么事?我生的儿子,难道还要天天看你脸色?” 管莹莹想到儿子喊这个蠢女人母亲,顿时又要炸了! 凭什么,这个蠢材能正大光明站在顾承彦身边,凭什么自己只能藏著? 眼看著两个剑拔弩张的女人都被顾承彦搞定,於大人在隔壁无语望天。 男人太渣,女人太蠢。 他实在是看不下去了! 第147章 杖四十,免职,永不录用(必看!!) 御史中丞於大人在咬人方面,骨头里都能挑出一朵蛋来,更何况他都亲眼看见这两人互相握手来著。 只可惜那天被顾承彦跑了,他没追上,要是捉姦在床,他不用这么跟踪顾承彦,他的老腿都快累断了。 眼看著双方当事人都在场,只要谢湘湘指证,於大人今年的年终考核就稳了。 他从藏身的墙角衝出来,衝著顾承彦问道:“顾世子,你们在做什么?” 顾承彦这次是真紧张! “夫人与表妹意见不合,叫於大人见笑了。”顾承彦抱歉地对於大人说。 立即对管莹莹严厉地说:“表妹,你表嫂给你道歉,別闹了!这是监察御史於大人,不得无礼!” 谢湘湘自然知道轻重,立即给於大人见礼:“见过於大人。” 於大人看看谢湘湘,意味深长地说:“世子夫人带著人干什么呢?” 谢湘湘迅速看了一眼顾承彦,后者回以温柔的微笑。 谢湘湘立即大大方方地说:“该过年了,我和世子一起购置些新款的首饰。” 於大人一拳头打在上,无力地看著她,只是冷笑。 管莹莹才不配合顾承彦,什么话都没说,甩帘子就走。 王婶没办法,抱著顾月白赶紧跟上。 在博艺阁外戴著大风帽的圆圆,无语望天。 早上,她给谢昭昭请假出来看捉姦,兴冲冲地说:“小姐,奴婢出去看看顾世子被当场逮住,二小姐会不会抓挠死他?” 谢昭昭淡淡地说:“別抱大希望。” “他太狡猾捉不住?” “世子很会演戏,哪怕当场捉住,也能把黑的说成白的,世子夫人偏偏还会信!” “不会吧?当场逮住,还能不信?” “架不住你家二小姐蠢啊!” “那,要不要提醒她去南城天后巷……”捉姦在床嘿咻嘿咻,她还能再眼瞎? “不用。” 这一次她要拿下的是顾承彦,不然,白送信息给御史大人干嘛? 御史大人见缝就叮,咬起人来,那可是疯狗级別的! 顾承彦上次在牡丹会上被降职罚俸,惠帝看著顾少羽的面子,还给他留个吊尾的从七品。 这样没品的人,哪里配得上品级? 於大人肯定死咬,谢昭昭想知道,顾少羽能维护侄子到什么程度。 圆圆嘆口气,二小姐的蠢超越自己的想像。 唯上智与下愚不可移。 二小姐没救了! 撤! 顾承彦看著管莹莹出去,他几乎想拔腿就去追,但是他不能追! 眼里一闪而过的阴狠,瞬间又转为温和,对谢湘湘说:“表妹实在不想把孩子送给我们,我们不养了。人家没孩子的夫妻,不照样活得有滋有味?临老,也没见野狗拉走一个。” 说了这句话,他马上就有些头疼,不,蛋疼,他为什么要说野狗? 绝户夫妻年纪大了会不会被野狗拉走,他不確定,但他的蛋蛋被野狗拉走了。 顿时觉得寒风吹得一对铃鐺又在叮叮作响。 唉,蛋蛋的忧伤! 谢湘湘此时已经完全没有了对他的猜忌,这个表妹不仅丑,脾气还差。 男人谁会找这么个女人做外室、小妾?再说她还生了个孩子,顾世子可是个没蛋蛋的人,他不可能生的。 唉,蛋蛋的忧伤! 夫君说得对,就算找妾也不可能找这样的。 若她真是夫君的外室,哪里敢这样放肆? 肯定是仗著夫君要收养月白,才这么霸道。 顾承彦扶著谢湘湘坐下,从首饰盘里拿了一支簪子,別在她的发间,左右看了看,说:“好看!” 把簪子钱给了掌柜的,掌柜的极其不高兴。 折腾了他两个贵宾间,半晌午的时间,只买了一支最便宜的簪子。 “这位老爷、夫人,小店生意兴隆,外面等待的客人很多,能不能请二位让一让?” 既然买不起,就滚出雅间。 谢湘湘看他那张势利脸,心里不高兴,指著托盘里的东西说:“这个冠我要了。” 那冠是一顶元宝冠,簪了不少的珠宝玉石,价值一千多两银子,魏嬤嬤掏出银票,叫掌柜的包了。 顾承彦陪著她一起下楼,东西他拿著。 十分贴心地把谢湘湘送回侯府。 路上,顾承彦坐在马车里,握著她的手,脸上一片惭愧,低声说:“夫人,对不起……” 谢湘湘知道他在惭愧自己不能生的事,反握住他的手,说:“夫君,对不起,今天是我糊涂了,听信谣言,误会了你。” “你帮妾身道歉,这个冠还算不错,你拿去给她,算我赔礼。” 顾承彦却没有接她推过来的东西,摇头,神色黯然地说:“不去了,她既然不肯,我们也不勉强了。” “夫君,今日都是妾身的错,妾身以后不会再相信別人。” 谢湘湘现在极其懊悔,夫君根本不会生,他怎么可能找外室还生出孩子? “你告诉表妹,只要月白过继过来,我们立为嫡长子,未来承爵也一定是他。” 他越是为她著想,怕她受委屈,谢湘湘越是惭愧焦急,越是把他期望的一切,虔诚地跪送到他跟前。 顾承彦盛情难却,抱著冠匣子,一步一回头,深情繾綣地回望她,骑马离开侯府,去追管莹莹母子。 ** 於大人从博艺阁回了朝堂,斟酌再三,他决定连著顾阁老一起参! “启奏陛下,臣要参顾阁老管教子侄不严,顾世子伤风败俗。”於大人开始咬顾少羽。 顾少羽荣辱不惊,稳稳地站著,叫他说。 於大人把顾承彦和一个女人在大街上公然握手,深情对望,还带著那个女人去购买首饰的事,用一连串的成语,配合大乾律和民风民俗,痛心疾首地说了一遍。 朝堂上也没谁附和。 这种事,假如是顾少羽这种级別,那就可能被大家疯狂攻訐,闹不巧就会降职、申斥、坐牢什么的。 现在是顾少羽的侄子,可大可小。 顾少羽淡淡地问於大人:“你可抓住他们通姦了?” “他们在大街公然肌肤相亲。” “他们可亲口承认了?” “抵赖了。” “有人指证?” “本官亲眼所见。” 顾少羽问完了,就再也不说话了。 惠帝想到平阳侯一家子就头疼,没啥能耐,一天到晚净给顾阁老製造麻烦。 他都懒得叫大家討论,直接问顾少羽:“顾阁老,你意下如何?” 顾少羽:“免职,杖四十!” 惠帝点点头,问於大人:“於大人怎么看?” 於大人很满意:“臣认为顾阁老的处置十分合理!” 好傢伙,铁面无私吶! 赶出朝堂,杖四十!这心可不是一般的狠吶! 惠帝也不叫大家討论了,直接下了口諭。 “平阳侯世子顾承彦,德行有差,不思敬仪,免去原从七品都水监丞之职,杖四十,逐出朝堂,永不录用。钦此!” 第148章 检验渣男,一包药就能搞定 惠帝的口諭由吏部尚书张大人(张嫣嫣父亲)直接传达给顾承彦。 从七品这样不入流的小官,还不配下圣旨。 平阳侯的一眾男人女人都不知道,顾承彦在朝廷已经永远失去仕途。 还被按住狠狠的一顿打。 当魏嬤嬤听到谢湘湘要把冠送给那个女人,要抱养那个孩子的时候,魏嬤嬤是绝望的。 “二小姐,老奴不明白,您为什么一定要收养孩子?自己生不好吗?虽然有些疼痛,但是女人不都是这么过来的吗?” 谢湘湘不语,她倒是想自己生,可顾承彦不行啊! 唉,蛋蛋的忧伤! “二小姐,老奴觉得,世子的话並不能信啊!” 谢湘湘心里烦闷,顾承彦不能生的事,她又不能说出去。 上次巫蛊娃娃那张莫名其妙的药方,就惹得府里人怀疑顾承彦不能生,二房立即就想夺爵位。 不耐烦地看著魏嬤嬤:“我不相信自己的夫君,我该信谁?父亲?母亲?还是那个高高在上的长姐?” 魏嬤嬤有些绝望,第一次对许氏和谢湘湘一直针对谢昭昭產生怀疑。 按理来说姐妹俩,一个阁老夫人,一个世子夫人,完全可以架空侯府,而不是处处拆台,叫侯府那起子小人得利。 她闷闷地去大厨房打热水,走到蓝叶忍冬那片丛,她忽然听见一男一女低声八卦。 ”听说过吗?府里有爷们在南城养了个野女人,孩子都生出来了。“ ”真的?夫人不管?“ ”瞒著呢,说自己不举!“ ”孩子都生出来了,还不举?要我,一包药给他下去,看他举不举?“ ”嘿嘿,可不是嘛,一颗丹丸的事,愣是傻得嫁妆银子都被骗走,供他养外室,养外室子。下人也都是傻子,眼睛都给屎糊住了......“ ”咚~“ “啊~” 不知道是谁丟了一块砖头,忍冬丛对面噔噔噔一阵脚步声,俩八卦的逃跑了。 魏嬤嬤越想越不对,说的怎么这么像世子爷? 想想巫蛊娃娃那时翻出来的治疗不举的药方,想想二小姐才大婚几个月就要抱养孩子,想想今天见的那三口人...... 魏嬤嬤双手在发抖,那一院子傻子,莫不就是她们芳华苑的一群吧? 她原本往芳华苑跑的脚步,半路又停住,站在寒风里想了很久,想到怎么都找不到的香杏、碧游和春山......她往府外坚定地走去。 站在角落的圆圆拍拍手,大大方方走出来。 魏嬤嬤,这是去买金枪不倒药了吧! 果然,有事还是给这种心狠手辣的老太婆讲比较有效。 “圆圆,你真棒!”圆圆用男声给自己点讚,嘻嘻笑了,“咱跟著南星学口技学得还不错!” …… 顾承彦被打了一顿,屁股开了,可是他不敢回侯府,抱著冠,叫平安拉著自己去了管莹莹那边。 管莹莹愤怒至极,连门都不叫他进。 平安使劲拍门,又不敢喊出来。 大雪天,顾承彦抱著盒子,又冷又疼,在她门前昏了过去。 平安在门外哭著说:“开门吧,老爷昏过去了。” 管莹莹这才叫顏可开门,才知道他今天受了杖刑。 急忙叫念可去药铺请坐堂郎中来家里诊治。 顾承彦醒过来,颤抖著手伸向管莹莹。 管莹莹心里又气又恨,可现在他这个样子,她也不忍心,忍不住调侃道:“哟,快摸摸,吉吉没冻掉吧?” 顾承彦嘴张了张,沙哑著嗓子喊了一声“莹……” “闭嘴吧,回头等你病好了,我们再说。” 顾承彦连著发了三天高烧,烧得脸颊通红,迷迷糊糊中一直喊著管莹莹。 听平安说,御史大人看到两人在南城门握手,又看到顾承彦给自己买首饰,参了顾承彦一本,所以顾承彦被杖刑四十,被打半死也没招出自己。 那么虚弱还那么深情地喊自己,管莹莹一肚子闷气也渐渐消失,又难过又心疼。 “病了就好好苟著,病好了,赶紧回去看你的正室夫人,万一又带一伙人来这里捉姦怎么办!” “莹莹,若非,怕你出事,我何苦娶这么个摆设?为了你,我这个世子名头不要,与侯府决裂也不怕。” 顾承彦虚弱得只能靠爬了,却回答得毫不犹豫。 他与管莹莹在一起好几年了,怎么会不知道她的心思! 她比任何人都希望他位高权重,才不捨得他丟了世子身份。 所以他被朝廷永不录用的事能瞒著就先瞒著。 果然,管莹莹拍他一巴掌:“好端端地和侯府决裂?你这不是叫你母亲恨死我吗?” 唉,就这么著吧,他心里只有自己,她在乎那些虚的干什么? 顾月白要进来看爹爹,王婶看那两人关门独处,就知道肯定会发生什么,別看病著,蹂躪病號更有一番风情。 就唬顾月白:“老爷病了,过病气给你就不好了。” 顾月白眨巴眨巴眼:“我爹病了,他们还会狗连襠吗?” “……” 王婶抱起他跑远了。 顾承彦有些尷尬,急忙转移话题。 “你那个万能丹,想怎么做?” “承彦,我想,给你的三叔和三婶服用,行不行?” “这可能有些难度。三叔那个人极其精明,这种来路不明的东西他肯定不吃。” “如果告诉他这是补品呢,能补肾益精,滋阴壮阳的那种?” “哪怕你说这是延年益寿的仙丹,他也不会吃。”顾承彦有百分百把握,“他不仅不会吃,还会拿它好好地分析里头的原料。” “这也太鸡贼了吧?” “上次三婶生病,谢湘湘那个蠢妇给她送去一匣子石蛙,谁知三婶有饭前饭后喝茶的习惯,石蛙与茶水相衝,就產生剧毒,三婶上吐下泻发高热。现在,青朴院上下铁桶似的,別说送东西不吃,门都不给进。” 管莹莹气恨地说:“府里厨房的饭呢?不可能什么都不吃吧?” “莹莹,不到万不得已,不要打三叔的主意,三叔可不是一般人!” “可他存在,我就永远见不得光。”管莹莹恨恨地说,“你想让我永远做一个外室?老鼠、臭虫一样?” “不,莹莹,只要说服太子,他登基后大赦天下,你自然可以正大光明地站在人前。” 现在害死三叔?可拉倒吧,陛下那么看重三叔,敢把整个侯府抄斩陪葬,他还做世子?做虱子去吧,一捺就“叭~”死的那种。 反正太子是肯定不会放过三叔的,他要抱紧太子大腿,到时候三叔被杀,他才能自保! 魏家太强大,太子登基板上钉钉,根本不用浪费金贵的万能丹。 “咚~” 忽然,外面一声石头落地声,管莹莹嚇一跳,立即跑出去,搬梯子往外看了一会子,没看见人。 第149章 真不举吗?下药试试 “承彦,御史参你一本,这里难保不会被他们盯上,我们还是儘快搬走,我总觉得我们在被人监视。” 外面那一声“咕咚”,让管莹莹心里犯了嘀咕。 “好,这两天我们儘快找好地方就搬走。”顾承彦心里苦笑,御史不会盯他了,他已经与仕途无缘了。 “这两天光被你气呢,我忘了一件事。娇娇嫁给南詔国清莱州土司的侄孙子了,他是全大陆最大的万能丹原料生產庄园主。” 当初,顾娇娇、顾媗媗名誉扫地,顾伯聿一门心思要打死她们,屠氏恳求顾承彦帮顾娇娇逃出去。 顾承彦还要管大运河的项目,哪里有精力照顾顾娇娇?就恳求管莹莹带出去,打杂也行,嫁人也行,隨便管莹莹安排。 “闺秀的毛病她都有,不过她是你亲妹妹,我把她嫁给金顺,以后连各国的皇帝,都要高看她三分。” 到南詔国,她才从嚮导那里知道,芙蓉膏,只有清莱州土司的侄孙子金顺种这种东西。 这些东西眼下是药材,各国基本都从清莱州购买,用於止痛,麻醉,尤其是妇人生產,缓解疼痛,很有效。 负责芙蓉膏方生產、销售的是清莱州土司的侄孙子金顺。 她很顺利地就见到金顺,金顺相当的客气,听说她们还想买粮食、蜡烛等物资,他毫不犹豫地帮她们找到最物美价廉的货物。 还自告奋勇,派本州最好的鏢师队帮助她们送货。 管莹莹还以为遇见个钱多人傻的二桿子,谁知道当她们要离开清莱州时,嚮导告诉管莹莹,金顺看上顾娇娇了。 “我最喜欢大乾的女子,温婉,美丽,懂礼,”金顺皮肤黑,也看不出是不是脸红,他无限嚮往地说,“大乾女子比清莱州的女子好看。” 金顺为了抱得美人归,把自己的金库打开,宅子一处处给顾娇娇参观,他还带两人去看他的寨子。 那是土司奖励给最喜欢的小辈的寨子。 一望无际的大庄园,粮食、万能丹原料鬱鬱葱葱...... 大乾的王爷,都没法比的富贵。 管莹莹都酸了。 谁料想,她们出了南詔国,第一批货,五万石粮食,五百石药材,五百石蜡烛,膏方三百斤,刚到蛮荒之地,就被抢了。 那帮匪徒,不仅抢了货,还把她带去的银子洗劫一空。 无奈之下,她和顾娇娇又回南詔国,金顺带著她们走了另外一条路,这条路绕过蛮荒,走圣山进入中州。 只不过这次带来的粮食只有两万石,芙蓉膏两百斤,蜡烛也又带了一些。 也不知道那帮劫匪怎么那么可恶,她们都换了路径,都没走蛮荒之地,还没到中州,又冒出来,又是一抢而光。 “我日你祖宗!”她恶狠狠地骂道。 前后两次粮食,七万石粮食,就算一斤卖一百文,她也能挣一百多万银子! 这混乱的世道,这王八蛋的古代! 她带去的两万两银子,一文不剩,还倒欠金顺十多万两。 她必须翻身! 靠著万能丹翻身。 顾娇娇不能回大乾,金顺这条路不能断。 叫她白养著?嘁,自己父母都不爱,凭什么叫我一个外人养著? 她是21世纪的大学生,还在社会上混了数年,顾娇娇搞点低级宅斗还行,社会经验自然不是她的对手,她轻而易举地把顾娇娇说服。 金顺大喜,又送给她三百斤膏方。 这次,她没有亲自带货,她安排捡来的大丫二丫姐妹俩和金顺的人一起走別的路,她自己空手回去。 如此才带回来三百斤膏方。 “娇娇嫁给金顺,我们以后货源不断,会是全大乾唯一的供货方。我只做高端客户,不算害人......” 管莹莹黑瘦的脸上现出一副势在必得之色。 ** 顾承彦在管莹莹这边养了几天,屁股结痂,赶紧回了一趟侯府。 他伤风还很严重,被打的四十杖还一拐一拐的,鼻音嗡嗡的,谢湘湘顿时相信这几天他没在表妹那边,是真的病了。 叫魏嬤嬤赶紧喊余庆堂的郎中给他看看。 魏嬤嬤叫了郎中,又亲手给顾承彦熬了药。 她发了狠,在那伤寒药里加了料,服下一刻钟见效,保证半个时辰內金枪不倒,並且,不与女子欢好则可能从此真的不举。 然后,站在院子门口,焦急地等待。 顾承彦只当余庆堂的大夫开的药是伤风的药,並没有多想,一饮而尽,谢湘湘还给他塞了一个蜜饯。 两人坐下说话,谢湘湘问他孩子有没有谈妥,顾承彦却总有些心猿意马,尤其谢湘湘靠近他,他有一种衝动,就想抓住谢湘湘,那个啥啥。 顾承彦的脸色又红又白,糟了,他被下药了!! 顿时怒气上来。 “你,你在药里放什么了?”他为了掩饰,只好身体前倾,用生气掩饰尷尬,两只胳膊环在身前,手还使劲捂著胸口,似乎心口十分难受。 谢湘湘嚇坏了,她以为顾承彦中毒了,惊慌失措地说:“夫君,你怎么了?” 顾承彦知道再待下去他肯定撑不住,一定会出事。 又尷尬又恼怒,说了一句:“谢氏,我没想到你是这种人!” 起身,迅速离开芳华苑,跌跌撞撞往自己的院子跑。 魏嬤嬤堵住他,说:”世子爷既然不舒服,那就在夫人这里歇息,让夫人照顾,奴婢立即去喊郎中。“ 顾承彦一把推开她,恶狠狠地盯著魏嬤嬤,那眼神,就像在看一个死人。 谢湘湘慌里慌张追上去。 魏嬤嬤失魂落魄,拉住谢湘湘说:“夫人,你怎么不留住他......” 谢湘湘狠狠扇了她一个耳光,骂道:“你到底干了什么?为什么这么狠毒?” 魏嬤嬤儘管挨了一巴掌,还是说:“夫人,奴婢给他加了助兴药,你,你可以与他欢好......” 谢湘湘没说话,又狠狠打了她两个耳光。 魏嬤嬤愣在原地,呵呵呵地笑了,不一会儿笑得腰都直不起来了。 顾承彦回自己院子,喝了两口凉水,压不住,觉得身体越来越热,叫府医过来抚脉。 谢湘湘进来,看他捂在被子里,脸色苍白中有不自然的红色,拼命道歉,哭求原谅。 顾承彦咳咳的咳嗽一会子,不耐烦地说:“我风寒严重,感觉很难受,你出去!” 平安黑著脸说:“世子夫人,快请吧!” 谢湘湘被赶出去,平安看她走回芳华苑,担心地问顾承彦:“世子爷,您不要紧吧?” “快......”顾承彦咬著牙,对平安说,“送我去那边!” 府医说,那虎狼之药,无药可解,只能找女人! 第150章 朝堂博弈:顾阁老又双一箭三雕了 中州地动后,朝中大事,一件接著一件。 太子賑灾不力,朝廷下旨,令其回朝。 原本大运河部分地段停工,然而物资严重匱乏的灾期,又遇见天寒地冻,实在不適合继续开掘。 万般无奈之下,朝廷下令大运河工程全面停止。 大运河项目是酝酿十几年的工程,这是承恩公府挑头的大乾涉及面最大的工程。 陛下说不干就不干了? 承恩公因为曾外孙病逝的事,病了好几天,但是他依旧挣扎著上朝。 他不能倒下,太子未归,长子安源不在,朝堂没有魏家人不行。 “大运河停工,前功尽弃,復工要多费多少人力物力財力,陛下有想过吗?” 陛下淡淡地看著病怏怏的承恩公,莫名的心里痛快。 你终於也病了? 不是一直挺会挤兑朕的吗? 他淡淡地说:“国库空虚,朕难为无米之炊。承恩公若是愿意暂借给朕半年的银两,朕自然愿意继续。承恩公,您愿意借给朕银子吗?” 承恩公本来是不能直视皇帝的,此时他也忍不住看向陛下。 这,陛下是耍无赖了吗? 惠帝:对,朕被你们魏家逼成无赖了! 承恩公一怒之下,不管不顾地说:“陛下去问问,全大乾,谁能借给陛下半年的银子做这个工程?一日五十万斤粮食,半年得吃一座粮山。谁,能有这么多粮食?” 他手下的党羽官员便都三三两两地出列:“大运河不能停工。” “工程不能停下,否则前功尽弃。” “请陛下三思。” 一半的朝臣不言不语,也觉得停下工程绝对不可取,但是不停下,国库又没有银子! 这真是个悲伤的故事。 惠帝幽幽地说:“別说三思,朕一天到晚都在思,银子从哪里来,到哪里去了?诸位爱卿没有银子,国库也没银子,那你们说,朕该怎么办?” “臣以为朝廷可再次大字榜示人户,进行扑买,垫付半年银子,算作朝廷借贷,往后逐年分批归还,愿意扑买者与之签订契约。” 陛下笑了笑,说:“朝廷与承恩公府也有契约,承恩公府都能毁约,其他人的契约就能保证履行?” 承恩公被懟得说不出话来,心下冷笑:呵,这么大工程说停就停,你不怕百姓骂你昏庸,我怕什么! 停就停吧,反正眼下大乾姓周,又不是姓魏。 於是,承恩公说:“陛下说的是,如此,那大运河项目便停了吧!” 一直不吭气的顾少羽,此时接了话:“承恩公所言甚是,大运河项目便暂停吧,待天灾过去,再儘快復工。” 承恩公一党没有意见。 顾少羽再次说:“虽然暂停,但前期建设不可荒废,不如承恩公府將项目先归还工部,工部儘快下达文书,令地方官府派人进行日常维护。” 承恩公一伙举双手同意。 交给工部,由地方官府维护,费用也不需要承恩公府承担,绝对好事。 陛下狐疑地看了他好几眼,顾阁老想干啥? 一下朝,顾少羽就督促工部:“儘快与承恩公府交接,令地方官员派人维护,不得延迟。” 工部尚书想不通,赚钱的时候归承恩公府,停工期维护叫朝廷承担,凭啥呀? 工部苦著脸与魏世勛交接,魏氏一伙乐得不行,他们魏家就是有这个底气,想接就接,不想接就甩给朝廷! 陛下把顾少羽叫过去,屏退眾人,问顾少羽:“你为什么要在这么困难的时候把这个工程接过来?” 还叫地方政府维护,那不还是朝廷的银子吗? 惠帝越想越不对,拿软笔又要敲他头:“你要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我就拿你填大运河!” 顾少羽不慌不忙地说:“陛下,臣问陛下几个问题,陛下可愿意如实回答?” “允了。” “其一,十五年前,陛下便策划此利国利民工程,承恩公当初接此工程,可经过公开扑买?” “是。” “相关人避嫌了吗?” “不曾。”扑买之法的候选人都是承恩公的人。 “其二,工程所需款项合理吗?” “户部、工部经过核算,不算最低,但是也不算最高,属於合理范围。” “在执行中,有无增加额外开支项目?” “有。实际支付银两已经超过十倍以上,但有不得已的理由。” “其四,有多少官员与大运河项目有关?” “户部、工部、吏部......这是综合项目,各部均有参与。” “其五,此工程,日常民工50万人,他们是记得陛下的功德还是歌颂承恩公为国为民?” “......” “其六,陛下觉得这次地动,粮食等物资飞涨,谁最得利?” 天子的近臣还在那里其六其七,惠帝的思绪已经飞了。 他和先帝,与魏家爭斗,一直都爭不过,先帝临终握住他的手,虽然话没说,他都懂。 然而,半生了,魏家依旧尾大不掉。 一个大运河项目,朝廷拿出那么多银子,帮著承恩公府捞钱,积攒人脉,养肥了承恩公府,而惠帝则更加的被动。 可是他有什么办法? 其他人代替不了魏家啊! 承恩公府力量太强大,说不好听,只要魏家想,他隨时都能成为先帝! 半生博弈,依旧无法贏,他已经做好了临终前拼著落下昏君、暴君的名义,也要为下一代君王扫清道路! 只可惜,太子和他不一条心。 “如此说来,你要趁机把大运河项目收回朝廷?”他此时懂得顾少羽的打算了。 “对,臣想趁著这次大地动,把大运河项目拿回来。” 顾少羽说,“虽然看著很吃亏,但是,他们怎么吃进去的,我们只要拿著大运河,就还叫他们怎么吐出来。” “承恩公府从前期调研到正式开工,歷时三年以上,其中牵涉的官员,陛下可一次性掌握手中。” “顺便换上陛下的亲信,贪官甚至有二心之人以贪腐之名杀无赦,一次性可剪除党羽大半。” 抄家灭府,大运河投入的银子,都抄回来。 他还告诉惠帝一个可怕的现实—— 承恩公老了,大儿子魏安源扎根西北,二儿子魏安麓能力不足,文武双全的魏世寧已经逐出朝堂,但是,魏家不可能退出朝堂。 极大的可能是,把阴险狡诈的七孙子魏世勛推举到朝堂上来。 魏世勛不足三十岁,能力、谋略都不比承恩公差,有魏氏三代打下的根基,魏世勛借著大运河,积累的人脉占了半个朝堂。 他若进了朝堂,比承恩公还难对付。 第151章 人人嚮往青朴院 君臣两个半天都没说话。 “魏世勛想控制工部?” “是,从工部逐步笼络其他各部。” “……” “这次中州谈判,凌汛若能不辱君命,可用。”顾少羽看著陛下,“中州重建是个艰巨的工程,章祥生正直又滑头,与南方那些人打交道很合適,可用。” 从承恩公手里拿走大乾顶级大项目大运河,断其无底洞一样侵吞国库的財路。 杀批贪官,杀批承恩公的走狗,充实国库,剪除贰臣。 阻断魏世勛进入朝堂、快速升迁的道路。 天子门生,寒门士子凌汛培养为工部尚书。 天子门生,章祥生培养为中州府知州。 ...... 这算计的,又是一箭多雕。 ”景辰啊,朕想贏一回。“惠帝忽然抓住顾少羽的手,“景辰,大运河项目收回来,你不要再管了。” 顾少羽捻唇一笑:“臣是臣子,必定会尽臣子的本分。但臣只是臣子,大运河项目,臣的妻子不会参与,岳家也不会参与。” 至於平阳侯府,顾伯聿是个老混混,顾仲裕是个莽汉,顾承彦么,一个志大才疏的蠢才而已。 惠帝鬆了一口气,他想贏,他想扳倒承恩公,想扳倒魏家,想得两鬢斑白,想得抓心挠肺。 但这是他的责任。 他不能把最心爱的臣子搭进去,也不想再弄出第二个承恩公出来。 顾少羽在朝堂算计承恩公,他家的夫人难得清閒,在院里看大伙打雪仗呢! 圆圆满满他们几个打雪仗,许立一溜烟地跑回来。 “夫人......”他一句话还没说完,墨砚一个雪团,”啪“一下就打在他脑门上了。 许立把外套一脱,抓了一把雪糰子嗷嗷地追著墨砚,直接塞到他脖子里了。 凉得墨砚“嘎嘎嘎”直笑。 圆圆停下手,惊讶地说:“哎呀,许立,你瘦了那么多?” 许立得意地转了好几个圈儿,他就是因为瘦了才把外套脱下来的,就是要秀个“瘦”! 谢昭昭也很高兴,许立吃那些药丸子已经好几个月了,因为天冷,她倒是没看出来他瘦多少。 “你瘦了多少斤?”谢昭昭问。 “我也不知道多少,反正以前的裤子裤腰都大了一倍也不止。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墨砚嗷嗷叫地说要给他称一称,许立也不反对。 於是墨砚、观言找来一桿抬秤,找来一个箩筐,把北尘喊出来,墨砚和北尘两人用槓子把许立抬起来,观言滑动秤砣读数。 “连著筐,一百一十四斤。”观言大喊,“瘦了,许立,你瘦了很多很多!” 正在嗷嗷叫地称重,顾少羽和南星下朝回来,看到院子里一片欢腾,顾少羽在朝堂严肃了一天的脸也松下来。 观言看见他回来,恭敬地喊了一声:“阁老。” “你们玩什么呢?”顾少羽看见在筐里坐著的许立,挑挑眉,说道,“许立好像瘦了很多。” 北尘和墨砚把筐放下,许立跳出来,他们又称了筐重八斤,许立净重一百零六斤。 可把许立牛皮坏了:“啊啊啊啊,阁老,夫人,我轻了!我瘦了!我只有一百零六斤了,我瘦了一百斤!” 许立个子五尺,原先二百多斤,的確像个大球,这一下子瘦下来一百斤,幸好他是病態的虚浮肿,不然,半年里暴瘦那么多,身上的皮都得耷拉著。 墨砚和观言都去摸他的皮,还是挺紧致的。 “许立,你可真厉害啊,一百斤肉,堆地上好大一堆啊!” “夫人给我买来药,我还拼命跑步呢!”许立觉得他命很好,遇见谢昭昭。 说到这里,才想起来要传达的正事:“夫人,殷二爷和李二爷回来了,晚会儿给家里送一些年货来。” 许立说他俩申时来,谢昭昭唇角微微勾了勾。 顾少羽未时下朝,他们申时来府里拜访,即便有谁想说閒话都说不著。 对墨砚他们几个说:“你们几个,把茶室再收拾一下,最好的茶备上。” 申时,殷槿安和李云幕一起来了青朴院。 张清上次被殷槿安铁鞭打了,一直就没好利索,那些深可见骨的伤疤一时半会都好不了。 他拄著拐,在门口看见殷槿安和李云幕,顿时嚇得结结巴巴,问道:“你们又有什么事?” 殷槿安一听这话不高兴了,什么叫“又”?老子来侯府不能来了? 他不耐烦地说:“快去给顾阁老说,我来拜访他,给他送点年货。” “你,给顾阁老送年货?” “怎么著?老子不给顾阁老送,还给你个老东西送?” 张清什么也不敢说,赶紧地叫人去青朴院匯报。 谢昭昭带著圆圆满满、墨砚、许立他们几个一起迎到大门口。 她穿著一件厚实的狐皮披风,周围一圈白色的绒毛,衬得她粉雕玉琢,肤色如婴儿般粉嫩。 殷槿安看著谢昭昭一步步走来,她身姿挺拔,威严端庄,让人不由得心生崇敬和臣服。 他脸上不由地就把平时的吊儿郎当收起来,变得端正了许多。 “你们快进来。” 墨砚和观言把他们的马韁绳接了,许立引路,车夫把四辆马车拉到青朴院。 四马车年货实实在在,一马车海货,一马车牛肉,一马车新鲜蔬菜,一马车的新鲜瓜果。 圆圆满满唧唧呱呱地说:“崔姑姑,我们要过个大肥年了!” 满满看著那些大螃蟹,说:“这螃蟹好大啊,一只就能吃撑。” “啊呀,荔枝、龙眼、香橙,还有十月桃呢!” 京城窖藏的蔬菜,远没有这么新鲜。一入冬,京都百姓大多吃菜乾,还有冬天耐寒的琉璃菜,萝卜、白菜、大蒜。 京城是內陆城市,距离海边比较远,殷槿安和李云幕送来满满一马车的鱼虾,尤其那带鱼,全部四指、五指宽以上。 那虾也都一拃长以上,真的是大,蟹更肥。 观言、墨砚和许立几个卸货卸得那叫一个开心,青朴院,现在是整个侯府下人最嚮往的院子。 顾少羽从书房里出来,和他们打个招呼,问了好。 殷槿安和李云幕现在面对顾“老头子”已经有些挺直腰杆。 眼前这位,17岁就考中状元了,少年天才,朝廷重臣。 而他们呢,从小就不知道孔子姓什么,只记得孟子特孟浪,齐宣王说寡人有病,寡人喜欢打架,孟子擼起袖子说“打架不是病,要打就打大的”。 他们和顾阁老是两路人,根本尿不到一个壶里! 但是,爷们现在也爭气了。 顾少羽淡淡地看了他们一眼,殷槿安忽然就把后背挺了挺,谁怕谁! 你是阁老,你有一座城吗?告诉你,我有! 第152章 权力的游戏 谢昭昭招呼殷槿安和李云幕一起进了茶室。 满满把新茶端上来,伺候著。 “谢昭昭,我们的第二期远航船,都回来了!” “太好了,我还以为过了年才能回来。这次带回来了什么?” 殷槿安得意地说:“上次我们抢了一条海盗船,还合作了一条船,合作的那船海盗回家乡后说是跟著我们干,比抢货来钱多还稳,这次他们又弄了四条船主动来加入。” 四条船,只有一条载重超过十五万石,老廖和梁建国他们选了那条大船,租了下来,出发前先付五千银子的定金,返航回来又给他们两万两银子。 双方都有利。 “这样最好,他们尝到甜头,以后会逐渐接受这种收租的日子,再也不会提著脑袋去抢劫了。” “这次老廖他们跑得更远了一些,在海西国一带装满船,”李云幕说,“原本想弄粮食,但是东钦说天灾时,拿粮食赚钱后患无穷。最后弄了香料,马,还有杂七杂八的稀罕东西。” 这次运进来的马和以往不同,有一大半是精於马术表演或者赛马的马匹。 也装了一船的战马。 他们的大计划一步步推进,战马是最不可缺的。 殷槿安说:“那些表演类的马都出售给贵族,他们喜欢玩,我们赚银子。” 第二次跑外海,谢昭昭把惠帝的那二百万两投进去了。 她给殷槿安和李云幕没说是惠帝的银子,只说这是顾阁老上次的分红。 惠帝与承恩公府(魏家)的矛盾,她作为谢府的嫡长女,最是清楚不过。 惠帝支持她开通商路,她必须给予回报。 她支持惠帝,然后惠帝再继续支持她…… 她要復仇要护住谢家,惠帝是她和顾少羽的保护伞。 “槿安,这次的货除了战马,其他东西你都给我留三成,我有用。” 三成货物送给惠帝。 谢昭昭斟酌著说:“世安城不是有一口盐井吗?把盐卖给朝廷吧!” “真的啊?朝廷能与我们合作?” “能!” 殷槿安说那盐井是真的好,食盐纯度很高。 但是盐再好,打入朝廷也极难。 李云幕直接说:“谢昭昭,你知道大乾的盐谁管控吗?是承恩公府,盐场都是他的人。” 殷槿安只看著谢昭昭:“你有路子?” 谢昭昭说原本没有路子,家里不是有个阁老吗? 三人笑起来。 虽然私下销售能赚更多,但是朝廷歷来明文规定,不允许私人贩卖食盐。 万一朝廷来个清算,辛辛苦苦几十年,一夜变成穷光蛋,还可能砍头流放。 能把盐光明正大卖给朝廷,殷槿安和李云幕自然同意。 不止世安城这口盐井,还有北部三十六州的大莫州和东瀛州也有盐井。 能与朝廷合作,简直是他们做了十辈子猪才换来的机会。 (谢昭昭:不包括我) 殷槿安问道:“谁牵头谈合作?和谁谈?你我都不能出面,魏家人是不可能叫別人插手食盐的,他们若出面谈,肯定没戏。” 谢昭昭笑著说:“咱们和盐铁司去谈。不用找別人,就找我二叔谢安淮,如今二叔是盐铁司的判官。” “哎呀,是他呀,那准成!谢昭昭,你都算计好的吧?” 谢昭昭抿唇微笑:“碰巧罢了!” 二叔这颗钉子,谢昭昭用上了,且互惠互利。 这就是权力的游戏。 这又是一桩一箭三雕的大好事—— 谢昭昭、殷槿安不用操心盐的销售,就等著数钱! 谢二叔拿到又便宜纯度又高又能稳定供货的好盐,只这一项,就能给朝廷创收不知道多少,十之八九升官。 这个合作一旦建成,惠帝就能把战略物资食盐控制在自己手里了,承恩公府把持大乾百姓吃盐的格局就打破了! 世上没有无用的人,只要放在合適的位子,都能放出璀璨的光芒。人生没有无用的经歷,只要一直向前走,天总会亮的。 “谢昭昭,食盐谈判的事,我们几个都不能出面。叫任嘉林去谈判,就是在蛮荒抢屠浅月的那个。”殷槿安说,“他是个江湖游侠,有不少江湖兄弟,为人挺仗义。” “这人底细查过吗?”谢昭昭问。 “他家人都死光了,武功挺好,谋略也远非我这种半吊子能比,只是江湖人都有些不为人知的故事,他不说,我也没打听。” “可以用,但要和他说清楚,”谢昭昭说,“不能让他因为仇恨把我们拉进漩涡。” “他不会。”殷槿安说:“安排他与谢二叔接洽,仅限於盐井的业务,其他的事包括你和云幕,我绝对不会告诉任何人。” “任嘉林!” 谢昭昭琢磨著这个名字,轻轻点点头,就是他了! 这人,她没有记错的话,就是前世里,在太子登基当日,屠杀承恩公满门的大侠。那时,墙上留下一行血字:杀人者任嘉林也…… 殷槿安高兴至极,他是觉得越来越有劲儿了。 这次远航带回来的货,就算三成货拿去铺路,他们依旧能赚上千万贯银子。 何况,他的盐井竟然找到一条最好最光明的销路。真痛快! 三人谈好,顾少羽与谢昭昭送殷槿安、李云幕出府,出门便看见许多人奇奇怪怪地往城外跑。 今儿雪停了,京城到处还堆积著未融化的雪,地上的雪水结一层冰,不时地有人摔个大屁股墩儿。 殷槿安叫成玉把马牵来,看著这些乱跑的人,骂了一句:“都抢孝帽去啊?” 成玉笑著说:“二爷,我给你说,今儿太子回朝……” 他看见顾少羽和谢昭昭跟著,果断闭嘴。 殷槿安不耐烦地说:“你看顾阁老乾什么?难不成太子回朝还要阁老和夫人亲自迎接?” 成玉急忙摇手:“不是迎接这回事儿……爷,反正没事,咱们也去看看?” “谁说爷没事?不去!” 李云幕看成玉躲躲闪闪,却满眼兴奋,说:“咱们去看看吧,这个狗奴才躲躲闪闪的,估计有別的事,对吧?” “对对对,还是李二爷聪明!” 成玉话落,殷槿安一鞭子抽过去:“怎么著,你骂爷不聪明?” “哪能呢?爷,咱们去看看唄!” 他走近殷槿安,低声说了几句,殷槿安不可思议地看著他,成玉使劲地点头:“是真的,好多人都这样说,他们不敢骗我。” 殷槿安与李云幕上马,哥俩给谢昭昭打招呼:“走了。” 第153章 太子还朝,百姓集体排泄 那几人也不待谢昭昭回答,打马跑了。 墨砚心里痒痒,问谢昭昭道:“夫人,奴才去看看发生什么事?” “热闹可以看,不要惹祸。” 墨砚“好嘞”一声,骑马追著殷槿安,跟著百姓出了城。 大乾的京城,周围河流丰富,城区河道纵横。 其中沙河,是天然护城河,半包围状环绕大半个京城,所以,回京城必过沙河上的一座大石拱桥。 殷槿安他们出了城,远远地便看见黑压压一片人,聚集在沙河大桥附近。 粗略估计有数千人。 这些人大部分是京城附近的普通百姓,都是男人,年轻人居多。 正挤在一起,低声激动地互相求证。 “等会儿太子过来,咱们一起?” “肯定一起。” “怎么办?我现在就有些內急!” “先憋著,前面有人打探消息来了,太子再等半个时辰就来了。” “我们先找到自己的位置,只要听到信號,就解裤子!” “好!” 墨砚下马,拉住几个人问:“这位老兄,你们都是迎接太子的?” 那人一愣,哈哈大笑:“对,我们是恭迎接太子的。” “太子做了什么大好事了,这么受爱戴?”墨砚嘰嘰咕咕地说,“不是賑灾没成功嘛!” 那人看了他一眼,说:“小兄弟,加入吧?” “加入什么?” 那人小声给他说了几句,墨砚瞪大眼睛:“这,能行吗?” “怎么不行?他能把粮价抬到六百文,把盐价抬到一千文,他吃的是我们的血肉……他还是不祥之人!” 墨砚惊呆了,那人看他没有要加入的意思,便嫌弃地推他一把,又去找其他人確认。 那边成玉也打听清楚了,给殷槿安和李云幕稟报。 殷槿安和李云幕骑马在人群里转了一圈儿,儘管有的人刻意把脸埋在衣里,他们还是看见了几张熟悉的面孔。 李云幕对他说:“槿安,这有人特意组织的。” “一帮蠢货!”殷槿安骂道。 他打马跑过沙河大桥,发现至少几十个人混在百姓中间,虽然穿著普通百姓的衣服,却与傻百姓不一样。 这么多人来送死? 是哪个混帐忽悠来这么多的蠢货? 乌泱泱的人群,都看见了殷二,京城那个著名坏种,端的是一副好皮囊。 殷槿安骑在高头大马上,锦衣玉带,刀削般的轮廓,如玉雕一般。一双剑眉下,是一对精致的桃眼,三分放荡不羈,三分的桀驁,三分的暴戾,外加一分阴鷙。 招呼也不打一个,朝一个破落户紈絝一马蹄子踩踏下去。 那紈絝跑都跑不及,被殷槿安一马蹄子踩得骨头都快折了,惊惶失措地喊:“你凭什么踩我?” 殷槿安什么话都不说,勒马掉头再次踩过去。 那紈絝唯一的小廝跪下哭求:“殷二爷,您饶了奴才的主子吧。” 殷槿安马鞭子就跟著下来,一边抽一边骂:“你既然打算家族灭绝,老子就提前成全你。” 那人哀求道:“二爷,求求你,我们马上就滚!” 小廝扶起他,连滚带爬地往城里去了。 殷槿安骑马,挥著马鞭指著黑压压的人群说:“蠢货!挡老子的路,打死不论!” 他打马跑了一圈,踩踏不知道多少人,鞭子抽了也不知道多少人。 这世上就有好些脑子进水的,提醒了也听不懂人话。 他看著人走了一半,对李云幕说:“老子跟观音面混久了,都学会管这些破事了。” 殷槿安和李云幕打马离去,墨砚也躲得远远的,他不想给主子惹麻烦。 午时初刻,朝廷派了礼部官员迎接太子。 人群顿时兴奋起来。 “准备好了?” “哎哟,娘哎,我紧张得拉不出来。” “我不大习惯人前屙尿。” “別急,等会儿我们喊一二三,你们就开始排泄!” …… 賑灾不力,谣言四起,太子还一下子死了全部儿子,承恩公和皇后都病了,魏家只派了太子的二舅魏安麓来接。 太子死了两个儿子的消息別人不知道,可是祁王与晋王知道啊,他们高兴坏了。 这次出来迎接太子的也有这两位王爷。 別的官员都有些肃穆,魏安麓更是脸色不好,只有祁王和晋王神气活现。 魏安麓忍不住出口讽刺道:“两位王爷心情如此愉悦?” “你这话好没道理!”祁王正色道,“魏二爷难道不欢迎太子殿下回来?” 魏安麓懒得和他爭口舌,他们魏家横在这里,连皇上都夹著尾巴做人,祁王晋王还想夺嫡? 太子两个儿子都没了,而祁王有两个儿子,晋王也有一个儿子。 从子嗣上,太子已经输了。 可那又怎么样,儿子没了,可以再生,不管怎么样,皇位都轮不到祁王和晋王。 他们出城,看见沙河岸边,聚集大批的百姓,礼部官员嚇一大跳:“那么多人聚集在这里做什么?” 祁王面无表情,心里乐开。 这些人可是他找来“恭”迎太子的。 晋王不知道怎么回事,问道:“这是欢迎太子殿下的?” 在河边嘰嘰喳喳的男人们,看到朝廷官员过来,一下子鸦雀无声。 “你们在这里干什么?”魏安麓吼道,“聚眾滋事?” 有个人大著胆子回答:“我们是这附近的百姓,在这里迎接太子的。” “你们怎么知道太子要回朝?” “大家都这么说啊——你们不是来接人吗?那我们来的总没错。” 魏安麓警告道:“迴避,不准滯留路上。” 那些人倒也很听话,都不在路上堵著,自动去了拱桥的两边,在河岸边站著。 一个个在寒风里夹著膀子,头上的破帽子破围巾把脸都围住了,看不见表情。 不久,远处一队人马浩浩荡荡赶来,太子回朝。 礼部官员和祁王、晋王、魏安麓等,一起上去跪接。 “恭迎太子殿下还朝!” 老百姓也都骚动起来。 有人大喊一声:“恭,迎太子殿下还朝~” “一、二、三~” 只见沙河两岸上千人,忽然集体脱裤子往河里排泄。 有的站著,有的蹲著。 有的拉大的,有的拉小的。 大家早就找好了位置,一字儿排开。 沙河桥的左右两边,沙河两岸,像冬天挤在一起取暖的鸟儿,这些男人一个挨一个,往沙河里排泄。 现场全部是男人,互相不嫌弃,拉完就跑,没拉出来的,露一下屁股赶紧提裤子跑了,太冷了! 他们显然做足了准备,提著大便桶的直接连大便桶都丟到沙河上。 京都这段时间,温度已经降到零下十几度,河里早就结冰,这些大便小便全部堆积在冰上。 还冒著一团热气,散发著最后的倔强。 “热”烈欢迎太子还朝! 那场面,只有一个词:诡异! 第154章 洗头妹:快乐「咔」一下没了 恭迎太子还朝的人,都惊呆了! 祁王和晋王实在是绷不住,憋笑,憋得身体在马上一摇一晃的。 礼部的官员气炸了,这谁挑唆来的老百姓? 太子脸青了,这是老百姓欢迎他的仪式? 集体排泄,这是要彻底搞臭他? 魏安麓是太子的二舅,怎么能容许自己的外甥受如此奇耻大辱? 这可是储君,未来皇帝,岂能容刁民欺辱。 对太子的侍卫说:“杀了这些刁民。” 太子原本想低调回朝,他賑灾不力,逃回京城,要是还没进城就杀人,这名声越发臭了。 可是,这种奇耻大辱,是可忍孰不可忍。 刁民再刁,也不会自寻死路,这一定是有人攛掇、操纵。 这都被人骑著脖子拉屎了,还忍个什么? 那些排泄的人,一看有太子的侍卫杀过来,马上有人大喊一声:“太子杀人啦!” 祁王对魏安麓大喝道:“愚民有罪,缺少教化,殿下仁慈,不想与愚民一般见识,你为何指使太子的侍卫杀人?难不成太子身边的人都是承恩公府安插的眼线?” 这一句话是重,但是魏安麓不管了,他必须杀了这些刁民。 祁王看著他们杀! 杀人?好啊,杀的越多,名声越臭。 至於那些人是他找来的,他不管,蠢人活著作甚! 侍卫们追杀,那些人有的钻树林子,大部分人直接往城里跑,然而哪里能跑得及,侍卫一转眼就杀了几十个人。 惊叫连连,刚才撒尿撒得欢的鲜活人命,眨眼就见了阎王。 鲜血把城门內外染得血红一片。 魏安麓怒吼:“活捉,活捉,灭他们九族!好好审,一定要挖出背后的人。” 侍卫捉住了几个人,绑缚起来。 祁王驱马过来,看著被抓住的五名“恭”迎的人,怒道:“你们这些狗奴才,不知道太子回来吗?竟然敢当眾欺辱储君,死不足惜。” 挥剑,把捉住的五名“逆贼”一剑一个,全部刺死。 太子的侍卫怒视著祁王:“祁王爷,你怎么回事?这是证人,您为什么都杀了?” “不杀还留著他们过年吗?”祁王怒道,“你们保护不好太子,还有脸来质问本王?” 原本被殷槿安马蹄子踩踏、鞭子抽的那些人,包括那个落魄紈絝,並没有走太远,此时看到这一切,才知道后怕。 怂恿他们来的人只和他们讲太子的恶行,只和他们讲要用鲜血唤醒百姓和朝廷,没人告诉他们,他们会被杀死,还要连累家族。 紈絝的小廝小声说:“主子,您得谢谢殷二爷。” 不是殷二爷的一顿皮鞭,今天还要死很多人。 那边祁王把证人杀了,太子的侍卫很是凌乱。 正在爭执,城里走来一群枝招展的女子。 他们看见城门口的鲜血,失声尖叫:“呀,杀人啦!” 正是那群来京都告状的妓子们。 当初,宛城画舫上,那个外域人把箱子留下,並留下“带双锤的马贼”暗號,妓子们就等著“马贼”来拿走箱子,付她们另外一半的酬金。 后来,太子带著石秀、步兵都总管马总管到了画舫上,对了暗號,妓子们从內室把箱子拿来给了他们。 箱子被马总管和石秀带回去了,但是他们走后,妓子们才发现,箱子抱错了。 太子拿走的那个箱子是她们装银票的箱子。 而对方留下的箱子打开,里面只是一箱子布料。 可是那一伙人,无论送件的,收件的,从此都再也没有来过(其实中州暴动了,太子逃跑,不在南方了)。 她们想来想去上当了,觉著对方搞的仙人跳。 妓子们也是有本事,买通恩客中的一个官员,那官员告诉她们,那个富贵公子是京中的贵人,而那个马贼不过是陪同扛箱子的,也是个官员。 还告诉她们:“中州的百姓都穷得造反了,那个使双锤的,不是好惹的,你们在本地根本告不贏,最好去京都告御状。” 妓子们根本没有犹豫,那个箱子里装著老鴇和一眾姑娘们的全部身家,那是几条船的收入,差不多上千万两银票呢! 真正的血汗钱,卖身钱。 进京问怎么告御状,有人指点她们,叫她们先別告御状,你都不知道是谁,告什么御状? 所以妓子们就告到大理寺了。 大理寺正把那箱布料一点点地检查,竟然在里面夹层里找出来一封绢帛信。 这是一封什么信,大理寺正並没有告诉妓子们,只是大理寺正对几个妓子们说:“你们告的这个人没名没姓的,一箱子布料也说明不了什么,你们回去吧!” 竟然再次把她们的状子丟出来了。 妓子们无奈,在客栈里一筹莫展。忽然有人给她们传信,说她们要找的人今天回城,叫她们去城门口等著。 所以,她们就都来堵人了。 可是这一地的鲜血,杀,杀人啦? 她们互相抱著团,站在路边,抬头看那威严的太子的仪仗,却一眼看见太子的轿輦前紧跟著的石秀。 顿时激动至极。 “石大人,车前那个人就是石大人!” 顾不得被马踩踏,妓子们激动地大喊:“石大人,石大人!” 石秀的名字她们不知道,只听到马总管喊他石大人。 石秀扭脸看那群女人,忽然想起来在宛城的洗头妹子们,脸一寒,谁把这些妓子弄到京城来了? 他不好做任何动作,只能装听不见,不认识。 “石大人,哎,石大人,奴家是小桃红。”妓子们急死了,慌慌张张地在后面跟著,喊道,“石大人,箱子抱错了!” 石秀:什么箱子抱错了? 太子的仪仗队继续往城里走,妓子们急眼了,大喊一声:“石大人,你们的箱子在我们这里,你们抱走的是我们的存银箱子。” 石秀知道那天扛回去的箱子,那满满一箱子银票啊,珠宝啊,都是万两银票,快有上千万了。 什么对的错的?抱回去就是孝敬太子爷的。 想要回去?不可能,那些银票都拿去养兵了,怎么可能再吐出去? 石秀继续装聋作哑,妓子们没办法,只能亦步亦趋地在后面跟著,一直跟到入宫的大道。 太子的一个同党官员忽然走到石秀跟前,悄声说:“你是不是认识这些妓子?他们告到大理寺去了,说留下的那个箱子里有信……” 石秀听到这里,二话不说,喝了一声:“惊扰太子殿下,拿下!” 太子的侍卫,把那几个穷追不捨的妓子一剑毙命。 可怜几名妓女,千里追踪来京城找自己的財產,什么也没討回,命丧异乡! 石秀对太子侍卫小声说:“立即派人去宛城,船……” 他悄悄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太子回朝,先进了皇宫復旨,惠帝心不在焉地听他说了灾区的灾情,面无表情地说了一句:“去看看你祖母和你母后吧。” 太子鬆了一口气,他已经做好了挨训斥的准备,也做好了应对之策,甚至替死鬼他都找好了。 但是,父皇怎么问也不问,骂也不骂他呢? 第155章 男人这种东西啊,只能当…… 太子不解地去了中宫。 中宫大宫女锦歌悲伤地跪地请安,说:“殿下快去看看皇后娘娘吧。” 这是怎么啦?他父皇叫他看看母后,锦歌姑姑也叫他看看母后。 母后怎么了? 他大踏步走到皇后的宫殿,只见皇后面色苍白,原本乌黑的两鬢,现在都白了。 “母后,您怎么了?” “无妨。”看见他回来,皇后拿帕子按住嘴角咳咳地咳嗽一阵子,沙哑著嗓子道,“何时回来的?” “儿臣午时到的,母后,您怎么病得这样厉害?太医怎么说?” “母后不打紧,只是心里疼。”皇后再次痛哭起来,“本宫的皇孙啊……” “皇孙?”太子一愣道,“母后,怎么回事?” 他回朝廷,许多人脸色怪异,父皇也破天荒地没有骂他,难道是,难道是让儿(皇长孙周文让)出了意外? “让儿,奋儿,都没有了,天发病,没熬过去……” 皇后在哭,太子听完,呆了一呆。 “母后,您说什么?” “本宫的孙子啊……”皇后泣不成声。 “都没了?”太子怒吼道,“你哭什么哭?孤出去,你就这么帮孤看的家?你贵为皇后,连两个皇孙都保不住,你有什么脸哭?” 皇后被他的怒喝惊呆了一瞬,含著泪看著他。 太子从小受尽魏氏一族的宠爱,陛下对太子不算好也不算坏,一个太子该有的,太子都有。 太子过得太顺,得到得太容易,所以没有经歷挫折的他,连中州百姓暴动都处理不了。 忽然去了两个儿子,这对於他,第一次失去,就是这么巨大。 他接受不了! 看著皇后哭泣,太子理也不理,站起来就走。 石秀一直在等他,正想笑著问他话,便看太子一改往日的喜怒不形於色,满脸布满怒气、伤悲和阴鷙。 石秀赶紧把马牵过来,太子一言不发,在宫门口骑上快马往府里赶。 石秀也赶紧跟上。 一路上太子一再快马加鞭,马儿惊扰了百姓、踩踏了百姓的摊子,他也不管,一口气回到太子府。 太子府大门口没有任何异常,进了府才看见整个府里一片悲戚。 谁来问安,他都不理,一口气跑到太子妃的院子,看到太子妃施鶯鶯形容枯槁,两眼无神,连太子回来,也没有反应。 “太子妃,怎么回事?”太子走过去,抓住施鶯鶯使劲地摇晃。 施鶯鶯好似受了惊嚇,瞪大双眼,看了一会儿,確认是太子回来了,扑通跪在地上,喃喃地说:“殿下,你终於回来了。” 话落就昏了过去。 太子恼怒,抓了桌子上的一壶冰凉的茶水,直接倒在她脸上。 施鶯鶯被冷水一激,又醒过来。 太子掐著她的脖子,阴狠地说:“你別给孤搞那些装晕装疯的一套,不然孤把你母族都杀光!你好好给孤说说怎么回事,说不清楚那就去死!” 施鶯鶯被他的凶狠嚇住了,又被他掐住脖子,全身颤抖,脸一会儿憋得发青。 施鶯鶯的贴身侍女跪下磕头恳求太子:“殿下,您先放开太子妃……” 太子鬆了手,吼道:“你们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说不清楚都活埋了。” 施鶯鶯咳嗽得捶胸拍肺,太子厌烦至极,一脚踹过去,骂了一声“废物”,对那个侍女说:“你,说!” 侍女哆哆嗦嗦把周文让、周文奋患天、死前、死后的经过都细细地给太子说了一遍。 太子的双手握得咔咔作响,侍女嚇得三魂散了七魄,趴地上一动都不敢动。 “这么说让儿和奋儿没了,父皇也没有下令追查是谁传染的?也没追究太医局的责任?” “奴婢不清楚这里面的事情。” 太子从太子妃的院子出去,把管家找来,又把府里的所有下人,自己的贴身嬤嬤,几个侧妃什么的全部叫来。 他还没说话,已经哭声一片。 “都闭嘴!”太子阴狠的一句,大家都不敢哭了。 魏楚楚一言不发,脸色自然是悲伤,但是没有和其他人一样哭哭啼啼。 太子说:“楚楚,你来说。” 魏楚楚也没端著,也没有刻意给太子妃上眼药,她平静清晰地把事情经过都敘述一遍。 “两位小皇孙去书院前並无异常;书院的饮食器具查无异常” “病发突然,孩子被诊断天那天,孩子的两名陪伴小太监也先后发高热,太医诊断也是天,两名小太监也已经身亡。” “前日,伺候皇孙的四名丫鬟先后得了天,也已经死了。” “孩子没了,陛下和皇后都心疼至极,都来了府里,陛下伤心落泪。回宫后,太医局的院使被赐死。” 魏楚楚话说完,太子半晌无语。 这么说,孩子就是恶疾死了? 可是为什么被传染的都是太子府的下人,为什么书院的孩子,一个也没有传染? 管家说:“承恩公和皇后娘娘调查了,两个小皇孙发病后,书院全部放假,整个书院撒药消毒,所有的孩子接受天治疗。” 因为平时两个皇孙身份不一样,所以在书院里是单独授课,所以与其他孩子也没有传染。 这样也解释得通。 太子心里憋屈得厉害,头昏脑涨。 孩子都死了,却无处追责?只能自认倒霉? “备车,我要去承恩公府。”他挣扎著起来,他不能就这么任由两个儿子死了,总要有人为此事负责。 管家立即帮助他把马车套上。 太子的马车去承恩公府,一路上无人敢拦,两边矮灌木上的白雪映衬著太子豪华的马车,映著大乾最尊贵的皇子冰冷的富贵。 一辆很平凡的小马车迎面走来,马蹄在路上还有些打滑。 “太子鸞驾,閒杂人等迴避!” 太子的侍卫在前面骑马奔跑,举著仪刀开路。 小马车却不怎么害怕,略微往路边靠了靠,车帘掀开,露出管莹莹的一张恣意的脸。 “太子殿下,別来无恙?” 她大方地打招呼,太子却理也没理,车驾不停,继续前进。 “嘁,装什么装!”她把车帘放下,嘴里咕噥一句。 念可和顏可都快要嚇死了。 “夫人,那可是太子殿下啊,您怎么能这么拦人?还不下跪?会被打死的啊!” “打死?你看我被打死了吗?”管莹莹撇撇嘴,“男人这种东西,只能当……” 几人去街上的铺子里,先购买了一批精致的小瓷瓶,又定製了一批铁盒。 她把小瓷瓶放在车厢里,使劲地搓搓双手,在脸上又揉了揉,古代的冬天,可真冷啊! 太子回来了,她的计划可以开始了。 賑灾賑得老百姓都造反,这也是个人才啊!看那张吃了屎的黑脸,肯定在皇宫里挨剋了! 心里难受,来颗万能丹? 喷喷香,嘎嘣脆,居家旅行必备良方~ 第156章 隱秘的角落:太子妃薨了,好开心呀 太子在承恩公府说了些什么没人知道,从承恩公府出来,脸上已经恢復正常。 外人看不出,但是石秀知道,太子和以前不一样了。 太子以前也不算太平易近人,但是如今的太子,平淡的口吻里透著阴鷙,再也没有一点点的温度。 回到太子府,太子去了太子妃的院子,把所有人都遣出去。 太子妃施鶯鶯跪地哭著说:“殿下,臣妾有罪,没有照顾好让儿和奋儿,请殿下处罚。” 太子看著跪在地上的施鶯鶯,一言不发。 她是少府监施琅的嫡长女。 施琅是先帝时的状元,出身寒门,如今官居从三品。 皇后为太子选施家女做太子妃,是做给惠帝看,太子不拉拢氏族,响应陛下要重用寒门的举措。 施鶯鶯家世低微,模样也不出眾,若非叫惠帝放心,叫朝堂那一眾大臣少些动作,不论是太子,还是承恩公、太后、皇后,根本看不上施鶯鶯。 施鶯鶯也算爭气,头一胎就生了皇长孙。 原本就这么过下去也不是不可以,她却笨得连孩子都看不住,养不大! 两个儿子全死,连民间百姓家里的主母都没这么蠢笨的。 “施鶯鶯,孤不想和你多说。两个儿子都没了,你也知道意味著什么,孤以后看见你的脸就会想到让儿和奋儿。” 施鶯鶯抬起泪眼看著太子,他高高在上,满脸阴鷙,以前他对她也不算和气,但是面子上还过得去,在公开场合也给足她面子。 可现在,他连装也不想装了。她知道他的意思,是叫她去死! 她丟了他两个儿子,確实该死。 “即便现在不死,殿下登基后,臣妾也是要死的。”施鶯鶯淡淡地笑了,“父亲说得对,臣妾就是那个过渡的,大乾的后位一直是魏氏女。” 太子不想听她说任何话,起身走了。 施鶯鶯把侍女喊进来,抚摸著侍女的头髮说:“你是我从娘家带来的,我们一起长大,你服侍我多年,若我有任何对不住你的,你都原谅了我吧!” 侍女知道不好,太子妃只怕要寻短见了,连自称都改成了“我”。 侍女扑通跪地,哭著说:“娘娘您不要灰心,孩子还会有的,老爷还在府里盼著您回家……您哪里有对不住奴婢的地方,都是奴婢做得不好……” 施鶯鶯淡然地说:“从太子向陛下请求赐婚那时候起,我就知道如果我生了女儿还可能活命,若我生了皇长孙,我是必死无疑的。” 魏楚楚是正儿八经的承恩公府的嫡女,是承恩公府倾尽心力培养的后位候选人,魏家两代皇后,又手握重兵,背景不是一般的强大。 她施鶯鶯就是个陪跑的。 施鶯鶯和侍女没有多说,说多了,连累侍女。 “给我拿笔墨来。” 挥笔写了一封绝笔信,无非是没有照顾好皇孙,无顏苟活於世云云。 把信写好,放在桌子上,和侍女一起去了原先皇长孙的寢殿。 周文让去世后,府里人看她悲伤,把皇长孙的寢殿大门锁了,如今施鶯鶯再次打开大门,看到院子里、寢殿里的一切,仿佛又看到儿子在桌子前努力读书的样子,她跪地哭得撕心裂肺,死去活来。 侍女也哭,抽噎著劝道:“娘娘,您这样哭,不合规矩。” 施鶯鶯哈哈大笑:“规矩?本妃半生都在规矩里拘著,本妃的儿子也在规矩里拘著,本妃和儿子一直討好,活得小心翼翼,又怎样?” 施鶯鶯痛哭一场,再无牵掛。 太子辰时去太子妃的院子,酉时,太子府传出消息,太子妃因为无法承受丧子之痛,服毒自尽,抢救无效,薨了。 而太子因为丧子又丧妻的打击,也病倒了。 原本,朝堂一眾朝臣狂轰滥炸弹劾太子:在中州賑灾不力,造成中州百姓暴动;奉召回朝,却一进城就杀了十多名普通百姓;太子在中州骄奢淫慾,妓子们告到京城,被太子杀人灭口…… 太子竟然儿子和妻子都没了! 弹劾的摺子和谴责声,全部按下了。 更令人心碎的消息还在后头,侍女先发现了太子妃服毒,急忙报告太子,太子拖拉了半天才通知府里太医诊治,並派人向宫里求助太医。 然而太医们到太子府,发现太子妃已经伤及五臟六腑,没救了。 人是没救了,但是有个扎心的事实:太医们检查出来,太子妃又怀孕了! 虽然孕期很浅,但確实怀孕了。 太子瞪大眼睛,他记起来了,一个月前,太子妃亲自去了一趟中州,把娘家兄弟米铺的存粮都给了太子,支持他賑灾。 那一次他们在一起两夜。 从时间上算来,孩子確实是太子的。 宫里的太医不会弄错,孩子月份虽然浅,但是绝对是有孕了。 太子呆滯了一下,接著吼道:“救她,救活她。” 然而,他先前是准备好太子妃死的,根本没有及时派太医诊治,太子妃也一心求死、速死,服毒量足够多。 太子看著她,怒吼道:“你知道自己怀孕了对不对?” 太子妃已经说不出话,悽惨又诡异地笑了一下,牙齿上血红一片。 她知道自己有孕了,就等著看他的態度呢! 该死!! 当云板打响,全城皆知太子妃薨了! 民间有个说法,年前死是“饿著肚子”走的,可怜,而年后是“吃饱”走的,比较有福气。 眼下离过年还有半个月时间,太子妃这个时候薨了,所有人都觉得她命运多舛,是个没有福气的,令人唏嘘。 甚至有人猜想不是她自己死的,是魏楚楚害死的,毕竟太后是魏家的,皇后是魏家的,魏家女不可能做妾。 管莹莹因为身份见不得光,和外面人几乎不打交道,古代的规矩也不太懂,听见丧钟时,还以为是前世里报时的钟声。 次日她去街上取前几日定製的铁盒子,听到街上在议论,才知道太子妃死了。 申时的雪一片片地落下来,在管莹莹的眼里,它们就是欢快跳舞的小精灵。 太子妃死了,管莹莹心里太快乐了。 念可看她听到太子妃死,竟然眉飞色舞,心里又疑惑又害怕,她家的主人真奇怪,太子妃薨了,她怎么不哭还笑呢? 管莹莹要知道古人对皇家是如此忠心的话,一定要翻个白眼,皇家人死不死的关我屁事?若非想著身份洗白,皇家人死光光与我何干? 心底里某个隱秘的角落:太子是她的男人,所有跟太子睡觉的女人,都是妖艷贱货,连同她们生下的孽子,都该死! 嘶~冰凉的铁盒子握在手里,把她冻了一个哆嗦,麻蛋,真凉! 第157章 我想做三叔祖母的儿子 回到南城天后巷,顾月白一看她回来,立即跑来:“娘亲,你去哪里了?” “娘亲出去买些年货,来吃果子咯。”她把几包点心给顾月白,顾月白拉开看了看,丟下了。 “娘,我想吃蟹酿橙,莲肉……” “蟹酿橙是什么东西?”管莹莹真不知道,她在酒楼里好像也没吃到过,想来是侯府的厨师做的。 “我想去祖母那边,这里什么都没有。”顾月白到底是小孩子,一口气说出自己的不满,“我想如诗如画陪我睡觉,我不想与王婶一起,她太臭了。” 王婶尬笑,比哭还难看。 “娘,我什么时候才能回去啊?” 管莹莹心里极其不舒服,蹲下来,抓住他的小手问道:“白白,娘会教你唱歌,数数,还会给你做玩具,你不愿意和娘在一起吗?” 顾月白摇头:“娘,我想和叔祖母在一起。” “哪个叔祖母?” “就是那个乘大马车,美得像仙女一样的叔祖母。” “你说她像仙女?” “是啊,她可美可美了,三叔祖父也可好看了,比爹好看多了,他像天神一样。” 顾月白心里的顾少羽和谢昭昭,气场那样强大那样尊贵,像天神,像神女,所有的人都给他们下跪,他好羡慕。 他在他们跟前卖萌装可爱,他们一点都不像別人那样討好自己。 顾月白好想做顾少羽和谢昭昭的儿子呀! 管莹莹顿时一股子怒气噌一下衝破天灵盖。 “啪”一巴掌,狠狠地打在顾月白的脸上,骂道:“你个没出息的混帐,喜欢谁不好?喜欢一个最卑劣最腐朽最骯脏的封建女人!!” “她漂亮?她仙女?你看不出,她最討厌你!连正眼都不瞧你一眼的女人,你竟然最崇拜她?” 顾月白被打得小脸上五道指痕鼓凸起来,傻了一瞬间,继而哇哇大哭。 管莹莹根本不原谅,愤怒之下,把顾月白按在地上,噼里啪啦狠狠朝著屁股打了好几巴掌。 王婶心疼得想拦又不敢拦,扑通一声跪下,哭著说:“夫人,他就是个孩子,您怎么能和孩子置气呢?小孩子有口无心啊!” 管莹莹打完也心疼,把顾月白拉起来,顾月白已经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脸都红紫了。 “站起来,不准趴地上。”管莹莹尖锐地喝道。 顾月白害怕得全身发抖,站在廊子下眼睛瞪著,满眼惊怒。 “说,你错哪里了?” “你坏,你是个坏娘……”顾月白抽噎著愤怒地说,“侯府是我的,祖母说了,你就是个坏女人……我要回侯府。” 撒开小腿往外跑。 “你跑,最好永远別回来。” 管莹莹气得脑浆子疼。 王婶不捨得,赶紧追出去,管莹莹在后面气愤地吼道:“別追他,叫他跑!搞离家出走?在外面饿三天,他就知道自己错哪里了。” 王婶跑出去把顾月白拉住,顾月白趴王婶身上哭道:“我要找祖母。” “小少爷,你可別这么伤你母亲的心,她多不容易呀,生了你,还把你养这么大,什么好的都给你。” 顾月白根本听不进去,就一门心思想回侯府。 “月白,这是怎么了?” 顾承彦病好了,早上出去,才知太子家里出了极大的变故。 不知道怎么回事,儘管他一直要抱太子大腿,得知太子的两个儿子都死了,还是莫名兴奋。 得了信就急匆匆往管莹莹这边赶。 一进天后巷就看见顾月白在哭闹。 问清楚怎么回事,他脸一沉,把顾月白拎到院子里,看著气呼呼的管莹莹,严厉地对他说:“跪下!” 顾月白害怕顾承彦,嚇得也不敢哭,眼泪在眼里汪著,小嘴瘪著。 “跪下!”顾承彦再次说,“顾月白,我数三个数,你要不给你母亲跪下道歉,我马上用鞭子抽你。” 顾月白终於忍不住哇哇大哭:“爹……” “不准喊,跪下!” 顾月白跪下来,眼泪汪汪,不敢哭了。 “给你母亲说自己错了,这个世上你母亲是最伟大的,是最不可忤逆的,你若敢忤逆你的母亲,便上家法!” 顾月白嚇得脸色发白,他在侯府里看到过上家法。 上次,春玲和夏都被上了家法,用铁鞭打的,全身是血,打完就昏过去,还拉出去了。 祖母说,那两个人不听话,拉出去餵狗了。 他害怕极了,他不想被野狗吃了,跪下,哭著说:“母亲,白白错了,白白只喜欢母亲,谁都不喜欢。” 管莹莹还在生气,顾月白喜欢谁都可以,就是不能喜欢谢昭昭。 谢昭昭太有钱,长得太美,嫁得太好,还是一品誥命夫人…… 想到谢昭昭命那么好,她气都喘不匀了! “你以后,不准和你那个三叔祖父,三叔祖母来往,他们是最坏的坏人,离他们远点,记住没?”管莹莹恼火地说,“不然,你永远也別想去侯府。” “白白记住了,白白只爱母亲,白白以后把侯府拿下来,送给母亲。” 顾承彦看著管莹莹大骂顾月白,眸光微垂,一语不发。 他早就发现,管莹莹比谢湘湘还要嫉妒三婶,嫉妒到恨不能三婶用世上最悲惨的方式死去,嫉妒到提谢昭昭的名字都要戧毛! 是因为三婶曾经是自己的內定妻子?而且三婶真的很美很端庄很有威仪,也真的很有钱吗? 唉,那原本应该是我的妻子啊…… 管莹莹骂了顾月白一通,对王婶说:“你抱他出去玩,同念可、顏可一起买些年货,我和承彦有事要谈。” 顾承彦匆匆地来,定然有事。 王婶快心疼死了,想到这两人接下来的套路,赶紧把顾月白抱起来,与念可顏可一起出去了。 她们一离开,顾承彦立即拉著管莹莹进了屋,目光炯炯地说:“莹莹,出大事了。” “哟,大好事吧?” “嗯,大好事!太子的两个儿子都出天死了,太子妃昨日也薨了。祁王、晋王都与太子关係不好,这些消息是祁王的人捅出来的。” “儿子都死了?怪不得……”她想到碰见太子,那人忽然对她不理不睬,她还说男人提了裤子就他妈不认帐了。 原来是儿子都没了心情不好。 活该,谁叫他那样逼迫自己。 “承彦,太子子嗣夭亡,还有可能登基吗?” 古代的皇家人太重视皇嗣了,太子要登基不了,就是个废物,她的万能丹就要换个人使用了。 “这你不用怀疑,未来皇位肯定是太子的!太子妃死了,会有新的太子妃,皇孙死了会有新的皇孙。祁王肯定白忙活。” 顾承彦想到马车里伸出的那只戴著玉扳指的手,顿时心里恨意上来。 不动声色地上个眼药,“女人在太子眼里和鸡狗没有区別,只要不是魏氏女,都是贱妾。” 第158章 儿媳竟然是家族弃女! 太子妃死了、皇孙死了,管莹莹暗自欣喜,太子不是好东西,但是被她睡了,就是她的。 他有权势,任何女人,碰了太子,都该死,生的孩子也该死! 但是这种扭曲的心理永远不能为外人道。 就像她为什么对谢昭昭那么痛恨?就因为谢昭昭比她美,比她富,比她地位高,不仅与顾承彦自小有婚约,还嫁给更好的顾少羽。 她难受! 她妒忌,她又不承认,最起码口头是不承认的。 “莹莹,这万能丹真的很厉害吗?会不会出什么危险?” 这一年,管莹莹折腾了太多糟心的事,顾承彦有心理阴影了。 “一次性吃太多会危险,少了根本没事,只会叫他上癮,你放心,我一定要让我的男人前途无量。” “我的男人”取悦了顾承彦,两人凑一起腻歪著,设计了好几种引诱太子上鉤的方案,务必要把太子套住。 顾承彦看她心情很好,就立即提出来另外一件事:“趁过年,月白的过继仪式办了吧?他是府里正宗嫡长孙,就该回府继承侯爵。” 管莹莹要做生意,没有精力照顾孩子,再没有交给侯府更安全的。 “莹莹,月白交给谢氏抚养,我们放手搏前程,到时候我把你八抬大轿抬进门,我和谢氏和离,或者休弃她,我们一家三口、四口、五口团聚?” “谁和你四口五口?”管莹莹嗔怪地说,“一个月白就够头疼了。” “莹莹,这次大运河项目,虽然停工了,但是,我依旧靠谢氏那两万两银子,还是赚了不少。除了你带去南詔国的那两万两,还剩下一万两。”顾承彦说,“够我们生活的了,莹莹,再生个孩子吧?” “那你把一万两给我,我去东城盘个茶楼……” 天后巷三號院大白天猫狗凶狠地打架! 一號院的男人搬了个梯子,趴在三號院的院墙上,贪婪地听著,羡慕地咂咂嘴:“真够野啊,楼里的妓子也没这么够劲儿!” 念可和顏可原本买菜回来,在大门口听见这悠扬婉转的声音,扭头就跑! 管莹莹和顾承彦在房间里顛鸞倒凤,王婶带著顾月白在大雪天里不敢回家。 念可和顏可从家里躲出来,三大一小在杂货铺子里耗时间。 顏可问王婶:“王婶,你们原先住在哪里?” 王婶说以前就在这院里,小少爷长大了,要出去找夫子,便搬到侯府去住了。 念可和顏可对侯府充满了嚮往,羡慕地说:“侯府是不是比这里大多了?” 不等王婶说什么,顾月白就说:“是啊,比这里大好多好多……”他使劲张开双臂,比著有多么大。 顏可眼热:“俺听说大户人家规矩可多了,吃饭都不敢大声?” “那当然!”顾月白立即眼前就浮现谢昭昭和顾少羽的身影,自豪地说,“侯府吃饭,旁边有六个人伺候著,有的端茶,有的捧著盂盆,有的负责夹菜,有的负责盛汤,还有的负责拿热乎乎的擦手巾。” 顏可和念可听得掉眼珠子:“俺的娘哎,这得多富贵啊?那一餐饭得要多少银子啊?” “那……”顾月白真不知道要多少银子,但是他能知道的最大的数就是九百,比九百更大的是十百? “十百!十百的银子。”顾月白豪横地说,“她们吃得很少,吃一口就不吃了。” “就吃一口?” “嗯,就一口。” “那剩下那么多菜呢?” “倒掉!好吃的,给下人吃,不好吃的就给狗吃,给大笨吃。” “大笨?” “一只很肥很肥的猫!” 於是念可和顏可的心目中,对上流社会,又有了一个新的概念:一大桌子好饭菜,贵人们只吃一口,剩下的都餵下人,或者餵狗! 顏可想著,这辈子就这样了,下辈子她要投胎去侯府做狗,天天吃肉吃到撑。 念可和顏可一直缠著顾月白问话,顾月白从她们羡慕的眼神里,得到极大满足。 顾月白在南城待了两天就想回侯府。 洗澡的时候他不满:“冷死啦!在侯府,有地暖,不用穿厚衣服厚鞋子,穿著袜子就可以到处跑。” 吃饭的时候他不满:“我要吃十个菜,我要吃三个汤,我要吃燕窝,我要吃……” 睡觉的时候不满:“我要如画如诗陪我睡觉,给我唱曲儿。” 管莹莹正在紧锣密鼓地筹划创业,看他嫌天嫌地的,狠揍了他几顿。 顾承彦心疼,说:“你打他做什么?谁不嚮往舒適?把他送回侯府吧,谢氏有孩子在身边忙活,也就不会没事找事了。” 看她不舍,顾承彦说:“过继了只是名义上,他还是你的儿子,谁也拦不住。我三叔五岁多到外地求学,十六岁才回来,考了状元如今不是照样孝敬我祖母?” 管莹莹想到顾少羽,顿时眼前晃动著一个俊朗又尊贵的男子,她是真想扑过去啊,如果没有谢昭昭多好! 不对,最好看的是殷槿安,只可惜那人太残暴了! 一定把万能丹给他吃下去,不信驯不服他…… 腊月十九日,顾承彦回到侯府,和母亲屠氏一起到了老夫人的慈恩院。 “祖母,我想趁著过年都有閒空,把月白过继到谢氏名下。” 老夫人皱眉道:“不能再晚些日子吗?你现在这样著急过继,令人起疑,谢府会不会插手?你想好如何给谢大人交代吗?” 顾承彦说:“谢湘湘与谢府已经决裂了。” “决裂?什么意思?” 不要说老夫人,连屠氏都大吃一惊。 “你说清楚,什么意思?她和谢府怎么决裂了?” 顾承彦说:“回门时,谢府发生了一些事,具体怎么回事我当时並不知道。巫蛊娃娃那件事发生时,我单独审问香杏和碧游,告诉她们,若把回门那天的事说了,我就放过她们。香杏不肯说,但是碧游说了。” 谢湘湘和谢婷婷联手给自己的庶弟下毒,想嫁祸谢昭昭,却嫁祸不成,自己被谢安奉驱逐出府。 “她竟然是谢府逐出门的弃女!”屠氏气得咬牙切齿。 “另外,也因为这件事,谢夫人许氏和三小姐都被送往家庙,不得回府。” “怪不得这么久都不见人。可恶!欺人太甚!” 屠氏气疯了。 怪不得放著靖亲王府不嫁,非要低嫁侯府,原来是个家族弃子! 第159章 顾伯聿:我討厌外室子 屠氏想著谢湘湘,就气得大骂元济,当初要不是他多嘴多舌,谢昭昭不是嫁给彦儿了? 谢昭昭做儿媳多好啊,嫁妆赛过公主,又得家族喜欢,还是贵妃养大的,规矩好,模样一等一,又是顶流贵女。 是儿子多么大的助力啊! “既然谢府不会给谢湘湘撑腰,就把月白过继她名下,立为嫡长子。” 侯府祖孙三代,拍板定下来,在春节期间开祠堂,稟祖宗,过继顾月白为顾承彦、谢湘湘的嫡长子。 老夫人道:“此事你们必须给老大说清楚,他还不知道吧?月白可是他的亲孙子。” 屠氏亲自去喊顾伯聿,顾伯聿正在妾室王氏那边。 顾媗媗害顾嬛嬛不成,被孙科海卖到暗门子,找回来后塞给孙科海做了小妾,王氏再也没那么多的大志气了。每天就缠著顾伯聿,想著能老蚌生珠,再生个儿子傍身。 使出浑身解数,把顾伯聿迷得五迷三道的。 屠氏把顾伯聿喊来老夫人的慈恩院,他大热的被窝钻出来,心里就有点不高兴。 “老大,你见过月白那孩子了吧?”老夫人率先问道。 顾伯聿有点懵逼,他只知道家里有个亲戚家的孩子住著,不知道是谁家的孩子。 “那是承彦的孩子,你的亲孙子。”老夫人知道屠氏和顾承彦都怵顾伯聿,只好亲自挑破,“亲孙子没有落外头的道理,必须接回府上族谱。” 顾伯聿瞪大眼睛说:“顾承彦,你养外室?” 顾承彦点点头:“我喜欢上一个姑娘,她很特別,很博学,和眼下的闺秀完全不一样。” “哪里的人?怎么特別?你养外室就养了,还说得清新脱俗的。家里银子都没了,是你倒腾出去的吧?” 顾伯聿是老一代的紈絝了,也属於不知道孔子姓什么的一类,“以后府里没银子可別再赖我了,你养人我赌钱,咱们半斤八两。” “我表妹……” “等等,你表妹?哪个表妹?” “……”顾承彦斟酌著,说:“浅月她来自一个遥远的地方,我们到不了的国家,刚开始没有身份,我就给她记在舅舅的名下……” “不会是敌国奸细吧?” “不会。父亲,您要相信她。” “我凭什么相信她?她是我娘还是你娘?” “老大!你又犯浑了?”老夫人气得骂道,“你东拉西扯干什么?孩子是彦儿亲生的,这女人我也不打算让她进府,但孩子必须抱回来,侯府的血脉不能流落外面。” 顾伯聿皱眉说:“母亲,你怎么確定那孩子就是彦儿的?万一彦儿戴绿帽子了呢?” 屠氏气愤地说:“侯爷就不盼著自己儿子好一点?” 顾伯聿两手一摊:“我怎么会不盼著他好?又不是没给他娶媳妇儿,想纳妾过一段时间给谢氏说一声就好了,好端端地养什么外室呢?养就养著唄,还过继啥?你又不是不能生,和谢氏赶紧生,这种外室子,连个庶子都算不上,过继个屁!” 顾承彦说:“可月白是我的长子。” “长子什么?你和谢氏才结婚半年,就过继个孩子在人家膝下,这算个什么?欺负人也不带这个样儿的。母亲你不管管?还跟著纵容这种歪风邪气?” 老夫人怒道:“我原先哪里知道他养外室,你以为我愿意啊?但是孩子生出来,不能不认啊!” 顾伯聿爬起来就走,在门口说了一句话:“哎,那什么,我可给你们说,我不同意过继孩子!还有,这种女人別让她进家门。什么外国人,万一是个逃犯我们满门都要抄斩,可別没事找事啊!侯府是没那么风光,不过你想找几个小妾也还养得活吧?找什么外国女人?” 一句话把屠氏和顾承彦都嚇得脸色变了。 老夫人不知道屠浅月就是逃犯管莹莹,也说了一句:“那个女人的底细,实在不行我叫你三叔去查查,他很细心,肯定查得清清楚楚。” 我的天呀,交给顾少羽去查? 那不是找死吗? 过继的事立即停了。 顾承彦也无所谓,给屠氏说:“先交给谢氏养著吧,她喜欢月白,养两三年,父亲若看著谢氏一直不会生,到时候也就同意过继了。” 屠氏自从知道了谢湘湘被谢府弃了,心里对她的鄙夷到了极致,人家娶妻都是找助力,她给儿子娶了个什么玩意儿哟! 顾承彦恳求屠氏和老夫人:“谢氏不管怎么说都是我的妻子,希望祖母和母亲在人前人后不要说出去,也不要给她过不去,让孩儿为难。” 老夫人嘆口气,头疼地说:“这算个什么事儿啊,谢氏规矩確实不行,我那天看谢二夫人,那气度和妇德妇容比许氏不知道高了多少。可见许氏虽然是继室,到底出身卑贱,养出来的孩子也都不像大家嫡子。” 屠氏表示她肯定不会说出去谢湘湘是弃子,侯府也没脸面,但是她要求自明日起,谢湘湘必须到她跟前站规矩。 顾承彦也同意,只是求母亲不要太过折辱她。 屠氏说:“彦儿,你不懂,女人和牲口一样,不驯不懂规矩。” ** 政事堂。 顾少羽手里看著一份摺子,那是中州来的摺子,是凌汛写给朝廷的。 中州的百姓被他说服了,已经放弃造反,与朝廷和解。 凌汛同情他们的遭遇,但是也要给朝廷一个交代,只捉拿了领头的两人徐智圣、何光之。 那两人本就不是穷凶极恶之徒,家里是当地的大户,这次大地动,家里人除了他们,都死光了。 徐智圣忍著悲痛,把自家粮库位置给大家指出来,叫百姓去分了库存的粮食。 后来发现官府一粒粮食都不拿出来,反而带头卖高价,他带著一群倖存者去找太子討要说法,却被太子的人以闹事为由,抓了几十个关起来拷打。 百姓好不容易逃过天灾,却死於官兵镇压和灾后饥荒。 他一怒之下,带著百姓反了,抢了中州府衙。 后来何光之也带了一处的百姓,与徐智圣会合,起义的百姓越来越多。 被凌汛劝降后,此二人甘愿受死,恳求朝廷善待中州百姓。 凌汛在摺子里还说,中州受灾最严重的郡,已经开始灾后安置和重建。 “已募集粮食约二十万石,食盐三千石,中州百姓感激涕零,自发向陛下送上万民伞。” 顾少羽没有批註,把这份摺子直接呈给惠帝。 惠帝大喜,长长地鬆一口气,这是几个月来,最高兴的一件事。 顾少羽从御书房出来,在大殿外站著,望著天边压了数月的云层,几缕金色的阳光照射下来,诡譎变幻,甚是醒目。 南星过来,把一个小纸筒递给他。 是平时隱藏在月湖园的暗卫西炎的信。 “活捉小新放飞的知更鸟一只,损坏听翁一套” 顾少羽看完纸条,在手里捻了捻,去角落,点个火烧了。 第160章 泛酸,我比顾承彦强多了 顾少羽知道谢昭昭很多事瞒著他。 比如南城天后巷那个院子。 她甚至还找了一个小乞丐盯著那里,那个小乞丐还弄了个听翁,圆圆一段时间去见小乞丐一次。 虽然叮嘱过北尘和那几个暗卫,不要刺探谢昭昭,可顾少羽心里还是有点泛酸。 不知道谢昭昭为什么要监视那个院子,难道她心里一直对顾承彦放不下? 上巳节后议亲那天,他在谢府园偶遇谢昭昭,一眼就认定这个就是自己的“机缘”,央求老夫人帮助他求娶谢昭昭。 算是拆散了她和顾承彦吧,她嘴上不说,心里一直惦记顾承彦吗? 可是,后来他也听说拆散他们的不是自己,是元济活佛啊! 难道是自己太老了? 所以她喊自己老、爷,是真的觉得自己是个老爷爷? 自幼从没有怀疑过自己的顾阁老,这会儿自信心有些崩。 他迈步走到宫里的仁寿镜那边,站在巨大的铜镜前,上下左右打量自己。 不老啊!头髮乌黑,皱纹一条也没有,牙齿都洁白整齐得很。 个子高大,清贵端严,还洁身自好,积极上进……怎么看都比顾承彦那种里外都华而不实的人强多了。 他从镜子前又慢慢地移到殿外,威严地看著外面,不吭不声。 谢昭昭,这辈子,我不管你喜欢的是谁,我都不会放手。 就算你这一辈子不喜欢我也没关係,我喜欢你就行了。 我会纵著你,给你自由,让你做任何你想做的事,哦不,不允许离开我! 我会宠著你,无限次,一直到我宠不动为止。 我会等著你,给你时间,不要你“奉命嫁人”“举案齐眉”,我要你把我当成你的第一人…… 青朴院。 圆圆端著一碗粮食餵廊下一笼子的知更鸟,笼子上用稻草做了毡帘,鸟儿们有吃有喝也冷不著,只是小新那只知更鸟好久不曾回来,她有些奇怪。 “小姐,我去南城看看,小新怎么一直没传信来?他是不是出事了?” 谢昭昭说:“那你快点去看看,如影响他的安危,有些事那就停了。” 圆圆牵著马出了府,看著没人跟踪,一口气跑到南城,去找小新。 小新一看见她,就著急地说:“圆圆姐,你怎么才来?” “啊?你怎么一直不给我回话?那边一点动静没有?” 小新惊呆了:“我早就给你回话了呀!前几日我就把鸟儿放飞了。” “我没接到啊,鸟儿一直没回去!” “那完了,圆圆姐,我们的传信鸟被人捉了!”小新一下子不知道信息该从哪里说起,便直接撂出一句,“天后巷那家人搬走了。” “搬走了?搬哪里去了?”圆圆立即问他这几日到底发生了什么,“你一点点说,从头说,別著急。” 小新说:“上次我忘记说一件事,那个女人从南詔国带回来几百斤什么东西,他们反覆提到万能丹,我估计是那个东西。还提到那个东西要让太子吃下去,控制太子。” 小新把所有听到的都给圆圆讲了一遍。 第161章 没眼看了 万能丹到底长什么模样,谢昭昭前世今生都没有见过。 照著小新听来的信息,万能丹有生熟之分,不管生的还是熟的都是膏方,生的黑乎乎臭不可闻,熟的琥珀色有浓烈的果香。 一次豆粒大一块就行。 不溶於水,要捏成团吃下去。 或者碾成粉,和果汁混合喝下去。 生万能丹拿灯火烧一下散出香味儿吸到肚子里? 反正不是什么好东西,绝对不能碰。 鸟儿被劫,听翁被砸,管莹莹和顾承彦准备给太子下套,这个消息绝对不能叫任何人知道。 圆圆紧张地问:“那怎么办?小姐,是不是皇城司的人?会不会引火到小姐身上?” “没事,即便东窗事发,我们只说顾承彦在养外室,欺骗世子夫人,我们在帮她捉姦。” 往后宅杂事上扯即可。 “圆圆,你把小新立即带走,交给阿兄,调查他的过往,看看他有没有刺探消息的天赋。” 圆圆这几个月和小新打交道,小新很努力,也很聪明,她不希望小新没命。 未时,顾少羽准时下朝回来,看到谢昭昭站在廊下等他,握住她的手,说:“你怎么站在这里?快进去,太冷了。” 掀开厚厚的暖帘,谢昭昭笑著说:“因为有一件急事要告诉你。” “什么事?” “你听说过万能丹吗?” 顾少羽坐下来,眼睛不错地看著她, 他锦衣玉带,容貌俊美,但因平时神色淡漠,给他的俊美平添了三分拒人千里的冷硬。虽然不失美感,但也令人难以亲近。 双手握住她的手,忽然就笑了。 他本来生得就好看,只不过身在高位,平时总严肃端方。 这样一笑,真正像朝阳下,微风拂过水麵,那动人的波纹瀲灩迤邐,一瞬间谢昭昭觉得形容他的美只有一个词,风华绝代。 问他一个问题,怎么就开心成这个样子? 他从外面回来,因为一直在走动,反而手很热,比她的暖手炉要好,把她一双手虔诚地包裹起来。 “你能有事想到找我解决,我很高兴。”顾少羽认真地说,“你说一下,怎么回事?” 谢昭昭被他美色晃一下眼,心道这人越发放浪了,说个话,都要勾一勾人! “殷槿安和李云幕说有人拉了一车的『万能丹』入城,他的江湖上的一个朋友说这些东西能使人上癮,极其害人。” 之所以借殷槿安的身份说事,因为殷槿安已经知道这种东西,在蛮荒之地截货的是任嘉林,任嘉林是江湖人士,知道这些阴毒的东西並不意外。 “据说那东西极其阴毒,能控制人的意志,不服用便是万箭穿心,叫他应下什么就应下什么。” 谢昭昭说,“很会上癮,没有解药,全靠意志熬过去,但据说没人能抗住,只怕是要终生受控。” 她害怕有人拿来害陛下,也害怕有人害顾少羽。 “听说藏在东城一座偏僻的茶楼里,是不是在使用,给谁使用,都不知道。我担心有人上当,便想著赶紧告诉你。” “你做得很对!百姓服用此物,怕是会家破人亡,若上面的人服用,任人摆布,大乾国將不国。” 顾少羽说,“你放心,外面的东西我不会隨便吃。我先派人调查,人赃俱获,才好定罪。你说的这种东西,我觉得和药方里所用的阿芙蓉极其相似,治疗咳嗽、泻痢、中风等疾病的药物。” 太医局有阿芙蓉,量极其稀少,没有人试过会不会上癮,会不会中毒,最早还是海西国皇室赠送给皇帝的。 顾少羽的想法是找到这种毒物,严格管控,用於救人。 顾少羽把北尘叫来:“北尘,你去东城新开的茶楼,去查一种叫做万能丹的膏方,確定藏匿地点。” 他让北尘先去调查,查到货物,有理有据地定罪。 谢昭昭轻轻鬆一口气,这事告诉了顾少羽,她就卸下千斤重担。 顾少羽笑容轻启,醉人的风华在唇间绽放。 迅速在她唇上点了一点。 “昭昭,以后你相信我可好?” “好。” “昭昭,我想你了……” 谢昭昭耳尖发红,面对面,想她? 推开他,大白天的,真是的。 “夫人,瞧~”顾少羽看她害羞,很认真地从怀里摸出一封信,“凌汛来信了。” 谢昭昭摇头,没接。 “朝堂的事,男人的事。”她不干预。 “不看信,那我们盪鞦韆?” “把信拿来吧……”谢昭昭便知道这信可能只是私信。 谢昭昭看信,顾少羽看她,唇角含著笑,压都压不住。 南星在明处:一二三,向后转,跑步走! 北尘在暗处:一二三,闭眼,出发!暗卫办事,有脚有耳朵就好~ 谢昭昭抽了信纸,凌汛的信是喜信。 “贼首两人,自愿赴死,他们虽造反,却不扰民,粮食悉数用於救助百姓,百姓多为其喊冤叫屈,窃以为此乃义士,望阁老在陛下跟前为其求情一二。” 看到这里,谢昭昭看了一眼顾少羽,顾少羽点头:“我已经向陛下求情,免予斩刑,判此二人流放蛮荒之地十年。” 造反的大罪,能不杀头,这已经是天大的恩德。 “承恩公一伙定然不满。”谢昭昭说,“太子被暴民驱逐,太子一党定然不会放过此二人。” “承恩公一党都要求剐刑,並且诛杀九族。陛下只说了一句『你们能找到他们的九族吗?要说追究,朕是不是也要追究太子的瀆职之罪?』,剐刑的事便不了了之。” 凌汛的信里还说,已经开始灾后安置和重建,有个叫任嘉林的江湖义士,持续给中州百姓送来粮食,食盐…… 整个中州形势稳定,民心已安。 “问夫人安!” 整封信都是在说中州百姓安置和灾后重建,最后问谢昭昭安好。 谢昭昭十分的欣慰,把信还给顾少羽,笑著说:“恭喜顾阁老,又添一名能臣。” 顾少羽脸凑到她跟前,说:“难道不是夫人白送我的吗?” “你喜欢吗?” “喜欢!”顾少羽说,“要不要奖励?” 谢昭昭立即站起来走了。 顾少羽在后面哈哈大笑,道:“听说大理寺又接了好几桩新案子。” 谢昭昭立即用手把耳朵捂住了。 大乾惠帝三十年腊月二十日,太子妃下葬。 太子看著有些阴鬱,但是要说气色如何不好,倒也说不上。 儿子没了可以再生,太子妃没了,可以再娶。太子还是那个太子,位子毫不动摇。 太子的豪华马车从宫里出来,经过天桥下,路边一辆小马车钻出一人,正是管莹莹。 第162章 长生茶,万能丹 太子原本不想理她,但是忽然想到了什么,叫了一声:“停,让她近前。” 管莹莹大大方方地走上前来。 “回来了?” “嗯,回来了。殿下,民女带了一些好东西,想献给殿下。” “呈上来。” “不在这里,在另外的地方。” 石秀听到这里,怒斥:“你大胆,竟然引诱太子?” 石秀特別看不上管莹莹,这个女人一点规矩没有,不知道怎么活这么大的。 管莹莹白他一眼:“注意措辞!你怎么知道民女要献给殿下什么?” 太子此时满脑子想到的都是“黑火药研发出来了”! 他对石秀说:“你退下。屠小姐,稍等。” 太子回到府里,换了一身寻常富贵公子穿的常服,带了四个武功高强的侍卫,又带了四个暗卫。 出府,是一辆街上的寻常马车,没有太子府的標识。 对在天桥下等著的管莹莹说:“带路吧。” 东城区金钱巷。 一座极其不显眼的茶楼,牌子也没有。 收拾得还算乾净雅致。 太子上了楼,进了房间,才看见墙上一幅字,“天上人间”。 这字是顾承彦的,他的字体太子认识。 屠浅月张狂,这字內容也囂张。 很快,两个梳著双丫髻的女子,抬上来一盆炭火,上面有个铁质茶盘。 一个铁皮壶放在上面,水烧开来,女子在其中丟进许多的乾果、乾,了、几小粒茶叶,然后不断地搅拌。 渐渐地,那茶水散发出浓烈的甜香果味儿。 那女子把茶水倒一杯递给管莹莹,管莹莹双手捧给太子,太子自然不会接,示意石秀。 石秀道:“屠小姐,太子殿下不吃喝外面的东西。” 管莹莹笑著说:“哦,原来这样啊?这个茶,原料极其难求,是民女亲手做的滋补的茶,一年也做不了几两。石大哥尝尝吧,好歹民女千万里寻来的。” 石秀心说:这算什么茶?杂七杂八的果子乱煮而已,不上檯面的乡下土果茶。 “这种茶,大乾是没有的,茶的美妙,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太子想说黑火药的事,不想这些小事上太过於防备,淡淡地对石秀说:“你尝尝吧!” 太子有令,石秀只好捨命试茶。 入口,好像就是果茶的清香,倒也没有明显的异味。 石秀把一杯都喝了下去。 管莹莹喝的茶,是纯果茶,里面又加了蜂蜜,她喝著也不错。 石秀说:“你怎么不喝?” “拢共只有几两,民女哪里捨得喝?这样的茶不是每个人都能喝得起的。” 石秀问那两个女子:“这茶怎么个价?” 第163章 我想与你一生一世相守,便要为你筹谋 太子脑子里只有报復! 太子妃死前,承恩公对太子说:“两个皇孙的夭折肯定不是意外。” 太子问他有什么证据? 承恩公说:“当年,太后生了皇子,那孩子好端端地忽然出了天,也是没熬过两天,去了。” 那个孩子死后,他们无奈之下才开始扶持惠帝。 太子的儿子与当年魏太后的儿子死状一模一样,承恩公怀疑先帝和当今陛下都掌握了某种秘毒,看上去像天,却无法查出。 “虎毒不食子,先帝和陛下一样,都恨魏家,甚至连魏氏血脉的皇子、皇孙都不留。”承恩公怒吼道,“这一定是陛下乾的,他已经疯了。” 太子不敢相信。 他知道父皇恨魏家,不满自己与魏家走得太近,但是他不相信父皇会杀了自己的亲孙子,还是皇长孙! 现在他们看透了,魏氏、有魏氏血脉的太子及其儿孙,迟早都会被拔除。 他要儘快研发出来黑火药,他再也不想等了。什么韜光养晦,什么父皇、皇弟、顾阁老、柳阁老、张家、谢家,统统见鬼去。 次日一早,太子派人去东城接了管莹莹,与军器监的一拨人加大力度研发黑火药。 管莹莹对黑火药已经黔驴技穷。 知道是一回事,做起来是一回事,实在搞不出来! 她要能搞出来,就不去弄万能丹了,谁得罪她,轰隆一下炸了完事,还费尽心思哄人喝茶吃丹丸? 她现在要竭尽所能,让太子放鬆警惕把万能丹吃下去。 太子今天去了朝堂。 现在他不想忍了,他要算秋后第一笔帐。 一上朝,御史台於大人就出列,举著笏板道:“臣弹劾祁王殿下勾结乱民,太子回朝日,鼓动百姓数千名在沙河大桥两岸,当眾排泄。” 承恩公立即出列,痛心疾首地说:“作为王爷,祁王殿下不顾皇家威仪,辱没储君名声,唆使百姓造反,是可忍孰不可忍,老臣恳求陛下严惩。” 半个朝堂的臣子都跪下,痛斥祁王此举有伤风化,斯文扫地,实乃千古奇闻。 紧接著,太子一党拿出被抓住的肇事者口供,连续几十份,都指名是祁王指使。 祁王指天发誓与自己无关,紧接著祁王亲信,指出太子回朝那天当街杀人。 太子在賑灾,不去中州,却流连宛城河上秦淮八艷,天天出入画舫,不仅自己去,还四处拉拢当地政要一起逛青楼画舫。 “作为一国储君,不顾国难当头,聚眾狎妓,一掷千金,寻欢作乐,置灾区百姓死活於不顾,坐在尸骨山把中州变成安乐窝,逼得百姓造反,作为太子,殿下心中可还有大乾?” 不仅狎妓,还偷盗妓子们的银子养私兵,被妓子们告到大理寺,竟然怕事情败露而当场把告状的妓子们都杀了,还派人去了江南,要把船的妓子和老鴇都灭口 …… 两人互相扒,扒得底裤不剩,气得惠帝差点又晕过去。 惠帝怒斥:“但凡一个国家要衰亡,不用外力,內部的利剑就能把国家扎得千疮百孔。” 太子与祁王都有问题,陛下令人把这二人各打一百大板,禁足三个月,不得出府。 祁王跪在地上,心如死灰。 太子养私兵,狎妓,逼得百姓造反,逼死太子妃,滥杀无辜……只得一百板子! 他斗不过太子,连父皇都不敢动太子,这么多年,无论他抓住太子多大的错处,最后都不了了之。 当天祁王被执行了刑罚,托人给顾少羽带信,要见见他。 顾少羽只回了两个字,“不见”。 他不怕太子,也不想和其他皇子勾结。太子无德,祁王也不乾净,顾阁老只听陛下的。 下朝后,顾少羽去了一趟月湖园,北尘,还有两个年轻人都已经守在这里。 “茶楼那边如何?” “太子要求屠浅月帮助他继续研製黑火药。” “找到万能丹了吗?” “找到了,她分六处藏匿。” “只给她留一成在用,其余九成都带回来。继续盯著。” “是。” 其实北尘很想问,为什么要偷九成?夫人那样担心,都偷光不好吗? 但是主子不说,他们就不问,执行就行。 顾少羽回到侯府,看谢昭昭正在数银票。 他脸上不由得带上了微笑,调侃一句:“哟,这谁呀,腰缠万贯!” “看见这么多银票,眼红了?” “没有,”阁老大人笑得水波瀲灩的,“我觉得夫人不瞒我,把我当成自己人,很高兴。” 他不问她有多少银子了,也不问她准备怎么用,只是对她越来越对自己不防备的心感到高兴。 小乖越来越信任自己了,真好! 谢昭昭说:“第二期航船回来了,我把陛下给的二百万两银子都投进去了,你去问问陛下想要货还是想要银子?” 顾少羽想也不想,说:“给他银子吧。若他拿了货,你们就不是独家经营了,还会被承恩公认为陛下私自开航线。” “哦。我们弄回来一船的蹀马和赛马,都是世家子喜欢的马儿,若陛下要的话,这个可以全部给陛下。” 可以送进皇家赛马场,也可以让陛下拿来赏人。 顾少羽说:“一共多少匹?” “五百。” 顾少羽琢磨了一下,想到一个计划。 两人进了內室,他摸著谢昭昭的头髮,没隱瞒,直接问道:“昭昭,你是不是一直担心陛下会对付氏族?一直担忧谢家安危?” 谢昭昭心里大吃一惊,顾少羽也重生了? 不对,他要重生也只能重生在端午之前,根本看不到谢府满门砍头的那天。 没有说话,眼睛水汪汪的,深深看著他。 顾少羽笑了一下,连呼出的气儿都一股淡淡的兰香味儿。 “朝廷是对氏族有些忌惮,我与你成亲,我们便夫妻一体,谢府若有事,我们都摆不脱干係。如今,我们吃穿不缺,只差一个安心,我打算……” 谢昭昭听完,轻轻咬了咬唇,问道:“能行吗?” “我觉得能行,总要全力一试。”顾少羽摸摸著她的头,眼含笑意地看著她,“小乖,我想与你一生一世相守,便要认真为我们的幸福筹谋。” 谢昭昭望著他,虽然当初她是奉父母之命嫁给他,甚至她愿意再次踏入侯府的动机是为了报復,可是他却对她极好。 宠著她,纵著她,处处为她考虑,甚至,现在也为她的娘家谋划。 “你跟我入宫一趟吧?去看看贵妃娘娘?” 顾少羽看著她软和下来的目光,心里乐开,却不想她背负一点点的压力,赶紧岔开话题。 谢昭昭给熙贵妃递了覲见摺子。 得到应允,谢昭昭把殷槿安和李云幕让人送来的一箱子珠宝玉器带上,又给陛下带了一匣子龙涎香。 龙涎香是从波斯那边带来的,这一匣子龙涎香在波斯价值也上万两银子,大乾卖五百万两都卖得出。 两人在宫门口等了片刻,熙贵妃让人抬著软轿出来,大宫女琉璃还带了两个太监出来抬箱子。 谢昭昭到熙贵妃的兴寧宫下了软轿,皇后娘娘的贴身大宫女锦歌笑盈盈地来请。 “娘娘听闻阁老夫人入宫,特请夫人到紫薇垣一敘。” 第164章 昭昭,你心悦我吗? 她前脚跟著锦歌去中宫,熙贵妃后脚就对琉璃说:“速去给顾阁老说一声,昭昭去了皇后那里。” 谢昭昭到皇后魏英姿那边,一路恭谨,锦歌竟然丝毫错处也找不出。 到了紫微垣,谢昭昭依照礼节给皇后娘娘行礼,皇后因为太子频频出事,看上去十分憔悴。 皇后笑著说:“你与阁老大婚后,甚少进宫,本宫也是许久不曾见你了,如今看看你气色甚好,想来,在侯府日子很是舒坦。” “谢娘娘关心,顾阁老待臣妇甚好。” 皇后叫锦歌给谢昭昭搬来锦凳,很是和蔼,说:“你嫁得好,你母亲地下有知,也会为你高兴。” 谢昭昭眼圈儿一红,没有说话。 皇后看谢昭昭一直默默不语,憎恶在眼里一闪而过,换了语气:“你如今娘家还经常走动吗?” “中秋看望过祖母。” “你们姐妹俩都嫁到侯府,下面几个妹妹可去侯府看过你们?” 谢昭昭说:“她们都要学规矩,臣妾中秋也见过她们,倒是没怎么来过。” “你下面几个妹妹如今多大了,说亲没有?” 谢昭昭心说,这才是今天的正题吧? “妹妹们都尚未及笄,正式下聘倒也没有。不知道祖母和父亲是否与人约定。祖母疼爱妹妹,想多留几年,倒也不著急嫁。” 两人才说这么一会儿,锦歌进来,稟报导:“皇后娘娘,阁老大人来接夫人了。” 皇后娘娘调笑道:“板凳还没暖热就来要人了,这阁老大人真是一刻也离不开夫人呢!” 谢昭昭只低眉浅笑,並不接话。 待谢昭昭从中宫出去,锦歌看著谢昭昭脊背挺直,步履极稳,皱眉对皇后说:“奴婢竟是看不出阁老夫人的深浅。” “你自然看不出,她规矩礼仪在这京都一眾贵女中无人可比,罢了,本宫也不屑於与一个年轻臣妇计较。谢府几个姊妹都没定亲,便都纳入候选名单吧。” 皇后嘆口气,当初原是想把谢昭昭指给太子,可是谢府和侯府早就有约,谢府嫡女嫁与侯府报恩。 锦歌取出一份名单,那上头第一行便是“柳四小姐”,第二个名字是“李大小姐”。 锦歌提笔在名单下面补上一个名字:谢三小姐。 从中宫出来,顾少羽看看她,眉眼含著笑,问道:“说好了?” “嗯。” 两人一前一后走著,差著半步,宫女们看著前面高大的顾阁老,后面倾城的谢昭昭,只能嘆一句神仙眷侣。 子胜看见两人过来,满脸堆笑,说:“陛下等著阁老和阁老夫人呢!” 两人进了御书房,陛下早就令子胜准备好了锦凳,看著俩人,心里十分满意。 “皇后找你说话了?”陛下笑眯眯地问谢昭昭。 “回陛下,皇后娘娘找臣妾说了一会儿话,娘娘说认得臣妾的母亲,当年是知交好友。” “好友?”惠帝哈哈笑著说,“她和你那个继母倒是关係不错!” 这一句话,別说谢昭昭,就连顾少羽都大吃一惊。 “皇后竟然和许氏关係不错?”顾少羽皱眉道,“许氏原先不是许家的庶女吗?” “皇城司的人注意过她曾经在进宫参加会、宴会时,被皇后单独叫去问话过。” 虽然次数不多,但是这么多年也有几次叫去。 皇家没有简单的见面。 谢昭昭低垂著眉眼,心里记下。 谢昭昭把匣子递给子胜,说:“这是臣妾给陛下带来的龙涎香。” 惠帝惊讶了一下:“这么多?” 谢昭昭说:“还有五百匹蹀马、赛马都是陛下的银子购置的。” 惠帝欣慰地说:“看来这个丝绸之路確实是一条沟通东西南北的富庶商路。” “赛马和蹀马一共五百匹,每匹马的总成本约一百两银子。在鄴建城遇见了江南的商人,他们想一万两银子买一匹,臣妾没同意。” 惠帝心里迅速算了一笔帐,一匹一万,翻了一百倍,这五万两银子就能变成五百万两。 龙涎香,这一箱子价值估计比马还要贵。 他的二百万两银子现在已经升值超过一千万了。 “当初朕要投资,顾阁老还不肯,白借给他,他才要了。还是谢丫头实在,不骗朕。” 惠帝说得很亲切,如当初她养在熙贵妃膝下时,喊她谢丫头。 谢昭昭说:“阁老也不是骗陛下,毕竟风险太大,阁老是心疼陛下的私房钱打水漂。” “行啦行啦,瞧你们互相维护的,只有朕是恶人行了吧?朕贪心!” 谢昭昭低眉微笑。 这样的惠帝真好。 两人坐了不多一会儿,陛下繁忙,也没多留他们。 “朕老了,就喜欢看著臣子家庭和和美美,你们若有孩子,朕亲自给他赐名。” 谢昭昭顿时满脸通红。 陛下,也催生了! 出了宫,南星驾车,顾少羽把小几收了,揽著她一起坐在貂皮毯子下面。 低头看她,谢昭昭也看他。 “皇后叫我去,问了我府里几个妹妹是否定亲。”谢昭昭把皇后说的话告诉顾少羽。 顾少羽捏捏她的耳朵,捏捏她的下巴,捏捏她的脸,玩得不亦乐乎。 “我觉得皇后想从谢府给太子选妃。” “你都看出来了,岳丈定然明察秋毫。” “你说我笨?” “笨!”顾少羽点头,“这种小事你操心什么?岳丈不可能叫谢府的女儿嫁给太子,甚至任何一个皇子都不会嫁。” “我父亲和祖母不会同意,就怕有的人不安分。” 谢婷婷若在备选名单,继母和这个三妹妹,那肯定是双手赞成。 谢府现在就求一个稳,不想再进一步荣华富贵,只求稳住数百年的基业,大厦不倾。 谢昭昭一下子又想到前世里太子登基后,拿谢府开刀,满门坟塋,父兄死无葬身之地。 上一世呢,顾少羽早早地就没了,她不觉得他的死是简单的土匪流寇杀人,而是死於魏氏一族之手,毕竟他是坚定的保皇派。 这一世,若惠帝没了,顾少羽在朝堂再没有立足之地。 所以谢府和顾少羽面临的敌人都是一样的。 惠帝保住,谢家才能保住,顾少羽也能保住。 两人好一阵子都没说话。 顾少羽看她不语,像只猫儿伏在他怀里,把她脸翻过来,看著她,笑著问道:“昭昭,你觉得我这个人怎么样?” “问这个做什么?” “你嫁给我,有没有后悔?” “不悔。” “为什么?” 为什么啊?谢昭昭一下子想出来好多的理由—— 你位高权重; 你智谋无双; 你忠君爱民 …… 但是男人不会喜欢听这些东西,她便说了一句:“你待我很好。” 顾少羽不满意,看样子待她还是不够好。 “我怎么待你好的?” “我有麻烦你毫不犹豫地信任我,为我撑腰;我身体不適,你彻夜照顾我;我想要做的事,你都毫不犹豫地支持我……” 她细细地说著,忽然很是感慨:“你已经为我做了那么多的事了?!” “那,你心悦我吗?” 第165章 不要紧,我心悦你便好 “你……”谢昭昭到底是內敛的,她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那就是不喜。”顾少羽失望地说,“我还以为你和我心悦你一样心悦我呢!我不喜你……” 车猛烈地拐了一下,差点撞墙上。 顾少羽隔著车帘,凉凉地说了一句:“南星,你眼神不好,回头与北尘换一下吧!” 南星嚇得赶紧好好驾车,一句话都没敢说。 阁老是脑子糊涂了吧? 竟然不喜欢夫人? 夫人多好啊! 模样好,名声好,出身好,规矩好,心善,聪慧,能赚银子,能持家,对阁老那么好…… 阁老一定是在说反话,那么接下去阁老会怎么反转呢? 竖起耳朵~ 顾少羽偏不大声说。 附耳在谢昭昭的耳边,小声说:“没遇见你之前,冬天便是冬天,现在呢,你一笑,都是春天;没遇见你之前,下雪便是下雪,现在呢,你一笑,都是繁似锦;没遇见你之前,在朝在野,我刀枪不入,现在呢,你一眼,我便丟盔弃甲……” 谢昭昭听著,忽然眼圈儿就红了。 他这样的深情,她却心里一直想的是如何报復侯府一眾人。 她不敢喜欢他,甚至担心他知道自己报復了侯府,会不会两人决裂? 只觉得目前也许已经是最好。 前世里,她嫁与顾承彦,別说举案齐眉,便是在议亲前,骗局就已经开始了,一生被侯府一府人骗得千疮百孔,被骗得家破人亡,死不瞑目。 这一世,她之所以同意嫁入侯府,她不能给顾少羽说,是方便报復侯府人。 儘管这个婚姻,是许氏和谢湘湘设计的,是父兄看好的,她也是不反对的。 因为,若必须嫁人,那就嫁一个熟悉的环境,有精力、有机会去报復敌人。 她以为眼下已经最好,与他有事商量,互相关爱,各自保留空间,这已经是理想的举案齐眉。 她的报復计划,一直在有条不紊地进行。 “谢昭昭,你是我求来的,我们还只相处数月,未来时间还长,等到我们白髮苍苍,我一定能叫你喜欢上我。” 谢昭昭抱住她的腰,说了一句:“现在也喜欢了。” 不,你现在不是喜欢,只是一种叫做“配合”的东西。 最近稍稍加一些“信任”罢了。 不够,远远不够。 马车回到侯府,才进了青朴院,北尘就出来了。跟著两人进了主院。 顾少羽说:“说吧。” “稟报大人,稟报夫人,属下潜入屠浅月的茶楼,发现他们的万能丹被盗了。”北尘面不改色。 谢昭昭大吃一惊:“被盗了?” “是。” “报官了?” “没有,他们不敢报官。” “屠浅月的万能丹全没了?”谢昭昭只关心这个。 “丟了大部分,属下听见他们说只剩下十几斤,分藏好几处,派专人看管著。” 就是说有人先他们一步,把东西都偷走了? 那些人拿万能丹做什么用?难道除了管莹莹还有別人懂万能丹? 顾少羽看见谢昭昭著急的样子,急忙安慰她:“你不要著急,这个事我会办好,一定不能流落民间。” 北尘隱在暗处,低垂著睫毛,心说:你当然不会叫它流落民间,都藏在月湖园呢! 谢昭昭看顾少羽非常慎重,这才稍微放心。 石秀自从在管莹莹的茶楼喝了那一晚上的果茶,再喝別的茶都觉得没滋没味。 他叫府里小廝专门去採集许多的果子,按照管莹莹那天的配比做了果茶,喝著味道差许多,还不如龙井好喝。 他向宫里的司水间要了果茶,喝下去,除了比较甜,也不对,没劲儿。 看时间还早,他骑马出宫,去了东城管莹莹的“茶楼”。 大白天的,楼里关著门,念可和顏可也不在,只有一个小伙子在大厅坐著一边吃饭,手里还拿著一本书。 “屠小姐在不在?”石秀问道。 在那边坐著吃饭的正是魏不凡,他原先被管莹莹请来看冰铺,铺子亏了,魏不凡也和寡娘在书院附近租房读书。 这次管莹莹又找到他,还是老价钱,一个月给十两银子,別的也不多干,就贵人在的时候伺候好贵人就行。 “屠小姐有事出去了,请问您有什么事?” “果茶给我一些,我家主子现在就想要。” 石秀现在就想喝点,但是魏不凡说茶叶都被锁起来了,他拿不到。 石秀无奈,只能先回去了。 管莹莹从外面回来,听魏不凡讲了石秀想要果茶,便知道他是喜欢上了。 送?不可能! 想要,就来求她。 果然,下值后,石秀自己来了,还送给管莹莹一颗夜明珠。管莹莹也没拖沓,叫顏可、念可又给石秀煮了一壶茶。 石秀一壶茶喝了一晚上,管莹莹还弄了一些玩的游戏,比如猜骰子、打扑克牌等等,不然石秀只喝果茶,会產生怀疑。 石秀说不出的舒坦,走的时候只觉得脚下十分有力,就连冬天的寒风也不那么冷了。 甚至他有一种想法,自己有没有蛋蛋又有何妨,怎么不是幸福的一辈子? 才回到太子府,便看到府门无数的官兵包围著。 他紧张地问:“这是怎么啦?” “殿下出事了!”看门的小廝说,“石公公,今儿您跑哪里去了?来了一伙匪徒,武功高强,把侍卫杀了大半,还把殿下射伤了。” 石秀一肚子飘飘欲仙都飞了,连滚带爬地往太子的寢殿跑。 府里的太医和宫里来的太医都在给太子诊治,一盆盆的血水把石秀的脸都刺激歪了。 太子本来被打了一百板子,又被射了一箭,疼得他简直要昏过去。 太医给太子拔箭,太子嫌疼,喊打喊杀。 太医嚇得满头大汗,麻沸散都用上了,也没用。 箭不拔下来,肯定不行。 石秀忽然想起来那一盒子万能丹来。 第166章 熟人都上了选秀名单 不得不说,管莹莹的“万能丹”真的效果太好了。 那鸽子蛋大的一团,黑芝麻、核桃味儿的万能丹,含著至少三粒黄豆大的膏方。 太子吃下去,只觉得气味芬芳,香甜可口,不多久就开始整个脑子反应迟钝起来,药到疼止,四肢百骸无比舒適,飘飘欲仙。 若不是拔箭的痛感,太子现在最想乾的竟然是宠幸女人,且是一夜三十二的那种。 *** 腊月二十三小年,顾少羽下朝,谢昭昭正带著圆圆满满她们,在青朴院的小厨房祭灶。 顾少羽在旁边好奇地看著,他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看见祭灶。 待她们结束,他牵著谢昭昭的手进了內室,小声给她说:“今日皇后找陛下商议,要在除夕宫宴上给太子指婚,名单都定了。” 谢昭昭皱眉道:“太子妃尸骨未寒,就要选秀,实在是太过无情。” 惠帝也是如此说,把皇后痛斥一顿,勒令她安分中宫,太子好好在府里养伤,一年后再说赐婚的事。 “不过皇后未必听得进。今儿子胜给我说了名单,柳阁老的孙女柳四小姐,英国公的嫡亲妹妹李大小姐,还有你的三妹妹都在名单上。备註里还有你四妹。”顾少羽说。 谢昭昭头疼,这几个好朋友,谁成了太子的女人,都是悲剧。 而谢婷婷若成了太子的女人,谢昭昭就得先倒霉。 太子与皇帝撕破脸,逼死原太子妃施鶯鶯,改选世家女或者顶级贵女,再不娶寒门妻妾,这就是变相的宣战。 顾少羽说:“名单上的女子,都是皇后、承恩公和太子私下擬定,尚未与各府打招呼。原本打算陛下同意后,她立即把名单传达各府,就算正在议亲,只要没有下定,没有交换庚帖,都必须停下,先由太子选妃,选不上的才可以另嫁。” 谢昭昭看著他,两人同时说:“阿兄!” 对的,谢瑜还没有说亲。 谢昭昭说:“你的意见谁比较合適?” “英国公府顶著英国公的爵位,但是李云淮却在朝廷毫无建树,即便太子选李冉冉做了太子妃,对太子的帮助並不大。倒是柳四小姐,柳阁老门生遍天下……” 谢昭昭点头,她也是这么想的。 前世里,柳依依最终成了孝帝的荣妃,后柳阁老一家抄家灭族,柳依依也死於冷宫。 柳家与谢家几乎同时覆灭。 不过前世里,柳依依被指给太子做侧妃是半年之后的事,太子妃施鶯鶯还没死。 这一世,不仅太子妃早早死了,还最大可能柳依依选作太子妃。 “明儿你把南星和北尘借我一用,我去殿前司试试谢珏的武艺?” 顾少羽笑得像个老狐狸:“行。” 她带人去试试自己娘家堂弟的武艺,这不过分吧? 次日一早,谢昭昭出门,带了一筐香橙,乘马车去禁军校场。 谢珏已经进入殿前司,但是不当值时他一直在禁军营训练。 禁军训练非常严苛,冬练三九夏练三伏,快该过年了,照样不停歇。 谢昭昭到那边,让人去喊谢珏,不一会儿谢珏就跑出来。 大冬天,他穿得很薄,头上还冒著汗。 看见谢昭昭,欢喜地说:“长姐,您怎么来了?” “我不来看你,你也不去侯府看我呀!”谢昭昭笑著说,“你学得怎么样?” 谢珏自豪地说:“崔教头说我是这些人中最有天赋的一个,我现在已经能和教头过一百招不输了。” “可以呀二弟,才半年就这么厉害!今天我把你姐夫的侍卫带来,你和他们过几招?” 谢珏也不怕,总要知道差距有多大。 听说顾阁老的侍卫要和谢珏过招,崔教头也不训练了,叫其他人先训练著,带他们到一处单独的校场,说:“这里场地不错,兵器也齐全。” 谢昭昭和圆圆满满站在高处平台,南星先下场和谢珏比。 谢昭昭对他们二人说:“你们务必拿出全部本事来,我要看看差距,战场上不讲人情,你们务必尽全力。” 其实就是叫南星不准客气。 第一个是跑圈。 这是速度与耐力的竞技,是战场最重要能力之一。 圆圆紧紧地看著南星,南星是阁老的贴身侍卫,武功一定不错,但是到底怎么不错,她也不知道。 崔教头站在起跑处,大声对谢珏和南星说:“绕场二十圈,先到终点者贏。” 喊了一句开始,谢珏和南星就如离弦之箭,风一般衝出去。 这校场是一里的校场,南星比谢珏的速度快得不是一星半点,谢珏跑一圈,南星都跑了两圈了。 圆圆才知道南星真的太厉害了。 但是谢珏也不错,他速度均匀,呼吸平稳,且有越跑越快之势,在战场,逃命绝对是没问题了。 跑完圈,举石锁,训练的石锁比较重,最小的一只也有十八斤。 南星鼓凸著肩膀,举石锁像举馒头似的,能拎著石锁轻鬆平举。 谢珏也举得很轻鬆,但是达到南星那样还差得多。 后面陆续又比了一些项目,谢珏自然都比不过。 谢昭昭抿唇微笑,丝毫没有带人碾压弟弟的惭愧,指指北尘说:“你要不要和他比比轻功?” 谢珏挠头说:“我轻功不行。” 那算了,今天北尘用不上了。 叫墨砚和观言把一筐香橙搬下来,对崔教头说:“承蒙教头教导我二弟,这些香橙,过年给孩子们吃吧。” 冬天,大乾的街上极少有卖香橙的,这是殷槿安专门从南方给她带来的。 崔教头激动万分,他是个武教头,家里没有什么背景,反而这些殿前司或者禁军中,许许多多的权贵子弟。 谢府是四大家族之一,谢昭昭又是出类拔萃的一个,能给他一筐香橙,这足以叫他肝脑涂地。 给崔教头送了香橙,谢昭昭便离开了。 而谢珏按按胸口,在营中训练到正常下值,便立即回府。 到了府里,他先去给母亲问安,又去梧桐苑给祖母问安。 “祖母,今天长姐去看我了,还给我的教头送了一筐香橙。” 谢老夫人就知道有事,便叫颖儿和柳嬤嬤出去。 “你长姐有什么事?” 谢珏立即从怀里掏出一封信,递给谢老夫人。 第167章 三妹,你是內定太子妃 谢老夫人看到其中內容,对谢珏说:“记著你长姐对你的期望,不要叫她失望。” 谢珏高高兴兴应了一声就回去自己院子。 谢老夫人立即喊颖儿进来:“你去看看大老爷、大少爷回来没有。” 颖儿一会儿把谢安奉、谢瑜都喊来。 谢老夫人把谢昭昭叫谢珏带来的信给他们看了。 谢昭昭通过谢珏把信带回来,说明这件事非常重要。 谢安奉想了一下,说:“潁州知州刘吉高是我的旧识,他的次子刘泽鯤我见过,谦逊知礼,挺上进,下一届进士未必不中,婷婷嫁与他应该不错。” 谢老夫人点头:“你说的刘吉高我也有些印象,他的夫人是大家闺秀。这一家子人品高洁,在当地颇负盛名,婷婷能嫁於他们家,也算造化。” 谢瑜说:“三妹心气高,连凌汛都看不上,叫她去潁州,她怕是不会愿意。” “她若不愿意,就立下断亲书,生死由她自己。”谢老夫人毫不犹豫地说,“府里养大她,不指望她为家族带来多少利益,但求她不要拖累了这一大家子。” 谢老夫人指著信的末尾道:“昭昭二十九日去护国寺为母亲上香,邀请瑜儿一起去,这个什么意思?” 谢瑜也一时想不出来什么事,便说:“往年去给母亲上香都是我送妹妹去,大概妹妹想一如既往。” 当天晚上,谢府给潁州知州刘吉高快马送了一封信。 儘管民间一直有说法“腊月不定亲正月不完婚”,但是谢老夫人和谢安奉还是决定,先下个小定。 三日后,刘知州带著妻子、次子刘泽鯤,快马加鞭,亲自来京城谢府求娶谢婷婷。 刘知州接到信挺奇怪的,不知道谢安奉什么意思,怎么愿意把自己的嫡女嫁给他的次子? 两家门第差得太多,他不敢相信。 还是大过年的,这么急? 谢安奉带他去书房,实情没瞒他:“首先我与刘兄熟悉,对泽鯤知根知底,比盲婚哑嫁的要好。另外太子妃仙逝,太子定然会另外选妃,谢府不想攀附那泼天富贵,只求平平安安。” 刘吉高这才知道为什么谢安奉选择他家结亲了。 太子要选妃,谢家寧肯女儿低嫁,也不想往宫里送人。 真是没想到,他家泽鯤白捡一个大便宜。 谢安奉是平章政事,位同副相,他的妹妹是宫中贵妃娘娘,他的长女婿是天子最宠的近臣顾阁老! 能与谢家结亲,刘吉高觉得自己一定前八辈子都在烧高香。 谢老夫人已经叫人把许氏和谢婷婷从家庙接回来,並给许氏说了要给谢婷婷说亲的事。 谢安奉与刘吉高谈好,刘夫人与谢老夫人、许氏也已经说妥,便派身边的柳嬤嬤去把谢婷婷叫来,与刘夫人、刘泽鯤见一面。 谢婷婷被关在家庙那么多天,终於被接回来,她和许氏都以为过年了,要许氏回来操持中馈。 没想到是回来议亲。 谢婷婷被柳嬤嬤带到刘夫人跟前,刘夫人抓住她的手,欢喜地说:“三小姐小时候粉妆玉琢,十分可爱,如今长大,越发標致。” 谢婷婷一声不吭,皮笑肉不笑地看著刘夫人。 刘夫人看她这样子,便知她不愿意。 刘泽鯤看见谢婷婷模样十分漂亮,心里喜欢,脸不由得红了。 谢婷婷看他害臊,更是厌烦,她,谢府的三小姐,外嫁潁州,还是一个这样没有功名的秀才? 忍不住笑著说:“端午那会儿,新科状元倒是来府上待了一些日子,后来搬走了。不然可以和泽鯤哥哥切磋切磋。” 她说得轻鬆,刘夫人瞬间明白她的意思,有些心凉。 这是嫌弃泽鯤的学问低?嫌弃泽鯤是个白身吗?还是她和新科状元有什么长短? 谢老夫人看看谢婷婷,淡淡地笑道:“你去找妹妹玩吧!” 谢婷婷离开梧桐苑,去了许氏的院子等著。 待许氏回来,气得脸铁青,自己的女儿个个低嫁,竟然想把婷婷远嫁潁州! 谢婷婷自然不想嫁去潁州,但也知道胳膊拧不过大腿,笑著对许氏说:“母亲,许久不见姐姐了,我去侯府看看姐姐可行?” 许氏想著半年没有见过谢湘湘了,也不知道她过得怎么样,谢安奉不准谢湘湘回来,也不允许去看望,婷婷偷偷去看看姐姐也是个好办法。 谢婷婷到侯府,姐妹俩半年不见,甚是想念,握住手哭了一场,得知谢婷婷要嫁去潁州,谢湘湘非常愤怒。 “父亲和祖母的心竟是要偏到西天去了,什么好的都想留给那兄妹俩。谢昭昭已经嫁了,还想我们姐妹低嫁?” “我不愿意,但是母亲做不了主。”谢婷婷说,“姐,腊月不定亲正月不完婚,这几天我不会下定的,姐,太子妃去了,你能叫姐夫帮著牵线吗?” 谢湘湘说:“你疯了?太子都三十一了,你才多大?父亲和祖母不会同意的。” “呵,他们当然不同意,他们想把我嫁到潁州呢!” “世子爷回来了”暗香在暖帘外说了一声,姐妹俩立即闭嘴。 顾承彦从外面回来了。 朝堂腊月二十六封笔,顾承彦每天都黏在管莹莹那边,今天回来原本是想借谢湘湘的手给谢婷婷传个消息,没想到一回到芳华苑,竟然看见要找的人在眼前。 “三妹来了?”顾承彦温和地打了招呼,道:“三妹好事將近,恭喜恭喜!” 谢婷婷大吃一惊,她和刘泽鯤並没有交换庚帖,顾承彦怎么就知道了? “姐夫真是说笑了,喜从何来?” “太子选妃,三妹也在名单中,三妹很可能是太子妃,未来国母,此乃大好事一桩。岳丈大人难道没有给你说吗?”顾承彦故作惊讶地说。 他就知道谢安奉是不会给谢婷婷说的,谢安奉不愿意站队,太子就逼著他站队。 顾承彦觉得谢安奉未必愿意把谢婷婷许给太子,但是谢婷婷必定愿意嫁给太子。 只要与太子成了连襟,三叔不管愿意不愿意,都自动归入太子一党,陛下孤立无援,自然早成先帝。 太子已经服用万能丹上癮,他若登基,管莹莹就能翻案,自己也能荣华富贵手到擒来。 其实顾承彦更想自己的妹妹能成为太子妃、侧妃,可惜啊,两个妹妹不爭气,被卖暗门子的事还被人传出去,害得满门的姑娘都没人求娶。 这次选秀那么多的女子,侯府姑娘一个都没上名单。 谢婷婷是真惊呆了,她竟然被內定太子妃? 这简直瞌睡遇见了软枕头啊! 第168章 到底看上谁了 谢婷婷比谢湘湘城府深得多,面上露出惊讶,却没有半点张狂。 恰到好处的惊讶,还带著一丝儿天真可爱,笑著说:“我倒是听见父亲和母亲议论,只不过这样的事没有接到赐婚旨意,也仅仅是道听途说。” 顾承彦说:“我在太子府亲眼所见,是皇后娘娘亲自擬的名单,你的名字十分靠前。” 十分靠前,那便不是第一个,谢婷婷心內的狂喜打了一个折扣。 不过瞬间她就想通了,她不是府中长女,母亲也是个无能的,就算太子的侧妃也比嫁到潁州强,比嫁给一个五品官家白身的嫡次子好太多了。 太子登基是板上钉钉的,她只要进了太子府,有谢家在背后,她至少是妃位。 如果能有儿女傍身,她必定比姑姑熙贵妃更尊贵。 谢昭昭算什么,谢瑜算什么! 她必须立即回去告诉母亲,千万不要与刘家交换庚帖。 她故作害羞地对谢湘湘说:“姐姐,既然姐夫回来陪你,我就先回去了,宫宴上我们再见。” 谢湘湘把她送到大门,好巧,遇见谢昭昭正要出府。 谢婷婷看见长姐围著秋香色地、桂杏连玄湖的大斗篷,戴著同色系的暖兜。 她旁边,圆圆和满满,也披著斗篷,搭配上一顶同色系风帽,为她打一把青绸油伞,从青朴院缓步走在白雪覆盖的甬道上。 像一幅美好的……刺眼的画! 谢婷婷眨了眨水汪汪的无辜的大眼睛,亲热地说:“长姐,好久不见!” 谢昭昭淡淡地点头,话也没回。 谢湘湘顿时恼了:“长姐,三妹在给你说话呢,你充耳不闻?” 谢婷婷依旧满脸带笑,急忙替谢昭昭辩解:“二姐,长姐给我点头了。” 谢昭昭没理她们的话,头也不回,上了马车。 谢婷婷与谢湘湘告辞,急急忙忙回谢府。 腊月二十六日那天,谢昭昭叫圆圆给柳依依、张嫣嫣、周棠棠、李冉冉都送了帖子,邀请她们二十九日一起去护国寺上香。 二十九日辰时初,五个人约在宣德街白虎门那里一起出城。 谢昭昭赶了三辆马车,除了自己乘坐的马车,其余两马车都是抄写的经文、香烛、香油、鲜果、素饼等。 鲜果是南方带来的新鲜水果,素饼是崔姑姑、满满借了公中的大灶,蒸、烤了整整两天的饼子糕点。 早几日她给老夫人稟报要去护国寺上香,老夫人就想跟著她一起去。 谢昭昭不得已,说:“母亲,妾身是去给亡母祭奠,妾身在佛前发过宏愿,每年大节日都去佛前给母亲诵经超度,因为今年除夕要与阁老一起参加宫宴,所以提前一天去护国寺上香。” 老夫人不好意思跟著了,人家祭奠母亲,她跟著实在是不像话。 二十九日这天一早,谢昭昭带著圆圆满满崔一起出发。因为崔姑姑也要给一位故人祭奠,就一起去了。 张嫣嫣第一个就到了,张母也跟著一起去,见了谢昭昭就立即下了马车,握住谢昭昭的手,心疼地说:“你怎么手炉没带?” 把自己的手炉塞给了谢昭昭。 谢昭昭谢过张母,张嫣嫣笑著给谢昭昭说:“昭昭,给你说个好消息,我四阿兄来信了,四嫂子有身孕了。” 她说的就是被顾少羽送到西北做七品知县的张鹤轩,四嫂子就是那位“不准纳妾”的镇国公嫡女姜寧寧。 “太好了,那回头可以把四嫂子接回京城里养著。”谢昭昭笑著恭喜张夫人。 “哪里用得著回张府?镇国公夫人都宝贝死了,已经派了人去伺候著。老四在那边,很得百姓爱戴,镇国公待他如亲儿子一般。”张夫人握著谢昭昭的手,“昭昭,我和老爷一辈子感激你和阁老大人。” 俩人正客套,柳依依和柳夫人一起来了,见面几人又是一阵寒暄。 周棠棠是和母亲康郡王妃一起出来的。靖亲王是周棠棠的祖父,父亲被封康郡王,长兄康郡王世子。二阿兄周令胤,哎,不提也罢。 李冉冉自己出来,两个丫鬟陪著。 姐妹到齐,车马出城,去护国寺。 护国寺是大乾京都最大的寺庙,也是皇家供养的寺庙,已经出过好几位得道高僧。 原先放出预言“五月十六日出生贵女乃大乾福星”的,就是护国寺已经圆寂的圆禛大和尚。 元济活佛也时不时在护国寺掛单。 六个府里早早地把道路清理乾净,马车很顺利地到了护国寺。 老方丈已经在大门迎接。 老方丈的旁边站著一人,玉树临风,容貌俊美,眉目间洋溢著一股风雅之色,浑身透著难以掩饰的高贵之气。 正是谢昭昭的兄长谢瑜。 谢昭昭下了马车,叫了一声“阿兄”。 谢瑜的脸顿时柔软一片,笑著说:“路上还顺吗?” “嗯,阿兄不忙吗?” “该过年了,要准备的都准备好了,这两日大家都盼著年初二你和阁老来府里了。” 看看谢瑜,再看看自己小女儿柳依依,柳夫人忽然就有些明白谢昭昭邀请她们一起进香的意思了。 心里对谢瑜简直一万个满意。 家世好,长相好,学问好,洁身自好,前途无量……柳夫人立即小声对柳依依说:“你等会儿在谢家阿兄跟前不要失礼。” 柳依依说:“谢家阿兄可好呢,一点架子没有,我在谢府玩,谢瑜阿兄总是给我们弄来稀罕的吃食,有一次我在谢府的园里把他一盆蝶兰撞碎,他一句重话都没说我。” 柳夫人听得心怒放,小声说:“那你回到府里为什么不给娘说一声?” “哦,这种小事有什么好说的?谢瑜阿兄对我们几个都很好。” “你们几个?” “吶,就是她们几个啊!” 柳夫人凌乱了,谢昭昭到底看上谁做嫂子了? 另一边,李冉冉也偷看谢瑜,害羞得少女心凌乱一片。 她以前並没有想过这些,但是李云幕说:“大妹,你都快十七了,別搁家里成老姑娘了。” 她也想啊,但是,哪有女子为自己找夫君的? 她喜欢与谢昭昭玩,便因能有机会瞥一眼谢瑜的身影,看他一眼便又快乐又心酸许久。 周棠棠看了谢瑜几眼,就把视线转移了,安排小廝们把东西搬下,又把车驾停好,让丫鬟婆子把母亲照顾好。 “母妃,我们先去大殿上香,把经文摆上,捐赠的物品也交给方丈。先安顿下来再说。” 康郡王妃笑著说:“府里事都是你打点,你想得比较周到,母妃是个不爱操心的,你看著办吧。” 这五个名流贵女,除了柳依依天真烂漫不爱操心,其余四个,个顶个地能干,任何一个做一府主母都得心应手。 与方丈交接完捐赠银、物,眾人洗手净面,庙里有师傅带著诵经。 一边诵经一边击鼓击磬。 仪式毕,眾人回客堂休息。 谢昭昭在护国寺供著亡母的灵位,和谢瑜正要去给母亲祈福,便看见从护国寺门口与方丈一起走进来的顾少羽。 第169章 惊魂 身姿挺拔,步履大却閒雅,一袭青狐锦缎长袍,外面披著黑色鹤氅,俊美的脸上表情淡淡,一双凤眸漆黑明亮。 今儿天虽冷,却晴好,一道金光照在他身上,让他看上去比平时多了许多暖色。 大步走过来,笑著问谢昭昭:“我来得不晚吧?” 谢昭昭笑了笑,心说:你来了,就很好! “给岳母超度了吗?” “还没有。正要去。” “那我来得不晚。”他给谢瑜打了招呼,“阿兄今儿也有空来了?” “嗯,”谢瑜很是欣慰,儘管妹妹和阁老的婚事像是临时起意,但是非常之好。 两人站在谢昭昭一左一右,小心翼翼地护著她不要摔倒,一起去许芷嫣的灵位供奉殿。 念了超度的经文,烧了经文,又烧元宝纸钱。 顾少羽对著灵位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头,认真地说:“岳母大人,我是您的女婿,您在天之灵请放心,我会一生一世对昭昭好,不管在顺境还是逆境,都与她相扶相持,竭尽全力替您照顾好她。” 谢瑜在一边听著没说话,这个妹夫一向心胸坦荡,从不食言,他能如此恭敬地发誓,便是真的能做到。 几人在此祷告完,一起出殿。 京城的冬天灰濛濛的,树叶都落了个光禿,护国寺百年以上的大树极多,就算没有叶子,只待春风吹来,便又是生机盎然。 “昭昭叫阿兄前来,是有一件事要告诉阿兄。太子又要选太子妃,今天来的李大小姐,柳四小姐都在名单,昭昭有意为你打算。”顾少羽不喜欢转弯抹角,就直接说了。 谢瑜愕然,他想了许多,还以为谢昭昭要与他说別的大事。 这找媳妇儿確实是该找了,谢瑜已经弱冠,当娶亲。 谢昭昭见顾少羽说了,便也大方承认:“放眼京城,这几个知交好友,品貌俱佳,鲜少有人超过,我有意为阿兄撮合一二。只不过,这是我的心思,是否喜欢还要阿兄按照自己的心意。” 谢瑜问道:“妹妹相中谁了?” 谢昭昭原本想说柳依依,但是话出口就变了:“阿兄可有喜欢的?如果有喜欢的,告诉妹妹,我与祖母、姑姑去说,如果都不合適,我便再另外寻合適的。” 因为大年三十还要去参加宫宴,所以大伙约定在护国寺待到酉时就回去。 护国寺从山门到大雄宝殿,再到玉佛殿,顺著山势一层层加高。 他们约定在第三层大殿外集合。 柳夫人看上谢瑜,按捺不住,看他们从灵殿祈福出来,就赶紧来寻谢昭昭说话。 说话也不好说得太露骨,只是笑著说:“依依这个丫头被几个姐姐宠坏了,必须嫁一个知根知底、脾气好些的我才放心。” 谢昭昭看著在院子里和丫鬟们打雪仗的柳依依,说:“她这样的性格真的很好,无忧无虑,最有福气。” “你阿兄的亲事有定下吗?” “尚未,父亲和祖母的意思,阿兄的正妻需他自己愿意。” “这倒也是……”柳夫人说到这里,忽然紧张地站起来。 外面,一直和丫鬟打雪仗闹著玩的柳依依,出事了。 不知道怎么回事,不小心踩空台阶,骨碌碌地从三层往二层滚下去了。 谢瑜在大殿廊下与顾少羽说话,听到惊叫声,转脸便看见柳依依往二层滚摔下去。 他迅速大步跑过去,想要追上去拉扯住柳依依。 柳夫人的话就卡在喉咙里。 既担心柳依依摔出个好歹,又觉得这是天赐良机,谢瑜竟然衝出去扶她,只要扶了抱了,这个婚事指定就成了。 所以一时间柳夫人竟然反应无能,只站著没有动。 谢昭昭和柳夫人的想法一点不差,心里就是琢磨著这简直是老天爷给安排的机会。 说时迟那时快,柳依依摔下去的台阶正对著的二层大殿,那道一直关闭的殿后门,猛地打开了。 一道身影快速闪出,极快地衝过去,伸手去接从上面滚下来的柳依依。 那人不是別人,正是太子。 他被打的一百板子的伤结痂了,但是被射的一箭伤口还没有好利索。 但是他没有丝毫犹豫,展开双臂去接柳依依。 他是怎么从府里出来的,他是怎么掐算这么准出现在护国寺,他是怎么刚刚好在台阶下……都不重要了! 谢昭昭心一下子沉到冰底。 柳夫人脸上神色僵住了,原先有多幸福多期盼,现在就有多后悔多惊慌。 拼命想跑过去,哪里来得及。 谢瑜也跑不及,如果被太子抱住…… “呼” 千钧一髮,一道身影像离弦的箭,把柳依依一脚踢到僧人打扫后堆积的雪窝里。 柳夫人一下子瘫软在地,眼里瞬间就蓄满了后怕的泪。 太子张开的双臂抱了个空。 谢昭昭,谢瑜都心落了地。 一道不客气的声音道:“太子殿下不要命了吗?你和柳小姐有仇吗?你带著伤,这样一撞还有命?你想害死柳阁老一门?” 周棠棠个子高挑,眉宇间有些英气,一改平时看著有些浪荡子的脸,严肃地看著太子。 “长平郡主,你……”太子怒视著周棠棠,“放肆!” 从辈分上来说,她是太子的堂妹,替太子著想確实很正常,但是谁要她帮忙? 破坏了太子的计划,太子万分恼怒。 柳夫人已经反应过来,她立即怒斥丫鬟:“还不快把四小姐扶起来?” 丫鬟已经从雪窝里把柳依依拉起来,谢昭昭等人都过去给太子行了礼,去看柳依依有没有伤著。 谢昭昭眉眼没有丝毫变化,低垂下眼帘,安慰柳依依,叫丫鬟赶紧扶走。 別人没有看清楚,她看清楚了,那个快速踢开柳依依的,不是周棠棠的人,而是月湖园的暗卫之一。 谢昭昭过目不忘,何况熟悉的人。 就算快到闪电,熟人也能认出来。 第170章 他带她拜了一个无字灵位 周棠棠以为那暗卫是谢瑜的人,便站出来说了这番话。 除了顾少羽和谢昭昭、周棠棠,在场的所有人都认为快速推开柳依依的一定是周棠棠的人! 周棠棠站出来,救了谢瑜,也无意间替顾少羽挡了箭。 她是太子的堂妹,在场的除了她,任何人说这样的话,都是死。 太子阴鷙著脸,转身走了,计划失败,引起对方警惕,没有必要留在护国寺了。 大家才发现,下面大殿里还藏著太子的六个侍卫。 几位闺蜜来上香的消息被太子府截获,立即就把太子抬到护国寺等著她们了。 柳依依的摔,那就不是意外。 所以魏家的心思確实是打柳阁老的主意。 柳依依被救上来,柳夫人对周棠棠再三感谢,周棠棠笑呵呵地说:“不用客气,我们五个发小啊,別说婚前,就算婚后,谁也別想欺负我们。” 在谢瑜跟前出了洋相,柳夫人所有的话都咽下去了,急急忙忙带著柳依依去换衣服洗漱,周棠棠大大咧咧地也去收拾自己的行李。 李冉冉脸色有些苍白,与丫鬟也回去收拾行李。 丫鬟忍不住说道:“小姐,奴婢斗胆说一句话,那谢大爷真的是全京城最好的姑爷人选,您看柳夫人都去找阁老夫人说话,说不得已经挑破,今天柳小姐出了这样的差错,您的机会来了!” 李冉冉心里发苦,她一个未出阁的姑娘,怎么好覥著脸给自己找女婿?这成了什么人了? 只可惜娘死得早,没有人给做主。 想著,就落泪。 丫鬟急忙又劝:“您若不好说,奴婢去央求国公夫人,让她出面。” 李冉冉摇头,本来还有机会,如今,迟了! 丫鬟一跺脚,老夫人走那么早,现在留下小姐没人管,空有美貌和一身才华。 张嫣嫣和张夫人回去收拾行李,张夫人问张嫣嫣:“你看出来什么了?” “昭昭怕不是想给依依和谢阿兄撮合?”她已经明白了,这次上香怕都是给这件事打掩护的。 张夫人点点头:“你再继续说。” “谢家阿兄和柳依依怕是不成了!”张嫣嫣说,“钟鸣鼎食之家,主母不论出身,不论容貌,首要便是遇事处决能力,更何况谢家阿兄还是少族长,整个谢府的主母,上对天子下对黎民百姓,中间还要处理好京中权贵来往,必定要精明能干。” 柳依依才华出眾,模样也是一等一,家世也不错,偏偏被柳家养得太天真了。 张夫人听著张嫣嫣分析利弊,频频点头。 若非朝堂忌惮氏族再抱团壮大,她倒是想把张嫣嫣嫁给谢瑜这样的。 谢昭昭与顾少羽、谢瑜在房间等著柳依依收拾好,大家集体回城。 谢昭昭看著谢瑜,笑著说:“长平郡主今日救了你一命。” 谢瑜认真地点头:“回到府里,会备一份厚礼送到靖亲王府。” “太子与柳依依的婚事悬了,今日一事,柳府会万分警惕。”顾少羽看看谢瑜,说道,“我觉得长平郡主做阿兄的夫人不错。” 谢昭昭也点头,確实,周棠棠比柳依依更合適。 靖亲王府虽然比谢府门第要高,但是作为氏族谢家,绝对是皇家又忌惮又极其嚮往的结亲首选。 谢瑜认真地说:“我会好好考虑。” 柳依依在更衣,顾少羽对谢昭昭说:“我有个故人在这寺里,你与我去见见他好不好?” 谢昭昭听他这样说,那就是必见之人,便给谢瑜说:“阿兄你先自己歇一会儿,我和阁老去去就来。” 两人並肩走出去,谢瑜在后面看著两人,不自觉地就眉眼轻鬆下来。 顾阁老身形极为修长,也不似別的文官那样弱不禁风,他是文官,却肩宽腰窄,身体十分健康。蓝色云翔符蝠內装,腰间缀著一枚白玉珏,披著一件白色大麾,风帽上的雪白狐狸毛夹杂著雪迎风飞舞,又清贵又风雅。 妹妹?妹妹在谢家阿兄的眼里,这世上是没有人能比的。 这两人很配! 顾阁老待妹妹確实是很好。 顾少羽带著谢昭昭去了后殿,绕过“法堂”,有一座紧闭的小门,顾少羽在门上扣了三下。 门打开,谢昭昭看见了崔姑姑,心下也不怎么奇怪。 崔姑姑是顾少羽的贴身姑姑,顾少羽的一些事都是崔姑姑打理。 整个院子非常乾净,简直到了一尘不染,在院子的几个圃上方都用琉璃搭了暖房,隔著琉璃,能看清楚,是开得繁盛的靛。 贗靛是一种极其耐寒的卉,可以养几十年。蓝色、紫色、白色、黄色,根系十分健壮,应该已经种了很多年了。 崔姑姑看顾少羽带谢昭昭进来,她微微弯腰,微笑著带路,把殿门打开,殿里也极其乾净,和谢昭昭母亲的灵殿相似。 只是,中间的灵位,无名,无字! 谢昭昭不问,也不多话。 桌子上一对儿燃烧的蜡烛,中间的香炉里正燃烧著清香。 崔姑姑抽出三炷香递给顾少羽,他捻了对著灵位拜过。 谢昭昭也抽了三炷香,燃了,一支插中间,再左右顺序,三炷香平直,距离保持一寸左右。 跪拜,恭恭敬敬地磕头三个。 她並不知道这里供的是什么人,但一定是顾少羽的恩人之类吧?她必须感激,一边叩头一边心里念经。 经文有异,慈悲心同,她在心里默念“不问善恶,我欲令是命终之人,不落恶道”。 拜完,顾少羽扶她起来,也没说什么话,只是靠近她一些,挨著她的那只手,紧紧握住她的手,默默看著那灵位。 第171章 想借嫁妆?没门! 谢昭昭猜著他心里一定在向无字灵位的人说些什么。 也许是和自己有关,也许无关,但不管怎么说,都是他特別重要的人。 她庄重地在心里承诺:“我虽然不知道你是何人,但您得夫君如此敬重,我亦敬重您万分。” 两人上完香,没有久待,便又出去,崔姑姑也跟著出来了。 谢昭昭这才发现殿里角落还坐著一个身著僧衣的老嬤嬤。 柳依依已经收拾好,大家回城。 他们刚回来,踏雪便来通知谢昭昭,老夫人说明天要参加宫宴,大家再去商量一下。 顾少羽皱眉说:“不是早就商量好了?还商量什么?” 踏雪没敢多说,谢昭昭微微笑著对顾少羽说:“万一母亲有事呢,我去看一下,你先歇著。” 到了慈恩院,老夫人、屠氏、二夫人鲁氏、谢湘湘都到齐了。 除夕宫宴这种大宴,主母会带嫡女参加,小妾和庶女是没有资格参加的。 老夫人又叮嘱了一遍明天不准行差踏错,最后说:“你们舅舅都回了甌阳,只你们表弟支白驹留在京城,在北城禄宜书院读书,支瑶瑶三姐妹跟著你们二舅母和几个表嫂留在北城照顾他们兄妹……” 她话说到这里,看看三个儿媳妇,还有谢湘湘。 没有一个人吭气,鲁氏脸上起了愤恨。 谢昭昭连表情都没变化。 老夫人护著娘家人,她上一世就知道。 上一世,顾承彦拿她的嫁妆,在大运河项目和天灾时赚得盆满钵满,侯府里不缺银子,养著支家一大家子毫无压力,支家在府里一直住著没有回去。 吃她的喝她的,吃饱喝足,骂她不下蛋。 一个“孝”字死压她一辈子。 这一世,不可能了! “宫宴上安排的官家小姐才艺表演,有几个临时不能参加,支瑶瑶她们三姐妹才艺突出,皇后娘娘开恩,让她们姐妹入宫表演,刚好也进宫长长见识。” 鲁氏觉得又可笑又气愤,支家是什么牛马? 支二舅和支白骋差点毁了顾嬛嬛和顾婂婂的清白,还带支家人入宫? 禁不住挖苦道:“母亲,妾身没有母亲那样宽阔的心胸,带谁都可以,就是支家人不可以。” 老夫人伤心起来:“我也姓支!谁叫他们是我的亲人呢,你们到了我这个年纪就懂了,老了,都念旧,念亲人。” 屠氏安慰了一句:“母亲不要伤心了,明天带著她们姐妹进宫就是了。” 谢昭昭淡淡地说:“妾身要与宫里的娘娘一起用餐,不方便带人。” 一品誥命!谢昭昭身份太高,支家三姐妹够不著。 这就好比你要问个路,找个走卒贩夫就行,甚至找个地痞流氓也可以,都比跑到皇宫问皇帝强。 老夫人垂泪道:“她们住在北城破庙里,大冬天……这入宫连件像样的衣服也没有,临时准备根本来不及。” 屠氏在一边添油加醋道:“母亲別难过了,能有机会进宫,彦儿可是费了心思才爭取过来的,您也对得起外祖父了。” “唉,若她们三人在宫宴上表现优异,得了造化,定然对帮助之人感激不尽。”老夫人一边说一边看著谢昭昭。 谢昭昭一言不发,您继续演吧。 老夫人无奈只好点名:“三夫人,宫宴上你要穿誥命朝服,那,你的衣饰能不能借给她们姐妹穿一穿?” 屠氏和谢湘湘都看著谢昭昭。 这就忍耐不住了?我还以为你们会再多演一会儿。 她淡淡地问道:“婆婆需要多少?” 老夫人顿时眼睛亮了,看著屠氏。 屠氏说:“她们三姐妹一人一套外加斗篷风帽,珠簪釵或者冠头面……” 她一一罗列,看谢昭昭眸子淡如水,屠氏又说:“反正她们三姐妹回来都会还给你,你给她们打扮齐整,若侥倖获得奖赏,我做主,那些赏赐归你。” 谢昭昭不置可否,又问道:“那大概多少价位合適?” 老夫人和屠氏都快激动坏了,三夫人財大气粗啊,听听,什么价位的! 老夫人立即说:“也不用多少价位,就和你菊宴那套差不多的就行。” 屠氏:“对对对,那一套最是明艷贵气。当然,穿过的算了,宫宴上总要新衣才好。” 要好的,还得是新的。菊宴那套服饰,衣服料子是江南最好最新的面料,一年也不得几匹,熙贵妃得了两匹全部给谢昭昭了。 老夫人和屠氏很有眼光。 “哦,那种料子配上曲大师设计的琉璃点翠如意步摇、华录镶夜明珠珠、鏤空牡丹红珊瑚头……最適合年轻女孩儿穿戴!”谢昭昭娓娓道来,“那种一整套一万两银子以上。” “啊,对对对”老夫人和屠氏极力赞成,“要说眼光还是三夫人最好。” 两人对谢昭昭好一顿夸奖,摩拳擦掌,恨不得立即去把谢昭昭的嫁妆扛出几箱子。 鲁氏在一边都快要气晕了,她的女儿才穿著府里一套几十两银子的服饰,支家姐妹倒是要穿一万两银子以上的服饰! 实在忍不住,很不友善地对谢昭昭说:“你不会真借出去吧?她们都穿过了,你再穿不怕被人嘲笑?” 谁愿意这么华贵的衣服,被別人先穿?连撞衫都不愿意,更何况被这种小人物穿过的款式? 谢昭昭不会傻到这些都不懂吧? 老夫人呵斥鲁氏:“你自己不帮忙也算了,三夫人愿意帮助亲戚,这是情分!” “情分什么?你当人傻子吧?”鲁氏恨透了支家也恨透了屠氏,她一定要破坏这个事。 老夫人立即对鲁氏说:“这里无事了,你先回去吧。” 谢昭昭说:“二嫂等一下,我与你一起回去。” 屠氏顿时觉得不好,笑著问谢昭昭:“那衣饰我叫人去青朴院取一下?” 谢昭昭惊讶地说:“取什么?” “大嫂,母亲,你们不会是想让我把嫁妆借出去吧?阁老给我说过,我的嫁妆他永远不会动!”谢昭昭愕然说,“娘家陪嫁的嫁妆我肯定不借的。” 老夫人和屠氏顿时傻眼了:“那你刚才问那么多?” “我要问清楚,你们要借府里裁製的衣服还是我嫁妆!按照母亲和大嫂说的衣服头面,都一万两银子以上,府里没有给我做过,因此我没有服饰可借。” 老夫人和屠氏惊呆了。 谢昭昭端端正正行礼,说了一声:“母亲,若无它事,妾身先回院子里了。” 鲁氏按捺不住,憋笑憋得膀胱都疼了! 次日卯时,整个侯府都热闹起来。 谢昭昭穿上一品誥命夫人的朝服,顾少羽在一边看得眼也不眨。 “你穿朝服是真的好看。” 金冠精致,美艷,华贵,优雅,霸气!儘管她面容温和,依旧无法阻挡那压倒一切的气场。 “这要感谢你给我请封。”谢昭昭唇角勾勾,“我跟著阁老大人沾光了。” “所以嫁给我比嫁给別人好吧?” “嗯,確实没有人能和你比。”前生今世第一次做誥命夫人,还是一品。 几人正要出发,北尘在门口小心地喊了一声:“阁老!” 顾少羽站起来,走到门口,北尘把一个铁盒子递给了他。 “打开。” 北尘把盒子打开,里面整整齐齐排了三颗黑漆漆的芝麻核桃仁的“丹丸”。 第172章 威胁我?掌嘴! 顾少羽轻轻叮嘱北尘几句,北尘领命而去。 宫宴酉时正式开始,住得远一些的官员很早就要出发,总不好叫陛下等待臣子。 老夫人想要给孙女顾嬛嬛、顾婂婂找机会,也想给三个侄孙女搏机会找婆家,所以巳时末也安排从府里出发。 在宫门口,按照宫里安排,马车专门停在二门外指定地点,各府参加宫宴的官员和家眷,分男女通道进宫。 “长姐” “二姐姐” 在宫道上,谢婷婷、谢綰綰、谢绣绣三位谢府小姐,给谢昭昭、谢湘湘行礼问安。 谢婷婷打扮得格外漂亮,一张嘴巴也很是甜蜜:“长姐,你和阁老大人穿著朝服真好看。” 谢昭昭微微笑著,也没说话。 谢婷婷拉著谢湘湘的手,又可爱又活泼,亲热地说:“姐姐,你和长姐同在侯府,长姐一定对你多加照拂吧?姐姐你真好福气,能和长姐同嫁一府。” 谢湘湘冷笑一声,一字一字从牙缝里咬出来,说:“是挺照拂的,真的是太照拂了!” 谢昭昭根本不搭理她,只与谢老夫人和二婶说话。 许氏还是一如既往,看著挺老实的样子,斥道:“湘湘,你怎么说话呢?” 谢婷婷看谢昭昭不搭理她,也不在意,和谢湘湘嘻嘻哈哈地不知道说些什么,声音小,但是两人很激动。 谢老夫人与侯老夫人一边说话,一边往宫里头走,眾位小辈就在后头跟著。 谢婷婷拉著谢湘湘的手走到谢昭昭跟前,故意隔开谢老夫人和侯府老夫人,谢婷婷歪头笑著,好像特別真诚。 “长姐,我们到底是一起长大的,你就算嫁得好,到底一笔写不出两个谢字。” 谢昭昭看著她,表情不明,问道:“你想说什么?” “长姐,我以为你会念及我们一起长大的情分,待二姐好一些,没想到你比外人还不如,竟然带头欺负二姐姐。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长姐,做人留一线,不至於以后无路可走!”谢婷婷小心地提醒谢昭昭。 “谢三小姐,你知道在和谁说话吗?” “婷婷,你可別惹她!”谢湘湘赶紧拦住谢婷婷,转脸看著谢昭昭,挖苦道,“呵,好大的威风!婷婷她年龄小也知道维护姐妹情分,她和你不一样。 你不是讲规矩吗?总有一天,会有人让你规矩做到底!” 谢昭昭扭脸对圆圆说:“世子夫人规矩全无,以下犯上,掌嘴!” 圆圆二话不说,直接“啪啪”两个狠狠的嘴巴子,打得谢湘湘头髮都掉下一缕。 谢綰綰和谢绣绣看著,一声没敢吭气。 谢婷婷赶紧帮助姐姐把头髮別上去,不可思议地瞪著眼,咬牙切齿地说:“长姐,我们都是你亲妹妹啊……这是在宫道上,你当这么多人面打自己姐妹?不怕別人说你恶毒吗?” 谢昭昭眼光轻飘飘地从她们脸上掠过,说:“不怕!你们儘管嚷嚷出来。” 谢婷婷本来以为在宫里,当著眾人,谢昭昭一定会顾及面子,没想到她越来越狠辣了。 一跺脚,安慰谢湘湘几句,就回到许氏跟前去了。 许氏看她双眼含泪,阴鷙著脸,说:“被打了?不长记性,挨打活该。” 谢婷婷一言不发。 进了宫,支瑶瑶姐妹三人紧紧跟著屠氏,支瑶瑶抱著古琴,支沁沁手里拿著一管簫,支媚媚则只带著舞衣舞鞋,三人的服饰都是老夫人和屠氏向谢湘湘借的。 大宴在太平殿举行,眾人进宫后,便在太平殿的偏殿歇息,等待晚宴开始。 尚宝司的人已经在太平殿內设好御座,皇城司在殿外东西两侧插上黄旗,近卫在殿內东西两侧派二十四名殿前司禁军护卫。 教坊司在殿內设九奏乐歌,在殿外设大乐。光禄寺在御座下方西面设酒亭,东面设膳亭,在酒膳亭的东西则分別设珍饈亭、醯醢亭。 太子座设在御座东,西向,诸王则分列在御筵两边,东西相向,由北向南依次排列。群臣四品以上的安排在殿內,五品以下的安排在殿外东西两边的走廊。 有司壶、尚酒、尚食等人员在附近服侍。 眾人坐下,谢昭昭给侯老夫人打了招呼,便带著满满去了兴寧宫,低声对圆圆说:“你留下,关注许氏的动作。” 谢老夫人已经先行一步,去了兴寧宫。 “贵妃娘娘,你看看,昭昭穿了朝服真好看。”谢老夫人看著自己的大孙女很高兴。 熙贵妃心说嫂子本来就是第一美人,但是出口却是:“阁老夫人本来就是京城第一贵女。” 谢昭昭说:“臣妾与贵妃娘娘比,那就是烛光与日月爭辉。” 谢老夫人笑著说:“你们娘俩就別谦虚了。” 熙贵妃淡淡地笑了一下:“孩子个个流產,一个都没保住,这辈子不可能有孩子嘍!昭昭在我膝下长大,就是我的孩子吧。” 谢老夫人听了这话,有些伤心,愧疚得好久说不出话来。 有什么办法呢,大家族就是这样,女儿家身不由己。 谢昭昭问谢老夫人:“三妹妹那边怎么安排的?母亲已经知道选妃的事了?” “选妃的事没有告诉她们。”谢老夫人说,“你父亲把她许给潁州知州的次子刘泽鯤,刘泽鯤那孩子我看过,是个好孩子,长得不错,学问也很好,在当地的学院,次次都能考头名。” 谢昭昭心说谢婷婷若能嫁去潁州也不错。 谢老夫人说:“你父亲想把这亲事儿早点定下,刘知州在京城待不了几日,走之前定下。” 那就是正月里的事儿了。 “祖母,晚上您老人家辛苦一点,派人盯著婷婷,我担心会出意外。” “什么意思?” “刚才入宫,她与二妹在宫门口威胁我,说三十年河西三十年河东,等著收拾我呢!” “混帐东西!”谢老夫人急忙站起来向熙贵妃请辞,“贵妃娘娘,臣妇先走了。” 第173章 顾阁老夫妻被嘲笑是穷酸 酉时,陛下和皇后轿輦驾到,奏大乐,皇帝升御座后,大乐停止,之后鸣鞭。 太子和诸王依次上殿,四品以上文武官员从太平殿的东西两门进殿。 今日是除夕宫宴,太子、祁王也都被允许出府参加宫宴。 只不过太子神气活现,禁足不当回事,而祁王据说病得很重,没能来。 光禄寺开始进献御筵。 一系列冗长的仪式后,到给皇帝献宝的阶段。 首先便是太子。 他向皇帝献上的是“延年益寿长生丹三盒”。 谢昭昭猛地抬头看向太子叫人端上来的托盘。 那红绸上,是三个做工精美的盒子,盒子打开,每个盒子里是三颗黑色撒了金粉的丹丸。 “稟告父皇,此乃儿臣从贤豆国师处得来的仙丹。只得九丸,献於父皇,愿父皇长长久久,福寿绵长,春秋无疆。” 太子恭恭敬敬地把盒子献上,谢昭昭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这长生丹,就是管莹莹的万能丹吧? 太子对子胜说:“总管可取一粒与父皇服下,祝父皇早早入仙。” 惠帝拿著盒子看那丹丸,谢昭昭双拳握紧,脸都变了顏色。 她急忙目光寻找顾少羽,不是说会处理好吗?怎么都送到御前了? 却不料她看过去,对方也正看向她。 谢昭昭不动声色地轻轻示意太子的“长生丹”有问题,顾少羽微微摇头。 他摇头? 让她不要著急? 不要插手? 还是说这丹丸是假的? 她用口型比画一下:“假的?” 顾少羽微微点头。 谢昭昭轻轻地吁一口气,心放下。 谢老夫人轻轻拉了一下她的袖子,谢昭昭微微转过头,有些讶异。 谢老夫人脸上含笑,眸光向顾少羽微转,再对她微微摇头。 谢昭昭耳尖一瞬间红了,祖母这是误会她,还以为她在大殿上与顾少羽眉目传情呢! 她急忙低垂了眼皮,乖乖地听著大家献宝。 惠帝倒是没有把丹丸立即吃下,他叫子胜收了,说了一句:“太子有心了。赏,蹀马十匹。” “谢父皇赏赐。” 太子也没指望惠帝立即吃下去,只要他收了就好。 他还不捨得给陛下呢,都是屠浅月那个女人非要他转送父皇,说父皇知道丹丸的好处,定然与他冰释前嫌。 送几颗丹丸,自己就不用银子买別的东西。不仅省了银子,这个神仙丹丸还独一无二。 皇后更加看不懂太子了,这是想和陛下修好关係?让陛下长命百岁? 接下去是晋王,还有几个小皇子都献宝。 之后是大臣献宝。 献出的都是各种巧思,也有人献上昂贵的宝物。 太子看著顾少羽一直不吭气,老神在在地看著別人献礼物,他忍不住笑著问道:“不知道顾阁老打算给父皇献上什么稀罕物?” 其实这么想的人不少,只是不敢说出来。 陛下平时对顾阁老是真的很好,他会给陛下献什么宝? 顾少羽被太子问了,就站起来,对陛下说:“臣没什么银子,也不懂宝物,臣的东西拿不出手,怕陛下嫌弃。” 太子一听心里乐了,但是面上还是温雅地说:“好不好的,父皇也不会嫌弃,毕竟都是一番心意,对吧父皇?” 惠帝笑著说:“太子说得对,顾阁老一心为国,两袖清风,无论你拿出什么礼物,都是你的心意,朕都会欣然收下。” 侯老夫人也看向顾少羽,別人家宝物要么价值连城,要么奇技淫巧,他能给陛下献什么宝? 想想三儿的所有俸禄和庄子铺子都上交公中了,老夫人忐忑不安。 前些日子老大倒是提了一嘴,说各府都在准备献宝,侯府献点什么? 老夫人想著每年献宝,她都没操心过,都是顾少羽自己捯飭,她已经习惯了甩手,今年还和往年一样吧,她什么也不用管。 所以什么都没给三儿准备! 偏偏鲁氏小声问屠氏:“大嫂,咱侯府准备礼物了吗?” 屠氏一声也不吭,她准备什么?公中没银子,以前都是老三自己想办法献宝,府里根本没管过! 谢湘湘挨了两耳光,在两府人面前都没脸,心里恨透了谢昭昭。此时,她心里很痛快,府里肯定没帮顾少羽准备礼物,她天天在屠氏那边站规矩,根本没听她提起过。 长姐不是嫁妆多吗?也不帮帮男人?这么抠搜? 在陛下和太子、皇家面前没脸,在眾朝臣跟前没脸,最好阁老位子坐不住,被一下子革职查办才好。 不是很横吗?两次掌嘴,谢昭昭,我早晚十倍百倍打回去! 她眼睛看向谢昭昭,那人低垂著眉眼,看著眼前桌子上的点心、果盘。 谢湘湘恨恨地想:太子最好快点登基,顾阁老倒台,谢昭昭,你若还如此淡定,我以后都头朝下走路。 顾少羽拿出一个铁盒子和一封摺子。 太子扑哧笑出来,温和地提醒:“顾阁老,长生丹,孤已经献给父皇了!” 顾少羽给他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恭恭敬敬地把铁盒子和摺子献上。 “臣在前几个月,与吐蕃交涉。吐蕃高原上產一种名贵稀有草药,叫做雪蚕草,对补虚损、益精气、止咳化痰有强烈的功效……” “行了,顾阁老。”太子忽然精神有些亢奋,不耐烦地说,“雪蚕草虽然珍惜,太医局也不是没有,父皇平时也没少吃,你拿来的算什么稀罕物?” 眾大臣没谁触顾少羽的霉头,大过年的犯不著去得罪一个权臣。 承恩公一党不拍,有几个官员便都纷纷建议顾少羽“再换其他的宝物更显心诚”。 承恩公倒是没有跟他们一样闹,说道:“顾阁老,东西不在於金贵与否,陛下想来也不在意,下一次走心一点,寻更好的就是了。” 这怎么就不走心了? 谢婷婷瞪著一双大眼睛,面上好奇,心里却在想著:阁老?权臣?能高过皇子?能高过太子?还不是皇家的奴才! 陛下不语,他太了解自己的臣子了,这人怎么可能吃亏! 顾少羽並没有和太子爭执,他把一盒子雪蚕草递给子胜,又把手里的摺子递给惠帝。 “稟告陛下,臣叫人在吐蕃大肆收购这种雪蚕草,当地原本一两银子三百根,臣命人以一两银子一百根收购……” 眾人都挖挖耳朵,有没有听错? 別人一两银子买三百根,他一两银子买一百根?说反了吧? 太子忍不住笑道:“顾阁老,你比別人贵了三倍,高价收购是美德吗?值得你到父皇跟前请功?” 顾少羽依旧没有理睬他的挑衅。 皇后皱眉,太子这是想干什么? 今儿可是大宴,你惹顾少羽干什么? 她阻止了太子继续说话,温和地对顾少羽说:“顾阁老,你虽然价格是別人的三倍,但是给陛下收购这么多雪蚕草,確实费心了。” 这是夸讚? “陛下,臣妾以为最起码要顾阁老把话说完再做评价!”熙贵妃站起来维护顾少羽。 柳阁老也建议:“陛下,让顾阁老把话说完吧!” 第174章 阁老出手即定局(必读!) 惠帝点头,对顾少羽说:“顾阁老,你讲!” 顾少羽没有计较太子的嘲笑,他唇角始终掛著似笑非笑的弧度。 一双眼,细细长长,眼尾优雅地微微上翘,眼波流转,黑白分明,神光內敛。 在眾人期待中,他不卑不亢地开口。 “臣的优厚条件一经开出,吐蕃人携儿带女,疯狂挖掘雪蚕草。从夏初开始,全吐蕃大半人口都参与其中,吐蕃的所有草原雪地都被挖了……雪蚕草稀少,总共挖出这样铁盒子的虫草六十多盒,已经陆续送来。” “臣把雪蚕草买回,又卖给药材商人回本。” “用回本的银子继续收购,在原价基础上,价格又提了一倍。” “吐蕃百姓靠挖雪蚕草贏取银两,忽视本地作物种植和草根生长繁衍,夏种和秋播,都未开展。” “再用半年时间,吐蕃存粮不復存在,大乾可以兵不血刃开疆拓土!” 他把手里的国书递上去,说道,“这是臣让人与吐蕃签订的採购国书。吐蕃若不愿继续提供雪蚕草,他们將会百倍赔偿。” 吐蕃横竖都无退路。 那人站在大殿中央,背影高大而厚重,就像是一座山,稳定而强大,又像是一轮初升的太阳,穿透黎明的黑暗,洒下希望的光明。他淡定从容,却吸引所有的目光,无法忽略的气场,让刚才暗自嘲笑的人都哑口无言。 偏偏,他只转头看向谢昭昭,像討的小孩:小乖,我怎么样? 谢昭昭笑靨如:男人,你可以! 惠帝笑了,欣慰至极。 別人送的宝物虽然也尽了心思,但是在“开疆拓土”面前,不值一提。 “好,顾阁老你做得很好。”惠帝站起来,激动地说,“不愧为大乾第一能臣。”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 101 看书网解书荒,1?1??????.???超实用 】 大乾第一能臣,这评价,惠帝是真心的。 所有帝王都有一个开疆拓土的梦,谁不希望祖宗的江山在自己手里兴盛发达,疆土越来越广阔? 先帝勉强守成,他这大半辈子,不就为了守住祖宗江山,才向魏家一再低头吗? 要说这大乾,再没有人比惠帝更尊贵,也再没有谁比惠帝更憋屈的了! 常人受了憋屈,还能任性一搏,他却为了祖宗江山,半点都任性不了。 若能开疆拓土,他一辈子就算有污点,也全都抵消了。 熙贵妃唇角挽起来,但是没有笑出声。 旁边就是魏皇后,其实她也高兴,她是魏家的女儿,但她是大乾的皇后,大乾好了,她这个皇后才能好。 太子没想到打脸来得这样快,这样狠! 承恩公说得对,惹谁都可以,就顾少羽不能惹! 憋屈,但是又无力反驳! 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又开始烦闷。 这些日子,他时不时地心烦意乱,大约是因为失去儿子和太子妃吧?这会儿他有点萎靡,想睡觉,用袖子掩住,打了个哈欠。 这一个哈欠出去,就似乎大堤开了个口儿,哈欠一个连著一个。 石秀在一边被他传染,也非常想睡觉,想打哈欠,可是他不敢打,只能憋著,眼泪都憋出来了。 他匆匆去了隔壁,拿帕子蘸冷水在脸上扑了扑,感觉稍微清醒一些。 心里像蚂蚁在钻,忽然非常想念屠浅月的果茶,一天没喝果茶了,难受得他五臟六腑都猫抓一样。 匆匆又回到大殿,看著太子萎靡到眼珠子发红,有点……像疯狗? 石秀顾不得了,他难受。 “殿下,奴才回去给你取点丹丸?”太子中箭的伤基本好了,可是落下了后遗症,时不时地发痒发疼,多亏屠浅月的万能丹。 太子点头:“你快去,我感觉伤口又开始疼了。” 两人在说话,皇后皱眉,叫身边的锦歌过去问问太子哪里不舒服,要不要宣太医? 锦歌立即过去问太子,石秀替她回答了:“锦歌姑姑,贼人射了殿下一箭,伤口好了,落了病根,一直伤口又痒又疼,太医看过了,说那伤口落的病不容易好。” 锦歌大惊,问能不能撑到宫宴结束?皇后娘娘还有要事。 太子点点头:“没事,你告诉母后,孤有药丸,服用了就没事了,石秀回去取,很快就能回来。” 锦歌回到皇后那边一说,皇后顿时心疼。 太子失了两个儿子,失去太子妃,又挨了一百板子,还挨了一箭,身心都受到极大伤害,能现在还完好地坐在这里,没疯,就不愧是她魏英姿的皇儿! 石秀一溜烟地出宫,先骑马去了东城,到管莹莹那个茶楼,看到里面一片黑暗,才想起来今儿是大年三十,人家哪里还会开门做生意? 他急急忙忙又跑回太子府,全身哆嗦得不成样子,眼前出现了幻觉,看著那个铁盒子就是茶水盒子。 他笑著说:“屠,屠小姐,你终於拿茶水来了?咱家就爱这一口。” 抓住其中一颗万能丹放嘴里,还嘀嘀咕咕地说:“你这怎么改了方子了?不是茶水啊,吃什么点心?” 那丹丸散发的气息深深地吸引了他,不由自主地就把一颗塞嘴里吃了。 这一颗丹丸的量远超过一杯茶,他吃下去,真正是全身都泡在温暖的水里,飘飘欲仙。 脑子里哪里还有太子、皇上,他现在想到的都是各种愉快。 在大殿里等得儿谢了的太子终於再也忍不住,哈欠“哈~”打了出来。 好多人目光顿时转向他,在这样的场合,太子竟然打哈欠!! 皇后看他极力忍住的样子,也看到大家的疑惑眼神,笑容对魏楚楚说:“魏侧妃,你伺候太子去偏殿歇息一下。” 魏楚楚立即带人扶著太子去了隔壁偏殿。 皇后淡淡地给大家解释道:“太子府如今没有正妃,太子连个眼前伺候的也没有,最近一段时间没有休息好,只是疲惫些,大家不要受影响。” 惠帝根本不想搭理这母子俩。 太子先是挑衅顾少羽,被顾少羽打脸,又开始装病。蠢材! “下一个进宝者,凌汛大人、章祥生大人!” 凌汛和章祥生从外殿进来,两人跪在惠帝跟前,三呼万岁。 惠帝叫他们平身,两人站起来,匯报中州近况,不仅百姓已经在新的城址开始安家乐业,而且有民间义士任某某,捐赠粮食七万石,蜡烛数百斤,食盐三千石,御寒衣被数万套。 所有捐赠物,凌汛悉数用於百姓。 百姓感恩朝廷,联名製作万民伞送给陛下。 十多个禁军帮助抬进来一个巨大的盒子,打开,是一把绸布伞。 这是百姓们请巧手绣娘以及当地的老工匠,自发製作的一把巨大的伞,上面有无数的签名和祝福。 大伞在殿中央撑开,这伞特別之处,就是它採用了盒子灯的製作方法。 当铁桿立起来,三层伞面层层打开,大家才看到其中的玄机。 惠帝迅速从御座走下来,走到大伞跟前,摸著伞面,眼泪模糊了双眼。 第175章 赐:谢府三小姐为太子侧妃 五彩的伞面,坚固的伞骨,不仅漂亮结实,第一层和第三层万民签名,中间一层更是画了中州的舆图,用两种顏色標註了新老城池的概貌。 惠帝回到御座,万民伞抬走,惠帝的心情已经好到爆。 疆土拓展,万民拥戴,除了看见姓魏的还在眼前晃荡討厌,惠帝觉得人生在这一刻得到圆满。 献宝后,贵女们表演才艺。 锦歌去偏殿看了太子,对皇后说:“石秀那个奴才越来越不像话了,叫他回府给殿下取药,他倒好,回到太子府竟然睡著了。” 太子已经服完药,回到大殿。 神色確实不再那么焦虑、歇斯底里,似乎回到以往的温和清贵,但是就是觉得有些怪。 他看著贵女们表演,时不时兴奋地跟著大喊一声“好”,嚇大家一跳。 皇后把早就准备好的赏赐,喊表演完的贵女们上前领赏。 赏赐完,皇后看向柳府一眾女眷,问道:“听闻柳四小姐才华满腹,今天怎的没有展露才艺?” 柳夫人站起来,恭恭敬敬地给皇帝皇后行礼,说:“四小姐与太僕寺少卿秦朗已经定亲,正在府里备嫁。” “太僕寺少卿秦朗?这什么时候的事?本宫怎么没有听说?”皇后大吃一惊。 “回稟皇后娘娘,四小姐是家里最小的女儿,阁老大人一向不喜张扬,所以仅双方家人知晓。” “什么时候定亲的?下定没有?”皇后实在恼火,在眼皮子底下看好的太子妃就这么跑了? “双方很早就在议亲,只是四小姐年龄小,臣妾不捨得,想多留一些时间。前几天才下了小定。” 皇后顿时懂了,前几天才下小定,这是她给太子选妃的消息走漏了风声,柳府紧急抓个女婿嫁了。 太僕寺少卿秦朗,上一届的二甲头名,如今官居四品,年少有为,前途无量,柳阁老喜欢他也在情理之中。 皇后心里那个憋闷,她心目中最好的人选就是柳依依,虽然柳依依与太子差了十四岁,但是待嫁的闺阁女子能留到十六岁没下定的,不是家里有问题,就是女儿家有问题。 柳依依不管哪方面都符合太子妃的条件,如今可惜了! 皇后不得不忍著心里的恼怒,还给柳夫人说了几句恭喜的话,柳夫人才惴惴不安地回到自己的位置。 接著皇后又笑著看向英国公府,问道:“李大小姐今天没来?” 英国公夫人立即行礼回稟:“妹妹昨儿夜里忽然高热,发了风寒,长了一身的红疹,怕给眾人过了病气,故而没来。” 皇后点点头,又看向谢府一眾女眷。 “谢三小姐,刚才本宫看你舞蹈跳得甚好,近前来,本宫看看。” 谢家基因好,都个子长得很高。刚挨著十四岁边的谢婷婷脸上还带著稚气,个子却比许氏还要高了。 她大大方方地站在皇后跟前,谢老夫人眉头皱起来。 “谢三小姐,你名字叫谢婷婷对不对?” “回娘娘的话,臣女名谢婷婷。” “一眨眼长这么大了,”皇后娘娘看看许氏,笑著说,“谢夫人,你这个女儿很好。” 让谢婷婷回去,皇后娘娘看向惠帝,笑著说:“臣妾看谢三小姐模样出眾,端庄守礼,太子还缺一侧妃,谢三小姐倒是挺合適。陛下觉得呢?” 惠帝脸色不好看,但是碍於那么多大臣在场,他还是问了一句:“谢爱卿,你的三女许了人家没有?” 谢安奉立即站起来,恭恭敬敬地说:“承蒙陛下、皇后娘娘抬爱,三女已经议亲。” 皇后娘娘是真的怒了,她现在百分百確定,给太子选妃的名单泄露了。 而泄露名单的不是別人,正是身边的这位,皇帝陛下! 那份名单她只给承恩公、太子、陛下看过。那两位不可能泄露,只有陛下会告诉臣子,叫他们躲开,临时紧急议亲。 她也带了怒气,问谢安奉:“谢大人,敢问谢大人给三小姐议亲的是哪家的公子?” “潁州知州刘大人的次子。”这种事没必要瞒,一查就能查到。 “下定了吗?” “年后马上下定,刘大人、刘夫人带著刘公子已经来京都。” “那就是还没下定。”皇后孤注一掷,哈哈笑著说,“本宫也看上了三小姐,想给太子聘下,不知道本宫是否能如愿?” 谢安奉现在是架在火上烤了。 严格来说,谢婷婷现在就是没定人家,拒绝皇后,那就是公开撕破脸,谢府不怕,可刘知州不行啊! 皇后或者承恩公只要给刘吉高寻个错处,就敢把刘家灭门。 谢安奉一下子卡住。 谢老夫人站起来,对皇后娘娘说:“皇后娘娘,给三小姐定下亲事是臣妇的主意,三小姐姿容平凡,做皇家妇恐有辱皇家顏面。” 皇后吃了秤砣,说:“本宫甚是喜欢三小姐,三小姐嫻静温柔,才情出眾,若谢大人肯允,本宫便给太子聘下三小姐。” 不待谢老夫人回答,皇后直接问许氏和谢婷婷:“谢夫人和三小姐意下如何?” 许氏立即行礼,诚惶诚恐地答道:“臣妇谨遵懿旨。” 谢婷婷也立即行礼,看起来一副大家闺秀的端庄,认真地回道:“臣女谨遵懿旨,谨遵父母之命。” 皇后哈哈大笑,看著陛下说:“就这么定了吧,赐谢大人之女谢婷婷为太子侧妃。” 谢安奉、谢老夫人、许氏、谢婷婷谢恩。 谢昭昭面无变化,平淡地看著这一切。 谢婷婷起来回位子时,看向谢昭昭,唇角勾起来,眼睛眨一下。 谢昭昭,三十年河东结束了,三十年河西才刚刚开始! 你母亲压我母亲一头? 你压我姐姐一头? 换本妃压你一头如何? 不是规矩好吗? 那回头咱们检查一下你的规矩到底好不好? 跪在宫道做规矩就不错,人多,通风。 跪不好没关係,那就掌嘴,打到本妃满意为止! 第176章 赏!赏!赏!(必读) 接著,皇后又给太子指了良娣、良媛、承徽、昭训、奉仪等,一口气指了九个。 儘管位分並不高,但背景很强,都是世家女或重臣之女。 令人惊讶的是支家三姐妹中,支瑶瑶被指给太子做了奉仪。 皇后没有指侯府的嫡女,却指了支家的女儿? 看著侯老夫人、侯夫人一起谢恩,谢昭昭顿时就明白了,这是顾承彦和屠氏的主意。 顾娇娇和顾媗媗臭名远扬,侯府的女儿名声已经彻底坏掉,顾嬛嬛和顾婂婂都是受害者。 另外,就算顾嬛嬛、顾婂婂做了太子的女人,对侯府可能有好处,可是对大房没好处。 二房会崛起,本来二房夫人鲁氏和屠氏就不对付,再把二房提起来? 上次那个药方的事,府里人都默认顾承彦“不能生”,二房若再有女儿入宫,会不会换二房承爵? 这是屠氏不能忍受的。 所以,屠氏和顾承彦寧肯提拔支家,也不给二房机会。 至於怎么踩二房提携支家,简单得很,顾承彦给太子打个招呼就行了。 他现在只怕是已经控制了太子,被药癮控制的人,做出什么事都不稀奇。 皇后顺著太子的意愿,后院多一个女人而已。 虽然奉仪是个从九品,老夫人高兴至极,皇家妇,已经是万人之上了,这是她的娘家人嘞。 许多人也纳闷,支家是什么人家? 皇帝脸色全程黑著。太子妃才死了没几天,尸骨未寒,太子就选妃,就不信,读书人不会寒心,要知道施琅可是先帝那会儿的科举状元。 赐完婚,谢老夫人手脚有些冷。 她倒不后悔叫许氏、谢婷婷进宫,因为腊月不能与刘家定下亲事,要定也是年后挑选个吉利日子。 皇后下定决心要与谢府联姻,没有谢婷婷,还有谢綰綰、谢绣绣,还有其他几个庶孙女。 若真是如此,倒不如就叫谢婷婷联姻,大不了,许映蓉(谢昭昭继母许氏)生的孩子,全部沦为弃子。 这场指婚,大家心思很沉重,陛下从头到尾由著皇后下懿旨,不赞成也不反对。 指婚完,他把场子接过来。 “中州地动,牵动大家的心,许多臣子为朝廷立下汗马功劳,朕不能忘记,百姓们也不应该忘记。” “这次大灾,顾阁老夫人谢氏昭昭,倾尽嫁妆,把筹集来的粮食二十万石,全部无偿捐献给朝廷,帮助百姓度过灾荒。” “顾阁老夫人一再低调不愿扬名,然而朕不能不予以褒扬。顾阁老夫人大义,堪为天下女子典范。请顾阁老夫人受赏——” 整个大殿一片安静,谢昭昭捐献二十万石粮食? 坐在旁边的谢老夫人吃惊地看向谢昭昭,却见大孙女身著朝服,脊背挺直,面带恬淡的微笑,下跪听赏。 “赏,顾阁老夫人见官免跪、见朕免跪金牌一枚,邸报传达大乾各级官府!” 谢昭昭呆了一呆,迅速抬头,愕然地看了陛下一眼。 惠帝十分高兴,这个小丫头,自幼在熙贵妃跟前,自己看著她长大,就没见过她脸上有別的表情,也会惊讶了是不是! 丫头,更惊讶的还在后头呢! 谢昭昭正要说“谢陛下隆恩”,惠帝又开口了。 “柔佛商人在去东漓国途中因水土不服,重病在我大乾,顾阁老夫人倾囊相救,为答谢阁老夫人救命之恩,柔佛商人將一船赛马和蹀马,共五百匹,悉数赠予阁老夫人,阁老夫人並未据为己有,而是悉数献给西苑马场。” 西苑马场,皇家马场。 谢昭昭都有点懵,惠帝可真能编。 不过她知道,惠帝是在保护她,不能叫承恩公一伙知道她开通了外海航线。 “谢府培养女儿有功,赏:丹书铁券一枚,子孙世袭。” 谢安奉和谢老夫人半天都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昭昭已经嫁人,她做了好事,要赏娘家? 还赏这么大?! 柳阁老看谢安奉和谢老夫人愣怔,笑著催促道:“谢大人,谢老夫人,还不去谢恩?” 谢老夫人和谢安奉经歷刚才谢婷婷被封太子侧妃的打击和噁心,这会儿听到这样的封赏,简直惊喜得无以復加。 谢安奉走到谢老夫人跟前,激动地说:“母亲,是真的,陛下给我们谢家御赐丹书铁券了!” 谢老夫人激动得手脚都有些发抖,扶著谢安奉的胳膊,带著谢府的儿孙们,给惠帝大礼谢恩。 侯府老夫人心里咕嘟嘟直冒酸水,啊,我这娶儿媳妇干吗呢? 府里苦哈哈地捉襟见肘,三儿媳妇倒是好,把二十万石粮都白给了朝廷! 前阵子那二十万石可不是平时的二十万石,那要是卖出去,妥妥地几百万贯银子啊! 別人赠送那么多马,蹀马和赛马,那至少得几百两银子一匹吧?五百匹吶……败家子哟! 老夫人捂著心口,她想给谢昭昭做规矩:不孝,不孝,不孝! 屠氏低垂眉眼,又嫉恨又暗嗤,都嫁到顾家了,竟然赏赐娘家?先风光一会儿,回府接受婆婆的震怒吧! 然而惠帝还没有结束,笑眯眯的,金口又开:“赏:平阳侯府丹书铁券一枚,子孙世袭。” 侯府老夫人惊呆了,咋,还有她的份儿啊? 子胜看著侯府一眾人也是呆滯的模样,笑著提醒道:“平阳侯爷,老夫人,侯夫人,快接旨谢恩吧!” 顾伯聿、顾仲裕、顾少羽、顾承彦、侯府老夫人、屠氏、鲁氏等才一起去跪谢隆恩。 侯府老夫人:阿弥陀佛,可以风光去见老侯爷了,三儿媳给府里挣了一块丹书铁券! 屠氏:阿弥陀佛,彦儿养外室的事捅出来也不怕杀头了,还能爵位世代保住。 顾承彦:阿弥陀佛,莹莹就算被三叔发现,大不了把丹书铁券用上,不用死了……谢昭昭本来是我的媳妇儿啊,该死的元济!! 谢湘湘:这个贱人走了什么狗屎运?好不容易婷婷翻身了,她却获得免跪权,陛下都免跪,別说太子侧妃,就算皇后跟前都不用跪! 救了什么狗屁商人,竟然能发两块丹书铁券?丹书铁券是破瓦片吗?这么不值钱了? 谢昭昭:谢府和侯府,无论哪府出事,我和顾少羽都能豁免!顾少羽,你可真是算死草啊! 今天不管是大臣,还是宫中妃子,都羡慕疯了,可是也无话可说,谁能有这么大魄力呢! 顾少羽与谢昭昭,同两府人一起叩谢圣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第177章 可疑的饺子 惠帝亲自为谢昭昭颁发免跪金牌,为两府颁发铁券,两府从此备受皇权庇佑。 宫宴结束,陛下、皇后、贵妃、太子等离去,朝臣顺序离场。 谢老夫人握住谢昭昭的手,慈祥地在她的手背上拍了几拍。 谢婷婷大大方方地走过来,笑得真诚可爱,又带著感激和羡慕:“长姐,你可真是太厉害了。” 谢昭昭看看她,微笑道:“恭喜!” 从宫中出来,她一眼就看见在宫门口等待的顾少羽。 今天是除夕夜,整个御道和京城的大街都掛满了灯笼,亮亮堂堂。 “走吧!”把马儿给了南星,他与谢昭昭一起坐进马车里,忽明忽暗的光线投射在他轮廓冷硬的侧脸上,梦幻般不太真切! 谢昭昭偷看他,看得有点痴。 她心底里,越来越喜欢他的冷静、睿智、算无遗漏,喜欢他文气中不乏阳刚,讲原则不乏善良的样子! 鼻翼里充斥著他清冽的男性气息,惹得她心慌慌,意乱乱。 在这一方独立的空间里,兴许是宫宴上的意外惊喜,兴许是那甘甜的果子酒的后劲儿,她第一次主动、大胆地用手抚摸他的脸。 一颗心,如同吸饱了水的海绵,难以描绘的满足感,一点一点,扩散到四肢百骸。 她想,她中毒了! 顾阁老大人看她这样,没敢动,挺拔凛然的身姿,任由她摸索。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只是眼睛在忽明忽暗闪过的灯光下,一改在宫中的端方严肃,像春阳下漾著微波的清澈湖水,笑意和宠溺满满地要溢出来。 谢昭昭摸完他的脸,在他凉凉的薄唇上,深深地一吻。 顾少羽愣了一秒,顿时心里百齐放! 多么美好的新年,多么美好的新年礼物! 他从不会叫谢昭昭吃亏,立即扣住她后脑勺,亲吻过去。 外面的一切与他们早已无关,此刻,他们的眼里、心里只有彼此。 时不时地有人给顾少羽车外问候一声新年吉祥,顾少羽都不回话。 把谢昭昭抱在怀里,宽大的衣袖把她半个脑袋都盖住,即便寒风不小心吹开一角,也没有人能看见他的小乖瀲灩绽放的样子。 谢昭昭心跳著,仰著脸看著他,努力的不要给別人听见可疑的动静。 两人亲著,像偷情似的,激动又幸福。 从来没有像这一次,顾少羽希望回府的路再长一些。 两人一句话都没有,除夕夜的雪纷纷扬扬落在车顶,美好而安寧。 回到府里,在眾人目光里,顾少羽依旧在前面大步走,谢昭昭半步落后紧跟。 崔姑姑早就准备了各种瓜果酒水,想著全院的人一起守岁。 不过他们的愿望没有达成,老夫人派踏雪来喊顾少羽和谢昭昭,说在前院的客堂,各院主子一起陪老夫人守岁。 顾少羽问谢昭昭愿意不愿意去,若不愿意他就拒了。 谢昭昭摇头:“不要让人詬病,该有的孝道我们要做到。” 脱了朝服,换了常服,谢昭昭和顾少羽又洗漱一番,准备了给小辈和长辈的馈岁。 在黑暗里,两人是並肩走的,顾少羽握住她的手,在宽大的袖子下,他用食指轻轻挠她的手心。 手心里麻麻的,心肝儿颤颤的。 脚步慢了许多,夜空里浓重的烟火气也无法阻挡不断升腾的幸福。 堂屋里早就生了好几个炉子和火盆,各房的人都在。 很意外也不意外的是,支白驹和支家三姐妹也在。 一看顾少羽、谢昭昭过来,院子里的气氛达到高潮,顾伯聿和顾仲裕热情地给三弟让座,老夫人、屠氏和鲁氏都喊谢昭昭上座。 支家三姐妹一起来问好,支瑶瑶恭谨地说:“表婶,以后请多多指教。” 谢昭昭点点头,满满每人给了一个馈岁荷包。 “三弟妹,你真把嫁妆都用去买粮食了?” “嗯。” “那得多少银子啊?” “换两块丹书铁券我觉得值。” 谢昭昭怎么会给他们说多少银子,只微笑著提及丹书铁券。 她温柔端庄,但是这种极致的观音般的端庄,其实也给人很大的距离感。 两个嫂子就没人再提银子的事,只感慨侯府获得了一块丹书铁券,在大乾,丹书铁券已经几十年没有颁发过了。 侯府无上荣光。 老夫人只觉得高兴,皇上赏赐丹书铁券,虽然不是她挣来的,不是亲儿女挣来的,可是媳妇是她给老三娶回来的,这就是她的功劳。 大乾有个风俗,守岁到新年凌晨,辞旧迎新的爆竹会爭相炸响,尤其上一年添丁进口的人家,爆竹更是跨年必备。 侯府里上一年进了两个新妇,府里已经准备好足够的爆竹。 子时,外面爆竹声大作,府里男人、小廝都去放炮,时下最好的烟,在前院里响个不停。 大厨房在第一声爆竹声响起,饺子就下了锅。 不多时,热腾腾的饺子端上来。 男女不同席,谢昭昭与老夫人她们都坐在內室,隔著一道屏风,外面是顾伯聿三兄弟和家里子侄们。 府里的厨娘和丫鬟,把饺子一碗一碗端上来。 整个前院欢声笑语,如画从茶盘上把饺子一碗碗挨著端给各位主子。 谢昭昭看著自己面前的一碗饺子,拿筷子把上面七八只拨给屠氏,笑著说:“我胃口小,吃不了那么多,大嫂帮帮我吧?” 如画把饺子又快速拨回谢昭昭碗里,笑著提醒道:“三夫人,这可使不得,新年第一碗饺子,自己的饭可不能给別人,侯夫人也不会白吃三夫人的饺子。” 谢昭昭看著一个不少都拨回来的饺子,笑道:“我是真吃不完,但是也不好浪费。这样吧,谁帮我吃了这碗饺子,一只饺子一两银……” 彩头够大。 她话出口,鲁氏立即笑著说:“真的?叫疏影吃了行不行?” “可以呀,满满,给银子!” 疏影是鲁氏的贴身丫头,吃一只饺子给一两银,一碗就是十几两,这好事去哪里找!乡下嫁女儿,能有十两银子做嫁妆,那父母都是极疼爱女儿的。 满满已经掏出银子,如画再次阻拦,提醒道:“二夫人,您可別呀,大过年的,三夫人的第一碗饭被別人吃了就表示一年里饭被別人吃了,不吉利。” 鲁氏懊恼地噢了一声,笑著说:“可惜了,挣不到三弟妹的馈岁了!还真不能隨便吃你的饺子。” 谢昭昭看看老夫人,老夫人也带著一点羡慕,看样子,老夫人也想让踏雪挣这十几两银子。 谢昭昭这几番试探,饺子到底没有送出去。 顿时明白了,这碗饺子,有名堂。 第178章 俸禄收回一半 这碗饺子她必须吃?呵! 礼仪好,是做给讲究礼仪的人看。 不管如画背后的人是谁,没必要给脸。 谢昭昭把手里的筷子放下,对如画说:“这一碗饺子,赏给你了,你吃下去,赏五十两银子。” 满满和圆圆也看出问题了,满满笑嘻嘻地把饺子端起来,往如画嘴里塞:“如画姐,我家夫人赏你的,不能推辞。” 如画再三推脱,尬笑著说:“三夫人可饶了奴婢吧,占了三夫人的福气,奴婢哪里还有命活?” 谢昭昭淡淡地笑了,对老夫人和屠氏说:“这碗饺子是如画端来的,我碰也没碰,赏给她了,母亲和大嫂没意见吧?” 鲁氏都快眼红死了,替谢昭昭吃一碗饺子,竟然给五十两银子?这天上掉大馅饼! 她都想吃了。 如画根本不敢吃,还在推脱。 满满大怒,说道:“如画,你敢拒绝主子的赏赐?” 圆圆也大喝道:“还是说你端来的这碗饺子里有毒?” 一句“有毒”把大家都嚇住了,停住筷子,望著这边。 老夫人更是怒不可遏,说道:“如画,你推三阻四做什么?把饺子吃下去。” 內室的动静引起外面的注意,顾少羽耳朵竖著听自己夫人的声音。 当听到谢昭昭命令如画把饺子吃下去的时候,他在外面威压满满地说:“母亲,谁端的饺子就叫谁吃下去!” 又命令圆圆满满:“把夫人碗里的饺子拨出两只给我看看。” 圆圆拿筷子把两只饺子拨到小碗里,端出去给顾少羽看,老夫人眼看著无法收场,对如画喝道:“吃下去,不然你老子、娘、弟弟全部打死。” 顾承彦也道:“如画,一大锅饺子,能有什么?三婶叫你吃,你就吃,这是福气,你应该好好接著。” 如画无奈,视死如归地把一碗饺子当著大家的面吃了。 她原本以为吃下去就会毒死,做好了肚子疼头疼的准备,结果—— 一点也不疼,还特別的舒服,晕晕乎乎,软软绵绵,好似看到无尽的园、和煦的春风! 爹娘对她说:“我们不用做奴才了,有了自己的院子,你看看多么大。” 恍恍惚惚,她看见顾承彦温柔地对她说:“如画,我一直心悦於你……” 如画当眾慵懒迷糊,媚態百出。 现场的女人,都是过来人,就连丫鬟们,也都明白个八九不离十。 这饺子里確实有毒,还是那种叫人丑態百出的毒。 谢昭昭对老夫人怒道:“母亲,府里必须给妾身一个说法,为什么妾身的这碗饺子有毒?” 老夫人气得半死,她和鲁氏她们都吃了饺子,除了如画,其他人都很正常。 这还用说吗?阴谋是针对谢昭昭的。 顾少羽在外面已经对自己的一碗饺子和谢昭昭的两只饺子进行“解剖”。 这是大年初一第一餐,早上吃素饺子,是取寓意“吃素食,不动荤”,不动荤就是不动怒,不动气,一年里清清静静,无忧无虑。 侯府的素馅饺子,是生萝卜切片焯水,挤去水分,剁碎,加了豆腐乾、乾菜、菽碎、粉丝碎等等,顾少羽把饺子里的东西都摊开,叫大厨房的厨娘过来,一一辨认。 大厨房的厨娘们都快嚇晕了,饺子出事了,还专门害三爷和三夫人,要死了。 顾阁老娶亲之前,几乎从不在府里吃饭,娶亲后,青朴院开了小厨房,到大厨房里也就拿一些下人的吃食,或者直接带一些菜,人家都是自己烧饭吃。 这过年唯一一餐新年饺子,竟然里面加了毒,她们几乎都骇破了胆子。 厨娘在顾少羽跟前,辨认了十几种馅料。 顾少羽那一碗没问题,就谢昭昭的那碗有问题。 每个饺子里有五六粒小小的琥珀色的小颗粒儿,不这么打开一点点排查,根本看不出来。 厨娘们也不知道这是什么? “稟告阁老,这肯定不是奴婢放的,奴婢根本不知道这种东西。” 那几个厨娘拼命磕头。 顾少羽把两只饺子里收集出来的小粒儿丟给厨娘:“吃下去。” 厨娘不敢吃,叩头求饶命。 张清瘸著一条腿,带著两个小廝,把厨娘按住把小粒儿塞进她嘴里,叫她咽下去。 两刻钟后厨娘出现愉悦的神態。 顾少羽心里已经有数。 站起来,对顾伯聿说:“大哥,查,到底这些东西哪里来的,给我一个交代,另外——” 隔著屏风,他对老夫人和屠氏说:“母亲、大嫂,以后三房所有人,不在大厨房吃饭,也不再使用大厨房的任何食材。我上交府里的俸禄,减半!庄子铺子收入向青朴院单独报帐。” 出了这档子事,大家谁还敢吃饺子?眾人回去自己院子。 老夫人给顾少羽和谢昭昭保证,一定会严查。 “老三,如画谋害主子,打死、发卖就是,你不要与你大哥、大嫂离心。说什么三房单独开灶,俸禄上交一半,我还活著呢,你想闹分家吗?”老夫人斥责道。 顾少羽严肃地说:“已经出现奴才逼著我夫人吃毒的严重程度了,母亲还拿孝道来指责我?我倒是想问问,母亲,你是怎么管的家?” 顾少羽寸步不让,老夫人无奈,问谢昭昭:“三夫人,此事母亲会亲自去查,给你一个交代好不好?” 谢昭昭都快被毒倒了,她还是讲礼义孝道? “母亲,今日妾身若是把那碗饺子吃下去,势必在府里再无容身之地。在家从父,出嫁从夫,阁老的处理,妾身並无异议。”谢昭昭不卑不亢地回答。 “好好好,你们竟是孝顺得很,想分灶是吗?分吧!只是俸禄上交一半不行!那么一大家子人,你不给银子,怎么养活?” 听了这个话,顾少羽冷冷地笑了。 “母亲,自幼长大,我並未过侯府一两银子,一切吃穿用度均有师父赞助。” “十七岁入仕,我的所有俸禄、庄子、铺子悉数归府內,十多年来,我分文未留。 我甚至每日餐食都是在宫中吃公食,每年向陛下献宝也没有让府里出过一两银子。 俸禄最多留给府里一半!母亲若不同意,那就把族老们都叫来评评理。” 顿了一顿,他平静地说,“母亲,你若不同意我的意见,我搬出去,另外建府!” 第179章 报復!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顾伯聿本来就觉得公中不占理,差点毒倒三弟妹,这事儿太恶劣了。 但是顾少羽要分家他是不乾的,这怎么行,三弟出去,满门喝西北风去啊?侯府谁还理你是个啥玩意儿? 所以他立即嚷嚷起来:“母亲,除夕宫宴,三弟妹才刚给府里挣了一枚丹书铁券,我们马上就要和三弟分家?这传出去像什么话?没三弟,咱们侯府算个吊?” 老夫人皱眉:“老大,你好歹也是个侯爷了,说话能不能別再这样粗鲁?” “母亲,我说的都是实话,话糙理不糙,就这么定了吧,老三说交一半就交一半,要换作我,都快被人毒倒了,我一半都懒得交,餵饱侯府来谋害自己呀?” ”你闭嘴!“老夫人呵斥了大儿子,对顾少羽和谢昭昭说,”我一定会查清楚,你们也別熬著了,去睡一会儿吧,回头还要入宫给陛下、皇后娘娘拜年。“ 两人回到青朴院,一院子人都很愤怒,群情激昂,看著自己家两位主子。 吩咐吧,杀谁? 蒙麻袋砸黑砖啥的,我们都干! 顾少羽看看刻漏,对院里人说:“都抓紧时间眯一会儿,天亮了出去拜年。” 大家不甘心,就这样?不追究了? 顾少羽不管那么多,关门,给夫人扒衣服! 丑时到卯时,他一直在折腾谢昭昭。 三十六式都尝试一下,那么多小册子不能都压箱底睡大觉,好学生就要学以致用,活到老学到老! 谢昭昭被折腾得精疲力尽,迷迷糊糊地说:“你能不能消停一会子呀?如果天亮起不来,没办法去宫里拜年,我看你脸放哪里!” 顾少羽理直气壮地说:“世人只知道春宵一刻值千金,却忘记一年之计在於春。大年初一,这一天心情舒畅,一年里都称心如意;若大年初一我们水乳交融,那么这一年里都……” 谢昭昭什么话都不说,死死按住他的嘴。 顾少羽闷笑,笑得胸膛轰隆隆响。 谢昭昭用被子蒙住头。 顾少羽把被子拉开,亲著她的眼睛,说:“你知道男人两大爱好是什么?” 谢昭昭坚决不听,背对著他,死死地拉住被子。 顾少羽一本正经地说:“男人两大爱好:拉良家妇女下水;劝风尘女子从良。” 谢昭昭都能猜到他说什么,只捶著他说:“你劝从良了几个?” “我倒是没有劝过从良,但是一直努力拉良家妇女下水……” …… 终於谢昭昭连和他斗嘴的精神都没了,说著话直接睡著了。 顾少羽帮她把被子塞好,对圆圆满满小声说:“不必守著,叫她安静地睡一会儿。” 他从院子里出来,往书房去。 跟在他身边的南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感受到顾阁老的怒气,从阳春三月迅速切换到寒风怒號。 到了书房,南星和北尘低头站著,大气都不敢出。 半天,顾少羽说了一句话:“去,给他吃下去,一天一次,务必看著他吃下去。” “是。” 太子给陛下的九颗“长生丹”,已经被顾少羽换下来,换成了真正的黑芝麻核桃丸。 真正的“长生丹”,在北尘手里藏著呢! 南星和北尘从书房出去,换了夜行衣,蒙了面。 今儿大年初一,早餐不欢而散后,顾承彦连夜帮助屠氏“调查”如画谋害三婶的事,很快查清楚,把如画堵了嘴直接打死,等卯时开城门,扔乱葬岗。 自从魏嬤嬤下药检验他是否不举,儘管谢湘湘再三表示她不仅打了魏嬤嬤耳光,还罚她去洗刷恭桶,但是他依旧不原谅,再也不来芳华苑过夜。 卯时,街上宵禁时间解除,他便坐马车去管莹莹那边。 平安驾著马车,主僕两个做贼一样走小路,唯恐被熟人看见。 出了西城,刚入东城,平安后脑勺忽然被一击,晕了过去。 马车的车帘一掀,顾承彦只看见一道黑影迅速钻进马车,喊都来不及喊就被对方掐住了脖子。 对方一身夜行衣,脸上还蒙著布,根本看不出来是谁。 那人掐住他脖颈,把一颗什么东西捏碎迅速塞进他的嘴里。 顾承彦挣扎不动,想吐也吐不出。 那人从腰上拽下一个水囊,捏开他的嘴往里灌凉水。 顾承彦差点被呛死,被迫往下咕嚕咕嚕吞咽。 被捏碎的东西和著水进入肚子。 顾承彦惊恐得全身发抖,他闻出味道了,那是万能丹! 谁,谁塞给他的万能丹? 除了管莹莹,谁还把万能丹弄到大乾来了? 他想喊,想呕出来,对方直接把他敲晕了。 顾承彦和平安晕过去,马车无人驾驶,在路上挡住別人的路了,他们才都被喊醒。 平安摸著疼痛的后脑勺,很生气地对顾承彦说:“世子爷,我们报官吧,没有这样的道理,好好地走路也被人敲晕。” 顾承彦想到自己吃下的东西,吩咐道:“快,赶紧去夫人那边。” 莹莹会不会也出事了? 平安揉著后脑勺,赶著马车去管莹莹那边,他小声地问顾承彦:“世子爷,会不会是世子夫人派人袭击我们?” 顾承彦摇头:“不会,她没那么聪明。” 他急匆匆地赶到管莹莹的住处,在门上“篤篤篤”敲了三下。 “谁?”里面传来顏可颤抖的声音。 “我!” 听到熟悉的声音,管莹莹叫顏可和念可开门。 他一进去,管莹莹就扑过来,哭著说:“承彦,家里进贼了。” “什么意思?” “万能丹,万能丹都不见了。” “什么意思?”顾承彦就会问这一句了。 “昨天夜里石秀来拿果茶,想要一次性拿十天的量,我正好料不足了,便想多取一些,结果发现除了在茶室暗格里的那一大罐熟膏,其余的全都不见了。” 管莹莹恐惧地说,“偷东西的是个高手,估计盯我们很久了。承彦,我们会不会有生命危险?” 顾承彦跟著她去看那一个个的藏匿地点,果然,每一处都空空如也。 熟膏不过十几斤,其余將近二百九十斤,全都不见了。 他这会儿反而冷静下来。 “我刚才在路上被人袭击了,被迫餵下去一粒万能丹。”顾承彦阴沉著脸说,“没看见是谁,一身夜行衣,是练家子。” “那你有没有报官?” “我不能报官,因为我没有看清楚对方的长相,而且对方武功非常高。大乾官府和你们那个时候的官府不一样,能不去打官司就不去,不然,能把皮都给扒一层。” “是不是太子?”管莹莹问道,她熟悉的人只有太子有这个能力! “不……我怀疑,是三叔!” 第180章 太子毒癮发作 给顾承彦餵药的是顾少羽? 管莹莹问:“你怎么確定是他?” “你不是让我把万能丹给三婶吃下去吗?我叫府里的丫鬟包进饺子,煮给三婶吃。原本想,吃的是素馅饺子,又是深更半夜,她们是新媳妇,应该不会计较口味,谁知还是被她发现了。” 他把经过说了一下,管莹莹这才知道顾承彦那么算计竟然也失手了。 “这两人怎么这么贼?他们也知道万能丹?” “以前就算不知道,早上丫鬟和厨娘吃了后的样子他也已经知道怎么回事了。” 这么一说,真有可能是三叔乾的。 可顾少羽怎么知道他们在做万能丹? 他哪里来的万能丹? 他知道管莹莹的万能丹?不可能啊! 若知道管莹莹的存在,恐怕早就把她抓捕归案了吧? 顾承彦对他的三叔很看不懂,明明他就是个三叔,但总觉得他高在云端。 两人胡乱猜想,没有头绪,惊慌失措,总觉得要大祸临头...... 天微亮,顾少羽推醒谢昭昭:“小乖,起床了。” 谢昭昭只睡了一个多时辰,被他唤醒还有些迷糊。 “我们去宫里给陛下拜年,回来你再睡觉好不好?” 谢昭昭立即起床,洗漱换上朝服,这样的礼仪是万万不能马虎的。 起床洗漱,谢昭昭去了前院,遇见顾家族人来拜年。 顾家族人一部分在殴阳县,在京城也有一部分,不过都住在北城,当家族长是老侯爷那一辈的,叫顾永年。 顾少羽和谢昭昭恭恭敬敬地给族长行礼,说要先去宫里拜年,回头再给族长叔叔拜年。 顾永年客气地说:“能去宫里给陛下拜年,这是咱们顾氏一族的荣耀。” 乘马车出去,在御道上可巧遇见太子带著魏楚楚,承恩公带著魏家人也入宫给陛下拜年。 魏老太君也穿著一品誥命朝服,坐著马车,魏世勛骑马保护著她。 她是承恩公的母亲,也是魏太后的母亲,皇后都亲祖母,八十岁了。 魏老太君大声说:“顾阁老,大乾有你,这是大乾的福气!你这夫人真好,一看就是个有福气的。” 顾少羽向她表示感谢,说:“老太君,您可一年比一年精神啊!” 魏老太君摇手道:“不行了,眼睛不行了,耳朵也不行了。我得去看看太后,听说她偏瘫了,我这心里惦记。” 顾少羽说:“太后吉人天相,老太君就放宽心。” 谢昭昭面上一直笑得淡雅,毫无情绪外泄,魏老太君这样人老成精的老夫人,任何动作和表情都瞒不过去。 进了宫,谢昭昭跟著顾少羽,同其他官员及家眷给惠帝拜年。 惠帝急忙给魏老太君先赐座。 太子和魏楚楚也在,太子看上去无精打采。 “太子,你这是怎么了?夜里没睡好?”惠帝淡淡地说。 谢昭昭扫了太子一眼,太子面色怪异的黄白,脸上似乎一层鸡皮疙瘩? 魏老太君诧异道:“殿下生病了?怎的这样消瘦?” 太子打著哈欠,不耐烦地说,说:“孤守岁有些困顿,无妨。” 惠帝脸一瞬间黑了,说:“太子既然犯困,那隨朕一起去御园看看梅提提神。匠新培育了好几种耐寒的儿,去看看吧!” 叫子胜给皇后娘娘以及各宫娘娘都带个口信,让大家一起去赏。 御园里甬道乾乾净净,树上、灌木上、冰面上的白雪,並没有全部清理,那白雪如同一顶顶的帽子、小被子,钻出一点点的红色、黄色、绿色,像一幅设计精巧的画卷。 正在大家想著要不要赋诗助兴,就看见太子忽然大骂。 “大过年的,赏什么儿,不能吃不能喝的,整天搞这些无聊的事” “大胆奴才,你拉孤做什么?” 眾人不解,给他让出道路,惊讶地看著他。 惠帝看他焦躁不安,张牙舞爪地胡乱抓挠自己,皱眉问道:“太子,你在做什么?” 太子眼珠子通红,焦躁地说:“父皇想看,自己看吧,孤全身痒,疼得难受!” 石秀嚇死了,扑通跪下:“殿下......你別说了......” 太子忽然按著肚子,疼得似乎受不了,只指著他,怒喝:“快,扶著孤去恭房!” 石秀嚇得使劲磕头,哭著对惠帝说:“陛下,殿下受凉了......” 他话未落,太子“呕~”吐出来,吐得昏天黑地,大臣们好多人去扶他,结果不仅被他吐了一身,还被他嗷嗷叫著抓挠得脸上几道血痕。 太子的声音越来越怪异,加上他眼珠子通红,大臣们听得汗毛竖起来。 “痒,痒......” “蚂蚁咬我,疼,痒” 不多一会儿,太子倒在地上,全身抽搐,到处抓挠自己。 丑態百出,不仅大臣都看在眼里,那些家眷也猝不及防看见了一切。 皇后早就扑过来,叫人赶紧把他抬走,找太医。 “太子偶发疾病,大家只当今日什么也没看到。”皇后威胁眾人。 大家一致表示不会半个字传出去。 老太君看著这些一切,心疼地说:“这孩子,怕是吃坏了东西。” 没人接她的话,这一幕很多人恨不得都没看见。 怕灭口啊! 梅是赏不了了,惠帝扫兴地回了御书房。皇后也带著眾女眷回了中宫。 皇后把许氏等太子新指婚的家眷夫人以及魏老太君都留下说话,谢昭昭则独自去了兴寧宫。 “你和东钦还有联繫吗?”熙贵妃关心地问道,“他好用吗?” 谢昭昭感激地说:“好用得很,姑姑,他没有参加科举,不然,大乾又多一名状元。” “是吧?”熙贵妃非常高兴,有一瞬间眼神带了一些说不清的意味,谢昭昭觉得姑姑应该是想起来某个故人。 但是熙贵妃也就一瞬间的恍惚,立马就再次提醒她:“你有事就儘管叫他去做,昭昭,你必须有能力护住自己,关键时刻,靠谁都不如靠自己。” “我记住了,姑姑。” “你是想把蛮荒之地都占了,还是就办几个物资中心?” 熙贵妃问得隨便,但是宫里的人有几个简单的呢? 谢昭昭回答得很认真:“姑姑,一生中能维护几座城已经是极限了。” 熙贵妃笑起来,可不是嘛!闺阁女子,主要是相夫教子,昭昭如今的成绩已经足够普通男人望其项背了。 “你和顾老三还不要孩子?上次温太医不是给你號脉了?”熙贵妃说,“要不,叫他再给你看看?” 谢昭昭脸面有点掛不住了:“不用请脉了,顾阁老不想我生那么早……” “姑姑喜欢孩子,可是姑姑一个都没有保住,所以姑姑就不希望你有遗憾。” 谢昭昭握住熙贵妃的手,说:“姑姑,你就同我亲娘一样的。” 一会儿,琉璃在外面通传,顾阁老来接夫人了。 谢昭昭与熙贵妃告辞,跟著顾少羽一起走出宫,面上带笑,步履从容。 只是,上了马车,她嘴角立即放下来。 第181章 別醋,在办大事呢 回府里,顾家族人都还在府里说话。府里得了一块丹书铁券,全族与荣有焉,商量开祠堂供起来。 跟著族长顾永年一起来的是他的儿孙们。本朝重文轻武,顾家子孙个个从文,只其中老八是个军中糙汉,他是庶子,和老侯爷一样,人高马大。 谢昭昭对此人有一些印象。 他在三衙侍卫马军司,目前是个都头,职位很低,但是智勇双全,自身武力值还有智谋都远胜家世背景强悍的贵族子弟。 前世里,惠帝服药后期,已经难以支撑朝政,西夏联手辽、回鶻进犯边境,顾重锦领兵前往边境抗敌。 杀退西夏,手刃回鶻太子,后来追击辽军,承恩公在朝堂捣鬼,断其粮草,大军连著五天粒米未进,被敌军万箭齐发,死在战场。 顾重锦为国捐躯,连马革裹尸都没做到,因为尸体被回鶻和辽人砍个稀碎,再没回来。 他如今在马军司,是顾少羽早年送进去的,但是都头是靠他自己打拼出来的。 顾重锦不是嫡子,他的娘是个短命的通房丫鬟,本来每次伺候男人完事后要喝避子汤,那丫鬟心大,偷偷倒了药,留下个孩子,就是顾重锦。 这孩子简直比小妾生的庶子还招人厌。 所以这个儿子在家里別说是主子了,嫡母都恨不得他原地消失。存在感?零! 就算顾少羽把他扔到禁军,现在做了都头也谈不上存在感。 当初也没名字,因为自小憨实,大家都喊他憨牛,顾少羽送他进禁军时,给他改了名字,叫顾重锦。 若非顾少羽给他弄到禁军中,死在哪个角落都不知道! 谢昭昭和殷槿安的计划里,南方蛮荒之地抢地盘,抢盐井,出海经商,有一个东钦够了。 但是打北方的计划她一直没有启动。 北方和南方蛮荒之地抢地盘完全不一样。 南方烟瘴之地,环境极其恶劣,自古以来,这里就是流放、发配大奸大恶的地方,也是亡命之徒的最后归宿。 只要有粮食、有武器、有兵马,这些乌合之眾不难征服,抢地盘相对容易。 但是北方可就不行了,北方是真正的马背上的战斗民族,战力十分强悍。他们侵犯边境,都是要倾尽国力打大仗的。 谢昭昭想抢北方地盘,必须有勇武的大將,有足够的兵马粮草。 兵马粮草她现在还在打基础,但是大將呢?她把谢珏扔到禁军去锻链,但不指望谢珏,谢珏才十三岁。 顾重锦就是老天爷送给她的最合適的大將。 她的计划可以暗戳戳开始了。 顾重锦扶著顾永年坐下,他恭恭敬敬地在最角落的位置,安安静静地站著。 谢昭昭看他拘谨,叫圆圆满满给他准备凳子,顾重锦摇著手说站著就可以。 他只是个庶子,没有资格坐,今天父亲能带他来侯府已经是半生荣光。 “八弟,今日你隨族长大叔拜年结束后,来府里一趟,我介绍两个朋友给你认识。”谢昭昭认真地对顾重锦说。 顾重锦一愣,阁老夫人给他说话? 顾永年低喝一声:“阁老夫人给你脸,你傻愣著做什么?” 顾重锦立即抱拳应下,说:“我现在已经没別的事了!” 谢昭昭看顾重锦应下,也不拖拉,立即把许立喊过来,说:“你去给殷二爷和李二爷拜年,告诉他们,我在府里等著他们来给我拜年。” 许立爬起来就走。 “若他们和別人一起玩,你就把殷槿安叫来就行。” 收顾重锦,这件事,她其实只想殷槿安一个人知道。 许立出去寻人,顾少羽也不问她找殷槿安做什么,乌黑的眼睛看著她,带著一点点受伤。 她的圈子,都不带他一起玩! 贵女小圈子不带他也罢了,丝绸之路不带他,一个黑不溜秋、傻不拉几的顾重锦都能入她的眼。 谢昭昭被他看得无法忽略,也认真地看他。 他真好看,眉眼锋锐,肌肤如玉,最勾人的还是气质,举止端方却不失磊落,眉见邪意却不妖浊,自有一股风流韵致。 谢昭昭被他这样的眼神看得受不了,不由自主地解释道:“我想介绍八弟与殷二认识。” 顾重锦比她年龄大五岁,在家里行八,但顾少羽比顾重锦年龄大,顾重锦要喊她嫂子,她要叫顾重锦八弟。 顾少羽没说话,嘴唇抿得紧紧的。 “我想派自己的人。”她只能解释到这里了。侯府的人、顾家族人在场,她不能多说。 顾少羽扫一眼顾重锦,依旧没有吭气。又憨又丑的傢伙,就是武力值还行...... 殷槿安和李云幕、周令胤三人的节过得最没意思。 三个人腰缠万贯,根本没有给家里人说,家里人只当他们依旧胡混,也懒得搭理他们。 所以拜年也不带著他们,昨儿吃年夜饭都没人正经喊他们。 三人挤到老廖家里喝酒,正巧云鳶云阳一群人说给谢昭昭拜年,他们就一哄来了。 半路上遇见许立,殷槿安和李云幕大喜,被人记著、被人需要的感觉真好! 顾少羽和谢昭昭带著一大群人回了青朴院,圆圆满满早就把厅都收拾好,茶水,点心也都备好。 顾少羽没有参与他们的商谈,握住谢昭昭的手,偷偷在她手心里挠啊挠啊,一步三回头地往书房方向走。 谢昭昭哭笑不得,曾经,她以为顾少羽这样的小眼神只是出於夫妻之间的小情调,后来发现不是。 他是真的粘她,是真的在吃醋,在这些事上,他真不是顾承彦那种渣滓在演戏。 谢昭昭稍微用力反握一下他的手,看著他笑笑,眼神安抚他。 乖,別醋,姐姐在办大事,回头空了请你吃肉! 殷槿安大大咧咧地说了一句:“他倒是有眼色,他要凑过来说话,还不把我烦死!最討厌和老头子一起说话。” 李云幕笑著说:“你知足吧,他对我们可够宽容了。” 老廖见到传说中的顾阁老,激动得只会傻乐。 周令胤也跟著来了,谢昭昭倒是有些话不能说了。 谢昭昭叫院里人把各种好吃的都摆上,大家说话许久,说了许多新年的计划。 老廖说,第三期航班正月十六日启航,这次出发,准备七条船。 老规矩,各种畅销品和稀罕物件都带回来。 顾重锦在一边听著,憨憨地听著,心里万般惊讶。 禁军里疯传有人开通外海航线,什么丝绸之路,赚钱都赚死了! 无论是谁,都不会想到是眼前这些人! 顾重锦简直打开了一个全新的世界。 第182章 迎婿日,嘴贱就打 谈完外海航线规划,谢昭昭给圆圆使个眼色,圆圆领会,立即出去找到墨砚和观言。 如此如此,这般这般。 不一会儿,墨砚、观言、许立和南星等青朴院的小伙子们,笑嘻嘻地过来,喊周令胤、老廖等人,到前院玩投壶。 谢昭昭趁著这个空,把殷槿安、李云幕、顾重锦喊到一起。 门关好,她认真地介绍顾重锦说:“这是我本家兄弟顾重锦,现在是禁军马军司的都头,我想叫他做我们的北伐总领。” 又给顾重锦介绍:“殷槿安、李云幕,我一起长大的朋友。” 顾重锦这时候明白,谢昭昭要给他谈的事情极其重大。 他虽然出身低贱,却不怵殷槿安和李云幕,这两个京都紈絝,別人怕,他可不怕,他在禁军里虽然只做到都头,却比指挥使、都虞侯们的武力不知道强多少。 殷槿安看谢昭昭喊他八弟,便知道谢昭昭要重用此人。 几个人到底聊了什么,除了他们自己,没有人听见。 他们聊了一个多时辰,门再打开,顾少羽站在廊下看著几个人,就发现,不管是那两个紈絝,还是那个低贱到尘埃里的本家庶弟,眼睛里、身上都在发光。 殷槿安和李云幕带著顾重锦,脚步没停,都走了。 拜年一直拜到酉时末,整个侯府才慢慢安静下来。 顾少羽看谢昭昭满脸疲倦,眼圈儿都黑了,不由分说,推到房间:“睡觉睡觉!” 醒来,已是大年初二! 大年初二,迎婿日。 比大婚三日回门还要隆重。 顾少羽、顾承彦两个新女婿要去谢府走亲戚,府里已经为他们准备好礼物。 这个年礼是必须公中出的,这是侯府的义务。 谢湘湘抱著顾月白,含笑等著出发。 昨儿大年初一,谢婷婷的丫鬟採薇传话谢湘湘,说初一一大早,册封谢婷婷为太子侧妃的懿旨、聘银、如意、珠宝等已经送进谢府。 谢婷婷已经为皇家妇,谢湘湘是她一母同胞的亲姐姐,昨儿许多王公贵族的家眷,见风使舵,来侯府拜年也专门拜访谢湘湘。 她以后肯定是国公夫人,一品誥命,亲妹妹做皇妃,儿子是状元。 婷婷说得对,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耐住性子,未来可期。 谢昭昭依旧坐自己的马车,四名侍卫、圆圆满满都跟著,顾少羽带著南星,两人骑马去谢府。 因著初二迎婿日风俗里,新媳妇回门要带个本家的孩子,岳家客气,要给孩子一个压岁红包。 谢湘湘带了顾月白,老夫人把鲁氏的小儿子顾承欢,塞给谢昭昭带去谢府。 谢昭昭的马车出府,顾月白打扮一新,准备跟著谢湘湘去谢府。 看见谢昭昭的马车出来,他站住歪著头看。 三叔祖母(谢昭昭)穿著掐金挖云红香羊皮小靴,罩了一件大红羽纱面白狐狸里的鹤氅,束一条青金闪绿双环四合如意絛,头上罩了雪帽。 她旁边的圆圆,里头穿著一件半新的靠色三镶领袖秋香色盘金五色绣龙窄裉小袖掩衿银鼠短袄,里面一件水红装缎狐肷褶子。 满满腰里紧紧束著一条蝴蝶结子长穗五色宫絛。 两人脚下也穿著麀皮小靴。 顾月白觉得在他四岁的年纪里,忽然就明白什么叫神仙下凡,什么叫冬日里最靚丽的风景。 可是娘亲不喜欢他们!娘亲说三叔祖母和三叔祖父,是世界上最可恶的人,是最腐朽最封建的女人、最坏的坏人。 他这么想著,就衝著谢昭昭“呸”吐了一口。 谢昭昭並没有关注他,但是南星是习武之人,他听见了,走到顾月白跟前,问道:“你呸谁?” 別看南星平时嘻嘻哈哈的,他怎么可能是好脾气的? 顾月白看他高大又凶狠,腰间还掛著刀,嚇得全身发抖,往谢湘湘身后躲。 顾承彦也没听到顾月白在干什么,他现在心情极其复杂,谢昭昭原本应该是他的妻子,可是被三叔捡了漏。 他討厌三叔,谢昭昭原本是他的,他得不到,寧愿毁了,也不想给顾少羽。 可是他第一次下药,算计得那么周全,还是被三叔三婶发现了! 他看到南星凶顾月白,立马过来,问道:“月白,怎么回事?” 顾月白看顾承彦过来,哇一声哭了,指著南星说:“他要杀白白!” “你是不是给三叔祖母说了不该说的话?” “呜呜呜,我什么都没说。” 谢湘湘听到月白哭声,看到南星站在顾月白跟前问话,她立马恼了:“耍威风耍到我儿子身边来了?” 谢昭昭住了脚,看向南星:“怎么回事?” 谢湘湘说:“你的侍卫威胁我的儿子,你装不知道?” 顾少羽不理会谢湘湘,问顾承彦:“这是你儿子?” “三叔,这是我表妹的儿子。”顾承彦镇定地说。 “本家不是有子侄可以去谢府?为什么要带个外人?” “这孩子以后就养在府里了,表妹送给侯府了。” “她男人死了?” “是,是……”又一次被死,顾承彦恨不得现在真的死一死,就不用被三叔审问了。 谢昭昭不想破坏心情,淡淡地说一句:“走吧!” 顾月白这孩子,在南城那种环境,学得满嘴的脏话,满脑子的男女撩骚。 前世里,他过继到谢昭昭膝下,是三年后,那时候,顾月白都七岁了。品行已经定型,极其难以纠正。 谢昭昭教规矩用尽了各种办法,就算她日日严苛紧盯著,这孩子在十三四岁能人道时,就偷著和七八个丫鬟有了首尾,被她狠狠地做规矩才收敛。 她请了朝廷大儒,歷年科考主考官孙太傅,孙太傅教导顾月白三年,她又请表兄许文容和亲舅舅许焕章,一老一少两位当代大儒,教导他整整十二年,才高中状元。 顾月白考上状元后,第一件事不是感恩,而是和谢昭昭秋后算帐,他控诉谢昭昭严厉管教他、打手心打板子的仇恨,却看不见谢昭昭为了教导他成才付出的所有心血。 “你就是抢了我母亲位置的小偷”,“卑鄙、无耻、死皮赖脸”,“腐朽、思想裹著小脚的封建女人”…… 那一番在肚子里压了十几年的骂街污水,把谢昭昭泼得心碎。 如今,谢湘湘想捡状元漏? 呵,能考上秀才算我输! 谢昭昭没说话,转身继续往马车那边走。 “长姐,你必须给月白道歉,欺负我儿子就不行!” 第183章 断亲!谢府永不许踏入一步 谢昭昭想放过,谢湘湘却不想放过。 这是她儿子,未来的状元,谢昭昭却如此欺负她的儿子,她不给儿子撑腰,以后儿子在府里怎么立足? 谢昭昭站定,她虽然喜怒不形於色,但是天生一副观音面,她声音柔和地问顾月白:“你来说,刚才做了什么?” 顾月白看看谢湘湘,谢湘湘说:“你不要怕,母亲会护著你。” 新母亲想给他撑腰,顾月白狡黠地说:“再说一遍我也不怕,你就是世上最坏的女人,最丑陋最恶毒最腐朽的封建女人!” 周围一片寂静。 顾少羽脸色看不出喜怒,但周身那寒气瞬间八丈高,对南星说:“打!” 南星二话不说,“啪啪”两个大耳刮子。 不过,因为顾承彦和谢湘湘同时衝过来挡住,两巴掌,他们夫妻俩一人分担一个。 屠氏一下就听出来这是管莹莹教的,那些最什么最什么的话,谢湘湘教不出来,她也教不出来。 她一把拉住顾月白,啪唧一个耳光打过去。 “这是谁教你的?你怎么能如此缺少教养?给三叔祖母道歉,快点!” 小孩子最是聪明,看屠氏凶他,他哇地哭著往谢湘湘那边跑。 “母亲,她们都欺负白白,母亲,白白害怕!” 谢湘湘脸被打红,脾气顿时上来,指著谢昭昭怒道:“谢昭昭,他才四岁,你和一个孩子过不去,你配做三叔祖母吗?” 不待谢昭昭回话,顾少羽问顾承彦:“这孩子,养在你名下?” 本书首发????????????.??????,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顾承彦只好硬著头皮说:“是。” 若说不是,三叔肯定叫人立即把顾月白赶出去。 “子不教父之过,既然孩子不懂事,那大人自然把责任担负起来!”顾少羽对南星说,“打!” 南星才不管那么多,他利箭一般,別人还没看清楚,他已经把顾世子按在地上,打了两拳。 院里的丫鬟们都嚇得缩在一边。 屠氏哀求道:“三弟,三弟妹,我回头一定好好教导他,你们千万原谅彦儿,他还要去谢府,大过年的,求你们高抬贵手吧!” 又严厉地对谢湘湘说:“快给你们三叔三婶道歉。” 顾承彦什么话都不敢说,立即艰难地爬起来,诚恳道歉:“三叔三婶,对不住,我们一定会好好管教这孩子。” “这孩子能在启蒙仪式上被逐出去,你们就该好好反思了。”谢昭昭淡淡地看著谢湘湘,说,“做人母亲不是那么好做的。” 屠氏脸色也难看,直接把顾月白拉过来,喝了一声:“道歉,给三叔祖母道歉!” “啊,哇哇哇……” 顾少羽和谢昭昭连他的道歉也懒得听,不听话无所谓,打就是了! 府里府外,能教训他的人多的是。 谢湘湘也很沮丧,在马车里,她生气地训斥顾月白:“你以后不准再骂人,看到了吧,因为你骂人,害你父亲、母亲被人打。” 顾月白小眼睛眨巴眨巴,没敢说话,娘亲说过,要听新母亲的话。 初二迎婿日,京城大街上,女婿们都陪著媳妇儿孩子去岳家串亲戚,所有的人穿得特別齐整,拉车的、骑马的、步行的,个个满脸喜色。 谢府的管家和谢安奉、谢老夫人、谢安淮等,都在谢府外大街口等著了。 远远地看见顾少羽那高头大马,还有谢昭昭御赐的双驱马车,谢府里的小廝们就沸腾了。 “大小姐回来了” “大姑爷回来了” 礼物盒子在前,早早地抬进谢府。 顾少羽和谢昭昭的马车过来,看到谢老夫人亲自出来迎接,哪里还会骑马坐车,全都下来。 谢昭昭握住祖母的手,行礼,问安。 谢湘湘抱著顾月白从马车上下来,也堆起笑脸喊了一声“祖母”。 谢老夫人看看顾月白,又看著谢湘湘,淡淡地说:“世子夫人,去年回门时,说得很清楚,非邀请不得进谢府。请回吧!” “祖母?您?”兜头一盆凉水,谢湘湘全身颤抖。 今天是迎婿日啊,谢府把她堵在大街上,连谢府门外的大街都不准进!! 她脸由红到白,看了看谢府出来迎接的人,没看见许氏,也没看见谢婷婷。 “我母亲呢?我三妹呢?”谢湘湘发疯地问,“我三妹现在是太子侧妃,你们不能隨意关起来她。” “谁给你说我关她了?”谢老夫人决绝地说,“世子夫人请回吧。” 顾少羽和谢昭昭被谢府的人早就热情地迎进去,谢安奉听到谢湘湘在街上吵,亲自过来了。 “母亲、昭昭、顾阁老,你们请进。”谢安奉叫谢瑜把顾少羽她们迎进去,他亲自堵谢湘湘。 “谢湘湘,上次回门我已经与你说得很清楚,你已经出嫁了,没有谢府邀请,不准回府。这句话永远有效!” “父亲,您不能这样对我!我到底怎么了?长这么大,您什么时候正眼瞧过我?”谢湘湘不顾一切地闹起来。 带著夫婿和儿子回娘家,却被堵在路上不给回家,简直是奇耻大辱。 “您心偏到哪里去了?什么都为著许芷嫣吗?什么都为著她生的孩子吗?我母亲算什么?我们姐弟三个算什么?我……” “你敢直呼嫡母的名字?”许芷嫣是谢安奉的原配,那是他放在心头、最爱的女人,许映蓉都不敢多说一个字。 一个大耳光狠狠地打在她的脸上:“谢湘湘,从今日起,谢府,再不允许你踏入一步!断亲书,我回头会叫人送给你。” “谢湘湘,回去。”看她还要闹,顾承彦立即叫人把她嘴堵了塞进马车,深深地给谢安奉行礼,“岳丈,都是小婿的错,我定会好好与她说。” 顾承彦带著谢湘湘调转马头,回侯府。 谢昭昭进了谢府,和谢老夫人说起来,才知道皇后已经给谢婷婷把聘礼送来,回头由钦天监选定吉祥日子,抬入太子府。 说话好一会子,谢昭昭也没看见许氏和谢婷婷,小声问祖母:“母亲和谢婷婷呢?” 谢老夫人说:“你父亲不叫二小姐进门,她们在闹,你父亲一气之下,叫她们回自己院子闭门思过去了。” 正说话间,谢瑾咚咚咚地跑来,对谢老夫人说:“祖母,我母亲和三姐都出去了。” 第184章 一句话定了继母未来 谢瑾十二岁了,跟著谢老夫人半年,倒是比原先沉稳了不少,看见谢昭昭,他恭恭敬敬地行个礼:“长姐新年好。” 谢昭昭笑著点点头:“听闻你读书又有进益,我得了一套游记,是自周以来的天子游记集锦,回头送给你。” 这是一套新刻印出版的书籍,市面上一发行,立即哄抢,是最畅销的书籍。 谢瑾听闻,激动地说:“谢谢长姐。” 看他蹦蹦跳跳出去,谢老夫人冷笑一声,说:“许氏以为谢婷婷做了太子侧妃,就能拿捏谢府了。” 谢昭昭浅浅地笑著,说了一句:“祖母,前几日陛下给我说,皇城司的人发现继母与皇后娘娘关係很不一般。” 谢老夫人脸色顿时变了,捏著佛珠的手一顿:“陛下当真这么说?” 谢昭昭认真地点头:“陛下说儘管次数不多,但是这些年也有好几次单独召见她。” 谢老夫人不是普通的老太君,她自然明白这话的分量。 “昭昭,陛下怎么和你说这样的事?” “我去看望姑姑,皇后娘娘宣我过去说话,说与我母亲生前关係甚篤,陛下便说了这句话。” 谢老夫人捏著佛珠,说:“陛下说得对,你母亲(许芷嫣),和皇后娘娘並不亲厚。” 谢昭昭低垂了睫毛,没再多说。 她知道,自己这一句话,继母许氏便在谢府沦为了弃子。 谢府的主母竟然是魏氏皇后的心腹,谢府怎么可能再容下她? 前世里继母能偷盗那封信给顾承彦,这一世,儘管已经告诉阿兄,但是也难保继母会弄出別的事。 最好的办法,便是此人从谢府消失。 要么死,要么逐出府去。 谢老夫人说:“她们的事不值当操心,倒是有另外一件事我要给你说一说。” 谢老夫人说的是和靖亲王府结亲的事。 “昨儿大年初一,康郡王妃来府里拜年,说长平郡主新年十七岁了,王妃相中了你阿兄,她与我提了一下,说两人相差四岁,生肖甚合。长平郡主出名的能干,年纪也合適,你觉得怎么样?” 谢昭昭欢喜道:“祖母,不瞒您说,年前去护国寺上香,我就有这个想法,只不过当初我想的是柳四小姐,毕竟柳阁老是清流,家风很好。但是那天我又改了主意,像咱们这样的府邸,一个能干的主母更能兴盛家族。” 谢老夫人说她也是这个意见,与谢安奉都商议过了,觉得靖亲王府主动提出来结亲极好。 “只是我与你姑姑提起来,她不是很同意。” 谢老夫人有些惋惜,“熙贵妃说我们与靖亲王府结亲,会引起上面猜忌。” 谢府为了稳,这么些年来,谢瑜、谢昭昭兄妹的亲事並不好挑,太好的,怕上面忌惮,太差的又觉得亏待了孩子。 “祖母,若与阿兄结亲的是柳依依、张嫣嫣,倒是真会引起陛下忌惮,而长平郡主是皇家人,她祖父靖亲王爷是陛下的亲叔叔,最是忠心陛下。” 谢昭昭小声说:“祖母,只要魏家得势,太子上位,不管谁与我们结亲,后果都一样……” 上一世,许氏偷了信,交给谢湘湘,谢湘湘把那封信给了顾承彦,顾承彦又交给太子(孝帝),第一个被灭族的不是別人,正是靖亲王府,之后是谢府和柳府。 这一切,谢湘湘那个和小妾火拼的短命鬼没看到罢了。 谢老夫人屏退左右,与谢昭昭小声交换意见。 谢昭昭今天来府里做客,谢府除了摆上最好的席面,还按照规矩,把族里的兄弟们都请来陪酒。 谢二叔本来就是个滑头,这种场合哪能没他? 他一个人就能干翻顾家抬礼盒的一群小伙子。 午宴正在热闹进行,忽然颖儿来报:“老夫人,皇后跟前的锦歌姑姑来了。” 谢老夫人淡定地拿过热帕子擦擦手,说:“我去看看。” 她叮嘱谢昭昭继续吃饭,她去去就来。 谢二夫人冷笑一声,有些人作死,可真是拦都拦不住。 她热情地招呼谢昭昭说:“大小姐,您趁热吃,凉了吃下去胃脘难受。” 老夫人去了外院,把锦歌请到厅,叫她坐下,许氏和谢婷婷也跟著进来。 “锦歌姑姑,皇后娘娘有什么懿旨?” “老夫人,哪有什么懿旨,”锦歌客气地说,“皇后娘娘听闻谢二小姐不能进门,谢三小姐心中难过,特派奴婢来看看。年轻人总有犯错的时候,老夫人不看僧面看佛面,原谅二小姐吧!” “府中小事,让皇后娘娘费心了,臣妇心下不安。”谢老夫人嘆口气说,“府里从来不会搞差別对待,別说打压嫡子嫡女,就连庶子庶女,府里也从无打压这种事,虽然指头伸出不一般长,但是十指连心哪,哪个不疼?哪个不爱?” “是啊,都是亲孙女,老夫人您看,在迎婿日,若二小姐不准进门,这以后她在平阳侯府如何自处?老夫人慈悲为怀,就算以前有些齟齬,亲子娘儿们哪有隔夜仇?” 锦歌又是抬又是压,“二小姐到底是太子侧妃的亲姐姐,老夫人就让她们母女、姐妹团聚吧!” 老夫人看著许氏一副谨小慎微,谢婷婷也诚惶诚恐,心里恼火。 便笑著问锦歌:“锦歌姑姑知不知道二小姐干了些什么?” 许氏给皇后倒是说了毒害五少爷的事,但是都推到死去的丫鬟绿意身上,说谢老夫人和谢安奉为了抬谢昭昭,故意踩自己的女儿。 谢老夫人看看许氏,冷笑一声,说:“许氏,你可真有本事,黑白顛倒,这个事你做得可真好。” 许氏立即跪下:“媳妇惶恐,二小姐確实有错,但是她也仅仅是没有揭发而已,罪不当如此重罚。” 谢老夫人索性把那天发生的事,一五一十都告诉锦歌,就连谢婷婷做的事都毫不犹豫地告诉了锦歌。 许氏和谢婷婷没想到谢老夫人一丝情面都没给她们留,脸上顿时一片苍白。 “皇后娘娘的懿旨,谢府不敢不遵,自今日起,可以叫平阳侯世子夫人去看望她的母亲和妹妹。”谢老夫人笑著给锦歌说,“辛苦锦歌姑姑大冷天跑了一趟。” 眼睛示意颖儿,颖儿立即把一个大的荷包给了锦歌。 锦歌传完话,被颖儿送出谢府。 在谢府门口上了马车,锦歌打开锦囊发现是一张百两银票,想到许氏和谢婷婷,摇了摇头。 谢老夫人由颖儿扶著回梧桐苑,谢婷婷握紧了拳头,惊慌地问许氏:“母亲,您打算怎么办?” 许氏手指把掌心都抠破了,阴著脸说:“婷婷,老太君刚才说什么?” “祖母说,可以叫平阳侯世子夫人去看望她的母亲和妹妹……母亲,她的意思是只允许姐姐来见你、我?” “婷婷,老太君太狠了,实在是太狠了!”许氏眼泪迸飞。 “婷婷,不要管你二姐了。我去给老夫人请罪,你,你一定要跪求你长姐庇佑!” 第185章 白切黑,黑切白,切换自如 “母亲,为什么?她不就是想叫二姐只见你我,別的院子都不能进?”谢婷婷只知道谢老夫人的话不是好话。 “你祖母,打算把我休了!你二姐姐確实能见你我,无须进谢府!” 许氏这么一说,谢婷婷顿时也脸色苍白。 二姐不可能再进谢府! 她们再折腾,再为二姐姐强出头,那么母亲、她,谢府都会拋弃!! 许氏被休,是不是意味著,她被太子府抬走后,再也得不到谢府的任何支持? 背后没有谢府,她这个太子侧妃螻蚁不如。 祖母实在是太狠了! 谢婷婷一瞬间就想通里面的利害关係。 她看了看在门外站著的丫鬟採薇和采篮,忽然站起来,哭著说道:“母亲,你总是说祖母偏心长姐,你又何尝不是偏袒二姐?” 许氏一时愣怔:“婷婷......” 谢婷婷出了许氏的院子,站在门口哭道:“二姐多少次对长姐不尊?还不都是你在里面挑唆的?我年幼,你是母亲,我无力拒绝你,但是不代表我是非不分!” 许氏目瞪口呆。 採薇和采篮看她哭得厉害,都有点搞不准什么意思,连忙劝说她不要哭了,大过年的哭泣不吉利。 谢婷婷擦了泪,说:“確实,今天长姐回娘家,我这么哭哭啼啼,叫长姐看著確实不像话。” 擦了泪,对许氏说:“我也是你的亲生女儿,可你为了二姐,从来不顾及我的未来。母亲,你既然执迷不悟,我便从此和你划清界限。” 和採薇采篮一起去了梧桐苑。 女眷们正在吃饭,她进去,带著笑,到谢昭昭的身边,说:“长姐,能不能在府里多住两天?这两天府里戏班子在唱戏呢。” 谢昭昭看她脸上还有些泪痕,便叫圆圆拿了热布巾子给她擦了一把脸,笑著说:“你这是怎么了?饭有没有吃过?” “还是长姐好……婷婷想长姐了。”谢婷婷说著眼泪又要落,却不敢落,红著眼圈,笑说,“我看见长姐,心里头高兴.....长姐,以前是我不懂事,长姐多管教,我都听长姐的。” 谢昭昭拍拍她手,淡淡地笑了。 谢婷婷的態度,说明她准备放弃谢湘湘了。 谢老夫人说:“你找个座儿坐下好好吃饭吧,你长姐也要吃饭。食不言,寢不语。” 谢婷婷嗯了一声,急忙抱歉地去另外地方坐著了。 谢二夫人、谢三夫人都高兴至极,来陪谢昭昭。 “昭昭,你帮你二叔牵线谈下来的那个盐井,可真是帮了大忙了,你是不知道,就这一项,原先的盐税收入一年只有八十万贯,你二叔接了你这个盐井,年收入得多少了吧?根据这几个月的经营,一年单这一项就能有一千二百万贯。” 国库的收入就能平白增加一千万贯,增加总收入一半啊~ “你二叔原先是从五品的判官,这次考核能升五品,这才几个月就升官了!你二叔高兴得都睡不著,说养女儿就该养咱们大小姐这样的。” 谢二夫人想过了,他们二房,世世代代唯谢昭昭马首是瞻。 谢老夫人笑著说:“你自然是高兴,安淮如今得陛下高看,谢珏又进了殿前司,你就偷著乐吧!” 谢三夫人也巴结得紧,谢绣绣也已经快要十四岁,谢琅十二岁,不管是说亲的,读书的,都离不开谢昭昭的提携。 午宴后,谢昭昭对谢二夫人说:“我有些事需要二弟去做,二婶可放心?” 谢二夫人听闻这话,激动至极,直接表態:“你隨便遣他,不必顾忌我们意见,我都同意的,你二叔也肯定都同意。” “那你叫二弟过来一趟。” 谢二夫人叫小廝去男宾那边看看,谢珏不多时就过来了,谢昭昭对他说:“这几日,你殿前司的活儿与人调换一下,我有点事要你去办。” 谢珏高兴坏了,也不问什么事,和谢二夫人一般,满口答应。 当天晚上,谢昭昭、顾重锦、殷槿安、李云幕在月湖园碰面。 之后,云阳云鳶云霄连同回来过年的谢九良,带上顾重锦和谢珏离开,骑快马离开了京城。 虽然过了年,然而京城的天气依然很冷,顾重锦他们离开京城,天上竟然又纷纷扬扬地飘起雪。 那几人走了,谢昭昭走出月湖园,严寒席捲了整个大乾,白雪间,梅点点红色,装点著整个月湖园。 不经意间,便看见在园门口等著她的顾少羽,午宴他在谢府喝得有点多,白皙的脸上还带著粉色。 在落尽叶子的高大梧桐树下,大丛的灌木旁,男人给人的感觉,好像在等母亲回家的孩子,又好似等待主人的不諳人间疾苦的小奶狗,巴巴地朝一个方向望著,清澈的目光清纯得不含一丝杂念、俗气。 谢昭昭看他身上都落了一层雪,忍不住又是一阵好笑。 “你怎么站在这里?” “等你!” “为何不进去?” “你没说叫我进去。”他声音里带著点儿委屈,“我怕耽误你的事。” 谢昭昭没说別的,握住他的手,还好,不怎么凉。 圆圆满满立即叫人把马车赶出来,看著主子们进了车,才上了后面一辆。 “昭昭,我有点晕。”顾少羽上车后就伏在她身上,“岳丈和阿兄他们灌我酒。” “喝多了?” “有点多。” “不是叫南星早点带你回去了?”谢昭昭拿了热帕子给他擦擦脸,“天都黑了,我们快些回去。” 两人进侯府,张清立即叫人稟报了屠氏和老夫人。 踏雪便来对谢昭昭和顾少羽说:“老夫人有请。” 谢昭昭说:“阁老大人喝多了,我先把他送回去青朴院。” 顾少羽已经站住了,眼光锐利又冷漠,对踏雪道:“到底有何事?” “稟告阁老大人,老夫人想问世子夫人的事。”踏雪嚇得身体有点抖,老夫人真是的,没事总折腾阁老乾什么,太嚇人了! “去问她本人!” 踏雪看看谢昭昭,谢昭昭並没有客气,说:“按照阁老说的办,有事明天再说。” 打发走踏雪,南星说小厨房已经把热水都烧好,阁老和阁老夫人可以洗澡了。 谢昭昭原以为是在大澡桶里泡澡,没想到他们却是在泳池里烧的热水,原来在泳池底也铺了地暖。 灯光柔和地洒在他身上,脱去一层层袍服,露出结实的胸膛和劲瘦的腰腹,每一块肌肉都充满著力量。 在水池里来来回回痛快地游了几个来回,伸手给她:“下来。” 他还是那个霸气的顾阁老。 第186章 一月一日和一月三十一日(精彩) 谢昭昭把手给她,由他牵著,缓缓地没入水中。 他把她托起来,双腿夹著他的腰身,抱住他的脖子。 “小乖”,他声音有些暗哑。 一双眼睛简直像浸在水中的水晶一样,澄澈中有一层水意,眼角微微上扬,纯净的瞳孔和冷戾的眼型奇妙地融合成一种极美的风情,薄薄的唇,色淡如水。 “你想怎样?” 谢昭昭现在觉得与他越来越无法分开,哪怕一刻钟。 他的样子她都喜欢。 他在水里踩著水底,抱著她,她俯首看著他,手指轻轻拂去他脸上的水珠。 轻轻说了一句:“顾少羽,我好像有些喜欢你了!” “嗯,你喜欢我了!” “你为什么对我这样好?” “我对你不够好,还不够……” 如果够好,你不会拿著这样的感激神色看我。 因为我对你好是应该的,无需感激! 两人再无话。 水乳交融。 事毕,他把她洗乾净包好,让她坐好,看著他沐浴。 水流从他的肩膀上滑落,顺著他的胸膛和背部流淌,勾勒出他宽阔的背影,肌肉在水流的衝击下微微颤抖。 与他穿上朝服后的文气截然相反,现在的他,无比诱人。 “你,以后,真的不会纳妾吧?”谢昭昭都不知道为什么要问这一句。 顾少羽转过身,把脸上的水珠甩开,弯腰,轻轻拂去她脸上的头髮。 说:“我说过,一生不纳妾,当然,也绝对不养外室,不搞通房,总之,一直到死,只有你!” 谢昭昭眉眼弯起来,在他宽厚的肩窝处亲了一口。 小声说:“我希望你只有我,我只有你。” 顾少羽把人抱起来,回被窝。 他今天又进步了!! 小乖已经开始敞开心扉了,虽然只试探地开了一条缝隙。 “小乖,问你一个问题:你喜欢一月一日,还是一月三十一日?” 躺在被窝里,他认真地问谢昭昭。 谢昭昭以为他问她喜欢正月的开头一天还是最末一天。 可是,正月也就是一月,共三十日,哪里来的三十一日? 但是他这么严谨的人不可能记错,这样问一定有什么深意。 她想不出来,就说一月没有三十一日吧?再说一月一日和三十日没有觉得哪天喜欢还是不喜欢。 每天都差不多吧? “你是想问哪一日比较有意义吗?” “这......你觉得哪一日比较有意义?” 谢昭昭不知是计,认真地说:“大年初一比较有意义吧?” “为什么?” “因为一元復始,还是和你在一起。”谢昭昭很真心地回答。 “我喜欢一月三十一日,”顾少羽一本正经地说,比三十还多一日,多厉害! 谢昭昭想不通,这种题目太小孩子气,就好似我左右手都有,你就说喜欢哪只手的吧? 顾少羽看她呆,忍不住提著她的白嫩的耳朵,轻轻说了一句话。 谢昭昭顿时愕然,涨红了脸,抓了枕头就砸他。 果然这个人就正经不了三分钟!! 顾少羽哈哈地笑,光著脚到处躲。 谢昭昭咬牙道:“顾、少、羽!” 呀,顾少羽把她双手按在被子里,哄著说:“小乖,你看我,一月三十一日算什么,一百才厉害呢……” “你,还说,你再说……” 气死了! 年初三,一大早,老夫人又来寻谢昭昭去慈恩院,顾少羽有些烦了。 当著踏雪的面对谢昭昭说:“你去听听她们说些什么,不愿意听就回来,以后没有大事不必去。” 踏雪不敢多说,她也没有办法,老夫人明明每次都在三夫人手里落不了好,为什么还瞎折腾招人厌呢? 谢昭昭去了老夫人的院子,发现顾承彦和谢湘湘都在。 顾承彦的面色从年前就一直不好,他不说,但是谢昭昭都知道。 免职,永不录用,还打了四十板子,这半个月,他大概不仅骗著府里的一眾女人,也一直在强撑著病体吧?! 他看见谢昭昭,温文尔雅地给她问好:“三婶。” 谢昭昭连一个点头都不愿意给他,直接进了慈恩院。 老夫人看她们妯娌几个以及各院小妾也都来了,脸色很难看地说:“府里不管怎么说都是自己人,打断骨头连著筋呢,不能做那种残害亲人惹人笑话的事!” 她说了一会子,屠氏气愤地附和,谢昭昭和鲁氏等人都一头雾水。 “母亲,这里没有外人,您有什么话就直说了吧!”谢昭昭看著老夫人,“府里的兴衰,与每个人都有关。” 老夫人说了,谢昭昭才知道,从大年初一开始,不知道是什么人,每天都堵住顾承彦,餵给他一枚药丸。 据说是不同的黑衣人,无论顾承彦怎么躲,都躲不开。 甚至他不出门,躲在自己臥室,关好门窗,在被窝里都被人按住,塞嘴里一个药丸。 谢昭昭问老夫人:“可曾报官?” “对方蒙面,怎么报官?可恨那贼人对侯府如此熟悉,像是自己家里一般熟悉。” 谢昭昭知道她在影射,还用说吗?有这样能力的除了青朴院,別的院也没有养武功高强的下人。 谢昭昭不扯人的事,只问给顾承彦吃的什么药丸,有毒没毒? 老夫人一门心思认为府里有人下黑手。 谢昭昭懒得和她扯,直接撂话:“报官吧!” 怀疑青朴院?报官好了! 屠氏、老夫人和顾承彦没想到她斩钉截铁地叫报官,一下子倒是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世子也好好想想,最近一段时间得罪了谁?”谢昭昭提示道,“对方这么做一定有目的。” 顾承彦眼眸迅速地闪了一下,恭恭敬敬地说:“谢谢三婶,我好好想想。” 他心里虽然怀疑是三叔因为饺子的事怀疑、报復自己,但是谢昭昭说的也对,也有可能是其他人。 难不成是太子?皇后?承恩公府? 他们发现了万能丹的副作用了? 这边正说著话,圆圆来到老夫人院子,对谢昭昭说:“夫人,阁老大人有个知交好友来府里拜访,要您回去招待客人。” 谢昭昭给老夫人请辞。 老夫人说:“既然是老三的知交好友,那就怠慢不得,需要什么,给你大嫂讲。” “谢谢母亲。” 离开慈恩院,圆圆就小声给她说:“小姐,东钦来了。” 第187章 在东城看见姑爷还有个家 东钦是带著五十个人来的。 赶了五辆马车,车上装满了百越城一带能搜罗到的水果,也有在百越城停靠的船舶带来的海外的新鲜玩意儿。 水果下面藏著一个箱子,里面全是银票。 东钦办事极其小心,存银很分散,大小银號都有。 “主子,百越城现在停靠的外籍船舶越来越多,已经形成了几个交易中心,有马市、珠宝批发、香料批发......” 那些银票都是抽成或者管理费,也有一部分销售收成。 “百越城目前养兵一千五百人,各个中心收入,结余三百万贯,全部给主子带来了。” “粮食销售的银子,已经全部兑换成银票,一共是六百万贯,灾前囤积的粮食,现在还结余十万石。” 东钦把九百万贯银票都给了谢昭昭。 帐本也带来了。 “属下这几天不走,会在京都住著,主子先核对帐目,帐目对清楚,属下再回去。” 谢昭昭问:“你在京都这几天可有別的安排?” 东钦摇头:“没有,属下就是来送银票的。” “那正好,我这里有一件事需要你去做。” 她一直有计划地报復管莹莹和顾承彦这两个人。 出版诗词,断他们的邀宠路。 开通丝绸之路,断他们的商业帝国梦。 两人前世发国难財的好运被强势扼杀,还搭进去谢湘湘一半的嫁妆银子。 安排人引导谢星河在公开场合质疑顾月白的身份,断了顾月白在所有书院开蒙的路,永远阻断他进入国子监的资格。 可是,管莹莹这个疯女人,又把万能丹引进来了!! 儘管她的目標原本是太子,但是谁能保证她不会害別人?她不是把手再次伸到惠帝身上?不是已经把手伸到她的饺子里! 管莹莹仇富、仇官、仇美......她没有的她都仇,这哪能千日防贼? 这种人,不能再叫她逍遥外面,给她个彻底圈禁。 这事儿交给谁办都不放心,唯有东钦,办事最稳妥。 ...... 大年初六,一对老夫妻带著个五六岁的孩子,拉著一辆板车来谢府走亲戚。 那板车上是几个筐,里面放著自家田里產的紫萝卜、胡瓜,还有河里捕捉到的两条大鲤鱼。 门房一时认不出来这是谁。 “我们是谢夫人的舅舅。”曲玉寧说,“我们来看看老太君。” 门房忽然想起来了:“你是不是牡丹诗会上押注顾世子输掉家產的舅祖父?” 曲玉寧不好意思地说:“是我,那次差点把孙女的嫁妆都砸进去,多亏了谢老夫人和大小姐搭救。” 曲妻也討好地说:“我们想给老夫人磕个头,听说三小姐要做太子侧妃了,我们来祝贺祝贺。” 门房不敢怠慢,急忙去稟报老夫人,谢老夫人好一会子才想起来曲玉寧是谁。 “噢,他就是那个在路边窜出来嚇我一跳的?叫他们进来吧,先送去许氏的院子。” 谢老夫人的梧桐苑一天到晚人不断,还真没功夫见曲玉寧夫妻。 门房把曲玉寧带来的土產先送到公中,又把他们带到许氏的院子。 曲玉寧夫妻俩有些紧张,看著自己的外甥女,还有些侷促,这是谢府的主母呢! “外甥女......过年没事,来看看你。”曲妻一个乡下人见了许氏就很紧张,把身边的小孩推了推,“狗子,叫表姑。” 狗子第一次来谢府,很紧张,捏著衣角往祖母的身后缩,结结巴巴地说:“表,表姑。” 许氏淡淡地叫人让了座,对丫鬟朵儿说:“你去拿些果子来。” 朵儿给狗子拿了果子,狗子忙不迭地往自己兜里装,朵儿又给了狗子一个荷包,里面装了两个小银稞子。 狗子只想吃果子,把荷包塞给曲妻。 许氏不知道他们来做什么,谢二夫人、谢三夫人都是京城官家的嫡出小姐,人家家里都是官宦,只有她母亲是个妾,她的娘舅都是乡下泥腿子。 她恐怕二房三房看见她的穷亲戚,想起来她在娘家是庶女的身份。 恨不得立即把曲玉寧夫妻俩打发走。 曲玉寧看见她这个样子,也淡了许多,不过想到乡里那个女人给他们说的事,便也不在乎许氏的態度。 “二小姐嫁到侯府半年了吧?”曲玉寧问道。 许氏顿时警惕。 “舅舅,湘湘现在是平阳侯府的世子夫人,嫁出去的姑娘,在婆家都要看婆婆脸色,舅舅有什么事就给我说吧。”可不能叫他们去骚扰自己的女儿。 曲玉寧没有接她的话,继续问:“听闻三小姐被赐太子侧妃了?三小姐一看就是有福气的。” 许氏心说:你们种个地,不会还想著攀附皇家吧?乡下人就看不清自己的斤两,什么好事都想往前凑,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身份! 她正想不客气地提点几句,却听朵儿稟报导:“夫人,三小姐来了。” 谢婷婷听说曲玉寧夫妻俩来家里,说是走亲戚,在她看来就是来打秋风的。 儘管皇家还有三门穷亲戚,但是现实中谁又想和穷亲戚来往?什么助力都没有,还只会拖后腿,想好事! 但是,是人就有用处,不过搭上仨瓜俩枣,这种蠢人就很忠心听话。 她进了许氏的院子,曲玉寧便看见,半年前还看著尚未长开的甥孙女,拔个子比许氏还要高挑。 锦衣玉带,青丝盘珠翠,上著百衫,下束百褶裙,外面罩一件狐皮斗篷,两耳坠,八宝环,珠光宝气,威压逼人。 曲妻顿时身子又矮了半截,这甥孙女,以后可是太子侧妃,太子要是登基,这可就是皇妃。 谢婷婷倒是笑得很温和大气:“舅祖父舅祖母来了?这个是表弟吧?真可爱。” 示意身边的丫鬟採薇,赏。 採薇立即拿了一个荷包给狗子,狗子又把荷包给了自己祖母。 曲玉寧和曲妻都局促不安,偏偏谢婷婷很大方地说:“快要午宴了,舅祖父和舅祖母就在母亲的院子吃饭吧,不要去祖母那边了,太吵。” 曲玉寧看著谢婷婷这样,犹豫了一会子,还是说:“我,我有话想单独给你们说。” 许氏淡淡地说:“舅舅有什么话就直接说吧,这里都是自己人。” 不就是想要钱吗? “外甥女,甥孙女,我在东城那边卖紫萝卜,遇见平阳侯世子,他在那边还有个家......” 第188章 你和顾承彦圆房了吗? 许氏和谢婷婷都有一瞬间的呆滯。 这话每一个字都懂,合在一起怎么就不明白了? 曲玉寧看看周围人,说:“外甥女,我想单独给你们说。” 许氏挥手,叫朵儿把周围人都赶出去。 採薇把狗子也带出去玩。 “舅舅,你说的是什么意思?”许氏急切地问。 “我在东城卖萝卜,多次看见平阳侯世子出入一个院子。他在那边养了个女人,还有个四五岁的儿子。” 许氏第一个反应就是不可能:“舅舅,你是不是看错了?你认识平阳侯世子?” “我没看错,是真的!” 曲玉寧以前哪里在东城卖过萝卜?更没有遇见顾承彦。 他是年初三才知道这个消息。 村子里年后各家都有亲戚上门,初三那天,有一个陌生女人在他家门口站著不走,他问那个女人找谁。 那个女人告诉他想找曲玉寧。 曲玉寧说我就是,有啥事就直说吧。 那女人就说:“我听说你是谢府大夫人的娘家舅舅?” 曲玉寧说是许映蓉的舅舅,不过与谢府极少来往。 那女人告诉他:“谢二小姐嫁给平阳侯世子,那个男人不是个东西,在外面养女人,把你甥孙女的嫁妆都骗光了,还说嫁妆完就休了她。” 那女人正是东钦找来的託儿,把顾承彦养外室的事,早弄了个底儿透,七七八八地给他说了。 曲玉寧原本不想管,他一个乡下人,被自己的妹妹瞧不起,外甥女、甥孙女也瞧不起,每次都不叫进门,现在他还凑过去管甥孙女? 做那种人人烦干什么! 可那女人说:“不管怎么说,谢二小姐也是你甥孙女,你应该去告诉谢府一声,不然一辈子良心不安。” 曲玉寧问她是谁? “我就是城南的捉姦疯子。”那女人桀驁地说,“我前夫养外室,把我嫁妆都坑光了,我和外室干了一架,结果被他休了。我现在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谁养外室,我就和谁死磕到底。” 曲玉寧半信半疑,那人把东城的地址给他,说:“你若是不信,就自己去一趟亲眼看看。” 曲玉寧到底不放心,万一去谢府报个假消息,估计谢府和侯府都能捉住他打死! 他丟下家务事,亲自去了京都东城,果然看到顾世子进了地址上那个院子。 曲玉寧爬上附近的一棵大槐树,看到顾承彦和管莹莹搂搂抱抱。 气得脸都绿了。 老娘舅在树上看了两三天,確定无误才回去带著老妻和孙子,以过年串亲戚的名义来找许氏匯报。 曲玉寧诚恳地对许氏说:“你是我妹妹的亲生女儿,我不会骗你。告诉你这个消息,也不图什么。那个院子的地址给你,你自己看著办吧。” “舅舅,谢谢你老人家这么冷的天专门跑一趟。”许氏感激地说著,示意朵儿给曲玉寧拿银票。 谢婷婷一直没说话,就在旁边听著,她和许氏想法一样,曲玉寧一定会提辛苦费。 “家里亲戚还很多,我不在这里多停了。”曲玉寧没要她的银票,先回去了。 曲妻有些惊愕,饭都没吃,这么快就走了? 来的时候她就不想来,曲玉寧非要来,看吧,被人家看扁了吧? 一家三口走出许氏的院子,刚巧在二门遇见颖儿,颖儿诧异地说:“舅祖父这就走了?吃了饭再走吧?” 曲玉寧说家里还有好多客人。 想到上次谢昭昭给了那么多银子,自己家才修了房屋,还给孙女办了很不错的嫁妆,还攒了几亩地,曲玉寧激动地说:“这位大姐,你能不能领个路,我想给老夫人和大小姐磕个头?” 颖儿听谢老夫人说过,任何一个穷人都不要小看,许多大事,经常会毁於不起眼的小人物。 颖儿忙说:“行啊,舅祖父跟我来吧。” 许氏看曲玉寧离去,忽然呵呵呵地笑起来。 看了一眼谢婷婷,说:“你来干什么?不是向她们投诚了吗?” “我只想劝告母亲一下,不要再无条件地护著二姐了。”谢婷婷劝道,“母亲,你必须做出选择,不然,二姐可能把我和瑾儿都拖进深渊。” “你放心,我就帮她这一次,如果她还是那么蠢,我再也不管了。” 许氏这么说,谢婷婷就知道母亲根本放不下谢湘湘,每次都说是最后一次。 再也没说话,带著採薇和菜篮走了。 许氏对朵儿说:“你给侯府准备一份年节礼,我要去看看二小姐。” 朵儿准备礼物,许氏去梧桐苑请示了谢老夫人:“母亲,二小姐言行有失,我去教导她一番。” 谢老夫人目光锐利,说道:“你掂量著办吧。” 许氏带了朵儿,和武功高强的护卫张澜,又叫上府里的两个匠、三个马夫,赶了两辆马车,带上棍子、绳子,一起去了侯府。 在平阳侯府外,许氏叫张澜、匠和马夫都在远处等著,自己带著朵儿进了平阳侯府。 老夫人和屠氏看许氏来了府里,也没怎么客气,谢湘湘被谢府驱逐,许氏被夺了中馈,还在家庙关了半年,她们打心眼里鄙视。 “亲家来了?去看看世子夫人吧。”屠氏淡淡地说,“大年初二,谢府都回不去,世子的脸都丟尽了,不知道谢夫人是如何管教的女儿?” 许氏心里窝气,却无法发出,毕竟女儿已经嫁人,而谢湘湘已经被谢安奉勒令永远不要进谢府。 她和女儿都只能夹著尾巴做人! 她忍著气,和朵儿一起去了芳华苑。 门口的暗香先看见她们,急忙打开帘,让许氏进了屋子。 许氏看到谢湘湘躺在床上,脸上憔悴一片,顿时红了眼圈。 “母亲?”谢湘湘大吃一惊,急忙下床,忙著给许氏倒热水,问道,“您怎么来了?” 许氏对她说:“你让丫头都出去吧,我有话给你说。” 看著丫头们都出去,许氏坐在谢湘湘床边,死死盯著她一会子,道:“你给我老实说,你和顾承彦圆房了吗?” 第189章 你给谢昭昭提鞋都不配 谢湘湘难堪又不愿意承认,说:“母亲问这个做什么?” 许氏懒得和她周旋,说:“湘湘,我今儿出来,並不容易,你须给我说实话,我能做出正確判断。” “自然是圆房了。”谢湘湘躲躲闪闪地说。 许氏怎么会不了解自己的女儿,顿时悲从心来,落泪道:“湘湘,他是什么由头不与你圆房的?” “母亲,我已经说了,我们早就……” “闭嘴!”许氏恼火,“我是过来人,你想瞒我?说实话,到底什么由头不与你圆房?” 谢湘湘再次想混过去,许氏忽然哭得泣不成声。 “湘湘,自幼我便特別偏疼你,只因为你是我的第一个孩子,我格外希望你能比大小姐更出色些,你受苦,我比你更难受……” 谢湘湘看她哭,急忙给她跪下:“母亲,都是我的错。” “刚才我进侯府,你婆婆大约是觉得咱们母女失势,在我跟前好一顿挖苦讽刺……湘湘,就算是死,我也不许谁把你踩在泥里!”许氏哭著说,“你是我的第一个孩子,比婷婷、比谢瑾更叫我掛心。” 谢湘湘磨蹭了好一会子也不肯说实话。 许氏耐心用尽,吩咐朵儿去喊魏嬤嬤。 魏嬤嬤在刷恭桶,看见朵儿还以为看眼了,朵儿来了? 朵儿看魏嬤嬤在刷恭桶,很不可思议:“魏嬤嬤,你怎么在刷恭桶?” 魏嬤嬤冷笑著说,不刷恭桶难不成等二小姐打? 朵儿好不容易把她说服回到芳华苑正厅。 许氏说:“魏嬤嬤,辛苦你了!” 魏嬤嬤看她说得恭谨,便扑通一下跪倒,哭著说:“奴婢辜负了夫人的嘱託,奴婢该死。” “这怎么怪你!你给我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魏嬤嬤不管不顾地说了。 她跟著二小姐来到侯府,因为跟前有几个一等丫鬟伺候,她就一直不得前。 她原本不知道谢湘湘与顾承彦没有圆房,直到她与谢湘湘去博艺阁抓姦,后来又听到谣言。 “奴婢帮助二小姐试探顾世子,只得了二小姐三个耳光,奴婢实在是无能……”魏嬤嬤泣不成声。 许氏气到全身哆嗦,指著谢湘湘说:“谢湘湘,我原本一直恨你祖母和你父亲对你不够好,如今才明白,你怎么能蠢成这样?” 她精心给谢湘湘挑选的一等丫头、二等丫头,不到半年,全部被打死、发卖! 她给谢湘湘陪嫁来的最忠心最得用的魏嬤嬤,竟然被扇耳光、派去刷恭桶!! “谢湘湘,你怎么不蠢死?我与一个死了的许芷嫣爭了十几年,我原本以为她的女儿没娘教养,无论如何都不能与你相比,我现在才知道,你与她提鞋都不配。你活著,就是我最无能的证明。” 许氏的话说出来,谢湘湘愤怒地说:“那你来干什么?我也没请你来管我! 我回不了谢府怪谁?想害死五弟的是婷婷,她出主意,她下药,怎么最后都报復到我头上了?” 我是蠢,我一直在给你和三妹背黑锅!” 许氏听了她的话,目瞪口呆。 想也没想,直接两记耳光狠狠地打了上去。 谢湘湘歇斯底里地指著她说:“你走,你立即就走,我的事不用你管!” 许氏手捂著胸口,指著她,什么都说不出,只不迭口地说:“蠢货,死蠢货,蠢死的货……” 魏嬤嬤赶紧把院子里的所有小廝丫头都赶走,把门关起来。 对谢湘湘哀求道:“二小姐,你醒醒吧,不要再伤夫人的心了,这个世上再也没有夫人对你这么好的了!二小姐,你要知道好歹啊!” 谢湘湘也有些后悔,憋著气,一声不吭。 许氏在侯府,总不好哭起来,她使劲地压下心里的怒气,努力把声音放平和。 “谢湘湘,不是母亲要来追问你到底有没有和顾世子圆房,而是有人亲眼看见顾承彦在外面养女人,孩子都长大了。” 魏嬤嬤也瞪大眼睛,急切地问:“夫人,您说的可是屠浅月和她的儿子屠月白?” 许氏点点头。 谢湘湘立即说:“不可能,这是在造谣!屠浅月是他的亲表妹,是我婆婆的娘家侄女,小时候丟了,才找回来一年多,带著的孩子是以前男人的孩子,这事我很清楚。” 许氏又有一种想打死她的衝动。 不过许氏只是听曲玉寧讲了顾承彦和“屠浅月”的事,她並不清楚里面的细节。 听谢湘湘的意思,她很清楚这两个人? “湘湘,你给我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你给我仔仔细细讲一下。” 谢湘湘和魏嬤嬤,你一言我一语,把博艺阁抓姦的过程说了一遍。 很多地方,谢湘湘都是避重就轻,而魏嬤嬤则讲得十分详细。 许氏听完,忍不住笑起来。 笑著笑著,就哭起来。 一下一下捶著自己的胸口,捶得的咚咚响,令人头皮发麻。 “谢湘湘,我今天才知道,你和谢昭昭的差距有多大。 要这个事犯在她手里,绝对不会由著顾承彦如此巧舌如簧。除非侯府上下都瞒著谢昭昭,根本没有屠浅月这么个人出现,否则她一定会顺藤摸瓜。 你倒好,人都送到跟前了,都亲眼看见了,不仅放过,还倒送一顶千两银子的冠! 我许映蓉一世算计,就是没想到生出一个这么蠢的女儿。 蠢就蠢吧,你还横,还固执,刚愎自用!” 这个女儿是指望不上了,但到底是自己生的,许氏也不会任由侯府如此欺辱! 许氏擦擦眼泪,说:“魏嬤嬤、谢湘湘,你们准备好,跟我回谢府住几天吧!” 魏嬤嬤和谢湘湘很意外,回谢府住几天? 许氏不解释,只催她们收拾些衣物,跟著她走。 魏嬤嬤稍微收拾一下,背个小包袱,谢湘湘犹犹豫豫地说:“母亲,这个事,给世子说一声吧?” 许氏的心都在滴血!! 她面上不显,说:“行,你去看看他在不在府里,不在的话就给你婆婆说一声,过两日叫他来府里接你。” 谢湘湘觉得自己很快就会回来,她不肯收拾东西,空手跟著许氏一起出了门。 许氏带著谢湘湘去了屠氏那边,还没等她开口给屠氏说带谢湘湘走,踏雪就来了屠氏的院子。 “谢夫人,世子夫人,老夫人有请!” 第190章 捉姦在床(高潮!!) 呵,消息传得可真快! 只怕芳华苑的丫鬟都是老夫人和侯夫人的眼线吧? 许氏看看自己女儿,已经无力吐槽,这就是你放著亲王府不嫁,哭著喊著选的好亲事,挨打不回头的好婆家! 谢湘湘:母亲看我干吗? 许氏:看你可怜! 魏嬤嬤:...... 顾承彦和谢湘湘至今未圆房,顾月白是外室子,这些事,屠氏和老夫人都门儿清。 谢湘湘是个蠢货,许氏可不傻。 老夫人迅速叫人把许氏请来说话。 许氏先给老夫人和屠氏道谢,感谢半年里对谢湘湘的照拂,又说想接谢湘湘回去住几天。 老夫人说:“亲家,按理来说,你接她回去我不应该阻拦,但是大过年的,亲戚朋友还在走动,府里事务离不开。” 许氏看老夫人阻拦,微微一笑,说:“她妹妹被封太子侧妃,皇后娘娘懿旨,下个月要入太子府,湘湘的绣活好,想叫她帮帮妹妹,既然侯府不愿意……” 许氏拿皇家来压,老夫人立即鬆了口,问屠氏:“你那边紧一紧人手,能应付得过来吗?” 屠氏自然无所谓,谢湘湘被谢府放弃,就是废棋,还不如外面那个女人。 但她亲妹妹又做了太子侧妃,以后的事谁说得清楚? “皇家的事大,世子夫人放心去帮谢三小姐吧。”屠氏立即表態。 许氏没停,带著谢湘湘和魏嬤嬤离开慈恩院。 马车往东城而去。 “母亲,我们这是去哪里?” “去东城,那边首饰铺子多,给你妹妹好好挑几件。” 许氏前面走,后面一辆马车跟上,车上坐著张澜以及谢府里的五位壮汉。 一路上许氏都不吭气,闭目养神。 谢湘湘心里觉得不对劲,但是许氏不理她。 她们前脚走,后脚有个最寻常见的马车,从远处角落出来,驾车的小廝头上压著一顶狗皮帽子,扭头问道:“大人,她们出发了,我们跟上?” “跟上,跟上,別被发现了!”於大人可兴奋了。 昨儿,同窗好友一起喝茶,提起平阳侯府,说到顾承彦,说他与外室孩子都养出来了,院子就在东城某某巷子,买院子和茶楼的银子都是坑的正妻的嫁妆。 太恶劣了!於大人一下子就激动了,这次他一定要抓个现行,来个开门红! 不过那个同窗再三建议他,不要逮住顾阁老咬,搞不好把自己搭进去。 於大人心里想,就算我想攀扯顾阁老也攀扯不上啊,那个人不仅得陛下喜欢,还他娘的铁面无私,想咬他一口,只会把老牙崩了! 哎,赶紧跟上,跟上! 到东城,许氏令车夫赶著马车去了一个巷子,许氏叫朵儿下去敲门。 谢湘湘掀开帘子,看到这是谢府在东城的一个铺子。 几人进了后院,掌柜的赶紧给她们端来热水、点心,把火炉都打开。 “夫人是要查帐吗?” 掌柜的心里纳闷,昨日正月初五,財神生辰开门营业,这才刚开门一天,夫人怎么上门突袭? 许氏说:“你不用紧张,我们不查帐。来东城办事,在这里歇歇脚。” 掌柜的这才放心。 在铺子里简单吃了午餐,眼看著都快到申时了,谢湘湘说:“母亲,给三妹看首饰衣饰来不及了吧?” “稍安勿躁,先歇一歇。”许氏说。 酉时,张澜来报:“夫人,都好了。” “看清楚了?” “看清楚了!” 许氏对懵逼的魏嬤嬤和谢湘湘说:“走吧!” 谢湘湘看看窗外的天,这都黑了啊,走哪里? 许氏也不回答她,站起来往外走,魏嬤嬤隱隱约约觉得这事和顾承彦以及那个女人有关。 许氏拉著谢湘湘上了马车,叮嘱她不许说话。 许氏根据曲玉寧给的地址,顺利地找到管莹莹住的那个院子。 找到一个不易被发现的位置,把马车停了。 许氏小声对张澜说:“你去盯著,务必要万无一失。” 张澜有些功夫,谢湘湘多少也是知道的,谢府这样的大族,家里能人多的是。 “母亲……” “你闭嘴!” 许氏和谢湘湘在马车上等了许久,谢湘湘有些焦躁不安的时候,张澜回来了。 “夫人,妥了!” 张澜说,院子里有两个丫鬟、一个车夫、一个杂役,好对付。 许氏对匠和马夫们说:“带上棍子和绳子,走吧!” 谢湘湘还懵著:“母亲……” “闭嘴!跟上!” 谢湘湘心里不安,母亲这是在干什么? 魏嬤嬤已经猜到了,愤恨、激动,脚下分外有力。 一行人迅速往那个院子奔去,门閂被张澜已经偷偷拉开,外门是虚掩的。 魏嬤嬤不仅精明,体力活也远远比许氏和谢湘湘强,她跟著张澜衝进去。 张澜带人直奔主臥,他是练家子,一脚就把堂屋门踹开,再一脚,把顾承彦和管莹莹的臥室门踹开。 顾承彦和管莹莹根本没想到许氏会突然杀到。 床上的被子拱起一个大包,顾承彦额头青筋乍起,两人正是顾月白说的,狗连档进行时~ 魏嬤嬤和张澜衝进去,被子扯掉,那两人,真的还连在一起 …… 许氏因为想带谢湘湘抓个现行,为了这个蠢女儿,许氏窘迫,但没有逃避。 他们不要脸,她也不给脸。 她也不叫谢湘湘躲,死死把她拉住,扳起她的脸,叫她好好看著,好好看看她的不能人道的男人。 谢湘湘这一世,是第一次见到男人赤身露体! 第一次见她结婚了半年的丈夫脱光衣服后的样子。 前世里,她和周令胤是夫妻,还怀孕过,那些事儿不生疏。 这一刻,看著交叠的男女,头脑嗡的一声,周围一切似乎都不復存在。 脑子里一遍遍地闪动著新婚那夜的情景—— 红烛殆尽,他眼圈红了,握著她的手,跪地吻著她的手。 “夫人,参加春猎,被野狗咬了,我不行……你若后悔,可休夫。” “什么?” “我,我伤了身子。我不行……” “什么叫你伤了身子?” “野狗咬了,咬了……” “你的,蛋,被狗咬了?” “……” “整个被狗吃了?” “不是吃了,是坏了” 第191章 亲自操刀查蛋籽儿 谢湘湘看著光著身子的顾承彦和屠浅月,喃喃地问许氏:“母亲,他们是谁?” “是你的男人和一个不要脸的女人!” 谢湘湘看著顾承彦,问道:“夫君,你不是不举吗?” 顾承彦光著身子,努力支撑双臂,不要把管莹莹压死。 被张澜压住动弹不得,脑子却在快速转动。 他挣扎著对谢湘湘说:“夫人,你让他们快放开我,我给你说……” “说什么?” “我……” 顾承彦看著屠浅月光著身子,在自己身下,那么多的男人看著她。 管莹莹的名誉全毁了! “夫人,你叫他们放开我,放开表妹,有什么话我们回头说。”顾承彦声音放温柔,费力地把头转过来,说,“先放开我,有话好说。” 张澜看看许氏,许氏示意,绑了! 被绑著扔在地板上,顾承彦很抱歉地看著谢湘湘:“夫人,我会给你一个解释。” 谢湘湘闷闷地笑起来,解释啊? 看著顾承彦一直拼命地挡住管莹莹,想尽办法把她护在身后,谢湘湘心都被割碎了! 她忽然崩溃大哭。 扑上去把顾承彦奋力地推倒,不叫他缩成一团。 不是一直说被狗咬了吗?不是脸面不要了吗?她今天豁出去了,就去检查。 阴狠地问道:“夫君,狗到底咬哪儿了?我帮你检查检查?” 顾承彦大婚那天就知道谢湘湘虎,如今更恐惧,嚇得语无伦次,身体极力往后缩。 求饶道:“夫人,你听我讲,你不要激动,有话好好说,夫人,夫人……” “告诉我,你这是什么东西?”下手拉扯,捏蛋籽儿。 內室传出一声磨盘压住狗耳朵的嚎叫声…… 许氏再是过来人,也是羞耻於看见另外一个男人的身体。 她已经离开臥室,在外面流泪,任由谢湘湘发疯。 就算谢湘湘把顾承彦的命根子薅下来,她也不惧。 她完全可以去稟告皇后娘娘,侯府欺人太甚。 联手外室,诈骗正妻,心思卑鄙,手段狠辣! 谢湘湘气得失去理智,歇斯底里。 她前世里和周令胤的小妾干了无数次架,对撒泼轻车熟路。 愤怒之下,一腔孤勇,去拉扯他的兄弟! 顾承彦又羞耻又被她扯得痛极,一边惨叫,一边哀求、发誓、呵斥。 丧家之犬不过如此,哪里还有道貌岸然的斯文儒雅。 “夫人,你听我说……湘湘,我一直心悦你啊,不然我也不会求娶你……湘湘,我们从现在好好过日子好不好?我都听你的……” 谢湘湘不听他的祈求,看见桌子上有个针线笸箩,从里面拿了一把明晃晃的剪刀,一步步向顾承彦衝过来。 “不是狗咬了吗?我亲自操刀,查查到底有没有!” 管莹莹看她已经疯了,嚇得尖叫起来。 谢湘湘也尖叫起来:“闭~嘴~” 拉扯住她的头髮,“咔嚓”剪下来一大綹,顾承彦一肩膀把她撞开。 “夫人,你冷静一下,我以后都听你的,你不要生气了好不好?都是我的错,夫人,都是我的错,我错了……” 管莹莹在一边还在尖叫:“我们有什么错?你凭什么打我们?凭什么抓我们?我们相爱……” 许氏和谢湘湘都要疯了! 你们相爱,就能骗婚吗? 你们相爱,就能骗嫁妆吗? 你们相爱就能叫我给你们养孩子吗? 许氏想到顾承彦是谢湘湘的男人,如果不能和离,现在男人三妻四妾,她也没办法把脸撕破。 那就打女人! “魏嬤嬤,给我狠狠地打这个不要脸的女人!” 顾承彦知道他们肯定会打管莹莹,恳求谢湘湘无果后,他迅速移动身子把管莹莹挡住。 魏嬤嬤等到许氏发话,绕进臥室,抓住管莹莹,拳头耳光外加掐和拧,直接把管莹莹的头髮被薅成斑禿,整个身体像打开的摺尺,直挺挺地摊开在眾人面前。 就算前世里她被剧组男人潜规则,但是光著身子在眾人眼皮下也是第一次。 “不被爱的才是小三”的话,再也说不出来。 不管她承不承认,眼下,她无证开车,就是小三,就是在前世里人人不齿的小三! 谢湘湘三媒六聘八抬大轿入侯府,不管受不受宠,就能正大光明地来捉她,打她。 告到官府,她也不占理。 她一边痛呼,一边尖叫:“我和他最先相爱,你才是破坏我们感情的第三者,你才是多余的。” “呵,打,狠狠地打!”许氏恨道。 在眼下,三媒六聘才是正妻,大户人家婚嫁首先讲究门第、利益,之后才是举案齐眉,谁跟你讲真爱? 无媒同居,就是苟合! “不是甌阳舅舅家的女儿吗?不是去年才找回来的吗?” “不是说孩子的爹死了吗?” “把孽子要过继到我名下?叫我给你们养大?叫我给你们培养成才?立为嫡长子,承继侯爵?” “狗啃的不是蛋,是良心吧?” “大运河项目,拿我的全部嫁妆,几个月回来告诉我赔了一万两!你是拿我嫁妆养这个贱人和孽子吧?” 谢湘湘快要疯了。 在谢府,她是嫡出二小姐,母亲是主持中馈的主母,她顺风顺水,自幼生活优渥,儘管母亲一再叮嘱她后宅阴私手段无穷,她也只当耸人听闻。 可是,一出闺阁她就被骗得体无完肤。 令谢湘湘崩溃的是,顾承彦就算被绑缚著,还在想尽办法护著管莹莹。 许氏已经叫人去侯府,叫顾伯聿、老夫人。 她不放心,叮嘱张澜:“把顾阁老和大小姐也叫来。” 谢湘湘叫道:“不准告诉青朴院,不准告诉他们!” 管莹莹哈哈大笑,冻得全身发抖,牙齿咯咯咯地响:“你妒忌谢昭昭吧?你心思也没那么阳光吧?做人,可真够失败的……” 谢湘湘又是一阵歇斯底里,抓住她发疯地打。 许氏理解谢湘湘,但是她必须叫顾少羽过来,屠氏和老夫人都是无赖! 至於叫谢昭昭来,自然有用! 妹妹出事,谢昭昭若甩手不管,就是对姐妹心狠无情,名声有损;谢昭昭若是插手,以后就叫她与贱女人和侯府对上。 第192章 脏! 张澜去了侯府,通知了顾伯聿,接著去找顾少羽。 青朴院,北尘挡住门。 “在下是谢府的张澜,请通稟顾阁老和夫人,世子在外偷养外室,欺诈我家二小姐。” “欺诈的事去官府报官,阁老避嫌。” “这……稟告阁老夫人呢?她是谢府大小姐,不能不管二小姐的事吧?” 北尘一点都不客气地说:“你家二小姐多次陷害我家夫人,你们都不知道?” 张澜嘴巴张得大大的:“陷害?怎么可能?你乱说,她们是亲姐妹。” “若非我家夫人念著是亲姐妹,在下早就把世子夫人剁碎餵狗了!” 张澜刚才抓姦的一腔雄心壮志忽然有些歇火了。 可是许氏叫他一定把顾少羽请到场,他如果差使办不好会挨罚。 “求您给通稟一下,阁老和夫人如果说不管,在下立即就走。” 北尘说:“那你等著。” 谢昭昭和顾少羽今天倒是还没有入寢,顾少羽在说大理寺最近新发生的奇葩案子,笑得谢昭昭拿枕头追著他打! “大人,谢府的张澜求见。世子在外偷人,被谢夫人和世子夫人捉姦在床。” 顾少羽看看谢昭昭:“夫人要管吗?” 谢昭昭放下手里的枕头,问北尘:“他不应该去找侯爷和侯夫人吗?再不济还有老夫人呢!” “谢夫人信不过侯夫人。” “既然是母亲来请,不去也不合適,我们去看看。” 看看东钦的手笔。 张澜还站在门口,看到顾少羽和谢昭昭,立即跪下请安:“姑爷、大小姐安好。” 谢昭昭说:“走吧,去看看。妹妹被人欺负,长姐怎么能置身事外?” 正月的京城,晚上依旧很冷,刺骨的寒风摇著树枝,发出“咻咻”的呼號。 两人从青朴院出来,带著圆圆、南星,在前院遇见了老夫人和屠氏,两人骂骂咧咧。 屠氏看见顾少羽和谢昭昭也要一起去,十分惊恐。 顾少羽最好不要去! 顾少羽不到场,那就只是后宅的事,只是男人修养的问题。 若请顾少羽去,那就是刑事案件! 外室是个逃犯怎么办? 而且还是姓管的。 还是顾少羽亲手定案全族流放的! 屠氏急忙说:“三弟不必去了,这种內宅的事,我和母亲就能处理。” “岳母派人来请我!”顾少羽只一句话,屠氏就闭了嘴。 许氏是谢昭昭的继母,就是名义上的岳母,岳母来请,不得不去。 屠氏只得说:“听说那女人被绑缚,赤身裸体,恐污了三弟眼睛。” 顾少羽说:“我陪著夫人,不近前。” 屠氏心里慌得不行。 就在一瞬间做了决定,不管许氏和谢湘湘提什么条件,她都答应,只要她们不要闹到顾少羽跟前求公道就行。 谢昭昭无声地微微挑起唇角。 怕了?就叫你天天提心弔胆,手头的东西一件件失去! 管莹莹,今世,你要破誓言了! 顾承彦,你不是最爱她吗?就看看你能为她做到什么程度! 继母大人,你专门点我和阁老在场,可以呀,我一定配合你! 马车往东城而去,谢昭昭一路无话。 顾少羽握住她的手,他不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但觉得她的沉寂绝对不会是因为世子夫人。 世子夫人多次挑衅她,她虽然也处罚了对方,但总还是留手,他一直想不通她的做法。 如今她的沉默,难道是因为恨顾承彦? 为什么会恨他? 进入东城的时候,时间已经到了宵禁时间,街上巡逻的街使看到的顾阁老的马车,没阻拦。 在安静的大街上,侯府的这几辆马车格外显眼又格外沉默。 到了东城,谢昭昭下了马车,站在院子门口,脚步停了一会儿。 这是一个两进的院子,在京城寸土寸金的地方,富人区东城,二进院子並不便宜,再加上院子里的家当,需要不少银子。 这是拿著谢湘湘的嫁妆银子置办的吧? 前世里,拿著她的嫁妆银子,办的院子比这个还要大吧? 管莹莹,你一贯自詡独立女性,一向自詡是男人真爱,你是凭著什么,理直气壮地正妻的银子? 张澜进去给许氏和谢湘湘说:“大小姐和姑爷都来了。” 许氏一向要强,不到万不得已,她是不愿意谢昭昭知道谢湘湘如此的窘境。 顾少羽与谢昭昭並肩走著,看到在院子里廊子下被捆起来的两个丫鬟和两个小廝都一脸恐惧。 谢昭昭的一张脸都埋在毛茸茸的狐狸毛围兜里,与顾少羽一起进了堂屋,见了许氏,行了礼。 “母亲,怎么回事?” 许氏心里难过,没客套,无力地指指內室。 谢昭昭信步走过去。 站在臥室的门口,看著在地上被绑缚的两人。 赤身裸体,皮肤青紫红肿,五大绑,全身筛糠。 狼狈至极! 两人嘴里被堵了布,“呜呜呜”的抗议。 顾承彦脸色灰败,眼睛不对焦,就这样,他依旧努力地挡住管莹莹不为外人看见。 管莹莹全身都在颤抖,脸已经被打成了猪头,头髮散乱,还禿了好几块,地上散落著黑髮,应该是谢湘湘剪、魏嬤嬤薅下来的。 她因为去南詔国被烈日照射,又黑又瘦,原本不漂亮的五官,现在看看,连谢湘湘的一分不如。 在普通人的眼里,这样的管莹莹没有任何魅力可言,无貌,无钱,无家世,无规矩礼仪。 但就是这么个女人,前世里连谢昭昭都输得一塌糊涂,今世里若非她围追堵截,只怕管莹莹依旧能混得风生水起。 来自千年之后的灵魂,真的了不起。 但是谢昭昭不明白,既然你们相爱,为什么还要欺骗一个无辜女子的一生? 就算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家闺秀,难道就该死吗? 千年之后的人就算再自由奔放,难道礼义廉耻也不讲吗? 至於顾承彦,她前世里並没有看见过他光著身子。 到底有没有某些零件,不用检查。能生了两个孩子,他怎么会不举? “別看了,脏!” 顾少羽走到她身边,伸手捂住她的眼睛,揽著她的肩膀,回了客厅。 第193章 通姦!男宫刑女槌刑 老夫人、屠氏、顾伯聿、顾少羽都来了。 许氏语气还算平和,说:“亲家,世子与二小姐已经大婚半年多,至今没有圆房,你们不会不知道吧?” 老夫人和屠氏立马赖掉,都装出吃惊的样子,说:“房里的事,我们怎么会知道?” 许氏心里悲伤,自己的女儿就这样被侯府一家人骗著! “那好,房里的事你们不知道也情有可原,那么顾月白是顾世子的亲生儿子,你们不会不知道吧?” “不知道啊,怎么会这样?这是……”屠氏和老夫人继续赖。 谢昭昭低眉顺眼,这一刻多么像前世里。 那时候太子登基,谢府满门抄斩,父兄惨死,管莹莹登堂入室,八抬大轿抬进侯府,不,那时候已经叫国公府了。 谢昭昭也是这么问屠氏:“不是说他不举吗?” “我怎么知道,你们是夫妻,你不是也没说吗?” “不是说不纳妾吗?” “不知道啊!” “不是说……” “不知道啊……” 一句句“不知道”,就把一个女子一生全部骗进去,老夫人、屠氏但凡能说一个“知道”,能为她打算一件事,谢昭昭这一世都可能会留手。 眼前,许氏还在问:“世子说要去江南接项目,拿的全部是谢湘湘的嫁妆银子,你们也不知道?” “不知道啊!” “他说可日进斗金,但是最终回来说分文未赚,还亏进去一万多两,你们也不知道?” “真不知道!” “他置办这些院子还有茶楼?” “不知道!” …… 许氏真想大吼一声:无耻之尤! 不过她还没说下一句,屠氏看著顾承彦光著身子被捆著还堵住嘴,气愤地说:“亲家,你这样做也太过分了,睡个女人而已,天下男人不都这样?你也不至於把他这样绑起来吧?大冬天,你想冻死他吗?” 许氏淡淡地说:“若不是这样绑起来他,只怕你们都不肯承认吧?” 屠氏吩咐张清把绳子给顾承彦解开,把衣服穿上。 顾承彦一解开绳子就哆嗦著立即给管莹莹解绳子,穿衣服,把她整个地包起来。 许氏就算再气愤也无法一直看著女婿光著身子。 但是她一直瞄著臥室动静,看著顾承彦一得到自由,立即给那个女人鬆绑穿衣,她心里都在滴血。 眼前一下子又浮动著谢安奉处处护著许芷嫣的样子,一时间,心疼,眼也疼。 她转头看看顾伯聿和顾少羽,几乎是目眥尽裂:“侯爷和顾阁老也不知道?” 顾伯聿本来是个紈絝,他一向直来直去,皱著眉头说:“顾承彦,你至今没和媳妇儿圆房?就为了这个女人?我看这个女人也不是什么好货,长得也不好,这是你三舅的女儿吗?和你母亲一点也不像!” 他这一句,都快把屠氏嚇死了。 屠氏急忙挡住他的视线,说:“侯爷对不起,她確实是妾身娘家侄女,唉,都是妾身的错……” 想到管莹莹的身份,想到外面坐著的顾少羽,屠氏疯狂地给顾承彦使眼色。 顾承彦穿好衣服,把管莹莹塞在臥室,自己走出来,跪在许氏面前。 “岳母,一切都是我的错,是我骗了夫人。” 谢湘湘哭得泣不成声,怒问道:“你说你小时候被野狗咬了,伤了身子?” “我撒谎了!” 谢湘湘哭得再也忍不住,扑过去捶著他,一边哭一边恨道:“你为什么这样对我?我替你保密,我处处维护你的脸面……你怎么能这样对我?” 他们这个对话,顾伯聿听得简直不可思议,说:“顾承彦,你怎么想的?还叫野狗咬了?你怎么不说是驴踢了呢?我看野狗没有咬坏你的蛋,是咬了你的脑子吧?” 顾承彦不想搭理侯爷,你到底是哪一头的?这个时候添什么乱? 谢湘湘问道:“你养这个贱人很多年了?” “六年!” “呵呵呵,六年!孩子都那么大了!那你为什么还要娶我?” 谢湘湘歇斯底里地哭道,“你毁了我一生,你毁了我啊,你怎么能这样对我?” “都是我的错,夫人怎么罚我都行,你要和离我也同意!”顾承彦低著头说,“你的嫁妆我一分都不会动。” 再说下去是不是提赔偿?侯老夫人立即拍桌骂道:“顾承彦,你瞒著侯府做出这种事还要逼著正妻和离?” 屠氏一听这句话,立即说:“你混帐!湘湘有什么错,你让她和离后怎么做人?” 许氏和谢湘湘抱头痛哭,魏嬤嬤视死如归地说:“老奴觉得,不管是否与世子和离,都是这个屠氏勾引世子在先,必须打死她,给世子夫人一个交代。” 谢湘湘立即哭著喊道:“打死她,打死这个贱人我才信你!” 顾承彦抬头,诚恳地对谢湘湘说:“夫人,浅月她从少女时跟我,又生养了月白,我不能要她的命,请夫人谅解。一切都是我的错!你已经罚过我了,请你放过我们吧,浅月她之前什么都不知道!” 谢湘湘崩溃大哭:“啊,到现在你还护著她!你这是要逼死我?” 顾承彦低著头再次认错,恳请谢湘湘:“夫人,一切都是我的错,我愿意承受一切惩罚。” 对话僵住了。 许氏看著顾承彦如此囂张,这个时候依旧拿捏住谢湘湘,看向老夫人:“老夫人,您看怎么办?” 老夫人只想息事寧人:“亲家,我也很抱歉,如果湘湘愿意,我回去就叫他们圆房,至於那个女人,赶出京城,从此不准再与世子见面。” 许氏冷笑一声,问屠氏:“亲家母的意见呢?” 屠氏说:“我赞同母亲的意见,把这个女人赶回老家去,从此不准再踏入京城一步。彦儿儘快与湘湘圆房。” 许氏心里猫爪一般,难受至极,侯府这是一家什么人啊? 狼窝,是吃人不吐骨头的狼窝! 这时,顾少羽淡淡地开口:“顾承彦,你与屠某无媒苟合,属於通姦,按大乾律,男女不以义交者,其刑宫。男应宫刑,女应槌刑。” 第194章 猝不及防的表白(必!读!) 谢昭昭扭脸看了他一下,不由得眉眼带了一些温度。 他,没有包庇顾承彦! 是不是说明,他其实也没有那么爱侯府? 许氏听闻,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还有一个明辨是非的!侯府欺人太甚,硬生生要逼死我儿!如此我们就去报官!” 报官怎么行? 管莹莹根本禁不起查! 屠氏立即恳求道:“亲家,都是我的错,我没教导好世子。您原谅他这一次,千万別报官,您说什么就是什么,好不好?” 老夫人道:“亲家,报官,两府都名声受损。您不看僧面看佛面,三夫人也是您的女儿,您就饶了彦儿这一次吧!” 屠氏又来向谢昭昭恳求,希望她帮助顾承彦求情。 谢昭昭无语冷笑,绑架我?叫我求情?呵呵! 顾少羽冷漠地说:“大嫂这是做什么?自己教不好儿子,竟然逼迫我夫人助紂为虐?” 屠氏一时语塞。 顾承彦听到三叔搬出大乾律,心里再次恨透了三叔。 谁要你的铁面无私!你不提醒,她们怎么想起来这些? 顾伯聿咽咽口水,尷尬地对顾少羽说:“三弟,不过是玩个女人,哪里就要宫刑了?” 他又对许氏说:“亲家,彦儿也就当那女人是个玩意儿,不然早就弄家里了是不是?连个通房都不如的东西不劳您费心。您放心,我不会让那孩子做嫡子的。您大人大量,饶他一次吧?” “既然如此,侯爷怎么解释他至今欺骗夫人不圆房的事儿呢?”许氏怒问道。 “这人都有糊涂混蛋的时候,对不对?”顾伯聿说,“他以后肯定不敢了!” 许氏不想再说了,拉住谢湘湘:“走吧,报官!” 管莹莹全身的疼痛缓解了许多,在里间把银票都塞兜里,把一顶帽子戴头上,一瘸一拐地走出来。 现在的她,鼻青脸肿,又戴著帽子,在南詔国晒过的皮肤又黑瘦,顾少羽判管氏一族流放案子是七八年前,诸多因素叠加,绝对是认不出来了。 但是她依旧背对顾少羽,指天发誓道:“你们不要惩罚他了,我立即走,孩子你们想要就给你们,你们不要我就带走,永远不会回侯府。” 说完转身就走,魏嬤嬤一把拽住她:“你个贱妇,想置身事外?想得美!” 管莹莹怒道:“我什么都不要,永远离开,你还要怎么样?” 许氏扑上去一个耳光,骂道:“你一个通姦的淫妇,竟然想轻鬆离去?” 谢昭昭看看管莹莹,后者虽然如此狼狈,却一点都没有羞耻和愧疚,反而满脸的悲愤。 也许,在她的家乡,男女在一起只凭感情,男女分开也只因感情尽了。 也许像她想的那样,她並不是小三,他们是真心相爱。 谢昭昭看著她一副凛然、受伤害的表情,微微地笑了,问道:“屠浅月,你是不是觉得很委屈?你的离去又很悲壮?” 管莹莹对谢昭昭妒忌到发狂,刚才顾少羽一句“別看了,脏”,烧痛了她的眼睛,烧伤了她的心,比谢湘湘打她还痛一万倍。 凭什么,谢昭昭这样得宠? 现在谢昭昭质问她,她只觉得一股子怒气在心中爆炸。 看著谢昭昭,冷笑一声:“我和顾承彦相爱七年,又岂是你们这些只重视门第的封建女人能理解的?” “你既然与他相爱,为什么他不娶你回家,只给你做个见不得光的外室?” 谢昭昭的话落,顾承彦立即接话:“三婶,是我愧对浅月,你不要这样质问她。” 谢昭昭点点头,道:“那好,既然如此相爱,为什么还要去谢府求娶?听说你们约定一生一世一双人,那为什么还要娶个正妻?是为了侵吞正妻的嫁妆做启动资金吗?如果不是,你们这样通姦一辈子不是挺好?” 通姦两字刺痛了管莹莹的耳膜,就算是千年之后,这也是个贬义词。 “你懂什么?你爱过吗?你懂爱吗?你不过是由著家人,找个门第相当的男人结婚生子,一辈子不理解爱情是什么的可怜女人!”管莹莹咬牙切齿地说。 她不恨谢湘湘,只因她太蠢,但是对谢昭昭她就是痛恨。 恨不得把她的淡定连同脸皮一起剥下! 大抵是因为谢昭昭什么都比自己好,轻而易举地碾压自己,自己却毫无还手之力。 她看著谢昭昭又冷笑一句:“怎么样,听了我的话,你是不是要暴跳如雷,再来一句掌嘴?你也就靠著身份欺压別人来掩饰內心的空虚!” 都不要谢昭昭出手,屠氏已经一耳光过去:“贱人,谁给你的胆子不尊长辈?” 顾少羽冷漠地看她一眼,回答了管莹莹的关於爱的问题。 “你不配与我夫人比较!” “她確实比你高贵,打杀你如同碾死一只臭虫!” “我的夫人是我求来的,我第一眼看见她就认定她是我一生所求。” “想人间婆娑,全无著落;看万般红紫,过眼成灰。唯有她,我一眼万年。” “这一生,我会一直爱重她,燃尽风华,化作彼岸。” “我尊重她,不干涉她,给她充分自由和空间,不刺探,不阻拦,在需要我的时候,抬眼就能看到我。” “她喜欢的我也会喜欢,她討厌的我会百倍厌憎,她想做的我力促,她想破坏,我会一击到底。” “我们不会把爱情掛在嘴边,我只知道我这一生,不纳妾,不养外室,不找通房,不以任何藉口与其他女子有纠缠。” “我爱重她,便不会叫她背负任何人生污点,打人杀人,所有脏手的事,我来干!” “我爱重她,便要努力一生光明磊落,叫任何人提起来,不会说她愚蠢,嫁给一个满身污点的男人。” “我爱重她,只求她心里寧静,哪怕吃糠咽菜,我也会挑出来那根虽然不美味,却不会刺喉咙的青菜给她。” “只希望,她生能尽欢,死亦无憾。” 顾阁老说完,整个室內一片寂静。 管莹莹看著他,张口结舌,再也说不出一个字。 这要不是爱情,什么是爱情?! 谢昭昭惊愕地扭脸看著顾少羽,后者也看著她,满脸平静。 她从来没有听到他说这么多,也从来不知道他心里所想。 猝不及防,被他当眾表白。 第195章 入府,做贱妾 她眼圈儿红了,忽然觉得前生后世,心里从来没有如此有底气。 前生今世,一切的一切,忽然都不那么重要了。 遇见他,一切都值得了! 被餵了一肚子狗粮的两府人,都目瞪口呆在当场。 顾伯聿吭哧吭哧地笑了:“三弟和三弟媳,这简直比话本里还要感人。” 谢昭昭收回看著顾少羽的目光,怦怦跳的心使劲按下去。 谢湘湘这一刻又羡慕又嫉妒,她的事一地鸡毛。 她並不想就此放过管莹莹。 “这个女人是个骗子,不能走!”她怒道。 “世子夫人,你有三个选择,其一,告官府,让世子和这女人执行宫刑槌刑;其二,让这女人入府为贱妾,一切交由你处理;其三,告官府、提和离、求赔偿。” 谢昭昭说,“她不仅通姦,更重要的是骗取正妻的嫁妆用於挥霍。” 就算允许男人三妻四妾,一个外室,怂恿男人欺骗正妻,也极其恶劣。 管莹莹叫起来:“我没有用过她的嫁妆!而且她的本钱,世子都还给她了。” “你骗了她的银子做本钱,赚钱后,把本钱还给她,你就觉得自己没错?很无辜? 你是不是觉得借钱还了钱,还甚是重信誉?你的家乡就是这样的规矩? 更何况,你们只还给她一半的借款!你必须赔偿世子夫人的嫁妆银子,连本带息!” 谢昭昭扫了一眼魏嬤嬤,魏嬤嬤拿出一张纸读起来。 “中秋节前,世子夫人嫁妆银子两万两用於大运河项目,第一月共赚五万两,两万两交付屠浅月挥霍一空,三万两世子爷挥霍一空。” “世子夫人嫁妆银子,世子爷只还回一万两,其余,给屠浅月於东城购买茶楼一座,院子一套,家具摆设若干,共计五千两。” “世子夫人购置冠一顶一千两,世子爷送给屠浅月。” “顾月白购置衣饰、丫鬟等用的世子夫人的铺子收入。” …… “总之,世子爷与淫妇共应赔偿世子夫人六万两。” 二小姐的银子一笔一笔都得有理有据! 魏嬤嬤一边读一边心里流血。 这张调查数据是圆圆给的,看来全是真的。 “帐不能这么算!”屠氏咬牙切齿地说。 钱都被贱女人挥霍了,要是让彦儿赔,哪里赔得出? 顾少羽看著顾伯聿和顾承彦,说:“这笔帐很清楚,六万两。不过,这属於大房內部的事,赔偿也理应从大房私库出,不准动公中的银子。” 顾伯聿尬笑道:“这,这也赔得太多了吧?我是没银子,要赔就要彦儿自己想办法。” 许氏道:“你们哪里出我不管,说破天也没有吞媳妇嫁妆的,这笔银子必须还给我儿。” 心里滴血的不只是魏嬤嬤,许氏、谢湘湘、屠氏、老夫人都在心里滴血! 这个该死的女人,一次次掏空侯府,哪里来的底气,还想一走了之? 是不是还想著顾承彦拋妻离家跟她在外做野鸳鸯? 老夫人也顾不得什么屠氏的娘家侄女了,怒喝道:“无耻贱人,勾搭爷们,破坏纲常,拉出去打死!” 顾承彦挡在管莹莹身边,拼命给许氏、谢湘湘求饶。 许氏心里疼成一团,她太失败了!谢湘湘被自己娇养废了,看看谢昭昭,哪一条不是把顾承彦和那个女人往死里整? “湘湘,和离吧!”许氏赌一把说,“报官,按照大乾律来吧!” 魏嬤嬤狠狠地点头:“二小姐,报官吧!” 谢湘湘却一言不发,她不想和离。 老夫人、屠氏、谢昭昭都懂谢湘湘的犹豫。 谢家已经回不去,和离的名声又实在太难听,她已经无路可退。 许氏再次难受到不能呼吸,就算无路可退,你也要演一下戏,要爭取到最大的利益啊! 蠢透的女儿!! 老夫人立即痛骂顾承彦:“孽障,还不快给你媳妇赔罪?才大婚半年,你就要和离?你若和离,我便立即上报朝廷,取消你承爵资格,逐出侯府,永远不准进侯府大门。” 顾承彦裤襠疼,但是脑子不疼。 谢湘湘不能去报官,她也不会报官。 谢湘湘不愿意和离,他也不想和离,谢婷婷已经是太子侧妃,这条金大腿不能丟。 不如趁今天的机会,正大光明地把管莹莹弄进侯府。 “浅月,你快给夫人跪下!”他严厉地对管莹莹说,“大乾律,不管我们是什么缘由在一起,都叫通姦……你进侯府吧,以后由夫人亲自管教!” 管莹莹倔强地说:“我不,我坚决不做妾!” 谢昭昭眼皮微抬,说:“要么做妾,要么受槌刑,当然民间土办法,浸猪笼,也不是不可以。你自己选!” 魏嬤嬤立即跟著说:“骑木驴也行!” 许氏就唱著红脸:“她做不做妾与我儿无关。顾阁老也在,侯爷也在,你们总要给我儿一个说法吧?” 顾承彦急了,恳求许氏:“岳母大人原谅小婿吧!夫人原谅我吧,我一定痛改前非,与夫人好好过日子。” 他狠狠地把管莹莹拖过来,按在地上,给谢湘湘磕头,大声说:“给主母磕头!” 管莹莹知道是为她好,这个时代,权贵打死她也只当死了一只狗。 骑木驴和浸猪笼她懂,槌刑是什么?是不是拿大锤捶肚子?? 想一想古代的刑罚,她就发抖。 她和顾承彦不过是相爱同居,怎么就是通姦呢? 这操蛋的古代,她跟谁去说理? 她屈辱地跪在谢湘湘跟前,不说话,顾承彦按住她的头磕了三个头,叫她喊“主母”。 管莹莹不喊,谢湘湘说:“给我狠狠地打。” 魏嬤嬤拿了根皮鞭就要抽,顾承彦拦住了,看著管莹莹,怒喝:“喊!” 管莹莹无奈,喊道:“主母大人在上,妾……” 喊完,哇一声大哭。 老夫人怒道:“不愿意是吧?拉出去,打死!” 顾承彦想哄她,可是那么多人看著,许氏隨时都能变卦,送他去宫刑。 他佝僂著身子,按住管莹莹,喝道:“闭嘴,快求夫人原谅。” “夫人,妾,错了!” 第196章 还惦记我的嫁妆呢?滚! “她身上揣的银票,这院子的地契、茶楼的地契、屋子里的金银玉器摆设,都应归世子夫人所有。” 谢昭昭提示许氏和魏嬤嬤。 二人都感激地给她一个眼神。 屠氏看著谢昭昭,恨得牙痒,这些本来可以收归她手里。 管莹莹叫道:“我身上的银票都是我自己的……” 如果身上的银票也都拿走,她连跑路的盘缠都没了。 谢昭昭问:“你哪里来的银子?” “我……”管莹莹没敢说卖的万能丹,“我,我开的杂货铺子!” “杂货铺子一年最多挣五百多两银子!有帐本吗?拿来看看?” “……”管莹莹张口结舌,不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吗?怎么这么鸡贼? 顾承彦对管莹莹说:“別说了,银子拿给她。” 护蛋行动,刻不容缓! 他把管莹莹身上的银票,房子的契书,都给了许氏。 谢湘湘看著银票七七八八,竟然有四千多两,房契也都是屠浅月,心里都疼麻了。 这都是她的嫁妆银子吧? 顾承彦强忍著裤襠里的不適,与谢湘湘使劲地作揖,求饶道:“夫人原谅,我以后再也不敢了。回去,我立即把你的嫁妆银子都赔上,再也不私藏一钱。” 双方说好,茶楼、院子都归谢湘湘,再归还嫁妆银子所赚的四万两。 顾少羽站起来,对圆圆满满说:“给夫人披好斗篷,走吧。” 谢昭昭扫了一眼被押著回侯府做妾的管莹莹,低垂了眼帘。 呵,一口一个“我”,你怕不是从没进过大家族的后宅! 称妾只是第一步哦。 几人上车,谢昭昭把车帘放下。 黑暗里,静静地看了顾少羽一会儿。 “会不会觉得这样做,是多此一举?”她问道。 按照顾少羽的想法,直接送官,按律惩罚,而不是弄回后宅继续磨眼珠子。 “世子夫人不愿意和离,也不愿意报官,我们无法代劳。”顾少羽说,“杀人诛心,比直接杀人更痛快。” 自己的夫人似乎也倾向於让那个女人做贱妾,那就叫她做妾吧,一个螻蚁而已! 从东城回侯府的路上,顾少羽的车依旧打头,宵禁时间在街上行走,会被抓起来,顾阁老当然不用。 谢昭昭心里一直都不能平静,坐在他对面,默默地低垂著头,一遍遍地回想他说的那些情话。 轻轻地嘆口气:他若不是老侯爷的儿子,有多好! “嘆气什么?”顾少羽敏锐地听到她的嘆息,头靠过来,看著她,“你有心事?” “老侯爷在世的时候,对你很好吧?” “为什么这么问?” “隨便问问。” 她总不能说“我觉得你母亲不好”。 这样说似乎在挑拨人家母子关係! 顾少羽解释道:“老侯爷在世的时候对我確实非常好,他虽然没有多少文化,但光明磊落,极其嚮往文人的经纶满腹。” 他说了小时候老侯爷带他去谢府私塾求学,以及跪求大儒教导他。 谢昭昭两世里都没见过老侯爷,老侯爷去世时,她还没出生。 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 她两世都进了侯府,两世里,老夫人和屠氏都穷尽手段算计她,实在无法原谅。 看她半晌不言不语,顾少羽以为她不爱听,便不再提。 许氏跟著谢湘湘回了芳华苑,盯著顾承彦和屠氏赔偿,不准拖拉。 顾承彦私库里没多少银子,平时都倒腾给管莹莹了,哪里有四万两银子? 屠氏急,又不敢找顾伯聿。为了顾承彦的命根子,她必须赔! 四万两银子都让她赔,这不是要她的命吗? 她跑去慈恩院,跪求老夫人。 “母亲,妾身哪里有那么多银子?侯爷他会把彦儿打死的呀!您老人家先替彦儿垫上行不行?” 老夫人又气又怒,问道:“你去三夫人那边借过没有?她银子最多!” “母亲,只怕她不肯借啊!” “唉,搬吧,早晚都是你们的,只当我早死了!”老夫人也心疼,叫踏雪去她的私库,把自己藏的银子拿出来。 谢昭昭和顾少羽已经回了青朴院,北尘在门口说:“大人、夫人,侯夫人从老夫人的私库拿银子赔偿世子夫人。” 谢昭昭淡淡地说:“老夫人难道忘了她还有两个儿子?” 顾少羽立即对南星说:“去,叫二哥去老夫人的院子。” 不多一会儿,顾仲裕和鲁氏都来了。 “凭什么让母亲为他顾承彦赔钱?母亲是三兄弟供养,子孙钱也应是三兄弟平分,凭什么都贴补大房?” 大半夜的,鲁氏从热被窝爬起来,很恼火,“三弟,这个事你必须管!” 顾少羽虽然把俸禄上交后就不管去处了,但是这不代表他纵容歪风邪气,他对顾仲裕说:“我们兄弟俩一起去看看吧?” 谢昭昭倒是没有去,顾少羽想管,一个人就能搞定。 很快,慈恩院传来鲁氏的哭闹声,屠氏和鲁氏打起来了,二房的妾室也跟过去,帮著自己的主母。 整个侯府鸡飞狗跳。 不多久,圆圆气喘吁吁地来给谢昭昭回话:“侯夫人要来找您借银子!” 话落,屠氏就到了。 深更半夜的,屠氏在她这里哭得悽惨:“三弟妹,我不借多,只借三万两,过几个月,彦儿领了俸银就还你。” 谢昭昭冷笑,前世里你是婆婆,惦记我嫁妆,如今你不过是个大嫂,也天天惦记?什么东西! 借三万两?想得美! “大嫂,不是我不借,是实在没有。我原先的嫁妆银子,中州地动,全部买了粮食献给朝廷了,如今我手头一文也没有。” 谢昭昭叫满满给她递了茶,问屠氏,“世子现在哪里任职?俸禄一个月多少?” 顾承彦丟了官,还提什么俸银! 是顾承彦瞒著你?还是你当我傻子? 屠氏眼看著一个子儿也借不到,心浮气躁,没好气地说了一句:“他跟著太子做事,俸银比朝廷给得多多了。” “噢!那乾脆去找太子借一下?” “三弟妹既然没银子,那我去別处看看。” 屠氏走出青朴院,心里发狠:你別落我手里! 四万两,找谁借?谁肯借? 自己赔吧! 叫人把自己屋里、顾承彦私库里,所有的瓶、屏风、摆件、字画等,按照最大估值,给谢湘湘送过去。 顾承彦私库掏空,屠氏的院子只剩下鸡毛。 谢湘湘的院子,成了杂货铺子! 虽然说给了四万两的赔偿,但现银只有几千两,其余的都是不能变现的破烂! 许氏心里又气又恨。 “我不知道你中了什么邪,一定要低嫁侯府,这样不入流的人家,才做出这样无耻之尤的事来!” 许氏再次规劝道,“湘湘,和离吧!顾承彦以后註定要宠妾灭妻,你不要再执迷不悟了。” 魏嬤嬤说:“老奴看大小姐的意思也是叫二小姐和离,顾世子这个人不是良配,靠不住。” “不,母亲,我不会和以前一样了。”谢湘湘喃喃地说,“我绝对不会输给长姐!” 第197章 敬茶,上规矩 谢湘湘一直在思考,她重生到底是为了什么? 上一世,谢昭昭嫁给顾承彦,一切都好好的,没有外室,没有小妾,没有嫁妆被骗。 顾承彦在这个时候已经是腰缠万贯了。 怎么到她这里就不一样了? 这一世很多事都变了,和前一世不一样了。 但是,顾承彦和太子的关係很好,这一点和前世一样。 所以,只要太子登基,顾承彦的沂国公还是能做到的。 她不和离,不管谁做妾,她都是正妻。 未来,整个侯府、国公府都是她的。 上一世她和周令胤赌气,被康郡王妃赶出王府,最后和小妾斗死,这一世她要学聪明,不和男人置气,把小妾暗暗地磋磨死,熬到最后的那个才是贏家。 顾承彦在她这里伏低做小,因为蛋籽儿被差点捏爆,至今还不舒服。 佝僂著身子,温柔地说:“你累了一天,府里的事別管了,我来安排吧!” 谢湘湘淡淡地笑著:“麻烦夫君了。” 次日一早,一夜未睡的谢湘湘,咬牙去屠氏的地方站规矩,屠氏看她乖乖来了,倒也不好再说什么。 不多一会儿,顾承彦带著管莹莹过来,管莹莹身后还跟著顏可和念可。 谢湘湘看著顾承彦竟然和她一起来,眼睛里顿时赤红一片,袖子里双手握了拳头,但是低垂眉眼没说话。 管莹莹给屠氏行了一礼:“婆婆早!” 屠氏看著那不伦不类的行礼,想到掏空的库房,脸色极其不好看,没好气地说:“你从小,家里没人教你规矩?连行礼都不会?” 管莹莹还算恭敬:“我父母去世早,確实没有学过这些……” 屠氏心说,流放前,管山月也是三品大员,教出的女儿如此没教养,狗屁的大乾福星! “回头你给世子夫人和世子敬茶,入了侯府,规矩你必须遵守。”屠氏继续教训管莹莹。 “是。”管莹莹站在一边去了。 屠氏看谢湘湘一直不说话,心里厌恶,说:“世子夫人如果没有別的事,就回去吧。你是一院主母,世子的后宅你给好好安排,不要闹得府里不寧。” “是,母亲教训得是。” 谢湘湘规规矩矩地行礼,从头到尾都没理管莹莹。 出了屠氏的门,她脚下一软,魏嬤嬤扶住她。 她眼里泪水出来,说不在乎,还是在乎。 “长姐和三叔帮我主持了公道,我去青朴院谢谢三叔和长姐。” 她要去看看长姐,再做出什么,被詬病的也是长姐,长姐给出的主意,是不是? 谢湘湘在青朴院门口,北尘堵住门,不给进。 “你给三夫人报一下,我道谢一声就走。”谢湘湘恭顺地说,“感谢她帮忙主持公道。” 北尘依旧挡住门,说:“知道了,会把世子夫人的话转告夫人。” 魏嬤嬤笑著恳求道:“进去给阁老磕头谢恩也不能吗?” “大人已经去上朝。另外,大人这里没私事,只有公事。” “这……”魏嬤嬤一时语塞。 谢湘湘却淡淡地说:“走吧。” 她们转身要走,圆圆匆匆走出来。 “夫人说了,以前日子怎么过,以后还怎么过。越是勛贵人家,越是注重规矩!”圆圆给谢湘湘说。 谢湘湘点点头,说:“谢谢长姐教诲。” 转头走著,她忍不住呵呵地苦笑起来。 以前一直觉得没有人教谢昭昭后宅阴私手段,她现在懂了,要论宅斗,还得是长姐。 圆圆看她们走了,回到院子,看见墨砚和观言,小声给他们说了几句。 两个小伙子疯狂点头,看热闹,他们最在行。 当两人出门,才发现整个侯府都充满著诡异的气氛。 没走几步,就碰见二房的蓝翔,匠的乾儿子峨眉,四个人心照不宣地往芳华苑那边走。 谢湘湘回到芳华苑,叫魏嬤嬤去通知顾承彦过来。 顾承彦过来,脸上带了愧色,伸手要去握谢湘湘的手,谢湘湘也没躲,叫他握了。 和以前一样,没有明显的疏离,认真地说:“妾身想通了,你和月姨娘在外这么多年也不容易,夫君放心,妾身定会与月姨娘以姐妹相待。” 顾承彦顿时心里十分高兴,说:“那我叫浅月过来,给你我敬一杯茶,全了礼节。” 谢湘湘笑著点头,对魏嬤嬤说:“你与平安一起去官府报备一下,以后屠浅月便是世子的月姨娘。” 明面上是给足顾承彦和管莹莹面子,但是她清楚,在官府报备,从此屠浅月这个人就是官方確认的侯府贱妾。 逃到天边,连人带钱也都是侯府的私有財產。 魏嬤嬤应了一声,立即和平安一起去办。 顾承彦心里不愿意管莹莹做贱妾,可是也没有很好的办法。 来龙去脉三叔都知道,想娶平妻不可能。 而且对於管莹莹,贱妾、贵妾、平妻都一样,她要的是一生一世一双人,只要男人身心只有她一个,就算什么名分都没有,也无所谓。 很快,手续办齐。 谢湘湘把屠氏那边的万嬤嬤也叫来,对顾承彦说:“把月姨娘叫来奉茶吧。” 管莹莹被魏嬤嬤推推搡搡地带进芳华苑,连同顏可和念可一起带来。 一切都符合规矩:谢湘湘和顾承彦坐在主位,暗香备好茶水,也铺好了跪毯。 “月姨娘,请给世子和世子夫人敬茶。”暗香按照规矩,对管莹莹说。 管莹莹看见地上的跪毯,看著两人端坐著等待她来敬茶,眼神一下子淬毒:“呸,敬茶?你想得美!” 她转身要走,谢湘湘严厉地说:“掌嘴!” 魏嬤嬤、万嬤嬤、寻梅以及院子里的四名粗使丫鬟,一哄而上,扯住她的头髮,拽到顾承彦和谢湘湘跟前。 “跪下!”魏嬤嬤狠狠地扇了她两个嘴巴子。 管莹莹前夜被打,被冻,头髮被剪,天不亮就被喊起来,头重脚轻。 此时被抓扯头髮,被薅成斑禿的头皮很疼很痛。 愤怒的眼睛里迸射出仇恨的光芒:“顾承彦,你就这么对我?我看错人了,我看错人了……” 第198章 侯府还有名声吗? 顾承彦急忙从座位上站起来,过去一脚把魏嬤嬤和万嬤嬤踹开,凶狠地道:“老货,你们竟敢打她?” 这一脚太狠,魏嬤嬤似乎听见自己的肋骨“咔”轻轻断裂的声音,疼得脸都变形了。 谢湘湘並没有发怒,淡淡地问道:“世子爷,您是要宠妾灭妻?” 顾承彦想要继续踢魏嬤嬤的脚顿了一下,挡住管莹莹,愤怒地对谢湘湘说:“她已经病了,你怎么能叫人打她?” “那怎么办?规矩不做了?世子若去给祖母和母亲请示,她们说不必做规矩,妾身一定遵命。” 顾承彦不再说什么,抱起管莹莹离开芳华苑,一路去了自己的沁雅轩。 谢湘湘看他们离开,儘管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依旧把拳头握紧。 过去把魏嬤嬤扶起来,说道:“魏嬤嬤,你受苦了……” 墨砚等人在外面看热闹看得津津有味,看著顾承彦带著管莹莹离开,他们也赶紧跑了。 谢湘湘並没有去向屠氏和老夫人告状,经歷了那么多,她也懂了,这一家人都靠不住。 连著三天,她到底也没有给管莹莹上了规矩。 她是主母,管莹莹是妾,本来上规矩是很简单的事,但是顾承彦护著,她连抓人都抓不到。 管莹莹最后索性连沁雅轩也不躲了,带著顏可和念可来谢湘湘的院子挑衅。 “抓我做规矩?你是正妻又怎么样?他爱的人是我!” “婚姻都不能自主的可怜虫,还妄想压我一头?” “豆腐架子摆给狗看去吧……” 她不仅不惧谢湘湘,甚至还三不五时地跑芳华苑挖苦谢湘湘一通:“你就是多余的小三。我要是你,要么一头撞死,要么就离婚,驴尾巴吊棒槌,硬凑著一辈子,你不嫌噁心,我还嫌膈应呢!” 谢湘湘气得手抖,竟然是反驳也反驳不过,骂也骂不过,想要教训她,又不像她那么泼辣。 就眼圈红著,发狠道:“我长姐会教训你的,你有本事在我长姐跟前试试!” 魏嬤嬤:......二小姐长脑子了! 每次谢湘湘想要喊人教训管莹莹,顾承彦总是赶过来,不痛不痒地把管莹莹拉走:“別闹了,爷又得了新鲜的玩意儿给你……” 两人出了芳华苑,吊胳膊,亲嘴,抱著走,毫无顾忌。 谢湘湘看著这一幕,刺得再次清醒——河水不会西流,狗改不了吃屎,顾承彦也改不了偏宠月姨娘! 不怕,日子还长久,狂人自有人治。 连著好几天,连府外的人都知道侯府有个小妾被宠得无法无天,规矩全无,闹得沸沸扬扬。 墨砚回到青朴院,一五一十地给谢昭昭匯报,谢湘湘根本玩不过月姨娘。 “夫人,世子夫人还扯大旗,说月姨娘有本事就来找您!”墨砚说,“小的觉得世子夫人在祸水东引!” 谢昭昭面色淡淡地听著,没说话。 谢湘湘的確变聪明了,不再大吵大闹。 顾承彦公然宠妾灭妻,屠氏包庇,老夫人装死! 所以,管莹莹就算规矩不好,但是她得宠,谢湘湘就无可奈何。 墨砚挠著头说:“顾世子不知道怎么想的,月姨娘长得也不好看啊,又丑又没规矩!” 圆圆说:“生了儿子唄,侯夫人和老夫人肯定早就知道了。” 满满说:“有的男人就喜欢没规矩的,就喜欢坏女人,新奇有趣。” 许立说:“侯府规矩要坏掉了,会不会影响咱们大人?” 大家都不说话了,肯定影响大人! 几人都到谢昭昭跟前说:“夫人,侯府名声坏出去怎么办?” 谢昭昭看看大家,心说,侯府还有名声吗? “满满,你去庄子上,把女兵带十名入府。”谢昭昭看著东钦带来的帐本,对满满说,“叫红缨带几个规矩好、武艺强的过来。” “好嘞”满满可开心了,答应得特別爽利。 谢昭昭说:“你把东钦带来的果子,挑一篮子,给凌大人带过去,祝贺他荣升工部从五品员外郎。” 去岁才考中状元,一年不到就升到从五品员外郎,这升迁也颇有些“顾阁老”之姿了。 满满脸通红一片,开心得像个小燕子一样,飞跑去,装了一篮子各种新鲜水果,拎过来给谢昭昭看。 “夫人,这样可以吗?” “可以,你早去早回。” 墨砚驾车,满满开心地去庄子上,圆圆说:“夫人,奴婢觉得满满喜欢凌大人。” “以后这样的话不要说。” “是!奴婢多嘴了。” 不是谢昭昭脑子里要讲究门第观念,而是现实就这样。 凌汛是科举状元,上一世是顾少羽之后年轻官员第一人,满满到底是个丫鬟,配凌汛,差了许多。 谢昭昭想著到时候给圆圆满满一个新的身份,在此之前暂时窗户纸不要捅破。 如今谢老夫人给谢昭昭的那个庄子,大半年陆陆续续招收、养兵八百多人,其中包含最开始的嫁妆四百府兵。 这个数据是一直变动的,基本三个月招收一批,人数不定,合格了就收,不合格就少收一些。 有流民,也渐渐地多了北城和京郊的普通百姓。 因为一直训练,也一直执行各种任务,这八百多私兵,武力值和执行任务的能力,还是那批嫁妆府兵最强,最忠心。 因为经验丰富,接受的训练时间最久,也慢慢地与凌汛和谢昭昭的理念融为一体。 这八百兵,男兵占绝大多数,女兵总共也就一百多人。 平时,庄子上只留下二百多人训练,其余的,全部都暗暗送到百越和世安城去了。 午时,满满回来,女兵头领红缨、红书都来了,带著八名女子。 十匹高头大马,十名巾幗女子。 眼神坚毅,面色沉肃,一水的银色兵甲、大红披风,一手握韁,一手扶在腰间的刀上,英姿勃发,神气十足。 十名女兵跟隨满满入府,管家张清看得胆战心惊,眼皮直跳。 青朴院足够大,也独立,所以十名女兵入府,统统住在青朴院,也不主动出去,府里的人虽然好奇,也靠近不了青朴院,只能私下嘀咕。 管莹莹入了侯府,谢湘湘给她安排的院子,她不肯去,顾承彦也不捨得她去偏远的小院子,就叫她住在自己的沁雅轩。 原本她对入侯府为妾十分抗拒,来了几天,发现,也没那么糟糕。 谢湘湘叫她敬茶?想屁吃呢? 养了几天,她身上的伤好得七七八八,胆子也更加茁壮。 听说谢昭昭调了十名女兵入府,不知道为什么,她就觉得谢昭昭是针对她的。 调兵?是怕我了吗? 第199章 挑衅 “她为什么调兵?一个后宅女人,又不打仗,养私兵做什么?想造反啊?” “三婶的事你別管,青朴院的事都別管,”顾承彦打了个哈欠,这几天他觉得越来越恐惧,“莹莹,你那个万能丹还有没有?昨儿上朝,太子问我要来著。” 他从大年初一就被人强制餵万能丹,每天一丸,不管他怎么躲都躲不开。 他被强制餵了三四天,儘管痛恨那个给他餵药的,但是,他竟然隱隱开始期盼。 到了初十,他就是完全期盼了。 但是,第十颗,没了! 他从半夜里就焦虑地盼望黑衣人,结果从半夜到天亮,一个时辰又一个时辰过去,没有,再也没有黑衣人! 他甚至跑到大街上,在无人的角落到处晃悠,来吧,现在没人看见,你们来餵药吧,我敞开嘴巴等著了。 没有,再也没人来给他餵药了。 心烦意乱,百爪挠心。 管莹莹说:“你回头亲自去把茶楼那些东西都取来,不,我和你一起出去好不好?” “你不必去了,我去取。” “你不是要上朝吗?” “太子的事重要。”顾承彦心虚地说。 他已经被免去所有官职,再也没机会入仕,可是他不想管莹莹知道。 他把藉口推到太子身上,一天多没有吃万能丹了,猴急猴急的。 但是管莹莹不急啊。 “我想在府里看看,承彦,你带我在府里转转,好不好?” “莹莹,府里和在外面不一样,我若陪著你散步,要被母亲和祖母骂的。” “为什么要骂?” “莹莹,这是规矩!你那么聪明,没必要惹长辈不高兴。她们能对你好一些,你会在家里舒服很多,我不可能一直在家里陪著你的。” “唉,又是规矩,你们古人可真是无聊!那我叫顏可和念可陪著我。” “叫芍药和白苓带著你逛逛。” 芍药和白苓是伺候顾承彦饮食起居的大丫鬟,很机灵。 看顾承彦喜欢管莹莹,两丫鬟都很客气,说:“主子,我们带你转转吧。” 本书首发 追书认准 101 看书网,?????????s??.???超讚 ,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因为管莹莹討厌“姨娘”这个称呼,院子里的丫鬟和小廝觉得喊“夫人”不妥,喊小姐也不行,最后商量好,就喊“主子”。 顾承彦叫平安驾车,著急忙慌地去茶楼找魏不凡拿万能丹。 茶楼房契给了谢湘湘,她找人去官府改了户主,但是房门钥匙她还没换。 管莹莹带著四个丫鬟,在府里到处走动。 才刚过了年,外面还很冷,管莹莹和顏可念可穿著衣鞋,踩著有些潮湿的砖石路,走马观。 从荷湖走过,看著一池的冰雪,顏可激动地说:“夫人,您看,多美啊,要是夏天,这里有荷,该多好看啊!” 芍药和白苓立即附和:“是啊,夏天,这湖里有莲,有荸薺,水底还有鱼呢!前面没有莲的地方,水很清澈,可以鳧水。” 管莹莹对府里景色没多少兴趣。前世里的故宫、颐和园以及六朝古都等,都游览过。 横店和象山的摄影基地,更是司空见惯,见多了古代的院落,侯府的环境她从心底里就先小看。 “看看各处院子。” 其实,她就想去谢昭昭的院子看看。 两姐妹,一个前未婚妻,一个现任妻子,又怎么样? 男人是我的!! 几个人慢慢走著,一个院子一个院子地看著,芍药和白苓就给她一一介绍,这个是二老爷的院子,这个是二奶奶的院子,这个是王姨娘的院子…… 在芳华苑西北角,一个种满桑树的小院子,院子的外面有一块菜地。 “主子,这个就是桑园。”芍药机灵地说,“这院子也很不错,您看看,这些桑树夏初就能结满甜甜的桑葚。” 因院子里十几株桑树,所以院子叫做桑园,是谢湘湘给管莹莹安排的院子, 管莹莹看著这个院子,心里就很牴触,因为和芳华苑比,不仅小,还偏。 她看看白苓的神色,说:“你很喜欢?” 白苓急忙否认:“奴婢哪有这个心思,这是主子的院子。” 几人一边说一边走,远远地看到一处院子。 高墙碧瓦,围墙上有道门,自成一院,无人走近。 “这是谁的院子?” “这是阁老和夫人的青朴院。” “他们,住在一起?” “对呀,阁老对三夫人特別好,两人不分院子。”芍药和白苓都快羡慕死了! 顾少羽、谢昭昭! 青朴院门口是一堵雕的影墙,院子里面的情况,一点也无法窥探。 她欲走近,北尘挡住去路。 北尘的辨识度极低,她似乎看见了,相貌却觉得模糊。 “怎么著?看也不能看?这是龙潭虎穴?”她不客气地说。 芍药和白苓立即劝道:“阁老一向不喜欢人打扰,主子,我们快走吧。” “因为他位高权重,就可以独享最好的资源吗?” 北尘冰冷的目光扫过来,要不要打死这个女人? “嘁,装什么逼?”她心里愤恨,鼻腔里发出一个简短的“哼”。 却只听得门口一阵喧譁,有人道:“夫人小心。” 她扭脸,便看见谢昭昭正从院子里出来。 凤鸟卉纹绣绵袍,羽毛缎斗篷,一枚镶嵌宝石的瓔珞,让她看起来富贵又年少灵动。 尤其她身边的丫鬟圆圆满满,两人姿容无双,穿戴比一般官宦家小姐还要富贵。 后面跟著四名穿盔甲的女子,威风凛凛。 管莹莹看著她,心底里的愤恨和鄙夷,挡都挡不住,自然也不习惯行礼。 白苓、芍药立即行礼:“三夫人安!” 顏可和念可也学著白苓和芍药,给谢昭昭行礼问安。 只有管莹莹直不愣瞪地看著谢昭昭。 谢昭昭看著她身著粉红袍,梳著夫人髻,头上簪著一支海棠珠。 时下女子站著时,双足併拢,双手交叠胸前,而管莹莹则是如男人一般站著,双足叉开,双臂抱在胸前,看人也是直不愣瞪。 看著就是放荡不羈,行事毫无规矩。 她看著谢昭昭,不仅桀驁不驯,眼神里还带著不屑,说道:“你每天这么端著,不累吗?” 圆圆立即怒道:“大胆,谁教你与夫人如此说话?” 第200章 不服?打就是了 管莹莹看著圆圆,狐疑地说:“我在哪里见过你?” “呸,奴婢才不想和你这种毫无规矩的人认识!” “不对,你在宫门口与我说话的那个丫鬟......你是不是那时候就开始给我挖坑?” “主子,月姨娘是不是疯了?”圆圆无辜地看看谢昭昭,“她说什么呢?” 管莹莹哪里敢说她当初扮作王富贵的事,那次因为扮成王富贵说了一些话,被殷槿安差点马踏死! 管莹莹觉得脑子里什么东西一闪而过,想要抓却抓不住! “可怜虫!被人奴役还觉得自豪?拿著鸡毛当令箭,狐假虎威地喊什么大胆,不就是个狗腿子?”她衝著圆圆骂道。 谢昭昭皱眉道:“月姨娘,口出秽语,没人教你规矩吗?” “像你一样端著就叫规矩?像你一样摆谱,把下人当狗,就叫规矩?”管莹莹嘲笑道,“你不觉得太虚偽了?” 满满气死了,衝上去,说:“我撕了你的嘴!” 谢昭昭拦住满满,问管莹莹:“依著你,怎么样才算规矩?” “人人生而自由,只要遵守律法,不作奸犯科,不触犯他人利益,就无须向任何人低头。”管莹莹理直气壮地说。 “按照你所说,人人生而自由,我自有一品誥命的威仪,碍你何事?你无端来指责我,便是违规!我遵守律法,不作奸犯科,你却来我门前挑拨离间,便是触犯我的利益,便是违规!” 以子之矛攻子之盾,当如何? 管莹莹眼珠子转了转:“你苛待奴才,把他们当狗,这是不爭的事实,我並没有挑拨离间。” 圆圆怒道:“我们自幼与夫人一起长大,吃穿用度一起,像姐妹一样,夫人有的我们都有,我们过得比四品官宦家的小姐还要体面,什么时候苛待我们了?你想挑拨也挑拨不动!” 墨砚说:“夫人不仅教我读书识字,还教我管帐,连名字都是夫人起的,我比老家的里正过得还受人尊重,哪里被苛待了?你是哪根葱,信口雌黄?” 他和满满擼起袖子,都要打她。 谢昭昭看著管莹莹,浅浅地笑了: “月姨娘,我不知道你是来自哪个地方的孤魂野鬼,你的奇谈怪论又来自何方?我只想问问你,你的家乡,所有事都自己做吗?不协作吗?不僱工吗?没有法度吗?” “当然不是,我们有完善的法律,有大公司,大企业家,大工厂,大……” 她说了一通千年后的发达经济。 谢昭昭打断她的吹嘘,道:“据你所说,每个大的作坊也是有主子,有僱工,有分工对不对?” “是有分工!但他们都有人身自由,干活拿钱,不喜欢做就辞职走人!不用卖身,不会被上司当狗看。” “好,那我问你,主子会给他们住房吗?” “他们赚了钱,可以自己买!” “主子会供他们一日三餐吗?” “他们可以自己买!” “主子管他们孩子读书吗?” “他们可以自己安排。” “主子会给他们考虑终身大事吗?” 管莹莹硬著脖子说:“终身大事都是自己做主,而不是像你,像给猪狗配对一样,给他们指婚,决定他们一生。” “我再问你,你们那个世界均贫富吗?没有特权阶层吗?没有权贵没有豪强?绝对平等吗?” 管莹莹说不出话来。 谢昭昭看她答不出,一针见血地指出:“你在那个世界过得也不如意吧?如果你是那个世界的成功者,你不会是现在这样的心態。 你不仅仇富、仇官,还仇美!你什么都仇,因为你什么也没有,你嫉妒!” “谁嫉妒你?你算什么?”管莹莹咬牙切齿。 “你自然嫉妒我,连同世子夫人,你也嫉妒!因为我们出身比你高,教养比你好! 我是顾阁老明媒正娶、用十几年打造的万工轿抬回府的,而你,只是个无媒苟合的外室! 你几辈子都肖想不到的天神之姿男人的一个眼神,他却是我的夫君,视我为掌中宝! 你怎能不妒忌,怎么能不想毁之而后快!” 谢昭昭居高临下地说:“我是你努力千年也难以企及的高贵!” 管莹莹双目泛红,气急败坏地说:“你不就仗著出身好?有什么了不起?” 谢昭昭的嘴角勾起一抹笑意,笑容中透露著自信与智慧,让人不由自主地信服。 “对,我就出身好、嫁得好!我就是了不起!今儿,就叫你见识一下!圆圆,去,教教她,见了长辈如何行礼!” 圆圆过去,给她示范,脱帽,跪左膝,跪右膝,双手按地,连叩三下头。 “月姨娘,请吧!” “我是世子的女人,你没权力逼我!”叫她给谢昭昭行叩拜礼?绝无可能。 看她不动,圆圆立即喝道:“你见长辈不肯行礼,是何道理?” 谢昭昭看她那桀驁的样子,轻轻吐出一个字:“打!” 四名女兵,如狼似虎扑上去,一脚踢在管莹莹的腿弯,她不由得双膝“扑通”跪在冬日硬邦邦的青砖路上。 女兵手按她肩膀,她顿时觉得千斤重压,压得她骨头都快折断了。 “你不能……” “啪啪啪” 铁板一样的耳光连续扇下去,把她不知哪里来的优越感,都扇飞在风里。 管莹莹没想到谢昭昭说打就打,顾承彦说过,“侯府里,我最大,我说叫三房搬出去他们就必须搬出去”。 可现实是,她挨打,连一个劝解的都没有。 她只能叫囂:“世子来了,和你没完!” 顏可、念可跪地一个头接一个头磕,哀求:“三夫人,求求您放过月姨娘吧!” 谢昭昭站著不动,看她挨打,无动於衷。 府里早就有下人听见动静,一个个地过来看热闹,也紧著去报告自己的主子。 “三婶,住手!”顾承彦慌慌张张地一声大喝。 顾承彦与平安从东城回来,才到府门口,管家张清迎出来,说:“世子爷您快去看看吧,三夫人正在打月姨娘!” 顾承彦赶紧叫平安扶著往青朴院赶,才吃了万能丹,脑子里有些兴奋,脚下跌跌撞撞。 远远地听见管莹莹的惨叫声,他立即大喊一声。 衝过去,像打魏嬤嬤那样脚踢女兵。 女兵们根本不和他客气,扭住他,一脚踢他膝盖上,他也扑通跪地。 顾承彦怒道:“三婶,你敢打我?” “顾世子,你对长辈公然不尊,打!” 青朴院里另外六名女兵也出来,按住顾承彦,抡著棍子,噼里啪啦打了三十棍,打得他嗷嗷大叫。 管莹莹整个脑袋被打得失去知觉,嘴一张,一口鲜血伴著两颗后槽牙被打飞出去。 她终於知道害怕了,求饶道:“三,三婶,我错了……” “谁给你的胆子自称我?谁是你的胆子称三婶?”圆圆怒喝道,“你是贱妾!” “妾,贱妾知错了,求,求阁老夫人饶了贱妾!” 第201章 我要杀了谢昭昭 谢昭昭示意女兵鬆手,按住顾承彦打的女兵才都鬆手,回到谢昭昭旁边。 顾承彦愤怒却不能不顾全小辈对长辈的礼节,压抑著性子,说:“三婶,我好歹是侯府世子,你竟然如此欺辱於我?” “没有规矩不成方圆,一个下贱的婢妾,顾世子为了她竟然要破坏纲常吗?” 谢昭昭淡淡地说,“这次是三十棍,掌嘴三十,下一次就不会是三十了。” 顾承彦被打三十棍,原本年前被打四十杖,初六那天又被几个婆子打,他现在感觉哪哪都疼。 想去拉著管莹莹,但是爬了一会子,没站起来。 谢昭昭今天打人,雷厉风行,丝毫没有拖泥带水,当张清告诉屠氏,屠氏慌慌张张赶来时,谢昭昭已经打完了。 屠氏怒道:“三弟妹,打狗还要看主人,何况彦儿是世子。你如此落他脸面,以后叫在府里在朝堂如何自处?” 谢昭昭好笑地看著她:“大嫂,你怕是不知道,世子已经被陛下逐出朝堂了吧?” “什么?”屠氏不可置信地说,“你胡说什么?” 鲁氏早就在旁边看热闹,此时听到谢昭昭的话,大声道:“大嫂,三弟妹说世子被赶出朝堂了!” “御史台弹劾世子与外室在大街上公然搂搂抱抱,德行有失,年前陛下早就下了口諭,永不录用。你们不信,可以自己去吏部询问。” 鲁氏恨不得全府上下都立即得到这一消息:“哎呀,世子被赶出朝堂了?还永不录用?那可完了,以后只能靠著府里的田混日子了!” 屠氏恨恨地看了一眼谢昭昭,谢昭昭做事滴水不漏,在眾人面前爭执,她只会自取其辱。 恼火地说:“不管怎么说,世子有爹有娘,还用不著你这个三婶管教!一言不合你就打他三十棍,想要他命?我们去母亲那里评评理!” 她说完就转身走。 谢昭昭自然不怕她,对那些女兵说:“你们先回院子,圆圆满满陪我去慈恩院。” 平安和两个杂役赶紧把顾承彦架起来,顏可和念可也把管莹莹扶走。 顾承彦吩咐顏可念可把管莹莹扶去沁雅轩,可不能去慈恩院,去了肯定挨打。 平安和杂役抬著顾承彦到慈恩院,屠氏和谢昭昭正在激烈爭辩。 “世子是侯府的顏面,三弟妹下他面子,就是打整个侯府的脸。”屠氏气愤地说。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去东城捉姦,府里很多小廝和下人都知道,外面传得沸沸扬扬,如果母亲和大嫂不信,可以出府听听。” 谢昭昭义正词严地说,“世子已经严重影响侯府的声誉,既然母亲和大嫂不管,妾身便替侯府管教,不至於把整个侯府都拖累进去。” “母亲,你听听,侯爷还活著,三房就想越过侯爷去。” 谢昭昭看她总是拿这一句话压她,微微一笑,说:“大哥大嫂若不方便做规矩,我乐意代劳。” 老夫人脸色很难看,喝了一声:“都住嘴!屠氏,你要和世子好好谈谈,月姨娘的事他必须摆正態度。三夫人,世子的事,你应知会你大哥、大嫂,而不是隨意打人。不讲规矩,侯府还不乱套了?” 谢昭昭点头:“母亲教训的是,以后先稟报母亲再做决定。” 正说著,顾承彦被抬过来,老夫人叫顾承彦说一下今天到底为何挨打? 顾承彦被谢昭昭打了一顿,心里十分气恼,但是看到谢昭昭被老夫人和屠氏质问,他却舌头一打转说:“都是孙儿的错,是孙儿对三婶不尊。” 屠氏心里恼火,被人打了还不敢说实话? 老夫人趁机训斥一番,先叫谢昭昭回去。 问顾承彦:“刚才你三婶说你被罢官,是真的假的?” 顾承彦已经想好说辞:“祖母,此事是真的,但不是因为什么行为不检点,而是,孙儿接了大运河的项目,是太子安排的,陛下与魏氏……” 老夫人和屠氏自动脑补,顾承彦是太子的人,陛下恨太子,恨承恩公一家,所以把顾承彦给迁怒了! “这可怎么办?你差使丟了,以后就待在家里?” “不会,太子对孙儿有安排。”顾承彦抬眼看看自己的祖母和母亲,试探地说,“孙儿和太子的事,不要告诉三叔。” 老夫人和屠氏又自动脑补:顾少羽是陛下的人,彦儿是太子的人,陛下討厌太子…… 顾承彦一番忽悠,有惊无险,回了沁雅轩。 管莹莹看他回来,摸著空了两颗牙的位置,嚎啕大哭,嘴里的血水流了一衣襟。 顾承彦趴在小榻上哄她,说:“你等著,回头我去给父亲说,把三房分出去。” “我要她死,要她死啊!”管莹莹恨不能生吃了谢昭昭,“多么腐朽、落后、封建、恶毒的女人!” “莹莹,你別生气了,以后一些规矩,你也要学一下,你这么聪明,为什么要硬撞上去呢?” 看著管莹莹歇斯底里,他忽然心累极了,说,“三婶这个人,高傲归高傲,嫁到侯府半年来,从来没有打过下人,连大声斥责都没有……” “你还替她说话?你是不是后悔没娶她?” “你胡说什么?小声点!” 从带管莹莹回来,每天鸡飞狗跳。 谢湘湘、屠氏、老夫人、谢昭昭……都痛斥管莹莹没规矩! 顾承彦各种打掩护,各种维护,一天到晚给她擦屁股、收拾烂摊子,心力交瘁。 今天乾脆自己都被连累挨打。 趴著对她说:“你先歇会儿,我要赶紧安排人给太子送万能丹。” 管莹莹听到这句话,说:“我给太子送去吧!” 是想逃吗?顾承彦立即说:“你不要再闹了,安静地待几天不好吗?你如果想出去,需要给母亲稟报。” “稟报什么?出个门还要打批条?” “莹莹,侯府有侯府的规矩。我们是小辈,出门自然要给长辈说一声。” “我要疯了,疯了!” 管莹莹把头髮扯得乱糟糟的,摸著头上的斑禿,摸著缺失牙齿的漏洞,叫道,“我要把整个侯府都灭了……” 顾承彦:…… “世子爷,快去接旨吧!” 平安隔著门帘喊了一声,“朝廷前来宣旨,全府的人都去前院接旨!” 第202章 降爵罚俸,剥夺袭封 “圣旨?”顾承彦在屋里听到这几个字还有些晕乎,“怎么又来圣旨了?” 平安隔著门帘小声说:“听说,於大人在朝堂又参了侯府。” 顾承彦忍不住咒骂一句:“他吃饱撑的,疯狗啊,一天到晚盯著侯府?” “世子爷,您快点去吧,传旨的是总管,张清已经派人去找侯爷了。” 平安嘆口气,望望灰濛濛的天!唉,这父子俩,一个逛窑子流连赌坊,一个养外室宠小妾,阁老大人拉都拉不住,侯府要完…… 平安和几个杂役进来,把顾承彦扶著,顏可和念可要拉著管莹莹一起去接旨,管莹莹不去。 但是顾承彦严厉地说:“你要不去,就是抗旨,家里任何一个人都能把你打死。” 死死死,什么都是死! 管莹莹只好收拾了自己,脸还肿得厉害,只能这么去了。 顾伯聿带头,除了去上朝被陛下留著做牛马的顾少羽,其余的都来了。 子胜看看顾伯聿和顾承彦,冷淡地哼了一声。 “奉天承运皇帝制曰:平阳侯世子顾承彦,宠妾灭妻,侵吞正妻嫁妆,屡教不改,德行败坏,夺顾承彦袭封资格,罚俸三千贯。 平阳侯顾伯聿,不求上进,治家不严,朕痛之入骨,愤不能平,贬侯为伯,一应待遇参照伯爵。 责令顾伯聿整顿家宅,若有再犯,褫夺爵位,贬为庶民。钦此!” 圣旨宣读完,全府震惊。 谢昭昭低眉顺眼,面上什么都不显。 於大人,干得好! 前世,侯府不仅没有降低爵位,而且顾承彦还步步高升,因为天灾捐献粮食的事,顾承彦一跃成为阿兄的上司。 这一世么,侯府,会一步步走向深渊。 除非河水西流,狗不再吃屎,顾承彦变成光明磊落的汉子。 抓管莹莹的那天,於大人在外面,在哪个位置她不知道,但是东钦通知了於大人,资料都是她给的,御史台一定有人在管莹莹东城的院子蹲点。 所以今日圣旨,也是御史台於大人努力了好几天的结果。 只是,顾少羽,似乎一点也没有包庇侯府。 啊,不,现在是伯府了! 子胜看著呆滯的一群人,冷哼了一声,说:“平阳伯,接旨吧?” 平阳伯! 再也不是平阳侯了! 顾伯聿伸手接了圣旨,眼泪落下来。 他再混,把父亲豁出命为子孙后代挣来的爵位丟了,还是很心痛的。 接旨,谢恩。 子胜也没要伯府人的打赏,临走,他专门过来给谢昭昭说话。 “阁老夫人,陛下说了,伯府的一切与阁老大人无关,阁老大人白璧无瑕,依旧是陛下的左膀右臂,请夫人安心。” “谢陛下隆恩。”这是陛下的口諭,谢昭昭很感激地跪下了。 子胜立即虚扶一把:“夫人,使不得,您可是得了陛下金牌的,不必下跪。” “陛下隆恩,必须跪谢。”谢昭昭笑著说,“臣妇是发自內心的感激,一定会谨守本分。” 然后又让满满塞给子胜一个荷包,子胜接了。 出门偷偷看了看,好傢伙,两百贯,一张一百贯,两张五十贯。 別看谢昭昭和殷槿安他们动輒赚千万贯,眼下两百贯那可还是巨款。 永丰街顶级酒楼吃一餐才需要三到五贯。 阁老大人每个月的俸银才三十三贯吶。 子胜抽出一张五十的给一起来的十五岁小太监修寧,说:“瞧好了?以后,看见这位阁老夫人,一定要拿出十二分的精神头伺候著!这才是真贵人。” 修寧接了银票,认真地记下来了师父的话。 子胜走了,整个伯府都要疯了。 老夫人哭得站不住,踏雪扶著她回了慈恩院,屠氏、顾伯聿、顾承彦都跟著哭。 鲁氏一直哭骂:“父亲豁出命在疆场给我们拼出来的饭碗,连两世都没捧住,就丟了,我们有何面目去见父亲?” 句句提的是父亲,句句都是自己的埋怨。就因为是二房,活该什么都得不到,就只能眼睁睁看著失去! 顾伯聿哭了一场,把圣旨先恭敬地放好,回头就把顾承彦找来。 上家法! 以一己之力把整个侯府拉下水,还被免了承爵资格,顾伯聿现在都说不出来是什么滋味。 打! 在前院,顾承彦被压在长凳上,顾伯聿拿著鞭子,狠狠地抽。 鞭子是特製的,一鞭下去,皮开肉绽! 顾承彦被堵了嘴,一开始还会呜呜地哭,后来就趴在凳子上,一动不动了。 顾伯聿愤怒之下,根本不管,继续打。 屠氏跪在老夫人跟前,头都要磕破了。 “母亲,求求您,救救彦儿吧,如今已经剥夺他的承爵资格,他已经生不如死,再打就打死了呀!” 老夫人也泪水长流,由踏雪扶著,颤巍巍地出来,对顾伯聿说:“老大,別打了。事已如此,打死他也无用了。” 顾伯聿打完顾承彦,又叫张清把管莹莹拖出来,在院子里直接开打。 再不是扇几个耳光,是往死里打的那种打法。 顾月白本看到娘挨打,哭得悽惨,扑到管莹莹身上,大喊:“不要打我娘,你这个头顶长疮脚底流脓的老头子……” 哎呀,顾侯爷多少年没被人这么骂过了,今天竟然被亲孙子骂,他一鞭子就朝著顾月白甩过来。 “这么小就会忤逆长辈,被这个娼妇教坏,打死算了。” 顾月白被顾伯聿一鞭子甩了,那鞭子大人都承受不住,顾月白怎么能受得了,他一声惨叫昏过去了。 身上脸上顿时都是血,管莹莹恐惧至极,肝胆俱裂,扑过去护著顾月白,悽惨地叫道:“求求你们,放过我!” “我能赚到足够的银子,我能替顾承彦还三千贯。半年时间,不,三个月,”她恐惧地承诺,“如果三个月我挣不到足够多的银子,你们打死我,我毫无怨言。” 顾承彦昏过去又醒过来,伏在地上哀求:“祖母,父亲,母亲,求你们,放过她,一切怪我,你们可以驱逐我出府……” 但是气头上的顾伯聿,依旧把管莹莹打了个半死。 “你们,不要打死我……我能救承彦……”管莹莹晕过去。 和掌嘴不同,这次是板子。 三十板子打完,管莹莹身下流出一滩血。 第203章 小產了 屠氏头快磕破,叫人把顾月白抱走找郎中,把顾承彦抬回沁雅轩,她亲自服侍顾承彦。 厌恶地把管莹莹赶出沁雅轩,顏可和念可抬著管莹莹去了桑园。 眼下才刚过年,天还冷得很,桑园许久没住过人,蛛丝横七竖八,灰尘满天。 顏可和念可把管莹莹抬到屋里,先收拾了一张床,把管莹莹抬上去,被子摸著就是穷人家盖的纸被,根本不能御寒。 屋里实在太冷,顏可哆哆嗦嗦地去找屠氏跪求木炭、火盆。 屠氏恨管莹莹,哪里会给火盆,死了算了。 顏可和念可是乡下出来的姑娘,倒也不怕,把管莹莹塞到被窝里,把盆子放在床前,抱了一堆柴火,在火盆子里点著。 火盆里呼呼的著起火来,菸灰飞得到处都是。 半夜,管莹莹发起高热。 顏可、念可没办法,去沁雅轩求顾承彦,顾承彦叫小廝抬著他,把府医喊上,去了桑园。 府医给管莹莹抚脉,忽然觉得不对,问顏可念可:“月姨娘今天是不是流了很多血?” “是,”顏可哭著说,“裤子,都是血。” “唉,小產了。” 管莹莹、顏可和念可都大吃一惊。 管莹莹反应过来,嚎啕大哭,扯动伤口,又转为小声,拳头砸床,哭得悽惨。 顾承彦听到“小產”两字,也是低声痛哭,伤口疼,哭都不敢大声哭。 “这里太冷,你们把她抬到我的院子里,不要落下病根。”顾承彦哭著说,“我去给母亲稟明。” 管莹莹头埋在枕头上,说:“承彦,你若真对我好,就放我离开这里吧。” “你这个样子,我哪里放心你离开?先好好养著,等你病好了,我们再商量。” 管莹莹听他这一句话,便知道没用,哭得很绝望。 (请记住 101 看书网超实用,101????????????.??????轻鬆看 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桑园的一切,魏嬤嬤一直叫小廝秋枫打听。 秋枫是谢湘湘嫁来时,与春山一起来的杂役,很忠心。 谢昭昭教训管莹莹並没有遮掩,整个侯府里都知道谢昭昭教训顾世子新入府的小妾。 秋枫转悠一天,兴奋地回到芳华苑。 “要说,还是大小姐有魄力,不管三七二十一,叫女兵按住姑爷,打了三十棍。月姨娘挨了三十个嘴巴子,鼻子口里窜血,牙都打飞了。” 魏嬤嬤年纪大了,被顾承彦踹了两脚,肋骨还疼著,她急切地问:“大小姐真那么打?” “可不是嘛,大小姐还说,下次遇见她再不讲规矩,那就不是掌嘴三十了。” 魏嬤嬤听了,心里羡慕又激动,对谢湘湘说:“大小姐看来在替你出气。” 谢湘湘悠悠地说:“她替我出气?虽然我不知道她为什么那么狠狠地教训月姨娘,但是她绝对不是替我出气。” 秋枫说:“伯爷今天那一顿棍子,把月姨娘打小產了。” 魏嬤嬤和谢湘湘大吃一惊:“小產了?真的?” “这个消息是府医传出来的,二房的蓝翔,匠的乾儿子峨眉,都听见的。” 谢湘湘听到月姨娘竟然又怀孕了,说不出的恨。 惋惜地说:“那个贱人小產了,只可惜不是长姐打掉的……” 屠氏在次日一早得知管莹莹昨天被顾伯聿打掉一个孩子,心疼得捶胸顿足。 老夫人一夜未睡好,不断地做噩梦,因为爵位没保住,她晚上做梦,老侯爷来训斥她。 天微亮老夫人也发起高热来。 屠氏一早去慈恩院请安,踏雪喊了府医正在给老夫人医治,屠氏便闭嘴没敢说。 吩咐身边的万嬤嬤:“去给三房、二房说一声,母亲病了。” 万嬤嬤去通知,不多一会儿,顾仲裕、鲁氏、顾少羽和谢昭昭都来了。 问了府医,府医说受惊嚇,忧思过重,安心养几日,不要再拿一些事情刺激老夫人。 顾伯聿也从小妾王氏那边过来,三兄弟、三个妯娌,连同谢湘湘都一起商议。 顾伯聿说:“母亲年纪大了,禁不起折腾,以后都谨言慎行,做点叫老人家高兴的事。” 顾仲裕没好气地说:“大房先从自我做起吧。” 顾少羽淡淡地说:“大哥,这次弹劾,若非陛下留情,只怕这次不仅要把丹书铁券收回,爵位还会剥夺。” 他告诉顾伯聿和屠氏,御史台原本是没有注意到侯府的,是顾承彦行为不检点,行事太张狂。 在南城门被於大人看见顾承彦与月姨娘不规矩,从而惹了祸端。於大人盯著承彦快一个月了。 屠氏心里恨道:什么不检点,还不是因为党爭! 顾伯聿说:“三弟,你已经尽力了,不要把你牵涉进去,你若受了牵连,侯府倒得更快。” 屠氏哭著说:“昨日气怒之下,那个贱人被打了一顿,孩子掉了……” 顾伯聿怒道:“打死活该,这种贱人能生出什么好孩子?你看看那个顾月白,满嘴喷粪,连我这个祖父都骂。这种畜生不如的东西,来一个就够了,你还嫌家门倒得不够快?” 鲁氏在一边听得高兴,但是她最想知道的是,顾承彦的承爵资格没了,该由谁承爵? “按理来说,这个时候我不该提出来承爵的事。承爵的事,大哥怎么打算呢?”鲁氏急切地问。 屠氏张口就懟:“大房还有庶子,还有孙子,你急什么?” 顾伯聿说:“我想著叫錚儿承爵,錚儿虽然是庶子,且性子懦弱,好在他不会惹事。” 顾錚,长房庶子。 顾少羽无所谓,但是顾仲裕和鲁氏就分外失望。 大乾律,长房子嗣绝,才轮到二房承继。 谁叫自己不会投胎呢,偏偏排第二! 鲁氏忍不住哭著埋怨:“嬛儿和婂儿都要说亲,承嗣和承欢都要入学求官,好事轮不到二房,倒霉事一项不落。” 顾伯聿不耐烦地说:“原先府里也没有亏待你们吧?本来就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你埋怨什么?顾承彦我不是动家法了?” 谢昭昭看了看刻漏,说:“卯时中了,阁老还是快去上朝吧,其余的事等下朝再说。” 顾少羽站起来,说道:“大哥大嫂还是要把內宅处理好,升爵位很难,但是被剥夺非常容易。” 顾伯聿自然懂得,他一辈子就靠著老父亲挣来的侯爵混日子,降到伯爵,田地月银至少打了七折,更遑论地位。 只怕从此后,整个京城的权贵聚会再也没有伯府的份。 顾少羽上值走后,谢昭昭依旧回到慈恩院,老夫人还发热呢! 她看著在一边神色不虞的屠氏,淡淡地说了一句:“大哥大嫂与其想那些有的没的,不如想想大少爷圆房的事儿!” 屠氏一噎,对呀,如今顾承彦绝了仕途,又没有了爵位,谢湘湘还肯和他过日子吗? 第204章 给大少爷纳一院子妾 谢昭昭这一句提醒,屠氏顿时打起鸡血。 管莹莹是不是“大乾福星”?她现在没感受到。只觉得眼前这个月姨娘和记忆里团锦簇的管家嫡长女不太一样。 顾承彦说她来自千年之后,听听就有些惊悚,这不就是鬼附体吗? 家里进鬼了,怎么可能好?怪不得这么些年一直不顺。 可是,万一,她真是大乾福星呢? 所以屠氏决定两边抓。 反正管莹莹没有家族护佑,隨便折腾。说好这次要赔的三千贯管莹莹想办法,还有,三个月给府里赚足够的银子,先好好养著吧。 必须对谢湘湘好一点,就算断亲,她也是许氏的亲生女儿,正儿八经的谢府嫡次女,还是太子侧妃的亲姐姐。 伯府门第低矮,彦儿更是一无所长,再传出顾承彦宠妾灭妻,別说和离后娶更好的妻子,只怕正经官家小姐都不肯嫁给顾承彦。 抓紧时间让他们圆房! 这女人哪,只要睡了她,有个孩子缠著,这一辈子就会认命! 屠氏打定了主意,看著丫鬟给老夫人熬药,立即叫人燉了燕窝,亲自去了芳华苑。 谢湘湘看屠氏来了,神色淡淡地说:“母亲怎么有空来了?” “叫人燉了一些燕窝给你,这几日因为那个贱人,叫你受委屈了,母亲心里难受。”屠氏抹著泪说,“以后母亲再也不犯糊涂了,你有事儘管给我讲,我给你撑腰。” “谢谢母亲,母亲客气了。” “唉,彦儿混帐,都是母亲没有教导好,母亲给你赔个不是,以后咱们婆媳连心,母亲都会向著你。” 屠氏说著眼泪不断地流下来,“彦儿如今也后悔至极,我和伯爷也后悔。” 谢湘湘心说侯府都降为伯府了,搁谁不后悔呢! “你放心,那个贱女人,母亲一定替你收拾她!”屠氏恨恨地说。 比如昨天逼著月姨娘必须搬到桑园。 比如月姨娘要木炭不给。 比如月姨娘看病不给找郎中…… 屠氏在谢湘湘这边说了好久,就一个信號:看遍天下女人,还是你最好! 屠氏走后,谢湘湘问魏嬤嬤:“她这是什么意思?” 魏嬤嬤沉思著说:“估计想著叫姑爷和您圆房。” 谢湘湘呵呵地笑了,以前她费尽心思想圆房,想要孩子,现在,竟然反过来了!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长姐不是在祖母那边侍疾吗?走,我们也过去问候。” 带著魏嬤嬤去慈恩院,暗香和寻梅也想跟著,谢湘湘说:“有魏嬤嬤就够了,你们不必跟著。” 俩丫鬟尷尬,抓姦之后,世子夫人,啊,不,少夫人就再也不准她们近身。 慈恩院。 谢昭昭在老夫人床前坐著,同老夫人说话。 老夫人哭道:“我有何面目去见老侯爷?” 谢昭昭劝道:“母亲不要悲伤,父亲地下有知,虽然心痛子孙不珍惜羽毛,但是也不会怪罪母亲,毕竟也不是母亲的错。” 老夫人恨道:“早知道他是这样不安分的孽障,我倒不如叫老三承爵,老三若承爵,府里定然不会如此败落。” “母亲说什么呢?哪家不是长子支撑门户?父亲去前安排阁老远去他乡苦读十年,高中状元,想来地下有知也是高兴的。” 这话猛一听是好话,稍微品品,每一句都是控诉。 什么三儿承爵?你真这么想? 你养都不养,白捡现成的知足吧,就別再挑拨离间了,儿子都不和美,你就能获得关注、满足控制欲? 还想学陛下呢?茶盏大点眼界,巴掌大点资源,还想搞平衡? 一碗中药端来,老夫人看著药汤子皱眉,说:“又是苦汤子?上次那个温郎中开的药苦得我两个月都没胃口,现在又要喝苦汤子?我不喝!” 踏雪说:“三夫人,听说有人给您送了不少南方的果子,您给老夫人拿来一颗尝尝?看看能不能压住药苦?” 谢昭昭看看老夫人眼里的精光,对圆圆说:“去给母亲拿一个果子试试。” 圆圆应了一声,立即回了青朴院。 果子是很多,圆圆从里面挑了两样,一个是释迦果,一个是五敛子,拿小盏装了两颗。 其他果子大家一致说好吃,而这两样,院里大部分人说不好吃…… 踏雪从来没见过这种水果。京都是北方城池,而这些果子都来自南方,释迦果还是一些船只远航带来。 “圆圆,这果子可真是好看!” “是啊,还很好吃呢!齁甜!” 圆圆告诉踏雪释迦果要切成小块,很甜很脆,可好吃了。 就是,喜欢吃的说它特別好吃,不喜欢吃的人觉得它们,像,额,齁甜的麵团~ 踏雪端给老夫人,老夫人看那释迦果,外皮疙疙瘩瘩,心里第一个印象就是“癩蛤蟆”,犹豫地说:“这,是果子?” “是释迦果,佛祖喜欢吃,而且样子你看多像佛陀头像。”谢昭昭介绍道,“味道不错,比荔枝还要好吃,滑嫩,甜蜜多汁,对身体特別好。” 老夫人试著吃了一口,她就觉得谢昭昭一定是在骗她,这简直是世上最难吃的果子,忍不住一丟,脸色一沉:“这是什么果子?难吃至极!” 谢昭昭很是奇怪,说:“阁老大人最是喜欢这个,说它很甜。母亲既然不爱吃,那就吃一片五敛子吧,很脆甜。” 老夫人看那切成五角星的五敛子,样子甚至漂亮,拿了一片吃,脆是脆,真的……很难吃! 老夫人气得都丟了,擦擦嘴,对谢昭昭说:“我乏了,你也回去歇息吧,我先歪歪。” 谢昭昭点头,叫踏雪端著释迦果和五敛子出来,老夫人躺下,帐子也放下来。 踏雪看她们出去,拿了果子尝了尝,挺好吃呀,又脆又甜,释迦果比蜜还甜,还有韧性,很好吃。 老夫人是不是故意找茬?这么好吃的果子,也扔了? 谢昭昭从老夫人的院子出来,顶头就“偶遇”谢湘湘。 谢湘湘恭敬地行了一礼:“长姐!” “嗯!”谢湘湘明显是在这里等著她的,那就是有事了。 谢湘湘小声说了一句:“长姐,婆母想叫我圆房……” “大少爷的伤,痊癒需要一个月,你有足够的时间考虑。”谢昭昭淡淡地说,“今非昔比!为人妻,要大度!” “谢长姐教导!” 谢昭昭说完就走,谢湘湘冷哼一声,小声说,“站著说话不腰疼!想让我容著月姨娘?让我大度?做梦!” 魏嬤嬤摇头:“老奴觉著大小姐的意思,是叫你给姑爷多多地纳妾,气死那个女人。” 那女人叫囂一生一世一双人,就偏不如她意,就给顾承彦弄一院子的鶯鶯燕燕。 第205章 顾、少、羽! 一道圣旨,整个伯府都老实了。 顾承彦天天被人抬到桑园,与管莹莹窝在院子里养伤;谢湘湘物色顾承彦的妾室,准备与月姨娘打擂台。 老夫人在慈恩院老实养病,再也不敢折腾谢昭昭。她也看明白了,想贪嫁妆是做梦;想要她侍疾,越侍越疾;想占个便宜,水果简直比屎还难吃。 一时间再没人来青朴院捣乱。 上元节前后,朝廷取消宵禁,谢昭昭与顾少羽说好,一起去逛逛灯会。 未时,墨砚在伯府外盯著。看到顾少羽的马车在外大街一露面,立即跑回青朴院稟报。 谢昭昭穿戴好锦袍、斗篷、风帽,领圆圆满满去伯府大门口等。 顾少羽下朝,南星赶著马车回来,看到在门口等著他的谢昭昭,哪里还在马车上坐得住,立即下来。 握住她的手问道:“你怎么出来了?” 谢昭昭笑著说:“有点等不及。” 一句话,顾少羽手紧了紧,眼眸里装满了某种东西,伸出手指在她鼻尖上勾了一下,轻声说道:“我也是……” 顾少羽牵著谢昭昭的手,上了自己的马车,依旧是南星驾车。 圆圆满满上了后一辆马车,是墨砚驾车。 两辆马车沿著街道缓缓地走,谢昭昭隔著无影纱看著外面,顾少羽坐在她旁边,握著她的手。 街上喧囂热闹,人来人往,川流不息,轿子、马车在街上交错穿行。 一街两巷不断地有人吆喝卖胭脂水粉首饰,也有卖书卖灯笼的,街边园亭子里,横七竖八吊著各种灯,灯下吊牌上掛著待解的灯谜。 大乾这些年经济復甦,即便去年发生地动天灾,大乾依旧算是繁荣,街上的热闹可窥一斑。 “串红果了。” “球,球!” 看著两人扛著草墩儿,上面插著一串串的球(葫芦),谢昭昭顿时微微咽口水。 顾少羽立即叫南星停车。 “去,买几串球来。” 南星停车,去买了四串,给谢昭昭两串,又巴巴地给圆圆满满送了两串。 谢昭昭看著这小小的球,又红又圆,棕色的稀摊得很薄。 她显得很馋的样子,小心地咬了一口。 酸酸甜甜,很好吃。 眼下,球还只是用红果(山楂),蘸了稀,稀很快凝结,在冬日里就有些硬脆。 叫冰葫芦,但不是石蜜熬製出来的,是冰冻的葫芦。 谢昭昭满足地吃了两颗,口舌生津。 一抬眼,顾少羽正看著自己,她忙把手里的球给他一串,顾少羽摇头,眼睛还看著她。 谢昭昭把自己吃过的给他,他才吃了一颗。 谢昭昭眼睛闪烁著戏謔又愉悦的光芒,嘴角的弧度逐渐扩大,仿佛一朵含苞待放的朵在微风中轻轻摇曳,一口贝齿整齐又莹润。 顾少羽眸色深深,专注地看了她一会儿,凑过去,手指在她嘴角抹了一抹,把她嘴角的一滴汁颳了,塞在自己嘴里。 谢昭昭不好意思地说:“我竟然沾在脸上了?你不要吃,不乾净!” “香甜!”顾少羽看看自己的手指,也不知道是说什么香甜,“我的手指乾净得很。” 他把汁慢慢地咀嚼似的在嘴里磨了一会儿,一本正经地说:“年前,某地几位年轻举子携带美妾丫鬟在黄桷山赏雪聚会,发生了两件不愉快的事。” “都是朋友,聚会还会不开心?”谢昭昭一边小口地吃著球,一边回他的话。 “嗯,闹得挺不开心的。” 顾少羽说那几个举子都很年轻,有的带著美妾,有的带著贴身丫鬟。 还有一个叫做乌有仁的青年才俊,骑著高头大马,与好友的妹妹隨蔻辫一起去了。 大家到了山顶聚会的院子,车、马一停,大家先急急忙忙去茅厕开闸放水,回来又商量怎么吃饭。 大伙一路奔波,都有些累,还有些饿。 张罗这次聚会的秦某专门带了新鲜的点心过来,听到大家都喊饿,高兴地从车里提下来一篮子点心,说:“来来来,我来分发点心,大家压压飢。” 大家看他从茅厕里小解出来,也没有洗手,便都提议叫他的大丫鬟分发。 秦某有些尷尬,就喊一路伺候自己的大丫鬟分发。 丫鬟也不扭捏,大大方方地把篮子接过来,给大伙都分发了点心。 大家都饿坏了,接了点心大快朵颐,连呼这点心真好吃。 只有秦某的车夫摇手拒绝:“少爷,奴才不饿。” 大丫鬟笑著说:“一路赶车哪能不饿,你拿著吧。” 车夫勉勉强强接了点心,但是没吃。 大丫鬟奇怪:“你吃吧,不要客气,吃完了还有,我再给你拿点。” 车夫使劲摇手,不仅没吃,趁人不注意把点心丟下山坡。 恰好被乌有仁看见了,他皱眉道:“你主子辛辛苦苦带来的点心,还是点心铺子最好的点心,你竟然扔了,是何道理?” 他这一嚷嚷,好几个人都听见了,指责他是不是对主子有什么不满? 秦某倍觉没面子,挥舞马鞭子抽他,一定要他说出为什么丟了点心…… 说到这里,顾少羽看看谢昭昭。 “你猜是什么原因?”顾少羽问道。 谢昭昭眨巴一下眼,试探地问:“不乾净?” 顾少羽默默地离谢昭昭远了一点点,揭晓答案。 “那个车夫被逼得没办法,只好说了实话——你们只看见主子一次摸了,但是大丫鬟却摸了一路呢!” 谢昭昭愕然地停下吃球,看著顾少一本正经的脸,忽然就脸暴红了。 拿起脚下的抱枕丟了过去,咬牙切齿地道:“顾、少、羽!” 顾少羽压著嗓子闷笑,拿胳膊挡住面门,护住头,那抱枕就被嘣一边去了。 两人在里面打闹,南星在前面忽然问了一句:“还有一件不愉快呢?” 谢昭昭要继续砸他的手顿了一下,忽然“咯~”闷笑出声,肩膀抖得像风中的叶子!! 顾少羽脸一沉,隔著车帘说了一声:“南星,记著,明天开始,你和北尘换岗!” 南星咧开的嘴瞬间闭上。 谢昭昭再也忍不住,“嘻嘻嘻”地笑得肚子疼,顾少羽看她笑得这样,只好替她拿住球,自己也眉眼柔软。 笑了一会子,谢昭昭想到可怜的南星,轻压胸口,对顾少羽说:“快说吧,还有一件不愉快的事是什么?” 第206章 很黄很暴力 顾少羽拉拉衣襟,清清嗓子,说:“接下去是一桩凶杀案!” 凶杀案? 乌有仁与同窗好友的妹妹隨蔻辫有点那个意思,两人眉来眼去两年了,这次约好出来诉衷肠。 单独活动时,乌有仁与隨蔻辫骑著马来到了悬崖边,乌有仁回头对著心爱的女子道:“你到底能不能嫁给我?若你不嫁给我,我活著也没什么意思,我就从这个山崖跳下去……” 说到这里,顾少羽问她:“你猜怎么著?” 谢昭昭没有猜,鑑於顾少羽每次说“案子”都带坑,她不敢直接猜,对外面驾车的南星喊了一声:“南星?” 南星秒回话:“夫人?何事?” “你觉得会怎样?” “属下猜著是好好商量,千万不要衝动!” 谢昭昭手按住胸口,憋笑,对顾少羽说:“要是我,一定是说嫁!” 顾少羽点头:“確实,隨蔻辫很感动,对著男人大声道:嫁!” 然后,就看见乌有仁的马“咴儿”一声,从山崖冲了下去! “啊,这个嫁,不是那个驾啊!”谢昭昭遗憾地说,“这个人后来怎样了?” 南星在前面得意地说:“要是听我的,估计就不会死!” “你明天和北尘换岗!”顾少羽再次冷冷地说。 南星顿时不吭气了。 “后来呢?”谢昭昭依旧担心那个乌有仁。 顾少羽说:“前天大理寺的鼓被敲响了……” 他说到这里,谢昭昭就低垂了眉眼。 好吧,又是大理寺案子。 果然是大理寺案子! 可是乌有仁从悬崖摔下去,到底死了没有? 顾少羽接著讲案子。 悬崖下是条大河,河又宽又深,水流湍急,冬天也没结厚冰。 大河边有个村子,农閒时,村里男人经常去大河里网鱼。 乌有人摔下山崖,聚会的人也没心思聚会了,赶紧下山寻找,只找到了摔死的马,人没找到。 眾人报了官。 官差沿著河找了好几天,倒是找到了一具尸体,只可惜,尸体浸泡时间太长,衣服也被湍急的水流冲走了,从面目上都已无法辨认。 只能够从下面可以辨认这是具男尸。 衙役喊村里人先辨认,是不是村里的男人。 全村的女人都围了过来,甲妇女曰:“不是我姐夫,也不是我男人!” 乙妇女曰:“不是里正,也不是族长!” 丙妇女曰:“不是公爹,不是大伯哥!” 村里唯一的一个年轻寡妇走上前来,盯著男尸下面看了良久,长吁一口气,对著眾妇女挥了挥手说:“都放心吧,这不是咱村的!” …… 说到这里,谢昭昭已经涨红著脸,笑得直咳嗽。 “顾、少、羽!!” 南星没听懂,心里奇怪,那个男人到底是不是乌有人?夫人笑什么呢? 两人在车里闹了一阵子,到了最繁华的街市中心,顾少羽给她把帽子戴好,进了酒楼。 这家酒楼名字曰“朝阳阁”,新开不过几个月时间。 面积极大,地段极好,极其奢华,一掛牌即名扬天下。 五座三层高的楼群,楼栋之间用空中走廊连接。 各有飞桥栏槛,明暗相通,珠帘绣额,能容纳数千人。 里面设施极其豪华,珠帘绣幕,灯烛闪耀。 小二最先看到顾少羽携谢昭昭而来,一个去迎接,一个慌忙去通知掌柜。 掌柜的慌慌张张出来,把顾少羽和谢昭昭引到三楼的一號天字间。 坐在这里,谢昭昭惊讶地道:“夫君,你看——” 这里竟然高过皇宫,可以“下视禁中”! 站在这里不仅把御街和永丰街尽收眼底,就连皇宫的景色也能窥探一二。 谢昭昭有些不安。 谢府繁盛千年,做事越发低调,莫说这样的高过皇宫的酒楼,就连铺子也儘量离皇宫远一些。 “不怕,有酒楼主人担责,你怕什么?” 顾少羽说,“这里的菜品极其齐全,你想吃什么,儘管提。” “这酒楼的主人是谁?”谢昭昭忍不住问道。 能在最好的地段开如此大规模的一家酒楼,还这样的高度,只怕主人不简单。 顾少羽附耳小声说:“明面上是光禄寺酒坊退休首席酒匠黄大人创办的酒楼,我猜著皇家可能有股份。” “不会是太子或者魏家吧?” “不是,陛下也知道这里。” 那就好!谢昭昭笑著说:“早知道是陛下的,我们也可以投资一点。” 顾少羽马上凑过来:“真的?我也这么想的,投一点,以后这里咱们专门卖外海带回来的点心和酒。” “还有那些种子种出来的新鲜食品。”谢昭昭接著说,“新品都在这里推出。” 两人说著兴奋起来,顾少羽说:“回头我去找陛下和黄大人谈谈,入股。” 把小二叫来,小二一口气报菜名报了许久,谢昭昭就算吃惯山珍海味,但是在朝阳阁的菜单面前也是惊讶的。 不但数百种菜餚“不许一味有缺”,而且酒水皆是琼浆玉液,就连餐具也都是银器,一套不大不小的银器酒具就值百余两纹银。 这样的地方恐怕也只有达官贵人才能消费得起。 菜摆上来,谢昭昭一边品尝一边心里讚嘆,只怕朝阳阁已经是京城之最,酒楼之首。 一餐饭毕,便看到整个酒楼的灯点起来,说它金碧辉煌也不为过。 两人默默地在窗边看著,朝中三品以上的大员来了不少,就连承恩公也带了一批人来这里就餐。 两人並没有在此待太久,永丰街上舞龙灯的开始“咚咚鏘咚咚鏘”地响起来,龙灯也跟著舞动。 “走吧,我们下去看看?”顾少羽看著街上人多,对南星和圆圆满满说,“你们跟紧点。” 近看那些灯果然又不一样。 这些宫纱做的灯笼极其精致,各种造型,把永丰街一街两巷都照得亮如白昼。 人流如织,繁灯似海,大袖下,手挽手。 共踏一路清风,共赏一世繁华,挽起一面轻纱,看清天月牙,爱像水墨青,何惧剎那芳华。 佛曰:留人间多少爱,迎浮世千重变,和有情人,做快乐事,別问是劫是缘。 街上人声喧闹,谢昭昭这一时却觉得无比寧静。 在灯火阑珊处,四五人迎面走来。 那打头一人,身材高大,肩宽背阔,面貌粗獷,皮肤黝黑,络腮鬍子,一双发著精光的眸子,炯炯发亮。 此人,前生今世她都没见过面,但她总觉得此人很是面熟。 在哪里见过呢? 第207章 遇刺,全剧终? 就在她努力辨认此人是谁的时候,忽然听到一道声音说:“罗阿兄,那俩人穿得真好看,那个斗篷,我很喜欢……” 另外一道声音说:“嗯,是很好看。” “我们过去看看?” 谢昭昭听这声音,原本也没多想,街上人多,穿戴斗篷的人也多,她不觉得和自己有关係。 直到那两人凑近自己不远处,似有若无地偷看,圆圆满满立即挡住对方视线。 她和顾少羽都扭头看,那两人见他们警惕,尷尬地低头,装作看路边摊。 谢昭昭仔细地看了那两人一会儿,想起来了。 这两人,是五年前因为要爬谢瑜床,被从谢府赶出去的採买罗聪和丫鬟菡竹。 当时谢瑜刚满十五岁,十七岁的菡竹偷偷给谢瑜下了药,谢瑜大冬天跳下冰湖,差点出大事。 谢府一向宽厚,並没有打杀了菡竹,而是把她一家人、配合她下药的罗聪一家人,全部赶了出去。 簪缨世家的待遇和身份,是其他任何府邸都比不了的,从谢府出去的奴才,没有一个善终的,因为再也找不到那么好的主子,心理落差让他们一生都不满足。 罗聪和菡竹没认出来她。五年前,谢昭昭还是个未长开的小丫头,如今她风华无双,身边又站著气势逼人的顾少羽,菡竹一时也想不起来她。 谢昭昭冷笑了一声。 只五年前给谢瑜下药,谢昭昭就想要了他们的命,何况她一下子又记起来前世里的事。 前世里,她临死前,管莹莹告诉她:“谢府千年世家?钟鸣鼎食?哈哈哈,不堪一击!你可知道,你父亲和你阿兄身首异处,谢府的人怎么做的?——下人把他们衣服扒光了!” 谢昭昭当时冷冷地说:“你不必造谣,谢府的下人都很忠心,他们寧愿死也不会背叛!” “哦,你不相信?那好,我名字告诉你,一个叫罗聪,一个叫菡竹,是二十年前,谢府赶出去的两个下人。想起来了吗?” 管莹莹猥琐地说,“他们不仅把你父亲你阿兄的衣服都扒了,还把你阿兄的那个……哈哈哈,不信,你去问问別人,好多人都看见了!” …… 谢昭昭前世里已经没法报仇了,那时候,她被管莹莹和顾月白囚禁,甚至把她的门都封了,她根本出不去。 但是,这一世她有机会! 她脚下没动,冷冷地看著那两个狗男女,顾少羽轻声问:“怎么?那两人,有问题?” 谢昭昭低垂了眉眼,说:“那是谢府赶出去的下人。” 她想著明日里,派人去查这两个人的底细,悄悄地,干掉他们。 忽然,身后一阵骚乱。 原本已经追著舞龙队跑的人群,忽然朝著他们这个方向涌来,横衝直撞。 “夫君……” 她话音未落,“啊~”一声悽厉的尖叫,在她前面不远处,平白出现一群蒙面人,手持利刃,把一群扯著手猜灯谜的女子直接撞飞。 直衝著顾少羽而来。 整个大街上开始混乱,顾少羽感觉到谢昭昭手下握紧,忙对她说:“不要怕!” 南星已经拔出仪刀,对顾少羽说了一声“主子快走”,圆圆也拔出腰间的软剑,与蒙面人打起来。 南星的武功非常高,几乎一刀一个,所向披靡。 不知道从何处又来了两个人,武功极高,手里的剑闪著森森寒光,扑杀那些蒙面人。 南星与那两人,硬是把几十名蒙面人杀得毫无还手之力。 对方大概下了死手要杀顾少羽,越聚越多。 趁著那几人缠斗蒙面人时,顾少羽迅速把谢昭昭的红围兜,一把扯下,翻个面,大红色的帽子直接变成藕荷色,戴在她头上。 谢昭昭紧张却不慌乱,拉住顾少羽蹲下,把自己的狐狸毛斗篷脱了,只穿著里面牡丹粉的锦衣。 又把顾少羽的外套剥下来,两件外衫,都丟到躲在摊子下的罗聪和菡竹跟前。 那两人大吃一惊,看著眼前这顶级皮毛外套,菡竹伸手去拿。 罗聪说:“別拿,你没看见那两个人有隨从吗?” 菡竹说:“混乱的时候丟掉东西,谁捡了是谁的。我们不捡,別人也会捡去……” 正说著,就看见摊主已经伸手去抢那两件外套。 在街上这种乱糟糟的时候,外套、衣帽首饰被挤掉的多了去了,不捡那是傻瓜。 菡竹一看摊主去抢,立即说:“这是我先看见的。” 罗聪就说:“这是我表兄表姐丟给我们御寒的。” 摊主哪里肯信,双方拉扯爭抢。 菡竹把谢昭昭的斗篷披在身上,罗聪直接把顾少羽的外大氅穿身上,两人拉著手就跑。 摊主不敢走远,咒骂一通,急忙也躲在摊子后面。 罗聪和菡竹心里高兴,我嘞个豆啊,发財了,发財了! 这两件斗篷、大氅怎么也能值几百贯! 谢昭昭不捨得丟掉顾少羽给买的观音面具,塞在怀里,在摊子上抓了两副无常的面具,与顾少羽和自己戴了。 顾少羽弯下腰,把她抱在怀里,头按在自己怀里,不让她看见外面的风刀霜剑。 谢昭昭只觉得他步子极快,眼前的景物迅速后退,变得模糊而虚幻。 往人群里一钻,与眾人挤在一起离开永丰街。 南星四人杀了十几个蒙面人,但是蒙面人像潮水一样,实在太多,他们无法阻挠。 一部分蒙面人与他们缠斗,一部分人去追顾少羽和谢昭昭。 很快,有人喊了一句:“在这里,在这里!” 看著手牵著手,东钻西躲的一男一女,正隨著拥挤的人群逃跑,头髮都跑散了。 可是,衣著没错,男的穿著狐裘大氅,女的穿著大红锦底、镶雪白狐狸毛的斗篷。 就是顾少羽和他的妻子谢昭昭! 蒙面人激动地衝上去,一刀一个,血溅三尺! 有人喊道:“顾阁老和夫人都被杀了!” 慌乱、嘈杂的大街,忽然,就安静下来! 罗聪和菡竹发財梦做了不到一刻钟,那大氅和斗篷就成了他们的裹尸布! 黑衣蒙面人,打了一声呼哨,呼啦啦全都逃了! 安静一瞬的大街再次混乱。 “杀人了!” “顾阁老被人害死了!” “谢家大小姐被杀了!” 南星痛呼一声:“主子~” 圆圆听到呼喊,如五雷轰顶,拼命追上来。 第一眼看见谢昭昭的大红斗篷,雪白的狐狸毛上沾满鲜血,悽厉地一声哭喊:“小姐~” 杀手正撤退回去给主子报喜,忽然大街上、街两边屋顶上,又出现一群蒙面人,拖著刀,如飞天蝙蝠一样扑来。 只不过这些飞天蝙蝠穿的衣服並不是夜行衣,只是普通百姓的衣裳。 二话不说,飞天蝙蝠追上蒙面杀手们,手起刀落,切西瓜一般,鲜血四溅。 第208章 诈死 不过片刻,巡街使、皇城司的人都到了,两伙蒙面人都跑了。 谢昭昭不知道永丰街上“顾阁老夫妻俩遇刺”后的混乱。 她窝在顾少羽的怀里,被顾少羽抱著飞奔。 谢昭昭本来以为他会带自己去最近的朝阳阁,结果他既没有去朝阳阁也没回伯府。 走的路极其安静,似乎有巷子,有高墙。 身后的喊杀声越来越弱,眼前的景物在渐渐变暗,灯海失去,只听见呼呼的风声和他细细的呼吸声。 她不敢出声,只紧紧地抱著他的脖子。 他的气息很浅,她几乎听不到,但是他身上似有若无的淡淡兰香,一丝丝地钻进鼻孔,令她心安。 就这样抱著她,她抱著他的脖子,浅浅笑,轻轻爱,稳稳走。 在紧张中,她忽然发现一个极其炸裂的事实,他竟然会武功! 即便她不胖,抱著她,奔跑也会有沉重的脚步声,然而,没有听到! 他穿梭在巷子里,似乎非常熟悉。 在两边高墙的死胡同里,在她的愕然中,他跃上高墙。 她甚至看见,他脚步轻快,似乎踏著露水,却无半点露水打湿他的鞋子。 他可能会武,至少轻功不低。 直到—— 绕过一片弯弯曲曲的弄堂,又走过一片园子,再走过两座小院子,一道和墙差不多顏色的小门掩映在一片藤蔓中。 他在小门上扣了几下,有人把门打开。 进去,她才看清楚,他们回到月湖园了。 心一下子落下来。 她急忙去看顾少羽,检查他有没有受伤。 他伸开双臂任由她检查,眼眸里没有劫后余生的慌乱和庆幸,眸子里涌上来笑意。 看了全身上下,没有受伤,他风华依旧,髮丝儿也不见乱。 “还没有检查完呢!” “看完了,你哪里不舒服?” “下面不舒服。” “哪里?疼吗?”谢昭昭紧张了,难道逃跑时,被蒙面人砍伤了? “疼!你摸摸,都肿了!” 她一下子紧张了,立即去检查。 嗨嗨嗨,真眼见著开始肿了!! 脸涨红了,你像话吗? 谢昭昭看看左右无人,就拿拳头砸他。 顾少羽看她还在轻鬆地笑,对於她刚才临危不乱,机智地丟掉外套保命,那份镇定非常讚赏,狠狠地亲了亲她。 这份胆识,他超爱。 园里的小径早被人清理得乾乾净净,两人相拥著,直接去了湖心岛。 “南星和圆圆应该没事吧?” “没事。”顾少羽解释道,“南星能应付。” “那些蒙面人幕后主子会是谁?” “也就那几个人。这次会追著那些人找到他们的大本营。”顾少羽愧疚地道,“只是,连累你了!” “你我夫妻一体,不要有什么歉意。最好找到他们的幕后主子,没有千日防贼的。” “放心吧,这次有几路人盯著,会暗地里跟踪他们。”顾少羽说,“以前这些人也出现过,但是一直没有找到他们老巢,就没有打草惊蛇。” 顾少羽有些惭愧,到底是连累她了。 没多久,北尘回来了。 谢昭昭一看见他,就立即问:“你有没有受伤?南星和圆圆满满都好吗?” 北尘心里一暖,道:“属下没有受伤,南星、圆圆受了轻伤,满满没有受伤。” “皇城司冷指挥使已经派人把永丰街包围,那两具假尸体被抬进了皇城司的停尸房,令人严加看管。” “圆圆满满和南星都在皇城司,冷指挥使请了郎中给他们疗伤,要求他们不准离开,此事已连夜稟报陛下。” “皇城司已经把信息告诉伯府和谢府。” “大人,你们离开后,又来了一伙蒙面人,不知道是谁的人,武功路数诡异,下手狠辣,多亏他们,那些刺杀者全部被灭。” “今天的杀手,总计一百五十人左右,不是死士,但战斗力不弱,武功路数与以前如出一辙。” …… 北尘匯报完,站著等顾少羽和谢昭昭问话。 “伯府和谢府现在什么反应?” “两府皆哭声一片,谢大人和小谢大人都已经去皇城司,顾伯爷也要求入宫覲见陛下,皇城司的人叫他在府里等消息。” 谢昭昭心里嘆息一声,两人没命,对於两府都是巨大打击吧? 想到北尘说一伙老百姓打扮的蒙面人,就问道:“那些帮忙的侠士,可曾留下姓名?” “不曾,对方看到皇城司的人过来,就离开了。” 谢昭昭又问:“领头的是不是络腮鬍子?” “蒙著大面巾,不辨容貌,但看出来对方很高大。” 说话间,谢昭昭看一眼房间里的刻漏,已是丑时。 顾少羽简单写了一封信,递给北尘:“你立即把这封信给冷洛送去,之后,你就回青朴院守著。” 北尘离去,顾少羽对谢昭昭说:“我想著趁这次机会,把幕后人挖出来。委屈你几日,我们就住在园子里?” 他们现在是假死,幕后敌人没找出来,暂时不能回府。 月湖园相对独立安静,有人守著,不会有人靠近。 谢昭昭倒是没有意见,她只是好奇地问了一句:“今日刺杀,你提前知道?” “哪里会知道!如果提前知道我定然不会带著你。”顾少羽敏锐地说,“你是不是觉得冷洛那些安排,好似我们定下的计策一样?” “嗯。”谢昭昭確实觉得有点。 “我与陛下、冷洛说起过万一谁遇见刺杀,如何互相配合揪出幕后黑手。今儿我只需要躲在月湖园不动,冷洛就会按照计划进行。只是委屈你了,受了惊嚇。” 也就是说他们早就有应急预案。 谢昭昭说自己受惊嚇倒是不要紧,就怕嚇著两府的老夫人。 “这些事先不去说了,我们先睡觉。京城这些天不会太平。” 顾少羽拥著她,去了月湖湖心岛最后的那个院子。 女子天生对自幼成长的闺房有安全感,有归属感,谢昭昭到这个院子就心里柔软一片。 她虽然不能再回谢府,可是这个院子与她的闺房在格局上几乎一模一样。 里面布置,床上帷幔都一模一样,桌椅板凳……几乎復刻了原样,只不过这里多了一道门。 衣帽鞋柜並没有空著。 那些衣服,都是时新的款式,最好的料子,从衣衫到配饰一应俱全。 “你空了再看看,哪里不满意我叫人继续修缮。”顾少羽说,“以后,你不愿意在伯府里住,我们就住在这里。” “分府?” “迟早要分府。你以后是一府主母,想怎么安排就怎么安排。” 躺在谢昭昭的“闺房”里,顾少羽摸摸雪白带边的帐子,心里特別满足。 这像不像,闯进她的闺房,与她在香闺私会? 他们一夜好眠,而大乾第一能臣顾少羽被杀害,这一消息像长了翅膀,便飞遍了大街小巷。 第209章 去,偷她嫁妆 皇城司的人无孔不入,大街有人行刺,第一时间赶到永丰街。 冷洛立即封锁了永丰街,之后的消息,老百姓所知甚少,只知道顾阁老和夫人被杀害,他们的贴身僕人哭得心神俱裂。 大街上死了不少人,包括一个卖面具的摊主。 再后来,街上对所有尸首检查,登记,“顾少羽和谢昭昭”的尸首被抬到皇城司。 子时,皇城司派人到谢府给谢安奉报丧,听到大小姐和姑爷都遇刺身亡的消息,门房老秦一屁股坐在地上,哭得差点晕过去。 谢安奉和谢瑜如遭雷击,两人叮嘱老秦,千万別给谢老夫人说这个消息,匆匆跟著皇城司的人去了秘密停放尸首处。 谢安奉和谢瑜看到真的有两具尸体躺在停尸床上,那大红锦底镶白狐狸毛的斗篷,正是谢昭昭的斗篷。 白狐狸毛上沾染了鲜血,血色因为凝固,已经是暗紫色,触目惊心,刺痛双眼。 两人顿时腿软,眼泪止不住的珠子一样,瞬间哗啦下来。 “我的昭昭……” “妹妹……” 两人哭著,跌跌撞撞地跑到停尸床前,同时扑到“谢昭昭”身旁。 哭声戛然而止。 这不是昭昭啊?! 谢瑜更是震惊,这个女人,即便一把刀穿透前后心,鲜血糊了一脸,他也认识! 这就是五年前被赶出谢府的菡竹,是他的大丫鬟,他很熟悉。 再赶紧看看“顾阁老”,也不是本尊,而是五年前一起赶出谢府的罗聪。 谢瑜顿时明白了,这两个穿了妹妹和妹夫衣服的,是替死鬼。 这是妹妹的手笔。 虽然不知道妹妹是如何做到的,但是他心里涌起一股子暖流,眼底里又有泪水出来,是欣慰、感动的眼泪。 他的妹妹有勇有谋,还有胆量,再也不是那个总是乖顺的小丫头。 老狐狸谢安奉,一下子就想通了其中的所有的关节。 姑娘和姑爷都没死!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冷洛知道,可能陛下也知道。 俩人扭脸看看冷洛,冷指挥使大人脸上一片严肃,走到跟前,拔出隨身的唐刀,在那两人的脸上横七竖八地削了几十刀。 现在谁也看不出来死的是谁了。 卯时,百官上朝,谢安奉、谢安淮和谢瑜正常上朝,三人看上去一片悲伤。 朝堂上几乎所有人都知道了顾阁老遇害的消息,大家唏嘘不已,面上都很难过。 纷纷来安慰谢安奉、谢安淮和谢瑜。 早朝开始,大臣等了好久,才看到惠帝上朝。 承恩公和太子一党,赶紧偷看惠帝的表情,惠帝看著就是没休息好,面色黯淡,神情不虞。 果然一上朝,惠帝开口就是暴怒:“查!三日內查出杀害顾阁老的凶手!” 京兆尹、刑部尚书、冷洛都跪地,冷汗直流! 接著,惠帝又令人去护国寺请活佛元济,请方丈,请……给顾阁老和阁老夫人谢氏,做法。 “朕,要他们復活!”惠帝话一出,全朝堂的官员都看著他。 死而復生?陛下是疯了吧? 御史台於大人对百官包括陛下的失当行为有纠察责任,他不得已站出来,说:“陛下,折腾死人復生,只能是劳民伤財,惹百姓猜疑……” 他话出,立即有其他官员也“臣附议”。 一向温和开明的惠帝,忽然失態地怒道:“尔敢质疑朕的旨意?” 不等於大人辩驳,惠帝说:“拉下去,打三十大板。” 禁军首领进来提人时,发现陛下双臂撑在龙案,双手指尖相对,呈內八字,便知道陛下意思。 指尖相对,痛而不伤!指尖外撇,不留性命。 可怜的於大人,连“饶命”都没喊出来,就被门口等著的禁军拉下去,噼里啪啦三十板子打下去。 於大人一个弱文官,三十板子嚇都嚇昏过去了。 那几个“臣附议”再也不敢附议,都面面相覷,陛下真的是太倚重顾阁老,顾阁老死了,陛下难过得都失去分寸。 惠帝接著又出了一个昏招:“子胜,通知谢府和伯府,不准掛丧幡。” 谢安奉急忙出列,面带悲戚,伤心地说:“陛下,这,臣痛失爱女和女婿,伯府痛失爱子和媳妇,丧幡都不能掛,知道的是陛下不叫掛,不知道的还以为两府心狠……” “不准掛,朕叫元济活佛復活他们,你们掛了丧幡,他们灵魂会被阻挡在府门之外。” 大家心里暗嘆,陛下是真的疯了。 谢安奉终於忍不住眼泪掉下来,跪地哭求:“陛下节哀,臣遵旨,绝不掛丧幡……只是,人死不能復生,陛下保重龙体。” 所有大臣都跪下,一迭声地要求“保重龙体”。 太子心里美得冒泡,哼,姓顾的死了,父皇疯了才好。 承恩公看著惠帝悲伤得像死了亲儿子似的,心里高兴得有个小人在疯狂跳舞。 顾少羽死了,惠帝的天就塌了半个,若惠帝一病不起,成了先帝,太子登基,魏氏可保至少五十年无忧。 而今之计,就是太子儘快生出嫡子来。 一想到嫡子,就想到死去的两个皇外孙,更加痛恨惠帝。 惠帝在上面难受,承恩公在下面难受,都恨不得对方成为“先人”。 午时初,子胜去谢府和伯府宣了陛下的旨意:顾阁老及其夫人谢氏,今遭不幸,朕心痛之,已著令活佛元济做法。伯府、谢府不得掛丧幡,期待顾阁老及夫人復活归来。 这个旨意把两府的老夫人都搞懵了。 谢老夫人问道:“总管,这是什么意思?元济活佛真能让我孙女和孙女婿復活?” 子胜安慰道:“老夫人,能不能的,都是陛下的心意,不是吗?” “是啊,”谢老夫人泪如雨下。 死人哪能復生呢,陛下是心痛得失去理智罢了。 整个谢府再次哭声一片,谢二夫人哭说老天不公,大小姐和姑爷这样好的人竟然早逝,哭昏过去,几个大丫鬟把她抬回院去。 谢老夫人身边几个大丫鬟扶著老人回梧桐苑,老人家打起精神,叮嘱各房:“大小姐和姑爷是因为忠於朝廷,被奸人嫉恨,遭了毒手,集我谢府所有力量,配合陛下,全力锄贼!” 许氏是早上才得到谢昭昭和顾少羽的死讯,开始她是不信的。 但是梧桐苑哭声一片,谢安奉和老夫人的伤心不是假的。 她心里狂喜,双手合十。 没想到,谢昭昭竟然被贼人杀了! 那么她的巨额嫁妆就要归伯府,可惜顾承彦那个竖子不成器,被剥夺袭封资格。不然这嫁妆迟早落湘湘手里。 不行,她馋了半辈子的嫁妆,竟然便宜屠氏那个泼皮,她必须想办法,送给自己女儿。 眼下,伯府连个能管事的主心骨都没有,高手想偷不难。 趁著现在人刚死,大家正乱糟糟的时候,先挑拣值钱的搬走再说。 向宫中借两个高手,通知湘湘今晚就立即把谢昭昭的嫁妆库房砸开! 第210章 小偷一拨又一拨 只可惜,自从五年前,买通菡竹下手失败后,谢瑜跟前的人,都是谢老夫人、谢安奉、谢瑜自己亲选的人,铁桶似的,再也没有下手机会。 所以谢瑜是弄不了,先把谢昭昭的嫁妆给谢湘湘弄到手再说。 正思索间,就看见心腹大丫鬟朵儿回来,到了房里,小声说:“夫人,宫里传话,顾阁老和大小姐真的死了。尸身就躺在皇城司停尸间,有人专门看管。” 许氏大大地鬆了一口气。 宫里確定顾少羽死了,那就是真的死了。 “朵儿,你再出去一趟……” 如此如此,这般这般。 未时,谢婷婷带著自己的丫鬟采蓝、採薇,穿著淡雅的衣衫,去梧桐苑,扑到谢老夫人的怀里大哭。 “祖母,长姐她怎么会……” 谢老夫人抚摸著她的头髮说:“不要哭,你长姐,她也不希望你们难过。” “贼人抓到没有?” “陛下在全力追剿。”谢老夫人说,“你別哭了,回院子里好好等著。再等一段时间,你就要进太子府了。” 谢婷婷哭著说:“祖母也节哀,孙女一定向贵妃娘娘和长姐学习,以荣耀谢家为己任,处处为谢家著想。” 谢婷婷擦擦眼泪,正要回去,忽然听见外面一阵骚乱,谢老夫人沉了脸,说:“去看看,是谁在外面闹腾?” 颖儿立即出去,不一会儿回来。 “老夫人,是谢湘湘小姐回来了,她在谢府门口磕了三个响头,哭著说,她会学习长姐,全心全意为谢府著想,请祖母节哀。她说要去请僧人为大小姐超度。” 颖儿的匯报,谢老夫人脸色有些难看,说:“她还在门外?” “刚好大夫人跟前的朵儿出去办事,遇见她,哄著她回去了。” 谢婷婷听到自己姐姐这些行为,皱皱眉头,姐姐这么做,大概是想藉此机会向祖母和父亲求和,殊不知,她这样做愚蠢至极。 你想表达对长姐的尊重和哀思,想获得原谅,大可以在寺庙祈福、超度,谢府有的是眼线,並不需要特地来谢府门前表忠心。 谁又不是傻子,还以为你是因为长姐去世,跑谢府门口挑衅呢,只会招致厌憎。 自己这个姐姐,脑残是硬伤。 伯府。 慈恩院。 哀声一片,老夫人自从上午得到顾少羽被害的消息,一直在哭。 儘管她偏心,但到底是自己的小儿子,还是家里的顶樑柱,侯府刚降级,现在再失去有本事的儿子,以后伯府可怎么在京城立足? 她甚至完全可以想像到,伯府都用不了多久,日子定然难以为继。 伯府就这么没落了,她无顏去见顾家的列祖列宗啊! 哭了一场,精力不济,屠氏已经把余庆堂的郎中请来,开了药,安慰她要想开,顾阁老不在了,其他的儿孙还在。 顾少羽和谢昭昭“去世”,老夫人又恐惧又难过,但是屠氏和鲁氏一边难过一边就在算计。 顾阁老没了,青朴院以后归谁所有? 最主要的,谢昭昭那万贯嫁妆归谁? 银子买粮献给朝廷了,但是她的金银珠宝呢,各种玉器,数不尽的钱生钱的铺子和田契呢? 老夫人刚收到儿子死讯,肯定还没精力考虑儿子財產的事,再说,儿子媳妇死了,財產自然收归公中。 顾伯聿也不会想財產的事,三弟和三弟媳没了,宅子和家產肯定充公,他是伯爷,肯定继承在他名下。 酉时,屠氏匆匆去顾承彦的沁雅轩,沁雅轩灯亮著,却没人在。 芍药和白苓守在院子里给顾承彦做鞋子,看见屠氏过来,慌忙站起来:“夫人!” “大少爷呢?” “在桑园。”两人都很紧张,月姨娘太厉害了,自从被送到桑园,大少爷就一天也没在沁雅轩待过。 屠氏气得二话不说,带著万嬤嬤就去了桑园。 桑园在芳华苑的西边,有些偏远,屠氏深一脚浅一脚地进门,顾承彦正和管莹莹趴床上分享顾少羽和谢昭昭的死讯。 “你们真是一点脸面也不顾了!”屠氏怒道,“如今院子里是个什么情况?你一天到晚在姨娘的院子,像什么话?” 顾承彦听屠氏发泄完,问了一句:“母亲是来商量怎么先拿到三婶的嫁妆吗?” 屠氏被他戳中心事,十分羞恼,气得骂道:“你但凡有点出息,我也不会想著抢死人的东西。我能活几天?能吃多少?就算一点也不谋算,我也能平安终老。你呢?” 说著就哭起来,指著他骂道:“我费尽心思给你娶媳妇,你天天在这个贱人这里,你若不听也行,儘管出府去,顾錚如今承爵,他也喊我母亲,好过你天天让我担惊受怕!” 顾承彦被打得屁股开,皮伤早已经结痂,但是里面还没好利索,疼得很。 听到母亲伤心,他急忙说:“母亲大人息怒,我並没有要气母亲的意思,就刚才还和浅月商量,三婶的嫁妆如果归了伯府,以后定然是父亲挥霍,顾錚继承。 而我和月白要看著顾錚的脸吃饭,他不高兴隨时可以分我出府,与其那时候两手空空,不如现在就把东西弄到手。” 屠氏擦擦泪:“你有什么主意?” 顾承彦看看管莹莹,说:“你给母亲说说?” 管莹莹看著屠氏说:“讲究什么礼仪?扯多了终究误事。索性一不做二不休,让人去把谢昭昭的库房砸开,挑拣值钱的东西先拿走再说。” 屠氏道:“有嫁妆清单的呀。” “那有什么,承彦说了,嫁人后,和离嫁妆可自己带走,休弃或者死亡,嫁妆都归婆家所有。 她的嫁妆清单,您是主母自然可以拿在自己手里,谁管得了? 不是说她买粮食献给朝廷了吗?谁问起来,都说她自己生前吃光捐光了。” 管莹莹道,“想那么多干什么?现金为王,落袋为安。” 顾承彦点点头,对屠氏说:“我也是这个意思,母亲,我们平时就想得太多,財產这种东西,祖母和父亲就算知道了,他们还能去告我?” 他说到底还是老夫人的嫡长孙,顾伯聿的嫡长子,难不成要把他送去吃牢饭?大不了骂一顿,打一顿。 说干就干,屠氏偷偷叫了张清、院子里的匠、杂役七八个人,三更的时候,换了软底布鞋,手拿榔头,悄悄地向青朴远而去。 她们才走到青朴院不远处,就看见还有一群人,手里拿著小小的灯笼,鬼鬼祟祟地往青朴院而去。 第211章 蚂蚁搬嫁妆 屠氏立即叫张清把灯熄了,闪身藏在屋墙后,在院子暗淡的路灯灯笼下,几人靠墙蹲一排,如一只黑色的节肢动物。 那群人显然也看到了他们,灯也立即熄了,全部蹲伏在灌木丛边。 两拨人都不动声色,隱藏在黑暗里,互相窥视。 “对面一定是鲁氏,是二房的人!”屠氏想。 “对面一定是屠氏,是大房的人!”鲁氏想。 就在他们等待得不耐烦时,青朴院忽然喊杀声震天,兵器相碰撞的声音“叮叮噹噹”。 不多一会儿,两个黑影跳上墙,结果又被人一棍打下去。 “噗噗噗”明显是在群殴的动静。 “啊~”两声惨叫。 不多久,黑色的东西呈拋物线丟出来,“咚~”“咚~”落地,那声音,牙酸! 叫得太惨,屠氏和鲁氏都头皮发麻。 两个黑影好似受了极重的伤,但是依旧拼命往府外跑,屠氏和张清一时闹不清怎么回事:这是哪个院的? 青朴院里走出来几个人,手里举著火把,屠氏和鲁氏远远地看见,带头的正是那个黑脸的叫做北尘的傢伙。 那人在黑暗里衝著黑影说:“这是第一次,没有下次,无论谁来,人头落地。” 屠氏觉得他的话有所指,此时再躲也没了意义,立马站起来,喊了一声:“怎么回事?” 张清也站起来,把灯笼点著,装模作样地问:“发生什么事了?” “有宵小之徒,竟然想趁夜来青朴院偷盗!”北尘说,“阁老的院子,没有阁老的允许,谁也不准踏入一步。” 屠氏立马叫手下几人抓住那两个一瘸一拐逃跑的,一阵子混乱,下人抓住了那两个小偷。 屠氏和张清看见那两个人衣服都被刀剑砍断,胳膊上一截白森森的骨头在外面裸露。 不是府里的人。 “送官。”屠氏气死了,府里人惦记老三的財產,你一个外贼也想惦记? 张清叫人捆了扔在柴房,天亮去报官。 屠氏恼火地对北尘说:“你们怎么看的院子,怎么叫人进去了?” 女兵说:“这是第一次,再来就不客气了,大人和夫人有令,无故入侵者,偷盗作奸者,打死勿论。” 屠氏大声对张清说:“你去青朴院里帮忙查一下,有没有丟东西,还有没有藏著宵小之徒。” 张清要带人进去,北尘拦住门:“未经邀请,不得入內。” “这是阁老的院子,也是伯府的院子,凭什么不能进?” “不能!” “真好笑!这是伯府的院子,你们都是伯府的下人,你別忘了你的身份。这是伯夫人,你竟然不叫进去?” “不能进。” 屠氏说:“我一定要进呢?” “你別怪小的不客气。” “你还能杀人?” “能!” 屠氏怒道:“奴大欺主,我定要告到官府,奴才要骑到主子的脖子上了!” “你可以去告。”北尘毫不客气地说,“这个院子是阁老大人的,整个伯府都是陛下赏的,你可以去告御状。” 这边正在爭执,忽然前面有人喊:“走水了,少夫人的院子走水了!” 只见芳华苑火光冲天,屠氏嚇得赶紧带人往芳华苑跑。 可不得了,芳华苑离几座主院都很近。 院子里能爬起来的主子和下人都带人赶紧来灭火。 春季乾旱,著火的是原先顾月白住的厢房,火势趁著北风把小厨房和隔壁的几个厢房都烧了。 整个侯府折腾一整夜才把火灭掉。 老夫人捶著床板,抹著泪说:“这是老天爷罚我吧,怎么会这么样倒霉?先是彦儿免职,接著贬侯为伯,老三两口子又弃我而去,现在乾脆一把大火想烧了伯府……” 顾伯聿、顾仲裕、屠氏、谢湘湘都跪著认错。 “都是儿子/妾身不爭气,没有把府里事管好,让母亲/祖母担忧了。” 老夫人哭了一场。 屠氏想起来昨天晚上关的那两个贼人,叫张清送去报官,告诉他:“不管他们有没有偷著东西,只管说东西少了,这种惯性做贼的,都有贼窝,肯定偷了不少银子。” 张清瘸著腿,心说:雁过拔毛,兽走留皮,伯夫人连贼赃都想分一杯羹? 结果张清去拆房提那两个贼人,却发现柴房门虚掩,两个贼人早就没了影子。 问谁,都说昨天夜里光著急救火呢,没看著两贼人! 张清说:“一定有內贼配合,那两贼人被青朴院打一顿,还捆著,没有人配合哪里能逃出去?” 屠氏猜想著,那把火说不准也是內应的人放的。 现在三房死光了,谁能想著勾结外人偷盗? 除了二房,没別人了! 屠氏和鲁氏去慈恩院给老夫人侍疾,屠氏脸色难看,刺了鲁氏一句:“是你放的火?” 鲁氏瞪著眼睛,莫名其妙:“你什么意思?” “你调虎离山,放走了贼人!” “放你娘的臭狗屁!你去偷人家老三家的东西没偷著,被人家发现,只能自己放火找台阶下吧?” “你贼喊捉贼!” “你就是最大的內贼!” 妯娌两个在慈恩院外面一言不合互相扇了几记耳光,头髮都扯散了。 踏雪出来,说了一句:“两位夫人都別吵了,老夫人还病著呢!” 两人才住了手,回头收拾了自己才再来慈恩院。 屠氏看著老夫人喝一点粥,说:“母亲,三弟在皇城司,陛下为他请了元济活佛,我们在府里不能掛丧幡,可也不能什么都不做吧?” 老夫人流著泪说:“你把老大叫来,商量商量。” 顾伯聿其实没什么主意,老娘说什么就是什么,但是三弟去了,他也很难过。 只不过他想去看看三弟,冷洛说陛下不叫別人靠近,叫他回府再等等。 “找僧人念经,不管有没有用,別人有的,我们都给三弟和三弟媳妇用上。” 顾伯聿神色黯淡地说,“人死灯灭,搞这些形式,也没什么大用,早知道还不如他活著时,对他好一点。” 老夫人哭道:“谁对他不好?他这么多年做阁老,也没拉扯过谁,还想怎么样?就每个月那点俸禄,还不够我几副药费。” 屠氏立即抹著眼泪,说:“是啊,母亲还给他娶了媳妇,谢府的嫡长女,带著万贯家財,母亲哪里对他不好了?” 顾伯聿心里烦,女人就是这么麻烦,你说一句她们八百句等著。 “行吧行吧,你们说的都对。”顾伯聿不耐烦地说,“法事要做,那些纸马纸牛纸院子都去扎起来。” 屠氏说:“叫僧人在青朴院超度吧?” 顾伯聿没想那么多,说:“行吧,你看著办吧,青朴院地方大,就在那边办也好。” 屠氏得了顾伯聿的信,顿时高兴,告诉张清,把府里的下人都集结起来,去青朴院扎灵棚。 只要进了青朴院,就算是蚂蚁搬家,超度七七四十九天,也能把青朴院搬空。 第212章 月姨娘挨打日常 天不亮,北辰飞快地去了月湖园,向顾少羽和谢昭昭稟报。 “主子,昨夜里来的两个高手,与刺杀的人路数一致。属下看到了他们的脸,是皇后跟前的刘峰和万道合。” “他们?”顾少羽还是有些惊讶的。“他们是来盗窃还是来刺探?” 皇后的人,不会是来偷盗的,最大可能是来刺探消息的。 “属下一开始没阻拦,他们进来,先去书房听了听,后在臥室待了一会儿,最后直奔夫人的库房。” 这是刺探消息加偷盗? 谢昭昭:...... 她的嫁妆,皇后娘娘也眼红了? “后来少夫人院子走水,属下看到了,在后角门趁乱放他们逃走的是少夫人院子里的魏嬤嬤。” 不过,那两人出门就被早已埋伏的皇城司的人捂了嘴带走了。 谢昭昭微微笑起来,说:“不用查了,这两个人一定是我继母求来帮忙的,去青朴院就是偷嫁妆。” 说到底,许氏眼界实在太低,皇后娘娘的人情没那么好欠,借两个高手来偷盗长女的嫁妆给次女? 格局低的人能成什么事! “伯夫人想把青朴院搬空,送给顾承彦,免得让顾錚继承。”北尘说,“昨夜里,顾二夫人带著一拨人也想硬闯。” 多亏打伤那两个高手,一下子震慑住了。 谢昭昭倒是没有意外,对於屠氏、鲁氏和老夫人对她嫁妆的覬覦,她早就清楚。 “你叫红缨回庄子上,调一百人,把青朴院团团围住,谁都不准进。”谢昭昭说。 顾少羽脸色很难看。 他才“死”了两天,大房和二房、內贼勾结外贼,就急不可待地要分他夫人的嫁妆。 “不管刘峰和万道合来干什么,北尘,去告诉冷洛,他们是来打探消息的。” 北尘得令,离去。 红缨按照谢昭昭的吩咐,骑马去庄子上调女兵入府。午时,红英回来了,带来了一百女兵。 在伯府下马,正要进伯府,张清拦住门,立即去匯报屠氏。 屠氏怒道:“你们把伯府当什么了,不准进府。” 红缨道:“我们是阁老夫人的府兵,凭什么不叫进?” 两边对峙时,谢湘湘就得到了消息。 听魏嬤嬤说一大早大批府兵进府包围青朴院,她揉揉眼下的青灰,说:“是长姐的那些府兵吗?” “是。” 是因为昨天夜里偷盗的事吧! 朵儿给她说派大內高手帮助她把没有標记的黄白之物和珠宝偷出来,她就说此事不可取。 青朴院可不好偷,那些女兵都还在呢! 但是,朵儿说母亲已经借了高手。 最终呢,不仅没偷著,还被抓住,差点被打死。 若送官府,那两人万一熬不住刑罚,势必会连累母亲,她无可奈何,亲手把自己院里的厢房烧了。 这才让魏嬤嬤趁乱把人送走了。 不仅没偷著任何东西,母亲还搭进去一个大人情,芳华苑烧掉半个院子。 她揉揉眉心,对魏嬤嬤说:“走吧,我们给婆母请安去,夫君这些天一直病著,做妻子的不去看看也不行,对不对?” 谢昭昭死了,月姨娘还活著呢! 魏嬤嬤心里恨得要死,又无可奈何。 原本以为顾承彦会收敛一些,没想到他以养病为由,天天与月姨娘腻歪在一起。 到屠氏院子里,看到屠氏正在发怒,谢湘湘先行礼问安,说:“母亲,这些人在门口吵嚷,总会影响府里的声誉,不如去问问大少爷怎么个想法?” “你想得周全,多一个人多一份力,我们去和彦儿商量一下。”屠氏安慰谢湘湘道,“等彦儿伤好了,你们就圆房,他胆敢有一点对你不好,母亲收拾他。” 谢湘湘淡笑著福了一福:“谢谢母亲。” 两人先去了沁雅轩,顾承彦依旧不在,谢湘湘问芍药:“大少爷又去月姨娘那边了?” 芍药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低头说:“是。” 屠氏的火气噌噌地往上冒。 管莹莹和顾承彦昨夜里就得到消息,屠氏和另外几伙人被挡在青朴院外,还有一伙进去的高手,被打得生活不能自理。 今儿一大早又来大批府兵保卫青朴院。 顿时心里的气血上涌,妈蛋,顾少羽和谢昭昭是不是有毒?都死了,下人还死守他们的院子? 两人正说著,屠氏由万嬤嬤陪同,谢湘湘由魏嬤嬤陪同,来到桑园。 看著桑园里一件件的摆设,都是沁雅轩的东西,屠氏心里冒火,谢湘湘掐掐手指,什么表情也没有。 顾承彦看见这俩人一起来,率先出口转移话题。 “母亲,我正要去寻您。三婶的嫁妆都属於伯府,迟早都会落你手里,不要急於一时。这些府兵,也是三婶的嫁妆,自然也是伯府的私產。” 不怕她们知道他也惦记三婶嫁妆,这几个女人都是自己人。 “嘁,府兵多怕什么?越多越好!”管莹莹在床上趴著,理所当然地说,“青朴院死了主子,回头把他们分开卖出去,不就是一大笔收入?” 屠氏眼睛一亮,是啊,谢昭昭带来四百府兵呢! 气糊涂了,忘记他们都可以卖钱。 这些府兵都会武,有钱有势的人买去做护卫、护院,给儿女做嫁妆,抢手得很。 四百人,每个人卖五十贯肯定没问题。 单这些府兵就能卖几万贯! 顾承彦说:“三婶生前有嫁妆银子养著这些人,伯府没必要养著。有武功的下人更好卖,伯府多一大笔收入。不然,留著她们抱团威胁主子?” 屠氏心怒放,正要携万嬤嬤出去,谢湘湘忽然说:“月姨娘对著母亲冷哼又撇嘴,是觉得母亲不如你聪明吗?” 屠氏本来心思都在卖府兵赚钱上,听这话看了月姨娘一眼,果然那人一脸“我就是懂得多”,顿时恼火。 出个主意就得意成这样?没成色的东西。 衝过去,照著管莹莹劈头盖脸一顿巴掌,打得手疼,骂道:“贱人,卖府兵还用你说三道四?” 管莹莹:......日!给你出主意不说感谢,还打我? 她恼火地指著谢湘湘说:“都是她在挑唆,我什么时候......” “谁给你的胆子,在母亲面前自称我?”谢湘湘冷冷地说,“三婶活著的时候,你在她跟前自称贱妾,在母亲面前自称我,是鄙视母亲比不过三婶吗?” 第213章 四百份假身契已备好 “万嬤嬤,狠狠地打,一个贱妾,还拜高踩低!” 屠氏叫万嬤嬤扯著管莹莹头髮,把她扯到地上。 “不知道你娘怎么教你的,一点规矩都没有,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顾承彦急忙齜牙咧嘴地从榻上爬下来,恳求道:“母亲,您別打她了!我会教给她规矩。” “就这种贱人,你还护著她?不是说罚银三千贯她出吗?钱呢?” 管莹莹辩解道:“承彦不叫我出府……” “竟然敢直呼夫君的名字?”谢湘湘指著管莹莹,淡淡地说,“魏嬤嬤,给我打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贱人。” 魏嬤嬤上次被踹的一脚到现在还疼呢,看见管莹莹新仇旧恨一起袭上心头,下手特別狠。 管莹莹小產还有伤,害怕极了,大呼:“婆婆,贱妾......” “婆婆也是你能喊的?”谢湘湘冷冷地说,“你是贱妾,没资格喊婆婆!” 管莹莹被魏嬤嬤和万嬤嬤扇得眼冒金星,耳朵嗡嗡响。 这该死的古代! 屠氏恼火极了,这就是个丧门星,自从她和彦儿在一起,家里就没顺过! 顾承彦拦都拦不住,急得发怒:“谢氏,你住手!母亲,你能不能先顾著大事?” 屠氏吩咐住手,没好气地说:“你一天天耗在贱妾房里,像什么样子?快点好起来,想想怎么圆房?” 管莹莹再也不敢反抗,闭眼,忍著。 谢湘湘一句话也不说,她看出来顾承彦对她不喜,对管莹莹维护。 没关係,你不爱我,我也不爱你,但是该我的,一点也不会让出去! 屠氏前脚出门,后脚顏可和念可就赶紧把管莹莹扶到床上,哭著给她擦伤。 管莹莹看著她们敷药,怒火像火山一样喷发,对顾承彦咬牙切齿地说:“只要你敢圆房,我立马就走!” 顾承彦哄她说:“你放心,我肯定不会,我们再好好合计合计,伤痊癒至少还要一阵子,有时间好好思考如何安排。” “你想怎么样?” “有个表弟与我长得极像……” 打了月姨娘一顿,屠氏心里的气出了不少。她就不明白了,谢湘湘虽然蠢了一点儿,哪里比不上这个看上去野狗一样的月姨娘? 哄著谢湘湘先回院子休息,屠氏踌躇满志地叫来张清,说:“叫女兵都进府吧,以后不管男兵还是女兵都允许他们进府。” 来一个卖一个! 红缨带著人进府,屠氏按按眼角说:“你们忠心,我心里有数。你们在府里,不要到处招摇,以免嚇著府里主子。” “是。”红缨很奇怪她前后態度大转圜,纳闷地应了一声。 带著一百女兵,把青朴院团团围住。 鲁氏和府里的下人小妾们看到这一切,都知道了,青朴院的东西一时半会別想偷了。 慈恩院。 老夫人精神萎靡,对伯府未来的担忧,让她有一种大厦將要倾倒的绝望和无力感。 屠氏进来时,她才喝下一碗苦汤子。 “外面又嚷嚷什么?” “昨儿有个贼进了青朴院,张清带人没抓住,今儿就把三弟妹的那些府兵叫来看家护院了。” 老夫人悲伤又震怒,別以为她糊涂。 “老三这才去了两天就都按捺不住了?把青朴院看好,等老三他俩棺槨入土,再去清点老三媳妇的东西。” 尸骨未寒,连杀人凶手都还没抓住,就想分老三的財產? 老夫人想要谢昭昭的嫁妆补贴府里,是因为府里太艰难,她想借著谢昭昭的嫁妆装点门面。 但是她不想老三两口子都死啊! 老三夫妻俩都去了,青朴院的一切都是伯府的。这些人都著急要抢,都往自己碗里拨。 这家要散了吧! “母亲,三弟妹的那些府兵必须处理,听说他们在庄子上平时都不干活,天天练武。以前三弟妹在的时候养得起,伯府如今情况,哪里养得起?” 老夫人想想也头疼,这么多下人,伯府肯定养不起。 大乾律法,官员按照官阶分封田地和俸银,但是官员若去世,朝廷是要收回田地的。 也就是说,伯府一直依赖的顾少羽的那些田都要收回。 伯府以后靠什么生活?只能靠爵位分的那点田,以及谢昭昭的嫁妆了。 谢昭昭的嫁妆全部是私人財產,完全可以被伯府一代代继承。 只是,嫁妆是养主子的,哪里能养那些奴才? 老夫人一会子没说话,屠氏试探地说:“母亲,妾身的意思把她们分批卖出去,一是给府里减轻负担,二是省得她们抱团对伯府不利。” 老夫人皱眉道:“她们卖身契在哪里?” “一定在青朴院里。” “那好,你去请超度的僧人,在青朴院给老三超度,顺便把那些卖身契找出来。” 老夫人理所当然地说。 老三是她儿子,夫妻俩都死了,又没孩子,伯府顺理成章接收所有,最正常不过了。 屠氏这边积极地安排,找僧人,安排法事,如果北尘他们还不给进青朴院,就准备报官。 北尘作为擅长刺探的暗卫,自然第一时间知晓了老夫人和屠氏的企图,再次悄悄通知了顾少羽和谢昭昭。 顾少羽和谢昭昭正收拾行囊。 惠帝那个周扒皮看不得顾阁老閒著,另外给他派了个秘密外交活儿,马上就要出发。 冷洛亲自送他们出城。 “府里主子都盯著府兵,不止老夫人和伯夫人,顾二夫人、顾承彦都盯著。”北尘想要问问主子的意思。 顾少羽真是要气笑了:“我殫精竭虑为朝廷谋算,她们倒是好,竟是急不可待地吃人血馒头。人血馒头有这么好吃吗?” 吩咐去找冷洛,给谢昭昭那四百府兵造四百份卖身契,一定是看上去很真实的那种。 冷洛接到这个活儿,也是笑死了,伯府的人这么作死吗? 儿子媳妇尸骨未寒,就琢磨著要卖人家的府兵奴才? 他动作利索,一上午时间,四百份契书都造好了,甚至还做了旧,卖身契上面还粘贴了假“契尾”(完税凭证)。 看上去毫无破绽。 装在两个小匣子里,悄悄给了北尘。 按照谢昭昭的要求,两匣子契书都放在她的书房里。 一切准备妥当。 隔一日,屠氏通知北尘,说府里请了僧人和法师,要给顾少羽和谢昭昭在青朴院里做法事。 北尘这次同意放人进去,然而库房和臥室等地,女兵层层把守,屠氏和张清根本无法进入。 屠氏和张清“隨便走走”,走到谢昭昭的书房时,守门的红书捂著肚子,微微弯腰,很痛苦的样子。 看见她,著急地说:“伯夫人您来得正好,奴婢要去一趟茅厕,您帮奴婢看一下门,奴婢马上就回来。” 第214章 虐渣只是开胃菜 “你快去,我也很忙。”屠氏心里高兴,面上还生气地说,“我哪有那么多时间替你们看门?” 红书嗖嗖地往茅厕方向去了,屠氏给张清说:“快,进去找。” 谢昭昭的书房是锁著的,用的是一把金属弹簧锁。锁里有两块板状铜板。没有匹配的钥匙,很难打开。 张清手里早就准备著一根拇指粗两尺长的铁棍,別住锁用力地弯撬,吃奶的力气都用上,才把锁给別断了。 张清两只手都在发抖,但是屠氏顾不上了,红书隨时会回来,她们要快点。 谢昭昭的书房里十分简单,书案古朴凝重,案上置放笔筒、砚台、笔洗、水滴、笔舔、书尺、镇纸等,又添香炉、铜瓶各一。 后面一个博古架,屠氏眼尖地看著博古架下面的柜子,立即拉开,一层全是书画古籍,最下面一层里面放著两个箱子。 她把箱子打开,里面是满满一箱子纸,拿来一张看了看,立即又打开另外一只箱子。 乖乖,也是一箱子府兵们的身份契书,喜悦顿时涌上心头。 “张清,快,把这两箱子东西拿走。” 箱子並不大,也不沉,张清完全可以一个人都抱走了。 屠氏还想著再顺点古董宝贝,就听见窗外红缨边走边和人说话的声音:“昨儿夜饭不知道哪个东西坏了,我拉肚子快要拉死了。” 另外一个说:“呀,红书姐姐刚才也去茅厕了。” “啊,那岂不是书房没人看了?” 听著脚步声咚咚地从西侧廊跑过来,屠氏也顾不得了,对张清说:“快,从东侧廊子跑。” 俩人从东侧廊扑腾扑腾跑出去,出了东侧廊,屠氏就听见红缨大喊:“夫人的书房门被谁別开了?红书,红书,快,叫人把这里围住,查查夫人的东西丟了没有,快追。” 张清和屠氏已经跑到青朴院外面的小园,后面红书大喊“快去前院把门堵住,別叫贼人跑了。” 她们是女兵,体能太好,张清和屠氏躲无可躲,屠氏索性对张清说:“你快躲到园子的茅厕,我去应付。” 张清听著后面的追脚步,慌不择路,脚没剎住,扑通一声,掉进粪坑里。 园里的这个茅厕是给府里的下人们干活后上茅厕用的,是在茅厕里用青砖砌了一个倒梯形的深坑,一段时间才清理一次。 张清摔在里面也不敢吭气,手里的两个箱子虽然不重,但是也要两手举著。 茅坑有齐腰深,他掉下去,別提了...... *** 此时,在距离京城五百里的晏城。 茶楼,顶楼,单独间。 谢昭昭看著眼前人。 前面一人,身材高大,肩宽背阔,面貌粗獷,皮肤粗黑,络腮鬍子。 正是京城永丰街上遇刺时遇见的那人! “我叫任嘉林,谢谢阁老夫人的信任!”络腮鬍子说,“今天,茶楼被我全包了,夫人有话儘管讲。” “任大侠?”谢昭昭微微一笑,这人看上去光明磊落,確实像个行走江湖的大侠。 “阁老夫人安好!”任嘉林抱拳,“收到槿安的信,便赶到京城,没想到正好遇见有人行刺。” 任嘉林为什么恰好在那天晚上他们遇刺的时候出现,还蒙面杀了那么多的杀手? 他又怎么追到晏城找到她的? 双方都懂,世上没有那么多的“碰巧”,心照不宣。 她与任嘉林,前生没见过,今世这是第二次见面,这次近距离看,她更觉得此人面熟,但是就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入座,茶水点心上来,任嘉林一手挽住大袖,一手端茶。 动作自然,不显粗鄙,瀟洒恣意,毫不做作。 谢昭昭心里有了数。 “绝世高手,一身正气,行侠仗义,为国为民。我对任大侠由衷敬佩!”谢昭昭真诚地对任嘉林说,“我叫槿安把你叫来,是有一件大事,非你不可谋划。” 是谋划,不是合作! “夫人请讲。” “我想拿下北地的一些部州,主要是夺盐井。”谢昭昭不绕弯子,她选择他,一开始就採取了信任他。 有时候讲得越漂亮,越令人生疑。 任嘉林没想到她直接就告诉了她的打算,极其吃惊。 不过他没有问废话“你为什么信任我”之类,沉默了一会儿,他认真地说:“这是你和槿安的意思?” “是,其他人都不知道,因为——”谢昭昭孤注一掷地赌了一把,“魏氏一族势力太过强大,我不想拖累谢府也不想拖累顾阁老。” 任嘉林这次是真震惊了! 他好久都没说话,慢慢地消化谢昭昭的意思。 谢昭昭要拿北方的地,北方盐井,她要做什么?拿物资与魏氏对抗?打击魏氏对物资的独断? 还是要拿北地,与魏氏一族最强硬的魏家大军对抗? 不管哪一样,这都是极大的事。 她一个女子,能成? 谢昭昭说:“我不知道能不能成功,但是我要去做。” “万一不成功呢?”任嘉林问道。 “大不了,死!”她轻描淡写地说。 “这需要很多人,也需要很多银子,很多粮草,”任嘉林说,“最终,也可能一败涂地。” “我不后悔。” 她不去布局,魏氏也不会放过谢府,结果和上一世大同小异。 任嘉林又琢磨了一会子,把一壶茶都喝了,说:“好,我同意了。” 谢昭昭就知道事情肯定会顺利,儘管她不知道任嘉林和魏氏有什么样的过节,但是能臥薪尝胆多年,前世一举屠了承恩公满门,一定与魏氏有血海深仇。 她一个女子,身娇体弱,甚至多走几步都娇喘不已,但是她心里有一团火,与其等死,不如拼上一拼。 平阳侯府老夫人、屠氏、谢湘湘、管莹莹......哪怕是顾承彦,不过是帮凶,真正的幕后黑手,一直是太子,是承恩公魏氏一族! 她与任嘉林相谈愉快,没有任何拖泥带水,直接进入计划。 整个大陆,不管是大乾、回鶻、西夏、东漓、南詔......以及北部三十六州,他都瞭然於胸,真不愧是前世杀了承恩公满门的大侠,准备工作做得可真够充分。 与他合作,如虎添翼,北部的计划,有他和顾重锦,可以启动了。 他不仅文武双全,还是活舆图,且与天下三教九流的关係极其融洽。 就连最紧俏禁制的铁器,他也能找到地方打造。 明白人无需多说。 谢昭昭说:“如今,需要您先帮著解决一件小事,就是平阳伯府可能要卖我的四百嫁妆府兵……” 临走,任嘉林由衷地说:“怪不得殷二爷对你如此佩服,我亦佩服万分。” 他站起来,对在楼挥挥手,很快,有人抱著一个匣子上来。 任嘉林把那个匣子往谢昭昭跟前推了推。 “打开看看!”任嘉林不在意地努嘴,笑著说,“见面礼!” 第215章 见面礼是颗人头 毫无防备的,在匣子打开的一瞬间,她对上一张死人惨白的脸,一双死人的毫无神采的眼睛。 谢昭昭只觉得胆汁极致上涌,她强忍著没有动,也没叫出声来,她脸上甚至依旧维持神色不变。 她强迫自己再看了一眼那颗人头,缓缓地把匣子盖上。 抬起眼帘,就看到对面任嘉林脸上的探究,和迅速躲开的眼神。 不管他心里如何地惊嘆,江湖人可以不羈,但不可以失德。 “杀手的教头!”任嘉林说,“上元节刺杀你和顾阁老的那些杀手,他们的人头被朝廷带走了,他们教头的头颅,我送给你。” “这是一颗男人的头颅,年纪四十五岁左右,脸瘦削,左边眉毛距离眼角三分之一处断开,发白,额前一缕白髮,两指宽......” 谢昭昭仔细地给任嘉林描述自己看到的人头,她声音甚至连明显起伏都没有。 她是一个柔弱的女子,又是一个大气沉稳的女子,任嘉林心里敬佩,抱拳道:“以后,在下愿为夫人效犬马之劳。” “谢谢!这个教头,有什么来歷吗?” “此人原本是皇家暗卫基地教头老鬼,十五年前,带著基地两百多名顶级暗卫,去边境救驾,没有回来。其实是投靠了承恩公。” 只可惜那两百名暗卫在明白老鬼背叛皇帝后,奋起反抗,大多数都死於毒杀,最终,只逃出去一人。 谢昭昭面色如常,认真听他说话。 “一等一的暗卫高手没那么容易训练出来,所以,上元节刺杀你和顾阁老的,是老鬼训练的半成品。” 任嘉林拿出一张纸,是一张手绘舆图:魏氏暗卫营。 是魏家的秘密暗卫营基地。 任嘉林说这是老鬼为魏氏训练暗卫的地方,易守难攻,他没有那么多人手去捣毁,叫她拿这个地址给顾阁老,由朝廷儘快派人去抓贼。 老鬼在城里买了宅院享受,暗卫营他並不是每天都去,但是长时间不去,定会引起警惕。 对於谢昭昭,这才是一份真正的大礼。 人头,不过是考验她的胆魄罢了! 任嘉林率先出去,他並不想与顾少羽见面,他是江湖人,不直接与朝廷人打交道。 他把这样一份路线图送给谢昭昭,既是帮助了朝廷,也是借著朝廷的手替他自己报仇! 顾少羽在茶馆门口的马车里一直等著谢昭昭。 听到小二喊他,顾少羽很快到了三楼,掀开门帘,就看见谢昭昭在桌前坐著,面前放著一壶冒著热气的茶水。 顾少羽看著她的眼睛,看著她风轻云淡的表情下,苍白的面色,看著她抬起来的眼睛里,筑起的坚强防卫。 “昭昭。”他心一下子揪起来。 她轻轻地笑了一下:“你来了?扶我一把,站不起来了!” “嗯。”他迅速地过来,想扶人起来,她已经手脚都软了,根本没办法站起来。 他弯腰,把她抱起来,才发现人有些抖。 他顿时起了杀气:“他做了什么?” 她说朋友找她谈事,他尊重她,给她自由空间,忍著想知道是哪个朋友的好奇心,只在外面等著,却没想到她被人欺负了? 谢昭昭指指桌上的匣子,面色苍白地说:“匣子里是人头!是十多年前,逃跑的皇家暗卫基地教头老鬼。” 顾少羽抿唇,眼神凌厉,这是什么破朋友,竟然送颗人头嚇人? 立即抱起来她下楼,做了偽装的车夫南星,上来把人头带走。 回了客栈,顾少羽带她在热气腾腾的浴桶里泡了好久,身心都放鬆下来,引导她把人头的事说出来。 恐惧说出来,便会舒缓心底的紧张,会渐渐变得坚强、无畏。 谢昭昭把魏氏暗卫营的地形图给了顾少羽,说上元节行刺的人就是那里出来的。 那地方距离京城三百多里,在连绵的大青山深山里,有个巨大的山谷,因为地形复杂、险峻,且有猛兽出没,除了猎户,普通百姓极少深入。 顾少羽拿著舆图看了一会儿,写了一封信,连同舆图、匣子,一起交给南星:“你速派人联繫皇城司,六百里加急,务必亲手交到御前。” 看她神情缓和下来,顾少羽握著她的手,夸讚道:“昭昭,你很好,比我想像中更强大。” 她能面对死人头,没有嚇得失態,全靠规矩中“临危不乱”。 “昭昭,那些杀手,陛下、冷洛早就猜著是魏氏的人,但是一直苦於没有证据,大青山绵延不绝,林深险峻,朝廷探测不到,你的朋友只怕也是盯了许久。“ 他们遇刺,陛下、冷洛把他们”尸身“放在皇城司,就是为了引出幕后人来探测消息,然后抓住对方,顺藤摸瓜。 再顺藤摸瓜,也远远不如直接拿到大本营地址一锅端。 “这一次,若把暗卫营一举捣毁,承恩公一家会成为瞎子聋子,再不会有朝堂官员总是莫名其妙地被杀。” 顾少羽握住她的手,满足地说:“昭昭,你能信任我,我很高兴……” 她能带著自己去赴约,说明在信任他的路上,又前进一大步。 *** 京城。 这几天,传得沸沸扬扬,平阳伯府要出售顾阁老夫人的嫁妆府兵。 买个普通的下人很容易,府兵这种特种下人,一般府邸都不捨得卖。 所以金牌牙人一哄而上,都想做这单大生意。 不多久,牙行来了四五个人,个个看著身上都有一股子杀气,领头的是个高大的汉子,络腮鬍子。 专门打听“有没有会点功夫的府兵之类的转卖”? 官牙率先接头,问他们买人做什么用? “我们是顺丰鏢局的,鏢师最是短缺。”络腮鬍子说,“接了几个特大订单,紧缺鏢师,如果武功好,人也忠心,价钱好商量。” 这大订单接下来,过过手就行,都不用费粮食养那些府兵。 金牌牙人激动坏了,想著立即去找平阳伯府谈买卖。 还没出发,又有一人找上门来。 “听说有人想卖府兵?有多少?我全要了!” 只见那人身著鸦青色长袍,黑髮简单地束起,言笑吟吟,好似翩翩浊世佳公子,风姿特秀,爽朗清举。 第216章 我喜欢坑人,出手必巨坑 牙人见惯各色人等,一看这就是个贵公子。 那人口音里明显带著南方口音,不是京城人。 牙人大喜,立即叫学徒去通知张清、络腮鬍子,四方和谈。 络腮鬍子表示这些人他都买了,南方贵公子表示他一个也不让。 两人飆价,从十贯/人,一直飆到两百贯/人。 贵公子看著络腮鬍子道:“这位仁兄,说实话,我要这些人有大用,也会对他们很好,会给他们很好的前途。” 络腮鬍子说:“我也不会亏待他们。” 贵公子眼睛子一转,笑得光风霽月,对那个络腮鬍子说:“这位仁兄,你出来,我们私下商议,好不好?” 络腮鬍子本来说没有商量余地,但是贵公子说:“你先別拒绝,听听我的意见再做决定?” 两人出来,贵公子直接抱拳,恭敬地说:“任大侠,在下有礼了!” 任嘉林也没意外,笑了笑,抱拳回礼:“在下见过百越城主东钦公子!” 东钦笑了,果然是任大侠,早认出来自己了。两人互相知道对方底细到底多少?都不好確定。 明白人办明白事,不拖泥带水! “不瞒任大侠,阁老夫人对在下有救命之恩。阁老和夫人的身后事还未处理,我不想宵小把她的人霍霍了。” 任嘉林诧异地说:“你的意思,以后就养著他们?” “对,忠僕不应该流落他乡。若,万一,他们回来,我就把这些人还给她......”东钦眯著一双狐狸眼,怀念一闪而过,笑著说,“而且,我一向教训不仁不义之徒毫不手软,任大侠且看著,若不满意,你再出手,如何?” 任嘉林说:“我是江湖人,只讲一个义字,我確实是给顺丰鏢局请鏢师,不过既然东钦公子义薄云天,我岂有不让之理?” 东钦给他抱拳感谢,说:“任大侠缺人手,在下可以借给任大侠一些人手,但是这四百人,任是谁,我都不让。” 任嘉林哪里还会囉嗦,直接谢过,走了。 东钦再回去,告诉牙行:“那四百人,我要了。” 牙人、东钦和张清谈好,先去府里见见那些女兵。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屠氏手里拿著卖身契,很有底气,跟著张清去了青朴院。 东钦站在青朴院外,打量著院子,这就是谢昭昭嫁人后的院子。 想著那道遥不可及的身影,心里顿时有些柔软。 只是想到她生死未明,眼底又有些寒冷。 红缨和红书听到北尘说屠氏要卖她们,早气得七窍生烟,听到屠氏在门口喊她们出来,顿时手持兵器,杀气腾腾地跳出来。 红缨和红书將兵器摆出来,怒道:“夫人说不得哪天就回来了,你们竟然敢一次次擅闯青朴院?还想抢劫、偷盗夫人的嫁妆?” 东钦眼里瞬间就集结了寒霜。 原来这些人一直覬覦她的嫁妆,倒卖她的府兵!该死! 屠氏怒喝:“你们这些奴才,伯府不留恶奴,这位是东方公子,以后你们就跟他走吧。” 红缨正想骂,抬头一看,咦,这不是东钦嘛~ 她们在南方可是和东钦一起攻打过百越城,还一起守护过天灾时期的粮库。 东钦看她们认出自己,手指轻摇,示意她们不要相认。 红缨和红书看著东钦给她们示意,便都没吭气。 东钦说完,走向前,拍拍她们的肩膀,红缨瞬间移开。 东钦点点头,好似很满意,说:“身手不错。” 红缨和红书也没说话,一个个老实地回了院子。 到了院子,女兵们围在一起,红缨把手心打开,掌心里一个纸团。 展开,上面一行字:明日出府,往南城跑,有人接应。 ...... 东钦看完女兵,很满意。 对牙人和张清说:“我可以先付一半的定金,这些人既然会武,她们若有马,就骑著。等在官府备案好,余款我立即付清。” 很痛快地与牙人、张清一起写了买卖契约,那契约写得清楚,首次交易一百女兵,先付定金一万贯,按照惯例,应该有违约罚金,大家都不觉得自己会违约,便写了个一千贯。 由於另外的三百男兵在谢昭昭庄子上没找到,所以这次先交易一百名女兵。 张清收了一万贯定金,给了收据。 屠氏先从一万贯钱中,取出三千贯替顾承彦付了朝廷罚款。 自己又扣下两千贯,只给老夫人送去五千贯。 到慈恩院,当著鲁氏、谢湘湘的面交给老夫人,说:“那些女兵共卖了一万贯,今天先付了五千贯定金。” 老夫人和鲁氏、谢湘湘並没有疑惑。 因为普通丫鬟小子二十贯一个,小丫头也才十贯钱,这些女兵每个能卖一百贯,他们觉得挺满意。 五千贯钱,个个都眼巴巴的。 这种便宜,都想占。 老夫人看著几个院的主子,嘆了一口气,给了屠氏、鲁氏各一千贯,给了谢湘湘五百贯。 她自己把两千五百贯收了起来。 皆大欢喜。 次日,牙行陪双方去官府办理过户手续。 红缨和红书等人,都不声不响地牵马出了府门。 早有百姓和官员家眷议论纷纷,顾阁老夫人的嫁妆女兵,给卖了? 红缨听到大家议论,顿时恼火了,衝著所有女兵大喊一声:“姐妹们,上当了,伯府的人把我们当下人卖了!” 红书大骂:“该死的伯府,竟然强卖我们?我们走吧!” 所有女兵,翻身上马,骑马就跑。 屠氏大惊失色:“快,报告官府,去府衙击鼓,奴才叛逃。” 府衙接了伯府的诉状,已经是一个时辰后的事了,红缨她们早跑出城一百多里了。 屠氏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实在没人商量,又跑顾承彦这边,正看见他和管莹莹互相餵食,气得一巴掌把粥碗扇飞了。 那一碗粥倒扣到管莹莹的头上,烫得她一声大叫。 屠氏二话不说,就是一顿巴掌扇出。 管莹莹眼冒金星,我是谁?我为什么要入侯府?啊,不,伯府? 这古代的女人都是变態吧?动不动就打人? 屠氏恼火地指著管莹莹说:“你这个扫把星,自从你和彦儿在一起,府里就没顺过。卖个府兵,好好的都能逃了!” 管莹莹想说真他妈倒霉,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女兵逃了关我屁事? 屠氏正在迁怒管莹莹,就看见京都府衙孟大人带著捕快凶神恶煞地闯进府! 第217章 入狱,上酷刑! 捕快语气不善:“谁是平阳伯夫人?” 屠氏胆怯地说,“怎么了?” 府尹孟本初慢悠悠地站出来说:“伯夫人,您是不是卖了四百名府兵?” 屠氏急忙辩解:“这次只卖了一百人,可人都跑了......” 孟大人说:“本官问你,那些卖身契书,你哪里来的?” “是,是三夫人给我的。” 孟大人忽然脸一沉,说:“满嘴谎言,您再好好想想,那卖身契上时间是什么?” “这......”屠氏有些惊慌,卖身契她真没记住时间。 顾承彦被人扶著出来,道:“孟大人,您就直说有什么事吧,母亲管著一府庶务,哪里事事记得!” “所有卖身契,都是假的!” “啊?” 府里的人、门口看热闹的百姓,都惊呆了。 卖身契都是假的? 孟大人高声说:“平阳伯府偽造卖身契,噢,还有一个,你们说的那些府兵,有一部分可能是京郊的良民。伯府诈骗、买卖良人!带走!” 屠氏魂飞魄散,还要分辩,孟本初哪里听她胡扯,如狼似虎的捕快铁链一锁,拘走了。 诈骗、买卖良人都是重罪! 顾承彦惊慌地追上来:“孟大人,你们是不是搞错了......” “顾大少爷是质疑本官的办案能力?管家张清已经招认,你还狡辩?平阳伯夫人是主谋,是否涉及府中他人,待查!未经允许,府中人不得离开京城。” 到了京都府大堂,先收监,择日过堂。 孟本初对捕头悄悄地说:“这个女人太可恶,连陛下都在伤心,她就急不可待地瓜分顾阁老的家產,先关她几日,给她吃点苦头......” 顾阁老別看平时也没巴结过谁,与谁都没有拉帮结派,但是靠著一箭三雕,两袖清风……贏得了各个部门的尊重和追捧。 所以孟大人这一句话,捕头和狱卒都有数了。 屠氏进了监牢,走过一条低矮潮湿阴暗的窄道,脚面忽然一凉,她“啊”一嗓子,后面狱卒直接一鞭子抽过来,骂道:“嚎什么?” 屠氏被鞭梢抽到耳朵和半张脸,疼得她再次嚎叫。 单听著这个鬼叫就想揍人,狱卒挥鞭子连续狠抽。 屠氏抱著头喊:“別打了,別打了,我不叫了,啊~” 脚下踩著软软的东西,一只耗子嗖地从她眼前窜过去。 结果又是一顿鞭子抽。 短短三十丈路,被打八遍,打得头昏眼,披头散髮。 狱卒打开一个牢房,把她往里面一推,她站立不稳,“啪”扑倒在潮湿地面的稻草上。 半天都没爬起来。 狱卒哼了一声把门锁上,走了。 她趴在地上,听到悉悉索索的声音迅速传来,一起关押的犯人,扑过来就抢她的首饰。 一双手为了抢她耳朵上的耳环,差点把她耳朵扯下来。 几人为了抢她头上的髮簪,不仅大打出手,还差点薅掉她几撮头髮。 首饰、手鐲,被扒一空。 屠氏疼得一直在嚎叫,那几个犯人嫌吵,摁住她狠打。 狱卒根本不管,屠氏抓住柵栏拼命喊来人救命,没有人搭理她。 那几个女犯人又持续揍她。 屠氏恨透了,恨这些犯人,恨狱卒这些贱籍小人,恨……恨管莹莹,恨谢昭昭! 因为没有过堂,怕串供,不允许探监。 府里正一片兵荒马乱,忽然门口有人喊:“熙贵妃娘娘派人来了。” 顾伯聿、顾承彦、老夫人又哆哆嗦嗦地出来,就看见熙贵妃身边的大宫女琉璃,前来伯府,申斥老夫人和顾伯聿。 “顾阁老及夫人突遭意外,举国上下哀之痛之,尔等竟然爭抢其家產,发卖其下人,兄不友母不慈,令人心寒,今特痛斥,令即日停手,痛改前非。” 申斥完,琉璃严肃地说:“顾伯爷,老夫人,好自为之吧!” 顾伯聿大怒,骂老夫人:“你们就一天到晚地折腾吧,父亲拿命挣的那点功劳都被你们作完,大家一起死!” 老夫人痛哭,说:“还不是你们不省心?竟然怪我?” 但是,不管怎么埋怨,救人要紧! 顾仲裕夫妻俩一肚子怨气,埋怨屠氏拖累伯府。 顾承彦和管莹莹拖著伤,去找太子,太子说要钱要救人可以,给万能丹! 管莹莹拿一斤万能丹向太子索要了一枚信物,去探监。 见了屠氏,屠氏惶然道:“求太子,求太子给孟大人说,我没有买卖良民!” 大乾律,买卖良人,定罪就流放三千里,严重的立即砍头。 谢湘湘听到顾承彦和月姨娘竟然从太子那边拿到钱、信物探监,还有办法让太子免除屠氏“买卖良民”的罪,忽然就好奇了。 太子为什么听月姨娘的话? 月姨娘这么大本事? 前后两世里都说顾承彦与太子关係极好,有月姨娘什么事? 她不动声色,只安静地听他们议论,在大家表態时,她也跟著附和:“先把母亲接回来再说。” 屠氏入狱第三天,过堂,又有捕头把顾伯聿抓去。 因为卖人的事,屠氏说是伯爷同意的。 孟大人把顾伯聿也抓进去,废话不说,先打一顿。 顾伯聿养尊处优一辈子,一顿板子打过才知道,所有卖身契都是屠氏偽造的,而且那些女兵里有一部分是京郊的平民百姓,只不过人家没告罢了。 屠氏一口咬定是谢昭昭给她的,反正谢昭昭已经死了,死无对证。 但是孟大人不好糊弄,他单独审问张清,张清熬不住刑,说是和屠氏一起偷的。 孟大人怒道:“你们不老实,那就继续关著,什么时候说实话,什么时候再过堂。” 原告东方公子(东钦)提出伯府诈骗,要求不仅归还他的一万贯定金,还要赔偿他违约金。 孟大人快刀斩乱麻,先要伯府立即归还、赔偿东钦的银子一万一千贯,另外官府为了惩罚这种欺诈行为,罚银两千贯。 老夫人叫鲁氏和谢湘湘把分去的钱再交回来,鲁氏一口咬定,钱完了,要钱没有。 她都快气炸了! 不是说总共卖一万贯吗?屠氏这一万贯定金就捞走六千贯,加上谢湘湘的五百两,大房一下子六千五百贯。 她只得两千五百贯要还回去?想都別想! 老夫人气得手抖,叫来屠氏身边的万嬤嬤,打开屠氏的私库,一万三千贯钱,全部从屠氏的库里出。 谢湘湘拳头握紧,不是没钱吗?有那么多钱,赔自己嫁妆钱竟然是一院子破烂! 老夫人叫顾承彦把银子拿出来,去捞他老子。 顾承彦和顾錚去监牢见顾伯聿和屠氏,几乎认不出来这两人了。 顾伯聿瘸著一条腿,屁股都打开了。 屠氏被打得尤其狠,拶刑把十根手指都几乎夹断,哪里还有平时的贵妇范儿。 看见顾承彦,屠氏满眼恐惧,艰难地用胳膊肘撑著地爬行,哭求:“彦儿,你快,快接我回去!” 第218章 谢昭昭,你怎么可以死? 京城,三匹快马自西门进入。 那马是西域的宝马,速度快,耐力好。 人、马都风尘僕僕。 马上三个少年,年纪大的两个约莫十七八岁,小的一个十三四岁,严肃冷峻,杀气腾腾。 街上摆摊的老坐地户,看看那马上的人,说道:“那不是坏种头子殷二和李二吗?那个小公子好像是谢府的二少爷,怎么回事,也和这几个人混一起了?” 殷槿安和李云幕、谢珏,不管两边百姓的议论,一路快马加鞭,正月的寒风把斗篷吹起来,猎猎作响。 白马、红斗篷,马蹄儿如灰暗初春的数只搅动春水的水漂,踏出一圈圈的涟漪。 殷槿安先骑马去了谢府,在谢府门口,跳下马来,他不耐烦地对谢珏说:“你快去,问问到底怎么回事?” 三人牵著马,大踏步地往谢府进。 老秦看见谢珏,激动地说:“二少爷,你回来了?” 谢珏急急地问:“秦伯,我长姐和姐夫在哪里?” 老秦一听这句话,顿时哭丧著脸,说:“大小姐和姑爷,都没了……” 老秦看著这几个凶神恶煞的少年,说,“你们去梧桐苑,不要嚇著老人家。” 谢珏和殷槿安、李云幕一起去了梧桐苑,脚步急匆匆。 谢安奉已经秘密告诉谢老夫人谢昭昭和顾少羽並没有死,但不能告诉其他任何人,包括眼前的三个。 老夫人抹著眼泪,说:“你长姐和顾阁老,都没了。” 她把事情前后经过都给三人说了,很详细,人没了,陛下也难过,找了活佛拼命想復活他们。 殷槿安听完,二话不说,转身就走。 李云幕、谢珏给谢老夫人行礼告辞,也跟著走了。 颖儿担心地说:“老夫人,二少爷他们不会闯祸吧?” “无妨,这几个孩子听了大小姐的话,走的正道。” 做戏做像些,不然怎么迷惑那背后的小人? 殷槿安出了谢府,骑上马,打马在街上狂奔,又去了平阳伯府,得到同样的消息。 顾少羽没了,谢昭昭没了! 殷槿安不死心,骑马去皇城司,被皇城司的人打出来了。 “我要亲眼看见顾阁老的尸体,我要亲眼看见!” 皇城司的人不搭理他。 他一次次地往里冲,在旁边的墙上爬墙,各种方法想进去,哪里进得去? 皇城司副使嘆口气,说:“这人浑,竟然还是个讲义气的。不要打伤他,赶出去就好!” 殷槿安闹了许久,也没进去,爬起来,骑上马又走了。 去书院,找周令胤。 周令胤看他俩回来,又惊又喜,说:“老廖上船,你俩跑哪里去了?” 殷槿安说:“咱们回头再敘旧,我问问你,谢昭昭真没有了?” 周令胤顿时萎了:“上元节那天夜里,很多人都看见了......护卫还有谢昭昭的那俩丫鬟在大街上號啕大哭……我其实也没办法接受,可是,我祖父去皇宫里打听过了,真的没了!” 殷槿安俊美的脸上焦急之色渐失,阴沉著脸,没有悲伤,更多的是一丝迷茫。 谢昭昭,你不是活观音吗? 观音怎么会死! 你怎么可以死! “槿安?哎,槿安……” 周令胤也很沮丧,看著殷槿安眼神飘忽,脸上一片漆黑,有些害怕。 急忙转移话题,“顾阁老夫妻才刚去世,伯府的人就开始打她嫁妆的主意。” 各个院子都想偷一把,连府兵都被偽造卖身契发卖。 “你说什么?”李云幕皱眉道,“伯府的人想死吗?” “伯府的人,看他们没了,迫不及待地抢她的嫁妆。” 周令胤把伯府卖嫁妆府兵的事说了,刚说完,就看见殷槿安翻身上马,脸上一片冰冷狠戾。 几人急忙跟著他,骑马去平阳伯府。 李云幕也不拦著,周令胤喊著他们別衝动,自己也骑马跟上去。 四个人到了平阳伯府,下马,踹门,一下又一下。 门房看到是他们几个,嚇得不得了,说:“几位爷这是做什么?” 殷槿安根本不听,对街上行走的百姓说:“谁与我把这伯府的大门和匾额砸了,我请他去朝阳阁喝酒。” 朝阳阁的饭菜,一般人吃不起,至於那边的酒水那更是大乾独一份。 不一会儿,伯府门口传来密集的砸门声和咒骂声。 顾伯聿和屠氏都不在,顾錚出去看,顾承彦也被人扶著去看怎么回事。 管莹莹听顏可和念可说几个紈絝上门打人,谁拦就拿鞭子往死里抽。 心里一动,问道:“那人长什么样?” 顏可和念可说了领头的人“长得特別好,就是看著很不好惹”,管莹莹心思一动,一下子想到殷槿安。 管莹莹对顏可和念可说:“你们帮我换好衣服,头髮重新帮我梳一下。” 顏可和念可说:“主子,你的伤?” “快好了,你们扶著我走没事的。” 顏可念可替她把服装配好,把头髮盘起来,管莹莹看了看,撕扯掉髮髻,要扎一根辫子。 念可说:“主子,那是做姑娘的髮式,您是妇人了。” “不盘发!难看死了,老气横秋的,我就喜欢扎根辫子。扎好,每一节揪一下,就这样,毛毛的,好看吧?” 顏可念可看著那根“乱蓬蓬”的辫子,小声嘀咕道:“主子,这不符合规矩……” 月姨娘挨打好几次了,还记不住。 管莹莹冷笑道:“规矩?伯夫人都进去了,府里一团糟,谁还管谁?我才二十岁,生气勃勃的年纪,不想挽那样暮气沉沉的髮髻。” 这样活泼灵动的自己,他能不能多看一眼? 她一拐一拐地到前院的时候,殷槿安站在门口,正拿著鞭子抽顾承彦。 他是那么俊美,如珠玉在瓦砾间,光芒不可阻挡,他的每一个动作都充满了美感。 如果时光能重来,管莹莹想著,自己一定不会选顾承彦。 殷槿安下手之狠,是比顾伯聿动家法还厉害的手法,管莹莹大喝一声:“住手!” 殷槿安理她个鸟! “殷槿安,国有国法,万事好商量,打架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殷槿安抬头看了这个女人一眼,冷冷地说:“你能让人死而復生?” “不能,但是......” “滚!” 殷槿安下手更狠,打得顾承彦皮开肉绽。 管莹莹大声说:“你先住手!到底想做什么?如果你愿意,我可以送你一些好东西。” 你吃了会很快乐的东西。 李云幕看著这个丑八怪,自从出来一直盯著殷槿安,那眼神...... 他忽然明白了,这个癩蛤蟆好几次往槿安身边凑,竟然是肖想槿安? 第219章 归来 李云幕鞭子劈头盖脸抽过去,恶狠狠地骂道:“一个贱婢,也想与爷谈判?撒泡尿照照,全大乾找不到比你更粗鄙丑陋的女人!” 不打死她不足以解心头的噁心!! 顏可念可哭喊著,从李云幕的鞭子下抢人,连拉带拽地拖著管莹莹往后院跑。 管莹莹被打得全身火辣辣的,疼得说话打哆嗦。 “我,我要找太子,杀了他,杀了他!”她一边逃一边哭著怒喊。 顏可念可哪里敢停,赶紧拉后宅去了。 谢湘湘看著管莹莹挨打,无动於衷,但是看见周令胤跟著群殴,十分气恼。 “周令胤,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来伯府闹事?” 周令胤嗤道:“你也配和我说话?整个伯府除了死去的顾阁老和阁老夫人,一窝畜生,你能是什么好东西!” 谢湘湘气得全身哆嗦起来。 前世里,嫁给这个人,一天痛快日子都没过,一院子贱人,生生被小妾打掉的孩子,他和他母妃的无情……那时候,他就骂她:“你能是什么好东西?” 要不是恨透了王府,她还不会想著去靠近顾承彦,为顾承彦偷盗那封信。 对呀,母亲和曲姨娘联手,从父亲的书房里偷盗出那封密信,她交给顾承彦,然后,靖亲王府就被抄家灭府。 只是可惜,她被周令胤的小妾一簪子插死了,没看到靖亲王府满门人头落地的情景。 但是,上一世没看到,这一世还来得及! 她要去偷那封信,那封信能致靖亲王府覆灭! 周棠棠不是要嫁给谢瑜吗?一起死吧。 谢湘湘看著打得红眼的谢珏,她心里清楚,什么欺上门来?他们都是因谢昭昭死,迁怒伯府罢了! 她拳头握紧,指甲把掌心都掐破了,谢昭昭,你死了,还这么多男人为你发疯! 你该死,你应该死得更惨一些。 “欺人太甚!”顾仲裕赶回来,操起一根棍子朝著殷槿安的后脑勺就抡过去。 李云幕来不及喊,直接自己扑过去,想著替殷槿安挨这一棍。 千钧一髮,一根长鞭“咻~”破空声响起,那根棍子被捲住甩了出去。 挥著鞭子的正是长平郡主周棠棠,显然在这里看热闹看一阵子了。 殷槿安他们在发疯,她在一边看著,不制止也不群殴。 看著伯府的牌匾被摘下摔碎,冷笑,没了昭昭,伯府,也可以消失了。 正打得不可开交,孟大人来了。 殷槿安去他那边问了那一番话,他就有些不安,不多会儿,伯府的小廝去报官,说殷槿安一伙人在伯府闹事。 孟大人赶紧坐著官轿过来。 他喝住了双方。 殷槿安被人拦著,住了手,轻轻捋了捋袖子,谁也不理,纵马沿街狂奔。 周棠棠把一张百两银票扔在伯府门口:“这张银票,本郡主赏你们买块木牌刻个匾!” 李云幕是个人精,立即对孟大人说:“大人,是顾承彦叫我们打的!他说『有种你们打死我』,您说不打行吗?这都牵涉到男人的种了,我们必须像个爷们一样是不是?” 孟大人哭笑不得,训斥道:”赶紧走,下次再打架都关起来。“ 平安急得不行,说:”大人,您怎么能放跑他们呢?“ ”怎么著,你们还真要证明他们有没有种?“ ”不是,大人,他们先来闹事的......“ ”伯府做的事,人家说道几句,不该的吗?“ 平安:......我竟无言以对! 殷槿安脸色阴鬱著,谢珏跟著他一起纵马奔跑,直到马儿累得“噗噗”地打著响鼻。 两人牵马去了朝阳阁。 殷槿安:“酒,快点!” 小二没敢多说,赶紧上菜,倒酒。 谢珏也不吭气,托著腮没说话。 殷槿安掂起一罈子酒,在外面地上倒了,祭奠顾少羽和谢昭昭。 第二罈子他才拎起来喝。 “吃吧,吃饱了,晚上还有事。”殷槿安看著谢珏,“谁说她......他们死了,我都不信。我要亲眼看见他们的尸体。” 谢珏擦了一把泪,绝望地看著他:“人死能復生?你相信陛下吗?” 殷槿安相信陛下?他谁都不信! 可是他特別希望陛下这次办事靠谱,元济活佛能救活她。 喝了一罈子酒,斜靠在座位上,闭目想事。 谢珏和殷槿安、李云幕三人,从在蛮荒得到谢昭昭死了的消息,不吃不喝,没命地日夜赶路。 如今確定长姐真被杀,一下子泄气到底。 他无法接受谢昭昭没了的事实,如果长姐没了,那些计划,还有意义吗? 十四岁的谢珏忽然泪流满面。 殷槿安听见他哭,没阻止。 “殷二爷,有人找您!”小二小心翼翼地敲开门。 殷槿安靠在位子上没动,眼珠子转向门口。 一个络腮鬍子笑著冲他抱了抱拳 …… 殷槿安和李云幕、周令胤这几个坏种回到京城,京城又开始了鸡飞狗跳的日子。 那仨坏种一点都没变,纵马狂奔,打人砸铺,走鸡斗兽。 世子夫人裴玥,最是看不上这个小叔子,冷哼道:“等没了公爹,世子袭爵后,坚决把他分出去自生自灭。” 平阳伯府,晦气到极点。 原本说好的顾伯聿没有参与造假卖下人,但是孟大人硬说他是一家之主,就是主犯。 怕爵位保不住,老夫人把自己养老钱全部拿出来,把自己的嫁妆铺子最后两间都抵押了,找了太子帮忙,把顾伯聿才捞出来。 屠氏熬不住刑,招认自己参与偽造卖身契。孟大人治了她一个偽造文书、意图行诈的诈骗罪。 太子干涉,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按律杖刑四十。 至於被狱卒和犯人打,孟大人说那不可避免,蹲监牢的能是什么好人?她们就喜欢互殴发泄! 太子为了万能丹,直接下令给京都府衙,“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顾承彦去大牢里看望张清,与他单独谈心两刻钟。 次日,大牢通知伯府,张清扛下来所有的罪行,把衣服撕成长条,畏罪自杀。 张清的媳妇和儿女都是伯府的下人,在老夫人跟前哭哭啼啼。 老夫人仁义,给了他们十两烧埋银子,又安排张清的儿子接了张清的班,担任伯府新管家。 伯府又了许多钱,终於把屠氏捞出来。 屠氏原本结实的身体,完全垮了,双腿折断,一条腿骨被打碎,站起来的可能性极小,十指夹裂,食指也被犯人生生掰成外翻。 至於其他的软组织挫伤,只要肠子没流出来都不算重伤。 三月初,街上锣鼓喧天,御林军全部出动。 街上百姓好奇,纷纷问:“发生什么大事了?” 禁军中有人认识街上的百姓,便笑著回答:“顾阁老和夫人,陪著吐蕃王子和公主,覲见陛下。” 第220章 不孝,统统不孝! 顾阁老? 没有听错? 禁军头领笑著说:“没错,你们没听错,顾阁老回来了。” 我的老天鹅,顾阁老,回来了! 不久,已经被隔离出来的宽阔道路上,一队马车缓缓而来。 噠噠的马蹄声中,南星在前面驾车,车帘低垂,半掩的车帘边,金尊玉贵的年轻阁老,威严端方。 后面一辆豪华敞亮的马车,吐蕃太子和公主的仪仗,尊贵庄严,往皇宫而去。 整个京城的人都沸腾了,顾阁老,还活著! 顾承嗣和顾承欢在书院里读书,听到街上吐蕃王子朝拜大乾,都跑出来看热闹。 当看见打头的车上真的是三叔,立即跑回伯府。 “祖母,祖母,我三叔回来了!”顾承嗣一进门就大声嚷嚷。 他激动坏了,院里的小廝和丫鬟都大吃一惊:“什么?谁回来了?” “我三叔,就是顾阁老!”顾承嗣先跑去慈恩院,看著懨懨的老夫人,兴奋地说,“祖母,我三叔回来了。” “你莫不是疯了?”老夫人看著兴奋的孙子,心也狂跳起来,难道陛下找来元济活佛,真把老三復活了? “你三婶呢?活了没有?” “我没看见三婶,只看见三叔了!” 顾承嗣太高兴,老夫人听得云里雾里,对踏雪说:“你快点出去打听打听,是不是老三回来了?” 踏雪出府打听,还没回来,子胜来到平阳伯府。 是和皇城司的冷洛一起来的。 身后跟著的是一群宫中小太监,以及,原先青朴院的“门神”北尘、崔姑姑、墨砚、观言、许立…… 都回来了! 老夫人、顾伯聿、顾錚,目瞪口呆。 “总管,冷指挥使,这是怎么回事?” 总管看著紧张的一家人,笑眯眯地说:“平阳伯,老夫人,恭喜了。” 老夫人大吃一惊,顾承嗣说的难道是真的? 顾伯聿急切地问:“是不是可以领回三弟和三弟妹的尸骨下葬了?” 子胜笑著摇手,说:“哪能呢?顾阁老和阁老夫人啊,都好好的呢!” 啥意思啊? 顾承彦在一边心怦怦直跳,难不成,都活了? 元济把他们都救活了?不会吧,天冷,一个月不腐可能还行,但是,復活?不可能! 管莹莹却两眼惊悚:“哎,承彦,他们不会也是穿越了吧?” 顾承彦低声说:“你的意思,他们也是来自几千年后?” “不知道……”管莹莹心里十分慌张,又十分期盼,就算不是一个年代的,同为穿越者,他们会不会和自己联手? 冷洛最討厌顾家人,他也不说话,直接去了青朴院,把一个月前贴的封条揭了。 子胜对一起来的宫女太监说:“去,把顾阁老的院子收拾好,迎接阁老和阁老夫人回归。” 太监和宫女扫院子,伯府的一眾人呆呆地看著。 老夫人忽然怒道:“死就死了,回来干什么!” 子胜不高兴,话里带刺地说:“您这是说的什么话?没有顾阁老,伯府还能是伯府吗?” “都已经降侯为伯了,还能怎么样?” 子胜受过谁的气?笑著说:“老夫人,降爵位已经是看在顾阁老面子了,要换个人家,可能不是降,是直接免,少不得还要吃牢饭。” 顾伯聿没好气地说:“母亲,您別说话了。” 小太监和宫女收拾院子时,顾承彦忍不住问子胜:“总管,您说我三叔和三婶回来了?” “哎哟,顾大少,感情您到现在还没听见?” “他们,在哪里呢?” 子胜说:“很快就到了,你们准备去迎接吧。” 顾伯聿缠著子胜问了好一会子才明白过来,顾少羽和谢昭昭根本没死,是悄悄出城和吐蕃的太子谈判去了。 顾伯聿很高兴,咧嘴道:“活著就好!” 等了两个时辰,顾少羽和谢昭昭终於从宫中回到伯府。 屠氏伤势未好,其余各房都出来迎接。 顾少羽和谢昭昭在大家簇拥下,先去老夫人那边请安。 到慈恩院,却发现大门从里面拴紧了。 顾伯聿敲门:“母亲,三弟回来了!” 老夫人骂道:“回来干什么,我没这样好的儿子!我要去御前告状,你们不孝!” 顾少羽沉著地在门外说了一句:“母亲,开门,我会好好和您解释。” “有什么好解释的?不孝之人,有何顏面来见老身!” 顾伯聿不耐烦地说:“母亲,你这是想干啥?这和不孝有啥关係?人安全回来,不是比什么都好?再说三弟此举,有原因。” 老夫人不回话。 顾伯聿把门拍得啪啪响,混不吝地说:“开门吧,还装啥?你委屈啥?人活一辈子哪能什么都听你的?陛下都没有你这么矫情!” “老大,你混帐!” “行,我混帐,我知道,我最混帐了......开门吧!” 慈恩院的门终於被打开了。 老夫人在客厅主位已经坐好,看见谢昭昭和顾少羽进来,严厉地说:“给我跪下!” 今上以孝治天下,最是重孝道。 看著二人跪下,老夫人声泪俱下,指著谢昭昭骂道:“谢氏,你好狠毒!” 当著全府人的面,说她狠毒? 谢昭昭抬起眼皮扫了一眼老夫人,淡淡地说:“母亲的话,妾身不明白。” “你不明白?你为什么弄一箱子假的卖身契放在书房里?”老夫人怒道,“伯府差点被你害得家破人亡!” “母亲说的话,妾身不敢苟同。” “你还不认?”老夫人歇斯底里地咆哮,“你大嫂一家入狱,管家上吊,伯府大门被砸,伯府里如今连吃饭都艰难……是你,都是因为你这个女人!” 她的一番控诉,顾伯聿皱眉道:“母亲,这不是无理取闹吗?你咋那么多事?” 老夫人看著顾伯聿,怒道:“你闭嘴!这次,要不是太子帮忙,別说你媳妇要被砍头,我也要被抓进去打死,全家可能都要流放!” 顾承彦看看面不改色的三叔,又看看宠辱不惊的三婶,一脸的阴鬱。 莹莹说得对,谢昭昭不仅腐朽,还阴毒! 那箱子假契书,要说和三叔三婶没关係,他根本不信。肯定是她故意造好,等待母亲上鉤。 他琢磨著该怎么说话的时候,顾少羽面色不虞地站起来,把手伸给谢昭昭,谢昭昭顺势也站起来。 老夫人怒道:“谁叫你们起来了?” 谢昭昭淡淡地扫她一眼:“母亲,您僭越了! 第221章 不狠毒一下好像对不起你们 “我是你婆婆,你竟然不听招呼?忤逆!你忤逆!”老夫人怒道。 “母亲,妾身跪您是孝心!对妾身罚跪?妾身不仅是誥命,还有御赐免跪金牌,您比陛下还大?” “你……”老夫人张口结舌。 顾少羽看老夫人还要闹,淡淡地说:“母亲,我要是您,就会谨言慎行!” “不孝!不孝!你们都不孝!谢氏偽造身契,这是想害谁?” 老夫人已经豁出去了,她今天就要给顾少羽和谢昭昭立规矩。 “盗取財物惹官司,还怪別人?” “你们没了,青朴院的一切本来就该属於伯府!” “你怎么知道我们没了?看见尸身了?” “大家都这么说……” “噢,道听途说就相信儿子没了?就急不可待地瓜分、发卖我夫人的嫁妆?” “生不带来死不带走,財產本来就是给活人享受的。” “你指责的罪名我们不认!”顾少羽冷冷地说,“你想告御状,就儘管去告!对了,你可以考虑把我分出府!” 谢昭昭淡淡地看了一眼老夫人,后者张口结舌,忽然像被捏住脖子的鸡,没了声音。 如今伯府还靠著顾少羽,分出府,伯府一没钱二没势,才真的完了! 谢昭昭低眉垂眼,面上毫无波澜。 回府之前,顾少羽陪著吐蕃太子和公主去覲见陛下,她在熙贵妃的兴寧宫说话。 熙贵妃提起来平阳伯府,就气不打一处来,说:“整个京都,再找不到第二家像平阳伯府这么不讲究的了。哪里有儿子儿媳才没了,就急著抢嫁妆的?” 把平阳伯府的事七七八八给谢昭昭说了,谢昭昭当时就有些不高兴,但是面上没显什么。 熙贵妃高兴地说:“儘管陛下一直说你们没了,我就不相信,所以你的那些府兵被伯夫人出售时,我叫人通知了东钦。” “那些府兵都在东钦地方?” “是啊,”熙贵妃把东钦怎么坑伯府的事小声和谢昭昭说笑了一遍。 屠氏这场牢狱之灾,该! 她出了宫就一直面色不好,顾少羽以为她是被府里的事气著了,说:“你不要难受,我会处理好的。” 这一场官司,伯府彻底元气大伤。 老夫人发怒也很正常。 可是,归罪於她?骂她狠毒? 不狠毒一下是不是对不起你们? 顾少羽根本就不用她说,自己一个人就对老夫人顶回去了。 “母亲,府里有朝廷按照爵位分的田產、铺子,每个月还有月银,我在內阁,收入也不算少,府里日常开销,只要別太出格,都够了。” 顾少羽说,“儿子也是有脸面的人,不可能靠著夫人的嫁妆吃饭。您为什么一直惦记昭昭的嫁妆?” “你们在外面吃香的喝辣的,哪里知道府里的难处!”老夫人哭著说,“府里快揭不开锅了。” “如果是这样,我建议,把公中的帐目公开,查银子到底都哪里去了!” 顾少羽说,“大嫂既然管不好,她便不要管了,换人吧。” 老夫人噎住了。 顾伯聿有些尷尬,说:“屠氏恰好身体也不好,母亲换个人管理中馈也好。” 老夫人再次看向谢昭昭。 她不想叫鲁氏管。 鲁氏管中馈,別说贴补,那个鲁扒皮,会四处抠钱,中饱私囊。 谢昭昭看了一眼鲁氏,鲁氏都快要哭出来了,眼里哀求之色满满。 於是冲她微微点头。 “二嫂过日子精打细算,管中馈倒也不错。少夫人见多识广,各种聚会接触较多,她们俩共同执掌中馈,互相监督,互相提醒,倒是不错。” 老夫人不同意:“俩人管怎么行?下面人听谁的?” 谢湘湘平静地说:“我愿意与二婶一起管家,以二婶为主,我只是辅助。” 鲁氏心怒放,立即表態:“若是叫妾身执掌中馈,妾身別的不说,一定节省每一文钱,叫大家吃好穿好,帐目往来都清清楚楚。” 话赶话的到这里,老夫人也无法推脱了。 再说,府里还有別人可用吗? 当然,谢昭昭最合適,关键人家不想接。管莹莹也能干,但是身份不上檯面。 从慈恩院出来,谢昭昭专门去看望屠氏。 进了屠氏的房间,便闻见浓烈的药味。 屠氏的榻前,小几上的药碗,微微透出老参的气味。 屠氏躺在床上,下半身已经全废,双手因为都没养好,包成粽子,连起身都困难。 她原先乌黑的头髮,这才短短一个半月,已经接近全白,原本圆润的面庞,现在颧骨高耸。 人,乾瘦一团。 谢昭昭进去,也没坐,居高临下仔细地端详她,神情淡淡的。 屠氏趴在床上,斜脸看著她,眼里带著恨。 万嬤嬤给谢昭昭搬了凳子,又倒了热水,谢昭昭坐下,满满接了茶放在旁边的桌子上。 屠氏看著谢昭昭,因为在监牢里,舌头被同监的女犯咬掉一段,说话含含糊糊:“伊各一(你故意)的!伊挖好海坑(陷阱)等吾靠(我跳)?” 谢昭昭笑了一下,说:“大嫂,你如今说话我也听不大懂。有病就好好治,府里的事,你放心,今儿母亲把中馈交给二嫂和少夫人了,她们会好好待你的。” 屠氏听到中馈交给了鲁氏和谢湘湘,急得“唔唔”地想反驳,只可惜舌头不够长,腿也不能动了。 万嬤嬤过去安抚道:“夫人,您现在腿伤了,郎中叮嘱要伏著,静养。” 谢昭昭顺著万嬤嬤的话,说:“是要静养,府里的事多且杂,早晚都要交到少夫人的手里。” 屠氏:“唔唔……” 交给谢湘湘和鲁氏? 这一定是谢昭昭的主意! 谢湘湘恨透彦儿和月姨娘,甚至还可能有自己!她执掌中馈,只会收拾彦儿,苛待月白,闹不巧还会苛待自己。 鲁氏是自己的死对头,谢昭昭推荐她,別说给喝参药了,只会借著她的手,一点点地盘剥大房,弄死大房的人。 谢昭昭,不动声色地报復大房,杀人不见血! 谢昭昭看著她眼里的恨意,静静地说:“大嫂应该听万嬤嬤的话,府里的事有二嫂和少夫人,您要学会放手。青朴院的事你也无须操心。” 屠氏:唔唔…… 谢昭昭站起来,利索地说:“嫂子,好好养著,大少爷和少夫人还没圆房吧?嫡孙生下之前,您可要照顾好唯一的庶孙吶!” 第222章 杀人不见血小课堂:先杀屠氏 屠氏顿时全身发抖! 她前脚走,后脚屠氏就“唔唔唔”地发疯,用能动的胳膊,把枕前能动的东西都扫地上,两眼赤红。 谢昭昭恨她,要报復大房所有人,她拿月白威胁自己。 万嬤嬤嘆口气,说:“夫人,您別生气了,您是受苦了,可是您私闯青朴院又想私卖府兵的事,她不计较,就已经很好了。大家以后面上过得去就行了。” 屠氏愤怒:唔唔唔 你也向著她? 万嬤嬤摇头:“奴婢贴身伺候您几十年了,怎么会向著她?夫人,我们都老了......” 年纪大了,安度晚年不好吗?侯府在您手里几十年也没管好。 谢昭昭从屠氏那边出来,就看见鲁氏在青朴院门口转悠,毕恭毕敬,脸上带著笑容。 这是来示好了。 谢昭昭笑笑,叫人把她带进青朴院茶室。 “三弟妹,谢谢你今天极力举荐,不然这好事也轮不到我。”鲁氏諂媚地说。 其实心里想著的是老夫人如今也没得选。 谢昭昭看她一眼,知道她的心事,也不戳破,只是说:“刚才去大嫂那边,她对於你接管中馈反应很强烈。” 说完,就端起茶,小口啜。 鲁氏果然很愤怒:“她反应强烈?她就希望二房永远被她死死压住。” “作为伯夫人,她確实更有资格接管中馈,何况母亲也一直属意她。不过,你不试试,怎么会知道谁更能把伯府管好呢?” 鲁氏扭捏了一下,说:“三弟妹,我没有管过中馈,你说我和少夫人共同执掌中馈,我应该怎么和她配合?” 谢昭昭感觉好笑,鲁氏上来就想独掌大权,剷除合作者? “你放心,少夫人不会对你產生威胁!”谢昭昭笑著说,“大嫂执掌中馈时,府里的人员配置,四季服装,饮食材料......皆有专门熟悉渠道。二嫂不妨货比三家,供应渠道多几个选择,总能选出较之以前更优的供货商来。” 当务之急,是抓供应商。 人脉、暗佣,这才是爭抢中馈之权的根本原因! 难不成执掌中馈就为了积德行善、无偿奉献? 鲁氏愣了片刻,恍然大悟! 激动地握住她的手:“三弟妹,你这么一说,我茅塞顿开。你放心,以后我事事定然不会亏著青朴院。” 她原先只知道执掌中馈可以耀武扬威,没想到这里面门道竟然是如此之多。 衣食住行,供货商选谁,这是中馈当家人的智慧,不仅能抠出“回佣”,还能迅速建立自己的人脉圈子。 谢湘湘上任三天亏得提著裤子跑,谢昭昭一句话就提点她中馈管理的精髓。 供货商可以拿暗佣,不拿暗佣可以安排自己的人,府里府外,都建立自己牢固的人脉圈子。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说穿了,就算以后屠氏双腿健步如飞,就算未来的伯夫人想接中馈,都接不走。 鲁氏才真的知道什么叫穷庙富方丈,穷的是钱,富的不止是钱! 鲁氏才真的明白谢湘湘与谢昭昭的差距有多大。 鲁氏雷厉风行,先回了一趟娘家,把鲁家大小姐鲁萍萍带来,这个侄女在家里跟著嫂子管理中馈多年,最是精明。 鲁萍萍都没有休息,从头立即开始核对帐目。 核对完,鲁萍萍说:“府里的收入大半都来自阁老,您又是阁老夫人举荐的,无论如何您都该感谢她。” “我要给她送些礼?可我看她什么都不缺。” “姑姑,阁老和阁老夫人大难不死,不管怎么样,都要举办接风洗尘宴。” 鲁萍萍说挤挤也要把这个钱挤出来,一定要办。 鲁氏觉得侄女说得有理,按捺不住,去了老夫人那边,对老夫人说要给三弟办个接风洗尘宴。 老夫人本来不愿意,可是鲁氏说:“母亲,现在全府都靠著三弟呢,他们遭了大难,平安归来连个洗尘宴都不办,太寒心了吧?” “帐上还有银子吗?” “就算没有钱,各院子紧一紧也要办。” 老夫人被她懟得没脸,说:“那就办吧!” 接风洗尘宴办了十桌,顾永年带著在北城的本家都来了,老夫人也趁机叫人把支瑶瑶三姐妹和支白驹叫来。 鲁氏原本不想,可是谢湘湘给她说:“二婶,您刚执掌中馈,没必要得罪老夫人。” 鲁氏咬牙应下。 酒席办得相当好,从酒到菜,几乎都是上乘,鲁氏不仅从中私留了二十坛酒,还收了酒坊、肉铺、菜农等新供货的三百贯钱。 就算这样,钱还是比屠氏那会儿同规格的酒席节省了至少五百贯钱。 鲁氏迫不及待地向老夫人邀功,还去谢昭昭的跟前显摆自己多么能干,偷偷把私扣的酒给青朴院送了十罈子。 谢昭昭看她客气,便有心再提点她一下,问道:“酒席共了多少钱?” 鲁氏以为她嫌钱多了,急忙辩解道:“各种销总共一千五百贯,可是,大嫂曾经在顾承彦封为世子时办了庆贺宴席,也是十桌,却了两千七百多贯,还不如这次的酒席好。” “你给老夫人报帐多少?” “我如实报的,第一次,我想叫她看到我的能力不比大嫂差。” 谢昭昭笑道:“你给老夫人报帐报少了。” 鲁氏不解地看著她。 “你第一次执掌中馈,同等规格的酒席,你比她办得好,的钱也少,虽然打了大嫂的脸,可也养大了老夫人的胃口。整个大房也都不高兴,其他各房也不见得感激你。” 看著鲁氏似乎不大懂,谢昭昭继续点拨,“第一次你就这么少的银子,以后你想怎么样?” 鲁氏才明白,第一次好处太多,老夫人可能满意,但起点太高,以后自己再难有空间。 最重要的是,胃口一开始养大,以后就怎么都填不满了,只要稍微超標,就会被怀疑是否贪墨。 鲁氏激动至极,不顾规矩礼仪,跪下要给谢昭昭磕头。 谢昭昭拉住她:“二嫂,我可什么都没做,受不起你的大礼!” 当鲁氏把酒席钱共计二千五百贯的消息传到屠氏的耳朵里,深諳门道的屠氏,“唔唔”两眼瞪著,想爬也爬不起来。 鲁氏一定是得了高人的指点,偏偏她还不能去揭发。 “无事(鲁氏),伊塔莫(你贪墨),我要吃掉伊(撕掉你)!” 气急攻心,噗得一口血出来! 第223章 上个规矩助助兴 洗尘宴是在前院里举行的。 谢府的老夫人、谢安奉、谢瑜、许氏、谢二夫人都来了。 男人一个区域,女人一个区域。 谢老夫人、伯府老夫人、鲁氏、谢二夫人、谢昭昭、谢湘湘等都在一个桌子,其他女眷分在不同的桌子。 管莹莹是女眷,不管顾承彦如何宠爱她,她总不可能去男宾那边。 “我不想看谢昭昭的脸色吃饭,”她满心嫉妒地对顾承彦说,“我寧愿在桑园吃一碗粥。” 顾承彦原本也同意,但是谢湘湘严肃地说:“不行,別院的姨娘都参加,就她特殊?” “你不去说谁管咱们院子的事?”顾承彦没好气地看著谢湘湘,“她不想参加。” 谢湘湘冷笑著说:“这规矩都餵狗吗?你愿意给她坏规矩,就自己去给二婶和祖母说。” 顾承彦给鲁氏请假,鲁氏早就得了谢昭昭的提示,一口回绝:“不行,有规矩必须遵守,不然以后所有姨娘都跟著有样学样,这府里像个什么样子。” 管莹莹没办法,只好去参加了酒宴。 管莹莹也不懂她应该坐在哪里,只当是前世里吃酒席,哪里有空位子就自行坐哪里。 看见如诗带著顾月白,她便走过去,高兴地说:“白白,娘来餵你吃好不好?” 顾月白高兴地说:“娘亲,白白想娘亲了,白白要娘亲餵。” 管莹莹开开心心坐在顾月白的旁边,夹了一片鱼肚皮肉,把刺儿挑了,给顾月白放在盘子里。 许氏今天也来参加长女的洗尘宴,她坐在谢湘湘的旁边,一眼看见管莹莹,问鲁氏:“亲家,那个女人就是大少爷的妾室吧?” 本书首发101??????.??????,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鲁氏一看她说的是月姨娘,顿时知道许氏的不悦,月姨娘可是亲家亲自去抓姦抓回来的。 鲁氏对身边的司琴说:“去,把月姨娘叫过来伺候大少夫人。” 谢湘湘对魏嬤嬤说:“给月姨娘一点规矩。” 司琴和魏嬤嬤到管莹莹身边,一个说:“月姨娘,你不可以坐著。” 一个说:“你是姨娘,月白小少爷是主子,你没资格叫他喊你娘,他的娘只有少夫人。” 魏嬤嬤蹲下,对顾月白说:“月姨娘是你的姨娘,不是你娘,你娘只有夫人。” 顾月白点点头,急忙认错:“白白知道了,她是姨娘,白白以后会改的。” 管莹莹的板凳被抽走,她被拉扯起来,给顾月白剥的鱼,如诗赶紧接了去。 管莹莹被魏嬤嬤和司琴引著过来,在谢湘湘身后,伺候谢湘湘。 心头一万头羊驼呼啸而过,管莹莹把伯府眾人和谢湘湘骂了一万遍。 许氏看她桀驁地站著,也不给谢湘湘布菜,也不给她盛汤,皱眉对鲁氏说:“月姨娘入府,没人教规矩?” 鲁氏咒骂了一句:“月姨娘,你看著也不傻,规矩就不知道学起来?” 对司琴说:“酒宴后,安排月姨娘去学规矩,什么时候学会什么时候吃饭睡觉。” 府里有专门教规矩的老嬤嬤,管莹莹前阵子因为被打流產,伤势一直没好,又被顾承彦护著,所以並没有好好学习规矩。 许氏想著谢湘湘受的委屈,便不想放过管莹莹。 她对鲁氏说:“那就从现在开始,先学会伺候主母。” 魏嬤嬤凉凉地对管莹莹说:“月姨娘,看著少夫人,她要吃什么菜,你要及时去夹,她要擦手,你及时把布巾奉上。” 管莹莹心里不愿意,可是那么多女人虎视眈眈,好汉不吃眼前亏。 不多一会儿,她看著谢湘湘伸手,她以为她想要喝汤,立即去盛了一勺,结果谢湘湘一伸手却不小心把勺子倒翻了,倒了谢二夫人一身。 谢二夫人到底是客,也不好意思骂她,对鲁氏说:“亲家,带我去换件衣衫吧。” 谢昭昭站起来,对谢二夫人说:“二婶,去我青朴院吧。” 鲁氏正忙不过来,谢昭昭能带著她去换衣衫,最好不过。 谢湘湘对管莹莹说:“月姨娘,你去祖母的小佛堂外,跪满两个时辰。” 派暗香一起去,监督管莹莹跪满两个时辰。 管莹莹心里又跑过一万头羊驼,可也无奈,只好去了老夫人的小佛堂。 佛堂在后面安静的角落,靠近慈恩院,倒是极其安静。 推门进去,暗香指著佛堂门口的砖石路,说:“月姨娘,你就在院里跪吧。” 管莹莹指著那砖石路,抗议道:“这里跪两个时辰我膝盖还不废了?” 暗香嘆气说:“知足吧,你今天犯那样的错误,主子没有当场打你,算是给面子了。这个地方,许多主子都跪过,跪著观音,也不算委屈你。” 管莹莹无奈,不情愿也只得跪了,开始还行,跪了两刻钟后就觉得膝盖极其难受,咬牙忍到半个时辰,她就开始东张西望。 暗香忍不住数落她:“月姨娘,两个时辰真不算多,夫人算是府里最厚道的主母,你也好歹做做面子。” 管莹莹看著左右无人,和暗香商量道:“暗香,你帮我个忙,他们在吃席,也没谁来查。回头我把承彦给我买的金簪送给你。” 暗香眼睛发亮,但依旧小声说:“月姨娘,你还是守规矩吧。” “你在府里做多久了?” “奴婢从小就在这里。” “你就没想过离开?不想嫁个可心的人吗?为什么要做低三下四的奴才?” 暗香急忙说:“月姨娘,你別挑拨,奴婢不会听你的话,会被主子打死的。” 管莹莹道:“我给你说真的呢!我是为你好,我可以帮助你逃脱这里,不要做人家奴才,外面哪里不能討生活?” 听她说得真诚,暗香看著左右无人,把手腕上保暖的袖笼摘下来,给管莹莹垫在膝下,小声说:“你不用跪得那么標准,坐在脚上偷歇一会儿。” 管莹莹便把双足內扣,整个屁股坐地上偷懒。 不多久,谢昭昭和谢二夫人回了酒席,圆圆小声给谢昭昭说暗香给管莹莹放水的事。 谢昭昭眼睛向朵儿转了转,圆圆领会,偷偷凑到许氏的丫鬟朵儿身边,带她去下人区吃席。 吃席的时候,圆圆不解地说:“我刚才经过老夫人的小佛堂,看见二小姐身边的一等丫鬟暗香给月姨娘说说笑笑,还拿了月姨娘一根金簪,她俩什么时候那么好了?” 朵儿不屑地说:“暗香不是谢府家生子,靠不住。” 吃完席,朵儿立即把管莹莹买通谢湘湘身边大丫鬟的事告诉了许氏。 第224章 给大少爷纳妾,一次四个 许氏听到这个消息,气得手抖。 酒席结束,谢老夫人带著谢府几位主母去谢昭昭的院子里说话。 谢湘湘把暗香、寻梅都留在芳华苑,只带著魏嬤嬤跟著一起去了青朴院。 许氏故意提到管莹莹,带著怒气对谢昭昭说:“月姨娘太过猖狂,根本不把主母放在眼里。” 谢老夫人一听就知道许氏想借刀杀人,不悦地说:“大少爷院里的事,你与大小姐说什么?” 许氏抹著眼泪说:“湘湘愚笨,求母亲可怜她,求大小姐照拂她一二。” 想让我与管莹莹对上?谢昭昭看著祖母著急,安抚地笑了笑,拿茶盏盖轻轻拨了拨茶叶。 淡淡地说:“少夫人是主母,月姨娘不过是个小妾,尊卑分明。不守规矩,该打的打,该罚的罚,屡教不改,杖毙就是了。” 谢湘湘觉得谢昭昭站著说话不腰疼,说:“大少爷与她日日腻在一起,规矩全无,从来不曾把我当成主母。我也想给她做规矩,但是胳膊拧不过大腿。” “大少爷如今只有她一个小妾,若是多几个呢?她还如此清閒?” 谢昭昭淡淡地说,“大少爷院子里的两个大丫鬟,在月姨娘之前,便在他屋里。 你不妨大度一些,给她们开脸,正式做妾,她们自然对你感激万分。” 许氏早就懂了,对谢湘湘说:“你长姐说得对,你要大度一些,把少爷屋里的两个大丫鬟给她们开脸,让她们与月姨娘一起伺候大少爷,减轻月姨娘的负担。” 许氏在这边坐了不多久,陪著谢湘湘去芳华苑又坐了一会子,才与谢老夫人、谢二夫人一起回谢府。 酒宴结束,谢湘湘去屠氏的院子请安。 屠氏心里恨谢昭昭,一肚子气,衝著谢湘湘发出来。 “你准备什么时候和大少爷圆房?” “这不是妾身的问题,而是夫君想什么时候圆房。他日日在月姨娘的房里,妾身总不好挤去桑园。” 谢湘湘面上不显,心里恨不得呸屠氏一脸。 屠氏心里烦:“算了,回头我给彦儿说吧。” “母亲,今儿妾身才知道,在大少爷房里的芍药和白苓,早几年都是大少爷的人,如今都年龄不小了,妾身想著给她们开了脸,给大少爷都收在房里,若侥倖得一男半女,给她们的后半生也有个依仗。” 屠氏看她主动提起这个,点头说:“你想得很好,芍药和白苓样貌都是一等一的好,比那个月姨娘不知道好看多少倍,她俩也机灵,定然能把大少爷从那个女人身边拉回来,对你也有好处。” 说话间,就把这个事定下来了。 眼下的婆婆就这样,自己与男人的小妾斗了一辈子,但是轮到儿子,却又恨不得为儿子多纳几房小妾。 儿子女人少了,就是儿媳善妒。 儘管屠氏舌头短,说话嘰里咕嚕,谢湘连蒙带猜搞懂她的意思,算是得了长辈首肯,便在晚间把顾承彦喊来。 这个纳妾必须他同意。 顾承彦一听要给他纳妾,立即跳起来:“不行,我只要浅月一个,別的你纳了我也不会碰。” 谢湘湘说:“没有强迫你一定要去她们房里,她们都是跟过你的,有个名分,后半生有个倚仗。” 顾承彦说:“你最好別多事,我是不会要小妾的。” “没事,就给个名分,不用你去行房。” 算是打了招呼,谢湘湘去找了芍药和白苓,说要提拔她们为顾承彦的妾室。 芍药和白苓简直惊呆了,两人拼命给谢湘湘磕头,立即叩拜感谢主母。 她们少年时期都跟了顾承彦,只是后来顾承彦有了月姨娘,便再也不碰她们了。 如今成了他的正式姨娘,主母谢湘湘又是个好相与的,她们都高兴死了。 至於月姨娘,两人表示那个又老又丑又没规矩的女人,她们一定斗死她,给主母出口恶气。 谢湘湘动作飞快,给芍药和白苓开了脸,直接安排在沁雅轩不远的两个院子,因为芍药本姓,所以两人一个姨娘,一个白姨娘。 给她们分別发了四套粉色新衣,新鞋,每人五十贯钱,还每人给了一整套金簪、金鐲。 鲁氏听说,又给两个姨娘添了十贯钱和衣服鞋子。 姨娘、白姨娘给谢湘湘磕头、奉茶,两个妾便是成了。 暗香得了管莹莹的一支金簪,谢湘湘知道了,但是装作不知道。 特意把赏给芍药和白苓的东西给她一件件的看,故意说:“对我忠心的,我一个也不会亏待。” 暗香和寻梅心里羡慕万分。 她们原本都看不上谢湘湘,但是如今看看谢湘湘,手段也不差,於是都悄悄向她表忠心。 谢湘湘带著姨娘和白姨娘一起去给屠氏和老夫人磕头,然后给老夫人说:“祖母把暗香和寻梅给妾身,妾身看著她们都十分心灵手巧,且年纪不小了,总要嫁人,妾身不捨得她们,双方知根知底的,想著也给大少爷做屋里人,祖母您看如何?” 暗香和寻梅都是老夫人手下的人,能给自己孙子,那最好不过了。 看著谢湘湘“懂事”,老夫人也叮嘱谢湘湘和顾承彦早点圆房,生下嫡子。 谢湘湘满口答应,回去,找了顾承彦,把老夫人的话给他:“祖母不捨得她们远嫁,想著叫大少爷收在屋里……” 顾承彦才偷偷服用了万能丹,此时头脑还有些保持理智。 一听又要给他纳两房妾室,马上火了。 “不行,收这么多女人做什么?我答应过浅月,一生一世一双人,她要知道了,还不气死?” 谢湘湘平静地说:“要不你去回了祖母,要么我去找月姨娘谈谈?” 顾承彦气得把茶几一脚踹了:“我不会纳她们……” 谁知一脚踹出,全身半丝力气也没有,软软地躺下,眼前却浮现了管莹莹的脸。 他脸上带了笑容:“你怎么在这里?” 谢湘湘觉得不对劲,伸手在他眼前晃晃,问道:“你说什么?” “你过来,我想你了……” 谢湘湘没有过去,这样的眼神,他想到的肯定不是自己。 喊魏嬤嬤和秋枫把他扶到沁雅轩,通知芍药和白苓:“大少爷想要人伺候,你们两人,自己把握。” 芍药和白苓去后,谢湘湘又找到暗香和寻梅:“你们也去,你们有手段都用上,谁成了他的女人,我明天便给她开脸。” 第225章 圆房,到底要作多少孽? 顾承彦服用了万能丹,一段时间里是反应有些迟钝的,且兴奋点很稳。 力气也增大了许多,脑子昏沉下,把四个丫鬟都收了。 次日一早,他几乎病了一场,只觉得疲累至极。 谢湘湘给暗香和寻梅也开了脸,各自分了院子,各自配了两个丫鬟。 从此从丫鬟变成半个主子。 白苓不解地问道:“夫人,您自己不想要嫡子吗?” 谢湘湘心里恨极却又装作若无其事,说:“你们生了孩子,都叫我母亲,谁生的不是少爷的孩子呢?” 也是,顾承彦的孩子,不管是谁,都必须恭恭敬敬地喊她母亲。 几个姨娘一时都与谢湘湘感情极好。 同在伯府,想瞒住纳了四房妾室是不可能的,管莹莹在第三天就知道了。 她发疯地砸了桑园的院子,和顾承彦打了一架,又拉著顏可和念可气势汹汹地去找谢湘湘算帐。 进芳华苑的门就凶狠地闹:“谢湘湘,你到底什么意思?你明明知道我们很相爱,你为什么要给他纳妾?” 谢湘湘说:“我是一院主母,为什么不能给他纳妾?” “你自己是个可怜虫,你不爱他,还给他纳一院子妾,你怎么那么下贱?” 管莹莹简直气疯了,“你马上把那些妾都赶出去,不然我和你没完!” 她在这边大闹,芍药、白苓、暗香、寻梅四个妾室,听到她的声音,都来了。 竟然是逼著主母把她们赶出去的! 於是四个妾室全部对著管莹莹开撕。 “你个贱人,一天到晚把持著大少爷,你要脸吗?” “长得像个黑炭似的,不撒泡尿看看自己是个什么东西?” “你想赶我们走?我们和你还没完!” “主母厚道,你竟然敢欺负主母?” …… 管莹莹和她们撕打,一对四根本打不贏,而且四个姨娘还是家生子,家里人都在伯府,管莹莹又气又打不过,昏了过去。 谢湘湘看她昏了,带著魏嬤嬤去屠氏跟前哭诉:“母亲,妾身没法活了,给大少爷纳了几个妾,竟然被月姨娘在院子里打砸……” 屠氏气得翻了白眼,结结巴巴地说:“嘎嘎嘎嘎嘎(打打打打打)……” 谢湘湘领命,喊院里小廝,把管莹莹按住狠打一顿,也不打脸,只往身上招呼。 等顾承彦从外面回来,管莹莹已经又被打得昏过去,被小廝扔回桑园。 顾承彦心疼至极,他气呼呼的去找屠氏:“母亲,我不能再带浅月在府里生活了。” 屠氏哭了:“伊弗號(你不孝),伊弗是吾儿。” 屠氏只有两个孩子,顾娇娇在南詔国,此生几乎回不来了,自己若再走了,还是人吗? 顾承彦只好又回去,哄管莹莹。 管莹莹怒火中烧,一定要他处理谢湘湘,可是顾承彦说:“我总不能杀了她吧?” “那你放我走?” “你若不在我怎么活?我活著一点意义也没了,再说你这么走了,不是便宜那个女人了?” 哭闹许久,管莹莹咬牙切齿地说:“你和她圆房吧!” 顾承彦摇头:“不,我不和她圆房。” “你必须和她圆房,我不会叫她做一个乾乾净净的姑娘,我一定要她生不如死!” …… 过了两天,顾承彦忽然到谢湘湘的屋里,又恢復了那个温文尔雅的顾世子(曾经的)。 他歉意地对谢湘湘说:“月姨娘已经无奈地接受了现实,如今我身体大好,总不能妾室的子女先后出生,嫡子一直没有,我们圆房吧!” 谢湘湘对於他的回心转意,半信半疑。 但是顾承彦说得很真诚,谢湘湘和魏嬤嬤都没看出来破绽。 而且顾承彦给屠氏、老夫人都请示了,定下圆房日子。 张清的儿子张伟达接了张清的班,担任伯府新管家,他按照顾承彦的吩咐,在芳华苑布置了红色的灯笼,准备好红烛。 为了这次圆房,顾承彦还专门做了一身红衣。 顾承彦把衣服给谢湘湘看了,还在上面熏了特別的香薰,问谢湘湘:“你喜欢这个味道吗?” 谢湘湘眼皮一直跳,总觉得有事要发生。 然而,顾承彦一直很温柔体贴,还主动地给她买了一些首饰,亲手剪了鸳鸯戏水窗。 圆房那天,顾承彦带她乘车出门,趁著天好,在郊区的庄子上放风箏。 在无边的原野上,春风拂面,风箏稳稳地升天。 顾承彦把风箏线塞在她的手里,深情地说:“我就是风箏,不管飞多高,绳子都在你手里。” 谢湘湘感动的流泪,说:“早些时间你若如此,哪里有这些姨娘?” 顾承彦摸摸她的头,温柔地说:“人都有犯错的时候……以后,我们好好过日子。” 谢昭昭一直关注著她们。 其实她心里是希望谢湘湘和顾承彦好好地圆房。 不为別的,最好他俩彼此锁定,不要去祸害別人了。 酉时,一直盯著芳华苑和前院大门的圆圆和墨砚还没有回来,北尘在门口喊了一声:“夫人!” 顾少羽看他只这一句,立马懂了:“要单独给夫人说话?” 北尘点点头,顾少羽顿时酸了,哼,连北尘都成了她的小伙伴,只有自己是个“外人”。 他装作大方地站起来,对谢昭昭说:“你们谈吧,我先去书房处理公文。” 脚下很诚实地站著没动。 谢昭昭却不留他,说了一句:“也行,你先去办事,回头我们再说话。” 顾少羽走后,北尘说:“夫人,属下看到支白驹被支家人逼著来到伯府,逼著他穿上红色的袍子,准备替顾承彦去圆房。” 谢昭昭顿时握紧拳头。 顾、承、彦!! 前世的时候,顾承彦在抱来顾月白之前,蹲在她的跟前,眼圈红红的,说:“母亲她们都责怪你不会生,我心里难受,要不,我们试试?” 谢昭昭羞得脸通红,说:“你不是不行吗?” “我吃点药试试……” 那天晚上,他把芳华苑的灯全熄了,把一院子的丫鬟小廝都关芳华苑外。 谢昭昭以为他怕下人看见,自尊受到伤害。 月光下,洞开的房门,慢慢进来一人。 就著月光,半明半暗中,一袭红衣,散发出熟悉的薰香气味。 確实是他的模样。 衣服、脸、薰香的气味,都似乎没错。 谢昭昭忐忑地等待他走过来,他却在门口站著始终没有过来。 后来,她喊了一声“夫君”,他转身就跑出去。从那以后,他们再也没有提过圆房。 只是,没两天,老夫人在慈恩院哭得肝肠寸断。 原来,支家最有前途的支白驹,失足落水,死了。 收拾他的遗物,在他书里夹著一张纸条:十八年来糊涂帐,空在人间走一趟,著力今生须了却,谁能累劫受余殃。 第226章 替圆房的表弟 上一世,所有人都以为支白驹是因为悲观厌世而投河自尽。 直到谢昭昭死前,管莹莹才告诉她:“支白驹因你而死……” 那次顾承彦要和她圆房,那个站在门口,穿著大红衣袍的,不是顾承彦,而是与他相貌几乎以假乱真的表弟支白驹。 前世的顾承彦,春风得意,与太子关係甚篤,帮助支白驹找到了书院,摆平了殴阳老家的官司,还承诺科考时,帮助支白驹金榜题名,进入朝堂。 甚至,顾承彦承诺,会安排支家的女儿进宫为妃。 这样的承诺,支家人心怒放,几乎把顾承彦当神供著。 当顾承彦找到支白驹替他圆房,支家人一口答应,逼著支白驹替顾承彦圆房。 甚至以羡慕嫉妒的口气恭喜他,可以睡到大乾最尊贵的贵女。 幸运的话,还能由第一贵女给他生下一男半女。 支白驹被推搡著来了,穿了顾承彦的大红衣袍,在顾承彦的安排下,走进熄灯后的芳华苑,走到谢昭昭的臥室。 但是在门口,支白驹站住了,他隱约看到站在內室等待的女子。 娇弱兮倾城美貌,高华兮观音端严,色若朝霞映雪,又如芙蓉出水;鬢如春云,眼如秋波。 那是他最尊敬的表嫂啊! 他心在颤抖。 不顾一切地逃了,他无论如何都不能伤害那个女子。 投河自尽,离开骯脏的支家人,离开骯脏的世界 …… “夫人,”圆圆从外面回来,看著她在发呆,小声说,“顾承彦和少夫人从外面回来了。” 知道顾承彦再一次利用支白驹替他圆房,谢昭昭愤怒到情绪失控。 她对太子为代表的魏氏一族是刻骨的恨,对顾承彦则是无比的憎恶。 你可以不爱,但是不可以丧尽天良。 前世的她,今世的谢湘湘,哪个不是欢欢喜喜想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何错之有? 顾承彦,令人髮指。 谁碰见谁倒霉,谁挨著谁遭殃,剧毒无比! 谢昭昭对圆圆说:“我要去一趟月湖园,你陪我去。” 圆圆应了一声,出去找墨砚备车。 谢昭昭又对北尘说:“等会儿支白驹若从芳华苑跑出去,你跟踪一下。如果他寻短见,你把他带来见我。” 北尘:“是。” 安排好,她去书房,给顾少羽打个招呼:“我出去一趟,办点小事就回来。” 顾少羽盯著她看了几眼,很想问你能不能带著我? 谢昭昭笑著说:“是后宅小事,我能处理好。” 顾少羽看她和圆圆出门。 唉,罢了,她喜欢单独处理,他便不多过问了。 北尘看著自己家阁老大人坐著看书,貌似非常认真,却是好久盯著一页都没有翻动。 “大人,夫人去月湖园了,大概是要救助一个迷途知返的人……属下等会儿也去一趟。” 夫人做的事儿是善事。 顾少羽听到月湖园便放心了,那是自己家,安全没有问题。 谢昭昭在月湖园等的时间不算太久,一边看书一边等待,亥时,外面传来响动。 打开门,北尘丟地上一人,是支白驹。 他穿著一身旧长衫,全身湿漉漉的,头髮散了,鞋子掉了一只。 抬头看见谢昭昭,他十分惊讶,急忙用长衫把脚盖住。 脸上一阵青一阵红,渐渐地,脸色苍白,眼里现出绝望。 低头,一语不发。 “支白驹,你死了对任何人都没有影响。不如好好活著,做点有意义的事。” 支白驹摇头,脸色灰败:“我什么也做不了。” “你可以去揭发顾承彦,他品德卑劣,无耻之尤,支家唯利是图,恬不知耻!” 支白驹依旧摇头,这样的亲戚,这样的家庭,支白驹觉得即便活著也无力改变。 “你死都不怕,做点有意义的事怎么就不敢了?” 支白驹半晌说不出话来。 等了好久,圆圆都有点烦了,说:“男子汉大丈夫,行就是行,不行就是不行,哪有那么黏糊的?怪不得顾承彦选你来坑!” 支白驹听了这话,抬头问谢昭昭:“我该怎么办?我实在不愿意再见支家人。” “那就选择与他们断绝关係,离开支家。” “只要能和他们断绝关係,我可以去死!” 救了你,你还去死? 谢昭昭同他说了许久,子时末,支白驹鼓起勇气,焕发新的信心,敲响伯府慈恩院的门…… 从伯府出去,支白驹不管不顾地回到北城支家人住的院子。 一进院子,窒息感迎面而来。 他的母亲、三婶,大伯母,……甚至支瑶瑶三姐妹,都没睡死,都在等著他。 母亲(顾少羽的支二舅母)急切地问支白驹:“成了?” 看著母亲脸上的急切之色,支白驹一直鬱结的心忽然放下了。 “母亲,若我说没有成呢?” 母亲立即脸色变了:“怎么会不成?是安排上出了紕漏?” “没有,我不愿意!这样夺一个女子的清白,还是我的表侄媳妇…… 母亲,我也是读了圣贤书的,这样做与畜生何异?” 母亲气急败坏地骂道:“你这个没用的东西,这点事都办不成?你想过我们没有? 院子是你表侄给买的,你的书院是你姑母托人找的,你侄女是你表侄送到太子身边的…… 我们欠那么多人情,你以为人家白帮忙?” 大伯母骂道:“京都若不能留下,我们无处可去。” 三婶双眼赤红,歇斯底里地说:“你父亲已经是过街老鼠,要被秋后问斩,家里三代都不能参加科举,你让我们都去死吗?” 堂嫂说:“因为二叔拖累,瑶瑶进宫的路就掌握在表侄手中……” “父债子还,你欠我们的。” “让你白睡一个女人,你占便宜还不干?” “她又不是山野鄙妇,她是谢府的嫡出小姐!” “她若能为你诞下孩儿,你三生有幸……” “你自私自利。” “你是废物!” 连支瑶瑶三姐妹眼泪汪汪地指责他:“若非祖父/二叔祖父/二伯祖父,我们本来可以大大方方进太子府竞爭太子妃……” 支白驹这次没有抱著头绝望地哭,他哈哈哈地笑起来。 这些话,听了一个月,他都听腻了,听得耳朵起茧子了! 他笑了一阵子,决绝地说:“断亲吧!” 第227章 宿命难逃,死在亲人棍棒下 支白驹的话一出,支家的人顿时都愣住了。 母亲率先反应过来,狠狠地扇了他一个耳光:“我养你这么大,你不愿意帮忙,还要断亲?” 大伯母对断了他们富贵路的侄子恨透了,扑过来廝打:“我打死你个废物。” 支瑶瑶也哭起来:“小叔叔,表兄肯定再也不会帮助我们,就算我进了太子府,以后还不被那些人给吃了?” 大伯母,三婶,大嫂,堂嫂,兄长……全部愤怒了:“打,打死这个读书读到狗肚子里的白眼狼!” 支媚媚的父亲,他的亲兄长支白驥,更是愤怒,抄起一根棍子照头就砸下来。 赤红双目,骂道:“你不孝爹娘,不敬兄长,连自己的侄女也不帮,你想断亲?断吧,今天就断个乾净。” 一棍子下去,支白驹躲闪不及,正打在头上。 支白驹双目圆睁,手指著他:“你……” 轰然倒下。 脑颅內红白液体,就像打破壳的鸡蛋,瞬间,洇湿了地面,半张脸都掩在血泊里。 他眼睛睁著,血染红一只眼睛,如玉的面上一片血红,渐渐地,一抹遗憾的笑,凝固在唇角。 原本,谢昭昭给他安排好,去蛮荒之地的百越城、世安城、南海城,做个教化蛮夷的夫子。 就算不能参加科考,他依旧学有所用,成为做蛮荒之地文明史上第一人,名垂青史呢! 现在都不成了。 如果有来世,求观音保佑,他不想做支家人了。 做只猫做只狗都行,如果做人,千万別长得像顾承彦,因为那一张脸,是世上最丑恶的脸。 他想著能给表嫂跑腿做点事,就和墨砚、观言、许立那样,很幸福,很快乐。 对不起,表嫂,叫你失望了…… 原本,谢昭昭叫他直接离开,甚至提醒他,有时候亲人的狠超过你想像。 是他坚持要回来,表嫂派墨砚把他送回来,等著他处理完家事,接他先去庄子上,跟著云阳他们去百越城。 因为不想支家人知道支白驹以后的去向,所以墨砚没敢去支家院子露面,他在路口外等了好几个时辰,都不见支白驹回来,忍不住去找支白驹。 墨砚向路边一个摆摊的摊主打听支家人的院子:“哎,这位大叔,支家人住在哪个院子?你帮我叫一下支白驹,我给你一个铜板。” 一个铜板就是十文,能买好几个饼子。 哪有不乾的,就喊个人而已! 那人去支家的小院,大喊:“支白驹在吗?” 院子里一片诡异的安静,那人又大声喊:“支白驹,支白驹。” 不一会儿,支白驥出来,结结巴巴地说:“你找他干啥?他不在,回老家了。” “什么时候回来?” “一时半会不回来了。” “噢,”那人也没说什么,出来给墨砚说了,墨砚给了他一个铜板。 趴在支家隔壁的墙头上,偷偷往院子里看。 只见支白驥鬼鬼祟祟打开外门,四处看没人,把外门拴紧,又把堂屋门拴紧。 墨砚看著不对劲,可是他也不好闯进去。 立即驾车跑回来,给谢昭昭说:“夫人,小的估计支白驹凶多吉少……他家人不会那么狠吧?” 谢昭昭立即对墨砚和观言等人说:“走,我们立即去北城。” 圆圆在路上看著谢昭昭神色一直不对,说:“您担心支白驹出事了?” “从墨砚说的,十之八九出事了,” 谢昭昭十分懊悔,“我就说不要回去了,直接走,可是他一定要和他们断乾净……我没想到……虎毒不食子……” 到了北城支家小院子,墨砚去敲门。 开门的还是支白驥。 支白驥看见谢昭昭,努力扯起来笑脸,紧张得都结巴起来:“表,表弟妹,您,您怎么来了?” 谢昭昭的心一直往下沉,但还是淡然地说:“昨日阁老与支白驹表弟约好,要考问他的学问,阁老派我来接他。叫他出来吧!” 支白驥哪里还能交得出支白驹,只好继续撒谎:“他,他没回来,我们都不知,不知道啊!” “噢,我既然来了,就去看看舅母。”谢昭昭说著就往里闯。 墨砚把支白驥推开,观言、圆圆都往里闯,谢昭昭的四个侍卫都跟上来。 支白驥慌乱地大喊一声:“母亲~” 支二舅母立即把门拴上,隨便怎么喊,都不肯叫谢昭昭往里进。 谢昭昭便知道支白驹肯定已出大事,便停了脚步。 再闯,只怕他们就要与自己拼命了。 谢昭昭对圆圆说:“既然舅母不想见我,那我们走吧。” 几人迅速离开整个院子,谢昭昭对观言说:“快,骑快马去府衙报案。” 他们离开,支白驥就知道完了,绝望地给母亲说:“她一定猜到小弟出事了,她一定会报官,三老表一定会秉公处理。” 支大舅母脸色苍白,马上把支瑶瑶和自己的两个儿子都喊过来:“我们走吧,这都是他们二房的事。” 支二舅母大喊一声:“你们不能走!你们都骂白驹,打白驹,都不能走。” 说到这里,她对支白驥说:“你立即去求你姑母,叫她救我们,白驹是为了替她孙子圆房而死的,她不能看著白驹白死,还要我们坐牢。” 整个院子里开始互相攀咬。 支瑶瑶拉著母亲(支大舅母),悄悄地说:“母亲,我们答应去找姑母,半路跑……” 支大舅母立即对支二舅母说:“我们去求大妹,我给她磕头。” 说著,拉著支瑶瑶往伯府跑。 支瑶瑶什么都顾不上拿,把院子里的马车套了就逃。 支白驥对自己老婆孩子说:“你们立即走,去孩子的外祖父家躲起来。” 又跪求母亲(支二舅母),说:“母亲,您年纪大了,把生路让给儿子吧?啊,母亲,您孙子还小,如果我给白驹抵命,两个孩子都得归他人姓……” 支二舅母气恨地指著他说:“畜生,你打死了你小弟,又叫母亲去顶罪,你真是个畜生啊!” “娘啊,我是畜生,你放过我吧?小弟已经没了,你给二房留个根吧!” 支白驥的媳妇说:“我们就说小弟是自己跌死的,摔……” 大家紧急串供。 兵荒马乱中,孟本初大人带著捕快迅速来到北城,把紧急逃跑的支家人都堵住。 很快,捕快从屋里把支白驹的尸体搜了出来。 第228章 免死金牌不够用啊 案子十分简单,孟本初一顿板子下去,支家人便把事情前后交代清楚了。 孟本初气得骂个粗口。 若非看著顾阁老的脸面,他现在就想奏请陛下,把伯府干脆除爵,赶出京城去。 就没见过德行如此卑劣的一家人。 “孟大人,涉案人员穷凶极恶,阁老对这样的行为深恶痛绝,绝对不会包庇,望孟大人严惩。” 谢昭昭专门叮嘱孟大人,提醒他不要因为顾少羽以及谢府的面子包庇凶手。 孟大人得令,把支白驥、支二舅母、支大舅母等支家人,全部关进大牢,又传唤顾承彦、顾伯聿、老夫人和谢湘湘。 孟大人看到顾家四人,气不打一处来,下巴抬著,不怒反笑。 “伯爷,我们又见面了。” “孟大人,又发生了什么事?”顾伯聿想著自己最近没干爬寡妇墙头的阴损事啊。 孟大人把来龙去脉快速说了一遍,便看见除了顾承彦,其余三人都面色苍白。 “啊,畜生,畜生!”顾伯聿气得抓住孟大人大堂上的签筒,砸在顾承彦的头上,恨不得当场砸死他。 老夫人哭得一口气上不来,问:“大人,支白驥他们会怎么判?” 孟大人没好气地说:“怎么判?支白驥肯定斩立决!” 谢湘湘面如死灰,嘴唇哆嗦,前几日的所有温柔依旧是演戏,他竟然厌恶她到如此地步!! 昨日要圆房,顾承彦一直温柔有加,脱衣上床时,忽然说要去一趟茅厕,回来后,说不喜欢亮著灯行房,把所有的灯都熄了。 后来,便看见他站在臥室门口。 不进来,也不吭气。 谢湘湘等急了,向他扑过去,说:“夫君,你站在那里做什么?” 没想到人“嗖”一下跑了。 白天,她问顾承彦晚上为什么跑了? 顾承彦不好意思地说自己紧张,有些不习惯,打算换个日子再圆房。 原来,那个人不是他,是表叔。 谢湘湘一时气到手哆嗦,对孟大人跪下,要求严惩顾承彦。 事件太恶劣了,支白驥和母亲逼亲人毁他人清白不成反杀亲人,顾承彦宠妾灭妻,欲找他人毁妻子清白…… 孟大人把顾伯聿打了十板子,老夫人被狠狠训斥一顿,顾承彦收监。 “把顾承彦和支家人关在一起,让老夫人去见一见支家人。”孟大人恼火地说,“支家人凶残,伯府人更可恶。” 老夫人哪里敢去见支家人?她哪里有脸去见他们? 但是,孟大人偏叫她去,架著她到监牢里支家人跟前。 支家人把老夫人骂得体无完肤,直骂得老夫人情绪激动,气血上涌,晕了过去。 支家人看见顾承彦关进来,愤怒像火山喷发,在牢里群殴顾承彦,男人打,女人咬。 顾承彦身上突出的部位几乎都不保,拼命求救,腿被打折,头被打破,鼻子豁了,耳朵失去半个。 打得差不多了,狱卒才姍姍来迟,把人关到隔壁去了。 支家人够不著打了,便没日没夜地咒骂。 案子简单,审理不难,支白驥是直接打死支白驹的凶手,要开刀问斩,支二舅母求见顾伯聿和老夫人。 两人去死牢见了支二舅母,支二舅母扑过来恳求:“大妹,你府里有一块免死金牌,只求大妹发善心,救白驥一命。你阿兄秋后问斩,白驹已经死了,白驥若再死,二房就死绝了。你救救娘家人吧,好歹留一条根。” 说完噗噗噗磕头。 老夫人心疼二阿兄一家,可是,免死金牌,伯府只有一块,还没暖热呢,就要用在娘家人身上吗? “大妹,你行行好吧,我们一家如今的遭遇全拜伯府所赐。你搁著金牌,不就是关键时刻保命的吗?” 顾伯聿说:“二舅母,这丹书铁券是顾家的镇宅之宝,要动用铁券,需全族商量。” 支二舅母继续磕头,都快磕出脑浆子了。 顾伯聿回府,把顾永年也叫来,商议是否拿丹书铁券救支二舅母一伙人。 “支家不是咱们顾家人,丹书铁券是咱们顾家的荣耀。”顾永年说,“不能轻易用在外人身上。” 老夫人说:“他们不是外人啊,也是因彦儿才造成这样的后果。” “不行!”顾少羽说,“免死金牌是伯府的保命符,不得外人用。” 谢昭昭淡淡地说了一句:“府里的子弟不省心,不知道哪一会儿,就有人犯下灭族的大罪,免死金牌用出去了,再没有第二块。” 鲁氏说:“不是我做婶婶的说话难听,就大少爷,犯的错还少吗?谁知道他是不是埋下灭族祸根了?” 屠氏一个字都不敢反驳鲁氏,埋的祸根,正在桑园里啊! 顾伯聿恼火地握著拳,说:“既是祸头子,便赶出去。开祠堂,把顾承彦除族。” 屠氏“唔唔唔”的哭求,双手合十:“熬过他(饶过他),卡以后弗敢了(他以后不敢了),扣伊们(求你们)……” 顾伯聿对谢湘湘说:“谢氏,你若愿意和离,你的所有嫁妆都带回去,伯府一文钱都不扣你的。” 谢湘湘阴鬱地冷笑,拒绝了:“不,父亲,妾身不和离!他求娶妾身时说得深情繾綣,妾身並不知道他如此厌恶妾身,以至於找人毁妾身清誉。他不仁,妾身不义。妾身希望他哪里犯的错,就在哪里了结。” 谢昭昭没有看她,默默低垂眉眼。 哪里犯错,在哪里了结,便是——阉了他! 屠氏“唔唔唔”的对著谢湘湘哀求:“熬了他,熬了他(饶了他)吧!” “我年纪大了,已经失去了娘家人,不要再失去孙子了。”老夫人哭著对顾伯聿说,“把彦儿逐出去吧!他不走,朝堂那些言官如狼似虎,只怕你三弟保不住了,爵位也没了,我们都无顏见你们父亲。” 顾少羽冷冷地说:“母亲,府里许多事,都由你而起。当初,我把支家人赶回殴阳,你却偷偷把他们留下,酿成今日大祸!” 老夫人泣不成声,捶著胸膛说:“我也是为了他们好啊!” “就是你这廉价的善心,给了他们希望,他们才肆无忌惮地逼迫支白驹表弟,要了他的命!” 顾少羽痛心地说,“支白驹是支家唯一想走正道的,却被他们活活打死。” 他站起来,拉著谢昭昭的手离开,再次警告老夫人:“父亲生前待我不薄,我自问这么些年恩情也还得差不多了。府里再这样不知道收敛,三房便搬走。” 老夫人闭嘴。 直到顾少羽和谢昭昭离开,她才怒道:“我什么命啊?养的好儿子,把老娘喝来训去。” 顾少羽听了,淡然地对南星说了一句:“去,告诉孟大人,顾承彦罪大恶极,判宫刑!” 第229章 宫刑,顾承彦成了太监(必看!!) 三月中旬,支家打死支白驹一案审理完毕。 支白驥杀害兄弟,斩首。 朱氏(支二舅母)挑唆、殴打儿子致死,斩首。 乔氏(支大舅母)、王氏(支三舅母)各杖二十,並与支家所有在京子女一十八人,因参与咒骂、逼迫、殴打受害人,流放三千里,遇赦不赦,三代不许入京城。 顾承彦意图毁妻子清白,衣冠禽兽,斯文败类,应妻子强烈要求,杖四十,判宫刑。 屠氏爬到老夫人跟前,求她用免死金牌救顾承彦。 老夫人找顾伯聿商量开祠堂门拿丹书铁券。 这次,顾伯聿都没有和族人商议,直接拒绝了:“母亲,彦儿屡教不改,已经废了。您让儿子留一点东西给下一任伯爷吧!” 顾錚也是他的儿子,他没有银子留给儿子,但是传家宝不能白白糟蹋,这是身为人父的底线。 管莹莹得到这个消息后,发疯地给老夫人磕头:“老夫人,求求您,用免死金牌,救救承彦。宫了他,他以后怎么做人啊?” 老夫人恨道:“你这个扫把星,彦儿做出那种丧良心的事,还不是你这贱人教唆的?以前的彦儿听话、乖巧,自从遇见你,他各种荒唐事都来了。” 所有的事全是因这个女人而起! “小张管家,给我打死这个贱婢,是她,害了侯府,害了彦儿,害得我侯府家破人亡。” 管莹莹被打得鼻青脸肿,昏沉之间,她喃喃自语:“救承彦,救他,以后赔一块免死……” 小张管家对老夫人说:“老夫人,她说救了大少爷,以后赔给府里一块免死金牌。” 老夫人叫他们停了手,管莹莹已经晕过去了。 所有的小妾跪求老夫人,让老夫人去求顾少羽。 老夫人流著泪说:“求过了,他不肯徇私枉法!” 管莹莹醒来,绝望地骂道:“三叔做那么大的官有个屁用?连侄子都保不住,他就是个摆设!” 老夫人说:“你不是说能拿到免死金牌?那你拿一块救彦儿吧?” “婢妾……”她现在哪里去弄免死金牌,“等太子登基后,婢妾弄一块赔给府里。” “等太子登基,彦儿早没命了!” “那府里先借给大少爷用啊,以后我们赔上。” “他老子不肯……” “算了,婢妾去求太子!” 她心里痛骂老夫人和顾少羽一万遍。 老夫人上次看到她去求太子拿到过银票和信物,同意她出府,叮嘱她不要太张扬。 “你別嚷嚷,你三叔三婶听见你救人不高兴。” “他们不高兴?亲侄儿都不肯救,婢妾恨他们一辈子,一辈子!”管莹莹不管不顾地说,“这样无情的三叔,不值得尊重。” 老夫人心里也埋怨顾少羽铁面无私。 踏雪心里嘆气,老夫人吃著阁老的,喝著阁老的,却挑拨別人怨恨阁老! 姨娘、白姨娘、香姨娘、梅姨娘,都围在谢湘湘的院子,一个个抹著眼泪说:“夫人,我们以后怎么办?” 被赶出府,除族,还把顾承彦宫了,以后她们可怎么办? 谢湘湘咬牙恨道:“他已经成了太监,你们愿意离开,我做主放你们走。” 白苓说:“主母,您能不能求求伯爷,不要赶我们出府?哪怕我们继续做奴婢,到庄子上去也行。” 其余三个都使劲点头,既然男人是指望不上了,那最好能平安终老。 谢湘湘说:“我再看看吧。” 芍药小心翼翼地问:“夫人,您和少爷没有圆房,为什么不趁机同他和离?” 顾承彦已经是太监了,而且也不是侯府世子,再被除族驱逐出府,一点可取之处都没有。 为什么还要留下? 这个问题谢湘湘早就想过了,她的人生都被顾承彦和管莹莹毁了,她就要亲手摺磨这两个人生不如死。 管莹莹去求太子,孟大人得了消息,一声不吭,立即对顾承彦执行了宫刑。 管莹莹还没有找到太子,顾承彦已经成了太监。 到底是自己儿子,当看到顾承彦满面青灰从刑房出来,顾伯聿扶著刑房外的柵栏大哭。 把顾承彦接回府里,屠氏哭求顾伯聿:“伯爷,求您,別把他赶出去了。妾身只有两个孩子,一个已经死了,这个再没了,妾身就活不下去了。” 顾伯聿也流泪说:“伯府再也经不起折腾了,錚儿承爵,也唤你母亲,你就把他当作亲生儿子吧。” 屠氏手里拿著一把匕首,逼著自己的脖子,说:“伯爷,你若把他赶出去,妾身便立刻去死。” 老夫人也难受得昏过去,病倒了。 顾伯聿无奈,只好同意顾承彦先在府里养一段时间,等他伤好了,再分出府。 谢昭昭听说顾承彦被放回来,对圆圆满满说:“带点补品,我们去看看大少爷。” 圆圆满满眼珠子咕嚕嚕转,听说大少爷被宫了,这么严重的伤,那必须送上大补的壮阳品! 她们可是知道,因为大少爷导致支白驹死,夫人可是难过了好几天呢! 顾承彦躺在沁雅轩,贴身小廝平安在院子门口掉泪。 看见谢昭昭过来,一骨碌爬起来,红著眼圈给谢昭昭行礼:“三夫人。” “大少爷还好吧?”谢昭昭也就隨口一问。 平安摇摇头,都太监了,还好? 谢昭昭进去,就看见院子里,谢湘湘、月姨娘、姨娘、白姨娘、香姨娘、梅姨娘,一妻五妾挺齐全,都在。 谢湘湘没哭,坐在门口的椅子上,在春日的阳光里,呆呆地坐著。 看见谢昭昭过来,谢湘湘站起来,叫了一声长姐。 谢昭昭问道:“谁在里面?” “只有邵勤在,大少爷不叫別人进去。”邵勤是沁雅轩的另外一个杂役,和平安一起伺候顾承彦。 谢昭昭叫圆圆敲门。 顾承彦一声不吭,脸上阴鬱一片。 忽然邪笑一声,说:“让三婶进来吧!” 邵勤立即去开了门,点头哈腰地说:“三夫人,您请进。” 谢湘湘没动,管莹莹闪身挤进来,其他的几个妾室在门口探头探脑,没有顾承彦允许,不敢进来。 管莹莹坐在顾承彦身边,怒视著谢昭昭。 谢昭昭淡淡地扫了她一眼,说:“月姨娘出去,我有话给大少爷说。” “你有什么好说的?你来看笑话的?”管莹莹愤恨地吼道,“我恨你们,恨你们,恨你们!!” 谢昭昭看著她,说:“我念你担忧大少爷,不和你计较,若你再敢放肆,绝不轻饶。” 管莹莹横眉竖眼,孤注一掷地说:“你不饶我又怎么样?打我?大不了一死,有什么可怕的?” 谢昭昭淡淡地看她一眼,眼里毫无情绪:“你若不遵规矩,我便处死你!与碾死一只蚂蚁无异,不沾春秋,无关风月。” 第230章 卑劣至极!宫刑不足以慰亡灵 “你是否怕死不关我事。 世间万物,各有各的规则,你不遵守规则就要挨罚。 我不会因为你的无畏就同情你,也不会因为你的凛然就手下留情。 我自幼学习的就是严格遵守规则,对於我,做得好就奖,做错了就要惩罚。” 谢昭昭说话语调平淡清晰而冷漠,那是上位者凛然不可侵犯的威严。 管莹莹看著谢昭昭,对方一言一谈温和从容,一顰一笑嫵媚生姿,容貌明媚大方、雍容富丽。 不知道怎么回事,她心底里叫做骄傲的东西,轰然崩塌。 古代的顶级闺秀,原来就是谢昭昭这样的。 並不是她想像中的腐朽封建见识浅薄,而是规矩极其严苛,內外优异到令人心惊胆颤的上位者。 在谢昭昭这样的贵女眼里,管莹莹就是上躥下跳的虫子,杀她毫不手软,且毫无愧疚。 就算死了,也咎由自取。 管莹莹张口结舌,什么话也不敢说了。能活著,谁也不愿意死得一钱不值。 顾承彦看她一眼,说:“月姨娘,你出去。” 管莹莹咬牙,站起来,扭身就走,速度很快,带著一股怒气。 顾承彦看著谢昭昭,没了往昔的温润,阴冷又偏执。 “三婶,你有什么话?” “就来看看你。”谢昭昭淡淡地说,“你受了重刑,可是支白驹送了一条命。” “那又怎样?他要拿泼天富贵,就应该想到会付出代价。” “可是你也没有给他富贵,更不要说泼天富贵,甚至遮风挡雨的院子也是你祖母给银子安置的。你纯粹是利用他,压榨可怜人的一点价值。” “三婶,若我说他的死与你有关係呢?”顾承彦看她脸上始终淡漠,阴毒地说,“你大概不知道,他对你单相思!偷偷画了你的肖像藏著,被我看到了。” 谢昭昭冷漠地看著他:“大少爷慎言!”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 追书认准 101 看书网,?????????s??.???超讚 】 “慎言?”顾承彦自顾自地邪笑著说,“他画了你,把你的小像夹在书里,我要公开,他跪求我不要说,所以我威胁他帮我圆房,不然我就说出去。” 谢昭昭淡淡地看著他,眸光极致寒凉:“你利用对他的微末恩惠,携恩求报,人已经惨死,你还在泼他脏水。你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小人!” 顾承彦哈哈大笑:“你不高兴吗?有人偷偷喜欢你?噢,我也一直喜欢你,幻想过......” “好好做人,外面是你的一院子妻妾,想著怎么安排好她们的后半生吧。”谢昭昭站起身,眸光冷冷,“照顾好你的儿子,毕竟,你只有这么一条根了。” 他拿她的清誉威胁她,她拿他唯一的子嗣威胁他! 谁怕谁! 顾承彦所有的话都卡在喉咙里,闭了嘴,手和唇都抖起来。 “大少爷好好养著吧。” 一定要长命百岁地活著,好好看著属於你的一切,一点点地失去。 她步子稳稳地离开,优雅而端庄。 和顾承彦长相一模一样的支白驹,曾经小心谨慎地偷画她的肖像,却因此被人勒索胁迫,丟了一条命。 前世里,他也是被顾承彦发现画她的肖像吧? 顾承彦受宫刑,不够,远远不够! 把顾承彦驱逐出府的事因为老夫人、屠氏和顾伯聿的相继病倒拖了下来。 这些日子,顾承彦闭门不出,那几个小妾每天也歇了去看他的心思,与谢湘湘一起待在芳华苑说话,府中倒也安静了好几日。 三月中旬,鲁氏来青朴院找谢昭昭。 她身后跟著四个丫鬟,还有小张管家,现在的她越发有管家主母的风采。 “三弟妹,晌午老宅来人报丧,本家二祖母去世了,我与母亲商议了一下,母亲要我们全部女眷都回老宅奔丧。” 鲁氏说,“老宅已经多年没去了,母亲也有意叫伯府的人与她们和缓关係。” 老宅,也就是老侯爷的故乡,老侯爷活著时,每年都会回去一趟,看望一下早年曾经照顾过他的本家二叔、二婶,老侯爷没了,乾脆就没人下去了。 这个二祖母就是於老侯爷有恩的二婶。 谢昭昭点头,问:“什么时候出发?” “母亲说明日便出发,路上至少要五天的时间,二祖母会停著棺槨,等伯府人祭奠了再下葬。” 鲁氏说,顾少羽、顾仲裕要上朝,这次便不去了,顾承彦才受了重伤也不去,顾伯聿与一眾女眷都去奔丧。 谢昭昭回到青朴院,对崔姑姑说:“明日里我要和母亲、二嫂子他们一起去殴阳老宅奔丧,估计要二十天才能回来。阁老留在府里,您照顾一下他这些日子的饮食起居。” 崔姑姑说:“那奴婢帮助夫人准备一下行李?” “不用,我叫圆圆满满准备一些即可。” 前世里殴阳老宅的二祖母也是这个时间没的,当时原计划十天左右,但是老夫人想替老侯爷报恩,又给二祖母守坟七天,前后一共用了二十天左右。 谢昭昭坐著思索了一会儿,想到前世的一些事,立即把北尘喊过来。 “北尘,你从现在开始,去桑园听著,看他们有什么动作,到时候给我说一声。” 北尘应了一声,立即去了。 圆圆满满整理了谢昭昭奔丧要用的一切东西,准备了两个大包裹。 老夫人专门打发踏雪过来,叮嘱谢昭昭要赶著她的双驱马车,带著她的四名侍卫去殴阳老宅。 老夫人倒不是想占她便宜,而是撑面子,侯府已降为伯府,但是三儿子依旧是阁老,儿媳依旧是谢氏的嫡长女,这御赐的威风凛凛的双驱马车,就是一份天大的荣耀。 谢昭昭回到青朴院,坐著细细思索了一会子,把院子里的所有下人叫进来。 “圆圆,你立即给东钦联繫,去月湖园见我。” “是。” “满满,你立即去庄子上,联繫云阳,去月湖园见我。” “是。” “许立,殷二还在京城吗?” “在,他和李二爷、谢二少爷每天都在禁军那边,跟著教头练拳脚。”许立说。 谢昭昭微微弯弯眉眼,他俩会学习拳脚?又在挖人吧? “把他叫来月湖。” 安排好,她立即对墨砚说:“备车。” 第231章 奔丧:去死吧土匪们 双驱马车出府,谢昭昭专门去老夫人的慈恩院稟报:“母亲,二嫂说要去殴阳奔丧,妾身购置一些礼物给本家带著。” 老夫人听闻是去购置礼物,那是一千个高兴。 在京城混成末流,但是到了殴阳,伯爷爵位依旧是他们所有人高不可攀的所在,何况还有一个阁老的儿子撑著门面,出手必定不能太小气。 谢昭昭去购置礼物,一定是她自己的银子,她不差钱,一定会购置比较高档的礼物,老夫人跟著倍儿有面。 谢昭昭出府,直奔月湖园。 没有去湖心岛,只在园子的门口院子等待。 东钦先到,恭恭敬敬地坐下,笑著说:“大小姐选的这个地方是全京城最好的园子,再没有比月湖园更美的园子,皇家御园亦不能相比。” 谢昭昭自他话里便知道,东钦也去过御园,但是她没有指出,时间紧,她没那么多时间扯閒篇。 “东钦,帐目我已经核对完毕,你带回去。另外,百越城你现在训练了多少人?” “一千五百人,云鹤在带。” “玄衣卫云鷂、云翼即日从京城出发,他们会去接管,你把人都交给他们。” 东钦愣了一下,立即恭敬地说:“是!” “你等会去告诉红缨、红书,要她们立即来见我。” “好。” 谢昭昭与他客气地说了几句,便叫他先回去:“我明日要去乡下奔丧,回头圆圆送送你。” 东钦离开前,认真地匯报导:“年前年后,贵妃娘娘曾召见了属下三次,一次问大小姐在做什么;一次问属下大小姐是否真的死於杀手刀下;最后一次是要求属下把大小姐的府兵买下来,並给伯府惩罚。 前两个问题,属下回答不知;第三个问题属下按照贵妃娘娘的要求做了,並且復命。” 谢昭昭浅浅地笑了:“知道了。” 东钦告诉她这些,是向她表明:他並没有对她不忠。 她所用的人中,再没有一个如东钦这么精明、玲瓏,仅仅是她要他把百越城兵权控制权交给云鷂和云翼,他便知道谢昭昭防著他了。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 东钦带了帐本离开月湖园,他身边的人问他:“我们离开,要给贵妃娘娘知会一声吗?” 东钦望著天上刺眼的阳光,说:“记住,以后都不必再和贵妃娘娘联繫。” “可,琉璃姑娘还在院子那边等著。” “那院子不回了,直接离开京城。等不到我们,她自然会走。” 东钦离开后不久,云阳便到了。 “大小姐,您急召属下有事?” “云阳,我明日便要去殴阳老宅奔丧,老宅在南山脚下的镇子上,山里有一伙打家劫舍的土匪,我们此去太招人眼,只怕引起土匪的注意。” 云阳一听,立即说:“要不,属下带著府兵护送你们?” “不用,云阳,你、云鳶、云霄,挑选武功好战斗力强的府兵,乔装打扮,今日就出发,在南山脚下埋伏,等待圆圆的信號。” 云鹤一直在南方为外海航线採购物资,没有回来,京城庄子上只有云阳、云鳶、云霄待命。 商议一番,云阳离去。 不久,红缨、红书来到。 二人看见谢昭昭,激动地眼泪都出来了:“大小姐,您终於回来了。” 谢昭昭笑著说:“你们受苦了。” 二人哪里肯接受谢昭昭的夸讚,齐齐表达忠心。 谢昭昭对红缨、红书说:“明日我去殴阳奔丧,你们两个带著女兵先乔装改扮,去南山平海镇住下......” 说了计划,红缨和红书目眥俱裂:“大小姐,他们敢?” “是的,他们敢!所以你们要早点布置好,我能不能活下来,就看你们了。” 红缨红书领命而去。 圆圆原本並不知道谢昭昭为什么要把东钦、云阳、红缨他们叫来,此时似乎明白了。 “小姐,您是说,殴阳老宅奔丧有危险?” “对,那里有一窝土匪,要趁此机会要钱要命呢!”谢昭昭冷冷地说,“我自然要大礼送上。” “可是,您这样做太冒险了。” “我相信他们几个能护我安全。” 前世里,也是去老宅奔丧。 她同老夫人、屠氏一行人去了殴阳老宅。 当地人的风俗,死者埋葬后,会守坟几日,也叫“看林”。从安葬的第一天起,连续几天,有的三天,有的五天,有的七天,甚至更长时间。 因为正值春天,老夫人就借著守林,在山上的庄子上住下,玩六七天。 南山里有一伙土匪,距离殴阳镇有一些距离,但是听闻他们在山上住下,就赶来了。 所有人都以为那些土匪是奔著挖二祖母的墓葬来的,却不料那些土匪竟然是衝著伯府的人来的。 后来,土匪提出来要和谢昭昭谈判,老夫人为了保全顾娇娇,竟然逼著谢昭昭去土匪窝谈。 那些土匪根本不是谈判的,他们就是本著毁谢昭昭清白来的,谢昭昭最后无奈,只好跳崖,幸好,山下一对老夫妻救了她。 她原本以为那是意外,是土匪见財起意,直到死前,才知道,那是管莹莹安排的,目的就是毁了她清白,叫她生不如死 ...... 这一世,管莹莹依旧恨她,但是她被囿於后宅,会不会再联繫土匪不好说。 但是她要做好准备,兴许,命运的齿轮,把那些土匪再次送到她的面前呢。 上一世逼她跳崖,这仇,今生必报! 顺便把一些人欠的债也收一收。 “小姐,殷二爷来了。” 殷槿安大大咧咧地进来,上下打量她,看她都好好的,便不客气地坐下,说道:“你这不是过得好好的,喊我做什么?” “过得好好的,就不能叫你来了?” 谢昭昭看著这个心口不一的髮小,笑著说,“我明天要去殴阳老宅奔丧,那边有一伙土匪,我派了云阳他们过去,能把那伙土匪抓住,这个功劳我也不想领,你领一下?” “你什么时候爱管閒事了?” “不是多管閒事,而是得到消息,有人想害我。” “谁?直接弄死不好了?还要去捉什么土匪?一个本家的祖母,又不是你亲祖母,你不会装病不去?” “是老侯爷的恩人,阁老没空去,我不能不去。另外我也想把那伙土匪抓了,那伙人在那边盘踞许久,附近百姓深受其害。” “得得得,救国救民的事我没兴趣,功劳谁爱领谁领。不过,既然有人想害你,我就去看看,是谁脸这么大!” 第232章 作精,带著全府走向深渊 谢昭昭把具体计划说了,殷槿安听到她可能跳崖,顿时脸上一副不可思议:“跳崖?不行!不行!” “万一,我是说万一遇见紧急情况,我可能跳崖。”谢昭昭解释,“我自然不想寻死,甚至我都不想住在山上。” 殷槿安火了。 “你若要寻死,爷也拦不住。爷有做不完的事,为什么要替你去收尸?”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这道理你懂……” “我不懂!为了抓几个该死的土匪,把自己搭上?你脑子有毛病吧?” “所以你要去帮我把路铺好,保证我別摔死!” “不去,爷最烦你这种没事作死的,明明可以避免,非要搞这么复杂!” 谢昭昭无奈,只好保证不跳崖,努力说服婆母不要住山上。 若土匪真来了,关键时刻,发信號。 殷槿安这才坐下来,一边嫌弃一边拧著眉毛听她说计划。 谈完抓土匪的计划,顺便给她说北上的落实情况。 “上元节出发贤豆、海西国的几条船都回来了,按照我们过年商量好的,货物会全部留在世安城。 世安城和南海城,云阳、云鳶招募並训练五千精兵,过了年,顾重锦一直在训练。装备都弄齐了,我瞧著威风凛凛的。 连同粮草,这次先安排三千人乘船,从外海运到大莫州和东瀛州盐硷地。” 兵、马、粮草直接从外海运到北方,不惊动沿路的各个国家,悄悄地从东瀛州登陆,先占领盐硷地大莫州和东瀛州。 这两个韃子和契丹都不要的地方,將会是他们北方计划的第一站。 殷槿安冷哼一声说:“你可要好好活著,要是这次死在土匪窝里,所有的航线和领地我们都占了,你死了就都成了我们的了。” 谢昭昭唇角弯起来:“行,我一定惜命,等著你们把北部三十六州给占了。” 殷槿安没多待,赶紧走了,这女人要去土匪窝了,他要赶紧去布置一下。 次日一早,伯府各房女眷,主母、小妾连同各房大丫鬟,在顾伯聿的带领下,浩浩荡荡,前往殴阳老宅奔丧。 谢昭昭乘著自己的双驱马车,老夫人同她商量,想与她同乘,谢昭昭没有推辞。 顾承彦还是管莹莹若使坏,老夫人坐在她的马车上,他们就要忌惮一些,至少在路上是她的护身符。 他们在路上的行进速度並不慢,也很顺利,第五天进入殴阳县,早有顾家老宅的人迎到十里外。 顾家老宅在殴阳县平阳镇,原本是一个村,因为出了平阳侯老侯爷,这里渐渐兴盛,最后成了镇。 而且镇子的名字也由原先的殴阳村,变成平阳镇。 这是为了纪念这里出了一个平阳侯。 顾家人毕恭毕敬地把伯府一眾人迎回镇上,整个镇上都沸腾了。 “平阳侯府的人来了。” “哇,那个马车你们看,多威武。” “马蹄儿雪白,真好看。” 老百姓不知道侯府已经降级为伯府,在他们的印象里,老侯爷就是他们这里的一个传奇。 老百姓一路追著他们看稀奇,满脸兴奋,从心底里对他们好奇、畏惧。 一直追到顾家老宅。 老夫人得到极大的满足。 老侯爷生前在老家的院子早被族里重新修缮,建了一个三进的大院子,就是期待侯府的人经常回来看看。 族长顾永泰年纪比老侯爷还大,谢昭昭喊他四伯。 四伯母孙氏怕谢昭昭不懂得丧葬礼仪,帮著她穿戴好孝衣孝帽,手里拿著缠了白纸的幡棍,在二祖母的灵前哭了一场,隨著司仪的指挥,三跪九叩,做了一场法事。 按照规矩,老夫人要上挽金和奠仪。 因为伯府没有分家,挽金和奠仪由公中一併拿出去。 老夫人很矛盾,拿少了怕人家笑话伯府混得太差,拿的多了,她又不捨得。 而屠氏、鲁氏都不想多给,老宅顾家人,是伯府拖累,给了也白给。 顾伯聿说:“这有什么好犹豫的?父亲生前最得二祖母的照顾,我们就多拿一点,就算报答她。” 他来之前叫鲁氏把帐上的银钱拿来了三百贯。 在乡下,三百贯绝对算是客气的,但是平阳侯府名声太响,三百贯真不算太多。 谢昭昭也主张多给一些,不说二祖母对老侯爷有活命之恩,就说伯府来这么多人,吃住行將近十天,三百贯闹不巧还不够自己用的。 因为二祖母的尸身在家里已经摆了差不多半个月了,当日伯府的人见了老太太的遗容,做了法事,就准备次日下葬。 下午做完法事,二祖母的儿子叫人摆上酒席招待伯府人和其他亲戚。 酒席有鱼有肉有菜,只是,春天的风沙很大,颳得尘土飞扬,輓联哗哗作响。 哪怕是在堂屋里,饭菜也都被泥土覆了一层。 老夫人空前膨胀,摆著老太君的架子,把儿媳孙媳支使得团团转,让人看到她的绝对权威。 饭菜都懒得伸手,支使屠氏和鲁氏,挡住风沙,吹掉泥土餵进她嘴里。 老宅本家羡慕得掉眼珠子,原本想喊“弟妹”的话都咽下去,瑟缩著行礼祝“老夫人金安”。 哇,侯府(伯府)到底是天子跟前的人,太威严了。 鲁氏看到谢昭昭不动声色地自顾吃饭,她也装听不见,把灰尘小心地扒开,面不改色地自己吃饭。 次日,下葬。 墓穴在南山上顾家的墓园。 园子外是好几排房屋,是家族守坟的地方,平时也储存粮食或者放一些物品。 一如前世,老夫人想要在山上给二祖母守林。 谢昭昭强烈阻挠:“母亲,这山上没有人家,万一有什么事,找人帮忙都找不到。” 老夫人义正辞严地说:“能有什么事?听说有一些人专门挖新坟,偷走墓葬,不管怎么说,你二祖母坟不能被人扒了,我们必须替你父亲给她守一守。” 谢昭昭继续奉劝,说传言南山有土匪,都是女眷,万一遇见土匪,难以抵挡。 老夫人不高兴了:“呸呸呸,乌鸦嘴!土匪从来没骚扰过平阳镇,他们都尊重老侯爷……就这么定了,你別说三道四。” 谢湘湘嗤笑道:“长姐,就数你的护卫最多,你那么怕死?” 管莹莹也在一边煽风点火:“顾族长说了,老百姓日子都好过了,早就没了土匪。” 老夫人更加篤定要上山,说晚上要给刚去的二祖母烧纸钱和麦草,照亮阴间的道路。 谢昭昭无奈,老夫人都拿孝道指责她了,不听就是挑衅老夫人的绝对权威! 顾永泰和顾永年其实不是很愿意她们住在山上,伯府这么多人,吃喝玩乐都要从山下背上去,很不方便。 但是乡下的本家怕得罪伯府人,只能由著老夫人。 山上的房间並不多,因男女大防,女眷留在山顶,本家的几个管事男人住在半山腰猎户歇脚的房子,其余族人,都回镇上去准备次日的饮食。 一切与前世一样。 第233章 土匪来了 葬了二祖母,伯府的人就在山上开始享受春光。 老夫人由四伯母和五婶娘陪著,在山上看盛开的桃,金灿灿的胡菜(油菜)。 山上茂盛的树林,林下的腐殖质中,有许多蘑菇。 老夫人童心大发,拉著四伯母做起来采蘑菇的小姑娘。 屠氏由谢湘湘等人陪著,小廝抬著一架轿椅,也没落下。 谢昭昭没有和她们一起,她带著圆圆满满,在顾家墓园附近到处查看地形。 平阳镇在山北方,向阳一面的山地都被山南面的村镇占了。为了墓园占个好风水,顾家只能把墓园建在向阳一面的半山腰以上。 这里离镇上垂直距离两三里,绕上山的路,少说也有十里路,周围都是山林,儘管顾氏一族把墓园杂草都收拾了,但是山上的树木和灌木遮天蔽日,很繁盛。 山上没有人家,向阳一面,下面都是当地人的墓地或者山林,背阴一面,是悬崖。 如果遇见贼人把向阳一面的山路堵住,山上的人逃生很难。 她们站在悬崖边往下面看了看,悬崖峭壁,树木稀疏,头有些眩晕。 山下虽然也有大溪,但是这直上直下的悬崖,摔下去,不残的可能性很小。 谢昭昭再次来到上一世跳崖的地方,那一株救命的松树依旧在,上一世她被这棵松树树枝掛了一下,衣服被鉤住,吊在上面,可巧被山下的叫做穆鱼的夫妻俩瞧见,救了下来,不然,不死也会摔残废。 这一世,她用不著这棵松树了,她不会选择跳崖。 她已经看好了路线。 如果遇见危险,从西门出,放信號,往墓园那边山林跑,然后从墓地林子里下山,只要到山下的镇子里,就安全了。 日头落下,天渐渐地黑了。 眾人在山上点了一堆篝火,烧水、烤饃,大家当成一次野营,虽然周围很黑很暗,但是这种体验也很神奇。 一个个兴奋得像个孩子。 吃饱喝足,又去二祖母的坟上烧了些麦草,然后回来说著今天山上的美景,想著明天去山里采蘑菇,烤蘑菇。 谢昭昭吃著东西,小声叮嘱圆圆:“看著月姨娘,她只要出去,你就跟著。” 夜半,山风吹起,三月的春寒刺骨,伯府眾人和顾家本家的几个婶娘、嫂子陪著,大家都裹紧了被子,关了门窗。 圆圆满满都没有睡觉,一直保持警觉,渐渐地听到在阵阵松涛中,传来隱约的马蹄声。 后来脚步声响起,那声音顺著风,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 圆圆满满立即把谢昭昭喊起来:“小姐,有人来了。” 谢昭昭原本紧张,衣服只脱了外套,闻言,立即穿上大衣,把灯笼点起。 隔著窗户看著半山腰上亮起的星星点点的火光,人竟然比上一世还要多。 她站起来,先去隔壁把本家五婶娘、四伯母喊起来:“五婶、四伯母,外面好像有人。” 五婶和四伯母嚇得一骨碌爬起来,本来她们筹办这个丧事差不多二十天,每天农田的活要干,子孙要照看,还要忙丧事,累到极致,但是一听有歹人,嚇得立马清醒。 她们正要出去看,半山腰看守的本家人那里已经传来惨叫声。 看样子,土匪先把半山腰顾家的男丁给控制了。 不多一会儿,脚步声更加密集清晰,在外围守著的伯府小廝和顾家几个半大孩子都大声喊:“老夫人、夫人,有贼!” 老夫人从梦里嚇醒,还有些懵逼。 踏雪赶紧把灯点著,把她扶起来,老夫人惊慌地问:“怎么回事?” 踏雪惊魂未定地说:“老夫人,好像有歹人。” “那快叫顾永泰他们叫人啊!”老夫人恼火地说,“永泰办的这叫什么事儿?” 山上的人很快都集合起来,灯都亮了。 老夫人、屠氏、鲁氏、五婶、四伯母等年长些的都集合起来,叫所有的嫡女、媳妇、小妾都集合在大厅里。 山上这个院子也有个大门,老夫人对谢昭昭说:“叫你的那几个小廝,把门死守住,绝对不能把人放进来。” 谢昭昭说:“妾身已经告诉他们了。” 可惜山上什么工具也没有,除了几个看门的小廝,都是些手无寸铁的女人。 不久,脚步声铺天盖地的,谢昭昭他们从窗户里看出去,只见四面都是火把,贼人的声音传来。 “派人来谈……” 老夫人叫五婶娘:“你赶紧安排人去谈。” 五婶对外面喊了一声:“四星子,你去谈,叫他们立即离开,告诉他们,这里都是京都平阳侯府的人,识相的,就赶紧离开。” 四星子是族长的小儿子,今年十五岁。 他打开门,胆颤心惊地出门去谈,不久四星子回来,绝望地说:“对方听说是平阳侯府的人,要钱。要一千贯钱才肯走。” 老夫人一听,立即说:“混帐东西,一千贯,他们怎么不去抢?你给他们说,我们上山守林,没有带钱,他们若不离去,小心我儿知道了,带兵剿了他们。” 四星子只好又去谈。 別人都在紧张地看著,谢昭昭悄悄地盯著管莹莹,管莹莹虽然极力地表达对土匪的痛恨,但是看得出来,她,很兴奋。 眼里带著报復的光芒。 谢昭昭看她,她也正看著谢昭昭,两人眼光对上,谢昭昭淡淡的毫无情绪,管莹莹急忙收了眼光,装作很焦急:“三婶,他们可是杀人不眨眼的土匪,这么去谈只怕没用。” 確实没用!不多一会儿,四星子惨叫著跑回来,叫声刺破耳膜。 五婶娘和四伯母急忙跑出门,看到四星子竟然被砍了一根手指。 四星子哭著说:“娘,五婶,他们要杀我,要不是让我来传信,就把我杀了。” 四伯母看著他的手上满是血跡,心疼的哆嗦,少一根手指,是残疾了。 以后找媳妇都难。 四伯母痛哭起来,哭著说:“他们还是要一千贯钱吗?” “是,他们说半刻钟不送过去,就攻过来,不仅要把祖坟都挖了,还要专门挖侯爷的坟!母亲,他们的人很多,黑压压的,我们打不过......” 老夫人害怕极了,大声说:“大家赶紧凑银子,把身上的银子和首饰都拿出来,送去。” 谢昭昭拒绝道:“不可,这些人毫无信誉,只要给了一千贯,就肯定变本加厉,我们必须自救。” 管莹莹冷笑一声:“三婶,都这个时候了,你还心疼银子?这里最不缺银子的就是你吧?” “我有银子也绝不会给他们,给银子只会叫他们更加囂张。”谢昭昭对圆圆说,“准备好,我们衝出去,找人救援。” 管莹莹拉住屠氏和老夫人说:“不可,老夫人、夫人,激怒土匪,肯定是个死,那些土匪可不是好相与的。” 老夫人和屠氏都大喝:“不要听谢氏的,大家快把银子和首饰拿出来,快点!” 老夫人叫踏雪挨个去收大家的首饰,给土匪立即凑够一千贯。 第234章 要钱,要女人 谢昭昭坚决不同意:“我有四名侍卫,还有圆圆,总可以一战。” 屠氏斥责道:“你有完全的把握?” “这种事没有完全的把握,但不管怎么样,都不能坐以待毙!” “拿一府的人命赌,三夫人,你太狠毒了。” 老夫人也呵斥她:“谢氏,你闭嘴。” 大家赶紧凑首饰,每个人都把自己的一些鐲子、耳环、瓔珞拿出去。 谢湘湘看著谢昭昭脖子上一根红绳,说:“长姐,你脖子上的那个玉佛,为什么不拿出去?” 谢昭昭淡淡地说:“这是亡母留给我的念想,绝不可能落入他人之手。” 谢湘湘冷笑道:“谁的东西没有来歷?偏你的东西不能动?你总要为大家想一想。” “我不会凑首饰。”谢昭昭冷漠地说,“我们最该做的是衝出去!” 五婶结结巴巴地哀求:“三侄媳妇,你隨便凑点吧,咱们总要仁至义尽,大家都凑凑。” 谢昭昭轻轻笑了:和土匪讲仁至义尽?简直自寻死路! 不过,这些不见棺材不落泪的女人,现在说什么,她们都听不进去的。 东西凑了一大包,派谁送去呢? 老夫人指著圆圆说:“你去,你有武功。” 谢湘立即反对:“不行,圆圆是长姐的丫鬟,她们本来就想跑,万一路上私自扣下首饰,和土匪打起来怎么办?” 圆圆把东西往她跟前一放,怒道:“少夫人,您送去?” 谢湘湘对踏雪道:“你是祖母身边的人,办事稳妥,你去送。” 老夫人叮嘱踏雪道:“你到那边好好和他们说,东西给了,叫他们速速离开。” 踏雪双腿哆嗦,心里把谢湘湘骂了一万遍,圆圆有武功,遇见危险还能打能逃,她去了,万一土匪劫色怎么办? 但是老夫人催她快点去,她又无奈,自我安慰:两国开战,不斩来使!她只是个送东西的,传个话而已。 踏雪拎著东西出了院子,在大门口喊墨砚陪她一起去。 土匪看到这么多的首饰,哈哈大笑:“伯府的女人这么有钱!老子脑袋別裤腰上,一年弄不了十贯钱,他们隨便身上戴的都一千多贯。” 踏雪忙说:“这是夫人们所有的首饰,都给你们了,你们该信守承诺,速速离开。” 土匪哈哈大笑,伸手去捏踏雪下巴,邪肆地说:“我们当然讲信用,一千贯给了,就不要钱了……可是,兄弟们大晚上辛苦来会见你们,不能不犒劳一下吧?我们要几个女人陪陪。” “你们,无耻!”踏雪急忙后退,骂道,“你们如此不讲信用?” 土匪全部哈哈大笑,和他们讲信用?伯府女眷真是吃粮食长大的? 一把把踏雪拉过去,拿刀指著墨砚说:“小子,回去报信,再送几个小娘子过来,要俊俏的!” 墨砚抿唇,忽然衝过去,拉住踏雪的手就跑,土匪追上来,一刀劈在墨砚背上。 墨砚吃痛咬牙撑著,继续跑。 土匪嗷嗷叫地追上来,墨砚和踏雪拼命跑回山顶院子。 土匪在下面大声喊:“我们数到五十,你们必须送五个小娘子出来,如果不送,我们就杀进去,所有的,都姦杀!” 踏雪和墨砚跑进来,墨砚一身的血,跌倒在地上,迷糊过去。 踏雪把土匪的要求告诉老夫人,老夫人嚇得六神无主。 外面一叠声地呼喊要女人。 给他们五个女人?去了肯定被糟蹋,但是,不去,土匪说所有人都姦杀。 大家慌乱一团,都在哭。 谢昭昭冷冷地看著老夫人,老夫人十之八九会同意土匪的要求。 叫谁去? 丫鬟们脸色都苍白绝望,努力缩成一团,最好主子看不见自己。 谢湘湘得意地说:“我的丫鬟现在都成了少爷的妾室。” 大家都看著老夫人,五婶娘和四伯母也没主意,他们本就是乡下女人,哪里有胆子和土匪打交道,也看著老夫人。 老夫人求救地看著谢昭昭,谢昭昭说:“从后门衝出去,放信號,叫山下的人上来营救。” 管莹莹冷笑道:“你说得简单,你看见外面有多少人了吗?等你信號放了,他们也衝进来了。” 谢昭昭说:“我们也有几十人,这院子里多的是木柴和树枝,点著扔出去,坚持一刻钟等援兵到来又有何难?” “大家不要听她的,她骗大家,哪来的援兵?土匪把半山腰的路都堵住了,就算有援兵,也根本上不来。” “那我们分头藏在墓园山林里,等天亮,下面肯定有人上来。” “不行,他们会挖侯爷的墓。” 正在爭执,外面土匪又传信来,说他们只要五个女人,这次说话算数,要完就走。 “选五个丫鬟去吧。”老夫人疲惫地说,“为了主子,你们做些牺牲,以后回到伯府,会好好补偿你们。” 谢昭昭坚决不同意。 管莹莹、谢湘湘都衝著谢昭昭怒骂:“你太自私了,不管我们大家的死活。” “祖母,不能听她的。”谢湘湘说,“五个丫鬟,满满算一个,我们院里,顏可或者念可去一个,二婶院里去一个,几个姨娘院里再去两个。五个就够了。” 谢昭昭严词拒绝:“我不会叫圆圆满满任何一人去的,我们应该立即衝出去和土匪拼死,也不会以身侍土匪。” 土匪在外面又在叫囂,再不送女人就衝上来了。 老夫人一闭眼,对踏雪说:“踏雪,对不住了......” 踏雪跪在她跟前,哭著说:“老夫人,奴婢自小跟著您,您不能拋弃了奴婢啊!老夫人,要不,您让姨娘去......” 姨娘们立马怒道:“我们都是爷的女人,你个贱婢让爷们蒙羞?” “踏雪,我也是没有法子,总要顾全大局,你去吧......” 老夫人也哭了。 外面土匪叫的更响。 踏雪哭求无果,绝望地看老夫人一眼,后者转了目光,不敢与之对视。 鲁氏无奈,派了司琴,司琴也是哭得不行,最后不得已去了。 管莹莹本来不想叫顏可和念可去,可是,形势所迫,她对顏可说:“顏可,对不住了,你去吧。” 念可和顏可呆住了。 顏可哭著说:“月姨娘,你说过,人人生而平等,他们是土匪,奴婢不愿意被土匪糟蹋。” 管莹莹咬牙道:“可如今是没办法,顏可,只是跟人睡一觉,跟谁睡都一样,其实也就那么回事......” 念可忽然说:“奴婢和妹妹一起去。” “你不必去,顏可一个人去就好了。” “不,奴婢要陪著妹妹一起。”念可冷冷地说。 顏可、念可、踏雪、司琴、泉铃儿,五个丫鬟,从主屋里出去。 土匪兴奋地大叫。 “妹妹,跑!”念可出了大门,拉住妹妹的手立即往墓地山林里跑。 顏可跟著姐姐,没命地跑,跑! 踏雪、司琴、泉铃儿则瞬间湮没在土匪堆里...... 第235章 再次被逼跳崖 屋子里眾人脸色都很难看,老夫人的形象一下子坍塌得碎成渣渣。 半山腰上,踏雪、司琴、泉铃儿在哭喊、惨叫,土匪在狞笑。 谢昭昭再也忍不住,站起来,对老夫人怒道:“不管你们同意不同意,妾身和圆圆满满衝出去,到山下报信。” 老夫人恼羞成怒:“好不容易五个丫头安抚住土匪,你又想激怒他们吗?” “母亲,你没听见他们喊跑了两个吗?他们还要两个!谁去?他们不会讲信用的,只会步步紧逼,我们最后退无可退。” 屠氏喊道:“你想死就死,不能拖累我们!” 谢湘湘也急赤白脸地说:“要死大家一起死。” “她看见顏可念可她们几个爭取来好的局面,就想拿功劳。” 管莹莹站起来,愤怒地对大家喊道,“三婶平时满口仁义道德,关键时刻,只想著自己脸上贴金,这种人怎么配封一品誥命?” 各房的丫鬟和小妾,群起而攻之,堵住大门,咒骂谢昭昭,不准谢昭昭和圆圆他们出去。 谢昭昭看著伯府的这些人,她们不敢与土匪搏斗,却与她似有不共戴天之仇。 预料土匪很可能不讲信用,清白难保,她们明明很害怕,却因为谢昭昭可能跌下神坛,与他们一样毁於土匪之手,而感到奇异的兴奋、激动、期待。 谢昭昭冷笑道:“你们不愿意反抗,隨便!我带著我的人,与土匪拼了!是死是生,总好过任人宰割。” 她叫进来自己的四个侍卫和观言,叫他们背上受伤的墨砚,准备从西角门衝出去。 按照下午想好的路线,衝出去,发信號,求增援。 管莹莹冲谢湘湘喊道:“堵住她,不能叫她出去!她们肯定打不过土匪,把土匪激怒,我们全体都要遭殃。” 谢湘湘带著四个小妾把门堵住,歇斯底里地吼道:“不准走!” 老夫人冲谢昭昭喝道:“谢氏,我牺牲了踏雪,才换来大伙的安全,你却要衝出去捞功?” 谢昭昭忍耐地对老夫人说:“母亲,土匪何时会讲道义?他们的话如何能信?” “盗亦有道,你怎么知道他们不讲信用?”管莹莹大声说,“大家都在一起,你就不能搞特殊。” 老夫人喝一声:“谢氏,你若敢走出房门,我回去就叫老三休了你!” 圆圆不想搭理她们,使劲去拉门。 她必须出去放信號。 管莹莹与谢湘湘、老夫人、屠氏等人,奇异地结成统一阵线,全力阻止谢昭昭出门。 “大家挡住她,她要闯出去!”管莹莹喊道。 “蠢货,”圆圆怒道,“你们以为缩在这里就能委曲求全吗?” 她话未落,谢湘湘从后面一棍子打在她的头上,圆圆没防备,一下子扑倒在地。 谢昭昭走到谢湘湘跟前,“啪”给了她一个耳光,第一次愤怒地骂道:“贱人!” 谢湘湘和管莹莹扑过来撕打她,被满满护住。 满满吃了谢湘湘一个耳光。 谢湘湘哈哈哈地笑了:“贱人?谢昭昭,你才是贱人!顾少羽本该死在江南,你本该做个一辈子不挨男人的寡妇。你猜猜,今儿你若被土匪毁了,顾少羽还要不要你?” 谢昭昭看著这个可怜虫,道:“谢湘湘,你知道失去清白生不如死吗?” “又如何?”谢湘湘又不是没与男人睡过,只不过这一世没有睡过而已,她歇斯底里地说,“哈,我男人都是太监了,我有什么好怕的?” 她又指著管莹莹、姨娘那几个姨娘,对谢昭昭说:“我们男人是太监,就算大伙失贞,他也不敢说什么!你呢?你男人可是个阁老呢,他能忍受得了?” 整个室內一片寂静,儘管她们暂时合伙阻挠谢昭昭出去,但是还是被谢湘湘的话给噁心了! 谢昭昭又甩她一个耳光,对满满说:“谁敢阻拦,杀!” 圆圆脑袋被谢湘湘打了一个包,有点晕乎。 她把腰间软剑抽出来,指著眾女人:“敢拦路者,死!” 她们终於背著墨砚出了西角门。 管莹莹立即对著前院大喊:“阁老夫人从西门逃了!你们要保护夫人们的安危。” “谢昭昭带著丫鬟往西去了,她身上有银子,还有一件价值连城的首饰。”谢湘湘气急败坏地喊道。 她们的嗓门特別大,在这深夜里,几乎传遍了整个山头。 不要说门外的小廝们听见,就算半山腰的土匪们也都听见了。 圆圆愤恨地说:“小姐,她们这是故意提醒土匪,告诉土匪我们的位置。” 谢昭昭冷静地说:“无妨,你立即放信號给云阳、殷槿安、红缨。” 又吩咐四名侍卫:“准备全力杀敌,西面是林子,我们从那边突围下山。” 圆圆从怀里掏出三只鸣鏑,正要开弓射上高空,却忽然一阵风,她被一脚踹出很远。 一群穿著黑甲的人,像午夜蝙蝠,忽然落在他们前面。 就著院子里的灯光,谢昭昭看见这些人装备精良,进退有度。 不是土匪,而是训练有素的杀手! “你们是谁?” “我们是谁不重要,你想身边人活命,就跟我们走!” 这些人一边说,一边举著刀向谢昭昭逼过来。 谢昭昭脑子迅速转圜。 上一世,这些人没有出现! 她下午原本看好的逃生路线,被这些人封堵住了。 谢昭昭的四名侍卫、圆圆都把谢昭昭护住,与那些人对峙。 叮叮噹噹的兵器声响起来,四名侍卫殊死搏杀,圆圆武功也不弱,但是那些人多且武功很高,她们几人被逼得步步后退。 谢昭昭看看身后,已经到了悬崖边,躲无可躲。 贼胆暴涨的土匪,听见叮叮噹噹的刀剑声,奇怪:“山顶有人截胡?” 领土匪上山的魏不凡,焦急地说:“快,我们速去抓阁老夫人。” 土匪头子不高兴地说:“滚!听说阁老夫人身边有护卫,有银子有女人,抓什么阁老夫人!” 魏不凡著急道:“抓住阁老夫人谢氏,我主子会赏银一千贯。” 土匪听了这个,哈哈大笑,赏一千贯?老子隨便嚇唬一下伯府女人就拿到一千贯,谁还等著你的一千贯赏银? 把那几个奄奄一息的丫鬟扔一边,喊一声“兄弟们,上去抓娘们发財咯”,冲向山顶院子。 谢昭昭的四名侍卫与那些黑甲人死战,谢昭昭退无可退。 黑甲人沉静地说:“阁老夫人,跟我们走吧。” “休想!” 这些人肯定是顾少羽宿敌。 算准她的行程,出动这样的杀手抓她,必定不是普通人。 她绝对不能落到他们手里。 谢昭昭扭脸黑黢黢,深不见底的悬崖,嘆口气。 这就是宿命,逃过了土匪,又来了杀手。 上一世跳崖侥倖掛在松树上,这次她不能保证还活著。 看著逼近的黑甲人,大声对圆圆满满说:“告诉阁老大人,我亦心悦他......” 纵身一跃! 圆圆满满一声悽厉的惊呼划破夜空:“小姐~” 第236章 劫財、劫色,道义全无 谢昭昭,再次跳崖了! 身体不受控制地迅速下落,这种无所依託的感觉,谢昭昭是第二次感受。 心里害怕吗? 害怕! 明明是第二次坠崖,明明这次做了万全的准备,还是害怕。 儘管殷槿安臭著脸言不由衷地说摔死她算了,但是她知道殷槿安一定做好了防备措施。 却不知道怎么回事,比上一世要害怕得多。 大约,是有所期待,有所牵掛了吧。 望著通透的天幕上闪烁的星星,她脑子里迅速理了理这短暂的又一世: 从去年的上巳节重生,至今也不过一年的时间,时间真的很短。 在这一年里,她退掉了与顾承彦的婚事,真可谓两世里最幸运的一件事; 然后,不动声色的布局,把光鲜亮丽的渣男渣女们一步步送到深渊里; 嫁给聪慧绝顶的顾阁老是另一大幸运,他的运筹帷幄,他的朴实又深沉的表白,他的清澈的眼神,那些涩涩的大理寺案件...... 最难忘的是他对自己的尊重,不然她的大计划无法顺利实施; 在与侯府发生矛盾时他毫不犹豫地选择维护自己。 点点滴滴,构成一个鲜活的让人慾罢不能的顾阁老。 她觉得,报復渣男渣女也就出一口气,但是嫁给顾少羽,才是真正想要的生活。 这一年,是她两世里最幸福的时光,很值得! “呼” 才落下片刻,身体就被一股力量平推了一下,身体撞上什么,迅速地,自己被一张网子兜起来,结成一个茧,剧烈晃荡,天旋地转。 她被甩得有些头晕噁心。 上不著天,下不著地,吊在半空中一个网子里。 头上方,有两个人,踩著崖壁上斜伸出的树,手拉著崖壁上的绳子。她,就在那两人的脚下吊著! 网子是粗麻绳做成的,她在网子里团成一团,天太黑,她看不见是谁。 “谁?”她试探地喊了一声。 那两人都没吭气,她立即闭嘴。 是上面那些黑甲人的同伙? 她也按兵不动。 不到片刻,便感觉网兜下降,那两个人拉著绳索,与她的大网兜一起慢慢地放下去。 等网子落地,有脚步声走来,把网子打开。 那两人,也站在身前,一个是南星,一个是......顾少羽! “你,你......”谢昭昭惊魂未定,狂喜,“你们怎么在这里?” 顾少羽原本不想搭理她,但却不由自主地道:“我不在这里,难道去地府和你团聚?” 谢昭昭听著他生气,便委屈地去拉拉他的手,呜咽地喊了一声:“景辰~” 顾少羽收回手,声音很冷:“不是胆大吗?” 小心翼翼地抱起来她,往路边走,谢昭昭看见路边黑乎乎一队穿著软甲的人。 她没好意思抬头看。 “跟去了?”顾少羽问。 “是,跟去了。”那些人回答。 路边停著一辆马车,顾少羽把她放马车里,车里铺了一张行军小铁床,谢昭昭躺在小床上,顾少羽坐在她对面,靠著车厢,並不理她。 南星驾车,车前掛著一盏琉璃灯盏,照亮车前几丈远的距离。 车缓缓地往前走,谢昭昭忍不住问了一句:“你怎么知道我有危险?” “......” “你们埋伏在墓园?为什么不早点出来?” 顾少羽冷笑著说:“出来早了,就难以欣赏你跳崖的壮举了。” “对不起......”谢昭昭伏在小床上,著急地说,“你们会救圆圆他们几个对吧?” “不救!” “山顶院子里,母亲她们都在,不知道土匪有没有退?你赶紧报官府去抓吧?” “我为什么要救她们?” “......”那不是你母亲、你嫂子吗? 一个奇怪的猜想浮上心头:他,其实並不在意伯府? “不要生气了,都是我的错!”许久,谢昭昭歉意地说,“我不得已......以后再不会了。” 顾少羽望著外面,不理她。 在沉默中,车子在县衙停下,县衙的三堂是內宅,县令收拾了专门的院子,给顾少羽夫妻俩住下。 谢昭昭在內室休养,顾少羽在外厅处理公务,不时有人进院匯报。 谢昭昭惦记圆圆满满,心里也想著事,一直到天亮后,才迷迷糊糊地睡了。 次日未时,南星把圆圆满满接回来了。 圆圆身上受了些刀伤,两人看到谢昭昭,心终於放下。 “小姐,你嚇死奴婢了,”满满哭著说,“就算殷二爷做了准备,你也不该那样跳下去。” “我无妨。”谢昭昭淡淡地笑道,“我信他。” 她並不后悔,除了对顾少羽有些愧疚。 重生一世,她惜命,但更想用最少的代价,最“合理”方式,快速把敌人一网打尽。 上一世逼她跳崖的土匪,当死! 算计她一生的渣女们,可以集中的、用最屈辱的方式,一次性死、或生不如死,让她们惶惶不可终日,把她们永生踩在泥里...... 满满抽噎著说:“小姐,我们幸好离开了那个院子......土匪根本不讲信义。” 她们离开后,山顶的院子,怎一个惨字能形容! 谢昭昭跳崖,那群黑甲人片刻也没逗留就离开了,他们本就是衝著抓谢昭昭威胁顾少羽来的。 半山腰的土匪在拿到钱,拿到女人后,不仅没走,反而肆无忌惮地攻上山顶院子。 “小姐,那些土匪不是自己找来的,是有人带来的......” 没了四大侍卫守护的院子,不堪一击,土匪很快攻进来。 管莹莹和谢湘湘爭先恐后地指著西门,说:“阁老夫人带著丫鬟去那边了,你们快去追她们吧,她有钱。” 魏不凡带著土匪,打著火把去西门追,才知道谢昭昭已经跳崖了。 他凶狠地大叫:“既然阁老夫人跳崖了,那这几个下人也没必要留著了,扔下去。” 侍卫拉开身上的弓箭,圆圆拔剑,土匪瞬间怂了,他们又不是来拼命的。 “既然阁老夫人跳崖了,我们去院子里会会那些贵妇人。”土匪给自己找了台阶,华丽丽地跑回院子,把欺软怕硬运用得炉火纯青。 所有的土匪一窝蜂地去院子里抢老夫人一伙。 圆圆拿过弓箭,把怀里揣著的响鏑奋力射上半空,土匪都在院子里抢劫,根本没人注意她射出的响鏑。 援兵到来之前,山顶院子里,成了人间炼狱。 抢钱成功,要女人顺利,土匪们胆量空前暴涨,进了山顶院子,还讲什么道义? 对老侯爷的尊重? 不存在的! 守在院子里的小廝,被杀,所有女眷,连老夫人都没有逃过,全部惨遭土匪的劫掠。 看著缩成一团、满眼恐惧的伯府女人,土匪哈哈大笑:“兄弟们,动手!” 先劫財,再劫色! 第237章 人间炼狱,全府失贞 从土匪进入院子的那一刻起,老夫人就胆子破了。 任由土匪予取予求。 顾绵绵的生母、小妾文氏,本来想著以自身侍土匪,希望土匪放过顾嬛嬛和顾绵绵两位小姐。 土匪哪里会答应,他们不会看上老夫人,但是年轻女子绝对不会放过。 当下的房子,朝阳一面会开几扇大些的窗子,背阴一面的窗户只开一个,狭小,而且很高。 鲁氏喊著二房的小妾,声音劈叉地对顾嬛嬛喊道:“快,逃出去!” 几人做人梯,把顾嬛嬛送上小窗。 顾嬛嬛颤颤巍巍爬到窗上,一看外面离地面將近两米高,嚇得直哭:“娘,太高了......” 鲁氏凶狠地说:“跳!摔死也比失了清白强!” 把顾嬛嬛送上去,以自己身子挡住土匪,声嘶力竭地吼顾绵绵:“快,快逃啊......” 为了护住顾嬛嬛和顾绵绵,鲁氏被土匪砍了三刀,生死不明。 只可惜,两个小姐从窗户跳下去,摔伤了腿,又怕黑,胆小,不敢逃。 管莹莹原本以为魏不凡带来的人,不会动她,谁知道土匪根本不讲武德。 伯府眾人展现一如既往的丑恶嘴脸,让谢昭昭义正辞严地走出那个即將陷入炼狱的院子,真正置身事外,独善其身。 土匪荤素不忌,除了跳崖的谢昭昭,以及被砍得生死不明的鲁氏,整个伯府的老少主子们,全体失贞,无一逃脱。 圆圆信號发出后,红缨和红书带人立即来了,当得知谢昭昭已经跳崖,红缨和红书想到殷槿安给她们说的计划,在崖前往下看了好一会子,立即按照计划行动。 一部分人把四大侍卫、圆圆抬走,红缨和红书带人杀向土匪。 一刀一个,几十名土匪裤子都没有提上,就见了阎王。 当场砍了一半,其余土匪拼命求饶,脑浆子都快磕出来了。 老夫人认得这是谢昭昭的女兵,立马歇斯底里大喊:“砍死他们,全部杀了,一个都不能留!” 全杀光,她们失去清白的事就没人知道了。 红缨邪魅一笑,挥手,对女兵们说:“停!” 土匪看她停了,立即磕头,感谢祖宗不杀之恩。 屠氏和谢湘湘尖叫道:“杀了他们,杀光,杀光他们......” 红缨哼了一声,走到她跟前,居高临下地看著狼狈的她:“少夫人,害怕了?想杀光土匪以保全名声?” 谢湘湘恶狠狠地看著她:“贱婢,你想做什么?” “不想做什么......”红缨站直身,对其他女兵说,“把这些土匪绑起来,送到官府……公开审理!” 全府女人一片绝望。 女兵把他们一个个地绑起来,不管他们如何求饶,用麻绳连成一串蚂蚱。 老夫人大喊:“杀了他们,杀光,你若不杀光,我不会饶了你......” 红缨哈哈大笑,走到老夫人跟前,凶狠地说:“杀光他们?你逼我主子跳崖的时候怎么不这样说? 你想我们杀光贼人,再把我们杀光灭口?这样就不会有人知道你们脏、了? 你,想、得、美!” “你,你这个贱婢!” 不管老夫人一伙说什么,红缨等人只管把这些土匪押著下山。 圆圆满满给谢昭昭匯报,南星在门口听八卦听得津津有味。 这时候忍不住插话喊了一声:“夫人?” 谢昭昭:“讲!” “阁老安排云阳和殷二爷、北尘等人去抄土匪老窝了。” 当时,顾阁老到了山上,他们兵分三路,殷槿安去抄土匪老窝;红缨和红书在山间埋伏等信號;顾少羽与南星,则一起去悬崖峭壁等著。 谢昭昭给殷槿安保证说自己不跳崖,可万一呢…… 说起来,还要感谢管莹莹和谢湘湘的那两声大叫,不然没有接到信號的顾少羽和南星等人,还一直不知道谢昭昭从院子里出来,往西面去了。 圆圆一听,简直气坏了:“你们既然知道土匪来了,为何还不杀了?” 南星委屈地说:“属下和阁老日夜兼程赶来,赶到的时候已经是夜里了......” 山下的网子,还是殷槿安提前让人在崖壁上,拉了几道铁索,掛了至少有十几个网子。 殷二爷说了,万一她真跳下来,一定要保证,哪个位置都有网子...... 南星说他们原本是没时间来殴阳的,前天,顾少羽偶然去月湖园,那里的几个暗卫,提到夫人在走之前,在园里接待了好几批人。 谢昭昭在调兵遣將。 顾少羽觉得谢昭昭一定在做一件大事,还有一定的危险性,不然,她不会调那么多人。 又气又急,给陛下告了假,又带了几人,骑了宝马,没日没夜地赶往平阳镇,两天都没喝一口水,到这里,已经天黑。 他们暗暗地去老宅找了本家,才知道老夫人已经带著伯府一眾人上山为二祖母守林。 巧的是,北尘遇到了殷槿安…… 才知道谢昭昭要抓土匪。 南星说:“夫人,您以后有什么事提前告诉阁老吧,为什么不相信他呢?阁老都快急疯了。” 谢昭昭没说话,她永远不会告诉顾少羽,因为她在报復伯府人。 黑甲人,只是意外 ...... 三天內,谢昭昭遵循顾少羽的叮嘱,与圆圆满满待在县衙,哪里也没去。 第四天,顾少羽从外面回来,如玉的面上,青灰色一片,眼圈青褐色,眼珠子布满血丝,显然是久没有得到休息。 “你歇息一会儿,我给你按按?”谢昭昭赶紧让他闭目休息。 顾少羽抓住她的手看看,她那日从崖上跳下来,网子收拢时撞在崖壁上,手上,身上都受了些伤。 “你若撑得住,同我出去一趟可行?” “好。”谢昭昭把衣衫换了,头髮挽好,与顾少羽一起出门。 到了地方才知道是州都总管署衙。 都总管姓宋,名濂。 宋濂见了他们,立即见礼,极尽恭敬。 “夫人,下官失察,让夫人受惊,请阁老大人、夫人责罚。” “宋大人不必客气。”顾少羽淡淡地说,“抓贼可还顺利?” “都抓住了,共抓住一百零八名绿林匪贼; 在深山山洞里抓获私自冶炼兵器工匠七十四名,杀手两百名,贼首牛昊天,已经被单独关进大牢; 缴获各类兵器三十万余把,已全部登记在册。” 谢昭昭目瞪口呆。 竟然查抄到一个兵器冶炼窝点,还有兵器库! 而那些土匪之所以这么长久地存在,倒是那些反贼养活的。 顾少羽这时扭脸看了一眼谢昭昭,用肯定的口气问道:“抓获土匪、端掉贼窝,是勛国公次子殷槿安所为吧?” 第238章 心机boy,宠妻狂的谋算 谢昭昭看著他,他神情严肃,疲色难掩他不怒自威的风华,乌黑的瞳仁,充满凛然正气。 他在为她的朋友请功! 她秒懂了他的意思,心怀感激,认真地点头,说:“是,勛国公次子殷槿安,带红缨等人发现並缴获匪徒,为国为民,智谋无双。” 顾少羽对宋濂说:“你將上报奏章写好,本阁会带到御前,须为勛国公次子殷槿安请功。” 从都总管府衙回来的路上,谢昭昭才问顾少羽:“那些黑甲兵是反贼?” “对!”顾少羽说,“那个姓牛的,是前朝哀宗之第十九子李自清的旧部后人。这一次,李自清的曾孙李鵠被抓获。” 李自清是大乾开国后一直在抓的前朝余孽,可惜他藏得很深,这么多年,皇家一直都不敢掉以轻心,但是始终没找到他的踪跡。 没想到他们藏在南山的深山里,抓了工匠在山洞里冶炼兵器。平时为了掩人耳目,山里还专门弄了一个小山村。 那些土匪隔三岔五去小山村打劫,他们也装作老实地被劫。 用最小的成本,养著一伙凶残的土匪做挡箭牌,老百姓害怕土匪不敢靠近深山,土匪成了他们的看门狗。 便没有人发现山洞中的秘密。 能发现这个秘密,还是那些黑甲人出来绑架谢昭昭,被北尘跟踪一路追到山洞。 “昭昭,这里是李鵠私铸兵器的窝点,也是魏氏的兵器交易供货商,李鵠和魏氏有合作。” 顾少羽难得地鬆了一口气,“抓住那些守卫,北尘他们动用了手段,是魏氏委託他们绑架你,目的是针对我……你断了魏氏的后路!” 只是,夫人不信任他,差点丟命,心里高兴不起来。 想到谢昭昭寧愿去死,也不想成为別人挟制他的软肋,顾少羽又气又心疼:“昭昭,你应该信我。你想剿匪,我怎么会不支持你?” 谢昭昭低垂眉眼,她无法说出真实目的。 遇见黑甲人,是意外。 抓到反贼,也是意外。 ** 土匪突袭峰顶那天,伯府女人们集体失贞。 次日天麻麻亮,再没人想留在山上赏游春光。 从峰顶下来,伯府里没有一个人搀扶老夫人,甚至连一个和她说话的人都没有。 五个送给土匪的丫鬟,顏可、念可不知所踪,踏雪、司琴、泉铃儿被土匪轮流糟蹋,死了。 老夫人看著惨死的踏雪,想著她服侍自己多年,悔不当初! 哭著求顾家老宅的人,把她们就地掩埋。原先承诺回京补偿她们,都成了空。 本书首发 看书首选 101 看书网,101????????????.??????隨时享 ,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顾伯聿已经知情,沉默著在平阳镇牙行又买了几个小廝,赶马车把一府女人送回京城。 而他自己,被南星叫去,他才知道,三弟也来了。 兄弟俩相对,半晌无言。 “三弟,你给县衙打声招呼,土匪捉拿到案,不要公开审理了……”顾伯聿羞耻地低著头,“兄长求你,这是最后一次。” “好。”顾少羽沉著脸应了。 “我不会叫母亲她们死在老宅这边,不会连累本家。以后,也不会再回老宅了。”顾伯聿说著,像个孩子一样低沉地哭了。 丟人两个字,都不足以说出羞耻。 除了鲁氏和谢昭昭,全府的女眷被污,这样的耻辱,死了,也无顏去见父亲、祖宗。 顾少羽也沉默,顾伯聿不会回老宅了,他也不会回来。 但是—— “谢昭昭那天被母亲和大嫂逼出去应对土匪,后来遇见了杀手,她跳了崖。幸好被树枝掛住了,刚好落在反贼造兵器的山洞不远处……” 顾伯聿惊讶地看著他,好一会子,欣慰地笑起来:“这就是天意!母亲还撒谎,说三弟妹带著侍卫躲起来了……三弟妹因祸得福,好人好报,这是三弟妹的造化。” 顾少羽点点头:“我接到密报,南山有异常,赶到贼窝,恰好救下谢昭昭。” 顾少羽算是把谢昭昭是唯一的清白,用这种方式告诉了顾伯聿:伯府的女人都脏了,他家昭昭洁白无瑕,还顺手抓了一窝反贼。 “兄长,回京后,我们分府吧!”顾少羽淡淡地说,“我搬走。” “好。”顾伯聿说,“二弟也搬出去,分了吧。” 两兄弟相对再无言,在沉默中过了半个时辰,顾伯聿走了。 顾少羽看著自己的兄长,一辈子吃喝玩乐混不吝,却在一夜之间,头髮全白了。 顾伯聿离开后,顾少羽对谢昭昭说:“这次剿匪,我想给平阳镇顾家一份功劳。” 谢昭昭愣了一下,然后瞬间就懂了他的意思,伸手抱住他的脖子:“谢谢你。” 顾少羽拍拍她的后背:“你与我夫妻一体,说什么谢!” 派南星把顾永泰和顾永年接到县衙。 顾永泰和顾永年看见脑袋包成木乃伊、被丫鬟扶著出来的谢昭昭,惊讶地问:“侄媳妇这是?” “土匪突袭那日,內子与侍卫为了下山报信,被杀手追杀,跌下了山崖……” 谢昭昭和顾少羽按照和顾伯聿说的一样的剧情告诉了两位族长,顾永泰和顾永年目瞪口呆。 那晚上山顶发生了什么,他们没亲眼见,但是五婶娘和四伯母回去都说谢昭昭为了报信,被土匪逼著跳崖了。 顾永泰带人在山下找遍了,也没找到尸身,正著急怎么给顾少羽交代,现在知道她被顾少羽救了,心放下,老泪纵横。 “四伯,我们把您叫来,是想著这次剿匪、剿反贼,是天大的功劳,朝廷一定会重奖,咱们顾氏不能一点功劳没有。” 顾少羽这么一说,顾永泰太立马激动得嘴唇都在发抖。 “阁老大人,你想怎么做?”也不叫三侄子了,恨不得跪下磕头。 “四星子那天被土匪斩了一根指头,以后说亲会受到影响,这次剿匪有功的算他一个,我与都总管打声招呼,四星子好好干,以后得个一官半职不成问题。” 顾少羽顿了一下,说,“如果四伯还有其他要照顾的,我也一併安排了。” 顾永泰听到这样的安排,哽咽著说道:“阁老大人、夫人,你们的恩德,族里永远不会忘……” 顾永泰也不是贪心的人,他另外想要照顾的一人,是本家的一个秀才。 谢昭昭崇拜地看了顾少羽一眼。 顾少羽给老宅人一些顺水人情,却树立她寧死不坏名节、带领族人勇闯贼穴立大功、有勇有谋有气节的形象。 顾永泰按照顾少羽和谢昭昭的安排,把顾承星(四星子)、顾云(本家秀才)送到县衙,隔了两日,县衙派县丞和一队衙役敲锣打鼓,送回平阳镇,说他们是剿匪英雄。 赏赐大钱一百贯,並被安排在州都总管衙门就职。 平阳镇人羡慕之余,才知道,南山里除了大批土匪,竟然还藏著反贼。 是顾阁老夫人带顾氏子侄,深入敌穴,俘获贼首。 一时间,谢昭昭在平阳镇声名远播,人人都赞阁老夫人不愧为平阳侯老侯爷的儿媳,智谋无双,乃巾幗英雄。 第239章 人心散了,病死客栈无人问 老夫人与伯府女人下山就直接回京,包括重伤昏迷的鲁氏。 老宅没有人送老夫人一行,自觉地都躲开她们,大家都没提那晚的事。 老夫人一行人,此生再也不会来老宅了。 一路,全员鸦雀无声。 因为受了巨大惊嚇,又被土匪那样凌辱,伯府的女人们有人想寻死。 顾伯聿威胁她们:“你们死可以,別脏了老宅的地界。谁死在老宅给本家添麻烦,我会直接把尸体吊起来,暴尸,餵狗!” 没谁敢死,但是都生不如死。 马车回京城需要五天,当天出了殴阳县,在隔壁县双沟镇客栈住下。 老夫人、屠氏、鲁氏都发了高热。 屠氏本来就双腿残疾,身体垮得厉害,高热后,躺在客栈,嘴里说著胡话。 二房的小妾都照顾鲁氏,屠氏没人管。 谢湘湘如今行尸走肉一般,自从那晚,她就开始神不守舍,发呆,懊悔。 在山顶那晚的遭遇,她努力地想忘掉,更不敢提。 早知道,还不如和谢昭昭一样闯出去。不,跳崖死了! 在一眾女眷中,她长得最好,看上去最富贵,恰如此,她遭受的屈辱最大,被三个土匪侵犯…… 若非红缨带兵杀到,她会被更多的土匪凌辱。 当场看见的,不止老夫人,还有月姨娘、白姨娘……还有满府的丫鬟! 噩梦,更是把柄。 不能想,不敢想! 魏嬤嬤没有跟去,没有谁护住她,甚至,屠氏希望毁了她,有把柄,她就不敢弃了顾承彦。 管莹莹更不是善类,比谁都希望土匪毁了她。 她依旧是少夫人,活著,但已经死了! 她和谢昭昭耍嘴狠,说不怕贼人污了清白,是基於和谢昭昭同归於尽,同时被毁。 可是当她自己被毁时,才知道谢昭昭说的那句话“谢湘湘,你知道失去清白生不如死吗”,到底意味著什么。 她的破碎的人生,都拜伯府所赐,照顾屠氏?不可能的! 管莹莹也不会去照顾屠氏,她有今天,就是府里这帮女人造成的,屠氏三不五时就打她一顿,做一场规矩。 谢昭昭跳崖死了,鲁氏生死不明,屠氏要是再死了,她只会轻鬆。 照顾屠氏?不可能的! 小妾?小妾最恨的就是主母!巴不得屠氏死快点,照顾?不可能的! 丫鬟?这次跟隨屠氏来的只有如诗,但是在关键时刻,屠氏把如诗推出去伺候土匪了。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101??????.??????】 你对下人不仁,下人却对你死心塌地?不可能的! 屠氏迷迷糊糊中,不停地喊:“水……” 谁来给她送水呢? 谁也不知道她一晚上到底经歷了什么,次日早上起床赶路,如诗来喊她起床时,发现屠氏趴在地上,双目圆睁,身体已经凉了。 如诗大哭:“伯夫人~” 府里的人趁势围著她痛哭一场,只是也不知道她们哭的是谁。 老夫人叫如诗给屠氏穿上衣服,也不知屠氏生前想干什么,手脚伸展,姿势好似飞翔的大鹏。 呲牙瞪眼,如诗害怕得不敢碰。 身体僵硬,衣服不好穿,装马车也不好装,老夫人一狠心,叫小廝把她伸展的胳膊腿折断,穿上衣服。 因为这里离老宅不远,老夫人叫大家在客栈等著,派小廝回去寻顾伯聿。 顾伯聿来了,倒也痛快,说人死了,先送回伯府,弔唁后,再送回老家下葬。 其实这里离老宅近些,真要葬,就不要折腾了。 但是,老夫人想著顾少羽那么多同僚,屠氏办个丧事,可以收不少挽金,就想著回伯府大办丧事。 叫小廝把屠氏的尸体拉回伯府。 入京前,在郊区老夫人把一眾女人都叫在一起,建立攻守同盟。 “过去的事情都过去了,一切都没有发生,全部忘掉。谁敢胡乱嚼舌根,一律打死。” 被土匪奸、污的事,大家一致保密,谁都不准说出去。 回了伯府,小张管家听说屠氏在路上病逝,以为大家是因为屠氏死了才脸色那么难看。 立即张罗搭灵棚,定棺材,发丧帖。 顾伯聿也懒得管,回来就去了祠堂,在祠堂里跪了一天一夜,直到昏死过去,被他的小廝抬出来。 全府除了原先留在府里的下人,都讳莫如深。 顾承彦的伤势还没有完全好,但他是屠氏唯一的嫡出儿子,必须守灵。 穿戴了孝衣孝帽,他低著头在灵堂,能闭嘴绝不敢吭气。 阉割后第三天,他就惊恐地发现,鬍子、腋毛一撮一撮地脱落,他惊恐了好几天,到处寻找粘胶,把鬍子粘贴上。 人大抵是这样,原本没觉得长鬍子有什么好,如今没鬍子了,便千方百计地把鬍子贴上,哪怕看上去粗糙丑陋,也拼命掩饰。 万能丹协助他度过最艰难的时间,服用了万能丹,他不仅减少了疼痛感,还减弱了失去蛋蛋的羞耻感。 鬍子能造假,他的声音,却无法掩饰。 与他一起守灵的还有顾錚。 按道理,二房的几个堂兄弟也必须守灵,但是鲁氏已经醒来,坚决不准儿子们去守灵。 谢湘湘她们回来后,都各自回了自己的院子,並没有哪个姬妾陪著他守灵。 顾承彦阴沉著脸,对平安说:“去,把少夫人和姨娘们都叫来。” 顾錚小心翼翼地离顾承彦远一点。 平安低著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少爷变了,嗓子变得尖细阴柔,就,就是个太监! 平安去了芳华苑,谢湘湘心里顿时发虚,说:“你来做什么?” “大少爷叫夫人去守灵。” “折腾半个月,累了,我歇一歇。” 平安低头走了,魏嬤嬤看四下无人,对谢湘湘说:“小姐,姑爷现在已经不行了,你与他和离吧。报復伯府人,肯定有机会。” 谢湘湘没有说话,要说以前她还有底气和离,现在她是真的不敢想了。 如今的她,就算和离再嫁,也不会得到夫君的疼爱。 她痛哭起来。 魏嬤嬤心疼地说:“二小姐,就是和离,你再嫁也不会比他更差了……二小姐,你不要糊涂了!” 谢湘湘擦擦眼泪,忽然笑了:“你没有看见大小姐吧?你知道她去哪里了吗?” “去哪里了?”魏嬤嬤狐疑地问,“她为什么没有和你们一起回来?” “她死了!上次杀手没有杀了她,这次她死了。她跳崖了!红缨亲口说的。” 她忽然满眼的兴奋,所有被土匪侮辱的屈辱都变得似乎没有那么痛苦了,因为她最討厌的人,死了! “悬崖啊,那么高,跳下去,活不了的。” 儘管自己没什么好事,但是谢昭昭死了,这就是天下第一好事。 第240章 三兄弟分家,谁也拦不住! 谢昭昭的死讯一直没有官方消息传到京城,谢湘湘著急,管莹莹更急。 她不仅著急,还恐慌。 土匪是魏不凡引来的,原因就是管莹莹叫他帮忙收拾谢昭昭。 管莹莹对他有救命之恩,还有管莹莹不同於时下女子的特別,让他心生爱慕。 魏不凡的老家在南山脚下,他想到了南山的土匪窝里,有他村里的本家败类魏三。 魏不凡提早回到村里,想办法和魏三联繫上,说京城有人想弄死一个女人,给一千贯赏钱,干不干? 干哪,一千贯赏钱,在乡下那可是巨款。 本来土匪不確定在哪里下手,管莹莹到平阳镇老宅,魏不凡偷偷与她接头,那天出殯时才知道老夫人想在山上踏青。 所以土匪们临时决定干把大的,出动了五六十人。 这些消息土匪不可能告诉魏不凡,宰肥羊的机会就在眼前,能挣现钱土匪怎么会讲信义等著拿京城贵人的赏钱? 结果土匪隨便一嚇唬,伯府那帮蠢女人竟然被诈出一千贯的首饰,土匪马上贼胆暴涨。 衝上山顶院子,魏不凡也想引导土匪去追谢昭昭,可土匪不听他的了。 那些土匪完全不受他控制。 他护住管莹莹,不叫人动她,可是哪里拦得住? 土匪把他打了一顿,爭执中,他被土匪一刀砍掉一条胳膊,疼昏过去。 后来,红缨带著兵杀来,他被作为土匪之一,带走了。 管莹莹现在担心、懊悔至极,她不应该心软,当时该灭口的,只有死人才永远闭嘴…… 屠氏的丧事办得极其简单,顾伯聿根本没打算给屠氏大办丧事。 老夫人还想趁机敛財,叫小张管家弄了讣告,广而告知京中权贵,伯府的伯夫人去世了。 顾伯聿乾脆说:“路上已经死了三四天,再放就臭了,赶紧装棺材!” 伯府里只放了一天,就封进棺材。 顾伯聿立即叫顾承彦和顾錚两个护送回平阳镇老宅墓园埋葬。 老夫人气得捂著胸口:“老大,你办的这叫什么事?你三弟没在家,你就封棺?他连一炷香都没上!” 顾伯聿不耐烦地说:“你不就想从三弟的同僚那抠钱吗?死了挖坑埋了,折腾活人干啥?” 老夫人嘴里直骂逆子,顾伯聿不理她。 顾承彦护送棺材前脚走,后脚顾少羽带谢昭昭,从殴阳回京了。 谢湘湘听到谢昭昭活著回来,惊得脑子失灵,立即从芳华苑跑出来。 大门口,停著五辆马车,谢昭昭的双驱马车赫然立於其中。 护著马车的是皇城司的一队人。 在车子旁边还跟著两名太医。 五辆马车中,有一辆是殴阳县衙的马车,是为了感谢顾少羽和谢昭昭抓了土匪和反贼,专门派县里德高望重的五老会成员,来京城御前谢恩的。 小张管家立即把下马凳摆过去,四名受伤的侍卫从两辆马车陆续被人扶下来,还有一辆马车里下来圆圆和满满。 谢昭昭的马车帘子打开,顾少羽从里面下来,怀里抱著谢昭昭。 谢昭昭头上包著厚厚的布条,身上盖著一条薄毯,很显然“重伤未愈”。 谢湘湘急急地问道:“三叔,我长姐,怎么了?” 顾少羽淡淡地说:“她无事。” 切,无事?估计残疾了……谢湘湘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有幸灾乐祸,又有些神不守舍。 谢昭昭就算摔成残废,也比她被土匪污了要好太多太多了吧! 管莹莹也在二门口远远地看著。 心里恨啊,都跳崖了,为什么还不死? 顾少羽把谢昭昭抱回青朴院,立即叫南星把青朴院的门堵住,严禁任何人进来。 崔姑姑看著谢昭昭进院子把头上的布给拆下来,惊讶地问:“夫人,您这是?” “崔姑姑,这是演戏给府里人看的。” 谢昭昭把在平阳镇的遭遇,毫无隱瞒地给她说了,自己人,不用瞒。 崔姑姑咬牙切齿地说:“怪不得,这些天奴婢看她们一个个怪怪的,回来都窝在院子不出来……呸,活该!” 圆圆满满进来回话:“夫人,伯夫人去了。” 谢昭昭吃了一惊:“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崔姑姑说是七八天之前,死在半路,在府里只放了一天就装棺,送老宅了。 顾少羽对屠氏的死没发表意见,一刻也没犹豫,说:“我们去找兄长,分府。” 崔姑姑愣了一下:“现在分府?” 顾少羽说:“我与伯爷已经说好了,回京便分府。” 他让人抬著“重伤”的谢昭昭,到慈恩院。 顾仲裕也叫小廝把鲁氏抬过去。 老夫人诧异地看著三兄弟,张口结舌地问:“你们这是想干啥?” 顾伯聿平静地说:“母亲,如今府里万般凋零,大家分府过吧!” “你什么意思?好端端的为什么分府?” “是我想分!” 顾伯聿这几天把家里的財產都叫人整理好,把田產、铺子、现银以及公中的珍宝、药材等等,均分成三份。 把这些財產摆在桌面上,对老夫人说,“母亲,二弟和三弟单独开府吧!” 老夫人阴沉著脸说:“老三,是不是你闹著分家?” 顾少羽淡淡地说:“嗯,我想分府单过。” “你有本事,你翅膀硬!”老夫人悽惨地笑著,“父母健在,你就想分家?” 顾少羽点点头:“是,我要分府单过。朝堂分我的田產,我带走,昭昭的嫁妆带走,其他府里的东西我都不要。” “你的俸银呢?” “我要养家,以后不再上交伯府。” “你想和伯府断绝关係?”老夫人双目凌厉,“你敢不孝?” 顾伯聿不耐地打断老夫人的话,疲惫地说:“母亲,別爭了!三弟的庄子、铺子都归三弟,公中的东西我也分了三份,我们三兄弟一人一份。” 老夫人阴沉著脸对顾少羽说:“你出府也可以,养老费必须给我。” “你要多少?” “五万贯!人老了,药费也不止这个数。” “我手头没有。”顾少羽说,“要银子的话不要说了,要,也没有。” “顾少羽,我要去御前告你不孝。” 谢昭昭看著发狠的老夫人,忽然出声:“老夫人,殴阳县土匪公审的事,阁老已经打好招呼了,不必公审。” 她容色淡淡,老夫人忽然全身颤抖。 第241章 劝和离,嫁妆都带走 一切想说的话都卡在喉咙里,老夫人目中淬毒地看著她。 谢昭昭不躲避,与她目光对视,火四溅。 老夫人败下阵来,颓然挥手:“分吧,分吧,按老大说的办。” 谢昭昭回到青朴院,吩咐崔姑姑、圆圆满满以及一府的小廝们,赶紧收拾东西,搬家。 顾少羽又去把京城这边的族长顾永年叫来,三兄弟连同老夫人一起签订了分家契约。 顾承彦和顾錚不在,顾伯聿一人说了算,他在財產分割上非常公正,分家非常顺利。 老夫人在一边不断地呜咽,低声诅咒,顾伯聿道:“母亲,分家是早晚的事,您若执意折腾,可能兄弟情、母子情也都散了。” 嫌烦,叫人把她送回慈恩院。 契约签章按手印,顾伯聿把顾少羽的田、铺子都给了顾少羽,其他的宅基地、房產、现银,顾少羽都没要。 顾仲裕也拿到自己的那一份,他本来不想分家,但是,顾伯聿说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分了家,大家还是兄弟,有空了照样来往。 顾伯聿把伯府名下的另一处大宅院给了顾仲裕做府邸,没有伯府大,但也是个三进的院子。 顾少羽不要宅子,搬家之前,他也不说搬到哪里去。 就连顾伯聿都以为他至少要再住上一两个月去选择、购置新院子。 但,谢昭昭和顾少羽动作极其迅速。 谢昭昭调来庄子上所有兵,谢府、张府、柳府、靖亲王府、英国公府……全部来帮忙搬家。 就连京城三大坏种都赶著马车,欢天喜地过大年一样,在青朴院出出进进。 伯府人目瞪口呆。 顾阁老分府搬家,可说是整个京都,最快、最热闹的一次搬家。 只一天,她那百里红妆的豪华嫁妆全部搬离伯府。 顾少羽自己置办的书房用品、古董字画等一应物品,包括青朴院的零零碎碎全部搬走。 尤其那座泳池里一切。 连地板的玉石,崔姑姑都叫南星、墨砚、观言这几个小子,撬了、拆了带走。 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搬家完毕! 整个京城再次震惊。 顾阁老与伯府分家了? 月湖园北半边,竟然被陛下赐给顾阁老做府邸了? 怪不得这大半个月,那么多工匠在月湖园外面砌高墙!如今,里面啥也看不见了! 等伯府一眾人反应过来,顾少羽和谢昭昭的新府邸大门口,已经掛好匾额。 “青朴苑”。 既不是顾府,也不涉及官职名,而是他原先的院子名,据说这是他授业恩师给取的。 伯府的男人们反应不过来,女人更反应不过来。 谢湘湘和魏嬤嬤站在二门门口,看著青朴院的人,无论主人还是下人,都满脸极致开心地离去。 谢昭昭衝出牢笼,她却还要在此煎熬。 谢湘湘这会儿只剩下恨,嫉妒起不来了。 人们习惯性嫉妒地位、水平差不多的,当双方差距太悬殊,妒忌都失去意义。 就好似路边的乞丐,他不会对皇亲贵胄嫉妒,只会畏惧、敬仰,而他对隔壁的乞丐今天多討了一枚大钱,就会妒忌到眼珠子通红,恨不得除之而后快。 谢湘湘现在的心思大抵是:她和谢昭昭都是谢府嫡女,除了不是一个娘,其他都相同。 但是,即便她重生,再自信,再不甘心,却似乎依旧都比不过。 尤其被土匪夺了清白,她自己都觉得连谢昭昭的裙角都没得比了! 好恨! 管莹莹也在远处看著谢昭昭搬家,她心底里是一连串的不甘。 婚姻是一座城,伯府是一座牢笼,顾承彦是一个坑。 她进了侯府(伯府),跟了顾承彦,原本翱翔天空的,却被折断翅膀,跌入泥潭,囚於笼中; 而不得不承认,谢昭昭嫁对了人,那样古板、腐朽、见识浅薄的女人,却轻鬆挣脱桎梏! 她看著谢昭昭被顾少羽抱出院子,顿时眼珠子红了,呸! 这样严格遵守三从四德的封建女人,即便她搬了家,也不过从一个监牢搬到另一处监牢。 对,一定是这样,谢昭昭终其一生,只会囿於后宅,依附男人,领略不到那山巔的风光。 呸!一个封建蛀虫,一个可怜的內宅妇人。 这么一想,她的脸上便比谢湘湘要轻鬆愉快多了。 青朴院以排山倒海之势搬家,把二房也给触动了,二房很多人就跑到鲁氏的房里:“夫人,我们也搬家吧?” 鲁氏心里不甘,她在伯府执掌中馈,就这么走了?还有,她斗了一辈子的屠氏,就这么死了? 可,在伯府再日日看见老夫人,她觉得自己会忍不住掌摑老虔婆。 两个女儿,最终还是落到土匪的手里,她这些天身上疼,心里更疼。 她一次次回想那天晚上,谢昭昭强烈地反抗,最终独自带著丫鬟衝出去,寧愿跳崖也不受侮辱。 她是猪油蒙心,才和老夫人、屠氏沆瀣一气,阻止谢昭昭衝出去,最终毁了两个女儿,若时光倒流…… “搬吧,饿死在外面,也不回伯府。” 二房原本想鲁氏养一养身子再搬家,现在看三房雷厉风行地走了,二房也决定立即搬走。 一时间,伯府人去楼空。 四月天,伯府却生生有一种青石阶前霜雪厚、旧时繁华只如烟的衰败感。 走了二房和三房,少了的不仅仅是喧闹,还失去了生机,整个伯府,肉眼可见的萧索。 二弟三弟搬走后,顾伯聿去了一趟谢府。 先去拜见了谢老夫人,问了好,说有些事与许氏商议。 谢老夫人便知道肯定是谈谢湘湘的事。 “顾少夫人已经逐出谢府,如果伯爷想谈她的事,不必在谢府谈。”谢老夫人態度鲜明,“她的死活与我谢府无关。” 顾伯聿点点头,说:“我便与谢大娘子去外面谈。” 他带来了自己院子的老嬤嬤,叫老嬤嬤去通知了许氏,去外麵茶馆。 许氏应约去了茶馆,只带著朵儿,心里很忐忑:“亲家,是不是湘湘又有不妥之处?” “不是!亲家,逆子丧心病狂,不配为人,他如今已被宫刑,我想给亲家说一声,您把少夫人领回去吧。” 顾伯聿开门见山,“所有嫁妆都带走,伯府不会留一文,和离书我一定叫逆子写好。” 第242章 清算,管莹莹你准备好了吗 许氏听闻顾伯聿劝谢湘湘和离,心里很不舒服。 不入流的伯府,螻蚁一样的顾承彦,竟然率先提出和离? 顾伯聿任由她指桑骂槐了一番,什么都不辩解,谁叫顾承彦猪狗不如,谁叫他是自己亲生的呢! “逆子狼心狗肺,都是我这个做爹的没教导好,如今我能做的也只能是放谢氏离开,嫁妆悉数带走。” 许氏无奈,当即定下,把谢湘湘的嫁妆先拉走,和离书等顾承彦回来,两人签字画押,孽缘到此为止。 许氏先去东城置办了一个院子,谢湘湘回不了谢府,那就外面院子先住著。 亲自到伯府找到谢湘湘,劝她立即跟自己离开。 谢湘湘不甘心就这么走了,咬牙说:“母亲,我不和离。” 许氏恨透,二话不说,狠狠地扇了她几个耳光。 她实在想不通,谢湘湘脑子里到底想的什么,都这样了,她还图什么? “湘湘,这是个大泥潭,你眼瞎吗?顾承彦他畜生不如,你到底图什么?” 鬼迷心窍了吧? 被许氏逼得无路可退,谢湘湘豁出去了:“母亲,我被他害得太惨了,我要看著他死!看著月姨娘死! 他与太子关係匪浅,上次卖长姐府兵出事,就是他去求太子,太子给钱给信物,一句话就免了婆婆的死罪。太子只要登基,他就能做上国公爷......” 国公爷,又是国公爷! 许氏恨不得把她脑子磕开,看看里面是不是装了个恶毒小人,这样的火坑,她还在自我陶醉。 “谢湘湘,你用狗脑子好好想想,歷朝歷代,有没有太监做国公爷的?” 许氏生拉硬拽,把她拖著去东城先看房子,再派人拉嫁妆。 老夫人不同意他们和离,孙子已经是太监,如果谢湘湘和离走了,註定这辈子没什么指望了。 许氏並没有和她客气,讽刺地说:“老太君,顾承彦已经是个太监,不管您放不放人,我都要把女儿带走。” 芳华苑的动静,惊动了管莹莹。 她如今手头没人用,顏可念可跑了,她连个传信的人也没有。 她跑去找鲁氏,想要个侍候的丫鬟,结果半道上听到几个丫鬟挤在一起八卦。 “阁老和夫人搬走了,少夫人也要走了,整个档次都低了。” “听说府兵抓了土匪,责令殴阳的县令抓紧审理,该杀的杀,该抓的抓。” “嘘,別说了......” 管莹莹惊出一身冷汗。 她要赶紧跑。 魏不凡被抓了,自己一定会被牵连出来。 可是,官府备案过,她是顾承彦的妾。跑了被抓住就是死! 本书首发 101 看书网伴你閒,101????????????.?????超贴心 ,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谢湘湘那种蠢货都离开了,我还留下做什么?爱情?我和顾承彦还有爱情吗?找太子帮忙,我也要和离。” 赶紧出府去求太子! 她根本不知道和离二字,对於妾室,根本不適用。 ** 与此同时,一对小姐妹被接到了京城。 在清源茶馆,圆圆满满和南星接待了顏可、念可。 念可犹豫地说:“月姨娘已经控制了太子,我们姐妹俩揭发月姨娘,她一定会打死我们。” “伯爷很好,他不会是非不分,不会让你们落到月姨娘手里,阁老夫人也会护你们周全。” “可月姨娘与太子关係匪浅,太子肯定会替她出头。” “夫人说护你们周全自然能护住你们,再说你们也別无选择!” 那天晚上,念可带著妹妹逃出去,几日夜藏在山林里,哪里也不敢去,山下就是村子,可是两人没想好往哪里去。 在古代,失去家族的庇佑,女子的安全没有保障。 她们姐妹俩这么出去,被人抓去送到楼子里,那是完全有可能的事。 正当她们无计可施时,谢昭昭派红缨找到她们。 “土匪是魏不凡引来的,你们若能揭发月姨娘害了一府,主子会把卖身契想办法还你们,也会给你们俩安排好去处。” 两姐妹才知道,在此之前,月姨娘叫她们给魏不凡送信,联繫魏不凡,原来是为了引来土匪。 “月姨娘也在到处找你们,不是想念你们,而是灭口。”满满说,“你们只能与夫人合作。” 毕竟传信的是她们俩,认识魏不凡的是她们俩。 姐妹俩嚇得发抖,关键时刻牺牲她们去伺候土匪,还要杀她们灭口,月姨娘口口声声人人平等,却如此狠毒。 要想活,就必须揭发月姨娘。 满满在客栈安排好顏可念可,立即回去告诉了谢昭昭。 谢昭昭端著水杯,轻轻地拨水面的茶叶,细细地啜茶,细细地思量。 许久,她淡淡地对北尘说:“你去把伯爷叫来,就说我有要事告诉他。” 分家的过程中,她看到了顾伯聿对兄弟的诚意,前世里,顾伯聿是她的公公,那时候伯府拿著她的嫁妆,日子过得滋润,顾伯聿一直就胡吃海喝地混,倒也说不上好坏。 这一世,伯府遇事的时候,她看到了顾伯聿的人品。 所以,她卖顾伯聿一个面子。 原本她是要把管莹莹留著,由管莹莹拉著全伯府满门抄斩,下地狱。 现在,伯府已经一只脚下了地狱,另一只脚,她送给顾伯聿当礼物吧。 顾伯聿很快就来了,看到月湖园规整得很好,他苍老的面上也有少许的欣慰。 “这里確实比伯府好多了,我要早知陛下已经把园子赐给三弟,就早劝著三弟分家了。” “分府不分心,都还是亲人,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谢昭昭给顾伯聿让了茶,也没胡扯,说,“今儿叫兄长过来,是有几件要事给兄长稟报。” “弟妹你儘管说,我能做到的必定配合。” “土匪抢劫那天,月姨娘屋里的顏可念可姐妹俩逃跑了,现在已经被我找到,她们为了活命,说了真相,那天的土匪是月姨娘引来的。” 顾伯聿呼地一下直腰:“什么?土匪是顾承彦的那个妾室引来的?” “对,不仅如此,还有一件天大的祸事,也是她做的。” “弟妹,你说,” 顾伯聿本来听到管莹莹把土匪引来抢劫自己府里,已经气得七窍生烟,又听天大的祸事,唬得双眼瞪大,倒是生生地把怒气压下去。 谢昭昭便把管莹莹炼製万能丹、长生茶给太子,甚至除夕宫宴太子献给陛下的长生丹,就是管莹莹炼製的。 “那不是长生丹,是毒药。先帝再三下禁令,禁止服用五石散,万能丹上癮、毒性要百倍、千倍於五石散!” 谢昭昭话说到这里,顾伯聿已经面如死灰。 第243章 史上第一坑爹货 五石散,他这么个混子都知道是绝对禁品,更不要说皇家人。 而什么万能丹、长生丹,效能百倍、千倍於五石散,这样的东西拿来祸害太子、陛下,伯府能有多少脑袋,能有多硬的脖颈被砍? 谢昭昭又说了一句:“兄长,你知道月姨娘是谁吗?” “她是谁?还有来歷?” “兄长不妨想一想,这个人长相像谁?” 顾伯聿摇头:“我倒是真不知道,连这月姨娘长什么样我也没认真看过。做公公的哪有去看儿子女人的道理?” “那我告诉兄长:八年前,顾阁老亲自断的管山月衝撞陛下案。管氏一族被判砍头、全族流放。 管山月的女儿管莹莹到流放地后,顾承彦大钱买通流放地的衙役,报了管莹莹死亡,然后把人带回来,记在殴阳亲家的名下......” 顾伯聿此时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月姨娘就是流犯,不,是个逃犯! 伯府大少爷窝藏逃犯,还是三弟亲审的案子! 一生都没操心过,可怜的伯爷真的是脑子转不过来了。 他喃喃地问:“那个畜生,他不知道这是他三叔亲审的案子?他为什么要拆他三叔的台?为什么要窝藏逃犯?” 谢昭昭淡淡地说:“大概,他觉得管莹莹是元稹和尚口中的大乾福星,他也想......” 顾伯聿已经全傻了。 窝藏逃犯,还生下孽子,想抵赖都抵赖不了。 炼製毒药,太子已经成癮,毒入骨髓。 每条,都是灭族的大罪。 死,还要拉全族垫背! 顾承彦,你个史上第一坑爹货啊,我要杀了你们! 顾伯聿掩面,在弟媳妇面前不好哭出来,好久他都没有抬起头来。 谢昭昭看他崩溃,並没有劝他。 顾承彦长成这样,他和屠氏应该有责任吧? 谢昭昭作为上一世被坑惨的苦主,凭什么去同情侯府(伯府)人? 对门口候著的圆圆满满说:“去把顏可和念可带来,叫她们给伯爷具体说一说。” 她没撒谎,把证人证据摆在顾伯聿面前。 前世里整个侯府靠著我的嫁妆起家,你一生吃喝玩乐,这一世,你就自己面对坑货。 顾伯聿见了顏可念可,二人惧怕,跪地磕头,把月姨娘叫她们送信给魏不凡,魏不凡引土匪抢劫伯府女眷的事说了。 也一五一十地把管莹莹炼製万能丹控制太子的事揭发了,恳求顾伯爷放她们离开伯府。 顾伯聿气得七窍生烟,一边流泪一边哈哈哈大笑。 这就是他的好大儿啊,睡了个毒妇扫把星,害了他自己,拖累死全族。 什么大乾福星?害死管氏一族,又害死伯府,太子和她来往,也离死不远了吧? 这是扫帚星,是毒物!剧毒,无解! 想到太子离死不远,顾伯聿的脚步就比风火轮还快。 要立即,马上,把月姨娘消灭。 家破人亡就在眼前。 他谢了顏可念可,如今他也没什么钱给她们安身立命,先去府里把二人的身契找出来,还给她们自由身。 顏可念可感激涕零。 顾伯聿离开青朴苑,就去桑园堵人。 桑园哪里还有月姨娘。 小廝说:“月姨娘已经出去两日未回。” 顾伯聿气得叫人把小廝按住打一顿:“她两日不见了,你们都是死的?不知道稟报?” 小廝辩解道:“月姨娘已经给老夫人报备了,奴才哪里敢管主子的事?” 顾伯聿立即赶到慈恩院,老夫人病怏怏的,他也不想多问,只说:“月姨娘出府两日未回,母亲知道吗?” 老夫人眨巴一会子浑浊的老眼,才想起来:“她两天前確实来说过要出去一趟,说是太子府来人请她去做什么东西?” 到底做什么呢?她一下子想不起来了,反正对方说去帮个忙,有银子带回来。 顾伯聿问她:“您確定是去太子府了?” “是,我记得没错。”老夫人昏聵,隱约记得她去太子府......拿银子! 因为当初卖府兵的事,老夫人知道月姨娘能与太子搭上线,所以她说去太子府,也就没怀疑。 顾伯聿简直想给老母亲两个耳光,顾承彦的小妾,私自往太子府跑,这算什么事?还嫌名气不够臭? 他扭身就走,立即带人去了太子府。 恭恭敬敬地对太子府门房说明来意,门房皱眉道:“什么月姨娘,没看见。” 顾伯聿带人堵太子府外等了两天,也没看见人。 “这样不行,伯爷,我们必须去京都府衙报案。”小张管家说,“她要是搭太子殿下的马车换个地方,我们在这里堵一年也堵不到。” 顾伯聿摆手,绝对不能告到官府,顾承彦和管莹莹干的事不能叫官府知道。 顾伯聿愁肠百结,已经连著几日没有休息好了,顶著满头白髮,人肉眼可见地衰老。 “娘,我要找娘,我饿!” 顾月白的哭声传来,顾伯聿猛地一震。 管莹莹,你躲在太子府不出来是吧? 他抱起来顾月白,喊小张管家一起去太子府外面,叫自己的小廝和小张管家大声喊话。 “屠浅月,顾月白快饿死了,你几天不回家,没人照顾他!” 照著顾月白的屁股打一巴掌,顾月白嗷嗷叫地哭起来。 一边哭一边诅咒顾伯聿:“你个有娘生没娘教的死皮老头子,你断子绝孙,生的孩子都没屁眼......” 大人犯错,稚子无辜,顾伯聿原本只想把管莹莹逼出来,並不想打小孩泄愤,打那一巴掌是为了叫他哭嚎。 现在听他如此恶毒地骂自己,是真想打死了。 这是第二次骂祖父了!屡教不改是吧? 噼里啪啦的打屁股,夹著顾月白尖锐的嚎叫,一会儿就围了一大圈人。 管莹莹没出来,太子府的侍卫出来赶人:“滚!惊扰太子,灭你九族。” 顾伯聿呵呵地笑了,怎么都要灭九族,我还怕那么多干什么呢? 他拿了一面大锣,绕著太子府不远处的街道敲,一边敲一边喊:“屠浅月,你要再不出来,我便把你的孩子摔死。” 西城人都认识顾伯聿,这人从年轻的时候就是个混子,大伙都知道。 可为了找一个姨娘,要当街摔死个孩子,这人真是......一如既往地混! 顾伯聿在太子府外打孩子,喊话,距离太子府还有些距离,但声音足以叫太子府的人听见。 石秀看著继续研究炸药配方的管莹莹,忍不住说道:“你到底犯的什么错?能逼得伯爷当街打孙子?” “他儿子太监,不想我离开他儿子唄,太子答应我,顾承彦回来就叫他放妾。” “孩子挨打,你不去看看?” 管莹莹头也不抬:“他这么急切地逼我出去,肯定想置我於死地。” “你那个娃要真被打死了怎么办?” “死不了!顾承彦就这么一根苗,他不捨得打死。” “那可不见得,伯爷又不是没別的儿子。只要伯爷续弦,庶子记在正妻名下,那都是嫡子,生出的孙子都是嫡孙!” 石秀没好气地说,“这男人啊,他狠起来,亲儿子都敢杀,何况一个庶孙?” 管莹莹终於停了手。 第244章 「把门锁了」 石秀原本以为自己说了这些,管莹莹肯定会出去了。 但是,没有。 管莹莹冷漠地说:“孩子姓顾,我带走说明我不懂道理,留给他们,他们不善待,就算夭折了,我没有任何对不住顾家的。” 石秀嘖嘖两声,没再说话。 够狠。 顾伯聿在外面敲锣打鼓一天,脸面也不要了,但更不要脸的在府里死不出来。 酉时,他叫丫鬟把顾月白带回去,自己带著小张管家,先去朝阳阁喝了一顿小酒,酒足饭饱,去桐油作司找熟人,买了一批桐油。 小张管家也不知道伯爷买这么多桐油什么用,只管付款。 回到伯府,整个伯府倒是安静。 顾伯聿回到自己的书房,看著这个名义为书房,却从来也没有书写过一首诗词,从来没有好好读过一本书的地方,忽然后悔得要命。 当天晚上,得知顾伯聿折腾两三天都没有逮住管莹莹的谢昭昭,再次出手助力。 写了一封信,叫北尘投到御史大人於大人的官轿里。 没有提及土匪的事,更不会提及“炼毒药”“管氏案件”之类的灭九族大罪。 只说平阳伯府跑了一个小妾,藏在太子府里,伯府带孩子上门討要数日,太子府都没人理睬。 这样一件不大不小的事,於大人弹劾起来会胆子壮一点,不会嘴软腿软,且不会累及伯府被诛九族。 於大人果然很勇,在外稍作打听,便在朝堂上慷慨陈词,说那小妾十分可恶,放著孩子不管不顾,看顾承彦被宫刑,便想去勾引太子云云…… 惠帝看了於大人好几眼,御史台真是越来越无聊了,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也拿来弹劾? 这是太子故意安排好的吧?貌似弹劾,却不痛不痒的。 他把摺子往龙案上一丟,脸一沉:“太子,你是怎么管理太子府的?这种事也要拿到朝堂上解决?” 太子瞪了於大人好几眼,於大人心里毛躁躁的,都闹出那样大的动静,下官不弹劾,大概是不想干了。 承恩公耳背,身边的官员小声给他解释一通,他也站出来,苦劝太子:“殿下,一屋不扫何以安天下?这样的小事,若有太子妃在,这种事哪里要拿到朝堂来?老臣看,你那个管家先打一顿板子,儘快立太子妃。” 太子无奈,只好表態:“稟告父皇,儿臣不知此事,回去定当儘快处理。” 这边弹劾,那边谢昭昭已经把事情进度告诉顾伯聿,叫他立即再去太子府外边堵人。 太子下朝,豪华的马车在门外停下,对在那边赖著的顾伯聿说:“平阳伯隨孤进来说话吧。” 顾伯聿丝毫没有犹豫,也不带下人,跟著太子进了府邸。 太子坐在高位,看著下面弯腰站著的顾伯聿,警告道:“月姨娘是顾承彦的小妾不错,但也是孤请来研发兵器的技师,你在府外大吵大闹,是觉得孤不敢治罪於你?” 顾伯聿苦笑著说:“稟告太子,臣是无法才如此。臣的內子才去世,顾承彦和顾錚扶棺回乡,儿媳和离回了娘家,老母亲年岁大了,孙儿幼小。 臣斗胆叫月姨娘回去照顾孩子,哪怕白日效力殿下,夜里能回府也行。” 太子看他姿態很低,便说:“她回去也不是不行,你须答应孤,白日必须好好地回来做事。另外,顾承彦回来,叫他立即写放妾书,你们自己找人照顾孩子。” “是是是,谨遵殿下詔令。”顾伯聿似乎大鬆一口气,无不答应,三指朝天发誓道,“若臣做不到,便叫臣死无葬身之地。” 太子对石秀说:“去,叫月姨娘跟著顾伯爷回府,明日一早你去伯府接回来。” 石秀应诺,去隔壁院子把管莹莹叫来。 管莹莹听石秀说是晚上回去,一早就接她回来,心里依旧忐忑。 再三给石秀说:“他这是缓兵之计,我回去肯定没命。” 石秀嗤笑道:“你可是殿下的人,若不能完好送你回来,会累及伯府满门。他有几个胆子与殿下对著干?” 管莹莹无奈,跟著石秀出来。 这一次,顾伯聿好好地看了管莹莹一眼。 尖嘴猴腮,皮肤如黑炭,眉毛全靠画。 果然,像管山月那个老匹夫。 管莹莹看著顾伯聿扫了她两眼,眼神里除了冷漠也没杀气之类,而且太子叫石秀亲自送她和顾伯聿回伯府,顿时又横起来。 什么伯府,在一个太监跟前都奴顏婢膝,嘁~ 顾伯聿看管莹莹进了门,对如诗说:“你带著月白去月姨娘的屋里伺候吧!” 如诗应了一声,把顾月白抱出来。 顾月白抱著管莹莹的脖子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娘,他们都不给白白饭吃,白白饿!” 管莹莹也落了泪,该死的伯府,这是你们的亲孙子,是唯一的小少爷啊! 看著月姨娘进了二门,往后院去。 顾伯聿回了书房,叫丫鬟帮他研墨,又拿了一支小號的软笔,开始写信,写了几个开头,都团成一团丟了。 好久才从书房出来。 去了老夫人的慈恩院。 对老夫人身边的新丫鬟雅兰说:“你去各院子,把主子都叫来。” 又把一封信交给雅慧:“你把这封信亲手交到二夫人的手里,不要假手任何人。” 做完这一切,顾伯聿挠著头坐在老夫人的身边,把头髮散开,对老夫人说:“娘,我头痒,你给我挠挠吧,像小时候那样。” 老夫人眼圈儿红了,把他头髮取下来,看到他满头的白髮,忍不住哽咽地说:“老大,你头髮怎么全白了?” 顾伯聿笑著说:“娘,我也快五十岁了。” 老夫人给他慢慢地挠著,不多会儿,大房的所有小妾,顾承彦的五个妾室都来了老夫人的慈恩院。 顾伯爷叫雅兰招呼大家在院子里坐著吃点心,这是今天小张管家在朝阳阁定製的点心,十分精致。 老夫人说:“今儿这是怎么啦?怎么都来我院子了?” “母亲,他们是来给您请安的。”顾伯聿也没站起来,继续由著老夫人给自己挠头皮。 半个时辰后,鲁氏带著二房的小妾都来了,原本顾伯爷叫鲁氏把顾嬛嬛和顾婂婂也带来,鲁氏没带。 顾伯聿把自己的头髮挽起来,对雅兰和雅慧说:“你们把月白小少爷抱出去玩,我们有事商议。” 雅兰雅慧哄著顾月白出去,管莹莹心里忽然涌起不好的念头,她嚷道:“白白好多天没有见我了,不要离开我。” 鲁氏哼了一声,训斥道:“一个贱妾大呼小叫,成何体统!阮夙,掌嘴。” 阮夙是新提拔的大丫鬟。 阮夙啪啪两掌过去,管莹莹气得一下子站起来,怒视著阮夙。 鲁氏声音高了一些:“怎么,不服管?想造反?” 管莹莹不想再挨打,只好恨恨地低头,说了一声:“婢妾知错了。” 大家都到齐了,顾伯聿对小张管家说:“把门锁了。” “咔噠”,慈恩院的大门锁了。 满院子女人面面相覷,胆战心惊。 第245章 管莹莹死(必看!) 外门锁了,隨著那咔嗒一声响,管莹莹的心也沉到谷底。 她本能地,想著如何逃生。 但是,顾伯聿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四五天的时间,足够他把院子收拾得固若金汤,插翅难逃。 顾伯聿与老夫人坐在主位两个位子,鲁氏坐在老夫人旁边第一位。 顾伯聿说:“今儿把大房二房都叫来,当著母亲的面,宣布一件事,就是你们回殴阳遇见土匪的真相。” 管莹莹立即头嗡的一声。 全身颤抖起来。 她呼地站起来,撒腿往外跑,有两个小廝立即把她拦住,按在地上,动弹不得。 “月姨娘,你激动什么?”顾伯聿说,“听我说完再做动作也不迟。” 他把管莹莹如何瞒著眾人,瞒著那两个丫鬟,叫他们给一个叫魏不凡的人送信,魏不凡如何去找土匪,来抢劫伯府的女人。 整个经过给大家说了一遍。 顾伯聿的声音低低的,充满哀伤,原本的愤怒,这些天过去,也没那么多了,只剩下疲惫和伤痛。 全部说完,伯府的女人们愤怒到面目狰狞。 “我用了四天的时间,才把这个女人从太子府找回来,还动用了人脉。这个女人罪孽深重,留著她,我们整个伯府都只会死无葬身之地。我决定,把她就地打死!” 顾伯聿乾脆利落地说,“交给你们,隨便打,打死后我会处理。” 他这话一出,整个院里的女人一哄而上,哪个不恨?哪个不想活剐了她? 顾伯聿早就叫人在院子里放了许多的砖石、木棍,没有锋利的刀剑,都是体积不大的钝器。 鲁氏身体还没有好利索,她哭著对阮夙说:“阮夙,文氏,砸死她,为你们自己报仇,为……砸死她!” 阮夙和二房的小妾们想到被毁的两位小姐,想到那炼狱的一幕,牙都咬碎了。 砖石,木棒,都往管莹莹身上招呼。 整个大房和二房的女人,那可是几十口,带著滔天的仇恨,堵住管莹莹所有逃生路线,不断地砸砸砸打打打。 管莹莹一开始还能喊叫逃跑,可是隨著伤势逐渐加重,她已经慌乱成困兽。 顶著满头满脸的鲜血,她要自救!! 她想衝到屋內,劫持老夫人,可是顾伯聿在门內守著,怎么可能叫她近身,一脚踹出去。 各种棍棒再次无序地砸下来,她无头苍蝇一样逃窜。 爬墙,劫持人质,都是奢望。 最后她只好歇斯底里地嘶吼:“我是太子的技师,他那边最好的兵器是我的技术,你们敢打死我,明天太子就会灭你们全府!” 大家一时还嚇住了。 管莹莹扶著树,抹一把脸上的血,头晕乎得厉害,她要赶紧出伯府,不然她一定活不到天亮。 “开门,放我出去” 出去?顾伯聿无情地说:“继续打,所有的责任我一个人承担。” 谁会放过她?单一个鲁氏也不能放过她,两个女儿都毁了,她是有多圣母心才会放过她? “砸烂她!”鲁氏目眥欲裂地说,“把她的骨头一寸寸地砸碎,责任算我一份。” 二房的人再次攻击管莹莹,每个人都一身血,彻底失去了理智,只知道愤怒地打砸砍。 人在失去理智时,大脑放空,只会凭著一股子怒气把眼前该毁的东西用最惨烈的方式毁掉。 管莹莹倒地上再也站不起来,鲁氏喊大家停手。 “阮夙,你去厨房,拿几把刀来,我要一片片地剐了她。” 顾伯聿面无表情地把几把小刀给她们:“刀,我准备好了。” 锋利至极的小刀,不是刽子手专用的剐刑刀具,但也是很锋利的切肉小刀。 鲁氏和文氏,以及大房的所有小妾,都毫无畏惧,爭著要割下她身上的肉。 一点点地挖,一片片地割。 管莹莹已经哭不出来。 她死前,已经回忆不起前生后世,人在极度疼痛的时候,是没什么想法的,只有惧怕,肝胆欲碎。 大家的杀人方法並不专业,不过是把她的每块骨头都砸得粉碎,挖下的肉也达不到剐刑的三千片,大家愤怒地切来切去,也不过切下来几百片/块。 但是大家一直在切,在砸,在挖,已经不是当人,就是一片普通的烂肉。 她死了,顾伯聿把菜刀拎出来,对大家说:“我来吧!” 他从脚上开始剁,一节一节,一块一块,然后,剁成肉酱,还在剁! 她们割、砸、剁,是因为自己的切肤之辱。 他的剁,是对她毁了伯府全府的深恶痛绝。 其实他更想砍的是顾承彦,他没在眼前而已。 管莹莹被砸成肉酱,所有的女人都仿佛卸掉了全身的气力,一个个全部瘫倒在地。 每个人都一脸的血一脸的泥,还有泪。 老夫人受刺激太大,已经昏过去了。 顾伯聿把碎肉酱装好,告诉小张管家:“拎一桶桐油,烧了,灰撒到粪池里。” 小张管家胆战心惊,但是他强忍著惊慌,把人肉渣提著,又拎了一桶桐油。 在停放粪车恭桶的杂物院子的石头屋子里,放火烧了。 闻著门缝里飘出的奇异肉香,小张总管两腿发抖,扶墙不断地乾呕。 他父亲活著时经常帮助顾大少爷处理他不方便处理的人,可轮到自己,他是真害怕啊! 烧完,把灰烬收集了,按照伯爷的吩咐,分撒在几个要运走的粪桶里。 回到前院,顾伯聿已经把院子收拾好,让小张总管把鲁氏等二房的女眷送走。 他对其他女眷说:“你们都好好歇息,大少爷应该一早就到了,无论问谁,你们都说不知道。” 大家都点头,现在才有些紧张了,因为月姨娘是大少爷无条件宠爱的女人! 她们砸死了月姨娘,顾承彦会不会和她们拼命? 毕竟她们都是小妾,顾承彦还是大少爷啊! 顾伯聿叫她们不要担心,他一力承担。 次日巳时,顾承彦和顾錚回来了。 一进门,兄弟俩就哽咽著对顾伯聿说:“父亲,我们没有把母亲送到老宅。” 顾伯聿淡淡地看著他们,没有说话。 顾錚老实,跪在地上哭著说:“本来我们都到了殴阳县地界了,来了一伙蒙面人,母亲被他们浇上桐油放火烧了,骨灰,被大风吹跑了……” 第246章 屠氏被挫骨扬灰 原来,顾承彦和顾錚送屠氏的尸骨回老宅,马车拉著屠氏的棺槨快接近殴阳县的时候,忽然追来一伙蒙面人。 不由分说,就攻击兄弟两个和驾车的小廝。 顾承彦以为是劫道的,立即拿出来银袋子,破財免灾。 谁知对方接了银袋子,却把他们逼到一边,在棺槨上泼满桐油,直接放火烧了。 顾承彦急得拼命,可是棺材、马车本就是木质的,浇的桐油还特別多,附近连个水源也没有,火光冲天,根本没法救。 春天的大风一吹,火愈发大。 更可恶的是那几个蒙面人还在棺材边放了两罈子未开封的桐油,大火著起,“轰隆”两声巨响,油罈子炸了,棺槨和尸身被炸个粉碎。 兄弟两个只能眼睁睁地看著屠氏尸身被炸成碎肉,烧成灰烬,大风一吹,尸骨无存。 那些人看著棺槨全部化骨扬灰,骑马立即跑了。 顾承彦和顾錚报案无门,只能痛悔地回了伯府。 顾伯聿叫顾錚起来,捂著头说:“我知道了,你们先回去歇息一下,我想想怎么办。” 屠氏被挫骨扬灰,这消息瞒不住,伯府很快传遍,鲁氏也得知了消息。 她笑不出来。 就算屠氏挫骨扬灰了,就算月姨娘死无全尸,死无葬身之地,但是她也没落什么好。 两个女儿每日都想寻死,她日日劝解,看护,但是最终到底怎么办,她也一筹莫展。 到现在顾仲裕也不知道实情。 该死的人死了,活著的人还在煎熬。 在伯府里,顾伯聿把顾錚和顾承彦打发出去后,也没有颓废多久,立即把小张管家喊来。 “小张,你把前两日买的所有的桐油都搬到我的书房。” 小张管家心里有一种特別不好的感觉,他犹豫著问顾伯聿:“伯爷,您在书房放那么多桐油干吗?天越来越热,房子里摆这么多桐油,不安全。” 顾伯聿不在意地说:“我有用,你不要囉唆,快点搬过来。” 小张管家也不知道为啥,心里慌慌的。 桐油都搬好,顾伯聿把它们在书房四周摆了一圈儿,这桐油罈子,猛一看还怪像酒罈子。 满意地拍拍手,便看见自己的小廝走进来,小声说:“伯爷,大少爷在找月姨娘和少夫人。” 顾伯聿问道:“他去哪里找了?” “先去了桑园,又去芳华苑,芳华苑的丫头说少夫人回娘家去了,大少爷似乎不信。” 顾伯聿点点头:“知道了。” 顾承彦在院子里找了一圈,月姨娘哪里去了,谁都不知道,小廝说可能去太子府了。 他问谢湘湘哪里去了,大家都说许氏把她带走了,嫁妆也都拉走了。 他去看看库房,果然,库房也空了,连魏嬤嬤那个老东西都不在了。 顾承彦立即去了慈恩院。 “祖母,谢氏哪里去了?为什么她的嫁妆都拉走了?” 顾承彦阴沉著脸说,“谁允许她离开的?祖母你怎么能叫她把嫁妆也拉走?” 老夫人气急败坏,流著泪说:“还不是你不爭气?你现在这个样子,她要和离我们也拦不住。” “我不放和离书,谢家敢收留她,我就去官府状告谢府。”顾承彦阴森森地说,“嫁妆怎么拉走的还给我怎么送回来。” 老夫人忍不住说:“我也不同意和离的,你父亲非要她走,我阻挡不了。” 顾承彦一听是顾伯聿做主把谢湘湘放走的,怒道:“我的夫人,他有什么资格允和离?” 既然是不靠谱爹弄出来的,顾承彦阴惻惻地去找顾伯聿。 老夫人这才觉得自己嘴巴快惹了祸,大喊:“你別去找你父亲了,他也不容易,家里已经够乱了。” 顾承彦哪里会听他的。 顾承彦去顾伯聿的院子,石秀来了伯府,马车在门口等著,要找月姨娘。 小张管家气得脸通红,对石秀说:“石公公,您先回去吧,今儿我们大少爷回来了,他们,总要说说话儿。” 石秀不客气地说:“说话什么时候不好说?太子殿下还等著呢!” 小张管家心里骂了一声死娘贼,我家少爷的妾室,你们就这样公然勾搭?接不到人还威胁?什么狗屁太子! 但是嘴上可不能那么说,他拱手,低声哀求道:“石公公,家里发生了大事,伯夫人棺槨在路上出了大事,顾伯爷和大少爷正著急呢。您擎好吧,明天,明天大少爷定然会亲自给您解释。” 石秀没接著人,也没有啥好处捞到,总不能这么白白地走了,实在没面子。 便说:“那你叫大少爷出来,叫他给我说话。” 小张管家哪里敢,月姨娘在哪里,他比谁都清楚,现在瞒著大少爷呢。 他半威胁地小声说:“石公公,你先回去,给小的一个面子。月姨娘她到底是大少爷的姨娘,总要大少爷商量完事再决定。” 石秀咬牙道:“给你面子?你算什么?也配叫咱家给你面子?” 小张管家到底是年轻气盛,毫不客气地懟回去:“石公公,在下都已经给您解释了,您咄咄逼人作甚?月姨娘再怎么说,还是大少爷的姨娘,不是你太子府的姨娘。” 石秀顿时哑了,是啊,来接人家的女人,还这样横,是想招言官弹劾吗?再说,这伯府,就算分家了,人家老三还是顾阁老嘞! 石秀一甩手里拂尘,哼了一声,转身走了。 小张管家送走石秀,心里又开始哆嗦,他是不是闯大祸了? 月姨娘已经由今天的粪车完全消失於伯府,接下去该怎么办? 他赶紧去伯爷的院子商量,在门口看见等候的平安。 “你怎么在这里?”小张管家对上石秀没胜算,对平安这种小廝他还是很有底气的。 平安小声说:“张管家,大少爷在和伯爷吵架。” “哦,”小张管家立即想到被和离的谢湘湘,被挫骨扬灰的月姨娘,赶紧抬脚就走,“你好好守著吧。” 迈了两步,又折回来,问道:“伯爷和大少爷在哪里吵架?” “伯爷把大少爷带书房去了。” 一句话,小张管家心底里的担忧无限放大,心臟不可遏制地狂跳起来。 他想到书房那十几桶桐油,捂著心口靠在门口的石鼓上,有些气上不来。 第247章 儿啊,咱们俩一起下地狱吧 顾承彦衝进顾伯聿的院子,嘶吼质问为什么放走他的妻妾? 顾伯聿淡淡地说:“我有话给你说,去书房谈吧!” 去书房前,他把顾錚叫来,把两封信给他:“顾錚,你二叔、三叔午时下朝,你把这两封信分別给他们送去,別耽搁。” 顾錚接了信出去,顾伯聿对自己的贴身小廝说:“你把院子门锁上,我和大少爷有要事商谈,你把人都遣出去,拦著別叫人进来。” 贴身小廝出去,把院门锁了。 顾伯聿拿起茶壶倒了两杯茶,自己一杯,给顾承彦一杯。 “喝口茶,咱们爷俩好好嘮嘮。记忆里,咱们多少年都没好好说话了?” 顾承彦端了茶喝了几口,面上不虞,说:“从儿子立了世子,便没有坐下一起说话了。” “时间过得真快!”顾伯聿站起来,把书房门也锁了,扯了一下衣襟,端正地在椅子上坐下,忽然厉声道,“你给老子跪下。” 顾承彦把茶杯重重放下,跪下,心里嗤了一声,这是想算帐? 不管你怎么算帐,我都比你这个混子强!正妻妾室你都给我放出去,你必须给我个解释。 顾伯聿声音有些晦涩,心里要说的话很多,一时却不知道从何说起。 “顾承彦,为父一生很荒唐,不好好读书,不好好持家,干的事没有一件上得了台面,以至於你祖母、你母亲,甚至你,都看不上我,对吧?” “我承认,我不像你那么能装,没有你那么大的志向,我连话都说得顛三倒四。就像现在,我有很多话要说,可不知道从何说起。” “那就从这次去殴阳奔丧说起吧。” “去殴阳奔丧,你因为受刑,没有去;你二叔、三叔、顾錚,都因为有差使,其他几个子侄都在读书,所以,奔丧的就一府女眷。” “你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吗?” “她们全部被土匪糟蹋了!” 他说到这里,语气里带了悲伤。 顾承彦抬起头来,看著顾伯聿,问道:“父亲,您什么意思?什么是全部被土匪糟蹋了?” “就是字面的意思,伯府全部女眷,都被土匪糟蹋了…… 啊,不对,你三婶带著她的丫鬟反抗,被逼跳崖,虽然摔成重伤,但是保住了清白。 你二婶与土匪奋力搏斗,为了护住你的两个堂妹,被土匪砍了三刀,也保住了清白。” 顾伯聿的话,顾承彦根本不信,眼睛瞪大,怎么可能,谢湘湘和管莹莹都没有说过啊! 土匪怎么可能把全府的女眷都糟蹋了? “很奇怪吗?土匪为什么消息摸得那么准?”顾伯聿说,“这归功於你的月姨娘。她痛恨伯府,想拉著整个伯府下地狱。” 把管莹莹前后如何叫顏可念可联繫魏不凡,又联繫土匪的事告诉顾承彦。 讽刺地说:“顾承彦,你说多有意思,她联繫姓魏的找土匪劫掠伯府女眷,她自己也被土匪糟蹋。你的一妻五妾,齐齐给你戴上六顶绿帽子! 谢氏还是黄闺女吧?你不圆房,土匪帮你圆了。 顾承彦,这是你宠爱多年的女人,送给你的大礼! 你、我、你二叔,都戴了绿帽子!可怜你二叔至今也不知道。 你二婶刚烈,保住了清白,你我呢?咱爷俩,从母亲到妻妾,统统脏了,咱俩从头髮丝儿到脚趾甲盖儿,都绿了。” 他不羈地摸摸自己的头,耻辱地笑了一下,“你头痒不痒?脖子酸不酸?我痒,痒得日夜难安。 我脖子酸,这么多绿帽子,把老子的脖子和脊梁骨都要压断了! 要不是想著府里很多事还要处理,我在殴阳就一头碰死在祖宅门口的石狮子前。” 顾承彦瘫软在地,崩溃地说了一句话,石破天惊—— “怎么被毁掉的不是三婶?不是说好的只毁了三婶吗?” 在耻辱顶端晕乎的顾伯聿,听了这一句话,大吃一惊,他努力压制心底的震惊,淡淡地说:“想毁你三婶?整个伯府靠著你三叔撑著呢,你毁三婶做什么?” 顾承彦嘿嘿邪笑:“毁了她就是打三叔的脸啊!我俩差四岁,从小所有人就拿我跟他比。 可我成不了他! 他每一次优秀,都显得我更加无能,我没有一天不想杀他! 但总也弄不死他!我只能想尽办法从他身边人下手,把他的人生毁了! 我为什么喜欢月姨娘?因为她拥有三叔也比不过的技术和智慧,她能帮助我把顾少羽踩死!” 顾伯聿双手颤抖,哈哈哈地笑著:“果然,有你的手笔。我就说,那个女人哪来那么大的能耐,毁了全府,原来,真有你这个內贼!” “畜生,畜生……”顾伯聿双拳砸著桌子,“家门不幸,家门不幸啊!” 顾伯聿痛骂顾承彦:“你还敢怨恨你三叔,你办的事,哪一件事不是你三叔替你兜著? 你以为你把管山月之女管莹莹从流放地以假死的名义带回来,窝藏逃犯的事他不知? 你以为管莹莹从南詔国弄来什么万能丹,炼製的那个毒药给了太子,他不知? 你以为你们引了土匪,他查不出来? 顾承彦,你与你三叔比智慧?你连他脚下的那一粒尘埃都不如。 原先的侯府如今的伯府,离开你三叔,狗屁不是!你还妄想迫害他? 你算个什么阿物呢?我怎么会生出你这样的儿子?” 顾伯聿呜呜呜地哭起来。 他哭著自己的不孝,哭伯府不幸,哭自己的报应。 最后,他坐直身子,对顾承彦说:“你不是想知道月姨娘哪里去了?告诉你,我杀了! 你窝藏逃犯,你们给太子、给陛下吃毒药丸,这诛杀九族都是轻的,都是要凌迟处死的吧? 为父是混帐,但不忍心累及全族被处极刑!” 顾伯聿站起来,望望窗外,午时的阳光正盛,从窗户里侵略性地照进来,有点刺眼。 “顾承彦,你看看,平阳侯府,这是你祖父拿命在战场拼来的。 我没有守住,你,更是把祖坟都挖了个彻底。 咱们爷俩都该死!” 他贪婪地看了看那热烈的阳光,最美人间四月天啊,可惜以后再也看不到了。 “给你母亲棺槨浇桐油、挫骨扬灰的人,是我派去的!” 顾伯聿说,“你能有今天,是我疏於教导,也是你母亲给你灌输的自私自利的思想造成。 她是侯府的罪人,不配进我顾氏的祖坟,我是不可能叫她葬入顾家墓园的。” 顾伯聿说完,把窗户锁死,把桐油罈子上的塞子拔掉,伸脚踢翻。 整个书房顿时被桐油铺满。 迅速拿起桌子上的火摺子,打著火。 顾承彦肝胆俱裂地喊道:“父亲,你在做什么?你要做什么?” “顾承彦,你必须死!” 大火瞬间躥起丈高,顾伯聿淡定地坐回桌子前,头髮整理一下,把衣衫又拉拉整齐。 从容不迫地笑著:“儿啊,我们一起下地狱吧,爹把你带走,这是爹能为伯府做的最后一点小事了。” 第248章 遗言:一定要保住顾老三 大火冲天而起,异常凶猛。 顾伯聿与顾承彦整整聊了一个时辰,该说的基本说完,他已无话可说,便静静地等待生命结束。 顾承彦不想死,爬上爬下,想要出去。 可是无论平时多么熟悉的房间,大火燃烧起来,记忆中的门就无法找到,方向感全无。 高处的烟雾呛得他无法呼吸,他只得伏在地上。 冲天的大火炙烤,他感觉全身的皮肤都要爆裂,疼痛难忍。 他抓住顾伯聿用力地摇著,又怕又恨,吼道:“你给我把门打开,你这个不负责任的混子!我能有今天,是拜你所赐! 你知道权贵云集的京都有多难混吗?我被人处处瞧不起,做什么事都被人为难!咳咳 你没出息,母亲就逼我,想叫我出人头地,我都快被逼疯了! 你终日只知道吃喝玩乐,侯府在你手上一天天败落,侯府丟了,你才是罪魁祸首!你要死,为什么要拉上我?” 顾伯聿任由他骂,连爭辩都懒得爭。 被顾承彦拉得摔了一个跟斗,头髮鬍子都著了火,顾伯聿也不在乎,看著乱吼乱爬找出口的顾承彦,呵呵地笑起来。 “咳咳咳,顾承彦,別,別找,找了,安静地等,等死......出不去的,我,我都锁死了,咳咳咳” “你给我闭嘴,你早该死了,咳咳咳......”顾承彦继续扒拉著求生,大喊,“救......命,咳咳咳......” 书房里的大火起得又大又突然,顾伯聿的院子大门锁著,一时外面还没人进得来。 小张管家一直眼皮直吧嗒,听到平安大喊“走水了”时,第一反应就是顾伯聿那一屋子的桐油。 果然,转头便看到伯爷院子冲天的大火。 他立即大喊:“走水了,快救火。” 拼命跑去顾伯聿的院子,小廝看见大火都嚇蒙了,听到小张管家踹门,他才连滚带爬地开门锁。 在门“哐当”一声被踹开的同时,书房的桐油罈子也“砰”地爆炸了,罈子碎片混合砖石瓦片,蹦出很远。 爆炸声中,隱约听到顾承彦的尖锐喊叫,很快就被大火吞没。 小张管家带著全府的人救火,一桶桶的水从荷池里担来,但根本没用,杯水车薪。 顾伯聿放的桐油太多了,他是抱著必死的决心,那桐油不仅浇不灭,还接连发生巨大的爆炸。 “轰隆” 整个书房连同伯爷的院子都变成一片瓦砾。 桐油遇水,火不仅没灭,还隨著水蔓延开,顾伯聿的整个院子,无论是树还是物件,都燃烧起来。 幸好与其他院子都距离有些远,不然整个伯府全烧毁了。 小张管家大哭,一边哭,一边拼命叫大家挖土灭火。 爆炸太严重了,西城其他府邸都被惊动。 顾錚给二叔和三叔把信送去,赶回伯府的半途,就被人告知:“顾錚,你快点回府吧,伯府走水了。” 顾錚拼命往伯府赶,府里已经是兵荒马乱一片。 救火的救火,晕过去的晕过去,也很多救火的被炸伤。 顾錚听说父亲和嫡兄都死在大火里,急得哭起来。 顾少羽还没有下朝,谢昭昭接了信,信上写著“三弟亲启”,她也不好拆开看。 但听说顾伯聿叫顾錚给顾仲裕和顾少羽各送了一封信,心下不安,立即派北尘去伯府看看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北尘去得快,回来更快。 “夫人,不好了,伯爷和顾大少爷在书房议事,书房走水了,火势很大,书房都爆炸了。” 顾少羽和谢昭昭搬家后,南星因为经常跟著顾少羽,与各府都比较熟悉,便被任命了管家。 圆圆能干又泼辣,便被任命为副管家。 一部分府兵也来了青朴苑常驻在演武场那边的院子。 此时听说伯府走水,谢昭昭立即告诉南星带人去伯府救火。 京都巡街使也组织人救火。 万一大火蔓延,把西城其他的贵人府邸给烧了可不得了。 顾伯聿的院子,已经变成冒烟的废墟。 顾伯聿和顾承彦已经完全消失,就连骨灰也找不到了。 风呜咽著,菸灰漫天,飘飞到侯府、甚至西城各个角落,谁也不知道哪一粒是顾伯爷的魂魄归处。 老夫人昏过去又醒过来,醒过来又昏过去。 顾少羽得到消息,和顾仲裕两兄弟拼命赶到伯府,看著废墟一片的院子,想著昨日还在为了伯府奔忙的兄长,两兄弟都眼圈发红。 顾仲裕嚎啕大哭:“兄长,你这是做什么?” 这个兄长,从小就吃喝嫖赌占全,不是在赌坊,就是在勾栏院,手头有一文钱都要掉,绝对不会留到过年…… 一生荒唐,满身缺点,但如今,顾少羽和顾仲裕都恨不起来他,不约而同地记起他的好。 顾仲裕记起他小时候从家里偷银子买了好吃好玩的与自己分享。 顾少羽想起来他忽然全白的头髮,记起他分家时的慷慨,想起来他在分家后,去两兄弟家里关心安家情况。 站在废墟前,好久都不吭声。 南星把顾錚送来的信给顾少羽。 鲁氏也把顾錚送的信给顾仲裕。 信是顾伯聿写的绝笔信。 “景辰吾弟,为兄要先走一步了。 没有教导好顾承彦,致使他长成了一个活畜生,都是我的错。如今他坏事做绝,就算死,也难说不会累及全族。 人死债销,为了不拖累全族抄家砍头,为兄决定带著逆子一起下地狱。 你和二弟做主,全府哭一哭,哭给外人看看就行,不要考虑葬为兄,就让我灰飞烟灭。 为兄一辈子求个自在,你可別把我葬回祖坟,不然日日被祖宗咒骂,我也不得劲儿。 景辰,我不知道陛下和太子会不会追究顾氏一族,若他们不追究,你就帮为兄教育顾錚,指点他好好做人,不张狂,也不要太懦弱。 如果陛下和太子要灭顾氏九族,你给陛下说,你只是父亲抱养的孩子,祸不及你。 顾家人都不会读书,你长得和父亲母亲都不像,一定不是亲生的......” …… 给顾仲裕的信,要直白得多。 说顾承彦纳了个蛇蝎心肠的月姨娘,累及全族。 “二弟,万一遇到灭门大祸,要不惜一切,保住三弟。 没有三弟,伯府什么都不是。 就一口咬定三弟不是亲生的,三弟脑子好用,模样也好看,哪能是我们这些歪瓜裂枣的亲兄弟? 记住,三弟是父亲行军打仗路上捡来的,不是亲生的!” 顾仲裕有点糊涂,但是他知道兄长是用这种方式收拾了顾承彦这个祸根,不想拖累他们;想极力保住三弟,从而保住顾氏血脉。 顾仲裕哭得像狼一样,那些年对兄长浪荡、荒唐、败家的憎恨,烟消云散,痛悔不已。 若人死而復生,他必定对这个兄长再多一些尊重。 第249章 浪子回头,一辈子的不好都翻过 顾伯聿留给顾錚了一个包裹,里面有好几封信和银两。 其中五封信是给王姨娘以及顾承彦的那四位姨娘的放妾书,他和顾承彦死了,放姨娘们自由身。 而且给每个姨娘都留了一百贯钱。 一封信是专门给赵姨娘的,也就是顾錚的亲生母亲,里面是一份向族里推荐扶其为正室的文书,还有一封简短的信。 “赵氏,我本想放你自由身,但錚儿继承伯位,你就跟著儿子终老吧。” 赵姨娘都能哭死在废墟前! 他生前,吃喝嫖赌不管家里事,屠氏对几个姨娘万般折辱,尤其赵姨娘。 因为生了儿子,会分家產,屠氏对赵姨娘的磋磨要远远超过其他姨娘。 顾伯聿没有给她做主过,在她儿一般的年龄,也曾有短暂的疼宠,之后便是丟在后宅,经年累月不见人。 伯爷手头有银子就丟给一些,偶尔得点小玩意儿也给一些,但平时更多的是混在赌坊。 赵姨娘怨过,恨过,那时候天天求老天爷,祈求能离开伯府。 可现在她不恨了,想和他好好过,好好服侍他,他却这样惨烈地走了。 连一撮悼念的骨灰都没有给大家留下。 赵姨娘哭道:“你为什么要变好?变好了为什么又死这么惨烈?你就是个狠心的……” 顾錚作为庶子,原本偏安一隅,默默地看著嫡兄耀眼,却忽然袭封,如今又成了伯爷。 他慌乱又悲伤,捧著信,失声痛哭。 “吾儿,不要怪父亲心狠丟下你,顾承彦他必须死,不然,会拖累你一辈子。 我死后,你要努力支撑门户,诸事多和你二叔、三叔商量,不要听你祖母指手画脚。 你继承了爵位,就要把祖母奉养到老,不要让他去麻烦你二叔、三叔。 你祖母脑子糊涂了,活不了几年,你给她安排好丫鬟婆子伺候即可。 顾月白虽然年幼,然心性恶劣,难以教导成才,你把他送到庄子上吧。成年后立即赶出家门,断亲於他,万不可心软...... 若太子或魏氏一族因月姨娘之事迁怒伯府,你先请教三叔如何处理,若不能躲过一劫,便告诉朝廷,你三叔非咱们顾氏亲人,只是你祖父捡来的弃儿。 錚儿,记住,就算被魏氏一族打死,也要保住你三叔,保住他才能保住顾氏血脉,切记!” …… 伯府的一场大火,走的是伯爷,是大房的坍塌,是顾伯聿希望的人死债销。 这场意外,在太子那边就是顶级的祸事。 月姨娘失踪了,顾承彦化成灰,他的万能丹断了来源。 太子看著所剩不多的万能丹,阴沉著脸把石秀喊来:“去查,屠浅月到底哪里去了?” 石秀也急,月姨娘的长生茶,他已经离不开了。 三天不喝那茶,生不如死。 石秀小心翼翼地问:“如果,奴才是说如果,月姨娘已经没了,怎么办?” “那就把伯府抄家灭府。” “可,这会影响殿下的声誉啊!” “就说顾承彦在中州天灾期间,把原本给民工供货的米粮,囤积居奇,哄抬物价,发国难財。” “他真的做过?” “不是有一伙人在公然售卖高价粮吗?就说幕后指使人就是顾承彦。” “那要不要把顾阁老一起......”石秀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当然。当务之急是找到屠浅月,若她已然死亡,就找魏世勛,把顾承彦发国难財的证据做好,灭伯府。” 太子恶狠狠地说,“孤不好过,伯府的人也別想好。抄家灭府,顾少羽也別想逃。还有谢府,也別想逃过。” 石秀亲自带人,装模作样地去伯府弔唁。 伯府发生这样的祸事,顾少羽夫妻、顾仲裕夫妻、顾錚伯爷以及老夫人一眾主子彻查走水原因,小张管家为了自保,把他知道的前前后后,都告诉了主子们。 月姨娘与太子苟且(小张管家看到的就是这样),不肯回府,伯爷无奈,拿孩子堵太子府。 太子恼怒,派人打伯爷。 御史弹劾太子,太子才把月姨娘放回来,且在放回来时,逼迫伯爷发誓以后及时把月姨娘送回去。 伯爷无法忍受这样的屈辱,就叫人把月姨娘打死了,然后准备了许多的桐油。 “奴才根本不知道伯爷要桐油是想与大少爷同归於尽,奴才只是尽了奴才的本分,按照主子的要求购置。” 小张管家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说,“伯爷要把桐油放书房,奴才再三阻拦,但是拦不住......” 总之,伯爷的死,是太子逼的。 石秀如今带人来弔唁,小张管家愤恨地看著他:“石公公还来干什么?我家老伯爷已经去了。” 石秀根本不在乎,死一个伯爷关他屁事? “伯爷没了,咱家也难过,只是,月姨娘是太子府的技师,咱家要知道她什么时候去当值?” “她什么时候成了太子府的技师了?石公公张口闭口说月姨娘,你也知道她是內宅女人啊?你把伯府的脸面放什么位置?” 小张总管寧愿和石秀打个头破血流,也不能叫伯府的人觉得他吃里扒外! 石秀哪里受过这样的气,立即对他说:“咱家不和你一般见识,你若再敢满口胡沁,別怪咱家当场打杀你!” 小张管家也恼了:“你凭什么打杀我?我是你家奴才?我家老伯爷就是你们逼死的,你还有脸来?” 伯府出这么大事,门外看热闹的百姓一直很多,此时听到小张管家悲愤地大叫,怎么回事?老伯爷是太子逼死的? 石秀一看大家往前凑,立即换了笑脸:“你看你,咋还急眼了?咱家就是来弔唁。” 他自顾地往里走,给手下几人使眼色,进伯府赶紧搜查月姨娘。 太子等不及了,他也等不及了,那啥癮犯起来生不如死,六亲不认,何况一个小小的伯府! 小张管家拦住门,坚决不叫他们进去。 门口的爭吵,把顾少羽引来了。 “怎么回事?”他看著石秀,面容带著一些冷淡,“弔唁就进去烧一炷香,不然就走,府里没心思招待。” 石秀立即弯腰行礼:“阁老,咱家奉太子之命来弔唁。” “阁老大人,您別听他胡说。他来了,就到处打听月姨娘在哪里。” 小张管家怒道,“他逼死了伯爷,还公然上门来要人,欺人太甚。” 第250章 欺人太甚,给我狠狠地打 顾錚穿著孝服,听到小张管家愤怒的诉说,立即知道这是逼死自己父亲的仇人。 竟然还敢上门要人? “我定要去朝堂告御状,太子殿下欺人太甚!”顾錚眼圈红著。 他还不及弱冠,伯府的大房只剩下这一根独苗撑门户。 老百姓都很同情、愤怒。 太子太无耻了,逼死老伯爷,尸骨未寒呢,还敢上门要人家的小妾。 就算民间也没有如此欺辱別人的! 顾少羽看著石秀,全身的威压释放,石秀两颊上的笑容僵住,颧骨上的肉不由自主地抖动,想走,脚却软了。 “你找府里的內宅妇人做什么?”顾少羽威严地问道。 “她是太子府里的技师,好,好几天没去当值了,咱家来,来问一问。” “什么技师?製作什么东西?非她不可吗?” “这个,嗐,就是女人的那些手艺活……” 石秀哪里敢说是研发武器,但普通女人会的不过是那点子女红。 这么一说,更显得太子极致无耻。 什么手艺活能叫太子逼死一位伯爷也要抢占? 顾少羽脸一沉,说道:“太子是觉得伯府无人了吗?竟然置伯府脸面於不顾,颐指气使、毫无忌惮地欺辱伯府! 来人,把这群奴才狠狠地打一顿,告慰兄长在天之灵。” 南星北尘立即带了府兵,把石秀按在大门口,噼里啪啦一顿棍子。 石秀惨叫得像被捏住脖子虐杀的鸡一样,叫得半条街的人,头皮发麻! 与石秀一起来的侍卫,有一个算一个,一律按住狠打。 南星、北尘可都是武力值远超大將,这一顿板子,石秀和那几个侍卫被打得皮开肉绽,出气多,进气少。 太子府的车夫,嚇得跪下直磕头。 顾少羽叫那个车夫把人都拉回去,对他说:“你回去,告诉太子,本阁,要弹劾太子,强抢伯府小妾,逼死平阳伯。” 车夫嚇得屁滚尿流,赶紧回去了。 小张管家和顾錚都跪下给顾少羽磕头,哭著说:“阁老大人,伯爷他死得太冤太惨了,您一定要给他报仇。” 顾少羽没请他们起来,也没给承诺。 他要面对的是太子,太子的背后是魏家,他胜算不多,但是也不能就这么放过。 这边闹的动静,谢昭昭也听到了,她这两天在伯府帮著操持丧事。 儘管顾伯聿尸骨全无,但是绝对不会像屠氏那样死得无声无息。 顾少羽把石秀在伯府门口按住痛打,谢昭昭便知道顾少羽怒了。 待他打完石秀一伙人,说了那番话,谢昭昭决定与顾少羽开诚布公谈一谈。 他们必须防止太子狗急跳墙。 “夫君,我有话想和你单独说。”谢昭昭看著顾少羽,有些严肃。 顾少羽说:“回家说。” 两人乘了马车回到青朴苑,进了湖心岛最后的院子。 也是最机密的院子。 “昭昭,有什么事,你说吧!”顾少羽平静地说,但是有一点期望,期望她能完全信任自己。 谢昭昭认真地看著顾少羽,对方是身居高位的阁老,但在自己面前,那双眼睛是清澈的,看上去甚是无害。 “顾少羽,有件事,我要给你坦白地说。” “嗯,你说。” “伯爷去世前,来过青朴苑。为了保住整个顾氏一族,我把月姨娘的来歷告诉了伯爷。” 顾少羽:“月姨娘的来歷?” “月姨娘的闺名屠浅月,是假名。” “她的名字是去年才在殴阳上了户籍,说是屠家走失找回的女儿。” “她並非顾承彦表妹,而是管山月之女。就是你当初审理的第一宗抄家流放案,管氏一族的嫡长女,也是二十年前被元稹大和尚预言的大乾福星,本名管莹莹。” “……” “案发时,她年纪尚小,也非主犯,你没有关注,很正常。此事,顾承彦瞒得很紧,但是伯夫人屠氏知道她是逃犯。” 谢昭昭低垂了眉眼,“管莹莹不仅是逃犯,还自称来自千年之后。是不是真的,我並不能確定。但顾承彦窝藏逃犯、管莹莹用万能丹控制太子,都是灭门的大罪,迟早会暴露出来,所以我和伯爷交换了意见,月姨娘绝对不能留了。” 顾少羽点头,瞬间就有些知道谢昭昭找自己谈什么了。 月姨娘和顾承彦都闯下滔天大祸,足以灭九族,自然都不能留。 因为她告诉了顾伯聿真相,顾伯聿想通其关节,才令人打死管莹莹,拉著顾承彦自焚。 想到顾伯聿死得惨烈,谢昭昭掉下泪来。 顾少羽从书案对面伸过手来,握住她的手,安慰道:“你不必自责,兄长是尽了一个伯爷应尽的责任,他的死,与你无关。兄长给我写了一封信,与你猜想基本一致。” 他把顾伯聿的绝笔信递给谢昭昭。 谢昭昭看到最后的几句“如果陛下和太子要灭顾氏九族,你给陛下去说,你只是父亲抱养的孩子……”,还是有些泪目。 浪子回头,可惜无岸! 合上信,谢昭昭认真地看了顾少羽几眼。 “若仔细瞧,你和伯爷他们长得確实不太像,”谢昭昭轻轻地说,“与老夫人、顾家人,没有相像之处。” 顾少羽说:“老侯爷在世时,並没有人质疑我的相貌。三岁之前拘在府里,三岁之后拘在谢氏私塾,老侯爷没了,我离开京都,直到十七岁回来参加科考。我一直没有在京城人前露面。” 以前顾承彦处处模仿顾少羽,在外人看来,倒是有一脉相承的意思,但是想想两人的行事作风,风马牛不相及。 “顾承彦好像处处模仿你?” “是,我知道他模仿我!” 殊不知,顾承彦的处处模仿,反而让京都人確认两人不愧是亲叔侄。 谢昭昭说:“我今天给你说管莹莹的过往,就是想说,太子定然认出了管莹莹,毕竟以前太子对这个大乾福星关注颇多。 他之所以不揭穿她的身份,不揭穿顾承彦,就是掌握顾承彦和管莹莹的致命把柄,利用她的特殊技能,製造秘密武器;还有一点,掌握顾承彦窝藏逃犯,就是把伯府,尤其是你顾少羽,永远拿捏在手心里。 管莹莹对太子无比重要,若她的死讯传到太子的耳朵里,就算伯爷已经去了,他肯定也会报復伯府,我们,也难以逃脱。” “那我就在他动手之前,先报復他。太子逼死了伯爷,不能就这么算了。”顾少羽淡淡地说。 太子不是急於找管莹莹吗?无非是药癮犯了,离不开万能丹。那就,继、续、给、他、吃! 第251章 太子禁足,一府下人斩立决 这一日朝堂,一贯端方有度的顾阁老,在朝堂怒参太子。 “启稟陛下,太子殿下为了霸占伯府大少爷顾承彦的妾室,逼死伯爷……此事,臣亲眼所见,百姓皆可作证。” 顾少羽做事准备万全,把所有证据一一提交。 朝堂一片唏嘘。 柳阁老站出来:“陛下,太子殿下如此行径实在令人费解,竟然抢占民妇,实在荒唐!” 谢安奉自然要站出来,为亲家站位:“荒唐!为了霸占大臣內宅妇人,竟然逼死臣子,若不严惩,国法礼法全废,朝廷如何服眾?” 承恩公还没咋听明白怎么回事,看著顾阁老、柳阁老、平章政事都站出来,个个说话庄严肃穆。 他作为朝堂第一重臣,绝对不能落后,绝对不能叫大家觉得他老了。 人生七十古来稀,他都奔耄耋之年去了,还在操心国家大事,他不觉得自己老,还年轻的老小伙子呢! 第一遍听见柳阁老那个老东西说“荒”什么“”什么,第二次又听到谢安奉掷地有声地说到“”,难道是国家闹饥荒? 他想问问身边的人,可惜今天朝堂比较热闹,都在吃瓜,没人顾上和他分享。 於是老爷子持笏板走出列,大声说:“不就是缺少吗?闹饥荒?臣保证为陛下分忧,臣回去就叫人立即日夜赶工,所有的荒都由臣一力解决。” 说完,全场寂静。 所有的“荒唐”都由老爷子包了? 承恩公以为把大家震住了,他努力看向陛下,陛下似乎嘴巴动了一下,他没听见说的什么。 便料定陛下是在夸讚他,便谦虚地说:“这都是臣应该做的,陛下无需赏赐。” 陛下无语地看著他,顾少羽、谢安奉自然不会提醒他,子胜抿著唇低头不语。 整个朝堂忽然多了几分莫名喜感。 陛下叫他身边的大臣告诉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那大臣不可能说得太详细,承恩公半知半解,恼羞成怒,对顾少羽说:“顾阁老,你信口雌黄,污衊太子,该当何罪?” “承恩公还是先去治疗耳疾再说话吧!”顾少羽毫不客气地懟回去。 待大家都指责太子,而太子张口结舌,只说“並不知晓她在府中躲避”,承恩公身边大臣附耳给他转达,他才明白,於大人弹劾的那个女人还没走? 太子糊涂啊! 他马上开始替太子打太极:“太子仁慈,可这种女人就算可怜,你也不能老白养著她。” 太子心里烦躁,耳背就別说话,闭嘴不好吗? 半个朝堂的人,都指责太子,另外一半承恩公的党羽,都说:“太子怎么会看上一个不上檯面的小妾,定然是有误会。” 陛下恼火地拍了御案,对太子说:“堂堂储君,竟然干出欺男霸女、强抢民妇的勾当,皇家顏面都被你丟尽了!你和你那个妹妹玉容公主一样,德行败坏!” 太子抢女人,肉蛋公主抢男人! 一国储君,被陛下痛斥“德行败坏”,以后就算登基,也是极大的污点。 太子急忙跪下,辩解道:“儿臣並没有做那猪狗不如之事,那女人是自己逃进儿臣府里,儿臣並不知晓。” 顾少羽驳斥:“太子府下人都是吃白饭的吗?堂堂太子府,逃奴想进就进,而且躲在里面数日,御史大人弹劾才肯出来。 伯爷去世当天,殿下常侍赶著马车带著太子府的侍卫,耀武扬威地去伯府抢人,说是奉了太子殿下的詔令。太子也要推辞不知情?” 太子再次辩解:“孤日日准时上朝,石秀去伯府之事,孤確实不知。” 柳阁老怒道:“殿下的身边人公然去伯府抢人,殿下不知便是失职。老臣恳请陛下严惩。” “太子,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一位伯爷因为畏惧你的权势而死,你难辞其咎。” 陛下不再听太子辩解,直接下了口諭:太子驭下不严,致平阳伯死於非命,禁足太子府半年,无詔不得外出;常侍、管家斩立决,其余家丁护卫,各重责五十大板,生死由命。 千牛卫大將军迅速看了看陛下的双手,陛下双手扶在案上,十指向外,呈“外八”字形,心中有数,带禁军去太子府拿人。 顾少羽轻抬起眼皮,也看到了陛下的十指方向,便知道,陛下是要禁军杖下绝杀,全部要了他们的命! 下朝回府,顾少羽给谢昭昭说了朝堂处置。 谢昭昭鬆一口气,对南星说:“你去伯府告诉伯爷(顾錚)和老夫人一声,阁老已经替先伯爷报仇。” 太子被禁足府中,一府下人斩的斩,打杀的打杀,这件事在京都迅速传开。 许多人都偷偷地朝太子府“呸”一口,这样的人怎么能做大乾储君? 老夫人把顾仲裕、顾少羽、顾錚都叫来,哭闹:“我的儿子、孙子都死了,他凭什么只禁足半年?” 顾錚说:“祖母,父亲虽然受太子逼迫,但到底是自焚,太子府的下人被打杀三十多个,已经是最好的结果。” “打死的都是无足轻重的下人,而我儿是伯爷,我孙是嫡长孙!” 顾少羽淡淡地问:“那母亲认为该怎么处罚?” “罪魁祸首要为我儿抵命!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凭什么我儿家破人亡,他只禁足半年?”老夫人咬牙切齿地说,“我儿死得好惨啊!你们到底有没有把兄长放在心上?” “母亲,您收拾一下,我带您入宫,您去给陛下闹,务必要求陛下处死太子!” 老夫人一听就怂了,恼火地说:“你是阁老,你不给陛下说,叫我去说?我懂个啥?” “不,您懂得很多。我做不到让太子为兄长抵命,您去说肯定效果不一样,你一哭一闹说不得陛下就听了!” 顾少羽说,“去之前,先通知顾氏一族,提前收拾好,准备去和兄长地下团聚。” 还想让太子陪葬?你孙子做的事,隨便拎出来一条都是灭族的大罪。 太子现在忌惮私造武器的事被陛下发现,也忌惮吃万能丹上癮的事被公之於眾,这才吃一个哑巴亏,你以为他真怕了伯府? 若鱼死网破,太子不管不顾地把事情捅出来,窝藏逃犯、戕害储君,整个伯府人头,哪里够砍? 老夫人被他噎得直瞪眼。 顾錚和顾仲裕其实都不知道內里的事,顾少羽把顾仲裕和顾錚叫出去,单独给他们说了前因后果。 两人都惊出一身冷汗。 “为什么不给祖母直接说?她再这么闹腾,传到陛下耳朵里,也是灭门的大罪。”顾錚头疼地说,“祖母真是不省心。” “真相不能告诉她,她万一嚷嚷出去,反而祸事。”顾少羽说,“她若再闹,便叫人把慈恩院的门封了,每日好饭好菜养著她就行了。” 再吵就软禁! 第252章 弟妹,帮帮嬛嬛和婂婂吧 顾伯聿的丧事办得简单,他是自杀,又尸骨全无,所以也就象徵性地祭奠,做了一个衣冠冢。 丧事结束,次日,鲁氏就由大丫鬟阮夙陪著去了青朴苑。 谢昭昭正与满满盘帐,圆圆把鲁氏带进来。 鲁氏的伤势好了不少,已经能够被人扶著走路,一路走来,青朴苑暮春美景胜画,她也没心思欣赏。 见到谢昭昭,眼泪就扑簌簌地落下来,脸上显出焦急和哀求之色。 谢昭昭一看就知道她有要紧事,便带到厅,上茶,只留下满满侍候,把其他人都遣出去。 笑著说:“嫂子,你有话便请直说吧。” 鲁氏把阮夙也赶出去,扶著桌子,跪在谢昭昭跟前,哭著说:“弟妹,求求你,帮帮我……” 谢昭昭急忙与满满一起扶她,说道:“嫂子,你有话儘管说,只要我能帮的,一定帮。” 鲁氏不肯起来,一定要谢昭昭答应才肯起来。 谢昭昭脸上的笑淡下来:“嫂子,你我妯娌,你为长,我为幼,你跪我,肯定有大事相求。我能帮的一定会帮,但是你不说什么事,便是你跪了,我也不敢答应,嫂子还是不要为难我了。” 鲁氏哭著说:“嬛嬛和婂婂,每天以泪洗面,日日要寻短见,我心里悲苦,无人可说,求三弟妹给我拿个主意。” 原来是这件事,谢昭昭说:“嫂子,你先起来,我们慢慢合计。” 鲁氏看这人虽然年轻,却极富章程,她跪死只会惹人生厌,便顺著满满的手起来了。 谢昭昭看她重新坐好,才问她到底有什么想法。 鲁氏说两个女儿都已经年满十四,明年就能及笄嫁人,可是她们已经破了身子,在京都是绝对不好嫁了。 即便欺瞒过往嫁了人,到了婆家发现並非完璧,只怕会被休弃,再也没有活路。 “我哪里捨得她们死?哪里捨得她们年纪轻轻绞了头髮做姑子?无计可施,只好求三弟妹帮帮两个可怜的孩子。” 鲁氏哭得厉害。 谢昭昭嘆气,前世里顾嬛嬛被顾娇娇设计嫁给孙科海,最终被活活磋磨而死,顾婂婂好像嫁了一个四品官员的庶子,极少回娘家,也不知道最后结局。 这一世,她们先是被顾娇娇设计一次,后被支二舅差点毁了,到底没有逃过一劫,还是被土匪毁了。 实在是可怜。 这个世上就是对女子不公,人们不会因为你是受害者就能过多包容,没有哪个男人或者婆婆愿意接受一个失身的女子。 谢昭昭想了好一会子,心里有了一些打算。 她声音平淡却不客气:“二嫂,你既然求到我跟前,有些话,我便直接说了?” “弟妹你讲。” “你很爱两位侄女,但是她们的悲剧根源也在於你。” “我?”鲁氏吃惊,有些不服。 想辩解,谢昭昭阻止了她。 “你爱她们,只流於表面,没有教会她们安身立命的心机和本事,你一直想把她们护在羽翼之下,结果造成她们性子懦弱,处处等、靠。” 菊会顾娇娇设计害她们,谢昭昭再三提醒,为了替她们出头把自己都累病了;支家人来那天,谢昭昭也提醒过鲁氏离支家人远一些,若非丫鬟牺牲自己,就被支二舅毁了; 至於这次土匪祸事,谢昭昭要带著大家衝出去保住清白,谁又听了? “你挨了三刀,差点没命,她们都不敢逃出去保住自己......二嫂,就算在娘家不出任何祸事,她们能胜任高门大户的主母吗?” 就这样的愚蠢,还不给婆婆、小妾连骨头渣子都吃光? 鲁氏全身发抖,再次痛哭起来:“都怨我,都是我的错!可她们实在可怜。” “二嫂,两个女儿出事,这件事二老爷知道吗?”谢昭昭问的是顾仲裕。 鲁氏摇头:“这样的事,怎么能给爷们讲?他知道了一定会把孩子打死。” “二嫂,我有个打算,对两个孩子也是好的,只是这样的安排,一定要兄长首肯,不然,我不会插手两个侄女的婚事。” “我能做主,你怎么安排我都愿意,不行吗?” 谢昭昭摇头:“不行。” “那你能给我说一说怎么安排吗?我去说服二老爷也容易一些。” 谢昭昭给她说了自己的打算:把两个姑娘远嫁到边关。 在京城,她们已经难以嫁到理想的人家,甚至连最低微的小官的庶子都不一定会接受她们,但是如果嫁到边关,那就完全不一样了。 在边关许多城镇,由於连年征战戍边,多的是十年不回故乡的边关將士,男女比例严重失调,娶妻极其困难。 难以娶到妻子的年轻军官,不会计较二嫁三嫁女,何况顾嬛嬛、顾婂婂还是官家女子,相貌不差,性子温柔和顺,能娶到她们,男人定然会把她们宠为珠宝。 大乾边疆儘管数年还算安稳,但边境摩擦不断,只要英勇善战,立功升官指日可待。 再托熟人好好选一选人品,对於顾嬛嬛和顾婂婂反而是一个极好的选择。 鲁氏听了惊喜过望,再三恳求谢昭昭立马安排。 谢昭昭出手,安排的定然不差。 谢昭昭说:“嫂子,你必须给兄长说清楚我才肯给你们安排。一將功成万骨枯,战场刀枪无眼,也许封侯拜將,但万一马革裹尸呢?我不想让阁老和兄长失了兄弟之情。” 鲁氏再三保证,不会计较女儿守寡,就算女儿死在边关,也不会计较。 谢昭昭再不说话,只慢慢地喝茶。 谢昭昭想要家族团结一致,但丑话必须说在前头。 她不要功劳,但是叫她吃瓜落绝对不行。 鲁氏无奈,表示回去给顾仲裕商量。 鲁氏和阮夙离开,满满冷笑道:“她本来就没得选,小姐给她们去边关挣一个封誥的机会,她还诸多算计。若婚后不幸,她肯定全赖在小姐头上,到时影响二老爷与阁老的兄弟情分。” 谢昭昭点头:“所以,二老爷不亲自来求我,我便不会管。” 鲁氏走后,果然三天都没来。 谢昭昭也不去管她,该做什么做什么。 隔了三日,天擦黑,才看见一辆马车往青朴苑过来,顾仲裕、鲁氏带著顾嬛嬛和顾婂婂一起来了。 顾仲裕的脸色难看,满面羞赧。 顾少羽还不知道怎么回事,谢昭昭叫二房的人在客厅稍等,她把顾少羽拉到一边,把事情前因后果说了一遍。 顾少羽点点头,说:“你做得很好,你的想法我也很赞同。明日我写一封信给张鹤轩,叫他在军中为她们找两个合適的,到时候叫兄长、嫂嫂亲自送嫁。” 谢昭昭说:“你务必要给张鹤轩说清楚,两人並非完璧,一定要和男方说清楚。” “那是自然。” 谢昭昭心下大喜,镇国公的二女婿、张家的四公子、渝州的县令大人亲自做保,这女婿可能还找得相当不错。 第253章 殷二爷听封受赏 两兄弟、两妯娌坐在一起,顾少羽和谢昭昭考虑到二房心理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所以也没有拿乔。 “我们今天就会写信,明日一早,派人专程去渝州,在镇国公的麾下选两个人品好,家世简单的武官或者军中文官。” 谢昭昭说道,“人选好,派人去他们的家乡打听,之后兄长和二嫂可以亲自送两个孩子过去,亲自相看,不满意咱们再另外挑选。” 话说这份上,顾仲裕和鲁氏还有什么不满意? 当初,老侯爷就是军中立功才封侯,顾嬛嬛和顾婂婂若能走祖父一样的路子,是二房烧了高香。 顾仲裕感激涕零,说:“全凭三弟和三弟妹做主,我们没那么多事。” 谢昭昭也亲自问了顾嬛嬛和顾婂婂的想法,听说能离开京城,边军將士根本不在意是否完璧之身,激动得失声痛哭。 顾少羽给张鹤轩写了信,原本想派自己的护卫亲自送去,谢昭昭说:“让红缨和红书去吧,她们都没去过渝州,叫她们出去办差,接受风雨,长长见识。” 顾少羽无所谓,这些都是小事。 红缨和红书出发前,谢昭昭把她们两人叫到自己的书房,问道:“你们知道我叫你们过去做什么吗?” “……请小姐吩咐。” “你们此去渝州,绕道西北部,那边有任嘉林的江湖联络点。要把西北部、渝州的地形和风土情况摸底,以后,边疆有战事,我会派你们去。我希望你们不只是我的府兵女將,而是建功立业、朝廷亲封、名垂青史的女將军。” “谢小姐。” 谢昭昭告诉她们,渝州与魏氏边军相邻,要初步摸清楚魏安源西部边军情况。 红缨和红书激动昂扬,自觉任务艰巨,次日一早,带了书信和银钱,宝马金刀,出了京城。 此事按下不表。 ** 朝堂的事,顾少羽也不能耽搁。 南山之行所有证据收集齐全,顾少羽把奏摺递了上去。 殴阳县令、殴阳县所在的州都总管宋濂的摺子也已经递交到內阁。 抓土匪,擒余孽,缴获兵器鎧甲,每一则消息都振奋人心! 不要说惠帝,全朝堂的官员,除了承恩公,几乎一边倒的激动。 终於把前朝的余孽清剿了,还缴获那么多的精良装备。 “此次剿匪,勛国公次子殷槿安,发现並带人围剿匪徒,殴阳县令、州都总管宋濂带人彻底剿灭匪徒,並缴获兵器……” 顾少羽的话,整个朝堂一时寂静,有大臣脱口而出:“勛国公次子殷槿安,那个混子会剿匪缉拿反贼?” 顾少羽確认没搞错。 大家唏嘘不已,这混子竟然歪打正著,干了件惊天动地的大事。 惠帝把勛国公殷修山、勛国公世子殷槿灼、次子殷槿安,宣到朝堂。 殷修山这才知道,他的二儿子,坏种,祸头子,竟然把前朝余孽的兵器库和冶炼窝点端了!! 不仅端了窝点,还把李自清的曾孙子成王李鵠给活捉了,更是得到了一大批机密信件。 殷修山和殷槿灼活见鬼一样看著殷槿安,老二能干正事? 陛下笑著说:“殷二,你想要什么赏赐?” 殷槿安立马说:“臣够吃够用,什么赏赐都不要。” “你抓到贼首,立了大功,朕一定要赏。” “臣应该做的,不是为了赏赐。” 陛下听到这话,心里舒坦得如三伏天喝了冰水! 殷二很坦诚,不做作,无心机,立这么大功,一点倨傲都没有。 谣言误人,这一片赤子之心,竟然说他是个混混? 这孩子,分明是个心思纯粹、朝气蓬勃的討喜少年! 惠帝带著笑意,说:“殿前司还有一个都虞侯的缺,朕给你了。也不拘著你日日点卯,只希望你再接再厉,为朕分忧。你可愿意?” 殷槿安很认真地给陛下磕头:“谢主隆恩。” “待会儿,赏赐会送到府上,以后可要好好干,不要辜负朕的期望。” “臣遵旨。” 殷槿安开初听说给他个官,心里还烦著以后被拘著点卯,会影响他的大计划,寧愿推辞掉。 听著陛下並不拘著他日日点卯,有银子拿,还能扯朝廷虎皮,干嘛不干? 他这个职务,是谢昭昭给他弄的吧?嗯,很有可能是那个顾老头子给他安排的。 以后可以从殿前司和禁军里正大光明地挖人了,啊嘿嘿。 从宫中出来,殷修山就急切地问他:“你怎么想起来去平阳镇抓土匪?” 殷槿安吊儿郎当地说:“閒著无聊去玩,碰上了。” “碰上了?哪有那么巧?”世子殷槿灼根本不信,“还有,你哪里来的人,能抓住那么多的土匪?还能抓住成王?到底是谁在帮你?” 殷槿安听大哥如此不屑地质问,便一口懟了回去:“还能有谁帮?平时一起混的兄弟唄!国公府又没给我人手,哪像你,寸功未立,就继承了家业!” 勛国公踹了他一脚:“你没个正形,怎么敢把家底给你?你看看你,不是斗鸡,就是遛狗,要么逛窑子……” “行行行,我不是好东西,成了吧?”殷槿安本来兴奋的脸,垮下来,骑马就走。 殷修山所有的话都戛然而止,看著跑远的殷槿安,气得吹鬍子瞪眼。 殷槿灼担忧道:“父亲,二弟再这么混,只怕言官要弹劾了。” “他踩了狗屎运。你看著吧,俸银到不了月底,就都扔到那腌臢地方去。” 殷修山倒背著手,安慰长子,“狗改不了吃屎,烂泥扶不上墙,这都虞侯,他坐不住的!国公府的一切,还是要你来掌管。” 殷槿安被封殿前司都虞侯,也不回国公府报喜,直接来了青朴苑。 “谢昭昭,南星和北尘呢?对了,告诉红缨一声,我要请客。朝阳阁,今儿我包二號楼的场子,都去。”殷二爷可財大气粗了。 谢昭昭对圆圆说:“去告诉院子里、庄子上所有的人,都去朝阳阁,你们也去,殷二爷的羊毛必须薅。” 殷槿安笑得恣意,说:“你和顾阁老能去吗?你们不去,这不是给我省钱了?” 谢昭昭说:“回头我请你吧,不是你布下的网子,我在南山指定摔死了。” 殷槿安一听这话,就想起来她跳崖的事,没好气地说:“谢昭昭,爷给你说,以后再有这样的事,孙子才给你擦屁股。” “我很惭愧,但不后悔!杀了土匪,我也报了大仇。” “报仇?” “嗯。” 谢昭昭没解释前世被土匪逼跳山崖,也不解释,她借著土匪的手,对管莹莹等人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一切,任何人,她永远不会说。 她今世报復侯府(伯府),报復管莹莹、顾承彦,还不是前世里,管莹莹掏心掏肺(极尽挖苦)地给她说出真相? 所以,世上一切事,你自己闭嘴,谁会知道你的秘密? 第254章 殷二进步了,哥嫂秒变柠檬精 殷槿安不仅要请客吃饭,还要给大伙买礼物。 殷二爷,不差钱! 殷槿安在京城最好的酒楼朝阳阁包了一层楼,点菜不看价,上酒不限量,餐后每人还送一份价值不菲的礼物。 朝阳阁的掌柜悄悄问店里伙计:“殷二爷今天总共了多少钱?” 小二把菜单细细算了一下,说:“酒水、饭菜,加弹奏演唱,共计两千贯钱。小的看他送人的礼物,每一份价值都在十几贯钱以上。” 掌柜的手一顿,听说殷二爷升了殿前司都虞侯,一个月的俸银估计只有二十多贯,今儿一餐就把他十年的俸银吃没了。 这人不会赖帐吧? 得,掌柜的又派出去几十个人,名义上为殷槿安他们好好服务,实际上是堵著门,千万別给赖帐跑了。 殷槿安又不是傻子,看著这些满脸笑容的茶博士、酒博士们,浑不在意。 担心爷没钱? 呵,爷就是把你们酒楼买下来也没有问题。 不过爷不屑於拥有一座酒楼,爷有一座座的城池。 大家酒足饭饱,殷槿安拿出银票:“结帐。” 掌柜的激动地接过银票,满脸堆笑,“二爷”那叫得一个亲切。 殷槿安给了两张千两银票,对他们说:“去,帮爷把吃剩的酒菜都包起来。” 小二目瞪口呆。 不过,他们酒店的东西精致好吃,经常有客人打包带走。只是,殷二打包,有点诡异。 谁不知道殷二?面子比什么都重要,何时会打包剩菜? 殷槿安看他们发愣,骂道:“怎么,爷叫你们打包,你们看不起爷?” “没有,没有,就是觉得二爷打包有点意外。” 酒博士把壶里的剩酒都倒腾到酒罈子,饭博士把鸡鸭鱼用荷叶包了,汤汤水水的自然是不要了。 打包好,发现酒水竟然余下三罈子,荷叶包的烧鸡、燉鱼、鸭块、点心等等,足足有五六十包。 小二殷勤地问道:“二爷,都送到府上?” “送什么府上?跟著他——” 他指著自己的小廝成玉,喝得有点高,骑马摇摇晃晃地回府了。 成玉笑嘻嘻地对酒博士说:“赶辆马车,帮我送到南城,谢啦!” 朝阳阁的人才知道殷槿安是把剩饭菜送给南城那些逃荒要饭的人吃。 成玉在南城把车停了,对城门口蹲著的那些外地要饭的说:“隨便吃!我家主子是勛国公府殷二爷。殷二爷剿匪有功,如今升任殿前司都虞侯,你们有本事的就去找二爷效力。” 那些外地流民被南城的街霸欺负了好久了,今儿得了殷槿安的饭菜接济,喝上了朝阳阁的好酒,还等什么?投靠殷二爷! 殷槿安的好名声一下子就传开了。 世子夫人裴玥,气得两眼发红,抱著殷槿灼的腰哭:“老二在朝阳阁一掷数千金,还请穷要饭的吃饭喝酒,这国公府都要被他掏空了!” 殷槿灼皱眉:“母亲还没把中馈交给你?” “哪里会交给妾身?那些供货商都是她的,妾身只是个跑腿的。” “回头我去找母亲,不能一直由著老二胡闹。老二既然有了官职,以后也必须把俸禄上交。” 国公府的產业如今都交到殷槿灼的手里,勛国公手下的势力基本都以殷槿灼马首是瞻。 殷槿灼去母亲的院子,国公夫人看见大儿子来了,心里十分高兴:“灼儿,今天没出去?” “母亲,这几日二弟又开始胡闹。陛下给他一个都虞侯的差使,他还没上任,就带著狐朋狗友数百人,在朝阳阁大吃大喝,一餐就了两千多贯,据说吃饱喝足,还给那些狐朋狗友送一千多贯钱的礼物。” 国公夫人手按著胸口,脸色都变了:“请数百人吃喝!这个逆子......” 裴玥看母亲气得手抖,急忙安慰道:“母亲也別生气,二弟也不是第一天这样。” 这话还不如不说,国公夫人恼火地说:“停了他每月的月例!他没钱了我看他还胡闹什么!” 裴玥低垂眉眼,心说:停他月例算什么?他一下子了三千贯,这个银子怎么说? 国公夫人看裴玥不吭气,再看看自己大儿子,忽然明白了什么,怒道:“你们不会怀疑他的钱是我给的吧?” “母亲,二弟经常在外出手大方,他到底哪里来的钱?” “我怎么知道?反正不是我给的。”国公夫人恼火地说,“他今儿在府里吗?” “在......” 国公夫人听到一个“在”,立即叫人把殷槿安找来。 不多时,殷槿安衣帽整齐地过来,手里还拿著马鞭子,这是又要跑出去? 国公夫人怒道:“你给我跪下!” 殷槿安跪个锤子,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吊儿郎当地摇著马鞭子,对殷槿灼说:“又在背后捅我刀子了?” 裴玥顿时气恼,口不择言地说:“你怎么这样说世子爷?你以为谁都和你一样,一坨臭狗屎?” 殷槿安眯眼看了她一下,没等裴玥反应过来,他就一鞭子抽过去了。 裴玥尖叫一声捂住脸。 殷槿灼大怒,一拳头向殷槿安捶来:“殷槿安,你想干什么?你竟然敢打长嫂?” 殷槿安反手拧住殷槿灼,挖苦道:“哎呀,就这小细胳膊,还接管家兵家將?我呸,你敢杀鸡不?” 国公夫人哪里容得下他挑衅老大,大喊一声:“老二,你犯什么浑?” “母亲,你没听著吗?她骂你是狗!” 他是臭狗屎,国公夫人肯定就是臭狗了。 裴玥立即给国公夫人跪下:“母亲,妾身绝对没有那个意思,只是气急了,口误。” 国公夫人脸色不好看,心里恨殷槿安不爭气,说:“老二,我且问你,你请客的钱哪里来的?是在哪个铺子勒索的钱?” 勒索?殷槿安看著这三堂会审似的,他见多了,懒洋洋地说:“抢的。” “抢的?哪里抢的?” “拦路抢的啊,难不成在府里抢?” 裴玥立即抓住这句话:“母亲,您看,二弟这样,早晚要连累府里,现在外面说什么的都有。” 殷槿安嗤了一声,说:“世子夫人,我再坏的名声,也不如你啊!你和我兄长到底怎么回事?爬姐夫的床,把姐夫变成丈夫,很有意思?” 裴玥变了脸色,捂著脸大哭著跑了:“世子爷,妾身没法做人了。” 殷槿安在后面喊道:“那就去死,没人拦著!” 殷槿灼指著殷槿安说:“你在外面混,累及国公府的名声,在府里也目无尊长,你如今做了官,自有言官弹劾你。” “哟,我说呢,原来是你们两口子妒忌我入了陛下的眼了!说不定,我官越升越高,你们会不会气出心疾呀?” 第255章 设毒计,把殷二赶出去 国公夫人气急败坏地说:“你说的什么话?一个从五品的官,你兄长嫉妒你?” “怎么?看我不顺眼?那就把我分出去呀!你以为我愿意在这府里?” “你想要逐出府去?你以为我们不敢?” “敢啊,你们这些年哪天不想把我逐出去?分!谁稀罕这国公府!”殷槿安站起来,“既然想分,那就赶紧分!” 国公夫人气得手发抖。 殷槿灼本来要追裴玥的脚步停下来,故意激殷槿安:“老二,这可是你要分家的?” “是,我要分家!”殷槿安光棍地说,“越快越好,但是咱可说好,你叫我净身出户不行,该给我的,一点也不能少。” 殷槿灼心里猫抓一样,又兴奋又担忧,兴奋的是殷槿安不禁挑唆,一下子就上鉤;担忧的是父母不同意。 他指著殷槿安对国公夫人说:“你看看二弟,从小给国公府抹黑多少次?他还要分府!你以为我们不敢分家?若平时胡混,我和父亲会给你兜底;你当了官,在朝堂再犯错,那便是抄家灭族的大罪。” 国公夫人被这个彻底嚇坏了。 是啊,老二当官了,还是殿前司,一个不小心就可能祸及满门! 就老二这个性子,不闯祸,那都难啊! 殷槿灼一看母亲色变,就知道她怕了,立即火上浇油:“老二你可敢在宗祠立誓,以后谨慎做人,小心当差?” 殷槿安看著他,讽刺地说:“你不用挑唆,也不用激將,我没你读书多,也没你那么多的心机。发什么誓?要分家便分家,囉嗦什么?” 国公夫人这会儿心情很复杂,殷槿安他再混,也是自己儿子。 他还没成家呢,这要是分府,名声还不坏彻底?以后怕是像样的人家都不肯把女儿嫁给他! 但是,留著他,万一给府里带来大祸...... 殷槿安站起来,说:“你们慢慢想,我和別人约好去喝酒,我先走了。” “你不去上朝,你喝什么酒?” “上什么朝,懒得上。” 殷槿安大踏步出府,巡视国公府的资產去了。 他想要另立门户的事,原本未定,但是殷槿灼架不住裴玥的缠问,便把殷槿安要分家的事提前告诉了裴玥。 裴玥恨不得立即把殷槿安赶出去,但是此事太大,殷槿灼不敢擅自做主。 她回了一趟娘家,与自己的母亲裴夫人说了,向母亲拿个主意。 “而今,分家是老二自己提出来的,世子爷也想趁此机会把他分出去。就是族里十之八九不会同意。”裴玥说。 裴夫人念了一声阿弥陀佛:“趁著现在他还没有成家,赶紧分出去,不然到时候聘礼什么都要国公府里出。且他如此浪荡,再大的家业也被他掏空了,赶紧地,分出去。” “可有什么办法,能叫他一定出府呢?母亲给拿个万全的主意?” “那还不简单?他不是请人喝酒送礼,了三千贯钱吗?你在家里找件御赐的物件拿出去当了,就说是他当了吃酒……这样的灾祸,你公公婆婆指定立即把他分出去。” 裴玥得了母亲的指点,立马就想到家里的一对御赐的青瓷赏瓶。 那是先帝赏赐勛国公的。 就它了,找人当出去,买通下人,就咬定是殷二当的。 她急匆匆地坐了马车离开户部尚书府回到国公府。 一直在裴夫人那边偷听的小丫鬟桃隱,急匆匆地回去给大小姐裴瑗匯报了那母女俩的计策。 裴瑗就是被抢了婚事的裴家大小姐,裴玥一母同胞的嫡亲姐姐。 当初与殷槿灼定亲,她以为自己的一辈子就在国公府度过。从世子夫人到国公夫人,再请封个一品誥命,顺风顺水地过一生。 没想到,心机深重的亲妹妹,在上轿的日子,给自己喝下蒙汗药,代替自己上了轿。 而母亲,也將错就错,妹妹成了勛国公世子夫人,自己成了无能的代名词。 哪个氏族高门能允许主母如此愚蠢? 所以两年过去,再无媒人上门,她成了京城的笑话。 如今裴玥回来,与母亲密谋陷害殷家老二,与当初裴玥害自己有什么两样? “桃隱,你把这封信送到青朴苑,交给顾阁老夫人。”裴瑗把写好的一封信交给桃隱,“一定要小心,交给青朴苑门房,不要多说,赶紧回来。” 桃隱忍不住问道:“殷二爷名声极坏,他与顾阁老夫人能有什么交集?顾阁老夫人能管这事吗?” 裴瑗说:“你没听说过吗?阁老夫人出阁之前,殷二、李二、周二,三人给她添妆三十抬,若没有硬交情,那三人会给她添妆那么多?” 谢昭昭那个圈子,裴瑗够不著,裴玥就算做了勛国公世子夫人也摸不著边儿。 裴瑗觉得谢昭昭出手,一定能破坏裴玥的计划。她不是为了救殷二,而是报復裴玥。 桃隱出了府,悄悄地去了青朴苑。 她站在青朴苑外面,看著原先风景优美的园子外起了两人高的高墙,心里有点发怵。 看著门口站著的威风凛凛的府兵,她小心翼翼地道:“我家小姐是户部尚书府的大小姐,她有一封信要交给阁老夫人。” 门口守著的府兵接了信进府,叫她等著。 不多久,府兵復出,把一本道德经递给小丫鬟。 桃隱抱著道德经回府,交给裴瑗,主僕两个把道德经前后翻了几遍,一张纸条也没有。 “小姐,她为什么要送你一本道德经?” 裴瑗再次缓缓地翻了一遍,翻到折角的一页,轻声念道:“將欲歙之,必固张之。將欲弱之,必固强之。將欲废之,必姑与之。將欲夺之,必固予之......” 她笑了笑,说:“桃隱,我们可能结了个善缘。” 谢昭昭接到信后,呵呵一笑,裴玥算什么东西?想害我合作伙伴?等著! 也不调查信的真偽,直接护犊子。 把满满和墨砚叫进来,说:“给你们派个活儿,给我办得漂亮些。” 如此如此,这般这般。 二人接令出去。 第256章 螳螂捕蝉,黄雀挖大坑 裴玥回到国公府,装得若无其事,她是世子夫人,接触到那对青瓷赏瓶轻而易举。 趁著国公爷和世子上朝,很快和大丫鬟一起把青瓷赏瓶偷了出来。 墨砚戴了一顶草帽,驾著一辆大街上最寻常见的马车,满满在马车里坐著,两人在国公府外一直盯著。 典当御赐之物是大罪,裴玥不敢假人之手,必定亲自办。小姐说了,他们必须死盯著勛国公世子夫人。 裴玥的贴身丫鬟瑞雪先出府,偷偷摸摸去找了裴玥的表弟刘杰,两人说了些什么,墨砚没有武功,听不到,但是这不妨碍他们的追踪。 瑞雪和刘杰匆匆见面后,回国公府给裴玥稟报,而刘杰去了孙记当铺。 不到半天,瑞雪又出府见了刘杰,两人嘀嘀咕咕,很是警惕。 墨砚和满满堵了一天多,裴玥终於出府,与刘杰先后进了一家隱蔽的茶馆。 墨砚立即跟上,满满则去找了茶馆的掌柜,塞给他五两银子,让他帮忙做个证。 “掌柜的,三號间的那一对男女,那女的包袱里是一对儿瓶,她会亲手交给那个男的……到时候你就实话实说即可。” 茶馆的掌柜的不想多事,不要钱,也不愿意作证:“我就是个开茶馆的,不管里面是非曲直。” 满满说:“如果有人正在密谋害人呢?这个女人拿御赐之物陷害国公府的殷二公子,他要知道你不肯作证,你的茶馆以后別想开了。” 掌柜的一听殷二,马上头疼,惹上那个坏种,何止茶馆开不得,只怕家里也別想安寧。 掌柜的无奈道:“我可跟你说好,作证是可以的,但我只照实说,撒谎不行,到时候你也必须在场。” 满满保证道:“你放心,不会影响你的茶馆,我可是顾阁老夫人的大丫鬟。” 掌柜的看到她拿出的青朴苑腰牌,真是顾阁老夫人的大丫鬟啊! 殷二爷的事怎么还牵涉阁老夫人? 但是能帮助阁老夫人,结个善缘,有银子白拿,还不用担责,说个实话而已,干吶,为啥不干! 能在京城开这么大茶馆,背后也不是白丁,他也有背景的。 刘杰拿了青瓷赏瓶,鬼鬼祟祟去了孙记当铺,墨砚装作客人跟进去。 刘杰和朝奉谈业务,他在一边听著。 裴玥大概是想著这青瓷赏瓶很快会赎回去,並没有多当,当了二百两银子。 墨砚听著那刘杰再三给孙记朝奉说:“虽然就是一对儿普通瓶子,但是我家殷二爷十天后要赎回的,你可別给弄坏了。” 孙记的朝奉满脸堆笑:“你叫殷二爷放心,我必定妥善保管十天。” 待刘杰前脚走了,墨砚后脚就对孙记的朝奉说:“刚才那对儿赏瓶,您能不能卖给我?” 裴玥和刘杰为了坐实殷槿安“败家子”“典当御赐之物”的罪名,说要留十天,但下的却是死当。 只有死当,被勛国公以及族人看到,才会彻底寒心,把殷二赶出去。 之所以敢下死当,还要求孙记必须保留十天,这种无理要求还是沾了殷二爷的光。 “殷二爷典当的赏瓶”,要求孙记保留十天,孙记怎么敢提前出手! 除非当铺不想开了,孙记的人不想活了。 朝奉一刻钟前才答应保留十天,自然不会坏了规矩。 严词拒绝墨砚:“这物件,在下答应保留十天,可不敢隨便卖出去。” 墨砚叫他把掌柜的喊来,威胁道:“掌柜的,你们只听殷二爷的名头,就敢收朝廷御赐神器。你的当铺不保,只怕你们的人头也不保了!” 掌柜的赶紧去看那对赏瓶,夭寿了,那瓶子上果然有先帝的標记。 朝奉嚇得脸色亮黄:“小的大意了,小的没想到......我们,我们立即还给他!” “晚咯!”墨砚淡淡地一笑,“他能来当,就一定想好了被你们发现真相的对策。” 朝奉赤红著眼睛大骂:“殷二为什么要害我们?” 墨砚只看著他笑,像看大傻子,不,这人本来就是个大傻子。 掌柜的恨不得把这个朝奉生吃了。 不管什么人,东西拿来,必须好好查看,这是规矩。 朝奉业务不精,马屁拍到马蹄上,没仔细检查就收当,是孙记的过错。但是下当的人確实恶劣,他知道这是御赐之物,敢坑人,就一定想好了对策。 说不得马上有人来孙记找碴,也说不得全员被国公爷拿下,不管怎么样,孙记当铺大祸临头了。 掌柜的立即给墨砚行了一个大礼:“还请阁下给指点一二,救救孙记。” “简单,你把瓶子给我,就说从来没有收到过!” “这能行?硬赖?” “是啊!刚才那张当票,你们到时候一口咬定是偽造的,无论谁问,都说不曾见过这样一对赏瓶。” “那,万一殷二来找碴?” “掌柜的,你还没看出来?这个人根本不是殷二爷的人。拿御赐之物典当,这样灭全族的大罪,殷二爷会干?他混,又不是傻!” 掌柜的擦擦头上汗,对,殷二那个人混是混,但不蠢!再说今天全程是刘杰在说,殷二根本没出现。 “那我怎么相信阁下说的?” “简单,费周折典当神器,肯定有人会拿这对赏瓶搞事,他们打著殷二的名头,实则是瞄上你们孙记。你就听我的,我保证孙记毫髮无损。” 墨砚的话真中有假,假中透真,掌柜的不由不信。 但是掌柜的也不可能就这么叫墨砚把赏瓶带走。 墨砚摸出自己的腰牌给掌柜的看,叮嘱他要想活命就闭嘴。掌柜的看到是青朴苑的腰牌,这才放心,千恩万谢。 於是,那对青瓷赏瓶在当铺都没待一个时辰,就到墨砚的手中。 第一阶段完成,回府! 谢昭昭看著那对精致的瓶,道:“原以为殷世子是浊世佳公子,没想到是个糊涂虫,还是个小人。” 满满说:“这事,只怕是世子夫人一人所为,世子还不知道。” 谢昭昭摇头,此事殷槿灼肯定知情。 就像他的婚事,传说大婚当日,裴瑗突发恶疾,不能上轿,裴玥才替姐姐上轿。 但洞房烛夜揭了盖头,殷槿灼一定能发现人弄错了,他若是君子便不要动小姨子,事后悄悄换了裴瑗不就好了? 傻子都能看出,两人婚前早有首尾。 如此,便別怪黄雀给螳螂精、柠檬精挖大坑了。 谢昭昭吩咐许立:“去把殷二叫来,问问他什么打算。” 第257章 想活命,给一半家產 殷槿安刚当官,有些稀罕,今儿还穿戴整齐,好好去上值了,跟殿前司同僚在宫里巡逻了一天。 下值就遇见许立在宫门口等他,说谢昭昭找他有事。 殷槿安打马穿街,到了青朴苑,听谢昭昭把来龙去脉说了一遍,殷槿安一天的兴奋都没了。 俊美的脸顿时布满戾气,道:“殷槿灼和裴玥的那点脑子,都用在姦情上,做出的事果然又毒又蠢。我若狠一些,便把这青瓷赏瓶砸了,彻底把整个国公府都搭进去,他们也別想善终。” 谢昭昭道:“既如此,那就別跟他们客气了。” 当天晚上,殷槿安回了国公府。 申时末,夜饭。 勛国公府规矩,一日三餐,全府主子都在一起就餐。男女眷分席,中间只隔一道屏风。 殷槿安也不理任何人,只管大吃大喝。 主子吃饭,丫鬟小廝在旁边伺候,除了筷子轻轻碰撞碗盘的声音,餐桌安安静静。 忽然有丫鬟慌慌张张跑进女眷餐厅,给国公夫人稟报:“夫人,不好了,先帝赐给国公爷的那一对儿青瓷赏瓶,不见了!” 裴玥脸色都变了,声音一下子提高八度:“什么,御赐的青瓷赏瓶不见了?什么时候没的?” 丫鬟的声音焦急而恐慌:“奴婢也不知道,那瓶子位置都落了灰了。” 国公夫人吃了一惊,说:“我去看看。” 听到女眷这边的动静,国公爷殷修山说:“怎么回事?御赐赏瓶不见了?” 殷槿安充耳不闻,只大口吃饭,大口喝汤。 殷槿灼恼道:“东西丟了,你还吃得下饭去?” 殷槿安冷冷地说:“御赐之物丟了,这是杀头的大罪,全府都可能遭殃,我不赶紧吃饱,到牢里还有这么好的饭吃吗?” 裴玥著急地说:“府里守卫森严,一般人进不来。肯定是府里的人急用大钱,拿去卖了或者当了。” 外人进不来,府里的下人小廝也没人能进得来內室偷盗。 国公夫人立即想到殷槿安请客那么多钱,走到他跟前,一把把他饭碗打翻,怒道:“老二,你把青瓷赏瓶卖哪里去了?” 真好,一切都和预料中一模一样! 殷槿安懒洋洋地说:“要我说不是我拿的呢?” 国公夫人气急败坏地说:“整个府里,除了你,別人干不出这种事。你赶紧把瓶子弄回来,不管什么代价。” 殷槿安混不吝地说:“真的?” “真的!” “那你把家產给我一半,我就告诉你瓶子在哪里。” “殷、槿、安!混帐王八蛋,老子打死你!”国公爷暴怒了,把手里的筷子化为飞鏢,向殷槿安射过来。 果然是这个混帐偷出去的,看这样子,是卖了?当了?不会是送人了吧? “打死我,瓶子就回不来了,你们都得给我陪葬。” 殷槿安灵活地躲过筷子飞鏢,邪肆地说,“你们答应我的条件,我就给你们说瓶子在哪里。” 裴玥和殷槿灼都焦急地阻止国公爷和国公夫人:“父亲、母亲,不能答应他。” “你们可以不答应,反正瓶子你们也拿不到。”殷槿安老神在在地说,“一半家產,换一对御赐赏瓶!我们兄弟俩,一人一半家產。很公平,我又没多要。” 勛国公气得目眥俱裂,捞起一根大棍就往殷槿安身上招呼。 这一棍子打不死也要打残废,殷槿安从小不知道挨打多少次,早就有经验了。 嗖的一下躥起来,撒丫子跑进自己院子,把门反锁,大声说:“给我一半家產,我立即配合你们拿回来瓶子。” 殷槿灼又气又急,他是由武转文的国公爷世子,更多的是温文尔雅和侃侃而谈,碰见殷槿安这样的,他总是吃瘪。 国公夫人哭著对殷修山说:“国公爷,答应他吧,什么都不能和全府的命比啊!不,全族,这是株连九族的大罪!” 裴玥和殷槿灼十分焦急,万一,父母亲答应给他一半家產,这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吗? 殷槿灼稳住心神,劝说道:“父亲,他拿去的那是一对儿御赐的物件,一时半会也卖不出去,大概率是在哪个当铺当了,我们不如全体出去找找,若能找到,赎回来不是更好?” “是啊,父亲,”裴玥焦急地说,“二弟那个性子,根本保不住財產。就算一半家產给他,几天就能被他挥霍完。不如先按照世子说的,去当铺之类的地方看看?” 殷修山打不开殷槿安的门,又焦急找回青瓷赏瓶,病急乱投医,立即叫人去找当铺。 殷槿安的小廝成玉,看他们一窝蜂地走了,才小心地回到殷槿安身边。 殷槿安脚伸到茶几上,闭著眼睛,满脸的戾气。 成玉小声地问:“二爷,你真拿青瓷赏瓶了?” “拿那玩意儿干什么?爷现在缺钱吗?” “嘿嘿,奴才就说嘛,二爷不可能拿。可是他们这是唱的哪一出?” “別管,他们会求到爷的头上。” 成玉嘿嘿笑,竖起大拇指:“二爷就是二爷!” 裴玥和殷槿灼开始是演戏,假装著急地去当铺询问,京城当铺共有七十二家。 为了演得像,两人先去別的当铺,问了四五家之后,才带人去了孙记当铺。 掌柜的一看来问当的竟然是勛国公,嚇得汗流浹背。 才半天啊,国公爷、世子爷就亲自找上门了。 掌柜的点头哈腰,说了很多好话,总之一句:我这里没有青瓷赏瓶,何况是御赐的,哪里敢收那种东西? 这一下子,殷槿灼和裴玥是真急了。 “掌柜的,你好好想想,有没有一个自称殷二爷小廝的人来当过?瓶子这么大——” 裴玥急得把瓶的详细样子都给掌柜的描述出来。 掌柜的一摊两手:没有! 裴玥著急之下,威胁道:“掌柜的,你要是敢私藏御赐之物,你们整个当铺休想在京城立足,你全家,也死无葬身之地。” 掌柜的一甩袖子,原先的恭敬之色消失,不客气地说:“勛国公府想逼公鸡下蛋、骡子下崽吗?” 勛国公皱眉道:“灼儿,叫你媳妇退下,休得无礼!” 对掌柜的说:“既然这里没有,那我们下一处再询问一下看。” 掌柜的拱手:“国公爷慢走。” 裴玥不肯走,对殷槿灼发誓道:“妾身得到消息,二弟就是在这家当铺当的赏瓶。” 勛国公道:“你听谁说的?” “儿媳自然有消息来源,我父亲的身边也有暗卫。”裴玥很肯定地说,“儿媳以项上人头担保,那对青瓷赏瓶定然在孙记当铺。” 孙记掌柜的也很强硬:即便冬雷阵阵,六月飞雪,铺子里也拿不出青瓷赏瓶! 第258章 银子和家將,一个也不能少 裴玥指天指地发誓,殷槿灼也恳求国公爷,相信自己妻子不会乱说。 勛国公只得叫人去报官。 掌柜的根本不怕,裴玥和殷槿灼第一次进来询问的时候,墨砚就已经来见过他,告诉他不要怕。 殷修山叫来孟大人,签发了搜查文书,孙记当铺的东家也来了,勛国公看了就开始头疼。 此人走的是晋王的门子,在勛国公闹的时候,孙记东家就去请了晋王的令。 勛国公无奈,只能与孟大人、孙东家、晋王府的管家,一起去当铺的库房。 翻了一整夜,自然,找不到! 勛国公给东家道歉,给晋王府的管家道歉,对方脸色不好看,但是也给予了谅解,国公爷算是欠了对方一个天大的人情。 裴玥和殷槿灼心里火烧火燎,极其恐慌,瓶子怎么会不翼而飞? 两人急忙派人去找刘杰,刘杰无辜地说:“就在孙记啊,宋朝奉答应我,十天內都留著给我们赎回。” 裴玥气急败坏地说:“那你立即去赎回,要多少银子我给你。要是赎不回来,耍什么招,世子爷要你的命!” 刘杰哪里还赎得回来!孙记的朝奉们看见刘杰来问青瓷赏瓶,当票扣下,上来就是一顿打,非要拉著他去见勛国公。 嚇得刘杰撒腿就逃。 见勛国公?那一切就都露馅了,他皮肯定被扒了。 勛国公无计可施,又去找殷槿安。 这次他按住自己暴躁的脾气,对殷槿安喊话:“开门!老子和你谈谈。” 殷槿安开门,勛国公上来就踹了一脚,殷槿安受著了,说:“您想好了,给我一半的家產?” “你给老子保证,能带回来瓶子!” “你先答应给我一半家產。” “你个不孝子!” “对对对,我不孝!反正从小到大,你们从没说过我好,我就是浑蛋、混帐、不孝子、败家子......求你快点把我驱逐出府吧。” “我马上叫你母亲把帐上的银子给你一半,今天你就滚。” “那不行,除了银子,我还要院子、铺子、田產,还要——一半的家將!” 勛国公是武將,战场上,殷家军令敌国闻风丧胆。当年追隨勛国公的八名家將,后来都得到朝廷封赏,是正儿八经的大將军。 后来解甲归田,子嗣大多弃武从文,但后代中也不乏新生代武將,各有一支战斗力不弱的队伍。 家將才是底蕴,才是勛国公府最大的底气。 银子算什么,他又不缺,家將也是殷二最想要的。 这也是他和谢昭昭定下的终极目的。 正常情况下,不管殷槿安以后分不分家,这些底气都只会全部掌握在殷槿灼手里,不逮著裴玥送上门的千载难逢的机会,殷槿安一辈子也碰不著这些。 “你不给我家將,我就不找回赏瓶。反正丟了御赐物件要杀头,你杀我,全族都要陪葬。” “逆子,你个浑蛋!” 殷槿安听著勛国公震耳欲聋的骂声,掏掏耳朵,混不吝地说:“那么大劲头干啥?只要分家,我立马把瓶子给你,那瓶子不能吃不能喝的,我留著它干啥?不对,可以砸了,哐啷,多好听的声音。” “你、你、你......浑蛋!” 勛国公都不知道骂什么了。 殷槿灼和裴玥找了一天一夜,刘杰也没把瓶子拿回来,都快急疯了。 瓶子哪里去了,裴玥最清楚不过。 可,刘杰,不见了! 估计畏罪潜逃了。 勛国公府里御赐物件典当出去,还是死当,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走漏了风声。 墨砚和满满在街上遇见使劲放风的裴瑗和桃隱,嘴角抽了抽,裴家大小姐,您悠著点儿,人家国公府都急得火窜上房顶了。 这一日上朝,御史台於大人又开始要弹劾人了。 早上在自己官轿里又收到一封送功信(检举信)。 在子胜喊出“有本奏来”时,於大人大声说:“臣,要弹劾勛国公,公然把先帝御赐的青瓷赏瓶典当。如此对神物大不敬,理当重罚!” 勛国公和殷槿灼都嚇得跪地求饶,殷槿灼说:“启稟陛下,二弟不懂事,拿去当了,臣......” “陛下!”勛国公急忙打断殷槿灼,“恳求陛下给臣一些时间,这都是误会,御赐赏瓶並没有丟,不过有些灰尘,正在让匠人洗刷。” 惠帝看著这父子二人,淡淡地说:“於大人,你可有证据?” 於大人说:“前日一日夜,勛国公和世子、世子夫人,逐家当铺询问青瓷赏瓶,在孙记当铺,与掌柜的、府衙孟大人连夜在库房翻找,此事证人证据齐全。” 殷槿灼想说他胡说八道,但是於大人说:“本官有没有撒谎,到你府里一看不就知道了?你们拿出来青瓷赏瓶,本官给你们道歉。” 殷槿灼哑口无言。 勛国公说:“陛下,给老臣三日时间,老臣回府立即找回,若神物有任何差池,臣一力承担。” 陛下淡淡地说:“也別上朝了,回家立即寻找,找回来务必拿到朝堂自证,拿不回来定不轻饶。” 出了宫,勛国公脸色很难看。 殷槿灼抱怨道:“我就说,二弟迟早毁了全府......” “灼儿,你没有半点证据,在朝堂开口便將责任全部推在你二弟头上,心里可有半点愧疚?” “这本来就是他偷的!我也是为了保护整个殷家,为了国公府著想。” “爹是粗人,没你读书多心机重,但是,你这样做,就是小人行径!” 国公爷也不再和殷槿灼说话,骑马回府,先去了殷槿安的院子。 这个混帐果然没有去当值,在院子里翘著脚,喝茶。 殷修山气不打一处来,骂道:“混帐,你马上把瓶子拿来。” “先分家!”殷槿安不让步,“分好家,一个时辰都不带耽误的,立马交给您。” 勛国公气疯了,分家!他娘的,谁不分谁孙子! 勛国公夫人心向著老大,哭著咒骂:“他想出去可以,家產不可能给他一半。” “你打算给他多少?” “我们又不指著他养老,给他一成,仁至义尽!” “闭嘴!一半家產,必须,马上给他!谁耽误找回青瓷赏瓶,我立即杀了他!” 逼著勛国公夫人把田產铺子、现钱都整理好,一文都不少殷二,免得那个混帐又拖延时间。 帐目清楚,给他便是。 但是分家將很麻烦。 谁不知道殷二是有名的紈絝、坏种? 没谁愿意认他为主。 勛国公骂道:“逆子,老子不是不想分给你,实在是你自己一团烂泥,没人愿意跟你。” 殷槿安说:“那我自己找他们谈,不愿意跟我的,我还不想要了。” 第259章 「林蛋大」和「王八刀」 殷槿灼万万没想到事情弄到这一步,他气得对勛国公发火大吼。 “父亲,您怎么能答应给他一半的家產?这些年他胡吃海喝,又赌又嫖的掉多少钱?凭什么再给他一半?” 还有家將,怎么能给他一半? 凭什么,我操持了那么多年的家业,要给他一半? “他懂兵法吗?懂怎么带兵吗?家將给了他,迟早都会人心涣散,再也不会姓殷。”殷槿灼吼道,“我不同意。” 裴玥也跟著哭哭啼啼,与国公夫人说道:“他犯下这样的大祸,府里还分他一半的家產,闯祸还有功了?” 国公夫人对小儿子烦透了,恨不得一棍子打死他,但是眼下没办法。 国公爷说的对,不答应给一半家產,全府,全族都会消失。 在国公爷和国公夫人的咒骂声中,殷槿安去找家將谈话。 殷槿灼知道他要去找家將谈话,立即联繫殷家军老將,警告他们都不许选殷槿安,谁选殷二谁是叛徒。 “跟了老二,以后再有战事,本世子做主,一律不允许出征建功立业。”殷槿灼放话。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 看书首选 101 看书网,101????????????.??????超给力 】 谢昭昭一直盯著这边,殷槿安也盯著,两人同时获得信息,决定智取。 八名家將,殷槿安没打算真要一半,他相中两个人。 国公爷麾下八名大將,这八名家將之外,还有一人,他就是殷家军中的军器鬼才楚中天。 这人性子轴,极富军器研究天赋,不管是冶炼锻造还是机关术,他见过的自不必说,拆卸一遍,立即学会。没见过的,也能琢磨出来不少好东西。 兵器有多重要,经歷过战场的老將,都懂! 勛国公的勋章,楚中天绝对占了三成。 只可惜后来朝廷有意削权,重文轻武,殷家军的军器监部门解散,楚中天回家种地去了。 他的儿子继承军器天赋,爷仨种地,搞了许多机关锁类的小玩意儿,赚点钱养家。 谢昭昭决定亲自陪殷槿安招募。 不仅亲自去,还带上了顾少羽。 顾少羽很奇怪:“你,是打算把我当你的......人了?” 谢昭昭扑哧一笑,小声说:“你难道不是我的人?” 顾少羽委屈地说:“你从来不带我一起玩!做什么事都带著你自己的小伙伴!” “这次带你,借你的名头拉拢人,可以吗?” “乐意为夫人效劳!” 人心都是肉长的,这一年里,顾少羽为了哄自己走出封闭的內心,无底线地奉出赤子之心。两人命运早已交织在一起,难分彼此,一点一滴,就算是石头,也捂热了。 “你可还记得我让北尘去打探太子的庄子?” “记得。” “太子在研发新兵器!有一种极其厉害的兵器,轰隆一声,就能夷平一座小山。” “他研发出来了?” “没有!我们也可能一辈子造不出来,但是,这个配方被我无意中拿到了,能帮殷二把人挖过来,就够了。” 太子上一世折腾一辈子没搞出来,这一世至少到现在也没弄出一个半成品。 今儿,她就要扯著顾阁老的虎皮,拿著管莹莹显摆的炸药配方,帮自己的伙伴,阳谋一个兵器鬼才。 楚中天在京郊庄子上种田,殷槿安他们赶到的时候,楚中天正在田里给庄稼浇水。 殷槿安说明来意,对方直接说:“二少爷回去吧,我老了,含飴弄孙,日子过得挺愜意,没什么大志向。” “別忙著拒绝。”殷槿安说,“你不是喜欢捣鼓兵器吗?有一种新型兵器,你不想试试?” 楚中天的儿子楚克勤、楚克俭,一个十八岁,一个二十二岁,狂热兵器。但是来挖他们的是殷槿安,还不如种田呢! 殷槿安也不生气,招呼顾少羽和谢昭昭下车。 楚中天看著顾少羽气势不凡,心里琢磨著这人是谁? 他不是没听说过顾少羽,而是没想到顾少羽会和殷槿安在一起。 “本阁与夫人冒昧拜访楚大师,打扰了。”顾少羽客气地说。 谢昭昭也下了车,给楚中天行了一个常礼:“楚大师好。” 殷槿安清了一下嗓子,一本正经地说:“楚叔,这是顾阁老和他的夫人。” 楚中天怎么也没想到顾少羽能来访,楚克勤和楚克俭都激动坏了。 楚中天恭敬地行礼,问道:“不知道顾阁老找下官何事?” “我们找地方细谈?” “阁老请!” 一行人去了楚中天的林间民居。 谢昭昭把亲手写的炸药配方,递给楚中天。 这配方是管莹莹前世嘚瑟的时候说的。管莹莹自负,想著她一个“思想裹小脚的封建女人”知道了也无用,详细地告诉了她。 管莹莹若还活著,估计肠子都悔青了。 “硝石百分之七十五,硫磺百分之十二点五,oo百分之十二点五”。 不知道楚中天是否归顺,“木炭”两字,谢昭昭画了两个“o”。 楚中天疑惑地问:“这是什么兵器?” 谢昭昭就把火药的名字、强大功能说了一下,可想而知,楚中天有多激动。 这爷仨对谢昭昭的那两个“o”一点意见没有,恨不能立即开始著手研发。 接下去,一切十分好谈。 楚中天把儿子带上,又通知另外两个兵器狂热分子,组团归顺了殷槿安。 至於殷槿安想要的另外一员虎將王分,分分钟被楚中天忽悠过来:“老伙计,你的儿孙都带来,殷二爷可弄了个好东西......” 武將的舞台是战场。 武將寧愿马革裹尸,也不喜欢赋閒在家里,不打仗,都要闷出精神病了。 王分说:“二爷,今儿世子爷可是找大伙都谈过了,谁跟了你,以后上战场不带谁。” 殷槿安嗤笑了一下,说:“看不起谁呢?没机会上战场?跟著二爷我,分分钟叫你们披掛上阵。” 因为顾少羽在场,殷槿安和谢昭昭互相交换了眼色,攻打北部三十六州的大计,暂时保密。 王分哈哈大笑,带著一丝调侃:“二爷,我们是粗人,你要是画大饼,咱们可不跟著你干!” “回头爷就检阅一下你们的战斗力,若你们打得过我朋友的府兵,我隔一日就能送你们去战场。” 王分眉梢带喜,也是一个“瞧不起谁呢”,带上五个儿子,欢欢喜喜投在殷二的门下。 事儿定下,双方大喜,朝阳阁吃饭去。 王分说:“二爷,想当初你念错我和老楚名字,就定了我们一世的缘分!” 殷槿安七岁那年,殷槿灼袭封接管家產,亲手刻家將令牌,令牌不大,字很拥挤。 他拿著令牌朝殷槿安显摆,七岁的殷槿安看见“楚中天”便脱口而出:“林、蛋、大。” 而“王分”,便成了“王、八、刀”。 殷槿灼拿这个笑话告了殷修山,並给家將说了弟弟的蠢笨,眾將笑疯了,至今大家还打趣二人林蛋大、王八刀。 殷槿安被国公爷狠打一顿,从此打响废材名號。 第260章 分家,上证人 收服两员大將,殷槿安回了国公府。 勛国公都快要急疯了:“逆子,老子可跟你说,家將不追隨你,你也必须分家。” “分唄,反正我是烂泥,与我在一起,只会败坏你们的英名!” 国公府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给殷槿安分了家。 叫来族人,大家把分家这件事过了明面,又去官府备案,殷槿安单立一户。 京都高门,史上最快分家,当属殷槿安。 殷槿安坐在自己的新府邸,看哪都满意。 新府邸自然比不过勛国公府的门面,但这是他自己的门户,大院子,还带著一个特別大的园。 不止大院子,还有现银十万两,铺子、田產也不少。 成玉高兴坏了:“二爷,你以后別再大手大脚,这辈子,做个富贵老爷足够了。” 殷槿安在摇椅上摇著,嫌弃地说:“瞧你的那点出息,爷是缺这点家业的人吗?” “嘿嘿,这点家业算什么,还不如二爷的几匹马值钱。”成玉狗腿地说,“二爷,国公爷可急著要青瓷赏瓶呢!” 殷槿安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见门口有人气势汹汹地说:“不是说好分家就把青瓷赏瓶拿出来吗?拿出来!” “如果拿不出来,就必须把所有家產还回来,净身出户!”裴玥咬牙切齿地说。 她和殷槿灼这几天快气疯了。 想把老二踢出府,但並不想给他一半的家產啊! 心疼得滴血啊,殷槿灼是世子,將来就是国公爷,这些家產都是他的。 老二算什么?以后靠著世子爷討生活的人,就应该好好地做混子,求著世子爷手指缝里掉一点。 现在倒好,公公婆婆哭著求著给老二一半家產! 事情是怎么走到这一步的? 裴玥现在更怕的是刘杰带著那一对赏瓶逃到外地,卖了大价钱! 永远找不到青瓷赏瓶,那后果比殷槿安分府出去还要严重。 杀头,全族杀头! 要不是担心露馅,裴玥、殷槿灼根本不想分家產给殷槿安。 殷槿安看著疯狗一样的裴玥,对成玉说:“狗都跑家里来了,你们给爷找的新管家呢?” “这两天就到位了。”成玉在门口看了看,喊了一声,“王將军一家到了!” 马蹄声噠噠响起,王分和他的五个儿子,骑著高头大马,盔甲齐整地来了。 牵马进府,对著殷槿安行礼,恭敬地喊道:“二爷!” 殷槿灼看著他们,冷笑著说:“王分,你想好了?一定要跟著老二?” “世子爷,您找二爷有事?”王分站位十分刁钻,看似隨意,却把殷槿灼的人能攻击殷槿安的所有角度,都给挡住了。 “王分,你们,不要后悔!”殷槿灼看他维护殷槿安,怒火万丈。 他不是非要王分不可,八大家將都是他的家奴,从不忤逆他,现在却归顺老二,他不舒服。 王分:“不后悔,末將愿意追隨二爷。” 殷槿灼气得脸黑,不和王分这种家奴爭口舌,对殷槿安说:“把青瓷赏瓶交出来!” 殷槿安对成玉说:“怎么还没打出去?” 成玉对殷槿灼和裴玥说:“世子爷,世子夫人,你们走吧,我家二爷还有要事商量,你们在这不方便。” “不方便什么?除了偷鸡摸狗,他能有什么要事?” 王分的五个儿子,名字取自“南风知我意”,各取一字,小儿子王意才十五岁,正顽劣,与殷二一见如故。 此时听著殷槿灼冲主子吼叫,很不高兴,说道:“殷世子跑到別人府里大吼大叫,也不是传说中的君子端方嘛!世子夫人跑小叔子的院子来,一直挑拨离间,真是丟脸!” “你,”裴玥里子面子没了,恼得不行,哭著说,“妾身要去找父亲母亲评理。” “去去去,快点去,实在不行,再找几个人在茶馆酒肆散布一下谣言,这活儿你们熟练。反正你们手握一半的家產,不光。”殷槿安叫成玉把他们赶紧撵出去。 殷槿灼夫妻俩才走,勛国公殷修山就来了。 “家已经分好,赏瓶呢?” “我正要找您,走吧,去国公府说。” “瓶子在哪里?” “放心,跑不了。有些事说清楚,我自然拿出来。这么多年,我哪次说话不算数?” 勛国公说:“你確实说话算话,说干混帐事,就没办一件人事!” 殷槿安討厌打口水官司,父子俩、成玉、墨砚,一起去了国公府。 一进府里,国公夫人、殷槿灼、裴玥,都拿著恨不得吃了他的眼光看著他。 殷槿安一双俊目扫了一圈,好傢伙,除了族里的老人,宫里的大总管子胜也来了! 子胜看见殷槿安,笑眯眯的,慈祥得像个大姨:“殷二爷,咱家奉陛下之命,来看看那御赐赏瓶还在不在?” 殷槿安拱手,行个简单的礼,一屁股坐下来。 子胜坐在他边上,用只有两人听见的声音说:“是阁老夫人叫咱家来的,你有什么吩咐儘管说。” 殷槿安心里腹誹,谢昭昭什么时候和宫里的大总管也这么好了? 是顾老头子给她介绍的? 勛国公夫人衝著殷槿安骂道:“混帐东西,还不快把青瓷赏瓶拿出来?没看到总管都亲自在府里等著?总管忙得很,哪有那么多时间跟你磨嘰?” 殷槿安双手一摊,说:“你们一直说青瓷赏瓶被人拿走卖钱,拿走典当,我跟你们说好:这事可不是我乾的!” 大家一听顿时怒不可遏。 “不是你乾的,你分什么家產?” “太不要脸了,为了骗钱,竟然撒下弥天大谎!” “骗钱,骗家產,还置全族人性命不顾?” 殷槿灼急赤白脸地骂道:“无耻之尤,死不悔改!母亲,你看看,他惹下滔天大祸,骗光家產,还想耍赖!” 殷家的主子几乎个个都躥起来,愤怒地瞪著殷槿安。 殷修山把一根手臂粗的木棍捞在手里,咬牙道:“你不是说分了家就把青瓷赏瓶拿出来?” “呵,一个个想生吞活剥了爷?不是说了吗?瓶子在我手里,但是,必须把一些话说清楚。” 殷槿安拍拍手,成玉急忙上前。 “二爷?要把人带来吗?” “嗯,带上来吧!” 不多一会儿,在门口等著的墨砚,与王分父子几个推搡著几人进来。 裴玥看到来人,面色一下子变得惨白! 茶馆的掌柜和伙计,当铺的掌柜和朝奉,青朴苑的墨砚和满满。 还有,刘杰! 第261章 剥夺世子之位,撤销誥命称號 除了裴玥,眾人面面相覷。 殷槿安指著茶馆的掌柜,说:“从你开始吧!” 茶馆伙计和掌柜作证:裴玥把勛国公府的一对儿瓶交给刘杰,说叫他当了,最好是死当。 当铺的朝奉说了刘杰在孙记当铺典当青瓷赏瓶的事,掌柜的也解释当初为什么否认接当。 墨砚证明自己看见刘杰在典当御赐赏瓶,以为姓刘的勾结国公府人偷盗,便和掌柜的商量好,把青瓷赏瓶赎回,交给了殷二爷。 刘杰咬牙把前后经过都说了。 他不说不行啊,殷槿安找到他,小刀在他眼前晃来晃去,说:“必须给爷去作证,你若不配合,爷把你剐刑,把你全家都杀光。” 殷二是活阎王,刘杰怕死,怕不得好死,怕全家不得好死! 所有证人证据確凿,互相印证,此事绝无造假。 殷槿安对成玉说:“去,把瓶子拿给国公爷吧,他给了我一半家產,怕是心疼得要睡不著了。” 成玉去墨砚的马车里把赏瓶完璧归赵,殷槿安对殷槿灼嗤了一鼻子,说:“记著,这次是我帮你赎回的,下次就没人帮你了。” “娶妻不贤祸害三代哦~”殷槿安站起来,喊王分、墨砚一行人离开,“这国公府,我再也不会回来!” 殷槿安把前后经过揭出来,子胜才真正明白谢昭昭叫他来的目的。 他笑眯眯地说了一句:“国公爷,你这世子和世子夫人品行堪忧啊!哪有为了把小叔子挤兑出府,拿著全族性命开玩笑的?你开玩笑罢了,还玷污御赐之物!” 人在笑,话却阴森得很。 殷修山笑得比哭还难看,求子胜在陛下面前帮忙周旋。 国公夫人和殷槿灼赶紧给子胜塞银票。 子胜笑著说:“哎呀,世子爷,咱家一个无根之人,就是陛下跟前的一条狗,如果因为一根骨头把忠心丟了,那就离死不远了。” 银票不要,定要如实稟报。 子胜离去,国公爷和国公夫人都瘫倒在地。 全族的命是保住了,但是典当御赐瓶,就算赎回,也罪过不小。 殷修山又气又难受,殷槿安再不好也是自己的亲儿子,大儿子已经是世子,家里一切都交到他手里了,为什么还容不下自己的亲兄弟? 他还没死呢! 再想到这个事的始作俑者,可不是那个从来都没看上眼的裴氏。 虽然裴玥也是嫡女,但是嫡长女和嫡次女,那是天差地別。 哪家世家大族找儿媳不是找嫡长?嫡次和嫡三,嫡四有区別吗? 殷修山把国公夫人、殷槿灼叫到书房,严令殷槿灼把裴玥休了! “算计小叔子,不惜拿全族安危下手,这种女人绝对不能留。” “父亲,裴氏她与太子侧妃魏氏、夕顏公主都有交情,未来国公府定会繁盛百年。裴氏不可休!” 勛国公想要儿子休妻,只可惜,殷槿灼最是喜欢裴玥这种娇滴滴哭唧唧的小白,爱惨了裴玥。 “父亲母亲,裴氏之所以如此做,都是二弟逼的。二弟做了那么多荒唐事,父母都能原谅,裴氏为家族断了一个祸根,怎么就不能原谅?” 瓶子都找回来了,家產也拿出去一半,殷槿灼心疼都心疼死了,还休妻?绝不! 殷修山看著国公夫人,手指颤抖,说:“你看看,这就是你的好儿子,你的好儿媳,槿安是祸根?我看她才是祸根……” 与魏氏交好? 这不是认贼做父(母)吗? 殷修山哈哈大笑:“殷槿灼,你好样的!老子现在什么也不说了,先去宫里跪求,保住脑袋吧!” 子胜回宫,把事情原原本本给陛下说了,陛下很是失望。 勛国公是武將出身,这一代选殷槿灼做世子,一点血性没有,整天卖弄兵书诡计,活脱脱一个赵括。 “殷二闹情绪了吗?” “那倒没有,奴才看那殷二爷把事情弄得清清楚楚,交代完就走了。很有『金鞭美少年,去跃青驄马』的瀟洒豪气!” 子胜多会说,都说到陛下心坎里。 “子胜,听说殷世子夫人与太子的侧妃魏氏,还有夕顏公主走得很近?” 子胜不敢乱说,只道:“奴才不知,这事要问冷大人。” 冷洛办差才回来,陛下叫他呈上一份殷槿灼的详细信息。 陛下看了那信息,面色不虞。次日,便叫子胜去勛国公府下了一道口諭。 “陛下口諭:勛国公世子殷槿灼,世子夫人裴氏,心胸狭窄,刚愎自用。不敬先帝御赐之神器在先,陷害手足在后,寡廉鲜耻,不堪大用。 罚殷槿灼杖责三十,剥夺袭封之位,革去兵部主事之职,永不復用。 撤销裴氏五品誥命夫人之称號及相关特权,罚当眾申斥。” 口諭,也是圣旨。 殷修山一阵苦笑,谢了帝恩,给了子胜和修寧赏钱,这次,子胜收了。 殷槿灼被当场打了三十板子,宫中两名內侍收了裴玥封誥文书和朝服,令裴玥跪在国公府门外大街,当眾申斥一个时辰。 专职申斥的內侍,骂得样百出,入木三分,惊天地泣鬼神,把裴玥骂得体无完肤,不忠不孝不仁不义,毒妇一个。 百姓围得里三层外三层,听得津津有味。 裴瑗在人群里看著,一开始是笑后来就流泪,最后又笑著离开,狠狠出了一口恶气。 对丫鬟桃隱说:“走,回去,我要断亲!” “大小姐,那我们去哪里?” “天下之大,哪里不能活下去?” …… 国公夫人哭得比殷槿灼和裴玥还惨,这是她倾尽心血培养出来的好大儿。 殷修山一介武夫,舞枪弄棒,她討厌了一辈子,殷槿灼弃武从文,每当人夸讚殷槿灼翩翩佳公子时,国公夫人都无比自豪。 可是,他被剥夺世子之位,革职断俸,还永不復用,这不是毁了大儿子的所有前途吗? 她不怪自己,不怪大儿子,怪殷二拿到家產为什么还要揭发出来,怪裴玥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殷二打不著,那就狠打裴玥。 殷槿灼护著裴玥,说:“母亲,她被当眾申斥,已经难过至极。夺了世子之位又如何,就算我不承袭不入朝,我也是府里的嫡出大公子。” 府里的事务依旧由他打理,人,也由他调配。 殷修山被陛下叫去训斥一顿,骂他是个粗人,识人不清。 “有人空有一身光鲜亮丽的外衣;有人一身尘灰,精雕细琢,却是一块绝世美玉。” 陛下是在说他的两个儿子,殷修山心里不大服气,但是陛下说的话不敢反驳。 从宫中出去,他就跑去殷槿安的府里。抬头看见门上的匾额,立即青筋就冒出来。 “二爷府”。 混帐,谁家的府邸叫二爷府?整个京都有多少个二爷?谁会叫这么个名字! 哪怕你叫个殷府、都虞侯府都行,二爷府这他娘的算个什么府? 第262章 新瓜到:上元节诈死赚了一个亿 殷槿安的府里,新上任管家叫梁友斌,是梁建国的亲侄子,也是个武將。 “二爷下值就和王將军去校场操练了。”眼前的是国公爷,梁友斌不敢怠慢。 殷修山一听在校场,心思一动,就想去看看小儿子到底怎么收服王八刀的。 梁友斌把勛国公带去的校场不是別处,而是京郊谢昭昭的那个庄子。 正是当初谢老夫人送给谢昭昭安置流民的庄子。 整个庄子哪里还种地,全部平整成了校场和演武场。周围都建起营房,为了隔音,里面建了许多道错综的减噪墙。 殷修山进去,殷槿安正检阅王立和他的兵。 校场里两拨人在对练。正是王立带著一队兵,和云阳、云鳶带的一群府兵。 两军对阵,进退有度。兵强將勇,破军杀將,横扫千军之势,气壮山河。 这些兵都是老二的?与殷槿灼一天到晚搞的精神胜利法完全不同,老二的兵,虽然都是糙汉子,但是更务实,更重实战。 热血沸腾,殷修山仿佛再次披掛上阵,看到当年殷家军力拔山兮气盖世、金戈铁马写春秋的英雄虎胆。 这样强悍的兵,何惧外敌! 陛下说得对,他眼瞎。 殷修山看著王立一群兵,被云阳带的一群府兵暴击,他心里很著急,不由得大喊一声:“那边,包抄……” 殷槿安扭脸看到他,立即对梁友斌怒道:“谁叫你带他过来的?” 梁友斌说:“属下问过外面看守的人了......” “放你娘的屁!你报了老子的名,他们指定叫你进来。马上出去,以后不准再带任何人进来!”殷槿安暴怒,劈头盖脸鞭抽梁友斌。 梁友斌赶紧拎著殷修山出去。 殷修山一边走一边给殷槿安解释:“老二,我找你有点事……” “我和你没什么好说的,快走!” “老二,你放心,这里的一切我绝对不会说出去……” “你可以说出去试试!” “你……老二,爹找你,是想问问你,你愿意袭封吗?” “啥意思?” “你愿意做国公府世子吗?” “不愿意!我要靠自己的本事挣家业!” 殷修山跌跌撞撞地被赶走,心里猫抓一样。 看了好多年大儿子的纸上谈兵,今天看到这些血性汉子,校场上的一幕,一遍遍地在心里上演。 他是不是真错了? *** 伯府一场大火,京城人有同情的,有嘆息的,有唾弃太子的,反正狠狠地吃了一大波瓜。 紧接著,勛国公府给大家又奉上一场不大不小的瓜,殷家的那个坏种,竟然当官了。 才讚嘆了几天,嗐,分家了! 大家一遍遍地从他那个门前过,爭先恐后地看门上的牌匾,就是说不出的感觉。 二爷府! 真是京城头一份。 他怎么就分家了?在国公府的日子多好,背靠大树好乘凉,出来干吗?就靠那个都虞侯?挣的银子够斗鸡的吗? 这瓜还没吃透,殷世子的位子被擼掉了!世子夫人的誥命称號被夺了!! 好傢伙,勛国公只有两个嫡子,老大被夺了,爵位不是就落到老二身上了? 殷老二多大了?娶媳妇没? 没有啊?那赶紧给坏种,啊不,未来的世子爷(国公爷)说媒去啊! 瞧瞧,可著京城,有比殷二爷长得更好的吗? 只可惜媒婆好几次上门,国公夫人病了,大少夫人(原先的世子夫人裴玥)病了,二爷府里堵不到主子,“二爷府”里找不到二爷。 这瓜吃得没著没落的,另外一个大瓜已瓜熟蒂落。 这一日,京城街道一如既往的人来人往,摊贩叫卖声此起彼伏。 “咯噔噔” 一阵木车轮压地的震动,混杂著不急不缓的马蹄声,从城门而来,打破街上的一片喧闹。 一长队囚车,锁著十几个犯人,看那牢笼便知道,都是重刑犯。 皇城司的人虽然在大家印象里阴暗、狠辣,被大家避而远之,但也有性格不错的笑面虎,老百姓熟了,也敢笑著问一句:“大人,这都是什么人?” 笑面虎就好好的回答:“这是上元节刺杀顾阁老和夫人的那些贼人。” “哎呀,大人,你们好厉害!” 皇城司的人听著这些恭维,心里挺高兴,这次抓住的贼人可不是一般匪徒,皇城司又立大功了。 自从冷指挥使上任,皇城司越来越成为陛下倚重的部门。 就说这一次吧,抓的可是魏氏的暗卫基地训练营,整个基地都捣毁了。 皇城司的能臣干將们,是陛下的心腹之臣,股肱之臣,实至名归。 也不知道冷大人是怎么用的手段,竟然从皇后的两名护卫嘴里抠出来这样绝密的信息口供! 嗯,冷大人绝对不说是阁老夫人送他的“大青山暗卫训练营堪舆图”。 在距离京城三百多里,在连绵的大青山深山里,有个巨大的山谷,因为地形复杂、险峻,且有猛兽出没,除了猎户,普通百姓极少深入。 那里有一个秘密杀手训练营,就是魏氏的暗卫训练营地。 那些刺杀阁老的,刺杀朝中大臣的,就是这里出来的。 犯人头目被押解进京,其余暗卫和死士,愿意归顺朝廷的由禁卫军带走,不归顺的一律杀。 冷洛叫人把这些犯人带进皇城司地牢严加看管,他回朝堂復命。 朝堂上,眾臣肃穆,冷洛举著证据,一五一十把此次剿贼的经过公之於眾。 上元节,杀手刺杀阁老和夫人,为了抓住贼人,顾阁老夫妻诈死! 皇城司的人把两人迅速送到城外,去找吐蕃太子和公主商谈国事,对外號称顾阁老夫妻已身亡。 冷洛看著大家,冷峻的脸上布满阴狠之气。 “那些来打探消息的,我们一律秘密尾隨。其中,在伯府抓住两名大內侍卫。” “那两名大內侍卫,是皇后娘娘跟前的刘峰和万道合。” “臣审问这两个內贼,他们招供,那些杀手都来自大青山暗卫训练营。” (刘峰和万道合:呜呜呜,冷洛,你撒谎,我们根本没招!) 冷洛把证据和口供公之於朝堂,告诉大家:本使找到老巢,已经端了! 满朝皆惊。 魏氏的老太君大年初一向陛下推荐了曾孙子魏世勛,原本想叫魏世勛去工部任个尚书、侍郎什么的,但是陛下以闪电速度提拔了凌汛。 眼下没合適的缺,承恩公又耳背,朝堂之事越来越力不从心,魏世勛就跟在承恩公身边当了个传话筒。 听到大青山暗卫训练基地被捣毁,他一瞬间脸上失去血色,头嗡嗡直响。 顾少羽诈死,竟然把他们魏氏几十年的心血,毁於一旦! 魏世勛努力稳定情绪。 承恩公什么都听不清,干著急,声音洪亮地问道:“冷大人端什么了?” 第263章 上虎头铡~砍头、打板子、夺权 越是耳背的人说话声音越大,整个朝堂都朝他看来。 魏世勛只得强装镇定,笑著对承恩公说:“冷大人从大青山的深山里,找到一个暗卫训练基地,捣毁了。” 承恩公听清了,站立不稳,眼前发。 要说前几日,成王李鵠的兵器冶炼窝点和兵器库被端,是断他一臂,那大青山的暗卫基地捣毁,那就是挖心挖肺了。 这里训练出来的即便不是真正的暗卫,但也都是以一敌十的高手,是魏氏精锐营的供血站。 可要了老命了。 承恩公摇摇晃晃,陛下淡淡地说:“承恩公身体不適,来人,带承恩公下去歇息。” 承恩公还想强撑,两个內侍过来扶承恩公走开。 冷洛马上对陛下大声说:“稟告陛下,本次抓获的贼人均指认,大青山暗卫训练基地的幕后主子,就是魏世勛。” 魏世勛极力否认,说自己原本只负责朝廷的大运河项目,大青山都没去过。 冷洛把审问的口供一份份呈上来。 他在押送头目进京之前,就把口供全部审问好了,就怕入京的路上出了意外,证人都被杀了。 证据確凿,冷洛冷笑著说:“魏世勛,一路上,你们魏氏派了多少人来刺杀?幸亏捣毁你们的暗卫基地,不然,本使都不能活著回朝。你若不服,本使可以带你去皇城司对质。” “对质!陛下,臣要求对质。”魏世勛吼道,双目赤红,“不是臣乾的。” 陛下冷漠地看他一眼,说:“朕相信冷指挥使不会冤枉你。来人,把魏世勛打入死牢。” “陛下,陛下,臣冤枉……” 不管他怎么喊,拖下去! 魏世勛被拖下去,魏氏的眼线立即就得到消息。 皇后立即去了太后的宫殿,把事情给太后说了,太后中风,动不了,也说不出,急得“唔唔”叫。 皇后沉思著说:“母后,陛下这次一举把我们的根基摧毁,还拿到了切实的证据。勛儿是魏家这一代的佼佼者,绝对不能出事。实在不得已,只能牺牲一人。” 太后“唔唔”,皇后明白,她是同意自己的意见。 离了太后宫殿,去找承恩公,魏氏一族紧急商议,老太君与承恩公、皇后,一起在陛下书房外下跪求情。 陛下不见,告诉他们,暗卫基地的人,已经承认,在京都和各地杀害朝廷官员的行为,都是他们所为。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 101 看书网体验棒,??????????????????.??????超讚 】 丧心病狂,罪恶滔天,不杀不足以平民愤。 太后跟前的人一遍遍请陛下,说太后病重,要求陛下去看看,陛下也不说派太医,谁来报告就把谁打一顿。 魏氏苦求,最后不得已,拿出丹书铁券,把魏安麓,也就是承恩公的嫡次子,魏世勛的亲叔叔,推出来顶罪。 魏安麓全部承认,基地是他搞的,他就是幕后人,一次次的暗杀都是他干的,包括十五年前,从买通皇家暗卫基地的教头老鬼,带走暗卫精英两百名,全部杀害的事。 陛下知道他是魏氏隆重推出的替罪羊,这个草包、紈絝,哪有那么好的计谋?这些又顺溜又丝丝入扣的招供,只能说明魏氏一族的狠毒和猖狂。 这是赤裸裸的向陛下挑衅。 陛下密召顾少羽、柳阁老、谢安奉、冷洛等心腹大臣,大家一致的意见是:送上门的人头,必须杀! 顾少羽:“臣认为借本次机会,收回魏氏一族的丹书铁券、兵权、榷场管理权;杀魏安麓;魏世勛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打一顿吧,由千牛卫大將军亲自施行。” “准。”这个打一顿,可就不是一般的打一顿了。 柳阁老说:“臣以为承恩公应在府中思过半年,趁此机会把魏氏一党政要清理掉。” 谢安奉道:“太子与魏氏沆瀣一气,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者比比皆是,是否趁此机会也迅速替代一批?” 陛下一律“准”,这样千载难逢的好机会,要快准狠地在朝堂內外进行一次大换血。 其实,若不是西北节度使魏安源尾大不掉,他这次更想对魏氏夷九族。 目前,最好的办法不是硬碰硬,更不是赌,而是以贤代奸。 暗卫头子们被押解进京没多久,皇家张贴告示:魏安麓豢养死士,残害忠良,罪大恶极,將於五月十五日斩首! 魏安麓被推上大街游街示眾,之后与所有暗卫基地头目,一起砍头。 而魏家人几乎用上了所有的人脉保魏世勛,除了丹书铁券,还上交了一部分兵权,放弃了盐场,西北边关与西夏、回鶻等邻国交易的榷场,管理权全部由朝廷收回。 魏氏这次是被狠狠扒了皮,还被挖了肉。 在监牢,因为魏氏眼线眾多,魏世勛过得比在家里还舒坦。 知道魏安麓替他去死,串供串得格外顺畅。 陛下装作不知,在魏安麓伏法后,陛下把魏世勛召到殿上。 “魏世勛,你虽不是主犯,但罪不容恕,你的太祖母、祖父母、太后、皇后,夕顏公主、玉容公主,甚至禁足中的太子殿下,都托人为你求情,朕再杀你,显得朕气量太小,所以,打你三十板子,你可服气?” “罪臣谢主隆恩。” 这个惩罚,莫说魏世勛自己,就魏氏一党,都觉得陛下大发慈悲了。 这样的罪行,换任何一个,都是砍头,灭九族。 但是,当听到陛下淡淡地说了一句:“由千牛卫大將军卫子婴亲自施刑吧!” 魏家人都懵了,他们买通了所有今日当值的禁军,就是没想到会是卫大將军亲自打板子。 那板子打得高明,皮下肉都成靡了,表皮还没破。 打到十板子,魏世勛就昏过去了。 魏家人暂时不知道的是——打完,卫大將军对陛下私下回稟:“他双腿已废。” 打的是屁股,稍微往上偏一点,便伤了腰,不止下肢瘫痪,还失了生育能力。 承恩公孙子一辈,最优秀的两个子孙,一文一武,魏世勛和魏世寧,都断了双腿。 其余的小辈,出挑的已经不多。 魏家的新生力量,断层! 茶馆、酒肆,流言像春风一样刮过京城,说这魏安麓懂什么呀,坏事都是魏世勛乾的,魏安麓就是个替死鬼...... 谢昭昭听圆圆匯报京都流言,对圆圆说:“我要见见小新,有个任务交给他。” 第264章 鸡的走位都比你骚 待圆圆见到小新,都快认不出来了。 这半年多,他在谢瑜安排的谢氏信息情报营训练,又有谢府养著,小新长高很多。 “小新,你学得怎么样?” “圆圆姐,我肯定比以前强多了。” 小新去了谢府情报训练营,因为机灵,心性坚韧,还善於偽装,师父可喜欢他了,倾囊相授。 小新系统学习后,获取情报的能力突飞猛进。 “小新,今天我带你去见主子。” “好。” 进了青朴苑,小新才知道,原来京都最美的月湖园是顾阁老的宅子! 待他被领到谢昭昭跟前,小新第一次面见真正的主子,又激动又忐忑。 恭敬地跪下,称“主人”。 谢昭昭叫他起来,看著这个机灵的少年,心里可惜他读书太少,否则,假以时日,说不定是第二个东钦呢! 她淡淡地笑著,说:“小新,有个任务,需要你去安排。” “是,主人。” 谢昭昭给他布置一番,小新问清楚,领了任务,走了。 很快一则新的谣言在京都流传。 据传,大青山暗卫营,是皇后跟前两名侍卫叛变。这两名侍卫受人指使,去伯府偷盗,被皇城司的人抓住,一上刑就招供了…… 魏家子孙出事,归根到底是皇后弄出来的。 承恩公心疼儿子,就算是个废材儿子,那也是亲生的儿子啊,被砍头了,大病一场。 而魏世勛昏迷高热五六天,承恩公府天下名医都搜罗来救治他。 郎中们都说,魏世勛可能和魏世寧一样,一辈子站不起来了。 承恩公再次被打击,也昏迷了。 老太君经歷三朝风雨,如今五世同堂,拖著耄耋之躯,支撑起整个家族。 坊间的流言很快传入承恩公府,承恩公、老太君、魏安麓的妻妾儿女都愤怒了。 承恩公叫人给皇后带信,说老太君不行了,皇后以探病为由,去了承恩公府。 一见面,承恩公就怒问皇后:“街上的传言是不是真的? 我承恩公府给你的银子还少吗?竟然眼皮子浅到去偷盗谢氏的嫁妆? 被人家活捉,熬不住打,招出我们的家底!娘娘,你乾脆拿根绳子,把魏氏一族都勒死吧!” 皇后又气又委屈,百口莫辩。 她让人探测过消息了,街上的谣言並非空穴来风,魏氏暗卫营基地確实是刘峰和万道合那两个狗奴才招出来的。 不然,皇城司的人那般钻营,不会如今才发现。 魏安麓的妻子號啕大哭,意有所指地道:“夫君为太子殿下,就算碎尸万段也不敢有怨言。但是娘娘身前的人,把魏氏出卖得如此彻底,太让人心寒了。” 嫂子抱怨自己,皇后听得出,她阴鷙地说:“祖母、父亲、嫂子,你们放心,魏氏一族的血不会白流,必定有人下去陪葬。” 回宫后,皇后命令锦歌:“你去太子府,告诉谢侧妃,接她母亲入宫,陪本宫说说话。” 太子正在禁足,侍卫森严,太子和他的姬妾都囿於太子府不能隨意进出。 锦歌持皇后娘娘令牌,特批谢侧妃出府问话,侍卫请示上峰,允了。 谢婷婷已经入府將近两月,如今才十四岁,已是妇人,满面疲色。 锦歌把她从府里放出,她十分高兴,道:“皇后娘娘有何吩咐?” 锦歌笑著说:“侧妃入太子府两月,皇后娘娘想念侧妃,也想叫侧妃叫上谢大夫人入宫说说话,顺便给侧妃请脉。” 谢婷婷一脸羞赧,她长得漂亮,又年轻有手段,魏楚楚怀有身孕,不能侍候太子,所以太子几乎天天宿在谢婷婷的房里。 在一眾姬妾中,她的宠爱比魏楚楚还要盛一些。 谢婷婷乘了皇家马车忽然回谢府,谢老夫人並没有激动,道:“太子在禁足,你理应守规矩,跑回来做什么?” 谢婷婷心里不悦,但羽翼未丰,必须夹著尾巴做人。 温婉地说:“回祖母的话,皇后娘娘要太医给我请脉,顺便叫母亲进宫说说话。” “噢,那去你母亲那边吧,务必谨言慎行。” 谢婷婷谢过祖母,去许氏的院子。 “侧妃娘娘怎么回来了?”许氏第一时间按照礼节给女儿见礼,见皇家妇,礼不可废。 “母亲快起来,”谢婷婷把她搀起,母女俩坐下,谢婷婷把来意说明,“太子如今禁足,女儿出来时间也受限,辛苦母亲跟隨女儿入宫一趟。” 许氏听到是皇后娘娘叫谢婷婷带自己入宫,顿时警惕,再三问询。 谢婷婷被她问得有些不耐烦,皱眉道:“皇后娘娘想叫太医给我诊脉,確定有没有身孕。再说,皇后娘娘召见,我们能拒绝吗?” 许氏眼皮啪嗒啪嗒直跳,说:“母亲稟报一声老夫人再去。” 谢婷婷不耐烦地等著,许氏去了谢老夫人的院子,跪地说了谢婷婷的来意。 谢老夫人淡淡地说:“许氏,有些话我不想重复了,你们既然主意很大,那就自己小心应付吧,老身有心无力。另外,放你从家庙出来,是为谢婷婷的婚事,如今婷婷婚事已定,你还回家庙去祈福吧!” 许氏听闻,心下痛恨,依旧装得老实,说从皇宫回来便去家庙。 出了谢府门,她掀开车帘,一只乌鸦停在她的车棚上,“呱”大叫一声飞远了。 许氏的心一直往下沉。 入宫,皇后魏英姿先和蔼地与她拉了几句家常,便叫锦歌去唤太医院的太医,给谢婷婷诊脉。 太医仔细诊脉,左右手都搭脉,惊喜地说:“恭喜皇后娘娘,恭喜侧妃,侧妃已有身孕月余。” 谢婷婷大喜,双手摸著还没有任何弧度的腹部,心里万分激动。 许氏也很高兴,女儿十五岁做娘,年纪是小了点儿,但作为皇家妇,若一举得男,未来一切都有可能。 她也立即给皇后娘娘道喜。 皇后娘娘看上去十分愉悦,叫锦歌带谢婷婷去御园赏玩,她和许氏说说话。 谢婷婷和锦歌前脚走,后脚皇后就变了脸。 许氏立即跪下:“皇后娘娘恕罪!” 魏英姿阴狠地说:“你確实该死!你说有事,需要本宫派两个得力之人……你怎么不说清楚,是去刺探顾少羽的死讯?” 她还以为许氏要人去杀谢安奉。 许氏冤枉地说:“皇后娘娘,臣妇没有叫他们去刺探消息。” “呵,那他们去顾少羽的那个院子做什么?你別告诉本宫,他们真是去偷东西!” “……皇后娘娘,臣妇確实是叫他们偷东西,帮湘儿偷盗一些嫁妆。” “你,你这个该死的贱人!小妾养的就是小妾养的,琴弦上撒把米,鸡的走位都比你骚! 借本宫一等一的大內侍卫,竟然是去偷谢昭昭的嫁妆?!” 第265章 全世的猪都笑了 皇后拿起手边一个茶盏,砸在许氏的头上,许氏头上流下血来,一滴滴地落在地上和她的罗衫上。 鲜血刺眼,许氏却一动不敢动。 “原本以为你听话、聪明,没想到这么多年,你依旧目光短浅,在谢安奉眼前,竟是半点他的精髓都没学到。” 许氏拼命求饶:“娘娘饶命!都是臣妇的错,都是臣妇的错!” 皇后声音冷淡,充满杀气:“许映蓉,因为你,魏家暗卫基地被毁个彻底;因为你,本宫兄长英年早逝;因为你,害我最有前途的侄儿双腿不利於行……” 魏世勛,那是魏家这一代准备接替承恩公稳住朝堂的第一人选,是魏氏一族的族长接班人,是最有韜略的子孙,就这么毁了。 “许映蓉,你死一千遍也不够偿债。本宫不会放过你的亲人,你的三个亲生子女,你的姨娘你的兄弟!” 许氏拼命哀求:“娘娘饶了他们,您让臣妇做什么,臣妇万死不辞。” “本宫本来想直接打杀你,把你害死谢安奉原配、给熙贵妃下药之事公之於眾,让你挫骨扬灰,死无葬身之地,让你的子女后代都不得善终…… 然而谢侧妃有了身孕,本宫不想她受惊,折了皇孙。 只要你完成本宫下达的任务,本宫可留你子女一命,也答应你,完成任务后,谢侧妃这一胎无论是男是女,本宫都许之以皇后之位。” 许氏痛哭,只要婷婷能做了皇后,谢湘湘、谢瑾也都有了依仗。 “皇后娘娘请讲,臣妇上刀山下火海,一定不辱使命。” “把谢府满门,伯府满门尤其是顾少羽和谢昭昭,都除掉!你要人、要药、要银子,都儘管开口,务必要他们的命!” 皇后咬牙切齿地说,“顾少羽、谢昭昭诈死,誆了魏氏,坏了魏氏根基。 顾伯聿死就死了,顾少羽竟然害太子被禁足,一府的心腹都杀光。如今,太子府里鱼龙混杂,到处都是陛下的眼线。 谢安奉一伙人更是趁此机会,血洗朝堂內外,把本宫父兄多年培养的心腹要么杀要么换,把太子的倚仗消除过半。 这样的仇恨,怎能不报!” 许氏颤抖著说:“谢大人应该不会对太子落井下石,谢侧妃到底是他的亲生女儿,太子的荣辱与谢府一体,娘娘是不是误会了?” 皇后听这话,又一个茶盏砸过去,许氏忍住痛,没有叫出来。 “蠢货,你和他生了三个孩子,以为就和他举案齐眉了? 谢安奉是谢氏族长,他心里只有全族,你的三个孩子只是你的累赘,於他毫无压力。 他和太子一条心?全世的猪都笑了!只有你这样的蠢货,才会觉得他会把你的三个孩子与许芷嫣生的两个一视同仁!” 许氏心里怨恨,面上却更加惶恐:“臣妇不敢违逆娘娘,可是刚才从谢府出来,婆婆令臣妇继续回家庙思过,臣妇只怕不好下手。” “杀他们,你最合適!你是谢大夫人,还是谢昭昭的继母,杀他们,条件得天独厚。你儘管放开手脚抓住一切机会下手,回头我会给你派得力助手。” 许氏从中宫出来,脸上早就收拾好表情,头上的伤也由太医做了掩饰。 锦歌带著谢婷婷回来,许氏与谢婷婷一起出宫,上了马车,谢婷婷翘起的嘴角耷拉下来。 “母亲,皇后娘娘找你何事?” “魏家出事,娘娘心里难受,找母亲说说话。”许氏不想谢婷婷操心,谢婷婷怀有身孕,一定要保住孩子。 “你额头上的伤是怎么回事?入宫前是没有的。” “母亲不小心跌了一跤,从台阶上摔下来,皇后娘娘已经叫太医处理,不碍事。” 许氏浅笑著说,“回太子府后,你不要给其他侧妃、小妾们说你怀孕,除了采蓝採薇,其余的人拿来的东西都要注意。” 谢婷婷乖巧地道:“我都记下了。母亲,你有事一定要告诉我,多一个人商量总会多一成胜算。” “你当前的任务就是把孩子保住,母子平安,其余的事都不要管。” “母亲,既然做了皇家妇,少不得要爭上一爭。我知道你对父亲和祖母不满,但是,你必须和他们都维护好关係,我需要谢家和姑姑的助力,也需要长姐的助力。” 如果他们都支持自己,就算和魏楚楚对上,她也有胜算。 她哪里知道,她所需要的助力,全部上了母亲的必杀名单。 许氏想到皇后的那句“全世的猪都笑了”,忽然觉得很讽刺,狠毒如她,算计如谢婷婷,都心存幻想。 “婷婷,你长姐,她不会助力你。太子禁足,太子的心腹被清除七七八八,就是顾少羽的手笔。” 谢婷婷手指掐了掐掌心,道:“母亲意欲何为?” “你只管好好养胎,静观其变,谢府和谢昭昭,你別指望,他们一向对咱们母子几个不公。” 许氏和以前一样的语气,一样的怀有极大恶意。 谢婷婷很不安,她现在有孩子,是太子侧妃,自然想爭一爭。她能靠的无非是谢府、熙贵妃、谢昭昭,別人,谁能帮她? 指望谢湘湘?哦,全世的猪都笑了! 许氏拗不过她,便答应下来:“好,我都听你的,想尽办法,让他们都成为你的助力。” 谢婷婷这才唇角弯起,撒娇道:“母亲受委屈了。谢母亲疼我。” 许氏先把她送回太子府,谢婷婷小声说:“母亲,我先送你回去,太子禁足,我平时不能出门,这次出来,就想多自在一会儿。” “你若不急著回去,那我们一起去看看你姐姐?” 谢婷婷知道她说的是谢湘湘。 二姐愚蠢至极,別说对她有助力了,简直就是累赘。 谢婷婷给贴身的嬤嬤使个眼色,嬤嬤便严肃地说:“殿下还在禁足,侧妃娘娘出来时间太久,该回去了。” “母亲,那我先回府了。”谢婷婷无奈地笑著道,“回头我再请旨看望母亲。” 许氏看她毫不留情地离去,欣慰地笑笑,婷婷寧愿被禁足府中,也不想看到无家可归的亲姐姐。 心狠好啊,总比谢湘湘被人吃的骨头渣子不剩要好得多。 她没有回谢府,叫车夫驾车去了东城池鱼巷,她接下来要做的事泯灭人伦,最放心不下的是谢湘湘。 谢湘湘独自住了一个院子,身边的两个丫头,是许氏新给她添置的,叫做流萤、迎烛。 原本谢湘湘还不想和离,计划弄死月姨娘,独享国公夫人之尊,没想到月姨娘死了,顾承彦也被火葬。 谢湘湘万念俱灰,顾承彦都死了,一切还有什么意义? 许氏进门还没开口说话,忽然一阵头晕目眩,晕倒在地,脑袋撞在门框上。 原本太医掩饰住的伤口,再次裂开,鲜血瞬间流了一脸。 第266章 偷一封信,我就能灭四个家族 谢湘湘原本半死不活,看到母亲晕倒,还满头鲜血,顿时又惊又惧。 看到那满头的血,不知道怎么回事,忽然哇哇地呕吐起来。 流萤急忙扶住她,迎烛和许氏的大丫鬟朵儿一起把许氏抬到屋里。 “夫人,您怎么啦?”迎烛给许氏掐人中,好一会子才缓过来。 许氏看谢湘湘脸色蜡黄,两眼含泪,握住她的手安慰道:“湘湘,別怕,母亲无碍。只不过摔一跤,头磕破了。” 不是遇上顾承彦的事,谢湘湘脑子还不至於太蠢,她已经看过伤口,哭著说:“母亲,你这头上的伤口不是磕的吧,哪有两边都磕的?您说,是不是父亲打的?还是祖母叫人打的?” 许氏摇头,说就是自己磕的。 谢湘湘怒道:“母亲你不说我也知道,好好地走路,怎么会磕成这样?一定是人打的。 母亲和我们姐妹三个,父亲和祖母看著一视同仁,其实除了嫡出的名声,处处都和庶子庶女一般。” “你別胡说,湘湘,一切都会好的。” “好?好能不叫我进家门吗?父亲和祖母都偏爱谢瑜和谢昭昭,看著吧,我早晚……母亲,你和父亲和离吧?越快越好。” “为什么?”许氏奇怪地问。 “我要谢府覆灭,祖母、父亲和谢瑜都人头落地,二叔和三叔一家都下地府。谢府所有对我不好的,都人头落地。” 谢湘湘咬牙切齿,面对如何灭谢府一筹莫展的许氏,顿时有些心动。 “湘湘,你胡说什么?以后这些大逆不道的话不要乱说,我,也不会和你父亲和离,你弟弟还小,我要护著他长大。” “弟弟?他靠不住……”谢湘湘忽然犹豫了。 上一世,谢瑾是个纯混子,吃喝嫖赌,满嘴谎言,和二叔狼狈为奸,声色犬马,最后死在一个叫“天上人间”的销金窟。 可这一世,谢瑾由祖母亲自抚养,听说管得极严,已经和她们不是一条心了。 另外,天上人间这一世也没有出现。 许氏看她抱著头,嘀嘀咕咕,有些癲狂,急忙抱住她安抚。 “湘湘,母亲再给你相看好人家,你一个黄大姑娘,嫁妆又不少,我回去求求你父亲和祖母,再挑选一个好人家吧?” “哈哈哈,黄闺女?我哪里还是黄闺女?”谢湘湘有些癲狂地说,“母亲,我已非完璧!” 许氏以为她已经和顾承彦圆房,骂了一声:“顾承彦恶贼,烧死太便宜他了!” 谢湘湘没法说南山那天晚上的事,那是羞耻的、生不如死的一夜。 而谢昭昭却躲过了,伯府那么多女人都被毁了,为什么偏偏谢昭昭逃过了? 好恨,好恨! “母亲,我恨谢府,我恨谢昭昭,我要把他们都杀了,”谢湘湘眼圈红著说,“我有办法把他们一网打尽。” 许氏知道她是对谢昭昭嫉恨,就像自己,一辈子嫉恨许芷嫣,在娘家恨,在夫家更恨,一恨就是一生。 可恨归恨,杀人后全身而退太难了。 她淡淡地说:“一网打尽?別说傻话了!” 谢湘湘看看旁边立著的丫鬟,说:“我和母亲有话说,你们出去。” 三个丫鬟都出去,躲在院子里。 “母亲,我不管你信不信,我还是原先的老话,我真的是重生的。” 许氏已经听了一年了,可是如今她不再相信。 谢昭昭没守寡,顾少羽也没死,两人恩爱无比,不是忌惮升得太快,只怕顾少羽都想给谢昭昭请封超品誥命。 而谢湘湘篤定顾承彦会升任沂国公,那人丟了世子之位,变成太监,死得不能再死了! 重生,是谢湘湘一个美梦罢了。 “母亲,一切都发生了改变,原因就是这一世不该存在的两个人,顾少羽该死没死,顾承彦身边莫名冒出来一个月姨娘。 前一世,顾承彦借著大运河项目和地动天灾,赚得盆满钵满,成为大乾首富。后来又从龙有功,赐封沂国公。” 谢湘湘眼珠子通红,“我可以把一切都扳回正轨。一封信,拿到那封信,就可以要了靖亲王府和谢府全族的命。” 许氏问:“你一直提一封信,到底是什么信?在哪里?” “母亲,这封信在父亲的书房里,书房有许芷嫣的画像,画像下有个放香炉的条案,条案后面有个暗格。那里藏著一封密信。” 上一世,是顾承彦叫她偷的那封信。 “湘湘,你父亲的书房固若金汤,你是怎么进去翻找的?” “上一世,曲姨娘的儿子,被婷婷毒死,栽赃给谢昭昭,而父亲护著谢昭昭並未追究,曲姨娘恨透了父亲,给父亲日復一日地下慢性毒药。 父亲被毒晕过去,母亲你去书房找到的那封信。” 只不过许氏偷出信,被谢瑜抓住,与曲姨娘都被活活打死。 许氏是个好母亲,上一世,这一世都为谢湘湘披肝沥胆。 许氏觉得谢湘湘说的不可思议,但是又莫名抱著希望:“后来呢?” “后来,我把那封信给了顾承彦,他帮助我灭了靖亲王府。” “靖亲王府,不是你的夫家吗?” “我和周令胤不和,他往后院塞一院子女人,那些贱人不尊我,我按照家法收拾她们,康郡王妃却把我们都赶出王府。” 谢湘湘回想前世的一切,即便已经遥远,她依旧恨之入骨。 “我遇见了顾承彦,他那么温柔,那么体贴,他告诉我,只要我拿到一封信,他便帮我收拾靖亲王府所有人。后来我拿到了,给了他……” 许氏急切地问:“怎么样?” “靖亲王府全府下狱,父亲、谢瑜、祖母,都被牵连。” “然后呢?我和婷婷她们呢?你弟弟呢?” “我不知道,府里一片混乱,我被周令胤的小妾打死,醒来就又回到去岁的上巳节。” 许氏、婷婷、谢瑾的结局暂时不能说,不然许氏肯定不干了。 她死之前,没看到谢府结局,但那封信肯定有极其重大的秘密,谢府不会有好果子吃。 “母亲,那一封信,至少能把靖亲王府、谢氏一族、顾氏一族、柳首辅一族都能灭了!” 许氏激动得发抖,假如真有这么一封信,把所有討厌的人人斩草除根,太痛快了! 拿到信,她算是超额完成任务了。 “湘湘,你回想一下,那封信长什么样子?” 第267章 听翁上线,计中计又来了 “那封信,用火漆封口,上面盖有龙纹印章,有父亲的印鑑,以及靖亲王的印鑑,我也记不大清楚了,好像有六七个印鑑。信放在一个匣子里,那匣子是金丝楠木,有些沉。” 谢湘湘比画一下,匣子长条形,长约尺余,宽五寸。 许氏激动至极,立即又问:“那匣子上有字样或者纹吗?” 谢湘湘摇头,没有,那匣子光溜溜,什么也没有。 谢安奉是朝中平章政事,又是谢氏的族长,他的书房堪比御书房,严禁任何人隨意进入。 铁將军把著两道门,还有护卫看管。 许氏两世顶多给谢安奉往书房送点吃食,在门口就被侍卫接去,书房门是肯定进不去的。 按照谢湘湘的说法,上一世,她能进书房,还是靠著曲姨娘给谢安奉下毒,毒倒了他,才把钥匙偷到,进了书房。 既然上一世,曲姨娘能干,这一世她就还能干出来。 谢湘湘想让许氏偷钥匙偷信,许氏想让曲姨娘偷。 按照谢湘湘的回忆,曲姨娘给谢安奉下毒,是因为她认定害死小五的是谢昭昭,谢安奉不肯为她主持公道,曲姨娘才毒倒谢安奉的。 这一世,叫曲姨娘乖乖听话,给谢安奉下毒,关键还是在小五身上。 小五是曲姨娘唯一的指望,是她的死穴,逆鳞。 原本,皇后下达的任务是杀谢安奉和顾少羽,可要是顺带把靖亲王府也灭了,那可真是附赠的大礼。 谁叫长平郡主周棠棠是谢瑜的未婚妻呢! 许氏想到这些,深吸一口气,对谢湘湘说:“湘儿,娘猜想,那封信一定是极其重要的文件,关乎江山社稷。顾承彦能凭著这封信直上青云,那我们掌握了它,一定也能得到想要的富贵。” “母亲是想亲自交给太子吗?” “太子的背后是魏氏,朝堂內外,魏氏把控大乾,说句不好听的,太子能不能登基,太子说了不算,陛下说了也不算,而是魏氏说了算。” 许氏决定把偷到的信交给皇后。 “湘湘,皇后和承恩公她们怎么样了?” “太子登基那天,承恩公府满门尸首,墙上一行血字:杀人者,任嘉林也。据说任嘉林是个江湖大侠,官府签下海捕文书,但最终没找到踪跡。” 许氏激动得发抖,谢安奉死了,谢瑜死了,靖亲王府灭了,魏氏一族再死光,她就再也不用受制於任何人。 湘湘是真重生了,做梦不可能记得如此清楚,湘湘也没有这么好的脑子算计。 因为顾少羽没有死,又冒出来一个月姨娘,这两个人的出现,改变了好多人的命运,使得很多事都出现偏差。 只要有那封信,谢安奉和顾少羽都得死。一切,又能回归正常,掌控手中。 信交给皇后,她想要什么富贵? 母女俩要好好合计。 许氏和谢湘湘商量了许久,憧憬了许久。 “湘儿,我什么都不要,只要求皇后封你为郡主、公主,能获封食邑。” “母亲,”谢湘湘哭著说,“只有母亲对我最好。” 许氏抚著她的头髮,嘆口气:“我不对你好对谁好呢?哪个做母亲的不是为了孩子? 儘管你和顾承彦的事让母亲伤心,但是做母亲的,对上孩子,永远都是输家。 但凡孩子给一点阳光,做娘的哪怕雾靄漫天,也立即云开雾散,阳光灿烂。” 谢湘湘泪流满面:“母亲,谢谢您!” 母女俩制定了计划,计划还是拿小五开刀。 谢婷婷害小五栽赃谢昭昭的套路已经行不通。 谢瑜马上就要大婚,大婚前,趁府中事务繁忙,最易得手,栽赃谢昭昭、谢瑜,甚至周棠棠,都不错。 商量好,许氏出门。 谢湘湘住的院子隔壁不远处,新开了个球铺。 別看这个球铺在巷子里,但是那铺子的小二都是半大孩子,精力一天到晚好得很。 每天积极地从铺子里端著新出锅的球,在巷子里和外面大街上招揽生意。 “小姐姐,买几串吧,我家球,用的可是贤豆国的绵,你们瞧,又甜,又透亮,还嘎嘣脆。” “夫人,天越来越热,我家的球都是在冰盆里冰著的,您给孩子带一串唄,十文钱一串,不贵的。” “我们选用最好的红果,天热,开胃口最是好。” 许氏看著这些孩子,比谢婷婷还小,小小年纪出来討生活,忽然就起了那么点惻隱之心,对朵儿说:“拿几串吧,三少爷胃口不好,给他开开胃。” 待许氏离开池鱼巷,铺子后院走出一个少年,又瘦又高,一身锦衣,正是拔个子的年龄,脖子不合比例地细长。 铺子里忙活的小少年们恭敬地喊了一声“谢哥”,那少年点点头,从铺子包了十几串球,骑马出了巷子。 一阵噠噠噠的马蹄声沿著大街向西城而去,直到青朴苑停止。 下马,进府。 圆圆看到他来,高兴地说:“小新,你怎么得空来了?李二爷叫人从南方送来几车石蜜,你都带铺子里去吧。” 满满笑著说:“圆圆,咱们以后不用喊他小新了,小姐不是给他新取了名字?谢容与。时不可兮骤得,聊逍遥兮容与!咱们小姐希望小新逍遥快乐一生呢!” 小新把手里的球都交给满满,笑得双目闪亮,说:“大小姐赐的名字好听,外面人现在都喊我谢掌柜。” 小新是被拐子拐出的,半道拐子死了,他就流浪,久了,也不知道自己是谁。 谢昭昭给他赐姓谢,上了谢家户籍,取名谢容与。 开的球铺子,专雇流浪孤儿做伙计。 小新进了门,给谢昭昭稟报:“主子,谢大夫人许氏,打算害死谢府五少爷,嫁祸您、谢大公子,激怒曲姨娘,给谢大老爷下毒,偷书房里的一封信…….” 在池鱼巷,小新租了个门脸,后院与谢湘湘恰好隔壁,他就在谢湘湘主屋墙根埋了个听翁。 听到小新的匯报,满满气得脸通红。 “真是想不通,谢夫人脑子长茅厕里吗?老爷位同副相,又是谢氏族长,她作为长房主母,多么尊贵。为何要作死?” “还有二小姐,不害人会死吗?” 谢昭昭面上不显,袖子里双手却已经握成拳。 原本以为顾承彦死了,谢湘湘该幡然醒悟,脚踏实地开始新生,没想到她死性不改,还变本加厉。 竟然想走前世的老路,又要偷信,害死谢府一门,再把靖亲王府全府埋葬。 放著好日子不过,那就刨坑埋了吧! 第268章 肉蛋公主死而復生,性情大变 谢湘湘针对靖亲王府,是报前世的恩怨,可是前世里,靖亲王府並没有对不起她。 她是谢氏的嫡女,觉得周令胤不求上进,瞧不上他,致使夫妻离心,把靖亲王府害得家破人亡。 这一世还要拉人家下水。 无非是,周棠棠成了自己的大嫂,谢府的未来主母,谢湘湘一定要加害。 谢昭昭听著圆圆和满满还在气愤的咒骂,打断她们,说:“李二爷不是叫人隨船送来几千斤南方的果子?装一马车,等会儿阁老下朝,满满你跟著我一起去谢府看望祖母。” “好咧。”满满应道。 谢昭昭原本想著利用这次机会狠狠算计死谢湘湘和许氏,但她现在有更重要的事做。 快刀斩乱麻,通知父亲和祖母,由家族迅速出击,灭了她们,一了百了。 王分自从带著“南风知我意”五个儿子与云阳他们训练的几百府兵对阵落了下乘,一下子激起好战之心,缠著殷槿安要上战场,不想再纸上谈兵。 再加上顾重锦、谢珏、任嘉林、付英德,已经带著兵马到了大莫州和东瀛州盐硷地,马上要与北部韃子硬碰硬,殷槿安带援兵去北方战场迫在眉睫。 谢昭昭和殷槿安定下,王分、云阳、云鳶、云霄等数人带兵,儘快奔赴北方,与顾重锦他们会合。 这么多兵出发去北方,她要和殷槿安制定周全的计划,分批出发,不能引起各方势力的猜忌。 另外,他们要儘快与王分交一下底。 王分只知道有仗要打,可他还不知道去哪里打,打谁。 毕竟,大乾朝廷並没有什么战事急报。 还有,她要在王分出发前,为王分和楚中天购置府邸,把他们的家眷接到眼皮底下。 是照顾,也是人质。 更是做给勛国公那些看不上殷二的大將们看看…… 太忙了! 许氏和谢湘湘,就交给擅长宅斗的祖母以及马上就要成为自己嫂嫂的周棠棠吧。 午时一到,顾少羽就急急忙忙收拾好桌面的摺子、文案,要跑! 陛下喊道:“景辰,你过来一下。”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 101 看书网超顺畅,??????????????????.??????隨时看 】 顾少羽站著不动:“陛下有话直说吧。” “你……”陛下瞪大眼睛,不像话啊,朕都支使不动你了? “臣还有急事,要赶紧回去。”顾阁老一本正经,他真的有事。 惠帝拿了笔架上的毛笔,用笔桿子敲他脑袋,骂道:“急事,急事,每天跑回家这么积极,到现在都没听见丫头有身孕……欸~” 陛下忽然皱眉,上下打量他。 顾少羽一看他这眼神,就知道陛下脑子里想什么,很认真地说:“臣行的!只是夫人年纪尚小,再等两年。” “再等两年?再等两年,你年纪大了生不出来,就能掩饰你不行,对不对?” 陛下这话说的,哪能这样硬吃臣子的瓜? 幸好旁边没別人。 惠帝哼了一声:“走吧,朕有话给你说。” 顾少羽跟著他身后,到了御书房。 惠帝说:“承恩公休养这些日子,听说身体已经大好,估计马上要回到朝堂,你怎么看?” 顾少羽琢磨了一下,说:“听说魏家老封君今年已经八十六岁,最近因为儿孙接连出事,快不行了。” 惠帝眼前一亮,魏家老太君,这么大年纪了,隨时都能仙逝。 如果她仙逝,那承恩公一门都要丁忧。 他们丁忧,再寻个错儿让太子继续禁足,那朝堂內外就能清理个七七八八,魏氏把持的民生问题,也可以趁机重击。 顾少羽也不插话,静静地等著陛下开口。 “前几日,朕叫冷洛去太子府看了太子,冷洛说太子消瘦得厉害,活像个骷髏,是不是那个丹丸?”惠帝问道。 “臣不知,不敢妄言。”顾少羽实话实说,“那个万能丹確实是个祸国殃民的东西,陛下千万別碰。” 惠帝话锋一转,突然问道:“听说前几日你与谢丫头一起帮助殷二分家?” “殷槿灼和裴氏算计殷槿安,原是想逼他净身出户,臣便伸手帮了一把。” “殷家军当年令敌人闻风丧胆,只可惜殷世子不善带兵,读几本兵书,糙汉子一天到晚打著瞌睡学兵法,殊不知很多时候打仗就是靠著一腔孤勇。” “兵法重要,勇气更需要。自从殷世子承接衣钵,殷家军八大將的子嗣,越来越没有武將该有的血性。这样的殷家军到战场不堪一击。”顾少羽觉得殷家军在殷槿灼手里废了。 “殷二呢?听说他点名要了两人,一个还是搞军器的?” 顾少羽头也没抬,心里腹誹,你可真会“听说”! 但是顾阁老是忠臣,自然要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他告诉陛下:“武將都看不上殷槿安。楚中天是兵器鬼才,武將都服他。殷槿安挖了他一个,就能挖来一窝武將。” 陛下点头,兵器对於武將,那就是命。 “其实,殷槿安选楚中天和王分,也是因为他所有的坏名声都是从念错两人的名字开始的。哪里摔倒从哪里爬起来,哪里毁掉的名声,还从哪里捡起来。” 把林蛋大和王八刀的典故告诉了惠帝,威严的惠帝笑出声。 好一会子,嘆口气道:“他想上进,你就帮帮他,兴许,以后有大用。” 殷二年少轻狂,但用好了,谁能说他不会是朝廷逆袭的终极底牌? 君臣正说著,忽然子胜甩著拂尘在门口喊了一声:“陛下,冷大人求见。” 惠帝宣冷洛进来。 冷洛进来,给陛下跪稟道:“陛下,玉容公主有异常。” 玉容公主即肉蛋公主,太子的亲妹妹。 前段日子新抓了一个长相俊美的面首,为他置办一艘新画舫,结果两人游湖赏景,肉蛋公主失足落水,昏迷不醒。 陛下知道这事,心里嫌恶,懒得过问。 “那个孽障,不是说快要死了?她又生什么么蛾子?” “陛下,皇城司探到的消息,玉容公主前几日,竟死而復生。” “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隨便她是生是死。” 去年天灾,魏氏逼迫惠帝,肉蛋公主竟然趁著陛下昏迷之际,下药算计顾少羽,陛下对肉蛋公主厌恶至极。 “公主又活过来倒也不算太稀奇,只是,她性情大变。” 冷洛斟酌著词语说,“似乎变了一个人。” 第269章 仇人可能重生了…… 惠帝淡淡地说:“变成什么样子?难不成她变成了知书达礼、忧国忧民的好人?” “那倒没有!” 据公主府的眼线说,玉容公主醒来,在府里转来转去,对自己的身份似乎一无所知。 儘管她一再小心掩饰,但是皇家下人一向机警,玉容公主明显不是原先的人。 要不是所有下人一直跟隨身边,大家怀疑肉蛋公主是有人蓄意假冒。 “而且,玉容公主一反常態,最近天天说要弄钱,还……”冷洛看了看顾少羽。 顾少羽淡淡地说:“你看我做什么?我又没钱!” “她派了府里的丫鬟和侍卫,打听伯府的情况,收集阁老夫人的日常行程。” 皇城司的人无孔不入,又擅长刺探,儘管肉蛋公主掩饰性地表示“我要为太子哥哥拉拢势力”,但是皇城司的人感觉肉蛋公主似乎有其他目的。 事关朝堂忠臣的安危,冷洛立即向陛下匯报。 惠帝大怒:“她一点也没变,阴险歹毒一如既往。” 顾少羽本来只觉得死而復生匪夷所思,但是听到她竟然打听夫人的行踪,顿时警铃大作。 惠帝看看顾少羽:“景辰,你怎么看?” “臣建议冷指挥使派人严加盯视,授予皇城司尚方特权,以防事有突变。” 顾少羽冷淡地说,“古籍野史记载,隋朝有位皇帝,开凿大运河、修建大航海、颁行新律,民间多传他言行韜略,不似隋朝人,史官疑他来自千年之后。 玉容公主性情大变,也许有奇遇,虽然有些荒诞,但也不得不防。” 这种异能,若附在皇帝身上,利国利民,若是落在居心叵测的人身上,那就是可怕的灾难。 惠帝比他更紧张,那位皇帝他也知道,残暴嗜杀,最终百姓忍无可忍,推翻了他的统治。 肉蛋公主一向荒淫,这个混帐要是获得那样的奇遇,那还不搅得天下大乱? “冷洛,你派人时刻盯著,若发现不对,先斩后奏。”惠帝下令。 反正魏氏生的孩子,他一个也不喜欢。 顾少羽从宫里出来,已是未时。 南星接上自己家主子,说:“夫人准备了一车鲜果,要和大人去一趟谢府。” 顾少羽看看天边的日头,谢昭昭忽然要去谢府,这指定是有事。再过两天便是他十日旬休,两天都等不了? “南星,今天有谁来过府里?” “大人还记得在南城那个监视顾大少爷的小乞丐吗?他今天来府里了。”南星说。 “噢,是他呀!” 主僕在马蹄噠噠声中回到青朴苑。 谢昭昭待他换了常服,便说:“我有急事要回一趟谢府,你能否陪我一起去?” “行,朝堂时间属於陛下,下朝都属於你。”顾少羽眼眸深深地看著她说,“本来午时我就要回来,被陛下拦住了。” 谢昭昭看他两眼忽闪忽闪,便等他下文。 “陛下说我们至今没有孩子,问我是不是不行!” 谢昭昭扑哧笑了一下,他不行?眼前这个腹黑货有武功,只怕陛下还被瞒著的吧? 但是识破不说破,谢昭昭认真地点头:“祖母和贵妃娘娘也催我……若明年生,十八岁做娘,也不算小了吧?” 前世里嫁给顾承彦,她不是没想过要个亲生的孩子,可是顾承彦“不行”,她便做了一世的姑娘。 儘管也抚养了顾月白……唉,不提也罢! 说到孩子,谢昭昭有些失落,顾少羽是说过不想叫她过早做娘,可她也没有喝过避子汤。 顾少羽一年里和她各种折腾,挺努力,怎么肚子就没有动静呢? “我们得请个府医和医女。”分家后,府里至今没有请府医,这是一个漏洞,趁此机会都补上。 顾少羽一听要请府医,立马眼眸闪了闪,牵住她的手,说:“请府医的事,回头叫南星去办,不是要去谢府吗?我们快些去吧,太晚了,总不太好。” 谢昭昭把小新探到的消息都告诉了顾少羽:“许氏和谢湘湘要偷信,害死小五嫁祸我和阿兄,是杀是剐,我想交给父亲处理。” 许氏就算是继室,那也是谢氏的长房夫人,谢昭昭是没权力杀继母的。 顾少羽走到门口,喊了一声:“北尘?” 北尘很快出来:“主子,请吩咐。” “你去皇城司一趟,让冷大人帮著查一下这两天许氏是否与皇后联繫?” 谢昭昭愣了一下,立即想到近期发生的诸多大事,顿时明白。 谢婷婷已经做了太子侧妃,谢氏倒台对许氏母女毫无益处,若是皇后叫她乾的,那就解释得通了。 皇后一定是抓住了许氏的把柄,或者允诺了许氏更大的利益。 允诺的利益不难猜,肯定与谢婷婷的位分有关。 把柄呢?许氏做了什么,不得不受制於皇后? “夫君,只怕你也非常危险。”谢昭昭严肃地说,“南山兵器库捣毁,大青山暗卫营被端掉,都与你我有关,皇后只怕第一想除掉的便是你我。” 顾少羽伸手揉揉她的头:“她恨我很正常,你別怕,我已有防备,陛下也派人保护我。你要特別注意,出门必须带著北尘和东月、西落。” 南星、北尘、东月、西落,顾少羽的四大侍卫。 顾少羽忽然想到了肉蛋公主异常的事,立即喊了一声:“东月。” 原先守卫月湖园的一个暗卫闪出来:“主子。” “你立即想办法潜入玉容公主府,盯著玉容公主的一举一动。” 东月应一声,闪身而退。 谢昭昭愣了一下,问道:“玉容公主要害你我?” “皇城司的人探测到玉容公主落水后,死而復生,性情大变,想弄钱,又派人打探伯府和你我行踪。” 死而復生,性情大变,针对伯府和自己……谢昭昭立即想到穿越和重生。 正因为见识过管莹莹那样的来自千年之后的穿越,又经歷自己的重生,所以她不认为是魏氏阴谋,而是有人重生了? 和自己的重生、谢湘湘的重生不一样,真正的肉蛋公主十之八九没了,復生的公主,只怕另有其人! 此人要做首富,还针对伯府和自己,谢昭昭忽然有一个很不好的预感——这个重生者,是仇人!(????д????) 第270章 小五被拐子当面「拐」走 谢昭昭有些头疼,重生的肉蛋公主,她想不到別人,第一个就想到了管莹莹。 管莹莹和许氏、谢湘湘为什么恨自己,这些完全不重要,重要的是她们都想害自己。 哪有千日防贼的? 所以,能动手的,赶紧动手。 只是,谢瑜的婚期快到,谢府不能有丧事。 肉蛋公主是皇家公主,谢氏是钟鸣鼎食之家,许氏哪能说杀就杀?大乾的律法甚严,提刑官也不是吃素的。 得想万全之计。 两人换了锦衣华服,去谢府。 路上,顾少羽说皇城司的人查许氏和皇后的关係,查得並不是很顺利,只查到许氏未出阁前,魏安源曾经想娶她为贵妾,被许家主拒绝了。 谢昭昭觉得这不是许氏听命於皇后的原因。 许氏一定有要命的把柄在皇后手里。 墨砚午时已经给谢府递了信,所以他们拐入谢府外大街,谢瑜已经带人在路口迎接。 在谢府门口放了下马凳,谢老夫人、谢二夫人、谢三夫人、许氏,都迎出门来。 谢昭昭给祖母、许氏、婶娘都行了礼,墨砚和观言把礼物交给老秦,与老秦他们说话去了。 满满和南星紧紧跟著自己的主子,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尤其提防著许氏一举一动。 顾少羽跟著谢昭昭与谢老夫人说了一会儿话,谢安奉回府,请顾少羽和谢昭昭去书房说话。 许氏看著谢昭昭和顾少羽举手投足之间,默契非凡,面上温婉慈祥,指尖把掌心都掐破皮了。 她的湘儿已经做了寡妇(顾承彦的和离书没写,就烧死了),婷婷说是太子侧妃,其实一个妾而已,別说默契,连举案齐眉都是奢望。 进了谢安奉的院子,四人坐下,没有过多寒暄,谢昭昭便把小新听到的消息告诉了谢安奉和谢瑜。 毫无隱瞒,甚至又加了上一世她知道的一切消息。 一屋四人,狐狸一窝。 谢瑜说:“妹妹,父亲早就防备了。” 在谢昭昭出嫁那日,告诉谢瑜“母亲託梦,书房有信,关乎全族安危”,谢瑜告诉了谢安奉,那封信,早就转移了。 而且,书房一直有人把守著。 这一年,许氏也好,曲姨娘也好,並没有试图靠近书房。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这次想杀我,是魏家的主意。”谢安奉说,语气肯定。 “可,为什么皇后会挑选继岳母动手?”顾少羽问道,“按说,能做岳父大人的继室,继岳母定然是高攀了,她为何又如此不珍惜?” “要么是有致命把柄,要么是利益交换。”谢安奉是长辈,有些话不好说,只道,“人心不足蛇吞象。” “无论她有什么把柄在魏氏手里,人死了,便再也没了意义。”谢安奉淡淡地说,“若非瑜儿的婚事,今儿我就把她处理了。” 若许氏死了,府里有丧事,谢瑜婚事势必推迟。 至於谢湘湘,谢安奉的意思,她已经被逐出谢府,死活不关谢府的事。 转眼,谢瑜和周棠棠大婚。 靖亲王嫁孙女,康郡王嫁女,长平郡主出嫁。 身份尊贵,家庭显赫,婚礼之奢华,再次令百姓瞠目结舌。 周棠棠出阁,康郡王世子背她出府,二兄长周令胤今儿也没上书院,跟著她,一边走一边叮嘱。 “大妹,谢瑜是个君子,他一定能待你很好,只是他家的那个继母,你要小心,那个人不是啥好人,她女儿谢湘湘更是个泼皮无赖,叫你的丫鬟跟紧点,別给她们算计了。” 周棠棠隔著盖头问:“这是你自己查到的?” “昂,我还能坑你不成?” 周棠棠上了轿,郡主的仪仗摆开,周令胤还追著说:“你记住我的话,今天那个女人可能就开始算计你。” “谢谢兄长,”周棠棠忙喊轿边的丫鬟,“玲瓏,桃夭,待会儿进了谢府,一定要警醒些。” “是,郡主。” 轿到谢府门口,谢瑜踢了轿门,搀著周棠棠出来,一路欢喜进入喜堂。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 一切顺利。 下午谢昭昭来新房陪周棠棠说了一会子话,就去招呼客人。 傍黑的时候,朵儿抱著个孩子来新房,笑嘻嘻地说:“大少夫人,奴婢祝您早生贵子。这是五少爷,他可爱著呢,老夫人都夸讚,希望大少爷大少夫人以后也生一个白胖可爱的小少爷。” 周棠棠的盖头还没掀开,她客气地笑著说:“我现在不方便,玲瓏、桃夭,给五弟拿个小玩意儿。” 桃夭立即拿了一个荷包给小五,朵儿欢喜,荷包掂著沉甸甸的,像是几个小金錁子! 她道了谢,把小五塞到桃夭怀里:“姐姐帮我抱一下,我去一下茅厕,马上来抱。” 不多会儿,来了一个婆子,笑顏如,伸手去桃夭的怀里接孩子。 “姑娘受累了,大夫人那边有急事,把朵儿姑娘喊过去了,她叮嘱我把五少爷抱回去。” 又给周棠棠说了好几句吉祥话。 桃夭笑著说:“嬤嬤是哪个院子的?” 那婆子说:“我是曲姨娘院子里的乌嬤嬤,姨娘在老夫人那边伺候,这会儿已经好了,叫老奴接五少爷回去。” 桃夭看她举止自若,所有信息说得都对,知道是府里的老人,便把五少爷交给她。 五少爷脖子扭了几扭,哭起来,才刚满一周岁,话还不会说,含含糊糊地喊了一句“娘”。 乌嬤嬤笑著说:“五少爷,老奴马上带你去找姨娘。” 乌嬤嬤走后,谢瑜进了洞房,拿如意秤挑了盖头,周棠棠又与他一起喝了合卺酒。 谢瑜看到周棠棠貌美,一双眼睛乌溜溜,带些促狭之气,忍不住伸手在她长长的睫毛上轻轻碰了一下,笑著说:“在想什么?” 周棠棠大胆地说:“以后,私下里你我相称可好?” “好。” “如果你喜欢孩子,我会多生几个”周棠棠脸緋红,却倔强地把话说完,“你不要纳妾好不好?” 谢瑜看她两眼灵动,胆子也不似寻常女子,便也答应:“好。” 周棠棠竟然高兴地跳起来:“谢瑜,我可捡到宝了,这一辈子,我一定要……” 话没说完,只听见门外有人说话:“桃夭姐姐,五少爷呢?” 是刚才抱五少爷来的朵儿。 桃夭大惊失色:“不是你叫乌嬤嬤把他抱走了?” 朵儿顿时急了:“我什么时候叫人来抱了?谢府哪里来的乌嬤嬤?” 第271章 书房里有鬼 桃夭气急败坏地说:“可她说是你叫她来抱五少爷的。” 她是真著急了,来的时候,二少爷再三叮嘱叫她们都小心,以防人算计,这什么嘛,才半天就这么大一口锅扣头上? 她们家小姐可是郡主,她们也敢算计。 玲瓏有武功,伸手把桃夭和朵儿都拎到院子外:“你俩在郡主的院子里吵什么吵?” 朵儿著急地说:“你们拉扯我做什么?五少爷呢?” 两边一对质,谢府根本没有乌嬤嬤这么个人儿,换言之,有人混进府里,光明正大地把五少爷偷走了。 桃夭急得要哭了,她是王府里长大的,后宅阴私事也不少见,但是上来就赌上一个小少爷的,她还真是第一次见。 玲瓏说:“桃夭,郡主和郡马今天新婚夜,我们暂时不要打扰他们了,我方才瞧见大小姐还在府里和老夫人说话,我们立即去寻她。” 桃夭立马抓住朵儿的手:“走,我们去寻大小姐。” 三个丫头急急忙忙去寻谢昭昭,还好,顾阁老和谢昭昭在府里吃酒,还没回去。 听到桃夭几人的话,谢昭昭立即把管家老秦叫来:“快去把大小所有门的守卫都叫来,两刻钟前,有没有谁看见五少爷出府?” 老秦把各个门的守卫们都叫来,竟然没有人看见五少爷出府。 谢昭昭吩咐老秦:“马上在院子里悄悄寻找,院子外面也好好寻找。” 桃夭急得脸亮黄,她也跟著到处找,朵儿急得掉眼泪,对桃夭很不客气:“真是丧门星,第一天来府里就把五少爷给丟了。” 桃夭有苦说不出,她哪里想到会这么算计的。 老秦带人在府里找了好久,到底没有找到。 谢昭昭带著老秦和三个丫头去了梧桐苑,把下人支开,她叫三个丫鬟和老秦留下,单独给老夫人报告。 老夫人气怒,一拍桌子:“大胆,孩子竟然在眼皮子底下被偷走?” 但是,周棠棠今天和谢瑜才大婚,总不好,把桃夭打死。 老夫人叫人把曲姨娘和许氏等人都叫来,说了小五被掳走的事。 曲姨娘五雷轰顶,呆了一会儿,疯狂地尖叫道:“老夫人,五少爷是婢妾的命啊,老夫人,您一定要帮婢妾找到。” 谢老夫人被她叫得头嗡嗡响,一拍桌子,喝道:“吵什么吵?五儿丟了,谁不著急?找!” 许氏扯著朵儿的头髮,怒道:“你怎么能把孩子交给別人?” 这边朵儿挨打,那边早有人把消息报到新房,一室的旖旎都消散。 周棠棠冷笑道:“谢瑜,这是你家继母给我的大礼吧?这才第一天,手笔真够大的。” 谢瑜轻轻握住她的手,在她掌心里捏了一下,轻轻地说:“別急,有我。” 他叫周棠棠在新房里不要出去,自己去了梧桐苑,之后又去前院,发动所有下人寻找。 找了大半夜,也没找到,曲姨娘几乎傻掉了,抱著小五的衣服,大哭:“五儿,你一定要平安回来。” 她是谢安奉的妾室,许氏是她的主母,所以她先跑许氏这里来闹,不为別的,昨儿许氏看见小五,抱著喜欢得不行,她以为许氏年纪大了,喜欢小孩,便把小五交给她,没想到才半天不到,没了。 许氏院子里没別人,她双手揉头,好似很难受。 “小五没了,你难受,我也一夜未眠,可別人又不当回事。昨儿大少爷照样圆房,大小姐回了青朴苑,一夜好眠,就连老爷也毫不在意,与同僚大口吃肉大口喝酒,二房三房更不必说,都是大小姐的狗。谁当回事呢?” 那声音又难受又惆悵。 曲姨娘思子心切,一下子就被挑唆起来,目眥尽裂地说:“婢妾不敢怨谁,但是婢妾的儿子不能就这么没了,他是府里的五少爷,是主子,是婢妾的天。找不到他,婢妾也不活了。” “老爷是平章政事,大小姐的夫婿是阁老,他们真打算找,还能找不到吗?挖地三尺也能找出来。可谁会重视?” 许氏泄气地说,“曲姨娘,別闹了,实在找不到,也只能作罢。” “我不,我要找到小五。” 谢府连著找了五天,也没找到小五,谢安奉看著憔悴的曲姨娘,无奈地说:“府里到处都找了,找不到,你也別急,孩子才刚丟了,拐子肯定惧怕风声,藏得紧。府里会一直寻找。” “老爷,孩子是在大少夫人手里丟的,老爷给小五一个公道吧?” “你想要什么?” “老爷,至少那两个丫鬟要给我小五赔命!” “曲氏,郡主才进府,她也不是有意的,那样的情况,一定是府里谁在栽赃她……” “老爷要包庇大少爷?” “放肆!小五是我的孩子,丟了我也心疼,凡事要有章法,丟孩子,这明显是栽赃,你看不出来吗?”谢安奉说,“你不要多想,我会继续叫人寻找小五。” 曲姨娘哭闹了几天,许氏每天找她说说话儿,解解闷。 六月底,谢安奉喝了曲姨娘熬煮的一碗桂莲子羹,忽然七窍流血,一头栽倒在地,昏迷不醒。 曲姨娘迅速从他的腰间把两把钥匙摘下来。 一道黑影出现在谢安奉的书房中,蜡烛在书房到处照,寻找“许芷嫣”的画像。 可是,书房里似乎和谢湘湘说的不一样,整个书房逐渐扭曲。 正在这时,一股风不知道从何处吹来,一下子把摇曳的蜡烛吹熄,皎洁的月光透过支摘窗,墙上一面影子忽忽悠悠飘下来。 那“人”面色白得嚇人,脚不沾地,轻轻地笑著,说:“阿蓉~” 许氏的鸡皮疙瘩一下子起来了,她本能地往后一缩,努力地就著月光去看那人,当看见那张记忆中的脸,本来心狠手辣,以为谁算计自己的许氏,不可遏制地胆汁极致上涌。 “啊”的一声尖叫:“不要,不要过来啊,你是鬼,你不是人……” “阿蓉,我待你不薄,你为何如此待我?我头好疼啊,好疼啊,好疼啊……” 整个书房无限循环著“好疼啊”,一如许芷嫣当年孕期头疼得撞墙。 四面突然冒起冷气,许氏又怕又冷,全身筛糠一般。 不可遏制地尖叫想逃,可是,总也找不到门。 “大姐,求求你,放过我吧,我知错了……害死你的不是我,是皇后,都是她给我的药,你找她报仇吧?” “你给我和许嬤嬤都服了药,为什么我死了?我的昭昭那么小,你好狠毒!” “大姐,她是给你试药,我没给她下药。” 第272章 许氏,KO! “许映蓉,你和魏英姿狼狈为奸,你好狠~” 那飘来飘去的声音,闪来闪去的白影,把许氏嚇得魂飞魄散。 她与许芷嫣年岁相当,可是不管是活著的许芷嫣,还是死了的许芷嫣,她都从心底里畏惧。 更何况眼前是鬼。 “大姐,你不要怨我,是皇后,是皇后娘娘要害你,你去找她好不好?” “下药的是你~” “是她逼我的呀,不然她把事情都说出去……”许氏恐惧地闭嘴,再次磕头,“大姐,你大人大量,念著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的份上,你饶了我吧?我给你立长生祠,我给你天天上香……” “许芷嫣”飘了一会儿,忽然“呵呵呵”地笑了:“阿蓉,你不说实话也可以,你想害死我的孩子,我就报復你的儿女~” 那声音里带著铺天盖地的怨恨,许氏拼命磕头求饶。 “大姐,不要,千万不要,我求求你了!你不是从小就对阿蓉好吗?放过我吧? 大姐,我,我嫁给老爷之前,被魏安源毁了清白,我不敢给任何人说,而父亲又不同意我嫁到魏家……我没办法啊,大姐,只有皇后能帮助我。” 婚前失贞? “许芷嫣”也被惊住了! “啪啪” 两声击掌,许氏恍然四顾,看到书房门口亮起来的灯烛。 照亮了书房,也照亮了门口的人。 门口端著灯烛的是谢安奉的侍卫,谢安奉站在门口,双手倒背在身后,厌憎地看著她。 “你,老爷?” 许氏看著缓步走进来的谢安奉,又去看那飘荡的“许芷嫣”。 哪里有许芷嫣,不过是一身夜行衣的顾少羽,还有一身白衣的谢昭昭。 刚才是顾少羽施展轻功,抱著谢昭昭的腰,在书房扮鬼而已。 谢昭昭把头髮简单地綰起来。 顾少羽把湿布巾递给她,把脸上过多的白粉擦掉,冷冷地看著许氏,眼睛里几乎掉下冰碴子。 许氏瘫倒在地,恐惧地说:“你,是你们?诈我?” “不诈你,怎么知道我母亲被你毒害而死?”谢昭昭冷笑道,“许映蓉,你狼心狗肺,枉为许家女,枉为谢家妇。” 谢昭昭自去年开通去海西国的航线,得到那种缓解头疼的药物,与配套的毒药。 诸多蛛丝马跡,她早就起疑,来自海西国的毒药,就是导致母亲死的罪魁祸首。 为了验证,她拿海西国皇室配製的解药,给许嬤嬤吃,发现头疼缓解明显。 说明这是对症的,母亲就是服了毒药而死。 而下毒的人正是近水楼台先得月的许氏,她是许芷嫣的庶妹,原本装得那么老实,实际上却包藏祸心。 她看著许氏,恨不得活剐了她。 “父亲,我和夫君先回去了。” “嗯。”谢安奉一句话都没多说,他是威严的族长,是朝堂位同副相的平章政事。 刚才谢昭昭当机立断,结束对许氏的恐嚇,是因为再说下去,就太难堪了。 继室,竟然婚前已经失了清白。 自己的结髮妻子,被这个一直装鵪鶉的恶毒女人下药害死。 耻辱。 谢昭昭和顾少羽迅速走出书房,並没有在谢家住下,谢安奉叫谢瑜把他们送回去青朴苑。 马车凛凛,在深夜的街上格外响亮。 在青朴苑门口,谢瑜下马,看他们进了院子,又回到谢府。 今晚的谢府不会平静。 隔两日,谢瑜看到顾少羽被陛下叫去书房商谈要事,他立即骑马来到青朴苑。 谢昭昭屏退了所有下人,兄妹俩单独待在茶室。 “妹妹,许氏都招了。”谢瑜眼圈发红,“母亲,是被她下毒害死的,她拿了海西国进口的毒药,无色无味,而且她做得极其小心,是把毒药涂在母亲的碗口,撒在帕子上……” 更可怕的是这种毒药,毒效在头,不像五臟六腑那样容易检查出来。 据说,许芷嫣一开始是微微头疼,后来逐渐疼到撞墙,为了生下谢昭昭,每天拼命忍著。 “母亲身体消瘦得厉害,”谢瑜说,“隱约记得母亲去世时骨瘦如柴,两颊都鼓凸出来。” 更可恨的是,许氏还一直在许芷嫣的跟前,努力学习医术,说是为了给姐姐治病。 兄妹俩都落泪。 许氏一门,都是大儒,许氏的姨娘,也是个老实人,许芷嫣心善,拉一把这个庶妹,处处给她资源。 谁会想到许氏竟然这样毒? 可见,嫡庶尊卑不可废,无需跨越阶层行善,也无需善意地缩短阶层距离。 有时候,善心不会带来感恩,只会叫小人觉得有机可乘。 以你缩短阶层距离的机会为跳板,实现所谓逆袭,嘴脸上,写满了妒忌、小人得志,以极其狠辣的手段,把你踩在脚下,获得“成功”的快感。 因为她看起来那样无害,倾心照顾许芷嫣,对谢瑜疼爱有加,许芷嫣以为,许映蓉会善待自己的两个孩子。 所以死前向谢安奉推荐了庶妹做继室。 害许芷嫣的药是皇后给的,主意是皇后出的。 在她婚前失了清白和害死许芷嫣这两个大把柄下,许氏一辈子只会听命於皇后。 许氏便是皇后在谢家的眼线。 熙贵妃流產的那么多孩子,也有许氏的手笔,因为这也是皇后的旨意。 许氏想取代许芷嫣,嫁给谢安奉,想一世荣耀,就只能听命於皇后,一步步在深渊里越走越远,无法回头。 谢安奉越是把许芷嫣放在第一位,许氏越是对谢昭昭恨之入骨,她恨不动皇后,恨不动谢安奉,只能朝更加弱小的年幼的孩子下手。 许芷嫣死后,谢瑜被带到前院,谢安奉亲自抚养。 谢昭昭在后院便交给了姨母许氏,多亏许嬤嬤护著,也多亏许芷嫣死前留了一手,把自己所有的嫁妆都交给许嬤嬤管理。 否则,在许氏只手遮天的后宅,只怕许嬤嬤和谢昭昭都活不下来。 在书房扮鬼后第三天,去护国寺为太子侧妃祈福的许氏,发生意外,失足从山上落下。 谢家人找了许久,终於在某一处找到。 这一失足,摔得太惨了:身上每一寸骨头都碎了,包括头颅。 因为夏季天气炎热,摔裂开的头颅里生了许多的蛆虫,密密麻麻,在脑浆里钻进钻出,甚是,寒恶。(__)ノ| 第273章 曲姨娘,死! 惊闻噩耗,皇后准予谢侧妃前来府中弔唁。 看到那张被蛆虫啃掉半张脸的头颅,“啊~”,一声惊叫,采蓝採薇赶紧扶住她。 “送侧妃回府!”谢安奉立即派人把她送回太子府。 不要在府里孩子有个闪失,也不要在此对丧事指手画脚。 而许家,谢安奉让谢瑜亲自去报丧,舅舅许焕章接待了他,当日,许氏的生身姨娘因为忧思女儿,也“不幸离世”。 许氏虽然是继室,但因为是谢安奉的夫人,丧事规矩礼仪一点不差。 皇后派锦歌来弔唁,上了丧仪,也瞻仰了遗容,锦歌强忍噁心和恐惧,確认死者是许氏无疑。 “摔”、加蛆虫啃食,锦歌看了许氏的遗容,出来谢府,扶著墙把隔年的饭都吐了! 皇后怀疑许氏杀谢安奉失败被灭口,只是没有证据。 天太热,棺材在府里搁了两天,第三天便要出殯。 谢安奉连夜调了五百玄衣卫,把谢府周边以及谢府各个角落监视起来。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 看书首选 101 看书网,1?1??????.???超顺畅 】 夜深人静,许氏的尸骨换了一口薄口小棺材,交由玄衣卫將人抬出城。 在一处人跡罕至的深山窝子里,把许氏挖坑埋了。 掩埋之前,请道士施展法术,对尸骨施了咒语,又钉了魂钉。 坟墓没有起坟堆,棺材旁埋下镇魂石和符纸。 道士是高人,祝由术极其高超。 许氏的魂魄被镇压,七七四十九天后,將完全魂飞魄散,永远消逝。 转世投胎?穿越重生?都不可能了。 “我的墓穴里,只有嫣儿!”谢安奉望著西斜的月光,没有谁能代替许芷嫣。 灵堂原本的棺材里,置换上一块石头,用许氏的平时衣衫包裹好,老秦带人,把棺材钉死。 没人怀疑棺材里不是许映蓉的尸骨,也没有人知道她已经被永远镇魂荒郊野岭。 世上再无许映蓉。 处理了许映蓉,谢安奉叫人把曲姨娘提上来。 曲姨娘被打得奄奄一息。 小五出事,是许氏的计策,谢安奉再三提示曲姨娘,也保证去寻找小五,但是曲姨娘等不及。 到底还是听信许氏的话,给他下了药。 那一碗莲子羹,也断送了她所有生机。 “曲氏,即便孩子被人骗走,冤有头债有主,你应该找许氏算帐。你为何一门心思针对郡主? 无他,只因为你嫉恨瑜儿,嫉恨昭昭,希望他们被罚,被毁。 去年小五出事,你明知道是谢婷婷和谢湘湘加害小五,你没和她们算帐,而是痛恨昭昭。 这次更甚,一门心思拖累无辜之人,甚至给我下毒,成为许氏戕害整个家族的帮凶!” 谢安奉冷薄地说,“曲姨娘,你的父母临死前求我护你一世,我是想好好待你的,小五我也想好好培养,和其他嫡子一样对待。只可惜,你和许氏一样,贪心不足又心如蛇蝎!” 嫉妒谢瑜、嫉妒谢昭昭。 “你算个什么东西,也配嫉妒我的瑜儿和昭昭?他们没有娘,但是他们有爹。” 曲姨娘哭起来。 她出身小门小户,能入谢安奉的眼,除了父母的恳求,还有自己的美貌。 可是在大家族里,最不缺的就是美貌。 就连许氏,都因为她姨娘绝色倾城,容貌一等一的好。 小妾就是个玩意儿,红袖添香的佳话只在画本子里。 她一定是猪油蒙心了,竟然给谢安奉下毒。 “婢妾知道罪孽深重,只求老爷让婢妾再见见小五,他还小,还需要婢妾啊!婢妾发誓,绝不会再有別的心思。” 她这几天被关在暗牢里,得知小五还活著。“乌嬤嬤”那天抱孩子出郡主院子,就被谢瑜的人“请”走了。 乌嬤嬤,子虚乌有,那么便不要有了! 小五被抱到谢家的別院,谢安奉就想看看,曲姨娘到底会信他,还是信许氏趁机害死全府。 令人失望,曲姨娘选择了对他下毒。 毒是慢性毒,自然不会七窍流血,但谢安奉懒得与她们虚与委蛇,直接“暴毙”,看看她们是不是真的去偷信。 果然嫉妒让人狠毒无底线。 想见孩子?还想养大孩子? “你没必要见他,他也不应该有你这样的娘。”谢安奉没有和曲姨娘说太多,对老秦说,“处理了吧!” 曲姨娘挣扎哭喊,老秦堵了他的嘴,拉到偏院,勒死了。 老秦找了个蓆子把曲姨娘捲起来,也贴了镇魂符纸,找个地方挖坑埋了。 许氏死、下葬,自然没人通知谢湘湘,京都繁华,每日大事小事极多,一个许氏,还掀不起什么。 东城与西城相距甚远,谢湘湘不知道母亲已经死了。 许氏出殯后,已经进入七月上旬,离殷槿安他们出发去北方,还有小半个月。 小新再次跑来,告诉谢昭昭,谢湘湘被肉蛋公主府的人请去,说是欣赏荷塘月色宽宽心。 而当日夜里,北尘也探到消息:“稟告主子,今晚玉容公主宴请了谢湘湘。” 谢昭昭说:“我倒是忘记了,谢湘湘与玉容公主一直交好。她们说什么了?” “谢湘湘听说许氏死了,大哭,一口咬定是谢安奉害死的,她发誓把谢府、靖亲王府和青朴苑一锅端了。 玉容公主说伯府毒害太子,她要稟告皇后,让伯府满门抄斩,包括阁老大人和夫人都不能倖免。” 呵,真是一对儿毒物! 谢昭昭对北尘说:“你立即去通知阿兄,调玄衣卫入府,估计会有人去府里偷信。” 肉蛋公主即便再不受宠,她也是皇家人。必须周全算计,不能搭上自己。 如有可能,试试“天罚”。 * 次日一早,殷槿安兴冲冲地来到青朴苑,高兴地对谢昭昭说:“快,跟我走,成了!” 什么成了? 双驱马车出府,与殷槿安一起走了很远,到了京郊外一百多里的山窝子里。 这里四周人烟全无,外面被殷槿安的人守住,確保无人进入。 楚克勤、楚克俭激动得二话不说,把他们拉到椅子上坐好,把几筐“兵器”扛去远处的一堆大石旁。 楚中天自豪地说:“阁老夫人、二爷,看好了。” 从筐里抱出来几个小口瓦罐,楚克勤点燃了引信,隨著“轰”的一声,那些石头被炸得四分五裂,飞出几米高/远,地上的泥土也被炸起,漫天烟尘。 谢昭昭站起来,眉眼弯弯,威力巨大的兵器,造出来了! 第274章 不好意思,我也重生了 虽然没有像管莹莹说的“能夷平一座山”,但是造出的新兵器,杀伤力已经足够惊世骇俗。 楚中天、楚克勤、楚克俭以及他们挖来的两名鬼才,接著演示“穿云箭”。 一只装满火药的纸筒,点燃引信,“咻”的一声,鸣叫著飞上天,在高空炸开。 若在夜里,就算山窝子里,有心人关注,几十里內,也都能看见。 比响鏑的报警效率快了不知道多少倍,也飞得更高,警示性更强。 传统的响鏑限制性太强,需要隨身背弓箭,声音的传播距离远不如光,需要援兵耳力极佳,一不小心就错过信號。 火药爆炸的地方,地上一片黢黑,炸了一个坑,附近许多树干被拦腰削断或者钉进去钉子、铁片。 楚中天兴奋地说:“阁老夫人,顾阁老简直是天才!没有他的发现,我们还要琢磨很久。 顾阁老指出它的原理是靠著火药剧烈燃烧,撑破容器,由碎片造成巨大杀伤力,末將一下子就通了。” 不得不说,有的人生来就是天才。 顾少羽对於兵器研发並不擅长,但熟读各种书籍,知识融会贯通,一下子就悟出炸药杀伤力原理。 炸药是全新兵器,楚中天拿到配方,和太子的军器监们一样,认为是炸药本身的杀伤力,所以一开始方向就偏了。 但是顾少羽琢磨了几日便指出,伤人的不是火药,而是火药的巨大衝击力產生的碎片。 经过顾少羽质疑和点拨,楚中天打通任督二脉一般,一通俱通。 方向找对,一日千里,这才快速造出来“天雷”。 殷槿安兴奋又得意,对谢昭昭说:“我们的新兵器,成了!我要他们日夜加班,弄出一批,十六日,爷要带著大杀器去北方。” 谢昭昭两世手握这个配方,也根本不知道这个兵器威力的原理。 所以,还是多亏她家的大聪明,不然,和太子那边一样几十年也翻不出来。 管莹莹大概也和谢昭昭一样,只会背配方,並不知道原理。 “铁容器最好,爆炸后碎片最多。但是铁太昂贵,来源受限。选用瓦罐,碎片杀伤力远没有铁器高。” 楚中天由衷地说,“多亏顾阁老脑筋好,他叫我们在瓦罐里装了绵、铁钉、碎铁片、石子,威力一下子扩大几十倍。” 楚中天说性能还不稳定,还要改进,才能造出威力巨大的兵器。 不过这已经十分惊艷,谢昭昭和殷槿安满意得不得了。 谢昭昭临走,带了一个瓦罐雷。 回到青朴苑,瓦罐雷交给北尘,叮嘱他万分小心保管。 她对墨砚和圆圆说:“走吧,我们去看看二小姐。” “她一心想害死小姐,您见她做什么?”圆圆满满都反对,“奴婢恨不得一刀子捅了她。” 谢昭昭轻笑一下,说:“我呀,要关怀一下大侄媳妇。” 圆圆满满不懂,谢昭昭也不解释。 马车在池鱼巷停下,圆圆敲开了门。 谢湘湘看谢昭昭过来,两眼情绪瞬间翻了好几滚,惊讶、疑惑、憎恶、恨毒! 她往门外看了好几眼,又围绕谢昭昭转了一圈,嘲讽地说:“今儿什么风把顾阁老夫人吹到我这里来了?” “好久不见!”谢昭昭自顾地进了客厅,圆圆立即给她找来一把椅子坐下。 “你倒是不生分,不怕我下毒毒死你?”谢湘湘嘲讽地说,“说吧,今天来做什么?” 圆圆摸了摸腰。 腰间別著软剑。 “我今天来,就是告诉你,你母亲去护国寺为三妹妹祈福,不小心掉到崖下去了,丧事已经办完,如今,你也没娘了。” “谢昭昭,母亲的血不会白流,我一定会叫刽子手血债血偿。” 谢湘湘恨得毁天灭地,眼泪飞溅。 谢昭昭笑了:“谢湘湘,你这心智,一直就很奇怪。你所谓的血债血偿,不会是觉得你母亲的死与我有关吧?” “你能说与你无关?谢昭昭,你整天耍阴谋诡计,害死了我母亲,这一辈子,我和你势不两立。” “说得好像你上辈子对我很好似的。” 谢昭昭双手轻轻地往下压了一压,轻笑著说,“嘘,別激动,你母亲確实不是自己掉山崖摔死,而是你害死的呀!你唆使她去父亲的书房里偷一封机密信件,然后这封信能导致好几个家族覆灭,对不对?” 谢湘湘眼神飘忽,谢昭昭这是什么意思? 她怎么知道我要母亲偷书房的信?母亲招了? “你胡说!” “谢湘湘,我们全都知道了!你想害死五弟,嫁祸我、阿兄或者郡主,激怒曲姨娘给父亲下毒,偷书房的钥匙,最终拿到密信,害死谢府满门,对吧?” 谢湘湘嚇得魂不附体:“你真是谢昭昭?你怎么知道这些?” “我还知道你曾经勾搭某人,用同样的手法偷盗信件,害了靖亲王府,还想害谢府满门!” 何止害死谢府,靖亲王府、柳府、许府……抄家灭府,那么多的鲜血,染红了京城。 芝兰玉树的阿兄,被人割了头颅,还被变態的管莹莹侮辱。 虽然最可恨的是太子、顾承彦、管莹莹,但是眼前这个,也是该活剐的罪魁祸首之一。 “你的意思,前世里,因为那封信,谢府满门都被砍头了?”谢湘湘忽然兴奋起来,两眼带著报復得逞的亢奋。 谢昭昭摇摇头:“你想多了,不仅谢府没事,就连下狱的靖亲王府的人,审理清楚后也被放了回来,只是你母亲和婷婷她们,结局么,嘖嘖嘖,不大好。” “怎么不大好?她们怎么样?” “你母亲被活剐了,三千多片!谢婷婷被婆家扫地出门,她的儿女都不认她,她得知是你盗信害苦她,无处撒气,把你的坟刨了,鞭尸,挫骨扬灰。” 结局真相就不告诉谢湘湘,就让她惶惶不可终日,让她痛苦懊悔! 谢湘湘嚇得打了个哆嗦,她不想相信谢昭昭说的,可是她又觉得都是真的。 残害皇亲国戚,许氏真可能受剐刑,还有,谢婷婷刨坟鞭尸也肯定干得出来。 “啊,不,你在撒谎,你一定是在撒谎!”谢湘湘忽然反应过来,有些慌乱地问,“你也重生了?” “什么重生?你现在改装神弄鬼了?” “你一定是重生了!知道我要偷那封信,你就把我母亲杀了!你这个刽子手,杀人犯……” “我劝顾寡妇慎言!我除了是谢府大小姐,还是阁老夫人、陛下亲封的一品誥命,你若言语衝撞我,我有权力杖毙你!” 第275章 顾寡妇,永別了 “你……啊啊啊,我要杀了你!” 谢湘湘听到顾寡妇三字,屈辱直衝天灵盖。 她才十六岁,被顾承彦骗得团团转,没有与他圆房,却顶著他的遗孀名头,成了顾寡妇! 她衝上来,抓起桌子上的一把匕首,刺向谢昭昭,圆圆脚一伸,踢在她的腿弯上,匕首飞出去。 “扑通”,谢湘湘跪趴地上。 圆圆按住她的肩膀,两个耳光扇过去。 迎烛和流萤扑过来,圆圆一手一个,把他们撂倒。 护院跑来,圆圆把腰间软剑抽出来,指著他说:“你若敢动手,我先杀了她,再杀了你。” “杀了她!”谢湘湘歇斯底里地叫道。 护院还要上前,北尘忽然出现,都没过一招,护院被他踩在脚下,痛苦求饶。 谢昭昭看著谢湘湘,淡淡地说:“能好好说话了吗?” 谢湘湘两颊红肿,“噗”地吐了一口血沫,想到玉容公主给谢昭昭准备的大礼,笑得癲狂。 说道:“谢昭昭,这一世和上一世不同了,伯府会灭,你和顾少羽也会死!” “哦,是吗?我猜猜——她是不是说顾承彦给太子下毒?要把伯府灭九族?重点是把我和顾阁老灭了?” “你,你……”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让我再猜一猜——玉容公主把你娘死的惨状告诉了你,你脑子一热,便把谢府藏著灭门密信的事告诉了公主,想引狼入室,把自己的一族人除掉?” 谢昭昭必须问出来,谢湘湘到底给肉蛋公主说了什么。 肉蛋公主府里也有皇家暗卫,北尘不可能事事都听到。 “那又怎样?谢安奉不认我,谢老夫人不认我,谢瑜是你阿兄,他们的死活关我何事?”谢湘湘狠毒地说,“他们都该死!” “也就是说,你把密信的事告诉了玉容公主?” “告诉她又怎样?公主收拾了伯府那帮废物,再把你囚禁起来,让你亲眼看著,你的男人服侍她! 对了,还有殷二,他不是给你添妆三十抬吗?公主看上他了! 还有谢瑜,不是长得好吗?统统都去做公主的男宠,生不如死,叫你看著,她玩死他们……” 谢湘湘狞笑著,“哈哈哈,谢昭昭,你会不会心里很难受?你难受,我就很痛快了!” “圆圆,掌嘴!”竟然这么快就把谢府有密信的事捅给了敌人,谢昭昭沉著脸说,“谢湘湘,你真的很好!!” 狗改不了吃屎,肉蛋公主和管莹莹,竟然在“建后宫”上,奇特地重合了。 竟然要动她最亲近的人! 先把这个嘴贱的打一顿。 还没等圆圆动手,北尘忽然现身:“夫人,属下可否代圆圆行刑?” “好,打!”谢昭昭微微蹙眉,北尘怎么跟来了? 北尘可比圆圆打得狠多了。 一掌就把谢湘湘的后槽牙打掉两颗,左边的耳鼓被击穿,一小缕血流出来。 若非北尘还留著一点力道,这一掌足以把她脖子扇断了。 北尘不解恨,又一脚踢过去,谢湘湘惨叫一起,膝盖传来剧痛,她挣扎著抬起头来,眼里的恨毒铺天盖地。 “谢湘湘,你蠢笨又眼瞎,活著就是个笑话。”谢昭昭蹲在她面前,说,“你在南山被土匪糟蹋的时候,若当自己是谢氏的女儿,就该以死明志……” “你,你造谣,胡说八道!”谢湘湘惊慌失措。 “不是我,是你的手帕交,玉容公主,把消息都散布出去了。如今,全京城都知道顾寡妇失清白於土匪,且珠胎暗结。” “不可能,她怎么会知道那晚的事?一定是你,不对,是鲁氏那个恶妇在造谣!” “我一向不屑於做这种阴私事。”谢昭昭附耳对她说,“玉容公主溺水死了,月姨娘借尸还魂,你的好公主,正是屠、浅、月!” “不可能,你一定是在骗我,不可能……” “谢湘湘,你和玉容公主交情匪浅,你难道没有感觉玉容公主,不太一样了?” “你別想挑拨离间,谢昭昭,玉容公主会收拾你们的,一个都跑不掉!”慌乱又恐惧。 “要不,怎么说你眼瞎,心智低呢?玉容公主把你的丑事公之於眾,你把全族的脑袋拿给她祭天!谢湘湘,你可想过,全族,也包括你一母同胞的谢瑾,谢婷婷!吗?” 谢湘湘瞪著眼,她不愿意相信谢昭昭,可脑子里却疯狂地认可谢昭昭的话,玉容公主,確实变了,特別像那个卑贱的月姨娘。 谢湘湘满脸青灰,失魂落魄,她能重生,月姨娘借尸还魂又有什么稀奇? 没有害死谢府人,她先搭上最爱她的母亲! 还要把瑾儿弟弟害死? 把婷婷也害死? 不不不,这一定是谢昭昭的阴谋诡计,哪有借尸还魂?都是骗人的鬼话! 她忽然诡异地笑著,对谢昭昭说:“上一世,你不会生,也是被顾承彦骗了吧?” “我並不知道什么上一世!不过,顾承彦確实是个骗子,如果换作我,屠浅月、顾承彦这种人渣,杀了便是!” 谢昭昭凭什么给她说实话! 重生是她的秘密,任何时候都不能承认,不然,终是把柄。 谢昭昭蹲到她跟前,脸靠近她,谢湘湘下意识地想躲,谢昭昭凑到她耳边,用只能两人听见的声音告诉她—— “你死后,孝帝病死,魏氏九族全部被杀。我受封超品誥命,活到了九十九岁。儿孙绕膝,五世同堂,金尊玉贵,富可敌国。” 谢昭昭的话,每一个字都像最锋利的刀子,谢湘湘的心被扎得千疮百孔,血流满地。 “你竟然活到九十九岁,还儿孙满堂!”谢湘湘歇斯底里地叫起来,“你既然知道,为什么不告诉我顾承彦是个人渣?”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你要嫁顾承彦,关我何事?你和你母亲,可曾对我有过一丝善意?” 看著谢湘湘想动手,却毫无办法,谢昭昭嘲弄地笑了笑。 有的人,永远怨天尤人,看到的都是別人对不起自己,永远不会反思己过。 “谢湘湘,你和你母亲,对自己亲人,何其狠毒。你们难道不知,大族兴盛,靠的就是同气连枝,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你这次触了父亲的逆鳞,触了我的底线!所以,你和你母亲,都別想善终!” “老天不公,为什么每一世你都那么好的命?我却总是那么倒霉?凭什么?我错哪里了?” 谢湘湘嘴角红肿,牙齿漏风,因为左耳失聪,脸微微侧著,狼狈又疯癲。 “因为你心向恶。即便重生一百次,也不会圆满!”谢昭昭站起来,冷冷地说道,“顾寡妇,別了!” 离去。 登上马车,谢昭昭对北尘说:“那一颗天雷,丟给她!” 天空乌云密布,一丝儿风也没有,远处传来沉闷的雷声,暴风雨,要来了。 她今天来这一趟,是临终关怀。 谢湘湘,永別了! 你恨透我却又干不掉我的样子,真好看! 第276章 你看这大坑,它又方又深 谢昭昭的马车没走到西城,豆大的雨点就落下来了。 雨点砸在地上,一阵泥土的腥味灌满鼻腔。 街上的小摊贩子早就把摊子全收了,空无一人。 刺目的闪电像要撕开天空,“轰隆隆”的闷雷越来越近。 “哗啦” 倾盆大雨顷刻间落下,车棚顶噼里啪啦,砰砰的响声似擂鼓一般。 雷声太大,马儿受惊,墨砚把马车赶到了路边居士搭建的善心避雨棚。 棚子下有马车,也有许多在此避雨的百姓。 闪电像残暴的魔王,每一道都似乎要把整个天幕撕开。 闪电之后,紧跟响亮的雷声。 “咔嚓” 雷声一个接一个,终於一声“咣~”巨大的落地雷在城东响起。 躲雨的百姓都嚇一大跳,纷纷议论:“这雷声也太大了,感觉地面都在震动。” “哎呀你们听说没?上次也是这么大雨,有一户人家的媳妇被雷劈了,哎呀,好惨,整个人都焦黑了。” “是啊,我大婶的七舅老爷家,几搂粗的大树都劈成碎渣,好好的砖瓦房变成废墟。” ...... 谢昭昭在车里望著外面的暴雨,听著圆圆在外面带头议论“雷劈不孝之人”,脸上一片沉静。 谢湘湘应该没了吧? 这一世,她就要护住谢家人,谁想害谢家人,她就和谁势不两立。 马车回到青朴苑,已经是申时末,谢昭昭原本以为自己回去的够晚了,没想到顾少羽还没回来。 北尘已经回来,给她匯报:“谢湘湘已身亡......粉身碎骨。” 他从来没见过这么厉害的兵器。 点燃后,从正门丟进去,谢湘湘所在的主屋被炸成废墟。 谢昭昭提笔写了一封信,拿火漆封了口,对墨砚说:“你立即去谢府一趟,把这封信务必亲手交给大少爷。” 谢瑜早就下了朝,墨砚到了谢府,把信给谢瑜,谢瑜立即知道妹妹有重要的事。 接了信,抽出来看了,谢昭昭只写了两句话—— “谢湘湘已把谢府有密信告诉玉容公主” “谢湘湘已死” 谢瑜瞬间就明白了意思,笑著给墨砚说:“你回去告诉大小姐,你们府里要请的人,我这几天就会办好。” 墨砚不知道信里的內容,回去一字一句如实给谢昭昭报了。 101看书 101 看书网体验棒,101????????????.??????超讚 全手打无错站 谢昭昭不置可否,叫他下去了。 “圆圆,你和南星找到合適的院子吗?” “回小姐的话,已经找好了,两座府邸都是一等一的大院子,一座有五个院子,一座有七个院子。” 不止院子多,还有专门的跑马场、戏楼和学馆。 就规模和奢华程度,要比勛国公府属下八大將军任何一个的府邸都要富贵。 正儿八经的四品以上將军的大院子。 谢昭昭说:“那就这两座府邸了,明儿让阁老大人给宫里报备一下,我们邀上殷槿安和两位將军去看看。” 楚中天和王立儘管是朝廷亲封的將军,但是这两个院子超过了规制,不经过陛下,只怕又要被弹劾了。 说话间,南星赶著马车把顾少羽接回来,夏天炎热,儘管车里装了冰,顾少羽还是热了一头汗。 谢昭昭立即给他吃了一碗冰酥酪,把人叫到屋子里,冰盆摆了许多,鲜也摆了许多盆。 用脚踩动木扇叶,整个屋子里都凉爽得很。 家里没有客人,两人和原先在青朴院一样,没有分院子,除了书房,吃住都是一个院子,顾少羽便穿了短衣短裤,半敞著胸口。 一边吃冰酥酪一边与她说话。 “魏家的老封君没了。”顾少羽说,“魏世勛受刑后,老封君就病倒了,没撑几天,承恩公一直將遗体藏在冰窖里,今儿这事被人捅出来了。” “是为了躲避丁忧?搁这么久,尸骨还成样子吗?” 魏世勛受刑都是两个月之前的事了,死了两个月,再用冰煨,也会腐臭的吧? “天气炎热,用再多冰也保管不住。遗体已经腐烂发臭,承恩公府瞒得很紧,可那股子臭气无法掩盖。” 皇城司的人先闻见臭气,盯梢几日后,匯报陛下,怀疑老封君已经死亡多日。 陛下没有说话。当日太后忽然病危,陛下叫人立即去稟报承恩公。 皇城司的人溜进老封君的院子,打死一个守卫冰窖的护卫,才把老封君已死的消息摸准。 今儿御史台弹劾承恩公不孝,连母亲死活都不知道。 陛下大怒,派女官去承恩公府亲见老封君,承恩公才不得已宣布老封君病逝。 “他在朝堂一直磨蹭,希望夺情呢!如今朝堂上魏家的人已经没了,他急得嘴上都起大水泡了。” 这些年惠帝是真的隱忍,暂时搞不过魏氏,便一点点地蚕食。 不显山不露水地除去魏氏的儿孙,今年尤其狠,一儿两孙,死的死,残的残。 陛下不可能给他夺情,还希望他丁忧三年。 朝堂之爭,刀光剑影。 不管多討厌、憎恶承恩公一族,次日,顾少羽和谢昭昭还是与顾仲裕夫妻、顾錚,一起去承恩公府弔唁。 魏氏一族崛起,富贵绝对不输谢家。 承恩公府早超过规制,占地之大,设施之奢华胜似皇宫。 顾少羽到的时候,惠帝驾临,御林军、大將军隨同,与百官一起弔唁,陛下在礼仪方面无可挑剔。 谢昭昭与伯府女眷进去弔唁后,被引到厅休息,才刚落座,就看见肉蛋公主摇曳著走来。 “哼~”这人十分张扬,进了客厅,冲谢昭昭不屑地翻了个白眼。 谢昭昭容色不变,和其他官眷一起给她行个简单的頷首礼。 “顾阁老夫人,本宫今儿听说你二妹住在东城的私宅,遭了天谴,被天雷劈了?” 官眷们都很惊讶,天雷劈人? 谢昭昭回道:“臣妇一早就来给老封君弔唁,倒是不知她遭了难。” 肉蛋公主说:“本宫是不相信什么天谴,定然是掩盖杀人事实,说不得用了威力极大的武器。” “什么武器?”谢昭昭诧异地问道,“还能比锋利的刀剑更厉害?” “刀剑算什么!世界这么大,你才走了几座桥?” 谢昭昭对肉蛋公主的不屑倒也没有生气,笑著说:“公主说的是,臣妇一直待在后宅,目之所及,唯有柴米油盐。 最近倒是听说有人开通什么丝绸之路,说大乾外面都是大海,在海上航行,能到一些別的国家,那些外族人,长得红眉毛绿眼睛,真是匪夷所思。” 其他官眷都跟著说:“早些年,吐蕃的王室来访,眼睛深邃,眼窝深陷,与我们大乾人很是不同。” 肉蛋公主抓住谢昭昭的“丝绸之路”,问:“阁老夫人,你从哪里听说丝绸之路的?” 第277章 东钦,又该你上场了 谢昭昭说:“前些日子,阁老想买匹赛马,偶遇一个卖马人,他说只要交了定金,便去海西国帮著买回来,他们有什么海上丝绸之路。” 张嫣嫣的母亲张夫人,配合著说:“我倒是听老爷提了一嘴,说太子殿下想开通丝绸之路。好像是把咱们大乾的丝绸和瓷器拿去其他国家,换回来各种稀罕货。” 她这么一说,在场的,谁家还没个朝堂的夫君了? 七嘴八舌地都说起来。 谢昭昭悄悄地打量肉蛋公主,只见她听得认真,脸上若有所思,便又拋了一个猛料。 “商人无孔不入,那人知道夫君要买马,竟敢找上门来,怂恿合伙。说运进来的货物都是稀罕货,一本万利还供不应求,他们听说夫君是大乾阁老,再三建议凑些分子,稳赚不赔。” 肉蛋公主听到这里,插话道:“你们入股了?我的意思你们也合伙了?” 谢昭昭笑道:“我们哪里有那么多银子合伙?臣妇的嫁妆倒是有一些,但阁老不同意合伙。” “这人是个马贩子?” “他是丝绸之路的合伙人之一。”谢昭昭顿了一下,笑道,“说句实在话,有银子也不敢与他们合作。他们是商人,阁老是大乾官员,他们拉拢阁老入伙,肯分一杯羹,也不过是打听到夫君是朝廷官员。” 一不小心就是官商勾结,犯下大错。 这句话在场的女眷,无不感同身受,这样一本万利的生意,並不缺少资金,而是藉机与官家搭上机会,谋取官家庇护,赚更多的钱。 要不,怎么叫奸商呢! 肉蛋公主一边不动声色地喝茶,一边给身边的两名宫女使个眼色。 她的两名宫女唤作金凤、金陵,自是机灵得很。 金凤便问道:“阁老夫人,这是多久的事儿了?” 谢昭昭笑道:“也就前两天,陛下不是仲秋要去秋猎吗?马儿总要提前备好。” “这人叫什么?” “不是很清楚。他上门求见,说姓吴,宛城人,被门房打发走了。” 话题到此为止,谢昭昭没再谈,又有其他的官眷来弔唁,大家说一会儿话,都各自回府。 从承恩公府回到青朴苑,谢昭昭立即叫圆圆放飞信隼,给东钦送信,信末特別註明:公主极端自负! 第五日,东钦回信:“收悉,已安排。” 肉蛋公主的侍卫和宫女在马市转悠了五六天,也没有找到一个姓吴的懂丝绸之路的马贩子。 肉蛋公主不死心,叫他们在各家客栈继续找。 几十人分头,有的在客栈找,有的在酒楼找,有的在马市找。还別说,找了十天,真给他们找到了。 在朝阳阁,一群操著南方口音、衣著华贵的人进了酒楼。 小二那张脸就像三月的暖阳,明媚又温暖:“客官,有预定吗?” 带头的贵公子扭脸问后面的一人:“老吴,预定了吗?” 那老吴一脸精明,满脸堆笑,说:“一號天字间。” 小二激动地说了一声:“好嘞,一號楼天字间。” 101看书 101 看书网解闷好,101????????????.??????超流畅 全手打无错站 老吴高兴,从兜里直接摸了一张银票塞给小二:“吶,买杯酒吃吧!” 小二一看,乖乖,十两! 他做半辈子小二,也挣不了十两。 有钱能使鬼推磨,小二激动的两腿比磨盘转得还快,脸上是笑,嘴里是奉承话,脚下踩著风火轮,能上的服务统统奉上。 而老吴,財大气粗,天字一號间今日的茶博士、酒博士......统统每人赏银十两。 没別的,就一个词:豪横! 当肉蛋公主的侍卫第十次来问“有没有一个姓吴的客人来吃饭”时,整个天字一號间的博士们,每个人都把老吴夸得天上有人间无。 立即说吴財神在天字一號间。 侍卫问了特徵,立即回了公主府,向肉蛋公主报告,找到那个老吴了。 肉蛋公主马上亲自去会老吴。 公主的马车很快到了朝阳阁,她身边的谋士,也是男宠之一的沈素跟著。 朝阳阁看到肉蛋公主带著一眾人来,就有些头疼,但是也无奈,只好给了二號楼天字间。 肉蛋公主对沈素说:“你去一號天字间,先找姓吴的,提一下丝绸之路,看他知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若不知道,便不要谈了。” 沈素在外的名头是公主府的幕僚。 在天字一號间,沈素在门外求见:“公主府长史沈素,求见吴兄。” 一號间安静了一瞬,一行人互相看了一眼,领头的贵公子,对老吴说:“好像是寻你的?” 老吴会意,站起来,大踏步走到门口,看著沈素,诧异地问:“在下吴厚德。恕在下眼拙,我与阁下认识?” 沈素看老吴身上穿的竟然是血蚕丝织成的霓裳锦,这种布料冬暖夏凉,极其轻薄,全大乾就连皇室一年也仅仅得到三五匹。 可见,眼前这人真正是富贵至极。 “请问吴兄,可是从事丝绸之路的兄台?”沈素客气道,“在下是玉容公主府的长史,姓沈名素。” “哦,原来是沈大人,您打听丝绸之路做什么?”老吴推辞道,“丝绸之路那是大人物做的事,我一个小小的商人哪里懂什么丝绸之路。” 沈素立即就懂了,眼前人绝对是懂丝绸之路的。 更加谦恭地说:“吴兄,可否借一步说话?” 老吴也不怕,跟著他去了二號楼天字间,到了肉蛋公主跟前,沈素回稟:“公主,人带来了。” 老吴这才知道眼前是玉容公主,果然……一大坨。 他低垂了眉眼,恭敬行礼:“见过公主殿下,不知道殿下唤草民何事?” “你叫什么名字?” “吴厚德。” “听说你开通了丝绸之路?是怎么想出来这个名字的?” “草民不知道丝绸之路是什么。” 肉蛋公主翻个白眼,问道:“你是哪里人?” “宛城人。”吴厚德想到来之前主子的叮嘱的话,恭恭敬敬地说,“魏世勛公子的吴姨娘,娘家是草民的本家,只是出了五服,没什么关係了。” 呸!出五服?肉蛋公主恍然大悟,魏世勛確实有个小妾姓吴,娘家是大粮商,叫吴朝暉,老家就是在宛城。 这还遇见实在亲戚了。 怪不得太子死活申请不下来丝绸之路,原来,承恩公府真的早就开通了。 肉蛋公主心放下一大半,吴家的丝绸之路,她这一腿,插定了! “你不必瞒本宫,你们偷著开通航线,你不告诉別人是对的,但是瞒不住本宫。放心,本宫只想分一杯羹,並不会宣扬出去。” 她这么一说,老吴似乎很上道,鬆一口气:“原来承恩公大人已经告诉殿下了?” “本宫自有消息渠道。不断你们的財路,只想与你们合伙,你们也不必给外祖父说,如何?” “公主想如何合作?” “本宫投资船、货,你们让本宫的船跟著你们的航线走。” 玉容公主张扬地说,“你们知道规矩,闭紧嘴,谁都不准告诉,包括承恩公。你们谁泄露信息,本宫便把你们全家都杀了” 老吴满脸堆笑,心说:您可真是太聪明了! 第278章 顾老三是不是不行? 吴厚德听肉蛋公主讲了条件,並没有立即答应。 谨慎地说:“公主,草民还要与其他几个合伙人商量一下,过几日答应你好不好?” 肉蛋公主捏著自己的指甲说:“也好,你们好好商量一下。” 吴厚德回了一號包间。 带头的富贵公子,东钦,看他一脸的想不通,问道:“怎么?没谈成?” 吴厚德摇头,示意护卫在门口守著,给东钦竖了个大拇指,小声说:“果然自负!我没有答应她,她估计会去找魏世勛的小妾打听。” 东钦道:“隨便她打听。” 宛城吴家,大粮商吴朝暉的本家,真的有一位在外行商做生意的吴厚德,只不过,与丝绸之路没有任何关係。 那一日,东钦正在百越城城主府批摺子,信隼把信件送到他的手边,圆圆说:“玉容公主想杀小姐……” 他丟下一切,骑快马往京都跑,跑死了两匹宝马,十天时间赶到了京都。 哪怕赶路,哪怕在梦里,他都在想如何弄死玉容公主。 但是,到了京都,他没去青朴苑。 他怕谢昭昭暴露。 皇家都有暗卫,几人在朝阳阁只是好酒好菜的吃饱离开,没有提合作的事。 离开朝阳阁,老吴住在京都最豪华昂贵的客栈,东钦回了京都的院子。 走到廊子下,看著笼中养的知更鸟,写了一个小纸条,塞进知更鸟腿上的竹筒,放飞。 青朴苑,湖心岛,谢昭昭的院子。 顾少羽在毛毡上铺开一张宣纸,饱蘸墨汁,挥毫写下三个大字“牡丹园”。 对南星说:“送去,把它刻成匾额。” 谢昭昭说:“我们俩不分院子,其实叫什么不重要。” “牡丹真国色,便是说你。” “如果被有心人听到,定然要弹劾你。” “我们院子外面种了那么多杏子,要不,就叫红杏园?” 谢昭昭捶了他一下,笑道:“要是叫红杏园,那一定是因为你在这里的缘故。” “嗯,这是你的闺院,而我就是那个趴在墙头馋红杏的。” 谢昭昭停了这个话题,男人坏起来,女人是无法比的,因为脸皮永远也厚不过他们。 就叫牡丹园吧。 谢昭昭抱著他的胳膊,隨意地说:“顾少羽,如果我杀人放火,你会不会觉得我心狠手辣、面目可憎?” “不会,你杀的一定是该杀之人。”顾少羽说,“人在高位,善心要有,但不能太多。怎么?你想杀谁?” 谢昭昭坐直身子,认真地说:“我杀了谢湘湘。” “杀得好,她做了多少针对你的事?你一次次地放过她,她以为害人不需要付出代价,越来越无所顾忌。” “我杀她,是因为她莫须有地说父亲书房有密信,要偷盗献给魏氏。许氏死了,她竟然把这件事又告诉了玉容公主。” “她怎么知道岳丈的书房里有一封密信?” 谢昭昭问顾少羽:“你相信这个世上有重生吗?” “我没见过,兴许有吧,毕竟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我前几天去见她,她竟然说她是重生的,前世里就拿到一封信把全族覆灭了。” “那她是该杀!”顾少羽脸一冷。 书房里有没有一封覆灭全族的书信不论,她这样到处散播,居心叵测者以为有机可乘,肯定前赴后继地想要一探谢安奉的书房。 再说,谁家书房里没有一些机密文件? 揭发父母私藏文件,抄家灭族,一世不够,再来一世!这种灭人伦的混帐,不杀难道等著她来灭族吗? 谢昭昭索性把要坑玉容公主的计划也告诉了顾少羽。 顾少羽有些意外:“玉容公主不是谢湘湘,她阴狠暴戾,身边高手如云,又有许多谋士。据皇城司的人调查,玉容公主並非表面那么简单。” 谢昭昭忽然有个猜想:“顾少羽,玉容公主,有没有可能是陛下的人?比如陛下的暗桩、底牌?” “不会,因她生母是皇后,陛下並不喜欢她。” “可她如此荒唐,丟尽皇家顏面,也不见陛下惩处她。”谢昭昭觉得皇家的事,不能只看表面。 顾少羽摸摸她的头:“別想了,这个事交给我去探测。你既然想坑她,那就做好万全的准备。” 別坑不了她,把自己搭进去。 两人说了一阵子话,顾少羽给她出了不少主意,打算与她联手,帮助她扫除尾巴。 “夫人,宫里来人了。”满满在门外稟报。 谢昭昭整整衣衫,走出院子,看到熙贵妃身边的琉璃来了。 “阁老夫人安好!贵妃娘娘许久不见阁老夫人,想念夫人了,宣夫人进宫说说话。”琉璃客气地说。 “圆圆,招呼琉璃姑姑先去茶室坐一会儿,我换了衣服就入宫。” 琉璃去茶室喝茶,满满帮她更衣。 谢昭昭上次见熙贵妃还是三月初,就是诈死出城那次。 当时带著吐蕃太子和公主进宫,她去兴寧宫见了熙贵妃。 那一次,姑姑告诉她,东钦是她飞鸽传书请来京都的,谢昭昭的府兵,是贵妃娘娘叫东钦买下的。 那次谈话,她觉得熙贵妃一直在探她的底细…… 顾少羽看著她沉默,想著上次她从兴寧宫出来,也是微微皱眉,便小声问:“有什么不妥吗?” 谢昭昭想了想,还是给他说了实话:“景辰,我把贵妃娘娘当母亲一样敬重,只是,她对我的掌控欲越发强了,我感觉有些不適。” 顾少羽安抚道:“贵妃把你也当成女儿,年纪大的人都对儿女有莫名的掌控欲,並非恶意。” 谢昭昭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兴许是她想多了。 很快,谢昭昭进了宫。 熙贵妃看到她,激动地过来,握住她的手上下打量,脸上的笑容渐渐地淡了。 “琉璃,你去把温太医唤来。” 谢昭昭头歪在她身上,说:“姑姑,不用把脉了,我身体好得很。” “伯府的老夫人不中用,也不关心你们的子嗣,这都一年了,肚子还没动静,到底怎么回事?”熙贵妃有些生气,“你们是不是一直偷喝避子汤?” “没有,我一次也没喝过。” 这边说这话,温太医来了。 给谢昭昭把脉后,笑著说:“阁老夫人身体康健,没什么异样。” 熙贵妃问道:“没有宫寒、体虚?” “没有。”温太医知道她想问什么,恭敬地说,“想要孩子,也是没任何问题的。” 温太医走后,熙贵妃盯著谢昭昭,语气凌厉地问:“昭昭,你给姑姑说实话,顾老三,是不是在喝避子汤?” 还是说,他根本不会生? 第279章 避子汤,停了吧 “他?男人怎么可能喝避子汤?” 谢昭昭否认道,“他说过我年纪尚小,想等两年再生。医书上有记载,女子过十八岁之后再生育才不会伤根本。” 熙贵妃又气又急:“昭昭,你怎么能相信男人的话?子女是女人一辈子的底气,没有孩子,还谈什么將来?” 熙贵妃说像谢家这样的家族,底蕴深厚,女子就算不靠男人,嫁妆也足够一生衣食无忧。 但是也恰恰是谢家这样的底蕴,很多居心叵测的男人想踩著谢氏一族上位。 再卑劣一点的,也可能为了吞没你的嫁妆。 男人孩子都不肯给,只能说明他本来就心里没有你,他只是想利用你。 “昭昭,男人都靠不住!夫君、父亲、兄弟……都靠不住,女人能靠的只有自己。” 熙贵妃情绪激动,“这世上的男人,一面说著爱你,转头就娶了別人;一边怜惜你,一边忌惮你;冠冕堂皇地说著顾全大局,毫不犹豫地牺牲你……” 谢昭昭想到她流掉一个个孩子,最终不能再生,沉默下来。 姑姑可能有些偏激,但是她不觉得姑姑心思恶毒。 伸手抱姑姑的胳膊,说:“姑姑,我都记住了,我回去问问顾阁老是不是在偷喝避子汤。” “他若爱你,就不会藉口伤害身体,一个孩子也不给你!” 熙贵妃脸色阴沉,说道,“吃饭还会噎著呢,难道要因噎废食?他如果喝避子汤拒绝让你有孕,本妃杀了他。” 谢昭昭嘴张了张,到底没说出反驳的话,姑姑是为她好。 熙贵妃情绪平静下来,语气又温和起来:“最近你没和东钦来往?” “这一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太多,没顾上……怎么,东钦出事了?”谢昭昭诧异地问道,“他在百越城一直还不错。” 熙贵妃笑了笑,说:“自从把他给了你,他再也没有来过我这里。” “姑姑有什么话要带给他?”谢昭昭诚恳地说,“姑姑可以写一封信,我帮姑姑寄出去。” “不用,若他来京城,你给他说一声,来宫里玩玩。” “好,只要他来青朴苑,我便告诉他。” 熙贵妃轻轻笑了笑。 忽然又问许氏是因为什么死的? 谢昭昭说:“去护国寺给三妹妹祈福,在路上马惊了,掉下山崖。三妹妹有孕了,皇后娘娘见过母亲一面,想来,是很看重这一胎。” 这话真真假假,熙贵妃略有深意地看著她,见她面色无异,神色淡淡,规矩好到熙贵妃想在她面上探测一二也探不出来。 熙贵妃忍不住冷笑道:“许映蓉算计一辈子,到头来什么也不剩,谢婷婷……” 在宫里,到处都是耳目,她话没说下去,谢昭昭也不接。 谢家是保皇派,谢婷婷做太子侧妃,归入魏氏一党,相当於强行让谢府站队魏氏,弄得谢家不忠不义,谢安奉怎么可能带全族助力她? 谢昭昭在宫里没待多久,就辞行离去。 琉璃看著谢昭昭一步一步走出宫,轻声说:“阁老夫人变了。” 熙贵妃嘆气道:“是啊,长大了……” 回到府里,看见顾少羽手里拿著一把铲子正在院子里到处找地上的小洞,挖蝉。 谢昭昭下了马车,顾少羽一双深邃乌黑的眸子盯著她,可惜看不出喜怒。 谢昭昭走到她跟前,蹲下,看他在小洞里捉蝉。 原先谢府和伯府的院子,铺满砖石,她还真没有亲手抓过蝉。 现在这个院子,绝大部分都是园子,林木下的土地里,蝉很多。 “你怎么找到蝉的?” “你来看——”顾少羽指著地上一个小小洞,那洞不规则,挖得只剩下洞口一层薄薄的土。 隔著薄土,似乎看到洞里有什么活物。 谢昭昭有些怕,往后退了退。 顾少羽手指把小洞轻轻地掀了,就露出一个拇指粗的小洞,果然里面有个浅褐色的蝉(蝉的幼虫)。 他拿一根小树枝伸进洞里,再提上来,就看见一只胖胖的蝉,两只钳子紧抱著小树枝,被钓上来。 南星拿了个水罐,把蝉放进去,又端了水盆,叫顾少羽把手洗了。 夫妻俩在院子里走著,边看景色边说话。 “贵妃娘娘找你什么事?” 谢昭昭苦笑著说:“看来我们不生孩子不行了。” “怎么?” “温太医又给我號脉了,说我身体康健,正適合生孩子。” “催生了?” 谢昭昭笑笑,其实,今天熙贵妃叫她去,催生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想打探她和东钦在做什么。 或者说想知道她在做什么。 东钦可能已经不再向熙贵妃匯报谢昭昭的情况,熙贵妃起了疑心。 “景辰,我明年十八岁,可以做娘了。”没说熙贵妃怀疑他喝避子汤,更没提要杀了他的事。 “想要孩子?” “嗯。” “你还不满十八岁,身体还没长好。” “可你已经长好了。”谢昭昭笑著说,“你不怕以后你领著孩子出去,別人对你说:顾阁老,这是你孙子?” “……”嫌他老?! 青朴苑与別家的院子自然不同,有那么大一个湖泊,置身丛园林,在院子里便能感受到大自然的清净美好。 湖边的莲叶间,蛙声一片。风中,夹杂了水气的荷清香以及四季桂的香气,让这个园子既有京都的华贵又有山野世外的閒適。 如果再有几个孩子,膝前环绕,一个个跑著呼爹唤娘,那应该就最圆满了吧。 顾少羽叫人把院子里的杏子摘了一篮子,洗净摆上来。 那杏,枣子般大,很香很甜,圆圆满满帮助谢昭昭把杏子一个个切开,肉核分离。 顾少羽挑了两颗滚圆的杏核,擦洗乾净,在磨刀石上磨小洞。 用铁丝从小洞里把杏仁挖掉,收拾乾净,又拿砂纸打磨圆润。 放嘴里一吹,竟然甚是响亮。 圆圆满满都围拢来,抢著看,纷纷讚嘆顾阁老竟然这么手巧。 顾少羽说:“我在外求学那些年,空閒的时候,便拿杏核磨成口哨,倒也能吹成曲调。” 谢昭昭爱不释手,试著吹了几次,不成曲调,但蛮响亮的。 “留著,以后给孩子玩。”谢昭昭本来也没多想,隨口说了一句。 顾阁老顿时噤声。 昭昭是真想要孩子了。 是夜,顾少羽在院子里挥手,一个黑影跳出来。 “避子汤,停了!” “是。” 终於不用再给阁老大人偷熬避子汤了! 隔了几日,顾少羽下朝回来,告诉她一个消息:肉蛋公主去找康郡王世子,想从他手头借两条大船。 “康郡王答应她了?” “没有,漕运船都在服役,哪能隨意借出一年半载?康郡王不敢得罪她,便要写摺子稟报圣上。玉容公主等不及。” 等不及?她篤定航线是承恩公偷偷开的,是怕丝绸之路的消息走漏,怕被承恩公知道,更怕陛下知道吧! 顾少羽笑著说:“昭昭,记得前几日我拿小棒子钓蝉吗?我有一计,钓个大肥蝉如何?” 第280章 夫妻联手,公主请跳坑 谢昭昭眉眼弯起来。 这是第一次,她不瞒他,夫妻联手,一起坑人。 她很期待。 魏老封君,五代同堂,开枝散叶三百多子孙,出了两位皇后,眼看魏楚楚是第三位皇后,老封君註定要风光大葬。 承恩公一边趁著老母亲的丧事拉拢朝臣,一边秘密商议太子早日登基。 太子身体越发不好了,骷髏一般,恐怕无法等到惠帝寿终正寢。 承恩公根本没心思关注肉蛋公在干什么。 肉蛋公主也不想他知道,她身为皇家公主,怎么能受制於承恩公? 开通丝绸之路的事也不能告诉父皇,他一向不喜欢自己,如果知道,一定百般阻拦。 肉蛋公主本来就不守礼仪,老封君丧礼,她就露个面。 每天和老吴洽谈、考察船队,瞒著魏氏一族,也瞒著朝廷。 只是老吴那边说了,船队不是他一个人的,肉蛋公主想白拿货是不可能的,他们自己还不够销售的。 所以,肉蛋公主想搭伙,凑他们的海上丝绸之路,船、货、艄工、护卫,都得自己备。 就这样,他们也要收三十万两的引路费,毕竟一条航线,都是拿人命和財產探出来的。 三十万两引路费没问题,肉蛋公主也不差这点银子,只是船很麻烦。 买船不是买一辆马车,儘管大乾有十六家造船工场,但是朝廷漕运和私人漕运发展也快,造船速度跟不上。 想买船买不到。 眼睁睁看著商路,干著急。 偏偏老吴又给她一个噩耗:“有好几个商行,他们也通过各种关係找到我们合作。公主,您要是没船,我们也只好……” 不好意思了! 沈素很不高兴:“你总得给公主一些时间。四海阁不是要拍卖船舶吗?我家公主正准备去竞拍。” “啊,那两艘神舟?不瞒您说,有人要拍下来就立即与我们合作呢。下个月,我们会再次出海。”老吴家。 “四海阁要拍卖的神舟,”肉蛋公主豪横地说,“本宫去拍下来就是。他们敢和本宫爭利?” “公主,您不常逛拍卖场吧?这两艘船,別人可盯了很久了,都准备很充分,公主您……” “放心,本宫不差钱!” “那两艘大船名气很大,是当今六国必爭的神舟。听说南詔国势在必得,来的是一位土司大人,相当富贵。” 肉蛋公主不屑地说:“南詔国也敢与本宫爭?哼,自不量力!” “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就连吐蕃也想在海外商路分一杯羹。”老吴悄悄地说,“听闻,吐蕃来的也是一位公主,和顾阁老夫人相当熟。” “呵,谢昭昭竟然想通过这种方式经商!”肉蛋公主顿时恼了。 谢昭昭,你等著,本宫把你碾成渣渣。 她要不惜一切代价把两条船都抢到手。 立马叫沈素去报名。 沈素在四海阁报名的地方,才下了马车,就看见旁边一辆马车上下来一个丫鬟和一位戴著帷帽的夫人。 儘管那个戴著帷帽的夫人看不见脸,但是那个丫鬟,沈素却认得,竟然是顾阁老夫人的丫鬟圆圆。 那丫鬟还鬼鬼祟祟,下了马车,急忙拿面纱把脸捂住。 嘁,还捂脸,我早看见了!沈素不动声色,快步跟著她们。 偷听她们在四海阁打听竞拍船的事。 能参加拍卖船舶的人,都是业內人士,且都极其有钱有身份。 报名不仅保密,就连拍卖那天,大家也都互相不见面。 竞拍者有专门的暗门通道,在二楼各自一个包间,门口掛无影纱,只叫房间號,不暴露竞拍者个人信息。 沈素觉得自己发现了一个大秘密,回到公主府,立马添油加醋地给肉蛋公主说了。 肉蛋公主大骂:“好你个谢昭昭,说什么不懂丝绸之路,不想做生意……我呸!” 肉蛋公主原本拍卖会不想亲自去,不过她现在改主意了。 不仅要完胜谢昭昭,还要当场揭露谢昭昭官眷经商的真面目,让言官弹劾顾少羽。 沈素说道:“殿下,那两艘船,很大很先进,臣今天顺便去工部打听了,那两艘神舟造了十年,工部的人都去参观过,非常坚固。” 两艘神舟,都是明州船务工场所造,造船水平处於当今世上最高水准。 一艘唤作安济神舟,一艘唤作康济神舟。每艘船上仅水手就有一百八十人,载重量达三万斛(一千五百吨以上),造价超过四百万两银子。 报名时押金就要二十万。 沈素对肉蛋公主说:“这两条船起拍价十万两,臣觉得肯定超过五百万两。” 肉蛋公主叫他把老吴叫来,问老吴船舶租赁售卖行情。 老吴懂行,说:“这是崭新的大船,竞爭者身份斐然,隨时都会超过千万。公主一定要拍下,那就多备些银票。” 金凤问老吴:“若这一船装满货,你估计能赚多少?” 老吴很实在地说:“草民自己一条船,艄工有六十人,已经算大了,每次带回来货物,能赚一千万贯钱左右。神舟船要比草民的大得多,少说一条船也能赚三千万两银子吧?” 三千万两,我的天,真是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十年。 金凤心说,我家公主这次可要名扬天下了。 “如此说来,只要船安全归来,一次就能回本?” “那当然,海上狂风暴雨,多少小船遇难,赚百倍的利润都是应该的。” 老吴正色道,“草民的船队探出的航线,是最安全的,六年了,不曾出一次海难,草民其实不差钱,若非公主殿下要竞拍,草民也想爭一爭。” 肉蛋公主听得心怒放,对金凤说:“带足银票,拍下神舟。” 金凤也腰杆极粗,应道:“是,公主殿下。” 是夜,肉蛋公主府发出信號。 两名来无影去无踪的高手迅速来到公主府书房,站在她的书案前。 戴著极其宽大的黑檐帽,看不见脸,嗓子发出鬼魅一样的声音:“公主,请吩咐!” 肉蛋公主早叫人守著书房,看著那两人,有些缺少底气,问道:“府里急用银子,你们那里有多少?” 那两人一愣,迅速看了一眼肉蛋公主。 “殿下想要多少?” “两千万两。” “有!” “本宫五天后要用,能备好吗?” “能!属下明天就能给公主把银票送来。” 待那两人走后,肉蛋公主愉快地握拳喊了一声“耶~”。 “金凤,伺候本宫沐浴。” 以前五百两银子都能费劲死,现在两千万两就张张嘴,做皇家人真他娘的爽! 不,她以后会更有钱,她要做天下首富。 有钱了,招兵买马,姑奶奶要做女皇! 肉蛋公主托托自己的两大团,喔哟,这胸器,嘖嘖。 顾少羽,做朕侍君,如何? 殷槿安,本宫一定要驯服你,听话哦,朕封你为皇夫! 第281章 八人竞拍七人是托 五日后,四海阁拍卖场。 拍卖场类似下沉式小广场。拍卖台在一楼,今日竞拍买家都在二楼,一圈的贵宾间。 夜明珠嵌了无数颗,琉璃灯每一丈远一盏,卖场非常明亮。 垂著无影纱帘的贵宾房,门外有大大的编號:壹、贰、叄、肆、伍、陆、柒、捌…… 所有贵宾由四海阁的护卫接送,每一条通道都极其保密,其他人休想看到买家面孔。 一楼观眾特別多,不为別的,看个热闹!自己没钱,听听有钱人多有钱,多个谈资。 两艘神舟拍卖的消息天下传扬,只不过,肉蛋公主更喜欢留恋声色犬马,並没有关注。 她要参加拍卖的事,也很保密。 贵宾到齐,拍卖会开始。 拍卖师先叫明州船务的技师讲了船的製造过程,用料、工时、卓尔不凡的性能等等。 肉蛋公主的贵宾间在二號间。 “吐蕃的那帮人来了没有?”肉蛋公主问自己的护卫,“看见谢氏了吗?” “公主,影三看见几名戴著帷帽的女人、穿著异域服装的男子进了六號间。其中有一个戴面纱的丫鬟扶著一位戴帷帽的夫人,身形、衣衫都极其像是谢氏和她的丫鬟。” 肉蛋公主眯了眯眼,呵,戴帷帽?你就算戴上人皮面具,本宫也给你拔下来。 今儿本宫不仅抢船,还抢气运! 沈素说已经从內部获得消息,一號间的是南詔国的土司。 “南詔国的土司姓什么?”肉蛋公主问道。 如果是她认识的那个,那可以请府里谈谈合作。 “好像姓王。” “哦,”不姓金,肉蛋公主没兴趣。 说话间,拍卖师已经宣布竞价开始。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一楼的观眾区比二楼还要兴奋,嗡嗡地交头接耳,往二楼的一个个贵宾间看,看哪个房间最先出价。 “一號拍品,安济神舟。起拍价:银十万两。加价幅度:最低一万两。请各位竞拍者出价!” 拍卖师渲染了气氛后,鼓动大家出价。 “三十万。”六號间率先出价。 肉蛋公主好整以暇地看著六號间天青色的无影纱,想著那后面坐著的谢昭昭,忍不住唇角扯了扯。 对沈素说:“你儘管出价,反正这船本宫势在必得。” “四十万。”二號间出价。 “五十万。”一號间立即跟上。 “六十万。” …… 一楼的观眾骚动起来,听著不断抬起的价格,兴奋地抓耳挠腮,乖乖,搞船的原来是最有钱的。 涨价幅度一万,这些人都疯了,直接十万十万的加。 “三百万。” “三百一十万。” “三百五十万。” 八个房间都有竞拍者,而且一直都有叫价,没有一个退出。 竞拍价过了五百万,三號间、四號间不再跟拍。 过了八百万,只剩下二號间和六號间叫价,不过,六號间的叫价也没有那么猛的势头了。 六號间內。 北尘问红缨:“还出价吗?” “小姐说了,第一艘叫到八百多万就不叫了,第二艘要表现得急赤白脸一点。” 红缨揉著肚子,她昨天才从边关赶回来,小姐就交给她这么个坑人的活儿。 肉蛋公主,可没想到吧,今儿八个贵宾间,七个房间都是小姐和姑爷的人。 全场竞拍神舟,八人竞拍七人是托! 我的娘哎,可乐死我了! 北尘:……今儿你扮夫人,红书扮圆圆,你们要矜持! 二號间还在出价:“八百六十万” 六號间:“八百六十一万” “八百七十万” “八百七十一万” 二號间的肉蛋公主有些怒气,忍不住骂了一句:“巴嘎,一万一万的加,这是势在必得了?” 沈素喊出“九百万”后,六號间再也不跟了。 肉蛋公主哈哈大笑。 “二號间贵客拍下安济神舟!” 拍卖师一锤定音,把提船契约送上去。 休息两刻钟。 端著茶水、点心、酒水,以及各种礼物的服务人员,鱼贯而入二號贵宾间。 对待財神爷,服务格外周到。 二號间一片欢声笑语。 肉蛋公主斗志昂扬,谢昭昭,跟我斗?来呀,继续呀! 两刻钟后,二號拍品康济神舟开拍,因这是最后一艘,大家抢得特別激烈。 就连三號、四號间也一直紧紧咬著,追到八百万。 但是过千万后,其他房间先后退出,只剩下二號间和六號间爭得白热化。 观眾热血沸腾,他们都听麻了,钱不是钱,就是他娘的一个数字! 都跟著起鬨,在二號间有些迟疑时,有人大喊:“二號间,你们不行了吗?” 二號间內。 沈素:“公主,这一艘弃了吧,已经超过预算了。” 老吴满脸惊异:“公主只带一千万银票?” “二千万。”沈素觉得这么出价有点头脑过於发热了。 “尾款支付有期限,五天里能交齐都可以。”老吴不在意地说,“船一向昂贵,两千万,毛毛雨啦。” 肉蛋公主想到海外货的利润,看看財大气粗的老吴,也点头,確实小钱! 就在大家以为六號间拿到康济號时,二號间又奋力一呼:“一千五百万。” 六號间没声了。 观眾热烈鼓掌,纷纷叫喊:“二號间太富贵了,老天鹅呀!” “这有什么呀,赚得更多!” “一条船,就能吃一辈子。” …… 拍卖师叫人把二號拍品送给二號间,只见一人匆匆忙忙走到拍卖师身边。 大声说:“在下是盈佳艄工训练基地,能一次性提供艄工三百人,纲首四人,只为结个善缘。” 就听见二號间一声愉快的回答:“成交!” 拍卖师笑著说:“怎么合作,请贵客与盈佳艄工训练基地去谈,四海阁不参与。拍卖会到此结束。” 二號间大获全胜。 肉蛋公主原本叫人打听了靖亲王府艄工训练基地,现在有艄工基地找上门,她正不想熟人知道底细,太好了。 拍卖结束,沈素和张凤去办手续,她立即吩咐暗卫和侍卫:“快,去堵人,务必把谢氏当场抓住。” 影三、影四、六名侍卫去后门堵人,肉蛋公主匆匆忙忙在四海阁护卫的掩护下,与几名幕(男)僚(宠),穿过长长的暗道,出了四海阁。 她都不知道怎么绕出来的。 几名公主府的暗卫和侍卫死盯著六號间,终於发现六號间的人从一条机密暗道出了四海阁。 立即派一名侍卫通知肉蛋公主。 肉蛋公主的车夫驾车快速在六號间的人经过的路段拦截。 看著几辆马车过来,肉蛋公主的侍卫挥剑拦车:“停车!” 那一行人被拦住,车前的侍卫问道:“阁下何人?” 肉蛋公主的侍卫把令牌举到他眼前:“公主凤驾,尔等全部下车。” 对方立即停下,马车里人都下来。 果然有两名女子,一个戴著帷帽,一个戴著面纱。 “叫她们过来!” 俩女子走到她车前,福了一福:“民女见过公主殿下!” 周围老百姓窃窃私语,老天,这肉蛋公主不会开始啥女人了吧? 肉蛋公主看著她们的帷帽和面纱,蛮横地说:“民女?呵!在本宫面前,竟敢犹抱琵琶半遮面,掌嘴!” 第282章 德不配钱,没收! 谢氏的底蕴,顾阁老的地位,肉蛋公主也忌惮。 她荒唐,但不是不怕死。 要打谢昭昭,现在就是好时机。 肉蛋公主下令打人,大宫女金凤、金陵就立即上前去打蒙面女子。 红缨和红书往后一退,金凤和金陵打了个空。因为用力太大,把自己给闪地上了。 看热闹的老百姓不敢靠近,远远地看笑话,“嗤嗤”地笑。 好啊,还敢躲! 肉蛋公主恼羞成怒,道:“大胆刁民,在本宫跟前装神弄鬼!狠狠地打。” 红缨和红书大声说:“公主殿下,民女好好走路,既没有衝撞你,也没有惹是生非,您为什么要打民女?” “跟本宫顶嘴,以下犯上!打!” 侍卫、影卫都要动手。 “噠噠噠” 一阵杂乱的马蹄声由远及近,吴厚德勒马跳下来,诧异地说:“这两个人衝撞公主了?公主今日大喜的日子,理她们作甚?” 看见是吴厚德,肉蛋公主原本难看的脸,鬆快一些。 指著蒙面的红缨和红书说:“这两个刁民不敬本宫,藏头露尾,著实可恶。” 老吴一副原来如此,笑著说:“公主一向不拘小节,您不知道,大乾女子迂腐,不喜拋头露面。” “本宫一定要看呢?” “那您叫侍卫转头,叫她们把面纱拿下来给您看好了。” 老吴对红缨她们说,“公主不过是想看看脸,这是你们的荣幸。公主想看,你们还拖拉什么?” 说著,把脸转过去,笑说:“你们儘管给公主看,说不得公主一高兴,重重有赏。” 那些侍卫也纷纷低头。 红缨走到肉蛋公主跟前,诡异地说:“民女遵命。” 把帷帽拿开,横眉立眼地看著肉蛋公主。 肉蛋公主破防了! 这人上唇人中处,长了一个黄豆大的大痦子,上面还长著三根粗壮的汗毛。 她一下子想到了某种人,感觉下一刻,她就会一扁嘴,冒出一句“吆西”! 怎么长这位置一个大痦子? 她倒胃口地挥手:“行了,你戴上帽子吧。” 至於红书,虽然没长著大痦子,可是她拿掉面纱,却是满脸雀斑,一嘴齙牙。 那齙牙把嘴唇撑起来高高的小山,嘴巴根本合不拢。 甚丑! 把肉蛋公主隔应得恨不得一拳头把那些齙牙都打掉。 这两人也绝非谢昭昭和圆圆。 戴面纱,大概因为长得丑。 “走吧,走吧。”晦气! 听到两人脚步声远去,老吴才转过身来。 “公主,今天神舟拍下,可以准备出海的物资了。为了庆贺公主得偿所愿,草民请公主去朝阳阁喝一杯?” “走吧!” 一行人去朝阳阁,开了贵宾间,肉蛋公主把沈素和金凤等心腹都带著。 “你们出海带的丝绸和瓷器,哪里採购的?什么样的东西最受欢迎?”沈素直接问。 “当然是瓷器!咱大乾的瓷器,其他国家无法可比。一两瓷器一两金吶!” 老吴热切地问,“公主,您与谢府有什么交情吗?” “怎么?你要找谢家人?” “公主,咱们大乾,最好的瓷器便是谢氏的瓷器。可惜草民没什么门路,一直採购的瓷器也只是在其他民窑烧制的瓷器,与谢氏的瓷器比,天壤之別。” 肉蛋公主心说,我与谢氏有什么交情?有仇还差不多。 但是,她是皇家公主,她要谢氏的瓷器,谢氏敢不给她? 如果谢氏不肯接受她的订单,不给质地最好的,她就顺便告谢氏藐视皇室,封了他的瓷窑。 “这事交给本宫。感谢你对本宫的协助,本宫帮你也装一船谢氏瓷器。”她大包大揽。 老吴大喜,立即向肉蛋公主敬酒谢恩。 谢氏瓷器,製作配方中关键的原料和配比,一直掌握在每一任族长手里。 隨著一代代谢氏瓷器大师的摸索,越来越多的保密技术,让谢氏的瓷器越发精妙绝伦。 全国瓷窑有好几座,但是最好的,是谢氏的瓷器。 负责销售的是谢昭昭的三叔谢安厦,他没有官职,一直掌管著瓷窑对外供应。 肉蛋公主让人给谢安厦递了帖子,邀请他去公主府谈事。 全京都人,都知道肉蛋公主的尿性,男人进到那个院子,清白都不好说了,所以谢安厦拒了。 委婉地给公主府来人说:“窑上事务繁忙,望公主屈尊去瓷窑议事厅先看样品,再相谈。” 肉蛋公主无奈,只好带著沈素和老吴一起去了谢氏的瓷窑议事厅。 谢三叔早得了谢昭昭的信,肉蛋公主要多少给多少,要什么样式规格,全部满足。 展览厅各种瓷器样品都有,肉蛋公主和老吴选定了样式,谢安厦说这些瓷器都有现货。 价格比別家瓷器高一些,但一分钱一分货,物有所值。 肉蛋公主大喜,让下人交了定金,出海瓷器算是妥了。 至於丝绸,东钦安排了江南的几个大绸缎商与肉蛋公主接洽,丝绸质量没得说,价钱略微高点。 但是老吴说,这样好的丝绸,外国的皇室都疯抢,银子都能打著滚地赚回来。 肉蛋公主那边的事办妥,东钦在夜晚悄悄来青朴苑,拜见谢昭昭。 前些日子,东钦与圆圆私下见一次,圆圆叫他的人只管把肉蛋公主带去四海阁拍下两艘船。 他从未怀疑谢昭昭的计谋,就如同谢昭昭从来不怀疑他的能力一样。 东钦原本是想拉肉蛋公主投资,上杀猪盘,但派人怂恿玉容公主拍下两条大船? 哪里来的大船? 哪里去弄艄工和纲首? 这么一拖会不会拖一年半载? 还有,这样大的局,太容易拆穿,他们如何全身而退? 直到四海阁发布拍卖消息。 他立即派人去查,竟然全部是真实的。 新船来路光明正大,盈佳艄工训练基地有跡可循。 包括安排人去谢氏谈瓷器,去江南绸缎庄採购丝绸,给肉蛋公主的货物全部是质量最好的。 一切都光明正大,没有任何欺瞒。 局,到底怎么设的? “大小姐,您的计划是?”东钦是真的有些疑惑。 难不成不想坑公主了? “当然不!从她拍下船的那一刻起,她所有的努力,都是为我们作嫁衣。”谢昭昭笑著说,“船和货,我们都收。” 东钦眼睛一亮,片刻,双目炯炯,笑著说:“我懂了!” 第283章 公主就是管莹莹 聪明人,不多解释。 “安济神舟和康济神舟,那么多工匠费了十年心血,不要毁了,船返航回来,停靠南海道头,交给李云幕,他会处理好。” 谢昭昭说,“以后,世上再也没有安济神舟和康济神舟,只有两艘三万斛的新大船,大乾再不停靠。” 东钦懂了。 船是先进精良的,货物全部是顶级好的,只不过,出了海,离开大乾,便都不再是肉蛋公主的。 禁得起查的造船工场,优质的大船,公开透明的拍卖会(船舶交易),无可挑剔的瓷器,华美的丝绸,强壮的艄工。 一切都很完美! 只差一场“海难”,一场只灭肉蛋公主的押船护卫、不死艄工不毁船舶和货物的“海难”。 “海难”后的安济神舟和康济神舟,会活跃在外海,只不过会改名字,魏氏灭亡之前,不再来大乾而已。 东钦又佩服,又说不出来的滋味。 他狭隘了。 说完如何坑肉蛋公主,东钦开始匯报百越城的管理。 “大小姐,百越城募兵在三月底完成交接,將士全部交给云鷂和云翼,如今已经完成整合。他们俩武功高强,很受爱戴。” 他把一匣子银票和帐本交给谢昭昭,“这是半年里百越城物资交易中心管理费和溢价利润。” 半年里收入一共是六百万两,养兵马和城市建设、管理共用去两百万,留了一百万做流动资金,这次带来了三百万两。 谢昭昭留下银票,把帐本推回去,说:“不看了,下次吧。” 东钦心里欢喜,把帐本收起来。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又拿出一个小布袋,倒出一只小木盒。 里面是一对橘黄的玉石印章,金灿夺目,石质极佳的田黄石。 他递给谢昭昭,说:“偶然得了一块好石,便央人帮你刻了两枚印章。” 两印为对章,龙凤各一,其中“红筋”及“萝卜丝纹”清晰可见。 印文、边款俱全。 珍贵,价值不可估量,就雕刻工艺,谢昭昭觉得宫廷匠人也无法企及这样的高度。 “东钦,你眼光极好,这印章和边款的诗词,我甚是喜欢。” 谢昭昭爱不释手,东钦极为高兴:“一直想送你一个礼物,总觉得都配不上你,这方玉石我寻找了许久,大师又琢磨数月,终於有此成品。” “我很喜欢,谢谢!”能雕刻出这样精品的大师,一定是举世无双的。 离开青朴苑,东钦把手伸进怀里,把一个小盒子拿出来,那里面有一支白鹤簪,洁白无瑕,晶莹剔透。 他摸了摸又放怀里了。 她刚才说他,“比初见时蜕变极大,多了威严和內敛,人也更加深藏不露,是我最信任最可靠的伙伴”。 此生,就敬著她,做她有力的后盾。 东钦走后,谢昭昭回了牡丹园,顾少羽正在灯下看书,看她眉眼带著欢喜,也不问谈了什么。 帮她拆了髮釵,道:“走吧,我检查一下你游水的能力。” 谢昭昭把头髮盘牢,换了游水的紧身衣。 池子修建得要比侯府那个大,长七丈半,宽三丈,谢昭昭每天都会泳一个时辰。 池底铺的白玉,中央铺了一条绿玉带,清澈的水底看得很清楚。 谢昭昭一口气游了一刻钟,在泳池里游了十六个来回(大约十五分钟,游八百米)。 这个速度在顾少羽看来,並不算快,但对於女子,这个成绩逃生基本够了。 伸手把自己媳妇从水里提出来,看她还能赤脚在岸边轻鬆地走,眼眸深了深,道:“累了吧?我侍候你可好?” 她红著脸四处看看,小声说:“有暗卫吧?” “我马上赶走!”极其认真地回答。 谢昭昭甩了他的手,去房间里沐浴。 出来看顾少羽在水里像一只迅捷的鯊鱼,划出优美的弧线,身躯頎长的人游泳真的一道令人心动的风景。 他在水里抬头时,看见她眼里的羞赧和倾慕,上岸,把湿漉漉的头髮拢脑后,把人扯过去,抱上鞦韆。 鞦韆悠悠轻颤,风中的呢喃,伴著池边层层涟漪,岁月静好如初…… 沐浴更衣,顾少羽神采奕奕,抱著谢昭昭,坐在房顶,看著浩瀚星空,在凉爽的风里,赏月聊天。 “肯定是借尸还魂了……” 谢昭昭很肯定,如今的肉蛋公主,就是管莹莹。 莫名的自负,奇怪的优越感,眼里无法掩饰的“古人就是见识浅薄”!这是管莹莹的標配。 原本的肉蛋公主,再荒唐,也没这么容易上当。 “是。”他原先不信,现在信了。原来的肉蛋公主,荒唐但不愚蠢。 “暗凤?” “应该是!” “她会被弄死吗?” “不好说。” 肉蛋公主换成了借尸还魂的管莹莹,除了重生的谢昭昭,没有人会想到。 深諳管莹莹脾性的谢昭昭,联手腹黑的顾阁老,一起设局。 趁著魏家老封君丧礼承恩公分身乏术、管莹莹初来乍到,用一本万利的丝绸之路做钓饵,坑死她。 当真是天时地利人和,时机刚刚好! 曾经,顾少羽对玉容公主都深深忌惮。 他从来没有看轻过肉蛋公主,儘管她行事乖张,荒淫无耻。 但是作为一国公主,十七岁就放弃婚姻,我行我素,养一院子的面首,这心性非同一般。 外人看来,她好像一匹发情的野马,毫不掩饰地到处抓男人,甚至都到了荤素不忌。 她的面首遍布天下。 为博美人(男)一笑,送一座新画舫,建一座马场是常有的事儿。 说是哄美人高兴,但要说是另外一种形式的屯兵养马,似乎也说得过去,毕竟那马场里,不仅马多,还都是好马,战马。 而这些面首,有的偷养家室,肉蛋公主听说了,狠打一顿,並不杀他们,说是出於怜惜。 但是,若说这些面首是幕僚,是左膀右臂,也没毛病。 她给面首们在大乾各地,开了几十座马场,无论是在京都,还是江南,抑或北部边境,任何一个地方,动輒数百匹好马。 她哪里来的银子? 谢安奉、顾少羽与惠帝密谈时,谢安奉曾提出:“魏氏有不臣之心,富可敌国不足以形容他们的財富和势力,那么这些底气都掌握在谁手里?” 西北边军节度使魏安源,是承恩公最有力的筹码,但魏安源是魏氏的牌面,是朝廷的重臣,底牌不会在他手里。 死掉的魏安麓就是个废物。 承恩公年事已高,又要立“一心为民,两袖清风”的牌坊,不可能在自己的府里藏著大量金银財宝做把柄。 顾少羽猜想过是魏世勛,但是经过皇城司对魏氏一族各种刺探,都不是。 根据这么多年的刺探、总结,顾少羽提出猜想:“臣猜著魏氏的凤令在玉容公主手里!” 惠帝派皇城司的人全方位刺探。 但是皇城司派出最强的人手,刺探了好多年,愣是从玉容公主的身上查不到破绽。 而眼下的这个公主,轻而易举就把魏氏经营多年的老底泄露了! 第284章 面首:这个公主床上功夫甚好 东钦的行骗小分队,和肉蛋公主忙碌了数月,终於,远洋船队要扬帆起航了。 东钦和吴厚德安排四条合作的海盗船,在鄴建港口,与安济神舟號和康济神舟號一起出发。 肉蛋公主第一次做这么大生意,有激动也有忐忑。 投资太大了,如果船在海上出点事......呸呸呸,想什么呢?一定会满载而归。 她这一趟海外贸易,按照老吴的说法,不仅回本,还可能赚个百倍千倍。 她不敢大张旗鼓地摆鸞驾去道头看两条大船起航,但还是乘马车,秘密来了鄴建港,在离道头最近的客栈与四名面首打扑克。 当日,和老吴一起去码头的沈素和金凤,喜滋滋地回来告诉她:“公主,安济神舟號和康济神舟號,顺利起航。” 她派了二十名公主府的侍卫上船,都是一等一的高手。 若非第一次走海上丝绸之路,她绝对不会和老吴那种草台班子一起出海。她什么牌面?大乾公主! 老吴很有眼色,看著她的四个京都面首和鄴建的两位面首环绕,便恭敬地告辞:“草民忙了好几个月,要回家去看看老娘。” 肉蛋公主也无所谓,反正那些船回来,到了鄴建港,她的侍卫自然会通知她。 船出发前,她已经叮嘱纲首和老鬼,叫他们务必记牢航线,以后不可能都跟著老吴的野路子搭伙。 在鄴建港玩了几天,肉蛋公主去巡视鄴建面首林好好的马场,看到马场里膘肥体壮的马儿,她笑眯眯地说:“不错!” 林好好牵出一匹白马,又牵出一匹枣红马,两匹马看上去桀驁不驯,鬃毛亮而光滑,如瀑布般从马颈垂下,马尾强劲有力,如同一把蓄势待发的剑。 肉蛋公主看著马,连连夸讚威武。 林好好把白马的韁绳甩给肉蛋公主,她一时愣怔,本能地一侧身,闪开了。 皱眉恼道:“你干什么?” 林好好诧异一瞬,立即道歉:“对不起公主,臣忘记提醒您了,请公主恕罪。” 他跪在她跟前,肉蛋公主看他懊悔,伸手去拉扯他一下:“没事,以后不要这样莽撞便好。” 林好好抬头看她:“那,我们现在出发?” “出发?” “公主今天不去赛马场跑几圈?” 林好好诧异,其他几个面首、包括金凤也诧异。 公主每次都会纵马扬鞭跑几圈啊! 金凤便想到,自从公主落水醒来后,好像再也没有纵马穿街,公主从小爱马,现在好像一点也不喜欢风驰电掣的赛马了。 “肉蛋公主”也傻眼了。 她两世,啊,不,有记忆的三世里,都不会骑马。 在现代,人们的交通工具早都是汽车、火车,再不济电瓶车也满大街跑,骑马也仅剩下马术之类的特別小眾的贵族活动。 她根本就没骑过马。 在刚死的上一世,顾承彦怕她的脸被皇室人认出来,在南城的那个小巷子里一藏就是六年,她骑什么马?! 原身肉蛋公主喜欢骑马,可管莹莹不会啊,就算现在勉强爬上马去,可那畜生跑起来,她连勒马停下都不会,只怕会一头栽下来吧? 做了公主,好日子才刚开始,可不能死。 想到这里,她学著肉蛋公主的蛮横,大咧咧地说:“本宫只看马儿,就不跑马了。” 林好好把马儿又拴回去,公主不想骑马,那就带公主各处玩玩。 晚上肉蛋公主宠幸了林好好。 翻滚之间,林好好说:“公主,一部分马儿老了,要淘换一批,臣想再购进一批新的。” “好,你去办。” “估计要十万两银子。”林好好试探地看著肉蛋公主。 他报得很高,就算大宛马也没这么贵。 “你和沈素说,他会办好。” “可臣不想找他,”林好好极尽男人的撩拨,把肉蛋公主撩拨得全身发热,“臣就想公主亲自疼臣。” “好......” 床上答应的事,次日林好好起床就盯著,一双笑意的眼睛里,都是“你答应臣的哦”。 肉蛋公主隨身没带银票,问沈素要银票。 沈素说:“公主要这么多银票做什么?” “给......”肉蛋公主忽然想到林好好说沈素吃醋他受宠,恐怕不肯支持。 於是肉蛋公主也不解释,对沈素说,“本宫要用。” 她不想说,沈素总不能忤逆主子,便將隨身带来的银票给了肉蛋公主,说:“公主,我们隨身的银子不多了。” 肉蛋公主想,省点,能回到京城就行。 肉蛋公主前脚走,后脚林好好就看著一叠银票发呆。 公主变了,不仅不会骑马,好像连马都不懂! 霸气不足,也没那么精明了。 更重要的是,他作为面首,很熟悉床上的公主。 原来公主是公主,现在的公主,像……妓子! 待肉蛋公主回到京都,府里留值的金陵已经急得不行了:“公主殿下,承恩公大人派人来找您好几次了。” 肉蛋公主十分不高兴,她走海上丝绸之路的事传承恩公耳朵里了? 呵呵,我自己个的银子,管你屁事? 你势力大,威胁父皇,难道我一个公主你也要时时拿捏在手里? 不过她还是去了承恩公府。 承恩公府的奢华叫肉蛋公主十分羡慕,这府邸比自己的公主府还要豪华。 承恩公,豪强哟,不是皇帝,胜过皇帝。 承恩公听到她到了,立即叫人带到书房。 书房里三层外三层的护卫,肉蛋公主进去,才发现记忆里的一圈儿熟人都在。 承恩公、魏世勛、魏舒云......还有一个中年人。 那中年人四十岁左右,身高七尺开外,面似沉水,宝剑眉合入天苍插额入鬟。 肉蛋公主在记忆里使劲搜索,此人,好像是便宜大舅魏安源? 不是在大西北吗?怎么回来了? 她端著架子,承恩公也好,魏安源也好,她是君,他们是臣。 承恩公看了她好几眼,魏安源则坐著动也没动。 魏世勛笑著说:“公主殿下请上座。” 肉蛋公主挑了个舒服的位置,问道:“找本宫什么事?” 魏安源再次威严地扫了她几眼,依旧没说话。 承恩公皱皱眉,说了一句:“公主,你平时閒著没事,去看看你皇兄,太子殿下病了你不知道吗?” 肉蛋公主一听这教训的口气就来气了,她现在是公主,还要受夹板气? 第285章 瞎嗶嗶作甚?所有皇子皇孙都杀了 “肉蛋公主”的平等思想就没减弱过。 被他们这么训斥,很不高兴,说了一句:“本宫的皇兄,自然会去探望,承恩公把本宫叫来,不会就是训斥本宫吧?” 承恩公的耳朵背,但也不是完全背,在朝堂,金鑾殿太大,別人说话离得远,他听不清。 现在面对面他基本是听见了。 一拍桌子,骂了一句:“混帐,跑本公爷跟前来耀武扬威?” 肉蛋公主也恼了:“放肆!本宫是君,你为臣,你有事说事,耍什么威风?” 话才说完,就觉得脖子上一凉。 肉蛋公主低头就看见魏安源出鞘的宝剑刀锋,正架在自己的脖子上。 “你,大胆......想做什么?”肉蛋公主嚇得结结巴巴。 古人太討厌,动不动就杀人,她都贵为公主了,还被个臣子拿宝剑横在脖子上。 “你能好好说话了吗?”魏安源声音低沉,看她一眼,眼神冰凉彻骨。 “能、能!”小命要紧! 魏安源的宝剑收回去了,又恢復冷漠。 承恩公忍下气,嘆息一声,开口说正事:“老太君去世,那日我在朝堂按照旧历递交了为母守孝的摺子,陛下当日就准了。” 魏世勛哼了一声:“陛下大概一直盼著太祖母仙逝……很麻烦,丁忧三年,一切都会改变。” 承恩公说:“即便丁忧,我也不惧,太后娘娘在,皇后娘娘在,朝堂上忠於我魏家的人多的是。” 肉蛋公主听到这里,心说:好傢伙,你这是要反?我也是周家人,你们能不能尊重我一下? 接著承恩公又焦急地说,太子的怪病难以根治,眼见著瘦成了鬼。 “我怕他,快不中用了……必须儘快登基,不然,一旦晋王和祁王登基,我魏氏一族百年盛兴难保,甚至性命危在旦夕。” 魏安源说:“我这次回来,就是想听听爹的安排。西北边军已经全部控制在儿子的手里,除了朝廷的十万大军,我们魏家军还有二十万。三十万大军,足够起事。” 肉蛋公主胆战心惊,这真的是要造反? “別的还好说,只是粮草的供应,还要云儿想办法,” 魏安源皱眉道,“上年,张鹤轩任渝州县令,选贤任能,把渝州治理得五穀丰登,百姓安居乐业,镇国公的守军兵强马壮。 我西北军从渝州再也调不到一粒粮草,而且镇国公盯著我,我这边投鼠忌器。” 魏舒云,是二房的庶子,已经被族里分出去入了商户(贱籍),平时低调,但他是承恩公府专门负责调拨粮草的核心成员。 魏舒云说:“大伯放心,一切包在云儿身上。” 承恩公听著他们的对话,看了一眼肉蛋公主,再次说:“公主,你皇兄身体欠佳,就算他被禁足,你也总有办法去关怀他。另外楚楚產子,明日洗三,陛下已经准予太子府解禁三日。” 肉蛋公主心说,这是想叫本宫去探探太子的底细? 太子贼得很,我踏马不会露馅吧?! “本宫明儿去看看他们。”先应了再说。 承恩公和魏安源再次都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但是没说什么。 接著,他们开始说太子登基的事。 “要儘快起事,让太子早早登基。” 一群人商议如何遣兵布阵,如何粮草先行。 没人问肉蛋公主要做什么,仿佛她就是个列席的。不多久,魏安源把门口的守將喊来:“把他们都叫进来吧。” 书房一下子涌进来十多个武將,个个身上带著杀气,令人心惊胆战。 肉蛋公主不由自主的脸色发白,双拳握紧。 这些武將一起商量了起兵路线,应急预案,各种配合。 议论了足足两个时辰,肉蛋公主也没听懂多少,只知道,他们要造反了,而且准备了好几十年了。 还有,她可累了,腰疼,腿疼,屁股疼,眼疼。 他们討论,也没人问她的意见。 她明白,不到危急时刻,是用不到她的。 武將议论了两个多时辰,出去了,魏世勛安排人把他们分头送出府。 然后,又进来一群文官。 都是承恩公的心腹。 文官和武將完全两样,进来后,与承恩公和魏安源他们寒暄著,眼睛不断地看肉蛋公主。 这个混子在此干嘛? 她是皇家公主,是惠帝的亲闺女,她不会反水?不会泄密? 这种荒唐无耻的女人,也配坐在这里?把顛覆朝纲的大业都拉低八个档次。 肉蛋公主看他们的眼力,知道自己被怀疑,她不由地冲他们笑笑,说了一声:“本宫就做个看客,你们隨意。” 这一句话倒是像那个不学无术的肉蛋公主。 待所有的人都商谈完,已是深夜。 肉蛋公主从一开始的好奇,到后来的震惊,再到麻木,看著双目炯炯、没完没了的文臣瞎嗶嗶,满心的厌烦。 还是武將痛快,这文臣就他妈的该砍了,一件事翻来覆去地逼逼叨叨。 一万只苍蝇嗡嗡叫,烦死了。 困,想睡觉。 承恩公看她那个样子,哈欠毫不掩饰地一个接一个,心里失望,但还是忍耐地问了一句:“公主累了?” “嗯,本宫乏了,能不能先回去?有用著本宫的地方,请儘管说。” 做不做得到看本宫心情。 魏安源看著她,冷漠地说:“公主年纪轻轻,还不如父亲。父亲已经七十高龄,也没有公主这么疲乏。今日事大,还望公主谨言慎行。” 肉蛋公主巴不得赶紧走,说了一句:“哎,不就是个逼宫吗?都准备这么充分了,想干就干唄,太子皇兄本来就是储君,父皇没了,就轮到他,不是很正常的吗?” 魏安源震怒,拔剑按在她的脖子上,道:“若非你是我魏氏选定的人,我今日便按照军法处置了你! 我魏氏一族,臥薪尝胆几十年,如履薄冰,你轻飘飘的一句想干就干,你以为顛覆朝纲,改朝换代就是吹个灯拔个蜡? 一不小心就是九族尽皆人头落地,血流成河。这才一日,你就懒怠坐住?” 肉蛋公主所有的瞌睡虫都嚇跑了,尼玛,拿著一把破剑,动不动就砍自己人,很牛吗? 她恼火地说:“你把剑拿开,本宫平生最討厌有人威胁。你们想叫太子皇兄提前登基,只要逼住父皇一人即可。亏你们劳师动眾,还从西北打过来,早就惊动了父皇,你们是帮助皇兄还是害死皇兄?” “依著你怎样?” “简单啊,除了皇兄之外的所有皇子皇孙,都杀光,父皇不把位子传给皇兄,难不成他传给外姓人?” 第286章 永远得不到的男人(加更1) 肉蛋公主轻描淡写地说:“父皇至今只有五个儿子,祁王两个儿子,晋王有四个儿子,杀十个人就能搞定,为什么要冒险与父皇的大军对上?” 承恩公一伙人都惊呆了! 魏舒云忍不住说了一句:“另外两个公主呢?” “无所谓,她们又继承不了皇位。当然,如果她们反对太子皇兄,登基后灭族就是。” “可,杀这么多皇子、公主,太子殿下会不会被詬病?”魏舒云想著承恩公府要是全杀了皇子,会不会被口诛笔伐,怨声四起?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再说皇兄本来就是太子。踩著鲜血上位怎么啦?难不成等著祁王来砍我们的脑袋才算忠君爱国?你可別逗了!” 肉蛋公主冷笑著说,“带兵千里奔袭,攻陷皇宫就得人心?还不如杀几人,直捣黄龙!” 承恩公鼓掌!公主独具慧眼,这可真是一个恶毒至极......绝妙的好主意。 魏世勛率先笑起来:“公主这个建议好!陛下没了別的子嗣承继大统,便不会再做他想。” 承恩公:不愧为我魏氏选定的暗凤! 魏舒云:惭愧,我们多少个日日夜夜殫精竭虑,还不如公主一句话点拨。 魏安源:这可都是你同父异母的亲兄弟姐妹,你他娘的是怎么做到一点人味都没有的? 服了,狠不过姓周的! 魏世勛笑得温润如玉,问道:“皇子分居各处,只怕杀了一个,就引起陛下警惕,再想动手千难万难,还可能会引火烧身。公主可有好主意?” 肉蛋公主揉著脸说:“把他们集中在一处,一次性全歼。” 对对对,承恩公的老眼都迸发热情的光芒。 “怎么一次性歼灭?” “这还不简单?找个他们熟悉的,父皇最为倚重的大臣,分头暗搓搓召他们去某个地点。” 肉蛋公主疲惫地说:“放心,他们都会去的,本宫那些皇兄皇弟们,哪个不存著夺嫡的心思?” “公主说得是!” 魏世勛看看祖父和父亲,说,“陛下最信任的就是顾阁老、谢安奉、柳阁老或者冷洛。” “以顾阁老的名义,假传圣意吧。”肉蛋公主说,“你们不要杀他,把他留给本宫。” 这一句话,承恩公和魏安源本来欣慰、佩服的脸上又带了无语,谈正事能不能不要夹带私货? 顾少羽是最好的人选,虽然得圣心,却没什么背景,伯府一个烂摊子,在京中根本不入流,借他名义把皇子们誆过去,再弄死他灭口。 但弄死顾少羽的话不能说出来,承恩公看著她不耐烦的脸,立即说:“公主赶紧去休息。” 肉蛋公主揉揉屁股,伸伸懒腰,连夜离开承恩公府。 已经是卯时初,早过了宵禁时间,城门已开,街上摊贩行色匆匆。 一顶顶官轿、马车,著急上朝,匆匆朝皇宫方向而去,她掀开帘子打量几眼。 忽然就想到顾少羽。 他这个时间也该去上朝吧? “快,去御街那边看看。”她吩咐车夫。 在御街口停了马车,她像小时候,看那富某代、官某代的豪车,看那些上朝的官轿和马车。 很快,看到那辆熟悉的马车。 那是顾少羽的马车。 驾车的依旧是南星。 肉蛋公主双目热切,她在肉蛋公主的记忆里,知道在顾少羽考中状元那年,皇后娘娘找侯府老夫人提过,想招顾少羽为駙马。 可是顾少羽一口回绝,陛下把皇后叫去大骂一顿,叫她们这一辈子都打消这个念头。 “朕就看中这么一个能臣,你们不要手伸向他。” 玉容公主当时在陛下跟前恳求:“只要父皇为儿臣与顾少羽赐婚,儿臣再也不荒唐。儿臣知道一旦招为駙马,他便从此无缘朝堂,但是儿臣喜欢他啊,求父皇成全。” “混帐,你死了这条心,朕不会给你们赐婚的!” 父皇別说赐婚,还下了旨,顾少羽的婚事都由他自己做主,任何人不得强迫,不得干涉。 就连侯府的老夫人,也做不了他的主。 玉容公主无数次纠缠,他的一片衣角她都没碰著。 前面那个车夫,她认识,是他的贴身护卫,武功高强,对他非常忠心。 他那黑沉沉的马车,並非普通马车,是他入內阁时,父皇赏赐的。 顾少羽的马车在她的眼前走过,无论是车內的人,还是驾车的人,甚至那驾车的马儿,都没看她一眼。 “回府!”看著顾少羽的马车远去,不恨他,恨谢昭昭。 原先恨谢昭昭出身高贵,现在恨她抢了自己喜欢的男人。 经过祁王府,看著大门紧闭的王府大门,金凤说:“已经许久没见过祁王和祁王妃了!” “一个快死的王爷王妃有什么可惦记的!”肉蛋公主浑不在意地说,“他的府邸比不得顾阁老的青朴苑。” 等他们都死了,太子皇兄登基,她不想要別的封赏,就求一道圣旨,封顾少羽为駙马,不,侍君。 青朴苑的女主人,怎么能叫谢昭昭那个贱人久久占据? 肉蛋公主回府,一直紧盯她的北尘也回了青朴苑。 把肉蛋公主在承恩公府待了一天一夜,匯报给谢昭昭。 “承恩公府守卫森严,暗卫全部出动,属下没有听到谈话,但是看到武將陆陆续续进去十余名,文臣也有七八个。” 儘管那些人藏头露尾,他站在暗处还是探个七七八八。 把看到的人,名字报给谢昭昭。 “在祁王府外,属下听到玉容公主与婢女说祁王很快就要没了。” 北尘把玉容公主与婢女的对话,一字一句都说给谢昭昭。 不做分析,不下结论,原样描述,主子自会分析判断。 谢昭昭大吃一惊,祁王、祁王妃要死了? 自去年祁王和太子斗法,陛下一怒把两个人都罚了一百板子、禁足三个月,祁王就一直抱病,连特赦的除夕宫宴也没参加。 据说祁王和祁王妃抱璞归真,再无夺嫡之心,每日就守著彼此,连与外面官员来往都甚少,怎么会要死呢? 谢昭昭立即写了一个纸条,交给南星:“你想办法交给阁老,要快。” 南星立即骑马进宫,对门口守卫禁军出示府里腰牌,说要找自家主子有事。 顾少羽看了纸条,事情非比寻常,他立即去了御书房。 第287章 於大人开掛了(加更2) 惠帝召集內阁成员,把冷洛也叫来。 冷洛通报:“各位大人,下官得到消息,承恩公召集文武官员共计二十余人,在府里秘密议事。据皇城司观察,魏安源可能已私自回京!” 他把名单报了一遍,顾少羽看了看纸条上的名字,一模一样。 柳阁老怒道:“边关將领无詔回京,他是想造反吗?陛下,不得不防!” 谢安奉:“臣的母亲昨日去太子府为新生的皇孙上洗三礼,据说,太子形容枯槁,只怕魏氏一族狗急跳墙,想要逼宫。” 顾少羽:“各位大人,事情可能比逼宫还要严重,他们很可能想除掉所有皇子,再逼宫!这样,陛下碍於祖宗江山,不得不退位。” 要把太子之外的所有皇子、皇孙全部除去? 惠帝气得双手颤抖,承恩公,他敢! “他自然敢,魏侧妃已经诞下皇孙,只要太子登基,立魏侧妃之子为储君,无论他在位几天,没了他,即位的自然是幼帝。” 幼帝弱小,一切是魏氏一族把持。 这句话是柳阁老说的,他是錚臣,年纪已大,只求忠心到最后一刻。 顾少羽眉眼凌厉,对惠帝说:“其他都放下,先去围堵魏安源。” 只要抓住他,魏氏的势力又能瓦解一大半。 君臣谋划一番,当天,皇城司和殿前司的人在承恩公府外,设下天罗地网,堵魏安源。 只可惜魏安源在商议好事情后,连夜从密道已经匆匆离京,皇城司和殿前司的人扑了个空。 惠帝沉默许久,夏日天热,他却觉得遍体生寒。 “来人,传旨,调京师三大营將军入城。” 是日,祁王府、晋王府守卫突增两倍,禁军十二个时辰无缝隙衔接巡逻皇城,一时间,王府和皇城,连一只叛逆的蚊子也难以作乱。 承恩公的杀人、逼宫计划不得不暂缓。 可树欲静而风不止,朝堂上,惠帝开始清算。 ...... 谢昭昭坑肉蛋公主的事,除了东钦和顾少羽,她並没有告诉殷槿安。 因为殷槿安七月十六日要奔赴北方,与顾重锦他们会合,准备与三十州开战。 顾重锦已经顺利拿下大莫州和东瀛州,虽说这两州是盐硷地,人烟稀少,然而也有六座城池。 “请儘快派官员来管理城池。这里虽然荒凉,然而资源不少。” 顾重锦在信里说,“我们占据大莫州和东贏州,已经惊动西部几州,大战不可避免。”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信中也夹了谢珏的一封家书:“姐姐,我们在大莫州和东贏州连占六城,所向披靡。顾大哥说真正的恶战在其他州,姐姐,我们已经做好准备,你就等我们的好消息吧。” 谢昭昭拳头不由自主地握紧。 战场刀枪无眼,只要是打仗,就很可能死亡。 谢珏是二叔唯一的嫡子,她必须做好后勤保障,兵马精壮,兵器精良,粮草充足。 七月初,李云幕从南海城捎信回来。 “谢昭昭,从贤豆带回来的种子,在荒地种植大丰收,收成极好,我已安排老梁、谢九良他们,持续將各种物资运往大莫州和东瀛州。” 因为老廖的船是靖亲王府退役的船,所以殷槿安和李云幕安排老廖继续跑外海生意。 老梁的两艘战船以及从海盗那边缴获的两艘船,负责从李云幕的南海城道头,往北方运输兵马和物资。 攻打北方的计划,一直掌握在谢昭昭、殷槿安和李云幕三人手中。 谢昭昭买下的那两座將军府,在权贵林立的西城,这样的府邸也属上流。 殷槿安上摺子,顾少羽予以批准,陛下也批覆“准”。 王分和楚中天欢天喜地,带著家眷,搬进新府邸。 火药武器掌握在谢昭昭、殷槿安、楚中天三人手里,殷槿安去北部三十六州搏命,谢昭昭一定要把楚中天和王分的家人都牢牢控制在手里。 以防万一! 七月十二日,楚中天父子几人赶造出来一批瓦罐雷和穿云箭,云阳和王南、王意带著一队兵,拉著先行北上。 七月十三日,王分、云鳶等带著兵马分头去大莫州。 七月十五日,谢昭昭请殷槿安在朝阳阁吃饭,为他送行。 “殷槿安,我们有几世不完的银子,北部早晚我们要打,你此去,恩威並施,结交或收服,你安全为第一重要。” 谢昭昭是真心的,保全自己比什么都重要。 殷槿安笑著说:“怎么,活观音,你担心我?我又不会打仗,我就躲在后方,能有谁杀了我?再说我那么多钱,我还不捨得死呢!” 两人说了一会儿,殷槿安看见外面蹲地上数蚂蚁的许立,说:“你就这么白养著他?这么养著只会养废!想对他好,就给他一个机会成就他自己。” “你有什么想法?” “小胖子极其忠心,还很轴。他打仗可能不行,但可以做传令兵,也可以专门往京都送信。” 谢昭昭叫人把许立喊进来。 许立乖乖地进来,恭敬道:“夫人找奴才什么事?” “许立,如果给你两个机会,一个是在青朴苑做杂役,一个是去边疆建功立业,你会选哪个?” “夫人希望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我叫你自己选。” “那奴才想去边疆建功立业。” 许立解释,“奴才笨,没法像墨砚那样八面玲瓏。奴才一直偷学南星和北尘练剑,奴才求他们指点过,原想著学成后能做个护院。 奴才这一年为了配合二爷给的药物减重,每天跑二十里以上,禁军营的人都没奴才跑得快。” 殷槿安调侃道:“好你个狗奴才,还没上战场,就先练出来逃跑了。” “谁说奴才要逃跑了?奴才可以做个送信的,扛旗的,也可以做伙夫。” “你胆小,被敌人抓住,一烙铁就能叫你做叛徒。” “不,奴才就是被他们砍成八块,也不会做叛徒。” 谢昭昭有数了。 七月十六日,许立背著一个包袱,里面是谢昭昭亲自给他准备的衣服、鞋子、乾粮和银子。 腰间別著一把宝剑,是谢昭昭亲自为他挑选的兵器。 胯下的宝马,是殷槿安送他的大宛马。 “许立,要勇敢,但是更要活著回来见我!”谢昭昭说,“这是我的命令。” 许立狠狠擦一把泪,说:“夫人保重,奴才一定爭气。” 跟著殷槿安策马离京。 殷槿安一行人离开京城,悄无声息,京城大街依旧喧闹如常。 一个月后,朝堂发生一件大事。 御史台於大人,今年像开了掛,前些日子,他在官轿里又收到一封弹劾资料(检举信)。 是揭发朝廷二品大员、户部尚书裴坤富的。他没想好,要不要参,如何参。 这些年,太子和承恩公都拉拢他,各种方式照顾他不少。 而裴坤富,那是太子的人。 要不要参自己人? 如果不参,可能不行,送信人能一次次把信息送给自己,绝非凡人。 於大人天人交战了两天,决定还是做个錚臣。 第288章 踩著狗屎迎风飞翔 “臣,要参户部尚书裴坤富,中饱私囊、贪污受贿、侵吞税银,勾结內库官员,挪用、盗取国库金银。” 於大人手里拿著一叠证据,向陛下揭发裴坤富。 具体金额,他没有统计,但是手头都是实据。 裴坤富確实不乾净,但到底干了多少次,涉及多少金额,他不是大理寺官员,不好確定具体数目。 陛下大怒,证据叫裴坤富看了,他虽然再三否认、辩驳,但是於大人“做足了功课”,证人证据,环环相扣,抵赖无效。 裴坤富眼看大势已去,大骂於大人:“来书房逼迫本官的竟然是你派的人?你这个卑鄙的小人,比皇城司的人还可恶!” 被点名的冷洛俊脸一沉,把自己手里的一叠证据举起来:“陛下,臣,也要弹劾裴大人!” 於大人证据在手,底气十足。 他一脸正色,说:“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裴坤富能做到二品大员,自然脑子不会糊涂。 御史台都是一群难缠的疯狗,咬住就不撒口,何况还有实据。 他们干的事,禁不起深挖,他若不赶紧都认下,不仅他跑不了,身后的承恩公一党也跑不了。 只要承恩公一党在,裴氏的九族就寸草不生。 现在所有罪都揽下,只死自己一个,或许可保住儿孙,保住九族,不然一个也保不住。 “陛下,臣知罪……”他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 惠帝不待他申辩,一声怒喝:“把裴坤富押入大牢,交大理寺从严审理。” 户部,那是陛下的钱袋子,从今儿开始,收回陛下手中了。 裴坤富能经营到二品大员,成为户部尚书,牵涉甚广。 而且惠帝这次根本没有给他独自揽罪的机会,一查到底。 贪污受贿、侵吞税银,勾结內库官员,挪用、盗取国库金银……这些活动都非一人能完成。 所以这次主要清算户部大小官员,涉及其他三司也都一起清算。 下马一百多人,五品以上受牵连的就有十八人。 內库官员从上到下全部或杀或关或发配,全部换了一遍。 內阁全程督导。 吏部忙著官员任免。 大理寺忙著审案定案。 皇城司日夜加班,抄家、砍头、流放! 朝堂彻底清洗。 於大人有功,陛下心里高兴,口头褒奖一番,又御赐许多金银宝物。 动情地说:“朕知道,御史台不容易,不仅两袖清风,做的还是得罪人的事,但你们都忠心耿耿,做好了朕的耳目。” 御史台的人都哭了,他们一边哭陛下如此体恤他们,一边哭该死的於大人,踩了多少泡狗屎,怎么弹劾的事一弹一个准! 裴坤富承认的罪行、不承认的罪行,大理寺以强势手段都叫他认下。 他期望的独自赴死没有成功,他与五个儿子、四个兄弟,全部被砍了头,全族叔伯子侄,被流放三千里。 流放之前,冷洛带队抄家! 尚书府里和別院,抄出金银逾千万两/贯,珠宝字画无数。 在抄家中还发现裴尚书“居安思危”,“狡兔三窟”,在江南、在长安郡等地都有自己的退路。 他不仅有妻妾,还有外室,每一处都是他的藏宝窟。 冷洛派人去各“窟”抄个彻底,竟然又抄出两千万两/贯金银,还抄出来好几窝外室子女。 仅这一个二品官员就能抄出来堪比国库的財富,可把惠帝气坏了。 一个户部尚书,都能买下来两次大乾了。 抄! 抄个底朝天! 皇城司的人抄家抄得两眼冒绿光!这么大一个贪官在眼皮底下那么多年,他们皇城司的人竟然落后於一个御史中丞,简直是可忍,孰不可忍! 裴尚书府的人,男人戴枷锁流放,女眷罚没为贱籍,小妾和未婚女子,教坊司选了一部分,其余拉去售卖。 老百姓听闻裴尚书居然抄家抄出三千万的金银,还有无数的其他值钱宝物,愤怒坏了。 在街上就等著裴氏一族流放队伍,在官府鼓励下,扔鸡蛋,丟菜叶,吐口水…… 咒骂声不绝於耳,一直跟著骂出城十里,整个裴氏一族身心狼狈万分。 至於女眷,更惨。 裴瑗站在街边,与桃隱两人看著尚书府的一眾人待价而沽,面露嘲笑。 活该! 幸亏她与裴坤富断亲,不然,如今估计进了教坊司,或者被捆在牙行任人挑选吧。 数月前,裴玥被当街申斥,她那天回到尚书府,就向裴坤富提出断亲。 裴坤富怎么可能叫她断亲? 尚书府的女儿,要么死,要么嫁,想断亲,绝无可能。 裴尚书绝情,裴夫人更绝情:“来人,將这个逆女打死丟乱葬岗。” 她本以为母亲厌恶她,会逐出家门任她自生自灭,没想到竟然会打死她。 桃隱看小姐要被打死,她想到去求顾阁老夫人。 偷偷跑出去,跑到青朴苑,拼命磕头求谢昭昭,磕得满头血。 “阁老夫人,您救救我家小姐吧,只要您救了她,奴婢这一辈子,不,奴婢和小姐一辈子都会忠於夫人。” 谢昭昭没表態,问道:“你们出了府以后怎么生活?” “小姐在城外有个庄子,老爷和夫人都不知道,我们以后靠自己生活。” 那个庄子,是老夫人(裴瑗祖母)临死前偷送裴瑗的傍身嫁妆。 “你先去庄子上等著吧!”谢昭昭叫圆圆把她送出去了。 裴尚书那时候还是尚书,这种给顾少羽拉仇恨的事,谢昭昭肯定不会光明正大地干。 被打得奄奄一息的裴瑗,被扔在院子里自生自灭,不到半个时辰,下人惊惶失措地给裴夫人稟报:“大小姐不见了!” 裴夫人气愤至极,这个不要脸的贱人,只怕是外面有了人了。 她不敢给裴坤富说实话,瞒著不报。 但是裴坤富那日下朝回府,才进了书房,就被一个蒙面人拿刀架在脖子上。 逼著他,写下了与裴瑗的断亲书。 更可恶的是,蒙面人在他的书房里到处翻找,翻到一匣子银票,还拿到一个帐本,告诉他:“你要敢声张,这个帐本,大小姐就交给朝廷。” 裴坤富气得七窍生烟,要是时光倒流,他一定把裴瑗直接打死,绝对不会有一丝善心让她“自生自灭”。 被救走的裴瑗拿到了断亲书,还拿到了半匣子银票,五千两! 只是她没想到,既然谢昭昭让北尘想尽办法进入裴坤富的书房,肯定不只是拿到“断亲书”和银票,更重要的自然是犯罪证据。 从这一天起,裴坤富、裴夫人,了重金,钻墙打洞,挖地三尺找裴瑗,要灭了她。 第289章 美人怀,英雄冢 北尘从裴坤富的书房里摸出来一盒子银票,一共是三万两,给了裴瑗五千两。 “我非圣人,这两万五千两是报酬。我与她非亲非故,不白帮。”谢昭昭说。 “有人闯入书房,裴坤富一定急於消除或者转移其他证据,甚至转移財產,这反倒给我们机会。” 她把北尘带回来的帐本给顾少羽,又告诉她自己的计划。 顾少羽把北尘换下,换上东月、西落两名暗卫,又私下见了陛下,陛下派冷洛全程盯梢。 逮住一个裴坤富,拔出萝卜带出泥,剪掉魏氏的羽翼。 断掉殷槿灼和裴玥的底气! 大仇小恨一起报! 嗯,她就是这么小气! 谁叫裴玥要害死她的小伙伴呢。 美人怀英雄冢,殷槿灼连个英雄都算不上,小人而已! 把他们的倚仗砍掉,痛打落水狗。 聪明反被聪明误的裴坤富,在三个月內转移的所有证据,都被东月、西落给截获了。 皇城司的人也盯著的,他们也拿到部分证据。 想找到一个人所有的罪证,扳倒一个树大根深的尚书,哪有那么容易呢? 腹黑顾少羽夫妻俩,最后决定深藏功与名,把这功劳化为一封丟进於大人轿子里的检举信…… 这一切,裴瑗自然不知道。 裴瑗看著昔日满头珠翠的母亲,如今披头散髮地在路边等著被人买去做下人,不禁眼圈儿发红。 她原先一直想不通,她也是亲生的,母亲为何那样偏心,为何厚此薄彼? 后来,裴玥抢了祖母为她选好的勛国公世子的婚事,害她名声全毁,用心地查证,才知道,原来母亲在报復祖母。 祖母不喜欢小白母亲,也不喜欢小白妹妹,骂她们小家子气,妖里妖气。 祖母把相貌与自己七分像的裴瑗养在身边,对裴瑗极好。 而母亲恨不动祖母,就憎恨裴瑗,报復在大女儿身上…… 看著狼狈不堪的原尚书府的女主子们,裴瑗正想离去,忽然桃隱拉拉她的袖子。 远处一辆马车,掀开的车帘里一角,清晰地看到,里面坐著的正是裴玥和殷槿灼。 裴玥哭著央求殷槿灼什么。 裴瑗不由自主地走过去,笑著说:“这不是殷大公子和少夫人吗?你不准备把裴氏买下来给她养老?” 裴玥一看是裴瑗,立马握住殷槿灼的手,满眼不可思议:“你怎么在这里?你,你咋没出事?” “感谢上苍,我命大,你们派的那些杀手,都被我的恩人杀了!”裴瑗哈哈大笑,“殷少夫人不厚道啊!” “裴府出事了,你怎么没事?”裴玥又问。 “裴家出事关我何事?”裴瑗笑道,“我早就和裴府断绝关係了,你这样的装腔作势的贱人都没被砍头,我怎么会被牵连?” “是不是你揭发父亲的?你这只恶狼!” “哟,你这是为裴大人喊冤叫屈?质疑陛下的旨意?” “你,你胡说,我什么时候质疑陛下了?” 裴瑗哈哈大笑,指著殷槿灼说:“一对儿小人,你们会得报应的!” 她转身走了,与这种人费口舌,不值! “你想看我笑话?没门!”裴玥泪光盈盈地看著殷槿灼,“大少爷与我好著呢,你永远別想比得过我!” 殷槿灼为难地对她说:“玥儿,父亲母亲不同意我把岳母买下来。” 裴玥是嫁出的女儿,陛下开恩,免予连坐,已经是难得,再上赶著把裴夫人买下来,这就是找死了。 殷槿灼再喜欢这朵小白,他也是不能与整个家族对抗的。 “可她是我母亲……”裴玥哭道,“父亲没了,母亲再没了,我怎么办?大少爷你可以安排別人去买下来,国公府的產业那么多,给她一个小院子,我们以后再也不理她好不好?” “这……”看著她哭得梨带雨,殷槿灼无奈地说,“別哭了,都依你好吧?我找人偷偷买下来,在南城那边置办个院子,让她住下。” *** 勛国公府演武场。 殷二分家,都是四个月前的事儿了,国公爷心情一直就没好过,天天发脾气。 殷家军八大將,走了一个王八刀,现在还剩下七个,每天看著火暴脾气的殷修山,无所適从。 “你们这练的什么兵?拳绣腿!上战场,一个回合都用不了就得掉脑袋!” “没吃饱咋的?你们这跳舞呢?” 殷修山每次一想到在小儿子那边看到的一幕,心里就焦急难受。 殷家军十几年在殷槿灼手里,废了! 大將余英时不解地说:“这都是按照殷世子……啊不,按照大公子的要求训练的啊!” “训练个屁,娘们唧唧的,上战场就是送人头!” 看著殷修山发怒,眾將似乎明白点什么。 司马孤將军试探地说:“国公爷是遇见什么事?难道有人说三道四?” 殷修山不想回答,没好气地说:“从今天开始,对练,每天不练满五个时辰,都回家抱孩子去吧!” 转身气呼呼地走了。 余英时看著殷修山离开,不解地说:“最近有战事?” 李广坤是个猴精的,他若有所思地说:“估计和二爷有关!” “二爷?那是个混子,他懂什么?王八刀带著五个儿子飞蛾扑火,也不知道二爷允他了什么?” ”还能允什么?分了一半家產,买几座宅子装装门面。“ 大家七嘴八舌地乱说。 李广坤听他们詆毁殷槿安,摇头苦笑。 “当初,林蛋大和王八刀归顺二爷,我去王八刀家里堵了好几次才堵到他。你们猜怎么著?” “別卖关子,快说。” “王八刀说他们被二爷检阅战斗力,没过关!被二爷骂个狗血喷头,差点把他们赶走!” 真的假的?余英时等人瞠目结舌。 二爷检阅战斗力?真是笑话,他懂个屁! 李广坤说:“二爷是请了顾阁老夫人的府兵与王八刀的兵对战——王八刀的兵,输了!” 一片惊讶,王八刀的兵连府兵都打不过?不可能吧? “你们最近看见过王八刀和林蛋大吗?” “没有!六月里二爷给他们置办了新府邸,我们去喝过一次酒,问他们在哪里操练,可什么都没问出来。” 李广坤有些失落地说:“老兄弟们,你们好好想想,什么情况下,主子能给你们置办好院子,把你们家眷都接来,然后,你们还消失了?” 瞬间,大家都瞪大眼。 当然是上战场啊! “他们会不会又去剿匪了?”二爷三月间因为剿匪,还封了殿前司都虞侯。 “我猜不著!但是,能披掛上阵杀敌,保家卫国,自然好过纸上谈兵!” 李广坤说,“老兄弟们,我不想追隨大公子了!我想改投二爷门下!” 第290章 剥夺带兵权,搬出世子院(加更) “他不会不收吧?” “那总要去问问。” 糙汉子肠子直,脑迴路更直,李广坤和司马孤把训练的兵丟下,骑马去二爷府。 到了“二爷府”,敲门好一会子,梁友斌跑来开门。 李广坤和司马孤看看眼前的小伙子,总觉得眉眼里有点熟悉,问道:“二爷呢?” 梁友斌客气地说:“二爷出去办事了。” “去哪里办事了?” “二爷没说,小的不知道。” 司马孤有些不甘,说:“王將军不是归属二爷了吗?他在哪里?” “王將军没给小的说,小的不知道。” “你他娘的,作为管家,一问三不知,你干啥吃的?” 梁友斌还是恭恭敬敬的,说:“二爷那个人你们也知道的,他办什么事从来不说。” “你……”司马孤是真气了,“你不会把二爷害了吧?你要是不说,我就报官,说你把主子害了,占了他的宅子。” 梁友斌挠挠头,说:“要不,您去问问国公爷吧。” 司马孤和李广坤越想越觉得殷槿安一定是带著王八刀去打仗了。 心里难受得不行,他们多久没打过仗了? 十几年啊,都在耍嘴皮子,这他娘的还算军人吗? 在二爷府什么也没问出来,两人直奔国公府,国公爷也没在家,门房小廝说:“国公爷去青朴苑了。” 李广坤对司马孤说:“说不定,国公爷是向阁老夫人借教头了。” 他猜得没错,勛国公確实在青朴苑借东西,不是借教头,他想借府兵来刺激一下已经废了的殷家军。 谢昭昭客气地请他喝茶,笑著说:“国公爷,府兵都去执行任务了,没在家,对不住了。” 殷修山忍不住问道:“老二和王立他们也不在,是不是和你的府兵一起去干什么事了?” 谢昭昭摇头:“都虞侯在哪里我也不知道。” 殷修山直觉谢昭昭在撒谎,可是人家不想说,他也不好问“你府兵去哪里了”。 看他纠结,谢昭昭笑著说:“国公爷,我与都虞侯是朋友,有些话直说,您不会介意吧?” 国公爷还以为她要说练兵的事,立即承诺:“有任何话你只管讲。” “裴坤富认罪伏法,全族抄家流放,女眷或入教坊司,或发卖。贵府少夫人把罪妇裴氏购买下来,还为其配了四个服侍丫鬟,两个护院,荣养在南城,若有人告发,只怕国公府会招致祸端。” 谢昭昭说话总是慢条斯理,殷修山却如遭雷击。 陛下没有追究国公府连坐之罪,已然是开了天恩,裴玥竟然把罪妇重金购买荣养,还给配丫鬟僕妇、护院、小廝养起来? 这是对陛下不满?还是国公府的好日子过够了? 他站起来,说了一句:“阁老夫人,我先回去了,改日再来拜访。” 出青朴苑,骑马去了南城天后巷三號院。 没错,就是当初顾承彦藏管莹莹的院子。 这两人死后,顾錚便把这个院子卖了,巧了,买的人就是裴玥。 殷修山是武將,武功不弱,把马儿拴在牌坊下,翻身上墙。 在三號院隔壁的墙上,看到三號院內的一切。 院子里不仅有裴夫人,还有裴玥的两个侄女。 裴夫人穿戴虽然不及尚书府那般奢华,但是绝对也算是小官人家的老夫人级別。 勛国公从南城回府,脸一直黑著。 国公夫人看他脸色不虞,问道:“这是怎么啦?” 他也不答,喊管家:“大海,把大公子和少夫人叫来。” 殷槿灼正在教裴玥写字。 殷槿灼自幼师从名家,字画功底非常好。 他画的画,写的字,裴玥十分欣赏,爱之如珍宝。 管家在门外喊道:“大公子,公爷请您去前院议事。” 殷槿灼放下笔,裴玥已经收拾好殷槿灼的字画,两人一起跟著管家去了前院。 看到公公婆婆,裴玥看上去柔柔弱弱,福了一福:“父亲、母亲。” “父亲,找儿子何事?”殷槿灼温润恭敬。 殷修山气不打一处来,沉著脸说:“你虽然不用再去朝堂当值,但也应去校场训练,整日窝在家里做什么?” 国公夫人心疼儿子,赶紧打圆场:“这几日天太热,怕中暑。” ”他娘的,你是温室的娇?上了战场,还要找个人给你打扇吗?“ 殷修山怒道,“我且问你们,裴氏一族已经被陛下重处,你们可知为何国公府无事?” “这是陛下念及国公爷多年的忠心,不疑有他,不被牵连。”国公夫人说。 “可老大和裴氏,公然把罪妇裴氏、裴家小辈高价买下来,锦衣玉食的荣养,这是嫌陛下对我们太好了吗?” 裴氏获罪,躲还躲不及,她还买下来荣养? 这不是上赶著找言官弹劾吗? 国公夫人顿时气得胸口疼。 “裴氏,是你乾的?” 殷槿灼立即为裴玥开脱:“是儿子做主买下来的,裴夫人是玥儿的亲娘,裴大人已经作古,玥儿孝顺,儿子便能帮就帮一把。” 国公夫人怒道:“裴夫人?裴大人?犯妇算哪门子的夫人?你银子太多了?买犯妇当亲娘养起来?你耳根子软,定然又是这个贱人挑唆的。” 扇了裴玥两个耳光,裴玥哭哭啼啼跪求原谅。 “求父亲母亲宽宥。” 殷修山懒得看她表演,阴沉著脸说:“殷槿灼,你今天就搬出世子专享院子。裴氏禁足,没有我的命令,不准外出。” 裴玥眼泪哗啦出来,泪眼矇矓地看著殷槿灼。 殷槿灼扑通跪下:“父亲,儿子要是搬二弟那个院子,还不被全府嘲笑?儿子怎么能等同殷槿安那种人?” 殷槿安那种人?呵呵! 殷修山看看自己的大儿子,这是夫人请名师一点点教出来的,满腹经纶,心高气傲,京城贵女眼中炙手可热的翩翩佳公子。 他曾经以为,殷槿灼这样的,就是文官標配。 可勛国公是马背上的国公爷,绝非没有脑子、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公子。 “从今儿起,国公府下的所有势力,我亲自接管,府里的铺子田產,都交给殷大海和姚姑姑,裴氏不准再插手中馈。”他连国公夫人也迁怒了,“你,在府里颐养天年吧!” 殷大海是管家,姚姑姑是殷修山母亲在世时身边的大丫鬟。 国公夫人的中馈权也被剥夺了。 殷槿灼跪爬到他脚边,红著眼睛说:“父亲,您怎么能这样待儿子?您让我搬出原来院子,还剥夺我掌控殷家军的权力,您这是逼死儿子吗?” 殷修山冷笑道:“你是怎么算计你弟弟的?还有,十几年了,殷家军被你带成了废物,你荒废了一代人啊,殷槿灼! 算了,就这么定了,谁再多说一句,逐出府去。” 第291章 未雨绸繆,阁老夫人又一箭三雕了 以户部尚书裴坤富为首的朝堂清算,一直延续到大雪纷飞的腊月。 一大早,南星带著院子的府兵打扫院子里的积雪,谢昭昭穿了大氅,与圆圆满满他们在园子里赏梅赏雪。 圆圆说:“小姐,园子的梅开得繁盛,匠今年新添了许多新品种,我们也可以举行赏梅宴。” 其实京城很多人都想来青朴苑赏景。 有衝著景来的,有衝著人来的。 如今朝堂风云诡譎,赏梅宴?谢昭昭未置可否。 墨砚从外面跑进来稟报导:“夫人,二老爷和二夫人回来了。” 谢昭昭高兴地说:“快请进来。” 红缨和红书於四月底带信去渝州见过张鹤轩,张鹤轩的夫人姜寧寧,在戍守西部边境的镇国公的兵营里为顾嬛嬛和顾绵绵保媒。 九月初,两人回来,带来五个夫婿候选人资料:三个將军,两个校尉。 张鹤轩在回信里告诉顾少羽和谢昭昭,对方都是家庭关係简单,人品可靠,脾气也好。 谢昭昭拿到信就去了顾宅,把情况告诉了顾仲裕和鲁氏。 两人大喜,当即就带著顾嬛嬛和顾绵绵启程。 这一去,两个女子就算是出阁了。 走之前,顾嬛嬛和顾绵绵来青朴苑给谢昭昭磕头谢恩。 谢昭昭叮嘱道:“你们此去西部,下次见面不知道何年,只望你们恪守妇德,相夫教子。” 也告诉她们,福祸相依,將军能挣军功,也可能会丟命,要珍惜丈夫,不要嫌弃他们脏、糙,不要按照京都权贵要求他们。 路途遥远,顾仲裕给两个女儿並没有带太多嫁妆,一共赶了十辆马车,每人三马车嫁妆。 各自带了两个丫鬟,还有一些路上的日常用品。 谢昭昭给她们添了妆:每人霓裳锦两套,头面、簪釵等各一套,外加赠送五百两银子。 更重要的是送她们四名女兵做嫁妆,都是武功高强又精明能干的女兵。 四名女兵都是签了卖身契的,谢昭昭於“半天朱霞、日光玉洁、韜光韞玉、明月入怀”四个成语中各取一名赐予她们。 分別叫做:朱霞、玉洁、韞玉、明月。 朱霞和玉洁跟著顾嬛嬛,韞玉和明月跟著顾绵绵。 顾仲裕和鲁氏感激不尽。 当年,谢昭昭出嫁,四百威风凛凛的府兵,如今,出嫁带府兵已经成了贵女嫁妆的排面。 圆圆满满笑得儿一般,小姐赠送的这四名女兵白给顾嬛嬛、顾绵绵做武婢? 大小姐藉此良机,在西部边疆安插眼线呢! 顾仲裕和鲁氏夫妻俩一起送女儿去西部。走的时候是九月,三个月过去,夫妻俩终於赶回来了。 在宅子里稍微收拾一下就来了。 见了谢昭昭,鲁氏激动得眼含热泪,忙不迭地说起来顾嬛嬛和顾绵绵的婚事。 顾嬛嬛嫁给了一名少年將军,叫做邓长泽,年十九,家里是蜀地的书香门第,父亲只娶他母亲一个,上面有两位兄长,都是举人。 顾绵绵嫁的是一名校尉,名叫傅军,年纪稍微大一些,今年二十六岁,家在北岱,是农村人,父母双亡,家里只有两个妹妹,且已经出嫁。 两个女婿,总起来说,都是老实人。 谢昭昭皱眉,说:“邓长泽听上去还好,只这个傅军,二十六岁了,才是从七品校尉,怎么职位升得这么慢?” 她淡淡地看著鲁氏,鲁氏到底还是偏疼亲生女儿一些。 顾绵绵是顾仲裕的小妾文氏生的庶女,但是不管怎么说都是顾仲裕的亲生女儿,鲁氏这个嫡母过去,怎么给孩子选个年纪这么大的七品校尉? 鲁氏忙解释道:“傅军是北岱人,个子特別高大,嘴也笨些,但是听张县令说,他打仗特別英勇,升得慢,不过是太老实。” 顾仲裕也点头:“傅军年龄大一点,但是实在,对绵绵特別照顾,她们嫁那么远,我们照顾不上,也只有靠著女婿多照顾了。” 他很难忘,傅军、邓长泽,两个女婿陪他喝酒,邓长泽三两就倒下,傅军喝了三罈子还面不改色。 顾仲裕一下子就喜欢这个女婿了。 两人在渝州那边看著她们举行婚礼,一切都安置好,才回来的。 顾仲裕带来两封信,是两个新女婿写给顾少羽的。 顾少羽看那信写得认真,尤其傅军,只写了短短几句,但字字看出来担当:阁老大人,小子一定英勇作战,杀敌卫国,照顾好绵绵。 按理他是校尉了,可以称下官,或者攀亲称侄女婿,他却自称小子。 邓长泽则写得洋洋洒洒两大页,对方不愧是书香世家,写的信可圈可点。 谢昭昭抿唇笑,伯府嫁女,她又赚了一大波! 解决了伯府二房两个女儿的婚事! 为边军將领送上两个贵女媳妇,收穫两个军官女婿。 把四个府兵不动声色安插在西部边境。 与魏安源早晚一战,未雨绸繆,势必內外夹击,將他堵死在西北。 今儿真高兴! 谢昭昭叫南星去把顾錚也叫来,置办了一大桌子酒席,全家聚一聚。 酒席才摆上来不久,南星慌慌张张地过来稟报:“阁老,宫里来人了。” 顾少羽知道肯定有大事,赶紧出去。 是冷洛亲自来的。 “顾阁老,祁王遇刺了。” “情况怎么样?” “伤势比较重……柳大人、谢大人、勛国公都进宫了。” “抓住敌人没有?” “没有,对方派的是死士,身上没有任何標记。” 顾少羽没多说,南星赶了马车,出了园子才发现皇城司的人来了二十多人。 不多会儿,冷洛护著顾少羽进了宫。 御街已经站满了三大营的人,禁军全部上岗,宫內更是明的暗的,到处是禁军。 顾少羽匆匆入宫,对南星说:“你先回去,护著夫人,让二老爷和伯爷回府关紧大门,哪里都不要去。” 南星应了一声赶紧回去。 顾少羽跟著进了勤政殿,殿里只有陛下的几名心腹。 气氛很凝重,但是惠帝面色还好。 “陛下是否安好?”顾少羽进去先给惠帝问安。 惠帝说:“朕无事,今儿有人藉口德妃突然重病,把祁王誆出王府刺杀。祁王和祁王妃重伤,生死不明。” 德妃是祁王的生母。 听闻母妃病重,祁王和祁王妃立即进宫,出王府不远,便遭到刺杀。 祁王被禁军救下来,现在偏殿,由太医院的太医们诊治。 惠帝淡淡地说:“祁王出事,是迟早的,没有千日防贼的。” 再怎么防,皇子总不能一辈子不出门吧。 所以,疏漏是难免的。 所有人都明白,这是魏氏一族对前段时间朝堂清算的反扑。 惠帝明显有些焦虑:“眾位爱卿,接下去,怎么办?大家可有良策?” 顾少羽自从听到死士刺杀祁王,便神色冷硬。 这些死士来自哪里? 眉眼微抬,淡淡地说:“为人子,首孝悌,祁王遇刺乃大事,太后一定万分担忧,臣建议陛下多去安慰安慰她老人家。” 柳阁老、谢安奉、惠帝都看向他。 陛下一向与太后不睦,相看两厌,还要凑过去多多尽孝? 顾狐狸在卖什么药? 第292章 你杀吾儿,我聊死你 惠帝示意顾少羽说具体点。 “听闻太后对小辈一向关怀备至,自从中风,鲜少露面,臣以为陛下有空去给她老人家多讲讲家长里短,有利於凤体康復。” 顾少羽的提议,陛下率先听懂了,焦虑的心,平缓下来。 大乾极其讲究孝道,太后活著一天,就算她是个瘫子,也能对陛下指手画脚,不听就是不孝。 不孝就被百姓、言官和史官詬病。 她死了,惠帝头顶的大山就没了。 不怪他那么喜欢景臣,瞧瞧,这齣的主意! 杀人诛心,聊死她! 就,很痛快! 谢安奉也立即懂了,一本正经道:“太后娘娘中风近一年,臣许久没见了,不知道如今可还康健?” “太后除了行动不便、言语不畅,倒无大碍。”惠帝淡淡地说,脸上带一些讽刺。 魏太后比他年纪大十岁,不是亲生母亲。 他在朝堂殫精竭虑,累得多次吐血,太后命好得很,儘管中风,却依旧面色红润。 那样子,再活个几十年都没问题,说不得把他和太子都能先熬死。 老不死的! 君臣商议一夜,卯时,百官上朝,顾少羽和谢安奉等人从侧殿悄悄走出去。 沐浴洗漱,再从宫门进来,同百官一起当值。 今日早朝停了,大家听说了祁王遇刺的事,都悄悄地打听,听说祁王和祁王妃还在昏迷、凶多吉少,大家散开,各司其职。 惠帝穿戴好,叫子胜陪著,去了后寢区,朝慈寧宫而去。 宫道上的雪已经清理乾净,惠帝一边走,一边想著要和太后说的事。 慈寧宫的管事太监张可信看到陛下过来,立即跪地请安。 掌事嬤嬤黄金桂也赶紧请安,把帘子打开,叫惠帝进去。 惠帝已经好久没有来慈寧宫。 皇后掌控后宫,他来不来的,都不妨碍太后被照顾得很好。 他走到太后的凤榻不远处,张可信早就把铺了软垫的椅子给惠帝搬过来。 惠帝对金桂嬤嬤说:“你们出去,朕和母后说会儿话。” 太后躺著不能动,金桂嬤嬤给她身后垫了一个厚厚的被子。 太后许久没见惠帝,努力想问候,可没办法,只能歪嘴斜眼,发声:“呱呱(皇帝)……” 惠帝淡淡地笑著说:“母后惦记太子?朕也惦记他。” 太后瞪大眼,什么意思?你也惦记?他每天不上朝吗?出事了? “唉,母后,太子也想来看望您,可从一年前,他脑子出了问题,在朝堂上大喊大叫,大小解失禁,好像发了羊癲风……” 太后急得嘴歪得更厉害:“咔、咔、咔(他)……” “他?他不行了!母后著急,朕也著急!找太医都看了,承恩公也从各地找来神医,没用。” 惠帝挑著最刺激的字眼,悲伤地说,“母后您也许久没见他了吧?瘦得像鬼一样,风吹吹就倒,您说是不是遭了天谴?太医说他命不长久,唉,眼看著不中用了,储君只能另选贤能!” 另立储君?这怎么行?太后急得发出一串串的字符:“呱呱呱呱……” 惠帝试探地问:“母后的意思是选祁王?哦,他不错,有能力有担当,以后定然能照顾好几个皇兄皇弟。” “呱呱”,不不,不能选祁王! 太后嘴巴使劲地歪,眼睛急得一直往上翻,“呱呱”的想否认,说不出,急得想动,又动不了。 “呱呱”了好一会子,流一脸口水,保养得很好的脸上一片焦急和灰白。 惠帝心里好痛快。 他不能杀了太后,但可以与她“核善”地聊天。 这几天就一直聊太子吧,反正太子情况真的很糟。他也没撒谎,只是讲了实话而已。 母后,做一个从不撒谎的孝顺儿子真痛快。 惠帝和太后聊的时间不短,足有半个时辰。 他离开后,金桂嬤嬤进来,太后因为太激动,完全屎尿失禁,拉了一床。 金桂嬤嬤赶紧收拾乾净,太后这会儿已经挣扎不动,躺在床上一直流泪。 当天太后破天荒的没吃饭,金桂嬤嬤餵她,她“呱呱”地拒绝。 金桂嬤嬤想了想,就去给皇后稟报。 皇后看太后面上一片灰白,大惊失色,问:“陛下干了什么?” 黄金桂摇头:“奴婢和张可信都在臥室外,並没有听到。” 太后吃不下饭,但是陛下今天却胃口很好,他把顾少羽留在宫里,与他一起进餐。 一边吃饭一边告诉他:“今儿朕去看太后,给她讲了太子的情况,她似乎特別激动,午饭都没吃。” “臣听夫人说,贤豆来的绵,吃多了,即便不吃饭菜,也能白白胖胖。” “那要给太后试试。” 次日,陛下叫人专门给御膳房送了一大桶绵,交代御膳房,给太后的所有膳食里,加过量的绵。 “这是贤豆来的上好绵,让太后吃。一定不能薄待了太后。” 御膳房接到旨意,太后的所有饮食里都加了多多的绵。 今儿,陛下又抽空去太后的慈寧宫坐了坐。 叫龙卫盯著,金桂嬤嬤和张可信想靠近偷听也不能。 “母后,今儿朕心里难受,实在找不到別人可诉说,就给母后说说。 太子身体不好,朕原本想著立太子的儿子为皇太孙。 可是让儿和奋儿都得天没了,好不容易太子侧妃小魏氏生了皇孙,可是,您猜怎么著?” 太后急切地看著他:“呱(啥)?” “那孩子出生,一切都很好,三个月了,养得白白胖胖。谁知道那日不小心磕了一下,脑门破了。血口並不大,可是血流个不停,无论用什么法子都止不住。” “呱呱呱……” “太医都去检查了,承恩公从外面也请了神医,查下来,是血症。那伤口永远无法癒合,要想止血,必须,用烙铁烙……” 太后“呱~”一声,眼睛又翻上去了。 看她歪著嘴抽搐,惠帝难过地说:“母后,那神医说得了这种病,孩子基本保不住。您说,这不是天谴又是什么?” 天谴?为什么不谴祁王,不谴晋王?偏天谴太子? “不过母后也不必太难受,朕的皇儿皇孙还有十个,朕还可以立他们,咱大乾的江山一定能传下去,再说朕身体还结实,再执掌江山三十年也没问题。” 陛下捏著佛珠,语气篤定。 魏太后“呱~”,进气少,出气多了。 祁王昏迷了七天,脑子受到极大损害,醒来后不仅谁都不认得了,还像个三岁小儿牙牙学语。 腊月初十,京城云板敲响,大家都赶紧问,才知道祁王妃被刺杀重伤,拖延了十天,歿了。 腊月二十九,宫里又传出丧钟声。 承恩公惊得鞋子都没穿好,就跑到院子,数著云板数,一屁股跌坐在雪窝里。 太后歿了! 第293章 陛下向谢昭昭借兵 阴阳历法,今年的腊月是小月,没有三十,腊月二十九是最后一天。 太后是承恩公的亲姊妹,死在一年的最后一天,承恩公非常难受。 哪怕死在大年初一,再拖一天,他都不会那么难过。 按照民间说法,年前死表明命苦,吃不上丰盛的年饭,来生也不会幸福,毕竟是“饿”死鬼。 礼部官员根据礼法开始办一系列的葬礼流程。 承恩公与夫人大哭著进了宫,他已经想好如何委婉指责皇帝不孝,借著大丧,再给魏家爭取一点福利。 但是,陛下把百官都叫来弔唁,太后生前住的床榻抬到治丧的大殿,周围放著木。 钦天监在挑选“入棺”的吉日之前,太后都会躺在床榻上,被眾人瞻仰遗容。 太后的遗容是开放式的,只隔著一道纱帘,所有官员和家眷,都能清楚地瞻仰她的遗容。 太后的脸胖乎乎的,再化了妆,擦了胭脂水粉,看上去雍容华贵,一点也没受罪的样子。 中风在床的人,能养成这个样子,不可能儿女不孝顺。 就连太后的亲生女儿,夕顏公主也说不出任何不好来。 惠帝脸色一如既往,严肃,深沉,按照礼制祭奠。 年是没法过了,宫里原先的彩绸宫灯全部撤下,换上了白色宫灯。 除夕宫宴免了,大臣的家眷,尤其是誥命夫人,陪著后宫的娘娘们,一起给太后守灵。 顾少羽和谢昭昭都在宫里,晚上歇在偏殿。 晚上,御膳房给官眷送些点心,顾少羽趁著这个机会来偏殿找谢昭昭。 他没进殿,当值的太监修寧(子胜的乾儿子)跑来:“夫人,顾阁老大人有事寻您。” 谢昭昭由圆圆满满扶著出了偏殿,顾少羽把一件大披风给她繫上,小声说:“跟我来。” 两人牵著手,看上去十分恩爱。 顾少羽在大袖下握住她的手,一紧一松地给她提示。 两人约定过,不得已情况下,连续紧捏三下,是紧急的事,无须问,只配合对方即可。 皇后派锦歌一直盯著官眷,看到谢昭昭出去,她便派了宫女盯著。 (请记住 101 看书网超便捷,??????????????????.??????轻鬆看 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看到顾少羽夫妻俩躲进对面的殿里休息。 那座殿只有一道门进出,小宫女就在不远处悄悄盯著。 发现他们俩进去,一直没出来,也没有外人进去,便放心地在对面的殿里看著门。 殿里,顾少羽对圆圆满满说:“你俩在门口守著,夫人太累了,休息一会儿,不要让別人进来打扰。” 两人应诺,在门口守著。 顾少羽拉著她的手,进了內室,在柜子那里拉了什么一下,柜子门开,里面有个暗室。 两人进了暗室,那门在身后又关上了,里面嵌著夜明珠,暗室不大,是条双人並行的通道,走了不多远,便又到了一个门,顾少羽轻轻敲门。 门从外面打开,露出惠帝的脸。 到了惠帝的寢宫了。 看俩人出来,他又把门关上,外表看著就是一面墙,没任何异样。 谢昭昭早练出来遇事不慌、见怪不怪,跟著顾少羽,给惠帝行礼。 “谢丫头。”惠帝还是按照她小时候在宫里养著时的称呼唤她,“上一年,景臣给我说你把城门口滯留的流民都训练成了府兵,那些府兵现在京城吗?” “陛下要用?” “对,朕有急用。” “陛下要多少人?” “你不是有四百府兵吗?能不能都调过来?” 惠帝说,“到处都有魏氏的耳目,朕不便调用,恐打草惊蛇。其他人的府兵牵涉甚广,你的府兵最为合適。” 看来惠帝早就盯上她的府兵了。 说不得父亲也知道。 这些老狐狸! “臣妇原是派他们为陛下取回过年的贺礼,船和人都在鄴建城,臣妇立即派人去叫他们快马加鞭赶回来。” 九月出海的船回来了,肉蛋公主的那两艘船在李云幕的南海城码头停靠。 货物全部卸在南海城,肉蛋公主派去的护卫在贤豆就被船上的人干掉了。 哦,船上的艄工和纲首,不是艄工基地训练出来的,而是东钦在百越城训练的水兵。 李云幕按照谢昭昭的要求,装满三艘船,沿著大运河,走內陆来了京都。 这些货物是分给惠帝的。 他有投资,她也需要抱大腿。 她的府兵早就不止四百个,调出四百名,很轻鬆。 现在答应陛下的府兵,確实都在鄴建城,是押运货物的兵,以及鄴建城接货的兵。 惠帝一听人在鄴建城,激动地说:“天助我也!丫头,快,通知他们待在鄴建港……” 谢昭昭安静地听陛下说计划。 著急调四百府兵,一定有大事,总不能是没事干请他们吃席! 惠帝叫顾少羽和谢昭昭坐好,他一口气把计划讲完。 谢昭昭面上没有情绪外泄,但是心里打了好几个冷战。 陛下的这个计划,只要操作不慎,她和顾少羽就是万劫不復。 因为,陛下叫她从位於鄴建城的皇陵,挖一具先帝死去的贵人的尸骨,带到皇宫,在封棺时,替换掉太后的尸骨。 替换的这具尸骨,是惠帝亲生母亲的心腹,惠帝小时候,这个太贵人待他特別好。 惠帝要將太贵人的尸骨代替魏太后进入先帝的陵墓,与他的亲生父母合葬。 至於魏太后的尸骨,指定去不了好地方。要知道,陛下的亲生母亲,是先帝的原配皇后。 他的母后暴毙,然后魏太后上位。 用脚趾头想也知道,他的母后是被魏氏一族害死的。 魏太后一开始有亲生儿子,那时候各种手段都用上,差点弄死还是太子的惠帝,直到魏太后的亲生儿子死了,没办法才扶持惠帝登基。 惠帝能让魏太后与先帝合葬才见鬼了。 陛下与礼部和钦天监定下来,太后的尸骨停留一个月,钦天监挑选吉日,送到皇陵下葬。 惠帝希望谢昭昭的府兵能在太后入棺前,把太贵人的尸骨弄到宫里。 “丫头,先帝临终前,再三叮嘱朕,死后不想和魏氏太后合葬,朕不能不孝,不能不完成先帝的遗愿。” 惠帝说,“丫头,景臣是朕最信任的人,你也是朕看著长大的,朕只信任你们。” 惠帝给她下达一个天大的任务,挖坟掘尸,要替换太后尸体。 她看向顾少羽,顾少羽握住她的手,抱歉地说:“昭昭,对不起……” 我们別无选择! 谢昭昭明白,自从进了密道的那一刻起,他们就没了退路 第294章 挖具尸骨换掉太后 谢昭昭想清楚了前后,认真地说:“陛下,臣妇定然全力以赴。也希望陛下,不管事情是成功还是失败,不要迁怒伯府和谢府。” 惠帝点头:“好!” 三人商议了详细操作,惠帝喊“龙六,龙七”,两个人像一团影子一样飘到跟前。 “你们跟著阁老夫人,务必保证她的安全。” “是。”两人走到谢昭昭跟前,抱拳行礼,“阁老夫人。” 谢昭昭见惯了北尘几个的忽隱忽现,对於龙六龙七的出现倒也没什么惊讶。 淡淡地说:“等会儿我回府,你们跟上吧。” 她明白,这两个人是保护她的安全,也是监视她的。 毕竟,换太后尸骨,这事牵涉太大。 惠帝把一个纸筒递给她:“这是圣旨,你藏好,到了皇陵,打开给守陵人看。” 皇宫里眼线眾多,谈完事,两人立即原路返回。 顾少羽一路握住她的手,在密道里,抱了抱她,谢昭昭踮脚够著他唇角,轻轻亲了一下,两人都没有说话。 回到原来的房间,刚好听到外面锦歌的声音:“阁老夫人在吗?皇后娘娘喊您过去一趟。” 圆圆、满满在和锦歌周旋,压低嗓子说:“锦歌姑姑,夫人太累了,就小憩片刻,请姑姑谅解。” 锦歌非常生气,嚷道:“说好的为太后守灵,你跑这里睡觉来了?皇后娘娘的懿旨你们也敢违抗?” 圆圆满满还是笑著说好话。 锦歌硬闯进来:“你们推三阻四,不会阁老夫人不在了吧?” 锦歌带著七八个人衝进来,就看见互相拥著的顾少羽夫妻俩。 谢昭昭躺在顾少羽的怀里睡觉,顾少羽温柔地抚著她的后背。 看见锦歌,顾少羽也不放开人,说:“皇后娘娘就是这样教导下人的吗?” 锦歌赶紧道歉,后退到门口,说:“护国寺的方丈来了,要做法事,皇后娘娘请各府誥命夫人一起诵读经文。” 谢昭昭从顾少羽的怀里下来,对圆圆满满喊道:“帮我打盆水来。” 洗著脸,忽然谢昭昭一弯腰,脸色很不好看:“啊……” 圆圆满满立即说:“夫人怎么啦?” “我,好像那个……” 锦歌一看就明白,顾阁老夫人这是来月事儿了。 “锦歌姑姑,请您告诉皇后娘娘一声,我这个样子,怕污了佛祖。”谢昭昭皱眉道,“我要马上出宫回府,这样子在太后娘娘的灵堂前也是大不敬的。” 锦歌还真是不能说什么。 她恭恭敬敬地对谢昭昭说:“奴婢送阁老夫人出宫。” “谢谢锦歌姑姑。” 送吧,大大方方地任你送。 才出了殿,熙贵妃宫里的琉璃寻来:“阁老夫人,贵妃娘娘请夫人去兴寧宫歇息。” 谢昭昭笑著拒绝了:“谢贵妃娘娘体恤,臣妇不去打扰贵妃娘娘了。” 琉璃还要挽留,锦歌说:“琉璃,阁老夫人身体不適,先出宫了,她已经给皇后娘娘请示了,可以回府歇息。” 熙贵妃和谢昭昭是姑侄,一个是贵妃,一个是天子宠臣顾阁老的夫人,皇后最忌惮她们互相勾结。 熙贵妃没有子女,可万一她像魏太后一样,想当太后呢? 她要是和顾少羽、谢家,联手扶持某个皇子,对太子和她將是最大的威胁。 所以,谢昭昭身体不好就赶紧出宫,不要去贵妃的宫里。 琉璃看锦歌插手,便笑著说:“也好,省得贵妃娘娘担忧了。” 谢昭昭带著圆圆满满赶紧出宫,龙六龙七暗中跟隨。 一路思考如何调兵遣將,回到湖心岛,她立即去了书房。 把圆圆、南星、北尘、东月、西落叫来,吩咐圆圆立即联繫押船来的云翼,叫他务必招呼所有人在鄴建道头等待。 把陛下给的腰牌交给北尘,说:“你立即出城,带上圣旨去鄴建港,联繫云翼……” “南星,你最擅长口技,隱匿身形,若遇见危险,你可在暗处,模仿承恩公等人的声音。” 眾人领命,各自去做。 谢昭昭深吸一口气,京都距离鄴建城也不过二百多里地,快马最多两天就能到。 次日,大年初一。 申时,圆圆接到回信,给谢昭昭说:“云翼回信了。” 谢昭昭看到条上写著:收悉,原地待命。 她悄悄地鬆口气,北尘骑的是她送给顾少羽的那匹宝马,这个时间应该已经到了。 “圆圆,去一趟庄子上,告诉红缨和红书,准备接货。” 这个货,便是太贵人的尸骨。 年初四,辰时。 圆圆接到信隼带回的信息,是北尘回的,纸条上写著:船於亥时可到道口,最迟卯时到目的地。 目的地就是皇城外一处小树林,陛下与谢昭昭约好的接尸骨的位置。 谢昭昭猜那附近有皇宫的密道出口。 陛下没说,她便装作不知。 谢昭昭把知更鸟放飞,在京郊庄子上的红缨和红书接到知更鸟,立即吩咐庄子上的一百多名女兵:“姐妹们,出发。” 顾少羽是朝廷官员,每日正常上朝下朝,太后的丧事,百官要弔唁,但无须一天到晚守灵。 这天下朝,谢昭昭立即把他带到牡丹园,把北尘带回的信息给他看。 告诉他:“红缨、红书已经带人去道头接货。” 顾少羽看著她的眼睛,心疼地说:“我知道你紧张,这几日都休息不好,面色苍白,黑眼圈都出来了。” “此事体大,一不小心就万劫不復……”牺牲自己不说,还要连累全族。 然而不做,只怕立即就人头落地。 夫妻俩互相偎依著,顾少羽心里愧疚却什么话也没说。 从求娶她的那一天,他们的命运就紧紧地连在一起了,一起生,一起死。 大年初五,谢昭昭坐在窗下的榻上,一整天都在安静地看书。 圆圆也在等消息,不断地去看几笼子传信的鸟儿,干活掩饰紧张。 满满没有参与谢昭昭的大计划,她和崔姑姑把府里的事务打理好。 儘管年过不成了,但是铺子里的掌柜和伙计忙活一年,该给的赏赐必须给,谢昭昭忙不过来,满满便全部担起来。 顾少羽午时下朝回来,两人握著手进了书房。 顾少羽告诉她:“你放心吧,尸骨已经顺利进宫。” 第295章 承恩公要开棺验尸 上元日,钦天监选定的吉日,这一日,太后遗体入棺。 陛下与皇后在外面等待,护国寺方丈和僧人在治丧大殿诵经。 承恩公、魏舒云在棺材两边站著,看子胜率领內侍为太后举行入棺仪式。 承恩公哭得眼泪鼻涕一把,给太后在棺材里放满金银器物,又在太后的尸骨头顶放上玉石荷,脚下踩著玉石莲叶。 寓意步步生莲。 承恩公看著陛下,是不是该剪头髮了? 盖棺下钉,需要陛下剪下一缕头髮绕在棺材钉上。 陛下也不剪髮,淡淡地说:“太后一生不易,为大乾立下不朽功勋,朕不著急盖棺,万一江夏大將军回来,还可以看看太后遗容。” 魏安源,西北边军节度使,官职江夏大將军。 承恩公很满意,顺口说了一句:“太后与陛下母慈子孝,感天动地。” 陛下心里恼怒,但是面上不显。 钦天监指出元月二十二日是黄道吉日,太后可入殮盖棺。 二十一日,陛下在朝堂议事完,把承恩公、皇后、太子等人叫来:“明日,是钦天监选定的盖棺吉日,你们可还有给太后封进棺材的物品?” 太后是魏氏一族的荣耀,是一直压在陛下头上的大山,只要太后没下葬,陛下就得捧著,敬著。 但是人已经死了,而且从腊月二十九至今二十多天了,该折腾的都折腾了。 承恩公七十多岁,皇后五十岁,都属於老年人了,二十多天折腾下来,早已疲惫不堪。 “盖棺吧,臣已经没什么再添置的了。” 该有的礼仪,一样不少,这些日子银子得流水一般,他这个娘家人,实在挑不出错了。 陛下也有些疲惫,揉著头。 次日天不亮,礼部尚书、侍郎等便跟著子胜进了治丧大殿。 太后的脸上盖上了玉覆面,身上盖著五六条锦被。 子胜带人把太后棺材里的东西,再次清点、检查一遍,没毛病。 礼部按照流程,吩咐盖棺。 惠帝手里拿著一小撮头髮,给了子胜,绕在棺材钉上,盖棺! 负责抬棺的槓夫开始拿著槓子演槓。 不知道怎么回事,几个槓夫,忽然对太后的棺材起了疑心。 次日下朝后,皇后来陛下的御书房求见。 “皇后何事?” “陛下,臣妾的兄长从边关给太后送来一对玉如意,想放在太后的棺中,臣妾想让人打开棺盖放进去。” 惠帝便知道魏氏一族一定听到了什么。 放什么玉如意,想开棺验尸吧? 他把手里的摺子一摔,怒道:“皇后,太后虽然出自魏氏,但是她贵为大乾的太后,就不再是魏家人,魏家人没有权力打开太后的棺槨。” “陛下息怒,臣妾並没有轻慢太后,也不敢轻慢。只是兄长的一番心意,天地可鑑……” “那就叫他去问老天爷吧!棺材岂能说开就开?这会影响大乾的运势,你懂不懂?” 皇后和陛下不欢而散,皇后被赶到中宫,心里恼火。 恼父亲多事,听风是雨,好端端的棺材,她一直叫人盯著的,怎么可能太后尸骨不在棺材里? 但是,父亲一向精明算计,没把握的事,他不可能质疑。 那就是说棺材里极大可能,太后的尸体被换掉了。 可陛下不同意开棺! 陛下不同意开棺,承恩公把听到的那些消息串起来,心里的疑惑更大。 但是陛下不是普通的外甥/女婿,他这个舅舅/老丈人,要仰陛下鼻息。 要逼著陛下开棺,只有一个办法,百官请求、高僧提议,奏明不开棺就会影响国运。 礼部尚书是保皇党,侍郎却是他的人。 礼部侍郎偷偷给他建议,叫太子去找钦天监,钦天监提议重新盖棺,就说天上星象有变动…… 承恩公和礼部侍郎谈话,没选在皇宫,皇宫里就算再角落,也说不得蹲著几个暗卫。 两人相约在承恩公府名下的茶馆。 太后大丧,酒楼青楼画舫都停止营业,但是茶馆还开著的。 两人密谋好,便赶回去,准备去寻钦天监的人。 走出去不远,听见一声响亮的“咔”,春雷炸,一场大雨下来。 那雨不是淅淅沥沥的春雨,是真正的大雨。 “原来以为天阴沉沉的会下雪,没想到下这么大雨。” 承恩公和礼部侍郎就算有马车,也要在棚下躲一会儿雨。 春雨不仅冷,还打雷,马儿容易受惊。 因为没带蓑衣,居士棚下噼里啪啦跑进来好多躲雨的路人。 京都的人谁不认识承恩公的马车?看他驱赶马车进来躲雨,大家自觉让出一大片空地,都挤在几步之外的角落。 居士棚是京都信佛的居士捐了银子,搭建的雨棚,可以躲雨,可以避雪。 棚子不大,斜风吹过,边上的人就淋个透心凉。 从马路上飞快地跑进来一个小女娃,斜挎一个布包,拿一个破木板顶在头上,飞快地跑到棚子下。 看著承恩公和礼部侍郎马车这边棚子下有空,马上跑过来躲雨。 承恩公的车夫看那女娃,不过十一二岁的样子,头髮拿一根布条胡乱扎著。 穿得破旧又单薄,京都的正月,还很冷,这个小女娃,只穿著单鞋。 “臭要饭的,往哪里挤?滚一边去。”承恩公的车夫猜著她是乡下丫头,说不得还是个穷要饭的。 一个使劲,就把小女娃推到雨幕里。 被推到雨里的小女娃,双手护住头又挤进来。 两只眼睛圆溜溜地看著车夫,气道:“我避我的雨,关你何事?这是京城,又不是你家的。” 宰相门房七品官!承恩公的专职车夫,就连五品以下的官员都要恭恭敬敬地叫一声小哥。 此时看著女娃又挤到承恩公的马车旁,喝道:“衝撞承恩公大人,你有几颗脑袋可砍?” “你又不是承恩公,牛气什么?再说,承恩公也不能隨便杀老百姓吧?” 承恩公看那小女娃像是个小乞丐,却一点也不畏缩。一双大杏眼又圆又大,瞳子乌黑澄澈。 这女娃儿年纪小,要长开,定然是个不可多得美人坯子。 采阴补阳,这女娃儿一看就是个处子,他这一年多身体精神垮得很,先把女娃弄回去,等太后的大丧过去,便采了她。 他脸上带了温和,对车夫呵斥道:“对百姓不要粗鲁无礼。——这位小姐,你是哪里人?可有去处?” 小女娃大眼睛一转,歪头看看承恩公,说道:“我来自山上,来京都找我兄长。” “你兄长是谁?” “陆新之。” “在哪个衙门做事?” “不知道。” 承恩公循循善诱地说:“在大乾,还没有本公爷办不了的事。你先去承恩公府住下,只要你兄长还活著,我定然给你寻到。” 小女娃欢天喜地上了他的马车。 第296章 呸,老混蛋 女娃儿极其活泼,没有眼下京城贵女们的规矩。 她掀开车帘,毫不避讳地往外看著。 承恩公看她性子单纯,一点规矩也不懂,不知道她的深浅,端著架子问道:“你父母何在?” “都去世了。”女娃儿贪婪地看著街上走来走去的人,迅速回答。 “那你家里还有何人?” “阿兄。” “他在何处任职?” “不知道,我已经十年没见过他了。”女娃终於扭过头来,带著渴望,问道,“你真能帮我找到兄长吗?” “你们家就只有你和十年未曾谋面的兄长了?” “嗯,只有我们俩了。” “你兄长年岁几何?有没有特別的相貌特徵?” “他今年十五岁了,我不知道他长什么样,大概会和父亲母亲相貌相似吧。” 承恩公顿时一个大放心,十五岁,要么是个小廝,要么是个乞丐。 无父无母,很好,孤女! 心里这么想著,就面上带了荒淫之色,从腰间摘了一枚极品玉佩,递给女娃儿说:“初次见面,没什么礼物给你,这枚玉佩赏你了。” 女娃儿这才把头扭过来,接了玉佩,看那成色很好,她疑惑地说:“你为什么要送我玉佩?这很值钱吧?” “何止值钱,给你就拿著,本公爷有的是钱,喜欢你,就赏你了。” 女娃儿把玉佩放在斜掛包里,欢喜地说:“谢谢公爷。” 又转头看街上的行人。 承恩公说:“你看什么呢?若喜欢街上的东西,想要什么,叫人给你买。” “我在看人,希望能看到我阿兄。” 女娃儿看到街边有个球铺子,马上就要往马车下跳。 承恩公一把拉住她,差点闪了自己的腰,说道:“你这姑娘,马儿还跑著,你这一跳还不摔残了?真是莽撞。” “我想吃球。”女娃儿嘴馋地说,“那球看著晶莹剔透,肯定好吃。” 承恩公叫车夫停了车,下去买几串球来。 车夫不多会儿拿来两串,女娃儿欢喜地接过来,小嘴儿一张,欢欢喜喜地吃了一颗,眉眼都眯起来。 “真好吃。” 莹润的球,红红的美人唇。 承恩公拿了车上的水壶,倒在布巾子上,帮助她擦脸。 脸上的灰尘擦掉,更显幼女的娇嫩和美好。 借著擦脸,承恩公擦到她的唇角,忍不住食指曲了,蘸了一下她唇角的汁,放在自己的嘴里。 眯著眼睛,那汁带著石蜜的香甜,又带著小女娃的体香,令承恩公心猿意马。 女娃儿看著他的样子,呆住了。 停止了吃球,眨巴一下大眼睛,问道:“你在调戏我?” 承恩公没想到她会直接问出来,不过,男人的脸皮一向厚极,他色色地笑了一下,试探地说:“若是调戏你,如何?” 女娃儿依旧无辜地看著他,说道:“你经常这样调戏別人吗?” “不需要本公爷调戏別人,她们自会扑到我怀里。” 承恩公面对这么个无权无势的小女娃,也不掩饰,无耻地说,“因为她们都愿意承欢我身下。” “你这么老,她们图什么?” “权势,钱財。” 承恩公绝对有底气这么说,大乾的皇室姓周,但是大乾的角角落落都有魏氏的势力。 他就是土皇帝,比惠帝还要有底气的土皇帝。 女娃儿看他的脸,提醒道:“你已经耄耋之年了吧?你还能行?我家狗十五岁就不能交配了。” 女娃儿话出来,承恩公是真破防了。 他还不如她家的老狗? 脸一沉,威压上涨,喝道:“放肆!” 车夫叫朱投,扭头问了一下:“公爷,需要小的帮忙吗?” 承恩公还没说什么,女娃儿早不高兴了,把手里的球往承恩公身上一摔。 “呸,老混蛋!枉我还以为你是好人。帮我找阿兄?你是想把我弄家里囚禁吧?老得都快睁不开眼睛了,还发情?” 说完,不管不顾地钻出马车,从车辕上跳下去。 承恩公赶紧换脸,喊道:“哎,你去哪里?” 女娃也不管他,边跑边说:“去哪里,关你何事?” 那女娃脚步极快,在人群里三挤两挤就没影了。 承恩公可惜地跺脚,到嘴的鸭子又飞了,可惜这么个看上眼的小东西! “主子,还回府吗?” “回什么回?进宫,去寻钦天监。”承恩公忽然腹痛难忍,正月大冷天,疼得一会儿满头大汗,“去,去医馆……” 朱投赶紧把他送到魏氏的药铺,坐堂的正是承恩公府下最有名的庆郎中。 庆郎中给承恩公检查时,他已经疼得连话都说不出来,脸上肌肉极致扭曲,身体里似乎有千万只虫子啃噬。 因为疼痛,承恩公身子曲成一只虾子。 郎中嚇坏了,可诊断不出来是什么病。 只得在记忆里搜索这种症状对应的病。 最后得出一个结论:“公爷,您怕是吃了冷东西,得了肠胃痉挛之症。” 朱投说:“快开药,熬药。公爷都快疼死了,你快点弄止痛药。” 郎中无法,把止痛的金方药丸,先给他服下一粒。 过了半个时辰,承恩公的腹痛渐渐缓和下来,他的內衣已经湿透了。 朱投带他回府,沐浴更衣后,歇息一会儿,忽然腹泻,又折腾半天。 承恩公叫朱投驾车,护卫隨行,入宫去见钦天监的人。 钦天监的五官保章正石介朴,主管天象观测,占卜吉凶,被承恩公府买通。 他被承恩公和礼部侍郎请来,承恩公告诉他怀疑棺材里已经不是太后的尸骨,想开棺验尸。 石介朴嚇一跳,说:“公爷,棺材可轻易开不得,您老有几成把握?” “没有十分,也有九分。”承恩公说,“当时下棺材钉的时候,魏家人都没在眼前,被支在门口。” “那你们可有看见治丧殿有藏匿尸骨的地方?” “那倒没有,但是槓夫说棺材的重量有变化,还有內侍说夜间听到有打开棺材的声音。” 石介朴是不建议开棺的,假如打开棺材,里面还是太后本人,那么承恩公和陛下算是公开撕破脸了。 两边都杀不了对方,但是都能把他给灭了。 承恩公脸一沉:“怎么,你不愿意帮忙?” 石介朴闭了闭眼,说:“那下官就按照公爷的意思办吧!” 第297章 可能怀孕了 女娃儿从承恩公的马车上跑了,在人群中没头苍蝇一样转悠。 唉,兄长太难找了。 儘管师父测出来兄长在京都,但是京都那么大,她去哪里找兄长? 还差点被一个死老头子占了便宜,幸亏她聪明。 转到最后,她去了球店。 球店的球是她吃到的最好吃的球,还有,她发现球店的小伙计里还有女娃。 女子也能出来做生意,是不是说明她也可以? 看著那些伙计端著球到处跑著拉生意,她觉得这活儿可以做。 每天兜售球做掩饰,她可以顺便打听兄长。 球店几个小二还以为她要买球,热情地问道:“这位小妹妹,你要买球?我们这里……” “我想做你们的小二,和你们一起卖球,行不行?”女娃说,“我嗓门很大。” 那小伙计说:“那得等谢掌柜来了才能定。” “谢掌柜在哪里?” “出去办事了,我们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能来。” 谢掌柜,就是谢容与,以前的小新。 谢湘湘死后,谢昭昭又停了他的业务,叫他回谢府的情报营继续训练学习,一边训练,一边跟著私塾的夫子学习文化知识。 小新每天忙得脚不沾地。 女娃儿在铺子里买了一串球,就坐在店里吃著球和他们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在台前负责分发球的是个脸上一大块胎记的跛脚女子,比她大不了几岁。 看她两眼忽闪忽闪,就抽空和她聊几句。 当听到球铺子在京城已经开了四家,每个城区一个,且小伙计全部是以前的乞丐,小女娃可高兴了,她一定要到这个铺子里做伙计。 “你们掌柜的很有善心。”女娃说,“我师父说,善良的人才贏到最后。” 她运气很好,小新下了课,邀请谢瑾他们一起来球铺子吃球。 就碰见女娃了。 女娃看见小新,很狗腿地凑过去:“谢掌柜,我想来你们铺子做伙计可以吗?我胆子大,嗓门高,最会售卖了。” 谢容与看著她,总觉得在哪里见过,但是脑子一时也想不出,就问道:“你叫什么名字,从哪里来的?” “我叫陆非烟,家在方壶山,父母早亡,我跟师父长大的。” “方壶山?传说那边有个很厉害的活神仙,无极仙翁,你认识吗?” “不知道,我和师父就在山上种地种草药。” “那你为什么来我店里做过卖?” “我师父走了,我就下山找阿兄。”陆非烟忽闪著大眼睛说,“我来京城十天了,住在居士林的佛堂里。” 谢容与看她两眼澄澈,总觉得在哪里见过,但是也不敢掉以轻心。 便说:“你若找到你阿兄,就离开店里。你在这里先跟著其他伙计卖球,后厨不要靠近。” “好嘞。”陆非烟开心地说,“谢谢掌柜的。” 谢容与又说:“你若没处住,就跟著青姐住在后院吧。” 铺子后面带个院子,殿里的伙计都住在东西厢房。 女子不多,胎记女郑青现在独自住在西厢房。 陆非烟被留下,开心得不得了。 郑青带她去沐浴,换上统一的球铺的制服,衣很厚实,靴子也厚实。 陆非烟说:“要不是寻找兄长,我就想长久住在这里。” “你兄长叫什么名字?” “陆新之。” 郑青摇头:“非烟,你这么找人不行,十年没见了,你阿兄是不是活著也难说。” “我师父算出来,阿兄肯定没死,但是在哪里我也不知道。”陆非烟惆悵了一会儿,又打起精神,“我坚持找,总有一天能找到。” 郑青没说话,有的人,丟了,一辈子也可能找不到。 这个球铺,在西城最繁华处。 谢昭昭最初给谢容与一个铺子的起步资金,但是她没想到谢容与那么能干,不到几个月的时间,球铺子就扩大到四个城区各一间。 给那些无家可归的孤儿、弃儿一个安身立命之所,也是挑选人才的资源库。 不仅小乞丐们面貌一新,铺子的盈利也颇丰。 在管理上,谢容与也展现了他的逆天能力。 “满满,我有些头晕,嗓子很不舒服,我们出去走走,顺便看看小新在西城的铺子。” 最近大概是因为太后替换尸骨的事还没个结局,她心一直揪著,脸色很不好看,苍白一片。 懨懨的,打不起精神来。 圆圆满满赶紧吩咐墨砚套马。 双驱马车离开青朴苑,北尘和龙六都跟著。 出去买了一些点心,就去了小新的“谢记球铺”。 才走到球铺街口,便看见一个扎了双丫髻的小女娃,热情地端著盘子兜售。 “球酸又甜,幸福又团圆” “石蜜製成嘎嘎脆,好吃过癮又实惠” 满满笑得不行,小新什么时候挖了这么个宝藏? 陆非烟看见谢昭昭的双驱马车停下,马上凑过来,眼睛往马车里看,一眼就瞧见了谢昭昭。 “这位漂亮的夫人,您人美心善,一定会照顾我的生意对吧?买两串儿唄!” 满满从车上下来,说了一声:“我要你们家新出锅的。” “別呀,姐姐,新出锅的没这个好吃,要凉了才脆生生。” “我要新鲜的。”满满边往铺子里走,边问,“你新来的?我以前怎么没见过你?” “我新来的。姐姐,请问您认识一个叫陆新之的人吗?十五岁,男。”陆非烟开始夹带私货。 “你家人?” “嗯,他是我兄长,丟了十年了,我师父说他在京城。” “这么大京城,你这样找人可不好找。” 两人说著到了铺子,郑青一看满满,立马就迎出来:“满满姐,府里要球?” 满满说:“嗯,你给我新做一锅,府里有客人想尝尝咱铺子做的球。” “好嘞。”郑青立即吩咐后厨特別做几串,必须挑选最好的红果(山楂),把石蜜熬得火候最好。 这边后厨准备,前面陆非烟就缠住满满问话。 “马车上那人是谁?” “你打听这个干嘛?” “我觉得她长得特別像我每天拜的观音……她是誥命夫人吗?” 戏文里说誥命夫人最厉害,要是能帮她找兄长,那一定比她在街上瞎碰要快得多。 “满满姐,”陆非烟自来熟地说,“你家夫人面色苍白,她最近是不是咽喉肿痛?畏寒、头晕、乏力、嗜睡?” 满满心里大惊,这人是谁?打听她家小姐的状况? 满满摇头,轻描淡写地说:“夫人只是偶感风寒,郎中已经看过了。” “千万別乱吃药!”陆非烟立即拉住她胳膊,瞪大眼睛,焦急地说,“你家夫人可能有身孕了!” 第298章 医毒双绝,我可厉害了(+更) “你还懂医术?” 满满不动声色地岔开话题。 多大点人儿?就算有的人家孩子早当家,也不至於这么小就会懂医吧? 陆非烟狠狠地点头:“嗯,我懂。” 陆非烟看她不信,一把拉过满满的手,稍微搭脉,又看了她五官和舌苔。 “平时体倦,恶风易汗,面色白,舌质淡红,苔薄白,脉浮缓……你是不是近一段时间皮肤瘙痒?夜间为甚,每晚均有风疹出现,小如菽,大似大钱,痒甚不能入睡,白天消失,但以手抓皮肤即起疹,久不消退……可对?” “你说的还真都对,”满满惊讶地说,“我这什么病?你会治疗?” “党参、麦冬、五味子、黄芪、当归、白芍......六剂而愈。” 陆非烟自豪地说,“我在方壶山时,师父每个月都叫我下山给百姓看病。我给你家的夫人看看?” “谢谢,府里有郎中。”大小姐身边怎么能放一个不明不白的人。 “你们府里要是有府医,那一定是个庸医。”陆非烟不高兴了,“你不信我!我不和你说了。” 她端起来球又出了铺子。 满满也没当回事,不管怎么样,她不可能叫別人隨意知道自己家小姐的隱私。 谁料,陆非烟不按常理出牌,她直接去找谢昭昭了。 在车前,她想去敲谢昭昭的马车厢门,四大护卫不可能叫她靠近。 陆非烟看著靠不近,便隔著一丈远,笑嘻嘻地说:“夫人,你好,我叫陆非烟,是谢记球铺的过卖。” 谢昭昭隔著无影纱看见了她,便笑著说:“你好好做事,谢掌柜不会亏待你。” “夫人,我懂医术,您能叫我看看您的气色吗?” 驾车的墨砚自然不会叫她隨意看自己家主子,问:“你想做什么?”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 追书认准 101 看书网,101????????????.??????超省心 】 “你家夫人病了,我会治。” 谢昭昭隔著帘子说:“谢谢姑娘,不劳烦了。” 陆非烟知道她也不信自己,便再次说:“夫人,我很厉害的,一般的病,我都能治。” “你既然医术高明,为什么不去医馆?在球铺子里做什么?” “我要找我阿兄。他小时候丟失,我要找到他。”陆非烟倔强地说,“我师父说他在京城。” 谢昭昭不再讲话,陆非烟撇撇嘴,继续卖球去了。 谢昭昭坐在车里听著她抑扬顿挫的叫卖,那脆生生充满活力的声音,让人从心底里欢喜。 “就是她!” “果然在这里。” 忽然四个男人手里拿著棍子、绳子跑来,从四个方向堵住陆非烟。 谢昭昭皱眉,对墨砚说:“你去看看,怎么回事?” 陆非烟是球铺子的过卖,她心里不由自主地就维护几分。 墨砚走过去,看到打头的正是承恩公的车夫兼护卫朱投。 朱投怒气冲冲地指著陆非烟:“把她抓回去!贱婢子,活腻了!” 墨砚问:“怎么回事?你们认识?” 朱投指著陆非烟说:“这是府里新买的婢女,昨儿被她跑了。” 大乾律法,下人逃跑,主人有权抓回去,或打死或发卖,合法。 陆非烟脸上一点惧色也没有,抱著球盘子,大声说:“我才不是他家的婢女,我是良民!” “放你娘的屁……抓起来,堵上嘴带走!” “我不是他们家的婢女,”她大声说,“我要报官,有人光天化日之下,强抢民女。” “报官?公爷就是官,你回去给公爷告状吧!”朱投与那几个人不和她扯,只管来抓他。 承恩公昨天回去还惦记著她,说这种没爹妈的,抓回来予取予夺。既然在京城找兄长,那就跑不远。 昨儿朱投就骑马在街上转悠。 早上骑马经过,看了好几遍,確认这个卖球的就是昨天跑掉的小丫头。 承恩公盯著的人,还妄想逃掉? 墨砚想上前帮忙,忽然发现担心是多余的,那四五个男人,根本抓不住她。 谢昭昭原本不想多事,听著她们的对话,她便下了车,问了一句:“怎么回事?” 陆非烟立即向她靠过来,指著朱投,气愤地说:“夫人,民女不认识这个人,他硬说我是他们府里逃跑的下人,要抓我回去。” 谢昭昭看著朱投:“你確定没认错人?” 在京城混的人自然知道顾阁老夫人,还是很忌惮的。 朱投立即给谢昭昭行礼:“顾阁老夫人,这个婢子是府里的下人,小的要抓她回去。” “她叫什么名字?”谢昭昭淡淡地问。 朱投还真是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 陆非烟大声说:“回夫人的话,我叫张可可。” 朱投立即说:“对,名叫张可。是府里新买的下人,才来了两天就逃,分明是骗子。” “你確定她叫张可?” “是。”朱投本来还心里打鼓,可这傻丫自己承认叫张可,真他娘的缺。 陆非烟又大声说:“可我真名叫王小丫。” 朱投立即跟著改:“你那是原名,现在叫张可。” 谢昭昭已经明白陆非烟的意思了,对朱投说:“你们在官府备案叫什么名字?” “这婢子刚买来,还没有备案,但是她名字叫王小丫,主子给她改名张可。” 陆非烟把自己隨身带的引信给谢昭昭看:“夫人,您看。” 陆非烟。 谢昭昭对朱投笑著说:“朱小哥,她不是你要找的人。她身契和路引都在手里,並非婢女,她应该不是你要找的人。” 朱投此时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谢昭昭要替这个女娃出头了。 偏偏他们是真的在强抢人! 朱投装模作样地看看陆非烟,道歉道:“阁老夫人,对不起,是小的认错了……確实是长得太像家里逃跑的婢女了。” 几人灰溜溜地走了。 “谢谢夫人出手相救。”陆非烟感激地说,想来抱谢昭昭的胳膊,谢昭昭不动声色地躲开了。 “你知道刚才那些人是谁?” “他们都是承恩公府的人。”陆非烟气愤地说,“昨天承恩公说能帮我找到兄长,让我先去他府里等著,可是走半路他就开始动手动脚。” 谢昭昭:...... “我给他下了毒!每天同一时辰先腹痛后窜稀。”陆非烟一双大眼骨碌碌转著,“窜死他!” ** 朝堂,钦天监监正和五官保章正石介朴,与礼部官员,一起在朝堂匯报。 “臣夜观天象,星象异变,太后棺木……” 石介朴的话未落,忽然听到“砰~”,水的迸裂声乍起! 那声音极具立体环绕刺激性。 承恩公丁忧数月,再次站在朝堂上,激动地等钦天监宣布“重新入殮”,没想到,毫无徵兆地、无法控制地窜稀了。 老裤和官袍上,肉眼可见地湿了! 整个金鑾殿,无法控制的臭气熏天。 惠帝大怒,手里的御笔一摔,道:“承恩公殿前失仪,逐出宫去,无詔不得入宫!” 眾臣疾呼:“快,扶陛下避开。” 子胜二话不说,赶紧搀著他离开大殿,临走前,喊禁卫军:“立即封闭大殿。” 片刻,除了钦天监监正和石介朴,走得一个不剩。 第299章 窜稀吧,承恩公! 承恩公被叉出去后,陛下离开勤政殿,回寢宫沐浴更衣。 子胜传达陛下口諭,提前下朝,大家回去清洗身上的晦气。 顾少羽站在朝堂百官第一排,与承恩公离得近,所以那气味总觉得沾到身上了,回了青朴苑,在盥洗室洗了好几遍,又换了新衣,才去了湖心岛。 谢昭昭看他这么早回来,还很惊讶:“怎么回来这么早?” 顾少羽便把朝堂的丑態讲给她听,眉眼里都带了笑:“承恩公被逐出宫,无詔不得入宫。” 谢昭昭倍感好笑,捂住嘴笑。 想到陆非烟的话,便告诉顾少羽:“顾少羽,有个小女娃说这一切都是她乾的,你信不信?” 把今儿去球铺子遇见陆非烟的事,悉数告诉顾少羽。 原本她还以为陆非烟乱说,毕竟,一个看上去那么小的女娃,能伤害承恩公几乎不可能。 承恩公可恶归可恶,但確实是个人物。 他十五岁上战场杀敌,后来入朝拜相,可谓文武双全。 更遑论,魏氏一族,在他的谋算下,出了两代皇后,魏氏逐渐枝繁叶茂,成了庞然大物。 承恩公的名头,並不纯是因为成了皇帝的老丈人,若按照能力,他获封国公也是实至名归的。 不然,先帝和惠帝不会一直隱忍。 陆非烟对上承恩公,就是鸡蛋遇上石头山。 此时听到承恩公在朝堂出那么大丑,看来,陆非烟確实驭毒能力高超。 她给承恩公下了毒,且下毒手法隱秘。 不过,陆非烟到底是个不諳世事的小姑娘,万一承恩公被查出来中毒,他一一排查之下,查到陆非烟完全有可能。 她立即把圆圆叫来,说:“你马上给谢容与联繫一下,我有事找他。” 圆圆去放知更鸟,顾少羽目不转睛地看著她。 谢昭昭奇怪地问:“你这么看著我做什么?” “那个小丫头的医术很好?” “嗯,满满说她比余庆堂的坐堂郎中还要强些。” “她说你有身孕了?” 咦,这人脑子果然关注点不一样。 谢昭昭不確定地说:“她看了我一眼,说可能是有身孕。我確实月事儿推迟了,只是时间短,不能確定是不是有了。” 顾少羽走出门,在前院里找到忙忙碌碌的崔姑姑,说:“崔姑姑,去江南把柴伯和柴婶接来吧。” 崔姑姑激动地说:“好。是不是夫人有喜了?” 顾少羽没正面回答,只说:“叫南星安排两个人护送你去接人。” 他回到牡丹园,给谢昭昭解释:“柴婶柴伯是我小时候认识的郎中,两人醉心医术,是当地有名的神医,有他们照顾你,我最是放心。” 两人各自安排好人,顾少羽才又问谢昭昭:“承恩公会每天毒发一次?” “对,陆非烟说每日同一时辰毒发,要连续毒发一旬。” “就是说,连续十日,每天要腹痛、腹泻?” “是。” 太后出殯还有四天,在太后出殯之前承恩公都不可能好。 “昭昭,你先忙著,我还要入宫一次,把这个情况稟报陛下。”既然確定了陆非烟的毒术,他必须和陛下好好利用起来。 顾少羽离开府邸不久,谢容与很快从西边隱蔽门进了青朴苑湖心岛。 “主子,找属下有事?”谢容与在情报营学习了一年多,整个人的气质都发生了变化。 谢昭昭看著他,很满意。 “西城的球铺子,新来的过卖陆非烟,好像医术、毒术都很不错,这个人你要多照顾一下。” “好。” “前几天,承恩公要强行把她带到府里做小,她一怒之下给承恩公下了毒,今儿承恩公毒发,在朝堂出了大丑,只怕那毒会有高手认出来,你赶紧安排她躲一下。” 谢容与顿时怒气上来,陆非烟年幼,承恩公耄耋之年,淫心不止,竟然打她主意,太无耻。 谢昭昭说:“陆非烟是个人才,我虽欣赏却不知她底细。你安排她躲开承恩公毒手,另外,你出面帮她寻找她的兄长,她欠我们一个人情,应该会恩怨分明。” 谢容与应道:“好,属下马上就安排。” “谢容与,我有意建一个信息中心,交给你主管,你这边抓紧时间学习、自己也要拉拢一批人跟你一起干。” “属下四个球铺子,便是联络点。每一个铺子都选出来合適的情报员,信息每天匯集在我这里,我会集结成册,选出对主子有用的信息交给圆圆姐。” 皇宫里。 勤政殿已经被擦了无数遍。 本来,礼部还建议把勤政殿的地板拆了,重新铺砖,但是顾阁老离开后,陛下叫子胜传口諭,不要劳民伤財,擦拭乾净即可。 皇后自承恩公被逐出皇宫,就一直在御书房外请罪,天黑了,还在御书房外站著等求见。 太子也进宫,在御书房外跪著,求陛下宽宥承恩公。 如今,他看上去和活鬼也没什么两样了,瘦得两颊颧骨高耸。 他才吃过万能丹不久,精神亢奋,虽然大冷天在御书房外跪著,却觉得自己已经做了皇帝,祁王、晋王都跪在他面前,求他饶恕。 所以他人跪著,脸上却带著笑容。 幸好是夜里,別人看不清,不然,陛下一定雷霆大怒。 戌时末,天寒地冻,陛下终於叫子胜传出话来:“皇后请回去吧,太子也好好给太后守灵。明日,宣承恩公进宫,商议太后出殯之事。” 皇后身子摇晃一下,立即跪地大声谢恩。 锦歌扶著皇后娘娘,一步一步挪回中宫,太子也回了治丧大殿。 皇后立即叫人去通知承恩公,明日进宫。 承恩公殿前失仪,按照大乾律法,砍头、抄家、流放都是很正常的,但是陛下没下旨惩罚承恩公,还叫他明日进宫商议太后出殯之事,说明,皇帝高高抬起,轻轻放下。 承恩公脱险了。 当夜,皇后令不当值的太医去承恩公府,再三给承恩公检查,確认承恩公身体无恙。 次日,承恩公穿了官服,朱投驾车,护卫开道,进宫。 他心里有了阴影,把自己的裤脚用绳子绑住,即便窜稀,也只窜在自己的裤子里,以防再次泄漏出来。 上朝议事之前,他又找太医看一遍,確认自己无恙,打起精神,上朝。 谁知还没走到勤政殿,熟悉的腹痛如约而至,疼得他把自己团成一团。 太医七手八脚地给他吃止痛丸,但是吃什么药都没用,疼满半个时辰,疼痛才渐渐消了。 都不是傻子,他这痛来得突然,还极其有规律。 他不是病了,是中毒了! 第300章 免职削爵,一泡屎引发的惨剧 承恩公刚刚肚子疼完,看看时辰,与前两日无异。 顿时脸上的肉开始抖动。 “太医,你们再看看,本公爷是不是中毒了?” 太医们也不是没想过中毒,关键是查不出来是何种毒,他们知道的毒还没有这种有规律的毒发,时间还卡那么准。 简直像是在承恩公的身体里装了个时间沙漏。 太医院专司解毒的太医蓝霖,给承恩公检查后,说:“大人,你中的毒应该是牵机流鉤,又混合了其他毒性,以至於大人有规律毒发,却不致命。” 承恩公怒极,阴沉著脸,第一个就想到是陛下给他下的毒。 却想不出是怎么被陛下下的毒。 蓝霖又说了一句:“这种毒在世间罕见,下官半生,只是在一些野史毒术中曾经看到,却没有真正遇见过。” 承恩公又觉得不像陛下了,陛下下毒不会只叫他腹中疼痛,只会要他命。 所以,这个毒到底是谁下的? 不过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因为他进宫是商议太后的葬礼。 他一定要开棺。 太后还有三天就要出殯,他若不赶紧提出,那么兴许太后真的要被换了尸骨。 石介朴说了,如果,太后遗体被换,他们魏家的“凤命”气数就真的尽了。 他赶紧叫来朱投,把刚才疼痛出汗的內衣换了,刚穿好官服,子胜就喊大家上朝议事。 至於腹泻,他不怕,为了保证今日上朝不要腹泄,他从昨天夜里接到通知,就不再吃喝,早上起来,他忍著饥渴,不吃不喝。 就算腹泻,都没东西可泄。 他深吸一口气,上朝。 钦天监的监正和石介朴都已站在朝堂。 石介朴面色惨白。 昨天承恩公在大殿忽然窜稀,他庆幸万分,承恩公殿前失仪,被逐出宫去,肯定不会再逼著他撒谎。 监正也看出了不对,意味深长地提醒他:“食君之禄,忠君之事。不要因为一时贪婪,置身家性命於不顾。” 石介朴以为此事永远揭过去了,谁知道,半夜里,承恩公又来请他。 说陛下体谅他年事已高,不计较他殿前失仪,准予他次日再次上朝商议丧事。 石介朴恨透了。恨承恩公步步紧逼,恨陛下无能,这种事都能原谅,还做什么皇帝,乾脆把玉璽交给承恩公算了。 所以,今天他做好了死的准备,就说天意难违,需要重新入殮。 承恩公与百官打过招呼,一脸悲伤地站在自己原先的位置。 顾少羽听谢昭昭说,今天,承恩公还会毒发,承恩公进殿之前已经毒发腹痛,不出意外,马上又要开闸。 所以他保持警惕,千万別被这个晦气的人把秽物溅到自己身上。 承恩公肚子现在没任何异样。 惠帝和大臣按照惯例议论其他国事,眼睛微微扫著墙角的刻漏,眼看著马上快要到承恩公炸场的时间,他清了清嗓子。 “太后下葬时间还有三天,承恩公昨日好似有话要说,没来得及说完?” 惠帝淡淡地说,“你告诉朕,还要朕怎么做?不太出格的,朕都允了。” 承恩公立即说:“太后娘娘的丧事,一切按照礼制,臣原本无话可说,可是钦天监夜观天象,天象生异,事关国运,不得不防。” “钦天监,你们如实报来。” 石介朴刚要开口,监正严肃地提醒:“石大人务必实事求是,此乃朝堂,天子御前,事关重大,不得胡言。” 石介朴视死如归地说:“回陛下,臣夜观天象,天府衰微,旁边一颗新星逐渐大放光明,有夺光替代之势……” 惠帝斜靠椅背,静静地听著他说,脸上表情不显。 石介朴说了好一会子天象,惠帝淡淡地打断他:“你到底想说什么?天府衰微不是很正常吗?太后已经去了!新星大亮也正常,皇后终於能做主了!” 石介朴和监正都知道,陛下在牵强附会。 陛下猜到了他们想说什么,他在阻止。 监正再次看了石介朴一眼,严厉地说:“钦天监有所为有所不为,石大人务必谨慎。” 石介朴已经应了承恩公,不得不说出开棺之事,不料他刚说了一句:“太后棺槨有碍……” 就听见“砰~” 熟悉的声音再次传来,距离承恩公最近的顾少羽、谢安奉都快速往远处移步。 柳阁老年纪大了,也没想到今天承恩公还会窜稀,当这声音再次响起,他脸上满满的不可思议。 “承恩公,你不会又失禁了吧?”柳阁老有些诧异,“你,你怎么能三番两次殿前失禁?不像话!” 他一怒之下,甩袖子走远一些。 惠帝肉眼可见地黑了脸,冷冷地说:“擬旨:承恩公殿前再三失仪,乃上天不容。自今日起,免去一切职务,削爵位,撤特权,逐出宫去。太后丧仪,魏氏族人不得靠近。” 別说开棺验尸了,连太后的丧事都不准参加。 承恩公脑子一片空白。 他不明白,为什么他都禁食了,怎么还会一肚子屎尿? 为什么他都紧紧地夹住两道门,屎尿还能窜出来? 殿前失仪是大不敬,但他真不是故意的,他在百官面前窜稀,顏面扫地,也很没面子的好吗? 恼怒! 他要把下毒之人碎尸万段,要把对方九族全部活埋。 进来几名禁军把他拖出去,承恩公一党连给他求开恩的机会都没有,因为大殿太丑,惠帝已经怒气冲冲地离开朝堂了。 殿里的百官也都回了紫阁。 今天太子也在,他满脸不可思议,昨天夜里,今天早上,太医再三检查,没有发现异常,怎么又会殿前失仪? 父皇的处罚太重了。 承恩公被夺走了一切,而且当堂下旨,连商量都不商量。 这是自己的外祖,是左膀右臂,是最大的底气,怎么能一擼到底?! 太子给自己手下使眼色,立即有人去中宫报告皇后。 惠帝移驾御书房,一眾臣子和太子都跟著去御书房议事。 陛下怒气未消,圣旨火速擬好,太子跪地再三恳求:“父皇,皇祖母尸骨未寒,望父皇等皇祖母下葬之后再处理承恩公。” 惠帝手一顿,说:“国事大过天,太后活著,也定然会以大局为重。” 如果太后不是姓魏的,惠帝还会怕承恩公一伙趁机搞事,但是太后是魏家的姑祖母,要是搅和魏太后的葬礼,惠帝无所谓,横竖不是他亲娘。 当下老神在在地抱著玉璽在圣旨上盖了印,冷落和子胜点御林军一队,去承恩公府宣旨。 午时,承恩公府悬掛了三十三年的匾额被摘了! 第301章 肉蛋公主:我也想做皇帝啊 陛下雷厉风行,不管不顾地把承恩公处理了! 魏氏一党和太子一党,根本反应不及。 皇后想反对也来不及,她在中宫流著泪,对锦歌说:“陛下他到底还是举起屠刀了。” 锦歌心说他一直拿著刀的,只不过现在不忍了。 “皇后娘娘,如今您要先避其锋芒,太后下葬后,再做打算。” 她们都看出来了,太后活著时,心一直向著魏氏一族,皇帝因为孝道一直忍著;现在太后没了,皇帝无所顾忌。 尤其葬礼,他大概巴不得破坏了,太后无法葬入皇陵。 “没事,即便父亲不在朝堂,还有太子。”皇后阴沉著脸,满眼狠辣,“这几十年,本宫也忍够了。” 只要太子登基,陛下成了先帝,魏氏照样繁盛,她还是这后宫说一不二、至高无上的皇太后。 承恩公府。 冷洛和子胜来宣旨,是大张旗鼓来的,带著御林军,百姓都跟著看戏。 当听到圣旨內容,看到承恩公府的匾额被摘下,消息像炸了一般迅速传扬开去。 不可一世的承恩公,三代都横著走的承恩公府,被撤职削爵摘牌匾了! 老百姓头脑简单,都狠狠地骂,咒骂承恩公府如何欺压百姓,报应来了。 权贵富商,明面安静,暗地里疯狂打探。 承恩公真倒了? 魏家人在承恩公再次带著一裤襠屎尿回到府里时,就知道天塌了。 之后宣旨,他们甚至都安静接受,没有当场骂娘。 毕竟,殿前失仪,实在是太离谱。 这样的失仪莫说连著两天,就算只有一次,也足够抄家灭府。 承恩公接了圣旨,马上就开始部署。 第一,他叫府里的侍卫,在京城挖地三尺也要把那个女娃找出来。 虽然不能確定是她下毒,但是承恩公腹痛和窜稀確实是从那女娃逃走不久就开始了。 那女娃看著就邪性,连他都敢骂,下毒也不是不可能。 第二,传信给魏安源,准备起事。惠帝的剑已出鞘,不可能善罢甘休。 第三,传信西南封地的藩王荣王,让他准备一同起事。 第四,...... 一道道命令发布后,承恩公叫庶孙魏舒云单独去联繫肉蛋公主,叫她来府里议事。 承恩公见肉蛋公主不瞒不避,不怕各路探子知道。 光明正大的理由:承恩公不能送太后最后一程,拜託公主帮忙给太后路祭。 肉蛋公主心里烦躁,太后死关她屁事?活著时也没见对自己多好。 她只要跟著礼部把流程走一遍就是了,天天跪著守灵已经很烦了,还要替承恩公府再多跪一份? 魏舒云客客气气地表明来意,就看见肉蛋公主一脸不耐烦:“本宫是公主,一天到晚被臣子呼来喝去,像什么话?本宫记住了,下不为例!” “可祖父希望公主过府一趟仔细商量。”魏舒云强势地说,“祖父的意志不可违逆。” “本宫是公主,你们是臣,懂不懂?要谈事,叫他自己来给本宫说。” 肉蛋公主不肯过去,承恩公,啊不,魏老爷,魏敬忠,听到魏舒云的回话,气得头嗡嗡作响。 玉容公主这个混帐,看陛下责罚承恩公府,就开始摆架子? 魏世勛让下人推著轮椅过来,笑著说:“祖父不要恼怒,孙子去公主府看看怎么回事?上次来谈事,她就有些不对头,兴许心里有別的想法。” “她能有什么想法?难不成她要叛变,投靠陛下?” 魏世勛说:“那倒不会,她若有投靠陛下之心,便不会主张把那些庶兄庶弟都杀了。” 魏敬忠叫魏世勛去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魏世勛很快到了公主府,肉蛋公主看著魏世勛满面笑容,没好气地翻个白眼,太后还没下葬,竟然笑得出来? 记忆里,这个表兄极其阴险,是標准的斯文败类。 把人请进密室,肉蛋公主说:“找本宫何事?” “公主是对祖父和父亲有怨言吗?” “什么意思?” “以前,公主在祖父和父亲面前,从来不会自称本宫。公主在外张扬,在祖父跟前极其谦恭。如今为何一定强调祖父是臣?” 肉蛋公主大吃一惊,她只知道原身张狂霸道,还以为她在何处都自称本宫。 “本宫確实有些意见。” “那公主儘管说,臣回去给祖父转达。” “本宫是公主,魏家人对本宫呼来喝去,本宫还一直做低伏小往魏氏府里跑,不违和吗?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 魏世勛想想,貌似有点有理,便说:“那以后还去画舫上商谈。” 承恩公被罢职削爵,肉蛋公主早就得到了消息,今儿魏舒云和魏世勛都往公主府跑,肯定有大事。 便说:“外祖父叫你来,並不是扯这些閒话的,有什么事儘管说吧。” 魏世勛说原先打算杀光皇子皇孙,不知道怎么回事好像走漏了风声。如今承恩公被一擼到底,退无可退,只能起兵逼宫,儘快扶太子登基。 需要她把现银和粮草准备好,隨时要用。 “皇兄的身体不怎么样,而父皇春秋鼎盛,逼宫並不容易。”肉蛋公主皱眉道。 魏世勛说祖父已经做好了准备,只待一声令下,揭竿而起,需要她准备好银子、粮食、马匹...... 肉蛋公主十分不高兴,忍不住说:“那要是皇兄上位后就没了命,夺来皇位有什么意义呢?” 魏世勛又看了她好几眼,说:“太子登基,会立即立文振为太子。” 文振就是魏楚楚生的那个孩子。 “那孩子不是残疾吗?他得的是血症(血友病),根本治不好,哪怕一个小伤口,也能要命。” “先立他为太子。另外,谢侧妃也有身孕半年,太医诊断,也是个皇孙,再等几个月就能瓜熟蒂落,若健康,便可立为太子。” “谢侧妃是谢婷婷,谢家的那个女儿?” “对。” “不行!不能立谢婷婷的儿子为太子!” 谁当太子都行,就谢家血脉的孩子不行。 肉蛋公主气坏了,叫她脑袋別裤腰带上,就为了谢婷婷的儿子登基?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谢婷婷是谢湘湘的亲妹妹,是谢昭昭同父异母的妹妹,她绝对不能叫谢婷婷的孩子登基。 魏世勛看不懂她。 她嫌太子不长命,嫌周文振有残疾,又坚决不扶持谢侧妃的孩子。 她是想立太子之外的兄弟? 魏世勛危险地提醒她:“玉容公主,太子是皇后娘娘唯一的嫡子,我们魏氏一族拼尽全力,还不是为了他吗?不让他登基,不立他的儿子为太子,那还能立谁?” 肉蛋公主面色忽然怪异,说了一句:“难道大乾不能有一位贤能的女帝吗?” 魏世勛瞪大眼睛。 啥? 玉容公主,是想登基做女帝? 第302章 混蛋,你坏了祖父的大计 曾经的肉蛋公主,就算荒唐,也不会想著去做女帝。 但是如今的芯子可是个现代人,男女平等的思想根深蒂固,女人可以做企业家,做总统,做个皇帝又如何! 魏世勛脸色极其难看。 自小,肉蛋公主就心狠手辣,极其冷酷,扶持魏氏血脉上位是她坚定的目標,所以承恩公在她十岁,就选定她是魏氏的“暗凤”。 这些年,承恩公贪占、谋划的银、钱、粮、兵、马,至少一半都在她手里。 买船、买艄工、买货一共出去大约三千万,那也不过是私藏在京都附近的。 他们这么多年,藏在肉蛋公主手里的兵马粮草价值至少三万万(三亿)。 这可是朝廷大约十五年的赋税收入。 魏世勛就算再老奸巨猾,此时也是有些慌了神,变了脸。 没有比他更懂肉蛋公主的,这个人心狠,只怕天下没有她不敢杀的,没有她不敢干的。 她敢杀庶兄庶弟,就敢杀魏氏。 玩鹰的被鹰啄了眼睛! 魏世勛强忍著恼怒,不引起肉蛋公主的怀疑。 “公主的说法实在匪夷所思……不过,臣要告诉公主,不管是你还是太子登基,都要先把陛下从那个位子上拉下来。当务之急,公主还是把现银和粮草兵马都准备好。” 肉蛋公主不在意地说:“这你放心,银子多得是。” 只不过暂时物资都不能变现,且很多分散在外地。 为了不引起皇城司和陛下的注意,那些钱財物资都在一个个男宠手里。 现银,她真拿不出来两千万。 她两条大船啊,估计快要回国了吧。 大船离开的时候,老吴说一个来回大约要半年到一年,九月份出发,最快暮春差不多就能回来。 魏世勛看著肉蛋公主现在的心思都在想做女帝上,也没有惊动她,只说回去给魏敬忠商量。 不过老奸巨猾的他,还是劝说:“公主先替祖父准备两千万银子吧,其他的到时候再说。” 肉蛋公主说:“现银本宫没有,三个月后,本宫给你们挤出来两千万。” 魏世勛心在狂跳,他並不知道肉蛋公主走海上丝绸之路,只以为她手握物资不肯拿出,只为了逼迫魏氏一族扶持她做女帝。 微微皱眉道:“公主,战事起,银子片刻也不能耽误,別说三个月,半个月也不行。” “你们起事,一点准备没有?还要本宫掏钱?掏钱罢了,还要立马要现银?本宫哪里知道你们要这么急?” 魏世勛忍耐地说:“公主,你要顾全大局,即便你要做女帝,那也要兵马粮草充足,先逼陛下退位。” “那么多年你们都等了,为什么不能再等三个月?” 魏世勛是真的恼了。 她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现在陛下已经刀剑出鞘,三个月?黄菜都凉了! 不,他们的身体早就凉了! “公主,臣不管你有什么心思,祖父那边调令已经发出,起事迫在眉睫,你现在不把银子拿出来,那就是几万、几十万人头落地。臣可以建议祖父拖延一下时间,但是十天內你一定把银子准备好。” “借钱时是孙子,还钱时是老子。呵,你这借钱的,还没到还钱时就开始装老爷了?” 肉蛋公主讽刺地说,“你们逼宫,关本宫屁事?本宫没有去告发已经是全了祖孙情。父皇在位,皇兄在位,本宫都是公主,又没有特別好处,本宫为何要冒著杀头的大罪拱卫你们?” 魏世勛看著肉蛋公主,他真是没想到肉蛋公主会说出了这么无耻的一番话。 黑吃黑是吧? 起事是谋逆,是杀头大罪,可是共谋大计不就是这样吗?肯定有人牺牲有人得益。 不过是有人得益早一点,有人得益晚一点。 他很怀疑,祖父和父亲选了玉容公主,真的认真思考过吗? 压著怒气,魏世勛也冷讽回去:“公主,陛下在位你是公主,若陛下百年之后,登基的不是太子,你还真不一定是公主。” “那本宫是什么?” “是尸体,是腐骨!”魏世勛说,“太子不登基,陛下的那些庶子登基,你,死无葬身之地。” “本宫只做好公主的本分,不谋权篡位,做个富贵公主不可以?” “真是可笑!你以为你是什么?你去看看,歷朝歷代,谁像你如此荒唐? 只你的名声,那些人便会以你折辱皇家顏面,將你碎尸万段,以正风气。” “可本宫的今天,是魏家造成的!那些面首,都是你们塞给本宫的,都是你们……” “公主慎言!一切都是你情我愿,不然,你以为你能活到今天?” 魏世勛推著自己的轮椅,喊来护卫,没法再谈了。 临走,严厉地说,“十日,只给你十日,必须把两千万两银票,亲自送到魏府。不然,后果自负!” 肉蛋公主这才有些怕了。 她知道,这是古代,女子要想做女帝谈何容易? 若魏氏一族力保她,加上她手握的物资,还可一爭,若魏氏与她翻脸,她只有死路一条。 魏敬忠,就算不是承恩公,他的势力,杀一个人人厌弃的公主,也轻而易举。 “十日不够,我真的弄不到两千万两银子。” 前阵子买船,她轻而易举地从自己的手下那边拿到三千万两银子,她便立即盘点自己手头的財產。 才发现,她何止富可敌国? 简直能在大陆算首富。 只是,她的钱都见不得光。 “银子呢?祖父和父亲交给你那么多的银子呢?”魏世勛有一种特別不好的预感,她不会都给霍霍了吧? “银子被我拿去投资了,至少三个月后才能回来。”船回来不等於立即有银子,还要把货物变现,至少再要几个月。 “什么?你投资什么了?”魏世勛真的破防了,急得面上肉眼可见的暴怒。 “我暂时不能告诉你,总之,三个月到半年后,我能拿出来。” “你,你混蛋王八蛋!”魏世勛口不择言地骂道,“你坏了祖父的大计!” 魏敬忠信任肉蛋公主,至少三分之二的物资都藏在肉蛋公主手里。 至少一半的战马都交予她保管,还有各种粮食、军服、鎧甲、物资。 魏世勛绝望地想著,放在肉蛋公主身边的银子、物资,兴许都被她送给野男人了。 不敢想了。 起事,恐怕要延后了。 第303章 谁敢害你,我毒死他全家 青朴苑。 陛下把承恩公一擼到底,谢昭昭心里无比痛快。 一口气连著喝了两大碗鸡汤。 顾少羽看自己家夫人心情特別好,暗下决心:以后要大力灭魏氏,叫夫人每天都高兴得下肚两碗鸡汤。 他手伸向她的腹部,还摸不出来什么,肚子还是软的,但是就觉得高兴。 谢昭昭的月事儿一直没来,而且嗜睡很明显,他看了医书,这些症状都符合早期怀孕症状。 这几日,他叮嘱院里的人,好听的话、开心的事,到谢昭昭跟前说,糟心的事都不准说,谁能哄得夫人高兴,赏! 眼见著谢昭昭喝了两碗鸡汤,满满又给她上来一碗清蒸河鰻。 那河鰻虽说清蒸,可一点异味也没有,清香肥美,嵌了生薑片,摆几颗大枣。 谢昭昭拿筷子夹了几段,满口生香,甜而不腻。 美得眉眼都弯起来。 正月天冷,北方买不到河鰻,圆圆悄咪咪地找周令胤从南方弄来的。 几段河鰻下肚,圆圆从外边进牡丹园,站在门口等她吃完,稟报事儿。 谢昭昭把手里筷子放下,擦拭了手,说:“什么事?” “小新来了,与陆小姐一起来的。”圆圆说,“陆小姐找到她兄长了!” 谢容与这能力有点逆天呀,这么快就找到了?! 谢容与和陆非烟被圆圆领到会客厅,会客厅里装有地龙,很暖和,室內原先摆著许多鲜,顾少羽全部都移走了。 反正只要有隱患的,他都防著。 陆非烟进来,看到谢昭昭,第一句话就是:“夫人真的有孕了。” 谢昭昭笑眯眯的,指指椅子:“请坐。” 她也不坐,跑过来,握住谢昭昭的手腕,略微搭脉,便说:“夫人身孕两个月,很健康。” 谢昭昭笑著说:“听说你找到了兄长?” “是的,是的”陆非烟高兴地指著谢容与说,“他就是我兄长。” “啊~”谢昭昭轻轻地惊讶一声,“你们……” 仔细看看,两人眉眼不像,但是从鼻子向下却十分相像。 谢容与给谢昭昭行礼,激动地说:“主子,奴才也有家人了,她就是奴才的妹妹。” 谢昭昭看他自称奴才,没反对,只看看陆非烟。 陆非烟快乐得像只小鸟,解释道:“夫人,我们不是大乾人,是陆真腊国人。” “陆真腊国?不是在蛮荒之地吗?” “嗯嗯嗯,与南詔国不远,在蛮荒西南。” “这到底怎么回事?陆真腊国距离大乾京都可有数千里之遥,谢容与,你怎么会流落至此?” 谢容与看著陆非烟,后者小嘴叭叭开讲,他便闭了嘴,看不够一样,宠溺地看著自己妹妹。 这是一个很长的故事。 陆非烟的母亲是女王国的皇太女,名姜小婉,本来是要继承帝位的,但是老女帝(小新的外祖母)突然暴毙,堂妹姜金在丧事上下毒手,把姜小婉打昏扔到山下。 姜小婉被陆真腊国的相府四公子陆城救了,得知姜小婉的身份,陆城极力向姜小婉示爱,两人成婚。 后来发现姜小婉已经无法回国夺回皇位,便开始嫌弃姜小婉。 陆城与陆真腊国镇南侯府的嫡女成亲,趁著姜小婉生產陆非烟时,害死她。 后娘把仅四岁的陆新之卖给拐子,拐子喊他小新,带著他到了大乾,卖给乡下不会生养的地主。 后来地主生了亲生儿子,便又把小新卖给另一户。 被卖出来时还小,转手次数多了,小新也不知道自己是谁了。 最后的那家所在地发了大水,养父母把他卖给了小倌馆,他知道那不是好地方,就逃了。 也不知道逃了多久,最后流落京城,成了破庙常驻的小乞丐。 陆非烟要比小新运气好一些,她出生时,后娘原本也想弄死她的,接生婆看著她大眼睛乌溜溜的,不捨得弄死,告诉陆城生下来是死胎,把她偷抱出府。 一岁半左右,来了个算卦的,给接生婆家一笔钱,把她带走了。 这人便是她的师父。 带到方壶山,教她学习认字、识药材、炼丹、练毒! 八岁左右,每个月带她下一次山,给当地百姓看病。 后来就叫她单独下山给人治病,赚钱给自己养老。 去年中秋节,她满十二岁了,师父说:“你下山去找你兄长吧。” 那时候,她才知道自己的身份,关於娘的故事。 她把一个很长的故事,三言两语讲得简单明白,谢昭昭问她:“你回陆家了吗?” “我下山了就先回了陆家,他们都不认我,还骂我是贱人,要打死我。” 陆非烟说,“我也没打算在陆家做大小姐,確认他们是我的亲爹和后娘,確认他们害死我娘,卖了我兄长,我就把他们都毒死了。” “全毒死了?” “嗯,都毒死了,包括祖父、祖母、姑姑、亲爹、后娘,还有骂我娘的所有下人。” 陆非烟毫不在意地说,“害我娘,卖我兄长,害我性命,这种人留著干吗?” 她的杀伐决断,无所顾忌,谢昭昭欣赏也有点小羡慕。 “那你和小新是怎么相认的?你怎么確定小新就是你兄长?” “我娘是女王帝国的皇太女,女帝的亲生子女,出生都会在肩胛处烙一个月亮形標记。” 谢昭昭觉得这个很容易偽造。 “无法偽造,月亮標记是女帝独有,在烙印时会有独特手法,在每个皇太女满十二岁,女帝便把月印传给皇太女。” 陆非烟说,“这个月印在我娘手里带著。” 女王国皇族子女还有一个没法复製的特徵,脚是六指,传男不传女,女王国皇族男子,脚都是六指。 南方诸小国,最喜欢行巫术,这些古老的图腾,確实別人想仿也仿不来。 所以陆非烟综合各种情况,確定小新就是她的兄长。 “原本,奴才也没想到自己还有家人,也没想到不是大乾人。奴才只是遵循主子的吩咐,帮她寻找兄长。 但是妹妹说了那些特徵,奴才忽然意识到,这不是说的奴才吗!” 缘分,就是这么神奇。 陆非烟讲完,立即蹦蹦跳跳地跑到谢昭昭跟前:“夫人,以后我就跟在你身边吧?谁要害你,我毒死他全家!” 圆圆满满:...... 谢昭昭、小新:...... 第304章 惊!西落竟给玉容公主做影卫 谢容与已经知道身份,找到家人,是走还是留? 谢昭昭说:“容与,你有什么打算?你若要走,我把身契给你。” “主子,奴才和妹妹商量过了,会一直留在您身边,我不屑于姓陆,这辈子就叫谢容与。妹妹以后会回女王帝国,夺回属於我娘的一切。” “好,那到时候,我都会助她一臂之力。” 按照血统,陆非烟才是女王帝国真正的女帝。 “恳求主子暂时把妹妹留在身边,护著妹妹。魏家在到处找妹妹,今儿把西城的球铺子翻了个底朝天,毁了很多东西。” 妹妹太小,谢容与力量也太小,护不住妹妹。 谢昭昭看看陆非烟,说实话,她寧愿出兵出钱帮助她,也不太想留在身边。 这个孩子性子不好,万一谁冒犯她,都不知道怎么回事就可能被她下毒,那可怎么行? 但是,在京都,能护住她的也就青朴苑了。 魏敬忠再横,也不敢搜青朴苑。 陆非烟立即握拳砸砸自己的胸口:“我绝对不会对院子里的人用毒。” “外面的人也不可隨意用毒。杀个人很简单,我也有能力杀人,但不会任性。”谢昭昭说,“京都权贵之间都有千丝万缕的关係,牵一髮而动全身。” “我保证青朴苑所有的人,连同鸟儿、猫狗和草,我都不会用毒,出门在外,不是夫人同意的,我也不会用,可以吗?” “那好,记著你的承诺,否则,我就隨时把你赶走。” 总之一句话,不能隨意圣母心,也不得隨意下毒。 陆非烟全都答应,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忽闪忽闪:“夫人,您放心,我可听话了。” 谢容与把妹妹交给谢昭昭,再三叮嘱妹妹要听夫人的话,绝对不可以害夫人,才回去了。 魏敬忠一族被剥夺了参与太后葬礼的权利,魏世勛又回去稟报了玉容公主想要做女帝的想法,把魏敬忠气得七窍生烟。 他立即亲自杀到公主府,进密室与玉容公主周旋。 玉容公主如今也长了心眼,先立即调来一队侍卫,在密室外隨时待命,又带著自己的贴身暗卫,进了密室。 “玉容,老夫听说你把所有的银子都霍霍了?”魏敬忠上来就直接发难。 “霍霍倒是没有,我拿去投资了,变现要等三个月之后。” 果然混帐! 三个月,她知不知道三个月意味著什么? 魏敬忠黑著脸,暴戾地说:“玉容公主,你怕不是对老夫的手段认识不清。你別妄想手握物资就成了爷,老夫有一万种方式叫你死得不明不白。” 玉容公主翻个白眼,嘀咕道:“你也就在自己人跟前耍横了……” “你说什么?大声点!”他威嚇,也是真的听不清,他以为玉容公主小声骂他。 “大声就大声,你净拿捏自己人了,有种你去把顾少羽弄死,把那些皇子皇孙都弄死,你也就只能威胁我!” “顾少羽算什么东西?一个伯府的穷酸。没了陛下,这种依附朝堂而活的人,要和他清算有何难?至於你的那些庶兄庶弟,老夫早晚会把他们都除了。” “那你去除啊,耍嘴谁不会!” “你混蛋,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和老夫这样槓?”魏敬忠气啊,没想到亲手养肥了一只狼,不去咬对手,反而咬自己。 玉容公主挨一巴掌,她恼火地叫:“来人!把他给本宫抓起来……” 魏敬忠本就是武將,即便七十多岁,打杀玉容公主还轻而易举。 掐住她的脖子,怒吼:“你找死!” 侍卫进来,看到魏敬忠掐住玉容公主的脖子,投鼠忌器,都没敢动。 玉容公主明白了,只怕这些侍卫都被魏敬忠收买了。 她恐惧极了,大声喊:“西落,西落。” 只见一道黑影闪过来,魏敬忠急忙喊自己暗卫,却没想到那叫西落的影卫竟然十分厉害,他的影卫敌不过,直接被杀了。 魏敬忠看著搁在自己脖子上的利剑,鬆开玉容公主。 “玉容,老夫是你的外祖父,护你二十多年,你恩將仇报?” 玉容公主差点被他掐死,咳嗽了一会子,说:“你现在能好好与本宫说话了吧?” 她又开始自称本宫,魏敬忠一口老血卡在喉咙里,悔不当初。 他怎么就瞎眼,把身家性命都交给这个混帐?! 玉容公主叫西落退下,坐回位子,看著西落又闪身隱匿,十分欣赏,这个暗卫是前几天她偶然救来的。 她从宫里给太后守灵回来,看到西落被一群黑衣人围杀,他一点也不畏惧,把那些人都杀了。 他自己也负伤了。 玉容公主看他武艺高强,便把他救了,得知他是前些日子被抄家灭府的裴坤富的影卫。 现在对方无主,玉容公主就动了心思,收下他。 养了几日,他的伤势好差不多了,今日幸亏唤他,才捡回来一条命。 玉容公主对魏敬忠说:“你要银子,本宫也不是不给,只不过暂时周转不过来,再说,做事要动脑筋。” “动脑筋?动什么脑筋?” 魏敬忠此时已经无法,金银物资掌握在她手里,她不肯拿出来,他无可奈何,只能哄著她,想办法把东西抠出来。 “如今父皇身强体壮,朝堂能臣良將济济一堂,儘管有很多是你的人,但是父皇的人更多,两相廝杀,谁贏谁输不一定。 尤其顾少羽、谢安奉、柳阁老一伙人,老奸巨猾,十分狡诈,最好,把他们调虎离山,各个击破。” 魏敬忠只觉得好笑至极。 要是这么好杀,他还筹谋个屁? “本宫知你不服气,但是本宫也不是白混的。你不是通知荣王起兵吗?那朝廷势必派大將带兵前去。” 玉容公主说,“年前,梓州遭遇几十年不遇的极寒冰冻,百姓衣食无著,冻饿而死者比比皆是,粮价飞升,百姓怨声载道,再不安抚,只怕百姓会暴动了,让你的人在朝堂力主派顾少羽前去賑济安抚。” 当地粮商勾结,哄抬物价,粮价已经由五十文升到一百文一斗,还在持续飆升。 把文臣武將都派出去,朝堂空虚,京都防控空虚,逼宫就能速战速决,胜算很大。 魏敬忠暴躁的心沉下来,狐疑地审视玉容公主,这人模样没变,毒辣一如既往,只是一会儿人脑子一会儿狗脑子。 他阴惻惻地说:“那就把梓州交给你,我会叫人想尽办法把顾少羽派去賑灾,但你的人务必在梓州缠住他,能杀了他最好。” 乱起来,逼宫篡位才更令人期待! 第305章 派女兵盯著你,省得你偷吃 朝堂。 今日早朝从卯时一直持续到未时,百官还在激烈討论。 三司把军情摺子报上朝堂,两大藩王造反了!! 西南的荣王,东部的寧王,两位藩王,同时起兵造反,理由是天灾歉收,而朝廷救济迟迟不到。 惠帝看著军报,再三確认,是真的造反了。 气得他把摺子摔出去。 他对他们还不够宽容吗? 不用纳赋税,实施优养宗室,確保藩王的生活需求得到满足,同时减轻他们的经济负担。 如此他们还反? 放著好日子不过是吧? 今儿不管是哪一派的官员,都怒骂两位藩王,不知感恩,还趁著太后葬礼造反,简直悖逆祖宗。 武將纷纷请缨討伐。 顾少羽一言不发。 惠帝看了他好几眼,就连太子都慷慨激昂地发表议论,说这种乱臣贼子,必须派良將去剿灭。 景臣怎么这么安静? 不多一会儿他就明白了。 “陛下,梓州年前发生五十年来最严重冰冻,朝廷賑灾粮调拨两次,然而杯水车薪,当地粮商勾结,哄抬粮价,百姓饿殍满地……” 柳阁老把这个消息报出来,惠帝又是一阵心塞。 “眾位爱卿说说如何解决?” 梓州很大,不少於六十万人,灾情最严重的白羊县,靠近梓州府所在的城池,人口有十几万,原本是梓州最富裕的一个县,因为五大粮商都是白羊县人。 而今,这里是天灾人祸最集中的县。 据县令奏报,粮商不仅哄抬物价,还用略高於市场的价格把全县散户手头的粮食都收购完,囤积起来。 在官府每次平价售卖粮食时,还派人抢购。 所以老百姓手里没粮。 “粮价已经到一百文一斗,入冬时才五十文一斗。”柳阁老捶胸顿足地说,“百姓哪里吃得起?荣王和寧王谋逆,若梓州百姓也揭竿而起,…….” “梓州若不降下粮价,只怕整个梓州大乱。” 魏氏一党有官员站出来,疾呼:“降粮价,安民心,依臣之见,非顾阁老不可。” 紧跟著一串“臣附议”。 魏氏一党的官员、太子一党的官员,一边倒地建议顾少羽去解决粮食难题,安抚民心。 柳阁老並没有恶意,但他也觉得此事重大,其他人去也解决不了,最好是顾少羽去。 “梓州府粮仓已无存粮,梓州五大粮商却手握大批粮食,奇货可居。”柳阁老嘆口气,“祸不单行!” 荣王和寧王叛乱,梓州若是大乱,对於朝廷,雪上加霜。 朝堂上七嘴八舌,就顾少羽一直不吭气。 惠帝实在忍不住,就问他:“顾阁老,你今天怎么一言不发?” 顾少羽立即出列,恭恭敬敬地说:“臣在想,荣王和寧王为什么这个时间造反?” “自然是贪心不足。”太子一党的人赶紧跟著说。 太子给他们说了,要促成朝廷派武官去镇压。 荣王和寧王封地在两个不同方向,朝廷若派出年轻力壮的將领,京城剩下的要么是纸上谈兵的书呆子,要么就是勛国公那样的老头子。 惠帝和柳阁老都没说话,有人在搞鬼!越是这个时候,百姓越不能乱。 惠帝问顾少羽:“大家一致推举你去梓州解决粮食问题,你有什么想法?” 顾少羽说:“臣还在犹豫。” 惠帝脑子里竟然蹦出一个念头:这傢伙不会是捨不得媳妇吧? “臣在想,是去賑灾,还是去说服荣王、寧王不要反了。”顾少羽说。 大家马上说:“顾阁老你犹豫什么?除了你,咱朝堂没有人再比你更聪明了。” 惠帝从皇城司探来的消息得知,藩王早就都在厉兵秣马。 他忌惮得很,乾脆趁此机会,派武將把他们灭了,永绝后患。 所以他当机立断,任命两位年轻力壮的大將军为帅,各自点兵十万,剿灭两位藩王。 武將都抢著去。 “顾阁老任梓州賑灾钦差,次日出发。务必降低粮价,安抚百姓,若有恶意蛊惑人心者,无论官、民,杀无赦。” 顾少羽接了旨,点了户部的谢瑜、工部的凌汛一同前往。 工部尚书和户部尚书特別高兴,这次賑灾,是顾阁老亲自去灾区解决,自己部门只要参与,就很可能立大功。 尤其户部新任尚书,裴坤富被杀,他才升上来,谢瑜级別比他低,但谁也不敢轻视谢家这位大少爷。 下朝后,顾少羽去御书房单独见了惠帝。 “景臣有什么顾虑?” “陛下,梓州天灾,朝廷两次调拨賑灾粮,按理来说,应该能挨到春播,如今粮价飞升,里面定然有勾结。臣说不得要用一些特殊手段。” “你儘管去做,朕对你坚信不疑。” “那臣明日一早就立即出发。太后出殯,魏敬忠很可能联合太子或公主滋生事端,臣不在,还望陛下护著夫人一二。” “需要朕派御林军或者侍卫?” “不是,臣怕有人针对夫人或者伯府,强加罪名坑害夫人。” 惠帝忍不住拿笔桿子敲他头:“见过疼媳妇的,没见过你这样的。放心吧,无论谁在朕跟前进谗言,朕都向著谢丫头,给她撑腰,行了吧?” 顾少羽跪地给惠帝磕头,庄重地说:“臣此去,定然不辱使命,也望陛下保重龙体,等臣回来。” 惠帝忽然就红了眼眶,挥挥手,说道:“去吧,早去早回。” 顾少羽回到青朴苑,把梓州的灾情说给谢昭昭听。 “此去梓州,我估计要几个月才能回来。你在府里,要注意安全,能不去参加的活动,就不要参加。有客人来,不想见的也不必见,等我回来再说。” 顾少羽说,“明日太后出殯,我已经给陛下说了,你身体不適,可以不去。” 谢昭昭摇头:“太后出殯,不去参加,你我会遭人詬病。有圆圆满满跟著,现在又多了小神医非烟,家里一切无恙。反而是你,在外定要保重。” 荣王和寧王造反的事,顾少羽没有给谢昭昭说。 不想她操心、担忧。 谢昭昭一边帮助他收拾衣物,一边说:“你去梓州,一路天寒地冻,叫南星驾车去。另外红缨最近没什么任务,叫她带人跟著你一起去歷练歷练。” 顾少羽不知道她什么意思,认真地看她几眼。 谢昭昭知道他什么意思,踮著脚尖,够著他唇角亲了一下,娇嗔地说:“派个女將看著你,省得你偷吃!” 顾少羽捏捏她的脸:“你放心,我能清心寡欲二十多年,素一年半载又算什么?” 是夜,红缨领命,在郊外庄子上点三十名女兵,凭谢昭昭手令,在楚中天处领取瓦罐雷二十个,铁製雷十个,穿云箭五支。 装好马车,在城门外官道上,等待顾少羽。 第306章 下马威?小丑竟是我自己 顾少羽朝堂上的事没有给谢昭昭说,但北尘已经获悉荣王和寧王造反的事,稟告了谢昭昭。 谢容与比北尘慢了一步,他在申时也急匆匆把消息交给圆圆,並且告诉她:“荣王封地与梓州紧挨著。” 顾阁老奔赴梓州,很可能与荣王的大军遇上。 也很可能荣王就近刺杀顾少羽,毕竟顾少羽是惠帝的第一宠臣,杀他,可以鼓舞士气。 所以,谢昭昭叫红缨准备了一车火药兵器。 她不知道楚中天还血本造了铁製火药雷,虽然量不多,但楚中天一次性给了红缨十个,可把红缨给欢喜坏了。 谢瑜和凌汛,当天晚上过来与顾少羽商议出发梓州之事,顾少羽直接把他们带到书房。 几人密谈半个时辰,凌汛临走,专门拜见救命恩人谢昭昭,恭敬行礼,转身离去。 今儿天阴沉,夜黑风高,但是他的心里有一轮明月,照得整个世界都亮亮堂堂。 谢瑜和妹妹有些日子没见,兄妹俩说会儿话。 “我们此去梓州要数月,你在家里要保重。青朴苑院子太大,我再给你一些人手,把院子护住。” 谢瑜是少族长,已经大婚,且长平郡主已经有了身孕,谢安奉决定把谢氏的玄衣卫都交到他手里。 谢昭昭才知道,谢氏的玄衣卫不是几十,几百,而是十五万! 不说以一敌百,敌五个十个完全没问题。 这十五万玄衣卫大隱於市,就算无孔不入的皇城司,也无法確切摸底。 千年世家的水有多深,別人永远不知道,就连谢昭昭这个嫡长女,也是第一次知道自己娘家竟然有十五万玄衣卫。 可谢家有那么多的玄衣卫,那么强悍的战斗力,为什么,上一世,会抄家灭族? 难道不会造反吗? 还是说谢氏愚忠? 父亲和阿兄死那么惨,而那些玄衣卫竟然无动於衷? 为什么…… “妹妹?”谢瑜看著谢昭昭低垂著眉眼,给她说话,她也没反应,就紧著叫了几声。 她抬起眼,两眼都是泪。 谢瑜嚇坏了:“妹妹,你怎么了?” “阿兄,谢氏的玄衣卫一直就是十五万人吗?年岁大了,置换掉的人去了哪里?” 谢瑜不知道她问这个是什么意思,便说:“开国之初,谢氏玄衣卫保持二十万人,后来祖父减了五万。置换掉的,一部分在庄子上,一部分送去故乡养老,还有一部分……” “怎么了?” “送了最信任的亲人。” 谢昭昭忽然心口一疼,追问了一句:“给姑姑了?” “是!”谢瑜说,“姑姑为谢氏做了太多牺牲,她想要人,父亲会做主给她。” 就好比,谢瑜心疼妹妹,大婚前只能调用几百人,但毫不犹豫地给了妹妹五十人。 谢昭昭双手绞在一起,有些念头疯长。 希望,她猜想的不是真相。 过了一会儿,谢昭昭严肃地说:“阿兄,玄衣卫是谢氏的保命符,父亲也好,你也好,担负一族的责任,要处处以谢氏的安危为第一要紧。谢氏若有不好,我们做姑娘的,也好不了!” 人在高位,有情即无情,无情才是有情。 谢瑜多聪明,立即就明白了,应道:“是,阿兄知道了。” 这个话题岔开,兄妹俩又拉了一些家常,谢瑜回府。 回去立即找到父亲,父子俩在书房密谈。 次日一早,谢瑜和凌汛过来青朴苑,与顾少羽一起出发。 南星习惯了跟著顾少羽,所以这次去梓州,还是他跟著。 因为魏舒云主管魏氏的粮草,所以,他、沈素、金凤也去了白羊县。 两组人马一路风餐露宿,路上倒是没有遇见任何阻碍,几乎同时到达梓州最严重的受灾区——白羊县。 顾少羽、谢瑜、凌汛去了县衙。 魏舒云、沈素一行人去见五大粮商。 秦县令接到文书,得知顾少羽亲自来解决,他早就带著衙役迎出来。 看到顾少羽只带一辆马车,一名车夫,外加户部、工部的两名官员,秦县令十分失望。 他还以为顾阁老会带著一队粮车来。 顾少羽淡淡地看他一眼,他嚇得汗流下来:“拜见顾阁老大人。” “现在粮仓还有多少粮食?” “还勉强够给百姓发放五天的。”秦县令道,“每天发放一个时辰,每人限二两。” “眼下粮价是多少?” “二百文一斗。” 越来越离谱了! 顾少羽沿著大街走了一圈儿,秦县令一路走一路给他匯报。 回到县衙,顾少羽说:“去把五大粮商叫来,本阁有事和他们商量。” 秦县令摇头道:“阁老大人,找他们没用,下官威逼利诱,甚至连给朝廷报功、立碑、建庙都说了,他们都不肯。” “无妨,你只管把人找来。” 秦县令不知道顾少羽找那五大粮商作甚,商量降价?叫他们捐粮? 魏舒云和沈素,一个代表原承恩公府,一个代表公主府,来到白羊县就去见了五大粮商。 五大粮商,从大到小依次是:魏家、吴家、白家、孟家、刘家。 白家、孟家、刘家是本地势力,魏家是魏敬忠出了五服的旁支,只是抱著魏敬忠的大腿;吴家,是抱吴朝暉(魏世勛小妾的父亲)的大腿。 这五家,各有优势,平时是竞爭关係,但是眼下利益所使,便成了盟友。 魏舒云和沈素告诉他们,无论顾少羽说什么,粮价都不准降。 攻守同盟建立,五个当家人,与魏舒云、沈素一起在魏家聚餐。 门外侍卫来报:“魏爷,县衙来人,说顾阁老有请五位老爷。” 一群人得意地哈哈大笑。 “还以为多大本事,不还是来求我们?” “顾阁老再有能力,他也生不出粮食来。” “到我们的二亩八分地,他就得伏低做小!” 几人激动,互相约定:“他是当年的状元,十七岁入仕,二十五岁入阁,为官十三年,嘴皮子肯定厉害。我们就一口咬死:不降价!如果降,最多降五文。” “行!” “走走走,见阁老大人去!” 几人趾高气扬,带著把当朝阁老踩在脚下疯狂蹂躪的快感,进了县衙。 顾少羽坐在高处,看著他们傲慢地进来,坐著没动,淡淡地瞥他们一眼。 就这一眼,几个当家人就嚇得脑子瞬间清醒,都跪下来:“草民拜见阁老大人。” 顾少羽淡淡地说:“各位辛苦了,请坐。” 几人坐下,还抱著看笑话的侥倖,看著顾少羽。心说:该说粮食了吧? 顾少羽依旧淡淡地说:“请喝茶。” “是是,喝茶,喝茶。” 端起茶盏喝一口,訕訕笑著,忐忑不安。 顾少羽说完那句话“请喝茶”,自顾地端著茶盏,慢慢地喝茶,也不说话,甚至眼角都不给他们一个。 白家、孟家、刘家几个家主都不可遏制地开始发抖。 原先的一腔豪气此时都拋至九霄云外。 第307章 不是在坑人就是在坑人的路上 他们这些商户,哪里来的底气,想把顾阁老踩在脚下? 白家主、孟家主和刘家主都懊悔不已。 魏家主和吴家主也很是不安,先前的狂妄一点点消失。 秦县令在顾少羽旁边站著,心里早就恨死这些粮商,看著他们进来时趾高气扬,见了顾阁老畏惧如鼠,心里一个“呸”! 活该,顾阁老把他们砍了才好! 好半天,魏家主忍不住开口了,他是白羊县最大的粮商,是这些人的领头羊。 “阁老大人,叫草民来何事?” 顾少羽把手里的茶盏放下,说:“今日米价多少?” “二百文一斗。”魏家主声音降下来,顾阁老要雷霆震怒了吧? 没有!顾少羽神色依旧。 “不算什么,去年中州地动,京城粮价曾经涨到六百文。”顾少羽说,“本阁今日找你们,就是和你们商量,如今粮食极其金贵,二百文这个价格低了些,不如再提一些。” “……” “三百文吧,你们觉得怎么样?” 顾少羽说完,就看见那五个人一脸的不可思议,找他们不是要求降价,而是抬价格? “三百文?” “嗯。” “为什么呢?这会不会,太高了?”魏家主试探地问,他偷偷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疼! “不会!上一年地动大灾,米价过千文。” 他话落,秦县令惊呼一声:“顾阁老!” 顾少羽扭脸看他一眼:“什么事?” “三百文一斗,您是不是搞错了?”秦县令焦急地说,“三百文,老百姓根本买不起。” 顾少羽没回答他的话,而是继续对五大粮商说:“你们五家手头粮食不少,咱们就定三百文一斗,不要再高了,好不好?” 那五个人都快惊呆了,顾阁老到底知不知道三百文是什么概念? 三百文已经很高很高了好吧? 去年秋收后一斗才三十文,陈米价格还要低些,二十文左右。入冬开始涨到五十文,后来一路涨到二百文。 顾阁老说签个三百文米价的契约? 如果涨到三百文…… 我的老天鹅,发財了,发財了! 忙不迭地说:“我们没意见,没意见,就三百文,不再涨了。”五个人都急急忙忙说,笑得脸上儿一般。 顾少羽说:“那好,既然你们都同意,那我们签个契约。从今日起,你们就卖三百文一斗,你们可別卖低了!官府会出一个告示,將三百文公之於眾。” 秦县令气得都不想说话了。 顾少羽叫他拿纸笔来。 秦县令黑著脸,闹起来小脾气,他不肯写契约书。 顾少羽没在意,让谢瑜写——自今日起,魏家/吴家/白家/孟家/刘家米铺,售卖米价定为三百文,不得超过,也不得低於三百文,如有违反,杀无赦。 秦县令觉得只有最后三个字才有点顺眼。 这个契约起草好,每位家主签字,县衙盖了印。 顾少羽命令秦县令去各处张贴告示,米价统一调整为三百文一斗。 “对了,不仅要在白羊县贴,还要往隔壁几个州府去贴,全部在最热闹的闹市贴,贴得越广越好。” “荣王就在隔壁州造反,”秦县令忍耐不住,说,“顾阁老,您这么张贴了,米价还不飞涨?老百姓会戳著您的脊梁骨骂啊!” “无妨。”顾少羽说,“隨便他们骂。” 总有很多人,並不明白其中的道理,骂骂咧咧,但是最后真相大白,他们会狠狠地叫一声好。 秦县令带人去张贴告示,谢瑜抽空才问:“为什么要和他们定下三百文的高价?这个价格老百姓根本承受不起。” 顾少羽微微笑著问:“两百文的米,老百姓买得起吗?” 谢瑜摇头,別说老百姓,他贵为谢府嫡长子,少族长,这样的米价也是无法承受的。 不,就是一百文老百姓也买不起。 “既然两百文他们也买不起,那么三百文,甚至更高有什么关係?” “可这样的价格,百姓定然万分不满,极易激起民变。” 谢瑜担忧地说,“荣王就在隔壁州,百姓动乱,你的安危更是问题。” “你放心,粮价一定会降下来。不是叫秦县令到处张贴白羊县粮价三百文吗?你猜接下去会怎么样?” 谢瑜略一思索,立即脑子里有道门被推开了。 他明白了。 妹夫,又一箭三雕了。 “这么高的价格,各地的米商趋利,会闻风而动,大肆收购米粮,打算运到梓州白羊县狠赚一笔。 荣王起兵,就只能靠以前囤的粮,想在外面买低价粮,根本买不到! 另外,只要粮商进了梓州,路上损耗、人工费、车马费、库房租赁费,成本很高,只要一天不卖出去,成本就增加一天,到时候势必降价……” 哎呀,他的妹夫真的是坑死人不偿命啊! 凌汛在顾阁老说要涨价时,也很意外,一直在琢磨其中的道理,直到顾阁老要求各家主必须签署契约,看到其中一个条款:不得高於也不得低於三百文。 他立即就懂了!这绝对是顾阁老给五大粮商挖的深坑! “不得低於三百文,杀无赦”,看似卖高价,获重利,实则是五大粮商的灭顶之灾。 “凌汛,你继续写米价公告,派红缨她们到处张贴,务必让更多的大小粮商看到。” 凌汛应了一声,立即去写告示,女兵骑快马到更远的地方张贴。 县衙的告示张贴出去,当地老百姓先是大吃一惊,接著就炸锅,痛骂。 “什么狗屁阁老,肯定和姦商有勾结。二百文已经够高了,他倒好,来了就涨一百文!” “我们去秦县令那告状,叫他滚回去。” “天杀的,老天爷降道雷,劈死这大奸臣吧!” …… 秦县令从外面回来,也不敢说外面百姓骂顾少羽,只是焦急地走来走去。 顾少羽说:“秦县令,从明天开始,你去各个路口看著,记著,所有进城粮车,不准阻拦。” 秦县令也不知道他葫芦里卖什么药,只是低头不吭气。 官大一级压死人,顾阁老比他大了太多级了,他有什么办法! 告示贴出去当天,梓州的知州黎海龙已经飞快地赶来白羊县,在半路听到无数人咒骂顾少羽和秦县令,他忍不住哈哈大笑。 骂吧,使劲地骂! 魏大人说了,这人一肚子坏水,抓住把柄就立即上摺子往死里参他,彻底搞臭他,拉下马来。 “一来到梓州,就公然把粮价提这么高,本官虽然不知道你葫芦里卖什么药,但是你把柄送到本官手里,岂能不好好利用?” 第308章 玩的就是人心 黎海龙心里在擬摺子参死顾少羽,但是见了他,面上还是极其恭敬。 “本阁记得你是十五年的进士,祖籍长安涇河县,兄弟四个,两个在魏家军任职,你与魏安麓是连襟。你在梓州任职七年,梓州国库亏空五年。” 顾少羽淡淡地看黎海龙一眼,“若非前面一任打下的厚底,你怕是来七年亏七年。本阁想问问你,那么多的粮食和银子都哪里去了?” 黎海龙大冷天,汗水一下子冒出来。 一路上对顾少羽的蔑视,烟消云散。 “下官无能,梓州田地贫瘠,天灾不断,下官,下官……”黎海龙话说不下去了。 谢瑜轻笑一声,说:“本官在户部任职数年,对梓州还是有些了解的。梓州田地肥沃,最適合耕种,在你之前,梓州一直是大乾的粮仓之一,你来之后,年年亏空。” 秦县令眼皮轻轻地抬了几次,偷偷看黎海龙尖嘴猴腮的脸,又看看顾少羽、谢瑜清雋威严的脸,心说:果然长得好看的男人都不好惹! 黎海龙一到来,顾少羽就步步紧逼,黎海龙嚇得跪地上磕头如捣蒜。 顾少羽哪里是来賑灾的,分明是陛下派来和他算总帐的。 “好好想,这些年粮食都去哪里了?事无巨细写出来,本阁什么时候满意了,你什么时候回家!” 顾少羽才懒得和他多话,叫南星把他提到一个单独的监牢,看管著他,谁都不许靠近,也不准走漏风声。 他带来的那些人,一进衙门就都被控制住,全关起来了。 黎海龙进了县衙,便断了与外界的一切联繫。 过了五天,天下都传遍了:梓州粮价都涨到三百文以上了,直衝四百文、五百文。 秦县令心急如焚,每天去街上转一圈,顶著百姓的哭骂,如丧考妣。 街上忽然格外热闹起来,每天都有大批粮车往白羊县来。 车辆马匹自城门入,络绎不绝,粮商们个个都喜笑顏开,满面激动。 再看看本地萎顿的百姓,一个个饿得半死不活,连哭死去亲人的力气都没有,秦县令愤懣的心要爆炸了。 所有的路口都有顾阁老派的人,粮车只准进来,不准出去,如果出去,就按照三百文一斗交银子才能走。 秦县令气愤至极,这样下去,白羊县老百姓要第一批反了! 当即写奏摺,上摺子给朝廷。 “顾阁老实乃大奸大恶……” 他把摺子叫驛站快马加鞭送出去后,就每天等朝廷的回覆。 顾少羽知道他递摺子,不阻拦。 只是吩咐凌汛和谢瑜,去本地驻军,向都总管调兵五百人,连夜抓了本地一个豪强,那人叫丁风起,三十来岁。 丁风起原本只是本地一个乡绅之子,考中举人后止步不前,几年前认识一个京中贵人,后来越来越富贵。 谁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攀上京中权贵的,反正买铺子、开马场、建豪宅,横行霸道,连黎海龙都不敢得罪他。 凌汛和谢瑜手持圣旨,带人突然抓了丁风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他家给抄了。 丁风起立即派人联繫黎海龙,但是联繫不上,给黎海龙的信息,石沉大海。 红缨问谢瑜:“谢大人,这些人押入州府大牢还是白羊县大牢?” 谢瑜:“这人身负血案,斩立决。” 红缨二话不说,执行。 都总管的兵还犹豫了一下,红缨她们已经把丁风起一家全杀了。 “把粮仓的粮食全部装车,拉到县衙。马匹送到都总管衙门。”谢瑜吩咐,“粮食要大白天拉进县城,沿路高喊朝廷拨下賑灾粮了。” 丁风起的粮库確实粮食很多,但是凌汛和谢瑜两人,还是叫士兵连夜在田里用米袋装了数百袋沙子、泥土。 次日起,浩浩荡荡的米粮车进白羊县。 沿途,大锣“咣咣”作响,一边敲一边大喊:“朝廷下拨米粮,足够百姓食用到夏收。” 那一眼望不到头的米粮车,如久旱遇甘霖,令人激动极了。 粮车从早上开始进城,一直运到日头西落夜幕降临,也没结束。 秦县令不知道顾少羽想干什么,但是极其高兴,官府调来这么多粮食,可以放粮了吗? 他高兴地去摸米袋,一摸,心凉半截:每车粮食,上面的米袋里是粮食,下面一层米袋,里面都是沙子、土! 这是糊弄人的? 顾少羽对他说:“你明天一早去张贴告示,官府明日开仓售米,米价一百文。” “什么?”秦县令觉得耳朵出问题了。 “阁老大人说了,明天官府卖米,米价一百文。”凌汛笑著说,“你没听错。” 呀,不是四百文,不是三百文,而是一百文! 次日,县衙张贴告示,米价一百文。 全城沸腾! 老百姓高兴啊,一下子降到一百文,还是顾阁老有办法! 五大粮商也沸腾了,紧急开会。 白家:“这是什么意思?官府怎么带头降价一下子降这么多?” 刘家:“还用问吗?昨天调拨那么多的粮食,说能供到夏收!” 魏家:“你们別上当!这是顾少羽搞的阴谋诡计,那些米袋里肯定是沙子石子,哪里来那么多粮食?” 吴家:“就是,他这是骗我们慌了手脚降价。不降,我们坚决不降价!” 魏舒云和沈素都已经给京城写信,把顾少羽到这边后,米价飞涨的事匯报了。 只是魏舒云和沈素、金凤,都急於邀功,並没有提契约中“不得低於三百文”一句条款,他们只觉得顾少羽不懂行情,四肢不勤五穀不分。 而且字里行间,都是自己如何能干,老百姓痛骂顾少羽,只要稍加挑拨,就能拉起大旗起义。 正是他们太想邀功,这样一封信,把魏敬忠做出正確判断的机会给扼杀了。 官府的米价,从一百文,以每日五文的价格下调。 只五天,米价就降到八十文一斗。 而且在买米现场,有官兵把守,先看户籍证明,再购买粮食,每日每户限购三斤。 五大粮商想低价吸收官府的賑灾粮都做不到。 五大粮商坐不住了,魏舒云、沈素、金凤也有些慌,坐在一起分析决策,下一步怎么办? 大家分析,官府不可能拿出那么多的粮食来賑灾。 冬小麦等作物,都冻死了,闹不巧绝收,六月之前,別想有收成。 新粮供不上,朝廷不可能有那么多的粮食调拨过来,官府撑不到新粮下来。 於是,五大粮商做出决策:等! 但是他们等得起,那些想来捞一票的外地粮商,甚至一些投机的百姓等不起,每一天都是成本,再拉回去亏得更多。 赶紧就地卖,割肉止损,八十文卖出去,还能略赚一点,再拖下去,那才是真亏大了。 开仓卖粮的第六天,外地粮商都出手了。 第309章 割肉止损还不够,抄家斩首! 外地来的粮商,米价从官府的八十文,喊出的价格一个比一个低。 “一斗七十八文!” “我家只需要七十五文!” “七十三文……” “七十文……” 五大家族的白家、刘家、孟家都坐不住了,他们囤积的太多,而且为了垄断市场,他们后面几乎都是高价收购的。 趁著还有七十文好卖,白家先偷著毁了攻守同盟,价格六十八文。 孟家紧追,商场无父子,何况这种塑料结盟!既然你不遵守约定,那我也降价卖粮。 “孟氏米粮,六十五一斗!” “刘家米粮,六十文一斗……” 粮价一路下滑,仅仅三天时间,价格就滑到了五十五文。 凌汛从街上巡逻一圈回来,立即找顾少羽匯报,道:“大人,米价已经降到了五十五文,下官觉得不能再降了。” 顾少羽一边处理外地递来的摺子一边听凌汛匯报,米价暴跌,早在他的意料中。 人就是这样,只要造出恐慌的心理,理智就很难持久,所谓的结盟,自然会打破,甚至互相倾轧,趁机吞掉对方。 先是那些散商,再是这些大粮商。 但是价格一直下跌绝非好事,若持续下滑,商人无利可图,便没人愿意再做,白羊县会再次无粮食可买。 “五十五文,不准再降,谁低於五十五文,杀无赦。” 秦县令立即张贴告示。 官府下令,粮价不得低於五十五文/斗,若谁敢恶意降价,杀无赦! 谢瑜和凌汛,包括秦县令都懂,米价並不是越低越好,稳住五十五文,比天灾前高了五文/斗,这个价格刚刚好。 魏家和吴家已经无法忍住,也开始偷著卖粮。 价格强行稳住,就说明他们再无翻身的可能,赶紧卖粮吧,多卖一斗,少亏一斗。 否则,另外的三大粮商,就能把他们吞噬。 顾少羽等的就是这个时候,开始他们偷著少量卖,他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待他们明目张胆卖粮,他立即叫红缨带兵拿人。 拿出当时签订的契约,“不得超过,也不得低於三百文,如有违反,杀无赦”。 抓,杀! 白家、刘家、孟家现在才都懂了,在天灾、兵祸时,他们趁机哄抬粮价,发国难財,差点激起民变,冒犯天威,触犯逆鳞!陛下让顾少羽亲自来梓州,就没打算放过他们,有没有那一纸契约,他们都得死! 三个家主携带全家老小,在衙门长跪不起,恳求顾少羽,愿意拿出全部家產(含粮食),捐献给梓州百姓,只求留下性命。 魏家和吴家自恃背景强大,叫囂强龙难压地头蛇,率领府兵与衙门对抗。 顾少羽从驻军调来两千人,把两家府邸团团围住,先杀人,再抄家,流放! 秦县令虽然上奏摺弹劾顾少羽,但是顾少羽觉得此人还算正直,为百姓著想,可用。 “陛下授予我独断之权,黎海龙贪赃枉法,免去知州一职,押送京城。秦县令代任知州,本阁回京之后,立即稟报陛下,由吏部签发文书。” 秦县令高兴至极,又很惭愧,说:“顾阁老,下官见识浅薄,竟然把大人当成大奸大恶,下官该死……” “你能不畏强权,心繫百姓,值得敬佩,至於你骂了本阁,弹劾本阁,” 腹黑的阁老淡淡地说,“那就哪里跌倒哪里爬起来,以后你替本阁在朝中、在百姓中正名即可。” ** 魏舒云、沈素、金凤,来白羊县后,一直暗箱操作。 沈素来之前,玉容公主再三叮嘱,千万不要让別人知道丁风起的存在,魏舒云也不行。 而玉容公主不知道,她身边的新影卫“西落”便是青朴苑的暗卫“月落星尘”之西落,是谢昭昭派过去的。 魏敬忠对玉容公主起了杀心,而玉容公主也开始对魏氏全力防备,原先的侍卫和暗卫她怀疑都被魏敬忠收买了,正在换一批新人。 谢昭昭获悉这一信息,当机立断,把西落派过去,成了玉容公主身边的新人。 西落从来不在人前露面,做臥底最合適。 至於那天和西落打斗的黑衣人,嗯,全部是演戏的。 此次来梓州,西落听到玉容公主再三叮嘱沈素去查看丁风起,才知丁风起也是玉容公主的男宠,是她囤粮、囤马的窝点之一,立即传信顾少羽。 沈素到了梓州,南星便跟上他。 南星本就是暗卫出身,跟踪沈素这种人太简单了。 果然,沈素和金凤两人配合,支开魏舒云,偷偷去见了丁风起。 根本不知道被人跟踪的沈素,还极其认真地去盘帐,盘货,认真地核对了粮食和马匹。 一切都落在南星的眼里。 一抄一个准,谢瑜和凌汛不仅抄了丁风起的所有粮食、银子、马匹,还先斩后奏。 “梓州举人丁风起,大肆囤积粮食、兵马,家中存银无数,暗中勾结荣王,蓄意谋反……” 代理知州秦县令高高兴兴地上摺子,丁风起定位“意图不轨,蓄意谋反”,杀! 抓把柄小能手魏舒云,听到顾少羽不分青红宅白就抓人、抄家,高兴的哟,立即给魏敬忠写信,建议朝堂百官往死里弹劾顾少羽和谢瑜三人:仗势欺人,强取豪夺,草菅人命! 可是,高兴得忘乎所以的魏舒云和沈素,怎么也没想到,粮价下来这么狠,这么快! 原本一片大好的形势,怎么就急转直下了? 五大粮商如此不抗事,粮价断崖式跳水,三人惊慌却毫无办法。 整个市场崩得一塌糊涂,老百姓別说扯大旗起义了,还都一天三次地往京都方向磕头遥拜,叩谢陛下天恩! 而新代理知州,带领当地老百姓,万民联名,给顾少羽请功。 大势已去,魏舒云、沈素、金凤三人多待无益,想要回京。 却不料,顾少羽突然拿出原先签署的契约,把魏家和吴家主抓起来,简单审理,抄家,斩首,流放。 从五大粮商家抄出/捐献的粮食,足可以帮助老百姓挨到夏收。 偏偏三人还找不到黎海龙,他娘的不知道躲哪个犄角旮旯了。 沈素的绝望比魏舒云还大,他才查过丁风起的家底,丁风起立马就被抄了,他心里惶恐,却不能给任何人说,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 深感回京无法交代的三人,孤注一掷,迅速离开白羊县,前往荣王封地。 南星稟报顾少羽:“阁老,魏舒云、沈素他们联繫荣王,要攻打梓州……” 还有,活捉你!! 秦县令闻言,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他们才刚刚缓了一口气,又要打仗? 顾少羽淡淡地看他一眼,对南星说:“给荣王传信,本阁要与他谈判,他想要什么,告诉本阁。” 第310章 谈崩了,丟几个瓦罐! 秦县令是真著急了。 顾阁老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荣王,已经造反了,你去了还有命? 顾少羽看他急得快心梗了,皱眉道:“秦县令,你为官时间也不短了,要沉稳。” 秦县令焦急地说:“下官害怕阁老大人出事啊!” “能出什么事?荣王起兵一个月了吧?如今还没有过江,朝廷的兵马已经跨过大江,眼看就是一场恶战,这个时候若能游说他投降,对於朝廷和百姓,少打一场仗就少一场损失。” “大人,可他明显想抓住您做人质啊!” “本阁就那么好抓?” 顾少羽说这话,口气淡淡的,秦县令噎住了。 接触將近一个月,秦县令就感觉这个人清清冷冷的,话也不多,沉稳得他有一种错觉——岁月静好! 顾少羽叫南星给荣王送了信,很快南星回来,带来荣王的回话:去封地边境会谈,最好单独去。 秦县令立马说:“看,他就是想抓阁老为人质吧?” 顾少羽自然知道,对秦县令说:“本阁今日就启程,不必相送,也不要通知都总管调兵。” 他就带著南星、红缨一行三十人去。 大家怎么可能放心他独自前去!连谢瑜和凌汛都坚决不同意,你是有家室的人,不为你自己,也要为妻子著想! 梓州都总管亲自护送,把驻军两万兵马都集结好,跟著顾少羽一同去了荣王封地。 荣王派自己的亲卫来通知顾少羽:“王爷要求顾阁老一人前往,梓州驻军后退三里,不然免谈。” 顾阁老对梓州都总管说:“你带兵靠后。” “阁老大人,他明显是想使坏。” “无妨,他抓我还差点底气。” 都总管无奈,退后。 双方兵马都驻扎在后面,两人只带隨身亲卫。 荣王带了自己的儿子、三名武將和五十名武力高强的亲卫。 顾少羽带著南星、红缨,还有三十名女兵。 双方见面,还算客气。 荣王年纪比惠帝还大几岁,却保养很好,看著比惠帝年轻多了。 文质彬彬,眉眼温和,怎么看都非大奸大恶之徒。 荣王看著顾少羽,微笑道:“顾阁老年轻有为,是年轻人的楷模。” “王爷谬讚,都是陛下教导得好。” “陛下,还好吗?” “王爷想问什么呢?” “听闻陛下寿不久长,荒淫无道,不尊嫡母,残害太子?” 顾少羽微笑:“哦,京城也在盛传:王爷病入膏肓,看似温文尔雅,实则斯文败类,不仅宠妾灭室,还四处留情,连臣子的妻妾也雨露均沾。” 荣王世子周凤稚大怒:“我操你姥姥!” “啪~”南星一个大耳刮子扇过去,周凤稚脚下没站稳,扑通摔下去。 荣王大怒,一掌拍在桌子上:“你这竖子,来了梓州,就抬高粮价,生生把整个江南的州府粮食全部搜刮一空,害得本王粮草供给不足,前线迟迟无法推进。 早听闻你阴险狡诈,今日一见,果然狠辣,连嘴都淬了剧毒!来人,杀了他!” 荣王身后的三员武將和侍卫立马衝上来。 红缨带著女兵立即就挡在顾少羽身前,一股清风颳过,南星的剑已经搁在荣王的脖子上。 顾少羽坐著没动,也没发火,淡淡地问道:“王爷这是不想和谈了?直接动手?” 荣王看著脖子上的剑,也不畏惧,鄙夷地笑了一下,说:“本王叫你来,就是想活捉你。谈?有什么好谈的?本王此时认输,就能当什么事都没发生?” “你认不认输无所谓,起兵的那一刻你就输了。大乾国运如何你心里最是清楚,为何要与陛下作对?就算陛下肯把位子让出,你以为能轮到你?” “寧王他们实力不如本王,不是本王上位还能是谁?” “王爷觉得呢?” 荣王说不出话来,都算太子登基不了,可能也轮不到他! 荣王说:“叫你的人把剑拿开。” 顾少羽对南星挥一下手,南星回到顾少羽身边。 “王爷,叫他们都退出吧?我们俩好好谈谈?” 荣王示意那些人出去。 周凤稚不肯出去,暴戾地说:“你们若绑架我父王,当如何?” “臣与王爷洽谈,其他人都出去,可行?” 周凤稚坚决不肯。 荣王对他说:“你出去,本王相信顾阁老不会食言。” “父王,有什么好谈的?您別抱著不切实际的愿望,他不是什么好东西。陛下的忠犬,一肚子坏水。” 周凤稚不退后,反而招呼其余人,“今日必定活捉他,让陛下退位。” 顾少羽忽然站起来,一把扯过荣王,一把匕首横在荣王的脖子前,冷冷地说:“退出去!不然,本阁杀了王爷。” 荣王咳咳咳地咳嗽著,对周凤稚说:“你们,退后……” 倒霉催的,一会儿工夫,脖子上不是架剑就是架匕首。 周凤稚不退反进,招呼另外三名武將和五十名亲卫:“杀了他们。” 一名武將犹豫道:“王爷还在他们手里。” 周凤稚面有悲戚之色,对荣王说:“父王,一旦起事,万劫不復,只能一条道走到底。都是姓周的,都是先帝的儿子,凭什么我们在这偏远之地吃土几十年,而皇上连我们回京弔唁都不允?” 荣王只著急道:“逆子,你退后……” “父王,对不住了!我们没得选,只能捉住他们做人质。” 周凤稚带著所有人杀上来。 顾少羽带著荣王瞬移出门,荣王脑子一片空白。 顾阁老不是文官吗?怎么会轻功? 红缨对南星说:“你速速护著顾阁老退后,远一点。” 大声对其余女兵说:“火摺子,准备。” 几名女兵迅速拎起三个不起眼的瓦罐,打开火摺子,把罐子上的引线点燃。 顾少羽扯著荣王飞快地跑远,南星和其余女兵们,也都远远地跑开。 而周凤稚、三名武將以及那五十名王府的亲卫军,嗷嗷叫著“活捉顾少羽”,拼命追杀上来。 女兵边跑边把瓦罐雷朝周凤稚他们丟过去。 “轰隆” 周凤稚和三名冲在最前面的武將倒下。 “啊~”短暂的惨叫,在轰隆隆声中戛然而止。 “轰隆” “轰隆” 王府的五十名亲卫被炸得死无全尸。 荣王被顾少羽扯著,放风箏一般,发冠都偏了。 一边喝风一边气喘吁吁地问:“怎、怎么啦?发、发生了什么?天雷?” 顾少羽淡定地回答:“没下雨,哪来的天雷?是酒罈子,炸了!” “他们?” “死了!” “凤稚他……” “死了!” 第311章 呕,模样酷似顾承彦 那伙人都死了,顾少羽也放开了荣王。 荣王的两万大军听到巨大的声音,躑躅不前。 主將都跟著荣王在谈判,后面的將领只是副將,他们不敢擅自衝杀上来。 而梓州的驻军远远地看顾阁老放风箏,都嗷嗷叫著欢呼。 只是,那轰隆隆的爆炸怎么回事? 荣王被顾少羽放开,惯性作用,还跌跌撞撞地往前跑了几步。 往回跑到爆炸地点,看到儿子碎尸万段,又看看那些死得惨烈的武將和亲卫,长嘆一声,眼泪簌簌落下。 南星和红缨一直紧紧盯著他,若他敢號令大军拼杀,他们就先把荣王干掉! 却不料,荣王站起来,走到顾少羽跟前,说:“劳烦顾阁老等本王三日,本王安排一下,定会跟隨阁老一起回京请罪,听候陛下发落。” 顾少羽点头,眼看他踉蹌离去。 都总管摸不著头脑,看顾少羽完好无损地归来,急切地问:“阁老,您怎么放他走了?和他谈妥了?” 顾少羽点点头:“谈妥了!荣王会发布詔令,把前线大军召回,他本人跟著本阁回京请罪。” 大家都觉得不可思议,顾阁老是不是太神了? 这就谈妥了? 不战而屈荣王之兵? 而红缨和南星几人都认为荣王是被瓦罐雷嚇怕了。 顾少羽叫人给谢瑜和凌汛传信,在梓州的任务已经圆满结束,收拾好行李,准备回京。 谢瑜和凌汛很快赶来,两人对现场发生的事十分好奇:“三日后,荣王真会跟著我们一起回去?” “会!” “为什么?” “因为他本来就没有要造反的意图。”顾少羽把现场谈判的事给两人解释。 荣王与那些人一起来,看著像是他为主,但是又怎么能瞒过精明的顾少羽。 “荣王一身疲惫,两眼无奈,而其他人全部目光灼灼,等著抓本阁。 他一开始就不提谈判內容,直接痛骂本阁,痛骂陛下,喊人杀本阁,就是在提醒本阁,他不想谈判。” 按理来说,两军对阵,荣王活捉顾少羽,除了鼓舞士气,更能牵制朝廷。 相反,杀了顾少羽,对荣王没有任何好处,反而激起陛下和朝廷大军的愤怒,哀兵必胜,杀敌更勇。 所以顾少羽判断,这次荣王起兵,並非他的意思,而是有人胁迫了他。 果然,顾少羽挟裹著他逃走时,他告诉顾少羽,那三名武將中,有一名叫魏安雄,是魏敬忠的亲侄子。 眾人听顾少羽分析,心里唯有一词:佩服! 两日后,顾少羽接到消息,荣王的大军撤退。 三日后,荣王身穿囚服,来梓州寻顾少羽。 “顾阁老,罪臣已经准备好了,请上枷锁吧!” 双手伸出,叫顾少羽给他上枷锁。 顾少羽看他三日鬚髮皆白,自穿囚服,目光平静,一团温文尔雅。 便说:“荣王真心认罪,本阁不必拘泥於形式!” 枷锁,便不必上了。 跟著荣王一起来的,还有被五大绑的魏舒云、沈素、金凤,荣王说:“这三个人说奉魏敬忠之命,让罪臣杀了你。罪臣便叫人把他们绑了,一併交给阁老处置。” 顾少羽、秦县令(代理知州)、谢瑜、凌汛,回京城之前,必定要先初审。 立即升堂,对荣王、魏舒云、沈素、金凤分开审问。 一切如顾少羽推断,荣王年纪大了,根本没有反叛的心思,要起兵造反的是荣王世子周凤稚。 周凤稚被魏敬忠忽悠,说太子体弱多病,命不长久,陛下也吐血数次,希望扶持周凤稚登基。 周凤稚与魏敬忠长期私下联络,荣王並不知道。 他是个閒散王爷,舒服的日子过惯了,只喜欢游山玩水,府里的事,自从周凤稚请封了世子,便不再过问。 王府起兵造反,他竟然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气得他大骂周凤稚糊涂,脑袋长裤襠里了,魏氏逆贼,早有不臣之心,逆子竟然与贼勾结,实在该死。 周凤稚怕他误事,便把他和王妃都囚禁地牢。 要不是这次顾少羽要面见荣王,与荣王谈判,他还在王府里被囚禁著。 秦县令把荣王供认的罪行写下来,叫他签字画押。 “顾阁老太厉害了,真是吾一生的榜样。”秦县令对顾少羽佩服得五体投地,眼睛里都冒出星星来了。 顾少羽看了他一眼,秦县令立即收敛了脸上的荡漾,恭恭敬敬地给他行了一礼。 接著,提审魏舒云、沈素、金凤。 魏舒云的审问很不顺利,不管是指使五大粮商哄抬物价,还是忽悠荣王杀顾少羽,他都不承认。 沈素是玉容公主的面首,也是谋士,顾少羽只对他说了一句:“丁风起已经被抄家下狱,是你带的路,你回了京城,公主也不会放过你,你会死得很惨。” 沈素才知道自己一路都被人盯著,回去指定是死,他拼命磕头:“阁老大人,您饶罪臣一命吧?” 顾少羽说:“那要看你的筹码够不够和本阁讲条件。” “罪臣把这次来龙去脉都告诉您,可不可以?” “不需要,金凤都招了。” 沈素满头大汗,他不想死啊,真不想死! “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本阁,別想著隱瞒,因为本阁一直有人盯著你。” 沈素抱头哀嚎,慌张之下脑子一片空白。 他都想不出来说点什么,公主和阁老,他都惹不起。 顾少羽看他是真慌了神,便说:“就从公主养了多少丁风起这样的面首说起吧。” 沈素心里一万个抗拒,说了这些那就一点活路也没了。 可是不说也没活路。 没有选择! 他知道的並不多,只知道鄴建一个叫林好好,这次来见的是丁风起,其他的他也不知道。 玉容公主並不全然相信他。 他哭丧著脸说:“罪臣再也不知道別的了。” “那就说说公主那些画舫吧……” “那些画舫是给侍君的画舫,也是承恩公,不,魏敬忠和人秘密会面的地方。” …… 沈素哭著说:“罪臣本来是同进士,却做了公主的侍君……而且她原来也不信任罪臣,是落水醒来后才开始信任罪臣的。” 以前的肉蛋公主,对面首呼之即来喝之即去,机密的事,都是亲力亲为,哪里会给他们触碰? 公主落水,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在醒来后,看到他第一眼时,竟然脱口而出:“世子,我回来了……” 抱著他呜呜呜地哭,他也不知道什么意思,他什么世子都不是啊! 但是,公主从那天开始重用他。 顾少羽扫沈素几眼。 身形修长,风度翩翩,天青色锦缎长袍,腰间扣著同色底缀羊脂白玉的腰带,头上玉冠。 无论是相貌,还是气质,看著就很像一个人—— 顾承彦! 第312章 夫人,这茶喝不得 顾少羽说:“你是同进士,十年寒窗苦,做侍君也著实是可惜了。若你愿意为朝廷效力,本阁给你一个机会。” 沈素激动地说:“罪臣愿意將功折罪。这次来,罪臣还有一个任务,是去寻找顾阁老的侄女。” “侄女?”顾少羽脑子高速运转,他哪个侄女? 来之前,玉容公主私底下找他密谈,叫他梓州事情办妥,不必回京。 去南詔国清莱州,寻找土司的侄孙媳妇,也就是顾少羽的侄女顾娇娇。 沈素从袖子里把信拿出来交给顾少羽看。 顾少羽顿时明白了。 顾伯聿的嫡长女、顾承彦的亲妹妹,顾娇娇。 把信交回给沈素,顾少羽说:“你按照原计划,其他的,本阁替你安排。” 沈素大喜,离去。 魏舒云嘴巴紧,秦县令动用了大刑,他死也不招,一口咬定荣王污衊他,顾阁老想屈打成招。 顾少羽说:“有些事实,你不承认也不能掩盖你的罪行。” 用囚笼关起来,带回京城交给大理寺审问。 金凤也是一块难啃的骨头,连续审了三天,什么都没有审出。 顾少羽没有再耽搁,装牢笼,回京。 走时,顾少羽偷偷叮嘱谢瑜和凌汛,魏舒云和金凤坐囚车回京。 荣王跟他们三人坐马车回去。 红缨带著三十名女兵,与梓州府押解衙役,一起押送犯人回京。 犯人牢笼还是三个,都罩上了黑布幃。 魏舒云问为什么罩上黑布? 红缨没好气地说:“阁老大人怕冻死你们;还有,荣王到底是王爷,要留顏面。” 就不告诉你,荣王那个囚笼是空的。 魏舒云这才不吵了,乖乖躺在囚笼,睡觉。 却不料,一行人刚进入荆湖州官道,便来了一拨蒙面人,二话不说,上来就杀。 一番激烈的“打斗”,混乱中,魏舒云隔著布幃,朦朦朧朧看见一群山匪,与押送队伍缠斗在一起。 他的牢笼布幃被打开,对方手持三尖戟,一下子捅在他膝盖上。 “啊~”魏舒云一声惨叫。 那人暴躁地骂道:“嚎什么嚎?” 又一戟,戳在他的另一条腿膝盖上。 那骨碎的声音,令人牙酸。 魏舒云再次惨叫,疼得晕厥过去。 红缨不知道为什么荣王偷偷分开走,谢瑜说:“路上肯定有人灭口。他走了,你们就不必忌惮了,想怎么杀就怎么杀。” “魏舒云和金凤呢?” “不留活口。” “那回京怎么说?” “半路被人劫走了。” “......”怪不得蒙黑布,原来是代荣王招杀手的。 瓦罐雷,消耗一波杀手! ** 梓州明枪暗箭,龙爭虎斗,京城也不遑多让。 顾少羽离开京城的当天,太后出殯。 谢昭昭与其他官眷一样,送“太后”离开京城,送往皇陵。 三跪九叩,路祭,一项项礼仪做下来,谢昭昭累得头昏。 陛下是因为棺材里早就换了人,所以他派出禁军保护灵柩顺利出城。 魏敬忠搞不准棺材里到底是不是太后,他不敢赌。 而且陛下下旨,魏氏一族不得靠近,他们只能远远地看著,不能近前。 一切都很顺利。 回城后,文武百官和官眷並没有直接回府,而是去宫里陪伴陛下和皇后。 谢昭昭今天带著圆圆和陆非烟一起进宫。 陆非烟说:“夫人,您的身体不容疏忽,我虽然没有满满姐姐那么机灵能干,但是我能在关键时刻保护您啊!” 圆圆一直带提点陆非烟,她倒也学得有模有样,並没有差池,乖巧地在谢昭昭身边,一刻不敢远离。 大家先去了皇后的宫殿,歇息,说话。 刚好,在大殿门口,谢昭昭遇见谢婷婷。 谢婷婷激动的小步走过来,握住她的手:“阁老夫人,一切安好?” “侧妃娘娘安好!”谢昭昭看她肚子很大,两颊疲色用厚粉掩盖,便说,“侧妃娘娘怀的是双胎吗?” 肚子也太大了,谢昭昭觉得她的肚子大得隨时要掉在地上一般。 谢婷婷也胖了很多很多,双下巴极其明显。 她本来皮肤很白,相貌不俗,这么胖胖的不显丑陋,反而很有福相。 “不是,是单胎,如今已经八个月了,再等两个月,就要生了。” 谢婷婷脸上一片为母的慈色,手摸摸肚子,“他每天总是踢我呢!” 两人说著话,便看见玉容公主摇曳著进来。 谢婷婷立即笑容满面,给玉容公主行礼打招呼:“公主。” 玉容公主骄横的脸,一下子带了笑,看看她,点头道:“谢侧妃气色很好,定然会生出一个白白胖胖的小皇孙。” 谢婷婷笑著说:“还不是公主每天那么多好东西送来,等宝儿出来,便一定要好好感谢他的皇姑姑。” 谢昭昭见两人说得热闹,便自觉离开,落了座,安静地等皇后发话。 圆圆和陆非烟低垂眉眼,一左一右,站在她的身后。 皇后端庄地说:“大家都辛苦了。锦歌,赐茶!” 宫女鱼贯而入,给在座的各位都奉上一杯人参茶。 那茶水里看不出用料,但是老参的药味浓重,闻起来不涩,反而有一股子甜香之气。 谢昭昭也和眾人一样端起来。 这时候,她后腰被轻轻地戳了一下。 谢昭昭动作没变,端了茶水,手里的帕子落在地上。 陆非烟立即从左边走出,圆圆从右边走出,去前面捡帕子。 趁著两人把皇后、玉容公主以及其他官眷视线都挡住,她立即把手腕往內一弯,一杯水都倒在了袖笼里。 待他们捡了帕子,给她换了新帕子,茶杯里已经是空的了。 她拿著杯盖小心地遮挡著茶盏,装出小口喝茶的样子。 “这茶是人参茶,眾位夫人、小姐,喝了能略微解乏。”皇后娘娘笑著说。 “这茶不仅香味浓郁,还甘甜可口,除了参,还加了石蜜吧?”有人开始拍马屁。 皇后笑著说:“用茶叶三钱,五味子四钱,人参两钱,龙眼肉六钱,把五味子、人参捣烂,龙眼肉切细丝,共茶叶拌匀,用沸水冲泡半刻钟,便可畅饮。 这茶最是健脑强身,补中益气。大家喜欢,便多饮几杯。” 大家和皇后说了半个时辰的话,折腾一天,早就肚腹飢饿。 皇后便率领眾人,去用膳。 谢昭昭与眾人一起从中宫出来,对圆圆和陆非烟说:“我刚才喝了一杯水,想要出恭。” 陆非烟便陪著她一起去,圆圆在门口等著。 一进去,谢昭昭便小声问:“那茶有问题?” 陆非烟说:“里面有一种能致人上癮的粉末,煮茶后就是那个味儿。” 第313章 害我夫人,毒死你们 “是五石散吗?”谢昭昭看那茶里没有沉淀物。 “不是,这个是一种果壳研磨成的粉末。如果夫人吃了那种东西,多吃几次就会上癮。” “会死人吗?” “对身体伤害极大,自然会死人。尤其对腹中胎儿不利,他会畸形,也会上癮。” 陆非烟很恼火,非常恼火,她要出手啦! 谢昭昭指尖掐了掐手心。 叫圆圆去马车上拿来一套备用的新衣,换了衣服才去了大殿。 边走边说了一句:“非烟,等会儿的吃食帮我把把关。” 没当场抓住下药,便不能声张。 万一她们只是针对自己,其他人茶杯里並没有,她站出来揭发,可能会被反咬一口,说自己无事生非,栽赃陷害,反而百口莫辩。 谢昭昭从恭房出来,恰巧看见谢二夫人,两人握住手,互相问好。 “祖母还好吗?嫂嫂今日没来吧?” “老夫人一切安好,郡主已经有身孕五个月,府医说是双胎,身子太重,便稟明陛下,母亲和郡主都没有来送太后。” “那我过两日去看嫂嫂。”谢昭昭笑著说,“二婶,我们今晚坐在一起?” “行,我把你三婶也喊来。” 谢昭昭没有与伯府的人坐在一起,而是与谢二夫人、谢三夫人坐在一起,倒也没谁说什么。 本来人家就是亲戚,坐在一起也不突兀。 宴席很丰盛,年夜饭没吃,年也没有过,接下去还要一年內依旧不准有任何娱乐活动,今天算是难得的聚会。 大家安静地吃饭,宫女穿梭,丫鬟也在侍候主子。 圆圆布菜,陆非烟审菜。 没什么问题。 每一道菜,陆非烟亲自审看,给谢昭昭夹菜盛汤。 点心……陆非烟把点心小心地掰成小块,忽然住了手,看了谢昭昭一眼。 谢昭昭看著她圆溜溜的大眼睛眨一下,便不动声色地不去碰点心。 其实桌上的菜她基本没动,没那么饿。 谢二夫人不知道其中缘故,不过,都是世家出来的人,谁都不傻,在外面的饭菜不安全,谁都不会放开食用。所以,点心她也没碰。 不多久,宫宴结束,菜撤下,上餐后茶。 依旧是参茶。 陆非烟走到她跟前,乌溜溜的大眼睛看了她一眼,端起漱口的盂盆,谢昭昭知道,这茶也喝不得。 她直接把那参茶在嘴里过了一下,装作漱口,都吐到盂盆里。 皇后低声给锦歌说了什么,锦歌便又叫来宫女,给谢昭昭蓄满茶水。 谢昭昭淡淡地感谢后,茶也不喝,陆非烟迅速出手,在她的杯子里丟了一个什么。 谢昭昭看去,是一颗枣子大的米白色小球。 那小球在水里迅速饱胀,片刻,把杯子里的水吸了个乾净。 宴席结束,各府女眷出宫回府。 陆非烟把那球找机会抓在手里,紧跟著谢昭昭。 一路无话。 回到湖心岛,谢昭昭才鬆懈下来。 脸色很是难看,害她,害她的孩子! 把手腕伸给陆非烟,陆非烟说:“夫人,您没事。我扶您回来时就为您抚脉了。” 她低下头,小声说:“夫人,对不起,我刚才出来的时候给人,下了一点点的药。” 谢昭昭看她心虚,只问道:“你给谁下了毒?” “皇后和公主。我不能忍!那个公主,她身上有一股果壳药粉的气味,我看见她一直死盯著你,她和皇后是一伙的。” 谢昭昭当然知道她们是一伙的,自然不会责怪陆非烟,反而很感激。 “你给她们下了什么毒?”能无声无息杀敌,她自然不手软。 她只是不想连累陆非烟。 “也不是什么厉害的毒,要是不及时解毒,皇后的双腿,可能站不起来了。” 陆非烟不自然地说,“至於那个公主,她会產生幻觉,疯狂地想吃那个果壳粉。” 自己造毒自己吃。 这算是以牙还牙。 谢昭昭:……这还不是厉害的毒? 直接毒瘸了!毒癲了! 谢昭昭说:“这两日,你在院里不要出去了。她们若是查不出什么毒倒还好,要是查出来是毒,我怕她们会怀疑到你。” 陆非烟马上拍著小胸脯说:“夫人放心,我下的毒,谁都查不出来。” “小心驶得万年船,昨儿去宫里,魏氏被禁止参加太后的葬礼,你才没有和魏敬忠、朱投碰面,不然,很容易引起魏敬忠的注意。” 谢昭昭疲惫得很,与陆非烟说了不多一会儿话,便睡了。 她这边好睡,宫里可热闹了。 皇后招待完眾女眷,也是累得不行。 太后的丧事,折腾了整整一个月,魏家不断地出事,她心力交瘁。 锦歌给她轻轻按摩著颈肩,就发现她呼吸均匀,睡著了。 次日卯时,皇后醒来,发觉双脚有些麻木。 她把腿蜷起来,伸手去摸足。 脚趾头有些木,捏著脚趾头,她问锦歌:“这脚怎么有些木?” 锦歌急忙帮她揉捏,结果捏了一会子不见好,反而那麻木的面积越来越大,从脚趾头直接上了脚面。 渐渐地,两只脚一点感觉也没了。 皇后心里慌,等太医过来,麻木的症状已经蔓延到脚踝。 太医望闻问切完,那麻木已经升到小腿以上! “本宫的腿到底怎么回事?现在已经连膝盖也没了感觉,这到底怎么回事?” 皇后原本还镇定的心,被无边的恐慌包围:她,会不会从脚底一直麻木到头顶? 一二三,木头人? 如果,连心和头颅也都木了,她,是不是就算活著,也等同死亡? 若一下子瘫了,可能会难过,会痛苦,但是一点点地麻木,一点点地感受死亡逼近,那是灵魂被一点点抽离的恐惧。 皇后心神俱乱! “快叫温太医!” 儘管温太医是熙贵妃的人,她现在也不得不屈尊冒险。 锦歌急得满头大汗,急忙去唤温太医。 温太医背著医药箱匆匆赶来,那麻木已经蔓延到大腿根部。 温太医號脉,一会儿,他给出一个结论:“皇后娘娘,您得的应该是经筋麻痹症。请问皇后娘娘最近是否经常跪坐?” 皇后点点头:“为太后守灵,確实整日跪坐。” “那就对了,经筋受阻,气血阻滯,所以下肢麻木。”温太医还是很保守地说,“娘娘也可能误食导致经络麻痹的药物。建议娘娘请太医蓝霖来看一看。” 也就是说,皇后也很可能是中毒。 锦歌又赶紧去唤蓝霖。 蓝霖马不停蹄地来了中宫,那麻木已经蔓延到腰间。 皇后已经无法控制下半身,大小便已然失禁。 第314章 朕为他撑腰怎么啦 蓝霖拿出一枚银针,对皇后说:“娘娘,需要取您一滴血,微臣验毒。” 皇后把手指伸出来。 蓝霖扎了她的指腹,挤出一滴血在药碟里,拿药粉试毒。 竟然……查不出。 摇摇头说:“微臣惶恐,查不出任何毒素。” 皇后绝望地大叫:“本宫没中毒,那怎么会经筋麻痹?” 中宫兵荒马乱,公主府也没好哪里去! 玉容公主回到府里,不知道怎么回事,心里极其渴望吃某种她认为绝对不能碰的东西。 她忍著,出去散步,沿著公主府新修的跑道,跑! 希望摆脱那个念头。 但是,不行,无法控制,满脑子都是万能丹那种果壳粉。 终於,脚忍不住,往主殿走去。 不由自主的到书房,打开暗格,迫不及待地拿出一包粉末。 脑子里还在抗拒:不能吃,吃了你就完了! 另一道声音说:吃吧,偶尔吃一次不要紧,病人经常用这个,也没见谁上癮! …… 伸手指蘸了一点,放在嘴里。 味道也不怎么样。 可就是想吃。 再吃一点点,吃一点点,一点点…… 一包一会儿全下肚了。 有些头昏无力,天旋地转,她倒在地上。 “公主?公主?” 是她新宠幸的一个侍君,姓崔,风流倜儻,温文尔雅,笑著扶起她,两眼深情款款:“公主?” 她看见他,无力地靠著他,失而復得的喜悦袭上心头。 “世子,你终於回来了? 她们都打我,拿著棍子,石块、砖头…… 我好痛啊,你为什么一直不回来?” 崔侍君不知道她说什么,只看到这样的她十分脆弱。 “公主,以前你都不肯说这样的心里话。”崔侍君试探地说,“臣侍候你好不好?” 玉容公主似乎听不懂他说的话,自顾自地得意地说:“你知道吗?我现在是公主了……” 崔侍君一头雾水:你本来就是公主啊! 玉容公主与崔侍君欢好一夜,次日头脑昏昏,看到躺在身边的崔侍君,她问道:“昨天是你侍寢?” 崔侍君看著她,不知道怎么回事,心里很是不爽,淡淡地说:“是啊,公主说,很喜欢臣。” “本宫说了什么?” “公主喊臣世子,说要送臣一个马场……” 后半句是他瞎编的,其实玉容公主说她开通丝绸之路了,马上要有很多的钱,富甲天下。 玉容公主脸上一阵青白,忽然怒喝:“滚出去!” 崔侍君脸色难看,拂袖而去。 玉容公主坐在床边,呆呆地坐了许久。 她是玉容公主,皇家公主,怎么总是想起来顾承彦? 那时候她明明已经不喜欢他了,她渴望权势,渴望离开他,甚至期望开后宫…… 可愿望实现了怎么就不高兴呢? 大概是失去了才觉得珍惜。 毕竟,顾承彦为了她,洁身自好,只宠她一个。 她懊恼著,把金陵叫进来侍候。 洗了脸,脑子清醒了。 可是,忽然又很渴望吃那个东西。 心里有些恐惧,她怎么了? 上癮了? 大喊道:“西落!” 西落立马出现在她跟前,低头、面瘫:“公主,请吩咐!” “你替本宫去一趟青朴苑,就是顾阁老的那个府邸,查一下顾阁老夫人有什么异常?” 她怀疑,给谢昭昭下在茶里的药,是不是被人调包,被自己吃了? 但是,就算调包,一两杯茶,不至於这么大癮! 西落应了一声,立马没影了。 西落一溜烟跑回青朴苑,向谢昭昭匯报,说玉容公主叫他来查查谢昭昭是否有异常? 谢昭昭第一次忍不住拿帕子按住唇角笑起来。 “你在府里歇一天再回去,告诉她,自从宫里回来,我就一直叫人在调配参茶。” 昨日西落没有进宫,不解参茶怎么回事? “你不必管,就这么回,说我折腾下人调配参茶,一遍遍地说不对。”谢昭昭说,“说不定她还会派你回来给我送毒药。” 西落嚇一大跳,给主子送毒药? 陆非烟笑嘻嘻地说:“你儘管拿回来,不管什么毒药,交给我,我会变废为宝,能配成治病的良药。” “对,交给非烟即可。”谢昭昭道,“西落,公主叫你干什么你儘管干,反正我吃不吃她也不知道。” 隔一日,西落带著“查探”的消息,回了公主府,把谢昭昭的动作都告诉了玉容公主。 玉容公主兴奋极了。 谢昭昭,上癮了? “把这些东西给她送过去,想办法加到她的参茶里。” 玉容公主这次拿出的不是果壳粉,而是实实在在的万能丹粉。 这可是她从太子那边顺来的。 等沈素从南詔国回来,她就有大批的好东西控制人了。 玉容公主心里高兴,但是她无法遏制的,又吃了一包果壳粉。 * 当梓州的第一份弹劾奏摺递交到朝堂,整个朝堂都炸了。 顾阁老到白羊县三天,粮价直接涨到三百文/斗,八天涨到四百、五百文! 他还到处张贴告示,签订契约,低於三百文就杀无赦! 一水的討伐,口水喷了一朝堂! 柳阁老和谢安奉想帮顾少羽说话都说不上。 弹劾的奏摺不是魏敬忠一党的人递上来的,也不是太子一党的人,而是有名的秦二愣子递上来的。 秦县令当初乃黄甲传臚(二甲头名),只是性子耿直,外放到梓州白羊县,一干就是十年。 他递上来的摺子,可信度十成十。 魏氏一党、太子一党都拼命参顾少羽。 紧接著,又有摺子上来:顾少羽弄不到賑灾粮,降不了粮价,无故把一个富豪抄家灭族,直接抢人家富户的粮食。 抢粮,还把人家全家杀人灭口。 这简直是古往今来,第一大奸大恶。 弹劾的摺子雪片一般,快把惠帝埋住了。 惠帝虱多不嫌痒,叫子胜把摺子一本本地摞起来。 后来大家弹劾,他就一句:“別说了,摺子呢?” 大家把摺子呈上来,他就把摺子继续摞,叠高高一样。 还叫子胜拿尺子量量有多高了。 “人言著作等身,弹劾顾阁老的奏摺若能等身,也算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大乾头一份。 只是,朕记得他身高逾六尺,如今弹劾摺子才只有三尺不到,还差许多,你们继续写,务必等他回来,与这摺子比比谁高。” 眾臣目瞪口呆:...... 陛下,您厚道吗? 那些弹劾奏摺,是臣等绞尽脑汁,挑灯夜战一笔一划写出来的。 还不够多啊? 陛下:不够,你们继续给朕写!只要写不死就往死里写! 魏氏一党,太子一党都不干了:凭啥叫我们写弹劾奏摺? 我们寒窗十年,又蝇营狗苟十年,难道就是为了给顾少羽写弹劾奏摺创纪录? 头都熬禿了,写的奏摺只配给他量身高? 还叫我们写?不知道说的多错的多,写的多漏洞多吗? 不写了,坚决不写了,除非你下旨,把顾阁老免职,打板子,下大狱,抄家灭府! 否则,吃力不討好的免费劳力,我们坚决不干! 第315章 撑腰十八式之骂成狗 写摺子没用,那就发动广大群眾,让老百姓“水可载舟,亦可覆舟”! 信息从朝堂传到百姓中,就有头脑发热的百姓,拿著臭菜叶往青朴苑丟。 大骂顾少羽是大奸臣。 谢昭昭把院子里的人都叫来,吩咐道:“我相信夫君,他绝对不会做对不起百姓的事。门外的人,不必理会。” “可他们骂那么难听!” “隨便他们,一群可怜虫罢了。” 陆非烟倒是意外地没说下毒毒死他们:“有人受了蒙蔽,有人在煽风点火,夫人说得对,不过一群蠢人。我相信阁老大人是大大的清官,过几天一定有好消息传来!” 谢昭昭很满意,陆非烟年纪小,还脾气差,但是她心胸广阔,恩怨分明,是女帝该有的心怀。 青朴苑大门紧闭,无论谁咒骂,还是丟臭鸡蛋烂菜叶,都不回应,默默地把大门擦乾净就好。 “顾阁老犯下滔天罪行,他的妻子关门一言不发,这是心虚了吧?” “也不出来道歉,一品誥命?配吗?” 於是有人上摺子,弹劾谢昭昭不配一品誥命。 谢安奉怒道:“祸不及妻儿,这还没確定顾阁老有罪,就想辱他內眷吗?” 惠帝听著皇城司的人匯报,又听到大家的弹劾,脸色都没变。 他现在对弹劾这个玩意儿已经免疫了。 对千牛卫大將军卫子婴说:“你派些人去,把那些在青朴苑闹事的人,当街教训。” 卫子婴领命,点了三十名禁军,骑马到青朴苑外大街,喝一声:“抓!” 无论男女,闹事的,有一个算一个,全部抓了。 也不送监牢浪费粮食,就在大街上直接打板子。 “谁给你们的底气,在阁老门前闹事?” “阁老大人做了多少利国利民的大事,你们不感激倒还罢了,竟然还敢骂上门?” “你们的父母没教导好你们,老子把你打服!” 禁军负责打,陛下还派来骂人的內侍,就是宫里专门负责申斥的太监。 骂人的功夫是一等一的,不带一个脏字,把你祖宗八辈都问候了。 而且,那內侍是新上任的,平时需奉旨申斥的官员並不十分多,他们对出场机会珍而惜之。 这些人苦练內功,没事了就琢磨骂人功法,硬是把骂人这活儿编纂成了惊天地泣鬼神的葵宝典。 生人骂残,死人跃起,优雅之中红刀子进白刀子出,任你钢筋铁骨,都在骂声中变成一只丧家犬。 那內侍把袖子擼了擼,高兴地说:“许久没骂人了,心里痒,嘴皮子痒,今儿可过了癮。你们明天可一定要来,不然,咱家还没骂够,就要去你们家里骂。” 被打的人屁股再疼,疼不过脸。 该死的阉人,魏大人安排他们来丟几个臭鸡蛋,被这些阉人问候,十八代祖宗的棺材盖都压不住了。 卫子婴叫人把那些闹事的打一顿,內侍迈著官步,追著他们碎碎骂了几条街。 第二天,早早地,卫子婴就派了人在不远处藏著,待又一批人开始丟东西,禁军窜出来,抓住,按住就打。 內侍依旧样百出地骂,非常敬业地坚决找到他们爹妈,站在他们家门口,庄严肃穆地咒骂。 宫里的內侍来家里骂人,还要恭恭敬敬地听著,不然,就等著灭门吧。 红包送上,好话说尽,请神容易送神难…… 內侍很不满意,咱家不要钱,咱家新练了嗔道十八招,功力大乘,情到深处,乃字字见血,句句封喉,咱家敬业且庄严。 “公公辛苦了,您放心,本官一定把那臭小子腿打折!” “求求您別骂了,他哪只手丟的臭鸡蛋,便把他那只手打残。” “您放心,臭婆娘敢骂阁老大人,我一定休了她。” …… 內侍很不满,回宫的路上,很是鬱结,哼,没骂够,不开心! “陛下,再也没人敢在青朴苑外闹事了,阁老夫人带信来谢谢陛下。” 子胜满脸带笑,“阁老夫人是个有良心的,她都记著您的好呢!” “走,去兴寧宫。” 惠帝这几天喜忧参半,但是总体还是很高兴的。 太后死了,皇后瘫了,魏敬忠窜稀窜得起不了床了,再也没人在他面前摆大爷嘴脸了。 子胜派修寧提前去兴寧宫稟报,陛下要过来。 熙贵妃带著琉璃在宫门口迎接惠帝。 惠帝看她一身春装,很是好看,握住她的手说:“天还有些冷,你在这里站著做什么?” 熙贵妃笑著说:“听到陛下要来,臣妾便出来迎一迎。” 两人进了屋,熙贵妃给陛下上了茶,笑著说:“臣妾早上去看了皇后,娘娘的病来得怪异,太医说是久跪,伤了经筋。” “太后对她甚好,她跪太后也是应当,经筋麻痹,过些日子就会好的。” 惠帝不再说魏氏的事,问熙贵妃,“你抽空叫谢丫头进宫,安抚她一下,景辰去梓州未回,她受了些委屈。” 熙贵妃诧异道:“难不成有人为难她?” 惠帝点点头,说顾少羽在梓州处置了一些贪官污吏,朝堂对此颇有微词,百姓不知因由,误解了顾少羽,迁怒谢昭昭。 熙贵妃道:“那臣妾就叫人去给阁老夫人下个帖子,请她入宫来安抚一下?” “好。”惠帝说,“上次东瀛国进贡的赤伯松贡品,送给她吧。” 熙贵妃笑著说:“那批赤伯松贡品只要戴个手串,也能百病退避三舍。那么多后宫姐妹想要一串而不得,要是知道陛下都赏了昭昭,怕都要眼红死了。” “有什么好眼红的,大乾千斤的重担,景辰帮朕扛了八百,赏赐这点东西算什么?” 惠帝和她说一会儿话,话题一转,便又说了一句:“你那个侄女,太子的侧妃,朕听闻快要生了,你不要厚此薄彼,也看看她怎么样?” 熙贵妃笑著应道“是”。 次日,琉璃来青朴苑传信,说熙贵妃想念谢昭昭,要她入宫一见,圆圆顿时笑著对谢昭昭说:“小姐,定然是娘娘想念您了。” 谢昭昭叫人带琉璃在茶室先歇一会儿,她沐浴更衣。 瞅著人出去,她把圆圆和陆非烟带进內室。 “非烟,我如今有孕两月,暂时不想公之於外人,你可有办法掩盖?” 陆非烟说:“有办法,但是药三分毒,最好別用,恐对胎儿有碍。” “阁老不在,我不想暴露有孕之事。” “那就让检查的人出问题。”陆非烟说,“哪个太医来检查,我便给他下毒,叫他触感失误。” 谢昭昭:......能行吗? “能行!反正最多半刻钟,搭完脉很快就能恢復正常。” “那今儿你陪我入宫,你小心些,皇家无亲情,熙贵妃是我的亲姑姑,但她首先是贵妃娘娘。” “记住了,夫人放心吧!” 第316章 全世界都不想让她生孩子 谢昭昭带著圆圆和陆非烟一起入宫。 双驱马车,四大侍卫,两名丫鬟。 街上一片安静,二月的天还一片寒冷,谢昭昭披了狐裘,手里捧著暖炉,脚下是满满专门做的保暖麂皮靴。 到了兴寧宫,熙贵妃激动得两眼发红,握住她的手,上下打量她:“我本来还担心,看到你便放心了,这脸上红润,一看就是日子舒心的。” 谢昭昭急忙行礼:“叫娘娘担心,是臣妇的错。” “你我亲姑侄,何须客气如此?”熙贵妃握著她的手说,“你好像比以往还胖了一些?” 狐疑地看著她的肚子,她的脸。 谢昭昭的肚子没有鼓起来,脸上也没有长那种黑斑什么的。 “冬天到了,每天就躲在家里吃吃吃,自然是长膘了。回头我要减重,昨儿看镜子里,竟然双下巴也出来了。” “胖点好,你不是被称观音面吗?你看过哪个观音是尖嘴猴腮的?还不是个个珠圆玉润,有福气!” 姑侄俩哈哈大笑。 熙贵妃看陆非烟两眼圆溜溜的,年纪挺小,就说:“这是你新招的丫头?这么小,会侍候人吗?” “她家里没长辈了,孤苦伶仃的,我便留在府里,人很乖巧,很勤快。” 熙贵妃並没有目光在陆非烟身上留太多,毕竟陆非烟看著太小了,也不像个有心机的。 “陛下说相信顾老三不会做下糊涂事,听说有人针对青朴苑,你受了委屈,便把高丽进宫的赤伯松贡品赐予你,以示安慰。” 熙贵妃说,“內侍会给你送到府里去。” “等会儿我去陛下的书房外磕头谢恩。” 两人说了许久的话,另一个宫女彩画进来回话:“贵妃娘娘,谢侧妃来了。” 熙贵妃笑了一下,说:“太子府不是解禁了吗?怎么来这么迟?” 彩画回道:“侧妃娘娘先去中宫看望了皇后娘娘。” 先去看望了皇后,再来看望熙贵妃。 “快叫她进来。”熙贵妃拍拍谢昭昭的手背,姑侄俩君臣分明地错开身子。 谢婷婷进了內室。 採薇和采蓝把她的外套脱下抱著,谢婷婷身子笨重,走路都有些困难。 与熙贵妃见礼后,熙贵妃叫彩画赶紧搬来锦凳。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101??????.??????】 “长姐也在?”谢婷婷笑著说。 “嗯。侧妃娘娘的身子重,且小心些。”谢昭昭可不敢上手扶她,也不敢叫圆圆和陆非烟扶。 皇家的孕妇可扶不起,有可能的话,躲得越远越好。 “你这是快要生了?”熙贵妃看看她肚子,皱眉道,“怎么这么大?是双胎?” 谢婷婷摇头:“太医说是单胎,孩子可能是男胎。” “这么大,会不会不好生?” “太医说,这孩子会长,以后肯定是个好养的。”谢婷婷纯粹无知者无畏,“女子都是这么过来的,娘哪有那么好做?” 谢昭昭皱眉道:“你府里的太医、医女没有告诉你,太大了,生產会很危险吗?” 谢婷婷淡淡地说:“孩子还好,总要健康一些。” 玉容公主告诉她只要她的孩子健健康康的,就支持將来立为太子/皇太孙。 魏楚楚的孩子又小又有残疾,不堪继位。 她的孩子一定要健健康康的,她这一生的荣华富贵都系在孩子身上。 熙贵妃看谢婷婷听不进去,她也不劝了,笑著说:“你们今天难得入宫,叫温太医给你们请个脉吧!” 谢婷婷笑著说:“刚才在母后那边,她也是说叫温太医给请个脉,可惜温太医今天不在。” 熙贵妃便又叫琉璃去请另外一个妇科圣手张太医。 张太医进来,熙贵妃指著谢婷婷说:“你给谢侧妃看看,也给阁老夫人看看。” 张太医先给谢婷婷搭脉,恭敬地回道:“谢侧妃身体康健,胎儿健壮有力。” 谢婷婷和熙贵妃都很高兴。 接著张太医给谢昭昭诊脉,陆非烟上前,帮著谢昭昭把手里帕子铺在手腕上。 张太医诊脉一会子,换了一只手,又摸了一会子,他微微皱眉,奇怪! 他不可能一直按著女眷的手腕不放,看看谢昭昭红润的脸,张太医笑著说:“阁老夫人身体康健,无恙。” 张太医又给熙贵妃请了脉,手下的触感清清楚楚,心里纳闷,刚才怎么就摸不著阁老夫人的脉? 给熙贵妃留了一张调理的方子,就告辞。 熙贵妃道了一声“辛苦”。 谢婷婷笑著说:“长姐今年一十八岁,也该要孩子了。” 谢昭昭不在意地说:“无妨,缘分到了,孩子也就来了。” 熙贵妃当著谢婷婷的面没说什么,但还是意味深长地说:“孩子是女人一生的依仗,能生的话,多生几个。” 谢婷婷和谢昭昭想到她失去的几个孩子,想安慰她,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琉璃,把南詔国进贡的千年灵芝、辽赠送的千年老参给谢侧妃拿去。” “好的娘娘。” 谢婷婷谢恩,同谢昭昭一起离开。 熙贵妃端著茶杯,默默地喝茶,好一会子,拿起来绣绷,看著上面绣得几株精致的兰发愣。 琉璃心疼地说:“贵妃娘娘,您歇著吧?” 熙贵妃把绣绷上的绣布取下来,丟到火盆里,那绣布,见火就窜起火苗。 琉璃忙著去抢,没抢出。 “娘娘,您辛苦绣了好几日呢,怎么烧了?” 熙贵妃看著绣活儿被火吞噬,淡淡地道:“她与我离心了......到底不是肚子里爬出来的。” “娘娘,您多虑了,奴婢看阁老夫人对您极其恭敬。”琉璃眼圈红了。 娘娘可怜,当初娘娘的那些皇子公主要是能留下来,也有阁老夫人这么大了。 “谢侧妃那边,您怎么又改了主意?” 本来说好的给谢侧妃下药,不知道为何,方才贵妃娘娘又临时变卦了。 娘娘最恨的人便是魏氏,谢侧妃嫁给谁不好,一定要这样戳娘娘的心窝子? “不用了,有人已经下手了。” 张太医刚才给熙贵妃留了个方子,上面一行字:胎儿有恙,且胎大难產,恐一尸两命。 第317章 我只信玉容公主 从宫里出来,谢昭昭与陆非烟、圆圆一起上马车,谢婷婷也上马车。 “长姐,有时间,来太子府与我说说话吧。”谢婷婷真心地说,“我身子笨重,想去找你说话,有心无力。” 谢昭昭说:“这段日子,府里事多,过些日子,鬆快一些,我便去。你多多保重。” 看她上车,她还是本著好心提醒了一句:“孩子康健就可,並不是越大越好。” 谢婷婷点点头:“谢谢长姐,我记住了。” 马车驶离皇宫,谢婷婷沉默地一声不吭。 采蓝问道:“娘娘不高兴?” “你们说,长姐再三强调孩子大,生產困难,她是好心吗?” 采蓝自己也没生过孩子,她说:“大小姐毕竟也没生过孩子,她是看著娘娘肚子大,有些担心吧?” 採薇小心翼翼地问:“皇后娘娘、贵妃娘娘、玉容公主、阁老夫人,您最信谁?” 谢婷婷看看前面驾车的,还有两边的侍卫,她脸一拉,严肃地说:“这样大逆不道的话,以后禁言!” 採薇立即打了自己的嘴:“奴婢该死!” 谢婷婷没说话,採薇的话,还是引起了她的思考。 她信谁? 她谁也不信! 皇后希望她生一个皇孙,是因为想把谢氏绑定太子,但是,最终那个坐上皇后位的,一定是魏氏的女人。 熙贵妃,自己的亲姑姑,大概就不希望她生出魏氏血脉的孩子,所以熙贵妃那里,能不去就不去。 长姐?大概连太子登基都不愿! 顾阁老与太子是死对头,太子登基,第一个被杀的不一定是顾少羽,但前三名肯定排得上。 所以,最可信的大概还是玉容公主。 玉容公主给她说过,她没有駙马,没有孩子,她与太子又是亲兄妹,自然盼著皇兄的子女好。並且,魏氏对每一任皇帝都是巨大威胁,太子登基后,未必会留下魏氏! 谢婷婷掀开窗帘,看著外面泛绿的柳枝,抚摸著腹部,孩子的脚丫又在踢她,她唇角勾起来,轻轻地说:“冬天的风霜雪剑,终究还是败给了春天!” 回到府里,刚巧玉容公主给谢婷婷送的补品又来了一批。 “谢侧妃,公主又差人给您送来了许多补品,斩好的鸡鸭也送了几十只。” 太医看过,公主送来的东西全部是对孕妇和胎儿大补的好东西,也没有食物相生相剋。 魏楚楚笑著吩咐厨娘:“给谢侧妃煲上,再放些枸杞、党参和黄芩,稍微去燥。” 厨娘都很开心,说:“谢侧妃太受宠了,太子殿下、魏侧妃对她极好,公主更是对这个皇侄充满期待。” “那当然,咱们太子府一团和气,大家拧成一股绳,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主子们都拎得清,不像有的府里,勾心斗角。” 谢婷婷听著,微微笑了笑,这些说给她听的话,听过算数。 她可不信魏楚楚那么好心。 不过,今天煲的当归鸡鸭,她只喝了一点汤,乖乖地吃了半碗糙米饭。 谢昭昭回到府里,宫里的赏赐也到了。 赤伯松的根雕,赤伯松的珠串,甚至赤伯松的脚盆。 高丽的进贡很接地气。 陆非烟围著这些东西转了几圈,在上面敲敲、闻闻,一锤定音:“都是好东西,对身体极其有益。” 满满急忙烧了一锅热水,用新脚盆给谢昭昭泡脚。 脚底下热乎乎的水浴,谢昭昭鼻尖上冒出一层细密的、薄薄的小汗珠。 “夫人,夫人。” 几人在屋子里討论赤伯松盆的保健作用,外面墨砚兴奋地喊起来,“快看看,谁来了?” 满满出去,斥道:“你大呼小叫什么?——啊,许立回来了!呀,快点,洗洗……” 由一道兴奋的声音,变成群呼。 许立回来了? 谢昭昭脚泡了不到一刻钟,却不想继续泡了,拿帕子擦了脚,穿好鞋子,走出內室。 许立进来,激动地下跪请安。 谢昭昭说:“你站著,让我看看。” 许立走了大半年,个子长高了许多,原本他个子只有五尺两寸(一米六左右),如今也能有五尺五寸了(一米六九左右)。 两眼明亮,充满自信。 “状態不错,”谢昭昭满意地说,“脱胎换骨!” 他虽然洗过脸,但是两眼带著红丝,明显一路风餐露宿,脸上皸裂,嘴唇也乾裂开了口子。 “主子,信……”他嗓子沙哑,却笑得傻呵呵的,把手里的一个包递给她。 谢昭昭接了包裹,说:“你暂时別说话了,先沐浴、歇息,叫郎中给你检查一下。” 陆非烟立即说:“我来给他看看。” 对呀,家里有个小神医。 许立不好意思叫女孩子看,死也不肯伸手,说自己没病。 陆非烟白他一眼:“我可告诉你,你再別彆扭扭我就一包毒药,把你药哑巴。” 许立看看谢昭昭,怎么回事,夫人怎么找个这么凶的丫鬟? 陆非烟给他检查了一下,忽然大眼睛眨巴眨巴,围绕许立转两圈。 满眼的好奇和不可思议。 谢昭昭说:“他病很重?” “啊,不重不重,就是缺少休息,太过疲惫,先睡一觉。”一看就是没说实话。 谢昭昭告诉墨砚他们几个照顾许立休息,回头醒来,她要问话。 墨砚等人下去,谢昭昭把陆非烟叫来,问道:“你刚才那个表情是什么意思?” “夫人,你有没有听说一种疾病,叫做天阉?”陆非烟问道。 “知道,许立就是。” “啊,你知道啊?” “嗯。他家里穷苦,父母去世早,哥嫂无力抚养他,便把他卖到宫里做小太监。蚕室发现他是天阉,认为晦气,就要把他填井,被我阿兄救下来,便来了谢府。” “我还以为,他是太监,净身没割乾净。” “什么意思?” “他的天阉,我能治!” 谢昭昭眼睛一亮:“你能治?” “昂,我能治!用老百姓的话说,天阉就是囊袋空空,没有蛋蛋。其实,蛋蛋在腹部或者双髀,没下到囊袋里(隱睪)。” “太好了,你要是能给他治疗好,非烟,条件你儘管提,我能做到的都答应。” “不用你答应什么。你都能救一个毫不相干的人,我干吗不能救?” 陆非烟说,“不过,我要告诉你,他那个蛋蛋在袋外太久,可能坏死,就算落袋,可不一定还能生娃。” “无妨,先落袋,子嗣看天意。” 谢昭昭想著,许立若能生,便为他娶一门亲,立府邸,请封官职,风风光光回乡祭祖。 第318章 爷就是如此吊炸天 许立一觉睡到次日,吃完早餐就一直等著给谢昭昭匯报。 谢昭昭反而起得越发晚了,自从怀孕后,她特別嗜睡。 睡到辰时才醒来,天已经大亮。 吃完早点,她把许立叫来,微笑著对他说:“你和我具体说说,如今,北方到底什么情况。” “主子,成了!” 许立激动地说,“连同原先的大莫州和东贏州,我们已经拿下来十四个州,涿州、幽州、益州、蔚州、応(ying)州,五个州是新打下来的,朔州、云州等七个州是合作的。” 那七个州的头领向殷槿安他们臣服。 昨天他带回来的包裹里有信,殷槿安、顾重锦、谢珏、任嘉林、云阳都给谢昭昭写了信。 北部的形势一片大好。 五大州的爭夺,是靠著武力攻打下来的,顾重锦自然勇不可当,任嘉林带去的人更是以一敌百。 “不过,他们再厉害,与爷一比,就没得比了。”殷槿安在信里嘚瑟道,“爷的雷一出,是神是鬼,都给爷跪下!” 谢昭昭想到殷槿安的信就想笑,这傢伙说什么—— “活观音,你知道爷现在整了多少兵马吗?十万!再加上咱们的武器,三十六州都拿下给你做生辰礼物也不在话下! 这里不比京都差,资源丰富超过你想像,爷尊你为女帝,如何?” 她做女帝? 不必! 重生后,她所谋所划所求,不过是护住谢氏一族。 维持三十六州格局,每州都在自己掌握之下,关键时刻,背刺魏氏,保住谢氏一族。 许立还在眉飞色舞地匯报。 “主子,殷二爷的兵器太厉害了,他的兵器一出,不管是攻城还是杀敌,所向披靡。只可惜带去的不够多。” “主子,咱们的人几乎没什么伤亡。” “主子,另外许多州,都想与我们做盟友。” “主子……” “主子……” “咱们在北方拥有的兵力、城池、盐井、马匹,太多了!殷二爷和顾將军,已经把那边安定下来。” 谢昭昭听许立匯报完,说:“许立,你先歇息一段时日,我有些事给你讲。” 许立匯报的叭叭的嘴,住了。 “主子,有,有什么事?您不会,不会赶奴才走吧?” “不会,你放心,是好事。” 她叫墨砚套马车,圆圆备了一些礼,带著圆圆满满和陆非烟,一起去谢府。 南方蛮荒之地已经打下六座城池,北方已经收服十四州,南北对大乾形成包围之势。 更有盐、铁、马匹、粮食,逐渐替代、吞没魏氏,逐渐把魏氏的主场占为己有。 她要把魏氏,彻底拉下马,报前世谢府覆灭之仇。 圆圆提前去给谢府报信。 谢昭昭的马车到谢府路口,老秦、谢二夫人、长平郡主都在路口迎著了。 谢昭昭下了马车与周棠棠牵手,两人欢喜不已。 看著周棠棠的肚子甚大,谢昭昭很有些好奇。 “我听二婶说嫂子怀的是双胎,他们在肚子里打架吗?” “打没打架我是不知道,可是太辛苦了。我肚子现在像个瓜,妊娠纹丑死。” 周棠棠看著她扁扁的肚子,手肘戳她一下,笑著问,“咋著,种子还没发芽?” 后面还跟著那么多的丫鬟僕妇,谢昭昭笑著没说话。 “顾阁老看著高高大大的呀,不行?我知道一个方子……” 周棠棠还是原先的周棠棠,做了嫂子也没端庄多少。 谢昭昭捏了捏她的手,道:“你可闭嘴,肚子里的小侄子都听著呢!” 进了梧桐苑,谢老夫人慈爱地拉著谢昭昭落座,眾人嘻嘻哈哈,很是温馨。 没了许氏的谢家,连空气都清新鬆快了许多。 “我知道二婶惦记二弟,吶,信!”谢昭昭把谢珏写给家里的信递给谢二夫人。 谢二夫人看信,激动地说:“珏儿要回来了!哟,看他能的,还少年將军!” 谢老夫人笑著道:“你回去好好看信吧!老三家的,你也回去看看谢琅回来没有,如果回来,都叫他们来见长姐。” 谢二夫人、谢三夫人都聪明,知道老夫人是想和谢昭昭有事相商,都自觉地相继离去。 周棠棠也说:“昭昭,你今儿必须留下吃饭,记住没?” “你要做点好的,煲个当归汤与我喝。” “你还知道当归呀?多久没归了?”周棠棠半责备半心疼地说,“哼,嫁人了,就把娘家忘记了,见色忘义的傢伙。” 又是一阵调笑。 大家都出去,谢老夫人对身边的颖儿说:“你带圆圆满满还有新来的丫头去后面园子玩玩,儿都开了,甚是好看。” 人都支使出去了,谢老夫人便说:“昭昭,你给我说说,珏儿到底去哪里了?他在做什么?” 谢昭昭握住她的手,就算祖母,有些话也是不能说的。 “祖母,有些事,孙女只略微知道一点。”谢昭昭说,“陛下在边军悄悄部署自己的亲信。” 老夫人听到这一席话,立即自动脑补,面色严峻,点点头。 她是世家老夫人,自然知道陛下与魏氏不可调和的矛盾,只是不知道他们之间什么时候宣战。 “二弟喜欢做大將军,进了殿前司,很难快意,所以我徵询了二叔与二弟的意见,便托人,把二弟调到边疆锻链锻链。” 谢昭昭一切推到惠帝身上,毕竟,没人敢去找陛下对质。 得知谢珏是在给陛下效力,谢老夫人也放心了。 老夫人忽然道:“你可有找郎中私底下给阁老也看看?” 谢昭昭愣了一下,就明白老人家又在担忧她和顾阁老的子嗣问题了。 还怀疑顾阁老不行? 想著已经有身孕快要三月,便坦白道:“祖母,我应该已经有身孕两月又半,只是尚未稳,没敢告诉眾人。” 老夫人顿时鬆一口气,说:“阿弥陀佛,终於有了,我可放心了!府里的邱医女,你可愿意叫她跟你回府?” “祖母,不用了,阁老已经请了府医,不日便到。” “那最好,”谢老夫人没有勉强,顾阁老是陛下跟前最红的臣子,不可隨意塞人入府。 不然,就算是好心,也会被当成安插眼线。 两人正说话间,外面颖儿传话:“老夫人,谢大人来了。” 谢安奉下朝,听说谢昭昭来了府里,便来了梧桐苑。 与谢老夫人问了几句好,谢安奉便对谢昭昭说:“你过来,为父有事与你说。” 谢昭昭依旧容色不变,心里却有些忐忑,难不成她在南北两边的部署,父亲听到消息不成? 到了谢安奉的书房,谢安奉严肃地道:“你可知,伯府原来顾承彦的小妾,就是十几年前被流放蛮荒的管山月之女?” 第319章 满门抄斩?不怕,有免死金牌 “女儿不知。”谢昭昭很是诧异,“父亲何出此言?” “今日朝堂,太子发病,下朝后,玉容公主闯进皇宫,揭发太子的病症是伯府死去的顾大少爷和他的妾室所为。” 谢安奉说,“顾大少的妾室,便是十几年前被斩首的管山月之女。” 也就是说,玉容公主指认伯府两宗罪,一是窝藏逃犯,二是毒害太子。 全是灭门的大罪。 谢安奉的意思,伯爷顾錚,还真不值得玉容公主出手。 她出手,目標一定是顾少羽和谢昭昭。 谢昭昭皱眉道:“顾承彦和他的小妾都死了,她这样污衊伯府有证据吗?” “玉容公主准备得很充分,呈上了证据。不仅有当年顾承彦救管莹莹时,流放地的披甲人证言,还有管莹莹毒害太子的亲笔签名的书信。” 谢安奉说陛下扣下所有证据,並没有交给大理寺。 谢昭昭听了谢安奉的话,心里已经有数。 陛下有心护著顾少羽。 玉容公主利用重生的优势,用自己的笔跡,製造“管莹莹”的一切罪证。 玉容公主就是管莹莹,只有谢昭昭知道。谢昭昭就算讲给谢安奉听,他也不一定相信。 父女俩交换了信息,商议许久。 谢昭昭离开书房时,对谢安奉说:“父亲,我回去立即找二兄长、顾錚商议对策,女儿定然会把自己和阁老摘出来。” 谢安奉说:“你告诉顾家人要拎清楚,伯府没了顾阁老,便一日也存不住。” “是。” 谢昭昭倒是不怕,陛下不会因为玉容公主告状就杀她和顾少羽,再说,伯府还有一块免死金牌呢! 她要做的,是如何用最好的方式,把伯府摘出来,又把玉容公主套进去! 玉容公主能一下子拿出那么多的现银购买大船,她手头一定有魏氏的底牌。 必须先把她底牌都翻过来,再杀了她。 那些底气不能留给魏敬忠。 回到青朴苑,谢昭昭便叫墨砚去把顾仲裕和顾錚请来,说有急事相商。 很快,顾仲裕和顾錚来了青朴苑。 当谢昭昭说玉容公主御前状告伯府两宗罪时,顾仲裕和顾錚都目瞪口呆。 “这不是放屁吗?三弟审的案子把他们发配蛮荒,再叫亲侄子把姓管的救回来?” 顾仲裕一听就火冒三丈,“肉蛋公主说的话怎么能信?” 他一怒之下,就喊了玉容公主的諢號。 谢昭昭扶额,看著暴脾气的顾仲裕,说:“她拿到了流放地披甲人的画押口供,还有月姨娘承认自己是管莹莹的亲笔书信。” 顾錚大惊失色:“三婶,这是不是说,伯府两项大罪,一是窝藏逃犯,二是残害太子,都与兄长有关?” “对!” “那怎么办?”顾錚顿时恐慌,“三婶,她真是那个罪妇?” 谢昭昭说:“我並不確定。但是玉容公主提供的资料里,確实有她许多的亲笔书信,证明她就是管氏,也確实毒害了太子。” 顾錚绝望地说:“这哪一项都是杀头的大罪啊!” 顾仲裕说:“认什么认?我兄长嫡系都没了,有什么可认罪的?他们想追究,就去扒坟墓吧!” “恼火无济於事,当下我们商议一下对策。” 谢昭昭说,“陛下或皇后很可能今日或明日就会宣顾錚问话。 顾錚,你记住,若是陛下宣你进宫,我定然可以御前辩解。若是皇后下懿旨,你须立即派人来告诉我。” “是,三婶,我都记下来了。” 几人细细商议了应对策略,顾錚和顾仲裕都担心至极,离去时十分沉重。 次日未时,宫里果然传旨,玉容公主、太子状告平阳伯府私藏逃犯、毒害太子,宣老夫人、顾錚、顾仲裕夫妻、谢昭昭入宫。 子胜来传旨,悄悄告诉谢昭昭:“阁老夫人,陛下亲自审理,叫您只管大胆辩驳。” 谢昭昭心放下一大半。 老夫人从封禁的慈恩院放出来,看上去苍老得厉害。 不过,顾錚好吃好喝地供著她,穿得也还华贵。 “母亲。”谢昭昭按照规矩礼仪给老夫人行礼。 “不敢当,”老夫人阴阳一句,忽然说了一句,“你怀孩子了?” “是,”谢昭昭微微低垂眉眼,“月份尚浅。” 老夫人忽然泪落下来,恶毒地说:“你也有了孩子,等你白髮人送黑髮人,就知道失去骨肉的痛苦,可怜伯爷和彦儿死得那样惨。” 满满气坏了,怒道:“老夫人,你老糊涂了?怎么说话呢?” “老夫人慎言!”谢昭昭也很不高兴。 鲁氏自从谢昭昭帮助她安排了顾嬛嬛和顾绵绵的婚事,一直心里感激。 听到老夫人阴阳谢昭昭,她顿时恼了:“不会说话就闭嘴,做个万人嫌有趣儿吗?” “你兄长死了,你们都不给他申冤,都只想著自己的权势!” 老夫人想到死去的大儿子一家,就痛苦不已,“我要去问问陛下,凭什么太子逼死了我的儿子、孙子、媳妇,就只禁足半年?” 鲁氏怒道:“去问吧,你把伯府的骨血都葬送进去,等你百年之后,无人送终,就叫野狗拉去吃掉好了。” 谢昭昭冷冷地问老夫人:“你可知道今日陛下宣旨,要我们进宫做什么?” “不是宫宴吗?” “母亲,你想什么好事?”顾仲裕听著她阴阳怪气地说谢昭昭失去孩子什么的,就很恼火,这都要砍头了,她还以为去吃席? “什么?”老夫人愕然。去宫里不是参加什么会、宫宴,那去宫里干什么? “我们很可能被砍头!”顾仲裕把玉容公主和太子把伯府告到御前的事告诉她,“若非陛下看三弟的面子,给我们去御前申诉的机会,我们就直接被拉到刑场砍了!” 窝藏逃犯,谋害太子,满门抄斩不是很正常吗? 老夫人一听,顿时腿软了,说:“老二,你们不能入宫啊,去了很可能就回不来了!” “你让我们抗旨?”顾仲裕恼火地说,“母亲,您不聋不盲的,能不能別再添乱了?” 老夫人顿时委顿了。 谢昭昭看她熄了找碴的念头,才停下来,她都准备好叫陆非烟给她毒个半身不遂,別进宫了。 入宫,子胜引路,进了勤政殿偏殿。 谢昭昭看了一眼上方,陛下坐在龙案后,下首坐著皇后。太子、玉容公主已经在殿中等待。 谢昭昭只带了陆非烟,玉容公主看见伯府的人进来,忽然仇恨化为了实质。 咬牙太狠,下頜骨都方了。 伯府满门,我定然叫你们碎尸万段! 第320章 杀招,先把顾月白砍了吧 “大胆伯府,竟然敢窝藏朝廷逃犯,残害太子,陛下速诛奸佞!” 伯府的人才进殿,皇后立即咬牙切齿地怒斥。 老夫人也不是没进过宫,皇后二话不说就要全部砍了,她被嚇得全身颤抖。 顾錚和顾仲裕都跪著,谢昭昭站著。 “阁老夫人可真够狂的,见了父皇母后也不下跪?”玉容公主冷嘲热讽,“还是说阁老觉得自己凌驾於父皇之上了?” 谢昭昭淡淡地看她一眼,不搭理她。 “她有御赐金牌,不必跪。”皇后憎恶地看著伯府一眾螻蚁,恨不得用脚尖一个个碾死。 “皇后娘娘,请问伯府到底犯了什么错?”老夫人害怕,但还是要问。 她是长辈,必须为子孙据理力爭。 “犯什么罪?十恶不赦之罪!”玉容公主站出来,愤怒地说,“你们窝藏逃犯。月姨娘,她不叫屠浅月,也不是顾承彦的表妹,而是被流放的管山月之女管莹莹。” 她接著说了顾承彦如何救的管莹莹,如何窝藏在南城天后巷三號院,后来被逼迫为妾室。 侯老夫人嚇得魂不附体,愕然道:“不可能,管山月家眷流放三千里之外,彦儿怎么可能把她带回来窝藏?” “这里有流放地披甲人的证言证词。” 玉容公主把证据递给老夫人,老夫人一目十行看完,瘫软在地。 月姨娘那个贱皮子,怎么会是罪臣之女呢? 顾錚也看了证据,据理力爭:“陛下,皇后娘娘,月姨娘是兄长的妾室,兄长去世后,月姨娘早就逃了。 如公主说这是月姨娘的证词,请问公主,月姨娘是否藏在公主府?你是威逼利诱她写的偽证吗?” “胡说!她已经被你们打死了,怎么可能是逃了?” 玉容公主恨得毁天灭地,“伯府的人不要脸,全府的女人,把她活活砸死……老夫人,你敢说,没有这回事?” 老夫人嚇得都快晕过去了,那天砸死月姨娘,她就在现场,可是,玉容公主怎么会知道得这样详细? 谁会走漏风声? “老夫人,你也否认不了吧?你们何其残忍?把她乱石砸死,还碎尸焚烧,竟然把她的骨灰撒到粪桶里……你们何其恶毒!” 玉容公主吼道,“父皇,这种窝藏逃犯、杀人放火、毁尸灭跡的奸佞,应该满门抄斩,不,凌迟处死!” “公主,伯府何时得罪於你,你如此恶毒地詆毁伯府?竟然还想伯府儿孙满门抄斩?” 老夫人视死如归地说,“陛下明鑑,公主怎么能编出如此荒唐的故事?那个女人分明已经逃了,臣妇去哪里杀她?” 玉容公主情绪失控,恨恨地说:“她就是你们全府砸死的……鲁氏,那天数你打得最凶,因为你的女儿被土匪糟蹋了,你们迁怒於她!” 提到两个女儿被糟蹋,鲁氏就怒道:“公主慎言,您就算是皇家公主,也不可如此污衊臣子。” “污衊?你敢说你的两个女儿还是处子?” 玉容公主终於抓住一个大把柄一样,“你敢不敢把她们叫出来,让嬤嬤验一验?若她们还是处子之身,本宫任凭父皇处罚。” 鲁氏和顾仲裕都膝行几步,给惠帝“咚咚”的磕头:“臣/臣妇冤枉,公主怎么能如此污衊臣的女儿?请陛下为臣/臣妇做主!” 玉容公主逼问道:“鲁氏,你可敢叫你两个女儿验身?” “臣女已经嫁人,你这样污衊她,让她如何在夫家自处?” 玉容公主气结,tm的,那俩女娃才十四五岁吧?怎么就嫁人了? 惠帝低吼一声:“玉容,你可有人证物证?” “儿臣有儿臣的渠道!”玉容公主总不能说,我就是管莹莹本莹吧? 谢昭昭一直没有说话,听玉容公主和鲁氏他们爭辩到此时,她便上前,说道:“陛下,臣妇有话辩驳。” “讲!” “月姨娘不过是府里一个不上檯面的小妾,公主与她毫无交集,为何说出这些好似亲身经歷一样的话?” 玉容公主对上谢昭昭仿佛洞察一切的眼睛,心里一个激灵,急忙无力地辩解道:“本宫,自有本宫的渠道。” “若按照公主所言,月姨娘已经死去一年多,为何证言证词字跡不超过半夜?” “本宫保存得当……” “若月姨娘真是如公主所说,是罪臣管山月之女,又被伯府杀了,那么,逃犯难道不应人人得而诛之?” 谢昭昭拋出终极杀招—— “若她是逃犯,那她亲生的儿子顾月白,首当其衝,应立即诛杀,以儆效尤。” 惠帝不知道谢昭昭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他转头对子胜说:“去,到伯府把这个顾……顾什么?” “顾月白。”谢昭昭补充道。 “对,把那个孩子抓来。” 玉容公主大惊失色,她想杀的是伯府的这些人,而不是顾月白啊! 怎么就先杀月白了? “父母有罪,稚子无辜,顾阁老夫人还真是狠毒,他一个六岁的孩童何其无辜,为何要被牵连?” “若如公主所说,月姨娘是管莹莹,那此子当杀!”谢昭昭毫不客气。 老夫人听著两人对话,顿时急眼,对谢昭昭斥道:“月白是彦儿留下的唯一骨血,你却想把他杀了,你好歹毒的心!” 谢昭昭冷冷地说:“老夫人,玉容公主指证伯府窝藏逃犯,你不担心满门抄斩,却偏偏要维护逃犯的亲生子,意欲何为?” 鲁氏也立即跳出来,咬牙切齿地说:“母亲,二爷、三弟不是你亲生的?顾錚如今是伯爷,他不是你亲孙子?” 老夫人哑口无言。 不多时,顾月白被从庄子上提来。 顾錚是真的很厚道,顾月白虽然养在庄子上,却也没有受苛待。 个子长高了,穿著锦衣,眉眼里有顾承彦八分的影子,只是看上去有几分掩藏不住的狡诈和阴鷙。 谢昭昭一直不动声色地盯著玉容公主。 在顾月白进来时,儘管玉容公主强装镇定,但是来自“自由时代”的她,不是真正的玉容公主。 也无法与谢昭昭这样自幼受严格规矩礼仪教导的大家闺秀相比,她的表情、情绪不可遏制地泄露內心。 她死死地忍住,但做不到镇定自若。 谢昭昭心里有数,赌对了! 惠帝自然也將玉容公主的表现看在眼里,他不懂,玉容公主和顾月白到底什么关係? 为什么一门心思要把伯府满门置於死地,却又对这个奸生子格外维护? 惠帝冷冷地说:“玉容,你確定手头证据都是千真万確?” 不待玉容公主说话,谢昭昭蹲在顾月白身边,伸手轻揉他的头髮,说道:“月白,你想娘亲吗?” 顾月白怯怯地问道:“找到我娘了吗?” 谢昭昭摇头:“还在找。公主说你娘是逃犯,逃犯必须死,你也必须得死!” 顾月白大哭:“叔祖母,月白害怕,月白不想死,叔祖母救救月白……” 惠帝把玉容公主呈上来的证据一拍,淡淡地说:“既然是罪妇的孽种,那就杀了!——来人,拉出去……” 第321章 公主,为何你的笔跡与月姨娘一模一样? “父皇!”玉容公主死死地扣住自己的手腕,大叫一声,“伯府窝藏逃犯,幼子懵懂无知,怎么能杀孩子?” “依著你,杀谁?” 惠帝冷漠地说,“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此女若是罪妇管氏,那这孩子是她亲生子,该杀。难不成你还挑著不相干的人治罪?” 玉容公主惊慌失措,她原本只想著把伯府一门都弄死,而且她自己就能製造管莹莹亲笔证言证词。 可是满门杀,就必须杀顾月白,不满门抄斩,怎么杀都杀不到谢昭昭头上去。 玉容公主慌乱又头疼。 可是禁军已经要拖走顾月白。 玉容公主跪下,没经过细想,便说:“父皇,月姨娘是不是流犯,儿臣並没有彻查清楚……” “混帐!没查清楚,你就敢告御状?就敢说治罪伯府满门?”惠帝骂道,“你拿人命当儿戏,也陷朕於昏君?” 皇后怒道:“玉容,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不要看到这孩子哭,就妇人之仁!” “母后,儿臣听到下人稟报伯府窝藏逃犯,就一怒之下告到朝堂,与孩子是否可怜无关。” “混帐,那些证据呢?陛下,伯府窝藏逃犯,证据確凿,无论大人孩子,罪不容恕,不能因为孩子年幼就开脱罪责!” 皇后可不能让她退缩,多好的拿下顾少羽的机会! 只要顾少羽有罪,谢昭昭就有罪,谢府就有罪,许府…… 玉容公主却不管不顾地说:“父皇,儿臣自会领板子,也会回去对怂恿的人责罚,求父皇开恩!” 惠帝气得半死,“啪”拍了一下龙案:“玉容,你整日不务正业,竟然戏弄到朕头上了,来人,把玉容拖出去,打二十板子!” 皇后皱眉道:“陛下,玉容明显是同情这个孩子,寧愿不追究他们责任。” 太子也说:“父皇,玉容只是出於不忍。儿臣以为伯府太无耻,竟然推出来孩子唱苦情戏,为难玉容。” 惠帝哼了一声:“未经核实便要屠了一个伯府?这是善良?这是不忍?別说了,推出去,打!” 玉容公主本来还视死如归,可是真的要打板子,她又害怕了。 要不,顾月白不要了,杀就杀了吧? “父皇,父皇,其实那些证据是確凿的……” 惠帝根本不理她,不发话。 禁军隨便她说什么,拖走!打! 皇后也气结,打吧,活该! 玉容公主哭得一塌糊涂,看著顾月白看向她的眼神陌生,甚至幸灾乐祸,她心都碎了,为什么要心软?救他做什么? 因为救他,害得自己失去一个报仇的大好时机。 噼里啪啦一顿板子,玉容公主哭得鼻涕眼泪糊一脸。 皇后看她挨打无动於衷。 父亲(魏敬忠)总说玉容偽装一流,大智若愚,且心狠手辣,她怎么就没看出来? 妇人之仁,喜形於色,处处透著小家子气,智谋手段更是被谢昭昭碾压! 玉容被打完又拉回来,趴在凳子上。 因为残害太子的案子,也是她揭发的。 这次皇后直接对陛下说:“玉容被打了板子,叫她先回府吧?” 惠帝对禁军说:“给她抬张长凳,趴著听。” 玉容公主皮肉疼得热辣辣,恨不能死了过去。 呜呜呜,伯府的贱人们,我要看著你们下大狱! 太子站出来,走到伯府的人面前,说:“孤以前身强体壮,这一年,瘦弱如此,全拜贵府的顾承彦所赐。” 太子说,当初想重用顾承彦,没想到顾承彦利用接近他的机会,给他下毒。 而那毒药不是別的,是一种叫做万能丹的东西。 这种毒无法控制,没有解药,太子饱受折磨。 “伯府,你们好算计,竟然害到太子头上,陛下,灭他们九族!”皇后目眥尽裂,几乎在咆哮,“此事太子有证据,公主也有证据。” 陛下把那些证人证词拿给伯府的人看。 其实,除了一张似是而非的顾承彦写的纸条,其余的都是月姨娘的书信。 顾錚胆战心惊,但是坚决不认,要追究责任,为什么不在他们活著时追究? “孤倒是想追究,顾伯聿动作快,带著顾承彦一起赴死了。”太子冷笑著说,“他跑得快!” 皇后指著一堆“月姨娘”的亲笔信,叫伯府的人看:“这里,都是月姨娘和顾承彦的亲笔书信和契约,你们总不能否认。” 玉容公主说:“你们不要说笔跡造假,顾大少爷与皇兄以往有书信往来,父皇已经让人核对,完全一致;月姨娘的笔跡与以往书信可以印证。” 顾錚自然否认:“月姨娘乃后宅女子,与太子殿下何来的交集?” 太子冷哼一声:“当真是平阳伯府没人了,轮到你这样的一个螻蚁做了伯爷。顾伯聿死之前,在太子府邸外敲锣打鼓,不就是因为那个贱人逃到太子府?” 顾錚还真不知道,那时候他和顾承彦去殴阳送屠氏的棺材並没有回来。 “月姨娘为何往孤的府邸跑?她是孤的技师,她在孤的府里有足够多的信件。” 他把那些信件和文件拿出来,说,“你们要不要看看笔跡?” 顾錚哑口无言。 伯府的人再次陷入绝望。 谢昭昭看他们扯了许久,惠帝也看他们又是举证又是咆哮,两人都淡定的面无表情。 伯府绝望,太子便义正词严地恳求:“儿臣恳请父皇诛杀伯府满门,为儿臣报仇。” 惠帝问谢昭昭:“阁老夫人有什么想法?” 谢昭昭不慌不忙地说:“陛下,臣妇也有证据。” “呈上来!” 谢昭昭把早就准备好的一叠有些皱褶的文稿纸递给子胜。 那些纸张虽然有些褶皱了,有些破了角,却能看出来,是皇室专用文稿纸。 这分明是些废稿纸,被人团成一团丟弃的。 更重要的是,文稿上的內容虽然不完整,但是,与玉容公主提交给陛下的证据,大部分內容重合。 且,字、跡、相、同!! 惠帝把这叠文稿废弃纸张一张张翻过,气得一拍龙案,看著玉容和太子怒骂道:“混帐!” 皇后不知道怎么回事,急忙问:“陛下?” 惠帝也不解释,把那些废稿纸丟给皇后。 皇后快速瀏览,翻看一叠文稿纸。 衝著谢昭昭怒问道:“你派人潜入太子府盗取书信?” 太子和玉容公主都不知道怎么回事,看著那些稿纸,摸不著头脑。 皇后把废弃稿纸给太子看了,太子皱著眉头说:“不可能……这是怎么回事?” 他也阴冷地问谢昭昭:“你潜入孤的府邸?” “这些稿子是有人在公主的画舫捡到的。” 谢昭昭从容不迫,严肃地问玉容公主,“公主,为什么,您的笔跡与月姨娘的笔跡一模一样?” 第322章 既知万能丹有毒,为何献给陛下? 玉容公主不是原装的玉容公主,她並没有发现谢昭昭话中的陷阱。 “不可能,本宫不可能在画舫那边留这种东西。”玉容公主趴在凳子上,艰难地否认。 呜呜呜,屁股太疼了,她只想快点出宫。 “那你留在哪里了?”谢昭昭逼问道,“兴许是你的那些侍君带过去的呢!” “胡说八道,这些东西本宫根本不认识,谁知道是谁扔那里的。” “陛下,臣妇恳请把公主的贴身宫女金陵叫来问对质。” 惠帝允诺,喊门口禁军:“传金陵对质。” 丫鬟在门外等候,禁军把金陵叫进宫。 金陵把银票塞给禁军,偷偷问道:“陛下传奴婢做什么?” 禁军怎么可能告诉她,只管把人带进大殿。 惠帝在场,谁也不敢串供。 金陵进来,看到玉容公主趴在凳上,后背一片血红,心里恐慌,跪地叩头。 惠帝叫子胜把谢昭昭拿到的写了半拉的一大沓草稿,拿给金陵看,道:“朕问你,玉容公主是在书房还是在画舫写了这些东西?” 金陵拿了看,心说:这些稿子怎么会在陛下手里? 皇后皱眉,不满地说:“陛下,这样不妥吧?玉容已经说了,这些稿子並非她所写,陛下这样问金陵,是诱导她说谎吗?” 惠帝脸色淡淡地问皇后:“皇后是明目张胆的串供吗?” “臣妾只是提醒陛下……” “你要做朕的主?” “臣妾不敢。”皇后双腿不能动,只能上身伏低,双手摆出叩拜的样子。 “朕给你脸,你就是皇后,朕不给你脸,你什么都不是!” “是,臣妾知错。” 两人的对话,无情至极! 太子脸色青中发红,但是也只能隱忍下来。 惠帝看著金陵,冷漠地说:“金陵,朕只问你一次,这些文稿,公主到底是在哪里写的?” 金陵跪在中央,连皇后都被训斥,她实在不知道怎么回事,拿著稿子不知道如何回答。 “你是公主的贴身大宫女,一问三不知,留你何用?拉出去,杖毙!” 金陵立即求饶:“陛下饶命,这些草稿,公主是在书房写废弃的。” “你可看清楚了?”太子立即怒道,“想清楚了再说。” 金陵搞不准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太子到底是什么意思? “是,是在书房写的,奴婢当时在场,就前几日才写的。” 太子一脚踢到金陵身上:“贱婢,瞎了你的狗眼,这是公主写的吗?你身为婢女,竟然往公主身上泼脏水,你到底是被谁收买了?” 玉容公主也说道:“就算在本宫的画舫上找到的,也不能说是本宫写的!” “陛下,臣妇希望玉容公主写几个字,即可证明臣妇没有说谎。” 陛下对子胜说:“给玉容纸笔,让她写!” 儘管玉容公主再三掩盖,没有用,每个人写字都有个习惯,好认! 正在这时,外面禁军来报:“陛下,谢大人、柳阁老、勛国公、靖亲王,求见。” 皇后插话,急道:“陛下正忙著,叫他们先去旁边等著。” 绝对不能叫其他大臣知道太子已经深度中毒。 惠帝冷冷地说:“叫他们进来。” “是。”禁军出去通知几位老大臣进来。 皇后的脸一黑到底:“陛下!” 惠帝冷冷地看了她一眼,那眼神阴冷,警告,嗜杀! 皇后闭嘴,脸色难看。 不多时,谢安奉、柳阁老、勛国公、靖亲王,还有户部尚书一起进来。 “陛下,臣收到顾阁老、秦县令六百里加急奏摺。” 柳阁老把摺子递上来,“顾阁老不辱使命,不仅把粮价降到五十五文,还劝退了荣王大军。” 谢安奉也跟著呈上一个摺子:“荣王认罪书已经呈上来。” 户部尚书递上一个摺子:“户部度支司郎中谢瑜上奏,梓州共收入朝廷粮仓米粮一百六十万石,可供全州百姓至夏收。” …… 子胜接了摺子呈给惠帝。 惠帝一目三行看了,哈哈大笑,鬱闷一个月的心情终於好转。 连说三声:“好,好,好!” 景辰不愧为朕的左膀右臂,谢郎中、凌侍郎不辱使命,此事办得甚合朕意。 其余的信息,几位老大臣默契地没说。 顾少羽、谢瑜、凌汛,带著荣王来京城了,路线和时间等信息,不能公开。 报完好消息,谢安奉对惠帝说:“臣听闻玉容公主参伯府窝藏逃犯、毒害太子殿下,臣恳请陛下、皇后娘娘、太子殿下明察。 伯府一门,从上到下,老实忠厚,忠君为国。 顾阁老为朝廷鞠躬尽瘁,清正廉洁。阁老夫人,人品高洁,堪称京中贵女楷模。怎可能窝藏逃犯,毒害太子?” 谢安奉说管山月一案由顾阁老亲审,怎么可能自己审案再纵容家人窝藏逃犯? 至於毒害太子,更是无稽之谈。太子身边那么多侍卫,伯府的人有多大本事,能毒害一国储君? 接著谢安奉又恭敬地询问太子。 “老臣敢问太子,那毒药叫万能丹丸?” “是。”太子警惕起来,这个老傢伙想挖坑吗? “太子是什么时候发现它有毒性?什么时候开始痛苦的?” 太子总觉得里面有坑,琢磨一下,说:“大约前年腊月。” “敢问殿下,此药多久能毒发?” 太子被他搞得有点害怕,谢安奉什么意思?是想说顾承彦死了一年,现在毒发未必是万能丹? 他必须栽赃顾承彦。 想到这里,太子很乾脆地说:“三天上癮,五天毒发。” “也就是说殿下很早以前就毒发了?不食用便万箭穿心?” “是,伯府九族,不诛杀天理难容!”太子愤恨地说,“孤日日饱受折磨,伯府万死难辞其咎!” 皇后也恨得咬牙切齿:“把伯府人碎尸万段,凌迟处死。” …… 谢安奉问道:“这种药丸必须日日服用?” “是。” “可有解?” 太子摇头:“不知。” 玉容公主想说:硬扛就行。 可是她不能说,必须坐实伯府罪无可恕。 谢安奉问完了,转身对惠帝说:“陛下,臣问完了。 臣有三个疑惑: 其一,太子殿下与顾承彦的小妾是什么关係?为何她叫你吃你便吃? 其二,顾承彦和那女人已经消失一年,你既然一日都离不开这毒丸,那么毒丸都是谁提供的? 其三,臣记得前年除夕宫宴,太子当眾向陛下献上九颗丹丸。既然殿下前年腊月已知此乃毒药,为何还要献给陛下?” 第323章 公主打半死,太子又禁足了 谢安奉的三个问题,诛心。 太子立即跪地,惶恐得不敢抬头看惠帝。 该死的谢安奉,真毒啊! 三个问题,一个是说他蠢笨如猪,一个说他意志薄弱,一个直指他居心叵测、其心可诛。 如今太后薨逝,没有孝道压制的父皇,根本不会给他和母后任何脸面。 “父皇,儿臣也是中了顾承彦和那女人的圈套……” 天地可鑑,他真的是上当,当时他有防著的,没想到被祁王的人射伤后,疼痛至极才吃了那个药丸,上了癮。 至於把万能丹送给陛下,是月姨娘那个贱货非要给父皇的。 可是他不能说,这种事解释不清! 勛国公立即跟著谢安奉帮腔:“太子殿下乃大乾储君,顾承彦一个不上檯面的小妾,给你吃什么你就吃什么,如此轻信,实在令人担忧。” 叫你吃屎你也吃? 这老头的嫌弃之意太明显,太子很恼火:“孤只是信任顾承彦,他原本是侯府世子。” “殿下入口的东西,身边內侍就不测毒?”勛国公痛心疾首地说,“陛下,殿下身边的內侍该杀!” 太子立即辩解道:“石秀替孤试过毒,孤才信的。为人在世,可以警惕,但不可能所有人都不信,石秀在孤身边二十年,孤哪里料到他包藏祸心?” 石秀已经死了,他就全部推到这个狗奴才身上吧。 皇后黑著脸不悦道:“当下的重点在这里吗?勛国公未免太欲加之罪了。” 靖亲王是惠帝的皇叔,他肯定是坚定的保皇党。 他质问道:“太子既然知道是毒药,还一次性献给陛下九颗,是唯恐陛下中不了毒吗?” 皇后怒道:“你公然挑拨陛下和太子的父子情分?太子给陛下的长生丹,与他服用的丹丸怎么会是毒丸?” 太子立即跪地,指天发誓道:“儿臣不可能毒害父皇,那长生丸是真的延年益寿之珍品。” 玉容公主也跟著说:“父皇若是中毒,不是早就毒发了?” 不知道沈素有没有去南詔国找到顾娇娇? 拿到原料,再做一些,给这老皇帝吃了,对,给魏敬忠也吃了,逼他们把帝位传给自己。 她要做至高无上的女帝,把大乾打造成古代最强盛的帝国,永载史册! 惠帝冷笑一下:“你们不说朕还忘记了,那药丸,朕念著太子的孝心,一直不捨得服用。子胜,你去取来,给皇后吃下,说不得双腿就健步如飞了。” 子胜立即去库房,把太子敬献的长生丹取来。 三个做工精美的盒子,打开,每个盒子里是三颗黑色撒了金粉的丹丸。 原封,未曾动。 惠帝看了看,对皇后说:“这是当初太子进献给朕的礼盒,赏给你了,既然太子说它没毒,你现在就吃下去。” 子胜端到皇后跟前,皇后看向太子。 太子心里自然知晓,他跪在皇后跟前,说:“恳求母后赏赐给儿臣吧。” 皇后哪里敢让太子再服用,她抓了一颗,咬牙吃下去。 玉容公主喊道:“母后,不可……” 惠帝呵呵笑道:“看来朕的儿女很孝顺朕,这种好东西抢著给朕,却不捨得皇后吃。” 皇后听到这里,一狠心,大口嚼起来。 那丹丸个头不小,有一个鸡蛋黄那么大,皇后闻著有些怪,香甜有之,油耗气也很浓。 只是大概时间久了,那芝麻核桃都有些变质。 皇后吃下去后也做好了痛苦万分的准备。 但是,没有感觉到明显异常。 惠帝也没有等著她有什么反应,对一殿的人说:“今儿,玉容指证平阳伯府窝藏逃犯、毒害太子一事,证据不足,以后不可再提。” 金口玉言,对今日告御状一案,作出终审判决: 玉容指证平阳伯府窝藏逃犯、毒害太子,漏洞百出,所有文件疑似玉容公主偽造,不排除玉容污衊伯府,判玉容公主重打四十大板。 月姨娘是死还是逃,抓住立即杖毙,不必再提。 今日所议之事,禁止任何人外传,之后不准再翻旧案,谁敢提起,杀无赦。 总之一句话:今天的指证也好,审理过程也好,统统给我烂到肚子里,谁做不到,那就砍了脑袋永远闭嘴。 顾錚和顾仲裕、谢昭昭都发誓今日事,出门绝对不会提起一个字。 玉容公主不服,大喊:“父皇,太子皇兄就是伯府的人害的。” 皇后怒道:“玉容言行无状,堵上嘴。” 自从谢安奉带著一眾大臣进殿,今天的事就註定再也不能提起。 伯府的人更不能杀。 千万不可被人知道太子毒癮极大,且命不长久。 伯府的人被当场放出去,谢安奉等老臣也都感恩陛下仁慈,跪谢天恩。 玉容公主已经打过二十板子,再打二十大板,每一板子都没有留力气,玉容公主这次没能挺过去,打到十板子,就昏过去了。 谁不知道陛下喜欢顾阁老? 今儿玉容公主污衊伯府,说穿了,就是想弄死顾阁老夫妻俩(没人觉得伯府那几个人值得算计!)。 所以,必须把她打成生活不能自理。 “太子身体不好,就在府里解毒,给你一年的时间养身体,养好再回朝堂。”惠帝淡淡地说,“不可再生事端。” 太子又又又被禁足了,一年! 皇后心在滴血,太子又禁足了!从前年到如今,禁足三次,每次半年到三个月,如今索性一年。朝堂怎么可以远离这么久? 玉容废了,父亲官职和爵位没了,侄子们身体囫圇的也不多了…… 皇后好像看到一股暗涌,来得又急又汹,把整个魏氏血脉,都吞噬了去。 伯府的人捡回来一条命,每个人都腿软著出门。 老夫人出门,忽然想到今天全府差点都没命,她就愤怒了:“她这样污衊伯府……” 鲁氏二话不说,直接捂住她的嘴,而后把帕子三五下团成一团,塞进她嘴里。 顾仲裕和顾錚架著她,脚都不沾地,出了宫门,塞到马车里,赶紧回府。 谢昭昭与伯府的人一起出宫,不知道怎么回事,走出大殿,看到被打得血肉模糊的玉容公主,忽然犯了噁心。 “呕~” 早上吃的东西在胃脘里翻滚,陆非烟立即按住她的手腕,帮助她压住噁心,扶著她快速出了宫。 第324章 呕吐,呕吐,呕吐 幸亏陆非烟跟来,她快速地掐住谢昭昭的內关穴,噁心呕吐的感觉压下去,不至於在宫里失仪。 出了宫,陆非烟给她一个痰盂,她才呕吐起来,吐得昏天黑地。 鲁氏下了马车,过来看谢昭昭,担心地说:“是不是方才嚇著了?我也嚇死了,差点把命丟下。” 谢昭昭无力地挥手:“无碍,嫂嫂无须担忧。” 顾錚在车外几步远,问道:“三婶,我马上去把郎中请来?” “无妨,我们快些回府吧。” 马车赶紧离开,谢昭昭又吐了两次,感觉吐得头昏眼。 脸色惨白,无力地靠在车架上,问道:“非烟,我怎么回事?” “放心,夫人未中毒。”陆非烟笑嘻嘻地说,“夫人这是正常反应,很多孕妇第一个月后就开始孕吐,夫人还算晚的了。” 就是说,孕吐是正常的,无须用药。 至於方才开始呕吐,那是因为看见血液刺激,忽然就诱发了呕吐。 马车出了御街,一路上不可避免地经过饭馆酒肆,各家各户,现在正是做夜饭的时候,在裊裊炊烟里,那油烟气,勾得谢昭昭把胆汁都快吐空了。 陆非烟不得已给她稍微按压一些穴位缓解。 “夫人今天开始孕吐,以后烧饭菜离夫人稍微远一些,油烟味最能引起噁心。” 待马车到青朴苑,谢昭昭下车,都是圆圆和满满架著下来的。 圆圆满满把牡丹园的小厨房给停了,炒菜全部都搬到湖心岛外面的院子炒。 可即便如此,吃夜饭的时候,谢昭昭还是吃著吃著,毫无缘由地呕吐起来。 这一吐,把所有吃下去的东西都呕吐出来。 喝一口水都吐。 胆汁都呕出去,两眼泪,头有些昏沉。 满满急得要命,平时其实也没有吃太多,可是吐了就觉得天塌下来一样,想尽一切办法,想让谢昭昭多吃一些。 可是,吃什么吐什么,谢昭昭索性不吃了,睡觉。 只知道为母不易,没想到这孕吐就已经是如此痛苦。 次日一口气睡到辰时,起来,圆圆满满就高兴地说:“小姐,崔姑姑回来了,还带来了柴郎中夫妻。” 圆圆满满现在唯恐孩子有闪失,小心翼翼地搀著她。 谢昭昭笑道:“我是有孕,又不是有病,你们不必如此,一切如往常一样即可。” 待收拾好出门去见柴伯夫妻,也不知道为何,忽然就又呕吐起来。 不是乾呕,是真的呕吐。 崔姑姑去江南请柴伯的时候,並没有听顾少羽提起来怀孕的事。 她今儿一到府里,圆圆满满告诉她谢昭昭怀孕了,可把崔姑姑高兴坏了。 跪地朝天磕了几个头,双手合十,含泪叨叨了许久。 本来激动得不行,可是看到谢昭昭这样呕吐,她也焦急了,急忙端了温水,满满拿来盂盆,谢昭昭吐了一会儿,又漱口好一阵。 崔姑姑端了新燉的燕窝粥,对谢昭昭说:“夫人,您稍微吃一些,肚子里太空,反而更容易犯噁心。” 谢昭昭胃口全无,真不太想吃。 崔姑姑焦急道:“不管是不是想吃,就逼著自己吃下去,就算吐了,哪怕存住一口,也没白吃下去。” 谢昭昭把一碗燕窝粥吃下去,又在满满的催促下,吃了一个鸡蛋,一个橘子。 谢昭昭笑著问:“柴伯呢?” “夫人起床了?”一道爽朗的声音传来。 就看见一对老人从园子进了湖心岛大门。 柴伯六十岁左右,鬚髮皆白,面色红润。罩著一件月白祥云纹的鹤氅,仙风道骨。 挺像个道士,和宫中的太医,药堂的郎中,都不一样。 带著些仙气。 柴婶,圆脸,十分慈祥,脚步轻快,看著很是颯爽。 两人都客气地给谢昭昭见礼,谢昭昭自然不敢怠慢。 “柴伯柴婶一路辛苦了!” “不辛苦不辛苦,以后老朽就常住这里叨扰了。” 谢昭昭大喜,她也是希望柴伯能长期住在府里,没想到柴伯自己主动提出来了。 让圆圆给柴伯夫妻挑选个院子。 柴伯一大早在院子里转了一圈,即便他游遍五湖四海,也还是一下子就喜欢上了青朴苑。 人多,关係却简单,而且都是年轻人,活力十足。 院子面积非常大,竹屿、屿、小岛等,每一处都充满了诗情画意。 沿著湖边散步,感受湖面波光粼粼的美景;也可以在阅读亭里静心阅读,享受寧静的阅读时光。 这里没有喧囂的丝竹,没有繁华的商业滋扰,只有岁月静好的寧静与美好。 院子很多,每个院子都独闢蹊径,自成一景。 他笑著说:“我们就在东南望湖轩那个院子,临水,还有一大片地,我们想种些药材。” 谢昭昭自然没有意见。 柴伯给谢昭昭搭脉,望闻问切,满意地笑著说:“一切都好,现在孕期三月,能吃得下就多吃一些,油腻的少食,能不用药就不要用药。” 柴婶一直看著谢昭昭,脸上带著满意的笑,待柴伯號完脉,她才笑眯眯地说:“时间真快,当年,阁老还是这么个小孩童。” 她拿手比划了一下,大约三尺高的样子。 谢昭昭忍不住浅浅地笑了,他那时候,一定很可爱吧? 柴婶说,她第一次见顾少羽的时候,就惊为天人,这小孩也太好看了。 后来听说他是平阳侯府的三公子,且老侯爷歿了,就很心疼他。 “他小时候,很乖巧,读书很用功,那时候山上只有他一个读书郎,夫子却有三四个。”柴婶说著就笑,“几个夫子可劲地教他,我和老柴经常心疼这孩子会不会累死?” 柴伯说:“他可不是个死读书的,我好几次就看见他拿竹匾捉鸟,爬树摘野果子,还在夏天抓知了烧著吃。” 柴婶立即附和:“对对对,他可不是书呆子。他被夫子带著去庄子上待了两年,半工半读,听说很多老农做的活他都会。” “江南也待了两年,生意他也会做。” “边疆也待了两年……” 人美权重,非謫仙,接地气,可狼可狗可黑可白…… 他现在哪里了呢? 有点想他了! 第325章 风起 柴伯就提出来要给许立治疗天阉。 因为“天阉”並不多,而且陆非烟说谢昭昭对许立十分重视。 陆非烟一个女娃给男人治疗这种病总不太好。 “大概多久能治好?”谢昭昭问。 “我要先仔细检查。最快七天,最慢三个月。” 谢昭昭欣慰,只要能治好许立,再叫他风光回家祭祖,她算是偿还了他前世为父兄收尸的恩情。 对,她是观音面,但她不是观音,她就是这么恩怨分明。对恩人无限地宠,对仇人算计报復。 当许立被叫到湖心岛,谢昭昭、柴伯给他说要帮他治疗天阉之症,他脸红到胸膛。 又害羞又渴望,结结巴巴地说:“能,能治好吗?” 柴伯说:“我要先查一下,有可能治好,也有可能治不好。但不诊治,肯定永远不会好。” 许立太愿意了,他今年才十七岁,如果能治好…… “好治。”柴伯给许立检查后,说,“两只卵子,都还完好,三天能下落,但是要养一个月,功能慢慢恢復。” 这个消息可把许立高兴坏了,脸爆红,却心里美极了。 柴伯用的法子是动刀(手术),这个法子虽然听著嚇人,却是效果最快最好的,许立只一天,卵子就落了袋。 柴婶悉心照顾他,谢昭昭也去看了他两次,但是一闻到药味,呕吐不停,所以,只好麻烦圆圆和满满给他做些滋补品。 墨砚和观言是与许立一起长大的,不时地去照顾他一下,私下里,玩笑也会开。 “许立,这下子你可立起来了。” “哎,哪天你立起来,喊一声哦,咱们比比,谁立得高。” “反正柴神医给你在治疗,你乾脆叫他给你变得大一点,我告诉你,五通,你知道吧?” 许立:...... 滚! 九九杨开,阳春三月,百齐放。 那日里顶著漫天的杨飞舞,谢昭昭一下子收到三封信。 殷槿安:活观音,爷回来了! 李云幕:谢昭昭,新鲜水果上市,爷从南海城给你拉来一船。 顾少羽:乖昭昭,夫君我不日便到京城。 奇异的是,这三人回来的时间竟然相差不多。 谢昭昭高兴,连孕吐的事都淡了许多。 吩咐全府:“准备鸡鸭鱼肉,摆宴席。所有的爷,都要回来了。” 墨砚去谢府送了帖子,三日后,顾少羽他们回京,邀请谢安奉、谢老夫人等人在青朴苑聚餐。 顺便把谢府、伯府的戏班也请来。 也通知伯府,三日后聚一聚,顾錚、顾仲裕夫妻都来。 至於老夫人,谢昭昭坚决拒了:“她年纪大了,就在慈恩院静养吧!” 这样欢乐的日子,请个刺儿头祖宗回来? 可別给自己找不痛快了。 次日一早,谢府的戏班子就来了青朴苑。 排了几齣戏,崔姑姑看看戏摺子上的名字,像《大面》《琵琶记》都挺有名气,还有柳活儿,霓裳羽衣舞,都是京圈家眷喜欢的演出。 三日后,许立一大早跟著院子里忙活。他的外伤早痊癒了,只待功能性恢復。 谢昭昭派人去东城门迎接殷槿安一行人,派人去西城门迎接李云幕和顾少羽一行人。 又对圆圆说:“你骑马去一趟书院,叫周令胤回头过来,大家聚餐。” 北方的战况,不管周令胤在与不在,殷槿安和顾重锦他们都不会说。 丝绸之路四人组,要聚会一次。 儘管整个院子因为烧菜油烟味飘荡,谢昭昭吐得昏天黑地,但是心里却高兴得紧。 辰时中(上午八点),顾錚、鲁氏都来了,鲁氏还带上了两个儿子,顾承嗣和顾承欢。 看著其他客人都还没到,鲁氏便与谢昭昭坐在一起说话等著,顾承嗣和顾承欢跑去看院子里的跑马场。 辰时末,谢老夫人、谢二夫人、谢三夫人、周棠棠,连同许嬤嬤都来了。 顾仲裕、谢安奉、谢安淮上朝,要等到未时才能来。 许嬤嬤得知谢昭昭有了身孕,高兴得望天就拜,激动地说道:“小姐(指谢昭昭母亲许芷嫣),您要做外祖母了。” 诚恳地对谢老夫人说:“如今府里有大少夫人执掌中馈,老奴想跟著大小姐,照顾她。” 谢老夫人没什么不允的,许嬤嬤对许芷嫣和谢昭昭忠心,来到谢昭昭身边既是照顾她,也算是在她身边养老。 周棠棠笑著说:“昭昭,许嬤嬤来青朴苑我还捨不得呢!在家里一直帮助我管著中馈,千斤的担子,她可帮著扛了五百斤呢!” 许芷嫣至少一半的嫁妆,谢昭昭都留给了谢瑜,那些铺子和良田,属於许芷嫣的个人私產,一直由许嬤嬤单独打理。 谢昭昭说:“一个王府都被你治理得井井有条,谢府肯定也被你管得至少旺三代,你还和我抢一个许嬤嬤?” 两人又是一阵哈哈大笑。 周棠棠说:“我肚子里俩崽子,六个月了,府医叫我当心一些,双胎是肯定挨不到足月的。” 谢昭昭说:“以后你別出来了,我去谢府看望你,你就在家里好好养著。” 谢老夫人打断她们俩,皱眉道:“昭昭,刚才我们来时,总觉得街上哪里不对劲,你速叫人去打探一下,以防不测。” “祖母这么一说我也想起来了,今天街上看起来似乎人多了不少。”周棠棠说,“那些人不太对劲。” 她话未落,满满慌忙进来说:“夫人,小新来了。” 谢昭昭立即去了书房。 “主子,今早城门一开,陆续进来许多壮汉,虽然是商户和农人打扮,但筐里有冷光反射,应该藏有兵器。” “他们主要集中在什么地方?” “城门附近,他们进城来,大都散布在四个城门附近。”谢容与说,“也有一些人在御街附近。” 这些人等什么时机? 难道是想行刺? 杀顾少羽?劫持荣王? “再探!” “是。” 谢容与匆匆离开,谢昭昭也没有慌,一步一步稳稳地走到湖心岛正厅。 除了厨房忙活的人,其余的都叫圆圆满满都叫来。 不多一会儿,除了在院子四个角落瞭望的值勤护卫,其余在湖边揽月阁集结。 她把小新带来的消息给大家说了。 大家顿时有些紧张:“主子,他们是不是衝著阁老和荣王来的?” 谢昭昭道:“大家不要恐慌,不管是衝著皇宫的,还是衝著百姓的,阁老不在,我们必须把青朴苑守好。” 假如是逼宫,自有禁军和兵马司的人抵抗。 谁想破坏青朴苑,那就叫他有来无回。 起风了! 第326章 逼宫 “夫人放心,我们都不怕,一定会把青朴苑守好,保护夫人的安全。” 谢昭昭看著眾人都精神抖擞,紧张但不慌乱,很好! 她有条不紊地把命令下达: “谢府、伯府的女眷,暂时不要告诉她们,一切按照原来的安排,该干嘛干嘛,不要引起恐慌。 北尘出城往南打探,迎接阁老一行人,如果路上遇见大军,便建议他们迴避,暂时不要回城。” 自从搬到青朴苑,府兵便在府里长期驻扎二百人左右,谢昭昭吩咐红书:“把藏在湖边禁地的所有瓦罐雷都准备好。” 红书什么也不问,执行命令:“是。” 陆非烟忽闪著眼睛,等大家都领了任务,她也去找柴神医了,她要多准备点毒药。 青朴苑布置好,一切都交给圆圆,谢昭昭又若无其事地去陪著祖母她们说话。 城中出事的速度比想像中快得多。 仅仅过了两个时辰,大街上兵荒马乱。 小新再次跑来稟告:“主子,城门关了,外面发现大批的叛军。” 青朴苑瞭望角守望的人都来匯报。 “南城城外发现大批兵马,正向京城疾驰而来。” “西城城外发现大批兵马。” “东城城外发现大批兵马。” “北城外已经有两队兵马打起来了。” 谢昭昭身后站著陆非烟、柴伯柴婶、圆圆满满,谢昭昭说:“继续盯著。” 皇城司的人飞奔出皇宫,手举令牌,一路大喊“迴避”“关城门”“关宫门”。 四个城门的守將接到命令,立即关城门。 老百姓都极快地收拾东西,能回家的回家,能躲起来的躲起来。 青朴苑所在位置是西城,站在瞭望台上,能看见皇宫午门外的概况。 御街上百姓已经全部撤离,只有禁军在跑动。 谢家的女眷,鲁氏和两个儿子,都惊慌失措地在院子里等著她。 谢老夫人拄著拐杖,如定海神针一般,不慌不忙。 谢昭昭进来,老人家笑了一下,拉住她的手,说了一句:“不要怕。” 周棠棠也笑著说:“有点可惜,我肚子里装了两个重货,不然,我要提枪杀他几个。” 鲁氏带著哭腔说:“怎么回事?好端端的怎么打仗了?二老爷会不会……” 儘管顾仲裕是八品校尉,但是,打到京城了,都必须上战场的。 顾仲裕半瓶子晃荡,他的八品校尉,就是个混吃等死的,怎么能打仗? 谢昭昭安慰道:“世事难料,谁也不想打仗。嫂子,你带著承嗣、承欢去茶室等著。不要惊慌,院子已经由府兵护卫起来了。” 老夫人坚定地说:“昭昭,祖母与你在一起。” 为了瞭望的护卫匯报信息方便,谢昭昭坐镇湖心岛外的揽月阁。 谢老夫人不肯躲在湖心岛,坚决要与她一起面对。 周棠棠挺著大肚子,笑著说:“我也不躲,能做我周棠棠的孩儿,就必须经得起风浪,不怂不退。” 她也与谢昭昭坐在揽月阁。 南城门比西城门破旧一些,叛军在这里攻城尤其凶猛。 那些提前进入城中的叛军,想从里面打开城门,与禁军双方殊死廝杀,门內遍地尸体,血流成河。 城门外虽然距离青朴苑有些距离,但是城內的喊杀声,追杀脚步声,气氛无比紧张。 谢昭昭淡定地坐著,谢老夫人也轻轻地喝著茶水,问道:“你派出去接顾阁老的人,应该能遇上顾阁老他们了吧?” “差不多,北尘轻功极好,现在出城百里肯定有的。” “那就好。”顾阁老和瑜儿安全就好。 皇宫。 惠帝坐在勤政殿龙椅上,静静地看著百官。 朝堂上眾臣也都停止了爭执,不管是哪一派的人都在等。 叛军已经查明,是太子带兵逼宫。 那天在伯府一案中,太子被禁足一年,而且他嗑毒的事,老大臣都知道了。 太子、魏敬忠都明白,这辈子也就止步於太子了。 禁足一年,不知道太子还能不能活过一年。 別说太子党,就连魏氏党羽都期望太子赶紧登基,不然,他们这么多年的筹谋付诸东流。 全体支持,反! 为了这一天,魏敬忠早就做足了功课。 在肉蛋公主想要做女帝的那一刻起,他就开始动手,族里的男丁,几乎都被他不动声色地用各种方式调出城。 魏府明面上一切照旧,太后去世,取消一切娱乐活动,他的老妻生辰,魏氏一党和宫里还都公开送了礼物。 顾少羽他们前脚走,后脚西夏进犯边境的军报,加急三封,送到朝堂。 不几日,东辽进犯大乾的急报也送到朝堂。 內忧外患! 镇压荣王和寧王的大將未回,朝廷又派出两位大將、督军,带著兵马粮草,奔赴边疆,与原先的边军一起抵抗西夏、东辽。 京城能打的武將没了,京郊大营的兵马,一半是他魏氏的人,或者太子的人。 原先老鬼培养的那些半成品暗卫,在大青山没被歼灭的,藏在京外百里的庄子,化装成商队,分几批进了城。 听说镇压荣王的大军不日便要回朝,一旦回朝,胜算又小了几分。 眼下,朝堂能打的將军、大军,兵分四路被派出去,朝堂正是最空虚的时候,魏敬忠联手太子,突然发动了宫变。 惠帝听著禁军一次次来匯报。 “报~魏府只剩下女眷和幼儿。” “报~太子府人去楼空,书房之下有密道。” “报~岳行云將军与叛军在南城外廝杀,不敌,重伤。” “报~......” 消息不时传来,惠帝手指不断地轻敲龙案,面上没什么表情,但是偶然的停顿,大家的心都吊在嗓子眼。 焦急而不安地等待最终结果。 叛军做足了功课,在城门內外,与兵马司的將士打得极其惨烈,不断地有人倒下,外面又不断地有双方的援兵赶来。 锦歌匆匆跑到勤政殿外。 “稟告陛下,皇后娘娘求见!”门口禁军,进殿稟报。 “不见!”惠帝阴沉著脸,对子胜说,“让她老老实实呆在中宫。” 子胜出来,站在勤政殿门口的台阶上,对下面站著的锦歌说:“这个时候添什么乱?” “皇后娘娘想与陛下一起面对。”锦歌恳求道,“总管,求您告诉陛下一声吧?” 子胜冷笑道:“锦歌,你告诉娘娘,真还念著帝后之情,那就老实呆著,不要再耍阴谋诡计。” 锦歌哭著说:“可太子和魏大人起兵,娘娘並不知道,娘娘是无辜的。” 子胜轻蔑地笑了,说道:“无辜?呵~锦歌,陛下仁义,没有把娘娘掛在城头招降,已经是仁至义尽,难不成你还要陛下对她感恩戴德? 还想陛下被魏氏搓圆捏扁?还妄图控制陛下?未免太可笑了些!赶紧滚!tui~” 第327章 皇后,薨 锦歌只好往后宫匆匆而去。 子胜对修寧说:“你带些人过去,把中宫门锁了,再不准任何人出入。” 修寧应了一声,带了十几个太监、嬤嬤,冲向中宫,半道经过兴寧宫,熙贵妃正在门口张望。 看见修寧往后宫来,熙贵妃焦急地问道:“修寧,陛下还好吗?” “娘娘,陛下正忙,您最好待在宫中不要隨意走动。”修寧好心地提醒道。 “你们这是去哪里?” “皇后娘娘要见陛下,陛下说不见,叫人把中宫的门锁上,省得那些奴才到处乱跑。” 哦,熙贵妃招招手,修寧靠近一些。 熙贵妃小声说:“修寧,皇后娘娘养的那几只鸟儿,不简单,大概是与外面通消息的,你拎走交给陛下,说不得你会立功。” 修寧眼珠子转转,说:“多谢娘娘提醒,回头奴才给娘娘来磕头。” 到了中宫,修寧专门寻找皇后养在宫中的鸟儿,看见笼子,二话不说,吩咐把鸟笼子都拎走。 锦歌拦住不准带走。 皇后双腿根本没有治好,被几个嬤嬤抬著椅子出来,阴沉著脸道:“叫他们带走。” 皇后问锦歌陛下说了什么?能不能去见他? 锦歌无奈,便说了陛下不想见她。 皇后忽然对修寧说:“修寧,你马上去告诉陛下,只要他肯见本宫一面,本宫会立即去城头劝说太子退兵!” 修寧一愣,冷笑著说:“娘娘,您在誆奴才?刚才不是告诉您陛下不愿意见您了?” “狗奴才,本宫还是皇后,杀你一个奴才还轻而易举。 你马上去告诉陛下,本宫,有办法劝太子退兵!但是有些话必须当面给陛下讲。” 看皇后说的不像作假,修寧一溜烟地跑到前殿,把皇后的话原样转给惠帝。 惠帝不怕打仗,但他是仁德的皇帝,能劝降,减少百姓损失,减少人命伤亡,他还是愿意一听的。 “宣她进来吧。” 不多久,皇后被中宫的人推著木轮椅到大殿。 她穿著华贵的皇后朝服,朝冠。 很庄重。 皇后笑著看向惠帝,在龙案下一丈外停了。 当著眾臣的面,她也做不了什么。 “臣妾知道陛下从来没有喜欢过臣妾,太后和父亲联手算计了陛下,但是臣妾也是受害者,臣妾也是被算计的。 不管陛下多么厌恶臣妾,臣妾是喜欢陛下的,陛下威武不凡,宽厚仁德,是臣妾的夫君,是大乾的天。 臣妾不喜欢父亲干涉陛下,更不喜欢他们对陛下不利,从私心里想,陛下不好了,臣妾能好哪里去? 但是太子被人坑害,服用了那种侵蚀心智的毒丸,如今又做出大逆不道的错事,臣妾就替陛下去劝解他。 劝得下,臣妾不辱使命,劝不下,臣妾就不回来了。” 皇后淡淡地笑著,看不出丝毫的狠毒和算计,好像回到未出阁的少女时代的单纯良善。 惠帝声音没什么起伏,说:“皇后有心了。你去劝说太子退兵也好。” 再没说別的,眾臣都眼睛不眨地看著帝后,此时外面时不时传来兵器交接的声音,紧张气氛,一点都没缓解。 皇后从自己袖子里拿出来一个墨色的盒子,说:“臣妾这一去有可能回不来,这个东西还给陛下。很多年前臣妾就该给陛下,但是存著私心,没交给陛下。今天算是臣妾为陛下做的最后一件事。” “是什么?” “多年前,冷宫走水,宫女在冷宫院子里捡到的信笺。” 皇后说得淡,老臣大多一瞬间就想起来三十年前的那场大火,在冷宫的一尸两命。 惠帝手指微微紧了紧,淡淡地对子胜说:“呈上来。” 子胜走到皇后跟前,接过来盒子,呈到惠帝跟前。 惠帝打开盒子,里面是一张纸,落满了岁月的痕跡,黄,脆,碰一碰就会裂开。 他小心地把纸展开。 入目是极美极清秀的簪小楷。 是云妃的字跡。 “阿兄,黛儿要走了……” 惠帝低垂了眉眼,轻轻把盒子盖上,放在龙椅上。 看著皇后说:“皇后去劝太子,若他肯退兵,朕,可饶他不死。” 只能饶他不死了。 皇后感动地说:“臣妾先替太子谢过陛下,臣妾去了。” 锦歌推著她的轮椅,軲轆軲轆地出了大殿。 陛下派了冷洛把皇后装上马车,快速去了南城门,因为太子在南城门。 不可能打开城门安排皇后出城,冷洛叫禁军把皇后的轮椅架到城门上垛口。 几个人架著她站立起来,她现在双腿一点知觉都没有,她努力双手扶著石栏杆撑著身子。 “母后!” 太子忽然看见城头的皇后,勒马大喊一声,“停,都停下来!” 皇后笑著,下面的打杀声小了许多。 “母后,您怎么来了?是他逼您的?” 皇后看著太子,满面带笑,又心酸。 “瑞儿,有人已经要了晋王的命;今儿陛下中了毒……母后不能陪你,也不会拖累你。” 皇后叫著太子的小名,笑得很是慈爱,“瑞儿,母后中了奇毒,药石无救,要去了。你再无需顾忌,一定要儘快登基。” 皇后声音很大,说第一句话,冷洛就大惊失色,说到最后一句,冷洛点了皇后的穴位。 皇后嘴一张一合,再也发不出声来。 她扭头看了一眼冷洛,忽然“噗~”喷出一口鲜血,冷洛躲过。 她又看向太子,大口的鲜血继续吐出来,刺目的猩红从城墙落下,如下了一小片血雨。 太子心神俱散,在城下痛苦地大喊:“母后~” 皇后感觉眼前一切渐渐模糊,但是她笑著,努力看著太子。 本宫死了,痛苦会让你愤怒,更加英勇、无所畏惧。 这时候,城楼上有两个士兵走过来,嘴里大骂:“该死的皇后,扰乱军心。” 两人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抓住皇后的脚和双臂,就把皇后给掀翻,往城楼下丟。 冷洛眼疾手快,一把抓住皇后衣领,把那两个士兵挥剑杀了。 提著皇后,冷洛大喊道:“太子,你若停止攻城,下官立即把皇后娘娘带回宫中让御医治疗,若你还不放弃,便把皇后头颅砍了,掛在这城楼之上。” “你敢!”太子目眥俱裂,“放开孤的母后。” 皇后又一口鲜血吐出去,却无力,都流在朝服上,望著太子,脸上带著微笑,口型做出“攻城”“登基”的字样。 冷洛急忙拎著她就走。 只是下了城楼,皇后便彻底没了气息。 太子一边痛呼“母后,儿臣为你报仇”,一边疯狂攻城。 第328章 赐:熙贵妃总管后宫 皇后薨逝,是中毒。 临死之前,她嘴角带著满满的嘲讽和不甘。 太子,母后只能帮你到这里了。 冷洛惊慌失措,急忙往宫里跑去。 到勤政殿外,就看见原本庄严肃穆、井井有条的殿外,一片惊慌失措。 他匆匆进了宫,便看见太医都来了。 禁军在殿门口小声对他说:“冷大人,陛下中毒了,有些话少说,不要再刺激陛下……” 冷洛点头,匆匆忙忙往里走。 子胜在旁边跪著,胸前一片血跡。 陛下面色青灰,眼神空洞,龙案和龙袍前一片鲜血。 “陛下怎么了?”冷洛少见的惊慌。 “中毒了!”熙贵妃说,“皇后给陛下的盒子上有剧毒。” 皇后离开皇宫不久,熙贵妃忽然带著一个老太监慌慌张张来了勤政殿,说有十万火急的事,要立即面见陛下。 谢安奉把她拦在外面:“非常时期,贵妃娘娘还是呆在后宫的好。” 熙贵妃说:“陛下,陛下可能中毒了。” 指著老太监,说:“他是中宫的杂役,他亲耳听到的……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还是叫太医检查一下为好。” 那老太监哭丧著脸说:“老奴无意中听到锦歌姑姑说,皇后娘娘要与陛下同归於尽,也算帮了太子了……” 按照老太监的说法,那盒子里外都是毒,只要碰了就中毒,不过这种毒,毒发时间有些滯后。 皇后为了迷惑皇上,盒子內外都涂了毒,她自己亲手拿著那盒子,叫陛下放鬆警惕。 子胜立即叫人去请蓝霖过来。 蓝霖很快来了勤政殿,测过那盒子,说:“这盒子內外都有毒。” 他给陛下、子胜號脉,面色沉重,陛下、总管都中毒了。 即便如此,惠帝依旧把那盒子放在龙椅上,不捨得丟掉。 那是云妃的字跡啊,他就是死,也不能毁了这一点念想。 冷洛进来的时候,熙贵妃在陛下不远处坐著,修寧帮陛下更衣,也帮子胜更衣。 惠帝看著冷洛,问道:“皇后反了?” 冷洛不想撒谎,但是也知道不能再刺激陛下了。 便斟酌字眼,说:“稟报陛下,皇后,她中毒身亡了。太子,还在攻城。” 惠帝脸上神色不辨,冷洛便知趣地退出。 太医继续给陛下治疗,谢安奉、勛国公、靖亲王等老臣带著百官开始商量、决策。 冷洛看皇帝病重,心里急,有些消息却又不能不说。 退出大殿,到偏殿议事厅,焦急地对谢安奉等大臣:“皇后在城头,不仅没劝太子退兵,还说晋王已经被杀,臣刚才已经安排皇城司的人去晋王府查看。” 皇后中毒,毒发到死,前后不过一刻钟,陛下是不是也…… 谢安奉神情晦暗,说:“蓝霖已经查看过,那毒不常见,他还在想解毒方法。但是那毒不是一次性要命的,皇后那么快死去,应该是知道活不了,又服用了要命的毒药。” “那陛下很危险?”冷洛心一直往下沉。 陛下如果驾崩,大臣必定死都不会让太子登基。 可是祁王已经残疾,晋王如果也死了,那……只能扶持陛下的几个年幼皇子。 虽然年幼,可是涉及夺嫡,那又是一场血洗。 而且他不能確定的是,这些年幼的皇子会不会也遭人毒手? 他现在看谁都是贼! 谢安奉看冷洛少见的失色,便说陛下中的毒不会立即要命,只是每次毒发,五臟六腑遭一次重创。 蓝霖说每几个时辰毒发一次,一次比一次严重,五臟衰竭,受尽折磨而死。 陛下这些年劳心劳力,积劳成疾,所以不容乐观。 现在就寄希望於蓝霖,希望他儘快找到解毒的法子。 城外不断地有新的消息报来,但都不是好消息。 太子越发拼命攻城。太子和魏敬忠根基深厚,城里奸细眾多,守城禁军死伤惨重。 酉时,皇城司的人回来向冷洛復命,晋王一府全部被杀。 上至晋王,下至丫鬟杂役,无一倖存。 因为宫门关闭,內外信息不通,贤妃不知道晋王薨逝的消息。 熙贵妃照顾陛下,晋王的亲生母亲贤妃和其他妃子都在偏殿焦急地等待。 太子逼宫,皇后死了,太子铁定不会承继大统,除非他逼宫成功又杀尽谢安奉等大臣。 陛下中了毒,他一定会在死前立传位詔书。 她们都有儿子,不传太子,她们的皇儿都有机会,尤其晋王。 都不敢远离,在偏殿焦急地等待。 不仅自己不远离,还把未出宫建府的皇子都带来,名为侍疾。 妃子们,心情十分复杂,希望陛下活著,又希望陛下没了,可以传位自己的儿子。 大家互相牵制,谁也別想单独靠近陛下身前。 反而,熙贵妃这个无儿无女的,她们都不忌惮,甚至是巴结的。 熙贵妃没有儿女,背后又有那么强大的势力,如果能拉拢到她,得到她的支持,那个皇子一定能问鼎天下。 陛下熬过了第一次毒发。 他虚弱地坐起来,看著眼睛哭红的熙贵妃,安抚道:“別哭了,朕不要紧!” 熙贵妃知道现在不是哭的时候,她握住惠帝的手说:“陛下,逆贼还被拒之城外,陛下宽心,他们只是蚍蜉妄图撼大树罢了。” 惠帝听了,心里稍微鬆快一些。 是啊,叛军凶猛,可是喊杀声再大,进不了京城也枉然。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士气会落。待朝廷救援的將士赶来,便是他们的覆灭之时。 “顾阁老原本今天回来,估计看见这样的情况也不会进城,在外面反而安全。” 熙贵妃温柔和缓地说著,不错眼珠地看著惠帝,“陛下放心,一切都可控。” 惠帝脸上更轻鬆了一些。 不多久,谢安奉过来稟报:“陛下,接到消息,宜城都总管带了两万兵马,来京都勤王,正在与叛军对抗。” 惠帝勉强坐起来。 看著天渐渐地暗下来,熙贵妃问道:“陛下,贤妃她们担忧陛下安危,带著皇子在偏殿候著,陛下是否见一见她们?” 惠帝说:“不见了,战事未稳,事务繁忙,你带她们下去,好生安抚。” 申时,惠帝下了一道口諭。 “皇后薨逝,赐熙贵妃总管后宫之权。” 第329章 强势勤王!爷回来了 眾人听到这道諭旨,不意外。 皇后没了,后宫总要有人管理。 在这个节骨眼上,相对於那些有皇子的爭成乌眼鸡,大家寧愿总管后宫的是“毫无希望”的熙贵妃。 出了大殿,熙贵妃对贤妃等人说:“陛下身体好转,各位姐妹安心,照顾好皇子,不得闪失。” 回到兴寧宫,熙贵妃躺在榻上,琉璃给她捏著肩,小声说:“太子这次是完了,皇后也不行了,娘娘,要不要……” 熙贵妃打断她,说:“琉璃,你去青朴苑一趟。” 她叫琉璃去接谢昭昭进宫。 太子在攻城,一旦城破,在青朴苑有可能很危险,让她入宫与她在一起。 即便京城的城门破了,即便魏敬忠筹谋几十年,皇宫的几道大门想破那也是极其难的。 琉璃领命,结果却在出宫时被拦住了。 禁军说:“陛下有旨,宫內任何人,无旨不得出入。” 本书首发 追书认准 101 看书网,?????????s??.???超讚 ,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琉璃说是奉了熙贵妃令去接顾阁老夫人,禁军摇头,说谁都不能特殊。 琉璃无奈,只好回了兴寧宫。 申时末(下午五点),守城禁军一头一脸的血,匆匆来报。 “报~南城门不敌,城门破。” 朝廷救援的大军被魏敬忠的大军在半路拦截,一时半会赶不来。 南门破,守城的禁军將士悉数被杀。 他们死於內外夹击。 所有叛军像打了鸡血,踩著禁军的鲜血,嗷嗷叫著杀向皇宫。 皇宫外御街上全部是三司的禁军,这是通向皇宫的最后防线。 御街上杀得血流成河。 在青朴苑,借著落日余暉,清晰地看到浴血拼杀的禁军,清晰地看到被鲜血染红的御街。 街边的坛、树木,连同日光,都是血色的。 听著瞭望台府兵的匯报,谢昭昭和谢老夫人满面凝重。 即便如此惨烈,她们也没有动府里的人去救援。 不是不忠君,但她要先自保。 只有一两百的府兵,这点兵力,在叛军跟前,塞牙缝都不够。 她要守护青朴苑,要守护娘家所有的女眷,阿兄未出世的孩子,还有,她和顾少羽的孩子。 天渐渐地黑了,叛军在皇宫外的廝杀震天,一步步往皇宫推进。 太子带人,终於杀到皇宫午门。 “攻城!” 杀红眼的太子,大声喊话:“父皇,请打开宫门,禪位儿臣,儿臣定然保父皇为太上皇,颐养终老。” 没人搭理他。 叛军开始攻打午门。 撞击皇宫大门的声音,比城里的大钟还要响亮。 惊天动地,每个人都心惊胆战。 戌时中(晚上八点),忽然京城外又杀声震天,在烟尘滚滚中,一支万人骑兵队伍,杀向京城。 这支骑兵,装备极其精良。 而前面领头的数人,如果惠帝在,会认得。 顾少羽、谢瑜、殷槿安、李云幕,还有一个惠帝不认识的络腮鬍子。 “勤王!勤王!速速开门!” 在城门外,大军驻足,顾少羽冲城楼大声喊道。 守城门的现在换成了太子的叛军,哪里会给他开门! 城墙上魏氏一党的人大喊:“顾阁老,投降吧,殿下攻进皇宫,陛下已经决定禪位太子殿下。” 顾少羽听到他说太子已经攻入皇宫,便与谢瑜等人退后,准备强势攻城。 殷槿安催马在城门外喊道:“城上的王八蛋们,老子是你们的殷二爷,老子向来不受委屈。倒数三个数,不开城门,老子就不客气了。” 城门上的人哈哈大笑,骂道:“你一个混子还敢和我们称爷?你信不信,再多说一句话,把你头割了做尿壶!” 殷槿安对任嘉林说:“老任,你武功好,给他们听个响!” 冲谢瑜说:“谢兄,叫你的人退后。” 谢瑜向身后的人挥动旗子。 那两万人和顾少羽都退后。 殷槿安自己也退后。 任嘉林拎了一只瓦罐雷,点燃后,直接丟到大门口,连丟三个。 “轰隆” “轰隆” “轰隆” 大门破! “杀~” “轰隆!” 任嘉林带著十几个江湖高手衝上城墙,专杀把持弓弩的守军,其他人瓦罐雷开道。 南门破! 两万大军在顾少羽、谢瑜、殷槿安、李云幕、任嘉林的带领下,马蹄声铺天盖地,高头大马像闪电一般衝进城里。 身躯高大的车夫架著马车,拼命抽著马儿冲向皇宫。 “驾~” 因为已经是夜里,顾少羽怕引起误伤,一边跑马一边叫人大喊“勤王”,避免杀红眼的禁军,因为天黑看不清敌我射杀他们。 在皇宫外,与太子的大军遇上,顾少羽令南星等人举著火把,冲皇宫大喊。 “吾乃內阁顾少羽,救驾来迟,请禁军躲开,这里让给我们!” “吾乃殿前司都虞侯殷槿安,救驾来迟,请速速闪开。” “吾乃英国公府李云幕……” “吾乃户部度支司郎中谢瑜……” “吾乃工部侍郎凌汛……” 最后一道身穿囚服的人,大声喊道:“陛下,罪臣周煜康救驾来迟!” 荣王! 几人大喊,城外的禁军与叛军拼杀,已经死伤大半,城內的禁军立即冲向內城,报告惠帝。 “陛下,顾阁老、殿前司都虞侯殷二爷、英国公府李云幕、户部度支司郎中谢瑜、工部侍郎凌汛,还有荣王爷,带人来救驾。” 惠帝沉著脸坐了一天,听到这个消息,猛地站起来,问道:“谁来救驾?” 禁军把话又说一遍。 惠帝忽然一拍桌子:“胡闹,他们哪里来的兵?” 这不是送死吗? 他话刚落,就听见几声惊天动地的“轰隆”声,震得他身体一个摇晃。 “这是怎么回事?”惠帝惊讶地对禁军说,“去探!” 他焦急地望著宫门,说:“朕去看看。” 靖亲王闷声道:“陛下中毒未解,以静养为宜。” 不多一会儿又传来“轰隆”“轰隆”几声巨响。 “杀~” “杀~” 外面禁军一溜烟地跑进来:“陛下,陛下……” “说,顾阁老怎么样?” “叛军,叛军死伤无数,顾阁老、小谢大人等无碍。” “好!好!好!再探。” 宫外,跟著顾少羽、殷槿安进来的几辆马车,上面的瓦罐雷一个个全部丟了出去。 叛军在四个城门外与兵马司的將士拼杀后,又与禁军拼杀,衝到午门外总共三万多人。 原本想这么多人,拿下皇宫没问题,谁知道顾少羽那个贼奸用的什么妖术,几十声“轰隆”后,死伤严重。 晚上天黑,他们被顾少羽和谢瑜带来的两万人堵住退路,炸死、踩踏死、掉到护城河里淹死三成左右。 惠帝再也不躺著了,坐起来,双臂撑在龙案上,两眼直勾勾地望著殿门。 殿门在禁军报告城门破的时候,皇宫所有內门外门就都关了。 所有的禁军稟报消息,都是隔著门,在外面台阶上报告。 “报~顾阁老、殷都虞侯等在外杀敌大半。” “报~叛军被杀、被俘大半” “报~叛军已经投降” …… 亥时,叛军覆灭。 第330章 给陛下服用万能丹吧 叛军领头的一个都统,四个將军,六个校尉,全部被杀、被活捉。 禁军打著火把清点尸首和俘虏,寻找太子和魏家人。 內门一道道打开,顾少羽、殷槿安、李云幕、谢瑜、凌汛等全部被请入皇宫。 惠帝看著几人逆光而来,一身血,两眼晶亮,炯炯有神。 几人跪地给陛下请安。 惠帝伸手,叫顾少羽、谢瑜、殷槿安近前,三人走近。惠帝站起来,走到他们跟前,展开胳膊抱住他们,说了一句:“朕,谢谢你们。” 几人待他鬆开手臂,立即下跪。 惠帝按住胸口,说:“你们救驾有功,受得起。” 勛国公看著殷槿安,激动地走过来,说:“老二,你们用的什么兵器?怎么那么大响动?你们带了多少人?” 殷槿安懒洋洋地说:“两人。” “就两人?” “嗯,雷公和电母。” “臭小子!” 骂著,嘴咧很大。 眾人高兴,恭喜皇上,贺喜皇上! “搜城,全城搜查太子,张贴告示,谁敢窝藏太子和魏氏一族,灭九族!” 顾少羽说:“陛下,臣建议奖赏,凡是抓住太子、魏氏一族的,赏银万两。” “准奏。” “陛下,臣这次回来,把荣王爷带回来了,刚才攻打叛军,荣王爷身先士卒,受了伤。” “人在哪里?” “未得到陛下允诺,臣暂时把他交到皇城司关押。” 叛乱的时候,谁也不知道谁心里想什么,大理寺、天牢,他都不相信。 想来想去,还是冷洛那边可靠,就把荣王交到皇城司。 惠帝叫眾人都暂时退出,他要顾少羽单独匯报梓州事。 刚刚平叛,宫里依旧不敢放鬆,毕竟太子跑了,魏氏的人也只抓住一个魏世寧,还是个瘫子。 眾臣都在议事厅候著,顾少羽坐在惠帝的身前。 “陛下身体可还好?”顾少羽看著惠帝气色特別不好,很担忧。 “无妨,有些累。”惠帝看他眉宇间都是疲色,说,“这一路不太平吧?” 顾少羽在来之前,已经让人偷偷给陛下送了所有信息,他和谢瑜带著荣王並没有走大路。 南星带著人假扮他和荣王坐在马车里,在京城外一百里会合的时候,才知道,南星一路上被劫杀四次。 “臣在京郊外一百里与下属会合后,夫人派人给我送信,说城里有大量陌生人进城,恐有不妥。所以臣带著人便先躲避观望。” 惠帝笑了:“谢丫头倒是敏锐。” “陛下,我们在躲避时,发现魏家人带了数万人在各个路口拦截前来京城救驾的援军。” “这个老匹夫。” “宜城、伊州的援兵各两万,被魏氏的大军阻拦。听说太子带了六万兵马攻城,谢瑜与臣商议,动用了族长令,调集谢家的玄衣卫救驾。” “他有权利调集玄衣卫?” 顾少羽一听这话,立即就明白,惠帝对谢家的玄衣卫什么的都知道。 他便如实地说:“谢瑜已经大婚,且马上就要生孩儿,谢大人已把玄衣卫悉数交到谢瑜手上。仓促之下,谢瑜集结玄衣卫两万人勤王。若非他们,臣敌不过魏氏和太子叛军。” 惠帝点点头。 顾少羽也不打断他的思考。 所有的上位者都忌惮世家暗处的势力,惠帝也不例外。 但是谢家这么多年一直规规矩矩,这次还动用底牌勤王,惠帝不会想不开为难谢家。 好一会子,惠帝问:“轰隆隆的声音是怎么回事?似乎有天雷落下来?” “这是都虞侯殷槿安造出来的新兵器。勛国公夫人討厌武夫,重视殷槿灼。殷二被忽视彻底,他喜欢琢磨,玩鞭炮,在把鞭炮塞到密闭的瓦罐里发现了巨大威力,就想著弄新式兵器。” 顾少羽不动声色地把谢昭昭和自己都摘出来。 在位者心里想什么,谁知道呢? 万一知道是谢昭昭的方子,难免不会联想到谢家也有这种武器。 谢家有玄衣卫,又有厉害的兵器,只怕成了陛下的心头大患。 惠帝半信半疑,听说是殷槿安误打误撞发现鞭炮塞瓦罐內的杀伤力,楚中天研发成兵器,马上就信了七八分。 “楚中天那个兵痴,倒是能倒腾出来这种东西。” 顾少羽知道他在想什么,马上说:“臣与殷槿安相处还好,他没什么野心,很大方地答应这种兵器只为朝廷所用。” 惠帝大喜:“他真这么说?” “是!今天他不瞒不避地带著臣去了他们捣鼓兵器的地方,就向臣说了这个心愿。” 顾少羽眼睛看著惠帝,“陛下,臣觉得殷二讲义气,忠心,可以为朝廷所用。” 说到这里,他又想起来一件事:“对了,这种兵器非常耗钱!殷二又存不住钱。所有的银钱是谁给的,陛下猜猜?” “谁给的?谢丫头给的?” “是李云幕,英国公府的二公子给的。没想到吧?” “他?英国公府穷得叮噹响,他什么时候会挣钱了?” “他和殷二从小到大,好得穿一条裤子,他在南方倒腾各种物资,赚的银子也不给府里,都给了殷二。” “他俩倒是臭味相投。” “嗯,臣觉得都该赏!” 君臣说著,都笑起来。 笑著笑著,惠帝忽然捂住胸口,又毒发了。 面色疼到惨白一片,呕血,脸部都有些扭曲。 顾少羽急得跑到他身边:“陛下,陛下您怎么了?来人,太医……” 听到他焦急的声音,蓝霖和太医院正都赶紧进来。 “陛下又毒发了。”蓝霖嘆口气,把经过给顾少羽说了一遍。 “就是说,蓝太医还没找到解毒之法?”顾少羽问道,“这毒很难解?陛下几个时辰就毒发一次?” 蓝霖无奈地点头,他也尽力了,每次毒发,只能尽力压制,减少一些疼痛,不能彻底拔除。 说话间,便看见惠帝疼得打滚。 蓝霖叫人把一条布巾子捲成条塞到陛下嘴里,防止他疼极,咬断自己的舌头。 顾少羽急得满头大汗:“没有止痛的药物吗?先止痛,再想办法根治。” “也不是没办法,有一种非常有效的止疼药物,只是,下官不敢隨便用……”蓝霖斟酌著说,“用芙蓉膏能压制住。” 芙蓉膏方,换一个词,就是和万能丹原料一模一样的东西。 “用量要很多?”顾少羽原本说用一些,但是看蓝霖这个样子,就知道用量一定足以上癮。 “一天恐怕要用三次都不止。” 太子一天一丸,已经变得人不人鬼不鬼,要是几个时辰毒发一次,一天用三次的话,饮鴆止渴,自寻死路。 顾少羽立即说:“不行,绝对不能用芙蓉膏。” 惠帝已经疼到意识模糊,断断续续地说:“疼,疼……” 第331章 叫她治?不叫她治!不叫她治?叫她治!! 顾少羽眼泪流出来,握住惠帝的手,哽咽著问:“陛下,您信臣吗?” “西……信!”陛下哆嗦著,极力对抗疼痛,一口鲜血呕出来。 “那陛下千万別吃芙蓉膏!等臣回来,臣给陛下带人来解毒。臣要出宫,陛下给臣一个腰牌吧?” 惠帝哆嗦著看向修寧:“摘,摘……” 他的目光看向腰间,修寧便问道:“陛下,可是要把腰间的龙佩给顾阁老?” “是。” 修寧解下来龙佩,交给顾少羽:“阁老大人,请妥善保管。” 顾少羽“嗯”了一声,出门前,对谢安奉和靖亲王爷说:“请两位大人务必要看著陛下,禁止任何人给陛下吃芙蓉膏。” 两人答应,站在陛下龙椅旁边守著。 惠帝迷迷糊糊地说:“龙一,保、保护,景辰……” 一道黑影追著顾少羽出去了。 顾少羽和南星骑两匹快马回青朴苑。 此时已经是寅时,今日因为情况特殊,宵禁没有解除,街上也没有行人,顾少羽一路骑马,手中持陛下的龙佩,一路喊“迴避”回到青朴苑。 他和南星进入瞭望护卫的视线,护卫就锁死了他们。 因为他跑出来並没有打火把,黑灯瞎火,护卫一时也看不清是谁。 顾少羽敲门,门口的红书问道:“谁?” “红书,是本阁。” 红书急忙开门,顾少羽急匆匆进来,红书又立即把门关了。 “夫人还好吗?” “好。” 红书其实想说“夫人孕吐厉害,瘦了许多”,但是顾少羽显然有急事,她就闭嘴了。 “陆非烟在哪里?” “守在夫人身边。她们都在揽月阁。” 顾少羽听了,直接去揽月阁。 到了揽月阁才知道,谢老夫人、谢瑜的夫人都在府里,听到宫里叛军已经被打退,谢昭昭她们才和衣在揽月阁的榻上小憩。 顾少羽到揽月阁门外,守著的圆圆满满就发现了。 “阁老回来了?”圆圆惊喜地问。 “圆圆,我有急事,你们不要惊动夫人,把陆非烟找来,有急事需要问问她。” 圆圆立即去谢昭昭的榻前,把坐著打瞌睡的陆非烟喊醒。 陆非烟清醒过来,看谢昭昭睡得香甜,她便快速出来。 顾少羽不待她说话,便问道:“你会解毒吗?” 通常,下毒厉害的,解毒也是能手。 陆非烟眨巴一下圆溜溜的大眼,说:“什么毒?” 她很会下毒解毒,但是不代表她狂妄地认为天下所有的毒都能解。 “我也不知道什么毒,就是宫里最擅毒的太医都束手无策。”顾少羽说,“大概每隔几个时辰毒发一次,痛彻心扉,呕血。” 他把惠帝的症状说了一下,陆非烟说:“感觉这毒有点熟悉,是谁中毒了?我跟你过去看看?” “是个很重要的人。”顾少羽自然不能说是陛下中毒了,这种机密不能说出去。 陆非烟一听“很重要的人”,心里想著比他还大还重要的人是什么人。 顶头上司? 不会是陛下吧? 陆非烟带上自己的斜挎小布包,正要出门,忽然驻足,说:“顾阁老大人,我觉得应该带上柴伯。” 顾少羽也有些惊讶:“柴伯来了?” “昂,他到了好久了,我觉得他的样子很像个高人,带上他,比较能唬人。” 莫名觉得有点可笑!顾少羽紧张的心情鬆了一些,对红书说:“去请柴伯来。” 不多一会儿,柴伯来到,看到顾少羽,高兴地捋捋鬍子,说:“一眨眼十几年未见了。” “柴伯,有个人需要陆非烟和您去救。”没时间敘旧。 柴伯痛快地说:“那就快点走吧。” 南星要去套马车,陆非烟说:“我会骑马。” 柴伯也说:“老头子也会骑马。” 那好极了,四人二话不说,骑马入宫。 顾少羽拿著陛下的龙佩,带柴伯和陆非烟进宫。 陆非烟两只大眼睛骨碌碌直转,一边走一边到处看。 皇宫啊! 规模宏大,琼楼玉宇,亭台楼阁,富丽堂皇,不知道自己將来的帝宫有没有这么奢华? 脚步匆匆,几人很快到了勤政殿外。 顾少羽进去,谢安奉正在惠帝不远处候著,看他回来,目光直接放在柴伯身上。 私下拉住顾少羽,小声问道:“你有把握吗?” 顾少羽说:“来人医毒双绝。” “如果不行,就不要冒险……”龙体哪能隨便治疗? “我知道,岳丈放心……”顾少羽进去,看到陛下已经疼得晕过去。 心疼得不行,立即唤柴伯和陆非烟进了大殿。 熙贵妃已经来服侍,她担忧地握住惠帝的手,眼圈红红的。 靖亲王爷在陛下的另外一侧,勛国公也在。 看到顾少羽带人过来,两个老头面色凝重地说:“快,给陛下看看。” 熙贵妃看著陆非烟和柴伯,惊奇地说:“这,这不是昭昭身边的小丫头吗?顾阁老,你胡闹!” 蓝霖听到熙贵妃的怒声,看到这一老一少,便也拦住他们:“你们是哪里来的?不要觉得攀上顾阁老就能恣意妄为!” 柴伯淡淡地看著蓝霖,他不是个好脾气的,但是他和陆非烟一样,没看见病人之前,也不会狂妄地夸大自己的医术。 “这位大人,能否让小老儿看一眼病人?” 柴伯看到这个架势,心里早就有了数。 他大概率是要给当今天子看病了。 陆非烟也明白了,怪不得顾阁老说“很重要的人”,確实重要,都他娘的是一国之君了。 太医拦住他们算怎么回事? 怕他们治不好? 怕他们使坏? 不会是怕他们能治好吧? 蓝霖拦著,陛下昏迷著。 靖亲王爷皱眉道:“蓝太医,顾阁老带他们来,就说明这两人医术有一些造诣,来都来了,你总要他们看一眼吧?” 谢安奉看著熙贵妃,看似恭敬却口气严厉,说:“贵妃娘娘要以大局为重,人不可貌相,有大能之人不在年纪大小。” 熙贵妃皱眉道:“谢大人,这是昭昭的丫鬟,出了事,昭昭担不起。” 要是救不了,昭昭一定受连累! 殷槿安等人在隔壁殿里,等待天亮,宫门清理后,才能出宫。 听到这边的爭执,他扯住门口一个侍卫问:“怎么回事?” 侍卫简单地说:“陛下白天中了毒,太医一直束手无策。顾阁老带来阁老夫人身边的两个杏林圣手,太医和贵妃娘娘不放心,不让接近陛下。” “那太医確定能治好?” “到目前还没办法。” “自己不行还阻挠別人?”殷槿安听了,恼火地大声说道,“蓝太医,既然不叫別人治,那你治,天亮前,治不好陛下,老子剐了你。” 第332章 同行相轻?我毒倒你再说 熙贵妃大吃一惊,抬眼便看见一张风华正茂、霸道的脸。 熙贵妃並不认识殷槿安,只是听到过他的名声。 紈絝,废材,混帐! 阴差阳错剿匪有功,空降一个都虞侯,而且陛下还允许他不必日日点卯,光明正大吃空餉。 她觉得这是顾少羽以权谋私。 熙贵妃皱眉看向勛国公:“国公爷教导的儿子就这么没规矩吗?” 要搁著以前,勛国公早衝过去捶儿子了,可是今天他觉得儿子並没有错。 “如今陛下疼得昏过去,几个时辰就毒发一次,难道要活活疼死陛下吗?既然太医治不了,民间高手看看又如何?” 熙贵妃说:“勛国公担得起这个责任吗?谁允许民间郎中来给陛下看诊了?” 顾少羽说:“贵妃娘娘,陆非烟是夫人的贴身医女,她年纪小,可是医术不错。臣愿意为他们担保。” “你担保?你担保得起吗?陛下龙体,万般珍重,怎么可能阿猫阿狗来诊治?”熙贵妃说,“正因为是昭昭的贴身医女,才不能看著你们犯错。” “那依著贵妃娘娘怎么办?” “叫蓝太医继续研製解毒之法,把你带来的人带走。” 殷槿安烦了,说道:“既然来了,看看又如何?” “大胆,陛下的龙体岂是你说看就看的?” “那就立契书吧!太医立一份,娘娘作保;这两个民间高手立一份,臣作保。” (请记住 101 看书网解无聊,??????????????????.??????超靠谱 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你作保?整个勛国公担保?” “臣已经分家单立门户了,自然是臣担保。” “那岂不是便宜你了?” 顾少羽听到此,沉著地说:“加上臣,臣担保!” 勛国公站出来:“臣也担保!” 谢安奉这时候走上前,严肃地说:“谢府愿意担保!” “兄长!你要知道,谢府上上下下,几千人哪!”熙贵妃恼怒地看著谢安奉,“母亲那么大年纪,你难道叫她老人家为你担惊受怕?” “母亲如果知道,也会赞成臣的做法。” “好好好,你们都想叫外人给陛下看诊,那就立军令状!”熙贵妃对谢安奉说,“谢大人如此高义,一定要赌上整个谢府,本宫也不好阻拦!” 靖亲王一直没说话,此时他站出来,拿了纸笔,道:“老臣来写。” 陆非烟在忍不住说:“总要叫民女看看病人吧?你们都不叫看一眼,就叫谢大人和顾阁老立军令状,这不公平吧?” 蓝霖恼火地说:“大胆,金鑾殿上,岂有你一个小小的民女说话之地?” “你摆什么豆腐架子呀?都是医者,同行相轻吗?”陆飞烟小宇宙爆发。 柴伯小心翼翼地把陆非烟往后拉了一把,笑呵呵地说:“孩子小,没见过世面,別搁心里去。” 却见蓝霖忽然双手捂住胸口,脸色惨白,“啊~”一声抱住头,又握住自己的前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脸皱成核桃。 双膝跪地,疼得打滚。 “噗~”一口鲜血喷出来。 指著柴伯:“你你你……” 柴伯无动於衷地站著,说:“各位大人看见了,他为了阻止我们靠近陛下,不惜为自己下毒。你可別赖上我们,我们离得很远。” 確实,大家都看得清楚,自从进了大殿,柴伯和陆非烟与蓝霖、熙贵妃他们都保持一段距离。 陆非烟说:“柴伯,他不是赖我们,是害怕立军令状。他在装病,就不用签字画押了。” 柴伯恍然大悟:“对呀,他为了保住家族,不惜装病,装得如此之像,令人嘆为观止!” 熙贵妃气笑了:“你们一唱一和地干什么?蓝太医是宫里的老太医,他是什么人大家都知道。” 她猜著是陆非烟或者这个叫柴伯的,给蓝霖下了毒。 但是她没有证据。 她哼笑著说:“既然你们是毒医,那就现场表现一下,把他治好,叫大家看看你们的本事!” 陆非烟摇头:“他是装的,他没中毒。” 对打滚的蓝霖说:“哎,你是太医,给自己號號脉,看有没有中毒?” 蓝霖疼到发抖,他忍著剧痛给自己號脉。 真的,没中毒! 可是,没中毒,怎么会这么疼? 老天爷啊,观音菩萨啊,太上老君啊,药王爷啊,各位走过路过的大神啊,救救我吧! 陆非烟说:“我敢打赌,军令状立好,他肯定病就好了。” 靖亲王爷把军令状写好,淡淡地说:“老臣看著陛下受苦,五內俱焚。老臣愿意为顾阁老带来的两位郎中担保!老臣第一个画押。” 他恭敬地签下自己的名字,又按了指印,把整个靖亲王府都赌上。 谢安奉第二个签名。 顾少羽第三个。 第四个,第五个…… 当所有人签完名,蓝霖真的不疼了!! 他忽然停止了嚎叫和抓挠,坐起来,呆呆地看著大家。 陆非烟耸耸肩:“看吧,我就说他没病,是装的,对吧?我们签名画押好,他立马不装了。” 蹲在离蓝霖一丈之外,说:“喂,你不装了也没用,我们都签了,你也必须签。凭啥那么多大人都立军令状了,你不立?” 勛国公性子暴躁,抓住蓝霖的手指,蘸著他自己吐的血按了手印。 陆非烟和柴伯终於能给陛下看病了。 走到陛下跟前,陆非烟號脉、看眼瞼,查五官,他胸前吐的血闻了闻。 “嗐,我当什么毒呢,小意思!” 她先按了一下惠帝的太阳穴、百会穴等穴位,惠帝醒过来。 看见眼前一个陌生小姑娘,他皱眉:“大胆,你是何人?” 顾少羽立即说:“陛下,这是臣带来给陛下解毒的医女。” 蓝霖立即跪下说:“陛下,他们都逼著臣签字画押,要替您治疗。” 陆非烟笑著说:“陛下,您是圣君,民女保证给您治好,您放心吧!” 从自己兜里掏出一个小小的竹筒,拇指大小,倒出一粒黑豆一样的小药丸,对惠帝说,“吃下去,两刻钟內就能解毒。” 惠帝狐疑。 顾少羽看惠帝犹豫,说:“把总管抬过来,让他先服用,他与陛下中的毒应该一样。” 他这话一出,眾人鬆了一口气。 有一个试验品在前吶,很好。 子胜被人从別处扶来,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 哪个生孩子没屁眼的狗东西下的毒?他疼啊,比割蛋蛋时疼多了! 陆非烟不管三七二十一,给他號脉,检查,点点头:“他確实和陛下中的毒一模一样,不过,没有陛下中毒量大。” 把药丸递给子胜:“吃下去吧,吃了就能好。” 子胜知道自己是陛下的试药人,他毫不犹豫地接过药丸咽下去。 一刻钟,脸上、脖子上都开始冒红点,密密麻麻的。 “这是怎么回事?” “你下毒了?幸亏先叫总管服用了药物。” “大胆刁民,竟然行骗到宫里来了,给本宫拿下!” 第333章 请叫我小神医 “別急,別急,这只是毒拔出了。”陆非烟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只看著子胜的变化。 没看到结果,大家的心情可以理解。 毕竟,大家都把九族押上了嘛! 她把子胜的袖子也擼上去,只见手臂上红点也很多。 过了两刻钟,红点已经布满裸露的皮肤,子胜反而觉得全身轻鬆极了,原本內臟被什么生拉死拽的感觉没了。 他笑著说:“陛下,我觉得全身轻鬆了许多。” 陆非烟傲娇地说:“那当然,你身上的毒都给你拔了,还顺便把你体內清理了一遍。你现在去沐浴一下吧,肯定感觉更好。” 子胜也不用人扶了,自己站起来,脚步挺轻快,去沐浴。 惠帝的毒一时半会死不了人,就慢慢地等著。 子胜再回来,便笑著对陛下说:“奴才觉得身轻如燕。” 柴伯叫他伸出手,给他搭脉,点点头:“心跳有力,十分康健。” 陆非烟又取出一颗药丸,递给惠帝:“皇帝陛下,请服药。” 一眾大臣都看著惠帝,再次紧张。 儘管子胜试过了没事,可是谁能保证陛下没事?毕竟药丸又不是同一粒。 他们不仅押上了九族,关键,陛下是大乾的天啊,陛下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太子和魏氏会捲土重来…… 惠帝已经看了他们签署的军令状,他含笑把那药丸抓在手里,看著陆非烟说:“小丫头,你是顾阁老夫人的贴身侍女?” 陆非烟摇头,眨巴著大眼睛说:“陛下,我有可能是未来的女王帝国的女帝。” “噢,为什么说是有可能?”惠帝慢条斯理地把药丸塞进嘴里,咽下去。 “因为我母亲是女王帝国的皇太女,但是一些原因,她流落民间,我暂时回不去。” 惠帝哈哈大笑:“你若治好了朕的病,朕给你一个承诺,帮助你回去登基。” 陆非烟两眼亮闪闪,欢喜地说:“那我也答应陛下一件事,若我做了女王帝国的女帝,女王帝国將会与大乾世代友好,互通有无。” 连熙贵妃都惊呆了,这个小丫头竟然是女王帝国的未来女帝? 惠帝吃下药丸,和子胜一样,全身发了许多红点,甚至还发了热。 半个时辰后,毒就彻底解了。 惠帝感觉全身沉疴都被清除了。 真的如子胜说的那样,身子已经十年没这么轻鬆了。 眾臣喜极而泣,赌贏了! 熙贵妃看著陆非烟,心生欢喜,感激地说:“陆小姐真是杏林高手!本宫原本误会你,不过是担忧陛下的龙体,另外宫中確实没有从民间请郎中的先例......还请陆小姐谅解,不要迁怒昭昭。” 陆非烟眉眼弯弯地说:“不碍事,不碍事,我才不会迁怒阁老夫人,她是我的救命恩人。” 惠帝对陆非烟说,“朕这里有个盒子,你帮朕查查看,盒子上是什么毒?” 正是皇后给的那个黑盒子。 陆非烟说:“我去院子里试验,別毒著大家。” 惠帝开玩笑道:“你不是会解毒?”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我可不敢托大!” 把盒子拿到院子里,掏一包药粉撒到盒子上。 许久,盒子上的粉末没什么变化。 陆非烟又滴了几滴水,便见那盒子上有一些青绿烟雾出来。 “盒子上有毒,但是和陛下中的毒完全不同。盒子上的毒只要不沾水,就没事,沾了水会散发毒烟,致人中毒,疼痛,晕厥,口吐白沫。” 也就是说,陛下中的毒,应该与盒子上的毒无关。 “你再看看盒子內面,包括稿纸。” 陆非烟打开盒子,试了试,依旧说:“里面的毒和盒子表面一样,不沾水,不会释放毒气。” 所以,陛下中毒与盒子无关。 下毒的另有其人。 顾少羽对陆非烟说:“你在整个大殿里找找,到底哪里有毒?” 这太危险了,查不到来源,才是最可怕的。 陆非烟在大殿的龙椅上,龙案上,茶盏,摆件,甚至文房四宝,臣子上奏的摺子……都查遍。无毒! 陆非烟忽然围著蓝霖转了一圈。 蓝霖怒道:“你围著本官转什么转?” 陆非烟说:“反正你赌输了,要灭九族的,乾脆就叫我查查你身上有没有毒。” 惠帝对禁军说:“把蓝太医的衣衫脱下来给陆小姐查。” 蓝霖无法拦住禁军。 陆非烟果然在他的袖袋里查到藏毒的残跡,和陛下、子胜中的毒一模一样。 “陛下,这种毒很可能是他带来的。” 蓝霖扑过来要毒陆非烟。 “呵,要与我切磋吗?”陆非烟反手一推他。 蓝霖一头栽在地上。 疼!疼!比刚才一次疼得还要厉害。 蓝霖明白,他遇见对手了,还是碾压他的那种。 陆非烟把他的手指掰开,指甲里有一些细细的银色粉末。 “想毒我?我毒死你算了!” 惠帝说:“暂时不要毒死他,朕要审问。” 顾少羽对陆非烟和柴伯说:“既然陛下已经毒解,你们也隨我出宫吧。” 一老一少,出宫去了。 天亮,谢瑜、凌汛、殷槿安、李云幕等人被允许回家。 千牛卫大將军卫子婴奉旨去兵马司再度调兵,全城搜查魏氏一族、太子一党。 大街清扫,皇宫清理。 死伤登记。 整个皇宫忙碌成一团。 知道惠帝已经完全康復,冷洛这才跪在惠帝跟前,告诉他了晋王满门被杀的消息。 惠帝眼前一黑,哑著声音说:“不是派了禁军保护他吗?不是叫他在府里別出门吗?” 手抖著叫人去查,不要放过蛛丝马跡。 “子胜,去,把贤妃叫来。” 晋王灭门,这事必须告诉晋王的母妃。 贤妃还不知道晋王没了,高高兴兴,穿得枝招展,来见惠帝。 太子完了,祁王也没希望了,晋王是活著的年纪最大的皇子,而且有两个皇孙。 陛下一定是要封晋王为太子了! 贤妃篤定自己要做太后,经过荷池,得意地对在湖边餵鱼的熙贵妃打招呼:“贵妃娘娘,陛下召臣妾去御书房。” “噢。”熙贵妃看她一袭锦衣,满脸的喜气,继续投餵鱼儿,动作都没变化,“快去吧。” 贤妃轻轻地哼了一声,什么玩意儿,牛气什么,就算你掌管了后宫又怎么样? 一个傍身的儿子都没有。 要说,熙贵妃这么些年受宠也够了,风水轮流转,没了惠帝,哼! 在御书房,惠帝看著贤妃满脸的笑意,还有那一身娇艷的新衣,忽然怒从心来:“谁叫你穿得这样枝招展?” “陛下,臣妾,臣妾马上去换了。” “別换了!”惠帝淡淡地说,“叫你来,是告诉你一声,丕儿没了。” “什么?”贤妃睁大眼睛,没听清楚一样,“丕儿什么没了?” “丕儿被魏敬忠杀了,丕儿、文勤、文润都没了。”惠帝说著哽咽了,“贤妃,我们的丕儿一家都没了。” 晋王周景丕,皇孙周文勤、周文润。 贤妃呆了一瞬间,忽然尖叫一声:“不,臣妾不信~” 第334章 太子被废,殷槿安封侯 贤妃出身江东曹家。 曹家也是老牌世家,世代出武將,已经有数百年的歷史。 只是,曹家惯会藏锋,尤其远离朝堂纷爭。 当初惠帝给曹家一个妃位的承诺,想著把曹家主嫡出大小姐娶进宫,借曹家的势,制衡魏家。 没想到曹家说嫡长女早已许了人家,不得罪朝廷,把嫡次女送进宫,也就是现在的贤妃。 不过,惠帝不在意,反正贤妃生了儿子,曹家爭不爭都要爭。 却不料,晋王被人屠了满门。 皇城司查遍晋王府,只找到一具死士的躯体。 死士的衣领处编號零零七。 和以前抓住魏敬忠府上的杀手编號手法一致。 皇城司的人在御书房把一切都告诉了贤妃。 贤妃大哭一场,在御书房外跪求惠帝,允她回一趟娘家。 惠帝念她丧子丧孙之痛,允了。 不仅允了,还派顾少羽、谢瑜、殷槿安三人陪她一起回曹家,代表陛下给曹家一个交代。 走之前,惠帝与他们三人密谈一番。 顾少羽与江东曹家主见面后,承诺:其一,废太子;其二,签发海捕文书,捉拿魏氏一族和太子,为晋王报仇;其三,曹家若一起参与剿灭魏家军,得胜回来,將给曹家主敕封爵位。 曹家主承诺,由长房长孙等五名子弟,带曹家军十万,与朝廷大军迎战魏家最核心的魏安源三十万大军。 因为晋王全家的死,陛下伤心,又病了好几天,然而他是一国之君,不是普通的父亲。 再难受,朝堂的事也不得耽误。 几日,整个京城便恢復正常秩序。 城门与往常一样打开,百姓生活依旧,只是多了一项谈资。 陛下颁布了《废皇太子景瑞詔》。 詔书公告於天下: 废太子周景瑞,魏氏皇后嫡子,虽愚却也勤奋。承恩公魏敬忠、皇太后魏氏、皇后魏氏英姿,再三固请,乃立为皇太子。 少壮,从大儒於太傅。太子天性傲慢,好大喜功,举止尚且有常度……然,太子却有违德行,悖逆祖宗,与魏敬忠沆瀣一气。 鱼肉百姓,辱人妻妾;意志不坚,嗜食五石散;与前朝余孽勾结,私造兵器,豢养死士,竟至逼宫谋反,自绝於朝廷。 既伤败於典礼,亦惊骇於视听。岂可守器纂统,承七庙之重,今褫夺景瑞皇太子位,昭告天下。 …… 废太子的詔书公告后,又一份詔书发布,捉拿魏氏一族。 “凡抓住魏氏一族、太子一府任何人,赏银千两。” “凡抓住魏敬忠、太子等首犯者,赏银万两。” 这次跟隨太子一起带兵逼宫的一个都统、四个將军、六个校尉,一律诛九族。 蓝霖交给大理寺审理,靖亲王爷督办。 蓝霖是玩毒的,隨身都带著许多的毒,自知难逃一死,服毒自尽。 靖亲王气得七窍生烟,去请陆非烟出面,把蓝霖救活过来,蓝霖这么干脆利落地死,才不是什么活够了,一定是为了保护幕后真凶。 顾少羽拒绝了:“靖亲王爷,陆非烟她能解大多数毒,但是也没到让人復生的能力。” 靖亲王爷去毒医世家蓝家把当家人都抓起来。 看到蓝霖签下的军令状,蓝家主眼前一黑:“这个浑蛋,他是脑子中毒了,这种军令状立下来做什么?” 他是被魏氏收买了? 还是被谁收买了? 蓝家主恨不得把蓝霖再毒十遍,但是一切都晚了,毒医世家,九族灭! 逼宫事件处理得差不多了,陛下把顾少羽、谢瑜、殷槿安、李云幕、凌汛、任嘉林、荣王等人宣到朝堂。 封赏! “朕惟治世以文,戡乱以武。户部度支司郎中谢瑜,实朝廷之砥柱,国家之干臣也。乃能文武兼备,赤胆忠心,智谋无双,宜承重任。特封为户部正三品侍郎,望尔恪尽职守,再接再厉。” “奉天承运皇帝詔曰:殿前司都虞侯殷槿安,英勇善战,护驾有功,名在当世,功在千秋,今顺应天意,封殷槿安为逍遥侯,世袭罔替。钦此!” “工部侍郎凌汛,封正三品侍郎……” “奉天承运皇帝詔曰:英国公府李云幕,敕封安南伯……” “封任嘉林为江湖第一义士,赏万金。” …… 而荣王,功过相抵,回原封地,只是,原先不用赋税,还下发俸禄,如今惠帝恼了,勒令荣王封地自大乾三十三年(今年)起,岁贡绢十万匹、银十万两、茶两万斤。 荣王无异议。 寧王死扛到底,朝廷平叛大军到寧王封地,寧王被杀,世子被俘,寧王一脉,贬为庶民,原先的王权悉数收回,逐出原先封地。 被贬为庶民又被驱逐出去的造反王爷后人,谁敢收留? 比砍头还要难受的从奢入俭,註定是诛心。 至於顾少羽,却没有封赏,但是陛下封赏了他的夫人谢昭昭,从原先的一品誥命,荣升超品誥命! 也有很多人说:“他已经是阁老了,升无可升,再升就要封王了。” 可不是,很多人都觉得这样也好,封妻荫子,实惠! 封赏后,青朴苑再次大办宴席,把太子逼宫前的宴席补上。 谢昭昭叫许立把帖子送到“逍遥侯”府,正遇见勛国公在门口徘徊。 勛国公自从知道那种杀伤力极大的瓦罐雷是二儿子造出来的,他便日日要么堵原来的“二爷府”门,要么堵陛下赐予的“逍遥侯”门前。 许立给殷槿安送帖子的时候,勛国公正在敲门。 “臭小子,开门!” “我跟你说,你就算做了侯爷,也是我儿子。” “你开门,我们有事好商量。” 院子里一点回答他的声音也没有。 许立看著他,好心地提醒:“国公爷,逍遥侯应该是不愿意搭理你,你这么喊门没用。” 勛国公看看这个小个子,说:“你是谁?” “小的叫许立。” “你来干啥?” “给侯爷送帖子,”许立嘚瑟地说,“我家府里办酒宴,庆贺侯爷他们受封赏。” “你是哪个府里的?” “青朴苑。” 勛国公眼一亮,指著门说:“小子,你把门叫开试试。” 许立敲门:“二爷,小的许立,给您送帖子。” 梁友斌把门打开,接了帖子,勛国公在他开门的一瞬间,一条腿伸进门里,照头就给梁友斌一个暴栗子。 许立把帖子送到,不急著走,看一会儿笑话。 不多一会儿,殷槿安叫人把勛国公推出门来。 勛国公看看许立,说:“小子,你们哪天办宴席?” “明天!” “给你们主子说一声,明天我也去。”勛国公才不管,追儿子要紧。 第335章 谢婷婷难產而死 淮南东州,松岙村。 夜晚的松岙村很寧静,这是个靠海的小渔村。 海风和山风呼呼作响,空气里潮湿无比。 与京城不同,这里十天里有九天都在下雨。 蜡烛的火苗不断地隨著风飘忽,采蓝和採薇端著一盆盆的血水,一边哭一边出出进进。 “谢侧妃怎么样?”废太子周景瑞鬍子拉碴,坐在屋子的外间,问哭哭啼啼的采蓝。 采蓝哭著说:“殿下,找个好的接生婆吧,侧妃娘娘她不行了……” 可是,去哪里找好的接生婆呢? 眼下在里面给谢婷婷接生的是附近几个村最好的接生婆了,据说这几个村的孩子都是她接生的。 魏楚楚嘴唇乾裂,抱著自己的儿子,哑声安慰著周景瑞:“殿下,不要著急,女人生孩子,都是闯一次鬼门关。臣妾,当初也是这么过来的。” “啊~” 他们说著话,里面又是一声尖锐的惨叫,伴著接生婆的惊呼:“夫人,你用力啊,用力啊,我的老天爷,你怀孕时到底吃了多少补品?孩子怎么这么大?” 太子听著谢婷婷一声又一声的惨叫,受不了,对采蓝和採薇说:“把侧妃的嘴堵上,这么叫,会把別人引来。” 从屋子里走出去。 魏楚楚也走出去,怕孩子嚇著。 两人从院子里一直走,直到听不见谢婷婷的惨叫。 烦躁的心无法安顿下来,他吃了半粒万能丹,出来得太急,万能丹没带著,他要省著点吃。 身后跟著他的几名影卫。 “联繫上承恩公了吗?” 周景瑞习惯喊魏敬忠承恩公,就像其他人习惯喊他太子一样。 “殿下,承恩公带著魏氏一族的男丁,去了西北。” 魏家在西北经营了三代,根据皇家探子探到的消息,魏安源在西北长安、永兴、秦凤、河东四州,屯兵三十万。 这四州基本是魏氏的势力范围。 整个大乾一共才十四个州府,他就控制了四个。 且四州都在边境,与西夏、回鶻、吐蕃乃至辽,都有千丝万缕的联繫。 “有没有告诉他,孤在淮南?” “说了,承恩公说……” “说什么?” “他说让殿下自己保重,他顾不上了。”影卫机械地说,“承恩公说魏安源要在西北称帝。” 周景瑞听了,好一会儿没说话。 他被拋弃了,被父皇拋弃了,也被承恩公拋弃了。 现在的他就是丧家之犬。 魏楚楚抱著孩子躲远了一些,待影卫与废太子匯报完,她才带著孩子过来,说:“殿下,我们回京吧,求父皇原谅。” “不,回去肯定是死。”周景瑞说,“孤要韜光养晦,父皇身体不好,待他百年之后,孤还要杀回皇城。” 魏楚楚没说话。 看著吃了万能丹又精神亢奋的周景瑞,心里想著他能不能活到陛下百年之后,很难说。 谢婷婷在阴暗的渔家小屋里,一次次用力,一次次惨叫。 太子逼宫之前,把她和魏楚楚都从地道带走,叫侍卫把她们一路送到淮南,本来在城池,后来逼宫失败,太子在部下的保护下,逃出来。 城里挨家挨户地搜,她们无奈便住在了这个偏远的渔村。 她生產还有一个月,这么一折腾,她就提前发动了。 以前准备的接生婆、奶娘,都没有跟著,现在仓促之下,也只找到眼前这个叫陈婶的接生婆。 陈婶接生的一般都是乡下孩子,哪里有这么大的胎,而且乡下女人一贯做农活,身强力壮,生產时根本没这么难。 谢婷婷年纪才十五,自幼娇生惯养,孩子又出奇地大,儘管胎头已经朝下,还是极其难生。 她哀叫了两日了,根本生不下。 恍惚中,她看见了许氏。 许氏看著她,也不说话,只是在流泪。 她伸出手去,喊道:“母亲,救救我吧,我太难受了,生不下啊!” 许氏只站在床前,嘴一张一合:“这都是谢昭昭害的,她男人要是不带人救援,太子殿下就逼宫成功了,你就是皇后……都怪她,她就是罪魁祸首。” 谢婷婷哭著说:“母亲,你去杀了谢昭昭啊,杀死她!” 许氏不见了。 她又看见了谢湘湘。 谢湘湘站在她床前,满脸的讽刺,说:“你不是嫁给太子吗?怎么到这个偏僻的小渔村了? 我不是告诉你们去偷父亲房里的信吗?偷了信,谢府都会死,谢昭昭也会死,顾少羽统统都死,太子就能做皇帝。 你们不听,今天的结果就是活该!” 陈婶看著谢婷婷双手乱舞,脸上带著懊悔,也带著凶狠,渐渐的气息弱了。 她惊慌地跑出来,找周景瑞,周景瑞却不在。 “怎么办?她这昏过去不是完了吗?生孩子,怎么能睡过去?” 陈婶著急地说,“我接生那么多年,就没见过这么难產的。我不管了,你们另请高明吧!” 采蓝採薇跪下求她,哭著说:“大婶子,您行行好,我家……小姐她年纪还小,日子还长久,您要是救了她,以后您想要银子,想要什么都满足您。” “那你们想好要保大保小吧?”陈婶孤注一掷,再不快点,大小都保不住。 采蓝小声说:“陈婶,保大,一定要保住小姐的命,小姐还年轻,一定要保住她的命。” 握住谢婷婷的手说:“小姐,你一定要坚持住,已经派人去京城求玉容公主殿下了。” 陈婶听到“公主殿下”四字,颤颤巍巍地问:“你们是什么人?怎么会认识公主?” 采蓝擦擦泪说:“我们少爷在京城做过生意,与公主有些交情。” 搪塞过去。 採薇对门口的侍卫说:“你们赶紧去找少爷,叫他快点回来做决定。” 侍卫慌慌张张去寻找周景瑞,周景瑞吃万能丹的那个兴奋劲儿才过去,便隨著他们回来。 听说选择保大保小,他怒道:“自然大小都要保。” “可是,现在没办法保住两个,只能选一个。”陈婶哭丧著脸说,“其实大的小的都不一定保住。” “那就保小的,”魏楚楚做了决定,“少爷的子嗣单薄,孩子金贵。” 陈婶没办法,几乎採取了世上最惨烈的取孩子的方法,完全不顾母体,把孩子生拉硬拽出来。 谢婷婷在极致的痛苦中醒来,眼前十几年的日子一闪而过,在弥留之际,看著在床前哭泣的采蓝和採薇,努力地看了好几眼,没看见周景瑞。 想到顾少羽和谢瑜带兵救驾,导致太子功亏一簣,她的皇后之位擦肩而过,真不甘啊! 嘴唇哆嗦了好几次,说了一句:“顾少羽,谢瑜,不得好死……” 采蓝握住她的手,哭著说:“小姐,你放心,待太子殿下杀回皇城,必定割下他们的头颅,灭他们全府。” 谢婷婷眼里的光彩渐渐失去,临死前大喊了一声:“谢昭昭,我恨你……” 气绝! 第336章 废太子被抓获,终生圈禁 谢婷婷难產而死! 周景瑞看人已死,便拿了宝剑把孩子剖出来了。 整个產房,血气冲天。 孩子全身都是血,不知道怎么回事,孩子出来一直抽搐,身上一块一块的斑块。 陈婶全身发软,在床前几乎不能站直,嘴里哆嗦著说:“这孩子,这孩子有病……” 周景瑞拿剑指著陈婶:“你立即把孩子收拾乾净,不得有半点闪失。” 陈婶把孩子脐带剪掉。 拿乾净的布给孩子擦拭身子,那孩子闭著眼,脸乌青,头像个螺旋形的锥子。 本来抽搐的孩子,忽然一动不动了。陈婶觉得不对劲,伸手在孩子屁股上打了一巴掌,孩子也没哭。 她把孩子放在床上,伸手探探鼻息,又听听小心口,一屁股坐在地上,喃喃地说:“死了,孩子死了……” “怎么会死了?你是怎么接生的?” 周景瑞大吼著,把那个胖乎乎的男孩子抱在手上,发现那孩子確实是个死孩子,又赶紧扔了。 晦气! 陈婶魂飞魄散,哭著说:“她都生了三天了,这么大孩子,在肚子里活活憋死了……” “那你也去死吧!”周景瑞恼恨极了,一剑刺去,接生婆当场死亡。 杀了接生婆,周景瑞又叫人把接生婆拎回去,把接生婆一家都杀了,堆在屋子里,周围堆上柴草浇上油,放火烧了。 村子里的房子好多都是草房,接生婆家的院子里堆了不少的稻草,大火一起,就没法救。 火势顺著风,把附近几户的房子全部烧了。 京城,玉容公主府。 “公主,求求您,救救太子殿下。”太子的贴身侍卫东三跪地恳求。 “还太子呢?没看见外面告示都贴满了?到处抓他呢,还不赶紧躲起来?” 玉容公主自那日陷害伯府不成,被惠帝打断双腿,就在府里好好地养伤,努力想双腿治好。 之后太子和魏氏逼宫,现代人思想的她,最喜欢的就是赚钱,最不愿意做的就是造反! 造反这种危险性极高的活动,她一个公主瞎掺和啥!又不是叫她做皇帝,她犯得著冒险吗? 太子败走,魏氏逃亡,她还鬆一口气。 看见太子,她就彆扭,两人不可描述的关係,实在是彆扭。 至於魏敬忠,她巴不得这个玩意儿赶紧死,就再也没有人盯著她造反了。 太子还找上门来,求她救他? 怎么救? “公主,求您把鄴建的人马给殿下吧?求您了。” “本宫能有几个人?鄴建城的人马都被承恩公弄走了。”玉容公主使了个坏,都推到承恩公身上去,她要留点家底。 “不管哪里的势力,您一定要交给太子殿下啊,公主,他是您唯一的亲兄弟,您不帮他帮谁啊?”东三都急死了。 以前的公主也不是这种人啊! “没有兵马!本宫那点家底还想过几天好日子呢!” “那,公主帮助找个好的接生婆行不行?谢侧妃要生了。” 东三没办法,要不到兵马,要个接生婆总可以吧? 殿下的骨肉要保住啊,原先两个小王子都没了,魏侧妃生的孩子又有残疾,谢侧妃的孩子是殿下唯一的指望! 玉容公主一听“谢侧妃”三个字,就哈哈笑起来:“谢婷婷要生了?” “对,一路顛簸,谢侧妃可能挨不到足月。” “她要生,关本宫何事?”玉容公主冷笑著说,“谢氏的女儿没一个好东西,本宫不允许谢氏的女儿生下皇族的血脉。” “公主,您……” 东三看她油盐不进,无奈,只好赶紧离开了。 西落看东三走了,立即现身,对玉容公主说:“公主没有帮助他,他们会不会加害公主?属下要不要跟踪他?” 玉容公主觉得有理:“好。” 西落一溜烟地追东三去了。 东三一路上很刻意地掩藏痕跡,但是甩不掉刻意跟踪的西落。 五天后,西落追到了淮南东州。 周景瑞已经带著魏楚楚等人换了个住处,松岙村放火烧了一个村子,有人报官,官府会来查探,於是连夜换了住处。 淮南东州交河县县令范建,是承恩公的门生,收留了周景瑞一家,东三按照信號,找到范建的別院,与太子会合。 西落在这边偷听,並没有敢靠近,太子的暗卫还跟著。 他只得快速赶回京城。 第一时间自然是去青朴苑。 “夫人,废太子在淮南东州交河县县令的別院。” 西落把周景瑞的地理位置给谢昭昭说清楚,並且告诉谢昭昭,周景瑞在联络肉蛋公主的兵马。 谢昭昭一刻都不敢停留,立即对墨砚说:“备马车,去四海阁。” 片刻,双驱马车离开青朴苑,去了四海阁。 “阁老夫人,有急事?” 人人都道四海阁的东家很神秘,谢昭昭知道,东家不是別人,正是江湖豪侠任嘉林。 任嘉林在四海阁白天基本不外出,看到谢昭昭过来,很是惊讶。 “有急事!”谢昭昭轻轻啜一口香茗,道,“我的人在淮南东州交河县发现了废太子一家。” “让我去抓?” “对!” “白送我功劳?” “对,白送!你要不要?”谢昭昭笑了笑,“除了你,谁都不合適去抓。” “好,那我立即起程。” 任嘉林根本没二话,叫人把拍卖场正在拍卖的一支千年人参,拿来送给了谢昭昭做掩护。 谢昭昭出去时,从四海阁捧著一株千年人参。 四海阁是个拍卖场,今儿有千年人参拍卖,人人都知道顾阁老夫人拍下来了。 回到青朴苑,顾少羽已经下朝回来,看著她肚子日渐显怀,小心地扶她下了马车,叮嘱道:“不就是个人参吗,叫柴伯去拍。以后,有些事叫別人去办即可。” 谢昭昭握住他的手,说:“你进屋,我有事给你说。” 顾少羽与她一起回了牡丹园,谢昭昭便把西落带回来的消息告诉了顾少羽。 “我叫任嘉林去抓废太子,一是青朴苑被人盯著,我们不便出手;另外我们消息太灵通,上面也会忌惮;三来,我们若是抓了废太子,到底成了一些人的肉中刺。所以任嘉林去抓最是合適。” 顾少羽握住她的手,说:“你做得很对,我们確实不合適出面。殷槿安他们谁出面都不合適,任嘉林是江湖人士,动用江湖势力,找到周景瑞,最是合理。” 四月底,京城又爆出一个惊天大瓜:废太子一家被抓住了! 朝廷昭告天下:废太子周景瑞,贬为庶民,终生圈禁於皇陵,三代不许离开皇陵一步。 抓获废太子的江湖豪杰,赏万金。 第337章 魏氏反,顾少羽掛帅 青朴苑。 顾少羽一直忙到戌时末才回府。 看著门口掛著的暖黄的灯笼,心里微暖。 悄悄进来,问开门的红书:“夫人歇了吗?” “没有,夫人还等著您!” 顾少羽大步地往湖心岛而去,半路上就看见谢昭昭迎上来。 “今天怎么样,好一点吗?” 谢昭昭怀孕五个月了,虽然没有前些日子吐得那样厉害,但是每天还闻不得油烟味。 怀孕初期养起来的膘,全部退回去,又清减了许多,现在,除了肚子看著鼓起来,哪里都瘦。 谢昭昭与他牵著手,慢慢地在院子里走著,柔声细语地告诉他:“今天好多了,多吃了一碗粥呢!你夜饭还没吃吧?” “陛下留饭,已经吃饱了。” 俩人沿著院子慢慢地走著,听著夏夜的小虫儿叫著,想著在腹中渐渐长大的孩子,顾少羽牵著她的手,感觉心里很踏实。 俩人沿著院子走了好大一圈儿,就拉著手回了牡丹园。 崔姑姑燉了热牛乳,顾少羽接了要餵给谢昭昭喝,谢昭昭笑著说:“哪里有那么矫情?” 接了碗,一口喝尽,把碗交给崔姑姑。 崔姑姑和圆圆满满立即长眼色地出去了。 顾少羽蹲在她身前,手摸摸她的肚子。 肚子硬硬的,鼓起来还不算太大,手贴上面,能感到胎儿在动,但是並不频繁。 谢昭昭低著头,温柔地看著他將耳朵贴在肚子上。 她用手轻轻抚著他额前的几根碎发,说:“什么事?你儘管说,我不是弱不禁风的温室娇。” 顾少羽的动作顿了一下,抬起头来,四目相望。 谢昭昭眼神极其温柔,但是很坚定。 顾少羽眉眼里的温柔也兜不住,他的昭昭这样的聪慧,什么都猜得到。 他坐在她旁边,握住她的手,有些惭愧地说:“西北一战,陛下的意思,以我为主帅。” “你掛帅出征?” “是!魏氏做了两手准备,太子逼宫失败,魏安源在西北立即反了。 朝廷原先派去的將领,有的叛变,投靠了魏安源;没有投靠的,有的被害,有的被绑作人质。 魏安源已经在西北称帝,回鶻、西夏、东辽同时起兵进犯边境。这一仗必须贏,不然周围各国势必蚕食大乾,国內也会战火四起,生灵涂炭。” 顾少羽说朝中能带兵的,已经去抗击西夏、东辽。对抗魏安源的大军,缺少一位能统合所有力量的主帅。 惠帝综合考虑,派了顾少羽去。 “可你是文官。”谢昭昭想说,朝廷养那么多武將,哪里用得著你顾少羽去? 顾少羽说镇国公的十万边军要守著西部边境,以防姑臧西部敌国进犯,不能动,所以大军只能从內陆调集。 而且,顾少羽入仕之前,在军营主帅跟前学习两年,不算完全的外行。 太子逼宫失败,朝廷就立即准备与魏氏的大战,这些日子一直在整合討伐大军。 迄今为止,一共整合三十五万大军。 其中,曹家军(贤妃的娘家)十万,朝廷出兵十万,殷家军出兵十万,谢府玄衣卫五万。 这么多势力,谁都无法做那个总领。 必须有一个人能统率各路。 顾少羽不是武將,但是他能整合、调遣各路武將。 谢昭昭知道,他现在给自己解释,也是通知自己。 朝堂定然已经定下来,不可更改。 “准备什么时候出发?” “十日后。” 这十日其实是给予各路军的集结时间。 “点了哪些大將?” 谢昭昭知道,今天她问的这些问题,其实都僭越了,因为这是朝堂机密,她一个官眷是没有资格问的。 但是她想知道,因为她也准备出兵。 顾少羽没有瞒她。 “我为主帅,曹家军有五名將军,领头的是曹家长房长孙曹巍。 玄衣卫有三名將军,暂时名单还没上交。 殷家军有五名將军,勛国公会再次披掛上阵。” “胜算几成?” “不好说。儘管有殷二的新兵器,但是,兵器不够多,长途奔袭,且又是在魏安源的地盘,他以逸待劳,我们的胜面只能说是五成。” 魏氏三十多万大军,与进犯大乾的西夏、回鶻、东辽勾结起来,號称百万雄师。 朝廷派去三十五万大军,再加上新式兵器,都很难说谁贏谁输。 谢昭昭心揪起来。 想说你別去了,可是国家有难,此时不去,大乾不保,留在京城能好到哪里去? 这一天晚上,夫妻俩再没说话,翻来覆去,都没睡好。 顾少羽担忧国家大事,也担忧谢昭昭的身体。 然而覆巢之下安有完卵?国之不存,家將焉附?若不扛起责任,待大乾不存,顾少羽只怕第一批倒下,昭昭和孩子又怎能逃脱? 次日一早,顾少羽上朝,谢昭昭思考了一夜,正要去找殷槿安商议,圆圆急匆匆来报,周棠棠昨天夜里发动了。 因是双胎,胎位复杂,难產,谢府来人,求柴伯出手。 “大小姐,医女说郡主的双胎,一个头朝下,一个脚朝下,且情况很不好。” 来请人的正是周棠棠身边的玲瓏和谢老夫人身边的颖儿。 “圆圆,速去把柴伯柴婶叫来,把那株千年人参也带上。” 谢昭昭叫墨砚备马车,叫满满带了任嘉林给的千年人参,带上柴伯柴婶,去了谢府。 谢瑜今天没上朝,周棠棠臥室隔壁的房间,早就收拾成了產房,接生婆、医女、太医都在。 就连给俩孩子找的奶娘也都在等候。 谢老夫人与谢瑜都在外间等著。谢老夫人心疼地说:“昭昭,你怎么亲自来了?” “嫂嫂要生產了,我必须过来看看。” 老夫人对柴伯和柴婶,客气地说:“胎儿有些不妥,劳烦两位神医了。” 柴婶柴伯都不再客气,进了產房。 儘管谢老夫人再三阻拦,谢昭昭还是进去看了看周棠棠。 一进去,一股子血腥气扑面而来,谢昭昭差点又要呕吐。 周棠棠疼得脸都扭曲了,但还是笑著对谢昭昭说:“昭昭,別怕,我可是巾幗女英雄,生孩子有什么可怕的?你且在外面等等,就能看见这两个小傢伙了。” 柴婶在周棠棠的腹部摸了摸,说:“回头我喊一二三,郡主您就使劲。” 医女对谢昭昭说:“阁老夫人,您先出去吧,这里交给奴婢。” 谢昭昭把那株千年老参交给柴伯,切了几片塞进周棠棠的口中,增些力气。 周棠棠把谢昭昭赶出去:“你,出去,我可,不愿意你看见我,面目狰狞的丑样子……” 第338章 恭喜郡主,龙凤胎 谢昭昭知道她怕自己担心,自己在这里確实也帮不上什么,便出去等待。 柴婶接生手法很是厉害,她摸过周棠棠的肚子,便叫医女和接生婆往旁边靠了靠,看她接生。 只见柴婶在周棠棠肚子上揉了一下,喊道:“用力!” 周棠棠只觉得肚里孩子好似在转动,顺著柴婶的命令,一个使劲,便觉得肚子里一松,身下一热。 医女惊喜道:“是个小少爷。” 柴婶手脚利索地把脐带剪了,便把手伸进去,把另外一个孩子迅速地倒转,头朝下,又对周棠棠喊了一声:“用力!” 周棠棠咬牙,配合著拼命用力,一阵疼到麻木的疼痛过后,便觉得整个身体鬆懈下来。 终於,卸货了! 柴婶把脐带处理了,在俩孩子屁股上拍一下,天籟般的哇哇声传遍院子。 柴婶对周棠棠说:“孩子都很好,一男一女,龙凤呈祥。” 周棠棠欢喜地笑了一下,疲惫地说了一句:“以后不想再生了,真他娘的累啊……” 头一歪,迷迷糊糊睡著了。 柴婶把手在温水盆里洗乾净,走出產房,笑眯眯地说:“母子平安,恭喜谢府添了一对龙凤胎!” 谢瑜激动地问道:“郡主怎么样?还好吗?” 柴婶点点头:“郡主好得很,就是有些累了,睡著了,要多休息。” 谢瑜几个大步走进產房,医女把孩子已经洗好擦好,包成小襁褓。 周棠棠的两个贴身丫鬟玲瓏和桃夭,一人抱了一个。 “姑爷,您看看,小少爷多有福相。” “姑爷,您看看,小姐多好看呀!” 谢瑜只看了孩子一眼,便说道:“玲瓏、桃夭,你们先把孩子抱给祖母和昭昭看,我去看看郡主。” 玲瓏和桃夭看谢瑜不看孩子,只惦记著郡主,都高兴至极,她们家姑爷真好,心里只装著郡主。 谢瑜进了產房,医女和接生婆说:“大少爷,这里还没有收拾好,您,先出去,等会再来……” 谢瑜没管,直接衝到周棠棠跟前,周棠棠已经睡著了,头髮湿得一缕一缕的。 整个房间里血腥气和汗气充斥,但是谢瑜只觉得心里满满的,握住周棠棠的手,低声说:“郡主辛苦了!” 谢老夫人激动地连说三声好,走到產房里,看看周棠棠已经睡著,慈爱地说:“郡主累了,好好歇一歇。” 走出產房,玲瓏和桃夭给她看了一眼曾孙/曾孙女,谢老夫人急忙叫她们把孩子抱到房间里,不要见风,也不要见外人。 “抱到郡主的臥室里,谁都不许进去,大人身上不乾净。” 整个院子里的奴才婢女,个个都喜气洋洋,爭先恐后地来道贺。 谢二夫人、谢三夫人都带了早就准备好的金锁金鐲子等来恭贺。 谢老夫人高兴,说道:“赏!全府所有人,多发一年的月例。” 给靖亲王府送喜讯,准备洗三宴。 给宫里请示,申请龙凤胎满月时宴请宾客,大摆流水席三天。 大家才都想到,太后、皇后都死了,禁止一切喜庆活动。 要办满月宴,就必须请示宫里,批准了,才能办。 全府无论主子还是下人,都快高兴疯了,多发一年的月例,哪个府里能有这么好? 谢昭昭心里有事,在谢府並没有待太久,看过两个孩子,就和柴伯柴婶离开谢府。 谢二夫人还有些遗憾:“大小姐怎么不在府里吃了饭再走?” 谢老夫人看著谢昭昭匆匆离去,高兴了一天的脸,缓缓沉下来,说:“只怕又要有大事了。” 谢昭昭回到青朴苑,立即叫圆圆给殷槿安、李云幕、任嘉林都递了帖子。 三人来了青朴苑,殷槿安和李云幕还好,任嘉林接到请帖时就很奇怪,阁老夫人与他一直是暗中联繫的,这次,怎么大大方方给他下帖子了? 谢昭昭直接把三人都叫到自己的书房。 书房外,房顶上,红缨、红书、北尘守著。 “把爷叫来,想做什么?”殷槿安可不认为她是无聊喊他来喝茶的。 “魏安源在西北反了,消息你们都知道了吧?” “知道。” 消息还没有完全传到京城,普通百姓不知道,但是这几个都知道。 “十日后,朝廷大军开拔,去西北討伐魏安源。”谢昭昭说,“统帅是顾阁老。” 三人嬉笑的脸同时有些意外:“顾阁老?他不是文官吗?” 谢昭昭把顾少羽必须去的原因给他们讲了。 “说吧,叫爷做什么?”殷槿安马上说。 “殷家军这次要去十万人,五名將领名单,勛国公爷已经提交给朝廷,是李广坤、余英时等人,勛国公要亲自上战场。” 谢昭昭看著殷槿安嫌弃的脸,就知道他大概想什么,说,“你想不想做殷家军的统帅?趁这个机会把所有殷家军收服在自己手里?” 殷槿安摇头:“殷家军就叫老头子带去,他的战力还不错,一直没停过训练。而且,我对那些人没兴趣。” 武將,其实不怕死,没有仗打才是最难受的。 这样的机会,殷槿安不会和殷修山抢的。 另外,当初分家时,七大將没选他,便是看不上他,他这次要带著王分父子六个大將军,在楚中天的武器加持下,打响逍遥侯的名號。 “你既然无意抓殷家军,那么我说一下我的打算。” 谢昭昭把准备好的大乾堪舆图和整个大陆的舆图,拿笔把他们打下的城市和州府圈出来。 这么一圈出来,李云幕、殷槿安、任嘉林就都立即明白了。 “包饺子!” 南方打下六座城池,现在兵力训练了五万多人,且海外进来的高產种子,粮草充足。 北方十四州,兵力已经有十万,粮草足够,都堆积在东贏州和大莫州,不管怎么打,粮草不用担忧。 东方是外海运输船,海上的力量,大乾目前没有任何人与他们对抗。 西部是镇国公的大军,大军中虽然没多少势力,但是有张鹤轩在,有两个侄女婿(顾嬛嬛、顾婂婂的夫君)在,至少镇国公的大军不会阻拦他们势力北上。 魏安源在西北长安、永兴、秦凤、河东四州屯兵,任嘉林、顾重锦、谢珏带领五万人从东北攻打魏氏的秦凤州、河东州。 殷槿安、王分父子带五万兵从西北、北方攻打魏氏的永兴州、长安州屯兵。 李云幕全力负责后勤保障,蛮荒之地的骑兵,由云字头谢昭昭的玄衣卫带领,借道镇国公的兵营地,从西部合围包抄魏家军。 这样,顾少羽从內部,殷槿安、任嘉林、顾重锦、谢珏、李云幕、王分父子、云字头四大將从外部,形成一个无死角的包围,魏家军,必亡! 第339章 坦白了!我有雄兵百万 任嘉林笑著说:“其实,我们只要起兵,那十四州,甚至其他各大州都会配合,我们组织一支五十万的大军,也轻而易举。” “何须五十万大军?都知道楚中天是军器天才,可是他的儿子楚克勤、楚克俭,更胜一筹! 他们兄弟俩早带著人在大莫州造了大批的新武器!” 殷槿安嘚瑟地说,“打贏魏安源,不需要那么多人!” “那好极了!那我们低调行事,奇袭。” 谢昭昭高兴极了,若非自己是女儿身,若非自己是三军统帅的家眷…… 真想与他们一起,亲眼看著魏氏一族灭亡! 几人把部署商量好,谢昭昭说:“我们这次与魏氏的一战,只许贏,不能输。” 她准备给顾少羽坦白,自己在北方的部署。 “他一定会欢迎我们的里应外合。”谢昭昭说,“魏氏必灭。” 任嘉林看著她说话时,语气里的冷意,便知道谢昭昭与魏氏有仇。 可是他们之间有什么仇? 难道只是魏敬忠与谢大人之间的仇恨? 几人走后,谢昭昭坐著又思考了许久。 天黑透,顾少羽才回来,最近,因为要出征打仗,他每天回来都很晚。 回来,照例,第一步,先看夫人。 他在朝堂是精明能干、面面俱到的权臣,在府里,只是温柔亲和的丈夫。 “今天,胃口好些吗?” 顾少羽叫南星把一篓子螃蟹给她,“这是托人带来的肥蟹,据说吃了对皮肤很好,不能多吃,但是吃一些肯定很好。” 谢昭昭也有些馋,便叫满满赶紧去烧了吃。 满满捏捏螃蟹的脚,高兴地说:“都很壮啊,夫人,我们就泼个葱油蟹?” 柴婶听到,说:“螃蟹做法很多,可以葱油,也可以拿两只炒年糕。” 崔姑姑则说:“天晚了,少做一些,先养著,明日再吃。” 自从柴伯和柴婶来到府里,伙食便增加了许多南方菜式,两人閒暇时捣了一臼年糕。 夜饭其实已经吃过,谢昭昭馋螃蟹,就又吃了一些葱油蟹,还好,没有吐出来。 “昭昭,我离京后,你一个人在京城我不放心。”顾少羽与她商量,“你还记得我说的我原先就读的山上吧?我把你送到那边去可好?” 谢昭昭把手洗乾净,道:“不必,我父亲、郡主、张嫣嫣、柳依依他们都在京城,大家互相扶持,你放心,不会有危险。” “大军与魏氏对抗,京城也最危险。”顾少羽还是有些不放心,就算是皇宫,也不安全。 “只怕我想走,也走不了。”谢昭昭笑了笑,说,“你是三军统帅,带著大军去平叛,我是你的家眷,哪里也去不了。” 顾少羽是三军总帅,她,是人质。 “不,你愿走就能走。”顾少羽说,他有足够把握把谢昭昭送走。 谢昭昭说如果有人诚心杀自己,山里也不见得就安全,反而连救援的人都很难组织。 “山高路远,我现在身子重,一动不如一静。”她看问题通透,坚决不肯走。 顾少羽便没有再坚持,只能在人手上再多些安排。 谢昭昭说:“你的安排说完了,我有事与给你说。” 谢昭昭看著顾少羽,想著,事情该从何说起。 “顾少羽,自从我与殷槿安他们开通了外海航线,赚了很多银钱。” 她笑著说,“你好奇我赚了多少吗?” 顾少羽摇头:“你能开通外海航线,做了大乾男人都做不到的事,你很了不起,我不想知道你赚多少钱,只知吾妻不输任何男人!” “我赚了很多的银子,而且我也帮助很多人。其中,就包括北部三十六州!” “你把生意做到了北部三十六州?” “嗯,我们的大船沿著外海,一直通到北部三十六州,除了赚他们的银子,还与他们结下深厚的友情。” 谢昭昭並没有说她和殷槿安已经占领北部许多州,只说与他们有合作。 有些底牌,时机不到,没必要提前揭开。 就像她的重生,永远都不会说出去一样。 就像她这次攻打魏家军,不是因为忠君爱国,而是要报前世灭族之仇……不能说的秘密! 她告诉顾少羽,因为北部三十六州缺少各种物资,她一直与北部三十六州有交易。 在太子逼宫失败后,她就用物资与三十六州达成盟约,若魏安源造反,则借道三十六州,配合大乾朝廷,討伐魏安源。 “我训练的府兵,都在蛮荒之地开荒种田,你现在掛帅去攻打魏安源,我便把他们都派到北方,帮助你。 隨船北上,借道各州,与朝廷大军,內外夹击,消灭魏氏。” 谢昭昭一口气讲完,眉眼认真,看著顾少羽,且听他的意见。 顾少羽知道她一直在训练府兵,也知道她一直在跑外海,应该赚了不少钱,但是他没想到她玩得如此大。 不是查不到,而是他没有查过她,选择尊重她,给她自由。 原先对东月、西落、南星、北尘等,都说过,“不准查夫人”。 如今,谢昭昭给他交上一份如此恢宏的大礼。 儘管他知道,她依旧隱瞒了什么,他还是感激万分。 与魏安源的一仗,是殊死搏斗的一仗,只要有闪失,整个大乾彻底成为“前朝”。 谢昭昭收服北方三十六州,简直是神来之笔。 他握住谢昭昭的手,动容地说:“吾妻乃亘古第一女子!” 他仔细地问了谢昭昭的计划,得知,顾重锦、付英德从禁军辞去都头之职,一直在帮助谢昭昭在蛮荒之地练兵。 把配方给楚中天,帮助殷槿安收服王分,就为了今天全力一击魏氏。 他都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如此深谋远虑,都无法相信是一女子所为。 “昭昭,我不会叫你白白付出。如果叫人知道你早就训练的府兵,且收服北方三十六州从北方攻打魏氏,即便这一仗立下汗马功劳,也难免引起陛下忌惮。所以我的意见是——” 叫谢昭昭把北方参加打仗的將领名单报给他,等消灭魏氏,殷槿安、王分父子、顾重锦、任嘉林、谢珏、云阳、云鹤、云鳶、云霄……所有的將领,都会列入他秘密派出的奇袭先锋队。 这样就出师有名。 待大战结束,得胜还朝,顾少羽以派出的奇袭秘密小队的名义,为眾將请封。 既保住谢昭昭的兵力依旧属於自己所有,又能对作战中付出的將士正式封赏,还能解除陛下和百官的忌惮。 顾少羽手指捏捏她瘦削的脸颊,狡黠地说:“当然,这么做,我是最大受益者,別人还以为我第一次统率大军,就如此运筹帷幄,用兵如神。” 谢昭昭也笑了,更多的是感激! 他的思虑最是周全,她可不想杀了魏氏,报了前世之仇,却把自己暴露在朝廷眼皮下,又成了新的大患。 到底谁受益最多? 朝廷? 顾少羽? 各位小伙伴? 还是她谢昭昭? 大概是,除了魏氏,全贏!! 不愧是老狐狸啊,一箭多雕,人设不倒。 第340章 我混好了,你给我讲孝道? 次日一早,谢昭昭叫许立、墨砚给任嘉林、殷槿安、李云幕再次递了帖子,约好在青朴苑谈事。 顾少羽去宫里,给陛下请假。 今日,一群大小狐狸共商国事。 殷槿安、任嘉林、李云幕来青朴苑时,顾少羽去宫里请假还没回来,谢昭昭先简单给他们交代了几句。 待顾少羽回来,五人在书房密谈几个时辰,约定了各种事项。 殷槿安找楚中天调兵器送给顾少羽,准备五日后,与任嘉林、许立出发,比朝廷大军提前三天离开京城。 李云幕明日出发去南方,带上粮草兵马从西方借道北上。 顾少羽为他们请几道密旨,以便关键时刻,沿途官府配合他们。 ** 午时下朝,勛国公殷修山拐去殷槿安的府里了,他想看看他们的新式兵器。 殷槿安不在府里。 “国公爷,侯爷去月湖钓鱼了!”殷槿安走前就是这么给梁友斌交代的。 殷修山眼神锐利地看著梁友斌:“你说老二他有耐性钓鱼?” “昂,二爷可会钓鱼了,一钓一大篓!” “我踹死你!你哄三岁娃子?” 在对方一脚踢过来之前,梁友斌笑著说:“反正侯爷是被顾阁老请去钓鱼了。” 顾少羽请老二钓鱼? 不会,老二也上战场吧? 后知后觉的殷修山忽然想到,老二的兵器那么厉害,朝廷肯定要用啊! 老子要出征了,臭小子一直不搭理自己,要是顾阁老夫妻俩帮忙说和说和,说不得臭小子和自己好了,就会把兵器给自己看看。 也许还能回国公府看看! 不管咋说,他要上战场了,刀枪无眼,万一死在西北呢?他要和老二和好,死后,殷家军能交到他手里,也就含笑九泉了。 他也希望,走之前,能看到全家和睦,坐在一起吃顿团圆饭。 不管咋说,他还是想著老二別忘了,他是殷家人。 想到这里,殷修山立即骑马去青朴苑。 殷修山到青朴苑时,殷槿安他们才刚走了。 顾少羽不在,谢昭昭接待了他。 殷修山即便做国公爷快一辈子了,性子里还是那个驰骋沙场的大老粗。 京城的井水没有把他养成谢安奉那样的老狐狸,更养不成顾少羽那种一万个心眼子的万筒,说出来的话还是那样朴实无华。 “阁老夫人,没出阁前,你是京中第一贵女,现在你是第一夫人,厉害!” 谢昭昭扑哧一笑:“国公爷想说什么,就直接说吧,我能做到的一定做到。” 勛国公觉得自己没法学习文官的弯弯绕,一眼就被谢家丫头看穿了,不好意思地搓搓手。 “老二现在封侯了,我也不是看他升官发財就上赶著巴结他,就是,他上进了,我也高兴……” 殷修山半天都没说到点子上,谢昭昭也不急,微笑著等他说出来目的。 “你能不能帮著给他说说,让他回国公府一趟?去年分了家,他再也没回过国公府。” 谢昭昭把手里的茶盏放下,殷槿安不肯回国公府,勛国公想叫她劝殷槿安回国公府去拜见长辈。 可是,她为什么要劝殷槿安回国公府? 他升了侯爷,想给他上规矩,用孝道绑架他? “国公爷,为什么一定要他回国公府?你们要是想念他,不能去看看他吗?” “我上门去没关係,可是他母亲……” “他母亲不愿意去他的府邸?” 勛国公不好意思地点头。 “既然国公夫人不想见他,他回不回国公府有什么关係?”谢昭昭笑著道,“如果国公府是家,他回国公府不是天经地义吗?不用別人劝。” 勛国公一时哑口无言。 谢昭昭意味深长地说:“受打压那么久,冷掉的心肠要热起来,总要拿出足够的暖意。” 勛国公老脸臊了一下。 阁老夫人这是骂他们从来不关心老二,现在人家混出息了,竟然想著人家主动回府尽孝道。 想屁吃呢! 勛国公回到国公府,一进门,就看见殷槿灼脸色晦暗地从院子走出来。 殷修山一下子心情不爽了,这是和裴氏又吵架了? “父亲。”殷槿灼打了一声招呼,说道,“父亲,听说二弟被封了侯?那您手头的兵將是不是要给他了?” 勛国公看他两眼阴霾,没好气地说:“我倒是想叫他收下……” 可惜人家不要。 “听说他从江东回来了?是不是要回府聚一聚?” 殷槿灼故意这么说,分家的时候,殷槿安说他再也不回国公府。 勛国公摇头:“我们去他府里聚一聚。” “这,哪有父母亲去看望儿子的?” “为什么不能看?他忙碌,我们閒著没事,凭啥不能去他府里看看?如果你说的孝道只是哄著父母去討厌兄弟,那你的確比老二孝顺。” “父亲这么说,儿子惶恐。”殷槿灼阴惻惻地说。 “殷槿灼,家和万事兴。” “是,父亲教训的是。”殷槿灼说,“儿子如今哪里有资格和二弟说不好听的?父亲放心,我有分寸。” 殷修山见著国公夫人,说:“你收拾一下,我们去老二的府里看看。” 国公夫人不可置信地说:“他分家后,一次都不来看我,我还去看他?” “你不想去也行!” “我凭什么去看他?他的孝道呢?餵狗了?” “这么久不见他,你不问问他做什么去了?你就这么做母亲的?” “难不成他还干正事了?” “不然呢?你以为陛下昏聵,封他个侯爵?”殷修山黑著脸说,“我告诉你,以后少在我跟前叨叨他的不是。” 勛国公叫身边的侍卫盯著殷槿安,得知他回了逍遥侯府,立即吩咐管家:“你们马上去张记铺子,买来他最喜欢的三角包子,记住要刚出锅的。” 待包子买回来,勛国夫人已经收拾好,要一起去,身边还跟著娘家侄女宋妍妍。 她的娘家是绥远侯府,如今承袭爵位的是她的弟弟,宋妍妍是弟弟的嫡次女,在国公府里住了一阵子了。 到了逍遥侯府,勛国公拍门,梁友斌出来。 勛国公便把荷叶包的热包子递给梁友斌,说:“你去通知老二,这是新出锅的包子,我亲自叫人买给他的。” 梁友斌进去报告殷槿安,殷槿安打开荷叶包,发现是三角,嗤笑了一下,又放在桌子上。 “走吧,去迎接我的家人!” 第341章 寧愿打一辈子光棍 殷槿安打开门,看著马车上下来的母亲、表妹、兄长和嫂子,想到勛国公的热包子,倒也没说难听的。 “什么风把父母亲大人吹来了?” 国公夫人在门口等了一会子,早就恼了,黑著脸说:“你当我愿意来?” “噢,母亲是被逼著来的?没关係,不必进来,回去吧!” 国公夫人被噎了一下,正想发火,宋妍妍扯了扯她的衣袖。 国公夫人把不满咽下去,跟著勛国公一起进了逍遥侯府。 侯府里的下人除了两名三四十岁的厨娘,其余的全部是年轻男人,都是云阳训练过的府兵。 院子不小,收拾得还算乾净,但是除了高大葱蘢的树木,其他草都没有,处处透露著百废待兴。 殷槿安带著他们进了客厅,成玉给勛国公一行人倒了茶。 勛国公一时无话,便訕笑著说:“我记得你小时候很喜欢吃三角,便叫张猛去张记专门买了三角,是刚出锅的,你尝尝。” 殷槿安说了一句“谢了”,其实他最不喜欢吃甜,但是他没有拂了勛国公的好意。 殷槿灼说:“听说你那天和顾阁老一起带兵打退了叛军,是王分的兵吗?” “怎么了?” “怎么没听说王分被封赏?”殷槿灼看著十分无害,说出的话句句诛心,“王分等待上战场杀敌等了十几年了,这是个杀敌立功的好机会,为什么不叫他带兵?” “你管得著吗?” “噢,当然,他是你的手下,我管不著,不过,八大將,还有七大將在国公府,他们都看著呢!王分孤注一掷跟著你,总要叫他有脸吧?” 他笑著,温文尔雅,但是殷槿安知道,在这张看似儒雅的面孔下,藏著的是一颗阴毒的黑心。 “咋著,你挑拨离间啊?也对呀,你现在成了光杆儿,就生怕我继承了殷家军?你可以继续造谣啊,王八刀跟著我,可吃了大亏了!” “你,我什么时候造谣了?” “大家都是聪明人,我懒得搭理你,不代表我蠢得什么都不知道!” 殷槿安看著殷槿灼,“你这辈子就指著挑拨离间往上爬?哎哟,怎么掉下来了?” 裴玥看著殷槿安懟殷槿灼,也不吭气。 自从被剥夺了兵权,她成了殷槿灼的出气筒。 她耍尽心机嫁给殷槿灼,是要做世子夫人,做国公夫人,现在殷槿灼一无所有,还阴阳怪气。 殷槿灼说她是扫把星,人家娘家都能帮扶,她娘家真好,抄家灭府的罪犯。 两人一天到晚吵,衣服撕得只剩下身上这套完整的。 看殷槿灼吃瘪,她心里莫名高兴。 勛国公夫人知道殷槿灼现在不爭气,但是她护惯了老大,听到殷槿安这么说,立即就火了。 “怎么和你兄长说话呢?他不过好心提醒你,对王分父子好一些,不要寒了他们的心。” “用不著!”殷槿安靠在椅背上,“你们还有什么话?赶紧说,说完走吧!” “你……”国公夫人想到来的目的,忍耐地说,“你如今已经十九岁,別人像你这么大,孩子都生出几个了,你既然封了侯,以后就要规矩一些,以前的那些毛病要改一改。” “母亲是要给我张罗亲事了?” “你是国公府的嫡子,又做了侯爷,总要挑选一名大家闺秀。” 殷槿安並不知道她说的是谁,只听著大家闺秀,脑子里便跳出来谢昭昭。 以前他对“大家闺秀”嗤之以鼻,甚至放出豪言,爷这辈子谁都不娶,自己过! 可是,要是娶个谢昭昭那样的,好像很不错。 他没吭气,国公夫人以为他动心了。 是啊,別人家开窍早的,十四五岁都能有通房了,他都十九岁了,就不信他不想女人。 殷修山看殷槿安有些心动,觉得这是个绝对的修好机会。 “老二,你放心,就算你分家了,你依旧是我的儿子,三媒六聘,都由你母亲给你办,聘礼也由公中出。” 勛国公话落,裴玥就不满地说了一句:“父亲,二弟分家了,聘礼不该国公府出,当初说得好好的,他分一半家產……” 殷槿灼不说话,眼珠子有点红。 国公夫人把话揽过去,说道:“聘礼由我们的私库出一部分,老二自己出一部分。” 裴玥说:“父母的私库,也不能给他。” 勛国公恼了:“老子的东西,爱给谁就给谁!” “可那是子孙钱!”裴玥不服,凭啥呀。 公公婆婆私库的东西,他们去世后,算是子孙钱,是要两房均分的。 “什么子孙钱?老子还活著!就愿意给老二怎么啦?”国公爷恼火了,“老大,你也这么想的?” 殷槿灼阴阳怪气地说:“儿子能怎么想?父亲就算都给二弟,我拦得住吗?” 殷槿安也不说话,看著他们爭,唇角微微扯著一个讽刺的弧度。 勛国公头疼地说:“老大,你不必阴阳怪气,你当初聘礼都是公中出的,老二的也要公中出。回去老子就清点一下,都给老二拉到府里来。” 殷槿灼说不过勛国公,便转脸问殷槿安:“二弟,父亲把傍身钱都给你娶亲,你愿意?” 殷槿安双手一摊:“愿意啊,为什么不愿意?白要谁不要?” 殷槿灼被噎住,呵呵笑了一下:“不是封侯了?我还以为你多出息了。” “是啊,我就是这么没出息。既然你这么阴阳我,那这些聘礼就不能不给我。” 他喊了一声门口的梁友斌:“回头你带著人,去国公府,把父母亲大人给我准备的聘礼拉过来。” 梁友斌立即应了一声“好”,当场点了三十名大头兵,威风凛凛的,站在门口:“请二爷放心,我们一定把聘礼拉回来。” 国公夫人急了:“老二,你怎么说风就是雨?怎么能拉到你府里来?” “说实话,我信不过母亲,我怕母亲回去就赖掉!” “你,你混帐……”国公夫人气得手指甲掐入掌心。 殷槿灼添油加醋地说:“母亲,您怕是一番苦心都付诸东流了,从小,对父母的付出,他感恩的心是一点都没有。” 国公夫人一怒之下,说:“我原本还想把妍妍说给你,如今看来,狗改不了吃屎,你根本配不上我宋家的女儿!” 她一句话落,勛国公和殷槿安同时跳起来。 勛国公指著宋妍妍,瞪大眼:“你想给老二聘的大家闺秀就是她?” 国公夫人恼火道:“是!我本来想他如今做了侯爷,把妍妍嫁给他,没想到他还是一滩烂泥。” “不行!”国公爷毫不客气地说,“这门亲事我不同意。” 我他娘的受了一辈子气,再叫我儿继续受小白女人的气,绝对不行。 殷槿安站起来,拎著国公夫人往外推:“赶紧走!我一辈子打光棍,也不娶宋家的女人。” 第342章 殷槿灼与狗不得入內 宋妍妍被当面拒绝,极力忍著,眼泪汪汪,幽怨地看著殷槿安。 她从小就厌恶这个二表兄,更別说嫁给他。 粗俗、还是混吃等死没资格继承爵位的嫡次子。 可是她这半年多住在国公府,听说殷槿安进了殿前司,还封了侯爷,姑姑说他极得陛下和顾阁老的欣赏。 再加上殷槿安相貌极其英俊,一辈子像姑姑把勛国公管得服服帖帖那样也不错,她就勉为其难,嫁给他吧。 殷槿安被她那眼神看的,可真是噁心著了。 柔弱得动不动就晕倒,满心的算计,又都上不了台面。 他娘的,这也是大家闺秀? 你们怕不是对大家闺秀有误解! 殷槿安恼火地说:“出去!我的婚事,以后谁都不准插手。” “殷槿安,婚姻大事,都是父母当家做主……”殷槿灼继续激怒国公夫人,“亏著刚才父亲母亲还想给你下聘。” 国公夫人看著宋妍妍泫然欲泣,大怒,道:“既然你不愿意我给你说的亲事,聘礼的事作罢,我再不管你了。” “瞧,这么快就赖掉了!” 殷槿安对梁友斌说,“咱们也找几个人去散布谣言,国公夫人为了把她那个嫁不出去的娘家侄女塞给本侯爷,允诺把私库都给本侯爷做聘礼。可惜本侯爷看不上宋家女,她便把允诺的聘礼也一併赖掉!” “哇~” 宋妍妍哭著从侯府跑出去。 国公夫人恨透了,指著殷槿安说:“我上辈子一定做了十恶不赦的坏事,生了你这么个坏种,殷槿安,你不得好死,上战场被人家七枪八剑戳一百个窟窿,不得好……” 她一句话未完,勛国公狠狠地一巴掌打过去。 国公夫人倒地,不可置信地看著勛国公:“你打我?” “贱妇!”勛国公暴怒,又一脚狠狠地踹过去,国公夫人昏过去了。 殷修山拎起来她,提死狗一样提著回国公府。 殷槿灼拉著裴玥要多快有多快地跑了! 殷槿安大步回到客厅,拿起来勛国公买的三角,一用力,三角划一道弧线,落到院子里。 梁友斌赶紧捡起来,送到別处。 成玉劝殷槿安:“侯爷,別生气了,您也知道,国公府那些人就那样……国公夫人说狗改不了吃屎,那是说他们自己呢,他们確实没改了吃屎。” 他跟著殷槿安八年了,太了解自己家爷了,其实他家爷,性子挺单纯的。 殷槿安躺在摇椅上,对成玉说:“去,刻个牌子,掛在门口,字刻大一点。” “爷,刻什么字?” “殷槿灼与狗不得入內。” “好嘞!” 成玉立即去刻,他知道,他家爷心里不痛快,不做点出格的事,这口气出不了。 勛国公拖著国公夫人回到国公府,一路上,国公夫人里子面子都丟尽了。 “张猛,去请宋侯爷。” 殷修山叫侍卫张猛去绥远侯府,请国公夫人的弟弟,宋侯爷。 “你,你想做什么?”国公夫人有些慌张。 殷修山不理她,说实话,他在战场上所向披靡,但是遇见国公夫人就头疼。 等到天擦黑,宋侯爷来了。 宋侯爷客客气气地给殷修山行礼:“姐夫有什么急事?” 殷修山把他叫到客厅,把国公夫人和殷槿灼夫妻俩都叫来。 大家才看到,殷家族长也来了。 殷修山坐在上首,国公夫人第一次没有和他坐在一起。 殷修山开门见山:“我今天叫大家来,有一件要事告知大家,我要休妻!” “休妻?” 殷修山的话出来,几乎所有人都惊呼。 国公夫人更是无法置信,殷修山他说什么?他要休妻! “国公爷,您是因为那个畜生就要休弃妾身?” “对!” “你是人吗?我一辈子给你生儿育女,侍奉老的,教养少的,你凭什么休弃我?你信不信,我死给你看?” 她作势要撞墙。 殷修山看著宋侯爷,悲愤地说:“看见吧,这一辈子,她无数次闹死,逼著我一辈子退让。我是个粗人,没那么多的心机,但是我自认为没有一点对不起她,对不起这个家。” 罢了,许多事,懒得扯,他只把今天国公夫人说的话给大家说了一遍。 “武將最忌讳的,她竟然张口就诅咒出来。这么多年,我在前线拼杀,两个嫡子,一个被她教养成自私自利、品行不端的毒蛇,一个被她逼得没弱冠就分家……” 殷修山想到谢昭昭说的一句话——“国公夫人为什么对殷槿安如此不公?说到底,不过是她从来没有把国公爷放在心上。” 对呀,她看不起自己! 她对殷槿安那些厌恶,有殷槿灼的挑拨,更多的是殷槿安性子更像他。 他是个大老粗,不像文官那样心思细腻,可他一辈子几乎什么都信她的,听她的,所有俸禄都上交。 还要怎么样? 今儿拂了他的逆鳞了。 休妻,谁说都不好使! 族长劝道:“都这个岁数了,就不要折腾了,她这样被休弃回家,如何自处?” 国公夫人闻言,哭得像先人十八代都死在眼前,上吊,跳河,吞毒药…… 宋侯爷是和妻子一起来的,侯夫人看著大姑姐这样闹,心里烦躁。 “大姐就这样伺候国公爷的?知道的你是国公爷的妻子,不知道还以为你是他祖宗。” 宋侯爷吼一声:“女子当以夫为天,你一口一个自称我,成何体统?你不为自己著想,也要为宋家女儿们想想,还让不让她们嫁人?以后谁还敢娶绥远侯府的女儿?” 他说到这里,殷修山想起来宋妍妍,说了一句:“宋家二小姐,还请一起带回去,年龄大了,总住在府里,不方便。” 宋侯爷麵皮青紫,里子面子都丟了精光。 如果国公夫人被休回府,以后绥远侯府的姑娘就別嫁人了。 宋侯爷和妻子无奈,扇了国公夫人一巴掌,说:“还不给国公爷下跪认错?都这么大年纪了,不知什么叫丟人现眼吗?” 这边正折腾,宫里来人,要求国公爷即刻入宫,陛下急事相商。 勛国公休妻之事,暂停。 三日后,天不亮,殷槿安把楚中天造的所有的瓦罐雷、铁製雷、穿云箭,上交朝廷,走之前见了惠帝一面。 惠帝与他说些什么,没人知道。 殷槿安从宫里出来,去了一趟青朴苑,把一个匣子交给谢昭昭,浑不吝地说:“这是我写的信。我没读几天书,字写得不好看,等我走了,你再拆开看,我怕你笑话我!” 谢昭昭拿帕子按住唇角,说道:“好,等你走了我再看。顾阁老十年前在海棠树下埋了几坛好酒,等你回来,再起出来畅饮。” 殷槿安大大咧咧地说:“行,你给我留著。” 她写给顾重锦、谢珏的信,交给殷槿安带走。 云鹤、许立上马之前,跪下给她恭恭敬敬地磕了一个头,说:“主子保重。” 三人再没犹豫,上马,在清晨的薄雾中,骑马离开京城。 第343章 身前身后事,一蓑烟雨任平生 目送几人完全消失,谢昭昭才叫圆圆满满把门关了。 回到湖心岛,她把殷槿安留下的小匣子抱过来。 匣子不重,估计也就是信。 她小心地打开,却发现有东西不少。 最上面是一封信,下面是房契、地契、银票,还有两个小盒子。 她心里有些不安,急忙把信打开。 字写得不好,但也算工整。 #活观音: 魏氏经营三代,兵精將广,粮草丰盛,到处都是他们的眼线,必定是一场恶仗。 我肯定想办法活著回来,但是,凡事都有个万一,万一,我回不来,逍遥侯府肯定是保不住了。 这些田契、房契,有我的铺子我的宅院。积蓄就这么些,都交给你。我原先胡混,积攒这点家业还是跟著你才积累下来的。 如果我能好好地活著回来,这些东西你就替我保存几个月。 如果我不在了,这些都给你。 记住,这是我的財產,我想给谁就给谁,你必须尊重我的决定,一个钱也不准给勛国公府的任何人。 除了这些,还有王分和楚中天他们,你替我收留他们。他们选择追隨我,我就想他们有个好归宿。 老头子就算这次打胜仗还朝,他年纪大了,也给不了王分他们更好的前途,殷槿灼更不会。 所以,你必须收留王分和楚中天! 你和顾阁老的孩子,我按照男女各准备了一份见面礼,你一辈子总不会只生一个。最好儿女双全,这样就凑成了好字。 对,你一定要好,过得好,男人对你好,孩子也对你好,一生圆圆满满。 行了,我的本事,也就只能写这些字了……# 谢昭昭眼泪已经模糊。 一蓑烟雨任平生,也无风雨也无晴。 仿佛看到当初那个鲜衣怒马穿街而过的浪荡子,一身的桀驁,张扬地勒马站在她跟前。 “你就是谢昭昭?” “我跟你说,书我们是读不来的,別的我们也做不来,我们就是烂泥。” “別画大饼,別说那么好听,赶紧布置任务。” …… “殷槿安,你要好好活著回来,別叫我后悔拉你入局!”擦了泪,她小心地把信放下。 看了看盒子里的东西,那两个小些的盒子里,一个里面是一枚男孩子用的玉佩,玉瑞兽纹蝶形珮,顶级的羊脂白玉,四周刻著数条象徵著美好、吉祥、招財的螭龙; 另一个盒子里,是一枚白玉长命锁,以浮雕工艺雕琢清莲,形制完满,造型简洁、曲度流畅,似锁、似元宝、似如意,淌面圆融。 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开始准备的。 谢昭昭把他一匣子的东西都归拢好,盖上盖子。 殷槿安,等你回来。 你的財產我暂时替你保存。 给孩子的礼物,你亲手交给孩子吧。 朝堂上。 大军即將开拔,朝堂在做最后的准备。 政事议论完,陛下便把顾少羽、谢瑜、勛国公等人叫到御书房,对出征前的事再次作安排。 其实这样的打仗,將领与士兵的战斗能力基本定型,最大的变数就是粮草。 眼下打仗,说到底,就是拼粮草。 三十五万大军,每人一天一斤粮食,那就是三十五万斤。 这一仗,不知道要打多久。 去年才遭了地动大灾,后来是洪涝,冬季遇见极寒冰冻,朝廷不是在賑灾,就是在賑灾的路上。 这场仗陛下也是抱著必胜的心,毕竟两代帝王的心病,就是魏氏。 粮草交给谢瑜督办,他是户部侍郎,管著国库,钱袋子,所以这次粮草,陛下直接交给他督办。 可是,谢瑜再能干,国库里缺粮缺钱却是事实。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谢瑜能保证及时供应粮草,不贪污一分银钱,但是他也不会凭空造出来粮草。 顾少羽把一份名单交给陛下。 惠帝看了,上面列著: 鄴建城林好好,战马一千匹,粮食三十万石,银钱约五十万贯; 梁泉县潘仁美,战马两千匹,粮食四十万石,银钱约一百万贯/两; 稷山县梁师成,战马两千匹,粮食四十万石,银钱约一百万贯 …… 惠帝看到这个名单上的人,似乎,都还算名士,比如叫做蔡京的,书法造诣大成。 只是,战马、粮食、银钱,这怎么回事? “景辰,这是何意?” 顾少羽道:“陛下,这是臣在梓州时抓获玉容公主的侍君和贴身婢女,审问出来的名单。” 这些都是玉容公主在各地的面首和粮仓。 顾少羽把前前后后都给惠帝说了。 当然,他留了心眼,告诉陛下,沈素原先並没有招(其实在梓州沈素就招了),他念沈素十年寒窗苦读,给他一个选择效忠陛下的机会。 如今沈素回来了,表示愿意效忠陛下,他才拿到这份名单。 已经派人去查,落实这些地方豪强都是公主的人,才报告惠帝。 惠帝一听是玉容公主所有,立即就猜得八九不离十,脸色阴沉地说:“她养男人,竟然囤积这么多粮食银钱!她是在养男人还是在为造反做准备?” “陛下,臣审问金凤时,得到一个消息,魏敬忠在逼宫前曾经去过公主府,与公主大吵一架。” 顾少羽不动声色地上著眼药,“据说两人不欢而散,魏敬忠说看错人了,不该把身家性命都託付给玉容公主。” 惠帝心里稍微鬆了一口气:“玉容这些物资都是魏敬忠的?她不肯还给魏敬忠了?” “是。” “哈,这才是玩鹰的被啄瞎了眼。魏敬忠精明一辈子,却忘记玉容姓周了。”惠帝心里高兴,说,“玉容终於干了一件身为公主该干的事!等会儿朕传玉容进宫。” 顾少羽低垂著眉眼,不动声色地说:“玉容公主不是念著自己姓周,而是逼魏敬忠拥戴她做女帝。” “什么?”惠帝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 “玉容公主手握大批物资,她想做女帝,不肯支持周景瑞登基!所以,两人才吵翻了。” “这个混帐!”惠帝气坏了。 他还以为玉容公主在大是大非跟前还是头脑清楚的,没想到她狼子野心更甚,竟然想登基做女帝! “朕立即下旨,这几个所谓侍君,一律抄家灭府。” 潘仁美、梁师成都在魏家军相邻的州,要赶紧抄家,魏敬忠一旦知道他们的存在,怕是会抢先下手。 抄这几个人的家,粮草就能供大军好几个月。 抄敌人的家养自己的兵,这买卖,中! 第344章 宫斗太难了,本宫学不会啊 顾少羽把名单给了惠帝,惠帝立即叫人擬旨,按照名单上的地址和人名,杀! 皇城司全部出动,与禁军联手,奉旨抄家。 皇城司的人走后,惠帝对子胜说:“去,宣玉容进宫。” 子胜去玉容公主府宣旨时,玉容公主正在盘问沈素。 “你带这些鲜做什么?芙蓉膏呢?” “顾大小姐要价太高,芙蓉膏,没谈拢……这些鲜都是醃渍好的,能直接做饼。” 玉容公主懒得说话了,她又不是没吃过鲜饼,她又不想开店卖饼! 其实,原料已经被顾少羽扣住带走了,芙蓉膏用好了,是救命的良药。 不过玉容公主现在最在意的不是芙蓉膏。 她现在最关心的是,当初,沈素与老吴洽谈,耗费两千五百万两巨资拍下两条神舟,满载物资,走向海上丝绸之路,大船呢?在哪里? “沈素,你想办法联繫吴厚德,我们的两艘神舟,当时说好的最迟三月底回来,怎么至今都没影儿?” 两艘大船出发至今,大半年过去了,怎么还没回来? 船上她派了二十名公主府的侍卫,都是一等一的高手。说好的,到岸就给她传信,至今,也没有任何消息传来。 沈素马不停蹄,立即去宛城吴家找吴厚德。 沈素出门,正遇见子胜来宣旨,他急忙跪在一边,子胜对玉容公主说:“陛下要见公主,请吧!” 玉容公主被惠帝打伤,皮肉伤已经痊癒,只是伤了骨头,双腿至今都站不起来。 侍卫用轿子把玉容公主抬到宫里,惠帝看著这个女儿,一言难尽。 “给父皇请安,父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她双腿伤了,但手没伤,给陛下行礼问安是没问题的。 惠帝看著她,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便没作声。 玉容公主嚇得汗一下子湿透了后背。 她哪里做的不对? 这是古代,是君主生杀予夺的古代,一个不小心,就能摘了她的脑袋。 儘管她在大乾活了两世(其实是三世了,她不记得她弄死谢昭昭的那一世),但是能活著,谁愿意去死? 惠帝看她全身抖起来,说不出哪里不对,就是觉得十分违和。 “起来吧。” 子胜给玉容公主搬了一把椅子,金陵和其他婢女把她架起来坐在椅子上。 “朕记得,你还有一个婢女,哪里去了?” “她,生病没了。”玉容公主哪里敢说是派到梓州去一直没回来。 “噢,那回头叫內务府再给你拨一个。”惠帝也不揭穿她,只问道,“朕听闻你与魏敬忠来往甚密,有这回事吗?” “没有,儿臣怎么能与那个反贼来往甚密?” 玉容公主想著惠帝一定是发现了什么,赶紧撇清关係,“废太子逼宫前,他確实来找过儿臣,希望儿臣借给他们粮食,儿臣当时问他们借粮食做什么,他们不说,所以儿臣就不借。” “他们为什么借你的粮食?你有很多粮食?” “他们歹毒,觉得儿臣是个女子,想吃绝户。” 她没嫁人,没有子女,自己的財產被人惦记,魏敬忠和太子想霸占,就是吃绝户。 惠帝哼了一声,说道:“魏安源造反,在西北称帝,朕要发兵討伐魏氏,粮草还有些欠缺,你,可能支援一二?” 玉容公主瞪大眼睛:“我?父皇要儿臣拿出粮草支援伐魏大军?” “嗯。” “可,儿臣也没多少物资啊!” 我拿出物资,你能不能把皇位传给我? 这话她只能想想。原先短剧里演的也好,po文里的剧情也好,那些张狂发癲、规矩全无的现代女,在真正的帝王跟前,肯定活不过一集。 所以,果断否认自己有钱有粮,她就是个穷公主,而已! “噢,朕听闻鄴建城的豪强林好好、仙游县的蔡京、梁泉县潘仁美、稷山县梁师成,都是你的部下?” “啊,他们?只是听说过。” “如此说来,你与他们並不熟?” “儿臣根本就没见过他们……父皇如何这样问?” “你和他们不熟最好!因为,有人揭发,他们鱼肉百姓,杀人放火,无恶不作,如今证据呈到了御前。 更匪夷所思的是,他们竟然指证,说是你指使他们杀人放火,掠夺財產!” 玉容听说杀人放火,证据確凿,立即否认:“儿臣不敢,儿臣与他们真的没什么深交,可能,有一些属下与他们接触过,也许是他们落井下石陷害儿臣!” “混帐,你是公主,他们也敢攀咬?朕要诛他们九族。” 玉容公主心慌又心疼,我的钱啊,我的粮啊,我的马儿啊! 惠帝看著玉容,越看越不对劲。 玉容是蠢,但是从来没有蠢得如此水灵灵。 就好像她从未曾受过皇家教导,连最基本的喜怒不形於色都做不到。 玉容公主不敢直视惠帝,无法做到喜怒惧怕不形於色,她原先虽然是演员,可她是个演短剧的。 短剧走流量,最大的特点就是脸谱化,比舞台剧更追求肢体语言,心里所想都表现在脸上,让哪怕大字不识的路边摊也都能一眼看懂角色的所思所想。 她演习惯了,別说喜怒不形於色,她就差肢体和表情齐飞了。 惠帝看她强装镇定,便说:“既然他们与你无关,朕便抄了他们的家,灭了他们九族,让他们知道,大乾,律法森严。” 什么据理力爭,玉容公主可不敢。 这是真正的皇帝,喜怒无常的皇帝,杀人比碾死蚂蚁还简单的皇帝! 她只能明哲保身。 杀那些猪头一样的侍君,换了芯子的玉容公主並不十分在意,她就算开后宫,也只想藏殷槿安、顾少羽那样的,再不济,顾承彦、沈素那样的。 什么蔡京、潘仁美、梁师成,丑,连名字都带著一股子奸臣味儿! 她只心疼那些粮食、马匹和银钱,都是自己的啊!原本她离財富自由如此近,如今都被合法抄走。 惠帝与玉容公主的谈话到此为止,惠帝挥手道:“朕要討伐魏贼,顾不上管你。景丕(晋王)遭魏贼暗算,你在府里也要注意安危。” 好心好意地给她调拨大內高手十人,保护公主府。 玉容公主晕晕乎乎出了宫。 回到府里,廖侍君廖允看她面色不好,支开旁边人,问道:“公主,陛下叫您进宫做什么?” 玉容公主把宫里的事说了一遍。 廖允急道:“公主,您应该据理力爭,保住他们。” “可是父皇已经得到证据,要抄家灭族,我不撇清关係定然被牵连……” “公主,陛下明显是在诈你啊!他若真拿到各位侍君的罪证,一定会甩给你,让你心服口服啊!” 廖允皱眉道,有些气急败坏,“公主,您这样不作为,陛下只会把您盘剥得乾乾净净,而下属们,也都会寒心。” 至於派来保护公主府的大內高手,那是陛下大大方方安插的眼线! 以后谁还敢来公主府? 第345章 哭惨了,我的船和钱呢? 廖允原本只知道她狠,阴晴不定,但在落水后越来越蠢,蠢到连普通官宦家族的闺秀也不如。 “公主,陛下已经知道那都是您的財產,却不好强取豪夺,只能说对方欺压百姓,这是在敲打您。公主只要拿出一部分財產,既支援了朝廷,又保全了根本。” 可是您什么都不做。 財產都被朝廷用那种方式拿走,还派了十个眼线到府里,以后,什么都別干了。 廖允问道:“沈素去哪里了?” “去替本宫办一件很重要的事了。”玉容公主不想给廖允说,她看出来了,廖允有些嫌弃她。 “什么事?公主能不能告诉臣?公主,您不能再做错误的决定了。” 廖允和沈素不一样,沈素出身低微,投靠玉容公主,靠著玉容公主过活,而廖允,父亲是正儿八经的吏部侍郎,他被玉容公主掳来做了侍君,就是因为通过玉容公主,攀上魏氏一族。 他有心计有底气,但是,太子逼宫失败后,他便就开始动摇了。 太子失败,魏氏造反,最终是否夺得天下,尚未可知。 但他知道,玉容公主养的这些所谓面首,其实都是左膀右臂。 “四海阁拍下两艘神舟轮,是本宫。” 她把自己拍下两艘大船,走海上丝绸之路的事告诉了廖允。 几个面首財產被抄,她剩下的银钱不多了,但是,那两艘大船只要回来,她就能翻身。 廖允开头还很高兴,掌握海上之路,富可敌国轻而易举,基本掌握了大乾一半的底气。 但是再听下去,就觉得脊背发冷。 “您是说,咱们的两艘大船都跟著吴厚德出海了?” “吴厚德是魏世勛岳父的堂兄弟,倒是可靠,而且船上还有公主府派出的二十名高手。” “公主,您说那个姓吴的告诉您三月份之前可回来?却至今未回?” “对,他说半年內必然回来,可是如今信息全无。” “公主您给臣细说一下,从参加拍卖船到船出海。” 玉容公主其实现在也慌神了,那么大的投资,她本来觉得自己船大,人多,要出事也是老吴出事。 可现在她没底了。 她把参加四海阁拍卖说起,事无巨细,每个细节都捋一遍。 “公主原先有没有跟谁说过你想开通丝绸之路?” 廖允的这个问题,玉容公主多少有点尷尬,“玉容公主”肯定没说过,管莹莹原先给太子一起睡觉时提过。 “本宫只给太子说过,太子与魏敬忠向朝廷申请开通丝绸之路,因为报价太高,搁浅了。” “公主,您怕是上了魏敬忠的当了。” “本宫早就意识到被魏敬忠骗了。当时本宫提出只需要五十万两银子就可开通的路线,他们生生向父皇要两千万两,父皇怎么可能同意?但是,在父皇驳回不久,就听到丝绸之路被神秘人开通了。” “肯定是承恩公开通的,您糊涂啊,五十万两您又不是没有,何苦要他们去开通?”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 101 看书网书库全,101????????????.??????任你选 】 廖允捶胸顿足地说,“公主,只怕,那两条神舟再也回不来了!” 那个老吴,就是魏敬忠派来的骗子,正因为他是吴朝暉的堂兄,所以公主没有怀疑,才会把家底都掏出去。 两人越分析越觉得发现了真相。 玉容公主恨得咬牙切齿。 以前的玉容公主,脑子是被驴踢了,才与魏敬忠这种人渣合作。 怪不得她上次提出来自己要做女帝,魏敬忠脸色像死了爹娘一样,原来,从头到尾都是在利用原身。 原身真傻,跟著父皇是公主,提著脑袋帮助魏敬忠,最后大不了还是个公主,图啥? 真是蠢啊! 廖允说:“公主再仔细想一下,还有哪些產业与魏氏有关,赶紧都控制在公主手下。” 玉容公主按照自己的记忆,想了一会子,说:“你先等著,本宫要查看一下。” 玉容公主想起来,“她”与两个財务大管家的联繫,是约定每次都在夜里戌时三刻见面。 入夜,她发了信號。 戌时三刻,两名来无影去无踪的高手再次来到公主府书房,站在她的书案前。 玉容公主心里讚嘆,古人虽说科技不发达,自身的能力真的是开发到了极致。 这速度,这隱藏能力,就是后世的“燕子李三”也比不得。 那两人依旧戴著极其宽大的黑檐帽,看不见脸,嗓子发出鬼魅一样的声音:“公主,请吩咐!” 玉容公主道:“上次的投资,只怕是被魏敬忠骗了,地方上几处资產也被父皇发现抄没,现在还有什么资產,你们给本宫报一下。” 两人根本无需看帐本,便一五一十地把资產报上。 除了上次拿出去的近三千万两银子,还有被陛下抄家的四个侍君代管的家產,玉容公主只有一处財產了。 “公主,除了大青山脚下庄子上藏的粮食和银两,便只有京都的十几家铺子,其他,就几个庄子,再没有资產了。” 大青山脚下,玉容公主买了一个庄子,庄子很大,虽然山脚下田地並不肥沃,但是与大青山连著,屯兵倒是个极好的地方。 “公主府在此处的五千骑兵,是公主的最后资產。粮食目前还有十几万石。银钱尚有五百万两。” “怎么现在就只有五百万两了?” 其实,对於和顾承彦一起苦苦挣扎的她来说,五百万两,那已经是天文数字的巨额財富。 只是,她曾经豪掷三千万弄船,五百万就感觉不那么多了。 “上次三千万两拿出去时,帐上尚余七百万两,但是一个月前,有人拿著公主的印信,分两次,支取了二百万两。” 什么?玉容公主跳起来:“本宫什么时候给人印信了?” 两个管家互相看了一眼,很肯定地说:“属下仔细辨认过,確实是公主的印信,与备案的印鑑一模一样。” 两人把帐本拿出来,给她看支取银子留下的印鑑。 玉容公主恼火极了:“本宫一直隨身带著印信,从来不曾假手他人。你们说,那个去取银子的人长什么样?” 两人摇头,他们只认印鑑不认人。 “本宫告诉你们,原先的印信取消,谁再以原先的印信来取银,你们立即给本宫拿下。” 玉容公主气坏了,“他妈的,一定是刻的萝卜章!” 第346章 姓魏的,我日你先人 玉容公主现在什么心情? 心在滴血! 有亿万家產,有皇家公主的身份,她造反?为了太子那个志大才疏的猪头造反? 都不用掰著指头算,用她九年义务教育的大脑,就能很清楚地知道,原本,她是妥妥的亿万富婆。 如今,她只剩下五百万两了,还要养著全府,养著五千精锐。 她给两名財务管家定了新的支银钱印信——指纹! 对於现代人来说,什么印鑑之类,拿个萝卜都能刻出来,再没有比指纹更可靠的。 “下次,就核对本宫的指纹,对得起来才能支取银两或者调兵,不然,一律不依。” 给两位財务管家备案了指纹后,两人离去,她坐在书房心疼得直抽气。 “该死的魏敬忠,本宫祝你死无葬身之地。” 现在就抱著最后一丝希望,最好那两条大船还能回来,不然…… 不然什么?她也不知道。 从书房里出来,廖允已经等了许久了。 “公主,怎么样?” 玉容公主摇头:“本宫快破產了。” “那,能给臣讲一下吗?” 玉容公主此时倒是警惕起来了,她只有五百万两了,按照那两个財务大总管讲的,那个去取银子的肯定是身边人。 不然,谁能拿到她的印信? 廖允看她不信自己,笑了笑说:“公主不信臣,臣能理解,毕竟非常时期,谁的话都不可信。” 玉容公主对廖允说:“你去帮本宫调查两艘神舟,从四海阁开始调查。只要找到那两艘神舟,我们失去的银子都会打滚回来的。” 十日后,沈素从宛城回来,失魂落魄。 “公主,臣去宛城,吴家人去楼空。” “臣在那边打听吴家人,说是在废太子逼宫之前,吴家忽然全部搬走了。” “吴家九族,家產全部变卖,都逃走了。” “另外,臣叫人走访查问沿海几个道头,他们说这几个月都没有见过康济和安济两艘神舟,甚至连那么大的船都没有停靠过。” …… 至於吴厚德,自然也是逃得无影无踪。 而廖允调查的两艘神舟的情况,造船场、艄工基地、四海阁,都没任何问题,整个交易完全合法。 只是盈佳艄工训练基地倒闭了,连个看大门的也没有。 最大的漏洞,便是两艘船出了海,是跟著吴厚德的船队走的。 如今船上的二十名侍卫十之八九遭了毒手。 船哪里去了,根本无处可查。 玉容公主歇斯底里,双目赤红:“船肯定没出事!不然,那些艄工和纲首的家人,怎么不来公主府闹事?” 他们没来闹事,只有两种原因,一是他们確实没回来;二是他们已经被別人接走;三也有可能害怕被公主砍了。 “查,那些纲首、艄工的家里,他们是不是已经投靠別人了?” 廖允和沈素立即去查。 只是那些艄工和纲首都不是京城本地人,查起来一时半会还查不到。 玉容公主已经“明白”,这姓吴的,连同他们整个船队,都是魏敬忠的人,专门来套她的银子的。 她原本以为船上的纲首、艄工、侍卫都是自己的人,没想到也有一种可能,他们从一开始都是魏敬忠的人。 什么半年,只怕她的船离开大乾那一刻,就已经不姓周,而姓吴了。 不,姓魏。 她的两条大船和满船的货,以及她的所有希望,没了! “魏敬忠,我日你先人!”玉容公主骂出有史以来最气势恢宏的国粹。 ***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 谢瑜在朝廷一定下来討伐魏安源,就组织粮草运往西北。 皇城司的人日夜马不停蹄,已经对林好好、潘仁美、蔡京、梁师成等人抄家灭族。 粮食和银子,鄴建城因为离西北太远,所以全部收入国库。 潘仁美、蔡京、梁师成的粮食、银两,留作大军粮草,他们的位置刚好在西北,倒是省了人力、路上损耗。 出征前一天,顾少羽夫妻两人进了宫。 惠帝看到谢昭昭肚子已经很明显鼓起来,本来对出征担忧至极的心忽然熨帖了不少。 “谢丫头,你与景辰有了孩子,怎么不给朕报个喜?” “月份小,怕不稳,便没有叨扰陛下。” 惠帝还没说什么,子胜早就极有眼色地给顾少羽和谢昭昭搬来锦凳。 专门给谢昭昭谢恩:“多亏夫人跟前的陆小姐救治,不然老奴早没命了。” 谢昭昭笑著说:“总管不必客气,非烟確实医毒双绝。” 子胜退出。 顾少羽捧一只匣子递给惠帝。 谢昭昭恭恭敬敬地说:“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大乾安危,匹夫有责,臣妇向討伐大军捐银八百万两、粮百万石,以壮行色!” 惠帝捧著盒子,百感交集,连说:“谢丫头,你们好样的。” 他猜想过谢昭昭丝绸之路能赚多少,但是没想到一次就捐出八百万两,粮食百万石,这大概是这夫妻俩所有的家当了吧? (谢昭昭:西落趁玉容公主睡觉,取了她的指纹,送来五百万两!!) “陛下,臣妇在蛮荒之地开荒,种植高產粮食,成功了。这一年多的收成逾百万石,全部捐献给朝廷。” 谢昭昭说,“待大军得胜还朝,请陛下和顾阁老一起巡视蛮荒良田。” 惠帝连说几个“好”。 如今大军开拔在即,只要大乾能顺利度过这一次劫难…… 那张捐赠清单上不是大米白面,而是来自海外的高產的苞芦(玉米)、番薯。 “陛下,这些粮食稍微蒸煮就可食用,损耗少,食用方便。安南伯(李云幕)已经於五日前离开京城去蛮荒之地督促粮草运送。” “好好好。” 惠帝心情好极了。 兵將到位,粮草充足,新式兵器!魏氏,把脖子洗好等著吧! 五月十六日,朝廷各路兵马在城外百里集结,大军开拔。 卯时,顾少羽起床,不像往常那样穿上紫色官服,而是冰冷坚硬的玄铁鎧甲。 谢昭昭帮他穿衣,顾少羽眼睛不眨地看著她。 她把伽楠珊瑚手串脱下来,把下面黄色的穗子捋了捋,默默地念了一句佛语。 “这手串你带著,保重。” 顾少羽看著佛珠,看著她伸出的手,一如既往地好看。 白得发光,嫩得掐水,指尖如新春的芦芽,指甲似莹润的珍珠。 这佛珠,他俩初定亲,他去江南,她便把这珠子送他。 他那次在与“土匪”搏斗中,绳子被勾断。 恰是绳子断了,逃过一劫,那土匪踩著珠子打个滑摔出去,被他一剑毙命。 不愧是圣僧送的护身符。 他没客气,再次伸开大掌虔诚地接著了,塞进怀里。 他必须活著回来,陪她一辈子。 她温柔地叮嘱他一路上的衣食住行,其他的倒也没有多说。 卯时中,他出门,上马之前,又走回来,紧紧地抱抱她,下巴搁在她的头顶,低低地说:“你放心!” 大军出征,陛下送行。巳时初,顾少羽、殷修山、曹巍等一眾將士,喝了壮行酒,与惠帝挥手告別。 跨马,离去。 愿將腰下剑,直为斩楼兰。 第347章 顾娇娇一回来就下毒 大军离开朝廷,前方战报一时半会还传不来。 京都到长安、秦凤,最起码要一个月才能赶到。 谢昭昭坐了马车在城门外隱蔽处,看著顾少羽离去,只不过她坐在马车里,没有露面。 她叫人在院子里收拾了一个佛堂,每日念经,抄经文。 现在顾少羽奔赴前线,魏氏的耳目遍地都是,她不能任性地去护国寺上香。 万一被人抓住做了人质,拿来威胁顾少羽,別说祈福了,简直是添乱。 在府里念经,抄写经文,心到神知。 她为顾少羽祈福,给殷槿安、李云幕祈福,也给堂弟谢珏、顾重锦等人祈福。 与魏氏的一场仗,她身边所有的亲人都牵涉其中。 顾少羽走了半个月,她基本就在念经中度过。 六月六,是天貺节,崔姑姑与满满一大早就和面,做炸糕。 白面、糯米粉、红、白、食油、黑芝麻,做出来的糕,外酥里软,又香又甜。 谢昭昭吃了一个,崔姑姑就叫她不要吃了,说太甜,造成胎儿太大,不好生。 可她有点馋,央求崔姑姑再给吃一个。 圆圆进来稟报:“伯爷来了。” 伯爷,顾錚。 说话间,顾錚已经进了院子,谢昭昭在会客厅见他。 把满满做的油炸糕给他一块:“顾錚,你尝尝。” 顾錚接了一个,一边吃一边说:“三婶,顾娇娇回来了。” “谁?” 好久没听说这个名字了,谢昭昭还愣了一下,顾娇娇,不是被管莹莹嫁到南詔国吗? “顾娇娇与她的夫君一起来的。” 顾錚说清莱州的老土司死了,金顺继承了爵位,顾娇娇成了土司夫人。 他们这次来,是以南詔国使团的名义递交国书,拜访大乾皇帝陛下。 “他们去过伯府了吗?” “他们住在驛站,早上叫人给府里递了话,说未时会来府里看看。”顾錚问道,“三婶,我应该怎么处理?” 谢昭昭说:“如今你是伯爷,她只是嫁出去的姑娘,你就按照正常的姑娘回门招待即可,无须多么隆重。” 她叮嘱顾錚,一定要小心他们带来的吃食类。 金顺可是最大的芙蓉膏生產庄园主。 顾錚待了不多久,便离去,临走,谢昭昭叫他带走小箩筐油炸糕,给赵姨娘尝尝。 次日,宫里来人,惠帝召谢昭昭进宫,与南詔国使臣共进晚宴。 顾錚来到青朴苑,与谢昭昭一起进宫。 他在青朴苑门口停了马车,带著昨天的小箩筐进来。 给谢昭昭说:“三婶,昨天你给我带回的油炸糕,天黑的时候,我又吃了一个,觉得味道不太对。” 他看油炸糕都被人掰开过,联想到谢昭昭再三叮嘱他注意顾娇娇带来的吃食,立即把所有的油炸糕都包起来,想著今天带来给三婶看看。 谢昭昭把陆非烟叫来:“非烟,你快来看看这些油炸糕。” 陆非烟顺著油炸糕缝隙打开,那些膏状物,看著像油炸的焦,闻著也有些甜香味,但是—— “夫人,这是熟芙蓉膏。” 陆非烟一个玩毒高手,这种东西一眼就能看出来。 顾錚一听就紧张了:“三婶,我娘好像吃了几个,有没有危险?” “你娘只吃一次,虽然量有些多,但是只一次的话,应该不会上癮,不要持续吃就是了。” “她还给带了不少的蜂蜜,看样子也不能吃。” “回头你拿来叫非烟检查一下,不放心就都丟了。” “昨儿顾娇娇来府里,得知父亲母亲和兄长去世,在府里闹了一场,我娘也挨打了。” 顾錚气道,“我娘习惯了自己是姨娘,顾娇娇打娘,娘没敢还手。” “顾錚,你如今是伯府的伯爷,她只是嫁出去的姑娘,她敢打你娘,你就把她赶出去,伯府你说了算。” “她还给娘下毒,真是太恶毒了。”顾錚气坏了。 是恶毒,如果不是顾錚细心,谢昭昭就成了背锅的了。 “顾娇娇一定没安好心,”圆圆说,“指明让您去参加宫宴,不知道意欲何为?” “不管她想做什么,我只遵照陛下的旨意出席宫宴。” 午时,伯府一眾人都进了宫。 谢昭昭带著圆圆和陆非烟。 接待使臣的有柳依依的母亲柳夫人,英国公夫人,张嫣嫣的母亲张夫人等等。 因为皇后不在了,所以熙贵妃坐镇招待,惠帝也过来坐了一会儿。 张嫣嫣的母亲看到谢昭昭立即过来就握住她的手:“阁老夫人,你小心些。” 英国公夫人也说:“有六七个月了吧?” “嗯,马上七个月了。” 眼下大乾特殊时期,魏氏造反,西夏、回鶻、东辽进犯,大乾正是多事之秋。 所以南方诸国,惠帝就想著多多安抚,以免再起战火,使臣来访,才十分重视,要各家官眷来作陪。 南詔国使臣,这次来的有南詔国太子、三公主,清莱州土司金顺,和他的夫人顾娇娇。 老夫人看见顾娇娇,握住她的手,眼泪汪汪地说:“娇娇,你既然回来了,就住在伯府里,咱娘儿们说说话!” 顾娇娇对老夫人的示好,並没有给予积极地回应,冷漠地说:“伯府?没有父亲母亲兄嫂,那不是我的家,我和土司大人住在驛馆即可。” 老夫人噎了一下。 鲁氏和谢昭昭都坐在自己位子上,根本不鸟顾娇娇。 顾娇娇看著谢昭昭和鲁氏,讽刺地笑了笑:“二婶、三婶架子好大。” 谢昭昭淡淡地看她一眼:“论公,我是大乾阁老夫人,论私,我是长辈,你都应该过来给我见礼。” 顾娇娇瞪著眼睛,一时无话。 鲁氏也跟著笑了一下:“你本就该给长辈见礼,难不成你以为我们还该来给你见礼?” “我代表的是南詔国。”顾娇娇蛮横地说。 “噢,你能代表南詔国?”谢昭昭看看南詔国的太子和公主,“太子殿下和公主殿下也是这个意思?” 南詔国太子面色不虞,对金顺说:“土司大人,管好你的夫人。” 金顺拉拉顾娇娇的衣袖,顾娇娇赌气坐下,满脸的愤懣。 宫宴酒过三巡,顾娇娇捅捅金顺,金顺站起来,给陛下行了一礼。 说道:“臣的夫人去南詔国前,父母兄嫂都康健无恙,如今不过一年多时间,竟然都出了意外,这世上没有这么多的凑巧。还望陛下给臣的夫人一个说法。” 第348章 玉容公主化身搅屎棍 顾錚急忙站起来,给陛下行礼后,说:“昨天大小姐回府,臣已经给她解释清楚,母亲是病死的,父兄是意外。” 顾娇娇愤恨地说:“父亲母亲和兄长死得蹊蹺,定然是府里人谋害,望陛下为臣妇做主。” 老夫人老泪纵横地说:“娇娇,是你父亲故意锁了门,放了桐油,父子俩同归於尽的……” “父亲那个人最是怕死,他怎么可能拉著兄长去死?” 她指著顾錚,“父亲、兄长都去了,爵位、財產就落到你一个庶子头上,你就是凶手。” 顾錚辩解道:“父亲和兄长確实是自己要去的,大小姐你不信我也没办法。” 顾娇娇忽然说:“三婶,您说说,父亲和兄长到底怎么去世的?” 谢昭昭被点名,她神色淡然,声音清越:“自焚!” “不可能!一定是你们合伙害死的。”顾娇娇哭著对金顺说,“夫君,你要为我父母、兄长报仇啊!” 金顺继续给惠帝施压:“请大乾皇帝给我们一个说法。” “顾錚,你把伯爷留下的遗书给大小姐看一下。”谢昭昭懒得和顾娇娇扯皮。 顾錚叫自己的贴身小廝回府去取。 张夫人小声给谢昭昭说:“看这架势,只怕他们是另有目的。” 谢昭昭淡淡地笑笑。 衝冠一怒为红顏? 大概得知大乾战乱,南詔国就动了別的心思吧? 顾錚的小廝很快把顾伯聿的遗言带来,交给顾娇娇看。 確实是顾伯聿的字跡,顾伯聿的遗言。 顾娇娇看完,却怒道:“谁知道这是不是你们偽造的?整个伯府,別人都没事,偏我的父母、兄嫂出事了,这谁会相信?” 谢昭昭淡淡地说:“不管你信不信,这是事实。” “我不信,皇帝陛下,您要给我父母兄弟一个说法。” 顾娇娇气鼓鼓地坐著,眼泪汪汪,金顺小心翼翼地哄著她。 大乾的女子很內敛,看著这两人,只觉得羞臊。 老夫人强忍不適,说了一声:“娇娇,你父亲、兄长真的是自尽的。” 老夫人想到大儿子、大孙子死了,心里难受得很。 她生了三个儿子,最喜欢的还是老大。 顾娇娇说:“你们也就骗鬼了。一定要有人给个说法,不然这事没完。” 惠帝淡淡的威压下来,问道:“那依著你怎么样?” “我要顾錚、顾少羽给我父亲兄长赔命。” “你是不是还想说叫大乾为他们赔命?” 惠帝冷笑一声,“你是大乾人,却一而再再而三地挑唆两国邦交恶化,司马昭之心,昭然若揭。以前朕能把你驱逐出宫,如今朕仍旧能把你驱逐出宫。来人,把土司夫人赶出宫去。” 金顺站起来,怒道:“大乾皇帝陛下,您是不是太武断了?” “朕看在南詔国太子和公主的面子上接待你们,但是不代表大乾怕了你们。”惠帝说。 老夫人忽然站起来,说:“顾娇娇,你一定要个说法,老身来告诉你:月姨娘那个贱人,不守妇道,与太子殿下苟且,被老大抓住,京城百姓皆知。 太子为了遮掩自己的丑事,就要灭口,老大为了保住全族,才拉著顾承彦一起去死的。” 呜呜大哭,说:“老身想找陛下討要说法,结果老二、老三不同意……可怜我的大儿,大孙子,用两条命,才换了太子禁足半年。” 她这话不说还好,说了,顾娇娇立即愤怒地站起来:“怪不得陛下装聋作哑,还要轰臣妇出去,原来,父兄是被朝廷逼死的!” 她站起来,指著谢昭昭说,“什么狗屁阁老,为了一己私利,只会逼死自己人。” 金顺气哼哼地站起,追著顾娇娇一起出去,丟下一句话:“大乾皇帝,我们战场见。” 南詔国的太子拱拱手,说:“大乾皇帝陛下,我们回头好好谈谈吧!” 他们也隨著离去了。 熙贵妃看著老夫人,脸色沉下来:“老夫人,侯府衰败,你功不可没!当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惠帝恼怒,对顾錚说:“平阳伯府老夫人殿前失仪,逐出宫去。平阳伯一代终。” 侯府降为伯府,如今,伯爵一代终。也就是伯爵只顾錚这一代就结束。 顾錚脸色苍白,看著老夫人,想弄死她的心都有。 金顺和顾娇娇从皇宫出去,一辆马车拦住顾娇娇的去路。 车帘掀开,顾娇娇自然认得这张脸:玉容公主。 她態度倨傲地说:“公主这是想做什么?” “和你谈谈。”玉容公主说。 “我和你没什么好谈的。” 玉容公主走近她,小声说:“如果,本宫知道你们一家人死的真相呢,你要不要听听?” 顾娇娇看看她,玉容公主很肯定地点点头。 两人约定去朝阳阁,边吃边聊。 金顺不放心,跟著她一起去了。 玉容公主调侃地说:“金顺,看样子,你们感情不错?” 金顺心里奇怪,他確定和玉容公主是第一次见面,可对方感觉和自己很熟的样子。 到了朝阳阁,三人进了包间,玉容公主叫自己的侍卫在门口把持,自己和顾娇娇、金顺一起进了朝阳阁。 没外人了,玉容公主才笑著问:“怎么样?谢昭昭有没有给你说实话?” 顾娇娇把宫宴上的事给玉容公主说了一遍。 “顾娇娇,谢昭昭那个人,十句话有九句半都是谎话、套话,偏她又擅长偽装,证据做得严丝合缝。” “到底是怎么回事?” “很简单啊,你嫂子与太子皇兄合作,给父皇送上万能丹,顾少羽怕父皇发现后,抄斩顾氏一族,便逼著你父亲和你兄长去死,他们死了,顾氏就保住了,顾少羽的官位就保住了……” 玉容公主又说“管莹莹”发现顾少羽逼死顾伯聿和顾承彦,於是,管莹莹被灭口了。 “这么说,父亲、兄长、嫂子都是三叔和三婶逼死的?” “对,你母亲在路上风寒而死也很蹊蹺,伯夫人的身体一向是很健康的。” “公主是怎么知道这一切的?” “因为本宫喜欢你兄嫂做的长生茶,本宫一直和他们来往,自然知道內里的事,只可惜父皇护著顾阁老,上次本宫提了一下,父皇把我打了一顿,看看,腿脚到现在还没好。” “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因为本宫最討厌的人就是谢昭昭,没有之一。另外,本宫也想给你们投个诚意,本宫想要你们手头的芙蓉膏。” “谢昭昭,顾少羽,我不弄死你们誓不为人!” 顾娇娇目眥尽裂,顾少羽既然去了西北,那么谢昭昭和她肚子里的孩子,都见阎王去吧! 次日,南詔国向朝廷提出条件:要么南詔国与大乾兵戎相见,要么,把顾少羽和谢昭昭交给南詔国处理。 而惠帝的答覆是:南詔国使臣团,滚出大乾! 第349章 非烟,毒一波再放走 南詔国使团被逐出大乾的圣旨颁下,谢昭昭带著北尘、圆圆、陆非烟去见了他们一面。 同时也带上顾錚和顾仲裕。 去见使臣之前,她专门去请示了惠帝。 惠帝听了她的计划,皱眉,问道:“你有把握?” 谢昭昭说:“有。” “好!”惠帝叫冷洛带著十几个皇城司的高手,专门保护谢昭昭,一起去了驛馆。 是去见他们,不是把谢昭昭送给他们。 南詔国使团大喜,哟,大乾皇帝很识相啊! 尤其是顾娇娇,尾巴都快要摇掉了。 把谢昭昭送来了?!果然大乾现在不行了! 只要把谢昭昭带走,惠帝和顾少羽声名扫地,哪个大臣还忠於大乾朝廷? 再说,谁规定把谢昭昭抓走就不能攻打大乾了? 使臣团兴奋,搓搓手。 结果,谢昭昭坐下后......他们发现,谢昭昭就是来谈判的! 不是送来和谈的,不是送他们带走的,不仅不是送来的,还派那么多人给她镇场子。 “大乾皇帝陛下这是什么意思?”南詔国太子恼羞成怒地问道。 “大乾乃礼仪之邦,自然要来送送你们。做人固在真诚,你们能不能开诚布公地说一下此次出使大乾的真实目的?”谢昭昭说。 南詔国太子说:“邻邦友好,乃是邦交第一重要,国事不是你一个后宅女子隨意揣测的。” “好,那我再问一句,此次回去,你们真的要陈兵边境,与大乾兵戎相见?” 南詔国太子还没回答,金顺阴沉著脸说:“那是自然,尤其是你和顾少羽这等阴险歹毒的小人,既然大乾皇帝不肯交出你们,那本土司就让铁蹄踏破大乾国土,务必要把你们碎尸万段。” “你找死!”圆圆怒道,“阁老和阁老夫人也是你这蛮夷小人能詆毁的?” “怎么?你们做的我就说不得?”金顺也不客气,匕首在手里打了个转。 顾娇娇跟著跳起来,咬牙切齿地说:“谢昭昭,你和顾少羽杀害我父母兄嫂,我恨不能食汝之肉,饮汝之血,啖汝之骨。” 谢昭昭淡淡地笑了:“顾娇娇,果然在毒虫遍地的地方待过,心思狠毒更甚,只是一如既往的愚蠢。 你是听谁说阁老大人害你父母兄嫂?让我想想,这个人会不会是死而復生的月姨娘?” 她转向金顺,对方年纪不大,但是阴毒的双目毒蛇一般。 她问道:“土司大人没发现你们见的那个人很熟悉?像不像去你们那里进货的月姨娘?” 她这么一说,金顺恍然大悟,玉容公主举止言行確实太像管莹莹了,怪不得他一直觉得怪异。 谢昭昭拿帕子在唇角按了一下,浅笑出声:“果然如我所料想的一般。那她一定送了你们一份大礼。” “阁老夫人现在不装大家闺秀,改挑拨离间了?” “真可笑!我乃谢家嫡长女,家门显赫,对於你们这样的小人物,根本不屑出手。” “你……”金顺气得脸黑,冷笑一声,“待我南詔国兵临城下,本土司倒要看看,大乾皇帝陛下还能护住你们多久!” 谢昭昭无所谓,她又不是嚇大的。 “太子殿下轻而易举就说出陈兵边境,看来不是一时兴起,而是早有预谋?” “如果阁老夫人肯跟著土司大人去南詔国走一趟,兵祸也可以没有。”南詔国太子道,“土司大人早就看中大乾的巨大市场,希望芙蓉膏在这里大展拳脚。” 使臣团来大乾,不是和谈,是来趁火打劫的。 他们与惠帝谈“对南詔国全面开放自由贸易”,所以惠帝才怒火中烧,寸步不让,逐出大乾。 谢昭昭最后对顾娇娇说:“顾娇娇,我也告诉你一件事——你父亲,在你墮入暗门子之后,便把你从族谱除名了。 珍惜土司大人对你的疼宠吧,毕竟大乾没人愿意接受一个暗门子待过的女人做正妻。” 金顺再爱她,知道她在暗门子待过,也在心里狠狠扎根刺。 果然,金顺一脸不可思议,扭脸看著顾娇娇,眼睛里带了怒火。 “好吧,我们也不耽误你们赶路了,驱逐你们离境的禁军已经在外面等候多时,你们该上路了。” 话都说完,她大大方方地带著自己的一眾人从驛馆离开,回了青朴苑。 “非烟,都用上了?” “嗯,所有的人都下了毒,潜伏期一个月,一个月后,全身溃烂,如果请不到解毒高手,必死。” 一个月后,他们都回到南詔国了。 “给金顺下了几种毒,会陆续双腿残、双目残、双手残、双肾残。” 金顺即便是被解了溃烂的毒,其他几种毒也解不了。 谢昭昭就衝著要他命而去的。 狠吗? 当然不! 就凭他是芙蓉膏最大的生產商,而且种出来想害人,就应该要他的命。 为顾娇娇出气之类的说法都是藉口,南詔国皇室和土司的目的一直是把大乾变成他们的芙蓉膏市场,在这里肆意害人,肆意掠夺,最终亡国。 南詔国,一个弹丸小国,也就只有在大乾多事之秋的时候,才敢来蹦噠。 至於顾娇娇,没了金顺,她什么也不是。 要想杀一人,不必用刀,毁掉她最在意的,和最在意她的,她所在之处便是人间地狱。 还有,她给顾娇娇说“月姨娘给你们送了一份大礼”,他们也会好好想想,这些毒肯定是玉容公主下的。 谢昭昭回到府里继续抄经书,诵经文。 圆圆进来稟报:“周令胤公子来了。” 谢昭昭叫人把周令胤带到茶室。 周令胤看上去面色不霽。 “谢昭昭,我和你,算不算朋友?”周令胤上来就是问罪,很不高兴。 “算。”谢昭昭痛快地说。 周令胤有些气恼:“我们四个一起开通海外生意,为何你们三个什么事都瞒著我?” 殷槿安和李云幕常年不在京城,去哪里了,都没谁告诉他。 直到太子逼宫,他俩带兵救驾,周令胤才发现自己竟然与他们差距那么大了。 为什么不带上他,难道他是个怕死的吗? 更別说,殷槿安还捣鼓出来新式兵器,他什么都不知道。 现在,殷槿安是逍遥侯,李云幕是安南伯,谢昭昭更不必说,已经升到超品誥命了。 只有他,每天在书院里混吃混喝。 第350章 每一个坏种都是潜力股 谢昭昭看他懊恼,急忙笑著叫他坐下。 周令胤心里气,他妹妹都嫁给谢瑜了,按说,他与谢昭昭的关係应该比李云幕和殷槿安还要亲厚一些才对。 “周令胤,我们不是刻意瞒著你,因为你根本不能长期离开京城;另外,魏氏的势力无处不在,靖亲王是陛下的亲叔叔,王府被盯得很牢,我们也怕走漏风声。” 最重要的是,拥兵自重,拿地拿资源渗透大乾,这本身就是杀头灭族的大罪。 周令胤,姓周! 即便现在,北部十几个州被他们拿下的事,依旧不能告诉周令胤。 周令胤说:“我不管,他们俩都跟著大军去伐魏了,我现在就是个混子,你快说,我能做点什么?” 谢昭昭说:“周令胤,我们的船队非常非常重要,真的就靠你了。” 忽然脑子里一闪而过,好像漏考虑了什么事? 是什么事呢?她一下子想不起来。 皱著眉头一时没说话。 “夏季到了,再半个月,海上颶风频发的时段。老廖说南方不仅风大,雨也特別大,如今全大乾都在伐魏,淮河那边隱隱有洪涝之象……” “周令胤,你先別说,我想想……” 她努力回忆,大雨,洪涝……当时有什么消息传到京城来著? 周令胤停下,纳闷地看著她。 谢昭昭前世里宅在后院,甚少出去,她记得顾月白回侯府,她於今年的八月收养了顾月白。 那一日开了祠堂,把顾月白认作嫡子,办收养仪式时,忽然下人来稟报顾承彦,说南方连续一个月暴雨,淮河和大江都决堤,洪水淹了南方三个州。 洪涝特別严重,阻碍了朝廷南下的賑济。 淮河和大江南岸一带,淹死、饿死的人不计其数。 东漓人趁机从海上入侵大乾,甚至陆真腊国等小国,也入侵。 守卫两浙沿岸的將士,把自己的粮食救济了当地百姓,在外敌入侵时,饿著肚子殊死拼杀七八天,全员阵亡。 前世里,惠帝此时已经被万能丹控制,淮河一带,被东漓人占了一个州,陆真腊那种弹丸小国也拿走几座城池。 “不好,淮河、大江都可能发生严重洪涝,更糟的是,如果賑济不及时,有人利用这次大灾,进犯大乾。” 她惊出一身冷汗。 不是她没有提前想到,而是她前世里基本宅在后院,得知东漓入侵的消息都已经是两个月之后。 前些日子,她怀孕,精神不济,更重要的是与魏氏的一战,是復仇的最重要的一战,她分散了太多注意力,把东漓人趁著天灾入侵大乾的事忽略了。 如今风雨飘摇的大乾,四周的大国小国都虎视眈眈。 在海岛上的东漓国,时刻覬覦大乾的领土。 “周令胤,你能確定南方暴雨倾盆吗?” “当然,我的人前几天刚从刺桐港回来,他们差点回不来,说那边积水很深,田里的庄稼都淹了。” “那好,你立即与我进宫面圣。”谢昭昭站起来,很严肃地对周令胤说。 周令胤眼睛眨巴著,不解地问:“你,好端端地进宫做什么?” “周令胤,要出大事了!” 她把前世发生天灾后,东漓国和陆真腊国入侵的事告诉周令胤,只不过换个说法。 只说有人在淮南偶然听到有人说要从海上登陆,要占几个州什么的。想来,那是外国的探子。 她只简单那么一说,周令胤立即就明白了。 不过周令胤和殷槿安、李云幕不同,他听了谢昭昭说这些,脱口而出:“你那个听消息的人可靠吗?到底怎么回事?” “可靠……” 编瞎话真累! “那我们怎么给陛下说?” 谢昭昭与他合计了一会子,周令胤又琢磨了陛下可能问的各种问题,想来想去,他自己紧张起来。 如果消息属实,东漓国和陆真腊国,还真有可能入侵大乾。 两人没停留,立即一个坐马车,一个骑马,向宫里递摺子,要求面见陛下。 其他官眷想见陛下很麻烦,但是对於谢昭昭,就简单得多。 在宫外等候近半个时辰,內卫引入,中庭太监带入,子胜已经等著他们了。 “周令胤,你怕不怕?” “有什么好怕的?”周令胤小声说,“就算消息有误,大不了我挨一顿板子。” 谢昭昭微微笑笑,这就是周令胤和殷槿安的区別。 周令胤愿意陪她去冒险,但是心里並没有十分信她。 若是殷槿安,他就会说:“行了,不必解释,就告诉我怎么干吧!” 而她的消息,肯定准確。 如果一切和前世一样,东漓人的突袭水军,应该已经快要逼近大乾的边境了。 两人很快到了惠帝的御书房。 惠帝看到两人一起来,还愣了一下,不过想到周令胤与谢昭昭合作海上运输,他就明白了。 “你们急著见朕?” “是,陛下……” 谢昭昭一口气把南方要发生严重的洪涝灾害,东漓人、陆真腊国人可能从海上进犯两浙、福建、广南的消息告诉惠帝。 只不过,给惠帝讲的时候,把消息来源讲成自己的货船在海上发现大批海外战船向大陆方向驶来。 周令胤也跟著说:“陛下,淮南一带暴雨倾盆,积水深的地方已经齐腰深。” 惠帝点头,这些消息,地方官吏也已经报告。 只是,东漓人和陆真腊国进犯的消息未曾收到。 “陛下,他们从海上来,臣的大船在海上航行,確实看到他们的船上掛的番旗乃东漓龟旗。” 东漓崇尚龟,皇旗上绣著一只乌龟。 惠帝相信谢昭昭和周令胤不会胡说。 自己家这个皇侄,混是混的,但是靖亲王一门忠心,无可辩驳。 再说,他们来报这个消息,不可能报假消息。 “来人!” “陛下。” 惠帝立即对禁军首领说:“去,宣谢大人、柳大人、凌大人……速速进宫议事。” 此时已经是申时,禁军领命,立即去宣朝堂各位老大人进宫议事。 谢昭昭对惠帝说:“陛下,臣妇和周令胤公子都愿意隨时听从朝廷调遣。” 周令胤则说:“臣可以从海上绕道,去淮河、大江南岸賑灾。臣愿意无偿为江南百姓献出物资五十万石,为两浙、福建、广南边军献出食品药品等物资五十万石。” 朝廷打仗的物资,我出了! 朝廷賑灾的物资,我出了! 惠帝走下龙椅,走到周令胤跟前,周令胤垂眸恭谨。 “危难之时,见大义!”惠帝拍拍他的肩膀,“你们,就是朕的底气。” 第351章 三个皇子一起被杀(+更) “昭昭还在宫里吗?”熙贵妃听闻谢昭昭来宫里找惠帝,在廊下一边餵娇凤一边说,“她有孕快七个月了吧?” 琉璃笑著说:“应该七个月了,看著身子很重了。” “也不知道她找陛下有什么事?顾阁老走了快一个月了吧?也不知道前线怎么样了?” “应该都顺利吧,陛下对阁老夫人大加讚赏,这次討伐魏氏,顾阁老掛帅,阁老夫人把全部家底都捐献给朝廷了。” “唉,她是怕顾阁老在前线粮草不足。这傻孩子,都捐出去……” 她没再说下去,她自然也希望这一仗能贏。 魏氏必须败。 “娘娘,要是魏氏败了,皇后娘娘的尸骨就別想进皇陵。”琉璃气愤地说,“她戕害娘娘那么多次。” 每次孩子都保不住,一定是魏英姿的手笔。 “是啊,魏氏必须死。”熙贵妃又给娇凤餵了一小勺带壳的黍米,慢悠悠地说,“没谁不恨魏氏。” 琉璃把黍米小盏接过去,熙贵妃擦了擦手,说:“等会儿你去把德妃叫来说说话。” 琉璃餵了几口娇凤,又把笼子清理了,急急忙忙去请德妃。 德妃就是祁王的母亲。 自从祁王被人害成了痴傻,德妃什么劲头都没了。 德妃来兴寧宫的时候,熙贵妃叫人备好了茶点。 看著德妃精神头不高,便叫琉璃赶紧赐座,担忧地问:“景鸿还是老样子?” “唉,是啊,老样子,没有任何好转。”德妃头髮白,发腮严重,看著比熙贵妃老了十岁不止。 “慢慢將养著吧,希望这次西北伐魏凯旋,也算给祁王报了大仇。” 提到魏氏一族,德妃就咬牙切齿地说:“若这次魏氏被剿灭,臣妾定然叫兄长砍下魏敬忠的血肉,我生吃他两斤。” 德妃的父兄都是文官,虽然没有上战场去打,但坚决支持灭魏氏,在军需上一路绿灯,特事特办。 熙贵妃眼圈也红了:“谁不恨魏氏呢,他们害了多少人!” 德妃却忽然笑了一下:“还真不一定都恨,臣妾看丽妃就左右摇摆。” “她?”熙贵妃惊讶地说,“前几日本宫看她对魏氏还咬牙切齿呢,说幸亏没叫六皇子在中宫多走动,不然只怕早就被皇后害死了!” 德妃摇头,说:“贵妃娘娘您被她骗了,她原先不过一个小小的宫女,她家里也不过一个从七品的小官,她每天舔魏氏的脚后跟,才被魏英姿安排到龙床上。” 熙贵妃诧异道:“她竟然是魏英姿的人?本宫一点也不知道。” “娘娘您得圣心,哪里想到这些螻蚁的手段!原先她靠著魏英姿,想著六皇子能成为太子的左膀右臂,如今魏氏倒台,她立马改投娘娘这里,还不是想著娘娘在陛下跟前美言?” 熙贵妃一会子没说话,德妃兀自说:“她想得美,臣妾定然不会叫她如意。” “本宫被蒙蔽了!”熙贵妃有些失望地说,“本宫昨儿个还给陛下说景暉学业进步很大。” “娘娘,您怎么能给陛下夸讚他呢?那可不是个好东西,狼崽子一个,他有亲娘,一定扶持丽妃,娘娘將来定然是要后悔的。” 看德妃著急,熙贵妃也有些懊恼:“本宫是欠考虑了。” 如今好好的皇子还有四五个,最大的就是景逸,如今十五岁了。 “景逸那孩子怎么样?他的母妃惠嬪还是比较老实的。”熙贵妃说,“太子、祁王、晋王都不成了,不知道最终哪个皇子入陛下的眼。” 她嘆口气,德妃完全能理解。 熙贵妃没有子女傍身,身前身后事靠谁?肯定要扶持一个皇子。 “娘娘,臣妾有个大胆的想法,臣妾要是说错了,娘娘只管打臣妾的嘴,不要说出去可好?” “你且说,若不像话,本宫就当你没说过。” “臣妾想推荐祁王的长子,今年十三岁的桓儿。说实话,桓儿相较於那几个皇子,无论是学识和手段都强得多。” 德妃的儿子祁王傻了,德妃就推自己的孙子。 熙贵妃皱眉道:“不妥,陛下尚有四子,怎会立皇太孙?此事不要再提了。” 德妃訕訕的,急忙把话收回来,跪地说:“臣妾逾越了,请贵妃娘娘责罚。” 熙贵妃把她扶起来,说:“你跪什么?本宫又没说你有错。有四位皇子,还真轮不到皇孙,又没说完全不可能。” 德妃给熙贵妃说了一会儿话,就要离开。 离开之前,熙贵妃说:“得空了,你叫周桓过来玩,本宫也瞧瞧,这些孩子都十几岁了,本宫都还没怎么见过。” 德妃大喜。 看著德妃离开,熙贵妃唇角弯起来一个嘲笑的弧度。 六皇子周景暉与魏氏有关係?她怎么不知道? 德妃还真能撒谎,就因为祁王无望,便要把其他皇子都拉下水,目標竟然是想把周桓推上皇太孙位子。 ?(ˉ﹃ˉ?) 北方战事像一座大山,自从大军开拔,惠帝没睡过一个好觉。 东漓人要趁著天灾来犯大乾,还是谢昭昭和周令胤合作的商船发现的,他相信消息的真实性。 但不能大张旗鼓,不能叫百姓恐慌,即便去支援也悄悄地进行。 所以周令胤和谢昭昭賑灾和支援边军的粮草,不惊动朝堂,不惊动地方,惠帝格外感动。 他连著召集谢安奉、柳阁老等大臣,秘密商谈数次。 和以往賑灾都不相同,这次,为了配合朝廷“压住天灾消息以免引起恐慌”,谢昭昭和周令胤,没有向外界募集物资,纯粹拿出自己的家当贴补。 五日后,周令胤通过一些途径筹集了物资,进宫单独向惠帝稟报。 惠帝和他说了没几分钟,就看见子胜慌慌张张进来。 他脸色极其难看,惠帝知道有紧要事,便温和地叮嘱周令胤几句,叫子胜把他送出宫。 待周令胤走了,子胜扑通跪下,哭著稟报一个噩耗:“陛下,景逸皇子、景暉皇子、景楨皇子,都没了……” 据说景逸、景暉、景楨,三位年龄十岁以上的皇子,相约去护国寺为大乾祈福,一路上都很顺利,没料想上山的时候,马惊了。 正在侍卫们制服马儿时,数百个蒙面高手,扑向三位皇子。 皇子的侍卫也有一百多人,个个都是高手,无奈对方人数眾多,殊死拼杀,到底不敌,对方似乎对他们极其熟悉,连信號都被截断。 三位皇子和一百多个侍卫都死於非命。 对方尸身留下也有一百多具,绝大多数没有任何標记,只有一具尸身的领口有编號,与魏氏的死士编號一致。 一下子失去三位皇儿! 在位三十三年的惠帝,第一次失了镇定,双耳嗡嗡地响。 眼前渐渐白茫一片,耳边陷入无边死寂,“噗~”一口血喷出,人直直地向后倒去。 第352章 德妃自尽,祁王就藩 三位皇子的死,宫里第一时间封锁消息。 然而,瞒住百姓,瞒不住百官。 因为一起去祈福而死的,不止是三位皇子,还有他们的伴读,几个朝廷重臣的孙子辈。 一时间,人心浮动。 没有一个人认为这些皇子的死与魏敬忠无关。 都认为是魏敬忠杀的,毕竟,这个人原先说过,把所有的皇子都杀了,只留下太子,惠帝不得不把皇位传给周景瑞。 惠帝一共七个皇子,现在太子废了,祁王傻了,晋王死了,又死了三个年龄大的皇子。 活著的,除了一个废太子,便只剩下一个老来子,七岁的周景琦。 周景琦的生母原先只是德妃身边的婢女,生了儿子也只封了个嬪位,静嬪。 这母子俩因为出身低微,也没人理,存在感基本没有,反而这次逃过一劫。 可七岁的小孩子能成什么事? 惠帝一下子昏迷了两日夜。 太医全部去寢宫外伺候,熙贵妃日夜伴在驾前。一边衣不解带地伺候,一边劝慰。 陛下生病的消息,也完全封锁,大战中,朝廷的一切负面消息,都绝对不能透出去。 陛下昏迷,內阁的大臣忠心耿耿,全部在宫里守著,所有的事情都在紧锣密鼓地处理,井井有条。 谢昭昭根本不知道惠帝生病的消息,她秉承一个规则,不能拖顾少羽后腿。 主打一个宅。 以前的她,因为继母许氏的刻意打压,她就不爱凑热闹,打坐念经抄写经书是经常的事。 现在索性每天除了吃饭,在院子里散心,就抄经书,诵经文。 谢安奉下朝,来青朴院,看望谢昭昭,谢昭昭又惊又喜,父亲可是稀客。 “景辰已经到达前线,比预期的时间还早了七天,第一场交手,景辰用兵可圈可点,魏敬忠並没有占到便宜。 魏氏的党羽隱藏在各个角落,你安静地待在府里,做得很好。” 谢昭昭敏锐地抓住父亲话里的意思,父亲不说输贏,看样子,是打了个平手? “估计阁老在试探魏氏的实力,而承恩公一定全力一击,要给顾阁老一个下马威。” 谢昭昭淡淡地笑著说,“首战只要能势均力敌,那么,朝廷的大军,定胜!” “为父与你看法一致。但愿好消息早点传来。” “朝堂有人置喙顾阁老用兵?” “陛下身体不行了。前些日子,四皇子、五皇子、六皇子去护国寺祈福,路上遭遇刺杀,都没了。” 谢昭昭大吃一惊,第一反应就是:“是魏敬忠乾的?” 谢安奉摇头:“自然有魏敬忠的手笔,但是更多的是德妃的手笔。” 谢昭昭更不明白了,德妃加害皇嗣? 她疯了吗? 就算其他皇子都没了,也轮不到祁王。 若只剩下废太子,废太子上位,德妃確定祁王能有好? 那可是祁王的仇人。 谢安奉说:“你姑姑如今执掌后宫,她在后宫和皇子所调查,发现了端倪。” 原来,皇子们就读的玉龙书院,有人挑唆,说国难当头,连顾阁老都弃笔从戎,这些皇子在后方安享太平,实在是没心没肺。 这些皇子觉得不安,於是都要为前线的將士祈福,彰显诚意。 后来皇子们去给夫子请假,夫子哪里敢不允。 说到底是后妃贪心,一门心思推自己的皇儿去爭那个位子,所以都支持儿子搞些面子工程给陛下看,谁知道正著了別人的道。 熙贵妃逐一询问了几位皇子的母妃,惠嬪提到一个细节:玉龙书院就读的皇子、皇亲国戚、权贵子弟,他们的长侍互相都认识。 出事后,四皇子景逸的长侍却没在现场。 於是熙贵妃派了琉璃,去大理寺稟报了大理寺卿,立即捉拿景逸的长侍。 三个皇子之死,事情实在太大了。 大理寺挖地三尺,在去那长侍老家的半途,恰巧碰见逃跑的长侍,把他捉拿归案。 那长侍熬不住刑,很快招认了,说是有人给他们几千两银子,叫他们在书院散播一条消息:国难时期,皇子更应该作出表率,为国祈福。 虽然有些怪异,但是这些十几岁的皇子被攛掇,热血上头,都去了。 顺著这条线索,最终找到德妃的身边大宫女端眉,端眉见抵赖不过,便说都是自己买凶乾的,与其他人无关。 至於杀人的理由,很简单:这几个皇子都欺负过她。 且在审讯中,景逸的长侍、端眉,熬不住刑,趁人不注意,自尽了。 端眉的供词漏洞百出,一百多名大內侍卫全被干掉,这可不是一般的杀手。 一个宫女哪来那么多银子请那么多高手? 所有的证据都指向德妃。 熙贵妃叫人先把德妃的宫殿围起来,主子和下人都不得进出。 待惠帝醒来,熙贵妃、大理寺都向陛下递交了调查结果,三位皇子的生母在殿外披头散髮,哭求严惩德妃。 惠帝当真是怒极! 立即命令“把那个毒妇给朕绑来”。 没想到,宣旨的內侍到了德妃的宫里,却发现德妃已经投繯自尽,一宫的下人,死的死,疯的疯。 德妃留下遗言,说自己是千古罪人,望陛下不要迁怒祁王,毕竟他什么都不懂。 在遗言里,德妃控诉在后宫几十年,战战兢兢。自从祁王痴傻后,所有后妃都拉踩她,恨不能祁王一门都死光。 她恨这吃人的后宫,恨这些兄不友弟不恭的皇子们。 所以下手杀了他们...... “杀手似乎不是统一来路,其中有凶悍的土匪,也有绝顶的江湖杀手。还有一些人身份待定,其中一人的领口有魏敬忠的死士標记。” 谢安奉说提刑官日夜勘查,凶手的身份需要一一落实。 德妃的娘家人皆跪在宫外,魂不附体,只求陛下不要株连九族,也不要迁怒祁王和祁王的四个儿子。 短短几日,惠帝头髮全白,身体孱弱得大夏天都穿著长夹袄。 心伤几个皇儿的死,但是人死不能復生。 德妃死后第二天,陛下就已经下旨: #德妃十恶不赦,死有余辜,母族诛三族。祁王赐封地渝州天山府,即日启程,无詔不得回京# 渝州天山府,大乾最穷最偏远的西部荒州。 不过张鹤轩在那边三年,如今改善不少。 “祁王痴傻,长子周桓已经十三岁,完全可以管理封地。” 祁王一家人类同发配,永远离开权力中心,谢安奉和柳阁老不忍心,求了陛下,悄悄送了一程。 离开京城时,惠帝没有见祁王府人,但是默默站在摘星阁,看著祁王马车出了西门。 大概,这是今生祁王与他的最后一面了。 第353章 没有一个想字,满篇都是想念 惠帝在昏迷期间,熙贵妃衣不解带地照顾惠帝,他醒来后,叮嘱熙贵妃去后宫休息,不用再陪著自己。 如今惠帝的身边只有子胜、修寧日夜照拂。 谢安奉与谢昭昭说了很多事,谢昭昭惊讶父亲能与她讲那么多朝堂事。 谢安奉笑著说:“你是超品誥命,朝堂一些事原本就有资格知晓;陛下极讚赏你,夸你是大乾忠君爱国头一份。” 在青朴苑与谢昭昭一起吃了一顿饭才回去。 临走前,谢安奉交给许嬤嬤一千两银子,叫她给下人分发一下,顾阁老不在,外面不太平,让大家齐心协力,护好青朴苑。 许嬤嬤知谢大人疼爱女儿,先谢了恩,与谢昭昭一起把谢安奉送到门外。 谢安奉叮嘱谢昭昭:“眼下外面不太平,无要紧事不要外出,安静地待在府里等顾阁老回来。宫里若下旨,你差人来告诉我一声。爹陪你一起去!” 谢昭昭由衷地感激,恭恭敬敬地施礼:“多谢父亲!” 七月中旬。 边关三匹快马一路喊著“大捷”,入京。 “东北大捷,朝廷大败东辽贼军,收復河北西州。” “北方大捷,朝廷大败魏家贼军,收復河东州。” “西北大捷,朝廷大败西夏贼军,拿下敌国五座城池。” 这消息简直是一剂强心剂,百姓都激动得奔走相告:大乾贏了! 三名传信使,一路高喊著,到皇宫门口。 带著军报,等待陛下召见。 很快,陛下传令,信使覲见。 陛下正在与百官在勤政殿议事,三人被召进大殿,惠帝强打精神,听他们稟报战况。 谢安奉这才发现,三名传信使,其中一人正是南星。 看来,军情重大,不容闪失。 把顾少羽写的军报递上来,惠帝看著摺子,听南星一五一十地稟报前线战绩。 “顾阁老调兵遣將,派出四支奇袭先锋,在大军到达营地前,借道渝州、幽云十六州,奇袭魏贼、东辽、西夏、回鶻。 禁军都头顾重锦与殿前司小將谢珏,带领五千人,自东北突袭东辽,与朝廷边军配合,覆灭东辽大军三万人,拿下东辽一座城池。 逍遥侯殷槿安与家將王分,带领五千人奇袭魏氏大军,与朝廷大军內外夹击,一举灭敌七万人,魏氏目前节节败退,从河东州往西北退缩。 江湖义士任嘉林带领三千人,击退回鶻人,对方递交乞降书。 安南伯李云幕与阁老夫人的府兵首领云阳、云霄等,在西北內外夹击,斩杀西夏主帅野利乞饭,俘虏五万兵马,西夏溃不成军,仓皇逃窜,已经拿下西夏五座城池……” 一个词:贏了! 这些消息,把朝堂几个月的阴霾扫去大半,惠帝瘦削的脸上也掛了血色。 “三位爱卿隨朕去御书房,慢慢给朕稟报。”惠帝把看完的摺子给了谢安奉等大臣,把南星三人带到御书房。 “你们照实说,那边真这么乐观吗?” 到了御书房,惠帝变了脸,严厉地问道。 惠帝又不是没上过前线,仗哪有这么好打的? 南星沉著有力地回答:“陛下,臣没有说谎,全部是事实。” 惠帝说:“敌人如此不堪一击?” “不是,他们很强,但是我们更强! 西夏弯刀虽然锋利,但是比不过逍遥侯的新式兵器,比不过安南伯粮草丰足; 魏军虽然兵多將广,但是逍遥侯与顾阁老配合得天衣无缝,魏氏被包了饺子……” 要说己方的伤害也不是没有,死伤也有万人,但是这个伤亡与敌人一比,就显得微不足道了。 得知真的胜了,惠帝此时心情才真的好转。 他捂著胸口,皱眉道:“你们一路都辛苦了,先去驛站歇息,后日早早回去。” 几人得了一些赏钱,出宫。 南星高兴坏了,直接回了青朴苑。 谢昭昭看到南星突然回来,又意外又高兴:“南星,你回来了,谁保护阁老?” “夫人放心,东月一直跟著阁老,寸步不离。属下后天就走。” 南星回了谢昭昭在西北的一切情况,把顾少羽写给谢昭昭的一封信递给她。 那信没有混在公文里,单独用油纸包的。 信不长。 “昭昭吾妻:吾一切安好,汝且安心。西北少树,吾常望月,想汝在京城,与吾同望皎月……” 一个想字没有,却处处是想。 谢昭昭又听南星说顾少羽殫精竭虑,调兵遣將,如今瘦了许多,心疼不已。 南星在家里並不能多待,最多休息一天多就得走。 她想著能为顾少羽做点什么。 想著海外带回来的“海椒”与“秦椒”的混交种,那个椒菜实在太美味了。 海上还带来了一种叫做“战粮”的牛肉乾,经过满满、崔姑姑和柴婶几个美食爱好者的改良,已经发明了好几种吃法。 她对圆圆说:“你去厨房,给南星把牛肉酱带来,叫他尝尝。” 圆圆急忙去把一个罈子抱来,盛了一碟子牛肉酱,又给南星拿来半笸箩白馒头。 “你尝尝怎么样?”圆圆看著南星,笑著说,“你也瘦了,多吃点。” 南星暗暗地瞅了圆圆好几眼,晒得黑黢乾裂的脸上看不出什么,两个耳朵根都红透了。 谢昭昭看见了,也不点破。 南星把牛肉酱夹在馒头里,一口下去,满口生香,满足的说:“真香!” “好吃?” “太好吃了!” 南星就著牛肉酱,下肚六个馒头,还把半碗牛肉酱都吃了。 “满满,给阁老做些牛肉辣酱,牛肉乾。” “好嘞,夫人您就请好吧,奴婢现在做得可好吃了。” 满满几乎是蹦蹦跳跳的就喊崔姑姑一起去做。 崔姑姑从小看著顾少羽长大,半个娘一样,一听南星能给顾阁老带牛肉酱,比满满还要积极三分。 两人一个处理牛肉,一个处理其他配料。 长生果(生米)炸酥脆,捞出晾凉,晾凉之后把长生果米去皮,剁成长生果碎。 秦椒剁成秦椒酱,蘑菇切丁,胡葱(今洋葱)、芫荽、葱姜蒜等各种调料都备好。 盐水中泡好洗净的牛肉,拿布巾吸乾水,切成指甲盖见方的牛肉粒。 锅中加油,油温三成热时,放入胡葱等各种香料小火煸炒出香味,然后捞出弃用,接著把牛肉粒倒入锅中,中小火炒。 牛肉丁炒好,加入菽(黄豆)酱和绵,小火翻炒均匀,让牛肉和菽酱能够充分融合,也使绵充分融化。 秦椒加入翻炒,放入长生果碎,大火炒干水分。 关火。 香味已经弥散在整个青朴苑。 南星耸耸鼻子,说:“真是太香了。” 从南星午时初从宫里回来,崔姑姑和满满,整整忙一下午,才做好。 她们做牛肉酱,谢昭昭看著镜子,用小楷给自己画“写实”像。 乌云巧迭,绣带轻飘,素罗袍,锦绒裙,眉肖月,眼似星。玉面天生喜,朱唇一点红。 只是脸圆,肚腹圆,就连双手,也看著肉乎乎的。 主打一个圆润! 肖像的左上角,题四字:我们很好。 第354章 追媳妇不能要脸,跟主子学的 按照坐胎的日子起算,谢昭昭有孕七个月了。 这些日子,她肚子里胎儿活动愈发频繁。 肚子的形状经常呈现各种不规则,不是这里凸个包,就是那边硬邦邦的,小屁股在努力拓展地盘。 把腹部肌肤撑得如针扎一般疼,肚腹、大腿,妊娠纹一条一条的,看著像蜗牛爬过的痕跡。 体重较之两个月前,增加了十多斤。 她问柴婶:“我肚子里不会是两个娃吧?” “一个。”柴婶柴伯都斩钉截铁地说。 不知道是宝宝的哪个部位,经常在她的肚子上戳一个“包”出来。 她母爱爆棚,手轻轻地抚摸“包”,温柔地问它“你要做什么呀”,往往那包越发地用力,好似与她玩,与她互动。 陆非烟好奇地用手也去摸摸那个“包”,说:“这是宝宝的手指头吗?” 柴婶笑著说:“这是小主子的脚跟。” 谢昭昭、圆圆满满都很惊讶:“脚后跟竟然这么小?” “小婴儿出生,脚和一颗大枣子差不多,脚后跟就是这么大。”柴婶开个玩笑,“你以为像大人的脚丫那么大啊?” 谢昭昭一下子想到某人说“个子大,什么都大”…… 他在的时候,讲一些“大理寺的案子”,每次都把她羞臊得不行,但是也正是他的孜孜不倦的接地气,才叫她渐渐地有了人气儿,渐渐地放下戒心,渐渐地相信他,依赖他。 她又写了一封信,与他分享胎儿成长的趣事。 “柴婶柴伯都说它是个男孩子。” “只有男孩,会调皮地不服输,你去摸它小脚,那小脚越发用力;若是女孩儿,这么摸她的小脚,早像条鱼儿,嗖地逃了。” “柴婶很有经验,说怀男孩子,母亲会变丑,生女娃儿就会变得好看许多。我如今看上去健壮如牛,没眼看了。” 她不至於丑,但是看上去確实是憨態可掬。 嘮嘮叨叨写了一张纸,南方洪涝灾害以及东漓的事一字都没提。 做好的牛肉酱冷却后,崔姑姑和满满就把牛肉酱装进罈子里密封起来。 用的是五斤的罈子,装了四罈子。 三个信使帮著带给顾少羽,崔姑姑肉疼地许诺,四坛牛肉酱,他们在路上可以吃一坛。 临走前的晚上,南星趁著和圆圆一起巡逻院子时,在黑暗里,偷著把一枚自己刻的木簪子给她。 “前几日是你的生辰,我没有赶上……这枚木簪,是我閒暇时亲手刻的,你別嫌弃……” 人都快要脸红死了,但是说话毫不含糊。 求偶么,雄性必须不要脸,他都是跟他家主子学的。 眼下,簪子荷包这种东西不能乱送,送,意思就不言而喻。 圆圆看那髮簪,触手光滑细腻,毫无涩感,可见南星打磨了许久。 更好看的是这髮簪不同於任何首饰铺子、摊位上见过的簪子,它是一只精致至极的天鹅回眸。 无论是天鹅的头颈,还是天鹅的翅膀,让这支髮簪,精美得梦幻般,高贵美好。 南星手艺好极了,也用心极了。 圆圆脸红,接下簪子,小声问:“你,刻了许久?” “从前年就开始琢磨,去年才得了这块樱桃木,得了空就刻,刻好一直慢慢打磨。” 圆圆听他说著,只觉得心里说不出的感动,叮嘱道:“如今这簪子我收下了,你且安心,在前线,危机四伏,不要胡思乱想……” 南星激动,知道圆圆同意了,心怒放地说:“等我回来,我会找夫人稟明,求娶你。” “別,夫人快要生小主子,等小主子大一些再说。”圆圆自己的事不急,还是要先照顾夫人和孩子。 “嗯,都听你的。你和夫人在府里要当心,我回来才知道京城发生那么多事,他们连皇子都敢害。” “你回西北,一定要护好顾阁老,告诉顾阁老,我们都会保护好夫人,京城一些事不要告诉顾阁老,徒增担忧。” 南星笑得像个傻子,两眼熠熠闪光,她说什么他都点头。 两人在荷池说悄悄话,西落再次偷偷潜入湖心岛“下毒”。 “主子,前几日,玉容公主去庄子上消暑,当时属下与另外三名暗卫同时跟隨。” 西落说,出城三十里,官道上遇见一辆没有標记的马车,往西边的岔道而去。 儘管没有標记,但是西落注意到那马车的材质是楠木的,便对公主找了个藉口,跟了上去。 那马车一路往西又走了二十里路,在一处庄子前停下。 隶书匾额“绘月山庄”。 站在道上一眼望去,这一片庄子,四周都围著高墙,墙內外种满了带刺的蔷薇。 西落髮现这庄子暗处信息颇多,单门口附近就有两名暗卫。 路上遇见的那辆马车,一到庄子大门口,一个机灵的伙计立即迎上来,恭谨地说:“客官请进。” 马车里的人没出声,马车进了院子,门又关上。 西落站在附近一棵茂密的大树上,看见那马车停在二门外,马车上下来一人,进了二门。 那人竟然是曾经教导太子的於太傅。 西落不死心,在这里蹲守了半天,又发现好几辆马车过来。 有吏部侍郎王粲,刑部侍郎……最后天擦黑时,他看见了梁王周裕歇! 晚上,整个山庄里隱隱传来丝竹之声,山庄里出来许多人,山庄周围五里內的人都驱逐出去。 西落在山庄里暗卫出来驱赶前,跑了。 他追上了玉容公主,把自己看到的情况告诉了她。 玉容公主脱口而出:“这不会是个暗门子吧?” 暗卫们都觉得这就是座青楼。 虽然位於庄子上,却是个不折不扣的奢华青楼。 玉容公主不在意地说:“隨它是暗门子还是青楼,在你们古……眼下,青楼、暗门子都是合法的,咱们管不了那么多。” 廖允说:“公主,眼下西北大战,將士们浴血奋战,国难当头,这些官员还在这里寻欢作乐,您是公主,不能不管!” 玉容公主说:“本宫怎么管?把他们杀了?抓了?別闹了,父皇为了战事都快烦死了,本宫现在抓一窝子官员,朝堂空了,连谈事的人都没了,你们確定父皇不会一怒之下把本宫砍了?” 最终,玉容公主什么也不管。 西落觉得这个消息很重要,玉容公主不管,他就报告谢昭昭。 山庄如此奢华,却在荒郊野岭。 距离京城五十里,从来不曾听说过,却去了那么多朝廷命官。 第355章 熙贵妃封后 西落觉得不正常,所以就回来向谢昭昭报告。 谢昭昭对西落说:“你是自己偷跑出来的?” “不是,又到了投毒的日子了。” 他说完,谢昭昭也忍不住笑了:“我倒是忘记了,玉容公主还在磕万能丹吗?” “嗯,癮很大,这次顾娇娇又给她了好几瓶。敲诈她一瓶两万两银子,玉容公主很恼怒,说这个银子要从夫人这里找补,一瓶要您付十万两银子。” “噢,这么贵?那还是留给她自己吃吧!” 西落转瞬走了。 谢昭昭朝一个角落看了一眼,北尘很合格地从暗处走出来。 “属下立即出发。” “你要万分小心,不要惊动任何人。” 夜里若能混进山庄里,估计能探到一些机密,天亮那些人肯定就从温柔窝里跑了。 谢昭昭只想掌握名单,並不想惊动任何人,就算名单拿到,她也暂时不想有任何动作。 她就想掌握这些人的把柄。 既然做了阁老夫人,就不能是柔弱的菟丝。 只是,她不能理解,如今边关大战、皇子失事、陛下重病,这些朝廷官员竟然还有閒心狎妓? 他们怎么敢的?! 次日一早,南星等三名信使,离开京城,返回西北战场。 除了带走四坛牛肉秦椒酱,还专门带了谢昭昭的圆润照和家书。 北尘去绘月山庄蹲点十日,终於回来。 把一份长长的名单交给谢昭昭,单单是京都朝堂的大小官员就有四十人之多。 除了三司、六部,还有地方官员。 山庄里的消息更是炸裂。 那绘月山庄,隔成前后两部分,后面院子关了一百多名幼年男孩、女孩,个个都是样貌绝色。 前面部分兼青楼、小倌馆,是接待各种达官贵人的欢乐区,除了一对一xxoo,还有露天群奔,变態虐待…… 若官员看中哪个姑娘、小倌,可以带回府去。 不要钱! 这世上哪里有免费的午餐! 所谓白送,自然有更大的图谋。 谢昭昭看著这一串名单,单独抄了两份,分別放在不同的暗格里。 她和玉容公主的想法一样,现在不是拿出这份名单的时候,陛下,顾不上这些。 ** 中秋前,宫里下旨,三品以上官员及家属,入宫与陛下共度中秋。 谢昭昭如今已怀孕九个半月,隨时都可能生產,所以她派人给宫里回了信,说自己不便,宫宴就不参加了。 熙贵妃专门派了宫里的马车来青朴苑接她,琉璃恭敬地说:“阁老夫人,贵妃娘娘日日照顾陛下,也顾不上夫人,如今闔家团圆,她想夫人想得紧。” 谢昭昭在院里听圆圆传话,便说:“让琉璃姑姑先略微等待一下。” 她对陆非烟说:“我无法抗旨,还要辛苦你。” 陆非烟眨巴著大眼睛说:“我很喜欢跟在夫人身边,不辛苦。” 谢安奉得知熙贵妃派人来接谢昭昭,立即骑马来了青朴苑。 在门口下了马,对琉璃皱眉道:“昭昭马上要生了,宫宴非去不可吗?” 琉璃笑著说:“这是娘娘的懿旨,娘娘想念阁老夫人了。” 谢安奉说:“本官同你一起回宫,给娘娘稟明实情,有什么责任本官担著。” 琉璃脸拉下来,道:“谢大人说什么呢?娘娘一番好意,您是不是曲解了?担什么责任?请吃一顿团圆饭,那么多人,还能谋害了阁老夫人不成?” 谢昭昭脸一沉,说道:“琉璃姑姑,我父亲好歹是朝廷二品大员,你怎么和我父亲说话呢?我如今走路都困难,父亲心疼我,並非忤逆娘娘。既然娘娘执意要我进宫,那就小心些吧!” “阁老夫人教训得是,奴婢知错了。那咱们走吧?娘娘都等急了。” 谢安奉和谢昭昭再不去,就是抗旨了。 进宫,一系列的礼仪过后,谢昭昭被圆圆、陆非烟扶著进宴会大殿。 进门时,宫女说,只能带一名婢女进去,拦住陆非烟,叫她在殿外候著。 谢昭昭道:“我是孕妇,马上就要生產了,陆非烟是我的贴身医女。” 宫女低头恭恭敬敬地说:“这是宫里的规矩,只准带一名婢女,还望阁老夫人不要为难奴婢。” 另外一名宫女说:“宫里太医隨时待命,阁老夫人不必担忧。” 陆非烟说:“夫人,叫圆圆姐在外面候著吧,奴婢能照顾好您。” 她平时一直都自称我,这次为了陪谢昭昭,自称“奴婢”。 张嫣嫣的母亲过来,笑著说:“这怎么了?您身子这么重怎么还来了?” “与陛下和娘娘一起过节。”谢昭昭笑著说,“宫里规定只准带一个婢女,她们姐妹俩都爭著照顾我,正苦恼带谁进去。” 张夫人笑著说:“这还不简单,我去给贵妃娘娘回个话,让两个丫头都进去唄。” 谢昭昭说:“那就麻烦张夫人了。” 张夫人进去没多久,討了恩典,对门口的宫女说:“娘娘说了,阁老夫人身子重,破一次例,两个婢女都进殿。” 圆圆和陆非烟这才都进去了。 宴会开始,惠帝被子胜扶著进来,谢昭昭心猛地像是被谁捏住了一样,交叠在胸前的双手忍不住在袖子下微微颤抖。 惠帝看上去面色灰败,两颊高耸,双目塌陷,头髮全白,龙袍掛在身上,就似掛在一个瘦削的木架子上。 他坐在案前,看著大家,声音有些沙哑:“景是中秋美,月是故乡明;年年相似,岁岁人相盼;遥盼传佳讯,天涯共此时……” 这些话出来,谢昭昭没有任何团聚的欢喜,只觉得心里酸涩又不安。 陛下,好像命不久矣! 与魏氏博弈结局未定,却先去了四个皇子,陛下的心里该多么难受。 “大家举杯,共祝佳讯频传。”熙贵妃先给陛下端了一杯,陛下伸手接了,看熙贵妃举起杯来,他也举起。 与大家一起喝了酒,各府年轻的小姐进行才艺表演,惠帝懨懨的,时不时地皱眉,再没说话。 熙贵妃极其温柔地笑著给他夹菜,他也偶尔吃一口。 才艺表演完,熙贵妃向眾人敬酒:“陛下不堪酒力,本宫替陛下敬诸位一杯,愿大乾国泰民安,永世恆昌。” 眾人饮下一杯,惠帝突然毫无徵兆地宣布: “熙贵妃克嫻內则,诞育名门,淑慎性成,勤宣令德。如今后宫无主,特册封熙贵妃为大乾皇后,执掌后宫......明日即昭告天下。” 谢昭昭又一个大吃惊,但是已经有反应极快的家眷,“恭喜皇后娘娘贺喜皇后娘娘”。 谢昭昭也跟著大家一起贺喜。 眼睛余光快速扫过,率先行礼恭贺的不是柳夫人,不是谢家老夫人,也不是世家张夫人等,而是梁王妃、吏部王侍郎夫人,刑部翟侍郎夫人! 看著眼前乌泱泱一片,在山呼海啸的“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中,谢昭昭清楚地听到一道极小的声音:“夫人,陛下中毒了!” 第356章 被软禁宫中 谢昭昭在弯腰行礼,大家高声庆贺时,小心地移动誥命服下的脚,踩了陆非烟一下。 陆非烟懂,脸上原本没有任何表情,此刻更是看著懵然无知。 中秋晚宴虽然和往年该有的流程基本一致,但各个环节都有缩减,很快地结束了。 酉时末,宫宴结束,各府的马车相继离开皇宫。 谢老夫人今天也来了,只不过被安排的位子与谢昭昭离得有些远。 宴席结束,谢老夫人立即让人搀扶著过来看谢昭昭。 看到谢昭昭身子已经很是沉重,祖母心疼得不得了。 “你该待在府里好好养著的……”老人家不知道內里的事。 谢昭昭笑著说:“不碍事,祖母勿要担忧,昭昭一切都好。” 祖孙俩牵手正要出宫,琉璃再次来到谢昭昭跟前,看著谢老夫人也在,便笑著说:“谢老夫人,阁老夫人,皇后娘娘请二位去宫里略坐坐。” 谢老夫人心疼女儿,也心疼孙女,便笑著说:“天色已晚,老身去看看皇后娘娘,阁老夫人改日再说吧?” 琉璃笑著道:“老夫人,皇后娘娘才刚接了圣旨,这多好的事儿啊,怎么也要过去说几句话吧?放心吧,实在天太晚,就歇在宫里,这里可比外面还要安全。” 谢昭昭知道躲不过,也不想祖母担心,说:“祖母,那我们就去看望皇后娘娘吧。” 自己女儿熬了半辈子终於母仪天下,谢老夫人说不高兴是假的。 到了兴寧宫,谢皇后看到谢老夫人和谢昭昭,激动地拉著两位亲人,上好茶好点心。 谢老夫人、谢昭昭以君臣之礼见过谢皇后,真心地恭喜了谢皇后。 “唉,有什么好恭喜的,不过在这个牢笼里苦熬日子罢了。”谢皇后一边喝茶,一边笑容浅淡地说,“本宫倒是羡慕昭昭。” 一入宫门深似海,锦衣玉食?笼中雀罢了,哪里有谢昭昭那样的幸运,独享一个位高权重的男人? 连生孩子的权力都被算计,被剥夺,贵为皇后又如何? 谢老夫人再次愧疚地拿帕子压眼角:“皇后娘娘苦尽甘来,您是谢家的荣耀,谢家子孙世世代代都会为娘娘供奉香火。” 谢皇后虽然没有留下子嗣,但是谢家只要不倒,世代儿孙,都会给谢皇后供奉香火。 谢昭昭也安慰了几句,笑容淡淡的。 大家族的女儿,谁不是身不由己呢? 她和顾阁老,若非她是重生,只怕现在已经是个寡妇。 谢皇后也习惯了,她的规矩好,喜怒看不出,挑不出毛病罢了。 略说了几句话,谢安奉亲自来接谢老夫人,欢喜地恭贺了谢皇后,恭敬地说:“皇后娘娘,宫门马上落锁了,臣接母亲和女儿回府。” 谢皇后意犹未尽,对谢昭昭说:“你祖母回去,你便在宫里住几日吧。陪陪姑姑,如今姑姑是这后宫之主,你尽可放心,不会有人怠慢你。” 谢昭昭笑著说:“谢皇后娘娘美意,臣妇隨时都可能生產,还是不要住在这里,恐污了娘娘的宫殿。” “哪里的话!你小时候住的文慧殿我一直都没有改变格局,你儘管住下来。” 谢安奉说:“陛下更需要娘娘的照顾,昭昭也需要人照顾,还是不要给娘娘添乱了。” 谢皇后十分不满:“谢大人想多了。本宫养她几年,想她了,留她住几天,住不得?再说,顾老三不在府里,本宫也不放心。” 谢安奉还要强行把谢昭昭带走,谢皇后根本不想和他说了。 谢昭昭对谢皇后说:“臣妇快要生產,身子一天重似一天,確实不能在宫里久住,望娘娘恕罪。” 谢皇后惆悵地说:“那你住一夜好不好?” 这边正说话,便听得一声稟报:“皇后娘娘,陛下有事叫娘娘过去。” 谢安奉立即说:“那皇后娘娘去照顾陛下,臣的母亲和女儿,臣就接走了。” 谢皇后不悦:“昭昭留下,本宫有话同她说。” 话说到这个份上,谢安奉已经无法。 谢皇后说谢昭昭必须留下,她就走不了。 皇权至上,没有亲情。 谢昭昭笑著说:“那就麻烦皇后娘娘了。” 子胜一直微笑著也不掺和,点头哈腰地对谢安奉说:“谢大人,对不住了。” “无妨,国事重要。” 修寧和一个半大的小太监,乖顺地弯腰送谢安奉和谢老夫人出去。 谢昭昭带著圆圆和陆非烟在兴寧宫的文慧殿住下。 殿里布置和谢昭昭小时候一模一样,床单被褥都换了新的,洗晒得有一股子阳光的香味。 宫里不知道有多少耳目,三人也不敢多话,只安安静静地住下。 圆圆去端了一盆热水来,谢昭昭今天站得有点久,脚有些水肿,圆圆给她小心地按摩。 陆非烟在整座殿里走来走去,不放过角角落落。 检查一遍,她对谢昭昭说:“无毒。” 谢皇后被子胜请去了陛下那边,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三天都没再回来。 谢昭昭在文慧殿一连住了三天,一日三餐、点心、果子都不断,只是,不仅谢皇后不在,琉璃也不在。 第三日,谢昭昭带著圆圆和陆非烟在兴寧宫转了一圈,问指派照顾她的双喜公公:“皇后娘娘去哪里了?” 双喜恭谨地说:“皇后娘娘在陪陛下处理朝政。” “处理朝政?” “是。陛下喜欢皇后娘娘,几位皇子没了后,陛下恐耽误国事,便叫皇后娘娘一起处理朝政。” “既然娘娘国事繁忙,你给通传一下,本夫人要出宫,不再打扰娘娘。” “皇后娘娘嘱咐,阁老夫人安心在文慧殿静养,她处理完国事,就会来陪娘娘。” “娘娘什么时候回来?” “这,娘娘忙著呢,夫人只管安心住著,缺什么,给奴才说。” 谢昭昭默默地看了双喜一眼,也没说话。 命令是谢皇后下的,与这些下人多说无益。 双喜退出去,圆圆关了门,三人坐下,都明白,谢昭昭这是——被软禁在宫中了! 陆非烟小声说:“夫人,我和圆圆出去探探路?” 谢昭昭摇头。 皇宫不是別处,就算陆非烟擅毒,也不能下毒。 皇宫里高手如云,圆圆的武功,在这里根本不够看。 只是,姑姑为什么要这样做? 第357章 要生了,本宫比你们任何人都爱她 別说谢昭昭想不明白,谢安奉这样的老狐狸也不知道。 自从几位皇子去世,惠帝吐血昏迷几日,后来便再也没有站起来。 朝堂议事换到御书房,有时候在寢宫。 后来大家逐渐有种怪异的感觉,朝廷歷来忌讳后宫干政,尤其大乾开国皇帝下了朝廷第一禁忌,便是后宫不得干预前朝。 就算魏氏两代皇后,也没有牝鸡司晨的先例,而,熙贵妃,却开始干政。 在御书房也好,在寢宫也好,每次议事,熙贵妃都在旁听。 中秋宫宴又突然宣布熙贵妃为后宫之主,大家都觉得突然,但是也没有十分意外。 中秋宫宴后,惠帝的身体眼见著一日不如一日,后宫零落,也需要有人操持。 八月十六日,封后圣旨昭告天下,朝堂眾臣忽然发现一个严峻的事实:谢皇后开始批阅奏摺,处理朝政了。 朝堂一下子掀起轩然大波。 御史大夫声泪俱下地劝告陛下不可开这个口子,有违祖制。 引经据典,歷数女子干政的弊端,牝鸡司晨,国將不国。 惠帝似乎对谢皇后极其倚重,谁弹劾皇后娘娘,就打谁板子。 每天都有屁股被打开抬回府的官员,也有人当堂嚎啕大哭。 柳阁老看著谢安奉,问道:“谢大人,你怎么看?” 谢安奉义正辞严地表態:“臣以为,儘管陛下微恙,內阁鞠躬尽瘁,尚可应对国事,並不需要皇后娘娘干预朝政。” 柳阁老鬆一口气,好在谢大人不糊涂。 整个朝堂,一大半人都抗议谢皇后的野心。 谢皇后没有退缩,奏摺照样批阅。 眾臣苦劝无果,柳阁老、吏部尚书张大人(张嫣嫣的父亲)联手抵制谢皇后的干政,诸事不再以摺子上告,能口头稟报的口头议事。 只可惜,惠帝老年昏聵,竟然下旨:把柳阁老、张大人下狱! 朝堂上当官的,没有绝对的清官也没有绝对的贪官,谁没有三五个仇人?柳阁老、张大人一辈子鞠躬尽瘁,下狱,依旧一堆官员大加讚赏,说他们罪有应得。 谢皇后的拥躉数量不少,三司六部都有官员十分讚赏她铁腕治贪,歌功颂德者比比皆是。 柳阁老、张大人下狱那天,谢安奉跪在御书房外,求陛下放过柳阁老和张大人,他们都是忠臣,望陛下不要伤忠臣的心。 他跪了三个时辰,头晕眼。 眼前出现一双酱紫色缎面鞋。 谢皇后的声音从头顶传来:“陛下金口玉言,下旨自然不会收回。谢大人莫为难陛下了,请回吧。”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 读小说选 101 看书网,??????????????????.??????超流畅 】 谢安奉冷漠地问:“臣的女儿呢?” “在本宫身边你有什么不放心的?”谢皇后说,“你想救柳阁老和张大人,本宫可以与陛下放过,但是他们衝撞陛下,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皇后娘娘管得太宽了!” “谢大人不捨得他们受罚,那还有一个法子:听说张家有家奴三万,只要他交上来,也可以免罪。” 谢安奉抬头看看自己的亲妹妹,她一身华服,高贵威严,却不復当年的阳光明媚。 “是陛下想要?” “自然不是!” “你要他的府兵做什么?” “不是本宫要,而是他送上来,换一府的命。” “娘娘,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谢大人如此仁义,要不,你把谢府的玄衣卫给本宫十万如何?” “谢府从没有十万玄衣卫,所有玄衣卫这次都去了西北伐魏……娘娘已经母仪天下,你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本宫没有不知足啊!本宫不过是为了大乾安危。”谢皇后一本正经地说,“陛下身体那个样子,国事一日也拖不得,信任本宫,委託本宫代为处理朝政,你们一个个站出来,把本宫批判得体无完肤,本宫到底犯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大罪了?” 御书房外没有其他官员,但是有暗卫,有侍卫。 两人声音不大,但是谢安奉也不再和她说话。 他不是没想过提出致仕,和谢皇后划清界线,但是他是谢氏的族长,他要保住整个谢氏。 西北战事还没有最终大捷,他的女婿和长子还在前线。 他的女儿还扣在皇后手里。 不能离开朝堂,他必须保护谢氏,保护孩子们。 他不能只顾自己,必须在朝堂斡旋。 即便被天下人认为谢家狼子野心,他也不能退缩。 他必须想尽办法,先保住大乾朝堂不能乱,暂且忍著谢皇后干政。 谢皇后看他半天无话,冷笑一声:“你同意不同意,本宫都会为自己活一回。” 她转身,凤仪万千地离开,谢安奉喊道:“昭昭无辜,她快要生了,看在她从小尊娘娘如母,恳求娘娘放她回府。” 谢皇后头也不回,说了一句:“谢大人多虑了,本宫不像你,把她当作谢氏的棋子,本宫比你们所有人都更爱她。” * 宫里宫外的事,谢昭昭一概不知。 她住的文慧殿前前后后都有人守著。 吃穿用度,全部是最好的,就是不能出宫,不能回府。 谢昭昭开始还指望谢皇后来,与她商量出宫,后来她便不提了。 谢皇后见过谢安奉,来到文慧殿,看到在院里来回走的谢昭昭,心疼地说:“你身子重,在这里来来回回走什么?” 谢昭昭眉眼柔和地说:“孩子快要生了,柴婶柴伯说多走走,生的时候快。” “本宫听说瑜儿媳妇的双胎难產,是你的府医给接生的?” “嗯,谢府的府医、医女没有接生双胎的经验,便请了柴婶。” “太医多的是妇科圣手,你只管放心。”谢皇后说,“你生產时,顾老三肯定回不来,他在不在,本宫都不会允许你有事。” 谢昭昭笑著给谢皇后行个礼:“臣妇谢过皇后娘娘。” 谢皇后坐了一会儿,又叫太医给谢昭昭號脉,太医说谢昭昭生產就这几日了。 谢皇后又安排四个宫女在这里伺候,所有医女全部到位。 谢昭昭没有反对她的任何安排,她只是带著圆圆和陆非烟,在四方的兴寧宫一步步走著。 整个兴寧宫的砖她都数了,小径也踩了无数遍。 就连宫里的草草也都数了十数遍。 终於在八月二十九日,她肚子开始疼痛。 整个兴寧宫顿时太医医女宫女云集,谢皇后亲自坐镇,医女宫女出出进进。 谢昭昭疼得咬唇,在没有生出来之前,依旧坚持走来走去。 谢皇后比她还要紧张无措,手里一串佛珠,闭目不停地捻动。 圆圆和陆非烟一直陪在谢昭昭旁边,谢昭昭对陆非烟说:“孩子生出来只怕还要一段时间,你和圆圆赶紧轮流休息。” 一个叫苏晓的医女也笑著:“是呀,有人痛三天才生呢!” 陆非烟乖乖地去旁边小室躺下睡觉。 才进去,便看见一个长相、打扮与她几乎以假乱真的“陆非烟”已经在等著。 陆非烟迅速换了宫女装,端著一个盆,低头隨著苏晓迅速离开文慧殿。 第358章 陛下,我又救你一次 陆非烟跟著苏晓医女(医婆)端著盆出了文慧殿,隨即隔壁的偏殿闪出一个同样装扮的宫女,不声不响地走在苏晓的身后。 手里端著盆。 陆非烟被人一把提起来,就进入隔壁的偏殿。 一个老太监面无表情地看她一眼,前面带路。 陆非烟也不说话,从另一边的门,跟著老太监走了。 苏晓带著那个宫女速度很快就又回来,盆里装了许多擦拭用的纯色绢。 那宫女一直低著头匆匆走路,进门时,琉璃笑著喊了一声:“苏医女,东西不是准备了半天吗?还没齐全?” 苏医女笑著说:“再多备一些绢帕。阁老夫人的事,大意不得。” 琉璃確认那个宫女並不是陆非烟,便笑了笑又回到谢皇后的身边。 陆非烟跟著老太监,步履不紧不慢,谁知走的路却是越走越偏。 她把手伸进衣袖里。 拐角,忽然闪出来一张熟悉的面孔——子胜,她才把握著毒的手缩起来。 她是医毒双绝,即便搜身检查,也无法把她一身藏的毒搜出来。 跟著子胜七拐八拐,到一个偏僻的院子,走进一座不显眼的宫殿。 在一间小室里,除了惠帝、子胜,没有別人。当然,陆非烟觉得暗处肯定藏著非常多的人。 惠帝全身缩成一团,头上汗涔涔,发冠歪斜,白髮看上去湿漉漉的。 子胜带著浓重的鼻音,对陆非烟说:“陆小姐,你给陛下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陆非烟从惠帝的面相就看出来中毒,但是她没说出来,伸手给惠帝號脉。 不一会儿,陆非烟说:“陛下中了两种毒,一种是身体日渐羸弱的七星断魂散,无论陛下吃进去什么补品,都没用,发作起来,全身疼到痛不欲生;另外一个就是底也伽,吃下去疼痛就会减弱很多,甚至不疼了,但是上癮。” 七星断魂散,大家都不知道是什么毒,子胜听著这名字就知道不好。 怪不得一贯坚强的陛下,每日都疼得生不如死。 而底也伽,它的原料与芙蓉膏,万能丹同源。 “陆小姐,你能解这些毒吗?” 子胜渴望地看著陆非烟,惠帝也在痛苦中,一双枯瘦如柴的手抓住床单,青筋暴起。 陆非烟说:“民女先给他止痛,把底也伽的癮控制住。哎,阁老夫人叫你们把民女的背包拿来,拿来了吗?” 子胜忙著去把陆非烟的包给她:“是这个吗?这是按照阁老夫人提供的地址,龙六自己去取的。” 还和北尘打了一架,北尘看到谢昭昭的特別指示符號才没有和龙六死拼到底。 陆非烟看到自己的背包,激动地说了一句:“开始上工。” 她从包里摸出一个指头大的玉骨小瓶,又拿出金针,在玉骨小瓶药液里浸泡过金针,对惠帝说:“陛下,民女下针了?” 惠帝疼得要死,说不出话,做个手势。 同意!扎吧,朕快要疼得见先帝了。 在惠帝的几处穴位下了针,每一处下针后,她便轻弹,那针在这安静至极的小室里,发出“嗡嗡”的微弱蜂鸣。 很快,惠帝安静下来。 折磨许久、疲惫至极的他全身鬆懈下来,昏睡过去。 “总管,阁老夫人替我掩护,但是民女也只能在这边待一两个时辰。底也伽至少要施针七天,才能彻底克制、除癮。” 子胜说:“咱家会想办法,每天以各种机会把陆小姐接出来。” “那好,一会儿民女起针。你千万要管住他,哪怕把人捆起来,也別给他再碰底也伽,只要过了三天,即便后面民女不再施针,他也不会再痛苦不堪。” 其实三天也差不多了,意志强的人施针三天也足够了。 后面四天其实是巩固。 子胜心里有数,他就陪陛下熬过最难的三天。 接著陆非烟开始调製七星断魂散的解毒药。 她专门玩毒的,解个这种毒不难。 调配后,一小堆粉末,她分成三份,每一份都用纸包成一个小包。 把惠帝的针取了,对子胜说:“你看好民女怎么用药,明天如果民女能过来,民女给陛下用药,民女若不能及时过来,你就按照这个方法给陛下用药。” 她拿一把锋利的小刀,在陛下的手臂上破开一个小口子,把其中一包药粉用小小的药匙塞进伤口內,然后把伤口合上,包扎上。 小刀下去,惠帝就醒了。 没吭气,看著陆非烟加药。 “陆小姐辛苦了。” “不辛苦,这是阁老夫人叮嘱民女做的。” 子胜看著,老泪纵横。 陛下,受的罪太大了,不知道是哪个浑蛋下毒,一定要灭他九族。 陆非烟指著另外两小包,说:“你若实在不敢动刀,就化水给陛下喝下去,只是效果没有直接割血口放进去好。 两刻钟后,不要忘记给陛下大量喝水,毒药成分就会排出体外。” 解毒也不会呕黑血什么的,只会隨著大小便排出去。 看著惠帝整个轻鬆多了,陆非烟又给他把脉,点点头:“好很多了。总管回头给陛下一些好克化的吃食,陛下会很饿。” 她在自己那个背包里翻找了一会儿,开始捏药丸子,不多一会儿捏了三颗。 很小,芝麻一般。 递给惠帝,说:“这是真话丸,材料极其稀少,只能做这样三颗。陛下想知道一些真相,可以给对方服下,有效时间只有半刻钟。自己一定要站在第三人立场问,不然对方会立即清醒过来。” 惠帝接过去,看看这微小的药丸,淡淡地说:“朕又欠你一份人情。” 陆非烟恭敬地行个礼,道:“民女和兄长得阁老夫人救命、收留,来救陛下也是阁老夫人的命令,所以,陛下要感谢就感谢阁老夫人吧。” 她指指自己的包:“民女先放在陛下这里,请陛下帮助民女保存好,行吗?” 惠帝对子胜说:“你给陆小姐放个稳妥的地方。” 他又问陆非烟:“阁老夫人还好吗?” “在宫里饮食起居自然是好的,只是没有在自己家里那么自在。” 阁老夫人说了,一定要把自己是被挟持进宫,被软禁的事告诉陛下。 惠帝听闻谢昭昭在文慧殿被软禁,沉默了一会子,才说:“你告诉阁老夫人,安心在宫里养著,景辰回来,他们一起回府。” “陛下快快好起来,我们才都有主心骨。” “好,朕要打起精神。” 子胜给陆非烟贴了一张做工极其精良的人皮面具,她好奇地贴在脸上,孩子气地看著自己,说:“这是哪个高手做的?” 乖乖回文慧殿。 她又跟著那个老太监往回走,脚步丝毫不乱,眼珠子也没有东张西望,看著像个正儿八经的宫女。 第359章 昭昭生了个儿子 有人刻意帮忙,有惊无险地回了待產室。 谢昭昭正在文慧殿痛得怀疑人生。 原以为像周棠棠那样很快生了,可疼一天多,还没有生。 每一波疼痛都如同钱塘江大潮般汹涌澎湃,带著无可抗拒的力量和毁灭性的强度,一阵接一阵地席捲而来,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毫无间歇,似乎永无止境。 谢昭昭疼得抓住床幃的手,指节发白。 谢昭昭要生產的消息,不知道谁传出去了。 八月三十日,谢府老夫人、长平郡主都要求进宫看望谢昭昭。 谢安奉把柴伯、柴婶也接到皇宫,申请给谢昭昭接生。 谢皇后一律把人挡在外面,说谢昭昭一切很好,还没有生,生了自然会告诉他们。 太医都在现场,外面的府医郎中,不必进宫。叫谢家人不要担心。 下午伯府的人也听说了消息,顾錚是男人,没法进后宫,偏偏鲁氏和老夫人都没资格进宫。 鲁氏干著急。 去了谢府,才知道谢府的人已经进宫去看谢昭昭了。 顾仲裕心里不高兴:“皇后娘娘这样也不知道什么意思?我三弟的孩子,难不成还要生在宫里不成?” 鲁氏说:“皇后娘娘和陛下也是好意,现在外面多乱啊,几个皇子都没了,咱三弟是重臣,在宫里安全。” 谢府的人在宫外求见,谢皇后去接待了谢老夫人、长平郡主、谢安奉等人,苏晓再次当机立断把陆非烟带出去,给惠帝施针、解毒。 陆非烟问了惠帝有没有再碰底也伽,惠帝说原本就没有主动服用过这种东西,这两日的饮食更加小心。 宫里上的菜他都没碰,放著等陆非烟检查。 真正吃下肚的,都是暗卫从宫外专门买来的点心,连水都是喝的子胜他们喝的水。 陆非烟看著各种饮食,惠帝吃的其实也不算太奢侈,早中晚,加起来不过几十道菜、点心。 她一项项检查,最后在一道“醉臥沙场”烤肉中,浓烈的香气,掩盖了其中加入的七星断魂散,量很小,但是瞒不过陆非烟。 汤盅里,有底也伽。 其他的菜里没有发现。 惠帝脸色黑到底。 是谁下毒,陆非烟不管,她只负责指出来。 她由衷地对惠帝说:“陛下,您是大英雄,百年来,凡是沾了底也伽的,几乎无一人抗住,您是头一份。放心吧,昨儿您扛住一次,就能扛第二次第三次,只要您再扛过去两次,就算戒了。” 惠帝问道:“阁老夫人如何了?” “快要生了,民女估计明日子时左右会生。” 明日子时,也就是今天夜里。 谢昭昭不知道谢老夫人、长平郡主和谢安奉在宫外求见的事,后宫被谢皇后封锁了一切消息。 阵痛越来越密集,太医院稳婆都来了,说快要生了,把谢昭昭接进產室。 把圆圆、陆非烟这些没有生產过的女儿家都赶出来。 谢皇后给谢昭昭安排得无微不至。 待產室、產室是分开的。 待產室俩丫头还能陪著,產室是严禁下人、丫鬟、宫女进的。 就连谢皇后自己,也搬到主殿,因为她一个孩子也没保住,觉得自己不吉利。 只留琉璃等人在文慧殿外面守著,若有需要及时上前。 圆圆和陆非烟都不放心,圆圆哭著说:“夫人,奴婢去求求皇后娘娘,接柴婶进宫吧?” 谢昭昭摇头,疲惫地说:“不需要……” 她如今一切还算顺利,不要把柴婶柴伯拉进来。 谢皇后把妇科的太医都调过来,千年人参什么的,她都毫不吝嗇,给谢昭昭都用上。 亥时末,兴寧宫外一阵吵。 “陛下驾到。” 兴寧宫的人都去迎接,谢皇后也跟著出去,跪在台阶前迎接惠帝。 惠帝被人抬著,盖著一条薄被子,只留下脸在外。 下了轿輦,禁军扶著他进了兴寧宫主殿。 谢皇后笑著说:“天这么晚了,陛下身子不適,怎么出来了?” “来看看谢丫头。景辰不在,朕来看看……”他身体是真不好,一步三喘。 扶著进来,就这么短的路,他歇了两次。 谢皇后一直扶著他,摸著他衣袖下瘦弱的骨架,只当没有感觉。 进了殿,谢皇后赶紧扶他坐进圈椅,放了软垫,薄被依旧盖在腿上。 “怎么样?孩子还没生?”惠帝笑著问,“朕给孩子想了个名字,启珩!” 谢皇后笑著说:“孩子还不知男女,这名字似乎是男孩儿名字。” 惠帝说:“头一胎,是男是女都很好。” 这边说话的时候,待產室一片兵荒马乱。 “夫人,看见头了,使劲!” “……” 负责给谢昭昭接生的两个稳婆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忽然都倒地了。 一道熟悉的身影闪进来,是柴婶。 谢昭昭没怕,龙六已经告诉她,会设法把柴婶弄进来。 柴婶把面纱揭开一角,给谢昭昭看了一下脸,微笑著拍拍她的手。 给谢昭昭检查。 “夫人,放心,一切都和原先预判的一样,孩子很健康。” 谢昭昭一颗心终於放下,顾不得想柴婶到底是怎么进来的,密切配合柴婶。 她在谢昭昭的肚子上摸了几下,按了按,说道:“用力!” 腹部仿佛被无数炽热的匕首,密集地刺入。 那种锥心刺骨的痛楚,如同烈火燎原般迅速蔓延至全身每个角落,每一寸肌肤都处在难以忍受的煎熬之中。 “夫人,再用力!” …… 大乾三十三年九月初一日,子时,谢昭昭喜获麟儿! 柴婶欢喜得眉眼都弯成月牙儿,把孩子抱给谢昭昭看看。 “夫人,是个小少爷!” 孩子眼睛无意识地睁著,头脸都皱巴巴,皮肤红彤彤,四肢看上去乾瘦。 不怎么好看! 柴婶迅速把孩子用襁褓包起来,附耳说了一声:“夫人,放心。” 快速的,在另外一个包被里取出一个婴儿尸体,交给方晓。 叫小宝宝的脸贴贴谢昭昭,一闪,柴婶抱著孩子不见了。 谢昭昭没看清,但是她觉得肯定有好几道影子配合柴婶出去了。 她“昏睡”过去了。 片刻,文慧殿里一片惊慌。 两个稳婆被一阵噼里啪啦的耳光打醒。 睁开眼,看见方晓正使劲拉扯她们,怒道:“你怎么回事?这么要紧的时候,竟然睡上了?” 两个稳婆嚇坏了,打了冷战,该死,晚上好像太困了,竟然打盹? 赶紧去看谢昭昭,只见阁老夫人已经昏迷,而方晓已经给孩子“剪掉脐带”。 方晓把孩子抱在怀里,拿温热水洗一洗,孩子没什么动静,她又用手去拍小屁股,没哭。 两个稳婆觉得不对劲,都过来看。 这一看,嚇得魂飞魄散。 第360章 孩子死了 两个稳婆嚇得全身颤抖。 她们是宫中的稳婆,也不是没见过孩子下生就死的,但是接生到死胎,自己小命就全看帝后的心情。 帝后一怒,血溅三尺,严重的,株连九族。 方晓也嚇得脸色亮黄,把那个死婴儿丟在地上,问两位稳婆:“怎么办?” 木姓稳婆年纪较长,此时她迅速给出方案:阁老夫人生產时间太长,孩子窒息而亡。 两个稳婆、方晓,达成攻守同盟,孩子出生是死胎! 把死婴包起来,木稳婆深吸一口气,拉开產室的门。 在门外等候的圆圆、陆非烟、琉璃等人马上围过来,急切地问:“怎么样,阁老夫人生了吗?” 木稳婆也不说话,几步走到主殿门口,哭道:“陛下,皇后娘娘,奴婢无能,没能保住阁老的孩子......” 另外一个稳婆和方晓都哭著跪下,伏在地上,颤抖不已。 琉璃不顾一切地衝进產室,看到包在小襁褓里,已经毫无气息的死婴,面如死灰。 圆圆和陆非烟也要往里冲。 谢皇后听了她们的匯报,几乎晕厥过去,嘴里喃喃地说:“別大声嚷嚷,不要叫昭昭听见......” 琉璃马上叫人把圆圆和陆非烟拦住。 两人被人拖到主殿前,圆圆一把薅住木稳婆:“说,你说,我家夫人和小主子到底怎么了?” 木稳婆颤抖著说:“阁老夫人拼劲全力生下小少爷,可惜是个死胎。奴婢尽力了,可孩子下生就没气了,方晓医婆已经全力抢救,没得救......” 方晓也哭著说:“奴婢没办法,小少爷出来,就没气了。” “胡说!”圆圆气坏了,抓住两个稳婆就打,一边打一边哭。 “阁老找好了神医,胎儿一直很健康。” “郡主的双胎就是神医到场,不到半个时辰便生下来,你们无能,竟然叫我家夫人活活疼了两天,最后告诉我们小少爷没了?” “自己不行,还不叫神医接生,你们安的什么心?” “阁老大人回来,一定饶不了你们!” 方晓哭著解释,其实也是说给谢皇后和惠帝听:“阁老夫人忧思甚重,鬱结於心,以致好好的胎也难產......” 陆非烟在一边倒是没动手,冷冷地对圆圆说:“圆圆,你可別打死她们,不然一切都说不清了!” 她转身,对主殿里圈椅上已经开始吐血的惠帝说:“陛下,夫人怀胎十月,一直康健无恙,偏该生產了,困於宫中......去產室时,我家夫人脉象有力,胎儿健康,为什么去了不到半日,便没命了?” 陆非烟这么说,皇后和惠帝还没说什么,琉璃倒是气愤地说:“陆姑娘说这话什么意思?娘娘好心好意地把阁老夫人接到身边照顾,唯恐外面有人对阁老夫人不利,你还指责陛下和娘娘?” 按照正常情况下,即便谢昭昭的孩子没了,就连谢昭昭自己也只能自认倒霉。 陆非烟早就快要气炸了,怒道:“民女不敢指责,但是你能说与你们无关?我可告诉你,我虽然跟著阁老夫人,但是我不是青朴苑的下人,你再敢装腔作势,我立马毒死你!” 琉璃大怒:“你敢!” 陆非烟气死了,不管三七二十一,就要下毒。 圆圆拉住她:“非烟,夫人还昏迷著,我们不要惹事。” 陆非烟一双大眼睛里涌满眼泪,嚎啕大哭:“可是,小少爷没了!” 皇后娘娘已经悲伤得昏过去了。 陛下也吐血,老泪纵横地说:“朕对不起景辰,朕对不住景辰啊......” 子胜也哭著,但是他更心疼陛下,眼见著陛下才刚扎针两天,好了一点点的精神,又这么一打击,怕是...... “陛下,您宽宽心,阁老大人和阁老夫人定然会理解您的不得已......阁老和夫人还年轻,以后还会有孩子。” 太医一阵忙,把皇后娘娘救活过来,又去救陛下。 这边正忙活著,琉璃忽然肚腹疼得万箭穿心一般,在地上打滚,偏偏她也没有呕血、脸色发青等传统中毒症状。 只是疼,疼得她恨不能立即撞死解脱。 她往方晓那边爬了过去:“方医婆,救,救......” 方晓將手在她的脉搏上抚了一下,面无表情地道:“琉璃姑娘吃坏肚子了,上一趟恭房吧。” 琉璃不信,但是也没办法,她叫几个宫女架著,去了恭房。 拉倒是拉了,只是拉血! 看著屎尿全部是血,她华丽丽地昏过去了。 皇后娘娘一醒过来,也不去管惠帝,跌跌撞撞地就往谢昭昭生產的產室去。 產室里已经收拾得很乾净,被褥全部换新,窗户关得密不透风。 她进门,脚步放得很轻。 谢昭昭累极了,还在昏睡。 谢皇后在她的床前,看著她睡著后温柔恬淡的脸,眼泪珠子一般地落下来。 “昭昭,姑姑没保住孩子,姑姑很想保住你的孩子,比你自己还想孩子好......” 她哭得泣不成声,却又不敢大声,唯恐惊醒了她。 伸手摸摸谢昭昭的头,低声安慰道:“你好好休息,姑姑一定加倍偿还你。” 惠帝已经被人接回了寢宫,临走,惠帝当著眾人的面说:“阁老夫人失了孩子,你们都有责任。兴寧宫掌事姑姑、总管內侍,全部杖毙。” 顿时整个兴寧宫所有的人都哭声一片。 天亮,琉璃第一个被堵上嘴活活打死。 內侍总管也被打死。 谢皇后恳求惠帝饶过琉璃,琉璃是她的第一得力心腹。 惠帝说:“皇后,我们都对不住谢丫头。她迟早会知道,你想她恨你一辈子?” 谢皇后再没有求情的理由,总要有人来为这次重大事故担责,承担惠帝和谢昭昭的怒火! 圆圆和陆非烟看著琉璃和总管被打死,两个人蔫蔫的,坐在文慧殿外的台阶上默默地哭。 宫里送了两次饭,她们也不吃,一直在哭。 整个兴寧宫一片愁云惨雾。 谢皇后打起精神,让另一名大宫女南柯,把整个兴寧宫的人都召集起来,把圆圆和陆非烟也叫来。 “阁老夫人醒来,任何人不准提孩子没了,大家统一口径,就说小少爷被皇后娘娘送到乾五所了,等夫人坐完月子后可见到小少爷。” “谁要是在夫人跟前走漏风声,杖毙!” 乾五所,大乾皇室婴儿,交由乳母集中餵养的地方。 在这里,所有的乳母都是经过层层选拔后,专门餵养皇子的。 安全可靠! 第361章 第一颗真话丸 九月一日,子胜代天子传口諭,陛下身体欠安,停朝三日。 惠帝是个勤勉的皇帝,但是今年各种打击一直不断,三个皇子一起没了那天,他停朝一日,最近病得眼看著不行了,除了昏迷不醒,没停朝过。 这是发生了什么事? 大家猜不到,只想著是陛下身体可能很不好了。 宣布停朝第一天,帝后都安静地没有动静,大家各司其职,一些难以决策的,由內阁统一写了摺子。 第三日,皇后穿了朝服,陪著陛下在龙椅后的小室內垂帘听政半日。 兵部稟报了西北战事。 “西北战事顺利,西夏、回鶻、东辽等来犯外敌已经全部递交投降书,顾阁老大人主持谈判,西夏割让城池五座、回鶻割让五座,东辽割让三座。赔款......” 都是大好消息。 谢皇后问道:“陛下想知道魏氏是否击败?” “稟告陛下,魏氏三十万大军已经被消灭大半,生擒魏敬忠及敌將十六人,但是魏安源带领三万人仓皇逃入北部草原。目前,逍遥侯等人在追。” 兵部报上来,十六名魏氏將领,顾少羽已经派人押往京城。 也就是说西北战事,除了跑了一个魏安源,大获全胜。 但是就算打了胜仗,要把西北的事情安排好,也要几个月。 说完北方的战事,谢皇后又代天子听了一些其他地方的政事。 “南詔国的使团到哪里了?” 礼部官员回道:“应该已经过了中州,再过七八日就能到南詔国。” “让郭守义將军全力准备防备南詔国突袭。”谢皇后声音淡淡地说,“如果对方敢进犯边境,狠狠地打回去。” “是。” “南方天灾如何?” “稟报娘娘,稟报陛下,官府及时开仓放粮,百姓对朝廷感恩戴德。” 天灾人祸,大乾都抗住了。 问了这些,陛下退朝。 惠帝已经孱弱得只能被人抱到轿輦上。 谢皇后与惠帝一起回了寢宫,叫贴身宫女南柯端了一些好克化的粥来,端给惠帝:“陛下吃一些,略微歇歇。” “皇后辛苦了。”惠帝对子胜说,“给皇后也端一碗,朕要和皇后说一些朝政。” 子胜看看南柯,笑著说:“你给娘娘也盛一碗来吧?” 南柯赶紧去给谢皇后也盛了一碗,子胜端过来递给谢皇后,笑著说:“那奴才和南柯先退下了?” 谢皇后点点头,陛下要和她说朝政的事,他们都是有眼力见的奴才,退到门口去伺候,正常。 惠帝和谢皇后把一碗粥喝了,自己先靠在床箱上略微歇了歇。 片刻,便看见谢皇后眼神有些迷离。 轻轻拉了拉床幃上的线,子胜在门口看到线上小铃震动,不动声色地甩了甩手里的拂尘,便看见一个眼睛圆溜溜的小太监低头走过来,手里捧著一盏茶,子胜喝了两口,小太监又端著茶下去。 南柯就自己软在门口睡过去了。 子胜立即从外面进来。 时间很紧张,只有半刻钟,还被子胜浪费了一成。 惠帝坐起来,坐在谢皇后的对面,声音不高不低,也没带什么情绪。 “皇后,你为什么要接阁老夫人进宫?” 谢皇后两眼呆滯,机械地回答道:“本宫想要她的孩子。” “你想养在膝下?” “不是,本宫想叫昭昭听话。” 惠帝顿时明白,她是想把持住谢昭昭的孩子,威胁谢昭昭。 惠帝眼神微凉:“你把持她的孩子做什么?” “不是把持,是本宫想对她好。” “如何对她好?” “本宫想让她做本宫的继承人。” “她不愿意?” “不知道,她在疏远本宫。” “想让她继承什么?” “……”谢皇后有要清醒的跡象,子胜嚇出一头汗。 惠帝立即躺回床上,子胜也快速离开,走到宫门前,拿一条帕子在南柯脸前晃晃。 南柯醒来,她似乎打了盹? 看到子胜正站在廊下对修寧叮嘱,叫他告诉御膳房给陛下烧点鸡汤。 过了一会儿,只听得谢皇后慢慢走出来的脚步声,子胜急忙迎上来:“娘娘,您与陛下要不要传膳?” 谢皇后说:“陛下睡著了,稍微等会儿吧!你与南柯把摺子搬过来,本宫先批阅奏摺。” 子胜点头称是,笑眯眯地喊上南柯,赶紧去政事堂把大臣上奏的摺子搬来。 谢安奉等人与往常一样,把奏摺收拾好,让禁军和子胜他们带人搬走。 南柯不盯著搬摺子的其他人,只盯著子胜。 只是今天换了南柯,子胜就耍了个心机,他没有与谢安奉等人有任何接触,而是在凌汛擦身而过时,把一张纸条给了他。 子胜和南柯走后,凌汛悄悄把纸条打开,只有五个字:子时男五所。 他不是很明白。 最近宫里一切看上去正常,却处处不正常。 熙贵妃封后,皇后干政,被各种弹劾,朝堂眾臣暗潮涌动。 原先的太子党、魏氏一党,都已经悄悄地改做保皇派。 可才几天,又明显地在分派別。 宫里大总管为什么给自己这个纸条? 这是什么意思? 约他子时去五所见一个男的? 五所是什么地方? 他不是笨人,联想到谢昭昭被扣在宫里,前几日听说谢大人恳求娘娘放阁老夫人回府,便想到,这是告诉他,阁老夫人在子时生了个儿子,现在放在乾五所养著? 下朝,他在谢安奉必经之路,等了许久,才看见谢安奉的马车过来,他急忙在谢安奉的马车前,大声问安:“谢大人安好?” 谢安奉的侍卫对谢安奉说:“老爷,是凌大人。” 谢安奉从马车探出头来看看他:“凌大人?” 凌汛拱手道:“子时男五所。” 谢安奉愣了一下,凌汛已经恭敬地行礼后退,道:“感谢大人解惑。” 骑马回府。 才到府门,便见顶头上司的马车经过,他急忙下马,给工部尚书行礼:“马大人。” 马大人掀开车帘,笑著道:“凌大人可有空?去老夫的府里坐坐如何?” “那叨扰大人了。” 上司邀请,很显然还是专门在此等候,肯定是有事。 他换了常服,马大人还在外面等著他。 跟著马大人的马车到了尚书府门口,马大人却並没有带他入府,而是换乘一辆没有任何標识的马车,邀请他一起上车。 低声对他说:“我们去一个地方看看。” 第362章 凌汛被骗进青楼 马车一直出城,凌汛一开始不知道马大人带他去哪里。 直到马车在“绘月山庄”停下,进入绘月山庄的大门。 有小廝极其热情地迎接他们,两人在二门外下车。 一个长相富態的美貌女人,三十岁左右,端庄之下,又带著一些说不清楚的鴇里鴇气。 她看见马大人,立即客气地打招呼:“马大人来了,这位是?” “我的一位兄弟,姓凌,是前年的科考状元。” “哎呀,是凌大人,您可是青年才俊。快请进!”那女人一边给他们引路,一边说,“马大人要喝清茶还是茶?” “先带我兄弟看看!” “好的。” 那女人眼睛不断地往凌汛身上溜,凌汛十分不舒服。 一路走过,凌汛又遇见好几个朝中大臣,看著他们身边站著的貌美的女子或者清秀柔媚的男孩儿,凌汛有了猜测。 这里不会是青楼、小倌馆吧? 经过一个个区域,果然如青楼一般,许多男人搂著女人,各种不堪入耳的声音毫不掩饰。 他没说话,脸上表情也不是很明显。 马大人搞不准他心里到底想什么,还以为他假正经。 於是,故意带他慢慢地沿著一个个更露骨的区域走。 凌汛才发现,这里大得很,除了青楼、小倌馆那样的淫靡,也有丝竹风雅区。 马大人小声对他说:“凌汛,前面还有別的,你要不要看看?” 凌汛心里有了数,来到这里,你再搞清高或者另类,只怕活著出去都难。 这里的男人,全部是官员。 不配合,只有死路。 顿时心里恼! 他出身寒门,但是洁身自好,现在每一步晋升都是靠著忠心耿耿做事,而不是搞歪门邪道。 从他答应与马大人一起回府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被马大人算计进去了。 而今之计,便是一定要努力记住这些嘴脸,把他们扳倒。 想到此,他装作难为情地说:“马大人,下官真是不知道京城还有这种地方......” 马大人无耻地说:“这里都是男人快乐的地方,不要想別的。来这里,谁也不会说谁。进了门,互相不认识,出了门,互相没见过。” 凌汛点点头,好一份同流合污的默契。 他听说过青楼里丑態百出,但是从没有亲眼见过,在朝堂穿著官服道貌岸然的官员,到这里,竟然如此的无耻。 没有最无耻,只有更无耻。 在一处“独乐乐不如眾乐乐”,他看到一大群男人,一起戏弄一个小倌。 那小倌只有十来岁,长得眉清目秀,大概是调教过,举手投足媚態十足。 他们把一颗药丸塞进他的嘴里,看他更加的媚態百出,爭先恐后地上前......那小倌被他们玩弄得不多久就体无完肤。 凌汛实在看不下去,转身走了。 马大人哈哈一笑:“习惯了就好了。” 带他去一处更倒三观的地方,那是一片开放区,门口还有一片牌子——“寸缕不著鱼脱渊”。 就字面的意思,所有的男人、女人,先脱衣再进门。 大型赤诚相见的场面。凌汛强忍噁心,不动声色地努力记住那些人的脸和名字。 马大人却哈哈大笑,拍拍他的肩膀:“到底是状元!你的心性自然超过任何人,没白带你来。不瞒你说,第一次来,我差点晕倒。” 马大人带他在此过夜,凌汛没有反对。 当然,晚上碰女人那是不可能的。真正高洁,出淤泥依旧不染。 次日寅时,马大人喊他起床,一起回京。 凌汛一声不吭,眼圈黑著。 马大人笑坏了,说:“这里好玩吧?看你,第一次来,眼底都青了。以后多来几次就好。” 回到京城,凌汛先回府,趴在盥洗室呕吐得胆汁都出来了。 洗刷好,进宫上朝。 今日上朝,依旧是谢皇后陪著惠帝垂帘听政。 下朝,子胜喊住凌汛:“凌大人,陛下叫您去御书房。” 马大人拍拍他的肩膀,意味深长地说:“凌大人前途无量啊!” 凌汛恭恭敬敬地去了御书房,惠帝不在,皇后娘娘坐在龙案后,看看他,笑了笑说:“南柯,赐座。” 南柯给凌汛搬了个凳子,凌汛不坐,只拱手行礼:“娘娘,陛下唤微臣何事?” “不是陛下唤你,是本宫找你。”谢皇后笑著说,“听说你与昭昭关係相熟?” 凌汛恭敬地说:“谢侍郎救过微臣,微臣与阁老夫人有一面之缘。” “不止一面之缘吧?本宫听说你原先在她的庄子上住了许久,还帮她管过府兵?” “是,臣初来京城,居无定所,借住在阁老夫人的庄子上一段时间。” “那你知道她训练府兵的事了?” “臣不甚清楚,臣只是个文官。” 谢皇后很不高兴,语气冷下来:“昭昭救过你的命,还管你吃住將近一年,你竟然什么都否认了?” “不,臣不敢忘记阁老夫人的大恩大德,但是娘娘问的府兵的事,臣確实不知,既然借住,便不好指手画脚。” “好吧,你不想承认,本宫也不问你。那本宫问你另外一个问题,如果,昭昭要你为她做一些事,你可愿意?” “臣一定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本宫怎么知道你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 “臣若违背誓言当人神共诛。” “那好,你记住你今天说的话。”谢皇后唇角微微翘起,“本宫记得你已经二十二岁,怎么还没成家?” “臣的父亲去世,臣暂时不想议亲。” “哦,確实是个大孝子。” 皇后与他谈话並没有多久。 凌汛回到位子上,仔细回想皇后娘娘的问话,再想想朝堂,他不仅皱眉。 这是抓住他的短处了? 但是他对自己的回答不后悔。 谢皇后又加紧批阅了摺子,午膳时间到了,她对南柯说:“本宫去昭昭那边用膳。” 当谢皇后到了文慧殿,满满像个欢乐的小鸟一样迎出来:“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她是谢皇后特意接进宫照顾谢昭昭的。 谢皇后心情都轻鬆了好几分:“你们家夫人怎么样?” “夫人能吃能睡,奴婢带了一些书籍,每天给她读一读,夫人心情很不错。” 谢昭昭要下床给谢皇后请安。 谢皇后赶紧按住她:“太医不是说过了?躺著不准动,生了孩子,骨头全部错位了,必须躺著等它们慢慢復位,不然落下病根。” 谢昭昭无奈地笑著说:“谨遵娘娘教诲。” 谢皇后把她的手塞进被窝里,说:“你在月子里不要累著,也不要看书毁了眼睛,实在无聊,本宫就每天来给你说说朝堂的事?” 第363章 一拳捶死玉容公主 谢昭昭摇摇手,道:“皇后娘娘,臣妇是在养病,不想操心,国家大事,臣妇不想听。” “你这孩子,姑姑也是怕你闷得慌。” 谢皇后说到这里,满满笑著向前,央求道:“皇后娘娘,要不把小少爷抱来?每天陪陪夫人,就不闷了!” 谢皇后笑著说:“你家夫人要坐月子,好好养身体,最好不要为了孩子操心。” “皇后娘娘,奴婢会照顾好小少爷,不会累著夫人。” “等昭昭坐完月子再说。” 她看看谢昭昭,后者虽然没有恳求她,但是满眼渴望。 谢皇后忽然很多话就说不出来了。 圆圆和陆非烟都在外间,两人神色有些木然。 谢皇后和蔼地说:“女人生孩子,等同在鬼门关走了一遭。一定要好好休养,不能生气,不能伤心,也不能累著。你们都要按照太医说的办。” 圆圆和陆非烟知道,这是在警告她们不准把孩子死的事告诉谢昭昭,免得她在月子里哭坏。 陆非烟在门口看医书,她向宫里借了一些纸,硃砂等,在练习画符。 谢皇后总觉得陆非烟有些邪性。 出来兴寧宫,谢皇后对南柯说:“派人盯著陆非烟,她是毒医,但凡她出手,立即把她关进死牢。” ** 谢安奉从凌汛那边得了“子时男五所”,立即动用手头力量和人脉,查! 乾五所,没有新生儿送过去。 他又托人查了谢昭昭在宫中留下的医案,竟然什么都没有查到。 他又设法问了宫中的眼线,根本无法与谢昭昭联繫上。 竟然都不知道谢昭昭生的孩子在哪里。 甚至都不知道谢昭昭生了还是没有生。 消息被严密封锁了。 最后只打听到兴寧宫的掌事姑姑和总管太监衝撞陛下,被活活打死了。 谢安奉综合各路消息,在书房坐了很久,召集了族中族老。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秘密商议后,他去见了谢老夫人。 把长平郡主也叫到梧桐苑,把所有下人都遣出去。 谢安奉给谢老夫人跪下:“母亲,谢氏只怕有大祸。” “老大,出了什么事?你慢慢说,母亲撑得住!” 谢老夫人自从中秋谢昭昭被留在宫里,就感觉很多事不对劲。 那日谢安奉带她一起去宫里接谢昭昭回府生產被拒,她就一直眼皮跳。 “昭昭应该在初一子时生了个儿子,被皇后娘娘夺走了。” 谢安奉说完,谢老夫人和长平郡主几乎晕过去,皇后娘娘夺昭昭的孩子? 自己生不出,就想养昭昭的孩子? 还是她要控制昭昭的孩子? 老夫人立即想到一种可能:“难不成是陛下的意思?陛下担心顾阁老拥兵自重,故而把他妻儿扣在宫中?” “母亲,儿子並不能確定是否陛下的意思,但是肯定有皇后娘娘的手笔!” “皇后娘娘想拿昭昭献忠心?” 老太太的意思,谢纯熙已经做了皇家妇,她心向惠帝,防著顾阁老,甚至防著谢氏一族,並没有大错。 而且谢老夫人觉得谢皇后做的也可以理解。 把孩子放在皇子所,能叫皇帝放心。昭昭忍一时骨肉分离之苦,换来两府平安,也算懂事。 谢家不会谋反,顾少羽也不会谋反。等顾少羽回来,上交了兵符,昭昭和孩子都会平安回府。 谢安奉摇头:“母亲,昭昭生產的事,是总管带信给凌汛大人,凌大人又告诉儿子。” 总管连给谢安奉说话都不敢,偷偷给与谢昭昭关係甚篤的凌汛传信。 “母亲,儿子怀疑囚禁昭昭是皇后娘娘自己的意思…… 陛下病重,突然封后,乃至最近,皇后娘娘参与朝政,逐渐把持朝政。 她扣住昭昭,兴许是为了逼迫谢府和顾少羽站队支持她。” 谢安奉觉得谢皇后所图不小! 谢老夫人、长平郡主脸色也变了。 难不成她想做女皇?挟天子以令诸侯? “今上並无大错,乃贤明君王。如果,皇后娘娘作孽,我谢氏子孙绝对不可受其牵连。” 谢老夫人决绝地说,“谢氏不仅不支持,还要旗帜鲜明地与她划清界限。” 长平郡主担忧道:“那样昭昭和孩子岂不是很危险?” 老夫人流泪道:“谢氏首先是忠君,皇后如果一意孤行,谢氏只能当做没有这个女儿。昭昭和孩子,我们要想尽办法救出来。” 谢安奉是一族族长,早有决断。 “父亲,我回亲王府一趟,让父亲去宫里摸摸底。”长平郡主道,“我们不要乱猜想,不能自乱阵脚。” 谢府和亲王府,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同气连枝。 谢安奉摇头:“陛下只怕已经对我们起了疑心,我往宫里递了几次摺子探病,都被陛下驳回了。” 他给陛下递摺子进宫探病,不允! 他要求看望谢昭昭,不允! 长平郡主带上双胞胎,去亲王府,央求靖亲王去进宫看望陛下。 靖亲王自然不会以为她没事干,干涉朝政,唯一可解释的,这是谢安奉的意思。 然而靖亲王递摺子要探望惠帝,摺子也被驳回。 谢府和靖亲王府想尽办法打探消息,玉容公主也在拼命打听。 因为她算著,谢昭昭该生了。 生下的宝宝到底是不是毒娃,她迫不及待地想看看。 所以从中秋后,玉容公主就派西落天天去青朴苑打探。 结果从中秋宫宴后,西落就告诉她,谢昭昭被留在宫里没有出来。 她忍不住自己亲自去青朴苑打探,府兵告诉她,夫人被皇后娘娘留在宫里没有回府。 她悻悻地回府,路上被另外一辆马车撞了,她掀开车帘,骂对方眼瞎! 对方点头哈腰,趁机丟给她一封信。 打开一看,原来是魏安源的嫡长子,魏世博,约她去画舫密谈。 “你乃魏氏暗凤,请立即动用起事物资。如不配合,便把帐本上交朝廷,大家同归於尽。” 她的財產,魏敬忠一清二楚。 shit! 在画舫躲躲闪闪见了面,她大发雷霆:“你想害死本宫?你们是逆贼,还敢出来閒逛?” “玉容,你手头藏著我魏家的钱,物资,你立即把调拨令牌拿出来!” “你们还有脸找本宫要银子?你们到底在本宫府上安插多少人? 本宫各处藏匿物资的据点都给举报了,全部抄家灭族! 就连最后几百万两也被掏一空!现在,本宫连十万两银子都拿不出。” “你……玉容,我叉你姥姥!” 玉容公主翻个白眼,本宫的姥姥不是你祖母吗? 节节败退时,祖父(承恩公魏敬忠)多次后悔得捶胸顿足,说看走了眼,一切都毁在玉容公主那个混蛋手里。 魏世博本来就穷途末路,此时看著耍流氓的玉容公主,再也忍不住,一拳砸在玉容公主的太阳穴上。 “哗” 玉容公主只“你”了一个字,便被捶入流沙河里。 魏世博疯狂逃窜! 一直跟在玉容身边的金陵,大喊救公主,廖允等侍君赶紧下去救人。 捞了好一会子才救上来,伸手探了一下玉容公主的鼻息。 死了? 第364章 在大乾的第一世(揭秘必看) 玉容公主被救回来,高烧不退,命悬一线。 昏迷了三日。 她做了一个长长的梦。 她叫管莹莹,是混影视城的一个短剧演员。 没有根基,没有人脉,不仅被导演、副导演潜,还被大牌男女演员欺负。 有一天,她吸食了某种不可描述的东西,放火烧了房东的屋子。 稀里糊涂来到了歷史上没有的一个王朝:大乾。 穿越在一个同名同姓的大家闺秀身上。 可惜,此管莹莹混得还不如她前世,竟然是个流放犯。 然后发生的故事与她记忆中有一段重合。 只是,在梦里,顾承彦的妻子不是谢湘湘,是谢昭昭!! 管莹莹本来不愿意顾承彦娶谢昭昭,但是顾承彦说谢昭昭的嫁妆赛过公主,是最好的启动资金。 谢昭昭的身份和嫁妆足以撑起她管莹莹和顾承彦的梦想。 “大不了,我们到时候把她嫁妆本钱还给她。” 后来,她和顾承彦把谢昭昭坑得体无完肤,每天看著她像个傻子一样,连干那事都愉快地飞起。 她和顾承彦不仅成了大乾首富,还顺著航线,把万能丹带到大乾。 成功地把万能丹餵给了惠帝,还餵给了太子殿下。 这大乾最尊贵的两个男人都控制在她和顾承彦的手中。 惠帝在极度痛苦中死去,时任勛国公的殷槿灼给太子献上一条秘密:谢安奉的书房有一封密信。 太子琢磨用什么方式拿到手,顾承彦自告奋勇,勾搭谢湘湘,谢湘湘把信拿到,交给太子。 信上是什么,太子没有说,但是太子登基后,首先封顾承彦为沂国公。 封赏后,孝帝下令诛杀谢府、柳府、靖亲王府,杀完这三府,杀勛国公府,殷槿灼连辩解的机会都没有给。 理由是谋逆。 孝帝在位,魏氏一族如日中天,杀这些氏族没有太费劲。 尤其谢府,传说有什么玄衣卫,其实就是纸老虎,一戳就穿。 管莹莹那时候在京城炙手可热,除了她富甲天下,还有,顾承彦八抬大轿把她接入沂国公府。 向孝帝请封一品誥命夫人,管莹莹何止是风光无限! 而被谢昭昭抚养十多年的儿子顾月白,被许焕章、许文容两代大儒,拼命教出来的状元,尊她管莹莹为母亲。 哈哈哈,管莹莹真的是能笑醒! 她入府了,儿子也成气候了,谢昭昭真的太多余了! 她与谢昭昭说了很多,比如顾承彦根本没有伤根本,他,勇得很! 比如,顾月白是她和顾承彦的亲生子! 比如她的丫鬟什么的都是顾承彦害死的! 比如她不叫屠浅月,本名管莹莹,是大乾福星,也是千年之后的现代人! 比如…… 比如她还叫人把谢安奉和谢瑜脑袋割下来,比如还把谢瑜的那个割了,谁叫他不肯陪自己睡一觉呢?明明可以留个全尸的。 比如…… 谢昭昭吐血,一直到死她都是优雅的,她都是讲规矩礼仪的。 呸!大家闺秀! 思想裹小脚,以男人为中心的可怜女人! 既然都告诉她了一切,那就可以送她上路了。 走水了,真是个古人发明的好词儿。 一把大火,芳华苑,芳华易逝吶! 屠氏、老夫人没有一个上前的,都道她该走了,谢府余孽,死有余辜。 而鲁氏一家人也都装聋作哑。 只是,谁也没有想到,太子登基那天,承恩公一家被全部杀光! 谢府人死光,谢昭昭也死了,原本谢氏从此在京城消失,谁也不知道熙贵妃从哪里冒出来的。 带著谢氏玄衣卫,江湖高手,突然包围皇宫,杀了魏太后(魏英姿),杀了孝帝。 孝帝的儿女、妃子、兄弟……凡是姓周的、姓魏的,无论老少,无论男女,杀了个鸡犬不留。 大家才知道,承恩公一家都是被熙贵妃所杀,江湖高手也是她收买的。 孝帝杀谢府的人时,熙贵妃指挥十五万玄衣卫把魏安源一门全杀了,没顾上谢府。 后来管莹莹知道,熙贵妃也恨谢府。 她成了大乾实际的掌权者。 管莹莹犹记得,那一日,熙贵妃带人来到沂国公府,把所有人,都押去大火烧成废墟的芳华苑。 “说吧,你们是如何折磨昭昭的?”她冷漠至极,对云阳等人说,“他们说一句谎,就割一块肉!” “昭昭是如何嫁给你的?顾承彦,你这样一个混子怎么配得上她?”熙贵妃厌恶地说,“或者本宫问你,是如何害死顾老三,夺走昭昭的婚事?” 顾承彦不承认,云阳就开始割他肉,他痛得嗷嗷直叫。 “不说就继续割!” 屠氏心疼儿子,急忙哭著说:“是臣妇的错,臣妇听闻谢氏,啊不,谢大小姐名满京城,就想聘给彦儿…… 是许氏,是许氏算计的,她不想谢二小姐嫁给彦儿,不想谢大小姐嫁到靖亲王府,也不想谢大小姐嫁给三弟。” 熙贵妃难过至极:“所以,你们就把顾老三害死?把昭昭聘给顾承彦?” 顾承彦把罪过都推到孝帝身上:“臣没有想害死三叔,是孝帝当年与三叔不对付,他要害死三叔的。” “为了夺走昭昭的嫁妆,夺走谢氏人脉,你们真好,连自己亲叔都害死!” 她指著管莹莹问道,“这个女人怎么回事?本宫听闻她是管山月老贼的女儿?” 孝帝登基后,管莹莹给管氏一族平反,她已经正大光明地叫回管莹莹。 熙贵妃不和她探討平反的事,只问她是怎么害谢昭昭的。 管莹莹不觉得自己害过谢昭昭:“臣妇与国公爷相爱在先,並不知道他背有婚约,臣妇也没有害过她,本宫一直在外,根本没有与她同府生活过。” “是啊,你一直在外,所以你的亲生子由昭昭费尽心血为你养育! 你一直在外,赚钱的本钱,全部是昭昭的嫁妆! 你一直在外,与这个偽君子顛鸞倒凤。 你们商议好欺骗昭昭,还让昭昭一辈子背著不能生的骂名! 你一直在外,待功成名就,就回来了! 状元儿子是你的,国公夫人是你的,一品誥命是你的,万贯家財是你的…… 你害死谢府人,害死她的左膀右臂,拿掉她的一切倚仗,最后还来个走水,毁尸灭跡!” 无耻之尤! 熙贵妃对云阳等人说:“他们害死我的昭昭,我要让他们全府陪葬! 你们,把顾氏全府人,每人割下一百刀,然后架起来,全部烧死!” 在昭昭冤魂所在地,她亲眼看著,他们惨叫,亲眼看著,他们全部被火烧死! “昭昭,从今天起,姑姑多活一天,都会叫那些害过咱娘俩的人胆战心惊!” 熙贵妃癲了! 第365章 顾少羽一定是重生的! 玉容公主在极致的恐惧中醒来。 那被火炙烤的疼痛犹在身。 她不由自主地尖叫,拉过被子蒙上头。 第一世火烧死! 第二世火烧死! 第三世火烧……成灰! 第四世……我不想死!(;′??Д??`) 她不觉得那是梦,她能一次次穿越重生,她就不觉得那是梦。 那一定是,一定是……第二世? 金陵听见她尖叫,衝进来,问道:“公主,您怎么样?” 玉容公主只一迭声地赶她出去。 自己关门闷了两天,拼命想其中关节。 假如那是在大乾的第一世,如果没有別的变数,在大乾的第二世,一定按照梦中走剧情! 而且確实前半拉剧情完全相同,自从顾承彦的婚事,谢昭昭变成谢湘湘,一切才开始不一样! 为什么不一样了? 一定有人在改剧情。 或者说有人重生,在逆天改命。 她却完全忘记在大乾的第一世。 所以在大乾的第二世过得如此被动。 她能確定顾承彦没有重生。 顾家的那些人都没有重生。 只有三个变数,谢昭昭,谢湘湘,顾少羽。 这三个人肯定有人重生。 谢昭昭、谢湘湘、顾少羽,在第一世都是短命鬼,都不知道最后结局。 如果知道结局,那就肯定不会嫁到平阳侯府。 所以,这个重生的难道是顾少羽? 越想越像,他重生了,心机深重,逃过死劫。然后求娶谢昭昭,顾承彦根本算计不过他! 一定是顾少羽重生了! 正因为他重生,所以他只能逃过死劫,后面很多剧情他都不知道。 这么说本宫还有机会? 可是他就算不知道,熙贵妃(谢皇后)那么爱谢昭昭,夺了周家的江山送给谢昭昭或者顾少羽,也极有可能! 玉容公主想得脑子都炸了。 她害怕,熙贵妃,不,谢皇后太可怕了! 她必须把那封足以弄死谢府人的信大白於天下。 弄死谢府人,株连九族,顾少羽必死,谢昭昭必死,熙贵妃(谢皇后)必死! 她必须偷到那封信! 要是父皇肯出手就好了,派皇城司的人,搜出来! 老天不公,既然让她重生,为何不从零开始? 玉容公主想得脑袋著火,太烧脑了! 想了两天,直到自己飢饿难耐,玉容公主才把金陵叫进来。 金陵看她满脸憔悴又有些疯癲,哭著说:“公主,您別想不开,从今天开始,您就待在公主府,哪里也別去……” 摆满一桌子菜,玉容公主拼命吃,压住心底的恐慌,对金陵说:“你把廖允和沈素都叫进来。” 不多一会儿,廖允和沈素进来,看玉容公主披著一件厚披风缩在椅子上,看上去清瘦了一大圈。 “公主,臣有罪,没有抓住魏贼。” “报官了吗?” “报官了,对方害了公主就逃跑,可能已经出城,没有搜到。” “那隨便他吧!”玉容公主心惊胆战,她是公主,却发现想要她命的有好多人。 “沈素,你去大青山庄子上,调些人手,守好院子。另外,分几处购买桐油,硝石、木炭、硫磺。” “公主要这些做什么?” “不要管了,你们只管去准备好。” 玉容公主安排好这些,又对金陵说:“你立即收拾金银细软,包裹也准备好,我们准备隨时离开府里。” 金陵紧张得眼泪不断地流下来:“公主,您不用那么怕,顾阁老不是已经把魏氏大军都灭了吗?” 玉容公主摇摇头:“不,不是他……哦,对了,本宫要去见见父皇。” “陛下不是说,永远不准公主进宫吗?” “本宫有十万火急的事见父皇。”她拿出笔墨纸砚,努力地措辞,写得声泪俱下,上摺子请求进宫见父皇。 写好,让自己的侍卫进宫递摺子。 果不其然,摺子递上去,被打回来,批阅:不见! 玉容公主大哭,再次上摺子:“父皇,事关大乾存亡,请求父皇一见。” 这次摺子递上去,却如石沉大海一般,没有回应。 玉容公主焦急地等待两日,只好去宫外跪求,求见惠帝。 跪得头昏眼,出来一个宫女,对她说:“陛下不见公主,还是不要再折腾了,陛下恼了,后果公主承受不起。” 玉容公主绝望至极,却发现谁都靠不住。 沈素已经通知大青山庄子上的人陆续来到京城。 她无奈,派人去给夕顏公主送了帖子。 夕顏公主,惠帝同父异母的姐姐。已故魏太后的亲生女儿。 原本她们俩好基友,连侍君都互相分享。 金陵去了不到半个时辰便回来了。 “公主,夕顏公主根本没有见奴婢。”金陵气愤地说,“罗駙马还骂公主,打奴婢一顿。” “他骂本宫什么?” “他骂公主是非不分,是皇家的败类!” “混帐东西,他不过一个酒囊饭袋,凭什么骂本宫?” “公主,奴婢见到夕顏公主的儿子罗大爷,他告诉奴婢,夕顏公主病重,已经无法见人。” 玉容公主明白,太后死了,魏氏倒了,夕顏公主也失去所有倚仗,罗城哪里会留她痛快活著。 说是病重,只怕也做好两手准备,魏氏一族全败,废太子无缘帝位,那么夕顏公主猝死,如果魏氏翻身,所有皇子都死光……夕顏公主可能有一线生机。 关键时刻,谁都靠不住,駙马有屁用,还不如自己几个侍君。 玉容公主召见十余人,在密室密谈。 身边四名暗卫、沈素和廖允,与那十几人进去。 密谈大半个时辰,眾人出来。 面色各不相同。 入夜,一队兵马去了皇陵。 几道黑影往谢府而去。 半夜三更,谢府梧桐苑“砰砰”炸响如鞭炮,木门窗起火,全院慌慌张张,喊声一片。 “走水了!” 寂静的夜里,声音尤其响亮,前院后院的下人都赶来老太太院子救火。 几道黑影趁机去了谢安奉的书房。 人还没有靠近,便被一群人团团围住。 双方都是高手。 谢府高手太多,车轮战,来人不敌,很快被打死打残。 咬碎牙齿里的毒药,自杀了。 谢安奉从书房里走出来,看著几具尸体,说:“拉下去,天亮送到大理寺。” 原以为刺杀一拨,不会再来了,然而,寅时,又来了一百多人。 这次是硬闯书房,闯不进便撒火药、浇桐油放火。 怎么可能给他们机会! 来人没有想到,谢府怎么会那么多高手,而且好像专门等待他们一样。 双方殊死拼杀,谢府也死了不少人。 一夜来了三拨,第一拨十余人,第二拨百余人,第三拨,竟然黑压压地来了不下三百人。 谢府没有客气,除了第一拨,后面的根本不给进府,在府外直接杀。 天亮,谢府外一片血跡,满地尸体。 第366章 皇后娘娘到底想干什么? 谢府报官。 在暗中偷看的廖允和沈素,二话不说,都赶紧回府。 玉容公主咬牙切齿地说:“谢府怎么还有那么多护卫?不是都去西北战场了吗?” 她更想知道,谢府的玄衣卫到底在谁手里? 谢府的底蕴到底有多深厚? 公主府派出的可是一等一的高手,竟然全部折了。 玉容公主咬牙切齿地说:“必须把书房里的信拿到手。” 但是这样一闹,谢府已经完全警惕。 要不,绑人? 绑谁呢? 绑了能不能有用?万一谢安奉给的信是假的怎么办? 玉容公主裹著被子,愁死了! 公主这活真不是人干的! 她不想参与宫斗,只想发財,为什么小命还是没有任何保障? 她给陛下递摺子,陛下不理她。 想去谢府偷信也偷不到。 魏氏倒了,太子废了,夕顏公主也差不多被駙马爷弄死了,朝中大臣没有一个待见自己的…… 想了许久竟然一个能指望的都没有。 正当玉容公主心里慌乱无措,又著急万分的时候,有三拨人对京城东西南三门,忽然发起猛烈的攻城。 人数不多,但是攻城猛烈。 他们个人作战能力强,使用的是游牧民族惯用的弯刀。守城军紧急关闭城门,事发突然,还是被杀了几十人。 那些人也不恋战,看看打不过,迅速退了。 守城军立即稟报朝廷。 彼时,谢皇后正陪著惠帝听政。 “各位爱卿,陛下怀疑这是逃脱的魏氏勾结外族贼人!” 皇后说,“兵马司大部分兵马已经去了西北,如今皇城空虚,望眾臣献计献策。” 朝堂眾臣献上各种主意。 比如:每天开城门的时间减为半日; 只开西城门,其余城门关闭; 皇城司加强搜查,寧肯错杀不可漏网…… 皇后都摇头说不行,这样会引起百姓不安。 下朝后,谢皇后把谢安奉单独叫去御书房问话。 谢安奉去了御书房,惠帝歪歪斜斜地坐在龙案后,两眼呆滯。 谢皇后坐在他旁边,一脸愁容。 “谢大人,如今兵马司兵马不足,陛下擬向谢府借兵十万,还望谢大人配合。” 谢安奉惊讶至极,说:“谢氏一族,玄衣卫代代削减,如今不过五万玄衣卫,且都跟著朝廷大军奔赴西北,哪里还有兵马?” “谢氏祖上曾以二十万玄衣卫大败前朝和周边小国,谢府这次去西北不过五万人,那剩下的十五万玄衣卫哪里去了?”谢皇后问道。 谢安奉神色恭谨,说从先帝时,玄衣卫就刻意裁减,原先的二十万,不再补充新人,另又拆分安置,到他这一代,只剩下五万人。 手头真没有兵了。 谢皇后怒道:“国家危难,还望兄长能以身作则。” 谢安奉诚惶诚恐地道:“皇后娘娘是谢氏荣耀,陛下是大乾的天,若有余兵,怎敢不献给朝廷? 除了参战的五万玄衣卫,確实再没有兵马!” 谢皇后看他油盐不进,忍不住拿著帕子,按在眼角哭起来。 “兄长,算本宫求你,帮帮陛下。” “娘娘逼死臣也没有用,真的没有兵马!” 谢皇后无奈,只好把惠帝扶著去寢宫歇息,让谢安奉留饭。 吃饭,只有谢皇后和谢安奉两人。 谢皇后看著谢安奉,伤心地说:“谢府到底还有多少兵?兄长若给不了本宫太多,给几万人,保护皇城安危也好。” 谢安奉恭敬却无奈地说:“臣怎么敢骗娘娘!真的没有了。” “听说前两日,有贼人夜袭谢府,被谢府杀了几百人,那兄长告诉本宫,那都是谁杀的?” “皇后娘娘,每家都有保命的家底,那不过几百人,保护一府安全。” “本宫为了谢氏,一辈子关在这不见天日的宫里,见不得家人,见不得百姓,子女一个个都失去…… 谢氏把本宫一生都赔上,现在本宫好不容易封后,难道富贵荣华只是曇一现?兄长能不能为妹妹,考虑一次?” “娘娘能有今天,確实不易,还望娘娘珍惜!” 两兄妹都话里有话,谢皇后看谢安奉不仅不交出兵符,还隱含教训之意,怒道:“如此,那便不为难谢大人了。” 筷子一甩,走了。 谢安奉恭敬地说:“娘娘慢走。” 眸色冰冷。 囚禁我的女儿,扣留我的外孙,还想抢夺谢氏根基,谢纯熙,你到底想干什么? 次日,陛下宣夕顏公主和罗駙马一家进宫。 罗城赶紧叫人给夕顏公主打扮好,一家人进了皇宫。 以前夕顏公主进宫,总是趾高气昂,后宫嬪妃,除了魏英姿,从不放在眼里。 如今,她步履虚浮,胆战心惊。 罗駙马与夕顏公主生一儿一女,罗駙马在外也养了外室,偷偷生了几个儿子。 进宫之前,罗家人就商量好,一旦陛下追究夕顏公主,他们便毫不犹豫地把夕顏公主和她生的两个孩子都弃了。 惠帝没有见他们。 皇后娘娘见了他们。 “赐座。”谢皇后端庄地看著这一家子。 夕顏憔悴得厉害,两眼昏。 罗家人忐忑不安。 谢皇后说:“听闻駙马府豢养死士,亦有谋士出入,是真是假?” 罗城目瞪口呆。 駙马府养死士?养谋臣? “皇后娘娘,微臣绝对不敢违背朝廷律令!” “噢,那么这名单上的人,怎么回事?” 罗城拿著名单看了一遍,脑袋顿时春草爆长。 什么谋士,都是夕顏公主的面首! “皇后娘娘,臣不认识这些人……” 罗城怎么可能承认自己戴绿帽子。 夕顏公主大大方方地说:“那都是本宫的侍君,不是死士,也不是谋士。” 豢养死士,纠集谋臣,要谋反吗? “可他们都抢夺百姓田庄,栽赃官员,谋害商队,个个都是恶霸豪强。” 罗駙马立即说:“娘娘,这都是夕顏公主一人所为,臣一概不知,望娘娘恕罪。” 谢皇后忽然问道:“罗駙马认为如何处置?” “回稟娘娘,公主和一双嫡子嫡女,任凭娘娘处置。” 谢皇后淡淡地说:“那把他们杀了你也愿意?” “臣愿意。” “传陛下旨意——夕顏公主豢养死士,骄横跋扈,横徵暴敛,抢占民田,逼死百姓,赐死!” 谢皇后说完,罗城也不求饶,甚至还面带幸灾乐祸。 “夕顏公主的儿女,赐死! 罗氏一族,抄家流放!” 谢皇后话落,夕顏哈哈大笑:“罗城,流放犯,比本宫死了还不如哟!” 罗城不甘,磕头求饶:“臣不得已娶了夕顏公主,这些年她为臣戴了多少绿帽子……为何还要赔上臣的全族?” “虎毒不食子,夕顏公主到底给你生了一儿一女,孙子都有几个了,你说把他们推出去牺牲掉就都牺牲掉,何其无情!” 谢皇后厌恶地说,“本宫生平最討厌薄情寡义之人!” 拉下去,立即执行! 第367章 顾少羽回来了 离开魏氏,夕顏公主啥也不是。 谢皇后处理了夕顏公主,往后宫走去。 一进后宫,就看见满满阳光明媚的笑脸,顿时整个兴寧宫都亮了。 “昭昭今日如何?” “稟告娘娘,夫人除了胃口小些,精神头好著呢!” 满满再次笑著问道,“娘娘,夫人坐满月子了,能不能见见小少爷呀?奴婢可想看一看了!” 谢皇后心里针扎一样疼,含含糊糊地说:“太医说月子要坐四十二天才能养好身子骨。” 走进文慧殿,谢昭昭已经起来,在室內小范围走动。 “你怎么起来了?” “躺得骨头疼,起来走走。”谢昭昭行礼问安,又被谢皇后按回床上。 “朝堂的事堆积如山,姑姑忙不过来你要自己照顾好自己。” 谢皇后说道,“也不知什么人,这几日一直衝击谢府,好像要围攻你父亲的书房。” 谢昭昭担忧道:“报官了吗?” “报官了,那些人死的死,逃的逃,你父亲怕被调虎离山,都没有追,所以,没有抓住活口。 前几日没有头绪,这两日在查,有一千多人与皇陵的废太子联络,武功路数一致,说不得是魏氏余孽。” 父亲的书房里到底有什么机密? 谢昭昭想到前世里那封密信。 难不成这些人也是衝著信去的? 可知道那封密信的许氏、谢湘湘早死了,还能有谁? 玉容公主! 谢湘湘生前去公主府,北尘听到谢湘湘把密信的消息告诉过玉容公主。 玉容公主早就知道信的事,为什么现在才动手去偷? “皇后娘娘,最近,玉容公主府有没有发生什么特別的事?”谢昭昭问道,“陛下有斥责她吗?” 谢皇后说陛下病重,哪有心思管她? 不过她说了玉容公主被魏世博打到水里差点淹死的事。 谢昭昭微微皱眉。 又溺水了? 该不会,又觉醒什么前世吧?比如谢昭昭嫁给顾承彦的那一世? 別怪她多想,她和谢湘湘都重生了,而管莹莹这个总也打不死的,却没有觉醒上一世? 水里泡一泡,会不会又觉醒一世? 她都有些羡慕管莹莹了。 这人是重生锦鲤体质吧? 一个要德行没有德行的异世女子,在大乾穿越一次又一次! 她家祖坟冒青烟了?不止冒青烟,看样子都炸坟头了! 如果管莹莹觉醒上一世,那么她倾尽全力闯父亲的书房拿那封信就很好理解了。 因为那封信能致谢府、靖亲王府、柳府、勛国公府,都灭族。 这封信,到底是什么威力?足以顛覆大乾吗? 谢皇后看她问话后,就沉思不语,立即问道:“你觉得那些人是玉容派去的?” 谢昭昭点点头。 玉容公主的芯子是管莹莹,她如果想起前世之事,那么肯定会想尽办法拿到那封信,把谢府九族端掉。 “朝廷伐魏大军的粮草,有一大部分是在北方抄的几个豪强。那几个豪强,实际上都是玉容公主的男人。” 谢皇后立即就明白了,震惊道:“她竟然囤积那么多粮草马匹!” 看样子还是没有抄彻底,她还有底牌作妖。 谢皇后拍拍谢昭昭的手:“昭昭,你別担心,本宫一定会查清楚。” “皇后娘娘,能不能让臣妇见见她?” 谢昭昭提出见玉容公主,谢皇后允了。 派中宫新的总管太监高全去公主府宣旨,让玉容公主即日进宫。 玉容公主看到宣旨太监是以前谢皇后宫里的太监高全,手脚冰凉。 “是皇后娘娘宣本宫进宫,还是父皇宣本宫进宫?” “当然是陛下。” “为什么是你过来宣旨,而不是子胜?” “总管照顾陛下呢,哪有空?”高全不客气地说,“公主快请吧。” 玉容公主道:“公公先回去,本宫换好朝服就去。” 玉容公主前几日拼命想要进宫见陛下,高全把“陛下口諭”也传达到,先回去了。 金陵以为玉容公主会立即进宫,还真准备她的朝服。 但是玉容公主拒了,把沈素和廖允叫进来。 “本宫要立即离开公主府,你们跟著本宫走吧?” 沈素紧张地说:“陛下不是宣公主进宫吗?” “不能进宫!进宫就和夕顏公主一样,必死!” “为什么?”廖允和沈素都不理解,再说,逃?能逃哪里去? 玉容公主说:“不是父皇下旨,是皇后娘娘,她现在只怕已经把持朝政,父皇被她控制,她要杀光姓周的,她恨所有姓周的……” “不会吧,怎么可能?陛下不是好好的?” “怎么会不可能?那几个皇弟估计都是她杀的……给你们说了你们也不懂,我们赶紧走。” 她带上金陵早就准备好的包袱,与金陵、廖允、沈素,从后门悄悄逃出公主府。 当然,也带上暗卫,包括西落。 高全回宫復命,结果等了一天也没有看见玉容公主进宫。 谢皇后恼火,叫高全再宣,务必跟著她一起进宫。 结果高全去公主府才知道玉容公主不见了。 谢昭昭再次疑惑,玉容公主为什么要逃? 当天夜里,谢昭昭与谢皇后说了一会儿话,谢皇后去陪陛下,她与圆圆满满自行歇下。 从中秋进宫,如今已经十月初,树叶变黄,已经入冬。 她逐渐习惯宫里的作息时间。 夜里,熄灯,睡觉。 才入睡不多久,她便觉得有股凉风侵袭,不由地往被子里缩了缩。 接著,有人站在床前,一双有些凉意的手,落在她的眉毛上。 她醒了,但是没有睁眼,呼吸不可遏制地微微一滯。 不是圆圆、满满,不是陆非烟。 不过一瞬间,她便闻见熟悉的气息。 是顾少羽! 她猛地睁开眼,在如水的冰冷月色里,他蹲在她的床前,看著她。 黑色锦衣,玉冠束髮。 窗外的月光把他照得半边脸亮,半边脸黑。 眉眼冷戾,瘦削却好看得很。 谢昭昭不敢出声,伸手就抱住他的脖子。 顾少羽一把把人整个地从被窝里拎起来,紧紧抱住。 坐月子一个月,她一点也没有胖。 双臂环著她,紧紧的,恨不能抱箍进胸膛里。 谢昭昭一直坚强的心,一瞬间就垮了。 眼泪把他胸前衣襟都浸湿了。 无声的泪,模糊了双眼。 第368章 逃出皇宫 谢昭昭在顾少羽胸前哭了许久。 理智回来,想到这里是皇宫,他是怎么进来的? 不管惠帝如何看重他,再是宠臣,跑到陛下的后宫,肯定不成。 立即伸手推开他的胸膛,小声说:“你快走!” 顾少羽又把人抱过来,坐在床沿,低声说:“不当紧。我见过陛下了,皇后娘娘在御书房批奏摺,歇在那边,卯时之前不会过来。这里人,被陆非烟毒倒了。” 他的话,都是压缩著说的,每一句话都含有很多的內容。 “孩子……” “我见到了,白白胖胖,很可爱,不闹,长得像你!” 谢昭昭又哭了! 孩子一生下来,她只看了一眼,就被柴婶抱走了,一个月了,她都不知道孩子到底长什么样。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今天午时回来的。一个多月前,北尘给我带信,说你被困在宫中,我便把那边事务交给兄长他们,日夜赶回。” 谢昭昭一听就著急了:“你无詔返京,会治罪吧?” “我非驻守边疆的大將,大败敌军本来就可以回京,只不过没有知会朝廷,没有带领其他將士共同回朝。” 有错,但是也能自圆其说。 谢昭昭问道:“阿兄他们都还好吧?” “兄长只是监军,他並未受到伤害,二弟(谢珏)作战英勇,受了轻伤,养一养就能好起来。殷二和李二都完好无损。 只是勛国公活捉了魏安源,对方原本举手投降,却趁著勛国公大意,出尔反尔,杀害勛国公,逃走了……” 他来的时候,殷槿安和李云幕带兵追杀魏安源,一直追到北方大草原上。 在回京城路上,接到信儿,说魏安源被殷槿安逮住,扎了几百个窟窿。 顾少羽说:“我见了陛下,他精神不济,身体垮得厉害……他说龙六一直跟著你,你出宫应该没有问题,你为什么不走?” “夫君为帅,手握重兵,陛下忌惮,要以我和孩子为人质,我不得不从。 若以我为人质,保顾氏一族和谢氏一族的平安,我愿意乖乖做人质。” 在夜里,她一双乌黑的眼睛深沉冷静。 “夫君,我有一些疑心,但是被困在这里,没法確认。” “什么疑心?” “我怀疑陛下或者皇后娘娘在谋算什么,但是又不確定……” 她其实早就怀疑姑姑有什么谋算,但是,姑姑连孩子都没有,她折腾那么多,到底为什么? 顾少羽轻轻嘆气:“昭昭,皇后娘娘已经插手朝堂,垂帘听政……” 谢昭昭心猛地一沉,果然如此。 自从她入住文慧殿,总是重复做一个梦:朝廷大军包围谢府,男女老少被就地格杀,整个谢府血流成河。 她一次次从梦中嚇醒,百思不得其解。 直到姑姑给她说要把朝堂事讲给她听,把摺子搬来,治国理政。 她便有了猜想。 孩子生下之前,她叫陆非烟解了陛下中的毒。 救陛下一命,只求保住谢氏一族。 通过陆非烟,传达她的忠心,向陛下求得柴婶进宫给自己接生的机会。 她生產时,陛下一步三喘地在兴寧宫拖住皇后娘娘。 谢昭昭索性一不做二不休,让柴婶趁机把孩子抱走。 顾少羽给她说过,柴伯柴婶是郎中,他们还有一个身份:顾少羽的武师。 顾少羽的轻功,是柴婶教出来的。 柴婶被放水进来,谢昭昭便让她必须把孩子抱出去。 她不信皇后娘娘,也不信陛下。 她不能让她和顾少羽的孩子,成为帝、后任何一方手中的棋子。 孩子送走,她才放心坐月子。 皇后娘娘果然骗她孩子给在乾五所,她便装作相信,配合著,认真地坐月子。 宫中的每一天,谢皇后与她,都在演戏。 姑姑纠集的势力不小,已经无法回头。 “陛下对我很信任,不可能扣留我的妻儿。”顾少羽肯定地说,“陛下告诉我,他从不曾想过伤害你们母子。” “所以皇后娘娘扣留我和孩子,目的就是逼迫父亲和你。”谢昭昭一针见血地说,“她想挟天子以令诸侯,把整个谢氏一族都拖下水?” 顾少羽沉默不语。 他们都无法理解皇后娘娘的心思。 “我见了陛下,陛下只说你派陆非烟给他解毒有功,他很高兴。” “陛下如今怎么样了?” “很不好!几个皇子的死,对他打击非常大。”顾少羽嘆气道,“朝堂有不少声音,希望陛下儘快立储。” “立七皇子?” “尚未定,朝臣每次提这个问题,陛下都沉默不语。” 惠帝五十多岁了,在位三十三年,从当初卑微屈就魏氏,委屈自己一辈子,庇护百姓安稳三十多年。 到如今大乾国力逐渐强盛,终於下定决心与魏氏一战,为新君扫除障碍。 只是没有想到,老了,孩子一个个死在自己前头。 毒解了,心病解不了。 陛下就是在苦熬,等待魏氏被灭掉的消息。 顾少羽与谢昭昭说话都是长话短说,顾少羽让她先靠怀里睡一会儿。 准备带她们一起走。 四更二点(凌晨两点),殿门、宫门全部打开。 巡逻队换值。 顾少羽迅速把一顶风帽给谢昭昭戴上。 陆非烟和圆圆等人都已经准备好,带好自己的物品。 修寧拎著灯笼默默地过来,披著一顶大帽披风,在前面引路。 顾少羽背上谢昭昭,一行人往宫外疾步走去。 却不料,走出兴寧宫,便看见皇后娘娘坐著轿輦,带著一队人向他们走来。 “什么人?” 对方显然有备而来,瞬间就把他们去路堵住了。 谢昭昭立即从顾少羽背上下来,急速催道:“你快走!” 顾少羽的武功,自己逃走,完全没有问题。 而顾少羽不走,罪名就太大了。 其一,擅自离开主帅位子,其二,擅闯皇宫內宫。 顾少羽眯眼看著皇后娘娘,冷笑道:“闯出去。” 既然被皇后娘娘堵住,只能说明她已经得了消息,今天不闯出去,他和昭昭都会成为案上鱼。 谢皇后坐在轿輦上,没有下来,看著被顾少羽护著的谢昭昭,非常失望。 “本宫对你不够好?” “皇后娘娘对臣妇很好,然而臣妇有自己的家,臣妇不想待在宫中。” “宫殿辉煌舒適,锦衣玉食相待,宫女內侍无微不至地照顾,你还有什么不满的?” “皇后娘娘,这不是臣妇的家!” “你乖乖待在这里,本宫倾尽全能对你好,而且还会给你兄弟高官厚禄,如何?” “恕臣妇不愿!” 皇后娘娘哈哈大笑:“你不愿?本宫就愿?本宫在这里关了整整二十二年哪!” 第369章 临朝听制,朕要传位於昭昭 谢昭昭沉默不语。 她小时候在宫中断断续续住了好几年,经常看见姑姑望著一个地方发呆。 她不知道姑姑想什么,反正看著很难过。 后来她出宫回谢府,便渐渐地听到祖母每次去看望姑姑,回来都会愧疚,病懨懨数日。 后来,祖母便不怎么进宫了。 谢皇后看她不语,口气凌厉道:“顾阁老,你可知,夜闯后宫,祸乱宫闈乃是灭九族的死罪?” 顾少羽不慌不忙地把一块令牌举起来,说道:“陛下赐予臣一块令牌,同意臣接妻子回府。” 高全过来看了令牌,阴阳怪气地说:“这不知道哪辈子的令牌,不能通行。” 顾少羽道:“高公公看清楚,这令牌是陛下亲赐的。” 高全不客气地说:“陛下不会允许臣子进入后宫,这是规矩!顾阁老不管怎么狡辩,夜闯后宫是事实。” 谢皇后:“拿下!” 她身边的有武功的內侍扑过来。 谢昭昭对谢皇后说:“皇后娘娘,求您放臣妇回家,臣妇对娘娘的孝心,永远不变。” 谢皇后冷淡地说:“你若真孝,便不会离开。” “可臣妇留下也做不了什么!” “你可以陪著本宫度过寂寞的慢慢长夜。”谢皇后再次说,“把顾少羽拿下。” 陆非烟恼火,拉开自己的挎包,一把把药粉不要钱地撒出去,挨得近的,便立即倒下。 皇后娘娘也被迷得摇摇晃晃,含含糊糊地说:“大胆……” 南星北尘东月等暗卫,与对方打起来,几名內侍被手刀砍晕倒地。 修寧也不说话,提著灯笼走偏道,到一处不起眼的杂物偏殿,放他们进去。 从密道离开。 很快,全部出城。 眾人消失在黑暗中。 卯时,百官上朝。 谢皇后脸色阴沉,与陛下依旧同时听政。 “昨夜里有內侍稟报,顾阁老夜闯皇宫,打伤內侍,按律当斩!令御林军立即捉拿顾少羽!” 谢皇后这话一出来,满朝皆惊。 谢安奉否认道:“顾阁老远在边疆,怎么可能夜闯皇宫?莫不是看错了?” “本宫还没有眼瞎!” 谢皇后把高全等人叫来,指认顾少羽夜闯后宫,把阁老夫人带走了。 但是朝臣大都不承认,觉得不太可能。 谢皇后又把修寧叫上来,叫他招认亲自放顾少羽和谢昭昭出宫。 修寧已经在慎刑司受过酷刑,他死死咬牙,坚持说没有看见,没有放人。 子胜眼泪吧嗒地哭著说:“皇后娘娘,这孩子是奴才亲眼看著长大的,从小老实。他不会撒谎,许是高公公看错了。” 谢皇后冷哼道:“你是说本宫眼瞎?” “奴才不敢。” “禁军听令,速去捉拿顾少羽。” 谢安奉极力反对,恳求陛下说句话,不要伤害大臣的心。 凌汛也跪求详查,顾阁老熟諳律法,不可能擅自回京,更不可能闯宫。 “阁老夫人回府不是很正常吗?为什么要阁老深更半夜闯宫?” 凌汛这话问出来,大家也是奇怪,对呀,阁老夫人回府为什么不能大大方方走? 陛下却呆滯地说:“景辰有没有回来,搜一搜就知道了。” 御林军如狼似虎地去了青朴苑。 整个院子翻得乱七八糟,院子又极大,御林军找到午时也没有找到人。 主院看起来就是许久没有住人的样子。 老百姓都十分吃惊:“怎么搜青朴苑?顾阁老不是掛帅打仗去了?” 老百姓都觉得惠帝越来越昏庸无道了。 皇子快被杀光,柳大人、张大人都入狱了,现在又抓顾阁老。 听说还和皇后一起垂帘听政…… 御林军在青朴苑没有找到顾少羽,回去復命,谢皇后十分气愤,下令皇城司全城搜查顾少羽。 冷洛不为所动。 谢安奉怒道:“皇后娘娘,皇城司只听命於陛下,皇后娘娘无权调度皇城司。” 谢皇后把一张圣旨交给高全:“念给大家听。” 高全拿著圣旨宣读——《皇后临朝听制詔》。 朕龙体欠安,心神倦怠。谢氏皇后,天纵聪明,日躋圣德,且以庶政,委之皇后,宜令临朝听政。即日起,特赐皇后称『朕』。皇后可权同处军国事。诸臣当勉力辅佐皇后,礼敬如朕。 也就是说从今儿起,朝堂大事都交给谢皇后了。 皇后称朕! 一朝两帝。 圣旨宣读完,谢安奉直接脸黑到底。 礼部侍郎、工部尚书马大人、於太傅……犹豫了一会儿,都站出来,高呼“陛下圣明,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陛下是惠帝,吾皇只怕是指皇后娘娘了。 谢安奉怒道:“臣反对!这不合规制!” 马大人等道:“谢大人不必谦虚,儘管陛下出自谢氏,但是娘娘能带领大乾繁荣昌盛,有何不可?再说,国不可一日无君,这是陛下的旨意。” 谢安奉跪地再三恳请道:“陛下,臣反对,陛下尚有皇子,无需皇后听制。” 凌汛也跟著跪下“臣反对”! 他一反对,一批相熟的年轻官员全部热血沸腾,跟著“臣附议”。 也有不少见风使舵者赞成,理由是: “能者居之” “废太子心术不正,决不能继承大统” “七皇子年幼,难堪大任” “皇后贤良淑德,雄才大略,泽被四海” …… 谢安奉忧心忡忡,孤立无援,力不从心。 赞成的,反对的,朝堂菜市场一样,乱糟糟一片。 下了朝,谢皇后把凌汛叫到御书房,道:“吏部尚书张大人忤逆下狱,吏部尚书一职空缺,凌大人有兴趣吗?” 是个人都想,好吧! 然而——“臣年轻,尚需歷练,谢皇后娘娘厚爱!” 皇后娘娘?谢皇后冷戾地问道:“凌大人看不起女子?” “不,臣从不曾轻看女子。” “那为何反对朕临朝听制?” “皇后娘娘临朝听制,名不正言不顺,陛下尚有两位皇子、五位皇孙(祁王四个,太子一个)……” “你敢妄议立储?” “臣不敢!” “凌汛,若朕告诉你,朕临朝听制是昭昭的意思呢?” 凌汛没有抬头,认真道:“阁老夫人不会赞成娘娘临朝听制。” “若她亲口说了呢?” “她不会说的。” “凌大人,朕受命於天,救大乾於水火,就算做了皇帝,朕又能做几年?” 谢皇后淡淡地说,“待江山稳固,朕便传位於昭昭。她的智慧,胜过废太子周景瑞千倍。 如此,你还反对吗?” 凌汛沉默许久。 谢昭昭真的会有一日坐在龙椅上號令天下吗? “你若拥戴朕,朕便以吏部尚书一职委任,另外,朕想为昭昭定下一位年轻的阁老。” 谢皇后轻笑了一下,说,“你回去好好想想!” 看他转身离去,谢皇后又说了一句:“听闻你在绘月山庄玩得很高兴?那庄子不错……昭昭挺能干!” 凌汛只觉得一盆冰水兜头倾下。 绘月山庄是谢昭昭的? 凌汛觉得心口一疼,一轮皎洁的明月,忽然就蒙了尘! 第370章 抓来玉容公主谈谈心 顾少羽和谢昭昭逃出皇宫,青朴苑不敢回,立即出城。 顾少羽一行人骑马去了外面一个庄子。 看上去很普通,不显眼。 唤作老丁庄。 谢昭昭依旧有些惶惶不安,谢皇后被毒晕了,一定会疯狂报復。 顾少羽道:“你莫怕,车到山前必有路。” 心里忐忑,谢昭昭忽然后怕得很。 她是出宫了,可是谢氏、平阳伯府怎么办? 顾少羽把人揽在怀里说:“你儘管好好歇息,一切交给我。” 可是她怎么放心下? 顾少羽让圆圆满满给他们烧了一些早点,谢昭昭因为太担忧,有些吃不下。 顾少羽把粥碗给她:“我一路奔跑一月多,饿了就是啃几口饼子,睡觉也是在路边和衣躺下,你忍心看我饿著?” 谢昭昭哪里看得下他委屈的样子?急忙给他盛粥,陪著他用早点。 顾少羽吃得很快,点心、粥下肚,便看著她吃。 她始终吃得很有节奏,从小养成的习惯,想快都快不起来。 吃完,两人洗漱,顾少羽把她抱上床,说:“你陪我睡一觉吧!” 谢昭昭说眼下天已经大亮,实在睡不著。 顾少羽说你就陪我睡,因为怀里儿子的缘故,他都只看著她快一年了,现在不过是想抱著睡一觉,难道都不满足这点小小的愿望? 说得谢昭昭惭愧万分,於是便与他一起上床,起初是想著陪他睡,谁知道躺下自己也觉得困顿无比。 又大概是顾少羽终於回来,在自己身边,主心骨在了,她完全放鬆,睡得竟然无比深沉。 一口气睡到酉时,顾少羽也睡得香甜。 这夫妻俩不知道青朴苑被御林军翻个底朝天,只管睡个昏天黑地。 谢昭昭醒来,顾少羽还在睡。 睡著的他,长长的根根清晰的睫毛安静地伏在下眼瞼,眉峰硬朗,鼻樑又高又挺。 又黑又硬的碎发在额前看著有些乖顺,睡著的他少了许多凌厉,有些大型犬类的乖顺。 他收拾过自己,下巴頦上清理了鬍子后,一片青色,让他看起来又十分的有安全感。 谢昭昭没有动,只贪婪地看著他。 大概天生的警惕性,顾少羽不多久就醒来。 一双眼有些迷茫,像初生婴儿一般,无意识地张开一瞬间,然后才回神。 带著睡醒后的一丝儿慵懒,鼻音有些浓重地说:“醒了?怎么不多睡一会儿?” 谢昭昭说:“我坐月子,躺了一月多了,每天睡得骨头疼。” 顾少羽眼睛眨巴几下,凑过来,亲亲她,谢昭昭立即就觉得不对了。 “太医说,要一个半月后……”谢昭昭脸红著说。 顾少羽把人抱过来,亲亲,眼珠子有点发红,声音暗哑地说:“你放心,我不会伤你。那別的总可以。” 別的是可以,但是谢昭昭现在一肚子心事。 不过他一会儿又是亲亲又是抱抱,又是抚触,什么事儿都给扔九霄云外。 果然,美色是解决烦恼的解药。 两人简单吃了一些饭食,谢昭昭便听到南星进来稟报。 朝廷全城搜查顾少羽,青朴苑被翻得底朝天,谢府、平阳伯府也被强行搜了一遍。 谢老夫人又气又担心,病了。 谢昭昭一腔旖旎散了个精光。 这么搜查,早晚会查到这个庄子。 顾少羽看她神色淡淡的,便知她心里担忧,安抚道:“你无需担忧,好好歇息,等我回来。” 顾少羽带著南星离去,谢昭昭思索一会子,对守在身边北尘说:“你想法与西落联繫上,我要见一见玉容公主。” 北尘道:“夫人,西落同玉容公主於前几日仓皇逃跑,如今藏在大青山。” “玉容公主竟然跑到深山老林?”谢昭昭微微沉思,道,“想办法叫西落悄悄带她过来。” 前几日她给皇后娘娘说想见一见玉容公主,后来皇后娘娘说玉容公主竟然逃跑了! 这里面到底有什么情况她不知道? 北尘与西落联络,直到次日夜里亥时,北尘才把玉容公主提著来到老丁庄。 西落躲在一边没有露面。 揭开蒙在玉容公主头上的布袋,谢昭昭把烛光靠近玉容公主眼前。 在她脸上泼了一些凉水。 玉容公主醒来,看自己到了陌生地方,呼一下坐起来。 等她適应了眼前的光,看见坐在圈椅里,淡淡瞅著她的谢昭昭,她不相信地揉揉眼睛。 没错,是谢昭昭。 “谢昭昭?” “对。” “你怎么在这里?” “这是我的房间。” 玉容公主站起来,在房间里四处看看,圆圆拔出自己的软剑,道:“站住!” 玉容公主怒道:“放肆,你们怎么敢挟持本宫?” 谢昭昭指指下首的凳子,淡淡地说:“公主坐下,我们谈谈。” “谈什么?” “谈谈你为什么要逃跑?” 玉容公主脱口而出:“本宫去哪里管你屁事?” 她忽然后知后觉地想到一件事,激动地说:“不对,谢昭昭,你不是被熙贵妃囚禁在宫里了?怎么跑这个破地方?你別告诉本宫这是在宫里某个地方!” 谢昭昭看她紧张得很,道:“你是公主,在宫里,不更如你意?” “真是宫里?”玉容公主脸色都变了,急忙往门口跑。 圆圆用剑逼著她老实坐好。 玉容公主发疯地想往外走,大喊西落、沈素。 圆圆满满等人听得想笑,但都忍住。 在主子跟前喊西落救她,真好笑。 谢昭昭说:“公主別心焦了,这不是宫里。” 玉容公主脸色怪异地说:“那你怎么出宫了?熙贵妃放你出来了?” 谢昭昭提醒道:“熙贵妃已经被封后了!” “她封后?呵……” 玉容公主冷笑一声,对谢昭昭说,“你把本宫挟持来做什么?告诉你,要钱没有,要兵马也没有,魏氏也与本宫无关!所以你叫本宫来吃席?” 谢昭昭说:“吃席没有,管你几顿饱饭没有问题,前提是你必须配合。” “你想知道什么?” “皇后娘娘下旨叫你进宫与我聊聊天,你为什么要逃走?” “你为什么要找本宫聊天?” “听说你的人一直闯我父亲的书房,所以想和你谈谈。” 玉容公主现在才有些信了,谢昭昭这是找她算后帐呢,不能承认! 她矢口否认。 谢昭昭说:“你想在我父亲书房里找一封密信对吧?” 第371章 姓周的,都没有必要活著 你怎么知道?玉容公主看了谢昭昭一眼,只哼了一声。 “你从谢湘湘那边知道有这么一封信,所以想害死我谢府一门对不对?可惜来再多人也没有用。” “为什么?” “因为根本没有密信!都是谢湘湘瞎编害自己家人!” “不可能,你父亲书房里有一封密信!谢府、靖亲王府、柳府、勛国公府都因此满门抄斩!” 谢昭昭心惊胆战。 管莹莹果然重生了,重生的是和谢昭昭相同的那一世。 不同的是,当年谢昭昭被顾承彦囚在后宅,对外面很多事都不清楚,而且死在管莹莹之前。 “玉容公主,你相信这世上有重生吗?” “怎么,你是重生的?”玉容公主跳起来,“怪不得你不嫁顾承彦……可是你……” 她有些迷茫,谢昭昭如果是重生的,为什么不阻拦谢湘湘嫁给顾承彦? 谢昭昭说:“我不懂什么重生!是谢湘湘,说她是重生的,说我父亲书房里有一封密信,会导致谢府满门坟塋。” 玉容公主眨巴眼一会子,恍然大悟:“怪不得呢,本宫就奇怪她怎么嫁给顾承彦了,原来,她是上一世死得太早,以为白捡个国公夫人做,哈哈哈。” 她哈哈哈地嘲笑一会子谢湘湘,蠢,真蠢! 古人蠢,重生了也没有聪明! 玉容公主问谢昭昭,谢湘湘还预言了什么? 谢昭昭试探地说:“她说顾承彦能做沂国公,可见是胡说八道!” “不是,她说的是对的!”玉容公主激动地说,“你没有重生,不要妄议。这一世发生了一些改变,有些人该死没死,造成剧情紊乱。” 圆圆满满忍不住说:“人死不能復生,谢二小姐发癔症了而已。” 玉容公主懒得提醒她们,一群没有经歷重生的人! 反正熙贵妃做皇后,掌权,谢家必死! 她为什么要提醒谢昭昭?就叫她去死好了。 谢昭昭看她面带嘚瑟,大概就是:你们什么都不知道,而我什么都清楚,你们真可怜! 便故意刺激她道:“谢湘湘说前世里谢氏一族都出了意外,太子登基称帝。 可如今你们看,太子被废,反而熙贵妃做了皇后,如今陛下昭告天下,由皇后娘娘临朝听制。 谢氏不仅不会死,封王封侯易如反掌,可见重生一说,无稽之谈。” 她故意满脸喜色,仿佛第二天皇后娘娘就会把封赏圣旨送到家里。 玉容公主愤恨不已,就是化成了玉容公主,对谢昭昭的嫉妒也没有减轻丝毫。 她恼怒地说:“谢湘湘蠢,但是她没有讲错,谢氏必然完蛋。 你以为前世里发生什么事了?本宫不妨告诉你,前世里父皇病弱,熙贵妃也有手笔在里面,她早就笼络一大批朝臣。 太子登基称帝,一封密信把谢氏连根拔起,而谢氏的玄衣卫虎符被熙贵妃借走。 她把玄衣卫都派去梓州杀荣王一家了! 谢氏一族手无寸铁,就是砧板上的肉,任人宰割。” 谢昭昭听著这些话,只觉得胸口堵得难受。 玉容公主看她不言语,也看不出她的情绪,撇嘴道:“你不用装这么镇定。谢氏必死!你知道为什么吗?” 谢昭昭瞥她一眼。 玉容公主说:“因为熙贵妃恨所有姓谢的,就好像她恨所有姓周的姓魏的。” 说著,她又幸灾乐祸地说:“你知道你前世怎么死的吗?” 谢昭昭看看她,淡淡地说:“所以公主也是重生的?可是,公主重生了也好像过得並不怎么样!” 玉容公主顿时火冒三丈:“本宫就算再不好,也比你强!你前世和谢府的人一起,被砍头,根本没有人收尸,最后官府一把火把你们和谢府都烧成了灰!” 圆圆一个巴掌打过去:“你胡说!” “好你个贱蹄子,竟然敢打本宫,本宫告诉你,你们谢氏,必死无疑!熙贵妃挟天子以令诸侯,大逆不道,已然无法回头。 父皇已经调兵,只等大军一到,你们谢氏一族全部灭族! 再加上谢氏那封密信,你就等著再次暴尸三日!不是大家闺秀吗?想一想……嘖嘖嘖!” “你嘖个屁!”满满没有武功,脾气最是不好,扑上去,“我撕烂你的嘴!” 玉容公主虽然说话半真半假,但是谢昭昭大概的剧情知道了。 前世,谢氏之所以那样被动,魏氏拿谢府开刀,而谢氏保命的玄衣卫,全部被姑姑调走杀周家人去了! 而这一世,姑姑依旧走了报復皇家的老路,让整个谢氏也给她陪葬。 “把玉容公主送给皇后娘娘,告诉娘娘,玉容公主是重生者,了解前世所有事。” 谢昭昭吩咐道。 “谢昭昭,你不能把本宫送给她!不能!你明明知道她会杀了所有姓周的,你为什么还要把本宫送给她。”玉容公主愤怒地说。 “就凭你一直想杀我呀!我想看看,咱们俩谁会暴尸三日!” 叫北尘直接把玉容公主劈晕绑了,丟到宫里。 ** 谢安奉和平时一样,处理完庶政,已经是未时,他准备回府。 谢皇后请他去御书房议事。 去了御书房,没有看到惠帝也没有看见子胜,只有谢皇后端坐在龙案后批阅奏摺,身边站著高全。 “谢大人,朕临朝听制,还望谢大人拋开私人偏见,以国事为重。” “是!” “原本顾阁老西北大捷,应该封王封侯,然,他夜闯后宫,此乃大罪,朕不得不严惩。” 谢安奉听著她一句一个“朕”,只觉得刺耳无比。 “於公,顾阁老对朝廷忠心耿耿,带领眾將打退外敌,消灭逆臣,劳苦功高;於私,他是臣的女婿,也是娘娘的侄女婿。 皇后娘娘扣留臣的女儿,缉捕臣的女婿,臣实在不懂,娘娘到底想做什么?” “朕已经说得清楚,顾少羽夜闯皇宫,其罪当诛。”谢皇后脸色一拉,“一码归一码,他有功,不代表他就能胡作非为。” “娘娘,您不能滥杀无辜!” “他无辜吗?还有一件事要告诉你,废太子朕也不打算留了,这等背宗忘祖之徒,让他守皇陵,先帝也不得安寧!” “……” “还有那几个王爷,都不留了,能背叛一次就能背叛两次。周姓,一个个都是薄情寡义之人,留著也是祸害!” 谢安奉眼睛里都要射出冰碴子了! 第372章 密信公开,顾阁老真实身份(大揭秘必看!) 谢安奉这一刻恨不能掐死她。 可今非昔比,谢皇后不再是那个明媚的妹妹,而是一个自称朕的实权女皇! 而且自己的女儿和外孙还扣在她手里。 “皇后娘娘,后宫干政已是大忌,再临朝听制,这是错上加错,求娘娘,放手吧!” “谢大人怕了?” “是!” 他是一族之长,负担谢氏荣辱安危,谢皇后的所作所为,於整个谢氏,已是大祸。 “怕什么!姓魏的已死的死,逃的逃,这两日,朕再把姓周的都料理了,谢氏一支独大,以后谢氏的女儿都不必再做联姻工具!”谢皇后说,“朕会下旨,对谢氏大力封赏。” 谢安奉闭了闭眼睛,乾涩地回道:“谢娘娘厚爱,无功不受禄,谢氏不求封赏,只求平安。” 谢皇后笑笑:“自然要封赏!兄长和母亲一直求的不就是谢氏荣宠高於一切吗?朕满足你们!” 谢安奉老血吐出三升,谢氏想要枝繁叶茂,但没有想过谋反啊! “朕打算封兄长为恭亲王,二弟为楚王,母亲为皇太后,几个婶娘均封王妃。” 昭昭封皇太女! 谢安奉绝望地看著谢皇后,眼里的冰碴子变成无形的利刃。 “臣不同意!求皇后娘娘放过谢氏吧!” “朕是谢府的女儿,不能忘本,必定与谢氏休戚与共,必赏!!” 两人正拉锯,一个要赏,一个严词以拒。 门口禁军报告:“稟告陛下,有人把玉容公主扔在宫门口,还有一封信!” “高全,呈上来!”谢皇后对谢安奉说,“谢大人先回去等圣旨吧。” 谢安奉从宫里出来,头重脚轻,眼前发黑。 踉踉蹌蹌上车回府。 他出宫时,正看见禁军把玉容公主提到御书房。 次日,朝堂。 惠帝呆滯地坐在朝堂,一语不发,谢皇后坐在龙案前,与朝臣共商国事。 “谢大人,据说,你的书房里有一封密信?” 谢皇后忽然向谢安奉发问。 “臣乃朝廷命官,又兼谢氏族长,每一份文书都堪称密件,臣不知娘娘问的是哪封信件?” “呵,谢大人何必揣著明白装糊涂?朕不妨提醒谢大人一下:就那封你父亲与靖亲王、下狱的柳阁老、勛国公、已故的平阳侯老侯爷,几人密谋签署的文件!” 朝堂一片譁然。 谢府已故的老太爷签署的,那至少也是二三十年前的密信了吧?什么信能保密这么久? 谢安奉面不改色地说:“臣不知,臣的老父亲並没有给臣说起这样一封信。” “不见棺材不流泪!你若主动交出,朕可保你一府平安,若搜出来,谢府,朕也保不住。” “没有,臣从来没见过这样一封密信。”谢安奉斩钉截铁地说。 朝堂上文武百官都低头不语,自从皇后娘娘临朝听制,与谢大人的关係越发恶化。 谢皇后看看他,又看看眾臣,玉容公主告知的“密信的相关人”,今日都不在。 谢老太爷作古了,平阳侯也作古了,勛国公此次在西北战死,柳阁老下狱了,靖亲王自她听政,便告病不再上朝。 谢皇后冷笑道:“那就立即去搜。” 谢安奉怒道:“娘娘说搜臣的府邸就搜臣的府邸,这是完全不顾朝廷律令,不顾臣的顏面?” “待搜出密信,朕和你好好论一论律令。” 凌汛此时也上前奏道:“皇后娘娘毫无根据地搜查大臣府邸,实乃不妥,望娘娘三思。” 许多官员都站出来说“娘娘三思”,也有人说“陛下三思”。 谢皇后唇角弯起来,说:“朕自然有根据,不然朕怎么不去搜其他朝臣的府邸?” 凌汛再次说:“娘娘......” 娘娘?呵!谢皇后看了看新上任的吴御史。 吴御史立即举起手中笏板,说道:“启稟陛下,臣要参工部侍郎凌大人。大军在西北杀敌,陛下病重,国难当头,凌大人竟出入烟之地,行那污秽之事,实在是有辱斯文,有悖人伦!” 这话一出,百官对凌汛立即侧目。 凌汛面红耳赤,看了看道貌岸然的马大人之流,数日不解的东西,忽然豁然开朗了。 那绘月山庄的后劲儿,在这里等著呢! 脸上的红晕消散,他大大方方地站著,不辩解,不在意。 “凌大人,吴御史说的可是事实?”谢皇后淡淡地问道。 凌汛不卑不亢地说:“如果说,臣『万丛中过,片叶不沾身』,娘娘信吗?” “去了就是去了,竟然还要狡辩?无耻之尤!免去凌汛工部侍郎之职,贬为七品令史。” 七品令史,以后连天子跟前上朝的资格也没了。 午时,宫中內侍高全来谢府宣旨,御林军奉旨搜查谢府私藏谋逆密信。 谢老夫人双手颤抖,谢氏怎么可能谋逆?哪里来的密信? 老人家拄著龙头拐杖,坚定地站著。 她不倒,儿孙们就有主心骨。 谢安奉看著如狼似虎的御林军,一颗心沉到水底。 搜查整整三个时辰,无果。 御林军首领把谢安奉很多文书资料翻得乱七八糟,就连许芷嫣的画像也给碰坏了。 谢安奉抱著画像,黑著脸一言不发。 高全只好带领御林军离去。 次日,谢安奉没有像往常一样上朝,辰时,他与谢老夫人、族老们,身著素服,一步步走出家门。 却不料在半途遇见王分、谢珏、顾重锦等人,骑快马回京稟报,说西北战胜归来的將士,已经在城外十里。 顾少羽和西北归来的將士,班师回朝,马上就到。 心情已经低落到冰点的谢安奉,急忙拉住谢珏问道:“顾阁老、你兄长都回来了?” 谢珏不明就里,高兴地说:“大伯,大家都回来了,就在城外十里。” 谢安奉顿时急了,这可怎么办? 陛下(两位陛下)会不会把顾阁老、谢瑜一网打尽? 他再次问谢珏:“跟著顾阁老回来的兵马有多少?” “去西北三十五万人,总共折了不到五万,三十万大军都回来了,等著陛下封赏呢!” 谢安奉顿时有底了,顾阁老那样精明的人儿,怎么可能被皇后娘娘拿捏住! 三十万大军在手,兵符就算不上交,皇后娘娘暂时也不敢轻举妄动。 他也不去敲登闻鼓了,在皇宫外等著。 不多久,就看见许久呆滯不说话的惠帝,忽然鸞驾摆出,浩浩荡荡的仪仗队从正阳门出来。 一队人马飞奔出来,领头的正是冷洛。 他在谢安奉跟前跳下马,激动地说:“谢大人,陛下叫您快快去把靖亲王叫来,下官去牢里把柳大人请出,您呀,速速去把府里老大人藏下的密信请来。” 谢安奉激动地问道:“是哪个陛下的意思?” “嗐,下官和大人的心里,只有当今才是陛下,娘娘就是娘娘,是不是?” “是是是,下官立即去叫靖亲王、柳大人,请密旨!” 登闻鼓也不敲了,谢安奉拉著迷迷糊糊的谢老夫人,说:“母亲,我们回府。” “不告御状了?” “不告了!母亲,有大事!” 不多久,靖亲王、柳阁老都被请来,张大人也被从监牢里放了出来。 皇城司的五十名顶级高手簇拥著谢安奉、柳阁老、靖亲王,手里捧著一只乌沉沉的楠木盒子,与陛下的鸞驾一起迎到御街之外。 惠帝、谢皇后都坐著鸞驾,带著满朝文武出宫迎接顾阁老一行。 一街两巷,围满看热闹的百姓。 城门大开,迎接凯旋的英雄。 顾少羽、曹巍、殷槿安带头的一眾伐魏將领三跪九叩,“臣幸不辱命,大败贼军”。 惠帝被子胜扶著下了轿輦。 惠帝颤巍巍地走向顾少羽,顾少羽急忙上前,惠帝抱住顾少羽,未语泪先流。 顾少羽跪下恭恭敬敬磕了三个头。 惠帝看著子胜,点点头。 子胜在谢皇后万分疑惑的目光中,把谢安奉手中的盒子,按了一个机关。 取出一个用防水布包裹两层的绢帛。 赫然是一张圣旨。 “平阳侯府顾氏三郎,乃朕与云妃之亲子。为免遭魏敬忠一党迫害,现將皇儿寄养於平阳侯府,朕有生之年,若幸而除去魏氏奸贼,则迎麟儿认祖归宗,若不得行,则愿皇儿一生顺遂,平安喜乐......” 第373章 认祖归宗,封太子(必读) 这封密信,长达千字,详细说了魏氏逼死云妃的经过,以及云妃为了救下儿子,自己甘愿赴死。 惠帝可以救出云妃,但是云妃更想惠帝好好守住江山社稷。 当初惠帝並没有选定平阳侯(当初还只是个四品的將军),而是有几个人选,想以“双胎”寄养於臣子家中。 不然用各种掩藏手段都並不能很好地保下来顾少羽。 子胜宣读,几度哽咽得读不下去。 文武百官、百姓哭声一片。 惠帝和顾少羽也模糊了双眼。 顾少羽以及得胜归来的几十名大將,一起跟著惠帝进了皇宫。 谢安奉心怒放,又沉重如石。 惠帝心中欢喜,入宫门,他一直没有坐轿輦,坚持自己走著,叫顾少羽扶著他,对他说:“景辰,你给朕好好说说,魏氏的死状。” 顾少羽叫他站在宫墙的高处,看著午门外由囚车装著的十六辆囚车。 那打头的一个,就是魏敬忠,第二辆囚车上用铁链锁著十七个盒子,顾少羽说:“那十七个盒子,是魏安源、魏安琥、魏世勛、魏世凯......” 都是魏敬忠的子孙。 其余十几辆囚车,全部是魏氏的大將,魏敬忠的心腹。 惠帝的眼睛红了,高兴地拍拍他的肩膀,说了一句:“好!” 两人正说话间,高全从宫里出来,看见谢皇后,欢欢喜喜地喊了一声:“陛下,今儿要和將领在含元殿共进午膳吗?” 谢皇后还没说话,惠帝站住了脚,淡淡地说:“把这个逆贼拉出去杖毙。” 高全都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子胜看了一眼卫子婴,卫子婴眼圈都红了,二话不说,直接上手,提起来高全,按在地上,拿起大棍就开打。 是那种完全不顾性命,一棍必杀的打法。 高全被打了五棍,便口鼻窜血,再也不中用了。 南柯一句话都不敢说,只想扶著谢皇后赶紧去后宫。 谢皇后笑了笑,说:“你跟著本宫。” 再也不是“朕”了。 惠帝一直很兴奋,在含元殿大宴眾將,文武百官全部都叫来,全部陪这些大將喝酒吃肉。 顾少羽坐在他的下首,他也不吃饭,一直看著顾少羽,贪婪地看,一眼不眨,除了偶尔的敬酒,他一句话也不说。 午宴结束,他留下百官,商议顾少羽认祖归宗之事,举行皇子归宗大典。 礼部这些礼仪自是周全,急忙应下。 钦天监监正道:“这几日都是黄道吉日,陛下喜欢哪一日便安排哪一日。” 惠帝说:“越快越好!” 钦天监监正还是建议三日后,因为皇子服还要准备起来。 惠帝一听,说:“那乾脆和立太子的大典一起吧,直接做太子的袞服、冠冕。” 各部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惠帝这是把大乾交给顾阁老了,额,周少羽皇子。 认祖归宗、立太子、继承大统。 与周少羽一起去西北伐魏抗敌的將领自然是万分激动。 当天,惠帝著礼部、宗室,一起准备周少羽的回归仪式,擬定立太子的圣旨。 之后又擬定立太子妃的圣旨。 这些都做了,他已经是气喘吁吁,但是精神一直很好。 儘管他与周少羽同朝,日日得见,但是依旧看不够。 西北归来的三十万兵马在城外,惠帝心里很踏实,当晚留周少羽同宿寢宫。 “景辰,父皇对不起你,孩子,没能帮你保住......”年纪大了,不知道怎么回事,眼里总是进沙子。 周少羽立即握住他的手,道:“父皇,昭昭聪慧,已经在生產后,把孩子偷偷带出去了,明日天一亮,儿臣就抱来给您看看。” “好好好,明天快点抱来给朕看看。” 惠帝当晚睡觉,一直握住周少羽的手不撒手,睡著的时候都是含笑的。 夜里,惠帝醒了好几次,周少羽一直待在他身边,夜里给他餵了两次水。 惠帝睡著,他专门把子胜叫来,问陛下的病情。 子胜立即哭了:“殿下,陛下,已经油尽灯枯,真的撑不了多久了。” 他坐在门口,一边小声地说,一边流泪,把这一段时间发生的事都告诉周少羽:“其他的事倒还好,就是几位皇子的死,对陛下打击太大,说实话,要不是陛下想著看到魏贼死,不是想著看殿下回来,陛下,他早就撑不住了。” 子胜和他说话的时候,也想著谢皇后,按理说,谢皇后趁著陛下体弱,甚至下毒给陛下,这已经是死罪,只怕整个谢氏也不得善终。 可是,殿下又与谢昭昭那样恩爱,谢昭昭也那样聪慧,唉! 子胜想了想,还是不说了,让陛下心里痛快几天吧! 只是他想到的,大家都想到了,谢皇后也想到了。 当天,惠帝在內,大家都以为她会缩在后宫躲避锋芒,谁知道她知道事情不会善了,竟然利用先前手头藏下的空白圣旨和令牌,出宫。 卯时,百官上朝。 周少羽离开皇宫,去接谢昭昭和孩子来拜见惠帝,也去接柴伯、柴婶,来给惠帝诊脉。 宫门一打开,禁军就来告诉周少羽:“殿下,皇后娘娘传话,您夫人,被她带兵围困,要想您夫人活命,请您只身前去。” 第374章 帝心!一切都是天子的局 周少羽顿时脸色沉下来,问道:“人呢?” 禁军说:“走了,来人说殿下知道在哪里。” 周少羽找到在宫外等候的南星,与他耳语了几句,南星不动声色地离开。 老丁庄虽然就在郊外,但那是陛下给周少羽的庄子,不起眼,却易守难攻。 暗卫、机关遍布,谢皇后要找到谢昭昭,不容易,想挟持她,更不容易。 周少羽不相信谢皇后一晚上就能找到谢昭昭。 呵,诈我?周少羽一瞬间就想通了关节,他不动声色地听禁军稟报,神色不明。 门口的禁军中,肯定有谢皇后的人,谢皇后为了今天也许已经布置了十几年。 卯时是上朝的时间,文武百官列队上朝。 看见周少羽,都恭恭敬敬地给他行礼问安。 经过一天的消息大地震,大家很快地接受了顾少羽就是周少羽,顾阁老就是皇子的身份。 惠帝当初与靖亲王、谢老大人、平阳侯、勛国公、柳阁老等人,含泪签下“寄养”协议书,留下一份密詔。 陛下与云妃的爱情太曲折太艰难,太过於感人,百官对於周少羽的回归,都没有异议。 皇子凋零,如今只剩下废太子和年幼的七皇子,那两个不堪大任,而顾阁老正当年,文武双全,智谋无双,大乾正迫切需要这样一个有力的主心骨。 也许是大家早就习惯了惠帝对周少羽的不同,如今不过是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也兴许是陛下孱弱,娘娘把持朝政,大家都接受不了…… 诸多因素,顾少羽变成周少羽,大家不仅很快地接受了,还打心底里庆幸。 周少羽没有给惠帝说门口禁军给他传达的信息,直接出宫,回了青朴苑。 如今,他出行,身边不仅有其他暗卫,还有明面的大內侍卫十人,到青朴苑,中门大开,红缨等人开门跪迎。 周少羽在青朴苑待了不到半个时辰,南星便从西边小门回来。 “稟报主子,夫人那边一切正常。” 周少羽点头,果然自己没有慌乱是对的,不然,正好中了圈套。 “夫人那边暂时不要去打扰,孩子那边也別联络,不然敌人会尾隨。” “是!” 昭昭和孩子安稳,他暂时以静制动。 红缨前来稟报:“殿下,谢大人来了。” 周少羽令“快请”。 谢安奉进来,跪地行大礼,一是周少羽身份已明,另外,也是心里惭愧。 周少羽急忙扶起,说:“您是我的岳丈,哪有长辈行礼的道理?” 谢安奉惶恐地说:“君臣尊卑,礼不可废,臣不敢僭越。” 刚才,谢安奉在朝堂没看见周少羽,问了陛下,才知道他要接谢昭昭和孩子进宫。 他一刻钟都没坐住,急忙跑出宫来,听说周少羽来了青朴苑,他就过来了。 “孩子到底在哪里?” 当初子胜带出来的消息说“子时男五所”,他托人打听,乾五所却没找到。 周少羽才告诉他真实的情况:当时谢昭昭不想孩子成为软肋,叫身边的陆非烟给小孩子下了假死的药。 谢安奉一听,又气又急,说谢昭昭这样做风险太大了,那么小孩子,怎么能下药? 周少羽心说:昭昭才不捨得伤害自己的孩子! 要是说弄了个死婴进宫,一定会叫人觉得谢昭昭手眼通天,心机太过。还是说孩子假死弄出宫,比较省事! 不过谢安奉听说孩子眼下活泼健康,大大地鬆一口气。 “快把孩子抱给陛下看看,叫陛下也欢喜欢喜。”谢安奉说,“孩子取名字了吗?” “取了,父皇取名启珩。” “高山景行,君子如珩;珩璜之贵,褘褕之尊,陛下赐予的名字极好。”谢安奉高兴极了,启珩,多么美好的寓意。 周启珩! 陛下早就知道周少羽是自己的亲儿子,寄养在平阳侯府,入朝做官,日日相见,婚礼上也受了儿子儿媳的跪拜,亲自给小皇孙赐名。 蒙在鼓里的一直是谢安奉、谢昭昭这些人。 其实,那封密信自从谢老太爷交给谢安奉,他只知道这封信“非常重要,关乎大乾未来”,父亲嘱咐“万不可私自打开”。 盒子里有一封火漆封的信,留下了当今陛下、谢老太爷、平阳侯、靖亲王、勛国公、柳阁老等人的印信,谢安奉看著这些印信,便知道盒子里密信的重要。 从来没打开过,只用最严密的手段保存在他的书房里。 谢昭昭重生后,立即告诉谢瑜,说梦见母亲提醒有一封密信,导致整个谢氏灭族。 兴许別人会当成一个乱梦,然而谢安奉知道,那一定是他的嫣儿妹妹冥冥之中,在警醒他。 所以谢安奉立即把盒子转移了保存地点,至於原先的暗格里,放了一匣子银票,和一份谢氏族谱的备份。 就算被人闯进书房,又怎么样? 堂堂谢府,藏万两银子又如何? 他一个族长,保存一份家族的族谱备用件又有何问题? 还好,那份密詔终见天日,大乾將会迎来一位最睿智、有勇有谋、有学识有经验的明君。 至於昭昭梦中,公开密詔后抄家灭族,大概是因为上位者为废太子周景瑞。 周景瑞、魏氏之流,自然要掩盖一切。 知情人自然要全部找藉口拔除。 谢安奉脑子里瞬间转圜许多,回到眼前,即便魏氏已经消灭,废太子再无崛起可能,但是依旧令他万分头疼。 过去的数月,他不明白帝后在唱什么戏。 惠帝把自己的亲妹子(谢皇后)捧那么高,別人不知道,他日日惶恐,夜不能寐。 然而,皇权至高,儿子和女婿都在西北,他只能旁观,儘量规劝,不敢轻举妄动。 如今看来,皇后在作,陛下却是那个推手。 陛下不是病得连朝政都无法插手,更多的是配合皇后娘娘在表演。 看看谢皇后到底想做什么。 看看谢皇后到底有哪些底牌。 看看,谢氏是否参与谋逆。 甚至很可能是,陛下中的毒,不是皇后娘娘下的,也不是別人下的,而是他自己下的!! 也许,陛下甚至希望谢氏与谢皇后內外勾结……从而,在周少羽安全回来后,一举剷除谢氏一族。 毕竟周少羽是陛下真正属意的未来天子。 毕竟谢氏这样的世家,底蕴强大,不仅人脉广,而且还有兵將。是天家的大忌。 魏氏出了一个太后,又有一个皇后,谢氏也是,出一个谢皇后,昭昭若是下一个……谢氏与魏氏又有何区別? 昨天,惠帝精神矍鑠地迎接周少羽,强势地勒令密詔公开,毫不留情地当场杖杀高全,当时,谢安奉就出了一身冷汗。 他一夜未睡,与族老们一夜密谈,陛下眼看著精神不济,寿数將近,会不会在走之前,强势地为新君清理道路? 第375章 遗言:他娘的,想要爵位自己去挣 “把孩子抱来,臣也想见见!臣心里也惦念得很。”谢安奉疲惫地说。 昭昭困在宫中一两个月,他日日煎熬,却不敢轻举妄动。 “昭昭和孩子暂时还不能带来。”周少羽把早上收到的谢皇后带来的信息给谢安奉说了。 谢安奉露出苦笑,说:“殿下先歇息,老臣想办法。” 他离开青朴苑,回到谢府,派出谢府所有眼线,京城內以及周围百里,秘密搜找谢皇后。 惠帝也在寻找谢皇后。 “朕还高看皇后了!明知道景辰马上立为太子,谢丫头要立为太子妃,她竟然拿自己的亲侄女威胁景辰!” 皇后跑出宫,还威胁自己的儿子,他怎么会不管? 以前由著她,现在,他不想纵著了。 “子胜,让人把御书房的东西都换了。” “陛下,已经全部换了新的。” 子胜伺候惠帝三十多年了,惠帝每一个眼神他都懂,连夜就叫人把御书房里谢皇后用过的龙案、龙椅、龙榻,全部换了。 就连摆设、窗帘布都换了。 地板更是擦拭无数遍。 酉时,皇城司冷洛回稟:“陛下,在城外五十里,发现谢皇后踪跡。” “哪里?” “绘月山庄。” 惠帝皱眉:“这是个庄子?” “是,此庄子原本在定北侯府名下,但是臣查过,定北侯只是台前东家,真正的东家另有其人。” “是皇后吗?” “臣问过了,不是皇后娘娘。有人曾经见过定北侯世子陪著一个年轻人,那人应该很年轻,但当时戴著面具,没人看见他真容,想来,那个就是真正的幕后之主。” 惠帝听著冷洛匯报,脸上没什么表情,但是与前些日的萎靡和呆滯完全两样。 他又是那个精明、深不可测的皇帝。 “那人口音与京城人无异,言谈举止都矜贵无比,不似普通人家的贵公子。”冷洛道,“臣已经叫皇城司的人盯著绘月山庄。” “再探,务必把皇后抓回来。”惠帝说,“不能叫她影响太子受封大典。” “是!” ** 殷槿安、李云幕、周令胤都回来了,殷槿安也没心思与他们喝酒,而是扶棺回国公府给勛国公守灵。 勛国公在西北被魏安源算计,谁能想到魏安源投降的时候忽然反杀? 说到底还是勛国公粗心大意。 勛国公夫人宋氏原本听到西北大捷,还很害怕。 因为勛国公临走之前,要休了她。 她不知道勛国公得胜还朝,会不会继续完成未竟之事,没想到接到信息,他已经战死,躺在棺材里。 宋氏心里五味杂陈。 又庆幸又难受。 庆幸他死了,没人再提休妻,宋家的里子面子都保住了,且国公府以后她便是最大,是老夫人。 难受的是,国公爷死了,殷槿灼被陛下下旨永无承爵资格,承爵人不是大儿子,谁承爵她都不高兴。 不让人承爵更不行,没人承爵,那国公府就算是到头了,谁还鸟她? 所以,丧事提前半个多月报到府里,她第一件事竟然是告诉府里的小妾和殷氏族人,她要在族里选一个人继承勛国公爵位。 这消息一出,勛国公死的悲伤竟然减少几分,族里涌现一股奇异的兴奋,削尖脑袋拼命巴结她,希望能承爵。 国公爷啊,这是爵位里,仅次於“郡王”“王爷”的爵位。 殷槿安和八大將带著殷修山的尸骨回来,族里人的哀哭声格外真切,对宋氏的巴结也甚囂尘上。 半个月,宋氏的私库迅速爆满,扩展到四个库房。 殷槿灼的小妾巴巴地看著殷槿灼,求道:“爷,你不能承爵,但也没说善儿不能承爵啊!你去求求老夫人吧!” 殷槿灼自从剥夺世子之位,剥夺家將管理之权,裴月母族斩首抄家流放,两人”贫贱夫妻百事哀“,互相攻訐,再也不復柔情蜜意。 小白的眼泪再也不值钱,殷槿灼乾脆纳了三房小妾,日日宿在小妾房中。 如今嫡子一个没有,生了两个庶子,还有一个小妾大了肚子,眼看著第三个就要出来。 大的那个庶子叫做殷善江。 小的那个庶子叫做殷洺江。 既然殷槿安不愿意承爵,小妾就动了心思,叫殷善江承爵,不管怎么说,殷善江是殷修山的亲孙子。 殷槿灼从天上掉在地上,承爵有多重要,他理解得最为深刻。 “我去找母亲,你也別閒著,在母亲面前多孝顺一些。”殷槿灼道,“不管怎么说,爵位总不能给那几个贱种。” 殷修山的灵棚搭在国公府的正堂,族长亲自主持,有条不紊。 京城和宫里的官员,弔唁的络绎不绝。 殷槿安披麻戴孝,一直守在灵前,冷眼瞧著一府的人出出进进把母亲宋氏捧到天上。 周少羽带著一眾人来弔唁时,引起一阵骚动。 因为如今身份不同以往,同来的大臣有柳阁老、靖亲王、谢安奉、六部尚书…… 都是朝中顶级权贵。 弔唁仪式后,周少羽一行人被迎进客厅。 周少羽对殷家族长和殷槿安兄弟说:“国公爷一生戎马,为国为民。此次伐魏抗击外敌,国公爷一马当先,功勋卓著。我已向陛下建议,擬给国公爷建立神庙,世代享受香火。” 殷氏族长和殷槿安感动不已,立即跪下谢恩。 几人正在说话间,国公夫人宋氏前来,对周少羽说:“殿下,国公已经去世將近两月,族里想儘快入土为安。继承衣钵之人未定,臣妇想请殿下做主,选定承爵人,为国公爷摔盆。” 摔盆者,继承国公爷衣钵,也就是承爵人。 族长也著急,依著族里的意思,推举殷槿安。 可殷槿安不肯。 “爵位就算了,如果实在没人摔盆,我摔!”殷槿安说,“人去了,好好下葬就是了,活著时不好好孝顺,人去了,搞那些形式作甚?没意思!” 族长头疼,这说的是人话吗? 勛国公这爵位也是用命换来的,又不是没儿子,为什么不继承? 周少羽淡淡地看著宋氏,问道:“国公夫人什么打算?” 宋氏道:“臣妇想让孙儿善江承爵。” 她一句话出来,族里其他人、包括几个姨娘都变了脸。 殷修山的庶子殷佑君跪地恳求道:“母亲不是应了孩儿继承父亲衣钵吗?” 宋氏鄙夷地看著他,呵斥道:“本夫人只说考虑一下,谁应了你?国公爷有嫡子,哪里轮到你这贱种?” 殷槿安扑哧笑了一下,混不吝地说:“他贱种?殷善江也是小妾肚子里爬出来的,不也是贱种?” 宋氏怒瞪著殷槿安,骂道:“你这不孝的东西,闭嘴!” 殷槿安慢悠悠地从兜里掏出一封信:“父亲的遗言——” #他娘的,爵位到此为止,谁想要爵位谁自己挣去!# 第376章 为了她,周少羽以身涉险 殷槿安把勛国公的信拿出来,全场皆惊。 除了周少羽。 勛国公临死前,把殷家军兵符交给了殷槿安,求他收留。 “你回去替我给陛下说,勛国公,到我这一代,终止吧!” 摺子他还是写了,虽然字跡颤抖,但是意思都在。 “国公爷去世前,已经写了摺子,爵位此代终。回京后,摺子我代为递交陛下。”周少羽说,“这是国公爷的遗愿,有摺子,有证人,殷族长隨时可去朝堂询问天子。” 殷槿安把自己手里的信递给族长:“不用去询问陛下了,这里有一封信,是父亲去战场前就写好的。” 这封信,內容清楚,字跡毫不犹豫。 其一,殷家军都託付殷槿安,若殷槿安不要,则兵符上交给朝廷。 其二,爵位申请此代终止。 勛国公说:“祖上封爵,是祖上的功德,后代坐享其成,不思进取,成为朝廷的累赘,这爵位还不如不要。谁若想要富贵,就靠自己的本事挣。” 信里对殷槿安道歉,觉得此生最对不起小儿子。 “若有来生,爹一定补偿你......儿子,你还愿意做我的儿子吗?” 宋氏看得脸上一阵青一阵白,把信一甩,怒道:“殷槿安,你安的什么心?既然你早就知道国公爷上摺子请求终止爵位,为什么不告诉我?” 殷槿安双手一摊:“你也没问我啊!” “但是这几日大家都在说这件事,你怎么不吭气?” “父亲尸骨未寒,我日日守灵,哪里知道你们在爭这个?” 殷槿安的话,狠狠地打了宋氏、殷槿灼等人的脸。 “你父亲去世,总有人要给他摔盆,继承衣钵。” “我不是说了,殷槿灼是老大,他若要摔盆儿,我不拦著,若大哥不肯,我来摔。怎么著,你还不满意?” 宋氏气得头昏眼。 没有了国公爷的爵位,有什么好继承的? 爵位到国公爷而止,不止断绝了名头、地位,那些赐封的良田,朝廷都要收回。 包括兵权,都要收回。 不然呢,一个普通的人家,让你养兵造反?再说,养得起吗? 勛国公殷修山的尸骨,在家里灵堂只摆了两天,第三天,出殯下葬。 殷槿安摔了盆儿。 眼睛不瞎的都明白,逍遥侯殷槿安,此次西北伐魏、抗击外敌,真正是功勋卓著,一定有大封赏。 还能有谁,比他更像勛国公先祖那样有血性有担当? 他不摔盆儿谁摔? 全城百姓自发地为勛国公送行,那一日,送行队伍长达十里。 谢皇后在这些日子里,並没有动静。 谢安奉也已知晓谢皇后在绘月山庄。 他叫谢瑜带著五千玄衣卫,去绘月山庄请皇后回宫。 到了才发现,绘月山庄有严密的护卫。 谢瑜看到那些护卫,心凉到底。 怪不得父亲要求来捉拿皇后的时候,惠帝说了一句:“带著谢府的玄衣卫去吧!” 绘月山庄的那些护卫,正是原先谢安奉亲自送给谢皇后的玄衣卫,可以说是嫁妆。 皇城司应该是已经查出来了。 谢氏被谢皇后一步步扯向深渊,爬都爬不出来。 “请皇后娘娘回宫!” 谢瑜让人大声喊话。 皇后没有出来,站在庄子瞭望楼的哨探,大声喊话:“叫周少羽亲自来谈。” 谢瑜严厉地说:“陛下宣娘娘即刻回宫。” 然而瞭望楼上的人始终一句话:“叫周少羽亲自来,不然免谈。” 谢瑜朝绘月山庄的玄衣卫喊话:“你等速速放下兵器,不要做无谓的牺牲……” 然而对方儘管曾经是玄衣卫,现在却各为其主。 无奈,他只好下令:“准备攻打山庄,挡路者,杀!” 就在他要攻打山庄时,忽见山庄正南,烟尘滚滚,杀来数万兵马。 打头一名年轻將领,他身后跟著大约十名武將。 “谁敢动娘娘一根头髮,便问问我的长枪!”那人身材修长,相貌俊秀,手持一柄长枪,一身银色鎧甲,威风凛凛。 皇城司的人一看不对,立即快马加鞭回宫报信。 “启稟陛下,对方数万兵马,谢侍郎只怕不敌。” 惠帝並没有异色,说:“兵马司点十万兵马,把绘月山庄踏平。” 谢安奉跪地,不求饶,只说:“臣有罪,请陛下惩罚。” 如今,他不论做什么,都已经没有迴旋余地。 惠帝冷声说:“她早就是皇家妇,並非爱卿之过。” 周少羽说:“父皇,双方廝杀,死的都是我大乾的儿郎、百姓。若娘娘同意兵不血刃,儿臣愿意前往谈判。” “不可。” “殿下,不可。” “殿下,不可!” 谢皇后再三要求周少羽只身前去,定然挟持他威逼朝廷。 周少羽道:“儿臣不去,怎么知道皇后到底想做什么?若以儿臣一己之力退兵避祸,儿臣觉得还是值得的。” 惠帝摇头:“朕知道你心系將士,然此时不可孤勇。她以大军胁迫,难道朕怕了她不成?” 遂下詔,令兵马司立即派十万兵马,围住绘月山庄,格杀勿论。 朝堂一片激愤,大家实在不明白谢皇后到底想干什么。 谢安奉已经哭得眼睛红肿,他跪著恳求惠帝和周少羽说:“殿下不顾个人安危,臣知道是为了百姓,为了……可,皇后娘娘显然是针对殿下,殿下万不可去,若昭昭知道,她也不会同意殿下前去。” 周少羽又不傻,他坚持冒险前去,不过是为了谢氏,为了昭昭,若能劝降谢皇后,谢氏一族还能活命,若谢皇后一意孤行反了,那么谢氏满门一点点退路也没了。 若谢氏一族都杀了,他怎么面对谢昭昭? 周少羽寧肯冒险,也不想与谢昭昭生了嫌隙。 谢安奉怎么能叫他前去。 周少羽对著明白人,也不否认,只恳求惠帝:“父皇,儿臣隨著大军前去,能谈则谈,不能谈,儿臣立即回宫。” 惠帝万般担忧,但是帝君哪能胆怯没有担当?他只能叫冷洛等人一定护住周少羽安全。 兵马司点的十万將士都在城外十里集结。 周少羽出宫不久,在御街就看见骑马赶来的任嘉林。 任嘉林大大咧咧地带著十多个兄弟,在路边给周少羽行礼后,说:“在下护送殿下一程。” “任大侠客气。”周少羽抱拳,“此去凶险,大侠其实不必前往。” “你若不好意思,就把宝驹给在下换乘?披风借给在下御寒?”任嘉林是江湖人,最不拘小节。 周少羽也不客气,当下与他换了马,把御寒披风解下来甩给任嘉林。 任嘉林欢喜地披上披风,骑了他的宝驹,与他並驾齐驱,出了城。 几十匹马,烟尘滚滚,不辨人面。 出城不到十里,便听见一阵铺天盖地的破空之声。 无数箭矢从四面八方射向周少羽一行人。 第377章 任嘉林:我是你亲舅 大乾的官路,虽然铺了石板,但是秋季乾旱,沙尘满路,马蹄踏过,尘土飞扬,远远望去,只认衣衫不辨人! 任嘉林和周少羽並驾齐驱,在皇城司和大內侍卫的包围圈內,远远地,只看见马儿和衣服的顏色。 那箭,密密麻麻,破空声如此之多,少说也有百人埋伏射击。 箭矢全部扑向周少羽,啊,不,任嘉林。 都是衝著任嘉林而去。 眾人急忙拿兵器拨箭。 “保护殿下!” “殿下快往回走。” “快,护送殿下回城。” 哪里走得脱! 前路切断,后退无路。 对方哪里在绘月山庄和谈!半路设伏,就是奔著要周少羽命来的。 任嘉林武功高强,拼命挥剑挡箭,一边挡一边喊:“离我远一些,快,都离我远一些。” 周少羽此时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任嘉林这是代他受罪。 任嘉林看难以避开,伸出左手,挥出一掌,掌风把周少羽打飞到路边的壕沟里。 也就是这一掌的空档,他中了两箭,然而即便中箭,他依旧挥剑如飞,箭矢在他剑下叮噹作响。 皇城司的人立即放了信號。 对方的弓箭手看射中了“周少羽”,立马逃跑。 兵马司的大军已经集结好,杀了过来。 周少羽也受了轻伤,只是擦过手臂,一点皮肉伤。 但,很快,他发现箭头带毒。 大部分皇城司的人和护卫都多少受了伤,离任嘉林近的几名侍卫都中了箭,不过幸好任嘉林一起来的十几位江湖朋友武功高强,满地的箭矢,也只死了两人。 任嘉林中了四箭,口吐鲜血,跌下马。 若非一掌把周少羽推飞,依照他的武功,这百名弓箭手,可能都伤不了他。 但是如今,弓箭手专门把他做靶子,中了四支毒箭,生死难料。 周少羽立即叫大军把方圆五里围起来,任何外人不得靠近。 “去宫里,悄悄告诉父皇,我无事;把太医都带来;皇家马车也赶来。” 吩咐完,皇城司的人、兵马司的人、侍卫,里三层外三层都围起来。 任嘉林眼神有些涣散,他笑了笑,牙齿上被血染成了暗红色。 握住周少羽的手,气喘吁吁地说:“殿,殿下……” 周少羽握住他的手,坚定地说:“任兄,你放心,我一定要救活你。” “我,可能不行了……我,我有一个秘密……我姓,林……” 周少羽眼珠子震动,抓住他的手,叫南星把周围人都屏退。 “你说什么?” “我,是林家人……你的舅舅……” “你?我的舅舅?” “是,你母妃,是我嫡亲长姐……” 周少羽眼泪模糊了。 舅舅,多么奢侈的一个词! 他的外祖父一家,就因为外祖父是父皇的恩师之一,就因为父皇与母妃相爱,就被魏英姿逼死。 后来魏氏指使管山月拿出林家“通敌”的证据,全族被抄家流放,他查过,无一活口。 这个舅舅是怎么活下来的? 眼下他又替自己去死! “快,把太医叫来,无论如何都要保住他的命。” 封锁了路段,很快,皇家马车过来,太医也跟了来,给眾人治疗包扎,然后抬上马车回城。 那些埋伏的弓箭手,被皇城司的人和兵马司的人追杀,死伤过半,活捉数人。 “殿下中箭,重伤昏迷”的消息,也传开来。 陛下大怒,兵马司的人立即赶到绘月山庄,与谢皇后的兵马遇上。 对方大约也有十万人,兵强马壮,武器精良,更重要的是,他们的战斗力非常强悍。 可以说以一敌三、敌五。 兵马司的人打得吃力! 双方都抱著打死对方的决心,决一死战。 宫內。 太医首先给周少羽他们解毒。 周少羽被擦伤的手臂已经黑了一片。 他对南星、东月悄悄说:“你们速去……把陆非烟小姐和柴伯带来。” 陆非烟在老丁庄,柴伯在另外一个地方,这个消息不能宣扬出去,他不知道这宫里还有多少谢皇后的人。 周少羽看著昏迷不醒的任嘉林,在西北作战,皮肤变得粗糙黝黑。任嘉林此时的面色,黝黑中又多了灰暗之色。 那是中毒死亡的顏色。 太医已经想尽办法把能拔下来的箭矢先拔下来,但是任嘉林身上的四支箭,只拔下来两支,另外两支不好拔。 拔下来有可能立即死。 在焦急中终於等来了陆非烟、柴伯。 惠帝一看见陆非烟,还是高兴地打了一个招呼:“陆小姐,又见面了!” “见过陛下,陛下万安!”陆非烟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比原先在宫里时多了许多的喜气。 周少羽看见陆非烟和柴伯,立即说:“陆小姐,柴伯,请务必把他救活,无论要什么,儘管讲。” 惠帝解释道:“两位神医,给这位壮士看看,箭头上有毒。” 陆非烟拿出一个小器皿,把任嘉林的血液搜集一些,在器皿里,又放了一些药粉。 然后又给周少羽等人验毒。 两刻钟,她脸上显出气愤之色,说:“真是狠毒,这些箭头上至少用了七八种毒,多是毒素叠加,不止一种毒。” 每个箭头上毒不完全一样,每个人中毒不同。 若是以为箭头上就一种毒,通用一种解药给中毒的任嘉林、侍卫、周少羽等人解毒,第一个人兴许能解了毒,其余的人说不得还会加重加快死亡的脚步。 惠帝心里又多了一分必杀决心。 陆非烟一个个地验毒,然后再一个个地针对性用药。 大多数解毒的药丸、药粉她都有,个別的毒,没有现成的解毒药,她也向太医院要了药材,临时研製。 负责解毒的太医趁机向她学习,陆非烟也没太藏私,指点一二。 太医感激不尽,把她奉为一方之师。 陆非烟解毒后,柴伯立即动手治伤。 柴伯自然也懂一些解毒,但是和太医一样,他更擅长医术,而不是毒,所以陆非烟解毒,他重点给周少羽、任嘉林治疗內伤外伤。 一个时辰后,周少羽心里那种绞痛、心慌症状消失,伤口不大,他也不是很疼。 坐在任嘉林的身边,给他餵药,亲自照顾他。 周少羽小心地给任嘉林净了面,看著这张脸,他再次想起来昭昭的话:“不知道怎么回事,总觉得在哪里见过他,有些面熟。” 是啊,外甥像娘舅,两人虽然外表看著差別很大,可是身高体型、气质,一定有林家特有的骨血,根儿无法抹杀! 任嘉林,林家人! 第378章 回想前尘如梦,唯有心伤 任嘉林解毒、治疗外伤后,不多久就清醒了。 確切地说,是疼醒的。 四支箭虽然没要了他的命,但是伤口很深,有两支箭前后对穿了,拔出时,难免伤及肺腑臟器。 柴伯说至少要养一个月才会痊癒。 任嘉林醒来,看著周少羽在自己跟前,脸上带了笑容。 “殿下,我们都活著,真好。” 惠帝也来看望他,说:“皇儿都给朕说了,是你与他换了马,换了外衣,救了他一命,西北你又立下奇功,等你好了,朕一併好好封赏你。” 周少羽给惠帝跪下,说:“父皇,任大侠,他不是外人。” “嗯?” “他是儿臣的舅舅。” “你说什么?他是林家人?”惠帝激动地问道。 林家还有人?他原先派人暗暗地找了好几次,一个都没找到。 周少羽点头,惠帝叫子胜搬了椅子,坐在任嘉林的病榻前,问道:“你是林家人?” “是。” “云妃的亲弟弟?” “是,一母同胞。” “那,林家人还有別的人吗?” “没了,只有草民自己了。”任嘉林眼圈儿红了。 因为受伤,声音不是很高,还好惠帝虽然视力不是十分好,但是听力还没有下降。 “草民是云妃最小的弟弟,比殿下,大四岁……”任嘉林微微笑著,“草民原名林寒肃,长姐在世时,对草民极其疼爱。” 云妃去世时,他才將將懂事。 “朕记得!云妃提起过……”时间虽久远,然而想起往事,惠帝心里依旧难受。 眼前顿时浮现云妃清纯又温柔的笑脸。 多美啊,那时候她才十几岁,一顰一笑,都印在心里。 儘管没了母后的庇护,他在宫里的日子很艰难,但是有青黛在,一切都变得不那么苦了。 “草民自幼不爱读书,只喜欢拳脚功夫。”林寒肃说。 林府与许家一样,乃书香门第,而林寒肃偏偏喜武,自幼淘气,不爱读书,把家里人气得恨不能打死他。 云妃心疼这个小弟弟,就对林帝师说:“父亲,家里都是文臣,他真喜武,有个武將,保家卫国,也不见得不好。” 原本家里人觉得他年纪小,不捨得送出去学艺,在云妃被诬陷进冷宫的时候,林帝师已经意识到什么,便义无反顾地把他送去玉山学艺。 林帝师亲自送去,与玉山的师父约定,十五年內不准林寒肃下山。 待林寒肃学成归来,却发现满门都作了古。 他没有莽撞地去宫中询问到底怎么回事,能把家里杀得这样彻底的,不会是別人,一定有陛下的手笔。 哪怕陛下是迫不得已。 而陷害林家的明面的敌人管山月,已经被杀头、抄家、流放。 林寒肃痛苦不堪,发疯地查探,数年下来,连查探加分析,猜得七七八八。 不杀魏氏,林家沉冤昭雪,难如登天。 最疼爱自己的长姐死於冷宫,一尸两命。 最希望自己爭气的祖父、父亲、母亲,尸骨也不知道在哪里? 一封信都没留下。 他建立了江湖势力,可是一个毫无根基的人,对上魏氏这庞然大物,他报仇的路哪有那么容易? 浮躁之下,他甚至想过,以一己之力,杀魏氏,杀一个算一个,但他是林家唯一的根儿,杀一个两个,如何能报血海深仇? 他不能死,他死了,大仇就永远沉湎於地下了。 期间,有人拉拢他,他都拒绝了。 直到地动那年,有人囤积粮食,坑死魏氏一族。 后来发现有人在做海上贸易,有人在抢占蛮荒之地的地盘。 他查不到人,很多线索查著查著就断了。 后来,谢昭昭通过殷槿安,要求见任嘉林,问他要不要一起灭魏氏,告诉他:“囤粮坑魏氏,我乾的。” 之后,叫他出面与谢安淮谈盐铁贸易,把魏氏控制盐铁供应的局面打破。 他才知道,粮战也好,盐铁战也好,幕后之人,都是谢昭昭。 谢昭昭在对付魏氏。 他毫不犹豫地接受与谢昭昭合作,只要是对付魏氏的就是朋友…… 直到谢昭昭告诉他:“我要拿下北部三十六州,把盘踞西北的魏安源一举消灭,干不干?” 干啊! 林寒肃那么激动,谢昭昭有钱有人有谋,还和他目標一致,值得他豁出命去追隨。 在街上那次刺杀,他帮助杀退魏氏的杀手,第一次正面看周少羽(顾阁老),就觉得此人很熟悉,但是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周少羽:“我第一次见舅舅,也是这样的感觉,这个人,在哪里见过?” 当陛下把三十年前封下的密詔当眾宣读,他才知道,顾阁老,原来是长姐的儿子。 是寄养在平阳侯府的亲外甥。 他激动地跑到郊外,在十字路口焚香路祭,烧了满满两筐的纸钱,告慰自己的父母、告慰自己的长姐。 林家一定能沉冤昭雪。 激动的他连夜召集自己的心腹,开始撰写诉状,准备在周少羽认祖归宗后,告魏氏,准备为林家翻案。 结果,他的兄弟们却赶来告诉他,发现从外地有大批兵马朝京城而来。 然后,就听说谢皇后要殿下孤身去谈判。 虽然不知道皇后为何这样做,但是皇后的恶意,他看得出。 他便亲自去探消息,心痛地发现,那带兵而来的將军,不是別人,正是挚友……此人,仗义归仗义,但是心机深重。 林寒肃自己是江湖大侠,一向光明磊落,所以他也想著,此人与谢昭昭关係匪浅,他定然不会对周少羽不利。 但是,林寒肃依旧不想亲外甥涉险,故意借著一股江湖义气,与周少羽换了宝驹,討了披风。 他不知道会不会路上有埋伏。 但是万一呢? 如果有万一,自己就替亲外甥挡住那“万一”。 没想到,真遇见了不讲道义的“万一”! 他如今虚弱地躺著,话也不可说太多,大部分都是一带而过,尤其是北部三十六州,谢昭昭叮嘱过不准说出去,所以他只在心里想一想,依旧一字未提。 往事如风,回想前尘如梦。 三个男人,心里的伤口一直都未癒合。 “能替殿下挡灾,那十五年在山上,也没白学。”林寒肃由衷地笑著。 惠帝犹豫了一下,说道:“这些年,你可曾恨朕?” “草民不敢恨陛下,陛下有陛下的难处。陛下为百姓委屈求全,为殿下铺路,草民怎么不能忍? 以前,草民所求,不过是,有一日陛下为林家沉冤昭雪,如今,草民所求,便是陛下和殿下都平安。” 惠帝眼角一滴泪落下来:“朕在护国寺偏殿,给黛儿供奉无字灵位三十年,却无顏踏入偏殿一步!” 第379章 她送你锦绣前程,你却杀她男人 殷槿安最近没有上朝。 勛国公去世了,他上了摺子丁忧,惠帝二话不说,准了。 殷槿安白天去庄子上练兵,晚上在勛国公的墓地守灵。 今日,从王八刀那边出来,他回府去拿一些更换的衣服,好巧不巧,在街上遇见殷槿灼。 原本他不想搭理殷槿灼,父亲去了,他不摔盆不说,还不肯守灵。 殷槿灼因为勛国公上摺子申请终止国公爷爵位延续,恨死勛国公,也恨死殷槿安。 更多的是嫉妒,这个弟弟为什么不继续做烂泥? 他从族长那边听说殷槿安丁忧,忍不住阴阳道:“得了国公府的一半家產,丁忧三年自然无惧。” 殷槿安反唇相讥:“老子靠自己挣来了爵位,家產来得堂堂正正,你一半家產是靠著吃奶换来的吧?” 殷槿灼羞惭,他如今啥也不是,连个谋生的手段都没有,確实是靠著討好宋氏过日子。 可是被殷槿安说出来,他脸上掛不住。 两兄弟一言不合打了一架。 殷槿安会怕打架?他憋了十年,哪里会让著殷槿灼?在大街上就把殷槿灼按住打得找不著爹娘。 李云幕和周令胤来府里找他,遇见他俩打架,好兄弟肯定穿一条裤子,拉偏架,顺便踹几脚,把殷槿灼打得差点招来御史弹劾。 偏偏这三人,过去现在都没人敢惹,殷槿灼挨打也白挨。 李云幕和周令胤把殷槿灼扔出去,拉著殷槿安回了逍遥侯府,说:“你还有心思丁忧?朝中出了大事。” 他们把谢皇后的事说了,殷槿安大吃一惊。 在西北,他不知道朝堂的事,回来就办勛国公的丧事,丧事未结束,他就递交了丁忧的摺子。 这一套行云流水下来,朝堂的事他是一点都不知道。 这些日子,他在热孝里,也不好跑青朴苑喝茶聊天。 又不能娱乐,所以天天去庄子上,带著王八刀练兵。 “你也真是,到底是个侯爷了,朝堂的事你一点都不管?” 殷槿安一双俊目,装满不解:“谢皇后不是活观音的亲姑姑吗?她这么搞,不是要把谢氏一家子害死?” 李云幕愁得不行:“这事很棘手。谢昭昭一定会受到影响,如今皇后娘娘射杀殿下,也不知道殿下会不会对谢昭昭不利?” “他想咋著不利?休了她?这事又不是谢昭昭搞出来的,天要下雨娘要嫁人,她能奈何?再说,她还被囚禁,也是受害者。” 周令胤苦著脸说:“靖亲王府与谢府一体,谢府出事,靖亲王府也会被连累。” 殷槿安大大咧咧地说:“谢皇后找死,直接弄死好了。谢昭昭不好动手,殿下也不好动手,最好是谢大人动手。动作快点,亲自带兵,把她杀了。” “谢大人的亲妹子,他怎么下手?” “不然呢?皇帝动手?那杀的可就不是一个皇后了。”殷槿安说,“她如今都要杀皇子了,留著她做什么?把所有人都拖累死?” 这个事太棘手了。 殷槿安问道:“谢昭昭在府里吗?” 李云幕道:“不在,殿下回来后,把她从宫里抢出来,藏在哪里谁也不知道。” “谢皇后在哪里?” “绘月山庄。那地方你知道吗?”周令胤说,“我这几日听说,那竟然是个隱藏的烟柳巷,据说里面全是绝色,男的女的,清倌儿很多。” “老子在京城混这么久,竟然不知道这么个地方。” “你自然不知道,去那边的都是当官的,普通人进不去。”周令胤说,“如今,谢皇后就藏在那边。” 殷槿安说:“我们现在去谢府。” 他去找谢安奉,叫他拿主意,別拖累谢昭昭。 周令胤除了是好兄弟,还是长平郡主的兄长,自然是担忧自己妹子。 三人一起去了谢府,到那边才知道,谢安奉和谢老夫人早都进宫了,在御书房外跪了一天了,求陛下恕罪。 谢瑜带了五千玄衣卫去绘月山庄也没回来。 周令胤与长平郡主说了一会儿话,长平郡主担心他们三个闯祸,便说一切都有陛下做主,他们不要跟著掺和,打乱陛下的计划。 说谢皇后那边有至少十万人,装备极其精良,陛下已经从兵马司派了十万人去了。 殷槿安没找到一个能办事的人,又不爱操心,既然谢昭昭和周少羽都好好的,別的他也管不了。 与李云幕、周令胤三人乾脆骑马去墓地,守灵,丁忧! 还没有走到墓地,殿前司都指挥使亲自追来,传陛下急詔。 “传陛下口諭,勛国公逝世,逍遥侯本应守孝三载,然军情紧急,望逍遥侯以国事为重,夺情起復。” “有何急事?” “谢皇后纠集十万大军,兵马司不敌,谢侍郎重伤昏迷。现叛军已到京城外不足十里。一旦敌兵入城,后果不堪设想。陛下请逍遥侯动用新兵器,快速打退对方。” 听闻谢瑜重伤,殷槿安暴脾气上来:“皇后娘娘脑子没了?杀亲侄子,囚禁亲侄女?她到底想做什么?” “谁知道呢?”都指挥使也是一百个不理解,“侯爷快点隨本官去吧。殿下受伤,陛下病重,兵临城下,刻不容缓。” 殷槿安无奈,在勛国公坟前叨叨几句:“你看,你最喜欢打仗,我给你摔了盆儿,真的继承你衣钵了,才从西北回来,又要去打仗了!” 没停,与都指挥使一起去了军器监。 楚中天如今入了皇家军器监,但是方子没献出去,只不过承诺,兵器只给朝廷使用。 他叫殿前司的人赶了马车,从军器监找楚中天拉了几马车的瓦罐雷。 叛军快速向皇城逼近,攻城机械十分精良,行进速度也很快。 车轮滚滚,旌旗猎猎。 打头的威风凛凛的將军,面容稜角分明,剑眉星目,银白鎧甲,长枪如龙入云雷,上挑天霄万里开。 看到殷槿安骑马同几辆马车过来,对方立即勒马停下,警惕地看著殷槿安。 马儿打著响鼻打转,那人把枪背在一侧,看著殷槿安,冷漠地道:“殷兄,好久不见!还望让路,放在下过去。” 殷槿安睥睨对方,嗤笑一声:“我当是谁,原来是你!怎么著,活观音给你锦绣前程,你却来杀她男人和兄长?” 第380章 背刺她?吾与你不死不休 对方的领头大將,不是別人,正是东钦! 这一刻,殷槿安的愤怒升起八丈高。 背叛! 世上最恨的事,就是你被自己最信任的人背刺。 別的人他不好说,东钦,他是知道的,谢昭昭对他有多好,有多么信任。 最早,他、李云幕、周令胤和谢昭昭约定,打下蛮荒之地的城池,百越城属於谢昭昭,世安城给殷槿安,南海城给李云幕,周令胤拿下刺桐港。 他们甚至都瞒著周少羽,谢昭昭却信任东钦更甚於自己的男人,把整个百越城都交给东钦。 帮助他夺回家產,让他做百越城城主,还助力他赚钱、养兵…… 如今他养的兵真好! 好极了! 好死了! 当初多信任他,如今就有多愤怒。 “幸亏她没来,不然,只怕当场吐血三升。”殷槿安看著他,冷笑道,“你可真行!” 东钦毫无愧色,说:“我无意背叛她,然而,各为其主;另外,皇帝与我有杀父杀母之仇,不得不报。” 殷槿安道:“那你如今带兵入城,可同她说过?” “不曾。” “你可知道她的男人是储君?” “知道。” “那你还设伏?你杀了她男人可想过她如何活下去?” “我只想找皇帝报仇。至於射伤他,很抱歉,因为他姓周。”东钦冷漠地说,“行大事不拘小节,你我兄弟,我无意与你敌对,请你让开路,我与狗皇帝,谁死谁活全看天意。” “小人,吾与你不是兄弟!背刺活观音,我便不可能让路!你要么立即回去,要么立即去死。” “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休怪东某刀剑无情了。” 东钦脸上溅了血,英俊的脸,冷漠又阴森,与平时那个总是温文尔雅,算无遗策的矜贵公子,完全两样。 殷槿安一句废话不想同他多说。 南方占领城池,北方吞併、合纵三十六州,是他和谢昭昭的大计划。 谢昭昭与他都留了一手,南方几座城池爭夺,东钦参与了,海上贸易,东钦也参与了。 但是殷槿安和谢昭昭始终没有吐口,允许东钦参与海上航线。 航线是他们的生命线,是巨大財富,千万两银子也不卖,只掌握在他们四人手里。 北方三十六州只有他、李云幕和谢昭昭三人知道,连周令胤都没告诉,更不要说东钦了。 如今看来,这些防备多么重要。 就算如此防备,东钦也已经知道的太多了。 如果陛下知道,蛮荒之地他们已经打下来五座城池,如果惠帝知道与盐铁司交易的食盐是他世安城的盐井......殷槿安与谢昭昭肯定会被陛下严重忌惮,而不是重用和提拔。 东钦如今能背刺谢昭昭,就有可能出卖谢昭昭的底牌。 他必须杀了东钦! 殷槿安对皇城司的人说:“你们拿几块盾牌挡在爷的前面。谁的劲儿大?” 皇城司有人迅速拿了盾牌挡在他前面,有几人赶紧跑他跟前,说自己力气大。 “等会儿,我教会你们怎么用瓦罐雷。你们给我玩命地甩到对方的主將周围。”殷槿安阴沉著脸说,“务必给本侯爷,炸死那个匪首!” 东钦在京城经营了多年,情报网极其完好,比皇城司不差。 太子逼宫那一次,儘管周少羽、殷槿安等人是在晚上把太子击败,他的情报网还是收集了不少的信息。 殷槿安手头有一种能接天雷的武器,杀伤力极大。 並且,信息网反馈,殷槿安並没有把武器秘方上交朝廷。 勛国公逝世,殷槿安丁忧。 凭他的战斗力,兵马司的將士无法与他对抗。 如今看来,贼皇帝到底还是怕了,把丁忧的殷槿安叫来,就是要用那种秘密武器了。 “全体注意,快快后退。” 后退二里,对方的兵器不管多么厉害,扔不到自己的跟前,就伤不到自己。 眼下打仗,將球规矩,约定时间地点,交手大將,开打! 然而,殷槿安满心愤怒,和这种小人讲什么规矩?立即,开杀! 东钦带人迅速后退,殷槿安这边已经点了一个瓦罐雷,叫一个力大的丟了出去。 第一颗瓦罐雷,大白天就落在最前方的人群里。 “轰隆” 一声巨响。 最没概念的大將与百多叛军,都撂倒了。 死的伤的,轰隆声后,寂静片刻,便是哀嚎! 瓦罐雷的每一片碎片,每一枚铁钉和铁片,都没浪费。 那每一个碎片,比一支箭矢杀伤力还要恐怖。 “后退,彭排队(盾牌队),快!” “彭排队,上!” 看著对方快速架起来的巨大盾牌阵,殷槿安唇角勾起来,说:“继续丟天雷,叫他们看看,咱们的瓦罐,比他们的精铁如何!” 叫旁边人,学他的样子,点引信,丟瓦罐。 “轰~” “轰~” 什么彭排、干戈、盔甲,在炸药面前,不堪一击! 东钦骑著马,俊美的脸上一片阴挚。 他与狗皇帝的仇,只隔著一个殷槿安。 但是,却是不可逾越的天堑。 “后退!后退!”他大吼,对嚇懵的將士下令。 不能硬拼,血肉之躯,遇见对方的兵器,就是直接送人头,毫无意义。 殷槿安说:“追,把他们打怕!” 瓦罐雷开路,战车推进,大地在轰轰作响中震颤。 兵马司的人精神大振,也从后方包抄过来,堵住了东钦的退路。 双方廝杀,东钦腹背受敌。 他的兵马在蛮荒抢地盘,每日都是往死里训练,战斗能力强悍,確实以一敌三五个,可是,对上殷槿安,对上瓦罐雷,束手无策。 他们只能与兵马司往死里杀,杀一条退路。 “轰~” “轰~” 殷槿安的瓦罐雷,一颗就倒下百人。 日头西落,暮鼓声中,已是酉时末刻,十月的寒风吹得鎧甲冰凉。 天渐渐黑下来,然而黑夜只影响东钦队伍的战斗力,对於殷槿安毫无影响,他只需要点燃引信,把瓦罐雷丟向东钦。 东钦面色沉肃,目之所及,己方阵地到处是刺眼的血红。 火光闪闪、惊雷阵阵中,殷槿安的脸俊美又狠戾。 天黑了,他必须在能见度尚可之前,把殷槿安杀了。 “弓箭手,准备,射杀殷槿安!彭排队(盾牌队),全力掩护弓箭手,向殷槿安推进。” 他把长枪背在身后,取下弓,搭箭,快速拉弓,射出。 殷槿安不死,他不可能贏。 第381章 殷槿安中王蛇剧毒 “给本侯爷挡住,他想射死本侯。”殷槿安看著对方拈弓搭箭,他也不紧张,淡淡地对皇城司的人说,“你们给本侯爷继续扔雷。” 不是要用彭排队推进吗? 爷有瓦罐雷,全炸咯! 这是一场惨烈的战斗,东钦的弓箭手都能百步穿杨,但皇城司的人万里挑一,武功都很高,要么用剑拨走了,要么用盾牌挡住了。 殷槿安毫髮无损,东钦死亡惨重。 这是一次单方面的碾压。 “大家想办法把那个天雷,拍回去。”东钦的十几名年轻將领,又怒又惊。 他们的一身好武艺,在这里,丝毫髮挥不出来。 好兵器,就等於命。 朝廷的兵器,把他们按在地上搓磨,以往的所有自信,在一声声“轰隆”中,消失殆尽,剩下的都是对死亡的恐惧和胆寒。 东钦看著殷槿安,那混不吝的人,那原先与他什么好说好商量的人,如今一点也不好商量。 他好整以暇,冷漠地看著东钦,杀人,一点也不心慈手软。 东钦发现了瓦罐雷的弱点——怕火! 他立即跑到自己的大军輜重车旁,把伙夫的衣衫剥下来,把菜油倒在衣衫上。 “快,把衣衫缠在箭头上,浇上油,点燃,往那些马车上射。”他大声喊,“天雷怕火!” 如果他们点燃了那一车车的“天雷”,对方来不及扔出,那么,炸死的就是对方。 殷槿安一直在观察他们,当他看见东钦把火箭搭在弓上,立即喊:“挡住那些火箭!” 盾牌手立即全力护住装瓦罐雷的车子。 正在那时,“咻~”“咻~”“咻~”三声破空之声,卫子婴大喊一声:“逍遥侯,本將助你!” 那羽箭带著万钧之力射向东钦。 东钦躲闪不及,一箭射穿他的肩胛骨。 殷槿安对皇城司的人说:“把雷全部点燃丟出去。” 对方动了火箭的脑筋,他哪能一直防著?万一一著不慎,雷炸了,他们死的冤死了。 几马车的瓦罐雷,每一个皇城司的人手拿一个,按照殷槿安的吩咐,全部点燃,朝著叛军丟过去。 这边炸得急,兵马司的將士也攻打更英勇。 雷,火箭,弓箭…… 廝杀,血流成河! 周少羽虽然对外声称重伤,但是探子来报,对方领头的大將竟然是东钦,他唇紧抿,周围气温低了几个度。 东钦,他查过。 当查到东钦替谢昭昭办事,他便停手了。 他选择完全尊重、相信谢昭昭。 但是这个完全得谢昭昭信任、昭昭把后背给他的人,选择了背叛谢昭昭!! 周少羽的恼恨比殷槿安更甚。 此刻无比庆幸,他没有把谢昭昭接出来。 无比庆幸,叮嘱南星、北尘“夫人坐月子必须满四十二天,万不可把任何不好的消息告诉夫人”。 如果昭昭在,看见这一切,该是多么难过! 愤怒的男人阴沉了脸,不顾眾人阻拦,换了盔甲,要出宫,亲自手刃那个叛徒。 惠帝焦急地说:“景辰,为君之道,在於知人和安民。既用逍遥侯,便要用人不疑。君在堂,民心安,遇事君王亲自上阵,那要臣子作甚?” 周少羽默不作声,现在不是信任不信任的问题,那个贼子敢背叛昭昭,便要接受他的怒火。 “有逍遥侯的兵器,还有兵马司的十万大军,放心,皇城破不了。”惠帝並不知道他心里所想,对卫子婴说,“你去助逍遥侯一臂之力。” 卫子婴出了勤政殿,拍马到殷槿安的队伍后面,拈弓搭箭,便是三箭连发,射中东钦。 东钦被瓦罐雷压著打,兵马司又从后强攻,死伤惨重,天已完全黑下来,无奈,丟盔弃甲,带兵从两边突围。 能逃一个是一个! 殷槿安看他突围逃跑,骂道:“小人,哪里走?你难道不想给她一个交代吗?” 东钦飞逃,殷槿安手里抱著一个瓦罐雷紧追不捨。 东钦见甩不掉他,勒马停住。 扭过脸来,看著殷槿安说:“殷槿安,你忠君,我孝父母,我父母的仇我必报。为不再伤及无辜,我与你单挑定输贏,如何?” “他们並非无辜!”殷槿安马鞭指著那些慌乱的將士,说,“他们跟著你造反,便是反贼。” 皇城司的人对殷槿安说:“侯爷,你当心他使诈。” 殷槿安自然会注意,他老爹就是被魏安源那个小人坑死的,他才不会与东钦谈判。 眼前这人早不再是兄弟。 东钦擦一把脸上的血,把头盔也摘了,对殷槿安说:“我与你打一架,如果你贏了,我便投降,任由你处置。我若贏了,你不要阻拦我,可否?” 殷槿安道:“爷能炸死你,为何多此一举与你赌?你算个什么东西!” “殷槿安,京城有我的兄弟、眼线无数,如果你不放我走,他们便会把谢昭昭的秘密都散播出去。” 殷槿安大怒。 向来能动手绝不动口的逍遥侯,二话不说,点著火摺子,就丟过去一个瓦罐雷:“我炸死你这彻头彻尾的小人!” 东钦在他將雷丟过来的时候,立即施展轻功跃开。 瓦罐雷把他的坐骑炸飞上天,他后背被瓦罐雷碎片伤了。 扑倒在地,半天没动。 殷槿安看不真切,等了一会儿看他依旧不动,说:“去看看,无论死活,带走。” 皇城司的人下马,只是还未到他跟前,半天一动不动的血人,忽然一掌拍地,冲向殷槿安。 殷槿安追来前,手里只拿著一个瓦罐雷,此时东钦衝来,两人都是赤手空拳,拳脚互殴。 两人从马上打到马下,殷槿安没想到东钦双手都带著指虎。 殷槿安骂道:“你这小人,真是时刻都在算计!” 儘管是赤手空拳,殷槿安一向硬骨头,怕他? 一拳一拳,俩人缠斗在一起,每一拳都在挣命。 东钦戴著指虎,拼命攻击他的颈部,最脆弱的位置。 殷槿安躲开他的攻击,拳脚专打东钦受伤的位置。 很快,黑暗中,两人都成了血人,也不知道,谁沾了谁的血。 东钦的武功高,就算受伤,也与殷槿安过几百招。 殷槿安没有武功,但是他以命相搏。 打到最后,殷槿安越战越勇。 东钦声音里带著恳求:“殷兄,求你,放我一条生路,行不行?” “爷生平最恨小人!” 叫他离开?去散布活观音的计划?把活观音置入死地? 不是说势力强大,会散布谢昭昭的秘密吗?那就去死吧! 但是打著打著,他眼前发黑,喉咙发紧,“噗”一口黑血吐出。 “你这个小……”高大的身躯,轰然倒地。 “殷兄,指虎上有王蛇剧毒,你,死定了!” 第382章 皇后被生擒 东钦的指虎上,有蛇毒。 他在之前吃了解毒丸,殷槿安知他小人,却没有料到这样紧急的情况下,他竟然还能算计到小小的指虎上。 民间顾阁老,確实心机深重。 殷槿安中了蛇毒,但是其他皇城司的人並不知道,他们第一时间便是冲向东钦。 东钦被乱剑架在脖子上,跑不了,束手就擒。 皇城司有一人喊道:“不要杀他,这么刺死太便宜他了。” 皇城司的人把东钦压住,腿脚都踩折。 东钦呵呵呵地笑起来。 就算残了,他只要活下去,就有机会报仇。 “快救侯爷。” (请记住 101 看书网解闷好,??????????????????.??????超顺畅 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侯爷,侯爷……” 殷槿安意识模糊,眼皮重如千斤。 知道不行了,他艰难地说:“魏大將军,我有话……” 火把跟上来,卫子婴对眾人说:“不要动他,快,去把太医带来。” 有时候,移动病人,反而加速死亡。 有人去皇宫匯报,有人把东钦押回皇宫。 东钦的残留部队,在他与殷槿安打斗时,便由其余將领带领,拼命逃窜。 殿前司、皇城司、兵马司全部动起来。 入夜,勤政殿灯火通明。 谢安奉在谢瑜昏迷醒来的第一时间,要了玄衣卫兵符(大婚那天,谢安奉已经把谢氏玄衣卫,悉数交到谢瑜手里)。 调动谢氏所有玄衣卫,把绘月山庄团团围住。 原先赠送谢皇后的五千玄衣卫,谢安奉再无劝降的话,直接下令:“诛杀!” 十五万现役玄衣卫,把谢皇后手头的五千玄衣卫,用了不到半个时辰,全部诛杀。 没了东钦的十万大军,绘月山庄的三道守卫,对上十几万玄衣卫,不堪一击。 守卫全部被杀光。 玄衣卫势如破竹,衝进绘月山庄,抵抗者,杀! 最后,在绘月山庄的最深处,谢皇后淡淡地坐著,手里捧著一个茶盏。 看著谢安奉长剑上一滴滴落下的血珠子,她笑了笑说:“谢大人来了?” 谢安奉一句话也不与她说,挥了挥手:“绑了,带走。” 谢皇后把茶盏放下,说:“本宫跟你们走。” 谢安奉依旧声音极冷:“绑了。” 麻绳把谢皇后绑了,嘴里塞了绢帕。 没有妹妹,没有皇后,后面押著的只是逆贼。 宫中太医给殷槿安號脉后,大惊失色:“侯爷只怕是中了剧毒。” 有经验的太医號脉出来,怀疑地说:“蛇毒?” 卫子婴大声说:“是蛇毒,逍遥侯说了,是蛇毒。” 太医不擅解蛇毒,周少羽再次叫人去请陆非烟。 “快,用最快的速度把人带来。” 他派了南星和东月。 陆非烟两次被周少羽急速带走,再隱瞒,也瞒不住谢昭昭了。 她披著厚厚的披风,头上戴著抹额,把北尘叫来,说:“北尘,你给我说实话,到底外面发生了什么事?你们到底隱瞒了什么?” 这些天,他们確实在匯报消息。 周少羽快回来了。 周少羽的大军到京城了。 谢府的那封密信公开了,是一封密詔,阁老大人是皇子,是云妃的儿子。 还说,孩子取名周启珩,长得白白胖胖…… 都是好消息! 谢氏藏的那封信,是顾阁老的真实身份,谢氏保管密信有功,再也不会屠杀满门了。 可是,好多天了,周少羽一次都没回来。 他成了皇子,不应该接自己和孩子正大光明地回府?或者进宫? 这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 尤其,十二个时辰里,陆非烟被叫走两次。 叫走別人都能糊弄,但是叫走陆非烟,那一定是有人中毒,还是特別重要的人中毒。 谁中毒了? “你们,必须给我说实话,不然,都別跟著我了!”谢昭昭声音不大却严厉,“我不是纸糊的,没有消息能打倒我!” 北尘和圆圆无法,只好告诉她了真相: 皇后娘娘逃出皇宫,反了! 纠集的十万精锐,领头大將是东钦! 皇后藏在绘月山庄,守卫是父亲给的五千玄衣卫。 谢瑜带五千玄衣卫请皇后娘娘回宫,被打伤昏迷不醒。 皇后娘娘要求周少羽亲自去和谈,结果出城就设伏射杀,周少羽中毒、林寒肃(任嘉林)中毒。 …… 现在,殷槿安又中毒,危在旦夕。 “夫人,殿下不是不想接您回府,而是皇后娘娘现在疯了,她拿您的安危威胁殿下,殿下才冒险出城。” “殿下不想夫人操心,他把所有事情解决了再告诉您。” “东钦背叛,殿下怕夫人伤心,所以不敢告诉您。” 谢昭昭渐渐地眼圈发红,发热,泪水不可抑制地流下来。 心如刀绞。 姑姑,你为什么要走到这一步? 就算公布了身份,就算姑姑这样逼宫,夫君也依旧一如既往为她算计,甚至为了她以身涉险。 谢府所有人、周少羽、谢昭昭,都拼命替皇后娘娘掩饰,可皇后娘娘为何还要拼命把大伙往深渊里拽? 如今,已经再无迴旋余地。 “我如今坐月子四十天了,我必须回去。”谢昭昭眼睛红了,“我要与夫君一起面对。——北尘,孩子在哪里?” 北尘为难地说:“夫人,小主子暂时不便带到宫里,太危险了。” 谢昭昭垂泪道:“珩儿既是皇孙,便应该送到宫中,与陛下团聚。” “那属下去稟报殿下?” “好。” 看北尘出去,满满立即给谢昭昭用热布巾子按按眼睛,心疼地说:“小姐,您可別哭,眼睛哭坏,以后受苦的是自己。” 周围没了別人,圆圆悄悄地问:“小姐把小主子带进宫,不怕陛下把孩子扣留吗?” 谢皇后谋逆,这样的大罪,只怕整个谢氏难逃,自己家小姐,很可能也被连累。 被杀,被休,都有可能。 带著孩子去,若被夺了孩子,一点依仗也没了。 谢昭昭说:“陛下身体亏空很大,殿下继承大统应该是不久的事。殿下若想护我母子周全,就算孩子被陛下扣留,他也能护住。 如今,我大大方方带著孩子去陛下跟前,看在孩子年幼、又是殿下嫡长子的面上,为谢氏爭取一线生机。” 孩子,对不起,出生后,见第一面,就要利用你! 第383章 槿安,殤! 勤政殿。 东钦、谢皇后都被五大绑。 惠帝坐在龙案前,淡淡地看著他们。 周少羽踩著东钦的断腿,他疼得忍受不了,汗水大颗大颗地落下。 “说,逍遥侯到底中了什么蛇毒?” “……” 东钦一言不发。 陆非烟和柴伯都到了,陆非烟怒斥东钦:“你和夫人、逍遥侯都是朋友,你背叛也罢了,如今他快要死了,你说出来,用的什么毒,也算是为自己积最后一点功德。” 她能验出来,但是需要时间。 蛇毒不是別的,进入血液,比其他毒药致死的速度更快。 一般情况下,拖不了一个时辰,不用解药,必死。 而从战场到皇宫,她又从老丁庄被提进攻来,已经大半个时辰过去。 殷槿安的面色已经全灰,深度昏迷。 东钦还在咬牙坚持不说,陆非烟对周少羽说:“殿下让开。” 她把一颗药丸直接塞东钦嘴里,灌水,他不得不咽下去。 东钦也无所谓,反正被抓住了,肯定是个死。 不到片刻,东钦眼神有一些涣散。 陆非烟:“你给逍遥侯下的毒是什么毒?” “王蛇毒。” “怎么下的?” “指虎上沾了。” 陆非烟就问了这些话,立即去救殷槿安。 太医听说是王蛇毒,而且中毒这么久了,应该是没救了。 柴伯给他把脉,微微摇头,嘆口气。 王蛇毒,最毒的蛇毒。 陆非烟眼圈都有些红了,对周少羽说:“殿下,逍遥侯,怕是不行了……” 她这边说话,便听见门口禁卫军稟报:“稟报陛下,宫外,王妃娘娘求见。” 一时间,大家还不好理解,“王妃娘娘”是谁? 禁军指著周少羽,说:“是殿下的王妃。” 其实他们也不知道如何称呼谢昭昭,阁老夫人不能叫了。 周少羽被宣布为云妃亲子,是皇子,喊殿下,没问题。 而谢昭昭还没正式封妃,且又是谢氏女,都不知道接下去还能不能活,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称呼,毕竟还没来得及上玉牒。 惠帝和周少羽都没在意称呼,现在已经是深夜,若非情况特殊,宫门落锁哪里还有能紧急进宫的道理? “宣进来。”惠帝话才落,就看见自己的好儿子,飞快赶出去。 这媳妇迷!??(◣д◢)?? 周少羽才不管,他一边大步去接谢昭昭,一边琢磨谢昭昭到底知道多少消息。 北尘看样子想挨军棍了。 谢昭昭在皇宫二门外,看见谢安奉、谢安淮、谢安厦、谢老夫人、长平郡主……整个谢府的主子,都跪著。 心里难受,却也没敢过去打招呼。 下了马车,抱著孩子,等了许久,宫门打开,周少羽亲自出来,伸手接了孩子,两人进去,其余人只能在外面等著。 “你还好吗?”谢昭昭在宫灯下看看周少羽。 他又瘦了,两眼也有憔悴之色,看来好久没有休息好了。 “一切都好,放心。”他没再问她为什么来,怎么来的,这些都是废话,人都来了,那就面对一切。 一道道门进去,在勤政殿,看见跪地的谢皇后和东钦,谢昭昭没理他们。 只给惠帝跪下叩头:“臣妇谢氏,叩谢天恩。” 惠帝淡淡地说:“把皇孙抱来,给朕瞧瞧。” 谢昭昭继续跪著,周少羽把周启珩抱过去,惠帝数日来的愤怒、焦虑,在看到孩子的这一刻,都放下了。 他把周启珩抱在怀里,看那孩子,模样还是像周少羽多一些,心里顿时万般欢喜。 孩子像周少羽,那就是像云妃多一些。 “景辰,你看,他的眼睛像你的母妃,他的脑门也像,饱满,看著就是个聪明孩子。” 惠帝在小婴儿的脸上,努力地找云妃的影子,找周少羽的影子。 “父皇,儿臣觉得他眉毛眼睛都像儿臣,还有小手,你看看——” 把小婴儿的手从长长的袄袖子里露出来,周少羽说,“他的手很长,像儿臣。儿臣看过,这孩子胳膊腿都偏长。” 惠帝高兴地说:“胳膊腿长好啊,以后能长个大个子。男孩子,个子高大一些总是更有气势一些。” 惠帝个子偏高,但並不壮实,不如周少羽自幼习武,不算魁梧,却肩宽腰窄,十分健康。 谢昭昭跪著一动不动,低著头听著。 周启珩与云妃、周少羽越像,谢氏的安全係数就越大。 殷槿安到底怎么样了,她现在也不敢问,只希望惠帝高兴了,能叫她站起来,便是成功了一半。 谢皇后就在她后面不远处,看著惠帝只看孩子,却叫谢昭昭一直跪著,她用冷漠的眼神看著惠帝。 惠帝討论了一会子周启珩的相貌,恰巧周启珩醒了,眼睛无意识地“看著”他,小嘴噗噗地吐泡泡。 惠帝手指摸摸他的小嘴,周启珩努力靠过去,贴贴他手指。 “这孩子有福气,知道是皇祖父在抱他。”惠帝抬起头来,看看谢昭昭,说,“谢丫头,你与景辰去偏殿看看逍遥侯吧,他中毒比较严重。” 谢昭昭谢了恩,站起来,周少羽立即过来扶她一把,说:“走吧。” 两人急匆匆到了偏殿,才知道“中毒比较严重”是什么意思。 殷槿安深度昏迷,原本健康的肤色,现在是青黄中夹杂黑色。 原本桀驁的双目,紧紧闭著,气息微弱。 陆非烟正割开殷槿安的手臂,往他的伤口里滴药水。 殷槿安的嘴巴里还塞了一个漏斗,陆非烟把药给殷槿安灌进去。 只是,殷槿安已经不会吞咽,人不成了。 看谢昭昭进来,陆非烟神情沮丧,道:“夫人,我可能救不了他,我有解蛇毒的药,但是已经来不及了……” “非烟,只要能救活他,无论什么办法你都用上。”谢昭昭恳求地说。 蹲在殷槿安的旁边,她魂飞魄散,难过又无力。 哽咽地说:“殷槿安,我是谢昭昭。你要意志强大,我们会救你,你也要努力,殷槿安,你要喝药啊……” 太医在旁边满头大汗,给周少羽解释道:“在城外,臣抚脉发现侯爷中的应该是蛇毒,便给他服下几颗解蛇毒的药丸,但是没想到是王蛇……” 柴伯拿了一根肠管,叫陆非烟走开,他使劲捏开殷槿安的嘴,把肠管,奋力插入殷槿安的喉咙。 “非烟,你快用小匙灌进去。” 谢昭昭对柴伯说:“柴伯,您老人家把药含在嘴里,从管子里渡进去吧?” 柴伯立即喝了药从肠管给殷槿安渡进胃府。 药渡了两口,柴伯忽然嘆气,把管子默默地拔出来。 “不用救了,逍遥侯,没了!” 眾太医急忙抚脉,一个个摇头。 惠帝三十三年十月,殷槿安,殤! 第384章 遗言:愿以吾之所有,换谢昭昭平安 殷槿安去了。 那个鲜衣怒马、桀驁不驯的少年,从此长眠。 那个看春风不喜,看夏蝉不厌,看秋风不悲,看冬雪不嘆,看满身富贵懒察觉,看不公不允敢面对……的少年,走了。 谢昭昭泪眼模糊。 恍然间再次看见,谢氏私塾来了一个小少年,大家一致认为,他长得最好看。 很活泼,却不討人厌。 读书背书都很快,就希望背完,去树上掏鸟雀。 谢氏园子里的鸟窝,他都掏遍了。 谢昭昭那时候学习礼仪很乖,小小年纪,便初具顶级闺秀的风采。 她与他的交集,只有他掏来的一只特別好看的“扇子鸟”,那鸟儿像只鸽子,一低头,头上的翎羽便“唰~”打开,一抬头,那扇子一般的翎羽就合上。 那时候她正学规矩,目不斜视。 心里万般喜欢那鸟儿,也忍著,因为不可以表现出在意任何东西,以防有了弱点。 后来,他就不来了。 再后来,整个京城逐渐流传出他的混不吝。 走鸡遛狗、吃喝嫖赌,头上生疮,脚底流脓,坏得透彻! 她是顶级闺秀,他们再无交集。 前世里,他死得很早,死在管莹莹的销金窟里。 这一世,她早早地找到他,赚钱、拿地,扭转名声。 那个张扬的少年,骑马穿街,一脸的桀驁。 “你就是谢昭昭呀?” “你一个女人,请我们来干什么?” “有什么事说吧!告诉你,学你兄长那样的,我是学不来,你也別给我说。” “谢昭昭,我跟你说,书我们是读不来的,叫我们做別的我们也做不来,我们就是烂泥。” “那不是游牧部落三十六州吗?你想叫我去打?不行,我不会带兵打仗。” “你给我这么个破地方干什么?韃子和契丹都不要的地方,我拿来干吗,又不长庄稼。” “你说吧,我能干什么?”少年的他,直不愣登地说,“別画大饼,別说那么好听,赶紧布置任务。” …… 百毒不侵的內心,往往会被一句简单的安慰打败;刀枪不入的偽装,常常在懂你的人面前彻底投降。 他那时候,是人们口中的坏种,却因为她的一句“要不要一起干”,而飞蛾扑火,与命运抗爭,奋力爬出泥潭。 如今的他,才十九岁便封侯,这次西北一战,他封一等国公甚至封王都有可能。 可是他却被她的亲人(谢皇后)要了性命。 死,也不过才十九岁,儿一般的少年! 谢昭昭望著他年轻的脸,心如刀绞。 她与他是挚友,却因为男女有別,並不能大声哭泣。 灯光和黑夜连成一片,死寂和心伤混淆一起,待一缕风过,好似有人用刀切割灵魂般疼痛。 她能忍住眼泪,却忍不住心里的悲伤,不知不觉,泪已成行。 周少羽对子胜说:“给逍遥侯沐浴更衣。” “是。” 子胜赶紧令人给殷槿安沐浴,快快更衣,穿得晚了,身体就硬了。 “走吧,一切都会好的。”周少羽扶著哭得全身发软的谢昭昭,回到勤政殿。 惠帝叫人把谢皇后和东钦带到皇城司牢房先关起来。 皇城司和兵马司一刻不停,抓谢皇后和东钦的人。 少了这两个领头的,又被殷槿安炸死那么多,从百越城来的那十万兵马,全军覆没。 惠帝看他俩回来,对谢昭昭说:“你与景辰,先带著孩子,住在明德殿。太子册封大典、太子妃册封大典举行完前,你们暂且住在宫里吧。” 谢昭昭忍了眼泪,跪下道谢。 惠帝直直地看了她好一会子,对子胜说:“把人都叫来。” 不多一会儿,钟太医、卫子婴、皇城司的四五个人过来。 惠帝对他们说:“逍遥侯留下什么遗言?你们都说说。” 谢昭昭强忍悲痛,看向钟太医一行人,她也想知道,殷槿安临终前说了什么。 钟太医跪地,说:“臣去给逍遥侯诊治的时候,逍遥侯已经不行了,他临终遗言臣都记得。” “其一,转告王妃娘娘:一切都按照信里处置。” “其二,稟告陛下:愿以军功、殷家军令符,换谢昭昭平安。” 卫子婴把殷槿安的兵符交给惠帝。 惠帝捏著殷家军调兵令符,阴沉著脸看了谢昭昭几眼。 谢昭昭听了殷槿安的遗言,双手死死地掐著手心,心里的悲伤逆流成河,忍著不要哭出来。 这一夜,谢昭昭没出宫,与周少羽、周启珩,一家三口住在了明德殿。 但是周少羽看周启珩和谢昭昭睡下,他去了惠帝的寢宫。 在惠帝跟前跪求,饶过谢昭昭,饶过谢氏一族。 惠帝看著他,道:“景辰,你要知道,君王,不可感情用事。” “父皇,古之欲明德於天下者,先治其国;欲治其国者,先齐其家。故而,家宅安寧,方得国安。儿臣心悦谢氏,她亦是將儿臣放在心上。此一生,儿臣只要谢昭昭。若父皇不能应诺,儿臣只好放弃天下。” “你……果真红顏祸水!”惠帝嘆口气道,“皇后是她的亲姑姑,朕以皇后之位待之,她仍不知足,可见谢氏女子,野心不小。” “昭昭规矩礼仪刻骨铭心,她不会背叛儿臣。” “可今日逍遥侯殤逝,你也看见了,她竟然那样的悲痛。” 周少羽道:“逍遥侯原本一紈絝,鸡嫌狗憎,四面楚歌。 昭昭不嫌弃,救他於泥潭,与他一起开通海外航线,一起发明新式兵器,昭昭於他而言,是灵魂的救赎,是黑暗中的一道暖光。 他们之间只有知遇之恩,没有男女私情。” “谢纯熙造反眾人皆知,依据大乾律,谢氏一族应连坐严惩,谢丫头是谢氏嫡长女,也难逃脱。” “如果这样,儿臣与她一起赴死,那太子之位,儿臣不要。” “你,糊涂!” …… 皇城司、殿前司抓人的抓人,守卫皇宫的守卫皇宫,谢昭昭躺在床上,在黑暗里一夜未眠。 次日,惠帝叫子胜传口諭,停朝一日。 宣谢安奉、谢瑜、谢老夫人进宫。 周少羽把孩子交给柴婶和奶娘照顾,他牵著谢昭昭的手,去御书房。 低声对她说:“父皇已经答应,皇后谋逆一事,不交大理寺,只叫大宗正司介入,以宗族事务私下处理。” 谢昭昭轻轻掐掐他的手心,她知道,这是夫君给她爭来的。 在御书房外,跪著定北侯(绘月山庄明面东家)、东钦等。 御书房內,谢皇后已经被鬆了绑缚,与谢安奉、谢老夫人、谢瑜跪在龙案前。 宗正司宗正、副宗正,靖亲王,在龙案下首坐著。 谢昭昭犹豫了片刻,挨著谢老夫人跪下。 第385章 宫词(1):锁深宫 惠帝看谢昭昭跪著,没说叫她起来,也没提“免跪”特权。 周少羽也没说,在惠帝的左手边坐下。小不忍则乱大谋,皇帝的威严不可挑衅。 御书房每个人都满腹心事。 惠帝慢条斯理地说:“人都到齐了,都进来吧。” 不多时,门口跪著的定北侯和东钦都被提进来。 谢昭昭眼睛余光看到他们俩被提进来,便知道,他们是肯定被杀了。 既然是秘密审问,那么这两个“外人”是肯定要永远闭上嘴的。 谢皇后的罪过太大,谢安奉、谢老夫人、长平郡主,包括谢昭昭,没有一个人开口求饶。 这个时候,说什么都晚了,只看惠帝是不是念及旧情。 “皇后,朕准备了几十年,终於今年,与魏氏一决生死。朕相信,你同朕一样恨魏氏。西北大战,南方发生天灾,东漓国、路真腊国偷袭大乾……大乾最困难的时候,你却生了异心,背刺朕!朕真的不明白,你为何要这样做?” 惠帝声音慢慢的,面上冷肃,语气里满满的愤恨。 谢皇后轻扯自己的衣袖,浅浅地笑了:“因为这个时候杀你,最容易啊!” 谢老夫人身体摇晃一下,严厉地说:“皇后娘娘,慎言!” “这个时候慎言不慎言的有意义吗?”谢皇后又笑了一下,“陛下,一眨眼,臣妾在宫里关了二十二年了!” 离家三千日,深宫二十年。一声谢纯熙,双泪落君前。 “陛下,臣妾想杀你,想毁灭这个大乾。不是这几个月,而是自从第四个孩子流產的时候就开始了。” 听谢皇后这么说,惠帝有些恍惚,想慢慢理出一个头绪:皇后怀第四个孩子?那是哪一年? 想了一会子,他没想起来。 宫里妃子太多了,他根本记不住每个妃子什么时候怀孕过。 別说谢皇后第四个孩子流產是什么时候记不住,就连几个皇子的生辰,要不是每年他们的母妃张罗,他也记不住。 大乾事情太多了,他的心事太多了,根本记不住。 他甚至有些惊讶,皇后竟然怀孕了四次啊! 谢皇后看他沉思的样子,知道他在想,但是想不起来。是啊,他怎么能想起来? 后宫那么多妃子,百一般,爭奇斗艳,陛下不过一个个的例行公事,去睡了她们,而已! “第四个孩子出事的时候,已经在臣妾肚子里六个月了,是个成形的皇子。那次之后,臣妾身子伤得太厉害,此生再没有做母亲的机会了。 明面上,是您身边得宠的倾贵人衝撞了臣妾,但是臣妾后来查出来了,幕后指使不是魏氏,是你!是你这个演戏高手,不想臣妾生下谢氏血脉的孩子!” 谢皇后哈哈哈地笑起来,“你当时演得多像啊,送补品,杀倾贵人,甚至连她的家人都全部杀光! 若不是蓝霖看臣妾实在太可怜,给了倾贵人一杯假死的酒,臣妾这一生都被蒙在鼓里!” 既想要谢氏的势力与魏氏抗衡,又忌惮谢氏强大。 “蓝霖果然是你的人!”惠帝冷冷地说,“你与蓝太医早有勾结?” “你別污衊蓝太医,他比你光明磊落一万倍。”谢皇后怒道,“现在不过是被臣妾揭穿你的面目,你恼羞成怒就往我们身上泼脏水!” 虽然入宫不是谢皇后所愿,但是她一度想著惠帝应该是个深情的人! 她犹记得,刚入宫那时,作为谢氏唯一的嫡女,一入宫便直接封妃。 惠帝甚至赐予她封號“熙”,既是她的小字,又是“朕希望爱妃一生如阳光,光明、温暖、和乐”。 作为谢氏培养出来的大家闺秀,她那时候是真的很想带著谢氏的希望,为皇家开枝散叶,一生忠於惠帝。 她如富贵的牡丹,天姿国色,承宠半年,却无论如何都怀不上孩子。 她找了宫里的太医,每一个太医都告诉她“勿要心焦,子嗣要看缘分”。 她以为自己太过著急,慢慢放鬆心情,后来,因为德妃不小心中毒,蓝霖来解毒,她才想到自己是不是也中了某种药物,导致不孕? 她故意给琉璃下了一个简单的毒,叫人把蓝霖叫来。 蓝家是毒医世家,与谢氏自然有交情,蓝家还仰望谢氏的鼻息,所以蓝霖恭恭敬敬地来给琉璃诊脉。 她趁机请求蓝霖给自己诊脉,帮助查看每日饮食。 蓝霖一下子就查出来,她的胭脂水粉,她的身体里都有“美人”。 美人,永远保持一样的美貌皮囊,是一种强效致不孕的药,无色无味,能无声无息地通过食物、皮肤接触进入人体。 她惊出一身冷汗,立即找了谢安奉,悄悄告诉他:“兄长,有人不想我有孕。” 谢安奉自她幼时便与她感情深厚,听到有人给她悄悄下“美人”,第一个便想到是魏英姿下的手。 但是那时候兄妹俩都没想到惠帝,毕竟,虎毒不食子。而且也认为惠帝有求於谢氏,不会(不敢)对熙妃下手。 谢安奉便给了她谢氏的密探,给了她玄衣卫,买通了温太医。 她很快就怀孕了,有了第一个孩子。 惠帝得知她怀孕了,赏赐如流水一般,哪怕他自己不用,也把最好的东西给了熙妃。 熙妃觉得太过张扬,再三给惠帝说:“尚未到三个月,胎相未稳,陛下还是先不要声张。” 惠帝却激动地说:“有那么多太医,怕什么?再说爱妃身体健康,何须担忧?朕心甚悦,就叫朕高兴一回!” “臣妾当时对陛下感激万分,因为陛下那么重视这个孩子,也期望能为陛下產下麟儿,让陛下多一份底气!”谢皇后笑得很讽刺,“陛下,臣妾一门心思在你身上,你却一门心思算计臣妾,午夜梦回,有没有羞愧而难以入眠?” 惠帝黑著脸,让她继续说。 陛下那样高调地赏赐她,朝堂內外,兴奋异常,给人的感觉,只要熙妃生了儿子,他就要废了周景瑞的太子之位,改立熙妃的儿子为太子。 不仅朝堂百官这么想,魏英姿这么想,就连熙妃自己都快信了。 这样高调,怎么能不引起后宫的警惕和嫉妒? 果然,她的这一胎,高兴了不到三个月,就出事了。 当时,许芷嫣(谢昭昭母亲)与谢老夫人,听闻熙妃有孕,进宫看望熙妃。两天后,熙妃便腹中疼痛不止,太医使出浑身解数,都没保住孩子。 第一个孩子就这么莫名其妙地流產了。 她找来蓝霖,蓝霖在她的燕窝粥里发现了麝香。 第386章 宫词(2):望君王 而那燕窝是许芷嫣带来的。 正因为这个原因,魏英姿追责谢府,要把许芷嫣和谢安奉安上戕害皇嗣的罪名,下狱。 “臣妾失了孩子,还要连累兄嫂。母亲、嫂嫂百口莫辩,陛下震怒,谢氏一门危在旦夕。 臣妾这个最大的受害人,连一日都不得休养,日夜跪求陛下息怒,跪求魏氏放过谢府……” 谢皇后冷冷地笑著,说,“失了孩子,臣妾却是那个最恐慌的,真是好笑。” 第一个孩子就那样没了。 明明她是受害者,最终却是承受怒火的那一个。 为了这个孩子的死去,惠帝整整三个月没有来她这里一次。 宫中一向拜高踩低,那三个月,原先赏赐的东西,被一一拿走,该给的保障物资都被差別对待。 倒还是许芷嫣,再次进宫,得知她的艰难,回去与谢安奉说了,恰逢西北旱灾,谢府拿出五万石粮食献给朝廷,才恢復了熙妃的荣宠。 然后,又怀上了第二个孩子。 这次她非常注意,不仅自己不张扬,饮食、饰品、行动,处处小心,结果孩子还是在三个月时没了。 这次是恰逢宫宴,宫宴结束,孩子没了。 惠帝怒极,令皇城司狠狠地查。 查下来,似乎与谢氏又有千丝万缕的联繫——谢府的女眷都在,並且宫宴后在熙妃这里坐了片刻。 熙妃不信,可是每一份证据都指向许芷嫣。 许芷嫣不服,两次流產,两次都指向她,这里面一定有谁的手笔。 她与谢安奉分析后,谢安奉也觉得肯定有问题,於是谢安奉再次进宫,把疑点都告诉了惠帝,恳求惠帝严查。 惠帝按照谢安奉说的,严查,果然查到了熙妃手下的內侍是魏氏的人。 內侍杀了,许芷嫣洗脱了罪名,然而许芷嫣害怕了,再也不敢进宫,再也不敢来兴寧宫。 恰好那时候许芷嫣怀了谢瑜,藉口养胎,一年里再没进宫。 惠帝为了安慰熙妃,儘管没有孩子,也给她升了位分,赐封熙贵妃,赐住兴寧宫。 正巧柔佛进贡了几对娇凤,惠帝便都赏赐给了熙贵妃。 然而同时受封的不止她一个,妃、嬪、昭仪……一下子封了十几个。 君王忙啊,忙完前朝,忙后宫,十几个新封的嬪妃,连同几十名老人,每天一个,熙贵妃承宠也要一个月之后了。 更遑论,雷打不动初一十五,惠帝都必须歇在皇后那边,即便他不去皇后那边,也不会召任何妃子侍寢。 每天的日子就是等待君王临幸,那些日子,除了餵养娇凤,就是看著院子四角的天空,数著周围的墙砖。 十二楼中尽晓妆,望仙楼上望君王。 锁衔金兽连环冷,水滴铜龙昼漏长。 云髻罢梳还对镜,罗衣欲换更添香。 遥窥正殿帘开处,袍袴宫人扫御床。 在无尽的等待里,谢老太爷去世,她与惠帝一起回谢府弔唁,见老父亲最后一面。 不料从谢府回到宫里,她腹痛难忍,痛得死去活来,后来血流得不像样。 找来太医,她才知道,第三胎,在她尚无察觉的时候,已经落了! 她这次没有哭,没有声张,找人调查。 琉璃把最后的调查结果交到她手里,她看完哈哈大笑。 原来,谢安奉与惠帝已经约定,惠帝保谢氏一门荣华,谢氏默认熙贵妃一生不留子。 双方都承诺给熙贵妃一生荣耀,任谁都不能害她性命,让她安稳到老。 谁要这样无望地到老? 她恨啊,恨透了谢府,恨透了惠帝。 荣华富贵,就是这金碧辉煌的兴寧宫吗? 荣华富贵,就是只穿给一人看的綾罗绸缎吗? “臣妾活著,就是为谢氏一门的富贵画地为牢是吧?臣妾从失去第三胎那天便不在乎了,你们想富贵?想得美!” 熙贵妃笑笑,“魏英姿与许家的庶女许映蓉关係亲厚,臣妾早就知道,在查探中,也发现魏英姿与许氏勾结,陷害许芷嫣,於是……” 谢安奉和谢老夫人都猛地抬头看向谢皇后。 “於是,臣妾就顺水推舟,推了一把。许映蓉不是喜欢兄长吗?魏英姿想把许映蓉安排到兄长身边,妹妹我啊,就助其心想事成!” 於是在宫宴上,熙贵妃出面,敬自己兄长一杯,看著谢安奉放心地把许映蓉下药的酒喝下去,熙贵妃冷眼瞧著魏英姿安排谢安奉歇在宫中偏殿,任由许映蓉照顾谢安奉,照顾到床上。 最后魏英姿带人抓住姐夫睡小姨子,她把消息透露给许芷嫣,建议许芷嫣把许映蓉收做谢安奉的妾室。 许芷嫣那时候正怀著第二胎,不得不接受许映蓉,在孕期失望、鬱结於心,许映蓉一直伏低做小,装可怜,装弱小。 熙贵妃看著许芷嫣生气、怀疑谢安奉,心里的报復快感让宫中无聊的日子幸福许多。 “谢纯熙,你,你好毒!”谢安奉怒髮衝冠,“嫣儿对你那么好,她那么善良,与人为善,从来没有一丝一毫对不住你,你何苦那样害她?” 谢皇后淡笑著说:“她是无辜,可你不无辜啊!我过得这样痛苦,为何要成全你?你不是很爱许芷嫣吗?那就叫你也失去最爱的!” “你,你混帐!”谢安奉骂完,又赶紧给陛下行礼,“臣逾越了!” 谢皇后再不好,也轮不到他骂。 他俩在爭执,谢昭昭却泪流满面,哭出声来。 “皇后娘娘,在臣妇的心里,您是最温柔最慈爱的,您怎么捨得叫臣妾出生便没了娘?” 谢昭昭哭,谢老夫人也哭。 谢皇后看著她哭,稍微顿了一下,笑了:“昭昭,你母亲说到底是许映蓉和魏英姿联手下药毒死的,我只不过对这一幕做了壁上观。 再说,你出生后,我一直把你当作亲生女儿疼爱,也算是弥补那一份愧疚了。” “姑姑再多的爱,怎么能与生母相比?您可知道,臣妇自幼至今,每一个生辰日都在庙里祈福,愧疚因臣妇的出生,导致母亲失了性命?” “是啊,本宫是比不得你的亲生母亲。而你,不管本宫如何对你好,你也不是本宫的亲生女儿。” 谢皇后淒凉地笑笑,“眼下,你本不该出声,可你却哭著詰问本宫为何迫害你的生母。谢昭昭,谢家人把你当作棋子,你却选择捨弃本宫,保谢氏!” 谢老夫人怒道:“你不必道德绑架昭昭!现在,除了陛下,谁还能保住你?” 第387章 宫词(3):长信怨 “小时候,皇后娘娘待臣妇確实真心,可是不知道什么时候,一切都变了。” 谢昭昭泪水珠子一般落下来,“臣妇一直想要回护姑姑,可姑姑却只想控制臣妇、囚禁臣妇。” “呵,你倒是说说,本宫怎么控制你了?”谢皇后此时也无所谓,她反正要死了。 谢昭昭直直地看向谢皇后,眼泪盈满眼眶。 “且不说中秋节开始,皇后娘娘无故把臣妇扣留宫中,就只说臣妇的亲事,臣妇就看不懂娘娘的意图。 当年,祖父留下遗言,要谢氏嫡女下嫁侯府。但是祖父並未说嫡长女必须嫁给侯府。皇后娘娘却百般算计,想把臣妇嫁给顾承彦……” 两世里,她原本都不知道皇后娘娘的算计,前些日子,她审管莹莹的时候,管莹莹因为觉醒了前世的记忆,她告诉谢昭昭,一切都是谢皇后的算计。 交换庚帖前,谢皇后找平阳侯老夫人、屠氏(顾承彦的母亲)、继母许映蓉都谈过,把谢昭昭嫁给顾承彦,並以谢昭昭的十里红妆诱惑屠氏和侯老夫人。 不然侯府老夫人和屠氏,长十个胆子也不敢肖想谢氏嫡长女。 熙贵妃还告诉许氏,把谢昭昭许给顾承彦,把谢湘湘嫁给周令胤,许氏无有不从。 谢安奉不是培养了优秀的女儿,去联姻、为谢氏换取利益吗? 她偏偏叫谢氏嫡长女,嫁给徒有其表的顾承彦,断了谢氏一族的算计。 只是,前世里,趁著谢安奉不方便来后宅的机会,许氏和屠氏迅速交换庚帖,成功將谢昭昭嫁给了顾承彦。 而这一世,谢昭昭因为重生,求了活佛元济,才破了局。 皇后原本也找谢老夫人谈过谢昭昭的亲事,谢老夫人一直瞒著,如今,大势已去,她也流著泪说:“皇后娘娘也找过老身,说谢氏足够富贵,不必锦上添,把昭昭低嫁侯府,儘管顾世子平庸,但一族的基业比一个孙女更要紧。” 谢老夫人如今十分庆幸,幸好元济活佛拆了谢昭昭和顾承彦,顾承彦不仅徒有其表,还品行恶劣。 谢皇后听她说完,又是一阵讽刺的笑,瞧,连母亲都觉得女儿家天生就是为家族牺牲的。 不过她对於將谢昭昭嫁给顾承彦並不后悔,道:“嫁到靖亲王府有什么好?看似高嫁,却一辈子伏低做小,男人三妻四妾,一院子鶯鶯燕燕。侯府儘管势微,却好拿捏,本宫不准他纳妾,他就不敢。” “可皇后娘娘知道吗,他不纳妾,却养外室?” 顾承彦和外室不仅活活要了她的命,还要了父兄的命。 谢昭昭捂著胸口,依旧觉得那里很疼。 说了亲事,谢昭昭又提起殴阳那次惊心动魄的跳崖事故。 “去年三月,伯府去殴阳祖宅奔丧,臣妇与殷二、红缨,做好抗击土匪的准备。我们以为算无遗策,唯独独漏算了姑姑你!” 谢昭昭实在不愿意回忆那一幕 —— 那天,管莹莹和魏不凡带来的土匪杀入山顶的院子,谢昭昭与圆圆满满和四大侍卫,带著受伤的墨砚,从西门逃走。 原以为从白天看好的路线,放出信號,联络殷槿安和红缨他们,轻鬆避开前世的悲剧。 结果,圆圆抓了弓箭,掏出鸣鏑,正要开弓射上高空,却忽然被一脚踹翻。 一群穿著黑甲的人落在他们前面,就著院子里的灯光,谢昭昭看见这些人一身杀气,根本不是土匪。 蒙面人出现得太巧了,谢昭昭心里知道是有熟人,不然不会这么巧。 (请记住 看书就上 101 看书网,1?1??????.???超讚 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你们是谁?” “我们是谁不重要,你要想身边这些人活命,就跟我们走!” 这些人一边说,一边举著刀逼过来。 那些人很多,武功又很高,她们几人被逼得步步后退。 黑甲人把她逼到悬崖边,沉静地说:“阁老夫人,跟我们走吧。” 这些人喊她阁老夫人,说明很熟悉她,算准她的行程,出动这样的杀手抓她,必定不是普通人。 她绝对不能落到他们手里。 谢昭昭没有选择,跳了崖…… “皇后娘娘,明知道跳下去很可能死无全尸,但是臣妇依旧选择了跳崖,你可知道为何?” “为何?”谢皇后也想知道。 “当时,借著那院子里的灯火,臣妇不仅看清这些人不是土匪,还看见了他们身后地上的死尸,那是来接应我的一名女兵......更重要的是,臣妇认出了蓝枫!” 谢皇后有武功高强的侍卫,还有暗卫。 谢昭昭自小规矩极好,在宫里那几年,皇后叫她睡,即便不困,但是装睡,连最有经验的嬤嬤都能骗过去。 其中暗卫蓝枫,谢昭昭见过他几次。睡著时,谢皇后会叫他出来问话,谢昭昭数次听过他的声音,对他的声音很敏感。 他儘管蒙面,但是他的眉形是倒八,这样的眉型极少,所以,谢昭昭心有怀疑,便故意引著他出声。 蓝枫一开口,谢昭昭便確定了他的身份。 认出蓝枫,便知道,他们极有可能都是姑姑的人。 一瞬间出了一身冷汗。 她不能指出他们的身份,不然,圆圆满满和四大侍卫、墨砚都会被灭口。 她不知道为什么蓝枫来抓自己,她只知道,对方一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自己绝对不能落对方手里。 他们的目標是她,与侍卫和圆圆满满他们无关,她要是跳崖,圆圆满满他们会先救她,而不会和对方缠斗,对方反而会放过圆圆满满几人。 只有她“死了”,才能让他们迅速离去,才能保住圆圆满满几人。 所以她跳了崖。 她一直没说,她有意识地退去的位置,是与殷槿安早就约好的两段崖壁之间的三角形“裂缝”。 在这个裂缝里,殷槿安拉了上下三层网子,就算衝击力再大,总有一道接住她。 只有这个“裂缝”,才能保证网子百分百兜住她。 不然呢,悬崖那么宽,除非殷槿安是蜘蛛精,哪能结下那么多的网! 在殴阳县衙养病的那些日子,她一直想不通,也一直沉默,没有揭发谢皇后。 她回了京,谢皇后第一时间就宣她入宫,还试探她。 从那天开始,她警惕姑姑,再也不信姑姑。 只是,至今都没想明白,谢皇后为何抓她?抓了她又想做什么? 周少羽听到这里,拳头握紧,那次谢昭昭跳崖,是他永远都不愿意再面对的一幕,他害怕、愤怒,但是她始终不说。 他查了好多次,无法窥探缘由。 是啊,谁能想到,那个时候,对谢昭昭一向亲如母女的“熙贵妃”会对谢昭昭下手? 至今才知道,原来那个时候,谢昭昭就已经知道是皇后娘娘的手笔,却念及亲情,没有揭发皇后娘娘,把这些藏在心里。 怪不得,自那次,提起谢皇后,她总是沉默。 “你为什么要伤害昭昭?”周少羽怒道,“昭昭视你如母亲,你却从一开始就把她当成报復谢家的棋子!” “本宫是为了昭昭好。因为那时候,本宫就发现,你根本不值得昭昭付出一片真心。” 第388章 宫词(4):悲断肠 谢皇后愤恨地说:“本宫派人盯著你,发现你一直偷服避子汤!你既然不愿留下谢氏血脉的孩子,昭昭为何要守著你这口是心非的骗子!” 周少羽怒道:“我是为了昭昭,因为她年纪还小,我要与她一生相守,便不想她过早生產伤了根本。” “你便是说得天乱坠,本宫也不相信。”谢皇后悲凉地说,“男人都是骗子,不可信。” 周少羽道:“我无须你相信,我与昭昭是夫妻,我怎样,她明白就好。” “她被你的言巧语迷惑,身在局中不自知,所以本宫才帮她一把。” “你帮她之法,就是囚禁她?抓捕她?那么请问皇后娘娘,你当初把她逼得跳崖,就是对她好?你可知道,她差点殞命崖下?” “本宫没想到她会跳崖!本宫原本的意思是让她离你远一些,看清楚你的品行。 从陛下对你青眼相加,本宫就心生怀疑,果然没看错,你竟也姓周!姓周的,呵呵……” 谢皇后当时听说谢昭昭跳崖,后悔了很久,蓝枫以及去请谢昭昭的那些人,都被处理了。 “你这是强行狡辩!” 几个人的对话,都被谢老夫人、谢安奉和谢瑜听去。 三人愤怒又后怕,谢老夫人指著谢皇后说:“你,你竟然逼得昭昭跳崖?你怎么变成了这样?” 谢安奉闭了闭眼,声音自己听著都陌生:“皇后娘娘,要是臣早知道你对昭昭这样的控制,寧肯叫她跟著母亲长大,也不会交给你。” 谢皇后哈哈大笑:“本宫是对她好!由著你们,只怕会被你们卖得骨头渣子不剩!你们只想著联姻为家族谋利益,不是本宫护著,你们是不是还想她姑侄共侍一夫?” 谢安奉大喝一声:“闭嘴!” 谢昭昭的夫君、陛下最宠爱的儿子,就在眼前,说这样大逆不道的话,谢纯熙,你当真该死! 谢皇后看著惠帝,后者一言不发,目光森森,她笑了笑,说:“既然你们不领情,那还是说说本宫的第四胎吧!” 三胎滑胎后,她许久再没有怀上孩子,她自己也放弃了,不苛求了,结果,她又怀了第四胎。 这一胎怀上后,她万般注意,蓝霖经常来帮助她检查,她退掉后宫一切交际。 顺顺利利到了六个月,孩子已经很会动,每天抚摸著肚中孩儿,她觉得前几年的戾气都消散了,一切都可以原谅。 她与谢府的关係也因此缓和很多。 太医告诉她,根本胎相和表现,这一胎肯定是个皇子。 即便周景瑞是太子,谢氏一族若倾囊相助,自己的孩子也会是个金贵的亲王。 但是那天,阳光很好,她在园子里走了一会儿,皇帝身边的新宠倾贵人坐著轿輦从惠帝的寢宫回来。 看见谢皇后在散步,倾贵人叫人赶紧落轿,下来时却腿脚一软。 摔在谢皇后面前,嚇了她一跳。 谢皇后恼怒,也对倾贵人从寢宫出来,坐著陛下的轿輦有些不舒服,对內侍说道:“给本宫狠狠打这个贱人。” 倾贵人恼火,说自己不过伺候陛下一夜,陛下要得狠了,腿脚软才摔跤,不是故意的。 好你个倾贵人,还故意炫耀承宠? 谢皇后叫人狠狠地打,其他嬪妃知道谢皇后这一胎不易,所以她打人,也没人敢靠近。 魏皇后(魏英姿)叫人稟报惠帝,惠帝急匆匆过来,把倾贵人狠狠地骂了一顿。 又扶著谢皇后回了宫,说:“你和她置气做什么?如今身子重,当以孩子为重。” 谢皇后看他还在为那贱人求情,心里就很不高兴。 也不知道是被气得太狠还是被倾贵人嚇著了,谢皇后当天就肚子疼痛,疼痛来自胎儿的剧烈活动。 在肚子里拳打脚踢,东碰西撞,极其不安稳。 她嚇得把太医叫来稳胎,温太医被祁王请去了。 一边流泪一边安抚胎儿:“乖儿,母妃再也不和那些小人生气了,乖孩子你放心,母妃一定会护你!” 太医手段都用上了,后来孩子终於安静下来。 可是,孩子是不闹了,却太安静了! 安静到他一直沉睡,再也不和她有任何的互动。 她把温太医叫来,温太医抚脉后,大惊失色,跪地不起:“娘娘,孩子,孩子已经没了。” “没了是什么意思?”谢皇后魂飞魄散。 “心跳没了。”温太医艰难地说,“孩子不再存活……” 就是说,孩子死在肚子里了。 温太医说只能催產出来,孩子已经不中用了,在肚子里待下去,对母体不利。 谢皇后不信,坚持不肯催產,万一,万一孩子又活了呢! “陛下,你知道吗?臣妾在那之后,白天黑夜,不知道给老天磕头多少个,头磕破,膝盖都跪肿了! 臣妾每天坚持吃饭,就算吃不下去,也拼命吃,臣妾要保持身体暖和,把皇儿暖热,不是说母亲的温暖能把死去的孩子也能暖活吗? 可半个月后,它还是自然流出了,掉下来,是死胎,是个皇儿,手脚齐全,面目虽然泡涨,可它的模样像臣妾,你们有谁知道,臣妾眼睛都要哭瞎了……” 安得昨夜长风过,独留人间悲断肠。 惠帝有些动容,低声说了一句:“朕对不住皇后。” 谢皇后哈哈一笑:“你当然对不住臣妾!!你把倾贵人叫来,赐她毒酒一杯,还当著臣妾的面,下令把她的族人全部杀光为我皇儿报仇。臣妾是不是应该对你感恩戴德?是啊,臣妾那时候虽然难过,却再也说不出什么!可是——” 蓝霖看她实在太可怜,给那个倾贵人喝了假死的药。 倾贵人被丟在乱葬岗,蓝霖找人把倾贵人捡走。 谢皇后才知道,陛下安排倾贵人故意摔倒在自己跟前。 “你好狠的心!你既然如此恨臣妾,为何还要让臣妾入宫?” “一派胡言!你为何不说那是倾贵人对你的报復?你与朕离心,她便报復成功!”惠帝大怒,“你勾结蓝霖,祸乱朝廷,你好大的胆!!” 谢皇后又笑起来:“臣妾这辈子都不能做母亲了,臣妾四个孩子,一个都没能看看世上一草一木……臣妾求谁都没用,老天也没用。所以臣妾有何可顾忌的?” “所以你养了东钦这个贼子帮你谋逆?” “养?”谢皇后扭头看看东钦,东钦已经被皇城司的人和周少羽打得断腿断胳膊。 东钦看著她,像儿子看著母亲。就算现在疼痛难忍,他依旧给了谢皇后一个温暖的笑。 东钦对著惠帝大声说:“你杀害我的父母,我就是要找你报仇!兵马是我的,人是我杀的,与皇后娘娘无关,你放过她!” 惠帝轻轻敲敲龙案,淡淡地说:“噢,朕杀害你的父母?你父母何许人?” 谢安奉、谢老夫人低垂著眉眼,冷汗湿透衣衫。 第389章 宫词(5):东风误 “我的父亲叫东方轻燃,前朝南汉的太子。狗皇帝,我父母已是流亡之人,你何苦要赶尽杀绝?” 惠帝皱著眉头。 他年纪大了,但是不糊涂。 他与东方轻燃有啥关係吗? 灭一个蛮荒之地的前朝流亡太子?他怎么不记得? 东方轻燃,他有印象,这个人和南唐后主差不多,是个闻名天下的才子。 但是南汉灭亡后,有人说东方轻燃已死,有人说他隱居,也有人说他游歷天下,反正,此人鲜少露面。 怎么就成了被惠帝杀了? 惠帝没急著否认,而是问东钦:“所以,你纠集你父亲的旧部,来找朕报仇?” “是!我从记事起就每天强迫自己记住你的名字,每天在你的名字上刻三刀!” 子胜气坏了,踩了一下他的断腿,他疼得满头大汗,但是没求饶。 挣扎著继续说,“我建立了自己的人脉,收集大乾的各类信息。后来,我把那些背叛我父亲的人都杀了,培养势力,等待时机,与你决一死战.......” 惠帝看著周少羽说:“景辰,他蠢不蠢?” 周少羽依旧像以前做阁老时那样,恭恭敬敬地回道:“如果是儿臣,在羽翼未丰满时,会韜光养晦。君子报仇十年、二十年,甚至一生,都不晚!宝剑出鞘,便要见血,一旦动手,便要成功。” 惠帝点点头:“东钦,朕不知道谁告诉你朕杀了你父母,但是,朕没杀东方太子,甚至还很欣赏这个人的才华。 再等一些时日,说不得朕就去与你父亲一起下棋了。” 东钦咬牙道:“我的父亲光明磊落,才不屑与你这样阴险狡诈的无耻之徒品茗下棋!” “东钦,朕再耐心说一遍,朕不记得与你父亲交恶!朕也不记得大乾有哪个皇子或者臣子去杀了你的父亲。你是怎么確定朕杀了你父母?” “你自然没有光明正大的杀,你给了我父亲的那些兄弟和叛贼势力,搞阴谋诡计杀害我父母!” 东钦太疼了,努力地保持语调的平稳。 “朕的私库里还藏著东方太子的早期画作和游记文集。朕杀东方轻燃没任何好处,为何要杀他?” “谎话隨你说~”东钦咬牙切齿地说,“你就是一个阴险小人!” 惠帝指指在柱子后的案几边奋笔疾书的人,说:“他是上届的状元郎凌汛,如今朕把他从工部调到朕的身边做起居郎,他过目不忘,已经翻阅过朕过去的起居录,让他告诉你,朕有没有下令害过你父母。” 凌汛从案几边站出来,前些日子被谢皇后赶出朝堂的状元郎,身著七品官员青衣,清风朗月。 “本官已经阅读完陛下近二十年的起居载录,本官发誓,绝对没有杀害东方太子的任何记录。” 东钦一直坚定的信念有些崩塌:“不可能,我的父母就是大乾皇帝杀的……” 惠帝:“朕乃九五之尊,金口玉言,杀了便是杀了,没杀便是没杀!朕还不至於为一个流亡太子撒谎!” 东钦艰难地抬头看看惠帝,惠帝篤定地看看他,朕没撒谎! 这一切到底怎么回事? 他又看看谢昭昭,与他的目光对上,谢昭昭双目赤红,愤怒地看著他,道:“你这背信弃义的贼子!” 东钦和殷槿安,是她最信任的两个人。 她无论如何,也没想到东钦会造反,他起兵的物资,还是她的海外航线,她的物资交流中心,给他带来的吧? 他有了钱,有了兵,带著兵杀了她最信任的、最想改变命运的殷槿安。 他带兵设伏,射杀她的夫君,她孩子的亲爹。 恨他,更恨自己!! 周少羽看著崩溃急躁的东钦,又看看恨红眼的谢昭昭,对东钦说:“东钦,给你讲个小故事听听?” “你讲!”东钦太想知道真相了! 周少羽却看向惠帝:“父皇,儿臣请求谢昭昭和谢瑜迴避。” 惠帝看看他,嘆口气道:“你呀……准了!” 谢瑜和谢昭昭兄妹俩倒退著出去。 出门,谢昭昭就身子一软。 谢瑜也难受,但是心里感激周少羽,有些不该知道的事知道了,也就没有活路了。 兄妹俩站在廊下,十月的京城,深夜万籟俱寂,白霜已落,寒风入骨。 *御书房內。 周少羽开始讲他的小故事。 “有个人,才华满腹,游歷到大乾,与一个大家小姐一见钟情。向大家小姐的家里求娶,小姐族里认为双方不合適,拒绝了。 恰巧宫里选秀,名单上有这位小姐,小姐不得不依照家里的安排进宫选秀,结果入宫便被选上了。 才子佳人的缘分到此为止,但是才子因为相思,大病一场,请求再见小姐一面便离开。 后宫一向严苛,皇后得了这一消息,带人去围堵两人,才子护著小姐脱身了,他自己却被皇后追逐。 为了洗清小姐,才子立即娶了一个旧部的女儿。 两人很快生下一个儿子,至此,皇后抓不住任何证据,才打消指控。 再后来,那大家小姐从家人口里,得知才子已经结婚生子,悲伤又失望,痛斥男人无情。 又过数年,那女子得知男子夫妻都被人所杀,家產悉数被夺,唯有一子,和才子一样聪慧,读书一点就通,却因为父母双亡,族人和旧部的背叛,才子的儿子落入土匪窝。 那个小姐怀疑杀才子一家的幕后黑手是皇帝,或者是她的娘家兄长,恨透了身边亲人。 把此子从土匪窝里带回来,倾尽所有培养他,照顾他,胜似亲生子。 但是她撒了谎,告诉才子的儿子:你的父亲是大乾皇帝所杀,因为他夺取了你父亲手中復国的宝藏……” 故事讲到这里,別说东钦崩溃,谢老夫人、谢安奉全部都瘫倒在地,就连惠帝都有点崩溃。 他不知道周少羽是怎么调查出这些秘辛的。 但是他知道,这故事里的主角配角,除了已死的男主,都在这里。 谢皇后捂著胸口,哭已经不能表达她的悲伤。 故事,是她和东方轻燃的故事,她,就是那个大家小姐! 周少羽调查得並不准確,抑或为了惠帝的面子,並没有讲真正的故事。 她不是选秀进宫,她是惠帝直接一纸圣旨封的熙妃。 殊不知,她那时已经与东方轻燃一见钟情,私下爱得热烈。 然而,谢氏这样的大家族,怎么可能叫嫡长女嫁给別国的流亡太子? 一顶“通敌叛国”的帽子就能把谢氏灭族! 两人跪在谢老夫人跟前恳求成全,头都磕破了。 谢老夫人哭道:“熙儿,母亲心疼你,但是更要护住全族,陛下已经下旨,你不进宫,谢氏一族抗旨,如何承担得起?” 最疼爱她的兄长,毫不留情地把东方轻燃赶出大乾,最疼爱她的母亲,亲手把她送上宫里的轿子。 她入了宫,他化作了土。 无情不似多情苦,一寸还成千万缕。天涯地角有穷时,唯有相思无尽处。 第390章 宫词(6):长恨歌·你也尝尝失子之痛 周少羽的故事讲完,东钦那么聪明的人,有何不明白? 他扭脸看看谢皇后,问道:“皇后娘娘,你可曾真心待我?” 谢皇后呵呵一笑,果然没叫他失望:“一个背信弃义之人,与其他女人生的孩子,本宫凭什么要爱?” 东钦也跟著呵呵呵地笑起来。 惠帝不阻止,任由他笑。 东钦笑了好一会子,情绪稳定下来,对周少羽说:“殿下,罪人东方钦,罪孽深重,死后,乞求殿下怜悯,烧了罪人,挫骨扬灰,以慰逍遥侯。另,罪人名下所有財產,赠送给殿下的小皇子。” 他一直是最聪明的,他一句也不提谢昭昭。 更不会像威胁殷槿安那样,把谢昭昭与他合作的那些秘密和盘托出。 他最温暖的时光,就是这三年跟著谢昭昭做事。 谢昭昭是典型的大家闺秀,无论美貌、心地、学识、眼界、教养,都堪称典范。 她或许不够热情,却足够温暖。 她或许不够灵活,但足够可信。 他初见谢昭昭,还耍著招,把自己的户籍契书交给谢昭昭,以示臣服。 而谢昭昭那时候,接下他的投诚,对他说:“契书我先帮你保存,你帮我办几件事,之后我把契书就还给你。” 算计人的事,他最是得心应手,他有人脉有资源,轻鬆就完成谢昭昭要他帮忙的事。 而谢昭昭第一件回报他的事,便是给了他足够多的银子,给他人手,叫他回去,恢復门庭。 她根本没想著把他当下人控制。 再后来,她开通海上航线,帮他迅速积累万贯家產,打下百越城,更是直接交给他。 他对谢昭昭感激,佩服,甚至,爱慕! 儘管知道谢昭昭嫁了大乾最有前途的阁老,他依旧心里把谢昭昭当成心头的白月光。 若不是南汉灭亡,父亲会是皇帝,他会是皇太子,不比顾阁老身份低贱,不是吗? 可是谢皇后对他说:“你可以对谢昭昭好,但是不要忘记你的大计。她的夫君是天子最看重的权臣,她肯定是保皇派,在大计与个人恩情之间,你必须选择大计。” 他知道对不起谢昭昭,但是他发誓,报仇后,他会给谢昭昭最好的。 最高的地位,最大的权限。 再也不要提心弔胆,再也不怕狗皇帝伤害谢氏,伤害她和子女…… 可现在,那个把他从土匪窝里救出来,被他一直视为母亲一样的谢皇后,告诉他——这是骗局! 甚至,他与惠帝根本没任何瓜葛。 他只是谢皇后报復惠帝的一颗棋子,是谢皇后报復自己父亲母亲的棋子。 一时间,绝望又迷茫。 他来人间这一遭到底是为了什么? 谢昭昭给他希望和温暖,他却背后插她一刀,害死她最看重的另一个兄弟殷槿安。 万念俱灰,只求速死。 “我所有的,一切,都赠送殿下的小皇子!”他再次说,“这是罪人的最后一点心愿。” 可是,迟来的深情比草贱,迟来的懊悔不值钱。 周少羽道:“你的赠礼,我和昭昭的皇儿,不需要。” “是啊,你是大乾的储君,天下都是你的,你什么也不缺,她也什么都不缺!” 他说的是“她”,大家听到的是小皇子的“他”。 不要紧,周少羽会懂。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东钦望天大声喊著,涕泪交加,努力转头看向门口。 多么希望再看谢昭昭一眼,一眼,就一眼....... 可惜,周少羽太精明,把她支出去了。 周少羽是保护她,不要牵涉及谢皇后的才子佳人秘史,以免知道惠帝的笑话,而被灭口。 他不能再等了,他最终一定是要死的,肯定不得好死。 他不怕惩罚,但是他不想自己在她跟前死得太丑。 东钦喊了无数声对不起,声音渐渐地低下来,扑在地上。 子胜赶紧走过去,看到他七窍流血,已经气绝。 “呸!没想到还是个毒虫。”子胜吐了他一口,掰开嘴,东钦牙缝里竟然藏著毒药。 谢皇后走过去,流著泪把他的脸扳过来,看著与东方轻燃有一半相似的脸,號啕大哭:“东钦,本宫也不想这样……” 子胜阴著脸,叫门外的禁军:“把他拉出去,用火烧成灰,顺风扬了。” 子胜怕这个诡计多端的人是假死。 东钦被拖出去,惠帝看看谢皇后,只剩下厌恶,冷笑道:“害死东方轻燃一家,害死他唯一的子嗣,害了十数万的家庭,你有什么可哭的?” 谢皇后愤怒地看著惠帝:“这一切,都是因为你,因为你想藉助谢氏的势力,一厢情愿地下旨让臣妾进宫,关在这深似海的宫內,罪魁祸首就是你!” “你若不愿意进宫,可以明说,朕並不知晓你有心上人!” “臣妾能拒绝吗?圣旨谁能抗拒?”谢皇后愤怒地说,“你既然封臣妾为妃,为何又日夜提防臣妾?四个孩子啊,你一个都不给臣妾留!” “朕已经说过,朕没有害你的孩子!一切都是魏氏所为。你不相信,一定要认为是朕,朕不想爭辩,孩子没了,朕也难过!” “你难过?笑话!”谢皇后擦一把眼泪说,“不过,说起来,咱俩也扯平了!” “什么意思?” “你杀了臣妾四个孩子,臣妾杀了你四个儿子!怎么样,公平吧?”谢皇后掰著指头,“晋王(周景丕)、景逸、景暉、景楨,这四个孩子,都是臣妾弄死的。” “你?是你杀的他们?”惠帝终於失了顏色,手指颤抖著指著皇后,“毒妇……” 惠帝本来就病懨懨的顏色更失了几分。 宗正司宗正再也忍不住,残害皇嗣,这是宗正司第一大罪。他跳起来,问道:“你是如何害死四位殿下的?” “简单啊,太子逼宫,陛下自顾不暇,哪里顾不上祁王和晋王!虽然陛下也增派了禁军保护,若臣妾早就安插了內线在两府呢? 晋王是本宫派人內外联手杀的,为了迷惑你们,仿照魏敬忠的死士,搞几件编號的衣衫,你们就上当了噢!” 那些与魏氏一模一样编號的“死士”,没有人想过,晋王全府被害,竟然是谢皇后的手笔。 “景逸、景暉、景楨,三位皇子尚未成年,你怎么忍心下手?德妃死得何其无辜!” “无辜吗?这后宫谁无辜?谁不无辜?本宫的孩儿不无辜?” 谢皇后冷漠地看著惠帝,说,“臣妾就叫你也尝尝,失去四个孩子的滋味!” 第391章 宫词(7):胭脂泪·谢皇后自刎 惠帝捂著胸口,努力压下心头的疼痛和愤怒。 谢皇后好整以暇地为自己辩驳,说景逸、景暉、景楨,是德妃设计杀害的,德妃死得可不无辜! 德妃原先一门心思叫祁王夺嫡,祁王不中用了,她就想孙儿周桓封皇太孙。 “她想借本宫的势,所以本宫就提出来,那几个皇子不除,轮不到她孙子。於是,她就动手了!”谢皇后说。 宗正:“可是景逸、景暉、景楨三位殿下,去护国寺祈福,他们路上遇袭,杀手衣服记號,依旧是魏氏死士!” “这还不明显?都是本宫的人。德妃没那么多人手,本宫给她加一把火!” 宗正司的宗正、副宗正简直要怒炸了:“陛下,臣恳请凌迟处死谢氏!” 谢安奉再也忍不住,忽然站起来,“啪啪”,狠狠扇了谢皇后两个耳光,骂道:“你这罔顾律法、祸国乱纲、累及父母的贱妇,有何脸面活在世上?” 谢老夫人也痛骂道:“你是老身唯一的女儿,老身爱你护你,及你入宫,不指望你惠及家族,只望你能温良贤淑、谦和谨慎,谁知你却一样好的都不占……老身愧对陛下,愧对列祖列宗。” 谢皇后脸肿著,也不在意,悽惨地笑了笑,说:“你们拿谢氏嫡女换利益的时候,就该想到,终有一日,会遭到反噬。本宫不妨再告诉你们一件事—— 不仅那四个皇子是本宫派人杀的,皇后也是本宫弄死的。” 惠帝:...... 谢安奉:...... “怎么,不相信?那天太子攻城,本宫去找皇后谈话。原先蓝霖就说过,她瘫痪在床,是被下了毒,只不过她不知道罢了。 本宫便告诉魏皇后,她的双腿是陛下毒的,而且陛下准备拿她做人质要挟太子退兵。 皇后不想成为太子的软肋,便与本宫合作,本宫给她一种毒药粉,叫她涂在盒子上,这种毒只要触摸就能毒死人。 本宫有那么蠢?盒子上有毒,一下子就能查出来好不好? 所以,陛下您中的毒不是盒子上的药粉,而是本宫拜託蓝霖另外给你下的毒。” 谢皇后轻描淡写地说,“这一辈子,本宫恨的人太多,最恨的不过三人,东方轻燃算一个,陛下算一个,皇后也算一个!” “周裕乾、谢安奉,我告诉你们,这世道对女子太过不公,女人从来不输男人,从来不是男人的附属品。我想说的都说了,要杀便杀要剐便剐,我已了无心事!” 她直呼惠帝和谢安奉的名讳,生死毫不在意。 谢老夫人哭骂她拖累了全族,谢皇后只当大风颳过,什么也不辩解。 惠帝也不愿再继续审问,他身体有些摇晃,强忍著,没有吐出血来,但是脸色已经极其难看。 周少羽说:“父皇,就这样吧,您的身体要紧。” 惠帝强打精神说道:“谢氏,朕自登基,便立誓以大乾兴旺、百姓安危为己任,无有閒暇虑及儿女私情。 朕並不知你心有所属,后宫嬪妃又何曾按照朕的心意挑选?也不过是平衡各大家族,平衡各位朝臣的利益而已。 你觉得委屈,朕不委屈? 朕也想隨心所欲,但是,朕不能。 朕乃一国之君,心中更多装著天下和百姓,在其位谋其政,朕无法像寻常男子那样任性。 自你入宫,朕自觉待你不薄,但是你硬要与民间男子相比,朕確实没有做到。 你说的四个孩子都是朕刻意残害,更是无稽之谈。朕还一直希望你能开枝散叶,与魏氏抗衡,替朕分担一些压力。 你既做了皇妃,便要负起皇妃的责任,朕希望你与朕分忧,你不仅未尽责任,还毒害朕,残害皇嗣,拉拢大臣,篡夺江山。 谢氏,朕与你无缘,你所作所为,朕无法原谅。 传朕旨意:皇后失德,品行恶劣,残害皇嗣,毒害天子,罪不容恕。敕令剥夺皇后之位,赐死!死后不得葬入皇陵。” 无人为谢皇后求情。 惠帝看看谢安奉、谢老夫人,道:“谢安奉,免职。谢氏一族,悉数下狱,择日另审。” 他宣布完,宗正忍不住问谢皇后:“你当日在宫中扣留殿下的妻儿,也是想残害皇嗣吗?” 谢皇后看他一眼,嗤笑一声:“我为何要告诉你?” 她朝殿外看看,没看见谢昭昭。 她为什么要扣留谢昭昭和孩子? 不过是想著自己夺权后,封谢昭昭为皇太女,逼谢昭昭同意,逼谢安奉同意,逼周少羽同意。 眼下,她要死了,如果说曾经想立谢昭昭为皇太女,大概谢昭昭就会被惠帝和周少羽忌惮吧? 就叫惠帝知道自己无故扣留宠臣家眷好了!要骂就骂她一个人。 她恨惠帝,恨谢安奉,恨谢老夫人,恨整个谢氏……可她从来没有恨过谢昭昭。 她真的是想对谢昭昭好的。 因为谢昭昭也是嫡长女,也和她一样是被算计的。 当那封密信公开时,她才知道,顾阁老原来姓周! 顾阁老原来是皇帝属意的继承大统的皇子。 原来谢昭昭这个谢氏嫡长女,在娘肚子里就被谢老太爷算计了,估计当初谢老太爷立那个联姻的遗嘱时,就已经把嫡长女算计进去了,嫁给周少羽这个寄养的皇子,谋取利益。 周少羽做皇帝,昭昭以后会像她一样,要面对后宫无数的女人,一生关在牢狱一般的后宫。 所以她要设伏射杀周少羽。 周少羽死了,立周启珩为幼帝,昭昭就可以直接做皇太后,后宫第一人。 算了,她要做的都没成功,既然要死了,还是不要拖累昭昭了。 “昭昭,我这一生可能做了很多错事,但是我真的爱你!” 谢皇后淡淡地笑笑,起身,走到谢老夫人跟前,跪下磕了三个头。 身不由己四十载,回望来路已惘然,今日拜別白髮去,生生世世不復见。 磕完头,她忽然冲向一名禁军,禁军本能地拔出腰间佩剑。 谢皇后直接撞上剑锋,鲜血迸溅。 繁落尽,红尘归去。 胭脂泪,留人醉,几时重,自是人生长恨水长东。 谢老夫人晕倒在地。 惠帝脚下步子不停,出了勤政殿,看见在廊下跪著的谢昭昭和谢瑜,说了一句:“珩儿年幼,谢丫头好好照顾珩儿吧。” 谢昭昭谢恩。 谢安奉、谢老夫人、谢瑜,被送入天牢。冷洛带领皇城司的禁军,天亮时到谢府宣旨。 谢氏一族悉数关进天牢,禁止任何人探监。 第392章 惠帝下旨,休弃谢昭昭 殷槿安尸骨送到逍遥侯府,震惊天下。 李云幕、周令胤无法相信,无法承受,在他棺槨前痛哭失声。 然而谢家同时出事,李云幕和周令胤魂飞魄散,又跑到谢府。 昔日繁盛的谢府,大门紧闭,人们讳莫如深。 谢府门前,除了看热闹的百姓,官员一个也不敢靠前。 他俩又去青朴苑,去伯府,打听不到任何信息。 李云幕对周令胤说:“我好歹是安南伯,我上摺子,去宫里求情,只要能救谢昭昭出来,什么条件都答应!” “咱们能答应什么条件?除了有几个臭钱,还能做什么?” 李云幕苦笑道:“咱们也没几个臭钱了,我和谢昭昭的银子和粮食,都投到西北这次伐魏大战了。你的都投到江南賑灾和边军粮草了吧? 不过咱们的臭钱换来的功劳,咱们不要封赏,换谢昭昭的安危吧!”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周令胤心乱如麻,他確实感激谢昭昭,可是他更担心自己妹妹长平郡主。 谢昭昭的男人是陛下认定的储君,一句话就能救她性命,可谢府一族人,按照谢皇后谋逆,很可能全族被开刀问斩,至少也是抄家流放。 李云幕上了摺子,天子表示:不见! 他又去求见周少羽,周少羽告诉他稍安勿躁,陛下心中有数。 惠帝三十三年十月十六日, 钦天监、礼部、惠帝,选定十月十八日,是周少羽认祖归宗、上玉牒、祭天大典的好日子。 然,周少羽不肯。 御书房。 周少羽、谢昭昭跪在龙案前,惠帝龙顏大怒。 “景辰,朕一生谋划,不过都是为了你,你怎么如此忤逆朕?”惠帝气得颤抖著手,指著周少羽,“你不要以为,朕就一定非你不可!” 周少羽毫不犹豫:“臣也不是非做太子不能成活。” 是臣,不是儿臣! “好,真好,你可真是好样的。”惠帝气笑了,“没想到,朕最看好的儿子,就是如此对待朕的,幸好,朕还没把詔书昭告天下。如今看来,真是天意。” 谢皇后杀害皇子,谋划天下,惠帝觉得自己已经足够仁慈,赐死谢皇后,给她留了全尸。 作为她的母族谢氏,按照律令,连坐惩罚,斩首、全族抄家流放。 这不是歷朝歷代很正常的做法吗? 他够仁慈了! 可是谢昭昭不仅私自为废后立了坟,还坚决要求放过谢氏一族,不答应就要求与周少羽和离。 和离?周少羽可是內定的储君,未来的天子,只有丧偶,怎么可能和离? 不过是看在为景辰生了一个儿子的份上饶她一命,她还真以为能拿捏未来储君了? 惠帝更愤怒的是,周少羽竟然也要求放过谢氏,说谢皇后的行为与谢氏无关,谢安奉一直忠心耿耿! “景辰,你的这个想法,比谢昭昭要求放过谢氏严重、可怕得多,你是未来天子,如果妇人之仁,罔顾律法,如何服眾?” 惠帝坚定地认为,谢昭昭就是个妖女,让自己的儿子迷惑了心智的妖女。 周少羽不为所动,说:“陛下,臣心很小,装不下整个天下,陛下可以选其他皇子承继大统。” “你就非谢氏不可了?” “是!” “好好好,幸好朕还有个小七,你不做太子,有人想做。”惠帝怒了一句,指著谢昭昭挖苦道,“谢氏,你可满意了?你以一己之力,毁了景辰的一生,你可真是贤內助!” 谢昭昭淡淡地说:“殿下是非分明,赏罚得当,人心所向,並无不妥。他前程是否被毁,不在於臣妇,在於陛下。” “如果朕执意要杀了谢氏呢?” “那臣妇便与谢氏共存亡。”谢昭昭依旧淡淡的,“废后姓谢,她已经去了,祸不及家人,再说谢氏一族要是为非作歹,当初与废后联手,早就成功了,但是谢氏没有那么做,他们始终忠於朝廷。” 周少羽再次对惠帝说:“恳求陛下明鑑,放过谢氏一族。” 惠帝好久没作声。 谢昭昭和周少羽也不再说话,双方静静地等待。 许久,惠帝问谢昭昭:“谢氏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流放三千里势在必行。太子妃另行选定,你只能做侍妾,你可愿意?” 周少羽立即回道:“臣不愿意!臣寧愿放弃太子之位,也不会立他人为妃,更不会让昭昭为侍妾。” 谢昭昭也说:“臣妇不愿意!臣妇受谢氏生养之恩,培育之恩,乌鸦反哺,人间正义。臣妇一生所求,不过是亲人安好。 无论谢氏,无论夫君和子女,都是臣妇心之牵掛。若陛下觉得这也是错的,那么还有一法,不连累殿下,休妻!不累及夫君的前程,臣妇可以离开。” “珩儿呢?” “你们要留下就留下,不留他,臣妇自然巴不得带走。” “景辰,你看看,她如此轻而易举地弃了你,你还替她谋算?” 谢昭昭和周少羽都不接他的话,这样的挑拨,太低级,懒得理! 惠帝冷漠地对谢昭昭说:“既然你们如此不顾天下,景辰也担不起祖宗江山,那隨你们的意。既然朕立太子的詔书尚未昭告天下,那便作废,朕立小七为太子。” 谢昭昭看看周少羽,后者冲她笑了笑,说:“別担心,我们种地也能活下去。” 周少羽对惠帝说:“臣愿与谢氏一起流放三千里。” “你混帐!天下已知你是朕的儿子,朕把你流放三千里,你想朕背负骂名?” 惠帝强势地说,“谢氏昭昭,狐媚惑主,不堪为皇家妇,休弃退回谢氏,与谢氏一族听候发落。” “陛下!”周少羽脸黑著,“臣不愿与昭昭分开,即便你下了旨,臣也不会遵守。” “朕下旨,將会昭告天下,你再与她在一起,便是无媒苟合。”惠帝无情地说,“景辰,別以为朕看重你,不敢动你!” “陛下儘管动!”周少羽说,“臣心不变。” 周少羽拉谢昭昭站起来,说:“陛下,臣辞去所有职务,回府听旨,陛下儘管下旨。” 十月十六日,惠帝令礼部取消十八日立太子登基大典,同时昭告天下,谢氏昭昭被皇家休弃! 谢昭昭才回到青朴苑,水都没喝到一口,便看见子胜前来宣詔。 惠帝令子胜带著圣旨,点了五百御林军,唯恐天下人不知,浩浩荡荡来到青朴苑,当眾宣读“休弃谢氏詔”。 子胜无奈,这一辈子见惯了风雨,还是第一次宣读这样的圣旨,他心里彆扭又无奈。 宣读了圣旨,对谢昭昭说:“谢大小姐,接旨吧!” 不是阁老夫人,不是王妃,是谢大小姐!! 第393章 看尽世態炎凉 詔书一出,天下震惊。 惠帝这是想干吗? 休弃圣旨宣读完,惠帝犹嫌不足,张贴詔书,歷数谢昭昭狐媚惑主,与谢氏沆瀣一气,倒行逆施。 天下震惊,这怎么回事啊? 对谢皇后的审讯,惠帝都是秘密审问。当日参与审问的人,谢皇后自刎,东钦、定北侯,一个服毒自尽,一个被审问绘月山庄的情况后,推出去斩立决,其余的谢氏三人都在大狱。 所以,这风向急转直下,除了宗正司的人,连朝堂眾臣都觉得莫名其妙。 怎么好端端的十八日祭天大典取消了? 好端端的,皇家休弃谢昭昭? 昭告一出,谢府和青朴苑都成了禁区。 朝廷大小官员,谁也看不懂,昨日还如日中天的谢家,太子妃呼声最高的谢昭昭,今天如何就一跌掉落十八层地狱? 张嫣嫣已经嫁人,大著肚子,由娘家陪嫁大丫鬟沉香陪著,来到青朴苑。 南星知道张嫣嫣与谢昭昭是好友,此时夫人心里正万般难受,他自作主张把人带了进来。 南星把她领进院子,张嫣嫣见她面,一句话没说,握住她的手就哭得泪眼模糊。 谢昭昭看她身子重,帮她擦了泪,笑著说:“別哭了,你还怀著孩子,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怎么会这样?”张嫣嫣哭著说,“怎么会这样?” 怎么会这样? 谢昭昭笑笑,一步步走到现在,真的是一言难尽,她真的不知道从哪里说起。 既然说不起,她就不说了! “嫣嫣,你过得还好吗?”张嫣嫣嫁给世家刘家的嫡长子刘明轩。 刘明轩目前在转运司任职,是凌汛上一届的探,前途无量。 原本刘明轩得了张嫣嫣的父亲、吏部尚书张大人的提携,但是前些日子,谢皇后当政时,直接一纸圣旨把张大人免职,与柳阁老一起下了狱。 周少羽是皇子的身份大白於天下,惠帝重新掌权,柳阁老和张大人被从狱中放回,惠帝却迟迟没有恢復他们的官职。 如今陛下又取消周少羽的太子册封大典,大有废放弃周少羽太子的劲头,更有谢氏一族下狱,谢昭昭被休弃的坏消息。 这些,对於一直与谢昭昭交好的张嫣嫣来说,是致命的。 可想而知,张嫣嫣的日子定然不好过。 张嫣嫣听谢昭昭这样问,便知道谢昭昭的心思,她哪里还能叫好友再操心自己? 本书首发 101 看书网藏书全,101???????????.??????超靠谱 ,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帕子擦著眼角的泪,说:“我都很好,你不要考虑我,刘明轩待我很好。” 谢昭昭没说话,只微微笑笑,拍拍她的手。 怎么会好? 如果好,她就不会大著肚子,独自一人前来,还只带了原先的贴身丫鬟沉香。 两人进了屋子,还没说几句话,圆圆来报,说刘夫人来接张嫣嫣回府,说是府里的老夫人病了。 刘夫人身边的嬤嬤,跟著圆圆进来,毕恭毕敬地对张嫣嫣说:“少夫人,老祖宗身子骨不爽,夫人叫少夫人快些回去。” 张嫣嫣怒道:“我才出来没到片刻,老夫人就病入膏肓了?她既病了,便去寻郎中,我又不是郎中。” 老嬤嬤看她赌气不走,强势地说:“夫人在外面等著呢,少夫人不要叫夫人久等了。” 谢昭昭站起来,扶著张嫣嫣,说:“走吧,我都很好,你放心,你身子重,不要思虑太过,好好养好身子骨,以后我们见面的机会还多著呢!” 张嫣嫣很多事都来不及,话也来不及说,只对那个老嬤嬤说:“你先回去,我与昭昭说两句话,马上就走。” 老嬤嬤低头退下,张嫣嫣立即叫沉香把怀里藏的一沓银票递给谢昭昭。 急切地说:“昭昭,我什么也帮不上你,你既然被陛下下旨与周少羽和离,这个院子想来也住不了多久,別的东西我也没有,只这些银票你拿著,买个院子,咱们女子,离开男子也不见得会饿死。” 她又拿了一张令符:“昭昭,我也没別的本事,这是我自己养的暗卫,不多,只有四个人,你拿著这个,他们自然认你为主,你尽可使唤他们,他们非常忠心。” 不是暗卫,是死士! 但是养死士是违反朝廷规制的,她只能说是暗卫,想来昭昭都懂。 谢昭昭一直憋著的眼泪流下来,关键时刻见真情,这些死士,大概是张嫣嫣保命的根本。 她怎么能要? 塞回去给张嫣嫣:“嫣嫣,以后不要来青朴苑了,也不要和我来往,你能过得好,我便放心了。” 张嫣嫣摇头,哭著说:“昭昭,这些你必须拿著,不然我怎么能放心离开?” 她把银票和令符又推回来,说:“这些都是我的嫁妆,没有拿刘家一分一厘,你尽可拿著。你也不要担忧我,我们姐妹自幼一起长大,你自是知道,无论是长平郡主,还是我,都不是软骨头,即便再相夫教子,也不会失了本性。” 谢昭昭接下她的东西,亲自把她送到门口。 刘夫人没有下车,只在张嫣嫣出门,她怒斥道:“祖母病重,你还是不要滯留外面的好。” 谢昭昭看张嫣嫣上马车,转头回了院子。 人还没坐下,南星又来稟报:“太僕寺少卿秦大人及夫人来访。” 太僕寺少卿秦朗,夫人就是柳依依。 谢昭昭听著南星的稟报,並没有叫他们进来,这样的情况下,她还是不要见了。 秦朗能亲自陪著过来,说明秦朗和柳依依都是想对谢昭昭好的。 谢昭昭承情,但是不想连累好友。 事实上,如果知道张嫣嫣来拜访她,刘家那样反对,她连张嫣嫣也是不会见的。 谢昭昭没见秦朗夫妻,周少羽也没打算见。 这个时候,秦朗携夫人来拜访,周少羽自然知道他们的心意,但是他和谢昭昭一样,不想连累他们。 所以他对南星和圆圆说:“来拜访的,你们一律记下名字,都不要放进来了。” 南星和圆圆应下,但午时,南星进来对谢昭昭稟报:“顾重锦將军来访,林寒肃大侠来访,属下实在拦不住!” 顾重锦是武將,林寒肃是武林高手,南星真拦不住,除非双方在门口大打出手。 可是对方是善意,真的打不得! 谢昭昭嘆口气,说:“放他们进来吧!” 想了想,对红缨说:“去,到庄子上,把云字头的武將都叫来。” 第394章 不想忍了 谢昭昭知道林寒肃和顾重锦来做什么。 也明白,林寒肃即便是周少羽的亲舅舅,然而他依然是大侠任嘉林。 她和惠帝在御书房谈完,其实心里就有了盘算,只是原本不想拉別人涉险。 云字头玄衣卫首领,很快聚集青朴苑。 云阳、云霄、云鳶、云鹤、云鷂,五位大將呢! 顾重锦和林寒肃已经和她说了一会子话,顾重锦一句话说得好:“谢大小姐,你即便不再和伯府有瓜葛,我也依旧只认你这个妹妹,既然大乾不好活,那我们换个地方活。” 林寒肃身上的毒已经解了,但是伤势並没有那么快痊癒,他还是被他的兄弟架著来的。 “谢大小姐,其实我前些日子就有一些话没说。 皇家无情,我姐姐的死,我林家一族满门抄斩,他惠帝不可能无辜,他便是拿了我姐姐、我林家换取他的半世天下太平,我林家何其无辜!” 林寒肃道,“魏氏是杀害我林家的始作俑者,惠帝也是刽子手之一。但是为了殿下,我忍了。如今他翻脸不认人,我何必再给他做脸?” 我得到你的帮助,报了大仇,既在江湖,便守江湖规矩,我大不了还去做任嘉林! 云字头的五位大將到来,谢昭昭便把他们都叫到湖心岛,把女兵首领红缨、红书等人都叫来。 不忍了! 红缨眼珠子通红,怒道:“可惜,小姐赚了那么多的银子和粮食,都餵了狗了。” 谢昭昭淡淡地笑了:“红缨,我不后悔,银子和粮食,也没餵狗,毕竟,殷槿安和顾將军培养在北部三十六州的十五万大军也要吃饭,玄衣卫的五万兵马,也要吃饭。” 她的银子和粮食確实消耗殆尽,但是灭了魏氏,也算报了前世大仇。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 101 看书网解书荒,??????????????????.??????超靠谱 】 而且,她抢的两条大船隨时能挣钱。 如今,她依旧有底气。 密谈整整一个上午。 惠帝早派了密探,把青朴苑的动静报了惠帝。 谢昭昭毫不在意,湖心岛偷听?不可能的!南星、北尘、东月、西落等都守著。 他们连青朴苑都进不了,想进来,瓦罐雷伺候! 他们只能看见有谁曾经出入青朴苑。 知道又怎么样?! 密谈时,谢昭昭没有叫周少羽进来,周少羽自动迴避。 他能理解。 他甚至想告诉谢昭昭:“我支持你,你想怎么样,我都和你一起。” 上午密谈完,北尘来报:“主子,王分大將军来报,殷夫人宋氏带领殷槿灼等人,大闹逍遥侯府。” 呵呵,看她不行了,阿猫阿狗都蹦出来了? 谢昭昭走出湖心岛,望望天,天阴沉沉的,北风已经起来,第一场雪要下来了。 “圆圆满满,给我更衣!” 换上一身白衣,去逍遥侯府。 王分在门口看谢昭昭出来,铁打的汉子,两眼通红,跪下,喊了一声:“谢大小姐!” “起来吧,我们去看看槿安。”谢昭昭淡淡地说,“你放心,他生前把你们託付给我,我便不会亏待你们。” 周少羽也默默换了一身素服,带著南星一起去逍遥侯府。 红缨、红书带领五十名府兵,与顾重锦、林寒肃、王分等,浩浩荡荡去了逍遥侯府。 殷槿安的尸骨已冷,谢昭昭不能再叫他九泉下不得安寧。 才进侯府,便看见李云幕与殷槿灼、殷夫人宋氏正在对峙。 宋氏和殷槿灼带了一帮人,抢夺殷槿安的东西,几个人把殷槿安的管家梁友斌按在地上。 梁友斌大喊:“侯爷生前最厌恶你们,並没有说把一切留给你们,你们不能动侯爷的东西。” 宋氏想到门口的“殷槿灼与狗不得入內”的牌子,就恨得牙痒。 你横,你能干,又怎么样? 还不是死在最前头?和你爹一样,两个文盲大老粗。 宋氏叫人狠打梁友斌:“你个狗奴才,殷槿安是我儿子,他死了,东西自然是归我,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想占他的財產?” 殷槿灼则与李云幕对峙,周令胤心力交瘁。 谢家入狱,他妹妹长平郡主和妹夫谢瑜都在狱里,他原本以为周少羽这个准太子能看在谢昭昭的面子上救谢府,结果祭天大典取消,谢昭昭被休。 他又气又急,偏偏殷槿安尚未入土,废勛国公府没有人真正祭奠他倒还罢了,竟然一行人强抢好友的资產。 “谁敢抢他的东西,老子和他白刀子进红刀子出!”李云幕和周令胤手里拿著剑,大吼道。 “你们算什么东西,整个京城打听一下,生前,你们就怂恿我二弟不学好,死后你们就要霸占他的財產,我要去告御状!”殷槿灼大喊道。 李云幕怒道:“別以为他死了,你们就能为所欲为!” “怎么?你们还想仗著谢昭昭?如今谢府已经被下大狱,谢昭昭也被休弃,周少羽被封太子的事也泡汤了……你们还能仗谁的势?” 谢昭昭带著人进来,就看到这一幕,听到这一句,真的是心都碎了。 形势比人强,殷夫人大概还是第一批落井下石的人,不知道还有多少人因为谢氏的倒台跳出来落井下石。 只可惜,他们都想错了。 谢氏倒台了,她没倒!! 本来殷槿安死了,她最心伤,现在他死了,殷槿灼和宋氏,这坑害他一生的狗东西还都来抢他財產! 当她真的是活观音没脾气? “红缨,把这些人给我按住狠狠地打!”谢昭昭一身素服,端庄威严。 红英五十人,二话不说,把殷府来的人,拧著胳膊按住,噼里啪啦一顿狠打,宋氏被按在地上,一动不能动。 殷槿灼也被踢跪在殷槿安的棺材前。 “掌嘴,把他污衊逍遥侯的臭嘴打烂!” 女兵直接拿剑鞘抽,殷槿灼在“啪啪啪”的抽打中,牙齿几乎打落殆尽,整张脸不仅打烂,牙齿打落,耳膜也被击穿一只。 谢昭昭蹲在他身边,轻蔑地对他说:“殷槿灼,你记住,殷槿安就算死了,你也比不得他一片衣角。我即便被下旨休弃,也能將你轻鬆踩在泥里!我活著一天,你休想再对他一点污衊,我不杀你,也不会叫你好过!” 殷槿灼被打得几乎视线模糊得严重,装满清晰的恐惧。 “把他扔出去,红缨,派人每天去送他十个掌嘴,谁敢阻拦就一起打。別处不用打,只打嘴!” 不是上一世告密吗? 不是两世都造谣殷槿安吗? 这就是一张该打烂的嘴。 她转脸看著殷夫人,像一朵盛开的毒:“殷夫人,您呢?喜欢打嘴吗?” “不,不喜欢,不想……”宋氏惊恐地说。 谢昭昭变了,惠帝既然要休弃她,为何不直接杀了她?放她出来干什么? “不想就好!本小姐告诉你们,逍遥侯临死前说了,他的后事由我来处理,他的家產全部由我接收。你们,谁不服就儘管去告御状!” 谢昭昭冷戾地说,“你们,滚出去!只要敢跨进门一步,生死勿论!” 第395章 抄家、流放,活观音不做了 宋氏和殷槿灼被丟出去,其余人,一个比一个爬得快! 看他们都走完,谢昭昭才走到殷槿安的棺材前,对王分说:“打开棺盖!” 天冷,殷槿安被收拾得也乾净,他闭著双目,嘴唇紧抿,看上去还是那样的桀驁不驯。 在皇宫里几日,她受尽煎熬,连殷槿安去世,她都不能大声哭一场。 如今,委屈受尽,根本没求到任何的全。 “殷槿安,你失约了……” 曾以为能与你纵马扬鞭,笑傲天下,却不料只是过客匆匆,终究错过了这一世的约定。 回忆里的笑,如今成了刺心的刀,那些未曾说的话,如今成了心上的疤。 曾经,你说我踩著七彩祥云,把霞光给了你,如今看看,如果没有我,你还是那个骄傲的少年。 殷槿安,我受委屈了! 我想守的,转瞬成空! 你能不能也重生?这一次我都听你的,去北地,做女王…… 你不在了,活观音也不再做了吧? 我想任性一次…… 谢昭昭扶棺痛哭,哭得痛彻心扉,山河变色。 周少羽过来扶她,拍著她的后背,叫人把殷槿安的棺材盖好。 梁友斌、王分、楚中天都在。 楚中天是王八刀喊来的,因为殷槿安的棺材来了,他们要给殷槿安守灵。 幸好是给殷槿安守灵,不然楚中天现在是军器监的重点技师,属於保密人员。 整个院子里没有別的人,谢昭昭问梁友斌:“这些日子,京城里多少人来弔唁了?” 梁友斌把一个记录本拿给她看。 谢昭昭看看,各个府里都有人来弔唁,只不过,谢氏下狱后,很多人家来的都不是家主,甚至有些是管家等下人来弔唁的。 “殷槿安,对不起,我连累你了!” 这京城人消息灵通,谢昭昭与殷槿安交好,很多人都知道,也都知道是因为谢昭昭,他才改邪归正。 而谢昭昭倒了,殷槿安又是个死人,连个后代都没有,確实就轻慢了他。 谢昭昭看完整个弔唁的本子,对梁友斌说:“你把全府的人都叫来,我要开会。” 逍遥侯府的下人极其简单,殷槿安没有妻妾,没有丫鬟,除了找来的两个烧饭的厨娘,其余的都是梁友斌、王分这种糙汉。 谢昭昭看大家到齐,对他们说:“殷槿安的丧事,暂时还由安南伯和周二公子主持。不葬在京城了,葬在侯爷生前最喜欢的城池。你们准备好,送侯爷的棺槨去世安城。” 梁友斌、王分带著自己的五个儿子、楚中天,几人被指定护送棺槨,云鹤和云鷂带领五十人,一起护送殷槿安的棺槨去世安城。 第一件事安排好,第二件事,她看著周少羽说:“我与你已经没有夫妻关係,你从今日起不要跟著我了。” 周少羽眼眸深深地看著她,没有委屈,甚至连震惊都没有,只抿唇不语。 “我是谢氏女,自然要与谢府一门受罚。陛下很快会下旨,抄家流放,所以,以后我们是陌路人,你没必要跟著我流浪。” 周少羽没有求饶,也不知道想什么。 南星魂飞魄散,跪下哀求道:“夫人,你怎么能捨弃了殿下?殿下最爱的人是你,你怎么能捨弃他?” 谢昭昭冷笑一声说:“如今我们已经没了关係,你家殿下是皇子,身份贵重,如果谢氏抄家流放,他再跟著我们走,陛下会以为我拐他墮落,大约谢氏一族都会被追杀殆尽吧?” 南星懂了,可是他怎么捨得夫人和殿下分开?內心挣扎,又继续哭求:“可是小主子还需要娘亲。” “他跟著我,一路顛沛流离,不如在宫里跟著殿下,我也不想他跟著我受苦。” 南星再也无言,哀求地看看周少羽,又看看圆圆。 圆圆没吭气,摸摸腰间的软剑,往谢昭昭的身边站了站。 南星明白,谢昭昭与周少羽真的要分开了。他不能舍了殿下,而圆圆也不会舍了谢昭昭。 圆圆捨弃与他的爱情,选择忠於谢昭昭。 周少羽沉默了许久,看看谢昭昭,静静地问:“一定要这样吗?” “是!”谢昭昭坚定地说,“你跟著我们走,只会给我们带来灭顶之灾。” “好,我成全你!”周少羽握拳,起身离开,后背挺直,走得脚步很急。 离开逍遥侯府一段路,南星跟在他身后,周少羽身子一软,南星立即上前扶住他。 “我没事,回去吧!”周少羽与南星脚步踉蹌地回了青朴苑,便看见冷洛在门口等著他。 “殿下,陛下身子不爽,请你回去看看。”冷洛抱著剑,抱歉地说,“小皇子也在哭。” 周少羽说:“你先回去吧,昭昭在为逍遥侯办丧事,逍遥侯也是我的朋友,等逍遥侯出殯了,我就进宫。” 冷洛得了信,先行回宫。 皇城司的人也给惠帝报了谢昭昭在逍遥侯府的消息。 “谢氏很乾脆,直接把殿下赶走了,说他跟著,只会给谢氏招致杀身之祸。” “她倒是心狠,我那痴心的傻儿子应该看清楚了。”惠帝冷哼著,对旁边的起居郎凌汛说,“你与总管一起去天牢下旨!” 凌汛低垂了眉眼,点头称是。 次日天不亮,子胜、凌汛去天牢宣旨。 谢氏一族的人因为人数眾多,狱卒把他们从天牢里驱逐出来,竟然用了小半个时辰。 凌汛也不急,子胜也百感交集,没有催促他们。 待谢氏一族的人都在监牢外跪好,子胜宣读了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詔曰:平章政事谢安奉,豢养兵士,欺君罔上,贪墨枉法。谢安淮贪墨纵情,不思进取……朕痛之入骨,愤不能平,现免去一应职务,贬为庶民。 朕不忍刑杀,特赐免死,连坐家族,族中无论男女,一律流放三千里。 府內家產悉数充入国库,著令即日起程。钦此!” 圣旨宣布完,谢老夫人就昏死过去,女眷哭声一片。 “谢安奉,接旨吧!” 谢安奉默默接过圣旨,看著一族的老少,又跪下去,对大家说:“各位族人,是谢安奉无能,连累全族。” 谢家女眷除了哭,倒也没有互相埋怨,只是看著一起接旨的谢昭昭,很惊讶:谢昭昭是皇妃,怎么也穿著囚服? 第396章 虎落平阳被犬欺 凌汛声音冷淡,给她们解释道:“陛下下旨,判谢大小姐与景辰殿下和离。” 他实在不忍心说谢昭昭是被休弃的。 但是谢昭昭站起来淡淡地说:“陛下说我不配做皇家妇,把我休弃了,所以各位叔伯婶婶,我也要和你们一起流放了。” 谢二夫人、谢三夫人哭得厉害:“我可怜的大小姐……” 另一边,谢府。 冷洛、修寧带禁军奉旨抄家! 冷洛冷酷地说:“各位,务必要完整搬运,不得有分毫损伤。谁要是敢贪占一颗子儿,敢损坏一丝一毫,休怪本使不客气。” 如狼似虎的禁军立即扑向库房。 大家正在抄家时,周少羽骑了快马赶来,站在谢府门口。 什么话也没说,但是冷洛就什么都懂了。 谢昭昭的闺房院子,直接锁了。 谢安奉的书房,锁了。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 看书首选 101 看书网,??????????????????.??????超给力 】 冷洛锁的,禁军无异议。 他们搜的是金银珠宝,不是搜文书、扒隱私。 一府人都被赶走了,何必挖人家隱私呢? 没看见,两尊活阎王在盯著吗? 谢府的所有东西都被登记,贴了封条,运到国库。 谢氏家族太庞大了,原本按照惯例,男丁流放,女人会送到教坊司或者拉到牙行发卖,但是谢安奉与惠帝做个交易。 谢安奉把十五万玄衣卫的令符上交了惠帝,换一府人不杀头的流放机会。 流放路上是死是活,看天意。 谢安奉上交令符的时候,是当著周少羽的面交的。 惠帝也不想谢氏的任何人留在京城。 谢氏的人脉太强大了,谢氏的人骨子里的修养,他不觉得在京城能侮辱到他们內心,反而给朝廷埋下隱患。 只要给谢家人留机会,他们在京城一定能掀起风浪。 最好的办法,就是把他们打包,全部送到三千里之外。 一路上,老人,女眷、龙凤胎那种小儿,就能死一大半。 另外,流放路上也不太平不是吗? 谢府人辰时初接到圣旨,同意他们回府穿一身衣服上路。 午时,谢家人被勒令离开京城。 完全是仓促到没任何心理准备。 谢老夫人年纪大了,谢瑜的一对龙凤胎才半岁,这样一步一步走到三千里之外? 谢氏一族的人走在街上,百姓虽然也被有心人组织,安排他们拿臭鸡蛋烂菜叶砸他们,但是更多的人都是目送。 谢家倒得太彻底了。 谢家倒的太奇怪了。 谢家倒得也太惨了。 百姓受谢家恩惠的太多了,比如谢家的绝大多数下人,无论是选择跟著流放的,还是选择重新发卖的,都哭得厉害。 谢家从来不苛待下人,下人犯错,不会发或打死,他们更多的是赶出去。 对於谢府的下人,赶出去,就是最大的惩罚。 因为再也找不到比谢家给的待遇更好的,再也找不到比谢家诗书礼仪更好的人家。 百姓没有丟臭鸡蛋烂菜叶,也没有骂他们,都怔怔地目送。 “谢大小姐,带上这些饼子吧!”卖饼的老大娘,哭著把一包饼子送给谢昭昭,“老身没別的能耐,只能烙几张饼……” 谢昭昭福了一福,收了饼,道了谢。 一个开头,无数个百姓,送饼的,送包子的,送各种吃食的都上来。 谁不知道呢,流放路上,比逃荒还不如。 犯人的粮食有定数,官府规定,每天每个流犯只配发二两粮食,即小碗米饭一碗,或者巴掌大的薄饼一张。十五岁以下的孩子,粮食数减半。 犯人不可以与外人交流,购物、饮食都只能通过解差,送的银钱早晚都会进了解差的口袋。 流放三千里,路途遥远,危险重重,一去就是一年半载。 押解犯人是个苦差事,但是衙役是贱籍,大多家境贫苦,都抢著干这个活儿。 犯人的吃喝拉撒,都是他们掌控,能从犯人嘴里抠一些,还能从犯人这里赚到外快。 谁能让解差赚到银子,谁的日子自然要好过些。 谢府人多,男人都戴了枷锁,女人、孩子全部用长绳绑在一起,如果谁掉队,整个队伍都走不动,误了脚程,那就往死里打。 这次配了四十个解差,领头的解差,叫鲍伟达,个不高,是个军汉。 谢昭昭和谢老夫人、长平郡主在队伍的中间。 谢昭昭帮著抱龙凤胎女孩。 双胞胎名字,男孩叫谢星野,女孩叫谢星晚。 “日落跌进昭昭星野,人间忽晚,山河已秋。”谢瑜说,“有星野、星晚和妹妹,就是最美的天。” 星晚半岁,什么都不懂,一双酷似长平郡主的桃眼,好看得很。 谢昭昭一手抱著她,努力不叫她被绳子磨著。 圆圆满满把孩子接过来,不叫谢昭昭累著。 玲瓏、桃夭(长平郡主的贴身大丫鬟)帮著郡主抱星野。 原本在街上,解差一般是不管的,毕竟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谢氏这样的家族,受惠於他们的人太多了,儘管他们落难,谁没仨俩五个死心眼的朋友呢? 解差这样的贱籍是惹不起的。 偏这个鲍伟达与绥远侯是远亲。 宋妍妍在原国公府住了很久,与裴玥自然有交情。 裴玥对她说过,殷二的背后是谢家,是谢昭昭。 “殷槿安和谢昭昭,嗐,早在谢大婚前就有勾搭……”添油加醋地污衊一番,宋妍妍早恨透了谢昭昭。 这次一听说谢家要抄家流放,刚好是鲍伟达做了解差头领,便央求了鲍伟达,无论如何都要把谢家人吃尽苦头,最好弄死几个。 她也告诉了殷槿灼,殷槿灼更是掏了一千两巨款,叫鲍伟达弄死谢昭昭。 在大街上百姓送谢昭昭几个饼子,鲍伟达便挥舞马鞭劈头盖脸地朝谢昭昭抽来。 圆圆满满立即用自己的身子护住谢昭昭。 谢瑜戴著枷锁在前面,听见自己妹妹挨打,立马往回跑要护著妹妹:“混蛋,你为什么要打我妹妹?” 鲍伟达对其他解差说:“谢家人认不清形势,还作威作福呢,这一路难不成还要拿我等做下人?打,让谢大人清醒一下脑子。” 几人围住谢瑜就打,谢昭昭被绳子拦著,没法过去,怒视姓鲍的,呵~ 李云幕和周令胤一直跟著,见此,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扑上来和鲍伟达打起来。 “反了,反了,谢家人反了!”鲍伟达被李云幕和周令胤抽得满地找牙,大叫,“我们只是尽了解差应尽的责任,这事告到御前也是我们有理。” 李云幕马鞭子抽过去:“我草你老娘,你还威胁本伯,打算在路上动手是吧?老子不回家了,跟著你们一起去流放地!” 他问周令胤:“你身上有银子没?” 周令胤掏出来一叠,鲍伟达又眼馋又头疼,这些皇亲国戚真他娘的不是人,没事在身上揣几万? “我跟著谢家流放去了,回头你给我弄些马车来。” 李云幕对鲍伟达说,“老子就一路跟著,盯著你,你要再敢欺负谢家人,老子就弄死你!” 第397章 大小姐,可否再收留我一次? 未时,城外。 谢家人站在路边,回望京城,神色悲伤。 流放到几千里外的食人岛,有生之年还能再看一看故乡吗? 鲍伟达被李云幕盯著,火死了。 “谢氏一族听著,我是本次押解官队长鲍伟达,流放之地,是崖州!十里亭,亲朋好友送来金银细软、食物、替换衣物等,你们可收下。但原则上轻装简行,胆敢违逆,就地格杀!” 骑马围绕谢家流犯转了一圈,看谁歪倒走不动道,就马鞭子甩过去。 李云幕就算跟著,也来不及阻拦。 谢家的女眷哪里走过那么多的路?又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侮辱?走了这一个多时辰,累得头髮鬆散,额头汗水细细密密,更多的是心死。 十里长亭,送別地。 大家都坐下休息。 谢老夫人腿脚发软,哪里受过这般苦,她努力挤出有些笑容。 一大家子都还看著老祖宗做主心骨呢! 老大说得对,流放就算死在路上,也比在京城苟活要体面。 在十里长亭休息,是鲍伟达和四十名解差喜欢的。 那些亲朋好友赠送的钱物,迟早都要落到他们的口袋里,因为流犯不能对外交易,只能通过他们交易。 坐下休息,老夫人、谢二夫人等,腿都开始发抖,被绳子绑的手臂,也红肿刺痛。 谢安奉、谢安淮等人,被枷锁夹著的脖子、肩膀、双臂,都已经磨红。 烟尘滚滚,五辆马车从京城赶来,近了,长平郡主身边的玲瓏惊叫了一声:“是王妃和郡王妃。” 五辆马车,都掛著靖亲王府的標识。 一辆马车下来靖亲王和亲王妃,他们径直走到谢老夫人跟前,谢安奉也赶紧走过来。 一辆马车上坐著长平郡主的父母康郡王、康郡王妃。 一辆马车上坐著康郡王世子和世子夫人。 “亲家,你们受苦了……” “亲家,辛苦你们了!” “妹妹......” 双方抱在一起,靖亲王、康郡王百感交集,靖亲王妃握住老夫人的手直落泪。 康郡王妃抱著长平郡主大哭:“你祖父和你父亲、兄长都尽力了,上了摺子,不中用……棠棠,你一路可怎么办?” 康郡王一哭,长平郡主也哭,一向坚强的她,心如刀绞:“女儿倒是不怕,只是可怜了星野、星晚,他们什么都不知道,才半岁。” 这样小的孩子,惠帝就是要他们去死! 能不恨吗? 事情已然如此,他们能做的事寥寥,大家抱头哭一场,送一场,也许从此永诀。 康郡王世子妃把后面两辆马车送给他们,一辆给老夫人和长平郡主带孩子坐,一辆马车满满的物资,交给鲍伟达,求他在路上多多照顾谢家人。 靖亲王还塞给长平郡主一沓银票:“你们出来,官府定然没有叫你们带一两银钱,这些银子你们带著,別亏著老夫人、孩子、你父亲和夫君。” 长平郡主没客气,都接著了。 康郡王也给了一沓银票,康郡王世子也给了一沓银票。 鲍伟达在一边看著,脸笑得像一朵儿,银票越多越好,最终肯定都到他们哥几个手里。 靖亲王对谢安奉和老夫人大声说:“亲家,你们尽可放心,本王沿途会有人跟著,每到一处,会有人接济,你们一定不要垮,只要人不倒,一切都有变数。” 这是说给所有谢家人听的,也是说给解差们听的。 沿途一直有人盯著,解差只要敢对他们不利,那就等著灭族吧! 鲍伟达尬笑,脸上的肉不由自主地抖动。 靖亲王府的人还没走,谢二夫人的娘家来人了。 她娘家也是四品官家,谢家落难,他们受惠多年,自然不会小气,也送了一辆马车,和一马车的物资。 谢三夫人的娘家,马车和物资、银票。 家族其他亲戚,几乎都是物资、银票不要命地塞给他们。 许家也来了。 许焕章、许文容亲自来的,带著许夫人,许家的另外四个舅舅。 除了物资银票,舅舅还给谢昭昭带来一个包袱,里面是两套袍和靴,很厚实。 “这是你舅母给你缝的,不如裘衣好看,但是实惠保暖,你舅母针线缝得密实,即便在外做活,也不会轻易破掉。” 谢昭昭接了,恭恭敬敬地道了谢。 许焕章、许文容还送给谢昭昭几本书。 《大乾律令》《经籍志》《太公六韜》。 谢昭昭欣然接下。 谢安奉心头突突直跳,自己的大舅子,当代大儒,把这样三本书交给昭昭,什么意思? 许焕章却只对自己的外甥女说道:“昭昭,人生苦短,想做的事就去做。舅舅和你表兄在你需要的时候,会助你一臂之力。” 许文容说:“我一直在私塾里教授族里的孩童,父亲说我应该游歷一番,说不得不久后,我便和你见面了。” 谢昭昭与往常一样,风轻云淡,樱唇轻启:“谢谢舅舅,谢谢大表兄。” 许焕章很满意,与许文容走前,也留给他们两辆马车。 这边舅舅刚走,便看见一人骑著一匹马而来。那人身穿水墨衣、头戴一片毡巾,生得风流韵致。 不是凌汛又是谁! “谢大人,谢大小姐。”他恭恭敬敬地一揖到底,“我已经辞去所有职务,下人散尽,愿意追隨谢家人,请问,你们能否再收留我一次?” 就如当初会试、殿试前,住在谢家的南房,与谢瑜抵足而眠,与谢昭昭议文论策。 “凌汛,你有经天纬地之才,前途无量,没必要跟著我们浪跡天涯!”谢瑜不忍。 谢昭昭神色淡然:“你回去吧,跟著我们,没有任何前途可言,兴许半路还会丟了命,不值得。” 凌汛真诚地说:“大小姐,凌汛自愿追隨谢家人到天涯海角,生死甘愿,请收留我。” 谢瑜和谢安奉都拒绝。 凌汛分明前途无量,上次因为声援谢安奉被谢皇后从三品贬到七品,怎么忍心再叫他毁掉一生前途? 凌汛求道:“凌汛自幼父母双亡,吃百家饭长大,这几年,那些曾经资助我的恩人,我一一尽力报恩,如今也没有什么牵掛,就想追隨谢家,请大人收留。” 谢昭昭想到上一世,管莹莹於他有救命之恩,他倾尽全力报答,最后却忽然上吊死了,原因到底不知道是为什么。 不过此人忠心,重情重义,毋庸置疑。 “父亲,阿兄,凌汛既然想好了,那就一起走吧!” 第398章 断情 陆陆续续,亲戚朋友前来,谢家单收到的马车就有三十多辆。 鲍伟达嫉恨又无奈,眼睛睃了几次,谢家流放了,竟然还想乘马车,以为这是魏晋时期? 眼下是大乾,还想坐马车?能叫你们带些吃的喝的不错了。 不过,谁送东西,都收著唄。 马车可是好东西,一般的镇子上都没有卖的,这一辆马车,怎么著也能卖个一百两。 天渐渐暗下来,一辆马车和一匹快马,远远地又从城里出来,还犹犹豫豫的,走一步看三看。 待马车到了跟前,谢昭昭才看见,骑马的是顾仲裕,赶马车的是顾錚。 顾仲裕大大咧咧地把一个包袱递给谢昭昭:“这是你嫂子做的衣鞋,她得了风寒,没能亲自来,叫我送给弟妹。” 鲁氏患了风寒? 这么巧? 不过,现在这个时候,能送一程都是情谊。 谢昭昭道了谢,便见顾錚也拿出来一个包裹,里面是一些吃食,还有几张银票。 “三婶,”顾錚难过,眼圈儿红了,“三婶一路顺风……” 车帘掀开,跳下来一个丫鬟,正是侯府老夫人跟前的雅兰。 她跳下来,伸手把马车里的老夫人扶出来。 侯老夫人看著谢昭昭,抑制不住满脸的兴奋,说:“好久不见啊……嘶,老身该怎么称呼你?” 谢昭昭淡淡地看著她。 “阁老夫人?不对!王妃?更不对,你被休弃了!那叫你谢大小姐?也不行,你们都被流放了,哪里还是小姐?嘖嘖,真不知怎么称呼了,昂?” 顾錚著急地说:“祖母,来的时候说好的,只送行,不乱说!” 顾仲裕直接提起她,塞到马车里,对顾錚说:“东西送到了,话也说到了,赶紧走吧!” 侯老夫人继续从马车里伸出头来:“谢氏,你还要高高在上……” 被顾錚把嘴堵上了。 谢昭昭走到马车前,掀开帘子,看著得意忘形的侯老夫人,说:“如今看谢家落难,就想踩一脚?对不起,你註定失望!” 侯老夫人想要说什么,却听见有人喊:“殿下?” “殿下来了!” 只见两匹快马风一般赶来。 宝驹上的男人,剑眉凤目,鼻正唇薄,正是周少羽。 另一匹马上是南星,他跳下来,去扶著周少羽下马,鲍伟达等解差立即给周少羽磕头请安。 顾錚一看周少羽来了,立马给他打个招呼:“殿下安好!” 周少羽略过他,也没与谢安奉和谢老夫人打招呼,走到谢昭昭跟前,站定,一会子也没说出话来。 眼睛看著她,深邃又心碎。 半晌,伸手摸摸她的头。 谢昭昭没躲。 谢昭昭看著站在自己身前的高大男人,他眼里快要溢出来的思念,化作实质的渴望…… 她眉眼低垂一瞬间,又抬起来。 疏离冷漠的目光,把周少羽的手给冻住了。 “昭昭,珩儿被我接出来了。” “好,以后辛苦你了。”只要儿子不扣在惠帝的手里,谢昭昭相信周少羽会对亲生儿子很好。 她能说什么呢?所有的语言太苍白。 这个孩子出生,就一直不在她身边,她心里知道对不起他,可是自顾不暇时,又能做什么呢? “他太小了,不然我抱来给你看!”顾少羽手指掐著掌心,努力地扯著嘴角笑,说,“你放心,谁也抱不走他,我会把他养好。” “谢谢你,”谢昭昭淡淡地说,手指掐著掌心。 “过些日子我会想办法把你接回来。” “不用了,我与祖母和父亲一起很好。” 救她一人,她不要,她要的是全族的人活。 周少羽涩然:“那我儘快,把整个谢家的人都接回来。” “谢谢。” “……” 周少羽再也想不起来说什么,两人只那么面对面站著。 整个十里亭一片寂静,寒风呜咽著,一阵紧似一阵的冷入骨。 长平郡主眼泪珠子一般掉下来,圆圆满满把头埋在腿上,咬著唇哭,又不敢大声。 天渐渐地黑了,周少羽站在她跟前,曾经在朝堂上能言善辩的顾阁老,此时脑袋一片空白,什么也想不起来。 “我走了?” “好。” 周少羽要回去,谢昭昭忽然喊了一声:“周少羽?” “在。”周少羽急忙转身过来,只要她说叫他一起走,他立即毫不犹豫地跟著一起走。 “你把我的珠串还给我吧,那是活佛给我的念想,我想好好活著。”谢昭昭说。 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刀,把周少羽杀得鲜血淋漓。 周少羽掐掐掌心,涩然问道:“我再给你求一串行不行?” “不行!以后你给自己求一串吧!” 周少羽低头抱歉地说:“对不起,我没法还你!今天没带在身边,放在府里了。” “哦,那算了。”谢昭昭说,“你回去,把它丟了吧。” 谢昭昭再次转身回了队伍里,周少羽呆呆地站了一会儿,南星走到谢昭昭跟前,哀求地说:“夫人,殿下已经好几天没有合眼了,为了来见夫人,殿下和陛下闹翻了,还被陛下打了十板子,所以来晚了,殿下的身上还带著伤……” “你快点带殿下回去治伤,我现在是流犯,无能为力。” “可是,殿下他对夫人很想念很想念啊!”南星几乎吼起来,夫人怎么变成这样,怎么可以如此心狠? “那又怎样?”谢昭昭手指掐得掌心疼痛,无情地说,“我已是自身难保。” 南星半天说不出话来,夫人说的是,她一个大家小姐,流放三千里啊,男子都不一定能活下来。 他又看向圆圆。 圆圆早哭得泪眼矇矓,但是狠心地把脸转过去,小姐说得对,想念、感情,又怎么样? 她们是流犯。 眼下,深情还不如一块饼子! 南星心头也是疼痛,他们,怎么就走到这一步了? 周少羽跌跌撞撞地与南星一起骑马又走了。 马儿四蹄如飞,片刻就淹没在滚滚烟尘里。 走出谢家人的视线,进了城门,周少羽忽然从马上一头栽下来。 南星嚇得魂飞魄散,急忙扶起他,他的身下和脑门都流出血来。 身下的陛下打板子打的,脑门是栽石板路上磕的。 拿帕子捂住他头上不断冒出来的鲜血,大声呼喊:“殿下,殿下,你怎么样?” 周少羽颤抖著手,从胸口摸出来那串珠子。 伽楠木子珠十八颗,珊瑚母珠、隔珠各一颗。坠饰部分由珍珠和珊瑚米珠串成,下佩黄色穗。 淡淡的香味,圆润的珠子,和她一样圣洁又清冷。 她说:“你回去,把它丟了吧。” 她说:“那又怎样?我已是自身难保!” 他紧紧地握著珠子,眼睛一闭,昏了过去。 南星急忙放了一个信號。 第399章 杀解差,圣旨不遵了 黄昏,鲍伟达驱逐他们快点赶路,去前面的镇子找个野道边的大骡马客栈住下。 从城里走出来时,靠著一股劲走到十里亭。 歇过之后再走,那腿便疼得再也难以迈动。 枷锁沉重,绳索磨得手腕格外疼痛,双腿灌铅,便是死也走不动了。 谢老夫人与鲍伟达商议:“差官,亲戚送我们的马车,我们能不能坐一下?” 说著把一张银票递过去。 鲍伟达银票是接了,但是一鞭子抽过来,说:“想什么美事呢?坐马车?要不要再来个宫殿住住?这才走几步?你就开始磨蹭?” 谢老夫人硬生生受了鲍伟达一鞭子,咬牙没有声张。人在屋檐下,不低头,就会给儿孙招致祸端。 谢昭昭看祖母强忍的样子,对圆圆说:“杀了他!” 李云幕本来怕给谢昭昭他们招麻烦,只是拿鞭子威胁鲍伟达,此时听了谢昭昭的话,等什么?开杀! 鲍伟达是军户,武功不弱,不然也不会成为解差首领。 圆圆拔了软剑,鲍伟达才知道她竟然携带凶器。 四十多个解差都围拢来杀圆圆。 谢安奉还想与鲍伟达讲理,鲍伟达冷笑道:“你还以为还是一呼百应的谢大人呢?拿什么官腔给老子讲话?” 李云幕说:“谢伯父,你別和这种小人讲道理,三千里的路,他们虽有考核,但是死亡率在两成以內,他们都不受惩罚。像祖母这样的,他们巴不得早早地死掉,好赶脚程。” 玲瓏是武婢,也加入打斗。 眼看圆圆和玲瓏双拳难敌群殴,谢昭昭拍拍手,叫道:“冷刃、无痕、专诸、玉戈!” 他们是张嫣嫣给的四名死士。 四人忽然跳出来,刀剑快成一团残影,只听叮噹几声兵器相撞,鲍伟达、李二等六名解差脖颈已断,血流不止。 谢昭昭淡定地说:“处理了。” 四人不吭不声一人拎了一个,片刻不见了踪影。 其余解差,嚇住了,跪地求饶:“求大小姐饶命。” “可以坐马车了吗?” “可以,可以,请老夫人上马车。”解差们化身上马凳,叫谢老夫人等人上了马车。 当天晚上,紧赶慢赶,到距离京城五十里的伊川镇。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找了镇上唯一的客栈,谢昭昭直接与店家要了大通铺和所有上房。 谢老夫人很不安,说:“昭昭,他们只怕会报告地方官府!” 谢安奉也忧心忡忡:“昭昭,杀六名解差是大罪,只怕他们不会善罢甘休。” “那就不忍了!”谢昭昭淡然对谢安奉说,“祖母尽可与嫂嫂、婶婶等歇息,我有话与父亲和兄长讲。” 谢老夫人忐忑,可是她实在是太累了,长平郡主也累。 所有的女眷都没多少话,倒头就睡。 谢安奉、谢瑜与谢昭昭谈话。 谢昭昭说话依然慢条斯理,但是谢安奉立即感觉到女儿前所未有的强势。 “父亲、阿兄,谢氏一族已经被陛下逼到山穷水尽。”谢昭昭说,“我们没有退路了。” 谢安奉和谢瑜都没有说废话,他们都想得通。 “父亲把玄衣卫都上交了,换了一府的流放机会,假如只是行路难,我们也有一半的活命机会,但是只怕陛下不会叫我们好好地到流放地。 姑姑的事他顾及皇家顏面没有公开,但他对世家的忌惮一直存在,能拔除,他毫不犹豫。 谢家、张家等都是他的心头大患。 陛下会在死前,为下一任君王肃清道路,谢家只是第一家。” 谢安奉、谢瑜沉默不语。 大家都是老狐狸,都懂,原先窗户纸没有戳破罢了。 “他会杀我们?” “会!今天我们才出来第一天,一路上,所谓山匪、劫匪应该会频繁出现。” 谢安奉问谢昭昭:“殿下给你说了什么?” “他什么也没说。他与陛下是亲生父子,他不可能弒父,也不想伤害我。他可以拒绝做太子,拒绝接管天下,阻挠陛下杀害谢氏,但越是这样,陛下越会记恨谢家。所以保护谢家人的最好办法,就是远离他,划清界限。” 谢昭昭说,“兵权在陛下的手里,陛下其实也防著殿下。” 谢瑜问道:“妹妹有什么打算?” “我不想遵照圣旨去流放了!祖母根本承受不住。我们明天就强行改变路线,往东走。我的府兵提前两天出的城,他们会接我们去鄴建港,那边停靠著我的大船。” “妹妹有大船?”谢瑜震惊。 “有,这几年风靡大乾和周边十国的海上丝绸之路,是我的!” 谢昭昭的话,谢安奉和谢瑜都极其吃惊,那个著名的丝绸之路,那个每一船货都贵比黄金的航线,是谢昭昭的? 谢昭昭不再隱瞒,把开通海上航线的前后经过捡著他们能接受的说给父兄听,她必须用足够的保障,说服父亲和兄长,带领全族抗旨! “就是这样,航线是我、殷槿安、李云幕、周令胤四个人一起开通的。 我们赚了非常多的钱,比国库的要多好几倍。西北伐魏,粮草都是我一个人捐赠的,数百万两银子也是我出的。 另外,船队除了一艘漕运退下来的船是周令胤的,其余的都是我与殷槿安的。 我们不仅赚钱,还在蛮荒之地夺了好几座城池,百越城是我的,殷槿安的是世安城。 北方三十六州已经被顾重锦、殷槿安、谢珏收服大半。 这两年,大乾的盐、铁、马匹、粮食,代替魏氏的,不是地方官府供盐铁,也来自我和殷槿安的盐矿,铁矿……” 谢昭昭一项项说下来,谢安奉和谢瑜汗毛直竖。 他们从来没想到谢昭昭,能有这样的底牌! “北部三十六州,彪悍善战,你,是如何收服他们的?” “用物资笼络,或用瓦罐雷攻打,打怕了,他们就归属了。” “瓦罐雷?” “是,瓦罐雷是我和殷槿安琢磨出来的兵器。” “......” 谢安奉和谢瑜已经麻了,若非谢昭昭自幼礼仪无可挑剔,从不撒谎,他们是根本不可能相信的。 “昭昭,你是不是早就想造反?”谢安奉严厉地说,“你和你姑姑是一样的想法?” “不,我从没有想过谋反,我所作所为,只不过为了保住谢氏一族。姑姑不知道我开通航线,就连周少羽都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谢昭昭只好又搬出那个温柔的,从未谋面的母亲,“父亲和阿兄还记得我做过的梦吗?在梦里,母亲告诉我,我们谢家会灭门,满府坟塋…… 梦里,太子周景瑞登基,因为家里翻出那封信,把谢家满门抄斩。所以我赚钱,支持陛下正大光明地消灭魏氏。父亲,阿兄,我所有的野心,就只是想保住谢家。” 谢昭昭说的都是实话,只不过没说自己重生,只说是母亲给她托的梦。 说到最后,谢安奉沉默,谢瑜热泪盈眶。 “用之则行舍即休,此身浩荡浮虚舟。父亲,我同意妹妹的建议:这圣旨,我们抗了!这崖州,我们不去了!” 第400章 杀官兵,带全族反出大乾 “母亲在九泉之下还在为谢氏谋算,妹妹这些年默默承受的太多。忠心,到底保不住谢家。”谢瑜说,“父亲,我们不要愚忠了!” 儿女的话,谢安奉怎么会不懂?对朝廷愚忠,只会带著谢氏一族走向万劫不復。 “昭昭,父亲能对大乾的忠心都付出了。我把谢氏保命的家底,十五万玄衣卫都上交了,原以为至少可以保住你……我到底还是高估了陛下。” 流放到崖州,且不说老母亲和一对龙凤胎孙儿,十之八九都折在路上。 就算到了崖州,崖州在海上荒岛,被海水包围,孤立於陆地之外,与外界完全断绝联繫。 一旦踏上这个岛屿,几乎就无法再逃离。岛上满是原始森林,荒凉无人,海啸经常发生,更可怕的是岛上有食人族。 路上再来几次“山匪”劫道,谢氏一族哪里还能留下活口?! “玄衣卫都上交了,我们没有一战的底气了。”谢安奉嘆气。 如今只想带著谢氏一族,逃到蛮荒之地或者北部三十六州,先保住性命。 谢昭昭鬆了一口气,感激父亲和兄长的信任,也感激他们的眼光。 他们正在商议,却见一人闪身进来,跪地稟报:“主子,有人放火!” 谢安奉看到那人是白天杀解差的其中一个,心知是女儿的贴身暗卫。 “有人烧我们这一间?” “整个客栈!” “是什么人?” “他们穿著统一的鎧甲,进退有度,训练有素,是官兵!” 父子三人脸色黑下来,来得真快!也真够狠! 谢昭昭说:“无痕,附近有躲藏的安全地方吗?” “贼人从前院进来,现在院子里四处放火。属下带主子从房顶出去,客栈后有片树林,可躲藏。” “那好,你们四个,立即带大家出去。” 谢安奉和谢瑜也赶紧吩咐自己的暗卫救人。 外面忽然有人大喊:“走水了~” 话未落,便传来一声短促的“啊”,应该是被杀了! 这样大的手笔,除了官府,不可能是什么土匪山匪。 浓浓的大火,烧糊木头、柴草的气味刺激鼻腔,那呛人的菸灰也迅速往口鼻袭来,气有点上不来。 “昭昭、瑜儿,快走。”谢安奉把帕子在桌子上的茶盏里浸湿,交给谢昭昭,“快,捂住口鼻!” 他在门口往外看,外面放了无数的木柴,泼了桐油,火势非常大,门、窗,木头楼房都燃烧起来。 火光中,看见满院子都是穿著鎧甲、手持兵刃的官兵,见人就杀。 无痕等人破窗的,砸房顶的,很快把她、谢安奉、谢瑜都从房顶提出,从屋后逃出去。 死士、暗卫马不停蹄,又去了长平郡主和谢瑜原本的房间,与有武功的玲瓏一起,把俩孩子、长平郡主都带出来。 谢昭昭著急地问:“现在更漏是几时了?” “大约子时末。”谢瑜说。 谢昭昭鬆一口气,说:“我的府兵就在附近,他们应该马上就到。” 话落,就听见马蹄声铺天盖地,两路兵马杀將过来。 一路是云鳶、云霄带的一千府兵,一路是王分的大儿子王南带来的殷家军。 “啊~” “噗噗噗” 他们杀人,暗卫和死士救谢家人。 卯时,贼人悉数被杀。 “大小姐!我中途折回来,与我兄长一起来了。”陆非烟抹著一脸的菸灰,嘰嘰喳喳。 原本,谢昭昭安排她和云阳去了南方。 在世安城有她的府兵,楚中天扶棺去世安城,能造出来瓦罐雷或者铁製雷,几千兵马,加瓦罐雷,足够帮助陆非烟夺回王位。 “你不该过来,夺了王位再来帮助我也不迟。” 她看著谢容与(小新),谢容与摇头,说:“奴才姓谢,便以谢家的一切为己任。夺位的事,主子安排得已经很妥当。” 几人说著別后重逢的话,谢家人已经完成清点。 除了一个本家的大叔被横樑砸断腿,其余都只受些许轻伤。 陆非烟本来就是毒医双绝,这些小伤,她轻而易举就处理了。 而那些来放火杀人的“匪徒”,要么被陆非烟毒死,要么被云鳶、云霄和王南的人杀了。 谢昭昭对云霄和云鳶说:“把这些匪徒的鎧甲剥下来带走,人丟火里。” 既然要杀谢家人,那就留在火里做“谢家人骸骨”吧! 天已经有些蒙蒙亮,谢安奉严肃地对谢家人说:“这些匪徒为了灭我谢家,把解差全部杀了,把客栈掌柜伙计也全部杀害......我们根本说不清。 全族不保,已无退路,有一个稳妥的地方,我想带大家避世,先活下来,再徐徐图之。” 谢家人没有选择,没有人反对谢安奉。 迅速爬上马车,连夜往东走。 一路马不停蹄,除了中间几次小解,没有歇息,马车、府兵骑兵,向东跑了一天一夜,到了鄴建港。 李云幕早就派人在这边等著谢家人。 靠岸的大船,是自由號。 原先抢玉容公主的两艘大船,原名安济號、康济號,李云幕在南海城叫人刷了新的一层油漆,更名自由號、奇蹟號。 船名是殷槿安取的! 奇蹟號出海了,自由號刚好在鄴建港附近检查保养。 纲首叫费南迪,是柔佛人,黑黑的,个子又矮又胖,是一位四十多岁的老船长。 李云幕与他很熟,指著谢昭昭说:“她是我们的真正东家。” 费南迪激动地给谢昭昭鞠躬行礼。 “东家,见到您真高兴。我们採购了足够多的粮食、米麵、蔬菜、水果。我们可以出发了吗?” 谢昭昭说:“辛苦你们了,待所有人上船,便立即出发。” 凌汛一直跟著谢昭昭,负责登基,出谋划策。 看到自由號,他眼球微微震动,这船也太大了吧? 凌汛:“大小姐,这是哪家的船?可靠吗?” 谢昭昭:“可靠!——这是我的船!” 凌汛:“......” 果然,在朝堂只会让我变蠢、见识浅薄! “阿兄,叫祖母她们快些上船,我估计官府的人很快就会追过来。” 在伊川镇上,官府派了那么多人去追杀谢家人,全折在客栈,官府必定全力追捕。 万一那天有人望风,看到他们往东逃跑,那么官府势必很快就追上来,谢家人岌岌可危。 谢瑜赶紧去招呼所有谢家人上船。 谢昭昭与谢容与、陆非烟告別,谢容与直接回京都,陆非烟去世安城找云阳和楚中天。 谢家人还是第一次乘坐海上大船,大船盪悠悠,他们的心更是忐忑。 自下狱,他们恐惧、迷茫,甚至还有一些怨气,抱著一些期望,希望谢安奉、谢昭昭能救大家出去,他们依旧是钟鸣鼎食之家。 圣旨下来,除了一身衣衫,连首饰都被抄家拿走,那一刻,天才真正塌了。 离开京城,三千里流放路,谢家人,开始迷茫甚至绝望。 昨日被追杀,他们才懂了,谢家真的一去不復返了,他们所有的,不过是这一具躯壳。 如今要坐上大船,背井离乡,去那更加不可知的地方。 女眷、叔伯兄弟都哭起来,有的嚎啕大哭,有的默默地流泪。 无疑,都很绝望。 谢昭昭不解释,也不承诺,站在甲板上,听著他们哭。 不经歷苦难,不把期望值打下来,人心难聚。 第401章 海遁!谁都不惯著 谢家太庞大,作为顶级世家,富贵、奢靡!然,人心难测,慾壑难填,不是没人有异心。 只不过,谢家老爷子、谢安奉,甚至谢瑜,都很强势,带给他们的利益足够叫他们臣服。 如今,大厦倾倒,性命难保,谢安奉、谢瑜失去所有优势,这族长少族长不好做了。 果真,二祖父那一支的堂伯父们提出异议,大伯谢擎苍、三伯谢擎云和四叔谢擎海,三人不愿意登船。 不仅不登船,还破口大骂。 “一切都怪你们大房,谢纯熙祸国殃民,连累整个谢家倾倒,大房一支就是谢家的罪人!” “族长无能,十五万玄衣卫啊,是多少代祖宗留下的基业,你双手献给朝廷,去换谢纯熙一个全尸!” “还有你,谢昭昭,谢家倾一族之力,就培养出你这个无用的废物,儿子都生出来了,还被休弃,祖宗的脸都丟尽了!” “所有家產,换一个流放,我们也认了,陛下眼看著也活不了多少年,到时候新皇登基,大赦天下,我们说不得又可以回到京城。你们倒好,把解差大人杀了,断了全族的活路!” …… 谢老夫人、谢安奉、谢瑜、谢昭昭,被骂成筛子! 谢老夫人本就双重打击,此时,更是如大限临头,她挡在谢安奉前面,看著二祖父,问道:“二弟也是这个想法?” 二祖父老泪纵横:“大嫂,大爷(谢安奉)的本事確实不如兄长(谢昭昭的祖父),如今全族生死难料,孩子们发几句牢骚,您就担待一下吧!” 谢擎苍道:“担待个什么?父亲念及家族名声,一辈子没有分府,儿孙、曾孙一大家子,开枝散叶也有一百五十多人,因为一个谢纯熙,这么多儿孙去死,你们不恨?” 谢安奉问他:“堂兄意欲如何?” “我们哪里都不去,你们爱去哪里去哪里,我们死也要死在大乾!” 马上要上船,他们在这里闹,拖时间,谢安奉和谢瑜都很著急。 三祖父对二祖父说:“兄长,你听三弟一句劝,咱们不能有好事时心安理得受之,遇见大难时责任全推到大房头上。 你以为大爷他愿意这样?还不是咱们家族太大,不爭气的东西也多? 再者,十五万的玄衣卫,你以为大爷想交出去?如果不上交,你还能站著与大爷爭执?早就尸身冰凉了吧? 说到底,咱们谢家太招眼?被人忌惮了!你活这么大年纪,不会还看不透吧?” 二祖父流泪道:“三弟,家已经没了,我不想带著一百多个子孙去死啊!” “谁跟你说避世就是去死?你留下来才没了活路!陛下不会放过我们的,有没有谢纯熙都一样。 说不好听的,谢纯熙做了大半辈子皇妃,还护著咱谢家呢,是不是?” 三祖父劝了二祖父,老夫人泪流满面。 谢皇后死得那样惨烈,死在她的面前,她怎么能不难受? 最后三祖父拉著自己的兄长上船,但是谢擎苍三兄弟坚决阻止。 三祖父也恼了:“敌人马上追来了,你们还想什么?” 谢安奉站出来,严厉地说:“三叔说得对,敌人马上追来,大家赶紧上船。你们也不必埋怨,我但凡能带著大家活,绝对不会带大家死。” 谢昭昭淡淡地说:“想走的,赶紧站好队,不想走的,不勉强!不过,我丑话说前头,大船一旦离开道头,不会为任何人再调头靠岸。” “你这个无用的……”谢擎苍想骂谢昭昭。 谢昭昭立即懟回去:“我无用?你去找有用的!这大船是我的,你爱上不上,爱走不走,我没义务惯著你!” “你,你这孽女,怎么这样说话?” “是,我以后都会这么讲话!不想上船的,走远一点,別妨碍別人上船,你们的死活我一概不管。” “上船后,你保证我们的一如既往?” “不能!” “最终目的地到底是哪里?” “我没必要提前告诉你!” 谢昭昭再次庆幸自己的谨慎,至少,到目前为止,到底去南方还是北方,她没有告诉任何人。 多英明的决定! 谢擎苍讽刺地笑著说:“那祝福你们前程无量,我確定不去了。” 谢老夫人不忍心,却自身难保,她只能劝说道:“擎苍,我们一家人在一起,是死是活,大家共同面对,数百年来,不就是这样吗?” 然而,谢擎苍已经下定决心,不跟著大房嫡支了。 三伯谢擎云和四叔谢擎海在犹豫,他们的儿孙一半想著跟大房走,一半不愿意跟著走。 谢昭昭是真不惯著,对凌汛说:“你与阿兄一起,把愿意走的谢家人,都登记一下,分组清点。” 自由號,真的很大,站在道头,看著它,才知道它是多么雄伟。 船身高出地面两三人高,两架摺叠梯子延到岸上,大船隨波浪上下动盪。 艄工纷纷过来搀扶谢家人。 船上除了巨大的货舱,还有居住舱、公用舱、食品存放舱、生活卫生舱、医疗用舱、服务用舱(办公室、资料库)等。 六层甲板,海景房、食堂、洗浴室等一应俱全。 谢家人先上船,经过谢安奉、谢瑜两三遍的清点,確保所有愿意走的谢家人和一千多名府兵马从船尾的踏板都上了船。 李云幕早就把舱室结构都给了谢昭昭。 谢昭昭看了一会儿,就把它交给谢瑜:“阿兄给大家分配房间吧。” 谢瑜分房间,凌汛继续跟进登基,在名单后,把房间號写上。 谢昭昭与圆圆满满一起走到甲板上,看费南迪与岸上人员配合,开始撤跳板,整齐有力地喊“起锚”號子。 就在撤跳板的一瞬,原本不想跟著的谢擎苍、谢擎云、谢擎海的庶子,都挣脱了父母的阻拦,最后一拨上了船。 现在季节进入冬季,去北方不是好时机,逆风而行,但是自由號和奇蹟號是当今世上最先进的大船,採用的是常规蒸汽动力,不受太大影响。 两艘船都是兵商两用,不然也不会一艘卖价过千万两银子。 船“揽正“號子喊过后,开始立桅。 “餵上来餵呀嗨,嗨呀嗨……” “立桅號”声中,船缓缓离开鄴建港。 道头的操作手,挥手撤退。 “那都是我们的人。”李云幕说,“鄴建港的这个码头,我与殷槿安开始谈租用,后来,殷槿安说防止朝廷抢占,索性买下来。” 殷槿安…… 谢昭昭只觉得眼圈发热,喉头髮紧。 她一生都无法原谅自己。 大船缓缓离开,“哗哗”地撞击波涛,船头激起高高的浪,她的心也踏实下来。 岸边,除了不愿意再受嫡母嫡兄们压榨的庶子,谢擎苍、谢擎云、谢擎海与二祖父一房的其余两百多人,都失魂落魄地看著大船远航。 自由號乘风破浪,海岸线越来越远,大乾,渐渐变成一道黑色的线条。 第402章 懒得做皇太子,找別人吧 大乾京城。 周少羽在牡丹园,趴在谢昭昭在窗下看书的榻上,望著院子里枯叶乱飞。 这个院子,谢昭昭走了,圆圆满满也走了,红缨、红书也带著守院子的二百府兵走了。 整个院子除了崔姑姑、柴婶,又只剩下男人了。 原先一直用著趁手的北尘,她也不要,都还给他。 东月西落南星北尘,四个暗卫,归位。 这院子,一点儿活气也没了。 南星从外面进来,看著自己家主子这样,心里难受,也不得不报:“殿下,陛下召您进宫……” 周少羽:“我病了。” “陛下派了太医来!” “叫他们走吧。” 南星出去回话,子胜嘆口气。 子胜回到御书房,低头小心地陪著笑脸,说:“陛下,殿下的伤还没好。” 惠帝哼了一声,把手里的摺子拍在龙案上,冷笑道:“朕苦心培养他几十年,他却为了一个女人与朕对立!无妨,他不想做太子,朕立老七!子胜,去,把景琦和静嬪叫来。” 子胜继续替惠帝捧著参茶,对门口候著的小太监全福说:“全福,你去静嬪娘娘那边传旨,陛下召见七皇子。” 全福一直在门口晃悠,听到子胜的话,激动得满脸带笑,一溜烟地跑往毓秀宫。 惠帝淡淡地笑著说:“老东西,你也懒了,怎么不亲自去宣?竟然叫个新人去?” 子胜笑得像大姨似的,说:“总要带些新人,老奴伺候陛下惯了,一时半刻也不想离开。” “老东西……” 惠帝只说了这一句,没去看子胜的脸色,子胜脸上唇角带了凉凉的笑。 周景琦的生母原先只是德妃身边的婢女,生了儿子也只封了个嬪位,静嬪,因为陛下说她最贞静,从来不爭。 德妃去了后,毓秀宫住著静嬪、欣贵人两名妃子,不过欣贵人只生了一个小公主。 不多一会儿,全福满脸笑,在门口稟报:“启稟陛下,静嬪带著七殿下来了。” “宣。” 周景琦和静嬪恭恭敬敬地进入御书房,急忙下跪。 “陛下万安!” “父皇金安!” 七皇子周景琦七周岁,头髮一丝不苟地束在头顶,看上去恭恭敬敬,礼节极其周全。 子胜迅速抬眼看看七皇子和静嬪,又迅速落了眼皮。 七皇子的装扮和仪態,都刻意模仿周少羽。 静嬪有名的不爭不抢?子胜忍不住嘴角又扯了扯。 修寧前段时间被谢皇后打了屁股,现在好不容易得能走动,子胜不叫他乾重活,就叫他站在门口做个传话的。 修寧恭敬地看著师父的一举一动,他没有忽略师父唇角一闪而过的不屑,他顿时心里有鬼了,腰半弯著,脸上除了微笑,没有別的情绪。 惠帝与静嬪、七皇子说了没多久,便叫礼部过来,告诉静嬪,明日准备接受封赏。 惠帝三十三年十月二十日,惠帝下詔,立七皇子周景琦为大乾皇太子,入主东宫,其母妃静嬪封为静妃,赐封毓秀宫之主。 午时下朝,秦朗立即去了青朴苑,把消息告诉了周少羽。 “殿下,你是怎么想的?你与谢大小姐,缘分就这么断了吗?”秦朗无奈地说,“我家那口子,哭得病了好几天了。” 谢氏下狱,谢昭昭被休弃,柳依依想帮却什么都帮不上,柳阁老已经被罢免在家里,连进宫上摺子的资格也没有。 秦朗想尽办法,天牢怎么都进不去,陛下严令,禁止任何人探望谢家。 而对谢氏的处理,惠帝的效率快到不可思议。 一大早先休弃谢昭昭,柳依依和秦朗知道消息立即去看望谢昭昭,门都没进去。 从谢家人入狱,宣旨流放,到谢家人被迫离开京城,一天內,柳依依都没反应过来,待她得知消息,谢家人已经出了京城。 柳依依和秦朗,两人先去找周少羽求情,又去追谢家人,兴许是太过情绪激动,柳依依未出城就晕过去了。 秦朗无奈只好带她去看郎中。 把柳依依交给母亲和郎中,秦朗拼命去追谢家人,结果在出城时又遇见晕过去的周少羽。 他看著周少羽被侍卫接走,才骑马紧赶慢赶,最后给谢家送了三万两银票,这是秦朗和柳依依仓促之下,能凑出来的所有现银。 柳依依没能送谢昭昭最后一面,又觉得自己为谢昭昭做得太少,担忧过重,哭得生了一场大病,至今还没好。 若不是秦朗再三用人品担保,柳依依硬是要拖著病体来青朴苑骂周少羽…… 偏偏,陛下昭告天下,立了七皇子太子。 周少羽看上去很平静。 淡淡地说:“我和昭昭是被迫分开的,我这辈子就守著珩儿过了,朝堂的事,我不参与。” 秦朗无奈,再说詔书已经下了,他也无奈。 就是心里特別憋屈。 秦朗前脚走,后脚,北尘风尘僕僕赶回来,周少羽看他一脸灰白,立即精神抖起来,问:“怎么了?夫人出了意外?” 北尘跪地说:“在伊川,流放队伍进了客栈,夜里客栈走水,大火把整个客栈都烧没了……” 周少羽也顾不得伤了,一下子爬起来,失了顏色:“昭昭怎么样?你说仔细点。” “整个客栈无一人倖免,悉数烧死……房间找到尸骨一共两百左右,死的全部是成年男子,没有女人和孩子!” 周少羽全身慢慢松下来,问道:“有没有人目击男女老少往哪里跑了?” “那天夜里,镇上的人听到铺天盖地的马蹄声,打杀声不绝,大家以为官兵捉拿土匪,都不敢出门。” 北尘说他没打听到谢家人消息,就继续沿著官路往南和西南追了两天,但是没有找到谢家人的踪跡。 “一点线索和奇怪的地方也没有?” “属下追到了宜城,也没查到任何消息,属下无能,查不到。”北尘低著眉眼,声音没有起伏。 周少羽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脸上忽然露出轻鬆。 查不到?我信你个鬼! 北尘离开,周少羽立即对南星说:“你去找冷洛,告诉他,谢氏一族在伊川被人劫走了。” 南星领命,立即去告诉冷洛。 冷洛问南星:“这是殿下的意思?” 南星说:“冷大人可以派皇城司去查。” 皇城司的人查到的消息已经在冷洛处匯总。 当著百官的面,年轻的冷指挥使神態冷清,朗声稟报:“谢氏流犯,出城五十里,在伊川先遭到官兵放火烧客栈,后官兵对谢家人赶尽杀绝,店家、解差都没放过……谢家人在慌乱中逃散了!” 朝堂一下子鸦雀无声。 冷洛看新封的皇太子惊惶失措,忽然邪肆地一笑,嗤,贗品! 第403章 逍遥侯的兵符呢? 整个朝堂惊诧之后,就是紧张。 谢家人跑了? 別看谢安奉上交了玄衣卫令符,別看谢家全部离开京城,谢家的势力到底有多深,谁也不知道。 “查!务必查出人都跑哪里去了,重新派解差押送。找到谢家人,若不好好去流放,就地格杀!” 惠帝慢悠悠地下了口諭。 冷洛知道,陛下在后悔没有杀谢家人。 当时没杀,是因为谢昭昭对西北伐魏做出的贡献太大,对南方賑灾贡献太大,对地动时贡献太大……贡献太大!! 也因为殷槿安临死前拿殷家军令符换谢昭昭平安!! 也因为谢安奉拿出十五万玄衣卫令符。 眾目睽睽,他不能杀,不好杀。 太子不安地抬头看看他:“父皇,谢家人会不会杀回京城?” 惠帝笑著拍拍他的手:“他们敢回来,朕就把他们全族斩立决。” 太子明显地鬆一口气。 惠帝忽然问兵部尚书:“殷家军兵符上交,你们去接收了没有,情况怎么样?” 兵部尚书回稟道:“逍遥侯上交的兵符,只是勛国公临终前交给他的殷家军兵符,七大將名下將士已经收编到兵马司;但是逍遥侯自己手头的一支兵马,没有上交。” “什么意思?” “分家的时候,逍遥侯分到家將两名,一名是王分大將军,一名是军器天才楚中天。这两人的调动兵符,不在上交的殷家军调兵范围。” 惠帝顿时手头收紧,问:“王分的兵在哪里?楚中天还在皇家军器监吗?” 兵部侍郎立即回道:“因为兵符未上交,臣没有资格去打探王分大將军在哪里。但是楚中天等人为逍遥侯护送棺槨去了!” 惠帝一时没想到护送殷槿安的棺槨是什么意思,他还以为就是送到京城附近殷家的祖坟。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 101 看书网藏书多,101????????????.??????隨时享】 “查,逍遥侯的令符在哪里?去侯府查找一下。”惠帝吩咐道,“等楚中天回来,叫他立即来见朕。” “是!”兵部侍郎恭恭敬敬地回道。 冷洛在一边站著没说话。 陛下和兵部的对话有错位,两人说的“楚中天回来”有差异。 陛下並不知道逍遥侯棺槨去了很远的远方。 等楚中天回来? 他会不会回来都不好说。 所以,楚中天、王分的家眷有麻烦…… 兵符的议题揭过,有人就提起来周少羽的婚事。 谢昭昭走了,景辰殿下不应独守空房吧? “启稟陛下,臣以为景辰殿下应该儘快上玉牒,儘快有封號。”礼部尚书乐大人道。 宗正司宗正也上书,说钦天监重新挑选了日子,给周少羽上玉牒,建议封王。 惠帝点头,说:“景辰不小心摔下马,等他伤势好一些便把这些该做的做好。” “殿下生病,不妨碍上玉牒。” 宗正司觉得周少羽的伤还不影响上玉牒。 这事儿定下,立即就有人说开枝散叶的大事,陛下年老,七皇子年岁太小,开枝散叶的大任就在周少羽的头上。 惠帝叫礼部、內侍省、宗正司等各个部门,为周少羽在京城选秀,適龄的贵女一律上报,选出一正妃、两侧妃、贵妾若干…… 子胜低眉顺眼,倒是礼部和宗正司积极得很。 午时下值,冷洛回到皇城司,叫来一人,耳语几句,那人匆匆离去。 青朴苑。 周少羽把周启珩抱来,逗著儿子玩。 小傢伙从来不哭,眉眼里多少有父母和祖父母的影子。 惠帝在孩子的脸上努力找云妃和他的影子,周少羽则在周启珩的脸上找谢昭昭的影子。 正说话,南星说冷洛派人来了。 周少羽把孩子给了奶娘,与那人交谈几句,得知陛下对王分和楚中天的家眷可能要扣为人质,立即对南星说:“立即把王分大將军、楚中天的家属,接走,先住进老丁庄。” 南星派人去通知,周少羽继续逗孩子,也不管周启珩听不听得懂,他不停地给小婴儿灌输知识。 “记住,你娘叫谢昭昭,是世上最好最美的女子,人都叫她观音面!” “你快点长大,我们一起去找你娘。” 小婴儿也听不懂,噗噗地吐著泡泡。 不多会儿,南星又来报,说英国公府李大小姐来访。 周少羽还愣了一会儿,李大小姐是谁? 南星解释道:“就是京城顶级贵女圈,夫人以前的挚友,英国公府的李大小姐,李云幕的亲妹子。” “李大小姐夫家是谁?” “她还没嫁人。一直没有找到合適的婆家,耽误下来了。” “院子里没有女主人,叫她不要再来了。” “她说是替谢大小姐看看小主子。” “告诉她孩子不在府里。” 南星把李冉冉拒绝后,李冉冉蒙著面纱回到车里,满面羞得通红。 回到国公府,英国公夫人听下人说李冉冉自己去青朴苑看望谢昭昭的儿子,门都没进去,英国公夫人气得脸发青。 “她倒是能干,自己的好友被休弃,她不去看;谢家满门下狱、流放,她不去送行;人家走了,她跑去看人家儿子……” 当谁是傻子不成? 英国公夫人对身边的嬤嬤说:“你给管家说一声,以后大小姐再出门,必须给我稟报。” 嬤嬤道:“夫人,您和国公爷好好商量一下,大小姐年纪不小了,总这么在府里养著也不成。” “我哪里想这样?给她说了多少人家了?她不肯啊!我这做嫂嫂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他们的后娘。” 李云幕不听话,但是人家抱著谢家的大腿做到了伯爷,也是本事。 英国公从宫里回来,英国公夫人就给他说了李冉冉私自去青朴苑的事,气得不行。 英国公说:“我先找冉冉问清楚她的心思,若真能嫁出去,我也算对得起死去的父亲母亲了。” 英国公与李冉冉怎么谈的,国公夫人也没有打听,只是,英国公进宫,向陛下请旨,请陛下把妹妹赐婚於周少羽做正妃。 第404章 按选妃清单挨个杀奸臣 惠帝看著跪求旨意的英国公,问道:“李大小姐今年贵庚?” “回稟陛下,舍妹今年虚岁十九。”英国公有些羞愧,说,“妹妹与姜二公子有婚约,然而父亲母亲接连去世,妹妹守孝,姜二公子等不及,另娶了……” “听说李大小姐与谢昭昭关係匪浅?” 英国公不知道惠帝是什么意思,现在后悔得不行,只好认命地点头:“是,她们原先確实交好。” 惠帝半天才说:“景辰的王妃、侧妃人选未定,你若有心,便把李大小姐的画像递与宫中內侍省甄选吧。” 英国公如今感觉说不出的耻辱。 听陛下的意思,王妃、侧妃都不打算给妹妹! 做贵妾? 甚至是贱妾? 英国公浑浑噩噩地回到府里,英国公夫人迎上来,看他脸色不好看,问道:“陛下不允?” 英国公把惠帝的话说了一遍。 英国公夫人咬牙道:“国公爷,你也別说妾身狠心,妹妹婚事不能再拖了。” 她迅速地把京中权贵扒拉一遍,把京城適龄男子排查一遍,又叫了京中有名冰人,適婚的选出几人。 首选平阳伯顾錚,门第不如英国公府,但是府里关係极其简单,过去就是主母,又养过周少羽,未来无限可能。 次选世家刘府嫡三子刘明东,是张嫣嫣夫君的亲兄弟,目前是京郊大营的牙门將,与张嫣嫣做妯娌,互相扶持。 还有靖亲王嫡次孙周令胤,是李云幕的髮小。 李冉冉条件再好,拖到十九岁无婚约就是硬伤。 英国公夫人对李冉冉说:“我与你兄长思虑后,选出这三个候选人,咱是百年国公府,嫡女寧做寒门妻,不做高门妾,妹妹你要理解兄长的苦心。” 李冉冉擦著泪,说:“昭昭不在了,我想照顾珩殿下。” “可人家不需要!”英国公夫人残忍地说,“妹妹,谢大小姐与景辰殿下感情深厚,如今他俩分开,是迫不得已。” 李冉冉看著她,眼泪停住了。 “若景辰殿下马上就移情別恋,这样的人怎堪託付?如果他心里只有谢大小姐,你嫁给他也只能做个摆设,日子久了,定然生恨。 你与谢大小姐的情分,都会断送,你也会被他人詬病,说你肖想挚友的男人,甚至更难听的话也会传出。妹妹,女人一生,最重要的就是名声。” 李冉冉眼泪再次流下来,说,那就选平阳伯吧! 其实她更想说,她是真的喜欢周少羽,她不在乎別人怎么骂…… 顾錚虽然是伯爷,到底是庶出,能娶李冉冉简直是天上掉馅饼。 婚事很快定了下来。 宫里如火如荼地选妃,周少羽在青朴苑闭门养伤养孩子,不上朝,也不出门。 选妃? 干我何事? 子胜是內侍总管,两轮初选定下候选名单,整理好,带著修寧一起去了青朴苑。 他出宫的时候给惠帝说:“陛下做的是好事,但是过日子的是殿下,选秀名单总要殿下亲自过目。” 惠帝无所谓,早点把这些女人送到青朴苑,女人嘛,缠一缠,也就撒不开了。 只要有一个女人叫景辰破了戒,景辰过了自己的心里坎,忘掉谢氏,也就快了。 修寧跟著子胜,两人悄悄地来到青朴苑。 子胜路上小声对他说:“到了殿下跟前,不要卖弄口舌,选妃?选个锤子!殿下心里只有谢大小姐。” 修寧震惊,也小声问:“那陛下那边怎么办?” “拖著唄!” 师徒俩到了青朴苑,说明来意,南星把他们迎进去。 周少羽正抱著周启珩读书。 子胜心里想笑,又笑不出来,才两个月不到的小娃娃,难道就开始教治国策? 周少羽叫他坐下,把孩子交给柴婶抱出去,笑著问:“总管有什么吩咐?” 子胜笑著说:“选秀名单已经匯总出来了,咱家看著都是名门贵女,就想给殿下说一声:这些女子都是衝著殿下来的,只要选出来,陛下一道圣旨,无论殿下接受不接受,都算是殿下的人。就算你不碰,以后王妃回来了,看见这些人指定添堵!” 修寧在一边听著,眼皮都没抬,心说:师父,您就是这么给殿下送选秀名单的? “別的还好,只这王妃人选,是静妃的娘家侄女。”子胜提醒道。 “总管说的是,我看一下名单,过两日进宫谢恩。” 周少羽的话,让子胜吃了一颗定心丸。 回到宫里,惠帝问怎么样,景辰喜不喜欢那些贵女? 子胜说:“殿下很喜欢,这几天要上朝,亲自谢恩。” 惠帝冷哼一声,哪有男人不喜美色的? 就算你不为美色迷惑,只要下旨赐了婚,正妃侧妃上了玉牒,就是你的人。 次日,南星和东月抬著周少羽去了朝堂。 惠帝正与百官谈谢氏一族逃跑的事。 “谢家人找到没有?”惠帝问道。 冷洛稟报导:“皇城司的人已经查到,那天夜里,有人目睹大批马车连夜往东去了。” “迅速查!”惠帝忽然想到了谢昭昭的海上航线,眼皮直跳。 不好,谢家人不会是坐船逃了吧? “宣安南伯。”他说,必须立即问问李云幕关於海船的事。 冷洛想说安南伯跟著谢家人跑了,但是—— “是,臣马上派人去请。” 周少羽看冷洛去请李云幕,趁这个空档,马上叫人扶著跪在地上:“谢陛下洪恩,帮臣选了那么多的大家小姐做续弦。” 续弦两字怎么那么刺耳呢! 不过,这不妨碍那几位小姐的父兄在朝堂露出得意的微笑。 然而,周少羽话一转,说:“陛下为臣选了那么好的人选,臣一高兴就查了查名单上的女子。 这一查不得了!她们家族竟然徇私枉法,卖官鬻爵,贪墨库银,鱼肉乡民……按律当抄家灭族!” 他把所有证据一一呈上,正妃、侧妃、贵妾,有一个算一个,人证、物证齐全。 按律,当斩!! “王妃”的小表弟——皇太子周琦、“侧妃”的父兄,简直如五雷轰顶。 太狠了! 惠帝脸黑成一团,偏偏大理寺丞那个老头子站出来,恭恭敬敬地说:“殿下把这些证据给了微臣,微臣已经叫人落实,罪行全部属实。” 完了,罪行已经扩散,知道的人太多了,不严惩不足以平民愤! 静妃好不容易熬到儿子被封皇太子,却第一时间,把自己娘家一家子送上断头台,指甲都掐断了。 “琦儿,你登基后,第一时间,就把周景辰凌迟处死!” “可,可儿臣好害怕他!” “……” 第405章 非烟称帝,昭昭出手,周景辰丁忧中~ 大乾三十三年腊月二十,京城特大暴雪。 原本朝廷要在腊月二十六封笔,惠帝突然接到了来自女王帝国的国书。 女王帝国新皇登基,要求大乾皇帝报恩! “我女王国陛下,三次救大乾皇帝性命,要求以三个州疆土,报答救命大恩。” 割让的三州分別为广南东州,广南西州,梓州。 大乾收服吐蕃,又在前些日子伐魏后,国土扩张,一共才凑满二十四个州。 现在一倒手就给別国三个州?还是含金量特別大的三个边疆大州! 惠帝让子胜把国书当堂念了,文武百官目瞪口呆。 什么?女王帝国新皇登基,叫大乾拿出三个州报答当初的救命之恩? 国书相当高调,陆非烟毫不客气地说:“朕等待大乾把割让土地的国书奉上,不然后果自负!” 惠帝被陆非烟救过三次,知道她毒术厉害,但是把国土让出去,这怎么可能? 朝堂群臣激愤,纷纷说:“这弹丸小国,竟然不懂礼仪,携恩求报。狮子大开口,她也不怕撑死?” 惠帝问:“你们知道新皇是谁吗?” “是姜金的女儿?” 惠帝摇头:“叫陆非烟,就是以前谢昭昭身边的那个医女。” 大部分人都没印象,他们是朝堂大员,谁没事去看一个丫鬟? 子胜心惊肉跳,那个小丫头片子竟然说夺国就夺国了? “陆非烟的母亲是女王帝国的皇太女姜小婉,本来是要继承帝位的,但是姜小婉的堂妹姜金毒死了先帝,又下毒手,让姜小婉流落民间,如今这陆非烟是夺回政权。” 陆非烟有救命之恩,但是拿三个州报恩,別说惠帝不肯,文武百官都不答应。 怎么办? 打唄! 不就一个丫头片子吗?擅毒?难不成千军万马她都用毒? 她以为药粉是麵粉啊? 再说,一箭射死她,丟个瓦罐雷炸死她,不就一了百了! 太傅大人苦劝:“陛下,朝廷才平叛魏氏反贼,国力尚未恢復,国库空虚,百姓需要休养生息。臣建议还是先和谈。” 谁去和谈? 大家不假思索——“景辰殿下”。 大乾的朝政难事,本来就是柳阁老、顾阁老、平章政事谢大人等担著,陆非烟又是谢昭昭以前身边的人,在青朴苑住了那么久。 派谁去都不如周少羽。 脸熟! 惠帝也觉得,眼下,谁都不如周少羽去好,一个是能力,一个是关係。 另外,惠帝怀疑谢氏一族,如今都投奔了女王帝国。 所以大家一拍即合,派周少羽为首,前去谈判。 只是圣旨还没擬定,盐铁司的官员急匆匆来报:“启稟陛下,大事不好。” “说。” “原先供盐的盐场、铁矿,结清款项,完全停止供盐、供铁!” “什么时候的事?” “自从十月中下旬,对方就拖拖拉拉,把帐款结了,一直找藉口拖著,至今一粒盐也没送来,一斤铁也没再供应。” 盐铁两项,关乎民生,是绝对的战略物资。 两项物资的断供,大乾应该很快就陷入混乱和恐慌。 “对方是想涨价还是想怎么?” “原先一直拖著,今天臣才得到准信,对方说再也不对大乾朝廷供应盐铁。” “到底怎么回事?”惠帝急火攻心,头有点晕。 “稟告陛下,以前是谢安淮在管这一摊,每月从南方北方源源不断地调拨盐、铁、粮食等物资,物美价廉。如今他走了,对方再也不搭理我们……” 惠帝恼火了:“他走了,你们就都弄不来物资?那朝廷要你们作甚?” 盐铁司无奈,他们已经很努力地在调拨寻找替代货源,但是他们发现,谢安淮確实比他们能干。 也不是没有找到別的盐场,但是进价比之前要贵五倍以上,盐铁的纯度还远远不够。 今天之所以稟报,实在是库存都耗光了,市司一道又一道的摺子递上来,百姓需求的盐、粮食、肉类,都跟不上。 惠帝心里有个特別不好的想法,问道:“我们大乾那么大,难道还挖不出一个盐矿?百姓不是养著禽类、畜类吗?肉类不是一直很充足吗?” 户部尚书稟报:“陛下,粮食和肉类,大乾也不是没有,可是,海上带来的外番的东西,量大,又便宜又新鲜,咱们大乾没有那么多,也没那么好。” “难不成离开海上丝绸之路,大家就没法活了?”惠帝恼火了,“以前没开海禁的时候,大家不是也活得好好的?” “启稟陛下,大乾確实物资自產不足。” “减少消费,大家银子不是可以省下些?手里有银子,怕什么?” “陛下,物资越少,价钱越高啊!攒不住钱,真的攒不住钱!” 户部尚书不得不说了实话,“眼下,各种物资不足,大家爭相抢购,价格越抬越高,越高越恐慌……市面上,盐价较之九月,已经涨了二十倍;铁有行无市,百姓买把菜刀都买不起;而肉类,適逢过年,已经涨了十几倍……” 还攒钱?攒个锤子啊! 子胜没吭气,內侍省报上来的宫內费,自从十月份到现在,已经涨了十倍了。 他都不敢给陛下报帐。 户部尚书还在不怕死地说:“陛下,西北永兴军州递来摺子,爆发了严重暴雪冰冻,人畜死伤无数,房屋倒塌万见,需要至少百万石的賑灾粮......” 整个朝堂一片死寂,惠帝脑子里转著一个可怕的念头—— 谢氏比魏氏更加可怕。 谢昭昭,那个一直规矩礼仪极好的小丫头,看著不吭不声,可比谢纯熙可怕得多! 她开通了海外航线,源源不断地把外面的物资运进来,泥土烧制的瓷器,换来又好又多又便宜的粮食、盐、铁、香料、马匹等各种物资。 看起来价格很低,比以前大乾定价低数倍,把魏家挤出市场,朝廷高兴万分,好像是占了天大的便宜。 她不仅赚了富可敌国的財富,还温水煮青蛙,才三年不到的时间,慢慢地把整个大乾都引入瓮中,把整个大乾抓在掌心。 如今他们在温暖的瓮中,再出去,已经不適应了。 谢氏被罚,她不吵不闹,一刀切断大乾的经济命脉,停止所有物资供应。 让所有大乾人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大乾人已经不习惯再去吃又苦又涩又贵二十倍的盐!! 过惯了十五文钱买一斤肉的日子,再去买一百五十文一斤的老腊肉,哪个百姓不骂娘? 惠帝慌神,本来摆著豆腐架子、在一边学习的太子,两眼恐惧地看著惠帝嘴一张一合:“赶紧用朕的软轿,把景辰接进宫。” 朕就打他十板子,两个多月了,还养伤? 这屁股是纸糊的吗?朕都急得火烧房子,他躺家里逗孩子! 可是,去接周少羽的禁军和內侍空手回来了。 周少羽没接来。 “景辰呢?他还装病?” “陛下,侯老夫人昨天夜里上茅厕跌到茅坑里冻死了,殿下说,人之行莫大於孝,养母也是母,他要为养母丁忧……丁忧三年!” 第406章 言出法隨,该打的嘴巴子一个也不能少 “什么?侯府老夫人死了?混帐,她怎么这么会挑日子?” 惠帝快要气死了,当初怎么就瞎了眼,挑了这么一户人家寄养儿子? 那时候还觉得她们来自殴阳那种小地方,乡下来的人应该朴实、老实,呸! 子胜听著惠帝的话,也没吭气,心说:阎王要人死,要挑日子吗? 不过,怎么觉得心里有点高兴呢? 有点高兴的不止是他,还有周少羽。 “这个养母,一辈子既没有眼界,也没有眼色,这一次……”到底是养母,很多话他说不出口。 南星往北尘的那个方向看看,北尘装死彻底,连气息都掩藏得感觉不出来了,什么时候北尘的武功又精进了? 周少羽看南星的眼神一飘,立即喊了一声:“北尘。” “主子,属下在。”北尘立马出来了。 “你乾的?” “不是!” “谁干的?” 北尘乖乖地说:“是小新,就是夫人赐名谢容与的那个,也是女王帝国新皇的兄长。” 周少羽惊讶了一下又归於平静,淡淡地对北尘说:“夫人想做的,我们全力以赴帮助她成功,她不想做的,我们全力以赴阻止。” 南星心里也期盼,夫人能回来,到时候圆圆也会回来,他和圆圆还有点可能。 谢容与(小新)在谢府斜对面买了一个铺子,多了一倍的价钱,没办法,这条街附近的宅院没人卖。 谢府倒了,受到衝击最大的是一些铺子。 他买了铺子,依旧开球店,招收流浪儿,小乞丐、贫苦人,他也不指望赚钱,开这个铺子的目的就是帮谢府看家。 本书首发 101 看书网体验佳,101????????????.??????超讚 ,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都知道谢家倒了,难免有些人翻墙进去偷盗。 昨天夜里,他去了伯府。 他的人有偷偷跟著流放队伍的,在城外十里亭,情报营的人反馈,侯老夫人追著流放队伍,挖苦大小姐落魄。 如今,妹妹夺回皇位,大小姐一家已经在北部孤竹城落脚,他与谢氏情报营的人,这几个月已经迅速开通大乾到北部三十六州的信息通道。 他配合谢大小姐,把京城和各地的盐、铁、粮食等信息,源源不断地传给谢昭昭。 腾出手来,很多人,他要收拾了。 侯府老夫人,该死了! 昨日信息营的谢七与他去了伯府的慈恩院。 慈恩院里只有两个丫鬟,两个婆子,谢七手刀砍晕两个,他毒倒两个。 妹妹毒医双绝,也教了他一些用毒方法。 把老夫人拉起来时,老夫人嚇得尖叫,谢容与对她说:“你若是再叫,那没办法了,只能把你杀了!” 老夫人噤声。 谢容与问她以前是否知道周少羽不是亲生的? 侯老夫人误解,以为谢容与是周少羽派去的人。 “老身以前有眼不识泰山,求殿下饶了老身吧。老侯爷为了你,肝脑涂地,老身以前不满意,现在老身知错了,请殿下饶命。” 谢容与不想与她囉唆,说:“你早就知道殿下不是亲生的,所以你就拼命剋扣他,剋扣不到,就想剋扣谢大小姐,对吧?想占她嫁妆,想污她清白?” 侯老夫人哪里还敢多说,只是求饶。 “死不悔改的老东西,留著你只会添堵。”谢容与说,“既然你想污別人,那你就污著去死。” 塞她嘴里一粒毒丸,先毒哑了,再扔到伯府下人公用的屎坑里。 看著老夫人在坑里死透了,他们才离开。 今天,伯府的人发现老夫人跌在茅坑里死了,顾錚气得把雅兰、雅慧和两个老嬤嬤打了一顿,发卖了,又叫人给老夫人洗乾净,才给顾仲裕、周少羽报丧。 周少羽接了丧报,马上对南星说:“去,给宫里递一道摺子,从今日起,我开始丁忧。” 周少羽自谢家人“流放后”,就一直抱病不上朝,不管朝事,谢家情报营的人都不信。 周少羽,一个成年皇子,不管国事?谁信? “他捡了个便宜,我杀了老妖婆,他倒是会顺水推舟。”谢容与淡淡地笑笑,对门口蹲著的谢七说,“殷槿灼怎么样了?” 谢七懒洋洋地说:“那狗东西好像习惯了,每天就等著我们打完好去吃饭。” 殷槿灼当初在逍遥侯府被谢昭昭打落一嘴的牙,告诉他以后每天赏他十个嘴巴子,后来谢昭昭被休弃,谢家人流放,他以为谢家遭报应了。 跳得那个高! 结果,当天,谢家人下狱,他出去看热闹,有人直接把他拖住,在大街边按住就是十个嘴巴子。 他都快晕了,谢昭昭都他娘的下狱了,怎么还有反贼打他? “伊们(你们)系何人?更暗(竟然)嘎我?” 那人按住就是一顿暴打:“打你就打了,你不是嘴巴挺能喷粪吗?就叫你好好喷!” 小新发现那人是南星! 自己家小姐的指令,怎么能再由“前夫”完成?情报营果断把这个活接过来了! 情报营后来刺探到宋妍妍和殷槿灼出银子,叫鲍伟达害死谢家人的,所以从那天开始,每天挨打的就变成两个。 每天,无论他们藏得多结实,谢七总像个鬼一样,把他们俩拎出来,摆在京城最繁华的街口,当眾打。 噼里啪啦啪,啪啦噼哩噼。 不多不少,每人十个。 再后来,信息营的人发现,谢七忙不过来时,有人就帮助他们把这俩人提到最热闹的地方,当眾打。 绥远侯府实在丟不起这个人,把宋妍妍绞了头髮送到庙里做姑子。 但是,没用,光著个头也被提到街上打。 活一天打一天,谢大小姐走了,但到处都是大小姐的传说。 宋侯爷无奈,只好把宋妍妍处理了,並且在门上贴了一张纸条:“孽女已死,请饶过绥远侯府!” 挨打的只有殷槿灼一个了。 十一月初,殷老夫人(殷槿灼的母亲)受不了,敲了登闻鼓,说谢氏余孽每天打她儿子。 惠帝立即派人在殷槿灼的院子外面埋伏,等著抓谢七。 谁知道谢七没等到,等到了青朴苑的南星。 南星说:“我家殿下说了,殷槿灼往亲兄弟身上泼脏水一辈子,害得逍遥侯死不瞑目。殷夫人、裴玥都是帮凶,这种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徒,必须把作案工具摧毁。” 大大方方地拎著殷槿灼、裴玥、殷夫人宋氏,丟在十字街口,噼里啪啦各赏十个嘴巴子。 谢大小姐说每天打十个,不多不少,言出法隨。 第407章 统一北部州,昭昭称帝 北部三十六州,东贏州孤竹城,城主府。 谢安奉、谢安淮、谢安厦、谢瑜、凌汛、顾重锦、任嘉林(林寒肃又叫任嘉林啦)、谢珏、李云幕、云鳶、云霄……齐聚。 谢昭昭把茶盏轻轻地放下,樱唇轻启:“原先殷槿安已经和顾大將军、任大侠收服十四州,谢家人也在这里扎根,我们要做长远打算。” 谢安奉:“你说吧,要怎么做。” “说吧,大小姐,我们都遵守。”顾重锦以前喊她夫人,现在她恢復自由身,他便喊她大小姐。 说好的一辈子追隨,那就刀山火海,不会变。 谢昭昭把堪舆图放在桌子上,说:“既然原先的十四州加之新归顺的两个州,一共十六个州,疆域已经足够大,我们的兵力也达到三十万以上,可以宣布成立国家。” 成立一个新的国家,这是她从重生那一天就有的一个“最终”“退无可退”的计划。 也是殷槿安说的,希望她来北部州做女帝。 原本她只想打掉魏氏,万一打不过,谢氏一族便乘船从海上逃出大乾,暂避南北两地,如有可能则建立新的国度。 要以国家的名义打回大乾! “我们要先自己立足,稳定,再与大乾对抗。我们要內部稳定,有规矩有计划地扩大疆域。” 谢昭昭道,“大乾这几年经歷天灾、人祸、战乱,我们一鼓作气打回去,不要拖太久。” 不给惠帝太多的喘息时间。 报仇要趁早。 大乾歷三十四年春,元月初一日,北部三十六州,与大乾接壤的十六州,宣布成立国家,国號玉龙,定都大名府。 新皇姓谢,名昭昭,年號——安! 殷槿安说过,叫她做女帝,她受过的礼仪教导,做女帝便是大逆不道。 可是活观音已死,她就覆了这一切又如何? 玉龙国成立,国书送达大陆诸国。 北部三十六州各国不同於大乾,他们接到国书,便毫不犹豫地由三十六州的部落首领带著兄弟们直接来大名府拜访。 谢安奉很谨慎,谢昭昭毕竟是个女儿家,开始她做皇帝的时候,谢安奉自己都有些不自在。 但是既然女儿选择称帝,既然顾重锦、任嘉林、凌汛、李云幕那些才俊,甚至王分和楚中天,都拥护谢昭昭,他便也全力以赴。 当听到其他二十个游牧州的首领齐聚玉龙国,他很是紧张。 谢昭昭安抚道:“父亲不要紧张,这些部族,与顾大將军多多少少都有交情,再说,朕也不是好惹的。” 其他二十州,连同辽、契丹的使者,先后到达大名府。 作为北方的游牧领袖,他们来访,不会比赛诗词,也不会比赛解个鲁班锁那种无聊的智力比拼,他们就两个目標:粮食、兵器。 但是武夫的眼里,谢昭昭多多少少都是令他们瞧不上的。 儘管他们来之前也是带脑子来的,但骨子里对女人的轻蔑无法压制。 来自点噶的达达尔,是辽西的州首领,他看著安帝,打心眼里小瞧:“安帝陛下从来没有上过战场吧?” 谢昭昭:“没有。” “哈哈哈,据说安帝陛下是谢氏的嫡长女,是大乾最尊贵的大小姐,你怕不是连禾苗都分不清楚吧?” 谢昭昭:“达达尔首领是想把点噶州奉献给朕做磨链基地?” “安帝真会开玩笑,本主送你,你拿得起吗?” “拿得起!要不,明日朕便去拿?” 达达尔的地盘点噶,是他父亲、祖父奋斗了几代人才拿下来的家业。 可他不觉得谢昭昭能拿得到,他的兵士都英勇善战,他自己更是马背上的悍將。 谢昭昭告诉他:“玉龙国讲究先礼后兵。玉龙国初建,斗志昂扬,只要谁敢挑衅,朕会拿他第一个祭天。” 达达尔有些恼:“本主生平最討厌女人,不安於室,愚蠢而自大,又浅薄可笑。” 谢昭昭点点头:“再加一条:小心眼!” “对,哈哈哈,到底是女人最了解女人!” “达达尔,明日朕便派兵攻打点噶,你今天快些回去见见家人,十天內点噶必灭。” 她说话每一个字都温和清晰,听上去,像是一个儒雅的才俊讲文论策。 达达尔满不在乎,当日在玉龙国大吃一餐,临走还不忘向谢昭昭討些粮食。 谢昭昭笑著说:“其他州都可以签订粮食合作协议,你不用了。” “为何?” “因为十日內,点噶归属玉龙,你吃不著粮食了。” 达达尔愤怒地摔袖而去。 他心里小瞧谢昭昭,但是也还是认真地调集了大军,他打算把玉龙国夺过来,自己做皇帝,安帝这女人,给他当马骑挺好。 次日,顾重锦带领一万兵马,谢珏带兵器营,拉十数车瓦罐雷,杀到点噶州。 顾重锦的长枪,谢珏的瓦罐雷,一个时辰便把达达尔兄弟姐妹炸成肉渣,达达尔的大军和下属全军覆没。 不用十日,玉龙国第一次开疆拓土,成功! 同月,另外九个州投诚,加入玉龙国,另外十州以及辽、契丹等国,选择与玉龙国邦交。 承诺双方攻守同盟,建立用马匹、毛皮换玉龙国粮种的合作关係。 玉龙国初建,便以横扫天下之势,强势立於整个大陆。 安帝元年五月,久等大乾割城报恩的女王帝国,等不到三州奉上,女帝御驾亲征,討伐大乾。 率领女王国十万大军,与百越城城主云鹤、世安城城主王分大將军,共二十五万大军,自广南西州、广南东州、梓州,三路大军,攻打大乾。 玉龙国收到陆非烟女帝的国书,立即强硬给大乾下了国书:玉龙国拿出一万石粮食,向北部三州借道,赏大乾风光! 这国书,谁看了,只能一句:臥槽! “一万石粮食,京东东州、河北东州、河北西州,谁先答应借道就先给谁。” 凌汛:“好,我立即出发,与大乾东北边军谈判。” 顾重锦:“我带十万人同去。” 谢珏兴奋地说:“我带领兵器营开路。” 李云幕:“百万石粮草已经准备好,谈判用的万石粮食也已经备好。” 百万石自然是给自己的兵马用的,与大乾边军谈判借道,就算对方同意借道,也只给万石粮食,那么多边军给万石粮食,就算每人每天一斤粮,也最多撑七天。 可边军同意借道,这是什么概念? 不攻自破,外敌放进国土。 没开打,谢昭昭就贏了一半。 “任大侠,你带十万人,从海上攻入大乾京都。” “是。” “谢瑜,你签发文书,通知其余各州,与朕同时陈兵大乾边境,另外,守住各自疆土,防止西夏等国乘虚而入。” 安帝元年五月,女王帝国、玉龙国,南北夹击,全线推进,攻打大乾。 第408章 昏君父子俩:珩儿你娘要回来咯 大乾。 勤政殿。 惠帝从来没有如此愤怒过。 吐蕃、西夏、回鶻、辽侵略大乾时,惠帝会焦虑,会痛恨,但是不会如此愤怒。 谢家人都是他的臣子,谢安奉不奉旨流放去崖州,还敢跑出大乾,建立一个新国家! 而谢昭昭,景辰那么爱她,她竟然跑出去称帝! 称帝还罢了,才成立不到半年,就给他发国书,与他平等谈判。 说什么要借道来大乾赏景,別说一万石粮食,就是一百万石,也不可能借道! 那个毛没长齐的毒丫头也做女帝,还要攻打大乾。 这真是世风日下,女人都要造反了! 皇帝这么不值钱,连女人都能做! “眾位爱卿,都说说,怎么办?” 太傅大人说:“陛下,臣说话您能听进去吗?” “这什么混帐话?你还没说,怎么就觉得朕不听?” “陛下,当务之急,您快点给二皇子(周少羽)殿下封王,不,封太子……” 他话未落,礼部尚书就怒道:“太傅大人脑子糊涂了吧?难不成想把太子废了重新立?” 太傅道:“本来立七皇子为太子,就是儿戏。要早早立了二皇子殿下为太子,哪有这么多的事!” 朝堂上爭执得面红耳赤。 一扯到谢家,那就是一本翻不完的旧帐。 “別爭了!”惠帝怒道,“快拿主意。” 主战派说打,求和派说:“拿什么打?要组织五十万大军与他们打,你知道要多少兵马、钱、粮草吗?国库里,没钱,没粮,拿什么打?” 主战派就说:“那你们去谈啊,人家都打到家门口了,你们只会瞎比比。” 主战派武將偏多,著急之下,说了一句大逆不道的话:“唉,要是顾阁老夫人还在就好了,当初打魏氏,钱粮兵器都是她个人捐赠的......” 一句话,全朝鸦雀无声。 所以,谢家的大小姐,到底藏了多少银子和粮食啊!以至於玉龙国成立半年就敢矛头对著大乾? 惠帝不声不响,看著这些臣子吵。 太子这些日子胆子都嚇破了,朝堂上那些大臣明里暗里都觉得他不仅是个废物,还是个障碍。 占著茅坑不拉屎,还把景辰皇兄的路堵死了。 好多次,太子周景琦在静妃面前哭著说不想做太子,朝臣会把他活剥了。 静妃每次都说:“景琦,你一定要顶住,朝堂上百官愿意吵就叫他们吵,只要他们怕死,就会自己想招去对付。” 可是,朝堂上那些官员每次都要打起来,实在是太可怕了。 他不想来,母妃逼著他来,说他只要不做太子,就会被周景辰杀掉。 惠帝看看自己小儿子眼底的青灰,嘆口气,说:“景琦,你回去休息吧,这些事父皇会处理。” 全福立即带著周景琦去休息。 惠帝对子胜说:“你带人去青朴苑,告诉景辰,朕好久没见著珩儿了,甚是想念,叫他带孩子来给朕瞧瞧。” 子胜笑著说:“可不是嘛,小皇孙是九月初一的生辰,这都八个月了,该会坐会自己个儿吃小点心了。” 惠帝叫他带禁军五十人,子胜心里咯噔一下。 陛下哪里是想看孩子,这是要抢孩子吧? 一行人去了青朴苑,敲了一会子门,才来了一个小廝。 子胜笑著说:“殿下在不在府里?” 小廝惊讶地说:“总管?我家主子早就去丁忧了啊!” “他去哪里丁忧了?” “殴阳老宅。” “珩主子呢?” “一起去了,珩主子那么小,亲娘不在身边,要是殿下也不在身边不是太可怜了?” 得,跑得没影了。 惠帝叫殿前司的人去殴阳顾家老宅寻周少羽回来,专门写了一道圣旨“务必见圣旨回归,否则朕重罚”。 一边又紧急派出太傅大人去南方,和陆非烟谈判。 至於谢昭昭国书借道,他大笔一挥“不同意”,又痛斥谢昭昭狼子野心,若敢再口出狂言,便叫她与周启珩天人永隔。 给谢昭昭去回国书的不是別人,正是张嫣嫣的夫君刘明轩,外加工部尚书马大人。 “报,永兴军州因为寒冬暴雪冰冻,人畜伤亡惨重,百姓衣食无著,抢劫、杀人、放火者,比比皆是。边军粮草不足,与灾民、荒民互相抢夺,发生严重衝突……” “报,匪徒抢劫漕运官盐船,导致八条盐船被凿漏沉船,盐袋被抢劫一空。” “报,淮水以南百姓衝击官府……” 百官开始激烈地爭吵。 爭了好一阵子,看向惠帝,只见陛下已经靠在龙椅上,睡著了!! 大家都噤声了。 殿前司的人找到殴阳顾家老宅,老宅的人说:“殿下带著儿子去骑马了。” 殿前司的人急忙追到田野里,看到周少羽抱著周启珩,后面跟著南星牵著马。 周启珩八个月大,不会说话,但是两只眼睛很机灵,早看见路上有个骑马的人过来。 立即小腿一蹬,“啊啊啊”,小胖手指指。 爹爹,来人啦! 周少羽扭脸看看,皇城司的人立即跪下:“见过殿下。” 周少羽把周启珩塞嘴里的手指头给拔出来,对皇城司的人说:“你来得正好,你说说我儿子他为什么总是喜欢把手指放嘴里?” 皇城司的人目瞪口呆:你是在和下官说话吗?我怎么听不懂? “殿下,陛下叫殿下速速回京。” “我在丁忧!” “这,女王帝国的女皇带兵侵略大乾南部三州,玉龙国的女帝递交国书,要求以万石粮食借道,想带兵进入大乾赏景。” “哈,赏景?这主意不错啊!珩儿,你娘要回来咯!” 皇城司的人心里叫苦,二皇子殿下还没忘记谢大小姐啊! 周少羽一笑,周启珩也跟著“咯咯咯”地笑,周少羽更高兴了:“珩儿,你也觉得你娘做得很有趣,对不对?” “啊啊~”卖力捧场的周启珩,小胖手拍拍。 “呀,你看,我儿子都觉得好。人家还给万石粮做门票,看景就叫她看唄,看几眼又不会掉块肉。” 周启珩小脑袋晃晃:“啊啊啊~” 南星忍不住吃吃地轻笑,小主子简直太可爱了。 皇城司的人好想打人怎么办?这是人话吗?幸亏没登基,不然肯定是昏君。 惠帝三十四年八月,玉龙国的兵马打到京都附近。 北部由顾重锦、谢珏、李云幕带兵,陈兵大乾京都北一百里。 东部由任嘉林、云鳶、云霄带兵,从海上攻打大乾,陈兵京都东部。 去谈判的工部马大人,因为胡言乱语,侮辱安帝,被玉龙国的大將顾重锦斩立决,人头装盒,叫刘明轩带给惠帝。 南方,陆非烟、王分、云阳、云鷂、云鹤带兵占领南部四州。 去谈判的太傅大人,被人五大绑地送回京城。 御史台终於忍不住,跳出来谴责惠帝:“刚愎自用,老眼昏,视祖宗江山社稷为玩物,立一个废物做太子,绝了大乾前程,寒了能臣的心……” 惠帝被骂得当堂吐血,昏死过去。 第409章 一家三口重逢 再次有官员提出来,去把周少羽请回来。 惠帝这次没吭气,周少羽铁了心不回来。 安帝元年八月十五日,大乾皇帝惠帝快马加鞭给玉龙国皇帝递上国书,要求与安帝和谈。 谢昭昭停止攻打。 送信的这次派出的不是別人,是柳阁老,柳依依的祖父。 柳阁老在家里,惠帝一直装聋作哑不用他,现在眼看要亡国了,其他人不堪大用,他便去请柳阁老出山。 柳阁老无奈,也推心置腹地说:“陛下,其实您能把景辰殿下请回来,什么事都能解决了。” 惠帝道:“你当朕不想吗?他不回来!朕已经追加了三道圣旨了。朕没有杀他,已经是朕的底线了。” 柳阁老自然懂,他与惠帝共事三十多年了,甚至他都能猜到惠帝的心思。 所以他揣了惠帝的旨意,前往谢昭昭陈兵地,与谢昭昭和谈。 柳阁老见到谢安奉、谢昭昭、凌汛等人,都有些恍惚,一年不到,老友再见,竟是陌路。 嘆口气,压下想要寒暄的一些话,谈判! 谢昭昭倒是笑著问了一句:“柳大人又官復原职了?” 柳阁老摇头:“年纪大了,哪里还有精力再站朝堂?只不过陛下请老臣来见见安帝。” 柳阁老姿態放得很低,谢昭昭也客气许多。 谢昭昭知道,惠帝这是给柳阁老挖坑,谈得好,应该的,谈不好,大概是要把柳阁老给处理了吧? 毕竟前世,柳府也满门抄斩。 “惠帝陛下怎么样?” “他身体不太好,前些日子在朝堂吐了血,昏迷了两天。”柳阁老说,“说句实话,老臣还是念著安帝与依依那孩子的情分,才答应替陛下来谈。” 谢昭昭没说话,谢安奉、凌汛自然是很明白。 如果惠帝来与谢昭昭谈判,不管谈得好不好,惠帝如果当场死了,不管什么原因死的,都是因谢昭昭而死。 周少羽与谢昭昭,在重聚就会受到各种詬病,基本断了情分。 谢安奉说:“柳阁老想怎么谈?” 柳阁老说:“陛下自然是希望安帝陛下退兵,大乾愿意为玉龙国送上丰厚的贺礼。” 这算哪门子的谈判? 凌汛把清单给柳阁老:“柳大人,这是我们商议后的条件,请大人过目。” 第一条,大乾称臣,做玉龙国附属国。 第二条,每年岁贡银五十万两,粮百万石。 第三条,大乾全境对玉龙国开放商业贸易,纳税最惠。 …… 柳阁老都不用往下看了。 第一条就完全可以让谈判打住了。 大乾是大陆最大的国家,怎么可能向一个新成立一年不到的小国,称臣? 柳阁老把清单放下,笑著说:“安帝陛下,这没法谈啊!” “那就在战场上说话吧。”谢昭昭轻描淡写地说,“朕也没打算好好谈,一鼓作气把大乾併入玉龙国比较好。” 柳阁老整不会了。 对方拳头大,根本没得谈。 谢安奉倒是问了一句:“陛下该不会是想凭著你我同朝为官的交情,凭著安帝与柳四小姐的交情,就自动退兵,一分钱不掏吧?” 柳阁老心说,惠帝可不就是这个心思嘛! 还有一条,惠帝说如果谢昭昭不退兵,他就把周少羽和周启珩都下狱。 柳阁老觉得这句话说了,谢昭昭在三日內就能攻到京城,生擒满朝文武。 “安帝陛下,贵国要求与老臣身负圣意相差甚远,臣做不得主,请宽限几日,老臣回宫与陛下商议后再给您答覆?” “朕国事繁忙,只给阁老大人五天时间,五天没有回覆,朕便攻进京城。” 柳阁老慌慌张张回去,路上一边思索一边嘆气。 谢家丫头啊,唉~ 那姑娘从小礼仪极好,一直觉得她是主母的典范,没想到狠起来,比男人还狠。 如果陛下没有逼迫谢家那么紧,留一线,景辰殿下继承大统,这丫头做皇后,大乾该是何等繁盛! 柳阁老回朝,立即把谢昭昭的意图告诉了惠帝。 文武百官又是一阵咒骂,把谢安奉、谢昭昭骂得体无完肤。 惠帝並没有意料中的暴怒,而是对文武百官说:“你们也別吵了,朕亲自去和她谈。” 他平静地叫人准备去谈判,另外他也告诉冷洛:“你用最快的办法给景辰传话,叫他立即回朝主持政事。” 他本来想封周少羽摄政王,然而话说到一半,他又停下了,对冷洛说:“你亲自去请他回来,就说大乾需要他,朕,以前……错了。” 皇帝能认错,这事有的谈! 冷洛说:“臣一定不辱使命,把殿下请回来。” 兵马司把附近能调动的大军,殷槿安上交的殷家军七大將及其兵马,甚至谢氏的玄衣卫全都集结。 一共集结四十五万兵。 原地候命。 正待惠帝一行人要出发去和谈,冷洛急匆匆快马加鞭地赶来,最后直接轻功往宫里飞跑。 “陛下,陛下……” 惠帝看著他,忽然心里萌生巨大的希望。 “你说服景辰了?” “是!殿下带著小殿下回来了,殿下听到安帝大兵压城,要与大乾和谈,就带著小主子往京城来了。” 惠帝鬆了一口气,又嘆了一口气。 好吧,景辰还是没忘谢氏,不用圣旨,不用鞭策,一听她打来了,立马带著儿子跑回来。 这就很好谈了。 惠帝人坐位子上,眼睛一直巴巴地看著殿门口。 不多一会儿,便看见一身素衣的周少羽抱著个胖嘟嘟的娃娃进来。 那娃娃长得白白嫩嫩,一双眼睛又黑又清澈,看著就是个沉稳的孩子。 “快过来,皇祖父抱抱!”惠帝激动地从位子上站起来,伸开手臂。 周少羽却不肯给。 谁知道陛下在想什么,万一夺了他家小珩儿去威胁昭昭怎么办? 周启珩看著大殿里很稀奇,看著惠帝更是觉得和別人不一样,衝著惠帝打个招呼:“啊啊啊~” 惠帝激动地从龙案后走出来,笑著说:“小珩儿给祖父打招呼呢?” “啊啊啊~”是啊,你这老头儿笑得不怀好意想做甚? 惠帝瘦得形销骨立的,看著不像个好人。 周启珩把自己嘴巴里拔出来的手指塞进周少羽的嘴里:“啊啊~” 周少羽拿布巾给他擦擦,说道:“珩儿,父亲不吃,珩儿自己吃。” 周启珩又把手指塞嘴里去了。 “他为什么吃手指?”惠帝纳闷地问,“他饿了吗?朕这里有点心。” 周少羽说:“他牙痒痒!” 惠帝伸出去的手缩回来。 牙痒痒?恨朕?恨朕把他与娘亲拆散了? “冷洛,你速速给谢家那丫头……安帝传话,叫她再耐心等一日,景辰和珩儿去乡下丁忧,刚刚回来,叫她宽限两日。” 那丫头现在脾气火爆,不要五天期限一到,立即把京城给破了。 周少羽没有反对,他儘管很想见到谢昭昭,但是小珩儿年纪小,他不能太赶路。 冷洛水都没喝一口,立即又快马加鞭去给谢昭昭传信。 他打马出城,到谢昭昭的兵营,真正是倒抽一口凉气。 到处都在往死里对练的士兵,喊杀声响彻云霄。 “请稟报安帝陛下,臣是大乾皇城司指挥使冷洛,请求拜见陛下。” 传信的还是许立。 他很快去稟报了谢昭昭。 谢昭昭:“传他进来。” 冷洛大步往谢昭昭的临时兵营,他才发现,这里不是传统的隨地扎营,而是以前谢家的產业,是一处极大的庄子。 谢昭昭住的不是营帐,而是正儿八经的楼宇。 在上座上坐著的再也不是那个端庄的后宅妇人,而是端严的皇帝。 头戴黑色冕冠,极品白玉十二旒安静地垂於前后。 一身冕服,玄色上衣,朱色下裳,左肩映日,右肩担月,周围便是星辰相环,双袖对称山川大地,山川上为玄龙,下勾勒大红华虫,腰系白色大带和青色革带,大红的蔽膝上绣著精致的玄龙。 冷洛不由自主地臣服:“安帝陛下,臣奉大乾陛下之令,求陛下宽限和谈日子,因为景辰殿下与小主子前往殴阳老宅丁忧,如今正在赶来的路上。” 谢昭昭倒也没有显出妇人的激动和欢呼雀跃,淡淡地说:“需要延长几日?” “两日!小主子太小,不好赶路太急。请陛下恩准。” “准!” “谢安帝陛下。” 冷洛回去,屋子里再没別人,谢昭昭默默地批阅奏摺。 圆圆泪流满面:“不知道小主子现在长什么样子了?” 泣不成声。 谢昭昭淡淡地说:“过两日你便能看见了。” 两日后,惠帝拒绝了带兵,就带著儿子、孙子来和谈。 隨行的是柳阁老、靖亲王,另外又把卫子婴、英国公、秦朗、刘明轩、顾錚等人带来。 身边跟著的內侍依旧是子胜。 柳阁老看著同去的人,只要不是眼瞎,就知道惠帝想打亲情牌。 双方见面,惠帝也没再摆君臣架子,而是面上带笑,说:“安帝,你看看谁来了。” 高大的男人,脚步很大,眉眼原本寒著,在看到她的身影时,便春暖开,一步步向她走来。 怀里抱著的小娃娃,穿著夏天的薄衫,两只小胳膊胖成莲藕。圆圆的小脑袋,一头小黄毛,半寸长。 小娃娃好奇地看著她,毫无心机地萌萌笑,露出几颗小白牙。 周少羽看著谢昭昭,快一年没见了,有些清瘦,没有戴冠冕,但是上玄下红的冕服,足够威严。 他直接走到她不远处,恭恭敬敬地行礼:“见过安帝陛下!” 一抬眼,便红了眼圈儿。 “啊啊啊~”小胖腿旁胳膊都在舞动。 还有我,小珩儿,也问安咯! 谢昭昭对上那一大一小两双眼睛,撑了一年的眼泪,哗啦就下来了。 第410章 大乾福星到底是谁? 谢昭昭想念儿子,却也必须保持帝王的威严,因为还没谈判,她不能叫对方抓住自己弱点。 看著给自己行礼的周少羽,心下酸涩,说:“殿下不必多礼。” 周少羽只看著谢昭昭,眼睛都不想眨一下,他家昭昭瘦了。 他家昭昭,看上去很威严,却冷漠。 周少羽把周启珩往谢昭昭方向一递:“陛下抱抱他吧,已经八个月二十七天了。” 八个月二十七天,生下就被抱走。 別说她自己难受,他想起便心如刀绞,他难受著她的难受。 圆圆急急忙忙跑过来,小心翼翼地接过周启珩。 周启珩看看圆圆,又看看周少羽:“啊啊啊?” 这个人是谁?为什么抱我? “珩儿,这是圆圆姨姨!” 圆圆急忙点头,对对对,我是自己人,我是你的圆圆姨姨! 两边的大臣,都热泪盈眶。 造化弄人,这一幕,真的太扎心了。 原本想著利用周少羽、利用周启珩来要挟谢昭昭的心思,这一刻,都变得那么卑鄙。 惠帝带头出了厅。 出了大厅,他抬头看天上的云。 七月八月看巧云,八月的云是真的好看,碧空如洗,白云立体,变化多端。 白云苍狗,世事无常。 大厅內,谢昭昭已经褪去帝王的威仪,把周启珩抱在怀里,母子四目相对。 小珩儿:“啊啊~” “珩儿,我是你的娘亲……”她哽咽著说。 看著他天真烂漫地冲自己“啊啊啊”,呜咽出声。 周启珩把自己的小拳头伸到她嘴里:“啊啊啊!” 別哭了,小珩儿最好吃的拳头都给你! 周少羽说:“陛下,小孩子护食,他最喜欢吃手指,把手指给你分享,表明他最喜欢你……”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圆圆泪珠子一直在掉,却笑著对周启珩说:“你跟著姨姨,不走了好不好?” 周少羽立即说:“他一直跟著我,离开我只怕会哭闹。” 圆圆冷笑道:“他是陛下辛苦十月怀胎,痛苦哀嚎生下来的,一出生就被人算计,骨肉分离一年。难不成殿下还想独自占有他?” 谢昭昭把周启珩抱在怀里,又哭又笑,眼泪就没停过。 把孩子抱在怀里,他的头伏在自己肩膀上,看不见自己流泪的脸。 周启珩感受到她的悲伤,也跟著伤心,乌黑的眼睛里,瞬间蓄满眼泪。 “啊啊啊~” 我也要哭了! “哇~” 小珩儿哭得惊天动地。 谢昭昭急忙站起来,顾不得擦自己的眼泪,换了笑脸,拿帕子给他擦泪:“小珩儿,不哭了,娘亲也不哭了,好不好?我们都不哭了好不好?” 周少羽看她一迭声地说“娘亲”,再也忍不住,走上前来,伸开双臂,把他们娘俩都抱在怀里。 眼泪无声地顺著眼角爬满脸颊。 “昭昭,我们再也不要分开了......” 一家人哭成一团。 圆圆小心地退出厅,站在廊下扶著廊柱抽泣。 许立、谢瑜、凌汛都在默默低头。 两边要谈判的臣子们,这一刻都很沉重。 他们都明白了,谢昭昭成立国家第一时间就攻打大乾,因为大乾有她恨的人,更有她想念的人。 一家人见了面,关门又说了很久的话,但是谈判终究还是要谈判的。 这一场两国之间的较量还是要有个结局的。 想法最多的自然是惠帝。 除了开头的伤心难过,他更多的是算计。 如果,玉龙国能併入大乾,他这一生简直要名垂青史。 灭掉最大的威胁魏家,实现两代皇帝的梦想; 把疆域版图扩大至少一倍; 培养一个最强的皇位继承人。 谈判的时候,周少羽依旧抱著小珩儿,小珩儿与谢昭昭待了半天,就喜欢上她。 谢昭昭叫周少羽坐在自己旁边,小珩儿时不时地把自己的手指和谢昭昭分享一下。 “啊啊啊”娘亲尝尝我手指,尝尝我的小拳头,尝尝我的小脚丫,口感很好噠! 惠帝开口道:“朕的意思,我们两国相邻,又有小珩儿这个纽带,一家人总不好骨肉分离,最好合併。” 谢昭昭:“可以。” “你能想通就太好了,国家大事,劳心劳力,以后这些都可以交给景辰。” 谢昭昭依旧笑了笑:“可以。” 谢安奉、谢瑜都有些著急,谢昭昭不会看到自己男人和儿子,把辛辛苦苦打下来的玉龙国拱手让出去吧? “你如此顾全大局,朕心甚悦!” 惠帝心怒放,“朕回去就下旨,谢氏一族回归京城谢府,谢瑜官復原职,原先抄家的物资,悉数归还……” 谢昭昭把小珩儿的手指轻轻握了握,说:“大乾与玉龙国合併,朕统一管理,原先大乾太子周景琦废除,定都大名府。” 惠帝:......我不是这个意思呀! 谢昭昭继续说:“朕愿意与周景辰殿下共同治理,一国两帝,他主管民生,朕主管疆域,如二者產生矛盾,以朕为主。” 惠帝失声否认:“不,不行!” “朕已经与景辰殿下交换意见,景辰殿下毫无疑义。” 周少羽:“父皇,儿臣无异议。” “你你……朕有异议!”惠帝气急败坏地说,“大乾不能消失,这是祖宗的江山,朕不能这样丟失。” “陛下没有丟失江山。”谢昭昭说,“朕不是和您商议,而是通知您,告诉您,两国合併,大乾併入玉龙,周氏可出一人称帝。” 惠帝坚决不同意。 谢昭昭淡淡地笑说:“不同意也可以!我们战场决胜负。” 惠帝:“……” 靖亲王忽然问道:“安帝陛下,老臣想问问,您和景辰称帝后,下一代,谁继承皇位?” 谢昭昭看看小珩儿,说:“以后自然是由朕的孩儿继承。” 一句话,靖亲王和惠帝都闭了嘴。 最终这天下还是周家的嘛! 谢安奉也放心了,只要是昭昭的儿子继位,谢家人没有意见。 基於这个,再谈判便好谈多了。 惠帝原本以为谢昭昭很好拿捏,此时才明白,她只是说话比较轻柔,但態度相当强硬。 还发现,他的儿子很不给力,什么都听安帝的!! 经过双方三日的谈判,最终確定—— 两国合併,国號玉龙,定都大名府。 一国两帝,辰帝和安帝,辰帝负责民生,安帝负责疆土。 下一代君主,在两人所生子嗣中选拔。 一生一世一双人,两人若有一方纳妾/侍君,则视为自动放弃帝位 …… 大乾的官员,择优录用,藩王继续保持原来封號和封地。 至於太子周景琦怎么办?那是惠帝的事,玉龙国定是不会要这么个太子的。 惠帝心里十分不是滋味。 私底下,靖亲王对惠帝说:“陛下,我们要徐徐图之……” 惠帝不徐徐也不行,大乾成为“前朝”,不过是谢昭昭几车瓦罐雷的事。 该死的军器监,一群蠢货,都把楚中天弄进军器监了,还没偷师学会! *** 八月的午后,热得要命。 和谈结束,谢安奉在厅招待昔日的君主和同僚。 满屋子的冰釜,把一夏的寒气都驱散。 惠帝一边吃著冰镇的寒瓜(西瓜),一边对谢安奉说:“谢大人还记得二十多年前元稹的佛偈预言吗?” 谢安奉自然记得:“不是说,大乾福星是管山月的嫡长女吗?” 靖亲王、柳阁老都还记得这事。 惠帝哈哈大笑:“那是糊弄魏氏的。” 啊,谢安奉大吃......也没那么吃惊! 大乾最著名的预言大师,便是当时的护国寺大和尚元稹。 大乾二百六十年,即惠帝十二年,大年初一,已经登基一纪的惠帝,兴致高昂地在护国寺烧新年头一炷香。 元稹与惠帝谈经论道,至寅时,惠帝忽然困顿不堪,伏案打了个盹儿。 待他醒来,发现案上留下一则预言。 惠帝看元稹在蒲团上端坐著,头微微低下,已经圆寂了。 他看了预言,不是特別明白,便去寻了方丈。 方丈笑呵呵地给他解释:“元稹生前推算出大乾將会降生一奇女子,有帝王之相,可保大乾繁盛百年。只可惜福祸相依,善恶相隨,有福星,自然也会伴生一个灾星。” 惠帝嚇一跳,问道:“两者是何关係?” “此乃天机,老衲也勘不透,惭愧!” 惠帝到底是皇帝,把那则佛偈预言与方丈关门研究了许久。 当天惠帝高兴回宫,而方丈对全寺宣布,褪去方丈职务,闭关,不再见人。 惠帝从护国寺回来,把元稹大师的最后预言在朝堂宣布:“元稹大师圆寂前留下预言,五月十六日巳时出生女婴,大乾福星,贵不可言”。 於是,全京城都在关注时年五月十六日生人。 待那日,经过排查、钦天监一系列推理,只有御史台小吏管山月的嫡长女,命格似有不同,她就是万眾瞩目的管莹莹。 管莹莹带著福星光环出生,万眾瞩目。 皇家对这个福娃赏赐不断,还专门派了六艺师父教导管莹莹。 可以说,管莹莹是妥妥的內定皇后。 可惜了,管莹莹十二岁那年,管山月与魏氏勾结,对云妃母族赶尽杀绝。 惠帝大怒,藉口殿前失仪,詔曰:管氏一族,遇赦不赦,永世不得踏入京城一步。 其中自然包括管莹莹 …… 大家一边说一边吃瓜,惠帝把瓜皮一扔,说一句话,石破天惊。 “那则预言,是假的!真正的预言佛偈中福星,时间是三年后同日。大乾福星,另有其人!” 他意味深长地看了谢安奉一眼。 谢安奉只笑不语。 子胜低垂著头没说话,他是惠帝身边人,看到过那则佛偈预言: 辰年月日,日月丽天,九天凤临,百灵来朝,双龙现世,景辰昭昭。 二十二年前的五月十六日,平平常常,倒是三年后的五月十六日巳时,大乾彩霞漫天,玄凤自九天降落,三日鸣叫不去。 “谢大人,朕怎么听说安帝从来不过生辰?她生辰到底是哪一天?” 谢安奉不动声色地说:“七月十五日。” “哦,中元节(鬼节)!怪不得。”惠帝淡淡地笑著,“朕以为她正是五月十六日巳时生人。” 密探曾经探到一条秘辛:谢夫人许芷嫣死前两个月,谢安奉封了夫人的院子,严禁任何人进出。 谢府耗巨资购置大量冰块。 密探怀疑,谢夫人死后,延迟发丧至少两个月! 第411章 朕就是那大乾福星 惠帝对谢安奉试探,倒不是好心要给谢昭昭正名,而是他这十九年一直在找。 找那个“大乾福星”到底是谁。 元稹大师说她是大乾福星,护国寺老方丈也说她是,但是惠帝不觉得。 他觉得那个才是真正的灾星。 大乾是他周家的,“双帝”出来,就是分权,就是大乾江山的灾星。 即便是公主,那也不行,牝鸡司晨,大逆不道,绝对是灾星。 他找那个“大乾福星”,绝对不是保护起来,而是,早早地除掉! 但元稹留下佛偈就死了,老方丈也避世不见人,这都二十多年了,愣是闭关不出来。 大乾二百六十三年(辰年)五月(辰月)十六日(辰日)巳时生的女子,他都派密探、皇城司的人严查。 那年五月开始,他把皇城司密探全部派出去,叫他们日夜盯著。 “凡五月十六日生女,一律杀!” “陛下,京城五月待產的张家长房张夫人待產,据太医诊脉应是女胎……” 本书首发 101 看书网藏书广,101????????????.??????任你读 ,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惠帝:“谢府和张府要严密盯著。” “查谢夫人医案,要等六月份才生產。” “不,要盯著。”在惠帝的印象里,谢家的女子,个个精彩绝艷,而谢家的家主,个个都是老狐狸。 万一谢家的老狐狸们在玩什么样呢? 这样的大家族,底蕴深不可测,他们也有密探,万一探到皇家的秘密怎么办? 万一谢家人早就知道预言內容怎么办?比如方丈就提前知道大概內容,谢家说不准也知道。 毕竟那张纸条上写著“双龙现世”,谢家人若別有用心,硬是瞒报孩子出生日期怎么办? 盯著!! 他记得很清楚,那天谢府没有新生儿出生的消息传出,也没有人上门庆贺,一切都和往常一样,该干嘛干嘛。 而张府的嫡长女张嫣嫣,五月六日就出生了,出生那天,张家大摆流水席,广发红蛋。 谢家、张家嫡长女,出生即富贵。 谢家对嫡长女的培育,除了嫡系嫡长子外,就是嫡长女的培养,简直到了苛刻的地步。 如果他们生了嫡长女,会第一时间昭告天下,大摆流水宴。 换言之,不可能瞒著。 可如今,惠帝明白了,谢安奉这个老小子,肯定隱瞒了 …… 谢安奉请他们吃瓜,惠帝贡献了一半的瓜,死也不说预言真实內容,大家吃瓜吃得半生不熟。 圆圆马上把他们的谈话给谢昭昭匯报。 谢昭昭笑了笑,继续抱著自己的儿子逗乐。 周少羽听著圆圆的话,问谢昭昭:“昭昭,你的生辰,真的过不得吗?” 谢昭昭笑著说:“以后过得了!朕的真正生辰——大乾二百六十三年五月十六日,巳时!” 朕,就是那个大乾福星!! 周少羽笑得两腮都出现两个酒窝。 谢昭昭出生那年,他参加完院试,正在山下游歷,目睹彩霞满天,玄凤自九天降落、鸣唳。 师父说,有道之人出世了,叫他以后要想办法找到此人,一定要结交。 只是,他没想到,对方是个女的,还成了他媳妇儿。 玄凤自九天落,应该是帝王降世。 帝王,不应该是男的吗? 谢昭昭亲著小珩儿,他把下巴搁在谢昭昭的肩上,说:“昭昭,我算是亲眼看著你出生的。” “小珩儿,你父皇太老了怎么办?” “......” 这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昭昭,这个预言可以昭告天下了。” “不需要,我的命运我做主,不需要別人佐证,也不需要噱头譁眾。” “也是。”我昭昭不需要借任何人的势! “不过,”谢昭昭笑著说,“万一惠帝陛下以此做文章,可以把当年五月十六日出生的所有女婴全被朝廷杀害的消息,昭告天下。” “……” 周少羽差不多想到自己亲爹被天下人骂成筛子的情景。 一则预言,在不同的人眼里,有不同的结局。 元稹认为她是吉星,对天下万民带来福音,所以是福星! 父皇认为她是掠夺者,只有死路一条。 元稹和老方丈,预料了结局,一个死遁,一个生隱。 那一日出生的女婴,谢昭昭遮遮掩掩到如今,其余的,全都死於非命 ...... 安帝与惠帝和谈结果,昭告天下,大乾国与玉龙国正式合併,国號玉龙。 消息一出,天下震动。 谢昭昭带著小珩儿回了大名府,周少羽这个“主管民生”的辰帝,隨同惠帝回了大乾京都,完成新旧交接工作。 委派凌汛监督,儘快办理交接。 顾重锦、任嘉林各自带十万兵马,谢珏、李云幕带足以炸平京都的瓦罐雷,一起为周少羽保驾护航。 她,则抱著儿子起驾还朝,回大名府。 小珩儿抗议,急得眼泪汪汪,看著周少羽:“啊啊啊” 为何爹爹不要小珩儿了? “小珩儿,你喊爹,会喊爹,爹就快点来找你。”周少羽一点也不厚道,看著小珩儿眼泪汪汪,他还理直气壮地提条件。 小珩儿憋气,憋气,好想哭~ 爹爹,小珩儿的委屈像大河决堤一样,爆发了!! “哇~嗲嗲!嗲嗲!” 小珩儿的大招憋出来了,哼~喊“爹爹”是很难的事吗?我喊出来了! 周少羽和谢昭昭都是第一次做爹妈,还真不知道小孩子几个月能讲话。 这要分离了,小珩儿竟然憋大招,会清晰蹦词儿,会喊爹爹了!! 把圆圆激动得到处喊:“大老爷,大少爷,小主子会喊爹了!” 谢安奉和谢瑜都跑过来,正好听见周少羽激动地叫小珩儿“再喊一声,我家小珩儿真棒,再喊一声”! 谢安奉便听见小珩儿喊“嗲嗲”,顿时很激动又有点妒忌,笑著引导:“乖孩子,喊娘亲,娘~亲~” 可惜小孩子刚会说出字来,看著一院子人的激动兴奋,便知道大家都喜欢自己。 阳光灿烂的,突然一道晴天霹雳,这个叫“外祖父”的人,叫他喊“娘亲”! 他瘪著小嘴,试了好几次,眼睛瞪著看著自己娘亲,“娘亲”喊不出,但是“娘”似乎还行。 使劲地憋,憋得眼泪都出来了。 谢安奉心软了,说:“不喊了,不喊了,我家小珩儿还小呢,那么小就会喊娘了。” “娘~” 真棒! 会喊就多喊喊! 娘亲喊不出,娘喊得很顺溜。 可不得了了,小珩儿不仅会喊“爹爹”,还会喊“娘”了,而且,喊娘比喊爹爹还要清晰。 谢家人顿时优越感暴涨。 看著这一家子激动,惠帝在一边酸气冒出来:“他喊的分明是念~” 谢安奉说:“对啊,小珩儿是想念娘亲,所以他喊的是念、娘!” 惠帝脸阴沉著,自己生来就是受憋屈的,小时候憋屈,长大了憋屈,老了还要憋屈。 这一院子的人都不把自己当回事!! 第412章 大乾终 “交接是大事,迁都也是大事。”惠帝说,“安帝陛下最好能回京城,与文武百官商议。” 谢昭昭抱著儿子,纠正道:“朕既然与您达成共识,其余事便交辰帝和丞相处理,朕要回宫主持朝政。” 开玩笑,朕跟你回京都? 政权完全交接完之前,朕不会踏足大乾国都。 谢昭昭当初选大名府做都城是有原因的。 大名府在左环沧海,右拥太行,北枕燕山,南襟河济,位於燕北平原西北端。 风水极好。 这里之前是六朝国都,皇宫的底子不错,曾经也是大陆极其巍峨奢华的古都皇城,工匠修缮不用太久便能胜过大乾的皇宫。 关键,这里什么余孽都没有,她能安心住下。 惠帝三十四年十一月,大乾京都。 惠帝派皇城司指挥使冷洛,去柳府,请柳阁老进宫,陪他下棋。 柳阁老穿戴好,临出门,给家里做了交代:“靳言被安帝任命礼部尚书,惠帝陛下这是在问罪於我。 你们准备好棺材,不要大办,叮嘱靳言,辰帝和安帝正是用人之际,不必丁忧。” 柳靳言,柳依依之父,才华不输柳阁老,一直低调,怕树大招风。 如今柳阁老退位,新帝力邀,出任玉龙国礼部尚书。 柳夫人和少夫人都哭:“能不进宫吗?您可以去请示辰帝呀。” 柳阁老笑笑:“安帝和辰帝已足够仁德,陛下看不清形势,折腾这几个月,伤害的是父子情分,死伤的都是大乾百姓,陛下实在是够了。” 他交代完后事,便坦然进宫。 惠帝看他面无惧色,还真是来下棋的? 柳阁老笑著说:“陛下,老臣今年六十二,陪著陛下已经三十四年了。今儿杀一局,臣一定要贏一次!” 惠帝笑著说:“你一辈子都没贏过,这一次,朕还会贏了你。” 棋盘摆开,两人执子。 柳阁老虽然眼神不太好,但下棋的思路却无比清晰。 从一开始便步步为营,后来越发凌厉,惠帝毫无招架之力,根本找不到任何出路。 以往两人一盘棋,总是能下个一晌甚至一天,这次,连半个时辰都不到,柳阁老就把惠帝杀的片甲不留,所有路都堵住了。 惠帝又惊又怒,找了半天,再也找不到任何出路,把手中棋子一丟:“你怎么会精进如此?” 柳阁老哈哈大笑:“陛下,您老了,认输吧!” 一句话,惠帝面色大变,指著柳阁老大喝一声:“大胆!来人,把他给朕拿下!” 禁军要把柳阁老捉拿,柳阁老平静地说:“陛下,不是臣下不过您,是臣一直让著您。臣想告诉您,臣若想贏,隨时都能贏,只是不忍心让您看著自己满盘皆输。” 他是在借著棋告诉陛下:收手吧,不要再折腾了。 辰帝和安帝不是收拾不了你,而是让著您,您可要点脸吧! 辰帝是您的儿子,您拖了三个月了,折腾一次,被辰帝杀一次,多毁一些家庭,多一些悲剧和恨意,少一些父子情分而已。 禁军没有把柳阁老送到监牢里,因为柳阁老和惠帝说完那些话,口吐鲜血,死了! 惠帝在黑暗里坐了一夜,柳阁老一生忠於朝廷,最后死在他跟前,用死,劝諫他识时务。 为百姓多考虑,为儿孙多考虑,不要再执迷不悟。 关键是,贏不了。 惠帝三十四年十二月一日,勤政殿。 早朝。 “八月底和谈书昭告天下,大乾与玉龙国合二为一,国號为玉龙。”周少羽说,“君无戏言,父皇一直按照约定进行交接,如今终於完成。” 文武百官都知道,惠帝哪里是交接,他一直在拖。 不仅拖著,这几个月,不断地调动兵马,组织各种力量,妄图翻身。 甚至还派人给辰帝下毒,意图绑架辰帝,要挟安帝。 几个月的折腾,兵马都折了,忠臣良將死了许多。就连最忠心的靖亲王,利用长平郡主接近安帝行刺,也被关进大牢。 前几天把追隨他一生的柳阁老逼死了...... “宣旨吧!” 惠帝对子胜说。 子胜是惠帝身边的老人,他替惠帝宣读过登基后第一道圣旨,惠帝叫他宣读大乾最后的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詔曰:太子周景琦年幼,学识浅薄,不堪任太子之职,现免去太子一职,封为梁王。钦此!” 周景琦伸手接了圣旨,鬆了一口气。 他不想做太子,他害怕周少羽,也害怕文武百官,害怕极了。 接著,周景琦的生母静妃被拉到朝堂。 静妃看著跪在一边,被去除太子冠冕的周景琦,心如死灰。 子胜又宣读第二道圣旨。 “奉天承运大乾皇帝詔曰:梁王周景琦之母妃静妃,嫉贤妒能,干预朝政,造谣生事,陷害忠良,毒害皇嗣……赐死!钦此!” “父皇,孩儿求您,不要杀了母妃,孩儿会看管好她,行吗?”梁王求惠帝。 惠帝淡淡地笑了一下:“你还是管好你自己吧!” 子胜宣读完,静妃跪下,求周少羽:“辰帝陛下,恳求你看在兄弟的份上,照顾下景琦,他懦弱胆小,没有什么大用,但忠厚老实。” 又看向惠帝,大笑:“臣妾先走一步,在地下等著你!臣妾出身低微,却看你看得最清楚,云妃、谢皇后、德妃、贤妃,包括魏英姿,谁对你不是真心?她们没有一个善终的。你谁也不爱,只爱自己,只爱权势,你活该落个孤家寡人……” 惠帝冷淡出声道:“你一向善於偽装,连朕都以为你无欲无求,朕这么多年竟然不知道,身边养著一条恶狼。” 静妃知道挣扎无用,便悽惨一笑:“我虽然不喜欢谢皇后,但是她有一句话说得对,男人靠不住,抓在自己手里的权力才最可靠。只可惜我没成功!” 静妃当年投靠到魏英姿门下,魏英姿信任她,把一部分势力放在她手里。 在惠帝出都城去和谢昭昭谈判的时候,静妃的兵迅速占领了皇宫,惠帝差点回不了自己的老窝。 顾承彦和任嘉林、谢珏攻打了一天一夜,杀得宫里血流成河,把静妃的兵都灭完,活捉了静妃。 在监牢里关到今天。 赐死静妃的圣旨宣读,静妃被拖出去,梁王也退下去。 子胜继续念最后一份詔书:《禪位於辰帝詔》 “朕在位三十有四载,遭天下盪覆,幸赖祖宗之灵,危而復存。然仰瞻天文,俯察民心,行运在乎玉龙……夫大道之行,天下为公。朕今其追踵尧典,禪让於辰帝,退居一隅,颐养天年。” 惠帝退位,大乾终,玉龙兴。 第413章 一字並肩王:享太庙,建神庙 玉龙元年十二月,原京都朝廷官员,凡愿意继续为玉龙国效力者,全部迁至大名府。 玉龙一年元月一日,辰帝、安帝率文武百官祭天。 自此,玉龙国一跃成为天圣大陆第一大国、强国。 元月十六日,辰帝、安帝同朝理政,封赏忠臣。 內侍总管修寧,站在两帝身边,高声宣读圣旨。 其一,《敕封一字並肩王殷槿安册命》 “奉天承运皇帝制曰: 兹有忠诚正直之臣,殷槿安,光岳储精,扶舆钟气,才堪辅世,道足匡世,为民请命,合仁育义,正以兼施,报国抒忠,统武纬文。 然天不假命,逝於贼人之手,朕心痛念甚,追封为一字並肩王,灵位供奉於太庙,永享皇家香火。 另建忠烈神庙,立一字並肩王、勛国公神像,同时奉养其中,尽享民间香火。 敕命。玉龙一年元月十五日。” 圣旨下,李云幕眼圈红了,顾重锦、任嘉林……都心里难受,但是又替他高兴,毕竟安帝如此看重,把他身后事安排得如此妥帖。 跪谢辰帝、安帝之恩。 其二,封赏皇亲国戚。 谢安奉、惠帝同封太上皇。 谢老夫人封太皇太后。 “奉天承运皇帝詔曰:朕获承天序,钦若旧制,用建藩辅,以明亲贤,斯古先哲王之令典也。兄谢瑜、叔谢安淮等,孝友宽厚,温文肃敬,行有枝叶,道无緇磷。践君子之中庸,究贤人之义理,情惟乐善,志不近名…… 兄谢瑜,封齐王,任职右丞相。 叔谢安淮,封肃亲王,封地百越城;弟谢珏,世袭王位,封秦郡王。 弟谢瑾,封淮南王,封地宛城。 叔谢安厦,封贤王,弟谢琅,承袭,封贤王世子 令有司择日,备礼册命……” 封顾重锦卫国公。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 封任嘉林护国公。 封李云幕辅国公。 其三,封赏百官。 凌汛出任左丞相。 楚中天、王分、云阳、云鳶、云鷂、云霄、云鹤,全部封一等大將军,不过称號分別为天枢、天璇、天璣、天权、玉衡、开阳和摇光大將军。 七人的封號,是按照北斗七星名字命名。 封完他们,便是封赏属下。 南星、北尘、东月、西落从幕后走到台前,分別赐封二等大將军,分別接任皇宫守卫的各个禁军首领。 皇城司的首领还是冷洛,不过,加封一等公爵。 “封秦朗为镇国侯,世袭罔替,夫人柳依依为一品誥命夫人。” “封刘青云(张嫣嫣长子)为寧郡王,世袭罔替,其母张嫣嫣为一品寧王妃,赐王府一座。” 嗯,张嫣嫣为王妃,没有寧王的王妃! 有这个封赏,张嫣嫣地位比较好,以后的日子,应该会比较好过。 张嫣嫣夫君刘明轩及刘氏一家人,在谢昭昭落难时,不仅不上前,还落井下石,差点害张嫣嫣一尸两命。 封他王?呵,人品低劣,原先的转运使,罢免,哪里凉快哪里待著去。 …… 封赏大典,有功者俱赏,普天同庆。 新帝登基,大赦天下。 天牢。 玉容公主懒洋洋地躺在监狱的木床上,听著牢头欢喜地拍著马屁。 “修公公,您慢点。” 一会儿,就听见一道奇特的太监的传旨声:“新皇登基,大赦天下,凡念著名字的,可以回家了。” “谁?谁是新皇?谁登基了?”玉容公主听到“新皇”二字,本来不想动,忽地爬起来。 新皇是谁都无所谓,她终於可以出去了,父皇那个老不死的,脑子坏掉了,她被谢皇后扔在这里,都关一年了。 “玉龙国安帝陛下,辰帝陛下詔……” 玉容公主听到这名字还奇怪,神马玉龙国陛下?不是大乾吗?国家名字也改了? 不对,改朝换代了! 怪不得父皇不搭理自己,原来父皇已经见阎王了。 (惠帝:对不起,朕太忙,把你这个女儿忘了) 她心里惊慌,却不敢问,在这里一年多,学乖了,因为大吵大嚷,没人管你是不是公主,只要吵,就挨打! 修寧一个个地念大赦名单,那些牢狱门,一个个地打开,欢天喜地地往外走,玉容公主越听越心慌。 怎么还没到本宫? 本宫是公主啊,不应该第一个被赦免吗? 一直到念完,也没听到自己的名字。 眼看修寧往外走,玉容公主大喊:“哎,你別走,那位公公,你別走,本宫,我,还没赦免呢!” 修寧走过来,歪头看了几眼,玉容公主还算整齐,就是瘦了太多,修寧还真一下子没认出来。 “牢头,这谁啊?” “修公公,这是以前的玉容公主。” “哦,你呀!”修寧恍然大悟,“陛下有旨,所有人都赦免,玉容公主遇赦不赦。” 玉容公主跳起来大骂:“本宫是公主,是皇家公主,凭什么不赦免本宫?” 修寧说:“哟,还搞不清楚形势呢?不过陛下说了,你要是还活著,就带走。” “你们要带本宫去哪里?” “见陛下啊!您不是要特赦吗?亲自给陛下求吧。” 玉容公主被往囚笼里一装,带走了。 除了马上要执行的死刑犯,重刑犯,玉容公主是唯一带到大名府皇宫的犯人。 马车到了皇宫,修寧先叫人给玉容公主简单洗刷一下,换了乾净衣服。 洗澡更衣,换好衣服,玉容公主便看见来了一人。 那人穿著女官制服,看上去威压满满,但是又格外眼熟。 圆圆走到她跟前,上下打量了几眼,道:“听闻你一直打听新皇?你站的地方是玉龙国皇宫內侍司,见到新皇切勿胡言乱语。” 玉容公主看了她好几眼,忽然叫起来:“你是,圆圆?” “大胆!敢直呼御前行走女官大人名讳,掌嘴!”內侍马上几个大嘴巴子扇过来。 玉容公主气愤地跳起来:“本宫是公主,睁大你们的狗眼……” 回答她的是又几个大嘴巴子。 玉容公主愤恨地看著圆圆。 “喊你一声玉容公主,那是陛下客气。如今,大乾已经併入玉龙国,陛下愿意保留你的称號,你就还是玉容公主,不保留,你就只是个阶下囚。” 玉容公主不敢吭气了。 她真的是亡国公主了。 是“前朝”余孽! 闭嘴吧,学乖吧! 玉容公主低头跟著圆圆走到御书房,圆圆道:“跪下,见过陛下。” 玉容公主不敢抬头,急忙跪下,道:“罪臣见过皇帝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谢昭昭放下手中的摺子,听著这唱喏从玉容公主,不,管莹莹的嘴里说出来,倒是新鲜有趣。 “管莹莹,抬起头来!”她淡淡地看著匍匐地上的人。 玉容公主听著声音,瞬间全身僵硬,猛地抬起头来,见鬼一样,瞪大双目:“是你?” 第414章 管莹莹,终身监禁如何? 圆圆立即给她一个嘴巴子:“大胆!” 谢昭昭轻抬手,圆圆退到一边。 管莹莹依旧惊讶到发懵,即便一个嘴巴子打了她,也不觉得疼。 怎么可能,谢昭昭,做了皇帝? 她在大乾两世,见到的谢昭昭,都是规矩极其森严的贵女,走起路来,背提拔,步子均匀,头上的步摇都不带会动的。 她多少次嘲笑谢昭昭像个木头人,最是无趣。 这样规矩周全的女人竟然会造反,做皇帝? 怎么可能? “你受了什么刺激?怎么做了皇帝呢?”管莹莹满脸的不可置信。 谢昭昭看到她崩溃的样子,很满意。 也不回答她,让她独自崩溃一会儿。 “你怎么可能做了皇帝?你不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吗?” “是啊,朕在做贵女时,规矩便是顶流。” “你怎么做了皇帝?玉龙国又是怎么回事?” “朕带兵打下天下,建立玉龙国。” “你,带兵?你什么时候还会打仗了?” 谢昭昭看她那吃惊又嫉妒的样子,反问道:“你不是来自千年之后吗?听说你们那个时代的人,男女平等,都有受教育的权利和义务,那么,你定然知晓,这打仗靠的是什么?” “靠智商,靠兵器。” “对呀,既然打仗不靠拼蛮力,朕,怎么就不能运筹帷幄?要知道,诸葛亮舌战群儒,孙臏围魏救赵,周瑜火烧赤壁,文臣智取比武將廝杀效果更好。” 管莹莹无言以对,但是她很不服气:“我中学都系统地学过,有比这更多的智取例子。” 她都学过,可是她不会用!! “朕虽然没去学院读书,但是朕也有夫子,专门悉心教导,世家贵女的教育,不比你们鬆懈。” “你哪里来的兵?在男尊女卑的封建社会,他们怎么会让你坐上皇位?” 想不通,实在想不通。 “所有的兵都是朕一点点养起来的。” “养兵?你哪里来的钱?” “海上丝绸之路!” “你,你也开通了海上丝绸之路?” “把也字去掉,天下的丝绸之路,只有朕,开通了。” “怪不得……啊,啊”管莹莹现在比在监狱里时还要崩溃。 她受九年义务教育,读了高中,还参加过高考,读过四年大学,高等数学、高等物理,各种专业课……为何还学不过古代一个从不出门的女子? 她咬牙切齿地说:“你不还是靠著百姓的尸骨爬上了王位?在我们那个时代,人都是最宝贵的,打仗才不会大刀斧头砍人,我们都是用高端武器。” “哦,你给朕说说?” “炸药知道吧?听说过吗?轰隆一声,一座山都给夷平……”管莹莹得意地说,“谁还像你们古代,砍得血乎死啦的!” “炸药?是不是这个?”她在纸上写了一些字,示意圆圆给廯看。 管莹莹接在手里,看到那纸上的內容,震惊得两眼发直:“你怎么知道的?” 那纸上写著:一硫二硝三木炭,硝石百分之七十五,硫磺百分之十二点五,木炭百分之十二点五。 管莹莹快要疯了:“你怎么知道的?这个配方你怎么会?” 谢昭昭看著她发自內心惶恐,舒服! 看样子,管莹莹把上一世逼死自己的聊天记录在脑子里刪除了。 “朕知道你一直想把这种兵器研发出来,可是一直都没成功对不对?” “你怎么什么都知道?”管莹莹觉得谢昭昭简直太可怕了,“你一定是穿越的,说说你来自哪一年?” “管莹莹,朕知道你一直看不起古人,特別朕这样的世家闺秀,对吧?思想裹著小脚的女人?你连小脚思想的女人也比不过,你书都白读了,看样子你们那时候的学校就没教什么实际有用的知识!” “不对,我们在学校学了各种知识,语文、数学、科学、物理化学……比你们不知道要先进多少倍!” 管莹莹愤怒,她別的比不过谢昭昭,可是在现代学习的文化知识,绝对是碾压谢昭昭的。 她努力组织著语言,说著谢昭昭听不懂的一切:摩天大楼,汽车,高速公路,高铁,飞机,手机,电脑,电影,电视,网络…… 谢昭昭其实是羡慕她说的那个世界,她活了两世,对管莹莹来的世界依旧嚮往。 別的不说,就单一条男女平等,就足以把时下认知顛覆。 管莹莹说了一会子,想在谢昭昭的脸上看到羡慕、嫉妒、恨,可是,没有。 该死的谢昭昭,什么表情都没有!! 她有些泄气,一拳打在上,没意思。 不仅没有羡慕嫉妒恨,还说了一句:“那又怎么样,又不是你的。” 是啊,那些和自己有关,却是人人都享受的,不是自己的。 眼下就算经济和科技都落后又怎么样,谢昭昭是皇帝,她拥有眼下的一切,甚至她的小命。 在千年之后,那个经济高速发展的社会,科技发达,物质丰富,节奏快到眼下的千倍。 可是那又怎么样? 那个社会抑鬱症普遍,十个人有八个抑鬱,连中学生每个学期都跳几个。 幸福和物质多寡无关。 快乐和节奏快慢无关。 社会地位从来不是由你拥有的资源多寡而定,而是我有你没有,你有我更优。 管莹莹对谢昭昭说:“你做了皇帝又怎么样,全国愚昧无知,大字不识一个,他们书都没有,连纸都买不起。告诉你,我们那个时代,九年义务教育!” 谢昭昭適时地表现出惊讶:“竟然是免费的?” “是啊……”管莹莹滔滔不绝地讲起来。 她中学的时候曾经极其厌学,可是如今她真庆幸,那是她最值得骄傲的教育。 这一说,便是两个时辰。 期间,谢昭昭问过几个问题。 “铅笔好像製作成本挺高。” “羽毛笔写出的字好看吗?” 管莹莹很自豪,这种“我知道你不知道,皇帝看著很蠢的样子”,太来劲了! 说说说,各种卖力的说! 一直到天黑。 谢昭昭叫圆圆把她送回监牢。 圆圆问:“要不要赏她?” “把她单独关押,不准任何人与她交流。今天给她吃的饭,可以增加一个鸡腿告诉她,她今天讲得很好。”谢昭昭吩咐。 这个人,满心的恶意,放出去,可能又倒腾万能丹,杀了不知会不会又穿到谁身上。 乾脆关著,不死就行。 管莹莹走后,北尘喊人把屏风收了。 屏风后的桌子上,凌汛记录了满满二十张纸。 连同管莹莹画的示意图,谢昭昭看过,都很满意,对凌汛说:“你与辰帝,可以借鑑义务教育,在玉龙国分阶段推行。” 第415章 废太子七窍流血而亡 玉龙国的“义务教育”推行起来,也没有想像中那么难。 眼下,造纸术已经很发达,纸质量、印刷术、工人的能力,都已经很不错。 但是笔是个问题,眼下用的最多的还是毛笔,按照管莹莹说的,铅笔笔芯和木条的製作都不太容易完成,成本很高。 所以羽毛笔便是首选。 不过这些民生问题,谢昭昭不插手,交给周少羽。 五月,惠帝病重。 谢昭昭派人把废太子周景瑞接来,把梁王周景琦也接来。 甚至一些老臣,谢昭昭也接来了。 大乾与玉龙国合併后,惠帝勉强撑了这几个月,已经是极限。 看著自己的儿孙还有靖亲王都放出来了,惠帝感到十分高兴。 “安帝,你把玉容关哪里了?放出来吧,以后叫她自食其力也好,不要再关著她了。” “朕不能答应,別人都放得,她放不得。” 周景瑞看上去有些亢奋,估计才嗑药不久,尖锐地说:“放我皇妹出来!父皇病重,你还关著她?都做了皇帝了,还心胸如此狭隘。” 谢昭昭笑著说:“朕这么做是为了你们好。你们若执意叫她过来,朕也可以答应,你们不要后悔。” 惠帝狐疑,玉容又做了什么混帐事? 谢昭昭让人安排惠帝、废太子周景瑞、废太子周景琦,以及靖亲王等人,在惠帝房间坐好,虚掩寢宫门,拉上一道长长的屏风掩饰。 谢昭昭走在外面客厅,对圆圆说:“把玉容公主叫来。” 屏风里面顿时噤声。 不多一会儿,玉容公主被提来,她进来便气急败坏地说:“你杀了我吧?总这么关著我算怎么回事?” 惠帝挥手,叫暗卫龙一去確认到底是不是玉容。 谢昭昭:“朕可不敢放你出去,万一你出去又製作万能丹害人怎么办?” “你怎么知道是我做的?” “朕怎么不知道?你可別忘了,你虽然现在是顶著玉容公主的皮囊,內里可是管莹莹。” 谢昭昭的话说出来,就听到里间有轻微的一声动静,她唇角微微扯一下。 震惊吗?更震惊的还在后头。 “谁告诉你万能丹是我做的?” “周景瑞的长侍石秀,死之前,招认是你製作万能丹、长生茶,把周景瑞拖下水,害的他疯疯癲癲、不人不鬼。听说他毒癮甚深,在皇陵还在想办法弄万能丹。” 管莹莹鄙夷地说:“我本来只想给皇帝吃的,可是周景瑞认出了我,威胁我和儿子。我是流犯的身份,只要曝光,顾承彦、我、儿子,肯定死无葬身之地。” “可你知道万能丹的毒性,特別容易上癮,寿命不超过五年,你为何还给皇上吃呢?” “人为財死鸟为食亡,要是皇上听我和顾承彦的,富贵不是唾手可得吗?” 谢昭昭微微点头:“確实!管莹莹,顾月白到底是顾承彦的孩子,还是周景瑞的孩子?” 嗯,周景瑞骂人?就故意提这个,一个披著妹妹皮的人和周景瑞滚床单…… 就不信周景瑞还能撑住! “当然是顾承彦的孩子,周景瑞怎么可能让我留下孩子!” “你既然披了玉容公主的皮囊,应该银钱和地位都不错,为何还要一而再再而三地用万能丹害人?” “因为古人蠢,他们竟然把这当成大补丹,吃了以后力大无穷,金枪不倒,他们愿意吃,就能受我控制啊,要换作你,也会做吧?” “做人做事要有底线,万能丹这种害人的东西,朕深恶痛绝。”谢昭昭对圆圆说,“把她带下去。” 管莹莹大叫:“您不能再关我,我再也不做万能丹,別关我了。” “朕不信癮君子的话!听说你在原先的天牢里,把几个狱卒用万能丹都毒倒了?他们都在帮你弄芙蓉膏?呵,你这种隨时隨地发展毒友的毒虫,朕绝对不会放你出去祸害他人。” 谢昭昭下令:不要任何人接触她,也不准和她说话。 禁军把管莹莹关押进地牢,谢昭昭慢慢地走进惠帝的寢室。 在暗处审视的龙一,低头给惠帝稟报:“確实是玉容公主。” 又震惊又羞耻,周景瑞本来黑瘦的面孔失去所有顏色。 颤抖著嘴唇问惠帝:“她不是大乾福星吗?为什么?” 惠帝无情地道:“假的!” 周景瑞瞪大双眼,怒指著惠帝:“父皇,你骗得儿子好苦……” 一头栽倒在地,七窍流血。 太医来给周景瑞诊脉,检查了一番,摇头道:“稟报太上皇,患者严重脑卒,已经去了。” 周景瑞想到魏氏那么强势,最终一败涂地,父皇从管莹莹一出生,就大张旗鼓告诉天下人,管莹莹是活佛预言的大乾福星。 天下全是陪衬,想骗的只有他和魏家人。 一切都是父皇的计,父皇厌恶魏氏,他有魏氏的血脉,父皇便送给他一个扫把星。 他还屁顛顛地用计谋抢夺! 吃了万能丹的他,昏招频出,发狂发癲,仪態尽失。 魏氏一族,父皇各个击破。 父皇和周少羽早都知道他们是亲父子,而魏氏一族和周景瑞什么都不知道。 他这个太子之位一出生就立了,可是一直就是给周少羽铺路,当垫脚板的。 他最大的错误就是生在魏英姿的肚子里,有魏氏的血液。 管莹莹这个假福星,说到底不过是个棋子而已。 废太子周景瑞卒,终年三十五岁。 又一个儿子死在眼前,惠帝难受,手捂著胸口,“噗”吐了一口血,陷入昏迷。 太医抢救好久,惠帝才又清醒过来。 惠帝看著谢昭昭:“你是故意的?” 谢昭昭:“朕没有添油加醋,不过扯下遮羞布,见见阳光而已。” “玉容是鬼魂附体?” 谢昭昭点点头,这么说,也没错。 她把管莹莹的来龙去脉捡一部分说了,告诉他,管莹莹被流放后,顾承彦想拥有大乾福星,从而振兴门楣,於是就把管莹莹偷偷带到京城来藏起来了。 顾伯聿烧死她后,她借尸还魂到玉容公主的身上。 “朕可编不出来,都是玉容公主亲自说的,且所有信息都对得起来,不由人不信。”谢昭昭说,“若非害怕她死了再夺舍谁的躯体,朕早就把她处理了。” 好吧,他懂了! “管山月的那个女儿,就是方丈说的灾星,福祸相依,她就是那个伴生的祸害!”惠帝说。 更可怕的是,她能不断地借尸还魂,杀都不敢轻易杀! 惠帝说著话,子胜敏锐地发现,惠帝身下开始失禁,大小解顺著衣衫在嘀嗒。 惠帝看著谢安奉道:“朕不行了,你告诉朕实话,安帝,谢丫头,生辰到底是不是大乾二百六十三年五月十六日巳时?” 谢安奉现在还有什么可怕的呢?痛快地承认了:“是!” 第416章 惠帝驾崩 惠帝哈哈哈地笑了,忽然又哭起来。 “果然如此……你是如何瞒天过海的?” “陛下那天烧头炷香,文武百官是隨行的,朕那天也在。寅时听到经堂没了动静,朕便准备给陛下送一件狐裘,看到陛下伏案小憩,而元稹大师端坐已圆寂。 朕看见了桌上的预言……” 谢安奉看见了那个预言,迅速记住,立即退出,掩藏一切自己来过的痕跡。 回去与族老们密谈。 对於谢氏,这样大的一段机缘在眼前,谁不心动呢? 许芷嫣预產期,谢安奉提前叫人做了假的医案,那时候刚好熙贵妃流產迁怒许芷嫣,索性许芷嫣再也不进宫参加各种活动。 所以谢昭昭在母体即被隱瞒。 许芷嫣的尸身,確实如密探预估的那样,拿冰块煨著,一直到七月十五日,宣布孩子出生、许芷嫣难產去世。 惠帝终於知道了一切秘密,呵呵地笑了:“谢家人果然都是老狐狸。” 他算计了一辈子,到底没算计过谢家。 谢安奉淡淡地说:“谢家人再算计,也大不过天去,一个福星哪里是人力可造出来的?” “看来谢丫头就是天定的福星,是双龙之一。” “当时方丈说,福祸相依,有福星便有灾星,看来,朕千挑万选出来的管氏女是个祸害。” 管莹莹在管家,管氏一族斩首示眾,全家流放。 她在顾家,顾伯聿一家不得好死,满门女子失去贞洁。 做太子的女人,造成太子江山尽失,从云端坠入泥潭。 她借尸还魂到玉容公主身上,不仅母族满门抄斩,还顺带周家江山易主。 惠帝越想越恨,差点又说出一句话:“把她……” 唉,杀不得。 “朕记起来了,福祸相依,这是不是说,谢丫头,有你在的地方就有她在,她强你就弱,她弱你就强?” 谢昭昭淡淡的笑笑:“你这么一说,朕觉得也有些道理。” 惠帝口里喃喃道:“追封云妃太后,仁孝皇太后……与朕合葬。”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 101 看书网超贴心,??????????????????.??????等你寻 】 谢昭昭只听著,没掺和。 周少羽表情很淡:“父皇,母妃追封的事,儿臣一定照办。” 合葬?合葬什么呢? 当年云妃在冷宫,一把大火,尸骨无存,一个衣冠冢,还合什么葬? 惠帝眼神涣散,忽然手舞足蹈,嘴里不断地呵斥:“谢氏,你来作甚?” “魏氏,你这逆贼,朕用镇魂钉竟然没有镇住你?” “云妃,爱妃,你別哭,朕身不由己啊,你別走……”他伸手去抓,努力地去够。 一头栽在地上,周少羽立即把他从地上拉起来。 身下尸水流出,已经气绝。 大乾惠帝,驾崩,在位三十四年。 惠帝的丧事一切按照程序办理,谢昭昭不是小气之人,人已经死了,很多事就按规矩。 惠帝死后,朝廷追封云妃为仁孝圣母皇太后,追封谢纯熙贞烈母妃皇太后。 云妃的衣冠冢没有再移动,只一块灵位与惠帝合葬。 谢纯熙的墓没有与惠帝合葬,谢昭昭不想自己的姑姑死后还与不喜欢的人葬在一起,在原先选定的墓地,原址修缮了坟墓,立了一块无字碑。 * 玉龙元年腊月,利州。 许家村。 该过年了,灰扑扑的村里一片热闹。 刚下了一场大雪,孩子们在雪堆里正在打雪仗。 有眼尖的孩子指著村头说:“呀,大马车!” 两辆马车,尤其其中一辆,特別豪华,还跟隨十多个骑高头大马的大將军,一个个穿著银色的鎧甲,看上去威风凛凛。 孩子们又好奇又稀罕,这么一叫,各家各户都跑出来看热闹。 “这是谁呀?找谁的呀?” “快去报告里正。” 这边人们议论著,那边已经有人把下马凳在车前摆好,车上的人下来了。 普通马车里的人里正认识,这不是县太爷吗? 豪华马车里下来一人,裘皮衣,玉冠束髮,看上去十分有气势。 这是哪里来的官老爷? 县令应文龙,看见里正,笑著说:“许里正,还不快迎接忠勇將军?” 里正有些迷糊:“应大人,这是俺们村的吗?” “咋不是?这是许大人,许铁柱的兄弟许立。”应大人说,“他离家十多年了,这不,回乡来祭祖了。” 里正不认识许立,但是许铁柱他知道,就是本村的村民。 应大人这么一说,许立也上前对里正施礼:“许三叔,我是许旁。” “哎呀,是你呀!”里正一拍大腿,“小胖,你这,咋变成这个样子了?” 以前的许旁,球一样,面色苍白。如今多精干结实。 应大人在寒风里冻得嘶嘶哈哈的,对里正说:“別在街上说话了,去家里吧!” 里正一阵头疼,铁柱家里他知道的,穷、破、脏,大过年的,闹不巧进门就是两脚屎。 里正热情地说:“先去我家里坐坐,我去喊铁柱过来,兄弟来了,他咋得收拾收拾家里。” 乖乖,县太爷亲自陪著过来,小胖发达了啊! 一行人全部去了里正家里,许立叫跟隨来的小廝长明、薄暮给那些围上来的孩子们发果。 里正的妻子许婶子,还搞不准这是谁,毕竟许立离开许家村的时候,只有五岁多,六岁还不怎么到。 这一下子来个威风的將军,她还有些胆怯。 里正已经激动地问许立:“小胖,你现在是什么官儿?在哪里任职?” 许立想著谢昭昭叮嘱过的,他在军器监的职务绝对不能说。 便说:“三叔,我现在安帝手下的兵营里任职,陛下亲封四品忠勇將军。” 里正就差一句“我滴乖乖”,四品啊,应大人才七品吧? 怪不得县令大人陪著来。 许婶子看著许立一会子,忽然说:“你是那个小胖?” “是的,三婶子,我原先叫许旁,陛下给我改了名字,叫许立,叫我立起来。” 许三婶子第一句话就是想问:你不是天生没蛋蛋吗? 铁柱两口子当时可是送许旁去当太监的啊,还给了十两银子,怎么还成了大將军呢? 这边说著,便看见外面一阵喧闹,大伙簇拥著一个男人来了。 那男人头髮还算整齐,只是脸上的老泥垢出卖了他,他穿著黑色大袄,下面是一条绿色大裤。 进门,看见穿著皮裘的许立,愣了一会儿,说:“你真是小胖?” 许立早就站起来,喊了一声“兄长!” 他哥模样没变,只是老了些。 许铁柱抱住许立哇哇大哭:“兄弟,阿兄可找到你了……” 第417章 衣锦还乡,大家眼中的大肥羊 许立虽然五六岁就离家,但是记性很好,他兄长模样就这样子。 而且他还不止一个兄长,应该还有两个。 许铁柱是最大的。 他对另外两个兄长,模糊有个印象,二哥脾气古怪,有点阴;三哥相反,一天到晚笑嘻嘻的,很能干,也很乖巧,很疼爱他。 三哥一直护著他,总是嘆气说:“小胖,哪一天哥哥有钱了,就让你吃饱穿暖,住大房子。” 只是可惜,母亲去世后,他就被人带到宫里去了。 唉~ 许立不恨兄嫂。 虽然兄嫂把他十两银子卖给宫里做太监,虽然小时候跟著哥哥嫂子吃不饱挨打,但是,许立真的不恨。 农村穷,兄嫂不是爹娘,为了儿女卖了兄弟,可以……理解。 想到这里,许立拿出帕子给兄长擦泪,安抚道:“兄长,我也日夜思念兄长,如今一切都好了。” 许铁柱抽噎著把这么些年的难处给兄弟吐了一遍,听得许立两眼泪落。 里正叫他们兄弟都坐下慢慢说,又吩咐许三婶子:“赶紧去做饭,肉、菜、饭,都用最好的。” 许三婶子自然明白,许立由县令亲自陪同,八辈子都攀不上的高枝儿就在眼前,她要好好招待。 许三婶子立即拉著自己的女儿许小妹,做饭。 许小妹只有十二岁,许立被卖时,她还没出生,对许立没任何印象。 “娘,这个许立真是许铁柱的兄弟?” “是啊,许铁柱和刘二梅真是命好。”许三婶子嘆口气,“他们两口子把三个兄弟都卖了,眼看著没得卖了,没想到这个小胖又送银子回来了。唉,人比人真是气死人!” “老天真不开眼。”许小妹多少知道一点,乡下穷是穷的,没见过这样的,把兄弟全部卖了过日子。 许三婶子说:“咱不管那么多了,你没听见小胖说,他是陛下身边的人,这简直是泼天富贵。他还是四品大將军,无论如何,叫他把你二哥带走,咱们家也就带起来了。” 许三婶子想的还要多,许小妹十二岁,再等几年就该说亲了,要是能被许立带进宫里,做个王妃娘娘也不是没可能…… 许铁柱和许立说话的当儿,外面又来了一个老人,穿著长袍,拄著拐棍,留著山羊鬍。 眾人让开一条路,纷纷嚷嚷著:“许二爷来了。” 许立对这个许二爷印象不深,而且许铁柱还抱著他哭诉,他没法动。 “咳咳咳!”许二爷威严地咳嗽几声,拐棍在地上戳了戳。 “二伯来了,快请进。”里正看见许二爷,客气地迎出来,指著应大人对他说,“这是咱们县令应大人。” 许二爷给应大人行礼:“老朽见过应大人。” 应大人看看此人,便立即明白了,这是许家村唯一的老秀才,是许家的精神领袖。 “老爷子请坐。”应大人坐著没动,许二爷算个屁,自己还是正儿八经的进士呢。 秀才与他,没得比。 许二爷看见许铁柱抱著许立哭诉,皱眉喝道:“铁柱,你这是做什么?你兄弟来了,不说请到家里去,哭哭啼啼什么样子?” 许铁柱缩缩脖子,停止了哭诉,拉著许立说:“兄弟,等会儿你吃了饭,咱们住自己家里。” 许铁柱不哭了,许立就立即问:“二哥和三哥怎么没来?他们去哪里了?” 这话一问出,许铁柱的眼神立即缩了缩,含含糊糊地说:“他们都去外地了,回头兄长去找他们回来。” 许二爷白了许铁柱一眼,没说话,坐下来,严肃地对许立说:“你这次回来有什么打算?” 许立老老实实地说:“回二祖父的话,我想先看看兄嫂,修缮祖坟,祭奠父母,之后回京城,陛下给了我三个月的假期。” 许家村离京城不近,路上来回要用去二十多天。 许二爷点点头:“你回来了,那就开祠堂、修族谱,银子需要费一些。” 许立说:“这个费用我来出。” 许二爷很满意。 应文龙一直笑著没打扰他们说话,他做县太爷许多年,自然懂得这些人的心思。 他看出来了,许立是个特別特別特別老实的人。 许家村的这些人,要可著许立薅羊毛。 不仅要修族谱,很可能还要修建祠堂,还要修建祖屋,修建村里的道路,修建祖坟…… 还有许多本家人都想要他拉一把,有男丁的想要在朝廷找个体面的差使,女儿家想要找个高门嫁人,男丁女子都没有合適的,就想著要钱 …… 县太爷也想薅一把羊毛啊,所以他不能叫这帮人把许立薅禿了! 想明白了,县太爷就笑著开口了:“先吃饭吧,许將军一路风尘僕僕,还是先吃一口家乡菜,喝一口家乡水吧!” 眾人才仿佛清醒过来,於是说:“对对对,快上菜,快上酒。” 许立到底是老实人,问许铁柱:“兄长,嫂子和侄子们呢?” 许铁柱立即又哭了,说:“他们都在家里等著兄弟回去,家里实在太穷了,出门的衣服都没有。” 许立眼圈又红了,他为自己的粗心懊悔。 但是他也真心地说:“陛下已经从海外带回来长绒种子,已经往各府下发,布明年能大量出现,咱们玉龙国冬天再没有人挨冻。” 应文龙闻言,立即说:“陛下英明,现在下发的种子不仅质量好,產量还都极高。 早在今年正月,玉龙国一成立,陛下就把种子下拨,咱们利州,开春就都种上了。” 他含笑看向里正。 里正打了一个哆嗦,立即说:“应大人说得对,不仅长绒种子,连高產番薯种子都发了,还有人专门指导种植,如今咱们老百姓日子可比以前好太多了。” 所以,许铁柱你这么穷,是想打陛下的脸吗? 第418章 轮迴,许立茅屋梦前世 许立没那么多心眼,但是长明和薄暮都是谢昭昭专门拨给他的,识文断字,见多识广,都是谢府里出来的人精。 长明给许立倒了一杯酒,笑著说:“许將军,奴才也听说了,各个州府都在三月份种下长绒,十月份收了,如今织布机就没停下来过,家家户户都有十匹八匹的布呢!” 长明说完,应文龙也笑著说:“咱们知州大人,秋收后给陛下上了大丰收的摺子,陛下高兴,还专门嘉奖了知州大人。 就咱们县,长绒收成相当好,本官还想著许將军回去的时候,给陛下带一些番薯,您不知道,咱们县今年还评了番薯大王……” 许立一边听一边开心笑著,倒也没说什么,他都懂得,他是陛下信任的人,不能隨意答应地方官员的要求。 再说,他可不是隨便回来探亲访友的。 许二爷一边品酒,一边客气了许多,给许立敬酒,努力回想许立小时候的样子。 说许立小时候很可爱,因为很憨厚,村里人没有不喜欢他的,许立感觉许二爷说的不是自己(●?????●) 在里正家里吃完饭,应文龙与许立一起去了许铁柱家里。 村里这么多年,变化其实並不大,记忆里各家的院落都是老样子。 他走的时候太小了,村里的格局还记得,除了邻居,村里人是真的记不住了。 许家的院子很大,正房四间,东屋两间带个杂物间,西屋三间,当初,许父许母死后,许立就和老二老三三兄弟挤住西屋。 院子里很明显紧急收拾了,尤其正堂客厅,桌椅板凳很齐全。原先许立住过的西屋,也摆了桌子和新床,还打扫乾净了。 许铁柱的妻子叫刘二梅,和许铁柱生了三个儿子两个女儿。 大儿子许大郎成家了,大女儿嫁人了。 许立到的时候,院子里站著许铁柱的三个儿子,大郎、二郎、三郎,还有小女儿许秋。 看见许立,都面上带了兴奋,齐齐喊“小叔”。 长明和薄暮立即给他们送上礼物。 四匹丝绸,四匹印染、印布。 都是许家村人一生可能都极少见的好布料。 刘二梅“小叔叔”又叫得更加亲切些。 应文龙陪著许立在村里转了转,了解一下本村的民生问题,留下两名衙役,照应许立的起居,他先告辞回了县衙。 里正也不好一直赖在许铁柱家里。 里正拍拍许铁柱的肩膀,说了一句:“铁柱啊,你別总想著自己薅羊毛,你兄弟有出息了,咱们全村都高兴,在咱们这里给你兄弟修个院子,以后他经常回来,咱们这里就都带起来了,你懂不懂?” 许铁柱点头訕笑:“里正叔,您放心,我兄弟有本事,但咱们都听三叔的。” 所有“外人”走后,刘二梅开始哭,许铁柱也开始哭,说自己这么些年来如何困难,被村里人欺负。 许立说:“你们也別哭了,我回来了,以后没人敢欺负你们了。” 刘二梅听他这么说了,便说:“小叔叔,人家欺负咱们家,还不是因为穷,地里庄稼歉收,欠了外面许多的债?这该过年了,你回来,总不能叫人家债主上门,您看看能不能帮著还一下?” “欠了多少?” 刘二梅看看许铁柱,许铁柱悄悄伸出一根指头。 刘二梅便试探著说:“欠了十贯钱。” 许铁柱不好意思地笑笑:“兄弟,不好意思,你嫂子她……” 许立看看长明,长明立即去马车里,取了十贯钱,递给许铁柱。 几个侄子脸上显出十分高兴的神情,而刘二梅却一脸的懊悔。 要少了! 她应该要一百贯的! 薄暮问许铁柱:“將军住在哪个屋里?” 许铁柱和刘二梅立即指著西屋说:“这是兄弟的房间,家里穷,不然也不会捨得兄弟那么早出去。” 薄暮和长明都没吭气,做好下人的职责,把马车赶进院子里,东西搬进西屋。 刘二梅笑著说:“这箱子放正屋吧?正屋锁牢靠。” “不用了,这是將军要用的文书。” 刘二梅撇嘴,文书有这么重的?肯定都是金银財宝。 许立午时喝了太多的酒,有些犯困,但还是强撑著问许铁柱:“兄长,二哥和三哥去哪里了?” 刘二梅笑著说:“二雷去府城给富贵老爷做了长隨,三多去西北跟人运石炭去了。他们中秋托人写信回来,说今年过年不回来了。” 许铁柱立即说:“你要是想他们俩,我马上叫里正帮著写封信,叫他们早些回来?” 许立点点头:“兄长你把他们的地址给我,我叫人去接他们,咱们过年团聚。” 许铁柱说这不太好找,长隨一般都走不开,而老三跟人家走货,回来更是不容易。 许大郎说:“爹,娘,叔叔,你们都在院子里干吗,冷死了,快进屋烤火吧?” 在屋子中央生了火,许立酒后劲儿上来,说:“我先回西屋睡一觉,有些头昏。” 刘二梅立即说:“那兄弟你去睡觉。” 又喊大郎:“你们快去给小叔叔生一盆炭火,別冻著他。” 长明和薄暮拿过铁盆,从车上取了一些石炭和木炭,在西屋里生了火。 薄暮把门窗留了缝隙,看许立沉沉地睡了,两人给他把被子盖好,互相望望,轻轻嘆口气。 许立昏昏沉沉睡著,迷糊中感觉自己藏在地窖里,铺天盖地的御林军,包围了谢府,肆无忌惮地在谢府砍杀。 一眨眼,他又走在一片茫茫的大雪中,顶风冒雪,背著一个大竹筐。 竹筐里,瓦罐里是谢安奉和谢瑜的骨灰,玉盒里是谢大小姐的骨灰。 京城的魏家人被任嘉林杀了,惠帝被孝帝(周景瑞)毒死了,谢氏一族被孝帝杀了,孝帝被熙贵妃杀了,魏氏余孽魏世勛勾结西夏和回鶻,杀了熙贵妃。 魏世勛登基了,疯狂报復惠帝,报復谢家人,谢家的祖坟都被刨了,还到处寻找谢安奉、谢瑜的尸骨。 许立不得已偷偷把两人尸骨挖出来放火烧掉,骨灰装进瓦罐,把芳华苑捡来的谢大小姐的骨灰装在玉盒里。 把他们的骨灰带回利州,带回许家村,埋在自己家田里。 他把谢瑜塞给自己逃跑的钱,谢大小姐原先赏赐自己的钱,都给了兄嫂,上千两呢。 他觉得兄嫂无论如何都会善待谢老爷、谢大少爷和大小姐的骨灰。 但是,拿了钱的刘二梅说:人都死了,还占那么多罐子干啥? 大哥说:两罐骨灰,合併装一个罐就好,省下一个瓦罐,做水罐。 对於玉盒,他们更不会放过,许立都已经埋入土,嫂子又叫许大郎挖出来。 “这玉盒子很值钱,这么埋了多可惜。” “这盒子里面是大小姐的骨灰,你们不能拿……” 许铁柱黑著脸说:“你要嚷嚷,我就报官,反正现在到处都在找谢家人尸骨。” 许立拼了命,坚决不肯叫他们拿走玉盒。 在爭夺中,吵架声引来了里正,里正看他们手里在夺几个罐子和玉盒,眼馋地问道:“这是做什么呢?” 许立知道他再也不能埋在自己家地里了。 於是想带著瓦罐走。 刘二梅直接开骂:“你娘里个x,我们都快饿死了,你把好好的罐子、玉盒装死人灰。” 挡住路,不叫他离开。 “你滚可以,把罐子和盒子留下!” 许立跪下求许铁柱:“兄长,求求你,这是我的恩人啊,他们救了我一命,还养了我这么多年,我已经给你们一千多两银子,你別动他们骨灰了!” 里正一听一千多两,激动地问道:“这盒里装的什么?” “还能有谁?京城谢家知道吧?这罐子里是谢安奉的骨灰!” 吵吵中,许二爷也来了。 他是族里的最有威望的人,是许家村唯一的秀才。 许立跪在他面前求道:“二祖父,求求您帮帮我……” 许二爷拽了许多的“之乎者也”,许立也没听懂,只是许二爷听到他竟然一下子给了许铁柱一千多两银子,顿时眼红。 许二爷说了一句:“谢家是贼,你这是要连累我们许家村?我建议,这骨灰上交官府!” 里正也高兴坏了:“官府一定有赏金!” 一句赏金,那几个人,眼睛都放光了。 “骨灰上交,玉盒卖掉,赏金大家平均分,谁也別说出去!”他们几人当著许立的面,就达成协议。 许立哭著说:“不行,我绝对不允许。” 他抱著盒子和瓦罐就跑。 “咔嚓”! 头上传来清晰的骨头碎裂的声音,剧痛瞬间传遍全身,鲜血顺著他的额头流下来,他扑跪在地。 “啊……”许立惨叫一声。 许大郎、许二郎手里拿著锄头,鲜血一滴滴滑落。 许二爷拄著拐棍转过身。 里正嘆口气:“唉,小胖,你也別怪你兄长,他们也有儿女,不能因为你一个,连累全家!” 许大郎,许二郎,挥起锄头,恶狠狠地一下一下把他活活砸死。 刘二梅抢走了玉盒,许铁柱和两个儿子一起,把他埋进原本为谢家人挖的坑里。 最后,还是许二爷说,打死小胖,这骨灰没法证明是谢安奉一家的,反而暴露和谢氏的关係。 於是他们把谢安奉、谢瑜、谢昭昭的骨灰,和他,都扔坑里,一起埋葬。 顷刻间,大地一片白茫茫,这好大雪,掩盖多少不平地,把他鲜血,把他忠魂,统统埋葬。 噫,浮生一梦百世轮迴…… 第419章 全村没一个好人 许立猛地一下子坐起来,心怦怦直跳,大口地呼吸,额头竟然布了一层细密的汗水。 薄暮立即过来,问道:“將军,可要喝水?” 许立不答,看著窗外已是漆黑一片,问道:“我睡了多久?” 薄暮道:“三个时辰。” 许立坐起来,好半天都没说话。 薄暮问道:“將军可要喝水?” 许立也不说喝水,只说:“你先出去,我再躺一会儿。” 薄暮出去,许立心慌无措。 梦里的一幕,他记得相当清楚,就连头上、身上的疼痛,也都那样真切,感觉就是亲身经歷。 眼下,魏氏一族死得彻底,孝帝也死了,谢家人好端端的,而且还是皇亲国戚。 谢大小姐不仅没装进玉盒里,还是玉龙开国女帝。 可是,梦是怎么回事? 想告诉他什么? 许家村人,人品存疑? 他想不明白,就又坐起来。 如此坐起来躺下三四次,床也不是什么好床,吱吱呀呀地很响。 长明听见,便轻轻敲门:“將军,醒了吗?” 许立知道是自己不断地翻身,吵著长明和薄暮了。 梦里的情形太过匪夷所思,说出来就是对陛下的褻瀆。 做那样的梦,便是大逆不道。 不能说出去。 “长明,你进来。”他唤道。 长明进来,点了蜡烛,说:“將军要喝水吗?” 许立点点头,长明从吊著的水壶里倒出半碗热水,说:“將军喝了酒,醒来是要喝水的。” 许立喝著水,眉头也一直没有散开。 虽然是“乱梦”,却早不做晚不做,偏偏他回到家乡第一天就做了这个梦,一定是某种警示。 他喝了水,问长明:“你觉得许家村人怎么样?” 长明看他眉宇间有些纠结和鬱气,便说道:“將军当年在村里过得怎么样?” “不好!因为胖,我经常挨饿,被污偷吃,挨打无数。” “那將军如何去了谢府?” “当初兄嫂將我送到宫中,做內侍……因为一些原因,差点被填井,被谢瑜大人救了,带回谢府。” “但凡家里有一点活路的,都不会把孩子送宫里做那无根之人。將军还是要圆滑一些,对任何人都不要无所保留。” 许立点点头,是啊,不能无所保留。 他是背著安帝陛下的任务,代替天子巡视民风。陛下说了,闭关锁国,不能繁盛国家,他是代替陛下看看家乡,可否成为变革试点。 並不是纯粹的衣锦还乡。 许家村,如无德行,文昌县便不可做那个“开放试点”。 梦里他把所有银子都给兄嫂,以为给的足够多,他们会对自己好一些,会保护谢家主子的骨灰。 然而全部付出,兄嫂侄儿却毫不犹豫地把自己杀了! 长明今天跟著他一天,自然很多事都看眼里,听心里,便建议道:“既然要修族谱,那么將军还有两位兄长,不妨都找到,一起上族谱。將军以为如何?” “会不会来不及?” “將军,奴才斗胆问一句:许大爷(许铁柱)把您卖进宫里做內侍,有没有可能,您另外两位兄长也被卖了?” 许立摇头:“不太可能,那两个兄长比我机灵,比我年龄大。” “那可以卖做大户人家的小廝,也可以去挖黑窑,黑矿。” 长明说,“今天许大爷说起来您二位兄长,里正、许二爷神色都不太自然,所以小的很担心。” 许立顿时警惕,他梦里確实没梦见二哥三哥,是不是那时候他们已经死了? 当天晚上,许立以喝多了为由,没有与许铁柱一家共进晚餐。 许铁柱家已然成为全村的焦点。 藉口来巴结许铁柱的数不胜数。 而许铁柱第一次被许二爷请去了。 族里有头有脸的都在,许铁柱把袄一掖,笑著喊了一声“二祖父”。 许二爷蔑视地看他一眼,恩赐地说:“坐!” 许铁柱坐下后,许二爷和其他几位本家族老,说要修族谱、修祠堂,修路,还想建族学。 许铁柱听得头大,说:“二祖父,这,这得多少钱啊?” 许二爷说:“小胖出钱,又不你的,你不想咱们这一支出人头地?你看看周围人家村子,哪个村子不比我们好?” 许铁柱硬著头皮听下来,许二爷说这一切,需要费几千两银子。 他立马跳起来:“二祖父,您也太能狮子大开口了,我今天厚著脸皮,才向他要了十贯钱。” “鼠目寸光!”许二爷说,“这是大事,你就盯著那十贯钱?你眼界也就钱眼那么大。” 许铁柱出来,里正一起陪著,他既受宠若惊,又心里愤恨,晕晕乎乎回到家里。 刘二梅和许大郎看著西屋门口守著的几个將士,也不敢去打扰。 许铁柱回来,说起来村上的打算,十分气恼。 许大郎说:“我四叔的钱,那是我们家的,关他们屁事?回头我们全家都跟著四叔离开许家村,去京城好了。” 对呀,刘二梅和许铁柱都激动了,兄弟有本事,还是皇上身边的人,关键他是个太监啊,铁定没有子嗣,他的钱以后就是自己一家的钱! 原先一直怕许二爷,现在怕球啊。 这边的打算和动静,薄暮都看在眼里,天亮时,他告诉了许立。 许立冷笑一声,太监?要不要比比谁大? 原先在军营里习惯了,卯时早就起来练武了。 许铁柱一家起床的时候,许立和长明、薄暮已经围绕整个村庄跑了十多圈。 在农田里他们遇见一个老头挑著尿罐,把夜里积攒的农家肥给禾苗浇上。 长明笑嘻嘻的,问道:“大爷,许二雷和许三多离开咱许家村多久了?” 这话一问,老头就脱口而出:“那时间久了!铁柱两口子不地道,当年小胖走了,二雷得知小胖被人带走了,就把自己卖了去找小胖,可是那卖身钱,一到手就被老大拿了,大雷被牙行的人押著带走了。” “许三多呢?” “听说三多去挖石炭了,老大十两银子卖给黑炭矿上,挖矿哪还有活路,恐怕早就没了。” 这村里多的是看不起许铁柱的,爹娘死了,三个兄弟都卖了,真不是人! 老头倒不是好心,他就是想著,许立和许铁柱反目,大家一起穷死,凭什么许铁柱一直吸血发家? 长明又悄悄地问了几个人,甚至跑隔壁村打听,农村就这点好,隔壁村的八卦,都知道个清楚,大家说的和老头说的基本一致。 长明听了,立即就回去告诉了许立。 许立一听两个哥哥都被老大卖了,气得眼珠子都红了。 早上,刘二梅烧了一锅稀糊,一人一碗,稀得照亮人影。 她抱歉地说:“小叔,家里穷,实在揭不开锅,您也別嫌弃。” 许立站起来,说:“既然家里揭不开锅了,那我们几个就不给家里增添负担了,应大人给我一个省亲小院,我们就住那边去。” 许铁柱和刘二梅傻眼了,揭不开锅,不应该是把钱拿出来吗?怎么就走了? 第420章 吸血蚂蝗,滚远点 许立向来性子轴,说走,那是一刻也不带停的。 长明、薄暮,还有应文龙留下的两名衙役,立即帮助他把马车套了,东西往车上搬。 许铁柱傻眼了:“兄弟,你这是什么意思?你叫外面的人怎么看我?你不怕別人戳我脊梁骨?” 许立看著许铁柱,威严地说:“我在这里不习惯,想住到县城,不可以?” 许铁柱和刘二梅昨天看许立一点架子没有,还想著像小时候那样拿捏他,竟然是忘记了许立如今已经是將军。 现在看许立威严起来,有点害怕,但是刘二梅绝对不能放过占便宜的机会。 “小叔这是做什么?你就算当了官,也不能嫌弃家乡,狗不嫌家贫,子不嫌母丑,你怎么能嫌弃自己的亲兄长?” “你要怎样?” “你不住下也行,许铁柱是你的亲兄长,大郎、二郎、三郎是你亲侄子,家里穷得揭不开锅了,你发达了,不能不管兄弟。 我也不瞒你,就这一屋子的家具,就连你睡的床,都是二祖父和里正帮著凑的。” “我要不管呢?” “横竖你是当大官的,你看不起我们,我们也没办法,只一件事,父母和祖宗的坟,一直是我们逢节祭奠的,你想回来祭祖,要问问我们!” 许立气笑了:“你的意思,我要是搬出去,你们便不叫我祭祖了,给父母烧纸都不可以?” “你瞧不起兄弟,哪里还有父母,你祭什么祖?要不,你试试,大郎他们不打断你的腿!” “砸断我的腿!好好好……”一向好脾气的许立忍不住想骂娘,连连说了三个“好”字。 看著刘二梅无赖的脸,再看看大郎、二郎的凶狠的脸,忽然就觉得昨天那个梦並不是乱梦了。 这就是一群恶狼! 他幻想兄嫂会懺悔,会诚心认错的场景,到底没有出现。 眼看许立把东西都抬上车要走,刘二梅和许铁柱都慌了,许立这么走了,可不行。 两人哭喊著追出去,村里看热闹的人鞋子都跑掉了,来看热闹。 许铁柱跪在许立的脚下,大哭道:“兄弟,你不能不认爹娘,不认兄弟,家里是穷,但是你不能不认祖宗啊!” 刘二梅索性横在马车前,大哭:“都是我不好,和你大哥无关,你不要怨恨他。” 他们这么一闹,村上人看许立的东西都装了马车,都急眼了。 咋著,想走? 怎么能走呢?还有许多事都没解决。 “小胖,咋回事呢?好好的怎么就走了?” “三叔,应大人在县城给我准备了一个院子,兄长家里困难,我过去住吧!”许立看许铁柱和刘二梅想用道德绑架他,心里很气,但是他不屑於和他们扯。 “小胖,不是叔说你,你十几年不在家,回来一天就要走,这可不行。”里正打著圆场,“走走走,去叔家里坐坐,有什么事,咱们好好说说?” 这么走了他一顿饭不是白搭了? 他的儿子还想叫许立带去找差使呢,还有女儿做王妃…… 许立说:“三叔,我爹娘的坟在哪里?我去给爹娘上炷香。” “你爹娘的坟我知道在哪里,走走走,叔带你去。” 长明牵著马,薄暮把马车赶到外面路上,两名衙役跟著许立和里正。 许二爷也听说许立要走,他拄著拐棍也来了,听说许立去坟地了,他立马也跟著去田里。 许立找到父母的坟地,看那坟地上草也没拔,纸钱也没烧,心里又愤怒几分。 你再穷,给爹娘份上拔拔草、添点土总可以吧? 许立蹲下拔草,又把坟地旁边的树苗灌木拔了,又添土。 叫长明把买好的香烛、纸钱都拿来,摆上供果,许立磕了头,沉默地站了许久。 里正和许二爷看著许立上供的点心,心里想著回头上完供,这些点心,许立会不会送给他们? 上完供,许立就给里正和许二爷他们告辞,要走。 许二爷拐棍戳戳地面,威严地说了一句:“呵,你就这么走了?” “不能走吗?” “你回来是干什么的?祭奠父母,烧一把纸就走?你可知道你兄长这么些年怎么过的?你混好了,不念亲情,不回报乡里,陛下就是这么教你的?” 不提陛下,许立都不想搭理这些人,但是这个偽君子竟然阴阳陛下? “大胆!”许立大喝一声,“陛下也是你能置喙的?” 许二爷道:“我是大乾二百六十年的秀才,有功名在身,你难道要罔顾律法,为难我?” “谁给你的胆子,阴阳陛下?”许立別的都能忍,就这个不能忍。 里正懟了许二爷一句:“二叔,您年纪大了,少说几句吧!” 许二爷阴沉著脸,威严受到挑衅,很不满。 许立便问他:“你是咱们许家的主心骨,昨儿我大哥回来说要修族谱,修祠堂,修路,建族学……你打算这些费用都要我出,对吧?” “你混出名堂,难道不该回报家族,回报乡里吗?” “那二祖父,您告诉我,我许立的名字在族谱上吗?” 许二爷脱口而出:“那是自然,男丁会记录在族谱上。” “您確定我在族谱上?” “能……” “那好,我们不是什么世家望族,开祠堂,请族谱,不需要多大的阵仗,鞭炮、香火我车上都有,开祠堂吧,给我看看族谱?” 许二爷一时还没了主意,许家的族谱很简单,一年里也就添几人,都能背下来。 他印象里,族谱上没有许旁的名字,因为他入宫做了太监,许二爷觉得晦气。 许立冷笑道:“我都不在许家的族谱上,你们有什么脸叫我修族谱,修祠堂?” 许二爷:“你,混帐……” “呵~二祖父,我的二哥和三哥在哪里?” “都出去做工了。” “在哪里做工?我今天就派人去找,找到了,一切好说,若是找不到,你可负担起责任?” “……”许二爷转向许铁柱,装腔作势地喝道,“你还不把二雷、三多的去向告诉你兄弟?” 许铁柱哪里说得出来? 刘二梅嚷嚷道:“他们自己有腿,跑出去,我们去哪里找?” “昨天不是说二哥在府城富贵人家做长隨?三哥跟著人家运石炭?” “他们走的时候这么说的,我们哪里知道?” “不是说中秋还写信来了?信呢?” “……” 许铁柱和刘二梅都哑口无言。 许二爷呵斥许铁柱,怒气冲冲,对族里几个年轻人说:“拉他们夫妻俩去跪祠堂,什么时候想起来兄弟去哪里了,什么时候放出来。” 刘二梅“哇”一声哭了,她去哪里找他们? 当初卖掉了,根本没有留任何联繫方式。 许二郎忍不住说道:“四叔,地址可以告诉你,但是你要把找二叔三叔的钱拿出来,我爹娘没钱出去找人!” 许立说:“你且先说他们去了哪里,不叫他们钱去找。” 许大郎说:“四叔,我媳妇怀上了,郎中说身子亏欠,您老人家能不能先借侄儿二百两银子使使?” “你……”许立真是开了眼了,还要拿二百两银子换? 他打量一下大侄子,这可是梦里拿锄头砸死他的人之一。 確实,够狠! 许二郎一直在后面看著,此时看大郎提出来要二百两银子,他走到许立跟前,说:“四叔,我知道二叔和三叔去哪里了,我不要银子,求四叔带我走,我再也不想待在许家村了……以后我给四叔做儿子,养老送终好不好?” 许立看著这第二个刽子手,满脑子里都是他们兄弟挥舞锄头的一幕。 好疼啊!好惨啊! 想做我的儿子?想独占我的家產?你也配!! “那行,你告诉我你二叔三叔去哪里了,回头跟著我走。” 许二郎高兴极了,马上就要站到许立那边去,许大郎一把拉住他:“你想拋弃爹娘?” 许二郎义正词严地说:“四叔想念二叔三叔,我也想念,你们不去找,我和四叔一起去找。” 许大郎阴沉沉地看著他,提醒道:“你別想吃独食!” 许二郎已经跑到许立身边,说:“四叔,二叔被爹卖给县里的牙行了,钱被爹拿回来了,后来二叔被卖给王地主家,王地主又把他卖了,又被府城里一个老爷买去,后来就不见了。” 许立问牙行、王地主,还有那个老爷的地址。 许二郎说:“四叔,我带你去,二叔卖给王地主家后,我爹总是去找二叔要钱,后来还偷了王地主家的粮食,二叔被王地主打一顿,就又卖了。” 许铁柱去找许二雷要钱的理由是许三多病重。 许二雷不得不一次次地给许铁柱钱,后来帮许地主收租子,半路上遇见许铁柱,被许铁柱和刘二梅调虎离山,偷了两袋米,二雷就被打一顿卖了。 许立听了许二郎的话,一句话都不想给许铁柱再说,直接对长明和薄暮说:“走吧!” 第421章 周少羽:这是她的前世吗? 他上了马车,许二郎也慌忙爬上去。 许铁柱、刘二梅、许二爷和里正把许立骂成了筛子。 “许旁,你別想再进许家村!” “许旁,我们会去官府告你忤逆兄长,不敬长辈,叫你大將军做不成!” 许大郎则恶狠狠地衝上来要砸许二郎,两名衙役喝道:“你们想吃牢饭?” 许二郎看许大郎畏惧衙役,得意地道:“不长眼色!我以后就是大將军的儿子,想杀你们容易得很。” 许大郎骂道:“等你做上了大將军的儿子再说,我告诉你,你的户籍在咱们许家村,我绝对不会给你办过继手续。” 许二郎这才觉得棘手。 不过,先跟著四叔走了再说。 长明、薄暮和两名衙役骑马,回了县城。 许立一路打听,从县城牙行找到当初买卖二雷的所有记录,骑马去府城。 到府城,却发现府城有一种超乎寻常的紧张气氛。 老百姓虽然也在街上叫卖,但那些人看起来不像真正的百姓。 或者说,街上的这些百姓都是假扮的,並不是真正的摊主。 他警惕起来,叫长明和薄暮都小心。 果然,他要进入中心街区的时候,过来几个人,挡住他:“请绕道行走,免得衝撞贵人。” 许立没有多事,他虽然是四品將军,知州是五品,但是文官和五官两回事,他不能给陛下惹麻烦。 他拐进一个弄堂,在一个馒头铺停下,买了二十个馒头,顺便问了一下:“有什么大官来吗?” 包子铺的人显然被叮嘱过了,笑著说:“谁知道呢,咱们知州大人的衙门在城里,有大官来谈事很正常。” 许立从馒头铺出来,几十匹高头大马穿街而过。 半个时辰,装备精良的护卫队从远处缓缓走来,马蹄声“噠噠噠”甚是好听。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十辆华丽的马车在护卫队中间,稳稳地往府衙而去,许立站在巷子口,总觉得骑马的人有些面熟。 那些人到他跟前,也看见了他,只是不能打招呼。 许立二话不说,立即跪下。 长明和薄暮还不知道怎么回事,都跟著跪下。 忽然有人在他跟前站住,喊了一声:“许將军?” 许立抬起头来,不是墨砚又是谁! “你……”许立没敢喊出声来,墨砚点点头。 陛下来了! 许立激动得又跪趴地上。 队伍在一片马蹄声中远去。 许立不敢远离,就在巷子口一直等著。 果然,不久,墨砚过来了。 许立在行宫见到谢昭昭和周少羽,激动极了,道:“主子,马上就过年了,你们怎么亲自来了?” 一家三口全部出宫。 谢昭昭笑著说:“不是打算在这边搞试点吗?朕怕你一人孤立无援,与你一起考察一下。” 以往过年,臣子其实都想与家人、亲戚朋友团聚,可是还要顾著皇家规矩,硬是陪著参加宫宴。 每年除夕,百官携带家眷参加宫宴,吃著吃著就冷了,大量食物浪费不说,很多人因此还冻病了。 所以谢昭昭提议改改,休假就好好休假,上朝时就好好办差。 虽然双帝一起出行,但是朝堂有太上皇(谢安奉)、左相(凌汛)等官员坐镇。 周少羽和谢昭昭把一堆事丟给自己家老父亲,微服出访。 谢昭昭第一次与管莹莹聊天,得到了“义务教育”的思路。 第二次与管莹莹聊天,听管莹莹讲到她那个时代的变革,她心思一动,也搞试点变革,以观效果。 这个时代海上运输业並不发达,以物换物为主,所以在內陆边境搞变革试点最適合推广。 最后选定利州。这个地方,与吐蕃接壤,与南詔隔著一条大河,又在大运河延伸段,大运河又有一段可以通往大海。 恰好许立家在利州,所以谢昭昭叫许立打个前站。 她自然不会把这么大的事交给许立一个人,所以和周少羽还是亲自出宫来考察。 周少羽无论什么时候,手里都抱著周启珩。 他穿著皇帝的龙袍,手里抱著粉妆玉琢的小珩儿,还能很淡定地谈事,关键那么小个孩子,和周少羽表情如出一辙,似乎听得懂的样子。 就说不出的怪异。 小珩儿两岁零三个月了,身子稍微收了收,没那么胖了,穿著舒服的袍,头髮勉强扎了个揪揪。 “许將军,许將军。”两周岁的小珩儿终於看见一个熟悉的人,立马就笑了。 许立激动地说:“小主子,您也来了?冷不冷?” “不冷,这里是你家呀?你家乡富裕吗?” “这里富著呢,谢谢殿下。”许立心里高兴坏了,多么体贴下属的小主子啊。 小主子真好看,像菩萨跟前的善財童子。 周少羽伸手擼擼小珩儿的小揪揪,问许立:“你怎么来了府城?” 许立一时不知道怎么说起,便实话实说:“臣的两个哥哥都被大兄长卖了,臣是来找二哥三哥的。” 谢昭昭皱眉:“三个兄弟都卖了?” “兄长和嫂嫂与以前一模一样,贪婪又懒惰,自己不干活,把兄弟卖了给儿子成家,给女儿添嫁妆。” 谢昭昭皱眉:真是可恶……以后严禁良民买卖? 许立想到那个梦,欲言又止。 谢昭昭对许立说:“你有什么事儘管实话实说!” 许立低头,那个梦,绝对不能说。 “许立,你不是说一辈子对朕说实话?”谢昭昭淡淡地说,“说吧,朕恕你无罪!” 许立固执地觉得那个梦绝对不能说,就算恕他无罪,也不能说。 “陛下,求您千万別在许家村附近做试点,这个地方的人言而无信,贪得无厌,卑鄙无耻,不能推行新政。”许立说。 谢昭昭和周少羽看许立如此焦急阻拦,很是诧异。 “许立,是因为你对自己的家乡要求太高?” “不是,臣,臣就是知道,这里不行!” 看来是有事了。 “好吧,朕知道了,许立,你要是有什么事,想好了,就告诉朕。”谢昭昭不想逼迫他,“你带著墨砚他们在四周转转,墨砚和观言都是第一次来利州。” 许立忠心,她不担心他会坏事。 他们从大名府一路过来,谢昭昭到底是累著了,说了一会儿话,就去休息,周少羽给她把被子掖好,轻轻关上门。 对南星低声吩咐道:“去,把许立带来。” 不多久,与墨砚准备出去走走的许立,被南星带了回来。 许立看到谢昭昭不在,周少羽威严地坐在主位上。 他立即跪下:“陛下叫臣?” 周少羽不说话,眼皮垂著,慢慢地看摺子。 许立跪著心里十分惶恐,但是这个人一向轴,周少羽不问,他就傻跪著。 屋子里只有他和周少羽,安静得落针可闻。 许久,周少羽把手里的摺子丟下,冷冷地说:“许立,安帝对你如何?” “救命恩人,恩重如山。” “既然都知道,为何还遮遮掩掩?既然对她不利,你不说出来,她怎么好做决策?” “可,可......” “你觉得就凭你几句话,阻止在你家乡搞变革试点,就能阻止了?这是国家大事,没有充足的理由,怎么好朝令夕改?你叫她如何服眾?” 许立害怕极了,眼泪啪嗒掉下来:“可臣不能说。” “你不说,说明你对安帝不够忠心,你不信任她!” 周少羽叭叭叭地说了一会子,许立觉得自己已经是千古罪人,如果不说出来,明天谢昭昭就会被他害得身败名裂,遗臭千古! “臣都说!”许立哭著说,“臣做了一个梦,臣罪该万死。” 许立一五一十地把梦讲了一遍。 周少羽从来没有如此震惊过,眯眼冷瞧著许立,太匪夷所思了。 “许立,你那个梦里,朕在哪里?朕和安帝,不认识?” “陛下,您在主子大婚那一年,去江南办盐案,被土匪杀害了......” 许立觉得自己绝对可以凌迟处死,他怎么会做这么一个梦啊? 辰帝在江南被土匪杀了,安帝嫁了顾承彦还被他和外室烧死了。 现在该被烧死的是他许立啊! 许立抬头看一眼周少羽,对上周少羽杀人的眸子,他的汗哗啦就出来了。 “对不起,臣罪该万死……”许立嚇得拼命磕头。 周少羽语气依旧淡淡的,又问了许多问题,叫他出去了。 他心里疑惑、不安,似乎拨开了一些迷雾。 这是梦境,还是上天的警示?或者,就不是梦,是曾经发生的一切? 他忽然又记起来玉容公主和管莹莹什么借尸还魂的事,当时还以为是谢昭昭诈周景瑞和太上皇的......他这次回去一定要好好地审问玉容公主。 他的昭昭,骨灰竟然会被人拿去討赏? 周少羽心里疼得刀扎一样。 他竟然是死在江南了! 也因为他死在了江南,谢昭昭竟然嫁给顾承彦那个人渣,最后被顾承彦活活烧死! 许立说是梦,可他和谢昭昭定亲那年,他確实去江南巡盐,要不是那串珠子,他就真的死在江南“土匪”手里了。 他想,使劲地想,想当初元济突然出现,破坏了谢昭昭和顾承彦的婚事,想元济活佛疯疯癲癲说的话,“云归云土归土,这不都好了吗”,想了很多很多…… 只可惜,那些伤害她的人都死了,不然,他要用尽酷刑折磨他们。 不,这不是还有许家村要拿她骨灰討赏、撒她骨灰的人没死吗? 谢昭昭睡醒,与小珩儿玩了一会儿,还接见了利州知州,一天都没看见周少羽。 问了南星,才知道周少羽一直在“睡觉”。 谢昭昭去他的住处,南星赶紧打开周少羽的门,点亮蜡烛,谢昭昭就看见周少羽坐在圈椅上,两眼乌黑冰冷。 那眼睛里翻滚的乌黑,浓得像化不开的雾,墮入魔道一般。 谢昭昭弯腰看看他的眼睛,笑著说:“这是怎么了?” 周少羽看著她,忽然站起来,一把把谢昭昭拉过来,紧紧抱在怀里。 全身冰冷,微微颤抖。 “你这是冻多久了?不知道加件衣服?”谢昭昭轻轻地拍拍他的后背,笑著说,“你也做噩梦了?” “昭昭,试点的事交给我,你带著小珩儿,去体察民情,好不好?” “好!”不操心还不好? 次日,周少羽把许立、长明、薄暮叫来。 “许立,寻找你二哥、三哥的事交给知州大人。 长明,你帮助许將军照顾好许二郎,给他买华美的衣衫,吃最好的饭店,住最好的客栈,参加大人物的聚会,他想横著走,都由他。谁问,就说是將军想要过继这个侄子做儿子。 记住,在一个月內掉至少两千两银子,要让他深刻体会到人上人的优越。” 第422章 路遇罪奴,满满的家人? 北尘偷偷把周少羽的安排告诉了谢昭昭。 满满偷笑,北尘是彻底归顺安帝了。 “他是不是找许立问了什么?” “辰帝找许立问话,但是臣不知道两人说了什么。” 谢昭昭笑著说:“民生是辰帝操心,朕只管在一边看热闹就好。” 她果真抱著小珩儿,带上圆圆、满满、北尘、西落,出去体察民情。 特地找到知州,说:“郭大人,朕知道你忠心,担忧有人对朕不利,所以弄些假的百姓在街上,若是如此,朕这一趟就白来了。” 功夫不落在平时,公然做表面文章?你確定还想干下去? 郭荣嚇坏了,立即跪地求饶道:“陛下息怒,臣只是担心有些人不长眼睛,衝撞了陛下。臣马上就恢復原貌。” 开城门,开市。 只是派巡街使巡逻得面面俱到。 数日不准百姓进城,指著年前卖年货赚一把过年的,都快急死了。 一放开路障,城门一开都涌进来了,街上的人气眼见得就活跃、高涨起来。 谢昭昭抱著小珩儿在街上走,看上去就是富家夫人抱著幼子,带著丫鬟僕从出来逛街。 圆圆满满都买了一些小玩意儿,尤其小零嘴,两人买了,边吃边走,还嘰嘰喳喳地评论一番。 逛累了,几人便进食坊吃饭。 就在他们快要进食坊时,看见四五个人手里拿著皮鞭,边走边抽一群衣衫襤褸的女人:“都老实点。” 这些人用两条长绳捆著,没有戴枷锁和镣銬。 谢昭昭想著难不成是流放的女犯? 谢昭昭只冷眼瞧了一眼,便抱著小珩儿继续往食坊走。她是皇帝,但律法森严,犯罪受惩罚,很正常。 那些人路过他们身边,忽然,一个女人扑通跪在墨砚的身边,抱住他的腿,哀求道:“公子,求求你,买下我吧,你叫我做什么都行。” 墨砚皱眉,使劲地挣脱出来,说:“对不起,我不缺人手。” 谢昭昭等人都停下,看那个抱著墨砚腿的女子,穿著衣裤,一张脸还比较年轻,模样也不错。 那女子拼命给墨砚磕头,再三哀求:“公子,我是郁家的大小姐,琴棋书画我都精通,你买了我,做妾做通房做丫鬟都可以,求求你,救救我。” 她这样求墨砚,那几个带队的男人也不说话,看著墨砚。 北尘说:“这些人是罪奴,那几个押送的不是官差,是牙行的打手,要带去牙行,发卖这些罪奴。” 应该是郁家犯了罪,男丁要么杀要么流放了,这些女眷都是要发卖的。 如果有人买了,那就会做小妾做下人,如果没人买,就只会送到青楼这些地方。 所以那个女子拼命求墨砚,因为谢昭昭是女子,墨砚看起来是个单身男性,又穿得富贵,身份肯定不一般。 墨砚把她推开:“我不缺人。” 这时候又有一个妇人上来,哀求道:“这位公子,你留下她吧,如果您不买她,她就只能送到楼子里去了,求求您,可怜可怜她,她原本是咱们利州要送往京城选妃的秀女,耽搁了,才高不成低不就,您带回去,肯定不亏!” 就在墨砚坚决不要,那妇人和女子苦求的时候,小珩儿忽然说了一句:“不收。” 满满忍不住乐了,对墨砚说:“小主子说了,不收。” 她这么一说话,那妇人愤恨地看过来,忽然看见满满,瞪大眼睛,见鬼一样:“你……” 谢昭昭很敏感,立即对北尘说:“去打听一下,这些人是否都是郁家人?如果是,把年纪大的女人带进包间,朕……我有话要问。” 说完,谢昭昭和圆圆满满抱著小珩儿进了食坊,向小二要了最好的包间,坐下来。 圆圆抱著小珩儿,从窗户看下去。 北尘走到那几个打手跟前:“几位小哥,请问这些罪奴都是郁家人吗?” 牙人以为遇见了有钱人要买下她们,立即討好地说:“不全是郁家人,但是郁家的女人都在,公子要买吗?买多价钱好商量。” 北尘说:“你把郁家年纪大的女人点几个出来,我家主子要见见她们。” 说著,把一枚二两的碎银子放在牙人手里,那人高兴,就叫罪奴靠路边等著。 现在天寒地冻,这些人在路边冻得瑟瑟发抖,但是都愿意等。 有贵人要见见她们,说不得能赏一些吃的,还很有可能把她们买下。 但是刚才那个妇人坚决不肯叫她们去,嚷嚷道:“她们不会买的,要买直接买下,为何一个个叫进去谈话?她们很可能是挖大老爷的其他秘密。” 墨砚在一边笑了:“你不是刚才还要这个女子跟我走吗?怎么,不肯了?” 那女人不吭气,拉著抱墨砚腿的女子回队伍里。 可那女子不肯走,还在哀求墨砚:“求求你,带我走吧,公子的大恩大德,奴婢三生三世都不会忘记。” 这边说话间,打手已经利索地指著六个妇人说:“你们几个,出来。” 把拴她们的绳子解开,把人带进食坊。 谢昭昭並没有叫她们共同进来,而是叫她们在外间候著,一个一个地进来问话。 第一个进来的年纪很大的老妇人,看上去六十多岁了。 她衣著还算整齐,大概家里犯事不算太久,她还有些不適应目前的身份,口气里自觉不自觉地带著大家族老夫人的优越感。 “夫人好,请问夫人叫老身何事?”她看看坐在上首的谢昭昭,淡定地问。 谢昭昭也痛快,把满满叫到身边,问她:“你仔细看看,见过她吗?” 现在是午饭时光,儘管是冬天,但是光线不暗,郁老夫人看了满满一会儿眼,疑惑地问:“你是?” 满满笑著说:“老人家,我叫满满,你见过我?” 郁老夫人眼里一闪而过的惊讶:“你和我大儿媳妇年轻时候的样子有些像,你是姓唐吗?” 她看著谢昭昭气场强大,不怒自威,料定是极其富贵之人,如果是亲家那边的人,能把郁家女眷都买下放走就好了。 满满未回答,谢昭昭便说:“老人家能確定她是郁家的亲戚?” “这,我说不好,就是和我那大儿媳比较像而已。” “你大儿媳可在外面的队伍里?” “她,她已经不是郁家人了。” “哦,你大儿媳没有生过女儿,比如丟过女儿?” “这,她生了一个女儿,只是一岁时掉河里,没了。” 老夫人清楚地记得当时二夫人蔡平儿哭得不行,说自己的大孙女被小廝抱著去看灯,被人挤,不小心滑手,孩子掉落涇河里冲走了。 小廝被活活打死,大孙女也没了。 从那天起,大儿媳把管家权丟给二夫人,自己去庙里修行,这都多少年了?也不知道是否还活著。 想到这里,老夫人再次摇头:“没了,死了。” 谢昭昭叫她先出去,不过是换了个门出去的。 又叫进来一个妇人,那女人两眼滴溜溜地看著谢昭昭,心说,这人一看就是个家里条件极好的,看看那个小孩儿就知道了,別人不知道,那孩子穿的可不是普通袍,那是千金难买的霓裳锦,柔软丝滑至极。 那妇人哀求谢昭昭把她买走。 “夫人您把奴婢和奴婢的女儿买了吧?奴婢什么都会干,绣、做衣服、做饭、弹琴、唱歌跳舞……求求夫人买下奴婢吧?” 谢昭昭问:“你是郁家的什么人?” “奴婢是郁家四少爷的人,不过奴婢的夫君是庶子,在郁家算不得主子,所以奴婢什么都能干。” “你看看她?”谢昭昭指指满满,“见过吗?” 那女人看了满满一会儿,惊讶地说:“她与大夫人长得似乎有些像,不过大夫人好多年没有回府了,奴婢也记不太清楚了……” 四夫人出去后,又进来大房的一个姨娘,她表示,她进门的时候,大夫人就去寺庙修行了,她並没有见过大夫人。 谢昭昭问她大夫人修行的寺庙在哪里? 说是还不在利州,是在剑州的剑门山上尼姑庵堂里修行。 剑州剑门山,离这里有四五百里。 把那些女人问完都送出去,谢昭昭问满满:“你想不想找你的家人?” 慢慢摇头:“太难了,奴婢一点印象都没有。” “万一有机会找她们,你找不找?” “如果有可能,奴婢自然想知道他们是谁,总要知道自己的根在哪里。” 谢昭昭轻轻笑了笑,指指窗外的那些罪奴:“如果是她们呢?” “郁家人?”满满此时才明白,主子审问那些女人半天,是在帮助她找家人呢! 她心情很是复杂:“主子,还是不要认了......” 她记事时起,就和圆圆陪在谢昭昭跟前了,至於家人,她一概不知,原先只记得跟著一个拐子,吃不饱穿不暖,后来就被卖到谢府了。 她就从来没想到还有家人。 万一,郁家是她的亲人,安帝陛下是放她们还是不放她们? 她绝对不会给陛下添困扰。 “主子,奴婢不想找家人,二十年都过完了,她们就当奴婢早就死了吧!” 谢昭昭说:“你放心,找人归找人,律法归律法,朕不会徇私枉法。” 对一直低调跟隨的利州都总管郝勇敢说:“郝大人,你派人去剑门山尼姑庵堂走一趟,找到这个大夫人……满满,你也跟著郝大人一起去。” 满满感激,跪地给谢昭昭磕了一个头:“谢主子隆恩。” “到那边不要把身份和盘托出,端看她的態度。” “是,主子放心。”绝对不能胡乱认亲! 第423章 送你一枕黄粱美梦 郝勇敢带路,墨砚给满满驾车,一起去剑州的剑门山尼姑庵找郁家大夫人。 谢昭昭叫北尘告诉牙行打手,郁家女眷先在牙行拖一个月再卖。 为了弥补牙行的损失,补贴她们两百两银子,先付一半,合作结束,另一半再付给他们。 牙行肯定干,这些人哪里能吃二百两银子? 再说这是官牙,官府同意拖延,他们无所谓,笼子多的是。 满满的事安排好,谢昭昭说:“满满回来至少要十几天,我们去文县瞧瞧许立的家乡如何?” 其他人也都同意。 都是年轻人,在京城憋了那么多年了,即便是穷山,也是別样风景。 周少羽考察几个试点,忙得脚不沾地,谢昭昭给他留一封信,就带著一帮人去文县。 府城去文县距离不近,他们也不走急路,慢悠悠地走了五天,终於在腊月二十九那天赶到了文县。 到文县,他们没有惊动官府,找个客栈悄悄住下来。 客栈的掌柜的简直高兴坏了,眼看著要过年,客栈生意惨澹,一个客人也没有了。 谢昭昭他们一来就是十几个人,十二个房间一下全定了出去。 掌柜的满脸笑容,跑前跑后,谢昭昭说:“掌柜的,你们这里还有大集市吗?” 掌柜的听她口音不是本地人,便努力地说著“官话”,告诉谢昭昭,城里铺大都开著,老百姓摆摊的还会摆到年三十。 谢昭昭抱著小珩儿,与圆圆、北尘等人赶著马车,缓缓地在街上行走,看县城的风土人情。 文县县城里有三家客栈,他们选的盛阳泰算是比较大的一家,出来便是铺子林立的繁华街区。 胭脂水粉铺、烟爆竹铺子,街上挑担卖菜的老农们冒著寒风,在卖大白菜和萝卜。 谢昭昭抱著小珩儿,隔著无影纱看著街上的情景,无影纱能看见外面的情形,外面看不清楚里面。 小珩儿脸捂著丝帕,只留一双眼睛,咿咿呀呀地说:“母皇,风呼呼冷,他们冷。” “是啊,他们冷,所以母皇和父皇要再努力一些,一定要他们都吃饱穿暖。” 圆圆立即说道:“陛下,这已经很好了,生活就是这样啊,各行有各行该做的事,要勤快才能过好日子。” 从京城出来的时候,玉容公主挖苦谢昭昭:“你们古代生產力落后,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谢昭昭当时就告诉她:“朕不想说大话,朕希望,在十年內,做到玉龙百姓都能温饱;建立一百座书院,让所有愿意学习的孩子,都能免费学习五年。” 他们从京城出来这一路,儘管百姓依旧贫穷,但比在大乾时明显改善,路有冻死骨的情况,一次也没有看到。 一切都在好转。 马车缓缓地走到一家球店,小珩儿说:“母皇,我要吃球。” 圆圆立即说:“小主子等著,奴婢下去买。” 她才下了马车,便看见对面“噠噠”地来了一辆马车,在球店前也停下来。 驾车的车夫看见圆圆,圆圆眼睛一亮:“哎......”这不是薄暮吗! 薄暮轻轻地“嘘”一个动作,圆圆便装作不认识,掩饰过去。 圆圆看著对方马车厚厚的车帘掀开,一个小廝跳下来,哦豁,长明! 长明恭恭敬敬地把下马凳摆好,扶著马车里一个少年下来。 “少爷,慢一点,別磕著。”长明恭敬地把人扶下来。 圆圆还未看见人脸,就看见一双黑手落在长明修长白净的手里。 那双手乾裂黢黑,还有几处冻疮,用药包著。 接著看见一张稚嫩却还有些皸裂的脸,原来,是一个穿著狐皮大氅的黑炭少年。 长明卑躬屈膝地跟著许二郎,说:“少爷,將军说了,您要什么,都满足您。” 许二郎高兴地说:“走,我们去球铺子买球。” 长明立马狗腿地跑过去,给铺子的小二说:“师傅,来四串球。” 小二“好嘞”一声,收了钱,把球递给长明。 许二郎拿著球,眼睛装满了兴奋和激动,嘆息道:“以前城里我从来没来过,镇上有卖球的,我看了好多次,总也没有钱买。” 长明笑著说:“过继给將军,您想吃多少就有多少,实在不行,咱们自己开间球铺子。” 看许二郎吃下一串球,他建议道:“少爷,小的有个小小的建议,您要不要听?” 许二郎看他如此卑微,腰杆壮得不行,说:“你儘管说吧,我都听。” “少爷,您能不能学著说官话?以后到了府城,再到京城,老家那些土话……” 许二郎的脸唰地就红了,他这两天听长明和薄暮说官话,他就自惭形秽。 “行,行,”许二郎结结巴巴地说,“我们那的人就是这样的低贱,说话难听死了,我都厌烦得很。” 长明高兴地说:“少爷你可真是从諫如流。” 许二郎不知道从諫如流什么意思,反正是表扬他听劝吧。 “长明,你很聪明,我会给四叔表扬你的。” “谢谢少爷,您可真好!做下人的遇见个不好的主子可惨了,要么打骂挨饿,要么直接卖了,不然就打死,” 许二郎激动得心怒放:原来,我做了四叔的儿子,是如此的风光啊! 这个奴才,回头给四叔说一说,以后留在身边好了。 圆圆活见鬼一样看著点头哈腰的长明和薄暮,心里说:真是没眼看了。 这狗腿的样子,谢家的下人对太上皇也没这样。 圆圆买了球,回到车上,把球给小珩儿一串,谢昭昭把球摘下来几颗到小碗里,竹籤上只留下两颗给小珩儿。 “母皇,吃!”小珩儿把竹籤上的两个球塞自己娘嘴里一颗,谢昭昭拍拍他的头:“珩儿乖,母皇不吃。” 圆圆把刚才的一幕告诉了谢昭昭,谢昭昭也很惊奇,长明和薄暮可都是精明稳重之人,別说一个乡下孩子,就算京中的四品官儿,也不会如此奴顏婢膝。 这是在算计什么呢? “北尘,跟著他们的马车看看,他们在干什么。”北尘在前面应了一声,不紧不慢地追上去。 长明和薄暮知道陛下跟著他们看热闹,也不说话,继续带著许二郎逛。 他们在街上逛了一天,买新衣、新鞋,买各种昂贵的装饰品,比如贵人常用的玉佩、玉珏,去县城的酒楼吃饭,还去戏楼听曲儿。 完全就是一副富贵公子豪掷千金架势。 直到后来,谢昭昭看见他们的马车停在县城的青楼。 谢昭昭把小珩儿抱在怀里说:“小珩儿,你累了,躺母皇怀里睡一觉吧?” 可不能给小珩儿看见这种腌臢地方。 小珩儿:“儿臣睡不著。” “那就趴母皇的怀里,母皇给你揉揉头。”谢昭昭一边给他揉揉小脑袋,一边对北尘说,“回去吧。” 几人回了客栈,圆圆纳闷地说:“长明和薄暮那两个傢伙在干什么呢?” 谢昭昭说:“不要管他们,他们都有分寸,一定在密谋什么计划。” 青楼內。 长明、薄暮、许二郎,三人都衣衫华贵,老鴇一看就知道是有钱人,只是她的一双精明的老眼,有意无意地上下打量许二郎。 这个“少爷”虽然穿著昂贵的狐裘,可是怎么看怎么像个土鱉,反倒两边的小廝不简单。 “把你们的姑娘都叫来!”长明指著许二郎说,“我家少爷要水灵的,风情万种的,最好是头牌。” 老鴇无所谓是不是接待土鱉,只要有银子,管你什么鱉! 很快,一群鶯鶯燕燕扑来了,许二郎脸红到脚后跟,他今年十六岁,家里穷逼,谁会给他做媳妇? 原本还说用许秋给他换门亲,他连女人的手都没摸过,如今漂亮女人一大群,扑到他身上,隨便他选! 城里的姑娘,额,青楼的头牌求他疼宠。 许二郎在这边被一大群女人缠住,长明和薄暮“识趣”地退出,告诉他:“少爷,我们去外面候著,您好好玩。” 童子鸡,害羞得很。 长明和薄暮出来,老鴇就咿咿呀呀地扑来,问他们看中哪个姑娘了? 长明和薄暮哪里会在这里找女人。 侯著,薄暮去客栈找谢昭昭稟报。 小珩儿睡觉了,谢昭昭和圆圆听薄暮匯报。 “稟告陛下,这个人叫许二郎,是许將军的侄儿。许將军的两个侄儿、兄长,还有族长、里正,都想要银子,许將军没有满足他们,兄长和两个侄儿竟然密谋要用锄头砸死他……” 这些话听上去不太合理,但谢昭昭知道里面肯定有事,至少许铁柱父子几个是恶狼。 谢昭昭瞬间秒懂长明和薄暮的行为。 黄粱一梦! 富贵的尽头,是万劫不復的深渊。 这主意除了腹黑的辰帝再也没有別人。 次日一早,在青楼初开荤,就一夜七次郎的许二郎,儘管腰酸背疼,但是却意气风发,感觉自己简直天下无敌。 大年三十,他想回许家村显摆。 长明道:“许將军今儿要带你去拜访县令应大人,与一群官老爷吃年夜饭呢!许家村那个地方,咱们过些日子再回去。” 啊,要拜访大官!与官老爷一起吃年夜饭! 许二郎的心再次紧张、兴奋! “是啊,少爷,以后,您还要结交京城的侯爷、世子爷、王公大臣,將军会带您去见陛下!” “金鑾殿?” “是啊,那金鑾殿,每一块砖瓦都是黄金的,绵延三百里......” 这纸醉金迷的泼天富贵梦,必须要做足,做全,做得足够迷惑心智! 第424章 半个月惯出一个恶霸 周少羽知道谢昭昭来了文县,大年三十他也赶过来了。 带了好几马车的烟爆竹。 郭荣也跟著来了,看著两位陛下都住在盛阳泰客栈里,他都快嚇出十年前的汗了。 他们全部隱瞒了身份。 周少羽对外称黄(皇)老爷,谢昭昭皇夫人,郭荣自称郭管家,其余眾人,皆为丫鬟、小廝。 郭荣给客栈掌柜说:“你给我家老爷做最好的饭菜,钱不是问题。” 为了表明態度,郭荣乾脆给掌柜先付钱,再吃饭。 田掌柜哪里见过这么爽快的客人? 不就是最好的饭菜吗?他会! 他跑县里酒楼的大厨家里,把大厨请来,给他一笔银子,那大厨看银子丰厚,家人聚会之类的,都拋到脑后,急忙来了盛阳泰,把自己的徒弟都带来了。 至於食材,只要钱到位,愿意让出来食材的人家多得是。 这一餐夜饭,几乎做到了文县有史以来最好的饭菜。 比不上皇宫,但在文县,前无古人。 田掌柜不知道这些是什么人,但是他猜著绝对不是普通的富贵人家,至少是个大官或者侯爷也说不准。 有人天生贵人,投胎到贵人之家,有人眼界宽,看得远,那就后天还有弥补。 田掌柜觉得他可以赌一把。 听周少羽他们口音也是京城的官话口音,他便把自己的老婆儿子都叫来,开小会——如何给这些贵人做更好的服务? 他可不想把女儿塞过去做小妾什么的,他要用真诚去敲门。 “这些人看著和普通富贵人家都不一样,我们必须用心。” 田掌柜想了好久,决定献上两个镇宅之宝:儿子田耀祖在边境弄来的六月柿种子,还有驃国公主送给儿子的博巴(註:唐卡)。 在除夕夜饭吃完后,周少羽抱著小珩儿看南星放烟。 小珩儿也不害怕,从周少羽身上下来,自己跑著过去,要拿火“放炮”,南星和圆圆嚇坏了,小主子太小了,可不能给伤著。 谢昭昭看了一会儿就进屋和他们几个守夜。 田掌柜带著他媳妇、儿子站在院子门口,心不在焉地看他们放烟,一直往周少羽和谢昭昭那边瞅。 田婶:“当家的,能行吗?” 田掌柜:“行!” 田耀祖:“博巴肯定行,是开过光的。” 周少羽看他们不断地瞅这边,就知道有事。 他便慢慢地踱回客厅,与谢昭昭分左右主座坐下,果然,田掌柜一家急速跑进来。 北尘、西落在门口立即挡住:“做什么?” 田掌柜更加確定周少羽和谢昭昭绝对大贵之人,於是点头哈腰地说:“在下有两样东西想献给你们家老爷和夫人。” 北尘说:“呈上来。” 田耀祖想说“我们要献给老爷,不是给你个下人的”,田掌柜立即阻止他,把一饃筐六月柿果子和种子、一张博巴献上。 北尘和西落拿了,先检查无毒,再拿到周少羽和谢昭昭跟前。 周少羽和谢昭昭看这两样东西是真的稀罕,那一筐六月柿火红,萼托还是碧绿的,闻上去还有一些酸甜之气,看来是果实。 筐子里有一小袋浅棕色的种子,看来是六月柿的种子。 博巴则是一幅六道轮迴图,色彩艷丽,构图细腻。 代表死亡之神的焰摩张口含著轮迴图的上端,其两手、两足紧扣图的四角。 轮迴图是一个被分为四圈的同心圆。最內层的圆心部位绘有鸡、蛇、猪三种动物,分別代表贪、嗔、痴三毒,是眾生轮迴六道的三种业因。 看著它,总觉如神明相助,云天织锦,似灿烂云霞,美不胜收。 鏤金错彩之色,描绘出神圣的佛的世界;再现佛光尽染的妙相慈心。 谢昭昭对周少羽说:“原先吐蕃进献,太上皇曾得一幅,我当时爱不释手,没想到这掌柜的竟然也得一幅。” 周少羽仔细看看,说:“吐蕃王子前几年进献一幅,比这个要大得多,现在东京皇宫里悬掛,回头把那幅带到京城去?” “不必了,在那边吧。以后作为行宫,我们什么时候故地重游,就去看看。” 她捏起来那个六月柿,说:“这个东西,原先殷槿……他们在海西国那边曾经吃过,说是酸酸甜甜,可以切开生吃,炒鸡蛋做菜,也能做成酱,很好吃。” 周少羽道:“掌柜的倒是有心了。” 他们没有暴露身份,能给他们献上这些东西,確实是有眼力。 谢昭昭道:“把人叫进来。” 北尘喊田掌柜一家进来。 田掌柜一家进来,因为搞不准周少羽和谢昭昭的身份,他们倒是没有跪下,而是非常谦卑地弯著腰。 “这些东西你们从哪里来的?”周少羽问道,“不像是本土的东西。” 田掌柜立即回道:“確实不是咱们玉龙国的,是老朽的儿子从外番进货来的。” 田耀祖立即上前,恭敬地说:“回稟老爷夫人,小的组了个商队,专门走吐蕃、南詔、驃国,换一些稀罕物来。” 他指著六月柿说:“这是六月柿,小的已经弄进来好几年了,原本不知道能吃,而且秧苗极其臭。果子很好看,一直做观赏用。 后来有个要饭的,饿极了摘去吃了,发现没有毒,还很好吃,所以小的也慢慢试著做成菜,真的很好吃。” 谢昭昭拿著六月柿,確实闻著有一股特別的香气,只是那个萼托是有些怪气味。 田耀祖自告奋勇地说:“明儿,叫我爹给你们做几道菜,就用这六月柿?” “好。” 田耀祖高兴地又说博巴:“这幅六道轮迴图,是驃国的国师画了五年才画好,还请了贤豆的国师念经,开光,非常神奇。” 他兴致勃勃地说,原先走边贸,经常被抢劫,许多人被杀,所以边贸一直都做不起来。 当初,他出去差不多十年都没有落下几个钱,后来偶然救了驃国的公主,她就把这幅六道轮迴图赠送了他,结果做什么都顺了。 “这是你的护身符,你捨得给我们?” “捨得,捨得!你们照顾了我父亲的生意,小的感激不尽。”田耀祖说,“你们带著孩子,在外行走,有这幅图,一定得到上天的保佑。” 田婶立即跟著附和:“老爷、夫人,你们收下吧,就你们这几天照顾我们客栈,比我们一年赚的还多,我们没什么拿得出手的,就只有这两样还算实用,求你们收下吧!” 一家人很恳切,周少羽便叫南星:“收下博巴和种子。这些果子,田掌柜,你明天做给我们尝尝吧!” “南星,赏!”周少羽示意,南星知道两位主子都很满意,便直接赏了他们两锭金子。 可把掌柜的给惊呆了。 黄金! 玉龙国的黄金锭子,一锭差不多一斤! 田掌柜立即就跪了。 田耀祖和田婶也跪了。 他们猜不到眼前是什么人,但是想著至少是个侯爷什么的吧。 要知道,这黄金锭子,平时並不流通,只有珍藏、赏赐! 这边正在谢恩,外面传来一阵吵嚷声,有人嚷道:“掌柜的,人呢?” 田掌柜立即给周少羽和谢昭昭说:“老爷、夫人,小的先出去应承一下?” 周少羽说:“你们都下去吧,我们还要在此叨扰几天。” 田掌柜和老妻、儿子走出去,就看见外面一伙人横衝直撞。 “田掌柜,听说你这里弄了不少好吃的?” 田掌柜一看来人,马上点头哈腰地说:“应少爷,您这大过年的怎么还跑出来?” 应標不高兴地说:“爷看得起你,光顾你的破店,你还阴阳大爷?” “不是,不是,今儿不是三十吗?”田掌柜说,“您没有和应大人一起吃团圆饭吗?” 应標不是別人,正是县令应文龙的亲侄子。 文县有名的街霸。 今儿他来,还不是一个人来的,带著一帮子文县的地痞流氓来的,田掌柜知道,这是来討赏了。 他心里怒气,却没奈何,只好赶紧的从钱匣子里摸出二两银子递给应標:“应爷新年吉祥,给应爷拜年!” 应標一把摔在地上,骂道:“你打发叫子?大过年的不要惹爷不痛快!” “这,小店真的没挣著钱啊!” “我可告诉你,田掌柜,爷今天听人说了,你店里把荣大厨都请来了,从早上到傍黑,你这客栈里香气飘半城。你没挣钱?哄鬼呢?” 忽然一人站出来,嗓门很是凶狠地说了一句:“你们吃香的喝辣的,爷还饿著,把好吃的端出来,把银子拿出来,不然,砸你家店!” 田掌柜顺著声音,看向那人。 个子不高,黑炭一般,穿著狐裘,拥著个风尘女,满眼的兴奋。 “看什么看?我可是许大將军的儿子,许大將军知道吧,陛下跟前的大红人!你要是不识相,別说店开不下去,你一家人也別想活!” 许家村的大將军? 田掌柜哭丧著脸说:“许大少爷,您,您怎么也不陪著大將军过年啊?” 许二郎强横地说:“你竟然敢过问爷的事?长明,给爷打,叫他知道马王爷几只眼!” 长明走上前,毫不犹豫地打了田掌柜一个嘴巴子,说:“你怎么和我家少爷说话呢?” 田耀祖看父亲挨打,气坏了,扑过去和长明打起来:“大过年的,你凭什么打我爹?” 第425章 前方有坑,辰帝又双叒叕一箭三雕 周少羽和谢昭昭听北尘来报,抱著小珩儿在窗前看。 小珩儿看那些人打田掌柜,小胖手指著,急得要下去:“父皇,打坏人!” “不著急!小珩儿,父皇养猪,养肥了杀起来才有意思。” 小珩儿:“父皇,儿臣听不懂~......” “你小,还笨!” “儿臣不笨!”杀猪,吃肉,哼! 谢昭昭说:“一个乡下孩子,一朝富贵,短短十几天,就能如此恶劣,看来本性就恶。” “嗯,回头,我带小珩儿去一趟许家村。”周少羽说,“那边风水不错。” 许立指出“梦中”埋葬谢昭昭骨灰的地方,他要种上草,造一座最美的园。 谢昭昭笑著说:“既然风水不错,我也去看看。” “你不必去。”周少羽想到那个地方,难受。 许二郎为首的二流子们已经从田掌柜的手里要走二十两银子,还要田掌柜给他们做饭。 田掌柜再三恳求,说食材他根本没有,都是楼上的客人自己带来的。 许二郎和应標不干了,非要上楼去找谢昭昭他们敲诈。 田掌柜跪下磕头,求他们不要去打扰。 应標眼珠子一转,对许二郎说:“许大少,你爹是大將军,是陛下跟前的红人,你带头,咱们弄一笔大的?” 楼上门口站著南星和北尘,许二郎有点惧怕,说:“我们先去楼喝酒,回头再找他们。” 应標哈哈大笑:“好,都听许大少的。” 一伙人拎了田掌柜几罈子好酒才走了。 田婶哭道:“半年白干了,这客栈回头別开了。” 田耀祖握拳道:“母亲不要哭,我再挣些钱,离开这里。” 次日。 天不亮,许立就立即带著长明和薄暮来客栈给周少羽和谢昭昭磕头。 他跪在地上许久都不起来,因为许二郎的作为,他十分愧疚,也很愤怒。 谢昭昭叫圆圆赏他一个红包:“昨天你没过来,老规矩,红包每人一个。” 许立再次谢恩。 周少羽说:“你起来吧,朕正好与你说说,把你家乡那边的田地都买下来。” “但凭主子吩咐。” * 知州郭荣已经叫人把官服都带来,知州衙门標识的马车也赶来了,他坐了马车去了县衙。 应文龙怎么也没想到,大年初一,郭荣竟然来他的县衙了,呆了一下,赶紧地把郭荣迎进县衙里。 郭荣叫他不要客气,找他有急事。 说接到朝廷通知,要求在许家村、王小庄(许家村隔壁)、王集(许家村隔壁)这一带,造一个大型物资交易榷场。 官府会出大价钱购买土地,比如平时一亩上等良田十贯到二十贯,这次官府一律按照五十贯到一百贯/亩购买。 一亩中等良田也能卖到三四十贯。 应文龙听得口水直流:翻五倍啊! 在这个地方如果建榷场,周围的人要富起来简直太容易了。 应文龙问道:“真选定文县了?榷场可以建在县城附近,管理起来更方便。” 他想在京郊,他老丈人就是文县的大地主,城外有好几万亩良田。 郭荣说:“许家村那些地方,离边境更近一些,建榷场更合適。本官不是来和你商议的,是来通知你的。” 应文龙咽咽口水,他必须插一脚。 立即叫儿子给自己的岳丈传话,给许家村、王小庄、王集的里正传话,把知州大人要在那边买地造榷场的事告诉他们。 叫他们赶紧去那边提前买地,甚至一些破房子、旧院子趁当地百姓不知道,早早地低价买下来。 低价买地,高价卖给官府,大赚特赚。 在榷场附近买宅基地,以后开客栈,酒楼都能赚死。 南星北尘盯著应文龙,发现他不仅给老丈人偷偷送信,还给那几个村子通风报信。 不久便看见应文龙老丈人,派了不同的人,去许家村、王小庄、王集找里正要买地、买宅基地。 不过两日时间,许家村、王小庄、王集,旧房子、荒废的宅基地被人购买一空。 田地更是有人出了每亩高出一倍的价格,引诱村民卖地。 土地就是老百姓的命根子,一般谁也不会卖地。 忽然来了地主老爷买地,连村里的破烂房子和旧宅子都高价买,这本身就很奇怪。 於是都不肯卖。 年初三,许立带著周少羽的指令回了许家村。 他去的时候带上了许二郎。 许立与许二郎回了许家村,说是找好了工匠,要给父母修坟,许铁柱看他回来,就凑上来,想要钱。 里正和许二爷立即热情万分地拉许立去自己家里。 许二爷也不再摆豆腐架子,问许立:“小胖,你知道官府要在这里建榷场的事吗?” “知道,不是特別清楚。我是兵部的,不管户部的事。” 里正和许二爷急忙说:“咱们这要建立榷场,与吐蕃和南詔、驃国等国交易,你知道吗?要是榷场开在咱们这一片,咱们这子孙后代可就发財了。” 许立点头说:“好啊,这是好事!” “可是,王小庄、王集都在爭,我们上面没什么人,你看看能不能给上面说上话?” 许立说:“那我试试,郭大人我认识。” 好傢伙,知州大人,许立认识! 那这个榷场必须建在许家村这边。 里正对许立说:“这两天来了几个地主,他们在咱们村、王小庄、王集大肆买地,买地的价钱比平时贵了一倍。官府打算给什么价?” 许立老老实实地说:“我听著郭大人的意思,是五倍的价格!” 五倍!嘶~ 该死的地主,怪不得肯多一倍,他们卖给官府,可以补贴五倍啊,一倒手就是赚了四倍!! 官府会出五倍价格的消息一下子就传出去,马上三个村庄的人没有一个人愿意卖地了。 应文龙的老丈人还有亲戚派来买地的,就算一开始谈好的人家,也都反悔了,死也不肯卖了。 不得已,他们出到三倍甚至四倍,都没人卖。 当我们傻啊,四倍,我们卖给官府多好啊,五倍! 土地能卖五倍,然后这边搞榷场,还可以做生意继续赚大钱。 许立这边给村里人透露了消息,外面,许二郎在村里已经骄傲得要上天了。 瞧瞧,咱这衣服,狐裘! 瞧咱这鞋,麂皮靴! 瞧瞧,这两个奴才,是侍候咱的! 许二郎裘衣皮靴,腰间掛著价值不菲的玉佩,看上去像个特別有钱的地主家的儿子。 许铁柱问道:“你四叔都带你干点啥?” “住大瓦房,吃酒楼,每餐鸡鸭鱼肉,还和应大人他们一起吃饭。应大人的侄儿,现在都巴结我,喊我大哥。” “能和他做朋友,那你混得可厉害了。” 许二郎一高兴,从兜里摸出来一两银子给了刘二梅:“別人孝敬了二十两银子,只可惜昨天一起喝酒掉了,只剩下这一两了。” “二十两啊,咱家都能吃用好几年了!”刘二梅激动地拿著那一块银子说,“別人再孝敬你,你给家里留点,別都了。” 许大郎两眼冒火,压著气说道:“二郎,你过继给四叔,別忘了帮衬哥一把。” 许二郎早看他不顺眼,上次离开时,许大郎还威胁许二郎,要卡住他过继呢! “各人有各人的命,我是四叔的儿子,他的钱都是我的,我凭什么给你?” 他想要高级,努力说“官话”,儘管饶舌说得四不像,但是他就觉得比许大郎这泥腿子高级多了。 许大郎要打他,许二郎豪横地一挥手:“长明,打他!” 长明走到许大郎身前,拿了一根木棍,在腿上一磕,胳膊粗的木棍就断成两截,说了一句:“许大郎,请自重!” 薄暮更是一瞬间跃上三米高的大树,又轻飘飘地落在地上,手里的软剑冲许大郎耍一个剑。 许大郎恨透了,恶狠狠地看著许二郎,说了一句:“走著瞧!” 大年初五,许家村来了一个衣著极其华贵的年轻公子,赶著奢华的马车。 到村里就找里正。 要买地。 价钱是市场价的八倍。 贵公子操著一口流利的官话,很和善的样子,笑著说:“听到官府要在这里办榷场,官府要徵用土地,给老百姓的补偿也很高,要五倍。所以,我出八倍买下,有多少买多少。” 別说里正,村里人就没有不心动的。 就算老祖宗留下的地,八倍啊,喜欢种地,再去別处买不就好了,一亩换八亩,多划算啊! 再说,里正说了,谁不卖,他们就收拾谁,谁都不能影响这里建榷场,影响后代发大財。 里正又叫人去找许立,叫他帮忙打听,官府到底出什么价格? 许立很肯定地说是五倍。 里正和许二爷他们,立即召集全村有头有脸的一起商议,最终他们与那个外地的贵公子商量好,十倍! 但是他们只打算给村里人八倍。 村长、里正、族长一起秘密贪污两倍。 里正和许二爷他们极力促成,最后那个外地的贵公子以十倍的价钱买了土地,双方还签了契约。 这个时候,里正才听对方小廝说,贵公子是祁王世子周桓的谋士苏浙。 这么说,买地的是祁王世子? 大家更觉得可靠了。 很快契书籤下,整个许家村绝大部分的人都按了手印,个別不想卖地的,里正也不强迫。 只告诉他们,影响了榷场建设,他会带著人把他们的房子扒了。 那贵公子把银票给了他们,都是嘎嘎新的银票。 大家先拿钱后办手续,谁也不敢赖祁王世子的钱,土地当天在镇上就过了户。 大年初七,知州郭大人、县令应大人,还有一辆豪华马车一起来了许家村。 原来贵公子已经把所有田地一转手都卖给了官府。 里正和许二爷专门问了一声郭大人:“请问大老爷,官府买的土地是多少银子一亩?” 郭大人身边的长隨立即答道:“市价的五倍!你们拿著这些银子,都可以去城里买铺子了。” 村里人大喜,官府只出五倍的钱,苏浙却了十倍的钱,原来这世上真有傻瓜蛋!! 第426章 造一座纪念她前世归宿的花园 田地买下来,又用上周边数万亩官田,大约十万亩田规整好,周少羽立即布置下去,造一座园。 叫郭荣全程盯著,找最好的工匠设计建造。 榷场是不可能在许家村建造的。 利州有好几个选择,不选许家村,还有更好的边陲镇子——长河镇。 长河镇和许家村在的镇子就像是两只牛角,一个利州的南边,一个在利州的北边。 许家村原本要做榷场,就不做了,建造一座园。 一座他永远不会告诉別人的,纪念她的园。 榷场选在长河镇。 但是这个消息官府按住不说,周少羽不想再出五倍价钱买下长河镇。 郭荣出面,除了官府的官田,其余以利州府的名义,把许家村外一片比较集中的土地全部买下来了。 不是无偿徵用,且是用市价的五倍买下来的,白纸黑字,不管哪朝哪代都说不出朝廷的不字来。 至於许家村被骗,那是他们太贪婪! 这一片田地,是周少羽特別指定的,只有许立和周少羽两个人懂。 那是许立梦里,谢昭昭、谢安奉、谢瑜被埋葬的坟墓为中心,向外扩展出去的十万亩田地。 郭荣买下来,就按照周少羽的指示,把这片地周围都造高墙围起来。 真正的高墙,和城墙差不多,又高又厚。 许家村的里正、许二爷这个时候才知道,那个坐著马车来买地的大人物是知州大人!是利州最大的官。 他们可高兴坏了,还想著,这里確实要建立榷场,以后可发达得很了。 许立一个阉人算个屁! 造墙的时候,许家村、王小庄、王集的里正都问,能不能在本村招工砌墙,工钱估计不低。 郭大人不搭理他们,直接叫利州都总管从军队里调集五千將士来造墙。 失去土地的村民,干看著忙碌的將士。 没人告诉他们,这里到底是建什么,他们都以为是建榷场。 “你们大概什么时候能建好?”许二爷问一个小头目。 “至少半年!”那个小头目看看许二爷,好心地说,“你们怎么还不去城里买铺子?” 许二爷问:“这里以后是榷场,我们就在宅基地自建铺子,反正客商来了,要吃喝拉撒。” 那个小头目笑了笑,意味深长地说:“你们最好还是去买铺子。” 许二爷被他的笑搞得心惊肉跳,再问,那人却什么都不愿意说,许二爷赶紧去找里正。 里正有些不安,立即去打听。 有人得了一个“內部”消息,说这里根本不是建榷场,是一个王爷要在这里建墓。 墓!坟墓! 是啊,来买地的苏浙是祁王世子的幕僚,祁王可能差不多要完了…… 许二爷和许里正血液都快倒流了,他们把祖宗留下的土地都卖了,结果人家在家门口建一座巨大的坟墓! 他们的村,还能住人? 关键是,这座坟墓不是一般人的,是皇家,是王爷,他们闹都不敢闹。 全村人都慌神了,去问了王小庄的人,王小庄的里正也慌神了,赶紧去打听,消息似是而非。 问那些勘地运砖石的人,他们只是干活的兵,什么都不知道。 那个小头目说看见有人去城里,去镇上打听铺子。 许家村的人真慌了。 到处找许立。 许立却不在,他那个院子的守门人说知州大人找他的两个兄长,有眉目了。 只是情况很不妙,许將军非常愤怒。 里正和许二爷听这个消息如遭雷击,这他娘的都什么事,糟心事都扎堆了。 许二雷和许三多要是出了事,许立別说帮许家村了,不跟著踩死许家村人就阿弥陀佛了。 “二叔,怎么办?我们要不要赶紧去抢铺子,抢院子,抢地?”里正有点傻了。 他们的地没了,以后还找不到工,门口是一座墓! 许二爷赶紧召集许家人,把消息一说,大家顿时都掀翻天了。 “我祖父给我置办几亩地,你们逼著我们卖,说以后有榷场可以发大財,现在却是建墓,你赔我的田!” “你们不是挺有办法的吗?” “我不管,只要不是榷场,就把我的地还给我……” 里正和许二爷大吼一声:“赶紧去外面镇上抢地吧,晚了,都被王小庄和王集的抢光了。” 买地买院子,村里人一辈子都没经歷过,他们本就胆小害怕,离开村子,他们觉得就是去死,一个个哭天抢地。 里正和许二爷喊儿女亲戚,赶紧去买地买院子,这个时候找谁说话都不好使,因为买地的是官府,当初是愿买愿卖,没人逼著他们卖。 许铁柱爹娘死之前给他们留了十亩良田,还有十亩下等田,说好的,老大八亩,其他兄弟三个一人四亩,但是许铁柱把兄弟都卖了,自己独占二十亩地。 这次卖地,十亩上等良田卖了,到手一千六百两银子,都快要高兴疯了。 这些银子,就算一辈子什么都不干,也足够全家吃喝用度了。 看著许二爷和里正焦急买房子买院子买地,慌慌张张的样子,许铁柱就想不明白,买什么买,躺著睡一觉不香吗? 许二爷和里正家的田地比他多多了,说起来,许二爷手头有良田二百多亩地,都是许家村的地主了。 他单卖地就卖了三万多两银子,还瞎折腾啥呀? 他这么想了,也就说出去了,许二爷气得指著他骂道:“你就想著你一辈子吃喝?一千多两银子是不少,可是你们坐吃山空,后代只能去要饭了知不知道?你爹娘临死前还想办法给你们留二十亩地,你给子孙留点啥?” 这么一说,许大郎和许三郎都急了。 许三郎只有十三岁,可他知道,钱都在父亲和母亲手里握著,大哥也拿到一部分,他一点都没有。 “爹,我们赶紧去买个铺子吧,铺子后面带院子,前面做生意,后面住人,还是大瓦房呢!” 许铁柱说:“城里我不大敢去,那边街娃子太多,咱惹不起。” “那就去镇上。”许三郎咬咬牙说,“爹,要不,你分我一些银子吧,我去开铺子,安顿好我接爹娘去城里享福?” 享福可以,要钱不行! 刘二梅把口袋捂得紧紧的,钱在谁手里都不放心,只有在自己裤腰带上掛著才最放心。 许三郎气得脸红:“行,不给钱,我们都坐在这里等著看门口的大坟墓,说不定晚上出门还能遇见个坐轿子的王爷。” 许铁柱一家还没统一意见,就听见村头一阵兵荒马乱,有人带著哭腔在吵嚷。 许大郎一家赶紧跑出去看热闹。 只见许二爷的儿子孙子满脸的惊慌,哭得像许二爷死了。 “叔,这是怎么了?”许大郎急忙问道。 “银票都是假的!”许二爷的儿子一声气急败坏的声音。 许大郎全身的血液要凝固了。 村上还在犹豫要不要出去买地的人都惊呆了,簇拥著许二爷的儿子孙子一起回到许二爷家里。 里正赶紧地跑来,许三婶子也慌得鞋子没提上就跑来问怎么回事? 许二爷拄著他的龙头拐杖,威严地大声训斥:“遇事不慌是基本修养,你们大呼小叫什么?” 他的大孙子没好气地说:“都这个时候了,你还装什么装?我告诉你,银票是假的!” “怎么?”许二爷身体摇晃一下,他老妻想去扶他,他瞪了一眼,他老伴嚇得赶紧手缩回去。 “爹,那个叫苏浙的,是个骗子,他把田都从我们的手里骗过去,给我们的是以假乱真的假银票。” “你们確定了?” “確定了!我们去买一个旺铺,东家不放心,带我们去了银號,银號的一个伙计一检查,说都是假银票,那些章是手工刻的假章。” 许二爷的儿子一边哭一边把那些假银票拿给许二爷看,他孙子补充:“银號的人说,这印章怕都是拿萝卜刻的。” 话落,许二爷两眼一翻,直直地往后倒去。 在门口听了全部的村民,顿时都赶紧跑回家去,把自己的银票拿出来,慌慌张张地与许二爷家的银票比较! 一模一样!! 手头有银票的,都哭得要死。 他们不敢对官府,红著眼珠子,拿锄头去里正和许二爷两家打砸。 被郎中救醒的许二爷又被打骂昏过去。 里正家有八十多亩田,而且他和许二爷还剋扣了村人的两成银子,所以手头假货最多。 他不放心,还拿著假银票去县里的银號辨认,又碰上在银號门口蹲著的小伙计(谢昭昭:这不是修寧嘛)。 修寧听说是许家村的,就嘆口气,说:“你们怎么收到那么多的假银票?” 里正得到確认,手头的都是假银票,跌跌撞撞地去县里报案。 应大人考察民情去了,不在衙门。 捕快接了案子,马上去查,先去银號,果然在银號门口遇见一个“小伙计”。 “小伙计”一口咬定:“假银票。” 许家村。 村头有一辆豪华马车缓缓地经过,有人掀开帘子看著疯狂的村民,唇角勾了起来。 “观言,去,把那些银票都收回来,告诉他们,你是银號的少东家,要收一些假银票做研究。” “主子,怎么收?” “一两换一张。” “噗”谢昭昭伸手捏捏周少羽的下巴,“陛下真恶劣!” 周少羽一双黑黢黢的眼睛看著她:“夫人这是调戏为夫吗?” “说吧,你收那些假银票是要毁灭罪证吗?” “谁说那是假银票?” 第427章 鸡飞蛋打一场空 “苏浙买地时,可用的是正儿八经的真银票。” 买地的“苏浙”真名叫南星! 卖旺铺的“东家”,真名叫北尘。 “银號”的伙计,真名叫修寧。 现在去收“假”银票的少东家,真名叫观言。 谢昭昭现在是真明白了。 辰帝呀你个腹黑佬,到底是绕多少心眼子啊? 许家村人要是知道他们亲手丟了所有真银票,恐怕真的会吐血吧?! *许家村。 “我是国泰银號的少东家,一两银子收一张假银票,收几张样品,就不收了。” 观言一身锦衣,银行的少东家气势超足。 他的话,让大家再次清楚地感受假钱戳得心有多疼。 面额无关,一张只换一两银,还要抢兑,不然就是烂在手里的一张废纸。 大家都知道手里的是假银票,也不捨得,可是不换,那就连一两也不值。 捕快跟著许里正去许家村调查,正碰见观言在收买假银票。 捕快狐疑地问他:“你是什么人,在此做什么?” 观言说:“在下是国泰银號的少东家,听说这边有假银票,便来看看,顺便收几张,回去研究对方是怎么作偽的,加大防偽。” 这话没毛病。 捕快道:“你不能都收完,我们要做证据。” “我肯定不会收太多假银票,留一些做票据研究就行了。” 捕快在村里问了一圈,说还要去隔壁两个村问一问。 叫苏浙的骗子,走了好多天了,捕快嘆口气,说:“能找到的可能性很小,你们也別抱希望,这个人肯定是专门来行骗的。” “那怎么办?捕快大人您可得为我们做主啊!” “我做了十几年的捕快,骗子也见的不少,这么大手笔,第一次见。 此人说不得已经跑到其他国家去了,这么大的骗局,留在玉龙国,抓住就是死。” 谁还在国內等著? 捕快问了一圈,同情地看看村里人,走了。 观言说:“你们要卖吗?不卖,我就走了。” 他这么一说,里正迅速拿了“假银票”卖给观言。 “你看全村人多可怜,你一张一两银子是不是太便宜了?”里正道。 观言笑说:“里正,你们这是假银票!一两银子还是我同情大家才掏的!” “票额低於十两的,按张兑,超过十两的,每十两换一两行吗?” 观言摇头:“若一张五千两的银票我就要付五百两,我不是傻子吗?” 里正再三恳求,其实超过五百两的都是他和许二爷这样的,其他百姓又没有那么多钱。 观言最终確定一百两换一两,其余小金额的,一张一两。 很快,观言换了一堆银票。 不过他对一些普通的小户人家会相对地提醒,说他们的小面额的银子是真钱,一些小户人家可高兴坏了。 但是里正、许二爷、许铁柱、村长这几家,他是一点都不客气——你们的全是假的。 大家对银票都有些害怕了,所以观言基本付的都是现银和大钱,没有再用银票。 完美收工。 出了镇子后,立即把马车的装饰都换了,自己的衣装打扮也换了。 “国泰银號少东家”从此江湖不见。 卖田地,卖假银票,整个村子的人都被抽走了全身的气力。 村长、里正和许二爷,受损失最大的就是他们三家。 许二爷是秀才,原先有些人为了逃赋税,土地掛在他的名下,家里出现变故,他便把田都黑成自己的。 掛他名下的田,收成他一直抽两成,所以日子过得很好,慢慢地,竟然积攒了二百亩地,成了一个新地主。 这次,连本带息都吐出去了。 当有人捅出来,说全村卖的地,其实当时是卖了十倍的价钱,全村的人愤怒到达顶点,这三家被村人砸个稀巴烂。 许二爷中风了,儿孙因为一下子从天堂跌到地狱,没顾上照顾,许二爷正月都没出,就不行了。 而村长和里正,家被砸了,头被村人砸破。 正月出,园外围堆积满砖石,等著大地解冻,开始打围墙地基。 许家村的案子没有任何进展,周少羽出手,尾巴处理得相当乾净。 苏浙只骗了许家村人,王小庄和王集的田地,除了个別人家,其余的都卖给官府。 许立终於回来了,许二雷找到了,许三多没找到,那个矿被找到后,周少羽立即下令,把那个私採矿的矿主、当地的县令,九族全部拿下,该杀的杀该流放的流放。 许立亲自与当地的都总管一起去抓的人,又在矿上找,没找到许三多。 矿主只有当初一个简单点名册登记,名字记得相当粗糙,死了就划一笔。 许立看著名单落泪,他实在不知道哪一笔是划的自己的兄长。 许二雷在府城一个举人的儿子府上做护院,许立把他赎回,那举人的儿子哪里还会要钱,死活要与他结善缘,把卖身契还了许二雷。 许立和许二雷、带著许二郎,一起回到许家村。 没了地也没了银子的许铁柱看见许立,哇哇大哭。 “四弟啊,你可怜可怜我吧,我活不了啦” 许立冷冷地说:“你怎么会活不了?你卖兄弟的钱不够你吃一辈子的?” 刘二梅还想耍横,许立大喝一声,长明和薄暮衝过去,扇了她两个嘴巴子。 刘二梅哇呀呀一声喊:“我和你拼了,你竟敢打长嫂?” “你配吗?”在许立旁边站著的许二雷看著刘二梅和许铁柱,“父母把我们兄弟交给大哥,你却把我们一个个地卖掉。我去做下人,三弟卖到黑炭矿,四弟卖去宫里做阉人!你们哪里配称人?畜生都比你们强。” 许铁柱这才看出来是许二雷回来了。 两兄弟没和他们多扯,把父母的墓修好了,在墓旁边建了个两间屋子的小祠堂。 许二雷还要去寻找三弟。 许立对许铁柱和许大郎说:“我这次回去,以后不再回来了,二郎不是要过继给我吗?我们把过继手续办了吧?” 许二郎激动得两眼放光。 许铁柱和刘二梅也精神一振。 不过—— “我不同意~”许大郎率先反对。 许三郎:“我也不同意。” 许铁柱:“我养他那么大,不能你说过继就过继。他都十六了,在家里什么活都能干了,怎么就白孝顺你?” 刘二梅:“对,你必须给我们……一千六百两银子。” 卖田地的钱必须有人给补上。 刘二梅这话一出,许铁柱和许大郎都巴巴地看著许立,这恐怕会激怒许立吧? 许二雷面无表情,心里恨得要死。 要不是四弟叮嘱他不要动手,这会儿他就想一拳头把许铁柱砸倒。 许立:“可以,以后再也不准找二郎,不管他以后继承了什么,你们都不许来找他要银子。” 村里人听到他这么痛快,都羡慕得眼珠子发红,恨不能说一句“我愿意把我儿子过继给你”。 许铁柱正想说“可以”,许大郎问了一句:“你以后怎么待他?会叫他入宫做太监吗?” 对呀,许立天生是太监,他会不会把许二郎弄进宫做太监? 许二郎脸色也大变。 许立冷笑一声:“我与你们不一样,放心吧,我会向陛下给他请个爵位,陛下赐给我的將军府,以及陛下赏赐的各种珠宝银钱都留给他。我还会给他娶大家小姐做正妻,主持府里的中馈……” 许二郎激动的飞起。 小两个月的天酒地,他已经完全习惯了“少爷”身份,再叫他回到许家村,比杀了他还要难受。 四叔给自己这么好的条件,父母总该满意了吧? 谁知道,许大郎第一个跳出来:“不行,我不同意!” 他看著许铁柱夫妻俩,解释道:“一千六百两银子,对於他们,连身上一身衣服都比不过,我们把他养那么大,凭什么白送?” 刘二梅说:“对对对,要两千六百两才行。” 许大郎:“五千两。” 刘二梅:.....还是我大儿说得好! 许立看看许二郎渴求的神情,咬咬牙说:“行,我们立文书吧,谁都不许后悔。” 准备立文书,许二郎激动地给许立说:“四叔,今天过继的手续办好,我就改口喊父亲!” 许立拍拍他的肩膀,却看向不远处的长明,后者给他悄悄比了个手势。 不久,薄暮写文书,长明在许大郎旁边兴奋地嘀咕,这点钱一顿饭钱而已。 写好后,要双方按手印,开祠堂在族谱上改许二郎归属。 许立说:“你们全部都要按手印,万一大郎或者三郎反悔,太麻烦了。二郎以后的身份贵重,不是你们能攀扯的。” 刘二梅说“快按手印吧”,毫不犹豫地要按,许大郎一把拉住她,和许三郎一起道:“手印不能按。” 刘二梅、许铁柱、许立、许二郎:“为什么?” “他以后再也不回来了,相当於断亲了,五千两银子不够,我们要一万两银子,一千两黄金,外加府城两座院子。” 所有人:!!! 许立沉沉地看著他,许大郎毫不退缩,咽咽口水,再次说:“爹娘,我们要离开这里,去府城。” 刘二梅和许铁柱反应过来,也说:“不能按手印,太便宜你们了。” 许立拿起来契书,又看了看,三两下撕了,把纸片一撒,道:“这个儿子我不过继了。” 刘二梅和许铁柱慌了:“说好的过继,你为什么不要了?” 许大郎和许三郎也有些慌:“买卖嘛,我们可以要价,你可以还价啊!” “呵呵,说是过继,我不过是好心,替你们分担一下负担,你们倒好,卖给我?一万两银子、一千两黄金外加府城两个院子?你们確定二郎值这么多?” 许立牵马,对长明和薄暮说:“我们走!” 刘二梅和许铁柱大喊:“我们不加院子了行不行?” 许二郎也跑过去苦求:“四叔,四叔,他们改了,一万两,您不能丟下我……” 许立扭头看看他们:“別说一万两,一两,我也不要!” 许铁柱一家目瞪口呆。 许立上了马,勒马转头看看他们说:“对了,告诉你们一件事,我不是阉人! 陛下在我入宫的时候就把我救走了。我马上娶亲,想生几个儿子就能生几个儿子。所以,我不缺儿子!” 打马,扬长而去。 第428章 小珩儿他爹的情话,真朴实 许立带著长明和薄暮扬长而去。 许二郎是最懵逼的,那一刻,他觉得走的不是许立,是他的人生。 不过他们的结局,许立一时间看不到了。 留下看笑话说不定会被许铁柱和刘二梅赖上,只有他毫不犹豫地彻底离开,才能叫许二郎绝望。 待跑出几里之外,他才勒马对长明说:“长明,你留下,悄悄看看后续。” “那奴才去哪里找將军?” “去府城,陛下已经回府城了。” 谢昭昭和周少羽已经回了府城,只不过,周少羽带著小珩儿去长河镇了。 谢昭昭没去,因为年前去剑门山找唐彩云的满满、墨砚跟著郝勇敢一起回来了。 一起来的还有一个戴发修行的中年美妇。 满满回来,一双漂亮的眼睛噙满泪水。 “主子,奴婢找到家人了。”满满小声说,“奴婢没有告诉她您的身份。” 谢昭昭满意地点头,圆圆满满无比忠心。 满满初步確定自己就是郁家人。 谢昭昭挑眉,这次出宫,收穫真不小。 不仅考察了实验点,还阴差阳错为满满找到了亲人。 满满快刀斩乱麻,给谢昭昭讲了一个有关她身世的故事,不过有些狗血。 郁家是利州的百年望族。 郁家长子郁长荣是利州府的转运判官和副使,也是满满的亲生父亲。 满满的祖母,就是前些日子,谢昭昭召见来问话的郁老夫人,一共有两个嫡子,三个庶子。 到郁长荣该说亲的年纪,郁老夫人就想亲上加亲,把自己娘家侄女蔡平儿,嫁给自己的大儿子。 蔡平儿一直在郁家住著,对郁长荣一直很爱慕。 可是郁长荣的祖母(满满的曾祖母)那时候还活著,不同意这门亲事,而是给郁长荣定了剑州知州的嫡女唐彩云。 郁老夫人的娘家兄长不过是个县丞,与唐家完全没得比。 蔡平儿一怒之下,嫁给郁长荣的亲弟弟郁长林。 郁长林是个病秧子,连举人都没考出,蔡平儿嫁他,也算是般配。两家人没什么意见,蔡平儿顺利地嫁给了郁长林。 结果两人完婚后不到一个月,郁长林生了一场风寒竟然死了。 唐彩云什么都不知道,嫁到郁家,才觉得蔡平儿和郁长荣关係不对劲。 她和蔡平儿都怀孕了,蔡平儿三天两头的不是这里病,便是那里痛,事事都来找大表兄。 特別是十月怀胎,蔡平儿生了一对龙凤胎,只要孩子有个头疼脑热,都哭哭啼啼叫表兄。 郁长荣每次都以“兄弟过世,表妹一个人照顾两个孩子有难处”去帮忙,反而把自己的儿女忽视了。 在蔡平儿的有意挑唆下,郁长荣越发看自己的髮妻和儿女不顺眼。 唐彩云是长房长媳,主管中馈,蔡平儿三天两头不舒服,要各种补品,只要不到位,就装病,就到郁长荣跟前哭。 时间长了,整个府里表面没人说,一院子姨娘可都私下议论,唐彩云提醒郁长荣注意分寸,反而被蔡平儿哭哭啼啼反打一耙。 郁长荣把唐彩云训斥一番,说她不够善良,对家里人太过苛刻。 得了蔡平儿的真传,蔡平儿的儿子郁淮民专抢唐彩云的长子郁淮安的东西。 只要二者发生矛盾,郁长荣每次都责罚自己儿子。 郁长荣的祖母去世后,婆婆更是拿捏唐彩云。 明里暗里,老夫人纵著大儿子照顾娘家侄女。 乃至郁淮民把郁淮安推到湖里差点淹死,唐彩云便托人把郁淮安送到进士冯毅之那里学习,长期不在府里。 唐彩云第二个孩子是个女儿,名郁淮竹,生下来便玉雪可爱,唐彩云与郁长荣甚是欢喜。 谁知那蔡平儿怀恨在心,总觉得表哥对郁淮竹太好,不断地生么蛾子,在郁淮竹一岁多那年,小廝带了淮竹看舞龙灯,被人一挤掉到涇河里,郁淮竹冲走了,小廝被蔡平儿堵住嘴打死了。 唐彩云发疯地在河里找,找了许久,下游都找了数百里也没找到。 就这样嫡长女没了。 而丟了女儿的那几天,蔡平儿的女儿郁含烟说是摔伤了膝盖,疼得昏过去了,喊郁长荣送医馆並照顾。 唐彩云莫名其妙失去女儿,又恨郁长荣与蔡平儿不清不白,而婆婆立身不正,纵使郁府藏污纳垢,心灰意冷,去了剑门山的尼姑庵,再也没回郁家。 蔡平儿拿到中馈大权,对自己的儿女相当宠溺,拼命打压郁淮安,结果养得一对双胞胎无法无天。 郁含烟原本是想参加选秀(惠帝),儿子郁淮民处处比不过郁淮安,被蔡平儿嘮叨没本事,烦了,竟然与自己的亲舅舅干一桩无本买卖——盗墓! 这个確实来钱很快,他们一开始挖普通地主的墓葬,把挖来的珠宝首饰卖到其他州,赚了数万两银子。 还不知足,开始盗挖前朝的帝王墓,帝王墓葬极其丰厚,其中数不尽的珠宝首饰,都是极品,相当赚钱。 只挖了一座前朝的墓,便得几十万两的回报。 甚至其中极致精美的珠釵,他还拿回来给自己的祖母、母亲和小妾们戴。 那种珠釵无一不是质地顶级、做工巧夺天工的大师之作,郁家是望族,但郁老夫人出身不高,並没有前朝的娘娘们的珠釵名录。 她照单全收,还赏赐郁含烟以及其他孙女和媳妇,还都日日戴著,对郁淮民大加讚赏。 蔡平儿还送给郁长荣几块玉佩,郁长荣没有多想,都收了,还赠送別人…… 就是因为赠送同行,被人发现是前朝墓葬,举报查办郁家,郁淮民的盗龄已经五年。 更甚者还打著郁长荣的名义侵吞百姓田產,逼死一家五口;为了抢占民女,打死对方兄长。 事情暴露,百姓怒极,官府震惊,周少羽只批一个词:重罚! 简直太恶劣了,竟然挖前朝墓葬,这在史书上怎么记载?玉龙国竟然穷到挖前朝墓葬? 那么他们死了,是不是下一个朝代也会挖他和谢昭昭的坟墓? 利州府一怒之下,郁淮民斩立决,蔡家舅舅斩立决,郁长荣革职,郁家、蔡家罚抄家產,男丁流放,女眷发卖。 百年望族一朝覆灭。 唐彩云已经在尼姑庵近二十年,这次罪行倒没有波及唐家,可是郁淮安受了牵连,原本他准备今年赴京参加会试。 这次流放的人里也有郁淮安。 …… 挺狗血! “奴婢没有特別的胎记,只是小时候被人磕在桌角,在耳后有道一寸的伤疤,另外,奴婢的头型与外祖母家一脉相承,奴婢眉眼与唐彩云有七八分相似。”满满说。 谢昭昭说:“这也不好確定你就是郁家的血脉,朕已经在一个月前派人传信,宫中密医会赶来,可查血统。” 满满高兴地磕头谢恩。 谢昭昭叫人把唐彩云叫进来。 唐彩云大约是在庵堂里淡然度过岁月,倒是不显得老,看上去与满满確实是十分相像。 她是名门望族唐家的嫡女,有满满身上的爽利劲儿,也有一府主母的气度,更多的是方外之人的淡然。 唐彩云看谢昭昭,只觉得她虽然年轻,但是气度不凡,绝非普通官宦主母。 唐彩云恭恭敬敬地对谢昭昭磕头,感谢她收养照顾满满之恩。 谢昭昭道:“你们並不能因为容貌相似便確定是母女,这还要经过验证。” “民妇愿意验证。” 虽然没有滴血认亲,但是唐彩云把满满当成了亲生女儿,望向她的眼神十分温柔慈爱。 她的手十分巧,满满也巧,娘俩坐在一起,给小珩儿做鞋子。 儘管宫里有专门的绣娘,但是满满习惯了亲自给谢昭昭做鞋做衣服绣帕子。 唐彩云把自己掌握的唐氏独家秘针教给满满。 “要是你兄长能参加科考……唉,原本他能成为你的后盾。”唐彩云嘆口气,“都怪娘,那时候要狠一些,也不至於护不住你们,说到底,还是娘没用。” 满满握著她的手,说:“您別难过,一切都会好的。” 满满回来一直没看见小珩儿,避开唐彩云,满满问谢昭昭:“陛下,殿下呢?” “辰帝一定要带著他去长河镇。” 周少羽对小珩儿有一种执拗的偏爱,除了小珩儿出生那一个月由柴婶和柴伯养著,之后,他几乎寸步不离地带著小珩儿。 走到哪里抱著到哪里,现在小珩儿会走了,他便牵著他一起走。 “辰帝陛下太爱殿下了,主要是殿下又聪明又可爱。”满满怀念地说,“奴婢一个月没见殿下,太想他了。” 周少羽与郭荣去长河镇考察,定下来在长河镇建立大型交易榷场,周少羽说要小珩儿观看。 谢昭昭也不知道小珩儿这么点小孩儿能看懂什么,周少羽固执地要抱著他去。 谢昭昭有一次笑著问周少羽:“你为什么这么喜欢带著小珩儿?年纪大了特別疼爱孩子?” 周少羽敲了她的脑袋一下,说:“不要提醒我比你老,放心,我身体好著呢,一定能陪你到老,至少比你多活一天!” “那你是不是觉得你小时候没有父母在身边,你要在小珩儿身上多些陪伴?” “不全是。我要亲自带著他,希望生这一个就能担起整个玉龙国,这样,你就不用再受生育之苦了。” 谢昭昭瞪大眼睛:“你打算只生一个?不怕御史台弹劾?” 周少羽理直气壮地说:“一个怎么了?有出息的儿子一个就够了,没出息的生一大窝都来气你吗?” 好像有点道理。 他一本正经地说:“孩子少生几个,珩儿快些成长,把玉龙国丟给他,这样我日日陪著你讲大理寺的案子,再没有人和我抢你。” 这人,讲个情话,都这么......接地气! 谢昭昭以帝王之尊,老夫老妻,竟然害羞了。 第429章 满满的身世:被拐卖的大小姐 皇城司的副指挥使萧寧初是傍黑的时候赶到的。 谢昭昭叫人传信召他来的。 萧寧初先向谢昭昭递上谢安奉的信、凌汛的摺子。 谢昭昭把谢安奉的信打开—— “陛下一走数月,百官甚是想念,请问陛下何时归?” 凌汛的信—— “陛下,驃国公主携国师、南詔国皇室三皇子殿下携国师,共同递交国书,要来拜访陛下,预计上巳节到达京都,还望陛下早日归来。” 都带著国师来访? 看来周少羽从长河镇回来,他们必须回宫。 谢昭昭把信放好,萧寧初已经把验亲工具准备好,说:“陛下,要验亲之人在哪里?” 没人知道,萧寧初平时只是皇城司不显山不露水的副指挥使,但他实际是比皇城司诸位使者更神秘所在。 他是五人特別小组的头目,身怀绝技,能验证血亲的真实性,准確率几乎百分百。 谢昭昭把满满和唐彩云叫进来。 萧寧初把自己隨身带的针、药都准备好,在两个器皿里准备两种药物和液体。 满满和唐彩云分別往两个器皿里滴了血。 萧寧初把东西收起来,说要第二天才能出结果。 唐彩云很是惊讶,再次確定这个“贵夫人”身份非凡。 唐彩云只记得家族里验证血亲,会用滴血是否相融来判別,“贵夫人”的办法要谨慎得多。 当天夜里,满满在谢昭昭跟前伺候,谢昭昭问道:“满满,万一验证唐彩云是你母亲,你將如何?” 满满认真地说:“陛下,奴婢正想给陛下说,不管奴婢与她是不是母女,奴婢都不想认。” 谢昭昭微微一笑:“满满,如果查出来你们是亲生母女,你应该认亲,还要大张旗鼓地认亲!” 满满看看谢昭昭,谢昭昭说:“你儘管认亲,不会给朕造成困扰。” 满满下去,谢昭昭叫利州提点刑狱公事把郁家的案宗调来,又把利州的州判、剑州的府尉等大小官员六名,召来。 逐一对唐家、郁家、蔡家,家风家训、族中子弟行事,进行私下调查。 心中有了数。 郁家祖上还算积德行善之家,只在老夫人蔡氏进门后,整个家风才歪了。 娶妻不贤败三代。 利州府衙的判罚十分公平。 至於满满的亲兄长郁淮安也在流放之列,也不算亏,既然享受了大家族的资源,自然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次日午时,萧寧初才来稟报谢昭昭:“稟告陛下,昨日那两人確係亲生母女。” 和谢昭昭猜想的一样。 谢昭昭把满满和唐彩云叫来,看她们忐忑的样子,谢昭昭笑了笑,对萧寧初说:“告诉她们吧!” 萧寧初道:“你们,是亲生母女。” 唐彩云听到这最终答案,激动地抱住满满大哭。 “竹竹,你真的是我的竹竹,老天啊,我真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找到我的竹竹。” 满满和她一起哭了一会儿,对唐彩云说:“母亲,我虽然自幼离开父母,但是四岁就被人卖到了谢府,成了谢大小姐的玩伴,大小姐从来不曾苛待我半分,我比別家的小姐过得还好呢!” 唐彩云愣了一下:“你说你被卖到了谢府?” 满满点点头。 “谢大小姐的丫鬟?” “嗯!” 唐彩云虽然在庵堂,却也不是天下事一点不知道,谢大小姐,那不是当今的安帝陛下吗? 是玉龙国最尊贵的人啊! 她惊慌地看向谢昭昭,谢昭昭也淡淡地看著她。 没错,谢大小姐就是朕! 唐彩云结结巴巴地向满满確认:“这是……陛下?” 满满含著眼泪使劲地点头:“嗯,是陛下!” 唐彩云激动极了,跪地磕头感恩:“谢陛下天恩!” 谢昭昭对满满说:“扶你母亲起来。既然你是被人恶意拐卖,害你骨肉分离二十年,这样的恶人,必须惩罚。” 唐彩云再次重重磕头。 满满惶恐地给谢昭昭磕头:“主子,奴婢在主子身边这些年,觉得无比幸福,奴婢还感激那个把奴婢卖了的二夫人,不然,奴婢这辈子都不可能在陛下身边伺候。” 谢昭昭说:“情分是情分,但是作恶之人也必须受到惩罚。” 满满和圆圆是她童年最好的伙伴,比亲姐妹还要亲。 她们受了委屈,谢昭昭是必定要给她们做主的。 不久,墨砚与衙役把唐家主请来,北尘又快马加鞭,赶上流放的队伍,把郁长荣、郁淮安提回,官牙一直关著的郁家和蔡家女眷也都提到府衙。 提点刑狱公事升堂,谢昭昭便坐在案旁,看上去依旧是一个普通官夫人。 “提犯人。” “威~武~” 郁长荣、郁淮安以及郁老夫人都是懵的,不是都判过了吗?怎么又审问了? 唐家主也很意外,他本来是不想来的,当年瞎眼,把妹妹嫁给郁长荣,害妹妹在庵堂二十年,早就对郁家没什么情分了。 但是,去请他的那个人拿出了宫里的腰牌,他二话不说就赶紧跟来了。 提刑官一拍惊堂木,道:“带唐氏、郁淮竹、郁长荣、老蔡氏、小蔡氏、郁淮安到堂。” 唐彩云、满满、郁长荣、郁老夫人、蔡平儿、郁淮安被提到公堂上。 提刑官:“唐氏、郁淮竹,你们把冤情当堂说来。” 唐彩云愤怒地说:“民妇要状告蔡平儿拐卖民妇的女儿、郁府嫡出大小姐郁淮竹!二十年前,蔡平儿指使下人把民妇的女儿卖给拐子,为了掩盖罪行,她又杀小廝灭口……” 她还没说完,蔡平儿就哭起来:“大老爷冤枉,她在胡说……呜呜呜,表兄,她怎么能这样冤枉妾身?” 提刑官脸沉著,说:“公堂上胡乱插话,掌嘴!” 衙役拿起令签直接给了蔡平儿两个大嘴巴子,蔡平儿捂著脸闭嘴。 唐彩云一五一十地说了当时的情景,一边说一边哭,满满也跟著哭起来。 她说完,提刑官开始问话:“郁长荣,你当时为何不去寻找你的亲生女儿,而去陪小蔡氏?” 郁长荣面红耳赤,此时也后悔不已,说:“当时侄女郁含烟腿摔了,无人照料……” 他说不下去了,唐彩云冷笑一声:“郁长荣,你也说不下去了吧?郁家那么多下人,为什么就必须你去照顾她的儿女?为何她有任何事,来你面前一哭,你就拋下自己的儿女去照顾她的儿女?你有没有想过,她是你表妹,可她也是个寡妇?” 郁长荣现在也后悔,说道:“当时,二弟去了,我纯粹是可怜她们娘三个,並无其他想法。” “你一辈子放在心尖上的女人和侄儿,害你丟了官职,害整个郁家百年基业毁於一旦。”满满愤怒地说,“我兄长被她的儿子三番五次地陷害,如今断了科考路,我更是被她卖给了拐子!你算什么男人?算什么父亲?” 郁长荣刚才就听到提刑官说带郁淮竹,他还有些懵,这个名字怎么有点熟悉? 他看著满满与唐彩云年轻时候八分像的相貌,惊讶得差点站起来:“你,你是竹竹?” “对,大难不死,又活著回来的郁淮竹!很意外吧?”满满看著郁长荣说,“蔡平儿可恶,但是更可恶的是你。” 提刑官由著满满咒骂了郁长荣,然后问蔡平儿:“你仔细说说是如何拐卖郁小姐的?” 蔡平儿直呼冤枉,说自己根本没有拐卖满满,都是那个小廝把小姐丟涇河里了。 提刑官:“带刘季、李四上堂。” 刘季、李四是原先郁府的两个下人,也是小蔡氏的心腹,如今么,呵呵! 刘季和李四上来,竹筒倒豆子,直接把当年蔡平儿骗唐彩云院子里的杂役小廝,叫他把郁淮竹以看龙灯名义抱出去,直接交给了等候的拐子,然后叫李四和刘季把那个小廝打死灭口。 “小蔡氏当时答应那个小廝,给他银子,还把身边的丫鬟嫁给他做媳妇。”李四说。 小蔡氏再否认也没用,除了刘季和李四作证,郁家的几个姨娘也站出来作证。 郁家庶出的四夫人站出来作证:“要说大爷和蔡平儿没什么,我们是都不相信的,两人整日里眉来眼去的,谁不知道啊?” 郁长荣怒道:“你闭嘴,我从来没有那样的心思,我只是想著弟弟去了,对他的妻儿要多些照顾,不然对不起死去的兄弟。” 四夫人翻个白眼,哪里会跟他客气! 自己男人、儿女都被连累,她客气个球啊? “是啊,你照顾得真周全!!丫鬟、小廝都用不著,事事都是你亲自上。照顾到她的床上,照顾到她的儿女把郁家拖下深渊,照顾到你的儿子断了科举路跟著你流放,照顾到你的女儿被拐卖…… 还好,被贵人买去,这要是被卖到楼子里,你还有脸活著?” 郁长荣被骂得哑口无言,恨不得钻到地下去。 唐家主在一边忍不住眼圈红了,恨声道:“恳求大人为我妹妹、我外甥、我外甥女主持公道!对郁长荣和小蔡氏施以极刑。” 蔡平儿哭哭啼啼地说:“表兄,唐彩云这是落井下石!她明知道郁淮竹已经死了,明知道我们已经沦为阶下囚,还想要我们的命,故意找个女子来冤枉我们!唐彩云,你好恶毒啊!” 第430章 满满:今天的我你们高攀不起 唐彩云冷笑道:“郁含烟当初推倒竹竹,耳后留下一寸长的疤痕,而且竹竹与我滴血验亲,她就是我的女儿!” 蔡平儿说:“你在十九年前就离开郁府,谁知道她是你和谁的野种!” 满满听得实在是气坏了,不顾一切地给了她两记耳光:“无耻!我想做郁家女?郁家有皇位要继承吗?” 圆圆听到满满这样被人污衊,哪里忍得了,小声请示谢昭昭:“主子?” 谢昭昭轻轻点头,圆圆立即衝过去给了蔡平儿两个嘴巴子。 她本有武功在身,又不惜力,这一掌下去,简直衝著要对方命去的。 蔡平儿被生生打掉两颗牙齿,一侧耳朵也立即失聪,圆圆瞪她一眼,又回到谢昭昭身边了。 提刑官牙酸,嘶~这两巴掌得多疼,两颗牙齿啊! 不过,该打! 令人意外的是郁长荣也膝行过去,抓住蔡平儿狠狠地打了好几拳。 他这个动作,把唐彩云都给整愣住了。不过一瞬间她就想明白了,蔡平儿这老白莲,害得全族都没了,他恨透了吧? 提刑官冷淡地对蔡平儿说:“官府找的密医,验证这位小姐就是郁家长房长女。” 蔡平儿被打傻了。 老蔡氏也不再护著她,家破人亡,她好日子也没了,该享福的年纪,却被发卖为下人,她也恨死蔡平儿了。 郁家、蔡家的其他女犯全部被拉出来,在堂前跪了乌泱泱一大片。 提刑官问唐彩云:“唐氏,你有何意愿,当堂讲来?” 唐彩云说:“民妇求与郁长荣和离,希望我儿郁淮安、郁淮竹与郁长荣断亲,从此我们母子与郁家再无干係。” 郁含烟叫起来:“不行,不能和离,不能断亲。” 提刑官道:“噢,为何不能和离,不能断亲?” 郁含烟道:“伯母既然嫁给了大伯,自然是夫妻一体,郁淮安和郁淮竹是大伯的儿女,自然要与郁家人在一起。” 郁长荣大喊一声:“罪人郁长荣,同意和离,同意与郁淮安、郁淮竹断亲。” 郁含烟不忿地叫道:“凭什么,他们能与郁家断亲?我也要断亲,娘,我也要断亲!” 老蔡氏立即道:“大人,老身愿意郁含烟、郁淮竹、郁淮安断亲。” 提刑官冷冷地看她一眼:“想得可真美。” 提刑官当堂宣判—— “犯妇蔡平儿,蓄意拐卖长房嫡女郁淮竹,造成郁淮竹流落在外二十年,罪大恶极,押入死牢,於三日后凌迟处死” “犯人郁长荣,长期漠视妻儿,不闻不问,枉为人夫,枉为人父,判鞭笞三十、继续流放,並准予郁长荣与唐彩云和离,准予郁长荣与郁淮安、郁淮竹断亲。” “郁淮安自四岁起,完全由唐氏抚养,郁府未曾担负郁淮安一切生活起居,故,不受郁淮民案牵连,当堂释放。” “郁淮竹自幼流浪在外,故,不受郁淮民案牵连。” 蔡平儿瘫软在地,郁含烟不服气,大声喊道:“他们凭什么不受牵连?民女也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凭什么罚民女?民女不服!” 提刑官道:“大胆女犯,咆哮公堂,扰乱秩序,拉下去,打十板子!” 衙役提起来郁含烟,拉到公堂外的院子里,噼里啪啦就是一顿板子,打得昏死过去。 蔡平儿大骂:“你这昏官,徇私枉法,办案不公,同为郁府人,凭什么唐氏母子不受连坐?” 谢昭昭好整以暇地瞥她一眼:“你不服?” “你是什么人?我知道了,你一定是唐家人,你给这昏官塞了多少银子?” 她骂的时候,衙门大堂外街上还有许多的百姓在观看。 就有仇官的百姓,听她的鼓动,大声喊:“是啊,为什么大房不连坐?郁长荣就是个贪官,凭什么他的妻儿不受牵连?肯定唐家使了手段!” 谢昭昭站起来,提刑官立即恭恭敬敬地给谢昭昭跪下,道:“陛下!” 陛下? 顿时,郁家人惊悚地看著谢昭昭。 外面的百姓面面相覷,提刑官怎么给那个夫人跪下了? 谢昭昭站起来:“各位乡亲父老,玉龙国百姓安居乐业,人心向善向好,郁家二房盗挖別人祖坟,罪大恶极,未诛连九族,已是开恩,竟然还贩卖自己的亲人,罪不容恕。 朕不忍无辜之人受牵连,故而提刑官判罚,朕心甚悦! 郁淮竹大小姐幼时恰被朕收留,一直陪伴朕的身边,其人品高洁,朕可担保。 望尔等始终有一颗向善之心,即便亲族有人重罪,亦可酌情赦免。 郁淮安、郁淮竹与郁府再无瓜葛,郁淮安已经成年,可自立门户,为唐氏养老送终。 朕,就是郁小姐的背景,朕就是要为她撑腰!尔等再敢胡言乱语,杀无赦!” …… 百姓欢呼雀跃,跪地喊万岁者瞬间越来越多,都想一睹天顏。 谢昭昭趁机告诉大家,利州要建立榷场,利州必定富强,希望百姓们都有一颗忠君爱国之心,勤劳致富,也要警惕他国不轨之徒。 在场百姓跪地,高呼万岁。 唐家主跪地磕头最响。 恳求唐彩云:“既然淮安、淮竹与郁家断亲,兄长接妹妹和两个孩子回唐家。” 唐彩云拒绝了:“淮安已经弱冠,让他自立门户吧。” 满满自然懂得唐家主的意思,她是陛下身边的红人,唐家主不抱大腿才不正常。 最后悔的,就是蔡平儿、郁老夫人和郁长荣。 他们哪里想到满满被卖了竟然有如此大的造化呢? 满满看著蔡平儿和老夫人,道:“我要谢谢你们的狠毒,不是你把我幼年卖掉,我还没机会侍奉陛下跟前。” 郁老夫人哭求满满:“大小姐,你求求陛下,饶了祖母吧?祖母老了,粗茶淡饭一碗就行,不要卖我做罪奴了。” 而郁长荣也求她,若能放过他,他一定对唐彩云好,对郁淮竹好,对郁淮安好…… 满满笑得很是开心:“后悔了?晚了!” 老夫人道:“我是你的祖母啊,大小姐,长荣他是你的亲生父亲啊,你不能不管他,血浓於水……” 满满居高临下地看著她:“大胆罪妇,你也配与本官提血浓於水?” “你,你是官?”郁老夫人后悔得胸口瘀血。 “对,她是朕亲封的六品御前行走,朕不仅要给她封官,还会给她指婚高嫁,给她亲封一品誥命!” 老夫人和郁长荣都开始吐血~ 郁含烟手指把地砖抠出一排血洞! 提刑官对衙役说:“把犯人都押下去,除了要执行刑罚的,其余儘快发卖掉。” 满满看著被赶猪狗一样牵走的郁家人,狠狠地握拳“耶”! 今儿真痛快。 郁淮安再三给谢昭昭磕头,感谢她救了自己一家人。 谢昭昭说:“朕特赦你无罪,你速速去京都参加春闈。若能中进士,朕与你殿试见面。” 满满说:“阿兄,你可要好好考,爭取有资格参加陛下赏赐的琼林宴。” 考中进士,就能与陛下金鑾殿相见,就能参加琼林宴。 唐彩云带著郁淮安离开行宫,回去准备进京,唐家主派了四名护卫送郁淮安进京赶考。 次日,唐家主率领唐氏全族族老们,一起来行宫谢恩。 唐氏一族向朝廷捐献粮食三十万石,银二十万两,钱二十万贯,叩谢陛下天恩。 唐家接满满回去探亲,谢昭昭准了。 满满临去前,谢昭昭说:“长河镇要建立交易试点,势必前途远大,若唐家有適合出仕人才,你可允六品及以下实缺。” 满满感恩万分,这是陛下天恩,真正为她撑腰。 满满与唐彩云去唐家省亲,许立和长明回来,向谢昭昭復命许家村经歷。 许立毫不犹豫地离开许家村,许铁柱一家都惊呆了。 许二郎疯狂地在后面追许立,可是两足怎么能和四足的宝马相比? 许二郎失魂落魄地回到破旧的院子,看著刘二梅和许铁柱、许大郎、许三郎,心里的痛恨,凝聚成眼里一团毒辣的火焰。 当天许二郎恳求里正,借了他家的牛车,去了县城。 县城里,应文龙专门送许立的“將军府”,已经人去楼空,他去了县衙,县丞说將军已经回京。 许二郎不死心,在將军府门口等了两天一夜,果真四叔没影,四叔真的走了。 不死心的他,回到许家村,大骂许铁柱和许大郎,骂他们阻碍了他一生。 拿著杀猪刀对许铁柱一家说:“我去找应大人,我要上京城,如果,二叔还是不肯认我为儿子,我回来就杀了你们全家。” 许铁柱、刘二梅都嚇得魂不附体。 又去了县城,去找应文龙,叫他帮忙联繫四叔,要四叔的地址,他要上京寻找四叔。 应文龙哈哈大笑,愤恨地说:“你还有脸来找本官?本官还要找你们要许將军!” 应文龙二话不说,大喝一声:“把这个白眼狼拉出去,痛打十板子。带上傢伙,去许家村!” 第431章 许家村人的结局 许二郎被打了结结实实的十板子。 他此时才知道,他还是乡下的那个泥腿子,离开四叔他啥也不是。 应文龙打了他,扔到大街上,带著衙役去了许家村。 许二郎在大街上躺著动弹不得,一群吹著口哨过来的人,居高临下地看著他。 是应標。 他笑一下,对啊,还有標兄。 “標兄……”应標可是把他当老大的。 应標“he tui”给了他一口浓痰,骂道:“谁是你標兄,你也配?你他娘的,害我二叔丟了一辈子的前程,还想和爷爷套近乎?把衣服给他扒了,扔雪窝里去。” 许二郎努力地拉住自己的衣服,虚弱地求饶:“不要脱我衣服,不要脱……” 谁理他? 狐裘被人扒了,裤和鞋都被扒了。 应標还是那个应標,文县的流氓。 手下的兄弟,很多其实都是县城或者周边乡镇的二流子,许二郎穿的狐裘,他们都穿不起。 没谁嫌弃他穿过的二手衣服,全部上手来扒。 许二郎被扒了个乾净,冻得他瑟瑟发抖,好不容易养白的肌肤,又要生冻疮了。 应文龙带著衙役去了许家村。 里正看到他来,马上凑上来,想说村里被骗的事,但是应文龙直接对他说:“把全村的人都集中起来,男女老少,一个也不能少。” 里正看他面色不善,立即召集全村人。 许铁柱一家也都到齐。 应文龙看著村里人:“你们知道郭大人原本在这里买地做什么吗?” (请记住 閒时看书选 101 看书网,101???????????.??????超愜意 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大家面面相覷。 “本来是要建榷场的!许將军一直追隨陛下,是陛下身边的红人,得陛下信任,陛下就想给他的家乡一份天大的富贵。” “可是,你们都干了什么?要钱!还要谋人家產!” 应文龙气得吐血。 当初郭荣確实是告诉他要建榷场,但是很快,郭荣失望地说:“应大人,这次开放边境,是陛下一个重大举措,选定文县,纯粹是照顾许將军,可这泼天的富贵,你们没接住。” 就因为许家村的行为,导致郭大人对许家村的评价是“民风不正”! 许家村的滔天富贵没了,他的前程也没了。 田都买下来了,没建榷场,最后也不知道建成个什么。 到嘴的鸭子,都飞了。 呕血啊~ 这几天,应大人的头髮大把大把地掉。 应大人讲完大形势,开始痛骂里正不正,带头贪腐,痛骂许铁柱一家品行恶劣,把兄弟都卖完,还想占兄弟家產。 应大人骂完,愤怒不已,直接叫衙役按住里正打了二十大板,许铁柱更是挨打更多,直接打了三十板子,因为太愤恨,应文龙直接上手,打了十板子。 许铁柱被打得皮开肉绽,昏死过去。 刘二梅先打三十个嘴巴子,又打三十板子,基本出气多,进气少了。 许大郎、许大郎媳妇,许三郎,都挨了板子。 可是,打了又怎么样,开放试点没了,永远失去了富贵机会。 打完,应文龙又说了一件事:“当初从你们手里收买土地的苏浙,给你们的银票是真的,所以骗子不是祁王的人,真正的骗子是那个一两银子一张收你们银票的人,国泰银號没有少东家,只有三个女儿。” 应文龙看著全村脸色大变,心里有一种同归於尽的快感。 这种绝望的感觉,怎么能自己一人独享?大家一起绝望才叫真的好。 可他没想过,这一切他也有责任,不要说民风教化,当初他一得消息,就叫老丈人提前买地赚差价,就已经断送了前途。 许二爷的儿孙拉住应大人说:“大人,可是县城银號的伙计说那是假的呀!” “你们是进了银號內门询问的?” “是……” 里正和许二爷的儿孙都张口结舌,他们的確没有进柜檯內,他们只是在门口遇见了穿著银號服装的“伙计”! “你们想明白了?骗子就在门口等著你们问话,等的就是你们这些蠢货!” 应文龙走了,许家村的人疯了! 当天,许二爷断气! 许二爷的儿子也“走”了! 里正也“走”了! 许铁柱一家被全村人打得基本报废。 在许家村人绝望的时候,许二郎一瘸一拐地回来了,春寒料峭,他穿著单薄的春衫。 过了几天,天才亮,村里就发出一声极其刺耳的尖叫:“啊” 那是从许铁柱邻居发出的,她好几天没看见许家人,想去借农具,推门才发现这一家人全部死了。 包括许二郎。 不同的是,许铁柱和刘二梅、许大郎、许三郎死在屋里,许二郎死在院子外面的路上。 那哪里是死,我的天呀,那是分筋错骨,凌迟啊! 就在全村人不断地尖叫时,又有人发现了一件惨案—— 已经埋葬入土的许二爷、里正,被人扒了坟墓,尸体被拉出来,也被凌迟了。 连骨头都给拆了,扔得到处都是。 村里人都嚇坏了。 村长胆战心惊地去县里报了案。 捕头来查案,村里人表情很复杂。 恐惧、兴奋、幸灾乐祸…… 村长跟著捕头进了许铁柱的家,很快跑出来,与两个捕头在外面扶著树,哇哇呕吐。 每个人都被大卸八块,许铁柱、许大郎、许二郎被削得只剩下骨架,从脸上仅留的皮相,看出来死者是谁。 太惨了,捕头从没看见过这么惨的一幕。 仵作初步確定,人已经死了三天。 而里正和许二爷的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被扒掉的。 许家村人因为银票的事太悲痛,这几天都在家里躺著鬱闷,所以並没有谁那么快发现。 幸好天还冷,不然都臭了。 不过还是有人看见了什么。 据目击者说,那天晚上,他起来上茅房,看见好些人,会飞,“飞”到许家去了。 其中一个天神一样的高大男人,怀里还抱著个孩子,站在许家的院子外不声不响地看著! 大家都觉得这个目击证人脑子有问题,哪有杀人还抱著孩子看的? 有人听见许二郎痛骂许铁柱,说许铁柱给小胖要的钱太多,害他做不成富贵少爷,他要找江湖人弄死许铁柱一家。 最终,县里给了一个解释—— 许铁柱一家是许二郎僱佣江湖人杀的,因为许铁柱阻碍了他的富贵梦。 而许二郎是江湖人杀的,因为许二郎从许立那边还拿了不少银子,被黑吃黑。 至於许二郎、里正、许二爷,为什么也被凌迟处死,这……是个谜! 第432章 六道轮迴,东漓国要寻找重生的先祖 府城行宫。 小珩儿时不时地看看自己的父皇母皇。 他发现父皇和母皇在一起的时候,就很不地道。 父皇不理自己不说,还和他抢母皇! 这个认知叫他很不高兴,但是他胳膊腿太短,抢不过父皇,如果他坚持要抢,父皇便叫南星抱他出去玩。 他一边看书,一边竖著小耳朵听父皇给母皇灌迷魂汤。 父皇:“昭昭,大理寺的新案子要不要听?” 母皇点点父皇的头,笑著说:“你呀......大理寺到底得罪你哪里了?” 父皇“嘿嘿”笑,头蹭蹭母皇,小珩儿觉得父皇像条毛茸茸的狗狗。 周少羽对谢昭昭说:“长河镇那边已经都落实好了,我想安排田掌柜的儿子田耀祖去任长河镇的提举常平司。他有十几年的边贸经验,十分合適。” “经验很重要,田耀祖也算人品可靠。” 提到田耀祖,谢昭昭就拿出他献上的博巴,那幅六道轮迴图。 她盯著六道轮迴图,总觉得那图中隱隱有些波动,再仔细看看,却又没什么了。 周少羽看她眉头微皱,就拿过来,十分认真地看了看。 “这幅图有什么不对吗?” 周少羽看似风轻云淡,心里却很紧张,在此之前他其实不是特別相信神神鬼鬼的事,可是最近又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有些不安。 谢昭昭与他一起看六道轮迴图,说:“许是累著了,刚才我看这图,隱隱有云雾流动。” 周少羽一听,立即说:“一定是累著了。” 他把图赶紧地捲起来,喊道:“南星,你把这张图拿出去,放好,不要弄坏。” 南星把图拿走,谢昭昭也没在意,一张图,什么时候看都可以。 “我想撤了应文龙,把墨砚派来接管文县的县令。”周少羽把头搁在她肩膀上,说,“那个园,我要可靠的人守著。” “行,回头我给墨砚说一声。” 谢昭昭也不知道周少羽为什么执意要在许家村那边造一座大园,难道他想在这里搞鲜批发? 小珩儿眼睛无数次瞄向父皇母皇,父皇手里绕著母皇的一缕头髮把玩,像小狗追著自己的尾巴,没玩没了。 小嘴瘪了好几次,受不了母皇对父皇的宠溺! 母皇的肩膀和怀抱应该都是小珩儿的,可是父皇仗著个子大,力气大,老是跟他抢! 哼~不跟你们玩了! 拿著书从屋子里离家出走了。 圆圆和南星在门外守著,看著小珩儿寒著小脸跑出来,两人马上弯下腰。 南星问道:“殿下要尿尿吗?” 圆圆问道:“殿下肚子饿了吗?” 小珩儿顿时更加不开心。 一个问吃的,一个问拉的,难道我除了吃喝拉撒別的就不干了? 圆圆看他抿著小嘴,似乎,生气了? “殿下,要干什么给奴婢说。”圆圆拉拉他的虎头帽子,就想抱他。 小珩儿憋了一会子,说:“我想做狗狗。” 圆圆和南星惊讶了一瞬,立即说:“殿下想要个狗狗?” “不是,我想做狗狗。” “噢,你想叫奴婢做个布狗狗!”圆圆觉得小殿下一定是想要个布偶小狗。 小珩儿真是气坏了,大声说:“我要做狗狗。” 南星说:“殿下你等著。” 小珩儿看南星一溜烟地出去,南星去找变成狗狗的药丸吗? 不多久,南星抱著一只毛茸茸的小狗回来了。 那小狗儿大约出生一个月,长得十分胖乎,脑袋特別圆,尾巴小小的捲成一个圈圈,两只眼睛乌黑,水汪汪的好可怜。 小珩儿看著小奶狗,很气愤。 “珩儿想做狗狗,不是要狗狗!” “这狗狗多可爱啊,殿下,你看看,它会走路,会吃饭,追著你玩。” 南星很有耐心地把小奶狗放小珩儿跟前。 小珩儿好心累,南星长著大个子,脑子一点都不好用,耳朵也不好使。 他气呼呼地前面走,小狗狗在后面摇摇晃晃地追著他,呜呜地叫。 前面一个胖嘟嘟,后面跟著一个胖乎乎。 等到周少羽喊他,说要起驾回京的时候,谢昭昭看著在小珩儿屁股后面的小奶狗,蹲下摸摸它的脑袋,十分欣喜道:“这小狗真可爱。” 小珩儿真的很气,家里有一条大狗就够了,又来一条小的,跟他爭为数不多的母皇柔柔的抚摸。 起驾回宫,走了! 郭荣和百官送出百里,依依惜別,利州从此走向玉龙国第一富州。 * 东漓国。 国师松下一对皇帝陛下稟报。 “天皇陛下,老祖关颖魂阵有波动!臣与驃国国师哲仁波切、贤豆国师伽罗、吐蕃的国师丁哲联络,同时发现六道轮迴魂阵波动。” 东漓皇帝激动地问:“老祖重生了?在哪个地方?你立即去请回老祖。” 松下一说:“十年前,驃国把一幅六道轮迴图赠送给大乾人,这么多年,也没发现异常。今年过年时突然发现六道轮迴魂阵隱隱有鬆动,正是那幅赠送给大乾人的轮迴图。” “我们的老祖要回来了吗?我们真的能掌控整个天下吗?” “陛下,现在要先找到老祖。毕竟哲仁波切、伽罗、丁哲都不知道这个魂阵是为了寻回我们的老祖,他们都以为是迎接圣观古佛重现。” “你速速给玉龙国送上国书,与其他诸国国师拜謁玉龙国。” “是!臣听闻,玉龙国活佛元济神通广大,至今也不知道多少年岁,不老不死,他本身就是长生之人。” “朕也有所耳闻,只可惜那个疯僧传说很多,却没有几人见过。” 东漓皇有些羡慕玉龙国,原先有个元稹,现在有个元济,东漓国师没法比。 驃国、南詔国递交国书於上巳节到玉龙国,贤豆的国师伽罗、东漓的国师松下一都向玉龙国递交了国书,要来拜访玉龙国。 国书上恳切指出:想见一见元济活佛。 周少羽与谢昭昭带著小珩儿一路上马不停蹄,只在经过中州时,往知州衙门去了一趟。 章祥生一直担负中州府的知州。 自从外放中州,章祥生已经四年没见到谢昭昭了。 章祥生没想到两位陛下突然蒞临中州,接到北尘提前送到的消息,他丟下一切事务,迎接出城百里。 三跪九叩,得见天顏,幸福得无以復加。 尤其看到小珩儿,小小年纪,却隱隱有上位者的威势,章祥生只激动地想要蹦跳。 谢昭昭道:“爱卿不必多礼。朕一来看旧友,二来看看你治下的中州,三,拜祭一下忠烈神庙。” 忠烈神庙,供奉二圣,一曰並肩王,一曰勛国公。 第433章 忠烈神庙见槿安 章祥生当年与凌汛一起参加科考,一个一甲头名,一个二甲头名。 一个留在朝堂,一个在中州做了知州。 如今凌汛几经沉浮做到了宰相,章祥生在中州扎根。 中州三年前大地震,灾后重建,在章祥生的努力下,如今已经恢復繁华。 周少羽和谢昭昭在章祥生的陪伴下,视察了各行各业,还看了国库。 当看到国库里满噹噹的银子和粮食时,周少羽十分满意。 他管民生,没银子可不行。 谢昭昭管疆域,重兵都在她手里握著,可人家有航线,现在航线直接归玉龙国朝廷所有,赚的钱足够养兵了。 中州在章祥生的治理下,百姓富足,安居乐业。 周少羽有了数,便想著给章祥生挪个窝。 察看了中州,也见了当地的官员,给章祥生足够撑腰,周少羽和谢昭昭专程去看看忠烈神庙。 谢昭昭要去看看殷槿安。 忠烈神庙在民间建的並不多,全国只有三座。 中州就有一座。 坐落在郊区,占地面积很大,除了正殿,还连著一座极大的庄园。 章祥生说:“自从並肩王的神庙建起来,中州倒是兴起了豪侠之气,据说男子有难解之事求到並肩王跟前,皆可梦想成真,尤其灵验。” 他还说並肩王脾气古怪。 有个二流子想不劳而获,求到並肩王跟前说想发横財,结果没出庙门,从台阶上跌下去,把脑门都磕破了。 大家都说这一定是並肩王恼火,踹了他一脚。 谢昭昭笑了笑,確实,殷槿安疾恶如仇,骨子里最是正直,也很单纯。 章祥生说:“並肩王正直的名声传出去了,向好向善的风气盛行。求他,无一不灵。” 周少羽和谢昭昭微服前往,路上遇见许多去忠烈神庙还愿的百姓,挎著篮子,篮子里放著香烛,还有人带了供果。 她迫切想要看看殷槿安的样子。 神庙建好,她並没有机会出宫,还没看到民间神庙建成了如何样子。 中州乾旱,平地起风,她在路上走著,一股春风架起一个一人高的龙捲风,在她旁边不远不近地跟著,一直到庙门前。 谢昭昭目不斜视,她是皇帝,是九天玄凤,保持规矩礼仪。 但是她心里在想:殷槿安,是你吗? 自然,是没有人回答她的。 跨过门槛,进了神庙,看到“忠烈神庙”的匾额,那是周少羽的字。 朱红的廊柱,朱红的门窗,里面立著两尊八尺金身神像。 她认真地看那雕像,竟然有八分貌似,十分神韵。 桀驁不驯的脸,紧抿的薄唇,看上去很不好惹。 南星和圆圆早就准备好了香烛,在两尊神像前,摆上鲜和供果。 谢昭昭上了香,便默默凝视他的神像。 若他活著,谢昭昭还不能如此直视他,即便是天子,也没有直视別人的道理。 忽然,谢昭昭听到一阵音乐,隱隱约约地从远处传来,眼前香雾升腾,殷槿安的像似乎縹緲於烟雾之中。 神像活起来,他坐在自己的神像位子上,一双俊目笑著,看著她,带著一丝儿不羈。 “活观音,你来看我了?” 谢昭昭也笑了,说:“山不来就我,我便去就山,总不能永世不见吧。” 殷槿安懒洋洋地说:“我去找过你,但是皇宫进不去,我在皇宫大门对面路牙子上坐了一年。” 谢昭昭泪落下来:“对不起,我不知道你等那么久……” “没甚么,我自己愿意。” “如你所愿,我做了女帝了,我想把命运掌握在自己手里。” “那个小娃儿就是你的儿子?” “对,他叫周启珩,你给他准备的玉佩,就掛在他腰间。” …… “昭昭?” “主子?” 谢昭昭睁开眼睛,就看见几双焦急的眼睛,谢昭昭看著自己被周少羽抱在怀里,在神坛对面的休息处。 “娘亲,”小珩儿被教导在外面不准喊母皇,他眼圈红著,“你怎么睡著了?” 谢昭昭伸手摸摸他的小脑瓜:“我这是怎么了?” 圆圆和满满蹲在她身边,眼泪啪嗒掉下来,说:“主子您忽然昏过去了。” 她们都知道,主子想念好友了! 谢昭昭笑著说:“这不是都好好的?” 周少羽面上不显,说:“看过了,回去吧?” 谢昭昭看看大殿里威严桀驁的神像,点点头:“走吧。” 她出了神庙,又是一股春风吹起一片烟尘,形成一人多高的龙捲风,在她离开神庙十多里,那旋风还在跟著。 谢昭昭眼圈儿都红了,说了一声:“回去吧!” 周少羽看著那个渐行渐远的龙捲风,把小珩儿抱紧了,给他说:“小珩儿,今天父皇给你讲个故事。” “父皇讲什么故事?” “桃园三结义……” * 上巳节前,谢昭昭与周少羽带著儿子小珩儿,回到京城。 回宫,谢昭昭在皇宫门口驻足。 明德门外,是平整开阔的天街和广场。 她看著天街的路牙子,似乎看见殷槿安坐在路边,伸著长腿,风里雨里等待谢昭昭召见。 她是天子,不会像以前,可以隨便出门逛街,坐著她的马车去茶馆,去酒楼。 如今的她坐在宫里,一年两年可能都不会出宫一次。 他坐在路牙子上等她,確实一年也看不见一次。 周少羽看著她一直望著路边,问道:“看什么?” 谢昭昭指著路牙子,说:“以后在路边,每隔一百五十丈,建一个遮风避雨的亭子吧,下雨下雪,百姓都可避一避。” 周少羽立即吩咐工部,安排下去。 想到殷槿安的神像塑得竟然十分逼真,谢昭昭问周少羽:“並肩王和勛国公的神像塑得十分精良,这是工部的手笔?” 周少羽说:“我说是我亲自塑的,你信吗?” “你?”谢昭昭大吃一惊,“你还擅长这个?” 修寧在一边插嘴:“安帝陛下,辰帝陛下亲自去塑了並肩王和勛国公的像,奴才亲眼看见的。” 谢昭昭忽然想到宣布建设神庙后,他每天下朝神神秘秘的出宫。 “不是瞒著你,是怕你伤心,槿安和勛国公是玉龙国的英雄,唯有我亲自做他们的塑像,才足够尊重。” 谢昭昭伸手握住他的手,轻轻握了三下。 周少羽,谢谢你!! 两人一回宫,太皇太后(谢老夫人)就自己找来了,长平郡主也带著双胞胎兄妹谢星野、谢星晚来了。 太皇太后拄著拐棍来了,看见谢昭昭,前后检查一番,说道:“你和辰帝也真是,出去那么多时日!” “让祖母忧心了。” 太皇太后也不和她计较了,急急忙忙去抱小珩儿。 隔代亲哟! “珩儿,又长高了呀!在外面怎么样?玩得开心吧?” “老祖宗,外面可好玩了,骑马,坐船,射兔子,还见了好多人。” “珩弟弟,你看这是什么?”表兄谢星野,得意地把一只小狼狗,抱给小珩儿,“別看它现在小,长大可厉害了,嗷呜~” 小珩儿顿时话都卡住了。 是很厉害,和他抢母皇! 周少羽在利州就已经传信给护国寺,请元济活佛来京城一趟。 礼部和钦天监都说还没找到元济,而南詔国、驃国、贤豆、东漓、吐蕃的使臣,已经先后到了大名府。 礼部直接把人都接到了驛馆。 馆驛根据名单,核对使臣並分配院子—— 驃国赤贞公主,国师哲仁波切; 南詔国皇室三皇子殿下段瑞,国师无言大和尚; 贤豆国师赞坨·伽罗; 吐蕃的太子纳仁,国师丁哲; 东漓国三皇子殿下树下三条,国师松下一。 原本以为他们会老实在院子里,可这几个国家的国师,却坐不住。 他们一安顿下来,不等安帝和辰帝陛下召见,便自己开小会。 他们这次来的目的,就是寻人。 驃国哲仁波切是第一批来到大名府的。 他激动地说:“几年前,赤贞公主被利州商人田耀祖所救,我看田耀祖眉宇间发亮,便把一幅开光加咒的六道轮迴图博巴赠送给了他,今年正月,魂阵开始波动,说明那幅博巴一定感受到了圣观佛的气息。” 南詔国、贤豆、吐蕃和东漓都羡慕地看著他,这么多年,开光,加持咒语的六道轮迴图,赠送了无数看中的有缘人,但是很多很多年过去了,一直没任何反应。 松下一急切地说:“那你们来到玉龙国后,有没有新的发现?我发现每靠近大名府一步,波动就加强一点。” 南詔国无言、吐蕃国丁哲都很兴奋,他们布置的魂阵也感受到波动。 “圣观佛转世一定在玉龙国,甚至是大名府。”伽罗一锤定音,“我们要稟明玉龙国陛下,儘快寻找到圣观佛。” 松下一心里有鬼,他只能一本正经地跟著频频点头。 他们是外国的国师,也是使臣,没有玉龙国陛下的允许,他们不可以在玉龙国內到处乱走。 派人去护国寺请元济活佛的人还没回来,礼部有些焦躁。 周少羽淡淡地扫他们一眼,道:“既是来拜謁,便客隨主便,元济活佛岂是他们想见便能见的?” 谢昭昭也轻扫他们一眼,礼部尚书柳大人汗就出来了。 陛下的鄙视犹如实质,就差一句:怕什么?大不了,朕要么把它们併入版图,要么变成附属国! 第434章 谢昭昭是东漓国老祖转世? 礼部安排了盛大的宫宴,招待五国使臣。 周少羽和谢昭昭都出席了宴会。 五国皇子、公主连同国师进了皇宫一门,脸上的激动之色难以掩饰。 驃国哲仁波切眼神热切:“我感觉波动越来越强。” 南詔国无言大和尚:“对,老衲也感受到离圣观佛越来越近了。” 贤豆国师赞坨·伽罗手里捏著佛珠,慈悲地微笑道:“看来,亿万年后,我们真的要迎来圣观古佛了。阿弥陀佛!” 吐蕃的国师丁哲:“@#¥%……&*” 开始念咒语。 松下一心中激动,眼含热泪,给三皇子树下三条偷偷做了个“是”的手势。 树下三条兴奋又激动,乱了脚步。 老天啊,皇室流传千年的机密揭晓,他要第一个见证吗? 在二门前,心思各异的国师跟著礼部的官员,遵守礼仪,往宫里慢行。 到了宴会大厅,按照国力大小,各自坐下。 五个国家中,贤豆国力最强,坐在龙案下的左边第一位置。 东漓国乃海上一个岛国,弹丸之地,国力最弱,坐在下首。 树下三条和松下一互相打气,没事,小不忍则乱大谋,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等找到他们归来的老祖宗,左首右首都不坐,爷要坐最上首!! 天下一统,千秋万代! 树下三条小声问松下一:“怎么样?你感受到老祖的气息了?” 松下一小声回:“殿下,截至目前,臣感受到这里气息最强。” “辰帝驾到,安帝驾到!” 修寧在大殿外唱喏,就看见宛若天神的玉龙国双帝,威严地驾到。 “玉龙上国皇帝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五国的皇子公主和国师都起来,恭恭敬敬地给辰帝和安帝行礼问安。 周少羽扶著谢昭昭坐下,赐各国使臣平身,说:“元济活佛行踪不定,朕已经派人去请,各位国师稍等几日。” “早就听说元济活佛法力无边,老衲很想一见。有幸见活佛,乃是运道,遇不见也是常情。”伽罗微笑,率先表示对元济的尊敬。 其他几国也都客气,说见不到元济是有些遗憾,但是能一睹辰帝和安帝的风采,不虚此行。 宾主客气,酒过三巡。 赞坨·伽罗站起来,双手合十,恭恭敬敬地问道:“请问两位陛下,有没有得道的高僧供奉在皇宫?” 周少羽:“伽罗大师何出此言?” 伽罗正想解释一二,松下一插话道:“陛下,咱们玉龙国,近些年来,可否出现来歷不凡的人?” 这些话,五国皇子公主和国师懂,玉龙国人听得云里雾里。 凌汛问道:“两位国师,能否具体解释一下,这人是男是女?所谓来歷不凡,指哪些方面?” 这话也是玉龙国大臣们想问的。 周少羽和谢昭昭原本就有疑惑,如今更是思绪万千。 国家邦交,使臣互相往来,很正常,但是五个国家的国师一起访问,那就很不正常了。 凌汛问过话,伽罗先回答:“不瞒陛下和凌相,亿万年前,人间遭受重创,冰冻千里,洪水泛滥,后又大火炙烤大地,苍生於水火之中挣扎。 圣观佛慈悲,捨身拯救,陨落於凡间,诸天神佛,联手布置了一个魂阵,若圣观佛归来,魂阵便会有波动……如今发现波动来源於玉龙国。” 谢昭昭从伽罗的话里听出来,圣观古佛为了救眾生,捨去自身,眾生以及神佛都盼望他归来。 如今发现触动魂阵的人来自玉龙国皇宫? 他们怀疑,圣观佛转世在玉龙国的皇宫里。 怪不得五国国师同一时间来到玉龙国。 赞坨·伽罗说完,松下一又补充道:“其实圣观佛也不一定转世为僧,普通百姓也有可能,也不拘男女。 言行可能与眼下有巨大区別,只要仔细辨別会发现。比如喜欢打破陈规,言行惊世骇俗……” 谢昭昭微微垂目,无人看出她的心思。 周少羽看著凌汛,问道:“皇宫里可曾发现如两位圣僧说的人?” 礼部和凌汛都摇头:“不曾。” 宴后,使臣被送回驛馆。 东漓国驛馆。 三皇子树下三条皱眉道:“探子稟报,辰帝和安帝微服私访才回来,估计他们是真的不知道。” 松下一却闭目不语,在一边不断地掐算。 好一会子,他睁开眼,忽然问树下三条:“你不觉得安帝陛下就很可疑?” “国师怀疑安帝做了手脚?” “不,臣怀疑,安帝就是我们的老祖转世!!”松下一说道。 他把理由说给树下三条听: 其一,大乾,包括前朝,女子地位低下,怎么可能女子为帝? 而安帝一手建立玉龙国,与辰帝分工而治,却只管疆域,手握兵权,地位牢不可破。 其二,如今男子三妻四妾,皇帝更是三宫六院七十二嬪妃,但是安帝和辰帝却是一生一世一双人。 “其风采与当初我们的老祖何其相似!还有一夫一妻,你不觉得这与我们的老祖说的千年之后一夫一妻制很像?” 松下一的话,让树下三条想起来皇室秘籍的记载。 千年前他们连国都称不上,只是本土的连名姓都很隨意的土著部落,或者是流放犯。 后来,他们的老祖,名字叫关颖的女子,说她获得了“长生之术”,来自一个遥远的地方。 她带著一种极其厉害的武器,带著他们杀向陆地,一举灭掉四国,建立东漓帝国。 只可惜,老祖有个毛病——好色。 攻下大陆,大將把各国皇室皇子关在笼子里,问她要不要杀? 她看著这些男人流口水,嘴里叫著“古代美男”,不顾大家反对,把他们都收在身边做面首。 她给他们餵下一种自製的毒药,那毒药吃不死他们,却能叫他们听话。 后来有一个长相俊美非凡,特別桀驁不驯的,用尽手段也驯不服,关颖给他餵毒药,他反而联合其他男人,给关颖餵下药,放一把火,与她同归於尽。 等大家把关颖救出来,她已经奄奄一息。 她死之前,说她来自千年之后。 还说,她知道长生术,说不得在某个地方又转世了,叫他们等待她归来。 东漓国的所有人都相信。 她死后,东漓国把她永载史册,史称“神武大帝”,她也是东漓国唯一的女皇。 只是,厉害武器只有老祖自己知道,毒药的配方也只有她自己知道。 后来,陆地英雄豪杰辈出,东漓国很快又被打得逃回岛上,陆地各国恨死他们,见一次打一次,东漓国夹著尾巴许多许多年了。 东漓国怀念关颖,一直想找到她的转世。 他们潜心修佛,“悟道”的僧人被皇室安排去贤豆、驃国等国家游歷。 各国皇室討厌都东漓人,但是对超越世俗的僧人还比较尊重,於是东漓国的僧人一度成为东漓国最好的职业。 东漓皇室一直想走出海岛,再次將版图扩大到整个陆地……他们为关颖建立神庙,渴望老祖回归。 他们一直在寻找。 不断地往各个国家渗透,贤豆、驃国、吐蕃包括南詔都有他们的暗桩,在各国建立招魂阵,可他们不能说是召回他们的老祖,说是召圣观佛。 贤豆、驃国、吐蕃的高僧,是真的在等待圣观佛历劫归来。 反倒是大乾这些个国家,始终睁著一只眼警惕东漓国,渗透不进去。 …… 想到这里,树下三条皱眉道:“据探子稟报,安帝陛下並不好色!她是大乾著名的贵女,规矩礼仪堪称典范。这与老祖一点也不像。” 他们的老祖极其好色,扬言要开“后宫”,养了一大堆的面首。 “好色只是个人修养,老祖若转世到谢家,谢家是钟鸣鼎食之家,规矩礼仪森严,老祖改了老毛病也完全可能!” 松下一坚持谢昭昭就是他们的老祖宗,“安帝在惠帝眼皮子底下开通海上航线,占领蛮荒之地,攻下北部三十六州,据说用的武器也是一种开山辟路的新兵器。这种魄力男子也比不过!” 三皇子兴奋地道:“国师,她若是我们的老祖,我们就能长生,定可万万世称霸天下。” 只有东漓国的老祖才有这种能力和魄力啊! 玉龙国归於东漓,南詔、吐蕃、西夏……统统打下,天下一统,谁与爭锋!! 松下一摇摇头:“她不一定是老祖!” “她一定是老祖,目前她记忆没有唤醒罢了!我们靠近皇宫,魂阵波动加强,除了她还有谁能待在皇宫里?”树下三条確定以及肯定。 被三皇子说的,松下一也觉得谢昭昭最可能是老祖。 “去东京查安帝的过往!”松下一说,“臣向安帝陛下请旨,就说想去护国寺拜謁元济活佛。” 两人在此密谈,门外侍卫稟报,说哲仁波切来访。 “快请进。” 松下一立即把哲仁波切请进来。 哲仁波切进了门,把门关了。 进来就开始讲东漓语,给树下三条跪下:“臣,见过三皇子殿下。” 树下三条眯眼没说话,这是唱哪一出? 松下一恭恭敬敬地稟报:“殿下,哲仁波切的母亲、外祖母都是我们东漓人,是先帝派往驃国的英雄。” 哲仁波切对树下三条说:“殿下,臣怀疑玉龙国安帝陛下便是我们老祖的转世。” 第435章 倭瓜老祖是管莹莹吧? 驛馆的小动作,谢昭昭和周少羽很快就收到了。 谢昭昭忍不住莞尔一笑。 这些人真有意思,不会觉得关起门来,“我看不见你们,你们就看不见我”吧? 玉龙国的暗卫怎么可能不监视驛馆? 谢氏的信息营现在掌握在谢容与(小新)手里。 玉龙国一成立,谢容与就成为她的左膀右臂,发展更加快速,成员的本事也远非原先的谢氏信息营能比。 信息营更名绣衣卫,或者也可以叫作锦衣卫。 皇城司原先一部分职能併入绣衣卫,专注刺探最隱秘的信息。 所以驛馆的这些自以为聪明的五国互动,谢容与不到半个时辰都报到了谢昭昭的龙案前。 谢昭昭:我是东漓国的老祖? 別噁心我了! 要知道,史册秘闻记载,东漓的那位老祖,就是齷齪人行齷齪事,导致后人对东漓人称为“齷人”。 偏他们个子十分矮小,齷字又不好写,不知道从哪一代,便记作倭瓜。 做倭瓜的老祖?嘁! 她对谢容与说:“你派人继续盯著驛馆。” 谢容与“是”一声,离开皇宫。 谢昭昭轻轻摇头,东漓人,就像阴暗处的老鼠,见不得光,还妄想统一天下。 她把北尘叫来:“北尘,你叫人严密监控整个皇宫周围,只要外族人搞小动作,一个也不要放过。” “杀?” “可以。” 北尘领命而去,谢昭昭对圆圆说:“把玉容公主叫来。” 管莹莹关在皇宫永巷的囚室里。 每次从谢昭昭这里走后,管莹莹就绞尽脑汁想下次的谈话內容,因为没有电脑手机,没有书籍报纸,没有人说话的日子,太可怕了。 她现在很渴望与谢昭昭说话,每次都想嘲笑谢昭昭是封建女人。 儘管每次都被谢昭昭碾压,她依旧乐此不疲。 见了谢昭昭,她熟练地下跪,熟练地捏著旁边小桌子上的点心开吃。 谢昭昭看看她,说:“你好像胖了一些?个子似乎没什么变化,还是那么矮!” 管莹莹长久不见太阳,白胖了不少,听到谢昭昭说她个矮,顿时有些跳脚。 没办法,前生后世,好像魔咒一样,为她选的躯壳,都不到一米五。 站在谢昭昭跟前,气场就被压製得死死的。 “管莹莹,你以前,是倭瓜人吗?” “才不是,我可是正儿八经的大龙国人……”管莹莹忽然皱眉道,“我们学的歷史书里,根本没有东漓国,没有玉龙国。” 她嘀嘀咕咕地说著,我可不是玉龙国后人,不然,谢昭昭不是成了自己的老祖宗了吗? “管莹莹,要不,写一份你前世的回忆录?写得好,朕给你付稿酬。” “不写,久不用笔,好多字不会写了。” “你们那个时代,不看书写字吗?” “有手机电脑,谁还写字?网络,电脑,手机,再不济,电视机,刷刷短视频,看看短剧......” 管莹莹好怀念那个时代,虽然她那时过得也並不好,但比眼下有意思多了,一部手机,拥有天下。 “没有纸媒介?” “纸张?你说报纸啊?那都多少年之前的老古董了”管莹莹不屑地说著报纸,很是嫌弃。 报纸是二十世纪的老物件,她穿过来那会儿,別说报纸无人问津,连电视都没人看了。 谢昭昭很敏锐地抓住“报纸”二字,在管莹莹眼里极其落后的报纸,估计曾经也极其受推崇! 她对圆圆说:“拿纸和羽毛笔过来。” 管莹莹不会使用毛笔,但用羽毛笔写的字挺好,只是有很多“错別字”(现代简化字)。 把纸笔递给管莹莹,谢昭昭说:“画画会吧?画张报纸来看看?” 管莹莹说怎么不会画?我可是受过九年义务教育的。 她把报纸的样子一边画出来,一边解释。 得意地问:“怎么样?” 管莹莹觉得痛快极了,做了皇帝又怎么样?还是个没见识的“封建女人”。 谢昭昭瞅了几眼,没接她话。 “芙蓉膏,你能给我一些吗?”管莹莹想念那种东西,也不知道为什么,知道它害人害己,但就是很想吃。 “没有!”谢昭昭淡淡地说,“朕下令不准这种东西进玉龙国,谁敢碰,朕便诛他九族。” 管莹莹打了个哆嗦,碰万能丹就诛杀九族! “你真和以前不一样了,杀伐决断,心也狠!”管莹莹嘆息道,“以前你很端庄,逆来顺受,什么都听男人的。” “可你没变,还和以前一样,爱用万能丹害人。”谢昭昭说,“朕不敢放你出去,不然你还是会折腾万能丹。” “……” “朕还有事,你先回去吧。” “不,我还没说够,你不能就这么把我关回去。我还知道很多东西,给你说,我知道水车、压水井,虹吸现象,槓桿原理……” “朕很忙,”谢昭昭把满满喊来,“满满,你去把凌相叫来。” 满满一听去叫凌汛,嘴角翘起来,脆生生地应道:“是。” 很快,满满把凌汛叫来。 凌汛行礼:“见过陛下。” “凌相,玉容公主有些关於民生的想法,你和满满一起听她说说,探討一下?” “……”凌汛看了一眼玉容公主。 玉容公主眼神热切地看著他,目光,有些猥琐。 “臣要和她怎么谈?” “就谈谈洪涝灾害防治措施吧。记住,不准超过半个时辰。凌相有权隨时终止。” 上巳节已过,西北出现春季乾旱,五月南方可能洪涝发生,听听千年之后的人怎么防治,借鑑一下確实很有必要。 满满和凌汛带管莹莹下去,谢昭昭去了周少羽的书房。 周少羽没想到她会在“当值”时间来自己的书房,立即把手里的摺子放下,拍拍身边的龙椅:“坐过来。” 谢昭昭坐在他身边,修寧立即有眼色地退出去。 “五国国师来玉龙国的真实目的是寻找转世人。东漓人和驃国人是一伙的,都在寻找东漓人老祖,就是在千年前,把大陆险些一统的那个女人!” 周少羽自然看过文史,问道:“他们在寻找关颖?” “对,据说东漓人设立了招魂阵法,想召关颖魂魄归来。据说,关颖懂得长生之法,能不停地转世。”谢昭昭哭笑不得地说,“他们怀疑,我就是他们转世的老祖!” 周少羽皱眉,谢昭昭怎么可能是东漓人的老祖? 这是看谢昭昭能干,想打谢昭昭的主意? 他对谢昭昭卖萌撒娇,各种宠溺、让步,但是谁说他是个好相与的? 谢昭昭是他的逆鳞,敢动谢昭昭,他便会让对方后悔生在世上。 辰帝陛下绝对不能叫东漓人认为谢昭昭是他们老祖。 不然,为了野心,绑架、暗杀、囚禁……谁知道东漓那些疯子能干出什么事。 他拍拍谢昭昭的手,安抚道:“不怕!” “嗯。我想和你说说邸报的事——我想提升邸报的功能和形式,不只在官府之间流传,而是面向玉龙所有的人,包括普通百姓。” 谢昭昭说的是报纸。 管莹莹说的什么飞机大炮,电脑网路甚至飞船什么的,太过高深和匪夷所思,可行性几乎没有,眼下根本行不通。 而报纸不同,虽然是管莹莹他们那个时代摈弃的,可对眼下的玉龙国来说,是一种极其实用,且非常必要的信息传达手段。 关键是能立即上手。 她把管莹莹画的图给周少羽看。 周少羽看著图,又看看她,问道:“这是玉容画的?” “嗯,她曾经说过,她不是玉容公主,她来自千年之后。” 两个人其实心里都有了一些想法。 东漓人挖空心思要找的老祖,怕不是玉容公主/管莹莹? “不能叫东漓人带走她!” 谢昭昭儘管掌握了火药配方,但是並不嗜杀,从来没有“一统天下,千秋万代”的霸主思想。 但是,管莹莹可就不同了。 只要她被放出去,和东漓人搞在一起,那就可能是整个天圣大陆的灾难。 五国国师不会一直待在玉龙国,他们爱找老祖自己瞎折腾去。 周少羽和谢昭昭要做的,还是本国民生问题。 “你说的报纸,我们可以马上做起来。名字就叫《玉龙报》。” 报纸是玉龙朝廷的门面,是朝廷主导舆论的大刀。 第一期报纸,报刊题字是周少羽题的,创刊寄语,有辰帝、安帝、凌相、太上皇…… 头版头条,便是《陛下亲临长河镇》《变革排头兵,敢为天下先》。 內容极其鼓舞人心,且报纸纪念价值极高。 想想吧,创刊號,且双帝、太上皇、宰相……全部寄语的报纸,兴许一辈子、两辈子就这么一份。 而且报纸一出就是六个版面,除了利州长河镇成为变革试验田,还有玉龙国成立后,首届会试、殿试的公告。 还有对新科状元的“人物专访”。 在第六版面,还做了一整版生活版,比如服饰如何搭配,工部发明一种家庭用“压水井”,再也不用费尽力气去挑水了。 报纸定价两文钱。 创刊號,印刷五万份。 报纸发行的上半天大家都在观望,下半天,热烈討论。 次日开始疯抢。 第三日,一报难求。 该报刊,驛馆的五国使臣也各自收到一份,最开始,他们也没想太多,邸报各国都有,不过这是一份扩大信息量的报,而已! 只不过,他们看到第五版休閒版块,一篇“千年畅想”时,激动到全身发抖。 那文,题目叫做《日行千里,我爱我的越野车》。 文章的作者——烟客。 第436章 辰帝冒充倭瓜老祖,紧急赋能 这篇“我的越野车日行千里”,普通人会当这是未来畅想,但是树下三条、松下一却立即確定:这是吾家老祖写的。 因为畅想內容,同他们的皇室秘籍里记载的,非常雷同。 越野车,他们听也没听说过。 而且,烟客这个名字,读书人都知道,它是指仙人、隱士。 “玉楼互相暉,烟客何秀颖”。老祖就算取笔名,也暗含她的名字“颖”! 树下三条和松下一急切地向礼部申请,想见见“烟客”。 礼部说要问齐王。 齐王即右丞相谢瑜,《玉龙报》的主编。 谢瑜听礼部说东漓人要见他,立马知道他们要找“烟客”。 周少羽和谢昭昭提前给他说了,谁找烟客,一律拒绝。 “本王閒著没事干?头版头条是本王主笔,其他许多文章都是自由投稿,作者用的是化名,本王不会透露。” 谢瑜给树下三条回话:不见! 松下一,树下三条更加確定“烟客”要么是谢昭昭,要么被谢昭昭和周少羽藏起来了。 树下三条找到吐蕃的太子纳仁,说东漓也想参与玉龙国在长河镇的两国贸易。 长河镇只与吐蕃、回鶻两国边境相邻,所以要进入长河镇贸易,就必须经过吐蕃或者回鶻。 “太子殿下,我们东漓国想借道吐蕃,您看……” 借道不白借,要给吐蕃付钱的。 纳仁没意见。 辰帝与他们的皇帝陛下谈过,其他国家可以借道吐蕃,吐蕃专门拨出一条路通往玉龙国长河镇。 同意吐蕃向各国借道,並且收適当的桥境费。 这给吐蕃开闢了一条新的创收渠道。 消息放出,来吐蕃借道的一下子有八个国家。 目前长河镇还在建设中,最终交易量如何,收入如何,吐蕃皇室还不知道,反正不少国家都来签了契约。 东漓人借道吐蕃,纳仁没意见,多一个客户。 这边达成契约,树下三条便立即传递书信给父皇:马上派人从长河镇进入玉龙国,找到文县那个叫田耀祖的,看六道轮迴图到底在谁手里。 六道轮迴图在谁手里,那个人估计就是他们转世的老祖。 这边信件传出去不多久,谢容与就把送信人敲晕,信送到谢昭昭和周少羽的手上。 两人看了內容,有些无语。 “东漓人还真是执著!”周少羽把信又塞回信封里,“叫他们寄出去。” 谢容与把信重新塞到那个被敲晕的人身上,找个机会,叫对方“逃走”。 人是逃走了,信也送回去了,关键这个老祖,周少羽可不能叫东漓这些人怀疑到昭昭身上。 怎么办? 辰帝陛下决定自己扮演倭瓜们的老祖! 把自己的龙袍扯了一下,昂首挺胸地站在谢昭昭跟前,问道:“昭昭,你看我怎么样?” “玉树临风,威武不凡,不错!”谢昭昭知道他想说什么,故意和他胡扯。 南星也以为辰帝在安帝跟前孔雀开屏,马上也跟著说:“陛下是臣见过的最美的男子……” 周少羽对南星说——“你出去!” 谢昭昭哈哈大笑,笑完了,说:“你要去做东漓人的老祖,还不便宜死他们?你身高多少?他们身高都不到你胳肢窝。” “都说是转世了,谁还不挑个玉树临风的转世?” “史书上记载他们老祖是女的,可你是男人!” “谁说当年老祖是女的?” “……”谢昭昭目瞪口呆,“既然是男人,为何当年关颖养那么多皇室男人?” “好男风!” “……” 你確定这不会把东漓人逼疯?他们推崇备至的老祖,是个断袖? 周少羽看谢昭昭笑得白牙都闪了一下,他便问道:“那我问你,关颖生下孩子吗?” “没有!” “那就对了,他生不出孩子,因为他是男的。” “可当初她是女的,难不成是冒充的?” “矮!穷!挫!”周少羽很理直气壮地说,“他做男人,不行!” 谢昭昭拿帕子捂著唇角笑,这世上再也找不到比周少羽更胡扯、更腹黑的了。 定下来,周少羽要做人家的老祖宗,那就要把工作做到位。 对圆圆说:“去,把玉容公主带来,朕要见她。” “玉容公主”叫来后,周少羽威严地上下打量她。 管莹莹觉得他目光像一束雷射,从皮穿过肉,穿过骨骼,看到皮囊里颤抖的灵魂。 胆战心惊,一句话也不敢多说。 她不知道周少羽对於“重生”知道多少,不知道谢昭昭有没有把一切都告诉他。 她跪地求道:“陛下,您有话要问罪臣?” 周少羽收回目光,道:“你来自千年之后?” 管莹莹全身汗哗哗流淌,结结巴巴地说:“陛下,陛下,开,开玩笑?” “直接说是或不是!” “是……” “千年之后一切是什么样子?” “陛下,想,想知道什么?” “从物质、安全、生理、精神、价值,五个方面慢慢说吧。” 管莹莹惊慌失措,无所適从。 “你不必惊慌,慢慢说。没有时间限制,你想到的都隨便说。 饿了有饭吃,困了那边有床,你什么时候觉得都说完了,什么时候回去继续住囚室。” 管莹莹大胆地说:“如果我没说完,是不是就可以住在外面的宫殿里?” “可以!” 管莹莹想著自己可以慢慢地说,说上一辈子…… “朕的时间宝贵,你若故意磨蹭,那就杀了!你知道的,杀了你,对玉龙对朕都没什么影响。” 管莹莹又出汗了,確实,那个世界太遥远了,她说与不说,对周少羽没多大影响。 周少羽每天上朝,管莹莹就被南星盯著写提纲。 提纲內容不清晰,则午饭没得吃。 周少羽每天坐在龙椅上,听管莹莹讲故事,讲未来的世界,未来的衣食住行,天文地理。 第二期的《玉龙报》发行。 鑑於第一期的一报难求,且影响力极大,百姓的討论度远超预期,周少羽和谢昭昭看到了报纸的巨大潜力,於是专门成立报馆。 收集信息资料、访问(记者)、编辑、审稿,甚至美编,逐渐完善架构,人数从第一次的几个人,增加到五十人。 报纸还是六个版面,內容比第一次更加充实。 第一期印刷五万份,第二期印刷十万份。 照样,一发行,哄抢。 甚至没用三天,只两天,留给京城的六万份,就哄抢完了。 周少羽专门叫驛站给全国各个州府,都快马加鞭送了报纸。 偏远地方,拿到报纸肯定要比京都的人家晚一月半月。但是这不妨碍大家对报纸的狂热追捧。 五国的使臣还在驛馆住著,得到朝廷的允许,五位国师在礼部官员的陪同下,亲自去了东京的护国寺。 伽罗、丁哲、无言三个坚定寻找圣观佛的国师,在护国寺虔诚地礼佛好几天,也没见著元济活佛。 心思诡异的松下一和哲仁波切在东京找一切机会打听谢昭昭的过往。 问下来,几乎眾口一词:“端庄雍容,心慈貌美”! 至於她如何做了皇帝?所有人表示都是被老皇帝逼的。 松下一有些焦躁,听起来,安帝不怎么像他们的老祖。 谢昭昭到底是不是他们的老祖? 他们滯留玉龙国已经两个月了,再住下去恐怕要被嫌弃、被驱逐了。 恰那时,东漓皇帝派的探子回了信,过年时,辰帝和安帝曾经住在田耀祖父亲的客栈。 十之八九,田耀祖把六道轮迴图献给了辰帝。 也相当於给了安帝! 所以,老祖还是安帝! 松下一兴冲冲地又回到了大名府。发现第二期、三期、四期《玉龙报》报纸都已经发行。 他捧著报纸,不看头版头条,专门翻找第五版面,“千年畅想栏目”,果然,每一期都有“烟客”的文章。 第一期是未来的“行”,烟客说了ta的日常出行——汽车。 第二期是未来的“食”,烟客说物质极大丰富,过了保质期,不管是权贵世家,还是普通百姓,都倒掉丟掉。 第三期是未来的“住”,烟客说住在高楼大厦,夏天冬天都有气温调节器,想要什么温度就有什么温度。 第四期是未来的“衣”,夏天有凉帽和遮阳镜,冬天有极其轻薄却暖和的羽绒服。 “她就是我们的老祖,烟客一定是关颖转世!”树下三条和松下一激动地击剑歌唱。 他们再次恳求齐王,要见见“烟客”,不管什么代价,都要见一见。 齐王不见,管家说臣子不宜与外国使臣私下结交。 松下一和树下三条急得抓耳挠腮,却无可奈何。 在端午节那天,凌汛来慰问使臣。 树下三条塞给凌相万两银票,求他给指条路,如何才能见到齐王? 凌汛勉为其难地接了银票,悄悄地支招—— “五月十六日是安帝的生辰,而且是第一次过生辰。 齐王最疼爱的就是安帝,而玉龙国的远海运输船队就是安帝的,齐王想送给安帝一条最大的游轮做生辰贺礼。 若你们能拿下柔佛国今年新造的大船丹戎巴辣闸船,送给齐王,定能如愿。” 树下三条一听丹戎巴辣船,立即就脸耷拉下来。 东漓国是岛国,全靠船舶出行。这条船,可是父皇盯著柔佛造了十年,造价不低於五百万两银子。 白送齐王? 凌汛看他皱眉不语,轻蔑地笑了笑,说:“如果三皇子殿下不捨得银子,就当本相没说过。不过,三皇子殿下久出未归,东漓皇帝陛下该著急了吧?” 在我们国家待这么久还不走?准备在这养老啊? 松下一咬牙道:“凌相,请您告诉齐王爷,丹戎巴辣船,我们东漓国,送!” 別说一条船,就是要半个东漓,也给! 若能找到烟客,就是找到老祖。 若能找到老祖,整个陆地都是东漓的! 第437章 君臣都是黑芝麻馅汤圆 五月十六日,谢昭昭的生辰。 安帝生辰举行盛大庆祝仪式,整个大名府沉浸在欢乐的海洋。 辰帝昭告天下:安帝生辰,大赦天下,非十恶不赦之徒,一律赦免! 京都大名府全城,取消宵禁,彻夜笙歌十日。 全国百姓,凡年满十岁,均可去当地官府领取银五两/五贯钱。 这一天,玉龙国长河镇开始对外全面开放。 提前一个月,贤王谢安厦与左相凌汛就巡逻长河镇,各个环节再三检查,以確保交易顺利。 长河镇自过年到现在,面积扩大两倍,除了楼房和交易中心建设,贤王还在长河镇建设了瓷器交易市场,蚕丝批发交易中心,马场。 谢昭昭叫李云幕把世安城的盐也运过来,有一个盐业交易市场…… 可以现场接受外国人的订单,也可以现货交易。 朝廷派了东月带领三万兵马驻扎在长河镇周围。 外国人进来,可以在长河镇交易,但是不可以走出长河镇深入玉龙国其他地方。 至於东漓人原先去利州调查田耀祖,那是周少羽故意放水的,不然,边境是摆设? 这一天,玉龙国又一条大船下水。 凌汛收受贿赂万两,给树下三条、松下一支高招,二人以万吨级巨轮丹戎巴辣闸船献给齐王,得道面见“烟客”的机会。 东贏州港口,玉龙远海运输船队,又添一艘新成员——万吨级丹戎巴辣船,起航! 一大早,谢昭昭把管莹莹也放了出来,叫她与自己一起参加生辰宴。 五月中旬的天,微热,少雨,相当舒服。 宴席在宫殿露天举行,管莹莹换了一身新衣,看著文武百官及其家属在巨大的皇家御园满脸幸福地走动。 看著那高低错落的一排排食物架子,还有那透明的琉璃杯中的美酒,她一时间有些恍惚。 这好像高级宴会啊! 原来,在古代也有这种宴会形式,比她二十一世纪见过的要奢华高级得多。 眼下是真正的皇家宴会。 宴会上许多人她都不认识,不管是作为“管莹莹”,还是“玉容公主”。 眼下是玉龙国皇家宴会,新贵很多,她更加不认识。 “那是谁啊?” 她听到很多人议论她。 许久不见人的她,竟然有些侷促,拉住满满问道:“今天什么日子?这是什么宴会?” 满满说:“安帝陛下的生辰宴。” 谢昭昭的生辰! 谢昭昭才二十一岁吧? 千年后,二十一岁,才大学毕业(未毕业),要么在啃老,要么在拼命找工作,而谢昭昭,已经是大国女帝! 她看著文武百官不断地走到谢昭昭跟前行礼问安,献上价值极其昂贵的礼物,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 “报~恭喜陛下,丹戎巴辣大船顺利起航!” “报~长河镇特別贸易区提前三天预热,开锣半个时辰,交易额已达三千万两!” “报~贤豆国师献上生辰贺礼!” “报~……” 管莹莹不想再听了。 她知道谢昭昭做了皇帝,可是单独见她,与眼下那么多人对谢昭昭三跪九叩的感觉完全不同。 眼下才真切地意识到谢昭昭与她一个天一个地,不,她在地下十八层。 妒忌到了极点,只剩下深深的绝望和对老天的憎恨。 为什么,要重生? 就留在来大乾的第一世不好吗? 那时,管莹莹是高高在上的国公夫人,是太子的座上宾,而谢昭昭只是在后宅坐冷板凳的所谓正妻,最后被管莹莹和顾月白活活逼死,一把火烧成灰! 可如今对方不仅是高高在上的皇帝,女帝,还开航线,搞特区,扩疆土,四海来贺…… 管莹莹在大殿的显眼位置,看见报刊架上的《玉龙报》。 隨手拿过来一份最新的报纸。 看完,她忍不住咳咳地咳嗽起来。 呛著了! 这是谁?竟然知道她千年之后的一切? 她看到名字叫“烟客”。 烟客是谁?男的还是女的?这个世界还有另外一个穿越者? 她失魂落魄,跌跌撞撞地走出来,看著依旧朝拜谢昭昭的人,歇斯底里地叫道:“怎么会这样?” 修寧走过来,不善地教导她:“陛下生辰,你在这里大呼小叫,像什么样子?” 噼啪两个嘴巴子,对两个小太监说:“送回永巷。” 她被堵了嘴巴,拧著胳膊被送永巷时,正巧与前来见齐王谢瑜的树下三条和松下一走个错对面。 松下一看著被拧送的管莹莹,心有所触地看了对方好几眼。 管莹莹比谢昭昭大正好三岁,可她眼下的皮囊是玉容公主的,比谢昭昭大一轮。 三十三岁的玉容公主,两鬢已经有白髮,眼角也有了皱纹,暴瘦后的她,皮肤鬆弛…… 松下一与管莹莹就这样擦身而过。 谢瑜在御园的牡丹亭等著松下一。 凌汛远远看见树下三条和松下一,迎上来,给双方介绍。 松下一付出一条船的代价,也不客气,上来就问:“齐王爷,请问作者烟客在何处?可否引见?” 谢瑜也不卖关子,道:“本王已经与烟客见面,说服对方与你们见面。” 松下一激动万分,急忙问:“那我们能否马上见她?” 谢瑜看看远处手牵小珩儿、不离昭昭左右的周少羽,笑著说:“稍微晚一些,本王叫他过来。” 树下三条和松下一再次把见老祖的话都组织一遍。 两人在凉亭下望穿秋水,脖子都快望断了,终於,谢瑜与周少羽一起来了。 树下三条和松下一顿时慌了,齐王带辰帝来做什么? 树下三条拱手致礼:“见过辰帝陛下。” 周少羽居高临下,目光微垂,问道:“听说你们要见朕?” 树下三条和松下一愣住了,不由自主地说:“臣没有说过……” 谢瑜皱眉,道:“你们不是要见烟客作者?” 树下三条瞪大眼睛:“辰帝陛下是烟客?” 周少羽点点头:“是,朕化名烟客。” 树下三条:“……” 松下一:“……” 烟客怎么可能是周少羽? 他们立即意识到这是个骗局,齐王与辰帝联合骗他们一条船!! “不可能,陛下怎么可能是烟客?不可能!”树下三条一口否决,“烟客是女人!” 谢瑜:“烟客確实是陛下,你们也没有想到吧?不瞒你们说,京城里这些天,所有人都在猜烟客是谁。” 周少羽看著对方再次问:“你们见朕何事?为什么说烟客应该是女人?” 可怜的树下三条和松下一,脑子里一团糟,原先想说的话,一时竟然都想不起来了。 烟客应该是他们老祖,怎么可能是辰帝这个大男人? “陛下,那千年后的生活起居,您是怎么想出来的?”松下一不死心地说,“那一切真匪夷所思。” 周少羽反问:“有什么问题吗?” 松下一有些抓狂,当然有问题,你为什么是男的? “陛下,那些车,都是铁做的?臣的意思,它们怎么会自己跑起来?” 周少羽:“因为有一种发动机,它会燃烧油,推动活塞,產生力量,推动车轮转动。” 松下一感觉又对了! 確实,秘闻史记好像提了一点,但是没有辰帝陛下说得这么详细。 听起来辰帝更靠谱。 可是史上记载,老祖是女的~ 松下一忍不住说了一句:“陛下,您怎么是男性呢?” 周少羽目光一凛。 松下一嚇得立即跪地:“陛下,对不起,臣胡言乱语了。” 周少羽转身走了。 树下三条看著周少羽离开,急得喊道:“陛下,您不能走!” 他了一条船的代价,五百万两银子的东西,才见到“烟客”,就这么几句话打发他们? 不行! 周少羽冷冷地看他一眼,威严地说:“三皇子想威胁朕?” 树下三条著急地说:“不是,不是,臣没有那个意思,只是,想问陛下,所有的千年畅想都是您亲笔写的?” “是又怎么样?” “您怎么想到这些的?” “朕要给你解释?” “不不不,臣就是想问问,您接下去还会写千年畅想吗?” “不一定!对未来美好生活的畅想,这是玉龙国全体老百姓的梦想,人人都可以畅想。三皇子如果有想法也可以投稿,报馆设有专门的投稿箱,如果被选中,会按照规定支付稿酬。” 树下三条著急呀,我投稿个屁?我要知道千年之后的情景,我来玉龙国折腾什么? 看著周少羽慢慢往回走,他立即追上来,松下一也追上来。 “辰帝陛下,请问您觉得千年之后,人们怎么买东西?” “买东西自然要付钱——”周少羽轻扫他们一眼,看他们热切的眼神,说了一句,“不过不使用现银,就是扫一下对方付钱的帐户,钱就过去了。” 谢瑜在一边暗戳戳地想:陛下公然把东漓人当傻子戏耍? 但是“傻子”松下一却不觉得是戏耍,急忙问周少羽:“那他们如何画像?” “没人画像,而是用一种机械对著本人一扫,便留下音容笑貌,永久不衰……” “请问辰帝陛下,您记不记得很久很久以前,您与东漓的缘分?”松下一心里急切地数数:一二三…… “朕与东漓一向友好往来。”周少羽看傻叉一样看著他们,对谢瑜说,“齐王招待一下三皇子和松下一国师,朕失陪。” 树下三条、松下一激动的双手颤抖,他们確定了,这就是他们的老祖,儘管是个男子,但是他就是老祖。 相对於关颖转世为女性,他们更希望是周少羽。 这形象,这魄力,简直就是为了他们东漓一统天下,送来的最好的皇帝! 第438章 管莹莹:嗶了个狗,周少羽竟然是情种! 谢瑜觉得以前的信息有误。 都说东漓人狡猾又奸诈,他怎么觉得对方智商与身高等比? 上午举行盛大宴会,下午周少羽和谢昭昭接见了五国的国师、皇子、公主。 主要是,告诉他们,在玉龙待了两个多月了,是不是该走了? 接见贤豆的国师赞坨·伽罗时,周少羽和谢昭昭很好心地提醒了一句:“迎接圣观佛的阵法,不知道贵国是什么时间设立的?期间是否有人改动过?” 赞坨·伽罗不解:“皇帝陛下是说魂阵设置有什么不妥吗?” 周少羽笑著说:“偶然听闻驃国和东漓国设置的招魂阵,召唤的並非圣观佛,而是史上臭名昭著的关颖。” 赞坨·伽罗面色大变。 贤豆的国师,地位极其崇高,最高首领教皇,是比皇帝陛下地位还要高的皇上皇! 他怎么会不知道关颖? 当即对周少羽表示了感谢,回去就和丁哲、无言交流意见,这么一交流,大家都有些惊慌。 怀疑的种子发芽,他们立即想到了许多不合理的地方。 贤豆、吐蕃、南詔三个国家的皇子、公主和国师匆匆告辞离去。 而驃国的赤贞公主,则被谢昭昭单独邀请,参观玉龙的丝绸、瓷器,並送她一批上好的丝绸、瓷器。 在参观过程中,暗戳戳地传达一个信息:贵国的国师哲仁波切身份可疑。 赤贞公主大吃一惊,不动声色地对谢昭昭表示了感激,带著玉龙国赠送的丝绸和瓷器,高高兴兴地离开玉龙国。 只有东漓国,磨蹭著不肯离去。 周少羽和谢昭昭自然不会再接见他们,喜欢在玉龙国住著? 可以,自己掏钱食宿。 想出门溜达?不允许! 两人被嫌弃,也只好匆匆离开玉龙国。 树下三条和松下一走后,周少羽再次把玉容公主叫来,叫她继续讲她那个世界的故事。 “玉容公主”一反常態,提出赦免她的罪行,恢復她公主的身份,她想出宫建公主府。 周少羽淡淡地看她一眼,道:“原因?” “罪臣看了你们的报纸,分明是谢......安帝剽窃了罪臣的创意,还有那个烟客写的未来的生活,那都是罪臣说过的,她剽窃罪臣的创意。” “证据呢?” “罪臣给她说过想法。” “你提供想法,她提供伙食,还免了你的死罪,这是交易。” 周少羽说,“再说了,报纸是你的创意?你难道不是剽窃了其他人的创意,要知道报纸是十九世纪、二十世纪的產物。” 管莹莹目瞪口呆,失声叫道:“你怎么知道十九世纪二十世纪?你是穿越者?” 这是你自己讲过的啊,蠢!周少羽暗嗤。 他不是穿越者,但是听了管莹莹那么多天的故事,他早明白什么是穿越者。 但他不否认也不承认。 管莹莹自动脑补:原以为周少羽是个重生的,因为他重生,导致这一世什么都变了。 没想到,周少羽是穿越者! “罪臣换个条件可以不?”管莹莹道,“让安帝不要称帝,做你的皇后行不行?” “不行!” “你既然是穿越者,是天子,怎么能矮女人一头?难道不想体验一下三宫六院吗?一国之君,只围著一个女人转不是太亏了?” “你想做朕的主?” “罪臣是为你好,替你不值!你难道不喜欢十六七岁的娇嫩少女吗?” “闭嘴!安帝即便八十岁,在朕眼里也永远十八。” “你可真是个老古董!”管莹莹有些抓狂,“你是皇帝,有权力儿孙满堂,宠幸很多女人,生很多儿女,选出一个最有能力的皇子继承皇位,不好吗?” “朕不愿意安帝承受生育之苦,一个孩子足够了。” “……” 没法谈,心塞。 周少羽他么的脑子进水了吧?穿越者竟然不想三宫六院?那你来古代干什么? 管莹莹泄气,真是嗶了个狗,好不容易遇见个同行,周少羽却选择做情种! 没事,她等著! 许多男人,年轻的时候,对女朋友对老婆山盟海誓,年纪稍长,就变心了。 不变的是永远喜欢十八岁的姑娘。 她要好好活著,瞧著谢昭昭年老色衰,瞧著色衰而爱弛,被周少羽拋弃,等著周少羽三宫六院。 她等著!! 谢昭昭很快就听到管莹莹与周少羽的对话,她根本不往心里去,螻蚁而已。 带著圆圆满满去了报馆。 作为玉龙国朝廷的嘴替,《玉龙报》起点很高。 《玉龙报》的影响力,比谢昭昭预想的要强太多了。 谢瑜看到她过来,十分惊喜:“陛下怎么亲自过来了?” 谢昭昭笑著说:“朝堂上的事,有辰帝担著,朕倒是清閒,来看看报纸办得如何?” 谢瑜带著她参观编辑部。 当他们走到生活版区域,张嫣嫣早迎了出来:“陛下怎么得空来了?” 谢昭昭笑著说:“你在这里可还適应?” 张嫣嫣一改以前衣饰繁琐,穿上报社特別定製的官服,看上去格外干练。 她是谢昭昭亲封的“寧王妃”,可她如今是报馆聘请的生活版的责编。 “从来没想过还可以这样生活,”张嫣嫣神采飞扬地说,“每天有做不完的事,新鲜又有趣,格外充实。到了这边才知道,女子除了相夫教子,还有事业、理想。” “寧郡王呢?” “他比殿下还大一岁,如今去了私塾,开蒙学习,臣也终於鬆一口气。” 谢昭昭跟著她去看了生活版的编辑厅,张嫣嫣的手下几乎都是女子。 “臣在陛下生辰那天见了驃国的赤贞公主,採访了她关於服饰搭配的看法,她倒是提出来了许多新思路。” 衣服更简洁,袖口收小,做事方便很多。 “很好,长河镇做变革试点,你可以带人与各国接触,吸收国外服饰的优点,改良我们的服装。”谢昭昭笑著说。 “我们生活服饰板块因为搭配,倒真是引导了潮流,提供服饰搭配样品的铺子生意突然火爆,有不少的铺子联繫我们,想要上报纸推广。” “那好呀,可以適当优选商家,收推广费。” 张嫣嫣大喜。 两人正说话间,就听见外面一阵大吵大闹。 张嫣嫣脸色一下子变得很难看。 编辑厅里有个姑娘气愤地说:“这人真是可恶。王妃您等著,属下把她们打出去。” 张嫣嫣对谢昭昭说:“陛下,臣有点事要处理。” 张嫣嫣一向要强,谢昭昭不便干涉,点点头,离开生活版编辑厅。 站在二楼,看见带有刘府標识的马车,停在报馆门外,刘夫人带著一个老嬤嬤和四个丫鬟下了马车。 那婆子大嗓门喊著:“少夫人,您快出来。” 有两个编辑窃窃私语:“这是刘夫人吧,又来了!” 张嫣嫣从编辑厅里走出来,身边跟著贴身丫鬟沉香。 张嫣嫣给刘夫人行礼,道:“母亲,您怎么又来了?” 刘夫人却不答话,对那嬤嬤道:“把她抓住,带回去。” 四个丫鬟和那婆子上来就拉扯张嫣嫣。 沉香大声道:“你们凭什么抓王妃?” 刘夫人一个耳光打在沉香的脸上,狠狠地骂道:“不要脸的贱蹄子,给你脸了是吗?一次次挑衅,你以为你有靠山,刘家不敢怎么样你是吗?” 骂的是沉香,实际上是骂张嫣嫣。 张嫣嫣挣扎著,脸气得通红:“母亲,您有话说话,为什么打沉香?” 刘夫人又是几记耳光打在沉香脸上:“给脸不要脸,这脸便不给了。” 张嫣嫣怒道:“放开沉香!” 那婆子看看刘夫人,刘夫人骂道:“你就算封寧王妃,你也是轩儿的女人,是我刘家的媳妇,岂容你这样败坏门风?” “您想怎样?” “离开报馆,回去跪祠堂,不准再拋头露面。”刘夫人怒道,“你丟得起人,我刘家丟不起。” 张嫣嫣知道谢昭昭在报馆,她不想陛下担忧,所以忍著怒气,给沉香说:“你向齐王请个假,我先回府一趟。” 她不能在这里与刘夫人爭执。 沉香问要不要告诉安帝?安帝一定会给她做主。 张嫣嫣摇头。 谢昭昭看张嫣嫣跟著刘夫人上了马车,问圆圆:“那刘明轩今在何处?” 圆圆说:“听说在楚王手下做事。楚王世子任江南督粮道,手下任职的官员,多为世家子弟。” 楚王世子周裕廊,惠帝的堂弟,按照辈分,周少羽还要喊他堂叔。 沉香给谢瑜请假,谢瑜看她半边脸肿了,还留著指痕,问道:“刘夫人又来找麻烦了?” 沉香哭著说:“王爷,刘夫人逼著王妃离职。” 谢瑜道:“你先回去照顾寧王妃,本王知道了。” 沉香走了,谢瑜嘆口气。 对谢昭昭说:“臣准备给刘家一些教训。” “刘家可有什么把柄?” “前些日子有人找到臣,说楚王世子,以粗粮顶细粮,剋扣將士口粮,数额巨大,刘明轩便是那个经手人。只他是张嫣嫣的夫君,臣看在寧王妃的面子上才没有动手。” 儘管贪腐的最大蛀虫是楚王世子,但是经手人是刘明轩,拿他开刀倒也不会冤枉他。 谢昭昭道:“此事你別出面了,朕回去立即派绣衣卫和皇城司的人严查。” 楚王世子是周少羽的堂叔,谢瑜去查,碍於亲戚,反而投鼠忌器。 叫绣衣卫和皇城司的人查探,然后交给大理寺公事公办。 谢昭昭上了马车,离开报馆前,对谢瑜说:“对了,这个案子,你主笔,从头到尾,刊登在报纸上。让全国百姓看到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玉龙国贪墨案,朕要拿刘家和楚王祭旗!” 欺我闺蜜? 连根拔起! 第439章 张嫣嫣和离,自立门户 谢昭昭要拿下楚王世子,还是给周少羽打了招呼。 周少羽完全同意。 玉龙国因为谢昭昭的远洋船队,带来的高產种子以及物资流通,国库粮食不缺,银钱也充足,对老百姓的赋税一降再降,日子比大乾那会儿不知道富庶多少倍。 但是朝廷是降了赋税,下面的官员却一直各种剋扣百姓。 比如朝廷今年只收两成,地方官就会收三成四成,老百姓还是很高兴,因为能留下六成。 地方官拿了两成,也没人上告。 官员偷摸贪点,周少羽有时候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水至清则无鱼,治国不可能靠清流,或者说,靠清流是不可能成事的。 但是,巨贪,或者撞到枪口上,就一杀到底。 楚王世子便是这种情况。 他作为惠帝父亲那一代留下的二王之一(靖亲王、楚王),不仅保留了原先的一切尊荣,朝廷还很大方地把江南粮仓的督粮道职务给了他。 他做了督粮道后,从一开始就没收敛。 冷洛几次给周少羽稟报,周少羽都只是提醒楚王一声,没处理。 现在谢昭昭提出来,近半年来,將士的细粮和马儿的粮草不仅虫蛀严重,还发霉。更重要的细粮中规定不得超过一成的粗粮,现在竟然七成都是粗粮。 不仅是粗粮,还是发霉变质的粮食。 谢昭昭叫绣衣卫的人把帐本想办法都拿到手,皇城司的人与绣衣卫在刺探消息方面有些职能叠加,两个部门为了自己的部门荣誉,都拿出真本事,拿到的实据惊人。 两个部门都只用了不到一个月,便各自拿到帐本、书信、契约。 周少羽看到证据,气得半晌无语。 叫大理寺卿过来,把证据给他,查,一查到底! 大理寺不敢怠慢,动作极其迅速,那些贪墨证据还只是一部分。 楚王世子的贪墨案准备刊登在《玉龙报》,谢瑜派了人一直蹲守大理寺。 初稿一整理出来,谢瑜立即去找张嫣嫣。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寧王妃,刘家保不住了,你若与刘明轩和离,这是个好时机。” 张嫣嫣看了稿子,感激地说:“谢谢齐王,我马上回去与刘家做个了断。” 沉香激动地问张嫣嫣:“王妃,要不要去告诉张府一声?” 自从张尚书退下来,张家便没有起来。 谢昭昭照顾张嫣嫣,封她个王妃,没有道理去拉整个张家。 所以这也是刘家一直很横的原因。 张嫣嫣摇头:“不去麻烦父亲母亲和兄长,我们自己解决。” 主僕回到刘家,却发现刘家张灯结彩。 看见张嫣嫣和沉香回来,下人都躲躲闪闪的。 张嫣嫣皱眉问道:“府里有什么喜事?” 下人支支吾吾,沉香一个耳光打过去:“没听见王妃问吗?聋了?” 那丫头被打一巴掌,气坏了,不管不顾地说:“你除了会欺负我们这些下人,有本事去找袁夫人呀!” “什么袁夫人?”张嫣嫣对驾车的侍卫说,“张虎,这不尊主子的贱婢,给本王妃狠狠地打。” 沉香跟著张嫣嫣来刘府四年了,看著他们拿捏自己家大小姐,真的是忍够了。 狠狠骂道:“不管主子们之间怎么样,你一个下人,竟然忤逆王妃,就算打死你也没人敢说个不字!” 侍卫张虎是张府一起跟来的,原本就功夫很高,打一个丫头都不用手的,一脚便把那丫头踢得惨叫一声。 刘夫人听到闹声,有人给她说是“寧王妃回来了”,刘夫人呸了一声:“王妃?她算哪门子的王妃?伤风败俗的女人,如今张家败落,还当是高高在上的大小姐?” 派自己身边的那个老嬤嬤过来。 就是经常去报馆闹事的焦婆子,是刘夫人娘家跟来的奶嬤嬤。 她过来,看到被踢得爬不起来的丫头,沉著脸说:“少夫人这是在外面受了气?拿一个小丫头子撒什么气?府里办喜事,你这是闹哪一出?” 张嫣嫣也不问什么喜事,对张虎说:“给本妃狠狠地打这个老刁奴!” 张虎一点都没客气,那奶嬤嬤被一拳打得颧骨都折了,鼻子眼睛都流出血来。 接著又大力开脚,奶嬤嬤撞在墙上,一声哭號没出来,昏过去了。 原先被打的小丫头,拼命地爬。 张嫣嫣带著张虎一步步走到大厅。 大厅也掛著红绸,一对新人正在给刘夫人敬茶。 原来是刘明轩纳了贵妾袁氏。 张嫣嫣走过来,袁氏胆怯了,福了一福:“见过王妃姐姐。” 张嫣嫣不理她,问刘明轩:“你纳妾为何不给我说一声?” 刘明轩厌恶地说:“找你说,到哪里找你?你仗著安帝撑腰,哪里把刘家人放在眼里?” 刘夫人脸色不善地说:“寧王妃既然不把刘家人放眼里,那便也不必管刘家事。” “刘明轩,这个女人害得我们芙儿差点没命,你竟然还要纳她为贵妾?”张嫣嫣气得手抖。 当初谢昭昭被惠帝强制休弃,她怀著二胎去看望谢昭昭,回来,这个袁氏挑拨离间,说张嫣嫣帮助谢家,要连累刘府,害张嫣嫣被刘明轩关在后宅,饿了好几天,差点孩子流產。 如今刘明轩却要纳袁氏为贵妾。 若非忌惮谢昭昭,刘明轩怕不是会把这个袁氏扶正,叫张嫣嫣做妾? “刘明轩,你要是纳她为贵妾,我便求陛下做主,带两个孩子与你和离。”张嫣嫣说,“你不是说我仗著安帝陛下的势吗?我就仗了,你怎么著?” 袁氏一听,立即跪地上哭泣:“求求姐姐可怜可怜我吧,如今我的肚子里也有大少爷的孩子,您总不能叫刘家的血脉流落在外吧?” 刘明轩把袁氏扶起来:“不必跪她,男人纳妾很正常,她去安帝那边进谗言,我也不惧。” 张嫣嫣看著刘明轩道:“刘明轩,既然我们相看两厌,那就和离吧!” 刘明轩说:“你想搞什么?我与你和离,你再去安帝跟前胡说八道?” “我不会去说,和离,我不想和你过了。” “你可知道和离后,张家破落,你就是一个破鞋,再也无处安身?” 张嫣嫣真的一口血要吐出来,母亲当初怎么就没看清楚这样的一个豺狼? “我怎么样不劳烦你,和离吧!” 刘夫人道:“和离不行,休弃!” 张嫣嫣说:“反正都要分开了,你们也不会贪我的嫁妆吧?那就好说好散!” 刘夫人坚持不肯和离,必须休弃,她早就不想要这个儿媳妇了。 张嫣嫣和谢昭昭交好,她封王妃,儿子请封郡王,偏偏刘明轩连转运使都给罢免了。 刘家都活成了笑话。 张嫣嫣讽刺地笑了一下。 “不和离是吧?那就休弃,不过不是你刘明轩休本妃,是本王妃休弃你!” 张嫣嫣回到自己房间,对院里的杂役说,“你们回张府,派人把本王妃的嫁妆都拉回去。记住多带些人来!” 她快速写了一份休书,甩在刘明轩脸上。 刘明轩也写了一份休书给张嫣嫣。 两人互不收对方休书。 张府很快派人来,张大人亲自来接女儿,与刘侍郎也不客气,態度坚决,半客气半威胁。 “孩子们不合適就和离吧,不然我去请太上皇主持公道!” 太上皇谢安奉,与张父关係非同一般。 刘侍郎不得已,叫刘明轩与张嫣嫣签了和离书。 只是两个孩子,刘家坚决不放。 和离可以,刘家的孩子不给带走。 张嫣嫣还想爭,张大人说:“先把嫁妆带走,孩子的事不急。” 张大人就算不在朝堂,吏部尚书的心机,十个张嫣嫣也是比不过的。 库房里,张嫣嫣的所有嫁妆,全部带走。 拉了一天才清空库房,沉香心里气,把张家带来的一根草也不留在刘家,全部带走。 刘家其实並没有想贪占张嫣嫣的嫁妆,虽然她的嫁妆很丰厚,可袁氏出身京西州商贾袁家,家里不差钱,袁氏做贵妾,也是想要迫切地改善身份。 张嫣嫣走了最好,她贵妾都可以不做了,直接做继室。 刘明轩与张嫣嫣前脚和离,大理寺次日就开始抓人。 这种大案,尤其主犯身份特別的贪墨案,动作稍微一慢,立即就会有关键证人身亡,真正的大鱼全部逃过。 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大理寺捕快衝进刘家,验明正身,抓走刘明轩。 第二个抓了楚王世子。 第三个,就是把刘侍郎也抓进去。 直接下天牢,任何人不得探视。 就连老楚王也被周少羽请到宫里喝茶,不长不短,就是不给回家,不给见家人。 以防串供。 刘家人傻眼了,他们甚至第一个反应是:张嫣嫣去安帝跟前告状了! 刘家各房想出去打听,但是整个刘府被禁军团团围住,根本出不去。 袁氏的父兄在京城,听到刘府出事的消息,都傻眼了。 昨儿个,张嫣嫣与刘明轩和离,女儿还说能被扶正,做正头夫人,今天怎么亲家和女婿就都被抓了? 百姓也都不知道,都在说:“刘明轩宠妾灭妻,活该!” 但袁氏父亲是老江湖,他摇头:“不可能,安帝是一国之君,不可能因后宅之事,抓四品大员。” 但是刘府进不去。 刘明轩这两年跟著楚王世子做事,他们也参与了,粮食的倒卖,刘明轩和楚王世子都是通过袁家倒卖的。 他们立即去楚王府,发现楚王府也大门紧闭,无论谁来找,里面一律说:“主子都不在。” 袁家父子能生意做那么大,绝对不是笨蛋,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不是什么后宅事,一定是粮食倒卖事发了。 还等什么?跑吧! 第440章 玉龙报,炸了炸了 袁家父子没跑掉,不仅两人迅速被抓,家里的帐本、帐房先生,全部被抓。 证据在手,大理寺分开审问,三边诈。 在刘明轩跟前说楚王世子指认全部是刘明轩乾的。 在楚王世子跟前说刘明轩都招了,都是楚王世子指使的。 在袁家父子跟前就更简单了。 “刘明轩说所有的倒卖都是你们父子俩怂恿並施行的,他为了娶你们的女儿,任由你们操作。” 袁家父子俩被“刘明轩的无耻”惊呆了。 三方为了自保,互相咬。 证据越来越多,这案子审的还算顺利。 老楚王在宫里被关了好多日子,喝茶喝得人都瘦了好几圈。 “本王要见辰帝!”老楚王实在喝不下去闷茶了。 辰帝没来,大理寺卿来了,对老楚王说:“世子都招了,现在辰帝万分为难。” 老楚王这才知道为啥请他喝茶。 原来是怕他捣乱。 本书首发,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如今,他脾气也发了好多天了,茶水也喝了个水饱。 到底是经歷过苦日子的,他是周少羽的堂祖父,今年都六十多岁了,年纪大了,更看重子孙活命。 他痛哭流涕地申请见周少羽。 大理寺看著这个老王爷,心情复杂,说:“王爷,您要是找辰帝求情就算了,世子,他贪墨的数额实在是太大了,您要去找陛下,就是为难陛下。” 老楚王问道:“世子到底贪墨了多少?” 大理寺把帐本和证据给他看,还有刘明轩的招供。 老王爷看得全身发抖。 当看到“楚王世子周裕廊以次充好,坑害边关將士,折合银子共计三百六十余万两”时,老楚王直接昏过去了。 大理寺卿无奈地叫太医,对大理寺丞说:“看看吧,本官就说世子贪墨太多,都把老王爷气死了。” 老楚王醒来,也不去见周少羽了,请求把世子带回去,要家法处理。 大理寺卿说:“王爷,下官告诉您,这是陛下亲自督办的案子,玉龙报的编辑派人一直跟著本案,吶——” 他指指旁边的那个奋笔疾书的年轻人,“他就是跟踪本案的主笔,他会把处理的前后经过都一字不漏地刊登在报纸上。” 老楚王知道世子是保不住了。 不仅保不住,只怕整个楚王府都要完了。 哭著说:“本王会让世子自尽,把家產悉数捐赠军器监用於研发新兵器。” 谁都知道军器监,那是安帝谢昭昭的地盘。 大理寺卿说:“这事是辰帝督办,和安帝无关。” 这是辰帝叮嘱的,谁都不许骚扰谢昭昭。 《玉龙报》二版一整版都是开国第一贪腐案报导,《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楚王世子贪墨案始末》 文一出,震惊朝野。 谢瑜亲自主笔,不带任何个人评价,只阐述事实。 楚王世子可恶,更可恶的是刑部侍郎刘侍郎之嫡长子刘明轩,八成赃银都被此人纳入口袋。 这一天的报纸一上架,立即被抢购一空。 “买报,今天的报纸还有没有?” “再印刷一些吧,我们要看报纸!” 报摊、铺子买不到报纸,都挤到报馆门口,大声抗议。 “报纸应给京都人多留一些,我们都买不到。” 甚至很多人高价从別人手里收购。 楚王一族倒了,氏族刘家覆灭了。 我的老天呀,这些大家族有多少仇人啊,谁不想买上几份,放鞭炮庆贺。 甚至还有很多人买了报纸,去坟上烧给死去的亲人。 眼下激进分子很多,大批的百姓拥到宫外天街谢恩。 今天的朝堂,御史大人破天荒地弹劾齐王—— “臣,要弹劾齐王。” 周少羽:“?” 谢昭昭:“?” “臣弹劾齐王,玉龙报自从创刊以来,已经成为百姓必备精神食粮,然而报馆刊印份数不足,导致报纸上市,就遭到黄牛哄抢。 原本定价两文,黄牛卖到二十文。 更有甚者,抢报纸时发生踩踏事故,买不到报纸的下人,当街大哭……” 谢瑜很诚恳地认错,表示回去立即想办法扩大印刷量,增加售卖点。 满朝文武都震惊了,报纸的受欢迎程度和舆论导向,远远超出他们的预料。 周少羽也非常震惊,报纸逐渐深入人心,成为生活中必不可少的需求。 而且报纸是朝廷主办,是朝廷的一张嘴,一张脸,是朝廷和百姓的纽带和桥樑。 对报纸正面引导舆论的巨大作用,第一次有了深刻认识。 他对谢瑜说:“报馆增加人手,户部要优先保证报馆费用。齐王,朕看七天一期报纸不够,改成五天一期如何?” 谢瑜应道:“臣遵旨。” 朝会后,谢瑜匆匆回到报馆,报馆工人又日夜加班,加印五万份,依旧一抢而空。 这是玉龙国成立后,第一大贪墨案,惩罚也极其严重—— 楚王世子判绞刑! 楚王被褫夺楚王封號,贬为楚郡王,一代终。 楚王府捐献全部財產,以赎罪过。 刘侍郎斩首,斩立决! 刘明轩斩首,斩立决! 刘府抄家,男丁年满十五岁流放崖州,其余发卖。 京西州商户袁氏一族,倒卖粮食给外族敌对势力,罪不可恕,袁氏父子斩立决。 袁氏家族,罚没全部財產。 …… 老百姓都快疯了! 陛下多么的圣明! 该死的贪官,三百六十万两,兑成银子要装几屋子吧?咋不撑死你们! 边疆战士更是对朝廷感恩万分,饮食立即改善。两府抄出来的银两,边疆战士,有一个算一个,每人十两作为补偿。 全国百姓写来的感谢信,雪片一样飞向报馆信箱。 更有很多学子对时政的点评,对玉龙国未来的信心,非常令人动容。 谢瑜根据大家的来信,选了一部分有代表性的,刊登在下一期的《玉龙报》上。 还按照投稿的標准,支付稿酬。 这一期报纸发行时,楚王世子、刘侍郎、刘明轩都已经执行死刑,绞刑算是留了全尸,斩首便是身首异处。 谢昭昭在张嫣嫣和离的次日便给张嫣嫣赐了一座府邸,並准予她立了女户。 除了被杀的刘侍郎和刘明轩,刘府男丁被流放,其余被送官牙发卖。 张嫣嫣去了刘府。 一起来的还有镇国侯夫人柳依依,两人在刘府门口,看著刘府男丁套上枷锁流放,女眷和低龄男丁被发卖。 张嫣嫣並非刻薄之人,看著昔日张牙舞爪,如今落魄憔悴的刘夫人,讽刺的话也懒得讲,问道:“云儿和芙儿呢?” 云儿,刘青云,寧郡王。 芙儿,刘映芙,张嫣嫣的小女儿。 刘夫人咬牙:“不知道。” “他们的嬤嬤呢?” 刘夫人不吭气。 “焦氏,本妃问你,奶嬤嬤呢?” 刘夫人恨她,不说话。沉香几个大嘴巴子打过去:“王妃问你话呢!” 如今的刘夫人与张嫣嫣再无瓜葛,几个嘴巴子打过,她只好说:“袁氏知道。” 那就打袁氏,张嫣嫣一句话都不想与她多说。 袁氏疯疯癲癲地说:“死了,都死了,全都死了。” 张嫣嫣大惊,云儿和芙儿死了? 叫侍卫往死里打,在场的有一个算一个,打到说实话为止。 打死她赔钱。 “你们是罪奴,打死活该。说出来,说不得本妃给你们一个好前程。” 便立即有袁氏跟前的丫头,说袁氏本来想把刘青云和刘映芙打死,但是那两个嬤嬤不知道把俩孩子藏哪里了,袁氏就把两个嬤嬤打死了。 张嫣嫣恨得要死,指著刘夫人说:“孩子说到底都是你刘家的骨肉,你不叫本妃带走,非要留下,又不善待。你真该死!” 她与沉香进府去找,恰皇城司的人出来,说他们抄家时,从地窖里搜出来两个孩子。 张嫣嫣一看,正是自己的俩孩子。 还好,俩孩子在地窖里,奶嬤嬤给放了不少吃的,虽然受些惊嚇,靠著奶嬤嬤留的食物,没饿死。 孩子小,却很懂事,都不哭喊,在地窖里躲过一劫。 张嫣嫣大哭,抱著两个孩子,又伤心又欣慰。 “你们都是勇敢又聪慧的好孩子,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刘青云也才四岁,竟然安抚哄著自己两岁的妹妹那么多天,躲过袁氏的魔掌。 刘青云小脸青白,看见张嫣嫣才哇地哭起来:“母亲,我好害怕……” 刘映芙也大哭。 张嫣嫣听著孩子说他们受的苦,哪里还忍得住,指著那个告密的小丫头说:“你告诉本妃,参与打死奶嬤嬤的都有谁?” 小丫头又指出来两个婆子,还有三个杂役。 那三个杂役都大骂她,但是小丫头为了活命,竹筒倒豆子,全部说了。 张嫣嫣把袁氏、那两个婆子,三个杂役,还有小丫头的卖身钱,都给了官牙。 官牙把他们的卖身契给了张嫣嫣。 张嫣嫣把小丫头的卖身契给她,说:“你拿著身契走吧。” 小丫头激动极了,捧著自己的身契,大哭,她没想到还有一天能恢復自由身。 张嫣嫣指著其余几个,对侍卫说:“都带走。” 离开官牙的视线,张嫣嫣说:“找个地方,把他们全部打死,扔乱葬岗就好。” 至於刘夫人,她不会买,也不会打死,就叫她们去別人家做奴才,折辱一番才解恨。 大家闺秀,善良只给对的人,对这种小人,怎么可能心慈手软。 《玉龙报》对开国第一大贪墨案的处罚,狠狠地震慑了贪官污吏。 重典治贪腐。 后台有楚王硬吗? 脖子有刘侍郎粗吗? 如果是“否”,那就老老实实做人。 惩治完玉龙第一贪墨案,已经是中秋时节。 远洋船队探险小组出发两年归来,周令胤、云阳、云鹤,求见谢昭昭。 谢昭昭:“宣!” 三人急匆匆进了谢昭昭御书房,进来第一句话,不是说週游世界的见闻,而是急匆匆地说:“陛下,驃国发生內乱,国师率领僧人造反,联手东漓国,血洗驃国皇室。” 第441章 非烟威武,痛打东漓 谢昭昭立即对圆圆说:“去把辰帝叫来。” 不多一会儿周少羽大步走来,周令胤三人给周少羽问安后,把驃国僧人造反的事再次说了一遍。 “我们並没有登陆驃国,只是在经过驃国的属地海岛,见到了仓皇出逃的驃国公主和十五皇子。” 周令胤说的公主正是赤贞公主,她在公主府得到消息,带十五皇子仓皇出逃,姐弟俩原本要逃去贤豆,被东漓人堵在边境。 她无奈之下,驾船逃到海上的小岛。 看到周令胤他们掛的玉龙国旗,求周令胤带她和十五弟来玉龙国避难。 据赤贞公主说,从玉龙国回去后,稟报父皇,请来高僧对“迎接圣观佛魂阵”进行检查。 哲仁波切再三阻止,恰那时,邻国贤豆国送来国书,说贤豆的魂阵已经发现异常—— 原先的魂阵被人动过,不是迎接圣观佛,而是一个召鬼魂的阴阵。 且在阵眼,发现要招的是东漓国臭名昭著的关颖。 驃国认真检查,果然发现驃国的也是一个引魂阴阵,召唤的也是东漓国的关颖。 驃国的皇帝又气又怕,当即就叫人把魂阵砸了,接著彻查僧人。 在砸阵的时候,国师哲仁波切与德拉太子发生衝突,不知道怎么回事,德拉太子忽然中毒身亡。 皇帝气坏了,下令诛杀现场的所有僧人。 僧人暴动,全国的势力忽然站出来声援哲仁波切,不明真相的百姓,在国师“神话”的加持下,都偏向支持哲仁波切。 国內一团糟,东漓人趁机攻入驃国。 听完周令胤三人的讲述,周少羽叫他们先回府歇息。 周令胤走了,谢昭昭留下云阳、云鹤。 “东漓人进入驃国,如果派你们救援驃国,胜算有多少?” 云阳一听打仗,两眼就放亮了:“陛下,驃国与南詔国、吐蕃相邻,南面与女王国毗邻,如果非烟女皇、吐蕃、南詔与我们联手,东漓人有来无回。” 云阳把驃国、贤豆、吐蕃、南詔、女王国的地理位置画了一下,周少羽立即说:“救援驃国的事,我们不参与了。支持陆非烟收服驃国,变成女王帝国的附属国。” 玉龙国要去支援驃国,要么从海上进入驃国,要么跨过南詔国,或者吐蕃国,还要翻过终年积雪的大山。 不合算。 “云阳,云鹤,你们带三千人,护送许立去支援非烟女帝。”谢昭昭一说,云阳和云鹤立即就明白了。 谢昭昭又召许立、谢容与进宫。 许立在军器监每天忙得天昏地暗,谢昭昭宣他进宫,给他下了密詔,许立与云阳、云鹤领命而去。 当天,谢昭昭修国书一封,把谢容与叫来,告诉他给女王帝国陆非烟女皇送一封密信。 谢容与立即出发。 玉龙三年八月,东漓国占领驃国。 一夜之间,驃国皇室血流成河。 一艘又一艘的东漓国海船在驃国沿海港口登陆,东漓人见人就杀,不管男女老少,一律“死啦死啦”地。 驃国百姓这才知道,他们的国师哲仁波切原来是东漓人。 而东漓人来驃国,就是要杀光他们的种族,给东漓人腾出陆地土地。 和原先朝代更迭完全不一样,原先皇位轮流坐,不管怎么换,都还是他们的种族,换个领导人而已,不会灭了他们。 外族人不一样,他们是来抢资源抢空间的,首先就是对他们灭种族。 反应过来的驃国百姓和军队,与东漓人殊死拼杀,双方死伤无数,整个驃国,变成了飘国,到处都是飘荡的亡魂。 老百姓敌不过,只能背井离乡,逃进深山老林。 玉龙三年十二月一日,女王国女皇陆非烟,御驾亲征,带领十万帝国雄兵,还有玉龙援军三千人,陈兵驃国边境。 南詔国陈兵驃国的东部。 吐蕃因为自身能力不强,且与驃国虽然相邻,但是国界线却是一座很高很高的山,救援很难。 十二月二日,陆非烟女皇的战车踏入驃国。 “二娃子,把朕的大炮推过来!” 陆非烟一边指挥用投石器,將瓦罐雷往东漓人身上丟,一边指挥自己的先锋营衝上去用毒杀一波。 作为用毒高手,女皇这次用於战爭的毒药,不是见血封喉,而是致幻毒药。 东漓人中了毒,疯狂自我了断。 看著那一把把鋥亮的长刀,爭相把自己肚子剖开,陆非烟冷笑道:“在別人的家园撒野,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东西。” 她的战车上站著驃国的赤贞公主和十五皇子。 赤贞公主眼含热泪,又感动,又激动,还狂热。 一边推进,赤贞公主一边对驃国百姓喊话,女皇陛下是请来的援助,请老百姓不要怕,最好都躲起来,以免误伤。 在驃国横行霸道,烧杀抢劫的东漓人,只在驃国待了三个月,原本以为搬进“新家园”,不料客死异乡,被陆非烟的战车碾碎美梦。 玉龙三年除夕,驃国宣布重新夺回国土。 驃国人跪地哭得撕心裂肺。 他们的家又回来了。 儘管粮食被吃,银钱被盗,但是赤贞公主说:“等皇室恢復秩序,定会请求女王帝国和玉龙国等国家的援助,儘快恢復家园。” 玉龙四年上元节,驃国十五皇子登基,赤贞公主被封摄政王,驃国开始大规模清理奸细。 不管哪国人,五代以內的外族人,一律驱逐出境,沾东漓二字者,死! 同时,驃国与女王国签订友好邻邦协议:驃国將世代成为女王帝国的附属国,按岁纳贡。 陆非烟女帝来了一趟,也不能空手回去吧? 驃国的铜矿、铁矿尤其发达,所以什么也拿不出手的赤贞公主,对陆非烟说:“女皇陛下如果不嫌弃,请儘管拉走冶炼好的赤铜、生铁。” 眼下赤铜和生铁是造武器的首选物资,一般,都属於朝廷掌管的战略物资,老百姓都不许隨便用,买给菜刀都要申请。 驃国铜矿、铁矿丰富,且欠陆非烟人情太大,赤贞公主便由陆非烟隨便拿。 陆非烟圆溜溜的大眼睛笑得弯弯的:“那,朕就不客气了!” 对云阳和云鹤说:“你们,拉走,能拉多少拉多少。” 云阳简直高兴坏了,他们本来就是乘船过来的,大船就在驃国外面海岛边停著。 不客气了哈,把奇蹟號和自由號开过来。 两艘船装得满满的,都到了吃水线以上了才停止。 一船生铁,一船赤铜。 可都是冶炼好的,回去就能直接造武器的。 陆非烟自己也不客气,不过,驃国是她的附属国,她隨时可以来取。 玉龙四年二月二,龙抬头。 大船回国,周少羽、谢昭昭为云阳、云鹤、许立庆功。 谢昭昭和周少羽收到国书—— 贤豆:魂阵已经破坏,愿我佛庇佑玉龙国皇帝陛下万万岁。 驃国:魂阵已清除,驃国与玉龙国世代友好,永不侵犯。 女王帝国:辰帝、安帝陛下,倭瓜全部被切啦。你们帮朕夺得第一个附属国,朕每年给你们送几船赤铜和生铁吧。 谢昭昭表示,还是非烟妹妹最实在。 玉龙四年二月初五日,《玉龙报》副刊刊登了一个志怪故事—— 《招魂阵》 在某个神奇的地方,有个富强的国家,人们坐著铁鸟在天上飞翔,用一个时辰,就能把整个大陆飞一圈,兵器能从大陆的东端射中西端皇室。 但是,这么优渥的生活,有人却不珍惜。 有一个女子擅长炼製毒药,她炼製的毒药,吃了会叫人失去理智,变成不死的杀人傀儡。 许多人被她欺骗,吃下她的毒药,不仅失去生命,会变成刀枪不入的杀人狂魔。 终於她恶名昭著,被人们捉住,活活烧死。 死后连地府也不收她,她的鬼魂便在天地间游荡。 忽然有一天,她竟然被异世的招魂阵招过去。原来有一家人的女儿病死,正在给女儿招魂,没招回女儿,却把这个恶鬼招来了,她借尸还魂。 她发现这里非常贫穷落后,人还不聪明,她便又炼製那种毒药,服了药的人,只要她吹响竹笛,就变成一支所向披靡的杀人雄兵。 这些人丧失所有理智,不用兵器,徒手就能杀人,他们唯一的嗜好,就是食用活人血肉,只要被他们咬一口,就会变成和他们一样的傀儡。 她很快走到那个国家的皇帝跟前,告诉他,她可以让他不仅获得全天下,还能叫他们长生不老。 那个皇帝看到她的战斗傀儡兵,其中包括他死而復生的父皇母后,虽然神情呆滯,但是都活过来了,行动自如,还战斗力非常强悍。 那个皇帝和全国人疯狂推崇她,尊她为神明。 她控制著越来越庞大的傀儡兵,占领了整个大陆,那些傀儡兵食人血肉,整个人族变成人间炼狱。 她喜欢玩弄男人,如果愿意伺候她,她就给那些人吃一种致幻、上癮、却不会完全丧失理智的药物,如果违逆她,就变成她的杀人傀儡。 她慢慢地成为整个世界的王。 后来终于越来越多的人发现了真相,联手放火把她和她的傀儡兵都烧死了。 这次死后,她被投入六道轮迴的无间地狱,一关就是千年。 她在无间地狱还不老实,又炼了毒药,骗鬼差吃了,那鬼差助她趁机逃离地狱。 她刚离开地府,便感觉又有人在招鬼魂…… 第442章 恭喜陛下又有喜了 《玉龙报》一出,全国疯抢。 人们纷纷议论。 “这个女鬼太可怕了。” “阴险狡诈,勾魂恶鬼。” “关键是有人还想招她魂过来,这才是最可怕的。” “招魂阵,找死阵!” 副刊的故事,普通百姓会乐呵呵地当它是个故事,政客们绝对不会当作单纯的故事。 玉龙报版面金贵,听说一则夹带私货软gg的“生活篇”小文就能卖出一字百两的价钱,怎么可能用一整版面讲个志怪故事? 《玉龙报》不仅玉龙百姓抢,其他国家的人也疯狂抢购,无他,报纸上有玉龙国的最新政策,最新的新闻,他们能从报纸上获得很多信息。 商人能获得商业信息,確保得到发財先机。 政客能获得政治信息,確保跟著玉龙国一起发展,而不被玉龙国针对。 比如本期的副刊,別国不知道,贤豆、驃国、南詔、吐蕃、东漓人都明白。 那根本不是志怪故事,说的就是他们的招魂阵。 其他四国都觉得自己被愚弄,奸细在自己国家如此猖狂。 一时间,各国发起捣毁魂阵运动。 东漓国。 皇帝脸色不好看,他们辛苦好几代人,在其他国家布置的暗桩,几乎全数被拔起。 本来驃国已为囊中之物,连第一批“移民”都顺利到达驃国国土定居,谁知道窝还没暖热,被女王帝国那个丫头片子全部杀光。 “姜女皇吃了虎心豹子胆了吧?竟然敢与我东漓国为敌?” 姜,女王帝国国姓。 女王帝国的国土还不如东漓大,全国加起来也不过千万人口,竟然带著十万兵马跑驃国把东漓先遣部队都杀光!! “陛下,姜女皇原先是安帝陛下身边的医女,不仅一手毒术出神入化,而且她也掌握了新式兵器。”东漓宰相道,“我们打不过她。” 是啊,打不过!! 东漓皇帝气得眼珠子要蹦出来:“安帝脑子坏了吧?怎么会把新式兵器的秘密告诉一个外族女皇?” 树下三条適时地说:“那种新式兵器比我们秘史上记载的还要厉害,老祖的兵器只能把敌人烧伤,他们的兵器却能炸死人。” “一定是老祖的技术又精进了!”松下一道,“玉龙的兵器是辰帝带来的。他虽然不认识我们,但是他懂的技术比歷史上记载的更加可怕。” “如果老祖回来,什么女王帝国,什么驃国,不堪一击!” 群臣激动地说。 眾口一词,群情激昂:请老祖,请老祖,请老祖! 东漓皇却皱眉道:“可老祖已经是天圣大陆最大的皇帝,他,稀罕回东漓吗?” 对啊,他们想的是老祖回来,帮助他们夺取天下。 可如今,“老祖”有妻有子,地位还远超过东漓皇,来做他东漓皇的手下谋臣? 这简直吃屁呢? 如果硬要把老祖迎接回来,那么只有一个结果,辰帝为老大,东漓皇,自请退位。 树下家族最多做个异姓王!! 不行,树下家族怎么可能退位让贤?老祖也不行。 他是老祖,又不是他树下家族的老祖宗。 松下一和树下三条也忽然想到这一点,都闭嘴了。 一阵海风从朝堂刮过,满朝文武对老祖的热衷忽然降下来了。 老祖是找到了,可是怎么安置? 原本他们都只想著老祖是个女子,只要肯为东漓一统天下效力,封王拜相做祖宗,隨便她挑。 可独独没想过,万一对方要的是皇位,树下家族怎么办? “把老祖绑来?”树下三条小心翼翼地说,“如今我们不把他绑来,没有別的办法。” “他有厉害的兵器。”有人提出。 “他不可能隨身带著新兵器,只要我们动作足够快,就能把他绑来。” 只要绑来,叫他献上技术,可以一直供养著他。 东漓皇不觉得这么对“老祖”不敬,他们做了那么多工作,暗桩安插了几代人,驃国还死那么多好男儿,老祖牺牲一下又如何? 定下来,派松下一带队,请求与元济活佛进行交流活动。 同时跟著去东漓顶级的杀手,准备把辰帝敲晕给绑回来。 东漓国各种细节商议。 商量好,递国书。 玉龙四年三月,周少羽看著东漓国申请来玉龙国进行佛教交流,大笔一挥:元济活佛云游去了,不接受拜访! 东漓皇:...... 松下一也傻眼,不是,你忙,难道不能安排別人接待吗? 於是,东漓皇又递一国书,想安排东漓围棋国手与玉龙高手手谈。 玉龙回覆:可以,请问在贵国哪个城市? 东漓皇气得把摺子摔在桌子上,我们吃饱撑的,请你们来比赛?还要招待你们的棋手? 又一个月后,东漓国的国书又来了,这次毫不掩饰:我等想来贵国参观学习。 这一次回復……好久没回復! 周少羽和谢昭昭是真的很忙,朝廷百官也都很忙。 利州长河镇变革开放贸易一年,创造的利益,比原先大乾两年的收入都高。 利州的老百姓富得流油,人均砖瓦房,温饱加小康。 於是,朝廷决定再增加开放五个州。 玉龙国到处都是火热的建设。 忙,很忙,非常忙。 没空搭理东漓国。 《玉龙报》现在已经三天一期,而且《玉龙报·生活版》从玉龙报分离出来,单独成立报馆分馆,负责人是张嫣嫣。 分馆成立那天,谢昭昭驾临报馆,看到张嫣嫣意气风发,看到一百多名女编辑,非常欣慰。 当场下了圣旨: “敕封寧王妃为玉龙报副馆长,兼生活刊主编,官四品。报馆所有女性编辑,按照规定聘为朝廷女官。” 这是玉龙国女官的高光时刻。 报馆的编辑,只要经过考察合格,官居从七品到正四品,与朝廷其他部门所有官员一样,有俸禄有品级。 玉龙国女子的地位水涨船高。 女子再也不是“赔钱货”,贫穷的家庭都在努力供奉女娃读书,这也是家族改变命运的一条道路。 毕竟女子读书的还在少数,如果读书成绩还好,比男子入朝为官的机会还要高,而且不止待遇,还能嫁个很好的人家。 从报馆回到皇宫,谢昭昭还很兴奋,可才进了宫门,忽然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圆圆满满嚇得赶紧叫来太医。 周少羽正在朝堂与百官议事,修寧匆匆给周少羽耳语一句。 “朕有急事,左相,你主持一下。” 皇帝陛下匆匆忙忙跑了。 到了寢宫,便看见太医在轮流把脉。 他进来脸色很不好看,没打扰太医,只是坐在她身边,皱眉看著太医把脉。 “恭喜陛下,贺喜陛下,安帝陛下又有喜了。” 几名太医都给出了喜讯。 “赏!” 周少羽大喜,谢昭昭也非常高兴,小珩儿已经四岁半,两人又有了第二个孩子。若一切顺利,年底会出生,两个孩子年岁正好相差四周岁。 不过,怀孕三月內胎相不稳,低调,不对外宣布。 所以只有太医们和寢宫伺候的人得到了赏赐,消息被封锁了。 现在四海昇平,朝堂有周少羽顶著,谢昭昭就想歇一歇。 次日早朝,她在朝堂宣布:“四海昇平,战事不多,朕將暂时不再早朝。” 她话一出,武將们就有些焦急。 在朝堂,武將本来就被文官压得死死的,要是安帝不上朝,他们会被挤出朝堂吧? 谢昭昭看著他们著急,说道:“朕虽然不早朝了,但是朕有两件大事要做。” 她要建立一个综合调查部,由周令胤牵头,对玉龙国疆域和人口进行一次准確的勘测、普查。 总要对地盘有多大进行一次准確测绘,尤其她还主管疆域。 玉龙国如今有多少人口,人们家中財务情况,也要做到心中有数。 这几年,玉龙国埋头发展经济,国力愈发强大,战事减少,百姓休养生息,人口呈几何级增多。 原先大乾总人口不过三千五百万,玉龙国成立后,人口迅速增长到约莫八千多万。 周令胤任综合部尚书,官二品。 工部抽出一部分人、兵部抽一部分人、户部抽一部分人,加入综合部。 综合调查部两个职责,其一,普查人口,男、女、老、少分类统计;同时调查房屋、財產。 知道自己多少人,比例各占多少,財產多少,打仗、救灾也做到心中有数。 其二,对疆域图进行详细的勘察记录,画出准確的疆域图。 这两项任务都不是一时半刻完成的。 周令胤任命书出来,康郡王、康郡王妃、齐王妃(长平郡主),都进宫谢恩。 无他,当年玉龙国兼併大乾,靖亲王在惠帝的授意下,借著齐王妃(长平郡主)与谢昭昭的姑嫂关係,派人两次刺杀谢昭昭。 谢昭昭一怒之下,除掉靖亲王手头势力,把靖亲王关进大牢。 剥夺靖亲王府垄断漕运的资格,运河不许靖亲王府的船队下水,出海不予签发官引。 一直到惠帝临终前才放出来靖亲王,且还是叫他亲耳听见“玉容公主”的自白,活活气死废太子周景瑞和惠帝。 靖亲王掛著王爷虚衔,守著一堆晒太阳的船舶,无任何职务,苦熬日子。 周少羽是坚定的妻奴,靖亲王一家人就那么晾著。 周令胤惭愧,请李云幕说和,向谢昭昭申请出海探险,谢昭昭看在当初清源茶馆四人合作的情谊,同意他带了五艘大船出海。 同时派云阳和云鹤同去,海上飘荡两年多回来,为朝廷带来极其丰厚的回报。 人在高位,心胸也豁达了许多,周令胤诚心臣服,她便专门为他设置了一个歷史上从来没有的部门,封他为二品尚书。 算是与靖亲王府和解。 谢昭昭为了养胎退出朝堂,但是落在不知情的人眼里,这可是一件极其不得了的大事。 “报告陛下,玉龙国安帝被挤出朝堂,如今安帝老老实实做后宫妃子去了。” “报告陛下,查出来了,六年前端午节,辰帝还是顾家三郎的时候,已经死於江南,现在这个辰帝,是借尸还魂,他確实是我们的老祖!” 东漓国的探子报告东漓皇。 东漓皇更加阴挚,数百年辛苦招魂,招来的不是原先的老祖,而是一个野心勃勃的异世鬼魂吧? 绑架?连玉龙国境都进不去! 请来?请神容易送神难! 他们该何去何从? 第443章 昭昭又生一子 东漓国费尽心思召唤来的“老祖”,成了烫手山芋,想吃,烫嘴,不吃,又不甘心。 恰巧玉龙国宣布,开放五州通商。 东漓皇便亲自来了玉龙。 他为了签约,也为了见周少羽一面。 东漓皇看著玉龙国鳞次櫛比的楼房,路边的坛都比他的皇宫精致,东漓皇的內心是有些崩溃的。 和玉龙国的皇帝一比,他自己就好像土財主。 当与周少羽见面后,他更加自卑。 两人站在一起,他竟然个头才到辰帝的胳肢窝!! 人人都说东漓人虽然个子小,但是相貌俊美,可是他怎么不觉得? 辰帝把他甩了好几条街不说,就连那个左丞相他都比不过。 听说还有个右丞相——说曹操曹操到,右丞相谢瑜带著新版的报纸来了。 往他的跟前一站,东漓皇好想哭。 太欺负人了,这皇宫的官员都是选美选出来的吧? 他从站立的官员们中间走过,想到了秋天站在高粱垄里,两面都是高高的高粱,而他就是那仰望高粱穗的孩子! 如果玉龙归东漓所有,这些人和东漓人通婚,然后他们的人种一定变得高一些,再俊美一些…… 两国签订合作的事,都交给两国的丞相去完成,玉龙国程序都很熟悉,契约书也都是现成的,签就是了。 东漓皇主要是想和辰帝敘旧。 国家之间的寒暄过后,他迫不及待地与辰帝私聊。 私聊的时候,他看著旁边有人奋笔疾书,把他们说的每一句话都记录下来。 “他是起居郎,专门记录朕的一言一行,你就当他不存在,想说什么说什么。”周少羽淡淡地说,“天子无私事。” 东漓皇咽咽口水,说:“玉龙报我都看过,关於未来畅想的那些场景,听说都是您写的?” “不全是,前几期是朕写的,后来是其他官员写的。” “副刊的招魂阵也是官员写的?” “副刊都是生活娱乐,作者来自百姓。投稿信箱,每天都收到大量来稿,择优录用。” “您写的千年后的生活起居,看起来很逼真,就像您每天的日常生活。” “嗯。” “辰帝陛下,您是不是来自千年之后?” 周少羽笑起来:“东漓皇说笑了,朕就是朕,哪里会来自千年之后?” “可六年前,有人说您在江南巡盐出了事……” “当时確实前太子想要谋害朕,但是朕提前获得了消息,躲过一劫。怎么,谋害朕,有东漓的手笔?” “不不不,没有。东漓国怎么可能做出那种不义之事。” 东漓皇现在不知道从何说起。 松下一、树下三条不是已经確定周少羽是老祖了吗?这怎么听起来根本不是? 东漓皇直言道:“陛下有没有前世的记忆?” “朕倒是希望有。”周少羽笑著说,“朕只珍惜当下,展望未来。” 东漓皇傻眼了。 气恼之下,对身边的人说:“去把国师叫来。” 松下一很快叫来。 东漓皇明显不悦:“国师,上次来玉龙国,你怎么就確定辰帝陛下是我们的老祖?” 松下一立即对周少羽行礼,说道:“陛下,上次您说烟客是您的笔名?” “是!” “那些文章內容,与我们千年前的老祖所说基本一致,甚至技艺更加精湛。” “噢,你们祖先的想像力与朕雷同?” “不,臣以为您就是那位老祖转世。” 周少羽大吃一惊:“国师说的也太匪夷所思了,朕乃玉龙天子,一国之君,怎么可能是你们的老祖?” “这,您不是那位老祖吗?” “朕什么时候说是你们老祖了?你老祖是谁?叫什么名字?” 松下一哪里敢说出来关颖的名字。(作者:哪个国家领导人敢说自己是转世的希、特、勒?) 至此,东漓皇还有什么不明白,树下三条和松下一,两个蠢货,根本没有得到周少羽的任何確认。 却活活坑走他一条造价五百万的大船。 东漓皇气急败坏地问道:“那你们副刊上那个招魂阵是怎么回事?那是在说谁?” 映射谁? 周少羽严肃地说:“那是一篇志怪故事,且是副刊上的,並非新闻。” 好了,哑巴亏吃定了。 东漓皇慪得要死,几乎是脑子里一片空白地走出玉龙皇宫。 他出御书房门的时候,周少羽说了一句:“建议东漓皇不要再招什么魂魄了,那个志怪故事,儘管只是个故事,却也说明所有人都该顺应天道。” “哼!”东漓皇甩袖而去。 他的一万两银子啊,他的五百万两的大船啊,他的……他的一统天下的大业啊! 东漓皇心里呕血,倒是面上什么也没表现出来。 毕恭毕敬地与周少羽签订了两国友好贸易契约,又邀请辰帝带安帝去东漓国游玩。 他们离开的时候,周少羽还赐予他们玉龙的瓷器和丝绸。 政客们一切都表现的那么友好、风平浪静。 但是,玉龙四年六月,东漓皇回到东漓,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突然向玉龙、女王国,同时发起袭击。 六月二十日,鄴建港首批对外开放贸易。 港口停满了等待靠岸的货船。 六月二十日卯时,趁著天光微亮,五艘东漓战船,顺著东南风,快速向鄴建码头逼近,袭击玉龙港口。 当时柔佛、淡马锡、贤豆等国的商船都排队在等待上岸,东漓国的船若发动袭击,影响十分恶劣。 恰好,谢昭昭就在鄴建港。 防著有人闹鬼呢! 儘管长河镇变革极其成功,但是沿海来的牛鬼蛇神就不好说了。 朝堂都知道谢昭昭专心致志去搞综合部了,没人知道她已经微服出行,去沿海马上开放通商的鄴建港了。 周少羽抱著小珩儿在朝堂迷惑眾人,谢昭昭带著圆圆满满、北尘等人去了鄴建。 沿海第一次开放贸易,如此大事,朝廷怎么能不盯著? 在东漓的船从远处偷偷摸摸往玉龙来的时候,离锚地还有二十海里,谢昭昭就对鄴建水师下了命令:“打,生死勿论。” 鄴建水师都藏在海岸线不远处的群岛的山洞里。 在巡逻小艇获得指令,立即通知鄴建水师,十二艘船舶立即出动,把东漓国来的五艘大船团团围住。 拿著大喇叭喊话:“东漓贼子,请放下兵器,不然,杀无赦。” 东漓人不肯投降,於是—— “用投石器投炸药炸死他们。” 天亮,外海鲜血染红了海面。 五艘东漓的大船全部缴获。 大部分侵略者死了,少数人被俘,船直接收缴。 同时,谢昭昭写了摺子叫人快马加鞭送回朝堂。 谢昭昭也收到南方八百里加急的军报:女王帝国突遭袭击,双方激烈廝杀,各有伤亡。 谢昭昭下令百越城水师:“狙击从女王帝国返回的东漓战船,援助女王帝国。” 袭击女王帝国的三艘船,人上了岸,船停在码头,玉龙水师直接抄后路,杀了船上老轨,把船开走。 登陆的东漓人,对上陆非烟的毒药,还有许立给她留的一大批火药,能回故乡的可能性基本为零。 袭击玉龙的船,被玉龙水师包抄、击杀、缴获,总共用了不到一天的时间。 袭击女王帝国的战船,被玉龙百越城水师抄了后路,纳入玉龙水师战船,前后用了不到半个月。 半个月时间里,玉龙以最小的代价,水师又增加了八艘战船。 周少羽听了,丟下朝政,立即来了鄴建,昭昭现在可是有身孕,不能折腾。 看著谢昭昭閒庭信步,拿下对方八艘战船,周少羽鬆了一口气。 因五个州才刚变革,不適合动盪,不然,直捣黄龙,让东漓成为歷史。 玉龙递国书於大陆各国:玉龙与东漓绝交,诸国凡是与东漓交好者,一律拒绝参与交流贸易。 自此,东漓四面楚歌,陷入外交绝境。 玉龙四年腊月二十日,谢昭昭快要生了,周少羽宣布朝堂封笔,全程陪著谢昭昭。 周棠棠、张嫣嫣、柳依依,都进宫陪她,还有一位不速之客,李冉冉。 当初谢昭昭与周少羽和离,李冉冉想嫁给周少羽,被英国公夫人斥责了一顿,之后选择嫁给顾錚。 迁都时,平阳伯一府没迁来大名府。 这次,李冉冉、顾錚、顾仲裕、鲁氏、顾嬛嬛、顾绵绵和他们的夫婿,都来了大名府。 也不知道李冉冉怎么想的,把顾月白也带来了。 顾月白已经十一岁,穿著锦袍,看到谢昭昭,他討好地跪下,喊了一声“叔祖母”。 谢昭昭看著他的模样,逐渐与记忆里的顾承彦重叠。 而他的笑容,和管莹莹也越来越像。 她上一世是多么愚蠢,任由这样一张面孔在自己眼前晃了十几年。 想到前世里,他考上状元时,对谢昭昭冷笑道:“管莹莹才是我的母亲,你不过是占了我生母正妻之位的小偷。” 一时间,她有些恍惚,肚子剧烈地疼痛起来。 “太医,快,传太医!” “柴婶,柴伯……” 玉龙五年元月元日,谢昭昭又生一子。 因出生日刚好是大年初一,故,名周启元。 第444章 管莹莹最终结局:永逝 生周启珩的时候,周少羽在西北战场。 生周启元,周少羽便不想错过。 崔姑姑和柴婶再三阻拦他进入產房,他依旧坚持要进。 “我不想错过和你的每一天,叫我看著吧。”周少羽握著她的手,陪著她。 谢昭昭挣扎著逼他出去:“你在这里,我分心,用不上劲儿......” 主要是不想你害怕,不想你难受。 周少羽抱著小珩儿守在门口。 小珩儿看婆子们出出进进端著一盆盆的血水,红著眼圈问周少羽:“母皇会死吗?” 周少羽也不知道,原本他觉得不会死,但是看见那么多血水的时候,他手脚冰冷,眼前有些发黑。 谢昭昭听柴婶说周少羽抱著小珩儿在门外,好像很紧张,她便在生產的时候咬紧牙关,一声不吭。 按理来说,生第一胎难,第二胎要顺利很多,但是也不知道为什么,第二胎生得特別艰难,她生生疼了三天,半条命都没了才生下来。 当孩子抱出去给周少羽和小珩儿看的时候,周少羽抱著孩子,问谢昭昭怎么样? 柴婶笑著说:“比较辛苦,但是母子平安,好好养一段时间便好了。” 小珩儿是最高兴的,谢星野表兄、刘青云哥哥、秦墨玄弟弟都很好,可是小元儿是自己的亲弟弟,血脉相连,与外面的兄弟完全不一样。 他想抱弟弟,父皇不叫他抱,说这是母皇辛苦怀胎十个月,在鬼门关又转了一圈才生下来的,要好好爱护,不能有任何闪失。 “小珩儿,你以后要爱弟弟,替母皇更爱弟弟,你母亲一定特別喜欢你们兄弟和睦。” “嗯,父皇放心,珩儿一定做到。” 他蹲在弟弟的旁边,看著红皮老鼠一样的弟弟,忍不住说:“父皇,他好丑啊!” “你小时候比他还丑,长大些就好看了。你看看,弟弟的眼线多长,以后一定是个大眼睛,高鼻樑,白皮肤的弟弟。”周少羽说,“不过,男子汉不看长相,要看內心是否强大,是否……” 过年,文武百官给皇帝拜年。 因为谢昭昭才刚生產,不易受风,所以出席茶话会,只有周少羽和小珩儿。 在会上宣布了喜讯,所有人都派发了利是,一片欢喜。 年前,张鹤轩(张嫣嫣的四哥)被周少羽下旨召回述职,许焕章,许文容被召进宫。 趁著大年初一日,周少羽宣布了张鹤轩回京,出任吏部侍郎。 他在西北最穷的州待了八年,把渝州治理得百姓富足,民风朴实,在两年前擢升渝州五品知州,如今又调回来京城,出任四品侍郎,前途远大,再也不会有人小瞧张嫣嫣。 许焕章是谢昭昭的亲舅舅,许芷嫣的亲兄长,当代大儒,周少羽和谢昭昭拜託他为周启珩授业恩师。 许文容出任內阁首辅,待小元儿长大,许文容定下为小元儿的授业恩师。 玉龙五年五月十六日,谢昭昭的生辰。 早上喜雀在树枝上喳喳直叫,谢昭昭笑著说:“这是有什么天大的喜事啊?” 午时下朝,南星来报:“元济活佛回来了。” 谢昭昭和周少羽二话不说,两人都亲自迎到宫门口,元济已经自己跑进来了! 元济活佛也不知道这些年去了哪里,还是一身的破衣烂衫,疯疯癲癲。 “哎呀,许久不见了。”元济笑著对他们打招呼,“谢大小姐你可不得了,都做了皇帝了,” “托活佛的福。”谢昭昭心里很是高兴,“说起来,朕是真的要感谢活佛救命之恩。” “这是你们的造化哟!不必谢我,你看看,你们做了皇帝,两个人相辅相成,心意相通,一心一意为天下百姓,多好啊!” 元济说一路上看见许多人都吃得饱穿得暖,幼有所养,老有所依,连给他施斋的都特別多。 元济进来,谢昭昭把两个孩子都抱来见过他,元济看看周启珩和周启元,很满意,说:“这都是有德之人,天下最起码还要繁荣百年。” 谢昭昭和周少羽特別高兴。 百年繁荣已经够了,至於百年之后,谁还管得了那么多。 谢昭昭说:“活佛以后在大名府这边落脚可好,朕要建一座寺庙,百姓也需要信仰。” 元济摇手:“你要建就建,不要专门为我建,我怕麻烦,我喜欢自由自在。” 元济到来,定然不是单纯敘旧的。 “我是途经大名府,来看看你们,顺便给你们说一点小事。”元济疯疯癲癲地说,“你们办的报纸我也看了,关於那个招魂阵的事,你们做得好。” 他说这世上一切都是因果循环,今日因便是明日果,这个招魂阵搞不得。 当初东漓的关颖便是阴差阳错来到这个大陆,原本可以利用自己在另一个世界的学识,为百姓做一些好事,但是她野心勃勃,多杀戮,少博爱,弄得硝烟四起,民不聊生。 今生所欠的债,来世一定要加倍奉还。 “她违逆天道,犯下大错,便让她三世不得善终。没想到还有人布下招魂阵,请她回来。” 元济嫌弃地说,“还好,那些个魂阵破了,以后,关颖將永逝天地之间,永远不会再重生。” “活佛,关颖是不是就是管莹莹、现在的玉容公主?”谢昭昭问道。 “你不是心中已经有答案了?”元济看著谢昭昭,一副你揣著明白装糊涂的表情。 “也就是说,毁了魂阵,管莹莹如果死了,便是永远也不会再重生?” 谢昭昭说,“不瞒活佛说,重生是机缘,但是她一直执著於用万能丹害人,朕也是很头疼。” “各国的招魂阵捣毁,没有各国高僧功德加持,她哪里有机会重生?只怕墮入阿鼻地狱,永世不能超生。” 元济这么说,周少羽和谢昭昭都懂了。 管莹莹不断的重生,原因不在於她有了不得的功德。 而是东漓皇吞併天下的野心,千百年来一直为她招魂,还忽悠其他国家立魂阵,帮助她招魂。 尤其贤豆,佛祖的出生地,功德如此强大,自然为她的重生轮迴,起到了强大的作用。 如今四国招魂阵已经破坏,若东漓的魂阵也破坏,她便从此再不会重生。 所以,想办法把东漓的招魂阵破坏。 谢昭昭这才明白,元济活佛来这一趟,是送没有功德却不断重生的人,去该去的地方。 元济在宫里吃了一顿饭便走。 周少羽亲自送他出去。 元济步子很大,周少羽竟然奋力才追上他。 “你是有话要说吧?”元济笑说,“我知道你想问什么?” “……” “你不是已经知道了吗?” 周少羽想到了许立给他讲的梦,看来,那不是梦,是昭昭真实的前世。 他忽然心疼得直抽抽。 “那她……”他想问谢昭昭知道不知道前世?有没有像许立那样,做一个长长的噩梦? 然而他又放弃了,不问前世,不问来生,珍惜眼下与她一起的每一时每一刻。 想到这一世,她选择了他,心里就有些甜有些美还有些庆幸。 “对咯,”元济笑著说,“今生相聚,便是前世的缘分。” 不多一会儿,竟然跑得没影了。 周少羽回来,便立即召开群臣,问东漓如今怎么样? 凌汛说:“东漓自去年战败,至今大陆各国纷纷与之绝交,內忧外困,荒岛艰难度日,已经数次求和。” 各位大臣都说:“狼子野心的弹丸小国,不和谈。” 周少羽忽然说:“朕觉得可以出访东漓,看看对方的诚意。” 最终周少羽派出一支出访团队,谢瑜带队,隨行南星、许立將军。 玉龙五年七月初一日,玉龙使臣团到达东漓国都,东漓皇出迎三百里,把上国大臣迎到皇宫。 七月初九日,东漓国暴雨连同海啸爆发,皇家寺庙天福寺,忽然被天雷击中,整座寺庙彻底毁掉。 寺庙珍藏的歷代著名人物舍利子(骨骼毛髮)等全部付之一炬,隨大风飘散。 惊闻噩耗,东漓皇哭晕在茅厕里。 从东漓国回来后,朝廷確定贤豆、驃国、南詔、吐蕃几国魂阵全部毁掉后,决定把管莹莹从永巷囚室放出去,与她的儿子顾月白团聚。 同时,周少羽和谢昭昭决定,联繫东漓,通知他们,找到了他们的“老祖”。 管莹莹对去东漓极其兴奋、嚮往。 “怪不得我一而再再而三地穿越、重生,原来,是我的后人在呼唤。”管莹莹激动地说,“既然我是你们的老祖,那我一定让东漓国成为最强国,屹立於天圣大陆。” 玉龙五年十月,东漓皇亲自来玉龙国迎接管莹莹、顾月白,二人被东漓国三跪九叩接走。 不久,传来消息,管莹莹被册封为苍穹王。 顾月白被封为苍穹王世子。 同年十一月,东漓国出动卫队,护送苍穹王去南詔国开通贸易渠道。 拿粮食换回大量芙蓉膏,又带回许多植物种子,据说那植物开极其艷丽。 玉龙八年,东漓国忽然传来噩耗,东漓皇因为过量食用某种药物,不幸病发而亡。 苍穹王取而代之,號穹皇,其子顾月白,立为东漓国太子。 然而东漓极其不满穹皇,揭竿起义者此起彼伏。 穹皇仅仅做了一个月的皇帝,就被朝堂大臣当堂打死。 据说死状极其惨烈,死后被拆骨分尸,僧人念咒,联手打入阿鼻地狱。 新立的东漓太子,也死於这场政治斗爭。 第445章 天上下红鱼了 玉龙九年五月十六日巳时初。 码头、酒楼,卖报的小报童,欢欢喜喜在叫卖。 “卖报,卖报,安帝陛下三十岁生辰,大赦天下。” “陛下在全国推行九年免费书院读书,成绩优异者,可直接进入朝廷各类作坊就业,每月领取酬银。” “卖报,卖报,皇家广场可领礼物一份。” 今儿阳光灿烂,大名府属於北方城市,不冷不热,人间最美五月天。 人们买上一份报纸,互相喊著:“走,去广场领礼物,沾沾喜气呀!” 不止是在外行走的大名府百姓,就连来做生意的外族人,也都欢欢喜喜地携儿带女去大名府皇家广场。 皇家广场是一个大园式的广场,有假山有湖水有小桥,有树有草有圃,还有湖水上架起来的迴廊、休憩的亭子,更有无数的休閒娱乐的石桌石凳。 广场有四个大门,发放礼物的地方已经排起长长的队伍。 礼物很实用,也很大气,如今的朝廷,不差钱。 赠送的礼物都装在一个袋子里,有,有喜蛋,有果子,甚至还有女孩子的发绳、珠之类。 朝廷提前两个月就准备礼物,户部拨银子,委託各地官府承办、下发。 “务必在五月十六日,发到百姓手中,叫全天下的百姓都给安帝庆祝生辰。” 两个月前,周少羽就在朝堂说,“如果谁敢贪墨,就算贪了一颗鸡蛋,朕也要了他的脑袋。” 综合部尚书周令胤站出来说:“玉龙国人口,去岁普查共计一万万六千六百六十万九千九百九十九人,所以本次礼物共准备两万万(两亿)份,全国百姓可人手一份。” 其他部门官员:...... 好傢伙,当初两国合併的时候,大乾才三千五百万人,这都翻了几番了? 隔壁国家怎么不来找茬?我们可以十几个人揍一个!! 皇宫。 安帝的寢宫外,周少羽坐在台阶上,左边右边各坐著一个娃。 父子三个,都沉默不语。 寢宫的帘子悬著,不断地有婆子进进出出,熟悉的端血盆的情景再现。 三人的脸色一样。 周启元四岁半了,他小心翼翼地问:“父皇,母皇不会死吧?” “不会!” “不会!” 旁边的一大一小回道:“一定会平平安安。” 周启元看看自己的父皇和皇兄,小嘴瘪了一会儿,还是眼圈红著说道:“父皇,母皇流那么多血,以后不要叫母皇生弟弟妹妹了!” 周启珩不说话,这个事他做不了主。 周少羽郑重地回道:“好,父皇以后不会再叫你母皇冒险了。” 其实这一胎,他根本不想生,他都偷著服用八角刺了,可是昭昭又偷偷给他换了药。 怀上后,他是有些生气的,把专门煮药的丫鬟和太医都打了一顿,谢昭昭说:“是我叫他们换的,孩子要多生几个,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只有亲兄弟才能互相毫无异心地扶持。” 远一点都不行! 一表三千里,表兄弟也不行。 这一胎比前面两胎都难,肚子格外的大,大到他都觉得惊心。 谢昭昭怀孕五个月的时候,太医说,是双胎。 周少羽的脸都皱得不行了。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谢昭昭怀了孩子,容貌倒是越来越漂亮,越来越年轻。 张嫣嫣都惊讶地说:“人家越生越显老,陛下怎么越来越年轻水嫩了,这相貌肤色简直是十六七的女儿家。” 谢昭昭和周少羽坐在一块,像父女,真的不像夫妻。 好不容易熬到要生了,最近一个月里,因为肚子太大,谢昭昭累得日夜难眠。 因为自从成亲以来,除了周少羽去西北打仗那一次,他们从未分床睡过,所以谢昭昭睡不好,周少羽也没睡好过。 每天眼底乌青地上朝。 他本来就比谢昭昭显老,现在更显老了。 双胎都早產,预產期在六月份,谁知道提前大半个月发动了,今天眼看著就要生出来了。 周少羽也不肯在屋子里等著,朝堂更没去。 就坐在门口的台阶上。 他看看刻漏,这个时间,全国百姓应该在欢天喜地地领礼物,他们如果每人一句祝福,昭昭应该得到福报。 巳时中(十点整),忽然狂风大作,那风颳得人一下子都站不住。 顺著风,大晴天天上兜头浇下来一波又一波的“大雨”!! 这雨,真的不是“下”,而是“浇”。 就是那种“哗”一股海浪兜头淋下来的那种。 躲闪不及的,就被浇个落汤鸡! 遭雨袭击並非整个玉龙国,而是包括大名府在內的玉龙东部两个大州。 皇宫也没逃过。 皇家父子三个,在台阶上先被风颳得袍服鼓胀,睁不开眼,接著被突降的大雨淋了个透心。 接著那大雨一波一波,哗哗地下来。 修寧急忙打伞过来,父子三个反应过来往屋子里跑,就听见“啪”“啪”两声。 什么东西掉下来了? 几个在廊下跑著倒水的女官也“哐啷”一声被什么把盆子砸翻了。 整个皇宫和外面都传来震耳欲聋的喊声—— “天上下红鱼啦~” “鱼鱼鱼,好多鱼~” “天上掉鱼,我的天呀……” 周少羽父子三个也看见了,皇宫外面的砖石院子里,房顶上,到处是尾巴还在打挺的鱼! 鱼鳞反射著阳光,熠熠闪亮。 那些红鱼大小还挺均匀,都有两斤以上。 不多一会儿,满地的“啪啪啪”声。 周少羽就算见多识广,也被这种情况嚇了一大跳,这怎么回事? 他抬头看天,就看见黑压压的鱼又往下下,他赶紧拎著两个儿子往廊下躲。 就看见產室里出来一人,笑著给周少羽稟报:“陛下生了,是皇子,三皇子!” 周少羽嘴角扯一下,又一个儿子? 又欢喜起来,他想著:只要是昭昭生的,都是最好的,儿女他都爱,都是心头肉。 他对两个大小糰子说:“你们赶紧地,换好衣服,我们马上就可以抱弟弟了。” 圆圆又跑出来,激动得语无伦次:“陛下,公主,陛下生了一个公主!” 圆圆的话才落,又是一阵黑压压的“乌云”,然后又是铺天盖地的大红鱼落下来。 周少羽看得惊讶至极。 对在门外守著的修寧说:“去,到朝堂宣布,安帝陛下生了,龙凤胎,天降红鱼来贺。” 修寧激动得一溜烟地跑去百官议事大殿,进去,双手往下压压激动,眾人都看著他。 修寧嘴咧到耳根,说:“大家都看到外面下的红鱼了?” 在这里做官的哪个不是人精?立即都说:“天降祥瑞,玉龙昌盛万万年。” “安帝陛下,生了一对龙凤胎。” 话落,百官高兴得都快炸了! 天降祥瑞,龙凤呈祥。 太吉祥了。 还閒著干吗,都曾经是文曲星下凡,手中一支笔妙笔安邦定国挥斥方遒,还不快点写文章,记下这千古奇闻。 修寧最后说:“陛下说,给大家放假一个时辰,都去捡鱼吧,这是小皇子小公主赏赐的福气,大家都接著。” “对对对” 都回家找人捡鱼。 盆里,缸里,桶里,家家户户,少的人家也能捡个七八条,勤快的,都能捡好几大缸。 玉龙成立十年,整个玉龙国空前繁盛,从来没有任何一个朝代如玉龙国这样的富足。 不仅城市扩大五倍以上,就算乡下,老百姓也都住有房,食有饭。 但是,也还做不到天天吃鱼,天降的鱼,谁不捡? 就在產室收拾好,医婆把两个小婴儿包好,抱给周少羽看的时候,外面又是一阵狂风。 大风过后,又是一阵雨。 天上继续下鱼雨。 这次下的是黄金大鲤鱼。 五六斤的黄金大鲤鱼。 量没有红鱼那么多,但是足够耀眼。 这次大家率先膜拜,叩谢天恩,看著大街上躺在小雨坑里的大鲤鱼,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当官的更热衷黄金大鲤鱼。 黄金大鲤鱼,红运当头,好运鱼啊,捡回去,养著,供著。 当官的人家,尤其大家族,谁家没有鱼塘,谁家没有人工观赏湖? 捡回去,养著! 谢昭昭生完,才听到天降大鱼的消息,她看看两个襁褓里瘦瘦的儿女,轻柔地摸摸他们的小脑袋:“那鱼,是你们俩带来的吗?” 这一日,鱼雨下了三场。 此事永载史册,成为千古奇闻。 周少羽大喜,两娃儿一降生,就降福人间,所以原先起的名字他又要改一改了。 “九天閶闔开宫殿,万国衣冠拜冕旒。朕的长公主,一降生,天上便降大吉祥,赐万民以福泽。赐封號九天长公主。” 原先,他想,若有公主,便取“君子万年,福禄宜之”中取字,赐封福宜长公主。如今孩子一降生,便天降鱼雨,千古难遇的福泽,便取九天为封號,又如何! 三皇子赐名周启泽;公主赐名周艷阳。 龙凤胎生下当天,天降鱼雨,次日,玉龙综合部在勘测地形时,发现一座储量惊人的金矿,第三日,西北乾旱数百年的黄沙州,突然降下暴雨,乾涸百年的土地,第一次一夜之间,草木竞相丛生。 第446章 长公主只攒功德不担財 皇家龙子龙女,自夏桀起,不知凡几。 凡天家嫡子嫡女降生,必举国欢庆,欢呼天降祥瑞,可有没有天降祥瑞真不好说。 但玉龙国双生子的龙凤呈祥,可真的是呈祥。 就连周少羽和谢昭昭也暗暗称奇。 五月十八日,洗三日。 文武百官携带家眷都来参加龙凤胎的洗三,大吉祥的双生子,谁不想来沾点福气呢? 张嫣嫣把儿女都带来了,给两个小婴儿都各自送上一份大礼。不仅送了金锁、金手鐲,还给两个孩子,每人送上两个庄子。 柳依依也不甘落后,带了儿子来,送玉佩,还给俩娃各送五间铺子。 齐王谢瑜更是不吝豪掷万金,金锁、玉佩、铺子、庄子,恨不得把王府都送给俩娃儿。 现在日子都好过,拿出的礼物,都相当可观。 尤其给公主的礼物,格外丰厚。 一天下来,收到的礼物堆满好几个库房。 礼物清单,记了好几本。 不过,就在洗浴后,礼部官员稟报给两个小婴儿的礼物清单,九天公主忽然哭起来,哭得撕心裂肺。 奶娘怎么哄都哄不住,周少羽抱在怀里声音柔和地哄了好久,也哄不下,急急忙忙把太医都叫来。 太医检查后,大汗都出来了:“陛下,公主身子好好的,没什么不妥……” 但是九天公主还是哭,哭得嗓子都哑了,“咿咿……” 哭声都快变成猫儿喵呜了,还在哭。 眼看著哭得不像样,周少羽叫人赶紧把柴伯和柴婶叫来,没用,他俩检查后,还是没发现毛病。 宫里的毒医也检查过了,九天公主没有中毒。 一整天,哭得连奶都不会喝了。 周少羽和谢昭昭急得轮流抱著哄,宫里的人,有一个算一个,全都抱抱,连一个能治癒的都没有。 相对於她的不安和哭闹,三皇子周启泽倒是安稳,不哭不闹,该吃吃该喝喝。 “不行,这一定有问题。”周少羽连夜把谢容与召来,“你马上利用秘法,传信陆非烟陛下,叫她速速来看看,长公主是不是中了奇毒?” 九天公主哭闹了一天多,连吃奶都不会吃了。本来才出生的小婴儿就弱小,哪里禁得起两天的哭闹? 眼看著孩子不行了,连哭都不会哭了,陷入昏迷,身体也开始抽搐。 大名府郊外原本就有著名的须弥寺,自从都城迁来大名府,须弥寺再次香火繁盛。 元济也偶尔来住三两天,但是能遇见他的机会太少了。 谢昭昭不顾自己才生產,坚决要去须弥寺求神拜佛。 周少羽说:“你才生產,身体亏空那么多,哪能你去?你放心,我马上去。” 他一边准备出发去须弥寺拜佛,一边安排轻鬆最好的北尘去请护国寺的老方丈。 周少羽换上常服,骑马才出宫门,竟然看见元济活佛踢踏著鞋子,嘴里嘰嘰咕咕地念叨著跑来。 周少羽立即下马,想要给他跪下。 元济急忙扶住他,说:“別跪了,別跪了,不是小公主病了吗?快带我去看看。” 南星已经踩著风火轮跑到寢殿稟报谢昭昭。 谢昭昭立即换好衣服,戴好头巾,被人搀著出来迎接元济活佛。 元济活佛哎呀呀地叫起来:“你快点回去,病了可就给小娃娃折寿了。” 九天长公主被抱到外室,元济活佛接过去,周少羽在一边紧张看著,唯恐元济活佛疯疯癲癲给摔了。 “和尚我糊涂不知多少年了,今天见见你,也是缘分,你是大功德之人,担不得钱財,兑换成功德便是了。” 周少羽一直竖著耳朵听著,听到元济这话,就知道自己的女儿只怕来歷不简单。 元济在小婴儿的脸上不知道做了什么,哼哼唧唧地念了一些咒语,手里的破扇子扇了一扇,便看见小婴儿“嚶嚶”出声,已经醒来。 周少羽立即接过来,元济活佛笑著说:“她呀,来歷非凡,福泽深厚,为国为民为苍生,独独不会为自己,你们这是给她太多了……” “大师,您具体一点说说。” “她生来是为眾生谋福利的,她呀,命里不担財,担財伤寿元。以后钱財之物不必给她,一日三餐,吃粗茶淡饭,穿百家布衣,对她便是最好的。” “……” 可是皇家的衣食住行,哪能不好? 元济摇摇头说:“你最好把她送到清贫之地,不要享受皇家富贵,待一纪(十二年)之后,才可回来。” 別说周少羽接受不了,就连旁边的崔姑姑都开始哭起来:“这可怎么办,好不容易有一个公主,还要送走?陛下怎么捨得?这不是挖陛下的心肝吗?” 元济双手一摊:“你们不捨得我也没办法了,那就只好看著她生病,反正这病,什么药都不好使!” 谢昭昭听见,简直如晴天霹雳。 她的小女儿,才生了几天就要送到清贫之地,吃粗茶淡饭,穿百家衣,这,这不是叫女儿做乞丐吗? 还要待一纪之后才能回来,那都快要嫁人了。 她与女儿几乎无缘。 这是命里缺女儿吧? 她给元济跪下。 元济赶紧把她拉起来:“哎哟哟,你可別跪我,再跪我就死了。” “求活佛给指一条明路,她这么小,送出去哪能活得了?” “你们最多养她半岁,这半年,你们帮她多攒功德。把她获赠的钱財物品,都捐赠出去。积攒功德越多,她的命格便越稳固旺盛。” “那以后我们每年都以她的名义捐赠,是不是就能留在身边?” “不行不行不行,只能半年,半年后,必须送出去。”元济头摇得拨浪鼓一样,“皇家的生活,本身就是奢华的,她承受不住。” “送哪里啊?” 元济活佛歪著头,手指头掐算一下,说:“半年后,自然有人来接她,叫她跟著走就是了。” “活佛,这不是要朕的命吗?”谢昭昭哭著说,“男娃儿尚且不捨得,她一个女娃儿,朕哪里能承受得了?” 元济活佛没心没肺地说:“你就当没生过她。” 谢昭昭噎住了,这是人话吗? “你別担心,她可是你的贴心袄哟!”元济活佛看著自己把谢昭昭嚇住了,赶紧解释,语重心长地说,“她呀,是来了你一桩心事的。” 谢昭昭愣住了。 她有什么心事? 她重生,心愿不过是坚决不嫁给顾承彦,护住谢府一门,如今她与周少羽伉儷情深,儿女双全,谢府也更上一层楼。 真的没什么心事了。 要说心事,也不能说没有…… 可惜元济活佛什么都不说,踢踏著鞋子就走,周少羽追也追不上。 谢昭昭看著九天公主,想到元济活佛的话,眼泪忍不住就流下来。 周少羽看谢昭昭哭,立即给她擦擦眼泪,嘆口气说:“你別哭了,我听元济的话,咱们的公主来歷不凡,说不得是天上的神佛转世。活佛不是说,她是来了却你的心事的?” 谢昭昭说:“我也不知道我有什么心事需要女儿去了结,看来是我的劫,应在女儿身上了,我真是觉得惭愧……” 说著又哭。 周少羽说:“你可別哭,眼睛哭坏了,以后怎么看女儿?你没听见吗?活佛说她一纪之后就破了劫,而且他只说送到清贫之地,又没说叫我们不要去看望,是不是?” 谢昭昭想了想,也是,心下稍安,想著女儿以后去清贫之地,自己经常去看看便是了。 当下,把九天长公主获赠的金银玉器和田庄铺子等等,凡是在她名下的,財產单列。 眼下五六月,尚未听说哪里有重大水患或者其他天灾,便以小公主的名义,一部分用她的名义捐献给寺庙,另外一部分捐献给乡镇学院,为学子改善膳食。 果然小公主又欢实得很了。 半年后,女王帝国的女皇陆非烟访问玉龙国。 谢昭昭与她十年未见,双双握手,百感交集。 陆非烟比谢昭昭小七岁,比谢昭昭登基还早几个月,如今也是个杀伐决断、叱吒一方的女帝。 “原本我想年后再来,到时候果子成熟,给你多带几船,”陆非烟说,“师父突然来寻我,说与九天公主有缘,我便同师父一起来了。” 谢昭昭心思一动,难道陆非烟的师父就是九天长公主的有缘人? 心里慌得厉害。 其实,自从元济说九天长公主半岁时有人来接她,谢昭昭和周少羽就开始焦虑。 就好似人固有一死,可是告诉你具体的时间,你一天天地算著,那每一日都变得格外恐慌。 终於到了这一日,谢昭昭还是无法接受。 周少羽与谢昭昭终是接见了陆非烟的师父玉禪子。 是个道士,白衣、白髮、白眉、白须,然鹤髮童顏,眉宇间带著睿智。 “贫道与公主有些缘分,愿带公主化劫,待劫厄结束,便亲自送回。”玉禪子一顰一笑,既有方外之人的淡然,又有饱学之士的睿智深意。 周少羽和谢昭昭与他细谈下来,才发现天文地理,玉禪子无一不晓,但是玉禪子说:“贫道更擅长的便是勘破天机。” 原本谢昭昭和周少羽想到的是经常去看看九天公主,得知他的道观在方壶山,便一时沉默。 方壶山,海上仙山,除非玉禪子安排下山,自己永远找不到入口。 看谢昭昭难受,玉禪子说:“公主不是寻常人,满四岁便会下山度厄。若有缘,兴许能与陛下见面。” 玉禪子抱九天公主离开,三位皇兄,除了啥也不懂的三皇兄小嘴瘪瘪,另外两个都哭得一塌糊涂。 周启珩说:“妹妹归来,我定然用一生补偿她,尽一切能力对她好。” 周启元哇哇大哭:“妹妹,以后我陪你討饭,我们只討四个菜,不吃牛肉,只吃猪肉……” 周启珩听到周启元的话,再也哭不出来了。 乞丐还要肉?还四个菜? 现实版的“何不食肉糜”! 唉,妹妹留下,真不行。 玉龙九年十一月十八日,九天公主离开大名府,从此数年,音讯全无。 第447章 初遇小道士,一晃不见 “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 陆非烟说。 她自幼在山上和师父相依为命,最是熟悉山上的情形。 “方壶山乃仙山,师父独占一谷,那山涧谷底,丛林茂盛,四季飘香,鲜奇草,应有尽有。” 况且玉禪子又是得道之人,本事极大,若能得他指点,必有大造化。 道理都懂,可是儿女是娘的心头肉,儿行千里母担忧,自古如此,谢昭昭哪能例外! 玉龙十年元月,册封周启珩为玉龙国皇太子。 玉龙十三年五月,周少羽和谢昭昭把周启珩、许文容、谢瑜、凌汛、顾重锦、李云幕、谢安奉都叫来。 “我们要微服出行。”周少羽以不容拒绝的口吻对周启珩说,“朕与你母皇相信你。” 周启珩的胸脯往前挺了挺,郑重地说:“父皇、母皇放心,儿臣一定恪尽职守,勤勉不懈。” “各位爱卿,朝里的事便交给诸位了,望诸位不辞辛苦,与太子齐心合力,共为天下百姓谋福祉。” 周少羽发布命令,谢昭昭只微笑看著。 十多年了,周少羽从来不会叫她失望,她完全放心把一切交给他,以后就是完全放心交给小珩儿了。 小珩儿自幼与周少羽在一起,耳鬢廝磨,又得谢昭昭的照顾,周少羽的腹黑谋算得了八九成真传,儘管年幼,已经初具明君之姿。 谢瑜、凌汛、顾重锦、李云幕正当年,既有学识又有丰厚的阅歷,都郑重承诺:“臣定当不负陛下重託。” 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没人说出来,但是心里都准备那么干了。 谢安奉已经五十七岁,早退出朝堂,颐养天年的年纪,但是耳不聋眼不。 老狐狸一直是老狐狸,朝里的大小狐狸,对他还是很尊重的。 周少羽和谢昭昭不在,家里需要一个定海神针。 次日,周少羽和谢昭昭在朝堂宣布,由年满十四周岁的周启珩监国,两人决定微服私访。 至於去哪里私访,暂时保密。 太皇太后(谢老夫人)颤颤巍巍地看著周启珩,心疼地说:“太子才十四岁!” 周少羽道:“十四岁不小了,朕和安帝只出去三个月就回来。” 周启珩扶著曾祖母说:“孤自幼跟著父皇母皇学习,应该能独当一面了。有齐王,有凌相,孤很有信心。” 太皇太后颤巍巍地拍拍他的手,唉,可怜的娃儿噢。 看周少羽和谢昭昭换了普通锦衣,坐著普通的马车出皇宫,周启珩两手牵著一起送行的周启元和周启泽,嘆口气,说:“希望父皇母皇,这一去,能遇到妹妹。” 四年前,那个老道士把妹妹抱走,说了一句“满四岁便会下山渡厄,若有缘,兴许能与陛下见面”。 父皇母皇四年里都没提过,但是他知道,他们一直盼望著四年到来。 他听见父皇母皇悄悄地分析,方壶山是海外仙山,大概率妹妹要下山帮助渡厄,大概率会从海上上岸,他们兴许就能“偶遇”妹妹。 三皇子周启泽,眼泪汪汪地说:“皇兄,我可以跟著他们一起去的,我又不闹。” “你要好好学习,不能浪费时光。”周启珩蹲下,给三弟把鼻涕、眼泪擦掉,鼓励道,“父皇母皇回来,一看三弟进步那么大,会不会万分惊艷?” 周启泽果然被带飞了,想到会叫父皇母皇惊喜就很激动,小脑袋狠狠地点著:“嗯!” 周启珩与他轻轻地击掌:“皇兄相信小泽儿,加油!” 好吧,前脚父皇母皇走,后脚,这腹黑的太子皇兄就把弟弟们都送到学堂、练武场励志去了。 谢昭昭和周少羽已经多年没有这么轻鬆出行了。 两人出行,带了北尘、东月、西落和云鳶,南星和圆圆结婚十年了,两人孩子都两三个了。 满满嫁给了爱情,与凌汛两人无比恩爱,孩子也有两个了。 拖家带口的,都不能出来了。 年纪渐长,身边人越来越少。 就算是孩子们,一起的缘分也就那么几年,身边真正陪著的,还是少年夫妻老来伴。 两人沿著沿海的州府走,也不怕走迷路,如今的玉龙国,堪舆图又详细又方便。 周令胤用了十年时间,堪舆图精確到村镇。 他们带出来的这两幅简化版舆图,最小也精確到县。 图上山脉、河流、湖泊都標註得清清楚楚。 连著走了五六天,他们到了京东东州的三寿城,这是个小县城,位於半岛上,三面环海。 恰巧天黑了,周少羽说:“我们在这里住下吧?不赶夜路。” 一行人在三寿城找了个客栈,天还没黑,两人出了客栈在街上边走边看。 落日的余暉照在街上,为街上的一切都撒上一层金色。 在金光里,远远地走来两人。 一个年轻的贵公子,约莫二十多岁,一身月白星银细纹底锦服,大片的莲纹在白衣上若隱若现,一根白玉簪將一头黑髮束住,看似温柔,实则冷漠。 他的手里牵著一个小道士,小道士看起来也就四五岁,白嫩软萌,穿著一身旧衣,上衣与裤子顏色也不怎么匹配,脚上是一双旧的老虎鞋,一双小脚在地上一步步点莲一样,又稳又端方。 小道士斜挎一个布包,小脸儿上一片欣喜和好奇,一双凤目,东张西望。 这一对引起周少羽和谢昭昭的注意。 不只是两人的衣著打扮形成鲜明对比,更重要的是那孩子,如果九天公主还在跟前,应该也是这般年纪。 周少羽和谢昭昭顿时牵了手,紧紧地追上去。 他们还未近前,便看见旁边红袖招走出来一个衣著华丽的女人,那女人手里摇著扇子,香风呛人。 “哎哟,这小子真俊吶!公子,卖不卖?” 那女人蹲在小道士跟前,仔细打量那小道士,忽然拍了一下自己的头,“哎哟,眼拙了,这是个小丫头子啊!真俊,要不要跟华姨学跳舞?” 贵公子理都不理她,牵著小道士进了旁边的酒楼。 进楼前,在路边摊给小道士买了两个炊饼,递给小道士,小道士欢喜地接著,说:“真好次。” 华姨:“……” 周少羽和谢昭昭都跟著进了酒楼。 那贵公子向店家点了四个菜一碗汤,还要了一坛酒。向店家要了一个小碗,把紫英蛋虾皮汤倒出来一碗,递给小道士。 那小道士就著一小碗紫英蛋虾皮汤,啃著两个炊饼,吃得津津有味。 而那贵公子也不谦让,举止优雅地把四菜一汤吃得乾净,一坛酒也下了肚。 周少羽和谢昭昭也要了一些菜,在不远处的桌子,不动声色地打量对方,心里都在想:这会是九天吗? 贵公子大吃大喝,而孩子却喝一点汤,啃两个炊饼,这个场面实在太诡异,几乎所有人都认为那孩子一定是贵公子捡来的叫子。 华姨再次不死心地跟来,问贵公子:“这位公子,开个价吧,卖给我?我定不会叫你吃亏。” 贵公子看也不看华姨,说了一句:“不卖!” “为何不卖?你身份非凡,带著个叫子算怎么回事?”华姨笑嘻嘻地说,“价格好商量……” “不卖!” 贵公子再次说,语气很是冷漠。 “嘁,你这不知道哪里捡来的,不卖给我,你难道想养大了再卖高价?不是我说你,你也忒抠门了点,这孩子才三四岁吧?你自己吃香喝辣,给孩子只啃个炊饼,你心也太狠了!” “不卖!”贵公子又说了一句,“吃什么穿什么与你何干?” 华姨还想说什么,小道士开口了,小奶音听上去叫人心都化了:“这位姨姨,你快点回家吧,你家里走水了。” 那华姨听小道士这么说,气得一跺脚说:“瞧你这张嘴,净胡说八道,怪不得只有喝汤的份儿,没福气!” 气哼哼的离去了。 小道士还很鬱闷:“她为什么不相信啊?她家里真的走水了。” 贵公子说:“不必在意。” 旁边有不少人看著这一大一小,都摇头:“唉,这什么人啊,自己锦衣玉食,给孩子吃糠咽菜。” “还有什么,不是亲生的,捡来的乞丐唄。” 贵公子不顾他们议论,吃饱喝足结帐,这边还没出门,外面就听见此起彼伏的惊呼:“走水了,走水了,快点救火……” 店里人都快速出门,周少羽也牵著谢昭昭出来,北尘把银子拍在柜上,盯著那一大一小追出去。 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那小道士有些眼熟,心里想著会不会是九天公主。 玉禪子就是道士,说不得九天也是小道士打扮。 出了门,就看见不远处的红袖招一片冲天大火,楼里的姑娘都跑出来,呼天抢地的,大意是银子还没来得及拿出来。 挨著红袖招的商铺有许多,现在是东南风,顺著风,很快把隔壁的房子也点燃好几户。 街上一片兵荒马乱。 云鳶、北尘、东月、西落急忙护著周少羽和谢昭昭离开。 慌乱中,周少羽和谢昭昭一直盯著的那一大一小,眼前一晃就不见了。 “北尘,东月、西落,你们快找刚才那一大一小,看他们去了哪里!追上他们,问问那小道士可是九天?” 谢昭昭急得失了声。 三人迅速出去寻找,谢昭昭和周少羽哪里还有心思回客栈,也赶紧顺著大街在拥挤的人流里寻找。 待大火扑灭,他们几人聚头,俱摇头。 那两人像是人间蒸发,再也没了影子。 第448章 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 几人在三寿城找了整整一天,再找不见。 谢昭昭红著眼圈说:“我们应该直接上前,问问她是不是九天。” 周少羽扶著她,劝慰道:“天下四五岁的孩童多的是,我们初见,也不好確定是不是就是九天,何况,那领著她的男人並非玉禪子。” 最重要的是,陆非烟的描述中,方壶山应该在百越城往南,並不在北方。 就算九天四周岁下山,那也没那么快来到三寿城。 多方面原因才犹豫下,与对方擦肩而过。 谁能想到红袖招会著火呢? “主子,臣探过了,三寿城出去只有两条道,一条通往海上,一条往西,在通往平寿城处有两处分岔路,一条往北我们来时的路,一条往南,他们一大一小,就算坐马车也不会走太远,要不要继续追?” “追。” 谢昭昭咬牙道。 马车很快出了三寿城,几人兵分三路,南、西、北分头追。 找了整整三天,三人又在平寿城碰头,都没有发现。 三人决定往西一路追。 谢昭昭想动用地方军队帮助寻找,周少羽摇头:“你还记得活佛的话吧?九天一心为苍生,若我们动用地方武装,劳民伤財,只怕有损她的功德。” 谢昭昭咬牙,那就自己找,继续找。 他们一路找到中州。 一路走来,除了六个开放通商的州裘马轻肥,其余州县也基本丰衣足食。 国外带来的高產种子,隨处可见丰收的景象。 看著百姓拖家带口,脸上的笑容,口里对未来的期冀,听著书院里传来的朗朗读书声,谢昭昭焦躁的心舒缓下来。 陆非烟说得对,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 “景辰,我觉得那个小道士,就是我们的九天。既然见过了,便不要再找了。待十二年满,她自然会归来。” 周少羽见谢昭昭能放下,说:“玉禪子师父说四岁下山化厄,我们有缘能见一面,在三寿城的小道士,应该就是九天。” 只是相见一面,再多,就没了。 不管有没有在身边养著,但是九天活得很好,健健康康,平平安安,聪明可爱,足以欣慰。 “昭昭,八年很快的。八年后,小珩儿已经二十二岁,年富力强,我们完全可以放开朝堂,带著九天週游天下,在她及笄之前还能有三年的时间朝夕相处。” 周少羽霸道地说,“再说,就算找了駙马,我们也可以多留她几年,二十岁再成亲也不迟。” 这么一算,还可以陪伴八年。 两人走到中州,决定,不再找了。 与其执著於不可得,不如珍惜眼下。 把周启珩培养得更优秀,把玉龙国未来百年的基业根基打牢,待女儿回来,更能毫无牵掛地放手朝堂,陪伴女儿。 “我们去看看槿安吧?”谢昭昭说,“上一次来看他,还是十多年前。” 周少羽点点头:“好。” 心里微微有点酸,一会儿他又微微笑了一下,唉! 才进了中州地界,刚巧遇见荣王带著一群小妾,游山玩水路过中州。 荣王十分惊喜,拉住周少羽,非要挑灯夜话,说一晃十几年没见,下次再见不知道什么时候了。 周少羽陪荣王说话,谢昭昭便先去了忠烈神庙。 荣王原本就是閒散王爷,没心没肺的人不显老,两鬢虽有白髮,却依旧风度翩翩。 “景辰,你真就打算后宫只安帝一个?”荣王觉得周少羽这样的地位和相貌,却一辈子只守著一个,实在是暴殄天物。 “除了她,我心里不装女人。还有谁比她更好?”周少羽看著自己的亲叔叔,毫不客气地说,“你都快六十了,还行吗?” “你这小……开玩笑,男人怎么能说不行?哎,兵权在她手里,外海船队这聚宝盆在她手里,太子是她儿子,首辅、左右丞相都是她的人,这天下,不是谢家的吗?” 周少羽忍不住笑起来。 “荣王叔,您说什么是聪明?什么是愚蠢? 天下有安帝守著,朝堂有谢家人看著,朕是皇帝,將来朕的儿子是皇帝,谢家人会全力以赴地辅佐他,为什么还要忌惮谢氏实力? 他们千年世家,底蕴深厚,想做皇帝,几十年前就做了,还轮到给我们姓周的作嫁衣? 安帝那样的女子,你觉得她找不到好男人吗?还是王叔觉得朕优秀到天下第一? 若要像父皇那样,搞朝堂平衡,三宫六院,不忠於她,还忌惮她,逼得她与朕离心,王叔你哪里还有閒情逸致在朕跟前说三道四?这不是愚蠢又是什么?” 荣王一时哑口无言。 “荣王叔,天下没有那么好的事,既要又要……” 就算承恩公魏敬忠,当初权倾天下,半朝文武都听命於魏氏,又如何? 他们扶持的周景瑞,还是惠帝的亲生儿子。 而惠帝一直要杀魏氏为云妃报仇,真的是因为爱云妃吗? 也不过是个既要又要而已! 荣王一张老脸通红,囁嚅半天,道:“陛下,我和你父皇都错了!心胸、眼界,都狭隘。” 他们的谈话也很快就到了谢昭昭的耳朵里,她听了周少羽说的话,扑哧一笑。 说了一句:“八百个心眼子,还装憨厚!” 周少羽的权臣之路,不是惠帝送的,反倒是他的算无遗漏帮助惠帝稳固了江山十几年。 他对谢昭昭的感情,也从来不是父母之命,而是他谋算来的。 万里江山从来不是他的目標,他纵著谢昭昭,明里暗里给她放水,利用他的权臣之便,呵护她快速成长。 她一步步从后宅走向朝堂,从严格遵守教条规矩的贵女成长为天下传颂的女帝,都离不开他春风化雨般的支持。 大乾和玉龙合二为一,双帝共治,可是朝堂稳定,天下兴盛,谁能说不是他的功劳? 离了他,没有玉龙的今天! 他是她成长的伯乐,他是她成功的推手,他是她永远的依仗。 谁也挑拨不动。 *忠烈神庙。 今日中州天阴,下著毛毛细雨,上香的人不多,忠烈神庙挺清静。 谢昭昭的马车在神庙外面停下,北尘、东月和云鳶陪著谢昭昭和周少羽进了庙。 他们几个都见过殷槿安,都是兄弟。 尤其云鳶,和殷槿安一起打蛮荒之地,一起打北部三十六州,感情又比別人要更深一些。 进了庙,他把提前准备好的香、莲烛等,在香案上摆好,香燃著,插在香炉里。 谢昭昭看看神庙的里里外外,灰尘不少,殷槿安的神像上落了一层。 神像前的长明灯,油也不足。 她皱皱眉头,对云鳶说:“找庙里的管事过来。” 云鳶把管事的找来,是一个四十岁左右的男人,裤腿还挽著,大概是从田里才回来。 “你是这里的管事?” “是的,贵人,您有何吩咐?” “这灯油怎么没了?为何灰尘没有擦拭?” 管事的笑著说:“贵人,我们这里天气偏旱,一年四季灰尘漫天,你就是擦拭乾净,也维持不了半天就又落了灰尘。长明灯一直点的,就今天忘了添油。” 谢昭昭说:“朝廷不是专门拨了款项?” 管事的说:“以前一直准时拨款,最近上头人员调整,新换的知州和县太爷还没顾上吧。贵人请放心,我马上自己掏钱去买油买供奉。” 谢昭昭对东月说:“你陪著他一起去。” 东月赶著马车与管事的一起去,很快买来三四筐香烛,香油也买了好几大桶,把管事的给激动得不行。 “贵人,並肩王和勛国公一定会保佑您大富大贵,您不知道,並肩王,可灵验了!” 利索地给长明灯加满油,又找来神庙附近的百姓帮忙,给神像全部擦拭,安装上防沙窗。 每个香案上也摆上点心、儿。 谢昭昭这才稍稍舒心。 坐在神像前,与殷槿安又说些话。 “槿安,时间过得真快,一晃又是十多年,如今玉龙国已经国富民强,兵精马壮。 我生了四个儿女,老大十四岁,文武双全,立为太子。颇具乃父风范,想来以后也是一代明君。 老二喜文,凡经史子集,过目不忘,谋人谋心,必定是他兄长的一大助力。 老三活泼,年岁还小,但是喜欢跟隨顾重锦,在演武场一晃就是一天,想来善武,以后保卫边疆,也是珩儿的左膀右臂。 只是小女儿,生来担不得钱財,皇家的日常衣食住行,於她都是负担,如今被送往方壶山,跟隨仙师学艺,一纪之后方能回来。 活佛说,女儿是来为我了结一桩心事。 我如今一切,已算圆满,要说心事,也有一桩——那便是你! 我能逆天改命,全赖你的帮助。 若没有你替我开通海外航线,我无法迅速积累財富。 若无你帮助我打下蛮荒之地和北部三十六州,我与大乾根本无力一战,前世满门覆灭的悲剧会再次上演。 可是你却那么早地去了,临走还留下遗言,拿兵权和战功向朝廷换我平安。 即便我杀了害死你之人,即便我封你为王为神,只是个虚名,无法让你復活。 就连这神庙,立了不过十多年,已经被人懈怠,今日不来,我尚不知你脸上蒙尘,长明灯枯。 槿安,要说我的心事,便是只有你了,你是我这一世最大的痛。” 可这个心事又怎么能了结? 谢昭昭落下泪来。 周少羽已经从荣王那边脱身,来了庙里,他默默地扶起来谢昭昭,也给殷槿安上了一炷香。 男人说话永远简平快:“兄弟,咱们都好好的。” 他为谢昭昭轻轻理了理鬢角的碎发,微笑著说:“我们回宫吧?” “嗯,回宫。” 女儿已经见了一面,再等八年,就可以全家相守。 出来忠烈神庙,漫天乌云散去,阳光热烈地照射下来,整个忠烈神庙都沐浴在金光里。 谢昭昭扭脸看看殷槿安的神像,在金光里,殷槿安桀驁的眉眼似乎活泛起来。 “活观音,等著我!” 咿,那时那日在东京,清源茶馆初相逢…… (正文完) 第449章 槿安重生,小道士找上门 西夏,甘州,永乐县,龙门镇。 崔家祖屋。 破烂不堪的屋舍,不知道多少年没人打理了,半间露天,连个像样的家具都没有。 正是吃饭的时间,那院子的柴门被推开了。 瘦得脱相的鬼一样的人,从院子里艰难地、缓缓地爬出来,用尽了力气,整个人趴在柴门口,不再动。 不多久,镇上的张婶从田里干活回来,看见他,惊叫一声:“这是锦衣?” 別的邻居也过来看,大呼小叫。 “哎呀,真的是锦衣,怎么这个样子了?” 那张曾经美得像妖怪一样的脸上,一点肉都没有,看著像骷髏鬼,脖子一碰似乎就能断掉。 张婶忍不住,赶紧回家端了半碗粥,还舀上一勺红。 他男人老张皱眉道:“家里都不够吃,老崔家拿那么多钱,都不管他,把他扔这里自生自灭,我们何苦?” 张婶哀求地说:“当家的,我们只当积德……到底是一条命!” 她蹲下,把锦衣的头轻轻地抬起来,把粥搁在他嘴边叫他喝下去。 张婶看见他的手,那已经不能称之为手了,就是骷髏指骨。 半碗粥给他喝下去,张婶都不敢碰他,唯恐把他胳膊腿碰断了。可是,甘州的八月已经开始起寒风,地上很冷。 张婶叫老张头一起把他抬进崔家的祖屋。 两个人很轻鬆地就把人抬进去了。 “唉,这以后怎么办?”看著奄奄一息的锦衣,张婶说,“这才半年呀!” 半年前,崔家主支从京城忽然来了人,一辆豪华的马车把一个锦衣华服的少年公子送到龙门镇,交代了一些话,给崔家旁支的当家人崔福德一袋银子,便再也没来过。 龙门镇穷得叮噹响,看见崔福德一下子拿到这么多钱,都羡慕得掉眼珠子。 “老崔,来的是你主家吧?” 崔福德得意地说:“是啊,是崔侍郎的大公子,咱们都多少年没见了。” 邻居撇嘴,多少年没见? 你见过吗? 崔家主支都不认识你们吧?崔侍郎做了京官,都快四十年不回来了。 “侍郎大人给你这是多少钱啊?看著沉甸甸的。”邻居眼睛盯著银子,崔福德急忙叫婆娘把银子藏起来。 “给银子也不是给我们的,都是给这个用的。”他指指来的贵公子。 只见那公子年纪不过十七八岁,身材修长,模样俊得惊人。 皮肤白皙,有一双细长的丹凤眼,眼睛是琥珀色,带著一点棕,像夕阳下波粼粼的湖水,笑起来的时候脸颊还会出现两个酒窝,是相当漂亮勾人的长相。 最重要的是,十七八岁,男人应该说亲的年龄,不管怎么样都会眼中有些世故,尤其眼前这公子看上去就不是寻常人家的孩子。 可是他眼里只有纯良,像只小鹿一样无害。 大家顿时有一些猜想。 於是有人试探著问他:“你叫什么名字?从哪里来?” 他眼里有些疑惑,很天真地问:“名字,啊名字,嘻嘻……” 眾人:...... 原来是个傻子! 崔福德说:“別问了,大家以后多担待,离他远一点,我们主族说了,这是富贵人家的公子,碰不得打不得。” 后来,这个年轻公子在镇上跑来跑去,很快大家发现,他的锦衣没了,换上了崔大郎的粗布衣服。 也有人听见崔福德喊他“锦衣”,也不知道是“锦衣”“谨以”或者“仅一”。 反正镇上的人都喊他锦衣。 开始还嫉妒傻子有傻福,长那么好,出身富贵人家,渐渐地发现也没有什么人来探望他。 崔福德便把崔侍郎家给的银子都藏起来,叫锦衣也跟著吃麵糊,一天只给一餐,那锦衣饿得一直喊“肚子饿”。 崔福德听烦了,磕著旱菸骂:“什么都不干,还想白吃?忍著!” 崔大郎忍不住了,便把他一顿好打,嚇得他再也不敢喊饿了。 人挨打只有零次和无数次,自从这一次后,每天挨打挨骂,就成了锦衣的家常便饭。 破衣烂衫依旧不能改变他的容貌俊美,镇上有些姑娘就时不时地往他跟前凑。 崔家隔了三户的张家女儿张鶯鶯,经常往崔家跑,不是瞎子都能看出来,她往锦衣跟前凑。 张鶯鶯是镇上的一枝,里正的儿子崔陈云早有意与她定亲。 崔陈云看张鶯鶯往锦衣跟前凑,心里恼火,来找了崔福德几次,语气很不善:“崔二叔,你看好锦衣,坏了鶯鶯的名声你负担得起吗?” 崔福德一直巴结里正和崔陈云,崔陈云是县里的捕快,也是吃皇粮的。 崔福德阴沉著脸,对崔大郎说:“锁起来吧。” 从那时候,锦衣就被崔大郎锁起来,后来锦衣饿极了,夺了崔大郎儿子的煮鸡蛋,崔大朗把他往死里打了一顿,腿都打折了,关在祖屋这边任由他自生自灭。 那次崔陈云来祖屋看了一次,发现锦衣腿已经断了,昏死在破旧的床上,曾经勾人的脸一片骯脏,什么也没说,扭脸走了。 张鶯鶯自然是不会来看他的。 她喜欢的是漂亮的、聪明的、高贵的富家公子,而不是残疾的漂亮傻子。 镇上人很久没看见锦衣了,他这次从屋里爬出来,不知道是怎么样的求生意志,竟然把锁著的铁链都弄断了,还爬到了院子外面。 夏国的日子不好过,一直穷。 家家户户別说吃饱,几乎每年都有半数人出去逃荒,每一片榆树叶都能抢得打破头。 张婶也只能帮他半碗粥。 锦衣躺在破床上,屋子里阴暗,灰尘满地,蛛网到处都是。 破床上还留著一截被他挣(砸)断的铁锁链。 “谢谢……”锦衣力气都不多,但很讲礼貌地说了声谢谢。 张婶有些惊讶,她还第一次听到他这样清晰地说谢谢,看来也不像崔家说的那样傻。 老张头看看四面漏风的崔家祖屋,对锦衣说:“这马上就天冷了,你在这屋子里,冬天怎么能熬过去?” 张家不富裕,也没义务养一个外人,但是看著他去死,老张头也於心不忍。 “请问,这是什么地方?”床上虚弱的人问道。 张婶和老张头都很吃惊,还知道问自己在哪里,这也不傻呀! “这里是永乐县龙门镇,你被人送到崔家,有印象吗?” 少年皱著眉头,永乐县龙门镇?这是哪里呀? “是哪个州?现在是几月份?” “甘州,现在已经八月份了。” 少年虚弱,脸上顿时袭上戾气:“这里是西夏?” “对呀,你不知道自己是西夏人?”张婶非常吃惊,小心地问,“你脑子,清楚了?” “哦,西夏呀?”少年脸上又漫上刻意的傻气,“以前父亲告诉过我。” 张婶摇头,哦,还是个傻的。 “张婶,”少年又开始傻乎乎,“我饿,很饿,肚子里没饭。” 张婶尷尬地说:“我家里也不富裕,不过回头我们吃饭,我再给你送一些。” 老张头和张婶叫他先好好躺著,两人回家了。 院子里和屋子里再次陷於寂静。 “锦衣?”床上的人冷笑一声,“老子不知道怎么到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只要老子能爬起来,弄死你们这些狗东西。” 他不知道自己怎么到了西夏,也不知道怎么被饿成这个样子。 他的所有的思绪都还留在不久前。 瓦罐雷,火箭,弓箭…… 廝杀! 背刺兄弟的东钦,指虎上的蛇毒,他中毒后,极致的疼痛和窒息。 他死了。 死於蛇毒。 再醒来,他就在这个破屋子里,在昏昏沉沉中,脑子里闪过一个傻子的半生—— 四岁时母亲死了,父亲扶正了继母。 然后,他不断地被冤枉、挨揍,父亲厌憎...... 再然后,就渐渐地越来越傻,模糊的印象里,半年前,继母把他叫去,说要给他娶媳妇,就有人带著他来到了这个破地方。 “……” 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一个傻子的记忆,这一定是做了个乱梦。 迷糊中,他知道自己病了,发热,重病。 挣扎著想找水喝,才发现自己不仅腿折了,还他娘的被铁链锁著!! “老子病好了,弄死你们!” 他不知道咋回事,但是他知道,他是殷槿安,是大乾的逍遥侯殷槿安。 不知道活观音在哪里? 她知不知道自己在这个地方?有没有在找自己? 他得想办法出去,回大乾去。 他在墙角找到一块垫床脚的石块,靠著毅力砸铁锁链,这种破铁链,平时他用不了三五下,就能砸开。 但是拖著病体,疲饿至极的他,竟然用了整整一晌午,累得疼得满头大汗,才砸开。 他得想办法活下去,只有身体好起来,才能弄死那些小人! 再次打量整个破屋,除了身下这张三条腿的破床,小凳子都没有,吃的喝的? 没,耗子都没有一个! 怎么办? 甘州他也没来过,不熟,周围有山还是有河?能捉鸟还是能抓鱼虾? 得爬出去,看看周围什么环境。 他拼了老命再次从屋子里爬到院子里,因为吃了张婶的半碗粥,他爬得比原先快了一点,不过还是很虚弱。 爬到门口,咬牙坐起来,靠著土墙,累得连喘气的劲儿都奢侈。 闭眼垂著脑袋喘息时,就听见两道清浅的脚步声,在他跟前停下来。 一个奶声奶气的声音道:“请问,你是我二舅吗?” 第450章 我会算命,我养你啊 殷槿安虚弱地睁开眼睛,看见眼前站著两个人。 第一眼就看见一个小娃儿,大约三四岁,穿著破旧的衣服,梳著道士髻,背著个很不起眼的布包。 牵著他手的是个衣著华贵的公子。 殷槿安顿时来了精神,他娘的,老子正饿得要死,不管是不是你二舅,只要给了吃的,做你二舅有什么关係? 看著那小娃儿,似笑非笑地说:“我是不是你二舅,取决於他。” 他头微微点向贵公子。 小道士蹲下,对他说:“你是我二舅,我就给你吃炊饼。” “……”殷槿安很饿,但是还不至於和一个娃儿抢炊饼,对他说,“叫这个有钱的,给我送吃的。” 小道士看看贵公子:“他是我二舅吧?” 贵公子:“是!” 小道士从自己背包里拿出来两个用荷叶包著的炊饼,又递给他一个水囊:“二舅,你吃吧。” 殷槿安老脸红著,也不管那么多了,拿著炊饼大口吃了,真他娘的好吃! 一口气吃了两个炊饼,又喝了水,感觉精气神慢慢起来。 那贵公子看他精神有点起来,便对小道士说:“既然找到你二舅,那师兄就先回去了?” 小道士点点头,很认真地说:“好,你先走吧。” 殷槿安马上喊道:“哎,你不能走,你得把这孩子带走。” 贵公子站在他跟前,脸上都不带表情的,说:“她为你而来,我送到就完成了任务。” 说完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殷槿安顿时著急:“哎,我说,你怎么回事?这什么人呀……老子自己都不知道活不活得下去,你又丟给我一个小叫子,我们俩一起饿死?” 小道士说:“二舅,我不是叫子,我叫九天。” “你叫九天你也是个叫子,你看看,他穿著锦衣华服,你穿得像要饭的,分明你是他捡来的,现在丟给我,他解脱了。” “我真不是叫子。”小道士很有耐心地说,“我师父就是叫我下山来找二舅的。” “不,你谁啊?我怎么就成了你二舅了?” “你就是我二舅呀!” “我没有姐妹,哪来的外甥?” “可你就是我二舅啊!” “我很穷!” “没事噠,我吃得很少!” “……” 殷槿安很想把自己靠著的这堵墙给踹倒,可惜他不仅饿还腿断了。 “你赶紧追他去,追那个有钱的人,我现在自顾不暇,哪里还能捡个外甥女?你去院子里看看,连一只老鼠都没有!” “我不要老鼠,我是来帮助二舅噠。” “你......我告诉你,我反正自己也没吃没喝,你跟著我,饿死我不负责。” “饿不死的。” 九天声音奶气得叫人心萌化,殷槿安气得要死,也不好死一拳头打死一个小娃儿。 乾脆闭眼不搭理她。 张婶再次给殷槿安送一碗粥的时候,看见坐在他身边的九天,惊讶地问:“这是谁家的孩子?” 殷槿安:“不认识!” 九天:“他是我二舅。” 张婶笑著说:“这是你外甥啊?” 殷槿安:“不是,是个要饭的。” 九天:“我不是要饭的,他是我二舅。” 殷槿安不想和她扯了。 张婶也嘆气,锦衣已经病饿得要死了,再来这么一张嘴等著吃饭,可怎么好? 张婶给了殷槿安一碗粥,还有一张硬饼子,殷槿安没客气,他必须吃,现在这个时候讲脸面就是耍流氓。 活下去才能报答人家的一饭之恩,不然別人那半碗粥都白舍了。 趁著他吃饭的功夫,张婶问九天:“小小(当地人对男孩子的爱称),你家里在哪里?你家人能帮帮你二舅吗?” 九天自豪地说:“我家在山上。” 唉,看这穿著就是个乡里穷苦的。 “那你家里能帮你二舅吗?” “我能帮我二舅。”九天很自豪地说,“我会算命。” “噗~”殷槿安把一口粥给喷出去,“这是哪个丐头教你的骗人把戏?被人家捉住还不打死你?” 九天很耐心地说:“二舅,你要相信九天,九天真的会算命。” 她指著张婶说:“张婶,我给你算一算?” 张婶只当一个小娃儿好玩,便把自己的生辰告诉了九天。 九天小手指一掐算,马上说:“你命中两子一女,长子首先说亲的是一个父母双亡,跟著兄长长大的女子,长得很漂亮,但是她不是良配。” 张婶听到高她说的全部正確,两子一女,长子说的女子確实是个父母双亡跟兄长长大的女子,相貌確实是一等一的好,大儿子非常喜欢她。 但,不是良配?张婶急忙问:“为啥不是良配?” “因为她心在娘家,什么都往娘家拿,只要娶了她,你们全家都成了她娘家的免费长工。” 张婶的脸都惨白了! 这,她还真是没好好打听。 “小九天,那我另外两个孩子呢?他们怎么样?” “老二很能干,很孝顺,只是他最近和人一起做粮食生意,那个做合伙人是个骗子,他会把你家的钱全部骗走。” 张婶简直要一头栽地上死了。 老大娶妻不贤,老二做生意被人骗! “不过,你们女儿很好,她找个对象是隔壁村的一个木匠,那个木匠是孤儿,特別勤劳能干,可能赚钱了,而且他还能和老二一起开铺子,赚钱,还一辈子对小姐姐好。” 张婶的一口气喘上来了。 她给殷槿安说:“锦衣,你先慢慢吃著,我要赶紧回去给你张叔说一声,先把老二的生意给截下来,不瞒你说,他最近把家里所有的银子都带上,还借了一屁股债,孤注一掷倒腾粮食。” 张婶走了,殷槿安看看九天。 “你要是乱说话,以后咱们这半间屋子也待不下去了。”殷槿安说,“我腿断了,你要是腿也被人打断,我没钱给你治。” “二舅,你放心吧,我算得一定准。” 果然准,第二天上午,张婶和张叔掛著两个大黑眼圈就来了。 满脸的兴奋挡都挡不住,过来就把九天抱住:“小小,你简直是个小神仙。” 张婶说著,就开始呱啦呱啦地说抓合伙人的过程—— “那个合伙人是个惯犯,他说有亲戚在督粮道手下当差,能把陈粮远低於市场价拿出来。大家都信了他,昨天我们听了小娃算卦,立即让老二跟著他一起去拿货,开始他不肯叫跟著,后来,他就藉口溜了。老二和其他几个人围追堵截,才堵住了他。” 钱都拿回来了,报了衙门,那人根本没什么当官的亲戚,只是个骗子,已经在很多地方都骗过了。 “老二不仅把银子要回来了,还在衙门领了赏,这是惯犯,各地衙门早就在抓他。” 张婶把老二得的一贯钱的赏,拿出来要给九天。 九天不要银子,说:“张婶,你能带我去镇上的王地主家吗?我想给他算个命。” 张婶和殷槿安都看著她。 “小小,王地主是咱们镇最富有的地主,他家的钱可不好挣。” “我不要钱。” “那你为啥要给他算?” “因为他人品还不错,我想给他算命。” “哦,確实,王地主確实还比较讲究,佃户种他家地,他一向收的很少。” 就算领路,张婶也不好意思昧九天一贯钱,这一贯钱,都够殷槿安和九天一年的伙食费了。 殷槿安:......老子一餐都不止十两! 不过,眼下一文钱逼死英雄好汉,殷槿安没要钱,但是张婶送来的粥和饼子,他没拒绝。 都快要死了,还矫情个屁! 张婶要带著九天去王地主家,两人要出门,九天说:“二舅,你和我一起去吗?” “不去,”殷槿安说,“我又不会算命,我这个样子只能叫人家小瞧你。” 张婶和九天到了王地主家门口。 王地主家不好进,看门的下人鼻孔朝天地说:“你们找老爷作甚?” 张婶赔著笑脸说:“九天要给王老爷算个命,您不知道,他人小,算得可准了!” 看门的都快要笑死了:“竟然骗到我家老爷头上了?我家大公子可是县太爷,把你们都抓起来。” 九天小手掐掐,说:“你们家老爷快不行了,只有我能救。” 看门的人哪里会信她,骂道:“滚滚滚!知道我家老爷生病,就骗上门来,不知死活。” 把门“砰”关上了。 张婶尷尬地看看九天,说:“我们还是回去吧?” 九天双手掐了个诀,一张符纸飞向王地主家院子。 “张婶,等著,马上会有人来请我们。” 张婶忐忑,昨天九天是算得很准,可是这是地主家,能行吗? 不过她没忐忑多久,门又打开了,看门的东张西望,指著她们说:“少爷,就是她们俩。” 门里出来一个体弱的年轻公子,看上去颇有威严,走到她们跟前,看著张婶说:“你能治我父亲的病?” 九天大大方方地说:“我能治。” 王县令低头才看见小豆丁,皱著眉头说:“你?” 九天说:“王老爷已经昏迷二十六个时辰了,现在出气多进气少,你今天不叫我进去,他必死无疑。” 王县令大吃一惊,他的父亲昏迷,並没有外传,这个小娃儿怎么会知道? 要不是一直有个声音在他耳边说“救你父亲的人就在门外”,他不会出来的。 “救你父亲的人就在门外,你不请进去吗?”九天声音奶气却很清朗不容置疑。 王县令听这话,和他耳边嗡嗡的话一模一样,心里有些吃惊,说:“请进来吧。” 张婶抖抖索索地带著九天进门,王地主的大女儿大女婿和二女婿都出来,看到是张婶和九天,怒道:“怎么又把骗子带回家了?” 九天:“我不是骗子!” “不是骗子,那你来骗谁?” “……” 九天不和他爭,问王县令:“你相信我吗?” 王县令有些尷尬,说:“家父病重,危在旦夕,你若想试试,可以试试,但是不能胡乱用药。” 九天笑眯眯地跟著王县令到了王地主的病榻前。 第451章 欺负我?送你倒霉符! 王县令叫张婶在外面候著,带九天进病房。 王地主的大女儿、大女婿和二女婿拦住门大吵。 “八弟,你想做什么?咱爹身份尊贵,你从外面叫郎中也罢了,竟然叫这么个小毛孩子?你开什么玩笑?” 王县令说:“爹的病情危重,那么多郎中都束手无策,现在只要有一线希望都要试试。” “就算试试,你也不能叫个毛孩子侮辱咱爹吧?这传出去,咱爹还不被人笑话死?” 大女婿指著九天,恨不得一巴掌拍死。 他想的更多,这小娃子不会是王县令的私生子,来床前討遗產的吧? 虽然眼下,王地主的家產,他们做女儿女婿的没份,可是王县令身子弱,至今还没儿女,如果他生不出来孩子,王地主的家產就是他们这些女儿女婿瓜分。 总不能便宜了王县令的妻子胡氏。 王地主的大女儿和大女婿有四个儿子,都等著说亲造房子,王地主的家產,都馋得很。 王县令叫王粲,是王地主的么儿,小妾生的,上面七个姐姐,有嫡有庶,谁也不如他这个小苗苗受宠。 只可惜,身子骨不咋地。 纵然考中进士,做了县令,山珍海味地养著,也没养好。 结婚五六年了,至今也没个骨血留下。 王县令心里门清,本来他也不大相信九天,觉得是胡闹,但是大姐夫、二姐夫和大姐他们一闹,王县令反而下定决心,就叫九天给王地主治一治。 王县令脸色一沉,对大姐夫道:“让开!” 王地主的大女婿脸色阴沉地说:“八弟,咱们丑话说前头,要是这个小儿把咱爹治死了,他別想活著出这个院子。咱爹的名声更重要,你在外地做官,我们要在本地做人,脸皮过不去。” 王县令说:“你威胁我?” “不敢,爹不是你一个人的爹,再说你姐还是嫡姐,长姐如母,你是不是也该遵守一下嫡庶尊卑?” “走开,谁耽误爹的病情,別怪我不讲情面。” “王粲,我也告诉你,谁拿咱爹的命儿戏,也別我不客气!” 大姐夫是隔壁村的里正,还是马家的家主,马家在本地可是一霸。 一个王县令他还不放在眼里。 王县令笑了:“姐夫,你要不,试试不客气给我看看?” 马家主大不过县太爷,让开了位置,发狠道:“只要咱爹有什么不好,小骗子別想活著出王家的门。” 王县令心下不忍,看看九天,说:“你现在还可以后悔。” 九天摇头:“不要再拖了,王地主快要不行了。” 王县令听她一句一个王地主,抽抽嘴角。 想著一个小孩子出门给人治病,也难得,姑且叫他一试吧。 (请记住 看书首选 101 看书网,101????????????.??????超给力 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当真是死马当活马医。 病榻前也有其他郎中,其中就有王县令从府城请来的名医,也有马家主从外面请来跳大神的巫婆神汉。 九天进来,先看病房,告诉王县令:“床头的瓶、旁边的屏风都搬出去。” 王县令叫人搬,马家主没说什么,倒是大姐很不高兴。 坐在王地主旁边的圈椅上说:“这是我叫人摆的,父亲喜欢遮挡一下阳光,你凭什么搬出去?” 九天说:“这瓶和屏风都被人做了法,阻滯王地主生机,再不搬走,最后一丝生机也被阻滯了。” 王县令:“搬!” 马上进来几个下人搬屏风,王大姐不准,一拍桌子要打九天,说她挑拨家族不寧。 王县令哪里不懂,只吩咐道:“请大姐出去,不要妨碍小师父。” 王大姐被请了出去,一边走一边气急败坏地骂九天“小杂种”。 九天心中烦躁,一个隱形符籙丟出去,王大姐张口结舌,一个字再也说不出来。 哑巴了。 九天走到王地主跟前,双手掐诀,口中念念有词:“天地玄宗,万炁本根。广修万劫,证吾神通……急急如律令!” 王地主本来如烈火烹油,心中难受,神魂溃散之际,忽然春风习习,山泉潺潺,一口久违的新鲜空气醍醐灌顶。 便看见那山边百盛开,绿树繁荫。 呼吸渐渐平稳。 九天又念了几声咒语,王地主眼睛缓缓睁开。 王县令急忙走过去,握住他的手,哽咽道:“爹……” 王地主嗓子干哑,看著王粲的红眼圈,顿时心疼,哑哑地说道:“粲儿勿忧,爹没事……” 九天对王县令说:“给我倒一碗温水来。” 王县令急忙喊在外间默默流泪的妻子胡氏:“快给爹倒点水来。” 胡氏慌慌张张,王地主的几个小妾都在院子里不敢进来,因为王大姐王二姐,这些嫡女在,他们不敢进来。 王县令急忙喊胡氏,胡氏倒了一碗温开水。 王大姐、王二姐,还有两个女婿听到王地主醒来的消息,第一时间都衝进来,差点把九天的半碗温水给衝倒。 “爹,你醒了?” “爹,您哪里不舒服?” “爹,我们都担心死了,呜呜呜……” 九天无语地看著他们,很诧异,他们哭什么呢? 看他们的面相,都是不孝顺的。 九天徒手画了一道隱形符籙,手里掐诀,往那水里一指,拍拍小手,说:“好啦,快给他喝下温水。” 王县令把王大姐和王二姐喊一边去,扶著王地主把那温水喝了。 王地主忽然双手捂著胸口,面色大变。 王大姐担心地喊道:“爹,爹您怎么啦?” “呕~” 王地主喷出两口鲜血,王县令手里的碗“啪”一下摔地上摔得粉碎。 “好你个骗子,把我爹治得吐血了!我打死你个杂种!” 大女婿马家主衝上来就打九天,王县令因为扶著王地主,也抽不过手来阻拦。 胡氏急忙过来挡住,马家主的耳光“啪”打在胡氏的脸颊上。 顿时,胡氏脸上肿起来五根指痕。 “你……”胡氏眼含泪水,她被打得太狠了,牙齿都差点打掉,“你这样的狠手,打在孩子身上,孩子都没命了!” 王县令也喝道:“不准打人,不管怎么说,爹是这孩子救活的。” 可王地主喝了温水就大口喷血,这也太嚇人了。 九天气坏了,伸手掐诀,画了一道隱形倒霉符,对著马家主、王大姐、王二姐丟过去。 大声说道:“我用符籙把他救活,现在是把他身体里的慢性毒都给逼出来了,他现在真的好了。” 王县令大喜,问王地主:“爹,你觉得怎么样?” 王地主从刚才的昏迷中完全清醒过来,觉得身体里的阻滯感都消失了,兴奋地说:“我觉得身轻如燕。神医,小神医啊!” 九天傲娇地说:“刚才救活你,是给你生机,这次给你喝的水,是拔除体內的慢性毒素。所以现在你是彻底好了。” 她小手掐掐,说:“你还能活二十年。” 王地主今年已经快六十岁了,再活二十年,他就成了这远近闻名的寿星了。 眼下能活八十岁的可不多。 王地主立即对几个虎视眈眈的女儿和女婿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你们不孝顺我,也別想著拿刨子刨我!这家里的一切,都是你们八弟的,谁也別惦记。” 王大姐冷笑著说:“爹说的什么话?我们隔三岔五来照顾您,都是我们毛病了?是想您財產了?” “想没想你们心里清楚,大家还是留一点面子吧,撕破脸没意思!”王地主不客气地说,“孙管家,送小姐和姑爷都走吧!” 大女婿气得要死,哼了一声,甩手就出门,嘴里说:“您可別后悔!” 话音未落,谁也不知道他怎么一脚踩在门口的锄头上了。 锄头的木柄“梆”一声狠狠地敲在他的脑门上,敲得他眼冒金。 一脚踢出去:“谁瞎了眼,把锄头放在这里?” 这下子可好了,他踢的方向正是锄头的铲子刀刃。 “啊~”五个脚趾头,被直接切了四根,对剖的那种。 大女婿疼得大声嚎叫,王地主被吵得心烦,喊管家“快点把人送走”。 王大姐恨王地主心狠:“他脚都伤了,不叫郎中给看看?还赶走?我母亲要是活著,你敢这样待我?” “滚滚滚!”王地主气愤地说。 王大姐气得边走边骂,嘴里小声诅咒王地主和九天,上牛车的时候就脚下踩空了。 人往前一磕,刚好脸摔在车辕上,两颗门牙摔掉。 嘴唇裂开,满脸都是血。 王二姐和二女婿都赶紧去扶人。 王地主只喊著叫他们快滚,王县令也不说话,只给自己的父亲照顾著。 他从小受这几个姐姐的气,数都数不清。 几个姐妹出了王家还没回到家,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经过村里一个池塘,地基原本是有些松,但是还不至於塌…… 但是,今天塌了! 几个姐妹连同牛车一起滚到沤肥料的池塘里去了。 那池塘里面,除了到处都是人粪尿、牛粪、鸡粪、羊粪,还有乌黑的烂泥,沼气。 胡氏的丫鬟从他们在院子被锄头铲伤,就跟著看热闹。此时幸灾乐祸地看他们在沤肥池互相踩著、互骂、被沼气熏得呕吐。 心里使劲地喊了个“活该”。 匆匆回去告诉了胡氏,胡氏本来鬱闷至极的心,紓解了许多。 胡氏想著九天的不凡,总觉得这几个人倒霉一定与九天有关。 她走到九天跟前,柔柔地说:“小神医,听说道家善破天机,你能治好父亲,定然本事非凡。不知道小神医会不会算命?” 第452章 小神仙:惩恶和扬善两手抓 算命这是自己的本行啊! 九天傲娇地说:“你想算命?” “嗯,你能给我算一卦吗?” “看你刚才为我挡一巴掌的份上,我给你算一命!请报上生辰八字。” 胡氏看著她萌萌的脸,恨不得亲亲她,这是谁家的孩子,福气这么好? 把自己的生辰八字报上,好奇地看著她。 九天小手一掐,王地主和王县令都看景一样看著她。 说实话,都好奇! “你父亲高中举人,嗯,考了好几次都考不中进士!你母亲在你八岁那年去世,你父亲又娶了你的姨妈为续弦。 你姨妈生儿女四个,你弟弟……不对,你弟弟被你姨妈推到井里了。” 话说到这里,胡氏已经全身哆嗦。 扑过来,泪眼矇矓地问她:“小神仙,你確定我弟弟掉井里了?” “嗯,在你们家西南田里,早年有一口枯井,你弟弟就在那枯井里。不过那口井被她找人填埋了。”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 追书就上 101 看书网,101???????????.??????超讚 】 胡氏已经哭得全身哆嗦,王县令拍著她的后背说:“你別哭了,我回头就叫人去挖开看看。” 胡氏一直哭,她的亲弟弟,在十三年前,她十岁,弟弟六岁,忽然有一天弟弟跑出去玩再也没回来。 胡家人都以为弟弟是被拍子的人贩子拍走了,他们这么多年还到处找,一直没有音讯。 没想到九天说在她家西南田里边的枯井里。 胡氏一天也等不得,立即就要回去查。 朝廷用官有规定,不能在自己籍贯任职,所以王县令不是本县的县令,是隔壁县的,胡氏也是隔壁县举人家的女儿。 王县令安排县衙里的捕头先去胡氏的娘家,先去挖那口枯井。 他这边暂时缓缓,自己老爹才刚病好,他哪里能立即走? 王地主看著九天越看越不凡,忍不住问道:“你真算出来她弟弟在枯井里?” “嗯,在枯井里。” “若是亲家的长子真在枯井里,冤魂昭雪,你可又积大德了。” “嗯,我又积德啦。” 王地主和王县令现在就等著那井里真的能挖出来胡氏弟弟的尸骨再好好感谢九天。 “老夫找了多少郎中,这整个甘州都找遍了,小神医你是怎么给老夫治好病的?” 王地主好奇地说,“你还会医术,还会算命,你怎么这么能干?” “是噠。”九天自豪地说,“王地主你原先床头上摆的那个瓶,阴气很重,而且床榻前摆的屏风上被人做法附著一条大蟒蛇,长著血盆大口,日日吸你的阳气。” 说得王地主打了个哆嗦。 “我怎么没看见上面有大蟒蛇?” “有人做了法,你不懂道术,所以看不见。而且你还中毒了,身体里有慢性毒阻碍阳气进入体內。” 王地主神色冷下来,以后,那几个女儿都不准进门、 王地主惭愧地问:“一客不烦二主,小神仙,老夫也知道自己有些贪心了,还是想问问你,能不能帮大公子算算?” “爹……”王县令不愿意算,他知道王地主什么意思。 “粲儿,爹今天都差点死了,还不是因为咱们王家子嗣艰难?他们才生出別的想法来?” “可是,爹……” “別可是了,这个小神仙肯来救我,就是与我们王家有缘,若能帮助你哪怕留下一根血脉也好。如果实在命里没有,爹也早做打算,寧肯都捐出去,也不会留给那几个白眼狼。” 王县令低头不语。 王地主恳求地说:“小神仙,你帮我儿算算吧,老夫感恩不尽。” 说著就把王粲的生辰八字报上来。 九天小手掐掐,又把王县令的左手摊开看看,说—— “你出生三天即丧母,但你爹对你极好,你很聪明,读书很好,只可惜十几年前,身体逐渐衰弱,成了药罐子。 气衰竭,面焦,髮鬢斑白,出入废,神机化灭,阳虚偏衰……” 廿八而终。 王县令被她一番话说中,又惊又愧。 “我的病不好治,看了无数的郎中,药也吃了无数,看不好。”王县令说,“请问小神仙,这是王某的命吗?” 问是这么问,但是眼里都带著渴望,尤其王地主,恳求都快实质化。 九天摇摇头。 “有人害你!我不救你,你寿元廿八而终,且无子嗣留下。” 奶声奶气,一本正经,不知道的,定然认为是一个標准的小神棍。 “小神仙,你快说怎么办?”王地主急得要跳下床,“只要你能治好我儿子,我愿意奉上银子三万两感谢。” “我不要银子。你买粮食买冬衣,送给吃不饱穿不暖的人家吧!另外请王县令帮帮我二舅。” 王地主惊讶得瞪大眼:“你不要银子?叫我都捐出去?” “嗯,你要是感谢我,就为穷苦人家过好寒冬尽一份力。” 王地主和王县令感动得不知道说什么好,这世上真有这样无私的人! 还是个孩子。 王地主说:“那你叫大公子帮你二舅什么?” “我二舅的衣服和银子都被崔福德拿去了,我想叫王县令帮著我舅舅要回来。” “就这?”王地主和王县令神情复杂。 九天小手捏著衣角问道:“是不是叫你们为难了?” “不为难,不为难,一点也不为难!” 好傢伙,不要说把王县令治好,就凭著她把王地主给救活了,把胡氏弟弟找到了,就算把崔福德一家都抓到大牢里打半死,王家也是没二话的。 九天顿时小脸轻鬆极了,说:“那好吧,我现在开始给王县令治病。” “小神医,你准备怎么治?” “我要给你家改风水。” “好好好,你先吃点东西再看。”王县令心疼她那么小的娃儿,就喊自己的夫人胡氏,给九天端点心。 胡氏端了点心,把张婶也喊过来,两人一起吃。 张婶看著几盘子精致的点心,激动得手抖,她第一次来王地主家里,有点胆小不敢吃。 九天把点心塞她手里:“张婶,你吃。” 张婶小声问:“九天,你能不能救活王地主?” “我已经救活了。” “啊?真的?” “真的,他和我说话来著。” “哎呀,小九天,这下可好了,王地主一定不会亏待你。有了钱,你和你二舅,以后不用担心挨饿受冻,还能把腿治好。” “我不要钱!” “你这傻孩子……”张婶急了,“九天,钱你必须要,你二舅的腿得治吧?你俩得吃饭穿衣盖被子吧?没有银子怎么行?” “王县令帮我二舅把崔家贪的钱要回来。” 这些话还是昨天张婶低声抱怨的时候,九天听到的,她想把舅舅的东西拿回来。 “九天,你舅舅的钱可能拿不回来,崔福德那个人很不要脸,就算拿回来也没多少钱。” 九天小脸一沉,怒道:“他们差点把我二舅打死、饿死,钱必须还给我二舅,如果还不出来,那就关大牢!” 张婶张口结舌,她就有点想不明白了,为什么九天一定要崔家的那点钱,不要王地主的大钱? 九天说:“王地主给我的钱,我用於帮助別人,这叫积德行善。把我二舅的钱要回来,叫物归原主。崔福德如果拿不出来,那就狠打,这叫惩恶扬善。” 张婶搞不懂,钱和钱长得不一样的吗? 管他什么钱呢,都是自己该得的,为什么要送给穷人? 穷人难道都是好人吗? 这孩子怎么活这么大的? 哦,对了,九天是个道士,道士估计都有些傻…… 九天吃了两块点心就不吃了,对张婶说:“你把点心包起来,给我二舅带回去。” 原先那个看大门的,此时在一边狗腿地说:“你们儘管吃。老爷说了,做一锅新的,你们回去的时候带著。” 张婶大口地吃,这么好的点心別处吃不到,她是大人,吃可以,再拿著就丟人了。 吃了几块点心,九天跳下凳子,对王县令说:“走吧,我看完要回家去,二舅还饿著呢!” “你二舅在哪里?我先叫人给他送吃的?” “崔家的老屋。”九天说,“对了,我二舅腿坏了,你给他找个好郎中。” 王县令把那个给王地主看病的郎中叫来:“藺郎中,麻烦您跟管家去一趟?” 藺郎中没有给王地主看好邪病,一直心里憋屈,此时看王县令客气,便立即答应了。 孙管家带著吃的,藺郎中拎著药箱,一起去崔家老屋。 王地主儘管才醒来不久,但是他心里更惦记儿子,喊小廝扶著自己,跟著九天出去看怎么看风水。 九天围绕王地主家的房子周围转一圈,又看外面的大路。 走到屋子西山,小脚跺跺。 指著西面三户人家问道:“那三户人家,家家户户儿子都养不到三十岁,全死了吧?” 王地主和王县令脸顿时刷白,可不是,西边紧挨著的那三户人家,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子不管有本事没本事的,这十年里,一个接一个地死了。 “有煞气?”王地主颤声问。 “那条大路,顶著屋山而来,路冲煞,大凶!第一户死了儿子就轮到第二户,第二户的儿子死了就轮到第三户……” 王地主家是第四户。 王地主看著那路,他想起来了,那里原来並没有路。 十五年前,大女儿、大女婿说,这边弄一条路,马车回来方便…… 九天在王地主家一天,一直到天快黑才回去。 回去的时候,王地主用牛车送她回去,车上装了满满一车的粮食和点心。 欢欢喜喜回到崔家老屋,把点心捧到殷槿安跟前,说:“二舅,吃吧!” 殷槿安看著小傢伙回来,鬆一口气,话却说:“我以为你被人家打死了。” “打不死!二舅,他们给你送饭了吗?腿给你治了吗?” 殷槿安被一个小娃照顾,別彆扭扭地说:“你在王地主家都干了什么?” “我救活了王地主,还给他们算了命,看了风水。” 她高高兴兴地把自己一天的经歷给殷槿安说了。 殷槿安顿时恼了:“老子病好了,非把王地主和他儿子都打残不可!” “啊,二舅,你怎么了?” “不准再出去给人家算命,不然就从这里滚出去!” “好噠,我听二舅的。” “你去把张婶喊来,把粮食放在她家。如今,我们俩护不住,有这些粮食,我们俩会没命!” “可我能护住呀!” 第453章 组团抢舅甥俩小可怜 殷槿安看著小娃儿,感觉自己一定在做梦。 “你到底从哪里来的?——不要给我说在山上!” “可,可我就是从山上来的呀!” 九天纠结地两只小手手互相绞著,师父叫她来帮助二舅,可二舅好像很不对劲。 不仅不聪明的样子,还不相信她。 “那好,我们换个话题,你叫九天?” “嗯,我叫九天。” “你姓什么?你爹娘是谁?他们是做什么的?” “姓什么我不知道,但是我叫九天,我爹娘好像没了,师父没说过他们在哪里。” 殷槿安很抓狂,这是个什么样的不负责任的师父?这孩子父母是谁也不知道,闹不巧是白捡来的孤儿。 (在遥远的玉龙大名府,孤儿爹妈狠狠地打了两个大喷嚏!) 他再次忍耐地说:“那你告诉我,我是谁?” 九天很开心地说:“你是我二舅。” “为什么是你二舅?不是你大舅、三舅?” “师父说你是我二舅。要不,你把我二舅找出来,我就喊你三舅?” 殷槿安抓狂地想,病好了,把她师父给狠狠揍一顿。 两人在屋里说话,镇上有人早听说了崔家老屋这两日发生的事,镇民都探头探脑地往里看。 “听说傻子昨儿爬出来要吃的,像个骷髏架子。” “来了一个小要饭的,非要住在这里,和他一起挨饿。” “挨饿?王地主给他们送了一车粮食,还有吃的穿的,盖的被子,怎么会挨饿!” “王地主竟然给傻子送东西?” …… 殷槿安以前虽然带兵打仗,在战场上泥地里隨地睡觉,但是,在乡下的生活,他真的是平生未遇见过。 乡下的安静,让门外的议论声似乎放大了好多倍,隔著破窗户听得清清楚楚。 对他们得了一车东西,妒忌都不加掩饰。 殷槿安以前专横跋扈,背后多少人说他坏话,但也只是背后说,当面说的都被他打服了。 现在被人当面毫不掩饰地指指点点,他很厌恶,戾气升腾,却因为大病初癒(腿还没好呢),一点办法都没有。 “你去把柴门关上,太吵了。” “好噠!” 九天从王地主给的小板凳上跳下来,撒开小短腿跑出门,把外面的柴草门给关上。 就在她关门的时候,镇上的街娃子万三带著刘蛋、王根根在门口晃荡。 镇上的人说王地主给傻子送了一车粮食和点心被子? 哎,这个小娃子虽然穿著破旧的小道袍,却长得白白嫩嫩的,这么小,却漂亮得像个小仙童,可以卖到小倌馆里…… “喂,听说王地主给你们送了粮食和被子?”万三对九天说,“真的假的?” 九天看著他不像个好人,刚才二舅说他们的粮食可能护不住,估计是流氓来抢吧? 所以九天不理他,把柴门使劲关上。 万三伸出一条腿把门別住,流里流气地说:“大爷问你话呢?你哑巴了?聋子?” 九天大声说:“把你腿拿开,我要关门啦。” “回答我话,是不是王地主给你们送粮食了?” “关你何事?” “大爷饿著呢,你们一个傻子一个叫子,吃什么粮食?” 万三说著话就要往里闯。 九天看著他,说:“你把腿缩回去,我就好好告诉你。” 万三把腿缩回去:“你说吧。” 刘蛋、王根根也跟著起鬨:“快说,快说。” 九天快速把柴门关上,双手“唰唰”捏个诀,一道“防小人符”贴在门上。 奉请五方土地、家將门神將军、三官大帝做主,令一切阴气游魂、当方土鬼……禁止入內。 想了想,又掐诀在整个破院子周围加了一道禁忌符:非请之人皆阻挡在外,凡企图越过禁忌擅闯院子者,弹出三丈远。 布好符,九天拍拍小手,迈著六亲不认的步伐,大大方方地回屋了。 万三、刘蛋、王根根目瞪口呆。 他们想推柴门,不知道怎么回事,连靠近都靠近不了,脚下似乎遇见一堵看不见的高墙,把他们死死地挡住。 一伙街娃子都在外面努力,没用。 “你们最好一辈子別出来!”万三一伙悻悻地走了。 这里是镇,也就是个农村大集市,也只比周围的庄子、村子多了农產品交易市场,家家户户还都是种地的,有一点事马上全镇都知道。 崔家老屋发生的这点事,很快就传到崔福德他们耳朵里了。 傍黑,崔家院子里夜饭摆上桌子。 红薯稀汤饭,菜叶子裹了一点麵粉蒸的菜麵团。 菜叶子比麵粉多,饼子做不成,只能捏成球形菜糰子充飢。 崔福德、崔大郎、崔二郎,因为是男劳力,每人抓个菜饭球,女人只有喝稀汤的份。 崔福德的老伴白氏就说:“当家的,今天听人说,王地主给那个傻子送了一车粮食,你说他想干啥?” 崔大郎的婆娘欧氏急忙说:“娘,张柱子家的(张婶)说有个小叫子投奔傻子。小叫子会算卦,算得可准了,王地主就剩下最后一口气了,小叫子看了王家的风水,挪了几样东西,把王地主救活了。王地主就送了他们一大车东西。” 崔二郎媳妇小白氏说:“是啊,娘,有人说那一车都是细米白面,有钱都买不到。还有被子,都是崭新的。点心都是王地主的那个县太爷儿子带来的……” 她说了一番,就听见“嘶哈”一声,崔大郎的二儿子崔发財口水落下来,又吸溜回去的声音。 大家都沉默了。 白氏看著崔福德,试探地说:“当家的,那个傻子,他知道啥?那么好的粮食,他吃了也糟蹋了。” 欧氏也跟著说:“他配吃那么好的?只有爹才配吃好粮食、好点心,那么好的被子只有咱们富贵才配盖。” 崔富贵,崔福德的大孙子,全家勒紧裤腰带供奉的学子,正在县城白云书院读书,下个月要参加院试。 一家人说著,心里都打定了主意,傻子的东西不抢白不抢,他们不抢,別人也会去抢。 崔福德把半个菜饭球吃下去,下定了决心。 “你们確定他那边只有一个小要饭的?” “对,大家都看见了,只有一个大腿高的小娃儿。” “没有別的厉害人物过来?” 崔家主支,送傻子来的时候,再三叮嘱崔福德:“此人是个傻子,可他占著个好身份。只要熬过半年,他死不死的都没人管了。” 就是说这个人身份贵重,本来该接管什么好处,只要半年里没人来接他,好处就被別人占了,死活都没人在意。 所以崔福德虐待他,打残他,也没人来找,由一日一餐,变成两日一餐,三日一餐…… 打残他,拴在老屋,任凭他自生自灭,谁会养这个没有血缘关係的傻子? 现在竟然来个叫子救济傻子! 凭什么王地主对一个傻子那么好?富贵都没那么好的被子。 “去找他要回来,我们不拿,这镇上的人会放过他们?”崔福德说,“再说,他是我们主家送来的,住的还是我们的老屋,我们去拿,天经地义。” 一家人听到崔福德这么说,顿时都欢呼起来。 崔发財根本都等不到收碗,立即把自己的汤碗丟下,说:“阿爷,我去把被子给我大哥搬来。” 小白氏急得要命,用手使劲戳崔二郎的腰眼。 崔二郎立即说:“爹,我们说好,谁拿到是谁的,不能大家拿了都归大哥,富贵读书,可金宝也想读书。” 他的儿子崔金宝赶紧说:“爹,我不想读书,你还是把被子给我大哥吧。” 小白氏狠狠地掐了他一把:“还不赶紧去,废话那么多干什么?” 欧氏看见小白氏的动作,哼了一声,心说:反正这个家爹说了算,你抢到手也白搭,最终还是我家富贵的。 人心浮动,谁还能吃得下这些糠菜饭?丟下碗都去老屋抢粮抢被子。 一个不剩,全部去了。 老屋里。 九天找了一圈,嘆口气,这屋子里连个灯都没有。 她托著腮想了一会儿,对殷槿安说:“二舅,你平时晚上都怎么过的?” “不知道。” 他还能怎么过?铁链子锁著,他大概昏迷吧,不知道怎么过的。 想到这里,他忽然又觉得脑子有些疼,画面里清晰地看到一个陌生的美的妖孽一样的少年—— 在黑暗里害怕得哭喊,怕黑,怕打雷,腿疼,饿…… 无数次,只要外面路上有人走过,他就大声喊,但是有人嘆息,有人笑著说,那个傻子如今拴这儿了? 就没一个人进来帮助他。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个一直哭的是谁? 是他自己?不可能!!他殷槿安会死,会疼,但是绝对不会喊疼,不会喊害怕,更不会哭泣。 再说长得也不像。 他对九天说:“明天你想办法联繫你那个有钱的师兄,离开吧!” “二舅,我不走。” “你看,我什么都做不了,无法照顾你,我还沾你光让你照顾。” “没事噠,你是我二舅呀。”九天把盒子里的点心拿出来,在殷槿安的破床上摆开,和他一起吃。 殷槿安吃不下,他心里焦躁。 九天看他不吃,说:“二舅,你是怕黑吗?我把月亮给你请来好吗?” 第454章 说,你是不是狐狸精? 王地主送给殷槿安一身新衣服,用白纸包著。 九天拿白纸撕了个圆形,掐个诀,嘴里嘰里咕嚕说了几句咒语,往上一拋。 只见一轮皎洁的“月亮”掛在房门上方,月光如水,整间屋子都沐浴在月光里。 殷槿安目瞪口呆。 头左右转了转,又掐自己脸,很疼,不是做梦。 他勾勾手,叫九天靠近,突然出手,一把掐住她的脖子,凶神恶煞地问道:“说,你是不是狐狸精?” 九天被他抓住脖子,幸好他没什么力气,不然给他掐死了。 “二舅,你,鬆手!” 殷槿安戾气满满地说:“你这么点小孩,会批命,会救人,会请月亮,来歷都说不清楚,你到底是谁?” 九天被他快掐晕了,断断续续地说:“二,二……” 他娘的,临死还骂他二! 九天掐诀,殷槿安的手忽然一麻,手不由自主地鬆开,九天摔在地上。 小傢伙大口呼吸,眼泪蓄满眼眶。 “呜呜呜,你是坏二舅,一点也不好,师父骗我,说你有大功德,救了你就渡厄成功。” 殷槿安听在耳朵里,揉著疼痛的胳膊,说道:“跑我这里来渡劫?你还说不是狐狸精?” “哼,我才不是狐狸精!”九天愤怒地说,“我是方壶山的小道士,专门抓妖怪!渡劫,不单度我的厄,而是我们两个人的,特別是你的。” 殷槿安不搭理她。 他不是善人,什么牛鬼蛇神也能到他身边作祟? “我不管你从哪里来的,明天赶紧走,不要和我在一起!” “哼,走就走!” 九天也生气了,托著腮坐在门口的石头墩子上,生气气!! 臭二舅,坏二舅! 崔家人浩浩荡荡地来到老屋外,在柴门外看到的就是屋里亮堂堂,门口石墩子上坐著个气鼓鼓的小孩。 果然是小叫子,穿著旧衣,还盘著道士髻。 “你是谁?怎么在我家老屋?”白氏先发制人。 崔发財就想推柴门。 但是—— 好像怎么都走不到柴门前? 他使劲,努力,换个步伐,都不行。 “祖母,我走不过去。”他挠著头。 崔大郎想一脚把门踹开,却好似“砰”踹到硬墙,他噔噔地后退几步,一屁股倒在地上。 白氏也往前冲,一头撞在什么上面,她使劲地撞,可是怎么都进不去。 一家人轮流上前,想去推开柴门,都被隔在一丈之外。 这下他们怕了,惊慌失措地问崔福德:“这,这怎么回事?” 崔福德看著在门口石墩子上坐著的九天,喝道:“把门打开!” 欧氏气急败坏地揉著崔发財被撞疼的头,骂九天:“你这个小杂种,把门打开。” 九天本来很鬱闷,看著这些人接二连三地撞墙,小孩子的心情顿时好了起来。 可欧氏骂她小杂种! 她气坏了,正想骂回去,就听见屋里“扑通”一声,她急忙跑进屋子里。 殷槿安听到有人骂九天,他发怒,从床上想起来骂人打人,可是身不由己。 腿还夹著板子呢,从床上摔下来,还是脸先著地!! 九天赶紧把他拉起来,问道:“二舅,你没事吧?” 殷槿安也不说话,努力地爬起来,手里握著一块石头,指著屋子后面那个洞,小声说:“你爬出去,在外面找个地方躲起来,无论这边发生什么,都別回来。” 九天看看他,又看看后墙的破洞。 “看什么看?快出去,捂住耳朵,不管发生什么,別回来!不然,以后永远別想喊我二舅。”殷槿安凶狠地说。 九天赶紧从那个洞爬出去。 后面是村里的菜园子,连著庄稼地,晚上藏在田野里,崔家人找不到。 九天听话地找个柴草堆,窝在里面,还拉柴草掩饰好,乖乖地坐著,小手把耳朵捂住。 殷槿安努力地爬到院子里,就看见柴门外站著崔家一家人。 白氏跳著脚地骂道:“憨子,那个小妖怪呢?这门有古怪,是他搞的鬼吧?” 殷槿安有些糊涂,这些混蛋是疯了吧?竟然喊他憨子? “哎,傻子,问你话呢?小道士呢?他不会一辈子不出来吧?出来就打死他!” 崔发財撞了好几次,脑袋上都撞出包来了,他恨不得把殷槿安和九天给打死,打碎,打成烂泥巴。 殷槿安现在不仅动弹困难,更是不解,这些恶人,高一声低一声地喊他“傻子”“憨子”,他看上去很傻吗? 他昏迷的这些日子到底发生了什么? 崔家人在外面又蹦又跳,把镇上的左右邻居都引来了。 “怎么了?”有人问。 “崔家人想回老屋,门进不去。”有人回答。 “怎么进不去,那柴草门一脚就能踹倒。” “踹不了,老子下午就踹了,差点腿断了。”万三端著碗也来了,看著大家议论,得意地说,“別折腾了,进不去。” 有人就说:“爬墙!这么矮的墙头,按住一跳就跳进去了。” 对呀,跳墙! 崔二郎立即换个地方去跳墙。 他都没碰著墙,就被弹出去,摔得全身散架一样。 “不行,爹,这院子有古怪。”他一点点折起来,疼得齜牙咧嘴。 崔福德深深地看了殷槿安一眼,说:“我不管是什么人护著你,这是我崔家的院子,你这样霸著,就是强占民產,我要告你!” 说著扭头回去了。 白氏什么都没拿到,很不甘心,问道:“就这么算了?” “你能进去?”崔福德没好气地说。 崔家一家人都灰溜溜地回去,镇上看热闹的,可兴奋了,都想试试能不能进去。 哎,我进,我进,我再进……哦,我进不去,你来! 你进?也进不去? 殷槿安看了一会子,发现谁也进不来,虽然惊讶,但总归是好事。 他不管了,又努力爬回去。 爬到后墙那个塌了的洞旁,衝著外面喊:“哎,你回来吧!” 没声音。 他又喊了好几声,也没有回答。 他只好拼命爬,从那个洞往外钻,双腿疼得钻心,但是他也顾不上了。 这孩子长得那么好看,不找回来,在外面会被人掳走。 费力地从洞里挤出去,一边爬一边喊:“九天?九天?” 他先一个个的草堆找,小孩子喜欢藏草窝。 果然在不远处一个草窝里,他找到了窝成一团的九天。 小傢伙睡著了,双手还捂住耳朵。 “真听话!” 殷槿安借著朦朧的月光仔细地检查,发现九天屁股后面没有狐狸尾巴,手上、脖子上也没有狐狸毛长出来。 就是一个小孩,一个真正的人类幼崽。 他一手抱九天,一手撑地,奋力地往回爬。 爬了很久,爬回院子。 那个洞,出去容易,回来却很难,地基高,腿又断了,用不上力。 他抱著孩子很难原路返回,就想著从前面柴门进。 可是前面柴门好像谁都进不去? 他抱著九天一步步往院子里爬,双腿疼到麻木,血在身后像蜗牛爬过,留下两条湿湿的痕跡。 很庆幸,柴草门,他能进,一点阻拦也没有。 进了院子,他把自己身上的破衣衫撕下来一块,蘸了点碗里喝的水,给九天擦擦脸、小手,然后把她放床上。 白天王地主送来的被子,对摺一下,一半做褥子,一半做被子,给九天盖上。 悬掛在门上的月亮已经掉地上了,还是一个圆形的纸。 殷槿安捏著白纸,自嘲道:“不管你是人是妖是神,实在不愿意走,就留下吧,待我痊癒,你图什么我都给你。” 不就是命吗?你想要我就给你! 殷槿安这么想著,把衣服掖了掖,抱了一些乾草堆在墙角,躺下睡了。 九天比殷槿安醒得早,她在山上一直是寅时起床修炼。 准时醒来,睁开眼睛便看见自己在床上,二舅在墙角的乾草上睡著了。 她立即下床,正想著把被子给殷槿安盖上,忽然看见殷槿安两条腿,血把裤子都染成暗红色。 小手掐掐,便知道二舅为了把自己抱回来,腿都给爬坏了。 呜呜呜,二舅你面冷心善,我不走了,我一定帮你渡劫。 二舅的腿又断了。 怎么办? 二舅的腿是因为她才又断的,她得先把二舅的腿给治好。 凌空画一个“昏睡符”,先让二舅深眠。 双手掐诀,画了一道传音符,声音传出:“师父快来,九天需要师父。” 片刻,崔家老屋天光大亮,玉禪子的声音传来:“九天,叫师父何事?” “师父,二舅的腿又断了,恐怕长不好了,求师父给他医一医吧?” 师父按照天赋,先教习她勘破天机之术,医术还没教过。 “怎么连一盏灯也没有?” “穷~” 玉禪子手一挥,一封十支蜡烛排在桌子上,九天点了一支。 玉禪子双手在殷槿安的双腿上轻轻抚摸一遍,嘆口气,道:“崔家真当心狠,骨头竟然碎了。莫说西夏的郎中治不好,就算强盛的玉龙国,也没有郎中能把碎骨恢復如初。” 九天听了,眼泪汪汪地说:“我二舅多疼啊,师父,您救救他吧。” 玉禪子摸摸她的头,说:“別担心,师父给他治。” 一点点地接骨,修復,从寅时一直到午时,整整五个时辰,玉禪子拼了一身医术,才给殷槿安一点点地把骨头接上、修復。 期间,殷槿安因为疼痛,虽然没醒,但是眉头一直皱著。 “你给他下个定字诀,別让他再乱动。如今师父给他把骨头都接上了,只要好好养一个月,就能恢復如初。” 九天抹著眼泪:“嗯嗯,我一定不叫二舅乱跑了。” 玉禪子从兜里又拿出来一本书,对九天说:“他醒来,你叫他教你识字,等你把这一本书都看懂了,你的本事,可以多救很多人。” 九天看著师父走了,想到二舅的腿好了,顿时觉得天地都美好得不得了。 走到院子里,把院子设的禁忌符拆了,就看见张婶急急忙忙跑来,说:“九天,不好了……” 第455章 崔家人,颤抖吧 “张婶,怎么啦?” “崔家人把你二舅告到里正那边去了,刚才我和你张叔看见,就赶紧跑来告诉你们。” 冬天眨眼就到,万一这个破屋也不能住了,他们俩怎么办? 还有,锦衣的腿断了,王地主给他们的粮食被崔家哄抢去怎么办? 还有一件事,张婶也很担忧:“九天,昨天晚上,崔家的人进不来你们院子,还有那几个街娃子,他们说你是妖怪!” 张婶心里也觉得九天不平常,但是张婶觉得她是小神仙。 若大家说她是妖怪,会不会放火烧死她? 若说她是神仙,会不会都逼著她算命改命?还不把九天给累死? 九天说:“我问问二舅怎么办。” 张婶说你们快点商量。 她把两个贴麵饼子和一碗米汤送进来,放在石墩子上就走了。 都是镇上的老住户,张婶不敢惹事,甚至也不敢和崔家对上,能提醒一下殷槿安和九天就已经算是报答九天算命的恩德。 九天小手掐掐,小脸露出笑容,逢凶化吉,她和二舅吉人天相,会没事噠。 殷槿安被九天下了昏睡符,不知道外面发生的事。 九天进来,把他的昏睡符撤了,把张婶给的饼子和米汤给他。 昨天的点心还有许多,她拿了给殷槿安吃。 “二舅,崔家把我们俩告了,里正带人马上就到。” “他们想干什么?” “说我们占了他家的老屋,要赶我们出去。” “呵~” 要不是腿不好,谁愿意待在这个破镇? 俩人正在吃饼子,外面的人就杀到了。 崔福德的婆娘白氏,在柴草门外几丈远就开始嚷嚷:“朱里正,您不知道这两个人有多邪乎,好好的门,人都进不去。” “不信你看看——” 她脚往前伸伸,一直试探到离门一丈远,脚似乎碰到一个障碍物。 於是她奋力一踹。 “扑通~” “吃啦~” “啊~” 谁来告诉她,为什么前面没有障碍了? 为什么,她年过半百,竟然会劈叉了? 有没有人知道,一个没练习过舞蹈的人,劈一字叉有多痛? “啊啊啊啊……”白氏嚎得树上鸟雀全部惊飞! 里正头疼地对崔福德说:“去去去,把你婆娘拖走,把老子心都嚇破了。” 崔福德喊崔二郎把白氏拖走,可崔二郎不想走开,他想跟著进去抢粮食。 家里什么好处都被偏心的爹娘贴补给大哥家里,他想第一时间抢那个傻子的粮食。 崔福德踹了他一脚:“还不快点弄走你娘?” “嗐~”崔二郎气得直接拖拉著自己老娘,脚下快步飞跑。 白氏被拖得裤子快掉了,腿还疼得不行,骂道:“你个混帐,慢点。” 崔二郎把白氏拖出去几百米远,赶紧扔地上,又跑回崔家老屋。 殷槿安早听见外面的动静,他又开始挪腿想出去揍人,可是今天不知怎么回事,他好像敲进木头里的钉子,一动都不能动了! 朱里正带著崔福德还有镇上一伙人闯进来。 看见殷槿安坐在草堆上吃饼子喝米汤,崔福德气不打一处来。 万三更是咒骂九天:“你个杂毛小道士,老子弄死你!” 殷槿安想都不想,抓住身边砸铁链的石头就丟过去。 他力气不大,但是从小就打架,手头可准了,那石头“砰”砸在万三的脑门上,力道不大,也挺疼。 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 万三被一个傻子砸了,“嗷”一嗓子就扑过来踢殷槿安。 九天双手掐个诀,一个隱形的倒霉符就飞向万三。 万三一脚踢过来,却不知道怎么回事,自己左脚和右脚別一起了。 扑通! 摔了! 摔的位置不远不近,脸,正趴在殷槿安的跟前。 殷槿安二话不说,伸出“骷髏”巴掌,在他的脸上“呱呱”两巴掌。 还是老话,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 万三气得哇哇叫,伸手就去捞殷槿安,殷槿安没武器,手边只有一碗汤,他想都没想,端了碗就扣他脸上。 汤倒灌鼻孔里了。 “咳咳咳……” 万三咳得肺管子都要破裂了,张大嘴巴喘气,鼻孔里疼得小刀挖一般。 朱里正烦了:“拖出去拖出去,怎么这么烦?唵,你们是找我问事还是你们自己做主?你们自己能弄,我走了?” “里正,您可不能走。昨夜,我和老大老二,想来看看他,结果门死活进不来,不仅进不来,还一直给我们撞墙。” 崔福德气愤地说,“不知道中了什么邪,昨夜里我们一家人都做了一夜的噩梦,嚇得我们都不敢合眼。那个小道士,就是个妖物。” 崔大郎说:“里正,您可得把他捉住烧死,不然祸害咱们一个镇。” 九天气哼哼地掐著腰,说:“崔福德,你敢说你昨天做的什么噩梦吗?” 崔福德脸红脖子粗地骂道:“你是妖怪,我和你个妖怪废什么话?” 殷槿安脸阴沉著说:“你说谁是妖怪?姓崔的,昨天,你敢说你不是来抢劫的?” 崔福德第一次听见“傻子”如此清晰的讲话,大吃一惊。 只见“傻子”眼里一片清明,原先满脸稚气,如今一片狠辣,原先单纯无害的眼睛,现在冷漠又深邃。 他结结巴巴地说:“你,你不傻了?” “你他娘的才傻,你祖宗十八代都是傻子。” 崔福德嚇得不行:“你你你……” “你什么你?看我家九天挣点粮食你就带全家来抢?他才四岁半,你拖家带口来家里打打杀杀,畜生都比你强!” 九天也快速地告状:“里正,我是道士,我会算命!我算出来他昨天做的噩梦是被人追杀——五年前,他和崔大郎杀了一个人,他做梦那人来找他报仇!” 小九指著他的眼睛:“看,都大黑眼圈了!” 崔福德惊慌地说:“你胡说,我什么时候杀过人?” 殷槿安立即对朱里正说:“五家为伍,十家为什,崔家杀人,十家连坐。你这个里正也脱不了责任!” 连坐制里就有邻里连坐,朱里正这下子可嚇住了,也不过问祖屋的事了,一把抓住崔福德,怒道:“你在哪里杀的人,快说,你到底杀了谁?” “里正,我没杀人,你不能听他胡说,他就是想霸占我家祖屋,污衊我。” 崔大郎拿著锄头想把九天和殷槿安砸死。 里正其实也想和稀泥,不管崔福德和崔大郎有没有杀人,这么多年没人查出来,那就不能主动承认,龙门镇可不能出现连坐大罪。 眼看著那锄头朝著九天砸下来,殷槿安腿不能动,急得他两手往后推九天:“快走!逃啊!” “住手!”门外传来一声呵斥,“谁敢光天化日之下杀人?抓起来!” 眾人还没反应过来,就看见两名捕快,挥舞刀鞘拍在崔大郎的后背上,把他砸得一个趔趄。 崔大郎手里的锄头甩出去,不偏不倚,刚好砸在万三的头上,顿时万三满脸是血,哭得杀猪一样。 “住手!怎么?想杀人?” 朱里正看见来人,大吃一惊,立即赔了笑脸:“哎呀,李老爷怎么过来了?” 来人三十五六岁,下頜一缕美髯,正是永乐县的县太爷。 与他一起同来的还有王地主和王地主的儿子王粲。 好傢伙,一下子来了两位县太爷,谁还敢行凶? 王地主如今精神状態特別好,孙管家扶著他,还没等王县令和李县令说什么,他就衝过来。 蹲在九天的跟前,心疼地说:“哎呀,小九天,谁要打小九天?” 九天朝著崔大郎一指:“他!” 王地主看看王县令,王县令笑著看李县令。 这里是李县令的治下。 李县令对捕快说:“先把此人打五棍。” 跟著保护县太爷的都头,是个使唤哨棒的。 都头把崔大郎提到院子里,扔趴下,在他屁股上就是五哨棒。 打一棍,崔大郎“哎哟”一声,衙役都给气笑了。 打了五棍,李县令正想问殷槿安话,九天立即抢话。 “我要状告崔福德,抢我二舅的银子和衣服,还把我二舅的腿打折。” 她指著张婶说:“不信你问问张婶,她都知道。” 张婶真不想作证,锦衣和九天都是外地人,早晚都会离开,可她是本地人,要是得罪了崔家,崔家早晚会跟张家寻仇。 九天说:“张婶你大胆地说实话,反正崔福德一家都得死。” 张婶觉得崔福德贪那点钱,不至於死。 但是,王地主欠九天的恩情,说不得以后能拜託王地主拉拔他们张家一把呢! 赌一把吧。 “半年前,有人把锦衣送到崔福德家……”张婶一边说,一边拉著周围的人,“大家都看见的,民妇肯定不会撒谎。” 很多人看王县令给“锦衣”和九天出头,都纷纷说崔福德如何缺德。 李县令问道:“这位锦衣公子,你姓甚名谁?你家人总共给崔福德多少银子?” 九天立即抢著说:“我二舅叫萧槿安,今年十六岁,脑子不好使,家里人送他来的时候,穿著云霓锦衣,给了崔福德一口袋银子。” “脑子不好使”的殷槿安:...... 第456章 见了你师父我要打断他的腿 他殷槿安行不更名,坐不改姓,什么时候姓萧了? 还有,他什么时候是傻子了? 哪里看出来他脑子不好使了? 但是殷槿安脾气不好,却不是棒槌。 九天一直抢在他前头说话,就知道这孩子是怕他说出来自己叫殷槿安。 难道是怕西夏人说他是奸细? 可是他实在不明白,为什么这么多人都说自己是傻子?九天说得有鼻子有眼,大家也都给她证明他是傻子。 难不成为了偽装身份,改了名换了姓,还装成傻子?——可我怎么不知道? 这个世界是癲了吗? 王地主对“锦衣”的遭遇,多少有所耳闻,都是一个镇上,没听说过不可能。 所以他也站出来证明“锦衣”是傻子,崔福德压榨、虐待锦衣。 “李老爷,崔家实在可恶,占了人家钱財,还把人家腿打折,丟在祖屋,用锁链锁起来,任他死,这是何其歹毒的心肠!” 王地主痛心疾首地说,“请李老爷严惩崔家恶行。” 李县令听出来王地主和王县令的意思了,对这个一起参加会试的同窗,他是一定要给面子的。 “崔福德,立即把贪墨锦衣的银子还给他!”李县令对衙役说,“跟著他,去他家里把银子拿出来,少一个子儿都不行。” 崔福德大惊失色,跪下求饶:“县太爷,银子都叫草民掉了,没了!” “了?那就卖粮食卖宅子,卖儿卖女卖你自己!” “去你孙子的书院,把他的束脩都要回来还债。” 李县令会和底层螻蚁客气?开玩笑! 崔福德一屁股坐在地上。 衙役气势汹汹地去崔福德家里翻找银子,白氏和欧氏、小白氏哪里能叫他们拿钱,拉扯之间,衙役大喝一声:“再阻拦就送崔福德和崔大郎进大牢。” 几个女人才不敢阻拦了。 乡镇人拿到银子,就算是意外之財,也不敢大手大脚用,崔侍郎给崔福德的二百两银子,现在还有一百五十两存在白氏的破袜子里。 “还有五十两呢?” “都给崔富贵拿去做束脩了。”小白氏揭发道,“我们二房一个子儿也没有拿过。” 衙役拿刀逼著崔大郎拿钱,欧氏不想拿,衙役就打崔大郎。欧氏哭天抢地,藏了一辈子的银子,才攒了十五两,都拿走了。 “老爷,还差三十五两。”衙役给李县令说,“家里实在找不出来银子了。” 李县令说:“那就卖他家的田,卖他家的宅子。” 崔福德现在就想和殷槿安和九天拼了。 可是他被李县令看著,不敢动。 白氏和欧氏给镇上的人打了招呼:“你们都別买我家田,只要卖不出去,他就拿不到那三十五两银子。” 有人给李县令说:“崔家的搞攻守同盟,鼓动镇上的人不要买她家的田。” 李县令冷笑一声,对衙役说:“去,喊话——卖地还债,本来一亩良田要卖十两,现在县太爷做主拍卖,七两八两就卖。” 原本还坚定与崔家站一条船的,现在一个比一个积极,抢著买崔福德家的田。 七两一亩,五亩良田,三十五两。 卖得飞快,甚至还有人说:“二百两银子在他家半年多,那总要付点利息吧?再卖五亩唄!” 九天和殷槿安表示不要了,就要二百两。 接下去,赔偿殷槿安的衣服、饰品。 崔福德和白氏哭得呼天抢地,恳求道:“衣服真没了,都给大孙子穿了,你们要回来也是旧衣服了……” 李县令说:“那就折成银子,赔银子。” 云霓锦衣,一件就要五百两以上。 锦靴也几百两。 还有,“锦衣”来的时候,手上还有玉扳指,脖子上还掛著金项圈,头上也是上好的羊脂玉发冠。 七七八八加起来至少要三千两银子。 崔福德哭也没用,李县令也下了狠心,赔!必须赔! 县太爷亲自来给同窗撑场子,必须叫小道士满意。 心疼崔福德?觉得县太爷压榨底层百姓? 你们站著说话不腰疼!要不要把你们衣服扒了,铁链子锁著?然后把腿也打断,任你自生自灭? 卖地,卖宅子,反正家里能变现的都弄出来。 离三千两银子还远著呢。 李县令笑了笑,对衙役说:“银子的事先放一放,把崔福德杀人的事先审问清楚。” 崔福德这次是真的瘫在地上,想死。 他和崔大郎互相换了个眼色,这事他们坚决不承认,李县令还能硬撬他们嘴巴? 整个镇上的人,一整天就看见崔家卖地卖宅子,而且本县和临县的县太爷都在坐镇,真的是千年难遇的热闹。 李县令和王县令坐在崔家老屋一整天,茶水、点心,都是王地主叫人送来的。 不知觉就到了晚上,王县令对九天和殷槿安说:“今天就先到这里,李县令也要歇一歇。” 当日李县令住在王地主家里和王县令敘旧。 王地主叫人把九天和殷槿安也带去王地主家里住,九天问殷槿安:“二舅,我们去吗?” 殷槿安今天从崔家拿来近三百两银子,自然不愿意委屈自己和九天,说:“咱们住客栈去。” 九天就在崔家老屋设了个禁忌,这里有王地主给的粮食呢,不能被人偷去。 王地主的小廝抬著殷槿安,和九天一起住进龙门镇的客栈里。两人向店家要了菜和饭,就在自己的房间吃晚饭。 九天啃著炊饼,喝了一碗鸡蛋汤。 殷槿安把白米饭放她面前,使劲地夹鱼夹肉,说:“別吃炊饼,吃这个。” “二舅,你吃吧,我不能吃。” “为何?” “太贵了。” “吃,我们好歹有三百两银子呢,还是你討回来的,你不吃,难道都便宜了我?” “二舅,我不能吃好的,吃太好的,就会生病。” “是你那个师父说的?” “嗯!” “下次我见了他,一定打残他!” 殷槿安咬牙切齿地看著自己的腿,什么时候才能好?该被打残的人太多了,排队等著呢! 就没见过这种师父,自己穿好的吃好的,还给孩子灌输这种思想,吃好的会生病?这师父確定不是个王八蛋? (玉禪子:阿嚏!我治好你的腿,好让你打断我的腿?) 可是不管他怎么说,九天就是不吃,拿著炊饼啃。 殷槿安气得不行,赌气把饭拿过来往嘴里扒拉:“不吃,长不高,一直是个矮陀螺,谁见了都想抽你。” 九天嘻嘻地笑起来,说:“二舅,你真好看,生气的时候也很好看。” 殷槿安一顿,他確实从小一直有人说他好看,甚至殷槿灼想害他,还找了当时专门褻玩男童的定远侯世子噁心他。 殷槿安一怒之下把定远侯世子打残了。 后来长大,敢调戏他的人都被他打残打死。 恶名远播,都当他残酷跋扈,是个大坏种。 想到这里,他脸一沉,对九天说:“以后不准再说这句话,不然就滚出去,不准在我身边。” 九天的脸垮下来:“哦,知道了二舅,九天再也不说了。” 可是二舅明明就好看,比师兄们都好看。 两人才吃完饭,王地主就来了。 他到的时候,还带来了丫鬟和小廝,对殷槿安说:“崔家那个老宅不適合住人,如果你们不嫌弃,我在这镇上还有两处宅子,都空著,要不你们挑一处住下?” 殷槿安拒绝了。 手里的三百两银子,节省一点用,他和九天完全能挨过三个月。 三个月他肯定能养好身体,带九天离开龙门镇。 他要回大乾,他要回他的世安城,回他的东贏州,回去见活观音和李云幕他们。 “不了,我和九天在这客栈里挨过三个月,此后我们要离开。” 王地主诧异地问:“你们要去哪里?” “暂时不便说,总归不会待在龙门镇一辈子就是了。” 王地主点点头,锦衣公子非池中物,九天也一样不凡。 “可老朽想尽一份力,照顾一下你们。”王地主喊门外的小廝和丫鬟进来,“大宝,你帮锦衣公子擦擦身。炫铃,你伺候九天小师父沐浴。” 客栈伙计搬来两个大木桶,一个给九天沐浴,一个给殷槿安洗头擦身。 客栈可以提供热水,大宝和客栈伙计来来回回提了好几次热水,给殷槿安把头髮拆开洗了三遍,把头洗乾净,身上也擦洗好几遍,弄得乾乾净净。 只可惜腿上有伤,夹板还夹著,不然估计也要洗一盆黑水。 九天就很乾净了,她在热乎乎的水里泡澡,小脸红扑扑的。 炫铃发现一件极其古怪的事:她竟然看不出来九天到底是男是女! 按理说,四岁半的小道士,应该是个男娃,对吧?应该长个小茶壶,对吧? 可是她看不见,男女区分的关键位置,看、不、见! 九天明明没穿衣服,怎么会看不见? 她只能帮她搓了香香,然后洗得香香的,换了王地主给九天准备的新道袍。 九天问炫铃:“这件新道袍多少银子?” 炫铃笑著说:“小师父儘管穿,买来了就是给你的,再说,你不穿也没人能穿。” “不,你去问问,道袍多少钱。这很重要!” 炫铃出去问了王地主,王地主用的是黑丝绸,料子亲肤,不差,但也不是云霓那样的极品。 按照目前布匹的价格,他粗略算了算,说:“大概价值二两银子。” 王地主还多说了一点,谁也不想叫恩人知道自己买的东西是地摊货。 炫铃回来告诉了九天,九天点点头,二两银子的道袍,她受得起。 穿了贴身小衣后,换上了新道袍。 她才穿好道袍,叫炫铃帮助她擦乾头髮,就听见“扑通”一声重物落地的声音。 紧接著,传来殷槿安声嘶力竭的吼叫——“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第457章 这个「槿安」身世好惨 九天慌里慌张跑进殷槿安的房间。 只见殷槿安坐在床沿上,满脸惊怒,小廝大宝嚇得跪在一边直道歉。 九天抱住殷槿安,惊恐地问道:“二舅,你怎么啦?” 殷槿安把她推一边:“滚,你也滚出去!” 看九天眼泪汪汪不肯出去,殷槿安说:“我数到三,你还没出去,我就——” 他抓住一只土瓷碗,在桌沿上一摔,摔成三瓣儿不规则形,抓住一片,按压在自己的颈动脉上,一只手指著门。 九天哇一声哭了:“二舅,你不要死,我马上出去,马上出去。” 王地主在外面等著,忽然听见臥室里的动静,嚇一跳。 过来就看到殷槿安大发雷霆,把大宝和九天都赶出来了。 他一个耳光打在大宝脸上:“混帐东西,你干了什么?” 可怜的小廝,嚇得两眼发直:“奴才,奴才不知道……” 王地主焦急地在门外问道:“锦衣公子……” “滚!” 九天小手指掐掐,忽然明白了,对王地主说:“您先回去吧,我二舅这是老毛病,被人打了头,他这几天恢復中,可能又想起来以前挨打的事了。” 王地主自己也大病初癒,所以他对九天说:“那我先回去了,叫你二舅好好歇几天。” 王地主出去的时候,顺便对客栈盛掌柜说:“你这几天给一號间的客人好饭好菜供著,银子我给你。” 他拿了五十两银子预付给盛掌柜,后者眉开眼笑。 客栈最好的房间一天才一两银子,这五十两能住不少时间。 听著王地主带人走了,九天小脚一点点移到殷槿安的门前,开一条缝,偷偷看殷槿安。 殷槿安依旧是盛怒的样子,脸色很难看。 九天小心翼翼地撤回来,小手又掐掐,使劲地点点头。 二舅能自己想通最好。 打个大哈欠,九天脑袋探过去,小心地说:“二舅,我进来了噢?” 殷槿安没吭气,闭著眼睛靠在床厢上。 九天脱了道袍,小心地爬上另一张床,钻被窝,睡觉觉啦。 殷槿安此时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有些慌乱。 他一直以为脑子里看到的傻子是他的乱梦,直到刚才,大宝帮他拧乾湿发,他忽然在镜子里看见一张完全陌生的脸。 他用了好几个动作以及表情,確定这张脸就是他自己! 他原先的长相在东京城算是头一份,就算周少羽,与他也最多算是平分秋色。 可是,镜子里的这张脸,除了极致的瘦,真的没毛病。 这骨相,只要肉长出来,不要长成肥头大耳的蠢物,能美到不是人类该有的长相。 他是男人,不要歪瓜裂枣就好,他不需要这种美,美至妖,美得不叫俊朗,而是“漂亮”。 他甚至看到在外眼角还有一粒硃砂痣,甚至睫毛都是浓密又长,如羽毛。 这张脸和他在梦里看见的傻子脸,一模一样。 慌乱一会子,他开始正式理一理目前情况。 他与东钦打仗,中了蛇毒,应该是死了。 人死了真的有灵魂,他的灵魂被一股东风颳到这个被虐待死的傻子身上了。 他是借尸还魂…… 殷槿安第一次遇见“重生”这样匪夷所思的事,还是用別人的身体活过来。 他用了一个晚上消化这件事。 也把傻子的一生给认真地捋出来——他,现在就是那个傻子。 名字叫萧槿安,西夏的国姓就是萧。 当今皇上帝號阳盛——殷槿安心里默默说了一声臥槽~ 阳盛帝萧柞,原配皇后卫慕,就是萧槿安的生母。母族原本是天山的灵族,不知道多少代,从来不出天山。 那一年阳盛帝与回鶻大战,吃了败仗,受了重伤,与几个侍卫逃进天山,被卫慕所救。 然后,灵族最单纯的大祭司之女卫慕,爱上了阳盛帝,並且帮助他打败回鶻,奠定皇位。 阳盛帝登基后就立卫慕为后,然而卫慕只是个单纯善良的妹子,根本不適应宫中的尔虞我诈,萧槿安四岁那年,卫慕病逝。 国不可一日无君,后宫也不可久久无后,於是阳盛帝又立当时的贵妃,权臣楚江嫡妹楚菡华为继后。 楚菡华是汉人,家族强大,帮助阳盛帝对抗大乾惠帝,一时间,惠帝也拿西夏没有办法。 楚菡华一坐上后位,就请了一位远近有名的道人来宫里驱除煞气。 据道士推演,卫慕是山里的妖,专门吸人阳气,所以阳盛帝诸事不顺,比如当初与大乾的魏安源交好,结果魏安源倒台。 后来,西夏被一个叫殷槿安的小子一口气打到国都,差点灭国,最后丟了五座城池,就是因为卫慕带来的厄运。 阳盛帝一听,怒火升腾。 好嘛,原来那个打败我西夏大军的少年叫殷槿安,偏偏卫慕还给自己儿子起名萧槿安,天生克他的对吧? 他一怒之下,不仅对卫慕丧事简单处理,还以百年之后只与楚菡华合葬的理由,竟然把卫慕的尸骨葬在皇陵之外。 至於萧槿安,“相貌类妖”“妖邪魅物”,四岁的小孩被楚菡华的人在饭食里做了手脚,慢慢变得不正常。 萧槿安在每个月圆之夜,都会发狂嚎叫,楚菡华说:“陛下您看,他就是妖,是卫慕生下的妖。” 阳盛帝大惊失色,真的,这嚎叫声,叫他想起来那次他逃进天山,听到的狼叫声。 那个道士还掐掐算算,摇头晃脑地说:“殷槿安与萧槿安同根同源,皆是妖物,殷槿安一死,萧槿安又失去心智,陛下可高枕无忧了。” 若非卫慕留下的人拼死护著萧槿安,他根本活不了几年。 十年前,楚家旁支嫡女楚菡妤嫁给玉龙国淮南王为侧妃,由楚侧妃牵线,西夏国与玉龙国签订了贸易合作,楚菡华更是水涨船高。 楚菡华的长子楚弘理被封太子的呼声很高,但是阳盛帝一直不立太子,朝臣也都不明白是什么原因。 半年前萧槿安被以阳盛帝召见为由,避开了卫慕生前留给萧槿安的护卫和贴身嬤嬤,然后从宫里偷偷把萧槿安用崔侍郎的马车带出去。 至於被送到龙门镇,那是崔侍郎巴结权臣楚江,自告奋勇把萧槿安送到这边来死的。 萧槿安来到龙门镇,没人知道,除了楚家人和崔侍郎。 …… 殷槿安用一晚上消化自己的情况,萧槿安是个傻子,脑子里留给他的有用的信息不多。 但是他有些明白,两人都叫槿安,这不是凑巧,而是有某种冥冥之中的关联。 只是,殷槿安也不知道,萧槿安脑子里,玉龙国是哪个国,在哪里也不知道。 殷槿安死的时候,只有大乾、西夏这些国家。 (九天:我二舅带来的记忆,只有前世记忆) 淮南应该是大乾的吧?大乾好像没封淮南王啊! 还有,他如今长这个样子,怎么回去?他见到谢昭昭、李云幕,他们会不会认他? 不可能认啊,这个长相,与他殷槿安,简直连一点相像的地方都没有,换作他也不会认。 还肯定会被当成西夏的奸细。 脑壳疼! 寅时,九天准时醒来,先睁开眼適应一会儿眼前的情景。 二舅没睡著?呼吸还很重。 “二舅,你一夜没睡?” 九天把客栈里的蜡烛点著,一瞬间,烛光把整个房间都照亮了,也照亮了殷槿安。 他的姿势和昨天晚上睡觉时没多大变化,还是靠在床厢上,皱著眉头,眼睛闭著。 不过—— “你是小孩,正长身体,多睡会儿。” “二舅,我每天都寅时醒噠。” 九天听到殷槿安的声音已经平和,心里可高兴了。 穿上小道袍,走到殷槿安跟前,说:“二舅,你帮我把扣扣系上可以吗?” 殷槿安终於睁开眼睛,折起身子,帮她把斜襟的扣子扣好。 九天去洗脸,也给殷槿安拧了布巾子叫他擦脸。 殷槿安擦了脸,把布巾子递给九天。 “二舅,我开始打坐诵经啦!” “行,你忙你的。” 殷槿安看著九天,听著她用奶声奶气的娃娃音念经,不知道念的什么,他也不懂,反正觉得挺好听。 在九天的诵经声中,殷槿安心渐渐地安稳下来,沉沉地睡去。 没有梦,很安稳。 时间还早,镇上很多人都还没有起来耕作。 “傻子!#¥¥%……&……” 一大串尖锐的吵闹声,在客栈门口突兀响起。 九天听不太懂对方说的什么,反正是骂人的声音,喳喳的愤怒尖叫,混著恶毒的诅咒。 她继续安静地打坐,不受影响,连诵经声都没有停。 但是那个吵闹声气势凶猛,有男有女,且是朝著客栈来的。 幸好,客栈的门是关著的。 “咚咚咚” 客栈外门被敲得快要门板掉下来。 “谁呀?吵什么吵?”盛掌柜在镇上开客栈,家里也是有些底气的。 很快,四五个彪形大汉就起床,凉水泼一把脸,清醒一下,手里拎著棍子,一身暴戾地往门口走。 人生几大气不顺,一曰杀父仇,二曰夺妻恨,三曰起床气……一大早打扰睡觉,乾死你老祖! 第458章 又蠢又坏的人,倒霉符走起 两方开始方言混骂,不一会儿,就听见“噼里啪啦”,拳头开干! “啊~” “竟敢来盛隆闹事,也不撒泡尿照照,抢人家钱,把人打残,以为没人弄得了你们?” 几个壮汉把门口带头闹事的崔二郎打了一顿。 白氏坐地上,拍著脚脖子哭道:“老天爷呀,没法活了,要了命了,我的命好苦嘞……” 昨天家里被抄了一空,崔福德和崔大郎还被关在镇上的祠堂里。 她们被嚇昏头,夜里跑朱里正的家里哭求。 钱没了,地也没了,白氏带著两个儿媳妇和小女儿在朱里正家里哭得悽惨。 里正媳妇没好气地说:“我们能有什么办法?早干吗去了?” 朱里正恨铁不成钢地说:“你们没脑子!当初,一根绳子勒死那傻子再没有这么多事……现在我想护都护不住你们。” “大兄弟,你一定要帮帮我们啊,没法活了。”白氏哭得鼻涕拖好长。 朱里正说:“也不是没办法……” 白氏一听有办法,立即说:“上刀山下火海,我们都愿意。” “你们没看出来吗?给傻子出头的是王地主。王地主家只有王粲一根独苗,子嗣不旺,要是翠莲跟了王地主,这个事就好说了。” 朱里正的意思,把崔福德的小女儿崔翠莲跟王地主做小妾。 不管將来能不能生出来儿子,最起码眼前,王地主就不会为殷槿安和九天出头了。 翠莲哭著往后缩:“娘,我不愿意,我才十四,王地主都快六十了……” 里正媳妇见崔翠莲不愿意,她就来气了:“不愿意?谁逼你们了?还看不清形势吗?王大公子和李县令都向著那个傻子。” 101看书 101 看书网超贴心,??????????????????.??????等你寻 全手打无错站 白氏立即说:“里正,只要能让那个傻子把银子还回来,我们什么都愿意。” 朱里正皱著眉头说:“老崔也是个人精,怎么娶你这么个蠢蛋?你和那傻子要什么钱?看不清楚吗,赶紧息事寧人。叫王地主那边別跟著起鬨了,只要王粲不管这档子事,李县令也就睁只眼闭只眼。他们走了,那个傻子,还不是任由你们揉圆捏扁?” “对对对,里正说得对,翠莲,你天亮就去王地主家,告诉他,你愿意跟他生娃,给他生个老来子。” 欧氏和小白氏都急切地逼著崔翠莲,崔翠莲哭得说不出话来,她不想跟一个六十岁的老头子。 可是白氏恶狠狠地看著她:“你不去也可以,反正家里活不下去了,叫你哥把你卖楼子里去。” “娘……” 朱里正不耐烦地说:“哭哭哭,你们还有资格哭吗?看在邻里的份上,我也只能给你们出这么个主意,你们自己看著办吧!” 白氏说:“愿意,我们愿意!” “既然愿意,那也別等天亮了,天亮后事情还不知道怎么收场,趁著李县令还没判下来,赶紧地,晚上就给王地主送去。” 白氏领著儿媳和女儿回到自己家,如今,只要把崔翠莲送到王地主床上,一家子的危机迎刃而解,他们才不会可怜崔翠莲。 晚上,把崔翠莲收拾一新,崔二郎又央求镇上的赵媒婆去给王地主说和。 赵媒婆心里不愿意保这个媒,镇上的事她都知道,王县令和王地主为那个傻子出头,她这个时候去,不仅缺德,还缺心眼。 赵媒婆说:“哎哟,我这头风病犯了,疼得站都站不住,您等两天行不行?” 小白氏和崔二郎说:“大婶子,一刻也等不得,麻烦您跑一趟。” 赵媒婆看看崔翠莲,哭得眼睛都肿了。 这媒保了缺大德! “这个媒我真不能做,娘唉,我头疼得狠……” 赵媒婆直接“晕”过去了。 崔二郎没法,指著赵媒婆说:“你最好一辈子晕著,你只要敢再保媒拉縴,我弄死你。” 赵媒婆打了个哆嗦。 白氏和崔二郎连夜去外祖家,把外祖家那边的一个媒婆找来,叫她帮忙保媒。 那媒婆一听黄闺女愿意嫁给王地主做妾,肯定有油水可捞,马上就同意了。 可王地主不愿意。 他一听给他保媒崔福德的女儿崔翠莲,马上拒绝了:“不行,崔家一家子人品败坏,我纳这么个姨娘,是嫌自己活得长久吗?” 那个媒婆好话歹话说了许多,甚至最后都说:“王老爷,您要是不要她,她家里就把她卖窑子里去了,您要了她,就当救了她一命。” 王地主又不傻,要是纳崔翠莲为妾,势必得罪九天,不合算。 “走走走,说不要就不要,別在这里磨嘰了。” 王地主叫人把门关牢,这几天谁都不见。 白氏白忙活大半夜,实在无法,又去找朱里正。 朱里正气得半死:“笨的猪一样,就不能叫翠莲跟著媒婆去王家?王地主出来,往他身上一歪,就说清白失了,他要不要的都得要……教都教不会。” 白氏无法,只能叫他再想个办法。 里正说:“还有一个主意,能行就行,不能行我也没办法了。” “大兄弟,您说。” “那个傻子和小儿,在这边没亲人,去找他们,叫他们撤诉。等县令走了,弄死他们也没有人给他们出头。” 他们不同意,就缠著,闹得他们坐臥不寧。烈女怕缠郎,好人怕流氓。 王地主与锦衣又不是亲人,出头一次两次,三次就懈怠了。 钱迟早会回到崔家手里。 要闹赶紧闹,最好让傻子和小儿在县太爷那边放弃追究崔福德。 折腾大半夜的白氏,拖著疲惫的双腿,先去了老屋。 院子进去了,可是那个破屋子进不去。 几个人在院子里大喊大骂,里面也没动静。 隔了好几户的人家听见骂声,对她们喊道:“別吵了,人不在,王地主接去盛隆客栈了。” 白氏气得大骂:“我们钱都被搜颳走,他们倒好,住店吃店去了,天杀的傻子!” 在客栈外一阵砸门,没砸出来傻子和小道士,跑出来四个大汉,把二郎打了一顿,还薅住白氏头髮扇了两记耳光。 “別打了,我们是找那个傻子和小杂毛道士算帐的。” 白氏有些怕,这几个大汉,都说是战场上退下来的兵,手上都沾过血。 “天亮了你们好好谈,不准在这里吵得我们生意没法做。” “可他们藏里面,你们得让我们进去,不能这样护著他们。” “他们是犯人吗?” “不是!” “这不结了?他们又没犯法,盛隆也没有窝藏犯人,凭什么把客人交给你们?” 白氏:...... 小白氏立即说:“我们有事和他们商量,你叫他们出来一下。” 大汉说:“等著,不准吵,再敢吵,扒你们皮。” 大汉一会儿到了九天他们的房间外面,“篤篤篤”地敲门。 九天立即开门,露出一颗小脑袋,说:“是崔家的人在闹事?” 大汉看著这孩子衣帽整齐,难不成一夜未睡? “白氏找你们,说有事。”大汉说,“在门口吵得別人没法休息,叫你家大人去看看?” 九天把门关好,对大汉说:“我舅舅的腿被崔家人打碎了,不能动,我去见他们。” 在客栈门口,九天一出现,白氏立即一串恶毒的咒骂。 九天直接掐诀,丟了一个“避免口舌是非符”,白氏想骂人的话,出口就是“***”,卡成断片。 欧氏听得烦,直接问九天:“傻子呢?” 九天生气地说:“你们到底想干啥?好好说话,不然我回去做早课啦。” 白氏气势汹汹地问:“你……我问你,我们的钱呢?” “不知道。” “你怎么会不知道?钱昨天都被你们拿走了。” “那是我二舅的银子,如今物归原主,你们还想抢?” “你如果不还回来,我告诉你们,在这镇上別想好过。” “你是坏女人!最坏了!” “我打死你!”崔二郎拳头早就痒痒,白氏他们也要衝过来撕扯九天。 那几个大汉挡住了。 “他一个小孩子,你们一群人打他?好意思?” “硬抢人家钱,脸呢?” 白氏指著九天就骂:“你***” 卡壳! 她气得抠自己嘴,甚至拽自己舌头,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出不了声? 崔二郎恶狠狠地说:“你们最好永世不出客栈,只要出来,就叫你们死无葬身之地。” 小白氏却急了,朱里正都说了不要扯钱的事。 她急忙堆起来笑脸道:“小道士,今儿你给县太爷说说,把我公爹和大哥放回来行不行?我们以后井水不犯河水。” “哼,你心里想著把他们放出来,再把我和二舅除掉。” “不会的,不会的。你和锦衣,给县太爷说这一切都是误会,我们是亲戚,好不好?” 小白氏悄悄拽拽欧氏的衣袖,欧氏也赶紧改口:“对,锦衣是我们主支送来的,大家都是亲戚。有事咱们商量,不要叫王地主掺和了,可不可以?” “哼,不行!別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想什么,你们都是坏人,在骗小孩!” 九天气哼哼地对客栈的护卫大汉说,“大叔,这几个人,我和他们没关係!” 大汉苦笑著说:“小师父,你们最好把事情解决了。我们客栈也要开门做生意,不可能一直盯著她们!” 九天歪著头想了下,说:“没事噠,他们这两天就会被县太爷和里正解决掉。” 白氏说:“让我们进去,找那个傻子说说清楚。” 傻子啥也不懂,心思单纯,好骗。 九天:“哼,不给见!” 双手掐诀,画了几道隱形倒霉符送给白氏、崔二郎、欧氏、小白氏。 被大汉关门外的一群人,想咒骂,还是出不了声。 镇上的淘粪工老冯摇著铃鐺收大粪,看见他们还热心地打个招呼:“早啊?” 白氏无精打采,早个屁,一夜没睡! 谁也没想到,她脚下忽然一软,整个人往粪车扑去…… 第459章 殷槿安怒道:三万两银子很多吗 天亮后,王地主放心不下,又叫小廝扶著过来了,却看见九天正在桌子上画符。 “九天,你可真勤勉。”王地主心里羡慕,要是王粲能生个这样的孩子该多好啊。 又好看,还能干。 王地主想好了,只要有了孙子,他也要孙子去拜道士为师。 “王地主,您来了?”九天高兴地说,“我二舅昨天晚上病了,一晚上头疼,天亮才睡著。” “噢,那要不要请郎中?” “不用了,只要好好睡一觉就好了。”九天说,“您找我有什么事吗?” 王地主其实没什么事,九天太能干了,人都有慕强心理,他也是,想往九天身边凑凑。 他还没来得及回答,就听见外面一串爽朗的笑声:“九天,我们又来了。” 是王县令和李县令,还跟来一个乾巴瘦的半老头。 王县令说:“九天,你可真是做鞋子不用锥子,真(针)行!” 九天开心地露出一嘴小米牙。 “就你说的那个填埋的枯井,已经挖出来尸骨。朱县丞,这个小娃儿就是九天。” 那个瘦老头激动地给九天行礼问好。 “那天我带著人去挖了胡家西南那片地的枯井,竟然先后挖出来两具尸骨,上面是一具女人的尸骨,下面一具孩童的尸骨。” 九天也瞪大了眼睛:“两具?” “是啊,两具!下面那个孩童的尸骨是王夫人弟弟的尸骨,而上面那一具,是王举人所在镇上的民妇。 那个妇人看见王夫人后娘杀人,没有报官,却去敲诈王夫人后娘,后娘一不做二不休,索性把那妇人也砸死丟井里。” 要不是九天这次指出来,王县令到死也破不了这个十年前的两起失踪案。 妇人和王夫人胡氏的弟弟失踪,当地都传说是拍子的(人贩子)拐走了,哪里想到都死在家门口。 李县令眼中火热,问道:“小九天,本官请你去县衙做客几天行不行?” 九天还没说话,屋里传来“咣啷”一声巨响。 几人赶紧跑进去,看到殷槿安怒瞪著门口。 地上丟著烛台。 因为楼房地板都是木製的,所以烛台砸地板上,特別响。 “二舅,你怎么啦?” “你们,还想把九天带到县衙帮你们破陈年旧案?”殷槿安看著王县令和李县令,眼里冰碴子都能迸射出来,说,“她只有四岁半。” 李县令有些惭愧,立即说:“对不住,本官也是一时激动,说禿嚕嘴了。” 殷槿安现在太瘦了,但不妨碍他的威严和狠戾。 他就算换了皮囊,东京街头最大的紈絝头子,在蛮荒追杀亡命之徒,在北地痛击流寇悍匪的並肩王,哪里是傻子萧槿安能有的上位者威仪? 李县令和王县令这会儿只觉得有一种面见王的颤抖。 不由自主的膝盖发软。 “锦衣公子,您放心,我们自然知道她年幼,不会累著她。” “可你们已经累著她了!”殷槿安严厉地说,“你们可知道,泄露天机,她自己要承受反噬?” “对不起,那天,九天给我们算命,我爹是说给她三万两银子做补偿,可九天说买东西送穷人,就没拿回来……” 他的意思,他没白用九天。 “三万两银子?很多吗?” 殷槿安威势迸发,质问声振聋发聵。 三万两银子?他和活观音,大船出海一趟,利润都有三千万两。 他的小九天,才四岁半,算了整整一天命,救了他们一家人,还给了他们未来。 三万两他们有没有去救济穷人另说,给你三万两,你且给我改个命,如何? 王县令后知后觉地想到那天把九天扣在王家院子,给王地主救命,给胡氏算卦,给自己看风水,寻找延续子嗣之法,实在欠妥。 他和王地主觉得拿出三万两银子就已经足够诚意,可是,这个世上,多少银子能买命? 能买他们权贵的命? 一下子还是三条命?甚至还有一个家族的未来! 王县令原本那点施捨的心態,这会儿都消散了。 被殷槿安如此愤怒地拒绝,他意识到自己错得多么离谱。 难道就因为她小,自己就可以肆无忌惮地压榨她? 难道就因为她父母不在身边,自己就可以一而再再而三地过分?甚至推荐给自己的友人压榨? 自以为出了点钱,自以为是县太爷,就能理所当然地攫取別人的心血? “锦衣公子,实在对不起,本官……我可以补偿,不,九天救了我们三条命,我们要终身奉为恩人。”王县令惭愧地说。 朱县丞很適时地把一袋银子递给九天。 “这是我们县衙奖励你的,枯井冤案破了,一下子找到两个失踪的人,九天,你积了大功德,这个银子你得拿著。” 九天问道:“这附近可有道观和寺庙?” “道观没有,寺庙也没有。” “噢,那我先拿著吧。”九天这次没客气,把银子装进自己的袋子里了。 她也不是不能拿银子,用来做善事就行。 王地主虽然没混官场,可他大半辈子吃的盐比儿子吃的米多,自然看出来,这个锦衣公子也好,九天也好,日后都是他们不可触及的高度。 他先出口承诺:“锦衣公子,你有任何事,我们王家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殷槿安呵呵地冷笑道:“能给你们肝脑涂地的机会,你们都应该感恩戴德。” 王地主连连点头:“是,谢谢锦衣公子,谢谢九天。” 李县令也不敢多想其他了,便只问崔福德和崔大郎杀人之事。 九天还没说,殷槿安就对李县令说:“这个案子不白指点。” 李县令立即说:“那是,你放心,这样的大案,衙门一定会有奖励。” 九天小手掐掐,看著自己的二舅,脸上布满了笑容:“二舅对我最好了!” “傻!”殷槿安冷冷地瞪她一眼。 李县令也笑了笑,说:“小九天,你可以给本官说案子了吧?” 九天说:“五年前,崔福德和崔大郎去县城里卖粮食,回来时,他们把长坑村的李长河杀了。” 那天李长河去县城里卖了粮食,他姐姐家在县城,还让他带了二十两银子孝敬父母。 李长河买包子时,崔福德父子看见人家的银袋,又见他孤身一人,便起了歹心。 酝酿一路,在石桥那个地方,热切地邀请李长河一起歇息吃乾粮再赶路。 李长河上当,下了驴车,在皎洁的月光下,李长河被崔福德父子俩活活勒死。 两人勒死李长河,把银子偷了。连夜赶著他的驴车去了邻县,挖坑把人埋了,连驴带车又卖了五十两银子。 李县令听得咬牙切齿。 九天把详细的埋尸地点都说了,还详细说了崔福德和崔大郎怎么杀人的。 “噢,对了,他们如果不承认,你就去邻县找……” 把买他们驴车的老汉说了,別人不认得,那个人可认得他们爷俩。 李县令和王县令审问崔福德和崔大郎,两人抵死不承认。 王县令看看李县令,笑著说了一句:“怎么样,服了吧?” 李县令由衷地竖了大拇指:“这孩子料事如神。” 说完,叫衙役:“把买驴车的老汉叫来,把李长河家属也叫来。” 买车的老汉和儿子一起来的。 当年他们买了崔福德和崔大郎的驴车,崔大郎说要喝口水,老汉很客气,去屋里倒水,就这个功夫,那爷俩扯了老汉晒绳上的衣服和床单,跑了。 老汉倒完水出来没找到人,还没有意识到衣服都被偷了。 等儿子回来,看一院子衣服都没有了,问老汉衣服呢?老汉才知道被偷了,这些年都要找崔福德算帐。 老汉一眼就认出来崔福德父子。 李长河家属和老汉一对质,黑驴子、双辕车……特徵全部对起来,再加上挖出的尸骨,李家人恨死哭死。 镇上人都嚇出一身冷汗,身边有这么个杀人凶手,他们很庆幸这么多年没有和崔福德发生大矛盾。 都跪求县太爷,说自己根本不知道他们杀人,没有包庇,求不要连坐。 李县令自然不想连坐,这人见財起意又掩饰得好,確实和邻居无关。 斩刑是跑不掉的。 两套枷锁,把崔福德和崔大郎拖走,关进大牢。 李长河的家人哭天抢地,他们的银子都被抢了,劳力死了,崔福德和崔大郎死了,他们也拿不回来银子。 李县令原本想把这个事连坐崔侍郎,只可惜他只是个七品官,不敢得罪京官。 案子只能到这里了。 王县令和李县令关係再好,也不好逼著李县令去攀咬崔侍郎。 李县令在这里待了三天,先回了衙门,王县令带了郎中又来给殷槿安检查腿伤。 藺郎中给殷槿安搭脉,奇道:“內伤竟然全好了,好好养一个月,身体肯定大好。” 九天咧开小嘴说:“二舅,你快要痊癒啦。” 王县令在藺郎中离开后,很抱歉地对殷槿安说:“我原本想著,让崔福德去攀咬崔侍郎,向崔侍郎敲诈勒索。 崔侍郎被敲诈,肯定灭崔福德的口以绝后患,这样我就能扳倒崔侍郎为你报仇。 然而这么做有一个大风险,崔侍郎有可能先灭你的口。 所以思来想去,先把崔福德除掉,崔侍郎为了避嫌,轻易不敢来龙门镇,你反而安全了。” 殷槿安又不傻,他的仇绝非一个王县令能报的。 “不必著急,待我病好,亲自去找崔侍郎。”殷槿安说。 “如今最重要的,你先养好身体,” 王县令鬆了一口气,他和李县令真斗不过崔侍郎,又亏欠九天救命之恩。殷槿安计较,就是给他一个台阶下。 崔福德父子俩判了斩立决。 镇上的朱里正做主,把崔福德的家人全部赶出龙门镇。 逼著崔家本家凑出来一百两银子,赔给殷槿安。 朱里正倒不是公正廉明,他看出来殷槿安不好惹,连两位县令都捧著的人能是什么简单人物? 他给白氏出主意的事怕早晚捅出来,索性都赶出去,死在外面一了百了。 第460章 叫她喊「爷爷」?喊谁谁折寿 收拾了崔家人,殷槿安和九天就过上了关门养病的平静日子。 盛隆客栈的伙计马晨阳是个鬼精灵,腿脚也勤快,每天跑上楼来,把殷槿安搬到院子里晒太阳。 “公子,你多晒晒日头,骨头就长得硬实些。” “公子,你多喝点骨头汤,就会好得快一些。” 九天会和殷槿安在院子里,阳光下,一起看书。 “二舅,这些字念什么?” “法天象形取其意,练式务精不求博。”殷槿安一个字一个字地教她。 马晨阳听著一大一小教书认字。 “拳不在形而在势,势不在力力在变。一打胆,二打眼,三打功力,四打闪。” “有钱难买“机灵颤”。上保咽喉下保肾,左右两肋加中心。” 这本册子,连书名也没有。 殷槿安皱著眉头想,这不是武学秘籍吗? 九天一个孩子学这做什么? 殷槿安教了九天大半个月,九天又拿出一本书,这本书殷槿安一看就明白了,是医书。 “九天,我能教你字,但意思我可不懂,你学这个是不是要有个师父指点?” “我先认字,以后找师父解释。” “那你不如去找你师父?” 九天看看殷槿安,歪著脑袋问:“二舅想赶我走吗?” “跟著我耽误你!”殷槿安说,“我腿不好的时候,只会拖累你。我腿好了,会有事情要做,顾不上你。” “我不会拖你后腿噠。” “那也不行。”他想回到谢昭昭和李云幕身边,就必须有个正儿八经的身份,他说他叫殷槿安? 谁信他? 就这张脸,隨时都能被人识破。 想到这里,他把马晨阳叫过来,问道:“你听说过大乾吗?与西夏关係怎么样?” 马晨阳是乡下孩子,没读过书,他才十五岁,大乾灭亡那阵儿他才一岁。 再说,龙门镇就是个西北的小镇,他哪里知道这些国家大事。 在客栈里也就听了几耳朵。 “公子您说的大乾国我没听说过,现在咱西夏和玉龙国关係不错,都是咱们皇后娘娘厉害,玉龙国的淮南王与咱们陛下是连襟。” “淮南王是谁?” “小的也不知道。” “……” 什么都不懂,啥也不是! 殷槿安也不敢多问,西夏这个小不辣嘰的国家,在楚菡华和楚江的联手下,搞得有点政治敏感,谁敢多打听外国,十之八九被当成奸细。 尤其他腿脚不好,带著个孩子,绝对不能莽撞。 他要赶紧痊癒,去城市,大一些的城市不管怎么说,消息都比这个拳头大的镇上信息灵通。 “马晨阳,你去附近的道观、武馆或者衙门,帮我买一些强健筋骨的器具来。” 负重铁环、铁砂袋、五指石、太极球、石球、石簸箕、千层纸…… 这些,马晨阳都听说过,高兴地答应一声“好嘞”,接过殷槿安给的十两银子就出发了。 九天高兴地说:“二舅,以后我学医,你练武,我们俩都变成最厉害的人。” 殷槿安心说:等我身体康復,我就送你回家! 整个客栈里,不管是盛掌柜还是来住店的客人,都听到天字一號间住的一残疾一稚儿,日日都传来朗朗的读书声。 西夏不如玉龙,玉龙推行“九年免费教育”,建立官府书院,对於愿意学习的孩子,都给免费学。学好了还安排去作坊做工。 西夏別说免费学,学费还特別贵,学院、夫子还靠学子啃学子。 阳盛帝及先帝,奉行的一贯是愚民教育,老百姓懂得不多,好糊弄,听话。 像九天这样的,別说朗朗的读书声,再大一倍的年龄,绝大多数都是睁眼瞎。 仔细听听,小稚儿读的並非传统的稚儿蒙学千字文,怎么听著像医书啊? 王地主来得越来越勤快,原本是年纪大了閒得无聊,后来是看著九天喜欢,这个小孩年纪小,聪明,勘破天机,还这么会读书,他越看越喜欢。 殷槿安极其自律,吃饭睡觉练体能,一边努力长肉,一边练功,他忽然发现自觉不自觉地就把教九天的那本无名书上的练武套路用上了。 他叫马晨阳买的那些锻链器具,都是適合他现在使用,他骨子里是个硬汉,刻苦得很。 长起来的每一块肉都是精肉。 舅甥俩愉快地过了一个半月左右,殷槿安的胳膊渐渐壮实,每天刻苦地锻链,肌肉的线条也明显彪悍。 “这腿不知道怎么回事,一点都不能动,这会不会瘫一辈子?” 殷槿安摸著双腿,腿上明显有感觉,冷热疼痛都知道,就是不能动。 难不成经络给打断了? 九天把他腿掀开看,殷槿安倒也没有难为情,自己的外甥,有什么不能看的? 掀开袍子,翻上去裤子,九天摸摸舅舅的腿,耸著鼻子“咦~”嫌弃地说:“二舅,你的腿臭死了。” 伸手掐诀,给殷槿安解除了“定”符,师父说过,二舅的腿养一个月应该能好,现在一个半月过去了,应该好了吧? “二舅,你动动腿,不要太大动作哟。” 九天儘管这么提醒,殷槿安仍旧“扑通”一声从床上滚下来,因为太久腿动弹不得,他习惯性大力抬腿,把自己从床上顛下去了。 他惊喜地说:“能动了!不疼了!” “是呀……”九天小手把嘴巴捂住。 若是他知道施了定字符,二舅会打死自己,对吧? 殷槿安忽地一下站起来,不疼,真的不疼。 扶著床,站直了,一步两步三步…… 大步在房间里走来走去。 哈哈哈,他的腿,终於好了。 九天“哇”一声,开心地说:“舅舅的腿好咯。” 殷槿安立即捂住她的嘴,小声说:“不要说出来。” “嘘~”九天小手放在嘴上,赶紧趴门上往外看看,说,“二舅,外面没人!” “哈哈”,两人高兴地击掌,殷槿安把九天举起来,放在自己肩膀上,“以后二舅驮著你!” 两人不敢大声,憋著开心,在房间里转圈圈,殷槿安越跑越快。 他母亲的,这一个半月可把他憋屈坏了。 “二舅,我叫马晨阳给你倒热水,你好好沐浴,太臭了!” “好。” 殷槿安又躺回床上,继续装残。 九天去把马晨阳叫来,叫他准备热水:“马晨阳,你给我二舅准备多多的热水,我二舅要沐浴。记住噢,我二舅要在木桶里泡澡,不是用水擦洗。” 马晨阳知道这个客人特別爱乾净,对九天说:“县里有澡堂子,有大池子,很烫的热水,你问公子要不要去县城里泡澡?” 九天摇头:“二舅的腿还没好呢,万一摔著就不好了,你就多烧几桶热水唄。” 两人说著话,外面有人说:“九天,你们要烧热水做什么呀?” 原来是王地主来了。 同来的还有他儿子王县令。 “王地主,王县令,你们来啦!” 王地主无奈地捂著额头说:“九天,你喊我一声王爷爷唄,老喊王地主多不好听啊。” 九天小嘴一翘说:“我也想喊呀,可是我师父说了,我不能隨便喊別人的,喊谁谁折寿。” “还有这个说法呀?九天不喊爷爷还是对王爷爷好?”王地主笑著说,“你们在做什么呢?” “我二舅身上太臭了,正要烧热水沐浴呢。” “哎,那你们別烧水了,我家里砌了浴池,我叫人给锦衣烧一池子热水,在我家泡澡吧。我今天来,就是请你们过去吃顿饭。” 王县令插不上话,只在一边嘴角翘得按都按不住。 王地主牵著九天的手去了他们的房间,激动地宣布:“我儿媳妇查出来,怀上了!” 王县令也点头:“我一得了郎中確诊,就赶紧回来报个喜讯,九天,可太谢谢你了。” 九天鼓掌,开心地说:“恭喜你了王地主。” 殷槿安听著这称呼,嘴角扯了扯。 不过九天这么喊,他很高兴。 他的外甥,就是要这样傲气,不是谁都能承受起她的敬称。 王地主想请九天和殷槿安客,吩咐大宝:“你快些回去,叫家里人赶紧烧一大池子热水,锦衣公子要沐浴。” 殷槿安没有反对喊自己“锦衣”,无所谓黑歷史白歷史,他不会在西夏一辈子,所以,叫锦衣也无所谓,总比叫破衣烂衫好吧? 王地主是个土地主,但他是小镇豪门,浴池砌得当真不错,池壁和池底全部用的白玉石,面积不大,但是比木桶可大多了。 殷槿安在浴池里洗好,赤著双腿站在沐浴房,看著修长又结实的双腿,很满意。 这个身子和他原先差不多高,只是稍微骨架小一些,估计从小没什么锻链。 没事,以后就交给他了。 不过,目前他武功还未大成,还需要韜光养晦一段时间。 要想练功,客栈里是不太好再住了,最好找个安静偏僻的地方住下来。 沐浴好,穿好衣衫,从沐浴房被人抬出来,就听见全院一阵“嘶”的倒抽凉气声,殷槿安顿时脸拉下来。 第461章 芝兰玉树,此子只应天上有 殷槿安来王地主家时,一院子的小妾、丫鬟都来看神算子九天。 九天帮助王家改了风水,才一个半月,不仅大公子身子骨大好,少夫人竟然也有了身孕。 女人家本来就没法抵挡小包子的奶萌,何况还是个小神仙。万一九天心情好,替自己改个命多好啊。 谁知道,竟然看见马车上抬下来的“锦衣公子”。 那是一副什么样的容貌啊,面如凝脂,眼如点漆,此子乃神仙中人也,美到女子都无法生出妒忌。 以前就听说锦衣很美,只是那时候他是个真正的傻子,崔福德用铁链锁著,披头散髮,满脸污垢並没有几人看见他的真实模样。 如今看见,双目冷厉威严,五官刀削斧凿,唇红齿白,相貌毫无瑕疵。 芝兰玉树,美得惊心动魄,美到非人类! 所以,殷槿安泡澡期间,整个王家后院都骚动了。 殷槿安出沐浴房,院子里蹲守看“美人”的一堆人,先是一愣,接著,无意识地发出“嘶”声。 殷槿安一瞬间黑了脸。 王县令也皱眉头,喝了一声:“都在这里干什么?” 大家怀揣小鹿,赶紧地跑了,边跑边说:“我的天呀,这世上怎么还有这么好看的男子?” “別说了,锦衣公子和大公子都不高兴了。” 大宝帮助殷槿安把头髮一点点绞乾,帮他把额前的头髮在头顶簪了一下,后面头髮披著,等待烘乾。 脸露出来,王地主和王县令都不敢直视他。 “锦衣公子,九天,当初答应的三万两银子买物资救济百姓,我和大公子已经囤好粮,也托人缝製衣裤鞋两万套。”王地主说,“就等著天冷发下去。” 名义也是以九天的名义捐赠。 王县令说:“我和李县令联手救济,两个县挑选出人品厚道又家里著实困难的人家,让他们来领物资。” 九天小嘴忍不住咧开:“好噠。” 殷槿安把王地主给准备的热牛乳吹了吹,摸著不怎么烫了,放到九天跟前,命令道:“趁热喝了。” 九天乖乖地把一碗牛乳喝了半碗,又端给殷槿安,说:“二舅喝。” 王县令看得感动,叫管家过来,吩咐道:“公子的腿需要好好养,每天给公子准备两碗牛乳,牛肉也准备一斤。” 殷槿安也不推辞,牛乳牛肉,这是小孩子长身体的好东西,在西夏这个穷地方,有银子都买不到牛肉牛乳。 大宝从厨房又端来一碗牛乳,殷槿安喝下去。 状似无意地问道:“王县令,我原先被人打伤了头,数年来一直浑浑噩噩,不知道外面的形势,那日在客栈里听人说玉龙国如何如何,这玉龙国是什么国?” 王县令马上说:“玉龙国是当今天圣大陆最富强的国家,儘管成立才十四年,却创造了一个神话。” 殷槿安不敢多问,只耐心地听王县令讲。 当他听到“玉龙国吞併大乾,已经成立十四年”时,他是靠著毅力才把惊讶压住。 大乾灭国了!! 他死的时候,大乾还在,惠帝还在,这说明什么? 他,殷槿安,已经死了十四年了。 也就是说,他死的时候,谢昭昭的儿子只有一两个月,如今,谢昭昭的大儿子都十四岁了!! 老天爷,他无法接受,他和活观音都成了两代人了。 这么说李云幕三十五岁了?成了他叔叔一辈的人了? 怎么会这样? 我糙我糙我糙……他强迫自己镇静、镇静、镇静! 大乾灭国了,谁灭的? 王县令道:“这玉龙国双帝共治,也是开创歷史先河,以前大乾向来看不起女人,没想到谢氏女硬是书写了一个传奇。” 殷槿安诧异道:“双帝?谢氏女?” “是啊,玉龙国双帝,辰帝和安帝,他们是两口子。男的叫周少羽,是原先大乾末代皇帝的儿子,他也是个传奇人物,他母亲是云妃……” “你等等,那个女帝是谁?谢氏女?”殷槿安心怦怦直跳,与周少羽两口子,那应该是活观音吧? 活观音做女帝了? 王县令看他震惊,心里得意。 震惊吧?吃惊吧?正常! 我当初也震惊得掉下巴,谁听到这样的女子称帝,且把国家治理得那样强盛不惊奇呢? “是谢昭昭,就是大乾国平章政事谢安奉的嫡长女谢昭昭,周少羽的正妻,如今的安帝。” 王县令把传奇人物谢昭昭的故事添油加醋地说了一遍,里面加了个人的看法,但是绝大部分都是事实。 殷槿安脑子里嗡嗡直响。 大乾灭了,是被谢昭昭灭的。 灭大乾的原因是惠帝要灭了谢氏满门,为新帝清除道路,清除障碍。 谢昭昭一怒之下,带著谢氏一族逃到北部三十六州。 带著谢家人、顾重锦、李云幕、任嘉林……那些殷槿安很熟悉的、並肩作战过的小伙伴们,把大乾推翻,建立玉龙国。 没有扶谢家人登基,也没有扶周少羽独自登基,而是自己登基,把一切掌握在自己手里。 “好!好!好!” 殷槿安连喊三声好,格外痛快。 谢昭昭如此做,才配做他殷槿安的小伙伴! 心中高兴,对王地主说:“拿酒来!” 王地主不知道他为什么忽然兴奋,立即叫人摆菜上席面,上好酒。 王县令本来就是要宴请殷槿安和九天的。 殷槿安大碗倒酒,不用王县令劝,自己咣咣下肚三碗。 豪爽地说:“今天高兴,谢谢王县令的好酒。” 王县令也高兴,说:“锦衣公子非池中物,要不要跟我一起去县里,安排一个閒职给公子,以待日后再做打算?” 殷槿安摇头:“不了,我和九天身体养好,我自会离开龙门镇。” “锦衣公子的家人不会是崔侍郎家吧?” “不是。” 是谁,没必要给王县令说,也不能说。 王县令和王地主都说:“只要公子和九天在龙门镇一天,我们王家便会奉养一天,也尽听公子差遣。” 九天笑嘻嘻地看著自己二舅,今天二舅好像心情很好哎。 二舅开心,她就很开心。 吃完饭,殷槿安没推辞王地主邀请,答应住在他的另一处宅子里。 这处宅子位於一条相对安静的巷子里,出门不到三十米,就到了镇上的街面。 院子也不小,朝向南,正房五间,还带东西厢房。 王地主叫人换了新床、新被褥,还把大宝和炫铃拨过来照顾他们俩的起居。 九天对殷槿安说:“二舅,我看马晨阳很好的,机灵又忠心,他还会做饭做点心,以后还可以给二舅牵马。” 殷槿安今天高兴,九天说的话,他无不遵从:“行,回头找他谈谈。” 九天和殷槿安搬进了王地主的院子,没有留下炫铃和大宝,而是挖来盛隆客栈的小伙计马晨阳。 盛掌柜也很大方,对殷槿安说:“小马很勤快,也是客栈里的半个厨子,你看上他,是我们客栈的荣幸。以后您离开龙门镇,我还把他招回来。” 马晨阳大喜,他家里穷,下面还有五个弟弟妹妹等著吃饭,锦衣公子开的工钱高,但是锦衣公子要是离开了,他找不到盛掌柜那样好的东家,也很不划算。 舅甥俩搬到新家,九天和马晨阳去了一趟崔家老屋,把那里的禁忌撤了,把里面的米麵都拿出来。 张婶带著自己男人张铁柱,一起帮助九天他们搬家,殷槿安叫她把其中一袋白面带回去,张婶没要。 她不仅没要,还扛了一筐新收的番薯送给殷槿安。 “九天啊,你说老大的媳妇娶进来会补贴娘家,我给向良说了,可向良被叶婷迷住了,不肯听。唉~我和你张叔商量了,进门后,如果真如你说的那样,就和他们分家。” 张婶的两个儿子,老大叫张向良,老二叫张向善,女儿叫张向秀,给张向良说的那个媳妇儿叫叶婷。 九天算出叶婷一心帮扶娘家(扶兄魔),张婶一家怕是要给亲家当长工。 张婶给家里人说了,还专门去叶婷那个村子打听。 姑娘没嫁人时,也看不出会不会疯狂贴补娘家,打听下来,都说叶婷长得漂亮,老实能干,地里的活,家里的活都是她做,竟是找不出来半点毛病。 所以张向良就不肯和叶婷吹了,连张叔都犹豫著说:“九天不可能事事算得都准。” 乡下娶妻不易,两家原准备好十一月初六成亲,所以一切照旧。 张婶给九天道歉,顺便请他们舅甥俩去吃喜酒。 殷槿安才不稀罕吃什么席面,他冷著脸拒绝了:“既然张婶不相信九天,那就祝你儿子儿媳新婚大喜。” 他给了张婶二两银子的贺礼。 张婶一家人,一家的用也就二两银子。 张婶无论如何都不要,殷槿安说:“张婶,我在最困难的时候,你给了我一碗粥,我永世不忘。当然,这二两银子只是给你家大郎的新婚贺礼。” 张婶走后,九天皱著小眉头,不高兴地说:“二舅,我算得很准噠,那个叶婷,真的不是良配。” 殷槿安把两个三十斤的石锁,上上下下举了十几下,说:“人总要摔一跤,才知道什么叫痛!” 第462章 月圆之夜,毒发 九天坐在小凳子上看著二舅举石锁,嘆口气说:“可那个女人会坏事的啊!” 殷槿安还以为她说的是会坏张家的事,说道:“各人有各命,你小小年纪操那么多心干什么?” “也只能这样了。”九天拍拍小手说,“我会保护二舅噠。” 殷槿安和九天是十月十四那天搬进王地主家的院子,这件事在镇上並没有引起太大的反响。 殷槿安被九天下了“定”字符,舅甥俩深入浅出,除了那天去王地主家,几乎没人看见他的相貌。 因了在王地主家一院子的“嘶”,殷槿安出了王地主家的饭桌,便戴起来一顶黑纱帷帽。 “麻烦帮助我们弄一辆马车。”殷槿安说。 其实他只想要一匹马,但为了隱瞒腿已经痊癒,便要一辆马车,王地主无不答应。 十月十五日,阳光灿烂。 一大早殷槿安就觉得心里不舒服。 烦躁! 午时,马晨阳蒸了一锅白面馒头,九天抱著馒头啃,欢快得不行。 “二舅,你吃馒头吧?这馒头可香了,甜丝丝噠。”九天拿个热乎乎的馒头给殷槿安。 不知道怎么回事,平时九天的声音都奶萌软糯,今天听在殷槿安的耳朵里,却像擂鼓一般,吵得他耳膜疼。 殷槿安抱著头,使劲揉著太阳穴:“头疼。” 九天说:“你是累著了吧?少练一天,歇一歇吧?” 殷槿安扯起唇角笑笑,伸手拍拍她的头:“不用这么大声,二舅听得见。” 九天诧异地摸摸自己的小脑瓜,她声音很大吗? 可就在殷槿安这么一笑,抬头的瞬间,九天看见了他的双目。 他的双目原本是琥珀色,如今却是红色。 就是那种要溢出血的血红色。 九天手里的馒头啪嗒掉地上,泪水一下子就盈满眼眶:“二舅,你眼睛怎么了?很疼吗?” 殷槿安没觉得眼睛疼,只是头疼得厉害。他使劲地甩头,哄著小娃儿说:“九天不怕,我有点头疼。” 九天牵著他的手,来到水缸边。 大水缸平滑的水面上,映出两颗脑袋,一大一小。 殷槿安看见了自己的眼睛,通红通红,黑色瞳仁几乎都要被红色覆盖。 他靠近水面仔细看,没错,他的一双眼睛变成了妖艷的红色。 殷槿安心下又急又惊,使劲地想这具身体以前都发生了什么。 母亲去世,每逢月圆之夜,听觉便无比清晰,心情躁狂,然后,零零星星的一些画面跳出来—— 一个小少年被塞进一辆战车里,跟隨千军万马,往西北而去。 太阳西斜,余暉肆虐地撒在一望无际的战场。 有人手拿铜锣,在他耳边“咣咣”地敲。战鼓,响得震耳欲聋。 战车、战马、兵器、將士……车轮声,马嘶鸣,兵器叮噹,人声嘈杂,疼,头疼…… 少年生生疼得失去理智。 再睁眼,便是军营大帐,身上缠满白布,全身无力地瘫在地上。 军医在给他包扎,还有人丟给他一碗饭,说道:“他娘的,你厉害。” 然后,他回了京城,又被关在一个院子里,贴身老嬤嬤,抱著他號啕大哭 …… 那是一个可怕的,被声音折磨疯了的世界。 殷槿安觉得原身的很多记忆都被抹杀了,他什么也想不起来。 在那个不记得的时间段,一定发生了什么。 眼下,他只觉得头疼得要命,非常疼。 各种声音,吵,吵死了。 他拿两团把耳朵塞住,依旧无法阻隔嘈杂的声音。 “二舅,你没事吧?” “我没事,不要担心。”殷槿安皱眉,心情有些暴躁,再次说,“九天,你声音不要那么大,吵得我脑子疼。” “可我的声音很小啊!”九天委屈地说,她都快和蚊子一样哼哼了,“舅舅,你是不是病了?” “我不知道……太吵了”殷槿安觉得不对劲,他现在头疼得……想打人! 心里骂了一句“草”,他赶紧把眼睛闭上。 “九天,你去王地主家吧,我要歇息一下。” “我送舅舅去床上睡觉吧?睡足了眼睛就不红了。” 九天牵著他的手,马晨阳也丟下厨房的活儿,跑过来:“公子,您怎么啦?” 殷槿安强迫自己镇定,说:“我有些累。家里已经收拾好了吧?” “收拾好了。” “给你放三天假,回去看望一下家人。带上些米麵,王地主送来的肉,你也带一块回去。” “公子待小的好,小的必须好好服侍公子。”马晨阳哪里肯回家,他才干一天。 “给你放假,你就老实回去,不要吵了……”殷槿安不耐烦地说,“哪来那么多废话?” 马晨阳都快感动哭了,锦衣公子刀子嘴豆腐心,真是大好人。 看马晨阳背著米袋走了,殷槿安对九天说:“九天,我觉得自己不太对劲。” 九天小手立即掐算。 片刻惊悚的眼睛瞪大,小声说:“舅舅,你中了毒,每个月圆之夜就毒发。” “……” 贼老天,我x你姥姥! “九天,要是毒发,会怎么样?” 九天算了一下,凤眼瞪大,双手捂住小嘴巴。 “你快点说,我要知道怎么回事,才能去应对!” “二舅,你会听觉异常灵敏,所有声音放大无数倍,会烦躁,会发狂,杀掉一切在你跟前发出声音的活物,因为他们太吵了!” 小奶包眼泪汪汪地想,二舅好可怕,会不会杀了九天? 殷槿安立即想到了那个小少年,脸顿时黑下来。 那个少年就是原身吧? 带到战场上,专门去杀敌的? 根本无人疼爱的小小孩童,被下毒,变成失去理智的杀人机器,被人家砍死也没人心疼。 ……x你姥姥! 殷槿安耳朵里塞了在院子里找了找,发现王地主的院子里有个地窖,是窖萝卜之类的土窖,大概两人深。 但是他不能確定会不会发出嚎叫声,嚇著九天。 也不確定会不会战斗力太厉害,窜出来杀死九天。 还是那句话:我x你姥姥~ “今天是十月十五,九月十五日那天我为什么没有发作?” 九天小手掐掐说:“二舅,九月十五、十六日那两天,一直在下雨。” 八月十五,也就是月亮最圆的那天,“萧槿安”已经病入膏肓,飢饿、大病,又加上毒发,死於人间团圆的日子。 他忽然明白了,为什么那么粗的铁链,他能砸一晌午砸断,那是因为即便“萧槿安”在濒临死亡之际,仍旧差点挣断铁链。 不然,就凭他当时那副躯体,就算砸一天,也砸不断那么粗的铁链。 而九月十五日下了两天的雨,他成功躲过了月圆之夜。 现在他面临真正的月圆之夜,从午时就开始觉得不对劲。 “九天,今天你去王地主家住一夜,明天我去接你回来。” “我要和二舅在一起。” “我有事,要出去一趟。” “可你病了呀。” “我去县城找个好郎中,把头疼治好。”殷槿安骗她说,“我明天一准回来。” “可师父叫我必须寸步不离地看著你。” “带著你不方便,我要马上找个郎中解毒,你放心,以前那些坏人不给我治疗,我得自己去治好。” 九天看殷槿安把衣服穿好,还戴了帽子,马上要出门的样子,就听话地把自己的小包收拾好,叮嘱“二舅早点回来”。 九天走后,殷槿安戴了帽子捂了脸出门。 龙门镇的十月中旬已经很冷,寒风呼啸,树枝被吹得“咻咻”直响。 他这样的打扮也不突兀,且捂住脸也没人认得他。 出了镇子,他在外周转了一大圈,镇外一马平川,往南,远处有黑乎乎的山岭,似乎並不太远。 但是望山跑死马,具体多远还要问问当地人。 他拦住一个人,问到前面那座山,有多远? 那人看看低垂著眼皮,把脸捂得几乎看不见五官的他,说:“你是外地来的吧?” “是。” “往南,走大概二十里路,就是祁山。不过,你最好別去山里,山里有大傢伙。天冷,人没吃的,狼也没吃的。” “谢谢。”殷槿安对他道谢。 回到院子,把马晨阳蒸的馒头一口气吃了五个,又用包袱包了五个,想了想,又带上厨房里的一把菜刀。 把门锁好,往南走了。 他有印象,原身的老嬤嬤找过各种郎中,他这毒无解,活不到弱冠。 头疼,越来越疼。 脚下步子更急,越来越急。 从龙门镇到祁山脚下,大概二十里路,但是进山,找到合適的地方又费了不少时间。 殷槿安进山的时候,大约申时,天还亮著。 有人看他想进山,拦住他,劝道:“这位小哥,家里再难,你也不能这个时间进去,山里狼多,夜里可是危险。” “谢谢。”他明显觉得眼前越来越模糊,根本不敢直视別人。 头疼,心里更烦躁,进山的步子越发紧急。 进入山里,在杂乱的灌木和枯草中,大约走了一个时辰,站在半山腰,看看山下,四处再也没有人家。 他找了一个向阳的山坡,周围是杉树和松柏混杂的森林,山顶是皑皑白雪,不远处是一汪结了薄冰的潭水。 捧著潭水喝了几口,冰得他打个哆嗦。 他记得带了馒头出来,可是又不记得放哪里了,只觉得周围吵得厉害! 天渐渐地黑了,月亮慢慢地爬上来。 第463章 杀戮,力竭方止 殷槿安觉得两耳听得更加清晰,周围窸窸窣窣。 “嘰嘰嘰~” “嘎嘎” “嗷~” “呜呜~” 各种鸟儿叫声,动物叫声,山林里的声音如此吵扰,吵得殷槿安头疼欲裂。 甚至潭水里,鱼儿吐泡泡的声音,都如此的清晰,吵得他头疼,烦躁。 月亮跳出地平线,似乎从血海中沐浴而来,明晃晃地、冷冷地照耀著崩溃边缘的少年。 “吼~” “哗~” 一声长啸穿透寒冷的冬夜,飘摇的巢穴里,鸟儿们惊慌失措地飞逃。 群狼警惕地走出,头狼站在大石上,眺望著殷槿安所在的山坡。 “吼~” 接二连三的吼叫声震惊山林。 一只豹在远远的树上直立起身子。 狼看见了豹,豹只盯著发狂吼叫的少年。 猎物! 殷槿安是人类,是它们的猎物。 他在痛苦地哀號,是最好捕捉的美餐。 很快,两拨野兽向殷槿安围拢。 此时的殷槿安,已经无法控制自己的意识,头疼得他只想把一切嘈杂的东西都消灭、粉碎。 狼群首领,望月一声“哦呜~”,发出衝锋的號角,所有的狼开始了盛宴的围剿。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101??????.??????】 豹不允许到手的猎物被他人所抢,它动作迅速,猫步快如闪电,迅速地向殷槿安靠近。 弓腰,准备扑猎。 第一匹狼先到了殷槿安的周围,迅速冲了上去。 放大百倍的脚步声,粗重的呼吸声,吵,吵,太吵了! 在狼离他还有几十米,一直匍匐在地的少年,站起来。 群狼、豹都看见了这个人—— “啊~” 一声大叫,衣带震断,只剩下一条灯笼长裤。 上身裸露,肌肉鼓凸,肌肤上青筋条条绽出,残暴扭曲,如同青墨勾画的错综的线条,布满面部和身躯。 狂暴的疯狂气息,犹如实质的危险一波波地向周围散开。 喘息著,披散的头髮间,眼睛赤红一片,根本看不见瞳仁,牙齿森白,犹如某种疯狂的生物,头摇晃著,低吼著要撕碎眼前的一切。 “嗷呜~~” 狼对於危险天生敏感,迅速便要逃离,没料想,眨眼间,那人便跳跃到跟前。 “嗷呜~~” 狼群再次发出警告声。 其余的狼迅速逃跑。 那疯癲的少年暴躁地咕噥了一句:“吵!” 都没有看见他怎么动作,已经手一伸,狂暴地抓住一只狼,像扯玩具一样,“哧啦”就扯掉了狼头,血淋淋地隨手一扔。 “嗷~” 短促的叫声永远咽在喉咙里,一只又一只的狼脑袋,被生生拽下来。 鲜血迸起,尸块破碎,空气中便是一股子血腥气。 豹眼见不好,立即逃窜,那人似脚下踩了风火轮,瞬间就跳跃到豹跟前。 一拳,天崩地裂,豹叫声都没来得及发出一声,就被拳头击穿脑袋。 整个祁山的野生动物,全部连夜逃离祁山北麓,往深山里拼命逃跑。 而殷槿安也根本不知道停手,顺著脚步声,叫声追赶,不管是树上的,还是地上奔跑的,只要他听见声音的,全部绞杀。 而杀的方式,就是徒手扯断。 一直杀,一直杀…… 直到,天亮。 直到周围所有的活物全死,周围一片死寂。 直到月亮悲伤地藏进云层。 直到,力竭,晕倒在地 …… 九天在王地主家一天,心神不寧,她惦记著二舅,不知道二舅的病治好没有。 不过,她午时一到王地主家,就被王家的事缠住了。 王地主一家因为她的到来,万分高兴,竭尽全力照顾她。 想吃什么?想穿什么?想玩什么? 要什么给什么! 只不过她才高兴了半个时辰,王地主的女儿女婿来了。 一进门就骂九天:“你这妖道,到底使了什么法术?我们这些天做甚么都不顺,倒霉透了。” 大女婿马家主头上缠著布条,嘴里牙齿都快落光了,一条腿还瘸著。 王大姐头上包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眼睛,哭喊道:“我们哪里得罪你了?你这样害人?” 她们还带来一个神婆,是附近有名的郭神婆。 “九天就是山里跑出来的小妖。她先矇骗王老爷,然后会把你们全家害死。” 郭神婆指著九天说,“王大公子天生绝嗣,他妻子怀的孩子,是这小妖塞进她肚子里一个小狐狸精。” “放屁!”王地主看著女儿女婿的惨相,怒道,“活该你们倒霉,你们不孝,还诅咒你们八弟绝嗣,好狠毒的心肠。” 郭神婆道:“王老爷,你被骗了。你儿媳妇十月怀胎,生出来你就知道了,指定是个全身带毛的妖怪,你可別后悔。” 王地主心里又气又怕,这神婆在本地也很有名,给一些人看邪病也看好了不少。 要说以前他还信神婆三分,现在他一分也不信。 九天推算的那些个陈年旧案,前因后果算得清清楚楚,哪里是个神婆子能比的? 九天被无辜污衊,气坏了。 她掐指算算,这个郭神婆才是个骗子,根本没什么神力。 为了显示自己的“神力”,郭神婆故意叫自己的三个儿子去祸害受害人,然后告诉对方,对方犯了冲,只有自己可解,从而把自己的“神力”名声传出去,藉机敛財。 九天双手掐诀,给郭神婆下了一个换顏符。 然后指著郭神婆,生气地说:“郭神婆,你自称有神力,其实你才是真正的祁山老狐妖。你害人,还收人家钱財,已经把你的道行都破坏了,你今天肯定就会现出原形。” 郭神婆才不信,她是个什么东西自己最清楚了。 “#¥%%”,她装模作样地念叨谁都听不懂的咒语,指著九天大喊:“快泼她狗血,叫这小妖,快快现形!” 九天心说,你做甚么鬼把戏我才不怕你嘞! 王地主眼疾手快,听见“泼狗血”三个字,就马上把九天给抱起来躲一边。 王二姐快速跑到马车旁,从马车里端出来一盆狗血。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原本想泼九天的王二姐端著狗血出来,脚下忽然一滑,连盆带狗血甩出去,不偏不倚,倒在郭神婆的身上。 见证奇蹟的时刻到了—— 郭神婆迅速地,全身长出来半拃长的黑色、红色夹杂的长毛!! 脸上、脖子上、手上,裸露的地方都显而易见的长满狐狸毛。 “啊~” “啊~” 一院子的小妾、王大姐、王二姐都嚇坏了,发出刺耳的尖叫声。 王地主也大吃一惊,他本来以为郭神婆、九天互骂对方是狐狸精,只是生气骂架,没想到,郭神婆真是个狐狸精?! “快打出去,打出去。”王地主也嚇坏了。 管家带著下人拿了棍子,往郭神婆身上使劲招呼,一边打一边害怕会不会被老妖狐报復。 郭神婆被打得嗷嗷直叫,她只能抱头鼠窜。 王大姐、王二姐惊魂未定,看著被打出去的郭神婆呆愣愣地说不出话来。 “快滚,你们几个也快滚!以后永远不要进王家门。” 王地主看见这几个白眼狼女儿,气不打一处来。 郭神婆这样的老妖是她们引进门的,太晦气了。 王大姐、王二姐和他们的女婿,都被轰出去。 王地主牵著九天出来门,才看见,王三姐、王四姐……王七姐都在门外站著。 王地主觉得心口堵得慌。 不是他重男轻女,就这些个女儿,但凡一个有良心,他都不至於差点去见阎王。 “都滚,都给我快点滚!” 这些人拖家带口一起来他家,想干啥?分家產! 都害怕王地主死了,家產被大姐二姐分完,都怕抢不到。 郭神婆抱头往家跑,一路上很多人看著一个“毛人”飞奔而过,都大惊失色。 “那是什么?” “不知道啊,怎么一身毛?” 王地主家的家丁手里拿著大棒,一边追一边喊:“祁山的老狐狸精出来害人啦!” “郭神婆就是老狐狸精。” “郭神婆现形啦~” …… 人们大吃一惊,都顺手拿了棍子追打郭神婆。 郭神婆好不容易跑到家,她的儿子、媳妇听到了大家的议论,也看见一镇子的人追打郭神婆。 再看自己老娘,娘哎,瞧那一身的长毛,一脑袋的狗血,真的是狐狸精。 三个儿子一个比一个关门快,不给进家。 郭神婆哭喊没用,没人开门,她只好往別处跑。 龙门镇从此再也没有神婆。 王家的几个女儿女婿继续倒霉,喝凉水都呛著! 至於倒霉多久?九天表示,什么时候认识到错了,不再害人,倒霉符才会自动脱落,若死不悔改,那就背著倒霉符到死。 一番折腾,天便黑了。 月亮渐渐地爬上来,王地主牵著九天的手往回走,九天想起来殷槿安,小脸垮下来。 二舅不知道看郎中看得怎么样了? 毒解了吗? 避开王地主,她从背包里拿出三枚占卜铜钱。 她跟著玉禪子学习勘破天机之术,能知过去,卜未来。 为殷槿安占卜了三次,都是凶中带吉,二舅没有生命危险,但是也不容乐观。 在忐忑中,九天睡著了。 睡梦中,她看见二舅变成丈二金刚,双目赤红,每走一步都地动山摇…… 第464章 画血符,九天昏迷 黄沙飞扬的战场上,两军对垒,车马凛凛,战鼓咚咚。 她的二舅站在两军之间,双目赤红,毫无感情,眼睛不聚焦,沉默地低头站著。 二舅身后的人迅速往后撤,显然是了解二舅的人,他们互相做著“噤声”的动作。 而对面的人大骂二舅,骂的什么,九天听不懂,但是看她们的衣著打扮,不是中原人,髮型奇形怪状。 二舅使劲地摇晃一下头,嘴里嘟噥了一声什么,忽然动作比猎豹还要快速地跳跃过去。 一下子就跃上对方將领的马头,极快地把人扯下马来。 狂暴地一手抓住他的身子,一手像扯烧鸡翅膀一样,胳膊“哧啦”扯了下来,隨手一扔。 那头领的尖厉惨叫“啊~~”,接著,脑袋被生生拽下来。 在烟尘滚滚中,头颅、四肢乱飞。 很多人围剿二舅,大刀、长枪、弓箭,疯狂围攻他一个。 箭矢从他的胸前射穿,他也不知道疼,一把抓住射箭的人,把他的胳膊拽下来,三下五除二,把人拆分得支离破碎 …… 九天在梦魘中,撕心裂肺地哭喊。 她无论怎么喊,二舅都听不到,看不见她。 二舅变得不像二舅,像疯子,像魔鬼。 他的身上都是血,都是箭矢。 他被砍得白骨森森…… 九天嚇坏了,大哭……哭醒过来。 炫铃被王地主安排晚上照顾九天,听见她哭,立即点亮灯,把她摇醒。 “九天,九天?你怎么了?” 九天看著眼前的炫铃,哇地哭得撕心裂肺,哭喊道:“二舅,二舅……” 炫铃拍著她的后背说:“別哭了,你好好睡,天亮了我们就去找二舅好不好?” 九天哪里睡得著,她掐掐手指,又拿出来三枚铜钱,开始占卜,看看卦象,她又开始哭:“二舅……” 在王地主一家人的眼里,她就是小神仙,她这么哭,炫铃就觉得“锦衣”肯定出大事了。 她问道:“锦衣公子出事了?” 101看书 101 看书网解闷好,??????????????????.??????超顺畅 全手打无错站 九天哭著点头,又摇头。 炫铃急道:“什么意思?他到底是出事了还是好好的?” “出事了,但是没死……”九天非常伤心,她掐著小手指,哭得厉害。 舅舅真的变成怪物了。 他真的出事了,可是她不能带人去救他,不能叫人看见他是怪物。 舅舅不会有生命危险,但是舅舅周围的环境也很糟糕。 怎么办? 九天只是一个小孩儿,还在王地主家里,离舅舅很远。 她怕把王地主一家都惊醒,只是眼泪控制不住,默默地流泪。 师父说过,她与二舅有非常重要的因果关係,如果二舅出了事,她的劫也度不过。 她擦了一把泪,对炫铃说:“炫铃,你先出去吧,我要打坐。” 炫铃著急地说:“锦衣公子在哪里?我们要快点去救他呀,你打什么坐啊?” “我会给舅舅祈福,你放心,我二舅会安全的。” 她的小脸儿上还掛著泪,但是却懂事乖巧的叫炫铃不忍心再苛责她。 出了门,炫铃回到自己的耳房,心里又开始急。 九天不是神算子吗?既然算出来,为何不叫人去救锦衣? 炫铃不知,她出去后,九天把门关好,就一边哭著一边画符。 “臭二舅,坏二舅,你骗九天说去找郎中,却跑山里和野兽打架。九天再也不和你玩啦……” 一边哭,一边把自己的手指头咬破,画了一道“消灾解厄护身符”,双手掐诀。 “北斗七真,统御万灵,东西南北,保命前行……宣行宝籙,万圣卫轩,隨愿应口,道合自然。急急如律令~” 一道神符飞出房间。 九天“扑通”倒在地上。 炫铃忽然听见九天房间里扑通一声,急忙爬起来,敲敲门:“九天,你没事吧?” 没声音。 “九天?” 依旧没声。 炫铃推门而入,就看见九天扑倒在地,人已经昏迷。 嚇得炫铃赶紧去喊王地主,王地主叫人赶紧请郎中。 郎中给九天检查一番,也没看出来什么不好。 想到她跟著个傻子,估计营养跟不上,於是,郎中捏著鬍子说:“这孩子气血不足,估计吃食上差了些。” 王地主十分惭愧,大恩人竟然是饿晕的,这简直是戳他心窝子。 “从今天开始,给九天每天燉一盅燕窝。”王地主吩咐下去,每天给九天和锦衣公子送一斤肉。 * 殷槿安在太阳升起来后,醒来了。 他赤裸著上身,却神奇地並没有觉得冷。 明晃晃的阳光照在眼皮上,感觉眼皮外一片红。 他坐起来,看看四周,环境十分陌生。 这是在哪里,他也不知道。 不远处“哗哗”的山溪水流著,林间稀疏的鸟叫声,也很柔和。 一动,他才发现自己虚弱得很,全身几乎被抽乾了力气。 鞋子不知道丟哪里去了,但是脚上、身上並没有很深的伤口。 空气中一股淡淡的血腥气,闻著有些噁心。 他记得出来时带了五个馒头,也不知道丟哪里去了。 努力爬起来,扶著树干,慢慢地往高处走,根据阳光,根据树叶的稀疏,辨別方向。 然后,往北走。 这是祁山,他从北边过来的,只要往北走,就能回到龙门镇。 一路上,他看见许多死去的动物尸体。 也不知道是被什么动物廝杀的,头颅、四肢落了一地。 他手指蘸了血闻了闻,还比较新鲜,无毒。 走了一会子又看见满地的狼尸,少数也有十头狼。 看样子,这是野物互殴留下的。 就这么边走边辨別周围情况,玩味地捏捏下巴,野物们这架打得凶残啊,竟然把脑袋都给生扯断。 这是什么物种? 以后再也不能来这深山里,躲灾不成,再被野物五马分尸,那可就糟了。 他走了整整三天才走出来,倒不是迷路,是身体虚,本来还想扛一些野物给九天回去打打牙祭。 实在扛不动,就只扛著一头相对完整的狼。 很庆幸的是,他一路往北走,竟然找到了丟掉的上衣、鞋子,也找到了当初想过夜的山坡。 在山坡上也找到了来时戴的帽子,捂脸的大方巾,还有菜刀。 只是这衣服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给扯破了,许多裂痕,勉强遮住肌肤。 他找到了下山的路。 庆幸的是,他在山里走了三天,都没遇见一个野兽。 他把狼放下,穿好鞋子,去水潭边洗脸,顺便看看自己的眼。 不负所望,眼睛果然恢復了正常。乌黑细长的凤眼,即便面色有些苍白,还是十分……漂亮! 他把头髮梳理一下,重新挽了髮髻。 在水潭附近发现一只死去的豹,死法也惨,竟然是被什么东西爆头。 这武力值可以,他有些羡慕。如果他哪天一拳爆头,第一个就先把那个叫阳盛的傢伙给爆了。 他把豹扛上,那只狼也扛上,下了山。 用帽子和大方巾把自己的头脸都捂住,得益於这一个半月的调养和锻链,儘管有些虚弱,扛著豹和狼也还撑得住。 下山后直奔县城。 在县城把豹肉卖给了酒楼,皮子没卖。 他打算做个皮褥,冬天太冷,给九天铺上,应该很暖和。 狼肉和狼皮都卖了,去摊位上卖面具的地方,买了一大一小两张寻常面具,遮了美貌,在饭馆里饱食一餐,在铺子里又买了一些熟食。 回家。 九天不在,马晨阳已经回来了。 他在门口拍门。 马晨阳看到在门口坐著的殷槿安,立即扶著他,抱歉地说:“公子,实在对不住。您去哪里了?” “出去给九天买了张皮子做褥子。” “以后这些事都吩咐小的去做吧,公子您好生养著。” 马晨阳把殷槿安背进院子,把豹的皮收起来,接了熟食放在桌子上。 “公子,九天呢?” “你去王地主家接她,她这几天都在王地主家里。” 马晨阳赶紧赶著马车,去王地主家接九天。 到了王地主家才知道,九天已经昏迷好几天了。 所有的郎中都看了,就是不醒。 听到锦衣已经回来,王地主都快哭了,锦衣不好惹,九天在他家里出事,他不知道该怎么给殷槿安交代。 马晨阳去看了九天,发现九天小脸都瘦了一圈,顿时大哭起来。 王地主说:“你这孩子,別哭了,我也快急死了。前天已经派人去木塔寺请清水大和尚来看看,你可別在这哭了。” 大宝急匆匆地来报,说清水师父到了。 马车上下来一个年轻和尚,很瘦,脸上两坨高原红。 王地主一见,立马作揖,说道:“清水师父,不知道怎么回事,这孩子昏迷三天了……” “施主別急,我来看看。” 清水和尚会一些医术,按照本病给九天抚脉。 “身体健康,没大毛病。”清水和尚微微皱眉,这怕不是寻常的病。 马晨阳看他折腾一会子也没说出一二,急匆匆地先回去稟报殷槿安。 不管怎么说,必须告诉锦衣公子,万一公子有办法呢! 殷槿安一听九天昏迷四天了,忽地一下站起来,大踏步地向王地主家奔去。 马晨阳目瞪口呆:锦衣公子,竟然站起来了? 殷槿安到了王地主家,一脚把门踹开。 门房怒道:“哎,你怎么这样呢?” 殷槿安一双寒目射向他,抬腿,一脚把他踢翻。 第465章 再不醒,老子杀光王家人 王地主听见院子里的惊叫声,出门看究竟,与殷槿安撞个满怀。 殷槿安一把抓住他的衣襟,恶狠狠地问道:“你又叫她给你们算命了?” 王地主看他居然能站起来,心里惊讶。 来不及问候,急忙求饶:“锦衣公子,您鬆手,老朽绝对没有累著九天,没有任何人叫她算命……” 说到这里,他忽然想起来几个女儿来捣乱的事,话就卡在喉咙里。 殷槿安一看他眼神闪烁,立即知道有事。 把人按在墙上,冷厉地说:“说,你们到底做了什么?” 王地主无奈,把九天到自己家第一天,他的几个女儿女婿找上门,带著郭神婆来,要泼狗血的事说了。 “我不知道和他们有没有关係,但是那天就发生这些事,我真的一直护著九天的。” 殷槿安对清水和尚说:“师父,你有没有办法救九天?” 並不是每个和尚都是得道高僧,也並不是每个和尚都能参透天机,清水苦笑著摇摇头:“我的水平有限,平时与人治些本病还可以……” 意思是他治不了。 殷槿安把九天抱起来,马晨阳拿著她的小包,离开王地主家。 王地主心里焦急,抓住清水的手说:“清水师父,您一点办法也没有吗?” 清水道:“施主不要著急,这孩子,来歷非凡。这位公子来歷也非凡,他好,她便也就好了。” 王地主听得云里雾里,清水坚持要走,他苦留也没留住。 殷槿安把九天抱回去,拿被子盖好,摸摸她的小脑袋,没有发热,呼吸也均匀。 然而,还昏迷著。 殷槿安坐在床前,眉头皱著,这个小娃儿,来到他身边,一门心思护著他这个莫名其妙的二舅。 他也不知道她从哪里来,但是很显然,她是自己一辈子要拿命还的恩人。 “马晨阳,你看著九天,我去去就来。”他把面具戴上,摸了一根趁手的棍子。 马晨阳死死抱住他的腿,哭著说:“公子,小的知道你心里难过,心疼九天,可是您想过没有,您万一出了事,九天怎么办?” 他不能丟下九天,甚至他带著九天走了,马晨阳都可能遭遇不测。 殷槿安又折回来。 他不懂九天的那一套,也不懂医术,到底该怎么办? 自己从小到大,只要不舒服,就是——喝热水。 所以,他对马晨阳说:“倒碗热水来。” 马晨阳总觉得锦衣公子病急乱投医——九天都昏迷好几天了,能喝热水吗? 公子著急,他也很著急。 男人的潜意识里,都觉得热水是万能的。 所以,一碗热水驾到。 殷槿安把热水吹了吹,碗放在自己脑门上贴了一下,感觉温度刚好,就拿了小汤匙给九天餵水。 “九天,我是你二舅,喝点热水,水能治百病。”他似乎在说自己的故事,“我从小就是这样,不舒服就喝热水,能吃能喝就死不了。” 九天不会喝水。 他著急,把碗往桌子上一放,困兽般,在院子里转了一圈。 “砰砰砰”,把院子里能踢的都踢飞了。 马晨阳心惊肉跳,脸皱成一团,双手合十,跪地求天:“老天爷,求求您,叫九天好起来吧,如果今夜九天醒来,小的去寺庙捐赠五斤香油。” 眼下,香油一百文钱一斤,五斤就是五百文,是他一个月的酬劳。 殷槿安却不跪求,哼了一声,望天道:“老天爷,你再不叫九天醒来,老子就把王地主和他七个女儿,还有郭神婆一家,全都杀光!” 马晨阳打了个哆嗦,哀嚎道:“公子,人家求天都说善的、好的,你怎么能说杀人呢?” 殷槿安说:“谁挡杀谁,谁不叫我好过,我便灭了谁!大不了一死,又不是没死过。” 许是他赌咒太狠,这边才说完,便听见一声轻轻的嚶嚀:“二舅……” 这声音如天籟一般,马晨阳和殷槿安都呆了一呆,然后狂喜,慌慌张张跑到屋里,便看见九天已经坐了起来。 殷槿安蹲她跟前,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地看了一圈。 九天笑嘻嘻地喊道:“二舅。” 声音甜甜的,糯糯的,还有些弱,喊得马晨阳眼泪都出来了,哽咽著说:“小祖宗,你可醒来了,再不醒来,可就出人命了。” 殷槿安脸沉下来,冷冷地看著她。 “二舅。” “我哪里敢做你的二舅?你那么能干,算天算地,命都不要了。我就是个俗人,只管自己吃喝,哪里配做你的二舅!” 九天听著不是好话,“哇”地哭起来,伤心地说:“二舅,九天担心死了……” 一句担心,殷槿安心里的火气都消了。 她会算,一定算出来自己出事了,唉,叫一个小娃儿这样为自己一个大人担忧,烦! 他拿布巾子把她的眼泪鼻涕擦了,问道:“你饿了吗?” “饿了。” “咱们吃饭?” “嗯,吃饭饭。” 殷槿安吩咐马晨阳:“快去做饭,把我今天买来的肉加热一下。” 马晨阳慌慌张张去擀麵条,说道:“公子,小的给九天做面吧?麵食养病。” “你看著做吧,热乎、好克化的就行。” 马晨阳去做饭,殷槿安拿了一副小孩的面具,递给九天:“喜欢吗?” 是一副小老虎面具,九天很喜欢,马上覆面上,问殷槿安:“二舅,你还能认出来我吗?” 殷槿安说:“当然认得出来。” 九天有些不满,说:“都遮住了,你怎么能认出来?” “这还不简单吗?一看就知道是你。” “二舅,你自己买了吗?” 殷槿安拿出来自己的面具,是一副狼面具,看著有些凶神恶煞。 九天看殷槿安戴上,笑得露著小米牙,说:“看不到二舅的脸了欸。” “以后咱们俩出去,一人戴一副,你是老虎,我是老狼。” “我比二舅厉害。” 两副面具,两人的心情都好起来。 马晨阳做了满满两大碗麵条,舅甥俩一人一碗,饿死鬼一样,吃了个乾净。 九天把面具戴上,问马晨阳:“你还能认出来我吗?” 马晨阳故意歪著头看看,震惊地说:“哎呀,我一点也认不出来你了,要是你在路上戴著我一定认不出你。” 九天高兴地咯咯笑,得意地说:“这是我二舅给我买噠!我戴上,以后谁也认不出来我,师父师兄肯定也认不出。” “那肯定的,这面具是公子买的,除了公子,谁也认不出九天来。”马晨阳的表情十分肯定。 殷槿安在一边差点翻白眼,这俩人真幼稚! 九天晕过去的事,被殷槿安盘问了好几次,九天不敢说出画血符的事,如果说出来,只怕舅舅不高兴。 “二舅,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晕,就是特別担忧二舅,然后晕过去了。” “就这?”殷槿安看著小道士眼睛眨巴眨巴,知道她在说谎,“你要是说谎,以后就別跟著我。” “九天没有撒谎,二舅撒谎了!那天你不是说去解毒吗?为什么没去?” “你怎么知道我没去?” “我会算卦呀!你没去郎中那里,却跑山里去了,你是怕毒发伤害別人吗?” “你的意思,我会伤人?” “啊,不会不会,二舅就是听到声音那么大,就头疼,然后疼极了,就肯定想打人。” 殷槿安觉得九天说的对。 月圆之夜的事,就这么在两人互相撒谎,互相有所隱瞒中过去了。 但是谁也没有真正在心里翻过去。 九天忽然明白了,师父叫她下山来,与二舅一起度厄,十之八九,二舅的厄不是腿伤,而是这个月圆之夜发狂。 毕竟二舅毒发的时候那么可怕,不要说伤害身体,就是被有心人知道他的这个能力,只怕会想著利用舅舅满足野心。 二舅很可能在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成为別人的傀儡杀手,成为全人类的公敌,人人喊打,无处容身。 一定要好好琢磨,在下次月圆之夜到来之前想出办法救二舅。 而殷槿安想的是:九天一定有什么瞒他了。 “没事,慢慢诈一诈,一定能诈出来真相。” 转眼,十一月初六,张婶的大儿子张向良成亲的日子。 张家的日子並不富裕,但是在龙门镇上的镇民,又比其他村庄要稍微好过一些,毕竟农閒时在街上可以摆摊设点,都可以赚一点。 亲朋好友、左邻右舍都去吃酒席。 张婶再次来请殷槿安和九天,他们给了二两银子呢,比所有亲朋好友给的贺礼都高。 殷槿安不想去,九天也不想去。 “二舅,我不想去,他们的亲事不值得祝福,我不想去。” “那咱们不去。”殷槿安对这种乡下聚会本来就没兴趣。 张向良和叶婷是午时办酒席,客人下午散去,还剩下不少的酒肉和馒头。 乡下办酒席,一般客人吃剩的菜肉不会倒泔水桶,而是倒在一个大桶里,叫作杂烩菜,关係好的人家,左邻右舍都会分一碗。 张婶自然不会给殷槿安和九天杂烩菜,她专门留了两碗没动过筷子的蒸方肉、辣子鸡。 叶婷看著张婶要给人送饭菜,说:“娘,我和您一起去送吧,和镇上的人认识一下。” 张婶想著九天不喜欢她,就想拒绝,没想到叶婷眼泪汪汪地说:“在哥哥嫂子家里,他们就不叫我和外人说话。” 张婶心软了,说:“那好,你也见见小神仙九天。” 第466章 我很苦,真的,我单知道... 叶婷看著张婶居然给九天两大碗肉,心疼地问:“娘,这个九天,是亲戚吗?” 九天给张向良算命的事,张婶没有告诉叶婷,也不能告诉。 她只说:“九天是个小孩,她可是个神算子,当初她算出来你二弟和人合伙做粮食生意会被骗,我和你爹立即去找合伙人,果然那人正想卷钱逃跑。” “这么说她算卦很准?” “是啊,多亏她帮忙,不然家底都被骗光了。” “娘,那也用不著给她这么多肉吧?算卦一般几文钱,这些肉最起码三十文。” 张婶说:“她和锦衣没来吃席,给了二两银子的贺礼呢。” “二两,那么多?” “是啊,所以,这两碗肉是必须给的。” 婆媳俩端著肉,拿著六个馒头来了殷槿安住的院子。 王地主的这处院子,青砖灰瓦,窗明几净,远非张家的土坯房能比,叶婷看得有些眼直。 张婶敲门,马晨阳跑来开门。 马晨阳十五岁,和殷槿安年纪差不多,另外,殷槿安一贯大气,给马晨阳置办的行头不差,叶婷还以为他就是九天的二舅。 张婶问:“小马,锦衣在家吗?” 马晨阳在门口先堵住人,故意大声喊:“公子,张婶和新媳妇来了。” 他这一声是故意喊给殷槿安听的,因为殷槿安正在练武,他要殷槿安赶紧装瘸。 殷槿安一秒坐在门口的木凳上,喊九天给自己拿条布巾子擦手、脸。 正练得满头大汗呢! 张婶和叶婷进来,就看见了殷槿安穿著白绸的短衣和灯笼长裤,坐在凳子上擦手。 他的头髮全部挽起,用一根普通髮带扎著。 汗水从他额头一滴滴地滴下来,滴在长长的脖颈下的绸布衣上。 就像清晨的露珠,落在竹叶上,晶莹美好,瀟洒出尘。 他的容貌美到天地变色,一双冷漠的凤目又冷又傲。 叶婷一时间看傻了,脸忽然爆红。 看到殷槿安,再想到张向良,她心里一下子苦涩得说不出什么滋味。 张婶根本没注意到她的神色,她心里高兴,不管怎么说,娶回一房儿媳,了一桩心事。 “锦衣,这肉是没有动过的,给你和九天尝尝。”张婶对殷槿安说。 殷槿安示意马晨阳接过来,淡声道:“谢谢张婶。” 九天则盯著叶婷。 看她直勾勾地看著二舅,心里顿时厌恶。 拿帽子扣在二舅的头上,说:“二舅,外面冷,进屋里吧。” 马晨阳也立即懂事地放下碗,背著殷槿安进屋。 叶婷眼前的美好消失,她赶紧低头。 马晨阳把肉倒在自己家碗里,把空碗还给张婶,笑嘻嘻地说:“张婶,谢谢啊!” “你好好照顾锦衣,这么冷的天,你怎么能叫他穿那么少在院子里冻?”张婶叮嘱道,“年轻不好好养著,老了都是病。” “是的是的,小的一定会恪尽职守。” 张婶听他拽个词,笑了笑,看向九天:“九天,空了来找秀姐姐玩。” “好噠。” 叶婷好奇地看著九天,问道:“你就是九天啊?” 九天看著她不说话。 叶婷有些尷尬,张婶也没说什么,拉了她一把,对九天说:“九天,我先走了。” “好噠。” 叶婷跟著张婶走了,一路有些魂不守舍又不敢说什么,回到家里,再看张向良,忽然觉得他奇丑无比,还脏、臭。 连张向良笑都觉得噁心。 酒席上剩下两大桶杂烩菜,张向良、张婶、张向秀他们娘儿几个一大碗一大碗地给邻居们送,她有些心疼。 “娘,这些杂烩菜咱们可以自己吃。为什么要送给邻居?他们明明已经吃过酒席了。没有送过贺礼的,我们也没必要给他们吃啊!” 张婶解释道:“办完酒席,剩菜给邻居分分,这么多年各家一直这样,这是规矩。” 叶婷说:“他们也不知道剩了多少菜,少分一点也没关係吧?” 关係是没什么关係,就是心里亏得慌。 张婶想著以前也吃別人家的,轮到自己家,断没有杂烩剩菜不分的道理。 不过等她给邻居送了几户,剩菜就没了,她也没多想,因为老二和女儿、张铁柱都在送。 吃夜饭时,她原本留了半桶,作为一家人的晚饭,结果发现桶里一点都没了。 小囤里的馒头也没了。 “奇怪,我明明留下三十个饃,怎么一个也没了?”张婶到处找。 张向良也不在,张婶觉得那小两口可能在新房里,她也不好意思去打扰,就赶紧和面擀麵条。 新媳妇第一天进门,总不好跟著喝稀的。 待她麵条做好,叫张向秀去喊张向良两口子吃饭,喊了半天没人说话,她只好去敲门。 “良儿,叶婷?吃夜饭了。” 没人应。 “叶婷,你们在不在?娘进来了昂?” 张婶推开门,屋里却没人。 人呢? 张婶问张向善:“老二,看见你哥和你嫂子没有?” “没有,刚才我去送杂烩菜,回来就没看见人。” 张向秀也说没看见。 奇怪了,两个大活人能去哪里了? 麵条都已经涨的没法吃了,张婶只好喊老张头、老二和女儿先吃了,给张向良和叶婷留了两碗。 直到月亮掛到东南,张向良和叶婷才回来。 “你俩去哪里了?”张婶有些恼火,“你堂嫂都在家里等许久了,她把孩子抱来给你们压床,还等著给你们送灯,你们跑没影?” 龙门镇的规矩,新人结亲第一天,晚上是要儿女双全的同辈嫂嫂送灯到新房,还带著儿子在床上爬一爬,寓意儿孙满床爬。 叶婷看著抱孩子在等她们的堂嫂,又听著张婶的责备,低著头说:“我看饭菜剩的太多,就给我侄子送了一些。” “啥?你们回娘家去了?” 张婶声音顿时带了气恼,“今天你们才成亲,你知道不知道?你怎么就跑回娘家去了?” 还有,剩饭菜送娘家? “你们怎么能给亲家送剩饭菜?別人看见怎么说我们家?”张婶说,“你做什么事,不能给我和你爹打声招呼?” 张铁柱看著张向良,闷声说:“老大,你办的这叫什么事?” 张向良跪在地上恳求道:“爹、娘,都是儿子的错。” 堂嫂还在家里,看张婶气得不行,到底是新媳妇来的第一天,她便打圆场。 笑著说:“叔、婶,既然堂弟和弟妹回来了,那咱们就送灯吧?一年后你们就抱孙子嘍!” 张婶强忍著怒气,也换了笑脸:“良儿起来吧,以后有事互相支应一声。” 叶婷手抓著衣角,哭著说:“娘,我想著那些都是剩菜,倒掉也可惜,我侄子才八岁,正是长身子的时候,所以给他送了一点。” 张婶嘆口气说:“我不是心疼那些剩菜,而是你们不声不响地回娘家去,人家看见了,怎么说我?这么不懂规矩?” “我从小就没爹没娘,跟著嫂子长大,我都没吃饱过,第一次看见这么好的饭菜,就想著丟掉可惜……” 张婶一时无话,她其实很想问,那三十个馒头是不是你拿去了? 何必呢,肯定是她拿去了,才第一天就不要把脸撕破了吧。 天黑了很久了,堂嫂著急回去,就催著送灯。 张婶早就准备了一盏新灯。 堂嫂端著灯,向新房走去,后面尾隨一群本家的小媳妇和小孩子,张向良、叶婷也紧跟她身边。 一进门,堂嫂唱道:“一进门,黑盈盈,我给新媳妇来送灯,金灯配银灯,瓦屋配楼层,十九的良哥配叶婷。宋玉貌,貂蝉容,相敬相爱度一生。赛孟光,似梁鸿,举案齐眉乐融融。” 把灯稳放在柜子上,祝他们早生贵子。 把自己家的儿女抱上床,叫他们在床上爬了两圈。 良宵千金,眾人退去。 次日一早起来,敬茶。 张婶早就准备好了礼物。 叶婷敬茶,张婶给她一支银簪,一副银手鐲,张铁柱则给了她五两银子。 在农家,这样的礼物算是很重了。 敬完茶,张婶说:“现在农閒,地里也没什么活,你们昨日才成亲,今日便在家里歇息,我和你爹去给九天帮帮忙。” 张向秀说:“娘,九天要做什么?” “她给王地主看好了病,王地主拿出来三万两银子,都买成粮食和衣,用九天的名义济贫。 今天两个县的贫困户都来领衣粮食,我们去帮著分发。” 张婶羡慕地说,“九天那孩子,真是活菩萨降世,这么多银子自己一两不留,全部捐出去救人。” 张向秀说:“娘,我也去帮她,这是做善事,能得好报。” 叶婷也说:“娘,我也去帮忙吧?” 张婶是过来人,看著叶婷今天走路腿都软,自然是不捨得她出去累著,便说她不必去。 “原先在家,嫂子就怕我和別人说话,每天只叫我埋头干活,我连镇上都没来过……” 叶婷说著就哭,说自己从小就受苦,大冬天都砸开冰洗衣服,手上生满冻疮,手指的关节都冻得变形了。 张婶心软了,眼泪差点掉下来,唉,没有娘的孩子,嫂子刻薄,比后娘也不如。 “那一起去吧,你若觉得身子不爽,就早点回来。”张婶说,“那边的活不会太累,就是帮別人拿一下东西。” 叶婷擦擦泪,捏著衣角,低著头,问道:“九天和她二舅都会去吗?” 第467章 济贫现场,三只手在行动 天阴沉沉的,寒风呼啸,甘州的十一月已经非常寒冷,河里已经结了厚冰。 儘管李县令和王县令已经告诉受赠人家,在十天內都可以来领,但是大家依旧都第一天迫不及待地来了。 早领一天,活下去的机会就多一天。 李县令手下十二个衙役,来了十个,维持秩序,也是给县太爷撑脸面。 这种大好事,谁都想插一脚。 张婶、张铁柱,带著儿子、儿媳和女儿到的时候,街边已经堆起如山的物资。 叶婷看著那成堆的粮食、衣心里羡慕至极。 “人比人真是气死人!我从小没娘,嫂子冬天一件袄都不肯给我做,我穿著侄子的旧袄,露著腰,砸开冰洗衣服……”她说著就掉泪。 张婶握住她的手,安抚道:“你放心,到我家里不会再叫你大冬天无衣可穿。回头娘再给你做一件衣,暖暖和和过冬。” 王地主一早把殷槿安和九天接来,两人並没出现在街上,而是坐在王地主家临街的二楼,居高临下地看著大家领物资。 殷槿安带过兵打过仗,对於物资的数量心里有大概的数。 看著下面堆著的衣裤鞋,米麵油,心里估摸著价钱,王地主应该没有偷奸耍滑。 这些东西三万两银子差不多。 九天趴在窗户前,很兴奋。 “二舅,你看看,那个妇人多穷啊,领著的两个小孩,就穿那么薄的袷衣。” “二舅,怎么那个男的穿著裤啊?” “二舅,李县令和王县令都来了。” “二舅……” 殷槿安第一次觉得自己修养不错,要是以前,这么个小孩在自己身边“二舅,二舅”地念经,早就被他赶出去了。 如今听著九天叨叨,他只觉得这小孩挺有意思。 领到物资的人大声欢呼,跪地感谢,九天在上面不断地小声说:“不用谢。” 来帮忙发物资的都是镇上的人,张婶带著叶婷过来,对王地主说:“王老爷,我们也来帮忙,您看看,安排点啥活?” 王地主拱手感谢,说:“铁柱,你带著向良、向善去库房里搬东西,时间太紧,还有很多都没搬出来。” 对张婶说:“你们在街边帮著分发衣吧?” 东西发放有秩序,排队,报上名字,在名单上找到名字,张婶她们就拿东西给贫困户。 这样避免有些人冒领。 叶婷负责给人拿衣。 第一个排队的是个妇女,手里拉著两个孩子,冻得脸色发青,哆哆嗦嗦地说:“四、四套。男人一套,女人一套,小孩……” 她把两个小孩往前一推,示意就是他俩。 叶婷旁边就是负责查名单、勾名单的大宝。 大宝喊了一声“一家四口,大人两套,孩子两套”。 叶婷赶紧去拿,在男式服装那一垛拿了一套袄裤,递给妇女。 那妇女赶紧打开看看,发现衣裤都很厚实,高兴极了,喊道:“鞋,还有鞋。” 叶婷赶紧去拿了一双鞋。 妇女拿著那鞋,用手试了试,说:“鞋子有没有小一点的?这双大了。” 叶婷又去拿了一双,妇女摸著又有些小了,可是她不好意思討价还价了。 叶婷把女人的服、小孩子的服都给她拿好。 那妇女都快高兴死了,给孩子穿上,衣服大小刚好。 那妇女不好意思地问:“能不能麻烦您给挑大一些的?” 叶婷心里有些瞧不上她,这女人真是穷酸,太討厌了,白拿衣,还挑三拣四。 就没好气地说:“忙都忙死了,谁有那么多閒工夫给你挑来挑去?白拿东西还这么多破事?” 那妇女不好意思了,訕訕地双手合十:“求求你,小孩子长得快,我想要大一点的,明年还能穿。不然眼下穿著刚好的衣服,过两个月就穿不住了。” “给你就拿著吧大嫂,难不成你还想著一套袄穿一辈子?太大了穿著不暖和。” “求求你,给我们拿大一点的吧?求求你了。” “下一个。”就没见过这么没眼色的,叶婷不想理她了,喊下一个。 那妇女再次喊:“孩子的鞋子还没拿呢?鞋子呢?” 叶婷不理她,那个大些的孩子和侄子叶伟差不多大,妇人若等不得自行离开,她就可以把鞋子送给侄子。 可是她低估了穷人的执拗,这女人是隔壁县的,早上天不亮就往这边跑,带著俩孩子,无论如何都要把衣带回去的。 所以叶婷继续给別人拿衣服,那个妇女就在旁边一直等著,只要叶婷空下来,那妇女就过来问一声:“帮著拿一下孩子的鞋行吗?” 叶婷心里暗骂,狗皮膏药吧?还不走? 叶婷这边有几个外地来的老头领衣服领物资,年纪很大,脑子也糊涂,领什么都搞不准。 叶婷就只给对方袄,裤故意漏掉,那些老头子稀里糊涂的也就没想到要。 省下来的,叶婷都塞在桌子下面。 等她攒了好几件的时候,把衣服、鞋子夹在腋下,大大方方挤出人群。 別人还以为她追著人送衣服去了。 她从人群里挤出去,跑回张家,用包袱皮把一件袄、两条裤、四双鞋子包好塞在柜子里,拿锁头锁好。 午时,王地主在院子里摆了四桌,男人两桌,女人两桌,请今天帮忙的请帮忙的衙役、邻居吃饭。 王地主比较客气,每桌都放了六大盘硬菜,热气腾腾,馒头管够。 殷槿安戴上面具,叫九天也戴上面具。 “走,我们俩出去看看。”殷槿安让九天骑在自己脖子上,扛著下楼。 九天觉得特別有趣儿:“二舅,我们要做大侠吗?” “嗯,走,跟二爷微服私访去。” 一大一小下了楼,马晨阳想跟著,殷槿安拒绝了。 两人走了出去,领物资的依旧排著长长的队伍,焦急地等待著。 那个带两个孩子的妇女还在外面等著,三人有了新衣,都不敢隨地坐,就怕弄脏了新衣服。 殷槿安经过她们三人身边,就听见那个五岁左右的女孩带著哭腔说:“娘,我饿。” 妇人道:“小囡,再等一会儿,拿到鞋子我们就走。” “可我们等了一晌午了。” “再等等吧……” “娘,我饿,呜呜”小女孩哭起来。 九天拍拍殷槿安的肩膀:“二舅,我们送她们一些吃的吧?” “她们已经拿到粮食和衣服,穷人太多,同情不过来。” 他对九天说,倒是可以帮她们把鞋子拿到,叫她们早点回家。 扛著九天过去,站在妇女的身边,妇女紧张地把两个孩子都拢在身后,紧张地问:“你,你想做什么?” “你们是本县的?” “不是。” “就是王县令治下的,什么时候到的?” “早上。” “你们还缺什么?” “孩子的两双鞋子。” 殷槿安扛著九天,对妇人说:“过来吧,我叫人给你找鞋子。” 衝著在门边等著的马晨阳说:“去,帮她们把鞋子拿上,让她们走。” 马晨阳好嘞一声,过去给大宝说了,要帮两个孩子拿鞋。 大宝问那妇人的名字,妇女报上名字,大宝说:“你的衣服、鞋子、粮食,都已经领走了,你不能重复领。” 那妇人急道:“没有,他俩的鞋子我没拿过,你看看,他们还光著脚呢!” 俩孩子倒也不是赤脚,只是穿著单布鞋,鞋子上有好几个破洞补丁,袜子是看不出顏色的旧布。 大宝皱眉道:“这位嫂子,你看看,我这有登记,你就是已经把衣服鞋子都取走了。” 妇人忍不住急得哭起来:“我真没拿。我带著俩孩子三更天就出发了,来到这里,天还没亮呢,我不可能撒谎的,你看看他俩都冻得不行了。” 大宝为难地说:“大嫂,你那么早来,没拿到为啥不吭声?这都一晌午过去了,现在哪里说得清楚?我们虽是捐赠,但一个萝卜一个坑,东西都有数的。” 那妇人哭得说不出话来:“我真的没拿过……那个穿红袄的帮我们取的,孩子的衣服偏小,我叫她换,她就先给別人帮拿衣服,鞋子我们就一直没拿到……” 大宝为难,说:“那你等会儿,我去稟报老爷。” 殷槿安和九天在后面一直看著,九天说:“二舅,那个女的没撒谎,我在窗口很早就看见她们母子三个了。” 殷槿安低声给马晨阳说了几句,马晨阳喊住大宝:“大宝,我家主人说了,给她们重新拿一套,你重新登记一下,钱算在我们主人名下。” 大宝心说,你们主人不就是锦衣公子和几天吗?別说一套,就是十套也使得。 他立马和马晨阳亲自给那妇人挑了一家四口人的又一整套衣服。 两个孩子的衣服专门挑了大一岁的衣服,挑好,马晨阳还细心地给她们用绳子扎起来,又给她们一荷叶的热包子。 那妇人激动得要下跪。 马晨阳说:“哎,婶子,您可別跪我,我家主人就是锦衣公子和九天小师父,这多给你们的一套,也是我主人给的。你若感谢,就祝福我家主人长命百岁。” 那妇人望天磕头,祈祷老天保佑锦衣公子和九天小道士长命百岁。 九天笑得八颗小白牙亮闪闪的。 忽然一个老头急匆匆地走过来,激动地哇啦哇啦说了一番话。 大宝说:“您別急,慢慢说。” 那老头说:“我只拿到了袄和鞋,其他人都有裤,我没有。” “大爷,是谁给您拿的?” “穿红袄的妇人,吶,就是在这个位置的。”他指著一个位置。 大宝脸拉下来,又是穿红袄的妇人。 第468章 家有扶兄魔,打脸啪啪响 殷槿安长这么大,除了谢昭昭,他就不会给任何人留面子,叶婷算个什么东西? 当下,把马晨阳叫过来,对他说:“去找王地主,告诉他,叫他查,是谁吃了雄心豹子胆,剋扣济贫物资?剋扣的物资,必须赔回来。” 马晨阳也很气愤,他家也穷。 他最清楚,冬天,一家人共用一件衣,一个人出门,其他的人因为没有衣,都只能继续窝在被窝里或者草窝里。 那个邻县的妇人,带著两个孩子,跑了几十里路来龙门镇领衣和粮食,叶婷还故意剋扣,影响九天的名声,实在可恶。 他跑去找了王地主,告诉他锦衣公子和九天师父很生气。 王地主赶紧去查,到底多少人被少发物资。 大宝站在高处,大声问:“衣一整套包含袄、裤、鞋,都查查,还有谁少领了?” 结果,又有几个年纪大的挤过来,有的说少了鞋子,有的说少了裤。 根据大家反馈,一晌午竟然有一件袄、两条裤、四双鞋子都少给了別人。 还不包括已经回家的人。 查下来,都指向同一个人——穿红袄的妇人,张向良的新媳妇。 王地主气得七窍生烟,找到张婶和张铁柱,避开人,给他们留一些脸面。 “铁柱,铁柱家的,你们上午辛苦了。”王地主说,“那个穿红袄子的是你们儿媳妇吧?” “是她,她閒著没事,就叫她来帮帮忙。”张婶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她才在王地主家吃了午饭。 “是这样,你们下午不要干了,回去歇歇,顺便问问你儿媳妇有没有看见几条裤、鞋。” 张婶又不傻,一下子脸涨得通红,恼羞成怒地说:“王老爷,您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怀疑我儿媳妇偷东西?” “上午发的物资,少了一件成人袄,两条裤还有四双鞋子。別人地方都没少,只有你儿媳妇短了別人。” 张婶生气地说:“说不准是她没来得及给別人,还在堆垛里放著呢,怎么能怀疑她偷东西?” 王地主一愣,也不是没可能,说不得是叶婷手忙脚乱,没给人家拿齐全。 “这样吧,东西发完我再盘点一下。下午叫你儿媳妇不要做了,才成亲,好好歇著吧。” 张婶和张铁柱羞臊得脸通红,说:“王老爷,您可不能冤枉我儿媳妇偷东西。这是九天的善心,我们再不讲究也不可能贪墨剋扣济贫服。” 王地主说:“不管你们怎么说,今天这四十多个帮忙的,別人都没出事,只有你儿媳妇那边出事了,我也就提醒你一下,並没说她偷。” 大家都留了脸面,没再多说,张婶气得也不干了,和张铁柱一起回了家。 儿子和女儿都还没回来,家里没人。 张婶找了一圈儿没找到张向良和叶婷。 一直到傍黑,叶婷才回来,张婶把叶婷喊过来,问道:“叶婷,你去哪里了?” 叶婷手捏著衣角,怯生生地问:“娘,我是不是做错什么了?” “我找你有事,你下午去哪里了?” “我和向良出去走走。” 张婶嘴动几动,还是把话咽下去了,这种事张婶真不好问他们小两口去干什么了。 人家是新婚夫妻,正是蜜里调油,做婆婆的瞎打听总不太好。 张婶没好意思问她有没有偷拿东西,只说:“我去你屋子里看看。天不好,看著要下雪,我看看你们屋顶要不要修补。” 叶婷陪著她进了自己的房子,张婶眼睛四处看。 没看出来异常,也没看见衣裤,鬆了一口气。 婆媳俩说了说第二天回门的事,也就掀过去这一页。 夜饭后,张婶把张向良拉到厨房里,小声说:“老大,你看看你们屋里,有没有今天济贫的袄裤鞋?” 张向良皱著眉头说:“娘,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怀疑婷婷偷东西?” 张婶说:“今天四十多个帮忙的,就她发的东西少了袄裤鞋,王地主专门找到我和你爹,我这心里憋著一口气,难受。” 张向良气愤地说:“王地主什么意思?我们白干了一晌午,他还诬陷我们偷盗?这个名声传出去,叶婷还怎么做人?我找他去!” 张婶说你先查一下你们房间有没有,如果有,就赶紧悄悄还回去,如果没有,你再去找王地主也不迟。 张向良匆匆去自己新房,到处翻找,柜子里,床底下,甚至叠起来的被子里,他都掏了掏。 “你在找什么?”叶婷问。 张向良看她灯下楚楚可怜,实在不忍心说怀疑她偷东西。 “娘叫我看看还需要什么,她给添置一些。” 叶婷说:“我怎么觉得你在找东西?” “没有,我就隨便看看。”张向良说,“你好好睡觉,明天三天回门,我和娘再合计合计,看看还有没有礼物添加。” 叶婷高兴地说:“向良哥你对我真好。我爹娘去得早,我实在是太苦了,这些年,跟著我哥哥嫂子,天天干活,大冬天都砸开冰洗衣服。” 说著眼圈就红了。 张向良心疼地说:“你放心,我力气大,咱娘也很好,绝对不会苛待你。” 急匆匆出去,给张婶说屋里没有,气愤地马上要去找王地主说道说道。 张婶说:“我跟你一起去。” 到了王地主家里,说明情况,王地主也一时有些闷气。 人家指名道姓叶婷短货,这肯定不是胡说,他们竟然还有脸来找自己算帐。 只可惜,衣裤鞋量太大,东西没有发完前,也不好確定少没少,少了几件。 他只好给张婶说:“您別往心里去,我只是说你儿媳妇给人家发的物资,没发全,一晌午她总共发出去五十套,找上门的,少了一件袄、两条裤、四双鞋子。” 张向良气愤地说:“王老爷,我们穷,但是我们不偷不抢不撒谎,我们干活也是衝著帮忙来的,你不能红口白牙说我媳妇拿走东西。 她一个新媳妇,落个这样的名声,以后怎么在镇上抬起头?” 王地主被张向良堵得气闷,再三道歉,叫人给他们送了一袋米赔罪,说自己会继续好好查。 张向良和张婶前脚走,后脚王地主就捂著心口说:“管家,带人好好地查。” 可把他气死了,这辈子还没受过这样的窝囊气。 他要一查到底。 次日,张向良陪著叶婷回娘家。 张向良推著王八拱(木牛流马,独轮车),上面放了粮食、果子点心、猪肉、布等回门礼物,叶婷换了新衣,一起回娘家。 叶婷长得好看,穿著新衣,戴了张婶给的银鐲子,头上插著银簪,看上去娇俏又羞怯。 张向良心里欢喜得不行,一边推著王八拱一边说:“等你生了孩子,最好孩子都像你,好看。” 叶婷却想起来殷槿安,要说好看,那才是好看。 她小心翼翼地问道:“我们家和锦衣公子关係很好吗?” 张向良没多想,说:“前些日子他住在崔家老屋,病饿交加,娘曾经给他送过两次吃的,这个人有良心,一直感谢娘。” “锦衣公子真的是个残废吗?” “是,他是京城的大官送来的,脑子不灵,被崔福德拿铁链子锁著,还把腿打折扔在老屋自生自灭。” “是个傻子?”叶婷很惊讶,她那天看见的那个人,长那么好看,竟然是个傻子? 怪不得不敢见人。 “嗯,他来到镇上没几天就被崔福德锁起来了,说他是傻子。” “腿治不好吗?” “听镇上的郎中说骨头都碎了,根本没法治,就是大罗金仙来了,也治不好。” 又傻又瘫,脸再好看有什么用! 不知道怎么回事,叶婷感觉心里舒服了很多,原先那种憋屈感顿时消失。 破碎好,破碎了才完美。 看张向良也顺眼了许多。 到了叶家,叶婷的兄长叶旭阳和嫂子吴氏、侄子叶伟都迎出来,吴氏握著叶婷的手喊妹妹一路辛苦了。 眼睛却是看著她的银鐲子和头上的银簪子:“这是你婆婆给你的?” 叶旭阳读了几天私塾,但是水都没溅出一朵,毛病倒是一堆,懒到骨头里,什么都不干。 张向良把王八拱停下,一眼就看见叶旭阳身上的衣裤鞋,看见叶伟脚上的新鞋。 和昨天发的济贫衣一模一样。 张向良的心剧烈地跳起来,默默地把礼物搬进屋里。 琢磨了许久,他问叶旭阳:“兄长这新衣应该是配套的吧,怎么没鞋?” 叶旭阳果然上当,惊讶道:“还有鞋?我以为衣裤就是一整套。” 张向良摇头道:“不管大人小孩的都是成套的。” 这时候叶伟进来,嚷嚷道:“爹,你看我没撒谎吧,昨儿村头的赵大胳膊家领的衣服都是成套的,我娘还不信!” 张向良问道:“你们村也有人领这衣服?” “有,村头的赵大胳膊,他们家就领了衣服还领了粮食。” “若是济贫衣,那就肯定是成套的!”张向良说,“谁帮你们领的衣服?” “我小姑送来的,”侄子心直口快,“还再三叮嘱我们不要说出去!她一定是剋扣了我们,怕人知道。” 第469章 娶妻不贤,再也不用担心家不败了 张向良心里一片苦涩。 在进门的时候就想到了这一层,昨天与王地主爭执时有多理直气壮,现在就有多脸疼。 勉强在叶家吃了一餐,回去的路上,张向良一言不发。 叶婷也不会看眼色,一路坐著王八拱,还不断地抹眼泪,说自己在娘家做了多少活,冬天砸开冰洗衣服,手上生疮,痒得钻心。 张向良一句话也不接。 回到龙门镇,就发现镇上领物资的人依旧排著长长的队伍。 殷槿安肩膀上驮著九天,九天手拿著球,正吃得欢实。 一大一小都戴著面具。 两人的身影成为小镇最美的风景。 儘管九天戴著面具,但是认识她的人都认得,这么大的孩子,穿道袍的只她一个。 叶婷看著她坐在另外一个人的肩膀上,那人身材高大,就算戴著面具,也无法抵挡他逼人的威势。 偏偏他叫个孩子坐在自己肩头上吃球。 “她真幸福!”叶婷说,“我自小別说球了,就连饭都吃不饱,家里粮食不够,我每次都是最后一个吃,锅里没饭了,我只能铲一点锅巴,加一点水,喝涮锅水……” 张向良默默地推车到卖球的地方,从兜里摸出两文钱,买了一串球,递给她。 叶婷拿著球又抹泪:“从来没人给我买过球,我原先一直看著別人吃,一直想球到底是什么滋味,听人说酸酸甜甜,很好吃。” 张向良心里嘆气,说:“你尝尝是不是別人说的那个味儿?” “很甜,酸酸甜甜,真好吃。” 她小心翼翼地吃著,万分后悔,要是回娘家之前带一串回去,小伟就能吃上了。 回到张家,张婶看她拿著一串球,也没说什么,儿媳妇在娘家日子不好过,儿子给她买一串球不过分。 只是,张婶看著她,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一下子也想不起来。 看著儿子似乎闷闷不乐,张婶心想著在叶家估计受慢待了。 回到自己房间,张向良问叶婷:“叶婷,你给我说实话,昨天你是不是拿了济贫衣?” 叶婷像被嚇住了,手捏著衣角,紧张地说:“我……那么多衣服,有些人他们不要,我想著丟了可惜,便拿回来了。” “你拿到哪里去了?放哪里了?” 张向良想著,她若说了实话,他便替她给王地主和九天道歉。 “別人都有,我兄长和小伟大冬天都没有穿过那么暖和的衣服,我就捡回来给他们了,反正也是別人不要的,白捡……” “你昨天又回娘家了?確定那些衣服是別人不要的?” 张向良心头突突直跳,她才进门三天,就往娘家跑三次。 他想到了九天算的命…… “他们没说要,我就捡回来了。” “你……”张向良心里滴血,他们张家穷是穷的,没有不要脸。 捡衣服?你怎么那么会捡? “婷婷,那些领衣服的,都是县太爷指定的穷苦人家,他们顶风冒雪来领衣服,哪里会不要?你怎么能剋扣人家的衣服?” “你骂我?不就是几件衣服吗?不是我剋扣他们,是他们没说要…… 六十多套,我只捡回来这几件,又不是偷人家的。 本来就是白送他们,少一件多一件有什么关係?” 张向良气得吐血。 可如今衣服已经给了叶旭阳他们,他也不好去要回来。 不敢大声呵斥,怕张婶听见,对自己媳妇印象不好。 张向良忍耐地说:“婷婷,以后这种事不要做了。” “我知道,以后我不做了。”叶婷哭著说,“我就是冬天冻怕了,所以才捡拾人家不要的衣服,以前我冬天穿的都是叶伟的旧衣,腰都盖不住,冬天砸开冰洗衣服……” 张向良默不作声,出了新房,找到张婶,说:“娘,你给我几两银子,我有急用。” “几两?” “三两。” 三两银子都是这个家一年多的吃用了,张婶忍不住问:“你要那么多银子做什么?” “娘,您別问了,我有急用。” 张婶知道自己的大儿子,老实忠厚,他要这个钱,一定是必须的。 张婶取了三两交给张向良,什么也没问。 张向良拿了银子,到了王地主家,万分艰难地给王地主跪下道歉,恳求他不要说出去。 王地主不是恶人,接了他的银子,说:“你放心,这事到我这里止。向良,不是我说你那个媳妇,品行太差了。 九天济贫,你们却短人家衣服!知道的是你媳妇故意剋扣,不知道的还道是九天缺斤少两,沽名钓誉。 善事打了折扣,影响的是人家的名声。名声,是多少银子都补不回来的。” 张向良再次道歉。 王地主也作罢,拿了银子又去购置了几套,放回济贫物资。 叮嘱大宝说:“以后不管什么活动,张家不准再参加,还有,去通知张铁柱,年后不再租地给他们种了。” 大宝应了一声,去了张家。 “张婶,张叔在不在?”大宝客客气气地问。 张向良看到大宝过来,心里忐忑,急忙竖起耳朵听。 张婶喊张铁柱:“当家的,大宝来了,找你有事。” 张铁柱裹了裹身上单薄的衣,笑著说:“大宝,快进屋说话。” “张叔,明年咱们这边的田有別的用处,我家老爷说您租的那二十亩地,不出租了。” “什么?”张铁柱如遭雷击,“大宝,这好好的,怎么不租了?” “张叔,这些田,王老爷有別的用途。”大宝抱歉地说,“原本王老爷想亲自和你说,但是刚好头风病犯了,不能见风。” “那別处的地能租我们吗?换一块地也行。” “不好意思啊张叔,別处的田都有人种著,”大宝说,“我家老爷说,为了补偿您,您种的冬小麦,老爷少收一成。收了麦子您就把地还回来。” 寧愿少要一成的租子,也不肯再佃给他们。 张铁柱和张婶快昏过去了,他们佃王地主家的田都佃了几十年了,一直好端端的,为什么忽然不租给他们了? 龙门镇的镇民没別的资源,就靠著种周围的田过日子。 王地主租给张铁柱二十亩地,每年的租子只收五成,比別的地主少收一成、两成,有心黑的地主都收八成租。 因为王县令是朝廷命官,王家的田是不收赋税的,所以王地主就贴补给佃户一成、两成。 也因此落了善名。 如今王地主寧愿只收四成,也要和张家解除佃户关係。 张铁柱和张婶觉得天都塌了。 原本靠著这二十亩地,不仅粮食基本够吃,种的菜在街面上还能换几个钱。 田地都没了,他们还能干什么? 找別的地主租地哪有这么优厚的条件? 张婶忍不住痛哭起来。 张向良自然知道是怎么回事,苦涩不已,却不敢承认。 张婶一直流泪,晚饭的时候,张向秀忽然问:“嫂子,你的银簪子呢?” 张婶终於想起来什么不对了。 “叶婷,你的簪子呢?还有银鐲子呢?” “娘,在,在房间里。”叶婷小声地说,“我放起来了,干活戴著不方便。” 可是张婶觉得不对,她从娘家回来头上就没有银簪了。 老二张向善,一直在外做生意,最是精明,今天王地主忽然解除了和他家的佃户关係,母亲在哭,他忍不住出去打听。 王地主自然是不会说,但是他给大宝塞了一枚外地淘来的鎏金簪子,大宝才提醒一句:“你那个新进门的大嫂,手脚不大干净,王老爷不想和你们家有牵扯。” 张向善问了又好一阵子,才得知嫂子趁著帮忙的机会,偷了济贫衣。 一偷就是九件。 张向善做生意的,脾气可比张向良差多了,而且他想起来九天算的命,心里恼火。 从外面回来,张向善刚好听到小妹问簪子手鐲的事。 听叶婷解释簪子鐲子放起来了,怕影响干活,他不客气地说:“那是娘攒了半辈子的银子,找人打製成首饰专门送儿媳妇的,你可別补贴了你娘家。” 叶婷立即眼泪吧嗒掉下来,抽泣著说:“我知道你们看不起我,我从小没有娘,家里穷,没有人喜欢我,我一直穿著小伟剩下的旧衣……” 张向善听得心烦,说道:“你哭什么?我什么时候看不起你了?我不过是提醒你不要什么东西都拿去补贴娘家,你现在是张家人了。” 张婶看叶婷哭,拿擀麵杖要打张向善:“你怎么和嫂子说话呢?” 张向善阴阳怪气地说:“娘,別怪我多嘴,你给她的簪子和鐲子说不得已经不姓张了!” “你再胡说,我撕烂你的嘴。” 看著张婶骂张向善,叶婷缩成一团,眼泪吧嗒吧嗒地掉。 张向善被张婶追得乱跑,看叶婷光哭,也不帮著他求情,明显用哭掩饰心虚。 他著急下脱口而出:“嫂子,你別哭了,咱娘一直打我,你去把簪子鐲子拿出来给娘看看,我挨打也不冤。” 叶婷不吭不声,一直哭。 张向良心里烦躁,喝了一声:“叶婷,拿出来。” 叶婷看著张向良,胆怯地捏著衣角说:“娘给了我,就是我的,我放起来不行吗?为什么还要拿出来?” 別说张向良,就连张婶此时也心里发冷。 捏著擀麵杖,对叶婷说:“婷婷,你拿给这个混帐看看,省得他再满口乱喷。你放心,你若拿出来,我定会打得他满地找牙。” 第470章 二舅,我会画封印符了 叶婷捏著衣角,眼泪汪汪地说:“娘,我不能拿出来,我不想叫小叔子挨打。” “我不打他行不行?你拿出来给大家看看。只要你拿出来,我会补偿你,再给你打一副银耳鐺。” 张婶也下了狠心,一定要看到银簪银鐲子。 张向善嚷嚷道:“大嫂,你若拿得出来,我给你磕头道歉。” 一家子都看著叶婷。 叶婷还想找藉口,张向良喝道:“去拿!” 叶婷嚇一个哆嗦,哭得抽噎,道:“既然送了我,凭什么要我自证?” 张向良再也忍不住,站起来,去房间里,翻箱倒柜地找。 自然是什么也找不出来。 不仅银簪子银鐲子没有了,就连张铁柱给的五两银子的茶水钱也没有了。 银盒里连一文钱都没有,比贼偷得还乾净。 张向良一把抓住她,怒道:“说,银子、首饰都哪里去了?” 叶婷嚇得像可怜的兔子。 “大哥,她指定都倒腾到娘家去了。”张向善嚷嚷道,“娘,她不仅往娘家倒腾东西,还偷人家九天的济贫衣。” 他的话一出,整个院子一片寂静。 张婶抓住张向善,问道:“你说什么?她偷了济贫衣?你听谁说的?” “娘,您要不信,就去叶家跑一趟,那些衣裤鞋,就穿在她娘家人身上呢!” 张婶都快要晕过去,严厉地问叶婷:“叶婷,他说的是不是真的?” 叶婷哭著说:“我哪有偷东西?那是我捡来的,別人不要,我才捡回来的……” 张婶一屁股坐在地上,喃喃地说:“怪不得……王老爷冤枉过谁?这种事,人家给留著脸呢!” 张铁柱问:“到底怎么回事?叶氏,你真拿人家衣了?” 张向善冷笑一声,再次说:“人家怕冤枉我们,专门派人去叶家村看了,她哥哥嫂嫂和侄子都穿著济贫衣到处炫耀呢! 你以为人家为什么忽然断了我们佃地?人家怕我们偷人家粮食。” 张婶坐地大哭起来:“我一辈子要面子,脸一朝丟乾净……怪不得王老爷不肯再租地给我们,孩他爹,缘由在这里啊,咱家出了个聪明的贼!” 张铁柱气得抓住张向良就打,一边打一边说:“你娘叫你不要娶,你偏要娶,你自己死,还拖累全家。” 张婶擦擦泪,站起来,发狠道:“良儿,娘现在就问你一句话,这个媳妇,你还要吗?” 叶婷立即哭起来:“娘,你什么意思?你不能拐(怂恿)著良哥休我啊,我从小没娘……” 张婶嘴唇气得乌青,打断她的话,说道:“你闭嘴,我现在问我儿子话呢!良儿,你现在就给我说,这个叶婷,你休不休?” 张向良看看叶婷,想著她从小没有娘,可能很多人情世故都不懂。 他跪地求张婶:“娘,你再给她一次机会,教教她哪些事该做,哪些不该做,她从小没娘,没有人教她……” “你確定不休她?” “娘,求求您,给她一次机会。” “好得很!良儿,你不休她,我们分家。我和你爹说好的,如果叶氏把我们当冤大头,我们就分家。” 张铁柱抓住张向良打了一顿,骂道:“你个丧良心的东西,你娘一辈子要脸,饿死不拿人家一根草,你才娶了媳妇,就逼得我们分家,我打死你算了。” 叶婷一直哭,捏著衣角,瑟瑟发抖。 邻居都不知道他家怎么回事,看著张铁柱打张向良,都来拉架。 “张婶,这是怎么啦?怎么还打上了?” “別打了,铁柱,良儿这么个老实孩子,有啥事不好商量?” 张婶丟不起人,不好意思说叶婷偷东西,只说才结婚三天,往娘家跑三次,不管怎么说都不肯改。 不管张向良怎么求,张婶都坚决分家。 张婶也是气急了,当天就把他们赶到老屋去住。 老屋是张铁柱父母生前住的小院,张婶叫张向良夫妻俩搬老屋去。 叶婷跪著求张婶,哭著说:“娘,你可怜可怜我们吧,祖父祖母住的那个院子,根本就没法住人。我们才结婚三天你怎么就把我们赶出去?” 张婶气笑了:“我把你们赶出去?你睁著眼睛说什么瞎话?我为啥要分家?你不清楚?” “我从小没娘,十几年吃不饱穿不暖,嫁到张家我就想好好孝顺娘,你为什么要把我们赶出去?” 叶婷哭得可怜,跪著抖抖索索看著更加柔弱。 镇上就有人觉得张婶这个婆婆太苛刻。 “新媳妇进门三天就分家,太过分了。” “平时看著铁柱家挺好,都是装的?” “知人知面不知心……” 张婶气得吐血,坐地上拍著脚脖子大哭:“我太后悔了,我为什么不听劝……” 九天明明给老二算的卦都应验了,她为什么没坚持信九天的呀! 张向善对大哥说:“分家吧,反正迟早都要分。哥,你要是还想咱娘多活几天,还想咱们一家人都有活路,就什么话都別说,赶紧走吧。” 张铁柱把张家的族长叫来,分给张向良两百斤细粮,两百斤薯块,各种杂粮也给了一百五十斤,还分给他们十两银子。 “向良,你弟弟妹妹还没说亲,家里粮食分给你一半,银子也给了你一半,欠的债我们还,不要你们承担,做娘的仁至义尽了。 当初是你坚决要娶她,现在也是你坚决不休她,以后日子过成什么样,你都怨不著我。” 张婶下了狠心,说,“分了家,我们就是两家人,你们没事不要回来。” 不是分家,简直是断亲。 张向良无奈,他原本不想要那么多粮食,但是张婶要面子,当著全镇人的面,给他们足够多的粮食。 张家分家闹得纷纷扬扬,马晨阳也跟著去看热闹,看完跑回来给九天和殷槿安说八卦。 殷槿安这几个月疯狂练武。 他发现九天让他教识字的无名武功秘籍,记载的不止一种武功。 他按照那上面的一招一式练武,身法手法比之以前,简直翻天覆地。 一本秘籍,各种招式套路,九天並不懂,但是,这不妨碍她全然背得滚瓜烂熟。 殷槿安笑著说:“你也真是个神孩子,一两气力没有,一个招式不会,竟然背诵得头头是道。” 马晨阳经常在旁边看著这舅甥俩,殷槿安练习新的武功招式时,九天就在一边背招式,看起来像是指导殷槿安一样。 殷槿安巩固练习时,九天就背医书,画符。 九天从上次昏迷醒来,疯狂画符,每天不是在画符就是在琢磨画符。 马晨阳带来的八卦没有影响那舅甥俩。 殷槿安对於东家长西家短一点兴趣没有,九天则是忙得顾不上。 今儿是十一月初十了。 还有五天! 谁知道十一月十五日到底是月圆还是下雨下雪? 殷槿安练得满头大汗,马晨阳端来一盆水:“公子,洗把脸吧。” 九天停下手里画的符,对殷槿安说:“二舅,你洗把脸,我有件事与你商量。” 说完,小傢伙就进了屋。 殷槿安洗把脸,擦好手,进了屋子,说:“你说吧。” 马晨阳很有眼色,自己去厨房干活。 “二舅,我终於成功画出封印符啦!你试试,还能不能听见外面声音?” 九天拿出两道符,双手掐诀,符纸就在指尖飘荡。 殷槿安点点头:“行,你贴吧!” 他又不是不知道好歹,这孩子自从上个月醒来,每天都皱著小脸画符。 真是辛苦这孩子了。 九天先拋一张“五感封印符”,又拋出一张“五行封印符”。 接著念五感、五行封印咒。 “太白凌清汉,腾霜耀素英,亭亭浮瑞彩,皎皎盛长庚……上仙垂雨露,伏地礼空谣。急急如律令!” 殷槿安从没有小看过九天,他第一次在清醒状態下,接受她的符籙。 两道符籙贴过来,一瞬间,他似乎置身於一个完全寂静完全无法操控的空间(类似真空)。 听不见任何声音,看不见任何光线,失去一切感受形、声、闻、味、触的视觉、听觉、嗅觉、味觉、触感,而且武功全然使不出来,哪怕最基本的走路、站著、躺著。 大脑无法指挥手脚,甚至连脸上的表情都无法调动。 九天看他看得清楚,但是他什么也看不见,听不见,就好似——永寂、永夜、永逝! 九天喊道:“二舅?” 殷槿安没反应。 她看到二舅一开始还似乎想努力控制自己,不过,很快,二舅就坦然受之。 大约觉得九天不会害他,只耐心等著便好。 坚持了半个时辰,九天念了解除咒语,解除了五感封印符和五行封印符。 殷槿安一瞬间恢復五感,还有些发愣。 九天悄悄地脚步往后三步,小心翼翼地喊道:“二舅?” “嗯?” “你感觉还好吧?” “听不见、看不见、闻不见、动不了,若非二爷我的定力好,换个人嚇不死,也能嚇尿!” “嘻嘻!二舅,马上又是十五了,为了防止声音诱发你的毒,我就用这个符给你封印好不好?封印一夜,你能坚持得住吗?” 殷槿安嘴角扯了扯:“我有得选吗?必须坚持住。” 但是,永寂、永夜、永逝的状態,太可怕了!心理不强大的人,封印一夜,足以嚇疯! “二舅,到十五日还有五天。这四天,我每天给你贴符,你慢慢適应好不好?” 初十坚持半个时辰,十一日一个时辰,十二日两个时辰……十五日贴六个时辰,二舅若习惯了,应该能坚持下来。 第471章 又到月圆之夜 殷槿安在十一月十四日那天,又给马晨阳放了三天假。 “以后每月的十四、十五、十六三天给你放假,工钱照旧。”殷槿安给马晨阳说,“不该问的话闭嘴。” 马晨阳笑嘻嘻地点头:“好嘞,谢谢公子。” 每个月放三天假,工钱一分不少,去哪里找这么好的东家? 十五日一大清早,两人收拾了包袱,又把一床被子摺叠捆绑打包,殷槿安背在背上。 戴上面具,披了厚厚的披风,锁门,骑马。 让九天坐在自己胸前,用披风挡住她的面,舅甥俩离开龙门镇。 这两天殷槿安戴著面具,骑马出去转悠,找到祁山山神庙,他决定和九天一起在山神庙里度过月圆之夜。 山神庙破旧不堪,和大乾京都的护国寺不可同日而语。 庙內供奉三座神像,中间为祁山山神,两侧分侍土地神和牛王神。大约三间房那么大,石头建成,单檐歇山式房子。 里面许久没人打扫过,神像前也没有什么供奉,香案上一层厚厚的灰尘。 庙內宽敞,墙边铺著厚厚的稻草,墙上还掛著一些做饭的工具和几条咸腊肉。 殷槿安提前在神像后面,藏好铁锅、一把柴刀、盛水的马勺,火摺子等。 两人骑马离开龙门镇,先去了一趟县城。 在龙门镇有人会认识九天,但是在永乐县城,人员流动大,谁也不认识谁。 戴著面具是有些怪异,但是有的游侠就喜欢戴面具,別人也管不了。 殷槿安买了一把弓,一筒箭,又买了馒头,熟食,泡发的蚕豆,一些佐料。 “二舅,你买佐料做甚么?” “给你做几个拿手菜。” “二舅还会做饭?” “乱做,反正能做熟,你凑合著吃。” “嘻嘻。” 进了山神庙,时间已经接近午时。 殷槿安把马拴在庙门口的树上,割了几大抱乾草、杂草,足够马吃两天的。 然后在庙前支起石头灶,烧热水。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 閒时看书选 101 看书网,101???????????.??????超愜意 】 两人在县城里已经饱餐一顿,其实也没那么饿。 殷槿安拿了弓箭,在周围转了一圈,打了两只雉鶉。 他拿到溪水边,利索地杀了洗好,嫌拔毛麻烦,乾脆把皮一起揭了。 “九天,跟二舅去捡蘑菇?” “有蘑菇?” “有,我刚才看见了。” 小孩子哪有不喜欢捡蘑菇的? 九天原先在方壶山,一天到晚打坐、学习勘破天机术,师兄们又都年龄大,还常年不回来,她就没怎么玩过。 殷槿安表示,你二舅我,就是紈絝的祖宗,別的不行,吃喝玩乐最在行。 在野外这种活能难住他吗? 一大一小,拿著马勺,用木棍在云杉的根部松针堆里,扒拉著找蘑菇。 殷槿安忽然看见几个乳白淡黄的东西,找到了,黄蘑菇! “九天,那里!” 两人大步过去,小心地把腐殖质的叶子扒开,哎呀,蘑菇不仅数量不少,还肉质肥厚,形体硕大。 小心翼翼地把枯草、腐叶清理一下,竟然好大一片蘑菇。云杉和圆柏树根交叉,蘑菇看上去繁星一般。 祁山多的是杂草和野树,经常有日子难过的农户上山找蘑菇。没想到这里竟然有这么一大片漏网之鱼。 这样肥大的黄蘑菇,在眼下十分珍贵,本地人採到,都不捨得自己吃,要卖给有钱人,或者酒楼。 眼前这一大片,怎么著也有数百只。 俩人片刻就采了一大马勺。 殷槿安把黄蘑菇洗净切片,开水里焯一下捞出备用。 新鲜青秦椒斜切,蒜瓣切片。 蒜瓣切片,干秦椒段放油锅里爆香,放几根香葱段,翻炒,然后放入黄蘑菇,炒两分钟,加入切好的新鲜青秦椒,加盐,炒两分钟。 撒葱,炒黄蘑菇出锅! 香味浓郁,清脆滑口。尤其品相,红色干秦椒,碧绿青秦椒,黄白蘑菇片,看著就胃口大开。 香气扑鼻,原汁原味,鲜! 九天口水“嘶哈嘶哈”,笑嘻嘻地说:“二舅,我要吃,我要吃。” 馒头在火上已经烤得焦香,两个人就著锅,吃清炒蘑菇,九天直夸自己二舅。 “二舅你做的菜真好吃。” “你珍惜哈,我一般不做饭,也不做给別人吃。” 九天直点头,那是,二舅以前是傻……不聪明嘛! 那两只雉鶉,殷槿安把其中一只斩成小块,在锅里用干辣椒炒成干肉粒。 “我若犯病,你肚子饿,就抓肉粒吃。干炒的肉粒,凉了也没关係,不会拉肚子。” 今天天气不太好,早上天阴沉得很,午时才出来阳光,殷槿安头没那么疼。 “晚上你不要害怕,我虽然意识不清,但身上是热乎的,你就窝在我怀里保暖。” 九天点点头道:“我不害怕。” 双手合十,天灵灵地灵灵,千万月亮別出来哈。 殷槿安揉揉她的头。 要不是她再三给他表演能力超强,他是不放心带她到深山老林里的。 九天会画禁忌符,她说野生动物和普通人根本无法穿过她界定的禁忌范围,他试过,用尽力气也闯不进。 下午的阳光一直不错,殷槿安头疼得厉害,山里各种声音几百倍地放大,他的眼睛逐渐赤红。 门外马儿打个响鼻,殷槿安觉得比擂鼓还要吵,抱著头拼命忍著。 山里无更漏,他们不知道到时辰,只看著日头渐渐地没入地平线。 “二舅,你还行吗?我,我给你贴符吧?”九天看著殷槿安已经痛苦难耐,说,“要等到月亮上来吗?” “九天,你可以给我下封印了。”殷槿安艰难地说,他已经对周围的声音无法忍受,意识在一点点涣散。 而他的心里疯狂地叫囂——杀,杀,撕碎,撕粉碎! 九天从包里拿出来一张“五感封印符”,先给殷槿安贴上,殷槿安几乎一瞬间停止了抱头,被疼痛折磨的变形的脸,渐渐显得轻鬆。 走出庙门,她在整个山神庙周围都布下禁忌符,无论是人还是野生动物,谁都別想进来。 除非她师父和师兄那样的人来。 月亮渐渐地爬上来。 天空有些昏黄,云层有些厚,但月亮钻出云层时,还比较大,比较圆。 九天一直盯著殷槿安,光並不明亮,她不敢“请”月亮,所以就在黑暗里默默地看著殷槿安。 被封了五感的殷槿安还算安静,但当月亮跳出云层时,神庙里忽然发出“咯咯咯”的响声。 就著窗外时明时暗的月光,九天看见了殷槿安身体迅速膨胀,肌肉鼓凸出来,青筋条条绽出,残暴扭曲。 脸、脖子、胸膛,布满蛛网一样的青筋。 九天嚇得眼泪一下子出来,却捂住嘴,不敢大声哭。 二舅並没有攻击动作。 可他已经在摇头晃脑,赤红的双目,头无意识地转动,似乎在审视她。 九天手里捏著“五行封印镇压符”,眼泪簌簌地落下来。原来她做的那个梦不是梦,是真的。 二舅真的会变成可怕的魔鬼。 只不过,这会儿五感被九天封印了,所以他听不见外面的一切嘈杂声,他只是应著月圆变了身,没有攻击动作。 九天看著他似乎在著急,努力地挥舞手脚。 立即把手指咬破,画了一道五行封印镇压血符。 五感封印只能封印他与外界的联繫,但是不能封印他的內驱力,甚至杀戮。 五行封印符很厉害,能封印一切力量、能量,让他完全定格。 五行封印血符拋向殷槿安,九天又加了一道“金光护体符”。 三道符,一道封五感,一道封五行,一道金光护体。 封印与外界的一切联繫。 封印他自身的一切能力。 保护他不受外界的攻击。 二舅一定会平安度过月圆之夜。 画完血符,毫无意外的——扑通栽倒地上。 寂静的山神庙,寒风呜咽。 舅甥俩,安安静静,一个被符封印,一个晕倒在地。 月光时隱时现,时明时暗,终於在次日的寅时末,月光完全消失,一场大雪纷纷扬扬地落下来。 殷槿安已经完全恢復了原貌,也恢復了意识。 但是他被封印,对周围一切依旧毫无知觉。 因为前面五天的封印训练,他有些习惯,金光护体符阻隔了外面的寒气,他索性安心地睡觉。 而九天是真正昏迷。 大雪下来,气温越来越低。 刺骨的北风摇动著破旧漏风的庙门,鹅毛大雪纷纷扬扬地下到午时。 九天一直昏迷。 一道微不可察的声音,仙风道骨的玉禪子,嘆口气,掐诀破了禁忌,隱形紫微星辰符钻进九天的体內,又解了殷槿安身上的几道符。 什么也没说,飘然去了。 临走又给山神庙布了禁忌。 殷槿安醒来,便忽觉耳边传来山林间咻咻的风声,簌簌的雪落声。 他猛地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庙內的干麦秸上,外面白雪皑皑,有点刺眼。 不远处,在乾草上躺著的九天,一动不动。 被子也没盖!! 他立即跑过去,摸摸她的小手,还好,热乎乎的,只是,又昏迷了? 想到上次,骂了老天她就醒来,所以当机立断,走到门外,望天再次大骂:“给你脸了是吧?又叫她昏迷?不挨骂难受?” 屋里一声悉索,九天睁眼,忽然看见庙內没了殷槿安的影子,惊慌地大喊:“二舅,二舅?” “在在在,醒了?”殷槿安从门外大踏步走进来。 黑色的披风,鸦青色的锦衣,修长的脖颈,俊美的脸上布满桀驁。 二舅没事了!! 九天顿时激动地扑过来:“二舅!” 第472章 呀,舅舅做饭真好吃 殷槿安看她扑过来,忙把人抱住,虎著脸说:“你怎么又昏过去了?” 九天心虚地食指斗斗,忽闪著眼睛,委屈巴巴地说:“九天也不知道。” “真不知道?” “嗯。” “九天,你从哪座山上来的?”殷槿安唇角挑起一角,九天顿时心里怕怕。 完了,二舅好像生气了。 “二舅问这干吗?” “送你回去。” “不行……”九天一下子著急了,“我和你的厄还没解呢!” “你回去找你师父度厄,或者找其他人度厄,我这边不用你了。” “哇……”九天大眼睛里都是泪水,“二舅又要赶九天走!” “那你必须实话告诉我,你到底为什么昏迷?为什么每次我要骂老天你才能醒来?” 九天目瞪口呆:“你又骂老天了?” “昂,骂完老天你就醒了。” “二舅,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昏迷,反正给你施了符,然后我就睡著了。” 殷槿安奇怪了:“那你平时画符我看你也不晕啊?” “是啊,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九天自然知道,玉禪子说过,画血符是会造成身体亏损,可是二舅那个样子,不画血符不行呀。 但是,九天才不告诉二舅真相呢! “二舅,我师父说过,只要身体没有毛病,昏迷就是在深度休息,身体启动自愈,是身体在安静地修復自己呢。” 九天觉得自己好聪明,怎么会想出来这么好的藉口吖! 好像师兄以前救人昏过去,就这么撒谎过,说昏迷不是病,是休养。 是师兄树立的榜样,不是她自己学会撒谎的吖!! 殷槿安半信半疑,不过他对自己晚上变身的事一无所知。 九天不想说的,他就不问。 不过,他心里对九天的感激又多了一层。 与上个月完全不同,这次他醒来,没有任何不適,除了被幽闭的时间有点久,別的没毛病。 “你饿了吗?” “饿了。”九天揉揉肚子,真的很饿。 殷槿安说:“外面下大雪了,我们吃点东西再下山。” 他们昨天捡蘑菇的地方还有不少蘑菇,殷槿安说:“你在这里等著,我再去捡一些蘑菇。” 他拿上藏好的柴刀,出去了。 殷槿安出去好一会子才回来,抱著两节粗大的青毛竹。 “九天,今天给你做竹筒饭。” 只有一口小锅,天又冷,做饭做菜不方便,所以做竹筒饭。 他把竹筒两端的毛刺用柴刀砍平整,在中间切了一个长方形的盖子,用雪把竹筒里淘洗乾净。 装大米,咸腊肉丁,几朵蘑菇丁,昨日带来的泡发的罗汉豆,加了一点酱油,加水,盖上盖子。 在地上用石头和土块做了个土窑。 九天真不知道土窑怎么做,看著殷槿安顺著地势,使劲地在地上掏个斜道,上面用土块垒起来一个土窑。 找一堆干树枝,在土窑下面烧火,把土窑烧得通红,熄火。 下面已经烧了一大堆木炭。 两人一边烧土窑一边烤火,直到火把土块都烧红,土窑上方掀开口,从上面丟进去几块土芝丹(芋头),又把装好料的竹筒也放进去。 铲上厚厚一层木炭,最后把烧红的土块都敲碎盖住。 又从旁边搞了许多土盖在上面。 九天坐在旁边看稀罕,问殷槿安:“这样就能吃吗?” “稍微等等,熟了才可以吃。” 土窑闷著土芝丹和竹筒饭,殷槿安把昨天剩下的一只雉鶉,与蘑菇一起烧了一锅蘑菇鸡汤。 鸡汤熬好,竹筒饭也燜好了。 竹筒饭不止饭香,还有竹子的清香,米饭一粒粒的,豆很糯,咸肉丁是点睛之笔。 九天用小木勺舀著吃,一口饭一口鸡汤,美的大拇指一直竖著:“二舅,你烧的饭太好吃了。” 九天吃的並不多,在殷槿安看来,九天的饭量和猫差不多。 他把自己一筒饭吃光,就去起窑。 土芝丹一块块软香,甜丝丝的气息瀰漫了整个山神庙。 九天把自己掌握的夸讚人的语言都用上,来夸殷槿安烧的饭菜好吃。 殷槿安说:“別夸了,趁热吃。现在风雪太大,我们等雪稍微小一些再走。” 他把吃完的竹筒扔在山神庙里,捂了脸,出去把那些黄蘑菇都捡了。 申时,雪停了,鸟儿、兔儿、马鹿都出来觅食。 他拈弓射箭,射死一头马鹿。 马鹿比九天个头还高,很肥硕,拎了拎,估计有三百斤。 他高兴坏了,拖著马鹿回到山神庙,把蘑菇和马鹿都放在马背上,让九天坐在马鞍上,把披风给她披上,他牵著马,下山。 他要亲自探路,防止马失前蹄掉下山崖。 雪已经积了很厚,因为雪没有融化,也没有人上山踩踏,倒不是特別滑。 他手里拿著棍子在前面探路,背上背著弓箭,酉时,他们才到了县城。 入城要入城费,一人两文钱。 两人没回龙门镇,找了个客栈住下,把马鹿、蘑菇都卖给了酒楼。 冬季,上山打猎的人不多,都怕遇见大傢伙,所以马鹿加蘑菇一共卖了九两银子又一百多文大钱。 殷槿安一直戴著面具,没人看见他的脸,都以为他毁了容。 睡前,殷槿安又教九天认了几个字,便睡下了,昨天九天画血符有些疲惫,睡得特別快。 殷槿安守了她一会儿,看她睡得香,便让她睡里侧,自己在外侧堵住床,防止她掉下去。 沉沉睡去,一夜无梦。 * 龙门镇。 殷槿安和九天十五日一大早就从镇上骑马出去,並没有引起熟人的注意。 张向良和叶婷分家后,住在祖父母的老屋。 龙门镇有一条主街,就是大家赶集的大街。张家祖屋离主街十丈远,从家里走出来,恰好路过九天他们住的那个院子。 张婶分给他们不少粮食,但是吃一口就少一口,以后的生计还是要好好打算。 张向良想著找李家地主打长工,如果他家有閒田就租他家的田种。 龙门镇有两个地主,一个王地主一个李地主,王地主是最大的地主,儿子又是县令,田不用交税,所以给佃户的条件也优厚,而李地主没这个条件。 李地主一亩地要收七成租子,比王地主多两成。 可张向良眼下別无选择,庄稼人不种地还怎么活? 叶婷说:“我今儿在街上听人说,马晨阳原先是盛隆客栈的伙计,一个月工钱三百文。 被锦衣请去,如今一个月给六百文,还给一年四季八套衣服,管吃管住,还不要卖身契。 你去顶了马晨阳不好吗?他可以回盛隆客栈。” 张向良摇头说道:“那怎么行?人家马晨阳干得好好的。” “有什么不行?锦衣还是娘救活的,救命之恩永世难忘,我们不过是想照顾他,又不是白要他的钱。” “不行,我娘救他,也不是携恩求报的。” “谁照顾他不是照顾?马晨阳能做的你也能做。马晨阳可以继续回盛隆干,他又不是没地方做工。” 张向良心里彆扭,说:“你別说了。我去盛隆客栈问问盛掌柜,做杂役伙计好了。” 叶婷捏著衣角哭起来:“你是不是觉得我恶毒?” “你別哭了,我没有那个意思。” 与叶婷结婚十天,两人日夜床上翻滚,他心里眼里都是叶婷,叶婷长得好看,小白一样柔柔弱弱,都是他喜欢的。 他是老实人,耳根子又软,蜜月里自然叶婷说什么,他就听什么。 出了门,寒风一吹,他脑子冷静下来。 马晨阳能被锦衣以两倍工钱挖过去,一定是入了锦衣的眼。 他贸然撬人家马晨阳的墙角,实在是太不厚道。 所以他脚下一拐,去了盛隆客栈,问盛掌柜需不需要杂役。 叶婷看著他出门,也立即出门。 她要回叶家村一趟。 想了想,背上一袋细粮。 张向良要是去锦衣那边做工,以后家里的粮食就吃不著了,五百多斤粮食,她和张向良也吃不完。 出门前,她想到张向良给她买的球,酸酸甜甜那么好吃,她就先去了球店,买了两串球。 匆匆忙忙去了叶旭阳家里,把细粮给了兄长嫂子,球给了侄子。 嫂子和侄子笑脸相迎,嫂子抓住她的手,亲热地夸讚她。 “妹妹能干,在婆家得脸,你能想著娘家,是个有良心的。你哥身子骨不好,多吃点细粮,身体定然好得快些。” 侄子说姑姑买的球真好吃,比货郎卖的要好吃多了。 嫂子说:“你姑姑疼你,给你买的都是镇上新做的,货郎自然是没法比的。” 叶婷高兴极了。 嫂子留下她吃饭,她摇头,说张向良还等著她回去。嫂子打趣她几句,她低头不好意思。 不知道为什么,眼前却晃动著殷槿安的脸。 那个人好看,却又傻又瘫,那三百两银子要都能给张向良就好了。 她离开兄长家,快步往镇上走。 “噠噠噠” 官路的石板路上,传来急促的马蹄声,叶婷急忙靠边。 一辆豪华的大马车从远处呼啸而来,前后跟著十几名护卫,骑著高头大马,头戴风帽,腰挎唐刀,威风凛凛。 马蹄踏在冬天硬邦邦的地面,脆响顺著风传出好远。 第473章 镇上来了神秘贵人 张向良去盛隆客栈向盛掌柜求职。 盛掌柜认识张向良,知道他老实,正好院子里也缺个杂役,便有意留下他。 “店里缺个餵马、扫院子的,一个月三百文,管两餐。你要是愿意,今天就开始做吧。” 玉龙国国力强盛,早就一日三餐,而西夏穷,百姓只能一日两餐,客栈管两餐,也就是包一天的饭。 张向良当然愿意,餵马扫院子这些他都能做,关键还能管一天的伙食,自家就省了粮食。 他立即就答应了。 满心欢喜地回家去告诉叶婷,回到家却发现没人。 他在家里收拾一番,盛掌柜说了,每天卯时去餵马扫院子,酉时末可以回自己家,不用值夜。 待他屋子、院子都收拾好,也没看见叶婷回来。 他和叶婷都不识字,只好拜託隔壁的林大姐传话给叶婷:“林姐,我媳妇儿回来,你告诉她一声,我在盛隆客栈。” 林大姐笑著说:“行行行,一句话的事。” 张向良到了盛隆客栈,正好遇见一群外地来的贵客刚进门。 一辆豪华马车,大概二十名护卫,那些护卫看上去很不好惹,威风凛凛,面色冷厉。 盛掌柜看见他,立即吩咐道:“向良,快,把马车停到西院,把马牵到马厩餵上。” 张向良不敢大意,按照盛掌柜的吩咐,帮著搬来下马凳。 马车帘掀开,一个衣著十分华贵的男人从车里走出。 那男人个头不太高,头上戴著很大的兜帽,整张脸都遮住了,看不出来模样,但身姿挺拔,脚下灵活,应该是个年轻人。 那人一进来,便把整个二楼房间都包了。 年轻人被簇拥著进了客栈,张向良赶紧和客栈护院一起,把马车、马都弄到西跨院。 不多会儿,盛掌柜又喊张向良,快把院子再扫一遍,撒点水。 看著全客栈忙忙碌碌,张向良知道来人定然是了不得的大人物,他打起十二分精神干活。 申时左右,叶婷从娘家回来。 林大姐听到她家门响,趴墙头上对她说:“向良家的,向良叫我告诉你一声,他去盛隆客栈做活了。” 叶婷皱眉道:“怎么去盛隆客栈了?” “这我可不知道,是你家男人说的。” “好的,谢谢林大姐。” 叶婷换了一双新鞋,去了盛隆客栈。 她要阻止张向良。 盛隆客栈一个月工钱才三百文,比锦衣那边少多了。 再说,如果能在锦衣那边做活,她也可以去帮忙蒸馒头做饭,就可以经常看见锦衣了。 虽然他残废,他傻,但是他好看又有钱啊! 一边想著如何叫张向良绝对不能在盛隆做工,一边脚下不停。 到了盛隆客栈,门口的迎客小廝不认识她,眨巴一下眼:“您住店?” 叶婷捏著衣角说:“我,我找我男人。” “找男人你跑这里来干啥?这里是客栈。” “我男人是张向良。” “噢,是新来的马夫?” “我不知道他来做什么,他说在这边做事。” 那小廝说:“你等著,我马上去给你叫人。” 叶婷在门口等著,好奇地打量客栈內。 远远地,看见客栈二楼站著两个人,衣著打扮,就是她回来路上看见的那伙骑马人。 不多会儿,张向良从马厩跑来,他已经换上客栈的杂役服装。 “婷婷,我决定在盛掌柜这里做事。”张向良不容推辞,告诉叶婷,他已经答应了盛掌柜。 叶婷眼泪瞬间出来了,说道:“我说什么你都不听,以前我哥嫂就不听,我说话从来就没有分量......” “你不要哭……我在客栈里也不错。” 张向良急忙哄她,附耳小声说,“今天来了一位贵人,那个人赏了我一两银子。” 才刚上工,就收到一两银子的赏赐! 叶婷顿时激动了,心里顿时算了一笔帐。 向良一个月三百文,一年才三千六百文,折合银子三两半左右,这贵人一出手就给了一两,三个半月的工钱呢! “那你好好做工,不要急著回家。”也不说叫他离开了,拿了张向良得的一两银子,夫妻俩心照不宣。 叶婷回去了,在自己家门口又碰见了林大姐,她看著叶婷去的时候气冲冲,回来却满脸堆笑。 笑著打趣道:“向良家的,捡到元宝了?这么高兴?” 叶婷没说赏银的事,遮遮掩掩地说:“冬天閒著无事,能捞摸一点是一点。” 林大姐八卦地说:“在客栈里累是累的,但是若遇见贵人,那一步登天也有的。 我娘家有个邻居,那个孩子才十五岁,平时喜欢唱个小曲儿,本来也是在客栈里给人餵马,有一天来了个贵人,別的喜好没有,就喜欢听个小野调,那孩子唱一次,那贵人就赏他十两。后来你猜怎么著?” 叶婷热切地看著她,问道:“怎么著?” “那个贵人喜欢他唱的曲儿,听了几天,喜欢上他,说自己无儿无女,想认邻居那孩子做义子。如今那孩子还不到二十岁,义父已经死了,万贯家財都留给了他,出门宝马香车,锦衣华服、穿金戴银,那可是人人羡慕的阔老爷。” 贵人、义子、万贯家財......阔老爷! 叶婷一瞬间理出一条张向良的进阶链。 贵人——义子——阔老爷——阔老爷夫人!! 她就是链条最顶端的那个,因为张向良什么都听她的。 本来张向良是酉时该回来的,结果戌时才回来。 一进门,就把十两银子递给她。 叶婷眼睛都直了,十两银子!! 她在手里掂了掂,激动得要哭了,问道:“还是赏银?” “是!” 叶婷急忙把烧好的热水端来,给他泡泡脚。 “向良,你辛苦了,我给你揉揉脚。” “婷婷,你不用那么辛苦。” 来了,来了,贵人来了,阔老爷开始了...... “那几个贵人,很可能来自兴庆府。”张向良小声说,“应该是很富贵的人。” “他们怎么赏赐你那么多?你又不会唱曲儿。”叶婷想到林大姐娘家邻居,那个阔老爷,是唱野调得贵人赏识的。 “嗯?不用唱曲儿啊,贵人没说要听曲儿。” “那贵人白赏你?” “他们就把我叫过去,问我是不是镇上的老住户,向我打听崔福德家的事,但是我听了一会儿就明白了,他们是想打听锦衣。” “就那个残废?” “嗯,他们问我崔家人都哪里去了,我说都死了。” 他把三个月前的事都告诉了那些人。 那些人问他锦衣在哪里? 张向良觉得锦衣的住处大家都知道,他就没隱瞒,把锦衣住的地方告诉了对方。 然后,对方就给了他十两银子的赏赐。 张向良回来的路上越想越不对劲,那些人不知道是做什么的?难道是锦衣的家人? 叶婷有点失望,听曲儿才是登天梯呢! 来了个贵人,不是认张向良做义子的,是来寻锦衣的? 锦衣不是镇上的人,说不得这个贵人就是锦衣的家人。 “他们还说什么了?”叶婷急问,“他们没说想听曲儿,比如本地的野调什么的?” 张向良十分奇怪,叶婷从进门一直问他对方是不是叫他唱曲儿,什么意思? 叶婷小声说:“据说很多贵人到了乡下就想知道乡下的野趣儿,所以我才问你。” 张向良哭笑不得,脚下水凉了,他擦擦脚说:“我们睡觉吧,贵人的事不关我们的事。” 床开始吱吱哇哇地摇动。 * 殷槿安和九天住的院子。 院墙上东西两个方向,各站一人。 两人都是黑色夜行衣,黑纱蒙面。 院子里没有任何声音,他们听了许久,院子里无人。 东边墙上那人,手里拿了一颗石子,“咚”地弹在木门上,在深夜,声音不小。 但是屋子里依旧没有动静。 两人放心地跳进院子,院子里没什么发现,便想进正房。 但是,在正房的周围一丈远,无论他们如何努力,都不能近前一步。 有一层无形的障碍阻挡著,使得他们无法前进。 两人拿出火摺子,点著了一个火把,连门锁都看得清清楚楚,可就是不能靠近。 邪门! 两人把火把塞在水缸里熄了火,纵身一跃回了客栈。 “主子。”黑衣人在门口轻叫。 “进来。” 门打开,人进去。 锦衣华服的年轻贵公子看看两人,问道:“怎样?” “回主子,院子里没人,但是有古怪。” “嗯?” “院子可进,但是正屋周围三尺之內靠近不得。” 两名黑衣人把院子有无形屏障的事说了一遍。 “有人护著他?”上位的主子,眉眼冷艷,说道,“你们几个,全镇寻找,听听是否有奇怪的嚎叫,或者击打声。” 黑衣人正要离开,年轻贵公子又说:“若今天晚上找不到,明天问问客栈的那个马夫,他似乎与那人很熟。” “是!” 年轻公子端著茶盏,默默地拿杯盖拨著茶叶。今儿是月圆之夜,那人若没死,定然有动静。 如今半夜过去,整个镇上不仅没动静,院子还进不去。 是死了?搬走了?有高人相护?还是马夫撒谎? 半夜里,一场大雪纷纷扬扬地落下来,从十六日凌晨一直下到十七日的早上。 巷子里的那个院子,雪积半尺厚,无人打扫,也无人进出。 第474章 重金打听萧槿安 十七日早上,在殷槿安的院子蹲守的人终於听到了动静。 马晨阳从老家回来了。 他拿钥匙开了外门,进了西屋。看见屋门关著,马厩里马也不在,就知道殷槿安和九天肯定有事出去了。 他把院子扫乾净,积雪都丟到外面的大池塘。 院子整理好,开始和面蒸饃。 天冷,蒸饃能放两天。 万一锦衣公子和九天回来,热一热隨时就能吃。 蒸好饃,把从老家带来的冬菠菜拿出来摘乾净,又去买肉剁肉馅醃渍起来。 一上午,忙忙碌碌。 那俩隱藏的人:...... 他们怀疑张向良说谎了,兴许萧槿安並不住在这里。 客栈里,贵人手下对盛掌柜说:“叫马夫再过来,同我家主人说说话。” 盛掌柜乐呵著答应了。 张向良拿著抹布,勤快地来到二楼客人的房间。 客人依旧是隔著屏风跟他说话,声音听上去很温和,但是他觉得这人年纪不大。 “张向良,锦衣以前是你邻居?” “是,他住在崔家的老屋,离我家不远。” “你们与他关係很好?” “也说不上,都是邻居,有事互相帮衬。” “噢,他帮衬你们什么?” “他没帮衬小的,是小的母亲帮衬过他,偶尔给他一点吃的。” “你的意思是他一直挨饿?” 张向良不知道对方什么意思,隔著屏风,脸色看不到。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他是老实人,但不是傻子。 这个人到底是锦衣的亲人还是敌人? “崔福德一家人待他极其不好,把他用铁链锁在老屋,也不给他送饭,他好像老鼠、黄鼠狼都吃…… 有的时候,他夜里大声喊叫,还挠门挠床,吵得我们睡不著觉......” “噢,他是每天嚎叫,还是偶尔嚎叫?” “也不是每天叫,一个月总有那么一次吧。” 他嚎叫多少次,张向良也没统计过,反正锦衣被关在崔家老屋四个月,嚎叫两三次。 想到锦衣那些天在老屋嚎叫,真的是太惨太瘮人了。 好像,狼一样! 其实说到底,他娘也就八月十六日那天送去半碗粥,还是锦衣自己爬出来的,平时都不敢进去。 因为崔福德放话,说锦衣是个妖怪,谁要是被他咬死吃了,他们概不负责。 屏风后的人似乎在思考,过了一会子,他又问道:“你最近一次见他是什么时候?” “他腿断了,镇上的郎中说他腿骨碎得太厉害,永远不可能治好了。他搬到现在的院子,就没出来过,镇上没人见过他。” “你还知道他什么情况?” “稟告贵客,小的和锦衣接触並不多,其他的都不知道。” 里面那人没再问话,说了一句:“赏~” 然后有人出来,又给他十两银子。 给他银子的人说:“张向良,我家主子找你谈话的事不准告诉任何人,否则后果自负。” 张向良郑重地点头。 他不会给別人说,但是他想给九天说一声。 万一这几个人是坏人,他要提醒一下九天和那个傻子。 酉时,他从客栈下工,盛掌柜特意把他叫到柜檯后面的小休息室,笑著问:“向良,又去贵人那帮忙了?” “客人叫小的过去问了一些话。” “张向良,你比较老实,不知世事险恶。我只提醒你,出门在外,能少说的就少说,能不说的儘量闭嘴。你看,整个店里,那么多下人,为什么一次次找你问话?难道其他人不知道有赏银可以拿吗?” 盛掌柜提醒他,天上不会掉馅饼,外人的饭都不白吃,银子也不白拿。 张向良心头一凛,恭恭敬敬地给盛掌柜行礼,说道:“谢谢盛掌柜提点,小的懂了。” 从客栈出来,张向良去包子铺买了一荷叶新出炉的包子,往张婶那边去了。 张婶和张向秀正在家里纺线、做鞋子。 “娘,您忙著呢?”张向良把包子递给张婶,“这是新出炉的热包子,娘吃吧。” 张婶不喜欢叶婷,但是她和张向良没仇,再说这个儿子老实,她也心疼。 张向良告诉她自己在盛隆客栈做工,反正閒著也是閒著。 二弟和父亲都不在家,他们去县城里找活做。 张向良把刚从贵人那边得的十两银子塞给张婶:“娘,您拿著。” 张婶没接。 “你哪里来的银子?” “我在客栈给贵人餵马,贵人赏的。” “那你拿回去吧,以后做点小买卖,分家了,我也不要你的东西。” “娘,贵人赏了我三次了,一共二十一两银子,家里放了十一两,足够用了。” 张婶一下子警惕起来,什么样的贵人三天赏二十一两? 她立即问张向良都干了什么?她不信帮助餵马就能得那么多赏钱。 张向良正好心里有疑问,就把这几天发生的事都告诉了张婶,把盛掌柜说的话也告诉了张婶。 张婶顿时急了:“你糊涂啊,客栈的伙计,哪个不是本地人?那贵人谁都不问,专门拿钱问你?” “那,娘您说他为什么就问我呀?我也不是多话的,此前与他们一点也不熟。” 还能为啥,那些人精地方问不出话来,自然就不会再问。而儿子你,老实呀,问什么就答什么。 “儿子啊,他们一直拐弯抹角地打听锦衣和九天,这些人一定是九天和锦衣的仇人!” 张婶肯定地说,“要是亲人,根本不用拿银子瞎打听,找里正、上门去找不就行了?人家盛掌柜看不下去,提点了你,你呀,傻儿子!” “娘放心,他们以后问我什么我都不会再回答。” “能给赏钱的,一定是大事,说不得还是要人命的事。” 张向良把银子给了张婶,张婶本来不想要,推辞了一会子,看他坚持要塞给自己,便说道:“我替你先保存著。对了,你拿回去的银子,叶婷不会又给了他兄长吧?” 张向良摇头:“不会,她这几天都没回叶家村。” “你咋知道她没回去?你不是白天一直在客栈上工吗?” 张向良说不出话来。 张婶心里难受,说:“良儿,你耳根子软,把家底都交给她,她也要把这里当成家才能过好。不然,家里出个大老鼠,一直往外倒腾东西,你们日子越过越漏风啊。” 张向良在这边坐了一会儿,匆匆忙忙回去了,回到家里,看见院子收拾得很乾净,他心里一暖。 进屋才知道,叶旭阳夫妻俩和叶伟都来了。 “向良回来了?”叶旭阳不冷不热地打了招呼。 嫂子吴氏也不高兴,说:“你们才成亲就分家,是欺负叶家没人吗?” 张向良无法说出真实缘由,又看著叶婷捏著衣角,可怜巴巴的样子,他心里一软就都自己担下来。 “家早晚都要分,我有力气,如今又在客栈做工,这样以后赚了都是我们两人的。” 叶婷也眼泪落下来,说:“哥哥嫂子,都是我不好,我不討公公婆婆喜欢,连小叔子小姑子都不喜欢我......” 吴氏火冒三丈,怒道:“你是长嫂,喜欢不喜欢的,还轮不到小叔子小姑子来踩你。我倒是要去见识见识这两个了不得的大人物,大不了,撕破脸,我在龙门镇好好吆喝吆喝他们。” 张向良顿时急了,吴氏在龙门镇吆喝自己弟弟和妹妹,那就是公开坏他们的名声,以后婚事就別想好了。 “兄长、嫂子,分家是我和父亲定下来的,早在成亲前,就想著早点分家的,不分家,只有一间屋子住,太挤了。” 他说老屋宅基地大,而且他有钱了,直接原地造房子,家里万事由叶婷做主,可比在原先院子里挤著舒服多了。 叶旭阳问道:“你们有银子造房子吗?” “分家的时候,我娘给了我们五百五十斤粮食,还给了十两银子,这几日我又得了十一两的赏银,明年就能起三间新房,还能砖墙齐腰、八砖登顶。” 今天得的赏赐,他闭嘴没提。 吴氏一听,眨巴一下眼,羡慕地说:“客栈给这么多银子啊?” “工钱只有三百文,有个尊贵的客人在,我得了赏赐。” “太好了,三天就得了十一两赏赐,一个月还不得赏赐上百两?一年就是一千多两啊!”吴氏拍拍叶婷的手说,“妹妹,你可是有钱人了!” 叶婷也抿嘴跟著笑。 叶伟说:“姑姑是有钱人,我想吃球,你给我买新出锅的球,我要带回去,馋死小胖他们。” 吴氏拍他一巴掌,骂道:“要什么球!还不如你姑姑给你买几刀纸练字。” 张向良没吭气,別的东西都还好,纸、笔、书极贵。 眼见著天黑了,叶旭阳一家要回去,叶伟不肯走,扯著嗓子喊:“姑姑,我要吃球。” 叶婷訕訕地说:“下次,下次我给你买。” 张向良觉得亲戚上门,小孩都提出来要买球,不买也太过意不去了,就说:“婷婷,你给他买几串带回去。” 叶婷扭扭捏捏地说:“不了吧,天都黑了......” 张向良看她的样子,心里咯噔一声,严厉地说:“去,拿钱,给他买。” 吴氏看情况不对,急忙拉著叶伟往外走,边走边骂:“吃什么吃?天都黑了,赶紧回家。” 叶伟一路骂骂咧咧,说以后再也不来姑姑家了,小气鬼,一串球都不捨得买。 他们走远,张向良和叶婷进了家门。 张向良把外门拴好,冷冷地看著叶婷,不容分说,道:“把分家的银子,还有我给你的那些赏银,拿给我看看!” 第475章 用我花容月貌勾引叶婷 叶婷习惯性捏著衣角,眼圈儿立即红了:“相公……” “是不是银子都给了你娘家?” “我只有一个兄长,兄长身子骨弱,侄子年龄还小,要是没有兄长,我嫂子肯定待不住……” 张向良再也不想听了,进了屋子,呆坐了一会子,疯狂地打开所有的抽屉、柜子,拿到装钱的木盒。 木盒里面,一个铜板也没有!! “叶氏,你,你一个子儿也不留?咱们吃啥?用啥?万一有了孩子,我们怎么养?” 张向良欲哭无泪。 不知道想起来什么,他迅速去了隔壁房间。 果然,隔壁房间一目了然,乾乾净净四个旮旯。 为防潮,用石头支起来的木板架上,几百斤粮食,细粮、杂粮已无一颗。 只剩下少量的薯块。 张向良不死心,又开始翻箱倒柜,果然,母亲给自己的几条厚被褥,也没了。 他瘫软在地,绝望地看著叶婷。 叶婷嚇得缩在墙角,哭著说:“我们有盖的被子,我就把多余的给他们了……” 多余?张婶从牙缝里省下来的钱,自己兄弟都没有盖的被子,是多余的? 张向良想骂她,却不知道从何骂起,抱著头,“嗷嗷”地哭起来。 男人悲伤,像失去了狼崽的狼。 隔壁的林大姐听到张向良的哭声,趴在墙头上偷看,张向良也不说缘由,只大哭,哭得十分悲伤。 她听了一会子,下了梯子,窠窠地跑到张婶家里。 张婶听说张向良在痛哭,心像刀剜一样,自己的大儿子从小老实厚道,没被逼到一定份上,怎么会那样哭?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101??????.??????】 她哭得比儿子还伤心,张向善隨手操了一根棍子,红著眼睛说:“娘,我一棍子打死这个女人,不然我哥一定会死在她手里。” 张婶哭著拉住他,说道:“你个混帐,你打死她不用抵命吗?良儿是我的儿子,你也是我的儿子啊,你们谁出事,都是挖我心啊!” “那怎么办?就看著她逼死我兄长吗?” “能有什么办法?他自己不爭气,不肯休她,我们能怎么样?”张婶一想到张向良不肯休她,忽然悲伤就被愤怒和沮丧代替,“他愿意受气就叫他受著吧。” 说著又哭。 为了这个女人,她家种的王地主家二十年的田也被收回。 现在他们只能去租李地主家的田,一年要交八成的租子啊,交了八成,还能落下什么? 那个女人断绝的不只是张家的活路,还有老二和女儿的前途。 原本一家人种王地主的田,积攒一些钱,还能买几亩田地,慢慢的日子会越过越好。 现在倒好,把老二和女儿的前途都砸进去了。 张婶一会儿心疼大儿子,一会儿心疼二儿子和女儿,哭得昏厥过去。 殷槿安和九天在县城里一待就是三天,因为一直在下雪,殷槿安也想打听一些关於玉龙国的消息,所以一头马鹿的钱得差不多了,两人才骑马回来。 时间已经是十一月十九日,兴庆府来的贵人在盛隆客栈住了五天了。 这些天,每天只看见马晨阳扫院子,买菜,那个院子里没別人出入。 京城来的客人忍不住又找了张向良一次,张向良说他实在想不起別的了,就知道这些。 那些人才不再问他了,反倒是叶婷,每天他下工,都捏著衣角,怯怯地问他:“贵人走了没有?” 张向良知道她想的是什么,冷冷地说:“你不要想三想四了,赏赐肯定没了,以后也不会有了。” “为什么?” “天上不会掉馅饼,饭没有白吃的。他们给了赏钱,肯定有所图,说不得是想害死锦衣和九天,昧良心的赏赐,我肯定不会再拿。就是有赏赐我也不会给你。” “……” 叶婷想说,他们死活关我们什么事?一个傻子残废,一个小要饭的,死了还能有谁来报仇不成?再说,又没说要杀人。 但是她不敢说出口。 张向良看见桌子上的针线笸箩,里面是一些普通线,叶婷在案板上用碎布头和著糨糊晒了不少的硬布,做了几双鞋底。 笸箩里的鞋底儿,不是张向良的鞋。 他的脚没那么小。 但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这是给谁做的鞋?” “我给小伟做了一双单鞋,再过几个月就打春了,他脚长得快,废鞋子。” “你可真好。”张向良这话说的不是好话,但是叶婷没听出来。 她解释道:“以前我兄长和侄子的鞋都是我做,他们的脚大小只有我知道,早点做,免得到春上没鞋穿。” “我也没单鞋穿。”张向良说,“总不好再去找娘和妹妹做吧?” “等我兄长和小伟的鞋子做好,我就给你做。” 张向良看到她的手又生了冻疮,他闭了闭眼睛,装看不见。 银子给你了,粮食给你了,柴也砍了,木炭也烧了。 银子给娘家。 粮食给娘家。 木炭给娘家。 被衣给娘家。 做的鞋子也是给娘家人的。 你手冻……活该! 张向良万万没想到,次日,叶婷来客栈了。 叶婷站在门口,迎客小廝现在都认识张向良,所以他们就把她放进去。 叶婷进了院子,双手捏著衣角,但是眼睛一直往二楼瞅。 二楼的侍卫一下子就敏感地捕捉到她的目光。 看她眼睛一直往上瞅,二楼一个长相极其妖艷的男子,唇角挑著,慢慢下楼,走到她三尺远的地方站定。 笑著问道:“你是……张大嫂?” 叶婷十七岁,又从来没有出过远门,这次嫁到龙门镇,是她十七年里走的最远的地方。 她哪里经得起京城紈絝的刻意挑逗? 这个人长得可真好看啊,眉心一点红,雋秀得像天上的神仙。穿得也华贵,他是不是相公说的那个京城贵人? 脸红通通的,低著头,囁喏著说:“是,是。” 那人拿了一枚五两的银子,往前跨了一步,轻轻地放在她生了冻疮的手上,轻声说:“大嫂太简朴了。” 叶婷急忙缩回手:“我不要……” 银子掉在地上,那人笑了笑,说:“大嫂嫌少?” 他也不捡那银子,从袖笼里又掏出两锭十两的,放在她的手上,声音轻柔至极:“大嫂,你去买双手套吧。” 叶婷心在狂跳,二十两啊,这是二十两!! 到底手不再缩回,她眼睛看著地上的五两,只要那个人不捡回去,她就捡回去。 那人给了她二十两银子,却没叫她做什么,毫不犹豫地转身上楼。 直到那人走了很远,她確定他已经到了二楼,才敢抬起头来,眼前已经没了人。 她左右看看,没人,反而是后面有脚步声传来。 “叶婷。”张向良的声音。 叶婷迅速地把地上的五两银子捡起来,连同那二十两银子都塞进了袖笼里。 “你怎么来了?” “相公,我,我想你下工和我一起去看看娘,听说妹妹要相看,我们给妹妹扯一块布吧。” 听她这么说,张向良顿时心里好受了许多,分家不分心,叶婷能主动去看望娘,为妹妹著想,就还有救。 他声音暖了很多,说:“你先回去吧,回头我向盛掌柜支一点钱去扯一块布。” 叶婷不敢说自己有银子,低著头先走了。 她出了客栈,在门外马路上回头又看了一眼客栈,再没看见那个人。 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有心动,有失落,还有一抹说不清楚的兴奋。 张向良几次在贵人跟前回话也只得了十一两赏银,而她什么都没说,那人就给了自己二十五两。 而且他的声音多好听啊,要我去买手套,他看著我的手受冻了,而张向良每天见,也没说叫我买一副手套。 她想到那个人的脸,就脸红心跳。 他好看,虽然和锦衣没法比,可是,锦衣是傻子,是残废,还是个舅舅不疼姥姥不爱的落魄的。 叶婷一路走,心忽高忽低,脚下虚浮,几乎是飘回家。 她心不在焉地坐了很久,纳鞋底把手指扎了好几次。 等张向良回来,她连水都没烧,灯都忘记点。 晚上和张向良一起去了张婶那边,本来想给张向秀送一块布,但是张婶实在是太气了,堵住门,没给他们进门。 “良儿,你买布的钱哪里来的?” “是,是贵人赏的。” “呵~”张婶看著叶婷,“良儿的银子真的是贵人赏的吗?” 叶婷捏著衣角说:“我不知道……娘,我们听说妹妹要相看人家,给她扯了一块布。” “不需要,你拿回去吧,说不得你娘家侄子正缺这么一块布。” 张婶冷笑一声说,“张向良,你得了赏钱,都送到她娘家去了吧?你別否认,我已经叫人打听了。” 张婶把门砰的一声关上,隔著门说:“我没有你们这样的儿子和媳妇,我家秀儿也没有你们这样的兄嫂,你们以后不必来了。” 张向良沉默地离开张家,与叶婷一前一后往老屋走去。 俩人才走出来没多远,远远地听见“噠噠噠”一阵马蹄声,在昏暗中,一匹高头大马自远处驰来。 马上一人,黑色披风在前面打了个结,头上戴著兜帽,脸被风领围著,还戴了面具。 马转瞬到了殷槿安的院子外。 张向良和叶婷听到马蹄声停止,忍不住扭头看了一眼。 可是,马只在门口停了一瞬间,又继续往前跑了。 原来是一个过路人! 只是他们走了,却不知那跑远的马儿停了下来。 披风里,奶糰子问道:“二舅,有情况呀?” “院子有人监视。” “你看见了?” “我听见了两道呼吸声。” “二舅的武功越来越高了。” 是啊,五感增强,內力越来越浑厚,暗卫那点隱藏功夫,瞒不住殷二爷了。 第476章 我就坐你对面,请开始你的表演 “九天,这些人不知是敌是友,要不,先送你去王地主家待两天?” “不要,我要和二舅在一起。” 其实殷槿完全可以一走了之,他现在身体好了,崔家也完蛋了,他在龙门镇已经没什么心事。 只是马晨阳还在,这个小伙子不该受他的牵连。 而且,他想知道这找上门的是谁,目的是什么? “九天,跟著我会有危险。要不,你还回你师父地方去?” “我能自保。”九天在披风里说,“我会画隱形符。” “若是坏人,用封印符把他们封印起来怎么样?” “不要,封印符只给二舅用,他们不配用。”那可是用我血画的血符。 殷槿安扯扯嘴角,封印符,他觉得挺可怕的,应该有人也享受一下。 “九天,和你商量个事儿?” “啥事二舅?” “那个封印符,下次给萧柞用一下?” “好噠!” 舅甥俩商量好,再次回了自己家院子,因为没打算留活口,所以殷槿安大大方方地骑马回去了。 敲门,马晨阳开了门,立即高兴地想说“公子回来了”,九天立即一道“哑口噤声符”。 马晨阳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九天从马上下来,二话不说,双手快速掐诀,墙角暗处的两个人只盯著殷槿安,根本没关注九天这么个小孩。 九天双手往他们方向一指,奶声奶气地喊一声:“万剑朝宗!” 只听见“咻咻”数声破空之声,几把闪著寒光的刀剑朝两个方向飞去。 “啊”,两声短促的惨叫,墙角掉下来两个人,把马晨阳嚇一大跳。 殷槿安立即上前,一脚一个,把他们踢到院子里,对目瞪口呆的马晨阳说:“拿绳子。” 马晨阳嚇得全身发抖,九天推他:“去拿绳子。” 马晨阳连滚带爬,从西屋里拿出来一大团麻绳,殷槿安三五下把两个人绑住。 九天撤了正屋的禁忌,殷槿安把这两个人提到屋里。 屋里灯亮起来,马晨阳这才看清楚,那两个人身上各插著五六把剑,有长有短。 殷槿安也没摘下面具,踢了其中一个,道:“你们是谁?” 那人被剑插得全身哆嗦,但还是强硬地问:“你是谁?” 本书首发 101 看书网藏书全,101???????????.??????超靠谱 ,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我是谁你们不配知道。”殷槿安说,“说说你们是谁?为什么蹲在我家?” 那二人都咬牙不吭气。 殷槿安说:“我这人没什么耐心,三息之间不回答,必死。” 那人忍著疼说:“你是谁?” 殷槿安转头对马晨阳说:“你带九天去休息。” “二舅,你一个人可以吗?” “小菜一碟。” 待那俩孩子离开,殷槿安马上从那人身上毫不犹豫地拔出来一把剑,血洞里躥出一股血,那人疼得差点晕过去。 殷槿安慢条斯理地在他脖子上来回拉大锯,皱眉说:“这刃太钝了,嚇著你了吧?” 那人脖子上被割了个口子,血喷出来,想说话却没机会了。 喉管断,人死! 他看看另外一个:“该你了。” 那人想逃,殷槿安再次拿著那把钝剑,指著他。 “別想逃!你好好招认,我们就可以谈判;你若不好好说话,那就去死。就你们这水平的明卫暗卫,来百八十个,不够我杀的。” 那人看看旁边的尸体,说:“我是上面来的。” “天上?” “不,是上面,就是京城。” “噢,京城哪家啊?” “……” 那人又不说了,殷槿安根本不墨跡,也“噗”一下,把他杀了。 殷槿安提起来两具尸体,出了门,直接往大街上一扔。 回到院子,便看见马晨阳瘫软在地。 殷槿安把他扶起来,看著他恐惧得全身发抖,笑了一下,说:“马晨阳,你今天看见了什么?” 马晨阳颤抖著,他还被封口无法说话。 双手直摇——“小的什么也没看见。” “不,你看见了,我杀了两个人。” 马晨阳无声地哭起来了。 “马晨阳,我原本没打算在这镇上待太久,也没想杀人,所以要你来伺候我和九天。如今,却不得不离开了。” 他对马晨阳说,“你明天回家吧,我把银子都给你,你买几亩地,与家人好好过日子。” 马晨阳摇头,指著自己喉咙——“我说不出话。” “天下无不散的筵席,有人想杀我,你跟著我们不安全,你可以现在走,也可以明天早上走。” 殷槿安把剩下的银子拿出来,还剩下二百多两,他摸出二十两,其余的都给了马晨阳。 马晨阳拼命摇手,不接钱,给殷槿安跪下。 要说他刚才是害怕,这会儿,他是坚定地想跟著殷槿安走。 锦衣公子腿已经好了,不仅强大,还心善。 殷槿安不为所动,拉起他,说道:“你有家人,你若跟我们离开,家人就会有危险,所以,明天我们走后,你再另寻生计。” 马晨阳一直流泪。 殷槿安还没有趁手的兵器,从刚才那两个人身上插的刀剑中,选出一把唐横刀。 估计是那两人的隨身兵器,镇上没有这么好的唐刀。 他让马晨阳去睡觉,马晨阳摇头,打了水,一遍遍地擦洗客厅地板上的血。 王地主的房子,地板铺的是八砖,马晨阳蹲地上拿布擦洗了四五遍,再也闻不到血腥味。 殷槿安守著院子,防止有人突然闯进来。 九天寅时就起床打坐念经,把马晨阳的噤声符解除。 马晨阳卯时起来,哭著蒸了一锅馒头。九天也哭,她不捨得马晨阳。 她双手掐诀,给马晨阳赠送了一道“万事顺遂符”。 “马晨阳,我给你下了一道符,是好运符,你做什么都会很顺。”九天哭著说,“你要多做善事。” “九天你放心,我一定要像你和公子那样,扶危济贫。” 殷槿安不耐烦地说:“他们很快就会过来,马晨阳,该做的事做好便是,不必废话!” “走,看谁来认领那两具尸身。” 殷槿安牵著九天的手,戴了面具,出了门,两人在丟尸体的大街边站著。 九天双手掐诀,给自己和二舅设了一道隱身符。 “天地之气,聚於我身。予我仙灵,隱我身形。急急如律令!” 念完咒语,九天嘻嘻一笑,说道:“二舅,现在別人看不见我们俩啦。” 殷槿安伸手揉揉她的小脑袋,夸讚道:“我都想学画符了。” 说了这句话,他忽然想到三个字——鬼画符! 他可不是一个鬼么,殷槿安的鬼魂! 九天摇头,认真地否认了殷槿安的提议:“二舅,我师父说,学道要有天赋,我属於万古难遇的学道天才。” 殷槿安撇嘴:“你师父还说你不能吃好的不能穿好的,这能是好人说的话?你师父的话,听听就好。” 卯时,有人看见两具尸体,大吵大嚷,不多会儿,围了一大圈看热闹的。 客栈里贵公子的护卫也出来看。 发现是他们派出的两个蹲守殷槿安院子的,大惊失色,立即回去稟报主子。 九天和殷槿安一直盯著,看著两拨查看的人,都去了同一个地方——盛隆客栈。 “走,我们跟上去。” 殷槿安把她放在肩膀上扛著,两人跟去了客栈。 “主子,不好了,蹲守的两人死於大街,均是一剑断喉。” 主座上的人脸沉如墨,说道:“难道他的那些护卫找来了?” “院子里除了那个下人,没任何气息。” “再查!” 立即四五个人飞奔出去。 殷槿安和九天悄没声地进了那个“主子”的房间,大大方方地站在那人面前。 那人年纪和殷槿安差不多,相貌不差,有些阴狠。 他身边站著一个穿著紫袍的少年,年岁略微大一些,长相阴柔,眉心有一点红。 “殿下,今日张向良的妻子肯定会来,不妨让她帮助我们去探一探究竟。” “她看上去胆小如鼠,能挖出什么消息?” “呵呵,殿下,你可別小瞧这个女人,我跟你打赌,她今天不仅会来,而且还会不遗余力帮我们办事。” “你又使美人计?” “可惜我这容月貌,竟然要用在一个粗鄙的村妇身上。不过,她定然不会叫爷失望。” 去殷槿安院子打探的人一如既往,毫无收穫。 “稟报主子,院子里那个下人久等不到主人,也走了。” 九天出来时,依旧对正屋做了禁忌,谁也別想轻易进去。 搁在这些人眼里,那就是正屋一直无人进出,而且唯一的下人马晨阳也收拾东西走了。 “殿下”心情烦躁,说道:“母后做事优柔寡断,当时就该直接弄死,没有必要送到外面来。” 紫袍少年说:“我父亲下手好几次,都弄不死他,而且陛下也不让弄死他,他母族的人都会巫术。” “会什么巫术?如果会巫术,卫慕就没有那么容易死了,还不是父皇阻拦?” 紫袍没有说话。 殷槿安和九天找了“殿下”对面的圈椅坐下,好整以暇地看著他们密谋。 对方各种算计他,却不知道他们就坐在他面前,甚是好笑。 九天好玩心起,走到“殿下”跟前,端起一碟墨汁,直接泼他脸上。 “噹啷”碟子掉地上,“殿下”半张脸黑半张脸白,九天捂住嘴。 阴阳脸不错! “按行五岳,八海知闻……阴阳脸,定!”叫你害我二舅,阴阳脸以后洗也洗不掉! 殷槿安忍不住“扑哧”一笑。 “殿下”立即站起来:“谁?谁在笑?” 第477章 中了美男计,蠢女人配合诱杀殷二爷 九天立即竖起一根指头放在嘴上:“嘘~” 她的动作十分可爱,殷槿安好笑地扯了扯嘴角。 两人没动静了,紫袍少年觉得“殿下”神经过敏,房间內外找了找,没有別人。 “不怒少爷,那个女人又来了。” 正在紫袍少年和“殿下”神经质地到处找人时,门口有人回了一句。 “殿下”慢慢地舒了一口气,笑著说,“本王看看你的美色能带来什么惊喜。” 楚不怒邪肆一笑:“殿下您就瞧好吧。” “她不会要求你和她春风一度吧?” “她倒是想得美!不过她若真能为殿下提供有用的消息,睡一觉也不是不可以。” “楚不怒,你可真是……嘖嘖嘖。” “嘖?我把她送你被窝里你要不要?” “滚!” 殷槿安和九天从窗户里看出去,只见客栈门口进来一个女人。 红袄子,绿头巾。 是张向良的婆娘,叶婷。 叶婷依旧以找张向良为藉口进来,不过她进来没有去马厩,而是直接来了客栈二楼,一边走一边缩头缩脑地四处看。 楚不怒给“殿下”打了个手势,出去了。 门是开著的,显然,“殿下”想听听楚不怒怎么勾搭叶婷。 叶婷鬼鬼祟祟地上了二楼,正想著怎么偶遇昨天那个又美又大方的贵公子,忽然听到一道惊讶的声音:“呀,张嫂,你又来找张大哥了?” 叶婷一抬头,就看到了那张画儿般的男人,眉心的红痣那样美,那样神圣。 她一下子脸通红,低著头说:“我,我是来找你的……” “找我?”適当的三分惊讶又伴著七分的笑意,说道,“张嫂需要在下效劳?你来得可巧,我差点就要走了。” “走?你,你去哪里?”叶婷惊慌失措地说,“你怎么,怎么这么快就走了?” 楚不怒走到她跟前,弯腰,歪头看著她的眼睛,看著她眼睛里的慌乱和贪婪,他装得很清纯无辜。 “我来这镇上找人办事,已经好几日了,人都没找到,只好回去挨家法了。” “家,家法?” “对,家法,就是挨打。事情办不好就只能挨一顿狠打,谁叫我找不到人呢。” “你,你要找谁?” “张嫂別管了,你才嫁过来,说了你也可能不认识……” 他原本以为这么说了,对方会立即问“是谁、叫什么名字”,但是叶婷比他想像的还要羞窘,她咬著唇,眼圈发红。 楚不怒轻轻拉拉她的衣袖,小声说:“张嫂,叶姐姐,不必难过,是我无用,挨打也是活该。” “你,你要找谁?我帮你打听,说不得我认识。” “说了你可能也不认识,原先京城送来崔家的一个叫锦衣的男子,崔家人都死了,我们打听好几天,听说他住在小巷里,可是找了好几次都没找到人。” 叶婷一听是找锦衣,马上来了勇气,勇敢地抬头,说:“这个人我认识。” “啊,你认识?”楚不怒表现得很激动,说,“不瞒张嫂说,前几天我问过你男人,他说不熟悉锦衣。” 他看著她的眼睛,满眼都是真诚的笑意。 “张嫂,要是你能帮助我找到他,不,打听到他的具体消息,你提什么条件我都答应。” 叶婷脸暴红。 她哪里经得住楚不怒这样的风月老手调戏,整颗心都陷进去了—— “我能打听……他如今和外甥女九天一起住。” “九天会算卦,她是整个县的小神仙……” “他先前住在我婆婆家隔壁,我婆婆一直接济他,对他有恩,他说过,要永世报答……报答张家人。” 本来想说报答“我婆婆”,但是出口便成了报答张家人。 “大嫂,您上来喝口水慢慢说,可以吗?” “好。” 叶婷觉得楚不怒此人真诚无害,低著头跟著他进了“殿下”隔壁的房间。 楚不怒给她倒一杯水,用了最好的白玉杯,泡了香片,抱歉地说:“在这里没有好茶,只有这最普通的香片,嫂子尝尝喝不喝得惯?” 可怜的叶婷哪里喝过香茗?更不要说这时髦的香片。 她捧著茶,喝了几口,就开始竹筒倒豆子,把自己知道的锦衣的情况和盘托出—— “长得很美” “脑子不好使。” “腿瘸不能动,是马晨阳背著他出入。” “他身边照顾的小伙子叫马晨阳,原是盛隆客栈的伙计,后来被他高价请去,每个月给六百文。” “他手头的银子不多,都是当初从崔家罚的。” “他和王地主关係最好,因为他外甥女九天会算命,救过王地主,王地主什么都帮他” “那个院子是王地主的” …… 她挖出来的关於锦衣的消息,出卖了个乾净。 楚不怒听得全身冒汗,不打断她,听她慢慢地讲,脸上掛著笑容,像看心爱的情人一样看著她。 叶婷脑子一热,该说的不该说的全说了,尤其是—— “九天只有四岁半,穿得破破烂烂,是个道士,是八月十六日那天来到龙门镇的。” “九天很会算卦,镇上的人都信任她,王地主为了感谢她,给她三万两银子。她不要银子,都买了粮食衣服给两个县的穷人,穷人都把她顶在头上敬著……” 她说了很多,楚不怒听得心惊肉跳。 原来萧槿安身边没有侍卫,卫慕留给他的人没有找到这边来,他身边最厉害的是个四岁半的小妖道。 这个小妖道很可能是灵族留给萧槿安的保命底牌! 楚不怒听她讲完,两眼闪亮地说:“感谢张嫂,你是我见过的最心善最美的女子,你可救了我的命了!” 叶婷腰慢慢直起来,觉得自己確实能干,竟然能帮助贵公子免了家法处罚。 “张嫂,这个信物你拿著,以后你去京都,找丞相府二公子。”楚不怒把一块玉佩给了叶婷,“什么事都可以找我。” “你,你是丞相府二公子?” “张嫂你不要说出去噢,我是微服私访,是偷著出来的。我来寻找锦衣公子,只可惜见他一面好难。” 楚不怒脸上带了哀愁,说,“那个九天甚是可恶,我想见锦衣一面还不得见?” 叶婷这一刻想著不管是为了富贵还是眼前男子的深情,她都一定满足他的愿望,叫他见到锦衣。 “我会想办法把九天带出去,你们趁机进去见锦衣。”她主动说,“你们想知道什么,我也可以提前打听。” 楚不怒说:“锦衣真的腿断了吗?” “嗯,断了,瘫子床上,出门必须有人背。” “他那个屋子有些古怪,我怎么都进不去,估计那个小道士作法了。”楚不怒苦著脸说,“她真厉害。” “再厉害也是孩子,我能带走她,我家於他们有恩。”叶婷信誓旦旦地说,“我也有办法把锦衣从家里带出来。” “若能把锦衣带出来,就太好了,叶姐姐,你真的太热心了。” “我带九天出去玩,叫张向良把锦衣背出去晒太阳,你们就能见著他了。” “张嫂,你能叫张向良大哥把锦衣背到街上来吗?我愿意付张大哥一千两银子。” 一千两,得多大一堆啊,叶婷都快昏过去了。 可是,为什么要把一千两给张向良? “你,你把银子给我就好……我怕他知道给那么多银子,会多想,不肯干了。” 她脸爆红急忙解释,贵公子会不会小看自己? 楚不怒很认同地点点头,说:“对哦,男人有钱就变坏。放心吧,嫂子,只要张大哥把锦衣背到街上,我一定把一千两银子交给嫂子。” 两人约好,叶婷意犹未尽地下楼了,一边走一边再三地保证:“明天你们在外面守著,我一定和张向良把他们带出来。” 她好希望贵公子送自己,又怕张向良看见。 待她走出去,楚不怒回到“殿下”的房间,一屁股坐在圈椅上,长腿伸出去,得意地看著“殿下”。 “都听见了?” “表兄,还得是你,厉害。”殿下夸讚道,“叶婷,真是个蠢女人。” 楚不怒在水盆里把手洗了好几遍,又把身上的紫袍脱下来,嫌恶地对门口的人说:“拿出去扔了。” 叶婷的蠢气熏过的衣服他不想再穿。 殷槿安和九天又听了一会儿,听他们谋划如何在张向良把自己背出来,一击必杀。 他们的计划里,张向良、叶婷也不放过。 殷槿安听完,冲九天招招手,走咯! 叶婷不是算计他们吗? 必须回去,被他们算计! 不然怎么將计就计呢! 两人一路走回去,果然,院子外面又来了两个新暗卫。 殷槿安恼火,挥舞唐刀就要杀了他们。 “舅舅,看我的。”双手掐诀,口中念咒,“九宫八卦符……困!” 只见某个角落,两个暗卫,被困在迷魂阵法里,拼命挥舞唐刀乱砍。 看著对方像无头苍蝇一样劈杀,殷槿安问九天:“你给他们下了什么符?” “九宫八卦符,利用他们的心魔建立迷幻阵,他们不能克服心里的执念,就只能一直这么劈杀,力竭而死。” 殷槿安耸耸肩:“这个办法不错,还省得流满院子血,叫他们自己陪自己玩吧。” 两人大大方方,该吃吃该喝喝,练武睡觉,画符打坐,一切照旧。 次日一早,门被敲响。 九天笑嘻嘻地对殷槿安说:“他们来了!” “你能应付吗?” “能!” 九天打开门,果然门外站著叶婷和张向良。 第478章 將计就计 叶婷看著开门的是九天,捏著衣角,怯怯地问:“九天,听说你们回来了,娘叫我们来看看。” 张向良也憨厚地笑笑,说:“锦衣身体不好,听说马晨阳回老家了,我来照顾一下。” 九天把门打开,奶萌奶萌地说:“谢谢,进来吧。” 楚不怒远远地看见开门的九天,只见那娃儿还不到自己大腿高,头扎道士髻,一身简单的小道袍,像个叫子一样。 脸上还戴著个小老虎面具,就是个断奶不久的小娃儿。 心中生出三分轻视之心。 看著张向良和叶婷轻鬆地进了院子,楚不怒等人都在院子不远处隱藏盯著。 叶婷和张向良进了院子,叶婷正想问“锦衣公子怎么样”,九天开口道:“你们是来帮助我们的吗?” 叶婷立即“嗯”了一声。 “水缸里没水了,帮我们打满吧?” “好。”回答的是张向良。 他立即挑了担子,去镇上的水井里打水。 那水缸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好像特別能装,张向良一口气打了十几桶,那缸就是不满。 叶婷都急了,她站在水缸边看了许久,怎么看这水缸也没有异样,不大,也没破洞。 怎么就装不满呢? 叶婷忍不住问道:“你们这水缸真怪,都装了快二十桶水了,还不满?” 九天挠著头说:“不知道啊,大概是慾壑难填吧?” 张向良和叶婷都不是十分明白这个词的意思,但是水一直不满缸,张向良只能一趟趟打水。 外面墙角的人,偷看的姿势换了好几种了,看著张向良还在不断地挑水,无语望天。 楚不怒小声骂道:“真他娘的一对蠢货,都挑了快一晌午的水了,这是把一年的水都挑完了吧?” 不管是叶婷还是张向良都觉得有问题了。 “九天,我们回头再打吧,你看日头多好,我带你出去玩好不好?秀秀今儿和十里坡的小木匠相看呢,婆婆叫我们去吃水蛋。” 外面贵人还等著呢,叶婷要赶紧把九天带出去。 九天开心地拍拍手,说道:“好呀,好呀,我要给秀秀送祝福。” 她背好小包,蹦蹦跳跳地对殷槿安喊道:“二舅,我和叶婷去张婶家啦?” 叶婷叮嘱张向良道:“趁著天好,你背著锦衣去街上阳光好的地方晒晒,多见阳光,腿能好一点。” 张向良听了她的话,问殷槿安:“锦衣,我背你出去晒晒好不好?” 殷槿安从善如流:“好。” 临出门,他手里抓著唐刀。 张向良说:“锦衣,你不要拿刀了,我们就晒晒日光。” 殷槿安不说话,紧紧地抓住唐刀不撒手,张向良没办法,叮嘱道:“锦衣,刀很危险,你可千万別打开,拿著就好了。” 殷槿安继续不吭气。 九天跟著叶婷出去不到两刻钟,张向良也背著殷槿安出了门。 在暗处埋伏的楚不怒,带著十名侍卫,手里握好了唐刀,从南边迅速地围拢。 北边隱藏的“殿下”也迅速走出,带著六名暗卫,快速向殷槿安围拢。 南北两边包抄,殷槿安必死无疑。 殷槿安感受到了两边的杀气,他趴在张向良的背上,手握紧了唐刀,闭上眼,感受两边的杀气。 而他的脸毫不掩饰地落在“殿下”和楚不怒的眼里。 郎艷独绝,世无其二! 那逆天的容顏,那叫满京城的男子女子都黯然失色的雋秀,是那个傻子无疑。 “殿下”发出信號——动手! 一瞬间,杀气铺天盖地。 就算没有武功的百姓,也都感觉忽然快步围拢的两拨人不对劲。 张向良不知他们要杀殷槿安,看有人快步跑过,他背著殷槿安往路边靠了靠,给他们让路。 谁知道那些人快速衝来,张向良背著殷槿安就往店铺里跑,一边跑一边惊恐地大喊:“你们想干什么?” 楚不怒什么话都不解释,只对身边的人挥手:“杀了他!” 张向良又气又急,嚇得肝胆破裂,嘶吼道:“你们想干什么?光天化日之下,想杀人吗?” 他这一喊,街上摊贩们都反应过来,纷纷丟下东西乱跑。 张向良背著殷槿安想进店铺,掌柜的怕连累自己铺子,拼命把他往外推:“出去,出去,別连累我们。” 张向良背著殷槿安,看著越来越近的杀手,退无可退,他把殷槿安放在身后,跪下给他们磕头。 “求你们不要杀我们,他,他是个傻子,我就是个泥腿子……我们什么坏事也没干过!” 街上的人已经跑得乾净,大街上只剩下对方十八个人。 “殿下”慢慢地走过来,歪头看看殷槿安,试探地问道:“萧槿安?” 殷槿安茫然地看著他。 “不认识本王?哈哈,萧槿安,你个傻子,父皇也不知道吃了什么迷魂药,厌恶你,却一直留著你。本王早就该被立为太子,却一直拖到如今都不昭告天下。” 殷槿安在心里快速转圜,根据这段时间打听的消息,眼前这个就是楚菡华的大儿子萧弘砾,被封为梁王。 “殿下,別给他说太多,大家一起举刀,戳他几百个窟窿,把脑袋直接割掉,不信他还能活。” 楚不怒恶狠狠地道,“先杀了他再说。” 张向良在一边听得完全昏头。 什么意思? 那个阴阳脸公子自称本王,还说“父皇”。 他是王爷?那锦衣是谁?也是个皇子吗? 他们今天肯定危险了。 他“咚咚咚”地磕头,哀求道:“求求你们,放过他吧,他就是个傻子,什么都不懂,你们一定是找错人了……” 楚不怒“啪”一个耳光打过去,张向良被打得眼冒金星。 楚不怒骂道:“你算个什么东西?也配在爷的面前说话?” * 张家。 今儿是张向秀和十里坡的小木匠相看的日子。 小木匠的父母不在了,是爷爷和本家的一个叔叔,挑著礼物来的,叫张婶相看小木匠,也顺便叫张向秀看一眼。 她煮了一锅红鸡蛋给小木匠吃,给九天也盛了一小碗。 “九天,你怎么得空来了?谁在照顾锦衣?”张婶小声问九天,“你看这个小木匠人好不好?” “小木匠很好,他是张向秀的良配。”九天笑嘻嘻地说,“张婶,你忙嘞?” “不忙不忙。” 张婶原本是客气地说一句话,谁知道九天立即说:“张婶你不忙,就与我出去一趟吧。” “去哪里?” “前面大街上。” “九天,家里有客人在……晚一些时间行不行?” “不行,必须马上去,很紧急噠。” 张婶看她著急,便对小木匠的爷爷说了一声:“大叔,邻居有点急事,我出去一下,马上回来。” 小木匠的爷爷十分客气,连说:“您去忙,我们等著。” 九天拉著张婶匆匆忙忙往外走,叶婷顿时急了,一把拉住九天,道:“不能出去!” “为什么?”九天睁著大眼睛看著叶婷眼里的惊慌,歪著头奶萌奶萌地问,“你不会有什么事瞒著我吧?” “没有,我能有什么事?” “那你拦住我做什么?” “我,我小姑子相看是大事,你怎么能拉我娘离开呢?” “可再不出去,我舅舅就要出大事了。”九天气愤地说,“叶婷,你再拦我试试?” 张婶心顿时凉下来,她本来还觉得九天不懂事,原来锦衣出事了? 她二话不说,牵著九天的小手就出门。 叶婷心里急,在后面想尽办法阻拦,一边走一边气愤地说:“九天,你太过分了,我妹妹在相看呢,这么重要的时候,你把我娘支出去,是什么意思?” 九天不搭理她。 “你是对小木匠不满意吗?觉得他配不上我妹妹?” “闭嘴!”张婶站住,看著叶婷著急的脸,冷笑道,“叶婷,如果你敢弄出害人的事,就算打断向良的腿,我也做主把你休了。” 叶婷嚇得捏著衣角,眼泪流下来,哭著说:“娘,你既然不喜欢我,当初为什么要向我下聘?” “你……” 九天两条小腿倒腾得很快,几乎跑起来,张婶急忙追了上去。 当张婶、叶婷和九天跑到街口,就看见本来上大集的街面上,摊主们早已鸟兽散。 大街上,一群人把“锦衣”和张向良围在中间。 张向良跪在地上拼命磕头:“求求你们,不要杀他,他什么都不知道!” 楚不怒一脚把他踢了出去,张向良受了重伤,趴地上好久没能动弹。 楚不怒长剑指著殷槿安:“傻子,记住,你的母亲是灵族的妖孽,所以,你该死!” 张婶顿时脚下一软,瘫倒在地,眼泪簌簌地流下来。 她怎么会不懂,那些人一定是给良儿赏赐的人。 他们是来杀锦衣的,而锦衣双腿有毛病,一定是她的儿子背出来的。 可是张向良前几日都说了,信息绝对不会再告诉他们,良儿不可能害锦衣。 所以,和叶婷有关吗? 难道傻儿子听了叶婷的话?被叶婷骗去的还是逼去的? 儿子干了丧良心的事了! 九天带著张婶,站在拐角处,她不能出去给二舅添乱,不能成为二舅的软肋。 双手掐诀,一道隱形的“哑口噤声符”贴在张婶身上。 张婶默默地汹涌地流泪。 叶婷眼睛死死地盯著楚不怒。 手握利剑的他,一脸肃杀,眉心的红痣格外艷丽。 第479章 雷劈,还清一饭之恩 他,再不是那个调戏叶婷的温柔小意的贵公子。 他是杀神。 叶婷猜过锦衣可能会被杀,但是亲眼看见贵公子杀人又是另外一种感觉。 有一些兴奋,有一些期待。 像锦衣那样的傻子、废物,能被贵公子杀死,算是......死得其所! 她也看见了张向良跪在地上给楚不怒磕头,给萧弘砾磕头,那么卑微,那么绝望。 她心里一时说不出什么滋味。 杀了锦衣,会不会也把张向良杀了? 可,她真的好为难,谁叫贵公子又好看又富贵呢? 她纠结的时候,张婶忽然扭头看了她一眼,那眼里的愤恨犹如实质,她忽然恐惧得缩成一团。 这一切都被婆婆看见了,也被九天看见了,她们会报復自己吗? 捏著衣角,她努力缩小存在感。 如果,张向良死了,那个公子会不会带自己走?张向良说她长得漂亮,那个贵公子也一定喜欢她吧? 她心里乱七八糟地想著,楚不怒和萧弘砾已经耐不住要动手了。 “不管父皇怎么护著你,本王告诉你,这大夏,是本王的,只能是本王的!” 萧弘砾阴狠地笑著,“谁说不能杀你?今天我就要让你去见你的母亲。” 叶婷忽然有些兴奋,那些人看上去很厉害,杀一个傻子如同碾死一只蚂蚁,无声无息。 而她,可以得一千两银子,甚至还有可能被贵公子带走做贵夫人,她有钱有势,张向良......就从此断来往了吧! 只是,萧弘砾的话落,萎靡不振的锦衣,涣散的眼神忽然凌厉无比,目光如炬,锁紧萧弘砾,就像猎豹锁定了猎物。 他慢慢站直,双手握住唐刀,气势展开,杀气如同暴风骤雨,迅速蔓延开去。 萧弘砾噔噔噔后退数步,惊慌地大喊:“你你你......你腿没断?” “断了!但是又好了!” “你,你不傻?” “呵~” 萧弘砾听到这一声心惊肉跳的呵,大喊:“护驾,护驾!” 那些护卫立马在他身前举刀对著殷槿安,呈扇形护著萧弘砾。 萧弘砾惊慌失措,怎么回事,不傻!不瘸! 他是怎么瞒过这么多人的? 殷槿安冷笑著,手拎唐刀,一步步逼近萧弘砾。唐刀,指向他的咽喉。 楚不怒大惊失色,带人把殷槿安包围,紧握手中的刀剑,伺机一击必杀。 殷槿安看看这一圈人,哈哈大笑。 原本还想虐杀他的人,如临大敌,噤若寒蝉。 “龙门镇的父老乡亲,我,萧槿安,是当今陛下的皇长子,是先皇后卫慕的唯一嫡子。他们——” 他唐刀尖指著萧弘砾说,“妖女楚菡华杀害我的母亲,还给我餵下毒药,我侥倖被神医治癒,本想躲在这龙门镇平淡一生,可是他们,还是对我赶尽杀绝。” 萧弘砾大声爭辩:“你胡说,大家一定都听到过你的嚎叫声,你是妖怪,要吃人的妖怪!” “朗朗乾坤,天理昭昭,我堂堂皇长子,岂容你这妖人污衊?”殷槿安邪肆一笑,忽然朝天大喊,“我与萧弘砾,谁祸乱人间?谁是该死之人?老天,请你给个明示!” 楚不怒玩味地看看他,问老天?你不如问问爷,现在是我手拿著宝剑,要杀你! 如果老天都能解决,还要人干什么? “杀了他!”楚不怒喊道。 逞什么口舌之爭?杀!一了百了。 就在他“杀”字出口,忽然灰濛濛的天上,乌云滚滚,闪电像银蛇,撕咬开云层,一道道闪电无情地劈向大地。 紧接著是巨大的响雷。 那雷劈向萧弘砾,他手下的人赶紧护著他躲闪,但,哪里躲得开? 天空中涌动著云的漩涡,雷电追著萧弘砾,一道接著一道,就像传说中的妖族在歷经雷劫。 第一道雷就劈中了萧弘砾,他全身颤抖,悽惨地嚎叫,原本还不错的皮囊被劈得血肉外翻。 又一道雷下来,阴阳脸,只剩下漆黑一团。 又一道雷,双臂变成了烤鸡翅。 楚不怒和那伙侍卫们也没逃过,因为他们是集中围歼殷槿安,所以被劈得整整齐齐,身边的七八个护卫全部被劈晕劈死。 叶婷嚇傻了,忽然矢口尖叫:“不......” 张婶担忧张向良,儘管恐惧,她还是跌跌撞撞地往张向良走去。 九天也向殷槿安跑去。 叶婷看她们离开,她却不敢过去,她怕被雷劈。 只是,天不隨人愿,那雷似乎长了眼睛,拐弯往她身边而去。 不偏不倚,把叶婷劈了。 叶婷头脸被劈得著火,头髮著火,皮肉冒著奇异的焦香,滋滋作响。颧骨断裂,面如恶鬼。 “啊~” 她惨叫起来,她不想死,只有在九天身边,在张婶身边是安全的。 她受著伤,跌跌撞撞地追向九天。 殷槿安一向脾气不好,他受过谁的气?萧弘砾一伙即便都被劈成了烧鸡,他也不放过。 一刀一个,侍卫们都砍了,萧弘砾,脚筋手筋都给挑了。 他脚踩著萧弘砾的魔鬼一般的脸,说:“我不会弄死你,就让你生不如死地活著。 不是想杀我吗?你且好好看著,我会把你母亲剥皮抽筋,把姓楚的一个个做成人彘。” 他手里拿著唐刀,走到楚不怒跟前,说:“楚不怒,楚江次子,萧弘砾的二表兄,那么就从你开始,做第一个人彘。” 手脚全部砍了,楚不怒痛醒过来,又痛晕过去。 “能不能活,看你们的造化,老子是不会给你们找郎中的。” 殷槿安把刀在萧弘砾残存的衣衫上擦一擦,把他们的兜挑开,把里面的银票都掏出来。 九天已经和张婶、叶婷都过来了。 张婶没看那些人,她扑到已经嚇得傻了的张向良跟前,大哭:“良儿,你怎么在这里?” 张向良哪里还会说话,他缩成一团,连叫都不会叫了,惊恐地抱著头。 殷槿安把从萧弘砾那边掏来的银票,捡出来一张完整的,扔给张婶,单手抱起九天。 “张婶,我今天放过了张向良和叶婷,另外再给你五百两银子。你的一饭之恩,我还清了!!” 张婶不知道怎么回事,哭著问道:“锦衣,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会有人杀你?良儿为什么在这里?” 殷槿安指著被劈得人不人鬼不鬼的叶婷说:“问问你的好儿媳。” 叶婷现在是真恐惧,她脸疼,头晕,害怕得脑子一片空白。 “娘,娘,救我......” “你说,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们杀锦衣,难道和你有关?”张婶愤怒地扯著叶婷,“你有什么脸哭?” 叶婷恐惧地握住自己的衣角,悽惨地哭喊:“娘,救救我。” 九天把今天叶婷骗她去张家,张向良把二舅骗到街上被人杀的事告诉了张婶,张婶简直要吐血。 “良儿,你怎么这样糊涂?我不过给了锦衣半碗粥,且九天免费给我批了卦,人家从来不欠我们。” 九天奶声奶气地道:“你儿子媳妇觉得那半碗粥的恩情比海还要深哩!今儿叶婷与那些人商量好杀二舅,收人家一千两银子呢!” 张婶听了,捶地痛哭。 九天一点都不同情他们,哼,哭有什么用?二舅差点被害死呢! 若非报答你的一饭之恩,今天二舅非杀了张向良和叶婷! 站在张婶跟前,九天说:“本来,你有一份泼天的富贵,可是如今也只配这五百两银票。” 张向良喃喃地说:“锦衣是皇长子,锦衣是卫皇后的儿子。” 叶婷目瞪口呆。 锦衣不傻,不瘸,还是皇长子,是卫皇后的儿子。 她后悔得肠子都青了,如果时光能倒流...... 九天:倒流你娘!! 殷槿安上马,把九天提上马,放在自己胸前。 有人把街上的事告诉张铁柱,张铁柱、小木匠、老二张向善都跑来,看到恶鬼一样的叶婷,嚇一大跳。 又看到嚇得神经有些失常的张向良,还有满地被雷劈的尸身,大声问张婶:“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张婶哭著把叶婷干的事告诉了他们,捶著自己的胸口,哭著说:“丧家精,休了她,休了,不,去叶家村,把银子和粮食都要回来......” 九天说她与泼天富贵擦肩而过,可不是吗,他们一生的运气,只值五百两。 还是殷槿安足够有良心,施捨的五百两。 殷槿安和九天临走前,去了一趟王地主家,还他房子钥匙。 王地主眼圈通红,说道:“九天救了我一家,这恩情永生难忘。以后但凡用得著我们,儘管叫人带信来。” 殷槿安淡淡一笑,把门上钥匙扔给他,马儿如风一般离去。 龙门镇,越来越远,逐渐化成一个黑点,消失於在茫茫的天地中。 甘州,临县境。 王县令王粲的治下。 殷槿安和九天两人在茫茫雪天里行了上百里,前不靠村后不靠店,路上丟著一片不规则的大石头。 西夏不同於玉龙国,建国不足百年,整天打仗,兵荒马乱,贫穷落后。 隨便一个山头,一个水洼都可以窜出一帮子匪徒。 “吁~” 殷槿安勒住马,大声喊道:“是哪位英雄好汉拦路?可否行个方便?” 路上摆著大石头,两边山林里有沉重的呼吸声,殷槿安带著九天,不敢隨便下马。 山里隱藏的人便知道他发现了他们,呼啸一声,雪地里蹦出来几十名土匪。 “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 那人照例喝著行话,不过才说了半截,就被殷槿安喝断了。 “放屁,这树明明是老子栽的,老子在此种树的时候,你们还在娘胎里喝羊水!” 土匪被骂懵了。 不是,现在是说谁栽树的时候吗? 关键是“留下买路財”! 殷槿安继续喝道:“这路也不是你们开的,是当初老子开的,你们要想在此混,马上把钱交出来!” 一阵风吹过,现场一片寂静。 第480章 狂人楚 “他娘的,竟然抢我们响马,干他。” 土匪真的是活久见,来了个什么呀,反敲诈他们? 殷槿安拈弓搭箭,朝著其中一个土匪射过去。 那人躲闪不及,被射中了肩胛骨,嗷嗷地嚎叫起来。 土匪就一窝蜂地杀下山来。 九天从殷槿安的披风里伸出小脑袋,脸上还带著小老虎面具。 手掐诀,迅速画一道紫霞雷鸣符,召唤天界的雷霆之力,引发雷暴,那些正哇哇下来杀人的土匪瞬间被雷击倒。 后面的再也不敢下来。 对上有本事的,又是如此的力量悬殊,他们也怕死。 土匪打了一声呼哨,扯呼! 殷槿安对九天说:“既然这些山贼想劫掠,那我们就去把他们劫了。” “嘻嘻,追!把他们老窝端了,叫他们抢別人,哼,今天我们把他们抢了!” 九天真得我心! 银子不能留给他们,有吃有喝的,还继续扩大抢劫队伍吗? 舅甥俩上山,找到土匪的老窝,不过是一个破山寨。 原先被雷劈的一伙土匪抬著受伤的兄弟跑回山寨,他们也看见了拍马追来的殷槿安。 不过,他们只是嘍囉,不往山寨里跑还往哪里跑? 他们不怕殷槿安追来,因为厉害的在山寨里坐镇呢! 殷槿安骑著马,在山寨前喊道:“此寨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狗命在,送上买命財,倒数三个数,不给掉脑袋,送上望乡台,管宰不管埋。” “嘻嘻嘻......” 二舅说的真有意思! “三~” “二~” “一......” 没人理! 但是,殷槿安知道,里面的人等著看他如何宰。 殷槿安看看山寨依著山势而建,山上有三个窑洞,想来,都在窑洞木门后偷瞧他。 他拈弓搭箭,直接射到中间窑洞大门上,没入木门內。 “九天,引雷符还有吗?” “有,还有好多。”这种出门必备的符纸,她画了好多。 九天说了,立即祭出一道紫霞雷鸣符,那雷直接劈向最中间那个窑洞。 “轰” “咔” “哗啦” 中间的窑洞坍塌,两边的也跟著坍塌,里面的土匪嚎叫著窜出来。 窑洞是在山体上挖的洞,尘土飞扬,土匪们被呛得直咳嗽。 一个大汉,穿著兽皮,手里拿著大砍刀,衝出来,嘴里骂骂咧咧。 殷槿安等的就是这个时候。 儘管他已经用带子把九天交叉捆在自己胸膛,还是喊了一声“九天抓牢”,拍马过去。 从马鞍上拔出唐刀,一个侧身,双手握住唐刀,横著朝那人劈去。 唐刀所向,挡者披靡,史有云:唐刀无敌! 一刀之后,大汉站立不动。 “一二三” 不过两息,那人扑通倒地。 身体裂开两半,鲜血爭先恐后地流淌一地。 “啊~三哥!” “三当家!” 土匪慌乱地大喊。 这时,一个三四十岁、留著虬髯的男人出来,土匪们自动分开两边,脸上既有恐惧又有痛恨。 那人一脸凶狠,故作姿態地说:“我是这里的首领,我叫王老虎,孩子们不懂事,得罪不该得罪的人,我给您道歉,还请好汉给个面子?” 殷槿安混不吝地道:“把银子拿出来。” 王老虎看著他,杀气倾泻,说道:“好汉,与人方便於己方便。” “你算个什么东西,也配与爷说方便?银票拿来,爷不说第三遍。” 王老虎肯定不能拿银子给他,不然,老大的威信呢? “单挑吧。”他说。 殷槿安拍拍九天的头:“你给自己下个护身符。” “二舅,劈死他们不好吗?” “不,二舅好久没动手,有点手生了。” “好嘞!” 殷槿安跳下马,九天拿出一道金钟罩符,把自己罩起来。 殷槿安已经站在王老虎的对面。 杀人没废话! 殷槿安动作快如风,双手握紧唐横刀,横切,跃出一丈远。 搞定! 王老虎低头看看自己的腰间,衣衫被整齐切断,鲜血好像才反应过来,哗啦流下来。 倒地,身分两处。 腰斩,截面平整,唐刀无损。 所有的土匪都朝著殷槿安杀来。 殷槿安原本就有武功基础,这几个月又突飞猛进,不能说是江湖高手,但是杀乌合之眾的土匪,以一敌十,肯定没问题。 况他本来就胆识过人,杀人不惧。 今日痛快,大开杀戒。 “哇,厉害,厉害,再来一道雷,劈死他们。” 一道身影,极快地窜出来,冲殷槿安大喊:“这位小哥,你累不累啊,放一道雷啊,劈了他们。” 那人话说著,身影迅速地飘到殷槿安的跟前,眼神热切,巴巴地看著他。 殷槿安大吃一惊,这人轻功之高,嘆为观止。 土匪们看殷槿安又来了帮手,且是个武功深不可测的老头子,都嚇得往后退。 殷槿安仔细看那人,才发现是一个老头子,灰白相间的头髮,乱蓬蓬地打了许多结,衣著也是破破烂烂,脚上踢踏一双旧鞋子。 此人,不认识! “哎,小哥,你快引雷劈他们呀,不然他们要跑了!” 老头急得不行。 殷槿安居高临下地看著他,问道:“你是谁?我为什么要听你的?” 老头儿说:“我是谁?你不知道我是谁?” “不知道!你很有名吗?” 痴呆又无聊的糟老头! “我姓楚,啊,想起来没有?快用雷劈他们呀,我想看雷劈人。” “我凭什么劈给你看?” “.....” 俩人在这边扯閒篇,土匪老二看得烦死,老三劈死,老大腰斩,他要为大哥小弟报仇。 挥舞大刀“哇呀呀”地杀过来。 老头烦了,眼睛看著殷槿安,挑唆道:“你看他们多討厌啊,快劈了他们吧!” “不劈。要不,你劈死他们?” 殷槿安话落,老头挠挠头,说:“我不会引雷啊!要不,我先毒死他们,留两个,你劈死?” 殷槿安说:“你先表现一把再说。” 那老头身法快到残影,在土匪中一阵风颳过,就看见土匪扑通扑通倒地。 七窍流血,分明是中毒身亡。 老头手里提著两个土匪大汉,討好地对殷槿安说:“给你,这两个专门给你雷劈。” 殷槿安看看丟在地上的两人,说:“去,把银子拿出来,不然和他们一样。” 那两人嚇傻了,结结巴巴地说:“那边,那边是库房,好汉去看看?” 殷槿安手握唐刀,跟著他们,到了库房,那老头儿也跟著。 看著打开的箱子里各种珠宝、金银,老头儿窜来窜去,说:“嘖嘖嘖,到底是山贼,这都是些什么上不得台面的破东西啊!” 西夏土匪多,农业不发达,商业也不发达,土匪抢的东西也不多,说是宝库,也就四箱子东西。 殷槿安把老头踢一边:“你想要?” “昂,我当然要拿,我也杀人了,见者有份嘛!” 殷槿安把其中的银票大概数数,不过几千两,折起来塞怀里,金锭子银锭子,装了几锭。 对那两个没死的土匪说:“你俩,下山,把路上的石头搬开。” 老头看他要走,急忙把两个土匪踹一脚,掐腰骂道:“还没听见吗?去把路上的石头搬开,否则,毒死你们!” 那两个大汉看看老头,哆哆嗦嗦地问:“请问您老可是狂人楚?” 老头伸脚噗噗踹过去,骂道:“知道了还问?打死你,打死你。” 那大汉抱著头大声求饶:“狂老,求求您,放过小的,小的有眼不识泰山......” “叫你们不识泰山,叫你们不识泰山。” “狂老,狂老,別打了!小的仰慕您已久,以后,小的能不能跟著您?” “啊tui~跟个屁!”老头子狂揍两个土匪,“你们是土匪,老子是毒虫,怎么能与你们这些强盗一伙?” 咣咣一顿狂揍,两个汉子鼻青脸肿,哀求他不要打了,再打就搬不动石头了。 狂人楚又是一顿输出,谁叫你们好端端的堵路?打死你们! 石头搬开,老头看著两个土匪,说:“石头搬开,你们也没用了,安心受死吧。” 一把毒药,俩土匪愤怒地瞪大眼睛,死不瞑目。 殷槿安早已上马,与九天离开。 九天从殷槿安的披风缝里露出小脑袋,看了看狂人楚,小手掐掐,笑嘻嘻地对殷槿安说:“二舅,这个人有本事。” 刚才土匪喊老头狂人楚时,殷槿安就在琢磨他的身份了。 他听任嘉林说过,楚家旁支有个怪才,被继母虐待,从家里逃出去,不知跟谁学了一身的毒术,回到老家,把父亲、继母和继兄、继妹什么的,全都毒死,官府捉拿他,到处都找不到人。 据说此人不讲规矩道义,看谁不顺眼就毒死谁。 “二舅,此人若想收服,对他不能太好。” 殷槿安嘴角扯了扯,老头本事大,但是比较贱。 老头把土匪都收拾了,討好地对殷槿安说:“你可以引雷了吧?” “真要引雷?” “嗯嗯嗯,”狂人楚头点的小鸡啄米一样。 “想看?” “想看,想看!” 殷槿安对九天说:“扔个雷给他,直接炸死他。” 老头眨巴一下眼,就害怕他们不引雷,瞪大眼睛,欢喜地说:“对对对,炸我,炸我呀!” 他的轻功,天下第一,他想看看闪电和雷击,与他的轻功,谁更快。 快劈我吧,我等不及了!! 第481章 狂扇自己,根本停不下来 这老头是有些邪性! 九天嘻嘻地笑著,一道符祭出。 嘴里嘀嘀咕咕地念道:“印在我手,咒在吾口。头戴天罡,足踏北斗。风伯雨师,雷公哮吼。伐庙驱神......急急如律令。” 只见电闪雷鸣,衝著老头而去。 老头一开始还抱著闹著玩的心思,待第一道雷劈中他时,他呆了一呆,嘴里噗地吐出一口烟雾,大叫一声“握草”。 眼看第二道雷电下来,他撒腿就跑。 谁知那雷竟是像长了眼睛,追著他不停地轰炸。 一连落下十响,老头儿的心是崩溃的,头髮都给炸成鸡窝了。 连蹦带跳地喊:“不玩了,不玩了……” 殷槿安的马儿已经跑远了。 马儿进了临城,入城依旧是交四文钱入城费,殷槿安骑马带著九天去了王县令的县衙。 王粲没想到殷槿安和九天会突然来县衙。 他激动地把两人带到家里,胡氏也很激动,问他们是不是离开龙门镇,不再回去了? 殷槿安说不回去了。 “那你们有什么打算?” “去京城。王县令,还要你帮个忙,帮我和九天开一份路引。” “这肯定没问题。” 王粲巴不得殷槿安多找自己帮忙,欠人情太大,不知道如何还。 殷槿安说:“你带人立即去祁山,来的路上,我端了一个土匪窝,山上的金银箱子我没动,你快些叫人去拿。” 四箱財宝,换一个路引。 殷槿安从来不欠任何人。 他看出来了,胡氏摩拳擦掌,想叫九天给她肚子里的胎儿算命,哼,算什么算?这是泄露天机。 胎儿性別鑑定或者提前吉凶预测,若是好的倒还罢了,万一是个命运不济来渡劫的,提前造成一条小命夭亡,这有损九天功德。 九天是道士,道士与和尚大概最忌讳这些因果什么的。 他寧肯拿几箱金银换路引和假户籍。 相对於玉龙国,西夏的管理混乱,造个假户籍路引比较简单。 周边几个小国打来打去,很多地方一夜就改了国籍。 路引这种东西,夏国根本都没管起来,玉龙国因为经商放开,路引政策放宽,西夏也跟著学,允许自由迁徙,除边关要塞外,百姓去哪里都不需要路引。 殷槿安如今的身份是“萧槿安”,而且才在龙门镇杀了萧弘砾那一伙人,楚菡华不会善罢甘休。 万一有心人寻找他,他要提前做好准备。 “殷槿安”在西夏是个敏感词,“萧槿安”也是敏感词,他揉揉头,问九天:“帮二舅取个名字?” “二舅想要什么名字?” “隨便——不是阿猫阿狗就行!” “嘻嘻,”九天露出八颗小白牙,甜甜地一笑,手指掐掐,说,“二舅,你叫项霽空可以吗?” “向寂空?什么意思,四大皆空,我要做和尚吗?” “是项霽空——”她把三个字给殷槿安写了。 “为什么取这个名字?” “因为我就认识这么多字,这几个是二舅新教的字吖!” 王县令看到九天给他取的名字,大加讚赏,说这名字起得极好,真不愧是小神仙。 九天嘻嘻的笑著,得意地看著二舅。 殷槿安无所谓,江湖报名依旧是殷二爷。路引而已,哄骗路人的。 王县令给殷槿安做路引自然没什么问题,他快高兴死了,四箱子金银珠宝,充入国库,能做多少好事啊。 更不要说,不费一兵一卒,消灭了一伙土匪,他又可以报一个大功。 帮殷槿安偽造了一个新身份——项霽空。 办好路引,殷槿安就和九天离开县衙,去住客栈。 王县令送他银票,他也没要,客气相邀共饮,他也推辞了。 天下无不散的筵席,多吃一餐少吃一餐有什么当紧?自己住客栈舒服。 只是,两人在客栈前下马,九天在门口等著的时候,外面进来两辆豪华马车。 前面一辆马车帘子打开,下来一个衣著华贵的妇人,满头珠翠,手指上戴著四五枚金鎦子。 一起下来的还有一个胖嘟嘟的男孩,大约七八岁,胖得肉球一般,都快看不见眼珠子。 他身穿狐裘,头上玉冠束髮,一看就是富贵人家的孩子。 后面一辆车,车帘打开,两个衣著华贵,插镶金翠簪的丫鬟下来。 一个红袄子,一个绿袄子,面带倨傲,鼻孔朝天。 她们把帘子掀开,扶著一位小姐下车来。 那小姐头戴冠,颈戴项圈,一张圆月般的脸,看著颇为富態。 殷槿安在客栈內办手续,九天戴著小老虎面具,在门口玩。 那小姐进店,看著九天一身道袍,眉头一皱,嫌恶地说:“哪里来的臭道士?真晦气!” 胖球男孩走过来,上手就推九天:“臭叫子,滚一边去!” 九天灵活地转身闪开,生气地说道:“你凭什么推我?” “你为什么挡我的道?好狗不挡道!”男孩站在九天跟前,就像一座肉山。 “这又不是你家,我为什么不能站?” “小爷说不能站就不能站!” 小胖子不仅骂人,还扬起巴掌要打九天,忽然有人脚下踩著风火轮一般跑来,把小胖子撞了个趔趄,说道:“哎,小娃儿,你怎么站在这里?” 九天一看,不是別人,正是狂人楚。 她指指小胖子说:“我要住店,他喊我叫子,还叫我滚。” 狂人楚满不在乎地说:“他叫你滚,你就滚唄。” 不料他话才刚说完,小姐就尖叫一声:“臭死了,臭死了,竟然敢推我小弟,快把这老叫子打出去,熏死人了。” 狂人楚看那小姐骂他,就凑到她跟前,问道:“你骂我?” 那小姐看他走过来,大声尖叫:“啊,非礼啦,把这个登徒子、老不羞拉出去乱棍打死!” 狂人楚顿时火冒三丈,本来要看九天的笑话,结果现世报,自己被人骂了。 骂他毒骂他狠都行,但是骂他非礼,骂他登徒子和老不羞,他坚决不答应! 看著小姐拿帕子捂鼻子,狂人楚哼了一声,手一挥,那小姐只觉喉咙一痒,咳咳咳的咳嗽不停。 不多一会儿,满脸都是黄豆大的水泡,又疼又丑,那小姐一声惨叫。 贵夫人急忙过来,看到那小姐的脸,哭起来,道:“快去寻郎中,快去寻郎中!这是谁弄的?” 老头跳出一丈远,很无辜地嚷嚷道:“这谁弄的呀?啊,谁搞的?” 九天看著狂人楚耍赖,笑嘻嘻的,心说这老头儿装得可真像。 两个丫鬟忽然走到九天跟前,大骂:“晦气东西,笑什么笑?” “啪”,毫无徵兆的,红袄子丫鬟抬手打了九天一个耳光。 这一巴掌用的力气很大,九天没防备,小小的身子一下子被扇飞了。 狂人楚看小娃儿被他连累,替他背黑锅,也不说帮忙,哎呀呀地叫起来:“这是谁啊,竟然打小孩子?啊,不得了,五根指头痕,肿起来嘍。” 九天到底是小孩子,本来被打懵,狂人楚火上浇油大喊,她越发觉得委屈疼痛,大哭起来。 为什么平白无故地打我? 必须打回去! 双手掐诀,一道“木匠戴枷符”顷刻甩向那红袄子丫鬟。 只见那趾高气扬的丫鬟,前一刻还倨傲的鼻孔朝天,后一刻全身戾气暴涨,双手挥动,左右开弓—— 狂扇自己嘴巴子。 一下比一下狠。 “啪、啪、啪” 客栈里人出出进进,听得牙酸。 那小姐哭著骂道:“红春,你干什么呢?” 贵夫人骂道:“贱蹄子,你这是闹什么么蛾子?还不快去照顾四小姐?” “夫人……哎哟……小姐……” 红袄子丫鬟也不想扇自己,可是她完全不由自主,脸被打肿,嘴角打烂,停不下来,根本停不下来。 谁都拦不住。 殷槿安在办手续,听到九天哭声,东西扔下就跑出来。 看著九天坐地上哭,脸上红红的指痕犹在。 顷刻暴怒,扶起来九天,问道:“谁干的?” “她们,骂我是叫子,是小狗,说我晦气。”九天指著那个狂扇自己嘴巴子的丫鬟,和那已经钻进马车的小姐、小胖子。 殷槿安踢翻车夫,跳上马车,一把扯掉车帘子,提起捂著脸等郎中的小姐,从马车上丟了出去。 贵夫人和小胖子一声尖叫“你这登徒子”未落,殷槿安手里的马鞭已经劈头盖脸打了下去。 小姐被抽得“哎哎”惨叫,小胖子也被抽了几鞭,疼得杀猪一样嚎叫:“母亲,杀了他……” 贵夫人大喝:“反了反了!拦住他,连同臭道士,格杀勿论。” 三个多月,殷槿安身体养好了,他本来就会打架,又练了武功,一腔怒气无处发泄,和对方侍卫打起来。 殷槿安都不用唐刀劈人,马鞭子加拳脚,与对方四个人打,也不输。 “打死这不知死活的丑八怪,”贵夫人看他戴面具,第一个想法就是对方一定丑的天怒人怨,发狠道,“你们只管打死,回头叫老爷灭了他九族。” 殷槿安冷笑,灭我九族,你试试! 人狠话不多,把两个车夫打得满脸开。 另外两个侍卫也不是他对手。 九天掐诀,往殷槿安身上丟了一枚“长影分身符”,殷槿安动作本来就快,现在加上分身符,如虎添翼。 那两个侍卫被殷槿安往死里虐,数次攻击的都是殷槿安的影子,很快被殷槿安打晕厥。 打趴下四个男人,他一脚大力,把贵夫人踢出去。 第482章 熊孩子,你摊上大事了 “快走!” 小姐和小胖子都嚇傻了,打不过,赶紧跑。 狂人楚瞪大眼睛,咦?他又看见了啥? 那个丫鬟往死里扇自己嘴巴子,分明是中了奇毒。 他热切地凑过来,走到那红袄子丫鬟跟前,迅速按住她的腕部脉搏。 “不对呀,你竟然没有中毒?没有中毒怎么会这样癲狂?” “你这是什么功法?”他凑到殷槿安跟前,討好地问道。 这个面具少年功力高强,远超过他,会分身术,还会引雷,还会下一种他也不知道的毒。 殷槿安看著他,冷冷地问道:“是你给那个女人下毒?” 老头坚决不承认,理直气壮地说:“我没有下毒,她自己作恶多端,所以烂脸了。” “是你下的毒,害我外甥挨打!”殷槿安一鞭子抽过去,“谁给你的脸,连累她?” 两人未过一招,狂人楚立即给殷槿安下毒。 他最大的依仗是下毒,第二依仗是轻功,打不过就跑嘛。 毒倒这面具少年,然后叫他把引雷术、分身术教给自己,叫別人自己打自己的功法也教给自己…… 九天掐诀,一道以彼之道还治彼身的“诸法反噬符”,赠送给狂人楚。 那老头下的毒,原本该往殷槿安身上去的,都跑老头自己身上了。 他一下子软倒在地。 原来是软筋散。 殷槿安看他倒地,也不怜惜,狠狠地抽他足足二十鞭,狂人楚被抽得皮开肉绽。 “小哥,饶了我吧?你看,那个女人骂你外甥,也骂我,她是我们共同的敌人。敌人的敌人是朋友,对不对?” 老头全身无力,但是他不能被打死,嘴贱地说,“你带这小娃子作甚?你这么厉害的武功,一定能称霸武林,他就是个拖累。” 殷槿安又抽他几鞭子,冷冷地说:“你若再敢祸水东引,不讲道义,我便抽你筋扒你骨。” 狂人楚嘴里说著软话,手里不閒著,趁殷槿安不注意,又是手指一弹。 一枚细小的石竹穿心猪笼草丸冲向殷槿安。 可是……谁来告诉他,那药丸他娘的竟然叛变,在他得意的无声笑声中,嘎,飞向他! “咳咳咳” 怎么办?无力弹掉! 解药他自然有,可是都藏在头髮里,他中了鬼见愁软筋散,手无力,抬不起来。 不多一会儿,他脸上、胳膊、腿上,长满了球大小的水泡,疼啊,他娘的真疼啊! 比水泡更疼的是心,这石竹穿心猪笼草,极其珍贵,西夏根本没有,他还是从玉龙国开放市场买来的,这是柔佛国那边的毒草。 他製作一粒很不容易的。 最后竟然用在自己身上。 哭~ 他们缠斗的这一会儿,贵夫人那伙人都跑了。 九天说:“二舅,胖女人可能是官夫人,她们会来找我们麻烦。” “不怕。” 殷槿安带著九天进了客栈房间,小二送了水,俩人洗脸洗手,然后唤小二把饭食端上来。 “二舅,我们去京城干什么呢?” 九天有点发愁,二舅去京城,很显然是去报仇,可是皇帝的军队也很厉害的。 萧柞是马上皇帝,还有厉害的军队,二舅不一定能贏。 再说,萧柞还是他爹嘞。 “小孩子瞎操心啥,好好吃,好好睡,快点长大,快点回你的山上去。”殷槿安说,“食不言寢不语,你师父没教过你?” “二舅也在乎这些规矩吗?” “我自然不在乎,但是你將来会一直做道士吗?” “我也不知道,我师父没说过。” “你师父把你当野孩子养呢,你说不得是哪个大户人家的孩子,一点规矩不懂,以后你回去怎么过?” “二舅也没有规矩!嘻嘻,我永远跟著二舅行不行?” “不行!想都別想。” “二舅……” “喊祖宗也不行。我有事,带著你不方便。” “可我会画符,能帮助二舅。” “你能帮我一辈子吗?再说我以后肯定要打仗,在民间你是高手,但是在战场上,千军万马,你几道符不顶用。” 道士作法,更多的是对邪祟、命数之类有效,单打独斗还可以,在瞬息万变的战场,大规模的战爭,靠的还是雄师和兵器。 要是都能贴几道符解决问题,那这个世界就都是道士的,根本没有政客什么事。 九天沉默了一会儿,说:“那我专心习医,二舅习武,以后二舅打仗,我给你的兵治病?” “你別跟著我混了,好好地做道士,平平安安一生。” 两人没再说话,九天有点吃不下去饭。 二舅还是想著赶她走,脑壳疼啊! 饭后,殷槿安和九天又戴了面具,下楼,看见狂人楚已经被客栈的人丟在客栈外面。 软筋散药效未过,人还在地上瘫著。 殷槿安看也不看他,九天也没理他。 狂人楚喊道:“小娃儿,救救我吧,你看我老人家那么大年纪,在这冰天雪地里冻一夜,肯定没命了。” 九天离开他一丈远,问道:“你中了什么毒?” “鬼见愁软筋散。” “哇,好厉害!” “那是,我研製的软筋散和別人可不一样,至少十二个时辰才能自行消散。” “那就是要睡到明天这个时辰了?” “那当然,少一个时辰都是对我毒狂的侮辱。” “好厉害——起大水泡是中的什么毒?” “石竹穿心猪笼草,轻者表面起大水泡,重者穿肠烂肚,活活疼死。” “可是,这两种毒药,你本来都是想给我二舅下的!你还想我们救你?哼,你个坏老头。” 九天才不救他,要不是她下了符,躺地上的就是二舅。 殷槿安对九天说:“別搭理他,我们走!” 狂人楚著急道:“你们不能走,毕竟我是因为你们才这个样子的。” “因为没害死我们,我们就必须感谢你?”殷槿安扭头说了一句,“別惹老子,不然把你皮扒下来做人皮鼓。” 狂人楚身子微微缩了缩,这是哪里来的两个毒虫哟,大的不是东西,小的也是个黑心货! 殷槿安和九天出去消化食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殷槿安也是想看看周围环境。 他的处境太恶劣,他必须不断地变强。 武功一日不可废,他必须加强练习。 在客栈后面是一条河,河边一大片树林,殷槿安说:“你在河边砸冰玩,我练会儿功。” 九天认真地说:“太玄真经內容长,我背,舅舅练。” “潜行玄理暗修真,只向寰中觅个人。外药已知消息火,內丹常运溯流津。假饶千载重相见,也似如今貌转新……” 太玄真经共计八十小句,四十整句。 內含四十种绝世神功,內功、外功、轻功,无所不有。太玄真经若练成,必能百穴归一,招式、內功、轻功尽皆合而为一,玄幻之最,乃道家第一绝学。 “玄都道士读太玄,皓首穷经亦茫然”,其中功法,多少人终其一生也参不透。 但九天是妖孽,自通玄理,且玉禪子给的书籍,每一式还有插图,殷槿安竟也大悟。 只是要大成,短期內没那么容易。 一大一小,在天地间,与环境休戚相融,殷槿安又有精进。 正欢喜间,便听见外面大路上一阵兵荒马乱。 噠噠噠的马蹄声自远处急速而来,一群如狼似虎的家丁,个个手里拿著兵器,簇拥著一辆马车,直奔客栈。 “九天,那些人兴许是找我们的。” 殷槿安收了势,下午打了那个贵夫人和小姐,已经做好准备他们回来报復。 九天气愤地说:“他们先打我的,还敢回来报復?” “怎么不敢?那一家人估计经常仗势欺人,这次吃了亏,怎么可能善罢甘休。” 两人回了客栈,看见小胖子带著一群人狂殴狂人楚。 小胖子说:“糟老头,我姐就骂了你一句,然后脸上就起大水泡,肯定是你下的毒。” “打!打死他!” 狂人楚被软筋散困住,够不著解药,心里苦,又开始祸水东引—— “我没下毒。是那两个戴面具的,对,那个小道士下的毒,你们看,我也全身的大水泡。” 小胖子走到他跟前,果然,这个人脸上的水泡比他姐姐脸上的水泡大多了,一个挨著一个,鹅卵石一般。 小胖子惊嘆道:“哇,臥草,这么大,这么多啊!” “是啊,我多可怜!你说那个小道士他多可恶!你们打他吧,我看见他们出去了,一会儿就会回来。”狂人楚装可怜。 熊孩子同情他?怎么可能! 这些水泡,水汪汪,明晃晃,不知道踩上去,脚感如何? 会不会“啪”的一声脆响? 小胖子这么想,就这么做了。 脚踩狂人楚身上的大水泡。 “啊,少爷你不能踩,啊,少爷,爷,祖宗……”狂人楚疯狂地哀求,“千万別踩啊,你若踩了,我会烂脸,烂皮肤,我会死的。” “我不,我要听响!” 小胖子从来没遇见这么好玩的事,这么圆这么亮的水泡,会不会和爆竹一样响? 人皮的韧性很强,小胖子用了些力气,当水泡破裂,泡子发出响亮的爆鸣声、水炸开飞溅的一瞬间,別提有多解压了。 “把他衣服都扒开,把泡子都露出来。”小胖子兴奋极了。 家丁不顾狂人楚哀嚎,大冬天,把他衣服都扒开,露出一身的大水泡。 小胖子一个接一个地踩水泡,狂人楚作为一代江湖人,不能大声嚎叫,痛得死去活来。 咬牙切齿地威胁小胖子:“你摊上事了,你摊上大事了!等我身上毒解,我一定杀了你全家。” 小胖子一点也不害怕,“啪”,又踩破一个大水泡。 看著狂人楚疼得齜牙咧嘴,他浑不在意地说:“想杀我全家的人多了,你算老几!” 第483章 他,你们惹不起 狂人楚痛得死去活来,他发誓,要把熊孩子一家都毒死! 连一只鸡,一条狗都不放过。 就在狂人楚悲惨的人生折磨中,九天和殷槿安回来了。 狂人楚急忙说:“別踩了,別踩了,去找他们算帐的吧,吶,他们回来了,打他们去吧。” 九天歪头看看他,这老头子已经面目全非,还想著祸水东引! 小胖子扭头看见殷槿安和九天,立马大喊一声:“他们在这里!杀了他们。” 马车里的胖女人也看见了殷槿安和九天,也喊了一声:“堵住他们!一个也別放过。” 呵~殷槿安问九天:“能自保吗?” “能噠!” 九天后退,把场子给殷槿安和小胖子的打手们让出来。 “乖孙子们,来吧!”殷槿安从腰间抽出马鞭子。 高手过招,废话不讲,打! 殷槿安和对方打手们互殴,小胖子看著九天落单,立即耀武扬威地走过来。 下午他被殷槿安用鞭子抽,全身还疼著,现在他一定弄死这个小道士。 他打不过殷槿安,一个小道士,才到他腋窝那么高,他肯定把她打得满地找牙! 小胖子往九天这边狂奔,手里还拎著一根铁棍。 如果这一棍砸脑袋上,九天的脑浆子都要迸出来。 九天立即一闪身,伸出小脚。 “啪唧”小胖子摔了个脸亲地,手里的铁棍倒是没丟,但是磕在自己嘴上了。 嘴唇肿,门牙掉!! “我的牙......呜呜呜。” 的確,满地找牙! 马家的小廝跑过来,把小胖子拉起来,急忙问道:“少爷,你没事吧?” “打死他,他竟然下黑手(脚)绊我。”小胖子被拉起来,满脸血泪,看著九天,恨不得把她撕碎。 小廝冲九天过来,九天早有准备,天黑,她双手掐诀,悄悄丟了一张定身符,小廝便不动了。 她迅速往客栈房间里跑。 她不能在二舅旁边拖累二舅,她要躲在暗处,暗搓搓地搞人。 小胖子的狼狈相落在狂人楚眼里,他幸灾乐祸地大笑:“哈哈哈,狗,狗吃屎,满地找牙咯。” 小胖子可气死了,打不著九天,还打不了这个不会动的吗? 他过去狠狠地打了狂人楚一棍。 狂人楚气得要死,没办法,动不了。 殷槿安与那伙人打得很凶残,他可是从小打架打到长大的,现在又有武功精进,与一群家丁打,不吃力。 客栈已经报告了县衙,不多一会儿,县衙就来了一群衙役,大喝一声:“干什么呢?唵,在这里聚眾斗殴?” 官府的人来了,眾人都停了手。 衙役看看抱马鞭桀驁地站著的殷槿安,又看看满地哀嚎受伤的家丁,问道:“怎么回事?” 殷槿安努努嘴,似笑非笑地说:“他们仗势欺人。” 马家的管家傲慢地说:“我们是马府的家奴,今天我家夫人和四小姐原本是在客栈里歇一歇脚,不料这登徒子胆大包天,竟然调戏我家小姐。” 马车车帘掀开,贵夫人露出一张胖脸,发號施令道:“去告诉王县令,本夫人希望他秉公处置这个登徒子。” 衙役问她是何人,她傲慢地说:“本夫人的夫君是马尚书。” 衙役顿时后背一挺。 在临县能称马尚书的,便是因腿疾回乡养病的吏部尚书。 而马尚书的大儿媳,便是甘州罗知州的嫡长女。 眼前贵夫人,便是马尚书的夫人,骂九天的小姐是马尚书的嫡四女,罗大小姐的小姑子。 马夫人叫衙役直接拿了殷槿安坐牢,衙役吆喝著要捉拿殷槿安坐牢。 “你们確定把我抓进牢里?”殷槿安抱著膀子说,“去把王县令叫来。” 衙役搞不准他什么来头,一个两个都叫王县令,他们家县令这么不值钱? 但是阎王掐架,小鬼管不了,立即去叫王粲。 不多一会儿,王粲来了。 他惹不起马尚书,他更不敢得罪殷槿安。 假如殷槿安的身份真是当今的大皇子,那么,十个马夫人也比不过一个“萧槿安”。 他立即给殷槿安作揖:“您怎么在这里?” 殷槿安笑著说:“劳烦王大人了。” “怎么回事?” 马夫人马上恶人先告状:“王县令,今儿那个小叫子挡了路,所以丫鬟才打了她,而且她还把小姐的脸给毒烂了。” 王县令一听他们告的是九天,马上否认:“马夫人,您是说那个小道士下毒?不可能,本官可以为她担保,那孩子绝对不可能害人。” 马夫人指著殷槿安,威胁王县令:“这个登徒子,当眾羞辱四小姐,在场眾人都看到了,王县令你可不能徇私。” “您说锦衣公子是登徒子?更不可能!”王县令很肯定地说,“本官可以打包票,这两个人,不可能害人。” “怎么不可能?”马夫人气势汹汹地说,“王县令,你最好想清楚,与马家和罗家作对的下场。” 王县令笑著说:“我劝马夫人消消气,有些人你得罪不起。凡事退一步,没坏处。” “好好好,王县令,你很好......回头我叫马大人亲自和你说话。” 马夫人嘴里说著威胁的话,但也不敢有別的动作,她看出来了,王县令寧可得罪马尚书,也不敢得罪眼前这个丑八怪。 这丑八怪难不成是皇亲国戚? 她上了马车,对小胖子等人说:“走,我们先回府。” 王县令,咱们走著瞧! 今天这口恶气早晚要出来,王县令和面具男都不会有好下场。 王粲对殷槿安说:“是我不好,应该叫你和九天住在县衙里。” “无妨,我也就休息一日,明天就会离开。” “马家势大,我也忌惮。” 王粲是罗知州的手下,马尚书是罗家的亲家,他都不敢惹。 殷槿安笑著说:“自会有人收拾他们。” 王县令不知道什么意思,他有些头疼,马家在本地出了事,他是县令,也脱不了责任。 拱手道:“锦衣,出门在外,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马家背靠罗知州,京城也有人,您还是多加小心。” 王地主和王县令都是人精,当初审案时,九天脱口而出“我二舅叫萧槿安”,王县令就留了心。 萧是国姓。 他入仕时,卫皇后早就去世,“萧槿安”三字是夏国的禁忌,极少有人提起,不然他一定会第一时间想到他是当今的大皇子。 他和王地主秘密打听,按照姓氏、相貌、年龄,有一个大胆的猜想:锦衣,兴许是先皇后的嫡长子。 再结合崔侍郎的长子亲自秘密送来这个靠近边境小地方,还用铁链锁住,妄图秘密饿死他,越想越觉得锦衣就是大皇子。 据说,皇后楚菡华对皇长子特別忌惮,楚相也恨不得弄死他。 他被扔在龙门镇自生自灭,说不清是皇后的手笔,楚相的手笔,抑或是陛下的主意? 他偷偷给王地主说过猜想,王地主沉思半晌,说:“九天和锦衣与我们王家有恩,我们瞒著他的身份吧。” 殷槿安不公开身份,他们就装作不知,只按照“锦衣公子”对待,不卑不亢,结个善缘。 王家只是一个地主,在皇家人眼里,也是螻蚁。 儘管龙门镇上殷槿安就是大皇子的消息还没传到王粲耳朵里,但是王粲就认定了他一定就是萧槿安。 *** 是夜,殷槿安在客栈继续研究武功秘法,九天累了一天,香香地睡了。 马夫人回府后,咽不下这口恶气,到儿媳妇的院子说了一通,说四小姐被一个登徒子欺负了,王县令却护著那人。 她想知道那人是什么身份,只要不是皇子,不是楚相的儿子,马家都可与他斗上一斗。 罗大小姐是马家的长媳,尚书府的长房少夫人,又在父亲罗知州的地盘,她自然要给公公婆婆挣足面子。 连夜叫人给罗知州送了一封信,恳求罗知州务必在甘州地界把登徒子拿了,不然马家在本地被人骑著脖子拉屎,云云。 此处离知州府衙有一百多里地,连夜快马加鞭,將信送到了甘州府城。 罗知州看了信,交给大儿子去处理。 马尚书是朝廷二品大员,还是吏部尚书,人脉广泛,关係盘根错节,罗知州自然要给亲家母出口恶气。 西夏的体制和玉龙国不太一样,玉龙国军政分家,地方军事长官为都总管,地方官为知州,两者互相牵制,分別向朝廷负责。 而西夏是军政合一,知州品级能到四品、三品,而各州的军事长官监军使,听命於知州。 所以知州的权力很大。 甘州,是罗知州的地盘,外来的人,是龙必须盘著,是虎也必须给他臥著。 罗大公子是罗大小姐的嫡亲兄长,亲妹子求助,他自然十分上心。 亲自去甘州军司,点了五百人,还跟来一员大將,气势汹汹地急行军赶往临县。 寅时,一群人在客栈外吵吵嚷嚷,伴著刀枪的叮噹声,在冬日的夜里,格外突兀。 客栈外面地上躺著还未解毒的狂人楚。 那伙人先看到狂人楚,嫌他噁心,一刀要结果了他,被早起练武的殷槿安拦住了。 领头那人,正想骂“多管閒事”,抬头看见殷槿安脸上標誌性的面具,立马变了脸色。 第484章 狂人楚:有仇不隔夜 领头人问道:“是你侮辱马四小姐?” 殷槿安眉毛挑挑,说:“你是那个丑八怪的相好?” “混蛋,受死!” 此人的確是马四小姐的未婚夫,是甘州军司的一员武將,叫做郭伟。 两人一言不合,开打! 殷槿安打一群人都不怕,打一个郭伟绰绰有余。 拳拳入肉,殷槿安一会儿把郭伟捶成猪头。 拿唐刀搁在郭伟脖子上,殷槿安挑衅地看著对方十多个隨从,那些人不敢妄动。 殷槿安看看狂人楚,嫌弃地问道:“毒还没解呢?” “哼......帮个忙唄,解药在头髮里。” 狂人楚在地上冻了一夜,若非內力护体,早就冻死了,脸上脖子上都是被小胖子踩破水泡的溃烂皮肤,十分狼狈。 殷槿安踢了他脑袋一下,狂人楚脑袋差点被他踢断。 身体转了半圈,伸手在脸前地上捏了一团“泥巴”吃了,不到一刻钟,狂人楚坐起来。 看著被殷槿安踩在脚下的郭伟,狂人楚说:“你怎么不杀了这个人渣?” “留给你杀。” “我怕脏了我手。” “你以为你多乾净?” “......”狂人楚不想和黑心货吵架。 殷槿安抬起了脚,把郭伟丟给狂人楚,抱著刀好整以暇地看著他,说道:“我救了你一命。” 狂人楚“嘁”了一声,说你这个人真无耻,明明要杀他,偏叫我动手。 不过——,狂人楚手指一弹,立即给郭伟和他的侍卫们下了毒。 郭伟抱著裤襠在地上翻滚,疼得满头冒汗。 “狗东西,竟然想杀你毒爷爷?”狂人楚狠狠地踢了郭伟一脚,“这辈子就叫你眼睁睁地看著你女人和別人睡觉。” 把对方毒阉了! 殷槿安抱著刀回客栈,狂人楚在后面喊道:“你不想报仇吗?” “不想。” “......”要不要考虑一下再说话? 狂人楚动了动胳膊腿,追上殷槿安,说道:“你刚才救了我,那你必须好事做到底。” “引雷劈死你?” “不不不,我不要雷劈,你给我点银子,我还饿著呢。” “昨儿你不是在土匪那边拿银子了?” “我,我光顾著躲雷,都跑丟了......” “该!”殷槿安说是这么说著,摸出二两银子往后一丟。 狂人楚赶紧伸手接著,嘟囔道:“小气,你拿了那么多银票,只给二两......” “不想要还给我。”殷槿安扭头看看他,“你不饿?” “饿饿饿”狂人楚一溜烟地走了。 在街边买了包子、热餛飩,加个烧鸡腿,狂人楚吃饱喝足,又提上郭伟,上路。 有仇不报非君子,他现在开始做君子! 在去马府的半路上,正碰见带了五百官兵来临县的罗大公子。 那些人打马狂奔,往马家而去。 罗知州要给马家撑腰,自然要让马家知道。罗家可不是做好事不留名的雷哥哥。 狂人楚做事,只按照自己心意,他现在拎著郭伟嫌沉,拖著又怕他提前死了,看不到马四小姐跟人睡觉,他迫切需要一匹马或者马车。 所以,看见罗大公子一伙人骑马,他不管对方是好人还是坏人,一把毒粉就丟过去。 三个壮汉从马上栽下来。 他便跳上一匹马,把郭伟往前一横,往马家跑。 罗大公子听到身后有人落马,勒马驻足观看,只见一个老叫子抢了他们一匹马。 大怒! “老贼,光天化日竟然抢到爷的头上来了。”罗大公子叫人立即围堵狂人楚。 狂人楚打马飞快地逃跑,那些人狂追。 一路追到了马家,狂人楚跳下马来,把郭伟扔死狗一样往地上一扔。 罗大公子傻眼了,怎么回事?难不成这老叫子也是马家什么人? 还没等他问老叫子,只见狂人楚把门拍得啪啪响。 马家的门房来开了门,看见狂人楚,厌恶地说:“去去去,不施捨,滚远点。” 狂人楚踢了踢郭伟,郭伟嚎叫起来,狂人楚问道:“他是不是马家的女婿?” “啊呀,是姑爷!老叫子,你敢欺负我家姑爷?!” “是马家就好说!” 狂人楚立即药粉扔出来,门房扑通倒地。 狂人楚只管往里走,罗大公子跑过来,拉住他问道:“你怎么认识我妹妹?” “你妹妹是谁?老子一辈子光棍,你別想把你妹妹嫁给我!” 狂人楚打量一下这个人,皱眉道,“不就抢了你们一匹马?还追到这里塞个女人给我?” 罗大公子怒道:“你放屁!罗大小姐是我妹妹,这里是我妹妹的婆家......” 原来是罗大小姐的兄长,狂人楚二话不说,下毒。 那五百人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就看见自己家罗大公子倒在地上,七窍流血。 死了! 他们哪里会放狂人楚走,一拥而上来杀他。 狂人楚施展轻功,在身上东摸摸西摸摸,毒药一把一把的,一会儿功夫毒倒一百多人。 带头的大將见势不妙,立即喊眾人后退,对狂人楚抱拳道:“好汉,我们与马府无关,只是应邀来一趟,马上离开。” 哪里还敢停,上马立即跑了。 狂人楚也不想“见者有份”,不是马府的人他也不想费神杀,他身上藏的毒药並不是无限多。 若把这五百人都毒死,他就没有毒药毒死马家人了。 小胖子还没找到呢! 狂人楚一路往各个院子走一路毒,猫狗都不放过,男女老少,见活物就下毒。 一直到了后院,马夫人早听说了前面丫鬟小廝的尖叫声,她立马叫人去问怎么回事。 身边的嬤嬤跑得鞋子都掉了,结结巴巴地说:“夫人,昨天客栈那个......那个老叫子来了,见人就杀。” 马夫人嚇得脸色发白:“怎么不拦住他?人呢,赶紧喊管家带人阻拦!” 狂人楚已经闯进来了,他本来就有轻功,看见马夫人,不打招呼,下毒! 马夫人中的毒不是立即死的,头疼得她喊爹叫娘,在地上打滚。 狂人楚到处找那个小胖子。 对於他来说整个府里,最该死的就是小胖子。 小胖子每天都要睡到日上三竿,听见外面的吵闹,骂骂咧咧地起来,发脾气要杀死不懂规矩的下人。 狂人楚听到他的骂声,三下五下蹦到小胖子跟前:“哈哈哈,老子终、於、找、到、你、了!”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小胖子一看这个满脸烂泡疤瘌的老头,顿时嚇得魂不附体,大声喊叫:“娘,爹,救我......” “喊爷爷也没用!” 狂人楚这辈子最恨的就是熊孩子,依著他看,不可爱的孩子,尤其熊孩子,都该死。 昨儿简直是他最屈辱的一次,一世英名都栽在这个小胖子身上。 二话不说,下毒,下的正是石竹穿心猪笼草。 小胖子一声声杀猪般的惨叫声,脸上、手上、脖子上,迅速长出一颗颗比红枣还大的水泡。 疼得小胖子打滚,结果打滚的时候压破水泡,“啪啪”声中,积液迸出,疼得小胖子恨不能立即死了。 马尚书因为腿疾,从朝中辞官归乡养病,平时根本没人敢惹他。 他跟著下人一起到了小胖子的院子,看到小胖子的惨状,又看到坐在椅子上的狂人楚,大喝道:“你是何人?为何在小儿的院子?” “我是何人?问问你的好夫人、好女儿、好儿子吧!” 狂人楚看小胖子翻滚,不嫌事大,走到他跟前,问道:“疼吗?” “疼,疼,疼,快救救我呀!” “昨儿我也很疼。” “你个老叫子,也配和爷爷相提並论?疼死你活该。” 小胖子横惯了,根本就不会共情,也看不清形势。 狂人楚顶著一张烂脸对马尚书说:“昨儿我也长了这么一身水泡,你儿子,不仅不救我,还把我衣服扒了,把我身上的水泡一个个踩破。” 马尚书拱手求道:“这位大侠,你別和小儿一般见识,他被惯坏了,求求你放过他。” “不原谅!不放过!”狂人楚的脚,悬在小胖子脸上大水泡上方,戏謔地喊道,“我可踩了,踩了哦,三二一——踩!” “啪”一个大水泡破了。 小胖子快要嚇死、哭死。 马尚书一挥手,一群人都来攻击狂人楚,狂人楚哪里会客气,片刻毒倒一片。 他给马尚书下了软筋散,马尚书无力地靠著院里的大水缸,眼睁睁看著狂人楚把小胖子的衣服都扒了,踩水泡。 更可恶的是,没有水泡的地方,他还专门再下毒,让水泡都鼓出来。 水泡一个个啪啪作响,狂人楚说:“声音確实清脆悦耳,你喊呀,喊得再惨一点,我喜欢听!” 小胖子已经昏死过去。 马夫人头疼得受不了,直接一头撞在石墙上,死了! 终於,在一片惨叫声中,肇事的罪魁祸首马四小姐终於出现了。 马尚书有气无力,但还是要保护自己的女儿,怒喝道:“你出来做什么?还不快滚?” 狂人楚指著马四小姐对马尚书说:“老子要把马府的人都弄死,就因为你这个女儿无缘无故骂我,说我非礼,说我登徒子!!” 马府没有好东西,尤其这个马四小姐。貌丑,心恶,嘴臭。 狂人楚怎么可能放过这个罪魁祸首? 一眨眼,狂人楚给马四小姐下了媚毒,最霸道,亦无解的那种。 下完毒,他立即去把郭伟提过来,把他与马尚书並排放在一起,叫他们观看活春宫。 很快,马四小姐全身发热,脑子昏昏地拉住个两个小廝在院子里就行苟且之事。 “马尚书,看看,这才是非礼,这才是登徒子哟。” 狂人楚把马尚书和郭伟的脸扳向大战现场,甚至马尚书闭眼,他还把马尚书眼皮强行扒开。 “这位大侠,你尊姓大名?”马尚书恨不能凌迟狂人楚,只可惜形势比人强。 “老子就是狂人楚!告诉你也不惧,老子发誓要把马府灭绝,猫狗都不放过。” 第485章 把锦衣和他外甥都杀了 马尚书说:“大侠,你只要放过本官,本官愿意补偿。” “那你现在把库房位置告诉我,否则,立即把你毒死。” 狂人楚去看库房,马尚书的暗卫立即提起他,往外跑。 到了前院,马尚书才看见,前院里竟然躺了上百的人。 他无力地问:“这都是谁?” “都是罗大公子带来的人,罗大公子也死了。”暗卫道,“是夫人写信给罗知州,叫他们替马府出口恶气。” “蠢妇,愚蠢透顶!”马尚书怒道,“马府已经没了退路,如今只把一切都推到狂人楚身上。” 对外声称狂人楚胡乱杀人,反正狂人楚在江湖上臭名昭著,杀人从来只凭喜好。 狂人楚去了马家的库房。 库房里堆了无数个铆钉大木箱,隨便打开一个,都比土匪窝的强百倍千倍。 “他娘的,这么多,老子也拿不走,心烦。” 他在里面抓了一把银票,又摸了几块银元宝,各个院子都转了一圈,只要看见活人,一律毒死。 整个马府,除了马四小姐和大战三百回合的小廝,其余的都死了,包括小胖子。 狂人楚一边走一边理直气壮地说:“我发过誓,欺负我狂人楚,马府鸡犬不留。討人厌的熊孩子,长大也不是好东西,早死早乾净。” 他找了一圈没找到马尚书,这老小子跑了。 天亮,马尚书府已经成为一座超级大坟墓。 狂人楚根本不怕,手里拿著银票和银子,在街上大吃大喝,今儿杀的人有点多,他要吃点好的压压惊。 另外,他要找个地方製药。 从马家拿那么大一把银票,他要去买最好的药材,好几味昂贵的药材他终於有银子买了,瞧好吧,又有厉害的新毒药面世。 九天和殷槿安在客栈里收拾好,准备离开客栈。 他们在临县只是临时落个脚,目標是京都。 只是,大街上咋咋呼呼,无数的官兵,在大街上挨家挨户地搜人,城门已经关起来。 客栈自然是首批被搜查的。 士卒衝进来,挨个房间找。 官兵大声喊道:“大家莫要惊慌,我等奉命捉拿杀人凶手狂人楚。” 殷槿安和九天已经下楼,看见掌柜的气得直跺脚:“完了,又要好几天断了生意。” 九天小手掐掐,震惊地瞪大眼睛。 扯扯殷槿安的袖子,小手勾勾,殷槿安弯下腰来。 “二舅,狂人楚把马府灭了。除了马尚书,都毒死了。连来救援的罗大公子也被杀了。” “!”殷槿安眼睛往四周看了看。 “二舅,狂人楚赖不上我们。” 是啊,全部是下毒死的,殷槿安又不会下毒。 午时,县衙、州府的衙役已经把县城翻个底朝天,王粲隨著捕头来客栈餐堂查找狂人楚。 看到殷槿安还在,他脸都白了:“锦衣,你怎么还没走?” 殷槿安说:“原是要走的,但是城门关了。” 王粲此时已经无法。 罗大公子带去马府的五百人,一百多人被狂人楚毒死,剩下三百多人在大將的带领下,撤回到州监军司衙门。 监军使稟报了罗知州,罗知州这才知道问题的严重性。 既恨女儿害了儿子,也恨儿子是个蠢货。 但是不管恨谁,他的嫡子嫡女都是狂人楚害死的。 立即知会监军使李振,集合一州军司之兵力,全部杀向临县,捉拿狂人楚。 从临县出去的各个交通要道,严查,因狂人楚极重名声,不可能去乡下討饭,所以他派人在城里挨家挨户地搜查。 王粲心里忐忑,对殷槿安说:“原本我打算让你们立即离开,如今城外各个路口都有甘州军司的人把守,我做不了主了……” 殷槿安说:“无妨,你且忙自己的,我和九天在客栈里多住几日。” 冬日天冷,今日城门关著,街上连个摆摊的也没有,殷槿安想带九天出去玩都没法玩。 九天在山上宅惯了,倒也不觉得无趣,笑嘻嘻地说:“二舅,我给你背太玄真经,你练武吧?” “不用,我自己练。你背医书吧,空了,我帮你找个神医师父。” 今天太乱,殷槿安不放心九天一个人在客栈,不敢叫她离开自己视线,所以他决定在客栈院子里练功,守著九天。 练武不到一个时辰,客栈再次闹哄哄地来了一大群人。 罗知州带著王粲、监军使李振来了。 “你叫项霽空?”殷槿安在客栈留的路引名字叫项霽空。 罗知州看著他大冬天穿著单衣,脸上还滴汗,心道果然是个练家子,怪不得马家人来求援。 王粲不知道马家人给罗知州告了黑状,不知道罗大公子私自调动军司士卒,他一直纳闷为什么马府死了那么多驻军。 “项公子,”王粲装作不认识殷槿安,指著罗知州说,“这是甘州知州罗大人,来调查马家人被狂人楚杀害一案。” 他给殷槿安提示眼前是什么人,叫殷槿安回话小心一些。 殷槿安收了势,把手里的器具放下,一边擦汗一边回答:“罗大人找我什么事?” “项公子口音不似本地人。”罗知州听他自称我,有些不悦,问道,“项公子府上哪里?” “无府无宅,无父无母,孤儿!”殷槿安利索地回答。 “所以项公子是江湖游侠?” “不是。” “那你是做什么的?” “这和罗知州有关係吗?” “確实有些关係,本官怀疑你和狂人楚是一伙的。” 罗知州把客栈掌柜叫来,说,“掌柜的,你告诉大家,他和狂人楚的瓜葛。” 客栈掌柜点头哈腰地说:“项公子与狂人楚同时来住店,同时与马夫人和马小公子发生矛盾,且郭伟將军要打杀狂人楚之时,项公子救下来狂人楚……” 客栈掌柜说完,有些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客人,站出来说客栈掌柜说得对。 王粲急忙替殷槿安辩解:“罗大人,这些並不能说明他们有利益关係或者有勾连。同时住店的人很多,在场的这些全部都是。 马夫人和马小姐骂项公子外甥是小叫子,骂狂人楚是老叫子,由此才同时引起两方的矛盾。 至於项公子拦下郭伟杀狂人楚,是因为项公子在院子里练功,遇见他们隨意杀人,他阻止血案发生,这是义举。” 他的反驳,句句在理。 客栈掌柜的哑口无言,硬著头皮说:“知县大人说的都是实情。” 罗知州根本听不进去,他抓不住狂人楚,嫡长子嫡长女死了,愤怒总要有人承受。 殷槿安冷冷地说:“罗知州怕是被马府矇骗了。” 把昨日狂人楚先是无端被马四小姐骂叫子,之后又骂他为老不尊、老不羞,后来狂人楚起了一身的大水泡,马小公子不顾天寒地冻,把他衣服全扒下,把他身上的水泡一个个踩破。 问罗知州请问这样的侮辱,换作他,会不会在毒解后报復对方? 他说自己的確与狂人楚无任何关係,昨天之前,两人从没有见过面。 无意为狂人楚辩解,但是公道自在人心,確实是马家人欺人在先。 罗知州哈哈大笑:“你说你与狂人楚无关,却处处维护他,还狡辩与他无关?” “罗大人不信,我也没办法,不过当时在场的百姓不少,罗大人可以查问。” “本那你说说都有谁看见了,你让目击者出来做证。” “我为什么要指出来?” “你不指出来,本官怎知你不是在为狂人楚脱罪?” “呵~罗大人,你说我与狂人楚有勾连,那你也拿出证据来?” “大胆狂徒,在本官面前还如此猖狂,拿下!”罗知州挥手,叫监军使李振立即把殷槿安拿下。 “罗大人,请息怒!”王粲顿时急了,“使不得啊,罗大人……” “王粲,你与他们也是一伙的?怪不得他如此猖狂,原来是你在背后撑腰。” 罗知州现在满脑子都是儿女的死,他要错杀一千也不想错过一个。 这边正爭执,外面忽然一阵骚乱。 几匹快马“噠噠噠”地跑来,信使不待马停稳,就滚落马下,焦急地喊道:“大人,不好了,大人……回鶻人,回鶻人打进来了!” 罗知州和李振都大吃一惊:“边军突破了?” “顾家满门抄斩第七天,回鶻人就挥军北上,伍爱国將军抵挡不住……南裕县和丹县已经失守,现正往甘州府城池而来。” 老巢都要被端了,罗知州立即对李振说:“速速整合,马上跟本官走。” 殷槿安原本以为他就这么走了,倒也敬重他大局为重。 没想到他快走到客栈外门,又站住,扭头对李振说:“把他和他那个外甥立即格杀!” 王粲大惊失色,跪地恳求道:“大人,万万不可!” 第486章 瓦罐雷再现,二爷从来不是弱者 罗知州严厉地对王粲道:“王粲,大敌当前,你还要护著逆贼吗?” 王粲只求他高抬贵手。 殷槿安抱著胳膊,冷笑道:“罗知州,你先去迎敌,国难当头,你若杀了回鶻人,老子敬你是一条汉子。” 罗知州大喝一声:“李振,杀死了他。” 王粲再次恳求道:“罗大人,先杀退回鶻人好吧?我们先全力击退回鶻人可不可以?” 他噗噗噗地磕头。 外敌打到家门口了,家仇可不可以暂时放下?何况这和殷槿安没有关係。 另外他也想护住“萧槿安”,这可是大殿下啊。 他又恳求李振:“李大人,项公子武艺高强,义薄云天,大敌当前,能不能给他一个机会?一起杀敌好不好?” 李振看看罗大人,迟疑地问道:“罗大人……” “先杀了王粲,再杀了项霽空祭旗。大敌当前,此等贼子不杀,必然扰乱军心。” 罗知州给殷槿安机会?不可能! 家国家国,家在先,国在后。 他的儿子女儿都没了,国有没有又如何?都给他儿子女儿陪葬才好! 杀敌不差项霽空一人,若给此子一个机会,万一他英勇杀敌,民心所向,到时候他给儿女报不报仇? 不行,先杀了他再说。 李振听令,回道:“是!” 王粲拼命恳求:“罗大人,杀人的是狂人楚,和项公子无关啊,他並没有杀马府的人,相反,马府的人还想杀他呢!” 罗知州气得话都说不囫圇了,对自己身边的侍卫说:“杀,杀,杀了姓王的。” 话音未落,李振已经奔向殷槿安,而侍卫奔向王粲。 殷槿安早有防备,他先是抓住手边一对三十斤的石锁,一只朝著罗知州的侍卫砸去,另一石锁砸向李振。 侍卫听到石锁带著风呼啸而来,急忙拉住罗大人躲开,王粲嚇得大汗一下子流下来。 李振也赶紧躲开石锁,说时迟那时快,殷槿安跳到罗知州的身后,一手勒住他的脖子一手拿唐刀指著李振。 “立即命人离开客栈,迎战回鶻人!” 王粲此时又害怕殷槿安乱杀人,急道:“项公子,你別衝动,大敌当前,我们不要內訌。” 殷槿安冷笑一声:“连老百姓都懂的道理,罗知州硬是不懂,萧柞怎么会重用你这样一个小人?” “你大胆……” “我確实胆子很大,你最好闭嘴,不然,割断你的喉咙。”殷槿安对李振说,“你马上调集所有的士卒,迎敌!!” “这……你能不能先放了罗大人?” “不能!——你立即去查,回鶻来了多少人?多少將?你有多少將士?能调动兵器多少?快!” 李振想著这些都是军事机密,怎么可能给一个江湖游侠说。 王粲无奈地提醒道:“李大人,你快按照项公子的吩咐做,他,他的身份非凡。” “非凡?”李振疑惑地看著王粲。 王粲急道:“你能不能別婆婆妈妈的?扯这些没用的干什么?等著做亡国奴吗?” 殷槿安叫人绑了罗知州,交给李振,说道:“李监军使,你把他带回府城,立即御敌,杀退回鶻人,我等著他找我算帐。” 大敌当前,孰轻孰重,李振还是拎得清的,带著罗知州立即去整合甘州军司將士。 殷槿安和九天把东西收拾一下,同王粲一起去了县衙。 路上,王粲给他大概说了甘州军事形势。 作为南部边境州,甘州军司下属六个县,其中南裕县和丹县是边境县,再往里是永乐县,就是龙门镇所属的县。 原本甘州这边的边军大將是顾家二房顾永林。 顾家是武將世家,子孙英勇善战,南部、东部的守边大將都出自顾家。 这些年,因为东部玉龙国经济快速发展,国力极其强盛,玉龙国与周围边境互不干扰,再无战乱,楚相就把东部顾家军逐渐换了楚家人。 楚家人到了边境对顾家军指手画脚,两边矛盾升级,顾家更是莫名其妙被冠以“投敌叛国”被屠。 上个月戍守南部边境的顾永林被下令夺了兵权,换了楚相的人伍爱国。 顾永林回京述职,一回去就入狱,顾家满门抄斩。 回鶻那边听到顾家满门抄斩,立即就有了动作。 就连北部辽朝也开始动作。 “顾家人全部被杀?” “陛下下令,满门抄斩!” 殷槿安觉得阳盛帝就是个垃圾。 王粲一直嘆气,阳盛帝十年不打仗,还以为天下真太平了,卸磨杀驴,你好歹也给自己留条驴啊! 临县和隔壁的永乐县只差四十多里路,离州府一百多里地(五十公里+),回鶻人打进来,不管先打永乐县还是州府,打到临县,都只需要半天。 李振调集甘州监军司的人倒也不用太麻烦,因为罗大人的自私,甘州军司的人全部在各个路口堵狂人楚。 召集起来应该不算慢,只是怕回鶻人把路口拦路的甘州军司將士,各个击破。 若不能及时集合队伍,那甘州就真的完蛋了,肯定失守。 殷槿安现在一没人二没钱,没有任何势力和依傍,但是,他有瓦罐雷技术。 他再次想起来活观音,她给他的,两辈子都受用。 他命令王粲:“你现在出去,帮我找东西。” 硝、硫、炭等各种杂物。 包括不限於瓦罐、铁罐、竹筒等各种可密闭容器。 然后把东西都送到一个单独的院子,谁也不准靠近。 也不让九天靠近。 比例他记得,但是西夏的矿物纯度与大乾有区別,不见得能做出来和大乾那时候一模一样威力的瓦罐雷来。 他在里面一次次实验,不吃不喝倒腾了整整一下午一晚上。 院子里不断地发出各种响声,王粲过来查看好几次,都遇见九天把门,不给进。 看著在门外坐著的九天,王粲把自己的狐裘给九天包裹上,说道:“唉,州府已经失守了。” 九天看著王粲一脸的疲惫,问他:“你会投降吗?” 王粲摇摇头,说:“百姓可以投靠回鶻,我不能。” “你会逃跑吗?” “不会!我已组织所有人准备迎敌,如果能贏最好,如果临县失守,你和锦衣公子就赶紧逃。” 王粲满目希望,小心地问道,“九天,你能算出来咱们临县怎么样才能贏?” 九天摇头,说未来之事不知道。 看王粲两眼红丝,她不忍心,从小包里拿出三枚卦钱,在桌子上掷了三次,小手掐掐掐。 好一会子,她笑起来,说:“王县令你別担心,卦象凶中带吉。” 王粲顿时信心大增,把九天一把抱起来,说道:“九天,要是咱们能抵挡住回鶻贼子,我给你修个道观。” 九天笑得小白牙露出来,真棒啊,她都能有道观了。 不过她摇摇头,说道:“功劳是我二舅的,我二舅能打败回鶻人。” 王粲不知道如何打败,但是九天说能,那就肯定能! 一大一小说话,就听见院子里又一声惊天动地的“轰隆”声,房子倒了半边,殷槿安从不远处的角落跑过来。 九天一看自己二舅一脸的黑灰,立马把禁忌撤了,哭著喊了一声:“二舅,你怎么了?” 殷槿安看著被炸塌了的房子,高兴地说:“別哭,二舅没事,他娘的,终於成了!” 王粲惊问:“房子怎么倒了?锦衣公子您?” 殷槿安不在意地说:“你快点给我搞些饭食来,饿死我了。新兵器搞成了,回鶻人来了就別想活著回去。” 王粲大喜,立即往县衙前院跑,不多一会儿就给殷槿安带来了热气腾腾的饭菜。 殷槿安一边用餐一边对王粲说:“你再帮我搞些木炭、硫磺、硝石和瓦罐来,还有瓦罐碎片、铁钉、铁片等等,越多越好。” 王粲说:“昨日您吩咐后,我就叫人去搜罗了,隔壁两个县的硝石、硫磺、木炭、瓦罐……都弄来了。” 至於小口瓦罐,他直接叫人从砖瓦窑拉来了好几车,都在县衙大堂外堆著。 殷槿安在倒塌半截的屋子里用完餐,依旧叫九天设了禁忌,他在里面装瓦罐雷。 回鶻人打下甘州府城,在府城里大肆搜刮,因为边城频繁易主,他们打下来甘州府,先烧杀抢。 银钱、粮食、盐,甚至女人,能抢的全抢了。 能运走的都运走,能杀的都杀了,惨无人道。 在回鶻人抢占了府城三天后,王粲焦急地告诉殷槿安,回鶻兵开始对周边县城劫掠。 殷槿安已经做出来六十多个瓦罐雷,他叫九天撤了禁忌,问王粲:“你具体说说如今是个什么情况?” 王粲说三天前,甘州府城失守,回鶻人主力部队没有攻打周边县城,而是往东北快速推进,逼向京都兴庆府。 说白了,没了顾家军,回鶻根本不怕西夏,打算一鼓作气吞併西夏。 “罗知州逃了,李振战死,回鶻已经派人接管甘州府城。” 王粲头疼地说,“甘州与朝廷的联络被切断,外面传言辽朝已经从北方攻打西夏。” 南北夹击,如果吐蕃趁机从西南打过来,西夏还能不能存在? 大概率是亡国。 府城被占,监军使被杀,知州逃跑,逃不掉的老百姓就是砧板上的鱼肉。 如果不能快点把回鶻人赶出去,临县早晚都会被回鶻人接收。 殷槿安听了,问道:“你手下有多少兵?” “军司的人都归知州管,我这里人手只有衙役两个组,总共二十四人。” “忠心吗?” “忠心。” “去街上喊话,说大皇子殿下要带著他们把回鶻人打出去,有胆有血性的男儿,跟我一起去攻打甘州府。” 第487章 他註定是天下之主 殷槿安要攻打府城? 凭著他的二十四个衙役? 王粲觉得殷槿安一点打仗经验都没有,纯粹靠拍脑袋。 “回鶻人很厉害,伍爱国將军的五万边军都没抵挡住!”王粲提醒道。 五万人都抵挡不住,我们的二十个人,给回鶻人塞牙缝都不够。 西夏和回鶻都是小国,每个国家的人口都不到一千万,东西南北戍边的边军加起来三十万人。 殷槿安看他苦著脸,也不解释,只管威严地下命令:“去召集。” 王粲如今没有別的办法,便把二十四名衙役叫来。 殷槿安看了看,二十四名衙役,二十名算是高大强壮,四名可能是关係户,看著就不怎么靠谱的样子。 “力气大的往前一步。”殷槿安看著他们,捏著下巴说,“气力小的往后一步。” 二十四名衙役分出来两队。 力气大的十名,力气不够大的十四名。 “前排十个,跟我去攻打府城,王县令和我们一起去。从现在开始,你们听我的命令。”殷槿安说,“我是先皇后卫皇后的嫡子萧槿安。” 王粲一直猜著他是大皇子殿下,今天从他嘴里听到这个名字,他还是很激动很震撼,扑通跪下。 二十四个衙役,看王粲跪下,本能地也都跪下。 但是心里都很惊讶,不是说,卫皇后的嫡子是个傻子吗? “你们不必怀疑,我就是大皇子,也不要怀疑我们能否打胜仗,放心,肯定胜利,我也很惜命。我们立即出发去府城,討伐回鶻贼子。”殷槿安说,“不打走他们,大家早晚都是亡国奴。” 这二十四人都是王粲倚重的,倒也没有多少废话,二十四人都同意去打府城。 殷槿安选了十四名,其余十名留在县衙办差。 王粲叫人把殷槿安製作好的六十多个瓦罐雷都装四辆车上,让衙役和县丞沿街高呼。 “大皇子殿下不忍我大夏百姓受外贼奴役,现决定攻打府城,请立志报国的好男儿,跟隨殿下一起驱逐外贼,夺回大夏河山。” “好,算我一个,把回鶻贼赶出家园。” “我也去!” 很快,自发携带兵器追隨的青壮年,跟来上百人。 百多人,加上六十多个瓦罐雷,够了。 甘州府城池要比临县大四五倍,青砖城墙又高又厚,殷槿安一行人还未到城下,远远地就看见城门外的守军换了回鶻人。 守城的回鶻人看见赶著马车的殷槿安一行人,城门没开,在城墙上大喝:“来者何人?” 王粲和捕头杜仲是本地人,杜仲大声喊道:“我们是给城里酒肆送酒的。” 回鶻人守军看著他们四辆马车上都是瓦罐、酒罈子,说:“把酒留下,你们走吧。” “帐怎么结呢?” “要钱?哈哈哈,想要钱就把脑袋留下!” 回鶻人喊完话,殷槿安对赶车的衙役说:“掉头。” 王粲和衙役:.....这就回去? 殷槿安再次:“掉头!引他们出来!” 果然,看他们掉头,回鶻守兵以为他们想跑,立即打开城门,三十名骑兵追了出来。 “站住,把酒留下!” 殷槿安看他们从城门追出来,立即对大家说:“准备杀敌!” 他拍马向前,举著唐刀衝进敌群,唐刀所向披靡,一刀一个,脑袋落地。 百多人大受鼓励,热血沸腾,大喊“杀呀”,举著大刀、长剑杀向对方。 那三十个回鶻人一看形势不对,娘欸,拍马掉头就想往城里逃。 殷槿安没追,从马车上拎了一个瓦罐雷,用火摺子点著引信,用力丟向跑掉的三十个回鶻兵。 “轰隆” 只听一声巨响,在城墙上回鶻兵的懵逼中,想逃回城中的回鶻兵连同马匹一起被炸得尸骨横飞。 王粲第一次见到瓦罐雷的威力。 被那突然的炸响惊得耳朵暂时失聪,目瞪口呆看著天空落下一阵尸块雨。 倒是那些衙役,激动得嗷嗷直叫。 额滴神呀,这是什么兵器? 不对,这好像是传说中玉龙国的可怕兵器! 他们的大殿下,也会製造。 如此,还怕什么? 杀呀! 九天看自己的二舅拿瓦罐雷炸死敌人,高兴地拍掌,我二舅真厉害,比我的雷更厉害,我的雷慢,还没这么大的杀伤力。 为了配合殷槿安,她也接连丟出去两道引雷符。 “印在我手,咒在吾口。头戴天罡,足踏北斗。风伯雨师,雷公哮吼。伐庙驱神……急急如律令。” 府城上空阴云密布,狂风骤起,一道道闪电和惊雷,不断地落下,城墙上守卫的回鶻弓箭手被接连劈死,嚇得往內城逃窜。 城墙无人,殷槿安一行人立即往前推进。 “炸!” 殷槿安拿出一颗瓦罐雷,叫其余人看看自己是如何操作的。 城门在瓦罐雷“轰隆”一声中炸开,把结实的城门炸得只剩下一个黑洞。 进城! 王粲说:“大皇子,我们这样进去,会不会被他们射杀?” 殷槿安说:“回鶻人不善弓箭,且城池刚接管,对城內的设施不熟。” 一伙人进城,街上有敌兵巡逻,马上发现他们,围拢过来,殷槿安挟著唐刀一路杀过去。 殷槿安抓住一个回鶻兵,得知如今接管甘州府城的正是原先边境城市的回鶻监军使嘎拉胡。 攻下甘州府城的大將頡干,是回鶻的贵族,他带兵继续往东北方向杀去了。 王粲咬牙切齿地说:“嘎拉胡是个狠的,边境衝突,他只要抓住我方將士或者百姓,每次都是虐杀。” 殷槿安说:“那就叫他有来无回。” 一行人速度极快,直奔府衙,街上巡逻的也发现了他们的踪跡,追著过来。 待他们到府衙门前时,在城內留守的一千多名回鶻兵,都已经聚集在府衙门前,保护嘎拉胡。 殷槿安看著站在人群后方的对方首领,问王粲:“那个就是嘎拉胡?” “是他!” “炸他!” 殷槿安看著把嘎拉胡保护得严严实实的嘎拉胡,真好,人群不这么集中,还浪费瓦罐雷呢! 听了他的话,那十名力大无穷的衙役早就手痒,想丟一下那震天雷。 殷槿安吩咐他们列队,道:“十个瓦罐雷,一起点著一起丟过去。” 嘎拉胡为首的贼首,看著他们,大喊道:“你们是什么东西?不怕死吗?” 殷槿安对杜仲说:“告诉他们爷是谁。” 杜仲大声说:“嘎拉胡你个臭嘎啦,我们大皇子殿下今日来收割你们的脑袋了,脖子准备好了吗?” “大皇子?是谁?” “是你们祖宗!” 杜仲说完这句话,嘎拉胡气坏了,一个战败的国家竟然也这么猖狂! “杀……”嘎拉胡手一挥。 “轰隆~” “轰隆~” 十声巨响,王粲开始还捂住自己的耳朵,反应过来,他立即给九天捂住耳朵。 而殷槿安则张大嘴一直在大笑。 好一场酣畅淋漓的轰炸! 在一阵又一阵的轰炸声中,在明亮的火光中,瀰漫的硝烟中,他似乎看见那个凤仪万千女子,微笑著看著他。 谢昭昭,我一定会早日回归……他在心里吶喊! 在漫天的烟尘中,好似下了一场血雨,一千多名敌军,彻底消失。 甘州城的百姓没想到罗知州会逃。 三日前,城破,回鶻人疯狂屠杀抢夺,城中血流成河,尤其富户、商户,都是抢夺目標。 这三日,他们如同生活在人间地狱。 他们更没想到,他们的大皇子殿下反击如此迅速,如此迅猛。 在巨大的瓦罐雷爆炸声中,在九天引发的天雷劈炸声中,不到一个时辰,敌人灭,甘州府收回。 “甘州府的乡亲们,大皇子殿下把回鶻人消灭了。” “大殿下万岁!” 王粲叫杜仲带著衙役们,骑马在街上一边奔跑一边呼喊。 城中百姓在杜仲他们第一遍喊的时候还都不敢出来,直到大锣声“咣咣”敲起,衙役们绕著街道喊了两遍,他们才小心地打开门。 “回鶻人真被打跑了?” “不是打跑,是打死!北大皇子亲手打死!”杜仲大声喊道,“大家可以去衙门外观看。” 那个罪恶的,令他们痛恨至极的嘎拉胡,脑袋就吊在府衙外面的大树上。 其余的也没收拾,满地都是碎尸。 老百姓看到侵略者真的死了,激动得跪地大哭。 王粲更加激动,问殷槿安:“殿下,接下去您怎么打算?” “王粲,与我一起干吧!原本我想回京城逼宫谈判,但是我现在不想谈判,我要打回京城。” 那个最桀驁的少年又回来了! “好,臣陪殿下杀回京都!” 王粲也意气风发,大皇子手握瓦罐雷,註定是天下之主,他要终身追隨。 十二月初五日,王粲起草,甘州府城向天下发出討贼檄文——《对入侵者宣战詔》 “我朝百年,深仁厚泽,凡远入夏者,列祖列宗罔不待以怀柔,然诸国逆贼,恃大夏仁厚,一意拊循,彼乃益肆梟张,欺凌我大夏,侵占我土地,蹂躪我百姓,勒索我財物……以吾大皇子萧槿安之名义,號令天下,执干戈驱逐贼人,以卫社稷!” 檄文一出,大皇子萧槿安仅一个时辰便收復国土,美名传遍天下,一时间,投奔者成群结队。 就在討伐檄文发布的第二天,殷槿安和九天正在吃饭,外面院子里一阵飞鸟落地的声音。 不好,有轻功卓绝者光临! 第488章 顾八荒:请放过那个孩童 来人不是別人,正是法外狂徒狂人楚。 九天看清楚来人,嘻嘻一笑,把丟过去的定身符解了。 “这是什么功法?定身术?” 狂人楚惊喜地大叫著,想闯进屋內,结果却像撞上了铁板,横竖努力都进不来。 看著屋里慢条斯理地吃饭的舅甥俩,狂人楚抓耳挠腮,问道:“你们到底用的什么功法?我怎么进不去?” “回去吧,我们不收杀人犯。” “我想跟你们学功法。”狂人楚发现无论用什么姿势都进不来,索性老实下来,在门口和殷槿安討价还价,“你教我功法,我帮你杀人如何?” “教会你,来对付我们?” “我对天发誓——”狂人楚三指朝天,“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对你们不利,要是坏了誓言,让我狂人楚烂成狗毛!!” 殷槿安指指九天,对狂人楚说:“想学功法,跟她学。” “啥?认他做师父?不行不行,我怎么能拜一个小孩为师,传出去我还不丟死个人?” “不愿意就走吧!” “……”黑心货! 可他不捨得走。 殷槿安和九天吃完饭,有人过来收拾碗筷,九天撤了禁忌,殷槿安看狂人楚还在门口纠结,说:“你想好了吗?” 狂人楚问九天:“你真会功法?” 九天小手指掐诀,指著他,说了一声:“定!” 狂人楚又变成木头人了。 哇,真的哎,这么点小孩也这么厉害,大黑心货一定更厉害。 九天给他解了符咒,狂人楚说:“我愿意认九天为师。” 他也没什么难为情的,跪下就给九天磕头。 九天笑嘻嘻的,大大方方地受了他的头。 殷槿安说:“从今天起,你就是她的徒弟,她虽然只教你功法,但是到底是你的师父,你要保护好她,她叫你做什么,你必须做什么。” “那是自然。”狂人楚认定的师父,九死不悔。 殷槿安暗乐。 给九天找到一个安全可靠的忠心护卫,他可以放心地做瓦罐雷了。 九天和狂人楚坐在军器监的外面,帮殷槿安守著门,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你怎么想著来投奔我二舅?你也不是喜欢荣华富贵的呀。” “师父,你二舅既然是大皇子,那你为啥喊他二舅?” “这是你师祖定下来的,不要多问。” “哦……那,大皇子和楚后、楚江是一伙的吗?” “不是!我二舅就是我二舅!” 狂人楚觉得这话有点怪,好比,你大爷就是你大爷? “大皇子真不是楚后和楚相一伙的?” “我二舅干吗和他们一伙?你是想投靠他们吗?” “不不不,我怎么会投靠那两个奸贼?”狂人楚又问道,“你二舅不是在招兵买马吗?是不是什么人都要?” 九天眨巴眨巴眼睛说:“你这样的就不太想要。” “为啥呀,我不厉害吗?” “太老了!” “……” 师父好討厌,专戳人心窝子! 午时吃饭时,九天悄悄地给殷槿安说:“二舅,狂人楚可能有什么人要介绍给你,我觉得应该是个很厉害的。” 她把狂人楚的话给殷槿安说一遍。 殷槿安估计那人定是与楚后和楚相有血海深仇。 他对九天说:“下次他再试探你,你就明白告诉他,只要有本事,人品不差,我看中了就会重用。” 九天拍拍小手,好嘞! 殷槿安决心打回京城去,是真正的白手起家。 没兵,没將,没兵器,没粮草…… 当初在大乾,攻占蛮荒之地和北部三十六州,之所以那么顺利,是因为谢昭昭与他一起开通了暴利的海上丝绸之路。 西夏作为一个纯內陆城市,穷得吃土,山水都靠不著,想弄足够的粮草实在是太难了。 要打回京城,必须用最快的速度打回去。 夺取皇位,以皇帝的身份,与活观音平等见面…… 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 殷槿安叫王粲给他继续搜集硝石、硫磺、木炭、瓦罐等。 即便有人知道他在做火药,也可能一辈子研製不出来。 秘密只有他和活观音最清楚。 自从檄文发布,归顺者络绎不绝,他挑挑选选,募集兵將一万多人。 王粲还想再增加,殷槿安说够了,叫他想办法找到顾家军比较忠心的旧部。 边境需要能人戍守,不然前功尽弃。 找不到顾家人,能找到旧部也行。 他给王粲说话的时候,九天在旁边打坐。 狂人楚也一本正经地跟著学打坐,但是分明没认真学,两耳竖著偷听。 等王粲出去,狂人楚就凑过来,说有一个人推荐,绝对合適。 殷槿安说:“把人带来给我看看。” 狂人楚一溜烟出去,结果等了一天多才回来。 来的时候,带来一个提著长枪的少年人。 那人十分壮硕,一堵墙般,显然经常练武。 殷槿安打量那人,那人也默默打量他。 半刻钟,殷槿安敲敲桌子,问道:“你是自愿来的?还是狂人楚逼来的?” 那人愣了一下,问道:“你真的是大皇子殿下?” “若我说是呢?” 殷槿安戴著面具,那人看不见他的脸,但那人觉得殷槿安头脑清楚,气势强大,和......传闻中的大皇子殿下明显不符。 “你不是大皇子殿下,为什么要冒充?”那人面色阴沉,带了杀气,“我见过殿下。” “见过几次?” “小时候经常见,长大后见过一次。” 殷槿安玩味地看著这个人,说实话,这个人,“萧槿安”记忆里没有。 “说说看,你对大皇子什么印象?” 那人低沉地说:“殿下,是个可怜人……” “哦,继续说。” “……在下不想说!” 殷槿安心里基本確定此人十之八九是顾家人后代,且此人应该会很忠心。 殷槿安对他勾勾手,示意他靠近。 那人往前走了几步,到了他跟前,手里握住长枪,杀气倾泻。 殷槿安把面具掀开。 那人看到面具下那张精致至极的脸,愕然了。 那张脸与记忆中完全一致,就连眼尾的红色硃砂痣都一模一样。 这世间,如此妖孽的脸,唯有大皇子。 “您真的是大皇子殿下?” “如假包换!” “您的......”他指指头。 “恢復了!” 那人把长枪丟在一边,扑通跪下,哽咽著恭恭敬敬地说:“臣顾八荒,叩见殿下,臣誓死追隨殿下。” 果然是顾家人! “你是顾家长房幼子?” “是,臣是护国大將军顾汉卿之嫡八孙。” 顾八荒小时候身体羸弱,八岁尚不能舞剑,顾家担忧,便把他送到山上学艺,八年前与辽军大战时下山回来一次。 所以顾家满门抄斩,他躲过一劫。 但是朝廷到处张贴捉拿他的海捕文书。 他小时候,母亲与卫皇后关係甚篤,长大后,与“萧槿安”只见面一次,就是与辽大战时,见过一面。 而那一面,他永记在心,一生无法抹除心痛。 辽朝十万大军入侵,祖父战死,阳盛帝派了一名八岁孩童,迎战辽十万大军。 那一日,他只一眼,便认出那是大殿下,那是他学艺后,第一次见到大殿下。 八岁孩童,痴傻得只听懂最简单的吃喝拉撒。 顾八荒求主帅,说殿下年幼,他寧愿与辽军殊死拼杀,不想殿下上战场送死。 主帅却说:“这是陛下的旨意,不准泄露他的身份,否则军法处置。” 那一日残阳如血,殿下双目赤红。 漫天的锣鼓,震耳的號角,全部在殿下的耳边响起。 顾八荒看著殿下有痴傻变得完全没有理智,他的脸上没了痴傻,却多了暴戾和焦躁。 殿下被送到敌军阵前,这是叫殿下去送死啊!顾八荒拼死阻拦,主帅愤怒,叫人把他捆绑起来,绑在帐外看著。 他眼见著殿下从一个八岁孩童,身体暴涨,以极其残忍的方式廝杀辽军。 他身形那么灵活,灵活到鬼魅一般。 他双手那么有力,杀死任何一人都无需兵器,直接手撕! 他的残忍,更胜虎豹。 敌军十万,几乎被他杀了大半,他也被无数的刀枪砍伤扎伤,他似乎不知疼痛,只一味地廝杀,扯断。 直到他力竭昏死,主帅才號令追杀,直到把辽军全部杀光。 顾八荒也昏了过去。 主帅立即把殿下秘密藏在主帐,没人知道那是殿下,可是顾八荒知道,那是他们的大皇子殿下啊! 可是殿下的战神名声从来没有传出来,甚至这个人都无人提及。 所有知道殿下身份的人,都被找藉口杀了。 没有人知道,那个以一己之力对抗十万大军的孩童就是大殿下,那一仗,辽朝嚇破了胆子,传说西夏有巫术,能驱使妖魔杀人。 至今,八年过去,辽朝都不敢进犯西夏一步。 那之后,无数个日夜,顾八荒无法入睡,自责和痛恨,让他日夜拼命学武,他要保护那个孩童。 没想到,他学成归来,顾家满门抄斩 …… 数月前,顾家获罪。 大陆各国传言,西夏的巫术失传,战神傀儡灭失,顾家灭亡,西夏无人相守,所以回鶻和辽军又开始蠢蠢欲动。 顾八荒在逃亡中遇见狂人楚,一向不鸟人的狂人楚,对他一见如故。 这次听到大殿下要打回京都,立即巴巴地告诉他,机会来了。 他不相信是大殿下,但是他又希望是大殿下。 “臣小时候,见过卫皇后娘娘,她天真活泼,颯爽可亲。祖父对她印象最好,说她光明磊落,希望臣与殿下多多来往,让臣长大成为殿下的左膀右臂,只是后来天不遂人愿……” 一切都不必说了。 殷槿安说:“你平时都躲在哪里?” “他们画的画像还是臣五年前的样子,和臣眼下模样相差甚远,没人认出来,臣买了院子,不常出来。” 顾八荒再次抱拳,“殿下,求您,让臣跟著您吧!” 这一次,他要站在那个孩童身前,护著他。 第489章 毁容、被休、无家可归 “好,你留下吧!” 殷槿安一句话,顾八荒顿时热了眼眶。 他又去寻顾永林的旧部,只用了三天,就找回顾永林和顾永芳当初的手下大將、小將四名。 殷槿安选两名戍守南部边境,两名替他训练新招募的万名討伐义军。 有人守著边境,他就可以放心打回京城了。 不然他前脚打,后脚回鶻人收他战果,他不是为回鶻人作嫁衣了? 有顾八荒在,殷槿安便集中精力做瓦罐雷,这是他目前最大的依仗,是他的底气。 顾八荒和王粲到处搜集製造瓦罐雷的原材料,铁钉、碎瓷片一车一车地拉到府衙。 几人拼命製作瓦罐雷,九天和狂人楚也没閒著。 九天对狂人楚说:“我二舅要打回京城,那么多人要养活,粮食不够怎么办?” 狂人楚一人吃饱全家不饿,他醉心的也只有毒药,现在狂热地爱上功法,至於別人饿死不饿死他没兴趣。 但是他看不得师父发愁。 “那还不简单,我们去抢银票,买粮食唄。” “怎么能隨便抢人家银票?这要损害功德。” “那我们抢土匪的?要不也抢贪官的?” “欸,这个好。” 得到肯定,狂人楚马上行动。 从来不洗澡的他,破天荒地把自己洗乾净,向王粲借一套锦袍锦靴,他要做个斯文的劫富济贫老侠客。 “送给你了。”王粲把一件鸦青色锦缎厚袍给他,问道,“九天,你们和狂人楚真是朋友?” 狂人楚自豪地说:“她是我师父。” 王粲不太明白,狂人楚怎么会拜九天为师? 他警告狂人楚:“殿下是要做大事的,你可別累九天坏了名声,这对殿下大事不利。” 狂人楚不耐烦地说:“知道了,我能坑师父吗?你们当官的就是心眼子多。” 他把九天扛在肩膀上,施展轻功,飞咯。 抢土匪去嘍。 殷槿安这些天一直忙,紧锣密鼓地製造瓦罐雷,招兵买马,训练士兵,找人管理城內庶务。 好在他在世安城早就习惯了如何管理一座城池,所以倒也没有慌乱。 王粲和顾八荒一文一武,帮助殷槿安,倒也默契。 大皇子殿下就是君临天下的天选之子,王粲决定死心塌地一生追隨殷槿安。 十二月十四日那天,殷槿安说:“甘州事务步入正轨,明儿十五,给你们放一天假。然后,我们准备开拔。” 王粲心里高兴,他跟著殷槿安出来,半个多月没有给家里递信,估计胡氏和老父亲都急坏了。 十二月十五日,大雪纷飞。 雪隨风飞舞,走路都打眼睛。 殷槿安闭门谢客。 外人不知,只有九天和殷槿安知道,又到了月圆之夜。 好在这一天下大雪。 早上狂人楚还想著继续带著九天去抢劫土匪,九天给他放假。 “狂人楚,今儿我要休息,你自己找地儿玩去吧。” 狂人楚目瞪口呆,不是吧,他是成年人,不是小孩,还放什么假? 九天说:“我要修炼,不要来打搅我。” 与殷槿安闭门不出,熬月圆之夜。 龙门镇也不太平。 殷槿安十一月二十日离开龙门镇,大街上那一堆尸体,嚇得附近的百姓不敢上街。 朱里正报了官,萧弘砾、楚不怒深度昏迷,其余的护卫、暗卫都已死。 萧弘砾一伙人过来,隱瞒了所有身份信息,李县令在龙门镇走访了许多人,无人知晓他们身份。 朱里正对李县令说:“有人看见这些人被雷劈之前,要杀锦衣公子,而且锦衣失踪了。” 李县令去諮询王地主,王地主说锦衣把钥匙交还给他,带著孩子走了,去哪里他也不知道。 那天街上百姓有目击者,说张向良背著傻子锦衣出来,被那伙人追杀。 李县令立即叫薛捕头去提张向良。 但是张向良已经失心疯,问他被雷劈的是什么人,张向良只会噗噗地磕头,不停地求饶道:“別杀他,別杀他,他只是个傻子……” 楚不怒被雷劈又被殷槿安砍了四肢,流血过多,熬两天没抗住,死了。 死之前,模模糊糊地喊:“父亲,姑姑,殿下……” 没人知道那是什么意思。 萧弘砾一直昏迷不醒。 李县令找不到任何线索,在镇上悬赏,寻找知情人。 然而,悬赏数日,无人揭榜。 张婶知情,但是她恨透了萧弘砾那伙人,最好他们的家人找不到他们,得不到及时医治,都死了才好。 张家不想挣赏钱,李县令找不到知情人,案子停滯不前。 而叶婷,已经被张婶做主休回娘家。 她被雷劈得仿佛恶鬼一般,没死,但是毁了容,断一臂。 张婶带著张铁柱、张向善还有本家的壮小伙子,把叶婷扔给叶旭阳,休书扔在叶家。 叶婷捏著衣角,用独有的一只眼,哭得可怜,说道:“婆婆,我从小没娘,都欺负我,我把你当成亲娘,你为什么容不下我?” 我容不下你?张婶气得哈哈大笑,一句话都不和她理论。 把叶婷偷贴补娘家的银子、粮食、被、衣都拉回来,拿不回来的,都拿剪刀剪破。 叶家村的人不知道怎么回事,不是说叶婷在婆婆家很受宠吗? 怎么成亲不到一个月就休了? 一些大婶大娘都还內涵张婶:“叶婷她婆婆呀,媳妇不听话你可以教她,打骂也不是不可以,你为啥休她?寧拆十座庙不拆一桩婚,你不懂吗?” 叶婷也在哭:“娘,我遭了雷击,这些天你不知道有多疼。娘,你可怜可怜我吧,我一定跟张向良好好过日子,我什么都会干,也不用吃太好。” 张婶气得,指著她说:“只要我有一口气,你別想进张家的门。” 张婶怕叶婷又装可怜,跑龙门镇败坏自己儿女的名声,她在叶家村头,摸著脚脖子痛哭、咒骂叶婷一家。 “叶婷这个恶女人,装可怜,偷光婆家,贴补娘家。” “回门前,她就偷跑回娘家三次,送银子送东西,连我发的馒头都偷回娘家。” “她偷盗济贫衣,送给叶旭阳一家人,害得我们张家佃了二十年的田被收回,如今无田可种,可怜我二儿子和女儿都还没说亲。” “她为了钱,骗我儿子背锦衣去晒太阳,实际上与贼人定了恶计,要谋害锦衣去送死。” “她不守妇道,与有钱人勾搭。可怜我儿子老实厚道,她嫁过去不到一个月,活活把我儿逼疯了。” 她哭得太悲伤太悽惨,村里许多人都流下同情的眼泪,別提多噁心叶家兄妹了。 叶旭阳和吴氏被人骂得没法出门,叶伟更是恨透了姑姑。 拿著大扫帚把叶婷拍出门,不准她进叶家门。 附近村子听说叶婷做的事,她討饭,连一个施捨的都没有。 叶婷无处可去,大冬天,她在村头別人家的草垛上掏了个洞,躲在里面瑟瑟发抖,听著寒风呼啸,她流下了独立(独眼)的眼泪。 “我真傻,真的,我单知道没有兄长就没了娘家,没想到没了婆家,娘家也没了……” 她瑟缩了几日,饥寒交迫,被雷劈的伤口又没钱治,她脑袋昏昏沉沉中,仿佛看见楚不怒又向她走来。 他没有温柔小意,而是一个巴掌扇在她的半边没劈的脸上,恶狠狠地骂道:“没死?没死给老子滚起来!” 他的巴掌打得好疼,疼得那么真实,以至於她都清醒过来。 睁开眼,又是一巴掌打过来:“装什么死,起来!” 头髮被扯著,从柴草洞里拉出来,她头脑真清醒了。 不是贵公子,不是楚相的二公子,而是——叶旭阳和叶伟。 她哆嗦著流下眼泪,激动地说:“兄长,小伟,你们是接我回去吗?” “回去?你想得美!”叶伟没好气地说,“滚起来,李大人在打听那伙人的消息。你不是替他们害那个傻子吗?去吧,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李县令,就可以拿赏钱了。” 叶婷稀里糊涂,但是她听懂了一点,叶伟和叶旭阳叫她去见官。 她害了锦衣,害了张向良,她不能去,去了就会坐牢,就会被砍头。 “我不去。”她虚弱的身体爆发强烈的牴触,“阿兄,小伟,你们饶了我吧,我都是为了你们啊!” “为了我们?哈,为我们做什么了?” “粮食、衣、银子、吃食,我都给你们了,连我结婚的喜被,我都给你们了啊。” “都给我们了?在哪里?”叶旭阳大吼,“在哪里啊?你指给我看看?” 是啊,都被张家拿回去了! 叶婷想说我都给你们了,你们保不住我有什么办法。 但是她又不能说,因为眼前的是她兄长和侄子,他们,都是她的娘家人。 “別装死了,快去见李县令。”叶伟、叶旭阳连拉带拖著她,她的伤没好,全身很疼。 她想挣扎,却挣扎不动,她病了,全身无力。 叶旭阳对叶婷说:“你好好地把那些人的情况都告诉李县令,兄长的名声已经被你坏掉了,你若还当我是你兄长,就做件善事吧。” 叶婷流著一行泪,不由自主地点头。 她会好好地说,兄长的名声不能坏,他是自己唯一的兄长。 把她拖到县衙,叶旭阳討好地问李县令:“她知道所有事情的来龙去脉,县令大人,赏钱可以给了吗?” 李县令正头疼,没想到叶旭阳把悬赏榜揭了,说他妹子就是事件当事人。 第490章 叶婷斩刑,连坐三族 李县令大喜,立即亲自问话。 叶婷剩下一只眼睛,不断地流出一行浊泪,嘴里叨叨著:“大人,我的命比黄连还苦!! 我从小没娘,都欺负我,我吃不饱穿不暖,只有他对我好,一次给我那么多银子,还答应事成之后给我一千两银子……” 李县令一听这话就知道有戏,急忙问她“他”是谁?为什么要给她一千两银子? 李县令道:“叶婷,你如好好配合,官府不仅能给你赏银,还给你找最好的郎中。” 叶婷现在迫切地想恢復容貌,张向良喜欢她长得俊。只要恢復容貌,她就恳求张向良再要回她,她一定会好好地跟张向良过日子,再也不想三想四了。 “那个男人,给了我一块玉佩,说有事就去京城丞相府找二公子。” 叶婷把那块玉佩拿出来给县太爷看。 李县令看了那玉佩,正面刻著“怒”,背面刻著“相府”,他大吃一惊,难道这真是丞相府二公子的信物? 不太对啊,一个相府二公子,和一个村妇,怎么可能? “叶婷,那些人是什么人?” 叶婷的独眼又开始流泪:“他们都是骗子!我真傻,真的,我单知道锦衣是傻子,是残废,但是我不知道他都是装的,他腿没断,他也不傻!”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 看书就上 101 看书网,1?1??????.???超讚 】 她像受到了极大的委屈,难受的哽咽著。要不是锦衣骗人,她就能拿到一千两银子。 就算张向良有病,她也有银子给他治好,她和张向良绝对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你知道他们的身份?” “那个最厉害的,自称本王,说是个王爷,锦衣说自己是死去的卫皇后的儿子。” 李县令一屁股坐在地上。 两位皇子? 能自称本王的,年纪还那么轻,按照盛掌柜的反馈,李县令得到一个心惊胆战的答案—— 这具还没死透的焦炭,会不会就是梁王? 如果是梁王,那么,他就是楚皇后的嫡子,是楚相的大外甥!! 李县令恨不得自己没接到过这个案子,如今的局面,他应该全族灭亡了。 叶婷还在喋喋不休,述说楚不怒和她不得不说的故事—— “他给我银子,叫我把九天骗走,叫张向良把锦衣背到大街上,说要见见他......” 叶婷用独眼哭著,“我真傻,真的,我单知道他想见锦衣,我没想到他是想杀锦衣。” 李县令看著她,心里在骂娘,好一个刁妇! 你不知道?你她娘的装什么清纯无辜? 张向良背去锦衣,但不是帮凶。客栈盛掌柜、迎客小廝的供词里,都说张向良很老实,是叶婷主动找那些人卖消息换钱的。 “你是如何说服张向良把锦衣骗到大街上去的?” “我告诉张向良,锦衣的腿断了,需要晒晒日光,才会好得快,张向良老实,就同意背他出去晒日光。” 李县令气坏了,“呸”了一声,道:“叶婷,利用张向良的善良,利用张向良对你的感情,你如此坑他,可真是个好婆娘!” 叶婷不知道李县令说的是什么意思,她只知道自己好可怜。 “青天大老爷,您答应给民妇的赏钱,可以给了吗?民妇知道的都说了。” “长得丑想得美!你要不来领赏钱,本官还不知道,竟然漏算了你这个凶手。” 李县令怒道,“张向良是你害的吧?你也是想害死锦衣的帮凶。他可是大皇子殿下,你好大的胆子,与人合谋杀害皇子!” 还想要赏钱?拿了赏钱,吃饱了继续害人吗? 不过,有了叶婷的证言,整个案子倒是一切都清楚了。 凶手、被害人、帮凶,都很齐全。 李县令择日升堂,把张婶、张向良、叶旭阳、叶家家主,都叫来,把整个案件小范围公开审理。 最后,宣判。 对梁王、楚二公子杀害大皇子未遂,罪行以及判罚交由上司核定。 对受害人锦衣的赔偿也要与上司核定后另行决定。 但是,对於帮凶叶婷的罪行以及判罚却十分简单,李县令可以决定。 “犯妇叶氏,胆大包天,唯利是图,与楚府二公子楚不怒和梁王勾结,诱引受害人大皇子殿下进入埋伏,从而残忍杀害受害人(未遂),並导致张向良神志不清。 犯妇叶氏,罪恶滔天,罪不容恕,判以斩刑,並对叶氏三族行连坐之罪,流放三千里。 以上判罚,待刑部核准,一併执行。” 判罚书宣读完,李县令喝道:“將犯妇叶氏、叶氏一族收监,张向良无罪释放。” 叶婷大哭,哀求道:“民妇没有害人,民妇没有拿到银子,是张向良背著锦衣中了埋伏,是张向良害人……” 张婶气得当堂晕过去。 李县令宣布“退堂”。 叶氏族长瘫倒在地,整个都懵逼了。 叶家竟然出来一个逆天的反贼,与外男勾搭,为了一千两银子谋害皇子,灭叶氏三族!! 叶旭阳、叶伟、吴氏抓住叶婷,疯狂殴打,若不是衙役拦著,叶婷当场就没了气。 叶家人都入了监,当天,叶家人再次对叶婷围殴。 “呜呜呜,我从小没娘……”叶婷缩在监牢墙角,抱著头喃喃自语,“我真傻,真的……” 李县令把案子整理好,揉著脑袋,该怎么给上级匯报这个天大的案子? 一来二去,半个月过去,李县令终其一生的文采,原本给楚相写了一封感天动地的信,还没等他寄出去,回鶻人就打进来了。 李县令得知大皇子就是锦衣,只一个时辰就把回鶻人干翻,將来皇位是谁的还真不一定。 他把给楚相写的信,给罗知州写的案卷卷宗又压下来。 十二月上旬,永乐县收到大皇子殿下,发布的《对入侵者宣战詔》。 李县令看得热血沸腾,他要儘快凑出一批粮草,送给殷槿安,他要支持大皇子。 顺便把案卷的处理意见报给大皇子听一听。 十二月十二日,李县令一大早就听见树上乌鸦“呱呱”叫,他拿起来一个石头砸过去。 “叫什么叫?晦气玩意儿!” 薛捕头跑来,对他说:“大人,京城来人,两辆马车。” 他把对方的帖子给李县令,李县令看了一眼,立即正衣冠,迎了出去。 两辆马车,懂行的一看就知其富贵,车架木头都是当下最好的,尤其前面那一辆,是楠木。 看他出来,马车里的人便在侍卫的搀扶下,掀开帘子出来。 前面马车里是楚相,后面马车里下来一个年纪五六十岁,鬚髮皆白的老头。 李县令只在考中进士时见过楚相一面,然后就被派到永乐县做了县令,其他的朝廷大员,他真没见过。 楚相怎么来永乐县了? 他立即跪下:“见过楚大人,见过这位大人。” “李大人不必客气,本相是微服私访。”楚相声音低低地说,“这位是崔侍郎。” 李县令心里咯噔一声,崔侍郎,就是当初送锦衣来龙门镇的崔侍郎? 不是,他怎么还有脸来?怎么敢亲自来? 是觉得大皇子肯定死了?还是觉得大皇子不敢弄死他? 不,还有一种可能,楚相和崔侍郎都是来找人的…… 想到楚不怒和萧弘砾都死在龙门镇,大冬天,李县令流了一后背的汗。 楚相和崔侍郎进了县衙后院,只觉得冷气从脚底嗖嗖地往上钻。 楚相皱眉头,对李县令说:“龙门镇是李大人治下吧?李大人对龙门镇熟不熟?” “熟!前几个月才断了龙门镇一个案子,是崔家父子抢劫、杀害长坑村的李长河,那父子俩都被问斩了。” 他话落,崔侍郎立即就问:“龙门镇崔家?崔福德?” “是的大人。”李县令硬著头皮说。 “胡闹,”崔侍郎恼怒地道,“你难道不知本官祖籍就是甘州龙门镇?” 李县令假装害怕,道:“下官確实不知道啊,他们杀人事实清楚,人证物证都在,下官也不知道他是侍郎大人的亲戚啊!” 楚相看著崔侍郎,说道:“崔家可能比较低调,李县令没听说过也有可能。” 崔侍郎立即换了口气,说:“本官確实多年没有回过祖籍,李大人不知道也情有可原。崔福德竟然做出这种大逆不道之事,本官很痛心。” 李县令听两人一唱一和,顿时明白,崔侍郎根本不在乎崔福德的死活。 他们问龙门镇的事,就只有一种可能——打听大皇子殿下的消息! 果然,崔侍郎痛斥了崔福德父子,又开始问崔福德的家里人如今都在哪里? “下官审问此案,並没有牵连家人,只处置了崔福德父子。”李县令滑头地回答。 崔福德家人被赶出龙门镇,又不是他干的。 崔侍郎鬆了一口气,说:“前些日子,我们在京都收到甘州府发出的《对入侵者宣战詔》,是以大皇子殿下的名义颁布。 这可真是笑话,大皇子殿下一直在京城,甘州怎么冒出来个大皇子殿下?” 李县令心里翻著白眼,满嘴谎话,觉得本官是傻子吗? 既然你们说大殿下在京城,那么你们跑来甘州干什么? 认定有人冒充,陛下怎么不派武將去镇压?寒冬腊月,何必朝廷第一权臣顶风冒雪地亲自跑一趟? 另外,十二月初五发出的檄文,就算快马加鞭送到京都,来回也要二十几天的时间,就算楚相和崔侍郎用飞的,一来一去,从京都到永乐县也要半月。 今儿才十二月十二日,檄文不过发出七天时间。 两人定是半个月前就从京城出发了,且专程来找大皇子殿下。不好好抗敌,为什么千里迢迢来找大皇子? 所以,这两个老东西跑甘州来,这里面一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第491章 二爷振臂一呼,应著云集 还有,崔侍郎装什么装?大皇子殿下不就是你派人偷偷送来的,当我什么也不知道? 李县令心理活动很多,但是说出话来,却依旧恭恭敬敬的:“下官也看到了討伐檄文,確实该把回鶻贼子赶出去。” 崔侍郎微微皱眉,他想问的根本不是把回鶻人赶出去的事,李县令是个棒槌吧? 乾脆直接问道:“你可见过大皇子?” “没见过。” 李县令当时只问锦衣的案子,不知道大皇子。 楚相面色不虞,也不想和李县令多打机锋,说:“龙门镇崔家,是崔家分支,崔大人想去看看他的家人,李大人安排一下吧。” 崔侍郎说想亲自去看看,但是不用李县令作陪了,找个捕头带路就行。 李县令懂!!不就是想偷偷摸摸去?好,安排!! 把薛捕头叫来,叫他陪同崔侍郎一起去。 私下告诉他:“薛捕头,真正的大殿下就是甘州府城那一位,崔侍郎不让本官陪同,就是不想叫龙门镇的人知道他的身份。如今也不知道这姓崔的找大殿下何事,你索性將计就计……” 薛捕头连连点头。 崔侍郎在薛捕头的带领下,与自己的两名侍卫一起去了龙门镇。 薛捕头先装模作样地去了崔福德家,好一会儿,脸色难看地回来了。 “崔大人,我打听了崔家的邻居,说他们家原先住著一个亲戚,是个傻子,被他们活活饿死了,怕本家来找麻烦,全家搬走了。” 崔侍郎一下子著急了:“那个傻子饿死了?” “嗯,就在那边老屋。”他指了指原先拴“锦衣”的老屋。 崔侍郎说:“走,去看看。” 薛捕头带著崔侍郎去了崔家老屋。 马车在崔家老屋院门口停下,崔侍郎下了马车,与侍卫一起进了院子。 老屋更加破旧,院子里看不出什么,进了老屋內,看到破旧的三条腿的床,以及很明显的床边的一条被砸断的铁链。 崔侍郎轻轻拿起那条铁链看,上面还有暗黑的血跡。 破床边上,墙上有十指抓挠的深深的刻痕,也有暗黑的血跡。 地上也有爬过的痕跡。 按照大皇子的隱疾,这些痕跡確实是他留下的。 薛捕头看崔侍郎看得认真,便又自告奋勇地说:“崔大人,您先看著,我去把隔壁的邻居叫来,您有话就问问他们。” 崔侍郎要的就是这句话,薛捕头不去,他还真想叫自己侍卫去邻居打听。 薛捕头立即去了邻居家——张婶家。 张婶在家里正在与张向秀一起纳鞋底,自从把叶婷赶走,张向良的病慢慢地稳定下来,虽然还胆小,但是已经好很多了。 薛捕头进来时,张婶再次紧张起来,她想好了,无论谁问到锦衣的事,她一律都说“不知道”,推个乾净。 “您有什么事?”张婶还是很客气的,捕头和县太爷,都是官府的人。 “张婶……” 薛捕头把事情简单地说了一遍,恳求地说,“大殿下如今已经起事,马上要从甘州打到京城,如果成功,那就是我们未来的陛下,您若能帮他,將来一定少不了您的福气。” 薛捕头的意思,叫张婶明里暗里告诉给崔侍郎,大皇子已经死了。 张婶立即就答应了:“行,我懂了,我去回话。” 张家欠锦衣,而且锦衣是大皇子,只要回到京城很可能是皇帝,张婶拎得清。 只要锦衣成功登基,崔侍郎一家肯定会死。 薛捕头没想到张婶这么痛快,他心里再次暗暗佩服李县令的精明。 张婶和薛捕头去见崔侍郎,老二张向善说:“娘,我跟你一起去。” 张婶说:“你跟著干啥,別去。” 当官的能不见还是不见。 “娘,你叫我去吧,如果真有事,我们全家也逃不过。” 崔侍郎看著张婶母子,客气地问:“您是?” “见过大老爷,民妇是东边的邻居,夫家姓张。” “张嫂子好,听说崔福德生前把一个孩子养在这个院子里?” “不是养,是拴在这里。” 张婶说那孩子的名字叫锦衣,长得非常好看。 崔侍郎问人哪里去了? “好久没见了,不知道去哪里了。” “那他住在这里的时候,你们听到什么动静没有?” “听到他嚎叫,他在这里三个多月,好像嚎叫了两次,很嚇人,崔福德告诫过全镇的人,说不要靠近,他会杀人。” 崔侍郎放心了,那肯定是萧槿安那个傻子。 “那有人来找过他吗?” “不知道啊,我们每天也有农活做,崔家不叫靠近,我们也不好多事。” 张向善这时候接话道:“我和镇上的小伙伴来看过他,他是个傻子,被铁链锁著,腿还被崔家人打断了,他只能躺著,坐都不会坐。崔家经常忘记给他送饭,他瘦得像骷髏架子,肯定是饿死了。” 他比画著,说大家看锦衣的样子都快嚇死了。 张婶作势打他,惶恐地说:“別瞎说。” 张向善委屈地说:“我哪里瞎说?好多人都说他肯定饿死了。当初阔少爷送人来,给了一大袋银子哩,崔家都自己放起来,不给他吃饭。” 张婶急忙给崔侍郎道歉:“这位老爷,別听孩子瞎说,锦衣是没了,还是去哪里了,我们真不知道,但確实好久没看见他了。” 崔侍郎面上表情不显,谢了张婶。 心里猜想那傻子肯定是饿死了,被崔家人隨便掩埋,害怕被京城崔家追究,嚇得全家搬离龙门镇。 和薛捕头回了县衙,崔侍郎私下告诉楚相:“那个傻子肯定是死了,我查看了他被铁链拴住的地方,挣扎的痕跡很明显,房子都塌了半间,地上有曾经吃过的老鼠皮……” 楚相听说萧槿安饿得吃老鼠,忽然有些犯噁心。 “楚相,我们回去怎么给陛下交代?” “有什么好交代的?他是傻子,谁知道被人掳哪里去了?” “那我们现在回京城?頡干带领回鶻人已杀到灵州了。” “我们先去甘州,见见那位,確定他不是那个傻子。”楚相说,“他能打退回鶻人,这是好事,但是他想借著大皇子名义上位不行。” 崔侍郎懂,让假大皇子先把回鶻人打出去,然后再揭露他的身份,把“逆贼”弄死。 其实,楚相除了想確认甘州府城的“大皇子”到底是谁,也想找到自己的儿子和梁王,不知道他们有没有杀了萧槿安? 楚相和崔侍郎没大停,离开永乐县,去甘州府城,他们要亲眼看见,这个“大皇子”到底是不是萧槿安。 李县令恭恭敬敬地把他们送走,立即对薛捕头说:“安置好家人,我们赶紧给大皇子送信,顺便把粮草送去。” 萧弘砾和楚不怒死在龙门镇,他和薛捕头脑袋肯定搬家,九族保住也很难。 眼下瞒住楚相和崔侍郎,只不过是利用了楚相和崔侍郎的心怀鬼胎。 龙门镇的案子,只要公开去查,真相很容易就能查出。只要楚相还是权臣,那么李县令的脑袋保不住。 他和薛捕头必须投靠大皇子,支持大皇子登基,九族才能有一线生机。 李县令和薛捕头把家人安置好,立即去了州府城,去的时候,让人赶著牛车,运送了三十车粮食。 *龙门镇,张家。 张向善收拾了一个包袱,对张婶说:“娘,锦衣就是大皇子殿下,王大公子已经跟著他干了,县令都不做了。我也要去投奔锦衣。” 张婶大吃一惊:“真的?王地主一家子都是人精,王大公子追隨他,看来是想图个大富贵。” “娘,大皇子殿下可厉害了,他已经带人把甘州的回鶻佬打出去,前阵子发了宣战檄文,我和生意伙伴们约好了,都去投奔他。” 张婶和张铁柱都没意见,他们欠锦衣的,她没钱没粮,那就献上一个儿子,助他打天下。 但是张家穷,马儿都买不起,徒步追,只怕追不上。 张向善心眼活,他去了王地主家,给王地主说他要去投奔大殿下,问他能不能暂时借他一匹马,等建功立业一定报答王地主。 王地主已经知道儿子跟著殷槿安起事,如果帮一把张向善,相当於给儿子找个忠心帮手。 他把家里的马给了张向善,激动地说:“你们有志报国,老朽支持你们的想法,这三匹马送给你们。大殿下繁忙,不见得有时间见你们,你们到甘州府城,可去找大公子,他一定会照顾你们。祝你们早日建功立业!” 这就是说,你们可都跟著我儿子干,以后出息了,別忘记我儿子,別忘记我王地主。 张向善三人骑了马,背上小包袱,在风雪中奔向甘州府城。 *京都到甘州府城的官路上。 三十二匹快马,每一匹都是大宛马与突厥马的混合品种,速度耐力都是强悍的战马。 马上人铁盔铁甲,兵器不一,虽非个个高大,但是看上去都是煞气极重的剽悍战將。 快马如离弦之箭,倏忽千里。 这些人不眠不休,自从听到殷槿安在甘州发出宣战檄文,立即从京城日夜兼程,赶往甘州府城。 三十二人到了甘州府城门外,勒住马,看著高大的城门,以及城门上站著的士兵,城墙上插著的王旗,上面一个大字“萧”。 第492章 虎豹骑:主子脚底七颗痣 三十二匹快马停在甘州府城门口,要进城。 守门人问他们有没有路引? 打头的那人问道:“请问,现在甘州府城內,管事的人是谁?” 守门人问:“尔等何人?凭路引进城,拿不出就滚。” 那人浑身气势一凛,口气骤然凌厉,道:“大皇子殿下在不在城里?” “找殿下?你们是谁?”城內一人骑马过来,严肃地问道。 那人身高八尺,十分健硕,手里拎著一柄长枪,正是顾八荒。 打头的那人眯眼看看他,忽然出口:“你是顾小將军?” “在下顾八荒,你是何人?”顾八荒巡视新兵,看到城外这几十人不凡,听到他们打听殿下,便过来一探究竟。 打头那人不报姓名,再次问道:“请问,府城內主事的,真的是大殿下吗?” “是!” 听到顾八荒这么说,三十几人顿时精神一振,急切地说:“请顾將军带我们去见殿下吧?” 顾八荒说:“你们是何人?急著见殿下有何目的?” 打头那人说:“顾將军,在下夏侯衍,只要我等见了殿下,他自会认得。” 顾八荒一听名字,立即知道他是谁了,说道:“隨我来吧。” 三十二人大喜,隨著顾八荒一起去了府衙。 殷槿安还在奋力组装瓦罐雷,听到顾八荒来报,他丟下手里的半成品,擦擦手出来。 面具戴好,在前厅堂坐下。 “殿下,夏侯衍等人求见。”顾八荒看看殷槿安,他心里十分高兴,殿下的侍卫来了,这是大好事。 殷槿安没说话,一边喝茶,一边努力回忆——夏侯衍是何人? 脑子里闪过一些片段:一次次有人要杀他,一群高大的身影与那些人殊死拼杀,满地的鲜血,满地的尸体…… (请记住 101 看书网解书荒,1?1??????.???超实用 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一个棺材板脸的人总是说:“有属下在,殿下什么都不要怕。” 那个人名字好像就叫夏侯衍。 这么说,自己的侍卫们终於找上门了? “叫他们进来吧。” 不多一会儿,夏侯衍等三十二人牵马进来。 夏侯衍独自进屋,另外三十一人在院子里等待。 他们不是不进来见主人,是等待夏侯衍確定殿下的身份。 毕竟,真正的萧槿安,从四岁起,灵智逐日下降。 而发了檄文的“大皇子殿下”,精明强悍,威武霸气,振臂一呼,应者万人。 他们不能確定甘州这个“大皇子”,是不是他们守护的大皇子殿下。 进了屋子,审视上首坐著的殷槿安,夏侯衍並没有下跪,而是抱拳客气地问道:“请问,您是大皇子殿下?” 殷槿安坐著没动,轻哼一声,说:“夏侯衍,你们来做什么?杀孤吗?” 他在西夏的皇室子嗣里,是最没权势、最落魄的皇子,没有封號,没有封地。 但是芯子是殷槿安,骨子里傲视天下的活阎王。 他殷槿安称孤,谁敢反驳? 夏侯衍听到他喊自己夏侯衍,还自称孤,心里有些怪异,依旧不能確定他的身份。 再次恭敬地说:“能否让在下看看殿下的真容?在下想確认殿下的身份。” 在下?一个侍卫在主子跟前自称在下? 说明对方没有认主。 原身被崔侍郎的大儿子送到龙门镇,身上所有能证明身份的饰物统统被搜走了。 说穿了,他能证明身份的,只有他自己的一张脸。 狗血一点,兴许屁股上有个月牙胎记?肩膀上有个红色的五星、蝴蝶……可惜,他洗澡多次,从来没看见自己有什么胎记。 “你想怎么確认?”他问道。 夏侯衍想確认?他还怀疑夏侯衍是假的呢! “殿下的容顏,天下独一无二,另外,大殿下左脚脚底有七颗痣。”夏侯衍说。 殷槿安大吃一惊,难道他前身是个假的萧槿安? 他脚下別说七颗痣,连一颗小痦子也没有。 “那你找错人了,孤的左脚没有痣。”殷槿安把手里的茶杯咚地一放,冷冷地说,“但是,不管孤有没有七颗痣,你们认不认主,这大夏,孤要定了。” 夏侯衍听了,一点也不气恼,恭敬地说:“有没有七颗痣,殿下只需要脱下左脚,在下一验便知。” “不用验,孤比你清楚,没有!” “求殿下叫在下验一下吧,若是有七颗痣,则殿下便是奴才的主子。”他跪下,恳求道,“求殿下叫在下一验。” “不验!”殷槿安冷冷地说,“认不出主子的奴才,孤不要!” 夏侯衍扑通跪下,解释道:“殿下,属下僭越,请恕罪!殿下自四岁半开始,灵智便逐日下降,以至於诸事不知。 而今殿下英武不凡,属下確实怕认错主子,故而提出验证,恳求殿下让属下一验,属下不想错过主子……” “既然知道你们主子灵智受损,为何不贴身保护好?” “殿下,属下夙夜小心呵护,只那一日,宫里下旨,召殿下入宫,在宫门,禁止属下跟隨进宫。 之后属下找到陛下,才知道有人假传圣旨。 这几个月,属下等人一直在到处寻找,尤其是月圆之夜,虎豹骑全部出动,彻夜寻找……” 殷槿安看他满面的风尘僕僕,便知他確实没有撒谎。 把自己的左脚脱了,伸在桌子上,说道:“看吧,老子的左脚,没有痣,一颗也没有。” 夏侯衍看他伸出脚,把脚底亮给自己看,立即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包。 小包里有一个小瓷瓶,他小心地把瓷瓶的木塞拔下来,倒在丝绸布巾上少许液体。 拿那丝绸布巾小心地擦拭殷槿安的脚底。 殷槿安也不看,好整以暇地等著,隨著他液体擦了脚底,只觉得脚底凉颼颼的。 夏侯衍拿一块乾净的布巾把脚底擦了擦,眼睛里顿时惊喜,扑通跪在地上,噗噗噗地磕头:“主子,属下可找到您了……” 不是,臥槽,发生什么事了? 殷槿安把自己的脚缩回来,扳到眼前,看见脚底,目瞪口呆。 北斗七星!啥时候长一脚底板的痣?! “不是,我说,你刚才干了什么?原本什么都没有,怎么你擦几下就出来这么丑的一堆黑痣?” 他是男人,不在乎皮相,可是,这脚底长这么多黑痣,他觉得有点噁心怎么办? “主子自出生便脚踏七星,灵族大祭司说主子是天下命定之主,但是主子一生坎坷,恐有人忌惮,无法长大成人,所以用秘药把七星掩盖了去。” 怕引起別人忌惮,所以出生不多久,大祭司便做主,掩盖了七颗痣。 原身根本不知道。殷槿安本来就大大咧咧,也从未想过脚底还踩著这么多的黑点子。 只是可惜,就算拿药水掩盖了,原身是个可怜人,到底在十六岁这一年悽惨死去,没长大成人。 殷槿安舌头顶顶腮,把脚收回来穿上鞋子,戏謔地问夏侯衍:“那这些痣你还掩盖回去吗?” “不必了,殿下利刃出鞘,气势如虹,天命所向,四海归心,不必再隱藏锋芒。” “说得好,老子一生光明磊落,就討厌遮遮掩掩。这七星排列和北斗几乎一致,难看是难看,但老子的脚底天下唯一。” 夏侯衍听他说话,傲睨万物,气势磅礴,再不是懦弱孩童,心里万分激动。 立马跪地认主。 声音哽咽地说:“属下,终於找到殿下了……” 他迅速爬起来,衝著外面大喝一声:“都进来,快来拜见主子。” 外面三十一人早就忐忑不安,寻找了將近一年,终於再次找到主子,激动地把马儿丟下,急忙进来,立即跪地。 “拜见主子!” 殷槿安看著他们,他是上过战场的,自然知道这些人绝对不是普通的侍卫。 便说了一句:“都起来。” 眾人听他话,都激动地看著他,主子,不傻了! 站成左右两排,扇形排开,便於主子认出他们。 “把名字报一下吧。”他娘的,他们都是自己的侍卫,可殷槿安一个都不认识! “属下霍刀。” “属下薛景斐” “属下杨涵风” “属下程畅” …… 三十二人名字报完,夏侯衍对殷槿安回道:“属下夏侯衍,系虎豹骑首领。对外,是主子的侍卫首领。” 殷槿安说:“虎豹骑眼下有多少人?” 夏侯衍说虎豹骑一共三千人,目前五十人留在京都,其余两千九百五十人都藏在天山。 殷槿安想到卫皇后的母族灵族便在天山里,心里大概有了数。 这虎豹骑大约是卫皇后留给他的底牌。 问下来,果不其然,这虎豹骑三千人,不仅英勇善战,而且各有特殊能力。 “阳盛帝虎视眈眈,想要虎豹骑很多年了,楚后也想要。” 夏侯衍低声道,“以前殿下无力掌握虎豹骑,皇后娘娘便把虎豹骑交给属下、霍刀、薛景斐三人代管,如今殿下归来,虎豹骑完璧归赵。” 他跪下,把三块令符,双手捧给殷槿安。 殷槿安接过令符,看著上面的文字,有些愕然。 他虽然没有饱读诗书,可也不至於不识字。 令符上这些小字,他竟然,不认识!! 反覆拿著字符看,一会子也没说话。 忽然,门外传来鸟儿落地的声音,九天欢喜地喊道:“二舅,我回来啦!” 第493章 二舅,令符里都是虫子 殷槿安立即坐正,便看见狂人楚肩膀上扛著九天,一阵风一样飘进来了。 一进门,九天看见那三十多人,眨巴眨巴眼,看看他们,对殷槿安说:“二舅,这是你新招的兵吖?” 殷槿安口气里不由自主地带著二舅的宠溺,摸摸她的小脑袋,说:“是!你和毒老头去哪里了?” 狂人楚纠正道:“狂人楚!” “毒老头。” “狂、人、楚!!” “老毒物!” “......!!”狂人楚忍了。 九天笑嘻嘻地说:“二舅,这些人可靠吗?” 夏侯衍的棺材板脸转向殷槿安。 殷槿安笑著说:“九天,你想做什么就儘管做,你还怕別人?” 夏侯衍顿时心底一沉。 九天顿时明白,开心地说:“二舅,您瞧好吧。” 从自己的小挎包里掏呀掏呀,最后索性提著小包的底角,在桌子前面的空地上倾倒。 殷槿安的桌案与那三十二人围成的空地,便哗啦啦堆了好大一堆——银票、银子、金子,还夹杂一些珠宝。 夏侯衍目瞪口呆。 其余三十一人都目瞪口呆。 不是,那孩子是什么来路? 她哪里来这么多银钱? 她那个小包,也只比他们的巴掌大那么一点点吧? 怎么倒出来这么一大堆的金银財宝? 夏侯衍走过去,摸著金子,咬了咬,摸起银子也咬了咬,互相敲击一下。 是真金白银。 银票也是真的。 他们主子跟前的小童,那个背包是法宝? 他的棺材板脸,带了一些笑容,这一大堆,白银三十万两,黄金也有上万两。 殷槿安不解释,虎豹骑是卫皇后留给他的底牌,但是又怎么样,他有九天,比三千虎豹骑更厉害。 他八岁开始混社会,什么人没见过?虎豹骑说是他的下属,但是那脸上的倨傲,当他看不出来? 你们归顺,爷很欢迎,不归顺,爷离了你们也能成事! 他想要的是对方自发臣服,不忠心就滚。 爷这辈子从来就不会委曲求全。 殷槿安冲门外喊:“顾八荒。” “在。” “把这些拿出去,交给粮草营,买马买粮草,我们准备开拔。” 顾八荒看著一地的金银財宝,心下十分高兴,说:“这又是九天募集来的吧?” 狂人楚:“还有我,我和师父一起抢……募集的。” 这些天,狂人楚带著九天,一老一早,每天往外跑,不时地弄回来金银財宝,更玄乎的是还让土匪,赶来好几批战马,也不知道他们哪里搞来的。 现在一万人的装备都被这一老一小搞齐全了。 顾八荒和粮草营的人出去了,殷槿安喊人给九天和狂人楚上饭菜。 四菜一汤,有鱼有肉,吃的也是白米饭。 那三十二人,殷槿安让他们与下面的將士一起吃住。 当晚,那三十二人被安排住在府衙守军营地。 看著那一万新兵跟著顾八荒、大將苍海和何书桁训练,霍刀皱著眉头问夏侯衍和薛景斐:“殿下靠著这一万人能成事吗?” 夏侯衍说:“不是还有虎豹骑吗?” 薛景斐说:“不知道殿下如今什么意思?只想打败回鶻人?还是想夺回天下?他会不会与阳盛帝决裂?” “殿下若只想杀了楚后,动用虎豹骑未免杀鸡用牛刀。”霍刀不满地说,“虎豹骑是卫小姐(卫慕)留给殿下的底牌。” 夏侯衍皱眉道:“霍刀,世上没有卫小姐,卫皇后已经去了,我们只有一个主子,就是殿下。虎豹骑是殿下的,殿下想用来做什么就做什么。” “可狗皇帝一直想要虎豹骑,若非他不敢去云山,虎豹骑早就不是殿下的了。如果殿下与阳盛帝父子和好,虎豹骑落到阳盛帝的手里,我实在是不甘心。” “霍刀,你僭越了!虎豹骑是殿下的虎豹骑,哪怕殿下叫虎豹骑都去死,虎豹骑也不应犹豫!” 夏侯衍非常严厉地批评霍刀和薛景斐。 三人不再说话,望著外面那一万人,心里很沉重。 夏侯衍心里忐忑不安,他是殿下的贴身侍卫首领,殿下丟了將近一年,他也疯狂地找了一年。 好不容易找到殿下,按理来说,殿下应该把他们都留在身边,让他们继续守护殿下。 然而,殿下不仅什么都不愿意与他们说,还直接把他们打发到军舍里,和普通將士没什么两样。 甚至还不如顾八荒得殿下信任。 这一年里,殿下到底遭遇了什么? 他今天看到殿下完全恢復灵智,利刃出鞘,英气勃发,而且还有夺取天下之心,心里別提多高兴了。 虎豹骑那么多年的等待,终於拨云见日。 可是,殿下、霍刀、薛景斐的变化,都让他十分担忧。 想到这里,他再次说:“虎豹骑是殿下的,我们都是殿下的奴才,是奴才就必须听主子的,必须全心全意地追隨殿下,殿下的令,不折不扣地执行。” 殿下真的不是以前的殿下了,甚至比他期望的还要强大。 这一年,殿下经歷了什么,如何恢復灵智,都不肯告诉他们,他们不信任殿下? 只怕殿下还不信任他们呢! 是夜,九天好奇地问:“二舅,今天来的那些人是什么人,他们对你似乎很恭敬呢。” “是我的护卫。”殷槿安说,“以前在京都的护卫。” “对你不好吗?” “看上去很忠心。” 哦,看上去,那就是还不够忠心咯? 殷槿安把他们交上来的三块令符扔在桌子上,翻来覆去地看,九天从床上爬起来,说:“二舅,你刻的小木牌?” “嗯,拿去玩吧。” 殷槿安隨手扔给九天,他娘的別说调兵了,这令符,他竟然不认识上面的字。 九天拿到那三块木牌,翻来覆去看了好久,木牌有些厚度,两面中间凸起,字都是浮雕。 九天伸手摸摸那浮雕字,总觉得有些怪异。 殷槿安看她不吭不声的摸浮雕,来来回回摸索,问道:“怎么,这字你认识?” “不认识。”九天摇头,皱著好看的小眉头说,“二舅,我觉得这些浮雕不正常。” “是吗?” “嗯,里面好像有活物。” 殷槿安嚇一大跳,这是令牌,怎么可能有活物? “能砸开吗?有没有危险?” “不要砸,看九天噠~” 她把三枚令符放在桌子上,一字儿排开,口念咒语:“阴阳结精,水灵显形,灵光水摄,通天达地,法法奉行,阴阳法镜,真形速现,速现真形……急急如律令!” 食指与中指併拢,在额前划过,大叫一声:“开天眼!” 天眼开,令符下隱藏的东西悉数显现。 不过,看了片刻,九天忽然大叫一声,脸色煞白。 “怎么啦?”殷槿安立即抱起来九天,跃出几米远,拍拍她的后背,说,“不要害怕,以后咱们不看了。” 这几块木牌,他要还给那几个人。 九天抱著他的脖子,略微等了好一会子,哇的一声哭出来:“二舅,里面都是虫卵,被封印的虫子,好可怕,有眼睛有嘴巴,可嚇人了。” “回头二舅就把这几个木牌烧了,你別怕!”殷槿安厌恶地看著几个木牌,想著用火能不能烧死虫卵? “別烧,这几个木牌你交给我,我帮二舅封印,回头我查查它们是什么虫虫。” 她怀疑是某一种蛊虫,她要问问师父,二舅只是个普通人,不能带著这种东西,太危险了。 “那你不是害怕里面的虫卵?” “不打开看就没事。它们被药物封存了,只要不打开,就没事。” 殷槿安把三枚令符都给了九天,叫她保存。 九天睡觉后,殷槿安的脸彻底黑下来。 这个虎豹骑,到底是什么来歷?怎么令符会是三枚?里面还都是虫卵? 他虽然不怕虫,但是想到隨身带著三窝不知名虫卵,也相当噁心。 次日天亮,王粲带著李县令来见殷槿安。 “臣李继贤给殿下请安。”李县令这次乖觉了,立即给殷槿安行跪拜大礼。 王粲在一边说:“李县令给殿下送来三十车粮草,都是今年的新粮。” 三十车粮草,包含十五车细粮,十五车粗粮。 殷槿安大喜,客气地请他坐下,李县令一路风霜赶来,冻得有点哆嗦,殷槿安叫王粲给他倒了热水,又烤火,他才缓过劲儿来。 开口却不说粮草的事,只是著急地说:“殿下,楚相和崔侍郎昨日悄悄地来了。” 把他们装作看崔家人,实际上是打听殷槿安的消息告诉了殷槿安,也把自己的怀疑告诉了殷槿安——他们如何如此快就来到永乐县? 王粲也有些想不通:“回鶻大將頡干已经带领大军杀向京城,楚相作为当朝宰相,不应该与陛下一起全力御敌吗?怎么还有閒心来確认殿下身份?” 楚相和崔侍郎不仅不御敌,还跑出来找殷槿安,真奇怪! 殷槿安嗤地冷笑一声,说:“他们不是关心我死活,而是,要把我带回去,杀回鶻人!” 回鶻大將頡乾的队伍,至少一个月后才能杀到京都,他们把“萧槿安”带到京都,一个月后的月圆之夜,只要“萧槿安”发狂,頡干带来的十万回鶻大军,將有来无回。 至於辽朝,估计不用打,就能逃回老窝。 西夏的“妖魔”再现,辽朝的噩梦重启。 他们来找的,是在大兵压境时,那个可怜的孩子,再次替西夏扛下所有。 第494章 復仇第二波:杀楚相和崔侍郎祭旗 李县令想得有点多,试探地说:“楚相和崔侍郎会不会和梁王、楚不怒一样,是来杀害殿下的?” 殷槿安想通里面的心机,淡淡地笑了:“无妨,叫他们来。——传夏侯衍。” 不多一会儿,夏侯衍进来,主子终於要用他了,真高兴。 “主子,请吩咐。” “你带两个人去城外,楚相和崔侍郎来了甘州,把他们抓回来。”殷槿安说,“他们的暗卫和侍卫一律歼灭。” 李县令只看见楚江和崔侍郎各带两名侍卫,这样的权臣,怎么可能只带两名侍卫! 楚江带的暗卫和死士就有三十多人,没让李县令看见而已。 楚江和崔侍郎离开永乐县,没敢进甘州府城。 两人联繫府城最近的春水县,县令郭启明,是楚江的门人。 楚江一到,便询问关於甘州府城“大皇子”的消息。 郭启明说:“大殿下戴著面具,未见真容,殿下外形修长,气势威严,不好接近。” 从他细细的描述里,楚江和崔侍郎都觉得与记忆里的大皇子相去甚远。 而唯一可分辨的容貌又因戴了面具无法甄別。 两人先住下,派暗卫和侍卫,兵分两路,去打听殷槿安的消息。 为了增大刺探机会,郭启明忍痛割肉,给殷槿安送去十车粮草。 押运粮车的十人,有楚江和崔侍郎的四名侍卫。 几人赶著粮车进了衙门,王粲接待了他们。 侍卫交了粮食,恭恭敬敬地说郭大人有信要亲自交给殿下。 王粲正忙著,把扛著九天的狂人楚喊住:“狂老,春水县令有一封亲笔信要交给殿下,您带他进去见殿下吧?” 狂人楚是个粗人,瓮声瓮气地对那人说:“信呢?我给你带进去。” 楚江的侍卫说:“郭大人说必须亲自交到殿下手里。” 狂人楚嗤了一声道:“你们这些当官的,一天到晚耍心眼,不就一封信吗?老子带进去又怎么样?你以为老子会偷看呀?” 九天好奇地问道:“郭大人除了叫你们把信交给殿下,没別的话带?” “没有。” “那你把信给我吧,我带给二舅。” 那人一定要亲自送给殷槿安。 狂人楚烦了,一扬手,墙上、树上忽然掉下来六个人,加上那个吵著要见殷槿安的,一共七个,捂著肚子,疼得满地打滚。 狂人楚鄙夷地撇嘴。 “一封信,这样不行那样不行,以为你们搞小动作,別人看不见?毒死你们!” 王粲看著那六名暗卫,又气又急,来送粮的明明是另外十个人,这六个人是什么时候潜伏进来的? “他们是暗卫,想刺杀我二舅,军器监的门进不去,然后就想跟著送信的混进去。” 九天小指头掐掐,说,“都不是好人。” 狂人楚听师父说都不是好人,乾脆又给他们下了“求速死”毒药。 那六名暗卫疼得死去活来。 狂人楚鄙夷地说,“你们以为我老人家年纪大了,老眼昏?贼眉鼠眼的,还想见殿下?脸好大! 说吧,为啥见殿下?说出来就给解毒,不说就活活疼死你们这些王八羔子。” 七人疼死不招。 王粲叫衙役把这几个人都捆了,叫另外九人回春水县,告诉郭启明,必须亲自来给主子道歉,否则一切后果自负。 那九人灰溜溜地出去,在大街上刚巧碰见出去寻找楚江的夏侯衍。 楚江的侍卫大吃一惊。 夏侯衍在这里,那府衙里的那位,还真有可能是大殿下。 楚江和崔侍郎在春水县驛站翘首以待,心里焦急。 郭启明已经得知楚江来的目的,说:“楚相,下官以为这个大皇子一定是假的,哪有想成事,却从来不露脸给百姓的?” 崔侍郎沉吟著说:“兴许,他的脸太特別,不想节外生枝。” 西夏的贵族一直就有养漂亮小童的习惯,若非生在皇家,若非卫皇后留的人太强大,萧槿安那样逆天的容貌,很让人想入非非。 楚江一语不发,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没有亲眼看见总是不放心。 正胡乱猜测,楚江的侍卫急匆匆地从甘州府赶回来,对楚江说:“相爷,属下在甘州府城发现了夏侯衍。” 楚江嚇一大跳,夏侯衍在这里?那说明这个大皇子还真有可能是真的。 没等他们回去再探,霍刀与薛景斐已经尾隨他们,来了春水县衙,把楚江和崔侍郎堵个正著。 楚江的侍卫认识夏侯衍,夏侯衍也认识楚江的侍卫啊! 夏侯衍发现楚江的侍卫,立即放信號,与霍刀、薛景斐就尾隨来了。 郭启明手下一共三十六个衙役,根本不是夏侯衍、霍刀和薛景斐的对手。 三十二人闯进县衙,与楚江和崔侍郎的侍卫、暗卫、死士,大战小半个时辰,杀光楚江和崔侍郎的人,把楚江和崔侍郎堵了嘴,扔到马上带走。 郭启明嚇得拼命求饶。 饶?不可能! 夏侯衍一刀砍了郭启明,带著楚江和崔侍郎到了甘州府衙。 三人拎著楚江和崔侍郎见了殷槿安,夏侯衍稟告道:“主子,楚江和崔侍郎抓来了。” 楚江艰难地爬起来,一路上,他被横在马背上,快顛散了骨头架子,冷吹得他嗓子干哑,咳咳咳地咳嗽不停。 殷槿安玩味地盯著他看,不说让座,水也不给喝。 这两人,一个是杀卫皇后的凶手,一个是杀“萧槿安”的刽子手,让座?喝水?坐木驴,喝马尿行不行? 九天就坐在殷槿安旁边,舅甥俩都是一副看鸡虫的神態。 “你是何人?” 楚江好半天找到自己的声音。 崔侍郎看到传说中的大皇子戴著面具,旁边还坐著一个小娃儿,一口一个“二舅”喊殷槿安,便认定他不是真正的大皇子。 殷槿安对夏侯衍说:“去把顾八荒喊来。” 楚江听到顾字,他就知道自己凶多吉少。 不多一会儿,顾八荒被从兵舍叫来,进来就看到在地上的楚江和崔侍郎。 拳头握得咯吱吱响,眼睛里一瞬间就淬了毒,恨不能一拳头砸死楚江。 然而却低垂了眉眼,恭敬地说了一声:“殿下……” “顾八荒,你看看这两个老东西,认识吗?” “楚贼!崔贼!”顾八荒咬牙切齿地说。 “殿下?你竟然冒充大皇子殿下?”楚江义向殷槿安摆著官威,正词严地喝道,“你究竟是何人?” “孤是何人?孤是你活爹!”殷槿安说了这一句,又嫌弃地摇头,“呸,你又丑又坏,怎么配做孤的儿子!” “你不是大皇子,大皇子没有姐妹,你没有外甥。”崔侍郎也跟著叫起来,“你是假的,你这个逆贼。” “顾八荒,狠狠揍他一顿,先收点利息!” 顾八荒早就拳头忍不住了,按住崔侍郎狠狠地一拳头下去,崔侍郎的颧骨都给打折了,他狼狈地吐出一颗牙,恼怒地说:“你敢打朝廷命官?” 顾八荒又一脚踢出去,崔侍郎“嘶~”,肋骨折了!! 楚江怒道:“住手,本相不管你是不是大殿下,殴打朝廷命官,本相要参你一本!” “参你娘!顾八荒,打他。叫他知道该怎么好好说话。”殷槿安说,“別打死,留口气!” 楚江又怕又怒,冷笑一声:“蛇鼠一窝!你若敢打本相,本相定然要你后悔来到世上……” “打!” 顾八荒看看殷槿安,看殿下是真要收拾楚江,他立即大拳头一下又一下地落在楚江身上。 练武的人都知道怎么打,又痛又死不了。 所以,他每一拳头都要不了楚江的命,却叫他疼到想用爪子刨祖坟。 顾八荒打了好一阵子,楚江进气少出气多了,顾八荒才悻悻地住手。 殷槿安看看半死的楚江,说:“你说得对!蛇鼠一窝,说的就是你和崔侍郎。他是毒蛇,你是阴沟里的老鼠,太贴切了。” 楚江无力地瞪著他。 “崔侍郎与萧柞,装作吃了败仗,跑到灵山,骗了单纯的卫慕嫁给萧柞,崔侍郎一直扮演的是卫皇后和萧柞的心腹。 这个心腹,在西夏稳定后,就暗地里投靠了楚江,出卖、害死卫皇后。 又假传圣旨,把孤骗进皇宫,避开孤的护卫,偷偷把孤囚禁在崔家的马车里,送到边境的小镇龙门镇,拿铁锁链锁住孤,想活活饿死孤。你们说,崔侍郎是不是条忘恩负义的毒蛇?” 崔侍郎全身发抖,却无法辩驳。 “至於楚相,你和你那个好妹妹,把卫皇后害死了,偷去了她的后位,又忽悠萧柞那个蠢货,逐步窃国,孤说得对不对? 算了,孤懒得说了。 孤想问问楚大人,你和崔侍郎来甘州干什么?是想来看看孤死了没有,还是想看看楚二公子和萧弘砾的焦尸?” 一听殷槿安喊出楚不怒和萧弘砾的名字,楚江挣扎著起来,哑著嗓子吼道:“你把怒儿和梁王怎么样了?” “杀了!”殷槿安轻飘飘地说,“他们想杀孤,被孤杀了。” “你,你这个魔鬼。” “错了,孤是战神!你们享受的一切,不是靠孤这个战神得来的吗?” “你是魔鬼,妖魔!”楚江已经词穷,“你把他们弄哪里去了?他们在哪里?” “嘖嘖嘖,真是年纪大不中用了,刚说过就忘了?孤发誓过,楚家的人,孤要一个不留,全部做成人彘。楚二公子自然是第一个人彘,孤向来说话算话。” “你这个魔鬼……我的怒儿啊!” 楚江气怒攻心,噗地一口鲜血喷出来。 “你可別死,孤报仇不是挺正常的吗?杀你儿子和梁王,打响復仇第一波,杀你,是第二波!” 殷槿安毫不在意,睥睨著他,唇角微挑,说道,“明日大军开拔,拿楚江和崔侍郎祭旗。” 第495章 不原谅,不妥协,爷不是原先的萧槿安 “你把他们提出去,严加看管,明日大军开拔,祭旗,你来砍。” 殷槿安的话,让顾八荒瞬间眼圈儿都红了。 他知道,跟著殿下能报仇,就是没想到这么快就能报仇。 且楚江和崔侍郎,更是殿下的仇人,然而殿下让自己手刃贼人,这样的殿下,谁能不死心塌地地追隨! 崔侍郎挨一顿打,半边脸肿得视物模糊,但是命要紧。 他原本心底里是对殷槿安很轻视的,不管他是真大皇子还是假大皇子,他一个朝廷大员,刑部侍郎,在殷槿安跟前妥妥的高位者。 现在他不这么想了,眼前这位说杀就杀,不讲礼仪,没有繁文縟节。 他膝行两步,恳求道:“殿下,臣知道一些秘密,殿下只要不杀臣,臣愿意告诉殿下。” “说吧!” “臣並没有害卫皇后娘娘,害皇后娘娘的另有其人。” “是楚江?” “他只是其一。”崔侍郎似乎有难言之隱,再三恳求,“殿下,您要相信臣,臣真的不是害死卫皇后的凶手。” “还有楚菡华?” “殿下先放了臣。” 他这么说,夏侯衍眼睛轻轻地抬了一下,看了一眼殷槿安,霍刀和薛景斐也悄悄地看了一眼殷槿安。 殷槿安戴著面具,反而更加容易窥视这些人的面部表情,他把自己三位侍卫的小小的动作看在眼里。 他们不知道,殷槿安在玉禪子给的那本秘籍里,三个功法,前面两个是炼体,眼下练的是太玄真经,是道家绝秘至高內功心法。 每进一小步,武功和身体的契合就精进一大步。 他的五感比以前更加敏锐,他甚至能听到五十米外树叶落到水面,雪簌簌落地。 现在,这个小小的空间里,所有人一举一动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崔侍郎说完,面上还带著一些得色,殷槿安冷笑一声,对崔侍郎说:“崔侍郎,你大概对孤的脾气不太了解。孤从不受人摆布,孤倒数三个数,你要说,就赶紧说,不说,那就永远不要说了。” 说完,他举起手,三根指头竖起。 “三~” 他慢慢地把其中一根指头弯下来。 “二~” 再慢慢弯下一根指头。 “一~” 崔侍郎是老油条,他知道,倒数也好,別的也好,都是心理战术,就看谁心性更硬。 大殿下一定想知道害死他母后的人是谁,只要他一天不说,他就一天不会死。 说了反而没了价值,就肯定死。 所以,他跪著,一语不发。 殷槿安把最后一根指头弯下来,崔侍郎面不改色。 “机会给过你了!顾八荒,把他也绑了,明天和楚江一起砍了。”殷槿安挥手,“拉出去。” 崔侍郎没挣扎,他知道,殷槿安这么说,就是给自己找台阶下,他不会砍自己,明天早晨祭旗的是楚江,不会是他。 他被拉出去,夏侯衍欲言又止。 殷槿安说:“你们也是,想说话想问什么,就直接问,不问,就出去。” 谁他娘的有閒心和你们这些人玩猜猜猜? “殿下,您怎么不叫他说出来害死先皇后的人?”霍刀忍不住问,“万一那个人是殿下最亲的人呢?” 夏侯衍大喝一声:“霍刀!” 霍刀不服气地说:“是殿下叫属下直接问的。” 薛景斐也跪下给殷槿安说:“殿下,霍刀对殿下忠心耿耿,他比较直率,他这样问,只是想確认殿下的决心。” 殷槿安邪肆地把双腿放在案上,说:“若孤偏不说呢?你们待如何?” 夏侯衍跪下,斩钉截铁地说:“殿下说如何便是如何。” “你们呢?”殷槿安看著霍刀和薛景斐。 霍刀和薛景斐犹豫片刻,说道:“主子,属下愿意为殿下去死,可是,若殿下纵容杀害皇后的人逍遥,还要死心塌地忠心於他,属下心有不甘。” “不甘当如何?” 殷槿安问得很隨意,但是夏侯衍已经急了,他大喝一声:“霍刀,老薛,你们闭嘴。主子就是主子,主子怎么选择,轮不到奴才置喙。” 霍刀和薛景斐黯然道:“虽然如此,但是先皇后与我们有大恩,害死先皇后的贼子,奴才誓死不效忠。” 殷槿安点点头,问霍刀:“霍刀,你的想法孤能理解,也没有问题。” 然后对夏侯衍说:“你与霍刀和薛景斐三人,明日离开,去问问虎豹骑三千人,谁和霍刀、薛景斐意见一致,分成两部分。 愿意完全服从孤的,夏侯衍带著来见孤。其余的,哪里来的回哪里去。实在无处去的,自行解散。” 夏侯衍魂飞天外,急忙问道:“主子,虎豹骑是皇后娘娘留给您的底牌,您怎么能放弃?” “不忠的人,孤不要。”殷槿安说,“孤不是原先的萧槿安了,绝不受人摆布。” “他们並非不忠!只是不想被殿下之外的人所用。明日大军开拔,凭著新招募的一万人,无法与頡乾的十万大军对抗,更不要说朝廷的几十万大军。” 殷槿安眯著眼睛,冷冷地说:“你们在威胁孤?那就看看孤如何凭著这一万人成事。” 霍刀急眼,他是不想被阳盛帝驱使,但並不是想造反,並不是要离开殿下。 “殿下此次北上,是只想打退回鶻人?还是想夺回属於殿下的一切?” 霍刀著急地问,“属下是殿下的人,属下愿意为殿下去死,殿下能不能告诉属下,到底要做什么?” 九天看著他们,快乐的小脸都不开心了,说道:“如果二舅只想打退回鶻人,你们就不愿意助力我二舅了吗?” “不会。” “如果我二舅的目標与你们不一致,你们就不听指挥了?” “……不会。” “这不会那不会,为什么还要质疑?”九天说,“你们一共是三千人,我二舅说你们的战力非常强,若真那么强,卫皇后还会死吗?” “……” “没那么大的能力,何必把自己看得那么重要?我二舅离开你们照样成事,你们离开我二舅却啥也不是。” 霍刀和薛景斐被九天说得额头青筋凸起。 霍刀忍不住问道:“敢问,你是殿下的什么人?为何喊殿下二舅?殿下无姐妹,你是哪里来的外甥?” 九天说:“我二舅就是我二舅,你管得著吗?” 霍刀无话可说。 殷槿安现在彻底看清了,虎豹骑势大欺主,以为他们是唯一的底牌,殷槿安要想成事,非他们不可。 心里厌烦,挥手道:“你们走吧,现在就走。” 夏侯衍急切地恳求道:“殿下……” “你也走!”殷槿安说,“孤的庙小,贵尊太大,装不下。” 霍刀何薛景斐心里惶恐又生气,一气之下,说道:“殿下,你这样一意孤行,以为打仗是过家家吗?” 殷槿安还真从来不受任何人威胁,说:“怎么著,你想和孤比试一下?” “不敢!” “走吧,去校场比试一下。不然,孤不要你们,你们还以为孤容不下你们。” 夏侯衍跪求殷槿安原谅,开拔在即,不適合比武。 说穿了,这个时候比武,浪费精力体力,只怕一旦比试,就是撕破脸。 殷槿安冷笑道:“走吧,你们不比,怎么知道孤的底气?” 狂人楚早就眼珠子瞪著他们,要不是九天拦著,他早就毒死他们这帮龟儿子。 府城兵舍那边有演武场,天色尚早,殷槿安骑马,狂人楚扛著九天,施展轻功去了演武场。 夏侯衍无奈,与霍刀、薛景斐带著另外的二十九人一起到演武场。 那一万人基本是新兵,第一次见殿下,听闻殿下要和人比武,都嗷嗷叫地来看。 明天就是大军开拔,他们也想看看自己的殿下的本事。 不多一会儿,演武场外站满人,嗷嗷叫地呼喊殿下。 殷槿安上台,狂人楚担忧地说:“这几个王八羔子都是殿下的侍卫,看上去都很厉害,殿下明天还要开拔,万一输了,这军心可就散了。” 九天肯定地说:“你放心,我二舅轻鬆搞定。” “嘿嘿!不行我就毒死他们。” “不要,我二舅自己可以的。” 殷槿安已经跳上台。 夏侯衍跪在地上,恳求殷槿安原谅。 殷槿安不再理他,都上台了,不觉得晚了吗? “普通的比武就不要比了,个人武功,你们比不过孤。”殷槿安说,“既然是打回鶻贼,我们就比杀敌。” 霍刀问:“殿下想怎么比?” 总不能比赛杀活人吧? 殷槿安对顾八荒说:“大军作战,不同於个人搏命,讲究的是团战。大家凭本事杀敌除敌,一刻钟,把那堆石头移开,快者为胜。” 场地南北两端有两堆一人高的石头小山,供士兵平时训练所用,此时殷槿安和霍刀他们各一堆。 “假如那是两队敌人,把他们移开算是除敌,谁移的多移得快,就算谁贏。” 其实在战场上杀敌,基本就是凭著力气、耐力、兵器。 这两堆石头虽然不能完全代表杀敌能力,但是基本可以考察速度、力量和耐力问题。 殷槿安对霍刀、薛景斐说:“你们三十二人一起上,隨便用什么办法,搬动、兵器、法宝……都可以。” 霍刀问殷槿安:“殿下与谁搭档?” 殿下要万人大军全上吗? 殷槿安看看周围的人,说:“谁愿意与孤搭档?” 马上“我”声此起彼伏。 殷槿安一眼看见了狂热的张向善,指指他:“你来。” 第496章 既然不忠心,赶你走你哭什么 “殿下,臣来吧?”顾八荒请战。 殷槿安摇头,说:“他一人够了。” 一人? 霍刀、薛景斐都觉得自己听错了。 他们,虎豹骑,阳盛帝想了半辈子的绝顶杀器,和一个刚入伍的新兵蛋子比? 殷槿安不搭理他们,再次对张向善说:“怎么,不愿意?” “愿意,愿意,愿意!”张向善又激动又惭愧地说,“殿下,小的才来了两天,就怕比不过他们……” “比得过,忠心就行。” “殿下放心,小的誓死追隨殿下。”张向善激动得两眼闪闪亮,立即跑过来。 霍刀和薛景斐现在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比贏了,影响明天主子大军士气,比输了,是废物,再也回不到主子身边。 殷槿安不在意地说:“开始吧!看孤做什么?” 两人“是”,喊了虎豹骑的所有人,急忙去搬大石头。 殷槿安却不著急,指指身边的一个瓦罐,叫张向善拎一拎分量,问道:“这个瓦罐叫你扔出去,你能扔多远?” 张向善拎了拎,说:“丟十丈远没问题。” 乡下孩子力气大,这几天他一直跟著训练,十丈远的距离肯定没问题。 “这上面有个引信,孤点著引信,你就使劲丟到那一堆石头地方,做得到吗?” “做得到。” 乡下孩子一是力气大,二是手头准,扔这个玩意儿,你说丟哪里就丟哪里,保准不偏。 “轰隆” 一声惊天的响声乍起,全场的人几乎都嚇了一跳。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轰隆”又一声。 两个瓦罐雷丟过去,別说一刻钟,连点火加丟罐,最多三息时间,檣櫓灰飞烟灭。 硝烟里,那一堆石头四分五裂,飞出很远。 原地已经没了石头,大石裂开,撞击在墙上,把校场的墙壁竟然撞了个大坑洞。 全场鸦雀无声,然后爆发惊天呼声。 一万人顿时信心空前高涨。 “回鶻贼,死定了!” “把頡干炸成肉糜!” 他们支持殷槿安,但是能不死谁也不想死啊。 现在,不怕了。 不用近前,直接丟瓦罐子就能秒杀对方。 以一敌百,且是敌人粉身碎骨的死法。 霍刀和薛景斐面如死灰。 眾人有节奏的高呼“殿下”,殷槿安把九天叫过来,说:“你给狂人楚一道符,叫他上台引雷。” 九天秒懂。 悄悄地对狂人楚说:“你去前面高台上,把这道符往天空一拋,引个雷给大家瞧瞧?” 狂人楚激动地说:“可我不会啊!” “没事,你只要把这个符往天上一丟,大喊一声『雷公电母,急急如律令』就行。” 九天坑起来自己徒弟一点都不客气。 狂人楚拿了符,得意地上了高台,大家都看著这个老头子,知道他是殿下身边的人,不知道他想做什么。 狂人楚使了个坏,对霍刀说:“来来来,我与你比一比。” 霍刀看看殷槿安,说:“主子,属下要和他比试?” “不用,你在旁边看看就行。” 殷槿安原本就不是要比武,他要展示武力值鼓舞士气,毕竟明天大军开拔。 狂人楚冷哼了一声,把手里的符往上一拋,大喊一声:“雷公电母,急急如律令!” 九天已经悄咪咪掐诀丟出一道隱形引雷符,並且念了紫霞雷鸣符咒语。 片刻,只见狂风大作,天空阴云密布,原本下雪天,闪电和雷鸣齐下,九天把那雷和电引向校场里一排大树上。 十道雷电,劈倒十棵大树。 全场高呼,许多人在惊诧之后,就是狂呼,许多人过去把狂人楚给抬起来。 我的老天爷呀,这老头会引雷呀! 有天雷,有瓦罐雷,他们还怕啥?必胜! 殷槿安看著大家欢呼,骑马带著九天走了。 他不喜欢什么趁热打铁搞演讲,大家心里自有秤。 夏侯衍、霍刀、薛景斐带著另外二十九人追上殷槿安,惊慌地喊“殿下”。 殷槿安看也不看他们,在衙门口把马丟给杜仲,抱著九天进了內堂。 九天看著夏侯衍、霍刀和薛景斐,一言不发,悄悄下了一道禁忌,那三人走著走著,再也无法前进一步。 想尽一切办法,只觉得眼前有一道无形的屏障。 他们看著殷槿安的背影,从心底里开始恐慌。 夏侯衍站著,心里又欣慰又疼痛,主子比他们想像的要强大得多,他说武功不用比,他们比不过他。 也许是真的,也许是觉得没必要,毕竟,大军作战,不是拼个人武力值,而是团体力量。 霍刀和薛景斐跪在门外,他们后悔了。 殿下这样的能力,谁还能像以前那样轻慢他?拿捏他? 他们是他的下属,他的奴才,怎么敢,怎么能忤逆他! 夏侯衍嘆口气说:“我们走吧,殿下很强大,我们要做的只有忠心,服从命令,忠心是我们的本分。” 霍刀说:“我错了,我要跟著主子,哪里也不去。” “霍刀,这些年,你忘记了做奴才的本分,昨日,你问殿下,北上到底目的是什么?这还用问吗?” “杀回鶻人我愿意,可若他与阳盛帝和好,虎豹骑落阳盛帝之手,我不甘。” “霍刀,你太托大,杀大夏第一权臣,杀陛下第一心腹,这不就是向朝廷开战?一定要殿下亲口告诉你?” “殿下为什么不明说?我们的忠心还要考验吗?” “殿下为什么要给你匯报?你其实从心底里不忠,你想干涉主子的选择,你要主子做你想要的样子。” 夏侯衍不客气地说,“霍刀,你想主子做你的傀儡,他符合你的意愿,你愿意赴汤蹈火,不符合,你就拒不执行。” 这其实就是最大的不忠,跪死,也不会被原谅。 霍刀想否认,但是夏侯衍说:“霍刀,薛景斐,我们去天山吧,大伙分开后,以后,就恩断义绝。” 霍刀和薛景斐不肯走,都流下泪来。 “夏侯衍,我们都为殿下出生入死过,你看,我的胸膛那么多的伤疤都是为了殿下留下的,我从来没有不忠。” “霍刀,为主子留伤疤不是很正常的吗?你难道要主子感恩戴德?你还说不是把主子当傀儡?” “……” 三十二人,除了他们三人,其余二十九人表示不想离去,就跟著主子,做最普通的士卒,主子指向哪里,就杀向哪里。 是日,三人离开。 十二月十七日,粮草车先行。 十二月十八日,吉日,大军开拔。 一大早,甘州府城,號角响起,万人齐聚,在府衙外的广场,殷槿安骑在战马上,顾八荒从监牢里把楚江、崔侍郎提来,叫他们跪在大军前。 殷槿安向大家说明本次目的——“杀退侵略者,除奸臣,清君侧,还百姓一个安居乐业的大夏国。” 楚江是夏国丞相,是西夏第一权臣,殷槿安要杀他祭旗的信息,昨天就传遍全州。 天一亮,周围各个县的官员和百姓都早早地来了。 待顾八荒把人押上来,许多县令以及他们派来的捕头,都倒抽一口凉气,还真是楚江。 当再听到动手的是顾家唯一的后人,护国大將军顾汉卿的嫡八孙顾八荒时,更是惊讶。 崔侍郎没想到他真被拖出来祭旗,他使劲挣扎,眼里的求生渴望根本无法掩饰。 但是他被堵住嘴,什么话都说不了。 怎么回事,这个殿下不按照常理出牌? 他不想知道真正的凶手吗? 没人理他。 吉时到,祭旗。 楚江和崔侍郎的脑袋被砍下,一腔热血窜出。 大军,开拔! 殷槿安的大军一路所向披靡。 楚江和崔侍郎被殷槿安砍了,朝廷的探子快马加鞭报到朝廷,楚皇后大哭,在阳盛帝跟前又哭又闹。 “都怪你,一定要留著他,现在好了,他竟然造反。” 阳盛帝又气又怕,萧槿安的战斗力他最清楚,虎豹骑也重新出山,他的脑袋只怕不保。 他立即颁布圣旨,沿途驻军,除了抵抗頡乾的大军,见了虎豹骑格杀勿论。 至於“大皇子”,阳盛帝一咬牙,杀! 然而,朝廷的军队对上殷槿安根本没得打,甚至“平反”大將一开口问他:“来者是不是逆贼萧槿安?” 殷槿安也不作答,挥手,“炸他”! 只要不是客客气气的“来者可是大皇子殿下”,都是一言不合,直接灭。 识相的,可以一谈,甚至殷槿安还会考较一番对方的人品学识,叫王粲记下对方的名字,以后重用。 从甘州,一路打到灵州,只用了二十天。 大年初八,殷槿安的北伐军与頡乾的大军在灵州相遇。 灵州,离兴庆府最近的州,府城吴中府距离兴庆府只有七十余里,是都城的最后一道防线。 頡干已经占领了吴中府。 城门紧闭,殷槿安派虎豹骑成员杨涵风前去查探。 顾八荒带领大家在灵州附近的平安镇安营扎寨,这一路,不断地有人加入,从甘州出发时的一万人,现在已然达到五万人。 若非殷槿安要求顾八荒精挑细选,队伍不少於二十万人。 很快,杨涵风回来稟报:“殿下,頡乾的人马折损过半,现在只剩下五万人左右,三日前攻入吴中府,闭门不出,朝廷派了十五万大军把吴中府团团围住,要活活饿死他们。” 殷槿安说:“城里的老百姓跑了吗?” “老百姓提前知道回鶻人打过来,跑了一部分,但是知府关了城门,大半人没有跑出去。” “那不是连老百姓一起饿死了?” “是!殿下,朝廷带兵的大將是楚不败。楚不败是楚相的长子,被封三品驃骑大將军。” 殷槿安念叨了两句“不败,不怒”,一武一文,楚江这个吊人还挺会取名。 “殿下,楚不败確实很厉害,他早年一直跟道士在崑崙山学艺,手中有两个法宝,很是厉害。” 杨涵风说那两样法宝,一个是天珠,就是一颗珠子,丟在半空,亮得刺眼,敌人晃眼时,便被他取了性命。 还有一个法宝是一个喷火的葫芦。那个葫芦口打开,按动一个机关,就会喷出火来,儘管烧不死,但若烧到脸上,暂时失去战斗力,就会要人命。 殷槿安嗤笑了一下,雕虫小技! 扔一个瓦罐雷,对方包死。 既然遇上了,內贼外贼,一起杀! 第497章 凌汛出使西夏,炸二爷? 王粲原本的计策,看著朝廷大军围困頡乾的大军,耗死一方,他们再收拾剩下的那个。 殷槿安不同意,等頡乾的大军都饿死,城里的百姓也饿死了。 再说頡干万一对全城百姓屠城泄愤怎么办?阳盛帝不做人,他殷槿安不会眼睁睁看著那么多百姓死。 他主张直接开打! “瓦罐雷把城门炸开,先把入侵者杀了再说。” 王粲知道殷槿安仁义,这个人的性子他这一路是摸清了,作为君主是最为合適不过,杀人不犹豫,护百姓也是毫不含糊。 他们在平安镇安营扎寨,朝廷的探子也立即知道了他们的消息。 立即回宫稟报给阳盛帝,阳盛帝还有些意外。 “他竟然没有趁虚打回京城?” 楚不败的十五万大军与頡乾的大军对上,殷槿安若要夺权,应该乘虚直捣黄龙。 阳盛帝对探子说:“楚不败定然把頡干灭掉,你们盯著萧槿安。” 待探子出去,他立即阴挚地吩咐:“去把皇后叫来。” 楚菡华死了兄长,恨不得吃了殷槿安,但是听闻他一路杀来,所向披靡,比頡干更为可怖,原本的恨又转为怕。 阳盛帝看她过来,说:“你和淮南王妃联络了没有,那边到底怎么说的?” “臣妾还没有接到回信……” 殷槿安一路打过来,探子早就报给阳盛帝,大皇子使用的最厉害的武器是天雷。 大乾死去的殷槿安使用过的天雷。 这么多年,玉龙国没有再发生战爭,天雷已经成为一个传说,但是大皇子手里又出现了。 阳盛帝虽然是马上皇帝,但是对上天雷,他还是怕的。 楚菡华也急於给兄长报仇,便派专人给谢瑾(谢昭昭同父异母的弟弟,谢湘湘的亲弟弟)的侧妃楚菡妤写信,请求淮南王帮助搞到天雷。 信在半个月前就已经送往玉龙国淮南王府,但是楚菡妤一直都没有回话。 楚菡华不知道的是,瓦罐雷的製作、保存一直都在谢昭昭的控制中。 瓦罐雷也一直在改良,现在的玉龙国的瓦罐雷比殷槿安掌握的要先进得多。 一直在楚中天、许立两人手里掌握,也在许立的全程监管中。 偏偏许立是个死心眼,別说谢瑾,就算辰帝周少羽都不一定能从他手里抠出来“天雷”。 要想从玉龙国拿到瓦罐雷,除非,谢昭昭亲自点头。 楚菡妤接到信后,使出浑身解数,勾搭谢瑾,求谢瑾帮助自己姐姐拿到瓦罐雷,哭著说自己嫡兄都被逆贼杀了,若帮助了西夏,肯定能促进两国友好。 谢瑾原本喜欢楚菡妤,也帮助西夏在贸易上得许多便利之处,但是瓦罐雷真不好弄。 谢瑾原本就是个紈絝,也没太大志向,如今国家强盛,他可不敢生出任何非分之想。 瓦罐雷,那可是玉龙国第一机密。 他,淮南王,要是想尽办法弄瓦罐雷,还送给西夏?这是想叫安帝灭了自己吧? 谢瑾一口就回绝了,还把楚菡妤狠狠打了一耳光:“竟然叫本王去搞瓦罐雷?你想害死本王?” “可是王爷,西夏也是王爷的底气啊。你和齐王都是安帝的亲兄弟,为什么他们都是亲王,就只有你是郡王?”楚菡妤哭著说,“妾的姐姐是西夏皇后,对王府也是助力啊!” 谢瑾不耐烦地说:“滚!你这败家娘们,別以为本王听不出来,你想挑唆本王造反!你以为本王是草包?本王只是没大志向,还不至於蠢死。” 助力?外国助力?他是想死了吧? 自己姐姐就是皇帝,去抱姐姐大腿好了,何必去抱西夏人的大腿? “王妃,把她好好管教管教。” 谢瑾本来就不是什么怜香惜玉的,出了事自然先保自己,把王妃喊来处理楚侧妃。 王妃笑著对几个婆子说:“把楚侧妃拉出去,柴房关起来。” 奶嬤嬤看人把楚菡妤关起来,悄悄对王妃说:“娘娘,回头王爷万一又想起来她,她会不会告黑状?” 王妃淡淡地笑了笑,说:“你儘管大胆地处理了她,把这些年来我们受的气都发泄出来。” 看自己的奶嬤嬤不明白,王妃说:“楚家势大,但是如今不好说了。” 奶嬤嬤还不明白,王妃也不和她说了,只笑一下,到谢瑾跟前,劝道:“王爷,妾身觉得趁这个机会,你速速去京城一趟,见一见安帝。” 谢瑾听王妃的劝,恰好天冷无事,他去大名府见见自己的姐姐。 王妃叫管家立即给备了车,夫妻俩匆匆忙忙去京城。 到了大名府,已经多年没有来过大名府的谢瑾,看著两边林立的高楼,即便是大冬天也热闹无比的大街,不由得对王妃说:“长姐是古往今来第一帝。” 可比大乾京城繁华了不知凡几。 王妃趁机劝道:“王爷即便没有野心,但是为了给长姐爭脸,也要把淮南治理得要好一些,说不得景色好了,长姐把朝堂交给太子殿下,能到淮南与王爷游山玩水,尽享姐弟亲情。” 谢瑾想著也对,他就算没啥大志向,把淮南治理得鸟语香他应该能做到。 若姐姐能来淮南游玩,他也脸上有光。 王妃不动声色地劝著,谢瑾就有些懊恼前些年与楚菡妤一起的荒唐。 急忙问:“本王以前可闹出什么官怒民怨的事吗?” 王妃扑哧一笑:“那倒没有,王爷只不过喜欢吃喝玩乐罢了。” “这……”谢瑾有些脸红,“本王,以后会改正。” 谢瑾匆匆进宫,要见安帝。 谢昭昭还挺意外,这个弟弟,自从分封到淮南宛城,十几年都没有回京城了。 谢瑾印象里,长姐端庄却非常冷淡。 原本想著十几年皇帝做过,估计更加威严冷酷,没想到谢昭昭见到他时,竟是十分亲切。 “三弟此番过来,是有急事?”谢昭昭开口,谢瑾便十分感动。 兄长谢瑜、二弟谢珏,老三谢瑾,老四谢琅。 谢瑾在谢家兄弟中行三。 “安帝陛下,臣確实有一急事稟报。”谢瑾把楚菡华向楚菡妤写信,叫他搞瓦罐雷一事稟报给谢昭昭。 西夏的內乱,谢昭昭已经知道。 谢容与(小新)的情报营如今已经遍布整个天圣大陆,本国大小事务,都躲不过小新的耳目,其他国家,大事基本在掌握中。 谢瑾说完,谢昭昭立即点头:“此事朕已经知道,当年,阳盛帝联手崔侍郎欺骗了灵族圣女卫慕,借卫慕的虎豹骑打贏了回鶻和辽朝,之后又忌惮她的势力,设计害死她,想顺势收了她的虎豹骑。卫慕把虎豹骑交给幼子,楚菡华、楚江、阳盛帝联手,只弄死了卫慕,大皇子却束手无策。” 周少羽也说:“大皇子从甘州起兵,靠的就是瓦罐雷,一路所向披靡。楚菡华是想把大皇子杀死,还想著趁机从淮南王处得到玉龙秘密武器,並且想通过拆开研发这种武器,和玉龙国一决高低。” 谢瑾和王妃都出了一身冷汗,急忙跪地,连说有罪。 安帝叫圆圆扶起来他们,说:“你大事清楚,倒也不枉太皇太后和太上皇的教导,儘管这些年来,楚菡华从你这里得到许多对西夏有利的贸易便利,但是也只巩固了她的后位,並没有影响玉龙根基。” 这次是要趁机盗取玉龙最大的机密,幸好谢瑾没有糊涂。 谢瑾再次流汗,原来他的一举一动,都在长姐控制中。 “你给楚菡华回信,就说瓦罐雷属於玉龙机密,不可泄露。”谢昭昭对谢瑾说,谢瑾连连点头。 “圆圆,叫凌相给西夏递国书,亲自带新式兵器前往,助力西夏。” 谢瑾有些不懂,但是王妃轻轻扯扯他的衣袖,谢瑾就闭嘴。 安排好,谢昭昭对谢瑾说:“你既然来了,正好要过年了,你见见太上皇、太皇太后,谢家人,聚一聚。” 一句谢家人,谢瑾都有些想流泪。 谢家一族,千年世家,如今拥有天下,却也是最分散的时候。 以前,都聚集东京府,如今天南海北,“一家人”吃一顿团圆饭,是难之又难。 谢瑾携王妃去拜见谢安奉和太皇太后(谢老夫人),谢昭昭和周少羽把周启珩、凌汛、谢瑜、许立、楚中天、顾重锦都叫来。 “西夏大皇子掌握了瓦罐雷製造技术!” 谢昭昭一句话,几人都大吃一惊,怎么会?军器监的人发誓,绝对没有泄露机密。 “究竟怎么回事,朕也不知道,但是消息绝对可靠。”谢昭昭说,“朕的意思,凌相带队出使西夏,以援助之名,去见见这位大皇子,看看他到底何许人。” 周少羽、谢昭昭都很担忧,就怕西夏也出现了“管莹莹”一样的穿越人。 玉龙国眼下很强大,但是对於千年后的文明,他们非常非常忌惮。 管莹莹描述的未来世界,他们这样强大的国家,就算有瓦罐雷,也禁不住对方三天的轰炸。 凌汛立即起草了国书,用八百里加急送到西夏阳盛帝手上。 大意是,得知回鶻入侵贵国,玉龙国安帝陛下特派凌相、卫国公顾重锦前来助一臂之力。 玉龙国组建使团,以凌汛、顾重锦为首,出使西夏。 许立等十余人隨行,又拉一车新式铁製雷前往。 新式铁製雷,体积小,威力大,相对安全。 第498章 小胖子,你家主子近来可好 阳盛帝和楚后在宫里急得如坐针毡。 若瓦罐雷借不来,大皇子杀入京师,皇宫只怕连三天都守不住。 “太子之位给他,先把他稳住!”阳盛帝下定决心,空缺十多年的太子之位,今日许出去了。 楚菡华手指把掌心都掐破了,红著眼睛说:“不,臣妾坚决不同意。” “给他又如何?他也要有命接得住!今儿已经正月初九,吴中府就算打下来,还有楚不败的大军等著他。 只要拖过十五,每月的十六日是他身体最虚弱的一天,我们趁机要他命。” 阳盛帝咬牙切齿地说,“想夺朕的帝位,他还不够格!” 侍卫忽然兴奋地来报:“稟报陛下,玉龙国凌相、卫国公,携使团出使大夏,助陛下退敌。” 阳盛帝欣喜若狂。 楚菡华也极其高兴,说:“这一定是臣妾的妹妹告诉了淮南王,淮南王去求了安帝。” 阳盛帝高兴地说:“快,摆驾,朕要亲迎凌相。” 就在他吩咐人准备鸞驾,百里相迎,忽然城门守將一头血地骑马奔来,在宫门口跳下马,踉踉蹌蹌,连滚带爬地进宫稟报。 “陛下,不好了,不好了,霍刀带了虎豹骑在攻打皇城!” 阳盛帝准备出门的脚步缩回来,连忙问道:“他们现在哪里?” “在城门。”那人焦急地说,“陛下,他们,他们不是人啊……” 太可怕了,那些人竟然会徒手攀爬,而且力大无穷,似乎不怕死,不知疼痛,只会往前杀。 “城门怎么样?还在吗?” “城门未破,可他们会徒手爬墙!城门好多人被杀,不,被活活撕了……” 来稟报的是城门的小將,他从来没见过那样惨烈的杀戮,直接撕人!! 太可怕了。 阳盛帝立即调集弓箭手,大声吩咐:“用火箭射,烧死他们!” 楚菡华看在眼里,皱眉问那小將:“虎豹骑来了多少人?” “一千人。”小將哭丧著脸说,“挡不住,他们不怕死。” 楚菡华失態地咆哮道:“真是废物,一千人都挡不住?” 虎豹骑,楚菡华是听说过的,但是再厉害,也就一千人,要知道,为了保护皇宫,阳盛帝可是调集了十万大军守著的。 十万人也挡不住一千人? 阳盛帝不耐烦地说:“你不知道虎豹骑的厉害……不然,为什么朕和楚相这么些年留著那个孽子做什么?就是想把虎豹骑拿过来。” 只是卫慕至死都不说出虎豹骑的下落,他们找了十多年了,都没找到。 他们一直盯著萧槿安,但是萧槿安一年比一年傻,始终没有虎豹骑与他联繫。 阳盛帝又叫人快看看凌相到哪里了,如果来到京城,立即求他们把虎豹骑先消灭了。 他们的兵器杀不死那些人,玉龙国的天雷一定能杀死。 阳盛帝的亲信,在兴庆府外一百多里处,接到了凌汛、顾重锦使团几十人。 凌汛提出来直接去灵州战场。 他们要先观察西夏大皇子的瓦罐雷是什么样的。 只是,还没到吴中府,阳盛帝的御前侍卫急匆匆跑来,焦急地说:“逆贼攻打都城,皇城告急,恳求玉龙国相国、卫国公,先救陛下。” 凌汛叫他把具体的军情说一下。 御前侍卫说:“大皇子反了,辽朝人也蠢蠢欲动,如今大皇子的大军与朝廷军队在灵州缠斗,派了一千名虎豹骑精兵攻打皇城。” “只有一千人,阳盛帝陛下也打不过?京城没有守军吗?” “有,但是虎豹骑太强大,守军敌不过。” 御前侍卫便把虎豹骑的凶残说给凌汛、顾重锦。 凌汛大吃一惊:“传说西夏用巫术驱逐傀儡作战,是真的?” 御前侍卫给殷槿安上眼药,道:“大皇子殿下善用巫术,他的母族是天山灵族,最善於用药使蛊。” 凌汛博览群书,对蛊了解不多,但是知道是一些偏远民族的驱虫秘法,非常难缠。 “凌相,我家陛下危在旦夕,还求凌相先去杀了兵临皇城的虎豹骑,解救我家陛下。”御前侍卫跪下磕头。 “阳盛帝陛下应该先找大皇子殿下谈判,虎豹骑总不会违逆主子的命令。” 凌汛觉得只有与大皇子达成协议,才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御前侍卫说:“可是那一千人已经在攻城,陛下的意思,先把眼前解决了再谈判。” 凌汛一行人去了京城——兴庆府。 到兴庆府已经是两个时辰后,霍刀、薛景斐带著一千人还在攻城,霍刀有些著急,一遍遍地吹响竹笛。 那竹笛是特製的,只吹响,那虎豹骑的人,无论高矮,一律变成猛虎下山,不怕死不怕痛的杀戮。 刀剑断了,徒手撕。 然而,他们只有一千人。 霍刀只听薛景斐说过,殿下一人之力可退敌军十万,他以为虎豹骑的杀伤力就算不如殿下,一千人拿下京城应该问题不大。 如今看看,很可笑。 车轮战,虎豹骑再能杀,也有累死的时候。一千人对抗十万人,霍刀还是太托大了。 薛景斐后悔至极,然而已无退路。 凌汛带著顾重锦一行人在城门外,远远地就看见无数人在围著一小群人廝杀。 非常惨烈。 即便是带著铁製雷,即便是打著帮助阳盛帝的幌子,凌汛也不是傻子,不可能叫使团的人真正涉险。 他叫御前侍卫把皇城守军將领叫来,告诉他立即让人散开,有多远跑多远。 然后,叫他们来几个力气大的,向霍刀等虎豹骑扔雷。 第一发雷过去,一千虎豹骑当场伤了两百多,西夏的守军没跑远的也被炸死好几个。 第二发雷又炸伤虎豹骑上百人,霍刀就知道不对了。 虎豹骑再厉害,血肉之躯对上铁製雷,没有任何胜算。 而且虎豹骑是以粉身碎骨的方式死去,再无养好伤重新投入战斗的可能。 他不知,阳盛帝为何手里也有如此厉害的天雷。 既然有天雷,为何此时才用?为何不阻拦回鶻人或者主子? 他顺著投雷的方向看过去,只看见了西夏的守军首领,手里正拎著一发铁製雷。 他立即吹笛,驱动虎豹骑向凌汛他们杀过去。 他们的速度再快,也快不过丟过来的铁製雷。 霍刀眼睁睁地看著薛景斐被炸死。 霍刀也受了重伤。 驱使的笛子终於停下,一千虎豹骑全部被俘被杀,凌汛制止他们杀霍刀,五大绑起来。 皇城解困,阳盛帝迎出城来,挽凌汛的手入城。 顾重锦不愿意寒暄,对凌汛和阳盛帝说去灵州看一看大皇子殿下的雷到底是什么样的。 阳盛帝巴不得他赶紧去,把那逆子灭在灵州。 顾重锦带著许立等人,带著铁製雷去了吴中府外,正赶上殷槿安带人攻城。 而朝廷大军,楚不败的十五万人,都在旁边看著。 殷槿安骑在马上,看著顾八荒他们把城门炸开,一路杀进去。 从甘州打到灵州,士兵的兵器换了好几茬,反正打贏一仗,就把对方的好兵器拿来淘换一茬。 他的胸前依旧坐著九天,舅甥俩看著顾八荒带兵廝杀。 原本他是把九天交给狂人楚带,但是九天不同意,吵著一定要跟著殷槿安在一起。 “二舅,今天有大事发生,我不能离开你。” 殷槿安无奈,只好安排顾八荒攻城,他带著九天在后面看著。 破城前,夏侯衍带了一千九百多虎豹骑来了,个个跪地认主,听候差遣。 殷槿安没有叫他们杀进城,他们就留在他身边做他专门护卫队。 城破,顾八荒杀进去,九天忽然喊道:“二舅,不要进去。” 殷槿安原本就没有打算跟进去,顾將军杀回鶻人绰绰有余,他要待在城外,防止朝廷大军抄后路。 狂人楚这段时间製作了非常多的毒药,破衣烂衫里,打结的头髮里,都是毒药。 守在九天附近,狂人楚死死地盯著楚不败带的朝廷大军。 顾八荒打进城去,门外就忽然安静了那么一瞬,九天、殷槿安同时发现了顾重锦一行人。 阳盛帝派人护送顾重锦他们过来,已经与楚不败会合,旌旗猎猎,战甲森冷。 殷槿安一眼就看见战马上的顾重锦。 儘管顾重锦如今已经快要四十岁,但是,殷槿安与他共事將近三年,烧成灰也认得。 顾重锦旁边是许立。 那个曾经又怂又轴的小胖子,如今看上去也是一员虎將。 他们怎么来了? 殷槿安心里激动,一勒马韁向顾重锦跑去。 楚不败看见殷槿安跑过来,立即大喊一声:“拿下这逆贼。” 狂人楚大骂道:“要不要脸?十五万人打不过頡乾的五万残兵败將,竟然要封城,把一城老百姓都饿死。大殿下破城门杀外贼,你倒好,打殿下?你们不是逆贼?” 一边骂,一边毒药用上。 眼看一大批人倒地捂肚子哀號,楚不败对顾重锦大喊:“卫国公,炸死他,帮助陛下炸死这个逆贼。” 顾重锦没动,不知道为什么,对面马上的人,儘管戴著面具,他总觉得很熟悉。 许立却没想那么多,他拿了一颗铁製雷,点了火摺子,就要丟过去,被顾重锦一把拦下:“许立,不可……” 殷槿安看见了顾重锦的动作,心里一惊又一热,这就是並肩三年伙伴的默契。 只是那个傻不拉几的许立,真欠揍。 殷二爷勒马转了个转儿,冲许立大声喊了一句:“小胖子,你家主子近来可好?” 第499章 大皇子很像一个故人 这一声“小胖子”,语气与以前的一个人一模一样,许立几乎立即全身肌肉记忆性缩了一下,双手不由自主地往头上抱。 殷槿安哈哈大笑。 顾重锦更加疑惑,对方的身形不太像殷槿安,没有殷槿安那么壮实。 只是那神態,那语气,只有殷槿安有,只有那个人才有那样的骄傲和桀驁。 但是他不能说出来,对面真的是並肩王吗? 他又觉得不可能,因为殷槿安死去,入殮时,他是在场的,他是看过殷槿安的遗容的。 眼前人不可能是殷槿安。 就算是,他也不能在楚不败他们的跟前相认。 而许立心眼没那么多,他和顾重锦一样疑惑,他几乎是瞬间想到了殷槿安,但是又立即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你是谁?”许立问道。 顾重锦打断了他的问话,对殷槿安说:“大殿下,在下是玉龙国卫国公顾重锦,是奉安帝和辰帝之命,助西夏打败外敌入侵。大殿下既然也是为了驱逐外敌,如今回鶻人已经消灭,可否一起回京城面见阳盛帝?” 殷槿安笑著说:“孤,可以隨卫国公一同前往。” 101看书 看书首选 101 看书网,101????????????.??????超给力 全手打无错站 楚不败却不容许殷槿安进京,脸色阴晦地说:“卫国公,陛下有令,大皇子篡权谋逆,杀无赦。” 顾重锦不动声色地问:“有圣旨吗?” “圣旨已经颁布,沿途官府已经传达。” 顾重锦和许立心里都有疑惑,但是又觉得自己的想法很荒谬:西夏大皇子与一字並肩王之间,实在是没有任何交集。 年龄、相貌、身份……什么都对不起来。 然而就是该死的熟悉感,让他们无法自拔。 难不成这个人是殷槿安的什么熟人? 也不对啊,殷槿安死於十四年前,西夏大皇子,那时候也不过两岁,和殷槿安不会有交集。 顾重锦忍不住问了一句:“不知道大皇子殿下的瓦罐雷技术从哪里学来?” 他问完,许立也死死地盯著殷槿安。 “当然是有人教给的。”殷槿安並非不想说出来,但许立和顾重锦不同,这就是个缺心眼的。 他只能看著顾重锦说了一句:“林蛋大是不是又给瓦罐雷升级了?” 许立不知道“林蛋大”的典故,但是顾重锦知道,谢昭昭知道。 顾重锦几乎头嗡的一声,眼前的人,莫不是,莫不是那个人? 他好想掀开他的面具,再看看兄弟的脸。 但是顾重锦忍住了,对楚不败说:“楚將军,既然大皇子殿下愿意与陛下和谈,驃骑將军便不应再行杀戮,不若將大皇子殿下带到京城,由陛下定夺?” 许立心里的不安在扩大,他还在怀疑对面就是殷槿安,但是看顾重锦不再问,他便闭嘴。 人多眼杂,殷槿安不能主动说我就是你们的殷二爷,但是他也不想与顾重锦和许立的铁製雷对上,能让顾重锦起疑心,不向他丟雷就达到目的了。 要是被活观音的新式兵器炸死,他可冤死了。 “卫国公既然奉命帮助我大夏打退回鶻人,如今外敌已成囊中之物,內忧便不劳烦贵使了。”楚不败哪里肯放殷槿安走。 殷槿安看他如此说,便对顾重锦说:“请卫国公和小胖子在一边看著,看爷怎么收拾这帮杂碎。” 顾重锦拉著许立远远地躲开。 因为身边还有阳盛帝派来的人跟著,顾重锦和许立也没法沟通,只能把心底里的疑惑按压下。 “国公爷,这样太不公平了!”许立皱眉道,“大皇子的人一直在拼杀驱逐外贼,驃骑將军却趁机袭击大皇子,这也太……” 顾重锦说:“老百姓都看著呢,阳盛帝如此做,只会尽失民心。” 他们討论的时候,楚不败和殷槿安已经交手。 “逆贼,本將军与你决一死战,你带个孩子干什么?” “带个孩子也能打败你。” “你找死!” 楚不败开始並没有想用法宝,大皇子是谁?废物啊! 从四岁就开始傻的废物,傻得除了吃喝拉撒,別的都听不懂,他就算恢復神智,武功也不可能比得过楚不败。 但是一交手,楚不败才知道麻烦了。 殷槿安就算胸前护著个孩子,他也不输。 楚不败几次出手,都被殷槿安轻鬆挡下、躲过,急了,他索性不打殷槿安了,攻击九天。 既然这个孩子上战场都不离身,那对殷槿安极其重要,他就攻击孩子,看殷槿安会不会乱了阵脚。 九天看他攻击自己,双手掐诀,一道隱形“定”字符丟出去。 殷槿安看他动作忽然僵硬,立即拍马过去,唐刀在手,竖切! 唔,不是劈头,是手臂,断一根! 再切,又断一臂! 楚不败的侍卫也看出来不对了,大喊:“將军,將军?” 將军被打傻了吗?怎么不还手?也不知道逃? 他们喊的当儿,殷槿安拍马又过去,唐刀落下,齐腿根断楚不败一腿。 朝廷的其他將军立即跑来,拖起来楚不败的残躯,退回自己军中。 朝廷军队一阵骚乱,太凶残了! 几名楚家的家將和附庸者,一齐衝出来,愤怒地大喊:“杀了这个逆贼!” 夏侯衍一声大喊:“殿下请回,让属下来。” 殷槿安嘖了一下,人彘没做成,还差一条腿。 他退回来,夏侯衍根本不用吹笛子驱使,带著虎豹骑一千九百九十七名成员,杀向敌军將领。 想杀我家主子,先过我们这一关。 殷槿安看著虎豹骑的精锐与朝廷军队杀在一起,看了一会儿,对九天和狂人楚说:“虎豹骑的武功確实不错。” “二舅若玄天真经练成,比他们厉害多了。” “哼,比我老人家还差一些,这几个狗屁將军,我一把就能毒死。” 虎豹骑的杀伤力確实厉害,一对一肯定贏,但是对著十几万大军,实在是太渺小了。 殷槿安没有用瓦罐雷,他就想看看虎豹骑的极限是什么。 顾八荒进了城,与回鶻人一边杀一边炸,城里不断地传来“轰隆”“轰隆”的爆炸声。 待他们杀光回鶻人,活捉了頡干出来,虎豹骑的人都已经杀到手软,一个个掛了彩。 殷槿安对顾八荒说:“你喊话,对方想投降的,將兵器放下,往南面空地那边等著。” 顾八荒叫人“噹噹当”敲响大锣,虎豹骑的人都退了回来。 “对面所有人听著,殿下一心为国为百姓,而陛下昏聵,听信谗言,尔等可愿意隨殿下,杀光贪官佞臣?还大夏一个朗朗乾坤?” “愿意的去那边空地,不愿意投降的,殿下会奉陪到底。” 喊话结束,对方大约一半的人都放下武器,往空地去了,甚至还有两名老將,毫不犹豫地跟过去了。 剩下还有大约六万人。 顾八荒喊道:“你们想好了与殿下为敌吗?” 那些人骂道:“逆贼,你爷爷誓死不降。” 殷槿安一挥手:“杀!” 这一次没有虎豹骑挥刀,也没有顾八荒列队衝锋,而是一排力气大的士兵列队,人手一个瓦罐雷,点燃引信丟了过去。 朝廷大军在“轰隆”声中折戟断剑,顾八荒送上一句:明年的今天就是你们的忌日。 顾重锦和许立都看著那些瓦罐雷,製作和杀伤力,都是玉龙国十四年前的水平。 与眼下他们的铁製雷不能比,但是在天圣大陆,依旧是刀枪无法超越的厉害武器。 不肯投降的朝廷大军,再好的盔甲,再锋利的兵器都没用,一阵瓦罐雷,他们就倒了大半。 “殿下,我们投降。” “我们不想打了。” 更多的士兵,把兵器放下,跑到空地那边,殷槿安对夏侯衍说:“普通士卒想投降的都让他们过去,千夫长以上的,不接受投降。” 机会已经给过,现在投降,不要了。 …… 顾重锦和许立一点也没掺和,就真的旁观殷槿安和楚不败的大军在眼前拼杀。 看著殷槿安把朝廷大军的人打败。 殷槿安如愿以偿,把楚不败的最后一条腿也砍下来,叫人抬来一个罈子。 人彘! 他把九天的小脑袋按进自己胸膛,对楚不败说:“你败了!” 楚不败想大骂,可惜这么久流血,他已经骂不出了,只能惨笑著看他。 殷槿安对他说:“你不要觉得冤枉,楚家人是如何害死卫皇后,如何害死孤的,孤记仇!所以楚家人全死。” 收拾完楚不败的大军,殷槿安进了吴中府,吴中府的知州还活著,跪迎殷槿安。 “你以前怎么治理,现在还好好当你的差,孤不干扰你的治理。”殷槿安说,“不管谁执政,百姓都是根本,你且好好待他们。记住,水可载舟亦可覆舟,离了老百姓,朝廷啥也不是。” 殷槿安的话,叫吴中府的知州感动到落泪,他三跪九叩,带著百姓对殷槿安感谢不已。 殷槿安在吴中府停了两日,大军需要休整,吃饭。 他也要再做一些新瓦罐雷。 一路上,輜重营不断地收集硝石、木炭和硫磺,空下来,他就要做一些瓦罐雷。 当日,顾重锦也没有回京城。 他与许立,不动声色地在殷槿安附近转悠,离殷槿安越近,觉得越是熟悉。 但是,从对方的手,脖颈以及面具外的皮肤,都告诉他,这个不是当初的殷二爷,而是个十来岁的少年。 第500章 许立:你们不觉得那孩子也很熟悉吗 殷槿安知道他们在打量,在疑惑。 但是现在不能相认。 大军在前,虎豹骑在前,朝廷的人在眼前,他不能与玉龙国“有勾结”。 不然他逼宫杀了阳盛帝,不算是报仇,就成了勾结外族,狼子野心。 他之所以说那些话,就是要顾重锦和许立怀疑他,从而不要用新式兵器炸死他。 他不怕死,但是死在活观音的人手里,他不得窝囊死? 顾重锦和许立在这边待了不多久,就先行回了京城。 一方面,殷槿安身份是皇子,他们不可能一直靠近。 別说殷槿安,夏侯衍都能把他们眼珠子挖出来。看什么看?想做探子?想偷瓦罐雷怎么的? 另外,他们要立即回去与凌汛商议这一特殊、突发状况。 殷槿安打败楚不败的消息已经传回皇宫,阳盛帝十分不满。 待顾重锦和许立回到京城,阳盛帝谴责道:“卫国公,安帝和辰帝陛下叫你们来协助朕,你们怎么不出手呢?” 顾重锦沉稳地说:“陛下叫我们帮助驱逐外来侵略者,可大皇子是您的皇子,我们无权干涉贵国的內政。” 阳盛帝一时哑口无言。 楚菡华得知殷槿安的大军已经杀向皇城,急切地说:“卫国公,只要贵国帮助把逆贼打退,本宫愿意將淮南楚家家產奉上。如能活捉或者打死大皇子,陛下可以割让三座城池……是不是陛下?” 她渴求地看著阳盛帝。 阳盛帝是皇帝,怎么可能把自己的疆土拱手让给別人? 他咬牙道:“不,朕同意玉龙国在西夏全境贸易,实行最惠国待遇,不收税!” 按理来说,这个条件真的是极大优厚。 凌汛有些心动,但是顾重锦在凌汛答应之前,说了一句:“凌相,等会儿大皇子殿下就到了,本公爷建议凌相先看看再答应。” 凌汛看顾重锦眼色,心知其中定然有缘故。 便先行与阳盛帝告辞,与顾重锦一起住进驛馆。 阳盛帝和楚后以为他们是去商量交换条件,在他们离开皇宫时,楚后还说了一句:“凌相,请务必帮助打败逆贼,条件任由玉龙国提。” “本相会与卫国公认真商议。” 几人回到驛馆,顾重锦叫人守住门,关好门窗,严肃地看著凌汛和许立。 “卫国公,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凌相,西夏大皇子製作的瓦罐雷,与当初並肩王活著时做雷的方式方法、效果,一模一样。” “就是十五年前的制式?” “对。关键是,大皇子很是奇怪,他虽然戴著面具,但是我对他有一种极其熟悉的感觉。” 许立听到这里也马上说:“若不是亲眼看著並肩王入殮,末將一定以为他就是並肩王。” “什么?”听到这里,凌汛也震惊得瞪大眼睛。 “对,你没听错,那人,除了年龄相貌,其余与二爷几乎一模一样。” 顾重锦说,“有一件事,外人可能不知,军器监大將军楚中天,外號林蛋大,是並肩王生前给他取的。今天他问我林蛋大是不是又给瓦罐雷升级了。凌相,除了殷二爷,没人能问出这句话。” 许立也立即说:“他一开口就喊我小胖子,语气也和以前一样,我以为殷二爷的鞭子又要抽下来了,嚇得我赶紧去抱头,他哈哈大笑,一切都和以前一样。” 凌汛半天说不出话来。 要是別人听这些,一定觉得匪夷所思,但是凌汛恰恰不会。 因为他当初做起居郎时,谢昭昭叫他记录过“玉容公主”的自白,得知玉容公主就是管氏女,还是来自千年之后的鬼魂。 他那时候才知道,世上真的有借尸还魂。 凌汛此时想的,会不会他们的並肩王,也是借尸还魂? 如果並肩王借尸还魂,那他的心里是向著玉龙国的,心里是向著安帝陛下的。 “我们先去看看,先不要插手。”凌汛的嗓子干哑,因为激动,他站起来走了几步,对顾重锦和许立说,“即便我们確定了他是並肩王转世,我们也一定一定不要在人前承认。” 顾重锦点点头。 几人商议好,激动得要命,恨不得一步走到殷槿安面前,扒开他的面具,问问他是不是殷二。 停留两日,殷槿安带人继续北上,他与阳盛帝的距离只有七十里路了。 吴中府还活著的將领,收拾了兵器,要跟著殷槿安杀进皇城,他们要拥戴大殿下为主。 京城门外大军十万,阳盛帝也在城墙上坐镇,凌汛心里惦记,跟著顾重锦、许立在城墙角楼瞭望台上瞭望。 几人眼睛都寻找殷槿安。 凌汛看见他的一瞬间,惊讶出口:“他怎么带个孩子?” 顾重锦也不明白,说道:“那个孩子据说是他的外甥,走到哪里都隨身带著。估计是个孤儿,也无人託付,只能自己带著。” 凌汛、顾重锦、许立都成家了,孩子都好几个,所以看见这么个小娃儿,都有些生气。 “哪有打仗带孩子的?这不是胡闹吗?”凌汛皱眉道,“这人不可能是殷二爷,他哪里会照顾孩子?” 殷槿安的脾气,別说带个孩子打仗,他就不喜欢孩子。 他哪里有耐心带孩子? 许立却说:“凌相,国公爷,你们有没有觉得那个孩子也有点熟悉?” 顾重锦和凌汛使劲地看,那孩子戴个小老虎面具,他们还真看不出来。 “许將军,你看著像谁?” 许立:“末將也说不好,就是觉得熟悉......” 殷槿安兵临城下,城墙上杀气腾腾,严阵以待,不仅有大石头,还有热油锅在烧。 更有弓箭手已经做好准备。 这是防止攻城的人爬上城墙。 京城的防护是所有城池中最好的。 “城內的將领,请放下兵器,叫殿下进城,不然杀无赦!” “哈哈哈,逆贼,陛下尚健在,你竟然谋朝篡位,再前进一步,定叫你有来无回。” …… 喊几嗓子,殷槿安觉得无趣,直接叫投石组的人把投石器推过来。 將点燃的超大號的瓦罐雷放进投石器,一颗接著一颗地炸城墙上的弓箭手。 凡是能掩藏弓箭手的地方都丟了雷,瓦罐雷可不是大石头,一石头最多砸死三四个人,瓦罐雷一炸一大片。 炸完弓箭手,立即就炸城门。 城门很快就破了,顾八荒和夏侯衍带头杀进皇城。 老百姓早就都躲在家里了,所以大街上只要有跑动的基本是朝廷的兵马,杀! 西夏的皇城与玉龙国的没法比,比原先大乾的还要差一些,没用太久时间就杀到皇宫外。 阳盛帝早就缩回皇宫最隱蔽的地方,大门打进来要好几道门。 但是,阳盛帝很担忧,紧张得一直想上茅房。 凌汛、顾重锦、许立不在皇宫里,在驛站呢,他们想和凌汛谈条件都没法谈。 楚菡华埋怨道:“臣妾说献给他们三座城,陛下捨不得孩子套不著狼,如今说什么都晚了。” 阳盛帝恼火地说:“你埋怨什么?说到底,还不是因为你害死了他母亲?不然,朕与他父子之间哪有那么大的仇?” 楚菡华气得两眼直瞪:“陛下竟然说出这样的话来?这些年大夏安安稳稳,还不是臣妾的兄长在替你周旋?玉龙国的势力做支撑,西夏才能繁华起来……” “你兄长?那些个国家不敢动西夏,还不是忌惮大皇子的存在?还不是忌惮他的战斗力?” 阳盛帝气得口不择言,“你睁大眼睛看看,他一人能退辽朝十万军,你生的儿子能干什么?一个个都是酒囊饭袋!” 楚后仗著楚江权势横了那么多年,此时一怒之下说道:“陛下说臣妾生的酒囊饭袋,他们难道不是陛下的种?再说,卫皇后怎么死的,別人不知道,陛下还不知道?” 文武百官也是醉了,这都什么时候了,你们还互相揭短? 他们在互相埋怨时,殷槿安的人已经把皇宫的大门炸开了。 皇宫禁军悉数出动,夏侯衍和顾八荒毫不含糊,与对方拼杀。 阳盛帝听到侍卫报“宫门破了”,与楚菡华停止了爭吵,阴沉著脸,说了一声:“隨朕迎敌。” 他要拿出杀手鐧。 在第二道宫门要打开时,阳盛帝叫人喊话殷槿安。 “大皇子殿下,请住手!”那人跃上大殿的屋脊,喊道,“陛下想与大皇子殿下谈判。” 门打开,阳盛帝坐在一张大圈椅上,正对著大门,他的周围是黑压压的一片內卫。 那些內卫一看就很不寻常。 殷槿安从马上下来,抱著九天。 阳盛帝看看九天,忽然冷笑道:“你是篤定要贏?竟然带著个孩子来了?” “贏你,弹指之间。” “你到底是何方逆贼?竟敢冒充大皇子?” “槿安!”不是萧槿安,是殷槿安! “槿安是朕的儿子,他是什么情况,朕比你清楚,你戴著面具,不敢以真容示人,便是卑鄙无耻的谋逆者。” “孤再卑鄙也比你光明磊落。阳盛帝,你靠著卫皇后得来天下,恩將仇报杀了她,残害孤,你以为天下人不知?” “那是朕的家事!你一个外人管不著。” “皇家无私事,再说孤是大皇子,谁说这是你个人私事?”殷槿安说,“你別废话,让位,杀妖后,同意就下旨,不同意就战。” 阳盛帝没想到这个儿子如此的桀驁,如此的气势磅礴。 怎么可能?不是个傻子吗? “你可敢让朕看一看你的真容?” “看了如何?不看又如何?” “你若真是槿安,朕留你一个全尸,否则,五马分尸!” “横竖是个死?”殷槿安说,“孤的真容很宝贵,你这种垃圾不配看。” 阳盛帝恼怒,忽然拿出一枚令符,是一枚木製的,与夏侯衍给殷槿安的那三枚木令符一模一样。 只见阳盛帝用力把那木牌折断,里面的虫卵落了一地。 第501章 皇宫破,殷二爷登基在望 殷槿安和阳盛帝距离三丈远(十米),彼此的眼睛眉毛都看得清楚。 阳盛帝的动作,殷槿安和九天都看得很清楚。 九天几乎是本能地拋出一道禁忌符,在阳盛帝前面筑起一道高墙,把那些虫卵都阻隔在外。 但是这道禁忌一般人肉眼看不见。 阳盛帝脸上带了势在必得的得色。 九天怕虫子,她不由自主地往殷槿安的身边靠了靠,这个动作愉悦了阳盛帝。 大家都看著那团虫卵。 现场的,除了殷槿安和九天知道那是虫卵,包括夏侯衍,都不知道这木牌里倒地上的一小撮是什么东西。 更不知道这虫卵最后会怎么样。 阳盛帝也不知道。 那些虫卵在眾目睽睽之下,很快地涌动,孵化,成虫。 殷槿安原以为蛊虫一定是白色的,胖胖的,噁心的,但是他清楚地看见,那些虫卵孵化出来的都是黑色的小飞虫。 个体不大,和小蚊蝇差不多。 一孵化出来,那些小虫子稍微停了一小会儿便开始飞舞起来。 九天不放心,立即又在自己一方,丟出几道金光护体符。 金光护体符对於防止邪气邪物的入侵,能完全隔离。 那些小虫子到处乱飞,九天和殷槿安注意到,那些虫子似乎很努力地想往殷槿安身边凑。 密密麻麻地在禁忌墙前聚集一大片。 发现无法往殷槿安这边飞过去,它们马上掉转头找寄生体。 阳盛帝以及他身边的那些人都是目標。 不过阳盛帝服用过药物,那些虫子到他跟前,转个弯往旁边去了。 “阿嚏阿嚏” “哼~” 一片打喷嚏擤鼻涕的声音,就连楚菡华身边的大宫女鼻孔里都钻进去一只。 九天往殷槿安的身边又靠了靠,说:“二舅,我觉得不对劲。” 殷槿安也觉得不对劲。 只见那些飞虫钻入阳盛帝的侍卫、暗卫、死士身体里后,那些人想吐出去,擤出去,都做不到,神情变得有些怪异,一个个都在身上胸口乱抓。 阳盛帝指著殷槿安,对那些被虫子寄生的人说:“把他给朕杀了。” 那些人却没有动。 殷槿安“嗤”一声笑了,抱著膀子说:“好像陛下的话不太好使。” 阳盛帝有些慌神,不对呀,卫慕当时是要把这枚令牌留给“萧槿安”,说是只要打开,周围五十丈之內的人,不管男人女人都会成为控制者的傀儡。 他在战场上亲眼看见过卫慕把木牌扔在地上,亲眼看著周围人被卫慕变成杀人机器,受卫慕驱使,不怕死不怕疼,哪怕胳膊断了,眼睛瞎一只,也会不眨眼地往前冲。 可是,眼下是什么情况? 这些人怎么不听指令? “快去,把对面这些人都给朕杀死?你们再不去,朕把你们都杀了。”阳盛帝有些恐慌。 他原本是想把木牌折断,虫子孵化,把殷槿安甚至他身边的九天小娃娃都变成自己的傀儡,可不知道怎么回事,虫子都往自己一边飞不说,他还指挥不动! 被寄生的都是他的最强的侍卫和暗卫、死士,现在都不听指挥了。 殷槿安说:“你的人被你忽悠傻了,要不,我们谈谈?” 阳盛帝说:“你想谈什么?” “你退位,楚氏一族灭族。” “不行,换別的!朕可以封你为太子,朕百年之后由你继承大统。” “百年之后啊~”殷槿安嫌弃地看著他,“时间太久,孤现在就想要。” “你做梦!” “要不,你试试是不是梦?” 阳盛帝咬牙道:“让朕看看你的真容,朕总不能把皇位让给外人。” 楚菡华也派人在偷听,她觉得此人不是萧槿安。 毕竟萧槿安是她亲自毒傻的,怎么可能有这样的雄才大略和气势? 殷槿安笑了笑,说:“假如孤把面具摘了,你就必须下詔退位、灭楚氏。你发誓,若说话不算话,就被五雷轰顶!” 阳盛帝不发誓,他根本不愿意退位。 “你既然不发誓,那我们就刀枪见真章。” 阳盛帝快速地往后退,几乎一眨眼的工夫,就退回大殿,大喊:“关门,快关门。” 宫里人多,被虫子寄宿的也只有三百人左右,未中招的人看阳盛帝狼狈奔跑回来,赶紧关门落閂。 夏侯衍走上来,对殷槿安递上一个竹笛,说:“主子要驱动他们,可以吹这个竹笛。” 殷槿安觉得很有意思,要是用阳盛帝的人杀阳盛帝,是不是很好玩? 他拿了竹笛,看了几眼,嫌弃地问:“这个竹笛不是新的,谁用过?” “霍刀……竹笛是卫皇后娘娘留下的,当时转由霍刀和薛景斐保管。前些日子回天山,那贰仟玖佰伍拾人,有一千人归顺了霍刀和薛景斐,他们带人攻打京城,失败了。” “霍刀吹了竹笛,控制那些人攻城?” “是,但他们都被玉龙国的使团炸死了。” 殷槿安听夏侯衍说完,有些无语。 他对顾重锦和许立的暗示是对的,不然,被炸死的估计就是自己了。 不过,霍刀用过的东西,他不屑用,把竹笛扔给夏侯衍,说:“你吹响。” 他不屑於別人吹过的笛子,尤其是霍刀用过的,他嫌脏。 夏侯衍愣了一下,又激动地跪下,叩谢殷槿安:“谢谢主子的信任,属下此生忠於主子,若有违背,立时粉身碎骨。” 他吹响了竹笛。 九天把禁忌和金光护体符都撤销,竹笛声起,是一种非常奇怪的声音。 只见阳盛帝的那些死士、暗卫们忽然精神一振,一个个杀气倾泻。 殷槿安领著九天往旁边靠了靠,原本夏侯衍带来的虎豹骑的一千九百九十七人,也都杀了过来。 “咚~” “咚~” 脚步声沉重,手里的兵器森寒,他们步调一致地往阳盛帝逃避的门走去,速度之快,超过想像。 九天瞪大眼睛,小声问殷槿安:“二舅,虎豹骑的人,全部是……” 全部是吃了虫虫的? 殷槿安意味深长地看著那些人,只见他们直接大拳头砸门,一阵乱拳,连门框全部被击飞。 “咚咚”的脚步声一直往大殿推进,殷槿安和九天都没动,满耳都是打杀声、惨叫声、门窗破坏声。 没用太久,就听见阳盛帝大喊:“槿安,皇儿,快退兵!退兵!朕什么都答应,都答应……” 殷槿安喊了一声:“夏侯衍,可以了。” 虎豹骑的人很快退回,倒是阳盛帝的那些死士,一个个呆愣原地,並没有退回。 殷槿安眯著眼睛观察这些人,他大概猜到,虎豹骑以及阳盛帝的那些死士、暗卫们,虽然都有蛊虫寄生,但是又不一样。 虎豹骑的成员都保留智商,武功,又在竹笛响起,爆发强大的杀伤力。 属於高一级的蛊虫寄生者。 阳盛帝身上受了伤,一只眼乌青,他捂著脸说:“槿安,朕,朕今天受伤了,叫太医治一治,明日早朝,朕在朝会上宣布退位好不好?” “你也別想著耍什么招,孤不怕!惹恼了孤,引一道雷,把这宫殿一切都劈了。” “你放心,朕不食言……”才怪! 殷槿安叫人把顾八荒和王粲都叫来,对他们说:“你们联繫宫里的內侍,叫人收拾乾净。皇帝陛下要写传位詔书,王粲把关。” 又吩咐顾八荒,带人去把楚相府、崔侍郎府的所有人,不管男女老少,一律下狱。 “你们收拾乾净,詔书写好。违抗者,杀无赦。” 大殿里跑出来一些官员,看见殷槿安,跪地哭求饶命,也有人欢迎殿下主持朝政。 哭著诉说江山快不保了,不仅回鶻人打进来,连辽朝的也滯留在西夏抢掠。 殷槿安摇摇手,说:“宫里事务弄好,孤叫他们吃不了兜著走。” 领著九天的手,舅甥俩去原先的府邸。 夏侯衍陪他一起去的。 府邸连他原先在大乾的“二爷府”都不如,门口台阶青砖残破,院子的破落可见一斑。 敲门,一个老嬤嬤开的门。 老嬤嬤看上去有五十多岁,白的头髮,一身打著补丁的旧衣,脸上还有一块大伤疤。 看著来人,老嬤嬤狐疑了一瞬间,马上就扑过来哭道:“小主子,你可回来了。” 殷槿安很不习惯与人这样的接触,但是脑子里记得,这个卫嬤嬤,是卫慕留下的,最忠心的老嬤嬤,也是抚养萧槿安长大的老嬤嬤。 殷槿安拍拍她的后背,安抚道:“卫嬤嬤,孤回来了。” 卫嬤嬤抬起脸,又惊又喜,小主子不傻了!! “你的脸?”卫嬤嬤心说,小主子不傻了,不会毁容了吧? “孤没事!” 卫嬤嬤又哭,哭著哭著看见殷槿安领著的九天,老人家就想的多了:“这个孩子是主子的?” 殷槿安哭笑不得,说:“卫嬤嬤,孤才出去不到一年,能生出来这么大的孩子?” “啊,是啊,老奴糊涂了。” “这是孤的外甥,以后待她同我一样。” 夏侯衍笑著说:“卫嬤嬤,您让主子先进去吧?” “啊,好好好。” 一行人进了院子,院子面积不小,就是太破了,也没什么景色,狂人楚跟著一起来的,忍不住撇嘴道:“什么皇子府,小地主的院子都比这强。” 狂人楚自来熟地在院子里开始逛,卫嬤嬤皱著眉头道:“你怎么在別人家里乱闯?” 殷槿安说:“没事,叫他看吧,反正府里也没有值钱的东西。” 狂人楚瞎转一会儿,忽然兴奋地大叫起来:“哇,大皇子殿下,你的私牢也太牛x了。” 第502章 月圆之夜,你们失望了吧 狂人楚一句话,一下子把欢乐的气氛破坏到零。 卫嬤嬤全身颤抖,夏侯衍也双手发颤。 今天是十五,正月十五。 今天没下雪。 今天是晴天。 晚上,可能,也许,圆月会出现!! 他们打到京城,一路所向披靡,心里欢乐,都忘了,今天是月圆之夜。 如果今日他又发狂了,那么不要说阳盛帝,就是文武百官,全国百姓也都不允许殷槿安登基。 毕竟,谁也不允许一个“怪物”做皇帝。 殷槿安不太在意,对夏侯衍说:“孤去看看。” 九天拉著他的手:“二舅,我也看看?” “九天不害怕?” “如果可怕,我就出来。” 夏侯衍阻拦住,卫嬤嬤也难过地说:“主子,还是不要看了吧?” “无妨,孤去看看。”看他们的样子,这个地牢应不是关別人的,而是关原身的。 每个月圆之夜关他的地方。 三道铁门,三十多台阶下去,巨大的水牢中央是一根一搂粗的玄铁柱子,地牢四周有六根同样的柱子,粗大的铁链上有臂环,颈环,连著这七根柱子,地面也是粗大的铁环。 这要是被锁住,一辈子也逃不掉吧? 殷槿安看著这个超级豪华的地牢,在地下很深的地方,那么粗的铁链,那么结实的地牢,是为他专门打造的。 “他”的杀伤力那么大? 他站在大铁柱下,伸手摸摸柱子和铁链,心里不由得就升腾起悲哀。 这里锁著一个孩童,不幸的一生。 他要杀了阳盛帝,杀了楚菡华,楚家,崔家,一个都不留。 九天早就想到这是关押二舅的地方,她忍不住哇哇地哭起来,抱著殷槿安的脖子哭。 狂人楚急忙哄九天:“师父,你別害怕,这是关最厉害的人的地方,我若能关在这里我就高兴死了,说明我很厉害。” 可惜我连关这里的资格都没有。 殷槿安笑著说:“九天害怕,我们出去吧。” 到了外面,殷槿安拿了一沓银票给卫嬤嬤,叫她出去买菜买米买一些新衣。 他懒得骂楚后和阳盛帝,这些年来,他们一直缺衣少食,楚后一直怕他们钱多会去请神医,他们连看病的银子也没有。 殷槿安问下来,整个府里,除了卫嬤嬤,原先卫慕留下的大丫鬟,死的死,失踪的失踪,除了卫嬤嬤,院里就剩下夏侯衍这些护卫。 “孤的疯病到底是怎么回事?” 前身的记忆,殷槿安现在只有四岁前的,但是四岁前人太小,又记得不是很清楚。 卫嬤嬤哭著说:“老奴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自从皇后娘娘去世后,主子先被赶到冷宫里,后来陛下造了那个地牢,殿下就被关到这个院子。” “孤在冷宫待了多久?” “两年。” 两年,足够下毒了。 殷槿安打回京城,京城中权贵、世家,消息灵通的已经上门示好。 “主子,淳于世家送来白银十五万两,顶级毛皮五百张,白米五千石,杀好的猪五头。” “马家送来白银十五万两,东珠三斛,白米五千石,鸡鸭鹅各三百只。” “郭家送来白银十五万两,宝石三斛,白米五千石,牛肉三百斤。” …… 卫嬤嬤小声嘀咕道:“看著主子得势,都凑上来了。” 夏侯衍问道:“主子,收不收?” 殷槿安眉毛一挑,说:“当然收!这些,对於他们来说,九牛一毛。孤不缺银子,但是孤必须收,只有收了他们的东西,他们才会放心,认为孤容下了他们。” 和他们交朋友是不可能的,但人在高位,再桀驁也要凝聚一切力量。 老百姓是基石,但是权贵们不拥戴朝廷,会麻烦无穷。 殷槿安在府里吃了一餐饭,皇子府里物资装满。 午时过后,殷槿安明显有些心浮气躁,耳边的噪声也觉得有些大。 “孤累了好几天了,把孤的臥室收拾出来,孤要好好睡一觉,谁都不准来打扰。” 殷槿安眼珠子已经开始发红。 卫嬤嬤和夏侯衍都很恐慌。 主子奇毒还没解,这是又要发病了吧? 卫嬤嬤动作迅速地把殷槿安的臥室收拾乾净,殷槿安和九天进去,卫嬤嬤对九天说:“小少爷,你跟老奴去玩吧?” 九天的打扮还是个小道童,所有人,除了殷槿安,都以为她是个男娃,卫嬤嬤也不例外。 九天说:“二舅睡觉,我在他屋子里打坐。” 卫嬤嬤害怕殷槿安发病时伤著九天,心疼地说:“这么小孩子,打什么坐?” “我是道士,当然要打坐。”九天说,“二舅说了,谁要是硬闯院子,就丟个雷给他们。” 九天说著就把殷槿安的臥室门给关了。 看著殷槿安捂著头,眼珠子渐渐地失去眼白,她轻轻地揉揉殷槿安的太阳穴。 说道:“二舅,你练玄天真经,其实也是修炼內功,若能耐住极致的寂寞,武功也会提升呢!” 殷槿安懂,但凡大能,无一不是能忍受常人所不能忍受之寂寞。 他对九天说:“我先试试运行玄天真经,若真能压制一二,说不得以后不用封印符,我自己也能扛过去。” 九天看著他。 到酉时末,月亮从地平线慢慢升起,殷槿安明显自控不能。 九天给他下一道五感封印符。 殷槿安的双目肉眼可见地变黑,儘管他什么也看不见、听不见、闻不见,失去五感,但是他能感受內心。 戌时,月亮爬上来。 九天眼看著殷槿安身体开始变形,立即给他下了一道五行封印符。 因为五感被封印,殷槿安並没有失智。 九天从臥室里出来,看到在院子里严阵以待的夏侯衍和卫嬤嬤等人。 看她出来,都焦急地说:“主子怎么样?有没有不舒服?” “没有不舒服。二舅还在酣睡。”九天掩著身后的门,说道,“二舅说把府里的灯笼都掛起来。” “掛灯笼?” “嗯,二舅说,肯定很多人想偷看,叫他们大大方方地看。” 她的话,夏侯衍和卫嬤嬤等人都半信半疑。 九天一本正经地板著小脸,说:“你们看好院子,別叫坏人打扰二舅的美梦。” 夏侯衍挥手,叫虎豹骑的人分成几队,在院子里彻夜巡逻,一点都不敢放鬆。 明亮的月亮爬上来,虎豹骑明显感觉到院子外各种势力都在打探。 尤其是皇宫来人,一拨又一拨,蝗虫一般,恨不能趴殷槿安脸上看个明白。 整个皇城,除了殷槿安,多少人都彻夜难眠。 大皇子的病,民间百姓不十分清楚,但是阳盛帝清楚,他白天给殷槿安认错就是缓兵之计。 皇宫里没死的暗卫、侍卫还有很多,他叫心腹们发动了京城了许多官员,都在院子外监视著。 就等著殷槿安发疯,抓个现行。 但是一直到月上柳梢,月斜西天,大皇子府都没有任何异常。 灯笼破天荒地亮了一夜,整个皇子府安安静静,除了小蛐蛐的鸣叫,就是虎豹骑巡逻的脚步声。 一更天,探子来报:“陛下,大皇子府无异。” 二更天,探子来报:“陛下,大皇子府无异。” 三更天,探子来报:“陛下,大皇子府无异。” 一夜,皇子府再也没有以往的兵荒马乱。 阳盛帝和楚菡华眼底青黑,楚后失去往常的凤仪万千,焦急地说:“怎么办,陛下,他不会脑子好了,疯病也好了吧?” 阳盛帝能去问谁? 他阴沉著脸,西夏的朝会是辰时开始(早上七点),他原本想著夜里刚好是正月十五,正好的大晴天,月亮格外皎洁,连老天都帮他。 谁知道,殷槿安他竟然没发病。 不甘心!他阴森地对楚菡华说:“他不发病,说明他是假大皇子,谋权篡位。” “可就算他是假的,陛下打不过他啊!” “……” 人艰不拆,朕就不能垂死挣扎一下? 不会说话难道不会装哑巴吗? 王粲和顾八荒在皇宫里盯著,阳盛帝也不敢有太多的动作去联繫文武百官。 天亮,王粲盯著阳盛帝写退位詔书,阳盛帝拖拖拉拉不肯写。 “王粲,朕还是皇帝,与萧槿安的父子,你敢忤逆朕,萧槿安他也不会放过你。” “放不放过臣,都是殿下说了算,臣只听殿下的。”王粲现在才不怕阳盛帝,“陛下还是快点把退位詔书写出来吧。” 王粲乾脆自己擬好,交给礼部去审核,没意见,就叫阳盛帝抄一遍,盖上印璽。 早有人跑到大皇子府匯报,说阳盛帝在耍赖。 但是都到了辰时末,殷槿安並没有入宫,阳盛帝和楚菡华又活蹦乱跳起来。 肯定是昨天夜里犯病了,至今都虚弱得起不来。 阳盛帝顿时神气活现,叫人立即联络三司兵马,围攻大皇子府。 顾八荒拔出刀来,喝道:“谁敢出宫,我便立即把帝后都砍了!” 没人敢了。 九天昨天给殷槿安下了血符,又昏过去,但是这一次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她醒来得比较早。 在辰时初刻醒了,一看天光大亮,她嚇得赶紧给殷槿安解了符咒。 舅甥俩揉著眼睛出了臥室门,就看见一院子蜡黄青黑的脸。 卫嬤嬤、夏侯衍等人一夜未睡。 看著这舅甥俩都精神抖擞,夏侯衍一晚上的担忧都化为极致的喜悦,磕头道:“主子,宫里的朝会已经开始了。” “摆驾,入宫!” 第503章 赖著不退位?丟出去! 朝堂上气氛压抑又兴奋。 顾八荒带著一万人全部驻扎在宫里,並且天雷营就在二门外。 没人敢大声说话,压抑的咳嗽声都带著紧张。 阳盛帝昨天被逼著承诺今日在朝堂宣布退位,早朝所有的皇族和文武百官都来了。 整个皇宫官员空前齐全,大殿里站不下,在殿外候著。 殷槿安进宫,文武百官看看阳盛帝、又看看外面的殷槿安,一个个低下头,像鵪鶉。 夏侯衍带著两千虎豹骑同来,杀气腾腾。 为了见证今天的盛会,顾重锦、凌汛也向顾八荒和王粲申请了进宫见证新老皇帝交替。 这不符合邦交管理,但是殷槿安叮嘱过王粲,玉龙国的使臣想进宫来观礼就放进来。 阳盛帝气得吐血也没办法,殷槿安和玉龙国他都干不过。 殷槿安进来,直接上座。 在龙座上,殷槿安直接走到阳盛帝旁边,看他在椅子上坐得很稳,没有让出来的意思,对夏侯衍说:“给孤把龙椅抬来。” 阳盛帝瞪大眼睛,恼怒地说:“朕还没下旨退位呢!” “不是说好今天宣布退位詔书?宣读吧,读完你就下去。多坐一刻钟也改变不了什么。” 殷槿安混不吝的话,轻蔑又不耐烦。 阳盛帝瞪大眼,一时间都不知道怎么接话。 他能说他不想退吗? 王粲已经和礼部把退位詔书擬好,礼部也跟著磨蹭,至今没有弄好。 “殿下,臣起草好了,昨天礼部尚书已经审核完毕,只差印璽了。”王粲说,“印璽在陛下手里保管。” 殷槿安扭脸看向阳盛帝:“印璽呢?盖上!” 理所当然的態度,让阳盛帝一口气上不来,恼怒道:“朕,朕是你父皇。” “知道啊,要宣布的是退位詔书,又不是断亲书。”殷槿安奇怪地看著他,“难不成你昨天说的话今天就想赖掉?” 阳盛帝索性赖掉了:“朕说什么了?你难不成还想弒父篡位?” “呵,萧柞,你还真是叫孤开眼了,还能公然赖帐?你以为,留著你的命是因为孤很爱你吗?別搞笑了,趁孤还把你当人之前,好好地做个人。” 阳盛帝气得嘴唇哆嗦,说不出话来。 礼部尚书忍不住指著殷槿安说:“大皇子殿下如此逼迫陛下,枉为人子……” “老匹夫,孤不找你麻烦,你不庆幸还找上门来?你作为礼部尚书,一份退位詔书一天都没擬出来,无能无力,你活著作甚?” 他看向夏侯衍,说,“拉出去砍了。” 夏侯衍二话不说,提起来礼部尚书,不顾后者挣扎,出门三丈远,砍了。 阳盛帝愤怒地看著殷槿安。 “看什么看!孤耐心有限,平生最厌恶说话不算话的人!无信不立,你做皇帝,有人信任你吗?” 皇族亲王郡王有七个在场,其中有个十三亲王,殷槿安该叫堂祖父,六十多岁。 十三亲王颤颤悠悠地骂殷槿安:“你这妖物,还想做我夏国的皇帝,真是可笑。” 殷槿安唇角挑挑,挑衅地道:“孤是妖物?十三祖父你確定吗? 听说你和陛下为了保持雄风,竟然食用男童的双肾滋补?你如今古稀之年还能夜御女郎? 你说的老妖怪怕不是你自己吧?” 九天坐在狂人楚的肩头,在后面角落听到他们食用男童的双肾,就气得要死! 人的双肾被吃了,那还有得活吗? 这些贵族真的太可恨了。 小手掐诀,一个隱形变顏符丟出去,催动咒语。 殷槿安怕人关注九天,立即抓住萧柞的手,在桌子上使劲一拍,“砰”一声,大喝:“孽障,还不现形?” 萧柞忽然被他抓住手用力在龙案上一拍,疼得“嘶~”一声,甩了几甩,一看手都拍红了,怒道:“你做什么?发什么疯?” “陛下,好好看看你的十三叔。” 萧柞看向十三亲王,“啊”一声倒抽凉气。 只见原本穿著王服的十三亲王,迅速地,全身长出来半拃长的黑色、红色夹杂的长毛!! 脸上、脖子上、手上,裸露的地方都显而易见的长满狐狸长毛。 朝堂上的百官都快嚇坏了,就连萧柞都嚇得大喊护驾。 有个大將军离十三亲王很近,大著胆子在十三亲王的脸上拔了一撮毛。 十三亲王疼得“嗷”一声,乖乖,嘴里的獠牙都露出来了。 大臣嚇得都往外跑,跑不了的,往偏殿躲。 夏侯衍和顾八荒都站在殷槿安旁边挡著,防止十三亲王攻击。 十三亲王看著自己一身的毛,还有大家避之如蛇蝎的惊惶,喊道:“本王不是妖怪。” 张口才发现,他说的话已经一半是人语一半嘰哩咕嚕,谁也听不懂的话。 这下子全朝堂都相信他確实不是人。 萧柞也嚇死了,他也吃过孩童的肾,呕~原来他和妖怪一起吃的…… 虎豹骑的人已经与內侍把新龙椅搬来了,殷槿安坐在萧柞旁边,好整以暇地说:“把这个妖怪拉出去,绑在宫外柱子上,叫全城的百姓观瞻。对了,张榜公示,凡是家里丟了男童的,找十三亲王府算帐。” 萧柞看著殷槿安,心慌意乱地说:“你是妖……” 殷槿安凉凉地说:“慎言!毕竟你这名字阳盛……你今年快四十岁了吧?怎么样,你吃多少人了?” “你胡说,朕怎么能吃人?” “十三亲王不是吃人了?他吃孩童双肾,孩童还能活吗?这不是吃人是什么?” 堂上许多官员此时是真的噁心著了。 男人是想很行,但是吃孩童的臟器,他们感觉还是太噁心,太不可思议了。 不过,十三王爷是个妖怪,確实是个妖怪,那一头一脸一身的狐毛不作假。 处理了这两个人,殷槿安不耐烦地说:“印璽拿出来,盖上,赶紧下去!” 阳盛帝依旧不甘,大声说:“你逼死朕,朕也不能放弃大夏!毕竟你一个外人,怎么能篡夺朕的祖宗江山。” “你是没话说了?”殷槿安厌烦地说,“脑子给狗吃了吧?” “你不是大皇子!” “你活著作甚?自己的儿子都认不出来,你是怎么做上皇帝的?这么多年,你是怎么管理大夏的?怪不得越来越穷逼!” “你不是大皇子,皇儿口齿没这么伶俐,而且,你一直戴著面具,为何不能真容示人?” “孤愿意,你管的著吗?” 文武百官此时也都大胆说:“殿下请摘面具!” 眼下各国都有一个不成文的规定,残疾者不可坐上最高位。 萧柞觉得殷槿安要么毁容了,要么就根本不是原主。 看著下面的人一副视死如归地要看他脸,狂人楚其实也很好奇,他也想看看殷槿安长什么样。 从第一次见他,这人就戴面具。 九天戴面具纯粹是好玩,而殷槿安戴面具大概就是真的不想別人看见他的脸。 顾重锦和凌汛等人在外面院子里也一直看著,他们比萧柞还想看见殷槿安的脸。 殷槿安———偏不! 他嗤地笑了一声,说:“孤这个人脾气怪,你们想看,孤偏不给看。除非看了孤的真容就去死。” 萧柞指著满地的大臣说:“你总不能把所有人都杀了吧?” 殷槿安无所谓地看著那些人:“你们都想看孤的真容?如果不给看,就不愿意接受孤登基?” 有的大臣就说:“你若不是大皇子,那臣等绝不支持逆贼。” “那好,你们列队,看不见脸绝不支持的站西边,想与孤共同创造盛世的站东边。” 大家犹豫了一瞬间,大殿上的人分成了两拨,大概各占一半。 所有的王爷都站在了西边,上位的若不是大皇子,他们这些王爷都是亡国奴了吧? “孤再问一遍,你们想好了吗?再给你们半刻钟思考。” 殷槿安对夏侯衍说,“看著刻漏。” 阳盛帝的眼皮直跳,但是他又必须绑著这些官员与他一起对抗殷槿安。 殷槿安总不能不要朝臣,不能个人挑起一个国家。 半刻钟很快,时间很快过完。 大家都以为他会迫於压力,把面具打开给大家看,毕竟,皇族要看看他是不是大皇子,要求不过分。 没想到,殷槿安根本不妥协,对夏侯衍说:“把西边的所有人拉出去都砍了。” 西边站著的都呆住了,萧柞也跳起来:“你疯了?” “就是因为没疯,所以要宰了他们,不忠心的留著做甚?”殷槿安说,“甭废话,把印璽盖上。孤给你脸了是吗?只给你一炷香的时间,一炷香后,你不必盖印璽了。” 阳盛帝全身颤抖:“你什么意思?” “杀了你啊,这都听不出来?孤告诉你们,谁都甭想辖制孤。 孤的脸,你们要看就给看?是不是你们不同意孤登基,孤还不登基了?” 殷槿安桀驁地说,“孤想做的事,不受任何人牵制,孤,不受任何人摆布。” 西面的那些人,包括皇族的六个亲王(堂祖父、堂叔),以及一些坚决要看他脸的,都砍了。 “你,你把他们都杀了,这朝堂谁来做事?”萧柞又怕又急,“你真要大夏亡国?” “想来朝堂当官的太多了,永远不缺想当官的!你迟迟不愿意退位,没关係,你抱著大夏玉璽入皇陵吧!孤,改国號。” 一炷香已经燃尽,殷槿安对夏侯衍说:“把太上皇萧柞丟出去。” 太上皇? 萧柞气得要死,夏侯衍带人已经上来,两个人提著他,两个人把他的龙椅抬出去。 原先萧柞的贴身大太监急忙把在暗格保存的玉璽捧给殷槿安。 印璽盖在《退位詔》书上。 隨著大红的印璽落下,阳盛帝时代结束。 第504章 国號齐,年號傲天 顾重锦和凌汛、九天,亲眼看著殷槿安时代开启。 阳盛帝被请下龙椅,《退位詔》宣读,殷槿安宣布登基,改国號为齐,年號傲天,时年大齐元年。 当日,国书传达天圣大陆各国。 殷槿安並没有著急封赏惩罚,而是宣布了国號、年號后,接见了凌汛和顾重锦等玉龙国使团。 “齐国成立仓促,没能招待好使臣,怠慢了。”殷槿安说话很客气也很官方。 凌汛看著依旧戴著面具的一大一小,按照官方的礼仪,表达玉龙国双帝的善意,玉龙国与齐国永世交好。 “各位爱卿,玉龙国的丞相大人和卫国公都在,你们可以向他们请教治国之策。” 殷槿安说,“孤第一次做皇帝,如何做个圣明的好皇帝,朕也要摸索。不会就学,不懂就问,別人比你强,就要虚心去请教,不要自欺欺人,装架子误国。” 王粲和顾八荒两个,一文一武两个铁粉,疯狂点头。陛下年號傲天,但其实非常谦虚好学,很务实。 他一句话出来,王粲立即带头坐到凌汛的旁边,虚心请教明相是如何练成的。 顾重锦的身边坐了顾八荒还有兵部的一帮人,巴巴地学习名將攻略。 也有人想要许立的铁製雷,问他能不能赠送一颗两颗的铁製雷? 许立一律回答:“不行,这是国家严格管制的兵器,用不完的必须带回去。” 他现在不想和別人说话,他就死死地盯著殷槿安和九天。 这两人和他脑子里想的两人一直在不断的“我来了,我走了,我又来了,我又走了”的游戏。 他分不清眼前是殷槿安还是傲天帝。 尤其他听说傲天帝的大名叫萧槿安时,心都快要跳出来了。 他不由得脚下慢慢地走过去,夏侯衍拦住了他:“许將军,有话请站远一点说,陛下听得见。” “你是二爷吗?”他喃喃地问。 殷槿安模稜两可地说:“心里是!” 九天看看他又看看殷槿安,奶声奶气地说:“他是我二舅。” “你为何喊他二舅?” “因为他就是我二舅呀!” 许立觉得这小孩脑子不行,就再次不解地问:“你为何喊他二舅?他不是阳盛帝的大皇子吗?” “是啊,可他是我二舅。”还挺自豪的,好心地解释了一句,“我师父叫我喊他二舅。” “你师父是谁?” “说了你也不认识。” “你是谁?” “我是九天。” “什么?你是九天?”许立急切地说,“你几岁了?” “五岁。” 许立觉得有一种情绪破茧而出,压都压不住,问道:“你能掀开面具叫我看看吗?” 九天想到二舅死也不肯掀开面具给人看,她也就说:“不给看!” “哦~”许立不死心地对著她看来看去。 九天依旧一身小道士旧衣,戴著面具也看不出是男娃还是女娃。 “你怎么老是看著我,有什么要问我的?” “你是男娃还是女娃?”许立忍不住问。 九天歪著头说:“你猜!” 许立呆了一会儿,想问拿一颗雷换她一个问题行不行? 可是想著铁製雷是绝密武器,傲天帝是会制雷的,如果给了他,他很可能拆了就学会了。 许立转身回去了,在位子上看著凌汛和顾重锦被人围著问问题,心里很著急。 他走到凌汛跟前,说:“凌相,末將有事和你商量。” 凌汛站起来,与他走到一边,悄声问:“什么事?” “那个小娃儿名字叫九天,刚好五岁。” “什么?”凌汛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睛,“九天?你確定吗?” “刚才我问了,他说他叫九天,五岁。” 凌汛的心都要跳出去了。 安帝和辰帝,有个小公主,被封为九天长公主,今年刚好五岁!! 只是半岁后就不见了,说是送到仙山去学艺了,至今都没有一点音讯。 安帝这些年惦记著,脸上笑容都没有。 如果,这个孩子是九天长公主,那么这里面的谜团就太多了。 他对许立说:“你不要再试探了,沉住气,我们要儘快回去,立即稟报陛下。” 他想著陛下一定不知道九天长公主在齐国(西夏)。 殷槿安已经做了皇帝,跑不了。 这个叫九天的小道童,和傲天帝关係这样的好,一时半会也没有什么危险,他们要赶紧回去,稟报安帝和辰帝,看他们怎么处理。 如果能看一眼他们的真容就好了。 使臣接待结束,凌汛单独见了殷槿安一次,承诺协助齐国儘快稳定国內形势,开放境內贸易合作,都给予优惠政策。 还承诺赠送齐国粮食五万石,帮助齐国度过春天青黄不接,条件是,要看看他或者九天的真容。 殷槿安还没说什么,九天在一边说:“我二舅的脸不给看!要看我的脸,拿五十万石粮食来。” 凌汛摇头:“五十万石太多了,本相可做不了主。” 九天霸气地回答:“哼,我的脸很贵的,不给五十万石,不给看。” 凌汛说:“五十万石粗粮可以吗?” 西夏这些年折腾得老百姓极其困苦,五十万石粗粮也绝对是殷槿安登基后给百姓的一大福利。 九天看看殷槿安,殷槿安点点头。 九天说:“那好吧,你若是撒谎,我可不饶你。” 凌汛笑著说:“你放心,本相是玉龙国的丞相,说话必须算话。” 九天的小老虎面具掀起来,一张白嫩的小脸,虽然满脸的孩童稚气,然而,那一双凤眼简直和辰帝一模一样。 一张脸,上半边脸妥妥的周少羽翻版,只有小嘴巴和小鼻子像谢昭昭多一些。 凌汛双目地震的时候,九天把面具已经又扣上了。 凌汛不满足,说:“我再看看行吗?” 九天小手伸出来,说道:“五十万石的契约,我已经完成,再看第二次,请再重新商议。” “刚才並没有约定只能看一眼,交易时间长短不限定。” “你考虑不周那是你的问题吖,我已经完成了契约。” 九天理直气壮地说,“难不成你还要说没有规定观看人数?难不成还要喊来使团所有人都看一遍?” 凌汛拍了一下脑袋,笑了起来。 简直和辰帝那个腹黑的,太像了。 容貌像了七分,再加上这三分聪明,那就是十分像了。 他站起来,对殷槿安说:“陛下,臣来齐国时间已久,该回去了,今日立即传信玉龙,儘快完成与九天长……的契约。” 当下,立即写了信,传信距离齐国(西夏)最近的长河镇贸易区,立即筹集新粮五十万石,其中粗粮三十万石,细粮二十万石,送到齐国,祝贺傲天帝登基。 他的信发出,与顾重锦、许立带领使团离开齐国。 九天高兴坏了,睡觉的时候也不肯把面具摘下来,卫嬤嬤说:“別跟陛下学,他喜欢戴面具,你小小的孩子戴什么面具?” 九天就是不肯摘下来。 殷槿安好笑,悄悄地告诉卫嬤嬤,九天掀了一次面具就赚来五十万石粮食。 卫嬤嬤嚇一大跳,双手合十道:“哦哟,九天太厉害了,看一下脸就要五十万石粮食!!” 殷槿安心里好笑,这不过是凌汛那个奸诈的拿来送他粮食的藉口吧,他们怀疑他的身份了,但是不能明说。 五天后,玉龙国长河镇联络齐国,五十万石粮食大张旗鼓地送到齐国。 其他国家本来还在观望,西夏的大皇子,以前藏得很深,传说是个傻子,怎么就登基了?还改了国號? 但是玉龙国那么强大的国家,上来就出手五十万石粮食做贺礼,他们也不能不表示吧? 於是,吐蕃送来十万石细粮。 女王帝国陆非烟送来了十万石细粮。 驃国送来五万石。 …… 被灭了十万大军还被生擒了頡干大將的回鶻,也收到一份大礼——殷槿安给他们一份国书,索要战爭赔偿,粮食两百万石。 给了粮食,可以把頡干还回去。 如果不赔偿就把回鶻灭了。 回鶻哪里有两百万石粮食?拿不出,也不想赔偿。 但是頡干家族是贵族,他们不能叫自己的子孙死在外面。 頡干家族提出,五十万石粮食赎回頡干。 殷槿安同意放頡干回去,杀了无用,还不如换粮食。但是回鶻必须赔,不赔就等著灭国。 这一番支援,齐国顿时粮仓开始满起来。 接著,阳盛帝开始封赏、清算。 第一个要封的就是九天,殷槿安想著封什么合適? 九天跟著他一路走来,是陪伴最多的一个,张婶的半碗粥他能还完恩情,九天是真正的亲人,儘管他到现在都不知道他哪里来的姐妹。 九天才是那个让他重新活过来又走下来的。 没有九天,就没有齐国,没有傲天帝。 大笔一挥,龙驤长公主! 眾臣惊讶之下,才知道,原来这个戴面具的小道童,竟然是个女娃儿。 九天却不同意:“二舅,我不能受封,我是道士,不接受皇家封赏。” “封,二舅就要封。传令下去,大齐国內,龙驤公主与朕同等尊贵。” 不管九天怎么反对,殷槿安詔书颁布,全国上下,齐祝龙驤公主千秋万岁。 王粲被封为丞相。 顾八荒被封为定国公,总管齐国兵马。 夏侯衍等人被封为忠勇大將军等。 其他的都交给王粲和顾八荒去擬定封赏名单。 罚的么,首当其衝,所有姓楚的,姓崔的,秋后清算! 楚家得罪的人太多了,大理寺收集百姓状告,一百零八条罪状,桩桩件件,都涉及人命。 大理寺申请凌迟,殷槿安说:“把楚菡华带来,朕见见她。” 他要问问楚菡华到底给他下的什么毒。 他要想办法解毒,他不能一辈子都靠九天画血符。 他桀驁,他不羈,但是他不能影响九天。 余生岁月还长,九天一个女娃儿,不可能每个月圆之夜都守著他。 她会长大,以后会有自己的家,自己的夫君和孩子,她有自己的人生。 他怎么能误她! 第505章 没中毒,没中蛊 楚家人都关在同一个地方,这些日子,大理寺一直在收集罪证。 楚菡华自知活不了,殷槿安叫人来提她的时候,她对二儿子萧弘昱说:“母亲会爭取让你们活著。” 萧弘昱和楚家的几个侄儿都哭著说:“我等只要出去,定然將那傻子碎尸万段。” 楚菡华摇头:“別说傻话,能逃一个是一个。” 楚家人只怕要灭门了,只要陛下能念及手足之情,放过自己的两个儿子,就已经是最好的结果。 到了金鑾殿,楚菡华站著不肯跪,不屑地说:“就算改朝换代,本宫也是你的母后,母跪子,天理难容。” 殷槿安不废话,对夏侯衍说:“叫她跪下。” 夏侯衍过去,双手下压,楚菡华顶不住,双膝跪下,“咚”伴隨著微不可察的断裂声,楚菡华的膝盖碎了。 “说吧,你是怎么给大皇子下毒的?” “你果然不是大皇子!很简单,吃食和太医开的药汤里有毒。”楚菡华自知难逃一死,也不畏惧,“他吃了毒药,自然就成了傻子。” “月圆之夜毒发,是什么毒?” “不是本……哈哈哈,本宫为什么要告诉你?” “你说了,可饶你不死。” “本宫还想要梁王、萧弘昱、萧弘成都活著,楚家人也要放。” “你先把月圆之夜怎么回事,如何解毒说了,再继续谈放人,朕看看你说的值不值这个价。” “你先放人!” “……”殷槿安挥手,“去,放人!” 王粲和大理寺都急忙提醒道:“陛下,不能放。” 这放虎归山怎么能行? 殷槿安不在意地说:“放。” 大理寺卿嘆口气,对属下的官员说:“去放人。” 楚菡华说:“本宫要亲眼看著他们出城。” “楚菡华,朕要给你说好,朕可以放他们出城,但是,你说的法子无法解朕的毒,朕还是要把他们抓回来的。” 楚菡华咬牙,只要楚不言出了城,他们兄弟几个去淮南找妹妹楚菡妤,拿到瓦罐雷…… 她自己就没打算活,大不了一死。 殷槿安说话算话,叫人带著楚菡华,亲眼看著萧弘昱、萧弘成以及楚家一家子侄离开京城。 殷槿安也没有派人跟踪。 楚菡华又回到皇宫,殷槿安说:“他们走了,你可以说了。” “你的月圆之夜的毒不是本宫下的。”楚菡华心情极好,轻鬆地说,“月圆之夜发疯是胎里带来的毛病,在一岁半就发病了,不过那时候你的母亲活著,她的医术精湛,能压制。” 楚菡华的意思,萧槿安生来就是个小疯子,两岁不到,就在月圆之夜眼睛发红,失智,发出狼嚎声。 卫慕有办法压制他的病症,但是卫慕死了,疯病就暴露出来。 卫慕死的次月,月圆之夜,萧槿安发疯,把整个冷宫里的太监、宫女、嬪妃全杀了。 “惨啊,別说是人,就连猫猫狗狗,路过的耗子都被你撕碎。” “当时,本宫確实是想把你彻底杀了,毕竟你杀了那么多人。” “但是,陛下舐犊情深,不捨得杀你。哈哈哈……” 什么舐犊情深,她后来很多年后才知道,阳盛帝和兄长楚江,都是想要萧槿安的虎豹骑。 殷槿安问道:“太医呢?无药可医?” “太医查不出来,都说你没病!陛下看上你的破坏力,把你当枪使,你可真是一个震慑別人的好杀器。 就是不知道老百姓知道那个杀退十万辽兵的人就是当今傲天帝陛下,会怎么评价齐国皇帝是个妖怪!” 楚菡华心底愉悦,再次咯咯咯地笑起来。 楚菡华下的毒不过是让他彻底失智,再也没有夺取皇位之力。 “既然你什么也不知道,那留你也没什么用了。”殷槿安对夏侯衍说,“准备凌迟处死。” “本宫是皇后,是你的母亲,你怎么能杀本宫?” “朕已经追封卫皇后是唯一的太后。你不提朕忘了,你是阳盛帝的继后。来人,请太上皇,写一份废后书,赐给这位继后。” 殷槿安说完,楚菡华大叫:“你不能废本宫,本宫不能被废。” “能!放心,朕说能废,就能废。” 夏侯衍去阳盛帝那边,很快,阳盛帝亲笔的废后詔书就拿来了。 顾八荒也带人追出皇城。 既然说不出来解毒之法,楚家人和萧弘昱、萧弘成必须再抓回来。 所以楚菡华回到牢狱不多久,看到儿子和娘家子侄们又被抓回来,气得直接翻白眼。 萧弘昱在路上已经被打断了腿,气得他大喊:“母亲,你到底怎么回事?他们说你骗了他?说能解毒,实际上是耍他?” 楚菡华看到儿子断了腿,心如刀绞,也很恐慌,这次要是不提供有用的消息,只怕都要死了。 萧槿安比她想像中更无情。 “本宫有话说……”她才喊了一嗓子,门口的老头就一鞭子抽过来,骂道:“哪门子的本宫?你都被太上皇废了,还摆什么臭架子?” 楚家人胆战心惊地问:“怎么回事?你被阳盛帝休了?” 楚菡华说不出话来。 楚家老太君一耳光打过来,骂道:“你兄长这么些年来为了你,要人给人,要钱给钱,什么都帮你兜底,你呢?连他的一根血脉都留不住!早知道,他根本不必扶持你,嫡出的小姐那么多,哪里轮到你一介庶女?蠢货就是蠢货,永远上不了台面。” “你如今骂我有什么用?兄长助我,我也给兄长权力和荣耀了。” 狗咬狗的戏码,牢头在一边听得津津有味,什么狗屁皇后,什么相府老太君,和大街上的泼妇没什么两样。 不过他听了一会儿,倒是听到一句有用的—— “月圆之夜的毒不是我下的,应该找太上皇算帐,毒是太上皇下的。別人谁有那个机会下手?” 牢头好好听了一会子,一溜烟地跑出去,找夏侯衍。 “陛下的毒是太上皇下的?你听清楚了?”夏侯衍看著牢头。 牢头討好地佝僂著腰,拱手说道:“她確实是这么说的,他们在吵架时,话赶话说出来的。” 夏侯衍赏了他五两银子,报告了殷槿安。 “陛下,楚氏也可能是祸水东引,让您和太上皇內訌。”夏侯衍冷静地分析道,“也不排除是太上皇的行为,毕竟,他连太后娘娘都敢害。” 殷槿安说:“把阳盛帝叫来,朕亲自问问。” 晚膳,膳房做了三十二道菜,殷槿安请阳盛帝一起就餐。 阳盛帝看著一桌子饭菜,咽咽口水,说道:“百姓都快揭不开锅了,你倒是好意思,还吃三十二道菜!” “朕和你不一样,你想吃吃不上,朕想吃隨时就能吃上,別说三十二道,一百三十二道也吃得起!” 阳盛帝不客气,坐下就开始吃,他平时吃得並不好,这些菜式看著很是精致,不知道哪里请来的厨师。 殷槿安安安静静地吃饭。 阳盛帝一边吃一边问:“你哪里来的厨师?” 殷槿安不搭理他。 “你怎么想起来请朕吃饭了?” 没人理。 “你把你几个皇弟怎么样了?朕已经废了楚氏,你把他们放走吧?叫他们出去,自生自灭也好。” 半天,都是他唱独角戏。 “朕给你说话呢?你装聋作哑?”阳盛帝有些恼火。 殷槿安把筷子放下,冷淡地看著他,说道:“你做皇帝也有十几年了吧?一点礼仪都不懂?食不言寢不语,能听懂吗?” 阳盛帝面色一红,说道:“朕是天子,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是天子就能想做什么做什么了?朕想把你扔出去,可以吗?” “你……” “闭嘴安静吃饭,等会有你说话的时候。” 阳盛帝憋屈地吃了一顿饭,在收了菜式后,问道:“你不会给朕吃的鸿门宴吧?” “鸿门宴?你还不够格!” “……”憋屈! “朕想问问你,月圆之夜毒发,楚氏说是你给朕下的毒,怎么解?” 阳盛帝看他问到月圆之夜的解毒问题,倒是鬆了一口气,眼前的应该是萧槿安,最起码不是个冒牌货。 又听楚氏说是他下的毒,立即否认:“不是朕,朕怎么可能给你下毒?” “你什么事干不出来?” “……”阳盛帝气急败坏地说,“虽然你打败了朕,但是朕也不惧你,没做过的事,朕也不能胡乱承认。你中的毒朕根本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朕叫太医给你看过。” 卫慕活著时,一直不离萧槿安的身,別人想下毒也没机会。 卫慕生前一直掩饰萧槿安月圆之夜毒发的异状,卫慕去世后,原身在月圆之夜毫无压制地爆发出来,阳盛帝確实嚇坏了。 “朕觉得你和虎豹骑的那些人有些相似,但是南詔国的巫师,用药物在你体內没有引出蛊虫。巫师说你体內没有蛊虫。” “朕是胎毒?” “朕不知。你出现异常是一岁半左右,朕听人来报,就去看你,你眼睛有些红,但是你母亲懂医术,她照顾你,朕以为你只是普通病症。” 没中毒,没中蛊,所以,他是天生狼嚎怪胎? 第506章 母后是被人吃掉的 阳盛帝忽然说道:“你的毛病十之八九是灵族人弄出来的。” “嗯?” “灵族的人,你没去过吧?那些乡下土包子,整天装神弄鬼,本事不错,但是非常傲慢,基本不和外界联繫,他们与外界互相看不顺眼。朕当年,因为与你母亲相爱,被整个灵族针对。” 殷槿安:你这样的,要相貌没相貌,要能力没能力,除了出身好一点,啥也不是! “她为了你与全族为敌,叛出族来,你还负她,你真不是个东西!” “……”阳盛帝恼火地说,“朕是你父皇!” “朕觉得羞耻!你是个忘恩负义之徒。” “不是朕害死卫慕的,朕要说几遍?她身体不好了,楚家兄妹不知道动了什么手脚,朕知道的时候她已经不行了。” 阳盛帝跳著脚说,卫慕偷带走灵族的虎豹骑,助他打败了回鶻和辽朝,但是,灵族找他要了赔偿,当时要求阳盛帝每年送一千劳动力,不然就驱动虎豹骑灭了西夏。 “你送去的劳动力,有回来吗?” “朕不知道。” 殷槿安想一脚踹翻他。 每年要一千劳动力,回不回来,你不知道?难道送去就打算他们死了? 狗屁皇帝! “提供了三年劳动力,你母亲不同意再给他们人,双方撕破脸,你那时候忽然开始出现毛病,你母亲去了一趟灵族,拿了一瓶药来,后来双方断了联繫。” “知道了,你不在意子民,她心善,看不下去了。——你闯祸,我们俩背锅,侧面说明你不是个好东西!” “……”??(◣д◢)?? 殷槿安觉得自己的病说不得和灵族有关係。 但是阳盛帝的话有几分可信? 他问阳盛帝,卫慕是个什么样的人? 阳盛帝说卫慕很漂亮,几近完美,殷槿安的相貌隨了卫慕,但是又不及卫慕的貌美。 卫慕不仅貌美,还心慈,四处救人。 殷槿安冷哼道:“楚氏兄妹害死卫太后,你怎么不处理楚江和楚菡华?” “朕不能为了一人,置国家不顾,朕在高位,身不得已……” “连妻儿都护不住,算什么男人?还有脸逼逼叨叨?滚!!”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 说话就说话,怎么还开口骂人? 九天在阳盛帝走后,对殷槿安说:“二舅,卫嬤嬤是卫太后带来的老人,她说不定知道一些什么,问问她吧?” 殷槿安摸摸她头:“好,听龙驤公主的。” 九天表示她不想做公主,她是个道士。 殷槿安是在御书房找卫嬤嬤问话的,直接问她自己是怎么中的毒? 为什么会有月圆之夜的毒发? “太医、巫医都看不出朕的毛病,您知道怎么回事吗?” 卫嬤嬤眼泪汹涌地流出来,摇头道:“老奴不知道。” “那您能讲讲朕出生到朕一岁半的事吗?详细一些。” 卫嬤嬤是卫慕的贴身嬤嬤,萧槿安的出生,卫嬤嬤最高兴,她喜欢孩子。 “陛下出生很好看,洗三那天,灵族的大祭师、族老都来了。” 卫嬤嬤一点点的回忆—— 大祭师说萧槿安脚踏七星,是未来的天下之主,但有大劫,若能逃过此劫,便君临天下,如过不去,就消亡陨落。 族老们说他是带著灵族出世的重要接引人。 怕遭人陷害妒忌,大祭师把萧槿安足底的七星掩盖了 萧槿安一周岁时,大病一场,幸好熬过去了。 之后,一岁半开始萧槿安开始出现红眼,每次卫慕都给萧槿安服一粒药丸。 四岁那年,卫慕突然暴毙,药丸在哪里谁也不知道,卫嬤嬤后来去灵山求大祭师要药丸,但是大祭师已经死了。 殷槿安听下来,他的病怎么和那个大祭师分不开的样子? 总不能是卫慕给自己下的毒吧? “灵族有人得这种病吗?” “老奴不知道,老奴只去过一次灵族。”卫嬤嬤忽然號啕大哭,“陛下,你如今贵为九五之尊,为娘娘报仇吧!” “朕会杀了楚氏一族。” “不是……太后娘娘是太上皇和皇族、朝上那些大臣一起害死娘娘的。” 卫嬤嬤说卫慕非常聪明能干,但是她要求萧柞要一生一世一双人,萧柞开始都答应,但是卫慕帮助他打败回鶻和辽朝人后,萧柞登基,就开始纳妃。 卫慕非常生气,不叫萧柞进她的宫门,萧柞索性和楚菡华等妃子在一起。 一个接著一个宠幸,楚菡华还专门带人来卫慕的宫门口挑衅,卫慕失望至极,就要带著萧槿安回灵族。 萧柞害怕灵族,给卫慕说了很多好话,哄她暂时不要离开,后来没多久卫慕就忽然病了。 然后阳盛帝和楚菡华带著几个道士来宫里捉鬼,不久,卫慕被阳盛帝派人带出了皇宫,说要避一避邪。 “后来,老奴再也没有见过娘娘,夏侯衍和霍刀他们买通了路人,打听到娘娘的坟墓,被埋在了半山腰,並没有入皇陵,连墓碑都没立。” 卫嬤嬤一边说一边哭,“陛下,老奴听到一个说法,说娘娘不是病死的,也不是毒死的,是被他们……吃了!” “什么?”殷槿安以为听错了。 “陛下,您没听错,有人说,娘娘被他们分食了……” 殷槿安全身血液都要倒流了,儘管他不是真的萧槿安,可是他髮肤来自卫慕,身为皇帝,若是不能把生身母亲的仇报了,这皇位还是別坐了。 九天嚇得抱著殷槿安的胳膊,夏国都是什么人,十三亲王吃小童肾臟,一国皇后竟然被吃了? “你慢慢说,从哪里听到的消息?” “老奴原本也是没想到,九王府那些年打死了好几个小廝,有个没死透,从乱葬岗跑回来,说九王爷喝了娘娘的血,原本要死忽然就痊癒了!” 卫嬤嬤放声大哭,“老奴稟报了陛下,陛下愤怒地找了九王爷,九王爷严审那个小廝,后来说那个小廝是报復九王府,在胡说八道。可是老奴觉得无风不起浪,陛下应该彻查!” 夏侯衍进来,扑通跪地,哽咽著对殷槿安说:“恳请陛下严查,给太后娘娘报仇。” 这要是真的,仇肯定要报! 太超出想像了,殷槿安皱眉,对夏侯衍说:“朕下旨,令大理寺严办,顾八荒、王粲督办,你也派人去盯著,不管是谁,害母后的人,一个都不准漏下。” “陛下,霍刀和薛景斐虽然违背陛下的意思,独自攻打皇城,不过他们也是因为痛恨太上皇,不愿意为他所用,属下恳请陛下启用霍刀。” 殷槿安皱眉,说:“朕听说霍刀他们都被炸死了。” “霍刀还活著,属下拜託顾將军把他单独关押……”夏侯衍低垂著头说,“属下僭越了。” 殷槿安吩咐把霍刀叫来。 一个多月过去了,霍刀被炸掉了一只胳膊,身上的伤势倒是快要好了。 见到殷槿安立即下跪:“主子,奴才知错了。” “霍刀,朕勒令大理寺严查太后死因,你与夏侯衍一起追踪,你可愿意?” 霍刀头叩得很响,应道:“奴才愿意。” 王粲听闻这件事也是惊骇不已,痛恨地说:“臣一定严查,调查个清清楚楚。” 此事布置下去,霍刀跟著王粲、顾八荒、大理寺去查,夏侯衍依旧守著殷槿安的安危。 九天看著殷槿安,安慰道:“二舅,你別难过,坏人一定都会被抓住的,九天帮助二舅算算太后娘娘到底是怎么死的。” 把卫嬤嬤再次喊来,问她知不知道卫慕的生辰八字? 卫嬤嬤说知道,每年她都给太后娘娘过生辰呢! 九天当著他们的面开始掐算,算完,面色苍白。 眼泪汪汪地看著殷槿安:“二舅,我要说了真话,你会很难过吗?” 这一句话,就基本確定了卫嬤嬤听到的绝非空穴来风,卫嬤嬤哭得撕心裂肺。 夏侯衍也跪下目眥俱裂地恳求:“求主子给娘娘报仇。” 殷槿安气得周身寒气八丈远,但是又怕嚇著九天,他努力稳住声音,问道:“九天,你能帮助舅舅算出来有哪些人参与吗?” 卫嬤嬤已经哭著扑过来,抓住九天的道袍,说:“龙驤公主,求求您,算算都有哪些人参与害死太后娘娘。” 殷槿安早就见识过九天的卦灵,对夏侯衍说:“把王粲和大理寺卿叫来,九天算出来的结果,叫他们记下来。” 夏侯衍去把王粲和大理寺卿叫来,又把大理寺丞叫来记录。 大理寺卿不知道九天的神奇,还略微皱眉。 接到陛下圣旨严查太后娘娘死因,他其实心里有了个底——楚江、楚菡华害死的,崔侍郎也有份,这两个家族灭九族就可以结案。 但是王粲告诉他,卫慕的死不简单。 当几人来到御书房,看到卫嬤嬤哭得眼睛都肿著,夏侯衍双目也有些赤红,王粲心里一沉,便知道比想像中更糟。 “各位爱卿,龙驤公主已经算出太后娘娘死於非命,比你们想像得要恶劣得多。” 殷槿安戴著面具,但是怒气掩饰不住,“都拿笔记下来凶手和帮凶名字。” 大理寺卿和大理寺丞一愣,还没询问,就能知道罪犯名字了? 九天心里好难过,她再次看看殷槿安,说:“二舅,你还是不要听了吧?” “朕能顶住,你儘管说。” 王粲自然知道九天的厉害,说道:“龙驤公主,您儘管说,臣一定快速记下来。” “好,”九天说,“太后娘娘的血肉都被人分食了!” “什么?” “啊?” 她一句话,王粲、大理寺卿惊得都跳起来,手里的笔掉地上。 九天哭道:“是真噠,很多人放她的血,带回去治病,太后娘娘没气了,他们就开始分食她的肉,说吃了能百病不侵,益寿延年……” 第507章 满京城都是畜生 “这怎么可能?”大理寺卿半天才找到自己的声音。 他原先只是刑部的一个四品官,因为与楚江不合,被贬到地方做知州,在当地声誉极好,殷槿安把他提拔做大理寺卿。 他觉得京城这些权贵的形象一摔到底,这哪里是权贵,这是杀人犯,是忘恩负义的畜生。 九天掐著手指,要报名单的时候,殷槿安忽然出口制止了她,说道:“你只把几个主要的报了,其余的,交给齐大人(齐宋亮,大理寺卿)。” 齐宋亮立即应诺:“是,臣一定把所有贼人都彻查出来。” “阳盛帝、楚菡华、楚江、崔应熊(崔侍郎)、九王爷、十三王爷……淳于华龙、郭泰安……” 九天报了大概十个。 全部是这个京城里,顶级权贵。 王粲这会儿说不出话来,只悄悄地看殷槿安。 殷槿安对卫慕没什么感情,他与前世的勛国公夫人宋氏都没什么感情,与卫慕更是形式上的母子。 但是,他现在的位子,他现在的身份,卫慕这样冤死,他是必须报仇的。 到底怎么报?要不要公开他的生母被忘恩负义之徒吃了? 这是巨大的耻辱,会被记入歷史。 但是不说实际情况,只杀人,就显得他嗜杀,心胸狭窄,没有容人之量。 “王大人、齐大人、顾大人,你们秘密监视这些人家,把他们的所有產业、家族都摸底清楚,先从王族开刀。” 从王族开始抓,其他世家和官员不会太过警惕,他们只会以为是权谋和宫斗。 齐宋亮和王粲、顾八荒他们离开,殷槿安看著摇摇欲坠的卫嬤嬤,对夏侯衍说:“你给卫嬤嬤安排两名宫女,年纪大了,身边要有人照顾,有病有灾的及时治疗。” 夏侯衍去安排人,九天问殷槿安:“二舅为什么不叫我把名单都报出来?” “说多了,对你肯定不好。你能说出几个主要的,他们要是还不能顺藤摸瓜,这样的官员也不配重用,是不是?” 报仇肯定要报,一下子杀那么多,势必留下残暴的恶名,而他的母亲被人吃了,这件事还真不能大张旗鼓地说出去。 万一哪个变態的人,比如辽朝的,比如回鶻的,比如京城中那些权贵,要造谣殷槿安的血肉能提高智力,也是仙药呢? 人固有一死,但是不想死那么惨。 名单列出来,殷槿安看著名单,把九王爷的名字画了个圈儿。 就拿九王爷开刀吧! 对夏侯衍说:“去通知九王爷,明日摆驾九王府,朕要去探望九王叔。” 当夏侯衍提前一日通知九王爷陛下来拜访的消息时,九王爷很惊喜。 他塞给夏侯衍几锭银子,问陛下为何来访? 夏侯衍怎么可能告诉他真相,笑著说:“您是陛下的皇叔,陛下自然要与王爷多亲近。” “那陛下还会去看望其他几位亲王吗?” “会。” 九王爷不由得端起架子,哼了一声道:“本王还以为他也要砍了本王。” “陛下需要王爷的拥戴。” 夏侯衍走后,九王爷很是得意,对长子萧元戎说:“他做皇帝又如何?把皇兄逼退位又如何?那位子,他能坐,別人也做得。” 萧元戎也看不上殷槿安,嗤笑道:“就算不傻了,他能有几个人脉?也就是靠著灵族的那几个傀儡,治国可不是打仗,打江山难,守江山更难。” 九王爷叫他慎言,父子俩都眼里带著不屑,但是殷槿安毕竟是皇帝,他们不敢明目张胆地不敬,最起码要看看陛下来王府有何目的。 九王爷快速去联络没死的几位老王爷,那几个老王爷在阳盛帝那会儿就已经没落,九王爷平时根本看不上他们,但是现在需要他们站队。 商量了一圈儿,几个老王爷不求富贵,只求平安,只要新皇给他们一些皇家的待遇,他们不想折腾。 大家决定先看殷槿安的態度,若是態度好,就献一些粮食、金银財宝,如果殷槿安不识相,那就別怪他们不客气。 次日,取消早朝,殷槿安摆驾九王府。 齐国才成立,先宰相楚江是淮南人,所以西夏的仪仗队和礼仪,基本沿用玉龙国那一套。 殷槿安的仪仗队威武壮观。 鸞驾出行,从皇宫到九王府不过四里路,仪仗队出宫门走不了多久就能到九王府。 但是街上的百姓很兴奋,大家都想看看新陛下……据说,陛下是当今世上最美的男子,玉龙国的辰帝和太子都比不过。 但是,鸞驾铺天盖地,侍卫也密密麻麻,百姓想看天顏是看不到的,就连九王爷他们也看不到,因为陛下依旧戴著面具。 殷槿安手里领著九天下了鸞驾,九王爷、九王妃、萧元戎和各房各院的人都迎出府门。 看到殷槿安和九天下来,全部跪行大礼。 九王妃看著九天,双手捧给她一柄极品玉如意,恭敬地说:“龙驤公主千岁。” 殷槿安问九天:“喜欢吗?” 九天笑嘻嘻地说:“九王妃客气了。” 对身后的宫女示意道:“收下,这是九王妃的一片心意。” 九王妃看她收下了,殷槿安也不反对,心怒放,这柄玉如意,价值不菲,龙驤公主能收下,说明陛下与九王府是真心结交。 九王府每个房间都有地暖,一进屋,暖洋洋的十分舒服,比皇宫也差不多了多少,果然是所有王爷中最富贵的一个。 “陛下今日驾临王府,若有吩咐,臣定万死不辞。”九王爷是殷槿安名义上的叔叔,但也是君臣。 君王放下朝堂,跑他家里,一定有事。 殷槿安说:“不瞒九王叔,朕杀人在行,治国还差些意思,这些日子与父皇交换意见,发现他以前多依赖楚相那贼,也给朕提不出什么治国之策,朕与朝臣商议后,决定请王叔和堂兄助朕一臂之力。” 九王爷和萧元戎一听,心怒放,顿时腰杆直了直。陛下果然识相,看到九王府的实力了吧! 父子俩急忙表忠心,说定然不会辜负陛下期望。 殷槿安看他们恭敬,便说:“那王叔和堂兄擬定摺子,递交给朕,朕与王叔共治天下,繁荣萧氏江山。” 九王爷此时警惕放下一半。 殷槿安把周围人都遣开,悄声说:“王叔,眼下有一件十分重大的急事,朕信不过別人,想来想去,唯有王叔最是合適。” “陛下请讲。” “朕与玉龙国辰帝陛下有一些渊源,他赠送了我许多天雷。如今又赠送我一批新式天雷,威力更大,安全性更高。这种武器,別人去取朕实在不放心,唯有王叔替朕去取最好。” 萧元戎激动地问:“就是上次攻城时,玉龙国使臣用过的那种威力巨大的兵器?” “正是。” “陛下,那种兵器各国削尖脑袋都想要,要是拥有那种兵器,咱们还怕什么辽朝、回鶻?” “朕也是这么想的。回鶻人赶出去了,但是辽军还在边境,所以朕想著一鼓作气,把辽军打回老巢。”殷槿安道,“兹事体大,千万保密。” 九王爷和萧元戎都激动得要命。 他们当然知道这种兵器的重要性,当然保密。 这种兵器消息绝对不能外泄,不能给齐国的其他贵族、世家知道,也不能给辽军、回鶻贼知道。 更重要的是九王爷太想要这种兵器了! 他和萧元戎不约而同地想道:拿到这批兵器,归自己所有。 九王爷问道:“陛下,您和辰帝约的是什么时候取,在何处取?” “朕与他约好三月底,在长河镇与齐国边境。齐国刚成立,百废待兴,朕实在走不开。 王叔,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这次兵器太过重要,朕信不过外人。不知道王叔和堂兄愿不愿意替朕走一趟?” “能替陛下分忧,臣万死不辞。” 两边一拍即合。 殷槿安说得有鼻子有眼的,他本来就熟悉瓦罐雷,九王爷和萧元戎一点都没有怀疑。 九王爷和长子萧元戎內心狂喜,满口应下差使。 这事极其重大,陛下问了他们,他们如果不答应,估计就是死,只有死人才保密。 再说,他们也很想去,太想拿到这种兵器了。 当下就心急地问殷槿安要派谁隨他们一起去? 殷槿安说:“朕派亲卫与王叔一起去。辰帝送朕一共五百颗天雷,大概装十车,王叔和堂兄带绝对可靠的兵马,扮成商队,免得引人注意。” 九王爷更高兴了,带自己的亲兵去,回程路上,找机会把陛下的亲卫干掉,武器就是他们的了。 殷槿安和九天回朝后,夏侯衍来报:“九王府献给陛下粮食十万石,各种珠宝金银五大箱。” “呵,还想迷惑朕呢。”殷槿安冷笑道,“路上都安排好了吗?” “安排好了。” 殷槿安靠著椅子,看著外面的日光,唇角扯起一个冷薄的笑。 什么取天雷兵器,不过是老子编的瞎话,就为了把九王爷、萧元戎和九王府的底牌都诈出来。 不是吃了卫慕的血肉想长生不老吗?这次就试试你们是不是不死之身。 第508章 人肉好吃吗?好吃你就多吃点! 九天把狂人楚喊来:“你带我去九王府打探消息,看他们怎么计划的,回头告诉我二舅。” 狂人楚轻功厉害,又会下毒,九天会画符,万一遇见危险,两人互相配合,出不了事。 殷槿安不想他们冒险,但狂人楚是个急性子,扛著九天已经跑了。 果不出所料,几日后,两人满载而归。 这次去长河镇和齐国交界处取天雷,夏侯衍按照殷槿安的计划,准备带五百人押运。 这五百人,都是虎豹骑,但是对九王府没说,九王府只当是强悍的士兵。 九王爷和萧元戎点了一千武力值最高的亲兵隨车行,另外又把王府私兵和心腹上万人,沿途布置埋伏,就为了杀夏侯衍。 甚至他们还联络了自己的旧部,朝堂上的心腹们,准备拿到天雷后,里应外合,把殷槿安一举推翻。 他们埋伏的地点、將领,如何配合,都被狂人楚和九天听去了,回来告诉了殷槿安。 殷槿安叫夏侯衍和顾八荒按照九王爷的安排,全部“黄雀在后”,把这些螳螂都先一步抓住。 九王爷和萧元戎根本不知道殷槿安的计划,他们秘密出行,是卯时摸黑走的。 走之前,还专门进宫一趟,假惺惺地向殷槿安告辞,三跪九叩地表达忠心。 殷槿安在面具后的脸都快要黑出水来,说的话却是:“王叔与堂兄一路保重。” 九王爷和萧元戎打马离去。 离开兴庆府,第三日到达夏州界,一行人住进了九王爷的一个庄子上。 住在夏州自家庄子上,是九王爷和萧元戎提前定好的。 庄子上早有准备,鸡鸭鱼肉让他们饱食一餐。 夜间歇息时,虎豹骑的人把庄子门一锁,霍刀早就在庄子外候著,里应外合,把九王爷和萧元戎抓住,提到屋脊上。 夏侯衍吹起竹笛,叫他们爷俩眼睁睁地看著虎豹骑的一千人,把九王爷的一千人都干掉了。 九王爷和萧元戎这才知道上当了,然而哪里能跑得了?腿早嚇软了。 夏侯衍和霍刀把两人提下来,扔在大厅里。 怕他们喊,夏侯衍直接拿布把他们嘴堵上。 等了不到一个时辰,虎豹骑的人把满院子的尸体都清理乾净,王粲和大理寺卿齐宋亮的马车也到了。 两人看著被捆绑的九王爷和萧元戎,二话不说,开审。 九王爷被拔掉口里的布,就开始愤怒地嚷嚷:“怎么回事?陛下知道吗?你们凭什么抓本王?” “九王爷还是不要如此暴躁。” “陛下骗本王?把本王骗出来杀了?”九王爷忽然想通了,恼恨地说,“他为了把本王的隱藏实力都诈出来?” “陛下对你的势力不感兴趣,陛下手握天雷的製作方法,要杀你们很简单,一颗雷就能要了你全府的命。” 王粲说,“九王爷,本相和齐大人对卫太后的死因比较感兴趣,你不妨说出来,兴许,陛下会开恩。” 九王爷一听卫太后死因,就知道全完了。 “本王什么也不知道,卫太后不是楚江和楚废后害死的吗?你们找本王做甚么?和本王有什么关係?” 萧元戎也说:“本世子和父王什么都不知道,就算楚江和楚菡华害死卫太后,也和我们王府无关。” 齐大人冷笑道:“你们別混淆视听!卫太后怎么死的,你们怎么会不清楚呢? 据太上皇交代,是楚氏兄妹找来的道士,但是给卫慕喝的麻药是萧元戎提供的,后来把卫慕带到十三王爷的庄子上,是你萧元戎带头放卫太后的血。 因为你原先生病,卫太后用她的血给你做过药引子。你因为喝了她的血,病才好了。” “没有,没有这事,这都是污衊。” “可是,陛下在九王爷的书房下的地下室里找到了一瓶卫太后的血。” 这本来是九天给的一个证据,因为不想惊动九王府,大理寺的人並没有去搜查。 今天他试探著说出来,便看见九王爷面如土色。 齐宋亮就知道这是真的了。 一边感嘆龙驤公主真乃神童,一边气到发抖,没想到是真的。 “九王爷,你还是实话实说吧,多举报他人,减轻自己的罪责。你不说也无所谓,反正太上皇已经把去十三王爷庄子上放过血吃过肉的人名单都告诉了陛下。” 王粲一身反骨,把阳盛帝索性卖了。 九王爷听到是阳盛帝揭发的,气得骂道:“这个没骨头的东西,你们最该杀的就是他。” 九王爷恨恨地说:“本王真的没吃多少,就只拿到一碗血,是太上皇说卫慕的血能治病,他原先被回鶻人射了一箭,上面有毒,卫慕就割开自己的手腕,放了一些血给他,他不仅毒解了,从那以后就不怎么生病。所以很多人才想要……” “太上皇提出来喝太后的血?” “太上皇说她的血能治百病……” 九王爷说阳盛帝当初在战场受了重伤,昏迷不醒,是卫慕割了腕子给他餵血,太上皇毒解,还强健根骨。 后来楚江和楚菡华得知卫慕是灵族的圣女,自幼尝百草,简直是吃药草长大的,所以血液有治癒功效,为了爭夺后位,就污衊卫慕是妖怪。 用道士捉妖,给卫慕灌了麻药,被抬到外面庄子上,楚废后先喝了她的血,好像一些小毛病就治好了,还变美了,於是楚废后和楚江连著喝了几次,还给玉龙国的那个王妃妹妹送去了一罈子…… 卫慕能催动虎豹骑,可是她被楚菡华设计灌了压制行动的药,失去行动,被绑出去,再也无法挣脱。 先是楚江和楚菡华喝她血,说能治病,还能美容,后来许多权贵在阳盛帝的不作为下,都想喝卫慕一点血。 感觉病症除了,再就是几个王爷,后来几个氏族大家,权贵…… 九王爷似乎要拉所有人下水,只说自己总共喝一碗药,其他的都没碰过。 齐宋亮听到这里,忍不住骂了一句:“满京城大街都是畜生!都是忘恩负义的畜生!” 阳盛帝是最大最恶毒的畜牲!! 霍刀愤怒得眼珠子红了,衝过去,就想削了九王爷。 王粲拦住了他,继续审。 九王爷不肯一次说完,一点点挤,但只要肯说,就能还原个大差不差。 审萧元戎,萧元戎很顽固,问什么都是“不知道”,竟是一句真相也问不出来。 竟然还极其无耻地哭著说:“九王府冤枉,陛下英明,一定能查出真相。” 霍刀红著眼睛问王粲:“明明知道他是害死卫太后的凶手,他不承认就拿他们没办法了吗?” 王粲对齐大人说:“审问口供都签字画押了,其余的,交给夏侯衍將军处理。” 两人离去。 齐宋亮问道:“王相,夏侯衍和霍刀会怎么处理他们?” “不清楚,陛下没说过。九王爷和萧元戎的供词已经签字画押,我们按照他们提供的线索,准备审问下一个。” 他们两个离开后,霍刀问夏侯衍:“陛下说怎么处理?” 夏侯衍附耳小声给霍刀说了几句,霍刀点点头,手起刀落,开始拆萧元戎。 先放了血,接著割肉。 当然是捂著嘴做的,萧元戎痛得死去活来,但是发不出声音。 在厨房里,霍刀把萧元戎的肉煮了,血凝固后,炒菜,送给九王爷吃。 九王爷饿了两天一夜了,问萧元戎在哪里,夏侯衍说在隔壁,为了证明萧元戎还活著,霍刀拔了萧元戎嘴里的布团,萧元戎嚎叫起来。 “九王爷,听见了?”霍刀把萧元戎的嘴又堵上,把肉和菜往九王爷跟前一甩,对九王爷说,“吃吧,吃饱了,等陛下的旨意。” 九王爷心里焦虑,但是又饿,就把肉吃了,汤也喝了,菜,也吃了。 就这样,九王爷吃儿子的血肉,连吃了两天。 然后,霍刀问九王爷:“血香不香?肉好不好吃?” 九王爷才后知后觉地觉得不对,两眼都快立起来了:“你们,你们……” “对呀,你吃的就是萧元戎的血肉,你看看,你现在红光满面的,確实年轻了。” 呕~ 九王爷一边哭一边呕吐,使劲地掏自己喉咙。 “元戎,元戎,我的儿啊……”九王爷往外爬,霍刀心好,去隔壁把萧元戎给他带来了。 血放光了,肉也割了许多,都是九王爷吃的。 霍刀指著砍下来的两大团腿肉,说:“这是送给你们王府的,叫九王妃,和你的儿子孙子们都尝尝。” “畜生,你们这些畜生……”九王爷恨不能死去,哭天抢地,双手在地上都抠出鲜血。 “畜生?你也觉得是畜生?当初,卫太后救治好萧元戎,结果就你这个儿子,还喝太后的血上癮,连著去喝了好几次,还带著他的小妾去喝,叫小妾变美……” “没有,不是的,不是的,这些都是太上皇乾的,是楚氏乾的,不单是我,你们为什么不去报復別人?” “放心,一个也不会少,以眼还眼以牙还牙。” 在九王爷离开京城第六天,九王府在夏州的庄子上给九王府送来大概六十斤新鲜肉,说是九王爷安排庄子上送来的。 有腿肉还有肋排。 不仅有肉,还有燉肉的各种佐料。 夏侯衍带著虎豹骑的人回了京城,因为出去时是秘密出去的,所以,除了九王爷、萧元戎、率先出去埋伏在各处的心腹们,別人都不知道。 现在他们都死了。 三月下旬,殷槿安派人去九王府问九王爷为什么还没音讯,有没有给他们联繫过? 九王府反馈,九王爷出去就没再给家里传递任何消息。 但九王爷临走之前,告诉过九王妃,要想办法把男丁分批送离京城,九王妃就知道九王要起事了。 所以九王妃在九王爷走的第二天,就一点点蚂蚁搬家,把自己的儿孙一个个都派出去了。 三月底,殷槿安再派人去九王府,竟然发现九王府只剩下几个老僕人。 殷槿安大怒,在朝堂发火:“堂堂王府,这是做甚么?蚂蚁搬家?搬哪里去了,竟然没人知道!!翊卫司的人都死了吗?” 下令把翊卫司的首领捉拿来,问罪! 翊卫司的首领赵翔,也是喝了卫慕血的刽子手之一。 三月底,杀害卫慕的名单,划掉了九王爷/府、赵翔。 第509章 给阳盛帝吃颗真话丸 齐国整体偏西北,到了四月初,才算是大地开冻,春暖开,春播开始。 殷槿安带著王粲全力保障春播。 他没有在朝堂坐著,带著九天,舅甥俩骑马出去,和农司部的官员一起去田间地头,甚至还尝试老百姓的耕犁操作,和老农討论如何提升耕地效率。 儘管有些权贵觉得太过接地气,但是,殷槿安在老百姓中的声望扶摇直上。 阳盛帝看殷槿安天天往外跑,心思就活起来。 暗戳戳地找到老官员,偷偷摸摸地结盟。 殷槿安已经在殿前司安排了自己的心腹,听到阳盛帝不断地搞小动作,笑了笑,对殿前司安排了一番。 所以阳盛帝找到殿前司时,有个叫阿宝的,“机灵”地给他支了个招——朝堂官员,大部分已归顺陛下,太上皇不如去拉拢那些氏族,他们根基深势力大,甚至能与朝廷对峙。 阳盛帝深以为然,大喜过望。 於是,殿前司小机灵鬼便把一份名单偷偷给了阳盛帝:“太上皇,这份名单上的人,陛下还没有收服。” 阳盛帝看了那名单,眼前一亮,这些人有世家有权贵,也有朝廷大员,无一不是根基深厚。 阳盛帝便衣出行,带著自己的心腹,藉口散心,离开皇宫,每天偷偷摸摸出入名单上的人家。 本书首发 101 看书网解书荒,101????????????.??????超实用 ,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阳盛帝觉得若爭取他们的支持,发动宫变,搞突然袭击,胜算很大。 他年纪也不算大,再干几十年没有问题。 名单上的许多人愿意与他合作,世家则大多数都推辞。 氏族最是势利眼,台上说了算的是傲天帝,他们怎会与过气的太上皇勾结。 阳盛帝与名单上的各家联繫十分积极,阿宝一直暗戳戳跟进。 殷槿安不在朝堂,阳盛帝频繁出宫,密谈。 阿宝收集信息,悉数稟告殷槿安。 殷槿安把阿宝和夏侯衍叫来,吩咐一番,当日他与眾大臣赶赴京城凉州,这里土地最为肥沃。 在凉州举行盛大的高產粮春播仪式。这些种子,是他托凌汛帮助提供的高產种子。 开播仪式十分隆重,数以万计的老百姓都看见了年轻的陛下挥动锄头,挖起第一铲土。 然而,静悄悄的京城,发生了一场史无前例的惨剧。 阳盛帝拜访过的几户权贵、世家,夜间闯进大批蒙面人,杀的鸡犬不留。 皇宫里的禁军接到举报,立即捉拿那些蒙面杀手。 那些人被抓住,还大喊:“你们这些白眼狼,太上皇待你们不薄,你们竟敢违逆太上皇的旨意。” 至此,大家才都明白,杀手竟然都是太上皇阳盛帝派来的。 不同意与他造反,就灭他们满门以绝后患。 顿时,整个京城权贵,还活著的家人,快把天子鼓敲破了。 告御状!告太上皇造反不成,杀人灭口,罪大恶极。 皇宫禁军为难地说:“陛下与王相去凉州举行盛大的春播仪式了,不在朝堂。” 权贵们一腔怒气,恨不能生吞活剥了阳盛帝。 叫阳盛的很阴暗,傲天的一点不傲,务实的像个老农,孰好孰差,一目了然。 当日,大理寺卿齐宋亮插手接待击天子鼓的苦主,他们是被害各府硕果仅存的主子。 齐宋亮受理了诉状。 一边派人去请示陛下,一边在民间大肆宣扬阳盛帝拉拢不成,杀人灭口。 那些世家也跟著落井下石。 尤其淳于家,是齐国第一大族。 一夜之间几乎被人闯进来宰杀殆尽。 除了京城淳于家,连瓜州淳于家族的老祖都被杀了。 据说这个老祖已经百岁,在整个齐国也算头一份。原本要死了,淳于家寻到灵丹妙药,老祖又生龙活虎,扛起个大南瓜都跑得飞快,谁也想不到他已经百岁了。 这次,镇宅老祖也被杀了。 淳于家主跪在皇宫外,手里举著状子,要求严惩阳盛帝。 来来往往的百姓都把阳盛帝骂成筛子。 也有交好的朋友悄悄问淳于家主:“確定是阳盛帝乾的吗?” 淳于家主悲哀地说:“能动用这么大力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杀四大家族和京城权贵的,除了太上皇,就是当今陛下。 无论是谁,凶手都与萧家父子有关。这次就咬住太上皇,我倒要看看,他们父子该如何狗咬狗。” 阳盛帝在宫里得知他拜访过的氏族和权贵都被连锅端,还都告御状,要求严惩他,简直气炸了。 “朕没有杀人,朕现在手头没什么人,怎么可能杀这么多人?” 他气愤极了,可他再想出宫已是不能。 夏侯衍派人把他的住处围起来,每天除了服侍的人出来拿膳食,门也出不了。 但是外面的呼声越来越高,甚至很多老百姓都开始集会,要求太上皇发“罪己詔”。 在官员、百姓的呼声中,殷槿安带著一眾朝廷官员终於从凉州回来了。 作为一个接地气的皇帝,殷槿安决定不瞒不避,公审。 阳盛帝气得要命:“你怎么能公审朕?这要写进史书的,朕是天子,不能遗臭万年。” “你以为你很香?” “......”阳盛帝一口气上不来,“朕是你爹。” “你是杀人凶手。” “朕没杀人。” “你杀了!” “朕怎么杀那么多人?” “这要问你自己啊!”殷槿安凉凉地说,“据淳于家主说,你要拉拢他们与你一起造反,你给他们说你有三十万兵马。” “......”阳盛帝有点气弱,一咬牙说道,“朕那都是胡说的。” “但是你杀人是真的。” “朕没杀人,朕没杀人,朕没杀人!” “卫慕怎么死的?” “她是被人吃......”话赶话的,阳盛帝把心里的话说了一点,立即住口,眼睛瞪大了,“你是因为卫慕之死?” 殷槿安未置可否。 但是阳盛帝懂了,殷槿安就是在报卫慕的仇。 他不再挣扎,后知后觉地想到,阿宝给他的名单,除了皇族,吃了卫慕血肉的权贵,都在上面。 “你確实是槿安,”他喃喃地说,“你在为她报仇,你真是她的好儿子。” 殷槿安叫夏侯衍把人带下去,严加看管,不能叫他死在公审之前。 对狂人楚说:“原先听说女王帝国的女皇陆非烟能制一种真话丸,你会制吗?” 狂人楚得意地说:“会。” “傀儡丸呢?” “不就是叫他说什么他就说什么吗?这么简单的药,难不住我老人家。” “好,那你回头帮助朕製作两瓶,药材你问太医院去要。” 一切都安排好,殷槿安御史大夫、刑部官员、大理寺,內部审理卫慕被杀一案。 当淳于家主、国家家主等权贵到场,都想一顿懟死阳盛帝的时候,狂人楚给阳盛帝率先下了真话丸。 殷槿安在隔壁,没有在当场。 齐宋亮和王粲主审,大理寺其他官员、刑部官员陪审。 下面坐著淳于家主等各家主各权贵,他们都以为是审问阳盛帝灭口案子。 “太上皇,你说一说,卫太后是如何死的?” “是楚江、楚菡华下麻药,抬到十三王叔的庄子,大家放血、割肉杀死的......” 阳盛帝的话一出口,淳于家主顿时双拳握紧,脸色苍白。 他迅速往后看了一眼,郭家、马家......全部面色大变。 隨著阳盛帝交代的越来越多,淳于家主大汗淋漓,他没猜错,淳于家族是傲天帝灭的,这样的仇,怎么可能不报! 他也明白了,为什么在瓜州杀了他老祖,因为老祖喝了卫慕的血。 所有的凶手,全部被审判。 当服了真话药的杀人凶手们被问及:“为什么竟敢吃了一国皇后?” 回答是—— “她反正被家族拋弃了,没有人给她撑腰。” “她的儿子是傻子,没人为她报仇。” “太上皇不作为不追究,反正卫慕要死,便宜不占白不占。” 三个答案,道尽一个女人的悲剧根源:娘家靠不住,男人是人渣,儿子不中用。 审问很快结束,全部签字画押。 殷槿安並没有直接杀了他们。 而是在次日,直接把他们带到宫外公开问斩的广场,喊全城的百姓前来观看。 公审京城十几户权贵、氏族灭门惨案。 太上皇被“请”上台。 齐宋亮审问,问阳盛帝为何要造反? 太上皇想骂“朕什么时候杀人了”,但是他开口便是:“朕原本传位於傲天帝,但是朕后悔了,想把皇位再夺回来。” 他惊悚地看著齐宋亮,齐宋亮公正严肃地继续问:“那太上皇为何要杀大开杀戒杀害世家门阀??” 太上皇辩解不是他杀的,但是出口便成了—— “朕联络他们造反,他们不肯,朕怕他们走漏消息,所以把他们都灭门了。” 下面的老百姓一片“嘘”声,有许多人不顾他的身份,小声骂起来:“真不是个人!人家不同他一起造反,就杀了人家全家,无耻之尤。” 太上皇急切想辩解,但是他只能绝望地听著自己一句句地言不由衷—— “朕当然要造反,做太上皇,想吃一百三十二个菜吃不上了。” “陛下太抠了,他自己才吃四个菜,害得朕也跟著像个老百姓。” “朕以前打不过辽朝,就把公主送去和亲,傲天帝一门心思想把辽朝人都打出去,如果都打出去,老百姓都吃饱穿暖,谁还求著朕啊?” “回鶻人打到灵州了,朕和楚氏商量好把吴中府围起来,回鶻人和老百姓一起饿死算了,不就死八万人吗?傲天帝一个时辰就把回鶻人都炸死了,太可气了,这不是显得朕很没用吗?” “傲天帝叫朕下了面子,朕就叫他下位子,谁挡朕的路,朕就杀了谁!” ...... 阳盛帝觉得有的人活著,他已经死了! 比如,他! 第510章 赵乔乔:妖精气媚骨成 公审引起老百姓愤怒的咒骂,儘管阳盛帝是太上皇,但是愤怒的老百姓已经不管不顾地往前涌。 淳于家主、郭家主......都没动。 他们都知道,杀他们的不是太上皇,但是太上皇为什么这么勇,公然说出这些逆天的话,他们都不能理解。 齐宋亮请出来傲天帝殷槿安,殷槿安戴著面具,看著愤怒的百姓,只说了一句话:“永久禁足,非死不得出。” 他是陛下,当眾杀父有违人伦,所以囚禁一辈子吧。 老百姓觉得傲天帝实在是太善良了。 太上皇在无尽的恐惧和不甘里被押到皇宫的冷宫某个院子,门一锁,他的一生便到头了。 淳于家主带头,把家里的家產全部上缴国库,自请落髮为僧,青灯古佛,为国祈福。 郭家、马家也紧隨其后,捐家產,落髮为僧。 其他一些权贵,上交家產,没有遁入空门,表示回祖籍,离开伤心地。 王粲自己做主,家產全部收了,大张旗鼓地送他们去佛寺出家,回祖籍的也欢送出城。 然而百姓不知道的是,出城,光头的,带发的,一个不留,全杀了。 “做下这样的恶事,还想跑佛祖跟前去噁心神,別丟我家陛下的脸了。” “要是削髮能赎罪孽,这世上还要典律作甚?” “佛门洁净,哪里容下你等污秽骯脏之人?” 这一波人审完,杀完,便是楚家人,崔家人。 因为这些人罪孽更是深重,比太上皇杀权贵的案子更轰动。 官府早早地就把要杀楚家人的告示张贴出去,所以在四月底,万人空巷,看楚家人行刑。 王粲把阳盛帝拉来,一起站在皇宫的瞭望塔上,亲眼看著刽子手,把楚菡华、楚家老太君凌迟处死。 余者皆为死刑。 阳盛帝恨恨地说:“他连亲兄弟都不放过,你们跟著他就不害怕?” “太上皇,您挑拨离间的技巧也太差了,怪不得要被楚江玩弄於股掌间。” 王粲讽刺地说,“傲天帝陛下是千年难遇的好皇帝,赏罚严明。 他杀的是楚氏的儿子,其余的皇子他都没动。 臣不怕他杀臣,若有朝一日臣成了奸臣,就该杀!” “你倒是忠心!” “是,臣没別的能耐,就是忠心。”王粲现在身子骨也好了,站在阳盛帝跟前,像一根挺拔的青竹,“陛下是臣的恩人,是臣的伯乐,是天上那轮耀眼的太阳。哪里像萧弘昱、萧弘成那两位殿下,竟然也去喝嫡母的血。” 阳盛帝与殷槿安的死忠臣没有共同语言。 王粲逼著他看完行刑,令人提著他回了禁足院子,说道:“陛下御驾亲征,去打辽军了,太上皇什么也不干,以后儘量少糟蹋粮食药材。” 阳盛帝:...... 殷槿安不在刑场,也不在京城,他已经与与顾八荒攻打辽军。 当然,还带著九天小道士。 辽军去年与回鶻联手侵略齐国(西夏),占了五座城池后,听闻殷槿安以摧枯拉朽之势追杀頡干,就没敢往京城送人头。 他们既想趁著西夏/齐国內乱,吞没齐国,又怕吞下去消化不了,所以占了齐国北部五座城,就地观望。 卫慕的仇,一直是殷槿安动嘴皮子,齐宋亮、王粲、夏侯衍他们动手在办,殷槿安带著顾八荒全力製造瓦罐雷。 四月初十,殷槿安御驾亲征,与顾八荒开赴北部边疆。 因为使用瓦罐雷,並不像以往那样,几十万大军,单輜重营就庞大无比。 殷槿安带的是骑兵。 虎豹骑一千人,算是殷槿安的贴身侍卫,殷槿安没叫夏侯衍跟著,皇宫要有自己人守著。 顾八荒带了大军一万。 这一万人不是原先打到京城的那一批,但是有很多原先的士兵申请上战场,將士天生要上战场,不上战场算什么兵? 张向善就是其中一个,他年龄比殷槿安大一岁,入伍后吃饱穿暖,又每日强训,个子长高长壮,就想著建功立业,衣锦还乡。 他是第一个跟著陛下扔雷的,所以顾八荒对他印象不错,他现在已经升为百夫长。 张向善训练极其刻苦,不用扬鞭自奋蹄,每日训练都自觉比別人刻苦一倍,进步自然也很大。 这次他恳求一起去,顾八荒允了。 齐国不大,从都城骑马到北部边境也就是七八天,但是辽军是从西北打过来的,所以拐向西北需要十天左右。 四月十五日,又到了月圆之夜,他们到达燕州黑水镇。 顾八荒问道:“陛下,要不要去燕州府城休养一天?” “不必!辽军占领齐国五城,燕州府城一定全城抗敌,我们不必再去骚扰,明日,派人告诉他们一声,朕,明日即可到达敌军占领的黑水城池。” 黑水城,西夏西北最繁华的一座城,不仅矿山丰富,还是西夏、辽、回鶻以及玉龙国等国经商交通枢纽。 这座城的富有,远胜兴庆府。 所以辽军、契丹、高昌、偽兀儿都覬覦这座城。 歷史上,这座城在周边几个国家倒来倒去,经常换主人。 明日要攻打黑水城,殷槿安一点也不著急。 大军驻扎在黑水湖边,张向善和輜重营一起来的,现在的輜重营也是马车,所以速度並不十分慢。 在湖边安营扎寨,搭了简易的棚子,大家一起捡拾碎石和砖块,支灶。 殷槿安和顾八荒等將领在营帐里商议作战计划,九天跟著张向善等人捡柴禾烧饭。 她开心地在水边捡柴禾,还一直瞅湖里有没有鱼。 带来的乾粮里,鲜鱼鲜肉是没有的,要是湖里有鱼,抓几条给二舅熬汤就好了。 因为打仗,黑水湖附近的田地都是荒著的,地里的庄稼长满了荒草,没人打理,庄稼都被野草吞了。 现在是四月中旬(农历),菽豆成熟在六月,张向善牵著九天的小手,说:“我们去田里找菽豆,青色的毛豆应该可以吃了。” 虎豹骑的人立即走出来五个人,默默地跟在九天的身后。 张向善看到他们跟著九天,才后知后觉地想到九天不是原先的小道士了,是齐国最尊贵的龙驤公主。 结结巴巴地说:“公,公主,对不起......” 九天笑嘻嘻地说:“別喊公主了,我们快点去找菽豆。” 田里荒草很高,虎豹骑的人也不太擅长农业,张向善懂,不多一会儿,他就高兴地喊:“公主,公主,你快过来。” 一大片杂七杂八的秧苗,九天跟著兴奋,激动地问:“这些都能吃吗?” 张向善把一大丛豌豆株上的豆荚指给九天:“这些都能吃,臣摘给你。” 他摘著豌豆荚,九天也动手去摘,几个虎豹骑的人不吭不声地都上前去摘,一会儿摘了一大捧。 张向善又指著缠在一起的绿豆和红豆,说这也很好吃,煮汤能解暑气。 几人摘了许多的豆,最后还真找到了菽豆,只是菽豆还没怎么长饱满,摘了可惜。 正纠结的时候,忽然前面传来噠噠噠的急促的马蹄声,有人“哎”,接著喊“救命啊,救命啊”,是女子的声音。 几人站起来,便看见前面小路上,一个姑娘一个少年骑马,狼狈在逃,后面五六个如狼似虎的辽军,纵马狂追,肩上背箭,手里挥舞著环刀。 张向善手里没拿兵器,可是眼睁睁看著辽军杀平民,他也做不到,隨手捡起来两块砖头。 虎豹骑的几人则面无表情地跟著九天。 他们的目標是保护九天,別人的死活与他们无关。 但是张向善的两块碎砖也敌不过辽军,丟过去就是找死。 九天拉住了张向善。 张向善看著她,小声著急道:“公主,那是辽贼,你快回去。” “你也回去。” “唉,我们快走......”张向善心里纠结,见死不救,良心不安,但是九天的安危更重要。 几人转身就跑,九天暗自掐诀,悄悄给两个平民下了一道禁忌,那几个辽军再也靠近不了。 她拖著张向善的手,拿著摘的豆荚,小声道:“赶紧回去,不要看,更不要靠近。” 张向善狐疑地看著她,九天的安危要紧,五个虎豹骑护卫也就护著他们往回走。 回到营队,张向善和九天把豆丟下,立即去给顾八荒和殷槿安匯报,有辽军追赶两个平民。 “二舅,辽军和那俩姑娘应该是一伙的,他们出来是摸我们底细的。” 张向善说:“一个姑娘一个少年。” 九天肯定地说:“那个少年也是女的,荒山野岭哪有女子徒步走?再说,六个辽军都抓不住两个女子啊?一看就是演戏。” 正说话间,那两个背著包袱的姑娘已经跑到这边营地,但是在外围就被虎豹骑的人挡住:“姑娘,请绕道!” 那少年装扮的女子笑著说:“小女赵乔乔,投奔灵州的亲戚,被辽军抢劫,今晚可否在贵营地边上歇息一晚?保证不进入你们的营地。” 她个子不算高大,有一张洁白光滑,红润透明的脸,头髮像黑漆斑那样光亮。 但她的衣服却是劲装,胸部爆满,腰肢儿如柳枝儿。 这是一个贵族小姐,大方又独立,两眼灵活,眼角生媚。 一身妖精气,半副媚人骨,让男人一眼,便口乾舌燥。 第511章 殷槿安:我对女人没兴趣 张向善听了九天的话,立即对赵乔乔没了好感。 大战在即,这时候来两个女人,闹不巧就是敌国奸细。 在周围巡逻的齐国士兵,正是十八九岁,求偶的年纪,这赵乔乔与另外一个女郎,两人容貌绝佳,堪称人间绝色。 顿时燥得毛孔僨张,血液沸腾。 巡逻的两人,一个叫李安福,一个温尚义,看那女郎便有些张口结舌,看日头西偏,赶走的话无论如何也说不出来。 “你们可以在这附近歇息,但是绝对不能靠近营地。”李安福说道,“不然別怪我们不客气。” “你放心,叫我们过去我们也不敢。”赵乔乔把马儿拴在湖边的树上,与那丫鬟一起在两棵树之间搭了吊床。 许是心里安定了,赵乔乔喊那丫鬟:“翠玉,你把洗髮的膏子拿出来,我要洗一洗。” 两人凑在湖水边,轻鬆愜意地解开头髮,在湖水里旁若无人地洗髮,一边洗,一边窃窃私语。 青丝如瀑,四四缠绕,营地的小伙子们眼神都被勾了。 洗了发,两人在湖水边铺了一张毯子,把包袱里的东西拿著吃了一些,翠玉还专门给李安福和温尚义送来一大包肉乾和奶酪。 “大哥,这是我们自己家做的肉乾和奶酪,你们不要嫌弃。”翠玉说,“进入齐国我们就安全了,这些肉乾吃不著了,送给你们了。” 李安福不要,对翠玉说:“我们不吃百姓的东西,另外,允许你们在附近休息,但是不代表你们隨时找过来。” 东西退回,赵乔乔也没再强送,两人把肉乾又收起来,天气好,两人閒適地四处走动。 营里的男子们,虽然没人走向她们,但是她们的一举一动,他们都看在眼里了。 顾八荒冷眼也瞧了几次,没发话,脸黑如锅底。 五月的齐国,天旱少雨,每天都是大晴天,十五的月亮又圆又大,格外皎洁。 虎豹骑的所有人都默默地守在殷槿安军帐外。 午饭后,殷槿安下令,他要好好休息,为明天的大战做好准备,无紧急军务不得打扰。 九天站在帐前嘆气。 殷槿安轻轻捏捏她的小眉头,说:“小小年纪,嘆什么气?” “二舅,那两个女子真好看。” “丑!” “虽然比二舅难看,但是还是很好看的吖!二舅你想娶多少妃子?” “我对女人没有兴趣。” “二舅迟早要有皇后有皇子的,齐国必须有人继承大统。” “小孩子不要瞎操心,操心多,长不高。” “哦,我不要做小矮子。” 殷槿安看著外面浓烈的大太阳,突发奇想,既然他的病畏惧圆月,那么炽热的阳光是不是能压制体內的这种毒呢? 他特意搬到大太阳下,在营帐前,开始运行玄天真经。 殷槿安从来不知道他自己的一个突发奇想,竟让他真正领悟了玄天真经的奥义。 整个军营一万余人,视线完全被陛下吸引了,殷槿安在大帐前,不知道在练什么武功。 一招一式,刚柔相济,行云流水。 不多时,但见日焰如炬,一团团火龙缠绕殷槿安周围,而黑水湖里的水如一条温润的银龙,飞向殷槿安。 水龙、火龙无缝隙相接,水火既济、龙虎交匯。 全营將士看呆,九天则严密看著眾人,不叫他们打断二舅修炼。 外人看著热闹,却不知道此时的殷槿安內內外外真气激盪,身上数十处玄关一一衝破,只觉全身脉络之中,有如一条条溪水缓缓流转,熨帖、舒適无比。 他这一练便直到日头完全西落。 收了势,九天激动地指指已经完全落下的日头,说:“二舅,你看,天黑了。” 不仅没犯病,还玄天真经大成。 殷槿安大悦,摸摸九天的小脑袋,小声说:“二舅似乎感悟了一些。” 恨不能把日头拽起来,他继续修炼。 日头西落,月亮便从东方跃起。 殷槿安快速吃了一些东西,就对九天说:“停下练功,我便觉得声音越来越吵。” 九天跑出大帐,对顾八荒说:“顾將军,无论发生什么情况,只许保护整个营帐,不许进来。我二舅睡觉不许任何人打扰。” 顾八荒自然不敢违逆。 九天进去,便看见殷槿安的眼珠子已经红了,立即给殷槿安封印了五感。 殷槿安平静下来,外人看来,他躺在床上,安安静静地睡觉。 戌时,月上树梢,殷槿安坐起来,身体咯咯咯地暴涨。 九天立即把帐里所有的灯烛都熄灭,营帐的门也关了。 咬破手指,画了血符,封印五行! 怕人看见殷槿安,她又下了一道隱身符给殷槿安。 当她血符画好,念完五行封印咒,一头栽在自己的小床上,昏迷过去。 整个营地一片安寧,小虫儿也都逃得无影无踪。 赵乔乔和翠玉在吊床上,寂静的夜里,北征的齐军將士听到两个女郎似有似无的交流声。 “公……小姐,明天真不走吗?” “不走,我想看看……他。” “听说……” “听说的都不算数,闭嘴!” 赵乔乔想到白天看见的殷槿安练功的一幕,心里没理由地甜甜的,酸酸的。 从包裹里拿出一枚塤,十指轻抚,塤音裊裊,不绝如缕,轻轻抚过心弦,时光低语,温柔共鸣。 次日就要大战,营地的新兵根本睡不著,听著塤声倒也別有一番滋味。 顾八荒大步走到两位女郎不远处,喝了一声:“停!” 塤声顿时哑了。 赵乔乔低声笑了笑:“顾將军,不喜欢听?” “滚出去!”顾八荒道,“谁允许你们在此处歇息的?” 赵乔乔愣了一下,说:“这是齐国的土地,我们是齐国的百姓,难不成这里不是齐国了?” 顾八荒不和她爭,只喝问:“到底谁允许她们留下的?” 李安福和温尚义硬著头皮走过来:“將军,是小的。” 顾八荒二话不说,直接鞭子抽上去。 两人被抽了各自十鞭子,顾八荒说:“把她们丟出去,十里之外!” 李安福和温尚义忍著痛,把赵乔乔树上的吊床拆了,马儿也给赶走。 赵乔乔也没反对,笑了笑说:“抱歉,顾將军,我以为大家睡不著,吹塤助兴。是我错了。” 和翠玉牵了马,拒绝了李安福和温尚义的押送,离开了营地。 整个营地再次加强巡逻,顾八荒强调了纪律,说这次只是给了十鞭子,下次再不遵守军规,直接砍头。 夏日天亮得早,卯时末天已经亮了,按照正常的行军,此时大军应该开拔,然而陛下的军帐里一点动静也没有。 火头兵已经在做饭,简单的米汤,配以卷饼。 饼子里卷了咸肉丝和萝卜条,火头兵煮了十个鸡蛋,是给陛下和龙驤公主的。 但是两人直到辰时还没醒来,顾八荒有些著急,在军帐外走了好几遭,到底没敢进去。 辰时末,九天终於醒过来。 她看看时间,嚇一跳,急忙给殷槿安解了咒。 殷槿安已经完全恢復正常,走出军帐,顾八荒鬆一口气,叫人把饭食端上来,殷槿安简单吃了一些,吩咐立即出发。 黑水镇离黑水城有些距离,骑兵於当日傍晚才到黑水城外。 黑水城內的辽军早就探到殷槿安御驾亲征的消息,辽国的探子以前得到过消息,说大皇子自幼得了疯病傻病,不仅智商堪忧,还会像狼一样望月嚎叫。 也有传言,九年前那个以惨绝人寰灭杀辽军十万人的孩童,就是傲天帝。 辽军心底里在发抖,所以明明听到傲天帝御驾亲征,且只带了一万一千人,他们也不敢出城叫阵。 看著城下不远处戴面具的殷槿安,辽军统领巴特尔问身边的侍卫葛日新:“有信来吗?” 葛日新道:“昨日月圆之夜,傲天帝一切正常。” 巴特尔脸沉著说道:“看来,那次杀我勇士的孩童要么不是他,要么病已经痊癒。” 葛日新道:“齐国人都怀疑他不是阳盛帝的大皇子,他的面具从来没有摘下过,在朝堂也不曾摘下。” 殷槿安带著九天,与顾八荒围绕黑水城转了一圈,已是月上柳梢头。 “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 “大家先攻城,攻下城池,在城里吃晚餐。” “遵命!” 两人转了一圈回到城门外,顾八荒立即月下列兵。 辽军守卫看著他们的动作,有些蒙圈,齐国这是做什么? 深更半夜攻城? 就这么一万人,半夜攻城? 半夜攻城怎么啦?就是因为你们没想到半夜攻城,所以地库里的粮食才能保住。 不然呢,晚上你们饱餐一顿,明天放火少了,城里百姓吃什么? 殷槿安哪里按照常理出牌,投掷手从马车上抬下来一台投石机,火摺子点著瓦罐雷,先炸城墙上的弓箭手。 一阵瓦罐雷挨著轰炸,城墙上的弓箭手、守卫报废。 紧接著,城门破! 顾八荒带兵衝进黑水城。 九天依旧在殷槿安的胸前,手里的符,口里的咒,她不去攻击別人,全力保护二舅的安全。 张向善根据殷槿安的要求,与虎豹骑杨涵风从西城门直接炸开城门,带领一千虎豹骑直奔城主府,一路瓦罐雷不客气地轰炸。 找到库房,在库房门口恰巧抓住几个残疾的辽兵还有女人,拿火把要烧粮库。 杀光守兵,虎豹骑把粮库团团围住,张向善和杨涵风下了地下室,才发现黑水城地下粮库多么令人震撼。 这个地下五层的极大粮仓,至少存了有六十万石粮食。 张向善嘆道:“陛下料事如神,若非瓦罐雷轰炸开城门,我们迅速进城,辽贼一把火就能把这些粮食都烧毁。” 殷槿安得知粮库已在控制中,对顾八荒道:“放开手脚杀!” 城內火光冲天,喊杀声不绝於耳。 巴特尔今日特地从边城赶来,准备活捉殷槿安。 结果与殷槿安打个照面,他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回事,就看见殷槿安一把唐刀,手起刀落,把自己生生劈成两半。 身子落地,他的嘴巴依旧一张一合,大喊一声:“好刀!” 第512章 真不愧是周少羽的女儿啊 黑水城盘踞的辽军,主將被杀,其余的要么往北连夜逃窜,要么被杀。 黑水城回归齐国。 殷槿安和九天进城主府,告诉虎豹骑在城主府粮库附近放火,对外释放信號,就喊是辽军临走放的火。 天亮,整个黑水城还在清理,殷槿安和九天在虎豹骑护佑下上街,告诉老百姓,辽军撤兵前,把粮库烧了。 “朕立即下令,往黑水城送来粮食、种子,大家抓紧时间夏播。” “因为战爭,造成百姓流离失所,朕將对黑水城实行新的户籍登记。” “田地重新分配。” 允许立女户。 所有田地重新统计,每户可分田二十亩以上。 免课税五年…… 宣讲完,老百姓感激涕零,痛哭失声。 战爭后的重建是一个特別大的挑战,但是黑水城不怕,这个交通枢纽发展起来很快。 好巧不巧,又遇见了骑马进城的赵乔乔和翠玉。 赵乔乔依旧是少年装扮,只不过此时她满面笑容,见了殷槿安立即行礼道:“民女见过陛下,陛下如天神一般,是民女见过的最英明的皇上。” 殷槿安淡淡地说了一句平身。 本书首发 找书就去 101 看书网,??????????????????.??????超全 ,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赵乔乔不顾他冷淡,喜滋滋地稟报导:“陛下,昨天辽军逃跑,临走前拉走两万石粮食,在泽锦城,被民女截住,特献给陛下。” “你不是昨夜走了?” “是走了,往北走的,民女去了泽锦城,喊来兄长,一起劫了辽兵。” 殷槿安对杨涵风说:“你带赵小姐把粮食交给顾將军,先记下赵小姐及其兄长的信息,论功行赏。” 赵乔乔立即追过来,道:“陛下,民女不要赏赐,民女有一心愿,求陛下成全。” “说。” “民女想看看陛下天顏。”赵乔乔诚恳地说,“民女只是出於对陛下的敬爱,无其他任何意图。” 杨涵风喝道:“大胆。” 毫不留情地就要打出去,赵乔乔伸手抓住他的马鞭,笑著说:“论武功,民女不比大人差。” 杨涵风不服,立即与赵乔乔打起来。 赵乔乔竟然与杨涵风战个平手,眼看杨涵风不敌,殷槿安喝了一声:“住手。” 赵乔乔停手,抱拳对杨涵风说:“承让。” 再次笑嘻嘻地跑到殷槿安跟前,道:“陛下,民女请您吃饭如何?敢不敢去?” 激將法?殷槿安怎么可能上当。 打马只管走。 而赵乔乔鬼机灵一笑,瀟洒地打开一把摺扇,看著在远处抱著包裹的翠玉,招招手:“过来。” 翠玉出来,拍著胸口道:“小姐,嚇死我了。” “害怕什么?今日在他跟前露脸一下,给他留一些印象而已,我又不会做什么。” 过了两日,黑水城安定,殷槿安留下一千人留守黑水城,因为王粲篤定殷槿安能打胜仗,新的知州,已经到位。 殷槿安和顾八荒再次带將士出发,去边境泽锦城。 赵乔乔听说他要去泽锦城,心中大喜,立即和翠玉快马加鞭率先回了泽锦城。 殷槿安到泽锦城,发现城门大开,泽锦城知州赵嵩、赵嵩的儿子赵斯图率领下属各县县令,迎出城来。 殷槿安才知道泽锦城在整个北部边城,是唯一没有被辽军攻下的城池。 “陛下,城池不丟,是因为臣有个武艺高强的女儿。”赵嵩乐呵呵地把自己家眷也带来给陛下磕头。 待赵嵩的儿子、夫人、女儿都来拜见殷槿安,殷槿安看见那个姝色无双、眼睛里又带著笑意和狡黠的赵乔乔,才知道赵嵩所谓文武双全的女儿,原来就是赵乔乔。 在泽锦城,宾主尽欢,赵嵩竭尽所能招待殷槿安,把赵乔乔和赵斯图截获的两万石粮食交给顾八荒,还从泽锦城拿出来一千石种子送给黑水城。 战爭结束,要恢復生產,种子极其珍贵。 殷槿安道:“赵知州能抵住辽军的侵略,功不可没,原先五品知州,可升任四品,其余赏赐將由朝廷与圣旨一起送到泽锦城。” 赵嵩扑通跪下,说道:“臣做这一切都是臣的本分,不敢受陛下的赏赐。” 殷槿安笑道:“你忠心,朕自然看得清楚。朕这个人不喜拐弯抹角,有功会赏,有过会罚。” “陛下,臣无他求,听闻陛下尚未充盈后宫,小女赵乔乔,愿入宫伺候陛下。” 赵嵩恭恭敬敬地说,“小女才貌双全,文武兼备,定然能助陛下安邦定国。” 殷槿安唇角微微扯动,道:“朕记下了。” 记下了,但是不说要不要。 九天抠著手指头也不说话,赵嵩给九天行了君臣礼,问道:“这是龙驤公主吧?天庭饱满,一看就是有福之人。” 九天忽然道:“赵知州,你家大小姐和你夫人长得不像!” “她,她像她的母亲。她母亲不愿意留在后宅,常年在家庙里修行。” 赵夫人看九天可爱,便对她说:“公主,泽锦城里有一大片荷湖,莲初初开放,香气满堂,公主要不要隨臣妇去赏?” 九天应道:“好呀。” 赵嵩提示道:“夫人,你带著龙驤公主要小心些,她可是咱们齐国最尊贵的公主。” 临走前,九天给殷槿安下了一道禁忌,一道金钟罩,跟著赵夫人蹦蹦跳跳地走了。 赵乔乔没有跟著一起去,倒是赵夫人的亲生女儿,赵府的三小姐跟著去了。 三小姐年纪十一岁,比九天大六岁,两人勉强能玩。 赵夫人以为九天就是一个普通小孩,出了城主府,便给她吃点心,买小玩意儿,还问她喜不喜欢首饰? 九天一直摇头,连给她点心,她都不吃。 “二舅说了,在外面不要乱吃乱喝。” “我们给的不算外面乱吃乱喝。”赵夫人拉著她的小手问道,“公主,你为什么喊陛下二舅?” “我师父叫我这么喊的。” “……”赵夫人换个话题,“陛下今年多大了?” “十七岁了。” “哦,那朝臣有没有说给陛下选妃?” “没有,舅舅登基不到半年,没那么快娶亲噠。” “十七岁可以娶亲了。”赵夫人觉得给这么点小孩说娶亲的大道理,估计她也听不懂,就又问道,“公主,你喜欢谁嫁给陛下?” “我都喜欢。”九天很嘴甜地说,“谁给我二舅粮食、银子多,我就喜欢谁。” 然后手指头掐著,一个个地数道:“吐蕃的公主送给二舅粮食一百万石,驃国公主送了一百万石,灵州张家大小姐送了二舅一百万石……” 赵夫人一边听一边想著怎么凑出来一百万石粮食。 看著九天的小手指不断地掐著名单,快十个了吧? 別人都一百万石,赵嵩就送了两万石,还想做陛下的老丈人?想得美。 九天掐了一会儿,荷池就到了。 九天开心坏了,拉著三小姐的手就跑,说道:“三小姐,走吧,我们采几张荷叶带回去,我舅舅会做荷叶鸡,我要带些荷叶回去。” 赵夫人慌忙说:“哎呀公主,你可別靠近水边,危险,臣妇叫人去剪几张荷叶和荷给公主带著。” 她去吩咐下人,九天拉著三小姐和赵夫人躲猫猫,俩人藏在赵夫人看不见的地方,觉得很快乐。 九天一边玩,一边好奇地问:“三小姐,你们大小姐的母亲在庙里念经,会不会剃光头?” 三小姐不知道赵嵩和殷槿安的谈话,惊讶地说:“大姐的母亲哪里在庙里?听说早就死了。” “啊,怎么会死了?大小姐知道吗?” 三小姐小声说:“民女告诉你,大姐才不是我爹的女儿,我娘说她是私生女,不知道是谁家的野种。” 九天惊讶地说:“啊,那她顶著大小姐的身份,你爹要把她嫁给我舅舅呢!” “那陛下同意了吗?陛下是不是喜欢她漂亮?” “我二舅说了,皇帝选妃不看容貌,是看出身。你们是城主府,要是你亲姐姐,当然有资格做妃子,可赵乔乔如果是私生女,肯定不行,我舅舅怎么能纳个私生女呢?全国那么多女子,娶谁不好?” 三小姐觉得九天说得很有道理,说道:“回头我要给我大姐说一说,不能由著野种抢了她的婚事。” 俩人说著话,赵夫人已经叫人把剪来的荷叶和荷拿过来,九天拉著三小姐出来,闻著荷香,快乐极了。 “谢谢赵夫人给我剪了那么多荷叶。”九天很有礼貌。 赵夫人一门心思多套些消息。 又问了九天许多问题,九天想说的就说,不想说的就挠著小脑瓜说回去问问二舅。 赵夫人哪里敢叫她问殷槿安,立即说道:“臣妇就是乱问的,公主不要放在心上。” 回去的路上,九天小胖手绞著,说道:“赵夫人给我剪了那么多的荷叶和荷,我免费送给赵夫人一卦吧?” “啊,公主还会算卦?” “会呀!”九天小手指掐掐说,“赵夫人,你是大富大贵之命呀,只是——” “怎么啦?有灾厄?” “你家的泼天富贵,有人在抢,你若放任自流,你的富贵也只能是水中月,镜中了。” 三小姐著急地脱口而出:“娘,那个野种想抢走我大姐的富贵,你可不能由著爹胡来。” 第513章 我和舅舅,都比你好看 九天看著赵夫人生气,小傢伙拍拍小手,取了一张荷叶顶在头上。 笑嘻嘻地拉下来遮住眼睛,说:“舅舅认不出来我啦。” 赵夫人哑然失笑,五岁的孩子真是天真可爱。 “公主,陛下,他的脸……” “嗯?” “他为什么要戴著面具?是不是脸上有什么妨碍?” “没什么呀,我舅舅喜欢戴面具。” “噢,那公主能叫臣妇看看你长什么模样吗?你为什么要戴面具?” “想看我的脸也可以,拿粮食换。”九天说,“玉龙国的丞相看过我一眼,就一眼噢~给了我五十万石细粮。” 赵夫人大吃一惊,连玉龙国想看龙驤公主一眼都要拿出五十万石细粮! 她看看认真的小娃儿,又觉得她说的都是真的,因为对方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算了,还是別看了,一眼就五十万石细粮吶。 九天顶著荷叶,一路小跑到殷槿安和赵知州所在的议事厅,笑嘻嘻地喊道:“二舅,你还能看见我吗?” 殷槿安觉得甚是好笑,故意说:“这是谁呀?怎么声音像我家龙驤?” “就是我呀!”九天把荷叶掀开,笑嘻嘻地看著殷槿安。 殷槿安捏捏她的小鼻子,配合道:“原来是我们家小公主呀!” 把人揽在身边,九天索性爬上他的膝盖,坐在他腿上,窝在怀里乖乖地听他们说话。 赵乔乔和翠玉在议事厅的隔壁,从墙壁上的孔洞看著议事厅里的人,心里说不出的滋味。 她看著九天有些羡慕有些嫉妒,恨不得坐在那个怀里的是自己,这样,一抬手就能看见面具下的真容。 刚才九天跟著赵夫人出去玩耍,她找机会进议事厅几次。 第一次送茶水,她与赵嵩早就商量好,茶水里加了料。 殷槿安刚登基不到半年,尚未立后,连妃子也没有一个,这样的绝品男人,天下少有。 偏偏传说他是如今天下最美的男子。 只是,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离殷槿安三步远,再也不能前进一步。 她不死心,后来又送点心,却始终不能前进一步,甚至她用上了內功,也不能。 “翠玉,你说他的武功是不是达到了极致?能控制周围一切,甚至空气?”赵乔乔对自己的武功一直很自信,可是现在她也有些怀疑了。 翠玉说:“他厉害,小姐也厉害啊,你们真是一对呢!只可惜……” “没有可惜,我就看上他了,非他不可。” 傲天帝的真容她没有看见,但是他母亲的美貌,至今令父亲提起来只能讚嘆,说那样的容貌,只能是仙子下凡。 卫慕的儿子能长得不好看吗? 赵乔乔慢慢踱回书房,路上正遇见赵斯图的妻子宋沅芷。 宋沅芷是泽锦城宋家的嫡长女,泽锦城第一闺秀。 “给嫂嫂请安。”赵乔乔声音如出谷黄鶯,清脆悦耳。 宋沅芷道:“妹妹,嫂嫂听闻陛下姿容无双,文武兼备,又洁身自好,別说娶妻,连个近身的丫鬟都没有,妹妹若能与陛下喜结连理,自是今生圆满。” 赵乔乔也不扭捏,直接说:“嫂嫂,我方才去试探过,陛下冷静自持,並不为妹妹这点姿色所动。” “他是陛下,自然不会张狂,妹妹不正是看重他这一点吗?”宋沅芷说,“我听母亲说,父亲已经与陛下提起入宫之事,妹妹只待好消息吧。” “嫂嫂,我看陛下除了龙驤公主,別的女子是进不得身。” “妹妹慎言。”宋沅芷四处看看,提醒道,“妹妹不妨请龙驤公主出来,好好招待。” “嫂嫂,这天下女子,无论年纪大小,在男子一事上,都是互相嫉妒,哪有成全別人的? 我喜欢陛下,便勇敢去追求。即便是討好他身边的人,也只能是男子。 比如顾八荒將军、杨涵风侍卫,甚至那个百夫长张向善也比討好龙驤公主强。” “龙驤公主只是陛下的外甥,且公主只是五岁的小娃儿,妹妹慎言。” “嫂嫂,我与你打个赌,別看公主只有五岁,她对陛下的占有之心,绝对胜过所有女子。” 宋沅芷再不想和她说话,这些大逆不道之言,大妹信口开河,早晚招祸。 她是大家闺秀,也不知道赵府是如何养出大小姐这样的不讲闺仪的小姐。 她淡淡地笑了笑,不再提醒,往赵夫人的院子里去了。 赵夫人正在发愣,看到宋沅芷过来,立即相迎。 两人互相寒暄几句,宋沅芷说:“母亲,妾有几句话和母亲商量。” 赵夫人立即把身边的丫鬟僕妇都遣出去,说:“少夫人说吧。” 宋沅芷说刚才看见大小姐赵乔乔一直在议事厅隔壁偷听公公与陛下谈话,而且表现出对陛下的势在必得,只怕会给赵府引祸。 “母亲,我们虽在边境,但是溥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我们面对的是一国之君,儘管他年轻,也不可算计,不可轻慢。” 宋沅芷说,“听夫君说,妹妹前日劫了辽军两万石粮食,献给了陛下,以此为契机,想接近陛下,母亲,妾身觉得这样只会叫陛下厌憎了赵家。” 赵夫人皱眉,说道:“今日陛下亲口升你父亲为四品知州。” “母亲,能升就能降!况且,三品知州到处都是,陛下真想升父亲的官,为何不一步到位?” 赵夫人顿时觉得里面问题严重,其实她私心里对於赵乔乔入宫为妃是不甘心的,要入宫也应该是她的长女最合適。 只是自己的长女与赵乔乔一比就比较逊色,容貌、文韜武略都比不过。 “不瞒你说,方才我把公主叫出来玩耍,侧面问了她许多问题,她说她会算命,还给我算了一卦。” 赵夫人把九天说的话转告宋沅芷,宋沅芷立即说:“母亲,龙驤公主只是个五岁的孩童,她会什么算命?这不过是陛下借她之口,点拨我们呢!” 赵夫人想著九天的话,是啊,皇帝纳妃,若只看美貌,那就选美好了,说到底陛下选的不是美女,是朝廷助力。 赵夫人急了,说回头定然要给赵嵩立即说一下,坚决不能由著赵乔乔给赵家引祸。 “少夫人,大小姐把公主叫到自己的院里去了。”宋沅芷的丫鬟在门口稟报。 赵夫人嚇一跳,问宋沅值:“你在监视她?” 宋沅芷淡淡地说:“妾身看她带著翠玉偷听陛下说话的时候,就派人盯著了。母亲,陛下出行,身边怎么可能没有暗卫?她以为她很隱蔽,殊不知陛下的暗卫一定都看在眼里。” 赵夫人惊出一身冷汗。 是啊,陛下出行,怎么可能身边只有几个明面的大老爷们?而且就算是些侍卫,赵乔乔在隔壁偷听,也不会没人看见吧? “走,我们一起去看看她叫了公主做甚么。”赵夫人一刻也忍不住了,拉著宋沅芷出了院子。 她们在紧张赵乔乔会不会拖累赵家,赵乔乔那边已经发生了大事。 赵乔乔回了自己闺房,翠玉忽然跑进来,急切地拉住她,小声说:“不好了,龙驤公主从外面回来,口渴,把那杯茶喝了……” 那茶里可是加了料的。 公主那么小人,喝了那茶可不得了,不瞎就能看到陛下对这个公主,简直宠到了骨子里。 与陛下生米煮不成熟饭不说,闹不巧赵家就要株连九族。 赵乔乔当机立断,再次去了议事厅,给九天送了一套泥捏的小动物。 九天看那憨態可掬的小老虎,心里十分喜欢,爱不释手。 “公主,臣女的地方还有很多,公主要不要过来看看?”既然是赵知州的女儿,她也不自称民女了。 九天开开心心地对殷槿安说:“二舅,我要看小泥人。” “去吧,小心一些。” 九天的本事他知道,他也不怕九天弄坏什么,大不了他来赔。 赵乔乔把九天带出议事厅,走了没几步,就忽然毫无徵兆地上前去掀九天的面具。 九天愕然地看著她。 赵乔乔笑嘻嘻地说:“臣女想看看公主的真容有多可爱。” 可是,见鬼了,这面具怎么像长在脸上一样? 她竟然拿不下来。 九天对赵乔乔说:“大小姐真的想看我的脸?” “嗯嗯,想看。” “那你知道看我脸的价钱吗?” “啥?啥价钱?” “玉龙国丞相凌汛看了我一眼,拿出五十万石细粮。”九天说,“你若想看,准备好五十万石细粮,我就叫你看一眼。” 赵乔乔勾魂摄魄的眼睛看著九天面具后的眼睛,笑著说:“真的啊?公主的面这么贵啊?” 她的语气轻柔又隨意,无端地让人感觉风流韵致。 九天看著她,赵乔乔姿容秀美,举手投足矜贵好看,哪怕嘴里说著有些流气的话,看上去也无甚不雅。 九天有些恍惚。 “公主,你的脸好看吗?” “不如舅舅好看。”九天诚实地回答。 “比我如何?”赵乔乔更加柔和。 “这世上没有人比我二舅更好看。”九天含含糊糊地回答,有些睏倦,但是脑子依旧诚实地评判,“我和舅舅,都比你好看。” “嗤~”赵乔乔有些生气,“可你是个孩子,不是女人。” “……” 第514章 九天,你给我醒来 赵嵩只知道她文武双全,还有一点他不知道,赵乔乔还会催眠术。 只要有人盯著她的眼睛,不用一息便进入催眠。 “龙驤公主,你父母是谁?你姓什么?” “师父说我满十二岁,就会告诉我父母是谁。” “噢,原来是个野孩子……”赵乔乔好整以暇地看看自己如葱的指尖,忽然问道,“陛下在月圆之夜会变形吗?” 九天好一阵子没回话,赵乔乔仔细地看看她的眼睛,虽然隔著面具看不清楚,但是公主確实在恍惚状態。 赵乔乔以防万一,立马小声对九天说:“臣女太想嫁给你舅舅了,就想知道的详细一点儿,臣女可不是打听陛下的消息。” “我舅舅是天下最好看的男子,任何人都比不过。我舅舅白天晚上都好看,吃饭睡觉都好看……” “……”赵乔乔继续温和地问道,“陛下平时喜欢吃什么?” “不挑食。” 赵乔乔什么都问不出来,把催眠术解了,刚巧赵夫人和宋沅芷也来了。 “母亲,你怎么来了?”赵乔乔一边行礼,一边从柜子里拎出来一个木箱子,把九天叫过来,“公主,你看看这些小泥人。” 九天晃了晃小脑袋,嘴里嘟囔著:“咦,我怎么晕了?” 看到那一箱子泥人一个个憨態可掬,神態逼真,一个个栩栩如生,喜欢得不得了。 “哇~好漂亮啊!”九天在箱子上摸来摸去,爱不释手。 赵夫人和宋沅芷看著九天这个样子,心里想著到底是个小孩子,一堆小泥人就把她吸引成这样。 “大小姐,既然公主这么喜欢这些小泥人,你就送给她吧。”赵夫人没多想,不就一箱子小泥人嘛。 赵乔乔只笑著对九天说:“公主喜欢吗?” “喜欢。” “臣女送公主一个捏泥人的匠人,怎么样?” “真的?”九天眼睛一亮,又摇摇头,“我不能隨便收人,舅舅会生气的。” “你放心,匠人是臣女的一个下人,若他跟著公主,公主想要什么,他都会捏出来。” 九天拍著小手道:“好呀,好呀,我一定要对他好一点,叫他给我捏好多好多的小泥人。”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 101 看书网超实用,101????????????.??????轻鬆看 】 “胡闹。”赵夫人怒道,“赵乔乔,你知道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你怎可胡乱往公主身边送人?” 九天挥挥小手说:“匠人是赵大小姐的下人,那就是知州府的下人,这人肯定可靠。” “公主,您可不能这么说,万一那人靠不住,对公主不利……” “那还不简单啊,赵大小姐武功高强,他肯定跑不了。再说不是还有知州大人吗?” 赵夫人更急了,万一出事,这是要掛上整个知州府啊! 赵乔乔眉眼瀲灩地看著赵夫人,泫然欲泣:“母亲,儘管你不是我的亲生母亲,但我也是赵家的女儿,您可不能坏了小女的名声。” 赵夫人冷笑道:“你是不是大小姐心里没数吗?” 赵乔乔一瞬间红了眼圈,美人落泪,格外叫人心疼,她轻柔地说:“母亲对女儿好,女儿记下了。” 赵夫人看她服软反而也不好说什么了,坐了一会儿,对九天说:“公主要不要去少夫人的院子里玩一会儿?” 九天摇头,说:“我想在大小姐这里看泥人,看完以后再过去。” 宋沅芷和赵夫人无奈,只好离去。 她们前面走,后面赵乔乔就红著眼圈问九天:“公主会看不起臣女吗?” “不会呀。” “可是臣女不得母亲喜欢,只因为臣女的娘亲出身低,臣女只能捡別人剩下的。” “大小姐你別难受,一切都会好的。” 赵乔乔点点头,对翠玉说:“去,传信檀染,龙驤公主喜欢他捏的泥人,叫他以后跟隨公主。” 翠玉应了一声,出去传信。 不到半个时辰,翠玉给赵乔乔稟报:“小姐,檀染到了。” 九天看看那人,个儿挺高,年纪也就二十多岁,不苟言笑。 “大小姐。”檀染低眉垂目地拱手行礼。 “檀染,你捏的泥人,龙驤公主特別喜欢,以后,你就跟著公主吧。” 檀染恭恭敬敬地给赵乔乔行了个跪礼:“谢谢大小姐那么多年的照顾,檀染没齿难忘。” 九天歪著头问:“檀染,你做赵大小姐的奴才多久了?” 檀染还没说话,赵乔乔笑著说:“公主放心,他绝对可靠,他从五岁就被赵府收养,如今都二十三岁了。八岁做了我院子的小廝,后来手巧会捏泥人,就留在我的庄子上。” “噢,已经十八年了,有卖身契吗?” “有。” 檀染把自己的卖身契交给九天。 九天看了看卖身契,说:“檀染,若是你不捨得离开大小姐也没关係,我就在你地方定製泥人就好。” 赵乔乔笑著说:“怎么会,他能为公主做事,不知道多高兴呢,哪里有不愿意的。” 檀染立即给九天磕头道:“奴才愿意为公主效力。” 九天笑嘻嘻的,把他的身契接过来,看来看去。 身契是新的,还努力做了旧,绢帛故意用了旧料子,然而墨跡是新的。 墨跡虽然也匆忙做旧,但是墨是最新流行的素墨,这种墨汁有淡淡的香气,是贵族人家才用得起的极品墨。 衙门小吏会用这种极品墨为一个奴才写契书? 赵乔乔看九天翻来覆去地看,心下疑惑,问道:“公主,这身契有问题吗?” 九天挠著小脑瓜说:“我,我还识不得这上面的许多字。” 赵乔乔顿时明白,龙驤公主才五岁,大概刚刚开蒙,確实还认识不了那么多字。 “公主先收起来,只要知道这个奴才是公主的就好了。” 九天把契书装在兜里,丟下那一箱子泥人,对赵乔乔说:“这些泥人我不要了,有檀染,以后我想要什么,就叫他给我捏。” “不是,公主,这些都是精品,你可以拿著玩呀。” “不要,君子不夺人所好。” 赵乔乔:...... 翠玉看著与檀染一起离开的龙驤公主,小声问赵乔乔:“那个毒,解了吗?” “翠玉,可別小看了这个五岁的娃儿,她非常不简单。” “怎么了,她难道发现什么了?” “她警惕性极高,你没有发现,她在我们这里,不吃也不喝,甚至处处算计怎么给陛下敛钱敛粮?” “奴婢看出来了,哪有看看她的脸就要五十万石细粮的?小小年纪,极其狡诈。可是,那个媚药不解的话,怕是会被陛下发现。” “解了!我把解药下在小老虎泥人上了,她触碰过,我在她鼻子上弹了水滴,亲眼看著她去揉鼻子的。” 翠玉看著赵乔乔拿出来的那一箱子泥人,神情复杂,说道:“小姐,这些泥人怎么处理?” “马上毁掉,换上一箱新的。” 那箱子泥人身上有一种毒,只要沾上皮肤,或者鼻孔吸入,不要三个时辰,就会毒发。 毒发症状和高热之症类似,现在大热的天,小孩子跟著北伐军,吃不好睡不好,发高热太正常了。 她病了,陛下在长金城势必要滯留数日。 若是死了,最好。 陛下的身边不能有別的女人,五岁的也不行。 殷槿安在泽锦城待了大半天,赵嵩给全军也送了饭食,大家饱食一顿,与当地驻军一起,继续开拔。 辽军攻占了五座城池,黑水城一战,主帅巴特尔被活劈,逃出去的辽军,说殷槿安会邪术,能引雷,辽军毫无胜算,其他四座城池的辽军已经做好逃跑的准备。 只是仓促之间,很多粮食来不及带走。 大军到达长金城时,长金城的辽军已经赶著马车,带著粮食跑了。 殷槿安原准备不进长金城,直接去下一座城池,然而九天靠在他的胸口,难受地说:“二舅,我不舒服。” 这是九天第一次生病,如果昏迷那几次不算的话。 殷槿安立即命令杨涵风带著五百虎豹骑进长金城,叫顾八荒带兵追杀辽军,夺回粮食。 九天戴著小老虎面具,靠著他的胸膛,不待殷槿安下马,她捂著胸口说:“二舅,我想吐。” 殷槿安赶紧跳下马,抱著九天在路边,九天哇的一下就吐了一滩。 吐完,脸色发黄。 长金城的知州一家已经被辽军杀了,殷槿安直接带兵住进府衙,把辽军將领住过的房间,被褥都扔出去,换了新的床单被褥。 九天连著吐了三次。 殷槿安立即叫隨军的郎中给九天诊治。 隨军郎中摸了一会子,皱眉道:“两脉刚急滑热,两关湿瘀刚动明显,上大於下……公主劳累,是高热之症。” 殷槿安说:“那快些用药。” 郎中开方抓药熬药,殷槿安把九天脸上的小老虎面具掀起来,让她呼吸更顺畅一些。 看到她小脸微红,拿帕子沾水,给她额头轻轻擦拭了好几次。 九天迷迷糊糊地说:“看我脸,五十、五十万石细粮。” “好,等你好了,舅舅给你五十万石细粮。” 坐在床边,一遍遍地给九天用湿布巾擦脸擦手臂,擦脖子。 眉头锁著,想著在泽锦城的经歷,叫了一声“鉴书”,一道黑影唰地现身。 “你把公主在泽锦城的经歷给朕说一下。” 鉴书是他身边的暗卫之一,殷槿安叫他专门跟著九天,到底是小娃,即便有些道行,但是怎么能和姦诈的成年人比? “这么说,她什么也没吃没喝赵家的?” “是,公主非常小心,吃的,喝的、玩的都不要,赵夫人送她金银首饰她都没要。” 鉴书把看见的如实匯报。 殷槿安还是不放心,越是大户人家腌臢事越多,他不想九天被人算计。 军医的药下去,九天的病情丝毫没有好转,日头落山时,九天两颊通红,牙齿咯咯地响,一直喊“冷”。 大夏天,被子都盖上,还是喊冷,可身上明显已经像火炉一样烫了。 “你到底会不会治病?”殷槿安恼怒地看著军中郎中,“怎么越来越烫?她都快烫熟了!” 郎中摸著九天的脉搏,快哭出来了:“两脉血瘀急动有热,上大於下,两寸急动明显,左尺热甚,右尺……补骨脂4钱,黄芩4钱,牛膝08钱,枳壳4钱,丹参6钱……水煎服,分十剂。” 殷槿安待药熬好,一点点地餵九天。 子时,九天喃喃地低语:“舅……” 全身抽搐,嘴角慢慢地流下口涎,四肢垂下,头耷拉下来。 殷槿安心神俱焚,一迭声地呼喊:“九天,你给我醒来,快点醒来……” 第515章 你是我的命啊 知州府彻夜灯亮,子时传来殷槿安的喊声后,郎中扑通跪地,痛哭。 “陛下,臣无能,救不了龙驤公主。” 殷槿安吼了两嗓子,杨涵风大著胆子说了一声:“陛下,会嚇著她的。” 殷槿安立即声音低下来,抱著九天,把衣衫解开,把九天塞在心口,两手紧紧抱著,只要她还热乎,就肯定不会死。 从来一切都不在乎的殷槿安,一直对生死都不那么在乎的人,这一次栽了。 他自己死的时候都没有这么害怕。 要是九天没了,似乎一切努力都失去了意义。 著急,无措,哽咽地说道:“九天,你不能死,你要好好活著,二舅错了,你只是个孩子……二舅答应你,以后,寸步不离,二舅不能没有你......” 你是我的命啊! 杨涵风陪在他身边,不知道该怎么劝。 虎豹骑的人有感情,但不多。 陛下与这个小娃儿一直在一起,他也不知道小娃儿是哪里来的,怎么就成了陛下的外甥女。 两个人大约经歷类似,都是孤儿一样,相依为命,成了彼此的精神牵涉,小的没了,大的也快要疯了。 “陛下,公主会不会並不是病,而是中毒?”杨涵风试探著说了一句。 龙驤公主的病来得太突然,也太严重,一直和阴谋诡计打交道的他,就阴谋论了。 殷槿安是关心则乱,被提醒,立即把军医叫进来:“快,给她看,是不是中毒?” 高热之症哪有这么快伤性命的? 军中郎中不擅毒,但是多少也懂毒。 殷槿安这么一说,他就往毒上面想,还真的想起来一种毒,症状很相似。 “陛下,这种毒很像是传闻中的一种秘毒,叫作七发,是由千机和尸脑魍两种毒药组成的混合毒,互相牵制,是无解之毒……” 七发的意思,就是中了这种毒,最多只有七日寿命。 而且会越来越严重,后期极其痛苦,大人都扛不住。 “公主年幼,连高热也没挨过去……”郎中已经自己哽咽了,谢罪道,“陛下,臣无能,臣该死。” 殷槿安即便知道这和郎中无关,还是没法接受九天没了,他掐住郎中的脖子,吼道:“你给她好好地治,好好地想药方,她身体还是热乎的,她不会死。” 她是小仙童,怎么可能会死? 他大意了,以为赵嵩只是自己的臣子没有那么大胆子,以为九天本事大,以为有暗卫守著…… 赵嵩,朕,要剥了你的皮!! “鉴书。” “奴才在。” “你立即去找狂人楚,哪怕跑死,你也要把他七天內给朕找来。” 殷槿安对鉴书下了死令,鉴书立即往京城跑。 轻功很快,但是这里距离京城太远,他还是从军中骑了快马。 殷槿安虽然自欺欺人地希望九天不会死,但是他还是很害怕地一次次去摸她的鼻息。 很弱。 他烦恼得不知道怎么做,忽然想起来,每次九天昏迷,他骂老天都能把九天给救醒。 不顾自己是皇帝,也不管当下人忌讳骂天,他大踏步地走出屋子,在院子里冲天大声吼骂。 “贼老天,你若不能让九天醒来,你枉为天。” “不辨善恶,你做的什么天” “贼老天,你瞎眼了吗?” ...... 整个府里的下人和虎豹骑都听见了陛下的怒骂和咆哮,都很难过。 他们也都行动起来,在长金城和附近几个城开始找最好的郎中。 承诺只要能救公主,要什么赏赐都给。 檀染也跟著大家一起出去找郎中。 卯时,檀染骑著快马来了,后面还跟著一辆马车。 “陛下,赵大小姐和赵知州得知公主病了,焦急万分,来救公主。” 檀染跪下,对殷槿安说,“陛下,赵知州说他能治公主的病。” 殷槿安此时什么都不计较,说:“请进来。” 虽然他有怀疑,是赵嵩或者他那个女儿搞鬼,他们有所求,求得大一些,鋌而走险。 但是,眼下只要能救了九天,他给!什么赏赐他都给! 赵嵩和赵乔乔进来,后面还跟著赵乔乔的那个丫鬟翠玉。 “陛下,臣听说公主中毒了,臣能救。”赵嵩跪在地上,不敢抬头看殷槿安。 “你何时习的医?” “陛下,臣的长子原先也中过奇毒,幸得天山神医姜义救治,后来传授臣一些解毒的法子,可解百毒。” “公主可能中了两种互相牵制的毒,你可有把握?” “臣想试试。”赵嵩说著,殷槿安把地方让出来,把九天的面具戴好。 赵嵩摸摸脉,又翻翻眼皮儿。 忽然扑通跪在地上,对殷槿安说:“陛下,这毒,单用臣的解毒丸解不了。” 殷槿安著急地说:“那你还需要什么?说!” “需要公主血亲的血,做引子……” “別人的不行吗?” “不行,一定要血亲,父母兄弟祖父母外祖父母……亲舅的血也可以。” 意思就是说,陛下您的血也可以。 可是,殷槿安握著拳没吭气。 別人都不知道,他不是九天的血亲。 九天哪里来的他根本不知道,去哪里找她的血亲? “別人的血会怎么样?” “不仅治不了病,还会血液凝固,当场死亡。” 殷槿安半晌说不出话来,第一次感到那么无力。 “还有没有別的办法?”半晌他冷冰冰地问道,“你的药丸一点用也没有?” 只要九天能撑住三天,狂人楚来了,应该能解。 “还有一个法子,”赵嵩似乎情绪很低落,抬头看看赵乔乔,很抱歉地说,“乔乔,你愿意救公主一命吗?” 赵乔乔苦笑著说:“女儿有得选吗?” 殷槿安心里急,但是知道对方在等他开条件,没办法,他要救九天,条件他都只能答应。 “赵大小姐打算怎么救公主?会有生命之忧吗?” 赵乔乔苦笑著说:“倒也没有生命之忧,只是取心头血,借命二十年……” 说实话,殷槿安若不是这次莫名其妙地穿越到萧槿安身上,他是坚决不信什么借命二十年之说。 一听,这父子俩就是在骗他,联手演戏。 但是他不想赌。 “若能救了公主,赵知州提什么要求朕都答应。”他其实猜到对方会提什么条件了,但是他顾不得了。 赵知州眼圈儿红了,说道:“救公主的命是臣和小女应该做的,原本不应该乘人之危,可是小女如的年龄,竟是生生减去二十岁,臣心里不好受。 世家大族谁还敢与小女结亲?少不得小女落人口舌。恳求陛下让小女入宫,不拘於什么名分,叫她在身边照顾陛下就行。” 殷槿安应道:“朕允了,待朕回京,便带上赵大小姐,抑或宫中派人来接,都有赵大小姐说了算。” 赵嵩大喜,跪下磕了一个响头。 赵乔乔也跪下磕头,谢恩。 不再犹豫,赵乔乔在帷幔里宽衣,拿匕首取了自己心头血,不知道还做了什么,最后端出来小半碗血。 军中郎中检查那血,並未发现毒素,便交给了赵嵩。 因为九天已经完全深度昏迷,不会吞咽,赵嵩叫人在浴盆里弄了半盆温热水,殷槿安不放心,亲自在旁边看著。 “陛下,隔著衣服恐怕药性会减弱许多。” “就隔著衣服。” “面具可否摘掉,臣给殿下嗅一嗅药气?” 殷槿安亲自给九天把小老虎面具掀开一半,只露出鼻孔,赵嵩无奈,只好那么给她鼻饲药物。 九天也没脱衣服,直接穿著衣服泡在水里。 那半碗血就倒在热水里,满屋子都是淡淡的血腥气。 天亮,九天的小手小脚开始抖动。 殷槿安激动地蹲在澡盆旁,看著九天一点点活过来,最后眼睛睁开。 乌黑澄澈的瞳仁对上殷槿安,小嘴咧开笑了:“二舅!” 声音有些沙哑,但是这是世上最美的声音。 殷槿安一向心硬,这会儿眼眶又红又热,叫赵嵩出去,他把九天从澡盆里捞出来,布巾子擦乾净。 把她的小老虎面具摘了,自己也摘了面具,额头碰额头,不烫了,体温正常。 殷槿安问道:“你觉得还有哪里难受吗?” 九天摇头:“不难受了。” 想了想,问道:“舅舅,我生了什么病?” “你中毒了,郎中说是千机和尸脑魍两种毒药组成的混合毒。九天受苦了。” 手在颤抖,心还在揪著。 九天摸摸自己的小脑袋,懊恼地说:“师父没有教我毒医,只教了画符和念咒,我不懂毒也不会医。” 殷槿安说:“九天已经很优秀了,就算修道,大多人不会画符,不会念咒,即便会画会念也没那么灵验。” “那我的毒是怎么解的?” “军中翟郎中解的,不过没解完,我已经叫人去请狂人楚,他来了,再给你清除乾净。” 医者不自医,何况九天只会治疗邪病,这种下毒的事她处理不了。 赵嵩没有立即走,他说再观察观察病情,以防止有反覆。 赵乔乔也就留了下来。 早饭,赵乔乔亲自下厨,熬了山药粳米粥,还做了各种精致的点心。 赵乔乔亲自端到殷槿安的院子,杨涵风挡住了她的步子,把饭食端进去。 “粥比较软糯,给龙驤公主吃,比较好克化,其他的是给陛下做的。” 赵乔乔笑著说,“许久没做了,不知道合不合陛下的口味?” 杨涵风是个面瘫脸,看著赵乔乔做的满满一大桌早餐,说:“我会交给陛下的,谢谢赵大小姐。” 赵乔乔看他挡住,站在门口张望了一会儿,杨涵风又出来了。 端了一柄玉如意,说:“这是陛下赏赵大小姐的,陛下说赵大小姐才给公主取了心头血,劳苦功高,好好养伤,不必御前伺候。” 赵乔乔捂住胸口,道了谢,拿著玉如意,欢喜地回去了。 只是她走后,杨涵风把那一桌子早餐端出去,悉数倒在泔水桶里。 第516章 玉龙国皇帝一家子都来了 殷槿安没有去追顾八荒,这几天都陪著九天在长金城里。 府衙的许多设施因为辽军主將居住,並没有破坏,儘管里面的坛都无人打理,有些野蛮生长的意思,但是正合殷槿安意。 他背著九天,问她:“你喜欢这些儿吗?” “喜欢,长得多好看呀。”九天说,“二舅,我自己下来走吧?” “二舅背著你,不要累得犯病了。” 舅甥俩在小园里沿著湖边走,湖边湿滑,野草乱长,九天说:“舅舅,里面有小鱼,我想抓鱼。” 殷槿安说:“你在岸边坐著,二舅小时候最会抓鱼了,二舅抓给你看。” 杨涵风眼睛暗戳戳瞅了殷槿安一眼,陛下小时候很会抓鱼吗?我怎么不知道? 九天坐在池塘边大石头上,殷槿安把鞋子脱了,就要下湖。 杨涵风急忙拉住他,说道:“陛下,奴才去抓,您在岸边等著。” 殷槿安不同意,他们又不是缺鱼吃,是九天喜欢看二舅抓鱼,她看的是快乐,不是吃鱼。 不过,殷槿安站在湖边看了看,这湖里也好久没人打理了,鱼都成了野鱼了,不好抓,他决定干一票大的。 这片湖水来自外面一条河,是一个月牙儿状的湖,有好几处像野生池塘一样的池子。 他寻摸了一个看著鱼在打旋的池子,这里与隔壁的池子之间是一条羊肠小道,就是它了! 对杨涵风说:“你去拿两个盆,我们把这个池塘里的水撇出去。” 杨涵风大概知道他的意思了,跑去拿了两个铜盆。 殷槿安把九天放在自己身边不远处的岸上,把鞋子脱下来放在她身边,说:“你帮舅舅看著鞋子,別叫人偷了。我下去给你撇鱼,你看著吧,舅舅很厉害的。” 九天笑嘻嘻地说:“好呀,舅舅加油。” 殷槿安和杨涵风,把衣摆掖在腰间,两人拿铜盆使劲地把池塘里的水往小道另一边的池塘里撇。 “哗” “哗” 杨涵风这段时间吃得饱,心里高兴,本来就是练武的,撇水撇得可来劲了。 殷槿安在另一边也不示弱,两人一盆接一盆地撇水。 虎豹骑的人看见了,哪里叫殷槿安撇水,但是拦不住,殷槿安不听。 九天在岸边,把舅舅的鞋子抱在怀里,高兴地大喊:“二舅加油,二舅加油。” 虎豹骑的人只好拿著盆帮著一起往外撇水,撇得旁边的园一片汪洋。 一池塘的水,十几个人撇了一个时辰,撇没了。 当水剩下只有一拃深的水时,水底青色的鱼背露出来,大的鱼已经无法直立水中,侧躺的鱼肚上,金色的鱼鳞在阳光下熠熠闪光。 九天高兴坏了,大喊:“二舅,鱼,鱼,鱼……” 殷槿安撇水,两脚泥,裤腿也湿了,额角两缕碎发湿漉漉地滴著汗。 看著水底黑色浊泥里银色、金色的鱼鳞,他也很兴奋,光著脚踩稀泥去捡鱼。 水底的鱼做徒劳挣扎,尾巴啪啪地拍水,溅了一身,他索性不管衣服弄脏不弄脏了,抓鱼! 谁都没想到,小池塘里有这么多的鱼。 十几个人,每人抓了一盆还有不少,最大的有四五斤,小的鯽鱼也有半斤以上。 殷槿安说:“都抓了,给附近的百姓。” 百姓被辽人压制半年,不知饿死了多少人。 眼看著一大盆一大盆的活鱼抓上来,九天跃跃欲试:“二舅,我也想抓鱼。” 殷槿安说:“下面污泥太深,你下来会陷下去,等你病好了,二舅带你抓,好不好?” 鱼抓完了,杨涵风对殷槿安说:“陛下,污泥里有很多泥鰍。” “抓!” 九天看著他们抓的泥鰍,歪著脑袋看来看去,欢喜得不行,伸手指去戳它们,好玩得不行了。 “舅舅,我能养著它们吗?” “都养著怕是不行,你挑一只养著吧!” 九天最后挑了一条巴掌大的草鱼,一条泥鰍,一只田螺。殷槿安给她找了一个琉璃瓶。 琉璃瓶放在九天的桌前,九天看著游来游去的小鱼儿和泥鰍,格外快乐。 “舅舅,它们会变成龙吗?” “会。” 九天嘻嘻地笑著,二舅太厉害了,抓了十几盆鱼,自己吃了鱼汤,还送给老百姓很多。 傍黑的时候,殷槿安带著九天坐在屋顶看星星。 九天对星星的识別比殷槿安强,她看著天空的星星,说:“二舅,你看,北方的那颗帝星黯淡,被旁边的帝星要吞噬了。” “我不懂,看星星都长得差不多。” “不一样噠,你看看,那颗,二舅,那颗多亮,光芒大盛。”九天趴他耳朵边说,“二舅,那颗星星是你。” “哈,我这么亮?” “嗯,二舅最亮了!” “你哪一天的生辰?” “师父说是五月十六日。” “快要到了!二舅送你一个好玩的礼物怎么样?” “是什么礼物?” “先不告诉你。” …… 舅甥俩的聊天,隨著夜风,在皎洁的月光下传了好远,在与辽军作战的岁月里,九天的童年,完整又静好。 衙门外附近的一处院子里,赵乔乔在院子里,听到檀染给她稟报九天和殷槿安的行踪,抠著自己的指甲,冷笑道:“陛下竟然光著脚下池塘撇水给她捉鱼,只为她一笑?” “是。” “你先回去吧,不要引起他们的怀疑。” “是。” 檀染走了,翠玉捂著胸口,说:“小姐不要因小失大,陛下再宠她,也就当她是个玩具。毕竟陛下当年被囚禁,连个玩伴都没有。” “哼,是啊,那天我叫赵嵩试探他,一试就试出来了。” 赵乔乔想到那天赵嵩说的药引子,需要亲人的血,陛下到底不捨得自己的几滴血。 最后,还是用了翠玉的血,因为翠玉是她养的药人。 连几滴血都不捨得流的人,对你的真心能有几分? 顾八荒把辽军全部炸出齐国也不过用了十天不到的时间,而他全部安置好,回到长金城告诉殷槿安时,狂人楚也到了。 从长金城到京城原本殷槿安他们大军单程將近半个月,鉴书日夜不停地赶路,跑死两匹马,用了四天回到京城。 而狂人楚骑马加轻功,只用了三天。 老头儿几天不吃不睡,鬼一样,一溜烟地进了长金城。 守门的只觉得一道黑影一闪而过,一个问另一个:“刚才是不是有一股风?” 另一个说:“你是不是看到眼前闪了一下?” 狂人楚窜进府衙,殷槿安正带九天练功。 九天打坐,殷槿安对著阳光练玄天真经,阳光与湖水,水乳交融,龙吟虎啸。 狂人楚忽然闯入,虎豹骑的人立即刀剑相迎,而两条水龙、火龙一瞬间就朝著狂人楚“嗷”一声杀过去。 “谁呀?”狂人楚大叫,“我来救公主的,別杀我。” 殷槿安听出来是狂人楚,立即把水龙和火龙收回,而出去的势已经把狂人楚打翻在地。 狂人楚“噗~”一口鲜血出来。 “好,好厉害的,內,內功……”他的轻功天下一绝,那水龙和火龙竟是以排山倒海之势衝来,他躲无可躲。 若非殷槿安收回,狂人楚这条毒命就交待了。 杨涵风过去把他扶起来:“狂老,您怎么样?” “什么玩意儿?我老人家来给师父解毒,哪个王八羔子竟然要杀我!” 说完,就看见虎豹骑的小子们用“你完了”的目光看著他。 “怎么啦?” “那是陛下。” “……”狂人楚立即换上倔强的笑脸,“真的是太厉害了,我师父真厉害。” 杨涵风:陛下什么时候成了他师父了? 狂人楚进来就看到打坐的九天,立马说:“师父,我来了。” 殷槿安收了势,对杨涵风说:“快,请狂人楚进去喝茶。” 把九天领到屋子里,给杨涵风轻语几句,杨涵风便出去,对府里待著的人说:“宫里大人来了,可能要商议回京,你们准备一下。” 狂人楚进来,殷槿安把九天中毒的事避开九天,悄悄给他说了一遍。 “朕怀疑下毒的就是赵嵩父女,他们搞什么血引子借寿二十年之类,朕是不信的,但是解药肯定在其中。 “朕担心他们留了一手,所以你给九天好好看看,有没有余毒。” 殷槿安甚至猜著,赵家会不会又给九天下了別的毒。 狂人楚这次是把看家本领都用上了,九天的症状,以及军医检测的结果,鉴书已经给他说一遍。 狂人楚把江湖上很多绝跡或者绝秘的毒都想了一遍,毒药解药都制了一些,所以迟了两天才过来。 他给九天搭脉后,破口大骂:“竖子!恶女!害我师父,我毒死他们。” 他告诉殷槿安,那毒也不是什么千机和尸脑魍,而是一种禁术,是用尸毒养出来的阴魂加一些秘法。 只是,原本九天的体內竟然有些媚毒,这些媚毒用极其阴寒的尸毒小人,又加了禁术,九天的命可以说是控制在別人手里的。 眼下看著好了,隨时都会再犯。 “师父不是会道法吗?怎么不给自己解了呢?”狂人楚说,“术业有专攻,我不擅长禁术的施加和解禁,但是师父应该会呀。” 九天笑嘻嘻地说:“渡人不渡己,医者不自医,算卦的都算不出自己的未来,我算自己往往一片混沌,什么也看不出来。” 殷槿安:怪不得算不出自己父母…… 不过,狂人楚这么一说,九天倒是给自己清除一下,只要是歪门邪道类,对她来说都是毛毛雨。 清除了自己身上的禁术邪术,狂人楚立即给她清除体內的媚毒,忍不住皱著鼻子说:“陛下,我师父这么小怎么会中了媚毒?不会是別人下给你的药,被我师父误食了吧?” 殷槿安自然猜得到! “狂人楚,你確定龙驤公主现在没任何毛病了?” “反正医毒两方面,我打包票,没毛病。” 九天立马小手举起来:“我已经把邪祟和禁术都清除了。” 那就可以新帐老帐一起算了。 狂人楚忽然想起来王粲叫他带的口信,道:“玉龙国的皇帝来了,安帝和辰帝已到兴庆府,噢,还带著二皇子、三皇子。” 第517章 归心似箭 殷槿安就在听到玉龙国皇帝一家子都来了时,还微微愣了一下。 这几天,九天生病,他太紧张,別说玉龙国,就眼下齐国的事他也全部交给了王粲和顾八荒。 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玉龙国皇帝?活观音和周老头子啊,要见面了吗? 嘴里说道:“朕知道了。” 可是,手里倒的茶,第一次倒在了杯子外面。 狂人楚没注意,九天也没注意到,她拼命给狂人楚显摆二舅给自己捉的鱼。 “你看,这是二舅给我做的鱼瓶,这一条的草鱼,这是泥鰍,泥鰍哎,你见过吗?” 狂人楚很是不屑,说:“这算什么呀,我见过的泥鰍比这大多了。” “二舅也捉了很多大的,都送给外面的老百姓吃了,我只留下一条小的,我要把它养很大。” 九天对狂人楚说,“鱼跃龙门,泥鰍是坠龙呀。它们都能成龙。” 狂人楚活了大半辈子,才不信什么泥鰍成龙,但是师父本事挺大的,也说不准会有龙。 “师父,你们在这里还要待多久啊?” 九天说二舅的事办完就可以回去了,回去就教狂人楚引雷术。 狂人楚一听,恨不得明天就回去。 陛下还能有什么事? 辽朝人侵占的城池被顾八荒打回来了,没啥事了吧? 不对,有人害师父中毒了,这个事肯定要处理。他顿时有了主意,不过现在不能动手。 用媚毒害师父,还用禁术,那他得用最狠的毒,毒得他们死不了活不成。 殷槿安自从听了谢昭昭他们来齐国,忽然归心似箭,在长金城竟是一日也待不下去了。 “龙驤,我们准备回京。”他带著九天坐马车,狂人楚、杨涵风骑马跟著,去泽锦城,和“老丈人”赵嵩再见一面。 “边境唯一忧心的就是长金城没有找到一个合適的知府。” 原先的知府、监军使全部被辽军杀了,下属的几个官员,殷槿安都见了,感觉能力上差些意思。 他们去泽锦城,没有通知赵嵩。 长金城到泽锦城马车跑了三个时辰,却不料一进泽锦城,就在城门遇见有人激烈地吵架。 一高一矮两人同时拽著一匹布,气愤地说对方抢自己的布。 高个的说这布是他娘辛辛苦苦织了半个月才织出来,要卖了换盐、再买几个鸡仔。 矮个子说:“这是我媳妇儿织的布,她白天下地干活、带孩子、做饭,夜里点灯熬夜织出来的,你怎么好意思抢我的布?”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两人各执一词,抓住布都不撒手,两人著急之下打起来,布也被扯得有点变形。 殷槿安叫侍卫把速度放慢,看看赵嵩这边到底怎么断案。 结果等了许久,衙役出来问了一会子,也没断出个所以然。 忽然,有几个十七八岁的街溜子钻过来,带头的那个大喊一声:“吵什么呢?啊,堵著路,害得大伙都没法走路了。” 高个子急得不行,抓住布说矮个子要抢他的布。 矮个子说高个子要抢他的布。 各执一词,都不服气,而且彼此脸上都掛了彩。 那个街溜子伸手把布拿在手里,挥挥手说:“既然你们俩都说不出所以然来,那这布归我吧。” 高个子和矮个子都叫起来:“不行,我娘/媳妇辛辛苦苦织出来的,怎么能给你白拿走?” “那怎么办?你们在这里瞎吵吵,害得別人都走不动道了,城里都像你们,还不乱套了?得了,这布归我了!” 那两人都不同意,上来就抢。 街溜子挥挥手,几个跟班就过来了。 “这两个人堵路,给我拿棍子打出去。” 谁再嚷嚷要布,就拿棍打。 “你怎么明抢,我要去告官。” “告什么告?你们堵路,城门连马车都没法过,你们试试能不能告贏!” 他的小跟班拿棍要打那两个人,眼看著两个人挨打也不肯走,还大声吆喝说有人抢劫。 街溜子嘻嘻一笑,说:“既然你们都不服,那这样吧,拿剪刀裁开布,你们一人一半。你们要还不服,那布就归我。” 二流子手脚利索,把布给剪成两半,丟给他们:“吶,我给你们裁开了,一人一半,赶紧走吧,別堵路。” 高个子和矮个子各拿了一半的布走了,街溜子对自己小弟说:“去,你俩跟上去,回头告诉我。” 不多久,只见两个街溜子又把高个子和矮个子弄回来了。 一个街溜子说:“阿卫,这个矮子是小偷,他拿了一半布高兴死了,说自己白赚一块布,可以做几件衣服了。” 另一个街溜子说:“这位大哥哭丧著脸蹲在街边卖布,一直难过回家怎么给老娘说另一半布丟了。” 阿卫骂了一句:“丫丫个呸的,长的挫,心也黑!兄弟们,把他兜里铜板翻出来给这个大哥。” 把那一半的布给了高个子,从矮个子兜里掏出几个铜板,给了高个子。 高个子激动地给阿卫行礼:“谢谢李大哥。” “小事,小事,请我吃个包子吧?” 高个子高兴坏了,说:“肯定要请吃包子。” 去买了三个包子,给阿卫三个包子,欢欢喜喜地走了。 殷槿安对杨涵风说:“去,查查这个街溜子阿卫。” 杨涵风领命走了。 殷槿安没急著去府衙,去茶楼要了个雅间,等待杨涵风打听消息过来。 狂人楚和九天则要了一些茶水和点心,两人吃得很开心。 狂人楚看九天啃著炊饼,喝一碗冲水的热牛乳,说道:“师父你总吃这么差?你给陛下也不用那么省,陛下养得活你。” 九天笑嘻嘻地说:“我不能吃太好穿太好,不然,对我不利。” “会影响道心?” “不是,我命里不担財。” 狂人楚听了这话,忽然兴奋地抓耳挠腮道:“要不,你离开陛下吧,我们一起流浪,行走江湖?保证我们俩是天下第一!” 殷槿安看了他一眼,狂人楚不服气地说:“陛下瞪我做什么?我师父说了,她不能锦衣玉食。你给她吃好了,影响她,吃差了,別人会说你不仁。” “谁爱说谁说,朕不在乎。” 其实殷槿安一直想给九天吃好点穿好点,但是九天自己不肯,他也没办法。 说话间,杨涵风已经把熟悉街溜子阿卫的人带来了一些,有街上商铺的伙计,有摊贩,也有他家邻居。 对他的评价褒贬不一—— 街头混混、识不了几个字、家境温饱难顾。 非常孝顺,討饭来一个馒头也要给娘吃,娘吃剩下他再吃,弄一碗饭也要娘先吃,把稠的捞了,他喝稀的。 恩怨分明,该感谢的一直记著人家恩情,想方设法报答。该报仇的,各种不入流的手段都用上。 滑不溜手,精明,会来事。 总之,褒贬不一,亦正亦邪的一个社会底层小人物。 殷槿安说:“去把他给朕叫来。” 不久,杨涵风把李子卫叫来。 李子卫还有点懵,一边走一边给杨涵风討价还价:“我的时间很宝贵,你喊我走一趟,我家田没人浇水,天这么热,几亩地那都得歉收!我娘没有人照顾,她要病了,那得钱抓药……” 杨涵风嫌他烦,给了他一锭银子。 李子卫没接,说:“我一说你立即就拿一锭银子,这一定是见大人物,我不想见官。” 杨涵风说:“你最好嘴巴少说几句,脑袋掉了,这银子就不是你的了。” 李子卫嘻嘻一笑,两眼骨碌碌转著跟著杨涵风进了茶楼。 在雅间外,杨涵风冲帘子抱拳行礼,说了一声:“主子,李子卫带来了。” 李子卫便弯著腰,眼睛微微抬了一下,看见两双脚,一大一小。 那双小的是一双道士的黑白广口鞋。 大人穿的是丹舄。 “你叫李子卫?”里面一道好听的声音传来。 李子卫立即跪下,“咣咣咣”磕头好几个,口里喊道:“草民见过陛下,陛下万万岁。” 殷槿安哼了一声,道:“你怎么知是朕?” 李子卫立即恭恭敬敬地说:“草民看见了陛下和公主的鞋子。” 是个聪明人。 “李子卫,你整日胡混,没想过上进吗?” “草民记住陛下的教训了,回去就立即洗心革面,好好上进。” “李子卫,若把长金城交给你管,你可敢管?可会管?” “……”李子卫呆了一下,立即狂喜,又砰砰磕了好几个头。 说,“陛下,奴才虽然从来没做过那么大官,但是奴才看到过那些官老爷做事。 奴才没有经验,但是奴才记住一点,要让老百姓吃饱穿暖少受委屈,叫他们都忠於陛下。” 殷槿安就喜欢这样的闯劲儿。 又问了他许多话,李子卫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他就是个光脚的,除了忠心,別的什么都没有。 “陛下,奴才一定要往死里加油,一定不能叫陛下后悔提携了奴才。” 殷槿安嫌弃地说:“朕给你赐个夫子,你一边做官一边跟夫子学习治理。” “是,陛下放心,奴才一定把与外贼勾结的內贼一个个都挖出来,恁死!让这边老百姓都吃饱穿暖,叫他们都知道感恩陛下的天恩,往死里忠心。” “朕相信你,等著你,来京都给朕稟报你的成就。” 李子卫三个响头磕得咚咚响。 他走后,顾八荒有些担忧地说:“陛下,李大人没有为官经验,这里是边境,一不小心就容易发生民变。” “放心,他可比那个赵嵩强太多了,李子卫最大的一点就是忠心。” 他孝顺,办事灵活,殷槿安就想抬举一个混混,让他一步步变成封疆大吏,创造一个草根逆袭神话。 第518章 老友两世重遇 李子卫接了皇差,在官府领了官府,拿了官印,头脑懵了一会儿,大喊一声,撒脚就往家里跑。 寡娘得知儿子竟然以白身当了长金城的知府,第一个想法就是儿子哄骗自己高兴。 李子卫把官印、官府都给娘看了,李大娘別提多高兴了,当即,娘俩互相约法三章: 1、不贪一分钱 2、不做昧心事 3、玩命富国(州)强兵 殷槿安安排了李子卫,便去了赵嵩家里,告诉他要回京城。 赵嵩立即问:“那小女?” “你们是打算跟著回去?还是宫里来人接?” “跟著回去吧?” 赵嵩当然希望越快越好,时间一拖,谁知道会发生什么变故? 殷槿安点点头,说他和將士先班师回朝,赵乔乔与送嫁队伍在后面慢慢走。 “龙驤公主原先在府里看到赵大小姐的珍藏泥人,回去念念不忘,朕愿意出资购买。” “公主既然喜欢,臣定送上。”呼喊赵乔乔,叫她把那一箱子泥人拿来。 赵乔乔把泥人拿来给了九天,狂人楚一把拿过去,说:“我老人家开开眼。” 他仔细看那些泥人,九天也多了心眼,开了天眼去看,没毛病,这些小泥人上没任何禁忌或脏东西。 九天拿著小泥人看看,说道:“赵大小姐,这些泥人不是那天你给我玩的泥人,这是新换的。” 赵乔乔说:“公主,这就是那天给你看的那些。” “不是。”九天很肯定地说,“不是那些,那些小泥人时间很久,上面还有气味。” 赵乔乔再次说公主一定是搞错了。 殷槿安顿时脸色难看,说道:“你的意思公主冤枉你了?” “臣妾不是这个意思。”赵乔乔顺杆儿爬,自称臣妾。 “朕还没下圣旨,你还不算朕的妃子。”殷槿安的不客气,让赵乔乔和赵嵩都有些尷尬。 九天小手指掐掐,问道:“你的那个丫鬟呢?翠玉怎么不在了?” “她病了,怕过了病气给公主和陛下,就没叫她过来。” 赵乔乔自然不敢说实话,因为那个献血的是翠玉。 一行人离开泽锦城,与顾八荒会合,大军开拔,回京。 赵嵩送赵乔乔到黑水城以南便回来,赵乔乔带著嫁妆往京城而去。 殷槿安急匆匆回京,沿途只要有城池,顾八荒便叫人鸣锣喊话:“陛下御驾亲征,大获全胜,所有国土回归,辽军外贼全部歼灭。” 百姓皆大欢喜,盛讚皇帝陛下是战无不胜的战神。 好多州府都想一见天顏,殷槿安都拒了。 十几天时间,回到京城。 杨涵风早就进宫稟告了夏侯衍,夏侯衍派了仪仗队出城,文武百官都去城门迎接陛下凯旋迴来。 全城百姓也都出动,锣鼓喧天,彩旗招展,百姓沿街奔走相告,整个兴庆府都沸腾了。 殷槿安的鸞驾没有直接回宫,而是去了驛站。 周少羽、谢昭昭已经得到傲天帝得胜还朝的消息,也准备会见。 他们在兴庆府已经住了半个多月了,明日就是五月十六日,九天的生辰。 不过,他们没想到殷槿安没有回宫休整,而是直接来了驛站。 立即出门迎接。 殷槿安心里急切,到了驛站,抱著九天下了鸞驾,大踏步往最大的玉龙馆走去。 在玉龙国馆的门口,周少羽和谢昭昭也已经站好迎接。 他们的身边站著十岁的周启元,五岁的周启泽,一家四口站在中央。 紧挨著的是谢瑜,谢昭昭的亲兄长。 身后,站著长长一排人—— 南星、北尘,东月、西落。 李云幕、周令胤、任嘉林、谢珏。 楚中天、王分、云阳、云鳶、云鷂、云霄、云鹤。 殷槿安觉得眼圈儿发热。 一瞬间,回到了从前的大乾,看到了蛮荒之地,阳光斜洒在绿意盎然的草地上,一位少年信马由韁,疾驰而来。 那时候,他身穿鲜艷的红袍,腰间佩戴著精钢打造的宝剑,剑眉星目,英气逼人。 背负矢箙,手持弓弩,宛如一团燃烧的火焰。他的到来,如同一股狂风,將周围的一切都掀起了波澜。 想到了,他和李云幕、周令胤,东京人口中嫌恶的坏种。 想到了,开通了海上丝绸之路,与云阳、云鹤一起採购一起出海。 想到了,与任嘉林、谢珏一起攻打蛮荒,攻打北部三十六州…… 而他如今还是少年,玉龙国监国的太子都已经十五岁! 恍然隔世。 他们都不年轻了,但是那些一起战斗,一起大碗喝酒,一起杀敌狂欢的日子,那些年少轻狂的日子,一瞬间都浮现在眼前。 原来,他一直都不曾远走。 谢昭昭从殷槿安一下鸞驾,目光就锁住了他,他怀里的孩子。 双手是忍不住的颤抖,眼圈是忍不住的发红。 她不知道面具后,两个人的脸是什么样的,她现在也不能相认。 一颗心被生生割得疼痛。 周少羽悄悄地靠她近一些,把肩膀给她,叫她靠著,手在宽大的袍服袖子下握住她的手。 轻轻地捏了一下。 周围都是两国的人,他们什么都不能显露出来。 周少羽道:“傲天帝陛下,一切安好?” 殷槿安也笑道:“辰帝、安帝陛下,別来无恙?” 这一句话,就叫谢昭昭差点破防,这是殷槿安,只有殷槿安会这样以老友的口气说话。 熟悉感是刻在骨子里的。 双方都客气地互相问候,齐国的大臣只当玉龙国对齐国重视,但是却不知道为何玉龙国如此客气。 但是说明他们傲天帝人缘好是不是? 殷槿安对朝臣们说:“把玉龙国所有人都请到宫里,朕要与辰帝、安帝畅谈。” 所有人移驾宫內。 金鑾大殿,殷槿安叫夏侯衍把其他所有人都遣出去。 谢昭昭自从在驛站见了他们,至今一句话没说,她不怀疑,眼前的人虽然外形和殷槿安一点也不一样,但是,她知道,他就是殷槿安。 她最是熟悉。 他的口气,他的习惯性小动作。 周少羽早就听顾重锦和凌汛说齐国的皇帝和一字並肩王实在太像了。 他们没有看见他面具下的脸,但是他们都坚信傲天帝与殷槿安一定有关係。 如今见了面,周少羽也是觉得万分熟悉。 如同一位亲人见面,但是对方的身份不好在大庭广眾之下说出,一切的冠冕堂皇的邦交的话,都显得虚偽又苍白。 大殿里有一些短暂的安静,空气里充满悲伤。 周启元和周启泽,都在谢昭昭和周少羽的旁边乖乖坐著。 来的路上,母亲就告诉他们,齐国有个小道士,很可能就是他们的妹妹。 所以母亲的沉默,他们以为是母亲想认妹妹不敢认。 他们没想到母皇和父皇都是见到了老友不敢认。 周少羽低头对周启泽说:“那个是龙驤公主,你们找她去玩?” 周启泽立即跑过去,走到殷槿安跟前,看著窝在他怀里的九天道:“你是女娃还是男娃呀?” 九天奶声奶气地说:“我是女的呀。” “那你怎么穿这样啊?” “我是道士。” “你会算命吗?” “会呀,你想算吗?收费,你给粮食也行。” “要多少粮食?” “五十万石。” “……” 这也太黑了吧? 周启元说:“弟弟,你回来吧,龙驤公主很聪明能干,她算卦算得可灵了。其实道士都有一个规定,和有缘人算卦是免费的。” 周启泽问道:“我和你有缘吧?我今年五岁了,五月十六日的生辰,你呢?” 九天惊嘆道:“我也是五月十六日满五周岁。” “真的呀?我有个妹妹,她和我是双胞胎,也是五月十六日出生的,比我晚了半刻钟。” “真的啊,那我们三个都是五月十六日出生的啊?” “是啊,我们是不是很有缘?” “嗯嗯嗯,很有缘噠。” “那你是不是就能免费给我算卦了?” “……”九天:损失太大了! 九天小手掐掐,给周启泽立马算了一命,说:“你確定现在告诉你吗?” 周启泽想了想,说:“我尿床的事能不能不说?” “那你得给我粮食,我就小声说。” 周启泽:怎么又绕到粮食上去了? 后来九天到底还是小声给他说了,周启泽震惊地瞪大眼,脸红著回到位子。 这个小道士公主太厉害了,连他吃奶吃到三岁、掉下来的牙都扔屋顶上,都算出来了。 周少羽和谢昭昭被两个孩子的互动弄得哭笑不得,尤其是周启泽尿床的事,这种事都这么大声,怕別人都听不到吗? 周少羽看著九天窝在殷槿安的怀里,很不舒服,万一这个真是自己的女儿,真的是亏大了。 妻子和殷槿安是至亲好友,女儿如果也一心想著殷槿安…… 他与殷槿安势不两立!! “龙驤公主,小孩子戴面具对面部成长不好,鼻樑会压成塌鼻樑,你把面具拿了吧?”周少羽循循善诱,“戴面具还闷气,气儿不足,脑子就不机灵。” 九天歪著头说:“你想免费看我的脸吧?” “朕是为了公主好。” “你真想我把面具拿下来?” “嗯,这是朕的建议,睿智的公主一般都会听进諫言。” “我可以拿下来,但是你必须给我舅舅五百万石粮食!” 周少羽:...... 小袄漏风了!! 第519章 活观音,又见到你真好 周启泽与九天两个小傢伙的“交易”,殷槿安本来就有些不满意,真是刁崽,竟然骗他家九天白送一卦。 但是小孩子也罢了,周少羽这个死老头子也来骗小孩,太过分了吧? 殷槿安唇角一扯,痞劲儿上来,说道:“辰帝,我家龙驤喜欢戴面具,不愿意摘就不摘。至於塌鼻樑,那是不可能的,龙驤天生鼻樑高,岂是一副面具能压住的?” “可是小孩子戴面具確实於成长不利。”周少羽毫不客气,“你不能因为一己之私,害了她一生。” 谢昭昭听到他们之间的针锋相对,她也没参与,男人在某些时候总是很幼稚。 她对九天摆手:“龙驤公主,到这里来,朕有见面礼要给你。” 九天看看殷槿安,殷槿安知道,这个世界谁都可能害他,就是谢昭昭不会。 他確定谢昭昭已经认出他来了。 不管他长成什么样,她肯定都能认出来。 “去吧。她是玉龙国的皇帝,可靠。” 殷槿安的话简单,但是“信任”毫不迟疑。 九天从殷槿安的身边下来,很快到了谢昭昭身边。 她的小脚每迈开一步,这边一家人的心就更加激动一分。 谢昭昭忍不住站起来,向她快步走过去。 两人相遇,谢昭昭蹲下来,握住她的小手,眼泪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掉下来。 九天急忙用小手给她擦泪,奶声奶气地说:“安帝陛下,您不要哭。” “我没有哭,眼里进了沙子……”谢昭昭眼泪断线的珠子一般滚落。 九天的手小小的,软软的,虽然没有吃很好的东西,但是殷槿安一直动著脑筋给她吃得儘量营养,虽然不胖,但是比较健康。 谢昭昭摸著她身上的小道袍,看著她脚上的广口鞋,面具根本不用掀开,这是她的女儿没错。 她流著泪,说道:“你是龙驤公主对不对?” “我叫九天,龙驤是二舅给我的封號。” 听到九天、二舅几个字,谢昭昭再也忍不住,忽然情绪绷不住,抱住九天,失声痛哭。 殷槿安沉默不语。 周启泽和周启元早就过来,抱住自己的母皇,眼圈儿都红了,周少羽嘆口气,过来,伸展开长臂,把妻儿都抱在怀里。 玉龙国来的所有人,都震惊地看著,他们都猜到了傲天帝可能是殷槿安,但不知道为什么龙驤公主会叫“九天”。 九天,那不是他们玉龙国长公主的名號吗? 再看陛下悲伤的样子,他们似乎都悟了。 这个龙驤公主怕不是九天长公主吧? 九天也哭起来,哭得很伤心,她抱著谢昭昭的脖子,哭得…… 不知道为什么哭,反正看著安帝陛下哭,她就很想哭。 殷槿安也难受,他其实没往九天是谢昭昭的女儿身上想,他以为谢昭昭因他而哭。 他挥手,叫夏侯衍把所有人都遣出去。 总不好那么多人都在这里看著人家玉龙国的皇帝一家哭吧? 谢昭昭抱著九天哭了好一阵子,怕嚇著她,就把人抱起来,回到自己的座位。 想著九天命里不担財,又无法给她太好的东西,眼泪又流下来。 周少羽看著妻子一直哭,自然知道谢昭昭为什么哭。 他对殷槿安说:“既然龙驤公主是小道士,齐国也才成立不久,朕打算在兴庆府郊区修建一座道观。” 殷槿安没反对,不管九天来自哪里,这里有她的道观,她的师父和师兄师姐们,都可落脚,这样,九天就能长长久久地与他断不开缘分。 周少羽承诺道观的一切费用都由玉龙国承担。 另外,为了道观的兴起,三年內,每年会给道观捐赠一百万石粮食,十万石优质粮种,十万石瓜果,十万石菜油。 殷槿安说“替龙驤谢谢玉龙国的慷慨解囊”。 明明知道这是老友藉口支援齐国,但是齐国国力衰微,他也没客气。 接受老友的捐赠,迅速崛起,震慑周边小国,总好过天天穷於应付內忧外患。 当周少羽把捐赠数说出来,九天噔噔噔跑到殷槿安的跟前,爬上他的膝盖,附耳小声说:“二舅,我给他们看看脸吧?” 殷槿安认真地点头。 “我叫他们看我的脸,这样他们捐赠的粮食就是我换来的,不算他们捐赠,二舅就不要有压力。” 殷槿安一时间感动到,真的都不知道怎么爱这个孩子了。 他何其有幸,得九天的维护! 他摸摸她的小脑袋说:“去吧,其实辰帝说的也没错,小孩子一直戴面具確实对面部有影响。” 九天得到二舅的允许,笑嘻嘻跑到谢昭昭跟前,仰起脸。 谢昭昭微笑著摸摸她头。 她刚才跑到殷槿安地方说的什么,他们没听见,看她又跑回来,都心情激动。 九天认真地说:“安帝陛下,辰帝陛下,你们给那么多物资,我与二舅说好了,我的脸可以给你们看。” “是吗?我可太幸运了。”谢昭昭说著眼圈就又红了。 九天缓缓地把面具摘了,一张白白嫩嫩的小娃儿面就映入谢昭昭的眼里。 周少羽、南星、北尘、东月、西落……都爭相看九天的脸。 圆圆、满满这次都来了。 当九天把面具掀开,玉龙国的全体来客,都激动得红了眼圈。 那可不就是安帝和辰帝的孩子么! 狭长威严的凤眼,那与周少羽八分像的容貌,那鼻子嘴巴与谢昭昭几乎一个模子倒出来。 这不是他们的九天长公主又是谁! 周启泽大声说:“你和我长得好像啊!” 九天说:“可我不尿床。” 大家都又哭笑不得。 南星说:“九天公主,臣送你十万石粮食,回去就把粮食送过来。” 北尘说:“臣送你三十万石粮食。” 南星皱眉:“你什么意思?我送十万石,你送三十万石,故意的啊?” 北尘道:“你成家了,我光棍,钱多了没用,都买粮送给九天公主。” 李云幕道:“臣送五十万石细粮,其他珠宝玉器也给公主拿著玩。” 周令胤也说:“还有臣,也送五十万石细粮,臣送你一船好马玩玩,公主可以建个马场。” 李云幕道:“对哦,臣也送你一船好马,以后建个马场,臣到你的马场来参加赛马。” 云阳他们都有钱有粮有马,全部答应给九天送粮送马。 殷槿安笑了笑,说:“你们不知,龙驤和別的孩子不一样,命里不担財,你们给的太多,她承受不了。” 所以你们都收回去吧。 九天眨巴著眼说:“你们都是玉龙国的人吧?” “是啊!” “如果你们都给我送粮,那是不是玉龙国的百姓也不够吃的了?就算你们有钱也不行,一下子拿那么多粮食出来,你们国家要乱的哟!” 谢昭昭一下子抱住她:“九天最是仁善。” 李云幕和周令胤说:“公主有所不知,粮食可以从海西国等地运回来,我们有远洋大船。” 说完这话,他转向殷槿安,说:“是不是,陛下?” 殷槿安笑道:“远洋虽然利高,但总归有成本。” 其实他很想说,能不能带著齐国合作开通海上丝绸之路? 齐国太穷了,单靠种地,国家会一直很困难。 但是他没开口,他现在是一国之主,那边是自己兄弟,到底身份都不一样了。 九天说:“我命里不担財,但是我可以捐出去,齐国太穷了,物资都交给我二舅吧,我都捐给二舅。” 周少羽看看自己的这个胳膊肘拐得没边儿的闺女,无奈地说了一句:“公主,傲天帝是睿智的好皇帝,朕相信,齐国一定会很快发展起来。” 但是其他溺爱公主的叔叔姨姨们看著九天眼里只有孩子,都道:“我们把粮食赠给公主,公主怎么用,臣等不管。” 这是兄弟们送给齐国,但是怕伤害兄弟的自尊心,借著九天的名义援助。 当日午食,殷槿安宴请玉龙国皇帝陛下一行。 倾尽一国之力招待老友。 谢昭昭和周少羽也带来了玉龙国最好的酒,宾主尽欢,殷槿安自从穿越而来,第一次,放开心怀喝酒。 齐国落后,谢昭昭是知道的,但她没想到如此落后。 玉龙国成立后,一切都按照原先管莹莹说的千年后的生活展开,玉龙国的经济比齐国,超前至少五十年。 殷槿安倾尽国力的一餐国宴,与李云幕、周令胤的一场豪华晚餐没有太大区別。 但是兄弟们都不说,只有心疼。 齐国的臣子,有王粲这样的新贵,更多的是以前西夏留下的官员。 他们第一次与天圣大陆,乃至整个世界最强的国家君主,同坐一席,这绝壁是可以吹上一辈子的荣耀。 推杯换盏,双方都很尽兴。 一直喝到申时,殷槿安喝得有点多,头疼欲裂,觉得整个世界都嗡嗡直响。 “活观音,又见到你,真好!”他摇摇晃晃地端著一杯酒,走到谢昭昭跟前,说,“是你,把我从泥潭里拉上岸,让我看到阳光,月光,让我知道这个世上那么多美好……我,我敬你一杯。” 一句“活观音”,谢昭昭瞬间破防,哽咽著轻轻唤了一句“殷二爷”,眼泪模糊了双眼。 第520章 第一次陪闺女过生辰 周少羽不动声色地坐在一边,怀里揽著九天,旁边坐著两个傻儿子。 给自己亲闺女普及著各种现代知识,努力说著玉龙国的先进,最后成功吸引九天承诺:“我和二舅过一段时间去玉龙国看看。” 辰帝立即承诺:“你出发前给朕写信,朕立即来接你们,或者叫太子来接你们。” “好噠。” 周少羽和她拉鉤,双方“签订口头盟约”。 他眼睛偷扫谢昭昭和殷槿安说话,心里隱隱有点酸。 其实他也知道这样不对,殷槿安那个人是个顶天立地的男人,挖墙脚的事绝对不会做。 但是他心里就是不舒服,乾脆不看。 拼命挖自己闺女能回玉龙国。 “你在齐国要待多久?在玉龙国住一段时间多好,学习学习,这样以后也能帮助齐国发展快一点?” “对呀,二舅太忙了,我可以在玉龙国学习……不行!” 不知道想到什么,九天忽然小脸突变,问道,“今天是什么日子?” 她自己说完就立即想起来今天是什么日子了——五月十五日。 周启元看她脸色大变,马上说:“明日是你和三弟的生辰,今天应该是五月十五日,有什么问题……” 九天已经从周少羽的身上滑下来,匆匆忙忙跑去殷槿安的身边。 果然,二舅的眼睛已经红了。 不过,因为一直喝酒,所有人以为殷槿安是喝酒喝红眼了。 九天立即跑到门外,把夏侯衍喊来,小声说:“夏侯衍,今天是月圆之夜,快,把我二舅喊到后面去。” 夏侯衍也嚇得脸变了顏色。 两人匆匆去了殷槿安身边,殷槿安和谢昭昭才刚相认,殷槿安正举杯,努力地保持镇定:“活观音,咱们大家,一切都会好的。” 九天拉拉他的衣袖,喊了一声:“二舅,你该练功了。” 殷槿安揉著头说:“什么练功?” “玄天真经呀,你忘了?你跟我来。” 九天扯著殷槿安的袖子,殷槿安不肯走,他是两世才见到活观音,怎么说一句话就走? “不去,不练了,今天不练。”他迷糊著捶捶头,说,“继续喝。” 夏侯衍也上手扯他,谢昭昭不知道怎么回事,九天给谢昭昭说:“回头我再给您说,现在我舅舅必须离开。” 殷槿安不走,九天急得抓耳挠腮。 夏侯衍双手比画一下:“公主,你哭!” 九天立即哇哇大哭:“二舅,我不想在这里,你同我出去练功,你答应我要在阳光下练功的,你说话不算数。” 殷槿安看九天哭,立即对周少羽和谢昭昭说:“我,我先出去一下。” 九天拉著他的手,夏侯衍搀扶著,慌慌张张去了后面御园,那里有小桥有湖水。 她领著殷槿安坐在小桥上,指著天上尚明晃晃的阳光说:“二舅,快练功,玄天真经。” 殷槿安喝得多,但是玄天真经因为日日练习,倒也成了本能的条件反射。 於是运行玄天真经,日光与湖水,片刻,两条龙,呼啸九天。 夏侯衍不知道自己家主子已经內功如此强劲,惊得望著天上的两条龙,合不拢嘴。 北伐,是杨涵风跟著去的,夏侯衍真不知道殷槿安已经在玄天真经上悟了奥义。 宫里许多人听到后面虎啸龙吟,不知道发生何事,抬头,便看见皇宫上空交替盘旋的水火两条龙。 这样的异象,他们以前不曾看见。 九天感觉到周少羽和谢昭昭的善意,所以,在殷槿安开始练功后,她立即去见了谢昭昭。 “安帝陛下,我二舅现在练习一门內功,需要每天运行周天,不然,会血脉断裂,很危险噠,所以真对不起了,我替舅舅道歉。” 九天自认为说得十分合理,但是周少羽和谢昭昭都认为漏洞百出。 什么內功需要每天运行,不运行就血脉断裂? 这不是在练什么邪功吧? “九天,你二舅有什么困难,你可以告诉我们,”谢昭昭蹲下来,温和地对九天说,“你二舅是我和辰帝的亲兄弟,在这个世上,我们是除了九天之外,最希望他好的人。” 九天觉得可以信他们。 但是,她不想把殷槿安的秘密告诉任何人。 想了想,她说:“我二舅练的功是对他身体好的,那功法是我师父给的。等他练成了,以后就再也不会生病,也不怕任何人。” 她觉得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已经是对谢昭昭和周少羽的最大信任了。 再多,她就不会说了。 谢昭昭说:“那他这套功法需要练习多久?” “明日早上就会好了。” “要每天练吗?” 九天摇头,正想说只有每个月的十五那一天,但是立即闭嘴了。 如果说每个月的十五,那是不是告诉別人:二舅十五那一天是防卫空档? 於是小傢伙立即胡诌:“不是噠,就是按照功法顺序来的,日子不定。今天刚好轮到日子了。” 谢昭昭不会武功,她不是很懂。 周少羽练武三十年,但他不认同九天的说法,敏锐地觉得自己家闺女没说实话。 但是不想揭穿。 心里甚是不舒服,什么嘛,小小年纪,心里就向著別人,眼睛不眨地骗亲爹! 因为殷槿安要“练功”,所以王粲和眾官员非常惶恐,再三说好话,唯恐得罪了这两个最厉害的皇帝。 周少羽淡淡地说:“无妨,我们也吃饱喝足了,先回驛站休息。” 一行人回到驛馆,门一关,暗卫在周围布控,齐国也没谁活得不耐烦去招惹玉龙国的皇帝。 李云幕率先开口:“辰帝、安帝陛下,傲天帝就是二爷,我们虽然不知道他是怎么成了阳盛帝的长子,但他肯定就是二爷。” 周令胤忍不住落泪,很肯定地说:“我与他一起长大,我在他屁股后面跟了十几年,对他简直太熟悉了,傲天帝肯定就是二爷。” 与他们一样肯定的是云阳、谢珏、谢昭昭和周少羽。 这些人里面,除了谢瑜与殷槿安打交道並不太多,其余的都熟悉他。 “不知道他今天要练什么功,但是肯定有大事。”周少羽说,“他应该早就知道我们,只是有苦衷,无法公开相认。” 眾人都认同,对於殷槿安忽然离开宴席,都有些担忧。 依著殷槿安的性子,就是天塌下来,他也不会丟下老朋友不管。 何况,两世再见。 何况,他们都是他最亲密的战友。 “一定发生了大事。”谢昭昭原本想著派暗卫去探一探,但是又放弃了。 殷槿安不想说的,不想叫他们知道的,她尊重他。 一夜忐忑,次日辰时,九天醒来,给殷槿安解了封印,殷槿安草草吃了早点,便与九天一起去驛站。 王粲和顾八荒他们想要一起去,殷槿安对他们说:“你们按部就班各司其职,朕单独与玉龙国皇帝洽谈。” 走之前,对王粲说了在北境的事,叫他派一名老太傅去边城带一带李子卫。 王粲佩服得五体投地,他家陛下,真正的英明皇帝,用人不拘一格,就李子卫那样的,只有他家陛下敢用。 殷槿安出行,必带九天。 两人乘了皇家马车去了驛馆。 就看见玉龙馆门口堆了好大一堆绿绿的东西,谢昭昭向驛站借了锅灶在厨房里正在忙活。 当看到殷槿安和九天都平平安安,周少羽和谢昭昭才一颗心放下。 “九天妹妹,你快点来看。”周启泽一看九天来了,立即过来拉著她的小手往馆里跑。 周启元也跟著喊:“九天妹妹,快来看。” 整个玉龙馆里布置得喜气洋洋,墙上贴著各种儿字儿,悬掛著各种彩灯、彩带。 一进门,就看见墙上的大字——“九天公主、三皇子周启泽生辰快乐”。 “好不好看?这儿是我挑选的。”周启泽兴奋地说,“妹妹,你喜欢吗?” “还有,还有,门口那些是烟,晚上父皇母皇给我们放烟庆贺。”周启泽嘰嘰喳喳地显摆。 九天看著十分新奇,她还是第一次过生辰。 馆里的大桌子上,是一道道家常菜。 正中央放了好多小点心,球,从来没见过的软糕,没有御膳厨做得那样精致,但是看起来就很好吃的样子。 周少羽对殷槿安和九天说:“知道九天担不得財,所以这些都是普通的食材,都是自己亲手做的家常菜。” 爹娘和二舅是这个世上最尊贵的人,天上的星星都能摘下来送给孩子,孩子却承受不起。 一个戏班子在院子里在一遍遍地对台词,看殷槿安和九天来了,立即给他们跪礼。 问九天:“公主,奴才们排了几齣戏,请问公主什么时候可以开始演?” 九天好奇地问:“你们排的什么戏呀?我能听懂吗?” 戏文句子艰涩,小孩子经常听不懂,最多听听锣鼓热闹。 “我们要演的是剧,不是戏曲,公主您一定能看得懂。”戏班的班主说,“我们专门为公主和三皇子生辰排的剧,公主看得高兴可別忘记赏奴才呀!” “好噠。” 室內的已经搭好了舞台,还做了移动布景,有各种服装道具,一看就是准备了不少时间。 原来这就是过生辰呀!有好吃的,好玩的,好听的,还有好看的。 周少羽与殷槿安一起落座,谢昭昭从灶台端著一道菜过来,对九天说:“今天是朕亲自下厨,你们尝尝好不好吃。” “这些都是安帝亲自做的,她从子时就开始动手做了。”周少羽摸摸九天的小脑袋,温和地说,“你去亲亲安帝,谢谢她好不好?” 九天立即跑过去,周启泽也跑过去。 谢昭昭蹲下来,双臂一左一右抱著两个孩子,两个孩子伏在她左右两颊,“木马”亲了一口。 谢昭昭顿时幸福得眼圈儿又红了。 五年了,她终於亲手给闺女做了一桌菜,终於给闺女过了一个生辰。 闺女也终於亲到她。 第521章 赵家人都被毒趴下了 戏班子演的是鸟爸爸一家寻找鸟妹妹的故事。 森林里住著快乐的小鸟一家,有一天忽然来了一个恶魔,它们把鸟蛋偷走了,三个勇敢的鸟哥哥开始寻找丟失的鸟蛋。 他们歷尽千难万险,终於找到丟失的鸟蛋。 鸟蛋已经孵化,是一个可爱的小妹妹。 於是,鸟爸爸鸟妈妈和四个可爱的鸟宝宝快乐地生活在一起。 一个很幸福圆满的故事,童趣盎然,台词都是周少羽亲自写的。 本来他还加了一个环节,说小鸟第一眼看见的动物,它都会当成最亲近的爸爸或者妈妈,所以妹妹心里只有第一眼看见的奸诈的黑乌鸦…… 谢昭昭哭笑不得,轻轻拍拍他的后背,说了一句:“你呀……” 把这个环节给略微改了改,把那个黑乌鸦改成了最先从恶魔手里救下来的雄鹰。 这个改动,周少羽没说什么,心里有点小彆扭,但是妻子做的肯定是对的。 果然,这剧目演出,谢昭昭、云阳等人心照不宣,只有齐国的那舅甥俩笑呵呵的,啥也不知道。 九天跑到殷槿安跟前说:“二舅,你有银子吗?” 殷槿安让人拿出来一托盘,九天把银子赏了戏班班主,道:“太好看了,还有別的剧目吗?” 班主说:“公主喜欢看,我们就继续排。” “喜欢,喜欢,你们继续排吧,我叫二舅赏赐。” 她给了一盘赏银,周启泽也立即跟周少羽和谢昭昭要赏银,要和九天妹妹一起打赏。 周少羽打赏了两锭金子。 把戏班班主激动坏了。 两锭金子,一百两,兑换银子就是九百两! 整个戏班可以吃好几年了。 吃饭,看戏,游戏,九天的这个生辰过得特別充实。 未时,狂人楚回来了,跑到九天跟前,討好地给她两串球。 “狂人楚,你怎么回来这么迟?”殷槿安看著他心虚的样子,就知道有事。 狂人楚躲躲闪闪地说:“我已经好久没出去了,在外面撒欢两天。” “去哪里撒欢了?” “没去哪里……”狂人楚看著辰帝,马屁拍著说,“辰帝陛下,听说您轻功卓绝,比比?” 周少羽应了一声,把九天扛在肩头,与狂人楚比轻功。 狂人楚除了製毒,就是轻功,天下一绝,周少羽比不过。 狂人楚很豁达地说:“辰帝陛下太厉害了,绝对是天下第二。” 谢昭昭心里发笑。 殷槿安指著狂人楚对谢昭昭说:“他是淮南楚家叛出家门的楚家公子,如今是江湖第一製毒、用毒高手。是九天的徒弟。” “他是九天的徒弟?”谢昭昭很惊讶。 狂人楚,她是听到过他的名號的,十分桀驁不驯,怎么就成了九天这孩子的徒弟了? 殷槿安把他们拜师的经过说了一下,谢昭昭老母亲的欣慰掩饰不住,说道:“九天小小年纪,造化不小。” 眾人在驛馆为九天庆生,宫里有人来报,说赵乔乔的马车到了。 殷槿安说:“先安排在驛站吧,皇宫暂时不要给她进去。” 赵乔乔一路风尘僕僕,她文武双全,这点路对於她根本不算什么,所以只比殷槿安晚了两天就到了。 原本以为直接入宫,没想到宫里安排他们一行人住进驛馆。 进了驛馆才听说,玉龙国的皇帝和傲天帝都在驛馆里,顿时又高兴万分。 赵嵩派了一队人马送嫁,嫁妆好几车,因为怕傲天帝忌惮,所以只带了四个丫鬟,宝环、玉坠、玉珠、宝珠。 翠玉因为替挖了心头血,赵乔乔怕被殷槿安发现,就没带翠玉。 “小姐,我们要不要去拜见陛下?顺便能见一见玉龙国皇帝?” 宝环想著趁此机会与玉龙国的安帝陛下建立联繫,以后小姐在宫中的位置就稳了。 “不要。”赵乔乔说,“陛下叫我们在这里等著,我们就老实等著,不要多事。” 赵乔乔稍事歇息,换了女装,在驛站的园子里活动活动筋骨。 五月中旬的天,阳光灿烂,儘管已经过了申时,日光还很亮堂,赵乔乔想起来殷槿安那天在军帐前运功,竟然幻化水火两条巨龙。 他的武功该有多高? 她戴了一顶帷帽,慢慢踱到玉龙馆附近。 恰巧,院子门打开,一大群人走出来,手里拿著灯笼。 赵乔乔和自己的四个丫鬟都站住,远远地看见那一群男女。 他们簇拥著几人出来,別的人她不认识,但是她认识中间那几个人。 辰帝、安帝、傲天帝、齐王谢瑜,全部是风华绝代,气势非凡。 辰帝和傲天帝牵著龙驤公主的手,还有两个男娃,分別靠在辰帝和安帝的旁边。 他们的脸上都带著幸福的笑容,那笑容,和国事无关,好像,这一群都是一家人。 一家人出门游玩,抑或去饭店聚餐。 他们在河边停下,有人拿了笔墨递给辰帝、安帝、傲天帝,叫他们在那灯上写字。 眾人接著各自选一盏灯,写祝福语,一边写一边快乐的说话。 待点著火烛,灯飘上天空,赵乔乔才知道他们是在放天灯。 灯笼做得很精致,越飞越高,几个小娃儿鼓起掌来。 赵乔乔对宝珠说:“你回去,叫人顺著风向追著这些灯,看看上面写的什么。” 两国邦交,也没见过这种拖家带口的,玉龙国双帝同时出访,还带著孩子祈福? 为谁祈福? 不知道的,还以为两国皇帝是一家人。 赵乔乔越想越不对,外界有传言陛下不是大皇子,整日以面具示人,没人看见他的真容,说不得还真有可能是玉龙国的人窃国。 天灯放飞,两边人都欢喜得说说笑笑,尤其是赵乔乔看见辰帝竟然把龙驤公主扛在肩头。 怎么回事? 辰帝和安帝为何对龙驤公主如此看重? 就因她是傲天帝的外甥女? 辰帝那样一个威武不凡,拒人千里之外的性子,竟然会扛著一个別国皇帝的外甥? 赵乔乔实在无法理解。 那群人放飞了天灯,就看见夏侯衍带著数千禁军排著整齐的队伍过来,把整个玉龙馆外都围起来。 辰帝、安帝、傲天帝在驛馆外的广场上坐下,禁军拉来一车又一车的烟。 “龙驤,快坐好,看烟。”殷槿安把九天喊过来。 九天拍著旁边的位子,对周启泽说:“哥哥,坐在我旁边吧。” 周启泽和周启元一左一右坐在九天的两边,一人拿著一串球,递给九天,三人仰望天空,等著烟燃放。 当第一朵烟升空,炸开的时候,火树银不夜天,把整个兴庆府的百姓都惊动了。 大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那砰砰的响声,和漫天的烟,很多人都不知道怎么回事。 夏侯衍跑来对殷槿安说:“陛下,要不要奴才沿街提醒大家在放烟?” 殷槿安后知后觉地问了一句:“他们没见过烟?” 夏侯衍摇头:“没见过。” 西夏太穷了,和玉龙国更是没法比,他们知道爆竹,但是烟没见过。 殷槿安苦笑一下,说:“朕倒是忘了,你赶紧去安排,告诉百姓,放烟庆贺玉龙国和齐国永结同好。” 夏侯衍立即出去,王粲的想法与殷槿安不谋而合,派出许多人沿街高喊,提示百姓,这是放的烟。 “大家都出来观看烟,大齐国与玉龙国永结同好,普天同庆。” 谢昭昭对殷槿安说:“我原本叫人做了许多烟,送你做节日庆贺用,既然百姓要看,那就都放了给百姓看。回头我留给你一个技师,平时想看就自己做烟。” 这一晚上,璀璨的烟放了整整一个时辰。 次日早朝,殷槿安要处理政务,一个多月不在,朝堂事务有堆积,但是王粲能干,倒也国事都很顺。 周少羽和谢昭昭自然不会拉著殷槿安一直说话,谢昭昭用淡色丝绸给九天亲手缝了几套新的小衣衫,式样就是眼下常见的,但是比较柔软舒適。 给九天穿上,九天激动地说:“哇,好舒服呀!贵不贵?” 谢昭昭摇头道:“不贵,就用了最普通的丝绸,一匹也不值三两银子。” 午时,赵乔乔原本想托馆驛再去催宫里,忽然赵家的侍卫赵三一头一脸憔悴地跑来,请求见赵乔乔。 赵乔乔叫他进来,赵三看见赵乔乔就大哭:“大小姐,不好了,老爷,夫人……全家都出事了。” “怎么回事?谁干的?” “您走后,第三天晚上,老爷忽然肚子疼得厉害,小的立即叫郎中,谁知郎中才来到府里,就发现夫人、大公子等,全部腹痛难忍。” 郎中检查后,说他们中毒了,但是查不出来是什么毒。 一家人疼得满地打滚,个个全身烫得如烧热的釜底,高烧一日,个个嘴上都起了豆大的水泡。 赵三著急,找了所有郎中,都不知道什么病,也不知道中了什么毒。 只一天,赵家满府全部半身不遂,无论男女老少。 “大小姐,也不知道谁那么缺德,就连,就连家里的马儿、狗儿、猫儿,都是半身不遂。” 赵乔乔:...... 第522章 赵乔乔又詆毁九天 赵乔乔懂毒,但是能把全家不声不响下毒,还都毒成半身不遂的毒药,她真的不知道是什么。 她第一个念头就是想著傲天帝在报復。 “赵三,你有没有和那些人联繫?” “联繫了,但是他们也束手无策,不知这是什么毒,查不出来。” 赵乔乔现在来京城才一天,不可能立即又跑回泽锦城。 “我如今还在驛站等著陛下的召见,无法回去,既然那些人都没办法,我又有什么办法?” 赵三焦急地说:“老爷若这么半身不遂,泽锦城是保不住了,只怕陛下会派他人前去。” “你先歇息,我马上去见傲天帝。” 正愁没有好藉口去找殷槿安。 她立即换了衣衫,带著四个丫鬟,请求陛下召见,说有十万火急的事稟报。 夏侯衍给殷槿安匯报,殷槿安说:“叫她进来吧。” 赵乔乔风情万种地进来,倒也没有號啕大哭,而是眼圈儿微红,哽咽著说:“臣妾的家里出事了。” 告诉殷槿安:赵嵩一家都被人毒成了半身不遂,恳求他派人救治赵嵩一家。 “臣妾只怕父亲不能主事的消息传出,敌国再趁机占我大齐疆土。”赵乔乔把事情又拔高重要程度。 殷槿安听她说下来中毒症状,第一个就想到了狂人楚。 怪不得回来晚了一两天,还看上去鬼鬼祟祟的。 “朕会派人去泽锦城。”殷槿安淡淡地说了一句,“你先下去吧。” 赵乔乔想问他自己到底什么名分,什么时候入宫,但是殷槿安已经离开,与人商议国事去了。 她从宫里出来,皱著眉头,问自己的四个丫鬟:“陛下是不是厌憎我?” “不会呀,小姐这样品貌俱佳,文武双全,陛下怎么会不喜欢?” “小姐,您別泄气,咱们陛下年轻,又没有人在旁边指导,他大概对男女之事还没开窍,听说从小一直照顾他的叫卫嬤嬤,我们不如去拜访卫嬤嬤?” 赵乔乔心里是不愿意去找卫嬤嬤的,但是她如今別无选择。 卫嬤嬤是服侍陛下长大的,她作为唯一的后妃,拜访一下不算过分。 准备了礼物,派人联繫卫嬤嬤。 卫嬤嬤很吃惊,问身边的宫女:“她以后是主子,为何要来拜访奴婢?” 宫女笑著安慰她:“卫嬤嬤,您可不知道,这齐国多少世家女子都想拜访您呀?您可和我们这些奴婢不一样,您是把陛下抚养长大的嬤嬤,情分自然不同。” 不管怎么说,赵乔乔来访,是以赵小姐身份,还是以未来皇妃身份,卫嬤嬤都不敢大意。 赵乔乔给卫嬤嬤赠送的是首饰大全套,价值不菲。 卫嬤嬤坚辞不受:“老奴是陛下身边的奴婢,哪里受得起赵大小姐的礼物,您有什么吩咐请说吧。” “那我也不客气了。在泽锦城,陛下亲口答应给我,要封臣女为唯一皇妃,可我来了,陛下却至今没有说法。” 卫嬤嬤立即为殷槿安解释:“陛下也才回来两天,国事堆积,他一时忙不过来,赵大小姐只管安心住著,陛下忙完总会想起来的。” “可是,卫嬤嬤,我一直住在驛站里呢。” “您再稍微等等。” “能否麻烦卫嬤嬤给陛下提醒一下?臣女觉得陛下似乎尚未懂男女之事……” 赵乔乔试探地说,“能不能找个宫中的嬤嬤提醒陛下或者教一教他?” 卫嬤嬤一听这些话,虽然有些生气,觉得这赵家女子太过轻浮,但是又觉得她说得有些道理。 陛下確实没有人好好教过他男女之事。 他被掳走之前,是真的傻,不是装的,卫嬤嬤最清楚。 掳走之后经歷了什么她不知道,但是一年就打回京城,他大概一直扑在国事上…… 哪里有心思想什么男女之事哟。 赵乔乔看她心思动了,便又说:“我看嬤嬤忠厚老实,对陛下忠心耿耿,说句僭越的话,太后早就去世,卫嬤嬤您就像陛下的娘一样……和您投缘,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卫嬤嬤被她说得头脑发热,说:“赵大小姐请讲。” “我在北境,看陛下与龙驤公主形影不离,吃住皆在一室,甚至还帮她穿衣沐浴……如今年纪小,没谁说什么,但是男女七岁不同席,何况同室而眠?” 她忧心忡忡地说,“再过些日子,只怕会传出閒言碎语。” 卫嬤嬤被她洗脑,一时也觉得九天碍了殷槿安的声威,说道:“赵大小姐说的,老奴知道了,但是老奴只是下人,主子的事老奴也不能做主。” “確实,陛下是天,我等哪里敢忤逆。即便他將来纳了龙驤公主……” 她话没说完,卫嬤嬤立即说:“不行,坚决不行。” 赵乔乔便知道事情成了。 把一张木刻的精致至极的小面具递给卫嬤嬤,说:“这是我在来的路上看见的,您把这个送给她,小孩子总是要哄的,也不必做什么,只叫她建个公主府,以后离开陛下,常驻公主府便好。” 卫嬤嬤觉得也对,建个公主府,叫龙驤公主住进去,全了舅甥之谊,也消除了隱患。 哪能舅甥俩一直吃住在一起的? 赵乔乔与卫嬤嬤见面后,立即就回去了。 殷槿安下朝,就去接了九天,九天看见二舅来接,拉著他手说:“二舅,安帝给我说了好多衣服,安帝做饭可好吃了。” “你去和周启泽小哥哥去玩吧,我和安帝、辰帝有事商量。” 谢昭昭看著蹦蹦跳跳的九天,说道:“槿安,你是怎么认识九天的?” 周少羽立马把耳朵竖起来。 “我当时情况很不好。”殷槿安说,“那时候我才醒来,全身疼痛,虚弱至极,砸断锁铁链爬出屋子。然后就在门外遇见了九天。” 他把那天初遇九天的事说给谢昭昭听,谢昭昭听得很难过,没想到阳盛帝如此畜生。 周少羽道:“九天是她师兄送来的?” “是,她一来就喊我二舅,说实话,至今我也不明白她为什么喊我二舅,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我都没有姐妹。” 谢昭昭与周少羽都没有说话。 他俩来时就已经商量过,九天的师父明確告诉他们,九天十二岁才能回来。 她来到殷槿安的身边,一定是她修道的一部分。 他们想念女儿,便要为之打算长远,不能相认。 只要她一切安好,再晚几年相认又如何。 再说,玉龙国强大,周边国家不敢有所举动,但是若是知道九天就是他们流落在外的女儿呢? “既然她来到你身边,这便是天意,你好好待她,我们是兄弟,齐国有任何事,玉龙国绝不袖手旁观。” 楚中天和王立请求辰帝和安帝,要见一见殷槿安。 两人允了。 楚中天和王立过来,殷槿安看他们的神色,便说:“朕知道你们想什么,无非是看看朕如今长什么样。” “是。”两人都热切地看著他,“臣当初,亲眼看著二爷入殮,亲自送到世安城,下葬……二爷回来了,我们十分高兴,可是我们不知二爷是如何从墓里出来的?” “你们觉得,朕还是原先的二爷吗?” “臣觉得是。”只是没看见脸,不放心。 殷槿安笑了笑,说:“王八刀,林蛋大,朕八岁时就因为念错你们的名字,被殷槿灼陷害,嘲笑,被母亲嫌弃,朕其实不是很想做回那个殷二了。但是朕又不捨得不叫殷二爷,因为,朕还惦记著你们。” 他感慨地说,他也有私心,希望他们都別忘了自己。 如果,一起长大的兄弟,並肩战斗的兄弟都忘了自己,他活著有什么意义? 不过,他现在有九天,九天就是他奋斗的全部意义。 “当初九天来到朕的身边,其实也给了朕生的希望,因为朕很想活著回大乾,找你们,告诉你们,殷二没死。 “朕就一直憋著这一股劲儿,熬到今天。” 周少羽说:“你必须好好活著,就算我们不在了,你也要好好活著。昭昭因为你的死,落下心疼的毛病,每次去你的神庙,每次都昏过去。” 酸,醋罈子都倒了! 但是,他必须叫殷二知道,不然他家昭昭不是白难受了? 殷槿安沉默了一会子,笑了,淡淡地说:“活观音,兴许,我能重生,还是你给我建庙,得了香火才又有生的机会呢!我可要长长久久地活,对得起你给我建的庙,对得起兄弟们烧的香。” 没有谁再想去看他的脸,重要的是,傲天帝是他们的兄弟,殷槿安,殷二爷。 面具后面无论相貌如何,他们的眼里,他都是大乾那名鲜衣怒马的穿街少年。 夜饭大家是在宫里吃的。 开宴后,卫嬤嬤笑著过来喊九天:“龙驤公主,老奴来伺候你吧?” “不用呀卫嬤嬤,我和二舅一起吃饭。” “可陛下要谈论国事,你隨老奴去那边桌子吃好不好?” “我不去,我要和二舅在一起。” 卫嬤嬤把那面精致的木製面具给九天:“这个好不好看?要不要跟老奴去试戴?” 九天看那面具做得极其精细,是个小狐狸面具,纹刻得极其精美。 木质的,很轻巧。 “卫嬤嬤,这面具哪里来的?”殷槿安不动声色地把面具接过去,翻来覆去地看。 卫嬤嬤道:“就是街上买的,看它精致,就想著龙驤公主喜欢戴面具,便给她戴著玩,这个轻巧,不容易压鼻樑——公主,跟老奴去试试吧?” 周少羽与他们离得不远,对北尘说:“那面具朕看著眼熟,你拿来,朕看看。” 卫嬤嬤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很是有些不安。 为什么啊,一个面具,都惊动玉龙国的陛下了? 北尘把面具拿给周少羽,周少羽翻来覆去地看了,又在鼻子下嗅了嗅。 “这位嬤嬤,面具到底哪里来的?” 第523章 不装了,我是辽国的出逃公主 卫嬤嬤看周少羽这样严肃地问她,紧张地问:“这,这面具有什么问题吗?” “你说它哪里来的?”周少羽顿时语气有些冷。 殷槿安看周少羽这样说,便知道面具肯定是有问题了,对卫嬤嬤说:“照实说。” 卫嬤嬤说:“这,这是新主子叫送给龙驤公主的。” “新主子?”殷槿安说,“谁?” “就是,赵大小姐。” “她什么时候成了你的新主子了?” “不是陛下要她入宫吗?”卫嬤嬤急忙跪地求饶道,“陛下,老奴知错了。这面具老奴看著怪好看的,又轻便,就接下来了。” “卫嬤嬤,你不適合在宫里,回头送你回老家去吧,朕会给你一笔养老的银子。” 殷槿安不顾卫嬤嬤的哀求,叫夏侯衍立即带下去,卫嬤嬤全身发抖,哭也哭不出来。 她是脑子坏了,还想著陛下是以前都听她话的小孩童。 卫嬤嬤被拉下去,殷槿安问周少羽:“面具到底什么问题?” “这个赵大小姐是什么人?你的后妃?” “不是,”殷槿安说,“有些特殊情况,带回来了,离近了查一查。” 根据周少羽的表情,殷槿安觉得这个面具一定有不好的东西。 害九天的?找死呢? 他想起来狂人楚说的禁术,还说九天碰过用尸毒养出来的小人什么的,说隨时会再次昏死,难道这个面具上又有引起病復发的东西? 101看书 101 看书网书海量,??????????????????.??????任你挑 全手打无错站 周少羽看他若有所思,索性说:“傲天帝,你方便把赵大小姐叫来见见面吗?” 殷槿安命人立即去请赵乔乔,叮嘱夏侯衍说:“见了她,不要说是辰帝要见她,就说是朕叫她过来的。” 夏侯衍应了一声,去驛站请赵大小姐赵乔乔。 赵乔乔听闻傲天帝陛下来请她,心怒放,对宝环说:“陛下身边的老嬤嬤还是很上道的。” 换了一身华丽的衣裳,上了夏侯衍的马车,四个丫鬟宝环、玉坠、玉珠、宝珠全部跟著,进了宫。 夏侯衍一路沉默,在前面走著,无论赵乔乔问什么他都说“不知道”。 到了宴会厅,夏侯衍在门口稟报,殷槿安叫赵乔乔进去,赵乔乔一进门就看见满厅都是两国要员。 她立即拿袖子掩面,说道:“不知道陛下有客人,臣妾冒昧了。” 殷槿安说道:“你进来。” 赵乔乔进来,袖子再落下来,殷槿安很敏锐地看到赵乔乔的模样有些变化,只有刚才的七分像了。 她进来,温柔地问:“陛下,要臣妾做什么事?” 殷槿安指著跟前的酒壶说:“你替朕给辰帝、安帝倒酒。” 赵乔乔愣了一下,她又不是下人。但是玉龙国的皇帝是大陆第一大国的皇帝,她去倒酒也不算辱没了她。 周少羽附耳给谢昭昭说了一句什么,谢昭昭又把圆圆喊过来,给她说了什么话。 圆圆点点头,立即到自己夫君江南那边去了。 赵乔乔看著他们的互动,也不知道他们要做什么,她微笑著端酒壶过去,大大方方地给周少羽和谢昭昭斟酒。 斟酒好,回到殷槿安的身边,殷槿安也没说叫她坐下,她就只能站著。 不多一会儿,圆圆走过来,宝珠宝环立即挡在赵乔乔的身前:“你有什么事?” 圆圆笑了笑说:“赵大小姐?你的脸上有些脏了,奴婢服侍您擦一把脸吧?我家陛下有洁癖,看不得別人脸上有脏东西。” “你们是玉龙国的陛下,管不得我们齐国的人吧?何况我家大小姐还是大齐皇帝陛下的人。”宝珠不高兴,挡住圆圆的去路。 圆圆不管,手下用劲儿,宝珠宝环都被甩一边去了。 圆圆到了赵乔乔跟前,赵乔乔看著殷槿安:“陛下,你允许他们这样欺辱臣妾?我们好歹是大齐国,他们再强大也不能公然侮辱別国皇妃!” 殷槿安说:“朕与玉龙国陛下是好兄弟,你儘管叫她擦。朕也觉得你脸脏了,擦!” 赵乔乔说:“不用麻烦玉龙国的人了,臣妾自己擦。” 她把自己的脸擦赶紧了,圆圆依旧坚持要用自己的帕子擦,赵乔乔坚决不肯,殷槿安喝道:“擦!” 赵乔乔拿帕子蘸了茶水在自己脸上使劲地擦给殷槿安看:“陛下可满意了?” 周少羽说:“叫圆圆女官亲自擦。” 夏侯衍上来,江南也过来,一下子钳住赵乔乔。 圆圆拿帕子在赵乔乔的脸上擦了起来,不多一会儿,擦出一张陌生的脸来。 这张脸与刚才的脸,甚至与进门之前的脸,都不一样。 原先的模样娇媚柔软风情万种,加上那腰肢儿,要命了。 可眼下这张脸,不能说丑,圆圆的,脸上还有几颗淡色麻子。 这容貌,算一般吧。 赵乔乔从他们的神色上知道自己的脸暴露了,笑了一下,大方地说:“每个人都嚮往漂亮,我就打扮了一下,確实无意隱瞒。” 九天直言直语:“哇,你好丑。” 周启泽也不甘示弱:“你无意隱瞒?可你在陛下和父皇母皇跟前换脸,就是隱瞒,就是欺君。” 九天也跟著说:“你为什么要欺瞒我二舅?这么丑我二舅才看不上呢!” 赵乔乔目露委屈,眼泪汪汪地问殷槿安:“陛下,臣妾先回去吧?” 殷槿安不耐烦地说:“你不是朕的女人,不准自称臣妾,这是最后一次警告你。 殿前失仪,欺瞒於朕,从哪里来的滚回哪里去。 还有,那个面具你哪里来的?” 赵乔乔还没说话,周少羽淡淡地说:“傲天帝,別叫她编了——格日乐塔娜,你为什么要扮作齐国人?” 他一句话,殷槿安大吃一惊,他想过许多,但是就没往赵乔乔不是齐国人上想。 “你到底是谁?” “陛下,小女確实叫格日乐塔娜,我是乌兰巴图的小女儿。”她一改委屈,笑笑说,“母亲去世得早,父亲不管我,我一直在各地游歷学习,身心早就是大齐人。羡慕陛下的威名,所以愿意入宫陪伴陛下身旁。” 她话出口,虎豹骑的人全部倒吸一口气。 乌兰巴图,辽国的皇帝!! 第524章 害九天?两国大佬都怒了 皇帝差点把敌国的女儿收在身边,这是嫌命长了吗? 格日乐塔娜被识破了身份,索性不装了,坐在椅子上,问周少羽:“辰帝是如何发现我的身份的?” “你且告诉朕,这个木面具是哪里来的?” “辰帝知识渊博,不是已经猜出来了嘛!” 他们说的啥,殷槿安不知道,但是他知道,那面具不是好东西。 九天一直在一边掐掐算算,这时候她对殷槿安说:“格日乐塔娜,她母亲是死了,可是她是乌兰巴图最喜欢的女儿,还送她到玉龙国书院读书,在天山道教学武,学习禁术。” “她还是辽朝的隱侯局的都督,她手下有好多好多人,天天在周围国家收集情报。”九天小眉头皱著,“二舅,她是个谍者。” 格日乐塔娜听了也没慌乱,原本坐姿还有些淑女形態,此时大马金刀,笑著说:“这小娃儿很有意思,我早就觉得你不凡,必然是我在大齐的最大阻碍,果然没错。” 殷槿安把九天往怀里揽了揽,说道:“如果没猜错,在泽锦城就是你下手害九天吧?” “是,”格日乐塔娜没否认,“我调查西夏许久了,原本你的情况我也知道,可是你被崔侍郎丟到乡下去,那时候你还……有病,出去半年回来病就全好了?不傻了,病还全好了?我不信。” 她那次在黑水湖边是故意留在营地附近,就是想近距离观察殷槿安到底月圆之夜还会不会啸月。 那天她看得清楚,月亮快出来,一直是九天陪著他,甚至严禁任何人进军帐。 然而一夜过去,整个军帐一丝儿声音都没有。 她跟著天山的师父学过一些法术,她想法去打探过,发现根本无法探查,有人施了法。 整个军营里都是糙汉子,唯一有可能施法的就只有九天。 她一下子就想通了。 “陛下一直带个小娃儿在身边,不是你多爱她,而是你离不开她,因为她可能是你的解药,也有可能掌握著救你之法。” 格日乐塔娜得意地说,“我给她下了禁术,那一箱子小泥人是沾染了不乾净的东西,可是需要亲人的血做药引子,你死都不肯出血,这说明什么?” 她哈哈笑著说,那天殷槿安著急之下再三问不是亲人的血会怎么样? 她就怀疑两人不是亲舅甥。 “不是亲舅甥,天天带在身边,说明她就是你的贴身医者。”格日乐塔娜得意地说,“我说的对不对?” 九天气愤地说:“你胡说,他就是我二舅,那天不出血,是因为我们知道你是个坏人,故意扮演昏过去给你看的。” 殷槿安听了这话,唇角抿了抿,这傢伙撒谎还挺像。 “你不用否认,刚才你不是给我算了一卦吗?这恰恰说明你是个真道士,留他身边就是为了给他治病。” 九天被她真的说住了,一时气得说道:“我就留二舅身边治病怎么样?你长这么丑,想留我二舅身边他都不要你!哼,我会算命,你会吃饭。” 谢昭昭在一边露出慈母笑。 九天真的是太可爱了。 可是那个面具到底怎么回事?怎么听起来在泽锦城,九天还没整个格日乐塔娜害了?差点害死? 一瞬间脸色极其难看。 “格日乐塔娜,你给九天下过禁术?” “就是简单试试,没想著害人。” 她话才落,从外面探头探脑回来的狂人楚听到了,大喊一声:“臭女人,你害我师父还有脸说没害人?你差点害得我师父活不了!” “那我不是用心头血给她做药引子救活了?” “血不是你的,而且你还留了隱患,表面好了,但是你隨时可以操控復发。” 两人爭吵,周少羽淡淡地说:“格日乐塔娜,在五十年前,辽朝一座大墓里挖了一口棺材,那尸骨是数百年前一个贵妇人的,不腐不烂,骨头上长出来一大朵阿魏对不对?” 古代有些贵族喜欢保养,生前吃了许多珍贵的药材,死后会从骨头上长出来这种类似木质的“阿魏”,据说是一种神奇的药材,治百病。 但是没病的人或者极其恶毒的禁术就是用阿魏做引子的。 格日乐塔娜尷尬地笑了一下:“玉龙国辰帝博学,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敬佩!” 这块面具不全是阿魏,而是两边插图和鼻子那一块雕用的阿魏,就是说那些雕,都是阿魏嵌入的。 谢昭昭气得要命,也不客气,对格日乐塔娜说:“你也不必在齐国待著了,回去告诉乌兰巴图,我玉龙国,下个月就陈兵辽朝。” 格日乐塔娜顿时慌了:“我就和龙驤公主开个玩笑,贵国怎么就要动武了?” 周少羽淡淡地说道:“谁和你开玩笑?” 这下子,格日乐塔娜是真怕了,她原本觉得傲天帝有病,她勾搭一下,入了宫,再把隱侯局的人逐渐渗透,大齐併入辽朝,指日可待。 至於她失身於傲天帝,有什么能比疆域开拓更伟大的? 再说,傲天帝可是第一美男子,谁吃亏还不一定呢! 玉龙国怎么回事?怎么就要攻打辽朝了? 殷槿安淡淡地看她一眼:“我大齐也於下个月对辽朝开战。” “陛下,我只是想叫九天离你远一点,她到底是个女娃儿,男女七岁不同席,五岁了你还与她……” “滚!” 殷槿安怒道,“夏侯衍,把她扔出去,派人从驛站撵出去,撵出齐国边境。” “另外,叫王粲立即派人,通知李子卫配合,传朕旨意:赵嵩一家,勾结外敌,卖国求荣,坑害百姓,男丁全杀,女眷沦为罪奴。” 赵嵩什么都不知道?骗鬼呢? 格日乐塔娜被撵出去,殷槿安叫王粲撰写国书给辽朝:“贵国公主格日乐塔娜,隱姓埋名在大齐图谋不轨,毒害龙驤公主,大齐將於次月初十,陈兵辽朝。” 王粲应一声,去遣词造句写国书。 “我立即从玉龙给你调集新式铁製雷和火药包二十车,楚中天留下,造雷工匠同时给你调集过来。” 谢昭昭看看殷槿安说,“玉龙与你同时出兵,下个月底,辽朝国都见。” 夏侯衍在一边听得热血沸腾,陛下有这样的好兄弟,不发都不行啊! 害九天?两国大拿都怒了,辽朝,你就等著灭国吧! 第525章 阁老,再讲个大理寺的案子吧 格日乐塔娜被赶出皇宫,殷槿安夏侯衍派人押她並不是回驛站,更不会住客栈。 直接驱逐出境。 狂人楚追著给她下了毒。 毒害他师父,放她回去? 傲天帝不知道怎么想的,要依著他,一定弄死她,或者关到大牢里,敲诈乌兰巴图一笔银子。 格日乐塔娜万万没想到会是这样一个结果,但是她並不后悔,因为她原本就是奔著吞併齐国来的。 回到驛馆,四个丫鬟宝环、玉坠、玉珠、宝珠,其中玉坠、玉珠、並不是辽朝人,而是赵嵩那边带来的丫鬟,因为他们熟悉齐国的风土人情。 此时,两个丫鬟都有些惊恐。 夏侯衍派来的人盯著她们,一分钟也不叫她们在驛馆住著,原先送嫁的下人连同这四个丫鬟,她们这几日的吃穿用度,夏侯衍叫驛站按照採买价钱和她们结帐。 格日乐塔娜冷笑一声,真是小家子气,这点钱也要算。 夏侯衍说:“你应该庆幸,陛下这几天心情好,不然你现在还会喘气?” “今天晚上我们在驛站过一夜,明天再走,不然我们住客栈也行。”格日乐塔娜邪笑道,若她去住客栈,发生什么就不好说了。 夏侯衍眼皮儿翻了一下:“你不是游客,你是探子!没杀你主要就是你的身份,所以你快些,本將军还要去伺候陛下……” 还想住客栈?没杀没送去坐大牢,你就烧高香吧。 格日乐塔娜无奈,收拾好东西,对四个丫鬟说:“走吧,能回去也好,我也好久没有见父亲了。” “陛下一定会派人来接我们回去。”宝珠有些忐忑,“我们辽国比齐国国土辽阔多了,我们的弯刀……” “別说了。”格日乐塔娜並不看好,她对傲天帝了解太少,不知道这个人是什么样的性子。 但是玉龙国那两个不好惹。 连夜驱逐格日乐塔娜,是杨涵风带兵去的,格日乐塔娜的马车给她,她的小廝和车夫都给她。 泽锦城那边王粲已经派了新的知州,殷槿安叫杨涵风带了一千虎豹骑,別的也没交代,只叫他们把格日乐塔娜扔在辽朝的边境,不要急著回来,先去住在长金城,住在李子卫那里。 杨涵风有点不明白:“这种人不该关起来好好审审,辽朝的探子有哪些?或者敲他们一笔银子?” 夏侯衍说:“咱们齐国虽然现在很穷,但是玉龙国大力支持,我们马上就不穷了;另外,玉龙国与大齐一起出兵,你以为辽朝还会存在吗?” 他们一个国家都灭了,敲诈什么银子? 至於探子,他们国家都亡了,皇帝都没了,他们还探什么? 杨涵风挠挠头。 连夜带著格日乐塔娜走了,半道上,格日乐塔娜也没作妖,毕竟傲天帝和玉龙皇帝要打辽朝,这个事是最紧急的,她要赶紧回去。 当日宫宴后,谢昭昭和周少羽说既然要攻打辽朝,那就要回去知会文武百官。 辽朝是个大国,但是他们的兵器太先进了,估计想去掛帅的要挤破头。 周少羽看看殷槿安,说道:“要不,这次我们俩掛帅?像攻打魏氏那样?” “行,我从西面打,你从东面打。” 李云幕说:“我负责粮草。” 谢瑜说:“当初是我供粮草。” 临走前,周少羽、谢昭昭、殷槿安三人密谈。 周少羽对殷槿安说:“槿安,我们是生死过命的朋友,你能不能给我说实话,你身体到底是什么病?” 谢昭昭也殷切地看著他,眼圈有点红。 殷槿安原本不想说,但是看著谢昭昭的样子,他便不在意地说:“原本这具身体中了奇毒,狂人楚竟然也测不出来,九天也治不好,目前只能压制。至於病发时我是失去理智的。” 他说九天帮助他拿了一门內功心法,原本是想练武,没想到阴差阳错发现能压制病发。 然而只能在阳光下压制,月亮出来还是控制不住。 他知道的一些症状给谢昭昭说了,也把一些猜想说了一下。 谢昭昭想到一个人,说:“我倒是想到一人,也许她能解你的毒。” “谁?” “陆非烟,女王帝国的女帝,我与她很有些渊源。”谢昭昭说陆非烟也懂解毒,因为她是玉禪子的徒弟,又是女王帝国的皇帝,所以她除了毒,蛊虫也极其擅长,道家的法术也会一些。 说不定就能解了殷槿安的怪毒。 殷槿安说:“把辽朝打下来后,你帮我引荐一下。我需要儘快找到解决办法。” 格日乐塔娜虽然令人厌恶,但是她说的也没错,九天五岁了,再大一些,他確实不能不考虑她的名声。 次日,玉龙使团离开齐国,殷槿安把齐国的特產、齐国特有的白玉,给谢昭昭恨不能都拉走。 周少羽和谢昭昭都没推辞,给多少要多少,都带著。 殷槿安骑马,依旧带著九天,一直把周少羽、谢昭昭送出三四百里,周少羽说:“送君千里终有一別,回去吧,既然知道你在,我们便会经常来往。” 马车凛凛,谢昭昭回到马车里,泪如雨下。 说是能经常见面,哪里能够呢? 莫说相隔数千里,就单是几人都是一国之君,何止日理万机? 留下的两人,一个是最亲密的战友,一个自己年幼不能相认的小女儿。 一个身中奇毒,一个只能穷困度厄。 哪一个不是挖她心呢? 周少羽把人揽在怀里,拍著她的后背,忽然酸酸地说:“昭昭,你多看看我吧,十五年过去,他才十七岁,我呢,都快五十岁了,你再不看我,都没几年好看见我了!” “净胡说。”谢昭昭捶了他一下。 要说谢昭昭这辈子最幸运的事,並不是做了皇帝,而是遇见周少羽,这个男人总能端著一张高级脸,用最简单的话,让她快速忘却所有的伤痛。 一肚子的难过,被他一句话就给赶走。 他不会讲甜言蜜语,但是总给她最恰当的温柔。 可不是,谢昭昭三十五了,而辰帝陛下,已经四十七了,殷槿安才十七岁。 谢昭昭好好地看看他,周少羽即便是相貌一等一的俊朗,到底是中老年大叔了,多年殫精竭虑,他两鬢早生华髮。 可那又怎么样,他就是她最亲最爱的人。 谢昭昭轻轻亲亲他唇角,说道:“长途漫漫,阁老大人再给小女讲讲大理寺的故事吧?” 在马车边骑马的南星忽然后背挺直了,左右看看,对其他护卫说:“你们去后面马车护好两位殿下,这里有本將就够了。” 第526章 又见大理寺的案子,哈 谢昭昭听见南星的吩咐,笑得双肩直抖。 周少羽隔著帘子说:“南星,你去陪圆圆吧,这里不用你伺候,朕能护住安帝。” 南星很想说“奴才很想听大理寺的案子”,但是他没有那个胆子,说道:“是,臣遵命。” 谢昭昭其实也不想南星听见,按照以往的经验,周少羽十之八九又要讲羞羞的案子,被这些已经不年轻的小伙子听见,肯定不好。 不过,辰帝看她两眼忽闪,马上知道她多想了,自己忍不住唇角高高扬起。 他其实想说自己不会再讲那种案子了,他们现在是皇帝了,要严肃,要端方。 咳咳咳,他死也不承认,他现在还很勇。 在马车外骑马努力放低自己存在感的北尘,並没有南星那么好奇,但是他也想听听他家辰帝到底讲点啥。 周少羽开始讲他的故事—— “大理寺接到一个棘手的案子,是东漓国的丞相、辽国的丞相状告玉龙国的丞相不讲道义,害他们差点失去性命。” 他这一句话出来,北尘就有些糊涂:东漓国和辽国的丞相啥时候告玉龙国的丞相了? 玉龙国两个丞相,一个是左相凌汛,一个是右相谢瑜,他们告的谁? 不过接著他又听到—— 东漓国的丞相、玉龙国的丞相、辽国的丞相忽然同时迷失在一大片荒漠里,他们走了好久都没走出来,三人想著可能完了,要死在荒漠了。 这时候他们忽然遇见了一个神仙,这神仙和他们聊天感到高兴,说:“我满足你们每人三个愿望,你们说吧。” 原来他被困在荒漠度劫,遇见的人提出三个愿望,他满足了才能离开。 辽国的丞相说:“我想要好多好多的粮食。” “好,一个愿望,实现。” “我想要好多好多的银子。” “好,第二个愿望,实现。” “我想立即回到自己家乡。” 神仙打个响指“好,实现”,辽国的丞相嗖得一下没影了。 东漓国的丞相一看马上说:“我来我来,我要好多好多的美女。” “好,一个愿望,实现。” “我要好多好多的兵器。” “好,第二个愿望,实现。” “我想立即回到自己家乡。” 神仙打个响指“好,实现”,东漓国的丞相嗖得一下没影了。 轮到玉龙国的丞相了,玉龙国的丞相说:“我想把他俩要的东西都转送给玉龙国陛下。” “好,辽国丞相的赠品和东漓国丞相的赠品都归了玉龙国。” “第二个愿望,我希望他俩回来陪我。” “嗖”,辽国的丞相和东漓国的丞相又回来了。 那俩大眼瞪小眼,我们怎么又回来了? 不过还没等他们问,就听见玉龙国丞相说:“我的第三个愿望就是你和我一起离开荒漠回到玉龙。” 话落,神仙和玉龙国丞相都走了。 辽国的丞相和东漓国的丞相吃草根抓虫子,走了大半年才走出荒漠,出来就去大理寺告状。 …… 说到这里,谢昭昭已经笑得不行了。 北尘则在外面一边无声地咧嘴笑,一边想著等会儿要给齐王(谢瑜)说说,问问那个丞相是不是他。 周少羽看谢昭昭高兴了,知道她心结打开,自己也很开心。 谢昭昭偏偏又问了一句:“大理寺怎么判的?” 周少羽摊开手:“这种事,大理寺自然不能不管,於是,叫人去把神仙请来。”—— 大理寺卿对神仙说:“现在他们二人告丞相大人,本官觉得这事不是打一顿能了的,要不,你再满足他们三个愿望?” 神仙喝了玉龙国丞相半年的酒,不好意思不答应,说:“那我现在满足你们每人一个愿望,你们说吧。” 辽国的和东漓的丞相怕玉龙的丞相再使坏,把他们愿望归零,於是说:“叫他先说,我们后说。” 玉龙国的丞相说:“行,我先说——请把他们两个还送回到荒漠去。” “嗖~”,辽国的丞相和东漓的丞相又离开了。 大理寺卿轻哼了一声:“和我们玉龙的丞相斗,你们还嫩著呢!” “哈哈……”北尘咧著嘴无声地笑,东月还好,西落嘎嘎嘎地笑起来了。 南星百爪挠心,骑著马又过来,问道:“你们笑啥呢?” 这时候,就听见北尘认真地问道:“陛下,那俩丞相后来活著出来了吗?” “出来了。”辰帝陛下很认真地说,“又走了半年,终於回来了,他们又告到大理寺了。” “他们还真执著。”北尘说,“这次怎么样了?” “那两国丞相说:还是玉龙国的丞相先许愿,但是,不准再把我们弄到荒漠,也不准弄到天涯海角任何地方。” 神仙答应了,玉龙国的丞相也答应了。 这个时候,周少羽问道:“北尘,你听这么久,你会许个什么愿?” 北尘那么老实,哪里能想出什么奇巧的答案,他说:“陛下您还是直接告诉臣吧。” 周少羽看看谢昭昭:“安帝陛下,你来说个答案?” 谢昭昭抿唇笑了笑说:“俗话说请神容易送神难,这神仙来到玉龙吃了一年了,可该走了,所以玉龙丞相说——神仙,请你立即永远离开玉龙吧。” 谢昭昭的答案出来,周少羽十分满意,给她竖起个大拇指。 外面北尘等人听见,个个都反应过来,哇,真是绝了! 既把神仙送走了,也把辽国和东漓国丞相的所有希望都打破了,这次绝望到底。 这一个大理寺的案子讲完,谢昭昭彻底从情绪里出来,一行人也都开始討论辽国和东漓国两个国家的事。 讲的是案子,但是也是对两个国家心態的分析。 周少羽和谢昭昭离开齐国半个月后,玉龙国给齐国送来粮食两百万石,蔬果三十万石,菜油十万石。 顶级绢帛十万匹。 新式铁製雷和黑火药包二十车。 另,建设道观的银子一千万两。 押运物资的是许立和军器监的工匠五十人。 齐国百姓信心空前高涨。 六月初十,玉龙国女帝谢昭昭御驾亲征,大將顾重锦再次披上战甲,任兵马大元帅,太子周启珩任兵器营先锋小將,天枢、天璇、天璣、天权、玉衡、开阳和摇光,七名大將军任左、右翼大將,率领雄兵百万,自东、北、东南三个方向攻打辽国。 齐国皇帝傲天帝御驾亲征,大將顾八荒任兵马总指挥,夏侯衍、杨涵风等虎豹骑两千人为先锋营,率兵三十万,自西南攻打辽国。 第527章 大战 辽国这些年来发展还不错,他们从来没有想过会亡国。 格日乐塔娜被杨涵风从齐国丟到辽国的边境,杨涵风就去找李子卫。 王粲给李子卫派去辅佐他的老太傅姓朱,杨涵风到的时候,朱太傅正在教李子卫如何写摺子。 李子卫別说写摺子,他连自己的名字都写不好,问下来才知道李子卫总共只上了两年私塾,而且还是村子里的族学,他蹭课的。 杨涵风在一边听著,看李子卫被朱太傅骂得脸红脖子粗的,他也不生气,態度极好。 朱太傅骂完了,才看见杨涵风。 “你们也彆气馁”老太傅打一棒子又给个甜枣,说道,“陛下也没读过书,可你们看,咱们陛下写的字非常好,自成一家,很有风骨。” 在老太傅的眼里,殷槿安那才是真正的天才——没读过书,身体有病,可是如今不仅文武双全,还治国有方,齐国眼看著繁荣起来。 李子卫早看见了杨涵风,终於被朱太傅放出来,他慌忙问有什么事? 杨涵风说陛下调查出来赵乔乔真名是格日乐塔娜,是乌兰巴图的小女儿,改变了妆容,与赵嵩勾结,冒充赵嵩的女儿。 李子卫说:“我也查出来差不多的消息,就是当初乌兰巴图调兵入侵前朝(西夏)时,別的城都沦陷了,只有泽锦城好好的,就赵嵩的那个水平,不可能守住。他就是辽国的傀儡。” 其实他还查出来,赵嵩一家都半身不遂,闹不巧是陛下叫人做的,毕竟赵嵩直接害龙驤公主了嘛。 不过李子卫知道有些话要烂肚子里不能说出来。 杨涵风把自己带来的一千虎豹骑驻扎在长金城,李子卫当然没意见,但是这几座城被辽军占领大半年,都几乎没粮食,他怎么给陛下筹集粮草? 朱太傅问他打算怎么弄粮草? 李子卫说:“我现在要快速拿到粮食,只有叫那些有粮的大户心甘情愿地掏粮食出来。” “你有什么办法?” “老太傅您看好吧!” 他第二天就写了一张告示,字体虽然歪歪扭扭,但是表达很接地气—— 1、北部边境常年乾旱少雨,要建一座祈雨神庙,神庙留五十个大小神位,可以千年万年享受香火,主神位一百万石粮食,其他神位逐渐降低。 2、官府设立日日贏路边摊,现场摸奖,一斗粮食摸一次。 他把设定说了一下,朱太傅顿时心怒放,这傢伙看著不著调,但是办事效率绝对好,脑子也好使。 李子卫告示贴出去,找一部分人去登记造神庙、卖神位。他也知道观望的人指定多,所以他把希望寄托在日日贏上。 他也大气,一点也不作弊,摸著什么奖当场兑现。 大家兑著奖立即就能拿到银子,许多人拿一斗粮都摸到了一两甚至五两银子,马上摸奖的人山人海的。 朱太傅看著李子卫安排军司的人到处开摸奖点,一群人在写奖项盖章,防止人作弊,忙得团团转。 殷槿安和顾八荒的大军到边境时,李子卫硬是靠著这种看著不入流的手段,筹到了六十万石粮食。 这个成绩,朱太傅非常满意,在殷槿安跟前狠狠地夸讚一番,孺子可教。 並表示他就在李子卫这边养老,就看著他一步步走上去。 殷槿安也高兴,六十万石粮草足够支撑打下来辽国了。 李子卫看著殷槿安带来的铁质雷,眼热得不行。 殷槿安说了一句:“回头给你安排一个好的监军使,你跟著好好学学,边境的安全以后朕也交给你了。” 李子卫恨不能给殷槿安把脑袋磕破,向他保证一定把边境治理好,不过他眨巴一下眼:“陛下,打下来辽朝,这里就不是边境了吧?” 殷槿安说:“你干得好,整个北边都归你管。” 李子卫马上磕头,说这一辈子就不会鬆懈,要拼命干。 齐国和玉龙国大军开拔到辽国,两国同时开战。 乌兰巴图並没有把格日乐塔娜交出去。 格日乐塔娜是辽朝的重臣之一,她不仅文武双全,掌管辽朝的探子,还有一手禁术。 开战时间是六月初十,格日乐塔娜和兄长乌兰依託对阵齐国,大將军贺獗和天山神医姜义对阵玉龙国。 天山神医姜义正是格日乐塔娜的道教师父。 谢昭昭在战车上,用千里镜看对方阵营。 这种千里镜虽然比管莹莹所说的后世的望远镜原始得多,但是眼下够用了,已经足够先进。 眼下没有高大的建筑物,她在战车上隔几十里地就能把对方看清楚。 顾重锦制定了攻打方法和节奏,叫谢昭昭看著他们打。 谢容与的探子早就探到辽国把姜义请来了,告诉谢昭昭:“陛下,对方很可能要动用邪术。” 谢昭昭想淡淡地说:“不管是邪术还是什么,炸!” 但是也要多多侦察刺探,减少伤亡。 姜义擅长推演和禁术,但是这种作法在九天和谢昭昭看来,都属於邪教。 因为推演也好,禁术也好,实施的前提都是要血祭,也就是杀人。 在谢昭昭的大军来到之前,他推演了谢昭昭的行程,派了最英勇善战的大將军贺獗在边境迎战。 这个位置確实是谢昭昭带大军要攻辽的切入点,姜义的推演非常对,当她的大军烟尘滚滚而来,贺獗不由得笑了:“小娘们,来了就別想活著回去了。” 姜义和格日乐塔娜,一个在东一个在西南,对玉龙国和齐国用的都是一种类似九天的禁忌的符咒。 这个禁忌的功能是:来什么就弹回去什么。 也就是说,谢昭昭的铁製雷只要丟过去,就会弹回来,炸死自己。 如果谢昭昭不知道姜义的这个禁忌,太子周启珩的先锋营,丟出去的炸药,很可能把先锋营先报销了。 贺獗坐在战马上,手里提著长槊,身后跟著辽国的“百万”大军。 两里之外(一千米),周启珩一身金色鎧甲,手里提著一柄长枪。顾重锦在他身后不远处。 周启珩的枪法是跟他学的,这是周启珩第一次面对大战,他不放心。 贺獗不是一般的將军,他有勇有谋,可比入侵齐国(西夏)的巴特尔要厉害得多。 周启珩目测对方的队伍,第一战,一定要鼓舞士气,必须贏。 他是兵器营先锋將领,但是他更希望用手中的长枪把贺獗挑下马。 前方是投掷队,负责投雷,扰乱对方阵营,惊动对方战马,雷投完后,先锋营、左右翼,隨后会立即杀过去。 投掷队排成一排,两人一组,一名负责投掷,一名负责点火、递雷。 “先锋营,准备——” “咻~”一支穿云箭朝著贺獗飞去,带著响声,拉著长长的烟雾尾巴。 第528章 父辈们的友情 贺獗和姜义死也没想到对方竟然不投掷兵器,而射出一只怪里怪气的响鏑。 那“响鏑”不是投掷队投的,是卫国公顾重锦放的。 顾重锦和谢昭昭都在千里镜里看见贺獗一伙人。 贺獗后面有一辆坚实的战车,战车上有个老头,估计就是老道姜义。 就在喊了“准备”后,对方明知道玉龙国兵器的威力,却都保持不动,甚至脸上还带著势在必得的兴奋,谢昭昭便知道有问题。 所以他们按照第二个计划,顾重锦对著贺獗“咻~”射出一枚带响的穿云箭,试探到底有什么问题。 果然,那穿云箭在两军对垒中间的位置好似撞上了鬼打墙,穿云箭没有射出去,而是,被弹了回来。 穿云箭被弹回来,周启珩立即拍马挺枪前去,果然在两军中间位置,马蹄再不能前进一步。 他立即拍马回来。 顾重锦传令:“原地安营扎寨,休息。” 他们从玉龙国集结赶来,赶路也很累,正好需要休息一下。 安营扎寨,谢昭昭与顾重锦和云阳、周启珩在一起研究策略。 谢昭昭道:“容与刺探的消息是准確的,他们请来姜义,使用推演术和禁术。看来杀了不少人。” 周启珩道:“母皇,儿臣与父皇对天山教派的邪术书籍也有涉猎,书上说,实施推演术和禁术,都需要杀人启阵,且有效期不超过一个时辰。 若我们每天派人进行骚扰,对方会不断杀人,一定会引起民愤,到时候我们不战而胜。” 谢昭昭说:“我与卫国公在这边驻扎,你和云阳各带领一支骑兵队,带著穿云箭走稍微远一点骚扰他们。” 符咒之类,单兵作战很强大,但是面对千军万马,短板立即就显示出来,禁忌墙不可能把整个辽朝边境都覆盖,多跑一些路,肯定找到漏洞。 “对,我们四处点火,他要不断地杀人才能確定我们的位置。” 定下计策,全军开灶做饭。 周启珩带领一支骑兵往北面试探,云阳带领一支向南跑去,三个方向放穿云箭骚扰敌军。 现在是六月中旬,风从东面、东南不断地吹过。 谢昭昭对全军说:“杀猪宰羊,迎著风烧红烧肉,把海外进来的香料用上。” “看著点,如果这些香气能飘过去,那就是他们禁术过期了,然后也不用穿云箭,直接丟雷。” 姜义没想到谢昭昭如此狡诈,竟然拿穿云箭试探,还在东南面支灶煮肉,可能用上了特殊的香料,那香气顺著风吹来。 他的符咒哪里能一直维持?最多撑住一个时辰。 若要再布禁术,还要继续杀人。 布置的屏障越大越高,需要杀的人越多。 杀士卒肯定不行,只能抓后方的老百姓。 可是谢昭昭越来越难对付了,她派了三支队伍,从南、东、北三个方向不断地发射穿云箭。 他就要不断地杀人。 开始还挑拣监牢里的罪人杀,后来杀乞丐,最后没办法开始杀平民百姓。 老百姓就不是人了? 他每次杀人推演,都无法完全避开士卒耳目。 渐渐地大家害怕,愤怒。 在第三天,百姓都知道抓人杀人,所以乾脆都往別处逃跑,杀了几名士兵后,內部士兵发生暴动。 “我们要和对方真刀真枪地干一场,这算什么,一仗未打,不断地杀自己人?” “想拖死玉龙国?太可笑了,他们的粮食可別我们多得多,谁拖死谁呀?” “把老道赶出去。” 开始,吵吵的人率先被杀了,正缺启阵的人。 后来越来越多的人开始造反,甚至有人说:“既然这么害怕安帝,投降吧,反正玉龙国比我们辽国富裕多了,归了玉龙国,说不定比现在日子好过多了。” 谢昭昭拿著千里镜看著对方,发现他们一直在吵嚷,甚至有人把绑来的百姓直接放了,把姜义围在中间指责。 她立即叫顾重锦发了一枚穿云箭。 这一次,穿云箭呼啸而去,一头撞在对方的军帐上。 顾重锦立即叫投掷队“列队准备——” “投!” 一瞬间,冒著烟的铁製雷,齐发。 “轰隆” “轰隆” 爆炸声不绝於耳,辽军惊慌失措,贺獗匆忙提槊上马,大喊士兵立即拿起武器。 马惊了,乱跑,人惊了,互相踩塌。 他们原本想往两边躲,但是周启珩和云阳等七大將,从南北也开始丟雷。整个辽军一片混乱。 贺獗在烟尘中大喊:“都不要跑。” 没人听。 不跑等著被炸死吗? 眼看著敌军已经溃败,角號响起,玉龙军发动总攻。 先锋营、左右翼全部杀进敌营,按照顾重锦的部署,先杀姜义。 先锋营每人身上都带著一颗雷,过去先把对方兵力切割开来,然后各个击破。 姜义急忙丟符纸逃走,只剩下贺獗。 顾重锦带著第二梯队上前,周启珩他们有序撤回。 贺獗已经受了伤,然而他依旧战力强横,对顾重锦喊道:“人人都说你厉害,过来,我们俩单挑。” 顾重锦说:“我不和你玩小孩子的游戏,能炸死你我何必浪费力气逞凶?我们的目標是零伤亡,且把你们全歼。” 贺獗气得想骂他猖狂,顾重锦赏他一颗雷。 顾重锦向来话少,他不是少年人,架子、斗嘴都不要,炸死敌人,回家抱孩子。 贺獗一死,整个辽军马上海水一样退去。 谢昭昭对云阳说:“你与北尘一起从齐国边境绕道去齐国军营,务必在六月十五日午时之前赶到傲天帝身边。” 云阳拿了谢昭昭给他的一块令符,和北尘带了一万骑兵,进入齐国边境,一路喊著“吾乃玉龙国天枢將军,奉命支援傲天帝陛下”,一路顺畅,往齐国的兵营赶去。 玉龙国的战车在谢昭昭和顾重锦的率领下,一路高歌猛进,辽军节节败退。 在辽国都城大定府外三百里,谢昭昭下令原地休息,在草原上扎营帐。 周启珩问谢昭昭:“母皇,我们何不直接把乌兰巴图杀了?大定府破,辽朝才真的亡了。” “不必,我们一路打来,太累了,先歇歇。” “可大家並不累,完全可以一口气打进大定府。” “朕说累了,就是累了。” 谢昭昭口气严厉,周启珩不再爭了,带人原地歇息,只是心里有些不明白母皇此举深意。 顾重锦抽了个机会,对周启珩说:“安帝陛下不是不能攻破大定府,她想把破辽国都的机会留给傲天帝。” “为什么要让他破城?我们破城,也会让傲天帝分一杯羹啊!” “太子殿下,这与利益无关,如果你父皇在此,他也会这么做。”顾重锦望著星空,说,“臣与云阳他们,也愿意傲天帝先破城。” 周启珩更加不懂父辈们的意思了。 夜色降临,天上的月亮如圆盘一般,谢昭昭坐在营帐前,看著天上的圆月,和外面如水的月光,默默祈祷。 今天是月圆之夜,希望槿安和九天都平平安安! 第529章 开天眼,破敌煞 云阳和北尘日夜赶路,在六月十五日午时与殷槿安的大军会合。 齐国才成立半年,一贫如洗,殷槿安根本没有时间建立像玉龙国那样的情报营。 他不知道辽朝请了姜义,也不知道他们会杀人设立禁忌墙。 六月初十,齐国大军和辽朝大军对上,殷槿安有铁製雷,这次更加的从容,他带著九天,一大一小,各自手里拿著一枚千里镜。 他心里又欢喜又懊悔。 他与活观音初遇时,一个是人人口中称讚的第一贵女,一个是人人喊打的紈絝混子,好不容易他们有了交集,他进步了,上进了,如今他身死重生,他们之间的差距,再次拉开上百年。 就这个千里镜,要不是谢昭昭给他,他一辈子也想不出来。 “二舅,我觉得他们不对劲,你看看,格日乐塔娜一点都不慌。”九天说,“她明明知道我们的雷很厉害。” 殷槿安也觉得不对劲,对方兵马数量不比齐国多,而且自己这边还有最厉害的兵器,为什么那女人竟然胜似閒庭信步? 事出反常必有妖。 殷槿安把顾八荒喊来,给他一枚千里镜,叫他看对方的反应。 顾八荒说:“臣觉得他们要么有我们不知道的依仗,要么就是故作镇定。” “那就丟他们一排雷再说。” 顾八荒安排兵器营站好一排,点火丟雷时,殷槿安、九天、顾八荒都盯著对方的神態。 看著对方不仅不慌、不躲,还带著笑容跃跃欲试,殷槿安和九天都大叫一声不好。 第一批丟出去的雷,已经被反弹回来。 九天立即掐诀,丟出一枚天地玄黄符,催动咒语,汲取天地间的玄黄之气,形成强大的防御保护罩。 儘管她那么快,保护罩还是晚了一步,最先投出去的两颗,被弹了回来。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101??????.??????】 顾八荒来不及多想,立即催马挥舞长枪,把一枚铁製雷挑飞,另外一枚被另一名將军挥舞流星锤,锤出去。 只可惜,铁锤不如长枪,那铁製雷被打出去,却没有打远。 “轰隆”一声,铁製雷落的地方,炸死炸伤上百名齐国士兵。 一批铁製雷,不仅没有轰炸著辽军,全部在阵前浪费,还有一颗竟然炸死上百自己人。 辽军笑得前仰后合。 格日乐塔娜和兄长乌兰依託顿时信心大涨,姜义的禁忌果然战无不胜。 “妹妹,父王的决定果然英明,玉龙国有铁製雷又如何,让他们自己的雷炸他们自己,真是太他娘的爽了。” 格日乐塔娜却没那么乐观,对兄长说:“我们这个禁忌有效只有一个时辰,但是却要以人血启阵,如果他们一直不撤退,我们也很麻烦。” “他们不可能不撤退,那种铁製雷也要成本的。”乌兰依託说,“杀几个人算什么?你们隱侯局在玉龙和齐国不是很多人吗?抓他们的百姓启阵不是很好?回头,我们就想办法抓他们的百姓,抓几万,养在山里,专门启阵。” 格日乐塔娜点头,她確实担心杀太多百姓,会引起民变。 杀齐国人和玉龙国人,甚至其他国的人,那就没负担了。 他们在这边得意,那边殷槿安已经紧急叫兵器营的人停止投雷,而是叫顾八荒做好传统兵器杀敌的准备。 九天对殷槿安说:“二舅,你稍微等等,我看看那边到底有什么?” 殷槿安拍马上前,顾八荒、杨涵风、夏侯衍左右相护,走到阵前,九天口念咒语。 “阴阳结精,水灵显形,灵光水摄,通天达地,法法奉行,阴阳法镜,真形速现,速现真形……急急如律令!” 食指与中指併拢,在额前划过,大叫一声:“开天眼!” 这次天眼一开,九天立即哭了。 “怎么啦?如果看不出我们就不看,別担心,打仗本来就是二舅的事,你不要管了。”殷槿安看她哭,马上就心疼了,急忙哄她。 “二舅,他们杀了好多人。” “在哪里?” “两阵之间是一道高十丈宽一百丈的屏障,上面全部是人的鲜血。他们杀了很多人,用人血启阵,筑起防御阵。”九天哭著说,“什么东西碰著墙都会弹回来。” 殷槿安骂道:“就冲这个,也要把乌兰氏一族杀光。” “二舅,我必须破了她们的邪术,不然他们会不停地杀人筑墙。如果破了,他们知道杀人无用,就不会再杀人了。” 她说著,便双手掐诀,这次却不是祭符,而是念道家《太上救苦经》。 超度冤死的亡魂超脱,祝祷他们往生天界,永离苦海,天堂享大福,地狱无苦声。 就在她经文念完,她再次开启天眼,看到那些亡魂开始离去,而禁忌墙也轰然倒塌。 “二舅,顾大將军,可以打了。” 殷槿安听她说了,立即叫顾八荒进攻。 格日乐塔娜和兄长乌兰依託看顾八荒再次组织人投雷,笑得不行了。 “齐国傻子还真是不死心,他们以为天雷所向披靡?” “阿兄,这堵禁忌墙至少一个时辰內都没有问题,你们去再准备三十个人,一个时辰后杀了,再次启动……” 话音未落,就看见齐国的大个子们投掷的铁製雷越过所谓的禁忌,一颗颗落在他们的队伍里。 “轰隆” “轰隆” 爆炸声不绝於耳,辽军意料中的反弹没有出现,一颗颗雷在他们周围炸响,碎尸血雾迷濛了他们的眼睛,惊慌了他们的心智。 齐军发现真的不会反弹,马上再次投掷第二批、第三批。 辽军大败。 顾八荒提枪大喝:“杀~” 追! 乌兰依託抵挡齐军,派出一支精锐护送格日乐塔娜后退。 六月十五日,乌兰依託的溃军退至宝阁善城,遇见撤回的姜义。 才知道,贺獗已经被杀,一百万辽军如今剩下不足一成。 玉龙国大军已经在大定府外三百里处驻扎,若不是等待傲天帝一起入京,辽国已经亡国。 格日乐塔娜双目赤红,对姜义说:“师父,那傲天帝月圆之夜必然毒发,您可有办法斗那龙驤公主?” 姜义叫她去绑缚三十个人过来,他要推演龙驤公主的来歷。 第530章 九天的来歷,谁算谁死 格日乐塔娜已经疯了,姜义叫她绑三十个人过来,她索性绑了六十人过来。 眼睛不眨地把三十人就地砍了,姜义推演九天的来歷。 不过,当他推演到九天来自方壶山再往前推演,忽然“噗”一口鲜血出来,整个推演阵盘都被他的鲜血淹没。 姜义一头栽倒在地。 格日乐塔娜大声喊道:“师父,师父。” 姜义昏迷不醒,鬚髮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衰老。 格日乐塔娜不知道怎么回事,她会一些禁忌之术,推演却不会,姜义並没有教她。 眼看著日头偏西,月圆之夜到了,姜义却昏迷不醒,格日乐塔娜格外焦急。 原本是指望师父把龙驤公主控制住,这样傲天帝一定会犯病,她从来没想过师父居然斗不过龙驤公主,那只是一个小小的孩童啊! 不,还没斗呢,只是推演一下就吐血昏迷。 乌兰依託也著急,父皇派人给他们传信,务必要打败傲天帝。 玉龙国已经是庞然大物,无法对抗,如果能活捉傲天帝就更好了,他们的探子查出来,玉龙国皇帝与傲天帝似乎关係极其不一般。 那种关係哪里是两个国家的皇帝,亲兄弟都没那么亲,皇家亲兄弟为了夺权互相赶尽杀绝的多了去了。 尤其奇怪的是,玉龙皇帝,对那个奇奇怪怪的龙驤公主更是非同一般。 这次两国共同攻打辽朝,就是妹妹得罪小道士引起的。 两国为了一个来路不明的野孩子出兵灭一个国家,她给父皇乌兰巴图说了,后者都不相信。 格日乐塔娜对乌兰依託说:“兄长,你派人兵分三路,夜袭齐军,只要衝进敌营,他们就无法使用天雷。今天是月圆之夜,找准傲天帝休息的军帐,把傲天帝和龙驤一把火烧死。” 傲天帝不管是死还是被活捉,都告诉玉龙皇帝,傲天帝和龙驤公主在他们手里。 哪怕最终失败,至少,她杀了龙驤,杀了灭国的罪魁祸首。 六月十五日午时,云阳和北尘带著一万人赶到宝阁善城外殷槿安的大营。 阳光灿烂,可是殷槿安隱隱觉得不舒服。 午时过后,日头偏西,他的听力开始敏锐。 听到云阳和北尘到来,他还很吃惊:“你们二人怎么来了?为什么不护著安帝?” 云阳道:“安帝陛下那边一切顺利,叫我们赶过来,协助陛下。” 北尘说:“陛下带著龙驤公主,一路太累了,今天我们与顾八荒大將军一起御敌,您和公主歇息一天。” 殷槿安怎么会不懂,谢昭昭走之前,他把自己身中奇毒,月圆之夜发病的事告诉了她,他才把云阳和北尘派来的吧? 他也没客气,说:“朕確实需要你们的帮助,今天朕歇息一夜。” 他把顾八荒叫来,把云阳和北尘交给他:“你和他们俩好好合作,就当是朕亲临,不必任何忌惮。” 顾八荒心里大惊,但立即又坦然了,玉龙国把那么多厉害的兵器直接给齐国了,亲兄弟也做不到。 未时,殷槿安在大军驻扎地外围,吸收阳光,与护城河的河水,水火交融,运行玄天真经。 “嗷~” 两声龙吟,天地变色,水龙、火龙呼啸整个宝阁善城外。 宝阁善城內的辽军胆战心惊,这是什么情况? 他们家公主能筑高墙,那是要杀人血祭。 而对方皇帝凭著自身武功,竟然能催动水火? “二舅,你试试把水龙火龙的力量用来杀敌。” 九天有些看懂了,她家二舅之所以那么快领悟玄天真经,大概是二舅体內磅礴的力量从体內泄出去,既减轻了病症,又领悟了道家武学的奥义。 辽军怎么都没想到,他们看热闹,看天上飞舞的水龙和火龙,看著看著,那两条龙竟然一声狂啸,攻击到自己头上。 只见那光、水化作无数的箭雨,带著磅礴的杀气朝著他们而来。 万剑归宗,转瞬,他们被扼杀过半。 那杀气根本躲无可躲。 殷槿安一招,辽军完好的仅剩下一半。 乌兰依託儘管拼命躲进城池,全身依旧被扎了好几个窟窿,血流一身,军中郎中也被箭雨所伤。 剩下的人,被冲得七零八落。 格日乐塔娜立即叫人抬了自己家兄长和师父姜义,往城內逃跑。 城內都是百姓,傲天帝若是屠城,那么就算齐国拿下辽朝,他以后也会麻烦无穷。 日落西山,月上柳梢头。 殷槿安不得不再次被九天封了五感和五行。 这在大战中是绝对的大忌。 但是在封印之前,殷槿安召集云阳、北尘、顾八荒,號令齐军全员战备,防止夜袭。 云阳、北尘不用他们任何人吩咐,领下任务:“我们全力保证傲天帝陛下和九天公主的安危。” 是夜,万籟俱寂。 殷槿安的大帐內一片漆黑。 九天下了五行封印血符后,也昏迷过去。 云阳和北尘看不见大帐里的情形,但是他们寸步不离大帐周围。 带来的一万人全部用於殷槿安和九天的安全防护,形成三个包围圈。 乌兰依託根据格日乐塔娜的安排,在子时派人奇袭殷槿安大营,根本没走到大营,就被顾八荒的千里镜发现。 走到投掷范围,便立即吃了天雷。 没办法,遇见实力,就是碾压。 姜义在子时醒来,原本头髮白,此时已经老態龙钟。 格日乐塔娜激动地说:“师父,您快想办法,现在天上月儿还很亮堂。” 姜义忍著心口疼,又推演一番,噗地又吐出一口血,虚弱地对格日乐塔娜说:“公主,这个道童来歷不凡,我斗不过她。” “啊,她不就是个小道士吗?才五岁啊!”格日乐塔娜不解,姜义已经七十多岁了,是禁术教派的创始人,怎么斗不过龙驤呢? “唉,她来歷非凡。” 姜义一边摇头一边收拾自己的东西,说,“公主,別说是她,就连那个傲天帝,我竟然推演不出他的命数,明明死人,怎么就贵不可言?我们斗不过啊公主,再不顺应天意,只会死。” 无谓的死,他不想干。 收拾一下,离开了。 格日乐塔娜不能和他一样走,她不甘心。 丑时,隨著轰隆隆的爆炸声,夜袭齐军的辽军全军覆没,月儿渐渐落下,星星闪亮,天更加黑了。 格日乐塔娜收拾残兵,叫人用马车拉上兄长乌兰依託,往北方逃去。 京城是玉龙国和齐国必夺之地,她不能回去,回去只会和辽朝一起埋葬。 六月十六日,齐国大军全线东进,於六月二十六日,攻到辽朝国都大定府。 第531章 又见九天神卦 齐历元年、玉龙歷十五年六月十八日,齐国、玉龙国共同攻陷辽朝,辽朝灭。 谢昭昭与殷槿安双方友好谦让,最终决定平分辽朝,东半边归属玉龙国,西半边归属齐国。 齐国疆域面积直接增大了两倍。 全军狂呼,这是一生的荣耀,足以名垂青史。 辽朝幅员辽阔,有数不尽的草原牛羊和骏马,也有炭矿等各种资源,地广人稀,这对於齐国来说简直的天降好事。 谢昭昭与殷槿安约好,回去先稳定国事,三个月后,一起前往女王帝国,找陆非烟帮助殷槿安解毒/蛊。 谢昭昭看著窝在殷槿安怀里的九天,眼圈不由自主地就红了。 她把十几套夏季和秋季的衣衫给九天:“这是你的圆圆姨姨和满满姨姨亲手缝的,鞋子是......我亲自缝的。” 九天最喜欢那些小鞋子小靴子,柔软又漂亮,舒服得不得了。 九天抱著她的脖子说:“安帝陛下,你身上好好闻啊,是我最喜欢的味道。” 谢昭昭捏捏她的小脸,说:“对於朕来说,九天小宝贝胜过世上一切。” 本书首发 追书就上 101 看书网,101???????????.??????超讚 ,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九天开心极了,给谢昭昭承诺:“等二舅的病好了,我就和二舅一起去玉龙做客。” 双方告別,依依不捨离去。 殷槿安带著九天与顾八荒逐一安抚收服的辽朝百姓,之后快速回到京城。 阳盛帝被关在冷宫里,生命力十分倔强,还没死。 吵著要见“新帝”。 殷槿安真想两脚踩死这个不要脸的便宜爹,对夏侯衍说:“去告诉他,朕忙著,没时间见他。” 阳盛帝没死,但是活得也不好,现在的他瑟缩成一颗核桃,夏侯衍几乎都不敢认了。 “朕快不行了。”阳盛帝说。 “......”夏侯衍心说,不行了就赶紧死。 “什么傲天帝,傲什么傲,咳咳咳,不孝!” “你害死卫太后,害死陛下的亲生母亲,害死那么多人,还想陛下孝顺你?” “朕是他亲爹!”阳盛帝不和他毒舌,“听人说辽朝被打下来了?” “怎么著,你不信?还想亲自跑去验一验?” “信——天山这样就全归齐国了。” “又怎么样?陛下谁都不靠,靠自己,靠百姓。” “你难道不知道天山里是卫慕的娘家族人,是灵族所在地?” “知道,但是不想搭理,当初你与人杀了卫太后,那边都没人敢出来杀了你,这样的灵族理他们干什么?” 阳盛帝忍无可忍地说:“你知道灵族什么打算吗?你以为他们为什么原本很反对卫慕嫁给朕,后来又同意了?他们想入世。” “陛下说过,隨便,爱来不来,善意的就招待一顿饭,不善的就弄死好了。” “......” 经过几个月的日夜忙碌,辽朝顺利接手,百姓安定下来,休养生息。 齐历元年十月十六日,殷槿安把一切都安排给王粲、顾八荒,他悄悄出宫,带了夏侯衍、杨涵风,点了五百虎豹骑出发去玉龙国的长河镇与谢昭昭匯合。 进了玉龙,殷槿安才发现玉龙到底有多强大,齐国有多么落后。 长河镇,一进玉龙,立即看到宽阔平整的“马路”,能十辆马车並行啊! 什么概念呢,一条路,一半在玉龙,一半在齐国,从边界线划分,一边是疙疙瘩瘩的土路,一边是平整的石板路。 一边是十辆马车並行,一边是一辆马车勉强通行。 长河镇五层以上的高楼隨处可见,齐国,京城都没有五层高的楼房。 齐国的热闹,满大街叫卖之声不绝於耳,街上的物品琳琅满目,那些精致的细瓷,光滑柔软的丝绸,普通百姓都能买上一匹回家,在齐国只有贵族才能买起。 谢昭昭在半路遇见了一些官员匯报工作,比殷槿安晚了一天到,殷槿安这一天,就带著九天满大街看。 晚上回到客栈,他又发现客栈的不同,这客栈和当初他在大乾时也不同。 现在的客栈不再是木製结构,而是一种粘性土和砖石结合的结实房屋,用的全身琉璃做窗户。 这琉璃通透性好,大块的琉璃使得客房里亮亮堂堂。 他手摸著,惊嘆道:“玉龙国竟然如此发达,怪不得活观音弄那么好的兵器。” 她真是一代奇女子。 谢昭昭隔了一日来到长河镇。 这次周少羽没来,齐王妃来了——谢瑜的妻子周棠棠,还带著双胞胎兄妹谢星野,谢星晚。 谢星野和谢星晚比周启珩还大几个月。 谢星晚看著九天,喜欢的不得了。 周棠棠更是激动的眼泪掉下来,她原本是个极其刚烈豪爽的女子,做郡主时和殷槿安一样,一把马鞭打遍奸佞和不平。 生了双胞胎谢星野和谢星晚后,五年后又生了三个儿子,最小的在家里跟著太皇太后玩。 谢星野和谢星晚已经快十六岁,谢星野在今年的乡试中拔得头筹,得了个解元。 谢星晚则与张嫣嫣的儿子寧郡王刘青云订了亲,两家约定明年三五月大婚。 殷槿安在一边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恍惚。 谢瑜的儿女都要成家了啊? 不,活观音的儿子已经是最强国家的太子,眼看著谢昭昭这个样子,很像要把挑子撂给儿子的样子。 周棠棠把九天抱在自己腿上,把她的头髮散开,轻轻地给她把头上的小毛毛梳顺。 “九天,你是不是在吃素?” “没有,我吃肉的,就是吃不多,我喜欢吃炊饼泡开水。” 一句话,周棠棠忍不住哭起来。 “齐王妃你不要哭,我是喜欢炊饼的,我二舅给我吃很多肉,我不能吃的,我命里不担財,吃太好会没命的。” 她不说还好,一说,把周棠棠和谢昭昭都惹哭了。 周棠棠把她的头髮分开,梳了两个小揪,头髮有些稀少,小揪只有小小团,周棠棠拿红绸带给她来回缠绕,又拿胭脂在她眉心里点了一个鈿。 九天对著镜子看看,笑嘻嘻地说:“好看。” 谢星晚说:“公主妹妹,你要是喜欢,我每天给你换著样扎辫子。” 九天摇摇头说:“不用噠,道士不用那么哨的,扎个道士髻就好,打坐不受影响。” 周棠棠给她扎了小揪揪,九天小手掐掐,说:“齐王妃,我给你算一卦吧?” 周棠棠大大咧咧,说:“你这样算,会不会泄露天机?” “不会。”九天小手掐掐,一会儿摇摇头,“齐王府,你什么都好,只是星晚姐姐不太好,她和寧郡王的大婚,要三年后啦。” “为什么?”周棠棠和谢星晚同时惊讶。 谢昭昭心里总有一种不祥的感觉,三年?这是丁忧? 果然,九天说:“寧郡王的母亲,会在下个月去世。” 下个月?那不是十一月?谢昭昭顿时脸色有些变了,寧郡王的母亲,就是张嫣嫣。 她怕嚇著九天,温柔地摸著她的小揪揪,问道:“寧王妃是什么原因去世的呀?” “在一个屋里,烧炭闷死噠。” 第532章 再见世安城,恍然如梦 谢昭昭与张嫣嫣的友谊,她们曾经是大乾京都顶级贵女小群体五位成员。 也因为张嫣嫣的四兄长被人算计时,谢昭昭和周少羽出手周旋,下了一盘一箭n雕的大棋。 更是在谢昭昭最艰难被休弃时,张嫣嫣是唯一大著肚子,哪怕与婆婆决裂也来看望谢昭昭的朋友。 更是流放时,张嫣嫣把自己所有的嫁妆包括暗卫死士都送给谢昭昭的生死之交。 若没有张嫣嫣的死士,谢昭昭早就死在那场大火里。 所以谢瑜和周棠棠儘管身在高位,仍然愿意把自己唯一的嫡女嫁给张嫣嫣的儿子为妻。 但是张嫣嫣会烧炭死? 谢昭昭肯定不能袖手旁观! “九天,你能確定她是死於烧炭?” “是噠,在一个方方的屋子里,好像是睡觉的地方,有一个女人,在她睡觉时,烧了炭她就闷死了。” 谢昭昭知道的,每年冬季,总有一些人因为烧炭中毒闷死在房间里。 说到底,谁叫玉龙国那么发达,房间琉璃窗户密封性那么好呢。 按照九天的说法,张嫣嫣下个月会被人烧炭烧死,这还真不好確定是什么人。 她觉得写信都不一样能达到效果,立即喊了一声:“北尘。” 北尘马上闪身出来,九天“哇”了一声,说:“北尘叔叔,你从哪里冒出来的?” 北尘恭敬地说:“回稟公主,臣是暗卫,就是一直藏在陛下身边的。” 谢昭昭吩咐道:“北尘,你立即骑马赶回京城,把九天算出的结果告诉寧王妃,叫她务必注意,每天睡觉时把门锁好,尤其下个月......” 说到这里,谢昭昭问九天:“你能算出来是哪一天吗?” 九天说:“你把寧王妃的生辰八字告诉我吧?” 谢昭昭告诉了九天,九天掐算一下,大惊失色:“啊,十一月十一日,这一天如果躲过去,还要再躲过去一次才能行。十一月十八日还有一次。” 她小手掐来掐去,说:“北尘叔叔,我这里有一张符,你带给她。” 九天把一张“甲木反噬符”递给谢昭昭,附耳说道:“这道符是甲木反噬符,谁害寧王妃,会以同样的力道反射到行凶人身上。” 她说完,看看谢昭昭,谢昭昭把她抱过来,拍拍她的后背,说道:“九天,佛有两面,惩恶也是扬善。” 九天顿时开心了。 北尘拿了符,把九天的话都记下来,打马离去。 周棠棠又惊又喜,说:“要是能救了寧王妃一命,九天,你可办了大好事了。” “嗯,寧王妃是个大好人。” 谢星晚给九天讲一些见闻,教给她编织手串,两姐妹玩得十分高兴。 谢星野则与殷槿安在马车外一边走一边说著玉龙如今的形势。 谢昭昭的马车在前面带路,几人走了三天,殷槿安原本没多想,以为这就是去女王帝国的道路,谁知道越走越熟悉。 当走在一条宽阔笔直的大马路上,看著络绎不绝的马车、牛车往前面一座城池赶去时,殷槿安不禁百感交集。 那高大的城墙,有五六丈高,三四丈厚,门口大大的三个字,是那么熟悉——《世安城》,两边一对楹联:芳槿昔年无终日,浮生未歇念世安。 殷槿安一时失了神。 一行人都没说话,世安城是殷槿安的,这件事在殷槿安前世死前,並没有公开。 他死后,谢昭昭便不再人前提起,只是下令在世安城建了忠烈神庙,这里也是最终埋葬他尸骨的地方。 蛮荒之地如今已经不再是蛮荒,这里山水秀丽,处处是良田。城池高大,贸易盛行,尤其是世安城,简直是蛮荒之地的一颗摧残的明珠。 那些络绎不绝的马车,都是来世安城交易的。 这里和东南的百越城,是南部两个大的交易中心,百越城是与其他国家的各种珠宝玉器等物资交易的中心,而世安城更多的是蛮荒之地以及周围几个国家的交易中心,是整个南部,盐、铁、粮食等重物资交易的中心。 谢昭昭一行人进了世安城,早有人去通报了知府。 当知府慌慌张张带著百官大礼迎出城,殷槿安再次震惊。 那知府,不是付英德和梁建国又是谁。 付英德当年与他一般大,是他从禁军营里挖来的人才,帮助他一起打下的世安城。 梁建国是他策反跟隨他开通海上丝绸之路的水军將领。 再见他们恍然如梦。 谢昭昭安排他们,帮助他守著世安城,就是她从心底里叫他知道,他们都没有忘记他。 殷槿安笑著说了一句粗话,他这样一个硬汉,硬是被活观音逼著一直眼热。 幸好他戴著面具。 不管戴不戴面具,他都不能认。 谢昭昭对付英德和梁建国淡淡地说了平身,也没客气,说:“请两位爱卿为朕安排寢食,朕要在此小住几日。” 付英德大喜。 安帝驾临,付英德、梁建国陪同晚宴,两人一开始就注意到殷槿安,实在是这个人有说不出的奇怪感。 哪有一天到晚戴面具的? 谢昭昭指著殷槿安说:“这是齐国的傲天帝陛下,尔等见过。” 付英德看著傲天帝的坐相,还有举手投足,总是说不出的熟悉感,心跳如鼓。 酒过三巡,谢昭昭说:“付英德,你把世安城如今的情况如实报来。” 付英德看了殷槿安好几眼,示意了谢昭昭几次:他是齐国的皇帝欸,当他面合適吗? 谢昭昭:“你不用纠结,如实报。” 付英德一项项地报作物產量,报盐田税收,报各类物资交易收益,一切都比当初殷槿安在时翻了百倍不止。 “付大人,回头,你安排一下忠烈神庙,我们一起去看看。” “是。” 餐后,付英德早准备好马车,眾人去了忠烈神庙。 世安城的忠烈神庙,比中州地区的神庙面积大,修建也非常豪华,连地砖都是铺的光滑可鑑的曜石。 庙里也非常乾净,五个专职管理人,把这里清扫得乾乾净净,神像的面容一点灰尘也没有。 眾人进庙,殷槿安看著自己的神像,恍恍惚惚,他似乎忘记了自己的模样,原来他是这个样子。 “兄长......”付英德一声哽咽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恍惚。 梁建国沉默点了香,低低地说:“王爷,陛下又来看您了。” 一个又字,付英德瞬间流出眼泪,殷槿安也心疼痛起来。 第533章 我不再是殷槿安 儘管殷槿安在场,谢昭昭依旧拈香拜了一拜。旁边的殷修山的神像,她也上了香。 那是殷槿安的父亲,是勛国公,儘管他前世里给殷槿安的温暖並没有期望的那么多,但他保家卫国,值得尊重。 殷槿安燃了香,插在殷修山的神像前香炉里。 站了一会儿,倒也没说什么。 在神庙的院子里和附近走了走,他们去了殷槿安的坟墓。 谢昭昭在他的墓前依旧燃了香烛,还摆了供果。 儘管他回来了,但是在她们心里,原先的那个少年依旧是去了。 在世安城住了三天,殷槿安有时候骑马,有时候走路,把九天扛在肩头。 看著世安城的繁华,看著世安城的百姓,他又去了一趟忠烈神庙。 他感觉似乎有什么东西渐渐地远去,有什么东西又匆匆而来。 他是萧槿安,不再是殷槿安。 不管他戴著面具还是摘了面具,他已经不再是殷槿安了。 他、她还有他们,都只能对原先的那个殷槿安缅怀,却不能与眼下的他画上等號。 殷槿安握住酒壶,喝了几大杯,与过去的自己和解,握手,告別。 十日后,他们出了玉龙界,陆非烟早就接到谢昭昭的书信,带著兵马在边境等待。 红毯铺地,鸣锣开道,鞭炮齐鸣,陆非烟倾尽女王帝国之能迎接谢昭昭和殷槿安。 先是抱住谢昭昭一阵好好的问候,笑嘻嘻地说:“安帝,你终於来了,可想死我了。” “你好像长高了。” 谢昭昭一句话,陆非烟笑得嘎嘎响,“还当我是十二岁的小娃呀?我马上三十岁了。” 她和齐王妃见礼,又受了谢星野和谢星晚的礼,谢昭昭轻声说:“九天也来了。” 陆非烟眼睛一亮,轻声问:“还没相认?” “没有。” 陆非烟看向小老虎面具道童,一把把九天抱起来:“哎呀呀,师妹,终於见到你了。” “师姐。”九天小白牙亮闪闪的,“师姐,师父一直夸师姐聪明。” 陆非烟咧开嘴笑起来,安帝是她的好姐妹,安帝的女儿是她的好师妹。 辈分各论各的,不违和。 陆非烟捏捏九天的小脸,说:“师父才不会夸我聪明,他只想我做饭给他吃。” “嘻嘻嘻,师父说师姐最好了。师姐,你帮我二舅解毒吧?”九天来了,立即把主题就拋出来。 什么接风洗尘都可以免了,快点给我二舅解毒吧。 陆非烟看看谢昭昭,后者双手轻轻摊开。 “哈哈哈,九天,你可真是你二舅的好外甥女。”陆非烟说,“师姐我一定把压箱底的本事都拿出来。” 殷槿安诚恳地说:“请女王陛下出手帮助。” 陆非烟摇摇手:“都是小意思,你是安帝的好兄弟,又是九天的二舅,我一定竭尽所能给你解毒。” 殷槿安有些意外,听陆非烟的意思,她不仅与谢昭昭很熟,还与九天很熟? 果然只有他不是做帝王的料,打仗和吃喝玩乐还行,外交能力太差了。 女王国的国都定在王城,又叫大五哥。 即便是在城池內,也到处都是茂密的树林,寺庙香火繁盛,各个寺庙都供奉著湿婆神。 女王宫与別处的皇宫完全不一样,殿宇並不高大,但是雕刻简直是一绝,那浮雕隨处可见,都是贤豆那边佛教里守护东方的神。 齐王妃(周棠棠)带著双胞胎来这里就是想欣赏这里的美景,所以进宫就开始旅游计划。 陆非烟不把他们当外人,都请进皇宫。 大家安定下来,陆非烟叫礼部官员安排宫宴。 她知道他们一行人的目的,所以宫宴后,安定下来,先安排人带齐王妃一家去旅游,接下来就著手给殷槿安解毒。 “陆女帝,狂人楚现在齐国,他確定我体內没有中毒。”殷槿安告诉陆非烟,他小时候在皇宫里被楚后下的毒,余毒都被清理了。 陆非烟检查后,殷槿安体內確实无毒。 她早就传承女帝蛊术,可是也没在殷槿安体內发现蛊虫痕跡。 也就是说,殷槿安没中毒,也没中蛊。 陆非烟说:“傲天帝,您这边有哪些线索?您仔细全面给我说说,我好知道从哪里下手。” 殷槿安把自己中毒时间,毒发时间,以及感受,九天的处理方法告诉了陆非烟。 陆非烟听到月圆之夜毒发,忽然极其激动,提出一个奇怪的要求:“傲天帝,能不能看一看你的相貌?” “这和解毒有关吗?” “若相貌和女王帝国秘辛里记载相同,那么就有直接关係。” 殷槿安无所谓,摘面具而已。 他摘了面具,当陆非烟看了他的相貌,深吸一口气。 立即叫人把一个密函取来,那里有一本古旧的书籍,还有几幅勾勒细致的工笔画。 那里一个女子,相貌与殷槿安七分相似,只是更胜殷槿安眼下的相貌。 那个女子面容清瘦,穿著女王帝国大祭司特有的服装。 “这是我们姜氏一族的老祖宗,姜家人特別擅长养蛊,老祖宗更是其中翘楚,数百年来,无人超越——因为她本身就是蛊。” 陆非烟说別人养蛊,种蛊,甚至踏入红尘爭名夺利,而老祖宗闭关十年,把自己练成了蛊。 待她出关,貌美无双。 “她把自己练成了蛊,也变得貌美无双,但是却落下一个毛病,每逢月圆之夜,便失去理智……” 和殷槿安的情况一模一样。 九天听到这里,皱著小眉头问道:“那你那个祖宗后来怎么样了?” 陆非烟双手摩挲著密函,对殷槿安说:“月圆之夜失去理智,老祖宗误杀了许多人,她非常懊悔,把自己关在后山悬崖山洞里,研究压制之法,又闭关十年,研製出来破解之法。” 確实有一种办法,既保持人蛊战力,又保证了意识可控,一时间,女王帝国强盛无比。 后来伺候老祖宗的一个族女姜如霜,血脉、蛊术天赋异稟,老祖宗也需要传承,便把炼人蛊秘法教授予她。 姜如霜在数年之內也炼成了人蛊。 她以为变得和老祖宗一样无敌,便想杀了老祖宗,篡权谋国,坐拥天下。 老祖宗十分懊悔,也很庆幸没有把月圆之夜保持理智的秘法教授她。 在月圆之夜,与姜如霜约在无人的深山,利用姜如霜失去理智,苦战一夜,终於杀了姜如霜。 从那以后,老祖宗把炼人蛊秘法和破人蛊月圆之夜秘法分开保存,两份完整的资料,只有姜家每一代的嫡系女帝才会传承。 陆非烟似笑非笑地说:“傲天帝,如果朕没有猜错,你母亲所在的所谓灵族,便是当初姜如霜那一支逃跑的叛徒,她们只掌握了炼人蛊的秘法,却不知破解月圆之夜的秘法。” 第534章 月圆之夜是最强者的bug 这个故事不怎么美。 殷槿安说:“我不喜欢蛊虫,更不想炼人蛊……我也不想要破解月圆之夜的方法,能直接消除人蛊吗?” 谢昭昭对这些不懂,但是她也主张最好能消除,回归正常人。 陆非烟双手一摊:“做不到,不可逆!你要知道,炼成一个人蛊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老祖宗和她那个族孙女成了人蛊,那都是几百年前的事,这么多年,谁听说过人蛊?灵族估计倒腾那么久,也只炼成功你一个。” “我不记得炼过这个。”殷槿安是魂穿,但是原身记忆里没记忆炼过蛊虫。 “你一定炼过,至少幼年炼过一些动作,服用一些药物。”陆非烟说,“也许,你就是万年难遇的蛊王体质,在幼年就已经被炼成了人蛊。” 幼年能把他炼成人蛊的,大概只有萧槿安的亲生母亲,卫慕。 陆非烟又说了一个残忍的事实:“傲天帝,兴许,你的母亲就是一个人蛊。” 人蛊血脉更容易炼成人蛊。 九天忽然想到那两枚令符,对殷槿安说:“二舅,我把那两枚令符给非烟师姐看看好吗?” “你可千万小心。” 殷槿安亲眼看见过阳盛帝把令符拆破,放出虫子的可怕后果。 令符交给陆非烟,陆非烟不会画符,也不会开天眼,但是她一眼就看出来这令符的不同。 “这不是令符,这是我们姜氏一族特有的封印虫卵的方法,这木头不是普通木头。”陆非烟说,“这个蛊虫是最高级的蛊虫。” “阳盛帝手头有一枚令符,他打开后,虫卵孵化,造成数百人成了躁狂症,成了杀人魔头。”九天给陆非烟说了阳盛帝曾经打开过一枚令符。 陆非烟看看殷槿安:“傲天帝,这两枚令符,你还要留著吗?” “有没有办法销毁?” “若单独销毁是销毁不了的,但是有你我在,便可以。”陆非烟说,“你是蛊帝,它们孵化出来,都臣服於你,若你用鲜血养它们,那么它们会很快地繁殖,產生更多的卵。” 更多的卵孵化就能寄生更多的人,殷槿安想控制就能控制更多的人。 “我不养这玩意儿。” 殷槿安一听能销毁,二话不说,销毁,这玩意儿绝对不能留。 他不想用这种方式控制人,他想与老百姓一起,用智慧,创造一个如玉龙国那样繁盛的帝国,而不是搞歪门邪道。 月圆之夜的破解之法十分复杂,殷槿安在陆非烟的帮助下,在后山钻研破解。 实验无数次,只等月圆之夜验证。 齐历元年十一月十五日,晴天。 一大早,陆非烟著人对闭关的山洞附近再次检查,確保没有任何人在场。 午时开始,殷槿安便开始一阵一阵的哆嗦,周围太吵了。 他忍著心里的烦躁,对谢昭昭、陆非烟说:“今天是月圆之夜,我要自己尝试破解,你们,都不要过来。” “你一个人可行?”谢昭昭担心地说,“要不,九天给你画一道符?” 殷槿安努力地把指甲掐进掌心,笑著说:“你们都不用管,不就是一夜吗?我肯定可以。” 九天小手掐掐,皱著眉头说:“二舅,让我跟你去吧?” 殷槿安摸摸她的小脑袋说:“不用,相信二舅!” 皇家后山禁地,距离皇宫五十多里,入山的山脚下被一望无际的“蚀海”湖环绕。 因为山高雾瘴瀰漫,这里倒是炼蛊的圣地。 谢昭昭和陆非烟把殷槿安送到山下,看他坐上船进山。 女王帝国地理位置在南方,一年四季都阳光灿烂,即便现在是十一月半,依旧阳光灿烂。 殷槿安进山不久,谢昭昭、陆非烟和九天,便看见禁地上空两条巨大的水龙和火龙冲天而去,盘旋嬉戏。 阵阵吼叫,携带万钧之力。 陆非烟惊讶地问:“这是什么武功?” 九天骄傲地说:“师父给的《玄天真经》。” “傲天帝竟然这么厉害?单这一招,他就能杀千军万马吧?” “那当然,我二舅最厉害。” 天渐渐地黑了,谢昭昭不放心,在蚀海湖岸边找了个客栈住下了,陆非烟也陪著她一起。 陆非烟现在是真理解安帝和傲天帝的友情了。 安帝是个神奇的女子。 月上柳梢头。 禁地忽然传来巨大的“轰隆声”,一阵又一阵,在湖的这边谢昭昭感受到大地震颤。 她双手握紧,眼泪不由得就漫上眼眶。 陆非烟也有些沮丧,破解不成功。 “二舅从闭关的山洞里跑出来了。”九天哇哇大哭,二舅在杀老虎。 殷槿安在山里杀到半夜,力竭昏迷。 禁地里有许多的野生动物,大到大五哥虎,小到兔子,因为是禁地,平时无人来打猎,这些动物那么多年倒是过得很和谐,很平衡。 它们死也没想到,有一天竟然来了这么一个两足的怪物,老虎在他手里也走不过两招,撕碎! 是撕啊,母老虎被撕了,雄老虎为了保护幼崽也丧身殷槿安手下,小虎崽子一声也不敢吭,藏在草丛下,都不敢呼吸。 月落西山,九天掐著指头,哭著说:“二舅已经昏迷了。” 谢昭昭听到九天说殷槿安在打老虎时,已经心焦气躁,又听说他昏迷了,也不等天亮,叫船家连夜去山上。 山上野生动物太多,他昏迷过去,很可能会被动物所伤。 皇家的大船,倒也十分安全,到了湖对岸,船停,谢昭昭等人上岸。 整座山上,瀰漫著一股说不出的血腥气。 她们走了不多久,就看见满地的血跡。 路边隨处可见动物的零碎肢体,头、爪子…… 谢昭昭不由自主地呕吐出来。 她们在山里找了很久,整个山林里,除了一阵阵的松涛,寂静无声。 一直到天亮才在动物尸身丟弃处,找到了昏迷的殷槿安,他已经离开闭关的山洞十里之遥。 他看上去与往常无异,只是全身都是血跡,尤其两只手上,红红白白甚是惊心。 谢昭昭传令:“把周围警戒,谁都不准靠近。” 让人把殷槿安抬回闭关的山洞,可是那山洞里已经无法住人,因为整个山洞已经被他拍得几乎崩塌。 原本养蛊的万蛇窟,数不清的毒蛇已经全部变成碎蛇段。 陆非烟把那本破解秘法再次读了十遍,没错啊,到底问题出在哪里呢? 她烦躁地抱头,不小心打翻杯子,水撒书上,她慌忙去甩水。 猛然看见,湿了的扉页上一行小字:大功德之人血为引,配以秘法,当解。 第535章 厄解,师兄来接九天 大功德之人是什么人? 谢昭昭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元济活佛。 可她去哪里寻找元济活佛?这个老疯僧居无定所,她都快五年没见过此人了。 陆非烟身边的女侍问皇家供奉的湿婆神庙的主持算不算大功德之人? 陆非烟嫌弃地说:“他就是个和尚而已,光头又不代表就有功德。” 谢昭昭说:“我回去找元济活佛,他肯定是大功德之人。” 殷槿安忽然说:“解不了就解不了吧,就这么过也很好,每个月大不了一次,一年再有那么几场雨雪,一年也不过几次而已,不解了。” 他自从知道自己是个蛊帝,一直很膈应。 他堂堂殷二爷,是个虫帝!人蛊! 反正活观音、李云幕、周令胤、顾重锦……所有的老朋友都见了一遍,他已经无憾。 大不了,他一刀结果了自己,不至於害別人,也不要拖累九天一生。 谢昭昭说:“怎么能不解呢,回去我就找元济活佛,一定能救你。” “也行。”殷槿安笑著说,“我们都出来太久了,破解的秘法我已经熟记在心,回去后,找到圣人之血,我再解吧。” 陆非烟也是一国之主,身不由己,她女儿和九天差不多大小,已经立为皇太女,但是接管女王帝国还不行,她走不出去。 谢昭昭和殷槿安、九天,在女王帝国待了一个月,在殷槿安的强烈要求下,眾人返回。 陆非烟拉住谢昭昭,泪眼朦朧:“等皇太女大一些,我便去玉龙国找你,如原先在青朴苑,我们还无忧无虑地住在一起。” 谢昭昭握著她的手,说:“你放心,玉龙太子已经十五岁,你不能出来,我便来看望你。” 洒泪告別。 再次回到长河镇,谢昭昭对殷槿安说:“你先回去,我去寻找元济师父,找到他便求他一起去齐国。” 她原想邀请殷槿安去玉龙国故地重游,然而殷槿安说齐国才刚成立,百废待兴,久不回,恐生变。 “活观音,齐国如今落后太多,如果交给你,会不会快速带著百姓富强起来?”殷槿安说,“我也不是非要做皇帝不可,原本也没那么大野心,只是觉得你做了皇帝,我若一无是处,无顏面见江东父老,如今皇帝也做过了,没什么遗憾了,看到玉龙如此强盛,也不愿意齐国百姓受苦。” 谢昭昭道:“你不要多想,你没有野心,我怎么有那么大野心? 当初若不是被惠帝逼得没有退路,我哪里会想到做女帝? 我一个后宅妇人一步步走到今天,有奇遇,更多的是靠著大伙帮衬,靠著一步步踏实地带著百姓完成一个个目標。 没有人天生就会做皇帝,只要你有一颗爱心,最终必会成为一代明君。 我都能可以,你怎么不行?” 殷槿安笑了笑,他戴著面具,谢昭昭至今都没看见他的脸,也不愿意去看。 她固执地活在“面具后面还是那张脸”里,所以她只看见他笑起来清秀韵致的下巴,很好看。 “我不適合做皇帝,我受不得拘束。”殷槿安说,“哪一天我做皇帝做够了,就派人给你送一道国书,你快一点过来接手。” 谢昭昭忽然生气地说:“殷槿安,殷二爷,谁说你不能是一代伟大的帝王? 九天说你修习了玄天真经,气贯长虹,凝水成龙。 只要找到了元济活佛,你就能克制月圆之夜,你便是暗夜之王。 铁製雷技术你现在也掌握了,又有远洋贸易经验,齐国的朝堂大臣都是跟著你打出来的。 你为何要泄气?为何要弃百姓於不顾?你不试试,怎么知道你不是古今第一大帝?” 殷槿安哼笑道:“你可真会鼓励人,那我试试,能不能超过你家老头子。” 谢昭昭忍不住笑:“敢叫他老头子的就只有你了。” 齐歷一年、玉龙歷十六年二月十五日。 晴天,阳光灿烂,万里无云。 殷槿安再次尝试月圆之夜破解法秘术,眼看著午时已过,殷槿安双目又开始发红。 九天在一边看著,托著腮帮子说:“二舅,我算了一下,安帝陛下还是没找到元济活佛。” 与谢昭昭分开两个月了,谢昭昭在《玉龙报》上悬赏寻找元济活佛,一直不得。 殷槿安看著九天,忽发奇想:“九天,每个月圆之夜,都是你用血符给我封印,要不试试你的血行不行?借一滴?” 九天说:“可我不是大功德之人。” “试试吧,反正元济活佛还没来。” 舅甥俩,一个敢想一个敢试,於是秘术引子用了九天一滴血。 血是午时滴下开始运作秘术的,不过一个时辰,殷槿安忽然觉得原本喧囂纷乱的世界,忽然寧静而美好。 鸟儿的叫声没有任何异常,风儿的步伐也不再那么粗暴。 他听见了开的声音,却不是吵,而是静謐。 他压著心底的兴奋,一把把九天举起来,抬头看向小娃乌黑的眼睛,说道:“九天,我好像病好了。” 对,那就是病,一种身体到精神的绝症。 九天把镜子拿来,给他看。 眼睛没红!! 殷槿安坐在大河边,笑得百羞惭。 他心情极好,运行玄天真经,水火两条龙在天空嬉戏,磅礴之力,愈发强盛。 酉时末,他停止了玄天真经的运行,舅甥俩一起坐在屋顶,看著月亮从东方升起。 皎洁而温柔的月光,洒在舅甥俩身上,暮春的晚上还很冷,俩人冻得鼻涕都快出来了,却开心地在唱歌。 殷槿安用自己的皮裘把九天包起来,问道:“九天,你师父从哪里捡的你?” 九天摇头:“不知道,他没说,我也算不出来。” “原来你就是那大功德之人。”殷槿安擼著小道士头上的小髮髻道,“九天,我想好了,以后齐国我也不交给活观音了,交给你,你一定能带著百姓过得更好。” 玉龙有活观音,而我家九天,说不得是个活佛呢! “九天,该回去了。” 舅甥俩正在开心地望月憧憬美好未来,忽然一道不和谐的声音强行插入进来。 一道黑影飘落在身旁。 白衣胜雪,长发如墨,冷淡疏离,仙风道骨,不可褻瀆。 正是当初送九天来的大师兄凤无为。 殷槿安心臟猛地一缩,立即把九天用皮裘包紧,说:“这里没有九天,只有龙驤公主。” 凤无为给殷槿安行了个礼:“傲天帝陛下,我来接师妹回去。” 九天的小脑袋从殷槿安的衣服里露出头来,眼前可不是自己的大师兄嘛! “大师兄!”九天欢快地说,“你怎么来了?” “傲天帝渡厄圆满结束,师父派我来接你回去。”大师兄伸手,“走吧,师父还在等著我们回去。” 殷槿安抱著九天,声嘶力竭地说道:“九天是我大齐的公主,城里为她建立专门的道观,只要心诚,在哪里不能修行?” 他蹲在九天跟前,心痛不舍,恳切地说:“九天,我们不走,留下好不好?” 第536章 缘分尽,九天离去 凤无为也不说话,站在旁边等著。 九天看到殷槿安不舍,便对凤无为说:“大师兄,我再玩一段时间好不好?” “天地有法,规矩诚设,则不可欺以方圆。师妹,师父的话不可违。” 殷槿安把九天护在身后,对凤无为说:“她不愿意走,你没听到吗?道门亦要讲道理,总不好逼迫他人不愿做之事。” 凤无为看殷槿安反驳,很不理解。他是修道之人,早摒弃人间的感情,师父说过,无情则是有情,无爱才是大爱。 师妹只是来帮助他度厄的,以后也会帮助別人度厄,师妹的爱是天下苍生,而不是一个齐国皇帝。 阻碍师妹离开,对师妹的修行绝对是一大灾厄。 他手一伸,九天便离开了殷槿安。 “师妹,我们走。”他牵起九天的手。 殷槿安堵住去路,嗓子有些沙哑,颤抖著道:“你们要去哪里?” “回道门。” “多久能回来?” “不会再回来,”凤无为冷冷清清的声音,毫无感情。 一如当初他把九天丟给殷槿安头也不回地走掉。 如今的他依旧是个很好的执法者。 不会再回来! “那是不是我再也见不到她了?”殷槿安退一步,如果九天回去,还可以回来,时间长短他都能接受。 可如果是再也不回来,那不行,他才有指望,就立即把所有希望都给他拿走? “她这次下山就是助你度厄,如今你所有的厄难都已经度过,她任务已经结束,你们缘分已尽,便不会再见。” “没有,你怎知我厄难已解?我才十七岁,一生还很漫长,灾厄多得很......” 凤无为看著殷槿安像个普通少年一样耍赖,这一刻他不像个皇帝,就是个希望得到娘亲疼爱、想要吃的孩子。 凤无为不为所动。 殷槿安看著站在凤无为身旁的小道士,即便她年岁小,但是他知道,九天道心很稳,一直就不是普通的人间公主。 她自律性极强,不管他是当初穷困潦倒,还是如今贵为皇帝,九天的饮食一直就是炊饼配开水,即便吃其他食物,也都极其简单,她的服装也一直就是布或者麻布道袍。 她不属於齐国,也不属於任何一个国家,她和陆非烟不一样,她没有(太多)人间牵掛。 可是殷槿安不能允许她离开。 就像一个小孩,如果从来没有吃过,那么你不会馋,不会想念,但是如果叫你尝过的甜,再永远断绝你吃的资格,以前不知道什么是绝望,那么从此就知道了。 不,九天不是果,她比果更叫殷槿安放不下。 “她是我外甥,她喊我二舅,我就永远是她二舅,她去哪里,我有资格知道。”殷槿安倔强地说,“道家修行,並不是把人修成毫无感情的草树木,你们要讲理。” “傲天帝,你是齐国的皇帝,你的责任是护佑大齐的百姓,九天是我道门的道士,她的目標是修大道,她下山也只是助你度厄,你们並非真正的舅甥。” 凤无为声音清朗,毫无感情,他一直是一个很合格的执法者。 “不,你知道的,我不是傲天帝,我不是萧......” 他的话被凤无为打断:“你是傲天帝,是齐国五千万人(註:原先的西夏人加新增的辽朝人)的主心骨,若非如此,九天不会助你。另外,九天是大造化之人,你不要坏了她的前程。” 殷槿安所有的话都卡在了喉咙里。 九天是大造化之人,他相信。 今儿她的一滴血就救了他。 九天不舍,哭著看向殷槿安,但也不敢鬆开凤无为的手。 师父说过,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数,她若任性而为,便是违反天道,不仅毁了自己的道心,也毁了別人的人生。 “二舅,你永远是我二舅,你要好好做皇帝,九天以后会一直保佑你。”她不忍心,但也不想撒谎。 能不能再见二舅,她也不知道。 小手掐掐,再次沮丧地放弃,不知道为什么,她算天算地,就是算不出自己。 但是她可以为二舅算最后一卦。 她在屋顶的天窗平台,丟下铜钱,算了一道血卦。 血卦能准確地看到未来。 “二舅,灵族的人已经分批出发来寻找你。 “他们带了五万傀儡兵。 “他们想要朝堂的各种职位。 “灵族的圣女想要与你联姻。 “他们最终的目的是让你做傀儡,控制齐国,再灭了女王帝国,还想灭了其他国家,一统天下。 “二舅,你不要让他们进入朝堂,把他们赶回山里去。” 这是九天为殷槿安算的最后一卦,也是她对他的最后一次帮助。 不过这个“厄”,其实已经不算厄,因为她的二舅性子桀驁,不会做任何人的傀儡。 灵族註定会阴谋失败。 凤无为牵起九天的手,说:“师妹,时间到了,我们走吧?” 殷槿安双手展开,哽咽地说:“九天,叫二舅再抱抱吧?” 九天跑回去,抱住殷槿安,掀起来自己的小老虎面具,也掀开殷槿安的狼头面具。 二舅流泪了。 眼睛没红,但是二舅的眼圈是红的。 她在二舅的脸上软糯地亲了一口,抱住他的脖子说道:“二舅,九天会永远想著二舅。二舅一定要好好的,做一个伟大的皇帝。” 她的眼泪糊了殷槿安一脸,鬆了手,把殷槿安的面具再次拉下来,挥挥小手说:“二舅,再见!” 凤无为拉著九天的小手,两人眨眼不见。 真的走了。 就如同他们来的时候,谁也不知道他们怎么来到他身边。 殷槿安甚至没看清他们往哪个方向走了。 “九天,你永远是齐国的龙驤公主。” 殷槿安看著九天凭空消失,他忘记了自己在屋脊上,只大步往前追。 一脚踩空,摔下屋脊。 第537章 平生最恨被人拿捏 皇宫里侍卫暗卫不少,夏侯衍带著虎豹骑镇守皇宫,他第一时间就看见了凤无为。 但是在出来的一瞬间,他听到了陛下与凤无为的对话,又止住脚步。 这是龙驤公主的师兄,是陛下的熟人。 他们都知道龙驤公主是个小道士,法力很强大,但是自从相见,日日相处,时间久了,也自觉把龙驤公主当成皇室一员。 现在出来个大师兄要把龙驤公主带走,他们才意识到,龙驤公主根本就不是他们大齐人,她真是个仙童。 看到了舅甥俩告別的一幕,陛下没有召唤他们,他们也没办法出来阻拦。 看陛下摔下屋脊,夏侯衍立即过来接他。 殷槿安已经完全糊涂,伸手再也摸不到九天,失魂落魄地转了一个圈儿。 好像反应过来,他跌跌撞撞地去了九天休息的寢宫。 她的寢宫和她的人一样,极其简单,给她买的东西都没带走,她只是背走了放符纸的隨身小包,也只穿走了她自己身上的一身道袍。 九天...... 殷槿安握住她的小衣袍,再也抓不住她柔软的小手,绝望像潮水一样涌上来。 前世的他从小不得母亲喜欢,还被兄长陷害,这一世的他父亲不爱,母亲把他炼成人蛊去爭夺天下。 前世里是谢昭昭像一道暖阳照亮他浑浑噩噩的半生,这一世的九天给了他活下去的勇气。 可是谢昭昭嫁给周老头子,九天乾脆再也不见。 前世里他还有李云幕和周令胤陪伴,这一世呢,深宫岁寒,长夜漫漫,孤家寡人,还有什么可值得期待? 。゜゜(′o`)゜゜。 忽然京城里一阵喧譁,无数的武功高手向皇宫涌来。 夏侯衍立即分出一部分人专门保护殷槿安,一部分人迎敌。 殷槿安因为九天的走,有些恍惚,站在九天的寢宫,神游天外。 过了许久,夏侯衍在门口,不得不稟报:“陛下,是灵族的人,他们要面见陛下,说有为陛下解毒的灵药。” 呵呵!殷槿安放下手里的东西,转过头来,问道:“他们在哪里?” “在宫门外。” 殷槿安看著高空悬掛的皎洁月亮,嗤笑了一下,挺会挑时间。 “开宫门,朕去会会母族的这些好亲戚。” 灵族这次出山,几乎所有的当家人都来了。 在宫门外的广场上,数百人肃静等待。 他们已经下马,在前面的是一排灵族核心人物,正中间的是一个老年人,身上穿著繁复的大祭司服装。 他的右手边是一对中年夫妻,左手边是一个明媚的少女,细看,那女子与殷槿安如今的容貌有五分相似。 身后的那数百人,如果注意查看,就发现所有人都是一个姿势:低头、垂手、面色僵硬。 都是傀儡兵!! 宫门打开,皇帝的龙輦在禁军的簇拥中走出来。 自从殷槿安做了皇帝,就下了一道命令:皇宫不收太监,以后百姓们不管多么穷苦,都不准再阉割子孙,否则掉脑袋。 所以宫中现在都是威风凛凛的禁军。 大祭司姜敬宗站在眾人面前,先行一个简单的礼,唱喏:“灵族愿伟大的湿婆神佑大齐皇帝洪福齐天。” 一阵山呼海啸的祝福声传来:“愿伟大的湿婆神佑大齐皇帝洪福齐天” 殷槿安也没下轿輦,冷淡地对他们说:“灵族眾位爱卿平身。” 姜敬宗看著殷槿安连下轿輦都不肯下,月圆之夜竟然没有发狂,非常惊讶。 “灵族大祭司姜敬宗见过皇帝陛下。” “哦,大祭司,你们深更半夜来皇宫要见朕是认真的吗?谁给你们的权力深夜扰民?谁给你们的胆子带这么多人逼宫?” 殷槿安可不是冤枉此人,他们身后的数百人,儘管不是特別大的数目,他完全感受到,他们被下了禁制。 他们都是傀儡。 说穿了,都是人蛊级別。 殷槿安不知道灵族手中培养出了几个蛊王,但是他如今是真正的蛊帝。 今日之前,他最多算是半成品。 听到他这样呵斥,姜敬宗有些不悦,皱眉道:“我们是来帮助陛下的,日夜赶路,如今才进了城,就匆匆来见陛下。” “哦,什么时候,我皇城的门亥时就开了?” “我等,白天就进城了......”大祭司不满,“陛下,我等是来帮陛下的,我等没恶意,我们都是陛下的亲人。” 殷槿安不想和他们爭执,说道:“既然是朕的亲人,那就都去驛站住下吧,改日朕空了再见。” 姜敬宗看他轿輦要离开,怒道:“陛下,不邀请我等进皇宫吗?” “不邀请!怎样?” “我是你外祖父。你的今天是我给的。” 殷槿安又拍拍轿輦,禁军停下来。 “好大脸!你们是怎么帮助朕的?出兵了?出粮了?还是出力了?” “你,你母亲是我的女儿,你是我的亲外孙,没有我,就没有你母亲,没有你。” “很好,那朕问问你,朕的母亲呢?”殷槿安冷冷地说,“她和阳盛帝成亲,你们把她逐出灵族,后来发现她生下朕,脚踩七星,你马上心思活泛,又开始与朕的母后来往。” 被殷槿安揭穿,姜敬宗脸上有些掛不住,阴沉地说:“那又怎么样?灵族不养废物。你要庆幸脚踩七星,不然,灵族不会管你。你以为所有的虎豹骑藏在天山,灵族不知道?” “你口口声声是朕的亲戚,那朕问你,朕的母亲怎么死的?” “不是死於后宫爭斗吗?” “你说呢?——你知道朕的母亲死的有多惨吗?被人放血、吃肉,煮汤!”殷槿安吼道,“你不是她的父亲吗?那你在哪里?这么多年,女儿死活你不问?” 姜敬宗拼命解释说自己在深山不曾出来,不知外界事。 殷槿安又问那么多年,自己孤身一人,他为什么不出来看看?现在做了皇帝了,上门认亲了? 姜敬宗还是说深山不问外界事。 “既然不问外界事,那还回去,不该有的想法,都打住。” 殷槿安不擅长打这种口水仗,他从陆非烟那边得知了姜家那个族女为夺取天下,竟然敢对授业恩师老祖动手,便知道这所谓灵族,便是一群败类。 想控制一个蛊帝,做天下之主?做你娘的春秋大梦! 九天临走前也给他说了灵族的计划。 殷槿安把披风掖了掖,忽然烦了,对禁军说:“回宫,把宫门关上,擅闯者,杀无赦。” 他殷槿安,从来不是什么灵族后裔,更不受任何人拿捏。 寧为玉碎不为瓦全,皇帝不做又如何?命不要又如何? 第538章 天降红鱼,长公主回来了 姜敬宗有些傻眼,这个傲天帝怎么回事?一点规矩也不讲?面子活都不做? 那么多下属,他对自己的母族说杀就杀,不怕老百姓说他没有人性吗? “你是灵族最优秀的......” 眼看著轿輦消失在宫门,姜敬宗从兜里摸出一个竹笛,有节奏地吹奏起来。 这支竹笛,正常人听不到声音,它是专门针对殷槿安这样的人蛊。 一时间,就听到“咔咔咔”一阵响,那数百个一直低头不声不响的人,身体暴涨,脸上布满古老的图腾。 禁军骇然地看著他们,夏侯衍大喊:“快进宫。” 他也吹起竹笛。 虎豹骑全部进入傀儡状態。 殷槿安立即喊了一声:“夏侯衍,停!” 夏侯衍不解,焦急地说:“他们杀伤力,非常......” 他不知道大祭司竟然培养出几百个“萧槿安”,那是多大的杀伤力?整个京城的人都不够他们撕一个时辰的。 殷槿安坐在轿輦上,居高临下,看著姜敬宗,在明亮的月光下,忽然一笑。 风华绝代! 姜敬宗阴毒地看著殷槿安。看样子,这个外孙找到了破解月圆之夜的秘法。 他要一次性把外孙打服,不仅要他把秘术交出来,还要他臣服自己。 天下之主,只能是他的。 殷槿安不受他的竹笛影响,看著那些被姜敬宗控制的庞然大物,焦躁不安地想要杀所有人,殷槿安忽然对这一切都厌恶透顶。 “朕乃九五之尊,从起兵,到伐辽、退回鶻,朕一直靠的是技术和忠臣,朕是顶天立地的大男人,寧愿死,也不受任何人威胁。“ 他对夏侯衍说,“让这群野心家,看看我们的厉害。把所有的瓦罐雷、铁製雷,都用上。把灵族以及他们带来的所有怪物,都炸了!” 阴谋阳谋,虫子什么的,在绝对的实力跟前都是渣。 “陛下,只怕皇宫会受到影响。” “没事,炸塌了重新造。” 他说完,率先拉来一只铁製雷,丟向姜敬宗。 “轰隆” 一声响后,竹笛声终止,世上再无姜敬宗。 “轰~” “轰~” 这一夜,整个兴庆府的百姓都被惊醒,大地在颤抖,火光在闪烁。 “陛下,他是你亲外公,我们是你亲舅舅......” “轰~” 灵族,卒! ??..??? 齐歷七年,玉龙二十二年,五月十六日。 方壶山。 “九天,你度厄结束,可以回去了。”玉禪子一身白衣,坐在蒲团上,慈祥笑著,“去吧,多做善事,整个天圣大陆,会再繁盛至少百年。” 九天看看自己住了十多年的茅草屋,还有门口跑来跑去的“咯咯噠”,恋恋不捨。 这一走,兴许就再也回不来了。 相对於別的道门,玄天门真的是寒酸。 没有像样的大殿,连个像样的房子都没有。 几座自己搭的草房,房后种了许多的蔬菜、粮食,山上这十多年只有九天一个女娃,玉禪子和凤无为还专门培育了一些儿草儿。 和別的道门不一样,玄天门在外仙风道骨,在山上,还像老农一样吃人间食物。 九天在山上十几年,已经习惯了清净修行。她也下山数次,给百姓治病,帮助有缘人解厄,但是她心始终寧静。 最多的还是掛念殷槿安,不知道二舅怎么样了? 巳时,九天把自己的小包收拾好,尤其是小老虎面具,她已经摩挲得都要包浆了。 玉禪子与她说完,便转身不见了。 大师兄凤无为说:“师尊又去闭关了,这次闭关,可能会很久。走吧,师兄送你回去。” 在不远处隱匿行踪的玉禪子:聚散终有一別,能留你在山上十二年,方壶山可做永久的仙界圣地了。 为了你,道门住了十二年破草屋,种了十二年的田地。 只可惜我心惶然,你却超然物外。 玉禪子:我好像又悟了。 玉龙国,大名府。 一大早,周少羽和谢昭昭就把整个朝堂都丟给太子周启珩,两人在皇宫里专门辟出的“长公主殿”,一遍又一遍地检查里面的设施。 周少羽看著桌子上的瓶说:“这一对儿瓶子不是最新款,赶紧换了。” 谢昭昭一看,立马说:“对对对,赶紧换了,把贤王新烧制的瓷瓶摆上。” 整个九天公主殿,奢华到令人髮指。 以前九天担不得財,连吃饭都不敢吃好的,现在他们要补偿,加倍补偿,什么都要最好的。 九天要回来的消息在半年前就公开了。 在外地的诸侯王全部来了。 老贤王谢安厦(谢昭昭三叔)携带贤王谢琅、王妃、世子、郡主都提前一个月进了京城。 肃王谢安淮(谢昭昭二叔)给秦王谢珏写信,谢珏也把边关的事丟给儿子,带著母亲(谢二夫人)、王妃都来了。 齐王谢瑜和齐王妃周棠棠更是每天往宫里跑一趟,唯恐错过与九天的第一面。 圆圆满满如今不仅是贵夫人,还都做了祖母,孙子都两岁了,但是她们一大早都进宫,帮著谢昭昭做最后的检查。 巳时中,晴朗的天忽然起了大风,人们就看见黑压压的东西开始在上空聚集。 久旱的北部三十六州,忽然天降暴雨。 周少羽与谢昭昭握手站在九天公主殿前,忽然轻轻地笑了:“昭昭,女儿回来了。” 当年,九天出生时,他与周启珩、周启元父子三个,在台阶上先被风颳得袍服鼓胀,睁不开眼,接著被突降的大雨淋了个透心。 接著那大雨一波一波,哗哗地下来。 如今,和当初一模一样。 “九天来了,带来了甘霖~” 修寧已是壮年,他如今是大內总管,乾爹子胜前些年去世了,送走了子胜,全心全意地效忠辰帝和安帝。 他急忙打开早就准备好的伞,谢昭昭和周少羽都笑著看著满地的雨水,期盼把心撑得满满当当。 “啪” “啪” 什么东西掉下来了? 几个在廊下一起等待的女官高兴地喊道:“鱼,红鱼,又下红鱼啦!” 整个皇宫和外面都传来震耳欲聋的喊声—— “天上又下红鱼啦~” “鱼鱼鱼,好多鱼~” “天上掉鱼,我的天呀……” 谢昭昭和周少羽互相紧紧地握手,九天,九天在哪里? 勤政殿也停止了公干,周启珩对大家说:“眾位爱卿,今儿有事赶紧说,別耽误了孤与长公主团聚。” 大家都理解,这可是玉龙国举国上下第一大喜事。 “报~”禁军一叠声地传报,“宫门口,长公主,长公主回来了!” 第539章 女儿长大了,和想像中不一样 周启珩也不顾得打伞,早跑出去了。 宫门外,站著的正是凤无为和九天。 雨已停下,满大街都是捡鱼的人群,欢呼雀跃,都回忆起十二年前的那场酣畅淋漓的大雨和鱼雨。 凤无为看穿著金龙袍服的周启珩出来,便对九天说:“师妹,就此別过,山高水长,后会有期。” 九天也给凤无为行了个同辈礼,就此別过。 周启珩看著依旧一身道袍,清瘦无比的九天,心疼的不行,立即叫人用轿輦接了九天:“父皇和母皇都等待了许久了。” 九天在山上就知道了自己身份,如今看见周启珩,才知道伐辽朝时玉龙的先锋小將就是自己的太子哥哥,原来他们早就见过了。 没有推让,坐上轿輦。 她在山上安贫乐道,在皇宫金尊玉贵,並不矛盾。 这世上万物,顺其意,便是最好的。 只是,周启珩、周启元、周启泽亲自给她抬輦,她拒绝了。 谢昭昭和周少羽在公主殿前,望眼欲穿,听到禁军跑进来匯报:“公主回来了。” 两人携手离开寢宫,迎到前殿。 九天看见谢昭昭,眼睛立即有些模糊。 色若朝霞映雪,又如芙蓉出水;鬢如春云,眼如秋波,口若朱樱,顶级的闺秀,威仪的女帝,这便是她的母亲。 她的父亲,高大俊朗,松竹玉立,眼神认真而凌厉,气势沉稳难掩高贵清华。 玉龙双帝,风华无双。 谢昭昭眼圈早就红了,却不敢向前,泪珠子如断线一般,掉个不停。 “母皇!” “父皇!” 九天笑著走上来,眼睛也红了,眼泪汪满眼眶。 时光荏苒,岁月如梭,十二年了,骨肉分离四千多个日夜,这一刻重逢,彼此有些陌生,喜悦却溢於言表。 “九天,你终於回来了......” 谢昭昭上前,抱住九天,母女相拥,泪眼婆娑……??????????? 盼女儿盼了十二年,想了十二年。 明明知道她跟去的玉禪子是得道之人,定然不会亏待公主,可是谁叫女儿命里不担財呢! 她想过无数种与女儿相处的情景。 看著別人家的女儿娇娇软软,她就想著自己家的女儿若这样,她就给买最好看的衣服,吃最好吃的食物,游最美的景地。 看著別家女儿蛮横跋扈,她想过九天在道门学习,根基不可能不好,就算有一些小女儿的跋扈,是她谢昭昭的女儿,她护著怎么啦! 但是,眼下是个什么情况? 就总觉得女儿飘在天上,与自己隔著一层。 自从九天回来,每天晨昏定省,她做得极好。 无论谢昭昭和周少羽对她多么好,她都淡淡的,没有惊讶没有惊喜,有对父母的孺慕之情,但明显疏离。 各家权贵邀请她,她都给面子前往,並且表现得比谢昭昭礼仪规矩不差,温和而疏离。 遇上对方给她送厚礼,她一律收下,然后,送给对方一卦,比如贵府铺子里的掌柜贪腐过大,金银藏在某处;再比如府上某处山里有矿...... 得了她卦的人家,十成十应了卦,於是全京城盛传长公主乃铁嘴,邀请帖子都排到明年去了。 甚至於长公主回来才十天,大理寺卿竟然提著礼亲自拜访长公主,恳请长公主对其中一个许久没有侦破的案子给予指点。 周少羽气得叫人把大理寺卿狠狠打一顿:“朕的公主专门帮你们侦破案子的?朕都不捨得累著她。” 然而九天却对周少羽说:“父皇,匡扶正义乃是皇家职责,孩儿愿意助他们一臂之力。” “九天,你可知道各司其职?若人人都走捷径,找你来算出始末,那么这些部门还设它作甚?” 九天道:“这样的道理他们更懂得,他们求到孩儿跟前,无非是束手无策,想早日陈案昭雪。” 最终还是去帮助破了三个最棘手的案子,指出被忽略的关键证据,证人,以及思路纠正。 大理寺全体叩谢,九天受了他们的叩谢,但说了一句:“汝等处事宜勤勉尽心,不可怠慢。素应艰辛竭力,方可显功立业,庶几不辜使命。” 大理寺虔诚认同:“臣等定当恪尽职守,不负公主所望。” 一言一行,挑不出任何毛病。 偏偏这样的淡漠,回来不足半月,便人心尽皆收拢,大有超越太子周启珩之势。 对其顶礼膜拜者,比比皆是。 回来后的第二十天,九天谢绝谢昭昭和周少羽安排她週游天圣大陆的提议,提出去报馆学习。 谢昭昭这才后知后觉的问起来:“你识字?” “我这十二年里,学得可多呢,经史子集,天文地理,全都学了。” 谢昭昭有些泪目,孩子真的受苦了,不仅会道术道法,还文韜武略在身。 周少羽却十分高兴:“朕的女儿理当博学上进。” 谢昭昭却患得患失:“景辰,我怎么总觉得与女儿隔了一层什么似的?” “女儿从小到大都不和我们在一起,疏离是正常的。” 周少羽做过权倾天下的宠臣,又做了二十多年的皇帝,一双眼早看透一切,安抚道,“她如今能不被富贵迷失双眼,我倒是觉得她心性非同一般。” 谢昭昭总也有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受挫感。 太皇太后谢老夫人已经去世,谢安奉也六十多岁了,谢昭昭到谢安奉的跟前,向谢家的老狐狸求解惑。 “你的这个女儿,可不是一般的小女儿家,她高瞻远瞩,目光自然不在儿女情长。” 谢安奉的意思,许芷嫣、谢昭昭、九天一脉相承的博学、坚强、有主意,並非隨波逐流之类。 与许芷嫣、谢昭昭相比,九天更是超然世人之上,这是一种大智慧。 另外老狐狸说,九天看似有情却极其无情,看似冷漠却又极其大爱。 她对任何人都一视同仁,一碗水端平,甚至谁的都不欠,这本身就是一种无情。 然而谁又说这不是有情呢? 就好比她来到人世间,一次是她出生,一次是她十二年归来,每次都是带著大雨,鱼雨而来。 无差別对待世人,不专门对豪门,也不专门对穷人,她一碗水端平地赐予大家,就看谁的腿脚勤快能多抓住一些鱼。 这是超越帝王的存在,就像是神、佛。 他其实想说九天比当今太子周启珩还要大气一些。 当然这种话是肯定不能说的,动摇国本的事不能说。 “昭昭,一切自有定数。她是你女儿,你只要无条件付出就好,做父母的不都是这样吗?” 谢安奉说了这句话就笑起来,“不是每个父母都如为父这样幸运。” 谢昭昭听了谢安奉的话,便不再多想,是啊,爱她,就无条件付出,不求回报。 第540章 二舅只有我 经过二十多年的发展,《玉龙报》报馆规模、功能已经远超过朝堂的任何一个机构。 谢瑜一直是报馆的负责人,而现在他基本退居幕后,馆长已经是张嫣嫣。 张嫣嫣的级別等同於三品大员。 这是女子的荣耀。 报馆不同於朝堂任何一个部门,它真正做到了公平公正。 这里女工也占了半壁江山。 张嫣嫣见九天来报馆学习,自然是激动万分。 七年前,幸亏九天送她一卦,不然她就死在李冉冉的手下了。 她是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李冉冉竟然想杀她的。 那时候,刘青云与谢星晚大婚在即,她只顾得高兴,李冉冉从平阳伯府来了大名府,她们几个原先的顶流闺秀相聚,十分欢喜。 张嫣嫣收到九天的神卦提示,倒是没怀疑她,只防著別人。 然而十一月十一日那天是九天算卦预示的第一次,她不得不防,当天十万分小心,半夜睡著的时候,她的贴身丫鬟沉香发现了李冉冉以房间太冷,加热烧木炭为由,在房间燃烧木炭。 沉香记住张嫣嫣的吩咐,所以在李冉冉拿了木炭去烧的时候,就把张嫣嫣推醒,小声比画,告诉她李冉冉要烧木炭。 张嫣嫣看到已经被关紧的门窗,嚇出一身冷汗。 以“太热太闷”为由,叫沉香把木炭拿出去。 结果十一月十八日,闺蜜们同游燕山湖,在庄子上,李冉冉半夜里叫小二送来一大盆木炭。 张嫣嫣因为有了第一次的忌惮,今日是九天神卦的第二次预警,她晚上根本就没有睡著。 当木炭端进房间,门窗被李冉冉反锁塞紧缝隙后,张嫣嫣直接起来,抓住李冉冉,给了昔日好友两个耳光。 她贵为寧王妃,李冉冉一而再再而三地想害死她,便不留面子了。 叫人把顾錚和英国公请来,问他们怎么处理。 英国公即李云幕、李冉冉的长兄,顾錚即李冉冉的男人。 两人到了,听到李冉冉做的事,十分无语。 顾錚低头沉默不语。 英国公再三问顾錚当如何,顾錚避开张嫣嫣,才说了实话:“冉冉嫁给我,是低嫁,我无能,她平时在家里对我和孩子非打即骂,至今伯府只有一个长子,妾室不敢纳一个。” 李冉冉嫁给顾錚,本意就是衝著周少羽去的。 谢昭昭被休弃,她想做小珩儿的后娘,周少羽连门缝都不留,她才曲线救国嫁了顾錚。 自从大婚那日起,两年內没有与顾錚同房,直到谢昭昭成立玉龙国,把大乾併入玉龙,与周少羽夫妻团圆,宣告终身一夫一妻,她才同顾錚圆房。 然而周少羽和谢昭昭成为皇帝,也没有提携伯府一把,她便就再也没有把顾錚当成人看。 在府里不仅不叫他近身,还经常拿儿子威胁他。 李云淮第一次听说自己的妹妹如此恶毒作死,气怒攻心。 世子李唐已经是玉龙朝堂的青年才俊,对於自己的这个姑姑也相当无语。 当日李云淮把李冉冉接回国公府,次日,传出消息,李冉冉死於烧炭…… 想到差点死在好友手里,张嫣嫣至今都心惊胆战,慨嘆不已。 她给九天跪下行礼:“感谢公主的救命之恩。” 九天把她扶起来,笑著说:“你是母皇的知心好友,便是本宫的长辈,以后不必行礼,唤本宫九天即可。” 她的话很轻柔,却有不可违抗的压力,张嫣嫣站起来,恭敬地说“是”,然后问九天准备在这里待多久?计划是什么? 是来监督一下?学习一下?还是要任职? 九天说:“时间不定,我想把整个报馆的运作学习一下。” 张嫣嫣不作他想,九天是玉龙国的长公主,她想做的,他们都竭尽全力教会她。 於是从这一日起,九天手里拿个本子,一个部门一部门地学习,每个部门差不多待一个月,甚至和人出去现场调查、撰稿。 在印刷部门她也待了一个月多,最后连最新的印刷术、油印术等等都学会,连机器都拆了两台又组装回去。 每个部门都对九天的认真表现出说不出的惊讶。 九天现在是玉龙国除了陛下、太子,是最尊贵的人,却经常一身报馆制服,头顶道士髻,做著別的权贵子女都不愿意做的苦活累活。 更加大家都不解的是,她几乎把每一步都记录得极其详细,详细到当初玉龙报成立,他们经歷了哪些问题。 白天她在报馆各个部门实习,晚上她把所有的报纸拿来学习,从二十年前的第一份报纸到眼下的最新一期报纸,她全部看完。 当然在报馆学习的这些日子里,她也没有耽误完成权贵们请客的帖子。 谢昭昭和周少羽原本准备的带她出去旅游的计划全部泡汤,他们的女儿似乎对治理天下比和他们在一起吃喝玩乐更有兴趣。 谢昭昭一腔母爱无处安放:怎么和想像中不一样呢? 齐歷七年,玉龙二十二年,十二月初一日。 九天今天没有去报馆。 待早膳基本结束,九天说:“父皇、母皇,孩儿想去齐国。” 周少羽喝粥的手一顿,把碗慢慢放下:“你说什么?” “我要去齐国。” “为什么?还有一个月就过年了,你不想陪父皇、母皇过年吗?” “我回来半年多了,每天都和父皇母皇共进三餐,二舅只有自己一人。” “可过年大团圆,你十二年没有陪父皇母皇一起过年了。” “父皇母皇有三个兄长,二舅什么也没有。” “他会有自己的皇妃,自己的孩子,他不需要你。” “二舅没有娶妻,也没有孩子。”九天眼圈有点红了,“父皇母皇有三个兄长,二舅,只有我。” 谢昭昭终於泪水忍不住了:“九天,你是母皇的孩儿,父皇、母皇盼了你十二年,无时无刻不在想念你,恨不能早一天早一刻把你接到身边,难道过年,你也不能伴著朕?” “母皇,我去陪二舅过了年,然后再回来陪父皇母后。” 九天虽然眼圈儿通红,但是她態度很坚定,不容更改。 “父皇有母皇陪伴,母皇有父皇陪伴,二舅只有孤单,二舅最怕黑,他最喜欢热闹,可是齐国的皇宫里,只有孤单,只有黑夜,没有热闹。” 她的二舅,自从她走后,苦熬七年,她再不去,二舅可能撑不住了。 二舅才是那个最缺爱的孩子。 第541章 请问,你是我二舅吗? 周少羽锐利的眸子沉了三分。 他自然爱九天,爱自己的公主。 可是他更爱自己的妻子,自己的老婆。 谢昭昭落泪,他受不了。 “九天,父皇不指望你时时待在身边,你哪怕今年过个年,年后初二初三就开拔去齐国,都行!” 周少羽说,“你二舅是我们最好的朋友,但是也仅仅是朋友,你不能把父母拋下不管。” 九天跪下叩头:“求父皇母皇成全,二舅,他更需要我。” 谢昭昭还能说什么? 不放她走不可能。 可是放她走,他们也很难受啊! 最终,拗不过孩子,只能由她去了。 本书首发 追书认准 101 看书网,101????????????.??????超省心 ,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父母面对孩子,永远是输家。 谢昭昭给九天准备礼物,周少羽脸色很难看,还给殷槿安送礼物?把他女儿都拐跑了,他还给他送礼? 但是在九天离开皇宫前,他还是给殷槿安装了一车的好酒。 这样纯度的好酒,整个天圣大陆,只有玉龙国皇宫独有,殷槿安想喝也只有他们送过去。 陪九天一起去齐国的是北尘,儘管北尘如今也不年轻了,但是当初谢昭昭一辈的人,除了修寧(太监),其余的都成家了,都儿女成群,甚至孙子满地跑了。 只有北尘做暗卫上癮,至今五十岁了,不曾成家。 他年纪大了,但是身手一直不错,不得不说,童子功確实是一门很神奇的功法。 九天带的东西不算太多。 一车酒,周少羽送的。 一车顶级天蚕丝绸、瓷瓶,谢昭昭送的。 各种顶级种子稀罕物,有谢昭昭送的,也有李云幕他们送的。 几车杂物,是九天自己准备的。 十二月二日一早出发,马不停蹄,腊月十八日到达齐国边境。 九天向边境出示了自己的腰牌——殷槿安亲自雕刻的“龙驤公主”金牌。 边境戍守大將看著金牌,一脸的纳闷:真的假的?不是说龙驤公主羽化成仙飞升了? 这是哪里来的龙驤公主? 九天严肃地说:“本宫离开七年,是专程来陪陛下过年的,汝等不可耽误。” 边境大將还在犹豫,北尘把谢昭昭和周少羽写的国书拿给边境大將看,边境大將一看是玉龙国皇帝的国书,立即放行。 九天笑说:“感恩父皇母皇。” 她坚持来齐国,父皇不高兴,甚至对二舅有些不满,但是父皇还是给二舅带了好酒,还给她准备了国书。 两人紧赶慢赶,赶在腊月二十九日一大早到了齐国都城兴庆府。 齐国的变化非常大,与当初九天走的时候完全不一样了,这里儘管比玉龙国还差了许多,但是却远远好於七年前。 城池大了,热闹了,老百姓穿得不再破破烂烂。 儘管明日就是新年,街上依旧热闹,卖菜卖肉卖衣服,就是没有卖儿卖女的。 这里也有了鞭炮声响,时不时地炸响一声,硝烟味里,年的味道就更浓了。 与整个外面的热闹完全相反的是皇宫里。 殷槿安穿著裘皮大氅,窝在宫殿里,他也不知道要做点什么。 或者说,能做点什么。 腊月二十三小年已经封笔,朝堂不再办公,朝臣各自回去准备过年。 儘管王粲和顾八荒还每天来宫里处理一些外地加急的奏摺,但是他閒下来,整个节奏慢下来。 殷槿安在皇宫里走来走去。 九天走的那一天,灵族携带傀儡来京城想好事,他一怒之下,丟了上百颗雷,灵族一个不留,皇宫也被炸了半个。 这些年,皇宫被王粲领著又扩建了不少,这么大的地方只住著他一个人,真的是太寂寞了。 十二月下了三场大雪了,一场比一场大,他来到齐国八年多了还是不適应这里的寒冷。 当初大乾冬天也冷,但是没有这么冷,雪也没这么大,这里下起来不要命似的,能堆到齐腰。 宫里早就把雪都剷出去了,他连踩雪的“咯吱”声也没有办法体验。 “砰~啪” 外面的响声把他头脑炸醒了,哦,该过年了。 九天是齐歷一年二月十五日走的,走了六年零三百一十八天。 她说走了就不回来了。 真难熬啊,一天一天,日子那么长。 真苦啊,一时一刻,毫无希望地熬著。 他蹲在坛边,拿一根小木棒在地上到处戳,什么发现也没有,当初九天在这里戳,她说这里有蚂蚁,好多蚂蚁排队干活,还有分工。 九天说蚂蚁也是一个王国,有蚂蚁爹,蚂蚁娘,还有好多蚂蚁孩子。蚂蚁也会过节,分享美食。 可是皇宫里太冷,蚂蚁也熬不下去了…… “陛下,陛下” 夏侯衍这么多年了,还是改不了老毛病,动輒咋咋呼呼。 “陛下,陛下啊……” 夏侯衍的腔调都变了。 殷槿安慢慢地直起腰来,喊了一声:“朕在这里。” 夏侯衍这才发现他独自一人在坛边蹲著。 “陛下您怎么在这里?快,快,快走啊!”夏侯衍结结巴巴地说,“龙驤公主回来了。” 殷槿安面色没有改变,威严而冷漠地说:“你怎么总是冒冒失失,话都说不囫圇?” “陛下,真是龙驤公主啊,龙驤公主回来了!” 殷槿安抓住他,像是要吃人一样,问道说:“你说什么?” “龙驤公主回来了,奴才说龙驤公主回来了,就在宫门口……” 陛下不见了!! 殷槿安运用玄天真经身法,缩地成寸,三步到了宫门口。 门口停著十辆马车,九天就站在车旁,禁军们激动地跪了一地。 殷槿安突然出现在宫门口,九天眼睛眨巴几下。 眼前的男子一身厚实的裘皮大衣,却挡不住身躯有些佝僂的病態,他依旧戴著面具,却挡不住两鬢的白髮。 二舅才二十四岁啊,七年前儘管月圆之夜折磨著,他也没有这样……沉寂。 殷槿安看到九天,她模样变化不少,由原来的小娃儿成长为一个小姑娘了。漂亮了不少,也似乎矜持了一些。 两人好半天没有说话,互相望著,不认识一般。 但是眼圈都红了。 九天把手里的小老虎面具慢慢地戴在脸上,哽咽著喊了一声:“请问,你是我二舅吗?” 多么熟悉的话啊,殷槿安愣愣的问:“请问你有炊饼吗?” 第542章 朕又做梦九天回来了 “九天,你回来了?” “二舅,我回来了!” 殷槿安赶紧过去,伸手摸摸她的头,可不是,还是圆圆的小脑袋,不过个子高了一些。 他像个久盼儿归的老父亲,语无伦次地说:“回来就好,该过年了,我想著你不知道哪一天就回来了。” “你饿了吧?还是吃炊饼吗?我把卖炊饼的师傅请到宫里来了,他在宫里都閒置了七年了,你来了可好了,他终於有事可干了。” “天这么冷,你去哪里了,怎么不穿厚衣服就出来?” “你的道袍呢?我给你准备了好多套,都不贵,你放心,只是里面多了一些……” 周围的侍卫、暗卫一个个都红了眼圈,夏侯衍不得已提醒道:“陛下,叫公主先进去吧?” 殷槿安忽然清醒过来,看著门口站著的九天,问夏侯衍:“夏侯衍,你说怎么回事啊?朕又做梦了!怎么还像真的一样,听到她说话了呢?” “陛下,你没做梦,龙驤公主真回来了。”夏侯衍说,“您不是摸过她头了,是热的吧?” “朕以前做梦摸著她头也是热的。” “这次是真的……” 九天再也忍不住,跑过去拉住他的手,眼泪忍不住掉下来,说:“二舅,我就是九天,我真回来了。你摸摸我的手,哎呀,冻得冰冷。” 殷槿安笑得很灿烂,说:“那快点进来吧。” 他牵著九天的手,大踏步地往宫里走,马车也跟著进去,一边走还一边说:“你要不喜欢,明儿我就叫人推了。” 101看书101??????.??????全手打无错站 “我很喜欢,二舅,很不错,比以前好多了。”九天赶紧说。 二舅要真把皇宫推了,她成罪人了,这可是老百姓的血汗钱吶!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牵著她的手进了宫,殷槿安好像反应过来一样,再也不那么多话了,沉默地去了厨房。 对跟著过来的九天说:“上车饺子下车面,你先玩一会儿,我给你做碗热麵条。” 和面盘面擀麵,他做得挺认真,还细细地切了葱。 御膳房的厨子本来不想叫他动手,夏侯衍挥手叫他们不要阻拦,於是那些人就都战战兢兢地在不远处站著。 谁家的皇帝做饭给外甥吃? 除了他们家傲天帝,没別人了。 他做的面还不错,活得劲道,擀得均匀,料很足,有肉丝,有鸡蛋,还有青菜,油也捨得放。 做好,端到桌子上,对九天说:“天太冷了,你吃碗麵暖暖?” 九天也没推辞,把小老虎面具放在桌子上,清晨的阳光透过窗子照在两人身上。 殷槿安看著九天大口吃饭,这个时候他才意识到,九天真的回来了。 九天知道现在什么都別说,只要很大口地把二舅做的面都吃了,他就是最高兴的。 很快一碗麵见了底,九天真的撑著了。 揉著肚子说:“二舅,我撑得肚子疼。” 殷槿安轻轻拍她头:“傻了,吃不下就可以停下,吃那么多干什么?” “可是二舅亲手做的,我已经七年没吃到了。” “我也七年没下厨了,做的指不定多难吃,难为你还都吃完了。”殷槿安说,“走吧,我们出去逛逛,消化消化食物。” “二舅,宫里不准备宫宴吗?” “没准备。他们平时辛苦,一年里兢兢业业,过年了我就不把他们留在身边了,叫他们回家与家人团聚。” “可二舅你自己怎么过年?” “这有什么不能过的?和平时也没什么两样。我从小一个人这么过惯了,只是小时候的一些朋友都成家了,大家渐渐地都走散了。” 九天和他一边走一边说话,道:“二舅也可以成家,宫里要是多一些孩子跑来跑去就热闹了。” 她说到这里,夏侯衍立即就说:“是啊,是啊,陛下您看,公主也是这个意思,不是奴才们这么想。” 殷槿安摇头:“九天,二舅不知道怎么做个好父亲,耽误他一生还不如不生。” “可二舅不是很喜欢九天吗?” “所以有九天就够了。” “……” 两人微服出宫。 殷槿安一边走一边说:“这街上比你走的时候繁华一些,你能穿女子的衣服吗?咱们不买太贵的行吗?” “行。” 九天没有告诉他,现在自己已经“解封”了,她怕二舅像父皇母皇一样,疯狂给她添置贵重物品。 爱太多太重,孩子也害怕。 相对来讲,九天觉得还是和殷槿安在一起比较舒服。 殷槿安去找圆店,给九天买一串圆,甚至还给她买了一个纸扎的小风车。 既然九天要吃炊饼,他便给她买新出炉的,口感好一些。 九天吃不下,就叫他拿著,他直接把九天吃剩下的,毫不犹豫地都吃了。 “二舅,你怎么吃我剩下的饼子?” “自从当了皇帝,二舅才知道钱不够用,粮食弥足珍贵,你剩下的这半块饼子,是多少老百姓还吃不起的乾粮呢!” 殷槿安说,“齐国地处內陆,远海贸易无法开展,齐国河流又少,雨水也不多,十年有九年乾旱……以前我从来不知道钱是一件令人发愁的事,当了皇帝就天天愁银子愁粮食。” 自从当了皇帝,才真正懂了为什么这边的几个国家那么热衷於打仗,因为產粮不够吃,就一直想著抢。 齐国如今比九天离开时不知道富裕了多少倍,但是依旧有人挨饿。 “二舅头髮都累白了?” “额,也不算是吧,都是王粲他们干活,二舅也没干啥,就动动嘴皮子,向玉龙国借点粮食种子,远洋贸易参与……” 殷槿安提到玉龙国,忽然想到了与九天一起来的北尘,皱眉说:“我好像看见北尘也来了?他怎么和你在一起?” 九天眼圈顿时又红了。 二舅自从她回来,脑子里可能太过激动,直接对她之外的一切都忽视了。 现在才反应过来? 第543章 我是玉龙国长公主 “二舅,我从玉龙国来的。”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殷槿安转向九天,两眼黑黢黢的,看著她,回来为什么不第一时间来齐国找他?去玉龙国做什么? “二舅,我是五月十六日那天从道门回来的,那天是我的生辰,师父说我厄已解,可以回来见父母了。” “五月十六日,见父母?” 殷槿安忽然后知后觉地想到一件事,想到北尘,想到以前谢昭昭亲手给九天做小衣服…… 他试探地问道:“九天,我怎么记得玉龙国的长公主封號就是九天?” “二舅,我就是玉龙的九天长公主,安帝和辰帝的女儿。”九天向来说话利索。 殷槿安忽然觉得很多东西开始裂开。 九天竟然是谢昭昭的女儿! 是的啊,都叫九天。 自己怎么就从来没往这方面想过? 怎么会觉得九天是“九天”掉下来的? “九天,你小时候跟隨在我身边,是不是安帝的主意?” “不是,我命格特殊,几个月就被师父抱走了,我一直不知道父母是谁。来二舅这里,也是师父叫我来与你一起度厄的。”九天说,“我是真的在修行。” 九天被派来度厄,而殷槿安穿越了。 真是天意呀。 殷槿安脚步沉重,一时间前前后后想了许多。 “你已经十几年不在安帝的身边,可知道父母想念牵掛儿女有多么痛苦?为何不陪安帝一起过年?” “但是我更喜欢跟二舅在一起。” 九天这句话说了,殷槿安就恼了:“你想与二舅一起,可我不想与你一起过年!” “二舅……” “大过年的,你不和父母一起,你跑我这个外人这里来干什么?” “二舅不是外人。” 九天被他吼得眼泪汪汪,殷槿安又有些不捨得骂了。 “安帝和辰帝很爱孩子,你母皇一下子生了你们四个,还不耽误国事,她很累很苦。你那么多年不在她身边,她忍著思念日日盼你归来,你怎么能让他们伤心?” 殷槿安现在有些头疼,九天好心好意来陪他过年,他也不能大骂她。 但是他不知道九天是谢昭昭和周少羽十二年不在身边的公主! 她这么过来,是真会让谢昭昭和周少羽伤心。 “夏侯衍。”他叫了一声,夏侯衍立即出来。 “你通知御膳房,多多准备过年的年货,如果准备不齐也算了,龙驤公主回来,我们准备过个好年。” 殷槿安说,“把书房打开,我要赶紧给安帝、辰帝写封信,你们帮我送回去。” 冒著寒风大雪跑了一个月,现在就算逐回去,也来不及与谢昭昭团聚。 来都来了,那就好好过年吧。 “刚才二舅有点急了,没嚇著你吧?” “二舅说得对,我应该孝顺父母。但是,父皇母皇有三个兄长陪伴,二舅没人陪!” “谁说二舅没人陪?你看夏侯衍他们不是都在?皇宫好几千人,二舅还能寂寞?”说是这么说,殷槿安的嘴角起翘起来了。 九天没说话,二舅怎么可能不寂寞?她早就算出来了。 因为九天到来,整个齐国皇宫真正活起来了。 首当其衝,採购烟爆竹,最好的,钱从他殷槿安的私库里出。 採购食材,通知在京朝臣,初二,他请大伙吃饭。 舅甥俩还和小时候一样,动手做饭,殷槿安精神上来,又叫夏侯衍喊了杂耍队,耍给九天看。 张灯结彩,戏班子、杂耍、烟爆竹,整个皇宫是真的热闹起来。 王粲、顾八荒等人听说龙驤公主回来了,別提多激动了,都携带家属,甚至连孩子都带来,请求入宫拜年。 但是,殷槿安下令:严禁臣子进宫,不许打扰朕和公主重聚。 当日团圆饭摆了满满一桌,九天和殷槿安也不要別人伺候,想吃什么自己取,喜欢吃哪个菜就吃哪个菜。 九天把周少羽给殷槿安的酒掏出来一罈子,殷槿安开心至极,但是喝了一罈子就不肯多喝了。 殷槿安心情极好,从自己兜里拿了红福袋给九天:“看看,我给你准备了什么?” 九天看到那巴掌大的福袋,惊喜地说:“你什么时候准备的福袋呀?” “就今天逛街,我偷偷买了一个。” 九天接了福袋,手里沉沉的,她打开看看,装了有十几个金银錁子,喜滋滋地说:“二舅,我发財了。” “哈,这就发財了?想当初,我和朋友跑外海,每一船货利润都有好几千万银子。” “那么多?” “是,当年,我们就靠著远海赚大笔银子,养兵夺城池,才把南方和北方打下来了。” 殷槿安重生的事,谢昭昭、周少羽、李云幕他们心里都清楚,但是却无法公之於眾,他知道,谢昭昭肯定没有给九天说过。 九天说:“二舅,你具体给我说说,当初你们怎么跑外海呀?” 殷槿安就把当初他和李云幕、周令胤、云阳他们很多人一起把物资倒腾海外,把外面的东西倒腾回来的事说开去,一直说到打蛮荒之地的危险,打北部三十六州的艰难。 当初他在北方差点死在游牧部落的手里,他是拿著赌命的架势把人家嚇怂的。 九天认真地听著,心里一直很难过。 二舅的过往显然不是他说的那样,她推算出来的,二舅根本没有出过远海,他一直是被困在大皇子府地牢的可怜少年。 二舅讲的故事,兴许是他的理想。 也兴许是,母皇曾经讲过的航海故事。 但是,有什么关係呢,只要二舅高兴,他讲什么她就信什么…… 时间,就在舅甥俩嘮嘮叨叨中,来到齐歷八年正月初一。 俩人也不睡觉了,换了朝服,祭天。 一直到初二招待文武百官及家属们,兴庆府的权贵们才都见到龙驤公主。 才知道,七年过去,当初的小道童长大了。 所有的人都肉眼可见他们的皇帝心里高兴,精神头很足,也都跟著高兴。 一高兴,那些闻风而动的朝臣、世家就开始心思活了。 带领女儿们进宫,准备通过龙驤公主劝说陛下娶妻纳妃。 殷槿安的相貌,能力,为人,只要见过的,极少不会一秒沦陷,从十岁的女娃到五十岁的阿姨,都心生爱慕。 酉时,进宫的女子如过江之鯽。 九天小声对殷槿安说:“二舅,她们以前都没进宫过吗?” “你又不在,她们进宫做什么?” “嘻,她们才不是来看我的,是想做我舅母。二舅,你长得这样好看,怎么不为我娶个舅母呢?” 殷槿安笑著说:“那你算算,你二舅母在哪里?” 第544章 恩威並施,九天霸气初露 九天也像模像样地开始起卦卜算,为了准確,她还滴了一滴血。 她眉眼略微滯了一下,又恢復常態,说道:“二舅,不行了,我起不了卦了。” “你还真算?”殷槿安哈哈大笑,“我对女人没兴趣,平生最討厌凑合,如今这样子,我感觉已经很好。” 九天收了铜钱。 她与那些贵女们打了招呼,也专门去和王粲的妻子胡氏打声招呼。 胡氏很激动,说:“时间真快,臣妇还记得当初公主与陛下被崔家欺辱,公主是通过神卦与我们王家结识……” 立即有其他家眷笑著问:“公主知未来之事?” 胡氏道:“是啊,公主算得可准了,还会改风水呢!父亲和相公奉上三万两卦银,公主都送了百姓。” 九天笑容淡了几分。 王粲的儿子已经八岁,温文尔雅,才八岁不到的年纪,很是知书达理。 “行俭,快拜见公主!”胡氏作为相爷夫人,今非昔比,妥妥的贵夫人。 她是真信服九天,九天的卦实在是太准了,若非九天为王家逆天改命,王粲別说有今天了,能不能活到三十岁都不好说。 王行俭规规矩矩给九天见礼,九天也大大方方赐予他平身,鼓励一番,赠送了一套文房四宝。 胡氏笑著说:“公主,臣妇这么多年就没再遇见算命比公主更厉害的,殿下,您看看,小老虎今年八岁了,也要下场参加县试……” 接下去的话她没说出来,但只要不傻的人都明白她的意思。 她想叫九天给王行俭算算前途。 王粲、顾八荒是殷槿安的左膀右臂,一文一武,劳苦功高,胡氏不自觉地居功自傲。 在她的心底,九天只不过一个出身低微的道门人,靠著最初在殷槿安身边陪同,能掐会算,被封公主之尊。 九天淡笑著看著她,也不说算不算,只一句模稜两可的话:“不错。” 胡氏也不知道“不错”二字何意,还想问九天能不能给她算算肚里现在这个是男是女,就看九天微笑著转向顾夫人。 “见过龙驤公主,公主千岁千千岁。”顾夫人方若云给九天跪地行礼。 方若云,顾八荒的妻子。 乾脆利落,又美又颯。 九天赐予她平身,一番问话,才知道顾夫人方云若与顾八荒是娃娃亲,当初顾家遭难,官府签发海捕文书,方家为了自保,主动要与顾家取消婚事。 方云若偷拿了定亲信物和婚书,自己跑到深山里去寻找顾八荒。 结果直到前些年偶尔下山打听,才知道顾八荒早就成了顾大將军。 她找到顾八荒,把信物和婚书还给他,以免影响顾八荒的一生。 顾八荒哪里肯退亲,两人这才结婚,年纪都快三十岁了。 待方若云恭敬地回稟完,九天问道:“顾夫人可曾听说《玉龙报》?” 方若云点头:“將军给臣妇说过,臣妇也有幸看过几次,十分佩服。” “齐国若办《大齐报》,顾夫人可愿意加入?” “齐国办大齐报?”方若云惊喜得两眼发光,“臣妇回头稟报夫君,再回公主。请公主放心,臣妇会非常快的速度,请公主暂时不要交给他人。” “好,本宫等待你的消息。” 九天这边利索地与方若云商议办报的事,许多识文断字的女子,听了她们的话都跃跃欲试。 胡氏很想加入,甚至觉得以“丞相夫人”的身份,像张嫣嫣那样的馆长位置,非她莫属。 “公主,臣妇想参加。”胡氏急切地说,“臣妇现在就能確定。” 九天淡淡地看著她,笑说:“王夫人身怀六甲,还是先养胎,其他以后再说。” 胡氏还要勉强,九天便说一句:“王夫人先问问丞相大人?” 胡氏闭了嘴。 待眾人走后,九天笑嘻嘻地对殷槿安说:“我想见见王地主。” “怎么忽然想见他?”殷槿安说,“你想见他便召他来宫里,没有你做公主的上门去看望臣子的道理。” 九天笑笑说:“二舅,恩威並施嘛。” 她找到王粲,说要去拜访王地主。 “当初本宫与傲天帝陛下在龙门镇窘迫,幸得王大人父子三万两银子相助,此等恩德,本宫永世难忘。” 王粲一听这话,心里警铃大作。 立即跪下,说:“臣与父亲感谢殿下逆天改命,生生世世做牛做马也还不完恩德,臣立即把父亲送来与公主说话。” 当即快马加鞭回府,进王地主的院子,把下人屏退,把胡氏和王行俭叫来。 “你们在宫里说了、做了什么?”王粲严厉地问。 胡氏大吃一惊,当听说公主要拜见公公,鬆了一大口气,说道:“相爷为朝廷鞠躬尽瘁,当初父亲和相爷对陛下和公主也足够友善,公主要来府里,也在情理之中。” 王地主破口大骂:“放屁!我看你是好日子过得太舒服,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了!” 王粲听了胡氏的话,便知道有大麻烦,急忙问王行俭在宫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王行俭自幼跟著王地主长大,一板一眼的,像个小號的王粲。 “娘亲在宫里要求公主替儿子占卜前途,还想公主算一算肚子里弟弟妹妹的运气; 娘亲说当年陛下和公主在龙门镇受人欺辱、很落魄,给父亲改命,祖父给了公主三万两卦银; 另外,公主想叫顾夫人与她一起办《大齐报》,娘亲也想参与,她想做馆长……” 王地主捶胸顿足,指著胡氏说:“知道为什么行俭不交给你养吗?因为你目光短浅,还没有眼色。你可知,行俭说的这些,每一条,都是灭门的大罪!” 陛下和公主,是齐国的开国皇帝,可以说是西夏/齐国最伟大的皇帝,你是多没脑子才会提他们曾经的窘迫? 九天是尊贵无双的公主,你有什么天大的功德?竟然让一国公主给你算卦?一卦三万银?这不是公开败坏公主的名声吗? 当年是王地主硬要给三万两银子,公主可是分文未取,全部捐给穷苦人了! 《大齐报》这是陛下的眼睛和嘴巴,你有什么脸面,嘴巴一张就要求参与?还想做馆长?你咋不上天呢? 胡氏这才怕了,不服地说:“可公主並没有说什么……” “她若不在意,就不会专门来臣子家里感激当年的收留之情!臣子需要君上来感谢吗?” “蠢而不自知,还想著人家来看望我是应该的?你是不是还想著她来到府里,你可逮住她好好地算上几卦?” 王地主气到差点厥过去,责令胡氏生完孩子就回龙门镇老宅,不准再回京城。 府里待了不久,王粲、王地主,带著王行俭,匆匆进宫。 王地主如今已经七十岁,倒是因为整日劳作,身子骨还不错。 就眼神不太好了,再加上知规矩,不敢抬头看九天,所以他现在根本不知道九天长什么样。 九天叫人给他上好茶,嘮家常好半天。 王地主心里服气,又敬仰,便诚恳地说:“殿下是大齐的福星,草民一家得陛下、殿下的天恩,日子越过越好。这几年风调雨顺,收成甚好,草民献上粮食五十万石,为殿下归来相贺,请殿下笑纳。” 五十万石粮食对於一个国家来说不算啥,对於一个大地主来说,差不多是全部粮食家底。 九天说:“会影响你的家庭收支吗?” 王地主豁达地说:“草民本就是个种地的泥腿子,能一餐吃个炊饼已经很知足。府里就那么些人,能吃多少粮食?您放心,这些粮食都献给殿下,府里三五年也饿不著。” 九天乐呵呵地说:“那本宫就收下,替百姓谢谢王爱卿的慷慨解囊。” 王地主从宫里回到府里,便立即叫老家的人快马加鞭往当地的国库里送五十万石粮食。 不多久,九天就收到龙门镇所在的甘州的正式公文:国库已经收到王地主捐献的粮食五十万石。 九天也不含糊,与殷槿安商议后,把王粲、王地主召进宫,封王地主为五品奉直大夫(散官,类似誥命夫人之类的荣誉)。 王粲和王地主接旨、谢恩。 王粲又道:“臣求陛下一个恩典,臣想娶肃州苏家嫡长女为平妻,求陛下恩准。” 肃州苏家嫡长女,大家闺秀,据说规矩极好。 王家决心把胡氏永久困在龙门镇老宅了。 “准!” 王粲和王地主再次谢恩。 圣旨赐下,九天笑眯眯地把一块玉珏交给王地主:“这是本宫的一块玉珏,王奉直可去玉龙国经商、走动。” 王地主不理解:“臣,可以去玉龙?” “对。”九天微笑著对王家父子道,“因为,本宫还有一个身份——玉龙国九天长公主。” 第545章 辰帝、安帝驾崩 九天带来的几车,都是办《大齐报》所需要的东西。 有印刷模具、机器、样报等等。 新年开始上朝,她已经和殷槿安、王粲、方若云等人商討出来一个初步的成员名单。 章程之类也在朝堂公布。 对於她来说,在齐国做事比在玉龙国舒服,父皇母皇都是极其谨慎(心眼太多)之人,太子周启珩除了谨慎还会猜疑她是否干政。 在大齐没有这些阻碍和烦恼,殷槿安只有一句话:“你想做的就做,出了事我兜著。” 所以《大齐报》,九天想办,那就办。 殷槿安在朝堂提出来要办《大齐报》,把玉龙国的报纸作用给大家说了,所有的人都很兴奋,有成功案例在先,办! 本来大家还以为要从国库里拨很多银子,九天对大伙说:“会有人追著送钱的。” 开头大家还不信,后来出到第三期,他们就发现了,那些有钱的大商家,削尖脑袋要上报纸。 每一期的gg位置非常抢手,价格也高得超越想像。 也有的人赞助巨资,想被採访,一日声名遍天下,满城桃李属春官。名,世人趋之若鶩。 九天亲自操刀主抓,方若云协助,《大齐报》不仅轰轰烈烈地办起来了,政令上通下达,还赚得盆满钵满。 殷槿安的精神头眼见著又起来了,神采飞扬,似乎不知道疲惫,朝堂的官员也和任何一届的官员都不同,皇帝带头,经常深入一线。 田间地头,工场作坊,到处都有他们的身影。 不到五年的时间,齐国各方面都直追玉龙国。 西部和北部几个小国,宣布依附齐国。 齐歷十年,玉龙歷二十五年,玉龙国皇帝周少羽、谢昭昭宣布退位,太子周启珩继位,年號彰。 周少羽和谢昭昭退位后,並没有留在宫中颐养天年,而是带著太上皇谢安奉週游天圣大陆,以尽孝道。 齐歷十五年,玉龙歷三十年,七十一岁的谢安奉寿终正寢。 九天长公主、齐国皇帝傲天帝同去玉龙国大名府祭奠。 时年,傲天帝殷槿安三十二岁,玉龙太上皇辰帝周少羽已然甲,安帝谢昭昭也到知天命之年。 傲天帝与二十岁的九天长公主,同时出现在大名府,京城轰动。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 101 看书网解书荒,1?1??????.???超实用 】 李云幕、周令胤、云阳、顾重锦等人迎出百里。 玉龙国的繁华狠狠刺激了齐国的官员,而玉龙国对傲天帝的尊重更是叫他们瞠目结舌。齐国,无人可替殷槿安。 弔唁完,李云幕、周令胤、云阳、顾重锦等人经过谢昭昭和周少羽同意后,把殷槿安接回府,狂醉三日。 之后,九天按照规矩为谢安奉守灵。 周少羽陪同殷槿安、李云幕、周令胤等人一起去了大乾原都城东京。 殷槿安打马在东京的街头奔跑,恍然又回到几十年前,那时候的他,被父亲忽视,母亲嫌弃,兄嫂挤兑。 少年的愁来得快去得也快,斗兽场押一场,便就满血復活。 他不由自主地骑马去了月湖边的清源茶馆,茶馆周围没有变化,大樟树都还在。 站在街边,勒住马,半天没动。 灿烂的阳光里,他又看见那个女子,她笑看著他。个子高挑,肥瘦相宜,粉红底子牡丹圆领袍子,领口是精致的牡丹刺绣,白色交领中衣,紫色马面裙。 不觉奢华,唯有淡雅。 明明她笑得很温和,很隨和,但是他就是感觉到了威压和神圣。 从那一刻起,殷槿安觉得世间真的是有活观音的。 也是那一刻,他忽然心底里羞愧虚度时光…… 他勒马不动,李云幕、周令胤也不动,除了他们二人,没人懂殷槿安为何在这里站著。 谁能想到呢,当初东京街头的三个坏种,都上进了,如今一个做了皇帝,一个成为国公,还有一个工部侍郎(周令胤,工部侍郎,主管船舶运输)。 三人又去了“逍遥侯”府,这是殷槿安第一次被封,当年太子逼宫,他带著瓦罐雷把叛军打败立了大功。 时间真的好快啊,一个恍惚就是两世。 殷槿安在曾经的勛国公府门前,仅仅站了一下,那些伤害、无助、彷徨、麻木……记忆里的勛国公府,都隨风散了。 他在东京待了三天,在勛国公的坟墓前,磕了个头,至於其他殷家的祖宗什么的,他不管了。 离开玉龙国,李云幕、周令胤都哭得腿软,谢昭昭和周少羽已经退位,他们年岁慢慢老去,身份敏感,老兄弟们相聚越发艰难。 见了这一面,下一面不知道在何时,也许,再也见不到了。 十年后,上巳节。 周少羽弥留之际。 七十二岁的周少羽,昏迷了许多日,终於等回来九天。 他瘦得厉害,已经说不出话,但是一直不闭眼,不咽气,“望”著九天。 “你父皇有心事,担忧你的未来。”谢昭昭两鬢白髮,但是在九天的眼里,母皇依旧容顏美丽。 九天双手掐诀,给父皇借来一口真气,周少羽终於说出话来:“九天,你若喜欢他,就在一起,父皇不反对。” 九天微微笑一笑,摇了摇头。 周启珩扑过来喊道:“父皇……” 可周少羽不理他,只“看著”谢昭昭。 谢昭昭语调平静,握住他的手说:“孩子们都在跟前,你想说的,能说的,就说吧。如果什么都不想说,就安心走吧。” 周少羽依旧不闭眼,他已经什么都看不见了,却固执地看著谢昭昭。 “你呀……”谢昭昭无奈地说,“你稍微等一会儿啊!” 鬆开了周少羽的手,回到自己臥室,换上了一套压箱底几十年的旧衣。 杏黄色牡丹刺绣圆领褙子,月色交领祅子,下身是一袭桃红色牡丹长裙,外穿一件大红牡丹团斗篷。 握住他的手,说:“景辰,我现在穿的是四十三年前那套衣服,第一次见你的那套。你喜欢吗?” 周少羽唇角似乎带上了笑容。 谢昭昭躺在他的身边,说:“咱们一起走吧?” 周少羽笑著的唇角没有落下来。 周启珩等人以为母皇哄父皇咽下那一口吊了半个多月的气,谁知道九天却眼泪落下来,说道:“母皇、父皇,同时去了。” 周启珩慌里慌张去看母皇,只见父皇母皇脸上都带著一抹笑容,好似睡著一般。 两人已经去了。 周启珩大哭。 玉龙歷四十年上巳节,玉龙国太上皇辰帝、安帝驾崩,享年七十二岁、六十岁。 第546章 走过夏日的街头,还是想牵你的手(全文终) 是日,殷槿安忽然心烦气躁,坐立不安,批完摺子,疲累交加,和衣躺下。 忽然看见谢昭昭微笑著来到他面前,说:“殷槿安,我来看看你!” 殷槿安急忙爬起来给她倒水,说:“你怎么自己来了?为何不提前打个招呼?” “殷槿安,我有几件事,想要同你说。第一个就是九天以后就託付给你了。” “好。” “还有一件事,我一直不敢看你如今的模样,现在我想看了。” 殷槿安把自己脸上的面具掀开了,说:“你看吧。” 谢昭昭认真地看看他,笑著说:“景辰要是看见了,估计又要妒忌了。” 殷槿安忽然半开玩笑地说:“谢昭昭,下一世你能考虑一下我吗?” 谢昭昭笑起来:“不行,景辰已经预定了。” “你许给他了?” “嗯!” “如此,下一世……下一世不要也罢。” 谢昭昭笑著站起来,说:“殷槿安,你和九天都好好的,我走了。” 站起来飘然去了。 殷槿安有些著急,怎么说走就走了呢? 一用力,惊醒过来,却发现是一个梦。 头上出了一层细汗,心咚咚地如擂鼓一般。 他不安至极,叫来王粲,说要立即去玉龙国看看,安帝可能出事了。 王粲不放心,叫顾八荒带著人护送他去玉龙国。 到了玉龙国界,刚巧遇见玉龙国使者六百里加急送来国书,辰帝、安帝上巳节同日去世了。 而且,玉龙国举国哀痛,为防止发生意外,朝廷下令玉龙国边境封锁三月,外族人,只准出不准入。 殷槿安沉默地面朝东坐了一天,回了皇宫。 两个月內,殷槿安陆续梦见了李云幕、顾重锦、任嘉林(林寒肃)、云阳、云鳶、云鷂、云鹤…… 他们先后认认真真来“看望”他。 他也一一认认真真地“送走”他们。 三个月后,九天回来。 却不料,一进皇宫就看见铺天盖地的灵幡。 王粲跪地哭著说:“公主您终於回来了?” 九天看见在冰房里冷藏的殷槿安。 他已经去了一个月,容顏栩栩如生,唇角含笑,没有痛苦。 在他的书房里有两个密封的木牘,密封手法是他特有的虫卵密封法。 除了九天能打开,別人都无法窥探。 九天打开后,一份是《传位龙驤公主詔》,一份是《前世今生》。 第一份詔书相当简单,把齐国拜託给九天。因为託付別人他不放心,周启珩都靠不住,別人更难说不忌惮九天,那就乾脆让九天做最顶端的那个。只是苦著最心疼的小娃儿了。 第二份,他说有一个秘密告诉九天…… 齐歷二十五年六月初六,齐国昭告天下,大行皇帝傲天帝驾崩,享年四十二岁。 同月,龙驤公主登基,年號沿用傲天,史称傲天女帝,也称傲天二世。 有人问:“傲天女帝,你是玉龙长公主,彰帝的亲妹妹,齐国会不会成为玉龙国的附属?” 对此,傲天女帝答曰:“齐国是傲天帝所建,永远属於傲天帝!” 傲天二世比傲天帝更加勤勉,齐国逐渐与玉龙国並驾齐驱,並有超越之势。 百年之后,齐国成为天圣大陆最强国。 那些认为傲天女帝早晚会把齐国带回玉龙的,直到进了棺材也没看见齐国改名。 那些一直觉得傲天女帝要嫁人,齐国会换主的人,坟头草长好高了也没看到女帝有嫁人跡象。 萧家皇族一直等著九天在萧家选拔继承人,熬得孙子都入土了,也没听说傲天二世立皇储。 那些觉得她年老力衰会晚年荒唐的,那些死諫立储的,渐渐地化为疯狂的膜拜。 岁月似乎漏下了九天,她永远停留在最美的期,威严、睿智、又算无遗策的二十岁,一如殷槿安离去前的那个样子。 九天在位百年,齐国繁盛百年,天下称颂傲天帝殷槿安百年。 在经济迅速发展的同时,宗教也空前兴盛。道教、佛教等在齐国遍地开,世界各地的僧、道在此教化百姓,宣讲佛法、道义。 元济活佛踢踏著鞋子,仙风道骨的玉禪子光临大齐,两人边走边说话。 “圣观佛人间一遭,功成圆满,不知道还会不会再临人间?” “那就看什么时候天降红鱼咯~” 两人哈哈大笑,相携而去。 在位第一百年,九天宣布全齐国选拔接班人——傲天三世。 待禪让圣旨宣读完,九天在殷槿安生前宫殿里坐化。 在坐化前,她把《前世今生》烧了,一边烧一边说:“等了你一百年也没等来,还是我去找你吧。” 走过夏日的街头,还是想牵你的手。好想听到,一句温暖的问候。 爱你不是两三天,每天想你很多遍,还不习惯孤独街道,拥挤人潮没你拥抱。 爱你不是两三天,一眨眼心就能沉淀,你是否想念我?还是只和寂寞做朋友? 我担心你没有好好地过,又怕你已经忘记了我…… (番外完)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