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过作作妖,怎么就成了白月光》 第1章 我有病! 【序章】 凡是过往,皆为序章。 * “我直说吧,我有病,精神病。” vip接待室里,姜衫无精打采靠著座椅,又直又薄的肩上掛著两根细肩带,贴身粉色长裙,单单是往椅子上一靠,祸国殃民的妖姬就有了脸。 “啊?” 视觉衝击太大,让对面的男人一时反应不及。 姜衫皱眉,“你啊什么?” 男人神情訕訕,擦了擦额头的冷汗,“沈小夫人,您先別生气,能展开说说为什么您会有这种判断吗?” 姜衫,“我脑子里总是会出现幻觉,总是能听见有人……不对,是一团东西跟我说话,我上网查过了,我这就是精神分裂。” 男人摊开病历本,简单记录后放下笔,“小夫人,是这样的,人在很多情况下都有可能產生幻觉,我看您精神状態不是很好,或许您更需要好好睡一觉。” 姜衫抬眸,对著男人看一眼,表情冷漠,“这就是你最后的结论?” “……”男人战术性沉默,眼前这位他可得罪不起,沉吟片刻男人重新拿起笔,严阵以待,“抱歉,刚才是我失职,还请沈小夫人见谅。小夫人能具体说说关於您的那些幻觉吗?” 姜衫眼梢微挑,低头看著自己的指尖,“我脑子里经常会出现一种声音,它很烦人,总是挑唆怂恿我做坏事,如果我不听,它就会控制我的身体。” 常见的神经病说辞。 男人简单记录了一下,又问道:“您说的『它』有具象化的样子吗?” “没有~有时候像一团绿光,有时候又会变成一本书。” “书?”男人在本子上写下关键词,“您说它会控制您,能具体说说它是怎么控制您的吗?” 姜衫抬眸,她有一双嫵媚多情的桃眼,看谁都很深情。 “不知道啊,以前许多事都记不清了,只记得最近一件事。” “请您说说。” 姜衫略微回想了一遍,“前几天,傅绥尔又来找我的麻烦,她说话很难听还想动手打我,我就让张妈把她赶出去,可“它”却怂恿我拿桌上的瓶攻击傅绥尔……我虽然是不喜欢傅绥尔,但我从来没想过要她的命,可是等我清醒时,傅绥尔已经倒在血泊中不省人事了。” 男人笔尖一顿,猛地抬头。 傅绥尔是沈家三房的表小姐,而沈家是a国最顶级的財阀家族,傅小姐出事那天,他们整个医院的高层都惊动了,国內外的颅脑专家连夜飞来鯨港治疗。当时所有人还在惊讶,以沈家在a国的地位,谁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原来凶手是这位沈小夫人,这也就难怪了。 男人心中九曲迴肠却一点都不敢表露出来,小心试探,“所以您是怀疑自己被『控制』了?” 姜衫,“不是怀疑,就是被『控制』了。” “……”男人一时无言以对。 眼下这位沈小夫人的行为与其说是精神分裂,倒更像是在为自己罪行开脱。她该不会是电视剧看多了,以为套个神经病的头衔就可以高枕无忧了? 姜衫一眼看穿了男人的心思,抬著下巴身子微微前倾,“你是医生,不是警察,需要我提醒你一下你作为高级心理医生应该具备的职业素养吗?” 男人被她眼中的淡漠嚇到了,连连摇头,“不……不需要。” 姜衫的耐心终於售罄,男人的反应已经告诉了她,今天来医院是多么错误的决定。但今天她好不容易鼓起勇气走出家门,实在不甘心就这么走了。 她站起身,居高临下发號施令,“开药吧。” “啊?”男人愣住了。 姜衫点头,“利培酮片、布南色林,隨便什么,杀不死它就杀死我。” “啪——” 这一句,嚇得男人手中的笔都掉了。 姜衫双手抱胸,眼神低睨带著几分审视,“你再这样我要怀疑你的专业了。” 男人回神,立马蹲下身捡笔,俯身的瞬间目光正好看见一双白到发光的小腿,但他只看了一眼立马就收回了目光,美色难得,但小命更要紧。 这位沈小夫人可不是什么善男信女,她原本只是沈家收养的女儿,不过十年时间就变成了沈家掌权人的新妇,听说这位小夫人长得多美心就有多黑,所有得罪她的人都没什么好下场。 男人硬著头皮陪笑,“我这就开药,您可以先去贵宾接待室休息会儿,护士配好药会给您送过去。” “好。別太久,我不喜欢等。” 姜衫说完转头出了诊疗室,可刚拐出过道,忽然想起还需要开张证明,她脚步一顿立马返了回去。 门没掩实,刚到走近就听见男人在讲电话。 “誒,对!高秘书,小夫人已经走了。” “看症状没什么问题,夫人应该是最近睡眠不好这才劳神多思,我待会就把药都换成助眠的药。誒!好,您稍等,我马上整理一份小夫人的病案给您发过去。” “誒誒!不麻烦不麻烦,高秘您客气了。再见。”男人对著手机低头哈腰,比刚刚面对她时还孬。 不用说,高秘书肯定就是死鱼眼高止,沈兰晞最忠心的狗。 姜衫冷冷扯了扯嘴角,从满钻的包里掏出一款限量版墨镜戴上。结婚三年,沈兰晞从来没有给她打过一个电话,现在竟然叫他的狗查她的行踪,还真是叫人受宠若惊。 …… * 致各位亲爱的新老读者宝宝: 本文感情线有点慢,前期是青梅竹马青春萌动,因为作者实在不太会写上来就天雷勾地火的那种,再加上本文男主又有那么一点bt,所以一见钟情,一开始太爱的情节不太行。但是!还是一样的配方,感情水到渠成后就~~~ 微群像,顶级豪门拉扯,里面涉及的阴谋、阳谋都是作者胡扯的,经不起考究哈。 另外:女主名字有出处,衫,是新世纪女性崛起后衍生的旦角类型,它有青衣的端庄沉稳,有旦的活泼灵巧,甚至也融合了刀马旦的武打工架,任何戏幕都能hold住。 还有:男主不是私生子,不是!(其他的就不剧透了) 最后,感恩遇见,感谢支持,感谢你们一路的陪伴~ 第2章 热搜 从医院出来,姜衫直接回了小沈园。 这座庄园是当初她跟沈兰晞结婚时,沈老爷子送她的新婚嫁妆。老爷子还曾半开玩笑跟她说,要是以后沈兰晞敢对她不好或者让她受委屈,她就搬回小沈园,不理他,急死他。 爷爷到底是高看她了,她都已经在这住了三年,沈兰晞一点都不急。 庄园的僕人走了七七八八,现在留下的只有张妈、司机和几个打理园的园丁。 “夫人您回来了?”张妈在厨房煲汤听见动静立马迎了出来。 “嗯。”姜衫神情懨懨。 张妈从她手里接过包,一脸担心,“怎么样?医生怎么说?” 姜衫语气平淡,“那个庸医说我没病。” 张妈只知道姜衫去医院看病,但不知道她看的是心理医生,一听说没事立马长舒了一口气,“没病好,没病就好。听说绥尔小姐也在鯨和医院,夫人您去看了没?有没有遇上兰晞少爷?” 姜衫懒得解释,她早就已经麻木了,因为不管她做什么大家都不信她,都以为她在耍手段想引起沈兰晞的注意。 张妈见她一直不说话连忙闭嘴,尷尬笑了笑蹲下身给她换鞋,待看见她脚上穿的是双香檳色的满钻高跟鞋时,表情微微一愣。 姜衫看著脚下的女人,神情厌厌,“张妈,你也走吧。” 张妈愣了愣,手足无措抬起头姜衫,“小夫人,是我做错什么了吗?我……” 姜衫摇头,语气平常,“不是,你什么都没有做错,只不过我已经厌烦这个世界了,没多久可能会去死,留著你也是耽误。放心,我会给你一笔钱,很多钱,足够你这辈子衣食无忧。” “夫人……”张妈原本还想哭,听了这话懵了懵,“夫人,那……我马上给高秘书打电话,就说您可能要去死?!” 姜衫,“……” 不对?张妈抓了抓头,秒懂,有些为难,“夫人,不是我不帮您,主要我也没有兰晞少爷的私人电话。” 姜衫扶额,有气无力绕过张妈,嘴里喃喃自语,“到底是哪个死扑街想出来的人设……” * 小沈园后园有一片海。 三年前这里种满了来自世界各地的名贵玫瑰,但自从沈老爷子去世后就换成了牡丹。 四月微雨,眼下正是牡丹盛放的季节,满园海连叶,奼紫嫣红。 姜衫走进房,脱下高跟鞋转身躺进藤椅。 这是她现在最喜欢做的事,一边摇著藤椅,一边欣赏牡丹在徐徐春风里连成海的样子,每每这个时候她就会特別放鬆,有种乾脆就这样死掉的鬆弛感。 “叮咚——叮咚——叮咚——” 这时,茶几上的手机一连推送了好几条消息,寧静的氛围一下被打破。 她微微皱眉,已经很久不用手机了,这次出门才开机充电,刚刚从医院回来忘记关了。 正准备关机,忽然指尖一顿。 三条弹幕异常醒目。 #惊爆!沈氏掌权人地下恋情曝光!!!与新晋国民女神苏韵夜会巴伦酒店,两人情浓蜜意彻夜不出! #新晋国民女神被指小三,一夜间被骂上热搜! #酒店夜宿门,沈氏遮羞布被撕下,股市跌破10%,沈家市值一夜蒸发一千三百亿。 苏韵? 姜衫点开大图,虽然附图只有一张男女相互依偎的背影,但有眼睛的都可以看出两人超出了普通朋友的亲昵。姜衫眼里的光黯了几分,迅速锁定另一道身影,指尖在屏幕不断缩放。 画面里的女人长髮披肩,一袭水绿色旗袍,美人肩琵琶腰,即使她用苛刻的眼光放大了一圈也没能找出任何破绽。 “苏韵,圈子里什么时候有这么一號人物了?” 【叮!新人物解锁!苏韵,苏氏財团真千金,沈兰晞官配。】 姜衫闭眼,轻轻敲打额头,“我让你说话了吗?” “……” 她想了想,又敲了敲额头,“她是沈兰晞的官配,那我是什么?” 【你是沈兰晞的炮灰前妻,你比任何人都美,但他依旧不为所动守住初心,直到女主苏韵的出现,从此高岭之坠落神坛。作为女主的对照组,你的作用是强调沈兰晞的反差,你愚蠢恶毒的人物属性是推动男女主的感情发展的重要一环。】 “……”姜衫冷笑,难怪当初结婚的时候,不管她怎么討好勾引沈兰晞他就是不碰她,原来她就是別人感情里的小丑。 “叮咚——” 又一条。 #【热】沈氏长房小夫人姜衫疑似精神崩溃,附图是一张姜衫从vip心理诊疗室出来的画面。 图片没有聚焦有点模糊,但美得如此不接地气还是很好认。 姜衫不悦,鯨和医院的私密性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差了? #【热】小夫人痴迷小沈爷,豪门无真情,美人色未衰爱已驰。 附图是一张姜衫出医院背影,八卦记者特意给了她脚部特写。 #附文:沈小夫人穿新婚礼鞋看病,爱意沉重,挽回手段层出不穷! “……” 这又是哪个小脑萎缩的想出的头条標题!? 姜衫一脸嫌弃看向藤椅边那双被她隨意摆放的高跟鞋。 早上出门时张妈在忙,她就自己去衣橱隨意拿了一双,怎么就这么巧?竟然是当初跟沈兰晞结婚的礼鞋?难怪张妈刚刚神情古怪,原来她也跟这群人一样,以为她还痴迷沈兰晞不可自拔。 她该怎么告诉他们,痴迷也只是曾经。从她搬来小沈园后,从她能听见越来越多的声音后,她就已经把这份痴迷放下了。 姜衫思考了一秒,下载了一个咸物软体,將那双婚鞋以一分钱的价格掛出。 既然任何事都可以明码標价,那她也给沈兰晞標个价。 …… 第3章 两个男主 【你做这一切毫无意义,这个世界的剧情已经被设定好了,就算你卖掉和沈兰晞结婚的婚鞋,他们也不会改变对你的看法。】 “叮咚”—— 脑海里的话音刚落,手机又收到一条热门推送。 #【爆】因爱生恨!!疑似沈小夫人小號某物卖婚鞋!试图最后一搏。 姜衫:“……” 【你看见了,你的人物標籤已经绑定,所以不管你做什么都改变不了现状,没有人知道你真正的意图。】 “没关係。”姜衫不痛不痒,“我知道就行了。”说完就准备关机。 这时,手机屏幕忽然亮了起来,进来了一通电话。 备註是:老公。 姜衫指尖一顿,眼神里的厌倦一下凝固,这还是爷爷去世后沈兰晞第一次主动联繫她,迟疑了片刻,她按下接听键。 “……” 她没有说话,对面那边也是沉默。 还是这么生疏寡淡,姜衫只觉无趣,懒洋洋开口,“沈兰晞,说话。” 电话那头的人愣了一下,很快传来低沉冷冽的声音,“把帐號註销,这段时间不要兴风作浪。” 兴风作浪?姜衫挑眉,“沈兰晞我出门看个病就是兴风作浪?那你跟別的女人开房又算什么?是想刮龙捲风吗?” 男人又愣了一下,显然是没料到会被这样反呛,半响后,他语调略有一丝不耐,“姜衫,收起你那些上不了台面的手段,你我之间算什么你心里应该很清楚。如果不是看在爷爷的份上……” 姜衫懒得跟他囉嗦,“抱歉呢沈家主,我现在是神经病!我控制不住自己!所以手段也收不了一点。”刚才书灵都说了,標籤已经定了,谁都改变不了。 “……”沈兰晞又是一阵沉默,许久后才冷冷开口,“看来你的脑子是真的出了问题。” 姜衫不怒反笑,语气缓和了不少,“没错!沈兰晞,我现在不单单是脑子出了问题,连行动都不受控制,所以別对我指手画脚,说了也不会听的,懂?” “……”沈兰晞声音冷了几分,“原来在为绥尔的事开脱?姜衫,爷爷已经走了三年了,你以为我还能忍你多久?你最好安分守己,不然……” 提起沈老爷子,姜衫上一秒还言笑晏晏的脸瞬间凝固,语气降到冰点,“沈兰晞,我都说了,不要对我指手画脚。” 表达完自己的立场,她立马掛断了电话,正准备关机,一条劲爆热搜又弹出界面。 #【爆】南湾州长沈归灵今日赴鯨港参加国会竞选,新一轮提议广受民生好评,继最杰出州长之后,沈归灵有望成为a国有史以来最年轻国会议长。 沈归灵回a国了? 姜衫眼里的波光静静流淌。 难怪沈兰晞会沉不住气给她打电话了。 谁能想到,当初沈园里最不被看好的私生子现在竟然站到了这么高的位置?也不知道爷爷如果知道了会是什么心情? 应该很开心吧?毕竟都是他悉心养大的孩子。 这时,书灵突然介入。 【你所在的剧目世界叫《纵横豪情》,讲述的是a国顶级豪门沈家两位继承人的爱恨情仇,沈归灵是这个剧目小说里的另一个天选男主,但与沈兰晞出生即在罗马不同,他走的是大佬逆袭剧本。】 “这跟我有什么关係?”姜衫兴趣缺缺。 书灵,“……” 姜衫关机,双臂枕头,既然努力无用,不如躺下摆烂,打打杀杀爭来抢去一点都不適合她这样的美人儿。 这念头刚起,脑海忽然闪过浮光,一本长著绿色枝蔓的书再次出现在她的识海中。书很厚,散著细弱的绿光,枝蔓刚刚吐芽,叶片娇嫩幼小。 【姜衫,你是书里的人物,只有完成剧目赋予你的使命你才有存在的价值。】 姜衫闭目养神,“怎么说来说去都是这些废话?你们系统都不更新的吗?” 【纠正:我不是系统,是引导人物回归標籤的书灵。】 姜衫闭目养神,“闭嘴吧你!回归標籤?说的好听,你是不是忘记我的標籤是什么了?恶毒、愚蠢、自私、胆小,这年头竟然还有人鼓励別人作恶的?你这算哪门子书灵,分明是恶灵。” 这种程度的毒舌根本激怒不了书灵,它继续做指引工作。 【你没有感觉你这三年的身体状况越来越差了吗?书中人物若不为剧情服务也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你很快会被规则抹杀。】 姜衫耸耸肩,一点无所谓,“太好了!早就不想活了,最好灰飞烟灭。” “……” …… 第4章 新篇章 三年前,姜衫突然觉醒,而纸片人觉醒自我意识,这对已经生成剧情的剧目世界来说简直就是灾难。 因为人物一旦有了自我就不愿意服从剧情,而剧情如果无法还原,剧幕世界就隨时都会有崩坏的可能。 为了阻止这件事的发生,书灵只能强行介入。 一开始,它的手段很强硬,直接抹除姜衫的记忆和意识把她当作傀儡操作。但隨著次数越来越多,姜衫竟然对它產生了抗性,她常常在中途醒来,导致剧情不上不下,而书灵现在能操控姜衫的时间也越来越短。 就拿上个剧情来说。 傅绥尔上门教训姜衫原本是推动男女发展的重要剧情。 按原书中剧情,两人在爭吵中,傅绥尔透露出了有姜衫勾结二房毒杀沈老爷子的证据,姜衫为求自保打算杀人灭口,不仅用瓶砸伤傅绥尔,还把她从二楼露台推了下去,而傅绥尔也因此变成了植物人。 也正是因为这件事彻底惹怒了沈兰晞,他不顾沈老爷子生前遗愿提出了离婚。恢復自由身后,男女主角终於可以光明正大接触,有曖昧拉扯的对手戏。 可就是这么重要的转折点竟然被姜衫搞砸了! 当时书灵只控制了她用瓶砸人,傅绥尔刚晕过去,姜衫就挣脱了操控,立马让司机把人送去了医院。因为抢救及时,傅绥尔也只是后脑勺缝了几针。 姜衫有沈老爷子这道免死金牌,这种程度的打闹还不至於让沈兰晞提出离婚,没有离婚书,男女主的感情发展就会有詬病,男女人设也会立不住。 更重要的是,隨著剧情改变竟然衍生了许多小剧场,譬如苏韵被骂上热搜这件事,这在原来的剧情是不存在的。 所以书灵才迫切地想拨乱反正,让一切回归正轨。 姜衫闭眼,准备蓄精养神睡上一觉,忽然脑海中又响起那道冰冷的电子音。 【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沈庄去世那晚的真相吗?如果你愿意继续为剧情服务,我可以破例让你回看那晚发生了什么?】 书灵能感知每个人物的內心,刚才姜衫跟沈兰晞说话时整个状態都很懈怠,可当沈兰晞提起老爷子时,她的反应与平时完全不同。 就像一潭死水的心湖有涟漪在盪动。 姜衫果然上鉤了,缓缓抬眸,“你不是说过去的剧目不可回翻吗?” 【我不可以,但你可以。书就在你的脑海里,你可以用意念打开找到你想看的篇章。】 剧情不可回溯,未来不可改变,这是剧目世界的规则,但为了能修补姜衫这个漏洞,书灵也只能鋌而走险了。 姜衫一脸怀疑,“就这么简单?” 【当然没有这么简单,这本书就是剧目世界的规则,只要你的意识与规则相连,你的標籤会被再次深化,你现在觉醒的意识也会被抹杀,你会变回原来那个姜衫。换句话来说,现在的你会彻底消失。】 纸片人能觉醒自我意识是非常不容易的,某种程度来说,她其实已经拥有了生命。为了一个已经改变不了的真相毁灭自己,这个恶毒女配真的会愿意吗? 书灵其实也没有把握。 姜衫思忖了片刻,点头,“可以。” 【窥探真相只有一次机会,剧目力量会將你传送到沈庄死的那天,但你只是一个虚影,观看者,什么都不能改变,沈庄死后你的自我意识也会被抹杀。】 书灵是没有感情的,对於姜衫的选择它很不理解,却还是尽职提醒。 姜衫无所谓笑了笑,“本来就不想活了,去看看爷爷最后一面也好。” 当初她被沈兰晞扔出沈园后突然觉醒了自我意识,所以书灵一直以为这份意识来自於姜衫对沈兰晞的爱而不得,没想到竟然是沈庄,当初收养她的沈家老家主。 不过,这场闹剧总算要结束了,只要姜衫愿意放弃自我意识,一切就可以回归正轨了。 【那就开始吧,闭眼,牵动你的意识靠近剧目,第五百零八章,《沈庄之死》……】 姜衫闭眼,按照书灵的指示照做,隨著距离拉近,每片嫩叶的脉络都清晰可见。 【叮——】 【意识桥接。】 微弱的绿光忽然爆发出夺目的光芒,厚重的纸张在流光中翻页…… 【滴—滴—滴——】 【警告!人物意识反抗,正在撕毁剧目!!!警告!!警告!!】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把没有感情的书灵嚇都傻了,姜衫骗它?什么摆烂!什么等死,那都是演给它看的! 可恶,果然是个恶毒坏蛋,连规则都骗! 【姜衫,停下来!书页一旦撕毁,剧目世界的秩序就会崩塌,所有人都会死的!】 “撕拉——” 回应它的,是一声声脆亮的撕书声,一声盖过一声,很快无尽的识海中飘起了大大小小泛著绿色光芒的纸屑。 “小书灵……” 这时,某人无辜嬉笑声在识海中迴荡,“我要的不是回到过去,而是改变过去。既然规则不允许,我只能撕了这本破书~~抱歉了呢,我们大家一起同归於尽吧~” 【叮——】 【抹除意识失败,人物標籤脱落,系统已为您重新生成新剧目。】 【叮——】 【生成完毕。】 【序幕开始——《我就作作妖,怎么就成了白月光?!》】 书灵:“?!” …… 第5章 重回沈园 “快来人啊,绥尔小姐摔倒了,快!!!” “哎哟!我的小祖宗啊,你惹祸啦!惹祸啦!!” 【叮——】 一声清脆的长鸣,姜衫涣散的眼神逐渐清明。 而此时的沈庄园鸡飞狗跳,保姆管家都乱成了一锅粥。 姜衫搞不清状况,懵懂看著周遭发生的一切,张妈气急败坏拉著她的手,嘴巴张张合合一直在动。 怎么回事?她不是跟那本破书同归於尽了吗?怎么又回到了沈园?是幻觉吗? 张茹见她丝毫不为所动,侧身指著楼下的方向。姜衫顺著张妈手指的方向看去,这才发现有人倒在楼下的台阶上,管家、阿姨围簇一团嚇得脸色苍白。 是傅绥尔! 她这是抵抗失败又回到了与傅绥尔衝突的那天?傅绥尔怎么了?难不成是书灵又操控了她? 姜衫念头一动,反手拽住张茹的手,“张妈,快叫……”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com】 话音一出,她愣住了。 她的声音怎么变嫩了? 不单单是声音,连手……也变小了。 也是这时,她察觉出了更多异样,还有张妈,她变年轻了,看上去也不过三十出头。 “快!快把绥尔小姐抱回冬园!” 此时管家已经叫来了家庭医生,保鏢按照医生的吩咐抱起了傅绥尔。 姜衫怔愣,这才发现傅绥尔也是变小了。 南柯一梦?还是她真的回到了过去? 张茹一直在观察姜衫,这位姜小姐仗著有老爷子喜欢,一直都是无法无天骄纵傲慢,但眼下这双白白嫩嫩的小手正拽著她瑟瑟发抖,张茹以为她是怕了,心疼的同时又不免有些欣慰。 知道怕,就说明本性还不坏。 张茹蹲下身,放柔了声音,“姜小姐,放心,傅小姐没事儿,等她醒来你去给她道个歉,她会原谅你的。” “小张你这是做什么?衫衫年纪还小,有什么你好好说,你这么凶她会嚇到她的!” 姜衫还在恍惚,忽然被一股力拽走,胳膊的疼痛让她如梦初醒。 有痛觉?不是梦?! 她垂头,恰好就看见一双做了水晶延长的指甲掐著她的胳膊,这只手的主人力度很大,完全没考虑到她现在只是一个孩子,尖长的指甲都掐进了她的肉里。 姜衫隱隱猜到了来人是谁?迟疑了片刻慢慢抬起头。 方眉一把將她拽到跟前,一个眼神都没有,神情温婉看著对面的张茹,显然是在等一个合理的解释。 张茹连忙开口解释,“姜夫人,您误会了,我刚刚只是有些著急並没有要凶姜小姐的意思。” 方眉脸上的笑意丝毫未减,声音轻柔,“这么说还是我冤枉你了?” 张茹一愣,连忙摇头解释,“姜夫人,我不是这个意思,实在是姜小姐刚刚的行为太出格了,她……她把绥尔小姐从楼梯上推了下去,万幸这是二楼有管家护著,否则后果不堪设想。我刚刚也是急坏了才没忍住说了姜小姐几句,我也是好心。” “……”方眉眼中笑意锐减,“小张,东西可以乱吃但话不能乱讲,衫衫是我女儿我还会不知道?她胆子小哪敢做推人的事?!我看分明是有人照顾不周出了事就想找我女儿顶包!” “姜夫人!!” 张茹震惊,总算明白了什么叫佛口蛇心? 她正要上前理论,另外几个阿姨为免事情闹大赶紧拉住她。 张茹只觉憋屈却又无计可施,她们是佣人,就算姜小姐真的做了什么也轮不到她说话,领教到了方眉不好惹她也只能闭嘴。 但方眉却不打算轻易揭过,一把將姜衫推了出去,指著张茹和另外几个阿姨,“衫衫,你老实跟妈说,是不是她们没照顾好绥尔想栽赃你?” 姜衫抬头,方眉的眼里没有她,只是不停在给她使眼色,姜衫不置一词,面无表情抬了抬胳膊,甩开了方眉的手。 “衫衫,你怎么了?”方眉完全没想到一向对自己言听计从的女人竟然忤逆自己,微微有些没反应过来。 姜衫转头看向张茹,“这里没你们什么事,下去吧。” 张茹微愣,姜小姐这是在帮她说话? 其他阿姨相互看了看,拉著张茹赶紧逃离是非之地。 …… 第6章 再见沈庄 张茹一行人刚走,方眉才后知后觉,皱著眉打量姜衫,“衫衫?你到底怎么了?” 姜衫眼里根本没有方眉,抬眸仔细环看四周。 十二神紫檀门、玻璃天井、廊桥画栋。 这里是沈园主厅。 “衫衫,你……”方眉不满姜衫的忽视正要开口,沈执从楼下走了上来。 “沈管家。”方眉笑著招呼。 沈执是沈庄园的总管家,他在沈家已经工作了四十年,一言一行都代表了沈家老家主的意思,是故方眉也不敢得罪。 “姜夫人,老爷子听说了前厅的事,请姜小姐过去问话。”说罢,沈执將目光落在姜衫身上。 爷爷?! 姜衫短暂失神。 “沈管家,衫衫也嚇坏了,能不能让她缓两分钟?等情绪好点再去见老爷子?” 推傅绥尔下楼这件事可大可小,方眉想著必须好好叮嘱姜衫,免得她说错话惹老爷子不快。 沈执看向姜衫,见她眼神飘忽神情不定,勉为其难点了点头,“姜夫人別让老爷子等太久了。”说罢转头要走。 “等等。” 忽然,姜衫回神,一把拽住他衣角,“我现在就要见爷爷。” 方眉怔愣,脸色极度难看,这死丫头是怎么回事?今天怎么一而再再而三的忤逆她? 沈执略有些意外,不由看了姜衫一样,以前这位姜小姐可是事事都听方眉的话,连老爷子都要排再后面,今天这是怎么了? 方眉嘴角的笑容略有凝固,但事已至此她也不好说什么,故作温柔替姜衫抚弄刘海,”衫衫,待会儿见了老爷子,你……” 不等她说完,姜衫一巴掌拍下她的手,偏过身子,看向沈执,“走吧。”说罢,不等沈执直接下楼。 方眉看著落空的手,一脸错愣。 “妈妈……”等两人走远,角落里走出一个穿著娇俏的小女生。 方眉朝她招手,眼里的宠爱多了几分,“你怎么出来?不是让你在房间等消息吗?” 姜晚意亲昵抱著方眉的胳膊,“妈妈,我看姐姐好像很生气的样子,姐姐会不会告诉老爷子,是因为我她才失手把傅绥尔推下楼梯的?” “嘘!”方眉脸色微变,一把捂住姜晚意的嘴,“你记住,这件事只能是你姐姐做的。” 傅绥尔可是跟沈家有血缘关係的表小姐,若是让老爷子知道人是小女儿推的,只怕立马就会把她们赶出沈园,可如果是姜衫,顶多就是挨顿责骂。 姜晚意不情不愿咬了咬唇。 * 沈庄园每一处院子都是独门独户,沁园是正主院,占地面积最大。沈老爷子喜欢国学,沁园里面山水如画雅韵十足。 院里,一位老人穿著唐装,两鬢白精神矍鑠。老人手里拿著剪刀,正弯著身子对著一株魏紫反覆打量,听见背后有动静,立马放下剪刀回身看去。 四月微风吹拂,吹皱了姜衫心底的湖面。 是她记忆里的那个和蔼老人。 是那个视她如掌上明珠的爷爷。 “爷爷。” 这一刻,她再抑制不住心中的情感,哽咽著奔向沈庄。 …… 第7章 做出改变 在此之前,沈庄已经听说了姜衫把傅绥尔推下楼的事,虽然他宠爱姜衫,但这种事绝不会姑息。 老爷子原本冷著脸想给姜衫一个下马威,不曾想刚转头就看见姜衫委屈巴巴扑向他,这扑怀的依赖感足以融化八尺钢板。 “好端端的怎么哭了?谁欺负你了?”沈庄一下没了原则,蹲下身搂住姜衫。 沈执,“……” 刚刚是谁说不能再惯姜小姐了,得给她立点规矩? 姜衫眼神很复杂,死死盯著沈庄打量,“爷爷,真的是你吗?我不是在做梦吧?” 沈庄看著好笑,“早上不是才见过爷爷,怎么说的好像多少年不见似的?” 姜衫眼眶酸涩,极力忍住眼泪。 不多不少,整整三年。 “咳咳……”沈执有些看不下去,清咳了一声提醒老爷子別忘了正事。 老爷子一秒变脸,“爷爷让你来是为了什么事你知道吗?” 姜衫低头抹了抹眼角,“知道。” 沈庄以为她又想示弱扮可怜,故意无视她的眼神,“小张她们说,是你把绥尔推下楼梯的?爷爷问你,她们说的是不是真的?” 从收养姜衫以来,沈庄对她宠爱有加,平时一句重话都捨不得说,像今天这样横眉冷对更是不曾有过。 姜衫垂眸,她记得眼前这一幕。 上一世爷爷也是这么质问她,她害怕受罚便听了方眉的话故意撒谎,拿了奶奶做挡箭牌,后来爷爷什么都没说,事情也就不了了之了。 沈庄见她低头不语,以为她又要逃避责任,心中不免有些失望。 沈家在a国並非一般的豪门望族,沈庄作为沈家的定海神针怎会看不出方眉教孩子的那点心思? 也算方眉运气好,到他这个年纪很多事都已经看开了,如今最在意的不过是子孙缘。因著姜衫奶奶的关係,沈庄是发自內心喜欢姜衫,他不忍姜衫跟生母分离才纵容方眉的小动作,原以为在他眼皮子底下掀不起风浪,现在看来,他低估了人心的贪念。 沈庄摆摆手,“行了,爷爷知道了……” “爷爷……”姜衫忽然抬头,打断他。 她的眼睛跟她奶奶长的一模一样,扇形的桃眼,眼眸乌黑髮亮叫人挪不开眼,沈庄微愣,一瞬间好似看到了故人。 姜衫对著老爷子深深鞠了一躬,“对不起,让您失望了,我在楼道看见绥尔和姜晚意发生了爭执,情急之下不小心推了绥尔一把。” 沈庄眼瞼微微下垂,短暂沉默后沉声质问,“这么说,你是为了保护晚意?可是衫衫,你有没有想过,绥尔也是你的妹妹,爷爷是怎么教你们的?沈家人枪口只能对著外人,不能拿来对付家里人!你都忘记了?” 姜衫摇头,“我没有忘。” 刚刚觉醒意识时她的大脑一片混沌,但那时候身边已经没有愿意教她的人了。 姜衫深吸一口气,目光纯然,“爷爷,对不起,这次是我做的不好,我保证下次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 沈庄很是欣慰,却故意板著脸,“受到伤害的不是我,你该道歉的人也不应该是我。” “爷爷您说的对,那我现在就去向绥尔道歉。” 傅绥尔的母亲是沈家二小姐沈娇,也是老爷子最小的女儿。 沈家与傅家联姻,沈娇嫁给了傅家幼子傅嘉明,婚后一年就有了傅绥尔。傅绥尔与姜衫年纪相当,又是两家娇宠的小公主,性子骄纵跋扈,这次在姜衫手里吃了亏,势必不会善罢甘休。 “你想清楚了?绥尔的性子不好惹,要想让她原谅你,你可是会吃苦头的。爷爷可先说好了,这次是你不对,要是闹出什么爷爷可不会帮你。”老爷子语气温和了不少。 姜衫点头,“爷爷,我想清楚了!” 傅绥尔性子再不好现在也只是个孩子,她的刁难能有什么委屈?老爷子离世后的三年,她受到的刁难和羞辱才是真正的杀人诛心。 沈庄不动声色扫了一眼身旁的沈执,沈执心领神会,掐准时机上前,“老爷子,我送姜小姐去冬园?” 在沈园,沈执就代表了沈庄,有沈执陪同,傅绥尔就算再任性也不敢闹的太过。手心手背都是肉,沈庄到底捨不得姜衫受委屈。 姜衫想也没想,直接拒绝,“不用了爷爷,我自己能解决。” …… 第8章 沈娇 出了沁园,姜衫立马陷入了沉思,到了廊下她连招呼都没打直接转进了廊廡。 这冷漠的样子与刚刚在厅形成了鲜明的反差。 沈执一言不发,目送姜衫。 这位姜小姐今天的表现实在是有些出人意料,如果顺从本心还好,若是有人蓄意挑唆…… 沈执眼眸微沉,小小年纪就有这么重心思可不是好事。 就在沈执盯著姜衫的背影审思时,她忽然停了下来,没等沈执反应,就见那道身影对著廊廡的紫檀圆柱猛地撞了上去! “!”沈执眉心一跳,脸色大变,哪还顾得思考拔腿跑进廊下。 “姜小姐!” 姜衫並不是自寻短见,她只是想验证一下眼下这一切到底是不是南柯一梦?如果是,她已经见过爷爷了,她要回去不能让自己沉迷。 如果不是…… “姜小姐!”沈执扶著她坐下,眼神又急又气,“你这是做什么?这种事可不能胡闹!” “嘶……”刚刚那一撞虽不至於寻死,但也下了狠劲。 姜衫捂著头顶的巨包,眼眸微缩,没有回去! 短暂呆滯后她一下跳了起来,眼神惊奇又戒备,“沈管家,你还在啊?” 沈执不懂她闹得哪出,嘆了口气,“姜小姐,你这个时候用苦肉计可是会伤了老爷子的心的。” 姜衫摆摆手,目光到处游走,“我刚刚走神了,没注意前面是个柱子。” 沈执,“……” 走神?他刚刚可是亲眼看见她助跑的。 她不欲多解释,转身就要走,忽然想到什么又折了回来,对著沈执又强调了一遍,“沈管家,这只是个意外。”说完,直接小跑衝进了长廊。 沈执愣了愣,这態度…… “沈叔。”恰巧这时沈娇从另一边庭院入廊桥进沁园。 沈执连忙回神,“么小姐。” 沈老爷子一共有三任妻子,膝下有五个儿子两个女儿。 髮妻西晴是海外贵族,有四分之一a国血统,但老爷子与她並无感情,西晴嫁进沈家五年无所出,迫於无奈只能默许了老爷子在外面找情人,这才有了二房。 二房一共给老爷子生了二子一女,就在二房以为要母凭子贵要把西晴挤下去时,大房怀孕了,还生了一个儿子,由此二房也就只能做小。 第9章 父女爭执 个无法无天的败家玩意儿! 沈庄扶额,“多大人了?怎么还说这么孩子气的话?你和嘉明之间可不仅仅只有你们,背后关乎的还有沈家和傅家,再说你们离婚了绥尔怎么办?” 提起女儿,沈娇眼里的决绝更重,“绥尔是我的女儿,她自然要跟著我!” 沈庄指尖轻扣紫檀茶案,“那就更胡闹了?你当傅家是什么家世?傅家那老头儿就不说了,他那婆娘也是个厉害的,他们能同意你带走绥尔?” 沈娇沉默了片刻,抬眸看著老爷子,“他们再厉害也没有您厉害,爸,您帮我把绥尔抢过来吧。” “……”老爷子没好气瞪了这不孝女一眼,“绥尔姓傅,论关係我这个外公还不如人家爷爷,我要把人给你抢回来外面人该怎么议论我?” 沈娇眼眸一转,“只要您愿意,我明天就让绥尔改姓沈?再说,您还怕別人议论?谁议论就把他丟进南水湾餵鱼,看谁还敢多嘴?” 老爷子差点提起拐杖打人,“混帐东西!” 沈娇也不过说的气话,见老爷子发怒立马扮弱,“爸!绥尔就是我的命根子,你帮帮我吧!傅家没有一个好东西,我不能把她留在傅家,长这么大我从来没求过您什么?这次就算我求您好不好,爸?” 老爷子捏了捏山根,“胡说八道,家里这么多孩子,就你要求多,从小求到大,你哪件事不是你自己要求的?” 沈娇被拆穿神情訕訕,“爸!” 老爷子轻嘆了一声,“么儿,你老实告诉我,为什么你非要跟嘉明离婚?当初这婚可是你以死相逼求来的,现在说不要就不要!爸爸还是那句话,绥尔还小,你已经是做母亲的人了,不可以这么任性。” 沈娇微愣,神情有些僵硬。 老爷子心如明镜,“是不是嘉明在外面有別人了?” 沈娇眼神微动,没有回答。 老爷子是过来人看得明白,双手拄杖,“这事也不算什么大事,爸爸出面替你敲打敲打,就算傅嘉明不懂事,上面还有两个老的,这点面子他们不会不给。” 见沈娇还是不说话,沈庄又语重心长劝道,“你听爸的,回去好好谈谈。” “谈?谈什么?”沈娇忽然冒火,语气强硬,“爸,我告诉,这件事谈不了一点儿,我和傅嘉明必须离婚!谁劝都没用!” 老爷子没想到她这么油盐不进,不免也动了怒,拄著龙头拐杖用力震地,“你再给我说一遍!” 沈执一直守在园外,听见里面有动静,嚇得立马进园拉住沈娇,“么小姐,好好说。” 沈娇一把甩开沈执,眼眶猩红,“怎么好好说?爸爸你根本不理解我?所以你在听见傅嘉明在外面找女人还这么风轻云淡!是啊,这在您看来的確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所以你才做得出收养情人孙女的事!” “么小姐!”沈执脸色大变,顾不得礼数厉声呵斥。 老爷子脸色阴沉到了极点,难以置信看著沈娇。 沈娇此时也在气头上,她在夫家受了委屈娘家不帮她出头,就连她的宝贝女儿都被一个外来女欺负,这桩桩件件压得她喘不过气。 “爸,傅嘉明有钱有势,那我呢?我难道就没钱没势了?从小我就看著妈妈是怎么在沈园被消磨的,我不想过她那样的生活我有错吗?”这话一出口,沈娇就知道自己闯祸了,神情微变但收回已经来不及了。 老爷子气得闭眼一头栽倒在椅子上。 “爸……” 沈娇嚇得赶紧上前搀扶,却被沈庄一把推开,“滚!滚出去!” * 一场谈话不欢而散,沈娇出沁园时脸色差到了极点。 “么小姐。”沈执见她魂不守舍,特意把人送到了廊桥外。 沈娇勉强打起精神,硬生生挤出一丝笑容,“沈管家,爸爸就麻烦你了。” 沈执是看著沈娇长大的,知道她只是性子骄纵但心是好的,便也缓了口气,“么小姐,老爷子现在正在气头上,过两天气消了也就没事了,到时候您再来看看?” 沈娇明白沈执的好意,点了点头,“沈叔放心吧,我心里有数。绥尔也该醒了,我去看看她。” 沈执頷首,沈娇转身刚抬脚,他忽然想到什么又喊住她,“么小姐。” 沈娇脚步一顿,回身看向沈执,“还有事?” 沈执犹豫片刻,点头说道,“么小姐,姜小姐的奶奶並非老爷子的情人。” 沈娇微愣,完全没想到沈执竟然会跟她说这些,表情错愕来不及反应。 沈执语气郑重,“別人不理解么小姐您应该要懂啊,老爷子是什么样的人?到现在还念著故人的好自然有他的道理。有些话就算您再生气以后也不能说了,说不得的。” 说完,沈执微微頷首转头进了沁园,留下沈娇一人在原地回味。 …… 第10章 认清事实 七月夏风吹皱了院里的碧色莲塘,粉色的睡莲含苞待放,金尾锦鲤在莲叶里嬉戏追逐,这个时候的沈园每一处都是岁月静好的样子。 水榭台里,姜衫额头顶著一个红肿的巨包,稚嫩的脸上浮现著与年龄极为不符的凝重。 就在刚刚她撞上柱子的瞬间,那本剧目之书突然横空出现在她的脑子里。 毫无预兆! “书灵?” “狗屁剧目?!” 从刚刚到现在她一直尝试与书灵建立联繫,但没有任何回音。 剧目之书不是已经被她撕掉了吗?怎么又凭空出现了? 难道她真的回到了过去? 姜衫眼底透露出一丝欣喜,怔怔看著缩小的掌心,她回到了十一年前,十三岁的年纪。 如果这是真的,那这一次是不是就可以改变爷爷的结局了?! 上一世,她与沈兰晞成婚没多久,爷爷就被人毒杀死於沁园房中,当时房间门窗都被锁死了,从中毒到毒发整整三个小时他都在求救,中途甚至打破了他最爱的一套宋窑官盏,但依旧无人理会。 以沈家在a国的地位,能在沈园投毒並顺理成章支走所有人的只有可能是老爷子身边亲近的人,所以是家族里出了叛徒。 为了揪住这个內奸,沈家三方开始內斗猜忌,而她也被沈兰晞猜忌,成为了『嫌疑人之一』。 * “衫衫。” 温柔的熹光透著斑驳的虹圈,少女的脸色越来越沉重,身后忽然转来轻柔的呼唤,打断了她的思绪。 方眉盯著她的脸,小心观察,“衫衫,你怎么了?我在那喊你半天了,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 姜衫迎上方眉的目光,丝毫不避讳打量著她。 之前不知道什么情况才懒得应付这个女人,现在既然回来了,她和方眉之间也应该有个了结了。 上一世,她的好妈妈从小把她当狗训,不仅拿她当货物交易,还毁了她二十岁的梦想。爷爷一死,她就带著姜晚意投奔了沈归灵。 那时,沈兰晞和二房正斗的你死我活,方眉的背叛让沈兰晞更加篤定他们之间的婚姻就是一场有预谋的陷害,他认定是她勾结二房谋杀了爷爷,后来不惜在爷爷的葬礼上撕破脸也要把她赶出沈园。 但最不能原谅的还是爷爷去世当天,方眉不顾往日情谊逼迫她卖掉爷爷送给她的小沈园,就因为她不同意,这个好妈妈当场撕碎所有偽装,对她进行了三个小时的人格打压和精神虐待,最后只留下八个字,亲缘已尽,恩断义绝。 不对!姜衫灵光一闪,这才琢磨出来,这里面有很多不合常理的地方。 首先,她这个母亲凡事以利益为先,就算爷爷去世,沈兰晞厌恶她,可她好歹还是名正言顺的沈小夫人,借著这份名號方眉不知道获得了多少便利,她怎么能说舍就舍? 其次,方眉是会规避风险的小人,以前不管是炒股还是买期货,都是问准了消息篤定会赚才敢下注,可为什么偏偏在沈家这件事上却一反常態,几乎当机立断就捨弃了她,谁给她的底气? “衫衫?你到底怎么了?怎么这么看著妈妈?”方眉心里忽然涌现出一丝古怪,她总觉得眼前的姜衫有些不对劲。 姜衫將心中疑虑暂时压下,神情淡淡,“没怎么,以前没看清,现在有机会了,想再清楚一点。” 方眉微愣,这孩子怎么这么跟她说话,等她反应过来姜衫已经拐进了垂门。 …… 第11章 排除嫌疑人 沈园很大,除了中心主园沁园外,另外还有梅兰竹菊、春夏秋冬八座小园,傅绥尔的冬园距离沁园有些远,从廊桥走捷径都要十五分钟。 七月盛夏,廊桥上爬满了蓝色阴雨,紫色的蕾在微风中摇晃像极了娇羞又俏皮的少女。 姜衫独自走在廊架里,神情淡淡。 人的通性,两害取其轻,两利选其重,方眉绝对有问题。 但至於是哪个环节的问题,姜衫一时还没把握。 凶手既能让驱使沈园上下,又能让爷爷毫无防备,结合当时的时间、年龄,能做到这一步的沈家有很多人,偏偏方眉不行,因为以她的资歷,她甚至连自由出入沁园都不够格。 所以,最大的可能是,即使方眉真的参与了什么,她顶多也是个无足轻重的配角,真正的凶手还在暗处。 这就难办了,她现在年纪这么小,对手又这么强大,她该破局? 姜衫思绪沉重,不知不觉就到了冬园,抬头看见庭院的匾额时,她脚步忽然顿住,眼中渐渐有了思量。 对了!沈娇! 假设爷爷的死沈家上下都脱不了干係,但有一个人一定不在嫌疑人范围之內,那就是沈娇。 因为沈家这位么小姐三年后就会暴毙身亡。 姜衫抬眸,目光在冬园二字流连了许久。 沈娇是沈园尊贵的么小姐,也是爷爷最宠的女儿,爷爷说过,沈家的枪不能对著自己人,既然已经確定沈娇是自己人,还是得想办法把关係缓和一下,这样对以后拯救爷爷说不定也会有帮助。 打定主意,姜衫双手靠背,若无其事迈过门槛。 眼下三个管家,七八个阿姨都在冬园门口守著,张茹也在。姜衫刚踏入前院,所有的人都愣住了,一脸震惊看著她。 姜衫仿若未察,目光在眾人之间逡巡了一圈,最后走到张茹面前。 “张妈,傅绥尔怎么样了?” 张茹愣了愣,她现在才三十出头,被人叫大妈按理说是该不舒服的,可姜衫叫的太过隨意,甚至让她有种亲切的感觉。 “……”张茹奇怪打量了姜衫一眼,態度疏离客气,“傅小姐刚刚醒了,冯妈正在里面哄著。” 冯妈也是沈园的老人,连沈娇都是她看著长大的,沈家人对她比一般人亲厚,现在所有人都被赶出来只留了冯妈,肯定是傅绥尔在闹。 姜衫瞭然於心,点点头抬脚就往屋里去。 张茹神情微动,想也没想一把拖住她,“姜小姐,你现在还是別进去了,绥尔小姐正闹脾气呢。” 姜衫,“我知道,正好去看看她是怎么闹脾气的?” “……”张茹有些无语,这姜小姐还真是看热闹不嫌事大,她张口还想再劝,身边的同事连忙拉住她,不停的使眼色。 姜衫冷冷瞥了那阿姨一眼,“怎么?你眼睛抽风了?” 阿姨,“……” 姜衫懒得理她们,转身进了洋房。 张茹本想跟进去却又被同事拉住,“你没看出这小的性格有多坏吗?管她做什么?等会儿万一闹出什么你难不成还要因为她得罪沈小姐?” 她们毕竟只是沈家钱请的帮佣,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张茹也明白这个道理,轻嘆了一声点了点头。 …… 第12章 登门请罪 屋內一地狼藉,不知道的还以为刚被强盗洗劫了。 一个染著五顏六色彩毛的女孩儿像只被激怒的斗鸡在屋里上窜下跳。 “放我出去,那小叫子敢阴我?我要去撕了她!” 沈老爷子膝下共有五子两女,但偌大一个家族加上两个外孙女也不过三个孙女,其他都是男孩儿。物稀为贵,再加上老爷子並非传统观念的老人,相比起臭烘烘只会抢东西打架的小孙子们,老爷子更喜欢香香乖乖的女孩儿,所以在沈园女孩儿反而更娇宠。 被娇惯的傅绥尔从未受过这么大的委屈,这口气自然咽不下。 冯妈担心她吃亏,好说歹说把人拦在房间里。 “尔尔,听话,小姐已经去找老爷子要说法了,老爷子向来疼你,不会让你白白受委屈的,你乖~你先把手里的东西放下。” 傅绥尔踩在欧式雕的公主床上,手里举著一只水晶瓶,脸上戾气横生,“你別想骗我了!我妈只顾著跟她的小白脸廝混哪会管我?还有外公,他根本就是偏心眼,自从那个小叫子来了沈园后他就不疼我了!那个小贱人这么欺负我,我要去打死她。” 冯妈听了这话太阳穴直突突,她是伺候过三房太太的老人,又是看著沈娇和傅绥尔长大,早就超过的一般的僱佣关係。 眼前的傅绥尔,脸上画著不合时宜的浓妆,吊带紧身裤,指甲盖涂满了叛逆的黑色甲油,若不是现在在沈家冬园,谁会把眼前这个像街边混混的少女与沈家千金联繫在一起? “尔尔,谁教你这么说话的?傅家怎么把你教养成了这样?”冯妈又气又心疼,轻喝制止。 傅绥尔脸色难看,指著冯妈,“怎么?又想倚老卖老对我说教?早干嘛去了?看不惯就把我送回傅家,我还不乐意待在这!沈家也就算了,现在连外面的討饭鬼都可以欺负我!我要回去告诉我爸爸,你们不给我做主,我还有傅家。” 十三岁的孩子正值叛逆期,傅绥尔现在是典型的青春期问题少女。 冯妈气的头疼,捂著心臟,“尔尔,你听话!” 傅绥尔冷笑,“听话听话,我是你们养的一只狗吗?从小到大你们除了让我听话还会说什么?我还就告诉你们了!今天这事如果你们不压著姜衫那个贱人跪在我面前磕头认错,你们以后就別想管我了!也別想再让我听你们的的话。” “你……”冯妈眼看劝不住,气得脸色都白了。 “哟!这不是挺精神的嘛~” 姜衫在门外听了一会儿,掐准时间笑吟吟推门走了进来。 冯妈原本还在为傅绥尔的態度心痛,冷不丁对上这张幸灾乐祸的脸神情一愣,这位姜小姐是缺心眼吗?这个节骨眼还敢上门挑衅?! “姜衫?”傅绥尔狰狞的表情僵硬了一秒,隨即咬牙气道,“你还敢来?你还笑?”说著,举著手里的水晶瓶对著姜衫砸去。 “尔尔!”冯妈脸色大变,大喊,“快躲开!” “砰!” 一声巨响,姜衫一步没动,看似凶猛的一击准確无比落在脚下。 “呼~好险~” 她感嘆了一声,偏头看著傅绥尔。 十三岁的年纪还是稚嫩,明明那么生气瓶也不敢真砸,不像若干年后的她们,吵个架都要算计个你死我活。 “你为什么不躲?”姜衫的眼神让傅绥尔倍感侮辱,顿然火冒三丈,黑著脸跳下床, 眼看没砸伤人,冯妈悬在半空中的心一下落了地,赶紧上前拉住傅绥尔,不停朝姜衫摆手,“姜小姐,尔尔现在还没有冷静,请你先回去吧。” “不许走!”傅绥尔扯著嗓子大吼,“姜衫你还敢来?冯妈,你別拖著我啊,我要打死她!” 冯妈年纪大了,原本还有些拖不住这狼崽子,一听这话一下来了精神,拧著傅绥尔的胳膊往后拽。 眼下小姐还有一堆麻烦要处理,若是小小姐再出什么岔子,她怎么对得起故去的老夫人? “啊!”傅绥尔吃痛惨叫了一声,她不懂冯妈的好意,只当所有人都跟她作对,一时气急没了分寸转身对著冯妈一脚踹去。 冯妈不防,脸色惨白唉哟了一声栽倒在地。 姜衫转头看向傅绥尔,她一脸怔愣明显有些后悔,往前走了半步又退了回去。 果然,小孩儿就是小孩儿,谁都不是一开始就恶毒的。 “你们在做什么?” 就在气氛诡异凝重时,沈娇推门走了进来,她的目光先是扫了姜衫一眼,又不著痕跡扫过地面的玻璃碎渣,之后才慢慢走进房中。 沈娇? 姜衫回眸,与一股意味不明的审视迎面对上,不等她看清沈娇眼里的情绪,沈娇已经目不斜视从她身边走了过去,並肩时,她闻到了一股很优雅的馨香。 …… 第13章 我是来道歉的 沈娇並未把姜衫放在眼里,扫过一眼便径直走向傅绥尔,她的姿態轻盈,眉眼隨散,但就是这么慵懒閒散的样子却让人倍感压迫。 “妈。”傅绥尔自知理亏,这一声妈明显底气不足。 沈娇站定,面无表情看了她一眼,转身弯腰去搀扶倒地的冯妈。 冯妈也看出了气氛不对,生怕沈娇责备傅绥尔,赶紧打圆场,“么小姐,不关绥尔……” “冯妈。”沈娇淡淡打断她。 冯妈话音一凝,没有再说话。 沈娇將冯妈的手搭在自己的胳膊上,侧身看向一脸心虚的傅绥尔,语气平淡,“过来,道歉。” 傅绥尔面色微变,红了的眼眶一下就湿润了,目光不自觉扫向一旁的姜衫,口气僵硬,“我不道歉,她不就是沈家的佣人,踢坏了我赔钱就是,凭什么要我道歉?!” 这话无疑像只利刃插进了冯妈的心,明知道孩子说的话不可当真,但她还是没忍住红了眼睛。 沈娇眼里的光沉了几分,“绥尔,第一,做错事不怕,但不要自欺欺人,学会道歉。第二,冯妈不是佣人,是亲人,这世界上不是有血缘关係的才是亲人,懂吗?” 傅绥尔默不作声,显然是没听进多少,反倒是一边的姜衫略有感触。 同样都是做错事,沈娇教傅绥尔的是道歉,而方眉教她的是打死不认。 关於家人,沈娇告诉傅绥尔,不是有血缘的才叫亲人;但方眉无时无刻不在提醒她,只有母亲和妹妹才是她的家人,因为她们身上流著一样的血,血浓於水。 那事实是什么呢? 姜衫思绪愈渐清明,抬头看向三人中最不起眼的冯妈。 五年后,a国鯨港將会发生了震惊世界的屠杀门。 一群在公海抢夺的海盗们相互勾结,携带大量军火偷偷入港,a国上流社会排的上名的財阀们全都成为了那次被掠夺的目標,半数財阀死伤惨重,如傅家这样的顶流也受到了不小衝击。 傅嘉明也就是傅绥尔的爸爸,生死一线他只带著跟情人偷生的儿子逃了出来,危难关头傅家的所有人都只顾自己逃生,唯有冯妈,她冒著生命危险將傅绥尔藏了起来,自己则拿著一把菜刀守在屋前…… 她死的时候胳膊都断了,手里还握著那把菜刀。 后来多亏沈家的人及时赶到傅绥尔才倖免於难,但如果没有冯妈在房门前不畏生死拖延的一分钟,傅绥尔不可能完好。 所以,沈娇也是爱傅绥尔的,她死了之后,她为女儿挑选的人,自死都在守护。 姜衫能看破沈娇的用心是因为她手握剧本,但傅绥尔不行,她委屈大叫起来:“你这么瞪我干嘛!你还是不是我妈?从小到大你我做什么事你都板著脸,不像爸爸姑姑他们,他们只会看到我的好!你呢?只会教训我批评我,你这么不喜欢我生我做什么?” “绥尔!”冯妈脸色微变,恨铁不成钢,“可不能说这样的话!” 沈娇眼中的情绪深了几分,面上依旧淡然,“傅绥尔,你现在连直视自己的错误都办不到,以后还能做什么?” 傅绥尔根本听不进,伸手指著一旁的姜衫,“那她呢?你们为什么不让她给我道歉,今天的事她就做对了吗?妈妈你就不能像方眉和爷爷那样偏心对我吗?” 沈娇蹙眉,目光扫过姜衫,正常人看到这样的局面都是会迴避的,她竟然还在看戏。 姜衫迎上沈娇的目光,几乎是一瞬间立马调整心態,对著沈娇笑了笑,表情无辜且诚恳,“娇姨,別误会,我是来跟绥尔道歉的。” …… 第14章 甩锅 “给我道歉?” 果然,傅绥尔一听这话立马有了反应,但她之前被姜衫坑多了已经有了阴影,转头又换上了戒备的表情,“你又想耍什么招?” 姜衫摇头,语气十分诚恳,“不是的,我之所以推你是因为我妹妹跟我说,她上次掉进池塘是你推的,她拜託我替她报仇,我拗不过才推你的。” 气氛忽然凝结。 傅绥尔暴跳如雷,“姜晚意撒谎,那次是她自己掉下去的,跟我没有关係!” 沈娇抬手制止傅绥尔,抬眸审视姜衫,“这么说你推绥尔是为了给你妹妹报仇?” 姜衫表情訕訕,小鸡啄米点点头,“嗯,我妹妹说绥尔总是欺负她,她害怕,我妈又总说我是姐姐要保护妹妹,我觉得她们说的有道理,所以才趁绥尔上楼的时候推了她。对不起啊,绥尔。” 傅绥尔这才反应过来,像看傻子一样看她,“你脑子有泡啊?你妹妹表里不一,你妈妈三刀两面,她们说的话鬼都不信,你们全家就你是猪脑子,傻不傻啊!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 姜衫眼皮跳了跳,傅绥尔果然还是一点就爆的脾气。 沈娇抬手制止傅绥尔,语气淡淡,“听见我女儿说的话了?” 姜衫点头,油盐不进,“听见了。” 在旁观者看来,她这是不愿意承认自己母亲和妹妹有错,又怕顶撞了傅绥尔再引起爭吵,所以也仅限听见了。 傅绥尔没见过这么蠢的人,叉著腰翻白眼,骂人的话都语歪了。 沈娇大概也看出了眼前这是个不聪明的,再加之从沁园出来后她也想了很多,老爷子既然这么护著一个人定有他一定要做的理由,作为子女实在犯不著在这种小时上让老爷子不痛快。 念此,沈娇缓和了几分脸色,“你刚刚说你是来道歉的?” 姜衫抬头看了沈娇一眼,点点头,“嗯,爷爷说这件事如果绥尔不原谅我,就要把我和我妈妈赶出沈园。我妈妈说离了沈园我们会死,让我不管是下跪也好,磕头也好,一定要把绥尔哄开心。” 沈娇蹙眉,怎么有人这么教自己女儿? 傅绥尔正在气头上,冷笑了一声,“行啊,你不是最听你妈妈的话了?那你现在给我跪下磕三个头,我立马原谅你。” 姜衫抬头看向沈娇和冯妈。 傅绥尔皱眉叫嚷,“你看什么?道歉就要有道歉的態度你懂不懂?做不到就滚出去!” 姜衫垂眸,脑子立电光火石闪过几个对等公式。 想让爷爷开心等於与沈娇化敌为友,与沈娇化敌为友等於道歉认错,道歉认错等於傅绥尔是个傻逼。 之前一个瓶差点把傅绥尔砸成脑瘫,现在又把她从二楼推下险些粉碎性骨折,既然不是敌人,於情於理也该认个错。 “怎么样?做不到吧?赶紧……” 话音未落,姜衫扑通跪下。 “!”傅绥尔嚇了一跳,连退了三步,“你你你……干什么?” 姜衫俯身,准备磕头,有人捷足先登托住了她的胳膊。 她愣了愣,不解看著沈娇。 沈娇拍了拍她的手背,“起来,可以了。” 姜衫站起身,回头看向傅绥尔,“可以了?” 傅绥尔表情很不自然,“我听我妈的。” 姜衫转眸看向沈娇,“谢谢娇姨。” 沈娇淡淡鬆开手,情绪复杂,“你回去吧,稍后我会把冬园的事一五一十告诉老爷子,这件事,到此为止,但是你记住,同样的事我绝不允许发生第二次。” 姜衫点头,又看了傅绥尔一眼,转身出了房间。 傅绥尔看著姜衫的背影,“沈园终於有个比我还傻的了。” “……”沈娇闭了闭眼,满是无奈,“绥尔,你是不是还有什么事没有做?” 傅绥尔表情訕訕,往冯妈的方向扫了一眼又立马躲开。 沈娇,“姜衫脑子不好起码她还听她妈妈的话,她道歉的代价有多大?你又有多大?绥尔,你真的要样样都不如自己討厌的人吗?” 傅绥尔脑子嗡了一下,不知怎么忽然想起刚刚姜衫下跪的模样,沉默许久,她终於转过身子对著冯妈弯腰鞠躬。 “对不起。” …… 第15章 闹翻 从冬园出来,姜衫感觉一身轻鬆,刚伸了个懒腰就看见有道人影钻进了草丛,她假意蹲下身摸了摸膝盖,又若无其事站起身往廊桥走去。 等姜衫过了木桥,沈执慢慢从树影走了出来。 老爷子不放心,特意嘱咐他偷偷跟著,沈执方才就在屋外,里面的对话听的一清二楚。 若是姜小姐说的那些话都是真的,菊园可得管管了。 念此,沈执偷偷跟了上去。 * 菊园外,方眉心急如焚翘首盼望,远远看见姜衫就迫不及待追上前,“衫衫,怎么样?绥尔怎么说?她原谅你了吗?” 姜衫往后看了一眼,神情寻常,“妈,我们进去说吧?” 方眉这才反应还没进屋,故作殷勤,“好,妈妈还做了你爱喝的淮城水。” 菊园是沈园四大正园之一,前庭后院加起来有近2000平,姜衫入住后老爷子又重金给她打造了一座空中绣楼。前院种满了各色娇俏的爬藤月季,眼下正值夏爆发的季节,整个菊园如同置身海仙境。 姜衫一进园子,姜晚意就端著一碗冰凉的水从架下走了出来。 “姐姐。” 姜衫面无表情直接无视穿过,这么明显疏离让姜晚意有些措不及防,一下僵在原地。 方眉追著进了园子,目光在两人身上逡巡了一圈,笑著打圆场,“衫衫你看,你妹妹对你多好,一碗水都等著你回来一起吃。”说著,无比自然牵著姜晚意上前,“意意听说你去了绥尔那,一直很担心你。” 姜晚意偷偷打量姜衫,“姐姐,傅绥尔没有为难你吧?” 姜衫摇头,面上风轻云淡,“没有,就让我磕头认错。” 闻言,方眉和姜晚意脸色微变,两人早就猜到那位刁蛮的傅小姐不会善罢甘休,却没想到这么刁钻。 姜晚意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只能求助看向方眉。 方眉神情复杂,犹豫了半天试探道,“那你?” 姜衫抬头,“我跪了。不是妈妈你说让我一定要哄傅绥尔开心吗?” 方眉长舒了一口气,照这么说她们暂时不用怕被赶出沈家了。 “衫衫,这件事让你受委屈了。”方眉顺手从姜晚意手中拿过水,一脸心疼递给她。 姜衫接过水,笑了笑,“不委屈,我们是一家人,一家人谈什么委屈?” 方眉顿时喜笑顏开,言语间多了几分真心,“真是妈妈的好女儿。” 姜晚意皱眉,纯良无害的眼里闪过一丝厌恶,母亲的偏爱向来独属她,虽然知道母亲不过是为了安抚姐姐,但眼前的一幕还是让她感觉不舒服。 恰是这时,姜衫抬头,两人目光迎面撞上。 姜晚意彻底蒙了,眼里厌恶来不及撤回就被抓了个正著,她心跳漏了一拍,下意识偏头闪躲。但一躲她立马又意识到不对,连忙调整笑容,“姐姐,怎么了?” 这一切的行为都是刻在姜晚意骨子里的表演欲,要不是姜衫手握剧本还真要被她骗了去。 “没什么。”她单手托腮看著眼前的女孩儿,“阿意,你要记住哦,今天姐姐可是为了你才受了这么大的屈辱,要不是你挑拨离间我也不会对傅绥尔动手。” 姜晚意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说这么直白干什么? 方眉也愣了愣,“衫衫,你……” 姜衫偏过头,“妈妈你还要帮妹妹说话吗?我什么都听妈妈的,连下跪这种事都做了,你还觉得是我不对吗?” 方眉顿然哑口,尷尬笑了笑转头训斥起姜晚意,“意意,你姐姐说的对,以后你也要注意自己的言行,別仗著你姐姐疼你就无法无天。” 姜晚意瞬间红了眼眶,这还是母亲第一次帮著姜衫说话,虽然不甘但她也不敢反驳。 方眉又冲她使了个眼色,“还不给姐姐道歉?” 姜晚意委屈上前,可怜兮兮拽著姜衫的裙摆,声音哽咽,“姐姐对不起。” 方眉又打圆场,“好了,衫衫,妹妹也知道错了,就原谅她这次好不好?” 姜衫点头,“既然妈妈都这么说的,我肯定原谅。只不过我现在看见妹妹就会想到下跪的事,妈妈,我暂时不想跟阿意说话,也不想跟她睡一个房间了。” 姜晚意没想到姜衫这次这么刁钻,一时没忍住抬头瞪了她一眼。 姜衫正等著她,懒洋洋抬起手,“妈妈你看,她还瞪我。” “……”毕竟年纪小,姜晚意的茶艺功夫还不够炉火纯青,一时无法宣泄,眼中的阴鬱更盛几分。 方眉冷著脸,“意意,你怎么回事?”她並非真的在意姜晚意对姜衫不善,只是不高兴教了这么久,姜晚意竟连个情绪都收敛不好。 姜晚意有些不甘,委屈抱著方眉,“妈妈,那也是我的房间,姐姐凭什么赶我?” 姜衫双手抱胸,“你的房间?” 菊园的境绣楼是爷爷请人为她一个人打造的,是送给爷爷送给她的入园的礼物,什么时候变成她姜晚意的房间了。 “行啊!”姜衫站起身,“既然你这么说那我们就去找爷爷评评理?” …… 第16章 反抗 “吵什么?” 姜晚意可以说孩子气的话,但方眉不能。 她们之所以能在沈家屋檐下討生活都是因为姜衫,事实上也只有姜衫才是沈庄真正想收养的人,而姜晚意是方眉跟別的男人生的,老爷子不过是看在姜衫的面子上才顺带接纳了她们,如果姜晚意敢霸占这座绣楼,用不著沈娇动手,明天沈家就会让她们收拾包袱滚出沈园。 关於这一点认知方眉还是有的。 看著一脸愤怒不知收敛的姜晚意,方眉只觉她是日子过的太舒坦了才会愚笨至此。 但作为掌控者,她更不喜欢姜衫此刻的行为,就像是在提醒她,她在沈园得到的一切都是镜水月,只要姜衫不高兴了,这一切都是泡影。 方眉脸色阴沉,“意意,你记住,绣楼是老爷子给你姐姐的,有些东西別用习惯了就以为是自己的了,那也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姜晚意被刺得脸上白一阵青一阵,这三年她不是没试过討好老爷子,可不管她怎么表现?老爷子眼中都只有姜衫。 点完姜晚意,方眉又换上一脸和蔼的笑容,“衫衫,菊园虽然大,但一时半会儿收出一间房也不容易,你和意意是姐妹,別因为一件小事生了嫌隙,你是姐姐,凡事要宽容大度,你妹妹年纪小不懂事,你可別跟著一起闹。搬屋就不必要了,传到老爷子耳朵里还不知道怎么想,你说呢?” 看似商量的语气实则已经做出决定。 姜衫没有接话,姜晚意却是一脸得意。 在沈园是老爷子说的算,可在菊园是母亲说的算,姜衫想赶走她独占绣楼,做梦! 方眉將两人的表情尽收眼底,就在她以为自己掌控了全局时,姜衫忽然发难,端起手里的碗对著姜晚意的脚下砸去! 这一变故毫无徵兆,瓷器撞地的巨响把两人都嚇了一跳,尤其是姜晚意,失声尖叫抱头鼠窜。 方眉捂著心臟,惊魂未定怒视姜衫,正想开口训斥却被她捷足先登。 “我说了!让她搬出去!” “!”方眉措愣,一时反应不及。 姜晚意更是一脸活见鬼的神情,这三年姜衫为了討好母亲几乎对她言听计从,现在竟然敢在母亲面前摔碗? 方眉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张口训斥,“衫衫,你耍性子也该適可而止,你要再这样,妈妈可是要生气了!如果你让妈妈失望,妈妈只能带妹妹回淮城了。你可別忘了,妈妈是为了你才留在沈家的。” 又是这套蹩脚的说辞。 姜衫忍不住自嘲。 父亲早逝,方眉生下她就跟別的男人跑了,她自幼跟奶奶相依为命。后来奶奶也死了,她一个人在淮城举目无亲,好心的邻居曾帮她联繫上方眉,她哭著求方眉回来,可方眉却告诉她——“你没妈,从今往后你就当你妈死了。” 直到现在她还记得,那个破旧的小巷里,一闪一闪的老路灯,还有电话另一头被掛断的忙音…… 她失魂落魄掛了电话,拖著小小沉重的身子在路灯下游走,那一刻,她就像孤魂野鬼。 万念俱灰时,街灯的尽头出现了一位慈祥的唐装老人,他蹲下身向她张开怀抱。 “你是小衫?从今天起,爷爷会代替奶奶保护你。” 再后来,她跟爷爷回到沈园,没多久方眉就带著姜晚意主动找上了门,作为母亲,她对自己犯的错只字不提,只抱著她哭,嘴里还说什么一家人再也不要分开。 因为被遗弃太久了,所以她格外眷念这种温暖,即使心里知道方眉不爱她她也无所谓。 她甚至可以做到,知道母亲爱权势贪富贵,她就拿沈家的权利拼命討好,但万万没想到最后的结果却是让方眉更加践踏她。 姜衫看著母亲做戏的嘴脸內心异常平静。 方眉全然不知女儿在想什么,见她沉默不语就以为是服软了,毕竟这一招在过去可是百试百灵。 “姜夫人,你们这是?” 正当方眉准备说两句好话应付过去时,沈执忽然出现在菊园,方眉脸色微变,堆著笑迎上前,“沈管家,您怎么来了?” 沈执並不是才来,而是在园外站了好一会儿,他並不打算多说,態度疏离,“沁园做了淮城水,老爷子想请姜小姐一同品尝。”说完便看向一旁的姜衫。 方眉目光微闪,不是刚从沁园回来,怎么又要去?难不成老爷子也知道衫衫在冬园受了委屈? 这会子去沁园可是好事,方眉暗喜,面上掛著柔和的笑,“衫衫,你快去吧,別让老爷子久等了。” 姜晚意不甘心看向姜衫,在她看来,她这个姐姐又蠢又自大,脑子不行品德也不行,就因为有个好奶奶才能得了老爷子偏爱,真是不公平。 姜衫,“我不去,刚刚的事还没个说法,我哪都不去。” 沈执故作不知,接过她的话,“刚刚的事?什么事儿?” 姜衫,“就是姜晚意说绣楼是……” 方眉脸色骤变,赶紧把人带到一边,“衫衫,你今天是怎么回事?你要再这么不听话妈妈可就真的生气了。” 姜衫置若罔闻,扭过头看向沈执,“她们要霸占我的……” 这是方眉第一次感受到失控的感觉,但碍於沈执在场,她不敢撕破脸,短暂失神后又很快镇定了下来。 “我知道了!我答应你!” 她慢慢蹲下身与姜衫平视,眼神温柔,“妈妈答应你,这样总该满意了吧?” …… 第17章 女孩儿的尊严 “妈妈!”姜晚意愣住了,完全没想到事情还会这么反转,一脸难以置信,“我……” “你什么?”方眉目光隨意瞟向姜晚意。 姜晚意心头一颤,不敢直视,“没……没什么。” 方眉又转头看向姜衫,“你现在满意了?” 姜衫点头,“还算满意。” 方眉不著痕跡多看了她一眼,隨即起身佯装羞愧道,“让沈管家见笑了,孩子们拌嘴我这个当妈妈的帮哪边都不对。” 沈执淡淡一笑,低头看向姜衫,“姜小姐,走吧,水化了就不好吃了。” 姜衫忽然心情大好,上一秒还说不去,下一秒就一脸好奇,“沈管家,爷爷做了什么口味的?” 沈执,“桂味的。” 两人还没走出园,这话一出,方眉脸上的笑容再次凝固,眼神又一次不受控看向地面的碎碗,水滋了一地,甜腻的茉莉香在空中若隱若现。 “妈妈。”姜晚意红著眼小心拉了拉方眉的裙摆,“我不想搬。” 方眉闭了闭眼,抬手抚摸姜晚意的头,“等什么时候你能在沈家说上话,再来跟我说『不想』。” 姜晚意脸色微白,片刻后眼中略带一丝怨懟,“妈妈,姐姐是故意的。她故意当著沈管家的面威胁您,她已经学会忤逆您了。” 方眉垂眸,目光平静。 她当然知道姜衫是故意的,也正是因为知道是故意的,所以才觉得事情蹊蹺。 这三年姜衫一直在她的眼皮子底下生活,为了能更好的控制这个女儿,她故意把她教养的愚蠢、没有主见。可刚刚姜衫的反应与平时大不相同,要不是自己的亲生女儿,她都要怀疑是不是换了个人。 “意意,衫衫这段时间有没有认识什么新朋友?” 姜晚意巴不得趁机拉踩姜衫,但她更不敢骗方眉,低头想了想摇头说道,“没有。现在学校里的同学都不愿亲近她,她听了妈妈的话,一直巴结那个傅瀟瀟,不过……傅瀟瀟根本没把她当回事,什么坏事脏事都让她做。” 不把她当回事才好,只有这样,她才会想拼命留住身边对她好的人。 方眉並未点破,神情略微鬆散了一些,如果没有人挑唆那必然就是在傅绥尔那受气受狠了,到底是十三岁的孩子,偶尔反弹叛逆一下也正常。 “妈妈?” 方眉轻轻拍了拍姜晚意的头,“好了。说来这次也是你太冒进,就当买个教训。放心,我有办法治她。” 姜晚意还是不甘心,恋恋不捨看向不远处的空中阁楼…… * “爷爷。” 一踏进沁园,姜衫就闻到了清新怡人的桂香。 从前在淮城的老房子里也有一棵桂树,每次她不开心想妈妈的时候,奶奶都会给她做水,冰凉清补的龟苓膏再加上一小撮新鲜晾乾的桂,不管有什么烦恼都会因为这一口甜香被拋去九霄云外。 近乡情更怯,她慢慢走到沈庄面前,保持刚刚好的距离,小心翼翼看著沈庄。 “怎么了?跟爷爷生疏了?”沈庄笑著朝她招手,“来,尝尝,是不是这个味儿?” 红檀桌上摆著两只御品瓷盏,沈庄这是给自己也准备了一份。 姜衫乖巧捧著瓷盏,目光不由自主往沈庄脸上打量。 老爷子虽然掩藏的很好,但眉宇间还是有几分不明显的颓色。姜衫慢慢垂眸,老爷子年纪大了,像这样高的东西几乎都不怎么吃了,看来今天有人惹他不高兴了。 沈庄笑呵呵端起另外一碗瓷盏,不知想到了什么,眼里的笑容真切了几分,拿起瓷勺往嘴里送了一口。 “怎么样?是不是这个味儿?” 姜衫吸溜了一口,笑著点头,“嗯。一模一样的。” 两人对视一笑,好似一下有了一个不可明说的秘密。 你一口我一口,沈执在旁边看得惊心动魄,眼看老爷子手中那一碗都要见底了,连忙上前劝阻,“老爷子。” “誒?”沈庄抬手制止,仰头一口气干了才將空碗递上。 姜衫意犹未尽放下碗,斟酌片刻慢慢开口,“爷爷,绥尔原谅我了。” 沈庄眼神略有迟疑,“听说,绥尔让你下跪道歉?” 从冬园出来时姜衫就看见了沈执,沈执就是沈庄的耳目,她早就猜到老爷子会有此一问。 姜衫就事论事,“爷爷,绥尔不过就是那么说说,有沈姨在,她也没有为难我。” 这是实话,她故意把锅甩给方眉就是因为她太了解傅绥尔了,小时候比长大了还好骗,只要让她觉得这个人没脑子,她练欺负人的劲儿都没有了。 沈庄沉默不语。 姜衫不解,小心试探,“爷爷,我做错什么了吗?” 沈庄摇头,“不,你没有做错。是爷爷没有教好。爷爷只告诉你要想尽一切方法去弥补错误,却忘了告诉你最重要的一点。” 姜衫不解,“什么?” 沈庄弯下腰,轻轻点了点她两只膝盖,“任何时候都不要弯下你膝盖,女孩儿的尊严也很重要。” …… 第18章 沈归灵 “衫衫,听说周家最近有只股票要在s国上市了,我看周家少爷对你挺上心的,你可长点心好好表现,主动点知道吗?” “管他什么正室小三,这男人,只要他的心在你身上不就行了?我警告你,是你说一定要进沈家族谱,要当沈家女儿的,你要想我成全你,你就必须把周宴珩钓住,你听见没?” “衫衫啊,你可要救救妈妈啊,我原本是想著替你和意意存点嫁妆的,没想到都赔进期货里了,现在行情不好根本筹不到钱,要是再不补仓我们可就全完了。你替妈妈想想办法好不好?我看周家少爷一直没放下你,你去求他,只要他愿意出手,这点小钱都不算什么?咱们可是一家人?为了妈妈,你就委屈一次好不好?” “衫衫……” 记忆分裂,姜衫恍然回神,顺著沈庄手指的方向看著自己的膝盖,喃喃道,“爷爷,我只是想让你开心。” 就像之前她想让方眉开心一样。 沈庄轻轻拍了拍她的膝盖,“衫衫,你记住,真正爱你的人,他的开心一定不会建立在你的委曲求全之上,他只会心疼你。任何教你退让和委屈自己的人或事都是掠夺,他们在掠夺你身上最重要的品质,遇上了就要远离。” 姜衫一点就透,目不转睛看著沈庄,“如果是爷爷呢?” 沈庄微怔,神情变得慈祥严肃,“如果爷爷也这样,你也要远离。小儿,奶奶有没有教过你?真正爱你的人一定是引你向上的,这是爱人的唯一標准。” 即使我身处混沌噩梦,也要引你走向光明。 姜衫垂下眼,盯著自己的膝盖若有所思。 这么看起来,她之前还真做了不少委屈求全的事,难怪后来她被会a国名利场唾弃轻贱,原来她的膝盖早就弯了。 教人不急於一时,沈庄见她情绪不高当即停了话题,“沈执。” 沈执早就收了碗,再回来时手里拿著一叠文件,沈庄一声他立马將文件递上前。 沈庄接过文件看了一眼转手递给姜衫。 小沈园。 姜衫原本还想著自己被操控洗脑的事,眼前冷不丁出现一沓合同,其中三个字让她一下回神。 “爷爷,这是什么?” 沈庄,“小沈园,这是爷爷送你的礼物。” 虽然她已经猜到了,但还是免不了受宠若惊。上一世小沈园是被当做新婚礼物送到她手上的,但这一次却整整提前了七年。 小沈园的价值可远不止一座庄园那么简单。 “为什么?”她不明白,不自然脱口问了出来。 沈庄並没有告诉她这份礼物有多昂贵,只笑著解释,“让你受委屈了,这是爷爷的一点心意。” 没有人知道,今天冬园的事在沈庄心中埋下了一根刺。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101??????.??????】 如今他尚且还健在,姜衫都能被人一句话逼得下跪,若他有天不在了,外面那么多豺狼虎豹她又该怎么应对?所以,他必须在有限的时间给她多一点依仗,財力只是最基础的一项保障。 姜衫看著眼前白字黑色的合同,视线一下变得模糊。 从她觉醒之后就再也没有感受过这种温暖了,原来真的有人这么疼爱她,不过受了一点点委屈就急著把全世界送给她。 “爷爷……” 沈庄见她红著眼要哭的模样,赶紧哄道,“等过几天得空了,爷爷领你去这看看。我记得那庄子后面还有泉眼,到时候让人给你做几个池子,没事泡泡温泉也挺好。你要是怕孤单,爷爷让人再建一栋楼,让你妈妈和妹妹都陪著你。” 姜衫心头一凛,神情淡了很多,“不需要,爷爷我不需要她们陪。” 方眉明显有问题,在没有解决这个麻烦之前绝对不能让她知道小沈园的事。 她现在还没有成年,很多事都会有掣肘,方眉是她的监护人,如果她想动手脚简直轻而易举。 沈庄有些意外,从前这孩子什么都想著方眉,今天怎么这么反常? 姜衫不想自己的转变显得突兀,开口解释,“爷爷,妈妈偏心,我现在不想搭理她和妹妹。” 老爷子原本就看不上方眉的做派,之前也不过是看在孩子的面子才不计较,闻言点头应道,“行!爷爷听你的。” * 吃了水,沈庄又留姜衫在院里吃饭,有人陪伴,老人心情好了很多,连晚饭都多用小半碗米饭。沈执看在眼里,莫名就觉得姜家这个小姑娘好像灵气了很多。 一老一小在院子天南地北聊著,一问一答,场面格外温馨。 沈执也识趣,默默退出了院子,不想刚出园外就看见有人从廊下而来。 男人一身笔挺的西装,眉眼温润有神,举手投足间全是上位者的气度。 沈执先是愣了一下,隨即立马上前,“先生。” 沈谦脚步一顿,頷首带笑,“沈管家。” 沈谦出自二房,是沈庄长子,现任a国国会议长。 沈家人都熟知沈老爷子的作息,甚少会在晚饭这个点来拜访,既然来了就一定有重要的事。沈执心思通透,主动让出道在前面领路。 “姜小姐正在厅陪老爷子说话,先生,需要我先进去请示吗?” 沈谦思忖片刻摆摆手,“请示就不必了,一家人哪有这么多规矩?阿灵,你跟我一起进去见见爷爷吧。” 沈执一愣,这才发现沈谦身后还跟著一个身材高瘦的少年。 “是。” 被唤作『阿灵』的少年从逆光中走来,等沈执看清少年的轮廓,呼吸一窒有些失態。 少年生了一双贵胄天成的瑞凤眼,眼瞼细长有神,见沈执在打量他,他轻轻頷首,眼瞼先挑而后半垂带笑,眼睛染上笑意的瞬间,忽然就有了一种拨开云雾窥看天明的惊艷之感。 沈园的孩子个个样貌不俗,女孩儿中姜衫有倾城之貌,男孩儿中沈兰晞有月桂之姿,但眼前这少年皮相过於盛人,饶是珠玉在前沈执也还是没忍住被他吸引去了目光。 “这位是?”沈执不解看向沈谦。 沈谦看了身边的少年一眼,“我儿子,沈归灵。” …… 第19章 初见 儿子?! 沈执一下没反应过来,脸上表情又惊又愕。 谁不知道沈议长名下只有一位公子,还是a国有名的紈絝,这位……又是从哪又冒出来的? “沈管家,带路吧。”沈谦表情从容,好似没看见沈执的失態。 沈执一下回神,收敛好自己的神態,“先生请。” 实在不怪沈执反应这么大,沈谦在a国政绩斐然,素有君子温雅的美名,他与妻子姚歌每年都会当选a国市民心中最佳的模范夫妻,没想到这样的人竟然暗度陈仓养了个这么大的私生子?!这事若发生在沈家人其他人身上都没这么炸裂。 三人各怀心思,刚踏进院子就听见香榭里传来一串银铃般的笑声,这笑声很有感染力,惹得一旁的沈庄嘴笑得合不拢嘴。 沈谦盯著凉亭里的两人看了片刻,转头吩咐沈归灵,“你先在这等等。”说完便向凉亭走去。 天色已经暗了下来,院里亮著橙光的氛围灯,光线並不明朗。 沈归灵站在原地,目光穿过昏暗的光线直直落在凉亭的老人身上,蜀锦唐装,手里拄著龙头拐杖,满脸慈爱看著身边的矮墩。那矮墩背对著他,手舞足蹈对著老人比划,像只唱大戏的八爪鱼。 没一会儿功夫,沈谦进了凉亭。 沈归灵垂眸,不动声色转移了目光。 凉亭里这边,姜衫正跟沈庄说著自己童年趣事,不防身后突然来了位不速之客。 “爸。” 这个声音…… 姜衫脸上生动的表情瞬间凝固。 “坐。”沈庄点了点身边的空位。 沈谦恭敬欠了欠身子,入座后笑著打量姜衫,“一下没见长高了不少,还记得我吗?” 姜衫慢慢坐直身子,有些拘谨,“沈先生。” 沈谦愣了愣,温润笑道,“怎么这么见外?我可听他们说你性子不拘,既然都是沈家的孩子,跟著绥尔和枝叫就行了。” 姜衫弱弱抬头,眼神带著胆怯的试探,“真的可以吗?” 沈谦耐心鼓励,“当然可以。” 姜衫有些靦腆,“笑面虎。” “?”沈谦笑容僵硬,有那么一瞬间他以为是自己耳朵出问题了。 老爷子也没想到画面会这么转变,表情一愣。 姜衫继续输出,“偽君子,卖国贼。” 卖国贼三个字不出,沈谦脸色再绷不住了,老爷子一把捂住姜衫的嘴,不等沈庄训斥,姜衫一脸无辜,“爷爷,是沈先生说让我跟著喊的。” 没毛病。 沈庄抬头看向沈谦,“枝最乖,肯定不是她。绥尔这性子也不知道像谁,改明个我再敲打敲打,你做伯伯的也別跟孩子们一般见识。” “……”沈谦嘴角抽了抽,这几年他忙著在外钻营甚少回来,偶尔也听见风言风语说老爷子偏爱外姓女,原本他还没当回事,如今一看传闻还是收敛了。 “好了好了,爷爷还有事和你大伯说,你先回去吧。等过几天爷爷带你出去散心。” 姜衫起身,“爷爷晚安。”临走时还不忘照顾沈谦的情绪,“沈先生再见。” 沈执眼观鼻鼻观心,像个没有思想的工具人领著姜衫出了凉亭。 庭前微风徐盪,路过前院时姜衫脚步一顿。 厅中央,有个黑衣少年正低头轻嗅著架上一株含苞待放的魏紫。少年眉眼低垂,目光盈盈而温润。感受到有人在打量他,美少年慢条斯理抬眸,抬眼的瞬间纤翘的睫毛轻轻上扬,就像蝴蝶在颤动翅膀。 姜衫面无表情,站在廊下看著月光下的少年。 后来的a国名利场里一直流传一句话,只要是个女人都不能跟沈归灵对视三秒,因为三秒之后你会沦陷,然后心甘情愿献上自己的灵魂。 一秒、两秒、三秒…… 姜衫挑眉,轻轻鬆鬆撑了十秒。 这一幕落在沈执眼里就变了味,这姜小姐也太不矜持了,怎么遇上个好看的眼睛都看直了? “咳,姜小姐,时间不早了,该回去了。”沈园的孩子都代表沈家的脸面,沈执都要怀疑如果他再不阻止这位姜小姐会不会情不自禁扑上去。 “啊?哦。”姜衫不好意思笑了笑,十分自然转过目光,“沈管家,刚刚风迷眼睛了。”说完煞有介事揉起了眼睛。 沈执不著痕跡扫了月下的少年一眼,心道:的確是好大的风。 “走吧。”小姑娘脸皮薄,沈执没拆穿,朝沈归灵微微頷首便继续领路。 “嗯。”姜衫一边揉眼睛一边乖乖跟从,一直走出园子才放下自己手。 沈执瞧著好笑,忽然觉得姜小姐这欲盖弥彰的样子也不失为一种可爱。 沈归灵淡淡收回目光,表情温润看著眼前的魏紫,过了一会儿也不知想到什么嘴角扯出一丝意味不明的笑。 沈家人还真的有趣,揉眼睛用中指?! …… 第20章 家族与约定 凉亭那边,姜衫前脚一出园子,老爷子就掛了脸,抬手用拐杖点著沈谦的鼻子,“跪下。” 沈谦脸色微变,不敢多问一句起身扑通跪地。 “爸。” 老爷子此刻全然没有了方才的和蔼,眼神中儘是犀利,“別叫我爸,我沈庄没有你这么个狼心狗肺的儿子。” 沈谦不敢反驳,跪地磕了一个响头,“爸,您消消气。是儿子不中用,给您和沈家添麻烦了。” 老爷子闭眼懒得看他,拐杖点地不轻不重敲击,“三十多条人命,你们怎么下得去手?” 沈谦不敢抬头,匍身贴地,“爸,这件事是我处置不当。我实在是没想到姚歌竟然这么疯,为了杀阿灵母子不惜买凶纵火。爸,她是在报復我把阿年送出国。” “你还有脸说?古往今来多少大人物下马都是內院起火!”沈庄微微眯眼,话锋忽然一转,“姚家这几年也不知走了什么门路?势头迅猛,照这么下去別说傅家、周家之流,只怕连我们沈家的风头都要被盖过去了。” 沈谦脸色微变,“沈家有老爷子您在,姚家那几个小辈翻不了天。” 沈庄冷哼了一声,“翻不了天?南湾是a国最大的海港市,你媳妇为了杀一个情妇纵火烧山,柏林区三十多条人命她是一点都不手软,这还叫不敢翻天?” 一个月前,南湾市出了一件大新闻,柏林富人区一栋別墅家宅失火连累三十五名无辜市民死於烈火浓烟。 沈庄怒不成声,“你们还真不愧是两口子,一个狠一个奸,你们真以为自己可以只手遮天了?!” “爸!”沈谦哪敢认,起身抱住老爷子的拐杖,“我也是没办法,姚家现在风头正盛,我与姚歌夫妻一体,她要出什么事,我也会受牵连。” 沈庄听了更是气不打一处来,“这么说,你媳妇杀人灭口还是你默许的?” 沈谦眉心一跳,立马否认,“爸,虎毒不食子,我也不过是把阿灵和她妈妈藏起来从未动过杀念,是姚歌太狠了!” 沈庄冷笑,“你还有脸说?你忘记刚刚衫衫怎么称呼你的?” 笑面虎,偽君子,卖国贼。 沈谦脸色微变,这才明白原来老爷子根本什么都清楚,方才也是故意纵著姜衫无礼的。 一个个都是討债鬼,沈庄捏了捏眉心,“说吧,你这次专程拜访想求什么?” 沈谦眼瞳微亮,恭敬道,“爸,阿灵那日因为学校补习才侥倖逃过一劫,姚歌性子偏激,我担心这种事还会发生,所以……” 沈庄打量他,“所以,你想让我收养你儿子?” 沈谦眸光微闪,有些尷尬,“爸,阿灵也是您孙子。” 沈庄抬头,覷眼看向厅,从他的角度只能就看见沈归灵的背影,但这就很有意思,厅到凉亭也就隔著七八米的迴廊,刚刚那场爭执动静不小,这孩子不可能什么都没听见,可他却没有转头看一眼。 瞧著是个懂分寸的。 老爷子收回目光,对上沈谦又是一脸嫌弃,“我可没这个福气,也不看你家里那个是个什么混帐东西?!” 沈谦脸色难看,他和姚歌也有个儿子,叫沈年,三年前因为聚眾飆车赌博造成高架两死一伤,后来被老爷子强行丟去s国深造。 “爸,阿灵和阿年不一样,姚歌总担心阿灵会跟阿年爭,所以死活不愿意放过他。但是阿灵我知道,从小就听话懂事根本就没有要跟阿年爭的意思,如果不是这件事,他现在已经是美联高的学生了。” 美联高是s国联合高校,里面都是来自世界各地的尖子生,与普通高校不同,从美联高校毕业的学生大多是进研究院深造的,就算混的再差也是某领域的泰山北斗。 虽然沈家的孩子並不走联考和学术的路,但美联高的入场券的確足以说明沈归灵比同龄人优秀不止一星半点。 老爷子挑了挑眉,“家里细心教养的那个五毒俱全,外面隨意放养的竟是个文曲星?你倒是会养?” 沈谦被懟的没脾气了,“爸,您就饶过我这次吧。” 沈庄思忖片刻,摆摆手,“把那孩子叫来我看看。” 沈谦终於缓了一口气,撑扶著地面起身,“爸,您稍等。”说著一瘸一拐出了庭院。 院中的少年还在赏,沈谦过去同他说了几句,他才抬起头略带惊喜看向凉亭。 少年目光清澈透底,是少年人才有的乾净纯良。沈庄垂眸,无声摩挲著掌心的紫檀龙头。 “爸。”沈谦领著沈归灵进凉亭,“这是阿灵。” 沈归灵恭敬垂首,“老爷子。” 沈庄先是看了沈谦一眼,隨后才把目光落在沈归灵身上,“抬起头,我瞧瞧。” 沈归灵抬头,眉眼清俊。 沈庄目光微凝,语气平常,“看著是棵好苗子,刚刚隔得远,老眼昏发还以为是阿晞回来了。” 沈兰晞是大房所出,老爷子这么多孙子独爱这个嫡孙,这个时候提起沈兰晞,显然是对沈归灵很满意。 沈谦心中的石头总算落了地,“爸,这么说您是答应了?” 老爷子摆摆手,“不急,你先去后面佛堂跪著,我有几个问题要问清楚。” 沈谦神情微顿,有些尷尬看了沈归灵一眼,但老爷子发话他也不敢不听,转身时轻轻拍了拍沈归灵的肩膀才出了凉亭。 等沈谦出了园子,老爷子才慢慢开口,“叫什么名字?” “沈归灵。”少年声音清润,不急不躁。 老爷子点头,越看越喜欢,“多大了?” “十五。” 这个年纪,该懂的也都懂了。 沈庄,“刚刚我与你父亲在凉亭里说的话你都听见了?” 沈归灵略微迟疑,点了点头。 沈庄,“那你是如何想的?” 沈归灵眼中的温柔终於有了裂痕,整个人都冷了下来,“那个女人杀了我妈妈,您觉得我该怎么想?” 这回答算得上是无礼,但沈庄却並不介意。因为在他看来,这是正常人该有的反应,如果面对杀母仇人都能毫无波澜,他反而要怀疑沈归灵的意图。 沈庄点头,“我不管你怎么想,但如果你想进沈园就必须遵守一个规矩……” 沈归灵面无表情。 沈庄,“沈家禁止家族內斗。沈家能在a国屹立百年不倒靠的就是这条家规,你若想做我沈家人就必须遵守。” 沈归灵垂眸,眼中情绪难辨,“为什么?姚歌纵火行凶,为什么您要护著一个杀人凶手?” 沈庄摇头,语重心长,“家族荣耀胜於一切,如果有一天你能站在我现在这个位置也会跟我做出一样的选择的。” 沈归灵,“所以,在您心中就没有什么比家族荣耀更重要的?” 沈庄大拇指缓缓擦过龙头,不知想到什么,眼神忽然沉重,“当然有。” 这个回答让沈归灵愣了一下。 沈庄很快晃过神,抬眸审视眼前的少年,“怎么样?想好答案了吗?” 沈归灵嘴角扯出一丝讥誚,“我还能有別的选择吗?出了沈园我甚至连命都保不住。” 沈庄摇头,“姚家虽然势大,但还没资格动我沈家的孩子。你父亲將你和你母亲的事藏的很深,我也是顺著南湾纵火案才知道你的存在的。你还是个孩子,大人做错的事不应该由你承担。所以今天的事不管你应不应,我都不会容许老大媳妇乱来。” 沈归灵眉头微蹙,“您什么意思?我不明白。” 沈庄,“有句老话说的好,寧欺白头翁,莫欺少年穷。我看的出你与其他孩子不一样,若上高台未来不可限量。所以我不得不在你羽翼丰满之前与你定下约定。 当然,我不是无条件逼你为了家族荣耀放下杀母之仇,对你来说太不公平了,所以作为弥补,我会把你带在身边教养,只要你不做损害家族利益的事,以后沈家就是你的依靠。同样,如果你还是放不下,我会给你重新安排一个身份,让你远离这里所有是非。有一天你若是靠著自己的力量回来復仇,沈家將视你为宿敌聚力灭之。这么说,你明白了吗?” 沈归灵眼瞼上挑,清澈的波光慢慢晃荡,瞳膜倒映著沈庄肃穆的面容。 恰是这时厅送进一阵晚风,吹得那株含苞待放的魏紫轻轻弯下了腰。 …… 第21章 家贼 姜衫回到菊园时,方眉已经把房间收拾出来了。姜晚意因为搬房间的事记恨上了她,从头到尾都没有露面,行李都是园里的阿姨帮著打包的。 “……” 只不过,这打包的是不是有些太彻底了? 姜衫看著几乎被搬空的臥室,故意调头走出房间確认是不是自己走错了屋? 方眉担心姜衫在沁园说了什么,听说人回来了立马赶来打探消息,见她在门口打量转悠,故作不解,“找什么呢?” 姜衫指著屋里,明知故问“我房间进贼了吗?怎么东西都空了?” 方眉被噎了一下,“胡说八道什么?房间都归你了,这里面的东西拿几件给你妹妹怎么了?难不成你还真要跟意意划清界限?” 姜衫推开房门,当初沈庄为打造这栋镜楼阁了很多心思,里面每一样家具软饰都价值不菲,她这个妹妹还真是胆大心黑,竟然全搬走了。 “这些东西你妹妹都用习惯了,你是姐姐应该会让妹妹的吧?” 方眉不动声色观察著姜衫的脸色,原以为她会暴跳如雷,但她没有,她一脸平静,像没事人一样走进浴室,没一会儿,里面传来哗啦哗啦的放水声。 太反常了。 方眉微微皱眉,犹豫片刻跟著走近了洗浴间。 姜衫半边身体掛在浴缸上,手指有意无意摆弄著水,好似料定方眉一定会跟进来,她笑的没心没肺,“有事?” 方眉蹙眉打量姜衫,这丫头在她眼皮子底下养了三年,什么德信她最清楚,比起处心积虑耍手段,她倒是更愿意相信姜衫这是故作坚强。 微微思量,方眉语气温柔,“衫衫,意意不懂事你別跟她一般见识,都是小东西你不会放在心上的对吗?” 姜衫点头,“嗯。” 方眉很是欣慰,“那就好,你洗完澡早点睡,明天妈妈给你做淮城汤包。” 姜衫低头拧龙头没有搭理。 方眉保持微笑,转身出了洗浴间。 “咔嚓——” 门刚关上,两人脸上的脸同时沉入海底。 * 漫长的一天终於结束了,姜衫躺进被窝的瞬间没忍住舒服地发出一声嚶嚀。 或许是刚刚的热水澡解了乏,她现在一点都不困,两只眼睛睁得溜圆盯著吊顶上的水晶灯发呆。 十一年前的沈园。 十一年前的故人。 还有…… 她慢慢伸出手,还有十三岁的自己。 一开始她还有些惋惜,为什么不能回到成年以后,这样她就不会被方眉掣肘。可当她见过沈归灵之后,就彻底改变了这样的想法。 从时间维度来说,回到十三岁对她是有利的,这个年纪正好是懵懵懂懂的阶段,一般人都不会对这个时期的孩子有戒备心,只要她足够有耐心,藏得足够好,一定能抓到那个內鬼。 就比如沈归灵和沈兰晞这样的人物,长大后都是多智近妖,一个就不好对付,更別说是两个。可现在就不一样了,她可是歷经了成人世界的姜衫,他们现在还是小破孩,万一以后真要跟他们对上也多几分胜算? 想得太入深,忽然一阵困意袭来,她懒懒打了个呵欠翻身睡了过去。 …… 第22章 剧目世界 这是哪里? 伸手不见五指的混沌里漂浮著细闪的绿光。 姜衫伸手想去触摸,那些绿光立马化作一道光影匯聚成了一本长满绿色藤蔓书。 这书泛著幽幽绿光,大得无边,矗立在眼前好似一道垂天之门,细小的藤蔓像深海中招摇的海草不断向四周舒展。 【剧目世界】 姜衫仿佛一只被踩中尾巴的猫,炸毛往后跳闪。 书灵说过,只要她的意识和【剧目世界】相连,她的標籤就会深化,她好不容易回到过去,绝不能又变成傀儡姜衫。 “赶快消失啊,別想控制我。”她梗著脖子与眼前这本书叫囂。 话音刚落,巨大无边的垂天之门瞬间化作无数绿色萤光消散在夜幕中。 这么听话? 姜衫一脸防备盯著夜幕里的浮光,“书灵?是不是你在搞鬼?书灵?出来?!” 接下来的一幕就更加奇怪了,隨著『来』字落地,夜幕中的浮光再次匯集,【剧目世界】又再次浮现在眼前。 搞什么? 这玩意儿还能声控? 正当姜衫疑惑不解时,眼前的【剧目世界】散作满天星尘消散於混沌。 “衫衫……衫衫……” 谁?谁在叫她?姜衫缓缓睁眼,清晨的光让她微微有些不適,刚眯眼方眉的脸就映入眼帘。 她一怔,猛地坐起身。 方眉被她的反应嚇了一跳,拍了拍胸口,“嚇著你了?” 姜衫也是心有余悸,戒备环顾四周,这才想起自己已经回到了十一年前。 方眉忍著不满,挤出一点笑容,“衫衫,快收拾收拾,沈管家来传话了,说是老爷子让大家都去前院。” 姜衫一副精神不好的模样,“知道了。” “知道了就动起来啊,我可提醒你,二房三房几位先生小姐都回来了,待会儿你可要注意点分寸。” 姜衫不在意打了个呵欠。 方眉目光迟疑了几秒,故作不经意,“衫衫,听说昨晚沈议员也回来了,你在沁园看见他了吗?” 姜衫点头,“看见了,他还带了一个人?” 方眉,“带了一个人,谁啊,沈家人吗?” 姜衫摇头,“不认识,看面相不像好人。” 方眉皱眉,“衫衫,你怎么说话的?忘记刚刚妈妈怎么提醒你了?” 她可没有乱说,沈归灵就是个黑心肝的坏胚,偏偏长了张顛倒黑白的脸,上一世不知惹了多少风流债,耍得所有痴迷他的人团团转。 方眉不由多看了姜衫一眼,“衫衫,怎么听著你好像不太喜欢二房?是不是有人跟你说的了什么?” 姜衫,“没有啊。” “那你……” 姜衫不满,“我们还去不去?” 方眉这才想起还有要紧事,不情不愿转过身,“那你快点,我去看看你妹妹。” 姜衫嗯了一声,等方眉出了房间彻底消失在视线中,她脸上的不耐烦立马消失。 上一次爷爷一死,方眉就带著姜晚意投靠了沈归灵,那个时候她就怀疑方眉早就勾搭上了二房,现在看来她果然猜的没错。 昨晚她甩锅给傅绥尔的时候现场只有爷爷、沈谦和沈管家,可方眉的试探好像是知道了她骂沈谦的事,那么她又是怎么知道的? 姜衫敲了敲脑门,她还真是小瞧了方眉,没想到早在入园第三年她就已经搭上了二房这条线。这么看来,上一次方眉的確不是临时倒戈,而是蓄谋已久。 但为什么要选在爷爷下葬那天? * 方眉出了姜衫的房间又转去对角的小院,为了不委屈姜晚意,她特意让人把一楼能看到一片海的小院房收拾了出来,虽说比不上镜绣楼秀美精致,但也算梦中情屋了。 “妈。” 姜晚意换了套粉色的泡泡袖公主裙,扎著俏皮的丸子头,她的长相隨方眉,清纯中带著甜美,这种娇俏的打扮让她看上去就像一个精致的人形娃娃。 方眉眼前一亮,满意点头,“嗯,不错。我昨晚交待你的都记住了?” 姜晚意害羞点了点头,“记住了。” 两人在楼下等了一会儿也没见姜衫出来,方眉有些不悦提高嗓门在院子大喊,“衫衫,快点。耽误了时间会惹老爷子不高兴的。” 院里不少帮活的阿姨,方眉突然这么一嗓子把几个阿姨都喊愣住了。 “妈。”就连姜晚意也感受到了阿姨们的目光,略有些尷尬扯了扯方眉的手腕。 方眉这才意识到自己失態,脸色也不太好看。 沈家从祖上就是大官大文豪,家族底蕴修了几百年,就连做事的阿姨都是几国语言自如切换。 方眉是小地方出来的人,之前还因为听不懂阿姨说的英语闹过笑话,原本这也没什么,一句是每个人的生活不同就解释了。 但偏偏方眉在这一点好胜心极强,这几年借著沈家的势认识了不少富太阔太就自以为自己也算富甲名绅之流,平时也总是有意无意端著,偏偏那一声叫嚷就让她骨子里的市井气暴露无遗。 这一口气堵的不上不下,阿姨们瞧著气氛一下有些尷尬,连忙出来打圆场,“姜夫人,要不我上楼去催催姜小姐?” 常年身处高位的人习惯的永远是差遣,而不是隨意大呼小叫。 连阿姨都懂的道理她却不明白,方眉觉得臊得慌,勉强维持体面,点了点头。 “来了。” 绣楼的房门像是掐准了时机,阿姨正准备上楼,姜衫就从里面走了出来。 “你!”姜晚意一脸惊讶看著绣楼之上的姜衫,“你怎么穿成这样?” 姜衫低头看了看,哪样? 小雏菊白纱裙,俏皮双马尾,黑头小皮鞋,怀抱奶狼公仔,这穿搭难道不少女吗? …… 第23章 沈家人 沈园厅今日出奇的热闹,二房、三房的人都到齐了,家里阿姨帮佣有条不紊为少爷小姐们准茶点。 沈庄膝下有五个儿子,个个不凡。 老大沈谦,国会议员长,对总统和司法有监督制约权。 老二沈渊从商,商业帝国覆盖电子、金融、机械、娱乐、化工、医药等眾多领域,在世界经济体系中都有不俗影响。 老四沈澈也是从商,但他赚的是快钱,鯨港百分之八十的赌场、会所、酒店、娱乐都是他的產业。 老五沈让是沈家暗堂,负责海外贸易,涉及的暗线多是不能曝光的生意。 最厉害的是嫡子沈璽,还不到三十岁就爬上a国军区司令的位置。但最不幸的也是沈璽,一次海外指挥战役尸沉大海,如果沈璽不死a国总统的位置都坐得。 “二哥,家里出什么事了?老爷子怎么忽然把大伙儿都叫来了?”沈娥穿著一身紫色蕾丝高定,漫不经心搅拌著手里的咖啡,她出自二房,是老爷子的长女。 沈渊同样出自二房,是沈家次子,他长相隨二房太太,虽然人到中年,但丝毫不见老气,反而有种独具一格的成熟魅力。一身西装革履,翘著二郎腿,说不出的瀟洒肆意,“急什么?过会儿不就知道的。” 沈娥瞧了他一眼,目光顺著对面溜了一圈,嘴角掛著客气的笑,“四弟听说南湾那块地是你拿到了?有什么打算?你姐夫最近手里正好有笔閒钱,改天大家一起约出来吃个饭谈谈?有什么好项目可別忘自己人。” 老四沈澈正垂头跟老五沈让说话,闻言眉骨微挑,“大姐你这是哪听来的消息?投標名单下个星期才公布。” 中不中標这种事大家其实心里门清,沈澈现在说这话显然是把人往外推,沈娥也不是傻子,低头抿了抿咖啡,“行,那就等出了结果再约。” 沈让:“大姐,姐夫要有閒钱不如放我这吧?我这正好也要拓展业务了。”沈家老五与一眾帅气儒雅的兄弟不同,打小就爱吃,从小胖到大,一身唐装看著和蔼客气。 沈娥想入沈澈的生意是打了赚快钱的主意,沈让的钱她可不敢赚,提心弔胆不说还得担心来路正不正。 但都是人精,沈娥表面也不开罪,笑著应道,“这生意的事我也不懂,我问问你姐夫再说。” 沈让根本不稀罕萧家几个碎银子,说几句客套话不过是想让沈娥手別伸那么长罢了,见她没兴趣端起眼前的茶盅悠哉喝起了茶。 沈娥垂眸,盯著手里的咖啡出神,早上出门的时候丈夫特意让她打探南湾那块地,现在老三这么不给面子她回去怎么交代? “怎么了?” 沈渊起身端茶,漫不经心瞥了沈娥一眼。 沈娥强行打起精神,“没……” 沈渊打断她,神情淡淡,“缺钱?” 沈娥愣了愣,下意识摇头否认,“不是。” “行了。”沈渊低头喝了一口茶,用两人能听到的音量,“缺多少让萧启写个条子,我从私帐划给你们。” 沈娥脸上的窘迫简直无法遁形,但这好意她也拒绝不了,只能埋头应下。 “哟,大家都到了?” 说话间,沈娇踩著满钻细高跟牵著傅绥尔进了厅。 “小绥尔,快来给舅舅看看。”沈让笑著朝傅绥尔招手,傅绥尔看了母亲一眼,沈娇点了点头她才笑著跑上前,“四舅,小舅。” 沈娇目光在往二房扫了一眼,略带谴责,“教你多少遍了?还是这么不懂礼数,二舅和姑姑在那怎么也不知道打声招呼?” “哦。”傅绥尔转身,微微欠身,“二舅,大姑。” 沈娥故作没看到小姑娘彆扭,笑著点点头,“乖。”说完目光意味深长在傅绥尔身上扫荡了一圈。 今天是家族会议,她脸上乱七八糟的烟燻妆被沈娇都卸乾净了,但头髮还没来得及整理,染得一戳粉不戳绿,看著就不正经。 傅绥尔也不是傻子,沈娥的眼神让她很不舒服,觉得自己没有得到尊重,当即垮下脸冷冷站在一边。 沈娇將一切看在眼里,这次倒没说什么,轻轻拍了拍她的背示意她站好。 姜衫隨方眉进入大厅时,沈家人都到齐了。 方眉一股子上不了台面的拘谨,“各位好啊。” 沈家人都是含著金汤钥匙长大的,养尊处优惯了,对他们而言姜衫和方眉就跟老爷子养的流浪猫狗无异,淡淡扫了一眼也就算了。 这种无视让方眉更显侷促,低头拉著姜衫和姜晚意选了个最边缘的位置入座。 姜衫故作不经意把所有人都打量了一圈,这些沈家人还是老调调。 沈娥皱眉,略带嘲讽,“老爷子也真是的,怎么什么人都放进来。” 她声音不大,也只有离得最近的沈渊听见了,但沈渊完全没有要理会的意思。 傅绥尔一见姜衫更炸毛,咬牙切齿,“沈家家族会议,外公让这几个叫子来干嘛?” 沈娇皱眉,“闭嘴,忘记刚刚在路上我怎么说的了?” 傅绥尔更气了,不甘瞪了姜衫一眼,就在这时姜衫突然抬头,两眼一弯对著她灿烂一笑。傅绥尔愣了愣,气急败坏又瞪回去,我们很熟吗?厚脸皮!笑什么笑? 姜衫並不在意,想了想冲傅绥尔招手。 傅绥尔左右看了看,確认了姜衫只在跟自己打招呼,表情古怪,这小叫子又想耍什么招?她原想不理,但身体远比脑子诚实,莫名其妙就走了过去。 “干嘛。”这一声態度极其恶劣。 姜衫完全不在意,朝她招招手,傅绥尔表情不耐但还是凑耳贴了过去。 “今天怎么来了这么多人?你消息最灵通了,给透露透露唄?” “嗯!”傅绥尔瞪大了眼睛,像看怪物一样看著姜衫,好端端的拍她马屁做什么? 傅绥尔张口想骂,不料出声就变成了得瑟,“不知道吧?二房又作妖了,咱们沈家马上就要多个孙少爷了。” “……”说完傅绥尔就后悔了,对著自己的嘴巴抽了一下。 趴街,这小叫子有毒啊! …… 第24章 认祖归宗 姜衫挑眉斜睨了傅绥尔一眼,“孙少爷?” 傅绥尔黑著脸转身要走,姜衫淡定把人拽回来,一副不耻下问的模样,“好厉害,这种消息都知道,誒?你这是从哪听到的消息?” 傅绥尔一脸傲娇,“我偷偷听我妈说的,二房知道兰晞哥要回来了就开始找事了。不过他们也算白费心机了,別以为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跟兰晞哥比吗?” 姜衫难以苟同。 傅绥尔,“你这是什么表情,你不认可?” 方眉缓了一会儿才从刚刚的窘迫中走出来,转眼就看见姜衫和傅绥尔躲在一旁说悄悄话,姜衫什么时候跟傅绥尔那个蠢货这么好了?她下意识看向沈娇,但沈娇並未关注这边,正低头跟老四说话。 这一家人其乐融融,倒显得她们三个外人多余了,方眉嘴角掛著微笑,儘量让自己看上去得体。 另一边,傅绥尔还在那愤愤不平,“你是不是不认可?姜衫,你什么身份,竟然看不起兰晞哥?” 姜衫斜睨她?上一世傅绥尔可不是这么说的,她缠著沈兰晞的时候,这小白痴三天两头追在她屁股后警告她不准打沈兰晞的主意。 “老爷子。” 这时,厅外传来僱佣阿姨的招呼声,原本在厅里窃窃私语的眾人立马收声,目光一致看向厅外。 沈庄拄著龙头拐杖,一身湛蓝色唐装,下摆金丝马褂,缓缓步入厅,紧跟其后的是沈谦,其次是沈执和沈归灵。 “爸。” 在座所有人立马起身,神情恭敬微微屈身。 沈庄目光在厅里扫了一圈,“嗯。都到齐了?” “爷爷。”此时,一声不合时宜娇呼在厅內乍起,眾人还没反应,姜衫就像只蝴蝶招摇扑了上去,“我们都等了您好久了。” “衫……”方眉脸色微变,想阻止已经来不及了。 沈庄原本还肃著一张脸,一见姜衫立马换上了慈爱的笑容,“是吗?怪爷爷,今早起来给练了会儿气功耽误了时间。吃早饭了吗?” 这一幕落在沈家人眼中意义就不一样了,连带看姜衫和方眉的眼神都变了。 方眉默默擦去手心的汗,不觉腰杆都挺直了。 姜衫摇头,“没,刚起来就过来了。” 沈庄侧头看了沈执一眼,沈执会意从茶水桌端了一盘茶果,沈庄亲自接过茶果递给姜衫,“先吃点垫垫肚子。” 姜衫乖乖捧著瓷碟,笑的娇俏,“谢谢爷爷。” “去吧。”沈庄摸了摸她的头。 厅的茶水台是四方形,主座是老爷子的位置,左边是二房,右边是三房。沈庄入座之后,二房三房也跟著坐下。 沈渊故作不经意看了沈谦一眼,主动上前倒茶,“爸……” 沈庄抬手打断,目光跳过眾人落在方眉身上,“过来坐,都是自家人不必客套。” 方眉全然没想到沈庄会在眾人面前这么抬举她,有些受宠若惊,“是。” 她也不敢太放肆,选了个斜角的位置入座,虽说位置有些偏,但能与这些沈家先生小姐坐在一个內厅,方眉已经知足了。 几个小辈还是站好,姜衫用胳膊夹著大灰狼玩偶,一只手端著瓷盏,一只手进食。 “显眼包。”傅绥尔忽然又看姜衫不爽了。 姜衫无所谓拿了一块糕点递上前,“诺,请你吃。” 傅绥尔一脸嫌弃,原本想要拒绝,但不知怎的一张口就咬住了糕点。 “……” 两人摸摸索索,不知道的还以为关係有多好,一旁的姜晚意看在眼里气得眼睛都红了。 另一边,老爷子端著茶盏,双眸半瞌,“老大,这事你来说吧。” 沈谦頷首,回头看了沈归灵一眼,“阿灵,过来。” 眾人这才发现沈执身后还有个少年。 沈归灵移步上前。 傅绥尔惊地饼都喷了出来,“call lao ye!天菜!” 姜衫垂头擦了擦脸上的饼屑,看著碟中碎屑,忽然就没了食慾。 沈谦,“给大家介绍一下,我儿子,沈归灵。”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震惊了!老四甚至没坐住,直接从凳子上跳了起来,“大哥,你开什么玩笑?” 在座的都是人精,沈谦突然冒出个儿子,这儿子肯定来路不正。 “咋呼什么?”老爷子用拐杖点了点地。 眾人这才反应过来,震惊之余不约而同把目光投注到了沈庄身上,別看沈谦如今仕途正盛,出了这样的事还得看老爷子的態度。 “阿灵,过来。”沈庄朝沈归灵招手。 沈归灵眉眼温顺,安静上前。 沈庄抬手將手里的茶递上,“磕头,敬茶,就算认祖归宗了。” 老爷子这是认了? 眾人心思各异,不觉好奇打量起眼前的少年。 这一看就让人挪不开眼了,沈家孙子辈青年才俊也不少,但还真没有气质皮相这么出尘的,整个沈家怕是也只有老爷子最惦念的那位嫡亲孙能作比的了。 沈归灵双手接过茶,跪地、磕头一气呵成,“爷爷,喝茶。” 沈庄微笑接过他手里的热茶,一口饮尽。 “乖。去见见你几位叔伯姑姑。” 沈执手里端著茶托,上面一共六杯热茶。 依照长幼顺序,从二房沈渊开始。 有沈庄坐镇,就算大家有什么心思也不敢表露,都是聪明人,既然老爷子把大傢伙都叫来,还捅破了这层窗户纸就说明沈归灵已经得到了家族认可。此时的拜见与其说是为沈归灵引荐,不如说是在提醒他们,受了礼喝了茶就要承担叔伯亲姑的职责。 沈执递茶,代为引荐,“沈二先生。” 沈归灵弯腰跪下,端过茶奉上,“二叔伯请喝茶。” “好。” 沈渊笑著点点头,正准备接过,厅內忽然响起一阵不合时宜的暴喝。 “一个上不了台面的私生子凭什么进沈家大门?!” 姜衫不慌不忙將瓷盘面上的饼屑扫开,挑了一个乾净的茶果塞进嘴里。 继续吃饼…… 第25章 姚歌 话音一落,一个女人闯入了主厅。 沈谦微微蹙眉,冷声警告,“老爷子面前別放肆。” 女人正是南湾纵火案的幕后元凶,沈谦的髮妻姚歌。 她似没有听见丈夫的警告,神情阴冷衝上前夺过沈执的托盘里的热茶对著沈归灵当头泼了上去。 “贱种,有我在,你休想进沈家门一步。” “啊!” 热茶泼了沈归灵一脸,他倒是没有反应,反而是一边的沈娥被飞溅的茶水烫到了小腿,嚇得尖叫了一声。 旁边的沈渊先看了沈庄一眼,才起身夺过姚歌手里的茶盏,“大嫂,冷静。” 三房那边同样都是先看沈庄的反应,见老爷子面无表情看不出情绪都知道事情闹大了,赶紧起身装模作样拉扯姚歌。 老五劲大,也不客气,一把拖的姚歌险些栽倒,“是啊,大嫂,你这是干什么?爸还坐在这你这是要打谁的脸?” 姚歌神情癲狂,谁的话都听不进,“好啊,你们沈家就是这么欺负人的?把我儿子赶走,现在又让私生子进门!你们这是要作践谁?放开我!今天这事如果没有一个交代,我大不了跟你们鱼死网破。” 沈谦眉心一跳,气得手都在发抖。 姜衫捧著茶果细细打量在场的每一个人,企图在他们的动作和眼神里找出一点蛛丝马跡,只可惜一无所获。 她又转头打量起沈归灵,从被泼茶之后,他一直低著头没有动,耳朵被烫得仿佛能滴出血,茶水顺著他高挺的鼻尖一滴一滴溅落。 不,不是没有动,姜衫又仔细观察了一下,这才发现沈归灵一只膝盖是空搭在另一只膝盖上的,这是要起身的动作。 他明明抗拒向姚歌下跪,却还是逼自己低头承受了这一切。现在看来这个角度也很精妙,像是特意为老爷子准备的特写。 姜衫摸了摸下巴,沈归灵这坏胚有点东西,难怪最后能逆袭。 傅绥尔和姜晚意暂时没姜衫这领悟,一个看热闹不嫌事大,另一个被眼前的阵仗嚇得躲在角落,唯恐招惹什么麻烦。 一时之间厅鸡飞狗跳,人仰马翻。 沈庄缓缓抬眸,眼神锐利,“都放开她。” 这一声掷地有声,谁都不敢忽视。 三房几个相互对视了一眼,默默鬆手退散一旁,姚歌癲狂的眼神顿了顿,到底不敢太放肆,不自觉整理被拉开的领口。 沈谦这个时候也不敢装聋作哑,上前扑通跪地,给沈庄磕了个响头。 “爸,是我无能,您消消气。”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101??????.??????】 姚歌眼神微变,沈谦在外是国会议员长,就是见了总统也没低过头。姚歌还是有些忌惮,终於找回一些理智,两眼微红小心看向沈庄,“老爷子,呜呜……” 沈庄抬手制止,转头看向沈执,“沈管家,孩子们都嚇坏了,把他们都带去偏厅。另外,叫孟医生过来给阿灵看看。” “是。”沈执点头,上前搀扶沈归灵,“阿灵少爷。” 沈归灵被沈执扶起时身子晃了晃又勉强稳住,但他自始至终没有抬头,也没有为自己爭辩一句,这样乖巧懂事与姚歌那不容人的癲狂模样形成了鲜明对比。 姚歌见状,气得又想上前动手,沈谦低著头,却像是后面长了眼睛似得一把拉住了她。 姜衫正看得津津有味突然被要求撤场,有些可惜放下手里的糕点。 她记得上一次剧目也是这么发展的,因为姚歌发难,老爷子將沈园的几个孩子都安排去了偏厅。 临出门前,方眉曾特意叮嘱她,不要跟沈归灵走的太近,因为姜家的孩子本来就寄人篱下,如果还跟私生子关係好,只会让人更看不起。 姜衫也牢记方眉的叮嘱,所以一直对沈归灵保持嫌弃鄙夷的態度。 福至心临,姜衫忽然领悟了什么转头看向姜晚意,与她不同,姜晚意看向沈归灵的眼神满是善意和心疼。姜衫略带玩味扯了扯嘴角,爱上一个男人就是从心疼开始,看来她猜的果然没错,方眉给她和姜晚意的任务完全不同。 而此时方眉完全顾不上姜衫,按理说这种事儿她一个外人也该迴避,可是沈庄没发话她也不敢动。沈家人个个都不是善茬,她知道太多难免遭人恨,简直是坐如针毡。 等沈执把几个孩子都带出去后,厅里的阿姨保鏢都也退了出去,十二神木门被人从外面关上,咔嚓清脆的落锁声让所有人心头都震了一下,没有人敢出声,不约而同坐回了原位。 沈庄双手撑著龙头,大拇指细细摩挲著龙头里的檀珠,“老大媳妇,这里没有外人,你把刚刚的话再说一遍。” 姚歌眉心一跳,哭著跪下求情,“爸,我刚刚也是急过头才说了一些没分寸的话,我……” 沈庄抬手,目光一转落在一旁的沈谦头上,“老大,你说。” 沈谦脸色微变,神情没落,“爸,我想通了,我明天就召开新闻会,给阿灵和大眾一个交代。” 这话一出在场所有人都懵了!尤其是姚歌,她一脸震惊顾不得体面嘶声力吼,“你疯了!沈谦是不是疯了?为了一个私生子,一个贱人竟然不顾我们沈姚两家的体面?!” 沈谦丝毫不为所动,一把推开姚歌。姚歌见说服不动丈夫只能转头望向主位的沈庄,“爸!您不能同意,这么做他的仕途可就毁了。” 沈庄撩眼睨了姚歌一眼,那一眼,审判警告意味极重。 姚歌身子猛地一颤,原本在心里想好的词都卡了回去。 见姚歌老实了,沈庄才转头看向沈谦,“既然你已经想好了,我也不劝了,就这么办吧。” 老爷子竟然答应了?! 大房二房所有人面面相覷,沈璽死后,老爷子一门心思栽培沈谦,沈家举全族之力才把沈谦推到了如今的位置,现在竟然要自毁楼台?! 但在沈家,没有人敢质疑沈庄的决定,既然过了明面这事就算定了。 沈庄站起身,目光在眾人身上逡巡了一圈,“一个个都是討债鬼,没一个脑子好用的。” 被骂习惯眾人低著头不敢出声。 沈庄,“都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吃了饭再回去,我让厨房煲了猪脑汤都好好补补。” “……” …… 第26章 系统?绑定! 偏厅內。 姜衫坐在沙发上发呆。 傅绥尔和姜晚意凑在沈归灵跟前看著孟医生给他上药。 沈归灵神情温和清雅,丝毫没有任何愤懣和不郁,即使面对傅绥尔无礼的打量也好脾气受著。 傅绥尔用极尽挑衅的目光审视沈归灵,到头却发现这张脸真没什么好挑衅的,就跟某个討厌鬼一样,傅绥尔回头瞪了姜衫一眼,语气傲慢之极,“喂!你真是大舅舅的私生子吗?怎么跟他长的一点也不像?” 沈归灵略微怔愣看向傅绥尔,仿佛没想到她会问出这么无礼的问题。 姜晚意略有不满,“绥尔,爷爷都已经喝了茶,你这么问太不礼貌了。” 傅绥尔一向看不惯姜晚意这茶里茶气的样子,叉腰反呛,“这是我们沈家的事,关你什么事?怎么?你同情他?也不看你有没有资格?別以为改姓姜跟改姓沈一样简单。” 姜晚意是方眉和別的男人生的,后来那男人跑了,方眉为了给姜晚意上户口就把姜晚意掛到了姜衫父亲名下。这本就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傅绥尔大庭广眾揭短,姜晚意一下眼眶就红了转头看向姜衫,往常这个时候她这蠢货姐姐已经衝上来了。 傅绥尔心生警惕起来,故意仰著下巴。 沈归灵察觉了两人的態度,目光很自然地也落在了抱著大灰狼的女孩儿身上。其实更早,沈归灵就注意到她了,刚刚厅那么多沈家人,她是唯一一个不把所有人放在眼里的存在。 感觉到意味不明的打量,姜衫很快回神,不解看向傅绥尔,“怎么了?眼睛瞪得跟斗鸡一样。” “……”傅绥尔不服,挑衅,“你刚刚没看到吗?我欺负你妹妹。” 姜衫瞥了姜晚意一眼,“昂,没看到,怎么欺负的?再欺负一遍我看看。” “你……”姜晚意气得几乎要哭了,不禁在心里骂了姜衫一万遍,她回去一定要告诉妈妈,让她好好惩罚这个蠢货。 咦?以前这小叫子可是很护著她这绿茶妹妹的,今天是怎么了? 傅绥尔一脸狐疑在两人之间打量,最后幸灾乐祸拍手叫好,“哦~我知道!你们吵架了!哈哈哈,还真新鲜,狗咬狗一嘴毛!” 姜衫双手托腮细细打量傅绥尔,看著她这么鲜活愚蠢的嘴脸,姜衫仿佛看到了过去时空的自己。 在上个剧目里,姜晚意也是这样围著沈归灵团团转,傅绥尔看不惯冷嘲热讽了几句,姜晚意委屈大哭,『她』衝上前与傅绥尔扭打了起来。沈庄才处理完厅的事,一回偏厅又看见她们打架,一怒之下把『她』和傅绥尔送去了襄英老宅学规矩。 这一去就是两个月,直到学校开学她们才被沈家接回来。 在此期间,正好是沈兰晞从灵虚观修满福缘归家的日子,傅绥尔因为错过了沈兰晞的归家宴彻底记恨上了她,沈娇就更不要说了,因为这件事之后处处针对方眉。 这么一回味,姜衫才彻底明白了炮灰是什么意思? 但凡与主角有关的重要剧情都不出场,等什么时候需要了就把她们放出来溜一溜铺垫一下剧情。 傅绥尔骂完就等著看姜衫跳脚,没想到她不仅没生气,反而盯著她又发起了呆。傅绥尔只觉没劲儿,衝上前,“姜衫,你耳朵聋了?我骂你你没听见吗?” 姜衫再看傅绥尔,只觉得她跟自己一样可怜,好歹她现在还觉醒了,傅绥尔却什么都不明白,也不知道她是不是也跟她一样被『標籤』定义了。 这念头刚起,傅绥尔头顶忽然亮起一圈绿色光环,泡沫浮光一点一点聚集,慢慢凝聚成一行小字。 【人物標籤:愚蠢、衝动、天真、傲慢、**】 这五个標籤依次由大渐小,到最后两个字几乎只芝麻大小,一步开外的距离根本看不清。 【叮——】 【恭喜您触发剧目隱藏剧情,金兰篇之《山河不足重重在遇知己》。】 【完全条件:心甘情愿为对方死一次。】 【是否绑定当前人物——傅绥尔?”】 姜衫噌地一下站起身,一把扑向傅绥尔。傅绥尔懵了,等她反应过来姜衫已经骑在她的身上在薅她的头髮。 可恶! 傅绥尔勃然大怒,认定姜衫这是在耍她气得挥舞四肢拳打脚踢。 姜衫摁著傅绥尔的头拔下一戳绿毛,这才终於看清那行萤虫大小的文字。 【善良】 姜衫眸光怔愣,脑海中想起上一世傅绥尔衝进小沈园指著她骂的情景,她哭的声嘶力竭,“外公对你这么好,你为什么还对他下手?姜衫,你还有没有心啊。外公最疼你了,你怎么下得去手?” 几乎是一瞬间,姜衫没有丝毫犹豫,轻轻吐出两个字,“绑定。” 她不管自己是不是疯了,就算是也疯这一回。 【叮——】 【绑定成功。】 【隱藏剧情自由探索,目標完成任务结束,分发奖励:未知。】 姜晚意原本还恨姜衫恨的要死,没想到转眼就看见她与傅绥尔扭打到了一起,她心中窃喜,却又故意装出一副惊慌失措的样子看向沈归灵,“怎么办?她们打起来了。” 沈归灵也愣住了,实在很少看见女孩子一言不合就开打,迟疑了片刻赶紧同孟医生一起上前拉架。 孟医生在沈家多年,想也没想先上前护著傅绥尔,沈归灵没得选只能去拖姜衫。 傅绥尔看著姜衫手里拽著她的绿毛,气得直接暴走,“放开我!我要打死她!三刀两面的阴险小人!!!” 姜衫观察傅绥尔的表情,下一秒完全复製,也不甘示弱,“来啊,打不死我你以后就是我孙子!” 沈归灵撩著眼皮看了她一眼,吵架还现学? “呜呜呜,绥尔!姐姐,你们別打了別打了!” 沈庄拄著拐杖刚进偏厅,眼前就是这么鸡飞狗跳的一幕,不觉气血涌上头,拐杖用力震地,“你们这是要造反?!” …… 第27章 猪脑汤 到了中午,所有人移步餐厅,每个人都面色铁青如临大敌,就连一直谈笑风生的老四都苦著一张脸。 方眉身份尷尬,两边搭不上话只能极力缩小存在感跟在最后,不过这还是她第一次除了年庆跟沈家人一桌吃饭,这么想来她心里又不免有些期待,待会儿上桌可得好好表现。 沈园有两个餐厅,一个是可容纳两三百人私宴厅,还有一个则是日常家用厅,说是日常,一个厅隨便可以坐下五六十人。 阿姨们早已经上好了菜,见先生小姐们入厅连忙上前拉座。 方眉深呼吸一口气,暗暗压住心里的雀跃,故作风轻云淡入座。 等所有人上桌,沈执才从外面走了进来,“诸位,老爷子身子不舒服,他老人家交代吃完大家就散了吧。” 闻言,所有人如释重负鬆了一口气。 沈执传完话又走了出去,大家相互看了一眼,神情麻木揭开眼前的汤盅。 这反应著实让人不解,方眉很是困惑却也只能跟著大家的节奏,当汤盅打开的那一剎那,她心底的那份雀跃彻底被一股腥锈味顶没了。 “yue!”实在是没忍住,方眉捂著嘴扭头乾呕。 这是什么? 清汤寡水的汤盅里飘著白白的脑,一点油水都没有。 不是! 生吃啊! 方眉一脸震惊,捂著嘴看向桌上的眾人。 沈家人倒是见怪不怪,虽然也不喜欢这个味道,但经过这么多年的摧残多少还是有些抵抗能力的,大家几乎都没有一句废话,开始进食。只不过,这味道的確上头,几乎每个人都表现出了不同程度的吞咽困难。 “……” 方眉不想表现的太难看,强忍著乾呕舀了一小勺,刚放进嘴里差点就喷了出来。 不是! 方眉面露惊恐,这跟吃屎有什么区別?受不了一点,她反头捂著嘴又yue了! 沈娥本来吃的好好的,眼看汤盅都见底了,但方眉一直在旁边干yue,沈娥终是没忍住,一下就跟著起了连锁反应,猪脑汤从鼻子喷出直接吐了。好巧不巧,那喷出的猪脑划过一道长弧溅到了沈渊的手上,沈渊脸色微变,淡定从西装內衬掏出丝帕面无表情吐了。 原本都吃的好好的,一桌忽然出现三个呕吐的,尤其方眉和沈娥的干yue的声音一声叠一声,桌上的人纷纷按耐不住,沈娇闭了闭眼,放弃挣扎把勺子一扔,加入了呕吐大队,紧接著是沈谦和姚歌,再然后是老三沈澈…… 老四瞪大了眼,火速抱著汤盅一口闷,吃完以后捂著嘴巴远离眾人三米远。 好险! 差点就全军覆没了。 这阵呕吐风波此起彼伏,足足过了十五分钟才算彻底平息。 这时,阿姨们又端著新一轮汤盅鱼贯而入。 “先生、小姐,老爷子交代,必须吃的一点儿不剩。” 沈家人脸色都不算好,不约而同看向始作俑者。方眉也没想到这餐饭会吃成这样,惨白著一张脸有苦说不出。 沈娥不客气指著角落,“姜太太,那边有位置,劳烦移步別在这干扰大家。” 方眉神情尷尬,正要起身,领头的阿姨笑著上前把人拦住,“大小姐,老爷子说一家人就该同桌而食,谁也不能离桌。” 沈娥脸色微变,狠狠瞪了方眉一眼,“机灵点。” 方眉面色訕訕。 沈谦一脸阴鬱擦拭嘴角,目光不经意扫向坐立不安的方眉,还得是老爷子,什么都瞒不过,什么都看在眼里。 有了上次的教训,所有人都防著方眉,虽然第二碗比第一碗吃的更艰难,但好歹是有惊无险咽下了。 汤盅见底,沈谦率先起身,脸上堆著客套的笑,“对不住大家了,今天这事是我连累了大家,下回儿我做东给大家赔不是,今天就先走了。” 闻言,大家纷纷起身。 沈澈,“大哥这话言重,都是一家人说什么客套话。” 沈谦点点头,扫了姚歌一眼,转头出了厅门。姚歌连喝了两碗猪脑汤噁心的不行,甚至顾不上客套招呼都没打追著沈谦跑了出去。 “沈谦!沈谦,你站住!你把话给我说清楚!”出了餐厅,姚歌追上沈谦,愤怒质问,“你是不是疯了?你怎么能认下那个贱种?!你……” “你闭嘴!”沈谦忍无可忍,咬牙低斥。 姚歌,“你还让我闭嘴?!沈谦,那可是国会议员长,你们沈家说不要就不要?你们把我,把姚家置身何地?” 沈谦太阳穴一跳,脸色毫无预兆阴沉了下来。 姚歌微怔,有些忌惮,“你……真要放弃现在的权势?我哥……” 沈谦,“你要现在脑子还不清醒,我也不介意再多出一条离婚的丑闻。” “!”姚歌神情错愕,难以置信看著沈谦,“你说什么?你要跟我离婚?老爷子不会……”话音陡然一顿,姚歌忽然想到什么,身子颤了颤。 沈谦冷笑了一声,转头出了廊廡。 姚家的算盘打的真好,若不是有老爷子,他险些就要被算计进去了。 另一边,沈娥和沈渊笑著与三房寒暄了几句结伴走出餐厅,看著沈谦和姚歌不欢而散的背影两人都心照不宣放缓了脚。 直到姚歌的背影彻底消失,沈娥才出声,“你说老爷子是怎么想的?但凡有头有脸的家族谁没有一点上不了台面的腌臢事,老爷子这次是怎么了?” 沈渊,“怎么了?有人算到沈家头上了,老爷子这是壁虎断尾。” 沈娥一愣,“谁这么大胆子?” 沈渊往沁园的方向看了一眼,“不然你以为今天为什么又要喝猪脑汤?老爷子这是在提醒我们,永远不要忘了七年前那件事。” 沈娥脸色微变,神情肃穆,“要真是如此,大嫂也该长长记性了。” 沈渊,“这件事还没完,你也別声张,回到萧家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自己拎清楚,別忘了,你先是沈家的女儿才是萧家的媳妇。” 沈娥神情尷尬,“知道了。”为免沈渊再说教,沈娥主动转移话题,“对了,阿予呢?最近怎么都没看见他?这平时见不著人就算了,现在都放暑假怎么也不见人影?” 说起这个逆子沈渊也是头疼,“他还能去哪?满世界疯,那混不吝的性子也不知道像谁!” “像谁?老爷子可说了,阿予身上那股野劲儿有他年轻时候的样子。”沈谦、沈渊都只生了一个儿子,比起大侄子沈年,沈娥更喜欢小侄子沈清予。 “哥,有件事別怪我没提醒你,听说兰晞快回来了。” 沈渊眼瞼微抬。 沈娥贴近小声说道,“大房原本就是老爷子的心肝肉,兰晞要回来老爷子跟前哪还有我们说话的份?连大哥都把私生子送进沈园了,你可不能什么都不做?你就算不为自己著想,也该为阿予想想啊。” 沈渊垂眸,眸光莫名暗了下去。 …… 第28章 临別礼物 沈娇与两个哥哥许久未见,解决完了猪脑汤相约回冬园敘旧,不想刚走出餐厅就看见冯妈急急忙忙从后院跑了进来。 冯妈是沈家老人,很少这么没规矩,沈娇第一反应就是傅绥尔出事了。 她快步上前扶住冯妈,“別急,慢慢说。” 冯妈喘了一大口气,在沈娇耳边小声说了几句,沈娇登时变脸,转头看向餐厅。 恰巧这时,方眉虚扶著木门从里面走了出来。毫不夸张,这一顿差点要了她的命。命都快没了,这个时候方眉也没心思去巴结沈家人了,她现在只想快点回菊园躺著。可刚一踏出餐厅就感觉到了一股逼人的视线。 方眉抬头,目光与沈娇撞个正著,她一愣,咽了咽口水,脸上端著笑,“您这是怎么了?” 沈娇冷笑著將方眉从头到尾打量了一遍,“姜夫人倒是生了个好女儿。”说完,眸光冷到了谷底,转头出了厅。 沈澈和沈让也猜到肯定是傅绥尔那边出了事,略有疑惑扫了方眉一眼转身跟去了冬园。 方眉嘴角的笑容彻底凝固,指尖死死扣著门扉,意意不会这么不懂事,肯定又是那死丫头给她惹事了。 餐厅的阿姨瞧了方眉一眼,上前堆著笑,“姜夫人,仔细您的手。” 方眉狰狞的表情瞬间收住,嘴角牵动,一副端庄温婉的模样,她还没开口,阿姨又补充了一句,“这可是几百年的金丝楠木,您要扣坏了,我们可赔不起。” “……”方眉嘴角抽动,咬著牙笑了笑。 * 沁园小院。 “老爷子,喝口菊茶清心败火。” 沈执刚把茶具端上,园外就来了人,他看了一眼不慌不忙给沈庄倒上茶才转身出了院子。那人不知说了什么?沈执愣了愣,思忖片刻又转进了凉亭。 他还没开口,沈庄先问,“谁来了?” 沈执,“姜小姐。” 沈庄微怔,他想过三房那边会来闹,却没想到第一个来的是姜衫。沈庄放下茶盏,“怕不是来求情的?” 沈执,“老爷子若为难,我去请姜小姐回去?” “不。”沈庄摇头,“让她进来。” 沈执略有诧异,点头应下出了院子。 沈庄盯著手里的菊瓣,思绪不觉就飘远了。 昨夜得到沈归灵的承诺后,他立马又去了祖祠。 姚家这几年仕途通达背后一定有高人指点,如今总统公选已经进入最后一环,姚家老三志在必得,可偏偏在这个时候姚歌纵火杀人,实在是有违常理。 可若细细梳理,其实也不难发现蹊蹺,这次因纵火案下马的官员几乎都是姚家的死对头,新闻一出,姚老三的呼声远超其他政敌。 这些年,沈家和姚家虽然是姻亲,但政途並不一致,姚歌显然是受了姚家蛊惑,打著私仇的幌子想把沈家和姚家捆绑在一条船上,而沈归灵就是切入口,只要有了私生子这个把柄,沈谦、沈家永远都会受制於人。 沈庄稍加提点,沈谦立马就明白了其中厉害。所幸沈谦还不算太笨,知道壁虎断尾。 沈家有底蕴,丟了一个议员长的位置无非是再几年时间,但若受制於人,那就永远落了下风。 政坛对敌,稍不注意偌大家族也要粉身碎骨,沈庄肩负一族兴盛,半点马虎都不敢有。 说通老大他依旧无法入睡,总觉得这里面还有什么事没有琢磨明白。直到今天在偏厅,他看见姜衫和傅绥尔打架,淤堵的思绪一下豁然开朗。 傅家! 沈娇领著傅绥尔回沈园已经快一个星期了,但傅家那边却迟迟没有动静,这怎么说都不合理? 沈庄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这几年a国经济发展太快,许多財阀家族都得到了提升,而沈家因为折了一个沈璽一直低调不前,狮王沉寂太久,不断成长的幼师又怎会甘心屈居人下? 所以已经有人按耐不住了…… “爷爷……” 一声清脆悦耳的声音打断了沈庄思考,杯中散开的菊渐渐聚焦,刚抬头就看见扎著丸子头的女孩迎面向他跑来。 沈庄心头一暖,急忙起身去迎,“慢点!慢点!” 姜衫怀里还抱著一只呆怖的大灰狼玩偶,“爷爷,您消气了吗?” 沈庄其实没有真的生气,因为接下来沈家要反击了,如果让他发现傅家真的牵涉其中,沈庄也不有任何心慈手软。但傅绥尔还小,为了照顾她的感受,沈庄才藉机发作把人先送去襄英老家。 而姜衫,他其实也有私心,方眉这个母亲靠不住,如果有天他不在了,姜衫势必会受委屈,所以他才想把姜衫和傅绥尔安排在一块儿。 傅绥尔虽然看著娇蛮任性但心思是好的,如果两个孩子能放下芥蒂性子一定合得来的,再加上沈娇的性子爱屋及乌又护短,比任何人都適合做姜衫的依靠。 但这些沈庄都不打算说给一个孩子听,他故意沉著脸,“你还知道爷爷会生气?” 姜衫有些不好意思,她当时一股脑热就跟傅绥尔绑定上了,至於为什么要故意在偏厅打架,那自然也是有打算的。 “爷爷,我知道错了,我这次去襄英肯定好好改掉所有的坏毛病,认真思过。” “你真这么想?”沈庄略有些意外,他原以为姜衫来是求情逃避处罚的。 姜衫点头,“真的,不单单是我,我还会督促绥尔一起进步的。” 沈庄忍俊不禁,“你们俩见面就掐架,爷爷还担心襄英老宅会被你们拆了。” 这话语间的宠溺让姜衫心头一暖。 “爷爷。”她討好把怀里的大呆狼递给沈庄,“这个送给你,我不在沈园的时候就让它陪著您。” 沈庄看著女孩儿递来的丑萌布偶,心情大好,“你来就是给爷爷送临別礼物的?” 姜衫点头。 沈庄忽然又有些不舍了,接过玩偶摸了摸她的头,“小儿,你会不会怪爷爷狠心?” 姜衫摇头,虽然刚见面就要分別她心里很不舍,但她知道爷爷做任何决定一定有他的理由,作为爷爷的孙女,她只需要相信就够了。 …… 第29章 偷听墙角 “滚!你们都滚开!” 沈娇刚进冬园就听见正厅传来小祖宗的咆哮。 她轻嘆了一声走进屋,“你们都出去吧。” 傅绥尔一见沈娇,立马委屈扑了上来,“妈妈,外公偏心,他要把我送去襄英。妈妈,我才不要去那鸟不拉屎的地方,你带我回去吧?我要回傅家。” 沈娇来之前已经知道了偏厅的事,她淡淡摸了摸傅绥尔的额头,“听你外公的,我会让冯妈陪著你。” 傅绥尔满脸震惊,一把推开沈娇,像只暴躁的小兽,“我才不要!我姓傅又不姓沈,我要回傅家。” 沈娇不防,被推得差点栽倒,好在沈执沈澈来的及时把人扶住。 沈澈是三房老大,在孩子里素来有威信,见傅绥尔竟然对自己母亲动手当即动怒,上前呵斥,“绥尔!你真的愈发不像样子了,你怎么能这么对你母亲,道歉!” 傅绥尔此时已经完全破防,大哭著开始砸东西,“道歉道歉!为什么你们永远都让我道歉!为什么你们都不问问我是怎么想的?我就是不道歉!永远都不道歉!死也不道歉!” “砰”的一声,瓶在沈澈脚下炸开。 沈澈脸色微变,上前准备给傅绥尔一点教训却被沈娇拦住了,沈澈脸色不愉,“孩子都让你们宠坏了,现在不管以后还了得?” 沈娇看著情绪崩溃的傅绥尔,眼神满是心疼和疲惫,“先让她冷静一下。” 沈让也赞同,拍拍老三的肩膀,“女孩儿跟男孩儿不一样,你当这是你家那两个皮猴儿不听话就抽?” 说著,老四沈让笑呵呵走上前,“绥尔,听话,等你回来小舅舅带你去西区玩,你不是一直想学射击吗,等你回来小舅舅教你。” 傅绥尔拿起果盘里的苹果对著沈让的脸砸去,“我不稀罕!” “嘿!”沈让歪头单手抓住苹果,“小兔崽子你再扔一个试试?!” 傅绥尔立马又扔了一个。 “……”沈让擼起袖子就要抽她,沈澈眼皮一跳赶紧拦住,“行了行了,刚刚是谁说別跟孩子计较的?听阿娇的,先让她冷静冷静。” 沈娇看著这样的傅绥尔欲言又止,最终什么都没说跟著沈让和沈澈出了主厅。 “小绥尔这性子可不得了,以后怎么找婆家?”出了正厅,沈让唏嘘摇头,颇有些不满。“你怎么教的孩子?”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101??????.??????】 沈娇心里也不好受,表情鬱郁。 “行了。”沈澈打断沈让,“这个节骨眼说这些干什么?有空抱怨这些还不如动动脑子想想老爷子今天这齣是什么意思?” 这话一出,另外两人神情立马严肃起来。 * 沁园厅清风徐徐,茶已凉,沈庄独坐在一张梨圈椅中不知在想什么?旁边还坐著一只与整个氛围格格不入的呆狼玩偶。 沈执走进凉亭,先看了一眼狼偶,“老爷子,姜小姐没回菊园,她不让我送,看方向好像是往冬园去了。” 沈庄眸光一怔,忽而想起姜衫来告別的眼神,那炙热又信任的模样,好像真的明白了他的用心。 “老爷子,会不会出问题?要不要我让人去看看?” 沈庄摇头,“孩子间的事就让她们自己解决,事事看护养出的儿只有娇性,没有韧性。”忽然想到什么,沈庄脸色阴沉了几分,“菊园的事弄清楚了吗?” “是。”沈执点头,忽然想到什么,表情微变,“老爷子,还有一件事,是关於菊园的……” 沈庄抬眸,眼中情绪冷了几分。 * 另一边的冬园。 沈娇担心傅绥尔想不开也不敢走远,让阿姨准备了一些茶点与老三老四在前院敘旧。 刚才沈澈的话算提了个醒,老爷子就是沈家的定海神针,他绝不可能轻率做出任何决定。以沈家的能力自然有一万种方式抹除沈归灵的存在,但老爷子偏偏选择了最玉石俱焚的方法,这里面必有深意? 三人商量来商量去也没个结果,只能暂且搁置一边。 沈让听见里面没动静了,小声问,“以绥尔这脾气她能接受你和傅嘉明离婚吗?” 一说起这事,沈娇刚缓过来的心情一下又阴沉了下去。 沈澈不解,“阿娇,你和嘉明到底是怎么回事?好端端的怎么非得走到这一步?这事老爷子同意了吗?” 沈娇摇了摇头,“老爷子让我別胡闹,为了这事我还把他老人家气了一顿。你们没看见刚刚在厅,老头子正眼都没瞧我一眼?” “嗨!”沈让摆摆手,“要我说你就是想多了,刚刚在厅老头子除了那几个孩子,正眼看了谁?其实也不怪老爷子,主要是倒霉事都凑一起了。老大这混帐事就不用说了,你们知道吗?听说萧氏文恆地產內部也出问题了。” 萧家商业虽不如沈家垄断地位,还是a国的经济体系中也算举足轻重。萧氏文恆的执行董事是萧启,也就是沈娥的丈夫。 沈让左右看了看,压低了声音,“好像是挪用了政府投资的两百亿去做私產,结果盘下的那块地被s国纳入了军事用地,现在政府要求验收工程进度,如果补不了亏空或者进度更不上,以后咱们要想再见这位大姐夫就要去政监所了。” 沈娇皱眉,“你这乱七八糟的消息从哪听来的?” 沈让名下都是黑產,底下接触的人三教九流什么都有,这些人就爱说当权者的荤段子,还说的跟亲眼看见了似得,沈娇向来看不上这些。 “我原本也不信,但今早沈娥可是想著法儿跟三哥搭话,她以前哪会上杆子赔笑脸?”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沈澈思忖片刻,严肃点了点茶桌,“如果这件事是真的,你们不觉得事情有些凑巧吗?” 沈娇和沈让都不是傻子,两人脸上微变。 沈让看向沈娇,“阿娇,你回到沈家这段期间,傅家有没有来人?” 沈娇,“我是自己出来的,就算他们真来请我也不会回……”话没说完,她忽然意识到什么,脸色变得更差了。 沈澈起身,“这就难怪老爷子动怒了!一件事巧合,但三件不可能是巧合。” “老三,你去哪?”沈让跟著起身。 沈澈,“当然是去见老爷子。”如果真如他猜想的那般,那就难怪老爷子会动怒了。 沈娇隱约也感觉到了不对劲跟著起身,“现在去见老爷子会不会……”话还没说完,沈娇忽然看见前院角落站著一个人,她微一愣,眼神冷了下来,“你怎么会在这?” 沈澈和沈让神情微变,顺著沈娇的目光看去,这才发现院子角落里站著一个穿著洋娃娃粉裙的女孩儿。 女孩儿笑吟吟走向前,“三叔,四叔,娇姨我是来看绥尔的,刚刚瞧你们好像在谈事我就没敢打扰,所以才站在一边听。” 三人,“……” …… 第30章 预知未来 姜衫的诚实打得对面三人措手不及。 沈澈给沈让使了个眼色,沈让拍了拍脑瓜顶,笑容可掬走上前,“我记得你好像是叫姜衫吧?来,跟四叔说说你刚刚都听见了没什么?” 姜衫睁著无辜的桃眼,“都听见了。” “都听见了?”沈让一愣,回头看向沈澈,这怎么办?难不成要灭口? 沈澈无语,懒得理他。 沈让有些为难,转过头时表情阴沉可怕。他是暗堂堂主,手底下都是穷凶极恶的暴徒,每当沈让露出这个表情就是暴徒也会心悸瑟抖。 “你知道我一般怎么让人乖乖闭嘴吗?” 姜衫瞪大了眼,对於沈让的恶鬼脸反覆打量,与別人被嚇得瞳孔收缩不同,她是一脸兴奋,“我不知道,四叔要教我吗?” 沈让眼里的凶残裂开了一秒,皱眉嘶了一声,“你这丫头有点意思,上一个对著我这张脸笑嘻嘻的还是我家枝丫头。”说著,他拍拍膝盖起身,侧头看向沈澈,“算了算了,跟个孩子计较什么?” 沈澈不由多看了姜衫一眼,如果他没记错,刚刚在厅她也是莽莽撞撞肆无忌惮在老爷子面前撒欢,天性?还是城府? 沈娇抱胸,上下打量姜衫语气冷漠,“你来这做什么?” 姜衫笑著应口,“我刚从爷爷那回来,就想来看看绥尔。”她说的毫无芥蒂,好像刚刚在偏厅跟傅绥尔打架扯头髮的另有其人。 沈娇沉默了片刻,抬手指著中厅的方向,“她还在里面闹脾气,你进去吧。” “谢谢娇姨。”姜衫点头,又朝另外两人摆摆手转身往中厅去了。 沈澈看著她蹦蹦跳跳的身影,抬眼扫向沈娇,“听说绥尔在她手里吃了不少亏,你怎么还让人进去?” 沈娇,“你没听见她刚刚说什么吗?她刚从沁园过来,看著说话没心眼,这是在点我呢?以前倒是我小看她了。” 沈让不以为然,“小丫头片子而已,你俩这么计较做什么?走走走,不是说要去沁园吗?” 的確,相较於眼前的危机,小孩子的打闹不足为虑。沈娇也没有过多纠结,叮嘱冯妈多留心就隨沈澈、沈让一起出了冬园。 傅绥尔发泄完一通后越想越气,但一想到自己要被赶去襄英,以后再也不能看见爸爸妈妈她又觉得委屈。姜衫推门进去时,就看著她抱著自己缩成小小一团,把头埋进膝盖小声啜泣。 姜衫眸光顿了顿,一时间她仿佛看见时光在割裂。 上一世发生爭吵后,她回到菊园就被方眉劈头盖脸骂没脑子,她也很委屈很害怕,她告诉方眉她是为了保护妹妹才跟傅绥尔发生衝突的,她求姜晚意帮她一起求情,可是姜晚意却可怜巴巴地说,“姐姐,是你太衝动了。” 姜衫垂眸,嘴角轻扬故作轻快,“哦~哭著呢?” 傅绥尔正哭著伤心,一听见这声音立马跳了起来衝上前揪住姜衫的衣襟,气得牙痒痒,“你这个害人精,你还敢来?” 姜衫盯著她泪痕未乾的脸,“我可没有害你,我在帮你。” “骗鬼去吧。”傅绥尔用力抹去残余的泪水,狠狠推开姜衫,“你现在是不是很得意?!如你所愿,我被外公赶出沈园了!” 姜衫悠悠后退几步稳住身子,一点儿脾气都没有,“你是不是忘记了,同样被赶出去的还有我?” 傅绥尔,“那怎么一样,你本来就不是我们沈家人,本来就该哪里来回哪去?!不要脸的小叫子!你妈不要脸!你也不要脸!” 这狗憎人厌的嘴欠脾气,真是没有一顿打是白挨的。 姜衫老气横秋嘆了口气,转身找了个角落坐下,“那……等你骂完了我们再说事。” 傅绥尔原本都已经做好了再打一架的准备,姜衫冷处理打得她措手不及。但见对方煞有介事的模样,傅绥尔也不禁怀疑起来,“我们俩之间有什么好说的?” 姜衫拍了拍身边的空位,“我有一个秘密,打算跟你分享。” 傅绥尔冷嗤了一声,翻了个白眼,“少套近乎,我不稀罕。滚蛋!”说著转身就要走。 姜衫不急不慢,“傅绥尔,如果我说我忽然有了预知未来的能力呢?” 傅绥尔脚步一顿,侧头打量她,“我刚刚那一拳把你打傻了?”说著她立马变脸,神情戒备,“怎么?想讹我?卑鄙的阴险小人!” 姜衫挑了挑眉,“果然是被贴了『愚蠢』標籤的受害者。” 傅绥尔听不懂姜衫在说什么?但被骂愚蠢她很不高兴,“好啊,既然你有这么了不起的能力,不如说几个未来会发生的事来听听?比如你以后会不会被外公扫地出门?” 姜衫没有接话。 “回答不出来了吧?”傅绥尔一脸果然如此的表情,挑衅竖起中指,“就你这全年级倒数第一的智商还想誆我?” “我直到二十一岁都不会离开沈园,至於你,十六岁那年就回了傅家,之后再也没回过沈园了。” 傅绥尔蹙眉,“胡说!外公已经把冬园给了我,我就算回了傅家也永远都是沈园的孩子!” 姜衫摇头,“我没有胡说,因为你十六岁,你妈妈会被发现醉酒k药死在叫鸭的床上,你自觉蒙羞不肯再回沈园。你十七岁会喜欢上一个渣男,爷爷不同意,你不惜与沈家决裂,甚至还早孕墮胎。十八岁,隨你回傅家的冯妈会为了你被暴徒砍成人肉。你……还想知道什么?” 傅绥尔先是错愕,消化过后暴跳如雷,“姜衫!你诅咒我就算了!竟然还敢拉上我妈和冯妈,我要撕了你的嘴!!” 打了这么多年的交道,姜衫早就预知了傅绥尔的反应,神情淡淡,“不信我?那就说一件最近的吧?你妈妈是不是要和你爸离婚了?” 傅绥尔暴怒的表情又一瞬呆滯,隨即立马遮掩过去,“肯定是你那不要脸的妈告诉你的吧!你妈倒是有能耐!” 姜衫,“你妈带著你离开傅家时是不是拿瓶砸了你爸?那只瓶还是姚家送给你爷爷的早清古董,价值连城。” “你……你怎么知道?”傅绥尔怔愣,她是亲眼目睹了父母动手,也正是因为如此她才对沈娇態度如此叛逆,因为在她看来这次的事是母亲不对,不管怎么样都不应该打人。 至於那只瓶…… 傅绥尔眸光略有忌惮,沈家不可能有人知道,就连妈妈都不知道,这小叫子是怎么知道的? 姜衫抬眸,像看穿了她一般点了点自己的脑子,“都说了,我能预知未来。” …… 第31章 你有且只有一次机会 傅绥尔盯著姜衫不说话,理智告诉她,眼前这个人就是个骗子,一个字都不要听。 可是…… 她的脚却不听使唤走向姜衫。 姜衫一直抬著脸,任她打量审视。 傅绥尔迟疑了片刻,有些不甘心却还是挨著姜衫坐下,“我还是不信,你再说几个我验证一下。” 姜衫侧过头看她,“你问。” 傅绥尔,“说个近的,等会儿冬园晚饭吃什么?” “……”姜衫皱眉,这她哪知道? 傅绥尔长舒了一口气,“那……待会儿冯妈进来她是先迈左脚还是先迈右脚?” 姜衫,“……” “我就知道!”傅绥尔眼里忽然爆发出难以言喻的神采,猛拍大腿,“你果然是骗我的!” 姜衫连连摇头,“傅绥尔你就这么点智商?未卜先知这么逆天的技能你是这么用?!” 被人詆毁智商傅绥尔又开始跳脚,唾沫横飞,“姜衫,你还有脸说我?別忘了,这次年级大考你是倒数第一!还有!你连这都不知道算什么预知未来?你倒是聪明,故意说些四五年后的事,你是算准了我拆穿不了?” 姜衫木著脸,眼看著傅绥尔头顶標籤『愚蠢』两个字又大了一圈。 算了,跟个傻妞计较什么?她淡定擦去脸上的口水,懒懒开口:“预知未来这种金手指怎么可能隨便用在鸡毛蒜皮的小事上,既然你要验证,我就说个近期会发生的大事。” 傅绥尔双手抱胸,表情:演!接著演! 姜衫懒得跟她计较,“总统大选你应该是知道吧?” “哦~”傅绥尔挑眉,做个极度夸张的表情,“你该不会是想猜总统人选吧?不是!姜衫拜託,你真当我好糊弄?南湾火灾一案牵出多少大人物?电视新闻每天都在放,现在a国就算是三岁小孩也知道总统之位非姚家莫属,你要这么说,那我也能未卜先知了。” 耳濡目染,傅绥尔就算再废对於鯨港时事也比普通家庭的小孩儿敏锐。 姜衫学著她挑眉,唏嘘摇摇头,“那可就巧了,我要说的还真不是姚家老三。”说著她拿起傅绥尔的手在她掌心写了几笔。 傅绥尔脸色微变,下意识否定,“不可能!” 姜衫鬆手,站起身,“那就拭目以待吧。其他的,等你信了我们再聊。不过……” 她俯下身,笑脸盈盈又带著甜腻的威胁,“先说好了,这可是我们之间的秘密,在答案没有水落石出之前你不可以跟任何人说起。” 傅绥尔憋嘴,习惯性反懟,“我凭什么听……” “傅绥尔……”姜衫轻声打断她。 傅绥尔怔忡,心头忽然悸动。 姜衫眸光汹涌,看著她也像看著自己,“记住,你有且只有这一次机会做出改变,错过了就错过了。” * 沈娇等人到了沁园却被告知老爷子不见,吃了闭门羹几人愈发意识到事情不对劲,沈澈和沈让合计了一番急急忙忙出了沈园,沈娇心绪繁杂回了冬园。 天色已近黄昏,一天折腾下来沈娇也面露疲色,一想到家里还有个祖宗在闹她又不得不打起十二万分精神。 “冯妈?” 她在前厅喊了一声,没一会儿冯妈就从屋里跑了出来。 “么小姐。” “怎么样?姜衫回去了?绥尔还在闹吗?” 冯妈往三楼方向看了看,压低声音回答,“两人不知说了什么,姜小姐走了没多久绥尔就回房了,不吵也不闹,还特意叮嘱我吃晚饭的时候叫她。” “哦?”沈娇略有些意外,她还以为傅绥尔为了不去襄英一定会闹绝食那套,没想到这么快就想开了,“姜衫待了多久?” 冯妈回想了一会儿,“没待多久,前后不到十分钟。” 沈娇捏了捏眉心,算了,只要女儿不闹就是好事。 …… 第32章 海王钓鱼 另一边,姜衫出了冬园就直接回了菊园。 沈园九院,梅兰竹菊相隔不远,刚转入內庭就看见一群人往竹园的方向去,姜衫这才想起来,按剧情发展沈归灵会被老爷子安排住进竹园。 正想著,垂门转角出现一道熟悉的身影,姜晚意手里拿著食盒跟在人群里。 姜衫眼瞼轻挑,略微思考了一下也跟了上去。 竹园许久没有人住了,虽说平时一直在打扫但终究少了点人情味,如今沈归灵搬进来,老爷子命人上下里外都重整了一番,连院里的草都已经修剪了一半。 沈归灵站在庭院,看著脚下被修剪的断枝,眼神温雅清凉不知在想什么? “阿灵哥哥。” 一声娇俏招呼將他飘远的思绪拉回,少年眼瞼微垂侧头看去,转眸间瞳色灩瀲,就像艷阳下波光粼粼的湾泓。 姜晚意顿然羞红了脸,鼓起勇气上前,“阿灵哥哥,你好。我叫姜晚意,也是爷爷的孙女,我和妈妈就住在你隔壁的菊园。听说今天你要搬进来了,我妈妈特意准备了一些家乡特產,希望你不要嫌弃。” 相较於少女的侷促,沈归灵从容很多。少年嘴角噙笑,是连春风都比不过的温柔,“谢谢,也替我向阿姨问好。” 姜晚意顿然两眼冒星,被迷的找不著方向,迫不及待送上食盒,“阿灵哥哥你太见外了,以后我们就是左右邻居了,互相照应也是应该的。” 斑驳的树影,跳跃的碎光,少女的心动声踩著惊心动魄的节拍如春天的种子发了芽。 “噗嗤!”只可惜突如其来的讥誚打破了她沉浸的美好。 沈归灵抬眸,目光闯过光虹温温柔柔落在不远处的女孩儿身上,她半倚著廊下的樑柱,双手抱胸好整以暇的模样也不知在嘲讽谁? 姜晚意活像只被踩中尾巴的猫忽然炸毛,“姜衫,你在那鬼鬼祟祟做什么?” 姜衫风轻云淡,“看戏啊。”说著,她略带深意瞥了沈归灵一眼,“我现在最好学了,所以想来看看海王是怎么钓鱼的?” 沈归灵抬眸,嘴角弯起耐人寻味的翘弧,但眼神依旧温温柔柔。 姜晚意脸色微变,局促不安看向沈归灵,“阿灵哥哥,你別听她乱说。”她顿了顿,又转头看向姜衫,“姐姐,你说话怎么这么伤人?阿灵哥哥又没有得罪你。” 姜衫笑了笑,姜晚意这千篇一律的隱忍模样真是让人找茬都提不起兴致,原还以为她是为了討好方眉才黏著沈归灵的,现在看来倒像是自己上赶子。 姜晚意未免姜衫再胡说八道,故意做出一副受尽委屈的样子,“阿灵哥哥,我先回去了,下次再来看你。”说完也不等沈归灵回答,捂著脸跑了出去。 沈归灵对小孩子的吵闹没有兴趣,抬眸朝姜衫点了点头转身走进廊下,少年身姿頎长,皎皎如玉,肃肃如风。 姜衫站在原地,安静地看著他消失在金色的浮光里。 …… 第33章 我要求驱逐家贼 临近傍晚,姜衫才慢吞吞回到菊园,刚到院门外就与张茹不期而遇。 张茹主动上前:“姜小姐,老爷子让我来问问您,去襄英要准备些什么?” 准备? 爷爷倒是跟她想到一块去了,是该准备清人了。 原本她还想暗中观察方眉和二房到底有什么牵扯?可现在她要去襄英了,方眉这个隱患断然是不能留了。 姜衫思忖片刻,“跟我进来吧。” 正厅里,方眉捂著头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姜晚意从回来就一直哭噠噠,时不时抽泣两声偷看方眉的脸色。 没一会儿,院里的阿姨从外面走了进来,“夫人,姜小姐回来了,不过……” 姜晚意回来的时候已经把姜衫挑衅沈归灵的事情偷偷告诉了方眉,方眉打定主意要在姜衫去襄英之前好好纠正她这臭脾气,便故作冷淡,“不过什么不过?一天到晚尽惹祸,让她回房待著,我现在不想看见她。” 阿姨一脸尷尬,“姜小姐没说要见您,她是回房间了,不过她还带了一个人。” 方眉一愣,有些没反应过来,“带了谁?” 姜晚意忽然想起什么,惊呼,“妈妈,不能让別人发现姐姐房间的东西……” “你闭嘴!”方眉脸色微变,思忖了片刻起身出了正厅。 姜晚意撅著嘴,悻悻跟了出去。 方眉出了正厅径直上了绣楼,还没进屋就听见里面有人说话。 “姜小姐,这么登记可能会有遗漏,要不我请沈管家来一趟吧?” “衫衫!”方眉故意提声喊了一句,大步走了房间,她先扫了张茹一眼,认出她是那天顶撞自己的人后,嘴角的笑容变得意味深长,“原来是你啊?” 张茹恭敬鞠躬,“夫人。” 方眉转头看向姜衫,而姜衫正在坐在床边玩手机,丝毫没有要搭理她的意思,方眉忍著脾气,“衫衫,我刚刚听见你们说要请沈管家?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不待姜衫回答,张茹接过话,“夫人,姜小姐说她的房间遭小偷洗劫了,让我帮忙登记一下匯报给老爷子。” 什么遭小偷洗劫了?!方眉脸色瞬间黑如锅底,“衫衫,我不是说了,那些东西先借你妹妹用两天,你现在闹这齣事是成心给我难看吗?” 姜衫直接忽视,操控著手机里的贪吃蛇转来转去。 方眉被她这態度气著了,以前的姜衫別说当著她的面玩游戏了,就是坐著跟她说话都不敢,一时没忍住,方眉上前抢过她的手机,“你说句话啊!那天你从沁园回来,我不是当面给你解释了吗?” “噢,那天啊?”姜衫想了想,顺手拿回自己的手机,“所以你的解释是先斩后奏?不问自取?” “……”方眉怔然,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明明是一样的眉眼,她却忽然觉得眼前的女孩儿很陌生。 姜衫转头看向张茹,“张妈,麻烦你告诉爷爷,我的家被人洗劫一空,我要求驱逐家贼。” …… 第34章 被偏爱时不需要讲理 驱逐家贼? 方眉一下被这四个字打懵了。 “你说什么?”她甚至一度怀疑是自己耳朵出了问题。 姜衫抬头,目光直视方眉。 这是她回来这么久,第一次回应方眉的眼神。 “我说,我不需要你了。” 方眉表情错愣,同时又带著恨意,“不需要我了?当初是谁哭著求我回来,求我留在身边?现在又说不需要了?为什么?就因为我把你房间的东西拿给了意意?早知道你这么没良心,我当初就不该管你的死活。” 姜衫笑了笑。 当初的確是她哭著求方眉爱她的,也正是因此她明白了,求来的东西最不可靠,所以,她才不指望方眉能改变什么。 方眉原以为提起从前,姜衫会立马认错,但她没有,她甚至还嘲笑她。 “姐姐!”姜晚意看准时机衝进房间,“你现在要把我们赶出去就是忘恩负义!沈爷爷要是知道你心肠这么坏未必还会收留你!谁都不会喜欢白眼狼的。” 姜衫嘴角的笑容瞬间收敛,眉梢微微轻挑,难得回应一句,“说的对,谁都不喜欢喜欢白眼狼的。” 又是这个表情,姜晚意早就注意到了,从上次姜衫与傅绥尔发生衝突后,她每次看她的眼神都像在看傻子。 “我说错了吗?你以为所有人都像你一样没有脑子吗?我和妈妈是你的至亲,你为了攀附沈家连自己的至亲都拋弃,你说外面的人会怎么看你吗?” 姜晚意受不了姜衫用那种凌驾的眼神看她,她凭什么?明明自己又蠢又笨,凭什么高高在上? 外面的人怎么看她?她管外面的人做什么? 姜衫都不兴的与这个十二岁的蠢货爭辩,转头看向张茹,“张妈?还不去?” 张茹也没想到事情会演变成这样,但她来之前老爷子特意叮嘱过,只听姜小姐的话。她点点头,转身出了绣楼。 “妈,您別生气,其实让爷爷来也好,姐姐做了这么多荒唐事您一直替她兜著,她既然这么没良心咱们也不必隱瞒了,爷爷来了,咱们该说什么就说,到时候看看谁才是小丑!” 平日里沈庄对她们有求必应,所以姜晚意丝毫不觉得,沈庄真会因为姜衫一句话就驱逐她们。 方眉虽不像姜晚意那么乐观,但有一点两人想到一块去了,她们跟著姜衫入住沈园三年,这三年她小心翼翼,可谓做足了表面功夫,姜衫现在也不过半大的孩子,老爷子那么睿智的人总不会真的因为一个孩子的戏言就把她们赶出去。 念此,她悬著的心暂时落了地。 不过戏还是要演,方眉一副失望透顶的模样,“好,既然我管不了你,就让老爷子来评评理。” 姜衫可没空跟她们演,打开手机重开一局贪食蛇。 贪心不足蛇吞象,方眉就是太贪心了,所以才会连最基本的现实都认不清。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101??????.??????】 当一个人被偏爱时从来不需要讲理。 爷爷如果来了,一定不是为了评理。 …… 第35章 狡辩 对峙的氛围让空荡荡的绣楼显得格外沉静,空气里时不时传来贪食蛇吃到苹果变大的特效声。 装模做样。 姜晚意冷冷瞪著姜衫。 沁园到菊园,来回快的话也要二十分钟,方眉站了一会就觉得腿有些酸。她忽然意识到什么,表情微妙环顾四周,糟糕!搬的太过了,老爷子要来了连个坐的地方都没有。 方眉皱眉看向姜衫,这死丫头不会连这点都算进去了吧?方眉越想越不对劲,正犹豫要不要换个地方,门外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 没一会儿,几个黑衣保鏢背著两把紫檀圈椅走了进来。 这么快就来了?! 方眉脸色微变,立马打起精神,姜晚意刻意整理头髮挺直腰背。 沈庄在沈执的搀扶下,拄著拐杖慢慢走了进来。 此时,游戏里的蛇已经吃完了所有食物,通关胜利,姜衫关了手机,站起身笑著迎了上去,“爷爷。” “乖。”沈庄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目光在屋里隨意扫视了一圈。 方眉偷偷打量沈庄,但见他眼里辨不出情绪,小心收敛心思,“老爷子。” 姜晚意生怕被姜衫抢了风头,走上前甜甜喊了声爷爷。 沈庄頷首,点著其中一张圈椅,神態温和,“小方,你坐。” “是。” 方眉应下,等沈庄坐好才跟著入座。 姜晚意得意看了姜衫一眼,看见没?爷爷还是站在我们这边的。 沈庄大拇指轻轻摩挲龙头里的檀珠,抬头看向姜衫,“听小张说,你有话要跟爷爷说?” 方眉生怕姜衫说错话,抢先道,“老爷子,让您见笑了,是我没管家好孩子。” 沈庄目光微顿,转头看向方眉, 方眉,“老爷子,不满您说,衫衫从冬园回来后就一直闹脾气,她因为绥尔的事与意意生了嫌隙闹著要分房,我只能临时腾房间,意意被赶出房间心里委屈,我这当妈的,手心手背都是肉,为了安抚意意就搬了几件意意常用的家具去她屋里,但我没想到衫衫竟然因为这事情不高兴,把我这个亲妈说成小偷。我……” 方眉越说越委屈,眼看就要哭出来了。 “还不止呢!”姜晚意上前,可怜巴巴望著沈庄,“爷爷,姐姐还说她不需要我们了,要把我们赶出去。” 沈庄抬眸看向姜衫,脸上依旧看不出什么情绪,“是这样吗?” 姜衫点头,“对,就是这样。” 姜晚意愣了愣,她傻啊?爷爷面前竟然装都不装一下。 沈庄安抚拍了拍姜衫的手,目光重新落在方眉身上,“小方,你搬空了衫衫的房间,意意是不委屈了,但你想过衫衫吗?” 方眉立马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赶紧解释,“不是这样的!老爷子,她们两个都是我身上掉下的一块肉,我怎么会不在意?实在是最近衫衫一直在闯祸,又害得绥尔受伤,我想著给她一点教训或许能让她认识自己的错误,我並不是故意冷落她。老爷子,爱之深责之切,做母亲的哪有不爱自己孩子的道理?” …… 第36章 霸气护孙 方眉口中的爱除了她自己,在场没有谁能感同身受。 沈庄眼里的温和淡了许多,“要是这样,的確不能怪你,是我思虑不周。” 方眉以为是示弱有效,眼泪流得更勤了,“老爷子,您是不知道,衫衫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性子倔,但凡有一点惹她不开心了她就不管不顾只图自己撒气。这个学期结束前,她们班主任还为此特意打电话跟我告状,说她上课不认真,对同学很不友善,容易跟人发生矛盾,希望家长能及时引导。老爷子,我实在是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 沈庄面色不显,“还有这种事?” 方眉点头,轻嘆了一声,“是啊,这次考试全年级倒数第一,老师说这成绩达不到升学標准,可能会留级。” 沈庄不满,“岂有此理!” 姜晚意顿然喜上眉梢,得意瞥向姜衫,蠢货,露馅了吗?看爷爷还帮不帮你? 沈庄转头看向沈执,“衫衫就读的是不是育才中学?” 沈执点头,“是。” 沈庄,“跟老三那边说一声,今年原本批覆给育才中学的三千万先不投了。我好好一个孙女送过去他就给我教成这样?还有脸打电话叫家长?!” 方眉整个垮掉,一脸错愕。 沈庄继续吩咐沈执,“让学校下学期换个老师,要是还教不好我孙女再换个学校。”说著转头看向一脸傻愣的方眉,“是我思虑不周,既然你表达出了自己的难处,衫衫以后的教育问题你就不要插手了。” “老爷子!”方眉连忙起身,反应不及,“您这是什么意思?” 沈庄,“原本我顾念你是衫衫的亲母,对她的成长会有帮助。但既然你也无力教导好孩子,以后她的事就不用你操心了。” 姜衫指尖轻颤,不自觉拽紧沈庄的衣袖。 方眉终於意识到事情有多严重,小心陪著笑脸,“老爷子,衫衫是我的孩子,我肯定能把她教好,我……” 沈庄摇头,“不,你不能!从刚刚到现在,我从你口中听到的每一句都是对孩子的指责,没有一句认可。小方,我理解你的心情,但孩子不能这么教,这么教,再好的孩子也会被养废的。” 方眉还想挣扎,“不是的老爷子,您误会了,我……” 沈庄抬手打断她,“误会?我问你?老师打电话来,说衫衫上课不听讲,跟同学相处不好的时候你说了什么?你有没有询问过孩子原因?你没有,因为你已经在心里给她下了判断,这孩子就是性子坏,不好教,骄纵、任性!” 方眉底气不足,“老爷子,如果一个人跟她相处不好或许是有原因,但如果大家都这样……” 沈庄微抬头,语气不容置喙,“那就是他们所有人都有问题!” 方眉怔然,一下被懟得不知该怎么反驳? 姜衫认真看著沈庄的侧脸,她的心从未有一刻这么心安过。 就是这种感觉,哪怕全世界都指责她,爷爷也会坚定不移站在她这边。她曾经是多么愚蠢,这么好的爷爷怎么就给弄丟了? 沈庄,“这屋里乌烟瘴气也该整顿整顿了。沈执,你明天安排几个手脚麻利的把菊园重新打扫一遍,这段期间菊园不方便入住,你安排一下,让小方先去海湾那套房子住几天,什么时候菊园打扫乾净了什么时候再回来。” 沈执,“是,老爷子。” 这是要赶她们? 方眉终於绷不住,惊慌失措看向姜衫,她忽然意识到自己做了一件多么愚蠢的事。 请老爷子来就是错的,他根本不评理,只撑腰。 …… 第37章 驱逐 方眉手脚冰凉,脸色惨白。 姜晚意也唰地一下大脑空白,如果让学校里的同学知道她被沈家赶出来了,她们肯定不会再跟她来往了。 人都打发了,菊园暂时是住不了,沈庄温声与姜衫商量,“你先搬去沁园跟爷爷住几天?等安排好了再送你去襄英?” 姜衫求之不得,用力点头。 沈庄起身,眼梢瞥了方眉一眼,领著姜衫往门口走去。 “老爷子!”方眉神情哀泣,殷切望著姜衫,“能不能让我单独跟衫衫说几句?” 沈庄略有迟疑。 方眉,“老爷子,您教训的是,之前的事是我太糊涂了,可衫衫毕竟是我的孩子,她马上就要去襄英了,求您让我叮嘱几句吧?” 沈庄垂头看向姜衫,姜衫点点头。 “爷爷在外面等你” 沈庄率先走出房间,方眉拍了拍姜晚意的肩膀,“意意,你也出去。” 姜晚意有些意外,不甘心但也不敢违抗。 很快,屋里就只剩下方眉和姜衫两人。 姜衫像个没事人一样,“你要跟我说什么?” 方眉神情冷凝,將她从头到尾打量了一遍,倒是小瞧她了,这个时候还笑的出来。 “衫衫,这里没有外人,你告诉妈妈,你到底为什么一定要赶我走?”这一次跌倒不要紧,但她一定要搞清楚她到底输在哪里? 姜衫,“已经说过了,因为不需要你了。” 这般无所谓的態度无疑让人方眉气得浑身发抖,“为、什、么?” 姜衫,“没有为什么?就是想让……妈、妈明白一个道理,又想拿我捞好处,又不想对我好,天底下没有这么便宜的事,就算是亲生母女也不行。” 方眉没想到姜衫会给出这样的回答,愣住了,眼前的女孩儿让她感到陌生甚至害怕。 “衫衫,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是不是谁跟你说了什么?” 姜衫摇头,“没有误会,我要说的就这么多,你好自为之吧。” 她往后退了一步,毫不留恋转身。 上一世,她出生没多久爸爸就去世了,妈妈转头就把她扔给了奶奶,因为从小缺失父母的陪伴,所以她才特別渴望母爱。那时,她年纪小不懂事,在她的认知里从来没有丟弃一说,她以为父母爱孩子都是天经地义的事。 但……后来才知道,父母之爱的確存在天经地义,只不过她的妈妈正好不是。 原来不管再深的感情,一旦失望积攒够了,都是能够轻易割捨的。 “衫衫!”方眉眼神不甘,“你真的以为单凭你自己你就能在沈园立足吗?老爷子膝下那么多子女,哪个跟他不是血浓於水?没有我护著你,你真的以为单凭你奶奶那点情分能让你高枕无忧?” 姜衫脚步一顿,侧过头,眼尾微挑,“能的。” 方眉还是太小看奶奶,也太小看爷爷了。他们那个年代的人,承诺都是用生命守护的,所以爷爷直到死的那刻都从未放弃把她教好。 方眉被这淡漠至极的眼神嚇住了,在她的记忆里,这个女儿愚蠢又胆小,她根本说不出这样的话。 姜衫不想再跟方眉纠缠,推门走了出去。之前她与方眉已经决裂过一次了,所以这一次她无比坦然。 走下楼阁时她依旧面无表情,直到看见沈庄拄著拐杖在月下等她,老人笑著朝她招手,她眼眶忽然一热,小跑上前,“爷爷。” 沈庄牵著她的手,“走,跟爷爷回家。” 月光下,两道影子一长一短越拉越长,似乎与三年前某个偏远小城的月光重合了…… * 冬园。 沈娇穿著真丝睡衣,靠在露台的栏杆上,指尖的菸蒂燃烧了一半。 冯妈推门进来,愣了愣,无比自然从她手中拿过香菸捻灭,“小姐您注意些,让绥尔看见了又要学坏了。” 沈娇早已將冯妈视为亲人,对於她的举动丝毫没有生气,反而是捏了捏山根笑著解释,“睡不著抽著玩。绥尔睡了?” 冯妈用从怀中掏出丝帕將香菸裹了几圈攥在手里,“刚睡下。小姐,刚刚菊园那边闹了不小动静。” 沈娇挑眼看了冯妈一眼,“怎么回事?” 冯妈上前,声音压低了几分,“姜小姐大闹了一场,方眉和那个小的被老爷子赶出沈园了。” 沈娇愣了愣有些意外看向冯妈,冯妈又凑近小声说了几句,沈娇立马露出鄙夷的目光。 “早说过那女人眼皮子浅,不过……”她目光深了几分,若有所思,“姜衫的奶奶是救过咱们老爷子的命吗?这也太好宠了。” “妈妈……” 就在这时,一道稍显稚嫩的声音打断了两人的谈话,沈娇和冯妈同时一愣看向主臥,傅绥尔赤著脚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进来。 冯妈小跑进屋,拿起床架上的毛毯盖在她脚上,“小祖宗啊,这屋里都是冷气你怎么能打赤脚呢?著凉了怎么办?” 傅绥尔抬眸看向沈娇,“妈妈,我睡不著?我今晚能跟你一起睡吗?” 沈娇有些诧异,女儿从升入初中后很少跟她这么亲近了,她自然不会拒绝,点头,“可以。”说著,她忽然想到什么,往洗浴间走去,“你先睡,我待会儿过来。” 冯妈心照不宣,上前准备铺床,傅绥尔忽然拉住她的袖子,“阿嫲,腰还疼吗?” 老人身形一怔,霎时眼泪就流了出来,她以为自己幻听了,不敢置信看著傅绥尔,“绥尔,你刚刚叫我什么?” 傅绥尔觉得有些彆扭,跳上床用被子盖住头,“没什么,你回去睡觉吧。” 冯妈抹了抹眼泪,默默走出了房间。 其实傅绥尔小时候跟冯妈很亲,从她有记忆以来,她的脑海中就有一张胖胖黑黑,长的不太好看的笑脸。 她以前也不叫冯妈,总是喊阿嫲。她也不记自己是什么时候改口的,只记得姑姑告诉她,冯妈只是家里的保姆,只要给钱她就办事,她天天喊一个保姆阿嬤以后是会让人笑话的。 后来,沈娇还特意询问过她,她当时童言无忌指著冯妈,“姑姑说,她就是我们家的下人。” 沈娇当场变了脸,第二天还在家宴直接泼了小姑子一身酒,再后来,冯妈就搬回了沈园。 傅绥尔掀开被窝,看著冯妈矮胖的背影在门缝之后消失,她鬱闷地吐了一口气。 所以……姜衫说的是真的吗?冯妈真的会因为她死於非命? …… 第38章 秘密 “想什么呢?” 为免傅绥尔等太久,沈娇头髮吹得半干就出来了,没想到一出来就看见女儿对著空气发呆。沈娇看著好笑,顺手揉了揉傅绥尔五顏六色的鸡窝头。 “冯妈走了?”她掀开被子躺上床。 傅绥尔呆呆看著沈娇,悄悄挪进被窝,一点一点贴了过来,“妈,我刚刚听见冯妈说,小叫把她妈妈赶出去了?” 沈娇垂眸著她,“你听到了?” 傅绥尔眼神忽然亮出一道幽光,“妈妈,你说好好的,那小叫子为什么要把她妈妈赶出沈园啊?她以前不是最听她妈妈的话了吗?” 沈娇皱眉,“別这么没礼貌,你爷爷都已经让她入了沈园,她就是沈家的孩子。” 这些话傅绥尔半句都听不进,“她肯定也知道了她妈妈不是好人,所以她才倒戈的!可她怎么就忽然有这个觉悟了呢?” 傅绥尔眼睛发亮,喃喃自语:“也许……她真的能预知未来,所以她知道了她妈妈是坏人!!!对!这个逻辑满分!” 沈娇见傅绥尔只顾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不满敲了敲她的头,“嘀嘀咕咕说什么呢?我警告你!那一家的事你少掺和,以后也少和那个姜衫来往。” 傅绥尔摆摆手,一副心里有数的表情,过会儿又一脸神秘凑上前,“妈,你说这次姚伯伯会不会当选啊?” 沈娇兴趣不大,歪头擦拭半乾的头髮,“谁知道?” 傅绥尔像狗一样往沈娇身上拱了拱,“我觉得很有可能,应该不会有什么反转吧?” 沈娇终於意识到一点不对劲,“你问这个做什么?” 傅绥尔眼神闪烁,“没什么,就是有点好奇。” 沈娇一脸狐疑,盯著傅绥尔上下打量。 她这女儿她知道,眼睛乱瞟就是有鬼,沈娇不敢马虎,直接把傅绥尔从被窝里提起来,神情严肃,“你为什么突然对这件事好奇?” 傅绥尔最怕沈娇突然变脸,心怵之下就想把姜衫的事抖出去,可话刚到嘴边,她脑海中又忽然想起姜衫最后那句交代。 沈娇越发篤定她心里藏著事,“你是不是有事瞒著我?” 傅绥尔摇头,“没有,就是之前姚三伯特意来拜访爷爷,我看他们谈的很愉快就想著要是姚三伯当选了,咱们傅家也能水涨船高。” 沈娇脸色微变,一把抓住傅绥尔的胳膊,“姚俊什么时候来拜访过你爷爷?” 傅绥尔吃痛,有些害怕往后退,“就……就三个月前啊,我在后院玩看见的。姚伯伯还送了爷爷一只年代瓶,爷爷当时不知道有多高兴,不过现在说这些也没用了,那瓶已经被你砸了。” 说到这,傅绥尔又想起姜衫的『预言』,她实在很好奇,小叫子怎么连那只瓶是早清古董都知道。 沈娇脸色愈发沉重,“三个月前?尔尔,你已经长大了,有些话不能乱说了,三个月前你姚三伯还在內湾视察民情,怎么可能在鯨港?” 傅绥尔见沈娇不信,瞪大了眼睛,“我没撒谎,就是姚三伯,连他身边的韦秘书也在,我当时看他们神秘兮兮还偷偷跟去了书房,后来还是韦秘书发现了我。” 沈娇,“那怎么没听你提起过?” 傅绥尔声音变小,“因为爷爷不让我告诉你。” 沈娇猜到了,她这女儿没心没肺,口无遮拦,除非有人特意交代,不然她根本保守不了秘密。沈娇摸了摸傅绥尔的脸,“那你为什么现在又要告诉我?” 因为那小叫子说,她会失去妈妈,失去外公,失去冯妈,她不想! 傅绥尔摇头,“这个真的不能说,是秘密。” 沈娇没有勉强,温柔地笑,“好,那现在妈妈能不能拜託你一件事?你乖乖自己睡觉?妈妈现在必须要去见你外公。” 傅绥尔拉住沈娇的手,“妈妈,是因为爷爷吗?爷爷和姚三伯做了什么对沈家不好的事吗?” 沈娇怔愣,出於对女儿的保护,她摇了摇头,“没有,你不是马上要去襄英了吗?妈妈不放心,想去找你外公商量商量。” 傅绥尔看了沈娇一眼,乖乖鬆手躺进被窝,“哦,那你去吧。” 沈娇实在有些意外,今天的傅绥尔乖的离谱,不过她此刻无暇多想,披了一件外套在傅绥尔的额间吻了吻,“睡吧。” 等房门再次关上,傅绥尔慢悠悠从被窝里爬了出来。 她是不是又做错了?爷爷曾经三声五令告诉她一定要保守秘密,爷爷还说,她是傅家的女儿当以傅家为先,可是她今天失约了。 妈妈听了这个秘密竟然半夜丟下她去找外公,就算她再迟钝也知道一定发生了什么大事? 傅绥尔无助看著掌心,如果她没看错,当时姜衫在她的掌心写的是个『余』字,可她在脑子搜颳了一圈也没有想到a国有哪个大人物姓余? “姜衫,敢骗我你就死定了……” …… 第39章 剧目规则 “阿嚏!” 姜衫莫名奇妙打了个喷嚏,沈庄正在给她涂烫伤药不防被喷了一脸口水,沈执眼皮跳了跳赶紧递上手帕。 “对不起啊,爷爷,我想扭头没来得及。”姜衫吸了吸鼻子,有些不好意思。 沈庄摆摆手,隨意擦了擦脸,转头吩咐沈执,“去拿件外套。” 姜衫心里暖烘烘,“爷爷,您对我真好。我以后长大了肯定好好孝顺您。” 沈庄好笑,“你现在才知道爷爷对你好?那你为什么寧愿闹得鸡飞狗跳也不来找爷爷帮忙?” 姜衫一愣,抬起头看向沈庄。 沈庄摸了摸她的头,“跟你说了多少遍了?受了委屈就来找爷爷,在爷爷这,你永远不需要绕弯。” 姜衫怔然,这才明白,原来老爷子早就看穿了这一切,刚刚只是配合她演戏而已。 沈庄看出了她的不安,赶紧找补,“爷爷没有责怪你的意思,说到底还是爷爷做的不够好。小儿你记住,以后在外面不管受了什么委屈你都可以直接跟爷爷说,爷爷给你撑腰。” 姜衫看著眼前慈眉善目的老人,呆呆问,“我说什么,爷爷都会信吗?” 上一世,爷爷去世之后就再没有人给她撑腰了,不管她说什么都没有人信。 其实觉醒之后她不是没有尝试去改变大家的想法,但一点作用都没有。就像书灵说的,她的標籤已经被打上了,即使那些坏事不是她做的,但只要一有矛头过来,她就会变成眾矢之的。 这次的襄英之旅她必须要去,因为这是她和傅绥尔拉近关係的最好契机,她必须要把傅绥尔拉进自己的阵营。 同样的,她也放心不下方眉,直觉告诉她,方眉现在的苗头已经不对了,她不能让一个已知的定时炸弹留在爷爷身边。 在人设规则的作用下,她已经很久没有被人信任过了,所以,她总是觉得只要她找到证据,爷爷就会相信她。可就像沈庄说的,其实不需要这么麻烦,她可以大胆说出来的,爷爷比她厉害,肯定有办法解决。 “爷爷,我说什么您都会信我吗?哪怕天马行空毫无逻辑,哪怕我没有一点证据?”姜衫目光忽然坚定,仿佛下定了眸中决心。 沈庄点头,“只要小儿你说的,爷爷都信。” 姜衫,“爷爷,其实我是****************” 消音了?! 姜衫一脸震惊! 但更让她震惊的是,她眼前的场景忽然变成了二维切片。 树、凉亭、夜色、也包括面前的沈庄和沈执,这种感觉就像你站在三维的空间,在读一本二维的漫画。 场景、人物都变成了纸片。 这时,姜衫忽然想起书灵曾经说过,她是剧目世界里唯一觉醒了自我意识的角色,她拥有了生命。 之前姜衫还不太明白这句话的含义,直到眼前这一刻的出现…… 她低头看著自己,她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她的手掌细腻柔暖,指尖带粉充盈有光,而沈庄和沈执已经变成了扁平的纸片人,脸上的表情还停留在之前的那一帧。 须臾光景,场面一晃,一切又恢復了正常。 山水有灵,夜色有光。 沈庄掛著和蔼坚定的笑容,“只要小儿你说的,爷爷都信。” 又回到了上一秒…… 姜衫垂眸,紧紧搂著沈庄的胳膊,“好。我记下了。” 正说著,院外传来动静,沈执转头出了廊廡,没多久又走了进来。 “老爷子,是么小姐,她想见您。” 沈庄没好气,“不见。让她回去。” 沈执点头正要去回话,却见姜衫一把拉住沈庄,“爷爷,这么晚了娇姨还过来肯定是有很重要的事跟您说,您还是见见吧?” 沈庄思忖片刻,又改变了主意,叫住沈执,“让她去厅。” “是。”沈执点头,不著痕跡看了姜衫一眼。 姜衫站起身,“爷爷,您有事先去忙,我去睡觉了。” 客房早就已经准备好了,姜衫这么大的孩子倒也不用操心,沈庄点头拄著拐杖往厅方向去了。 * 姜衫的臥房就在沈庄对面,沁园的阿姨都是服侍多年的老人,知道老爷子宠爱这位姜小姐也不敢怠慢,虽然是临时腾出来的房子,但被褥枕套都是新换上的真丝,姜衫一挨床睡意就上来,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梦里依旧是那本巨大的剧目之门。 这次姜衫没再害怕,摸著下巴细细打量了一番,走上前踹了一脚,“刚刚是你搞的鬼?” 剧目之门发出绿色的幽光,一行绿色的萤光大字横空出现。 世界剧目规则一:不可对外泄露剧目世界的存在,如有违背,泄露者隨机產生一个人物负面標籤,被泄露者当即抹杀。 温馨提示:警告权限已用,下次立即生效。 “……”姜衫无语了,“不是,有这破规则怎么不早说?!” 不对!有一肯定就有二!这次她学聪明了,上前又踹了一脚,“还有什么规则?” 剧目之门再次发出绿色的幽光:剧目一旦开启,由人物自由探索,规则只有被触发才会出现警示。 “……”姜衫扶额,她只是觉醒了而已,又没有重新长个脑子,这么难的金手指,她还怎么玩啊? …… 第40章 关键人物,郑松 第二天,姜衫特意早起想去请教沈庄,怎么样才能在最短的时间內变聪明,长个新脑子? 野心勃勃去最后败兴而归,因为沁园的阿姨告诉她,老爷子出去了。 目的没有达成,姜衫像只泄气的皮球掛在窗台边。 “阿灵少爷。” 正当她百无聊赖,沈归灵领著一群人进了厅,院子里的人上前招呼了一声,就由著他们搬弄庭前的草。 “誒~”姜衫招来屋里做事的阿姨,指著厅那边的动静,“他们这是在干嘛?那株魏紫爷爷侍弄了好久,也不怕他们弄坏了?” 阿姨看了看,笑著回答,“那些老爷子已经应口送给阿灵少爷了,今早出门还特意打了招呼。” 送给沈归灵了? 姜衫有些吃味,那可是爷爷最喜欢的,沈归灵怎么好意思要?爷爷对他也太好了。 竹园来了几个手脚麻利的,每人怀里都抱著一盆牡丹,沈归灵看了许久,最后选中了那株还是幼苗的魏紫。眼看挑选的差不多,沈归灵正准备回竹园,忽然听见有人叫他。 “喂!沈归灵!” 少年脚步一顿,抱著侧身看去,廊廡下,有个女孩儿从窗探出半边身子,笑吟吟朝他招手,“过来。” “……”沈归灵沉默了片刻,转过方向走进廊下。 “你叫我?”他眸光灩瀲,即使只是漫不经心瞥一眼也给人一种专注深情的错觉。 姜衫点头,“我有个问题想请教你?” 沈归灵盯著著她发炫的笑脸看了一会儿,温温柔柔,“什么问题。” 姜衫,“我问你,怎么样才可以在最短的时间內变聪明?” 以前书灵就说过,沈归灵是这个世界里最聪明的人,他之所以能逆袭与沈兰晞比肩,除了够狠之外更多的还是够聪明,虽然他现在是个小孩儿,但也算聪明小孩儿,这个问题他肯定能回答。 沈归灵万万没想到这矮墩会问出这种问题,在他看来,能问出这种问题的人这辈子基本跟聪明没什么关係了。 他假装认真思考了一会儿,回道:“读书。” “读书?”姜衫立马变脸,眯眼打量他,“你忽悠我?” 沈归灵,“读书开智,圣人之言、大道之言都在书中,不信就算了。”说著转身就要走。 “誒!”姜衫半边身子弹出去,一把拽住他衣襟,“你回来,我话还没说完。” 沈归灵又停住,侧眸看她,倒不是他想这么听话,实在是再往前一步就要被这矮墩锁喉了。 姜衫抬著下巴,指著他怀里那株魏紫,“这个,是爷爷最喜欢的,你不能拿走,把它给我。” 这矮墩是命令上癮了?沈归灵挑了挑眉,见四下无人,低头凑近几分,“爷爷不喜欢,我还不稀罕。” 姜衫抬头,瞪大了眼睛看向沈归灵,这傢伙怎么回事?可是斯文败类里的鼻祖,道貌岸然中的翘楚,这就不装了? 沈归灵將她眼中的错愕自动归纳成愚蠢,温声规劝,“你年纪小,从现在开始多读点书或许还来得及。” 姜衫皱眉,“或许是什么意思?” 沈归灵笑了笑,抱著怀中的幼苗转头出了沁园。 * 中午的时候方眉特意来告別,那会儿姜衫正在睡午觉,再加上她跟方眉已经摊牌了也没什么好说的,就让阿姨去打发了。后来听回来的阿姨说,姜晚意已经知道错了,因为捨不得她这个姐姐眼睛都哭肿了。 姜衫懒得拆穿,她那豺狼妹妹哪是捨不得她?分明是捨不得沈家的荣华富贵。 爷爷为了照顾她们,特意把姜晚意安排进了莲市育才小学的英才班,这个班光有成绩可不行,家世才是最重要的。而她这个妹妹比她有本事多了,借著沈家的招牌不知道在学校里混的多好。 她记得姜晚意的升学考试好像考的还不错,后来是直升英才初中的,如果让她那些同学知道她被沈家赶出来了,估计那些少爷小姐也懒得带她玩了。 晚上,沈庄踩著饭点回来了,姜衫等了一天可算把人等到了,像只麻雀一样嘰嘰喳喳扑上前,“爷爷,今天有淮城狮子头。” 不待沈庄回答,沈执上前拦住姜衫,蹲下身温声解释,“姜小姐,老爷子今天有些累了,我陪您去吃?” 姜衫感觉气氛有些奇怪,探出头看向沈庄。 月光下,老人逆著光,脸上的神情辨不明確。不知道为什么,她感觉出去一趟爷爷的气场都变了。 “誒!多事。”沈庄用拐杖撇开沈执,慢慢走上前,光影一动,映出老人和蔼慈祥的脸,“正好,爷爷也饿了,你先去餐厅等著,爷爷去换身衣衫,可不许偷吃哦~” 姜衫眼梢瞥向一旁的沈执,点头,“哦!好。”说完蹦蹦跳跳跑去餐厅。 沈庄笑容收敛,转头吩咐沈执,“去换身衣衫,別嚇著孩子了。” 沈执抬手闻了闻自己的胳膊,点头退出了沁园。 餐厅內,灯火明黄。 姜衫双手托腮,看著碗里狮子头髮呆,刚刚沈管家蹲下身时她好像闻到了一股血腥味,是沈管家受伤了还是…… “想什么呢?” 沈庄换了一身唐装,拄著拐杖笑吟吟入座。 姜衫上下打量了沈庄一眼,暗暗舒了一口气,只要爷爷没事就好。 沈庄舀了一个狮子头给姜衫,“今天在沁园做了什么?以后爷爷要是不在你无聊,可以让郑松带你出去玩。” 郑松?! 姜衫眼瞳猛地一震,她怎么把这个人给忘记了?! 郑松一直负责沁园的安防工作,虽然他性格古怪但老爷子很信任他。 上一世,爷爷被毒杀那晚,郑松也离奇消失了,事后沈兰晞动用一切力量都没能把他找出来。因为一直没找到人,当时有很多说法,而沈家人更偏向於是他出卖了老爷子。 老爷子见她眼神忽然有光,以为是玩心重,想了想又摇头道,“还是等过几天吧,这几天要实在无聊去后面山泉溪涧宿营,爷爷让人给你们准备。” 如果是以前,姜衫肯定听不出里面的玄机,但现在不同,她明显听出了老爷子的话外之音,过几天,难不成这几天会有什么大事发生? …… 第41章 溪涧钓虾 姜衫认真回想了一遍,除了最近总统大选好像没什么特別的事啊。 她乖乖点头,若有所思打量沈庄。 沈庄好笑看著她,“怎么了,今晚看了爷爷一晚上了?” 姜衫摇头,大口咬下半个肉丸,忽然想到什么,义愤填膺,“爷爷,沈归灵今天来沁园了,他拿了你最喜欢的,我不许他拿他还骂我!” “哦?那孩子性子这么好也会骂人?”沈庄来了兴趣,“他怎么骂你的?” 爷爷果然被沈归灵蒙蔽了,他要性子好,这里可就没有性格好的人了。 姜衫,“他让我好好读书。”不对!这么说没有杀伤力,她赶紧补充,“他这是说我脑子不好。” 沈庄被逗笑了,一天的阴鬱骤然驱散,笑著打趣她,“阿灵这话听著好像没什么毛病?” 姜衫瞪眼,“爷爷!” 沈庄覷眼看她,“说到读书,今天你们校长打电话来道歉了,我看到了你的成绩单。” 姜衫微愣,一时没反应过来。 沈庄,“小儿,数学国文英语三门360分,你怎么做到连60分都没凑不到的?要不是你们校长亲自打电话来,我简直不敢相信,我沈庄的孙女,一个全年级倒数第一,一个全年级倒数第二,你和绥尔真是给我长脸啊。” “……”死去的记忆猛然袭来,姜杉这才想起来,她好像是个学渣,比傅绥尔那傻蛋还不如。 沈庄又开始头疼,“你那几个哥哥,兰晞和阿灵就不说了,另外几个虽然不著调但成绩这块也没差过。虽说沈家的孩子不愁吃穿,但这书你还是得好好读,爷爷不求你样样精通,但你也不能样样不精通。女孩子什么苦都不能吃,唯独这读书的苦你得吃。” 一个成年人被教育地无地自容,“我知道了,爷爷。” * 炎炎夏日,岁月静好。 被痛批之后,姜衫痛定思痛,两天时间一直窝在屋里研究怎么长脑子? 沈归灵专心致志摆弄草,而傅绥尔每天胆战心惊守著电视准时观看新闻政事,弄得沈娇以为她是不是撞邪了。 明明就在同一屋檐,三个偏偏处出了一种老死不相往来的感觉。 老爷子看不下去了,第三天沁园后山乒桌球乓响弄个没完,两天里沈执领著几队装修师傅在溪涧搭了个十米木桥,等日头一落,沈庄就把姜衫、傅绥尔、沈归灵从各自屋里抓去了后山。 等三人到溪涧时,就看见老爷子夹著人字拖,躺在木廊的竹椅上。关键他还穿著大裤衩白t恤加衝锋马甲,头上还顶著墨镜,十足一副老baby的模样。 沈庄悠哉自得,“沈执,把渔网和鱼竿给阿灵。” 沈执立马將提前准备好的工具奉上。 沈庄,“阿灵啊,你带两个妹妹去抓点鱼虾给爷爷吃,咱们今晚能不能吃饱就看你这个哥哥的了。” 沈归灵十分配合接过工具,“那边的水草看上去茂盛,我们去那边。” (请记住101??????.??????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凭什么听你的?”傅绥尔一把抢过沈归灵手中的渔网,指著一处光禿禿的泥地,“我看那里就不错,我要去那里捞虾。”说完转头看向姜杉,“小……姜衫,你跟不跟我去?” 姜衫皱眉,“我不要,好脏。” 虽然她也不想附和沈归灵,但傅绥尔的提议显然更没脑子,她不想盲从。 沈归灵,“那地方的泥土明显跟別处不一样,是翻新过的,最好不要过去。” “你懂什么?泥潭里的虾才多。”傅绥尔听不进意见,一意孤行涉水往泥潭去。 沈归灵见劝不动也没有勉强,转头往水草茂盛的上游走去,姜衫左右看了看,哪个都没跟从,找了一棵大树乘凉。 不表態不认同不拒绝,沈归灵要是钓了鱼她就吃鱼,傅绥尔抓了虾她就吃虾,这就叫作壁上观。 还没开始,三个人就因意见不合不欢而散。 老爷子躺在廊架上,三人的行为尽收眼底,但他並未干预,瞥了一眼又继续闭目养神。 “啊!!”忽然,傅绥尔发出一声尖叫。 姜衫被震得耳朵轰鸣,赶紧坐起身。 “好大的虾,我摸到了!比我腿还粗。”傅岁尔已经把渔网扔了,一脸兴奋在泥潭里乱摸,“姜衫,你快来,这虾好大,我一个人拔不出来。” 姜衫站起身,捞起裤腿正准备去帮忙,一只鱼竿横挡在她面前。 沈归灵,“泥潭里哪有比碗口萝卜还粗的虾?” “……”姜衫看了看傅绥尔的腿,默然,不是!沈归灵嘴巴这么毒的吗? “姜杉!你快来啊!真的好大!抓住了我功劳分你一半。”傅绥尔脸上沾著泥,一脸兴奋对著姜衫乾嚎。 谁稀罕。 这小傻子不知道自己满脸都透著清澈的愚蠢吗? 姜衫捂头,算了算了,自己选的队友再蠢也得认。她一把拿过沈归灵手里的鱼竿,涉水走到泥潭边,一脸嫌弃把鱼竿递上前,“诺。你拉鱼竿,我拉你。” 傅绥尔扬笑,拽著鱼竿直接把姜衫拖进泥地,姜衫扔了鱼竿就要揍她,傅绥尔抓著她的手往泥潭里一摸,神秘兮兮,“你看,我没骗你吧?” 姜衫表情一愣,虽然隔著稀滑的泥沙,但从手心触摸的硬度和大小来看,的確是只很大的虾。 她转头看向沈归灵,“沈归灵,快来啊!真的好大,比我头都大!” “……”沈归灵居高临下看著她,同样掉进泥潭,另一个已经被染黄了,但这矮墩像块被拋光的美玉,白的发光。 他不想搭理,可是老狐狸还在旁边看著。 沈归灵迟疑片刻,捡起水面的鱼竿,把鱼鉤甩了过去,“把虾绑起来,我拉上去。” “凭什……” 姜衫连忙打断傅绥尔,一把拽住鱼线,“快绑。” 傅绥尔不乐意,“你敢命令我?” 嘴巴虽然还在犟,但行为已经出卖了她,傅绥尔接过鱼线连绑了几圈还打了两个死结,確认没问题趾高气扬,“拉吧。” 沈归灵抬了抬胳膊,神情微动,这么沉? 傅绥尔见状,叉腰,“沈归灵,你没吃饭啊?力气……噗!” 她话还没说完,沈归灵抬著胳膊用力一拉,听见“波”的一声,一只巨大的蓝龙从泥潭里钻了出来,泥水飞溅滋了傅绥尔一嘴的泥。 …… 第42章 联盟失败 “呸呸呸!”傅绥尔吐了一嘴的泥,“沈归灵,你故意的?” 沈归灵语气温柔,“不是。凑巧。” 傅绥尔怒气冲冲看向一旁的姜衫,“你说句话啊,你刚刚也看到了,他欺负我!” 姜衫看著呲著一口黑牙的傅绥尔,只觉一言难尽。 几分钟后,三个人带著一只沾满泥沙的七斤蓝龙出现在沈庄面前,沈庄哈哈哈大笑,从竹椅上坐起,“哦,找到爷爷为你们准备的宝藏了,怎么样?玩得开心吧?” 傅绥尔像个泥鰍一样往沈庄身上钻,“外公,是我先找到的。” 沈庄眼皮一跳,想阻止已经来不及了,白色的t恤上都是傅绥尔泥爪印。 傅绥尔哭丧著脸,指著沈归灵告状,“外公,他欺负我,你看我的脸都是他弄的,不信你问姜衫。” 姜衫点头附和,“是啊爷爷,他不是什么好人。” 沈归灵挑眉,不动声色打量一旁的姜衫,傅绥尔是三房的人,不喜欢他在情理之中,但这矮墩又是为什么? 沈庄当然不会把这么孩子气的话放在心上,为了安抚傅绥尔和姜衫,故作姿態瞪了沈归灵一眼,“阿灵,两个妹妹都变泥鰍了到底是你没看顾好,那就罚你负责我们今晚的晚餐,这只蓝龙就交给你了。” 这惩罚不痛不痒,也就比敷衍好一点。 沈归灵点头应下。 “外公……” 傅绥尔还想说什么,沈庄摆摆手,“你们两个跟阿姨去换衣裳,等下过来吃阿灵烤的虾。” 姜衫拉住傅绥尔,对她使了个眼色。傅绥尔见好就收,乖乖跟著姜杉一起去了旁边的小屋。 沈庄看著很欣慰,上前拍了拍沈归灵的肩膀,“臂力不错啊,过两天爷爷带你去猎场转转,让你郑松带带你。” 老爷子曾说过,只要他放下仇恨,沈家会倾尽全力栽培他,看来这是要兑现承诺了。 沈归灵点头,眼神无害,“谢谢爷爷。” “跟爷爷客气什么?”沈庄摆摆手,指了指脚下的蓝龙,又指了指不远处两个泥人背影,“今天爷爷这一出看出什么名堂了?” 沈归灵不假思索,“爷爷撮合她们?” 沈庄眼中有了笑意,“你怎么猜出是撮合她们,而不是增进你们三人之间的感情?” “要想让两个互相看不顺眼的人放下芥蒂结成联盟,最好的方式就是给她们製造一个共同的敌人。” 沈归灵偏头,看向不远处並肩的两只矮泥鰍,眼神带著温柔的笑意,“看来,爷爷您的计划很成功。” 此刻,沈庄已经不能用满意来形容他对沈归灵的喜欢了。他知道沈归灵聪明,所以並不惊艷於这孩子能一眼看破他的用心,他喜欢的是沈归灵这份坦然和温柔。 不管任何人,被人当作公敌利用心中定然会不舒服,但沈归灵不仅配合成全他的心意,还表现的通情达理。 沈庄爽朗大笑了几声,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好!好!” 姜衫和傅绥尔换了衣服出来,隔得老远就看见老爷子和沈归灵站在烤架前有说有笑,沈归灵不知说了什么,老爷子突然拿起竹椅旁的鱼竿,挥动手臂演示怎么挥桿? 傅绥尔有些吃味,用手指搅动衣摆,“外公也真是的,怎么对私生子也这么好?兰晞哥到底什么时候回来啊?再这么下去外公就要被这些外人抢人了。” 姜衫瞥了她一眼,“这些?” 傅绥尔没好气,无差別攻击,“你们別得意,我告诉你,这个家里外公最宠的就是兰晞哥,他马上就要回来了,等他回来了,你们都要靠边站。” “是是是。“ 傅绥尔的怒火瞬间被点燃,“姜衫,你什么意思?我警告你,你和你那个討人厌的妈妈最好別打兰晞哥的主意,他是沈家未来的家主,绝对不会看上你们这种破落户。” 姜衫脚步停顿,侧眸看向傅绥尔,她眼睛呈圆弧扇形,笑的时候如春水晃荡,不笑的时候清冷矜傲。 “放心,我这辈子都不会再跟沈兰晞有任何什么瓜葛。” 傅绥尔愣了愣,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姜衫已经转头走远了。 可是……刚刚那个眼神是怎么回事?她竟然被姜衫一个眼神嚇退了,傅绥尔后知后觉有些不服,衝上前,“你最好说话算话,別到时候你妈让你做什么你又屁顛屁顛去做。” 姜衫皱眉,再次停了下来,“傅绥尔,你到底想说什么?” 傅绥尔抬著下巴,“怎么?你们敢做还不敢认?你妈私下到处打听兰晞哥的喜好,就是想让你討好兰晞哥。姜衫,你们母女真是不知羞耻,你妈妈喜欢跟野男人廝混,所以教给你的手段也上不了台面。你以为你长的漂亮就可以勾搭兰晞哥永远留在沈家了?我告诉你,兰晞哥才看不上你这种人?” “傅绥尔。”姜衫双手抱胸,“你倒是说说看,我是哪种人?” 傅绥尔一时不知作何回答,她向来口无遮拦,类似这种话以前她也没少骂,但不知道为什么,这次她特別心虚。 姜衫慢慢走近她,眼睛虽然在笑,眼神却凉成了冰,“回答不出来了?如果你学不会尊重,之前的事就当我从来没有找过你。你就自己蠢死吧!” 傅绥尔懵了,张口想解释又拉不下脸,气氛一下降到了冰点。 沈庄连甩了几竿吁吁喘气,扶著腰正准备歇歇就看见姜衫和傅绥尔一前一后走了过来,他抬手,冲两人打招呼,“快来,虾都要凉了。” 傅绥尔藏不住心事,不高兴瞥过脸,她才不要跟姜杉那个討厌鬼一起吃东西,姜衫现在心里肯定也是这么想吧? “爷爷!” 显然,面前那个人完全不是这么想。 姜衫蹦蹦跳跳跑上木廊,一边挽著老爷子的手一边朝傅绥尔热情挥手,“绥尔~快来!別不高兴了!这只虾比你的腿还粗,肯定很肥美。” 老爷子见她这么懂事,很是欣慰,点头附和,“是啊是啊!” “……”傅绥尔一脸惊恐,不是!这小叫子怎么还有两副面孔? 沈归灵的目光在姜杉的脸上停留了片刻,嘴角牵动,看来他这个公敌还是不够討厌,老爷子白忙活了。 …… 第43章 过敏症 夜幕盛满星光,月光在木桥上洒下雪白的霜。溪水倒映著岸边的篝火,仲夏夜的风从很远的山嵐吹来,带著盛夏特有的青草味。 沈归灵烤出来的虾又鲜又美味,姜衫和傅绥尔各自分到了一个比脸还大的虾钳。 傅绥尔原本还闹彆扭不肯吃,但最终还是没能抵抗美食的诱惑拿起了刀叉,为了防止大家笑话,还煞有介事点著虾钳强行解释。 “这只虾可是我找到的,我的功劳最大。” 沈庄哈哈大笑,摸了摸傅绥尔的头,“爷爷可看见了,那么大的泥潭你说跳就跳,勇气可嘉。” “那是。”傅绥尔仰著头,眼睛却不由自主瞥向一旁的姜衫。 此刻,姜衫正端著餐盘躺在竹椅上望著夜色出神,如果不是亲身经歷,谁会相信这么美好的夜竟然只是某场剧情里的背景板。 所以,这里的每个人都是剧情里傀儡吗? “哎,这该死的孤独感。”她幽幽嘆息了一声,拿著盘子往旁边一伸,“沈归灵,再给我剥点小龙虾。” “……”沈归灵看著旁边堆积如山的虾壳,將新剥好的一盘虾肉递进她手里,“少吃点,担心积食。” 这已经是第五盘了,他这辈子都没剥过这么多虾。 姜衫抬头,一脸无辜看著他,嘴巴贴著瓷碟一口吸溜一个,不到一分钟就把一碟虾尾干完了。 嗯,夏天的小龙虾就是肥美。 沈归灵,“……” “小儿。”沈庄也看出了姜衫是故意作弄沈归灵,无奈瞪了她一眼。 姜衫默默放下餐盘,转头扯过纸巾擦嘴巴,“我吃饱了。” 沈归灵点头,转过身收拾桌面上的虾尾壳。沈庄看在眼里,朝沈执使了个眼色,沈执会意,立马上前接过沈归灵手里的活。 “阿灵少爷,还是我来吧。” 沈归灵点头,安静坐回餐椅边。 这孩子,性格怎么这么好? 老爷子看著心疼,將自己碗里的虾肉推到沈归灵面前,“辛苦一晚上了,来!尝尝自己的手艺。” 沈归灵摇头,“不用了爷爷,您自己吃,我不饿。” 沈庄皱眉,“一晚上不吃东西怎么能不饿?听话。” 沈归灵盯著餐盘里的虾肉迟疑了片刻,最终还是接受了沈庄的好意,“谢谢爷爷。” 姜衫目光微定,转头给倒了杯水递上前,“沈归灵,喝点热水。”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沈归灵盯著眼前的水,迟疑的时间明显比那盘虾还长。 沈庄敲了敲桌面,看似严肃实则带著几分显而易见的宠溺,“没大没小,阿灵大你三岁,你该叫声哥哥。” 姜衫没由来打了个寒颤,成年人怎么能叫小孩儿哥?忽然,她眼睛一亮,脑子里冒出一个梗,沈归灵可不就是小孩哥? 姜衫释然,“小……阿灵哥哥,喝水。” 沈归灵眼皮跳了跳,表情淡定接过水杯,难道这水里有毒? “好,好!这就对了!”沈庄倍感欣慰,转头看向傅绥尔,“绥尔,你也是。以后不准对阿灵没大没小,要叫哥哥,知道吗” 傅绥尔一脸不乐意,但沈庄难得这么高兴她也不想扫兴只能闷头应下。 都怪姜衫,没想到她竟然这么没原则,刚跟她闹掰就跟沈归灵套近乎。 “哼!”傅绥尔扔了刀叉狠狠瞪向姜衫。 原以为姜衫会被她激怒瞪回来,可是这叛徒一点反应都没有,单手托腮,两眼发光盯著沈归灵看,只要他杯子没水就给续上,殷勤的不得了。 傅绥尔越看越气,在心里暗骂,没骨气!墙头草!说不上哪里彆扭,她现在寧愿姜衫过来跟她打一架也好过被当空气忽视。 * 月光落进溪涧,这一场联络感情的宿营之夜终於落下帷幕。 沈庄领著姜衫回沁园,沈执送傅绥尔,沈归灵独自一人回了冬园。 刚进屋,赵平就笑著迎了上来,“阿灵少爷,小厨房给您备了瑶柱山药粥。” 沈归灵脚步一顿,眼瞼微挑,不由多看了他一眼。 赵平看出了他的迟疑,立马解释,“在您没有回来之前沈管家就打电话来交代过了,说您晚餐可能没有吃饱,让我们给您准备些容易消化的食物。” 沈归灵表情温和,“那就麻烦你了,我先去洗澡,过会儿把粥端进来吧。” 赵平应下,沈归灵直接回房。刚进房门,口袋里的手机就发出震动的响声。沈归灵表情淡漠,好似没听见,转头进了洗浴间。 “阿灵少爷?” 没多久,赵平端著米粥出现在房门外,正想敲门却发现房门没有锁,他推门又唤了一声,“阿灵少爷?” 还是没有答应。 这时,洗浴间传来哗哗的水流声,赵平犹豫片刻走进屋,把米粥放在偏室的茶几上就退了出去。 没一会儿,沈归灵下半身裹著一块黑色浴巾从浴室里走了出来。他的皮肤很白,少年身姿,身形並不魁梧,人鱼线似有若无,但胜在体格线条流畅, “嗡嗡嗡——” 手机震动声再次传来。 沈归灵垂眸,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来电显示是个没有备註的陌生號码,他看了一眼,眼角带著几分锐利,手指一滑按下接通键。 “爸。” 电话那边的男人声线特別冷漠,“老爷子早上出门了?” “嗯,我早上去搬的时候没有看见爷爷,应该是出去了。” 沈归灵闭著眼靠在床尾的躺椅上,他出来时连头髮都没有擦,水珠沿著发梢落在鼻尖,又顺著鼻尖划过下頜,最终顺著已经凸起的喉结落进了深凹的锁骨。 除了声音,此刻沈归灵浑身上下没有半点温和。 沈谦,“知道他去了哪吗?” 沈归灵,“暂时还不知道。” 沈谦沉默了片刻,“阿灵,別忘了我让你进沈园的目的是什么?兰晞马上就要回来了,你必须在这之前取得老爷子的信任,在沈园站稳脚跟,否则……你知道后果的?!” 沈归灵轻撩眼眸,眼神冷漠又麻木,“知道。” 沈谦,“今天吩咐你做的事都办好了?” “嗯,爷爷把他盘子里的虾都给我了,我吃完了。” “做的不错。”沈谦口气缓和了不少,“睡觉之前记得把那碗粥喝了。”说完,电话就掛断了。 “……”沈归灵偏头,目光在桌上的白粥停留了几秒,最终还是端起碗大口咽了下去。 没一会儿瓷碗就见底,一滴不剩,沈归灵看著手中的空碗,眼神从麻到阴戾。 沈谦到底知道不知道,一晚上这么大的量他有可能会休克而死? “呵……”沈归灵又轻笑了一声,不禁暗骂自己是蠢货。 沈谦当然知道,小时候他第一次误食海鲜被送进医院,他这个所谓的父亲还亲自来看过他。 当时他昏迷了三天,离死神只有一步之遥。 沈归灵闭眼,他记得,过敏发作的时候肠子好像被人绞断了一样,即使昏过去了也会被疼醒过来。 …… 第44章 特效药 “爷爷,拜拜~明天见。” 回到沁园,姜衫心情大好,跟沈庄打完招呼就窜回了自己房中。 沈庄一脸不解,指著她蹦蹦跳跳的背影看向沈执,“她为什么总是蹦蹦跳跳?” 沈执,“小孩儿都这样,姜小姐又比一般小孩儿活泼。” 沈庄点头,“看来这种联络感情的聚会还是很有成效,以后可以常搞。” 傅绥尔临分別前各种小动作,眼神几乎快黏在姜衫身上了,偏偏姜衫从头到尾都没看她一眼,最后傅绥尔气呼呼回冬园了。 沈执笑著附和,“绥尔刚刚还让我转告姜小姐,以后再也不会搭理她了。” 这种孩子气的话一般都是反话,沈庄听了忍俊不禁,“绥尔这孩子,心思单纯,如果好好引导……”忽然想到什么,沈庄脸色又沉了下来,“傅家还没有消息?” 沈执神情微动,脸上的笑也收敛的几分,“估摸著明天的新闻一出就会有动作了。” “哼。”沈庄不置可否,大拇指细细摩挲龙头里的檀珠,“兰晞那边了,有消息了吗?” 沈执,“清虚观那边来消息说,最近观里来了很多游客,那些杀手也藏在里面。幸亏老爷子您有先见之明,瞒住了兰晞少爷游学的消息,不然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沈庄轻嘆了一声,“当初要不是我一时疏忽也不会铸成大错,到底是沈家亏欠了兰晞,害的他那么小就没了父母。” 沈璽之死在沈家算是大忌,沈执唯恐触及沈庄的心事,连忙开解,“老爷子,事情都过去了,你就別再自责了。如今兰晞少爷马上就要回来了,你该高兴才是。” 沈庄眼里不觉流露出温情,“是啊,总算是要回来了。那孩子,什么都好,就是太冷清。你不知道,上回去看他,性子好像更沉闷了,这可不行!让他入观是化煞的,可不是让他看破红尘。” 说起沈兰晞,这位沈家家主像极了一个寻常老人,拉著沈执絮絮叨叨,“就算他要看破红尘也必须给我老沈家留个种,他那么好的苗不播种可惜了。” 沈执哭笑不得 ,“老爷子,兰晞少爷才多大?” 沈庄,“誒~你不懂!这十五岁正是人生价值观塑造成型的关键时期,可不能让清虚观那些孤家寡人把他教坏了。这样,等兰晞回来给他办个接风宴,把鯨港漂亮的女娃娃都邀请来,让他提前適应適应环境。嗯,就这么办,这感情啊,还是得从娃娃抓起!” 沈执,“……” 老爷子最近怎么这么热衷给人拉线? * 姜衫回屋洗了个澡,神清气爽躺在床上看书,她是个行动派,从答应沈庄会认真搞学习之后,她每天都疯狂补习。 胖阿姨端著睡前牛奶进屋,见她在认真学习忍不住夸讚,“姜小姐真厉害,这么晚还在学习?” 姜杉正对著一道数学大题头疼。 上辈子她因为经常出国玩,老爷子特意请了位精通八国语言的同声翻译做她的语言老师,也算运气,她的语言天赋不错,当时没多少力气就掌握了英、日、韩、法、意五国语言,另外三个小语种虽然不算精通,但基本对话完全没问题。 老爷子原本对她没什么期待,她一下表现这么优秀,当时差点没把她夸到天上去。 人有所长必有所短,姜衫的死穴就是物化数,这玩意就是碾碎了餵进她嘴里,她都可能因为消化不良拉出去。 胖阿姨看出她的痛苦,上前解围,“姜小姐,您这一个人埋头苦学也不是办法,您可以让老爷子给您请个家教的。” 姜衫也觉得是这个道理,把书扔到一边,接过牛奶,“谢谢阿姨。” “小姐客气了。”阿姨有些侷促戳了戳手指。 原本老爷子让她来照顾这位祖宗她还心惊胆战,毕竟姜衫在沈园的名声不算好,但经过这两天的相处才发现,这位姜小姐比传闻中的好相处太多了。 “小姐您喝著,我待会再过来收拾。”阿姨正准备出去忽然想到什么,又折回身,“小姐,您的过敏好了吗?” 姜衫愣了愣,当即反应过来,嘴角扬起一抹奸计得逞的阴笑,“那个啊,好了!阿姨你给我的药太好用了,我还没谢谢你呢~” 阿姨连忙摆手,“姜小姐客气了,我也就跑腿的事,说到底还是孟医生的药好。你不知道,那药是孟医生实验室里的特效药,我去拿的时候他还奇怪我是怎么知道的?我跟他说是姜小姐您说的,孟医生也就没说什么了。” 姜衫不紧不慢,“我也是爷爷告诉我。阿姨,今天的事你千万別告诉爷爷,反正我现在也没事了,我看爷爷最近都清瘦了,不想他为我担心。” “真难为姜小姐这么有孝心,又懂事。”阿姨拍著胸脯,“放心吧,老婆子也不是这么嘴碎的人。” …… 第45章 拯救小可怜 等阿姨走出房门,姜衫乖巧的笑容瞬间破裂,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弹射起来。 沈归灵那个绿茶海王,幸亏她留了一手,要不然就被他奸计得逞了。 在上一世的剧情里,並没有今晚的溪边钓虾。 她从襄英回来之后,沈家的整个风向都变了,沈归灵在短短两个月的时间內完全笼络了老爷子的心,而沈庄每次说起他,永远都是两个词,懂事,让人心疼。 姜衫也是后来听姜晚意说起才知道原因的。 沈归灵那死绿茶明知自己吃不了海鲜,但为了不辜负老爷子的心意,在家宴上吃了老爷子亲自剥的虾,后来过敏症发作时,他又独自一人在屋里挨了一夜,要不是竹园的赵管家发现及时找来了孟医生,他险些就没命了。 事后老爷子问沈归灵为什么不找人?他给出的解释是,不想麻烦大家,也不想让老爷子担心。 天杀的!老爷子当时听了恨不得抽自己几巴掌,一连几个晚上都半夜惊醒自责不已。 死绿茶,又想用同一招骗取爷爷的同情心! 幸亏她机灵反应够快,沈执一说老爷子邀请大家去后山露营,她就防著沈归灵故技重施,特意让阿姨去找孟医生拿了抗敏的特效药,还趁沈归灵不注意放进了他喝的水里。 姜衫一把钻进被窝,嘴角咧到后槽根。 “百因必有果,你的报应就是我,果然,还是小时候的沈归灵好对付。” 第二战告捷,智取成功! 姜衫把自己包成了被团儿,开心地在床上打滚~ * 竹园。 月掛中梢,窗台蒙上了一层银纱,晚风伴隨著夏虫的低鸣拂过二楼半开的小窗。 沈归灵眼瞼微颤,慢慢抬眸,冰凉的眼底略微有些惺忪,清醒后他终於意识到哪里不对,皱著眉扶额坐了起来。 怎么回事?没有预想的疼痛,也没有绞腹的灼烧感? 沈归灵的眼神逐渐困惑,转头看向茶几的空碗,又低头检查身上的皮肤,连疹子都没有出? 难不成他的过敏症忽然好了?! 可是…… 怎么好的? * 沁园。 姜衫睡得正甜,忽然脑中闪过一道刺眼的绿光,梦境一晃,混沌再现,剧目之门再次出现在眼前。 老熟人了,姜衫也没什么稀奇了,懒洋洋打著哈欠,“干嘛,大晚上的还让不让人睡觉?” 缠绕在剧目之门的藤蔓像一只只小手向她舒展,冰冷的机械音在耳边响起。 【恭喜您触发主线宝藏剧情,心动篇之《拯救小可怜》。】 【完成条件:『小可怜』学会爱。】 【奖励:剧目之笔。】 【是否绑定当前角色——『小可怜』?】 行动篇?什么东西? 姜衫一脸嫌弃,“谁是小可怜?” 绿色的萤光慢慢匯集,一行的文字横空出现在夜幕中。 ——【宝藏剧情,自由探索。】 德行!姜衫嗤了一声,“那什么是剧目之笔?” ——【剧目之笔可以根据使用者的意愿生成新剧情或者改写命定剧情。】 “什么!”姜衫瞬间被惊醒,两眼放光,“那我是不是可以通过剧目之笔,改写爷爷的结局?” ——【可以。温馨提示:规则之力强大,剧目之笔仅有一次改写机会,使用后不可撤回、不可更改。】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姜衫正想应下,忽然想到什么,一脸警惕打量眼前的剧目之门,“等等,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的事?『这小可怜』身份肯定不简单吧?” ——【宝藏剧情,自由探索。】 “……”姜衫抿了抿嘴角,一脸无辜对著剧目之门眨眼睛,“小书啊,別这么不近人情嘛~大家相遇都是朋友,朋友之间就应该敞开心胸的嘛~能不能给个提示啊?” 这么好的条件肯定有问题!她可不能连“小可怜”是谁都不知道就绑定了,万一把自己赔进去了呢? ——【宝藏剧情,自由探索。】 姜衫沉下脸,二话不说一把薅住缠绕在剧目之门上的藤蔓,语气阴沉,“给不给提示?不给你信不信我又撕了你,大不了再同归於尽一次。” ——【宝藏剧情,自由……】 字还没聚成,姜衫用力薅下一把藤蔓。 ——【住手!!!不要薅我的~~~~~~~~~~~靠近小可怜,剧目之音会有提示~~~~~~】 姜衫满意了,吹了吹指尖,口气和善拍了拍剧目之门,“小书啊,有件事我觉得还是很有必要提醒你一下,我呢,不是很聪明,所以,只要一招有用我就会用到死。抱歉哈~也就是说,只要我不开心,我就会跟你同归於尽到死~” “……” 话音一落,缠绕在书壳的藤蔓忽然像有生命一般全都藏了起来,就连才吐芽的嫩叶也都缩了回去。 剎时,绿光譁然,混沌消散。 姜衫幽幽睁眼,视线慢慢聚焦,头顶的雕纱帐还映著窗外的月光,身下细软的丝绸正释放著兰桂的馨香。 她笑了笑,抱著被子转过身又睡了过去。 “小可怜……” * 翌日清晨,盛阳喧囂。 沈归灵怀中抱著一株魏紫进了沁园。 寻常这个时候沁园少有人来,阿姨们活也干完了都在凉亭里纳凉嘮嗑,聊得起劲也没注意到有人进来了。 沈归灵正犹豫要不要出声打断她们,就听见其中一个胖阿姨扯著嗓门在那唏嘘。 “嘘!我刚刚跟你们说的那事你们可別大嘴巴往外面传啊?要让老爷子知道了,姜小姐的心意可就白费了。” 一群阿姨连连点头,“没想到姜小姐竟然是个这么懂事的孩子,看来菊园老刘她们说的话也不可信。” 胖阿姨,“所以说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我这可不是乱说!姜小姐现在每天晚上挑灯夜读不知道多用功?哪像她们说的不学无术。还有哇。明明都过敏了,为了不让老爷子担心,偷偷吃药还不让我告诉老爷子,你们说,这么听话懂事的孩子上哪去找。” 沈归灵眼瞼微动,目光一定,转过身看向凉亭里的阿姨们。 过敏?吃药? …… 第46章 恭喜,绑定成功 阿姨们浑然不知,还在继续八卦。 “对哦!小姑娘长的也漂亮。” “哪里止哦,心地也好,今天早上起来连早饭都没吃,就帮我干活,还把池塘的锦鲤都餵了。天刚亮就拉著沈管家一起去山下餵流浪猫、流浪狗。” “系啊系啊,小姑娘是真的心地好,早上一只麻雀从树上掉下来,她还亲自包扎。不怪老爷子这么喜欢她,这么可爱的小姑娘谁不喜欢?” 沈归灵想了想,抬步走向凉亭。 阿姨们聊的火热朝天,完全没注意旁边多了一个人。 沈归灵轻咳了一声,眾人惊觉,就像做坏事被抓现行,轰地一下全部散开。 其中要数胖阿姨最尷尬,她搓了搓乾燥的手掌,嘿嘿发笑,“阿灵少爷。” 沈归灵微微頷首,语气温柔,“阿姨,姜……衫衫她不舒服吗?” 胖阿姨原本还担心沈归灵以为她们在摸鱼,听了这话立马放下戒备,热情解释,“昨天是不舒服,不过吃了孟医生的药已经没事了。阿灵少爷你放心吧,孟医生的药千金难求,姜小姐昨晚就已经生龙活虎了。” 沈归灵,“过敏?” “是啊。”胖阿姨没心没肺,谨慎看了看四周,捂著嘴压低了声音,“阿灵少爷,待会儿见了老爷子记得保密啊,姜小姐不想老爷子担心,所以不让我说。” “……”沈归灵微微偏头,揉了揉发嗡的耳膜,“好,我知道了。” “什么事不能让我知道啊!”老爷子拄著拐杖,神清气爽从廊下步入厅,一见沈归灵眼里的笑意就更浓了,“哦,阿灵来了?” “!”胖阿姨一脸尷尬,眼神到处乱瞟,完了!完了!老爷子要知道了,姜小姐肯定会知道她是大嘴巴了。 沈归灵不著痕跡看了胖阿姨一眼,转头向厅走去,“爷爷。” 沈庄刚刚隔得远,就听见什么孟医生、姜小姐,其他一概没听清,他笑著看向沈归灵,“刚刚你们在那聊什么呢?”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com】 完了完了!看样子只能对不起姜小姐了!胖阿姨汗流浹背。 沈归灵神情温润,將手中的绿植送到沈庄面前,“爷爷,您帮我看看,这才一天它就垂头了。” 哦~这是有秘密了,老爷子看破不说破,目光在沈归灵和胖阿姨之间游离了一圈,朝沈归灵使了个眼色,“跟我来。” 两人走到架旁,老爷子指著一个红檀架子,“放那吧。” 沈归灵照做。 老爷子拍了拍他的肩膀,“想学养?” 沈归灵点头。 老爷子盯著他打量了片刻,“这么多东西为什么偏偏想学这个?” 沈归灵,“想修身养性。” “嗯?”老爷子挑眉,有些不太理解,这孩子性子这么好哪需要修身养性?但他也没说什么,放下拐杖,用手捻起一抔土,“土质积水了,你回去后是不是日也浇水,夜也浇水?” 沈归灵点头。 老爷子拿起小铲,一边鬆土,一边耐心讲解。 “这养啊,千万不能操之过急。你得给它一点自己成长的空间。表面的土质干了你再摸摸里面,里面是湿的就让它再长长,小苗正是养根的时候,浇多了水反而不好。” 沈归灵若有所思。 老爷子见他表情认真,一副虚心求学的模样,又把如何施肥,怎么把控室温的条件也一併说了,整个过程冗长枯燥,但沈归灵却听的津津有味,中途会提出一些问题。 一番交流下来,沈庄越发喜欢这个半路捡回来的孙孙。 胖阿姨躲在凉亭偷瞄了许久,见沈庄完全没有再问的意思,不禁对著沈归灵双手合十拜了拜。 这阿灵少爷比起沈园其他几个少爷简直就是活菩萨,长得俊,性格又好,怪不得连老爷子这么挑衅的人都喜欢他。 “哎哟誒~累死我了。”姜衫揉著胳膊,迈脚的力气都快没有了,“沈管家,你確定方圆十里的小猫小狗都抓来了吗?” “……” 他不確定。 沈执真是活久见了。 大清早起来就被姜杉抓去餵流浪猫,流浪狗,他原以为这位姜小姐就是一时兴起爱心泛滥,没想到她简直丧心病狂,让人把所有流浪猫、流浪狗抓到面前,还一个一个当面质问,你是不是小可怜? 那些猫狗哪会回答? 得不到答案,她就让保鏢跟著猫狗回去,把它们的朋友再抓来,一个个威逼利诱,“你是不是小可怜?” 毫不夸张,现在整个山脚的流浪猫,流浪狗的圈子都已经传开了,有个粮多人傻的人类在找“小可怜”,根本不用他们抓,那些猫狗成群结队跑来碰运气。 他们刚刚要不是跑的快,都要被猫狗大军包围了。 沈执头上还顶著一撮狗毛,气喘吁吁,“姜小姐,你要找的『小可怜』到底长什么样子?不然你直接告诉我,我让他们去找?” 姜衫有气无力摆摆手,她要知道这事就简单了。 沈庄正跟沈归灵说到怎么修剪叶子?听见两人的对话,嘴角不觉就翘了起来,当即放下手里的剪刀,笑著打趣姜杉:“大清早你把沈执带哪去了?他跟了我四十年,就算参加南湾战爭也没这么狼狈过。” 姜衫和沈执这才注意到沈庄和沈归灵也在厅。 沈执连忙收敛颓色,“老爷子。” “爷爷~”姜衫两眼一弯,蹦蹦跳跳扑向沈庄。 沈庄看了沈归灵一眼,点著她的额头,抬了抬下巴。 姜衫笑脸顿收,面无表情看向沈归灵,“哟~沈归灵~” 沈归灵,“……” 沈庄又好气又好笑,“昨天怎么答应爷爷的?” 姜衫立马露出標准的营业微笑,“阿灵哥。” 沈归灵笑了笑,眼角温柔如沐春风,“乖~” 姜衫的笑容顿然裂开,正准备开火…… 忽然,脑中响起一道机械提示音——是否绑定当前角色——『小可怜』? “!” 姜衫停顿了几秒,身体猛地弹跳出了三米远,目光在沈庄和沈归灵之间来回徘徊。 这一早上她又餵鱼,又救鸟,还出去接济流浪猫狗,但从未出现过提示音。 沈庄被嚇了一跳,虎著脸训斥,“你这孩子,怎么跟猫儿似得咋咋呼呼?” 姜衫不语,目光深沉,大脑飞速运转。 老爷子就是莲市的太上皇,这辈子叱吒风云不可能是『小可怜』,所以…… 她將目光锁定沈归灵。 不是吧! “……”沈归灵被她看得头皮发麻,这眼神怎么比昨晚给他下药还渗人,又要做什么妖? 姜衫步步逼近。 沈归灵皱眉,身子警惕往后倾斜。 姜衫一手撑在架上,要不是她个子矮,年纪小,这个动作可以算是骚扰了。 “小……” 就在这时,架上的鱼缸里爬出来了一只小乌龟,好巧不巧砸在了沈归灵的手背上。 姜衫愣了愣,看了看乌龟又看了看沈归灵,看了沈归灵又看乌龟,最终她闭上了眼,一把挤进沈归灵的怀里,迅速捡起小龟,在心中默念。 “绑定。” 这一刻,她的心跳悬到了最高点。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的时间,她终於听到了救赎的声音。 “恭喜,绑定成功。” …… 第47章 龟蜜 绑定成功?! 姜衫难以置信睁开眼,捧著手里的乌龟激动地差点要哭了。 “以后,你就是我最好的『龟蜜』了。” “……”沈归灵眼皮挑了挑,伸出一根食指抵著姜衫的脑门,將她推了出去,“压到我了。” 姜衫现在心情好,没工夫跟他计较,华丽地转了一个圈闪现到沈庄面前,“爷爷,我可以带小可怜一起去襄英吗?” 沈执一脸懵逼,什么?!小可怜是一只乌龟?!不是,那大清早去找流浪猫,流浪狗是干嘛? 沈庄看著她掌心的小黄龟,表情一言难尽,“可以是可以,不过这龟是他们在后山溪涧捡的,你要喜欢乌龟,爷爷可以帮你弄只稀有过来?” “不不不!”姜衫深情望著手心里的小乌龟,“我不要稀有,就要它~我和它有缘~” “……”沈庄莫名其妙,但这种小事他也懒得管,摆摆手,“既然喜欢就养著吧。这只龟右脚有伤,你小心点,別养死了回头找爷爷闹。” “有伤?”姜衫一脸兴奋,捧著小黄龟如获至宝,“有伤好,有伤就对了。爷爷你放心吧,我肯定用我的爱治癒它。” 老爷子是钢铁直男,嘴角抽了抽,“爱不行,得用药,不知道怎么处理就找沈执。” 姜衫一点也不客气,转头看向沈执,“沈管家,麻烦你帮我把孟医生叫来,让他给我龟蜜看看,还有,张妈手巧,你帮我把她也叫来,我要给我龟蜜做几套衣裳。” “……”沈执实在忍不住,嘴角抽搐看向沈庄,不是!人家孟医生可是a国医学界泰斗,你让他看只龟? 沈庄摆摆手,“叫你去就去。” “……”沈执没辙,刚走两步忽然想到什么又折了回来,“那个……姜小姐,张妈又是谁?” 沈园里有冯妈、杨妈、刘妈就是没有张妈啊? 姜衫,“哦,就是那天在菊园帮我说话的阿姨。” 沈执回想了一遍,终於对上了,表情复杂出了沁园。 小可怜找到了,姜衫暂时也没心情跟沈归灵掰头,毕竟她的首要目的是改写爷爷被毒杀的结局。 “爷爷,你们聊,我跟小可怜去沟通一下。拜拜~” 她心里美滋滋,连带看沈归灵也顺眼了。 沈庄扶额,笑骂,“鬼精丫头,一天天奇奇怪怪的。” 沈归灵跟著笑了笑,灩瀲的眸底却异常平静。 难道真的是这小矮墩做了手脚,可是…… 为什么? 明明这么討厌他,却还偷偷餵药…… 还有,她是怎么知道他对海鲜过敏的? 倏地,沈归灵想到什么,慢慢垂下眼瞼,整个人都冷了下来。 * 午间暑气重,姜衫抱著小可怜在屋里吹空调,在她的死磨硬泡下,孟医生黑著脸给小可怜完成了包扎。 “怎样,舒服吧?感受到我深沉的爱意了吧?” 小可怜四仰八叉躺得像个大爷,时不时还伸头动一下,好像真的能听懂似得。 “爷爷!爷爷!” 一人一龟正闭目养神,院子里就传来傅绥尔大咧咧的咋呼声。 姜衫皱了皱眉,侧过身子背向窗外。 这时,傅绥尔的头从窗台另一边伸了出来,见姜衫躺在摇椅上没半点反应,脸色不太高兴,“喂!姜衫,你耳朵聋了,我叫人你为什么不搭理我?” 姜杉用屁股对著她,“你叫爷爷又不是叫我,我凭什么搭理你?!” “你……”傅绥尔又被气到 ,她想不明白,为什么跟姜衫吵完架后她就一直坐立不安,好不容易找个藉口来沁园,结果这小叫子还是对她爱搭不理。 “有什么了不起的,真当我稀罕你!討厌鬼!” 傅绥尔忽然炸毛,气呼呼调头就走,正好沈庄从屋里出来,笑眯眯朝她招手。 “绥尔。” 傅绥尔有些委屈,转头跑到沈庄跟前,故意很大声,“爷爷,我是特意来找你的!” 沈庄目光往对面的窗看了一眼,心照不宣摸了摸她的头,“来,跟爷爷进来。” 屋里,姜衫一点反应都没有,若无其事逗弄著小可怜的肚皮,语调漫不经心,“连最基本的认错都不会,这样的盟友不要也罢。” 傅绥尔最终也没在沈庄的屋里待多久,临出沁园时还恶狠狠瞪了窗一眼,姜衫这个討厌鬼,谁再搭理她,谁是狗! * 冬园。 晚八点,傅绥尔像往常一样守著政媒频道,沈娇一开始还担心她是中邪了,现在只当她是哪根神经突然开窍也见怪不怪了。 “绥尔,看完电视去看看你的行李,过几天你就要去襄英了,看看还……” 这时,电视机里传来嘈杂的怒骂,漂亮的女主持人在人群里被挤得东倒西歪。 混乱的镜头里,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此刻面色铁青,记者们从四面八方拥堵,保鏢根本护不过来。现场观眾情绪激动,骂声一片。 傅绥尔大脑一片空白,她虽然不太能听懂主持人对姚俊的控诉,但她明白一点,姚家好像翻车了,姜衫说对了! 沈娇也被新闻里的內容震惊到了,虽然她已经预想到了老爷子出手必然不会心慈手软,但万万没想到,竟然直接把姚家一锅端了。 前两天,沈谦召开新闻发布会,向大眾致歉,並公布了沈归灵的存在,一时之间引起轩然大波。 为平民愤,沈谦主动辞去了国会议员长一职。但就算这样,还是有许多民眾不买帐,嘲讽沈谦是a国政坛影帝,拿了纳税人的钱还愚弄大眾。 但现在姚俊这件事一出,风向完全转变了。沈谦的事再放大也无非是私德丑闻,但姚俊的性质就不同了,涉及到卖国的政治立场问题,a国民眾可就不好糊弄了。 如果和罪名一旦成立,姚俊就算不死牢房也要坐穿,姚家从此將从a国的政要圈和名利圈销声匿跡。 姚俊显然也知道事態的严重性,面对群起愤慨的民意,无奈之下只能拿起话筒直面镜头。 “请大家保持冷静,这完全是诬陷……希望……” 荧幕前的男人慷慨激昂,义愤填膺。 …… “彩蛋:姜杉的龟蜜登场~”冒牌小可怜~哈哈哈 第48章 明爭暗斗 竹园。 电视荧幕正定格在姚俊慷慨陈词的脸部特写,沈归灵闭眼躺在窗下的摇椅上,嘴角掛著讽刺凉薄的笑,政客的偽善真是比夏天的蝉还聒噪。 “嗡嗡嗡——” 茶几上的手机忽然发出震动,沈归灵看了一眼,又那个陌生號码。 他不紧不慢接通电话。 “爸。” “怎么回事?为什么没有起作用?”沈谦问的是昨晚过敏症失效的事。 沈归灵想了想,小矮墩的动机很奇怪,他一向谨慎,所以在事情没弄明白之前他並不打算告诉沈谦。 “我也不知道,但我確实已经遵照您的意思做了。” 沈谦语调平静,“阿灵,別说谎,你应该明白你的立场。” 沈归灵眼里的掛著凉薄的笑,语调却异常温顺,“爸,我有没有说谎您心里应该很清楚,难道是赵管家没有跟您说清楚吗?” 昨晚赵平特意熬了一碗瑶柱粥,那个时候沈归灵就猜到他是沈谦的人了。 他这个父亲,一辈子被老爷子压制心理已经严重扭曲了,再加上在他身边安插眼线这种事沈谦也不是第一次做,沈归灵也就见怪不怪了。 沈谦沉默了,沈归灵说的没错,在此之前他的確已经向赵平求证过了,正是因为赵平也没察觉出不对,所以沈谦也只是惯性试探,如果真有什么证据就不是一通电话这么简单了。 通话胶著了几秒,沈谦语调平缓了不少,“阿灵,爸爸没有別的意思,你在沈园孤立无援,赵平在你身边也有个帮衬。一开始没有说,就是怕你想太多,毕竟之前你和同学……” “之前的事我已经不记得了,爸您也没必要放在心上。”沈归灵温温柔柔打断。 沈谦停顿了几秒,“好。不提了。这几天你多去沁园走动走动,注意观察哪些人来了沈园做客,老爷子又见了谁?事无巨细都要告诉我,明白吗?” “好的。” 沈归灵眼露讥讽,目光扫过电视荧幕,只觉电话那头的男人比屏幕这个嘴脸更让人噁心。 * 傅家,半山別墅。 傅家老爷子叼著菸斗,手指灵活盘弄著玉串,眉头紧锁不知在想什么? 傅嘉明可就没傅老爷子这么好的定性了,一会儿站一会儿坐,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似得。 “爸,不是说这事儿万无一失吗?现在怎么办?姚俊被查,动静这么大,必然是沈家的手笔。” 傅老爷子眼瞼微动,塌陷的眼皮下藏著晦暗不明的幽光,“听说前几天,南湾码头一艘货船都已经出港进入公海了,莫名其妙就被击沉了。” “爸?您这是什么意思?”傅嘉明一下没反应过来,在他看来这两件事根本就是风牛马不相及。 傅老爷子慢慢吐了一口烟圈,从容淡定,“你想想,鯨港还有谁有这么大的权利?在没有任何罪证的情况下敢在公海开火?” 傅嘉明立马反应过来,“您是说沈家?” 傅老爷子轻嘆了一声,捻了捻菸斗,“看来沈家这头狮子暂时还动不了,这局咱们是拿不下了,你明天去沈园,把你老婆孩子都接回来吧。” “这!”傅嘉明愣了愣,“爸,这不是才刚开始,姚俊现在也不过是被指控,他们又没有证据,您是不是太早下决定了?” 傅老爷子皱眉,恨铁不成钢,“你要能把玩女人的心里用在正途上,我也不至於半截身子入土的年纪还在这汲汲营营!用你这猪脑好好想想,他沈庄是什么人?!他竟然敢在公海下手,就必然是那船有问题。姚俊早几个月前来拜访过我,送了我一只早清官窑贡品,你知道这些东西都是什么来路吗?” 傅嘉明被骂得不敢吱声。 傅老爷子,“那些宝贝价值连城,都是见不得光的!那晚出港的船里装的都是姚俊受贿的赃款,他卖了金山那块地给s国做军建,对外却说是军事支援,现在船都被击沉扣押了,你说沈庄会不会有证据?” 傅家明受不了这样的刺激,就差没被嚇个半死,“那……那怎么办?爸,当初我们可是收了姚俊的好处,金山那块地也是您出面打点的。姚俊要是下台,我们傅家岂不也会跟著遭殃?沈家老爷子怎么这么神通广大,我们布局了这么久,他一下全给查出来了。” 傅老爷子摇头,深深反省,“我们还是太心急了,原本想著利用金山这块地把萧家也拖下水,没想到反而引起了沈庄的警觉。他倒是硬气,寧愿让儿子丟了议员长的位置也不愿上我们的船,终究是小看他了。” 傅嘉明一想到那位老丈人没忍住打了个哆嗦,“爸,当初我以为这事肯定能成,小炎的事也就没藏著了,现在怎么办?沈娇已经知道小炎的存在了,只怕不好劝。” “混帐东西!”说到这,傅老爷子又开始冒火,拿起手里的珠串对著傅嘉明的脸砸了过去。 “当初我是怎么叮嘱你的?让你把戏演好,这段时间多去沈园转转,先稳住你媳妇,一切等姚俊上位再说。你倒好!把我的话当耳旁风,不仅没去沈园,还在外面天酒地,你是要把我气死吗?” 傅嘉明半点都不敢反驳,一副没担当的模样,“爸,我知道错了,那现在咱们该怎么办?” 傅岭南咬牙,“怎么办?我不管你是求也好,跪也好,你明天必须把沈娇接回来,只要沈娇和绥尔在傅家,咱们跟沈家就还有商量的余地。” …… 第49章 平平无奇姜花杉 姜衫一夜好眠,第二天起来神清气爽,吃了早餐就带著小可怜去逛园子。 因为颇得新主人宠爱,小可怜也算一龟升天,穿著张妈手工定製的粉色蛋糕裙,躺在池塘边晒太阳。 沈归灵一进沁园,就看见一个矮墩一只乌龟坐在厅的摇椅上晃来晃去,这精神状態比公园里退休老大爷还愜意。 姜衫,“小可怜,晒不晒啊?要不要撑把伞?” 小可怜伸了伸脖子。 姜衫立马从椅子旁的妈咪包里掏出一支防晒霜,“早上太阳毒,要不给你涂点霜?” 沈归灵,“……” 小可怜摇头,把四只和头都缩进了龟壳里,姜杉二话不说,挤出一粒黄豆大小的膏体,在掌心乳化后细心涂抹乌龟壳。 “乖,这样就不怕晒伤了。今天又是爱意满满一天,小可怜,你感受到我蓬勃的爱意了吗?” “……”没由来的,沈归灵忽然感觉后脊漏风,没忍住打了个颤。 老爷子吃了早餐从內院出来,见他抱著一株月季站在厅,抬手招呼,“阿灵,这么早就过来了?” 姜衫抬眸,目光正好跟沈归灵对撞上,她还没反应沈归灵淡淡转过目光,上翘的眼瞼微弯,一副如沐春风的温柔。 “爷爷。” 姜衫撇了撇嘴,完全不在意,又挤了一泵防晒霜,自顾自涂脸。 沈庄从廊廡步入厅,目光在两人之间转了一圈,看破不说破,点著沈归灵怀中的绿植,笑容可掬,“来找爷爷取经?” 沈归灵点头,微微有些不好意思,“爷爷,会不会打扰到您?” “誒!” 沈庄正要说话,一旁的姜衫看不下去了,语气凉凉,“知道打扰你还来?” 死绿茶! 沈归灵眼瞼微垂,眸光黯淡了不少。 老爷子见状立马瞪了姜衫一眼,抬手接过沈归灵手里的陶盆,“別听这丫头胡说,爷爷养这些草草他们都觉得无趣,现在有人愿意跟爷爷一起分享,爷爷高兴还来不及。” 姜衫不满,从躺椅上爬了起来,搂著沈庄的胳膊撒娇,“爷爷,我可从来没觉得您养无趣。我也喜欢养,您不知道,我后来养的牡丹可好了,一片海,那才是真正的惟有牡丹真国色,开时节动『鯨』城。” 后来?沈归灵眸光微动,不著痕跡瞥了姜杉一眼。 “哟,还会背诗了,看来这几天的书没白读。”老爷子並未放在心上,只当姜衫是在哄他开心。 姜衫有些不满,抓著沈庄的胳膊剧烈摇晃,“爷爷,您认真点,我说的是真的,我真的会养,您不是说过我说什么您都会信吗?” 沈庄被晃得头晕,摆摆手,“知道了知道了,爷爷相信你。” 姜衫嘴角翘起,还没得意,手里就多了一个瓷盆。 沈庄,“那正好,既然你都知道就由你来教阿灵,爷爷在旁边看著。” 趁著他们年纪小,正好让两个小孙孙培养培养感情。 姜衫嘴角抽了抽,恨不得抽自己一嘴巴,教沈归灵养,她是閒的吗? 沈归灵扯了扯嘴角,这矮墩是不会表情管理吗?白眼都要翻天上去了。 活这么大,还没被谁这么嫌弃过。沈归灵也不是喜欢用热脸贴冷屁股的主,转头看向沈庄,神色温润,“爷爷,还是不麻烦了,我……” 老爷子无奈瞪了姜衫一眼,立马接过话,“那还是爷爷来……” 姜衫灵光一闪,不对!沈归灵分明就是打著学养的幌子想跟爷爷套近乎,可不能让他得逞。 想明白后,她紧紧抱住手里的幼苗,一副勉为其难的样子,“那好吧,我教就我教。” 沈归灵瞥了她一眼,也是很辛苦才忍住了那句,你还是多读点书吧。 老爷子十分欣慰,拍著沈归灵的肩膀推向姜杉,“开始吧。” 这一把力不小,沈归灵完全没防备,身子猛然前倾,好不容易稳住一抬头就对上一双净亮的桃眼。 碧水天青色,一眸照春水。 沈归灵若无其事移开目光。 恰是这时,沈执从园外走了进来,“老爷子,傅家姑爷拜访,说是来接么小姐和绥尔小姐回傅家。” 沈庄脸上的笑容淡了不少,也是碍於两个孩子在跟前才没说什么难听的话,“不见不见。” 沈执会意,正准备去回话又被沈庄喊了回来。 “派个人去冬园说一声,毕竟是绥尔的父亲,闹得太难看也不像话,回不回就让么儿自己决定吧。” “是,老爷子。”沈执点头应下转头出了沁园。 姜衫抬头看向沈庄,轻轻拉了拉老爷子的袖摆,“爷爷~” 沈庄勉强打起精神,脸上又掛回笑容,“没事儿,来,咱们继续。” 姜衫点头,把陶盆放在架上,来回打量,又煞有介事捻了捻土质。 沈庄见她还真像模像样,一脸宠溺摇摇头。 姜衫抬头,指著架上的幼苗,“是肥害。” 沈庄愣住了,原本以为这孩子就是胡闹,万万没想到还真被她一语击中要害, 姜衫,“刚移盆的幼苗需要適应新的环境,所以为了刺激它的根系发展反而不宜多浇水勤施肥,平时可以多观察,保持土壤表层三厘米控干,这样小苗的根会主动向深处寻找水源。解决的方法很简单,什么都不做,让它多晒太阳,自由生长。” 说完,她抬起下巴,双手叉腰,一脸挑衅看向沈归灵,“爷爷,我说的对不对?” “对对对!小儿真聪明!比爷爷还厉害。”沈庄对姜衫一直是鼓励教育,平时就是多吃一碗饭都要把她夸天上去,更別说现在了。 沈归灵的注意力一直在沈庄身上,他能感觉到老爷子因为傅家的事心情並不平復,但刚刚姜衫就拉了拉他的袖摆,老人立马转换了心情,甚至还耐心陪她演戏。 沈园的孩子一个比一个优秀,相比起来这矮墩资质平平无奇,为什么老爷子偏偏对她格外不同? 关於这一点,沈归灵实在费解。 姜衫见沈归灵一点反应都没有,转头告状,“爷爷,你看他根本没有在听,他根本不想学。” 沈归灵回神,游刃有余,“听了,控水养根。” 老爷子点头,竖起大拇指,“阿灵总结的很到位,就是这么个意思。” 姜衫轻嘖了一声,这傢伙是个什么脑子? 老爷子心情大好,摸了摸姜衫的头,“什么时候偷偷学的,爷爷怎么不知道?” 姜衫抿嘴笑了笑,当初她被沈兰晞赶出沈园后她就一个人住在小沈园,墙倒眾人推,除了傅绥尔三天两头来找茬,之前那些巴结她的朋友富太都跟她断了来往。 一个人闷得慌,她就开始学养,一开始养什么死什么,后来才慢慢摸到了窍门。 但这些都不適合告诉沈庄,姜衫故作傲娇抬著下巴,“爷爷您不知道的还多著呢,以后我再慢慢表现。” 沈庄笑得合不拢嘴,还想再夸她几句就看见沈执脸色不好进了园子,沈庄表情收敛,转头拿起架旁的拐杖。 这时沈执已经走到了跟前。 “老爷子……”碍於姜杉和沈归灵也在场,沈执欲言又止。 沈庄神情淡然,“说吧,都是一家人。” 沈执压低了声音,“老爷子,傅家姑爷跟么小姐在冬园打起来了!” …… 第50章 跟绥尔做朋友吧 傅家来人了? 姜衫眸光一动,转头看向沈执,又看向沈庄。 沈归灵脸上也略有些惊讶。 沈庄倒是气定神閒,“说清楚,是谁打谁?” 沈执,“是么小姐打姑爷,要不是管家看著,只怕姑爷现在已经躺下了。” 沈庄依旧面无表情,傅家那老货今天把儿子送过来就是为了给么儿出气的,不见点血傅家的苦肉计还怎么演? 沈执一时猜不透沈庄了心思,有些为难,“老爷子,您看这事怎么处理?” 沈庄,“绥尔呢?” 沈执,“冯妈把绥尔小姐带出去了,可那边动静闹得太大了,怕是瞒不住。” 沈庄这才有了脾气,“一个两个都是混帐东西,胡闹也不知道惦念点孩子。” 骂完又压著火,转头看向姜衫和沈归灵,“爷爷有事出去一趟,阿灵你有什么不懂的就问衫衫,先说好啊,不许吵架。” 两人难得默契,异口同声,“知道了。” 沈庄摸了摸姜衫的头,刚转过身脸色就沉了下去。 沈归灵盯著沈庄匆匆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爷爷已经走了,別再惺惺作態了,拿著你的小苗从哪来回哪去吧。” 沈归灵微愣,转头看向姜衫,“爷爷说我们继续。” 姜杉,“谁要跟你继续?你少装,我可不吃你这一套。” 沈归灵笑了笑,抱起架上的陶盆,路过池塘时指尖一撩掀翻了正在晒太阳的小可怜。 小龟四脚朝天正欲挣扎,沈归灵点著它的肚皮手腕一转,小可怜变成了小陀螺。 “!”姜衫一脸震惊,沈归灵行事从来不会让人抓到把柄,现在竟然敢当著她的面欺负她的龟?!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但最气的是,她当时忙著惊讶,等反应过来时,坏胚已经不见人影了。 * “沈归灵这个坏胚,竟然对一只手无缚鸡之力的龟下手,简直禽兽不如。” 姜衫一脸心疼捧著小可怜,小声安慰,“这次是我太大意了,你有没有嚇著啊?小可怜,你放心吧,等爷爷回来我肯定帮你出气。” 小可怜伸了伸脖子,表示同意。 盛夏酷暑难耐,热辣的阳光晒得地面热气腾腾,这个时间园子里也没有阿姨干活,偌大的沁园只有大树上的蝉鸣孜孜不倦。 姜衫单手托腮,半靠著窗台,这个角度正好对著沁园院门的方向。 实在是等得太无聊了,她懒懒打了个哈欠,只感觉眼皮越来越重,脑袋耶开始一摇一晃不听指挥,眼看就要睡过去,耳边忽然传来熟悉的咳嗽声,她猛地惊醒。 “嘶——”姜衫皱眉扶额,反应太快了,大脑好像炸了一下。 另一边,沈庄脸色阴沉,转进迴廊一抬头就看见有个瓷娃娃在窗下看著他,老人反应很快,勉强挤出一丝笑容。 姜衫也看出了沈庄心情不好,飞快从屋里跑出来,一脸担忧看著沈庄,“爷爷,您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 沈庄摇头,“不是爷爷,是绥尔。” “绥尔?”姜衫不解,“她怎么了?” 沈庄神情复杂,想说什么又忍了回去,最终半蹲下身摸了摸她的头,“没什么,衫衫,爷爷可以拜託你一件事吗?” 姜杉点头,“可以。” 沈庄,“如果可以,跟绥尔做朋友吧?” “好。”姜衫丝毫没有犹豫,“爷爷,您放心吧,我一定会让绥尔知道,真正爱她的人其实一直就在她身边。” 沈庄刚刚也不过是有感而发。 父母吵架大多都是避开孩子的,可刚刚在冬园,傅嘉明故意当著傅绥尔的面下跪求饶,一副退让屈辱的模样,还逼著傅绥尔选择是愿意留在沈家还是跟他回傅家? 傅家对沈家都是算计,连对绥尔也没几分真心。沈娇恨傅嘉明竟心狠到如此地步,竟然利用孩子,一气之下命令冬园保鏢把傅嘉明打了出去,要不是沈庄及时赶到还不知道要出什么乱子? 回来的路上,沈庄就一直在想,或许他这么息事寧人是错的,如果真为了绥尔好,就应该强行把她留在沈家。 傅家人表面看著待她好,实则就是捧杀,再这么下去孩子的根就坏了。 原本沈庄也不指望一个孩子能体谅他的用心,但没想到姜衫竟会给出这样的回答。 老人眼眶隱隱有些湿润,笑著点点头,“说谁你是任性自私的?依爷爷看,我们小儿就是这个世界上最善解人意姑娘。” 姜衫正要厚脸皮应下,就看见沈执脚步匆匆跑进了园子。 “老爷子……” 沈庄直起身,脸色凝重,“出什么事了?” 沈执看了姜衫一眼,“冬园刚刚那边来人说,绥尔小姐不见了。” …… 第51章 救或不救 傅绥尔的失踪在沈园引起了不小的骚乱,沈执领著保鏢在各个院子搜查,原本以为很快就会找到人,可直到天黑还没传来消息。 沈庄脸色不太好看,连晚饭都没吃,只命令所有人接著找。 整整一夜,沈园长灯彻明,阿姨、管事、保鏢所有人几乎把整个庄园都翻过来了,愣是没看到人影。 沈家莫名奇妙丟了个小姐,冬园办事的阿姨们人心惶惶。 沈娇脸色苍白,看著隨时都要倒下,冯妈也是泣不成声,后悔自责自己没把人看好。 乱糟糟的夜,乱了的人心。 姜衫抱著小可怜喝了睡前奶,撑了撑懒腰,关灯睡觉。 只有她知道,傅绥尔没事,这傻子现在正蹲在后山某棵树后餵蚊子。 按剧情发展,明天傅家人就会知道傅绥尔失踪的事,然后傅家老爷子傅岭南会亲自登门,而傅绥尔也会因为受不了蚊子叮咬主动露面。她不愿父母离婚又仗著有傅家撑腰,寻死觅活求沈娇原谅傅嘉明。 傅家老爷子更狠,当著沈庄的面打断了傅嘉明一只腿,並向沈娇承诺会把外头那个私生子送去国外。为了让沈家放心,傅岭南甚至將傅嘉明名下的资產全部转移给了傅绥尔,只要傅绥尔年满十八岁就可以合法继承。 也正是因为如此,才有了后来沈娇之死的悲剧。 因为这一切都是傅家为了安抚沈家的算计, 他们是不可能平白把上亿资產交给家族里的女孩儿,所以沈娇死后,他们一步一步算计傅绥尔,最终傅绥尔自愿放弃了继承权。 姜衫回来的时间线很早,当前剧情还是开篇阶段,不管是圣君家主沈兰晞,还是a国霸主沈归灵也都是十年后的事,这个阶段他们羽翼都未丰满。 (请记住101??????.??????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哎~”姜杉嘆了一口气,敲了敲乌龟壳。 小可怜伸出头看著她,大晚上不睡觉吵龟干啥? “虽然她傻,但是都绑定了还是不能不管对不对?” 沈园这些人,只有沈娇是在爷爷之前出的意外,也就是说,现在唯一可以排除的叛徒就是她了。爷爷好像很喜欢这个女儿,沈娇死的时候他一个月都没怎么吃东西。 “就算是为了爷爷我也不该袖手旁观的,对不对?” 小可怜张了张嘴,扭著脖子缩进了乌龟壳。 听不懂,龟要睡觉了。 姜衫侧著身子,指尖无意识在龟壳上游走。 手握剧本,见死到底救不救呢?万一篡改了剧情,事情不按原来轨跡发展,那她岂不是就丧失了预知的优势? 理智和情感各占天秤两端,姜衫一时拿不准,越想越困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 封闭的意识里,放眼一片混沌。 暗淡的剧目之门忽然亮起点点绿光,缠绕在书壳的藤蔓好似甦醒了一般慢慢挪动。 “咔嚓——” 锈跡斑斑的书扣忽然掉落,绿光愈渐譁然趋近耀白。 忽然间,剧目之门轰然打开,旧黄的书页一张一张飞速翻转,白光散去的同时,书页也定格在了某一页。 人物:姜杉 標籤:***** 原本空白標籤栏,各种文字不停轮转,愚蠢、自私、善良、冷漠、天真、囂张…… 渐渐地,变更的速度越来越慢,最后锁定在冷漠和善良之间反覆横跳。 * 翌日清晨,阳光煦和透过茂密的树叶投撒下斑驳的碎影。 姜衫像平时一样,吃完早餐就带著小可怜在厅晒太阳。 傅绥尔失踪了一晚上,沈庄睡的也不踏实,大清早就带著沈执出门找人去了,沁园的人也跟去了一大半,整个院子只留下几个打扫內院的阿姨。 胖阿姨端著一小盆鱼饲料从廊下步入厅,打著哈欠刚撒下一把饲料,忽然意识到哪里不对? 耶? 姜小姐呢? 胖阿姨一下惊醒看向厅的摇椅,她刚刚还看见姜小姐跟她的龟躺在那晒太阳,怎么一会儿的功夫人就不见了? “奇怪,姜……” 没等她招呼,沁园忽然来了一群不速之客。 一个个的都是生面孔。 什么人,敢在沈园放肆? 胖姨反应极快,从廊下横穿过前厅,待看清领头人的样貌微微一愣,表情诚惶诚恐:“傅老爷子见谅?这里是我们老爷子休息的主院,没他老人家点头,你们不能隨便进。” 傅岭南脚步一顿,不怒自威,“你认识我?既然认识还敢拦我的路?” 胖阿姨心虚戳了戳手,“傅老爷子您说笑了,我就是沈园里面一个打杂的,哪敢拦您的路。实在是我们老爷子定的规矩,我们不敢不听。” 傅岭南笑了笑,垂眸摩挲著手里的珠串。 傅嘉明看了自家老爷子一眼,“你什么身份敢这样跟我父亲说话?滚开。” 胖阿姨身子抖了抖,不敢回话,但身体也没动。 傅嘉明皱眉,回头朝保鏢使了个眼色。他昨天是被沈园的人打出去,今天自然是有备而来。 两名黑衣保鏢上前,一人一边架著胖阿姨的胳膊。胖阿姨惊慌失措,挣扎的大喊,“你们干什么?你们可別乱来,这里是沈园!” 傅嘉明冷笑扣了扣耳朵,“丟出去。” “啊啊啊!来人啊!杀人了!杀人了!!!” 胖阿姨怕得要死,扯著嗓子呼救,两名黑衣保鏢全程面无表情,像拖小鸡一样把她丟了出去。 “哎哟!你们……”胖阿姨还想拦,被其中一个壮汉反腿踢中下巴,脑袋撞地昏死了过去。 傅家老爷子看都没看一眼,领著人大摇大摆进了沁园。 张妈听见声响,刚从主厅跑出来,就看见一群人凶神恶煞闯了进来。 她还没开口,傅岭南直接无视她穿廊而过。 “去沏壶御前龙井,再让人去传个信,催催你家老爷子。” 张茹一脸懵逼,回过神时傅岭南已经带人进了主厅。 刚刚那是什么人? 他说什么?沏茶?还是御前龙井? 不是,早一分钟前,她不是已经把茶端进去了吗?怎么还要泡? 奇怪? …… 第52章 两家纷爭 傅岭南领著傅嘉明刚踏入主厅就发现主位下方的官椅上放著两盏热茶。 傅嘉明也觉得奇怪,上前端起茶盅闻了闻,脸色诧异,“爸,是御前龙井,还没动过。” 傅岭南眉头微皱,脸上浮过一丝暗讽,“看来,你那老丈人早就算准了我们今天会来。” 傅嘉明一下慌了神,“那……怎怎么办?沈老爷子不会知道是我让绥尔故意躲起来的吧?” “闭嘴。”傅岭南眸光微眯,目光锐利一点一点环顾主厅,等確定屋里没人才冷笑了一声,步履閒庭似得走向其中一个主位。 “放心吧,绥尔一直都在傅家长大,对你这个爸爸也格外亲厚,出不了意外。” 闻言,傅嘉明脸色缓和了不少,低头看著手里的茶盏,“爸,沈庄老谋深算,这茶我们还是倒了吧?” 傅岭南瞥了他一眼,“端过来。” 傅嘉明不敢不听,赶紧双手奉上,“爸,小心烫。” 傅岭南气定神閒,一副尽在掌握之中的自得,“怕什么?这里可是沈园,难不成他沈庄还敢下毒不成?” 揭开茶盅,傅岭南十分陶醉嗅了嗅扑鼻的茶香,笑得意味深长,“官场上,不管我们斗得如何?我既登门,他沈庄也得老实奉杯好茶。”说完,得意洋洋饮了半口。 傅嘉明一副受益匪浅的模样,“还是爸您厉害。” 这茶平时就算是沈庄也捨不得喝,傅嘉明美滋滋浅尝了一口,没品出什么味,又喝了一口。 * 另一边,沈庄正带著人在中院找人,忽然冬园那边就传来消息说是已经找到了,沈庄这才大鬆了一口气。 沈执看了看天上的日头,从怀中掏出汗巾,“老爷子,傅家的人已经到了好一会儿,不然您先去看看?” 沈庄接过汗巾擦了擦额头的汗,“傅岭南也来了?” “是。按老爷子您的吩咐没拦著,依照傅家老爷子的性子,现在应该已经在沁园等著您了。” 沈庄目光冷了几分,“绥尔昨天才不见,傅家今天就找上门,消息来的够快啊。走吧,去看看那老不死的又打了什么餿主意?” 沈执垂眸,不敢接话。 中院离沁园大约十分钟脚程,沈庄没一会就到了自家院门口,还没进门就看见沈归灵和赵平也在,不仅如此,门口还躺了一个。 沈庄很快意识到事情不对劲,走近才发现躺在地上的是院里帮佣的阿姨。胖阿姨一头的脸的血,头上还绑著扎带。 “怎么回事?”沈庄一脸严肃看向沈归灵。 沈归灵摇头,“我也不知道。今早起来听赵管家说绥尔不见了,我就想著来沁园找爷爷您问问情况,可刚走到门口就看见胖姨躺在这。她伤了头,我已经让人去联繫孟医生了。” 沈庄点头,拍了拍沈归灵的肩膀,“好孩子。” 说罢,沈庄往院里看了一眼,目光森然,全然没有往日的和蔼。 “沈执,去把郑松叫来。” 沈执神情微动,“是。” 沈庄抬手,將一只胳膊放在沈归灵面前,“阿灵,扶爷爷进去。” 沈归灵点头,双手扶著沈庄的胳膊,跟著他的脚步迈过了沁园的门槛。 眼前这一幕把一旁的赵平看傻眼了,阿灵少爷什么时候这么受宠了?反应过后又连忙跟了上去。 此时,距离傅岭南到访已经过去了二十分钟,傅嘉明有些坐不住,想去厅外抽根烟,一只脚刚跨出门厅就看见沈庄带著一个少年进了廊廡。 傅嘉明赶紧掐灭手中的烟,转头折回主厅。 “爸,沈家老爷子来了。” 傅岭南正在闭目养神,闻言,眼瞼慢慢打开,目光深深看著门厅的方向。 又过了一会儿,门外出现两道身影,沈归灵搀扶著沈庄踩著碎光进了主厅。 傅岭南大拇指拨拢珠串,慢慢站起身,就在沈庄抬眸看来的瞬间表演了一个大变笑脸。 “哈哈哈哈,许久不见,沈老风采依旧啊。” 沈庄端著几分客气,目光扫了一眼案桌的茶盏,“老了,脚力也跟不上了,劳累傅老久等了。” “誒,哪里的话?是我这不请自来给老亲家添麻烦了。” 沈庄淡笑,“傅老言重了,受不起。” 傅岭南笑容也淡了几分,眸光状似不经意扫了沈归灵一眼,目光微微停滯片刻才转头看向傅嘉明,“混帐东西,愣著做什么?还不快向你岳父认错?!” “是。”傅嘉明二话不说跪下,恭恭敬敬给沈庄磕了个头,声音哽咽,“爸,之前的事是我不对,是我混帐,我已经知道错了,请您替我向阿娇求个情,看在孩子的份上就原谅我这次吧。” 沈庄却好似没听见,轻轻拍了拍沈归灵的手背,沈归灵一点就通,眉眼微垂扶著沈庄往主位走去。 气氛一时有些尷尬,傅嘉明哭也不是不哭也是,只能求助看向自己的父亲。 傅岭南心中不悦,转头跟著入座,笑著维持体面,“沈老,俗话说寧拆一座庙,不拆一桩婚?都是一家人,何必伤了和气?你放心,这件事我一定会给沈家和阿娇一个交代,外面那些个上不了台面的……” “傅老。”沈庄抬手打断,面带微笑,“你应该知道吧?当初我们两家联姻时我就看不上你这草包儿子。” 傅岭南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 沈庄却好似没看见,继续自顾自话,“不过当初也不能全怪你们,也怪我女儿瞎了眼。好在我们沈家跟你们傅家不一样,不会连承担错误的勇气都没有。一个上不了台面的男人而已,选错了再换下一个就是,我沈家的女儿有足够的资本去犯错。你说是不是,傅老?” 这话已经算得上是在傅家头上拉屎了,傅岭南被气得呼吸都停了几秒。 门外,沈娇拉著傅绥尔的手一直在抖。 傅绥尔顶著一头的蚊子包,神情复杂,这还是她第一次看见妈妈哭。 沈娇闭了闭眼,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不要抖,“进去吧。” “哦。”傅绥尔垂下头,反手紧紧握住沈娇的手。 …… 第53章 嘘!隔墙有耳 “爸。” 沈娇强行把眼泪逼了回去,牵著傅绥尔的手,坦然自若走进主厅。 这一声打破了诡异般的沉默。 傅岭南微微调整脸色,不著痕跡扫了傅嘉明一眼。傅嘉明会意,故作深情望向沈娇,沈娇看得作呕直接无视。 “……”傅嘉明暗暗恼怒,又一脸慈爱看向傅绥尔,“尔尔,你没事吧?爸爸听说你不见了都快担心死了,快过来给爸爸看看。” 傅绥尔垂眸,拉著沈娇的手往后面躲。 傅嘉明笑容微顿,“怎么了?” 傅岭南也察觉出了傅绥尔的情绪不对,含笑朝她招手,“绥尔,来!到爷爷身边来?” 傅绥尔犹豫片刻,拉著沈娇的手摇了摇头,“爷爷,我就在这陪妈妈。” 沈娇微愣,对於傅绥尔的维护既惊喜又意外。 从这孩子懂事之后就很反感她的说教,在今天之前,沈娇一直以为相比她这个严厉的母亲,傅绥尔更喜欢事事纵容她的爷爷和爸爸。 傅嘉明皱眉,慢慢站起身,“绥尔,你昨天不是还拉著爸爸的手说你不想去襄英吗?现在爷爷和爸爸来接你回傅家,你难道不开心吗?” 沈娇冷笑,將傅绥尔死死藏在身后。“傅嘉明,我警告你,绥尔是我的女儿,她不会跟你回傅家。” “……”傅嘉明脸色沉了下去,面无表情看著沈娇,“阿娇,我们之间的事別牵扯孩子,你这样会让尔尔很痛苦的。难道你真的希望尔尔没有爸爸或者没有妈妈吗?” 沈娇下頜紧绷,她的长相隨生母,明艷端庄,岁月没有夺走她的美貌,反而沉淀出年轻时没有的优雅。 这是她当初不顾父亲反对,义无反顾选择的男人?年轻时天真以为自己嫁给了爱情,没想到时间竟然如此残酷,她的爱情不禁风吹,那个愿意为她跳海少年最终葬在了比纸还薄的回忆里。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沈娇反手握住傅绥尔的手,冷气回呛,“傅嘉明,明明是你的错,你怎么还有脸倒打一耙?你出轨也就算了,竟然还弄出个私生子?你抱著外面那个野种享受天伦之乐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你家里还有个女儿!” “!”傅嘉明大脑懵的一下空白,“你……” “我什么?”沈娇笑了笑,“你就是篤定我不敢在尔尔面前揭露你的真面目所以才这么有恃无恐,可我今天偏偏不让你如愿。” 沈娇垂眸看向身后的傅绥尔,眼神充满歉意,“对不起尔尔,妈妈还是没能保护好你。” 傅绥尔满脸震惊,浑身都在抖,失魂落魄看著傅嘉明,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却倔强的不肯留下。 “妈妈,你是骗我的是不是?” 沈娇不忍,却还是摇了摇头,坚定陈述,“不是。是真的。” “哇哇哇哇呜呜。”傅绥尔突然崩溃,嚎啕大哭起来。 傅嘉明被当场打脸,气得脸色发白,“沈娇!你有什么冲我来,何必这样折磨孩子!” “够了!”傅岭南闭了闭眼,沉声打断两人的爭吵。 “沈老,这件事的確是我们傅家做的不对,没有教育好这孽子我难辞其咎。今天我就在这表个態,绥尔永远都是我傅家的宝贝,这孽子做出这种事也没资格拿我傅家一分一毫,只要沈老你点头,我立马把这孽子名下所有资產全部转到绥尔名下。如此,谅他以后也掀不起什么风浪。” “爸!”来之前傅岭南並未说还有资產转移的事,傅嘉明满脸错愕,那可是上亿资產,难道就这么白白送出去? 沈娇神情微动,没想到傅家为了重修这段婚姻竟然愿意下这么重的本,可越是这样,她更不可能应。 她和傅嘉明已经撕破了脸,根本不可能重修於好,既无感情又何必勉强生活在一起? 至於为了孩子这样的说辞,也就骗骗绥尔,他傅嘉明要真在意孩子,玩女人就玩,又怎么会生个儿子? 商人图利,政客求势,傅家是政商之家,求得自然是名利双收的事。 傅家能捨得下上亿资產,那就说明他图谋的不止上亿。 沈娇维持面上的体面,沉声拒绝,“多谢傅老爷子的好意,只不过您为免太小看我们沈家了,傅嘉明名下那点碎银子还不够我女儿出嫁的嫁妆。我,不卖女儿。” 傅岭南眯眼,目光阴沉打量沈娇,他之前怎么没发现,这儿媳妇这么刚硬? 其实傅嘉明心里也捨不得那些资產,但沈娇这话更让人更难堪,於是,他没忍住直接破防,“沈娇,你別在这惺惺作態,你以为你就清白吗?你背著我跟別的男人鬼混怎么不说?” 沈娇看了傅绥尔一眼,气得全身颤抖,“傅嘉明,你少在这血口喷人。” 傅嘉明冷嗤,“怎么?心虚了?” “行了!” 傅岭南站起身,转头看向沈庄,“沈老,您是沈家的一家之主,您给表个態吧。” 沈庄一直在装聋作哑,闻言,故作为难摇了摇头,“我还能怎么说?我这女儿,当初她说要嫁我隨她,现在她不想过了,我自然也隨她。早就跟你说过了,我从头到尾你就没看上过你家这混帐东西。” “你……”傅岭南冷笑点头,“好,沈家果真硬气。今天算我叨扰了。嘉明,带上绥尔,我们走。” 沈娇脸色微变,一把將傅绥尔护在怀中,“不行!绥尔是我的女儿,她哪都不去!” 既然已经撕破了脸,傅岭南说话也不客气,“看来我还是很有必要提醒你一句,绥尔姓傅,她是我傅家的女儿。” 沈娇心下一窒,目光乞求看向沈庄。 傅岭南老神在在,“我们傅家门风可比不得你们沈家,私生子都可以登堂入室。傅家不缺这点米,自家的女儿当然自己养。” 沈归灵神情错愕看向傅岭南,这场戏他虽从头看到尾,但一直置身事外,直到傅岭南用他暗讽沈家,沈归灵才认真打量起这老东西。 沈庄轻轻拍了拍沈归灵的手背,慢条斯理站起身,“傅老这话是什么意思?” 傅岭南,“沈老,你们未免也太仗势欺人了,你们沈家闹出私生子的丑闻,你就逼著姚家不得不认。如今嘉明都已经知错了,你们却还是不依不饶。只许周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看来沈老爷子是觉得沈家势大,就可以不把我们这些老盟友放在眼里了?” 沈庄眉头微蹙,傅岭南这老狐狸是想煽风点火? 傅岭南,“沈老,我还是那句话,傅家只认绥尔这的一个。嘉明虽然做错了事,但你们也没有权利剥夺他做父亲的资格。我来原本是想解除两家的误会,但既然沈侄女无心,我也不便勉强。” 说著,又一脸无奈痛惜看向傅绥尔,“尔尔,跟爷爷回去吧,你姑姑和哥哥知道你在沈家受了委屈,都心疼死了。” 傅绥尔泪眼婆娑,看了看傅岭南,又看了看沈娇。 怎么办,她真的不知道怎么选?明明爷爷爸爸和妈妈都是她最重要的人,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傅绥尔一把抓著沈娇的手,哭成了泪人,“妈妈……求求你……” “砰——” 就在这时,厅里忽然传来一声巨响。 眾人被震的猝不及防,当场懵了。 反应过后,就看见一个穿著白裙子的女孩儿从博古架下的柜子里爬了出来。 …… 第54章 爆雷! “!”傅绥尔被嚇得灵魂一下抽离,甚至都忘记了哭。 “什么东西!”傅嘉明差点没嚇死。 沈庄也嚇得不轻,直到看见女孩儿旁边的粉色乌龟才重重舒了一口气,“小儿?” 姜衫抬起头,明艷的小脸泫然欲泣。 沈庄赶紧上前,蹲下身查看,“好端端的你躲在柜子里做什么?憋坏了吧?” 一看是个半大的孩子,傅岭南惨白的脸一下恢復了血色,正欲继续游说忽然想到什么神情微凝。 刚刚他们没说什么出格的话吧? 傅岭南细细回想了一遍,再三確认没有失言才暗暗鬆了一口气,多亏了他谨慎,不然真要阴沟里翻船了。 正当他暗暗得意时,姜衫一把抓住沈庄的手,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急切,“爷爷,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什么都没有听见……” 傅岭南眼皮一跳,目光犀利扫向姜衫,不知怎么,他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沈归灵眼瞼微挑,在傅岭南脸上停留了片刻,嘴角扯过一抹兴味。 沈庄脸上闪过一丝疑惑,抬眸打量傅岭南。 傅岭南顿然恼火,“沈老这么看我做什么?我傅岭南行的端坐的正,也不怕你们沈家倒脏水。小姑娘你倒是说说,你刚刚躲在柜子里听到了什么?” 沈庄摸了摸姜杉的头,“別怕,爷爷在这。” 傅嘉明立马反应过来,难怪茶也提前泡好了,敢情这是沈家给他们设计的仙人跳。 还好当时谨慎没泄露什么。 傅嘉明有恃无恐点著姜衫,“对啊,你倒是说啊,说说你到柜子里听到了什么?” 姜衫怯怯缩了缩脖子,声音很小却字字清晰,“爷爷,刚刚我听见这两个人说,不管怎么样都要想办法把绥尔骗回去,只要绥尔回了傅家还不是任他们揉圆搓扁。” 傅绥尔措愣,猛地抬头看向傅岭南。 “胡说八道!”傅岭南勃然大怒,抬手指著姜衫,“你是谁派来的?竟敢信口雌黄。” 姜杉被衫了一跳,不断往沈庄身后躲,看似惊弓之鸟,嘴巴却一刻没停止输出。 “爷爷,我没有乱说。他们还说,先利用绥尔把娇姨骗回去,到时候再想办法让娇姨身败名裂,顺带抹黑沈家。” “岂有此理!”傅岭南眼眸微缩,手心一下蓄满了汗,为了遮掩心虚只能强装镇定,“好啊,你们沈家这是处心积虑想给我们挖坑啊。” 沈庄目光深沉,一言不发。 姜衫见这老头不认,扯著脖子中气十足,“谁给你挖坑,老不羞敢做不敢担。” 沈归灵愣了愣,目光定在姜衫身上,这矮墩胆子挺大。 “你说什么?!”傅岭南这辈子还没被人点著鼻子这么骂,就是沈庄都不敢,一下怒气衝天,“你有本事再说一句。” 姜衫蹭得一下跳起,“好啊,我这辈子还没听过这么无礼的要求,老不羞老不羞!” “小兔崽子!”傅岭南气得端起案台上的茶盏对著姜衫砸了过去。 姜衫眼明手快,窜得一下躲到沈归灵身后,“沈龟灵,借个盾。” “……”沈归灵差点被她气笑了,挨打就往他身后躲,惹了事还找他抗伤害? 傅岭南勉强冷静下来,黑著脸看向沈庄,“沈老,无凭无据就想栽赃我们?” 姜衫从沈归灵身后探出个头,“我才不是无凭无据。爷爷,我亲耳听见那个男的跟老头儿说,他就想要个儿子,他还说这些年玩的太老二早就翘不起来了,以后很难再有孩子了。” 沈归灵眼皮跳了跳。 不是!傅嘉明一脸难以置信,不可能,这种事他连自家老爷子都没说,这死丫头怎么知道的? 傅岭南也愣住了,下意识看向儿子。 沈娇皱眉,不觉回忆起这两年与傅嘉明相处的细节,脸色顿然跟吃屎一样难看。她一直以为是她老了,没有了吸引力,搞了半天原来是这狗男人不行。 姜衫,“爷爷,要不然你让这个男的去医院检查一下,如果他真的不行这就是证据。” “……” 眾人,好小眾的证据。 “死丫头!”傅嘉明炸了,恼羞成怒衝上前就要动手。 沈归灵轻嘆了一声,抬手拍了拍姜衫的额头示意她躲好,这么多人看著,他也只能认命当个盾。 “住手!”沈庄冷喝了一声,拄著拐杖对著傅嘉明的腿狠狠抽了过去,“混帐东西,这是在沈园不是在你傅家。” “啊!”傅嘉明惨叫一声,膝盖前倾半跪了下去。 “沈庄!”傅岭南脸色阴沉,一把抓住沈老爷子的拐杖。 两位家族家主对视,一时间暗涌流动硝烟四起。 这时,姜衫慢悠悠从沈归灵肩膀后探出头,“爷爷,我还有证据。” 傅岭南莫名手就抖了抖。 姜衫,“刚刚他们还说,姚俊除了送给老头儿一只古董瓶之外,还有份机密文件,叫《四十九號文档》。” “轰——” 傅岭南脑子顿然一片空白,惊魂未定看向姜衫,眼下他的手抖的更明显了,连拐杖都抓不稳了。 姜衫冲傅岭南露了个无辜的笑,“他们还说,要想办法从姚俊手里拿到这份档案,因为金山卖地一案的主谋,就是傅家。” 剧情什么的,都见鬼去吧。 …… 第55章 傅绥尔的选择 这话犹如一记深水炸弹震得所有人表情失控,就连沈归灵都愣了几秒,一脸诧异反头看著她。 沈庄表情凝神,看向傅岭南的眼神隱隱带著暗流。 傅岭南也察觉出了这种变化,艰难咽了咽嗓子,“沈老,你不会相信……” “为什么不信?”沈庄反问,“她只是个孩子,如果不是亲耳听见你们密谋,就算让她编造她也编不出这样的谎言。” “沈老!”傅岭南正要解释,忽然想到什么眸光一怔,脸色不善,“原来如此!棋差一著,今日是我傅岭南技不如人,自愧不如,告辞。” “爸!”傅嘉明一手抱著腿,不甘心看著沈家人。 傅岭南气得脸皮抽动,一把甩开傅嘉明的手,刚转身就看见站在沈娇身后的傅绥尔。傅岭南脚步一顿,目光复杂,“尔尔,跟爷爷回傅家,你忘记爷爷跟你说过什么了?傅家才是你的家?” 傅绥尔哭的眼睛又红又肿,看著像个被遗弃的小狗。 她不知道该怎么选? 她也不想选。 她不知道什么阴谋阳谋,她只知道她想要妈妈爸爸爷爷外公都好好的,都陪著她。 傅岭南见傅绥尔举棋不定,闭眼摇了摇头,声音哽咽,“爷爷是来接你回家的,你真的要因为外人几句閒言碎语就怀疑你的爷爷和爸爸吗?” “不是的。”傅绥尔摇头,不觉鬆开了沈娇的手,脚步往前,“爷爷,我……” 沈娇眼眸怔愣,下意识想伸手去拉女儿。 傅绥尔刚走了一步又停了下来,似是想到什么,咬牙擦乾眼里的泪水,往后退了一步重新牵回沈娇的手。 傅岭南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难以置信看著傅绥尔,“尔尔,你这是要伤爷爷的心?” 傅绥尔抬头看了沈娇一眼,声音嘶哑,“爷爷,我不是傅家唯一的孩子,也不是爸爸唯一的孩子,但我是妈妈唯一的孩子。我不想选的,可是你们非逼我选。我,要留下来陪著我妈妈,我妈妈在哪?我就在哪。” 沈娇眼里眸光动盪,侧过脸捂著眼睛,但这次泪水怎么都抑制不住了。 “绥尔!” 傅绥尔的回答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尤其是傅嘉明,他不明白,明明昨天还好好的,他让绥尔躲起来这孩子也照做了,说明她的心还是向著傅家的,怎么短短一天时间就变了? 傅嘉明拖著被打伤的腿,衝上前用力抓住她的肩膀,眼神愤怒质疑,“绥尔,是不是有人威胁你?这不是你的真心话对吗?你告诉爸爸,告诉爸爸!” 沈娇震怒,一把推开男人,“傅嘉明!你够了!你会嚇著孩子的。”说著,沈娇满是心疼,抱著傅绥尔上下打量,“有没有嚇著?” 傅绥尔摇头,用涂满黑色甲油的稚嫩小手一点一点擦去沈娇脸上的泪痕。 “妈妈,我没哭了,你也別哭。” “……”沈娇表情僵住,情绪忽然崩溃,“对不起,是妈妈没有保护好你,对不起……尔尔,对不起……” 傅绥尔沉默了片刻,转头看向傅嘉明,声音哽咽,“爸爸,你知道吗?后山夜里好冷,就算是夏天也好冷。山里好黑,我好怕,我怕有蛇还怕有虫,还……还有那些该死的臭蚊子,它们没完没了地咬我。”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察觉出了不对劲。 傅嘉明原本愤怒不甘的脸色瞬间苍白, 沈娇一脸难以置信,恨不得剐了眼前的男人,“傅嘉明,你还是不是人?!她是你女儿!她还那么小?你怎么下得了手?。” 傅嘉明忍著被拆穿的难堪,继续狡辩,“这还不是都怪你!如果不是你拦著不让我见绥尔,我至於用这么偏激的方法吗?” “够了!” 这件事再拉扯下去,傅家的遮羞布会被撕地乾乾净净。 傅岭南闭眼吐了一口浊气,平静看著傅绥尔,“尔尔,你想清楚了,真不跟爷爷和爸爸回家吗?” 傅绥尔摇头,“爷爷,我想清楚了,如果我真的有且只有一次机会做出改变,我想选择爱我的人。” 姜衫有些意外,抬眸瞥了傅绥尔一眼,嘴角愉悦弯了翘弧。 还不赖。 “好,好,好!”傅岭南点点头,眼里的情绪沉淀了几分,转头看向沈庄,“告辞。” 傅嘉明冷冷瞪了沈娇一眼,紧跟在傅岭南身后。两人正要走出门厅,忽然,一道人影出现,横挡在大门中间。 男人身形高大,眉毛稀疏,眼大如铜铃,脸上纹著半面恶鬼刺青,看著就像个穷凶极恶的坏人。 傅岭南驻足,指间收力,手里珠串发出嚓嚓声。 两人足足对峙了半分钟,傅岭南冷笑了一声,抬著下巴继续往前走。 沈家这嚇唬人的手段怕是要用错人了,他傅岭南能坐在今天这个位置可不是被嚇大的,他就不信了!沈庄还敢来真的不成! 万万没想到,就在他脚刚抬起一公分的瞬间,男人一巴掌就扇了过来。 这一掌移山倒海,打得傅岭南连假牙带人都飞了出去。 “爸!”傅嘉明大惊,瘸著腿追赶上去一把扶住傅岭南。 “嘶~”姜衫看著都觉得脸疼,小声咕噥,“这要是没接上,他爹就要掛墙上了。” “……”沈归灵离得近,听的一清二楚。 傅岭南被打懵了,半天才反应过来,气得浑身哆嗦,“沈……庄,你……你要……缓天了?!” 傅绥尔也被嚇住了,有些不忍,抬头看著沈娇,显然,她想让沈娇帮忙求情。 沈娇摸了摸她的脸,低声说道,“尔尔,相信你外公。” 沈庄微抬下巴,眼神平静,“沈执。” “是。”沈执应声,从厅外走了进来。 沈庄,“把孩子们先带回去安顿。” 沈执点头,“阿灵少爷、姜小姐、绥尔小姐,请跟我来。” 三人不约而同都先看了沈庄一眼,才乖乖走到沈执跟前。 沈执做了个请的动作,三人转身向门厅走去。 姜衫走在中间,路过傅岭南和傅嘉明身边时好似有些害怕,身体哆嗦,两只脚扭成了麻,等走过了才慢慢恢復正常。 “……”沈归灵眼角抽搐,他看见了,这矮墩把傅岭南的假牙踩烂了。 …… 第56章 十三岁的救赎 等沈家三个小辈出了门厅,梅兰竹菊四扇木门再次合上。 沈庄双手撑著拐杖缓缓入座。 傅嘉明手心蓄满了汗水,看了看沈娇,又看了看沈庄,“老爷子,现在可是法治社会,您可別乱来。” 沈庄笑了笑,“你的確该庆幸时代不一样了。”说著,老人抬眸看向凶神恶煞的男人,“打断他一只腿。” “!” “爸!救救我!救救我!” 傅岭南没想到沈庄手段这么歹毒,目光犀利指著主位,“泥……敢,窝福家……” 老头儿没了假牙,说话也不太利索。 男人皱眉,像拎小鸡一样把傅嘉明提起来都丟在地上,“老爷子,哪只腿?” 沈庄,“隨便。” 男人点头,从身后抽出一根铁棍。 傅嘉明脸色大变,连滚带爬扑向沈娇,“阿娇!救我!求你给老爷子求求情。求你!” 沈娇避开,一脸嫌弃。傅家在鯨港也算顶级望族,傅嘉明也算名流中的天之骄子,没想到这么不经事。 她当初真是瞎了眼。 傅嘉明绝望,转头又向沈庄磕头认错,“老爷子,我错了!是我对不起阿娇,辜负了您的信任。求您手下留情。老爷子,求您不看僧面看佛面,绥尔!”傅嘉明眼睛一亮,“老爷子,我好歹也是绥尔的爸爸。” 沈庄目光阴冷,“负我女儿,利用我孙女,如果不是看在你还是绥尔生父的份上,你以为a国律法能保住你?” 傅岭南捂著心口,指著沈庄,“你敢!” 沈庄摆摆手。 “啊!!!!!” 姜衫一行人从厅走进廊廡,忽然听见身后传来一声惨绝人寰的哀嚎。 傅绥尔脚步一顿,脸色惨白,刚转身就被姜衫拉住了。 沈执原来也想拦,但姜衫的速度更快。 傅绥尔声音哽咽,“別拉著我,他是我爸爸。” 姜衫皱眉,傅绥尔整个人都在抖,看上去就像马上要碎了一样。 她沉默了片刻,鬆了手。 傅绥尔眼光微亮,抬腿向主厅跑去,可跑了一半又停了下来。 姜衫轻嘆了一声,正犹豫要不要多事, 傅绥尔忽然转过身,泪流满面,一脸无措,“姜衫,我怎么办?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你教教我好不好?你別骗我了!求求你,千万別骗我!我以后再也不惹你生气了,你帮帮我好不好?” 姜衫愣了愣,思绪空白。 沉默片刻,她嘆了一口,走上前一把拉住傅绥尔,“跟我走。” 傅绥尔站著不动,固执看著她。 姜衫,“不骗你。”说著,用了好大一把力拽著她走。 傅绥尔愣了愣,看著被握紧的手,不由自主跟上脚步。 姜衫拉著她穿过厅,与身后的悽厉声背道而驰。 她拉著她走进閬苑,夏日的浮光透过柵栏投射出一道道光影,她们的脚步在浮光里穿梭。 忽然,傅绥尔听见了自己的心跳声,怦怦怦…… 她抬头看著面前的人,白色的背影逐渐清晰,不知缘由, 她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这或许会是她十三岁最好的遇见。 眼看著两人的身影就要消失,沈执才反应过来不妥,正想去追,沈归灵上前拦住了他的去路。 “沈管家,让她们去吧。” 沈执不放心,皱著眉,“可是绥尔小姐……” 沈归灵侧过头,目光穿过閬苑落在两只紧紧相牵的双手上,“如果绥尔不愿意,谁也带不走她。” 沈执微怔,这才反应过来刚刚在主厅,傅岭南和傅嘉明都说要带绥尔小姐走,可绥尔小姐都拒绝了。 眨眼功夫,两人身影彻底消失。 沈归灵收回目光,面带微笑,“沈管家,爷爷这里还需要你,我自己回去就可以了。” 沈执回过神,不觉对眼前的少年好感倍增,“多谢阿灵少爷。” 沈归灵摇头,“不用。” * 从方眉和姜晚意被赶出去之后,菊园除了清晨有人来打扫之外平时都没人出入,所以这里很適合分享秘密。 姜衫把傅绥尔带去了境绣楼。 屋里的家具已经焕然一新,甚至比之前的规格更精致秀美。 傅绥尔也是孩子气,原本还有些感动,一进绣楼又被气到了,“外公果然最喜欢的就是你。” 姜衫甩开她的手,双手抱胸。 傅绥尔吸吸鼻子,理直气壮,“我就嫉妒嫉妒,也不行吗?” 又红又肿的眼睛,再配上一头五顏六色的七彩头髮,让她看上去滑稽又可怜。 都这样了,还会去嫉妒爷爷最喜欢谁?看来,傅绥尔这小傻子心里还是很在意爷爷。 姜衫忽然就不想跟她计较了,指著一张软体沙发。 “坐。” 傅绥尔又想起了沁园的事,神情晦暗,乖乖坐了下去。 姜衫点了点她的额头,“傅绥尔,別难过了,这次的事你做的很好。” 傅绥尔愣了愣,笑的比哭还难看,“別安慰我了。” 姜衫摇头,“不是安慰,我这人不会安慰人。夸你是因为你的確做得很好。” 想当初她知道方眉只是利用她,对她全然没有疼爱时,她心里不比现在的绥尔好受。 她歇斯底里质问方眉,得不到认可时她常常陷入自我怀疑,她怨恨过很多东西,甚至还產生过自暴自弃的想法,幸运的是都熬过来了。 可哪怕是重来一次,再面对方眉,她也不能完全坦然。 终究是她的妈妈,终究是她有过期待爱过的人,所以即使她知道方眉可能会对沈家不利,在她没有做出什么实质性的伤害之前,也只是小惩大戒把她赶出去。 她明知结局尚且如此,又何况是什么都不知道的傅绥尔? 她只有真正的十三岁,没有觉醒,没有金手指,能做出这样的选择,也只是因为想保护沈娇的心战胜了一切。 姜衫觉得,这样的傅绥尔值得一朵小红。 “绥尔,还记得我之前在你手心写下的那个字吗?” 傅绥尔点头。 姜衫,“那我再告诉你,余斯文最后是以的51.36%的支持率当选a国第七十二位总统的。” …… 第57章 苏家,苏妙 七月盛夏,最喧囂的不是蝉鸣,而是傅嘉明的惨叫。 名流圈向来没有秘密,几个小时后,鯨港所有名门望族都得到了消息,傅家么子被沈家老爷子下令打断了腿,就连傅家老爷子的假牙都没有倖免。 半山楼院,苏宅。 十九世纪的美式情调復古大气,主厅弧形穹顶掛著一盏近三米的水晶鎏金吊灯。 苏敬琉一身西式短背衫,手里端著一杯热腾腾的咖啡。 “傅岭南那老孙子,真是记吃不记打。你说他好端端的去惹沈家做什么?沈庄那老阴货自从死了儿子,早歇就吃斋念佛的心,连我都让著三分,他傅家倒是敢?真是越活越倒退了,我要是丟了这脸,乾脆把另一只脚直接踏进棺材算了。” 苏家老爷子梳著大白油头,金丝眼镜,精神矍鑠,一身英伦老钱范儿,开口骂人也是不紧不慢,带著老派贵族的傲慢。 苏管家嘴角微笑,对於自己老爷子的毒舌他已经能做到泰山崩於前而不变色了。 苏敬琉背著沙发翘著二郎腿,“誒?傅岭南回去后又干什么了?” 苏管家,“傅老爷子把莲市最好的骨科医生都请去了傅家老宅。” 苏敬琉摇头,一副瞧不上的模样,“都是瞎折腾,他沈庄打断的腿,还能不断乾净?”说著苏敬琉来了精神,“来!给沈庄摇个电话,约约。” “……” 老爷子这是看热闹不嫌事大? 苏管家照做,从怀中掏出手机,熟练按下一串號码后双手替上。 电话接通,苏老爷子不慌不忙拿起腔调,一派熟稔,“餵?老沈啊,今晚出来下棋啊?” “苏老爷子,是我,沈执。” 苏敬琉早料到沈庄不会接电话,却还是装作不知,“怎么是你?你家老爷子呢?” 沈执,“实在抱歉,老爷子现在不方便接听您的电话。” “不方便?”苏敬琉换了手,乐哉悠閒端起咖啡,“怎么不方便?这赶著要废谁的腿啊?” “嘟——” 电话那边忽然中断,变成了忙音。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没有礼貌。”苏敬琉抬头,点著手机向一旁的苏管家痛斥,“瞧见没?沈家人就以这沈老儿首当其衝,没有一点素质。” 苏管家微笑。 苏敬琉想了想,手指流畅在按键一顿输入又拨通了一个电话。 “喂!老周啊!” 电话那边的人声音不咸不淡,“別怪我没提醒你,刚把你从黑名单拉出来三天,你这次要再嘴欠,以后就別跟我打电话了。” “唉~”苏敬琉端著腔,“你说都快六十岁的人了,怎么心眼比针眼还小?” 周老爷子,“有屁就放。” 苏老爷子皱了皱眉,放下咖啡,一脸嫌弃,“说话不要这么难听啊~约你出来打球,去不去?” 周老爷子,“没空。” “嘖!”苏琉嘖了一声,“沈家和姚家的事你听说了吗?” 周老爷子,“什么事儿?我这每天都忙著家长里短,哪有空操心人家的事?” 苏琉看穿不说穿,“这样啊?原本得了第一手消息想跟你嘮嘮,既然没空那就……” “誒喂喂!今晚上哪打球?老地方?” “老地方。” 苏敬琉掛了电话扔给苏管家,又隨手拿起桌上的报纸翻看。 政治时报那一栏,图版头刊放著姚俊对著镜头正义凛然的特写。 那番慷慨激昂的陈述还是有点作用,民眾的声討没有一开始那么强烈,估计也是等著大法院最后裁决。 驀地,苏敬琉眼底淌过一丝暗色,点著报纸上的名单,“这个人是什么来歷?” 苏管家上前查看,余斯文。 在脑中简单搜索后,苏管家挑选重要信息回答,“这个人我们调查过,履歷很很乾净。老爷子,他有什么问题吗?” 只是乾净而已,但跟其他参选者相比还是不够看,沈管家不明白这人有什么值得自己老爷子注意的。 苏敬琉沉思了片刻,点著余斯文的名字,“把这个人所有资料都调出来,事无巨细。” 苏管家愣了愣,却又很快反应回来,“是。” 苏敬琉盯著报刊思绪不觉发散,如果他没记错,这个人之前的支持率並不高,他怎么一下就衝上来了? 像他们这样掌握a国內核的大佬哪个心里不是门清?资本才是掌握一切的关键所在,这个余斯文绝对没有表面那么简单,背后一定有人。 “爷爷……” 这时,鎏金双向旋转楼梯走下一个少女。少女长著一张精致的娃娃脸,斜碎刘海,看著娇萌可爱。 苏敬琉立马放下报纸,见她手里提著包,一脸关爱,“妙妙要出去?” 苏妙点头,“约周綺珊去逛街,那个白痴总是喜欢大热天出门。” 苏敬琉忍俊不禁,自家小孙女跟周家小丫头走的近他也是知道了,便也没在意,摆摆手,“去吧。想买什么就买,要是零钱不够给爷爷打电话。” 苏妙点头,刚转身忽然又被叫住。 “妙妙,我之前看你跟沈家那个丫头似乎关係也不错,怎么没见一起约出来玩?”苏老爷子一脸恍然,“搞小团体?” 苏妙有些无语,瓷白的娃娃脸不苟言笑,“爷爷,姜衫的脑子都给脸了,蠢的要死,我实在带不动。再说,之前一直都是她死乞白赖黏著我跟周綺姍的,我可没说她是我的朋友。” 苏敬琉不信,“听说你沈爷爷对她宠爱有加,这样的人怎么会蠢呢?” 苏妙想了想,“那可能是沈爷爷品味独特,就喜欢蠢的吧。” “……”苏敬琉哭笑不得,“哪有人这么评价同学的?爷爷不是跟你说了,让你多跟她走动走动,下回你约她来家里,爷爷看看?” 苏妙想也不想就拒绝了,“不要,我不喜欢她,不打算跟她做朋友,所以也不打算来往。” “……”苏敬琉瞪大了眼睛,“爷爷说话也不听了?” 苏妙点头,用最萌的表情说最硬的话,“不听。爷爷您想看她自己去我们学校看,反正我现在不喜欢她,不会帮您约她。” “胡说八道什么!”苏敬琉没好气瞪了女孩儿一眼,他只不过是听说了沈家和傅家交恶的事,突然对沈庄这个认养的孙女有几分好奇,但还不至於好奇到特意跑去学校。 苏妙上下打量苏敬琉,大人模样,“爷爷您心眼子最多了,我才不会上当。虽然我不喜欢姜衫,但也不会因为您一句好奇就把她当货物或者宠物一样带回家,所以,您死心吧。” 苏管家眼皮跳了跳,苏家上下也就只有妙妙小姐敢这样跟老爷子说话了,而且老爷子还不会生气。 苏敬琉扶额,无可奈何挥挥手,“……” …… 第58章 渣算菜谋 湖畔庄园,周府。 灰白建筑的苏式园林,竹影重重,碎光斜照,仿佛春景江南。 周家老爷子长衫马褂,胸前掛著一副老眼镜,翘著二郎腿躺在玻璃窗前的摇椅上。 “老爷子。”周管家上前拿过电话。 周老爷子半瞌垂眸,摇头晃脑,“怎么都停了?接著奏乐,接著演。” 主厅中央,一个身穿灰色长衫的男子抹了抹额头上的冷汗,哈腰点头,抬身时瞬间起范儿,拿起长桌的惊堂木啪得一响! “话说,傅家老爷子傅岭南回到家中是悔恨不已,当即请来骨科圣手为傅家少爷诊治……” 周管家默默给周国潮续上一杯热茶,吃瓜就吃瓜,老爷子还自己写了个剧本让相声演员用评书的方式表演出来,这也是没谁了。 “叮——” 电梯门厅一响,一个女孩儿从里面走了出来。 “爷爷。” 周国潮睁眼,慢悠悠坐起身,“哦,珊珊来了?是不是声音太大吵到你了?” 周綺珊一头利落的短髮,黑裤白t,她比同年龄的女孩儿都高,远远看上去不像少女,反而更像男孩儿。 她抓了抓耳朵,往主厅看了一眼,满脸无奈,“您又编了新戏?这次又是哪里来的灵感?” 周国潮一脸得意,朝她招手,“你过来跟爷爷一起听不就知道了,绝对精彩!” 爷爷的戏比八点档的泡沫剧还狗血,受不了一点儿,周綺珊想也没想摇头拒绝,“不了,我约了阿妙,她最討厌人迟到了,她嘴巴毒,我不想被毒死。” “哦,苏家那小丫头?” 周国潮有些遗憾,“去吧去吧……等会儿!”忽然想到什么,周老爷子轻咳了一声,故作不经意,“就你和苏家那丫头吗?沈家那小丫头没一起?” 周綺珊一脸不解,“没有啊,爷爷您怎么还关心这个?” 周老爷子喝茶掩饰,“爷爷不是关心你吗?之前还听说你们常常一起,怎么没玩了?” “一直都是她黏著我们,不过后来阿妙嫌她笨不想跟她来往,就不常一起了。” 周綺珊后知后觉,“爷爷你怎么忽然对姜衫这么感兴趣?” 笨?!笨能让傅岭南栽那么大个跟头?! 周国潮若有所思,摆摆手,“爷爷就隨便问问,行了,不是说苏家丫头还在等吗?你去吧,让周管家帮你安排车,早点回来。” 周綺珊点头转身出了主厅,等她反应过来脚步一顿。 是她的错觉吗?怎么刚刚好像听见爷爷的新故事出现了姚家两个字? * 鯨港地標望夏广场,傅家祖宅。 傅嘉明第三次被疼醒,看护正在给他吊腿,傅嘉明顿然一股邪火上头,拿起案台的杯子对著看护的脸砸了过去。 “啊!”看护惨叫一声栽倒在地,等反应过来时头已经被开了瓢。 傅岭南正在屋外与主治医生商量治疗方案,听见屋里的声响皱眉走了进去。 房间里,女看护抱著一头的血边哭边叫,傅岭南挥挥手,“把人带下去。” 跟进来的医生也被这阵仗嚇住了,惊慌失措看著一群人把女看护架了出去。 傅嘉明脸色阴鷙,隱隱有些癲狂,“爸,我的腿……我的腿怎么样了?” 傅岭南看了医生一眼,摆摆手,“你先下去吧。” 医生擦了擦额头的冷汗,打著哆嗦退了出去。 傅嘉明心里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眸光死死盯著傅岭南,“爸,您不会丟下我不管的对不对?医生怎么说,我的腿……” 傅岭南慢慢走到床边,目光冷凝,“不过是条腿,我傅家的男儿就算是两条腿都断了也就这么大的事,你看看你这个样子像什么?” 傅嘉明刷得一下脸色惨白,十指紧紧抓著身下的被褥,“沈庄……沈娇……” 傅岭南,“事已至此,你和沈娇抽空把婚离了。” “休想!”傅嘉明眼底闪过一丝恶毒,“废我一条腿还想全身而退?做梦!” 傅岭南皱眉,“这件事先放一放,当务之急是《四十九號档案》的事。” 傅嘉明脸色一顿,有些不甘心,“爸,我们当时明明什么都没说,那个小丫头怎么知道的?这事看著有几分邪性,不如我们……” 傅岭南抬手制止,用眼神扼杀,“蠢货!你当真以为是那小丫头说的吗?沈庄说了那么多只有一句话最中肯。” 傅嘉明不解。 傅岭南目光深沉,“她只是个孩子,这样的谎话如果没有人教,她是绝对不可能编造出来的。既然我们没说,那就必然有人说了。沈庄啊沈庄,没想到竟还藏了这么一手?” 傅嘉明惊愕,“爸,您是说这一切都是沈庄在背后搞鬼?不可能!《四十九號档案的事》做的这么隱蔽,可以说是天衣无缝,沈庄不可能这么快发现。” 傅岭南摇头,一副老谋深算的篤定,“这天底下就没有不漏风的墙,既然做了就没有天衣无缝。那小丫头不过是个幌子,沈庄这是在点我们。” 傅嘉明顿然也觉得父亲分析地很有道理,不由开始慌乱起来,“那……那怎么办?现在沈家跟咱们的梁子已经结下了,如果沈庄知道了,咱们傅家岂不是要完蛋了。” 傅岭南浑浊的眸底掠过一丝暗涌,深思熟虑后,终於下了一个重大决定。 “看来,只能联繫白先生了。” …… 第59章 沈家人的態度 晚间,沈家所有人不约而同齐聚沈园。 沈园主厅,二房三房各占两边,聊的聊天,看的看手机,阿姨们为每位少爷小姐端上各自习惯的茶饮,进进出出,有条不紊。 萧启不时往门外探去,低声询问沈娥,“老爷子怎么还没来?” 沈娥看了看对面一脸杀气的三房,侧过脸压低了声音,“我爸的脾气谁都摸不透,再耐心等等吧。” 沈家这次与姚家的爭斗在上流圈闹得沸沸扬扬,外头的人都在传,傅嘉明之所以被老爷子打断腿是因为要离婚,同样作为沈家的女婿,萧启忽然感觉自己头上悬著一把刀。 沈渊看出了妹夫的不自然,笑著接过话,“说起来要恭喜萧总了,姚俊售卖金山给m国做军事基地的事一旦被证实,a政府一定会重新收回。政府为了拉动金山经济,那块地肯定会再最短时间內重新启动,曾经就有人对金山做过估值,只要商业链启动,那就是上千亿的项目。” 说起这件事那还真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明又一村。 就像沈渊说的,当初他挪用政府公款拿下这块地就是看中了它的商业价值,只要初步规划没问题,多著是银行企业愿意投资,到时候他再拿投资人的钱把挪用政府的空补上,不费吹灰之力就积累了上亿財富。 但金山被徵用的政策一出,他就傻眼了,这就等於他之前挪用公款的钱全都打了水漂,更重要的是事情一旦被揭露,他甚至还要面临牢狱之灾。 原本萧家都以为这是一盘死局了,没想到忽然爆出姚俊卖地。 前一秒萧家人还在盘算转移资產移民海外,后一秒恨不得在自家別墅门外放个炮! 人生真是起起伏伏好不刺激。 萧启焦头烂额时,沈娥曾拿给他一张两千万的支票,说是沈渊私人借的,虽说这笔钱只是杯水车薪,但萧启还是认下了这份人情。 所以沈渊问,他也没藏著。 “二哥,你就別打趣我了,因为这件事我家老爷子差点都要跟我断绝父子关係了,好在是有惊无险。”他顿了顿,意有所指,“你给的那两千万我就当你投资了。” 金山的项目只要启动,那绝对就是赚钱的事。萧启这话虽然没有挑明,但明眼人都知道这是在给沈渊送钱。 沈渊笑了笑,也没拒绝,做生意都讲究有来有往,何况是人情? 沈娥之前因为丈夫投资的事情绪不佳,如今柳暗明整个人都开阔了,见老大沈谦一直在喝茶也不说话,难得主动关心,“大哥,你没事吧?” 要说今年沈家最衰的也就非沈谦莫属了,莫名其妙丟了议员长的位置,又被被下调去了南湾一个小县做秘书,好不容易妻子娘家眼看就要发跡了,姚俊又被爆雷。 沈娥抬头看了看,小心翼翼,“怎么没看见嫂子?她没一起来?” 沈谦情绪淡淡,“她在姚家。” 沈家和傅家的恩怨闹大了也不过私人恩怨,而姚家那边才是生死存亡的大事。 姚家这些年为了给姚三铺路,半个族的资產都赌进去了,如果一旦败北,损失可就不是钱財可以估算的了。 几人心知肚明,也就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 沈渊,“大哥,调令下来了吗?打算什么时候去南湾?” 沈谦放下茶杯,“就这几天吧,回头问问老爷子的意思。” 说曹操,曹操就到。 沈庄拄著拐杖慢慢走进主厅,紧跟其后的是沈归灵,其次才是沈执。 “都来了?” “爸。”二房三房齐刷刷站起身。 老爷子点点头,由沈归灵搀扶著穿过横厅落座主位。 “都坐著吧。”所有人又再次入座,目光却不由自主看向一旁的沈归灵,但都是人精,打量够了又不住痕跡转移。 沈归灵眼观鼻鼻观心,宠辱不惊。 沈让率先沉不住气,“爸,傅家这是怎么回事?” 老爷子皱眉,“急什么?先说正事,老么和傅家那婚事权当没有,以后我沈家別说商业政途,就是跟傅家人在同一家店买东西都不行!你们听清楚了吗?” 沈庄的目光在眾子女中逡巡看一圈,最后落在沈渊身上。 三房两个不用说了,沈娇是他们同父同母的亲妹妹,这点原则他们还是守得住。 但这个老二是个场子,这几年生意做的大,心也野了,平时他睁只眼闭只眼也就算了,关键时候谁要敢不听,那就別怪他翻脸无情了。 沈渊脸上有些掛不住,他和傅家老六倒是喜欢在同一家会所玩儿,老爷子不会连这都知道? 萧启怔愣,一下反应过来,沈家这是要跟傅家老死不相往来啊,这傅家到底做了什么? 所有人都有相同的疑问,沈庄侧头看了沈执一眼,摆摆手,“你给他们说说。” “是。”沈执上前,简明扼要把今天傅家父子如何算计沈家和沈娇的事情都交代了一遍,但关於《四十九號档案》和金山卖地的阴谋却只字未提。 “岂有此理!”沈让拍案怒起,“傅嘉明那狗东西,难怪尔尔性子越来越差,原来他们傅家就是这样算计咱们的!老子让人剐了他!” 沈澈脸色阴沉,淡淡叩了叩桌面,“嚷什么?坐下。”说罢抬头看向沈庄,“爸,阿娇和尔尔还好吗?” 三房李太太去世的早,沈娇没享受过什么母爱,所以沈澈和沈让两个哥哥对她格外疼惜。沈娇性子要强,没受过什么委屈,比起对傅家的恨沈澈更担心沈娇会受不住。 沈庄脸色缓和不少,“多少有些影响,但也不是什么大事。” 尤其是傅绥尔,老爷子原本还担心她会受不住打击做出什么应激的事儿,但听说回去后不吵也不闹,甚至还贴心安慰沈娇。 沈澈思考了片刻,“爸,让孩子出去散散心吧,等大人的事处理乾净了再说?” 傅家人心思歹毒,这婚恐怕不好离。 沈庄也想到一块儿了,点头,“我正有此意,原本就让杉杉和尔尔去襄英的,现在看来要提前了。” …… 第60章 沈清予 最后沈庄决定,三天后由四子沈让亲自送姜衫和傅绥尔去襄英。 今天闹了一天,沈庄也累了,简单交代了几句就带著沈归灵回去休息了。考虑到天色不早了,夜里走山路不便,沈庄特意嘱咐让所有人都留宿一晚。 老爷子一走,沈家人三三两两也都散了,沈谦仕途不顺状態也不好,跟大家寒暄了两句就回去休息了。 沈渊还在琢磨老爷子刚刚那眼神什么意思,沈娥上前拍了拍他的肩,“二哥,你看见没?” 沈渊取下眼镜,捏了捏山根,“看见什么?” 沈娥一脸嗔怪,“二哥!我跟你说的你怎么都不往心里去?你刚刚难道没看出来?老爷子对阿灵明显不一样了?所以说孩子还是要养在跟前才亲,你可別怪我没提醒你,到时候后悔可就来不及了。” 沈渊指尖微微一顿,若无其事戴好眼镜,“行了,这事不用你操心。” “欸!”沈娥还想再说,萧启一把拽住她,不动声色摇了摇头。 沈澈和沈让从主厅出来就往冬园方向去了,出了这么大的事,不去看一眼心里总归不踏实。 * 另一边,沈归灵刚被沈执送回竹园,赵平就迎了上来。 沈归灵见他欲言又止,心下瞭然,目光温和问道,“怎么了?” 赵平,“阿灵少爷,先生想见您。” 都在一个屋檐下,沈谦要真想见直接来就是,让赵平传话显然就是不想让人知道。 沈归灵没什么反应,语气平和,“他在哪?” 赵平指了指隔壁,“菊园。” 沈归灵眼眸微动,点了点头,转身又出了竹园。 菊园每日都有人打理,但晚上就会锁园,沈归灵走到院门外时,发现锁已经被打开了。 他沉默了片刻,缓缓推开院门。 虽然夜色已晚,但月光还在,蔷薇轻垂,玫瑰绽放,映入眼帘的境绣楼仿佛童话故事里的仙子城堡。 夏风吹拂,他闻到了香。 庭院前有一道人影,已经久候多时。 “阿灵。”沈谦从暗影里走了出来。 沈归灵抬步走上前,“爸。” 沈谦拍了拍他的肩膀,眼中略有讚许,“不错,做的很好。” 刚刚在前厅,他可都看在眼里,老爷子对沈归灵颇为信赖。 沈归灵笑了笑,“我什么也没做,是爷爷人好。” 沈谦不知可否,温声,“听说今天傅家大闹沁园时你也在场?” 沈归灵点头,“我恰巧去找老爷子取经,因缘际会。”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 事情经过赵平已经告诉他了,沈谦並不在意这种小事,简明扼要,“阿灵,傅家到底是因为什么事触怒了老爷子?” 这件事能瞒过別人但瞒不过沈谦,老爷子向来恩怨分明,如果傅家只是在沈园闹事,傅嘉明还不至於被打断腿,所以老爷子定然石隱藏了什么? 沈归灵没有犹豫,左右看了看,压低了声音,“爸,金山卖地案后面的主谋不是姚家,而是傅家。” 沈谦怔然,饶是经歷过无数次大风大浪也还是被眼前的消息嚇住了,“这话可不能乱说,谁传出来的?有证据吗?老爷子就相信了?” 沈归灵想了想,把姜衫躲在茶柜偷听的经过说了一遍。 沈谦脸色凝重,嘴里喃喃自语,“《四十九號档案》?” 跟所有人的想法一致,沈谦並未怀疑姜衫,她只不过是个孩子,撒不出这样的谎,所以必然是傅家父子说漏了嘴。 * 同一时间,太勒会所。 一群少年嘻嘻哈哈,勾肩搭背,路过的服务生、球童远远看著都靠墙站一边,唯恐挡了少爷们的路。 这些少爷们以最中心的少年最打眼,个子高,短碎发,左耳还戴著一颗鸽血红钻石。 少年低著头正在看手机,脚步漫不经心,但所有人几乎都刻意保持与他相同的步调。 “阿予。”身边的娃娃脸撞了撞少年的胳臂。 少年抬头,露出一张过分帅气的脸,薄而上扬的丹凤眼凌厉不羈,看著就是戏謔薄情的主。 娃娃脸指了指不远处的玻璃球场,“看那。” 沈清予撩著眼皮,目光顿然露出一丝兴味,“走,瞧瞧去。” 那边球场內。 姚淄磊正在教女生握拍姿势,女生明显有些抗拒,却又拗不过他,几番拉扯,姚淄磊的动作愈发大胆,將手放在女生臀上往前一推,脸上却是一本正经,“欸!这就对了!顶胯!” 周围不少看热闹的人,不顾女生要哭的表情,纷纷起鬨。 其中一个穿著一身名牌的少年拿起手里的空瓶对著傅淄磊砸了过去,“姚少这么有心,也教我们一个唄。” 姚淄磊笑骂,“滚,別碍事。” 被圈住的女生实在气不过,一把推开姚淄磊,“谢谢你,我……我不想学了。” 姚淄磊瞬间黑下脸,旁边起鬨的人见状笑得更起劲了。 女生一下慌了,不知道该怎么办?下意识就想跑。 姚淄磊扣著女生的手强行將人拉了回来,脸色阴沉,“妈的!你算个什么东西!?老子教你你还敢不学。” 扔水的少爷看热闹不嫌事大,阴阳怪气,“姚少,放耐心嘛~別嚇著我们校了。喂!晴雯,差不多就得了,这傢伙脾气可不好。” 晴雯脸色苍白,嚇得眼泪都要出来了。 姚淄磊粗鲁將她箍在怀里,握著她的手挥拍,但挥出去的瞬间又故意掀开她的裙子。 晴雯嚇得尖叫,下意识鬆手,球拍顺势飞了出去,啪唧折断了。 姚淄磊皱眉,语气不快,“怎么回事?你知道我这拍子多少钱吗?” 晴雯又气又委屈,却不敢硬碰硬,爬起身小声解释,“我不是故意的。” 姚淄磊耸肩,“成!就算你一半,十五万。” 晴雯蒙了,不敢置信,“怎么这么贵?” 这话一出,引得所有人哈哈哈大笑。 有人阴阳怪气,“姚少,校说你讹人。” 姚淄磊被气笑了,“要找人验货吗?妹妹?我教你怎么验啊……” 说著,又伸手准备拖人。 “咻——” 就在这时,一阵穿风的声音呼啸而过。 姚淄磊被一颗柠檬色的网球正中后闹心,大脑宕机,栽倒在地。 事发太突然,旁边的人都没有反应。 缓了一会儿,姚淄磊捂著山丘一样的包,怒到癲狂,“谁?!” “你爸爸。” 一群人不请自来,走在最前面的少年手里拿著网球拍,笑得恣意囂张。 …… 第61章 剧目规则二:禁止猎杀 半个小时后,一群少爷们嘻嘻哈哈从太勒贵宾通道出来。 “阿予,你牛b啊,看来这个暑假没白练,刚刚那发球太帅了,姚淄磊那孙子脸都青了。” “哈哈哈,那是!予哥的球比子弹还猛,没看见那孙子最后连球拍都丟了?” “还得是我们阿予哥啊,傅顾星看著他兄弟被虐愣是不敢多说一句话。” 这种彩虹屁沈清予听得多了,笑了笑连附和都懒得附和。 正好口袋手机响了,他顺势把球拍扔给身边的娃娃脸,掏出手机时脸上表情微微一愣,回头给身边的狐朋狗友使了个眼色,一群人立马噤声。 “爸。” “……” 电话那边不知说了什么?沈清予脸色有些不耐,“我不去,以后我的事你少管。” “……” 沈清予表情顿了顿,语调又懒散了不少,“有什么好处?” “……” 大约是报酬很满意,他嗯了一声掛了电话。 娃娃脸看沈清予脸色不太好,小心翼翼,“怎么了?又跟你家老头子吵架了?” 沈清予摇头,眉头快拧成了麻,“这个暑假没得玩儿了,我要去沈园了。” 毫不夸张,在a国,沈园的存在就跟s国中统宫一样,完全是权势的象徵。 娃娃脸愣了愣,嘆气摇头,“阿予,那我们这个暑假还是不要联繫了,我怕在你家老爷子那记名。” 沈清予,“……” * 外面的世界血雨腥风,但丝毫不影响沈园里的岁月静好。 姜衫洗完澡坐在窗下涂香,眼睛时不时盯著廊下。 胖阿姨推门而入,手里拿著一杯热牛奶。 “姜小姐,还没睡呢?” 姜衫回头,起身去接牛奶,“阿姨,你怎么还过来?沈管家不是让你好好休息吗?” 胖阿姨头上包著绷带,笑著解释,“是要休息的,沈管家给我安排了两个月的假,今天过来就是想跟姜小姐说一声,襄英恐怕我不能跟去了,但是你別担心,沈管家安排的小张,她虽然进沈园时间不久,但人还是很稳重。” 姜衫点点头,“我知道了,身体要紧,先好好养伤。” 胖阿姨大为感动,主动问道,“刚刚看小姐在窗前坐著是在等老爷子吗?今天沈园出了这么大的事,少爷小姐姑爷都回来了,老爷子只怕一时半会儿还回不来。” “这样啊?”姜衫闷闷喝了一口牛奶,“我看傅家人好像很凶的样子,还想问问爷爷,傅家后来怎么样了?” 胖阿姨左右看了看,弯腰小声说道,“听说傅老爷子请了医生,傅家么子的腿是好不了了。” 姜衫皱眉,“只是断腿?” 胖阿姨愣了愣,不解看著姜杉,“小祖宗啊,那可是傅家少爷,断了腿还不够!也就是咱们老爷子,换了谁傅家不得扒他一层皮?” 姜衫眸光微动,娇弱无害笑了笑,一口气喝完牛奶递给胖阿姨,“我不懂这些,我只知道他们是坏人,坏人就该得到惩罚。” 这话说的孩子气,胖阿姨也没在意,十分认同接过玻璃杯,“姜小姐你说的对,凶神恶煞,可不是坏人。这种人,以后自有……” 胖阿姨赶紧捂嘴,但有些话轻易不能说出口,她尷尬笑了笑,“姜小姐早点睡,我先回去了。” 姜衫点头。 胖阿姨刚走两步忽然想起什么,又折了回来。 “瞧我这记性,姜小姐,你早上管我要的卉杀虫药我又拿回去了,沈管家说,那药有剧毒,除非闹虫灾一般很少用到。我已经跟胡师傅报备了,院里两棵黛丝有红蜘蛛和蓟马,明天他们会配好药过来。” 姜衫愣了愣,好似忽然想起有这么一回事,心有余悸拍了拍心口,“是吗?我也是看网上说那药有效果的,没想到竟然这么恐怖。行吧~处理好了就行。那两棵黛丝可是爷爷从樱国皇室移栽的母苗,我也是怕出什么问题才急病乱投医的,不好意思啊,阿姨。” “不不不!”胖阿姨连忙摆手解释,“我哪是这意思?姜小姐这么有孝心老爷子知道了肯定很开心,我多嘴说一句就是怕你不知道,误伤了自己。” 姜衫双手捧心一脸自责,“我真是个笨蛋,这点小事都做不好。爷爷要是知道了肯定会对我很失望吧。” “誒!”看著姜衫快哭的表情,胖姨感觉自己心都揪了一下,她只是个孩子,只是想帮她的爷爷除虫害,她有什么错呢? “小姐您放心吧,这事儿我也没跟沈管家说,他以为是我瞎弄的。不过沈管家看在我受伤的份上也没怪罪什么,只吩咐了后勤,以后这种事要严厉杜绝。” 姜衫点点头,一脸感激,“谢谢阿姨,你真好,我明天就跟爷爷说让他奖励你。” 胖阿姨摆摆手,“不用了小姐,这都是小……” 姜衫,“我让爷爷给你发奖金,多发一年的工资怎么样?” 胖阿姨手指忽然抽搐,小姐要这么说,也不是不行。 姜衫看著眼前跳动的手指,桃眼笑的纯甜,“三年?行!就三年!” 胖阿姨一愣,猝不及防看著自己翘著的三个手指,等会儿!怎么感觉又有点懵了,天上掉金砖了?又拍了她一下? 姜衫笑眯眯送走胖阿姨,关上门的瞬间脸色凝重,柯南附体。 没道理啊! 茶是她提前让张茹准备的,草农药也是她亲自放进茶水里的,当时她躲在茶柜里看得清清楚楚,傅家父子喝的可开心了。 按她的计划,傅岭南和傅嘉明这会儿应该掛墙上了,怎么傅家一点消息都没有? 姜衫摸著下巴慢慢走上床,思来想去都没弄明白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叮——” 这时,脑子一声轰鸣,熟悉的机械音响起。 【世界剧目规则二:禁止利用剧目世界一切资源对剧情人物造成物理伤害,尤其杜绝猎杀!】 姜衫不满嘖了一声,难怪傅家没动静,原来是剧情被扳正了。 【警告权限已用完,现在对当前人物姜衫进行剧目惩罚,惩罚內容:隨机產生一个人物负面標籤,標籤一旦绑定,人物將无条件顺从。】 【叮——】 【开始隨机。】 姜衫,“……” …… 第62章 第一標籤 “!” 姜衫一脸震惊,还没反应过来,又听见机械音响起。 【叮——】 【生成完毕!】 凭什么?! 姜衫顿然暴怒,没有比她更厌恶標籤的束缚力,上一世她就是因为绑定了恶毒、愚蠢的標籤才会一直被剧情控制。 现在这个剧目世界又想故技重施,姜衫忍不了一点,点著自己的脑门,“你们算个什么东西,凭什么给我贴標籤?我警告你,別乱贴,不然拔光你叶子跟你同归……” 【人物標籤二:懒】 “?” 什么?姜衫暴怒的火噌得一下熄灭了,上一秒还想玉石俱焚,下一秒整个人都平静了。 不是! 懒这么优秀的品质怎么属於负面標籤? 她轻咳了一声,剧目世界要这么分类?也不是不能接受。 正当她准备鬆口气时,忽然灵光一闪? 二是什么意思? 姜衫警铃瞬间拉高,点了点额头,“我还有別的人物標籤?” 【一个小时前已自动生成,是否查看?】 姜衫又怒了,她分明记得她重新来过时,人物標籤那一行都被清除了,怎么又被贴了? 【剧情人物都有標籤,隨著剧情铺展,人物標籤也会慢慢完善。负面標籤是作为违反剧目规则的处罚,人物標籤由人物行为產生。】 换言之,除去惩罚,人物標籤是根据人物在剧情里的表现自动生成的,相对客观。 姜衫一下挑不出毛病,摸了摸下巴,脑子飞速运转。 她从回来后,联盟傅绥尔、驱逐方眉、打压沈归灵、又替沈家拆穿了傅家的算计,这一系列表现怎么招也可以贴个【冰雪聪明】,再次也是【运筹帷幄】,看来这一局稳了。 姜衫故作矜持,“查看。” 【人物標籤一:癲】 姜衫一下没反应过来,什么点? 脑海中萤光匯聚,慢慢融合成了一个发绿的【癲】。 姜衫被气笑了,握紧了发硬的拳头,咬牙切齿,“凭什么?我不服!我要申诉!” 【可以。】 姜衫一愣,喜出望外,“系统更新了?这么人性化一下有点不適应。” 【是否申诉?】 姜衫点头,“是是是!” 【好的。以下是標籤生成报告,一共两百三十条数据检测,请按照规范格式对这两百三十条数据进行不少於两千的字的推翻陈述,注意,推翻陈述必须尊重事实基础,否则不予接受。】 【是否开始申诉?】 “……”姜衫深深呼吸一口气,擼起袖子,“开始!” 就不信了!区区两百三十条数据就想给给她贴標籤,今晚就是不睡也要把这条癲標撕了。 * 翌日清晨,阳光洒满大地。 小可怜一夜好眠,悠哉探出头。 怎么回事,都这个点儿了,小主人怎么还不带龟去晒太阳? “阿嚏!” 沈归灵刚踏进沁园,忽然觉得鼻子发痒,没忍住打了个喷嚏。 沈庄正在厅打太极,远远看见他,立马停了手势朝沈归灵招手。 “阿灵。” “爷爷。”沈归灵穿过廊廡走进厅,目光不自然扫向水池边的躺椅。 沈庄察觉到了他的目光,转头看向沈执,“去看看那丫头是怎么回事?早餐就没见她出来吃了。” 沈执点头,转头往內院走去。 沈归灵收回目光,眼神温和,“爷爷,听爸爸说您很喜欢下象棋,正好之前我在学校自学了一点,所以想来找您试试手。” “哦?”沈庄来了兴趣,“你对象棋也有兴趣?” 沈归灵,“所有棋道我都有些研究,小时候比较喜欢围棋,原本还想走职业,但爸爸说学业比较重要就放弃了,我也是最近一年才学的象棋。” 老爷子皱眉,“別听你爸的,你要真喜欢围棋再捡回来,爷爷帮你找师父。职不职业的以后另说,你这年纪什么都可以尝试,別怕,有爷爷给你兜底。” 沈归灵眸光微滯,淡淡笑了笑,,“谢谢爷爷。围棋当时已经放下了,现在也没有衝动再捡回来了。” 老爷子也没有勉强,指著旁边一张八仙桌,“那还等什么?快摆上吧,爷爷看看你的水平。” 沈归灵点头,將棋盘打开一颗一颗摆棋。 沈庄拄著拐杖入座,隨手拿起一颗棋子,木头边缘发黑字面都包浆了,原本他以为这孩子只是想找个藉口跟他亲近,没想到还真用了心。 老爷子思忖了片刻,抬了抬手,廊下的阿姨立马跑上前。 沈庄一脸和蔼,“要不要跟爷爷学学品茶?那些个小兔崽子,一到夏天就是奶茶冷饮,喝口热的跟要他的命一样。” 沈归灵頷首,“好。我试试。” 沈庄转头吩咐阿姨,“去泡壶御前龙井。” 阿姨微微一愣,那茶一年才几两,老爷子平时都捨不得喝,以前还以为只有兰晞少爷能討杯御前龙井,没想到阿灵少爷更厉害,直接一壶。 “等会儿。”阿姨正准备去泡茶,沈庄忽然想到什么又把人叫住,“昨天,傅家来人那茶是水泡的?” 阿姨以为是要问责,连忙解释,“不关我的事啊老爷子,是小张,那茶是她泡的。” 沈庄皱眉,“小张?” 阿姨怕沈庄不信,赶紧圆话,“是啊,我问过小张了,她说是姜小姐让她准备的,说姜小姐要喝。” 沈庄眉头瞬间舒展,摆摆手,“没事了,你去忙吧。誒!”沈庄忽然觉得不妥,又把阿姨叫住,“別让衫杉知道我问了茶叶的事,免得那孩子多想。以后只要不是下毒闹事,她让你们做什么都顺著点。” 阿姨笑著应下,出了厅唏嘘摇头,果真是流水的少爷,铁打的姜小姐。 沈归灵抬眸,“爷爷,谁先走?” 沈庄,“就这么开始了?要不要爷爷让你几个棋子啊?” 不是他吹,这象棋他下了四十年,业余圈可说是难逢对手,每次对弈都把隔壁周老头杀的片甲不留。但那周老头毕竟是外人,对待亲孙子还得手下留情。 沈归灵想了想,“让子就不用了,爷爷让我先出吧?” 沈庄挑眉,“想好了,棋局无父子,爷爷可不会手下留情。” 沈归灵眉眼温柔,“好。” …… 第63章 人设游戏 黑红棋子在楚河两界来回廝杀。 龙井的茶汤盛著艷阳浮光,蝉鸣是夏日里最愜意的喧囂。 沈归灵挪动小兵,风轻云淡,“將军。” 棋局落定的瞬间,沈庄意外之余又大呼过癮。 “厉害啊,舍炮舍俥就是为了给你最不起眼的小兵作掩护,棋道老辣,杀伐果决,好!好!好!” 沈庄端起茶盏细细品味,似乎还沉浸在刚才的对杀中意犹未尽。 沈归灵脸色从容,他並不在意一局的成败,客观道,“是爷爷前面太轻敌了,如果您从一开始就认真,虽然结果不会改变,但应该还可以坚持二十分钟。” 沈庄愣了愣,挑眉打量眼前的少年,忽地一下大笑起来。 好。 之前他还担心沈归灵的性子太过温柔扛不住事,现在看来柔只是他的处世之道,少年的稜角依旧尖锐,从刚才那番廝杀,沈庄完全可以感觉出对手运筹帷幄纵观全局的自信。 老爷子盯著棋局仔细復盘,一脸讚嘆摇摇头,“老了!思维跟不上了。过几天爷爷带你去见见我的那些老棋友,你帮爷爷杀杀他们的锐气!” 沈执不著痕跡看了沈归灵一眼,默默添茶。 沈庄的所谓的棋友可不是一般人,隨便跺跺脚就能让京港震一震,他愿意带沈归灵出去见世面,可见是非常认可这个孙子了。 沈归灵也明白其中的深意,眼中的笑意温和的几分,“好。” 不是谢谢爷爷,而是好。 少年傲气就在这须臾间。 沈庄欣慰拍了拍他的肩膀,“阿灵,爷爷真的很庆幸你是沈家的孩子。” 沈归灵目光微动,稍稍垂眼避开沈庄的目光,“爷爷,再下一盘?” 难得碰上个旗鼓相当的对手,沈庄的棋癮也被勾起来了,点著棋盘,“来来来,这次我可不会手下留情。” 沈执连忙上前帮著摆棋,老爷子看了他一眼,忽然想起什么往后院方向看了看。 “那丫头呢?” 沈执正想回话,耳边就传来一声有气无力的游魂音。 “爷爷~” 沈庄抬头,嚇了一跳,“你这是搞什么?” 姜衫眼下掛著两块尸斑黑眼圈,全身像没骨头似的游到八仙桌旁,“爷爷,两百三十条举证实在太难了,为了防止爷爷以后討厌我,所以我决定今天给自己立个人设,也就是提前给您打个预防针。” 什么乱七八糟的,现在小孩儿都玩的什么游戏? 但做家长还是不要打击孩子的积极性,沈庄摸了摸姜衫的头,“你要立什么人设啊?放心,爷爷最喜欢小儿了,永远都不会討厌小儿。” 姜衫从口袋掏出两个字贴在额头上。 “……”沈庄表情更复杂了。 癲? 懒? 沈归灵,“……” 姜衫忽然一下迴光返照,坐得笔直,“爷爷,我以后可能会时不时发癲,这个我会儘量控制,但是这懒,可能就定性了。您千万別討厌我啊?” 沈庄扶额,“小儿,这游戏爷爷可以陪你玩,但是……你能不能换个人设啊?比如爷宝女,爷爷让你几点钟回家你就几点回家。这人设也挺好的。” 姜衫忽然脸色一垮,泫然欲泣,“换不了,我没用。两百三十条要四十六万字,比我的命还长。” 毫不夸张,她捂脸转过去的瞬间,都不需要加特效,以姜衫为中心半径一米之內,酷暑秒变寒冬,氛围淒凉萧瑟。 沈归灵,“……” 沈庄拿她没办法,摆摆手,“好好好,爷爷接受你人设,爷爷陪你玩这个游戏。” 沈归灵不动声色看了老爷子一眼。 “真的!”顿然姜衫两眼放光,空灵的桃眼好似星辰银河匯聚 。 沈庄还是喜欢她这样生机勃勃的样子,一脸宠溺,“不但爷爷陪你玩,爷爷会让整个沈园都陪你玩儿,只要你开心就好。” 老爷子想的很简单,小孩子都是贪新鲜,没准玩几天就忘记了。 姜衫一把搂著沈庄的胳膊,“爷爷您真好,您一定会长命百岁的。” 沈庄哈哈大笑,沈执立马又摆上一盏茶杯。 姜衫这才看见桌上摆著象棋,慢慢坐直身子,“爷爷,你们在下棋吗?” 沈庄点头,“可不是,你来晚了,没看见阿灵刚刚多神气,连爷爷都招架不住。” 姜衫一脸惊讶,“爷爷你输了?” 沈庄故作懊恼,“可不是,输惨了。” 姜衫转头看向沈归灵,正当沈归灵以为她又要口出狂言时,她忽然对著他温婉笑了笑,“阿灵哥哥好厉害啊~” “……”沈归灵眼皮跳了跳,还不如口出狂言。 棋局终於开始。 姜衫慢慢挪动屁股,一点一点靠近沈归灵。 前期调动都是布局,沈庄明显认真了,刚动几个棋子,局面就开始胶著。同样,沈归灵思考的时间明显也比第一局要久一点。 就在他想好布局准备下手时,胳臂忽然被人碰了一下。 沈归灵抬眸看向始作俑者。 姜衫,“阿灵哥哥,麻烦给我递下茶。” 沈归灵眸光下移,看著距离她面前不足三十公分的茶盏,眼尾微撩。 姜衫指了指头顶的“懒”,笑容纯甜,眼神挑衅,不好意思,我的游戏也开始了。 沈归灵笑了笑,一只手端茶体贴送到她嘴边,另一只推动黑炮过河。 才下了十分钟不到,沈归灵就被打断无数次,但他始终纵容,即使因此走错几步棋路,他也依旧情绪稳定,尽力补救,全程没有一次不耐。 老爷子怎么可能看不出姜衫在闹,但他巴不得小孙孙们的感情越闹越好,装聋作哑认真下棋。 两人都拿出了看家本事,故而这局对棋时间线拉得很长。 沈归灵已经慢慢掌握了规律,只要他停留时间长一点,那个矮墩就会发作。 所以他预判了姜衫的预判,每次她一贴过来就提前端起了茶杯,从一开始的不適应到后面完全游刃有余,甚至察觉杯盏空了,还会分神轻扣台面提醒沈执添茶。 这一局棋下了一个小时。 姜衫不停喝茶,沈执不停添茶,到后面姜衫受不了了,捂著肚子去上厕所。 沈归灵抬眸看著她滑稽的背影,嘴角扯出一抹弧,抬手上炮准备进攻。 老爷子老神在在,端起茶杯,“哟,开始下手了?” 沈归灵笑了笑,“爷爷小心了。” …… 第64章 谁是白先生? “这个沈海龟,真可恶,竟然把我当水牛!” 姜衫骂咧咧从厕所出来,刚到厅发现沈归灵已经不在了,沈庄正坐在棋局前思考,沈执正在收拾茶具。 她愣了愣,走上前往四周看了看,“爷爷,沈龟灵呢?他也去上厕所了?” 沈庄神思抽离,好笑看著她,“下完了,阿灵回去了?” “下完了?”姜衫一脸不可思议,不是,她来回一趟也就五分钟,沈归灵这么快的吗? “谁贏了?”她最在意还是这个。 沈庄回头看向面前的棋,“他贏了。” 姜衫更惊讶了,小步跑上前,双炮將军,死局。 沈庄看著她错愕的表情,“还要多亏了你,爷爷才撑了这么久。” 姜衫瞬间无语。 她又不是真的智商只有十二岁,沈归灵既然有本事在五分钟內解决这局棋,那就说明之前的一个小时他都是在逗她玩。 难怪不停餵她喝水,原来是在报復她,狗东西,还是这么阴险! 沈执收拾茶具准备撤离,忽然想到什么,看向姜衫,“小姐,还喝吗?” “……”姜衫忽然感觉又来了,捂著发胀的肚子面无表情冲向厕所。 沈庄看著好笑,摇摇头继续盯著棋局。 最后那五分钟,他是真的被沈归灵惊艷了,举手投足间的从容果决,若是换个战场,半壁江山都是他的。 沈庄拄著拐杖,慢慢躺进摇椅。 这件事看来需要好好斟酌一下了。 * 姜衫站在廊下,看著竹椅的影子在地面变大又变小,每当爷爷认真思考一件事的时候,椅子摇摆的频率就会过度和谐。 爷爷显然也看出了沈归灵是故意给她餵茶,故意拉长棋局,但他都纵容了,不仅如此,爷爷似乎对沈归灵特別满意。 这也是姜衫疑惑的地方,她分明记得上一世,在她去襄英之前,沈归灵在爷爷面前根本没什么存在感,怎么这一世偏差这么大? 姜衫越想越懊恼,就感觉她闹了一天都是在跟沈乌龟做了嫁衣。 不行! 看来策略要调整一下了。 * 竹园。 沈归灵每天早上都会去沈园,一般要中午才回,有时候老爷子留饭可能午后才回,但今天,他故意提前了一个小时。 回到房间时,他的房门没有锁,沈归灵仿若未察,推门走了进去。 他的房间,书房和臥室都是单独分开的,进门有个步入式玄关。 沈归灵转过玄关刚踏进书房,赵平立马直起身子回头,“阿灵少爷,今天怎么这么早?” 沈归灵淡淡扫过他手中的书籍,“棋局结束了,就回来了。” 赵平赶紧將书码好摆整齐,“我看这有些乱,就想收拾一下。” 沈归灵点头,“那你继续。”说著走到旁边的沙发边玩起了手机。 赵平隨意整理了一下,將桌上的笔记本摆好,“阿灵少爷,收拾好了。” 沈归灵抬头,眸光温和,“辛苦了。” 赵平眸光闪了闪,“哪里,这是我分內的事。”见沈归灵没有搭理的意思,赵平又主动问道,“阿灵少爷,您的棋呢?早上不是看您拿出去了,怎么没带回来?” 沈归灵,“爷爷留下了,说改日再送我一幅新的。” 赵平点点头,笑著奉承,“还是阿灵少爷厉害,老爷子对您越来越不一样了。” 沈归灵笑了笑,“是我幸运,遇上了一个好爷爷。” 赵平正要附和,心里忽然涌上了一股怪异。 从刚刚他就一直在问话,如果是別人早该不耐烦了,但眼前的少年却有问有答,不知道为什么,这种顺从让赵平有种说不出的违和感。 他虚心笑了笑,“阿灵少爷,我先出去了。您有什么再叫我。” 沈归灵点头。 赵平转身,没多久屋內传来一声咔嚓的关门声。 沈归灵温和的眸光瞬间阴沉,他思忖片刻,慢慢走到书桌前,隨意往堆满书籍的层板背面摸了摸。 果不其然,有个圆形针孔。 沈归灵冷笑了一声,不在意收回手。 都这么久了,沈谦还是这点手段,以为在他房间装个监控就可以掌控他? 真是天真。 沈归灵转开桌椅,隨意打开电脑,修长的指尖在键盘隨意动了动,原本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天空桌面瞬间切换成了另外一个暗黑桌面。 就在刚才,赵平已经翻看过笔记本里的所有资料,但除了学习资料一无所获。 沈归灵戴上耳机,指尖在键盘隨意操作,电脑屏幕立马跳出一个界面。 这时耳机里传来一声尖锐的女音。 “沈谦,你到底什么意思?姚家出这么大的事难道你要袖手旁观!” “沈谦,我跟你说话你到底有没有听?” “你把那个贱种送进沈园的时候有没有想过阿年?” 沈归灵神色淡淡,指尖隨意点了点,视频又跳出几个视角,很快就锁定姚歌和沈谦。 视频里,沈谦被纠缠地不耐烦,用力甩开姚歌的手,点著她的鼻子脸色阴狠。 “要怪就怪你儿子不爭气,我那么多精力栽培他,他却只知道赌博玩女人。我警告你,別再自作聪明,不然別怪我不念这么多年的夫妻情分!” 沈归灵对狗咬狗没兴趣,扯下耳机切断了监控。 正当他准备关上电脑时,右下角忽然跳出一个提示。 “您有一份新邮件” 沈归灵目光微沉,点开邮件。 “尊敬的白先生,擅自联繫您实在冒昧,但有件事十万火急……” …… 第65章 有问题吗? 沈归灵眸光淡淡,逐字逐句將信件內容读完。 看来沈家知道《四十九號档案》的事也傅岭南很头疼,不然也不会在总统大选这么关键的时候违规操作联繫这位『白先生』。 说起来,这还是他破译『白先生』的邮箱以来收到的第一封邮件,往常只有白先生发號施令的邮件。 沈归灵眼瞼低垂,指尖无意识滑动滚轮,思忖片刻后他做了个决定。 按动滑鼠,更改了邮件里的几行內容,確认无误后又切换数据將拦截的邮件重新发了出去。 现在沈家已经知道《四十九號档案的存在》,如果沈庄顺藤摸瓜,说不定很快就会查到『白先生』的存在。 依照这一年他对『白先生』的观察和了解,姚家註定要成为废子了。 沈归灵合上电脑,推开连接阳台的玻璃门。 夜幕低垂,万盏星灯仿佛就在眼前。 他眸光平静,拿起洒水壶给架上的植物浇水,晚风拂动,娇嫩的魏紫吐了一支新芽。 * 傅家。 傅岭南坐在书案前闭目养神,手里拿著菸斗细细摩挲,电脑屏幕的蓝光一明一暗,投映在脸上格外瘮人。 “叮咚——” 邮件提示音在寂静的环境里如同平地惊雷。 傅岭南倏地一下睁眼,目光死死盯著屏幕。 “白先生”回信了。 傅岭南点开邮件,目光森冷,来回看了几遍,確定没有遗漏重要消息后点击粉碎文件。 思忖片刻,他拨通了姚俊的电话。 姚俊此刻正焦头烂额,看见傅岭南的电话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 “傅老,这件事闹大了,听说政监所那边已经掌握的不少证据,大法院没几天就要开庭了,你说咱们该怎么办?” 傅岭南老神在在,神情淡然,“姚三,这件事已经成定局了,放心,政监所那边我会打招呼,你就当是去度假。只不过有一点你一定要拎清楚,没有我们,从始至终只有你一个人。” 姚俊愣了愣,片刻后勃然大怒,“过河拆桥?想让老子一个人背黑锅!老东西!你想都別想,金山的事全权都是你主谋,连售卖签字的文件都是你的签名,你想撇得一乾二净门儿都没有。別怪我没警告你,如果我下水,你们一个个都別想好过。” 傅岭南嫌吵,把手机移开,“年轻人,目光要看得长远些。现在什么年代了?姚家是姚家,你是你。就算你进了监狱,姚家底蕴还在,还有我们这些老盟友,你在里面日子不会太难过。但你如果要鱼死网破,那遭殃的可就不是你一个人了。” “……”能走到这个位置的都没有草包,姚俊沉默了片刻,憋著火反问,“这是你的意思?还是白先生的意思?” 傅岭南,“有什么区別吗?壁虎断尾是名利圈最基本的生存法则,当初大家一起联盟攀上『白先生』这条船的时候,应该早就有这个觉悟了,要怪就怪你自己不小心让人抓住了把柄。你好好配合,大家还有的玩儿,你要是不配合,那姚家就只能出局了。” 姚俊,“……” * 距离姜衫襄英之行还有两天,a国政界发生了一件大事,姚俊被正式逮捕。 像姚俊这样的大人物,大法院不可能仅仅只因为有嫌疑就抓人,也就是说这些罪名基本已经实锤了。 消息一出,顿然在a国引起了轩然大波,面对群起奋勇,姚家人嚇得门都不敢出,整日提心弔胆。 傅绥尔看完政治新闻,立马就跑去沁园找姜衫,但两人基本不交流,姜衫带著小可怜在厅晒太阳,傅绥尔就搬个椅子,双手托腮一动不动观察她。 老爷子路过厅几次,每次看见都云里雾里,问及沈执,沈执也摇头表示不懂。 * 第二天。 “姜衫!姜衫!” 老爷子正在廊下修剪枝叶,手一抖,一截主枝咔嚓被剪断了。 “姜衫!!!”傅绥尔扯著嗓门,像癲风一样呼啦闯进沁园。 姜衫躲在架下晒太阳,正在半梦半醒间忽然被惊醒。 她抠了抠耳朵,拍了拍同样被惊醒的龟,“干……” 话还没说完,傅绥尔一把激动抱著她,“追上来了!真的追上来了。” 姚俊出事后,a国民眾对於大家族资本都格外牴触,这时余斯文草根履歷就显得格外与眾不同,短短两天支持率一直在飆升。 没人能懂傅绥尔此刻的心情。 就像没有练习一天,却被逼架上了一根滑索钢丝,她只能往前,却又害怕走错一步会万劫不復。 傅绥尔浑身颤抖,声音哽咽带著颤音,“嚇死我了,真的嚇死我了!呜呜呜……” 姜衫迟疑片刻,僵硬抬起胳膊,轻嘆了一声摸了摸她的头,“放心,还会涨的。” 抱上了? 沈庄原本还可惜一棵好苗剪坏了,转眼看见傅绥尔扑进姜衫怀里,眸光忽然一亮,笑得合不拢嘴。 好好好,这就对了,沈庄丟下苗,悄咪咪躲在庭院圆柱后观察。 “什么涨了?” 老爷子猜不透孩子们的哑谜,回头问沈执。 沈执有些惭愧,他还是不懂。 * 第三天,准备出发去襄英。 沈娇提前准备了一车行李,拉著傅绥尔絮絮叨叨个没完,就连一旁的沈让都受不了了。 “行了,我看尔尔已经懂事了,你呀,就少念叨几句。” 沈娇瞪了沈让一眼,拉过傅绥尔的手,“到了记得给妈妈打电话,要是住的不习惯就告诉冯妈,她会替你安排。襄英不比了莲市,受了什么委屈別藏著,妈妈……” 傅绥尔有些心不在焉,一直盯著大门的方向。 沈娇拿她没辙,转头看向沈让,“不是说好九点出发吗?那小的怎么还没出来?” 沈让看了看时间,“我去看看。” “誒誒誒!”傅绥尔跑上前一把拽住沈让,“舅舅你別去,姜衫弄好了自然会出来。” “欸!”沈让不防,差点漏腚,黑著脸拉住裤头,“鬆手。” 傅绥尔摇头,“不松,你別去,姜衫也是第一次出远门,你让她好好跟爷爷道个別怎么了?我一个小孩儿都能等,你急什么?” “不是!”沈让懵了,看了看沈娇,又看了看眼前忽然炸毛的小孩儿,“你为了姜衫扯你舅舅的裤子?” 傅绥尔,“昂。有问题吗?” …… 第66章 出发襄英 “傅绥尔,你再不撒手,你舅舅的屁股就要晒太阳了。” 两人拉扯间,姜衫牵著一只身穿蓬蓬裙的小黄龟出现在沈园外,张妈红著脸跟在她身后,眼睛尷尬地无处安放。 沈让,“……” 傅绥尔立马撒手,蹦蹦跳跳迎上前,“怎么样?跟爷爷道別了?可以走了吗?” “嗯。道別了。” 沈庄原本要送她的,但临出门前沈执在他耳朵边说了几句,老爷子就改变了主意。 姜衫倒也不在意,昨晚其实她就已经跟爷爷好好道別,今早还一起吃了早餐,老爷子还答应她,两个月后会亲自去襄英接她回家。 傅绥尔指著沈让,“舅舅,你快帮姜衫搬行李。”不等沈让反应,她一把拉著姜衫坐上其中一辆保姆车,“这个车宽敞,我们俩坐。” “嘿!”沈让回头看向沈娇,“小绿帽这是吃错药了?” “……”沈娇虽然也觉得惊讶,但对沈让的称呼更不满,“还愣著做什么?你侄女让你搬行李。” 这种事张茹哪敢劳烦沈让,连忙摆手,“四爷,我来就行了。” 沈让拎起箱子丟给一边的保鏢,“哪用得著你们?上车吧。” 冯妈和张茹正准备上车,傅绥尔探出半个头,“不行,我和姜衫有话要说,你们坐后面那辆。小舅舅,你开车!” “嘿!”沈让抬手就要弹她脑瓜崩,傅绥尔麻溜缩了回去。 冯妈和张茹不约而同看向沈娇,沈娇表情复杂,之前傅绥尔在姜衫手里吃了不少亏,她本意是不希望两人过於亲近的,但这么多人看著,她也不想拂了女儿的面子,只能点头同意。 沈让坐上车,见沈娇一副依依不捨的样子,立马摇下车窗故作轻鬆安慰道,“行了!有我看著她你怕什么?走了!” 沈娇眼眶微红,脑海中不觉又浮现出那日在沁园主厅,傅绥尔拉著她的胳膊挡在她身前的画面。 她的手还那么小,甚至都无法握住她整只手,却为了她放弃了整个傅家。 油门轰鸣,轮胎向前。 这时,后车窗慢慢摇了下来。 傅绥尔探出头,贴著沈娇的脸轻轻吻下。 还是一头叛逆的绿毛,但笑容却明媚发著光。 “妈妈,你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爱的人,你等我!我一定会找到魔法保护你的。” 沈娇怔然,一下失神僵在原地。傅绥尔笑著朝她招手,等沈娇反应过来,她们已经隔了很远的距离。 * 汽车驶向盘山公路,沈让眼眶微红,通过后视镜朝傅绥尔竖起大拇指。 有时候孩子长大也只是一瞬间的事。 姜衫侧头看了傅绥尔一眼,情绪很淡,抱著小乌龟玩它的肚皮。 傅绥尔决心要跟姜衫打好关係,主动献上自己的零食包,“接下来我们……” “接下来我要睡觉,你別吵我。”姜衫扯过毛毯,闭眼盖上。 沈让微愣,透过后视镜小心观察两人,傅绥尔可是个一点就炸的炮竹,现在车里就他们三人,万一后面打起来可就难搞了。 “睡觉?”傅绥尔左右看了看,按下座椅按钮,遮光窗帘缓缓升起。 姜衫昨天就告诉过她,因为预知未来这种事很消耗体力,所以她平时没事就需要多休息。 傅绥尔表示理解,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 受累了。 空调调成静音,风口转个方向。傅绥尔轻手轻脚坐好,小心翼翼从另一个书包掏出一本漫画。 命运如此多舛,她不能什么都指望姜衫,还得自己多补习才行。 “……”沈让嘴角抽了抽,“尔尔,你也休息下吧,车上看书容易晕车的。” 傅绥尔表情严肃,“没时间了,我还有好多书没看。” 沈执通过后视镜看著那一大袋的书顿然无语,不是!谁给她装这么多小说漫画的? 不过要想在去襄英的路上把这些都看完,的確挺赶的。 沈让也不劝了,认真开车。 恰巧这时,一辆黑金库里南从对面方向驶来,沈让扫了一眼车牌號,意思意思按响了喇叭。 对面的车也认出了他,嘟嘟响了两声作为回应。 “嘘!四舅舅,你小声点。”傅绥尔扑上前,凶巴巴提醒,正巧对面的库里南从前车玻璃呼啸而过。 傅绥尔皱眉,“那不是二舅舅的车吗?这个方向肯定来找爷爷的?大清早的?又打什么坏主意?” 沈让嘖了一声,按著她的脸推了回去,“坐好,小孩子家家不该管的別管,回去看你的《救命!娇娇,杀我別用小蛮腰》” “……”傅绥尔捂著脸,就算她脸皮再厚被长辈无情戳穿她也是会尷尬的好吗? 她正要解释,忽然想到什么侧头看向姜衫,姜衫全程闭著眼一点儿反应都没有。 傅绥尔想了想,默默拿起漫画书。 * 另一边的库里南车內。 沈渊已经放下了手机,若有所思看著后视镜逐渐远去的车队,“刚刚那是老四?” 司机点头,“是四爷。” 沈渊这才想起来,沈让去襄英的日子正好就是今天。思忖片刻,男人侧头看向后座的少年,“记住我说的话了?待会儿看见老爷子把你身上那股野劲儿收一收。” 沈清予正在玩手机,对於沈渊说教一点反应都没有。 沈渊不动声色,“听说老爷子最近对阿灵很不一般,你爭不贏兰晞也就算了,总不会连个半路出来的私生子也贏不了吧?” 沈清予指尖一顿,抬眸哂笑,“您说错了?不是我爭不贏沈兰晞,是你爭不贏他老子。哦,说错了,你甚至还不如那个私生子的老子。” 沈渊,“……” …… 第67章 花衫之名 襄英离莲市的车程大概四个小时,姜衫睡一觉就到了沈家老宅。 傅绥尔揉了揉眼睛,趴在车窗打量,一只手还不忘扒拉姜衫,“姜衫,快醒醒!到了!” “到哪了?”姜衫慢慢坐起身,刚醒来,脑子还有些迟钝。 傅绥尔极有耐心,“到沈家老宅了,快看,有人出来接我们了。” 老宅这边早就收到消息,早早就有人在门口等。 沈让率先下车,指挥保鏢搬行李。这时一位身穿青衣汉衫的老人,由看护搀扶慢吞吞走出大门。 沈让目光一愣,赶紧迎上前,“阿嫲,您怎么出来了?” 老太太是沈庄的奶妈,比沈庄年长二十岁,如今已经是八十五高龄,沈家在襄英的老宅一直都是这位老太太在打理。 张茹和冯妈赶紧下车,客客气气打招呼。 傅绥尔隔著玻璃指著屋前的老人,回头看向姜衫,“这是武太奶,我舅舅和妈妈见了也要恭恭敬敬叫声奶奶。听说她为人很刻板,还喜欢给人裹小脚,我们可要小心了。” 姜衫目光穿过玻璃,静静看著这位武太奶,思绪不觉飘远了。 她一直以为这位太奶不喜欢她,因为她总是很严厉,吃饭的时候嫌她没有大家闺秀的样子,走路的时候又说她不够端庄文雅,笑也不对,哭也不对,那个时候姜衫觉得自己呼吸都是错的。 直到有一天,她和傅绥尔又爆发了爭吵,傅绥尔指著她的鼻子讥笑她是没人要的孩子。因为来襄英一个月,沈娇每天都会给她打电话,但姜衫就像被人遗忘了一样,方眉从来没有给她打过一次电话。 傅绥尔撕开她的伤疤撒盐,“你妈妈根本就不喜欢你,她只喜欢你那个装模做样的妹妹。要我也不喜欢你?小叫子,哪里都討人厌,连名字都难听!什么年代了,竟然还有人叫啊草啊,你的人就跟你的名字一样下贱。” 十三岁的孩子,自尊心都强,没有人会承认自己是不被爱著的小孩儿。 姜衫气得失去理智,把傅绥尔压在地上打。老宅的阿姨都帮著傅绥尔,用厌恶冰冷的眼神谴责她不像个淑女,姜衫心里忽然就长出了刺,像得了失心疯见人就咬…… 后来这件事惊动了武太奶,她命令管事把她和傅绥尔分开关进了房间。 直到现在,姜衫还记得,那天晚上,武太奶端著一碗淮城水坐在她旁边,语气慈祥问她,“你的名字是你奶奶起的吧?” 她怨恨这里所有的人,所以没有理她。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武太奶又继续说道,“你知道什么是衫吗? 在京剧里,青衣重唱轻做,大多是贤妻良母贞洁烈女;旦以做功、说白为主,大多是娇俏女子惹人怜爱;刀马旦重唱、都是些擅长武艺的青年妇女。 而衫,是新世纪女性崛起后衍生的旦角类型,它有青衣的端庄沉稳,有旦的活泼灵巧,甚至也融合了刀马旦的武打工架。 旦和青衣的结合,人们命它为衫。你奶奶当了一辈子的青衣,衫是她对你最美好的祝愿。 孩子,你不是没人有爱,只不过爱人的方式有很多种,你现在还太小了,等有一天你长大了就会明白了。” 如今回过头再看往事…… 武太奶教训她吃饭没有规矩时,那一桌都是她爱吃的淮城家乡菜,逼她学大家闺秀走路坐行时,脚上穿的也是太奶一针一线纳的鞋垫,每次傅绥尔跟沈娇打完电话,她的房间都会有一碗淮城水,无数次在树下醒来,太奶都坐在旁边摇著竹扇子。 傅绥尔还摸不清情况,见老太太穿著比正常人小一半的绣鞋,表情凝重,“完蛋了!看样子这老太太还是个老古板,不会比爷爷还难搞吧?” 姜衫捏了捏山根,对著傅绥尔的后脑勺弹了个脑袋蹦。 “哎哟!”傅绥尔炸毛,“姜衫……” 不对!现在在她面前的已经不是当初那个討人厌的小叫子了,而是拥有预知异能的天选之子! 傅绥尔立马掛上笑容,“有什么指示?” 姜衫,“好好听老太太的话,別添堵。” 傅绥尔愣了愣。 姜衫,“添堵身高只有一米五。” 傅绥尔顿然打了个激灵,她现在身高只有149,这可是她的死穴。 姜衫见她老实了,抬了抬下巴,“下车吧。” 傅绥尔一把抓住她,“先等等,有个很急的事你能不能先告诉我一下?” 姜衫,“未来的你是个一米七的傻大个!” 傅绥尔怔愣,满脸不可置信,真的假的? 沈家现在就连比她小一岁的姜晚意都比她高,姜衫就不用说了,比她整整高了半个头,就因为这半个头每次打架都被压制。 姜衫也觉得奇怪,明明之前她一直比傅绥尔高,怎么定型后她反而矮了两公分。就因为这两公分,后来打架就再也没贏过。 沈让跟武太奶寒暄了半天也没见车里两个小鬼下来,转头不耐敲了敲玻璃。 “磨蹭什么了?还不来叫人?” “来了来了!”车门打开,傅绥尔笑嘻嘻跳下车,“太奶奶好。” 姜衫抱著小可怜从另一边下车,站在三步之外,目光思念,“太奶奶好。” 武太奶眼睛有些畏光,覷著眼打量两人,“你是绥尔?” “嗯。”傅绥尔牢记姜衫的话,乖乖点头。 老人点点头,目光转移慢慢落在姜衫身上,“那你一定就是姜衫了?” 上一世也是这样,太奶叫傅绥尔绥尔,唤她便是连名带姓,姜衫当即就认为老太太不喜欢她。 但她现在猜到了另外一种可能,或许太奶只是想確认『姜衫』这个名字。 姜衫点头,慢慢走上前,“是。” 武太奶盯著她的眼睛怔愣了片刻,含笑点点头,“一早就听说你们要来,房间都收拾好了,等会儿去看看,有什么不满意的儘管跟太奶奶说。” 傅绥尔一把拉住姜衫的手,“太奶奶,別的都没事儿,我和杉杉的房间在一起就行。” 武太奶略有些诧异,转头看向沈让。 她得到的消息,说是这两丫头水火不容,所以准备的屋子一个在东一个在西,就算两人要打架也要横穿十五分钟的庭院。 沈让略微尷尬清咳了一声,“昨天刚结的友谊搭子,还没来得及通知您。” 老太太会意,看著两人,“东边的屋子宽敞,摆两张床都绰绰有余,要是你们没意见就住一个屋儿?” “不……” 姜衫还没开口,傅绥尔一把捂著她的嘴,点头如捣蒜,“好好好!” 武太奶回头看了管事一眼,“带两位小姐先去休息,缺什么都记下回来告诉我。” 老太太如今已经八十五的高龄,老宅的事一般不过问,这般亲力亲为足见对姜衫和傅绥尔的重视。 “谢谢太奶奶。” 傅绥尔兴高采烈拉著姜衫进门,姜衫略有疑惑,回头看向沈让和武太奶。 是她的错觉吗?怎么感觉武太奶是故意支开她们的? 她明明记得,上一世是武太奶陪她一起看的房子,她因为慪气故意挑了一大堆毛病,后来还被老宅的阿姨在背后议论,说她没有公主命偏得公主病。 武太奶见两人走远,轻轻拍了拍沈让的手,“去主屋。” 沈让搀扶著老太太,小心跟从。 沈家老宅有几百年歷史,青砖旧瓦,古树老藤,夏风穿过弄堂,陶缸盛满天水。 走过明堂道,一栋红楼小屋赫然出现在眼前,门前立著四个西装保鏢。 武太奶指了指二楼开窗的位置,“他在那,去吧。” …… 第68章 达成!第一位盟友入营 姜衫和傅绥尔的房间被安排在东堂最宽敞的院子。 上一世,她就住在这里。 姜衫抱著小可怜靠著窗台,目光深深打量眼前这熟悉又陌生的环境。 那个时候她真的无比厌恶老宅,即使后来在武太奶那得到了一点安慰也不能抚平她对老宅的阴影。 因为这里加剧了她害怕方眉拋弃她的恐惧,回去之后,她害怕方眉真的不要她,只能想尽一切方法去討好方眉和姜晚意…… 冯妈和张茹收拾完房间又去自己的房间整理了。 傅绥尔左右看了看关上门,拉出她那一袋漫画书,盘腿坐在地板上。 “誒!快来!” 姜衫伸了个懒腰,走上前,“想问什么?” 之前傅绥尔在车上就憋了一路,因为姜衫要睡觉才忍下来了,现在没有人打扰她终於可以畅所欲言了。 “这几天我查了很多资料,越来越觉得你靠谱。” 姜衫皱眉,学著她的样子盘腿坐,“这种事还有资料可以查?” “別人肯定不行,得另闢蹊径。”说著她哗啦倒出一袋子的漫画小说,隨手拿起一本,“你看啊!这本女主是重生带空间,这本女主就是个恶毒女配,死不瞑目重来復仇,她还隨身带了一个攻略系统。” 姜衫眼皮跳了跳。 傅绥尔越说越上头,又拿出几本刚刚在车上看的。 “还有这本啊,女主穿书变成了剧本里的人物,为了让剧情圆满完成,她只能配合剧情演出,任务完成她就能回到现实世界,拥有无尽財富。” 姜衫捏了捏山根,“你到底想说什么?” 傅绥尔丟下手里书,一脸崇拜看著姜衫,“你能不能告诉我,你是哪种?” 姜衫忽然沉下脸,“你想死吗?” “啊?”傅绥尔愣了愣,煞有介事摸了摸下巴,“明白了,这件事不能泄露,泄露了我就会死?” 姜衫挑眉,饶有兴致看著她,“你真的一点都不怀疑我?” 傅绥尔摇头,“说起来你可能不信,我脑子里一直有一个声音让我一定要相信你。我觉得,如果你说的那些关於我的未来都是真的,或许那是未来的我在提醒我。” 姜衫笑了笑,她真的要庆幸,现在的年纪刚刚好。十三岁相信梦,相信虚幻,相信一切未知。 如果傅绥尔再大一点,心智再像大人一点,她一定得不到这样的信任。 傅绥尔挺直腰身,认真打量姜衫,“我觉得你跟以前不太一样了,但我也说不出是哪里不一样?就是感觉没有以前那么討人厌了?你能告诉我,你还是姜衫吗?” 姜衫点头,“嗯,我还是。” 傅绥尔大舒了一口气,目光顿然变得复杂,“那你之前说我妈妈会被害死,冯妈也会死,还有我会跟爷爷决裂……也都是真的,不是嚇我的?” 姜衫,“嗯,没有骗你。” 傅绥尔手掌无意识攥紧,挣扎了片刻还是问出了口,“所以,你那天在沁园说的那些也都是真的?是爷爷和爸爸密谋害死了妈妈?” 她並不在意傅家的资產由谁继承,她真正在意的从来都只有沈娇。 姜衫想了想,慎重说道,“准確来说,我並没有十足的证据证明你妈妈的死是傅家的手笔,我知道的真相是,你以死相逼求你妈妈不要和你爸爸离婚,最后你妈妈妥协了。三年后,你妈妈死在金山別墅。但据我所知,娇姨根本没有xd的前科,所以这件事一定有隱情。” 傅绥尔眼神迷茫,“那会是谁呢?” 姜衫拍了拍她的肩膀,“还有一件事,我觉得应该也要告诉你。” “什么?”傅绥尔心跳停了一瞬,直觉告诉她,姜衫接下来要说的也不是什么好事。 “沈家出了內奸,十年后,爷爷会被毒杀死在沈园。” “不可能!”傅绥尔眸光颤动,失声喊出来。 怎么会这样,难不成未来的她失去妈妈以后又失去了外公? 姜衫侧头看著她,“绥尔,我就来自十年后,我是十年后的姜衫,我经歷了那一切。” 傅绥尔一下泄了所有的力,目光呆滯看著姜衫,经歷了一切是什么意思? 姜衫抬手,將一地狼藉扫开,“还记得我之前跟你说过的话吗?” 你有且只有这一次机会做出改变。 傅绥尔目光愈渐清明,眼神清澈有神,“那…我需要做什么?” 姜衫,“你什么都不需要做,你只需要好好长大,如爷爷和你妈妈期待那样。等你有了新的认知、新的眼界,我们一定能打破这一切。” …… 第69章 立规矩 傅绥尔的眼神一点一点变坚定。 之前,傅嘉明也曾这样推心置腹和她谈心,他说捨不得妈妈和她,说想一家人永远在一起,永远对她好。 当时她也是这么问傅嘉明,“我需要做什么?” 傅嘉明告诉她,“你等会儿偷偷去后山躲一晚,这样妈妈就会害怕,你说什么都会妥协。” 同样的境地,姜衫却告诉她,她什么都不需要做,好好长大就可以了。 她虽然叛逆,但也並非真的不知好歹。 傅绥尔低头,看著眼前一地狼藉的漫画书,嘴角拉出一道极浅的翘弧。 努力让自己变好吗? 未来可期。 * 考虑到这一路舟车劳顿,武太奶特意让人把午餐送进了房间。 傅绥尔起的很早,一路上都没有闭眼,得到想要的答案后心里鬆了一口气,吃过午饭就犯起了困,一头倒在床上就睡著了。 重游旧地,姜衫身上的懒劲也不起作用了,吃过午饭就牵著小可怜出去游园。 她以前是真的很討厌这里,觉得哪里都不入眼,但现在换了一副心境,忽然发现老宅也不是只有记忆中的幽深阴暗,中庭四面见光,阳光倾泻而下,绿植亭亭,光停在哪处影就散在哪处。 这里的蝉鸣比沈园还吵,夏天的味道比沈园还足。 姜衫站在庭院看了许久,一时间时空好像被分隔,她仿佛看见一个十三岁的小孩站在对面和她对望。 那个小孩儿背后有无数根牵引的提绳,她迷茫、怨恨、麻木看著头上的天空。 * 太阳很快下山,天边亮起了红霞。 傅绥尔一觉睡得很沉,醒来时姜衫正坐在窗边看她的漫画。 “你醒了?太奶奶让我们一起去主厅吃饭,走吧。”姜衫摇了摇脖子,站起身。 “哦。”傅绥尔摸了摸肚子,下床跟上。 主厅灯火通明,隔得老远就闻到了饭菜香。姜衫嗅了嗅,好像还有淮城汤包。傅绥尔咽了咽口水,原本不觉得饿的,闻著味儿就饿了。 “太奶奶。” 武太奶並没有坐主位,见两人进屋笑著点了点头,“坐。” 姜衫犹豫片刻,坐到了太奶奶的左手边,傅绥尔想也没想挨著姜衫坐下,姜衫朝她使了个眼色,她瘪了瘪嘴,不情不愿坐到了太奶奶的右手边。 太奶奶,“饿了吧?吃饭吧。” “嗯。”傅绥尔拿起筷子,叉了一个汤包放进姜衫的碗里,“这个闻著就好香。” 姜衫,“……” 武太奶,“喜欢吃就多吃点,隨意点。” “那我就不客气了,太奶奶。” 傅绥尔每吃一口觉得好吃的,就给姜衫夹一筷子,当真隨意得不能再隨意。 姜衫虽然一脸嫌弃,但还是默默夹起了碗里的供给。 老太太吃得很少,只偶尔动一下筷子。 没一会儿,傅绥尔就吃饱了,摸著圆鼓鼓的肚子,“好饱好饱,没想到老宅的饭菜比沈园的还好吃。” 老太太从袖口掏出丝帕擦嘴,傅绥尔见状愣了愣,现在都什么年代了?怎么还有人用手帕? “吃好了?” 傅绥尔站起身,“吃好了,太奶奶我都吃撑了。” 姜衫隨手抽了一张纸巾。 老太太脸色忽然沉了下来,语调严肃,“饭前不训子这是老祖宗留下的规矩,既然已经吃完饭了,那就留下来听听规矩。” 傅绥尔被忽然变脸得老太太嚇住了,一脸疑惑看向姜衫。姜衫淡定擦了擦嘴,果然,该来的一个都不会少。 老太太,“既然老爷子把你们託付给了我,我就得对的起这份信任。原本第一天不想给你们立规矩,可是刚刚那一顿饭吃得实在太不像样子了,可见你们平时有多疏於管教。” 傅绥尔无语,反呛,“刚刚不是吃的挺好的吗?怎么就没规矩了?” 老太太双手叠覆放在腿上,微抬下巴看著傅绥尔,“晚饭时间是六点,五点我就已经提前通知你们了,你们六点半才到,哪个家宴有晚辈让长辈等的道理?” 傅绥尔,“那是因为我睡著了,再说!又没让你等,你饿了不会先吃吗?” 老太太摇头,再次声明,“这是家宴。” 傅绥尔还是不服,“家宴又怎么了?我在傅家也这么吃,我爷爷都不说我,你凭什么说我?!” 老太太,“傅家是傅家,沈家是沈家。如果傅家没有人教你,太奶奶更要教你。” 傅绥尔一句话都听不进,只觉这老古板烦的很,“行!你看不惯以后就不要一起吃饭了,我回房间吃,我还不想看你的脸色。” 老太太皱眉,“中午那顿是体恤你们辛苦才破例,家族长辈还在,哪有各吃各的的道理?以后六点准时开餐,你们必须提前十分钟入座。今天的餐前礼仪也都不合格,从明天起我会慢慢教你们。” “谁要你教?都什么年代了,还搞封建那一套!” “砰——” 这句话不知是哪里出了问题?老太太忽然震怒,一巴掌重重拍下。 傅绥尔被嚇了一跳,满脸错愕。 “不管什么年代,老祖宗的东西都不能丟!做人不能忘根!” “你!” 傅绥尔刚想顶嘴,姜衫叉了个汤包塞进她的嘴里。 “太奶奶,我们知道了,下次我们会注意的。” 老太太的火收了不少,目光落在姜衫身上,“从明天开始,你们每天七点起来。我看过你们的成绩了,虽说沈家不指望你们文化有多出眾,但也不能是个文盲。先生已经替你们请好了,明天开始上课。” 傅绥尔囫圇咬下汤包,翻了个白眼,家教就家教,还先生? 姜衫点头,“知道了。” 后来跟沈兰晞结婚了她才知道,原来豪门望族的儿媳妇並不是那么好当的,她常常因为教养礼仪问题出丑,那些人看不起她的甚至还会耻笑沈庄,这是有多不待见沈兰晞才会狠心给他一个这么愚蠢丟脸的媳妇。 当然,她现在愿意去学並不是她还惦记沈小夫人的位置,而是因为今天游园时,她忽然明白了一个道理。 未来由当下决定,起码现在她已经掌握了每个当下。 那为什么不去和未来更好的自己相遇呢? …… 第70章 好奇、算计 “老古董!老封建!” 傅绥尔出了主厅还在骂骂咧咧,骂了一路也不见姜衫接话,她顿然有些不满,“你怎么都不说话?” 姜衫睨了她一眼,“说什么?说其实像你爷爷傅岭南那样就挺好?你上桌偷寿桃还拍手叫好?” “……”傅绥尔被懟得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接?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傅绥尔被歪养了十三年,坏毛病也不是一朝一夕能改过来的。 她刚刚在主厅答应学规矩,其实就已经进步很大了,毕竟上一世傅绥尔什么都跟姜衫对著干,唯独在抵制武太奶这件事上,两人出奇得合拍。 傅绥尔也意识到自己好像搞砸了什么?她並不在乎武太奶怎么看她,但她不想让姜衫失望。 两人回到房间,傅绥尔一直偷偷观察姜衫的表情,几次想开口,但因为自己很少认错就咽了回去。 等她好不容易建设好,冯妈又突然造访,说是沈娇打电话来了。 姜衫和傅绥尔名义上是来老宅思过的,所以这次出门没有带手机,傅绥尔犹豫片刻,跟著冯妈出去接电话。 “妈。” 她刚开口,沈娇劈头盖脸一顿教训,“傅绥尔,你是不是又皮痒了?你出门前我怎么叮嘱你的?我告诉你,太奶奶要被你气出什么好歹来,我马上把你送回傅家!” “……”傅绥尔无语,“你在我身上装监控了?还是老封建告状了?我这前脚发生的事,你怎么后脚就知道了?” 沈娇被这女儿气得脑仁疼,忍著火又是一通数落。 傅绥尔被骂得心不在焉,转眼就看见张茹拿著手机进了屋。 小绿毛顿然眼光发亮,心想著应该是姜衫的妈妈打电话来了。 她那么喜欢她的妈妈,接到方眉的电话心情应该会好点。 可不等傅绥尔高兴,张茹又从屋里走了出来,表情还有些错愣。 傅绥尔看得一头雾水,这么快就说完了? 沈娇还在说,察觉到电话那头没声音,一下泄了力,“尔尔,你到底有没有在认真听。” 傅绥尔点头,“放心吧妈妈,我会好好听姜衫的话的。好晚了,掛了啊?” “……”沈娇看著被掛断的电话被气到无语,她是这么说的吗?她明明让死孩子多听太奶奶的话!! 傅绥尔把电话递给冯妈,快步窜回房间。 姜衫正坐在床前看漫画,见她进屋主动打招呼,“电话打完了?” “昂。”傅绥尔挠了挠头,若无其事在她床前走来走去,“我……刚刚好像看见张姨进了屋,你妈妈也打电话来了吗?” 姜衫点头,“嗯,张妈说打了好几个电话了,我没接。” 傅绥尔愣了愣,“没接?” 姜衫抬头看她,“很奇怪吗?”说著她合上漫画书,懒懒打了个哈欠,“我睡觉了,等下你记得关下灯。” “哦。”傅绥尔若有所思转回自己的床,盯著姜衫的背影出神。 她记忆里姜衫很依赖方眉,几乎对她那个妈妈言听计从,也正是因为这样她才看不起姜衫的。 可是,她现在竟然不接方眉的电话? 傅绥尔越想目光越沉重,姜衫说她来自十年后,所有的一切她都经歷过。 当时她没有说明白,所以傅绥尔自然而然就以为姜衫说的只有爷爷的死,现在看来,她所谓的一切比她想像的要多得多多。 那…姜衫到底经歷了什么? * 同一时间,莲市海湾高级公寓。 “岂有此理,死丫头!竟然敢不接我的电话!”方眉一脸怒气將手机摔进沙发。 姜晚意被方眉脸上的狰狞嚇得不敢上前,小心翼翼试探,“妈妈,怎么办?姐姐要是不接你的电话,我们会不会一辈子都不能回沈园了?” “养不熟的白眼狼。”方眉闭眼,强逼自己冷静。 几个月前她跟著一群豪门阔太太去股市捞钱,那个时候姚俊形势大好,她们重金买入姚家控股的药业和房產,原本她投入的也就是这几年在沈家收敛的私房钱,想著大赚一笔就收手,可真的赚了她又想赚更多,但后面胆子越来越大,甚至借了高利贷。 但万万没想到姚俊突然倒台,她股票被套,里面的资金一缩再缩。 现在高利贷催上门她一毛钱都没有,那些人可不是善男信女,眼下也是碍於沈家的关係才通融了一个月,如果让他们知道她是被老爷子赶出来的,只怕明天她就会横死街头。 原本方眉想打电话想让姜衫请老爷子出面解决,毕竟这点钱对於沈家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可她千算万算,万万没想到姜衫竟然这么决绝,电话都不接。 “不行。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方眉喃喃自语,抬头环视屋內,“不管怎么样?得想办法重回沈园,这里我是一天都待不下去了!” 姜晚意一听要回沈园,眼中立马泛起亮光。 平心而论,沈庄给她们的安身之处並不差,四居室的海景房,以莲市的房价也不是普通人住的起的。但已经享受过人间极致富贵的她们又怎么甘心捨弃沈家的权势? 方眉思忖了片刻,走进主臥,从衣柜最里层拿出一个铁盒子。 姜晚意一脸好奇,“妈妈,这是什么?” 方眉嘴角愉悦弯起,“这些起码能帮我们把债还了。你明天好好收拾一下,我们去沈园。” “真的?!” 一听到可以回沈园,姜晚意开心地恨不得跳起来。 前段时间,班里交好的同学忽然提出想来沈园做客,姜晚意担心自己被赶出来的事拆穿,一直谎称身体不舒服不方便招待。 可感冒一直不好很多人都已经开始怀疑了,如果明天能去沈园,正好能解她的燃眉之急。 还有…… 姜晚意脑海中浮现出一张矜贵温柔的脸,没由来地心臟忽然扑通狂跳。 也不知道阿灵哥哥有没有想她? …… 第71章 显眼包 第二天清早,沁园就迎来了两位不速之客。 沈庄端坐在玫瑰椅上,盯著手中的银鐲足足深思了十分钟没有说话。 方眉侷促喝下第三杯茶,犹豫片刻小心翼翼开口:“昨天收拾房间时忽然找到了婆婆的遗物,也怪我记性不好,这东西原本是杉杉的奶奶嘱咐我要交给杉杉的。” 老爷子神色晦暗,方眉一时看不透,只能硬著头皮继续说,“当初婆婆知道自己撑不了多久了,一直打电话催我回去,她还跟我说,杉杉因为没有爸爸妈妈,在学校总是被人欺负,让我回来一定要好好带著孩子。现在想来,我实在是有愧婆婆的嘱託。” 说著,方眉红了眼,抹了抹眼角:“老爷子您说的对,之前的確是我对杉杉太苛刻,但您一定要相信我,我只是太想把她教好了。” “现在杉杉还生我的气,打电话也不接,就劳烦老爷子替我把这鐲子转交给杉杉。我也想清楚了,杉杉能得老爷子的偏爱,是她几辈子修来的福气,我这个妈妈也不能为她做什么?所以,我和意意商量好了,等杉杉过完十四岁生日,我们就回淮城去。” “……” * 另一边,姜晚意坐在凉亭里四处打量,虽说她这三年都住在沈园,但来沁园的次数屈指可数。 沁园不愧是主园,雕樑画栋,隨便一处都是极致的视觉盛宴。 姜晚意翘首望著內院的方向,眼中带著隱晦的嫉妒,听说前段时间姜衫还住在这? 明明都是小地方来的,姜衫甚至还不如她优秀,凭什么那个蠢货就可以理所当然拥有这一切? 姜晚意越想越不甘心,左右看了看,故作镇定掏出手机,对著庭院连拍了几张,打开育才国际班的新生群,一顿全发送。 发完以后她又觉得不满意,对著沈庄和方眉的方向,將摄像头放大放大再放大,咔嚓按下快门转手丟进群里。 “意意不是小可爱:之前大家不是说想来我家参观吗?实在不好意思,因为生病没办法招待大家,我感到很抱歉,所以今天特意来沁园给大家拍照。” 育才中学要九月才开学,新生暂时还没有分班,姜晚意发的是初中新生群,也就是说育才国际班的学生都可以看到。 原本群里都是在谈论这个暑假大家都去哪玩了?姜晚意的照片一出瞬间引起风暴效应。 “这是哪?去旅游了?@意意不是小可爱” “楼上的看清楚!是沈园!没看人家说的吗?沁园,沈家主园” “我d,起猛了!我要保存给我爸看,我爸那天还说a国最难进的门就是沈家的门!” …… 群里的消息愈演愈烈,隱隱有炸楼的趋势。 姜晚意看著自己几张照片就引起了这么大关注,笑得嘴角都合不拢。 她得意挑了挑眉,故意撤回了几张。 “意意不是小可爱:啊!可爱惊恐/gif,不好意思,我刚刚手滑发错群了。” “不是,刚刚那个背影就是传说中的沈老爷子?看著很年轻啊,旁边那人是谁啊?竟然能跟老爷子坐在一起喝早茶?@意意不是小可爱” 姜晚意虽然撤回了照片,但还是有不少手速快的已经提前保存了,眼尖的很快就发现了其中一张还有两人在厅聊天。 虽然只拍到了沈庄一个模糊的侧影,但只要有脑子的人都能联想到老爷子的身份。 姜晚意要的就是这种不经意的效果。 “意意不是小可爱:那是我妈妈,爷爷很关心我的学习生活,他们这会儿正在喝早茶聊天呢,哎,最近生病都没怎么学习,希望妈妈在爷爷面前別乱说~” “叮咚——叮咚——” 一时间,姜晚意的手机忽然狂跳消息,就连之前因为她拒绝大家来沈园玩的小姐妹也纷纷跳消息。 “梦梦不是小公主:@意意不是小可爱,意意,你身体好点没?我妈妈带我来埃及了,所以一直没去看你,我给你带了礼物哦,我妈妈挑选的丝巾,到时候开学拿给你。” “露露不是小仙女:我也出来旅游了,不过是来滑雪,一点儿都不好玩。我每天待在房子里无聊死了!意意,晚上我们打视频电话吧?这里晚上有极光,可美了?@意意不是小可爱” “妍妍不是小娇娇:啊?你们都出去玩了?就只有我一个人这个假期哪都没去?意意,我哥哥他们高中部社团后天有网球赛,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看啊?英才高中和初中都在本部,到时候比赛结束我还可以让我哥带我们熟悉一下学校。” 之前因为姜晚意拒绝大家来沈园,这些人说话都阴阳怪气,平时分享美食和生活也都忽视她。 现在,她不过就是隨手拍了个虚化的背影,就让这些平时眼高於顶的千金小姐乖乖示好。这一刻,姜晚意忽然对沈家、沈庄的权势有了更具象化的认识, 她故作矜持,高情商接受了所有人的示好,在群里寒暄了几句,出来时新生群的消息已经99+了。 姜晚意点开看了看,几乎全是@她的,就连后台的好友申请也一直没停过,这种恭维和关注让她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爽感。 “维京时代:在吗?之前你说英语有些薄弱,我收集了一些学习资料,你什么时候方便?,我给你送过去。” 姜晚意愣了愣,吕维不是一直很高冷,怎么现在也会主动献殷勤? 之前她的確因为这个男生长得帅、又是班长有一点好感,可自从她见过沈归灵后,就已经知道了珍珠和鱼目的差別,萤光岂可与日月爭辉? 姜晚意划过信息,直接忽视。 这时,沈清予与沈归灵一前一后走进沁园。 昨天老爷子说今天要带他们去西郊,所以两人吃了早饭就来了。 沈清予住在梅园,距离沈归灵的竹园不远,两人出门没多久就遇见了,但沈清予完全没有要搭理交好的意思,沈归灵也没有热脸贴冷屁股的习惯,所以两人一路都保持著诡异疏离的安全距离。 沈执早就在园外等著,见两人一前一后进园连忙迎上前,“阿予少爷,阿灵少爷,老爷子这会儿在见客,劳烦两位稍等。” 沈归灵点头,其实早在进园之前他就注意到姜晚意,但姜晚意完全没发现他们,一直对著手机傻笑。 沈清予往厅的位置看了看,有些疑惑,“谁啊?这么大面子,能让老爷子大清早见客?” 沈执一边领著两人往凉亭方向去,一边解释,“是姜夫人。” 沈清予嘴角扯了扯,不太友好,“哦,就是爷爷收养的那家外姓人?” 沈执仿佛没听出沈清予口中的嘲讽,面不改色,“阿予少爷,老爷已经认下了姜小姐,姜小姐就不算是外姓人了。” 沈清予懒懒笑了笑,略有深意看了沈归灵一眼,识趣地没再接话。 此时,姜晚意还沉浸在一堆彩虹屁里,完全没发现有人靠近。 美滋滋看完消息后又打开美顏手机,以庭院为背景摆出各种可爱姿势。 嘟嘴、卖萌、可爱眼,就在她沉浸在自己的美貌中不可自拔时,耳边忽然传来一声刺耳的嗤笑声。 “这是哪来的显眼包?” …… 第72章 怀疑的种子 姜晚意被嚇了一跳,回身才发现身后站著三人,其中还有她朝思暮想的阿灵哥哥。 这换谁都受不了 “……”姜晚意一下羞红了脸,尷尬地不知道该怎么应对? 沈清予最看不上这种小家子气,直接忽视姜晚意坐进凉亭,拿出手机开始打游戏。 姜晚意弱弱看了看沈清予,她知道他,是二房三爷家的少爷。 以前年夜宴的时候,沈清予也会来沈园,但他不跟她们坐一桌,所以几乎都没相处过。 比起年前夜宴,沈清予长高了许多,眼神也凌厉了几分。 犹豫片刻,姜晚意转头看向沈归灵,小脸红扑扑,“阿灵哥哥,我刚刚……我刚刚只是……” 她有些说不出口。 沈归灵周身仿佛散发著佛性,温柔回应,“这种小事不需要特意解释。” “嗤!”沈清予抬眸,“高手啊,这么有会茶不去当外交官真可惜了。” 明明就是不想搭理这显眼包,还说得多替人著想似得。 沈归灵貌似不经意抬眼,两人目光对撞,一股无声暗涌在空气中交织。 “……” 沈归灵笑了笑,转身走出了凉亭。 “呵!还以为能装多久?这就撑不住了?”沈清予低头,继续玩手机。 姜晚意来回看了看,想也没想就追了出去。 “阿灵哥哥。” 沈归灵转入廊下,忽然停下脚步。 姜晚意一口气绕到他面前,小心翼翼偷看他的脸色,“阿灵哥哥,谢谢你刚刚替我说话。” 沈归灵表情温和,“我没有替你说话。” “阿灵哥哥,你不用解释,我都懂。” 姜晚意摇头,关於这一点她已经在心里认定了,就算阿灵哥哥不承认也没有关係。 沈归灵沉默了片刻,转头看向厅的方向,还不等他开口姜晚意又主动开启话题。 “阿灵哥哥,我和妈妈今天来就是为了解除那天的误会的。那天的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等我妈妈给老爷子解释清楚我们就会搬回来了,到时候我让妈妈再给你做淮城美食。” 沈归灵眸光微动,“那天我好像闻到食盒里有虾的味道,后来我还一直很惋惜,那香味闻著就很可口,只可惜我没有口福。” 听见沈归灵有兴趣,姜晚意恨不得马上给他做一份,“嗯嗯嗯!是我们淮城最出名的虾球丸子!” 忽然想到什么,她垮下脸,“我就说肯定是我姐姐说谎!果然!” 沈归灵面露不解。 姜晚意义愤填膺,“阿灵哥哥,你不知道,我姐姐抢了你的食盒回去还跟我妈妈说是在垃圾堆里找到的。她从小就这样,撒谎成性,我就说阿灵哥哥你肯定不是这样的人。” 沈归灵淡淡浅笑,並没有解释一句。 “意意。” 方眉已经结束了跟沈庄的谈话,刚走出厅就看见姜晚意和沈归灵在廊下聊天,她特意又站了一会儿,觉得时间差不多了才慢慢走出来。 “阿灵少爷,你们在聊什么?”方眉脸上掛著得体的微笑。 姜晚意故作娇羞搂著方眉的胳膊,“妈妈,阿灵哥哥说很喜欢你做的淮城美食。还有,姐姐说谎了,阿灵哥哥才没有把我们的东西丟掉。” 方眉脸色微闪,直接忽视姜晚意的下半句,温声细语,“下次有机会阿姨再做给你吃。时候不早了,意意,我们也该回去了。” 姜晚意还想多聊几句,但她更怕方眉,只能依依不捨跟沈归灵道別。 “阿灵哥哥,我们先回去了,等开学了我再找你玩。” 沈归灵礼貌点头。 方眉笑著回礼,牵著姜晚意的手走出了沁园。 沈归灵侧身,目光淡淡落在方眉身上。 没有人知道,其实早在一年前,他就在沈谦的別墅里见过方眉,当时他才侵入別墅的安防系统,並没有听见他们在说什么? 但那晚方眉举止亲昵,不断往沈谦身上蹭,沈谦则端著一副谦谦君子的模样。 沈归灵觉得噁心,没看几秒就关了,此后他再也没有在监控里看到过方眉的身影。 他原本以为那晚的女人不过是沈谦趁姚歌不在家隨性叫的应招,直到他在沈园再次看见方眉,他才意识到事情没这么简单。 原来早在他进沈园之前,沈谦就已经布了局。 一开始沈归灵对方眉並不感兴趣,但偏偏那晚姜杉用药解了他的过敏症,这就让沈归灵不得不注意姜家这对母子。 起初,他怀疑是沈谦告诉了方眉什么?所以是方眉指示矮墩给他下药,可是刚刚一番试探,沈归灵可以断定,方眉和姜晚意都不知道他海鲜过敏的事。 如果真是这样,事情就变得有趣了,那个矮墩又是怎么知道的? 沈归灵眸底掀起一丝暗涌。 看来,这里的每个人都藏著不可告人秘密。 “人都走远了还看?阿灵哥对每个人都这么好脾气吗?” 沈归灵眼瞼微动,转过身。 沈清予脸上掛著挑衅的笑,“连个靠沈家接济的破落户都要小心应付,想想都可怜。” …… 第73章 抗体、决心 “阿灵、阿予,你们在那嘀嘀咕咕说什么呢?” 沈清予眉尾轻扬,双手枕著脖子转过身,“没什么?不是您说我性子不稳重要我多跟阿灵哥好好学习吗?我正取经呢?” 老爷子看了沈归灵一眼,朝两人招手。两人保持同一种默契,一前一后走向厅。 沈庄点了点台面,两人一左一右入座。阿姨上前给沈归灵摆茶,给沈清予倒了一杯冰凉水。 “爷爷,今天去西郊玩什么?我这两天待在沈园都快发霉了。”沈清予斜靠在椅子上,即使在老爷子面前也是一副无拘无束的样子。 沈归灵正襟危坐,端茶的时候目光无意瞥了老爷子案前的铁盒一眼,目光一闪而过,而后垂眸品茶,不显山不露水。 老爷子瞪了沈清予一眼,“你才来几天就快发霉了?”说著转头看向沈执,“让他们都进来吧。” “是。”沈执点头,转身出了厅,没一会儿又走了进来,身后还跟著两个男人。 沈归灵慢慢放下茶盏,这两个男人他都见过,提著药箱的是给他上过药的孟医生,另一个印象就更加深刻了,是一巴掌打掉傅家老爷子的彪汉。 沈清予看了一眼没什么表情,显然也都认识。 老爷子指著右边的男人,看向沈归灵,“阿灵,这是郑松,沈家和沈园的安全都由他负责。” 沈归灵点头,算是认识了。 郑松面无表情,对沈归灵的示好视而不见。 “嗤!”沈清予抬著下巴扫看沈归灵,“省省吧,这个傻大个儿只听爷爷的。” 没等沈归灵反应,沈庄面无表情拿起拐杖对著沈清予脑门就是一棒。 “说谁傻?让你在一百份企划中找三家投资,你三家全赔,没有一个顺利进入b轮。其中两家的帐早在a轮就出了问题,你竟然还敢追加五千万?如果以在其位谋其职来说,郑松可比你优秀多了,起码你爷爷我现在还活著,可你却赔了你爸1.5个亿!还有脸在这说別人?” “……”沈清予捂著额头的丘包,想说什么最后又忍了回去,拿起桌上的冰水敷脸,语调依旧是懒洋洋,“就算是这样,您说就说,也用不著动手啊。” 沈庄摆摆手,“阿灵,你先跟孟医生去里屋。” 沈归灵点头,他原以为老爷子是要单独教训沈清予才把他支走的,没想到孟医生一进屋就打开药箱,带上橡胶手套开始配药,没一会儿沈执也走了进来。 “这是要做什么?”沈归灵问。 孟医生不语,看了沈执一眼。 沈执,“阿灵少爷不用紧张,这是给您接种药性抗体。” “药性抗体?”沈归灵不太明白这句话的意思。 沈执又继续解释,“是的,沈家的所有男丁从六岁开始都会打这种抗体疫苗,为的就是增加身体的抗药性。有了这种抗性,一般的迷药和催情药对您都没有效果,您完全可以靠意志力撑过去,最重要的是……” 男人顿了顿,语气凝重,“防止被毒杀,有了抗药性,毒素侵入的时间相对较慢,可以爭取更多的救治时间。” 沈归灵眸光怔愣,略有些不可思议。 沈家的安防都考虑到这种地步了? 沈执,“疫苗需要接种三次,每年一次。”为了不让沈归灵紧张,沈执又特意告诉他,“其他几位少爷也都已经完成了接种。” 孟医生將药注射进针筒,“阿灵少爷,可以开始了吗?” “可以。” 接种的过程很顺利,期间沈归灵看著没入自己皮肉的针眼,眸光异常平静。 此刻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如果他要杀沈谦,毒杀是最不可取的。 等沈归灵从里屋出来,老爷子已经换了一身外出的装扮。 “走吧,去西郊,让今天让郑松带带你们。阿灵,你今天就在旁边看著,明天再下场?” “好。”沈归灵不自觉摸了摸右臂的针孔。 * 夏天的早晨带著青草的味道,阳光洒在窗台满屋碎影。 “姜衫~姜衫~” 迷迷糊糊间,姜衫感觉有只苍蝇在耳边嗡嗡嗡,她下意识抬手去打,没想到掌心被扎了一下。 “什么东西?!”她瞬间清醒,嚇得从床上跳起。 对面的圆球也被嚇了一跳,捂著心臟。“你干嘛?” “……” 这獼猴桃是谁? 姜衫沉默了几秒,默默揉了揉眼睛,又沉默,又继续揉眼睛。 傅绥尔摆摆手,一脸得意在原地转了一圈,“別揉了,是我!怎么样?” 她原本的髮型是爆炸头加锡纸烫,头顶一圈绿毛,发尾五顏六色的彩毛,现在全被剃光了,圆滚滚的头皮只有不足一厘米的短毛。 “……”姜衫扶额,“什么怎么样?” 傅绥尔眨巴眼睛,“我的新髮型啊?” 姜衫皱眉,“谁让你这么干的?” 傅绥尔,“你不是说我需要好好成长吗?我想了一晚上决定要听你话,洗心革面从头开始。” 姜衫捏了捏山根,“所以就给自己剔了个光头?” 傅绥尔,“我妈妈一直不喜欢我的髮型,其实我自己还蛮喜欢,我想了很久才想到这个方法向你表达我的决心。” 姜衫指尖一顿,抬眸看著傅绥尔。 女孩儿头顶的標籤还是愚蠢的字样,却不知为何一点儿都让她討厌不起来。 如果只是想改变髮型,最有效的方法是把头髮拉直再染回来,如果只是想向她表达决心,那就更没有必要了。因为努力让自己变优秀这件事只需要向自己交代就好。 但傅绥尔受標籤影响永远都不会想到这层答案。 姜衫点头,配合她,“好的,我看到你的决心了。” …… 第74章 对抗標籤 很快,傅绥尔的决心就在武太奶请来的家教面前碎成了渣。 沈家是鯨港的名门望族,老宅备有族学所,武太奶对孩子的教育最是看重,特意请来了襄英一位德高望重的退休老教师给姜衫和傅绥尔辅导功课。 谁知,第一天上课,傅绥尔就因为听不懂一次函数问题,质疑孔老师的教学能力。 孔老师抱著有教无类因材施教的教学理念,又重新调整了教学思路,可傅绥尔还是听得一头雾水。 这个时候,她不从自己身上找原因,非说孔老师和育才老师说的不一样,嘲笑孔老师是个乡村野教师。 姜衫几次想堵她的嘴都没堵成。她一番大放厥词后,孔老师拂袖衝出了族学。 武太奶是个传统的老太太,不尊重老师在她看来是德行有失大罪,虽然是傅绥尔一个人犯的错,但老太太却罚她们两人徒步登门去向老师认错。 襄英是个小镇,基本家家户户都认识,老师的家离老宅並不远,走路大概二十分钟。 登门道歉这种事对普通人来说並不算什么惩罚,但对两位娇惯的大小姐来说简直就是酷刑,更別说还要在炎炎夏日顶著烈阳暴晒出门。 傅绥尔原本还想反抗,但她又怕自己弄出什么么蛾子连累了姜衫。 姜衫倒是情绪稳定,什么都没说,涂了大半瓶防晒霜,带上全套武装牵著小可怜就出门了。 傅绥尔內心懊悔不已,拿了把阳伞追了出去。 “那个……对不起啊,姜衫~你相信我,这次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也不知道我是怎么了……我好像就不受控制了……” 傅绥尔越说越心虚,前一秒才信誓旦旦跟人家说会变好,下一秒就闹出这样的事,姜衫现在內心一定非常看不起她吧? 姜衫看了她一眼,“想好了待会看见老师怎么道歉了吗?” “啊?”傅绥尔一下没反应过来,“你怎么看上去一点都不生气。” 姜衫戴上鸭舌帽,“因为我本来就没有生气。” 没有人比她更清楚標籤对人物的束缚力,所以她能懂傅绥尔说的『不受控制』,本来引导傅绥尔向上就是一件与剧情相违背的事,她也没有指望一次就能成功。 傅绥尔小心看著她,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姜衫摸了摸她头,“教你一个方法,路上先想好道歉的话,免得又不受控制说了不该说的话。” “嗯。”傅绥尔默默撑起伞,把全部的阴影都给了姜衫。 她的心情忽然变好,当这个世界有人愿意陪你去试错时,连错误都是美丽的。 * “你看清楚了,绥尔真的跟出门了?”电话那头,沈娇不可思议拔高了声调。 冯妈红著眼,欣慰抹了抹眼角,“是,原本我还以为绥尔会闹脾气。但她真的乖乖跟姜小姐出门了,武太奶不许我们插手,所以我才没跟出去。” 沈娇沉默了片刻,声音有些疲惫,“等她回来再告诉我什么情况?” 这个女儿她知道,其实本性不坏,但这些年傅家已经把她坏了,性格暴躁不受控制,她最討厌的就是认错,道歉的事未必会顺利。 果然不出沈娇所料。 老师得知姜衫和傅绥尔的来意后並没有为难她们,但之前傅绥尔说话实在太难听,他虽然接受了她们的道歉,但却拒绝继续为她们讲课。 可武太奶的要求是,必须把老师请回去,傅绥尔没办法,又说了许多好话。 眼看孔老师还是不为所动,傅绥尔顿然恼羞成怒,极度暴躁指著人家的鼻子,“老东西,別给脸不要脸!你知道我爷爷是谁吗?” 姜衫,“……” 一分钟后,两人被赶出了门。 烈日当空,晒得人快要灵魂出窍。 傅绥尔默默撑起伞,“如果我说,我刚刚又不受控制了,你会不会信?” 姜衫看了她一眼,“走吧,再不走就……” 话音未落,院里忽然传来几声狗叫。 两人回头,一只大黄狗呲著牙齿恶狠狠朝她们扑来。 一个虎头虎脑的小男孩追在后面大叫,“阿黄,咬死她们!坏蛋,竟然欺负我爷爷!” 姜衫和傅绥尔对视了一眼,一个收伞,一个抱起小可怜,拔腿就跑。 * 第二天。 傅绥尔一手提著灵芝人参,一手抱著名茶名酒,神情严肃。 姜衫,“还记得出门之前背诵的关键点吧?” 傅绥尔点头,“不可以发脾气,不可以人身攻击,態度要诚恳!千万不要顶嘴!” 姜衫,“敲门吧。” 傅绥尔深呼吸一口气,正想抬手,发现左右手都不方便,於是不假思索出脚。 孔老师早在可视门铃里看见了两人的身影,见她们一直在门口转悠也不敢进,一时起了惻隱之心。 算了,跟个孩子计较什么? 傅绥尔抬脚的瞬间,门就开了,原本踹门的一脚正中孔老师裤襠,后者顿然眼球欲裂,捂著关键部位跪地不起。 姜衫,“!” 傅绥尔也愣住了,转头看向姜衫,“我说我不是故意的你信不?” “爷爷!”小男孩听见惨叫声牵著大黄衝出房间,见爷爷跪地不起,怒气冲冲指著傅绥尔和姜衫,“阿黄!快!保护爷爷!咬死她们!” 姜衫抱起小可怜,傅绥尔扔下礼物,不约而同转身拔腿就跑。 * 第三天。 两人再次出门。 姜衫,“等会登门的要素背一遍。” 傅绥尔,“別说话,別动手,別动脚。” “好。” 但这次,两人刚走到院门口,大黄就追了出来,小男孩蹲守在院门口,威风凛凛,“我就知道你们不把爷爷气死不会死心!大黄,快!咬死她们!” 再次鎩羽而归,傅绥尔像只斗败的公鸡,无精打采坐在院里发呆。 “道个歉怎么这么难啊?” 姜衫给她倒了一杯水,“明天还去吗?” 傅绥尔愣了愣,抬头看著姜衫。 大黄追了她们一路,顶著四十度的高温跑回来,她们人都快虚脱了,姜衫比她更惨,粉扑扑的小脸都晒脱皮了。 “你还愿意陪我去?” 姜衫笑了笑,“去啊。” 傅绥尔心跳忽然漏了一拍,眼前这双桃眼盛满星光,比仲夏夜的银河还闪耀。 她也跟著笑了笑,一下打起了精神,“这样,明天我让冯妈准备一些火腿,等大黄来了我就声东击西,我先……” 姜衫认真听著,目光淡淡落在傅绥尔的头顶。 人物標籤:愚蠢、衝动的字样已经比之前小了整整一圈。 …… 第75章 本能、本事 时间一晃,半个月过去了。 莲市西郊,顶锋生態基地。 標號x擂台。 沈清予挥拳狠狠砸向沈归灵的右脸。 虽然有头盔保护,但距离太近,沈归灵脑子还是嗡了一下,他战术性后退,用力摇头试图让自己快速清醒。 沈清予在原地蹦跳,挑衅挥动拳头,“不好意思啊,阿灵哥,刚刚下手重了点。” “……”沈归灵感觉自己右边脸的骨头都麻了, 他没作声,死死咬紧护齿套挥拳反击。沈清予也不躲,两人直接对撞,出拳的出拳,出脚的出脚,下手之狠完全看不出是一个姓的亲兄弟。 郑松见两人下手越来越黑,转头看向擂台外的沈庄。 可让他没想到的是,老爷子完全不care台上什么情况,带著老眼镜盯著手机看得津津有味。 沈执都有些看不下去了,弯腰小声提醒,“老爷子……” “啊?” 沈庄笑呵呵抬头,这才发现台上打得如火如荼,“哦!打起来了?不用管,男孩子只要不断胳膊不断腿都不用管。”说完又低头看手机。 “……”沈执看了郑松一眼,给了个自行体会的眼神。 郑松默默退到一边。 沈清予从六岁就开始学习格斗技巧,而沈归灵才入门十几天,所以他不可能是沈清予的对手,一般情况都是挨揍。 就好比现在,沈清予完全占上风,压著沈归灵打。 不过…… 郑松的若有所思,目光淡淡落在沈归灵鼻青脸肿的脸上。 两位少爷各有所长,但比起沈清予,郑松还是更欣赏沈归灵。 因为他不仅够狠,还足够聪明。 沈归灵知道自己无论在力量还是技巧上都不如沈清予,所以他从不在自己的弱项较量,沈清予打他时他从不会衝动还手,永远都潜伏,在等一个绝地反攻的时机。 “好!哈哈哈哈! ” 沈庄不知看到了什么?一脸兴奋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动静太大,惹得沈清予分了神。 郑松眸光微顿,心道:机会来了。 果不其然,沈归灵猛得抬头,用头与沈清予对撞,虽然都带了保护头盔,但沈归灵寧愿自损一千也要伤敌八百,这股狠劲让沈清予避之不及,趁他短暂失明的空档,沈归灵翻身將人在身下,拳拳到肉。 沈清予被打得牙关打颤,只能用胳膊护著脸,抬腿踢向沈归灵的肚子。 沈归灵早料到他有这么一招,一拳砸向沈清予的右脸后立马弹跳开几米远。 “d你个lm……” 沈清予颤巍巍爬起身,目光凶狠恨不得撕碎沈归灵! 沈归灵也没好到哪里去?刚刚那不要命的打法让他现在全身都在发抖。 两个少年就像草原交恶的幼狮,谁都不愿臣服对方。 沈庄好似浑然不觉,像个没事儿人一样打哈哈,“好了,今天就练到这里了,去换身衣服吧,臭烘烘的。” 沈清予喘了一口气,取下头盔摘下手套,拔下嘴里的护齿套,直面朝沈归灵走去,路过时还故意撞了撞他的肩膀。 沈归灵抬眸,矜贵的瑞凤眼微微上扬。 沈清予扯了扯嘴角,“打的不错啊,不过,你下次就没这么幸运了。” “是吗?”沈归灵抬手拍了拍被撞的肩膀,淡淡笑了笑。 沈清予脸色顿沉,擦肩而过时也顺道拍了拍自己的肩膀。 老爷子见状,欣慰不已,“不错!都挺有个性的,等兰晞回来沈园就更热闹了。” “……”您確定?沈执都不敢想像那个画面。 十五分钟后,沈清予和沈归灵换了套乾净的衣衫从洗浴间出来,都是刚洗完澡,沈清予头髮都没有擦乾,而沈归灵药都上好了。 沈清予冷嗤了一声,故意沈归灵面前用力甩头,顿然水珠四溅,滋了沈归灵一脸。 “……” 沈清予,“不好意思啊阿灵哥,刚刚没注意。”说完也不看沈归灵的脸色,嬉皮笑脸走向沈庄,“爷爷,你刚刚叫什么呢?” “阿灵少爷。”沈执贴心送上毛巾。 “谢谢。”沈归灵接过毛巾,正准备擦脸就听见沈庄笑哈哈。 “还不是杉杉和绥尔,哈哈哈哈!你说小绥尔怎么这么笨?都快半个月了还没搞定那只大黄狗?你武太奶昨天发消息说,那丫头改变策略了,决定先跟大黄做朋友,等大黄不咬她她再道歉。” 沈归灵若无其事,继续擦脸。 沈清予对姜衫和傅绥尔完全无感,喝了口水才慢慢说道,“这么久没见,傅绥尔一点进步都没有,还是这么没脑子。都半个月了一个道歉的任务都没完成?还跟狗做朋友?怎么想到的?” 沈庄摇头,“话可不是这么说,绥尔性子急躁,自尊心强,道歉是她最討厌的事。可是这半个月她一直在想办法,不管失败多少次都没有放弃,哎!真是长大了,爷爷高兴地都要哭了。” 沈清予放著水杯,斜睨老爷子,“我就说您重女轻男吧!被狗追了半个月的笨丫头也值得您哭?” 沈庄瞪了小兔崽子一眼,“你懂什么?人啊,做自己喜欢的事这是本能,做自己不愿意做的事情才是本事。这已经不是道歉不道歉的问题了,绥尔在战胜自己。” 沈清予目光微顿,一时没有反驳。 沈庄抹了抹湿润的眼角,目光在沈归灵和沈清予之间游离,语重心长,“记住!人,最大的敌人不是別人,而是自己。每个人都有欲望都有自己想做的事,什么时候你能违背自己的意愿做不愿做的事,控制自己的思维去想不敢想的事,你才算是一个合格的掌权者。” “妹妹们都已经追赶上来了,你们也要加油才行啊。” …… 第76章 蜕变 三日后,冬园。 各家高奢品牌的sale把前院挤得水泄不通,沈娇穿著一身高定旗袍,手里拿著品牌们今年最新款的设计师款图册。 前不久,沈庄已经通知了所有沈家人,下个月沈家小太子沈兰晞正式归家。当初大房遇难,有高人说沈兰晞命格贵重若不想办法冲煞恐有早夭危机。万不得已,老爷子才把人送去了清虚观,如今七年时间已满,业孽已消,沈兰晞也该回来了。 老爷子对这个嫡孙最是宠爱,要求接风宴必须大办特办,要轰动整个a国,甚至整个世界,甚至整个地球。 这可把沈执愁坏,轰动京港自然不是问题,轰动世界问题也不大,但……轰动地球就难办了,关键地球还有一群听不懂人类语言的海洋生物、陆地生物、飞鸟野禽。 於是,沈兰晞还没回来,宴会就已经提前在筹办了。 接风宴,a国上层名流都会到齐,沈娇作为沈傅两家交恶的当事人之一定会收到不少关注,所以对於那天要出席的礼服她也格外慎重。 沈娇眼光毒辣,隨手点了点就把所有新款都留下了。 sale们一阵狂喜,立马又蹲递上珠宝册,就算一件天价的高定礼服在高级珠宝定製面前都还不够看。 忽然,桌上的手机响了,沈娇看了一眼对所有人做了个噤声的动作,sale们很识相退到一边。沈娇接通电话,嘴角不觉扬起笑脸。 “今天又被大黄赶回来了?” “哪能啊?”冯妈跟著笑了起来,“咱们尔尔可聪明了,知道大黄利诱不了又跑去和孔老师的孙子做朋友了。那孩子不知道从哪知道的消息,知道小孩儿六岁还在尿床,又带著小孩儿去镇上找医生。” 沈娇摇头,忍俊不禁,“所以她收服那小孩儿了?” 说到这冯妈哈哈大笑,“哪能啊,她们去中医馆时,范医生正好在接受一家电视台的採访,见有人求医便当场演示,这不?现在整个襄英都知道孔老师的孙子六岁还尿床了。” “哈哈哈!”沈娇一时没忍住捧著肚子差点笑翻过去,“那这梁子不就结大了?” “是啊。冯妈忽然憋笑,压低声音,“小姐,绥尔和姜小姐回来了,你可別让她知道我多嘴了啊。” 沈娇忍著笑,正要应下,忽然想到什么,问道:“那个……姜衫还陪著绥尔吗?” “陪著呢。小姐我掛了啊。” 沈娇目光微怔,这时手里震的一下,她点开聊天软体,是冯妈发的一段视频。 阳光斑驳的树荫下,傅绥尔手舞足蹈在跟姜衫说著什么,毛茸茸的短寸头,黑了几个度的肤色,一双葡萄眼因为兴奋比身后的阳光还耀眼。 生机勃勃,沈娇从未见过的傅绥尔。 片刻后,沈娇从將目光转移到姜衫面前,相比起傅绥尔她就像不是一个画风的存在,夏天只是借了她明媚,她却连每根髮丝都在发光。 沉默片刻,沈娇放下手机,“刚刚那个图册再拿过来给我看看。” “好的。” 沈娇连翻了几页,指尖一顿,“这个,下个月一起送过来。” sale看了一眼,立马登记,“好的沈小姐,还是按绥尔小姐的尺寸改制吗?” 沈娇,“不是。我女儿皮肤黑个子矮,这种裙子她穿不出,先记著,稍后会有人给你尺码。” “好……好的。”sale嘴角僵了僵,一时不知要不要替绥尔小姐说几句。 沈娇又翻开珠宝册,点著一个公主皇冠,“首饰就这个款式吧,小姑娘简单。只不过这主石太小了,我正好有两颗粉钻凑用吧。” “沈小姐,主石一颗就行了,另一颗您看看要不要给绥尔小姐做条项链?这条公主链怎么样?可以把它当作绥尔小姐十八岁的成人礼。” 沈娇摇头,“不用,做两个一样的。” 绥尔的成人礼她有更好的东西给她。 当初在沁园,沈娇她可不是死要面子才拒绝傅家的,她是真看不上傅家那点碎银子。將来绥尔能继承的珠宝不会比y国皇室公主的要少,希望到时候傅嘉明可不要后悔才好。 * 襄英,老宅。 傅绥尔夹著人字拖,拉著姜衫的手,斗志昂然,“阿衫,我打听到了,那小鬼因为尿床上电视的事一直躲在房间里不愿意出来,我们这个时候去,肯定能见到孔老师。?” 姜衫有气无力抱著小可怜,“然后呢,你连续伤害他两个孙子,就算见到孔老师又能怎样?” 傅绥尔愣了愣,半天才听懂这话意思,不好意思挠了挠耳朵。 “好像是哦。那怎么办?”她眉头紧锁,摸了摸下巴,“奇了怪了?怎么就这么不顺畅,就好像所有人和事都在跟我作对似的。” 姜衫看了看头顶的烈阳,默默戴上鸭舌帽,“能怎么办?路不畅都走几遍就踏平了。” “对!就是这个道理!”傅绥尔笑嘻嘻撑开太阳伞。 一开始,她的確因为不断发生意外而感到烦躁,中途也自暴自弃想过要放弃,可每次只要看见姜衫,她就忽然又充满能量。连她自己都不敢相信,她可以因为一个道歉坚持了半个月。 两人刚出门就碰见老宅的阿姨买菜回来,阿姨笑容亲切,“绥尔小姐加油!” 傅绥尔脚步一顿,等反应过来阿姨已经进大院了。傅绥尔一脸难以置信,点著自己的鼻子看向傅绥尔,“她刚刚跟我说话?” 姜衫懒洋洋,“不然呢,这里还有第二个叫傅绥尔的人吗?” 傅绥尔心头怪异,连连回头,但阿姨早就没了身影。 两人沿著小镇主干道大约走了十几分钟,傅绥尔一脸怪异,“阿衫,你有没有发现大家都很奇怪?刚刚那个骑单车的大叔路过时还在跟我们打招呼,还有啊,街口买菠萝冰的阿麻一直对我们笑,我觉得她肯定想送我一碗菠萝冰。” 姜衫脚步一顿,侧头看向傅绥尔,“还有呢?” “还有……”傅绥尔指著马路边爬满紫藤的公交站牌,“开了。” 傅绥尔眼神有些困惑,这半个月她一直在这条路来回,但今天是第一次发现原来这里有个这么漂亮的站台,她回头看向姜衫,“它一直都在吗?” 姜衫嘴角弯了弯,“在啊。” 之前傅绥尔看不见是因为她只是个炮灰,她只有剧情赋予她的標籤,愚蠢、衝动、愤怒,这些情绪不可能让她看见有人在单车上对她笑,有人想送她一碗菠萝冰,站牌的开了。 哪怕这只是一个虚偽的世界,但美好的东西一直都在。 …… 第77章 关於梦想 明堂道,红楼前,两个打扫卫生的阿姨在说悄悄话。 “誒!你说今天绥尔小姐能顺利见到孔老先生吗?” “估计难,听说孔家那小孩儿昨天哭了一晚上,老的还没安抚好又得罪个小的,难啊!” “要我说,也是孔老先生太较真了,绥尔小姐都这么有心了,他怎么还为难小孩儿?” “誒?你以前可不是这么说的,你之前说你要是孔老先生才懒得伺候这种活祖宗。” “哎呀,那是因为我之前不了解绥尔小姐嘛~就听说是主家来的刁蛮小姐,再加上她才来第一天就顶撞武太奶,我不就以为……现在看,绥尔小姐没什么不好?千金大小姐嘛,有点脾气也正常。” “这么说也是,听说昨天大黄追出来的时候还有人帮绥尔小姐呢,好像不止咱们,镇上的人都挺关注的。” 小镇没什么大事,傅绥尔道歉的事风风火火闹了大半个月,镇上的村民也从一开始的质疑、漠不关心,到现在看见傅绥尔上街都会友好打招呼。 红楼小阁,二楼的木窗从里面被推开。 武太奶站在窗前。 院子很安静,阿姨们的悄悄话有一句没一句传进了房间。 武太奶侧头,“真的不去见见她们吗?” 里屋,一个少年端坐在罗汉床上,手里拿著一本《论衡》,右手腕带著一根鲜艷的红绳。 少年低垂著头,目光从始至终都没有从书中转移。 武太奶明白了他的意思,点点头,“那太奶奶去了?” “嗯。”少年惜字如金。 武太奶早已习惯,慢慢走出房门。 * 今天依旧是鎩羽而归的一天,但傅绥尔能量满满,因为路过街头的时候,卖菠萝冰的阿嫲真的把她叫住了,送了她和姜衫每天一碗清凉解暑的菠萝刨冰。 回到老宅,菠萝冰已经吃了一半。 武太奶在门口等著她们。 傅绥尔还以为这老太太又要训话,给姜衫使了个眼色,一脸警惕。 武太奶看出了她的戒备,朝两人招手。 “太奶奶。” 武太奶看了看傅绥尔,又看了看姜衫,眼神慈祥,“累了吧?回去休息吧。” * 回到小院,傅绥尔擦著半乾的头髮,一头雾水。 “我还是没搞懂,太奶奶在门口等著我们就为了跟我们说一声回去休息?” 这一个月,老太太可没少折腾她们,坐行吃笑没有一样不挑毛病的,她一下这么好说话,傅绥尔还有些不適应。 “不用弄懂,学会接受就可以了。”姜衫说的漫不经心,目光一直停留在手中的漫画书上。 傅绥尔停下手中的动作,盯著姜衫,“阿衫,你在看什么?” 她早就发现了,每次她们从从外面回来,独处的时间姜衫都在看漫画,她该不会变成二次元的漫画迷了吧? 姜衫合上书,若有所思看著傅绥尔头上的標籤,从那天傅绥尔能看到站牌的之后,愚蠢、衝动的字样就已经缩小到位列『天真』之后。 现在,傅绥尔的主標籤是『天真』,也就是说,『愚蠢』『衝动』对她的影响力已经越来越小了。 其实到这就已经有了里程碑式的胜利,但姜衫要的远不止这样。 她的想法更大胆,激进。 “怎么了?”傅绥尔摸了摸头顶,“我脑袋上有什么吗?” 姜衫摇头,將手里的漫画书递给她,“你刚刚不是在问我,在看什么吗?” “昂。” 傅绥尔接过她手里的漫画隨意翻了翻,这本她看过,好像是恶毒女配忽然觉醒,有了金手指之后就开始攻略男主,最后男主男二男三甚至男四都成了她的裙下之臣。 杉杉喜欢看这种剧情? “我在想,我以后可以做什么?” 傅绥尔愣了愣,完全不懂为什么姜衫要想这种事。 姜衫,“绥尔,你想过自己以后长大要成为什么样的人吗?” 傅绥尔摇头,“我自从知道我家很有钱以后,我就没想过了。反正我不管活成什么样子这辈子都不会过的太差。” 她看了姜衫一眼,很好奇,“那你呢?以后想成为什么样的人?” 姜衫想了想,“不出意外的话,应该会想去当画家。” “画家?”又是一个傅绥尔完全没想到的答案。 但她尊重姜衫的任何决定,立马说道:“画家好!到时候你办画展我给你投资,你想什么画就怎么画。” 姜衫又问,“那你呢?” 傅绥尔抓了抓头,莫名烦躁,“不知道啊,真的从来没想过,你这么问我脑子跟浆糊似的。” 姜衫抓下她的手,“那就从今天开始认真想一想。” 傅绥尔愣了愣,“想什么?” 姜衫,“想想你为什么存在,你存在的意义是什么?如果以后没有沈家和傅家的支撑你还能靠什么立足?想想,如果你只是你,你想怎么去支配自己的人生?” 当你认真去思考的时候,你就会生成与剧情对抗的思维,如果有一天这样的思维足够多,你就能成为另一个『姜衫』,觉醒自我意识,成为有生命特徵的载体,撕掉所有標籤不被任何人定义。 因为当初,我就是这样觉醒的。 * 姜衫是个行动派,当天下午就向武太奶表达了自己想学画画的诉求。 关於兴趣发展,武太奶並不干涉,第二天就置办好了学习画画的材料,原本还打算聘请了一位名师来襄英教学,但被姜衫拒绝了。 她决绝的理由很简单,人天生就会画画,就像人生下来就能分辨色彩,技法什么时候学都不迟。 襄英的生活简单充实。 之后的半个月,两人还是雷打不动去找孔老师道歉,失败回来后,姜衫就会搬著她的画架在廊下调色,傅绥尔背靠著姜衫,望天思考她人生的意义。 有时候会迎来一场暴雨,雷声轰鸣,雨滴像乱箭一样拍打屋檐,黑云压城让人有种兵荒马乱的错觉。有时候夏风抚弄碎影,白云游走,天空是调色盘里纯净的湛蓝,寧静美好让人有种岁月静好的安逸。 某个寻常的午后。 “阿衫,我想到了!” 傅绥尔忽然拍手大叫,一把抓住姜衫的手。 姜衫笔尖一顿,原本要落在海面点缀朝霞的红,阴差阳错落在了湖底的沉船上… 她抬头看向傅绥尔,却见她眼神炽热,眸光熠熠颤动。 “我想当总统!” 姜衫眸光颤动,画笔从指尖滑落掉。 …… 第78章 撕碎標籤 “我想起来了,我小时候的梦想是改变世界,当上a国歷史以来第一位女总统。” 傅绥尔敲了敲脑子,略带回忆,“这么重要的事,我怎么给忘记了?” 姜衫眼中的震惊慢慢归於平静,嘴角带弧,“很棒的梦想。” “你真这么觉得?我小时候跟傅家的堂兄堂姐说的时候,她们都笑我。”傅绥尔略带回忆,“好像就是因为总是被嘲笑我就忘记了。” 她看著她,“你不觉得可笑吗?a国的歷史上还从来没有出过女总统。” 姜衫摇头,“有什么可笑的?歷史没有而已,又不代表未来没有。” 傅绥尔盯著她的脸,试图在姜衫眼中找出一丝玩笑。 但没有。 一丝都没有。 “你真这么想?”傅绥尔的表情由初起的惊喜到冷静下来的认真,“我成绩差,脾气差,就连爷爷和爸爸都觉得以后有人愿意娶我就不错了,像我这样的人……” “绥尔。”姜衫打断她的话,“你只是现在成绩不好,不代表你以后成绩也不好。还有,脾气差並不是不好的事,把它用在適合的位置,脾气差就是很棒的优点。你才十三岁,不要用『像我这样的人』定义自己?” “……” 大道理傅绥尔其实听过很多,但她从未有一次如现在这般热血沸腾。 姜衫的话,就像一艘理想的巨轮一头撞进了现实的冰川,茫茫无际的荒原烧起了吞天的大火。 心窍破壳的声音悄无声息。 傅绥尔茫茫然抬起头,“阿衫,我脑子好像被人打了一下。” 姜衫目光落在傅绥尔头顶,標籤……消失了。 不是变大、或者变小,是消失了。 * 傅绥尔这一天都浑浑噩噩,这种浑浑噩噩表现在她忽然意识到自己好像有很多事可以做,忽然想明白了之前怎么都看不懂的恶意。 这一天傅绥尔都在思考。 空白了十三年的脑子终於工作了,姜衫很是欣慰。 晚上,傅绥尔趴在桌上制定各种学习计划,她可是未来要当总统的女人,不努力可不行。 “啊!” 半小时后,傅绥尔发出痛苦的哀嚎!还是不行,不学无术了十三年,大脑空空没半点知识储备。 姜衫揉了揉耳朵,一副过来人的姿態,“新脑子就是这样,过几天就习惯了。” 当初她刚觉醒的时候无力感可比傅绥尔重多了,后悔的事用大卡车装都装不下,她想从头学,可是那个愿意教她的人早就不在了。 相比起来,傅绥尔比她幸运多了。 傅绥尔惊恐在头上抓来抓去,忽然想到什么秒变严肃。 “阿衫,我忽然想到一个可能。” “什么?” “你老实说,我是不是就是这个世界的女主,因为长大后忘记了自己的梦想导致剧情崩坏,所以你才来拯救我的?” “……”姜衫摇头,“不是,你是这个世界上最无关紧要的炮灰,前两百章你出场字符还不到三千字,后来变成植物人连出场的机会都没有了。” 她不能透露脑子里有个剧目世界,至於剧情,真真假假,愿意相信就相信,不愿意就算了。 “……不可能!”傅绥尔压根不信,她可是要当总统的女人,怎么可能是炮灰? “我知道了,双女主,以后我们……” 標籤摘除后,新標籤由人物心境生成,傅绥尔现在满脑子都是中二的想法,姜衫实在很担心到时候会生成什么奇葩標籤,一切努力就白费了。 天知道她每天克制自己发癲有多辛苦。 “打住!” 为防止意外,她赶紧打断傅绥尔的危险发言,语气异常严肃,“以后都不准想什么女主不女主的。还有,从今天开始,你一定要认真走好每一步,为美好品质打下坚固的基础,知道吗?” 姜衫甚少用命令的口吻跟她说话,傅绥尔忙不应点头,“知道。” * 不知不觉,就到了八月的尾巴。 在襄英这两个月,姜衫和傅绥尔已经练到了坐有坐相,站有站相,两人要是有心端著,大家闺秀的样子也是有的,能长进成这样武太奶已经十分满意了。 如果说还有什么遗憾,那就是始终没有得到孔老师的原谅。 很快,就到了回京港的日子。 沈执已经打了几个电话来报告行程,张茹和冯妈一早就把行李收拾好了,姜衫和傅绥尔在主厅跟武太奶道別。 老宅许久没有这么热闹了,一想到姜衫和傅绥尔走了以后这份热闹也会消失,武太奶心中万般捨不得。 傅绥尔平时一副叛逆不服管教的样子,但真到了要分別这天,哭的比谁都大声,怎么安慰都没用。 赶巧这时有阿姨进屋。 “太奶奶,有客人来呢。” “谁啊?”傅绥尔抽抽嗒嗒,“真討厌,偏偏挑这个时候。”她还没哭饱呢。 阿姨笑得合不拢嘴,“绥尔小姐出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武太奶毕竟是活了大半一辈子的人,立马明白了阿姨话里的意思,“去请客人进来。” 说完,又轻轻拍了拍傅绥尔的手背,“赶紧把眼泪擦乾净。” 傅绥尔肿著核桃眼,看向姜衫,“谁啊?” 她话刚说完,孔茂林从主厅走了进来。 傅绥尔顿然睁大了眼睛,“孔老师!” 孔茂林穿了老式中山装,向武太奶頷首,“冒昧拜访,失礼了。” 武太奶连忙起身,“孔先生坐。” 傅绥尔看得一头雾水,“太奶奶怎么对孔老师这么客气?” 姜衫笑了笑,文坛的老教授,桃李遍布天下,听闻孔教授的爷爷还曾是s国现任女王的恩师,要不是赶巧孔老师今年带小孙子回来祭祖,她们是怕挤破头也別想听人家讲一节课。 也就傅绥尔敢指著鼻子骂人家乡野村夫了。 武太奶笑著点头,“快开学了,也该回去了。之前孩子们对您多有得罪,还请看在她们年少不懂事的份上,莫要见怪。” 孔茂林摇头,“您客气了。实不相瞒,我今天来是有件事想问问绥尔。” “我?”傅绥尔莫名其妙。 孔茂林侧身,眼中带著笑意,“你愿不愿意做我的学生?” …… 第79章 立即抹杀 “哈?” 傅绥尔还没反应过来,后背忽然被人推一把。她懵懂回头,確认过姜衫的眼神后,点头,“我愿意啊。” 孔林茂站起身,“太奶奶,能不能让我和绥尔单独说几句?” 武太奶点头,吩咐厅里的阿姨,“带孔先生和绥尔去偏厅。” 傅绥尔回头看向姜衫,见她轻轻点头也就没说什么,乖乖跟了上去。 待两人出了主厅,武太奶朝姜衫招手。 “太奶奶。” 姜衫刚走近,武太奶眉眼慈祥拉过她的手。 “如果没有你,绥尔不可能能得到孔先生的青睞,这两个月,大家討论讚美的都是绥尔,现在就连孔先生喜欢的也是绥尔,你告诉太奶奶,你会不会心里不平衡?” 姜衫摇头,“不会。” 其实早在姜衫推傅绥尔那一把,武太奶就已经知道答案了。 老人解下腰间的布袋,从里面掏出一块红布递给姜衫,“好孩子,不急,你的福气在后面。” 姜衫打开手里的红布,是一块银制的长命锁。 “这是……”她眸光颤动,眼神有些失焦。 武太奶拍了拍她的手,“收著吧,也算是太奶奶的一番心意,奶奶年纪大了,见不得好孩子受委屈。” 姜衫盯著手中的长命锁了许久,神情复杂。 上一世,爷爷临死前手里就拿这块长命锁,当时没有人知道这锁的来歷,原来是武太奶的。 可是那个时候武太奶早就死了,凶手不可能是她。 姜衫忽然灵光一闪。 难道,上一世武太奶也把这个长命锁送人了,也就是说,上一世谁拿了太奶奶的锁,谁就跟爷爷的死脱不了干係。 “怎么呢?不喜欢?”太奶奶见她表情凝重,不太高兴的样子,不解问道,“是不是款式太旧不喜欢啊?” 姜衫连忙摇头,將长命锁护在掌心,“不,我很喜欢。” 她想了想,掩下眸中的暗涌,无害笑了笑,“太奶奶,除了我们,还有谁来过老宅啊?” “少爷小姐们都很有孝心,每年祭祖都会带著小少爷、小小姐回来。说起来,你和绥尔好像还是第一次来。”武太奶回忆著说道。 都来过? 那怎么查得出太奶奶上一世把长命锁给了谁? 不等姜衫想清楚,孔茂林就领著傅绥尔走了进来,也不知两人说了什么?傅绥尔进屋时奔奔跳跳。 孔茂林微微欠身,“我已经跟绥尔商量好了,等她回了鯨港再正式拜师。” 武太奶点头,“这样最好,老爷子定然高兴。” 几人又在庭前敘话,大多时候都是孔茂林问,傅绥尔答,姜衫像个小透明坐在一边跟小可怜玩。 武太奶不想姜衫受到冷落,笑著插话,“都是学生,孔先生可不要厚此薄彼,也指点指点杉杉吧?” 傅绥尔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该死!太高兴都忘记要顾虑阿衫的感受了。她立马拉住姜衫的手,討好在她肩上蹭了蹭。 武太奶都这么说了,孔茂林也不会不给面子,斟酌说道:“我大概还会在鯨港待半年,到时候如果老爷子愿意,她们两人的功课就由我辅导吧?” “谢谢老师。” 家教和拜师是两码事,但姜衫並不介意,对她来说只要能解决学业问题,谁教她都无所谓。 * 上午十点,沈家的车准时到达老宅。 沈执从车上下来,刚露面傅绥尔就不满大叫起来,“沈管家?怎么是你?爷爷呢?他不是说会亲自接我们回去吗?” “绥尔小姐?”沈执一下没认出这刺蝟头的黑皮是谁? 傅绥尔不高兴,“是我。” “……”沈执垂头清咳了一声,“原本老爷子是要一起来的,但阿灵少爷现在正在医院抢救,老爷子不放心就差我们来了。” 姜衫眸光微动,从人群里走了出来,“沈龟灵怎么了?” 宅门外还有外人,沈执不方便明说,“没什么大事,刚刚来的路上老爷子打电话来说已经没事了。姜小姐,绥尔小姐,上车吧。” 竟然能让爷爷不来接她们,这个沈绿茶还真是一点不能小看。 姜衫拉著傅绥尔走到武太奶面前,“太奶奶,我们走了,下次再来看您。” 武太奶摆摆手,“去吧。回去好好吃饭,好好听话。” 两人应下,依依不捨上车。 沈执绕车一圈,走上前,弯腰頷首,“武太奶。” 武太奶点头,眸光淡淡往车后扫了一眼,沈执心领神会,再次欠身,“您多保重。” 傅绥尔趴在车窗往后看了看,“奇怪,就接我们两个也用不著这么多车吧?”说著她敲了敲车窗,一脸惊讶,“还是防弹玻璃?” 姜衫原本还在想沈归灵的事,听了这话一愣,“最近鯨港不太安全吗?” 上一世,屠杀门的事件爆发后,a国財阀几年都没走出被虐杀的阴影,出行標配都是五星保鏢加防弹重型车。 傅绥尔耸了耸肩膀,“那也跟我们没什么关係啊?我们还是小孩儿。” 姜衫没有接话,她不想嚇唬傅绥尔。后期的鯨港可不太平,她隱约记得有一年,豪门被绑走的孩子就有五个,绑匪勒索1.5亿美金,最后钱给了,绑匪却撕票了,那五个孩子没有一个活著回来,其中两个女孩儿死状悽惨。 傅绥尔探出身子,“太奶奶,孔老师!拜拜!我会想你们的。” 汽车缓缓驶动,老宅的故事结束在八月的尾声。 姜衫看著车窗外飞速撤离的的景,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而且这种感觉越来越强烈。 眼前所有场景移山倒海般全部顛覆。 “哗啦——” 她仿佛一头扎进了很深的海底,她的意识一点一点在抽离,隔著晃荡的水波,弯弯扭扭的视线里—— 傅绥尔趴在车窗正对著重峦叠嶂大喊大叫,沈执回头制止她的行为,但说了什么她听不清。 姜衫捂著头,抬手想去拉傅绥尔。 “关……” 她话音未落…… “砰——” 一声枪响惊飞木林一群鸟兽。 姜衫倏地一下睁眼,潮水退去,意识回流。 她回身看向傅绥尔,“关窗!” 但已经来不及了,一颗子弹以风驰电掣的速度穿过山风正中她们的前车窗,子弹卡在玻璃夹层中,一朵巨大的雪在眼前爆开。 司机猛踩剎车,急打方向盘。 “嘰——”摩擦起火的胎噪声伴隨耳鸣在耳边爆响。 傅绥尔眼露惊恐,伸手想去抓姜衫,却被急转的力直接甩下了车! “绥尔!” 姜衫扑上前,透过碎裂的车窗,她看见傅绥尔从山道垂直掉了下去。 【叮——】 这时,脑海忽然起一道电子音。 【当前人物傅绥尔,隨意撕毁人物標籤,剧目惩罚:立即抹杀!】 立即抹杀? 姜衫只觉一股麻木的凉意袭来。 她的脑子空白了一下,反应过来后打开车门冲了出去,“绥尔!” 沈执嚇了一跳,从车厢拿出一把手枪,赶紧下车拉住姜衫。 “姜小姐快上车,车里安全。”他一边说著一边警惕看向四周。 “怎么回事?” 姜衫身子一怔,失魂落魄转过头,待看清来人的脸,眸光颤动,“沈、兰、晞……” …… 第80章 癲计 少年生的芝兰玉树,如夏夜皎白的月亮。 姜衫曾经没有躲过这个少年,也是因为有了攀月之心。 沈兰晞穿的很隨意,但不管再隨意,只要他一出现就註定是全场焦点。 沈执看了姜衫一眼,把刚刚发生的事简单陈述了一遍,“少爷,刚刚有人枪袭,我没处理好,绥尔小姐掉进林道了。” 沈兰晞,“先上车,我们……” 他话还没说完,姜衫立马打断他,“不!先找人!” 沈兰晞眼瞼微动,转头看向姜衫,但姜衫丝毫不惧,迎上他的目光,用命令的口吻,“沈兰晞,先救人!” 沈执眉心跳了跳,连忙拉住姜衫,“姜小姐,听少爷的。您放心,我们不会丟下绥尔小姐不管的。但是现在的局面很危险,我们必须马上离开这里,否则情况会更糟。” 沈兰晞转过目光,吩咐保鏢,“上车。” 姜衫抓起沈执的手一口咬下,反身跑出两米开外,沈执吃痛起身想去抓,忽然!一颗子弹穿过射中了他脚下的沙土。 “啊!”姜衫嚇了一跳,立马蹲下身抱著头。 “保护少爷!” 沈执来不及多想,转身护向沈兰晞。 沈兰晞还算沉稳,朝保鏢递了个眼色。 男人会意,按下掛在耳朵的对讲机,“三点钟方向,灰鹰给你十五分钟解决。”得到回应后,男人压低了声音,“少爷,对方人太多了,您不能有事,我们先走吧。” 沈兰晞点头,目光瞥向不远处抱头打哆嗦的女孩儿,“把她抓上车。” 姜衫一愣,表情愤怒,“你们见死不救凭什么带上我?” 保鏢根本不听她说什么,像拎小鸡一样揪住她的脖子。 姜衫回头看向越来越远的山道,心底莫名袭来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慌。 上一世沈兰晞出席夜宴时毫髮无伤,说明这场暗杀根本伤害不了他。而刚刚她脑海里的確听到了抹杀两个字,所以这场暗杀要杀不是沈兰晞,是绥尔。 他们不能走,走了绥尔一定会出事。 保鏢打开车门,按著姜衫的头想把她塞进车里。 不行! 不能被带走,是她撕掉了绥尔的標籤,她要把她带回来。 姜衫瞳孔微缩,双手死死抓住车门两边。 这种不合时宜的善良,在沈兰晞看来就是无可救药的愚蠢,“塞进去。” 少年冷冷丟下这句话,转身就要走。 “塞进去?!”繚乱的刘海遮住了姜衫大半张脸。 她忽然冷笑,“沈兰晞,你是发情的公狗吗?看什么都想塞?” 沈兰晞脚步一顿,俊冷的脸上尚有些措不及防。 沈执正准备开车门,听了这话感觉自己要被大风吹走了。 姜衫抬头,对著拎她脖子的保鏢贴脸开大,“你是你家主人身上什么物件吗?他让你塞你就塞?你塞啊,你塞了就是沈兰晞的童子弟弟。” 保鏢眼皮跳了跳,这…『塞』不下手了。 趁著分神的空档,姜衫动如疯兔,嗖地一下冲向沈兰晞,保鏢没想到她这么滑头,赶紧反手再次揪住她的脖子。 姜衫气地失去理智,张牙舞爪,原地发癲,“沈兰晞,你是不是拜佛拜傻了?一点慈悲之心都没有?活该你孤家寡人,老婆移情別恋跟別人跑了,二十七岁还是童子鸡!!!” 骂的难听又唾沫横飞,沈兰晞闭上眼,“让她闭嘴。” 沈执回过神赶紧拖住姜衫,她毕竟是老爷子重视的人,真要在沈兰晞手底下吃了亏,老爷子罚的也是他们。 “姜小姐,情况紧急,你就別骂了!” “呜呜呜,沈管家……”姜衫瞬间收起一身癲劲,扑向沈执。 沈执被她嚎的头疼,“行了……” 话没说完,就感觉腰间什么被卸走了。 “姜小姐……”沈执一脸震惊。 姜衫反手用枪击中沈执侧腰,趁他弯腰前倾的瞬间又一枪挥向沈执的下巴。她的动作力度並不算完美,只是因为沈执对她毫无防备才得了手。 “別过来。”姜衫举起手枪对准沈兰晞。 沈兰晞没什么表情,倒是他身边的保鏢都已经变了脸色,虎口慢慢压向腰间的枪枝。 “別动!”沈执唯恐发生什么乌龙,抬手制止保鏢们,“她根本不会开枪。” 为首的男人早就认出姜衫手里的枪是最新型双保险的手枪,如果不是保险栓还关著,他们早动手了。 “姜小姐,你到底要做什么啊?”沈执脸色难看,“如果你再这样,就別怪我们来真的了。” 姜衫步步后退,挪到傅绥尔掉落附近,“要走你们走,我和绥尔是两个人一起来的,回,自然也要两个人。” 沈兰晞已经厌倦了她的愚蠢,语调冰冷,“堵住她的嘴,抓回去。” “別过来!”姜衫眼看步步逼近,这次要再被抓住,发癲也没用。 念次,她把心一横,慢慢蹲下头抱起头。 现在知道求饶了? 沈兰晞转过身,不想再浪费时间。 “沈兰晞。”她抬起头,笑著竖起中指。 “……”沈兰晞身子顿住,眸光渐深。 视线里,她故意將身子一歪,沿著林道滚了下去。 …… 第81章 喜欢她什么? vip病房。 沈归灵穿著蓝白病號服,神情麻木看著头顶的药水一滴一滴溅落。 “你是怎么做父亲的?你儿子海鲜过敏都不知道?要不是他命大你知道后果有多严重吗?”走廊外,老爷子训斥沈谦的骂声断断续续。 没一会儿,房门被人从外面推开,老爷子阴沉著脸走了进来。 “爷爷。”沈归灵轻咳了一声,虚弱撑起身子。 沈庄原本脸色难看,见沈归灵醒了眸光顿时一亮,赶紧上前制止他,“快躺下,你身体现在还很虚弱。” 沈归灵抬头打量房间,略有些愧疚,“爷爷,对不起,给您添麻烦了。” 这时,沈谦正好进屋,见沈归灵醒来了,也是一脸欣喜。 “阿灵,你可算醒来了,你都快把我们嚇死了。” 沈归灵垂眸,“对不起,给大家添麻烦了。” 沈庄皱眉,“不会说话就別说话,孩子刚醒,你跟他说这些干什么?” 沈谦神情尷尬,乖乖退到一边。 为了磨礪孙子们的耐力和独立能力,沈庄特意让郑松策划了一场求生训练。 考虑到沈归灵和沈清予还是孩子,郑松降低了难度,允许他们携带罐头保证体能充足。 但万万没想到,赵平给沈归灵准备的罐头全都是海鲜罐头,但为了完成任务,沈归灵熬了三天,最后实在支撑不住晕死了过去。 要不是沈清予发现及时,后果不堪设想。 沈庄现在想起来还是一阵后怕,“你这孩子,都快把爷爷嚇死了。你海鲜过敏怎么不说?还有那个赵平,他是怎么照顾人的?怎么偏偏就给阿灵准备的是海鲜罐头?” 沈归灵目光若有似无扫了沈谦一眼,语气温和,“爷爷,赵管家並不知道我海鲜过敏的事,这件事也不能怪他。” 沈庄摇头,“你不说他就不能知道了?管家当成这样就是失职,你也不要帮他说话了,等沈执回来爷爷再帮你挑个尽心的。” “爷爷……” 沈归灵还想爭取,沈谦生怕他哪句话说的不好漏了馅,立马插话,“阿灵,你刚刚醒来需要多休息,这件事就听爷爷的。”说完,还不忘暗暗给沈归灵递了个眼色。 虽然丟了赵平这步棋,但好在还是成功阻止了老爷子去接沈兰晞,对於现在的结果,沈谦已经很满意了。 原本他还担心沈归灵的分量不够,拦不住老爷子,现在看来是他多虑了。 沈归灵在手术室抢救的时候,老爷子把一干人都训斥了一顿,还特意把他从南湾叫回鯨港骂,可见对其重视程度。 “老爷子。” 这时,郑松一脸严肃走了进来,“沈管家的电话。” 沈庄皱眉,睨了郑松一眼,接过电话,“什么事?” “……” 电话那头不知说了什么,沈庄脸色骤变,一下从凳子上站了起来,身体摇摇欲坠,要不是郑松和沈谦手脚快险些就要栽倒在地。 “爸?怎么了?” 本书首发????????????.??????,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老爷子鲜少会这么失控,定然是出了什么大事。 难不成…… 沈谦只觉身体的血液都要沸腾了。 沈归灵眉头微蹙,眸光幽暗看著沈谦。 沈庄眼中顿然爆发出上位者的戾气,“给我去找!要是找不到你们也都別回来了。”说完,就掐断了沈执的电话。 “找什么?”沈谦小心翼翼试探,“爸,到底出什么事了?” 沈归灵一脸担忧,“爷爷,您没事吧?” 沈庄摇头,拄著拐杖慢慢坐下,沉默片刻才慢慢开口,“刚刚沈执打电话来说,回来路上遇上枪袭了。” 沈谦一脸诧异,“什么人这么大胆?这是跟我们沈家有多大的仇?连家里两个小姑娘都盯著?” 沈庄,“他们的目標不是姑娘,是兰晞。” “兰晞?!”沈谦愣了愣,“老爷子,这和兰晞有什么关係?兰晞不是在清虚观吗?” 沈归灵扯了扯嘴角,沈谦不愧是被封为a国奥斯卡影帝的虚偽政客,真的演得他爹都看不穿。 沈庄没有接话。 其实早在沈兰晞游学回来他就已经秘密將人送回了襄英,这次他表面打著接孙女的名號,其实就是想亲自把嫡孙接回来。 但是万万没想到,都已经做了这么縝密的部署了,消息还是泄露了。更没想到,竟然还连累了衫衫和绥尔。 “爸!”沈谦好似一下反应过来,神情严肃,“您是说兰晞也在襄英?”紧接著,男人目光一怔,“爸?是不是兰晞出事了?” 沈归灵抬眸看向沈庄。 气氛一下安静到了极点。 沈庄摇头,“不是兰晞,是衫衫和绥尔。” “?”沈谦表情愣住了,这次是真愣,“绥尔和衫衫?” 沈谦要暗杀的对象不是沈兰晞吗?沈归灵眼底晃了一下,“爷爷,她们怎么了?” 沈庄,“绥尔被甩下了山道,衫衫为了救她也跟著跳了下去。” “……”沈归灵皱眉,前半句他听懂了,但后半句一个字都不明白。 那个矮墩跳下去干嘛? 沈谦一听沈兰晞安全无恙,出事的是两个无关紧要的人,好心情立马散了一半。 但为了不让沈庄察觉,他拿出手机,“爸,我去通知大家。” 出了这么大的事,家里几个废物的確应该通知一下。 沈庄站起身,“阿灵,你先好好养病,等爷爷把你两个妹妹找回来再来看你。” 沈归灵点头。 沈庄转身,眼神忽然变得肃杀。 * 襄英那边。 沈兰晞坐在车里,等沈执掛了电话,语调淡淡,“怎么样?爷爷怎么说?” 沈执坐在副驾驶座,侧身看向沈兰晞,欲言又止。 沈兰晞,“爷爷让我们先回?” 沈执尷尬笑了笑,“不是,老爷子说,要是找不到绥尔小姐和姜小姐,我们也不用回去。” 这倒是让沈兰晞感觉很意外,“我们?” 沈执点头,“是,也包括兰晞少爷您。” “……”沈兰晞一时不知说什么。 这些杀手的目標是他,所以最好的解决办法应该是他们先回莲市,等部署好了再回来救人。 襄英距离连鯨港不过三百多公里,来回不超过八小时。只要他走了,那些杀人也会撤退,这八小时內,绥尔大概率不会有什么危险。 原本他算好了一切,却没料到同行之中有个小疯子。 一想到姜衫,沈兰晞脸色就沉了下去。 那个小疯子不仅癲还没脑子,自以为是的聪明。 她以为沿著绥尔掉下的地方滚下去就能找到绥尔吗? 力道、重量、以及落地时的朝向,每一个因素都会影响结果,连刻舟求剑的道理都不懂还想去救人? 本来只要找一个,现在活生生拖成了两个。 沈兰晞实在很不喜欢这种事態脱离掌控的感觉,想想就头疼。 “兰晞少爷?” 沈执见他没说话,以为是不高兴了,犹豫片刻小声提醒,“那个,您这几年一直在清虚观所以可能不知道,姜小姐现在可是沈园里老爷子最喜欢的孩子。” 沈兰晞挑眉,终於有了几分少年人的针锋相对。 “她是爷爷最喜欢的孩子?爷爷喜欢她什么?喜欢她傻还是喜欢她癲,还是喜欢她骂人又脏又难听?” “……” 沈兰晞从入清虚观后,情绪鲜少外显,沈执一时有些不適应,默默闭上了嘴。 …… 第82章 抹杀倒计时 “啊!” 姜衫抱著头从斜坡连滚了足足一分钟,后背直接撞上一棵大树,手枪从手中挣脱。 “嗯……”她闷哼了一声,瘫倒在地时终於喘上了一口气。 这几年,襄英的林木业发展的很好,公路都是从山腰开道,坡面的植被绿绿葱葱,阳光几经波折才投下一点浮影。 姜衫望著头顶的绿色发呆。 多出的车辆,防弹玻璃,还有出门时沈执和太奶奶意味深长的对视…… 原来这两个月沈兰晞也一直在老宅。 姜衫抬手,看著掌心和手背大大小小的划痕,眼神渐渐锐利。 她慢慢闭上眼,用伤痕累累的指尖轻轻点了点眉心。 瞬间。 四周的场景虚化消散,夜幕来袭,剧幕之门降临。 【欢迎来到剧目世界】 欢迎你个大头鬼! 姜衫杀气腾腾,二话不说衝上前。 剧目世界的外形是一本书,上面缠满了绿色的藤蔓,每一根藤蔓上都长满了绿叶,叶片儿泛著荧荧绿光像一只只小手四处招展。 姜衫盯著仔细看了一会儿,突然暴动!一把抓住藤蔓发了疯似的猛薅,没一会儿一根枝条就光了。 【警告!警告!不可破坏剧目之门,否则……】 “否则个屁!” 姜衫一脸凶相,揪住逃窜的藤蔓,疯狂薅叶子。 “任务是你发布的,老娘好不容易完成了,你来个抹杀?耍谁呢?” “我是不是警告过你,別惹我,不然隨时同归於尽?” “我刚刚看你藤条明显多了一点,连叶片儿长大了,看来我也不是完全没有贡献啊?我最恨的就是被別人利用却拿不到等价回报,你敢耍我?我现在就把你的叶子全薅了,这里这么暗,没有叶子进行不了光合作用,我看你还怎么玩?” 姜衫说到做到,下手越来越狠。 剧目之门瑟瑟发抖,所有藤蔓上的叶片也都蜷缩了起来,但就算是这样也躲不开姜衫的毒手。 萤光越来越弱,眼看姜衫完全没有收手的意思,剧目之门发出一阵强光,变成一本普通大小的书籍开始逃窜。 “敢跑?” 姜衫哪肯轻易放过它,揪著一根藤蔓將它生拽了回来,反手扔在脚下准备上腿。 “一起死吧!” 她抬脚,正准备踹下,一阵强光在眼前爆开,她被弹出了意识世界。 【叮——】 脑海中响起一道电子音。 【抹杀倒计时:23:59:59】 【剧目提示:金兰篇正在进行时】 这次的电子音不同往常,中间带著滋滋的电流声。 金兰篇? 姜衫忽地灵光一闪。 对了,当初她绑定傅绥尔时,任务要求是心甘情愿为对方死一次。 难不成这就是契机? 姜衫半信半疑,捡起掉落的手枪,慢慢从地上爬起来。 这时,她脑海中的倒计时已经变成了【23:49:35】。 难道……这是傅绥尔的生命倒计时? 也就是说绥尔现在没事,但如果超出这个时间她还没把人救出来,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驀地,姜衫心底冒出一股凉意。 她现在后悔了,她不应该这么冒进的,绥尔还这么小,现在就让她承受这一切对她来说太残忍了。 “轰——” 这时,头顶上空忽然爆发惊雷,白云捲走,天黑风急。 姜衫抬头。 “滴嘀嘀嘀——” 暴雨一点预兆都没有,噼里啪啦拍打著茂密的树叶,像钢针一样打进土里。 下雨了… * 此时,树林某个深沟。 钢针一样的雷雨一滴一滴重重拍打在傅绥尔的脸上,女孩儿幽幽转醒。 这是哪里? 傅绥尔捂著发嗡的脑子,不安看向四周,“衫衫?” 黑下来的天,让树林看上去阴暗恐怖,傅绥尔喊了几声没得到回应就放弃了。 她挣扎著想起身,这才发现下半身完全动不了。 原来她滚下来时掉进了一条深沟里,那里都是被锯掉的大树,巨大的衝击撞散了树桩,她的两只脚阴差阳错被压住了。 傅绥尔低头看著身下,忽然慌了起来,奋力挣扎蹬腿却使不上劲。 “有没有人啊?救救我!救救我!” * 另一边。 沈兰晞坐在车里,暴雨敲击车窗如水一朵一朵溅开。 少年抬眸看了看车上的时钟,此时,距离山道惊变已经过去了半个小时。 他思忖片刻,打下半边车窗,“高止。” 不远处的男人正在和同事交接,听见声音立马走了过来,“少爷。” “有消息了吗?” 高止將手中的红布递进车窗,“暂时还没两位小姐的下落,不过,我们找到了这个,不知道是谁的?” 沈兰晞原来不想接,但红布露了一角,他认出了是武太奶贴身的长命锁。 暴雨滂沱,打在车窗溅湿了少年鲜艷的红绳。 沈兰晞看了一眼,接过长命锁,敲了敲车窗,“让沈执上车,留一半人继续找,我们回襄英找人手。” 说完,他按下车窗键,玻璃缓缓上移阻挡了窗外的一切。 …… 第83章 营救、暗杀 沈家人的反应很快。 沈庄回到沈园时,二房、三房都已经到齐了。 “爸!”沈娇听说傅绥尔出了事,嚇得六神无主。她现在什么都没有了,女儿就是她的命根子,“绥尔……” 沈澈和沈让连忙拉住她,沈澈接过话,“爸,事情我们都已经听大哥说了,襄英那边四弟也安排了人手,我和四弟不放心,想亲自去一趟。” “我也去。”沈娇眼眶微红,极力让自己保持理智。 沈庄点头,目光扫过二房。 沈渊立马表態,“爸,沈氏的林木基地就在襄英,我已经安排厂里的工人去找了,他们都是襄英本地人,找起来会方便很多。原本我安排了直升机接送,但是襄英那边现在是雷暴雨,所以只能走山路。” “爸。” 这时,沈娥急冲冲走进大厅,见所有人都在立马舒了一口气,“爸,襄英的事刚刚我听说了,我给萧启打了电话,他现在就在金山,我让他多带些人去襄英支援。” 金山毗邻襄英,车程不过一个小时,有萧家相助,沈兰晞的安全只会更加无虞。 看见一家人如此齐心,老爷子紧绷的脸色稍稍缓和了一点。 “老大、老二留下,老三老四老么跟我一起去襄英。” 眾人一愣,连忙劝阻。 沈谦,“爸,襄英现在天气恶劣,您还是別去了。我去,您放心,我一定把那三个孩子完好无缺带回来。” 沈渊也跟著应和,“是啊爸,我们都安排好了,不会出什么问题的?” 沈庄摆摆手,转头看向沈谦,“行了,你儿子还躺在病床上,你先回医院。还有你,在家里等消息。” 最后一句是跟沈渊说的。 在沈家,老爷子做的决定基本没有人可以更改,沈谦和沈渊相互对视了一眼,也就没有再说什么。 很快,一队豪车从沈园出发。 * “什么?!” 老宅这边,武太奶听闻傅绥尔和姜衫出了事,嚇得差点晕过去。 沈兰晞眼明手快,一把扶住老太太,“太奶奶您別急,那些人的目標是我,现在我回了襄英她们暂时不会有危险。我回来就是想让太奶奶召集镇上的村民,帮忙去山林找人。” “轰隆——” 这时,一道紫电横空劈下,阴垂的天边剎如白昼。 沈兰晞眉头微蹙,这是他之前的想法,现在雨越下越大,山地湿滑,如果她们再失足就不好说了。 武太奶这才勉强稳住心神,点头叫来老宅的管事,吩咐他去找镇长。 沈家在襄英素有威望,镇上的祖宗庙和祠堂都是沈家出钱修的,不管是看哪点?镇上的人都不会袖手旁观。 半个小时后,襄英镇的村民披著雨衣在祖宗庙前集结,手里的火把在暴风雨中摇摇欲坠。 高止站在雨里,撑著一把巨大的黑色雨伞,沈兰晞站在伞下,目送那群渐行渐远的长龙。 少年表情淡淡不知在想什么? * “谁来救救我……呜呜呜……” 暗不见天日的树林,打在身上像鞭子一样的雨,还有逐渐失去知觉的双腿…… 傅绥尔气游若丝,眼神涣散,漂亮的秋水眸暗的一点光都没有。 她是不是马上就要死了? 原来姜衫说的是真的,她真的不是这个世界的女主,她就是个无足轻重的炮灰,所以马上就要英年早逝了。 “绥尔!” “绥尔!” 迷迷糊糊间,她感觉有人在抽她的脸。 傅绥尔吸了吸鼻子,把头歪向一边,一副最后一口气没提上就歇菜的模样。 “……” 过了一会儿,脸上的抽痛感没有了。 她愣了愣,幽幽睁开眼。 最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双满是伤痕的手,那双手替她挡去了头顶上空的暴雨。 正当她愣神时,那双手移开了,露出一张熟悉的脸,桃眼,星光眸。 从此救赎两个字在傅绥尔心中有了神圣的定义。 “姜衫?” 她用嘶哑的声音叫出她的名字。 “是我。” 姜衫跳下深沟,弯著腰爬进木桩堆查看情况。傅绥尔的腿卡在木桩之间,木桩相互叠错根本不是她一个小女孩能搬动的。 但好在天无绝人之路,暴雨衝击了泥土,虽然搬不动木桩,但她可以往下挖泥,只要挖出足够的空间,傅绥尔的腿就能抽出来。 姜衫马上就有了主意,爬上沟拍了拍傅绥尔的脸,“別怕,等我,我有办法,一定可以把你救出去。” 傅绥尔什么都没说,只乖乖点了点头。 姜衫也不敢跑远,挑挑拣拣找一块趁手的石头就折了回来,再次跳下深沟二话不说就开始挖。 以现在暴雨灌溉的速度,不超过三个小时这条沟就会被雨水灌满,如果姜衫没有及时找到傅绥尔,她极有可能会被活活淹死。 傅绥尔也明白这一点,所以当她看见姜衫像泥鰍一样爬在黄泥水里挖土时,喉咙哽咽,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 鯨港。 沈庄驱车离开后,沈谦当即就回了太和医院。他並不是真的关心沈归灵的病情,只不过要在老爷子面前扮演好父亲的角色罢了。 沈归灵的vip病房是一个小套间,除去单独的臥室还有一个独立的小厅。 沈谦从进了病房电话就一直没停过,现在沈庄带著三房的人都赶去了襄英,又有萧家相助,再想暗杀沈兰晞已经是不可能的了。 茶几上的菸灰缸已经装不下菸蒂了,等手里的电话再次响起,沈谦碾灭半根香菸,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 “是我,沈兰晞杀不了就算了,让人去山道密林,把那两个女孩儿杀了。” …… 第84章 不离不弃 “……” 沈归灵就站在门外,房间並不隔音,沈谦也没有刻意迴避,所以他听得一清二楚。 大约犹豫了十秒,沈归灵抬手叩响了房门,“爸,是我。” 沈谦抬眸往门外看了一眼,掛了电话,转头坐进沙发,“进来。” 房门推开,沈归灵慢慢走了进来,他刚输完液,身体还没有恢復,脸色惨白如纸好似一阵风就能吹倒。 沈谦眼中难得露出一抹温情,点了点旁边的空位,“不是还没恢復好?怎么就下床了?” 沈归灵乖乖入座,“我没事了,刚刚我在外面听见您打电话,所以……” “……”沈谦抬手打断,直直盯著他的眼睛,“阿灵,你老实说,这次的事你有没有怪爸爸?” 沈归灵摇头,目光温和,“爸爸您怎么会这么想呢?能替爸爸做事我高兴还来不及,只可惜我还是没用,没能留住爷爷。” 闻言,沈谦脸上的笑容深了几分。 毫无疑问,沈归灵这个回答让他十分满意。 沈谦多疑,上一次沈归灵的过敏症没有发作,他就一直怀疑沈归灵是不是以为有了老爷子做靠山就翅膀硬了?所以这次刺杀,沈谦故意没有瞒著沈归灵,还让他想办法留住老爷子。 而沈归灵也完成的很好,甚至比沈谦预想的还要好,对於能出色完成任务的孩子,沈谦从不吝嗇夸奖。 他笑著回应:“誒!阿灵,千万別这么说,你这次做的很好,爸爸都看在眼里,你想要什么跟爸爸说,爸爸一定好好补偿你。” 沈归灵眸光微亮,极力克制眼底的欢喜,摇头,“我什么都不要,只可惜,我还是太心急了,连累了赵叔。” “誒?”沈谦看在眼里,表情愈发和善,“成大事不拘小节,赵平这局棋虽然可惜了,但用来换老爷子对你的喜欢不亏。” 眼下,沈谦已经收回了对沈归灵之前的怀疑,在他看来,沈归灵都已经拿命表忠心了,这也就没什么可怀疑了。 沈归灵牵动嘴角,“爸您说的是。” 父子俩对视了一眼,父慈子孝,满是温馨。 “嗡——” 手机震动。 沈谦从口袋拿出看了一眼,立刻接通。 “说。” “老板,找到了。” 沈归灵眸光微动,不可察觉偏了偏脖子。 * 与此同时,三百公里之外的襄英。 大雨肆虐,不过半个小时,雨水就已经漫过了姜衫的膝盖。 距离山沟三十米开外,一个身形魁梧的男人举著手里的狙击枪,瞄准了傅绥尔的眉心。 “老板,她们掉进了山沟里,其中一个的腿被卡住了,还有个在想办法救人。” 男人声音低沉,目光阴沉盯著山沟里两只待宰的羔羊。 * 病房內,空气凝结。 沈谦翘著二郎腿,斯文儒雅的脸上噙著冷笑。 沈归灵看了一眼就猜到了他的答案。 沈谦表面看著儒雅端正,但其实內心极度阴暗扭曲,他一直嫉妒沈璽,恨他就因为是大房嫡出,便理所当然得到了沈家所有的助力,年纪轻轻就爬到了军司令。 而他呢,兢兢业业几十年,好不容易混到了国会议员长的位置,老爷子说舍就舍。 如今大房就剩下个沈兰晞,以老爷子对这个嫡孙的偏爱,沈家未来的家主定是他无疑。 沈谦虽然不曾表露过,但沈归灵知道,他对沈家家主之位志在必得,他绝不会允许沈家任何一个人威胁他的地位,所以他才一直想方设法想除掉沈兰晞这个障碍。 以目前的情况来看,沈兰晞是动不了,但是给沈兰晞添堵沈谦一定会很乐意。 傅绥尔是三房的人,如果在这次意外中丧命,以沈娇的脾气定然会迁怒沈兰晞。 所以,沈谦一定会下杀手。 沈归灵慢慢垂下眸。 沈家人狗咬狗,跟他有什么关係? 沈谦默默点了一根烟,气定神閒吐了一口烟圈,“送她们……” “爸。”沈归灵忽然睁眼,转头看向沈谦,“不能杀。” 沈谦皱眉,捂著电话,目光存疑看著沈归灵。 “你说什么?” 沈归灵从容淡定,却还是透露出一丝急切,“爸!自损一千伤敌五百不可取!” 沈谦皱眉。 沈归灵又继续说,“爸,她们如果出事老爷子一定会彻查,您部署再周密难保百密一疏,如果杀的是沈兰晞这个风险赌赌尚可。 可她们,一个是养女,一个姓傅,顶多就是分走爷爷的喜爱,沈家的实权不可能有她们的份。再则,沈娇如今与傅家已经撕破了脸,她一个离了婚的外嫁女就算真的討厌沈兰晞,也不会有什么实质性的作用。 为了这点蝇头小利去触及爷爷的逆鳞,这难道不是自损一千伤敌五百?” 沈谦目光渐深,面无表情审视沈归灵。 沈归灵目光真诚,极力克制眼中的急切,似乎真的只是担心自己的爸爸会做出错误的决策。 良久。 沈谦哈哈大笑,对著手机说道,“撤退,给她们自生自灭。” 掛了电话,男人又对著面前的好大儿竖起大拇指,“不错!针砭时弊。” 沈归灵,“……” * 山间密林。 暴雨拍打著冰冷的枪械顺著黑色的枪眼慢慢滴落。 躲在大树后的男人掛了电话,收枪转身走进了雨幕中。 此刻,深沟的水已经漫到了姜衫的腰间,傅绥尔因为半躺著,水位已经盖过了她的肩膀。 这样下去很危险。 傅绥尔茫然望著天空,扯著嘶哑的喉咙轻轻说道:“衫衫,你走吧,再这样下去我会拖累你的。” “闭嘴。”姜衫木著脸,机械式刨土,两只手的虎口隱隱渗血,黄水掺进伤口又刺又痒。 “衫衫……你別管我了,你快走吧!你帮我带句话给我妈妈,就说……” “我让你闭嘴,省点力气给我蹬腿!” 姜衫甩了甩脸上的雨水,憋气钻进黄水里,抱著傅绥尔的膝盖一点一点往外拔。 傅绥尔咬牙,一边哭著一边用手砸自己的大腿。 雨水浸入泥土渐渐有了润滑的作用,姜衫將手卡进树桩,抓著傅绥尔的腿一点一点往下拉。 傅绥尔感觉到了,咬牙弯曲膝盖,两人没有一句沟通,全凭彼此之间的默契。 雨一直下,完全没有停的意思。 又是一番挣扎,深沟的水已经漫过了傅绥尔的下巴。 她仰著头,闭住呼吸,死死抓著身下的泥水。 忽然!她感觉右腿一阵剧痛,傅绥尔愣了愣,眸光大放异彩。 “衫衫!我的腿有知觉了!” “哗啦——” 姜衫从水面钻了出来。 “又没残,当然会有知觉。” …… 第85章 真正的危机 傅绥尔热泪盈眶,她试著蹬腿却发现还是使不上劲,愣一愣,低头看向水面。 那像被顏料染黄的水面忽然冒出一丝猩红,很快就被衝掉了。 傅绥尔有些不安。 “没事,刮破皮而已。”姜衫抬起她的手架在自己的脖子上,“快,我们先离开这里。” 傅绥尔一脸复杂,呆呆看著姜衫想哭又忍著。 姜衫瞬间明白什么,挑了挑眉,“不好意思啊,刮破的是你的腿,不是我的。” “噗!”傅绥尔破涕为笑。 此时雨水已经漫到了两人胸前,姜衫也不敢再拖延,爬上沟面后又把傅绥尔拖了上去。 傅绥尔的腿被卡了快四个小时,短时间很难恢復,所以姜衫只能把半个肩膀借给她,两人相互支撑前行。 “走吧。”山林狂风暴雨,傅绥尔看著前路只想马上离开这里。 “等会儿。”姜衫拉住她,回头看向身后的深沟。 傅绥尔不解,目光跟了过去,“怎么了?” 姜衫看著眼前不断上升的水位,“你现在还觉得它可怕吗?” 傅绥尔微愣,福临心至,她將目光拉远,这才发现嚇得她屁滚尿流的山沟其实只是土坡里一条微不足道的缝,它甚至还没有家里的游泳池深。 她好像忽然明白什么,但是又抓不住,似懂非懂。 傅绥尔转头看向姜衫,眸光鋥亮。 姜衫摸了摸她的头,“绥尔,你记住,面对所有企图杀死你、践踏你的困境,不要仰视,要俯视。” 俯视? 傅绥尔眼瞼微动,噙在眼里的泪水夺眶而出。 姜衫点头,“还有一点你记住,我不可能每次都出现得这么及时,所以如果下次再有这样的事,直到死的那刻你都不要放弃自救,明白吗?” 泪水被挤下,存留在眼底的是破茧成蝶的勇气。 本书首发????????????.??????,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傅绥尔点头,“明白。” 她刚刚抓不住的一念之差,就是这个。 * 下午三点,沈家一行人到达山道。 因为事態极其恶劣,目前整个山道已经被当地政府管制。 沈庄没有去襄英与沈兰晞匯合,而是直接去了事发地。 大雨瓢盆,雷电愈演愈烈,天气糟糕得不像话。 沈执在现场指挥人员调度,转头看见熟悉的车牌,目光一怔,赶紧从保鏢手里拿过伞跑上前。 沈庄推开车门,脚刚落地一柄巨伞在头顶撑开。 “老爷子。” 沈庄原本也是在电话听说天气如何恶劣,如今亲眼所见脸色阴沉到了极点。 “人还没消息?” 这又是打雷又是下雨,八月底的山风冷得刺骨,两个孩子怎么受得了?! 沈执大气都不敢喘,“前前后后下去了足有五百人,但……” “但什么但?五百人不够就五千人,就是把这座山头刨了也要给我把人找出来。” “沈管家。”沈执还没应付好沈庄,沈娇又从车里跑了下来,“绥尔呢?一点消息都没有吗?” 沈澈环顾周围一圈,看向沈庄,“爸!不对劲啊,一般情况搜山困难是因为没有目標,不知从哪里搜?可说是大海捞针。可孩子们的掉落范围都已经被锁定了,按理这么多人应该早就找到了。” 沈管家点头,“的確如此,所以我们分析应该是两位小姐在移动,所以扩大了搜索方位。” 沈澈皱眉,显然对这个解释不满意。这么恶劣的环境,两个女孩怎么走动,移动范围也一定比不上去搜救的成年人,五个小时都没找到,要么就是遗漏了,要么就是方向错了。 但这种话这个时候说出来除了增加焦虑没有任何作用,沈澈转头朝沈让使了个眼色,沈让会意然后走了两步。 沈澈附耳,“暗堂的人到齐了?” 沈让点头。 沈澈,“让他们跳出范围去找,小心点。” 沈让胖乎乎的圆脸顿时一愣,眼中略有些杀气,“要是那伙人真下山对两个小丫头动手,老子非掀了他们天灵盖不可。” 在沈让眼中,沈兰晞是沈家未来家主,欲承皇冠必承其重,若是死於暗杀、阴谋那就证明他没有资格做沈家家主。 但傅绥尔和姜衫不同,她们是沈家的女儿,死了也动摇不了沈家权势划分,如果暗杀的人这个时候还揪著两个小丫头不放,显然就是居心叵测了。 * 沈家老宅。 黑云压城,內院大白天就已经亮起了华灯。 堂前水缸里的莲受不住暴雨拍打,四分五裂散在水面,缸里的水满了又溢出来,反反覆覆。 武太奶双手合十,一直跪在沈家祠堂。 老宅的气氛压抑,就连明媚了一夏天的明堂都落满了阴翳。 窗外,屋檐的雨连成了声势浩大的雨幕,沈兰晞半支侧脸,修长的手指有一搭没一搭敲著小可怜的龟壳。 “少爷。”高止放下雨伞,推门而入。 少年指尖微顿,抬眸。 高止,“老爷子来了。” 沈兰晞眸光略有诧异,“爷爷来了?” 高止点头,“沈家三房都来了,现在都在山道。” 沈兰晞略微思索了片刻,站起身,“走吧。” “是。” “等等。”沈兰晞一只脚刚踏出门槛,忽然想到什么,又回头看向窗下,“把它带上。” 高止懵逼,这屋里哪还有人?眼睛转悠了一圈,这才发现有只乌龟在桌上爬。 这不是那小癲子偷塞进他口袋的乌龟? 这就是少爷说的它? 高止回头想確认,但沈兰晞早就没了身影。他不再迟疑,小心翼翼將小可怜装进口袋转头追了出去。 * 山道密林。 姜衫和傅绥尔相互支撑在林道穿梭。 她们原本想找个地方躲雨,但山林里都是树,暴风雨天气她们不敢停留。 此时,两人已经精疲力尽,但谁都没说累。 傅绥尔为了让气氛活跃点,一直没话找话。 “你就这么跳下来找我了?那小可怜呢?” 小可怜? 姜衫笑了笑,“我早就安排好了。” 刚刚在上面发癲的时候,她趁高止没注意把小可怜丟他口袋了。 高止那个傻大个儿,铁石心肠,唯独对小动物没什么抵抗力,小可怜交给他绝对安全。 傅绥尔茫然看著前路,“不知道现在过去多久了?爷爷应该会来找我们吧?” 姜衫看著傅绥尔头上的抹杀倒计时,淡淡道,“5小时,16分钟,48秒。” 【抹杀倒计时:19:44:12秒】 从她看见傅绥尔之后,脑海中的倒计时就转移了。 姜衫警惕看向四周,她原以为她们爬出水坑后倒计时就会消失,可是没有,这就说明危机还没有解除。 可真正的危机到底是什么? 正当她百思不得其解时,一个人身穿迷彩服的男人从大树后走了出来,冷不丁三人就迎面碰上了。 三人同时一惊,尤其是男人,仿佛像遇见鬼一样。 诡异的气氛维持了三秒,姜衫反应过来拉著傅绥尔就跑。 这个男人手里有枪,他看到她们不是惊喜是惊嚇,说明他並不是沈家派来找她们的人。 所以…他才是傅绥尔真正的杀机。 男人懊恼抠了抠额角,不慌不忙取下背上的狙击枪。 “餵?老板,是我。她们看见我的脸了。” 电话那头说了什么就掛断了。 男人嘴角扬起戏謔的笑容,上枪瞄准两只可怜的猎物。 … 第86章 逆风翻盘 “砰——” 子弹穿过雨幕几乎擦著姜衫的侧脸射穿了面前的树干。 “啊!” 姜衫嚇得尖叫了一声,拉著傅绥尔跌倒在地。 傅绥尔惊慌回头。 男人一步一步慢慢朝她们走去,见傅绥尔看过来,故意把舌尖勾了出来,露出狩猎的微笑。 “砰———” 男人叩响扳机对著傅绥尔腿上打了一枪。 “啊!” 在此之前,傅绥尔哪吃过这种苦,痛苦的呜咽声在喉咙卡了许久才喊了出来。 她痛地浑身颤抖,用尽所有力气推开姜衫,“你快走!” 姜衫嚇得惊声尖叫,不知所措抱著头,她起身想走却因为腿软又滑稽倒了回去。 男人看著两只孱弱至此的幼崽,暗藏在心里的暴虐因子蠢蠢欲动。 他慢慢走近,抬脚用力踩住傅绥尔一只腿,举枪对著傅绥尔的肚子。 傅绥尔用力挣扎,直到看见男人对她举枪,她终於安静了下来。 “算你们运气不好,原本都要放过你们了,谁让你们偏要往枪口上撞?” 男人上膛,“下辈子记得擦亮眼睛再走路。” “砰——” 一声枪响。 男人身形一震,难以置信看向自己的肚子,剧烈的灼烧感將他拉回现实,他抬头,想看清开枪的是谁? “砰——” 又一声枪响。 子弹穿过眉心,血浆爆裂,喷洒在雨幕中。 男人惊愕的表情尚来不及收敛,就直直栽倒了下去。 眼前压迫的大山轰然崩塌,傅绥尔茫茫然回头。 之前,那个被嚇得六神无主的女孩仿佛变了一个人,单膝跪地,双手托举的一只手枪,她的眼神比刀子还锋利。 见傅绥尔回头看她,女孩儿走上前,把枪递给傅绥尔,手把手教她上膛。 “绥尔,俯视他。” “砰——” 【叮——】 【抹杀倒计时结束。】 【恭喜当前人物傅绥尔,完全逆风翻盘。奖励:你是勇敢的孩子,坚韧是你的长枪,剧目世界为勇气让步,欢迎您自由探索。】 【叮——】 【为剧目世界载入当前剧情:第八十六章--逆风翻盘】 【叮——】 【提示:金兰篇之傅绥尔完成进度1/2】 …… “砰——砰——砰——” 这三声枪响,仿佛某场战役的胜利號角,冲开了所有的结界障碍。 沈庄原本盯著脚下的树林出神,冷不丁被这三声震回神。 “爷爷。” 沈兰晞下车,快步跑到沈庄面前,刚刚那三声他也听见了,生怕是沈庄有危险。 沈庄好不容易见到沈兰晞,紧绷的脸上柔和了不少,可眼下不是寒暄的时候,他神情凝重,“兰晞,你刚刚也听见了?” 沈兰晞点头,“枪声很近。” 沈娇原本被赶去了车里避雨,听见枪声哪哪还能坐的住?见沈兰晞也来了,她立下车,一把拉住他,“兰晞,到底是怎么回事?绥尔好端端怎么会掉下去?” 沈兰晞正想解释,老爷子皱眉打断她,“行了!兰晞和绥尔又不在一辆车上,这事他也不能控制。现在当务之急是救人。” 沈娇也明白这个道理,可是现在都过去七个小时了,现在又有枪声传来,她实在冷静不了。 沈兰晞转头看向沈庄,“爷爷,既然我们能听见枪声,说明她们离我们並不远。” 沈娇,“不远不远!那为什么到现在还是没有消息?” 沈兰晞一时不知该怎么解释,这件事的確有很多不同寻常的地方。 沈娇丟下伞,转头就走。 老爷子看著头疼,点著沈澈,“一个个的添什么乱?还不把她带回去?” 沈澈立马去拖人,但沈娇这次態度却很坚决。 “你们放开我,我不想等了。再这么等下去我会疯了的。” 现场一片混乱。 忽然,有人大喊了一声,“快看,那有两个小孩子!” 这话一出,所有人不约而同看向前方。 “爷爷!” “外公!” 漫天雨幕,群山做衬,姜衫背著傅绥尔,傅绥尔趴在姜衫的背上,两人像达成了一种默契,笑著朝沈庄招手。 霎时间! 暴雨骤停,乌云散去。 碧空如洗的天边掛上了一道七彩虹桥。 她们两人,一个人比泥鰍还黄,一个半条腿都染满了血,但是脸上的笑容却一个比一个灿烂。 沈庄湿润,怔忡了片刻,拄著拐杖跑上前。 其余人也好似如梦初醒,惊觉过后蜂拥上前,唯有沈兰晞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衫衫?绥尔?”沈庄声音哽咽。 姜衫笑著把傅绥尔放下,“爷爷,我听你的话,把绥尔带回来了。” 沈庄颤抖著手,心疼摸了摸她脸上的泥,“好,好!” 姜衫心满意足看著天边的彩虹,眸光熠熠生辉。 这才是她想送给十三岁盛夏真正的画作。 “爷爷……” 你看到了吗? 话音未尽,她晕了过去。 …… 第87章 宿敌间的初见 襄英的事闹得再大,这一天也终究还是过去了。 十五个小时之后。 鯨港同和医院,三楼vip病房。 “叮——” 电梯金属门缓缓打开,沈让率先走出电梯,见里面的人没跟上立马回头招手,“枝枝。” 女孩儿穿著格子连衣裙,高马尾齐刘海,秀气的脸上戴著一副老气的黑框眼镜。 见她迟疑不前,沈让又疑惑又好笑,“不是你说要来看绥尔和杉杉的吗?怎么又打退堂鼓了?” 沈眠枝低头看了看怀里的书,摇摇头,“还是算了吧,我过几天再来。” 绥尔平时就不喜欢她,每次两个人见面都是不欢而散,这个时候还是不要影响她休息。 沈让不懂小女孩间的彆扭,抓了抓头,“过几天就回沈园了,今天看今天的,不影响。” 沈眠枝还是有些不愿意。 沈让忽然想到什么,指了指病房的方向,“你不是一直想见兰晞吗?正好,他也在,顺便瞧瞧?” 沈眠枝眼睛微亮,又惊又喜,“兰晞哥回来了?” 沈让点头,“可不是,你爷爷在这守了一夜,兰晞早上来送吃的。” 沈眠枝想了想,迈步走出了电梯。 “五爷。”前厅站著一排身穿黑色西服的保鏢,领头的男人见了沈让立马迎上前。 三楼一共就三个病房,全给沈家人包了,中间有个休息厅,是给病人家属休息的。因为昨晚沈庄在医院,沈让就把暗堂在莲市的半个势力都调来守楼了。 保鏢態度恭敬,“五爷,老爷子在二號病房,么小姐在绥尔小姐那,大爷在阿灵少爷那,其余人都在休息厅。” 沈让点了点头,挽著沈眠枝的手往里走。 休息厅內。 沈兰晞坐在沙发上,沈渊和沈娥一左一右挨著沈兰晞。 两人態度甚是亲切,有一句没一句问著沈兰晞的近况。 沈兰晞不喜应付这些,但看在是家中长辈的份上还是礼貌回应。 不过虽然礼貌,但也不多,每次都是一两个字打发。 沈清予坐在沈兰晞对面,漫不经心玩弄著手里的银幣,虽然他看不上沈娥和沈渊的做派,但沈兰晞高高在上的姿態让他不爽。 少年架起二郎腿,拇指一弹。 “叮——” 手里的银幣被高高拋起,发出清脆的响声。 “兰晞哥,听说绥尔出事的时候你下令让所有人先走?” 本书首发,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沈娥和沈渊还在笑呵呵套近乎,猛地听见这话表情一愣,尤其是沈渊,直接取下眼镜捏了捏山根。 沈兰晞抬眸,迎著沈清予挑衅的目光,情绪淡淡,“是。有问题?” 沈清予抬手抓住掉落的银幣,无所谓耸了耸肩,“嗯~別问我,你应该去问傅绥尔,被人丟下后险些淹死被枪杀,你该问她有没有问题?” 沈兰晞眼里的情绪淡了不少。 沈清予可不怕他,歪头笑了笑,“不过,那傻子应该也不会有什么问题吧?毕竟沈家太子爷说的话,没人敢有问题。” 这话火药味十足,沈渊看了沈兰晞一眼,拍桌站起指著沈清予,“阿予……” 话没说完,沈清予对著茶几踹了一脚,语调又懒又狠,“沈渊你再指一个试试?” 沈渊,“……” 沈娥一看气氛这么僵,立马上前拉住沈清予,对著他肩膀拍了几下,“要死了,沈家的规矩学到哪里去了?要是让你爷爷知道又要挨揍了。兰晞刚回家,你少说两句。” 沈清予看了沈娥一眼,扯了扯嘴角,垂眸继续玩手里的银幣。 沈娥长舒了一口气,笑著看向沈兰晞,“兰晞,阿予这几年被我们惯坏了,你別放在心上。” 沈兰晞淡淡点头。 “哦!大伙儿都在啊?”沈让笑著推门而入。 眾人神情各异,沈兰晞站起身,微微頷首,“五叔。” “兰晞哥!”沈眠枝从沈让背后探出头,目光打量了沈兰晞片刻,兴高采烈衝上前,“兰晞哥,真的是你?你回家啦?” 沈兰晞盯著女孩儿的脸看了一会儿,“眠枝?” “兰晞哥你记得我?”沈眠枝喜出望外。 沈兰晞点头,“你一点头都没有变。” 他八岁离开沈家,那个时候沈眠枝也只有六岁,虽然阔別七年,但他还是一眼认出了沈眠枝就是那个喜欢跟他屁股后一直问什么的小女孩。 沈眠枝很开心,正说话,旁边的沈清予冷笑了一声。 “兰晞哥,跟一个女生说她一点都没变,可不是什么好话。” 沈眠枝看了看沈清予,又看了看沈兰晞,连忙摆手,“没事的,我的確没什么变化。” 刚刚沈眠枝和沈让在门外已经站了好一会儿了,隔著堵墙都能闻到里面的火药味儿,沈眠枝实在害怕自己哪句话没说好就成了两人交战的导火索。 沈清予瞥了沈眠枝一眼,“你是不是傻啊?” 天天跟个受气包一样,还不如傅绥尔那个街溜子,虽然辣眼睛好歹也没人敢欺负。 沈让顿然炸毛,指著沈清予,“臭小子你说谁?你再说一个试试,信不信我抽你?!” 沈渊皱眉,扯了扯领结,“老五你这是做什么?几个孩子说话你掺和进来是什么意思?” 沈眠枝瞬间有些无措,拉下沈让的手,“爸,你別这样,我没事。” 沈让看著委曲求全的女儿心里更觉心酸,想他在暗堂叱诧风云,沈眠枝就算想在a国横著走他都罩的住,偏偏这个女儿懂事过头了,总是怕给他惹麻烦,什么都小心翼翼。 “都干什么?吃炸药了?” 眼见气氛僵持不下,沈谦带著沈归灵推门而入。 沈谦是家里的老大,又是目前沈家除沈庄之外地位最高的人,眾人神情各异,不动声色坐回原位。 沈兰晞再次起身,“大伯。” 沈谦严肃的脸立马转晴,快步走到沈兰晞面前,一番细细打量后拍了拍沈兰晞的肩膀,“回来就好。” 说著,侧过身,让出站在身后的少年,“兰晞,给你介绍一下,这是阿灵,他比你小一个月。” 沈归灵慢慢上前,苍白的脸上掛著温柔无害的笑容,“兰晞哥。” 沈兰晞目光慢慢落在沈归灵身上,他已经听高止说了,爷爷就是因为他才没有来襄英的。 “沈归灵?”沈兰晞问。 沈归灵眼瞼上扬,表情生动了几分,“是。” …… 第88章 有恃无恐 同和vip第二病房。 白色的窗帘扬起一角,清风拂动窗外的绿叶在窗台洒下一层碎影。 姜衫还在睡,沈庄盯著手里的对讲机,看了足足有三分钟没有说话。 这是姜衫在晕倒前偷偷塞到他手里的,沈庄在名利圈主宰沉浮这么多年,当即就意识到事情不简单。 “爷爷……” 姜衫眼瞼颤动,隱隱有醒来的徵兆。 沈庄立马收敛神情,起身拍了拍姜衫的肩膀,“小儿,爷爷在这。” “爷爷!”姜衫猛地睁眼,不知是梦到了什么?黑色的瞳眸微缩颤动,身子还在不停的颤抖。 沈庄以为她是嚇住了,反身准备按床前的服务铃。 姜衫盯著眼前的场景看了一会儿,立马反应过来,赶紧拉住沈庄的手,“爷爷,我没事,就是做了个噩梦。” 沈庄见她额头还冒著冷汗,一阵心疼,“怪爷爷,是爷爷没有保护好你们。” 姜衫摇头,目光不经意就看见了沈庄手里的对讲机,“爷爷……” 这个对讲机是她在凶手身上发现的,姜衫深知自己现在还没有能力靠一个对讲机就查出对方的身份,所以她果断选择了交给沈庄。 不过,这么做也等於变相承认了人就是她杀的。 沈庄察觉到了她的目光,笑著拍了拍她的肩膀,“没事儿,有爷爷在。” 这句话里有很多意味不明的承诺。 姜衫有些反应不及,“就这样?关於这次的事您就没什么要问我的吗?” 她其实都已经做好了醒来时会面对一群质疑的准备。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沈庄好笑,“有什么好问的?” 姜衫,“比如,为什么我篤定绥尔一定会出事,为什么非要跳下去救绥尔?” 沈庄並不觉得有什么问题,脱口而出,“因为你是个好孩子。” 姜衫愣了愣,“比如为什么所有人都找不到绥尔,偏偏我能找到。” 沈庄不假思索,“因为命运。命运是说不清的。” “那……为什么我会开枪?” 沈庄,“因为是爷爷教的,小儿学的很好。” 姜衫眸光震动,难以置信看著沈庄。爷爷说谎了!他从来没有教过她枪法,那是上一世她跟郑松学的。 爷爷不可能不记得。 所以,他在保护她不能宣之於口的秘密。 姜衫眼眶微红,“我跳下去之前,抢了沈管家的枪,还对沈兰晞说了很多很过分的话。” 当时所有人都以为她有病,但如果现在结合结果去看,聪明的人一定能看出这里面太过巧合。 沈庄笑了笑,“爷爷知道,这是你的『人设』,你忘记了?爷爷说过,不但爷爷会陪你玩,爷爷还会让整个沈园都陪你玩。” 姜衫怔然,原来不是不知道她有问题,而是就算她有问题也无条件相信。 沈庄抬手轻轻摸了摸她的额头,“爷爷不问经过,只看结果。结果是你把绥尔带回来了,这就够了。你是个好孩子,这也够了。善良勇敢的孩子值得嘉奖,不应该被质疑。” 姜衫忽然知道她为什么敢在沈兰晞面前发癲了,这份底气就是来自於沈庄。 上一世,她臭名昭著,被方眉设计爬上了沈兰晞床,沈兰晞厌恶她,沈家人看不起她,只有老爷子在得知她是真心喜欢沈兰晞的后选择了成全。 沈兰晞不是没有反抗,但一向对他纵容的沈庄却破例使出了铁血手段逼他就范,也正是因此,沈兰晞和沈庄的关係出现了裂痕,因为沈兰晞怎么都想不通,为什么疼爱他的爷爷一定要逼他娶一个他不爱又满肚子坏水的女人。 而这一世,面对那多么解释不通的事,沈庄还是毫不犹豫选择了相信她。 如果说,她是傅绥尔挣脱束缚的救赎,那沈庄就是她黑暗人生中唯一有过光的灯塔。她现在身上所有能折射出去的光,都来源於那座灯塔的馈赠。 “叩叩叩——” 门外响起敲门声。 沈庄轻轻拍了拍姜衫的手背,慢慢坐回椅子,“进来。” 话音一落,沈谦就带著乌泱泱一群人走了进来。 “爸。” “爷爷。” 一群人老老实实跟老爷子打了招呼,才把目光落在姜衫身上。 现在的她可是沈家英雄,不仅单枪匹马救回了傅绥尔,但更重要的是,她能让老爷子坐在床边亲自看护一夜,想当初能有这待遇的,也就小太子沈兰晞。 沈谦一副谦谦君子的模样,不著痕跡打量姜衫,语气温和,“醒了?我们这么多人不会嚇著你吧?” 沈娥最会来事,提著在家燉好补品上前,“饿了吧?也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就隨便做了点,先吃点?下回想吃什么跟大姑说,大姑让人给你做。” 姜衫也不客气,两眼发光望著沈娥,“真的吗?真的什么都可以吗?” 沈娥看了沈庄一眼,笑得和蔼可亲,“你这孩子,大姑还能跟你说笑不成?” 姜衫,“我听我妈说,大姑有只野生参王,我从醒来就感觉一股气总提不上来,我听说人参可以补气。” 沈娥脸上笑容差点裂开,还真敢想,那支人参可要三百万。 姜衫看出来沈娥不愿意,瘪了瘪嘴,“算了,我听我妈说,大姑之前就说我是贱命,没这个福气,原是我也不配,不该肖想,还是老老实实喝碗鸭血汤吧。” “……” 话落,整个病房陷入极其诡异的沉默。 沈庄皱眉,脸色不太好看,“你真这么说?” 沈娥脸色尷尬,她以前的確没少奚落方眉,但她说过这句话吗?她怎么不记得了? 沈庄冷哼了一声,抬手点了点沈执。 沈执立马上前,“老爷子。” 沈庄,“前几年周老是不是也送了只人参?” 沈执一愣,点头。 沈庄,“燉了。” “爸!”沈娥一脸难以置信。 老爷子手里那只可是当初六十大寿周家送的贺礼,市价保守估计一千三百万,这不是关键,关键是老爷子这么护著这姜衫,不是等於在打她的脸吗? “爷爷。” 这时,人群里响起一淡不著调的调侃,“我最近也觉得浑身没劲儿,反正燉都燉了,您外人都给了,也留碗给您亲孙子唄~” 咦?还有人调皮? 姜衫抬眸,迎面撞上一双似笑非笑的丹凤眼。 少年眉眼不羈,眸光藏锋。 …… 宝宝们,这本书被关小黑屋了,停止推荐。这几天我儘量不断更,能看到宝宝求免费为爱发电~让我看到你们的爱!!!! 第89章 往事、过节 沈清予。 沈家最混不吝的小霸王。 整个沈家除了沈庄他就没服过谁。 上一世,老爷子召开家族会议,宣布百年之后由沈兰晞继承沈家家主之位,沈清予当场发飆,第一次跟老爷子红了脸转头出了沈园,第二天就登报单方面宣布与沈家断绝关係。 不过他也算是个人物,离开沈家后他並未沉寂,反而更像是一柄开了刃的剑,在母家的帮助下扶摇直上,到后来甚至有了与沈渊的商业帝国分庭抗礼的实力。 但沈清予最后的结局並不好,正是因为他手段雷霆崛起太快,因此树敌无数,黑白两道开罪的许多人,后来被身边最亲近的人出卖,沉尸南湾河。 姜衫记得,得知沈清予死讯的时候,她还小小难过了一下。 因为她被沈兰晞赶出爷爷的葬礼时,沈清予是唯一一个帮她说过话的人。 当时她哭闹著要见沈庄最后一面,死活不愿离开,沈兰晞的保鏢拽著她在沁园拖行了一路。 葬礼上很多人,他们除了对著她指指点点之外毫无作为。 是沈清予,他带了一群保鏢衝进沁园,一脚踹飞了拖拽她的保鏢。 不仅如此,沈兰晞听见动静赶来,他二话不说衝上前又给了沈兰晞一拳。 “干nm,沈兰晞你个废物,人在你眼皮子底下你都护不住!你怎么不去死?!爷爷不是最喜欢你吗?老子今天打死你让你下去陪他!” 沈兰晞也不是吃素了,挨了一拳立马还了一拳,“谁让你来的?爷爷在的时候三崔四请都不来,现在来做什么?!滚!沈园不欢迎你。” 两人就像两个点燃的炮仗,完全不顾沈家的体面脸面当眾扭打起来。 沈执立马叫来暗堂的人清场,其中被清的外人也包括她。 她被沈执请出沁园时还听见沈清予在叫骂。 “沈兰晞,你他妈是不是人?爷爷最喜欢的就是那傻逼,你不让她送爷爷最后一程你是想爷爷死不瞑目吗?c!” 听见这话,她立马抓住沈执的手苦苦哀求,“我就看一眼,看一眼我就走。” 沈执有些犹豫,沈兰晞的声音適时响起。 “她不配,拖出去。” 眼前的少年和那天衝进葬礼的男人渐渐重合,与后来的小霸王相比,现在的沈清予尚存几分稚气。 这一眼,她打量了许久,久到另外两人都觉察出了不同。 沈归灵轻牵的嘴角渐渐抿直,眼瞼微撩,淡淡扫向病床方向,沈兰晞面上倒是没什么表情,但目光已经不由自主落在了姜衫脸上。 101看书????????????.??????全手打无错站 沈清予见她不说话,懒懒笑了笑,其实早就此之前他和姜衫就已经见过了。 有次学校要求本部学生一起参加社会实践,初中部和高中部被安排在一个社区,沈清予在阳台躲懒,正好就听见姜衫和班里一群同学在聊天。 因为她是新生,又是空降英才班,所以大家对她很好奇。 为了迅速融进新环境,姜衫故意说出了自己和沈家的关係,还十分得意告诉身边的同学,虽然她只是沈家认养的女儿,但她是唯一一个能住进沈园的人,还吹嘘老爷子把她看得比任何人都重,她要什么,老爷子都会满足。 沈清予只觉好笑,现在的沈家已经沦落到什么挑梁小丑都敢来沾边了? 於是,他双手插兜,假装漫不经心从一群初中小孩儿面前晃过。 沈清予有名有顏,在一群小孩子中简直是传奇人物,围簇在姜衫身边的同学立马认出了他,兴高采烈推著姜衫去认亲。 “沈少,衫衫在这里。” 姜衫也掛著討好的笑,“清予……” 话还说完,沈清予一脸嫌弃,“滚~別来沾边,我们不熟。” 沈清予篤定姜衫一定记得这件往事,因为他记得他说完不熟后,那矮子眼睛立马就红了。 “什么外人?”沈庄拄著拐杖重重震地,一声震响嚇得沈娥一惊,“谁教你说的?” 沈清予懒懒抠了抠耳朵,“老……” 话才开口,姜衫撤离了停留在他身上的目光,小心点了点沈庄的胳膊,“爷爷,您別生气,沈清予他也不是故意的?” “?”沈清予挑眉,“小矮子你叫谁呢?沈清予是你叫的吗?” 沈老爷子也愣了愣,原本想提醒姜衫,但沈清予话一出老爷子立马调转枪头,点著他,“你给我闭嘴!” 沈清予,“!……” 姜衫有些委屈,“爷爷,其实这已经不是沈清予第一次说我是外人了,我刚刚入学那会儿,同学们问我家庭情况,我就告诉他们我住在沈园,告诉他们爷爷你对我有多好。 不巧那天沈清予也在,我跟他打招呼,他却当著同学们的面说跟我不熟。后来,班里的同学觉得我是撒谎精,都不爱跟我玩儿。” “混帐东西!”沈庄听的顿时来火,这次直接换成拐杖指著沈清予,“有没有这回事?” “……”沈清予被气笑了,还以为这怂货嚇一下只会哭,没想还会咬人。 他点头,敢做敢认,“没错,是有这事儿,但是老爷子,您是没看见她当时那小人得志的嘴脸,我这么说也是怕她给我们沈家抹黑。” “什么嘴脸?你要不要看看你现在是什么嘴脸?一家人最重要的是什么?包容!体谅!我为什么要这么辛苦撑起沈家,不就是为了让你们出去时,因为你们是沈家的孩子別人会对你们另眼相待!” 沈清予顿然语塞。 沈庄转头看向沈兰晞和沈归灵,“你们两个记住,以后在学校,不许对自己的妹妹视而不见,落井下石,要让我知道衫衫、绥尔、眠枝在学校受了委屈你们几个当哥哥的不作为,回来家法处置!” “知道了,爷爷。”沈兰晞和沈归灵默默看了姜衫一眼,异口同声应下, 沈庄犹不解气,拍了拍姜衫的手背,“以后別叫他哥哥,就叫他沈清予。” “呵?”沈清予睁大了眼睛,“老爷子,您这心偏到嗓子眼儿了!” 沈渊皱眉,想拽沈清予被他一手甩开,少年点著姜衫,“走著瞧。” 说著,不顾沈娥拖拽,转身就走。 姜衫一点不受影响,侧过身替沈庄顺气,“爷爷,您別生气,到时候那个人参汤咱们不给他喝。” “?”沈清予都已经走到门口,听了这话彻底炸了,他转头折回头,“凭什么不给我喝?” 刚刚都气糊涂了,忘记重点了。 姜衫笑了笑,笑容又甜又乖。 “我可是为了你好,我妈说了男生都虚不受补,你爸每天往女人裙底钻迟早被掏空,你是你爸的儿子,坏习惯肯定遗传,所以你就不適合大补的东西。” “!” 在场所有人眉心一跳,一脸震惊看向病床上的女孩儿。 她完全不知收敛,语不惊人死不休。 …… 第90章 自古权势怕桃色 “胡说八道什么?!” 沈清予还在错愕中反应不及,沈渊就已经跳脚骂了起来,“爸!这丫头满嘴污言秽语,您也不管教管教?” 眾人很快回过神,转头看向沈庄。 沈清予一股子怒火瞬间熄灭,神情复杂看著姜衫。 姜衫小心往沈庄身上靠了靠,“爷爷,是我妈妈说的。因为她最近迷上的一个男模跟二伯常去的是一个会所,还说二伯他……”她顿了顿,表情无辜,“爷爷,什么是双飞啊?” 沈庄被问懵了,抬眸时,沈兰晞和沈归灵目光也看了过来。 “……” 沈渊原本打算先发制人,没想到被姜衫一句话羞辱的连底裤都没有了。 沈娥表情尷尬一时不知说什么,沈谦怔愣了片刻拍了拍沈渊的肩膀,“先出去。” 沈渊抬头看了老爷子一眼,见他眼底似有风暴涌动不觉打了个哆嗦。 之前在沈园,老爷子就点过他一句,当时沈渊就觉得有些不对劲,现在他终於知道是哪里不对劲了。 方眉不过是一个寄住在沈家,连名流门槛都没跨进来的破落户,连她稍稍一打听都能知道他这么辛秘的事,就更不要说是其他有心之人了。 沈渊顿时被惊嚇出一身冷汗,不敢再与老爷子对视,灰溜溜走出了病房。 老爷子站起身,摸了摸姜衫的头,“你先好好休息。” 姜衫点头,像个没事人一样,“爷爷,我可以玩手机吗?” 沈庄看了沈执一眼,沈执立马从口袋拿出一只粉色的手机放在床头。 “谢谢爷爷。”姜衫没心没肺拿起手机开始玩游戏。 沈眠枝悄悄躲在沈让身后,一脸好奇打量姜衫,直到被沈让带出房间也没有移开目光。 好厉害,连清予哥都招架不了。 沈让见老爷子脸色凝重径直往偏厅走去,知道这是有人要遭殃了。 他垂眸看了女儿一眼,思忖片刻带著沈眠枝往绥尔的病房走去。 这些乌烟瘴气的腌臢事,可別脏了他宝贝女儿的耳朵。 * 沈渊从姜衫的病房出来也不敢走远,乖乖坐在偏厅等候,没一会儿听见门口有动静,立马起身相迎。 “爸?” 老爷子神情肃杀,看都没看沈渊一眼,拄著拐杖直接穿过入座。 沈谦回头看著三个小辈,“兰晞,你带阿灵和清予出去走走。” “都进来。”老爷子沉声打断。 沈娥朝沈清予使了个眼色,一群人默不作声进了屋。 沈渊没想到老爷子这么不给他面子,硬著头皮,“爸,让孩子们都出去吧,您总归也听我解释解释,不能那疯丫头说什么您都信吧?” 沈庄一只手伸进兜里,指尖细细摩挲著掌心的对讲机。 这个动作有些突兀,所有人看在眼里都有些好奇,老爷子在摸什么? 良久,沈庄抬头,“跪下。” 沈渊有些尷尬,“爸?”几个小辈还在旁边看著,他这一跪以后还有什么威信? “跪下。” 沈渊微愣,察觉到老爷子是真动了怒也不敢再推辞,老实跪了下去。 沈庄抬头,目光在沈谦、沈娥、沈渊脸上依次跳过,“我不管你们在外面怎么风光,但进了沈家就要守沈家的规矩。要让我知道你们做了什么抹黑家族的事,不管你们爬的有多高,老子都能把你们打回原型!” 沈谦顿然脑袋发嗡,这不是在说他吗? 沈庄手执拐杖点著沈渊的肩膀,“我给你三天时间把屁股擦乾净,如果做不到,我会收回你名下沈氏集团所有的股份。” 沈渊目光一怔,在確定老爷子不是开玩笑后,脸色极度难看,“爸,我知道了。” 老爷子抬手,“滚出去。” 沈渊顏面扫地也不想多待,转头冲了出去。 老爷子看向沈谦和沈娥,“你们也出去。” 沈谦回头看了沈归灵一眼,躬身点头,“爸,您彆气坏身子了。” 沈娥也朝沈清予使了个眼色,最后跟著沈谦出了偏厅。 屋內,气氛压抑。 沈庄捏了捏山根,稍稍平缓心情后指著对面的沙发,“坐。” 三个少年迟疑了一秒,沈兰晞坐左边,沈清予坐右边,沈归灵坐中间,两两之间的距离足够再塞两个人。 “……”老爷子目光在三人面前来回逡巡,虽然儿子不像样,但好在几个孙子都爭气。 沈庄脸色缓和了不少,“爷爷问你们一个问题,都不许撒谎啊。” 三人点头。 沈庄轻咳了一声,“你们谁知道什么是双飞?” 三人一脸措不及防,显然是没想到老爷子竟然会问这种问题, 老爷子转头看向沈清予,“不许撒谎啊。” “……”沈清予顿然无语,有些不服气,“您看我做什么?” 虽然他能猜到是个不正经的东西,但是具体有多不正经他还真不知道。 老爷子转头看向沈归灵, “……”沈归灵难得笑不出来,摇了摇头, 老爷子直接跳过沈兰晞,长舒了一口气,还好还好,他的小孙孙还没有被荼毒。 沈清予表情彆扭,“爷爷,你问这个做什么?” 沈庄想了想,“你们的老子不爭气,爷爷不放心把沈家交给他们,所以爷爷打算从今天起正式教导你们。” 三人表情微动。 沈庄表情严肃了几分,“自古权势最怕桃色,就先从女人这课开始教吧。” 三人,“……” …… 我真是服了,审核被打回来了,结果是继续关小黑屋,继续改!求宝宝们的免费为爱发电,你们千万別放弃我啊~ 第91章 上门求和 “妈?就是这里吗?” 姜晚意手里提著保温汤壶,不敢相信打量著周围的环境,这里確定不是莲市新开发的公园? 方眉脸上也难掩嫉妒,有钱人就算生病也跟她们普通人不一样,这就是为什么她费尽心力想实现阶级跨越的原因。 那天从沈园出来,她就收到了沈家的匯款,不仅如此,回家没多久,之前对她避之不及的富太太也一个个找上门,甚至还主动表示愿意借钱给她周转。 方眉一开始还有些得意,以为是这三年的苦心经营终於得到了认可,渐渐她察觉出了不对劲,大家似乎都是衝著沈老爷子来的。 一追问才知道,原来姜晚意在新生群发的那张照片已经流传出去了。上流圈都是共融的,富太太们从孩子那得到了消息这才转变了对她的態度。 这世间没有谁能抵抗权势財富的诱惑,方眉也是如此。 这段日子,方眉跟著富太太们出游玩乐也长了不少见识,现在更是深陷其中不能自拔。 其实方眉与沈谦一直有暗中联繫,昨晚沈谦告诉她,姜衫为沈家立了大功现在在医院疗养。 方眉立马嗅到了契机,天不亮就起床熬汤,准备今天大献殷勤。 当初为了让沈庄替她还债,方眉不得已许下了离开莲市的承诺,不过那都是权宜之计,她对自己有信心,准確来说,应该是她对自己精心养废的女儿有信心,只要她稍加表示,姜衫一定会感恩戴德重新回到她的掌控。 如果是姜衫要死要活求她留下,老爷子还能说什么? 方眉调整表情,理了理头髮,“出门前叮嘱你的事都还记得吧?” 姜晚意脸色不太好,却也不敢忤逆,“记得。妈妈你放心吧,我一定乖乖听话,哄好姐姐。” 方眉满意点了点头,难得语重心长,“总而言之你记住,她这次可是沈家的大功臣,你要把她哄好了,以后你那些同学就只有奉承巴结你的份了。” “大功臣?”姜晚意一头雾水。 方眉神情微动,收敛笑容,“不该问的不要问,按我说的做就对了。” “好的,妈妈。” 两人刚走进住院部大堂,其中一部电梯正好打开,没等她们反应,沈渊怒气冲冲走了出来。 方眉眼睛一亮,拉著姜晚意站好。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二哥。”这时另外一部电梯也跟著打开了,沈娥神情急迫从里面追了出来。 “二哥,老爷子说的是气话,你可千万別放在心上。” 沈渊今天可说是顏面扫地,脸色阴鬱,“这事不简单,肯定是有人在背后搞鬼。” 沈娥,“这不明摆著吗?一个小丫头片子哪能说出那样的话?肯定是有人在背后攛掇!我早就说那个方眉烟视媚行装模做样,肯定是她在外面巴结了什么人?受人指使让她女儿在老爷子面前泼你脏水。哥,这事可不能就这么算了。” “?!”方眉就站在旁边,笑容顿然僵硬。 “方眉?”沈渊冷哼了一声,刚转身就跟正主对视上了。 “……” 气氛一下变得变异。 方眉立马调整状態,做作姿態整理额前的碎发,“沈二……” 话还没说完,沈渊看都懒得看她直接越过。 “……”方眉脸色尷尬,转头看向沈娥,“大小姐,你们刚刚那是什么意思啊?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沈娥刚被姜衫气了一顿,哪会有什么脸色?阴阳怪气,“误会什么?姜夫人还真是好本事,拿著姜家的恩情养了野种又养野男人,千年的乾尸也没你这么能吸,真是林子大了什么人都有。” 方眉脸上的笑容瞬间裂开。 姜晚意听见野种两字被刺得险些站不稳,只觉被人扒乾净了衣服在游街。 “懒得跟你废话,免得自降身份。”沈娥羞辱完又翻了个白眼,大摇大摆从方眉面前走过。 姜晚意气地浑身颤抖,方眉面无表情推了她一把,“走。” 沈娥背后有沈家撑腰,丈夫又是名流权贵,她们惹不起。 姜晚意红著眼,低头跟著方眉走进电梯。方眉深呼了一口气按下三楼。 就在电梯门缓缓移动马上就要闭合时,轿厢里又传来叮——的一声。 电梯门再次被打开,沈娇身穿一袭高定旗袍迎面走了进来。 她显然也没想到电梯里的人是方眉,微微一怔又若无其事走了进来。 有过之前的教训,方眉也不敢大意,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拉著姜晚意准备出去。 正当她准备抬脚,沈娇率先出声,“姜夫人是来看衫衫的吗?” 方眉没想到眼高於顶的沈娇竟然会主动跟她搭话,但一想到沈谦昨晚告诉她的事也就明白了。 她点头应道,“是啊。” 一句话的空档,电梯门缓缓关上了。 之后两人谁也没说话,转眼就到了三楼。 方眉识趣让沈娇先出,沈娇微微頷首,“先走了。”说完抬步率先出了电梯。 这位么小姐平时比沈大小姐还傲,今天是怎么了? 姜晚意不明所以,小心拉了拉方眉的手,正想说话,方眉不著痕跡瞥了她一眼。 这是要她闭嘴。 姜晚意抿了抿嘴,默默抱著手里的保温汤壶。 两人一出电梯就被眼前的阵仗嚇住了,中厅、走廊、甚至每个房门前都站著一群黑衣保鏢。 沈娇走在前面,跟领头的保鏢说了几句后直接去了第三病房。 这些人都是来保护姜衫的吗? 姜晚意忍不住又羡慕了,这种场面她也只在电视上看到过。 方眉强装淡定,牵著沈晚意的手往里走,为首的保鏢礼貌上前,“姜夫人,姜小姐在二號病房,请跟我来。” * 二號病床,姜衫背靠著软枕,指尖有一搭没一搭敲著手机屏幕。 【瀟瀟baby:姜衫,你解释一下新生群的消息是怎么回事?你不是说沈家老爷子最喜欢是你吗?一个暑假都快过去了,你到底能不能搞定?】 【瀟瀟baby:姜衫你现在装死是什么意思?】 【瀟瀟baby:行,等著!开学有你好看。】 姜衫扯了扯嘴角, 直接把当前联繫人拉黑,顺手点进新生群。 群里三三两两都是些炫耀吃喝的,但基本每隔一段对话都有人@意意不是小可爱的。 姜衫摸了摸下巴,姜晚意什么时候这么受欢迎了? 她顺著大家的话题往前拉,拉到手都快抽筋了终於找到了原因。 那是一张姜晚意故意没撤回的照片,画面正好就是沈庄和方眉坐在厅喝茶。 姜衫看著相片中虚化的不能再虚化的铁盒,喃喃自语,“果然,当初就不该对你手下留情。” 明明已经放了你一马,为什么就不能学会知足呢? “衫衫?” 恰是这时,她的房门被人从外面推开,方眉拉著姜晚意笑著走了进来。 …… 第92章 最后的警告 姜衫眸光暗动,不慌不忙抬起头。 她的眼神很平静,一如那次在菊园决裂时的表情。 方眉愣了愣,她原以为姜衫当时只是情绪上头了,等过段时间就好了,所以才故意冷著她两个月,但今天方眉忽然意识到自己有可能一开始就错了。 “衫衫。”她刻意放柔了声音,慢慢走上前,“你还在生妈妈的气吗?” 姜衫点头,“嗯。” 她不想恶语相向,如果回来的路註定有九八八十一难,她最不想面对的妖魔鬼怪就是方眉。 方眉愣了愣,眼神黯然,“我知道之前我的很多做法都伤了你的心,但是衫衫,妈妈是为了我们一家人能永远在一起才会那么逼你的。不过这段时间,妈妈也想通了,没有什么比你开心更重要,妈妈不逼你了。” 姜衫静静看著方眉表演,全程没有要参与的意思。 方眉眼眶微红,声音哽咽,“妈妈已经跟老爷子说了,等你过完十四岁生日,妈妈就带妹妹回淮城。” 姜衫眉梢微挑,一脸疑惑,“既然要走怎么不乾脆现在就走?何必要等到我十四岁生日?” 方眉原本打算说完再加一场哭戏,听了这话不觉一愣,“衫衫,我是你妈妈!我到底做了什么让你这么厌恶?” 做了什么? 姜衫认真想了想,回了四个字,“罄竹难书。” “……” * 高止带著酷黑墨镜,板著脸生人勿近守在偏厅外。 过了一会儿,偏厅门打开,沈兰晞从屋里走了出来。 “去三號病房。” 沈庄让他们三个回去准备,明天正式开始授课。沈兰晞不想上课的时候分心,所以打算亲自找傅绥尔和沈娇聊一聊,毕竟襄英的事他的確存在决策失误。 沈兰晞刚走两步发现不对劲,回头看向高止,“你兜里是什么?” 高止大手一挥,掏出一把虾干。 “……”沈兰晞沉默了一秒,看著他男人另外一个兜,伸手,“拿来。” 高止藏在墨镜后的死鱼眼微微闪躲,从裤兜里又掏出一把小鱼乾。 沈兰晞情绪稳定,“我说是乌龟。” 高止知道糊弄不下去了,小心翼翼掏出小可怜,“少爷,要不跟姜小姐说她的龟死了,我再买个新的还给她,行不?” 沈兰晞全当没听见,拿过小可怜转身往二號病房走去。 “……”高止心知少爷是不愿意帮他了,默默把小鱼乾塞了回去。 二號病房的门没有关,沈兰晞走到门口,正准备敲门,就听见里面传来一道娇滴滴的哭声。 姜晚意抱著手里的保温汤壶,一副又害怕又委屈的模样,“姐姐,都是我不好,你別生妈妈的气了,也別这么跟妈妈说话。这几个月你不理我们,我们心里都不好受。你看,妈妈一听说你受伤了,立马就做了你最爱的淮城龙骨汤。” 方眉压著怒火给姜晚意使了个眼色。 姜晚意立马上前,自顾自揭开保温盖,“姐姐,为了这锅汤妈妈忙了六个小时,你多少喝一点?” 姜衫摇头,“喝不了一点。” 姜晚意没想到她们都这么低声下气了,姜衫还这么不是抬举,气不过怒道,“姐姐,你是不是太过分了?你不会真以为爷爷宠你你就能飞上枝头当凤凰了?你別忘了,你还现在还姓姜,说到底我们才是一家人,你要真有脑子就应该好好想想到底该对谁好?” 方眉故作伤心扭头捂脸,任由姜晚意开火,好话都说尽了丑话也该提点提点了。 姜衫却是一脸好笑,既然姜晚意上赶子找不痛快,她就成全她。 “不好意思啊,汤呢我是真的喝不下,因为爷爷刚刚已经吩咐沈管家把家里那支野参王燉了给我煲汤,哦,对了,听说那东西就手掌那么大,好像值个一千三百万。” “!” 一千三百万?! 沈家到底多有钱? 方眉惊地扭头看向姜衫,姜晚意更是嚇得说不出一句话。 姜衫风轻云淡耸了耸肩,漂亮的脸上掛著极尽凉薄的笑,“如果你是我,你会怎么选?上千万的参汤不喝,去喝两百块都不要的龙骨汤吗?” 姜晚意很诧异姜衫竟能將嫌贫爱富表现得这么直白,违心道,“姐姐,这怎么能比呢?这里面都是妈妈对你的爱啊。” “爱?”姜衫转头看向方眉,“爱值几个钱?没有物质的爱,都是一盘散沙。” 方眉怔然,张口想解释,姜衫却不再给她机会,抬手將床头的热汤打翻在地。 “啊!” 姜晚意被拋洒的热汤烫到了手背,嚇得大叫了出来。 “衫衫!” 方眉震怒,正想呵斥,姜衫迎著她的目光,无惧无畏。 “……” 方眉咬了咬,闭眼平復心情,“我知道让你一下原谅妈妈很难,但你是妈妈身上掉下的一块肉,妈妈不想带著遗憾离开。我过几天再来。”说著擦了擦眼角,拉著姜晚意就准备走。 “妈。”姜衫叫住她,“如果……你真的爱过我,哪怕只有一点,就请你现在离开,离开沈家离开鯨港,因为……” 方眉闭眼,忍著火,“因为你不想让別人知道你有个什么都不是的妈妈!贪慕虚荣见利忘义!” 姜衫微愣,很快笑了过去,“是啊~还多亏了您教的好。” 方眉沉默,拽著姜晚意走出了病房。 姜衫满不在乎收回目光,顺手按响服务铃,又继续玩手机。 感觉有人走近,她指了指地面,“扫一下。” 话音一落,穿著粉红蓬蓬裙的小可怜水灵灵出现在眼前。 …… 终於被放出来了,感谢宝宝们的不离不弃。 剧透小剧场: 不爱前的沈兰晞:嫌贫爱富,劣跡斑斑 追妻后的沈兰晞:我是不是还不够有钱,宝宝为什么不看我。 第93章 无差別攻击 “妈?你在看什么?” 方眉站在病房外的走廊目光凝重,姜晚意跟著看了过去,少年的背影已经转进了房间。 “他是谁啊?怎么从来没在沈家见过他,他为什么要去看姜衫啊?” 一连三个为什么,语气一个比一个酸。 姜晚意和方眉走出病房时,迎面就看见一个俊美异常的少年,哪怕只是惊鸿一瞥,姜晚意还是被少年身上那股清冷贵胄的气质迷了眼。 她实在想不通,这样的人怎么会跟自己那愚蠢恶毒的姐姐有关係? 不过……忽然想到什么,姜晚意又幸灾乐祸笑了起来。 这人明显在门外站了一会儿,刚刚姜衫那副丑陋的嘴脸他一定也看到了,没有人会喜欢这种自私自利的人。 方眉心思可不像姜晚意想的那么简单,那少年气质出尘一看就不是普通人。沈家那么多少爷,也没看见谁身边形影不离跟著保鏢。 难道…… 方眉目光微闪,他就是沈家大房小太子,沈兰晞? 意识到这一点,方眉整个心思活络了起来,没想到她一直瞧不上的蠢丫头竟然这么快就搭上了沈家小太子? “妈?” 姜晚意察觉到方眉神色有些不对,拉了拉她的胳膊,“妈,我们还走不走啊?” 方眉看了走廊那边的保鏢一眼,慢慢挪动脚步往门缝里偷瞄。 她还真想看看,这丫头和小太子是这么回事? 可刚走进就发现那条门缝被挡了,方眉一愣,抬头就对上一双面无表情的死鱼眼。 是那位少爷的保鏢。 不是,他怎么不跟在少爷身边,堵门是怎么回事? 方眉想偷听被抓了个现行,臊了一脸,尷尬笑了笑转头拉著姜晚意落荒而逃。 病房內。 姜衫看著水灵灵的小可怜,眼睛一亮,笑眯眯从沈兰晞手里抱起小可怜,“我的龟,有没有想我啊?” 小可怜伸头,蹭了蹭姜衫的掌心。 姜衫心情大好,將小可怜托在掌心逗弄,玩了一会儿发现沈兰晞还在床前杵著,她抬头,“你还有事?” “……”沈兰晞还没有这么被人嫌弃过,冷著脸,“襄英的事你不打算解释一下吗?装疯卖傻对我可没用。” 沈家人或多或少对姜衫能救出傅绥尔这件事都有存疑,只不过碍於老爷子都不敢出声。 但沈兰晞不同,他少时开悟聪慧异常,许多见过他的人都忍不住称讚他是真正的天之骄子。 天之骄子总爱自命不凡,除了自己谁都不信。 姜衫最看不惯的就是沈兰晞身上这种自命不凡。 她扯了扯嘴角,露出最深处的刻薄,“解释什么?沈兰晞,你要不要看看站在我面前的你现在有多可笑?” 高止愣了愣,一根手指顶开墨镜,活见鬼似的看著姜衫。 沈兰晞皱眉,情绪稍微失控了一秒,但还是忍了下来。 姜衫一点不惯他,继续输出,“要拋弃绥尔的是你,救下绥尔的是我。天!世间怎么会有这么无耻的人,不去反省为什么自己会自负失策,反而去质疑勇敢者的用心? 沈兰晞,是你不敢为別人搏命,並不是为別人搏命就是別有用心。所以,有错的是你,你应该多从自己身上找原因。” 她说话时,眼底燃著火焰,目光灼灼仿佛要烧死他。 “……”沈兰晞看著这样的眼神,一下鬆了心神。 姜衫一脸嫌弃,“还站在这干嘛?还嫌骂的不够?” 沈兰晞也知道再问下去除了自取其辱不会有任何收穫,沉默片刻转身就要走。 “等等。”姜衫忽然想到什么,又把人叫住。 沈兰晞ai一样的脑子宕机了一秒,不由自主真站住了。 高止默默收回手,用墨镜挡住了眼里的惊涛骇浪。 “那个……”姜衫眼神闪烁,战术性挠了挠头,“也不是一点都不能透露给你,就关於我在襄英骂你的那些话,其实……其实不是我本意,是我妈教我的。” “……”沈兰晞气笑了,回头看她。 姜衫立马摆出无辜脸,“真的。我不是为了让你討厌我妈,阻止她回沈园才这么说的,我说的是实话。我还是一个孩子,纯洁地不能再纯洁,没有大人教,我怎么说的出这种话?你想想?” 沈兰晞,“……” “叩叩叩——” 这时,门外响起了敲门声,姜衫这才发现高止像个门板一样把空间都堵了。 高止默默后退一步,打开房门。 “兰晞哥,爷爷在找你。”沈归灵眼眉噙笑站在门外,察觉到屋里的气氛不对,他神情有些懊恼,“对不起啊,是不是打扰你们了?” 沈兰晞看了沈归灵一眼,正准备抬脚,身后的女孩儿又叫住他。 “誒!差点忘了,还有一点可以透露。” 小骗子,嘴里没一句可信的,沈兰晞根本不想理她。 谁知,姜衫抬手指著门外的沈归灵,“沈兰晞,你要怪就怪他,要不这死绿……” 沈归灵挑眉,微抬著下巴睨看她,“死绿什么?” 姜衫立马改口,“要不是这廝突然住院,爷爷就会来接我们,如果爷爷来了,襄英的事未必会发生。你怀疑我还不如怀疑他,早不病晚不病偏偏这个时候病,说不定那个凶手就是他派来的。” “呵~”沈归灵没忍住笑出了声,转头看向沈兰晞,“兰晞哥,不关我的事,我就是路过。” “……”沈兰晞还没这么癲,点点头,带著高止转头离开了病房。 死鱼脑袋,最大的宿敌站在自己面前都认不出,还紧抓著她不放! 姜衫爱莫能助摇了摇头,继续开始玩手机。 玩了一会儿,头顶突然罩下大片光影,姜衫指尖一顿,抬头,“別怪我没提醒你,我现在可是战斗力爆棚。” 沈归灵早就知道她无辜娇弱的面具下藏著另一副面孔,並不意外反问,“你不喜欢兰晞哥?” 姜衫皱眉,一身反骨,“是啊,但不妨碍我同样也不喜欢你。” 沈归灵一点都不介意,弯下腰一只手撑在床沿,贴近了几分又保持刚刚好的分寸距离,“那清予呢?” 姜衫不明白沈归灵问这个做什么,一脸防备,“干嘛?” 沈归灵的手在床沿摸了摸,很快直起身,“看来最喜欢他。” “……”姜衫翻了个白眼。 沈归灵也不在意,眼神温温柔柔,转身走出了病房。 姜衫莫名其妙,不是!这死绿茶来干嘛的? …… 第94章 两不相欠? 沈归灵刚走出病房,眼角的笑容就收敛了几分。 他垂眸看著掌心的针孔窃听器,清澈的眼底顿然覆上了一层阴翳。 当时那个杀手来电话时他就站在沈谦身边,所以他清清楚楚听见沈谦说了四个字,“处理乾净。” 原本以为这件事会以死局尘埃落地,没想到半个小时后沈谦又接到一通电话。掛了电话后沈谦一反常態,突然暴怒把手机都砸了。 沈归灵当即就猜到,一定是有人逆风翻盘了。 沈谦心思阴沉,他不会允许任何威胁他的存在,从姜衫公然打乱他的计划开始,就已经走进了沈谦的视线。而沈谦调查人的手段就那么多,沈归灵已经屡见不鲜。 得知姜家母女来探病,沈归灵立马就猜到了是沈谦授意的。原本他也不想多管閒事,但沈谦要靠这种方式来调查襄英的事,那就说明姜衫和方眉之间的矛盾並不是演戏。 既然姜衫不是沈谦的人,那杯水的人情他受了。 他向来不喜欢欠別人的恩情,之前帮姜衫说话也是念著那杯水,但后来到底是她自己破了局。所以,今天顺手帮她拿走床下的监听,以后就两不相欠了。 沈归灵將监听器揣进兜,转头回了自己的病房。 小客厅里,沈谦已经久候多时,见他进来指了指对面的沙发。 “怎么样?” 沈归灵淡定入座,斟酌了片刻,表情认真,“爸,我刚刚进去的时候他们两人的气氛很古怪,不像关係很好,更像是上辈子的仇人。” 沈谦有些意外,“你確定?” 沈归灵点头,表情有些无奈,“不单单是沈兰晞,她也很討厌我。我原本还想藉机多套几句话,但那丫头嘴里没一句好听的把我赶了出来。” “……”沈谦皱眉,回想起姜衫在病房懟天懟地的样子,一时无语,“三言两语差点让老二净身出户,还以为是年纪小心思重想巴结沈兰晞,现在看来也不是这么回事。” 沈归灵,“她要是心思深就应该跟沈兰晞回来,现在她成了沈家的英雄无异於是打了沈兰晞的脸。这么大力气却只救了一个沈家外孙女,怎么看都不像有脑子的。” 闻言,沈谦摇头,“不要小看任何人,只要她不是个傻子,就不会做无缘无故的事。” 沈归灵笑了笑,“爸,我大概能猜出她的目的。” 沈谦一愣,有些意外,“说说。” 沈归灵,“老爷子。您瞧著她无差別攻击没有逻辑,其实就是在爭夺老爷子的宠爱。挑衅沈清予,攻击沈兰晞,甚至搏命救傅绥尔,都是为了能得到老爷子的宠爱。因为,她想留在沈家。这就是她的目的。” 人人都喜欢以己度人,沈谦更是。 沈归灵很擅长给人挖量身定製的坑。 * 再说沈兰晞,刚从二號病房出来他就想起自己还有件事没做。 离开襄英时,他將捡到的长命锁还给武太奶,但武太奶却告诉他这锁是她送给姜衫的分別礼物,太奶奶还请他帮忙物归原主。 沈兰晞原想回去,但一想到姜衫骂完他还要利用他,顿然就冒出了一股无名之火,还锁的心情也没有了。 彼时,三號病房气氛温馨。 沈娇守在床边削苹果,冯妈在一边收拾房间。 傅绥尔恢復得不错,正眉飞色舞讲述著那一段惊心动魄的经歷。 沈让和沈眠枝坐在沙发上听地津津有味,一听到大雨灌溉差点把傅绥尔淹死,沈眠枝心都提了起来。 “然后呢?” 傅绥尔吊著一只脚,丝毫不影响她发挥,“然后,杉杉就身披五彩圣衣脚踩七彩祥云出现在我面前,她大喊!傅绥尔坚持住,我来救你了!” 这话也就忽悠沈眠枝,沈娇和沈让默默对视了一眼,这死孩子嘴巴比蚌壳还紧,关键地方一问一个不吱声,要么就装傻充愣说自己嚇傻了不记得了。 沈眠枝,“那个树桩应该很重吧?你们最后怎么出来的?” 傅绥尔双手一摊,“能有多难?我就俯视它!俯视它你懂不?就出来了!” “俯视它?”沈眠枝摇头,“不懂。” “嘖,说了你也不明白。总而言之沈眠枝你记住,遇见困难不要怕,俯视它!俯视它就对了。” 沈眠枝,“……” 沈让好笑,转头看向沈娇,“绥尔这次有惊无险多亏了杉杉,我和老三商量了,咱们三房多少也该表示一下。” 沈娇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 傅绥尔眼珠子一转,拉了拉沈娇的手,“妈,我有主意。我……” “叩叩叩——” 这时,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来了。”冯妈赶紧去开门,一见门外的少年立马笑了出来,“兰晞少爷。” 沈娇和沈让微愣,立马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沈让主动走上前,“兰晞,你来看绥尔?” 傅绥尔眼睛一亮,高兴地差点蹦起来,“兰晞哥!兰晞哥!” 小时候,傅绥尔和沈眠枝都喜欢追著沈兰晞屁股后面跑,那时沈兰晞父母还健在,他性格虽然傲但远没有现在这么冷漠,对於妹妹们的要求也是有求必应,所以傅绥尔和沈眠枝都很喜欢他。 沈娇担心傅绥尔拉动伤口,立马扶著她,“小心点儿。” 沈兰晞朝沈让点了点头,转身朝病床走去。 傅绥尔眼睛闪光,我靠!小时候就觉得兰晞哥帅,没想到长大更不得了。 沈兰晞难得露出笑容,“绥尔,长大了,差点都没认出来。” 傅绥尔不好意思摸了摸头。 沈兰晞转眼看向沈娇,“小姑姑……” 沈娇抬手打断他,“兰晞,一家人不说两句话。姑姑相信你。那时姑姑也是急坏了才那么质问你,你也別放在心上。” 沈兰晞微愣,但他心里通透並不在这种事上纠结,点了点头,“不会。我理解姑姑的心情。” 沈让笑著打哈哈,“行了,一家人说开了就没事了,还好我们绥尔爭气。” 傅绥尔连忙摆手,“不是我,是杉杉。多亏了她,咱们一家人才能整整齐齐。对了,兰晞哥,你去看了杉杉没有?她是不是很可爱啊?” 沈兰晞,“……” …… 第95章 你愿意吗? 在医院休养了三天,姜衫终於出院了。 傅绥尔的病情比她严重,而且还是枪伤,虽然没有伤及要害,但沈娇不放心要求留院多观察几天。 这几天沈庄忙著亲自教导小孙孙们,所以接送的任务就交给了沈执。 阔別两个月再次回到沈园,姜衫心中五味杂陈。正当她准备回沁园休息时,却被沈执告知菊园已经收拾妥当了,换言之就是她得挪窝了。 不过想想,自己再过两个月就十四了,一直住在沁园的確容易被詬病,姜衫也就没在意。 菊园还如往昔,美得像童话公主的梦境。园里的阿姨除了张茹,清一色的陌生面孔。 沈执把姜衫送到菊园就告辞了。 姜衫一进屋,张茹就迎了上来。 “姜小姐,欢迎回家。我给你烧了柚子水,要不要现在泡泡啊?” 几天功夫,张茹就把园中事务打理地井井有条。 姜衫摇头,她现在什么都不想干,只想躺著。 张茹跟了姜衫两个月,已经摸透了她的脾性,知道她犯懒的时候就喜欢躺著,於是笑著应道,“那我把水温著,晚上吃了饭再泡?” 姜衫点头,上楼时忽然想到什么,脚步一顿,回头看向张茹。 “刚刚回来的时候我看见中庭在施工,怎么回事?” 张茹,“哦,兰晞少爷回兰园了,老爷子把西北小楼扩建给了兰园。” 上一世,沈兰晞住西北兰园,沈归灵住东南竹园,沈清予住对角梅园,她活生生卡在中间。 现在的剧情稳定,应该也是如此。 姜衫皱了皱眉,有些嫌弃但也没说什么。 * 一觉噩梦缠身。 等姜衫再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张茹进屋看了好几次,最后一次进来发现姜衫正坐在床头髮呆。 “姜小姐?” 她喊了一声,打开臥室的灯,走近才发现女孩儿神情凝重,满头大汗。 “姜小姐,是做噩梦了吗?” 姜衫不甚在意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嗯,正好可以泡柚子澡了。” 张茹赶紧去洗浴间拿毛巾,“我马上去准备。” “张妈。”姜衫忽然叫住她。 张茹一愣,回头看著姜衫,“怎么了?姜小姐?”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 姜衫思忖片刻,“我晚上想去沁园跟爷爷一起吃饭,你让人去问问爷爷方便吗?” 张茹一时犯难,“姜小姐,老爷子下午带著三位少爷出去了,说是三天以后才回来。” 姜衫皱眉,“出去了?” 张茹点头,“老爷子下午特意来了菊园,应该是想当面道別,但听说你睡著了就走了。” 姜衫无精打采按了按头。 算了!既然回来了就不能操之过急,绥尔的事就是最好的教训。 上次在医院她该提醒的都已经提醒了,老爷子连股份转移的话都说出来了,沈渊那边应该不会再出差错了。 “姜小姐?”张茹见她低著头不说话,以为她是在生气老爷子不辞而別的事,连忙安慰,“老爷子说了他就出去三天,三天很快就过去了。” 姜衫並没有解释,点头,“知道了。” * 时间一晃,就来到了第三天。 傍晚时分,沈庄回来了。 沈庄回来没多久,沈家人也都到了,连傅绥尔也提前出院了,前厅的阿姨帮佣进进出出好不热闹。 姜衫在自己屋里画画,张茹推门进来的时候脸色极度难看。姜衫看了一眼,不在意洗笔,“怎么了?爷爷没时间?” 张茹摇头,欲言又止。 姜衫皱眉,“到底怎么了?” 张茹上前帮著整理画材,“姜小姐,我刚刚去沁园的时候听说家里来了贵客。”她犹豫片刻,小声道,“是孔老师。” “这么说绥尔也回来了?”姜衫恍然,看来是孔茂林上门来了。 张茹点头,“是,先生小姐们都回来了,大伙儿都在沁园。” 姜衫盯著张茹看了一眼,“怎么?有人欺负你了?” 张茹摇头,“没有,我就是来告诉姜小姐,老爷子今晚会很忙。” 刚才张茹去沁园的时候正好碰见沈娥带著女儿出来,沈娥还特意把她叫到一边。 “今晚绥尔的拜师宴是整个沈家的大事,你好好看著姜衫那个小癲子,別让她出来丟了沈家的脸。” 张茹回到菊园想起这事愤愤不平,襄英那两个月她一直守在姜衫身边,她比任何都清楚,姜小姐才不是她们说的疯子,她付出的並不比绥尔小姐少。 可最后所有人都夸讚绥尔小姐,连孔先生也选了绥尔小姐当学生。 她原想把这件事告诉姜衫,可当她推开门看见姜衫一个人坐在那画画时,她满肚子话一句都说不出。 姜小姐现在也只是个孩子,告诉她除了让她觉得委屈之外又有什么用? “好,我知道了。”姜衫没再继续追问,低头开始调色。 张茹见她如此豁达,情绪更加复杂了。 * 月掛中梢,夜已深。 姜衫在画室埋头苦干了一晚上,终於把人体结构弄懂了,手中的铅笔一丟,伸了个懒腰推门走了出去。 “砰——” 霎时!礼在头顶爆开,闪著银色亮光的彩带落满了肩头。 “surprise!!!” 傅绥尔拄著拐杖从角落窜了出来,一把抱住姜衫,黑著脸质问,“我的拜师宴你怎么没去?” 姜衫愣了愣,流光溢彩的视线里,不仅有傅绥尔,还有沈娇、冯妈、张茹。 沈娇一身高定,目光含笑看著她。 姜衫挑了挑眉,直言不讳,“有人不乐意我去。”虽然张茹没有明说,但其实她都已经猜到了。 傅绥尔笑了笑,一把搂著她的脖子,“我也猜到了!所以我把我妈带来了!” 姜衫懒懒翘起嘴角。 傅绥尔咧嘴一笑,笑容明媚,“阿衫,你不是喜欢我妈妈吗?送你了。” 姜衫好笑,斜睨她,“怎么一下这么大方?” 傅绥尔指著天上的明月,眼睛发亮,“虽然没有血缘,不是同姓,但认下同一个妈,我们就是真正的姐妹了。以后谁都不能欺负你,欺负你就是欺负我。” “……”姜衫表情微滯。 沈娇看著傅绥尔无奈摇了摇头,转眸看向姜衫时,眼神不觉多了几分温柔。 “杉杉,你愿意跟我们成为真正的一家人吗?谢谢你替我保护了绥尔,以后我也会像保护绥尔一样保护你。” 月光下,三人的身影相互错落,秋风盪起,惊喜的彩带飘进了目之所及的疮痍。 …… 第96章 新的战场 那晚的菊园,成了姜衫黑白记忆里为数不多的重彩。 她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好,但沈娇和傅绥尔却像达成了某种默契,一个自觉多了个女儿,一个自觉多了个姐姐。 蝉鸣褪去了盛夏的记忆,八月的尾巴正式落幕。 九月伊始,新生报到。 偌大的操场乌泱泱站满了人。 演讲台上,高中部的学长正在慷慨陈词,这是育才中学的老文化了,每次开学仪式,各个年级最优代表都要上台发言。 姜衫穿著英才初中部的校服裙,无精打采站在班级队伍最后。 不是,学校不是有礼堂吗?坐著开会不好吗?非得这么有苦硬吃? “下面,我们请高中部新生代表沈兰晞上台发言。” 校长话音一落,底下看台瞬间发出雷鸣般的掌声。 姜衫原本站著都要睡著了,生生被这浩荡的啪啪声拍醒了。 “……” 沈兰晞又不是高一新生,甚至连入学考试都没有参加,怎么就有资格代表高中部新生了? 姜衫懒懒打了个哈欠,如果她没记错,沈归灵是正常参加入学考试的,那死绿茶甚至还刷新了高中部学神榜记录,按往年风俗这新生代表怎么著也该是沈归灵。 所以说,沈兰晞还真是天之骄子。 “天!这就是沈家太子爷,长得也太好看了,救命!声音也这么好听?” “听说沈家除了小太子,沈家那个上电视的私生子也入学了,沈家还真是大气。” “谁管那个私生子啊,这位小太子不香吗?” 姜衫面无表情听著旁边的窃窃私语。 沈兰晞的发言很短暂,台下许多迷妹直到他下台还没晃过神。 初中部还好,顶多就是哥哥好帅,隔壁高中部的女生尖叫声都破音了。 世风日下,人心不古。 姜衫事不关己小手扇风。 高中部发言完毕,就轮到初中部了。 “下面,有请新生代表,英才一班姜晚意同学上台发言。” 因为沁园照片的原因,姜晚意的呼声也不错。她显然也做足了功课,梳著俏皮的丸子头,穿著略比膝盖短一寸的格子裙,虽然顏值不够顶,但胜在青春活力,俏皮可爱。 “各位亲爱的学长学姐,尊敬的老师领导,大家早上好!” 讲台上的姜晚意意气风发,元气满满,与姜衫形成了鲜明对比。 太晒了,姜衫对眼前的一切都表现得兴致缺缺。 与此同时,队伍不远处,几个女生聚在一起,目光不善盯著她窃窃私语。 台上,姜晚意也很会把握分寸,溜须拍马了几句再漂亮收尾,这么懂事立马贏得了不少好感。 冗长的开幕式结束后,校领导又放出重磅消息,从今年开始,各个年级入学前都要参加为期一个星期的军训。消息一出,瞬间引起全体哀嚎。 姜衫心情更加败坏,她最討厌参加体能这种项目了。 “散会!” 姜衫死气沉沉跟在人群里,满脑子都是晨跑、蛙跳、走方队、还不能睡懒觉…… 要不打电话给爷爷开后门? 她越想越深入,不觉被人推得偏移了方向,等她反应过来发现眼前站著两个熟悉的面孔。 姜衫皱了皱眉,转头想走,两个女生毫不客气把她拖进了女厕所。 “妙妙。”周綺珊拿出嘴里的棒棒,表情严肃,“姜衫好像又被傅瀟瀟那一群人拖进女厕所了。” 苏妙一脸嫌弃,“她活该,没长脑子笨的要死。是她自己死皮赖脸別管她。”说完目不斜视路过厕所。 周綺珊看了苏妙一眼,默默吃。 两人绕了一圈『正好』碰见沈眠枝从老师办公室出来,苏妙伸手把人拦住,“主席,我举报,三楼女厕所不乾净。” 沈眠枝愣了愣,丝毫不介意她的无礼,立马打开手中的册子,“好的,我登记一下,马上让人去处理。” 苏妙,“你自己不会去处理吗?”说完白了沈眠枝一眼,大摇大摆走了过去。 跟在沈眠枝身后的同学见人走远了,才敢小声吐槽,“这个苏妙,太没有礼貌了。” 沈眠枝,“……” * 另一边,姜衫被人推进女厕,两个人立马堵住门口。 “姜衫,你还真是难请啊。”傅瀟瀟靠著洗手台,一脸戏謔看著她。 “你们要干嘛?”姜衫有些头疼,她回来可没空跟这些小孩玩过家家。 傅瀟瀟以为姜衫是怕了,趾高气扬指著角落里的一个女生,“原本是想找你聊聊,但刚刚这不长眼的竟然撞了我一下,姜衫,我现在给你个机会,去教训她。” “不要打我。对不起,我刚刚是不小心,我不是故意的。”角落里的女孩惊恐万分,面露祈求。 “闭嘴!撞了我一句对不起就完了?”傅瀟瀟点著姜衫,语气很冲,“傻站著干什么?还不动手?” “不要!”女孩无助看著姜衫。 看校服,这女生是尖子班的学生,难怪傅瀟瀟这么有恃无恐。 姜衫认命走上前,挡在女孩面前。 傅瀟瀟皱眉,脸色难看到了极点,“姜衫,你这是什么意思?当初不是你死活求著我跟你玩吗?” 姜衫一脸诚恳,“对不起啊,当初不知道你喜欢玩这么下三滥的游戏,要是早知道,我就算是被全班孤立自闭到死,也不会想碰你。” “你说什么?”傅瀟瀟没想到跟在自己身边的一只狗竟然说她下三滥,暴怒之下拿起洗手台的香氛对著姜衫砸了过去。 “砰——” 一声巨响,玻璃盒砸空,空气里瞬间瀰漫著浓郁刺鼻的高级沉木香。 就在这时,傅绥尔拄著拐杖气势汹汹杀了进来。 门口两个女生想拦她,傅绥尔指著自己的腿,“敢动我试试?!” 傅绥尔是育才初中部有名的流子千金,两个女生投鼠忌器碰到不敢碰她。 她一口气进厕所,二话不说拿起另外一瓶香氛瓶对著傅瀟瀟的脸砸了过去。 “姓傅的王八犊子,我看你是找打!” …… 第97章 恋爱脑加圣母 “砰——” 一声巨响,香氛砸在傅瀟瀟身后的镜子墙上,紧接著又是一声巨响,镜面炸裂直接爆破。 “啊!!”傅瀟瀟外强中乾,嚇得抱头鼠窜惊声尖叫。 “你们在干什么?!” 沈眠枝带著两个学生会骨干刚走到二楼女厕门口就听见里面有异响,进去时正好就看见眼前这一幕。 傅绥尔风轻云淡指了指角落的女孩,“哦,你来的正好,傅瀟瀟欺负同学,我和杉杉见义勇为,你不用谢。” “傅绥尔你胡说!”傅瀟瀟一脸暴怒,指著姜衫,“明明是她欺负同学,那个谁,你说?刚刚是谁要欺负你?” 女生怯懦看了傅瀟瀟一眼,抬手指著姜衫,“是……” 傅绥尔大怒,衝上前就要动手,“你是不是脑子被驴踢了?恩將仇报还要不要脸了?” 女孩嚇得缩了一下。 姜衫抬手將傅绥尔拦了下来,目光淡淡扫向角落里的女孩儿。 上一世也是这样。 傅瀟瀟逼姜衫教训这个女生,姜衫当时胆子小不敢动手,傅瀟瀟就让她在一旁著看,然后让另外两个狗腿左右开工,还美其名曰是为了姜衫才现场教学的。 后来这个女孩抑鬱轻生,父母带著记者来学校討要说法,迫於社会压力,领导让女孩儿指认施暴的人。但让姜衫万万没想到的是,当时四个人,女孩儿唯一指认的只有她。 这种狩猎的游戏对上位者来说不值一提,可一旦见光那就是口诛笔伐不配为人的存在。 姜衫想过申辩,可是方眉却要她认下,因为只要她认下就保住了傅瀟瀟,傅家也会领受这份人情。 於是,恶毒这顶帽子就这么扣到了她的头上。 剧目重新上演,这次姜衫自然不会轻易妥协,她原以为上一世女孩儿之所以指认她,是因为她虽然没有参与施暴,但她纵容了暴力,所以即使不甘,她也並不觉得自己真的无辜。 可是这次,她分明连参与都没有,但这个女孩还是指认她…… 或许是姜衫的目光太刺眼,女孩对视了一眼,慢慢低下了头。 姜衫嘴角扯出一抹讽刺的笑意,所以,这就是剧情? 傅瀟瀟很是得意,努力平復后转头看向沈眠枝,“你看见了?受害者都指认了。还有!她们两个损坏公物违反校规,这里所有人都是人证。” 傅绥尔气炸了,指著傅瀟瀟,“你们顛倒黑白!沈眠枝,你还傻愣著做什么?你说句话啊!” 傅瀟瀟仗著厕所没监控,隨便她指鹿为马,趾高气扬,“怎么?沈眠枝你该不会想包庇徇私吧?” 沈眠枝扶了扶黑框眼镜,“这件事我登记了,放学后我会交给老师处理,现在快上课了,你们先回教室。” “沈眠枝,是不是有毛病?”傅瀟瀟皱眉,显然不满。 傅绥尔也不满,刚想说话却被姜衫拉住了。她不解,转头看向姜衫,却见姜衫眼睛一直盯著沈眠枝,不,准確来说是盯著沈眠枝的头顶。 “怎么啦?”傅绥尔小声问道。 姜衫淡淡移开目光,摇摇头,“別费力气了。” 傅绥尔不解,却还是乖乖闭了嘴。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沈眠枝回头看向身后一起的同学,温声,“你们先送这位同学去医务室,她受了惊嚇,让她先休息一下。” 这两个同学可没有沈眠枝这样的家世,巴不得远离,一左一右扶起角落的女孩快步离开了是非之地。 傅瀟瀟皱眉,打量她,“沈眠枝,你什么意思?” 沈眠枝目光平静,“厕所虽然没有监控,但是走廊有。有同学说看见你们很粗鲁把那位同学带进来的。所以,她因为畏惧你暂时说谎也不是没有可能。” “你……”傅瀟瀟明显有些心虚,却还是不退让,“沈眠枝,你耳朵聋了?刚刚那……那位同学不是已经指认了?你想包庇你们沈家人就直说,別拿著鸡毛当令箭,別人怕你我可不怕你。” 姜衫抬眸看向沈眠枝。 傅瀟瀟敢说这么说自是有所依仗,她爸爸是傅家长子,也是傅家未来名正言顺的家主,她头上还有两个哥哥,既是老么又是独女,在傅家可说是千娇百宠。 沈眠枝皱眉,轻嘆了一声,“傅瀟瀟,你哪来的自信觉得再指认一遍,结果还会是一样的。” 她表情严肃,厚重的玻璃镜片下,一双杏眼清傲至极,“这只是一件很小的事,笑一笑就过去了,但你如果非要较真,沈家也不是玩不起。” 话已经说的很明白了。 那女孩不过是在傅家千金和沈家养女之间做了一次决定,可如果让她在沈家千金和傅家千金之间做选择,这个结果就未必是现在这样了。 原来,沈眠枝一眼就看破了。 姜衫眸光微动,嘴角不自觉扯出一道弧。 “……”傅瀟瀟脸色难看。 身后的狗腿见状知道討不到好处,小声劝道,“瀟瀟,好汉不吃眼前亏,咱们先走。” 傅瀟瀟看了姜衫一眼,“你给我等著。” 傅绥尔一点不客气举起拐杖,“你才给我等著!” “……”傅瀟瀟简直要气疯了,怎么哪里都有傅绥尔?!之前全家人都宠她,现在都滚出傅家了还处处跟她作对。 两个狗腿生怕再闹出什么,赶紧把傅瀟瀟拉走。 傅绥尔前一刻还张牙舞爪,傅瀟瀟一走立马喜笑顏开。 “沈眠枝,原来你脑子不傻啊?我还以为你真的被傅瀟瀟带沟里去了。” 沈眠枝深吸了一口气,面无表情拿笔记录,“但是,损坏公物这件事的確是你的责任,放学后你自己去教导处认错。” “?”傅绥尔笑容垮掉,嘴角抽搐。 沈眠枝点点头,转身准备离开,忽然想起什么又折了回来。 姜衫不等她开口,反问,“你想替刚刚那个女生求情?” 沈眠枝微愣,似没想到姜衫竟能將她的心思猜了这么精准,犹豫片刻,她点点头,“我这么说你可能听了会不高兴,但是……希望你能理解一下她的处境。傅瀟瀟在学校横行霸道惯了,她也是为了保护自己才迫不得已指认你的。你放心,我会去跟她说这件事已经解决了,相信以后她也不会再乱说了。” 姜衫觉得好笑,正想开口,一旁的傅绥尔忍不住了,直接破口大骂,“沈眠枝,你脑子是不是有包?脑干缺失的人都说不出你这么有大病的话。什么叫说了你可能会不高兴?知道我不高兴你还说?你就是想让我不高兴唄,你就大胆承认啊?又当有立的给谁看? 还有,什么叫她迫不得已,她迫不得已就可以冤枉別人吗?那我迫不得已是不是可以炸楼啊?亏我之前还觉得你有我们沈家人的骨气,现在看来你还是那个大傻逼!” 莫名其妙被臭骂一顿沈眠枝脸色也很不好看,但碍於一家人的情分她不想跟傅绥尔计较,只倔强看著姜衫,“你运气好被爷爷喜欢,所以你有事大家都会帮你,可她们呢?一旦她们有什么变故,这一辈子就完了。”说完,沈眠枝转头出了厕所。 “你……”傅绥尔因为最后这句气炸了,转头看向姜衫,“別理她,她肯定是脑子有瘤。” 姜衫摇头,“不是脑子有瘤……是头顶有標籤……” 从沈眠枝进来后,她就看见了她头顶醒目的萤光標籤—— 恋爱脑、圣母、聪慧、孝顺、果敢。 …… 第98章 「凶案现场」 这世间,再聪明、孝顺、勇敢的人都敌不过恋爱脑加圣母双衰buff加满,难怪沈眠枝后来的结局那么惨。 “啊?”傅绥尔没听清,“她头顶有牙籤?” 姜衫收回目光,直接跳过这个话题,“没什么,让你带的血浆带了吗?” 傅绥尔立马换上腹黑阴险的笑,“嘿嘿,带了好多。” * 另一边。 傅瀟瀟回到教室越想越不顺,隔著窗户正好看见姜衫跟傅绥尔在楼道分別。傅瀟瀟眼底闪过一丝暗色,傅绥尔和沈眠枝也就算了,姜衫不过是一条沈家养的狗,竟然也敢骑到她头上撒野。 心底的怨恨疯狂叫囂,傅瀟瀟站起身,隨意从画具里拿出一只没用过的美工刀。 必须让她长长教训。 傅瀟瀟踢了踢前面的座位,“出来。” 跟隨傅瀟瀟的两个女生看见这幕嚇得脸色都白了,但两人又怕不听话被报復,只能乖乖跟上。 姜衫跟傅绥尔不在一个班,两人告別后姜衫便往三班教室走去,刚走到教室门口就被傅瀟瀟拦住了。 姜衫换了一边,傅瀟瀟又堵另一边,来回几次姜衫耐心售罄,抬头看看傅瀟瀟,“你到底想干嘛?” 傅瀟瀟给左右边使了个眼色,两人只能硬著头皮假装亲昵將她拖出教室。 在此之前,姜衫一直乐於做傅瀟瀟身边的走狗,为了跟傅瀟瀟拉近关係什么跑腿的活都做,所以当傅瀟瀟把她带走,班里同学也没太在意。 “你们想干什么?” 姜衫被推到角落,肩膀被两人用蛮力抵著。 傅瀟瀟拿出美工刀,故作恐嚇晃来晃去,“姜衫,一个暑假不见脾气见涨了?你以为有傅绥尔做你的靠山就能高枕无忧了?” 姜衫看著不足两公分的刀面,摇头,“我没有啊,我没这么想。” “你没这么想?”傅瀟瀟顿然暴怒,“我看你就是这么想,一个暑假不回消息,让你做的事一件都不做,今天更厉害,直接忤逆我?” 姜衫沉默,十四岁的傅瀟瀟真是稚嫩的不行。 傅瀟瀟见她一点惊嚇的样子都没有,只觉受到了侮辱,顿然恼羞成怒,“姜衫,你真当我不敢对你做什么吗?” “不~”姜衫面露惊恐,“求求你,不要杀我……” 傅瀟瀟正要得意,眼前的女孩忽然扬起一抹甜甜的笑,挣扎间她握住她的手,然后尖刀刺进了她的胸膛。 “咔——” 傅瀟瀟听见一声很清脆的爆破声。 霎时一股鲜红的液体对著她的脸直面飞溅,染红了她的视野。 傅瀟瀟僵在原地怔愣了三秒,隨即崩溃大叫起来。 “ 啊啊啊啊啊!!!!!!!!!!” 隨著这一声惨叫,身边两个女生也反应过来,呆若木鸡看著手上的血渍,而被刺的姜衫浑身是血,身体一边抖动一边下坠。 “啊啊啊啊啊啊!!!!!!!” 三人哪见过这么惨烈的凶杀现场,崩溃大哭。 动静太大,英才三班的同学闻讯赶来。 静默三秒,全体一起崩溃,嚇得魂飞乱窜,“啊啊啊啊啊!!!!杀人 了!!!” 姜衫翻著白眼倒在鲜红的血泊里,此起彼伏的惨叫踏浪而来,她浑身哆嗦滚了一圈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躺下。 开学仪式嘛!不轰动怎么行? * 高中部,英才一班。 育才英才班的同学几乎都是直升,很少接受空降,而这次竟然迎来了两个新生,班里的气氛空前热闹。 沈兰晞坐在中间位置,身边围满了热情好客的同学。 沈归灵坐在靠窗角落的位置,因为身份敏感,所以几乎没什么人主动上前搭话。但奈何实在长的太好看,女生们的目光总不自觉被勾过去。 梁乔盯著两个新生看了很久,最后同情拍了拍沈清予的肩膀,“沈兰晞就算了,现在又空降一个沈归灵,阿予,我真是同情你。” “滚。” 沈清予现在烦的很,也不知道老爷子抽什么疯,英才三个班非得作死把他们凑一块。 梁乔是沈清予外家的孩子,算上去两人也是表兄弟,別人怕沈清予,他可不怕。 看著被眾人围簇的沈兰晞,梁乔嘖嘖摇头,“权势还真是个好东西,太子爷一定认为身边都是好人。” 沈兰晞面对大家的各种问题並没有表现出不奈,甚至每个跟他搭话的人他都会主动送上一封请帖。 梁乔称怪,“听说一个星期后,老爷子会为太子爷举办一场空前盛大的归家宴?圈子里可是一贴难求,太子爷逢人就给还真是好说话。” 沈清予冷笑了一声。 那是因为爷爷给了臭傻逼一千张请帖,他要是今天发不完,晚上就要亲自体验什么是人间极乐。 …… 第99章 神仙打架 一想起那个人间极乐,沈清予整个人都不好了。 也不知道老头儿发什么疯?竟然想到这么阴损的招来荼毒他们,他就不怕把他的金孙弄出什么毛病断了沈家的香火? “清予哥。” 这时,平时交好的小伙伴兴冲冲跑进教室,对著沈清予挤眉弄眼,“小嫂子找你。” 小嫂子? 沈清予抬眼看向教室外,几个女生站在门外,见他看过来,中间的女生表情娇羞,眼波横飞。 “……” 梁乔看了一眼,嘖嘖感嘆,“许慧茹都找上门了,看的挺紧的。” 见沈清予完全没有反应,少年一脸不解,“大少爷,你愣著干嘛?还不去?” 沈清予皱眉,“她谁啊?” “?”梁乔转过身认真打量沈清予,在確认他不是开玩笑后,做出一副天理不容的气愤模样,“渣男!” “……”沈清予斜睨他,“少贫,你爸问你,她谁?” “……”梁乔被气笑了,“你女朋友,她谁?!” “?”角色对换,这次换沈清予一脸郑重打量梁乔,在確定对方没有开玩笑后,他被自己气笑了。 想起来了,这个暑假觉得无聊他就找个了女朋友谈恋爱,后来发现更无聊就不了了之了。 “……” 沈清予忽然心虚,转头看向沈兰晞和沈归灵,好在他们两个一个在认真发请帖,另一个在专注看书都没注意他。 不行,得赶紧把这孽缘结束,不然让这俩臭傻逼知道了肯定会告诉爷爷,到时候他就完了。 沈清予轻咳嗽了一声,慢慢站起身。 “哟!沈家少爷大气啊?都是同学,总不能厚此薄彼,也给我一张唄?” 沈清予刚起身,傅文博和姚淄磊带著平时交好的男生嘻嘻哈哈从外面走了进来,路过教室门口时,毫不客气推开门口的女生。 a国上层圈有四老钱五新贵一说。 沈、周、苏、傅是老派贵族门庭,乔、关、李、姚、萧则是a国进入新阶段的后起之秀,傅文博和姚淄磊一个是老派少爷,一个是新派少爷,两人臭味相投狼狈为奸,寻常人都避之不及。 围观的同学都不敢惹事,纷纷退让一边。 傅文博上下打量沈兰晞,“沈兰晞你不会不给面子吧?” 鯨港上流圈谁不知道?沈家和傅家已经决裂,沈家老爷子早就公开言明两家老死不相往来,傅文博这个时候上门要请帖,摆明了就是在挑衅沈兰晞。 梁乔站直了身体,凑近沈清予,“你不去帮忙?” 沈清予冷笑了一声,傅文博是不是以为沈兰晞好脾气在这发请帖就是个软柿子了? 那这孙子可算看走眼了。 梁乔不解,转头看向窗边的沈归灵,他更夸张,不知什么时候带上了一副防噪耳机,完全是事不关己的模样。 “……” 不是,沈家人这么不齐心的吗? “沈兰晞,你不会这么小气吧?”姚淄博跟著傅文博一起起鬨。 沈兰晞目光淡淡,隨手拿出一张请帖递上前。 傅文博微愣,显然是没想到沈兰晞就这么轻易给了。 沈兰晞神色淡漠,“我敢给,你敢来吗?” “……”傅文博脸色立马涨成了猪肝色。 他不敢接啊。 沈兰晞敢不听他爷爷的话给死对头递请帖,他却不敢忤逆自家老爷子擅自去沈家。 但送上门的请帖不接,岂不让人笑话是傅家怕了沈家?他傅文博怕了沈兰晞。 傅文博顿然有些后悔自己刚刚的衝动。 眾人的眼神愈发晦暗不明,傅文博脸色难看,强装淡定越过沈兰晞,假装什么事都没发生。 沈兰晞也不在意,顺手將请帖递给身边围观的某同学。 男生受宠若惊,“沈少,给我的?” 沈兰晞看著抽屉里才发出去一半的请帖,犹豫片刻,索性都拿了出来,“这位同学,麻烦你把这些都销了。” 男生咽了咽口水,“这些都送了吗?” 沈兰晞点头。 “什么人都可以吗?”男生又追问了一句? 沈兰晞恨不得立马脱手,淡淡开口,“只要想来的,沈家都欢迎。” 傅文博悻悻坐回座位,听了这话感觉被人抽一耳光,嘴硬道,“沈家人就是会装……” 话没说完,桌子就被人踹了一脚。 傅文博正欲发火,转头一看是沈清予,脸色微变,默默將椅子挪开。 妈的,上次被这孙子打得他脸都要裂了。 姚淄磊看在眼里,不动声色拉了拉傅文博,朝沈归灵使了个眼色。 傅文博立马心领神会,沈家嫡少爷不好欺负,他们可以拿这个私生子出气啊,反正丟的也是沈家的脸。 两人相互交换了眼色,莫名其妙阴笑了起来。 “……”沈清予看了看沈归灵,也跟著笑了起来。 另一边,男生抱著一沓请帖出教室,因为太过兴奋完全没看前面,迎面与人撞上了,请帖唰得一下散飞一地。 男生愣了愣,待看清自己撞的是谁,脸色一下苍白如纸。 “珩哥……对……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 周宴珩身边两个男生黑著脸正想上前,周宴珩抬手把人拦住,目光在请帖停留了片刻,面带微笑,“没关係。” 说著还蹲下身,捡起一沓请帖还给男生,“下次小心点。” 周宴珩轻轻拍了拍男生的肩膀,慢慢走进教室。 男生抹了抹脸上的冷汗,慌慌张张蹲下身捡请帖,周围的同学见状立马上前帮忙。 “幸好你撞的是珩哥,也就只有他不会计较。” “那个,也给我几张吧,嘿嘿,隔壁班的妹子们都想去。” “……” 周宴珩一进教室,目光就落在沈兰晞身上。但请帖发完后,沈兰晞周身都散发著生人勿近的气息,即使知道有人在打量他,他也没兴趣。 周宴珩无所谓笑了笑,径直走到沈兰晞旁边的位置坐了下来。 a国就这么几个顶级世家,金孙少爷都在一个班,还谁都不服谁,开学第一天气流暗涌堪称神仙打架,其他人默默回到自己的位置,小心吃瓜。 “博哥!博哥!” 这时,一声急喘的叫嚷声打破了教室里的安静。 “嗷什么?”傅文博不耐烦抠了抠耳朵。 一男生气喘吁吁衝进教室。 “博哥,你快去看啊!你妹妹杀人了!” 话音一落,教室气氛更加诡异,不约而同看向傅文博。 傅文博皱眉,“瞎嚷嚷什么?说清楚,我妹妹杀谁了?谁死了?”这口气,好像真出了人命也完全不在意。 男生,“她杀了沈家那个养女,好多……好多血!” 沈家养女? 什么玩意儿? 傅文博还一头雾水,教室里三道身影已经不知什么时候站了起来。 沈归灵摘了耳机,“你刚刚说谁?” …… 第100章 玩得够野啊~ “呜呜呜呜!!!” 医务室的小房间时不时传来崩溃的啼哭声,余老师强忍著捂耳朵的衝动,转头又看见浑身是血的少女一脸无辜对著她笑,心底的无力感达到了顶峰。 不是,这孩子闹出这么大的事怎么还笑的出来? 姜衫,“老师,我心口好痛啊,救护车还没有来吗?” “……”余老师表情一言难尽。 谁懂啊?刚看到那鲜血洗地的案发现场,她差点嚇得原地去世,就在她吊著一口气要晕过去时,校医抱起『昏死』过去的姜衫,“这个没事,去看看那个,那个好像比较严重,人都傻了。” 好消息,凶杀案是假的。 坏消息,傅家小姐嚇傻了。 这么大的篓子,育才整个上层都惊动了,校领导原本气势汹汹要追责,但一听说当事人是沈傅两家立马转变了態度。 要知道育才之所以能有今天的地位,离不开各大家族的鼎力支持。家族提供资金,育才负责將少爷小姐们教育成才。所以,再大的事,牵扯到a国的老牌贵族那都不是事。 如果是以前,姜衫免不了被责罚,毕竟她只是沈家掛名的养女,跟傅瀟瀟这种真千金不能比。 但之前沈庄因为姜衫成绩的事问责过育才,甚至还要求换了班主任,这就给了校方不小的警醒。 所以,即使在第一时间查明这只是姜衫的恶作剧,也没有人敢直接问责。 “怎么样怎么样?”傅绥尔兴冲冲跑进医务室,闭眼听著傅瀟瀟在隔壁间崩溃的惨叫,高兴地拍手叫好,“哈哈哈,看来是抢救不过来了。” 当时她看傅瀟瀟嚇得尿都快出来了,她偷偷又往墙上砸了三袋血浆。 姜衫躺在病床,气色红润,“医生说我的衣服被划破了,还差0.000001公分,我身上的最大器官就要遭殃了,万幸!不过不知道是不是刚刚那两个人用力按了我的肩膀,我现在感觉呼吸有些喘不过气,头也好晕。” 余老师,“……” 傅绥尔气地用力捶床,“救护车怎么还没来,伤这么重,军训肯定参加不了了。” 余老师震惊,你们要不要听听自己在说什么?算盘珠子都崩人脸上了! 赵棠,也就是之前在厕所被欺负的女孩,怔怔看著姜衫和傅绥尔一唱一和。 她被沈眠枝送到医务室没多久,姜衫和傅瀟瀟也被送了进来,不仅如此,进进出出一下来了好多领导。 从他们只言片语中,赵棠大概拼凑出了事情经过,就是姜衫用计耍了傅瀟瀟,现在把人嚇傻了。 得知这件事后,赵棠一脸难以置信。但在亲眼目睹了校方对姜衫的態度后,她终於认清了现实,默默蜷缩在角落弱化自己的存在。 姜衫这一手无疑不是在告诉所有人,她不好惹。 “余老师。” 就在赵棠想得入神时,沈眠枝敲门走了进来。 余老师眼神疲惫,勉强打起精神,“眠枝,你来了?” 沈眠枝点点头,“我听说了三班的事,我来看看这里有什么需要我们学生会帮助的?” 余老师看了姜衫一眼,斟酌道,“暂时没有,校方的意思是先让两家家长交涉,看看双方的意见?” 姜衫垂眸,方眉只怕会嚇得连学校大门都不敢进吧? 沈眠枝点点头,犹豫片刻转身走到姜衫的病床前,“你还好吧?” 傅绥尔对之前女厕所的事还耿耿於怀,黑著脸一点都不客气,“不劳你费心。” “啊啊啊啊!!呜呜呜,我要杀了那个贱人,她是故意的,她是故意的。”隔壁小房间时不时传来傅瀟瀟崩溃的咒骂声,心理医生已经疏导了將近二十分钟但一点作用都没有。 沈眠枝皱眉看著姜衫,正想开口却被姜衫冷冷打断了。 “你又想说是我不对?” 沈眠枝沉默片刻,点了点头,“你的手段太阴狠了,你有没有想过?傅瀟瀟可能会留下一辈子的阴影。” 傅绥尔简直要被这圣母言论气炸了,正要来骂,姜衫面无表情拦截。 “你搞清楚,我没有让她拿刀,所以伤害我这件事是她自己的意愿,我不过是反击而已。” 说著,她轻笑了一声,目光若有似无扫向一旁的赵棠,“我这人不喜欢麻烦,也不喜欢別人给我泼脏水,所以我得想个方法告诉別人,我不好惹。” 赵棠抱著被子身体微微哆嗦。 沈眠枝有些看不惯,上前阻挡姜衫的视线,“但你也不能不择手段啊。” 姜衫耸了耸肩,“有用就行。” “啊啊啊!你们走开!我要回家!!”似乎是为了印证她说的话,傅瀟瀟的啼哭声越来越激动。 沈眠枝深呼吸一口气,眼神凝重,“爷爷不会认可的。” 姜衫笑了笑,“那可未必。” “谁!岂有此理,是哪个王八蛋竟然欺负我妹妹?!” 就在两人对峙间,一声暴怒在楼道响起,没过一会儿,傅文博杀气腾腾衝进了医务室。 从高中部赶来的路上,他获得了最新消息,原来不是他妹妹杀了人,而是有人把他妹妹嚇傻了。 余老师嚇了一跳,赶紧上前阻拦,“这位同学,你冷静一点。” 傅文博暴怒,“我冷你妈……” 话还没说完,身后有人出脚直接把他踹飞了。 “嚷什么?尊师重道懂不懂?傅家人就是没素质。” 话音一落,沈清予慢悠悠走了进来,不羈地眸光在病床上扫了一眼,最后略有兴味落在姜衫身上。 “哟~小疯子,玩得够野啊~” …… 第101章 哥哥们 “清予哥!!!” 傅绥尔和沈眠枝眼睛同时一亮。 “沈清予?!”傅文博被一脚踹懵了,反应过来时感觉自己尾椎骨都要裂了,疼得五官移位浑身抽搐,“狗日的王八犊子,卑鄙……啊!!!” 沈清予懒洋洋一脚踩住了他的屁股。 “啊啊!疼!疼……疼…””傅文博疼地倒吸凉气,差点没缓过劲晕死过去。 余老师担心闹出什么大事,连忙上前阻止,“这位同学,可以了,再闹下去要出人命了。” 沈清予通情达理耸了耸肩,“行了,我就当尊师重道了。”说完,踩著傅文博的屁股走了过去。 “啊啊啊!”傅文博的惨叫声一下盖过了小屋里的啼哭声。 余老师,“……” 少年漫不经心走到病床前,目光在傅绥尔和姜衫之间转悠了一圈,最后落在姜衫头上,“走啊,不是说要抢救吗?延误了治疗谁负责?” 姜衫微愣,一下没反应过来,沈清予这是……在帮她? 傅绥尔两眼发光,点头附和,“是啊是啊,再耽误伤口就要癒合了,延误了病情谁负责?” 沈眠枝一脸错愣,“清予哥,这件事学校已经成立了调查小组,並且已经通知双方家长了。姜衫她根本没有……”她顿了顿,犹豫片刻还是义正言辞说出了那句,“你现在不能带她走。” 傅绥尔一直都不喜欢沈眠枝,就因为她总爱站在道德至高点去审判別人。但今天,这种不喜欢已经变成了厌恶。 “你……” 她正欲开口,沈清予比她更快出手,“脑子有病就去看医生,正好我们要去医院,你也一起?” 傅绥尔怔愣,这还是她第一次从沈清予身上感受到哥哥的安全感,一时没忍住对著眼前的少年吹起了彩虹屁。 “清予哥,你太帅了,以前是我有眼无珠,总觉得你臭屁自大,从今天起!你在我心中的形象就跟兰晞哥一样了。” 沈清予感觉有被冒犯到,斜睨了她一眼,眼神又懒又欠,“別!你还不如继续眼瞎。” “……”傅绥尔笑容卡住,竖起的大拇指忍不住握拳,討厌鬼! 沈清予才不在乎这些小鬼怎么想?双手抱胸居高临下审视姜衫,“怎么?哑巴了?”之前她在病房以一懟眾他可记忆犹新。 姜衫捂著头,装虚弱,“不是,是失血过多了。沈清予,你记得帮我跟老师说,军训我八成是参加不了了。” “呵~”沈清予被气笑了,个小混帐,调皮的很啊,临到这个时候还不忘利用他一下。 行!失血过多是吧? 沈清予扯了扯领带,俯下身直接一个公主抱。 姜衫愣住了,瞪大了眼睛直勾勾看著他。 沈清予有些嫌弃,摁著她的头压向肩膀,语调还是一样又懒又欠,“別误会~我也不想抱的,愿赌服输。”说完,又愤愤不平,“早知道就不出剪刀了。” 姜衫,“……” 沈眠枝从被沈清予骂了一句脑子有病一直没吭声,直到看见沈清予屈尊降亲自抱起姜衫,她好似又被触动了。 眼看沈清予抱著姜衫要走,沈眠枝犹豫片刻,默默跟了上去。 英才三班的『凶案现场』把整栋楼都惊动了,事情闹得沸沸扬扬,许多人都等著看敢捉弄傅瀟瀟的人最后会是什么下场? 可万万没想到,等来的却是飞扬不羈的少年抱著满身是血的少女横穿操场的名场面。 秋日有骄阳,但骄阳不抵少年万分炽热。 眾目睽睽之下,沈清予给尽了姜衫所有偏爱,起码外人视角就是如此。 沈眠枝原本还寄希望於这场偏袒是沈清予的独断独行,但当高止出现在校门口,她就知道是她异想天开了。 原来兰晞哥也知道? 她不懂,为什么连沈兰晞也要纵容姜衫。 高止从沈清予手上接过姜衫,“清予少爷,少爷还在跟傅家人交涉,他命我先送姜小姐回沈园。” 傅瀟瀟一出事,校方就通知了两边家长。 傅家的反应很快,第一时间派了家庭医生和律师团队过来支援,律师已经把这件事定性为极度恶劣的少年犯罪,並且已经报警要求拘押姜衫。 沈清予去往医务室的同时,沈兰晞正坐在校董办公室与傅家律师团队谈判。 高止说完打开车门,准备把姜衫放进车里,动作刚起,男人身形突然顿住了,轻咳了一声,“姜小姐,要不还是你自己上车吧?” 自从被姜衫癲骂之后,他已经不能直视『塞』这个动作了。 “……”姜衫嘴角抽了抽,默默爬进车里。 傅绥尔早就没心思上课了,火速从另一边窜上车。 沈清予见姜衫脸色凝重,以为她在害怕,不耐烦敲了敲车窗,姜衫按下玻璃看著他。 沈清予:“別怕,沈归灵那傻逼已经去找证据了,虽然他很废,但对付傅家几个脑残还是绰绰有余。” * 与此同时…… 初中部三楼女厕前站著一位清贵优雅的少年,少年抬著头看了角落的监控一眼,转身沿著走廊漫步走向英才三班。 三班的同学惊魂未定,三两一堆交头接耳。 苏妙对於大家一直在谈论姜衫这件事有些反感,起身想出去躲清静,没想到刚出教室就看见一个长得像漫画妖精一样的少年从逆光初走来。 “怦——” 心跳怦了一下,『妖精』就走到了她面前。 “同学,案发现场在哪?” 天,声音也好好听。 苏妙感觉自己像被操控了,毫无意识指了指楼梯口的转角。 “谢谢。” 沈归灵微微点头,越过苏妙向楼道走去。 苏妙在原地怔愣了一秒,回过神后立马跟了上去。 育才创校百年,每年接受各大家族的资助资金高达千万,学府建筑的规格也是a国的顶级存在。 而现在,保养了一世纪的北美樱桃墙板被泼满了红色的血浆,液体四溅到现在还没干,一直沿著金色的復古砖缝往下淌,就连墙上那幅十九世纪著名画家的圣经油画也没能避免。 管中窥豹,时见一斑。 沈归灵蹲下身,摸了摸黏糊糊的血浆,眼瞼微垂轻笑出声,“玩得还挺凶……” * 证据? 姜衫抬眸,隔著车窗,表情一言难尽。 她原本是不怕的!既然她敢招惹傅瀟瀟就已经想好了怎么收场?但现在沈归灵和沈兰晞参与进来,她突然就有些怕。 她是来跟他们作对的,现在莫名其妙欠个人情,以后还怎么放心作对? 沈清予以为她要感动了,赶紧摆手撇清,“誒!別瞎想,就算是沈家一条狗我们也会如此。” “……”姜衫笑了,木著脸按上车窗。 好了,现在可以放心大胆继续作对了。 …… 第102章 撑腰 “那个死丫头,脑子被驴踢了?竟然敢戏弄傅家大小姐?” 方眉此刻正躲在某高奢店的试衣间偷偷打电话。 最近她被会所一个狼狗弟弟迷得神魂顛倒,今天好不容易约了一群富太太出来逛街,大家都说好了,买够了东西再带男模去邮轮放鬆。 为了能玩得尽兴,方眉还特意买了块表收拢小狼狗,没想到中途接到了学校打来的电话,更让她没想到的是竟然还是让她去跟傅家对峙协商。 方眉假装信號不好掛了电话,转头打给姜晚意。 姜衫戏弄傅瀟瀟这件事现在在育才传得沸沸扬扬,姜晚意好不容易逮著机会,添油加醋描述了事情经过。 方眉气得太阳穴突突,傅家是什么家世?人家一根手指就能碾死她们,死丫头竟然把傅家千金嚇傻了。 “妈妈,我听说傅家来了好多人,他们要告姐姐恶意谋害,你千万別来学校,不然妈妈你肯定会被姐姐连累的。” 方眉有些烦躁,从这个暑假开始,姜衫就不受控,这一切都偏离了她的掌控。 不过姜晚意的话倒是提醒了她,这个时候她可不能出现,死丫头不是仗著有沈家撑腰不认她吗?她就乾脆玩失踪,正好看看沈家到底把死丫头摆在什么位置? “妈妈?” 方眉打定主意后,语调温柔,“意意,妈妈正好这几天要出去,你就住学校吧。对了,这几天你也小心点,別被人抓著把柄了。”不等姜晚意回復,方眉直接掛了电话,拨通了小狼狗的电话。 “陪我去邮轮玩几天,价格你隨便开。” * 回到沈园,沈庄並没有第一时间见姜衫,而是让她先回菊园休息。 傅绥尔有些搞不懂老爷子的態度,心情忐忑不安,“衫衫,外公不会生气了吧?” 姜衫摇头,语气十分篤定,“不会。”爷爷教过她的,女孩子的膝盖不能弯,所以他一定不会因为她的反击生气。 傅绥尔原本还在奇怪姜衫为什么这么自信,可当她一走进菊园就知道姜衫的底气从何而来? 廊下,孟医生带著几个女助手在院子喝茶,见她们进来立马站了起来。 “姜小姐,老爷子吩咐必须再做一次身体检查,確保您没有受伤或者有所隱瞒。” 张妈走上前,拉著姜衫的手上下打量,眼里的担忧不似作假,“姜小姐,洗澡水和换洗的衣服都准备好了。” 姜衫点头,转眸看向傅绥尔,傅绥尔仿佛知道她要说什么,摆摆手,“你不用管我,我也先回屋换身衣裳。”血浆包丟的太猛了,她也不可避免沾了一些血渍。 两人暂时分別,傅绥尔转头就回了冬园,找了一圈没找到沈娇,立马又去找冯妈。 冯妈正在院里晒被子,见她咋咋呼呼以为出了什么事,“尔尔,怎么了?” 傅绥尔四处张望,“阿嫲,我妈呢?” 从襄英回来后,傅绥尔就改口叫冯妈阿嫲了,一开始冯妈还有些不习惯,总会情不自禁流眼泪,现在已经好多了。 冯妈,“小姐出港了,说是要给姜小姐置办些开学用的东西。” “出港?!”傅绥尔喃喃自语,“怎么偏偏是这个时候?” 沈娇要是出港买东西,不买个几天几夜是不会回来的。 冯妈,“出什么事了?怎么急冲冲的?” 傅绥尔一把抓住冯妈,“不是我,是衫衫。阿嫲,一时半会儿我说不清,您有没有办法帮我联繫妈妈?” 沈娇每过一段时间都会有出港计划,这段期间一般人是联繫不到她的。但傅绥尔知道,冯妈一定有方法,因为以沈娇的性子,绝对不可能持续一段时间完全失去她的消息。 冯妈一听是姜衫,拍了拍傅绥尔的手,“別急,跟我来。” 两人进了里屋,冯妈拿出一个造型奇怪的手机,熟练按下一通號码递给傅绥尔。 “冯妈?”电话很快接通,但声音很嘈杂,时不时有海浪的声音。 傅绥尔握著电话,语气急促,“妈妈,你什么时候回来?你快点回来吧?我和衫衫都要被人欺负死了。” “……” * 菊园。 姜衫换了一身乾净的衣服,几位女助手再三確定她全身毫髮无伤后放心去给老爷子匯报。 但老爷子还是不见她,只吩咐沈执来传话。 “好好休息,一切有爷爷。” 正是因为沈庄给了她骄纵的底气,所以姜衫就算知道自己把事闹大了也从来没怕过。她乖乖听话,回屋睡了一觉。 晚饭时间,沈庄传话让所有人去正厅吃饭,姜衫因为起得晚,到正厅的时候除了沈庄其余人都到齐了。 沈归灵和沈兰晞坐在沙发上玩手机,沈清予翘著二郎腿在睡觉,傅绥尔一见她立马招手。 “衫衫,这里!” 姜衫淡淡瞥了沈眠枝一眼,慢步走到傅绥尔身边坐下。 “她怎么也来了?” 傅绥尔摇头,小声凑上前,“不知道,听说是爷爷让来的。” 姜衫又扫了沈眠枝头顶的標籤一眼,哦了一声没再说话。 “哦~都到了。” 少顷,沈庄由沈让搀扶进屋,偌大一个正厅每人四分五裂占据一角,沈庄目光隨意扫了一眼,慢慢走向餐桌主位。 “折腾一天了,都饿了吧?先吃饭。” 厅里的少年慢慢起身,相互不看一眼,乖乖入座。 傅绥尔拉著姜衫远离沈眠枝,正要入座,沈庄轻轻敲了敲桌面。 “小儿,来爷爷身边。” …… 第103章 沈家家风 这句话不轻不重,却足以表达沈庄的態度和立场。 沈归灵、沈兰晞、沈清予三人还算淡定,早在这件事发生时他们就已经猜到了会是这样的结果。 诚如沈清予所说,沈家人护短,今天就算是沈家一条狗被欺负了沈家都不会坐视不管,何况还是老爷子偏心到嗓子眼的小癲子? 傅绥尔也是一脸高兴,虽然她也猜到沈庄不会责怪,但这么明目张胆地撑腰还是万万没想到,傅绥尔真心为姜衫感到开心。 桌上唯有沈眠枝,脸色苍白难看,几次张口想说什么但又因为畏惧沈庄忍了回去。 沈让坐在老爷子右侧,將所有人的反应都看在眼里,扫过沈眠枝时满心无奈,只得默默嘆了一口气,他这个女儿什么都好,就是有些善良过头了。 姜衫站起身,挨著老爷子坐下,“爷爷。” 沈庄点头,亲自夹了一个汤包放进她的碗中,隨即笑容和善看向其他人,“都吃吧,自己家里不用拘束。” 虽然沈庄这么说,但孩子们不会真的放飞,各自慢条斯理进食。沈庄偶尔会给一旁的沈执使眼色,沈执每次都能精准体会,恰到好处给桌上的少爷小姐们布菜。 沈庄上了年纪后晚餐基本都吃的很少,但今晚情况特殊,他见大家吃得差不多了才慢慢放下筷子。 长者放筷,其余人也立马停止进食。 “好了,吃完了就去主厅,爷爷有话问你们。” 沈装拄著拐杖起身,拍了拍姜衫的手背,示意她跟著。 横厅摆著一套全手工定製的牛皮沙发,沈庄不喜欢软体填充物,便让人把沁园的玫瑰椅搬进了主厅。 沈让扶著老爷子入座,目光在沈眠枝脸上停留了片刻,小声道:“爸,我出去逛逛?” 沈庄摆摆手,“去吧。” 少年们入座,与之前一样四分五裂占据一角。 沈庄双手拄著拐杖,大拇指细细摩挲著龙口里的檀珠。 他沉默了片刻才抬眸看向姜衫,“衫衫,你在育才受了很多委屈吗?” 姜衫微愣,她原以为爷爷会先问她今天事情的原委。 果然,不爱你的人你做什么都是错的,真正爱你的人,即使知道你犯了错也只关心你有没有受委屈没? 姜衫不知道的是,下午沈庄就已经看过沈归灵从学校拷贝回来的监控视频了。 视频里清楚显示,姜衫是被两个女生推著拖进女厕所的,並且这样的事不止一次,她们又故技重施,在眾目睽睽之下再次把姜衫拖进楼道, 仅仅看到这些,沈庄就已经怒不可遏了,没想到傅瀟瀟后面竟然还拿了刀,老爷子当场震怒,是得摔了一只最爱的官窑宋盏。但这依旧不解气,最后又拿著拐杖对著沈清予敲了一棍才算完事。 沈兰晞和沈归灵刚刚入学,所以老爷子怪不上,但沈清予一直在育才竟然任由姜衫被人欺负了整整三年,这是老爷子万万不能忍的。 本书首发1?1???.???,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斜靠在沙发的少年懒懒摸了摸后背,老头子下了狠手,他这背到现在还是火辣辣的。 沈清予倒不生气老爷子发作他,因为亲眼目睹了那群小丫头片子的手段后,他大概也能猜到姜衫之前在学校过得有多艰难。 育才可不是如表面宣传的圣人之地,这里就是名利圈食物链的缩影,他只是不屑玩那些恶劣的游戏,並不代表他不懂。 同样,沈兰晞在向老爷子匯报情况时顺道也看了视频,到他的关注点与沈庄和沈清予都不同,他惊讶於姜衫扬起嘴角刺向自己的决绝,看似无厘头的癲狂报復,又何尝不是被欺压三年的决地反击? 就算沈兰晞不想认可,他也还是不得不承认,反击地漂亮。 沈归灵就更不用说了,他把视频带回来美其名曰是对付傅家的证据,可真正要对付傅家,一段视频又算什么? 老爷子的態度才是解决问题关键所在。 他看过姜衫製造的凶案现场,这不仅仅只是恶作剧,她明显是要摧毁傅瀟瀟。 所以,沈归灵猜测,她和傅瀟瀟之间绝对不仅仅是压迫和被压迫那么简单。 但不管是什么?他都不打算深究,因为做到这一步他的任务就已经完成了,老爷子已经对他很满意了。 三人心思各异,不约而同抬眸看向姜衫。 而姜衫此刻却因为沈庄一句简单的关心,陷进了情绪的拉扯中… 她委屈吗? 应该委屈吧,因为不仅仅是初到育才的三年,之后的每一年她都委屈。 当初沈清予一句『我们不熟,別沾边』,她就被全班孤立。为了能快速融进集体,她像狗一样舔了傅瀟瀟六年。 这期间,方眉从没教过她什么是尊严,她卑躬屈膝给那些少爷小姐当狗,甚至替傅瀟瀟背下名誉尽毁的黑锅,可她们还是不把她当回事。 她原为就算臭味相投,她和傅瀟瀟勉强也算朋友,她至少还有朋友。但事实却是给了她一记狠狠的耳光。 上一世,傅瀟瀟一直暗恋周宴珩,为了能跟周家联姻陷害了不少竞爭者,但可笑的是傅瀟瀟处心积虑爭到最后,周宴珩竟然看上了她。 傅瀟瀟根本不能接受这个事实,竟然在十八岁结业宴会找了一群外校的混混想毁了她的名声。 明明那个她已经没有什么好名声了,傅瀟瀟却是连她最后一丝尊严都不给,妄图將她推向地狱。 所以,与其说是委屈,倒不如说是恨。 因为不是所有事都可以原谅的,尤其是当她重走深渊之路,当她再一次面对妄图撕碎她童贞的罪犯,她当时的恨意没有人能感同身受。 天知道,她当时握住傅瀟瀟的手时,用了多大力气才克制住自己没有反手刺进她的心臟。 姜衫不敢对沈庄坦诚她真正的想法,思忖了很久最后摇了摇头。 “不,爷爷,我不委屈。” 对於方眉,她或许还有一丝丝的委屈,但对於傅瀟瀟和育才里的一切,她没有。 因为她知道委屈无用,懦弱的情绪只会影响她下判决的速度和猎杀敌人的决心。 沈庄盯著她脸上的神情看了许久,缓缓点头,“好。那你愿意跟爷爷说说今天在学校发生的事吗?” 显然,如果姜衫不愿意,沈庄也不会勉强。 姜衫点头,一点儿都没有遮掩,如实把今天和傅瀟瀟发生的所有过节都详细说了一遍,情况基本与监控一致,只是又多了一段女厕所的故事。 “爷爷,我承认我早就知道傅瀟瀟的会报復我,我也是故意引她去楼道的,还有那个凶案现场也是我一早就计划好的。” 沈庄抬眸,有些意外她竟然这般直言不讳。 气氛一时间安静至极。 傅绥尔来拉了拉姜衫的手,小声凑上前,“你傻啦?怎么这也说?” 见沈庄不语,傅绥尔担心姜衫被罚,立马举手示意,“爷爷,还有我!我也早就知道计划,这件事是我和衫衫一起搞出来的。” “……” 沈眠枝抬眸静静看著沈庄,她早就怀疑这一切是姜衫提前布的局,否则根本解释不通为什么会提前准备那么多血浆。 现在真相大白,爷爷应该会惩罚她吧?毕竟这可不是普通的恶作剧,傅瀟瀟可能会有一辈子的心理阴影,由此也可以看出姜衫本性有多恶毒。 冗长的沉默后,沈庄淡淡开口:“做的很好。” 隨即又大笑出声,“好!不愧是我沈家的孩子,我有沈庄的血性。” 话音一落,三个少年不约而同扯了扯嘴角,就知道是这样的结果。 適者生存的食物链游戏,当然要做主导者。 …… 第104章 恋爱脑的下场 “外公,你真是这世界上最明智的家主!” 最惊喜的当属傅绥尔,嚇死人了!还以为老爷子要变脸了。 “爷爷……” 沈眠枝怎么都没想到结果竟然是这样,她难以置信又失望透顶。 沈庄对小孙女向来纵容,即使猜到沈眠枝心里在想什么,依旧好脾气对待,“小枝,你有话说?” 沈眠枝看了眾人一眼,鼓起勇气与沈庄对视,“爷爷,我认为您不该这么纵容姜衫,您是没看见,傅瀟瀟她……” 沈庄脸上掛著温和的笑,“爷爷为什么要管別人家的孙女?” “……”沈眠枝愣了愣,“爷爷,凡事要讲道理吧?傅瀟瀟很明显只是想拿刀嚇唬她,反而是她,处心积虑设计了一场阴谋。这次事故,都是因为姜衫心术不正!” 说到激动时,沈眠枝没忍住抬手指著姜衫,“爷爷,您常常教导我们要与人为善,不能以权欺人,如果这样的人都能得到您的奖赏,那以后在沈家是不是就没有对错可言了?” 沈眠枝这声詰问掷地有声,她的情绪有些激动,甚至连身体都在隱隱颤抖。 不等沈庄回答,傅绥尔先暴动了,衝上去一巴掌拍下沈眠枝的手。 “指什么指?別以为你声音大就有理了?!” 傅绥尔这巴掌打得十分不客气,脆亮地一声清响,沈眠枝整个手背都麻了。 “誒!绥尔,不可以动手。” 老爷子有些头疼,平心而论,沈眠枝算是沈家最省心的孩子,从小就听话懂事,人也聪明一点就通。 但唯独有一点,就是善心泛滥,这可不是好事。 沈眠枝知道大家都不赞同她的想法,可是她不理解为什么大家会这样。她像只被拋弃的小兽,孤独无助看著沈庄。 “爷爷,是我错了吗?真的是我错了吗?可是,我错在哪里?” “过来,到爷爷身边来。” 沈庄朝她招手,沈眠枝眼眶微红慢慢走上前。 “小枝,这个世界有很多面,不是善恶就能区分的。同情弱者不是善,是最大的偽善,你选择善良爷爷很支持,但你首先得明白什么是真正的善。” 沈庄从头到尾都没有一句指责,即便是教导也遵守循序渐进的原则。 姜衫不动声色看向沈庄。 如果爷爷知道,沈眠枝这辈子都不会明白什么是真正的善,並且还会因此憎恶沈家,不知又会作何感想? 上一世,沈眠枝常常会为了替外人鸣不平而质疑沈庄的决策,教导无果,沈庄最后只能放任沈眠枝去做圣母。 但即便是这样,他也没有放弃沈眠枝,为了不让沈眠枝被欺负,沈庄处心积虑为她谋划了一段能掌控的豪门联姻。 可沈眠枝一点儿都不领情,她认定老爷子不喜欢她所以才让她低嫁,於是,她不顾沈家反对非要跟周宴珩廝混在一起。 老爷子一眼就知道周宴珩不是沈眠枝能掌控的人,便强势逼迫沈眠枝联姻。 沈眠枝也因此恨透了老爷子,最后受周宴珩蛊惑在联姻当天割腕自杀,甚至不惜自毁名声爆出自己已经怀了周家骨肉。 就这样,老爷子精心准备的世纪婚礼成了沈家一辈子都走不出去的至暗阴影。 沈庄因此对沈眠枝彻底寒心,不再插手她的任何事情。 而沈眠枝以为自己为爱与整个家族决裂会得到周宴珩的真心相待,可现实却给了她一记狠狠地耳光。 周宴珩根本不承认跟她有过交往,甚至还当眾申飭她不要抹黑周家名声。 那个时候,沈眠枝已经怀孕了,周宴珩始乱终弃让她回不过神,她不敢相信平日里那么温柔的爱人怎么会一夜之间面目全非? 她不能接受,便以肚子里的孩子做要挟上门求周家老爷子给她个名分,但最终等来的不是名分,而是一段她与其他男人的xa视频。 视频里,沈眠枝搂著男人一直喊著周宴珩的名字,画面高清露骨,镜头无码淫秽。 视频被上传到a国最热门的视频网站,別说名流圈,就算普通宅男也人手一份。 沈眠枝承受不住这最后一根稻草的重量,从沈庄送她的商贸大楼一跃而下,结束了她潦草慌乱的一生。 所有人都以为沈眠枝是被沈家放逐的弃子,但姜衫记得,她的尸体是爷爷亲自收殮的。 爷爷轻拂著沈眠枝血肉模糊的侧脸,在她耳畔低语: “沈家没有弃子,既然你这么喜欢他,爷爷就让他下去陪你。这次可別生气了,回头又该怪爷爷太狠了。” 那模样,就像在哄一个吵闹不听话的孩子。 …… 第105章 绑定!沈眠枝 沈家没有弃子,所以即便后来爷爷对她和傅绥尔失望透顶也从没想过要放弃她们,爷爷大概是真的怕了,怕万一松一次手,沈眠枝的事就会再度重演。 姜衫静静看著沈眠枝。 “爷爷,我想不明白,您是不是对我很失望啊?”她拉著沈庄的胳膊,小心翼翼,是倔强懵懂样子。 姜衫垂下眼。 她记得,沈眠枝的死打破了a国四老五新贵的传统,沈庄震怒之下举全族之力对付周宴珩,周家为了保住周宴珩几次和谈无果,最后不得不拉拢傅家一起敌对沈家。 三家的家族之战打了三年,最终以沈家险胜,傅家倒台,周家全族移民落下帷幕。 离开a国当晚,周宴珩涉黑遭仇家报復坠楼身亡,巧的是案发点正好是三年前沈眠枝自杀的商贸大楼。 这件事之后,沈家元气大伤,没多久爷爷就被发现死於沈园。 之前书灵就曾说过,这个世界的男主是沈兰晞和沈归灵,而他们这些炮灰存在的意义就是推动剧情、反衬男主。 假设,沈眠枝的死是为了推动沈家和周家反目,正是因为三族內斗消耗了沈家实力,爷爷才会被人钻了空子死於非命。 正是因为爷爷死得悽惨,才让沈兰晞的临危受命成了剧情高燃的名场面。 这一环接一环,一命接一命,都是为了烘托主角关环。 所以,支撑了沈家半个世纪荣耀的爷爷也不过是沈兰晞的垫脚石? 姜衫眸底暗涌翻腾,葳蕤的长睫几乎要掩盖不住叫囂的凶光。 凭、什、么? “衫衫,你怎么了?”傅绥尔感觉她周身的气场不对劲,有些担心。 姜衫摇了摇头,耳边断断续续传来沈庄的说教。片刻后,她做了一个决定,她要撕了它们! 福临心至,念头一起,脑海里传来久违的电子音。 【恭喜您触发剧目隱藏剧情,金兰篇之《山河不足重重在遇知己》】 【完成条件:处心积虑置对方於死地一次。】 【是否绑定当前人物——沈眠枝?】 没搞错吧?!剧目要她【杀】人?! 姜衫微愣,傅绥尔的是【牺牲】,沈眠枝的却是【杀戮】,这么看来每次绑定后的完成条件可能都不一样。 沈眠枝这个要求可就难办了,且不说她有【圣母】光环根本不可能主动谋害別人,更不要说如果让爷爷知道她设计谋害自己人,后果会有多严重? 【是否绑定当前人物——沈眠枝?】 脑海中的电子音又重复了一声。 【提醒:三次未作回答视为放弃】 【第三次:是否绑定当前人物沈眠枝?】 “……”姜衫忍不住要骂娘,咬牙在心中默念,“绑定。” 【叮——”】 【绑定成功。】 【隱藏剧情自由探索,目標完成任务结束,分发奖励:未知。】 姜衫眸光微动,她忽然意识到一点不同寻常的地方。 迄今为止,她一共接了三个任务,傅绥尔、沈眠枝还有小可怜,其中傅绥尔和沈眠枝都属於隱藏剧情,给的奖励也都是未知。 从玄学的角度来说,『未知』两个字就很耐人寻味,因为它有可能是好的,也有可能是差的,好与不好全凭运气。 但『小可怜』不一样,直接给的就是剧目之笔这种神级道具。 姜衫努力回想当时剧目世界是怎么报幕的——主线宝藏剧情。 细细一品,『主线』和『宝藏』四个字就更耐人寻味了。 趁著她抽丝剥茧的功夫,沈庄已经把沈眠枝安抚好了,十四岁的沈眠枝还没有喜欢上周宴珩,所以恋爱脑还没发挥作用,现在还是很好哄的。 她暂时被沈庄『自己人』的一套理论说服了,再次看向姜衫时满满都是歉意。 “衫衫,对不起,我刚刚说了很多难听的话,希望你別放在心上。我只是……”她想了想,又把后面的话吞了回去。 傅绥尔拉著个脸,凑近姜衫,小声说道,“別原谅她,她的道歉一文不值。” 从小到大沈眠枝不知道跟她说了多少次对不起,但每次还是会因为同样的事情惹她生气。 “爷爷……”沈眠枝有些委屈看向沈庄。 沈庄有些无奈,整那群臭小子他有办法,一练一个老实,但对娇滴滴的小孙女他实在没什么经验,只能冷著脸嚇唬傅绥尔,“尔尔,不许这么说枝枝。”说罢又转头看向姜衫。 不等沈庄开口,姜衫善解人意笑了笑,“爷爷放心,我根本没放在心上。” “好孩子。”沈庄欣慰笑了笑,转头看向沙发上三个看戏的少年,神情立马变得严肃,“从明天开始,你们三个每天轮流接送小妹妹上下学。” “小儿妹妹?”沈清予听得尷尬症都要犯了,全身都在抗拒,“我不要!我平时身边都是些哥们儿,带著她不方便。” 沈兰晞也觉得麻烦,神情淡淡,“爷爷,我每天社团都有活动,放学时间不固定,不方便。” 沈庄脸色不太好看,转眸看向沈归灵。 姜衫呵呵笑了两声,在心里疯狂默念別答应別答应,她可不想跟这仨货捆绑。 沈归灵好似听见了她的心声,眼梢温柔,笑著应道,“爷爷,我没什么社团活动,时间刚刚好,我可以。” 姜衫,“……” 沈庄脸色缓和了不少,点点头,“你乖。”话落,略带警告扫向另外两人,“行了,以后阿灵接送小儿没时间,你们就帮他把剩余的时间分配掉。” “?!” 沈清予脸色大变,连忙站起身,“爷爷,哥们哪能比得上妹妹?我带小……小儿妹妹一起。” 沈兰晞怔愣了片刻,清咳了一声,“爷爷,我忽然觉得社团参加太多也不好,我也可以送……送她。” 小儿那三个字实在烫嘴,沈兰晞无论如何都喊不出。 姜衫,“……” “这就对了!这才有做哥哥的样子。”沈庄得意朝姜衫使了个眼色,又一本正经看向沈兰晞,“就这么说定了,兰晞你是老大,给弟弟们打个样,明天你先送,再是阿灵,再是清予,以后就这么轮著来。先说好啊,別想对付过去,一定要亲自把人送到教室里才算数。” 还要送到教室?沈清予气笑了,但一想到试炼又敢怒不敢言。 “……”沈兰晞看了姜衫一眼,表情淡淡,“知道了,爷爷。” 傅绥尔开心拉了拉姜衫的手,“实在是太酷了,我以前做梦都想兰晞哥送我去学校。” 在学校有个又帅又优秀的高年级哥哥,简直就是秒杀一切的存在。 现在姜衫一次拥有三个,看得沈眠枝都有些嫉妒了。 …… 第106章 「戒」和欲望 家庭会议散席,少年们各回各院。 沈让一直在廊下等著沈眠枝,见她出来摸了摸她的头,“走吧,回家。” 沈眠枝看著姜衫一群人往內院走去,脸上流出羡慕目光,“爸爸,我也想住进沈园。” 这样她就能每天看见爷爷和兰晞哥了。 沈让一愣,似乎明白了什么,抬眸望著姜衫和傅绥尔有说有笑的背影。 沈眠枝有些不安,小声解释,“我不是不想跟爸爸住在一起,我只是……只是……” 沈让摇头,“爸爸没有生气,正好!下个星期爸爸要出港,会有一段时间不在家,我去跟爷爷说一声。” 沈眠枝点头,开心笑了起来,但只高兴了一会儿又垮下脸,“爸爸,我的性格是不是很討人厌啊?大家好像都不喜欢我。清予哥也是,他一直说我有病。” 沈让脸色阴沉,沈清予那小子欠削吧?敢这么说他女儿? 沈眠枝立马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赶紧解释,“爸爸,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 沈让轻嘆了一声,“枝枝,在爸爸心中你就是最好的姑娘,不用太在意別人。爸爸觉得凡事只要你开心就好。” 沈眠枝轻嗯了一声,紧紧拉住沈让的手。 “谢谢爸爸。” 她年幼丧母,沈让叱吒暗堂那几年,哪怕命悬一线也会把血擦乾净,按时回来给年幼的女儿读睡前故事。在沈眠枝心中,沈让就是永远不会遗弃她的大山。 * 沁园外,冯妈和张茹早就等候多时,见两人出来立马迎了上去。 “姜小姐,你没事儿吧?老爷子有没有责怪你?”冯妈因著傅绥尔的关係,对姜衫也亲近不少,言语间很是关心。 傅绥尔一脸兴奋,“放心吧,爷爷对她好著呢,好到我都要羡慕死了。” 闻言,一直提心弔胆的张茹也暗暗鬆了口气。 春夏秋冬四院和梅兰竹菊四园南辕北辙,傅绥尔住在冬园与姜衫不同路,两人站在廊下说了不少悄悄话,眼看天色渐晚才依依惜別。 少年们的归园方向倒是一致,但三人都很沉默,直到快进家门都没閒聊一句话。 沈归灵多少还维持一点基本礼貌,点头示意才转身往竹林的方向走去。 沈清予看了他一眼,犹豫片刻追了上去。 沈兰晞脚步微顿,目光在沈归灵身上停留了片刻,最后还是选择归家的方向。 “阿灵哥。” 沈归灵脚步一顿,侧身回眸,“有事?” 沈清予眼神有些飘忽,“对,就……就是想问问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沈归灵,“什么怎么做到的?” 沈清予,“你別装,你知道我想问什么?都是男人,都是一样的生理机构,你怎么做到一点反应都没有的。”话说到一半,沈清予目光不自觉下移,“你该不会……y不起吧?” 他像发现了什么惊天大秘密。 “……”沈归灵转过身,任由他打量,“你说呢?沈兰晞偶尔也能控制,你怎么不怀疑他?” “他不一样。” 上个星期,老爷子把他们关进小黑屋,说什么男人如果连下半身都不能控制这辈子就別想成就惊天动地的事业。 於是,他们试炼的第一课就是学会控制欲望。 考虑到几个小孙孙年纪还小,不能真枪实弹,沈庄高价从实验室买了三台5d模擬器,这第一关就是极度香艷的奢靡盛宴,但只要他们谁有反应,后面就会有更刺激的互动体验。 整个试炼有专业数据引导,所以即使偶尔放纵也在沈庄把控之內,毕竟他只是想锻链小孙孙们的自控能力,並不想让他们小小年纪就对女人產生误解。 沈兰晞在道观清心寡欲了八年,心性本就胜於旁人,只有画面太刺激才会偶尔失控,沈清予就不一样,血气方刚几乎是场场失控,失控到自己都看不起自己了。 值得一提的是,沈归灵一次都没有,就连沈庄都不止一次感嘆沈归灵的自控力强得可怕。 那几天,身心双重折磨让沈清予几乎崩溃,犹豫再三才不得不低头向沈归灵取经。 沈归灵扯了扯嘴角,“他又哪里不一样了?刚刚是谁说的?都是男人,都是一样的身体结构?” 沈清予微顿,“你到底说不说?” 沈归灵,“心里想著一个人或者一件事,把这个人或者这件事当成你的『戒』,当你控制不住自己的欲望时就告诉自己,一旦失败,这个人或者这件事將永远无法实现。契约一旦达成,你的自控力就转移到『人』或者『事』身上。 人最可怕的信念不是『我不要做什么』,而是『我想要做什么』,所以,把『不要动欲』转换成『我想要这个人』或者『我想达成这件事』会简单很多。” 沈清予一点就通,眸光微转,臭傻逼有点东西。 他轻咳了一声,语调恢復了之前的散漫,“阿灵哥,你还真愿意教我?” 沈归灵,“我愿意教,但你学的会吗?” “……” 方法听起来简单,但实施起来並不简单,但沈清予也是要面子的,哪能一次次告诉对手我不行? 他懒懒笑了笑,嘴硬道:“不急,这才第一课,听爷爷说第二课教技巧,这我肯定学的比你们快,到时候阿灵哥有不会的我也肯定不吝赐教。” 沈归灵笑了笑,“傻逼。” 说完,转身进了竹园。 “……” 沈清予听清那两个字后第一反应不是生气而是呆愣,等反应过来沈归灵早就不见人影了。 “行,爸爸等你来求我。” …… 第107章 养弟弟钓鱼 “阿灵少爷,您回来了?” 沈归灵刚进竹园,雷行就迎了上来。 这位竹园的新管家是沈庄亲自挑选的人,为人稳重处事有道,才来几天就把竹园打理的井井有条。 沈归灵难得对谁很满意,雷行勉强算一个。 他点点头,语气温和,“雷管家,我想把阳台的植物搬到院子晒晒太阳,麻烦你跟我来一下。” “好的,少爷。” 雷行是个很守规矩的人,没有经过沈归灵的同意是坚决不会擅自做主进他的房间的,就算要打扫卫生,也会提前一天告知沈归灵,而且他从不会动书桌抽屉这种隱私地方。 跟隨沈归灵进入臥室,雷行也没有乱瞟,径直走向阳台。 沈归灵慢慢走近书桌,在雷行抱著一株绿植经过身边时,他才慢条斯理打开书包拉链。 “嘶~” 空气中传来异响。 雷行眼色微变,没等沈归灵反应一把抢过他的书包从阳台扔了下去。 “雷管家?”沈归灵猝不及防,不解看著雷行。 雷行一脸严肃指著屋外,“少爷,有蛇。” “蛇?”沈归灵愣了愣,快步走出阳台。 庭院的平地上,书包被打开了一角,一条手指粗细的斑小蛇从缝隙里钻了出来。 不只有一条蛇,是很多条,一条条从缝隙里爬出,没一会儿书包上就盘满了细蛇。 “怎么会有蛇?” 沈归灵眼中满是不可思议。 雷行表情凝重,“是赤练蛇,毒性虽然不强,但如果是过敏体质的人可能会存在生命危险。少爷,需要我报告给老爷子吗?” 沈归灵眸光微动,转眸看向雷行,“我还可以选择不告诉吗?” 雷行垂头,“是,老爷子交代,进了竹园一切听阿灵少爷的。” 沈归灵眼中的轻慢消散了几分,“听我的?哪怕我让你欺瞒爷爷也听我的?” “是。老爷子说了,就算阿灵少爷要弒兄杀父也用不著我通风报信,我的任务只有一个,那就是尽全力照顾好您。” 沈归灵沉默了片刻,淡淡转过头,“今天的事不要跟爷爷说。” “是。”雷行转身,继续搬植物。 沈归灵抬头看著月色,“不用搬了,把下面的东西处理乾净吧。” “好的,少爷。”雷行起身,微微屈身转身走出了臥室。 沈归灵转身,双手反撑在阳台上,微抬著下巴看著屋里的光圈。 其实,他早就知道书包里被人放了蛇,让雷行进屋搬植物也不过是故意试探他,但他没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 另一边,菊园。 姜衫正坐在偏厅的软榻上思考,或许是因为突然理清了沈庄被害的时间线,她的脑子一下亢奋起来了。 书灵说过,剧目世界的另一个男主是沈归灵,与沈兰晞出生就在罗马不同,沈归灵走的是大佬逆袭剧本。 “逆袭。”姜衫细细品味这两个字,眼睛忽然一亮。 她怎么把这么重要的事给忽略了? 她跟沈兰晞订婚之前,沈家还出了一件大事!一向受宠的沈归灵不知道做错了什么?惹得爷爷震怒,甚至狠心將他驱逐出境,不是赶出沈家,而是直接赶出a国。 当天沈归灵来辞行的时候她恰好就在沁园,老爷子哭红了眼却不肯开门看他一眼,沈归灵神情漠然,隔著院门磕了三个响头。 他刚要起身,老爷子闭眼,语调幽然:“阿灵,你长大了,爷爷管不住你了。但如果你还顾念这七年的祖孙之情,就答应爷爷一件事。” 闻言,沈归灵又跪了回去,“请爷爷吩咐。” 姜衫努力回忆当时的情况,爷爷当时是怎说来著? “阿灵,答应爷爷,在我有生之年你不能入境a国,更不能回到莲市。” 那沈归灵又是什么反应? 他好像只是笑了笑,说了个『好』。 她记得,那个时候爷爷对沈归灵已经很不一样了,甚至於沈兰晞不相上下,如果不是因为沈归灵突然做错事,家主之位落谁家还是未知之数。 当时身在局中,得知沈归灵要被赶出a国她高兴地差点放礼炮庆祝。 现在纵横全局来看,时间点有些太凑巧了。 沈归灵被逐出a国那年,她也因为被方眉设计爬了沈兰晞的床,老爷子为了平復沈兰晞怒火,在他们的订婚宴宣布沈兰晞为沈家下一任家主。 直接越过儿子定孙子,这在当时可是震惊a国的重磅新闻。 所以……那一年其实就是沈兰晞的罗马之路和沈归灵的逆袭之路同时开启了? 因为男主们已经长大了,之前的垫脚石就该清退了,爷爷不死沈兰晞就无法掌权,沈归灵就不能归国? 又是噁心的炮灰定律?! 姜衫眼眸微眯,粉嫩的指尖有一搭没一搭敲击著台面。 上一世她沉浸在自己的角色中,虽然知道事情的发展方向,可那都是从自身视角去理解的,要是有办法从上帝视角获得更多剧情就好了。 “嗡——嗡——” 这时桌面的手机忽然震动。 姜衫扫了一眼,眼眸浮过暗涌。 【狼高弟弟:上鉤了。】 姜衫点开泡泡软体,狼高弟弟立马又发来了一段59秒的视频。 视频里,一群八块腹肌的男模站在沙发、大理石桌面跳辣舞,下面清一色欢呼撒钱的富婆,男男女女群魔乱舞身体乱缠。 视频明显是偷拍的,镜头晃来晃去,但姜衫还是一眼就认出了方眉。 她跳的很起劲,春光满面,还时不时对著镜头方向拋媚眼,做挑逗的姿势。 “……” 姜衫关了视频,很快发过去一句话。 “把她哄开心点。”说完,直接给对方转了十万。 上一世,方眉在外面包养了一个男大学生,她很喜欢那个小狼狗,在他身上了不少钱。姜衫无意撞见过一次,所以知道男生的名字叫梁敘。 自从方眉上次在医院出现,姜衫就猜到她背后一定有人。道不同,赶不走,她们母女之间最后的体面只怕是维持不了了。 於是,她果断偽造了一个假身份,验资后顺利混进入了方眉常去的那家会所,在方眉还没认识梁敘之前先用钱把人买通了。 剧目给的任务没有一个是能一蹴而就的,在此期间她不能一直处於被动状態,所以她打算用梁敘钓出方眉背后的人是谁? 但理想很丰满,现实却很骨感,姜衫看著所剩不多的余额感觉头脑要爆炸了。 为了获得梁敘的信任,她前前后后大概了一百多万。她和傅绥尔、沈眠枝这种真正的千金不同,之前每个月的零钱都要上交给方眉,所以手头上没什么现金,这些钱还是她卖了不少首饰包包才凑出来的。 “哎~” 姜衫若有所思摸著小可怜jiaojiao,“养男大弟弟真是太费钱了,得想个办法赚点钱才行。” …… 第108章 別人家的妹妹都像你这样吗? 翌日清晨。 姜衫眼睛还没睁开,就被张茹收拾乾净推出了沈园。 院外停著一辆豪华版加长林肯轿车。姜衫懒懒打了个哈欠,车窗缓缓降下,露出一张金贵淡漠的侧脸。 沈兰晞看了看腕錶,“你再不上车就要迟到了。” 姜衫立马拉下脸,表情臭臭,“你不高兴可以不送。” 沈兰晞已经知道她的劣根了,抬眸反问,“然后你再去跟爷爷告状说我故意把你丟下,想让爷爷惩罚我?” 姜衫瞠目,“你怎么知道?” 她看昨天沈兰晞和沈清予最后被爷爷治得服服帖帖,实在很好奇爷爷到底抓到他们什么软肋了? 沈兰晞撇过脸,显然是不打算解释他是怎么知道的。 “姜小姐。”高止从另一边下车,打开车门做了个请的动作。 姜衫绕到车的另一边,抬著下巴一副作死的模样,“你说,公主请上车。” “?”高止墨镜后的死鱼眼震动了一下。 姜衫,“不说那就把我塞进去。” 沈兰晞手里拿著《论衡》,正准备翻页,驀地眼皮一跳指尖顿住。 怎么又是塞?没完没了了这是? 高止默默看向他的少爷,少爷的心理创伤应该比他大。 沈兰晞若无其事翻过一页,目光盯著书面,“高止,还有一分钟。” “……”高止木著脸,“公主请上车。” “嗯~”姜衫心情大好,“记住啊,以后接我都是这个標准。”说完欢快钻进了车里。 车內很宽敞,姜衫瞥了沈兰晞一眼,选了个最远的位置坐好。 看得出,太子爷不想搭理她,正巧,她也不想搭理这狗东西。 高止深呼吸一口气,坐上副驾,给了司机一个眼神,车子终於启动了。 姜衫趴在车窗看外面的风景,看了一会儿又觉得无聊,閒得没事就开始玩指甲。 车內很安静,偶尔传来纸张的摩擦声。 阳光正好,光晕透过玻璃洒在沈兰晞矜贵的侧脸上,淡雅的他,唯有腕间一点艷红。 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好一副欺世盗名的圣人模样。 高止一直防止姜衫作妖,偷偷从后视镜观察车內的情况,见她盯著自家少爷发呆还以为小丫头被迷了眼,心中顿然腾升起一种与有荣焉的自豪感。 这就对了,没有哪个小女生能抵挡住少爷的魅力。 “沈兰晞。” 你看,主动搭话了吧? 但是死心吧,认真读书的少爷可是断了根的铁陀,就是山怪妖精也勾不走。 姜衫,“我不喜欢这个车,下次你接我上学的时候能开飞机吗?” 沈兰晞指尖再次顿住。 姜衫,“我上次看我们班別的女生就是坐她哥哥的飞机来的,她哥哥可酷了,还能自己开飞机。你这样我会被同学笑话的。” 沈兰晞抬眸,“学校有机坪?” 姜衫,“有啊,大家装逼的时候都坐飞机。” 沈兰晞,“好,下次。” 高止虎躯一震,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姜衫挑眉,得寸进尺,“还有啊,人家哥哥每个月都会给妹妹零钱,让她可以隨便买买买,这样她就不会被外面的小黄毛用一杯奶茶骗走了。” 如果她没记错,沈兰晞的私房钱有很多,薅不完的那种。 “……”沈兰晞垂下目光,继续看书,“好。” 这么好说话? 姜衫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试探性伸出三根手指。 “这么多呢?” 区区三百万不过分吧? 沈兰晞跟头上长了眼睛似的,“高止,给她三万。” “……”姜衫这辈子都没这么无语过。 沈兰晞你好歹是千亿豪门的少爷,开口三万適合吗? 等了很久没听见回馈,沈兰晞意识到什么,抬头,“少了?” 姜衫一脸嫌弃,“你说呢?” “……”沈兰晞自小生活在道观,对钱没什么概念,他记得师父师兄们一餐饭钱也就是二三十块,所以在他看来每个月三万的零钱已经是很好的標准了,他是真不知道姜衫在嫌弃什么? 姜衫继续输出,“我每个月给小可怜买衣服的钱都不止这个数。別人家的哥哥都是黑卡金卡无限刷。” 沈兰晞捏了捏山根,“三十万,买你不作妖。” 三十万? 也只够她差使小狼狗一两次,不过聊胜於无,其他再想办法。 看出来了,沈兰晞是真抠,难怪把她赶出沈园三年都不跟她离婚,肯定是怕她分沈家的財產。 姜衫瘪了瘪嘴,拿出手机开始玩游戏。 车里终於安静下来了,高止闭眼默默享受这片刻的安寧,珍惜吧,这可是少爷三十万买的。 二十分钟后,林肯车顺利停在了学校停车场。 “少爷,姜小姐,到了。” 沈兰晞合上书,看了姜衫一眼,开门下车。 高止从副驾驶座下来,替姜衫拉开车门,“姜小姐。” 姜衫双手抱胸,趾高气扬看著他。 高止默默带上墨镜,“公主,请下车。” 沈兰晞,“……” 姜衫笑嘻嘻抱著书包跳下车。 老爷子的命令是要亲自把人送进教室,沈兰晞看了时间,“走吧。” “哦。”姜衫跟在他身后,眼珠一转脱下书包扔进沈兰晞的怀里。 沈兰晞被砸了个正怀,略有不满,不等他开口,姜衫立马打断他,“別人家的哥哥都会帮妹妹拿书包的,沈兰晞,別忘了爷爷为什么让你来送我,你会不会做人家哥哥?” 沈兰晞沉默。 姜衫摇头晃脑,一脸嫌弃,“真是的,一点悟性都没有,什么都要教。” 沈兰晞再度沉默。 姜衫双手靠背,盯著他看了一会儿,嘴角忽然扬起恶劣的笑,“看来你真的很怕爷爷的试炼。” 她一路这么挑衅沈兰晞他竟然都忍了。 沈兰晞微怔,眼前的笑莫名与视频里刺杀自己时的笑重合。 姜衫欢快转过身,还没开心够就被人拎著脖子原地转了回去。 “別人家的妹妹也像你这么没礼貌吗?一声哥哥都不叫?” …… 第109章 標籤又见標籤 “?” 姜衫挑眉,抬头准备反攻,忽然发现自己才只到沈兰晞的下巴。 “……” 不是,沈家这几个狗东西吃猪饲料长大的吗?十六岁个个都躥到了一米八。 “誒,那不是那天上台演讲的学长吗?哇,好帅啊!” “他身边那个不是英才班的吊车尾吗?沈学长这样的人怎么会跟她走得这么近?” 正值上学高峰期,沈兰晞一个高年级的扎堆在小矮蹲堆里甚至惹眼,没一会儿就引起了周围同学的注意。 “我刚刚好像看见姜衫跟沈家少爷一块儿下车的。” “天!昨天出了这么大的事,她怎么还敢来学校?” 姜衫听著周围的人议论声,勉强扯了个笑,拍了拍沈兰晞的肩膀,“走吧~兰晞~哥。” 说完,欢乐转了个圈在前面领路。 “……”沈兰晞垂眸看了看被拍过的肩膀。 高止立马上前递上手帕,少爷有轻微洁癖,不喜欢別人隨便碰他。 姜衫好像后脑长了眼睛似的,悠悠道,“沈兰晞,你敢擦,我回去就告诉爷爷你嫌弃我,以后都不要你送了,你就安心回去做试炼吧?” 上一世,知道沈兰晞有洁癖,每次跟他说话她都是洗香香才敢开口,可这狗东西还是看她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 这辈子又不当你老婆,谁惯你这臭毛病?! 沈兰晞刚抬起的手又放了回去。 高止看著有些心疼,小丫头骗子怎么敢这么欺负少爷,他收回手帕,愤愤不平,“少爷,我来拿包。” 沈兰晞看了姜衫一眼,思忖了片刻摇头,“算了。”说著,將怀中的粉红书包掛在肩上。 不远处的树荫跑道,姜晚意和几个交好的世家大小姐正有说有笑,忽然其中一人拉住她,一脸兴奋,“意意,那不是你哥哥吗?” 姜晚意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 其余人开心地原地起跳,“他是不是来找你的啊?意意,你哥哥好帅啊好酷哦,能不能介绍给我们认识啊?” “奇怪,他前面那个是你姐姐吗?意意,你不是说沈家几个少爷都宠你吗?怎么送你姐姐不送你?” 姜晚意最先看到的是姜衫,脚步不自觉放缓,昨天的事闹得那么大,她可不想受连累。 被身边朋友一提醒,才发现沈家新入学的小太子也在,不仅如此,沈兰晞还亲自帮姜衫拿包。 “快点啊!都要迟到了沈兰晞。” 姜衫全程一副囂张跋扈的模样,沈兰晞全程淡漠,明明是不想搭理她,但落在外人的视角就变成了,天!他好宠。 姜晚意嘴角笑的绷直,强忍著嫉妒心解释,“昨天的事关於沈家的顏面,是我拜託爷爷让哥哥送姐姐的。你们知道的,她是我姐姐嘛~我也担心她会因为昨天的事被刁难。” “原来是这样啊?意意,你心可真好。” 身边的大小姐们一下就被说服了。 “意意,听说沈家为了庆祝嫡少爷归家,七天后会在鯨港举办一场隆重的归家宴,我也想去,你能不能拜託你哥哥送我一张请帖啊?” “我也是我也是,我也想去。” 三个人一起起鬨。 姜晚意死死抓住书包肩带,笑的违心,“好啊,我今晚回去就跟我哥哥说。” 眾人闻言,欢欣雀跃,亲昵拉著姜晚意的胳膊。 * “到了!” 姜衫从沈兰晞手中接过书包,“回去吧。”那不在意的模样就像在招呼一只小狗。 “……”沈兰晞受了一个早上的气,恨不得早点打发她,丝毫不留恋转头就走。 许多同学偷偷跟了一路,见沈兰晞还亲自把人送到教室便以为是把姜衫当眼睛珠子疼,平时毫无交集的同学忽然殷勤打招呼。 “姜衫,刚刚那个是沈家太子爷吧?他怎么亲自送你上学?” 在英才班的同学非富即贵,但即便再厉害的家世也不敢与沈家比肩,之前他们之所以孤立姜衫也是以为她不受沈家待见,是个无权无势的孤女。但如今,连沈家小太子都亲自送她上学,不受宠的传言就不攻自破了。 再则,大家都不傻,昨天的事闹得这么大,连傅家的金牌律师团队都来了,姜衫硬是没吃半点亏,这后面是谁在撑腰就不言而喻了。 更不要说,昨天沈清予直闯初中部留下了津津乐道的公主抱名场面。 姜衫对於同学们的转变表现得很淡定,“是啊,怎么了?” “好羡慕啊,你哥哥长的好帅,还亲自送你上学,他肯定对你很好吧?” 姜衫,“一般,我们不熟。” 沈兰晞还没走远,听见她说一般,脚步一顿回头看向教室。 少年芝兰玉树,带著欺骗世人的圣洁,一群小女生瞬间被迷得团团转,激动推了推姜衫的胳膊,“你哥哥在看你。” 姜衫抬头,沈兰晞转头离开了教室。 “……” * “妙妙,你怎么了?从昨天开始就魂不守舍的?是不是被嚇到了?” 周綺珊摸了摸苏妙的额头,又摸了摸自己的,“好像也没事。” 苏妙摇头,眼神呆滯,“我是被嚇住了,天底下怎么有这么好看的人?” 当时她悄悄跟在后面『妖精』身后,看著他蹲下身,修长的手指沾染了一点血渍,眼瞼微微上扬荡漾出一丝繾綣。 那笑容绽开的一瞬间,她感觉自己縈绕在海中,一朵朵粉色鲜竞相开放。 “誒,你们看见没?今天姜衫的哥哥亲自送她来学校耶?” “看见了,好帅!好宠!还帮她拿书包,听说还亲自送到教室。” 苏妙眼神一定,拔腿冲向教室,身边的周綺珊愣住了,一头雾水但也紧跟步伐。 但她慢了一步,当她赶到教室的时候沈兰晞刚刚转下楼梯,只留给苏妙一个似是而非的背影。 “妙妙,你怎么了?” 苏妙大喘著气,失魂落魄四个字就差没写在脸上了,她摇摇头,无精打采走进教室。 “姜衫,之前我们也不知道原来你说的都是真的,以为你……不过现在误会都解除了,大家都是同学,我们可以好好相处。” “是啊是啊,之前都是误会,今天发完书就没事了,我们一起出去逛街啊?” 苏妙和周綺珊的座位就在姜衫的斜对面,一群人围著姜衫把她们的过道都堵了。 姜衫也没注意,笑眯眯看著围簇在周围的同学,双手一摊,“谁要跟你们好好相处啊?我爷爷说了,不入流的朋友不要交,欺负我的都给我小心点,找机会我一个个都会还回去的。” 她当初拿傅瀟瀟开刀为的就是震慑,这些人是脑子被剧目抽乾了?竟然以为她反击是为了跟她们和平相处? 和平不了一点,有仇报仇有怨报怨,恶人就该恶人磨。 眾人完全没想到姜衫竟然是这態度,连装都不装一点儿,个个表情訕訕。 但如今她有沈家撑腰,她们也不敢明面回懟,自討没趣后各自散了。 “嗤。” 姜衫白了一眼,不在意收拾抽屉。 当初她被孤立时没有人愿意跟她做同桌,所以全班只有她一个座位是单独的。 “啪——” 忽然,桌面被人用力拍了一下。 所有人不约而同看了过去。 姜衫看著桌面拍红的手掌,眉梢微挑,不慌不忙抬起头。 驀地,她眼神一愣。 苏妙同样抬著下巴,趾高气扬,“姜衫,你有几个哥哥?都叫什么名字?” 周綺珊也没想到苏妙怎么也跟著凑热闹? 之前班里同学孤立姜衫的时候苏妙还看不过去,默许姜衫跟著自己,但后来实在受不了姜衫的愚蠢又把人踢了出去。 “妙妙。”周綺珊拉了拉苏妙,又看向姜衫,“她心情不好。” 虽然苏家也是四老派家族,但苏妙在学校从不惹事,所以周綺珊有些费解。 姜衫皱眉,身体慢慢后仰靠著椅子,目光悠悠扫过两人头顶。 一来来俩。 苏妙,人物標籤:毒舌、虚荣、恶毒、刻薄、正义。 周綺珊,人物標籤:自卑、敏感、坚韧、无畏、诚信。 …… 第110章 「新妈妈」 “……” 姜衫看著眼前两行標籤,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沉默片刻,她又扭头看向教室里的其他同学,扫了两三遍確认没有人有標籤后,她又无奈把目光转了回来。 这么看来,苏妙应该就是苏家那个假千金吧?真千金也就是沈兰晞的女主,好像是叫苏韵。 至於周綺珊,姜衫瞥苏妙一眼,莲市屠杀门其中绑架的一个女孩儿就是周綺珊,就算周家后来给了赎金,周綺珊也没有活著回来,她被十几个绑匪折辱,死的很不体面。 三年后,那批绑匪被绳之以法,撕票的真正原因才公之於眾。 原来绑匪给了周綺珊一封索要赎金的信让她偷偷送去周家,並要求她送完信必须马上回来,否则就会立马杀了她的好朋友。 周綺珊见苏妙哭的厉害,便主动把这个机会让给了苏妙。可苏妙送完信並没有回来,绑匪担心苏妙透露藏窝点这才把当时所有人质都杀了。 其中周綺珊和另外一个女生承受了他们所有的怒火。 这份口供一出,苏家顿然成为群起攻之的对象,苏妙也跟姜衫一样成了过街老鼠。 姜衫懒懒扯了扯嘴角。挺好的,只要反衬女主的炮灰无一例外就是恶毒,虽然她没有走到后面的剧情,但依照她恶补了多部狗血小说的经验来看,苏妙倒台应该是为了给女主让路。 也就是说,苏妙和她一样,也是苏韵的对照组。 只不过姜衫对照的是爱情,苏妙对应的是家族。 “你笑什么?” 苏妙完全不知姜衫心里在想什么,见她半天不回答还一副轻蔑的样子,顿然有些上火。 姜衫摸了摸脸,看著她头顶的绿光,“我笑终於有人比我还惨了。” 起码当初她前面三个標籤,最大一个是美貌,就冲这点比苏妙好太多了。 所以啊,人还是要往下看。 “……” 苏妙听不懂她说什么,毒舌攻击:“姜衫,你出厂设置的时候是不是把参数都给脸了?小脑萎缩了?听人说话都听不明白?” 姜衫点点头,还真是。 “……”周綺珊有些为难拉了拉苏妙,“妙妙,算了!別……” “砰——” 话没说完,教室门被人用力一脚踹开,傅绥尔大摇大摆走了进来,目光冷冷在苏妙和周綺珊身上转了一圈,转头又一脸灿烂撒欢跑进教室。 “杉杉,我转班了,以后我们就是同桌了。” 她笑得心无城府,却故意用力撞开苏妙。 “傅绥尔,你什么意思?”苏妙也不是好惹的,当即发作。 傅绥尔一只手抵著苏妙的肩膀,“没什么意思,这是我的位置,你占我道儿了。” “你……”苏妙气得脸都红了。 周綺珊看了傅绥尔一眼,將苏妙护在身后,“傅绥尔,大家都是同学,你別太过分了。” 她个子比班里男生还高,逼近时很有压迫感。 不过傅绥尔也不怕,踮起脚瞪眼回敬,“你们怎么说话我们就怎么说话,別以为杉杉好说话你们就想欺负她,我告诉你们,没门!” 气氛一时有些尷尬,周围的同学默默吃瓜,深怕被牵连。 “怎么回事?怎么教室门上有个脚印,你们谁踹的?” 一时间鸦雀无声。 余老师端著茶杯扫了教室一眼,自动忽视剑拔弩张的气氛,“要发书了,都各自坐好。还有啊,谁踹的放学之前给我擦乾净。” 苏妙看了姜衫一眼,转头坐回座位,周綺珊也跟著坐了回去。 余老师目光扫过姜衫,朝她点点头,“姜衫,出来一下。” 姜衫站起身,傅绥尔立马拉住她的胳膊,眨了眨眼睛。 “別怕。” 走出教室,余老师把她叫到走廊转角,言语间有些担忧,“姜衫,傅夫人来了。” 姜衫表情淡淡,“傅瀟瀟的妈妈?” 余老师点头,“这件事校方的意思是不要闹大,儘量和谈,可学校一直联繫不上你母亲,你还有什么其他联繫方式吗?” 这话里的意思是,沈家有没有什么人愿意出面。 姜衫摇头,“没……” “谁说联繫不上我?” 沈娇一袭暗红旗袍,脖子上戴著一条满钻的帝王绿翡翠项链。沈家么小姐平时就很招摇,但眼前这身打扮比她平时更招摇。 余老师愣了愣,“您是?” 沈娇抬手摸了摸姜衫的头,“抱歉,妈妈出港去给你挑礼物了才没及时回来,受委屈了吧?” 说罢,伸出戴著鸽子蛋钻戒的纤纤玉手,“你好,我是姜衫的妈妈,谢婷芳在哪?我来跟她谈。” …… 第111章 沈娇出手 姜衫走进教室时,神情还有些恍惚。 傅绥尔往窗外张望了一下,拍了拍她的肩膀。 “放心吧,谢婷芳,也就是我之前那个大伯母,小门小户,之前每次都被我妈捏得死死的,还有我那个小姑姑,我妈不高兴的时候都敢直接往她脸上泼咖啡。至於傅家那几个律师,那就更不敢得罪我妈了,他们那些人,手上就没有不沾灰的资產,我表舅家专做跨国境外资產的生意,得罪我妈,他们底裤都要赔乾净。” 姜衫低头失笑,她当然不是担心沈娇会搞不定。沈家这位么小姐可是三姓名门,李家只是在a国名声不响,但在s国可是与白家並称为金字塔顶端的財阀家族。 要不是有剧目控制,像沈娇这种拿著一手王炸的名门千金怎么可能死得那么不堪? 她只是,有点不习惯,除了沈庄,她还没有被谁这么保护过。 傅绥尔看了姜衫,大大咧咧一把搂住她的脖子,“安啦~咱们妈一定不会给咱们丟脸的。” * 一个小时后。 沈娇吹了吹指尖,抬头挺胸从校董办公室走了出来,身后追出一个被泼了满身茶渍的贵妇,但她还没勾住沈娇的衣裙就被身后的保鏢拉了回去。 余老师赶紧从人群窜出,小心翼翼跟在沈娇身边。 沈娇目不斜视,悠哉从满钻的挎包里掏出墨镜戴上,“已经谈好了,其他的就是大人的事了。孩子嘛,最重要的就是学习,你……” 余老师,“免贵姓余。” 沈娇点头,“你说是不是啊,余老师?” 余老师连忙赔笑,“是。” 沈娇笑了笑,隨手从包里拿出一张支票递上前。 “今天的事给余老师添麻烦了,一点心意,还希望余老师不要嫌弃。” 余老师连忙摆手,“不不不……沈……沈小姐这不合规矩。” 沈娇,“先看看数。” 余老师微愣,扫了上面的数字一眼,懵了! 好……好多零。 沈娇压著余敏的手將支票推了过去。 “一般的礼自然不合规矩,但这个数应该也值得余老师破例了吧?听说余老师正在打离婚官司,你老公身份比你体面,抚养权爭得很辛苦吧?” 余老师眼眸微动,嘴角抿直。 沈娇轻轻拍了拍老师颤抖的手。 “都是为人母,余老师的心情我最能体会。放心,我也没有別的意思,就希望在我看不到的地方有人能帮忙照顾她们一点。” “她们?” 沈娇点头,“对,她们。傅绥尔和姜衫,她们两个都是我的女儿。” 余老师看著手中的支票,默默垂下了眼。 * 没多久,傅家车队整整齐齐原路返回的消息在育才传开。 要知道,傅家这位家主夫人来的时候,傅家的车把学校门口一条街都占满了。 声势这么浩大显然来者不善,所有人都以为今天会有场世纪大战,没想到一个小时就搞定了。 受伤的傅家千金缺席,惹事的正主相安无事坐在学校上课,这其中深意见仁见智。 * “衫衫,尔尔。” 大人之间的博弈,沈娇不打算让孩子们知道,打点好余敏,沈娇便又来了教室。 她生得明艷动人,又贵气十足,气场一看就不是普通人,英才三班同学们的注意力一下就被吸引过去了。 “妈妈。” “乾妈。” 姜衫和傅绥尔同时站起身。 沈娇摘下墨镜,目光在教室扫视了一圈,笑容可亲,“噢~同学们都在?为了庆祝新学期开学阿姨给大家准备了一点薄礼,希望你们会喜欢。” 说完,余老师推著一车包装精美的礼盒走了进来。 “同学们,这是姜衫和傅绥尔的妈妈为大家准备的开学礼物,大家掌声感谢。” 同学们有些惊讶,却还是很很配合。 余老师推著推车挨个分发礼物,礼物盒大小一样,有同学好奇,当场就拆开了。 这不看不要紧,一看嚇一跳,竟然是名家定製的玛瑙紫毫毛笔。 紫毫的价值比黄金还贵,但玛瑙上的刻字比这支笔的实际价值还高。紫毫有钱就可以买到,但同时让名家定製四十多套,可就不是有钱能办到的。 英才三班的同学大多都是识货的,默默把笔收好。 姜衫看向傅绥尔,傅绥尔摇了摇头也是一头雾水。 隨后,沈娇从包里抽了两张卡递给两人,姜衫还没反应,傅绥尔迅速接过,嘴巴都快翘到了天上。 “谢谢妈妈。” “行了。”沈娇女神范地戴上墨镜,“安心上课,好好跟同学相处,我先回去了。”说完又觉得不妥,身子前倾在两个孩子中间小声道,“要是不想好好相处也没关係。” “……”姜衫抬眸,略有些意外看向沈娇。 沈娇嘴角微笑,朝她眨了眨眼。 “好了,走了。” * 高中部比起初中那些少不更事的小鬼获取信息更加敏锐一些。 傅家把声势铺得这么大,结果就这么灰溜溜走了,明显就落了下乘。 “傅少,你们家不行啊,怎么一次两次被沈家打得头都抬不起?” 几个少年坐在网球场的长椅上,姚淄磊一脸戏謔拱火。 傅文博脸色阴沉,“你懂个屁!我家老爷子让我们最近安分些不要闹事,不然你真当我妈会怕了沈家那个贱人?” 姚淄磊耸了耸肩,“不懂不懂,不过……”他笑容阴惻,“你就这么认怂了?不想找个机会把场子找回来?” 傅文博沉著脸,“你什么意思?” 姚淄磊一把搂住傅文博的肩膀,下巴微抬,“诺!那不就是?” 不远处,沈归灵背著书包走在阳光明媚的树荫里,老天对他似乎格外垂青,只要他立在那,身边所有人都成了衬托的背景板。 “妈的!长这么帅,老子早看他不顺眼了。”傅文博没好气啐了一口,“昨天送他的见面礼怎么一点儿反应都没有?” 姚淄博,“所以一看就是怂货,也是,私生子嘛~沈家未必会真的重视。怎么样?有兴趣了?” “有。”傅文博懒懒站起身,“沈家私生子也姓沈,只要能把姓沈的踩在脚底我都有兴趣。” …… 第112章 转帐 有沈兰晞、沈娇和傅绥尔三重保驾护航,姜衫度过了有史以来入学后最轻鬆的一天。 下午,沈兰晞早早在停车场等候,高止神情麻木下车,打开车门,“公主请上车。” 全套流程一气呵成,看得周围的小女生发出艷羡的惊叫声。 苏妙拉著周綺珊跟了一路,她就是想看看那天那个妖精是不是姜衫的哥哥,一看不是,立马翻了个白眼。 “显眼包,好像谁没有哥哥似的。” 周綺珊摸了摸下巴,“不过好像她哥哥的確长得比较好看一点。” “……”苏妙皱眉,这么说起来,她的哥哥也的確有些拿不出手,又胖又黑。 但苏妙偏就不想服输,不乐意道,“我哥哥是丑了点,但宴珩哥长得好啊,妥妥的斯文败类,听我妈说想跟你家结亲的鯨港都装不下,门槛都要踩烂了。” 周綺珊有些无奈,“妙妙,斯文败类可不是什么好词。” 苏妙,“难不成你哥是什么好人?他骗骗別人就算了,我可永远忘不了他怎么对那些女生的。他啊,也就那张脸能看。” 周綺珊沉默,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苏妙看了她一眼,嘴硬心软,“行了,我说他你难过什么?放心吧,那件事我不会乱说的。” “哟~苏妙,又来看我哥啊?” 傅绥尔正好也回家,见苏妙和周綺珊盯著沈兰晞的车咬耳朵,认定她们没说好话,想也没想上前挖苦,“听说你今天一直问杉杉有几个哥哥,怎么?你没这么好看的哥哥所以嫉妒了?” 苏妙瞬间炸毛,“傅绥尔你得意什么?我要是你哪还笑得出来?你也不看看你现在什么样子?之前是颓废精神街溜子,现在像个刺蝟黑土豆,沈家的基因你是一点没遗传。 你看看人家姜衫,虽然没脑子但有脸,难怪你哥哥连你这个亲妹妹都不送要送一个外人!你们不是好姐妹嘛?她怎么上了沈兰晞的车丟下你就不管了?什么脑子,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 襄英一行,傅绥尔头髮没了皮肤也晒黑了,的確丑得有点不像话。 但她一点都不在乎,苏妙的话也丝毫伤害不到她,因为从她被赋予新生之后她已经得到了最好的新皮囊。 別人不知道,但她自己知道。 那一刻,姜衫握住她的手,教她上膛的那刻,她给了她这个世间最无与伦比的珍贵,虽然傅绥尔无法佐证,但她就是知道。 所以,作为回报,姜衫想要什么她都会满足,因为在傅绥尔心中,那个愿意为她搏命、愿意把光渡给她的姜衫就值得这个世间最好的东西。 苏妙这招挑拨离间算是用错人了。 傅绥尔耸了耸肩,“是啊,杉杉就是漂亮,所以大家都喜欢她~我也喜欢她,她不搭理我也没关係,她卖了我也关係,我就乐意跟在她屁股后面转,乐意被她卖?怎么?你嫉妒啊?你有这么好的朋友吗?你没有!你尖酸刻薄,自大內耗,谁跟你这种人做朋友倒八辈子血霉!” 骂完,还故意挑唆周綺珊,“我可不是危言耸听,別傻乎乎跟这种人交心,被卖了还帮人数钱。” ko! “你!”苏妙从没在打嘴仗这块输过,气得脸色发白。 “略略略,不跟傻子论长短~”傅绥尔拍拍屁股,拉开车门钻了进去。 周綺珊看著扬长而去的汽车尾浪,若有所思。 “傅绥尔什么时候骂人脑子思路这么清晰了?她以前都是抡起拳头就揍吗?” 苏妙才没心思研究这些,愤愤不平看著周綺珊,“你不会被她三言两语就挑唆了吧?” 周綺珊哑然失笑,“怎么会?” 苏妙顿时舒了一口气,神情彆扭,“傅绥尔心思歹毒,你可千万別听她的。我才……才不会出卖朋友的,绝不会。” * 林肯车里,气氛异常安静。 姜衫低头玩手机,沈兰晞单手托腮看著窗外,明明什么事都没有,两人偏偏相处出了一种老死不相往来的感觉。 高止透过后视镜小心观察,在確定姜衫不会再荼毒他的少爷后,暗暗鬆了一口气。 不对! 怎么少爷好像蠢蠢欲动了? 高止脸上的墨镜闪过一道逆光。 沈兰晞搭在膝盖的另一只手悄无声息摸进校服口袋,指尖划过银锁时,淡漠的瞳眸微微涟动。 他特意上车的时候没有看书,就是打算等姜衫嘰嘰喳喳的时候把长命锁还给她,没想到她根本不按套路出牌。 “……” 沈兰晞沉默了几秒,转过头看向姜衫,“你……” “谢邀,勿q。” 姜衫冷冷打断她,眼睛一直盯著手机屏幕。 高止看得心痛不已,带著墨镜怒气冲冲瞪著姜衫,少爷好不容易鼓起勇气主动搭话,你怎么能拒绝?打击了少爷与人沟通的自信心你担的起吗? 姜衫感觉到什么,抬头与高止对视,“你有话说?” “!”高止抬手扶了扶墨镜,安静如鸡,“没有。” 姜衫低头,继续看手机。 就在刚刚,梁敘给她发消息了。 【小狼弟弟:这几天,她每天晚上都会出去打电话,回来后信息记录都刪除了。】 【关你peace:知道是男的还是女的吗?】 【小狼弟弟:我有次偷偷跟出去听到一点杂音,好像是男的。】 【关你peace:想个办法弄到通讯记录。】 【小狼弟弟:这恐怕有点难办,她警惕心很强,再说,如果我被发现了我在这行可就混不下去了。】 姜衫指尖弹了弹手机屏幕,犹豫片刻把手机余额的二十万一次转了过去。 【关你peace:定金,事成之后双倍。】 那边没有接收。 姜衫思忖了片刻,耳尖忽然躥红,指尖颤抖慢慢输入…… 【关你peace:你別怕,这事又不难。她才入富贵圈玩什么都稀奇,你把你看家本事都使出来,勾得她色慾上头不得不当你的面接,之后的事不就简单了。】 【叮咚——】 【对方接受了您的转帐】 姜衫长舒了一口气,摸了摸发烫的耳朵,真是,上哪找她这么孝顺贴心的女儿,方眉这么对她,她还重金帮她养情人。 不过…… 余额也空了。 沉默几秒,姜衫转头看向沈兰晞,眨了眨眼。 “那个,我刚刚上车一句话都没有说,三十万是不是可以转帐了?” 沈兰晞,“……” …… 第113章 刁难 “公主请下车。” 一回生二回熟三回条件反射,车辆刚停稳,高止拉门下车,动作一气呵成。 姜衫看著手机新鲜到帐的三十万,笑得嘴巴都合不拢,难得心情好跟沈兰晞挥手道別,“兰晞哥,再见。” 沈兰晞,“……” “呜呼!” 忽然,身后传来一道甚囂尘上的油门轰鸣声,一辆极光黑布加迪威龙几乎擦著林肯车屁股剎住,沈清予似笑非笑从车上走了下来。 “哟~兰晞哥,这一天保姆当得挺称职的啊!” 姜衫盯著沈清予的车看了三秒,顿时眼睛一亮! 是啊,她怎么把这个冤大头给忘记了?上一世沈清予可是沈家最有钱的人,他对身边的女伴也极为阔绰,手指缝隨便漏一点就够普通家庭过半辈子了。 沈清予原本还想落井下石挖苦沈兰晞几句,冷不丁对上姜衫的眼神,狭长的眼瞼微眯,立马警觉,“小鬼,你那什么眼神?” 姜衫笑容可掬,“没什么,就突然觉得你挺有魅力的。” 沈清予莫名一阵胆寒,不留痕跡往后往退了退,“首先,我对发育不完全的儿童没有兴趣,其次,偽骨科也是骨科,所以你没有机会。” “……”姜衫笑容顿住,“神经!你倒是想得美。” 孔雀男!姜衫木著脸背上自己的书包扭头进了沈园。 “?”沈清予被无语到了,扭头看向沈兰晞,“她刚刚说谁想得美?” 沈兰晞原本不想搭理他,中途不知想到什么,转头看了过去,“你是不是试炼试傻了?” 沈清予,“?” 沈兰晞神情淡漠,“就算没有血缘,爷爷认了她她就是沈家的女儿,容不得你隨意调戏。” “我调戏她?”沈清予前面无语还没恢復,下一波无语又开始侵袭。 沈兰晞板著一张冷漠脸,终於有了一点长房嫡少爷的威严,“摆正你自己的位置,不要说有歧义的话。”说完,也不给沈清予解释的机会,转头走进了沈园, “我?呵……”沈清予看著沈兰晞那浑身散发圣洁的背影,气得反抽了自己一嘴巴。 下次谁再下车跟这臭傻逼说话谁就是孙子! * 晚饭后,姜衫抱著小可怜,背著画板去庭院写生。 秋天的夜晚凉爽许多,院子里还有些许蝉鸣,但很奇怪,夏天听蝉叫是繁盛,秋天听虫鸣却是愜意。 姜衫的笔触隨意,看似杂乱无序,但隨著色彩渐渐丰富,一张小潭夜色图跃然於纸上。 也算歪打正著,没想到她在画画这条路上天赋造诣颇高,不仅拥有天生绝对色感,连塑形和构造能力也是超一流。 画得差不多了,姜衫收拾画具准备撤退,刚起身就看见一道頎长的身影从另一边廊下走来。 那人踩著洁白的月光,步调缓慢。 沈龟灵? 还背著书包,看来是刚刚才回来。 少年肩上落满了温柔的月光,庭院中间隔著潭水,他並没有注意到池塘另一边的姜衫,径直走向竹园。 姜衫也没有打招呼,背上画具抱著小可怜转身走进另一侧的廊廡。 沈归灵一只脚刚踏入竹园,身形一顿,转头看向树影绰绰的廊下。 正巧,一束月光斜打,落在女孩儿背后的画板上,画中的月亮一下好似鲜活了起来。 沈归灵垂眸,抬起另一只脚踏入了竹园。 “阿灵少爷,您总算回来了。” 雷行面露担心,第一时间上前想替沈归灵拿下书包。 沈归灵摇摇头,“这次没有。” “阿灵少爷,您受伤了?”雷行这才发现沈归灵嘴角有一块淤青。 沈归灵点头,“小伤,雷管家,麻烦你帮我准备医药箱和绷带。” 雷行点头,“少爷您回房间休息,我稍后给您送过去。” * 沈归灵刚回到房间,口袋里的手机就响了,他掏出看了一眼,按下通话键,语气温和,“爸。” 沈谦站在南湾大厦顶楼,手里端著一杯红酒俯视整个江面。 “怎么样?新学校还適应吗?” 沈归灵撩开白色衬衣,露出硬阔的腰线,小腹和腰侧全是红肿和淤青。 少年眸光冰冷,“还不错。” 沈谦,“和沈兰晞相处怎么样?” 沈归灵想了想,客观评价,“他挺好相处的。” 沈谦很是满意,“过段时间我要出海公干,你自己见机行事。记住!你身份不比他们,凡事不要冒头,更不要抢沈兰晞的风头,我不在这段期间不要让任何人抓住你的把柄。” “我知道了,爸爸。”沈归灵眼里没有任何情绪,平静掛了电话。 “少爷。”这时,雷行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沈归灵拉下衣角,“进来。” 雷行推门而入。 沈归灵,“把东西放桌上就可以了。” 雷行有些犹豫,“少爷,还是我来吧?” 沈归灵摇头,“一点小伤,我自己可以。” 雷行见他坚持,放下药箱默默退出了臥室。 沈归灵並没有马上上药,而是打开了桌上的笔记本,指尖在键盘隨意输入一串代码,界面瞬间切换。 他像像往常一样,先侵入沈谦在莲市的豪宅,沈谦不在莲市,所以镜头里只有姚歌一个人,此时,她正在打电话。 沈归灵隨手戴上耳机,姚歌尖酸刻薄的声音通过数据转换传进了耳膜。 “给我弄死他,下贱东西,真以为有沈家撑腰我就拿他没办法了?” 电话那头不知说了什么,姚歌一脸不耐,“你现在才多大?不该碰的东西不许碰,姚淄磊我警告你,你要敢不听话我明天就去学校打断你的腿。” “行了,总之我说的话你不许当耳旁风,不然你下次再惹什么祸我可不会管你!” 掛了电话,姚歌心情立马转好,甚至在客厅跳起了华尔兹。 果然是她! 沈归灵摘了耳机,关掉监控。 当时他看见一背包的赤练蛇就怀疑是姚歌搞的鬼。 赤练蛇並无剧毒,很多人当宠物蛇养,但偏偏赤练蛇对易过敏体质的人有生命威胁。 姚歌知道他海鲜过敏,所以挑唆姚淄磊对他动手,因为就算万一出事被发现,他们也可以解释为恶作剧。 还有今天在学校后门堵他的那些混混,看身手根本不是附近的无业游民,普通混混哪会带著专业的军用刺刀? …… 第114章 主角光环 翌日清晨,晴空万里。 一辆s级迈巴赫停在沈园门口。 姜衫背著书包,哈欠打了一半顿时精神抖擞,爷爷对沈绿茶还真是大方。 雷行从副驾驶下车,十分绅士打开车门,“姜小姐请上车。” 沈归灵现在这个阶段可没钱,没什么羊毛薅,姜衫一点捉弄他的心思都没有,懒洋洋爬上车。 “阿灵少爷,姜小姐,我们出发了。”雷行上车,系好安全带礼貌式提醒。 “好。”沈归灵应了一声,转头看向窗外。 车里的气氛很安静,异常安静。 姜衫原本就没打算搭理沈归灵,这么安静正好方便她睡觉,她侧著身子靠著另一边车窗眼皮又开始打架。 沈园到育才大概二十分钟车程,这一路姜衫睡得很不安稳。 梦里,她的小可怜被人四仰八叉掀翻在地,等她跑过去准备抱起小可怜时,乌龟脸忽然变成了沈归灵的脸。 “给我爱!给我爱!” “啊!別过来!” 姜衫轻声囈语,猛地睁开眼,灩瀲的桃眼倒映出与梦境如出一辙的俊脸,“啊!” 她短促尖叫了一声,一把推开眼前的沈归灵,惊魂未定坐了起来。 雷行解下安全带,侧头看向姜衫,“姜小姐您没事吧?到学校了,阿灵少爷叫了你许久你都没反应,以为你出什么事了,才上前察看的。” 沈归灵被推开时愣了一秒,但他也没说什么,爬起身开门下车。 姜衫虚虚喘了两口气,不等雷行开门就抱著粉色小书包跳下了车。 “需要我送你吗?”沈归灵问。 姜衫想也没想摇头,“不……不用了。” 沈归灵点头,脸上的温柔淡了不少,“好。” 从停车场出来有一条梧桐大道,大道尽头右边是初中部,左边是高中部。 姜衫心里还想著刚刚那个梦,精神懨懨。沈归灵已经明显感觉出姜衫对他的疏离,他没有热脸贴冷屁股的习惯,加快了脚步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同学!同学!” 忽然,后面传来一阵悦耳女声。 姜衫脚步一顿,正准备回头,一个穿著格子校服裙的女生从她面前飞奔而过。 女生长的俏皮可爱,眸光盈盈,右眼角下还有一颗泪痣。 “同学!” 女生跑得有些吃力,但好在还是追上了,抬手拦在沈归灵面前。 “是你?”沈归灵脚步一顿。 昨天姚淄磊找了一群打手假装混混在学校外堵他,是眼前女生用手机铃声假装警车巡逻救了他一命。 他当时体力不支瘫坐在乱巷休息,也是这个女生给他买了止痛药和水。 少年疏离的眼梢顷刻间掛满了程序化的温柔,“昨天多亏了你,谢谢。” 女生立马羞红了脸,“哪里?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不是应该的吗?” 她的表情很生动,娇憨的模样配著眼角的泪痣显得楚楚动人。 “昨天那种情况真的很危险,没想到我们学校竟然有这么猖獗的坏人,你要不要我跟你一起去找老师,我可以当你的证人。” 沈归灵摇头,“不用了。” 女生有些可惜,隨即嫣然一笑,伸出一只养尊处优的手,“那个,我叫余笙,是新来的转校生,我们可以交个朋友吗?” 余笙,新任总统余斯文的女儿。 姜衫看著女生那比小太阳还耀眼的笑,嘖嘖摇了摇头。 她悟了! 隱忍克制不受待见的私生子和明媚灿烂万眾瞩目的总统千金,这cp感,简直不要太好磕。 难怪即使后来倾心沈归灵的贵女如过江之鯽,余笙也能稳坐后宫团的正宫之位。 这一刻,似乎所有的光影和色彩都匯聚到了少女身上,周遭不合时宜的人和事都被淡化了。 “……” 姜衫抬手,她的掌心盛满了碎光,还好,她也是这个世界无法虚化的存在。 沉默片刻,她忽然加快脚步跑到沈归灵面前,在他准备伸手的瞬间,回头。 嘴角扬起灿烂的笑容,桃眼里盛满星光,斑驳的树影下,她每根睫毛都在发光。 “哟哟哟~沈归灵,我要告诉爷爷!”说完扭头跑进了初中部。 “……”沈归灵愣了愣,眼里有短瞬的呆滯,半抬的手顺势捂住额头,一副很头疼的样子。 余笙方才一门心思都在沈归灵身上,完全没注意周围还有人,现在回过神才发现梧桐树荫里陆陆续续来了好多人。 她轻咳了一声,不自然抚弄刘海,“刚刚那个女生你认识吗?” 看校服是初中部的学妹,余笙並没有放在心上,问也只不过想搭话。 沈归灵,“她是我妹妹。” “妹妹?”余笙一下就释怀了,由衷道,“她长的好可爱啊,跟洋娃娃一样。” 沈归灵没有反驳,温柔笑了笑,“谢谢。” 说完,目不斜视擦肩而过。 余笙灿烂的笑容瞬间僵住。 为什么?明明上一秒还那么温柔的人怎么下一秒就拒人於千里之外? * “杉杉。” 傅绥尔站在教学楼前热情招手,姜衫小跑上前,两人结伴进了教室。 “今天阿灵哥怎么没有送你来教室?”傅绥尔有些好奇。 姜衫,“我不让他送。” 闻言,傅绥尔点头附和,“也是,爷爷让兰晞哥他们送你就是为了告诉大家你在沈家受宠,阿灵哥顶著一个私生子的头衔,他送的確不適合。” 姜衫愣了愣,默默放下书包,“我不是因为这个原因。” 她只是不喜欢沈归灵养鱼,沈兰晞的女主只有苏韵,但沈归灵的女主有三宫六院。 后期为他痴狂的女人多到数不胜数,但他从不为任何人停留,像个玩弄人心的傀儡师。 傅绥尔,“我当然知道杉杉你不在意这个,但架不住有人在意啊。虽说爷爷承认了阿灵哥的存在,但私生子就是私生子,身份就是不光彩。像我们这种家族,谁家里没个丑闻,明媒正娶的自然都討厌外面上不了台面的。” 姜衫,“……” 第115章 统统绑定! 是这样吗? 姜衫久久没有回话。 傅绥尔还想说些什么就看见苏妙和周綺珊结伴走进了教室。 两人原本有说有笑,苏妙转头看见姜衫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冷哼了一声扭过头假装没看见。 “德行。”傅绥尔翻了个白眼,一把搂住姜衫的肩膀,“听说今年的军训是野外训练,教官全都是国防大学的军官学长。初中部和高中部都在一个营,你不能参加实在是太可惜了。” 姜衫兴趣缺缺,“那实在是太遗憾了。” 傅绥尔知道她口是心非,也就没再劝,从抽屉里拿出昨天发的迷彩服,“走,陪我去换衣服。” 军区的大巴车十点到,在此之前所有人都必须提前准备好入营军服。 姜衫趴在座位不想动,但架不住傅绥尔撒娇。 “陪我去嘛~我一直都很嚮往那种一起上厕所一起去更衣室的纯纯友谊。” “……” 最后,还是姜衫妥协了,傅绥尔一脸兴奋,跃跃欲试。 苏妙若有所思看了周綺珊一眼,从书包里拿出提前熨烫好的衣服,“阿珊,那我先去换了。” 周綺珊点头,“好,我们待会就在坛操场匯合吧?” 苏妙情绪不高,嗯了一声,提著衣服走出了教室。 周綺珊脸上的笑容微微有些僵硬,最后也只是低头苦笑了一声。 过了好一会儿,等教室里的同学都走得七七八八了,周綺珊才背上书包出了教室。 育才是顶级贵族学校,教学楼每层都有专用更衣间。周綺珊出了教室直接下楼梯,绕过教学楼直接去了文艺楼。 刚刚开学,社团活动还没开展,所以这里的更衣室暂时没有人用。 周綺珊暗暗舒了一口气,提著书包走进隔间。 解开白衬衣,里面束胸绷带已经滑扣了。周綺珊眼神暗了暗,鬆开剩余的卡扣,胸前微微起伏的小馒头跳了出来。 她四肢修长匀称,肩薄腰细,算是女孩子中发育很好的。但面对眼前这具青涩美好的身体,周綺珊眼中满是厌恶,深呼吸了一口气,嘴里咬著束腰带用力缠绕。 她下了狠手,肋骨都能隱隱感觉到阵痛。 束好胸,周綺珊额头已经冒出了密密麻麻的细汗,好在迷彩t恤宽鬆,不然她真的要疼晕过去了。 做完这一切,周綺珊又在隔间坐了一会儿,確认外面没有动静才慢慢走了出来。 从隔间出来,一整面墙都是鎏金落地镜,镜子里的少女没有一丝柔和,一头利落的齐耳短髮再加上修长挺拔的身高,妥妥的青春美少年。 周綺珊看了一眼,背著书包转出更衣间。 “啊啊啊!” 这时,正好两个女生推门而入,六目相对,双方都愣住了,周綺珊还没反应,对面两个女生忽然惊声尖叫。 “变態!这里是女生更衣室,你跑进来做什么?你是不是想偷拍?” 两个女生先是害怕,隨即是暴怒,纷纷拿出手机对著周綺珊的脸拍照。 “我不是变態。”周綺珊用手挡著脸,“我……我也是……” 两个女生根本不听她解释,一个拖著她不肯让她走,另一个开始电话找帮手。 “喂!你们快来啊。我们在文艺楼一號更衣室遇见一个变態。对!鬼鬼祟祟,可能是想偷拍或者藏摄像机!” “……”周綺珊眼看误会大了,赶紧抢过女生的手机掛断,大声解释,“真的是误会,我也是女生。” 两人愣住了,一脸狐疑看著她。 育才初中部的校徽是荆棘中的蔷薇缠绕著勇士之剑,高中部的校徽是烈火烧燃著玫瑰之盾。眼前两个女生的校服都是玫瑰之盾,所以是高中部的学姐。 周綺珊將手机还给女生,“真的。”她捡起掉落的书包,拿出自己的学生证明。 两个女生相互看了一眼,接过学生证,“周綺珊?听名字,倒是女生的名字。” 不过光看名字还不能完全打消她们疑虑。 周綺珊想了想,“你们应该知道周宴珩吧?我是她妹妹。” “呀?” 两个女生满脸惊诧,“你是周宴珩的妹妹。” 看样子是认识,周綺珊长舒了一口气,“是的。既然说清楚了,我可以走了吗?” 要真是周家的人,就算真是变態她们也不敢抓了。 两人尷尬陪著笑脸,“不好意思啊,好像是我们误会了。”说著,赶紧让出一条路。 “没关係。”周綺珊摇头,背上书包快步走了出去。 可刚走出文艺楼,她忽然想起校服领结还掛在隔间,犹豫片刻还是折了回去。 恰巧这时,之前两个女生从更衣室里走了出来,不知道处於什么样的心理?周綺珊想也没想转身躲进了过道。 两个女生浑然不觉,小声吐槽。 女生a:“真是倒霉,没想到我们都跑这么远了还是避不开变態。” 女生b:“可是我们刚刚不是也都找遍了並没有什么可疑痕跡。而且听说周宴珩的確有个妹妹。” 女生a:“谁知道她藏哪了?再说明明是个小女生,非得把自己弄出那样,不男不女不伦不类,说不定有什么特殊癖好?你要真这么放心,刚刚怎么不换衣服?” 女生b表情訕訕,“我是真的怕了,要不然也不会跑这么远过来。他们这些少爷小姐一天一个主意,我们是来读书的,人家来找乐子的,谁信谁倒霉!” 两个女生你一句我一句,丝毫没有注意到角落里的周綺珊。 “哎~有点惨。” 文艺楼下的坛转角,姜衫舔了舔抹茶味的甜筒,漫不经心打量著角落里的周綺珊。 等两个两个女生走远了,她才慢慢从角落走了出来。 姜衫抬手將甜筒举高,瞄准周綺珊头顶的標籤。 就在刚刚,周綺珊听见两人说她不男不女、不伦不类时,头顶自卑的標籤整整大了一圈。 姜衫之前就很奇怪,周家锦衣玉食,周老爷子也很喜欢周綺珊,她怎么会自卑了? 不过,现在她好像有答案了。 周綺珊自卑的原因是——她是个女生。 【叮咚——】 【恭喜您触发剧目隱藏剧情,金兰篇之《山河不足重重在遇知己》】 【完成条件:心甘情愿为彼此背叛至亲。】 【是否绑定当前人物——周綺珊?】 果然! 姜衫不急不慢咬了一口脆皮。 她还有个问题一直很好奇,她到底是怎么触发剧目任务的? 一开始,她以为契机就是標籤,只要她能看见別人头顶的標籤,她就能够触发剧目任务,因为傅绥尔就是如此。 直到沈眠枝的出现才让她意识到她的理解可能出现了偏差,因为在女厕所的时候她就已经看见了沈眠枝的標籤,但当时並没有触发任务。 是后来沈眠枝在沈园指责她时才有了任务提醒。 於是,她了一晚上的时间去研究两者之间的共同点,结果还真让她找到了。 是融入到对方角色,共情角色標籤。 她共情了傅绥尔的善良,沈眠枝的恋爱脑,也就是刚刚,她稍稍共情了周綺珊的自卑,所以任务就触动了。 不过……这些总归只是她的猜想,她还需要佐证一下,再试试苏妙就知道了。 【是否绑定当前人物——周綺珊?】 姜衫一口一口吃著雪糕,“绑定。” * 女更衣室內。 周綺珊径直走向之前换衣服的隔间,推开门后,原本面无表情的脸上闪过短暂的错愣。 她的领结被扔进了垃圾桶,房间的窗帘被卸掉了,小沙发上也有明显的鞋印。 “……” 周綺珊沉默了半晌,掉头离开。 …… 第116章 艺术楼冒险记 “太过分了,明明说好什么都一起的,结果人都跑没影了。” 傅绥尔换了衣服出来就没看见姜衫,一脸鬱闷坐在教学楼的坛前生闷气。 “鏘~” 忽然,眼前出现一颗草莓球。 傅绥尔忍著笑,一把抢过冰淇淋,“你跑哪去了?” 姜衫一口咬下半个冰淇淋球,浓郁的香草味在嘴里爆浆,“买冰淇淋去了啊。” 傅绥尔板著脸咬了一口,“下次不能这样了,好歹说一声。” 姜衫点头,“知道了,我看大家都去操场集合了,你也快去吧~” 傅绥尔有些不放心,“你一个人在学校会不会无聊啊?今天是沈归灵送你吧?高中部跟我们操练时间是一样的,反正都是要等,要不你跟我一块去营地吧?跟教官说一下,不下场也行。” 姜衫看了看天上艷阳,提不起一点儿劲,“不了,我去艺术楼看看。课后我打算进绘画社,先去那里熟悉一下环境。” “好吧,那我走了。”傅绥尔也没再勉强,不情不愿去操场集合。 十五分钟后,姜衫再次出现在文艺楼,这个点大家都去营地参加军训了,所以整座大楼显得格外空旷寂静。 姜衫没有坐电梯,而是顺著楼梯直接走到了三楼。 三楼一整层都是绘画社,里面放著各式各样的人体石膏,七零八落的画板上都標註了归属权。 姜衫指尖一一扫过,认真翻看。 * 与此同时。 一群背著楼梯工具包的工人师傅正站在艺术楼楼下,为首的男人戴著鸭舌帽,长相其貌不扬。 “老板,我们已经进来了。” 电话另一头是个男人,“好不容易撬开了其中一个人的嘴,確定东西就在这座大楼里,给我仔细找。任何蛛丝马跡都不要放过。” “是。”男人掛了电话,抬手示意,身后一群人训练有素分散潜入大楼。 艺术楼一共七层,来人共计十二人,两人一组为单位挨个房间搜查。 为首的男人背著楼梯进了电梯,刚按下七楼耳麦里就传来同伴的声音,“老大,三楼有人。” 男人眼中掠过一丝精芒,“我马上过来,不要打草惊蛇。”说罢,用带著工具手套的手按下了三楼。 “叮——” 电梯门缓缓打开,走廊另一端的同伴做了个手势,男人抬步走向第三间画室。 “爷爷~这个画室好小啊~她们把好的位置都霸占了。” 教室里,一个年纪不大的女生在打视频电话。 男人压轻了脚步,慢慢靠近,透过门上的半幅玻璃可以清楚看见女孩儿的一举一动。 “哦~是有点小啊,要不然爷爷给你在菊园建一栋画楼,专门给你画画?” 姜衫不乐意,“那怎么能一样?我跟大家一起画才能知道自己是什么水平啊?” “有道理。”视频里,沈庄乐呵呵哄著她,“行,爷爷去给学校提提意见,让他们出个方案。” “谢谢爷爷。”姜衫开心地原地蹦起,“我就知道爷爷对我最好了。” 沈庄笑得嘴都合不拢,忽然想到什么脸色一正,“誒,你怎么上课时间给爷爷打电话?” 姜衫站起身,“没有上课呢,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学校要求所有学生都必须参加军训,同学们都去营郊了,现在就我一个人在学校。” 正说著,姜衫忽然一个原地转身,镜头沿著画室飞速转了一圈后精准落在门外男人的半张脸上。 男人愣住了,下意识就往门口躲。 “咦?怎么有人?”姜衫愣了愣,正准备上前察看情况,电话里传来沈庄严肃不容置喙的声音。 “杉杉,待在房间不要动。” 与此同时,男人正靠在教室门口懊恼,干专业杀手这么多年,他怎么就这么轻易被一个小丫头片子曝光了? 不行! 杀手可是高危职业,露了脸就等於半颗头悬树上了,乾脆杀人灭口,连电话那老头儿一块杀。 男人眸中划过一丝决绝,身体微微前倾,蓄势待发。 这时,同伴忽然一个闪现出现在走廊的尽头,双手挥舞做了个手势。 ——【別踢,是钢板。】 “……”男人险些一口气没提上来,背上的长梯往前一倒,撞破了画室门的半面玻璃。 “啊!” 里面姑娘嚇得尖叫了一声。 男人无奈,只好扭开门锁,推开门的一瞬间立马掛上人畜无害的笑。 “抱歉抱歉,嚇著你了?我是你们学校请来的修理工,受僱来检查整栋楼的电力设备的。我刚刚在外面看你在打电话所以才没进来。” 姜衫心有余悸拍了拍胸口,一脸天真对著手机打招呼,“爷爷,是学校的工人。” 说完,又是一个懟脸照。 …… 第117章 三號画室的秘密 “这位叔叔,我爷爷刚刚还担心你是坏人,麻烦您当面给他解释解释,不然消除不了嫌疑,您可能会有点麻烦。” “……”杀手兄这辈子没这么无语过,偏了偏头,看向视频里的老人。 这不看不要紧,一看把他的心都揪了起来。 沈庄此刻脸上全然没有半分和蔼,晦暗不明的眸子隱隱有幽火在跳动,老者就这么静静看著他,什么都没说又好像什么都说了。 杀手兄顿感头皮发麻,有那么一瞬间他感觉自己无处遁形。 “师傅,检查好了吗?” 杀手兄吞了吞口水,勉强挤出笑容,“差……差不多了。” 沈庄双手拄著拐杖,上身笔直靠著玫瑰椅,“差不多就回去吧,这个画室已经是我孙女的了,碰坏了任何一处你都赔不起。” 杀手眼底闪过一丝决绝。 看样子老头儿已经察觉什么了,不如…… “誒哟,这里的玻璃怎么破了?” 这时,走廊外忽然响起一道夸张至极的声音。 没过一会儿,一个穿著中山装,顶著地中海造型的男人走进了教室。 男人的目光在杀手兄和姜衫之间转了一圈,最后指著杀手兄发难。 “誒!你怎么回事?叫你们来是检查维修的,你们怎么把玻璃打碎了?千叮万嘱告诉你们要小心要小心,得亏碎的只是个玻璃,要磕著別的什么就是把你们卖了都赔不起!” 来人不是別人,正是初中部的教导主任,霍指导。 杀手兄慢慢鬆开手,往后退了一步。 “不好意思,我一时没注意。” “大叔,你谁啊?”姜衫见又来一个,一副不諳世事的天真模样。 霍振华前一刻还阴阳怪气,下一秒立马如沐春风,“姜同学不认识我?我是你们教导主任,你可以叫我霍老师或者霍指导。” 姜衫看著手机,“爷爷,又来了一个。” 霍振华脸色微变,几个小碎步上前,双手合十,一脸諂媚劲,“老爷子,没想到我霍某人有生之年能有幸见到老爷子您?” 沈庄神色淡淡,“霍老师客气了,我已经安排人去接我孙女了,今天她请个假。” 霍振华点头,“是是是,我这就把姜同学带到校董办公室,免得又被一些閒杂人等冒犯了。” 閒杂人等&杀手兄,“……” 姜衫摇头,一脸拜託,“爷爷,我还想再画一会儿,我都跟阿灵哥约好了,等他军训回来一起回家。” 这…什么好画的?这小孩儿,怎么这么没眼力见儿? 霍振华脸上不敢表露一点儿,笑眯眯看向姜衫,“姜同学,老爷子都已经安排好了,不如……” “你闭嘴,我在跟我爷爷说话。”姜衫一把捂著手机,突然黑脸,狠狠瞪著霍振华。 霍振华一愣,嘴巴张了张突然不知道说什么? “爷爷~”凶完霍振华,姜衫又是一脸无辜,“拜託了,家里的山水我都画腻了,我想在这里练练石膏。” “……”沈庄沉默了片刻,缓缓开口,“霍老师。” “是。”霍振华小心应口,“沈老有什么吩咐?” 沈庄,“你听见了,我孙女要画画。” 霍振华连忙赔笑,点头哈腰,“听见了,明白。我让他们去別处检查。” “谢谢爷爷。”姜衫对著镜头朝沈庄摆手,“那,爷爷,先这样了,我掛了?” “別掛。爷爷很好奇你画的什么?把手机打开,爷爷陪你画画。” 姜衫皱眉,一副不识好歹的模样,“哈?爷爷你该不会是觉得我想贪玩,故意拿画画找藉口吧?”她嘟噥了几句,將手机放在画架上,起身铺纸。 霍振华见姜衫已经开始调色,不著痕跡给杀手兄使了个眼色,两人默默退出了三號画室。 霍振华在门口看了一会儿,眼神略有些复杂。 看来,这个姜衫不是一般受宠啊。 两人退回电梯,霍振华按下一楼,杀手按下七楼。 电梯徐徐往下。 【叮——】 电梯门打开,霍振华刚抬脚,杀手按下关闭键,冷冷看著他,“你暴露了。” 霍振华深呼吸一口气,但还是没忍住破口大骂,“我暴露了?!我难道不知道吗?我暴露了!怪谁?我刚刚要晚一步,你是不是打算当著沈庄的面杀了她的孙女?” 杀手,“你太小看我了,我哪会这么肤浅?我原本打算绑架老头的孙女,然后再把他引出来一起杀人灭口。” “!”霍振华倒吸了一口凉气,“你是哪个爪哇国来的野人?你还想杀沈庄?” 杀手,“爪哇岛。” “……”原来是蛮阿三,霍振华头疼不已,深吸了一口气,“我告诉你,今天的事就算泄露了,凭藉那位在a国的影响力也未必有事,但如果你刚刚当著沈庄的面动手,这件事关係就大了。算了,现在说什么都已经没用了。” 霍振华再次按下开门键,头也不回出了电梯。 电梯再次缓缓关上,数字一层一层往上跳。 二。 三。 四。 …… 七。 【叮——】 电梯门缓缓打开。 “biu——” 男人抬眸,一颗子弹正中红心,还没反应就歪头倒进了电梯。 迴廊尽头,郑松单手扛著狙击枪,按住耳麦,“老爷子,垃圾清理乾净了,小姐可以安心画画了。” 与此同时。 【叮——】 姜衫脑海中响起一道冰冷的电子音。 【当前章节重要人物缺失,现在为您生成最新篇章。】 【生成完毕——】 【为剧目世界载入当前剧情:第一百一十七章--三號画室的秘密】 话音一落,画室场景忽然像几何方块一样扭曲旋转,无数次打破重组后,再次构建出了与之前几乎一模一样的场景。 为什么要用几乎? 因为有一点不一样。 刚刚在场景重组过程中,有一个不属於这里的模块被放了进去。 姜衫站起身,目光在正面书架扫了一眼,准確无比找到了模块的位置。 那是一本落满灰尘的画册,它被藏在一堆废弃的作品里。 姜衫抽出画册,轻轻拍了拍上面的灰尘。 她深吸一口气,慢慢打开第一页。 泛黄的宣纸里夹著一个黑色的信封,里面有一张满是污垢的纸巾和一张內存卡。 纸巾上用口红写了著一句简短问话。 “有人愿意救我们吗?” …… 第118章 冰山一角 上一世,姜衫是那个不愿意的人。 那是她二十岁生日,沈庄为她举行了全港最轰动的生日宴,a国政商名流无一缺席。 那天,姜衫就像童话王国里集万千宠爱於一身的小公主,穿著最美的礼服戴著最闪耀的珠宝,享受著四面八方的讚美。 沈庄告诉她,他会在十二点钟声响起时向所有人宣布,从今往后她不再是姜衫而是沈衫。 姜衫等这一天等了十年,虽然她喜欢沈兰晞,但比起做他的妻子,她还是更愿意当沈庄孙女。 所以她无比期待那个仪式,即使生日宴会也不敢贪杯,唯恐到时候闹出什么笑话? 整个宴会,她都小心翼翼。 临近十二点时,方眉递来一杯果酒,等她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一张陌生的床上。 身上陌生躁动感让她彻底慌了,她第一反应就是检查身上的衣服,发现完好无缺才暂时鬆了一口气。 姜衫努力让自己冷静,这种场合发生这种事,不是要毁了她就是要抹黑沈家,不管哪种,情况都很糟。 她奋力从床上滚了下来,一点一点爬到门边。隔著门板,她什么都听不见。 那一刻,她几乎是绝望了!明明她离成为爷爷的孙女只有一步之遥,为什么就是不能如愿? 她用力拍打房门,奋力嘶吼希望有人能来救她。 或许是上天终於对她心软一次,真的有人回应她。 房门滴得一声被人从外面推开,没等她反应,一个长得很漂亮的女生偷偷钻了进来。 “嘘!” 她进屋后立马关上门。 “外面有人守著,我假装不小心给那个男人泼了一杯酒这才拿到了房间钥匙。” 姜衫浑身燥热得厉害,拉著她,“求求你,带我离开这里。我爷爷是沈庄,你要什么我都可以满足你。”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101??????.??????】 女生摸了摸她的额头,从口袋里翻出一颗薄荷放进她嘴里,“他们下了药,你没经验肯定受不住。我可以救你,但是你刚刚说的话是真的吗?真的什么都能满足?” 姜衫一把拽紧女生,像拉住生命里最后一根稻草,“真的。我发誓!我要是骗你就让我这辈子眾叛亲离,求而不得。” 女生点头,“我相信你!事实上除了信你,我也已经走投无路了。” 女生从內衣里翻出一封黑色信封,“这里有半张纸和半张內存卡,请你帮我转交给沈老爷子。沈家是我们最后的希望了,老爷子那么宠你,你说的话肯定有用。” 姜衫看了一眼,二话不说接过信封,“好好好,我一定帮你们说话。” 女生有些不放心,用力拽著她,指尖微微泛白,“姜小姐,为了把这个秘密传出来她们都死了,所以……”女生眼中泛著血泪,“求求你,一定不要骗我。” 姜衫点头,“绝对不会。” 女生这才慢慢鬆开手,“我只能再赌一把,希望运气不要太差。” 两人达成契约后,女生拿了一张毛毯盖住姜衫,佯装成醉酒的样子走出房间。 就在这时,电梯声响了。 一个穿著黑衣西装的男人从里面走了出来。 男人並没有注意她们,径直往前走。 姜衫一直低著头,与男人相肩而过时,她看见了男人右手无名指有一个莲纹身。 她身体忽然颤抖,女生生怕露馅掐了掐她的胳膊。 那个男人在她昏迷的房间前停了下来,手在西装內衬摸了摸,像是在找什么? “叮——” 这时,电梯门再次打开。 男人忽然意识到什么转头看向电梯。 “站住!” 姜衫浑身抖得更厉害了,半遮半掩的视线里,她看见男人气急败坏向她们衝来。 “快!快关门!” 女生用力按下关门键。 就在男人的手即將触碰到按键时,电梯门关上了。 “別怕。这个电梯必须要刷卡才能上来,他的卡在我手上,所以他暂时上不来。我们去顶楼,只要到达宴会厅我们就安全了。” 姜衫浑身颤抖,咬紧牙关不说话。 “叮——” 电梯停在了三十二楼。 但宴会厅在三十三楼。 两人还没来得及反应,电梯门就缓缓打开了。 一群黑衣们手持雷射枪对著她们。 女生嚇得脸色苍白,刚想关门一只手已经捷足先登。 一个戴著狼牙面具的男人扣住女生的手腕,把她从电梯拖出来后又重重摔在地上。 围观的男人一脚踩住女生的肩膀,其他人上前搜身,转眼功夫女生浑身是伤,衣不蔽体。 “老大,没有。” 领头人转头看向姜衫,“那不是还有一个?” 姜衫被眼前的阵仗嚇傻了,眼见一群凶神恶煞的男人逼近,立马將怀中的信封丟了出去。 “我什么都不知道。” 她抱著头蜷缩在角落,根本不敢去看女生当时的表情。 男人蹲下身捡起信封,確认是他要找的东西后从口袋里掏出打火机。 “姜小姐,感谢你的配合。” 所有的一切,她们用生命捍卫的秘密都付之一炬了。 “呜呜……”女孩哽咽哭出了声。 男人站起身抬了抬手,女生被拖进了消防楼梯口。 姜衫起身想去救,却又因为畏惧眼前的男人退了回去。 男人很满意,蹲下身撤下她身上的毛毯。 姜衫嚇得尖叫了一声,男人戴著皮手套,用力钳著她的下巴。 “姜小姐放心,我们不是坏人,千万別在老爷子面前乱说,否则明天所有人都会知道姜小姐夜宴醉酒与外男廝混。” 姜衫不敢看,却又不得不看,惶恐中她看见一双阴沉可怖的眼睛。 男人离开后,她哭著从电梯爬了出来。 而此时,电梯另一台电梯的数字忽然在跳动,是从她刚刚逃离的十八楼上来的。 姜衫猛然崩溃了,踉踉蹌蹌跑进过道。 三十二楼只有一间总统套房,她当时脑子全乱了,哭著砸门。 “叮——” 电梯门打开的瞬间,房门也开了。 沈兰晞穿著浴袍头髮半湿,发梢的水珠慢慢凝结划过锁骨滚进了她看不见的地方。 “砰——” 她的理智一下崩塌了,饿狼扑食撞到沈兰晞怀里,然后开始疯狂拉扯他的腰带。 …… 第119章 迟来的承诺 后来怎么样了呢? 姜衫一脸惆悵地回想。 虽然当时被灌了药,脑子很不清醒,但她还是清楚记得,她折腾了很久才扒下沈兰晞半个衣袖,然后她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等她再醒来时,只有爷爷陪在她身边。那时她意识到是自己做错了事,只能拉著爷爷的手求他原谅。 爷爷却只是摸了摸她的头,像询问天气一样隨意,“小儿,你喜欢兰晞吗?” 她懵了,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不敢回答。 爷爷却已经猜到了她的答案,长舒了一口气,“做不了爷爷的孙女,就做爷爷的孙媳妇吧,別怕,有爷爷在。” “不是的爷爷,我是想做您的孙女的,我没有……我……爷爷,我不想嫁人,我想一辈子做您的孙女。” 爷爷只是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语重心长,“小儿,你听爷爷说,昨晚你和兰晞的事被人撞破了,现在整个名流圈都知道你们孤男寡女在酒店约会。兰晞以后要走政途,不能留下乱伦的丑闻。” 她红著眼睛解释,“可是爷爷,我是被人陷害的,我……” “爷爷知道。小儿,名利是把双刃剑,就算是爷爷也有办不到的事。枝枝不在了,阿灵也走了,爷爷不能再让你们出事。所以爷爷打算向外界宣布你和兰晞订婚的消息,这样对你和兰晞都好。” “订婚?”她有些失神,“兰晞哥会愿意吗?他一点儿都不喜欢我。” 爷爷当时的回答是,“会的。” 想到之前的经歷,姜衫心情沉重了不少,幽幽嘆息了一声,从口袋里掏出一颗薄荷,撕开包装塞进嘴里。 薄荷的清凉一下直衝头顶,让她乱飞的思绪重新回到眼前。 “原来这个牌子的薄荷这么凉?” 那个时候她被药物控制,根本感受不到。 那个女生后来怎么样了?她也根本不想细想。 姜衫看著手里的求救信和电话卡,嘴角轻轻上扬。 “嘿,我来履行承诺了。” 上一世,她是七年后才遇见了那个女生,信物也只剩半张纸和半张內存卡。 但这一次,她足足提前的七年。 女孩儿曾说过,为了传递这个秘密,有无数人牺牲了。而现在她站在这个秘密的起点,所以在她之后不会有人因此丧命了。 她和那个女孩儿的因果也算彻底结束了。 不仅如此,她顺便还一起解决了七年后会出现在三十二楼的狼牙杀手。 那个杀手怎么都不会想到,就是因为他曾经掐著姜衫的脸逼她直视,才让她抓住契机记下了仇人的眼睛。 就在刚刚,姜衫转头那一剎那她就认出了门口的男人就是三十二楼那个恶魔。於是,她顺水推舟,让杀手对她產生杀意。 爷爷那么在意她,怎么可能允许有些人威胁她?而且还是个对她有过杀意的杀手? 所以,男人走出教室时,姜衫就已经猜到了他的结局。 而她之所以待在画室不走,是因为她在等一个结果。 她想知道如果未来某件事件的参与者中途死亡,剧情又会怎么发展? 就在刚刚,剧目世界给了她答案:剧情会被阻断,而她不会受到任何反噬。 这对姜衫来说是一个很好的结果,如果按这个思路,只要她找到幕后下毒之人,用同样的方法让他消失,剧情就会改变。 今天收穫不错,姜衫心情不由又好了起来,一边哼歌一边画画。 * 教师职工处。 霍振华正在打电话,“是,尸体已经处理了。” “……” 霍振华:“暂时还没有找到,除了三號画室其余的都搜过了。” “……” 霍振华:“应该没有那么巧?那孩子入学三年,一直都是胆小怕事,平时跟人相处也很正常。我查过了,她今天之所以留在学校是因为和傅家的事闹得太大,沈娇提前请了假,所以这一切都是巧合。不过……现在沈老爷子也知道了,只怕会有些麻烦。” “……” 霍振华眸光微动,微微欠身,“是,我知道了。” * 下午五点半,军训的巴士车陆陆续续抵达学校停车场。 一眾身穿迷彩军训服的学生如白蚁归巢纷纷涌进学校,死静一样的学校瞬间充满了生命力。 姜衫用白色顏料画了一幅大卫水粉,光影立体,满满天赋才学。 “哟!画完了?我瞧瞧,这也太厉害了。”霍振华掐著时间推门走了进来,一副被姜衫画作惊艷到的模样。 姜衫翻了个白眼,一把扯过画作放进画夹,“你会不会看?灰调的顏色都脏了,怎么还能硬夸?” 霍振华嘴角抽搐,“是吗?我不懂,就觉得挺像的。” 姜衫將画具收好,顺手丟给霍振华,“都这个点了,我哥他们应该都回来了吧?老师你带我去找他们吧?” “……”怎么还使唤上了?霍振华呵呵假笑,“行,我带你去。” 原本他还打算来试试姜衫,但她上来就把画板扔给他,还颐指气使差遣他,霍振华立马就觉得没有测试的必要了。 一是姜衫已经入学三年了並没什么可疑之处,二是她年纪太小了,霍振华压根不觉得她会掺和进这件事。 “霍老师,你帮我背画板。” 霍振华二话不说背上画板,笑呵呵,“走吧。”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艺术楼,这个点都准备回家了,越往停车场人越多。 “霍老师,我刚刚就在想,你背著这画板简直跟我养的宠物一模一样。” 霍振华根本不想搭理她,路上的学生多起来了,他还想留点脸面。 姜衫皱眉,抬头叫嚷,“你怎么不问我养的什么宠物?” “……”霍振华眼皮跳了跳,却又不得不配合,“养的什么宠物啊?” 姜衫,“乌龟。我的龟龟也像你一样,头上没什么毛,仔细看简直一模一样。” “……”霍振华没忍住抽了自己一嘴巴,叫你嘴碎。 “霍老师!!!” 这时,一群初三的学生风风火火跑了过来。 霍振华立马摆正脸色,昂首挺胸,“什么事?慌慌张张的?” “霍老师,高中部的学长在停车场打起来了,好恐怖,堵了好多车。” “岂有此理!”霍振华加快脚步,“什么人敢这么囂张?带我去看看。” 学生,“是姚家学长和沈家学长。” “什么?”霍振华一个急剎,原地左转动作十分丝滑,“我去通知他们高中部的老师。” “还通知什么,你不就是老师吗?” 姜衫一听姚家和沈家打架,顿时两眼放光,拉著霍振华的衣角往前冲。 “欸欸欸!別拉別拉,衣服要扯坏了。” …… 第120章 哦~你完蛋了! 育才的停车场比国贸商场还大,而此时一眾豪车前围满了看热闹的学生。 旋涡中心,姚淄磊带著傅文博几个刺头,一只脚踩著迈巴赫的车头,沈归灵站在车前,雷行站在其后。 都是穿著迷彩服,沈归灵直肩窄腰,漫画神顏,光是立在那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相比之下,姚淄磊几人就像乱入彩漫的抽象派,寥寥几笔有些潦草。 “沈归灵,你故意的是不是?你害老子出了这么大的丑就想一走了之?” “我已经跟你解释过了,我不是故意的。当时那个情况,我如果不拉下你的裤子就会被你扯掉裤子,所以在被当眾羞辱还是当眾羞辱你之中我选择了后者。我做错了吗?” 沈归灵话音一落,周围立马响起了爆笑声。 有胆子大的还隔空大喊了一声,“没错!” 姚淄磊脸色黑如锅灰。 五个小时前,育才的学生顺利入营,训练以班级为单位,为了活跃气氛,年轻的教官提议让男生们来场友谊摔跤赛。 姚淄磊之前找人伏击过沈归灵,知道他身上有伤便故意邀请他一起比试。 原本姚淄博是打算趁著摔跤的时候下黑手扒了沈归灵的裤子,让他成为全校的笑柄,没想到最后被沈归灵反杀,水灵灵露了腚。 一想到这件事,姚淄磊就觉得暴躁得想杀人,但让他更没想到的是,竟然还有人敢起鬨附和?! “谁说的没错?!”他瞬间暴怒,一脸凶相指著围观同学,“有种站出来跟我说话。” 周围的同学覬覦姚家势力,低著头不敢说话。 沈清予和梁乔也在人群里,梁乔看不惯姚淄磊这么囂张,转头看向沈清予,“誒!毕竟你们是一家的,姚淄磊这么欺负你哥,你真不去帮忙?” 沈清予眉头微蹙,语调倦懒隱约透著几分危险,“狗东西,竟然踩我们家的车。” “……”梁乔震惊,“意思是沈归灵还不如这辆迈巴赫?” 沈清予伸了个懒腰,“走吧,这有什么好看的?今天出了好多汗,一身臭死了,回家洗澡~” “誒?”梁乔往人群中心看了看,回头沈清予已经走远了,他赶紧追上去,“真不管?” 沈清予,“管什么?沈兰晞是老大,他都不管我瞎凑什么热闹?” 闻言,梁乔这才反应过来,“是啊,你们家太子爷呢?” 沈清予指了指另外一个出口,“早走了。” * 某豪车內。 余笙心事重重。 今天军训她又看见后巷那个少年了,原来他就在隔壁班,叫沈归灵。 他们班有个男生太討厌了,一直针对他,摔跤比赛的时候还故意下黑手打他的伤口。 “小姐。”司机看著前面密密麻麻的学生,回头询问,“前面的路被堵了,我们可能要换个出口。” 余笙回神,按下玻璃向外张望,这时一群女生奔跑著向人群聚集。 “听说姚淄磊因为露腚的事要当眾教训沈归灵,就在前面。” “姚淄磊胆子也太大了吧?沈归灵好歹是沈家的人。” “切,私生子而已。別忘了姚家的姑奶奶是谁?” 私生子? “我去看看。”余笙想也没想开门下车,一时没注意迎头与人对撞了上去,“对……” “誒!小心点,撞坏我们珩哥你赔的起吗?” “妹子,你这招別人都用烂了,不新鲜了。” 对方轻视的態度让余笙有些不舒服,但想到是自己有错在先,她也就没有计较,后面一步神情淡然,“不好意思,我刚刚没看见。” 司机嚇了一跳,赶紧熄火追下车,“小姐,您没事吧?” 周宴珩按了按被撞麻的肩,俊朗的脸上满是温和,“该说对不起的应该是我,他们就是嘴巴贱,没別的意思。你没事吧?” 余笙脸色缓和了不少,“我没事。那个,真的不好意思啊。”说完她点点头,拔腿朝人群跑去。 “珩哥,都是去看沈归灵那小子的?” “你们发现没?沈归灵看谁都一副宠死人的眼神,我怀疑他在学我们珩哥。” 周宴珩笑了笑,“是吗?” * “沈归灵,毕竟咱们家是姻亲,別说我不给沈家面子。你今天害我出了这么大的丑,现在跪下给我擦鞋,这事儿就这么过了。”姚淄磊穿著限量版球鞋,故意用力碾压车头。 “哟!姚少爷大气啊,沈归灵,你还不擦鞋道歉?”傅文博在一旁阴阳怪气嘲笑。 雷行皱眉,抬眸看著眼前的少年们,之前应该就是这群人放蛇捉弄少爷的吧? 沈归灵,“……” “让让。” 姜衫拽著霍振华强行挤进人群。眾人一脸不乐意,谁这么缺德?吃瓜插队?但在看见她身后的霍振华后纷纷闭嘴,自觉让路。 “沈归灵,你哑巴了?说话啊?”姚淄磊一脸囂张,“怎么?你该不会是想打电话回去哭鼻子说有人欺负你吧?哈哈哈哈,那也行,就当我们大伙儿的面打,看看你那怂样。” “孬种!”说完,跳起,一个迴旋踢踹向车头, 姜衫挤出人群正好看见这一幕。 来活了! 她眼睛噌噌发亮,立马掏出手机对准姚淄磊。 “咔咔咔——”快门的声音囂张清脆。 姚淄磊跳起的瞬间,感觉眼前闪过一道白光,他一脸难以置信看向人群,还真有个不知死活的土豆拿著手机拍他。 沈归灵转头,在看见姜衫的瞬间,眸光怔愣了片刻。 姚淄磊踹了一脚,险些脚滑摔倒在地,为了掩盖刚刚的失误,转身指著姜衫,“你活得不耐烦了,敢拍我?” 姜衫才不理他,低头弄手机。 周围的人越来越多,姚淄磊丟不下这个面子,衝上前点著姜衫,“別以为你小老子就不敢揍你,敢拍我,信不信老子……” 姜衫抬头,在姚淄磊就要戳到她脑门时,忽然举起手机。 “爷爷,又有人欺负我。” 姚淄磊愣了愣,一时没反应。 姜衫歪著身子看了手机屏幕一眼,“哦哦哦,你完蛋了你,你刚刚用手指点了我爷爷的鼻子。” …… 第121章 姐妹 什么玩意儿? 姚淄磊还有点搞不清楚状况。 视频里怎么有个老头儿?嘶?这老头怎么有点眼熟啊?好像在哪里见过? 沈归灵见他反应这么迟钝,好心走上前,对著手机微微頷首,“爷爷。” 姚淄磊眯眼,爷爷?沈归灵的爷爷? 沈归灵的爷爷!!! 忽然间,他全身骨头不自觉抽动了一下,指著屏幕的手像得了帕金森一样颤颤巍巍。 “沈……沈老爷子。” 一旁的傅文博原本还在抖腿显摆,听见这四个字差点没当场下跪。 a国的人可能没见过沈庄,但绝对没有人敢说没听过这位影子总统的名字,一时间,吃瓜现场陷入了诡异的安静。 姜衫仿若未察,拿回手机点了个镜头切换,又是一个懟脸照。 “爷爷,就是他!他刚刚用脚踹您的爱车。” 姚淄磊眼皮一跳,整个人好像灵魂出窍了,“这……这是你爷爷的车?” 姜衫根本不搭理他,一个箭步衝到迈赫巴面前,镜头精准对著车脸上的脚印,“爷爷,您看,鞋印还在上面呢。” 姚淄磊长吸了一口气,冷静,千万別被这小土豆打乱了阵脚。姚沈两家有联姻,以前逢年过节他还跟父亲拜访过老爷子,老爷子应该还记得他。 本书首发.com,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咳咳……”念此,姚淄磊轻咳了一声,像个没事人一样走上前,“误会!我刚刚脚滑不小心踩到的。”虽然是跟姜衫说,但眼睛已经瞟向了屏幕,“沈爷爷,您还记得我吗?父亲一直记掛与沈爷爷年前下的那场棋。” 姜衫皱眉,护著手机后退一步,“爷爷,你別听他瞎说,这个人简直厚顏无耻,踩了我们家的车还不承认。” “……”姚淄磊愣了,这土豆谁啊?找死吗? 就在他百思不得其解时,眼前的小土豆举起手机对他,“抬脚。” “老子凭什么……” 画面镜头一转,手机里迸发出凛冽的杀意,那是来自上位者的死亡凝视。 “……”姚淄磊不敢嘴硬,立马抬腿。 姜衫对著他的鞋底,“爷爷您看,鞋印都对上了。” “!”姚淄磊又吸了一口更长的气,死土豆,在这等著他? 冷静!沈家老爷子怎么会公然对一个小辈出手,不要被这死土豆乱了阵脚。 就在姚淄磊刚刚安抚好自己的情绪时,对面的姜衫忽然暴动,趁著他抬脚金鸡独立,反脚踹向他的腰侧。 “嗷!”姚淄磊眼眸颤动,痛出了狼叫。 “!”一时间全是周围吃瓜群眾的吸气声。 姚淄磊额角青筋暴动,蹭的一下跳起身,“你活……” “你什么你!”姜比他还暴躁,衝上前指著他的鼻子,“你刚刚那是什么態度?你竟然用你骯脏的脚对著我爷爷,好歹毒的东西!说!你刚刚是不是想当著大伙儿的面把我爷爷踩在脚底?然后又装作是小孩子不懂事闹出的意外?” “?”姚淄磊愣了愣,气得几乎晕厥,“我什么时候这么想了?!刚刚不是你让我抬脚的吗?” 姜衫,“抬脚的方式有很多种,你怎么就不会这样?”说著,她一本正经做了个示范,抬脚往后勾,俏皮又可爱。 “……” 这不娘炮吗?哪个正经男的这么抬脚? 姜衫,“你还说你不是有预谋?说!是谁指示你的?我们沈家这么多车,你不踩沈兰晞的,不踩沈清予的,偏偏踩我爷爷的,你这显然就是找钢板踹。看你贼眉鼠眼背后没人肯定不敢这么囂张,说!你背后的人是谁?” “我?” 姚淄磊被逼疯了,彻底失去理智抬手就要打人。 不料手刚抬起,就被沈归灵扣住了手腕像丟垃圾一样摔了出去。 “欺负我可以,欺负她不可以。” “没错没错。”姜衫立马窜到沈归灵身后,“借个盾。” “我靠!”姚淄磊又吃了个狗吃屎,心態彻底崩了,朝身后的傅文博怒吼,“你他妈要看多久?还不帮忙?” 傅文博眼皮跳了跳,虽说他不怕沈归灵这个私生子,但也架不住那小丫头片子手机里的那位啊。 不过学校所有人都知道他和姚淄磊是狐朋狗友,如果这个时候走,大家都会知道他没义气了。 姚淄磊也看出了傅文博怯场,咬牙站起身。 现在人已经得罪了,这个时候拍拍屁股走人,整个圈子都会知道他姚家嫡系少爷玩不过沈家一个私生子和养女。 姚淄磊摸了摸摔麻的腰侧,心中暗暗计较,从刚刚到现在沈老爷子一句话都没说,不会是有什么猫腻吧? 就在姚淄博犹豫不决时,姜衫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整个场面又陷入了诡异的安静。 姜衫嚇了一跳,立马掛断手机,隨即恼羞成怒锁定人群里的一个身影,“姜晚意!你什么意思?” 姜晚意原本打完电话就准备跑,没想到被姜衫当眾点名,吃瓜的同学也是相当配合,立马往旁边散开,给她独留了一小块空地。 “姐姐,对不起,我看现场太乱了想找你,没想到……”姜晚意眼眶微红,“可是,姐姐你也不该骗人的,爷爷要是知道你在外面利用他老人家的名声仗势欺人,他一定会很生气的。” “是吗?”姜衫冷冷回了两个字,指尖隨意在手机屏幕点了点。 “等会儿!”姚淄磊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是被耍了,气得差点当场晕厥。 他就说一个沈家养女,怎么有底气跟他叫板,原来是耍他? 姚淄磊捏了捏太阳穴,回头看了傅文博一眼,对方这会儿也没什么后顾之忧了,无所谓耸了耸肩。 “你!”收到回应,姚淄磊松松牙,点著沈归灵身后的姜衫,“耍老子是吧?看老子不扒了你一层皮!” 手刚指出来,梅开二度,又被横空来的拐杖打了下去。 傅绥尔像头暴躁的母狮子衝出人群挡在沈归灵面前,“你要扒谁的皮!你有本事再指个!” “我靠!”怎么又来个矮子,姚淄磊甩著差点被打断的手指反手准备揍傅绥尔。 姜衫一愣,衝上前想去帮忙,这时人群又钻出一人。同样身量不高,抱著头对著姚淄磊的肚子撞了上去! “噗!” 之前所有的伤都比不过这一下,姚淄磊眼眥欲裂差点连胆汁都吐出来了。 “我靠!你没事吧?”傅文博赶紧下场帮忙。 姚淄磊被撞退了几步,稳住重心后瞬间暴跳如雷。 妈的!一个又一个!他今天是捅了白雪公主的矮人窝了吗? 姜衫脚步一顿,表情略有些吃惊。 沈眠枝捡起被撞坏的眼镜重新戴好,气喘吁吁跑到傅绥尔面前,“你没事吧?” …… 第122章 群战!煽风点火! 傅绥尔也愣住了,半天后摇摇头,“我没事,你头没事吧?” 沈眠枝头髮乱得跟鸡窝一样,额头又红又肿,可见当时用了多大的劲儿。 她隨意弄了弄头髮,转头看向姚淄磊,“学校校规第七十二条第三章,同学间应和睦相处互帮互助,不可恃强凌弱欺负同学。” “呵!”姚淄磊被顶撞的没脾气了,他以前怎么不知道,沈家这些用来联姻的东西都这么有趣? 少年眼神满是厌恶,抬腿就是一脚。 沈归灵皱眉,直接衝到最前面把姚淄磊推了回去。 姚淄磊一看正主来了,眼中怒火烧得愈发癲狂,“愣著干嘛,还不弄死他!” 傅文博朝身后几人使了个眼色,七八个人一起蜂拥而上。 “啊!”余笙一直站在人群里,眼见沈归灵被围嚇得双手捂著嘴,转头向司机求助,“阿伯,你帮帮他。” 司机有些为难,“小姐,先生只让我守著您。这些人都是上流名门,得罪谁都会让先生难办。” “那怎么办?”余笙神情焦急。 “霍老师!!!”这时,姜衫忽然朝人群招手。 余笙顺著她打招呼的目光看去,眼睛顿然发亮,挤进人群朝霍振华挪去。 “!”霍振华假装没听到转身要走,忽然被一个女同学拉住。 “老师,姜同学在叫你。” “……”霍振华还想装聋。 余笙已经拦在他面前,“老师,那些人实在是太过分了,您必须要管。” 另一边。 沈归灵被七八个男生围在中间,双拳难敌四手,没一会儿就落了下风。姚淄磊最恨的就是他,趁著群攻抬腿往下身踢去。 “狗逼东西!” 一道懒洋洋的声音响起,两道人影加入战场。 沈清予一把揪住姚淄磊的衣襟对著他的脸一拳揍去,“踩我家的车就算了,还敢踩我家的脸,真当你爸爸没脾气?” 姚淄磊一看是沈清予,发了疯似的打癲架。 “来啊。新仇旧恨一起算。” 一时间,又涌进一群人加入群架,现场乱作一团。 “怎么办?” 傅绥尔拉了拉姜衫,“他们明显有预谋,阿灵哥他们才三个人,根本打不贏。” 沈眠枝拿出手机,“我打给爸爸。” 姜衫冲手机屏幕笑了笑,蹬脚爬上引擎盖又顺著前车玻璃爬到车顶。 “各位初中部的兄弟姐妹们!我哥哥们为了保护我们被坏人欺负了,请现场有正义道德高的同学们伸出援助之手!” 其实大家对姚淄磊一行人的做法都很反感,不少人都已经暗暗出手,趁人多时不时下下黑手。但毕竟这是沈姚两家的事,他们不敢明目张胆掺和。 姜衫这一呼吁让高中部的同学们很不解,她干嘛指名道姓要初中土豆帮忙?! 姜衫,“初中部的同学们,你们有哥哥姐姐吗?你们曾因为自己弱小而被挡在身后过吗?” 这话不知点燃了哪些人的情绪点,一群初中孩子蜂拥而上。 虽然他们矮,力气小,但他们人多,十个打一个,甚至二十个打一个,完全不在话下。 姜衫转头看向原地静止的高中部学生,“学长学姐,还记得你们曾经的赤子之心吗?” 姚淄磊和傅文博多行不义,其实早就犯了眾怒,现在只需要有一个人在適当的时间点一把火,他们就会得到反噬。 姜衫就是明白这一点,才点名鼓动初中部。 育才是a国最顶级的贵族学校,却也是孩子们在未踏入社会之前最大的权势中心。高中部的孩子已经能很清楚知道权力等级的划分,並被培养成了遵守阶级的傀儡。 但初中部的孩子还只是开始,他们虽然知道有些权力不可打破,但他们还拥有少年人最无畏的赤子之心,他们的正义还没有被同化。 到后来,越来越多的人加入战斗,甚至连沈归灵、沈清予和梁乔都被挤了出来。 姚淄磊,傅文博从未体验过什么叫眾怒难犯,更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被捲入人潮完全吞没。 * 豪华的宾利车內。 沈兰晞目光淡漠看著窗外的景。 高止悄悄透过后视镜打量,少爷今天没有看书,好像有心事。 “嗡——” 这时,沈兰晞口袋里的电话响了。他掏出手机看了一眼,眸光微动。 “沈管家。” 沈执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兰晞少爷,您现在在哪?” 沈兰晞看了看窗外,“高架。” 沈执,“兰晞少爷,请您现在回学校。” 沈兰晞一愣,上了高架五分钟就到沈园了,这个时候折回去? 他犹豫片刻,淡淡开口,“是爷爷的意思?” 沈执,“是。” 沈兰晞掛了电话,脸色凝重。 爷爷竟然不自己打电话而是让沈执转达? 爷爷生气了? 为什么? * 沈兰晞想了一路都没想明白他到底做错了什么?直到车辆驶进停车场亲眼目睹了千人暴动的名场面。 学校的警力都出动了,里三层外三层疏散人群。 沈归灵、沈清予、和梁乔一人守著一个车门,沈眠枝和傅绥尔坐在车里,而姜衫站在自家车顶,手里还拿著个扩音喇叭: “同学们!听我说!平时他打你一拳,踹你一脚,你是不是畏惧报復低头认个错就算了?但!今天不一样,茫茫人海中,你就是一脚踩他脸上他也不知道是谁!所以大家还等什么?有仇报仇有怨报怨,错过这一次又要等半年!!” 沈兰晞,“……” …… 第123章 初见!不识 学校警力疏散,围观的同学被强制离开。 德才班的几个小女生围簇在一堆,不时回看向人群里背著扩音器的女孩儿。 “她胆子真大啊?竟敢得罪高中部的学长。” “是啊,听说前几天『凶案现场』的始作俑者也是她?” “天啊,真的好敢!” 几个女孩中嘰嘰喳喳,唯有两个人一直没搭话。 赵棠一脸沉重,之前在女厕所她那样得罪姜衫,不知道会不会被记恨? 身边的好友看出了她心事重重,关心道:“你怎么了?” 赵棠摇了摇头,勉强打起精神,“小韵,早上老师叫你去办公室是不是统计奖学金名额啊?” 同行的女生一听说奖学金,注意力立马转移,七嘴八舌围了上来。 “是啊,苏韵?今年奖学金名额定下来了吗?都有谁啊?” “不用说,你和小棠肯定没跑了,唉~我爸妈现在都不指望我了,今年把老家一套房都卖了,就希望能供我读到高中毕业。” 德才內部的竞爭机制很残酷,英才班的同学过及格线就可以,但德才班的却要过標准线。英才班的同学不及格可以补考一次,不合格顶多就是留级,德才班的同学补考不过將被取消就读资格,强制勒令转学。 儘管育才学费昂贵,淘汰机制残酷,但它依旧是无数寒门学子削尖了头都想跨入的门槛。 因为如果能顺利能从德才班毕业,a国顶级財阀家族將会资助他们上大学期间所有的费用,作为回报,学生在毕业后必须进入这些家族企业为其效力。 在a国,关乎民生的行业基本已经被財阀家族垄断了,一般人已经很难实现阶级跨越,所以入德才对寒门学子来说无异於鲤鱼跃龙门。 育才每学期都有十个学费全免的名额,为了这十个名额大家都是不要命的学习。 被叫苏韵的女生白白瘦瘦,简单清爽的学生头,厚厚的齐刘海,还有戴著一副又笨又土的眼镜,乍一看简直是翻版沈眠枝,但她身上的东西廉价很多,看上去灰扑扑的一点都不起眼。 女孩儿用手託了托镜框,谈吐很斯文,“不是的,老师叫我是因为別的事。” “原来是这样。”打听不到有用的信息,几个女生又继续八卦。 “小棠。”等几个女孩走远,苏韵忽然叫住赵棠。 赵棠情绪不高,无精打采,“怎么了?” 苏韵拉著她的手,“其实我看到奖学金的名额了。” 赵棠微愣,抓著她的手,“那我……” 她话问到一半就打止了,因为苏韵的眼神已经告诉了她答案。 赵棠面如死灰,一下就哭了出来,“肯定是数学最后一道大题,我……我明明会算的,那天是因为……是因为我妈妈硬要先送弟弟去学校,让我看摊位我才迟到的。再多给我一点时间,我一定……” 苏韵一时不知该怎么安慰她? 她们跟德才班其他同学都不一样,她和赵棠都是在弄堂里长大的,赵棠妈妈卖炸串,她妈妈靠打牌出千,按理像她们这样的家世不可能能进育才。所以,没有了这笔奖金,赵棠的书就读不了了。 她永远记得,灰旧的小巷里,赵棠拿著一张招生gg兴冲冲敲开她家的破门。 “阿韵,育才有全免政策了!我们考出去!” “我怎么办?呜呜呜……我怎么办?” 那时的意气风发和现在的满心绝望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苏韵沉默片刻,哑声,“也许还有个机会。” 赵棠一愣,“什么?是什么?”她的眼神像极了在深海漂泊了数日终於看见陆岛的濒死之人。 苏韵斟酌片刻,小声说道,“我早上去办公室的时候听文老师说,学校內部其实还有极少量不公开的全免名额,文老师知道我的家庭情况后帮我向学校递了申请,我早上去面试了,不过没有通过,但说不定你可以。” 赵棠眼睛一亮,“真的吗?” 苏韵点头,“你可以跟文老师说说你的情况,她一定会帮你的。” “谢谢你,阿韵。”赵棠开心没多久又垂下头,“可是,连你都没有过,申请条件是不是很难啊?” 苏韵摇头,“我也不知道通过的標准是什么?但是隔壁班有个女生好像通过了,我感觉这个评判跟成绩无关。当时里面的老师就问了我家庭情况,然后就让我出去了。不过……” 赵棠,“不过什么?” 苏韵想了想,隨即又笑了过去,“没什么,可能是我想多了,这里是学校应该不会有骗子。” 赵棠点头,“那我去找文老师谈谈。” 苏韵一把拉住她,“明天吧,这阵仗估计老师们现在头都是大的。” “同学们!冲啊!打倒校园暴力!打倒校园独裁者!” 姜衫坚定不移的號召声通过扩音器一遍一遍迴响,苏韵和赵棠已经远离了风暴中心却还是被她的声音吸引了过去。 女孩儿在豪车上蹦蹦跳跳,十几个老师围在车边苦口婆心劝说。 赵棠眼神里满是羡慕,“有个有钱有势的靠山就是好。” 苏韵没有接话,转过身,“走吧,差不多该自……” 话音一顿,女孩儿愣在原地。 阳光耀眼,有一少年迎面走来,光影落在他身上就像剧目男主登场时的追光灯,他整个人都在发光。 清顏秀绝,龙章凤姿。 苏韵记得他,开学典礼的高中部代表,沈兰晞。 沈兰晞目不斜视,两人擦肩而过,交集的一瞬间,不知从哪盪起一阵微风送来了甜腻的梔子香。 驀地,沈兰晞脚步一顿。 苏韵闻了闻鼻尖的幽香,除了梔子还有月桂融於冰雪的后调。 “青春哪有不疯癲?你不癲我不癲怎么踮起脚尖去看世界之巔!?打!” 哪里这么多造反的词? 沈兰晞眼皮跳了跳,加快脚步走向在车顶作妖之人。 …… 第124章 组织天才 “姜衫!你下来,你要是再闹可就別怪老师们不讲情面了!” “姜衫,快別念了,再念下去姚淄磊他们真会被打死了!” “是啊,快下来吧!再闹事情就不好收场了。” 一群老师围著迈巴赫,好话丑话都说尽了,偏偏上面那个油盐不进,但最气的还是下面三个助紂为虐的拦门虎,竟然还扒拉老师! 沈兰晞深吸了一口气,抬步走进人群。劝阻的老师见沈家终於来人了,长舒了一口气退让一边。 姜衫依旧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哟!胆小鬼。” “……”沈兰晞早猜到她不会有什么好话,神情淡淡,“先下来。” 姜衫摇头,“不要!我在这上面叱吒风云,凭什么让我下来?” 沈兰晞知道她性子恶劣说不通,转头看向车前的沈归灵和沈清予。 刚刚交手对方人多,他们多少也吃了点亏,脸上嘴角都掛了彩。 沈兰晞皱眉,“你们就这么由著她闹?” 沈归灵偏头看了看暴动的人群,眼梢温柔,“不然呢?” 沈清予没好气,“你跟他解释什么?今天就是我们全被打死,太子爷眉头都不会皱一下。” 沈兰晞皱眉。 沈眠枝和傅绥尔见情况不对赶紧下车。 傅绥尔一只手还拄著拐杖,“兰晞哥,是姚淄磊和傅文博他们欺人太甚。” 沈眠枝想说什么但见气氛焦灼又乖乖闭嘴。 “快!快!在那!少爷在那!” 这时,一排奥迪a8並列驶入停车场,待车辆停稳下来一群西装保鏢。 看来是姚家和傅家得了消息来人了。 沈兰晞抬头看向姜衫,“还不让他们走?” 真要被姚家傅家的人捉到谁?帮忙的人可就要承受无妄之灾了。 姜衫將扩音喇叭的音量调到最大,“同学们,听我说!现在统一进三號通道去负一楼,从消防通道上观礼大堂,到了大堂从紧急通道疏散!现在立刻行动,不要回头,不要慌乱,不要踩踏,文明疏散!”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101??????.??????】 沈兰晞,“……” 沈清予嘖嘖咂舌,“还挺有组织能力啊,下回家庭聚会就你组织了。” 沈归灵靠著车窗,偏头打量姜衫。 “同学们,听我说!现在统一进三號通道去负一楼,从消防通道上观礼大堂,到了大堂从紧急通道驱散!现在立刻行动,不要回头,不要慌乱,不要踩踏,文明疏散!” 声音喊到第三遍时,暴乱现场基本已经没什么人了。就连一旁的校领导都震惊了,今天军训这些孩子也没这么强的执行力,这真是……倒反天罡! “少爷!” 姚家人赶到时,姚淄磊和傅文博身上衣服几乎都被扒光了,到处是淤青伤痕。 “少爷,您没事吧?” 姚家管事一脸震惊,当时接到学校电话说自家小少爷在打群架,对方人多被欺负了,所以他才带了一群保鏢来,可……可电话也没说,少爷是被几百个学生轮揍啊。 姚淄磊掩面大哭,“你……他妈怎么才来?” 傅文博也没好到哪里去,捂著被打裂的嘴角,“人呢?那群小兔崽子呢?把他们抓回来,老子要把他们扒皮抽筋。” 管家为难看了看四周,除了少爷们撕碎的衣裳方圆五米一个人影都没有。 “少爷人都跑,您还记得他们长什么样子吗?我……” “老子记得个屁啊!”当时人都被打懵了,就只看见四面八方的手像暴雨来袭。 对了!那里还有个罪魁祸首! 姚淄磊暴起,在人群里找了一圈指著车顶的姜衫,“她!就是她!把她抓起来!我要活剥了她的皮!” 姜衫瘪了瘪嘴,灰溜溜从车上爬了下来,小心翼翼躲在沈兰晞身后,“別怂哈,不然跟爷爷告状。” 沈兰晞偏头看了她一眼。“……” 沈归灵见她下车直接躲在沈兰晞身后,眼眸微眯。 “扶我过去。” 姚淄磊表情阴鷙,他活这么大从没有受过这种耻辱,眼下他已经完全丧失了理智,別说眼前拦路的是沈兰晞,就算是沈家老爷子他也不怕。 姚淄磊一只脚打赤脚,一顛一簸逼近沈兰晞。 姚管家不敢让姚淄磊乱来,但今天姚家少爷被打成这样,如果什么说法都没有,他也不好交差,只能硬著头皮跟上。 姚淄磊见姜衫躲在沈兰晞背后,以为她是怕了,眼神愈发狠毒,“沈兰晞,好狗不挡道,滚开!” 沈兰晞面无表情,刚想回话,姜衫用手肘顶了顶他的背。 “听见没?他骂你是狗,还不骂回去?” 沈兰晞,“……” 知道沈兰晞不会骂,姜衫打开扩音喇叭,“你才是狗!你全家是狗!” 嗡—— 耳鸣了。 姚淄磊半天才晃过神,气的大声咆哮,“管家!把她给我拖出来打死!沈家一个养女竟敢这么囂张,给我打死她!打死她!” 姚管家眯了眯眼,感受瓢泼大雨直面袭来,他嘴角抽了抽,顶著满脸吐沫星子看向沈兰晞,“沈少爷,请您把身后的人交出来,如果因为这件事影响了我们两家的交情可就不好了。” 姜衫嗤笑了一声,探出半边身子,“做贼的喊抓贼,明明是你家少爷脚贱在先,手贱在后,他不是喜欢打群架吗?怎么?只喜欢打群架不喜欢输啊?” “嗡——” 面前三人直接耳鸣。 “你!”管家的客气也只针对沈兰晞,见姜衫牙尖嘴利不免也沉下了脸,“沈少爷,我们也不想把事情闹大,还请沈家给我们一个说法,不然免不了要去沈园叨扰老爷子了。” 姚淄磊已经要被气炸了,“跟他废话什么!直接抓!” 姜衫再次举起喇叭,刚想反呛横空出现一只修长的大手抢走了她的喇叭。 少年偏头,垂眸睨她,“我说还是你说?” 姜衫呵呵笑了笑,“你说。” 沈兰晞转头看向对面两人,“今天的事沈家会把事情查清楚,到时候自会给你们一个结果。” 姚管家皱眉,表情难看。 沈兰晞不同意,他们也不敢真的越过他抢人,这位少爷跟財阀家族的其他少爷不同,他父亲沈璽是军委司令,又是为国捐躯的烈士,a国军政一半高官都受过沈璽的提拔,他未来的路必定是顶峰。 “沈兰晞,你他妈……” 姚淄磊还不明白情况,破口大骂,姚管家脸色微变赶紧捂住姚淄磊的嘴。 沈夫人隨军与丈夫一起为国捐躯,父母皆是烈士骂不得。 沈兰晞整个人都冷了下来,眼神锐利,“你家少爷好像脑子摔坏了,再不去医院恐怕就治不好了。” …… 第125章 翻不了篇 “沈……” 姚淄磊还想骂,姚管家立马朝身后保鏢使了个眼色,姚淄磊还没反应就被强行架上了车。 姚管家微微頷首,“沈少爷,告辞。” 沈兰晞正想点头,姜衫戳了戳他的背,默默拿出手机收款二维码。 “沈兰晞,不能让他们走,车漆的钱还没付。” “……” 一时之间所有人都鸦雀无声。 姚管家最先反应过来,眸光犀利扫向姜衫。 这个小丫头仗著有沈家撑腰实在是太囂张了!难不成她真以为这件事姚家就不计较了? 管家神情冷凝,“小丫头,人最好不要贪心,否则惹了麻烦还不知道。” 姜衫油盐不进,“一码归一码,你家少爷踩我家的车就是不对,车漆两个面,一面十万,两个面就是二十万,转帐吧。” “?”姚管家被气笑了。 迄今为止他还没见过这么厚顏无耻的人,打了人还不认错,竟然还要让被打的赔钱? 但他也看出来了,眼前这丫头片子就是颗老鼠屎,要真跟她计较很容易被带进沟里。 於是,他果断忽视姜衫,抬眸看向沈兰晞,“沈少爷,您的意思是?” “他知道个屁!”姜衫不耐烦打断,“他刚刚都跑了连发生什么都不知道?你问他做什么?” 沈兰晞,“……” 姜衫顛了顛手机,“快点,別磨磨唧唧。我这还是看在两家的情分上给你打了八折,如果是4s定损中心,估价远远不止这个数。別说我冤枉你们家少爷啊,我全程都录像了,证据都在別想抵赖。” 姚管家脸色微变。 录像?证据? 自己少爷是什么德行他还是知道的,对方竟然这么囂张定然是有什么把柄?难不成这件事还有什么隱情? 现在情况不明朗,姚管家也不敢做主,斟酌片刻装作冷声驳斥,“住口,我们姚家敢作敢当,这件事……”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 话还没说完,姜衫立马道,“那行,那就不打折了,二十五万一分不少。”说著,当场修改收款金额。 “……你!”姚管家这辈子都没这么无语过,开始有些暴躁,“不是!我刚刚是这个意思吗?” 姜衫皱眉,“那是什么意思?想赖帐?我告诉你,我手里有证据,要不要我传到网上去让全国民眾评评理?” 姚管家算是看清楚了,这是个硬茬。 但他一个姚家管事又不能直接与沈兰晞和沈清予硬碰,最终只能先退一步。 姚管家拿出手机,扫了扫付款码,表情意味深长,“但愿你別后悔今天的决定。” 只要换个时机,姚家有一万种方法让她把钱吐出来。 【暴富宝到帐三十五万元。】 手机报幕声一起,姚管家表情裂开了。 姜衫微微有些不好意思,“哎哟,我刚刚不小心输错了数字。” 姚管家风中凌乱,死丫头绝对不是不小心! 这番操作看得一旁的几人嘆为观止,沈眠枝有些看不过去,刚张口就被一旁的傅绥尔捂住了嘴。 梁乔稍稍倾斜身子靠近沈清予,“你这妹妹操作够溜的啊?” 沈清予呵了一声,这么鬼?感情上次在医院还对他手下留情了? 沈归灵摇头,一副很公平公正说的模样,“这也不能怪衫衫,这位姚家管事,平时应该经常跟帐目帐单打交道?连他刚刚都没注意何况是衫衫?她年纪小成绩差,对数字不敏感,没有多写一个零就已经算是很好了。” 姚管家,“?” 这么说他还要感谢死丫头没多打个零?这些沈家人实在太可恶了,竟然顛倒黑白。 姜衫点头,“没错,就是这个道理。”说完朝傅绥尔使了个眼神,动如脱兔钻进了迈巴赫。 沈兰晞看了沈归灵一眼,难得没有反驳,“时候不早了,爷爷还等我们回去吃饭,自便。” 话音一落,沈清予、沈归灵不约而同去拉车门,沈归灵率先收回手,略有不解看著沈清予。 沈清予,“怎么?我今天想坐迈巴赫不行?” 沈归灵点头,“行。” 沈清予一脸傲娇上车。 沈归灵拉著车把手正准备上车,一旁的沈兰晞忽然转过身一只手扶著车门,侧头看著他。 “我今天也坐你的车。” 沈归灵扫了车內一眼,眉眼温柔,“当然可以。” “那我也……”傅绥尔见状弯腰准备加入。 沈归灵抬手把人拦住,“抱歉,超载了。” 傅绥尔往车里看了看,有些不放心朝车里喊道,“衫衫,到了沈园等我一起啊。” 打完招呼,傅绥尔回头看向沈眠枝,刚刚她从人群里衝出来那一下,还是挺出乎意料的。 “联繫上四舅舅了吗?今天你別回沈园了吧?回去肯定会受罚,你回家躲两天。” 沈让最疼沈眠枝了,肯定会帮忙遮掩。 沈眠枝摇头,“闹成这样我也有责任,就算爷爷要罚我也认。” 傅绥尔点头,“行,你自己做决定。” 这时,一辆劳斯莱斯幻影从停车场驶出,高调停在傅绥尔身边。 “小姐。”司机下车,拉开车门。 傅绥尔弯腰正准备上车,忽然想到什么,起身看向沈眠枝,“餵?你要不要一起?” 沈眠枝愣了愣,这还是傅绥尔第一次邀请她。 傅绥尔皱眉,“不要就算了。” 沈眠枝立马跑上前,拉开另一边的车门。 “要。” 傅绥尔表情有些彆扭,弯腰上车。 车辆慢慢启动,沈眠枝侷促坐在一边,车內的气氛一时有些尷尬。 傅绥尔偏头打量沈眠枝,见她一直低头抠指尖,撇过头轻咳了一声,“那个,刚刚谢谢啊。” “啊?”沈眠枝愣了愣,又有些意外抬头看向傅绥尔,隨即她反应过后靦腆笑了笑,“不用谢,你是我妹妹,我保护你是应该的。” “……”傅绥尔一时情绪有些复杂。 她和沈眠枝的关係並不是一开始就这么差的,也是因为小时候一次过节。 四年级暑假,沈娇送了傅绥尔一只小博美,傅绥尔喜欢的不得了。那会儿,正好沈眠枝也住在沈园,两人没事还会相约一起去庭院遛狗。 后来,沈眠枝不知在哪捡来了一只被遗弃的流浪狗,傅绥尔就不乐意了,不准沈眠枝和那只流浪狗接近自己的狗。 但沈眠枝並没有因为傅绥尔不喜欢就放弃,她每天悉心照顾流浪狗,甚至天天带著流浪狗去院子里晒太阳,有时傅绥尔贪玩不溜狗,她还会好心带著小博美一起和流浪狗玩。 没多久,傅绥尔的小博美就病死了,送去宠物医院一查才发现是狗瘟。 傅绥尔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拿了把菜刀就要去砍沈眠枝的流浪狗。 但沈娇和沈让都不理解她,还帮著沈眠枝说话,说她不是故意的,只是好心办了坏事。 傅绥尔不依不饶,最后沈娇也不哄她了,还责怪她不懂事,竟然为了一只狗伤了姐妹的感情。 就因为这事,傅绥尔恨死了沈眠枝,十岁那年暑假,她失去了最喜欢的玩伴,却还要被所有人指责她不乖不懂事。 以前傅绥尔每每想起这事,就觉得如鯁在喉,所以总不待见沈眠枝。 但刚刚沈眠枝那番话隱隱拨弄到了她心底的柔软,傅绥尔深吸了一口气,算了,小时候的事也该翻篇了。 她轻咳了一声,转头看向沈眠枝,“那个,待会爷爷问话,你別说一些有的没的啊。” 沈眠枝不解,“什么有的没的?” 傅绥尔,“就是今天的事,你別发表意见。” “……”沈眠枝沉默了片刻,眼神执拗,“你是怕我说了什么,爷爷会处罚姜衫?” 傅绥尔点头。 沈眠枝就更不理解了,“难道你真的觉得她今天的所作所为是对的吗?” 傅绥尔皱眉,“你什么意思?” 沈眠枝,“这件事原本可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但她煽动整个初中部闹事性质就很恶劣,还有……姚淄磊虽然可恶,但我们可以申请校董会和学监督察介入,她这么做会会让沈家招人记恨的,还有……那个姚管家也不过是姚家的佣人,她讹別人十万这要让……” “打住!”傅绥尔捂著额头,“从现在开始你別跟我说话了。小时候的事也翻不了篇了!” 沈眠枝怔愣,眼中满是错愣,“绥尔……” 她喊了一声,但傅绥尔完全没有反应,直接从口袋拿出蓝牙耳机,一副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冷漠。 “……”沈眠枝垂眸,指尖无措扣磨。 …… 第126章 有什么问题吗? 另一边的迈巴赫。 气氛异常诡异。 姜衫坐在右一,左边是沈清予,对座是沈兰晞,斜角是沈归灵。 沈兰晞双腿叠靠,隨手按下手扶椅旁边的按键,没一会隔断玻璃缓缓上升,完全阻挡了后车与前车的空间。 “说吧。”沈兰晞指尖轻轻点著扶手,目光看似隨意,实则已经完全锁定了对面的猎物。 姜衫一脸无辜,“说什么?” 沈清予直接伸腿霸占她放腿的位置,语调散漫,“说说你到底有什么目的?姚家怎么得罪你了?你要这么搞他们?” 姜衫转头看向沈清予,“你说什么?我听不懂?” 沈清予俯下身,贴脸盯著她的眼睛,“小鬼,虽然这件事我的確欠了你人情,但你头上顶著沈家的名字,所以还是不要藏什么別的心思比较好。” 中途几次其实已经可以罢手了,气也出了人也打了,但她越闹越大,甚至最后还讹了姚家三十五万,这么做可是在给沈家树敌。 “原来是不信我?”姜衫恍然点了点头,目光从沈清予脸上转向沈归灵,又转向沈兰晞,“什么意思?三司会审我?我犯天条了?信不信我告诉爷爷?” 沈清予挑了挑眉,“嚯~还挺有脾气。” 沈兰晞,“不用什么都拿爷爷当挡箭牌,今天这件事就算我不问,爷爷也会问,你別想糊弄。” 姜衫转头看向沈归灵,“你跟他们是一伙的?” 沈归灵摇头,“不是,我还不至於这么不知好歹。” 沈清予有些不悦,“说谁呢?!” 沈兰晞完全不受影响,直击重点,“姚淄磊得罪过你?” 姜衫摇头,“没有。” 沈兰晞,“那是傅文博?” 姜衫,“不是啊!” 沈兰晞皱眉,“那你为什么要这么整他们?” 姜衫摊手,“这不明摆著的吗?为了钱啊?还能为了什么?” 沈兰晞,“……” “钱?”沈清予一脸匪夷所思,“你的意思是你搞这么大阵仗就是为了讹姚家三十五万?” “什么讹?”姜衫据理力爭,“车漆被他踩坏了两个面那是不爭的事实。” “……”沈清予表情一言难尽。 沈归灵,“所以,你很缺钱?” 这话问得很有水平,没有质疑姜衫的回答,看似关心实则是拋出了新的问题。 姜衫一眼就看穿了这绿茶的心思,坦率点头,“是啊,很缺。” 沈兰晞盯著她眼睛,企图找出什么破绽,但一无所获。 他犹豫片刻,缓缓道,“昨天不是给了你三十万吗?” “?” 沈归灵和沈清予表情微动,不著痕跡看向沈兰晞。 姜衫,“完了~根本不够。” 沈兰晞,“……” 沈清予却是不信,“爷爷不是每个月都会给零钱吗?数额还不小,难道还不够你用?” 姜衫,“按理是够用,但是零钱我要转给我妈妈,所以……” 三人都愣了愣。 沈清予略有疑惑,“转给你妈妈?” 姜衫点头,“我从进沈家一直都是这样啊。我妈说了,她一个人拉扯两个孩子不容易,反正我吃沈家的用沈家的平时也没什么开销,所以零钱她帮我存著。” 什么样的母亲会给女儿说这种话? 姜衫一脸纯真,“我妈还说了,我就是沈家心血来潮养的一只狗,万一哪天主人不高兴就不要我了,所以她存钱也是为我好,这样就算有天离开沈家我们也不至於过得太落魄。” 这话一落地,车內又开始了诡异般的沉默。 沈清予一下反应过来,立马转过脸,恨不得抽自己一嘴巴。 一个小屁孩他干嘛揪著不放? 沈兰晞见她说话时还笑眯眯,淡漠的瞳眸不觉染上了复杂的情绪。 难道,他真的不该多虑? 沈归灵眼瞼微撩,眉眼温柔,“那你想要钱是要买什么?” 姜衫目光在沈清予和沈兰晞脸上反覆横跳,忽然,嘴角轻扬,笑得无辜,“我看我同学她们新学期买了好多名牌包包和衣服,我也想买。所以今天就打了份零工。” 沈清予安慰的话都已经到嘴边了,听了这话表情一愣,“你要钱就为了跟同学攀比?” 姜衫点头,理直气壮,“是啊,我还挺喜欢跟別人攀比的,而且我不允许自己输,有什么问题吗?” “……” …… 第127章 滴滴喝汤 有什么问题吗? 这还没有问题吗? 除了沈归灵,沈清予和沈兰晞表情都是一言难尽。 沈兰晞情绪更复杂一点儿,但他表现地很淡漠,“你妈妈平时就这么教你的?” 姜衫,“是啊。” 沈兰晞思忖了片刻又再开口,“但你现在都已经这么大了,应该要有独立思考的能力,能分辨什么是对什么是错?而不是你妈妈说什么就是什么?” 这是在教她怎么做人? 姜衫偏过头,不置一词盯著沈兰晞打量。以往她的表情里都会带著斗鸡一样的挑衅,但这次很平静,什么都没有。 沈兰晞微微皱眉,“你觉得我说的不对?” 姜衫转眸,敷衍笑了笑,“对对对。” 沈兰晞,“……” 沈清予一看沈兰晞败下阵来,顿时来了精神,悄悄挺直腰板,一副哥哥的做派,“小鬼,我告诉你,你妈教你的东西不对,严格来说,你妈根本就不是一个负责任的母亲……” 不对! 少年打住,他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在一个小孩子面前说她妈妈的坏话是很下头的行为。 於是,他稍稍委婉了一点,“也不是这么说,就是……大人有时候也会犯错的,你妈妈可能不是故意的,但是……” 姜衫抬头,“就像你爸爸一样?” “嗯?”沈清予愣了愣,“什么我爸爸?” 姜衫,“你的意思是,我妈就像你爸一样,有时候会犯错,但只要她不是故意的,我们做子女的就应该体谅?” “……”沈清予忽然沉默,不羈的眉眼渐渐阴沉。 沈兰晞不动声色看向姜衫,沈清予不喜欢沈渊已经是沈家不公开的秘密了,她到底是傻还是…… “小鬼……”沈清予丹凤眼微扬,轻扯嘴角,“我刚刚说错了,那我就重新再说一遍。大人是会犯错,但他们绝不会在意识到会伤害孩子之后还犯同样的错,第一次可以解释为没经验,第二次就是不在意。所以,你的妈妈连续剋扣你三年,她就是把你当成备用血库,她在吸你的血,这种垃圾要趁早远离,把自己当孤儿就好了。” 沈兰晞,“……” 姜衫若有所思,目光扫过对面的沈归灵和沈兰晞,水灵灵的桃眼忽而染上了一抹忧愁。 沈兰晞以为她是被打击了,淡淡道,“如果这么想会让你觉得很难过,这些话你可以不用放在心上。” 姜衫摇头,一脸唏嘘,“我不是难过,我只是忽然有些感慨。” 沈归灵,“感慨什么?感慨我们一车四个竟然凑不出一个父母圆满的?” 沈清予,“?” 沈兰晞,“……” 姜衫怔愣,沈归灵是他肚子里的蛔虫吗? 沈归灵最后一句撕烂了所有人的伞,三司会审结束,车內再次陷入诡异般的安静。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 二十分钟后,迈巴赫终於停在沈园门口,紧隨其后的是劳斯莱斯幻影。 “衫衫。”傅绥尔一秒都不想跟沈眠枝待在一起,下了车拄著拐杖立马奔向姜衫。 沈执一早就等在园外,几人一下车,沈执立马迎了上去。 “少爷小姐好,老爷子知道大家今天都很辛苦,特意为大家准备了丰盛的晚餐,请少爷小姐们移步偏厅。” 六人神色各异,却也没有人敢质疑,乖乖跟在沈执身后。 傅绥尔挽著姜衫的胳膊,小声道,“你说爷爷搞什么鬼?怎么回来不训我们还给我们准备好吃的?” 姜衫瞥了她一眼,答非所问,“你胃口好不好?” “胃口?”傅绥尔想了想,“好啊,我最近不知道怎么回事?饭量变大了好多,也不挑食了,我妈还跟冯妈开玩笑说,我变小猪了,估计连猪潲都吃得下。” 姜衫笑了笑,“那就好?” “什么那就好?”傅绥尔一头雾水。 到了偏厅,餐桌上已经摆好了一个陶锅和六个汤盅。 “请。”沈执眼观鼻鼻观心。 沈兰晞环顾一圈,“爷爷呢?” 沈执,“老爷子已经吃过饭了,这是少爷小姐们的。” 傅绥尔早就饿了,一听沈庄不在,立马拉著姜衫上桌。 “快快快!看看爷爷给我们准备了什么好吃的?” 傅绥尔满怀期待揭开盅盖,驀地,脸色骤变立马盖上。 “yue~这什么东西啊?沈叔是不是弄错了?” 沈执摇头,“没有弄错,这是老爷子特意为少爷小姐们准备的猪脑提神汤,还请大家不要浪费。” “什么汤?”沈清予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沈执面带微笑,“猪脑汤。” “……骂人呢?”沈清予被气笑了,勾脚拉开凳子,“我说今天怎么不对劲?还准备吃的?原来是整了这齣等著我们?” 老头儿这是年纪大了慈悲也心多了?比起试炼这手段可温和多了。 沈清予一点儿没在意,淡定揭开盅盖。 味儿一出,他眼皮挑了挑,立马盖上,直接把汤推到一边,“什么狗屎玩意儿,吃不了一点。” 沈执,“清予少爷,老爷子交待,吃不下,下周试炼多加48个小时。” “……”沈清予默默把汤端了回来。 “祝少爷小姐们用餐愉快。” 沈执一走,陪餐的阿姨也跟著退出了餐厅。剩余的人各自沉默,最终老老实实坐在自己那份例汤前。 沈兰晞和沈归灵一前一后揭开盅盖,又不约而同盖了回去。 虽然已经做了心理准备,但认识到是在吃屎的那刻,两人瞬间明白这准备工作还是有些不充分。 沈眠枝见大家都这样,也猜到这东西不好下嘴,但当她真的揭开盅盖时,才认识到什么是恐怖如斯。 姜衫自然知道他们为什么如临大敌,上一世大家第一次吃猪脑汤可是把整个餐厅都吐yue了,之后所有人都对这个厅都有心理阴影,吃饭都避过。 “大家怎么都开动啊?” 她一脸不解,抬手准备揭盖,傅绥尔立马按住她的手。 “杉杉,要不你再做做心理建设再吃?” “不用。”姜衫笑著拉开傅绥尔的手,直接揭盖。 “!” 傅绥尔脸色微变,屏住呼吸 这腥臭味儿,哪是汤?根本就是生化武器。 姜衫却完全不受影响,端起猪脑汤闷了一大口。 “!” 其余五人震惊了!就连沈归灵都掩藏不住的错愕,又不是生死关头,怎么会有人能如此平静地吃屎? 姜衫拿起瓷勺,舀了一勺好大的白脑,毫不犹豫放进嘴里。 “!” 此时的餐厅针落有声,大家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到了姜衫身上,也许是太集中了,他们甚至都能听见她牙齿咀嚼食物的声音。 竟然还嚼?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在享受什么人间美味?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因为是第一次处罚,所以每人例汤的量並不多,几分钟不到姜衫就解决了。这一番操作看得其他人目瞪口呆。 惊呆了吧? 姜衫拿起桌面的餐帕优雅地擦嘴, 上一世大家一起喝了七年的醒脑互助汤,到后来不止是她,就连沈清予都能面不改色喝完一大碗还续一大碗。 所以啊,人生真的没有哪一段经歷是没用的。 姜衫放下汤盅朝沈清予笑了笑,“要我帮你喝吗?” 只有她知道,这里面最难攻克猪脑汤的不是有洁癖的沈兰晞,而是养尊处优的沈清予。 沈兰晞和沈归灵第二次就已经能做到一滴不剩了,但是沈清予整整练了三年。 意志力这方面,他真的很差! 沈清予愣住了,“你帮我喝?你还喝得下?” 姜衫点头,“喝得下。” 沈清予顿然心中五味杂陈,这里这么多人,这小鬼却只问他,肯定是因为上次的事想感谢他。 亏他之前还一直觉得姜衫是个牙尖嘴利喜欢狗仗人势,上窜下跳的泼猴,现在看也蛮可爱的嘛。 尤其是她此刻坚定不移的眼神,没有人知道,她刚刚一句“吃得下”简直救赎了他,他真的太需要了! 沈归灵和沈兰晞原本还在旁边做心理建设,一听姜衫帮沈清予喝,眼神都不可控看了过去。 沈清予立马抬起腰杆,看向姜衫的眼神多了几分热烈。 “那就……” 姜衫,“十万一碗。” 沈清予:“……” 收费啊? 沈兰晞和沈归灵好像一下就理解了,漫不经心收回目光,继续做心理建设。 “呵!” 沈清予气得脸色都白了,前面有多感动现在就有多暴躁。他真的很想有骨气地拒绝,但一想到刚刚那个味儿又只能咬牙忍了下去,最后乾脆眼睛一闭放弃挣扎。 “来一碗。” “好嘞!”姜衫立马打开手机收款码,“先款后喝。” “行!”沈清予没好气拿出手机,扫了扫收款码,准备付钱时嘴角抽了抽。 一百万? 他抬眸,面无表情斜睨姜衫。 姜衫立马意识到小伎俩被识破了,笑呵呵拿起手机,“不好意思啊,数学不好。”说著刪除了一个零。 沈清予懒得拆穿她。 姜衫正准备递手机,忽然想到什么,看向一边的傅绥尔和沈眠枝,“清予哥,要不你帮她们把钱一起付了?我一起喝了?” “……”沈清予震惊,“你还喝得下?” 姜衫,“都是为了生计嘛!” 傅绥尔立马get,双手合十朝沈清予拜了拜,“清予哥,你帮我付个吧,求求你了,我真喝不下。” 沈清予,“滚蛋,不许拜,” 沈眠枝也喝不下,一听说用钱可以解决立马拿出自己的手机,“清予哥,我没这么多钱,你先帮我付,下个月等爸爸给我零钱我再还你行吗?” “……”沈清予一脸嫌弃,这些小鬼一个个都是討债鬼吗? 他直接输入密码。 【暴富宝到帐一百万元。】 “!”这下换姜衫震惊了!她早就知道沈清予很有钱,没想到这么有钱,肥羊啊! 沈清予,“三碗的钱,剩余的……” 姜衫笑呵呵,“剩余的给我当辛苦费?” 沈清予双手抱胸,“想什么呢?剩下的预存。老头子手段这么歹毒,按现在这发展趋势,以后受罚肯定是常態,多衝点有备无患。” “高瞻远瞩。” 姜衫拿了钱也乐意捧哏,隨手端起沈清予的汤两三口一个脑,闷头咕嚕灌。喝完沈清予的,她又把傅绥尔和沈眠枝的一起解决了, 沈清予没眼看了,这回终於不得不承认,这小鬼是有点东西在身上的,起码她敢吃屎。 沈兰晞和沈归灵或许是被姜衫这不怕『屎』的精神感染了,相继揭开汤盅,慢慢喝汤。两人都喝的很快,甚至没有嚼几乎是生吞,喝完之后脸色都不太好看,呼吸急促,喉结一直在滚动。 过好一会儿,脸色才慢慢缓和。 沈执推门进来时,看见每个人整整齐齐稍稍有些诧异,待看见所有人都完成了任务时这份诧异持续了很久。 “沈管家,检查完了吗?外公呢?”傅绥尔问道。 沈执收敛神色,笑著看向眾人,“天色不早了,少爷小姐们可以回去休息了。” “爷爷就这么让我们回去?”沈清予一脸难以置信。 沈执点头,“老爷子说,一错不罚两次,已经罚过了,大家可以去休息了。” 闻言眾人都长舒了一口气。 * 沁园。 夜幕垂落,老爷子坐在厅的摇椅上闭目养神,郑松像个高大的怪物站在一旁。 竹椅吱嘎,摇晃的影子在银白的月色里一下长一下短。 “老爷子。”沈执从廊下走来,恭敬頷首。 沈庄慢慢抬眸,神情寻常,“这么快就回来了?” 沈执点头,“少爷小姐们把汤都喝完了,我按您的吩咐让他们先回去休息了。” 沈庄坐起身,“谁喝的?” “兰晞少爷和阿灵少爷是自己喝的,姜小姐不但喝了自己那一份,还帮清予少爷、眠枝小姐,绥尔小姐喝了他们那份。”见沈庄没回话,沈执立马把当时的情况还原了一遍。 沈庄眼底涌过一丝暗涌。 这里面只有小儿明白了他的意思。 现在的『她』按理是不可能明白的,因为今天是第一课,他还没开始教。 “老爷子?” 沈庄闭了闭眼,又重新躺了回去,“去查查清予的钱是哪来的?” …… 第128章 四十九號档案,拒绝! 累了一天,姜衫终於舒服地躺上了床。 阳台的风徐徐吹弄窗帘,角落的画架,一笔未落的白纸上拓印著窗外晃动的树影。 姜衫思考了片刻,翻身下床,打开画夹取出那张被画毁的石膏水粉。她手指轻轻拂过石膏底座的阴影,摸到一个不起眼的小硬片后直接抠了下来。 是三號画室发现的內存卡。 她早就知道会有人来试探她,所以当霍振华再次出现在三號画室时,她就已经猜到了他的来意,索性直接把画板扔给他,以此打消他的疑虑。 不得不说,她现在这个年龄真的恰到好处,在这不相信怪力乱神的时代,敌人会以最小风险揣测她的恶意。 姜衫拿著內存卡慢慢走到书桌旁,犹豫片刻后,从抽屉里拿出读卡器,插卡开机一气呵成。 储存卡里有两个文件夹,一个备註了名单,还有一个未命名。 姜衫先打开命名为名单的文件夹,里面只有两张图,一张是记录了五十多个人电话信息的名册,照片的光线很昏暗,角度倾斜一看就是偷拍图。 隨后她点击屏幕放大图片细节,这才发现这些人除了號码没有名字,准確来说也不是没有名字,是只有代號。 依次是白银会员、黄金会员、钻石会员。 其中大部分是白银,只有少数是黄金,钻石只有四人。 姜衫稍稍停顿了片刻,又打开第二张图,是简讯截图。 【今晚7:00,南湾柏林区九栋。】 依旧是没有名字只有电话,姜衫看了看日期,大概是半年前。 没头没尾,没有思绪。 她又点进第二个文件夹,原以为又是要费脑子的线索,可当她看见里面的內容时整个人都麻了。 这种衝击就像被一万伏特打中,脑子当场宕机。 (请记住.com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第二个文件夹里面全是视频,淫秽不堪。要不是情况不对,她差点以为自己是不是乱入了什么色情网站? 文件很多,大大小小起码有1000多个,姜衫隨意滚动滑鼠,目光在静止的画面隨意瀏览。 忽然,她指尖一顿。 勇士之剑? 虽然画面里女生的衣服被压成了皱褶,但她还是认出了那朵蔷薇徽章。 这一瞬间,她好像忽然明白了什么?挪动滑鼠,点开视频。 內容比她想像地还要不堪。 被暴力撕碎的洋娃娃,被荆棘禁錮的蔷薇,还有永无止尽的墮落深渊。 一时间,脑海中闪过无数零星片段。 那个在厕所指认她的女孩纵身从教学楼一跃而下。 那个在二十岁生日宴上被拖走的女生。 还有她蜷缩在角落,那些施虐者轻视戏虐的眼神。 还漏了什么? 姜衫忽然想起上一世那个女生说的一句话。 “沈家是我们最后的希望了。” “哗——” 姜衫猛然站起身,滚轮椅子一下被推出了很远。 【叮——】 【恭喜您触发主线宝藏剧情,《四十九號档案》篇之《隱秘的角落》】 【完成条件:正义不会迟到,亲自揭发利益者的遮羞布。】 【奖励:剧透之眼。】 【是否绑定当前任务?】 剧透之眼? 姜衫敲了敲额头,“什么是剧透之眼?” 【以当前所在章节为例,剧透之眼可以指定后三章中的其中一章提前阅读。】 这不就等於站在上帝视角提前预知了未来某个走向? 果然,只要是与主线有关的任务,奖励都是明码標价,而且都是价值不菲,好像生怕她会不绑定似的。 绿色的萤光渐渐亮起,一行文字慢慢在脑海中深刻。 ——【是否绑定当前任务?】 姜衫慢慢抽回坐椅,指尖在桌面弹了弹。 【是否绑定当前任务?】 她抬起头,目光坚定,“拒绝。” 【叮——】 【任务抹除,奖励清零。】 她转头看向电脑屏幕,犹豫片刻,拿出手机记下了简讯截图里的那个陌生號码。 * 兰园。 高止带著高冷的墨镜抬头挺胸守在浴室间外,里面时不时传来沈兰晞的呕吐声。 过了一会儿,玻璃门打开,少年脸色苍白走了出来。 高止贴心递上毛巾,“少爷,擦擦嘴。” 沈兰晞换了一身清爽的衣服,顺手接过毛巾,“去沁园。” 高止透过墨镜偷偷看了沈兰晞一眼,默默跟上。 两人刚走到沁园,正好看见沈归灵和雷行从园里出来。 沈归灵正好抬头,目光与沈兰晞不期而遇,他眼瞼微扬,眉眼温柔,“兰晞哥。” 沈兰晞淡淡点头。 沈归灵,“你也是来找爷爷的吧?那就不耽误你的时间了。”说完他笑了笑,两人擦肩而过。 沈兰晞刚跨进沁园,沈执就从廊下小跑了过来。 “兰晞少爷,老爷子在厅。” 沈兰晞点头,目光看向厅的位置,稍稍停顿了片刻才抬步走进廊廡。 厅里,老爷子正拿著剪刀在修剪枝叶,见沈兰晞走了进来立马停止手里的动作,点了点案几旁的圈椅,“坐。” 沈兰晞微微屈身,转身入座。 沈庄放下剪刀,拄著拐杖走到沈兰晞对面,“这么晚了还过来?有话跟爷爷说?” 沈兰晞点头,“爷爷,您今晚罚我们是因为我没管住他们闹事?还是因为我先走了?” 老爷子並没有直面回答,反问,“你能告诉爷爷,两次决定你都在想什么吗?” 沈庄知道沈兰晞是有自省能力的,所以他並不急著责备,因为不管是出於愧疚还是宠爱,他都愿意多给沈兰晞一点时间。 沈兰晞沉默了许久,缓缓开口,“第一次,我认为那些人是衝著我来的,所以我走绥尔会更安全。我没有想到后面会发生那么危险的事情。” 老爷子点头,没有评价,“那第二次呢?” 沈兰晞,“第二次?” 他想了想,“我认为沈归灵有能力自己解决,就算真闹出什么,那也是沈归灵和姚淄磊之间的事,上升不到家族矛盾,我……” 少年俊秀的脸上闪过一丝犹豫,后面的话还是没有说出口。 沈庄心如明镜,“所以,你还是觉自自己没有错?” 沈兰晞原本想点头,思忖片刻还是选择了摇头,“但爷爷您觉得我错了。” 沈庄忍俊不禁,眼中满是慈爱,“什么意思?你是想说你相信爷爷,虽然你不认为自己错了,但爷爷认为你错了,你就是错了,所以你想来问爷爷,你错哪了?” 沈兰晞还是摇头,“不,我知道爷爷为什么说我错了。” 沈庄,“那你说说。” 沈兰晞,“爷爷是不是觉得我对家人过於冷血?理智地不近人情。” 沈庄摇头,“不是,爷爷不是这么想的。” 沈兰晞怔愣,这是他心里篤定的答案,竟然就这么轻飘飘被否决了。 他不解看著沈庄。 沈庄眼中淌过温柔坚定的光,“爷爷是觉得,你对自己太冷血,太不近人情了。” …… 第129章 贵客造访 秋风吹皱池塘,波光粼粼的水面泛起一圈圈涟漪。 沈兰晞抬眸,怔怔看著沈庄。 他自小就聪明,所以即使沈庄只是蜻蜓点水他也照样能体会到爷爷背后藏著多深厚的感情。 沈兰晞忽然觉得有些羞愧,因为只有他自己清楚,別人受困是身在局中不知挣扎,而他不同,他是放任自己沉迷故意迷陷。 “兰晞,这个世界上只要人活著就会有各式各样的考验,爷爷不希望你仅仅因为卷面有个污点就放弃答卷,因为很多人已经知道自己不能完美交卷却还是很努力在拼凑答案,爷爷不希望你就这样被埋没。” 沈兰晞沉默良久,开口,“爷爷说的是沈归灵吗?” 沈庄点头,“你知道阿灵为什么来找爷爷吗?他带了一身伤和一袋蛇,姚淄磊企图用宠物蛇谋杀他,一计不成又买凶在学校堵他。这些事是前几天发生的,阿灵一直隱瞒。你这么聪明,一定知道他为什么早不说晚不说偏偏选择这个时候说吧?” 沈兰晞点头。 今天出了这么大的事,姚家明天一定会找上门,之前因为姚俊算计,姚家自觉理亏,这才忍辱默认了沈归灵进沈家。 沈家已经强势得罪了傅家,如果又不讲理地罪姚家不免会落人口舌。 但有沈归灵这件事,那风向就完全不同了。 两次几乎谋杀的算计换沈家一次毒打,就算姚家明天找上门来也只有低头认错的份。 沈庄知道沈兰晞已经通透了,起身走到角落选了一盆刚扦插的小苗递给他。 “兰晞,你就算是百年天才这个世界也不会一直等你,你如果不出来,它將会有新的主人。” 沈兰晞心高气傲,单一的怜悯和宠爱是不足以触动他的。 但能与他並肩的对手可以。 沈兰晞看著眼前的小幼苗,又沉默了良久,最终双手接过。 “爷爷,我知道了。” 沈庄欣慰拍了拍他的肩膀。 “爷爷刚刚看著阿灵就在想,爷爷是不是错了,越是小心翼翼越是容易触及你的伤口。所以,以后你要打起精神,以后再犯错爷爷怎么罚清予的就怎么罚你,一视同仁,你可要做好心里准备。” 如果是个普通人,你很轻易就会邀请他一起踢球,但如果对方是个坐轮椅的残疾人,你永远会避开一切跟脚有关的运动。 所以,想要让坐轮椅的人相信,你在他眼中和普通人一样,最好的方式就是带他去爬山、踢球,去做一切普通人都会做的事。 沈兰晞抬眸,眼中盛开冰雪初融的笑意。 “好。” * 翌日清晨,秋高气爽。 沈园园外一辆接一辆的豪车把坪前三亩地都挤满了。 周家老爷子率先从车里出来,“哎哟哟!好久没来串门了,这老沈家的门头看著是不是又气派了?” 这时,苏家老爷子从一辆劳斯莱斯古董车里走了下来。 “有吗?你是不是年纪大老眼昏了?我看著不是跟年前一个样吗?” 苏管家从副驾驶下车,默默给自己老爷打伞。 周国潮斜睨了苏敬琉一眼,“早知道今天你也来我就不来了。” “爷爷。” 周宴珩从另一边车门下来,进退有度,“苏爷爷,您別见怪,姚伯伯早就告诉爷爷您会来,今天一大早起来就念叨您。” 苏敬琉目光周宴珩身上停留了片刻,哈哈笑了起来。 “这是阿珩啊?半年不见长高了,越来越帅了。”说著眸光瞥了瞥又矮又圆的周国潮,“常言道歹竹出好笋看来还真不假。” 周国潮冷哼了一声,“你就是嫉妒,谁让你家连个带棒的好笋都没有?” 周宴珩一脸无奈,拉了拉自家爷爷的袖摆。 周国潮没好气,“我什么时候念叨他了?我早上高兴那是因为可以光明正大来沈家找茬,跟他老毒舌有什么关係?” “周世伯,苏世伯。” 正说著,一个长相儒雅的中年男子从车上走了下来,男人西装革履气度不凡,正是姚家现任家主,姚礼。 紧隨其后的是姚歌和姚淄磊。 其中姚淄磊身上多处打著绷带,还是被人从车里抬上轮椅的。 “今天只怕要辛苦两位世伯了。” 自从姚俊的事被爆后,姚家低调了很多。昨天的事虽说是小孩子之间的打闹,但性质已经完全不同了,如果这事没个说法,姚家原本就岌岌可危的名声只怕要保不住了。 所以,姚礼连夜给周、苏两家打电话,希望能通过两家影响力和平处理这件事。 周国潮看著轮椅上的姚淄磊,一脸惊奇,扭头朝身边的周宴珩使个眼色。 “打成这样了?我还以为夸张了,傅家那个呢?” 周宴珩低著头,“傅文博也半斤八两。” 这边还说著,沈园的大门被人从里面推开,沈执不卑不亢走了出来。 “老爷子听说有贵客到访,请大家去正厅喝茶。” * 这边,姜衫穿戴整齐刚出菊园,就被蹲守在园外的傅绥尔一把拽了过去。 “你干嘛?嚇死人了!” 傅绥尔左右看了看,凑近前咬耳朵,“听说了吗?姚家把周家和苏家都请来,看样子是来找咱们討要说法来了。” 姜衫愣了愣,“在哪,进园了?” 傅绥尔点头,“听冯妈说在正厅喝茶呢。” 姜衫眼眸微亮,侧头看傅绥尔,“你想说什么?” 傅绥尔咧嘴一笑,“你想说什么?” 话落,两人不约而同换上腹黑阴笑脸。 …… 第130章 逃不过的劫 沈园后园是私人领域,招待客人一般集中在前园。 周、苏、姚三家来了不少人,除了三位主理当家人被请进了主厅,其余人都被留在偏厅喝茶。 姚歌是沈家媳妇,进了沈园就跟回了自己家一样,阿姨备的茶点也都是姚歌平日里经常吃的。 姚淄磊半瘫痪坐在轮椅上,眼神凶狠,“姑姑,这件事你一定要替我报仇。” 姚歌优雅抿了一口红茶,表情淡定,“急什么?等著瞧吧。”说著,抬头看向一边倒茶的阿姨,“沈归灵呢?长辈在这怎么不出来拜见?你去把他给我叫来。” 倒茶的阿姨手一抖,有些为难,“夫人,阿灵少爷应该上学去了。” 姚歌眼眸微眯,重重放下茶杯,“他就算现在坐在教室了也让他给我回来!” 阿姨不敢再帮沈归灵说话,应了一声小跑了出去。 角落的沙发上,周宴珩正在低头玩手机,群里都是狐朋狗友关心他怎么没来军训的问候,但他们的问候很低级,不是隔壁班哪个漂亮女生,就是军训时谁出丑的糗照。 周宴珩看了一会儿就感觉无聊至极。 这时,阿姨上前摆茶点,“周少爷,您喝点什么?” 周宴珩不动声色关了手机,眼梢温润,“白开水就好,谢谢。” 谁不喜欢懂礼貌有教养的孩子?阿姨好感度立马拉满,“温的可以吗?” 周宴珩,“可以。” “姑姑,还有那个小贱人!!这次的事都是她搞出来的!你一定要想办法给我出气!” 周宴珩眉梢微挑,假装喝水,不动声色看向对面一眼。 “你是说姜家那个大的?”姚歌这次来主要想给沈归灵一个下马威,其他閒杂人等她连名字都不屑记。 姚淄磊点头,脸上表情满是阴狠,“没错!就是那个小贱人!叫姜衫!姑姑……” “行了!”姚歌瞪了他一眼示意他闭嘴,眼神淡淡瞥向对面的周宴珩。 周宴珩感受到姚歌的目光,微微抬头,一副善解人意的模样,“姚阿姨,需要我迴避吗?” 眼前的少年可是周家最得宠的长孙,不出意外未来周家就是他说的算。姚歌知道利害关係,故意以退为进,“我这也正为难,到底是家事,还得给他们留点脸面,但又怕怠慢了你。” 周宴珩哪有不懂,站起身,“一直听说沈园的景致好,但还没机会好好观赏过,今天趁有机会我正好去逛逛,姚阿姨您不用招呼我。” 姚淄磊皱眉,刚抬眸周宴珩就看了过来,他有些怵,立马撇过头。 周宴珩笑了笑。 姚歌对眼前的少年很有好感,转头吩咐厅里的管事,“带周少爷好好逛逛,別怠慢了贵客。” “是,夫人。”管事立马上前带路。 等周宴珩的背影完全转出偏厅,姚歌才转头吩咐一旁的阿姨,“去把那丫头也叫过来,我问问怎么回事?” 阿姨一愣,“夫人,你是说姜小姐吗?” 姚歌,“怎么?我还不能请她过来?” 阿姨连忙摆手,“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这就去。” 姚歌这一番操作,明眼人都知道她是要替娘家人撑场面,沈归灵在沈园这段期间收拢了不少人,阿姨们尤其喜欢这位温柔心善的少爷,原本还担心他来了会被姚歌欺负,但一听说又要请姜衫大家瞬间就不怕了。 姜小姐可不一样啊,上九天揽月下五洋捉鱉就没有她不敢的。 这局稳了! 姚歌看著阿姨脚底生风的背影一脸莫名其妙,什么时候这群人这么听她的话了? 姚淄磊自以为有姚歌替他撑腰不禁又得瑟起来,“姑姑,我这面子能不能回来就全靠你了!你一定要让他们当著全校的面给我磕头道歉。” 姚歌懒洋洋靠著沙发,“都是小事。” 一个私生子,一个养女,还能翻了天不成? * 这边。 沈眠枝刚出院子就听说了姚家登门兴师问罪的事,但与姜衫和傅绥尔的兴奋不同,她直接嚇得手足无措,后悔自己昨天不该衝动,给沈家造成了麻烦。 一个没坐住,沈眠枝转头衝去了前厅。 正好姜衫和傅绥尔在爬墙,沈眠枝从墙角路过看见这一幕,直接喊出来声,“你们俩在这干什么?” 姜衫和傅绥尔被嚇了一跳,差点从墙头滚了下来。 “你喊魂啊,想摔死我们吗?”稳住重心的傅绥尔顿然暴跳如雷,压著声音大骂。 沈眠枝也自知理亏,挪到墙角仰头看著她们,“你们有大门不走爬墙做什么?” 傅绥尔没好气,“要你管?” 沈眠枝盯著两人看了一会儿,眼神也冷了下来,“你们可別又打什么歪主意?现在姚家都找上门了,不想给爷爷添麻烦就该好好去道歉。” “你真脑子有病,要道歉你自己去,別拉上我们。”傅绥尔骂骂咧咧。 沈眠枝知道跟她讲不通,转头看向姜衫,“这件事主要责任在你,爷爷对你这么好,就这是这么报答他的?” 姜衫被沈眠枝逗笑了,“你连绥尔都说服不了,凭什么以为能说服我?” “你!”沈眠枝没想到两人这么顽固,梗著脖子与她们对峙,“好,既然你们不听,我就跟著你们,你们別想干坏事。”说完不管不顾,扶著墙角的楼梯往上爬。 傅绥尔逐渐暴躁,悄悄凑近姜衫,“怎么办?要不踹下去?” “……”姜衫看了她一眼,“踹死了怎么办?” 傅绥尔抿了抿嘴,“算我的。” 虽然这么说,但眼看沈眠枝已经快爬上墙头了两人也没一个出手。 这时,墙头另一边有人听见动静,一脸好奇往这边走来。 姜衫猫在墙头,正犹豫要不要避一下,对方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我好像听见那里声音。” 姜衫身形一顿,眼底忽然掠过凶光,她垂眸,静静看著沈眠枝攀爬而上。沉默片刻,她忽然向沈眠枝伸手,“抓住我。” 沈眠枝愣了愣,但她一向不会揣测別人的恶意,没有犹豫一把拉住姜衫的手。 等把人拉到墙头,少年也已经站在了墙下。 “原来是三只小野猫。” 从周宴珩的视角只看见有三个人趴在墙头,但谁是谁还辨不清。 “怎么办?被发现了?”沈眠枝趴在姜衫和傅绥尔中间,一脸无措。 姜衫低头对著墙下喊了一声,“周宴珩,接住!” 话音一落,她用力猛推了沈眠枝一把,直接把人推了下去。 傅绥尔一脸错愣,还没反应就被姜衫拉著从另一边跳下了院墙。 沈眠枝也是一脸猝不及防,还没回过神撞就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周宴珩更莫名其妙,一抬头天降少女,没有任何准备就被砸了。 幸好院墙不高,不然他就死了。 “……” 沈眠枝赶紧爬起身,等看清身下压著的脸微微一愣,满脸通红,“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周宴珩被压得內臟都快吐出来了,眼底暴怒眼看就要抑制不住,这时管事立马跑上前。 “眠枝小姐,您没事吧?哎哟,周公子,幸亏您反应快,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周宴珩终於找回一点理智,目光在沈眠枝脸上停留了片刻,“你先下来。” 沈眠枝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还趴在人家身上,脸上的红晕直接烧到了脖子,管事见她嚇得腿软了,赶紧上前搀扶她起身。 周宴珩扶著胸口冷静了几秒,正要起身忽然瞥到了身侧的眼镜,刚刚那一撞把沈眠枝的眼镜也撞飞了。 他抬眸扫了沈眠枝一眼,见她眼神闪躲看都不敢看自己,好似忽然明白什么。 少年嘴角勾起一抹戏謔,弯腰捡起眼镜,故意走近了几步,“诺。” 沈眠枝现在只觉得臊的慌,眼神匆匆看了一眼又赶紧移开,“谢谢。” 她小声道谢,正准备戴上。 周宴珩笑了笑,语气温柔,“我觉得还是不戴比较好看。” “怦——” 沈眠枝倏地抬起头,怔怔看著眼前温柔俊俏的少年,这一刻竭力克制的心律彻底乱了。 …… 第131章 沈眠枝进度1/2 【叮——】 【提示:金兰篇之沈眠枝完成进度1/2】 脑子里的电子音响起时,傅绥尔和姜衫正站在墙角与沈归灵面面相覷。 刚刚她推沈眠枝那一幕恰好被沈归灵撞了个正著。 气氛一时有些尷尬。 “……” 傅绥尔一脸心虚,但想著不能全军覆没,毅然决然走上前,“刚刚是我……” 与此同时,姜衫也果断开口,“刚刚那是意外。” “……”傅绥尔自动消音,一脸敬佩看著她。 都抓现行了还抵赖?衫衫这心理素质简直比职业杀手还强啊。 “意外?”沈归灵目光在两人之间逡巡了一圈,最终什么都没说转身进了正院。 傅绥尔看著沈归灵的背影,一头雾水,“他这是相信了?” 姜衫只觉好笑,“你这么怕刚刚乾嘛要承认?” 傅绥尔立马挺直腰杆,“谁说我怕了?我只是反应有点慢而已。” 姜衫盯著她,眼里多了几分认真,“绥尔,我把沈眠枝推下去你是怎么看我的?” 傅绥尔一愣,“什么怎么看你,她欠啊,谁让自己要爬上来,再说,那么矮又摔不死。” 姜衫,“就这样?没有別的什么要问我?” 傅绥尔摇头,“没有。”似乎是怕姜衫不相信,她又刻意解释,“衫衫,从我决定要相信你那刻不管你做什么,我都会选择相信的。能预知未来是件多么了不起的事啊?但你却用来拯救我,那时我就知道你是一个很好的人,很好很好的人。” 姜衫笑了笑,避开傅绥尔的眼神抬头望向院墙的另一边。 其实,她没有傅绥尔说的那么好。 如果她真这么好就不会算计沈眠枝了。 经过上次襄英一事,她已经感受到了一个人要撕掉標籤有多困难? 要置之死地而后生。 她又不是圣母,並不打算拯救所有人。 而当初之所以绑定沈眠枝,最大的原因是因为撕掉標籤和完成任务完全是两件事,所以她马上想到了另外一个思路。 按剧情发展,周宴珩就是沈眠枝的劫,她明知道真相还故意把沈眠枝推进周宴珩的怀抱,这是亲手把沈眠枝送进了深渊绝境。 这样她也算处心积虑置沈眠枝於死地了。 这原本只是她的测试,但当电子音响起的那刻,她就是自己赌贏了。 “姜小姐!姜小姐!” 姜衫正盯著墙头恍神,一个阿姨急匆匆从正院跑了出来,远远瞧见她两眼发光扑上前。 “姜小姐,可算找到你了!” 阿姨的笑容让姜衫很不自在,她本能地防备,“干嘛?” “姜小姐,沈大夫人请您过去问话。” “沈大夫人?”姜衫想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就是那天衝进正厅撒泼的疯女人?” “嗯。”阿姨刚点头立马意识到不对,反手抽了自己一嘴巴,“不对,也对,也不对。” 姜衫皱眉,“到底对不对?” “……”阿姨不敢答,只能换个思路,“大夫人领著姚家少爷在偏厅等,听说姜小姐和阿灵少爷昨天跟姚家少爷闹了些小矛盾,就……” 姜衫,“就想叫我去给她那蠢侄子出气?” 傅绥尔暴怒,“不去!我们凭什么去!她以为她是谁啊?还有你,別忘了是谁给你发工资的?你替外人跑什么腿?” “这……”阿姨嚇得猛拍大腿喊冤枉,“哎呀,我哪是这个意思?大夫人把阿灵少爷也叫了去,她的身份摆在那,阿灵少爷性子耿直,碰上了总是要吃亏的。姜小姐您就不一样,就算碰上沈大先生都不会吃亏,我不就……” 听明白了。 姜衫神情有些复杂,“怎么沈归灵在沈园人缘这么好的吗?” 傅绥尔,“我妈揍我的时候怎么没看你们这些阿姨通风报信找人来救?” 阿姨嘴角抽了抽,“这哪一样?总不能让大夫人帮著外人欺负咱们自家的少爷啊。” “她说的没错。”傅绥尔双手击掌,转头看向姜衫,“打狗还要看主人,谁都不能在沈园欺负沈家的人。” 话落,不由分说拽著姜衫衝进正院。 …… 第132章 以下犯上 偏厅和正厅中间只隔了一个中院园,傅绥尔拉著姜衫直接横穿园,前脚刚走进偏厅就听见姚歌趾高气扬的命令声。 “跪下。” 姜衫和傅绥尔同时一愣,相互对视了一眼。 沈归灵身形未动,目光甚至都没正眼看姚歌。 “姑姑,他是不是耳朵聋了?还是?他根本就没把您放在眼里?” 姚歌靠著沙发,翘著二郎腿,眼神怨恨在沈归灵身上游离,“怎么?那天在正厅你不是很殷勤挨个下跪敬茶吗?今天我让你跪怎么就一点反应都没有了?” 沈归灵低垂著眼,脸上依旧是面无表情。 姚歌眼神挑剔,“真不知道先生是看中了你哪一点?你身上就没一点长得像他,” 沈归灵墨玉般的眸子忽然轻微颤动了一下,眼底浮过一丝微芒。 周围的阿姨看著干著急,想劝但碍於身份都不敢出头,转头看见门口站著两人,立马眼睛一亮,“姜小姐,绥尔小姐,你们来了?” 这一声立马转移了姚歌的注意力。 沈归灵微微垂眸,眼底的情绪淡了很多。 姚歌挑眉打量门厅两个女生,傅绥尔比以前黑了很多,髮型也变了,乍一看像个男孩儿,这么一对比,旁边那个女孩就像被漫画家精修上色的小仙女。 女人愣了愣,“你是绥尔?” 傅绥尔点头,不情不愿打招呼,“大舅妈。” 姚歌脸色不太好看,但也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敷衍。 “你怎么也来了?” 任谁都能听说言外之意,但傅绥尔却一点反应都没有,顺著话就接,“哦,我和衫衫正准备去上学呢,阿姨说大舅妈您有事要问衫衫,我顺道跟过来瞧瞧,怎么?我来的不巧?” 姚歌笑了笑,没有回答,转头看向一旁的姜衫,“昨天就是你在学校煽风点火的?看著年纪不大,本事倒不小?” 姜衫笑著摆手,“哪里哪里,主要是同学们给面子。不过关键还是姚家少爷给力,我也是第一次看见大家同时这么討厌一个人的,这大概就是民心所向吧,但凡换个人,都不可能达到这效果。” 姚歌愣了愣,难以置信看著姜衫,“你说什么?” 姚淄磊反应过来,瞬间暴动,“小贱人你说什么?” 姜衫不客气反懟,“小贱人你骂谁?” “我骂你!骂你……”姚淄磊又慢了半拍,气得差点要从轮椅上跳起来,“你他妈,敢耍老子?!” “啪——” 姚歌一脸怒气重重拍向桌面,“都给我闭嘴!”话落,抬手指著姜衫,“你,给我过来。” 傅绥尔想向前却被姜衫拖住了,她二话不说走上前,与沈归灵保持半步距离,“沈夫人。” 姚歌,“你,还有你!你们两个,如果还想继续留在沈家,现在、立刻、马上给我道歉!” 沈归灵沉默了片刻,缓缓抬眸,“夫人,对……” 姜衫直接横插一步,挡在沈归灵面前,“夫人,你是不是搞错状况了?” 姚歌还没跟姜衫对过招,在她的印象中,姜衫就是个躲在方眉身后连头都不敢抬的小可怜,万万没想到这么不入流的货色竟然敢跟她叫板。 人在愤怒到极点时,反而越发平静。 姚歌挑眉,好整以待,“哦~那你倒是说说,我搞错什么状况了?” 姜衫侧身点著沈归灵,沈归灵垂眸看著她,她顺道白了他一眼,眼神不是怜悯,是那种懒得拆穿你的鄙视。 她鄙视他。 沈归灵,“……” 姜衫回眸看向姚歌时又点了点自己的鼻子。 “夫人,这里是沈家,沈归灵姓沈,而我以后也是会被爷爷写进沈家族谱的,四捨五入也姓沈,你和旁边那个残废姓姚,所以对沈家来说你们才是外人。我和沈归灵能不能留在沈家也不是你这个外人说得算的。” 姚歌眼中的轻视一瞬间裂开,用力拍桌站起身,“你算个什么东西,你妈看见我都得给我跪著,你敢这么跟我说话?” 姜衫还没反应,傅绥尔直接顶上,“她妈现在是我妈,大舅妈好大的威风,要不要我让我妈来给你下跪?” 一个两个都反了,今天到底是她教训小辈,还是小辈教训她。 姚歌怒极,转头又骂傅绥尔,“没教养的东西,你以为你搬出你妈我就怕了,丈夫丈夫管不好,女儿女儿教不好!” 傅绥尔从小在这些长辈眼里跟小太妹小混混没什么区別,她们压根不会拿正眼瞧她,她虽然年纪不大,但这个道理很小就知道了。 所以那个时候叛逆,其实也只是想给自己穿上一层盔甲罢了。 姚歌千不该万不该这个时候把沈娇拿出来说事,傅绥尔骤然像被点燃的炮仗,彻底放飞:“自然是比不得大舅妈您教育有方,大表哥牛逼啊,沈园这么多孩子,他可是唯一一个刚成年就被爷爷赶出去的沈家人。嘖嘖嘖,也不知道今年过年能不能回来?” “你!” 沈年是姚歌心底的刺,她之所以变得暴躁易怒,最大的原因就是养在身边十八年的儿子被强制分离,傅绥尔当眾提起无异於拿了柄尖刀捅进了姚歌的心臟。 姚淄磊也知道內情,见傅绥尔这么囂张,顺手拿起案几边的水杯对著她砸了过去。 “你算个什么东西?敢这么跟我姑姑说话?” 此前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爭执上,没想到姚淄磊会突然动手,所幸姜衫反应快,一把將傅绥尔推进沙发,玻璃杯砸空发出一声巨响。 所有人都愣住了! 包括现场的阿姨们。 姜衫瞬间暴怒,直接跳起,一脚飞踹向姚淄磊。 …… 第133章 全员帮偏架 姚歌也懵了,一眨眼就感觉什么东西从眼前飞了过去,隨即身后传来姚淄磊杀猪一般的惨叫。 “啊啊啊,疼疼疼!!!” “別扣!!伤……伤口要裂了!” 等眾人反应过来,姚淄磊已经被踹倒在地,姜衫直接骑在他脖子上扯头髮,扣眼睛。 “岂有此理!”姚歌回头冲阿姨怒喊,“还不把她拉下来?” 阿姨们推推搡搡没一个上前,姚歌没办法,只能自己去。没想到沙发上的傅绥尔忽然暴起,一把拽著姚歌的头髮,把她拽进了沙发。 “你敢说我妈?你个坏女人,我打死你!” “啊!”姚歌惨叫了一声。 阿姨们也怕把事闹大,赶紧上前帮忙。 沈归灵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才慢吞吞走向姜衫那边的战场。 “你有种今天就打死我!打不死老子以后一定要你后悔!” 姜衫直接锁喉,“好啊,放心,肯定打死!” 瞬间,姚淄磊感觉喉间哽咽,脸越涨越红,呼吸也越来越急促。 迷离间,他看见那双藏在乱发之中的眼睛燃烧著烈烈凶光。 忽然他就怕了! “救……救命!我错了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了!不敢了!” “我去!这是要拆家啊?” 偏厅的动静终於惊动了外面的人,沈兰晞和沈清予率先走进偏厅,紧隨其后的是姚家人。 眼前的混乱让所有人猝不及防。 姚家人一个被摁在地上打,一个被人撕扯著头髮。 姚管事半天才反应过来,气急败坏朝身后保鏢大喊,“还不去帮忙!” “等等~”沈清予不紧不慢拦下保鏢,“在沈家还用不著你们的人。” 话音刚落,沈执和郑松领著一群黑衣保鏢走了进来。 沈归灵顺势把姜衫提溜了起来,“可以了。” 这一战废了不少体力,把她髮型都弄乱了,姜衫气呼呼捋了捋眼前的刘海。 “兰晞哥。” 恰是这时,沈眠枝和周宴珩一前一后走了进来,沈眠枝一看事情闹得这么大,连忙上前去搀扶姚歌,“大伯母您没事吧?” 周宴珩脸色怔愣,依次扫过几个当事人,扫过姜衫时她直接把头髮薅成了鸡窝。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周宴珩转过脸,立马在心里下了结论,这人癲得不轻。 沈归灵撩开眼瞼,不动声色看向周宴珩,等周宴珩察觉什么看过来时,目光又很自然转到了沈兰晞身上。 沈兰晞从来没这么头疼过,沉默片刻缓缓说道,“枝枝,你先带大伯母回房间缓一下。沈管家,让人去请孟医生。” 沈眠枝轻嘆了一声,小心扶著姚歌,“大伯母,请跟我来。” 姚歌还想说什么,沈兰晞面无表情劝道,“大伯母,请放心,这件事爷爷会秉公处理。” 话都说到这份子上了,姚歌也不好再勉强,狠狠瞪了三人一眼,转头出了偏厅。 “哎哟~哎哟~杀人啊!杀人啊!” 姚淄磊被抬上轮椅后,一把拽著姚管家,“我爸呢!我爸呢?” 沈兰晞扫了沈归灵一眼,最终目光落在与他並肩的姜衫身上,“整理一下,跟我去见爷爷。” 姜衫抬手,一把狂薅,髮型更乱了。 沈兰晞,“……” 沈清予要笑死,故意低下头逗她,“哎哟哟,自暴自弃了?” 姜衫隔著潦草的头髮,白了他一眼。 * 正厅那边。 大家都聊著很体面的天。 姚礼委婉表示了前来討要说法的目的,並希望沈家能给一个交代。隨后,沈庄直接拋出了姚淄磊针对沈归灵做的两件暗杀事件。 你儿子想要我孙子的命,我孙子不过揍了你儿子一顿,这事不管找谁说理都说不过。 姚礼也没想到还有这种事,立马把事情归结於孩子们的打闹,周苏两家作为见证,本意也是当和事佬,都不是小门小户,撕扯起来伤筋动骨。 於是大家心照不宣把事情揭过了。 原本和谈已经走到了喝茶泯恩仇的最后环节,没想到就这么被人搅黄了。 正厅里,沈归灵整个人风轻云淡,姜衫顶著的鸡窝头,傅绥尔脸上掛著三道血痕,还有姚淄磊的轮椅直接换成了担架。 原本偌大主厅就四个喝茶的,现在挤进了一堆吃瓜的,气氛相当诡异。 沈庄看著这几个討债鬼,感觉自己心臟病都要犯了。 最懵逼的要数姚礼,他歉都已经道完了,结果自己儿子又被人打瘫痪了…… “老爷子,这又是怎么回事?” 沈庄闭了闭眼,看向三个始作俑者,“说说,怎么回事?” 沈归灵一脸惭愧,“爷爷,是我不好,我早点认错就没事了。” 傅绥尔一脸不服气,“外公,大伯母骂我妈妈,她凭什么骂我妈妈?” 姜衫一脸理所当然,“他拿杯子砸绥尔,是他先动手的。” 沈庄目光在三人之间游离,缓了一口气,“你们三个为什么会在偏厅?今天不上学吗?” 沈归灵抬眸看了老爷子一眼,心领神会,开口打样,“是沈夫人让我来的,她让我给姚家少爷磕头认错。” 姜衫立马跟上,“我也是沈夫人让我来的,她也要我磕头认错,她还说我要是不认就把我赶出沈家。” 傅绥尔保持队形,“我也是沈夫人,不对,我是跟衫衫一起来的,我怕大舅母刁难她,结果大舅母不但刁难她,还说我没教养。” 沈清予眼梢微挑,不著痕跡看向一旁的沈兰晞。 怪不得他把另外一个当事人支走了,原来是方便大家一起举证。 沈清予轻哼了一声,顺势开口,“大伯母这就过分了,爷爷和几位长辈还没发话呢,她凭什么先教训人?” 沈庄淡淡瞥了沈清予一眼,“你给我闭嘴!”说罢,转头看向孟医生,“小磊怎么样了?” 孟医生,“拉扯的时候扯坏了几根绷带,我刚刚已经重新上药了。” 姚淄磊一脸震惊,“只有几根绷带吗?她刚刚这么掐我,她想掐死我!!!” 闻言,孟医生立马蹲下身验伤,仔细分辨了一下,再次起身,“脖颈处的確有点淤青,但痕跡和力道都很轻。” 很轻? 神他么很轻! 他差点被掐死!!! 姚淄磊转头看向自己的父亲,“爸,这小贱人刚刚这么抓我的脖子,她!” “你给我闭嘴!” 自己儿子什么尿性姚礼多少还是清楚一点,当初他是真的不知道姚淄磊竟然放蛇买凶对付沈归灵,不然今天也不会找了周苏两家一起上门。 姚礼闭眼,轻嘆了一声,转头看向沈庄。 “老爷子,小歌是您儿媳妇,小磊虽然不成器但也算您半个孙子,今天这事发生在沈园,您说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 …… 第134章 沈庄出手 这话看似给足了沈家面子,但实则是把沈庄架在了道德至高点。有周、苏两家在,如果沈庄不能秉公处理,此后很难在眾財阀中有信服力。 沈庄点了点头,目光看向两侧的周国潮和苏敬琉。 这两个也是千年的老狐狸,插科打諢一句不落,到了关键时候不是喝茶就是低头盘核桃,一副任君处置的模样。 沈庄心里也明白,这件事只怕不能和稀泥了,他稍稍思忖了片刻抬眸看向厅里的三人。 “你大伯母毕竟是长辈,就算有做的不对的地方,你们闹也闹了,气也出了,也该去给她道个歉。” 这屋子里的人都是人精,老爷子话刚落就听出了弦外之音,用的是『大伯母』的称呼,也就是说沈归灵不用去道歉。 这就意味深长了。 姚礼微微垂眸,端起案几的茶盏。 当初姚家想拿沈归灵要挟沈谦,老爷子觉察后立马高调接回沈归灵,寧愿丟了儿子的前程被民眾唾骂也要打姚歌和姚家的脸,那时,他就知道了沈家这位老家主宝刀未老。 姜衫和傅绥尔平时再怎么闹,关键时候也还是拎得清的,两人乖乖点头,“知道了,爷爷。” 沈庄又將目光落在姜衫身上,“来者是客,小磊也是看在你年纪小的份上才没和你计较的,你却不知轻重让他伤上加伤,合理你应该要向他道歉。” 道歉就道歉,反正都打完了,嘴巴道歉也不亏。 姜衫点头如捣蒜,“是,爷爷。” 沈庄一眼看出了她的心思,不急不慢继续补充,“口头道歉不行,得表示点诚意,这段期间,小磊养伤所需的营养费从你每个月的零钱里扣。” “!”什么?姜衫立马瞪大了眼睛,不是吧?养一个小狼弟弟已经很吃力了,现在还要加一个姚家废物? 沈庄,“你不愿意?” 姜衫连忙摇头,“没有,没有不愿意。” 毫不夸张,她说愿意的时候整个人的灵魂好像被抽离了一半。 之前三司会审的某几人不约而同低头捏了捏山根。 在沈家,最无足轻重的惩罚就是罚钱,爷爷这心眼都偏到嗓子眼了!怎么偏偏她还还一副伤筋动骨要死的样子?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姜衫每个月的零钱才多少?姚家再没出息也不会惦记这三瓜两枣,所谓营养费也不过是个引子。 隨后,沈庄转头看向姚礼,“听说你们也一直在跟乌兹政府交涉铜矿开採权,我家老二也是把合同签了才告诉我这件事的。咱们都是一家人,此前也是不知道,现在既然知道了就没有独吃一份的道理,回头我让老二擬个合作计划给你瞧瞧,大家也好互帮衬照应不是?你说呢?” 嚯!沈家好大的手笔啊。 周国潮和苏敬琉同时瞪大了眼睛。 乌兹那个铜矿可是目前全球勘测到的第三大矿脉,一旦开发,那就是源源不断的黄金,这块肥肉可不是只有姚家守著,a国有实力的財阀都盯著。 姚家为了姚俊的事半数家產都赔进去了,现在正需要钱,沈家这份礼可算是送到姚礼心坎里去了。 他连忙起身,诚惶诚恐,“老爷子您高风亮节,我们姚家一定铭记於心。” 沈庄连忙摆手,语气甚是和煦,“哪里的话?孩子们都在跟前,这说说闹生疏了不是?只一点啊……”沈庄战术性顿了顿,隨意端起案前的茶盏。 姚礼的心一下就悬了起来,小心翼翼看著主位的老人。 沈庄低头轻抿了一口,故作沉思了一会儿才说道,“阿灵…我既然做主接回来了,他就是我沈家的孩子。沈家的孩子做错事会有家规罚,但若没做错……” 姚礼立马就明白了沈庄后面的话,这是要给沈归灵找场子了。 之前原本两家已经和谈,但现在沈家已经用乌兹的铜矿买了姚淄磊的一顿毒打,那么为求公平,姚家必须就要给沈家一个纵容姚淄磊放蛇行凶的说法。 姚礼眼中略有挣扎,最终平静闭了闭眼,转头看向自家管事。 “把少爷抬出去。” 姚管事一愣,微微有些错愕,缓了一会儿才赶紧叫来两个保鏢一起抬担架。 姚淄磊躺在担架上叫苦不迭,被带出去的时候眼睛还恶狠狠瞪著姜衫。 等出了正厅,忽然外面传来一声悽厉的惨叫声,那种刺破耳膜的颤音光是听就能想像出该有多疼。 没一会儿,姚管事著急忙慌从外面跑了进来,神情无措,“先生,刚刚保鏢不小心鬆了手,少爷从担架上摔下来了,摔……摔断了腿。” “!” 正厅里的人明显呼吸都轻了一秒。 姚礼这是捨弃了自己的儿子要铜矿。 周国潮和苏敬琉显然早就猜到这一点了。 姚家老三现在还在牢里,姚家还有一堆脏事没擦屁股,沈庄就是看准了这点才拋出了他绝对不能决绝的饵。 可以说,从姚礼踏入沈家庄园那刻,沈庄就掌握了所有节奏。 两人不约而同抬眸打量这位老敌友,还是这么老奸巨猾。 姚礼努力克制自己的情绪,“老爷子,您看?” 沈庄看了他一眼,缓了三秒后酌情开口,“孟医生,你赶紧去看看,小磊这个年纪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可別影响了以后走路。” 听了这话,姚礼瞬间长舒了一口气,看来老爷子只是想提醒姚家,並不想伤筋动骨。 沈执领著孟医生快步走了出去,此时外面的惨叫声仍不绝於耳,等了好一会儿才安静了下来。 沈庄面色温和,“阿礼,坐吧。” 姚礼知道自己儿子的腿保住了,捏了捏掌心的汗慢慢坐回原位。 沈庄目光在厅前逡巡了一圈,脸上重新掛回和蔼的笑容。 “你们好不容易来我这庄子一趟,中午就留下来吃个便饭吧?阿礼,你陪我们几个老东西喝几杯?” 姚礼已经调整好了心绪,跟著笑了起来,“应该的,今天也麻烦两位世伯了。” 周国潮摆摆手,“誒,这话说的生疏了。就算你不叫我,我本来也打算来老沈这钓钓鱼。” 说著转头看向苏敬琉和沈庄,“咱们几个老东西可好久没见面了,待会谁先倒谁是孙子!” 苏敬琉,“哪次不是你最先当孙子?我先说好,我今天可没叫人,不兴叫孙子代喝的。” 周国潮,“那你跟老沈说,这可是他的地盘。”说著一脸艷羡看向厅前的三个少年郎。 沈兰晞沉稳如幽兰,沈归灵温润如美玉,沈清予张扬如烈阳,这简直就是爷爷们的梦中情孙啊,老沈头怎么这么好命? 沈庄脸上笑呵呵,目光隨意落在周宴珩身上,“这是阿珩吧?” 周宴珩微微欠身,满脸笑意,“沈爷爷。” 沈庄点点头,“你小子上次帮你爷爷將我的军我可还记得。”说著略带玩笑看向沈归灵。 “阿灵,待会儿替爷爷出口气。” …… 第135章 试探 沈归灵看了周宴珩一眼,眼梢掛著无害的笑,“好。” 周宴珩眼梢微挑。 周国潮也愣了愣,一脸惊奇,“我孙子的棋艺可不是一般人能比的,你爷爷敢夸这海口,看来你小子本事不小?” 沈归灵十分谦逊,“周老说笑了,我下棋也是自己瞎琢磨的,都是野路子,爷爷护犊子而已。” “誒!”周国潮摆摆手,“反正还没到饭点,不如现在就下一局?” 周家老爷子深知沈庄的性子,他可不是胡乱招摇的人,沈归灵才入沈家多久?沈家就愿意用一座铜矿来给他撑场面,这小子绝对不一般。 “行!沈执,摆棋!” 沈庄一口应下,正好他也有意在眾人面前抬抬沈归灵的身份,免得总有些不识抬举的人不长眼。 沈清予懒洋洋举手,“爷爷,下棋就两个人下,我们这么多人站在旁边多无聊啊?不如添点彩头吧?咱们就赌谁贏谁输。” 苏敬琉又没带孙子来,一听说可以赌外围立马来了兴趣,“这主意好。” 沈庄自然不会驳了客人的意思,点头应道,“行,先说好,隨便拿点彩头热闹热闹就行,不准玩过。” 说罢又转头看向周家老爷子,“我们两个老的坐庄,怎么样?” “行!”周老爷子站起身,拍了拍周宴珩的肩膀,“阿珩,不准手下留情,给爷爷杀他们个片甲不留!” 周宴珩笑了笑,目光淡淡扫了沈归灵一眼。中途接回来的私生子受过什么高等教育?怎么跟他比? 说话的功夫,茶台边就摆好了棋局,大家有说有笑移步茶室。 沈庄与周家、苏家、姚家三位坐在茶台边喝茶,沈兰晞、沈清予站在旁边观棋。 “衫衫,我们也去玩?” 姜衫看了看大厅一眾人,摇头,隨即拉著傅绥尔低声密语。 “……” 傅绥尔一愣,看了她一眼,立马点头。 “好,我知道了。” 这时,沈管家走了过来,拿了几支笔和几张红纸递给她们。 傅绥尔拿起一张红纸,隨意写了个数字,又递给沈执,“我押阿灵哥。” 沈执点头,“姜小姐呢?” 姜衫,“你看我像有钱消费的样子吗?” “……”沈执嘴角抽了抽。 “这是在干嘛呢?” 沈眠枝才把姚歌送回房又火急火燎赶了过来,原以为事情闹得这么僵定然会吵得不可开交,没想到大家其乐融融围在一起,喝茶的喝茶,下棋的下棋。 她一脸意外,目光不解看著姜衫和傅绥尔。 两人装死,假装没听见,沈眠枝脸上的笑容一下就凝固了几分。 沈执见状立马把下棋赌彩头的事说了一遍,还贴心递上笔和纸,“眠枝小姐你来的正好,一起热闹热闹?” 沈眠枝点头,目光越过人群落在周宴珩身上,不知怎么脸又热了起来。 她连忙垂下眼,隨意写了个数字递给沈执,“阿灵哥。” 姜衫略有些意外,竟然没压周宴珩?看来沈眠枝也並非是一头就栽进恋爱陷阱的。 沈庄见三个丫头站在一旁絮叨,招手示意,“棋局要开始了,你们三个还不来给阿灵加油?” “来了,爷爷。” 沈眠枝知道姜衫和傅绥尔不喜欢她,应了一声小跑了过去。 姜衫和傅绥尔对视了一眼,直接出了正厅,傅绥尔则转头走向茶案。 沈庄见姜衫跑了出去,不解看向傅绥尔,“她怎么了?” 傅绥尔,“没怎么,衫衫说她回去换件衣服,梳洗一下。” 闻言沈庄也没再多问,摆摆手“去那边玩吧。” * 姜衫出了正厅直接回了菊园,张茹听见动静,刚从厨房走出来就看见她进了阁楼,隨后传来落锁的声音。 张茹一头雾水,这是怎么了?头髮也乱糟糟了,被训了? 姜衫锁了门,立马跑到书桌前开机,隨后又从一把带锁的抽屉里拿出一版电话卡。 当初为了混进方眉那家会所,她一口气买了一百张黑户电话卡。 姜衫隨意取下一张装进备用手机,准备就绪后,打开了那份名单文件。 那个女生曾说过,沈家是她们最后的希望了,说明这个犯罪集团背后的势力不容小覷。能求到沈家份上才能制裁的人,除了四老五新贵的九大家族,姜衫实在想不到还有谁? 正好今天周、苏、姚三家都在,她就试一试。 她点开拨號界面,先从钻石级四个名单开始打。 第一个空號。 第二个无人接听。 难道是知道泄露了已经开始防备了? 姜衫压下心中猜疑,继续拨打第三个號码。 號码拨过去,依旧没有人接,就在她以为要被自动掛断时,电话接通了。 “!” 姜衫愣了一下,还没反应就听见那边传来『梆梆梆』三声异响。 什么意思? 暗號? 她脑子刚冒出这个想法,对方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立马掛了电话。 还真的是暗號! 竟然谨慎到了这一步!那她刚刚岂不是是暴露了? 姜衫没再犹豫,继续拨打最后一个钻石號码。 “嘟——” 不是空號。 正当她庆幸时,电话接通了。 “梆梆梆——” 这次不是清脆的敲击声,有点像手指敲击屏幕的声音。 姜衫来不及多想,用同样的节奏,梆梆梆敲击了三下桌面。 “嘟——” 电话立马掛断了。 姜衫,“……” …… 第136章 技高一筹 “好棋!这手下得好啊!” 茶室內,棋局两边围满了观眾,苏家老爷子一时没忍住大喊了出来。 周国潮和沈庄原本还在品茗閒聊,被他这么一吆喝也来了兴趣,纷纷起身移步棋局,沈兰晞和沈清予自觉让出空位。 棋局廝杀得很厉害,两线胶著可谓势均力敌。 乍一看的確是这么回事,但如果细细品味…… 沈庄不动声色看了沈归灵一眼。 “嘶~”周家老爷子冷吸了一口凉气,他是个棋痴,下了几十年的棋一眼就看出了这里面的蹊蹺。 这势均力敌不是杀出来的,是下出来的。 周国潮表情怪异,不敢相信打量著沈归灵,这小子竟然给他孙子下指导棋?! 双方战损的情况一模一样,绞杀到现在就剩三个不能出圈的光杆司令了,周国潮摆摆手,“行了,平局。” 周宴珩脸色不太好,其实棋局下到后半段,他已经意识到自己一直被对家牵著鼻子走。他用了很多方法试图打破僵局,但对面就像一道深不见底的旋涡一直包裹著他,无论他吃掉沈归灵什么棋,下一步沈归灵总能精准吃回来。 这种下法简直是赤裸裸的侮辱,但最让周宴珩不能忍受的是,这小子竟然装逼说自己是自学的,自学能学成这样?先天棋圣圣体? 周国潮见周宴珩还想再下,不轻不重拍了拍他的肩膀,“阿珩,可以了。” 周宴珩强忍著掀桌的衝动,努力调整呼吸,慢慢將手落回原位。 “我输了。” 沈归灵脸色寻常,眼梢掛著处变不惊的温柔,“我也没有贏,是平局。” 棋局以局面定输贏,並非以口头论输贏。 周宴珩眼瞼微抬,终於开始正视眼前的对手。 这局棋他连认输的资格都没有,输贏还由对家说得算,沈归灵这哪是在贏棋?分明是在碾压他的心態。 周宴珩的审视目光带著刀锋,沈归灵却没有任何反应。 苏家老爷子虽然是烂棋篓子,但旁观者清,刚刚沈归灵做局连吃周宴珩一炮一马,那心思可谓七窍多了一窍,不然他也不会忍不住吆喝起来。 苏敬琉故作隨意擦了擦手里的菸斗,轻轻拍了拍沈归灵的肩,“后生可畏啊。” 沈庄对沈归灵的表现很满意,但今天毕竟是沈家做东,也不好冷落了其他人,他哈哈大笑,转头看向周宴珩,“阿珩,你轻敌了吧?” 周宴珩眼瞼微弯,刀锋埋於眼底,“心服口服。”说罢,还故作无奈看向周国潮,“爷爷,都怪您把话说得太满了,我这脸丟大了!” 一时间,茶室的氛围欢乐了不少。 沈眠枝立马安慰,“阿珩哥,你和阿灵哥一样厉害,不是平局吗?” 周宴珩嘴角微微一僵,又笑了过去。 这里面也就沈眠枝和傅绥尔真的以为是平局,但傅绥尔关心的角度不同,她举手示意,“爷爷,如果是平局这彩头该怎么算?那是不是我们都输了?” 大家这才想起还有彩头的事。 沈庄想了想,“既然是平局,那彩头就是阿灵和阿珩的了。” 沈兰晞比別人看得更深一层,沈归灵不仅打了周宴珩的脸,还把所有人的彩头都吃了,关键是不显山不露水。 沈清予一脸无语,亏他还想趁机赚点,没想到全赔进去了。 沈执上前清点彩头,沈庄之前有言在先,所以小辈也没敢下多少,但有姚礼和苏家老爷子在,他们这样的人物手上隨便摘下一样都不可能是小数。 最后,苏敬琉的绿松石手串给了沈归灵,姚礼的高奢鱷鱼表给了周宴珩。 看著小辈苦不堪言的模样,沈庄倒是乐了,“怎么?都输了?” 沈执,“也不是,姜小姐没下注。” “嗯!”沈庄趁机表扬,“这就对了,赌博有输贏,要不想输就不能有侥倖。她人呢?” 沈清予没个好眼,“这您也要硬夸?那小鬼能有这觉悟?她就是没钱。爷爷您別忘了,您前脚才把她零钱剋扣了,我可告诉您,那小鬼就跟掉进钱眼了一样,您扣她钱她保管生气不想搭理您了。” “谁说的?沈清予,背后蛐蛐別人必被人蛐蛐。” 话音一落,姜衫风一样跑了进来,“爷爷~” 沈庄眼前一亮,他还没见过这样的姜衫,牛仔裤白t恤还戴著一顶鸭舌帽,比起以前白裙子、粉裙子、裙子的精致,眼下这样更有青春的张力。 沈清予不满敲了敲她的帽檐,“叫谁沈清予?没大没小?” “你教训谁?”沈庄抬手,用拐杖对著沈清予的头就是一棒。 “……”沈清予顿然无语。 闹了一会儿,管事进来通知午宴已经准备好了,正厅的阿姨直接將厅內十二幅鸟梨门推开,茶室和正厅瞬间並成了一间, 沈庄一派东道主的姿態,乐呵呵看著眾人,“走走走,吃饭去。” 周、苏、姚三家主理人与沈庄並肩走在前,其余些个小辈三两落单跟在后面。 趁著上桌的功夫,傅绥尔一把拽著姜衫的肩膀,咬耳朵,“衫衫,刚刚下棋下到一半的时候,我看见姚家管事的电话响了,他出去时我没敢跟著,但我听了你的,响铃的时间和回来的时间都记下了。” 姜衫抬眸看了姚家管事一眼,原本她也只是死马当活马医,难不成真被她瞎猫撞上死耗子了? 如果姚家管事接电话的时间和她拨號的时间完全吻合,那岂不是就可以锁定其中一个钻石会员了? 事情太顺利姜衫突然感觉很不真实。 “你们两个,哪这么多悄悄话啊?” 姜衫和傅绥尔一起抬头,这才发现所有小辈都已经端杯起立,就她们俩没动静。两人赶紧弹跳起身,端起桌上的牛奶。 沈庄也没苛责,转头看向身侧几个老头,“来,大家一起。” 眾人纷纷举杯,一饮而尽。 “行了,坐下吧,今天是家宴不要拘束,你们年纪相仿又是同学,应该有很多话题,不用管我们这些老头子,你们畅所欲言。” 沈庄说完,姜衫和傅绥尔继续咬耳朵,两人也不知道哪有那么多话?你一句我一句就没停过。 相比起来,另外几个就显得非常冷淡了,各自看著面前的菜,完全没有要交谈的意思。 沈眠枝略有些尷尬和无措,想加入姜衫和傅绥尔但又害怕碰壁。 周宴珩看出了她的心思,身子微微侧倾,“枝枝,你吃蟹吗?” 沈眠枝原本还在纠结,没想到周宴珩忽然跟她说话,略有些不好意思点了点头,“吃。” 周宴珩点头,挑了一只又大又肥的母蟹递给身后的阿姨。阿姨连忙接过,没一会儿一只被拆解分明的大闸蟹又被原封不动端了上来。 “吃吧。” 周宴珩接过盘子顺手递给沈眠枝,语气温柔。 沈眠枝愣了愣,再次看向周宴珩的眼中满是感激,从小到大除了爸爸,他是唯一一个会理解她的小情绪的人。 “谢谢。” 沈眠枝接过瓷盘,拿起银勺,才浅尝了一口就觉得心臟一直扑通扑通在跳。 她不敢看周宴珩,头低得都快埋进碗里了。 周宴珩仿佛得了什么趣味,又贴心给她倒上牛奶。 姜衫虽然在跟傅绥尔说话,但其实一直都在留意两人的情况,別人不知道,但她很清楚周宴珩的恶劣。 他其实根本不喜欢沈眠枝,十四岁的年纪对周宴珩来说根本没有任何吸引力,他现在对沈眠枝释放的所有善意,其实就是把她当成了玩物。 周宴珩最擅长的就是织网,且尤其享受猎物在他网中挣扎痛苦的样子。 姜衫淡淡收回目光,在心里告诉自己,別多管閒事。 …… 第137章 討好 宴到半巡,沈庄开了几坛好酒,周国潮、苏敬琉也喝了不少,场面一下热络起来。 苏敬琉似乎对沈归灵的印象特別好,几次与他碰杯,都十五六岁的年纪了,又是男孩儿,沈庄也没有过多拘束,后半场给所有男生都换了酒,所以三巡下来沈归灵也喝了不少。 沈执看著桌上气氛走向不对,上前询问姜衫和傅绥尔、沈眠枝是否吃饱了?三人立马明白了意思,跟著沈执出了正厅。 姜衫,“沈管家,我们又没喝酒,不用送了,你进去看著爷爷吧,可別让他喝多了。” 沈执看了看正厅方向,点头应道,“好。” 沈执一走,三人面面相覷,傅绥尔赶在沈眠枝开口前一把拉住姜衫,“反正下午没事,我去你院里玩玩。”说完就拉著姜衫出了正院。 沈眠枝看著两人要好的背影,眼神有些黯淡,转身准备回春园,可刚踏出一步她又有些不甘心,头一热追了上去。 “衫衫、绥尔,你们等一下。” 傅绥尔拉著姜衫,“快点走,不然又要被她气死了。” 沈眠枝见她们不仅不停,还加快脚步,心里更是不好受,咬牙衝刺直接跑到前面將两人拦下。 “我刚刚叫你们,你们没听见吗?” 傅绥尔也是无语了,木著脸,“听见了,就不想等,你难道看不出来吗?谁知道你又想找什么茬?” 沈眠枝脸色也不太好看,眼眶微红,从兜里拿出一个精致的小卡包,犹豫片刻扔进了姜衫的怀里,转头又跑了。 姜衫,“……” 傅绥尔表情訕訕,“怎么办?我好像把她惹哭了。” “……”姜衫犹豫了几秒,蹲下身捡起地上的卡包。 “这什么?”傅绥尔也很好奇,凑上前。 姜衫转身递给傅绥尔,“银行卡。” “银行卡?”傅绥尔一脸惊讶接过卡面,仔细验证后眼神就更加复杂了,“她给你卡干什么?” 姜衫站起身,“不知道,也许她觉得我就是因为太穷了所以才会坑人,所以她给我钱希望我以后不要坑人?” “……”傅绥尔一下不知道该怎么评价了。 她忽然想起来,沈眠枝好像每次都会用她的办法补救,然后每次都会把事情弄得更糟。 小博美的事情也是如此。 原本她好不容易慢慢走出了伤痛,渐渐忘记了小博美那件事,没想到沈眠枝竟然跑遍鯨港,找了一只跟小博美长得一模一样的小狗,还挑在她生日那天给了她一个惊喜。 但对傅绥尔来说,那不是惊喜,那是伤口再次被撕裂。 於是,她不顾所有人的谴责把沈眠枝和那只小狗赶了出去。 好了!原本是杀狗之仇,后来又多了一条毁掉她最期待生日宴的罪名。 很奇怪,明明她也知道沈眠枝的本意是什么?但就是忍不住地討厌她。 傅绥尔把卡还给姜衫,“我刚刚是不是太过分了?” 姜衫看著手里的银行卡,“你不算,我算。” 她直接把沈眠枝推进了死局深渊,比起来,还是她过分一点。 * 两人回到菊园,都默契避过这个话题。 姜衫打开备用手机的通讯记录,傅绥尔拿出手机记事本,上面记录的时间几乎和第三通电话的时候完全吻合。 也就是说,钻石会员其中一个极有可能跟姚家有关。 “你是说,是姚家管事出去接的电话?” 傅绥尔点头,“姚大伯那会儿跟爷爷他们在喝茶,根本没有注意到那个电话。”傅绥尔有些好奇,“衫衫,到底是什么事?能告诉我吗?” 姜衫当时只说让她注意正厅所有人的动向,尤其是周家、苏家、和姚家的人,但並没有告诉她这么做的原因。 傅绥尔隱隱感觉到姜衫在调查什么?这事都查到周苏两家的头上了,肯定不是小事,她不免有些担心。 姜衫摇了摇头,“抱歉绥尔,现在还不是时候,你太小了。” 这是她权衡再三做的决定,傅绥尔的实际年龄还不到十四岁,这里面的阴暗她未必能接受。 她现在只需要好好长大,成长的方式有很多种,苦难和荆棘是最不可取的。 “没事儿!” 傅绥尔笑了笑,一脸认真拍了拍姜衫的肩膀,“你道什么歉啊?该道歉的人是我还差不多,你放心,我肯定会好好长大,等有一天你需要我的时候,我们一起並肩作战,我肯定不给你丟人。” 姜衫好笑,“我什么时候说你给我丟人了?” 傅绥尔一笑带过,“我自己说的。” …… 第138章 醉酒少年心不迷 酒过三巡,气氛已经到位,今天的沈园之行可谓宾主尽欢。 沈归灵和沈清予不胜酒力,很早就趴下了,沈庄看著好笑转头吩咐沈执把人带下去。 雷行和顾赫一直守在正厅外,见自家少爷被搀扶出来赶紧上前认领。 沈归灵两腮酡红,彻底睡了过去,雷行直接把人背上背。沈清予还留了点意识,死活不愿意被人搀扶,顾赫只能小心翼翼跟在身边。 “小心照应。”沈执叮嘱了一句又转头进了正厅。 雷行背著沈归灵一路疾走,十五分钟的路程足足缩短了五分钟就到了竹园。把沈归灵安置好,雷行又马不停蹄去厨房煲醒酒汤。 午间阳光正好,二楼阳台洒下绚烂的浮金,熹光透过精雕的窗欞倒出一幅幅生动的光影。 床上的少年眼瞼微微颤动,如春草般葳蕤的长睫慢慢舒展,眼底浮过一丝幽光。 沈归灵扶著头慢慢坐起身,眼尾处还掛著一丝猩红。他没有醉,微醺状態,他甚至比往常更清醒。 他不擅饮酒,头疼也是真的头疼。在床上坐了一会儿,沈归灵这才发现今天贏的彩头不知什么时候被放在了他的床头边?里面最醒目的当属苏敬琉送的那串绿松石手串,这样的成色和矿料,小百万不在话下。 价格倒是其次,关键这是苏敬琉从自己手腕上摘下来的,这礼意味就不同了。 今天这场午宴他已经出了尽风头,刚过易折,如果还不知道收敛锋芒只怕会找人惦记。 沈归灵沉默了片刻,下床走向书房,打开电脑手指隨意操作了一下便坐在椅子上发呆。 “叮咚——” 这时,右下角提示有拦截消息。 沈归灵一秒回神,腰身微微前倾。 这次拦截的信息一共有两封,让沈归灵稍稍有些兴奋的是,其中一个是新id。 白先生: 请允许我擅自联繫,实在是关係重大不得以为之。 『暗楼』有人逃了出去,並偷走了《四十九號档案》中极其重要的客户名单,原本我们已经锁定了偷藏资料的地点,但中途出了一点意外,资料尚且下落不明。 这份邮件字数很长,比以往任何一封都详细,沈归灵未免自己酒精上头,逐字逐句仔细观看。 紧接著,书信后说的一件事让他心头一震。 有人趁他们外出军训期间派杀手潜进学校搜查被偷出去的资料,结果派出去的杀手竟然误打误撞碰见了姜衫,然后又被沈庄灭了口? 写信的人將这件事暂时归类为意外,但因为沈庄身份敏感,所以才不得不写信请教这位『白先生』,下一步该怎么办? 沈归灵看著信件里『误打误撞』、『意外』的字眼,矜贵的瑞凤眼微微上挑,脑海中不觉又回想起姜衫平时嬉笑怒骂的零星片段。 与姚淄磊对阵叫骂、背著扩音喇叭煽风点火、还有…… 那个时候,她先叫了周宴珩一声才把沈眠枝推下去的。 院墙的高度根本摔不死人,如果姜衫只是想恶作剧又何必提醒墙下的人?种种行为更像是故意把沈眠枝推向周宴珩。 可是这么做的理由是什么? 不管是报復还是恶作剧好像都说不通。 忽然,他脑海里又浮现出姜衫死猪不怕开水烫的笑脸。 “意外。” 那张脸与电脑前『意外』两个字莫名就重合了,但真的是意外吗? 沈归灵一下没了头绪,挪动滑鼠点开另一封文件。 是老熟人,傅岭南的来信。 白先生: 十分冒昧再次来信,先生!名单泄露了,有人通过名单找过来了。 虽然只有短短一句话,但字里行间都透露著傅岭南的恐慌和急迫。 沈归灵眸光一闪,脸上多了几分慎重。 这两封信上的內容明显有相互衝突的矛盾点,一个说资料下落不明,一个说信息泄露了。 难道这些联繫『白先生』的人相互都不知道对方的身份? 或者,他们私下並不交流? 沈归灵越想越觉得这个解释很合理,稍稍思忖了片刻先將拦截的消息转发了出去,隨即锁定另外一个新id。 他实在很好奇,到底是谁这么有能耐,竟敢光天化日直接派杀手进育才? * 梅园。 沈清予跌跌撞撞刚踏进院子,迷离的眼神下一秒立马清醒。 宋赫还想搀扶,被他直接甩手拒绝,最后只能无奈提醒,“少爷,您好歹先进个屋?” 沈清予转头走进主厅,懒懒斜靠在沙发里,思忖了片刻,拿出手机拨通了电话。 “是我。上个月姚家那几只股都给我盯好了,有多少收多少!” “……” 对方不知说了什么,沈清予略有些不悦,“哪那么多废话?我自己看的盘,输贏都是我的事。” “专家?那些专家懂个屁!” “钱不够?钱不够是钱不够的事,先盯盘,本少爷有的是钱。” 顾赫端著醒酒茶走进主厅时,沈清予还在骂骂咧咧。 “少爷,喝点解酒汤吧。” 沈清予掛了电话脸色明显不太高兴。 顾赫见状,直接把茶端上前,“少爷,您若是需要帮助,不如打个电话给老夫人,她向来宠您,只要您开口哪还用伤脑筋?” 沈清予接过茶,挑眼看了顾赫一眼,“我毕竟姓沈,为了这点事去找外婆,顾家那几个不长眼的废物只怕又要闹得她老人家不安寧了。” “少爷……” 沈清予不耐烦打断了,语气不容置喙,“行了!我要真为这几个钱去找婆婆,婆婆还指不定怎么想爷爷!沈渊是沈渊,爷爷是爷爷,不管怎么样,爷爷从始至终都没亏待过我。” 顾赫也是看著沈清予长大的,知道他性子乖戾向来是说一不二,只得把心里的话压了回去。 “那少爷,您盯姚家这条线盯了这么久,就这么放弃不可惜了?” 姚俊下狱后,姚家急著变卖家產救人,几乎半数家產都是远远低於市场价拋售的。 但当时姚俊的事態太恶劣了,就算股价已经跌破歷史新低也还是有很多人不敢入手,沈清予看准时机,把手头能支配的现金都买了姚家股,之后一个月一低再低,导致所有家底都被套牢了。 现在终於被他等来契机了,怎么可能轻易放弃? 沈清予思路很清晰,要是他手上的钱足够多,想赚多少赚多少。但既然资金有限,那就只能在合理的资源下,能赚多少是多少了。 少年喝了口茶,又回拨了一通电话。 “喂,是我,我帐户可操控资金还有多少?” “……” “就这三瓜两枣了?少爷我还是太穷了。行了,把我赚钱的那两只期货卖了,套现后就买姚家半导体和冶炼电业两家公司,有多少吸多少。” “期货翻番也不要了,都卖了。” 那几百万跟乌兹铜矿比算个der,只要姚家把合同一签,那铜矿利润的百分之十都要进他的口袋,这么好的机会错过了,他不傻逼吗? 沈清予一脸惋惜,哎~爸爸我还是太穷了,要是再有钱一点,爸爸就可以赚世界更多的钱~ …… 第139章 三家训子 宾主尽欢,沈庄不胜酒力,最后由沈兰晞尽东道主之谊亲自把人送上了车。 姚礼来一趟为姚家爭取到了乌兹矿脉,心里別提有多高兴?临別时对著周国潮和苏敬琉说尽好话,还约好改日登门拜谢。 苏敬琉和周国潮哪会在意这些小事?三人相互寒暄了一会儿各自上车。 车门刚关上,周国潮脸上的笑容立马凝固,闭眼揉搓著嘴角。 周宴珩知道老爷子一向不喜欢这么浮於表面的交际,不解问道,“爷爷,您不是说姚家没救了吗?怎么姚礼一通电话您还帮他出面斡旋?” 周国潮摆弄著手心的核桃,“姚家是不行了,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更別说他跟沈家还带著姻亲关係。走一遭不是给姚家面子,是给沈家面子。” 周宴珩似懂非懂。 周国潮抬眸扫了窗外一眼,偌大的沈园隨著车速飞驰渐渐淡出了视线。 “你当真以为,沈庄是临时起意把乌兹铜矿的开採权给姚家的?” 周宴珩一点就通,“爷爷您是说,这一切都是沈家老爷子算计好的?那他把铜矿给姚家又是什么意思?想拉拢姚家吗?” 周国潮,“上位者都喜欢玩制衡一套,沈家和姚家有沈谦那层关係在,只要姚家不太过分,以沈庄的性子能帮都会帮。身处高位,多一个朋友总比多一个敌人好。” 周宴珩所有若思。 周国潮忽然想到什么,斜睨了周宴珩一眼,“沈家那个小丫头是怎么回事?” 周老爷子眼观八路,刚刚在客宴上早就注意到了周宴珩似乎对沈眠枝格外照顾。 自家孙子什么德行?他还是知道的,周国潮直接点破。 “收起你那点小心思,那是沈家的女儿,沈庄那个人尤其护短,不许给我找事。” 周宴珩笑了笑,“沈家的女儿又怎么样?” 周国潮皱眉,脸色严肃了几分,“阿珩,你平时怎么顽劣爷爷不管你,但这件事你別自作主张。別怪我没提醒你,a国九姓格局已经稳定,你要真闹出什么事?就必须要娶沈眠枝。” 周宴珩嘴角的笑容瞬间凝固,“爷爷,您还真是煞风景。” 他对小孩儿一点儿兴趣都没有,只不过是觉得养个姓沈的宠物也不错,要不是沈眠枝姓沈,他还不想逗。 周国潮闭眼,“煞风景就对了。你还別以为爷爷胡说,以咱们周家在a国的影响力,你要想再突破只有联姻这一条路。我原本也是为你看好了沈、苏两家的女儿,年纪相当的不是沈眠枝就是苏妙。” 周宴珩眼梢微挑,“我就不能自己选?” 周国潮抬眸,转头看著他,“可以,什么时候把沈家挤下去,做了a国的影子总统你想怎么选怎么选?或者,现在你告诉爷爷,你要放弃继承家业?还是选择自由?” 周宴珩笑了笑,“那还是选权势吧,联姻就联姻。” 周国潮,“不追求自由了。” 周宴珩靠回坐椅,“不是您教我的吗?只有在绝对权势面前才配有隨心所欲。” “这才对。”周国潮哈哈笑了出来,他一手养大的孩子自然像他。 “不过……”周国潮又顿了顿,“沈家那三个小子都不是省油的灯,你以后多注意点。” 周宴珩不以为然,“这是沈爷爷以后要头疼的事,我注意什么?” 周国潮微微一愣,隨即一边摇头一边笑。 这点倒是说的不错,一个家族出现一个才德了得的那是祖上烧了高香,若同时出现三个,是福是祸可就是未定之数了。 都是心高气傲的天之骄子,谁又甘心屈居於谁之下?沈庄要怎么平衡这碗水还是个大问题。 * 另一边的保姆车里。 姚淄磊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 “爸,我都这样了,您还要我当眾给沈归灵道歉?” 姚礼看著姚淄磊打著石膏的腿,眼里略有些愧疚,不过一想到这条腿换来的是整个姚家的逆转,那份愧疚立马又烟消云散了。 “別给我哭丧,我不是在徵求你的同意,而是在命令你。” 姚淄磊更觉委屈,“我不要,我要给他一个私生子低头道歉,我以后在学校还怎么混?” “混混混!”姚礼顿觉火冒三丈,要不是看姚淄磊已经不堪重负他差点一巴掌扇过去。 “老子是送你去学习深造的,不是送你去当地痞流氓的。你在学校那些乌烟瘴气的事趁早给我了结,要再让我知道你跟什么不三不四的人在一起,你这条腿就別想要了!” 姚淄磊倒吸了一口凉气,“爸!” 姚礼轻嘆了一声神情复杂,犹豫片刻摸了摸儿子的头。 “阿磊,时代不一样了,你三伯已经输了一次,姚家不能再选错了,不然就彻底完了。爸对你也没什么指望,不求有功但求无过,你都这么大了,也该懂事了。” 姚淄磊垂下眼,“可是姑姑……” 提起姚歌,姚礼脸色渐渐凝重,“我会找你姑姑再谈谈,但你记住,以后不管她要你做什么,你都过下脑子!” * 此时的苏家,苏家老爷子正在破口大骂。 “喂!苏游啊!什么?你现在在开会?开什么会?开什么会有你老子的电话重要?什么?海湾军事演习?你演习个屁啊?天天混军营媳妇也不知道找一个,你有这閒功夫,倒是给我生个像沈归灵那样的孙子啊。狗蛋玩意儿,啥也不是!” 骂完就掛了电话又拨通了另外一通电话。 “爷爷。” “打住!爷什么爷?死胖子你是不是又在吃东西?吃吃吃,一天到晚就知道吃,光涨肥肉不涨脑子!我警告你,从明天开始你就给我减肥,我们老苏家这么好的基因没理由都是些歪瓜裂枣。我警告你!减了肥你还丑,就给我去整容!模板我都给你找好了,就沈归灵那样。” 与此同时。 南湾某军舰上,肩上掛著五星军章的苏游一脸懵逼看著台下二十名下属。 “沈归灵是谁?” 国贸大厦,正在大口享受美食的两百斤大胖子哭唧唧掛了电话,一脸无辜。 “不是,沈归灵是谁啊?” …… 第140章 沈庄的偏爱 目送车辆相继离开,沈兰晞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才转身折回园內。 正厅里,餐厅和茶室都已经收拾妥当,沈庄目光清明坐在案台前,紫檀红木桌面摆著两盏青茶盏。 “爷爷。”沈兰晞走上前。 沈庄点了点桌面,“坐。” 沈兰晞微微頷首,顺势入座。 沈庄亲自给沈兰晞倒茶,目光在他脸上停留了片刻,缓缓笑道,“酒量不错。” 沈兰晞,“爷爷,我后面喝的都是水。” 沈庄摆摆手,“气氛到位了,你喝的是什么已经不重要了。怎么样?今天的事看出什么问题了吗?” 沈兰晞稍作思考,抬眸看向沈庄,“爷爷您想拉拢姚家?” 沈庄摇头,“姚家能站在a国的金字塔顶端可不是一个铜矿可以拉拢的。” 沈兰晞又深思了片刻,“所以,您是想分裂姚家?” 沈庄眼中略有讚许,“怎么看出来的?” 沈兰晞,“乔关李姚顾这五家,除了顾家是钟老夫人掌权,其余都是父辈。姚礼虽然是姚家家主,但此前姚家一直是姚俊说的算,现在姚俊入狱,姚家经济也收到了很大的影响,这个时候的铜矿对姚家所有人来说就好比天降大饼。姚家向来並不齐心,一定会为了铜矿的开採权爭得头破血流。” “只是……”他略有迟疑,“爷爷,您为什么要这么做?” 沈庄风轻云淡抿了一口茶,“个中缘由等以后时机到了再解释给你听,爷爷现在想跟你说另外一个道理。” 沈兰晞沉吟片刻,“爷爷您想说沈归灵和沈清予?” 沈庄好笑,“叫的这么生疏,这两个可是你弟弟。” 沈兰晞,“……” 沈庄,“姚家之所以能在a国迅速崛起,正是因为姚家四兄妹都是有才干的人,但成也此败也此。此前还有个姚俊能稍稍压制一头,现在姚俊入狱,姚礼只怕压不住。人心不齐,家就散了。” 沈兰晞何等剔透,老爷子刚说第一句他就已然明白了其中深意。 沈庄点了点台面,示意他喝茶,“兰晞,记住爷爷说的话,通往顶层的方法有很多种,把手足变成敌人的方法永远是最不可取的。” 沈兰晞没有回应,端盏一口饮尽。 言尽於此,受用多少就看沈兰晞的领悟了。 沈庄眼梢一转,语调变轻鬆了不少,“过几天就是你的归家宴了,准备得怎么样了?” 宴会事宜都是沈执在操持,沈兰晞除了试了几套礼服压根什么事都没做,但他又不敢让沈庄知道他如此懈怠,毕竟为了这场宴会老爷子了不少心思。 沈兰晞垂眸,轻嗯了一声又喝了一口茶。 沈庄倒是兴致勃勃,“那天上台演说的稿子准备了吗?” 沈兰晞,“上台演说?” 沈庄,“总得给大家表现表现啊,自我介绍,兴趣爱好什么的记得加上啊,你平时跟个闷葫芦似的,朋友都嚇跑了,多说两句让別人了解你,也不是什么坏事。” “……”沈兰晞有些不情愿,但看沈庄兴致勃勃,勉强应付,“知道了。” 沈庄点头,“这就对了。”说著顺手將檯面上一张拜帖递给沈兰晞。 沈兰晞看了老爷子一眼,接过拜帖,待看见下面的署名微微一愣,“余斯文?他不是……” 沈庄隱晦笑了笑。 往年,总统入职一个星期內总会找机会来沈园吃一次饭,政府和掌握经济命脉的財阀们之间总是有说不清的制衡关係,但这个余斯文入职一个月,一直在整顿旧吏,別说登门拜访了,就是一通电话都没有。 余斯文不是財阀资本推上来的,甚至可以说,他能当选完全是財阀家族计算失策,是资本漏洞。所以,他与沈家这样的財阀顶流保持距离也是广大民眾乐意看到的。 对方意图不明,是故沈家这次家宴也並未邀请余斯文,没想到对方竟然又主动投来拜帖。 这不可能是一次简单的拜会。 沈庄打量沈兰晞,“这么严肃做什么?” 沈兰晞看著手中的拜帖。 沈家自沈璽之后沉寂了许久,这次如此招摇大办盛宴无非就是想告诉所有覬覦、窥探沈家的人,沈家后继有人。 那一天沈兰晞將正式走到大眾面前受所有人注视、评判,此后他的一言一行都代表了沈家,这也是沈庄给沈兰晞独一份的偏宠。 少年抬眸,淡漠眼中多了几分坚定,“爷爷,您放心,那天我一定会好好表现。” 沈庄浮过欣慰的笑容,“好。” * 晚间,沈娇回来就听说了姜衫和傅绥尔在偏厅与姚歌大打出手的事,二话不说立马带著两人登门道歉。 姚歌和沈谦结婚后就搬出了沈园,一直住在碧湖半山別墅。 门铃响起时,姚歌正在跟老二姚章商量开採权如何分配? 当看见沈娇的脸出现在可视门铃里,姚歌明显愣了一下,不情愿掛了电话,犹豫片刻还是亲自去开了门。 沈娇手里提著两盒箱子,门一开脸上立马掛上明媚的笑容,“嫂子。”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姚歌跟著笑了起来,“你怎么来了?” 沈娇回头朝傅绥尔和姜衫使了个眼色,两人默默往前走了一步,“大伯娘好。” 姚歌脸上的笑容淡了几分,略有深意看向沈娇,“进来吧。” 说著,让出一条路,又扬声往屋里喊了一句,“阿姨,给客人倒水。” 姚歌示意沈娇坐,目光在姜衫和傅绥尔身上游弋一圈又再度回到沈娇身上。 “你亲自上门,肯定也是听说了今天在偏厅的事?” 沈娇点头,將手上两份丝绒材质的礼盒放在茶几上。 “嫂子,都是一家人,我说话也就不绕圈子了。今天这两个孩子的確没规矩了点,不管怎么样也不该跟长辈动手。我领她们来给你认个错,还希望嫂子看在是一家人的份子上別跟小孩儿一般见识。” 姚歌目光扫了姜衫一眼,“你刚刚说两个孩子?” 沈娇点头,“没错,忘记跟嫂子你说了,我已经认了衫衫做我的女儿,从今以后她和绥尔一样都是我的心肝,谁找她的麻烦就是找我的不痛快。” …… 第141章 蝴蝶效应 姜衫微愣,不觉看向眼前的沈娇。 姚歌表情怪异,“阿娇,你別开玩笑了。她又不是没妈,再说她都这么大了,你养得亲吗?” 傅绥尔一下就给点爆了,衝上去就要理论。 但沈娇没给她这个机会,十分不客气反唇相讥,“养不养得亲这是我的事就不劳嫂子操心了,今天我话已经带到了,礼也送了,还望嫂子以后好自为之。” 傅绥尔一愣,眼神忽然爆发出一串小星星望著沈娇。 一开始被抓来道歉她还有些不开心,但如果是这么道歉,她忽然就理解母亲了。 姚歌脸上的笑容立马僵住,皱眉看著沈娇,“这就是你道歉的態度?” 沈娇,“嫂子如果不满意,我可以换一种,但想必大哥应该不会想看到。” 姚歌站起身,居高临下看著面前的女人,“你什么意思?” 沈娇也跟著站起身,眼底一派大小姐的盛气凌人,“姚歌,少跟我摆谱,你们也是赶上了时代,不然往前一百年,你不过是庶子之妻,往后几十年你老公是私生子,你连跟我提鞋的资格都没有,更別说竟敢让我女儿给你下跪了。” “你!” 姚歌一直抓著沈归灵私生子的身份羞辱他,现在沈娇直接把这份羞辱原封不动还回去,可想侮辱性有多大? 姜衫和傅绥尔相互对视了一眼,默默点了个赞, 沈娇点著眼前两份礼盒,“我母亲是老爷子明媒正娶的妻子,你婆婆又算什么?下次再敢让我女儿给你下跪,別怪我让沈谦给我行嫡庶之礼。” “你说什么?” 姚歌又气又怒,这些年沈谦越爬越高,二房明显已经盖过三房,就连沈澈和沈让都不敢这么跟他们说话,她沈娇一个被傅家踹了的弃妇怎么敢? “好!好!”姚歌捂著被气疼的心臟,“我这就给沈谦打电话,让他听听你说的什么……” 沈娇一点不惯她,直接拨通一则越洋电话,开了扩音。 “啊!救命!妈!救我救救我!!!” 姚歌原本还在歇斯底里,猛地听见电话里的声音瞬间安静了。 “妈!妈!!!” “阿年!”姚歌顿然眼眶猩红,死死盯著沈娇,“你要对我儿子做了什么?” 沈娇,“別紧张,虽然不怎么亲,他毕竟是我亲侄子,只要你別惹我,我不会对他怎么样。” “你是不是疯了!!!”姚歌彻底暴怒,“我不过教训了一下你女儿,你竟然派人去s国搞我儿子?!” 沈娇撩眼斜睨,“教训一下?说的轻巧,她脸上的抓痕和脖子上的淤青是怎么来的?我平时都捨不得碰一下却被你打成了这样?姚歌?你当我沈娇是死了不成?行啊,都是一家人,我现在顺便就替你教训一下你的儿子。” “別!別动我儿子。”姚歌咬牙,努力让自己恢復平静,“中午那事我原本就不是针对你,我事先也並不知道姜衫跟你的关係,至於绥尔,是她先顶撞我的。” 沈娇点头,“行,我姑且信你一次。你们二房的脏事要怎么扯我不管,但別招惹我的女儿。姚歌,你是知道我的,我向来说一不二,我是和傅嘉明离了婚不错,但你別忘了,你儿子在s国,我要真想做什么,就算不用沈家出面我也照样能做。” 姚歌脸色难看。 三房夫人姓李,是s国顶级財阀李家的千金,李家与白家共同把控了s国的命脉,李家主政,白家控军,这两家被s国民眾戏称为反不了的天。 沈娇见好就收,对著手机发號施令,“行了,把我家少爷送回去吧,再逗下去就要当真的。” 说完掛断了电话看向姚歌,“嫂子,这礼你还满意?” 姚歌咬了咬牙,“满意。” 沈娇这才回身,將身后两人推了出去,“你们大伯娘已经收了礼,想必以后也不会再难为你们了,你们是不是也该表示一下?” 姜衫和傅绥尔异口同声,“伯娘对不起。” 姚歌简直要被气笑了,这时阿姨颤颤巍巍端来三杯水。 沈娇隨意拿起一杯对著姚歌示意,轻抿了一口又放回原位,“时候不早了,不耽误嫂子休息,走了。” 姜衫和傅绥尔眼观鼻鼻观心,“大伯母再见。” 三人来去自如,大门关上的一瞬间姚歌彻底崩溃,拿起桌上的礼盒对著门口砸去,砸了礼盒又开始砸水,嚇得阿姨抱头鼠窜。 “啊啊啊!”一通歇斯底里后,姚歌一秒冷静,就像人格分裂似的慢慢掏出手机。 “沈谦,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今年我必须要看到阿年,不然別怪我不讲夫妻情分。” * 出了碧湖,姜衫只觉自己还在梦里。 不是!沈娇的人设是这样的吗?这么强悍不讲道理的吗? 上一世她的注意力一直在討好方眉和傅瀟瀟身上,直到沈娇死都只留了个骄纵跋扈的印象。 现在想来,其实方眉一直都很怕沈娇,而沈娇在的时候所有人都很容忍傅绥尔,原本还以为是傅家的原因,没想到竟然是沈娇一人之力。 傅绥尔也从来没见过这样的沈娇,眼睛里的星星都要溢出来了。 “妈,你简直太酷辣!” 沈娇眼梢微挑,女王范甩了甩头髮,“这才哪到哪?你妈我没生你的时候,a国一半名媛都被我薅光过头髮,跟你妈我比,你们都是些小场面。” 姜衫看著眼前意气风发的沈娇,眼中渐渐染上了笑意。 她好像明白了。 沈娇的枷锁是傅绥尔,上一世因为傅绥尔苦苦哀求,所以她只能打磨稜角掩盖光芒,努力维持著那段不体面的婚姻, 但这一世,傅绥尔不再是她的枷锁,而是她重新长好的盔甲,所以这一世她依旧是沈家最不可一世的么小姐。 蝴蝶轻轻震动一次翅膀,带来了不期而遇的连锁反应。 …… 第142章 不做绿叶 回到沈园,傅绥尔看著沈娇的眼神如同滔滔江水绵延不绝。 沈娇一脸无奈敲了敲小崽子的额头,“行了,傻不傻?別让人看出什么了,我跟老爷子说带你们是去道歉的,都不许说漏嘴啊!” “哦。”傅绥尔捂著额头傻笑,“以后要这么道歉,我就不困了。” 沈娇瞪了她一眼,转眸看向姜衫,“怎么了?从刚刚开始就一直不说话。” 姜衫摇了摇头,“没怎么,今天谢谢乾妈了。” 沈娇盯著她打量,片刻后也拍了拍姜衫的额头,“时候还早,跟我去趟冬园,给你备了点东西,正好看看喜不喜欢?” 说罢从鱷鱼铂金包里掏出一只满钻的墨镜戴上,风姿妖嬈扭进了沈园大门。 傅绥尔盯著沈娇的背影,摸了摸下巴,“大晚上的戴墨镜是什么毛病?以前怎么没发现,我妈这个人还挺装的。” 姜衫侧头看向傅绥尔,她实在不好意思说,长大以后的傅绥尔一天到晚都戴个墨镜,就连大家一起去露营,中间午睡那两个小时都不愿意摘。 * 沈娇前脚刚跨入冬园,所有阿姨立马进入警戒模式,十分默契蜂拥而上。 大家有条不紊,拿的拿包,取的取衣服,递的递毛巾,从院子到正厅一路跟隨,沈娇回身落座时,身上的饰品累赘都已经摘除乾净,像个女王抚摸权杖一般用热毛巾擦手。 姜衫,“……” 沈娇是这样式吗? 傅绥尔早就习惯了,拍了拍姜衫的肩膀,“不好意思啊,我妈在傅家压抑久了。”顿了顿,傅绥尔又压低了声音,小声说道,“对了,別批判她,因为她也不会改的。” “鬼鬼祟祟说什么呢?”沈娇把毛巾递给阿姨,“给她们俩也擦擦。” 阿姨立马给姜衫和傅绥尔递上热毛巾,两人乖乖擦了手。 沈娇点了点面前两个单椅沙发,“坐。” 傅绥尔和姜衫相互对视了一眼,听话入座。 阿姨们从头到尾都不需要吩咐,要看气氛不对毫不迟疑退出了主厅,恰好冯妈端著两杯热牛奶笑眯眯走了进来。 “回来了。” 傅绥尔一秒兴奋,打开话匣子,“阿嫲,你刚刚没看到,我妈可威风了。大伯娘在我妈面前一个屁都不敢放。” 冯妈看了沈娇一眼,笑著问,“事情解决了?” 傅绥尔点头,“解决了,我们走的时候还听见大伯母在屋里砸东西,可嚇……” “行了。”沈娇懒洋洋打断她,“你们大伯母那个人小肚鸡肠睚眥必报,以后你们少招惹她,还有,二房的事也少沾惹,免得晦气。” 姜衫目光微动,不由多看了沈娇一眼。她刚刚就在想,她可能存在一个很严重的认知错误,她严重低估了沈娇的实力。 人在a国竟然能操控s国的势力,就算是沈渊、沈澈也未必能做到,沈娇又是怎么做到的? 还有,她既然这么有能耐,上辈子怎么成了第一个被弄死的人? 所以或许她一开始就弄错了?沈娇的死並非只是傅家算计这么简单? “又在想什么呢?” 沈娇盯著姜衫打量,眼中颇有些无奈,“从刚刚回来你就一直心不在焉,怎么呢?嚇到你了?” 姜衫正要摇头,沈娇又自顾自话,“不能啊,我这疯劲还没你癲,老爷子可说了,我发十层疯还不如你一层癲。” “……”姜衫愣了愣,等反应过来时发现沈娇正不怀好意看著她,一时哭笑不得,“乾妈,你这是假传圣旨。” 沈娇睨了她一眼,“谁让你们个个不省心,行了,別沮丧个脸,去看看你的礼物吧。” 话音一落,四个阿姨推著八排衣架走进正厅,后面还跟著四个阿姨拎著大大小小的礼盒。 姜衫这会儿是真愣住了 傅绥尔隨意看了一眼,一下跳了起来,两眼放光,“hermès!chanel!dior!全是最新款!” 沈娇捂了捂耳朵,“你嚷什么?这是给衫衫准备的秋季新衣,暂时就备了这么多,到时候上新再换,那些是饰品包包,你自己隨意搭配吧。” “那我呢?”傅绥尔斯哈斯哈。 沈娇一脸嗔怪,“你不是最討厌我给你买衣服了吗?以前我给你买的衣服,不是被你撕了就是被拿去给狗穿。” 说起这事,沈娇又忍不住吐槽,“傅绥尔,我警告你,你现在还小我不管你,但十六岁以后,你再敢穿辣眼睛的黑丝喇叭皮裤,別怪我拿藤条抽你!” “……”傅绥尔半天没晃过神,忽然想到什么,一看討好拉住沈娇的手,“哎哟~妈妈~我以前是变態现在是小可爱~你也別等我十六岁了,现在就管我吧,以后你买什么我穿什么。” 姜衫又是好笑又是心酸。 上一世,傅绥尔刚满十六岁没多久沈娇就死了,她还没来得及將她的宝贝女儿装扮成公主的模样就彻底消失了。 绥尔应该也不想再有这样的遗憾了。 沈娇皱眉,一脸嫌弃,“你现在这样已经不是服装问题了,你得改头换面。” 傅绥尔点头,“改改改,我头髮都剔了可不说明了我的决心?” 沈娇的表情还是一言难尽,“这可是你说的,行了,回头再帮你挑几件。” 傅绥尔摇头,噌得一下跑到琳琅满目的衣架前,“不用这么麻烦,妈妈你就按这样式的再买一套,我每天还可以跟衫衫穿姐妹装,这就挺好的。” 沈娇头疼,断然拒绝,“不行。” 傅绥尔急了,“为什么不行啊?这些衣服都很漂亮我也喜欢,为什么不行?” 沈娇沉默了几秒,起身走到衣架前隨意拿了裙子,顺手往姜衫身上一比划,阿姨们立马露出惊艷讚美的表情,冯妈也直说好看。 沈娇换了只手,又把同样一件衣服放在傅绥尔身上,顿然,阿姨们沉默了,就连冯妈也不说话了。 傅绥尔憋著嘴,“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 沈娇一连拿了三件衣服,但无一例外,每一件衣服仿佛为姜衫量身定製,怎么看都好看,但只要比划在傅绥尔身上就显得违和、土气、怎么看怎么变扭。 虽然对傅绥尔打击比较大,但姜衫却大为感动,这足以说明,这里的每一件衣服都是沈娇为她精心挑选的。 傅绥尔无所谓耸了耸肩,“没关係,我不在意,衫衫本来就比我好看,我当绿叶就当绿叶。” 沈娇皱眉,鬆散的目光微微带著一丝凌厉,“傅绥尔,不要有这种危险的想法。” 傅绥尔一愣,不解看著沈娇,“怎么了?” “衫衫好看和你好看这件事衝突吗?还是说,你变好看了?衫衫就会变丑?是二选一的条件吗?” 傅绥尔摇头,“我不是这个意思。” 沈娇,“既然不是这个意思,那为什么不换个思路?衫衫漂亮,你因为喜欢衫衫也努力让自己变的漂亮,与她比肩。 別轻易给自己定下甘为绿叶、甘做配角的標籤。人性是不可低估的,与其有天因为沦为绿叶滋长了罪恶,让原来的感情面目全非,不如一起盛放,因为不管最后结局绚烂或凋零,起码你们相互成全过。” …… 第143章 养『花』思路 这话的意思很深,远不止於表面。 沈娇也不指望傅绥尔能全部听懂,垂眸摸了摸她的脸,“这是衫衫的,是適合她的,妈妈也会为你挑选適合你的。成全不代表將就。” 傅绥尔沉默片刻,点了点头。 “喜欢吗?”沈娇很快调整好情绪,笑著看向姜衫。 姜衫点头,“我很喜欢,谢谢乾妈。” “先別急著谢。”冯妈抱著一大一小两个精美的礼盒走上前,“衫衫,试试。” 姜衫转头看向沈娇,“还有?” 沈娇一脸隨意,“兰晞归家宴是沈家的大事,虽说那天你们不是主角,但也代表了沈家的脸面,所以绝不能有半点掉以轻心。试试吧,要是有不合身的地方还有时间改。” 姜衫表情有些微妙,冯妈拉著她的手,“来,跟我来。” 冯妈领著她走到隔壁偏室,小心翼翼拆开礼盒,“来,试试。” 礼服是很高级的米白色,做工精致设计大牌。 仅仅只看了一眼,姜衫就完全区別出来方眉和沈娇的差距。 冯妈见她盯著礼裙不说话,表情温和,“衫衫,不喜欢吗?” 姜衫摇头,“不是,我很喜欢。” * 正厅,傅绥尔围著衣架绕了一圈,瞠目结舌看著沈娇,“妈,你老实说,衫衫是不是你流落在外的私生女。” “死孩子,说什么呢?”沈娇差点没忍住踹她。 “我开玩笑的。”傅绥尔赶紧赔笑,抱著沈娇的胳膊,“妈妈,谢谢你,谢谢你愿意真心接纳衫衫。” 沈娇脸上的表情柔和了不少,轻轻拍了拍女儿的胳膊,“行了,头髮扎死了,快起开。” 说话的功夫,姜衫已经换好了礼服。 礼服是及膝的收腰裙,细肩带,腰身处还有一个巨大的粉色轻纱蝴蝶结,姜衫走出来的时候,整个人都在发光。 “哇!” 傅绥尔差点被扑面而来盛世美顏暴击阵亡,一下跳了起来,围著姜衫上下打量,“我想到一个商机,就把你一比一復刻成芭比手办,肯定大卖。” 姜衫斜睨她,“所以受眾都是像你这种中二顏狗?” “噗嗤~”傅绥尔没忍住笑出声,回头看向沈娇,“妈妈,你眼光太好了。” 出乎意料的事,沈娇似乎並没有很满意,撩著眼皮上下打量了一眼,“衫衫,我觉得这套不適合,我再给你换一套吧?” 傅绥尔愣住了,“哪里不適合?这么好看再適合不过了。” 姜衫点头,“我都可以,听乾妈的。” 沈娇眉头微微舒展,盯著姜衫脸和身形又看了许久,思忖片刻转身拿了一件双肩的银色渐变礼裙。 “这件,去试试。” “好。”姜衫接过礼裙,二话不说转去了偏室,没一会儿就换好走了出来。 这件礼裙相比上一件款式稚嫩许多,公主裙泡泡袖,裙尾是渐变的粉色瓣,肩带穿插粉色羽毛作点缀。 说来也奇怪,明明是同一张脸,换了一件衣服刚才这种视觉侵略感就没有了。 傅绥尔不太满意,“还是前面一件比较好看。” “你懂什么。”沈娇一巴掌把她拍开,不紧不慢替姜衫整理肩带上的羽毛。 “衫衫,我觉得还是这件比较適合,你看,这羽毛连在一起跟长翅膀一样多有意思?你喜不喜欢?” 姜衫读懂了沈娇的温柔,“喜欢。” 傅绥尔看著著急,衫衫又不是真的小孩儿,哪会喜欢这么幼稚的东西?她深怕姜衫是碍於情面不敢表达自己的意思,偷偷挪到她身后,小声道,“你要不喜欢可以直接拒绝。” 姜衫摇头,“我没有不喜欢。”她牵动嘴角,眼里的笑容带著几分孩子气,“我就喜欢粉色的翅膀。” 因为粉色的翅膀能把她重新带回粉色城堡。 公主裙、泡泡袖、瓣裙纱还有粉色羽毛,这些的確是她十三岁的憧憬。 沈娇愣了愣,抬手摸了摸她的头,“是个聪明的孩子。” 第一件礼服虽然漂亮,却过度展示了不合年纪的美,这种美其实是一种催熟,沈娇不让她穿其实是在保护她。 能出席沈兰晞宴会的人非富即贵,那些见惯风月的上位者一眼就可以分辨出,谁是独一无二的珠宝,只能镶嵌在王冠和权杖上;谁又是廉价的水晶,可以捏在掌心隨意把玩。 沈娇拿她当珍贵的珠宝。 姜衫的標籤是美貌,而方眉从来没有浪费过她的美貌,上一世她错过了沈兰晞的生日宴,方眉便一直埋怨她错过了结交贵人的机会,此后但凡名利圈哪家有宴会,方眉都会把她打扮的枝招展,以此为炫耀的资本与人结交。 方眉拿她当廉价的水晶。 姜衫低头看著身上的礼裙,忽然感觉像做梦一样。 上层法则,贵不可侵。 沈娇真的打算把她当成自己的孩子再养一遍。 …… 第144章 梁敘 夜幕尽头,北极星闪闪发亮,晚风拂过山嵐吹进楼阁。 姜衫坐在楼阁的窗台边发呆。 张茹好不容易把八排新衣收拾妥当,推著一堆衣服从衣帽间走了出来。 “姜小姐,这些衣服怎么处理?” 被换下来的都是方眉给她添置的衣服。每个月把她所有的零钱拿走,然后给她买几件过季的高仿名牌,以此来维繫她『好妈妈』的人设。 姜衫眼皮都懒得抬一下,“扔了。” 张茹微愣,“姜小姐,这些还有很多都是新的,连標籤都没有拆,我看这些牌子都不便宜,扔了怪可惜的吧?” 姜衫想了想,忽然觉得有道理,点头应和,“没错,就这么扔了的確太可惜了。那就把一楼露台那个房间清理出来放閒置的衣服吧。” 张茹有些不確定,“是之前晚意小姐住的那间吗?” 姜衫嗯了一声,“有什么问题吗?” 张茹连忙摇头,“没问题。不过晚意小姐还有很多东西留在房间,要腾空可能需要一点时间。” 姜晚意不搬空东西是因为她以为自己不过是暂时搬出去,迟早还会回来。 但这次,她和方眉都要失算了。 姜衫扯了扯嘴角,“她怎么还是这么粗心?张妈,那就麻烦你帮忙打包一下吧。” * 海湾公寓。 姜晚意前一秒还在笑吟吟在跟小姐妹聊八卦,掛了电话后脸色瞬间阴沉到了极点。 所有人都追著问她要沈家太子归家宴的邀请函,偏偏她到现在连邀请函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 不行,要是她连沈家家宴都无法参加,她一定会被穿帮的。 姜晚意六神无主,实在想不到什么好主意,只能又拿起手机给方眉打电话,但结果还是一样无法接通,姜晚意心绪愈发不寧。 从上次妈妈说要离开一段时间后就彻底失联,该不会是出了什么事吧? “咔——” 就在这时,大门的电子锁响了一声,有人回来了。 姜晚意连忙起身,正要出声就被眼前一幕嚇得说不出话了。 方眉跟一个男人搂搂抱抱一起进了家门,两人完全没注意旁边还有人,乾柴烈火般激吻,男人还时不时用身体挑逗方眉,方眉更是一脸享受热情回应。 “砰——” 姜晚意手里的手机一下没拿稳,摔在了地上。 方眉一下惊醒,反应过来后一把推开男人,强装镇定整理衣服,“意意,你在家啊?”说著,还不忘用眼神警告男人安分点。 姜晚意脸色不太好,略带敌意打量眼前的男人。 从前她们没搭上沈家时,方眉身边也总有不少男人,但那时母亲告诉她,她是被迫的,因为不靠男人她根本养活不了她们两人。 但现在,她们已经衣食无忧了,为什么母亲身边还是有不同的男人? 梁敘也看出了小女孩脸上的敌意,举手后退了几步斜靠著方眉,“你家小宝贝好像生气了,我先回去了。” 说著,也不管方眉什么態度,转头出了房门。 方眉眼中有些可惜,就这几天,她算是彻底明白了什么叫富婆的快乐,食髓知味,下了游艇她又约了梁敘回家玩,没想到竟然被姜晚意打断了。 “妈妈,这个人是谁啊?”姜晚意状似不在意捡起手机。 方眉思考了片刻,“这是妈妈的新男朋友。” 男朋友?姜晚意眼里闪过一丝厌恶,却又很快掩饰了过去。 刚刚那一幕方眉自觉理亏,难得耐著性子解释,“意意,妈妈以为你在学校所以才带他回来的,咳……你没嚇著吧?” 姜晚意摇头,“没有,只是妈妈突然有男朋友这件事让我有些意外。” 刚刚被梁敘勾得口乾舌燥,方眉给自己倒了一杯水,目光扫过姜晚意,主动避开这个话题,“不是说住学校吗?怎么回来了?” 姜晚意稍稍平復了一下心情,“妈,我觉得姐姐最近很不对劲。” 接著,她把沈家如何替姜衫出头,还有姜衫煽风点火製造混乱的名场面完完整整都说了一遍。 方眉不觉间已经放下了水杯,脸色变得凝重起来。 这么说起来,的確是很蹊蹺。 如果真像姜晚意说的,沈清予抱她出学校,沈娇替她出头,她还能一个人煽动学生作乱,那可就不好对付了。 方眉摇了摇头,“一个人不可能突然变得这么聪明,她背后肯定有人。” 姜晚意,“是沈爷爷吗?” “不是。”方眉想也没想就否认了。 姜衫明显就是最近这几个月才有变化的,老爷子如果要想挑拨她们的关係当初又何必同意她进沈园照顾衫衫? 姜晚意顿然心里有些不平衡,明明那个草包什么都不如她,为什么大家眼里就只有她? “妈妈,还有四天就是沈家家宴了,可是我们连请帖都没有。” 方眉一愣,“沈管家没有送吗?是不是忘记了?” 按理不应该啊? 她都已经答应老爷子会离开鯨港,哪怕是为了弥补姜衫,老爷子也一定会给足她们脸面的。毕竟在外,她还是姜衫的妈妈,如果她不出席,姜衫也会被人非议的。 “没事儿,我明天打电话去沈园问问。”方眉跟梁敘廝混了几天,一下有些犯困,边说边往主臥走去。 “妈。” 姜晚意原本还想再说什么,臥室门砰的一声关上了。 “……” …… 第145章 姜晚意忙碌的一天 第二天清晨。 姜晚意特意早起,扎了个俏皮的双马尾,换上连夜熨好的迷彩服,对著镜子反覆练习笑容。 不管怎么样,她得想办法把蒋露她们的邀请函搞定,不然她在育才可就真混不下去了。 如往常一样,姜晚意在距离学校还有半条街的路口下了车,但这次她没有直接进大门,而是拐进了停车场。 以前住沈园的时候,她还会从停车场的直达通道去学校,自从搬出沈园就再也没有这样的待遇了。 姜晚意背著书包,一脸艷羡看著周围的豪车,但只要一听见有开门动静,她又会迅速转过身躲起来。 才等了一会儿,路过的车一辆比一辆张扬。 “呼——呼——” 忽然,整个停车场迴荡著油门轰鸣的声浪。 一道极光黑影唰得一下从眼前掠过,漂亮的燕子回身停在了专属车位上。 姜晚意眼眸定然一亮,几乎没有任何犹豫,抱著书包衝上前。 “清予哥。” 沈清予懒洋洋推开车门,一只脚刚踏出去就听见有人叫他。 他斜睨了一眼,发现是个不认识的矮子,慢悠悠下车。 “清予哥。”姜晚意一脸期待。 沈清予,“你是?” 姜晚意脸上的笑容僵硬了一秒,“清予哥,你不记得我了?我们之前在爷爷的院子里见过的。” 沈清予眼瞼撩了一下,“哦,想起来了,那个显眼包。” “……”姜晚意嘴角抽搐,“清予哥,我是姜衫的妹妹。” 沈清予微微侧身,目光隨意打量,“哦,小疯子的妹妹?” 姜晚意愣了一下,小疯子?什么小疯子。 沈清予倚著车门,语气凉凉,“你姐姐从我这坑了七十万,正好,你不是她妹妹吗?你帮她还吧?”说罢,直接摊手要钱。 “?”姜晚意完全懵了。 之前她看沈清予抱著姜衫横穿操场便理所当然以为两人关係很要好,原本她还想借著姜衫的名头要几张请帖,万万没想到沈清予完全不按套路出牌? “说起来,你姐姐还在爷爷面前说了我不少坏话,怎么?你们是一丘之貉?” “不是不是!”姜晚意嚇得赶紧摇头否认,“我是我,我姐姐是我姐姐,不关我的事。”说完,抱著书包直接逃走。 “嗤。”沈清予早料到是这种结果,不在意敲了敲驾驶位的窗户。 玻璃缓缓下移,顾赫抬眸看著沈清予,“少爷。” 沈清予,“跟外婆说一声,今晚过去陪她老人家吃饭。” 顾赫眼中略有笑意,“是少爷。” 少年交代完摆了摆手,转身进入直达通道。 姜晚意躲在角落,等到顾赫驾车离开才慢慢走了出来。 恰巧这时,沈归灵从对面一辆保姆车走了下来。 姜晚意嚇了一跳,这车太低调了,刚刚她的注意力一直在沈清予那,竟然没发现阿灵哥哥。 姜晚意一下又燃起了希望,阿灵哥脾气好,又喜欢她,如果请他帮忙,他一定不会拒绝的。 “阿……” 她正要开口,一道更欢快悦耳的声音盖过了她的声音。 “沈归灵!” 余笙跳下车,一脸惊喜,“真的是你啊?” 沈归灵眸光顿了一下,眼梢带笑,“你好。” “什么你好?”余笙有些好笑,很自然与他並肩,“你去学校吗?一起啊。” 沈归灵看了看通道的方向,目光又落回余笙身上。 余笙立马羞红了脸,她刚刚在说什么?来这里当然是学校啊。 “那个……我刚转学过来,还不是很熟悉环境,所以……” 沈归灵转身,“走吧。” 余笙瞬间眼睛发亮,赶紧跟上,“对了,你昨天怎么没来啊?” 啊!又问过了!这不是显得她很关注他? 余笙一脸崩溃。 沈归灵仿若未察,眉梢温柔,“昨天有长辈来家里做客。” 余笙差点被这股温柔溺死,红著脸小声掩饰,“难怪,你弟弟和哥哥也没有来。” “……” 姜晚意看著两人一问一答从通道消失,心里好像空了一块。 那个女生肯定喜欢阿灵哥哥,阿灵哥哥呢?他知不知道? 没由来的,姜晚意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挫败感?原本斗志昂扬计算好的一切,好似一下就没那么重要了。 姜晚意抱著书包,失魂落魄往通道走去。 “滴滴——” 这时,一辆加长林肯车在距离她很近的地方停了下来。 车窗缓缓下移,露出一张矜贵淡漠的俊顏。 姜晚意呆呆看著沈兰晞,表情还有些措不及防。 沈兰晞单肩背包,推门下车,“你?” 姜晚意没想到沈家太子竟然会主动上前搭话,之前的挫败感顿然一扫而光,“沈哥哥,我是姜晚意,是姜衫的妹妹。我在这等我姐姐,沈……沈哥哥,我姐姐在你车里吗?” 沈兰晞之前一直在道观,姜晚意从来没打过交道,摸不准他的性子所以才小心试探。 “她不在。”沈兰晞说完就要走。 姜晚意哪能让机会白白溜走?一把挡在沈兰晞面前,“沈哥哥,姐姐一直在生我的气,不肯见我,我和她之间有误会,你能不能帮帮我?” 沈兰晞脚步微顿,目光淡淡扫过姜晚意的眼睛,沉吟片刻,“怎么帮?” 姜晚意高兴地差点原地跳起来,“兰晞哥,谢谢你,你人真好。你……能不能给我几张你宴会的请帖啊?” 沈兰晞眼瞼微撩。 姜晚意立马解释,“是这样的,我打算那天郑重给姐姐道歉,我有几个朋友一直帮我出谋划策,所以……” 这么说会不会有些太牵强了,沈家太子爷应该没这么好打发吧? 就在姜晚意打算推翻说词再来一次时,眼前多了一沓请帖。 她震惊,不可置信看著沈兰晞。 这么简单的吗? 沈兰晞,“正好不知道怎么处理,拿去。” 呜呜呜呜……竟然为了照顾她的情绪还故意撒谎。 姜晚意激动地泪流满面,颤巍巍接过请帖,一时太激动还不小心抓到了沈兰晞指尖。 “这……这些都给我吗?” 沈兰晞眸光淡了几分,“你帮我处理吧。” “谢谢兰晞哥。那个兰晞哥,我走了,今天真的很谢谢你。” 姜晚意只觉一下从地狱升到了天堂,高兴得忘乎所以,接过请帖连连道谢,连路都不会走了。 等人走后,高止从车上走了出来,默默掏出消毒纸巾。 “少爷,这小丫头是姜小姐的妹妹?” “嗯。”沈兰晞接过纸巾,一根一根擦拭指尖。 高止用一根手指顶开墨镜,露出寡淡的死鱼眼,“感觉这个跟姜小姐比不是一个量级的。” 沈兰晞指尖一顿,没有接话。 高止看了沈兰晞一眼,从衣服內衬里取出一封信封,沈兰晞接过隨意翻看了几张照片又递了回去。 “继续盯著。” 高止点头,又欲盖弥彰瞥了一眼,“少爷,姜小姐出这么大的事,她妈妈还出海找男人,我看她们就是把姜小姐当血包,这么看,姜小姐其实也是个可怜人。” 沈兰晞抬眸,目光淡淡看著高止。 高止笑了笑,默默戴上墨镜,又是一个高冷酷guy。 …… 第146章 新人物,萧澜兰 因为沈兰晞的馈赠,姜晚意度过了非常愉快的一天。 可当她兴高采烈回到家,打算和方眉分享这个好消息时,却被门內的一幕嚇坏了。 客厅歪七扭八放著几个行李箱,里面的衣服全都被翻乱了隨意扔在地上。 姜晚意愣了愣,呆滯看著沙发上方眉,“妈妈,家里进贼了吗?” 方眉脸色阴沉,“是菊园那边送过来的。” “菊园?”姜晚意上前翻看了一下,立马认出了这是她留在沈园的东西。 她一下没反应过来,“妈妈,发生什么事了?” 方眉闭了闭眼。 早上起来,她忽然想起了请帖的事,特意打电话问候沈管家,顺口聊到沈兰晞的归家宴时,沈管家告诉她请帖被姜小姐拿走了,还说姜衫说会亲自送过来。 掛了电话,方眉还在纳闷,赶巧门铃就响了。 没想到一打开门就看见张茹和几个搬运师傅站在门口,门前整整齐齐摆著八个行李箱。 不等方眉问话,张茹主动开口,“姜夫人,这是您和晚意小姐留在沈园的东西,姜小姐吩咐我打包好给你们送过来。哦,对了,老爷子的请帖也在行李里。” 她当时被气得不轻,万万没想到那蠢货还有这脑子,这是料定了她会为了请帖被迫接受这堆行李。 但更气的还在后面,等方眉把八个箱子抬进门,挨个翻了个底朝天才发现被耍了,箱子里根本没有请帖。 她后知后觉,忽然反应过来,其实姜衫根本就没打算把请帖给她,她故意借著送行李的名头送请帖,反正东西送到了有没有就不关她的事了。 死丫头,竟然敢耍她。 意识到自己竟然被自己养的雏鹰啄了眼,方眉心绪乱得厉害,声音低沉,“你姐姐把邀请函拿走了,沈家这场宴会只怕是去不了。” 原本方眉也不想错过这么好的结交权贵的机会,她想过联繫沈谦,以他的能力弄两张邀请函也就是一句话的事。 但沈谦这人权衡利弊,如果让他知道她连沈园都进不去了,沈谦一定会质疑她的能力。 这三年她替沈谦办过不少事,一旦被他视为废子下场可想而知。 权衡再三,方眉决定还是忍一时之气,等姜衫十四岁生日再图谋。 姜晚意眼眸微动,盯著方眉打量了一会儿,默默取下身后的书包,“妈妈,我有邀请函。” 说著,她拉开拉链,倒出一沓邀请函。 沈兰晞隨手给了足有二三十张,姜晚意分给了一群巴结的同学还留了十几张。 方眉愣住了,拿起邀请函仔细检查了一番,表情错愣,“你哪来的?” 姜晚意隱隱有些得意,“兰晞哥给我的。” 方眉面露迟疑,明显有些不信。 姜晚意立马解释,“是真的。我跟兰晞哥说我有朋友想参加,他就给我了。妈,你不知道,兰晞哥人真的超级好。” 方眉看著手里的邀请函,深邃的眸底渐渐浮出一丝笑容,“意意,你这次做的很好。” * 转眼到了第四天。 宴请日。 秋高气爽,庭院植被葱葱,团锦簇。 姜衫大清早被张茹叫起梳妆,说是先生小姐们一早就到了,老爷子特意让所有人一起去正厅吃早餐。 还没到正厅,就听见里面传来一阵悦耳的钢琴声。 傅绥尔守在门口,一见姜衫立马招手上前,“你怎么才来?再晚一点萧澜兰第三个节目都要表演完了。” 姜衫脚步一顿,“萧澜兰?” 萧澜兰是沈娥的女儿,沈娥对这个女儿可说是比眼睛珠子还宝贝。 傅绥尔翻个白眼,“可不就是那个招摇姐,又是跳舞又是毛笔字,喏!现在正在即兴钢琴演奏,我真是服了。” 姜衫拍了拍她的手,两人挽著胳膊一起进了正厅。 正厅內,老爷子坐在主位,左手边是沈谦夫妇、沈渊、还有沈娥,右手边是沈澈、沈让、沈眠枝和沈娇,沈兰晞、沈归灵、沈清予则坐在对面。 萧澜兰姿態优雅坐在三角钢琴前,手指灵活在黑白琴键上跳跃,她时而低头微笑,时而垂目跟著音乐一起摆动,神情怡然自得。 姚歌原本正低头跟沈娥说话,眸光瞥到门厅边的两人,目光冷了几分。沈娥顺著她的目光看过去,轻轻拍了拍姚歌的手。 隨著最后一个音符完美落下,萧澜兰翩躚起身,朝大家蹲身谢礼。 “不错不错!咱们家这是要出音乐家了?”老爷子笑著拍手鼓励,大家也都不吝讚美啪啪鼓掌。 萧澜兰抬眸一笑,艷若桃李的浓顏一下鲜活了起来,“外公,您可不许取笑我。” “你这孩子,看不出你外公逗你玩吗?”沈娥一脸骄傲看向沈庄,“老师说澜兰在音乐造诣上天赋颇高,一点就会。我现在正头疼了,原本想把她送去s国的eastman音乐学院,可这孩子说什么想当明星,我拗不过她只能同意她转校去jg电影学院学表演。” 沈庄点头,“小女生现在没定性,她喜欢什么都隨她,別拘著。只一点,你多看著別受了委屈都不知道。” 萧澜兰一脸得意,“还是外公好。” 沈娥忍俊不禁,“行了,少在你外公面前卖乖。”说著眼眸一转,好似才看到门口站著的两人,“绥尔,衫衫,你们两个在那站著干什么?快进来啊。” 沈娇扫了沈娥一眼,招手,“快来。” 姜衫和傅绥尔慢慢走进正厅,挨个打招呼,轮轴一圈下来光打招呼就用了半分钟。 沈庄笑著点头,“乖。” 打完招呼,两人老实挨著沈娇坐好。 萧澜兰从姜衫进来,第一眼就看到了她,目光足足停留了半分钟才若无其移开,一脸天真,“绥尔?天!你怎么变成这副样子了?好嚇人!” 傅绥尔没忍住翻了个白眼。 萧澜兰一脸不高兴,“我跟你说话呢?” 傅绥尔一点都不给面子,“听见了,就是不想跟你说话。” 沈娥脸色难看,“尔尔,你怎么这么说话?澜兰,回来。” 萧澜兰脸色黯然,幽幽看了沈庄一眼,闷闷坐回沈娥身边。 沈庄清咳了一声,“绥尔,怎么跟姐姐说话的?太没礼貌了。” 傅绥尔皱眉,“是她……” 话才说出口,姜衫状似无意拍了拍她的胳膊。 傅绥尔秒怂,对著萧澜兰皮笑肉不笑,“骚瑞啊,表姐。” …… 第147章 公主与骑士 在场都是聪明人,都看得出傅绥尔示弱是得了谁的提点?目光不由看向一旁的姜衫。 沈庄却是很欣慰,大拇指划过龙头里的檀珠,面容和蔼,“孩子们,今天沈园会很热闹,你们该玩玩,该闹闹,只一点,不能没有分寸。” “是。”小辈们齐声应道。 沈庄点头,又抬眸看向沈谦等人,“今天客人多,你们相互照应著点,不要怠慢了贵客。” “是。” “行了,心里有数就行,你们兄弟姐妹好不容易回来聚一次,隨意些。” 沈谦这才笑著看向沈兰晞,“兰晞,上次见面匆忙,大伯也没来得及准备,这次我特意给你准备了一份小礼物,欢迎你回家。” 姚歌笑著將手上的礼盒递上前。 “谢谢大伯、大伯母。”沈兰晞起身,回头看了高止一眼,高止立马上前接过礼物。 沈谦笑著点点头,目光若有似无带过高止,整个正厅除了沈执和高止,所有保鏢和管事都在门外守著,老爷子还真的丝毫不隱藏对沈兰晞的偏爱。 有了沈谦带头,眾人纷纷开始送礼。 就一会儿的功夫,高止两只手都拿不动了。 傅绥尔不知从哪掏出一个包装精致的礼盒,小声问姜衫,“你准备礼物没?” 姜衫点头,“准备了一点心意。” 一点心意,那是什么? 几个长辈送完礼物寒暄了几句,便隨沈庄一起去茶室喝茶了。 沈家注重礼节,所以沈归灵和沈清予也备了礼物。 沈归灵中规中矩,送了只定製钢笔,最壕的当属沈清予,直接送了一台限量版机车。 他把玩著钥匙,直接扔给沈兰晞,“兰晞哥,不会开可以请教我。” 沈兰晞顺手接过钥匙扔给高止,“谢谢。” 沈清予耸了耸肩,沈兰晞这么古板无趣的人,这辈子都不可能骑著机车带头盔在马路上飞驰,等过几个月他再想办法把钥匙拿回来,这车就是他的了。 沈眠枝刻意等大家都送完了,才慢吞吞站起身。 傅绥尔拉了拉姜衫,“到我们了。” 沈眠枝走在前面,正准备说话忽然被一道人影撞开。 萧澜兰直接用肩膀顶开沈眠枝,她个子高又比沈眠枝长两岁,沈眠枝直接被撞歪了方向。 “对不起啊眠枝。”萧澜兰一脸愧疚,“我太著急了刚刚没注意到你,你没事吧?” 沈眠枝抬眸看了萧澜兰一眼,又回头看向正在跟老爷子说话的沈让,犹豫片刻,她摇了摇头往后退了一步,“我没事。” 萧澜兰笑了笑,抬著下巴看著沈兰晞,“兰晞哥,这是我去万福寺求的平安符,希望你归家后日子平平安安万事顺遂。” 傅绥尔看得那叫一个上火,小声道,“不是,沈眠枝是个废物吗?这也要让?” 姜衫,“……” 傅绥尔,“你这什么表情?” 姜衫默默从口袋里掏出一张黄色符纸。 阿哦,撞款了。 还不是撞款,萧澜兰的平安符还有个红色锦囊,上面绣满了金丝符文,一看就很贵。 她这个粗製滥造,黄纸还起毛边边,一看就很'心意'。 傅绥尔,“……” 沈眠枝送了个头颈按摩器,傅绥尔送了个腰臀按摩器,看得沈清予哈哈大笑,“兰晞哥,妹妹们都很关心你的身体啊。” “谢谢。”沈兰晞面无表情接过礼物。 “小鬼,你送的什么啊?”沈清予一脸好奇看著姜衫。 姜衫默默拿出手里的黄纸。 萧澜兰捂著嘴笑了笑,“这么巧,你也是万福寺求的?” 万福寺的金符很受达官贵人的喜欢,虽说一道符纸没具体定价,全看心意,但越是这样价格反而越高。 萧澜兰自然看出了姜衫手里的不是万福寺的金符才故意问的。 姜衫摇头,“我画的。” “呵~”萧澜兰差点被被逗笑了,“你……” “谢谢。”沈兰晞从她手里拿过黄纸,与手上的金符一起递给高止。 金符黄符对他来说没有任何区別。 萧澜兰神情微变,不动声色看了姜衫一眼,转头向茶室走去。 “兰晞哥,我们出去玩了。” 傅绥尔拉了拉姜衫,朝她使了个眼色,姜衫朝其余四人摆了摆手,“回见~” 四人,“……” * 两人一出正厅,傅绥尔立马把她拉到一边,“你今天一定要小心那个萧澜兰,她可不是省油的灯。这傢伙比沈眠枝討厌一万倍。” 姜衫往正厅看了一眼,萧澜兰正搂著沈娥的胳膊在说悄悄话。 “衫衫,我跟你说话你听见没?” 姜衫收回目光,“听见了。” 见她完全没引起重视,傅绥尔一把按住她的肩膀,表情甚至凝重。 “衫衫,我没跟你开玩笑,沈眠枝是脑残,但萧澜兰是真坏!还有啊,她对所有长得比她漂亮的女生都有很大的敌意!我没开玩笑,以前小时候有个小女生长的很漂亮,我们一起玩公主骑士的游戏,结果男生们选了那个小女生当公主,萧澜兰因为嫉妒就把那个小女生骗进了藏獒窝,后来那个女生就毁容了。” “萧澜兰可会装了,我亲眼看见是她骗人家进去的,可是没人信我,后来还被她倒打一耙。” 傅绥尔因为標籤原因,小时候不管说什么都不被信任。 姜衫明白这种感觉,慎重点头,“绥尔,我没有不相信你,我知道的。” 傅绥尔一愣,“你真知道?” 姜衫再次点头,“知道,沈眠枝是天生圣母,萧澜兰是天生坏种。” “咳咳……” 话音刚落,背后突然响起一道低咳。 傅绥尔和姜衫对视了一眼,起身回头。 沈兰晞、沈归灵、沈清予连同另外两个当事人就站在三步之遥的距离看著她们。 “……” 沈眠枝有些尷尬,主动开启新话题,“那个,爷爷说今天是沈园三十多年来第一次对外开放,为了让前来参加宴会的同学们玩的开心,让我们组织几场活动娱乐一下。” 姜衫淡然自若,“这种事我和绥尔不擅长……” 沈清予,“怎么不擅长了?你可是有过组织千人暴动的经验,高低你得负责一个。” 姜衫,“……” 萧澜兰皮笑肉不笑,“我想到一个,公主与骑士,那就让大家再选一次要谁当公主吧?” …… 第148章 你胡说! 当公主? 姜衫差点被萧澜兰逗笑了。 “你笑什么?” 刚刚那句天生坏种已经是彻底得罪了萧澜兰,她原以为被当场撞破,姜衫多少会有些心虚,可她不仅没有,竟然还敢嘲笑她的提议?! 萧澜兰直接甩脸色,“怎么?你觉得我的提议很好笑吗?” 姜衫微愣,故作害怕看向傅绥尔,“誒?我刚刚笑了吗?” 傅绥尔十分配合,摇头耸肩,“没有啊,你没笑。是萧表姐看错了。” 姜衫眼眸微弯,朝萧澜兰挑眉,“听见了?你看错了。” “你……” 萧澜兰完全没想到姜衫胆子竟然这么大,她可是沈家正经的表小姐,而这个破落户不过是外公收养的外人,连傅绥尔和沈眠枝都不敢跟她正面衝突,她凭什么敢? 萧澜兰抬著下巴,眼中多了几分针锋相对。 “那刚刚你骂我是天生坏种也是我听错了?我可提醒你,不止我一个人听见了,难道你想说我们所有人都听错了吗?” 说完抬眸看向沈兰晞,“兰晞哥,你最公正了,你刚刚也听到她骂我了是不是?” 不等沈兰晞回答,姜衫立马抓住她的漏洞,转头看向沈清予,“清予哥,你听见了,人家说你不公正呢。” 沈清予要被这小疯子气笑了,平时一口一个沈清予没大没小,现在有事叫他清予哥? 他撩眼扫了萧澜兰一眼,“噢,听见了。” “……”萧澜兰没想到姜衫这么无耻,又怕沈清予误会,连忙解释,“清予哥,你別听她胡说。” 姜衫,“清予哥,你就说句不公正的话,我刚刚骂她没?” 沈清予没忍住笑了出声,“不公正地说,没骂。” 萧澜兰懵了,就算她反应再迟钝也能感觉得出沈清予在偏帮谁?可是她万万没想到会是这种情况。 沈清予可是二房的人,论关係他们之间比沈兰晞更亲厚,他竟然不帮她? 姜衫目光扫过沈归灵,这廝至始至终没有说一句话,只在姜衫目光扫过他时,他的眼瞼微微撩开了一点。 两人只对视了一秒又若无其事错开,最后姜衫將目光锁在沈眠枝身上。 “枝枝,你刚刚听见我骂萧小姐了吗?” 这突如其来的点名让沈眠枝有些反应不及,她抬眸看了看萧澜兰,犹豫片刻摇了摇头,“我刚刚一直在走神,没听见你们在说什么?” “你胡说!”萧澜兰突然破防,沈清予就算了,为什么沈眠枝也帮著这个小贱人一起说谎? 她一下气昏了头,气急败坏指著姜衫,“你们是故意的,你们串通一起针对我?” 姜衫假装被她嚇了一跳,捂著心臟,“对啊对啊,就是要气死你气死你!略略略略略!” 沈兰晞,“……” 萧澜兰还没被人这么羞辱过,彻底破防,衝上前就要动手。 沈眠枝离得近,为免萧澜兰把事情闹大赶紧上前劝架,但萧澜兰记恨沈眠枝刚刚不帮自己,再加上以前在两个小表妹面前耀武扬威惯了,根本没把沈眠枝放在眼里,直接拂手把人推开。 她力道大,沈眠枝一时没防备被推下了门厅的园台阶。 沈兰晞几人纷纷变了脸,沈归灵终於有了一点存在感,看似紧张衝下台阶搀扶沈眠枝。 万幸台阶只有两阶,沈眠枝並没有大碍,只是膝盖和胳膊磕破了一点皮。 但门外的动静已经引起了厅里长辈的注意,沈庄领著沈家两房子女走了出来。 “怎么回事?” 萧澜兰也意识到事情闹大了,哭著一把抱住沈庄的胳膊,“外公,衫衫妹妹她欺负我?” 这个时候只提姜衫显然是欺负她没有人撑腰。 沈让脸色阴沉,径直走下台阶察看沈眠枝的情况,口气不善,“她欺负你,你推枝枝做什么?” 萧澜兰自小就怵沈让这个四舅,小声解释,“我不是故意的,我刚刚……” 她又不能直言刚刚想动手打姜衫,一时没想好措辞,只得支支吾吾。 沈娥看不下去了,站出来护在女儿面前,“老四,你这么凶做什么?澜兰对几个妹妹一直很友善,怎么可能会推枝枝?这里面肯定有误会。” 说罢,一脸和煦看向沈眠枝,“枝枝,你说刚刚到底怎么回事啊?” 沈眠枝抬眸看向沈庄,犹豫片刻垂下头,“爸爸,不关澜兰表姐的事,是我不小心扭到脚摔下来的。” 沈让脸色复杂,几番欲言又止最终什么都没说,只吩咐管事带沈眠枝去上药。 沈眠枝垂著头,被搀扶下去时,眼皮轻抬,状似不经意扫了姜衫一眼。 姜衫感觉到她的打量,光明正大回眸,甚至还浅浅笑了笑。 “外公。”萧澜兰见沈眠枝没有举报自己,心里暗自窃喜,胆子不由大了起来,指著姜衫,“衫衫妹妹莫名其妙就骂我,她说我是天生坏种。” “什么?!”沈娥皱眉,用极其苛刻的目光上下打量姜衫,“养不熟的白眼狼,吃我沈家的,穿我沈家的,不感恩图报就算了,竟然挑拨离间惹是生非?爸,澜兰她们平时都很乖的,肯定是这丫头,您再不管她可就要翻上天了。” 沈娇冷著脸,正要张口,沈庄拄著拐杖往地面猛地一敲,“你这么有本事,这个家要不要给你当啊?” 沈娥脸色微变,立马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赶紧解释,“爸,我不是这个意思。” 沈娇捂著嘴轻笑,顺便翻了个白眼。 沈庄目光一一扫过厅前的少年们,最后目光定格在姜衫身上,“小儿,你骂澜兰了?” 姜衫摇头,眼神诚恳,“没有。” 她那是中肯的评价,怎么能算是骂呢? …… 第149章 篡改標籤 “……” 沈归灵和沈兰晞面无表情,一旁的沈清予两眼放光,可以啊,在老爷子面前撒谎都如此丝滑,大小是个人物啊。 老爷子信了,隨即转头看向萧澜兰,“澜兰,衫衫不会撒谎,这里面兴许有什么误会?你们都是沈家的孩子,外公希望你们能好好相处。” 萧澜兰彻底懵了,外公刚刚说谁不会撒谎,她刚刚就撒了个弥天大谎! 姜衫一脸没事人样,拉了拉傅绥尔,“爷爷,我们去玩了。” 沈庄点头,“兰晞。” 沈兰晞会意,抬脚跟上两人,沈归灵和沈清予朝沈庄微微鞠躬,转身跟了上去,小一辈都出去了,萧澜兰留著也不合適,犹豫片刻也追了出去。 等孩子们都走了,沈庄慢悠悠转身,目光在一眾子女中游弋,“怎么?你们对我收养的孩子很不满?” 眾人表情一愣,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尤其是沈娥,嚇得冷汗都出来了。 大家这才意识到,姜衫是老爷子认下的孙女,贬低她就是在打老爷子的脸。 沈庄柱著拐杖一一点名,“不满也都跟我忍著,等我百年以后,你们当家做主了再到我灵前来,告诉我你们有多不满!” 这话可严重了,嚇得眾人赶紧求饶。 沈谦瞪了沈娥一眼,上前搀扶老爷子,“爸,您消消气,这家里永远都是您做主,我们哪有什么不满?不过就是孩子们拌拌嘴,不至於。” 沈渊,“就是爸。您说这话我们可要羞愧死了,您喜欢的孩子肯定是好的,我们哪能这么不分好歹?”说著还不忘给沈娥使眼色。 沈娥脸色訕訕,“爸,我刚刚一时情急说错话您別跟我一般见识。” 沈娇冷笑了一声,“大哥二哥大姐,你们也別说风凉话,你们要真心疼爸就该学学我,爸喜欢衫衫我就拿她当女儿看,从来不挑她的刺。” 沈娥这才惊觉,这死女人好深的城府,怪不得好好的突然认个女儿,原来是为了討好老爷子。 “老爷子。”沈执眼看著沈庄的火压下不少,躬身走到老人身侧,小声道,“有贵客到了。” 沈庄眸光闪过细光,不动声色看了沈执一眼,思忖片刻摆摆手,“请贵客去沁园。”说罢又看向沈谦,“这里的事你先看著。” “是。”沈谦点头应下。 待老爷子出了正院,沈渊终於鬆了一口气,“谁啊?竟然直接入沁园?” 这话问出了所有人的心声,今天是沈园三十多年来第一次开园,但为了確保人员安全,暂时只开放了前院,就算是周、苏两家来了也都提前准备了客院招待,这位贵客竟然一来就入沁园。 眾人神情各异,心照不宣进正厅喝茶。 * 另一边,姜衫和傅绥尔出了正厅就往菊园方向去,刚拐进连接后院的垂门就看见沈眠枝站在池塘边。 这条路是回菊园的必经之路,沈眠枝这是专程来等她们的。 “我有话要问你。” 不等她开口,姜衫一脸坦荡,“对,我就是故意的。” 沈眠枝皱眉,语气很不赞同,“你真的太过分了,你怎么能利用別人的善良呢?” 姜衫眼眸一挑,仿佛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你说什么?” 沈眠枝,“你当时故意问我,就是篤定我为了不把事情闹大一定会帮你骗人?还有刚刚,你也是故意激怒澜兰表姐的,因为你知道一旦你们发生衝突,我一定不会袖手旁观,所以你利用我激发矛盾。就连现在你这么坦诚认下,也是看准了我不会去告诉爷爷!” 傅绥尔听得脑子都是大的,什么玩意?刚刚不就是吵了一架,里面还有这么多名堂吗? 姜衫扯了扯嘴角,“哦,原来你都知道?” 沈眠枝怔然,一脸不可思议,“你怎么还能说出这种话?我对你从来没有恶意,你为什么要故意利用我?还有爷爷,他那么信任你,你却利用了他的信任。” 姜衫懒得和她说,一脸无所谓,“说完了?” 沈眠枝难以置信看著姜衫,一个人怎么可以这么坏!? 姜衫,“既然我这么坏,你去举报我啊。” 沈眠枝气的嘴唇颤动,“你就是篤定我不会,你欺负我太过善良。” 姜衫眼里泛起暗光,“太、过善良?原来你知道自己的问题啊?” 沈眠枝一愣。 姜衫盯著她的眼睛,仿佛要看进她的心里,“我一直以为你是不知道的,但原来你什么都知道啊?” “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沈眠枝心虚撇开脸。 姜衫眼中的兴味更浓了,抬眸扫过沈眠枝头上的標籤。 她刚刚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沈眠枝五个標籤,恋爱脑、圣母、聪慧、果敢、孝顺,与傅绥尔逐个递进不同,沈眠枝除了恋爱脑,其余四个標籤大小是一样,这就说明聪慧、果敢、孝顺这三个特性对她的影响力与圣母並重。 聪明果敢的人总是能一针见血看到事情的本源,或许,沈眠枝並非不知道自己身上『圣母』的特性,甚至她把这种行为定义为善良也是刻意为之。 如果这真是她深思熟虑后的选择,沈眠枝就太可怕了,她完全顛覆了姜衫对她的认知。 人在不自知的时候常常会做错事,这种错相对很容易纠正,只要让她意识到在犯错就可以了。 但有一种错永远无法纠正,就是明知故犯,沈眠枝就属於后者。 这就好比一个是错手杀人,一个是蓄意谋杀。 姜衫慢慢逼近她,目光向尖刀一样锐利,“你,对我真的没有敌意吗?” 沈眠枝微微垂眸,厚重的眼镜片挡住了她眼底的光。 “好,暂时相信你没有吧,但…你对我是善意吧?” 沈眠枝闭口不答。 姜衫自顾自话,“你这么聪明,应该分得清什么是『善』什么是偽善吧?评价一下吧,你觉得你现在在做的事是『善』还是『偽善』?” 沈眠枝一直低垂著眼,完全没有要回答的意思。 姜衫笑了笑,收起身上的咄咄逼人,“绥尔,我们走吧。” 傅绥尔看了沈眠枝一眼,默默跟上姜衫步伐,不时回头偷看,“她也是个蔫坏的?” 姜衫摇头,“不確定,还要再看看才能决定。” 傅绥尔一头雾水,“看什么?” 姜衫还是摇头,“我也不知道看什么,直觉告诉我,再看看。” * “枝枝。” 沈让从垂门庭院一路找来,见到沈眠枝的那刻终於长舒了一口气。 “你怎么在这?爸爸到处找你。” 沈眠枝扶了扶眼镜,缓缓吐了一口浊气,“对不起啊爸爸,我不该乱跑的。” 沈让摸了摸她的头,“爸爸不是这个意思,孟医生说你还没包扎好就走了,爸爸以为你有什么事?” 沈眠枝摇了摇头,“没事儿,而且就是小伤,我……”她顿了顿,“爸爸,我累了,我们回去休息吧。” 话落,沈眠枝头上闪过一道绿光,標籤更改为:恋爱脑、圣母、聪慧、孝顺、偽装。 …… 第150章 不方便 “爸爸,这院子好漂亮啊。誒?这是什么啊?真好看~” 沁园厅的池塘边地栽了一株稀有的月季,秋比夏把头更大,朵淡粉鹅黄竞相盛放,像极了吾家有女初长成的娇羞少女,嫵媚明艷又楚楚可怜。 沈庄刚进园子就看见一个女孩儿站在月季前,表情天真爽朗。只一眼,他就猜到了女孩儿的身份。 “这是月光黛丝,是樱国早期孕育的新品。”沈庄从容迈步,脸上带著三分和蔼笑意。 余笙正惊艷於眼前所见,猛然听见有人回答连忙转身看去。 老人身著锦蜀唐装,鹤纹玉扣,长相儒雅双目有神,端看气度已是十分不凡。 余笙立马联想到了老者的身份,回头看向厅里的男人。 而此时余斯文已经从厅走了出来,“老爷子安好?” 余斯文一身笔挺西装,气度从容儒雅,虽已年过四十但丝毫不见老態,眉宇开阔疏朗有度。 沈庄挑眸打量了一眼,隨即笑著应和,“好,总统先生別来无恙?” 余笙小跑回到余斯文身边,挽著父亲的胳膊小心打量眼前的老人。 a国人就没有不知道这位沈老爷子的?a国的影子总统,可怕到什么程度? 如果沈家宣布罢工,a国超过一半以上经济体系都会瘫痪,全国三分之一的民眾將面临失业,更甚之国防高精密设备將无法正常运作,因为沈家掌握了全球最先进的半导体和计算机技术。 余斯文爽朗笑出声,主动上前与沈庄握手,“难为老爷子还记得我。原本早该来拜见老爷子的,但金山一事闹得太大不能耽误,这才迟迟没来。听闻老爷子今日在家摆宴贺喜,特意打听前来沾沾喜气。” 沈庄回握余斯文的手以表尊敬,“总统先生客气了,阁下能来,沈家也算蓬蓽生辉了。” 这话明眼人都知道是客套话,a国一直流传一句话,流水的总统,铁打的沈家。总统卸任后被送进监狱的案例在a国屡见不鲜,但从没见过谁能把沈家人送进去的。 余斯文心照不宣,连忙笑著掩过,“老爷子说笑了。” 两人握手足有半分钟才鬆开,沈庄顺势將目光落在余笙身上。 余笙两眼一弯,大大方方自我介绍,“沈爷爷好,我叫余笙,是……这位总统先生的女儿,我现在就读於育才中学,跟沈归灵他们是同学,听说今天沈家有宴会,我也没有请帖就厚著脸皮跟爸爸来了。” “哦~”沈庄眼里多了几分笑意,“倒是我家那个臭小子思虑不周了,既然来了,待会儿好好玩。” 余斯文哭笑不得,“老爷子別介意,这丫头被我宠坏了。” 沈庄摆摆手,“你这丫头性子好,爽朗,我喜欢。”说罢转头看向余笙,指了指眼前的月季,“喜欢那儿吗?”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余笙点头,“喜欢,我进这院子第一眼就看见它了。” 沈庄,“喜欢爷爷送你了。” 余斯文眼眸微垂,並未插话。 余笙受宠若惊,“送给我?” “不不不。”她想了想,果断摇头拒绝,“谢谢沈爷爷,您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我不能要。” 沈庄,“怎么呢?你不是喜欢吗?” 余笙抬眸,微微有些不好意思,“喜欢。可是不能因为我喜欢就强行得到啊,我觉得比起不会养的我,这株『月光黛丝』应该会更喜欢沈爷爷,我的喜欢只有欣赏,但爷爷每天都会给它施肥浇水,它在这会生长的更好。我不能因为我的喜欢就剥夺了它的喜欢呀。” 沈庄哈哈大笑,“好孩子。” 说罢又笑著看向余斯文,“招待不周,进厅喝茶?” 余斯文点头,“偷得浮生半日閒,今天我就是来討茶喝的。” “那个……沈爷爷,我一直对这种宋制建筑很感兴趣,我能不能出去转转啊?” 说完生怕沈庄不同意,还故意双手合十装可怜,“拜託了沈爷爷,今天好不容易出来玩我可不想总跟我爸待在一块,你待会就知道了,跟他这个人聊天真的还不如回屋睡觉。” 余斯文一脸无奈,“你这丫头,在老爷子面前就不能给爸爸留点面子吗?” “誒。”沈庄摆摆手,笑著应下,“行,我叫个人带你逛逛。”隨即转头看向沈执,“去把兰晞叫来。” “誒誒誒。”余笙立马打断,扭捏勾了勾耳朵,“沈爷爷,我跟沈归灵比较熟,能不能找他玩啊?” 沈庄微愣。 余斯文看了沈庄一眼,正欲出声。 沈庄,“行。沈执你带笙笙去找阿灵玩吧。” 余笙喜出望外,“谢谢爷爷。” * 竹园。 沈归灵正戴著耳机在二楼阳台浇,忽然听见有人在喊他的名字。少年偏头看去,灿烂的阳光照进他深邃的眼底泛过一丝微芒。 余笙兴奋招手,嘴唇动作夸张,就算不会唇语沈归灵他知道她在喊什么? 沈归灵垂眸,一直等到把眼前植物的土壤浇透了才摘了耳机下楼。 他刚从主厅出来,余笙就迫不及待衝上前,“沈归灵,又见面了,沈爷爷说让你带我玩。” 沈归灵转头看向沈执,沈执言简意賅,“阿灵少爷,老爷子和总统先生在厅敘话,余小姐想逛园子,麻烦阿灵少爷了。” 两句话,该交代的都交代了。 沈归灵早就猜到了余笙的身份不简单,但没想到她竟然是新任总统千金。 他点点头,“知道了。” 沈执微微頷首,“阿灵少爷,我先回沁园了。” 沈归灵点头。 等人走了之后,余笙一脸惊嘆拍了拍胸口,“天啊?你们家规矩好多啊?我还以为外面传闻都是假的,没想到有过之而无不及。” 余斯文虽然现在位居a国总统,但余家之前在余阳顶多就是富裕水平,跟沈家这种百年世家完全不能比。 沈归灵没有回答她这个问题,神色寻常,“你想玩什么?” 余笙愣了愣,略有些好奇打量沈归灵,一般人知道她的身份要么避之不及要么巴结奉承,沈归灵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 她心里忽然有些失落,隨意看了看,“这是你住的地方吗?” 沈归灵,“嗯。” 余笙指了指阳台,“我刚刚看你在浇,可以带我去看看你养的什么吗?” 沈归灵看著她。 女孩儿立马解释,“我刚刚在沁园见沈爷爷也养了好多,可美了,我有些好奇,所以你能带我去看看吗?” 沈归灵,“二楼露台跟我的臥房是联通。” 余笙一下没反应过来,“所以呢?” 沈归灵笑了笑,是未及眼底的温柔,“所以,不方便。” …… 第151章 女主剧目 “啊?哦。” 那么温柔的拒绝,让余笙一下有些懵,不过很快,她突然反应过来,脸瞬间就烧成了被煮熟的虾。 她有病吧,一来就想去人家房间玩,这不是太容易让人想歪了。 余笙尷尬笑了笑,故意抬高声调,“对了!我刚刚在来的路上看见你隔壁那个院子都是,远远看著好像一片海,那是哪里?可以带我去参观吗?” 说完,她想起什么,又立马补救,“该不会又是你们谁住的地方吧?” 沈归灵点头,“你说的应该是菊园,那的確有人住。” 每人一间独立进出的大院,沈家还真是壕到没有人性。 余笙一脸好奇,“那么漂亮的院子,是个女孩住吗?傅绥尔还是沈眠枝?” 来之前,余斯文给了她一份沈家小辈的名单,上面记载了每个人对应的家族势力,还有性格喜好。 她记得沈家孙子辈唯一的嫡亲小姐就是沈眠枝,但因为沈娇和傅家婚变,傅绥尔现在也住在沈家,所以她理所当然以为院子的主人应该是二者其一。 沈归灵摇头,“都不是,是姜衫。” “姜衫?” 余笙略有些意外,资料上说这个姜衫只是沈家的养女,没想到这么受宠。 她回忆了一下,“想起来了,就是上次在学校见过的那个漂亮小孩儿?” 说名字她不记得了,但那张精致的洋娃娃脸她还是记忆深刻。 沈归灵嗯了一声。 余笙忽然想到什么,双手击掌,“那我们去菊园找她们玩吧。” 沈归灵眉头微皱。 余笙小心翼翼,“不行吗?” 沈归灵眼瞼微撩,“没有不行。” * 菊园。 姜衫和傅绥尔一人一把摇摇椅躺在架下晒太阳,为了配合今天的宴会,小可怜穿了一件粉色蓬蓬裙趴在姜衫身上,这几个月吃了睡睡了吃,龟长大了一圈。 张茹路过,实在看不下,“姜小姐、绥尔小姐,你们没事就去院子玩会,活动活动,这么躺著人都要生锈了。” 姜衫闭著眼,有气无力,“张妈,你不懂,我们现在就在玩,我们在玩cosplay。” 张茹,“你cos啥?” “一动不动是王八,我cos小可怜。” 小可怜,“?” 张茹,“……” “姜衫!傅绥尔!” 岁月静好的cos冷不丁被一道聒噪的声音打断了。 萧澜兰走进菊园时,表情明显愣了一下,待看见架下的两人立马换上矜贵自持的高傲脸。 “你们都在啊?” 傅绥尔慢慢坐起身,上下扫视了萧澜兰一眼,“你不就看我们在才来的吗?” “……”萧澜兰抬著下巴,“正好,有件事通知你们一下。” 姜衫闭眼,完全没有要搭理的意思。她现在满脑子都是沈眠枝,实在没耐心应付萧澜兰这个跳樑小丑。 但萧澜兰却不好打发,见姜衫完全没反应几步衝上前。。 “萧小姐。”张茹生怕几个祖宗起衝突,赶紧拦在中间。 “走开!別拦著我!”萧澜兰一把推开张茹,双手抱胸,居高临下看著姜衫。 “刚刚兰晞哥已经同意我的提议了,而且今晚当选公主的人还会得到一个特权,被指定的人必须满足她当晚所有的要求。” “哈?”姜衫不可思议睁开眼,“沈兰晞没事吧?竟然答应玩这么脑残的游戏?” “你说什么?”萧澜兰愣了一下,气急败坏,“你骂我就算了,你还骂兰晞哥?你不怕告诉他吗?” “呵呵。”姜衫给了她一个自行体会的白眼。 萧澜兰压著怒火,故意冷笑讽刺,“你该不会是怕了吧?” 姜衫摇头,“不怕。我怕你到时候尷尬,童话故事看过吗?真正漂亮的公主从不问魔镜谁漂亮?只有丑陋的巫婆才需要从別人的肯定里找自信。” 傅绥尔摸了摸下巴,竖起大拇指,“至理名言,这话该裱起来掛在学校名人名言墙上。” “你骂我是巫婆?你说我丑?” 萧澜兰最受不了別人说她丑,姜衫这是在踩她底线! “誒~你们在聊什么啊?” 恰是这时,余笙笑著走进菊园,满脸讚嘆看著眼前团锦簇宛如绿野仙踪的庭院。 “近看更漂亮了。” 忽然来了个不请自来的外人,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了过去。 姜衫慢慢坐起身子,余笙,女主团,她怎么会在这里? 萧澜兰上下打量余笙,见她气质不凡明艷璀璨,眼中略有几分试探,“你是谁啊?” 余笙走上前,友好伸手,“你好,我叫余笙。不好意思啊,我刚刚在院子在听见你们在说话,一时没忍住出声打扰了。” 这名字听都没听过,萧澜兰下意识就把余笙划分到了三流家族。 大小姐淡淡笑了笑,“不好意思啊,我没有和人握手的习惯。” 余笙眼梢微挑,淡淡笑过。 姜衫蹭得一下站起身,伸手握住余笙的手,“我有,你好,姜衫。” 余笙眼梢微弯,“我知道,那天我们在学校见过。” 这话音刚落,沈归灵从慢慢园外走了进来。 萧澜兰佯装没看见,虽然沈归灵是二房的,但小时候没什么接触,又因为私生子的身份,她並不想深交。 余笙笑著看向萧澜兰,“我刚刚在外面听你们什么公主什么特权,好像很有意思的感觉。” 萧澜兰一听有人赞同她的提议,脸色好了一点,“你也可以参加啊,所有女生都可以当公主,男生是骑士,谁最后收到的多谁就是真正的公主。贏得公主桂冠的人可以指定一名参与者行使一次绝对权力,参与者必须唯命是从。很有趣吧?” 余笙点头,“的確有趣。” 她对当公主没兴趣,但对『绝对权力』有兴趣。 … 第152章 在逃人物:? 余笙只说了一句有趣,但姜衫却已经看穿了她的內心。 原来歷经沧桑再回头看,很多破绽都曾浮出水面过。 姜衫垂眸笑了笑。 上一世她和傅绥尔因为在襄英屡教不改,老爷子为了惩罚她们,延迟了接她们回来的时间,所以她们並未参加沈兰晞的归家宴。 不过这也正常,因为沈家这场宴会是剧目世界浓重著墨的剧情之一:十五六岁的男女主们在宴会上大放光彩,相互结交试探,这是他们初次踏入权力圈的首秀,这么重要的剧目,以前的姜衫和傅绥尔就连充当垫脚石的资格都不够格。 萧澜兰露出不怀好意的微笑,“我就说有意思吧?平时的宴会就是吃吃喝喝有什么意思?” 余笙回头看向沈归灵,“沈归灵,你要玩吗?” 沈归灵还没回话,萧澜兰立马抢道,“当然,兰晞哥都同意了。” 余笙皱眉,眼里的笑容淡了几分,片刻又扬起嘴角,完全忽视萧澜兰的声音,认真看著沈归灵,“你要玩吗?” 沈归灵点头,“我会尊重大家的游戏规则。” 话落,余笙眼里多了几分笑意,“那我也参加。” 姜衫不適地偏过头,用手捂了捂眼睛。 傅绥尔悄悄凑过去,“你怎么了?” 姜衫眯了眯眼,“没什么,只觉得有些刺眼。” 忽然,她惊觉了什么?略有些惊喜看著傅绥尔。 刚刚余笙望向沈归灵时,两人周身忽然散发出一道莹白的亮光,关环加身的那刻,周围的草、建筑、包括一旁的萧澜兰都好似被淡化了一般。 但眼前的傅绥尔没有,清澈见底的眼眸倒映著庭院里的一草一木,还有姜衫怔愣欢喜的表情。 傅绥尔没有变成纸片人。 福至心灵,一个念头在姜衫心间萌芽破土,难道撕破標籤的人都可以跳出剧目之外? 【叮——】 忽然,脑中响起一道阔別已久的电子提示音。 识海里的剧目之门,藤蔓招摇摆动,书页飞快翻页。 【世界剧目规则三:任何企图摆脱剧目之力的人物都將遭到抹杀,温馨提示:剧目之力对每个人物有且只有一次抹杀机会,一旦人物逃生,剧目之力將无法监管。】 【叮——】 【剧目当前逃生人物:姜衫、傅绥尔。】 【叮——】 【剧目当前在逃人物:沈眠枝。】 沈眠枝?! 在逃?什么鬼? 脑內的提示音一声比一声劲爆,最后一个提示直接把姜衫整不会了。 沈眠枝在逃? “衫衫?你怎么了?手抖的这么厉害?” 傅绥尔一脸紧张扶著姜衫坐下,“是不是中暑了?还是他们说话吵到你了?” 不等姜衫回答,傅绥尔直接迁怒眼前三人,“都怪你们,一直在这说说说,我告诉你们,衫衫要有什么你们一个都脱不了干係。” “……” 萧澜兰没想到竟然还有人比她还不讲理,气道,“你碰瓷也找个好点的理由啊,我们碰都没碰她一下。” 实际上姜衫並不是被嚇著了,是太兴奋了,但她无法解释自己现在这种兴奋,只能坐在躺椅上慢慢缓劲儿。 不过也算歪打正著,傅绥尔刚刚那一吼,直接把沈归灵和余笙拉扯的氛围感给吼没了。 沈归灵微微蹙眉,在余笙错愣看向傅绥尔时抬眸看了过去,眸光里难得没有任何情绪。 “哟,这园子这么热闹啊,我在隔壁就听见了?开会啊?” 话音一落,又有人不请自来。 沈清予手里拿著苹果,慢悠悠走进院子,丹凤眼环顾了一圈,嘴角勾起一抹坏笑,“挺受欢迎的啊~阿灵哥。” 傅绥尔气呼呼告状,“清予哥,就是他们害衫衫中暑了。” “……” 萧澜兰也生气了,“谁害她中暑了?你冤枉人偽证都不做一下的吗?” 沈清予走上前,稍稍打量了余笙一眼后懒懒收回目光,煞有介事蹲下身看著姜衫,“来,哥瞧瞧?” “……”姜衫嘴角没忍住微微抽搐。 沈清予站起身,咔嚓咬了一口苹果,慢条斯理咽下后笑了笑,“问题不大,她这是太嗨了。” 太嗨? 姜衫,“……” 不是,现在就连沈清予这种级別的傻缺都能一眼看穿她了? 萧澜兰领教过姜衫的无耻,不想在同一个地方再摔倒一次,一连后退三步,“反正我话带到了,今晚就各凭本事了。懒得跟你们再废话,清予哥,我先走了。” 说完也不管其他人什么反应,直接小跑出了院子。 “她怎么走这么快,我话还没说完了?”沈清予耸了耸肩,算了,反正也不用在意。 他又咬了一口苹果,斜睨姜衫,“高兴完了没?完了我要说正事了。” “……”姜衫若无其事掰正嘴角,“什么事?” 沈清予,“我刚跟沈兰晞说了,萧澜兰根本没有组织大型活动的经验,非要王子公主的主题也不是不可,前提是必须是你组织,毕竟咱们全家这个年纪有过大型组织经验的只有你。” 姜衫,“我没……” 沈清予掏出一张金卡,“沈兰晞已经同意了,活动组织人员的名单也报给爷爷了,爷爷很支持,说一定要大办特办,要沈家有特色,让人耳目一新,这是活动经费,由策划人员自行调度,少补多不退。” 姜衫站起身,双手接过金卡,“义不容辞。” 沈清予笑了笑,两指一松奉上金卡。 隨即转过头打量起余笙,“总统千金?” 傅绥尔微愣,一脸好奇打量余笙,“你是余斯……余总统的女儿?” 来之前余父就曾提醒过余笙,鯨港的上流圈跟余阳完全不是一个档次,但既然余家已经坐上了a国总统的位置,那么鯨港的名利圈他们余家势必要挤进去。 余笙並不傻,相反还比一般人更懂人情世故,沈清予说话时的眼神语气都带著意味不明的挑衅,这个人不好相处。 她看过沈家所有人的资料,知道沈家这位小少爷是个刺头,於是她只淡淡笑了笑,假装听不出沈清予话里的嘲讽。 “你好,认识一下,我叫余笙,今年刚转到育才,虽然不同班,但我们也算是……” 沈清予並不买帐,语气十分囂张,“打住。” 余笙一愣,略有些意外看著沈清予,竟然这么没风度。 但让她没想到的事,真正没风度的还在后面。 沈清予扯了扯嘴角,“好心提醒你一下,沈家估计是轮不到我继承家业了,我大概率一辈子只能跟钱袋子打交道,所以我们没必要认识。 但更重要的是……我后台硬,牙口硬,不需要靠结交总统千金搏出位,所以,机会还是留给有需要的人吧?”说完朝沈归灵恶劣笑了笑,“是不是啊,阿灵哥~” 沈归灵抬眸,眼瞼微微上挑,慢条斯理骂道:“傻逼。” …… 第153章 吃软饭吗? 姜衫:“?” 沈乌龟当眾骂人了? 这是……破防了?! 傅绥尔小心翼翼抱著肩膀,目光在沈归灵和余笙之间徘徊,最后歪头靠著姜衫,“清予哥刚刚是不是报了阿灵哥的身份证?” “……”姜衫不动声色把傅绥尔的头推了回去。 “…”沈清予冷哼了一声,当著沈归灵的面咬下最后一口苹果,然后侧身对著姜衫脑门丟了过去。 力道不算重,但准头不错,把姜衫脑子里的剧目幻影直接敲没了。 “好好策划,不许摸鱼。”说完摆摆手,偏头朝沈归灵笑了笑,目中无人直接越过眾人。 “……” 苹果核在地上滚了一圈最后落在沈归灵的脚边。 余笙略有些尷尬,抬眸看向沈归灵,想说什么最终又忍了下去。 傅绥尔没有替人尷尬的习惯,沈清予一走她立马兴奋起来,“你真是新总统家的女儿?” 余笙点头,“嗯。” 傅绥尔,“当总统忙吗?每天几点起来几点睡觉啊?” 余笙一下有点摸不著头脑,却还是认真回答,“忙的时候很忙,我父亲一般凌晨五点起来,但休息的时间不固定。” 傅绥尔又问,“总统发言稿子是自己写的,还是高价请別人写的?” 这个问题有些失礼了,不过傅绥尔问的隨意且没有恶意,余笙思考片刻折中回道,“主思想是我爸爸的理念,当然也会有专业人士润笔。” 傅绥尔摸了摸下巴,忽然变得殷勤,上前拉著余笙的手,“我跟姐姐一见如故,要不我们再聊聊关於你爸的事?” 余笙,“?” 到底是跟她一见如故,还是跟她爸一见如故? “来嘛~来嘛~余姐姐,我跟你说,刚刚说话那个人是我小哥哥,也是我们沈家性格最差的人。你別理他,我们沈家面和心不和各自为政,所以呢,我们还是可以做好朋友的。” “……” 余笙知道傅绥尔,她母亲沈娇是鯨港太太圈塔尖上的人,也是政商慈善晚宴和名流宴幕后赞助人之一,如果余笙想进鯨港名流圈,沈娇是最理想的引荐人。 念此,余笙脸上的笑容真诚了不少,转头看向沈归灵,似在徵求他的意见。 傅绥尔眼珠一转,朝沈归灵摆摆手,“阿灵哥,余姐姐借我一下,待会儿再还你。” “瞎说什么啊?”余笙一下脸又热了起来。 沈归灵嘴角的笑容收敛了几分,微微点头,转身时目光淡淡扫了姜衫一眼,头也不回直接走了出去。 余笙微愣,还没来得及思考沈归灵怎么了?又被傅绥尔抓了过去。 “余姐姐,你爸爸平时都读什么书啊?” “啊?”余笙回想了一下,“我爸爸看的书很杂,类似《things fall apart》、《the great experiment》、《赵氏家族》,很多……” 姜衫低头看著地上的苹果,轻轻摸了摸鼻尖。 沈清予脑子有病吗?他还是真一点儿都不考虑后果,想要一竿子得罪所有人? 姜衫面无表情抱起小可怜,“你们聊,我回屋想方案了。 余笙,“要不要我们……” 不等她说完,傅绥尔一把把人拉住,“这种小事衫衫可以,咱们聊咱们的。” 姜衫点点头,转身回了绣楼。 * 另一边,沈归灵刚回到竹园,雷行立马迎了上来。 “阿灵少爷,您回来了?” 沈归灵心情不是很好,轻嗯了一声算是回应。 雷行小步跟上,“少爷,那个……”男人意有所指往阳台看了一眼。 沈归灵脚步一顿,“谁来了?” 雷行,“是沈先生,先生在您的臥房等你。” 原本雷行请沈谦进主厅等,但沈谦直接去了沈归灵的臥室。 沈归灵思忖片刻,眼梢倏尔展开,“没事儿,你去忙吧。” 应付完雷行,沈归灵直接上二楼,手掌搭在门把上停顿了片刻才推门走了进去。 沈谦坐在书房的沙发上,茶几上还摆了几本他从书桌上拿下的书。 沈归灵走上前,“爸。” 沈谦翘著二郎腿,双手交叉放在膝盖上,目光在沈归灵身上打量了一圈,“坐。” 沈归灵点头入座, 沈谦,“听说姚淄磊在学校对你百般挑衅,甚至还放蛇买凶对付你?” 沈归灵,“爸,这件事爷爷已经处理了。” 沈谦点头,状似不在意盯著他的眼睛,“发生这种事怎么不提前告诉老爷子?” 沈归灵略有些迟疑,“不是爸爸你说的要我安分点,不要惹是生非吗?” 沈谦微愣,他的確提醒过沈归灵,但並非要他连自己的性命都忍让。男人轻嘆了一声,语气温和了不少,“你是不是早就猜到了姚淄磊受谁指示?” 沈归灵坦然,“我与姚淄磊无冤无仇,转学第一天他没必要这么对我。这天下间想我死的无非就是那一个人,爸爸觉得呢?” 沈谦心中顿然五味杂陈,“你是个好孩子,委屈你了。” 沈归灵摇头,“我理解爸爸的不容易,也知道您和她一荣俱荣,爸爸您放心,我知道分寸的。以后我会再小心一点,儘量避开她。” 任谁面对一个又听话又懂事孩子都难免会起惻隱之心,沈谦表情严肃,“阿灵,你放心,爸爸给你保证,这种事以后一定不会再发生。” 沈归灵微笑,一副纯良无害的模样,“我相信爸爸。” 沈谦十分欣慰,指尖在膝盖敲了敲,“阿灵,你跟余家千金很熟吗?” 沈归灵眸光微动,长睫轻掩,“也不是很熟,姚淄磊买凶那晚我受了伤,她正好经过救了我。” 沈谦盯著沈归灵的脸审视了许久,眼里的笑容愈发和蔼,“那你们还真是有缘。” 沈归灵一言不发。 沈谦笑了笑,语重心长,“阿灵,这可是个送上门的好机会,好好跟余家小姐相处,別让爸爸失望。” …… 第154章 八方来客 从午间开始,沈家就陆陆续续来客了,许多杂誌和展会上都没出现过的豪车今天在沈家停车场算是集齐了。 为了维持现场秩序,光守在沈园外的西装保鏢就比宾客还多,沈执也早早候在门外接待贵宾。 苏敬琉刚从车里下来,沈执便笑著迎上前。 “苏老。” 苏敬琉今天穿了一套格子西装,脖领处繫著蓝色鹤纹丝巾,手里拿著一只古董菸斗,一派贵族老钱的调调。 “爷爷。” 紧接著,后面的车里又下来一个贵妇和两个少年,贵妇穿著高级礼裙,肩上披著紫色皮草,气质雍容华贵。 女孩儿穿著水蓝色礼裙,精致可爱,倒是一旁的男生有些格格不入,又高又胖,直接把笔挺的西装撑成了一个圆球。 沈园外门庭若市,光进院的入口就额外开了三个门。苏敬琉环顾一眼,“哟,我还算来的早的?你家老爷子呢?” 沈执,“老爷子在沁园,稍后就来。沈园备了客院,苏老若不想有人打扰可以暂去客院休息。” 沈家分派出去的邀请函有两种,一种是实名制的,一般只有是圈层內顶尖財阀家族才会收到,如苏家、周家之流。 (请记住101??????.??????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宾客人多眼杂,其中不乏浑水摸鱼想进来攀附结交之流,为了宴会的私密性,沈家特意备了几套专属的客院。 苏敬琉思忖片刻,点了点沈园方向,“阿谦他们几个都回来了?” 沈执,“先生小姐们都回来了,在里面招待客人,苏老若有精神不如去正厅喝茶?” 苏敬琉点头,“走吧。” 沈执连忙上前领路。 苏妙挽著苏母的手,略有好奇往园里打量。 原以为沈园外的阵仗就已经够嚇人了,没想到里面安保人员更多。 苏母拍了拍她的手,“今晚好好跟著我,不要乱说话。”话落又一脸无奈看著身边的少年,“还有你,少吃点?不然真找不著媳妇了。” 苏灼闷闷嗯了一声。 “哟,苏老先到了?” 这边刚进园子,管事又领著周国潮走了进来,沈执赶紧上前打招呼,“周老。” 周国潮身著黑色祥云纹马褂长衫,领口坠著葫芦玛瑙掛襟,行路间步步生风,精神矍鑠。 紧隨其后的是周宴珩和周綺珊兄妹两人,周宴珩一身帅气西装,刘海往后梳拢,俊逸的五官介於少年和男人之间,虽有几分青涩却又不失异性魅力,他一出场,直接把旁边的周綺珊秒杀了。 周綺珊里面穿了一条简单的紫色礼裙,齐耳短髮,她本身不太习惯穿裙子,所以特意披了套件黑色西装。 两个老朋友一见面就开始打量对方。 周宴珩笑著上前打招呼,“苏爷爷好,伯母好。” 苏敬琉笑著应下,隨即没好气白了自家孙子一眼,“怎么?不认识你周爷爷了?” 苏灼只觉浑身一震,立马站直问好,“周爷爷好。” 周国潮笑著点头,“哦,阿灼是不是又胖了?瞧著比年前圆润了不少。” 苏妙笑著抢白,“周爷爷您別笑我哥了,都说心宽体胖,就他那心眼这辈子都不可能像阿珩哥这么瘦。” 周宴珩眉梢微挑,不动声色看向苏妙。 “你这孩子。”苏母轻轻拍了拍苏妙的手背,笑著打圆场,“周叔你別介意,这孩子也是个没心眼的,被我们宠坏了。”说著一脸艷羡看著周宴珩,“阿珩小时候就长得好,没想到这大了更不得了,就这模样不知道以后要惹多少小姑娘哭鼻子?” 苏妙小声回道,“现在也没少惹。” 苏母笑得面不改色,不轻不重揪了揪她的胳膊。 周宴珩丝毫不介意,“关姨说笑了。” 沈执佯装不知两家交锋,朝正厅管事使了个眼色,没一会儿沈渊、沈娥就从厅里走了出来。 “苏叔叔,周叔叔,两位怎么还在外面站著,快,进来喝茶。” 沈娥几步上前挽著苏母的胳膊,“来了怎么也不进去?光站著有什么意思?噢!这是妙妙吧,愈发可人了,澜兰也来了,待会儿让她领著你玩啊。” 其实苏妙不太喜欢萧澜兰,小时候一起扮家家,她永远都是发號施令的主。 但长辈面前,她也不敢太放肆,抿嘴笑了笑。 一番寒暄,一群人有说有笑去了主厅。 * 另一边,方眉和姜晚意费尽心思收拾妥当,甚至不惜大价钱租了一辆豪车来赴宴,可刚递上邀请函就傻了? 检验的保鏢並不认识她们,直接把她们领到另一边的入口。 旁人不知就算了,方眉和姜晚意在沈园住了三年,怎么会不知道沈园的主院门在哪? 虽说这临时开的院门也布置的大气雅致,可毕竟不是她们常出入的主门啊。 方眉看著面前的长龙,心里隱隱有种不好的预感,“意意,你確定这邀请函是兰晞给你的?” 姜晚意点头,“妈妈,这是兰晞哥亲手给我的。” 闻言,方眉只得暂时放下心中的不安,故作姿態弄了弄刘海,说不定是今天人太多了,沈家人手不够才没安排好。 大约等了十五分钟,终於等到两人入园。保鏢例行公事用仪器扫描全身,確认安全才让进了第一道园。 但让人没想到的是,里面竟然还有一层检查。所有人都要录掌纹,等信息检索无误,又会被要求上交手机。 这里面许多人都是第一次来沈园,从未领教过沈家排场,整个过程都是懵懵懂懂。 过了第二道门总算进了园子。 原本经过两道筛查气氛十分凝重,但当眾人正式跨入沈园,脸上忐忑不安的心情立马被眼前的美景收服了。 庭院一眼望不到尽头,九曲迴廊下到处都是品茗喝茶的雅座,庭院中央的露台围绕著一条翠绿色的河带,碧波粼粼小荷尖尖。 沈家管事上前引导宾客,“感谢大家在百忙之中抽空参加今天的宴会,老爷子特意为大家准备些茶点酒水,请大家稍作休息,等宴会开始再移步主厅。” 眾人听话一片譁然。 “这么气派的园子竟然还不是主园?” “一看你就不是鯨港本地人,沈老爷子什么身份?来主园的客人非富即贵,寻常地方的小官小富根本入不了他们的眼。人多眼杂,万一哪个不长眼的衝撞了贵客,沈家也不好交待,自然要提前分席。看见隔壁园排队的没?那边都是记者和新闻媒体人,今晚在沈园发生的一切都得按沈家的规矩来。” “照这么说?现在能进沈家主园的人那可都是了不起的人物啊。” “话是没错,但能把规矩制定成这样,还能让大人物们都遵守,你想想,到底谁更了不起?” …… 第155章 沈娇的庇护 方眉听著大家你一言我一语,脸色都气白了。 沈家人都应该出现在主园,可她现在却出现在这,这不是变相告诉所有人,沈家根本没把她当一回事吗? 辛辛苦苦图谋一场却换来这种结果,还不如不来。 方眉思忖片刻,转头追上负责宴会的管事。 “王管家。” 王管家早就看见了方眉,原本想避开,但被点名叫住只得硬著头皮回应,“姜太太。” 太好了,认识她就好办了。 方眉面带微笑,“王管家,是这样的,我也不知道谁把邀请函送错了,能不能麻烦你带我去主园啊?” 王管家面露为难,“姜太太,这偏园和主园中间隔了堵墙,只有在宴席开始时,主园那边才会放桥通过。您既然进来的就不妨再等等,我也没办法。” 说完转头就跑了。 “王……”方眉被拒脸色差到了极点。 姜晚意听的似懂非懂,“妈妈,你怎么了?” 方眉闭眼,手指紧紧握拳,“我就不信了,你还真有本事把我永远拦在沈园外。” * 金乌西坠,天边烧了红霞,主园那边热闹非常。 余斯文与沈庄在厅聊了两个小时,就以公务繁忙为由请辞,临走时特意把女儿托给沈庄照顾。 傅绥尔缠著余笙聊了一下午,基本话题都是围绕总统工作该怎么进展?要不是沈娇亲自来菊园抓人,傅绥尔还不愿意放人。 余笙中午隨父亲一起到访,並没有准备礼服,不过这也难不倒沈娇。 她年轻时就爱买衣服,各式各样的礼裙都有,有些连標籤都没有拆。 沈娇让余笙自由发挥,最终她选了一件银白渐变的人鱼礼裙。 这件礼裙的银色渐变鳞片和姜衫那件材质是一样的,原本沈娇不太想让出这件。就算是总统女儿也不能跟她女儿撞衫,可当余笙换上礼裙时,沈娇立马改变了主意。 十六岁的少女已经有了柔软曼妙的曲线,余笙又很懂自己,这件人鱼裙將她的腰线卡的刚刚好,既有少女的青涩又有女人的嫵媚,要色不色,要欲不欲。 与她相比,姜衫稚嫩好像一根刚冒头的嫩芽,有成型的娇在前,谁还会打小嫩芽的主意? 余笙对著镜子里的自己很是满意,却也明白客隨主便的道理,一脸期待看著沈娇,“夫人,这件衣服应该很贵吧?” 沈娇笑著替她戴上『鮫人之泪』的项链,“不贵,就当我送给你的见面礼了。我两个女儿还小,正好也穿不上。” 早在主厅她就听说了萧澜兰闹著要在玩选公主的游戏,女孩子这个年纪都爱美,余笙的小心思在沈娇面前不堪一击,既然小姑娘想爭一爭,她无妨送个顺水人情。 余笙略有些受宠若惊,“不用了夫人,这礼服太珍贵了,我回去洗乾净再给您送回来。” 沈娇摇头,“礼服一生只有一个主人,而且这是小姑娘的款式,我也穿不了了。” 实则,对沈家么小姐来说,再漂亮的衣服她都只穿一次,別人穿过的,更就不可能要了。 余笙已经感受到了沈家这位么小姐的女王气场,立马顺著她的话应口,“谢谢夫人。” 沈娇盯著余笙的脸看了看,“清水出芙蓉,不过穿礼服还是上点妆比较漂亮。”说罢,敲了敲桌子。 没一会儿,两个化妆师拎著化妆箱走了进来。 沈娇只给了一个眼神,两位化妆师就懂了,立马打开化妆箱开始工作。 余笙作为女主团之一,顏值不可或缺,化妆师的巧手稍稍修饰了一下,隱隱有了女媧炫技的美貌。 姜衫和傅绥尔来冬园寻沈娇,乍一看见余笙都愣住了,傅绥尔围著余笙转圈,“哇塞,余姐姐,你这样好漂亮啊。” 傅绥尔穿了一件香芋色百褶纱裙,因为头髮太短特意用假髮做了公主盘发,全身上下最显眼的就是头顶那颗30克拉的粉色钻石,无独有偶,这样的公主王冠竟然还有个一模一样的。 余笙目光悄悄落在姜衫身上,第一眼看过去只觉她太过精致,这种精致有种稚嫩不易摧残的感觉,一副没长大的样子。 確认过眼神,不是需要提防的人,余笙也就没放在心上了,娇羞站起身,“谢谢,你们也很漂亮啊。” 小孩子们的你来我往沈娇根本不看在眼里,抬手摸了摸姜衫的脸,“活动策划想好了没?宴会马山就要开始了。” 姜衫故作为难笑了笑,“勉强想到一个吧,万一搞砸了,乾妈你可得帮我说话。” 沈娇好笑,“知道了,走吧,去主厅。” 余笙默默看了姜衫一眼。 三人跟著沈娇走进正院,此时庭院灯光璀璨,抬眸望去好似头顶之上聚集了一条人间银河。 正厅里的客人都到齐了,里面时不时传来说话打趣的声音。 “跟著我。”沈娇低声嘱咐了一声,抬起头,扬起春风得意的笑,大步迈进主厅。 有眼尖太太一眼就注意到了沈娇,抬手招呼,“阿娇。” 沈娇看了一眼,是关家太太和顾家太太,她笑著上前,“刚刚还在找你们来著。” 关太太目光状似无意扫了一眼沈娇身后三人,最终將目光锁在最惹眼的余笙身上,“哟,你这是去哪捡了三个天仙过来?” 沈娇侧身,语气隨意,“这个黑的你们已经认识了,就不介绍了,这个……”她朝姜衫招手,把人牵到身边,“给大家郑重介绍一下,我女儿,姜衫,以后她要是在外面惹了什么事,你们帮我多看著点。” 能在这立足的太太哪个不是身经百战?一个眼神就懂了沈娇的深意,看向姜衫的眼里不觉多了几分认真。 …… 第156章 我好看吗? 几个太太相互交换了眼神,隨即招手叫来自己的女儿。 “这是沈家的新妹妹,以后你们多带她一起玩。” 有关、顾两家太太亲自引荐,宴会上的千金小姐纷纷涌上前。 沈娇笑了笑,轻轻推了姜衫一把,“去吧,这些小丫头都是第一次来,你替妈妈带她们去逛逛,不是说要玩游戏吗?你们到旁边玩去。” 余笙略有些惊讶看著沈娇,姜衫年纪小或许不懂,沈娇看似隨意的一句话实则拿捏了全场,既抬了姜衫的身份又给她撑了腰。 余笙默默看向傅绥尔,自己亲生母亲竟然偏帮別人,不管是谁心里都会不舒服吧? 傅绥尔笑嘻嘻凑上前,“也带我一个,衫衫你可不能丟下我。” “……”余笙尷尬收回目光。 竟然比她妈还爱,实在很难评。 千金小姐们听说有游戏,一时来了兴趣,一群人嘰嘰喳喳把姜衫围了起来。 “什么游戏啊?好玩吗?” “呀,我认识你,你就是在学校背著扩音喇叭策反的小妮子。” 沈娇轻轻拍了拍余笙的手,“去跟她们一起玩儿吧,这边风土人情跟余阳不一样,有什么问题隨时来找我。” 余笙轻轻点头,走向嘰嘰喳喳的人群。 傅绥尔一把將余笙拖进人群,“这是余姐姐,才转来育才读高一。” 圈子都是物以类聚,年长的都不爱跟年纪小的玩,所以跟姜衫凑在一块嘰嘰喳喳的都是一群初中生,余笙一个发育良好的高中生站在小孩儿堆里好比鹤立鸡群。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 “咦,这个姐姐长的好漂亮啊,比萧家表姐还好看。” “还真是,哈哈哈,萧澜兰肯定气死了,每次宴会都是她出风头。” 余笙被大家夸得有些不好意思。 “什么嘛~我说宴厅里怎么嘰嘰喳喳吵得要死,原来是进了一群小麻雀?” 萧澜兰烫著波浪卷,一袭粉色珠光长裙,按虚岁算萧澜兰已经有17岁了,平心而论,论美貌和气质在场的確没有一个女生能跟她比,而这种来自美貌的优越感让她眉宇间总有几分恃美行凶的傲气。 “澜兰,这就是你说的不懂礼貌的小表妹?” 拥簇在萧澜兰身边的都是与她年纪相仿的女孩儿,这些人大多来自有底蕴的財阀家族。 萧澜兰笑了笑,目光淡淡扫过人群里的姜衫,她微微皱眉,之前在正厅初见的感觉没有了,眼前的姜衫忽然嫩得跟刚破土的葱芽一样,完全感觉不到丝毫威胁,反观是旁边的余笙,明艷照人见之难忘。 萧澜兰眼里莫名有了敌意,“你是谁?” 出现在正厅的人都不简单,萧澜兰会根据对方的家世决定给对方多大的教训。 余笙一眼看破了萧澜兰的伎俩,主动伸手,“你好,我叫余笙,是育才转校生。” “育才转校生?”对面一个身穿大红礼裙的女生捂嘴笑了起来,悄悄凑到萧澜兰耳边,“听说沈家太子爷在学校广发邀请函,什么阿猫阿狗都隨便拿,这女生该不会是太子爷带进来的同学或者朋友吧?” 萧澜兰目光思索,如果真是沈兰晞的同学多少还是要给点面子,可下午她分明看见这女的跟私生子走的比较近。 就在两边对峙不下时,大厅门外忽然引起了一阵骚动。 隨著几声夸张的吸气声,沈兰晞带著高止出现在了眾人的视线中。 类似这种重要出场,男主都是自带光环的,沈兰晞穿著笔挺的黑色西装,黑衬衣黑领带,瞳眸如墨,肤白容盛,唯有腕间戴著一根醒目的红绳。 忽然,时间好像静止了,所有人的目光都追隨他,但他的眼里却没有任何人,目不斜视穿过眾人走到沈庄面前。 “爷爷。” 清冷的声音一落地,人们的意识瞬间回笼,宴会一下被鼎沸的人声送上了高潮。 “这就是沈家传说中的太子爷,还真是芝兰玉树龙章凤姿。” 千金圈大部分女孩儿都羞红了脸,小心翼翼偷偷打量。 “这是真人吗?好帅啊。” 沈庄笑著拍了拍沈兰晞的肩,將他引荐给那一桌的叔伯长辈。 周宴珩隨周国潮坐在中心圈,沈兰晞刚走近他立马站了起来,风度翩翩主动伸手,“兰晞,欢迎回家。” 沈兰晞看了看周宴珩的手,犹豫片刻抬手虚握对方指尖。 “谢谢。” 周宴珩眸光黯了几分,笑著坐回原位。 不单单是情竇初开的青涩少女,就连太太圈看见这么一號人物都忍不住心动。 谁家没有女儿?谁不想要一个这样的乘龙快婿?但太太们也只能唏嘘,大家心知肚明,能坐进那一桌的都是a国数一数二的资本,沈兰晞的身份摆在那,高空之月,不可覬覦。 苏妙和周綺珊也在人群里,周綺珊远远看著被眾星捧月的沈兰晞,实在没忍住,“他那张脸大概就是传说中的女媧炫技之作吧?我哥现在心里肯定气的都要吐血了。” 苏妙对沈兰晞一点兴趣都没有,踮著脚尖在人群里四处打量,“这算什么?你是没见过真正好看的。” 周綺珊不信,“这世上还有人比沈兰晞好看?怕不是妖精?” 话落,有人肩上落满光,乘光走进了眾目之中。 苏妙眼眸顿然失神,喃喃道,“可不就是妖精。” 还是夺人心魄的那种。 沈归灵跟在沈谦身后,但世界好像单独给了他一束光。 同样一身帅气黑西装,沈归灵穿的是白色衬衣,他身上没有很清楚的男人与少年的界限,他只是他,单独站在那就可以把之前被沈兰晞夺走的注视一分不少抢回来。 “这个人是谁啊?” 人群里开始传出窃窃私语声。 “跟在沈先生后面的莫非是……” 姚歌原本正端著酒杯与太太们谈笑风生,眼见沈谦竟然亲自带沈归灵入场,嘴角的笑容逐渐有些狰狞,高脚杯里的红酒也因为克制不住颤抖溅洒一地。 姜衫像个毫无关联的观察者默默关注的所有人的反应。 “沈归灵。” 余笙隔著人群看见带光而来的少年,心中满是欢喜,爽朗大方朝他招手。 沈谦目光扫了一眼,微笑低下头,“去吧?” 沈归灵抬眸看著满心欢喜朝他招手的女孩,眼底的光一下沉到了底。 傅绥尔悄悄凑到姜衫耳边,“余笙姐好像对阿灵哥很不一样。” 姜衫笑了笑,自然不一样,要不然也不至於为了沈归灵连自己的爸爸也出卖。 不过,愿意为沈归灵卖命叛族的女人又何止余笙一个? 沈归灵抬眸,犹豫片刻抬步走了过来。 女生们顿然发出一道极其压抑的尖叫,“啊啊啊!天哪!真的往这边走过来了。” 余笙此刻心情也是狂喜,眾目睽睽毫不避讳奔向,感觉像做梦一样不真实。 姜衫懒懒打了个哈欠,你俩快点奔赴走剧情吧,不然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宴? 沈归灵目不斜视穿过人群,在距离余笙仅一步之遥时眼瞼微垂,没有一丝停顿直接越过,还没等女生们反应,他直接挤进了人群,俯下身,几乎是以压迫的姿势贴著姜衫的耳畔。 “从下午开始就一直在看戏,好看吗?” 姜衫哈欠打到一半被嚇住了,慢半拍转过头。 她从未离沈归灵这么近过,近到可以一眼看到他的眸底。 【叮——】 【当前章节重要人物擅自偏离,现在为您生成最新篇章。】 【生成完毕——】 【为剧目世界载入当前剧情:第一百五十六章--我好看吗?】 姜衫,“……” …… 第157 章 把臭傻逼们都叫上 剧情你不要太离谱,刚刚沈龟灵问的是好看吗?不是我好看吗? 姜衫嘴角抽了抽。 沈归灵眼皮缓缓上撩,灩瀲的眸光里藏著不为人知的深意,“你,在俯瞰……谁?” 第二句话一出,姜衫哈欠都打不下去了,不是吧,她这么扮猪吃老虎都能被沈归灵发现? “阿灵。” 沈谦笑著走了过来,目光若有似无扫了余笙一眼。 小姑娘表情明显有些错愣,在阿灵与她擦肩而过时甚至有些慌张,但看见阿灵选择的是自己的妹妹时明显又鬆了一口气。 嗯,不愧是他的儿子,小小年纪就知道欲擒故纵了。 沈归灵垂眸,掩去眸底大片幽光,慢慢直起身。 沈谦此时已经走到了两人面前,“衫衫,身体康復了吗?” 此前沈庄已经在正厅表达了自己的態度,沈谦这个时候向姜衫示好也是想做给沈庄看。 別人不知道,他可看得清楚,老爷子虽然坐在中心位,但眼睛不时往这边在瞥。 思觉到这,沈谦对沈归灵越发满意,难怪他能在这么短的时间让老爷子对他另眼相看,是了心思的。 姜衫一时没搞懂这两父子什么毛病?沈龟灵也就算了,怎么沈谦这老贼也来打招呼?要知道上一世沈谦从头到尾都没有正眼看过她。 大庭广眾又不能无缘无故发癲,姜衫扯著嘴角笑了笑,“已经好多了,谢谢大……伯关心。” 沈谦点头,转眸看向沈归灵,“隨我去跟老爷子打声招呼。” 沈归灵眉眼温柔,笑看了姜衫一眼,“你不去跟爷爷打招呼吗?” 姜衫摇头,“那里看著好严肃,我不敢去。” “你这孩子。”沈谦被这憨话逗笑了,却也没有勉强,“阿灵?” 沈归灵淡淡收回目光,转头跟上沈谦。 “沈伯伯看著好儒雅啊,一点都……” 这种场合可没有童言无忌一说,人群里有人差点说错话赶紧收了回去,大家连忙帮著打圆场。 “天吶!姜衫,你哥哥对你好好哦,连老爷子都没理先过来跟你说话。” “好羡慕哦,长得好帅,这么近距离都无死角,怎么长得?” “啊!好烦!为什么我哥哥就是个討厌鬼?” 姜衫,“……” “喂,小鬼,你们两个刚刚说什么?”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没等姜衫反应,忽然一张脸从她身后窜了出来,同样带著居高临下的审视。 “?” 姜衫嚇了一跳,直接跳开半米远。 “你什么时候进来的?” 沈清予挑了挑眉,指著门口大厅的方向,“就刚刚从正门进来的,怎么?你没看见我?” 少年也是一身黑色西装,白色衬衣,但与沈归灵不同的是,他没有系领结,扣子只繫到了上面第二颗。领口微敞,细白的脖子上戴了一条满钻的银色十字长链,十字架中心的红钻与他左耳的鸽血红耳钻相互呼应,让他整个人看上去张扬到了极点。 “啊啊哇哇哇!!!” 忽然,小孩千金爆发出雷鸣般的尖叫声,一窝而上把沈清予围在中间。 沈清予没碰见这种阵仗,捂了捂差点被叫聋的耳朵,“小鬼们,嗷什么?” “这个哥哥好,一看就打架厉害,还是不讲道理的那种!” “对,一看就是不写作业还会帮忙撕课本的那种!!” “一看就是以后结婚帮忙打老公的那种!!!” “还有还有,一看就很有钱,会接济妹妹的那种!!!!” “哈?”姜衫无语了,哪看出来的? 沈清予被这些小屁孩吵的耳朵疼,懒懒道,“小鬼们都闭嘴啊,吵死了。” 他刚刚在门口可看见了,沈兰晞和沈归灵进来的时候,不是这些人吸气就是抽气,轮到他一点反应都没有,现在闹这齣他可不稀罕。 大一点的女孩相对比较矜持,有人想上前打招呼又有些害羞,只得看向萧澜兰。 “澜兰,这是你二伯家的少爷吧?待会儿能不能叫你哥带我们玩啊?” 萧澜兰此刻气得人都要裂开了。 这还是第一次,一个宴会她被人无视到这种地步,可是要是別人也就算了,偏偏还是沈家几个哥哥。 “澜兰?” 萧澜兰勉强稳住心神,“清予哥脾气不好,他最不喜欢別人烦他了。” 女生们有些失落,却也不好再说什么。 关家千金一脸兴奋抓著姜衫的手,“衫衫,听说沈园有好多好玩的地方,等开宴后叫你哥哥带我们去玩吧?” 姜衫转眼看向沈清予,没等她说话,沈清予点头,“行啊,把那两个臭傻逼也叫上,大家一起玩。” “……” …… 第158章 沈清予的求助 俩臭傻逼们正在中心圈会见宾客。 沈兰晞跟著沈庄,沈归灵跟著沈谦。 沈谦虽然下调去了南湾市,但迟早是要再升上来的,在座的心知肚明,故而面上也是客气的很。 中心圈坐著的都是老派和新贵的家族主理人,坐在次外圈的基本都是家族里比较受宠的小辈,圈子里几乎都是男性。 顾家老太太胸前戴著一串帝王绿翡翠珠链,身穿明黄长裙旗袍,岁月虽然夺走了她的美貌却也给了她沉淀后的雍容气度,作为在场唯一一位女家主,老太太的气场远非寻常人可比。 她淡淡抬眸,眼看著沈清予被一群女娃娃围簇,抬手招来顾赫,“去,把阿予叫过来。” 连私生子都可以登堂入室,凭什么她的外孙要被边缘化? “母亲。” 顾赐丰略有些尷尬看了老太太一眼,“您这样不太好吧?” 顾老太太冷哼了一声,“有什么不好?清予哪一点比他们在座的差了?你要觉得不好你给我坐一边去,把位置留给清予。” 顾赐丰立马闭嘴,老太太向来处事不留情面,要是待会真把他赶下台,他司法监督议员长的面子还要不要? 另一边,沈清予看见顾赫往这边走来,想也没想,拽著姜衫转头往门厅方向走去。姜衫一头雾水,正要挣扎就看见顾赫从人群里穿梭而来。 她忽然明白过来,抬眸往顾家老太太的方向看了过去,可没等她打量清楚,手腕的力道忽然加重,直接迎面刮来一道疾风,一个转身,宴会的璀璨繁华就变成了满院霓虹暗影。 沈清予几乎是落荒而逃,姜衫试著挣扎结果发现完全没用,最后索性放弃小跑跟著沈清予。 最后沈清予把姜衫带到一处廊架下,確认没什么人才慢慢鬆开手,避重就轻道,“里面太闷了,顺便带你出来透透气。” “……”姜衫懒得拆穿他,掉头准备回宴厅。 沈清予一把揪住她的麻辫,“我一个人坐在这里太奇怪了,你跟我一起?” 姜衫刚走一步就走不动道了,忍著脾气扯回自己的麻辫,“我们两个人不是更奇怪?” 沈清予根本不容她拒绝,拉著姜衫坐下,想了想又给她塞了一块草莓蛋糕。 “吃东西,吃东西就不奇怪了。” 姜衫木著脸,“吃不下。” 说完站起身又要走,沈清予又又把她按回去,姜衫又又又站起。 沈清予被气笑了,只得使出杀手鐧,“如果你好好坐著,之前那七十万就不用找了。” 姜衫默默坐回原位。 沈清予挑眉,“这么穷?” “是啊。”反正走不掉,姜衫拿起小勺吃起了草莓蛋糕。 沈清予略有兴味打量她,“是因为你妈妈?” 姜衫原本不打算跟沈清予多废话,但这么好抹黑方眉机会不能白白错过,她点点头,“嗯,我妈妈开销比较大。”说完又专心致志吃蛋糕, “少爷。”此时,顾赫从宴厅追了出来,快步跑进廊架,待看见一旁的姜衫后,神情略有收敛,“少爷,宴会要开始了。” 沈清予,“开始就开始,今晚的主角又不是我。” 顾赫目光微顿,欲言又止,“少爷,老太太心意已决,您这么躲也不是事啊。” 沈清予听著心烦,隨手拿起桌上的蛋糕对著顾赫砸了过去,“滚。” 顾赫被溅了一身奶油也不敢吱声,默默看了沈清予一眼,垂头丧气退了出去。 气氛一时有些尷尬。 姜衫默默换了个蓝莓蛋糕继续吃。 沈清予原本还有些烦躁,但见姜衫这么淡定瞬间不乐意了,顺手拿起瓷碟里的蓝莓蛋糕往地上砸去。 姜衫手顿了顿,沉默片刻,重新拿了个樱桃味的。 沈清予挑眉,一手托腮,一手拂过瓷盘,啪唧,樱桃蛋糕阵亡。 姜衫眼皮都没抬,情绪稳定换了个香草口味,沈清予顺手又打翻香草。 几乎是蛋糕落地的同一秒,姜衫抬手拿著手里的银勺对著沈清予的额头就是一棒。 “七十万,我最多只能忍下三个小蛋糕。” “……” 沈清予懵了,脸上的神情呆滯了足足有半分钟,等回过神时表情复杂不明。 “你是真傻还是揣著明白装糊涂?” 姜衫歪头看他,“什么?” 沈清予,“你看不出我心情不好?” 姜衫,“看出来了,所以才没想搭理你,万一你拿我撒气怎么办?” “……”沈清予被气笑了,她都敢直接上手打他了还会怕他迁怒? 忽然感觉额头那个山包痛得不像话,沈清予捂著额头又拿了一个椰子蛋糕放进瓷碟里。 “游戏策划的怎么样了?” 姜衫挑眉,上下打量沈清予,“我从下午就一直在想,你干嘛总攛掇我策划活动?你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沈清予直接甩出一张金卡,“你帮我把今晚的宴会搅乱,事成之后再给你一倍。” “搅局?”姜衫扔下银勺,双手抱胸,好整以暇看著沈清予,“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会?你凭什么以为我会帮你做这种事?为了这场宴会爷爷了很多心思,如果出了差池丟的是沈家的面子,我才不赚这种黑心钱。” 沈清予没想到姜衫这么有骨气,略有些意外,“我可以加钱。” 姜衫站起身,“加多少都没用,我对爷爷的忠心千金不换。”说著,起身要走。 沈清予,“我再加一倍,两百个!” 姜衫一副被侮辱的模样,“你听不懂人话吗?”“ 沈清予,“三百个。” 姜衫脚步一顿,清咳了一声,“我说了,我对沈家……” 沈清予咬牙,“我现在全身家当就这么多,再多没有了,你爱要不要。” 薅完了? 姜衫眼眸微动,不动声色坐回原位,“也不是不能商量,你先告诉我你为什么想搅乱宴会。” 沈清予没好气,“我就看臭傻逼不爽,钱买他不痛快怎么了?” 这种肤浅的藉口也就骗骗现在的傅绥尔,想骗姜衫可不行。 姜衫扫了沈清予一眼,再次起身,“前面那么多说词的確是为了討价还价,但有一句话不假,我对爷爷的忠心千金不换。既然你不诚心,那就请另聘高人吧。” “坐下。”沈清予太阳穴凸凸,乜眼瞥她,“你一会儿起一会儿坐的你累不累?反正我是没钱了。” 姜衫心知是薅不动了,默默坐了回去,“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要不说我可就真走了。” 沈清予沉默片刻,慢慢开口,“外婆想带我走。” 顾迎慈是顾家最受宠的女儿,最好的年纪嫁给了沈家次子沈渊,原本两人也是名利场的金童玉女,但好景不长,顾迎慈在生下沈清予之后就患上了產后抑鬱,病情反反覆覆坚持了五年,后来在家中割腕自杀了。 也正是因为这件事,顾家和沈家之间总有说不清道不明的齟齬。 顾老太太尤其宠爱沈清予,这十年间不止一次提出要把沈清予接回顾家教养,但都被沈庄和沈渊拒绝了。 所以老太太打算当著沈家嫡孙的归家宴当眾撕破与沈家的关係,既要出当年丧女那口恶气,又要把宝贝女儿在这世界唯一的血脉抢回来。 …… 第159章 不能没素质 沈清予自知说服不了老太太,只得寄希望於一场闹剧让宴会不欢而散,只要外婆不是当眾发难,事情就有转圜余地。 姜衫总算明白了怎么回事,但她却有些不解,“顾老太太想带你走?你为什么不走?” 沈家只要有沈兰晞和沈归灵在,沈清予永远不会被看见。其实回顾家对他未必是坏事,上一世沈清予也是回到顾家才有了施展才能的机会,只不过,时不待他。 沈清予眼瞼微撩,“我为什么要走?” 姜衫,“你不是很討厌你爸爸吗?离开沈家就可以远离他了。” 沈清予扯了扯嘴角,“你不是很討厌你妈妈吗?那你是怎么做的?” 姜衫微愣,抬眸看著沈清予。 她討厌方眉,所以才想尽办法把她赶出沈园。沈清予这是在告诉她,他也会把沈渊赶出沈家? 姜衫认真思索片刻,抬手压著桌上的金卡,“这么说来,其实你真正的目的是阻止顾老太太当眾与沈家撕破脸,而不是想破坏宴会?” 孩童的闹剧闹的再大最后总有办法息事寧人,但如果顾家老太太选在这么重要的场合给沈家难堪,两家最后一丝情面只怕也维繫不住了。 最重要的是,他不想爷爷怀疑顾家。 沈清予点头,“爷爷宠你,这件事也只有你做爷爷才会轻拿轻放。” 姜衫指尖弹了弹,“最后一个问题。清予哥,你为什么一定要留下?” * 姜衫被沈清予拖出宴会厅没多久,宴席就开始了。 他们並非这场宴会的主角,所以在与不在场都阻止不了宴会的进程。 沈庄作为沈家代表,由沈兰晞搀扶上台。他说了几句冠冕堂皇的话后顺势就把沈兰晞带到了大眾面前。 作为宴会的主角,沈兰晞表现的无可挑剔,谈吐优雅不卑不亢,短短几句话就贏得了在场眾人的青睞,宴厅里掌声如潮。 发言结束后,晚宴正式开始。 沈庄领著沈兰晞穿梭在一眾宾客里推杯换盏,寒暄了一圈才放任沈兰晞独自面对前来示好的宾客。 重新坐回主位,沈执贴心端来养生茶,沈庄喝了一口抬头环顾四周,“衫衫和清予呢?还没回来?” 沈执摇头,“顾管家跟出去又被赶出来了。” 这时,周家老爷子端著酒杯上来敬酒,沈庄立马笑著起身回应。 宴厅里,沈谦领著沈归灵在宾客中穿梭,眾人对沈归灵都很好奇,纷纷投来打量的眼神。 少年静静站在一旁,眉眼有灵,温柔谦和,但凡看过他的少女都忍不住脸红心跳。 顾家老太太目光在沈兰晞和沈归灵身上来回徘徊,眼里的幽光渐渐深邃。 沈家这两个少年人的確出类拔萃,难怪沈庄一点都没把她的小清予放在眼里。 (请记住????????????.??????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老太太垂下眼,手掌不轻不重拍了拍桌面,慢慢站起身。 既然不稀罕,孩子我带回去,以后桥归桥路归路。 顾老太太端著红酒杯,目不斜视穿过宾客,一步一步登向演讲台,中途路过麦克风架的时候顺便取下了上面的话筒。 “抱歉,打扰各位的雅兴了。” 所有人都忙著应酬,没人注意有人走上了舞台,等反应过来时,老太太已经做好了撕破脸的一切准备了。 宾客们都愣住了,不知情况看著中心演讲台。 沈庄皱眉,脸上的笑容淡了不少。 宴席上有保安,但顾老太太可是顾家主母,眾目睽睽之下谁敢无礼?老太太也是看准了这点,才有恃无恐。 “今天趁大伙都在,我谨代表我顾家向大家宣布一件重要喜讯,从今日起,沈……” “沈家的阿姨们,在哪里?” 冷不丁又一道喊麦声响起,两道撞在一起,现场立马爆发出一阵尖锐的啸叫,在座宾客纷纷捂耳保命。 沈归灵低头摸了摸耳朵,沈兰晞闭眼偏头,两人抬眸的一瞬间就看见有人背著扩音喇叭重出江湖了。 “……” 姜衫一个丝滑鬼步直接闪现宴会厅,对著中心位的沈庄深深一鞠躬,“爷爷,久等了!游戏时间现在开始!。” “……”沈庄扫了顾家老太太一眼,勉为其难点了点头。 顾家老太太刚刚差点没被那声啸叫送走,半天才缓过神,眼看著有人敢在她面前耍猴戏,登时大怒,握著手里的麦克冷声质问,“什么游戏时间?你没看见我在说话吗?” 姜衫腰间揣著两个音响,手举扩音喇叭,“老太太,您这不符合宴会流程,我们这游戏下午就安排好了,插队没素质啊?” “没素质?!” 顾老太太难以置信看著眼前的小妮子,她掌管顾家二十年,还没有谁敢这么跟她说话。 沈清予躲在门后生无可恋捂著脸,不是跟她说了婆婆有心臟病不能气的吗? 她是一句没听? …… 第160章 选择与被选择 顾老太太看著手里的话筒,沉默片刻又看向姜衫腰间揣著的两个音响,眼中情绪难辨。 难不成是沈家知道她要做什么特意让个孩子来搅局? 姜衫一眼看穿了老太太的顾虑,转身指著看热闹的萧澜兰,“顾奶奶,我是应萧家大表姐的要求,这游戏可是我们一早就商量好的,是不是啊大表姐?” 萧澜兰没想到这个时候被点名,嘴角抽搐,“我是说了,但也不急於这一时半会儿。”说完,故作乖巧看向舞台,“顾奶奶,您的事比较要紧,我们过会儿再玩也没关係?” 姜衫立马把喇叭音量扩大一倍,“什么没关係?澜兰表姐你也太没有原则了,先来后到,这不是有没有关係,这是原则问题。” “叮——” 又一声啸叫。 “……”萧澜兰被吼麻了。 又是素质又是原则,搞得好像你背个喇叭在这大吼大叫很有素质很有原则似的! 姜衫直接走上舞台,笑容可掬看著顾家老太太,“奶奶,您等会儿吧,等游戏结束您想说什么都可以。” 顾家老太太转头看向沈庄,沈家不会以为这样就能阻止她了?那也太天真了。 老太太转回目光,在姜衫脸上停留了片刻,调转身走下了舞台。 早在一开始她就认出来了,眼前这孩子正是被清予带出厅的女孩儿。 “母亲。”顾赐丰赶紧起身搀扶。 顾家老太太目不斜视越过沈庄,重新坐回座位。 倒不是她放弃了,掌家多年,她从不轻易做决定,可一旦下定决心从不会更改。所以她实在很好奇,小孙子到底想了什么方法阻止她? 沈娥坐在富太太圈,面容不善,“丟人现眼。” 沈娇就坐在她对面,脸上带著矜贵自持的笑容,“阿姐,你古板了,这叫天真率直,再说,顾老太太都没说什么,有你什么事儿?” 沈娥没想到沈娇竟然这么不给她面子,眼眸略带威慑,“你倒是护短。” 沈娇,“下次我赏你女儿一巴掌我看你忍不忍?” 沈娥,“……” 太太们愣了愣,假装没听见低头聊天。 其余眾人见台上女孩儿年纪不大,竟然逼得顾家主理人让步,不觉对她口中说的游戏有了兴趣,尤其是年纪不大的千金少爷们都一副兴致盎然的模样。 “玩什么游戏啊?说来听听。” 姜衫,“选公主的游戏。” 选公主? 眾人一听,反应平平,听著就很幼稚。 这时张茹领著几十位阿姨推著玻璃车走了进来,车架上都是刚从园剪下的玫瑰月季。 姜衫,“稍后在座『骑士』手里都会分到一支玫瑰,请各位『骑士』依照自己的喜好把玫瑰送给你最心仪的『公主』,以三只舞的时间为限,谁最后获得的玫瑰最多谁就是今晚宴会的『公主』。” “获胜的『公主』可获得一次绝对权力,可对现场任意一名骑士行使权力。注意,公主权力不可抵抗哦,虽然只是游戏,但也要有游戏精神。” 这不是小孩子过家家吗?大人们並未放在心上,客隨主便,既然是沈家的待客之道那就玩玩吧。 周国潮拍了拍周宴珩的肩膀,“你的可別乱送,就给阿珊,可不能让你妹妹输得太难看。” 周宴珩笑了笑,“知道了爷爷。” 这游戏原本就是萧澜兰发起的,她自然是信心十足,抬著下巴扫视身边一眾女生。都是些庸脂俗粉,哪能跟她比?萧澜兰转眸,不经意扫过中心圈。 周宴珩恰巧抬眸看了过来,萧澜兰一脸娇羞,周宴珩眼底燃起一丝兴味,状似无意瞥过目光看向某个角落。 沈眠枝穿了一身粉色礼服躲在人群里,从她进入宴会,目光就不受控制被周宴珩吸引了去,一晚上她只敢躲在人群偷偷看他。 可当再次她小心翼翼抬眸,两人目光竟不期而遇对上了。 这是他们今晚第一次对视。 沈眠枝有种被抓现场的尷尬,她下意识想迴避却又捨不得被注视的感觉。 周宴珩仿佛明白了她的胆怯,眼眸微弯对著她扬唇一笑。 沈眠枝只觉两只耳朵烧得要拉警报了,不知所措低下了头。 萧澜兰目光一直看著周宴珩,但见他完全忽视自己甚至还对著別人微笑,萧澜兰眉头微蹙,转头往人群里看去。 可乌泱泱一群人,都是年纪相仿的女孩,她一时也锁定不了周宴珩到底在跟谁放电? 就在她一筹莫展时,不远处的余笙忽然扬唇笑了起来,萧澜兰警惕看向周宴珩,而此时他已经收回了目光,侧头在跟沈归灵说话。 萧澜兰压下心中怒火,转头对著舞台上的姜衫撒气,“你说完了没有?说完了让阿姨给在座男生们发啊?” 姜衫,“你急什么?选『公主』之前不是还得选骑士?” “选骑士?这还要选吗?男生不就是骑士吗?”萧澜兰一下没反应过来。 但现场多得是反应快的,沈兰晞和沈归灵几乎同时抬眸看向舞台。 姜衫高举扩音喇叭,“所有女生,游戏主动权在你们手里,现在请伸出你们的双手,选择当骑士的请举左手,选择当公主的请举右手。” 此话一出,大家的表情都愣住了,太太圈的妇人都停止了聊天。 谁规定女生就是一定公主?男生就是一定骑士? 有人喜欢被拥簇被人选择,但一定也有人想成为掌控主动权的那个人。 最骄傲的不是成为公主,而是我可以改变规则,决定谁是公主? 强者法则,丛林法则不就是如此吗? 沈庄原本一直眉头紧蹙,听完第二道游戏规则,嘴角终於有了一抹微笑,故作无奈摇摇头,“什么乱七八糟的游戏,诸位见笑了,这丫头古灵精怪被我宠坏了。” 在座所有人一笑带过。 春雷已经奏响,暴雨降至,聪明的人仅凭细微末节见微知著,看破却未必要说破。 …… 第161章 偏不选最佳方案 如果是你,你是愿意做选择的人,还是被选择的人。 左手?还是右手? 萧澜兰手指紧握,“你这什么游戏规则?选公主的游戏不是这么玩的。” 姜衫乜了她一眼,“爷爷让我组织,规则自然我定。你赶紧选,不选就取消你的参赛资格。” “你!” 萧澜兰气急,姜衫背著个扩音喇叭,一句顶她十句,有理也爭不贏,她只能气急败坏迁怒身边人。 “你们愣著干什么,不会真被她带节奏了吧?这还有什么犹豫的?我们女生当然是当公主啊!” 身边的女生畏惧萧澜兰的势力,不情不愿举起右手。 傅绥尔不用说,姜衫刚宣布游戏规则,她就举起了左手,骑士可以屠龙,酷! 苏妙看不惯姜衫这么出风头,冷嘲热讽,“她脑子就没正常过。” 周綺珊笑著摇头,举左手示意,“不好意思啊妙妙,这次我可能跟你有不同的看法,我喜欢她这个游戏规则。” 苏妙撇过头,默默举起左手,“我说的是她的脑子,又没说游戏规则。” 在此之前,余笙原以为鯨港圈层的游戏无非就是贵族们的无聊消遣,没想到还有这样的反转。虽然她是也喜欢公主的绝对权力,但她更嚮往做能自主选择的骑士。 几乎没有犹豫,她举起左手。 沈眠枝垂眸看著双手,一时拿不定主意该怎么抉择? 本心是左手,但是她好像只能举右手。 年纪小的女生相互看了看,有些犹豫不决,傅绥尔冲她们眨了眨眼睛,“选左手。女生这么多,但『公主』只有一个,这是要我们『自相残杀』,做骑士就没这个烦恼了,我们可以拥护同一个公主,可以自主选择自己喜欢的人。” 有道理。 女孩们眼睛一亮,齐齐举左手。 卑鄙!竟然还拉票! 也不知是碰巧的还是算好的,两边阵营最后竟然各占一半。 萧澜兰挑眉,得意洋洋看著舞台中心的姜衫,跳樑小丑,看你怎么办?! 姜衫放眼扫过大厅,最后目光锁定了中心位唯一一位女性。 “顾奶奶,独乐乐不如眾乐乐,反正您也要等,不如跟我们一起玩吧?” 好大的胆子,刚刚得罪了顾老太太现在又让人家跟你玩游戏?怎么想的? 顾老太太年逾六十,什么样的泼猴没见过?但还真没见过眼前这一款儿的。 她是中心圈里唯一的女性,姜衫这个时候提她,但凡有心思的都知道这里面意思不简单。 沈兰晞侧头,目光淡漠扫过那双笑吟吟的桃眼,那个时候,她也是这么跟他装疯卖傻的。 沈归灵安静站在一旁,撩眸看了沈兰晞一眼,又若无其事移开。 老太太思忖片刻,微微抬头,目之所及都是青涩美好。 不知想到了什么?老太太忽然笑了笑,“我老了,跟不上你们年轻人的思路了。” 姜衫顺坡而下,“那您就做个老一点的决定吧。” “……”这丫头,怎么跟泥鰍一样?! 老太太险些咽住,清咳了一声,眼里多了几分柔和,最终慢悠悠举起左手,“在座的你们原本就已经是公主了,有时候偶尔体会一下不一样的角色也不失为一种乐趣。” 深入浅出,老太太该说的都说了,至於能成为谁的灯塔?就看那个人的造化了。 最后这一票顛覆了游戏规则,最终女生为【骑士】,男生为【公主】。 姜衫立即朝张茹使了个眼色,张茹会意,领著阿姨们在人群错开,给在座女生们分发玫瑰。 萧澜兰万万没想到自己精心准备最后竟然是为他人做嫁衣。 她不甘心,等姜衫从舞台走下来,立马衝上前拽著她的手腕把她拖进角落。 “你是故意的是不是?” 姜衫揉著被抓疼的手腕,“什么故意的?” 萧澜兰人都要气疯了,“你明知道自己爭不过我,所以你乾脆就不让女生参与。” 姜衫被她逗笑了,“原来你的眼界只有这样?那就没办法了?我已经尽力了。” 萧澜兰,“你少装模做样,別人吃你这一套我可不吃。姜衫我告诉你,你得罪我了,你给我小心点。” 姜衫耸了耸肩。 萧澜兰咬牙笑了笑,用力推了姜衫一把转头走进人群。 张茹正好经过,顺手递给她一只红玫瑰,萧澜兰正眼都没瞧一眼,直接打掉,头也不回向太太圈走去。 “唤不醒也没办法了。”姜衫弯腰捡起地上的玫瑰。 恰是这时,有人从她旁边经过,姜衫顺手抓住女生的胳膊。 沈眠枝倒吸了一口凉气,中午被萧澜兰推了下台阶,她胳膊的擦伤还没好,刚刚姜衫碰著她的伤口了。 “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姜衫递上玫瑰,一脸无辜,“诺,给你。” 沈眠枝眼中略有警惕,低头接下了玫瑰,“谢谢。”说完,转身溜进了人群。 姜衫微笑,踮著脚往人群看了看,也不知道沈眠枝躲什么?她脑袋上顶著一行那么醒目的绿色標籤,根本躲不掉。 噢! 还有那行变更的標籤。 【偽装】 还真是让人刮目相看啊?竟然有人能变更標籤! 难怪是在【在逃】。 姜衫回头看向另外两行標籤所在,周綺珊和苏妙在人群里交头接耳,似乎在商量把手里的给谁? 这两个標籤倒是没什么变化。 “姜小姐。” 张茹选了一只粉色月季递给她,姜衫接过,拿在手心里把玩。 傅绥尔到处张望,待看见姜衫立马跑过来与她匯合,“衫衫,怎么办?玫瑰只有一朵,要给谁啊?” 姜衫,“你想给谁?” 傅绥尔想了想,“兰晞哥,今天是他的主场,理所当然应该是兰晞哥。可是上次的事,阿灵哥和清予哥也帮了我们,感觉不能厚此薄彼。而且肯定好多人选兰晞哥,也不差我这一朵了。” 话音一落,舞檯灯光骤落,微暗的宴厅只留下一束追光灯,沈兰晞站在光圈里,纤长的睫毛渡著光晕,让他整个人看上去气度矜贵不凡。 此时舒缓的音符缓缓响起。 三只舞的时间。 第一支,是沈兰晞独秀时间。 傅绥尔悄悄凑上前,“要便宜萧澜兰了,早上在正厅大姑就跟兰晞哥商量好了,让他选大表姐当舞伴。” 姜衫,“萧澜兰和沈兰晞年纪相仿,她又有舞蹈基础,选她的確是当前最佳方案。” 话音一落,头顶忽然落下一束光。 沈兰晞忽然出现在她面前。 “……” …… 第162章 不好意思,这题我会~ 姜衫嘴角抽搐,要不一个鬼步闪进人群里,这样沈兰晞就只能假装是恰好经过她,乖乖去邀请他的最佳选择了。 正想著,沈兰晞將手递到了她的面前。 极为绅士的邀请礼。 “……” 姜衫抿了抿嘴角,微笑著取下腰间两个音响递给他,並用眼神示意。 【滚犊子,见好就收,不然大家一起丟人现眼。】 沈兰晞淡定接过音响,顺手交给一边看热闹的傅绥尔。 “?”傅绥尔一头雾水,看了看姜衫又看了看沈兰晞,在极其诡异的气氛里接过了两个音响。 沈兰晞嘴角扬起一抹笑,他很少笑,在光影中这笑简直是神来之笔,如冰雪初融,圣人入世。 人群里有人窃窃私语,“天,好宠啊,还帮妹妹取音响。” “……”姜衫並未被这『神跡』蛊惑,因为她知道,这是沈兰晞奸计得逞的挑衅。 行,那就来首蛤蟆舞,让你悔恨终生! 姜衫微抬下巴,將手放进沈兰晞的掌心。 “太过分了!兰晞哥太过分了!”萧澜兰眼见这一幕气得差点哭出来。 今天早上在正厅,爷爷明明跟兰晞哥说好了,第一支舞跟她跳的。为了这支舞,她提前准备了一个月,盛装打扮,为的就是能在今晚的夜宴大放异彩。 现在,公主当不了了,连第一支舞都被人抢走了,她彻底沦落成了笑话。 “岂有此理!”沈娥也是气极,眼神阴狠盯著光束中的两人。 早在沈家著手置办宴会,沈娥就已经跟沈庄提出过想让萧澜兰做沈兰晞第一支舞的舞伴。 沈兰晞是沈家炙手可热的太子爷,他並未订婚,所以能跟他跳第一支舞的人必然是沈家极为受宠的女孩儿。 萧澜兰如今已经十六了,沈娥很早就在提前物色圈中適龄的少年,看来看去对周家少爷周宴珩十分满意。 周家一直把控a国法度,也是除沈家之外底蕴最深的百年大族。周宴珩早早就被周家老爷子看中,一直养在膝下,从小接受的就是主理人的贵族教育。 若论门当户对,周家老爷子大概率会选苏家苏妙亦或者沈家沈眠枝,总之不管是谁,萧澜兰的身份还是差一点。 沈娥就是深諳这点,这才想尽办法替萧澜兰爭取第一支舞的机会,因为只有让周家老爷子认定萧澜兰在沈家最受宠,周家才有可能舍沈眠枝选萧澜兰。 不过算盘打的再精也没有用,架不住有人不配合。 “妈妈都怪你,你不是说爷爷和兰晞哥都答应了吗?我话都已经说出去了,现在大家都要看我的笑话了。” 萧澜兰转头要走,从小到大她都是焦点,要她眼睁睁看著属於自己的光芒被別人夺走,这比杀了她还难受。 “澜兰。”沈娥赶紧拉著萧澜兰,眉梢轻扬略带嘲讽,“你別急,沈兰晞不选你就是在自取其辱。” 她就不信了,一个穷乡僻壤来的野丫头还会跳华尔兹?方眉这些年在沈家敛的財都拿去养自己了,她教出来的女儿能上檯面吗? 闻言,萧澜兰似乎也意识到什么,不可一世的优越感又回来了。 说的对,她自小学芭蕾练气质,接受的都是高等贵族的礼仪教导,姜衫凭什么跟她比? 她就要在这好好看著,看他们出丑!让他们知道跟她作对的下场。 沈娇端著红酒杯,目光淡淡扫了沈娥一眼,打了这么多年的交道,对方什么心思她一眼就能看破。 沈娇垂眸,轻抿了一口红酒,眸光略有思量。 就算兰晞是不想被二房牵著鼻子走,也不该选衫衫,如果真丟了脸连累的还是沈家。 姜衫跟著沈兰晞走到宴会中间,此刻,剧目的舞台独属於他们,剧目的光也只追隨他们,光束下,少女精致的容顏好像变得生动起来。 人们这一刻忽然意识到,那个看著还未长大的少女似乎有一束独属於她的光,即使站在幽兰謫仙面前也不遑多让。 浪漫优雅的华尔兹音符腾空而起。 姜衫抬眸,目光越过重重人群落在沈庄脸上,但只看了一眼,她又慢慢垂下眼瞼。 伴隨著前奏落地,两人指尖脱离,姜衫呼吸,脚尖往前一点,三个维也纳左转,瓣裙摆飞扬。 不好意思。 她这题她会。 上一世,爷爷宣布她和沈兰晞订婚后,为了討好沈兰晞,她试著去做一位合格的沈小夫人。她认真学习上流社会的交谊舞,用餐礼,遵守沈家祖训,竭尽全力循规蹈矩,可即便如此,沈兰晞的眼里依旧没有她,他甚至都不愿意跟她出席同一场活动。 唉,命运还真是喜欢捉弄人。 沈兰晞眸中略有错愣,姜衫將指尖递过来的时候他几乎漏了一拍,差点没有接住。 但很快,他调整了呼吸,拂过她的指尖,手臂虚扶著她的腰身,牵引她原地右旋转。 姜衫的舞姿优雅曼妙,轻快中又带了几分隨意,手里还拿了一只粉色月季,宛如一只银色粉蝶在光束中闪闪发亮。 沈兰晞的动作將优雅二字发挥到了极致,他像个彬彬有礼的绅士牵引这只光束中的银蝶。 萧澜兰原本是想看两人的笑话,没想到竟亲眼目睹了一场惊艷舞秀,气得整个身体都在发抖。 浪漫唯美的音乐渐入尾声,两人指尖相抵准备谢幕。 沈兰晞单手抵在胸口微微屈身,姜衫踮脚旋转与沈兰晞拉开两步距离,手持鲜往人群一送。 “啊!” 人群里,不知谁尖叫了一声。 微暗的光影中,有人抬手接过了那只粉色月季。 沈兰晞侧眸看去。 恰巧华灯初上,宴厅再次落满璀璨霓虹。 少年手里拿著月季,笑的张扬,“兰晞哥,跳的不错啊。” 灯亮,掌声如潮。 姜衫双手抱胸,抬眸斜睨了沈清予一眼,“什么眼神,是我跳的好。” 沈清予垂眸看著手里的月季,沉吟片刻又懒懒看向姜衫,“明明说好的,背著扩音喇叭跳蛤蟆舞,怎么忽然改变主意了?” 姜衫摆摆手,“你第一天认识我?我从不按计划行事。” 跳蛤蟆舞简单,让沈兰晞丟脸也简单,可是……不能伤爷爷的心啊。 沈兰晞目光一直在两人之间逡巡,见两人有说有笑不觉又看向沈清予手里的粉色月季。 【骑士】选【公主】? 所以,姜衫最后选的人是沈清予? …… 第163章 借花献佛 第二曲舞是宴会高潮。 音乐响起,有意向男女可以相邀跳舞,不想跳舞的宾客可以尽情享受美食,相互结交。 姜衫在最后谢幕时,將手里的玫瑰交给了沈清予,这一点引起了在场很多人的注意。 按理说,她与沈兰晞跳了第一支舞,这支於情於理都应该给沈兰晞,难不成这沈清予比沈兰晞还好? 沈清予作为一名剧情炮灰,这种场合是不具备曝光度的,一个人不管他再优秀,只要不被人看见,他就註定了岌岌无名被长夜淹没。 但姜衫刚刚踩著沈兰晞的肩膀,强行为沈清予借来了一束光,现在眾人的目光不觉都看向了这个手持第一朵鲜的少年。 神采飞扬,乖张不羈,也是鯨港贵人圈独一份的存在。 太太们顿然有了兴致,谁家里没有几个宝贝女儿,沈兰晞这样的身份高攀不了,沈归灵又有些不够看,这沈清予不是刚刚好吗? “顾太太,这孩子看著不错啊,怎么平时没见你提起过?” 顾太太表情尷尬,“是吗?我没提过阿予吗?不能啊?他可是我们家老太太的心头肉,你们別打歪主意。”说罢,顾太太转头看向中心位的顾老太太。 若老太太执意要把沈清予接回来,顾家也没办法,可为了自己的孩子,顾家人还是希望沈清予能好好待在沈家。 姜衫刚刚那一支舞把不少人看呆了,大家纷纷围了上来。 “姜衫,你为什么要把给这个哥哥啊?” 姜衫,“因为这个哥哥给了钱。” 大家被她逗笑了。 “清予哥,如果我把给你,你也会给我钱吗?” 沈清予摇头,“不会。没钱了,都被薅完了。” “啊!!!” 小孩们忽然又开始兴奋,“给完了?好大方,清予哥,那你下次带我们玩,我们的就都给你。” 沈清予斜睨眼前的小豆丁,“爱给不……” “誒!”姜衫瞪了沈清予一眼,用眼神示意。 (请记住.com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还想不想贏?】 “……”沈清予轻扯嘴角,“行,等我手头宽鬆点带你们玩儿。” 小孩们欢欣雀跃,纷纷送上自己的。 沈兰晞此刻身边也围满了人,他是宴会主角,理所当然受到最多青睞。女生们迫不及待送上自己的鲜,没一会儿沈兰晞怀里就装满了玫瑰。 “少爷。”高止及时出现,手里还拿了只篮。 沈兰晞对这所谓的游戏没有兴趣,將怀里的玫瑰丟进篮就准备回去休息。 傅绥尔抱著两只小音响,刷地一下从他旁边呼啸而过直奔沈清予。 “清予哥,我的也给你。衫衫,你最后的ending pose实在是太帅了,看得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沈兰晞脚步一顿,回头看向人群。 沈清予也察觉到了他的目光,抬了抬下巴,一脸挑衅。 姜衫踮脚看了看高止手里的篮,默默拍了拍沈清予的肩膀,“別挑衅了,人家比你多。” 另一边的中心圈。 顾家老太太眼睛一直盯著沈清予的动静,眼看自家孙子和沈兰晞较劲上了,老太太冷哼了一声,將手里的玫瑰递给顾赐丰,“把这个给阿予。” 老太太刚刚投了票,所以理所当然也获得了一支玫瑰。 顾赐丰面色訕訕,“母亲,这不好吧,您什么身份,您要把这么给出去不是纯拉偏票吗?” 老太太瞥了沈庄一眼,没好气,“他都能办个宴会给他孙子拉票,我怎么就不行?去!给你媳妇支个声,让她也帮阿予拉拉票。” “……” 顾赐丰一脸尷尬,但又拗不过老母亲,拿著红玫瑰走进了人群。 沈归灵往人群里看了一眼,转身欲走,沈谦放下酒杯看了过来。 “阿灵,你去哪?” 沈归灵,“去方便一下。” 沈谦点头。 沈归灵毫不留恋走出了宴会厅。 直到他的背影彻底消失,周宴珩才慢慢收回目光?自从上次沈归灵侥倖贏了他一局之后,周宴珩就慢慢注意上了沈家这个私生子。 周老爷子神情淡淡,“沈归灵终究上不了台面,阿珩,你真正的对手在那。” 周宴珩笑了笑,目光立马锁定沈兰晞,“看来,今晚的【公主】要诞生了。” 周老爷子,“这是沈家的宴,若不是这个结果才要奇怪。” 这个宴厅里坐著的都是鯨港有头有脸的人物,除去个別年纪小不懂事的孩子,大多数人的都是权衡过才送出去的。 思忖片刻,周国潮指了指热闹的舞池,“你也下去走走吧,虽然改变不了结果,但也不能一朵都收不到。” 周宴珩起身,“是,爷爷。” * 厅外。 沈归灵在廊下站了许久,里面的喧囂被自动抽离隔绝在了他的世界之外。晚风带著几分醉意拂过面庞,他垂眸,盯著眼前一株小晃了神。 “那个,沈归灵?” 忽然,耳边传来一声轻唤。 沈归灵偏头,在看清眼前之人后眼里的光黯了几分。 余笙拿著一支黄玫瑰,表情有些紧张,“我跟他们都不是很熟,所以,我想把这个送给你。” 沈归灵抬眸,目光直勾勾看著余笙。 余笙脸忽然红了起来,“你不想要吗?” 沈归灵摇头,抬手接过黄玫瑰,“谢谢。” 余笙微愣,反应过来时肉眼可见的欢喜了起来,“那,我们……” 她话还没说完,沈归灵目不斜视,直接越过了她。 “沈归灵?”余笙不解,回头看著他。 沈归灵走出廊下,对著一道树影说话,“出来吧。” 树影里发出簌簌声,没一会儿苏妙一脸尷尬从树后走了出来。 “那个,我不是故意偷听你们说话的,我原本是想来给你送的,但看见你在跟別人说话我怕打扰才躲起来的。” 沈归灵盯著苏妙手的,眉眼温柔,“送我的?” 苏妙眼里忽然有光,赶紧奉自己的,一脸期待,“嗯。” “谢谢。”沈归灵接过,点了点头,转头往宴会厅走去。 “……”余笙眼神幽暗,死死看著他手里的两枝。 彼时,第三支舞曲已经开始了,现场姑娘们的基本也都送出去了。 姜衫抱著篮清点数量,“这里一共二十九只。” 傅绥尔小声咬耳朵,“我刚刚去打听了,兰晞哥是三十只,怎么办?清予哥好像输了,都怪沈眠枝,她脑子有泡, 我刚刚去问她要,她说她把给別人了。” 姜衫抬眸扫了周宴珩一眼,这廝忽然下场,不少女生纷纷转了风向,沈眠枝的应该是给了他。 “看什么?” 忽然有人挡住了她打量周宴珩的视线,没等她反应过来,两只从天而降落进了她怀中的篮里。 …… 第164章 功成身退 姜衫愣了愣,抬眸。 沈归灵半垂著眼瞼,墨玉般的深瞳里噙著流彩斑斕的光晕。 “太好了,30,31!清予哥比兰晞哥多一支,哈哈,谢谢你啊阿灵哥。” 傅绥尔在一旁兴高采烈数数,比自己贏了比赛还高兴。 沈归灵淡淡收回目光,转头看向傅绥尔,眼里一片温润,“不用谢,借献佛。” 说完,也没再看谁,转过身。 围观的女生一下被惊醒,立马散开一条路。 沈归灵嘴角微笑,“谢谢。”微微頷首,头也不回走向中心圈。 女生们看著他的背影,眼里满满都在被顏值惊艷的震惊。 “怎么有人长的这么好看?” 沈家三个少爷,沈兰晞贵胄矜贵,气质出尘如不染冷月,沈清予张扬不羈似脱笼之兽,唯独沈归灵,比起温润好说话的性子,脸才是他出圈的利器。 就是因为有这张脸,哪怕沈归灵拿著枪杀了人家全家,法庭上只要他喊句冤枉,就会有人前赴后继替他翻案。 姜衫看著大家痴迷的眼神,心绪慢慢冷静了下来。 前期沈归灵的生存条件很艰难,他那疯批狗性子必须藏著,所以剧目给了他可以蛊惑人心的皮相。得亏她道心稳定,就他刚刚那眼神,若是换个人,难保不会把手里的篮都献给他。 男生看男生与女生看男生完全不同。 沈清予眸光凉凉,斜睨姜衫,“施捨谁呢?把那臭傻逼给的拿出来。” 姜衫眼眸一转,挑眉看著沈清予,“怎么?不想待沈家了?” 沈清予,“……” 姜衫顺手把篮塞进他的怀里,老气横秋,“清予哥,贏就是贏,输就是输,想贏就不要在乎手段,两头都要,只会什么都没有。” 沈清予眸光微动,双手接过篮。 “好了,游戏圆满成功,剩下的就交给你了,累了!我得回去休息了。” 她摆摆手,像鱼一样钻进人群。 沈清予站在原地,目光平静,直到姜衫的背影彻底消失在夜宴才慢慢收回目光。 嘴里喊著哥,眼神却是哄小孩。 困兽之局罢了,总有一天他不仅要贏,还要贏得漂漂亮亮。 华灯流转,第三首曲目落地。 沈兰晞二十九朵。 周宴珩十一朵。 其他少爷嘉宾若干。 沈清予,三十一朵。 【公主】人选敲定。 * 宴会中心圈內。 顾老太太看著被眾星捧月的沈清予,少年少女围拥著他,调侃他是公主,沈清予笑骂回嘴,一片其乐融融。 沉吟良久,顾老太太站起身,走到沈庄面前,“沈老,可否借一步说话?” 沈庄恰好在与苏敬琉说话,闻言立马站起身,朝沈执使了个眼色。 沈执会意,走上前,“老夫人请隨我来。” 苏敬琉目光在两人之间看了看,笑著朝顾老太太说道:“老夫人,恭喜啊,清予人缘不错啊。” 顾老太太看了沈庄一眼,“苏老恭喜错人了。”说罢转头看向沈执,“带路。” “这老太太……”苏敬琉摇摇头,指著顾老太太的背影,“你这老亲家怎么还是这德行?” 沈庄也不接话。 苏敬琉神情缓了几分,“沈老啊,结亲结亲,这亲结好了是一家人,没结好可比仇人还不如。你看看顾家,再看看傅家,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沈庄喝了一口茶,“苏老,你抓著我嘮叨一晚上了,到底想说什么?” 苏敬琉轻咳了一声,“这选亲家还得选对人,你看我老苏家,从不在乎那三瓜两枣的利润,一家人从不说两家话。” 这算是听懂了。 沈庄看了苏敬琉一眼,心中瞭然,略想了一下又坐了回去,“说吧,看上我哪个孙子了?” 苏敬琉立马端茶作掩护,“誒,这不隨便聊聊?” 沈庄皱眉,“不是臭小子?难不成是我那些宝贝孙女?不行!” “噗!”苏敬琉一口茶水险些喷了出来,“我还没说是谁?怎么就不行了?!” 沈庄,“你家没说亲的小子就一个肉球,歪瓜裂枣高攀不上我家孙女,哪个都不行!” “你,沈老?”苏敬琉差点没被气死,见沈庄起身要走,一把拍了拍桌子,“不是孙女,是你家臭小子。” 沈庄眼神狐疑,“谁啊?” 苏敬琉往人群看了一眼。 沈庄视线跟了过去,眸光微动,“你看上阿灵了?” 苏敬琉点头,“我跟你说实话,你家兰晞的枝儿太高了,我不想妙妙受委屈,也没那打算。但阿灵这孩子不同,我喜欢。” 沈庄眸光沉了沉,静静看著苏敬琉。 苏敬琉也不藏著掖著,直言不讳,“你別这么看我,我这次可是很有诚意。你自己也心知肚明,阿灵这身份在咱们这个圈大多数人都是不能接受的,他不会有比我苏家更好的选择了。何况我家妙妙的条件摆在那,怎么看都是你家小子高攀。” 沈庄思量片刻,没有拒绝,“孩子们还小,不急,再相处相处。若是你有这个意愿,到时候咱们再合计合计。顾家那位还在等,我就先过去了。” 苏敬琉原本也只是打算提一下,在沈庄心里留个底,如今目的已经达到他立马放人,“去吧,你担心点,那老太太可不好说话。” 沈庄没有接话,起身与宾客寒暄了几句,离开了宴席。 苏敬琉背靠沙发,抬眸看向沈归灵。 少年像一尊完美的雕塑静静站在沈谦身边,只偶尔说几句话,存在感极低。 小小年纪就知道遮掩锋芒,他日又怎么会是池中之物? “爷爷。” 忽然眼前出现一个巨物挡住了苏敬琉的目光,他挫败扶额,要不是家里没有一个爭气的,他何必去別人家偷孙子? 苏敬琉轻嘆了一声,正准备把人拂开,这才发现胖墩手里竟然拿了一枝顏色极艷的玫瑰。 “还有人送你?” 苏敬琉忽然来了兴趣,方才周国潮让周宴珩去人群转转,苏敬琉看不惯硬逼著苏灼也下去遛遛,原本是不抱希望,没想到臭小子还真拿了一朵回来。 苏灼有些不好意思,“我在人群转了一圈也没有人愿意理我,后来有个小姑娘走过来,把她的给我了。” 说著少年不好意思笑了笑,他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有人送他。 苏敬琉翻了个白眼,“这孩子,人家这是看你可怜。” 苏灼有些不服气,却也没有反驳,目光不自觉看向人群。 可怜也没关係,这不就说明她是个心地善良的好姑娘。 …… 第165章 和解!被治癒的心 偏厅,远离宴会喧囂。 案牘上摆著香茗,顾家老太太双目半瞌,不知在想什么? 脚步渐近,沈庄推门而入,脸上噙著淡笑,“席上宾客多,一时脱不了身,老夫人久等了。” 顾老太太收敛神情,站起身相迎。 “沈老。” 沈庄摆摆手,“我们几十年的交情,哪有这么生疏,坐。” 顾老太太微微点头。 沈庄入座主位,先给老太太添茶再给自己倒了一杯。 “老夫人把我叫来有事要商量?” 顾老太太点头,微微挺起腰身,“明人不说暗话,阿慈的死始终是我心中未解之结,清予是我女儿在这世界唯一的血脉,请沈老放人,让我带清予回顾家。” 沈庄皱眉,神情复杂。 顾老太太,“沈老看中嫡孙,清予在沈家只会被埋没,我的孙子岂可成为別人的垫脚石?还请沈老高抬贵手。” 沈庄端起茶盏,一口饮尽驱散了一点酒气,这才缓缓开口,“这件事老太太跟清予商量过吗?” “他年纪小,以后我……” “年纪小?”沈庄放下茶盏,眸光幽深,“所以这就是你可以擅自替他做主的理由?” 顾老太太一愣,一时接不上话。 沈庄,“老夫人捫心自问,你想接回清予到底是为了清予还是为了消除这些年对阿慈的愧疚?老夫人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清予?” 说起女儿,老太太情绪顿然翻涌,“我当然是为了清予。” 沈庄,“为了清予?所以甚至不惜要大闹沈家宴会,与沈家当眾撕破脸?老夫人有没有想过,我是清予的爷爷,你是他的外祖母,沈顾两家一旦反目成仇,这里面最难过的会是谁?” 顾老太太眸光微闪,忽然词穷。 沈庄轻嘆了一声,倒了一杯新茶,双手递到顾老太太面前,“阿慈的事我很抱歉,你把最宝贝的女儿送进沈家,沈家却没有照顾好她,这是沈家的错。但是……顾嫂子,大人的错就在大人那一辈终止吧?不要再迁怒孩子了。” 顾老太太眼眶瞬间被侵蚀,眼角酸涩到不能自已。 良久,老太太抬手接过茶盏,语气沉重,“沈老,你会好好待清予的,对吗?” 沈庄,“今晚你不是都看见了吗?” 老太太沉默半晌,低头喝茶。 * 宴过一半,顾家老太太因为身体不適提前离席。 顾赐丰將老太太送到园外还是有些不放心,“母亲,要不我跟您一起回去吧?” 老太太摇头,“今天a国半数权贵都来了,下半场肯定还会来不少人,你是顾家的顏面,这个时候不能走。我有保鏢护送,出不了问题。” “可是……” “舅舅,我送婆婆吧。” 两人正爭执不下,沈清予挎著篮笑吟吟从沈园走了出来。 顾赐丰看了母亲一眼,点点头,“好,那就麻烦你了,清予。” 沈清予上前搀扶顾老太太。 “一家人,舅舅太客气了。” 顾老太太轻轻拍了拍沈清予的手背,朝儿子摆摆手,“行了,这有小予,你去忙吧。” 顾赐丰点头,转头进了沈园。 沈清予扶著老太太上车,等老太太坐好又转到另一边车门,正准备上车却发现车门锁了。 这时,玻璃车窗缓缓下移,顾老太太一脸慈爱看著他,“清予,不用送了,婆婆自己回去。” 沈清予愣了愣。 老太太指了指他篮,“把它给我。” 沈清予取下篮递进车窗,老太太双手捧过,细细打量著里面的每一朵,此刻,爬满皱纹的眼角覆满了沉甸甸的爱。 老太太低头抹了抹眼角,眼底一片温和。 “清予,现在你可以对婆婆使用绝对权力了。” 沈清予怔然,不羈的眉眼满是愧疚,“婆婆,对不起。” 老太太摇头,眼底多是纵容,“那丫头不是说了吗?虽然是游戏,但也要有游戏精神,婆婆虽然老了,但游戏精神一点都不比你们年轻人差。” 沈清予指尖微微颤抖,一言不发看著老太太。 老太太轻嘆了一声,笑著问他,“是不是真的不想跟婆婆走?” 少年眸光跃动,指尖渐渐收拢,很轻声,“是。” 老太太释怀,笑著点点头,“婆婆知道了。以后有时间多回来看看婆婆?” 沈清予咬了咬牙,声音哽咽,“好。” 老太太眼眶微红,笑著摇头,“沈庄啊沈庄,还是这么老谋深算,一个游戏就把我的孙子抢走了。”她低下头,按动按钮,车窗慢慢上移。 “走吧。” 汽车缓缓启动。 后视镜里的少年越来越远。 老太太终是没绷住,抱著手里的篮默默流泪。 她三十岁守寡,丈夫一死,家族开始內斗。 顾家恶狼环伺,所有人都想尽办法想爭夺丈夫遗留的家族股份,走投无路之下,她只能求助沈庄,想让沈庄给她指一条明路,到底把股权给谁才能为她们孤儿寡母爭取一线之机? 她永远记得,沈庄当时给她倒了两杯茶,问她,“你是想做选择的人还是被选择的人?” “选择的人为自己杀出一条路,被选择的人只能求別人给一条路,你手里的股份足以支配整个顾家,何不掌家?” 这声音如铁锤凿冰,一条裂缝渗透足以顛覆整个冰山。 此后在沈庄的帮助下,她与家族內斗十年,终於在四十岁那年迎来了人生的曙光。 今天这个游戏妙啊。 以一场游戏唤起了故人情分,可若只靠这份情分还不足以让她放下清予,偏偏…… 清予贏了。 沈庄这是在借游戏告诉他,他不会遮掩谁的光芒,他待清予一视同仁。 * 与此同时,正蹲在偏院角落放风的姜衫眸光忽然瀲动。 脑海里的电子音此起彼伏。 【叮——】 【当前章节主线偏离,现在为您生成最新篇章。】 【生成完毕——】 【原章节剧目——《决裂!被伤透的心》更改为《和解!被治癒的心》】 【为剧目世界载入当前剧情:第一百六十五章--《和解!被治癒的心》】 【警告:当前主线剧情偏离1%。】 【警告:主线偏离90%,剧目世界將毁於一旦。】 …… 第166章 螳螂捕蝉 主线偏离?! 姜衫愣了一下。 今天不过顺手帮了沈清予一把,没想到竟然误打误撞出现了新的提示? 之前篡改剧情更正的只有章节,这次竟然是主线。 这世界主线是什么? 两个男主扶摇直上的青云史?主线偏离,偏离了什么? 姜衫平静抓头,啊啊啊!想不到啊! 信息点太少了!这谁能猜到? “感谢大家受邀前来参加今天宴会,在这里,我谨代表沈家向大家表示感谢,一杯薄酒聊表敬意。” 偏厅席上,沈澈被宾客们眾星捧月围簇在人群里,谈笑风生十分惹眼。 今天沈家宴请千人,主宴由沈庄和沈谦负责,副宴则由沈澈统筹,沈让协助。另外一部分新闻媒体被安排在中院,这些人到宴会散席时,才会被邀请进主宴,採访时间和內容都是事先就规定好的。 沈园是沈庄的住所,为確保固若金汤,每个园都是独立开放且后院禁止通行,就连保鏢內衬携带的枪械都是荷枪实弹。 经过一段时间的摸索和沉淀,姜衫心里隱隱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想。 杀死爷爷的凶手或许不止一人,他们极有可能是有同一利益链的一群人。 不然实在很难解释,凶手为什么敢在守卫如此森严的沈园下手,並在得手后完全销声匿跡,就连沈兰晞都查不出一丝眉目。 不! 姜衫拳头握紧。 他也不是一点头绪都没有,起码他大胆锁定了她是嫌疑人。 “嘘嘘嘘~” 姜衫猫著躲在草丛,忽然感觉耳边痒痒的,一回头就看见一张巨脸贴了上来。 “……” 傅绥尔朝她使了个眼色,得意洋洋,“我就知道你肯定不会回去休息,嘿嘿~” 姜衫,“……” 傅绥尔扒开两片树叶偷偷观察里面的情况,“嚯,好多人。” 姜衫挑眉,一言不发看著她。 傅绥尔抿嘴笑了笑,“你要是想打电话查人,两个人不是更方便吗?” 姜衫斜睨她。 没错,她的確有这个打算。理由很简单,名单里的人非富即贵,而这些人一定会想方设法出席沈家夜宴,此时不捞鱼更待何时? 傅绥尔指了指前院的耳室,“所有人的手机都被暂时保管在那个房间,我待会儿想办法偷偷溜进去,然后你在外面打电话,咱们里应外合,怎么样?” 姜衫看了看门口四个彪形大汉,“怎么溜?” 傅绥尔朝她使了个眼色,“看我的。” 她大摇大摆站起身,堂而皇之穿过偏园,猫著腰躲进垂门后。 耳室外的保鏢感觉有人影靠近,正准备上前,待看清傅绥尔的脸后又立马退了回去。作为专业保鏢,认全整个家族的服务对象是基本职业操守。 傅绥尔察觉到对方不会为难她,气焰更加囂张,抬头挺胸打算直接进。 守在门口的保鏢目不斜视,將她拦了下来。 傅绥尔皱眉,不管不顾,横衝直撞了几次连对方的胳膊都没绕开。最后她恼羞成怒,直接跳起狠狠戳了戳保鏢的肩膀,最后气咻咻转头撤退。 “……”草丛里的姜衫表情一言难尽,还以为她有什么办法。 事还没完,傅绥尔转头衝进宴会,死乞白赖拽著沈让再次来到耳室前,然后对著门口的保鏢一顿输出。 距离太远,再加上宴会声音嘈杂,姜衫根本听不清她说了什么。但是!一顿手舞足蹈后,沈让头疼扶额,最终让保鏢开门放她进去了。 她真是…… “……”姜衫差点哭死。 等了一会儿,门关上了,沈让跟保鏢叮嘱了几句又重新回到宴会。 姜衫看准时机,偷偷溜回菊园。 张茹听见动静立马从房间走了出来,她刚走进院子就看见姜衫进了绣楼,紧接著又传来房门落锁的声音。 张茹一脸费解,这是在宴会受了什么气? 姜衫锁好门,立马从抽屉里拿出换好新卡的备用手机和提前列印好的名单,挨个拨號。 除去已经拨打过的钻石会员,白银和黄金还有五十人左右,若每通电话需要十秒,整个过程也需要九到十分钟左右,为了不让人起疑,她们必须要快。 电话有的无法接通,有点通了无人接听,还有一类是直接接通,与之前一样,对方都很谨慎,说话之前都会传来三声『梆梆梆』的声响。 只要遇到这种情况,姜衫没有任何迟疑立马掛断,並迅速换新卡再打。 第一次操作不算熟练,原本定好十分钟完成,生生延误了五分钟,再算上她从前院跑回来的时间,傅绥尔已经在耳室待了將近半个小时了。 姜衫赶紧把东西收拾好,火急火燎衝出房间。 张茹在厨房收拾餐具,忽然听见楼阁传来咚咚咚的下楼声,她停下手里的活儿,刚走进院子就看见姜衫撩著裙摆飞速衝出了去。 这是怎么了?咋咋呼呼的。 姜衫一路狂奔,到了偏园立马猫在墙角,隔著窗观望耳室那边的情况。 奇怪?她明明已经给绥尔发了信息,怎么这个时候还没出来? 看了一会儿忽然感觉头上压下一片投影,姜杉抬头,另一组保鏢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来到了她身后。 “呵呵。”她露出尷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在心里安慰自己,这才对了,要是她晃半天都没人发现,沈家的安防才有问题。 姜衫掉头就走,刚过垂门就看见一群人有说有笑往这边走来。她不想节外生枝,转身就走。 萧澜兰一眼看见她,立马扬声呵斥,“小叫子,你站住!” 姜衫原本是要走,听到这话脚步一顿,眼里的眸光冷了几分。 片刻功夫,萧澜兰带著宴会上三个交好的女生围了上来。 “还真是你,在这鬼鬼祟祟做什么?想偷东西?” 萧澜兰看了看四周,笑著一把揽住姜衫的肩膀,“去哪?我正好要找你。”话落,压在肩上的手掌渐渐收力。 姜衫皱眉,一把甩开萧澜兰的手,“少攀关係,我跟你不熟。” 萧澜兰没想到姜衫这个时候还敢反抗,眼中透著几分狠劲,“嘴巴还挺硬啊。” 说罢,抬眸朝身边的女伴使了个眼色,几人会意,假装友好拉著姜衫的胳膊。 “这里人多眼杂,去內院,那比较方便。” 月光下,女生们拖拽的身影越拉越长。 树影簌簌,不起眼的角落,有人从暗影处慢慢走了出来。 黑暗中,那人指尖渐渐收拢。 救?还是不救呢? …… 第167章 再次选择 茶室,余烟裊裊。 对案的茶盏已经见底。 沈庄闭眼靠著圈椅,眉宇间满是疲惫。 “爷爷。”门外传来沈清予的声音。 沈庄眼瞼颤动,缓缓睁开。 没一会儿,茶室的门被人从外面推开,沈清予踱步走到案台前,“爷爷。” “嗯。”沈庄坐直身体,指了指对面,“坐。” 沈清予点头,刚坐下就注意到案台上还摆著一盏用过的茶杯,他抬眸看了沈庄一眼,斟酌片刻主动问道,“爷爷,你刚刚是在跟婆婆喝茶吗?” 沈庄没有马上回答,用竹镊夹了一个新茶杯,倒上茶水递给沈清予。 “谢谢爷爷。”沈清予起身,双手接过。 沈庄点了点台面,示意他坐好。 “顾老太太回去了?” 沈清予点头,“婆婆说让我留下,以后没事多回去看看。” 本书首发101??????.?????,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沈庄眸光微动,抬手也给自己续了一杯热茶。 浓郁的茶汤掛在瓷白的冰裂纹里养出了一条条金线,茶养裂为艺术,可若人与人之间有裂又该如何? 沈庄轻嘆了一声,放下茶盏,眼眸慈爱看著沈清予。 “清予,你是不是也在怪爷爷?” 沈清予愣了愣,快速扫了一眼案前的茶杯,“爷爷,是不是婆婆跟您说了什么?我……” “不。”沈庄摇头,“你婆婆什么都没说,爷爷只单问你,清予,你是不是对爷爷很失望?你是不是也觉得爷爷不公平,对你对兰晞不同?” 沈清予不羈的眉眼略有几分慌乱,“没有。我没有这么想。爷爷,三叔三婶为国捐躯,兰晞哥受了很多苦,您对他多照顾一点我能理解。” 沈庄看著沈清予,略微有些怔愣,“你真是这么想的?” 沈清予 一下不知该怎么回答?因为他在爷爷的眼里看到了痛心,难道他说错话了? 沈庄很快收敛神思,默默从兜里拿出一张卡,“原本打算你过生日再拿给你的,现在看来不能等了,再等爷爷的孙子可就要跑了。” 沈清予看著茶台上的金卡,眼中满是错愕,他隱隱猜到什么却又有些不敢相信。 “爷爷,这是?” 沈庄,“刚刚都说了,是我给你准备的生辰礼。爷爷都知道了,姚家那一手抄底很漂亮,姚礼应该要庆幸,你手里就那点资本,不然姚家半数资產都要被你捲走了。” 沈清予错愕,“爷爷你查我?” 沈庄抬眸,“不查你们的底我怎么知道你们在想什么?一个个平时装的多乖多听话,暗地里一个比一个不安分。你当姚家是吃素的?若是没有我替你善后洗乾净退路,就算我不查姚家也会查上你。” 沈清予撇开脸,低头喝茶,“我就捞点碎银子,姚家要有意见我大不了就收手,我对姚家没兴趣。” 沈庄,“是,对搞垮姚家没兴趣,反倒是对搞垮沈家野心勃勃。” “噗!”沈清予一口茶喷了出来,“爷爷你可別乱说。” 还不承认? 沈庄压著案台的金卡推向沈清予,“你父亲手里的沈氏財团商业链完整,单靠你那几个三瓜两枣根本撼动不了,这算是爷爷给你的投资。” 沈清予装傻充愣的表情在一瞬间凝固,他一言不发看著沈庄,像是第一次认识。 沈庄眼中只有慈爱,“爷爷知道,你心中有执念,你始终放不下你母亲的死。如果战胜你爸爸能让你放下心结,爷爷当然愿意帮助你。” 沈清予垂眸看著桌上的卡,“爷爷您不怕我做出什么危害沈家的事吗?” 沈庄语调篤定,“爷爷知道你不会。清予,你有两条路可以走,一是吞併沈氏架空你的父亲,二是做一个开创者,缔造一个属於你的商业帝国,超越沈氏,凌驾於你的父亲。” 沈清予眼里的光隱隱升起,但很快又淹没在长睫之下。 * 另一边的偏院。 沈眠枝站在树下徘徊,眉头紧锁迟迟没有挪动脚步。 “別多管閒事了,萧澜兰这个人心思歹毒恃强凌弱,她以为姜衫毫无依靠才敢对她下手。这里是沈园,她们不会敢把事情闹大的,姜衫顶多挨顿揍,但她也绝不是忍气吞声的主,一定会还以顏色。让萧澜兰长点教训也好,免得她再去祸害別人。” 眼前的垂门好似凶兽的巨瞳之眼,將她心里的偽善放大到了极致。 “你在这碎碎念什么鬼东西?” “啊!” 忽然,暗影里又窜进一道黑影,沈眠枝不防嚇得瞳孔地震栽倒在地。 傅绥尔慢慢从暗影里走了出来,一脸狐疑盯著她,“你做什么亏心事,怎么嚇成这样?” 沈眠枝捂著胸口,惊魂不定。 傅绥尔看著无趣,抬头环顾四周,“没空跟你玩,我找衫衫去。” 刚走两步忽然发现裙摆被沈眠枝拽住了,傅绥尔皱眉,“你別告诉我你想碰瓷?” 沈眠枝指了指垂门后,“我刚刚看见澜兰表姐和衫衫去內院了。” 傅绥尔神情微变,“萧澜兰一个人?” 沈眠枝摇头,“四个人。” “坏了!兰晞哥选了衫衫当舞伴,萧澜兰肯定咽不下这口气。” 傅绥尔一把拽回裙摆,刚跑两步忽然想到什么,扭头拉住沈眠枝,“你跟我一起去,別又想跑去告状。” “?” 沈眠枝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傅绥尔强行拖进了垂门。 “你放开我!绥尔,放手!又不关我的事。” 傅绥尔充耳不闻,生拉硬拽,“少废话。” “啊!救命啊!” “快拉住她!快拉住她!” 两人拉拉扯扯刚到中景庭院,就听见水池那边传来惊慌失措的尖叫声。 “衫衫!” 傅绥尔眸光沉了沉,丟下沈眠枝,转头朝水池跑去。 沈眠枝被推了一把险些栽倒,稳住身形转身就想远离是非之地。 忽然,背后传来傅绥尔的怒吼,“萧澜兰,我跟你拼了!” 沈眠枝脚步一顿,眸光泛著点点幽光,最终她转过身,闭眼往水池方向冲了过去。 …… 第168章 积年旧怨 在此之前,姜衫从没想过她和萧澜兰之间还有机会对峙。 萧澜兰比她大两岁,也正是因为这两岁之差,十八岁之前,姜衫一直都活在萧澜兰的阴影下。 在方眉的教育里,美貌就是通往权力圈最高的入场券。可名利圈的风月场里从来都不缺美人,尤其是当时还有萧澜兰这朵带刺玫瑰。 方眉没有耐心也没有能力,她只想利用姜衫的美貌达到利益最大化,於是她引导姜衫模仿萧澜兰。 女孩儿的十三岁到十八岁,每一岁都意义不同,但姜衫从没有得到过属於自己年纪的意义。 她十四岁模仿十六岁的萧澜兰,十六岁模仿十八岁的萧澜兰,这两岁的年龄差变成了她无法跨越的鸿沟。 只要她和萧澜兰同时出现,所有人的注意力都会看向萧澜兰,她就像一个高仿a货,被人暗笑是萧家千金的平替。 萧澜兰也很享受这种对比,她常常会在高傲拒绝求爱者后,又好心给他们提议。 “去找姜家那个小叫子吧,她比较便宜。” 萧澜兰不知道,因为她一句便宜,姜衫被打上了可以买卖的標籤。那个时候她常常会收到一些莫名其妙的骚扰信息,甚至有人公然问她,多少钱起拍? 后来学校里流言四起,为了满足作恶者那恶臭腐烂的虚荣心,他们在群里造谣,捏造事实,把姜衫贬低的一文不值。 那段时间正好赵棠的父母来学校闹事,姜衫替傅瀟瀟背下了霸凌的黑锅,同窗同学因此认定她是个品行不端的恶毒女,对群里的谣言也就听之信之。 女生一旦被黄瑶沾染上,她整个都『脏』了。 那段时间可说是姜衫的至暗时刻,她不敢再模仿萧澜兰的一言一行,因为只要她穿了与萧澜兰类似的衣服,或者戴了同一个髮夹,第二天她的衣服不是被人剪烂,就是人被关进厕所。 这种对待一直到周宴珩出现才好过了一点,也只是好了一点,真正的救赎是她十八岁的那场生日宴。 那天,她邀请了很多人,有傅瀟瀟、萧澜兰,还有竞拍群里所有男生。 那次宴会没有歌舞、也没有欢声笑语。 她命令保鏢把萧澜兰绑椅子上,然后让人一盆水接一盆水地泼,萧澜兰被嚇得失声尖叫,连狐系假睫毛掛在脸上都不知道。 等萧澜兰脸上的妆卸乾净了,她又让人泼自己。 原本萧澜兰还在叫骂,看见这一幕彻底懵了。 清水摜在脸上生疼,但姜衫却觉得畅快淋漓,眼中甚至隱隱有种病態的癲狂。 她一把揪住萧澜兰的头髮把脸凑了过去。 “让这些人看看,我们两个到底谁是贗品?谁是孤品?” 在场的同学被她这癲狂的模样嚇傻了,但谁都不可否认,美貌全开的姜衫即使发癲都有种惊心动魄的美。 得到答案后,姜衫一巴掌把萧澜兰甩倒在地,又转身看向造黄谣的男生们。 “趁著今天大家都在,你们给大家说说,你们是多少钱拍下的我?拍下以后又做了什么?说详细点,要是有一个细节对不上就去死。” 男生们脸上微变,嚇得低头不吱声。 姜衫一一从他们身边走过,语调轻快,“垃圾就该被清理。” 保鏢们立马上前把十一个造谣的男生拖到门口,紧接著门外响起此起彼伏的惨叫声。 在座宾客都看傻了,唯独姜衫顶著一头湿漉漉的头髮,开心地在原地转圈。 “谢谢大家来参加我的生日会~我今天很开心呢!” 那时的姜衫想,:恶毒就恶毒吧,只要不要再被人欺负就好了。 有意思的是,她理所当然恶毒后,她反而得到了更多。 女生们说著厌恶她的话,却又在背地里模仿她,她出行的每一样单品第二天一定会被卖爆。 男人们就更虚偽了,明明被她的美貌俘获,但为了突显自己的不同,又总强调喜欢的是她这个人。 姜衫虽然不聪明,但自知之明还是有的,她除了那张脸还真没什么可取之处。 不过,以恶报怨这件事还是让她尝到了甜头,就算是现在,姜衫也还是觉得,偶尔恶毒也没什么不好了。 就好比现在,她又想用【恶毒】教训萧澜兰了。 秋风萧瑟,越靠近池水越能感觉透骨凉意,她孤独无助被围在中间,身后就是莲池。 萧澜兰趾高气扬,“你今晚很得意啊?看来有必要教教你沈家的规矩了,脱了衣服自己跳下去。” 姜衫面无表情挑了挑眉,萧澜兰这劣根果真是烂透了。 “怎么?你不动是想要我们动手吗?我可告诉你,你自己脱还能有些体面,要是我们动手,你连块遮羞布都不会有。” 姜衫,“都是被羞辱,有没有最后一块遮羞布重要吗?” 萧澜兰眉头微蹙,她原以为姜衫会嚇得屁滚尿流跪地求饶,可她不仅没有,还一脸轻蔑质问她。 围堵的女生也没遇见过这种情况,相互交换了个眼神,小声道,“澜兰,要不今天还是算了,在沈家闹出什么事只怕不好收场” “是啊,今天就警告一下,下次我们换……” “换什么?”萧澜兰顿时火冒三丈,“这是我外公家,她不过就是一个养女,我要教训她还要挑日子吗?你们去,压住她,把她扒光了扔进水里。” “还有你!拍照!她要敢说出去,就曝光她的照片,让她沦为人人不耻的小贱人。” 三个女生还是有些不敢,踌躇不前,萧澜兰冷著脸推著其中一个女生上前,“去,不然你就代替她下水!” “不要澜兰,我去。”女生神情焦灼,立马妥协,一步一步逼近姜衫。 萧澜兰双手抱胸,朝红衣服的女生使了个眼色,女生后退一步,从包包里拿出小型摄像机,动作嫻熟一看就是惯犯人。 姜衫不动声色调整姿態,等其中一人对著她衝过来时,她转身偏侧身子,顺势抬脚把人踹进了莲池。 对面的三人傻了,还没反应过来姜衫忽然发难对著萧澜兰撞去。 等撞上胸口,她迅速抱住萧澜兰的腰,张口咬住她腰间的布料狠狠拖拽。 “刺啦——” “啊!!”萧澜兰立马发出悽厉的惨叫声,“快!快摁住她!摁住她!” 姜衫死死抱著萧澜兰的腰,一口一口撕扯她的衣服。 不是喜欢践踏別人吗?今天也让你尝尝被当眾扒光的滋味。 …… 第169章 我敢裸奔,你敢吗 另外两个女生被眼前这一幕嚇傻了,万万没想到姜衫竟然这么野。 这可不行,万一萧澜兰出了什么事,她们也別想好过。 两个女生赶紧上前拽姜衫。 但姜衫今天是吃了秤砣铁了心要教训萧澜兰,不管那两个女生怎么拖拽,她就死抱著萧澜兰的腰,牙关咬麻了也不鬆口。 “刺啦——” 腰身又被撕下一大块布料,冷风贴著赤裸的皮肤让萧澜兰寒毛都立起来了。 她再顾不得分寸,尖叫怒骂,“你们一起上啊,撕她!不许拍!不许拍了!先把这条疯狗拖走,听见没有!!” “哦哦哦!” 红衣女生赶忙放下摄影机,上前抓著姜衫的头髮往后拖。 姜衫吃痛,张口对著萧澜兰的腰狠狠咬了下去! 一打四是不可能的,但萧澜兰別想好过。 “啊啊!!!” 腰身敏感,这一口下去差点要了萧澜兰的命,她痛得浑身抽搐大脑一片空白,等晃过神时,恨不得当场撕了姜衫。 “鬆口!疯子!你这个疯子!我要杀了你!” 红衣女生见这样下去不是办法,转头找了块石头,“你快点鬆口,要是不鬆口我可就真砸了。” 萧澜兰脸色苍白,嘴唇一直颤抖,“砸!” 红衣女生还有些犹豫。 101看书????????????.??????全手打无错站 萧澜兰怒吼,“快点!” 女生举起石头,正要落下,耳边忽然传来一声咆哮,“萧澜兰,我跟你拼了!” 没等她反应,一道人影突然对著她撞了过来,这一撞衝力过大,两人一起掉进了池塘。 “啊!!” 另外两个女生嚇得惊声尖叫,她们以前欺负人没人敢反抗,所以遇见一个玩命反抗的阵脚就全乱了。 萧澜兰也没想到自己竟然会阴沟里翻船,气急败坏,“你们两个蠢东西还不把她拉下来!” 两个女生没办法,只能对著姜衫又打又拽,姜衫原本打算死也不鬆手,忽然眸光一转看见了地上的摄像机。 几乎是一瞬间,她有了取捨,张口咬住萧澜兰的腰间链头,用尽全身的力反身扑向摄像机。 “刺啦!” “啊!” 礼服当即被撕下一道巨口,春光乍现,萧澜兰抱著身体蹲下,狠狠盯著姜衫,“给我扒光她!” 姜衫將身体匍匐在地,小心翼翼护著相机。 另外两个女生立马扑上前,一个拽头髮一个扒衣服。姜衫抬腿,狠狠踢向其中一人的膝盖。 “还敢还手?” 被踢的人也被激怒了,从地上找了根枯枝对著姜衫的背狠狠扎下,枯枝划过白嫩皮肤留下一道道血痕。 姜衫眼眸缩了一下,咬牙將疼咽了下去。 她还是太自以为是了,尝了一点点甜头就忘了这个世界原本是什么样子了? 第170章 就现在! 不许人进来,那萧澜兰还怎么裸奔? 姜衫有点生气了,斜眼看著眼前芝兰玉树的冷月,这狗东西生来就喜欢跟她作对吗? 眼前的局面不可谓不惨烈,沈家两个姑娘,一个衣不蔽体,一个衣衫襤褸,另外两个也是惨不忍睹。 沈兰晞眉头微蹙,清冷的目光,“怎么回事?” 作恶的两个女生瑟瑟看向萧澜兰,她们敢这么囂张无非是相信萧澜兰会给她们兜底。 萧澜兰死死抱著膝盖,虽然沈兰晞是她的堂兄,但毕竟也是异性,眼前的窘迫让她连抬头的勇气都没有。 “怎么回事?”姜衫抓住机会,蹭得一下跳起,指著萧澜兰。 “那还得多亏了沈兰晞你临时换舞伴,萧澜兰气不过找人教训我。她让我在这池里裸泳,我不愿意,她们就一起欺负我。” 沈兰晞眼皮跳了跳。 姜衫跳起来的时候就像一团擬人形態的白玉丸子,眼下她虽未成形,但璞玉终究不会湮灭於未经雕琢,她说自己没胸没屁股没皮没脸才是对自己最大的误解。 “沈兰晞!你……” 话说一半,姜衫的脸就被罩住了,下一秒冷冽静謐的雪松香扑面而来,这冰雪初融的味道熟悉又陌生。 她愣了愣,扒开罩在头上的黑色西装,神情复杂。 沈兰晞,“把衣服穿好,下次要敢在公眾场合隨意扒衣服,我会请爷爷好好教你规矩。” “……”姜衫被气笑了,撇开脸懒得看他。 沈兰晞这个人最是教条主义,在某些事上刻板的不像话,他把沈家的荣誉看得比命还重,萧澜兰与沈家有千丝万缕的联繫,有他在,让萧澜兰裸奔几乎是不可能的了。 “兰晞哥,你別听姜衫胡说八道,我不过就是和她閒聊几句,是她忽然发疯。兰晞哥,让人拿件衣服来好不好?我这样会让外面的人看萧家和沈家笑话的。” 萧澜兰见沈兰晞竟然屈尊降贵脱衣裳给姜衫心下彻底慌了,为免姜衫挑拨离间她故意搬出萧家和沈家说事。 “高止,叫几个嘴巴严实的阿姨过来。” 沈兰晞又怎会看不出萧澜兰的心思?不过是为了大局暂时不想跟她计较罢了。 傅绥尔气急,衝上前与沈兰晞理论,“兰晞哥,你竟然帮萧澜兰?!” 沈兰晞目光淡淡,“这件事等宴会结束了再处理,你们都先回去冷静一下。” 傅绥尔,“冷静个屁啊!兰晞哥,你让萧澜兰现在回去,她休息好了一定会想方设法反咬我们的,要处理就现在处理,不然对我们不公平!” 沈兰晞眼眸微黯,面无表情看著傅绥尔。 傅绥尔哪敢跟沈兰晞叫板,心虚低下头,“对不起兰晞哥,我不是说你是屁,我是太著急了。” 沈兰晞侧头看向姜衫,但姜衫一直撇著头,正眼都不看他,这个角度,她脖颈上那道红痕显得愈发触目惊心。 “……” 沈兰晞眸光微沉,转头看向两位女生。若是平时能得沈家太子一眼两人一定高兴坏了,但此刻,她们巴不得自己透明,沈兰晞目光看过来的时候,两人嚇得直打哆嗦。 * 偏厅的茶室里。 褐色的茶叶沿著茶汤波纹旋转,正圆的圈纹越扩越慢,最后几乎趋於平静。 沈清予看著手中的茶盏,眼中情绪莫名难辨。 他抬头,终於鼓起勇气问道,“爷爷,您为什么要选兰晞哥做家主?我不可以吗?” 沈庄眼中亮起细细的光,来不及捕捉又湮灭於眼底。 他摇头,“是,你不可以。” 沈清予眉眼锐利的几分,“我到底哪里比不过沈兰晞?” 沈庄失笑,“不选你,不是因为你比兰晞差,而是因为他比你適合,仅此而已。” 沈清予不解。 沈庄,“清予,你明白一家之主的责任吗?兰晞八岁离家,在清虚观一住就是七年,这个中辛酸和不易远非常人能比。兰晞淡漠自持,隨时都能保持客观冷静,是天生的权谋者。但你不同,你爱憎分明热烈似骄阳,若要你为了家族背叛自己的信仰会比杀了你还难受,所以你更適合去建造自己的帝国,做沈家盾。” 沈清予眼中的锐利一瞬间被击碎。 沈庄,“清予,你们在爷爷心中都是独一无二的,只有你们各司其职各尽其责,沈家的荣耀才能得以延续。” 沈清予垂眸,一口喝尽手中的温茶。 “我知道了,爷爷。” 他放下茶杯,伸手接过沈庄手里的金卡,“那我要成立自己的商业帝国,在那,我说的算。” 沈兰晞那傻逼休想收復他,他归顺的是爷爷悉心维护的沈家。 “叩叩——” “爷爷。” 这边爷孙俩气氛刚缓和一点,沈归灵的声音就在门外响起。 沈庄略有些意外,“进来。” 话落,沈归灵推门而入。 趁著这几步路的空隙,沈清予將卡塞进了西装的內衬里, 沈庄指了指右手边的圈椅,面带微笑,“阿灵?你怎么过来了?” 沈归灵,“有件事觉得不妥,所以才特意找爷爷商量。” 沈庄看了沈清予一眼,面露不解,“什么事不妥?” 沈归灵,“我刚刚路过后院莲池时,听见衫衫大喊萧……萧堂妹要裸奔,刚走近就看见高止封锁了莲池的进出路口,我……我听见里面有爭执声,动静还不小。” “什么?!”沈庄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 沈归灵表情有些为难,“爷爷,原本有兰晞哥在用不著我多管閒事,但是我避开的时候正好遇见一个女生从池塘里爬出来,我问了几句,觉得事情有些恶劣,所以……” “恶劣?” 这个词用的耐人寻味,沈庄眼色彻底阴沉了下来。 * “兰晞哥,我好冷,我们先回去好不好。” 原本已经说好回去再处理,沈兰晞忽然又没了下文,萧澜兰害怕情况有变,泫然欲泣低声啜泣,“兰晞哥,我要是被人看见以后还怎么做人啊?兰晞哥!” 沈兰晞沉默了片刻,侧过身,“宴会结束之前,你们都在自己的院子待著,哪都不能去。” 萧澜兰眼中顿然闪过喜色,只要等她把眼前这个危机度过,后面的帐可以慢慢算。 沈兰晞抬眸又看了姜衫一眼,见她还是不搭理自己,也没再说什么转身退出了莲池。 “兰晞少爷。” 沈兰晞脚步一顿。 莲池之外有一道矮灌丛,沈兰晞一出来的就看见赶来帮忙的阿姨被沈执拦在长廊之外。 他情绪淡淡,只看了一眼便明白是老爷子的意思。 沈执走上前,压低了声音,“兰晞少爷,老爷子请您把两位小姐带去偏厅。” 沈兰晞皱眉,“现在?” 他不解,就算爷爷知道了,也不该现在过问。宴会还没结束,下半场还有几位教会大牧师会来拜访,爷爷这个时候处理这件事显然不是明智之举。 沈执点头,语气不容置喙,“是,老爷子交待就是现在。” …… 第171章 摇摆不定的標籤 沈兰晞去而復返,传达沈庄的意思。 一时间气氛扭转,傅绥尔满血復活抱著姜衫又蹦又跳。 “太好了!还是爷爷好!” 姜衫眼中也藏不住高兴,连沈兰晞都知道顾全大局,按理爷爷这个时候更不该过问了,但偏偏他就是问了。 萧澜兰则是愁云惨雾,原本以为能缓一口气,没想到这件事又陷入了僵局。 “怎么办啊澜兰,怎么办?” 两个女生也没想到事情会闹这么大,沈家老爷子可不是普通人,如果在他那记了名,这辈子就完了。 萧澜兰眼下也是心烦意乱,外公可不好敷衍,得提前想好说辞。 “兰晞哥,能不能给件毛毯?”现在回去换衣服就不能卖惨了,为了掰回一点成算,萧澜兰打算就以眼下这个状態去见沈庄,她腰间的伤口就是姜衫作恶的证据。 沈兰晞早有准备,拿了两条毯子,一条给萧澜兰,一条给傅绥尔。 “走吧。” * 宴会上,沈娥正挽著周家太太的手说悄悄话,沈娥有心替萧家攀上周家,一晚上对周家太太殷勤备至。 沈娇看著沈娥那不值钱的嘴脸就想吐,起身正想出去透透气,就看见冯妈火急火燎从人群里穿了出来。 “小姐……” 冯妈脸色略有些慌张,拉著沈娇说了几句悄悄话,沈娇脸色登时大变,回头看了沈娥一眼快步出了正厅。 另一边,沈娥与周家太太聊的正起劲,萧家管事忽然上前打断两人的谈话,沈娥略带歉意起身,跟著管家走出宴厅。 沈兰晞和沈归灵同时缺席,周宴珩被年轻一辈眾星捧月围簇在中间,儼然就成了宴会的主角。 他顺著人群往中心圈看了一眼,沈家人还真是有趣,这么重要的场合,重要的人都不见了。 * 莲池闹事的人都被带去了茶室。 茶室中间隔著屏风,沈兰晞、沈归灵和沈清予都坐在屏风之后,姜衫、傅绥尔、沈眠枝和萧澜兰捧著参茶坐在横厅的沙发上,另外两个女生连茶都不敢喝,小心翼翼挨著萧澜兰。 沈庄坐在沙发主位,闭目养神,从始至终都没表过態。 萧澜兰披著毛毯,小心翼翼看著沈庄,“外公……” 沈庄,“不急,等你们大人过来了再说。” 萧澜兰嘴唇微抿,心下宽慰了许多,太好了!母亲过来一定会给她撑腰的。 傅绥尔低头抿了一口参茶,偷偷给姜衫使了个眼色,放心!我妈也不是盖的。 姜衫想笑,但现在这个场合不適合,只得继续扮忧鬱。 沈眠枝肿著半张脸,安静不语,阿姨正在小心给她上药。 “爸!” 没一会儿,门外传来几道声音。 沈让、沈娥、沈娇鱼贯而入。 “枝枝?!” 沈让原本在偏厅招待客,忽然被家里管事告知老爷子有请。进来之前,沈让还是一脸懵逼,但在看见沈眠枝肿得变形的半张脸后眼里立马腾升起一股暴怒。 “谁打的?!” 出手的女生被嚇得浑身哆嗦,孤立无援只能靠向萧澜兰。 沈眠枝握著沈让的手,懂事的让人心疼,“爸爸我没事。” 沈娥见萧澜兰也是一身狼狈,连忙上前察看,“澜兰,你有没有事?” 萧澜兰一脸委屈扑向沈娥,“妈妈,呜呜呜呜。我的衣服,我的腰……呜呜呜……我今天名声差点就毁了!” 沈娥就这一个宝贝女儿,平时都是当眼睛珠子宝贝,哪受过这种委屈?沈娥又心痛又气愤,目光狠狠扫向姜衫,“澜兰,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你別怕,你说出来,外公和妈妈都会替你做主。” 傅绥尔没想到萧澜兰还有脸倒打一耙,先发制人指著萧澜兰,“妈妈,是萧澜兰!她嫉妒衫衫,她还想扒了衫衫的衣裳把她丟进池塘里。” 话音一落,沈清予抬眸,目光透过朦朧的屏风锁死在姜衫身上。 她依旧低著头,没什么反应,藏在黑色西装下的半张脸满满的破碎感。 沈娇杏眼微眯,略带危险看向萧澜兰,“想不到你还有这种手段?” 萧澜兰不敢直视沈娇,沈娥將她护在怀里,与沈娇爭锋相对,“谁不知道她们两个好到穿同一条裤子,绥尔说的话未必可信。” 傅绥尔,“我说的不可信,那就问问眠枝,她说的总该可信吧?” 眾人神情微妙,转头看向沈眠枝。 沈眠枝抬头看向沈庄,见他依旧闭目养神,立马低下头小声说道,“我只看见澜兰表姐把衫衫带去了內院,后来我和傅绥尔听见有人呼救,跑过去就看见衫衫抱著澜兰表姐在咬她的衣服,然后澜兰表姐身边的同伴就出手教训衫衫,还扒了衫衫的衣服。绥尔为了保护衫衫跟其中一个女生起了衝突,两个人一起落水,我见情况不妙想出面解围,结果也被打了。再后来……兰晞哥就来了。” 姜衫一愣,抬头看向沈眠枝。 傅绥尔怒不可遏,原本一起经歷过这件事,傅绥尔已经对沈眠枝改观了,甚至认定她是有过命之交的好朋友,可当沈眠枝说出这番话时,傅绥尔彻底失望了。 沈眠枝的头越来越低,声音也越来越小,“爷爷,今天的事大家都有错,不如就算了吧。” 少女头顶的標籤再次跳动,回归为:【恋爱脑、圣母、聪慧、果敢、孝顺。】 …… 第172章 她是惯犯,请不要原谅她! 標籤竟然还能变回去? 姜衫盯著沈眠枝打量,但这一幕落在外人眼里儼然就变成了她在说谎。 沈娥立马抓住对自己有利的一面,反唇相讥,“听见没?是这个没家教的白眼狼先动手的,她都把澜兰逼到绝境了难道还不准澜兰还手吗?我家澜兰也是为了自保,这有什么错?” 沈娇冷笑,“你是不是耳朵有毛病?是你女儿把我女儿带去莲池的,怎么看也是你女儿动机不纯。” “叫她去莲池就是动机不纯吗?就不能找她聊天吗,我家澜兰心地善良,每个星期都会去教堂做祷告,她怎么可能会做霸凌別人的事?反倒是这个小白眼狼,出生不正来歷不明,谁知道在之前的家里受了什么教养?阿娇你可要担……啊!” 话未说完,一直没有反应的沈庄忽然端起桌上的温茶对著沈娥的脸泼了上去。 “砰——” 泼完沈庄又將手里的杯盏狠狠砸向地面。 一声巨响嚇得所有人胆颤心惊。 “出身不正?来歷不明?”沈庄缓缓站起身,用拐杖点著沈娥的脸,沉声道:“我还没死,你就敢踩在我头上撒野了?” 沈娥大脑一片空白,怔怔看著地上碎成渣的官窑宋盏,这可是老爷子平时最喜欢的一套茶具,一共就五只,当初听闻沈璽噩耗时不慎摔了一只,眼下又摔了一只。 沈让已经许久没见老爷子发这么大火了,嚇得赶紧上前搀扶。 沈兰晞也愣住了,犹豫片刻从屏幕走了出来。 “爷爷,气大伤身。” 有沈兰晞带头,沈归灵和沈清予立马也跟了出来,一群人关怀备至围著老爷子。 萧澜兰也没见过这种阵仗,害怕地往沈娥身后躲。 沈娥被泼了一杯温茶也不敢有怨言,只敢委屈哭诉,“爸,您这是做什么,当著这么多孩子的面,您好歹给我留点脸面。” 沈庄被一群人拉著坐回主位,听了这话怒火一下又被挑起,“你还要脸面?从进门到现在你说过一句要脸面的话吗?” 沈娥原本要退,但回头看著一脸无措的萧澜兰,咬牙把心一横,继续哭诉,“爸!澜兰是您的亲孙女啊,您怎么能信外人不信您的亲孙女啊?” “外人?”沈庄点头,“沈执!” 沈执立马从茶室外跑了进来,“老爷子。” 沈庄,“你现在打电话给老宅,让她们准备,我明天带小儿回家祭祖,入沈家族谱。再让律师准备好遗嘱,等我死后名下除了家族公出资產,其余私產全部由小儿继承,如果小儿寿终正寢,她未来的孩子为第一继承人,如果死於非命,这笔资產將全部捐出造福民眾。” “!” 这话一出才是真正的平地惊雷,就连姜衫都反应不及。 作为家族的定海神针,老爷子手里掌握著沈家百分之七十一的控股权,若是除去公出还有百分之十二,不要小看这百分之十二,等被沈家瓜分完后,这十二足以起到控股沈家的作用。 上千亿的股价就已经够惹眼眼馋了,就更不要说老爷子未计入家族的私產。 如沈家这种庞大的家族都会成立家族基金会,虽说资產丰厚但每一笔销都有严格控制,私產就不一样了,想怎么怎么。 “爸!” 沈娇也嚇住了,一脸难以置信。 沈庄看著沈娥,“你不是说她出身不正来路不明吗?现在正了?” 沈娥被嚇傻了,没想到自己隨意一句话竟然丟失了上千亿的继承权,如果姜衫真的继承了老爷子全部私產,以后不管是大房、二房还是三房都得把她当菩萨供著。 沈执僵在原地,这消息实在是太过重磅,一时不知要不要听从。 “爸!爸!”沈娥哪还敢护萧澜兰,嚇得连忙跪地求饶,“爸,您冷静点,是我不好!是我不该气您,您千万別一时衝动啊,兰晞、他们还在旁边看著,您不能让他们寒心啊。” 沈兰晞眼中略有些错愕,他能感受到爷爷对姜衫的偏爱,否则也不会选在这个节骨眼处理这件事,但他万万没想到老爷子心眼偏了这么多,在场七个沈家的孩子都不及姜衫一个。 气氛一时有些沉重,大家的反应无一例外,既惊讶又有些失望,谁又不想成为被沈庄偏爱的那个孩子呢? 沈归灵在人群里望向姜衫,她比他想像中的要冷静,但细看又与之前看戏的姿態不同,眼里似乎藏著几分压抑的情绪。 “小儿,你过来。” 姜衫站起身,走向沈庄。 沈庄摸了摸她的头,隨即用拐杖点著沈娥,“我如今这把岁数还能活多久?你们是真孝顺啊?铁了心不想我称心如意?” 沈娥抹著额头的冷汗,面如死灰。 沈庄,“我今天就把话放在这,我这一生为了沈家殫精竭虑,我不欠沈家什么?你们如今个个高权在握,我也不欠你们什么。小儿是我这辈子唯一自主选择的孩子,这是我欠她的。所以你们都给我记住,她背后撑腰的是我沈庄,以后惹她的时候自己掂量一下,你有没有倒反天罡的本事?!”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谁还敢多嘴? 沈娥从未见过沈庄发这么大的火,嚇得瑟瑟发抖。 另外两个女生就更不用提了,此刻肠子都已经悔青了,原以为这个沈家养女无足轻重,没想到竟然踢到了一块钢板。 唯独萧澜兰,她自小生活在萧家,沈庄也从未对她疾声厉色过,所以她並不明白眼下有多严峻,她只知道外公因为一个外人臭骂了她和母亲,甚至还要將名下庞大资產送给这个外人。 萧澜兰嫉妒地眼眶发红,梗著脖子,“外公您不公平!姜衫扒我的衣服,还咬伤了我,您为什么一句话都没有?难道我就不是您的亲孙女了吗?” “澜兰!”沈娥嚇得心都揪了起来,反手捂著萧澜兰的嘴巴,脸上都是惶恐,“爸,小孩子不懂事,您別跟她一般见识。” 沈庄闭眼,失望至极,“我哪敢?” 沈娥立马跪下,连拽著萧澜兰一起跪下,“爸!” “外公,我不求別的,我只求公平!这件事就算有错也是我们两个人的错,您不能厚此薄彼。” 萧澜兰年纪小,心高气傲,再加上有沈眠枝的供词,她认定这件事是说不清楚的罗生门,便故意做出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样。 “爷爷。”姜衫適时开口,她一开口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但见她將手伸进西装口袋,转眼拿出一台微型摄像机。 相机出现那一瞬间,萧澜兰眼睛里的斗火瞬间熄灭,另外两个女生也好似被抽走精魄的傀儡瘫软在地。 姜衫,“爷爷,萧澜兰是惯犯,请您不要原谅她。” 话落,她直接按下摄像机的播放键。 …… 第173章 百乘之家,不畜聚敛之臣 下一秒,摄像机里的戏謔嘲弄声在安静的茶室里炸开了锅。 莲池的事只录到了前段,大概一分钟左右的时长,不过也足以说明事態缘由。 但摄像机里不仅仅只有莲池的事,那些人的遭遇比今晚的事更加恶劣。 视频里受害者的求救哭喊声,施暴者的嬉戏嘲讽声拉扯著在场每一个人的耳膜,就连沈娥都被嚇住了,仿佛不认识般看著自己的女儿。 罪行累累,屡教不改,不是惯犯又是什么? 萧澜兰脸色苍白,时移事易,眼下视频里的求饶声仿佛在讽刺她现在的窘境,理智心弦在这一刻崩落。 “那不是我,你冤枉我!”萧澜兰猛地站起扑向姜衫。 沈归灵就站在姜衫身后,眼看一条疯狗扑来,不动声色拉了她一把。 沈清予就没这么多顾虑了,直接横插挡在姜衫面前。 萧澜兰原本就记恨姜衫,沈清予的相护简直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她彻底疯癲,对著姜衫大喊大叫。 “我教训几个贱民怎么了?谁让她们出身低贱还妄图跟我比?还有你!你凭什么跟兰晞哥跳第一支舞,那本该是我的!是我的!” 萧澜兰越说越激动,不顾沈清予的阻拦扑上就要抢相机。 沈娥也被嚇坏了,赶紧起身拉扯萧澜兰,“澜兰,你冷静点。” 萧澜兰充耳不闻,一个劲地往沈清予身上扑,沈清予实在厌烦,一把拽著她的胳膊把人甩了出去。 姜衫看准机会,偷偷拽住萧澜兰身上的毛毯。 “啊!” 萧澜兰被甩出去的时候腰上侧缝空荡荡全部裸露,下半身的肤色內裤都露出来了。 沈清予脸色微变,回头看向姜衫。 姜衫事不关己偏头往右看,眼神刚转过去,沈兰晞就看了过去,眼神那叫一个犀利。 “……” 姜衫假装扭了扭脖子,十分自然扭转方向,脸刚侧过去就被沈归灵抓了个正著。 “……” 怎么回事,三个都看见了? 姜衫继续扭头,抬著下巴往上看。 “!” 沈庄一言不发,正盯著她打量。 “……” 姜衫抿了抿嘴角,默默低下头。 已老实。 “啊啊!”萧澜兰蹲身抱著膝盖又惊又恨,最后委屈大哭起来,“呜呜呜,你们都欺负我,都不帮我!” 沈娥看著心疼,赶紧捡起地上的毛毯包住萧澜兰,萧澜兰像抓住救命稻草死死抱著毛毯,可她还是不服,泪流满面看著眼前眾人,“你们凭什么说我有错,你们捫心自问难道你们就乾净吗?我这根本就不是霸凌也不是欺负,是上位者的权力!沈家能有今时今日的地位,难道就没有行使过权力吗?” 疯了疯了! 沈娥被萧澜兰嚇的心臟都快停了,抬手一巴掌甩了过去。 重重一声把萧澜兰直接打懵了,沈娥对她有求必应,平时连重话都捨不得说一句,更別说动手了。 沈娥抱著萧澜兰,“爸,是我没教好女儿,都是我的错。我回去一定好好教养,绝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 沈庄轻嘆了一声,“澜兰,你知道什么是上位者的权力吗?” 萧澜兰浑身抽搐,不服气看著沈庄。 沈庄,“沈家的权力若你只会用来欺负弱小,那你也用不好,今日我就收回吧。” 沈娥一愣,怔怔看著沈庄,“爸?您这是什么意思?” 沈庄,“沈家能在a国屹立百年不倒,靠的从来不是哪一个人,而是沈家每一代人。一个家族不可能因为一个人繁荣,但却会因为一个人衰败,沈家赌不起。” 沈娥的心一下沉到了谷底,当年老爷子也正是因为这一句话把沈年赶出了a国。 沈庄,“澜兰如今长大了,心也大了,沈家庙小容不下了,以后就不必来沈园了。” “爸!”沈娥跪著抱著沈庄的腿,“我知道错了,我回去一定好好管教她,以后绝不会再做出有损家族顏面的事。” 萧澜兰一听说外公要跟她们断绝来往立马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父亲还指望外公说媒搭上周家,若是与沈家决裂,周宴珩一定不会选她了。 “外公,我错了外公!外公。” 沈庄却已经没有心力和她们浪费口舌了,摆了摆手,“沈执,送客。” 送客? 沈娥浑身瘫软,掩面大哭了起来。 沈执上前將两人搀扶起身,“大小姐,先回去吧,等老爷子消气了再说。” 沈娥小心看了沈庄一眼,拉著萧澜兰出了茶室。 另外两个女生此刻已经泣不成声,萧澜兰一走,她们立马爭先恐后为自己辩解。 “沈老爷子,不关我们的事啊,都是萧澜兰,是她威胁我们的,如果我们不听她的,下一个被霸凌的就是我们了。” “是啊是啊,老爷子,我们也是被逼的。还有今天,也是萧澜兰说姜小姐烂命一条,死了都没人管,所以我们才……才动手啊!” 沈庄並不会同两个孩子说事,抬头看向沈娇,“查查她们是哪家的?让家里人带回去。”说罢又转头看向沈让,“找到受害者,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必须取得对方的原谅。” “是。” 沈让从姜衫手里接过相机,隨沈娇一起出了茶室。 眼下,茶室就只剩下六个孩子。 沈庄表情严肃,一一扫过六人,“你们知道我为什么要把澜兰赶出去吗?” 眾人沉默。 沈庄,“小儿,你说!” 姜衫眼皮跳了跳,脱口而出,“百乘之家,不畜聚敛之臣。” …… 第174章 沈家有叛徒吗? 沈兰晞眸光闪过微芒,侧眸看向姜衫。 百乘之家,不畜聚敛之臣,下一句是与其有聚敛之臣,寧有盗臣,此谓国不以利为利,以义为利也。 意思是说,作为国家的管理阶层道德修养很重要,物质利益並非是一个国家的最大財富,“仁义”才是。就像拥有百辆兵车的大官员,他们寧可自己钱养著臣子们,也不让臣子们出去搜刮百姓。 畜马乘,不察於鸡豚;伐冰之家,不畜牛羊,都是此类道理。 而萧澜兰恰恰就踩了家族红线,她一味向下施暴失了仁义,总有一天会让沈家成为民眾口诛笔伐的国之蛀虫。 沈庄见微知著及时扼杀在情理之中,但沈兰晞万万没想到,他们之中竟然是姜衫最先明白其中深意。 少年思绪复杂,不由多看了姜衫一眼。 原以为爷爷是因为偏心才急著要处理,现在看来倒是他狭隘了。 傅绥尔忽然两眼发光,“爷爷,这题我会!畜马乘,不察於鸡豚;伐冰之家,不畜牛羊,说的就是国之利器应该重仁义而非利益。” 眾人微微一愣,倒不是大家不知道这个道理,而是没想到傅绥尔竟然也懂,平时最不学无术吊儿郎当的人竟然出口就是孔孟大道? 沈眠枝脸上的不可思议甚至都没来得及隱藏。 沈庄欣慰点头,隨即目光凝视看向眾人,“你们记住,骑士的剑可以屠龙不可以杀鸡,国王的权杖可以驱动战爭不可以杖杀老嫗,你手里权力一旦向下输入,荣耀必將被踩在脚下。” 六人神情凝重,表情肃穆,“是,爷爷。” 沈庄,“我还是那句话,沈家可以给你们权力,但如果你们用不好,沈家隨时都会收回来,不管是谁都一样!” “是,爷爷。” 沈庄脸色稍稍缓和,“行了,希望你们都別让爷爷失望。其他人都出去,小儿留下。” “是。” 五人不约而同打量了姜衫一眼,默默退出了茶室。 出了茶室,傅绥尔一秒变脸,衝上前猛地推了沈眠枝一把,沈眠枝勉强稳住身子,脸色极其难看。 沈兰晞脚步一顿,目光淡淡,“绥尔。” 傅绥尔碍於还有人在场不好发作,抬手指了指沈眠枝,“以后別指望我再信你一次。”说完直接无视沈眠枝冲了出去。 沈眠枝脸色苍白,站在原地许久未动。 沈兰晞犹豫片刻,走上前,“回去休息,绥尔的话不必太放在心上。” “呵!”沈清予嗤笑了一声,弯腰凑近沈眠枝,“你是要当菩萨吗?这么慈悲心肠?” 沈眠枝眸光怔动,有些无措看著沈清予。 姜衫的手里的证据一出,不但揭露了萧澜兰的恶也证实了她的愚蠢,大家虽然什么都没说,但都心知肚明。 “沈清予。”沈兰晞语调不轻不重,但明显已经有警告意味。 沈清予懒洋洋直起腰,斜睨了沈兰晞一眼,“兰晞哥,提醒你一句,爷爷说的是『仁义』,不是假仁假义。” 沈眠枝脸色霎时苍白如纸。 沈归灵微微点头,一言不发越过眾人。 沈清予眼眸微眯,盯著沈归灵的背影,若不是他,这件事只怕已经被沈兰晞以大局为重压下了,沈归灵几乎从不在明面上得罪沈兰晞,这次是怎么呢? 他就这么篤定爷爷一定会管?亦或者他早就看透了这件事的本质? * 茶室。 “小儿,你跟我来。”沈庄站起身,把姜衫带到屏风后。 姜衫扫了一眼案台的茶盏,坐在了原来沈清予的位置。 “爷爷,您有话跟我说?” 沈庄点头,他是有话要说,可当他对上姜衫那双桃眼时,忽然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姜衫不解,“怎么了吗?爷爷?” 几经沉默,沈庄拋下心中腹稿,认真问道,“衫衫,你想做爷爷的孙女吗?” 姜衫愣了愣,立马点头回道,“爷爷怎么这么问?我当然想啊。” 沈庄眼中隱隱有些愧疚,“那你可知?爷爷为什么到现在还没把你纳入族谱?” 姜衫微有些怔忡,这个问题她上一世就已经想通了,只不过那时她已经没有机会向爷爷求证了。 她略有些犹豫,“爷爷是怕我会有危险?爷爷想保护我?” 犹豫並非对自己的回答不自信,而是她不確定要不要现在说。 沈庄眸光微顿,神情既有欣慰又有懊悔,“你是好孩子。” 姜衫释然一笑。 她想的果然没错。 一旦纳入沈家族谱,就代表她拥有沈家资產的分配权,在巨大的利益面前,人性是不可考验的,如果她没有自保的能力,极有可能在不知情的局面下被暗杀,沈兰晞就是最好的例子。 沈家並不如表面看上去那般平静,老爷子也心知肚明,否则也不会把沈兰晞藏去清虚观七年。 沈庄默默从口袋里拿一只耳麦放在桌上。 姜衫脸色凝重,这是……她当初在襄英杀手身上扒下的那只? 沈庄,“爷爷查了,这批杀手是偷渡来a国的,死的这个是组织里最厉害的狙击手。从襄英事件后他们就消失了。他们最后一次消费记录是在a国购买了一批军火,为了不被追踪用的还是暗网的虚擬货幣交易。但……无独有偶,沈氏海外一家慈善基金不久前正好採买了一大批医用物资,帐目与暗网交易的数额出入不大。” 姜衫眼眸微暗,不动声色看著沈庄,难道爷爷发现了,沈家有叛徒? 【叮——】 脑子里適时响起熟悉的电子音。 【警告!世界剧目规则一:不可对外泄露剧目世界的存在,如有违背,泄露者隨机產生一个人物负面標籤,被泄露者当即抹杀。】 沈庄见她不语,又继续说道,“爷爷猜,你……是想告诉爷爷,沈家出了家贼?是吗?” …… 第175章 你有好好长大吗? 姜衫眼里亮起星辰之光。 傻比剧目,我可没有说啊!是爷爷自己猜到的。 沈庄静静观察姜衫,虽然她还是一句话都没有说,但熠熠璀璨的眸子和飞扬上翘的嘴角足以说明一切。 姜衫蹭得一下站起身,一脸兴奋,“爷爷,您等我!我马上就回来。”说完,她转身衝出了茶室。 沈庄看著她的背影,嘴角隱有笑意,却又莫名红了眼眶。 其实,从姜衫赶走方眉的时候沈庄就已经起疑了。 如果还是以前的小儿,她对方眉那么眷念不可能一朝割捨,更不可能会捨命救绥尔。 傅家的事,襄英的事,还有三號画室的衝突,桩桩件件都应付的太完美,一点都不像他的小儿能做的事。 可是! 这怎么又不是他的小呢? 知道怎么养,知道手里的刃不可以指向亲族,知道猪脑汤要一起喝,甚至还知道百乘之家,不畜聚敛之臣…… * 月光皎皎,晚风徐徐。 沈眠枝目光呆滯走出偏院,脑海中不断回想著沈清予这段话。 “爷爷说的是仁义,不是『假仁假义』。” “假仁假义?”她反覆呢喃这句话,不知为何忽然觉得很羞愧。 沈园那么多孩子,就她活的没有光,连带爸爸也不被爷爷重视,要是她能像姜衫那样就好了。 “枝枝。” 沈眠枝抬头,失神的目光一下有了温暖,“爸爸……” 沈让快步穿过假山,笑著看著她,“走吧,我们回家。” 沈眠枝微愣,往偏宴的方向看了看。 沈让心领神会,摸了摸她的头,“爸爸请假了,这次请了半年,哪都不去就陪我们枝枝。” 沈眠枝眉头微蹙,有些担心,“可是爷爷……” 沈让,“不用担心,还是你爷爷主动提的。” 沈眠枝垂眸,默默点了点头。 沈让知道她心思敏感,低声安慰,“枝枝,爸爸和爷爷都知道你是好孩子。论跡不论心,论心世上无完人,不管怎么样,在衫衫和绥尔有危险时,你没有丟下她们,这已经很棒了。其他的,就交给时间吧?” 他牵起女儿的手,胖胖的脸上满是宠爱,“爸爸陪你一起成长。” 沈眠枝指尖微蜷,沉默片刻紧紧握住沈让的手,仿佛是下了很大的决心,她慢慢抬头看著沈让,“爸爸,我有一个秘密想告诉你。” 沈让淡淡一笑,“好啊,枝枝好久没跟爸爸分享秘密了。” 沈眠枝牵动嘴角,眼中在一瞬间失焦,“爸爸,我好像生病了,我控制不住我自己,我网上查了,我可能精神出了问题。” 沈让脸上的笑霎时定格。 沈眠枝无助看著他,“爸爸,我好怕!我不敢说,我怕爷爷把我送走,我怕被关起来,我怕变成沈家的笑话,但我最怕你因为我被別人看不起……” 沈让眼眶微红,一把將沈眠枝抱在怀里,“枝枝別怕,爸爸会保护你。” * 偏厅的宴席临近尾声,宾客已经开始散场。 方眉坐在不起眼的角落,看著饭菜变冷,灯火落幕。 姜晚意小心翼翼推了推方眉的肩膀,“妈妈,宴会结束了。” 方眉如梦初醒,怔怔看著近在咫尺的垂门。 这一晚不管她用尽各种方法都没能跨过偏厅那道墙,当初轻易就能进的沈园如今怎么就变成了天宫瑶池高不可攀了? 方眉指尖收拢,狠狠笑了两声后摸了摸姜晚意的脸,“意意,你想再入沈园,做里面的人上人?” 姜晚意迫不及待点头,她想,她做梦都想。 方眉眼里的阴狠瞬间转柔,“那你可得好好听妈妈的话,別像你那不知天高地厚的姐姐一样。” * “爷爷!爷爷!” 另一边,茶室的门猛地被推开,黄金瑞兽腹中的香蒂正好烧到最后一寸,裊裊青烟散在茶香之间。 姜衫眼睛亮晶晶,刚跑两步似乎想起什么又警惕把门掩好。 “爷爷。”她顾不得气喘吁吁,双手摊开,一只手是指甲盖大小的內存卡,另一只手是被对摺了无数次的名单。 “这是?”沈庄看著她手里的两样东西,目光略有迟疑,稍稍思忖了片刻神情微变,“这是那天在画室他们要找的东西?” 姜衫眼睛顿然放光! 天!爷爷太聪明了! 从拒绝剧目任务那刻,姜衫就一直在想,怎么才能把这件事顺理成章告诉爷爷,自己又不被起疑。 那些女孩儿正在受苦,真正的救赎永远只在当下。以她这成长的速度想要亲自救出她们,不知等到猴年马月去?为了一个所谓的系统奖励,却要让这些女孩平白再忍受几年,她还没那么丧尽天良。 而且…… 经歷了那些事就算救回来一定也已经千疮百孔了,这个世俗这么多偏见,如果不能做的隱蔽,对那些女孩儿来说会是二次灭顶之灾。 但如果是爷爷出手就不一定了。 再者,她总觉得这件事背后或许还有更大的密谋,爷爷顺藤摸瓜也好,查到的越多对以后的事越有防范,就好比现在,爷爷已经知道身边有內鬼了,起码会比平时多一些防备了。 沈庄將內存卡放置一边,率先打开名单,上面五十多个號码都有標记,其中最上面四个还標记了一个姚字。 “你查的?” 姜衫犹豫片刻,没有回话。 剧目这么狗,谁知道它说的不能透露是单指不能透露脑袋里有本书,还是关於剧目推进的剧情一概不能提? 莫名生成人物標籤事小,万一真把爷爷抹杀了她只怕又要跟破书同归於尽了。 沈庄也没计较,细细扫了一眼,“这后面的名单都是今天来参加晚宴的客人……”沈庄语气一顿,脸色凝重,“你溜进监控室了?” 姜衫此刻眼里的表情除了惊喜就是惊喜,她一句话还没说,爷爷这都能猜到!? 沈庄皱眉,“之前就算了,之后这件事你不准再插手。” 姜衫点头,她已经拒绝了这个任务,如果有爷爷出面以后的事自然也轮不到她操心了。 沈庄放下名单,盯著姜衫眉头紧蹙,他有很多话想问,却又怕问了不该问的。 活了大半辈子的人看什么都通透,人不会无缘无故回来,要么有怨要么有憾。 “小儿……”沈庄压下喉间酸涩,目光殷切:“你有好好长大吗?” 姜衫亮晶晶的眼睛一瞬间失神,良久,她嘴角微笑,“有。” …… 第176章 博弈 偏厅茶室里亮著橙黄的暖晕,沈庄眼里的殷切,姜衫嘴角的笑,此时无声胜有声。 沈兰晞立在院子中央,静静看著茶室里的灯,暖黄的光照在黑白分明的眼眸里,让他此刻也有了一丝温柔。 看来爷爷真的很喜欢姜衫。 沈兰晞垂眸压下眼里的光,转身走出了庭院。 “兰晞。” 不料刚出院墙,就与沈谦不期而遇。 沈谦刚从宴席下来,身上隱隱有些酒气,他笑著往茶室方向看了看,语气和善,“老爷子在里面吧?” 沈兰晞微微頷首,“在里面。” “行。”沈谦一派儒雅,点头准备进院,忽然想到什么脚步一顿,“兰晞啊,我看偏宴还有好多育才的学生,听说都是你邀请来的?” 沈兰晞,“嗯。” 沈谦,“今晚人多眼杂不好都安排去主厅,但既然是你邀请的不去打个招呼说不过去,只怕有心之人会拿来做文章。” 沈兰晞嘴角噙著礼貌的笑,“大伯的意思是?” 沈谦笑了笑,“我和你二伯商量了一下,待会儿记者、媒体就来了,你不如也去偏厅转转,这样对沈家对你都好。” 沈兰晞眉头微蹙。 沈谦看出他不愿意,耐心劝导,“兰晞,大伯知道你不喜欢逢场作戏,但是这也是没办法,沈家以后总归要交给你,这种场合不可避免,你还是得提前適应。” 沈兰晞思忖片刻,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沈谦很是欣慰,拍了拍他的肩膀,抬步往茶室走去。 就在两人並肩时,沈兰晞抬眸,“大伯。” 沈谦脚步一顿,侧身看向沈兰晞。 沈兰晞,“爷爷在里面有很重要的事,这个时候不方便打扰。” 沈谦略有怔忡,目光往茶室看了一眼,片刻后笑著点头,“好,我知道了。既然如此我就先回宴厅了。”说罢,又拍了拍沈兰晞的肩膀。 沈兰晞站在原地,等沈谦的身影完全消失在眼帘,少年撇过头,垂眸看著被沈谦拍过的肩,沉吟片刻,还是没忍住心中的厌恶抬手掸了掸肩头。 “少爷。”这时,高止从暗影中走了出来,贴心递上丝帕。 沈兰晞接过丝帕,冷漠擦拭指尖。 “少爷,襄英那次埋伏的杀手是个黑户,他身上没有指向证据,我们的线索断了。” 沈兰晞面无表情盯著自己的指尖,“继续查,幕后凶手一定就是他。” “是。”高止看著沈谦离去的方向,犹豫片刻又问道,“那方眉那边呢?还要继续查吗?” 沈兰晞指尖微微一顿,“嗯。” * 另一边,沈谦转出內院,脸上的笑容立马淡了几分。 沈渊坐在前內院的交接的凉亭里,一见沈谦出来立马迎了上去。 “怎么样?见到爸了吗?问清楚了吗?里面到底出了什么事?怎么阿娥和澜兰突然都被送回去了?” 沈谦神情淡淡,“没见到。” 沈渊一脸错愣,“老爷子不见你?” 沈谦看了他一眼,摇头,“这件事以后再说,教会那边几个大牧师都来了,老爷子现在不得空,我必须去见见。” a国民眾百分之五十都信基督教,这些教会手里的信眾数量庞大,沈谦现在因私生子问题声名狼藉,如果再想登上议员长的位置免不了要与这些人打交道。 “现在也只能是这样了。”沈渊也没再纠结,二房利益一荣俱荣,眼下没什么比让沈谦重回巔峰更重要了。 沈谦交代了几句,出了凉亭直接往宴厅方向走去。沈渊凉亭等了一会儿,確认没人才慢慢从凉亭出来。只没想到,他刚出来就看见沈清予往凉亭这边走来。 这个逆子。 沈渊站在原地,等沈清予走近把人拦住,“你这一晚上的都在干什么?” 沈清予双手插兜,乜了沈渊一眼,“什么在干什么?” 沈渊,“阿予!你到底在想什么?眾目睽睽去抢兰晞的风头,你是疯了吗?” 沈清予眼眸微眯,略带几分戾气。 沈渊知道他性子野混不吝不能逼急,立马缓和口气,“跟我去宴厅,有几个叔叔伯伯对你讚不绝口,你去见见,以后总有益处。” 沈清予,“什么益处?是能帮你手里那几只*st股度过退市危机?还是能帮你多骗几个亿上再弄几个空壳公司上市捞钱?” 沈渊脸色顿时难看,“阿予,你非得跟爸爸这么说话吗?” 沈清予冷笑了一声,“沈渊,这个时候再来打父子的亲情牌是不是晚了一点?当初我求你回来见我妈最后一面的时候,你怎么不想想你是我爸?” 沈渊神情尷尬,却又有几分无可奈何,“阿予,爸爸知道你放不下以前的事,但爸爸也有苦衷,爸爸希望你能理解,未来我在沈氏財团的一切將来是你的……” “打住。”沈清予兴趣缺缺,“沈渊,我觉得还是有必要提醒你一句,我这辈子没打算给你守孝送终,同样,也没打算继承你那点微薄遗產。” “你!”沈渊差点没被气吐血,“我就你这么一个儿子,我不给你给谁?” 沈清予想了想,还真给出了一个方案,“要不你也学大伯找个女人再生一个?这样你就不会一直揪著我不放了。” “……” 沈渊被气得一句话都说不出,为免沈清予再口出狂言,沈渊黑著脸转头出了內院。 “切。”沈清予满脸无所谓,回头看向角落,“你还要在那站多久?” 话音一落,地面出现一道斜影,沈归灵从阴影处走了出来。 这里是从茶苑回宴厅的必经之路,沈归灵过来的时候正好看见沈谦和沈渊在凉亭说话,权衡过后,他没有出面打扰,而是选择在角落安静等待。 沈清予路过的时候看见了他,他也看见了沈清予,两人目光只交错了一秒又各自撤离。 “这么谨言慎行?看来大伯也並没有想像中的喜欢你啊?”沈清予双手抱胸,半依著木柱,眼中满是挑衅。 沈归灵,“你爸倒是比想像中的更喜欢你。” 话落,沈清予眼底覆满冰霜。 沈归灵笑了笑,目不斜视与沈清予擦肩而过。 沈清予恨沈渊,所以对沈清予来说,沈渊的爱是枷锁,比起沈渊爱他,他更希望沈渊厌恶他,因为只有这样,他的忤逆才不会有罪恶感。 被人工餵养的幼兽就像存活在温床里的幼苗,自以为是野蛮生长,其实连什么是野蛮都没见过。 沈清予看著沈归灵的背影,心情一下糟糕透顶。 “dngf,又被这臭傻逼装到了。” …… 第177章 要长大了~ 宴厅灯火璀璨,觥筹交错。 沈归灵看著眼前的繁华盛景,脑海中不知怎得又想起了南湾那场吞天大火。 那天也是夜晚,浓烟將半边天都燻黑了,但火势又把被燻黑的天烧亮了。 他嘴角扬起一抹温柔的笑,眼帘里是繁华似锦的名利场,脑海里却是一个女人撕心裂肺的惨叫。 沈谦正在与余笙说话,瞥见沈归灵入宴,立马笑著招手示意,“阿灵,快过来。” 眼前一幕与火海的女人重合,她嚎哭乞求,“小灵,快走!去找你的……” 光影骤然闪现,吞天火苗被光湮灭,再眨眼暗香盈袖歌舞昇平,总统千金一脸娇羞看著他。 沈归灵指尖微微颤抖,眉眼上扬展现出精心设计的温柔。 他慢步上前,朝余笙礼貌点了点头,“爸。” 余笙被他刚刚那不经意的笑惊艷了,没等人走近脸就不爭气变成了红苹果。 沈谦將余笙的小心思看在眼里,脸色温和,“我刚刚跟小笙聊了一下,听说你们是校友?今晚宴客多,余先生不在,你替爸爸带余小姐去外面转转。” 余笙一脸期待看著沈归灵。 沈归灵『愣』了一下,表情有些为难。 沈谦,“怎么了?” 沈归灵侧身往后看,只见苏家老爷子挽著苏妙的手笑呵呵朝他们走来。 “刚刚回来的路上遇见苏老了,他说苏家小姐觉得宴会无聊想让我帮著照看,我……我不好推辞,已经同意了。” 余笙表情一愣,有些反应不及。 沈谦也愣住了,怎么还有苏家? 不等沈谦弄明白,苏敬琉已经走到了跟前,“哈哈,阿谦啊,你们沈家是怎么回事啊?好好一个宴主人连人都找不到?我孙女说无聊想出去透透气,我看你家小子就很好,你不会不放人吧?” “怎么会?”沈谦笑著应对,目光无意看向余笙。 沈归灵倒是坦然,“爸,不如我带余小姐和苏小姐一起出去转转,我也不会什么女生话题,有人相伴她们说不定也自在点。”说完,又温柔看向另外两个当事人,“你们觉得呢?” 余笙和苏妙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应下。 “好。” * 傅绥尔气冲衝出了茶苑转头就回了冬院。 沈娇处理完那几个女生回来就看见她坐在廊下的鞦韆上望著天空发呆。 “怎么坐在这?在等我?” 傅绥尔一下回神,从鞦韆上跳下跑到沈娇面前,“妈妈,这件事之后会怎么处理?她们,我是说萧澜兰和那几个女生会受到制裁吗?” 沈娇原以为傅绥尔是对姜衫今晚的遭遇愤愤不平,没想到她记掛的是这件事。 沈娇摇头,“大概率不会。” 傅绥尔有些失望,“为什么?她们那么丧心病狂,那些女生做错了什么?就因为比萧澜兰优秀就活该遭受她的迫害吗?” 沈娇怔愣,认真看著傅绥尔。 傅绥尔,“妈妈,难道你也觉得这是对的吗?” 沈娇没有正面回答,抬手摸了摸傅绥尔的脸,“你舅舅已经联繫了所有受害者,赔偿价格也都已经谈好了,她们的父母都表示可以出具和解书。” 傅绥尔皱眉,“难道就没有一个父母……” “不会有人不愿意的。”沈娇打断她,语气平淡,“绥尔,a国没有法律可以把財阀关进大牢。所以,不会有人不同意的。” 涉事是沈、萧两家,谁又敢说不愿意了? 傅绥尔被这样的回答震住了,气得眼眶发红。 沈娇摸了摸她头,“回去休息吧。”说完,转身往门口走去。 傅绥尔手指握拳,身体克制不住地颤抖,就在沈娇抬步要跨出冬院门槛时,她倏地抬头,对著沈娇的背影坚定说道,“我能!” 沈娇脚步一顿,回过神。 傅绥尔双手握拳,眼里是让人无法直视的坚毅,“妈妈,我能!a国的法律不行就改进法制!財阀把控政府,国家永远无法强大,国不以利为利,当以义为利,法制失效国家哪有正义可言?” 她越说越激动,“您看看,最近国章改制的二十五条,哪一条是真的从民生出发?从资本利益出发的民策造福的不是国民而是腐朽的权力者。如今国民財富两级分化,阶级矛盾越发尖锐,资本把控政府,把控外交,甚至连对外和谈政策都是为了替资本者掠夺更多財富。长此以往,国民会对政府失去信心,一旦人心不稳时局就会动盪,到时候,只怕我们也要像s国一样经歷一次血洗屠杀。” 字字句句鏗鏘有力。 沈娇愣在原地,她被惊艷了,这是她第一次觉得自己女儿原来这么耀眼。 “你刚刚说,你能?你能什么?”沈娇问。 傅绥尔,“我能把財阀!不是,是把控政府的蛀虫都送进监狱!” 黝黑的少女眸光坚定,“妈妈,我希望有一天,法治会成为天下父母保护孩子的利器。妈妈,我想当总统。” 沈娇,“……” * 今晚的沈园格外热闹。 有人坐在繁华里谈笑风生;有人故意落单,站在庭院看烟火;有人隔著重重屏障望著里面的人,也有人站在莲池边独自垂思。 但夜宴再繁华也总有曲终人散的一刻。 姜衫从茶苑出来便直接回了菊园,张茹第四次从房间里出来终於与她撞了个正面。 “回来了?” 一句再寻常不过的问候却让姜衫恍了许久。 她笑了笑,眼里满是释怀,“是啊,回来了。”说罢,她提著裙摆准备上楼。 “姜小姐!” 忽然,张茹略带惊讶叫了一声。 “怎么了?”姜衫一脸不解。 张茹眼里闪过一丝笑意,指了指她新换的白色裙摆。 姜衫低下头,目光微微一愣,“这是?怎么会有……” 张茹走上前,眼里满是欣慰,“姜小姐要长大了,变成大姑娘了。” …… 第178章 又是一年开学季 三年后。 一如十三岁那般的秋日骄阳。 阳光透过遮光的车窗投射在橙棕色的皮椅上,落在上面的光影如同被割裂的浮金车內闪闪跃动。 车厢后排,少女单手托腮望著窗外,瓷白娇嫩的肌肤在阳光下几乎透明。另一边,少年低垂著眉眼,手里捧著一本《圣经》,指尖划过书页截断挥洒下的金光。 高止扶了扶墨镜,“少爷,姜小姐,到了。” 沈兰晞指尖一顿,抬眸看向窗外。 姜衫无精打采伸了个懒腰,无比自然掏出手机,打开收款码,“今天又是安静的一天。” 三年前的约定,只要每次沈兰晞接送她时保持安静,就能得到三十万的奖励,这个约定一直持续了三年。 “……”沈兰晞侧头看著她。 今天之后,眼前的少女就是高中生了,不仅胸前的徽章由原来的勇士之剑变成了玫瑰之盾,就连平平无奇的平原也变有了山丘的遐想。 沈兰晞不著痕跡移开眼,神情淡淡,“听说你管沈清予要的更多?” 姜衫以为这位太子爷又要说教了,木著脸道:“那怎么能一样?沈清予喜欢听彩虹屁,这一路我还得附和他,给他提供情绪价值,贵一点不是挺合理的吗?” 提供情绪价值?沈兰晞扯了扯嘴角,直接推门下车。 难怪每次只要送完姜衫,沈清予那天在学校就牛逼哄哄神气得不得了。 “誒!” 还想逃单?姜衫正准备追出去,一旁的高止赶紧掏出手机。 【暴富宝到帐三十万元】 “姜小姐,已经付过去了。” 姜衫脸色立即转好,“还得是你啊,要没有你,就沈兰晞那臭毛病早被人打了。” 高止受之有愧,决定还是给臭毛病的少爷辩解两句,“姜小姐,这钱是少爷的。” 姜衫摆摆手,但这种小细节她並不在意,只要有进展什么话都好说。 为了查方眉的底,这三年她可没少在梁敘身上钱。 有钱能使鬼推磨,拿了钱的梁敘使出浑身解数討好方眉,甚至还在方眉最困难的时候慷慨解囊,方眉感动地一塌糊涂,直呼自己遇见了爱情。 三年了,终於要到收网的时候了,梁敘也隱隱猜到这是最后一票,便提出了一个一次买断的数字。 这笔钱不是小数,姜衫一次拿不出来,只能抓身边有钱的薅。 其实她也可以直接问沈庄要的,但她三年前已经答应沈庄要好好长大不再掺和危险的事,要是让沈庄知道她不但替方眉养了三年的情人,还一对一指导男大dd如何色诱自己的母亲,沈庄对她的滤镜肯定会碎一地的。 姜衫不敢想像那画面有多美,只能捨近求远。 高止轻车熟路下车,拉开车门,“公主请下车。” 金色的阳光落进车厢一角,姜衫收敛神思,笔直的小腿率先伸出车外,黑色的皮鞋稳稳踩在光影最盛处,格子百褶裙隨秋风轻轻摇摆,她嘴角扬著明媚的笑,整个人在骄阳里发光。 “快看!是姜衫!” “哪里哪里?天!真是她啊?不愧是被称为女媧炫技之作的国民公主,这顏值……” 十三岁的夜宴后,她又生成了一个新標籤:【通透】 没等她明白这个標籤有什么用?十六岁又多了一个眼熟的標籤:【貌美】 对於这个標籤,姜衫的態度与【癲】一样,莫名其妙! 她这三年兢兢业业作了不少死,哪一个单拎出来不是王炸名场面?怎么十六岁一到標籤就自动生成了【美貌】?难不成她浑身上下就没有哪个优点能比得过脸了? 狗屁剧目。 从停车场出来就一条公共垂廊,前年育才为了美化校园环境,在垂廊下改种了一株紫藤。如今这条垂廊缀满了铃串儿一般的紫藤,远远看上去就像童话王国的入口。 沈兰晞走到紫藤下,等了一会儿见姜衫还没跟上,便主动放慢脚步,过了一会儿听见身后有脚步声跟来,又刻意停下脚步。 也就是这几步路的功夫,姜衫已经蹦蹦跳跳从他身边跑了过去。 “沈兰晞,你快点啊,磨磨蹭蹭的。” 沈兰晞,“……” 高中部一共有两栋教学楼,英才楼是十九世纪的古英伦建筑,德才楼是典型的近代欧式设计,两栋建筑对立而建,中间共用一座中心园。 今天是高一新生的入学礼,两栋大楼墙鲜锦簇仪式感满满。 姜衫按照新生指示很快找到了自己的教室,对照名字又锁定了自己的座位。 这个时候教室里的学生还不多,姜衫环顾一圈开始整理书包里的东西。 沈兰晞跟著走进教室。 姜衫隨意瞥了他一眼,“还有事?” 沈兰晞点头,语气寻常,“今天开学典礼在礼堂举行,天恩教的几个大牧师都会到场,学校还请了几家主流社会周刊的媒体人。” 姜衫,“这跟我有什么关係。” 沈兰晞,“当然有关係,你不知道吗?你现在已经是学校的重点看顾对象了。” 姜衫不满,“你这什么態度?没有我,大家每年开学还得在太阳下暴晒,哪能去礼堂吹空调享福?” 沈兰晞,“也多亏了你,爷爷捐了一个礼堂。” 姜衫,“……” 沈兰晞见她老实了,也没再多言,抬眸打量教室里的环境。 姜衫的位置在靠窗的中间位,沈兰晞一眼扫过去,发现除了同桌是傅绥尔,其余人似乎都是男生。 “你怎么还不走?” “……”沈兰晞眼皮都没抬一下,转身出了教室。 * 英才高中部都在一栋楼,沈兰晞出了英才高一班直接往楼梯走去。 恰巧这时两个男生勾肩搭背从楼道上来。 “不是吧,你又表白了?这次拒绝你的理由是什么?” 男生一脸挫败,“还是一样,她说她不喜欢小孩儿。” “算了吧,我劝你还是换个人喜欢吧?喜欢姜衫的人太多了,你才排到哪啊?她连姚家少爷都当狗使唤,又可能会看上你?” 沈兰晞脚步一顿,偏头看向两个男生。 两人浑然不觉,被拒绝的男生反应激动,“怎么就不会?我上次帮她搬书她还衝我笑了!还夸我呢!” 同学惊讶:“她那损嘴还会夸人?她夸你什么?” 男生一脸娇羞,“她说我眼里有活儿。” 同学:“……” 沈兰晞转过头,继续往上楼。 * 金秋烈阳,开学季总是校园里最热闹的一天。 同学们神采飞扬,三两结伴走进教室,一个暑假不见,许多人都大变了样,朋友们一见面就迫不及待分享起了暑假见闻。 姜衫百无聊赖打开与傅绥尔的聊天框,两人最近一次对话还是一个星期前。从十四岁开始,傅绥尔每年暑假都会飞去s国跟孔茂林学习,之前每次都会赶在开学前一个礼拜回来,这次却告诉她可能会推迟回来。 “哈哈哈,瀟瀟,你刚刚真是大快人心,你们看见没?德才那班低等人脸色都青了。” “就是,以为考了全国第一就了不起了?还想把红榜掛在我们英才班头上,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傅瀟瀟的入场永远伴隨著一堆高调的彩虹屁,一群女生嘰嘰喳喳走进教室,每个人脸上都洋溢著高人一等的优越感。 班里的同学被她们的话题吸引,纷纷好奇看向傅瀟瀟。 “瀟瀟,发生什么事了?” 傅瀟瀟原本不屑回答,瞥了一眼姜衫又改变了主意,眼里满是傲气,“德才的蠢货们不懂事,稍稍教训了一下。” 说完,又故作姿態撩了撩头髮,睨了姜衫一眼走到自己的座位。 身边的女生也收敛了不少,相互交换了眼神后默默回到座位。 想当年姜衫凭一己之力险些逼疯傅瀟瀟,后来傅家几次强势介入都不了了之,一战成名,大家也知道她不好惹了,平时都很注意分寸。 “放榜了!放榜了!” 这时教室外忽然传来一阵吆喝,班里的同学蠢蠢欲动,起身往教室外走去。 这是育才高中部的传统,为了让同学之间保持良好的竞爭关係,每年开学大典这天都会放榜公开各年级前十的学习成绩,俗称红榜。 有红榜自然也有黑榜,年级倒数前十名將会被公开处刑。 姜衫关上手机,起身走出教室。 彼时,教室外的走廊上乌泱泱站满了一群人,对面德才楼的学生也都从教室里走了出来。 “誒?怎么回事啊?怎么高一部德才班的红榜被压在了英才班之下?” “对啊?奇怪!” 傅瀟瀟得意洋洋走进人群,“有什么好奇怪的?我让他们换的位置。” 在育才什么都有不公平的制度,唯独红榜日。 这是育才百年建校传统,只有最优异的成绩才能掛在最高处。今年高一英才班没什么天才选手,成绩平平,最优成绩连去德才班垫底都不够。相反,德才班倒是出了几个天才,成绩优异地不像话。 按理,高一德才班的红榜名单应该要掛在英才班上面的,现在却被调换了位置。 “……” 姜衫抬眸看向对面德才楼,难怪对面的人个个表情愤慨,丝毫没有放榜的喜悦之情。 “真不知道你有什么好得意的?这么差的成绩掛在最高处,你不觉得丟脸吗?” 话音一落,就看见苏妙从楼道拐角处走了出来。 英才班的同学们眼神微妙,纷纷避开。 傅瀟瀟皱眉,目光不善,“苏妙,你什么意思?” 苏妙看了一眼坛中间的红榜,“说的还不够明显吗?嫌你丟人,丟我们英才班的脸。” 姜衫没忍住笑出声,三年了,苏妙还是这德行,对谁都无差別攻击。 周綺珊怕事情闹大,拉了拉苏妙,“好了,今天开学典礼,你忘了?学校出了新规,以后谁敢在开学典礼闹事要被请退的。” “还不都是她干的好事。”苏妙没好气白了一眼姜衫。 姜衫,“……” 傅瀟瀟被当眾下了面子自觉受到了侮辱,气势汹汹,“把话说清楚,我怎么给英才班丟脸了?你没看见高三英才班的红榜也踩在高三德才班的头上吗?” “哈?”苏妙冷笑了一声,“你是没眼睛吗?人家高三英才班靠的是实力,兰晞哥十三门课程几乎都是满分,第二名宴珩哥也就落后七分,阿灵哥以一分之差排第三,你再看看我们?” 眾人立马怕瞟向自己的成绩。 糟糕!他们的第一名比德才班的第一名少了两百分。 “……” 完了!现在全高中部都知道了,这届高一英才班是歷届以来最差的一届。 傅瀟瀟表情訕訕,她哪里想得到这么多,当时就想著不能让德才班的太囂张。 苏妙,“要贏他们方法多的是,你偏偏选了个最没脑的,自己蠢就算了还连累我们。阿珊,我们走,免得站在这丟人现眼。” 被苏妙这么一说,围观的同学也站不住了,赶紧溜进教室。 傅瀟瀟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指著坛的红榜,“去把名单撕了。” 身边的女生嚇了一跳,赶紧拉住她,“不行啊瀟瀟,开学当天撕红榜要被请退的。” 傅瀟瀟气急败坏,“可恶,你们怎么当时没一个提醒?” 女生们表情尷尬,“我们也没想到这块,那个苏韵是谁啊?怎么分数这么高?” “没见过,不过她成绩一直都很厉害,只不过初中部不放榜,大家都不知道而已。” 苏韵? 姜衫脑子里忽然闪过零星片段,报刊头条,绿色旗袍,美人肩琵琶腰。 出於好奇,她再次抬眸看向对面。 目光正准备扫射,忽然一道黑影压下,蒙住了她的双眼。 “猜猜我是谁?” 姜衫嘴角扬起灿烂的笑,“小总统回来了?” “哈哈哈!”傅绥尔直接一个熊抱,“我回来了!想我没?” 眼前的女孩杏眸灿烂,五官精致,与小时候的矮黑非相比简直是脱胎换骨。 姜衫盯著她打量,“又长高了。” 傅绥尔一把搂著她的肩膀,“你不是说了吗?未来的我是个一米七的傻大个!” 两人相视一笑。 傅绥尔,“走,回教室,我这个暑假髮生了好多好玩的事,我憋了一肚子话想跟你说。” …… 第179章 神权、白家、女王 “英才班这群人也太过分了,根本就没把我们当人!连放红榜的传统都不遵守!简直是欺人太甚!” “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刚刚怎么没见你们反抗?” “你什么意思?说的好像你刚刚站出来了似的?” “好了好了,你们別吵了,典礼马上就要开始了,快去准备吧。” 一场闹剧,让德才班整个高一年级都心生不快,英才班那群少爷小姐,除了会投胎哪一样比他们强?现在就连他们最引以为傲的成绩都要被拿来羞辱。 眾人神情鬱闷,纷纷撤回教室。 “阿韵,你在看什么?” 拥挤的人潮里,女生穿著运动校服,厚重的刘海几乎遮住了半张脸,剩下的半张脸上还戴著又土又笨重的眼镜。 她像极了一粒被扔进沙滩的砾石,渺小又不起眼。 同样淹没在人群里,对面有个女生却光彩夺目,与她不同,她就像又白又亮的珍珠,在一堆砾石里闪闪发光。 苏韵看著那个女生被朋友笑著推进教室后才慢慢收回目光。 “没看什么。” 赵棠一脸艷羡看著红榜上的名字,“阿韵,你好厉害啊!又是第一!” 苏韵推了推厚重镜片,“没什么。我看了往届学长们的成绩,我还差的远呢。” 赵棠扭头看向高三区的红榜,“你是说沈学长他们?那怎么能一样呢?听说沈学长这一届的英才班几乎都是各大財团里的重要继承人,学校特意为他们改了体制,独立分化了一个进修班。 a国大学都是这些財团投资的,他们根本不走学术文凭这条路,从以往的经验来看,学长们今年毕业应该都会去国政军校。” 苏韵没说话,抬眸看向高三红榜。 第一名进修班:沈兰晞 1280分。 不管她如何废寢忘食,发奋图强,最好的成绩也只有1230分。 这五十分不是她不够努力,也不是她不够聪明,它是普通人永远无法跨越阶层的缩影。 这种清楚的认知时常让苏韵感到无力,她有时候总在想,要是她不是普通人就好了,这样这五十分她一定可以跨越。 不过现在想这些也只是无病呻吟。 苏韵迅速调整心態,转头看向身边的好友,“小棠,倒是你,这次的期末考你成绩下滑的很严重,出什么事了吗?” 赵棠目光闪躲,“没有,还不就是我妈,你也知道我弟弟最近也忙著升学,我妈非逼著让我给他辅导功课,我是因为精力不足所以才没考好。” 两人是髮小又是邻居,赵棠家里什么情况苏韵也知道,听她解释也不好说什么,只关心道,“那学费?” 没有进前十就没有奖学金,以谢棠家里的情况根本不可能支撑。 赵棠笑了笑,“这个不用担心,从这个学期开始,我每个星期都会去教会做礼拜,天恩教对品学兼优的高级信徒都有教育补贴,我上学期已经是高级信徒了。” 苏韵皱眉,“可是现在课业这么繁重,每个星期还要去教会,会不会对学习有影响啊?” 赵棠摇头,“不会的。天神会保佑我们每一个人。当初要不是有天主,我可能已经被学校清退了。” 苏韵表情复杂。 初一那年,赵棠考试失利,没有获得全免奖学金的资格。她告诉赵棠学校有另外的补助名额,赵棠抱著试一试的心態递交了申请,没想到面试很顺利,名额一下就批下来了。 原本以为这道坎算是过去了,事情却突然发生转折,不久后相关老师突然被辞退了,学校也纠正说从来没有额外补助这件事,赵棠一下从天堂掉进了地狱,没日没夜地哭。 机缘巧合之下,她被一位学姐引入了天恩教,教会在得知赵棠的情况后,以扶贫助困的名义资助了赵棠,此后赵棠就成了天恩教的信徒,虽说教会解决了赵棠的读书危机,但不知道为什么,苏韵却有种说不出的担忧。 赵棠,“好了,別想了,典礼马上就要开始了,你的演讲稿背熟了没有?今天来了好多大人物,你可得好好表现,爭取给他们留下好的印象。” 苏韵这才笑了笑,“早就准备好了。” * 高一英才三班。 “同学们,大家准备一下啊,刚刚收到消息,天恩教两位大牧师待会会先来教学楼参观。” 班长站在讲台上拍了拍桌子,企图唤醒底下一堆閒散人员。 傅瀟瀟吹了吹指甲,“来就来,有什么好准备的?” 在a国,神职人员的身份地位比普通百姓高出许多,甚至连一些官员都得靠他们拉拢民眾,轻易不能得罪。 傅瀟瀟敢说这种话,也只是因为她姓傅。其余人没她这底气,默不作声开始整顿仪容。 傅绥尔白了傅瀟瀟一眼,小声跟姜衫吐槽,“这些天主教眾都是些借用天神之名的神棍。” 姜衫深以为然,这个世界哪有神?若真有也是剧目之门。 傅绥尔朝姜衫勾了勾手指,两人交头接耳。 “衫衫,你知道吗?这些以神之名的教会专门帮財团、贪官洗黑钱,他们才是这个世界上最丑陋的恶魔。” 姜衫略带惊讶看了傅绥尔一眼,“看来这个暑假学到了很多?” 傅绥尔朝她眨眨眼,“受益匪浅。对了!”她忽然想到什么,一脸神秘,“你猜我为什么这次开学才回来?” 姜衫配合,“为什么?” 傅绥尔压低了声音,“白家那位摄政女王七十大寿,我跟表叔公去了白家庄园。” 姜衫眉梢微挑,“白家?” 傅绥尔点头,“我之前以为咱们a国財阀干政就已经够腐败了,没想到s国比我们有过之而无不及。白家有皇室血统,掌管了s国的民眾信仰和神权宗教,就连政府和財团都拿他们都没办法,跟他们比起来,咱们a国的教会简直就是小卡拉米。” a国教会还要靠財团支持,但白家的权力已经能够主宰民眾意识,这么比的確不是一个量级的。 姜衫被勾起了好奇心,“你见到白家那位女王了?” 她对所在世界的认知仅限於二十五岁之前的所有经歷,这些剧情大部分都发生在a国。 所以姜衫只知道白家那位女王是个难缠的传奇人物,但具体有多厉害,还没见识过。 傅绥尔摇头,“女王身体不好,宴会只出席了十分钟,还是在垂帘后面,连穿什么礼服都看不清。表叔告诉我,女王从十八年前长子全家遇害就不怎么露面了。” “长子遇害?” 傅绥尔点头,“嗯,十八年前,白亲王和王妃受邀出使a国,回国当天被恐怖分子袭击,当时还在a国上空领域,所以即使后面s国查明这群恐怖分子与我们无关,女王还是一意孤行封锁了与我们的外交。” 姜衫眸光微亮,这倒是个有用的信息差。 既然眼下的世界只是一本书,那么每个人物、每段剧情都不可能无缘无故存在。 虽然她没有经歷后面的剧情,但她可以断定,这位白家女王,以及她丧子的剧情绝对是整个剧目的重要伏笔。 傅绥尔看出了姜衫的微表情,心情跟著好了起来,“我说的这些有用吗?” 姜衫抬眸,见傅绥尔一脸期待看著她,扬唇笑了笑,“有用。” 这是她与傅绥尔十四岁的约定,好好长大,做彼此的眼睛,去看这个世界之外更广阔的风景。 …… 第180章 助人为乐沈归灵 “葛神父、韩神父,这边请。” 黄校长笑容可掬为两位身著牧师服的男人领路,后面还跟著一群校领导。 两位牧师都是中等身材,面容和善,时不时与黄校长攀谈两句。报刊记者们扛著长枪短炮相互推挤,力爭能抓拍到最佳视角。 一群人穿过长廊,浩浩荡荡走进中心园。 黄校长指著半空中依次排开的红榜认真介绍,“大家请看,这是我们育才百年习俗,古有新科登榜跃龙门,今有育才红榜造栋樑。” 隨著黄校长的介绍,两位牧师的目光和记者们的摄像机位不由自主转移到了红榜上。 校长与有荣焉,“育才建校百年,受国人载誉。我们深知教育师资不可倾斜,在这里,我们公平对待每一位栋樑之才,不忘初心,力爭为国家教育出最顶尖的未来之星!” 话音一落,大家激情鼓掌。 忽然,有人意识到不对,举手示意,“黄校长,怎么高一年级的红榜顺序顛倒了?” 顛倒的?黄校长表情愣了一下,定睛一看,还真的掛反了。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 不是什么大事,他处变不惊,一派从容,“惭愧啊,这是我们工作上的小小失误。大家请看那边,我们全体老师经过不断优化课程,实验改革,已经研究出了一套远胜传统的教学模式,这是我们的教学成果。” “嚯!几乎满分的成绩啊!” 媒体们立马被进修班的耀眼成绩吸引了注意力,疯狂拍照做笔记。 校长暗暗舒了一口气,拉了拉身边的助理,皮笑肉不笑,“今天高一谁负责掛红榜的?都给我记大过一次。” “是。” “还有。”校长保持风度,“刚刚那一段说失误的掐掉,不许他们播。” 助理,“……” 记者们收集完资料,又举手示意,“黄校长,能不能让进修班魁首过来做个简单的採访?” 黄校长瞟了一眼上面的大名,面带微笑,“预定的章程里好像没有这个环节吧?” 记者,“是,但我们觉得加一段学生採访,內容会更完整也更具有说服力。当然,这对宣传贵校对我国教育做出的贡献也很有帮助。” 闻言,黄校长点点头,“这样啊,诸位稍后,我安排一下。”说罢悄悄给助理使了个眼色。 趁著记者们整理素材的时间,校长领著两位牧师参观红榜。这些教会每年赞助的教育基金也不少,黄校长这番行为其实也是变相给这些赞助商匯报工作成果。 韩神父点头,“不错,的確远超其他高校学府,我谨代表天恩教万万信眾向育才的全体老师们致敬。” 黄校长谦虚摆摆手,“不敢当,” 这时,助理从人群挤了进来,偷偷给黄校长使了个眼色。黄校长立马叫来副校长陪同讲解,自己则带著助理避开人群。 “沈兰晞怎么说?” 助理一脸为难,“沈兰晞说他不喜欢拋头露面。” 这怎么是拋头露面呢? “……”黄校长想骂又不敢骂,只能退而求其次,“沈兰晞不愿意问了周宴珩没有?他不是比较好说话吗?” 助理,“周宴珩说沈兰晞第一名都不去,他第二名去了也是丟人现眼。” “……” 好好好,这些高材生都是这么滥用成语的是吧? 黄校长摆摆手,丧气转身,“一个两个都惹不起,算了,你跟媒体说,让他们自己多拍几张校园人文风景就当补素材了。” “不是校长,我还没说完呢。”助理赶紧把人拦住,“出教室时我又遇上沈归灵了,他同意了。” “怎么不早说?”黄校长一脸晦气立马变成一脸兴奋,“沈归灵回来了?去美联高的交换生不是都要这学期结束才回来吗?” 助理,“不知道啊,听说已经提前修满学分了。” “嚯!”黄校长一脸惊讶。 美联高是全球联合中学,里面都是世界各地的脑力天才,与育才定製化人才不同,美联高走的是学术制霸路线,沈归灵竟然能在一群脑子怪师手下提前修满学分,简直比怪物还怪物。 不过来的早不如来的巧,育才下季度社会基金有望了。 黄校长嘘唏摇了摇头,“三年了,助人为乐还得是沈归灵啊。让媒体准备一下,就说事发突然,只联繫到了第三名。” 这是战略,如果第三名都已经这样了,那另外两个又该多厉害呢? 助理应下,转身走向记者群,一字不落传达了校长的意思。 记者们多少有些失望,刚刚得到的消息,榜首是沈家太子爷,这位太子爷鲜少在公眾面前露面,要是这期报刊能採访到他还愁没有销量? 助理见大家兴致缺缺,好心提醒,“对了,大家记得先关一下麦克风。” 眾人不解,正在调试呢,为啥要关? 就在这时,一道清冽低醇的声音在人群里响起。 “不好意思,久等了。” 话音一落,少年眼眸带笑走进了人群。 没等大家反应过来。 “啊啊啊啊啊啊!!!!” 两边教学楼率先爆发出刺穿耳膜的尖叫声。 “是沈归灵!沈归灵回来了!!!” 也不知谁喊了一声,原本稀稀疏疏的走廊一瞬间挤满了人。 …… 第181章 生日 “啊啊啊!!!” 群起奋涌的尖叫声差点没把两栋教学楼的顶给掀了。 姜衫和傅绥尔原本还在开心分享暑假见闻,猛地被高音穿耳,两人只交换了一个眼神,默默拿出降噪耳机带上。 这么大的阵仗,不用说,肯定是沈归灵那朵交际回来了。 在育才,英才班和德才班是两条涇渭分明的楚河汉街,也只有沈归灵这朵盛世茶能让德才的同学自动模糊对阶级的憎恨。 “是沈归灵耶,他怎么回来了?” 班里的女生蠢蠢欲动,最终克制住矜持冲了出去,对此男生们也已经见怪不怪了。 苏妙明显有些心不在焉,往窗外看了好几次,周綺珊看出了她的心思,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怎么不去看看?” “有什么好看的?反正阿灵哥哥回来了,我们平时也可以见面。”苏妙装模作样撩了撩头髮,一副很不在意的模样。 周綺珊笑了笑,“这会儿倒是嘴巴挺硬,之前也不知道是谁听说这个学期都见不到阿灵哥哥,躲在被窝连哭了三天。” 苏妙难得被呛,表情訕訕瞪向周綺珊,“周綺珊,再说绝交了啊。” 周綺珊举手求饶,“好了,不开你玩笑。不过,阿灵哥怎么提前回来了?你知道吗?” 苏妙忽然想到什么,拿出手机打开与沈归灵的对话框,在验证了某种心意后,女孩忽然羞红了脸,耳尖烧得通红。 自打三年前宴会初识,苏妙偶尔会找沈归灵玩,虽说每次都有很多人,但还是不妨碍她对沈归灵春心萌动。三年暗恋,喜欢的心意到现在已经隱隱有了不可收拾的趋势。 恋爱季的少女脆弱又敏感,所以在得知几乎半年见不到沈归灵后,苏妙开始胡思乱想,虽然知道这个时候不应该去打扰他,但她还是忍不住不停地给沈归灵发消息,而沈归灵似乎真的很忙,她的每一条问候消息几乎都石沉大海。 因为这件事,苏妙大受打击,后来她无意中得知沈归灵也不回余笙那个討厌鬼的消息,她立马就释怀了。 周綺珊一看苏妙的表情就知道有猫腻,歪著头瞟了一眼她的手机。 “誒~~?” 苏妙立马反应过来,把手机盖住。 周綺珊微微有些惊讶,“我看到了,真的假的?” 苏妙故作风轻云淡,“看到了就看到了,不许说出去。” 那天她翻开日历,发现自己快过生日了,鬼使神差给沈归灵发送了一条消息:【阿灵哥哥,你能抽空回来参加我的生日晚宴吗?】 她等了很久,沈归灵依旧没有回。苏妙因此情绪低落做什么都提不起精神,连带自己十六岁生日都不期待了。 明明没有回覆,怎么突然又回来了? 苏妙没忍住,又翻开两人的聊天框,眼里不觉有了期待,难不成真的是因为她? * 教室外的欢呼声持续了很久才缓下来。 姜衫和傅绥尔默默取下降噪耳机。 傅绥尔忽然想到什么,问道:“衫衫,下个月你就是生日了吧,想好怎么过了吗?” 姜衫摇头,“隨爷爷安排吧。” 她其实对生日没什么期待,但是因为沈庄很重视,姜衫也不想扫兴。 上一世,十四岁的生日只是家宴,但这一次,沈庄斥巨资为她举办了一场鲜盛宴,生日宴就在小沈园举办,当晚光是收到的生日礼物都堆满了一个房间,更別说沈庄还在小沈园后院移栽了十亩海。 此后每一年,姜衫的生日都格外受到重视。 今年比往年更胜,早在一个月前,沈庄就让姜衫擬了一份心愿清单,考虑到最近比较缺钱,姜衫厚顏无耻写了三十个希望收到指向礼物,原本她还担心自己胃口是不是太大了,没想到老爷子不甚满意,又自主添了七八十条,还又让沈执整理成一份长达一百页的ppt发到沈氏家族群。 为免这些『日理万机』的儿孙们遗漏信息,老爷子直接手动@所有人,迫於掌家人的淫威,大家也是敢怒不敢言,纷纷附和收到。 沈澈的两个双生子一个在北海特种队参加秘密训练,一个在国岛中心搞机密研发,迟迟没有回覆,老爷子气不过直接打电话去国情局总部要人。 “我孙子呢?当初你们只是说借调,可没说要与家里断绝关係!那俩兔崽子该不会……死了?” 这锅可不能背!国情局的高层嚇得赶紧给北海和国岛发电,命令基地立刻马上恢復沈亦杰和沈亦泽两人的通讯设备。 沈亦杰和沈亦泽听闻老爷子为了他们闹到了国情局,大为感动,忙不迭给家里打电话报平安。 起初两人听见沈庄的声音还感动地想哭,直到沈庄说出那句:“你们一天天的在忙什么?家族消息也不回?赶紧看,看完回復收到。” 沈亦杰&沈亦泽,“?” 沈庄的骚操作让沈家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这是不断在刷新沈家人对姜衫到底有多受宠的认知。 经过沈庄的不懈努力,沈家人终於放弃了跟姜衫爭宠的想法,现在就连沈谦从南湾回来都会刻意给姜衫带礼物,甚至还会装模做样关心她的学习。 一想到沈庄毫不掩饰的偏爱,傅绥尔有感而发,“我怎么感觉阿灵哥也是被外公逼回来的?” 姜衫倒不在意这些,若有所思望向窗外。 奇怪! 沈归灵这受欢迎的程度是不是有些过了? 她明明记得上一世沈归灵也只是把鯨港上层圈的千金小姐迷得团团转,远没到如今这万人空巷的地步。 这傢伙到底想干什么? …… 第182章 窗里窗外 说起生日,傅绥尔忽然想到什么,眼里的期待瞬间转变成了担忧。 她比姜衫小半个月,也就是说她很快也会迎来自己十六岁的生日。 可是,姜衫告诉过她,她十六岁这年,她的妈妈会被人害死。 时间的锚点越来越近了。 感觉到周身气压不对,姜衫的目光立马从窗外转移到了傅绥尔身上,“怎么了?忽然就不高兴了?” 傅绥尔摇头,“我没有不高兴,我刚刚只是在想,我这三年还有没有哪里做的不够好?我没有逼迫我妈回到傅家,也没有同意爷爷转移资產的提议,我甚至没有与傅家有任何往来……衫衫,这些真的够了吗?” 其实她更希望姜衫那个时候是骗她的,可是,那是她们友情开始的秘密,所以,那绝不可能是谎言。 姜衫看出了傅绥尔的不安,目光略有迟疑。 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傅绥尔的问题? 三年前,她把三號画室的秘密交给爷爷没多久,脑子里就响起了系统提示音。 【叮——】 【当前章节主线偏离,现在为您生成最新篇章。】 【原章节剧目——《噩梦!无望的深渊》更改为《救赎!沈庄的手段》】 【警告:当前主线剧情偏离5%】 当时,姜衫一下从睡梦中被惊醒,喜悦的情绪久久不能平復。 这个提示无疑是在告诉她,爷爷成功,那群女孩被救出来了。 依照原来的剧情,那些女孩在她二十岁的时候还在深渊里挣扎,爷爷真的改变了她们的结局。 这次被拯救的意义远不止於此,这给了姜衫很大的信心。既然这群女孩的结局可以依靠剧目之外的能力改变,那爷爷的结局,其他人的结局也可以。 但很快,现实又给了她残酷的一击。 三个月后,姜衫正在画室布景,脑子里莫名其妙又跳出一串提示音。 【叮——】 【世界剧目规则四:本世界剧情不接受除剧目之门以外的任何力量更改。】 【叮——】 【启动剧情修復功能】 【叮!已为剧目生成最新篇章——《重临深渊》】 【警告:当前主线剧情偏离1%。】 一连串的提示音打得姜衫措手不及。 主线剧情又回到了偏离百分之一,也就是说那群女孩的结局没有改变,沈娇之死也一定会再度重演。 傅绥尔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傻孩子了,姜衫的眼神让她意识到事情並不简单,她不免有些担忧,“衫衫,命运不会出现奇蹟了是吗?” 姜衫摇头,“不是,会的。” 这三年,她终於想通了一个道理,剧目之门就在她的脑子里,说明她就是剧目之门,剧目之门就是她。 规则四说不可以藉助除剧目之门以外的力量,也就是说,沈娇的结局,爷爷的结局,只有她可以改变。 出於对傅绥尔的保护,很多事她不能言明,但她也知道,现在的绥尔需要鼓励。 姜衫想了想,认真道:“绥尔,如果有一天你能看见这个世界的全貌,你就会知道,你和我的存在本身就已经是奇蹟了。所以,只要你相信自己,相信我,就一定会有奇蹟。” 傅绥尔不太明白第一句的深意,却秒懂姜衫第二句的提示,遂用力点了点头,“我信你。” 两人说话的功夫,沈归灵的採访也结束了,校领导立马组织学生去礼堂参加开学典礼。 每年的开学典礼几乎都一个流程,先是学校领导发言,然后各年级代表上台演讲,最后校长再来几句总结陈词,甚无新意。 姜衫並不感兴趣,摆摆手,“好想睡觉,我就不去了。” 傅绥尔知道她容易犯懒,点头,“好,那你休息,我去看看学校把那两个天恩教的牧师叫来到底安得什么心思?” 过一会儿,余老师走进教室,让班长组织班里的同学去礼堂。 等班里的同学都走完了,姜衫懒懒打了个哈欠,趴在桌上打起了盹。 * “沈归灵,育才这种垃圾学校根本就不適合你,在那只会埋没你的才华,你还是考虑考虑我们美联高吧!你要是有难处,学校可以替你跟家里商量。” 沈归灵抬步上楼,语气温和,“没有难处。” “没有难处?”电话里的人声音明显急了,“沈归灵,难道你也被育才那套名利教育洗脑了吗?” 沈归灵转上二楼,眸光隨意一瞥,脚步忽然顿住。 有人趴在窗前的课桌上,半张脸埋在臂弯里,半张脸沐浴在阳光下。 “沈归灵,你有没有在听?我跟你说啊,你现在还小,可能分不清权力对学术的侵害有多大?一旦你心中对权力有了追逐,你的学术必將不纯,研发出来的东西也不可能造福万民。你赶紧回来,育才真的不適合你,他们会把你教坏的。” 沈归灵目光静謐,停顿了片刻,侧身往二楼英才三班的教室走去。 “沈归灵,你说的话你听见没有?” 沈归灵眉眼温柔,“听见了,但我回不来了。” “嘟——” 掛了电话的同时,他也已经站在了走廊里的某扇窗前。 窗前的女孩儿睡相甜美,丝毫没有平时的张牙舞爪,而他的出现阻止了阳光的亲吻,现在亲吻少女脸颊的是他投下的身影。 沈归灵嘴角的笑容渐渐收敛,温柔的眉眼渐渐有了不一样的黯色。 * 幽深如渊的识海里,剧目之门闪著莹莹绿光,书页疯狂翻转,缠绕在书封上的枝蔓藤条瑟瑟发抖。 姜衫气喘吁吁扔掉手里的残枝,“说!到底谁才是害死沈娇的幕后真凶!!” 【主线剧情请自由探索!】 “我就不探索?!给提示!!” 姜衫擼起袖子,拉起一根最粗的枝条,疯狂拔叶。 【主线~~剧情请自由~~~~~】 “给不给?不给真下狠手了!” 【叮——】 【载入剧情:沈娇之死】 【是否加入剧情?提示:危险指数★★★★(危险指数不针对参与者)】 * “你神经病吗?我跟你说了很多遍了,不要再跟著我了!!” 【叮——】 隨著一声机械音响起,姜衫慢慢从深睡的意识中醒来。 谁在说话,声音怎么这么耳熟? 她慢慢坐起身,摸了摸半僵的胳膊,忽然眸光一动看向窗边。 嗯?谁把她的窗户关上了?她明明记得睡觉的时候还是打开的。 这时,走廊外再次传来女生不耐的呵斥声:“你走不走!再不走別怪我对你不客气了,你知道我是谁吗?” …… 第183章 真假序幕开始 苏妙简直要被气死了。 她好不容易从典礼偷溜出来,没想到沈归灵没遇见,竟然遇见了一个疯女人。 女人烫著时髦的波浪卷,身穿豹纹紧身吊带,皮长裙,短靴高跟,脸上浓妆艷抹,整个人一种廉价低劣的感觉。 “真是的,学校怎么什么人都放进来?”苏妙不满咕噥了一声,直接拿出手机,“我警告你,不要再跟著我了,不然真对你不客气了。” 女人盯著她的脸,眼神里都是按捺不住惊喜,“我不是坏人,你相信我!我……” 女人左右看了看,又往前走了两步,刻意压低声音,“我有很重要的事要告诉你。” 苏妙被女人身上廉价的香水味呛得连连后退,“脑子有毛病。”说著,头也不回往三班教室跑去。 女人见状赶忙追上去,一把拽住苏妙的手腕。 “放手!”苏妙彻底被惹毛了,“你知道我爷爷是谁吗?你信不信……” “我是你妈妈!”女人生怕苏妙跑了,索性直接道明了真相,她等这一天等了这么久,可不能让机会白白溜走。 “什么?”苏妙先是愣了一下,隨即满脸嫌恶,“疯子,你再敢胡说八道,信不信我让人撕了你的嘴?” 走廊过道有监控,女人警惕环顾了一圈,指著楼梯拐弯的死角,“我们去那说。” “神经病。”苏妙用力甩开女人的桎梏,一边退一边准备打手机叫人。 女人见状直接扑上去抢手机,態度十分强硬,“好啊,你要是不怕一无所有你就打,到时候苏家人来了知道你是个冒牌货,我看你怎么收场?” 疯女人!苏妙一句话都不信,但女人的手劲很大她根本甩不掉,见情况不妙,苏妙张口想呼救。 女人看出了她的意图,一把捂住她的嘴巴,脱口而出,“你的生日是九月十九,后背腰侧还有个黑痣,对不对?” “……” 苏妙神情微动,但很快反应过来,“看来你真是冲我来的。” 女人见她还是不信,立马拿出自己的手机,打开了一个密码相册。 “你看,这是你出生时的样子,这是你的胎髮,这是我们的亲子鑑定。” 杂牌手机的像素並不是很清楚,但那张婴孩时期的照片还是嚇到了苏妙。女婴赤身裸体躺在女人的臂弯里,前后左右各个角度都拍了照,其中腰侧的黑痣与她身上的位置几乎一模一样。 不可能!她摇了摇头,小心往后退,恶狠狠盯著女人,“这肯定是假的,照片是你偷的,文件是你合成的,你想骗我。” 女人继续循循善诱,“你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吗?我们聊聊。” 苏妙还是摇头,语气强硬,“滚。” 女人看了看时间,言语间也没了耐心,“好,既然我们没什么好聊的,那我就去找苏夫人,想必她应该对谁是她的亲生女儿很感兴趣。” 苏妙指尖微微颤抖,一言不发看著眼前的女人。 理智告诉她,这就是一个针对她的骗局,不要相信,可是…… 她脑子里不知怎的,忽然想起家里的亲戚总是调侃她越长越漂亮,却不像妈妈了。 女人也不想把人逼得太紧,小声解释,“这种事去医院一验就知道,我如果要骗你何必撒一个这么容易被拆穿的谎?苏家什么身份?我如果不是有真凭实据,我敢得罪苏家吗?” 苏妙还是不接话。 女人从包里拿出事先准备好的塑胶袋,当场扒了一根头髮装进袋子里递给苏妙。 “我今天来也不指望你马上就接受我,既然你不信,就自己去验证吧。” 苏妙站在原地,表情戒备。 女人走上前,將塑胶袋塞进她的手里,“袋子上有我的电话,看到结果以后记得联繫我。” 苏妙抬眸,眸光冰冷看著女人。 女人笑了笑,“別紧张,我可是你亲妈,我们不是仇人。” 说罢,拍了拍苏妙的肩膀,转身往楼道走去。 苏妙盯著手里的塑胶袋,指尖紧紧收拢,片刻后,她咬了咬牙把手里的东西甩了出去。 可一转身,脑海里又浮现出那张聚焦模糊的婴儿照片。 她的身体再次顿住,回头看著地上的塑胶袋,最终还是没能克制住心底的怀疑,缓缓蹲下身。 这一刻,一种前所未有的绝望席捲了她。 教室里,姜衫坐在课桌上,隔著窗缝目睹了事情的全部过程。 她看著走廊上苏妙的背影,情绪有点复杂。 上一世,苏妙出卖周綺珊后声名狼藉,不仅被公眾唾骂,还要遭受周家的刁难,可苏家却从来没有出面维护过她。后来苏家要拓宽海外市场,苏妙被当成联姻工具嫁给了大她二十岁的老男人。 之后的a国就再没有苏家千金苏妙,只有一个炙手可热的国民女神,苏韵。 原本她还在奇怪,苏家老爷子明明很喜欢苏妙,按理说,就算他知道了苏妙不是苏家血脉也不至於会苛责一个疼爱了十几年的孩子,毕竟那个时候苏妙才出生,什么都不知道。 但结合当前情况来看,上一世,苏妙极有可能也是在十六岁的某天提前知道了自己的身世,她因为害怕失去拥有的一切,所以选择了跟亲生母亲合力欺骗苏家。 如果真是这样,意义就不一样了。 苏妙这个母亲与方眉是同类,都是会吸女儿血的恶鬼,真千金在这种人的照顾下长大肯定没少吃苦,苏家人一旦认定苏妙也参与了诈骗,以后对苏韵有多愧疚,就会对苏妙有多痛恨。 所以,今天其实就是苏妙走向人生深渊的开始。 【叮——】 【恭喜您触发剧目隱藏剧情,金兰篇之《山河不足重重在遇知己》】 【完全条件:心甘情愿为彼此背叛自己一次】 【是否绑定当前人物——苏妙?】 又是系统任务? 姜衫跳下书桌,指尖轻点著桌面。 三年时间,主线一点都没有偏离,再这么下去沈娇的危机只怕要束手无策了,不破不立,看来这次也只能被剧目牵著鼻子走了。 彼时,苏妙已经將女人的塑胶袋捡了起来。 姜衫转过身,重新趴了回去。 “绑定。” …… 第184章 掌握之中 苏妙现在的心情又乱又糟糕,发生这种事她现在也没心情去找沈归灵了。 浑浑噩噩推开教室门,刚走进教室,她涣散的眸光一下回神。 姜衫怎么会在这? 刚刚的事…… 苏妙没由来地心虚,甚至不自觉摸了摸口袋里的塑胶袋。但很快,她又稍稍缓了一口气,麻烦精在睡觉。 跟姜衫做了这么多年同学,苏妙对姜衫的印象已经由一开始的又蠢又恶变成了现在的又奸又懒。 她微微沉思了片刻,转头出了教室,但她没有走远,而是躲在角落偷偷观察姜衫。 这一盯就是一个小时,直到教学楼下传来同学们嘈杂的声音,苏妙才跟著人群一起走进了教室。 周綺珊在礼堂找了一圈没看见苏妙,就猜到她是去找沈归灵了,回到教室便迫不及待追问结果,“怎么样?妙妙,你问了阿灵哥没有?他怎么说,是因为你回来的吗?” 苏妙情绪淡淡,“我没见到他。” 周綺珊以为好友恋情受挫,立马安慰道,“没事,反正阿灵哥都已经回来了,要是学校没碰见,你就发消息问问他嘛。” 苏妙听的心烦,语气不耐,“发什么发,他根本就不搭理我。” 周綺珊愣了愣,尷尬笑了笑,“妙妙,你怎么了?” 苏妙也意识到自己情绪过了,立马站起身,“对不起,我今天心情不是很好,你別跟我说话。”说完,站起身看向姜衫。 姜衫已经爬起来了,正和傅绥尔交头接耳聊天。 苏妙犹豫片刻,转头出了教室。 周綺珊也注意到了苏妙的眼神,略有疑惑看向姜衫。 “誒!周綺珊怎么这么能忍苏妙啊?” 周綺珊皱眉,转头看向傅瀟瀟。 傅瀟瀟一脸欠扁,眼里带著几分调侃,“你该不会是喜欢苏妙吧?” 周綺珊脸色顿然变脸,“你胡说八道什么?” 傅瀟瀟见她急了,愈发幸灾乐祸,“心虚了?別装了,你们俩早就不纯洁了吧?” 周綺珊嘭地一下站起身,“你……” 话音还没出来,眼前飞过一只黑板笔精准打在傅瀟瀟的脑门上。 “哎哟!” 傅瀟瀟前一秒还在那咧嘴笑,后一秒气得拍案而起,“谁?!” 姜衫前三秒还在跟傅绥尔蛐蛐,下三秒就站在讲台上,“傅瀟瀟,別嘴贱了,上来擦黑板。” “……”傅瀟瀟气不打一处来,“姜衫,找茬是不是?” “不是啊。”姜衫手里拿著的值日表,“今天安排的小组值日,我和你一组,现在我安排你擦黑板,这怎么是找茬?” 傅瀟瀟一下被带偏了节奏,咬牙,“凭什么我擦?” 姜衫挑眉,二话不说抓了一只笔砸了过去,“你不擦难道我擦?” 傅瀟瀟彻底被激怒了,拿起桌上的笔准备反击,身边的狗腿立马上前拦住她,笑呵呵看向姜衫,“我来!瀟瀟的值日以前都是我做的。” 姜衫,“行,那你顺便把我那份也做了吧?” 女生连忙点头,“好。” 傅瀟瀟顿时火更大了,挣扎著要上前理论,同伴见状赶紧拉住她。 “瀟瀟,这姜衫太狡诈了,你忘记我们之前在她手里吃了多少亏?明的不行,咱们得来暗的。” 傅瀟瀟想想也是,冷哼了一声,拉著个脸坐了回去。 周綺珊也坐了回去,目光不觉落在自己平坦的胸口,眼里的光隱隱有些灰暗。 * 午间,全员休息。 傅瀟瀟的狗腿们在教室扫地。 “誒?这怎么有一包头髮?” “咦,好噁心,赶快扫了。” “可是,好像是有人不小心掉的,你看,上面还有电话號码。” “管这么多做什么?瀟瀟还等著我们,要是去晚了她肯定又会生气的。” 女生们加快手脚,打扫乾净后急急忙忙走出教室,万万没想到刚到门口就与姜衫撞了个正著。 姜衫,“我来检查卫生,看你们有没有阳奉阴违。” 你怎么这么狗?女生们敢怒不敢言。 姜衫煞有介事围著教室转了一圈,眼看实在挑不出什么毛病,嘖嘖摇头,“可惜了……” 可惜什么?想找茬教训她们? 女生们暗恨此女好歹毒的心思,脸上小心翼翼,“我们可以走了吗?” 姜衫摆摆手,“走吧走吧。” 女生们如蒙大赦,爭先恐后跑出了教室。 “怕什么?我又不会吃人。”姜衫咕噥了一句,正准备撤退,忽然扫到垃圾桶里有袋头髮。 “嗯?这不是?” 她愣了愣,犹豫片刻翘著兰指捏住塑胶袋一个小角。 “就当做好事了。”说罢,转身走到苏妙的座位边。 正当她准备把塑胶袋塞进去,身后忽然响起一道愤怒的女音。 “你那个时候果然在装睡。” 姜衫,“……” 苏妙转到她面前,目光死死盯著她的眼睛,“你都听见了是不是?” 姜衫,“什么是不是?” 苏妙步步逼近,將她锁死在课桌和自己之间,“你还装傻?你明明听见了为什么不敢承认?” 姜衫扶额,一把按住她的肩膀把人推开,“你说你,非得把大家搞的这么尷尬干什么?假千金。” 苏妙眼皮一跳,豁然变脸,“你別胡说八道,那个疯女人说的话怎么能信?” 姜衫笑而不语。 苏妙咬牙,“我一定会证明给你看,那个女人就是个疯子!在此之前,你不许在外面乱说,否则別怪我对你不客气!” 放完狠话苏妙转头就走,没走两步忽然想到什么,又折了回来,拽著姜衫往外走,“不行,你奸懒馋滑,我信不过你。你跟我一起去,省的你到时候作妖詆毁我的名声。” “欸欸欸!苏妙你拖我去哪?” “去医院。” “我不去,我下午还要上课。” “你每天上课就睡觉,还好意思说自己要上课?” “……” 等两人拉拉扯扯消失在楼道,傅绥尔从隔壁班教室拐了出来。 衫衫真厉害,苏妙真把她抓走了。 …… 第185章 秘密花园 苏妙生怕姜衫这条鰱鱼耍滑偷溜,一路上死死拽著她的手,一刻不敢鬆懈。 姜衫装模作样嗷了一路,最后嗷不动了,又假装生无可恋,“你往哪走?停车场不是在那边吗?” 如果从停车场出,势必会惊动苏家的人,苏妙暂时没这个打算,但她也不想过多解释,只淡淡道,“这种小事我自己就可以解决?” “自己解决?怎么自己解决?不从停车场出去,你连学校门都出不去。” 育才的规章制度明文规定学生上课期间不允许擅自离校,且这一点尤其针对贵族子弟,但这种制度其实是为了保护上层者,要是哪家財阀的少爷小姐偷溜出去出了意外,学校的责任可就大了。 所以,只有坐上有家族標识的车才可以光明正大从停车场离开。 苏妙瞥了她一眼,“那可未必。” 说罢,两人就来到了坛前的艺术楼。 姜衫,“来这做什么?” “问这么多干嘛,跟著我就行了。”苏妙拉著姜衫一起进了电梯,轻车熟路按下数字6。 姜衫环顾了一眼,发现电梯里有个摄像头,里面时不时闪著微弱的红光,她歪头对著摄像机甜甜一笑,十分友好打招呼。 “叮——” 电梯打开,苏妙拽著姜衫来到一扇双开玻璃门前,玻璃做了液化磨砂,看不清里面的情况。 姜衫用手戳了戳玻璃,“锁了。” 苏妙没理她,打开墙上的电子屏,熟练按下几个数字后,就听见『滴』的一声,锁开了。 “走吧。”苏妙对她使了个眼色,拉著推门走了进去。 跨入玻璃门的那一刻,姜衫愣住了。 里面比她想像中的大很多,装修格调光怪陆离,就像梦境与现实被割裂那种诡异风。中间有一条很长的通道,两边都是房间,房间的隔墙都是玻璃,有些清透一览无遗,有些掛上了黑丝绒窗帘。 过道中庭有个公共厅,水吧、泳池、电竞仓、沙发、电玩、赛车、拳击台所有看上去极不融和的娱乐都凑在了一个空间。 “愣著做什么?快跟上啊。” 苏妙显然不是第一次来这里,轻车熟路在前面带路,姜衫好奇打量两边的房间,有些是k歌房,有些是电影院,最离谱的是竟然还有spa、足浴房。 学校怎么会有这种地方? 关键是她活了两世竟然现在才知道。 中厅有很多学生,男女混坐,玩的很嗨。 一群男生初见姜衫眼睛都直了,蜂拥涌了上来,苏妙还算讲义气,直接把姜衫护在身后,“滚。” 男生们可没这么好打发,来这里的女生不是玩別人就是被人玩,眼前这个这么漂亮,可必须快点抢到手。 “身上没有邀请函?新人?哥哥带你玩啊?” 姜衫探出一只脑袋,不懂就问,“怎么玩?” 苏妙,“……” 男生被可爱到差点颅內gc,咽了咽口水,“你想怎么玩……” 苏妙木著脸,“我苏家的,她是沈家的,你想玩谁?” 苏家?沈家! 男生们顿然脸色裂开,连连后退,举手投降,“开……开玩笑的。” 苏妙,“还不滚?” 男生们表情訕訕,尷尬退回了原位。 姜衫,“誒,你们別走啊,还没说怎么……” “你闭嘴吧!”苏妙眼皮狂跳,一把捂住她的嘴,“你对自己这张脸没点数吗?我可告诉你,这里都是些烂人,就算有沈家的名號罩著你也保不齐有人不怕死。” 姜衫拉下她的手,“这是什么地方?学校怎么会有这种地方?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苏妙,“你有完没完?哪这么多问题。” 姜衫黑脸,转身,“那我去问他们。” “回来!”苏妙头疼,一把拽回姜衫,小声道,“这是育才的秘密乐园,听说是以前的財阀族长们担心家里的孩子去外面玩学坏,就在学校弄了个专供玩乐的地方。” “不过后来性质就变了,这里不单单贵族可以来,长得好看的平民也可以来。” 姜衫点头,“噢,原来这就是被玩和玩的区別?” 苏妙看了她一眼,“你待会跟著我別乱走,这里还有人k药的,万一遇上疯子麻烦就大了。” 姜衫一脸震惊,“k药?” 苏妙,“这有什么好奇怪的?我们出生就是別人一辈子都到不了的终点,总有人受不了诱惑喜欢玩刺激。” 姜衫点头,状似不经意,“看你门道挺熟的,常客?经常来这里玩?” “呸!我才没有。”苏妙原本不想多解释,可忽然想到姜衫是沈归灵的妹妹。 万一她误会自己,传了什么不好的话让阿灵哥哥误会怎么办? 苏妙轻咳了一声,“我和阿珊初中的时候跟踪阿珩哥才发现这里的,阿珩哥带我们转了一圈,所以我才知道。” 姜衫,“周宴珩?” 早知道他不是个东西,原来这么不是东西。 苏妙点头,“这里每三届都会更换一次经营者,阿珩哥就是现在的经营者,也就是这里的老大。” 姜衫,“我刚刚听那些人说邀请函,什么是邀请函?” 苏妙,“秘密园只对高中部开放,所有贵族级別的学生在开学一个学期后都会收到秘密园的邀请函,有邀请函的就是玩家。当然,玩家之间也有门第区別,你看,那边的vip区就有警戒线,一般人去不了。” “原来是这样。”姜衫若有所思,顺著苏妙指的方向看了过去。“不愧是vip,摄像头都比別人多。” “你別去那里。”苏妙拉著姜衫转过身。 “怎么了?” 苏妙,“那是阿珩哥专用的房间,他是个变態,你最好別招惹他。” 姜衫有些意外,不由高看了苏妙一眼,没想到除了她,还有人这么火眼金睛。 苏妙以为姜衫不信,又强调了一句,“別怪我没提醒你,阿珩哥可不是姚淄磊那种三流货色,你那点小伎俩可应付不了他。” 姜衫笑了笑,她倒是想,就怕剧情不答应,1%的主线偏离,怎么看都避不开。 “好了,该说的我都说了,跟我来吧。” 苏妙带著姜衫走到一个掛满黑丝绒窗帘的玻璃盒前,抬手叩门。 “谁啊?” 里面的人有些不耐烦。 “苏妙。” “靠!”里面的人低咒了一声。 …… 第186章 你妹妹好像出去找男人了 过了会儿,玻璃门打开,一个女生衣裳不整跑了出来。 苏妙完全没想到还有这么一幕,明显愣了一下,耳尖通红。 姜衫回头盯著女生的背影,那是…赵棠? “嗨!小苏妹,高一新生的邀请函都还没发,你怎么就找来玩了?” 里面的男生梳著背头,肌肉遒劲有力,衬衣领子已经开到了第三个,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 姜衫扫了一眼。 关鹤,新贵关家小少爷,他和周宴珩两人是一丘之貉,周宴珩杀人他放火,周宴珩打劫他烧家。 “哟,有新面孔?” 苏妙直接挡在关鹤面前,“她是沈兰晞的妹妹。” 关鹤眼里的猎奇立马消失,哈哈笑了笑,“我又不是豺狼虎豹,这么紧张做什么?说吧?找我什么事儿?” 苏妙,“我要出去一趟,所以想请阿鹤帮帮忙。” 关鹤,“你瞒著家里偷溜?” 苏妙没接话。 关鹤上下打量她,“倒不是不可以,得告诉我去哪?万一你出了什么事,苏爷爷知道有我掺和,我小命不保。” 苏妙想了想,“我要去鯨港一中。” “鯨港一中?”关鹤先是皱眉,隨即一脸曖昧,“我知道了,谈恋爱了,想溜出去会情郎?” 苏妙僵硬点了点头,“……对。” 关鹤又看向姜衫,“那你呢?” 姜衫表现的很自然,“我也去谈恋爱。” 苏妙眼皮跳了跳。 “嘖!”关鹤皱眉,“你也是,不是!你们俩什么眼神?咱们育才的男人不比鯨港一中的香?那些个只会傻读书的穷b有什么好?怎么尽找外人?” 苏妙,“阿鹤哥,你別问了,快带路行不行?” 关鹤不服,“那不行,我今天非得问个明白。” 姜衫,“因为我们喜欢包养的感觉?” 苏妙,“?” 关鹤,“!” 姜衫,“傻读书就更好了,没见过什么世面,勾勾手指就被迷得神魂顛倒。” 苏妙嘴角抽搐,皮笑肉不笑,“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关鹤猛地一拍大腿,“这个妹妹是同道中人啊。好,等著,哥立马给你们安排。”说著风风火火衝出了房间。 苏妙,“……” * vip室。 偌大的玻璃盒子里,每一面墙都是光怪陆离的灯影幻象,盒子中间吊著一块三米高的巨幕,屏幕里一群穿著迷彩服的男人在丛林作战。 周宴珩带著传声耳机,目光在九个屏幕视角来回切换。 “three o'clock direction,kill the number 7,fire。” 『砰——』 耳机里传来一声枪响,眼前的屏幕被鲜血染红。 “win!” “阿珩!” 两道声音同时在耳边响起。 周宴珩摘下耳机,拿起桌上的遥控器对著门按了一下,玻璃房门慢慢打开。 关鹤快步走了进来,隨意瞟了一眼游戏屏幕,“嚯!十六杀!大满贯啊。” 周宴珩玩的游戏是暗网现在最火的真人杀游戏,奴隶主可以通过语音操控玩家,所以这所谓的十六杀其实就是真真正正的十六条人命。周宴珩是里面的老玩家,草菅人命已经成了习惯,远没有当初的兴奋感。 他兴致缺缺给自己倒了一杯水,“找我什么事?” 关鹤,“噢,苏妙和她朋友想偷溜出去找男朋友玩,让我想办法带她们出去,对了,你的飞机还在机坪停著吗?” 周宴珩喝水喝到一半,转头看向关鹤,“找男朋友玩?” 关鹤点头,“是啊,那俩小丫头眼神不行,对象是鯨港一中那些书呆子。” 周宴珩放下水杯,“飞机还在老位置,直接去就行了。” “得嘞。”关鹤转头出了房间。 等人走后,周宴珩重新端起水杯,拿著遥控器对著巨幕按了按。瞬间,画面跳转定格到了之前的电梯里,姜衫正歪头对著镜头打招呼。 她笑的很甜,桃眼弯弯,好似含情脉脉又好似不屑一顾,很挑衅,又很无辜。 周宴珩喝了一口水,拿起桌上的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 “沈清予,你妹妹…好像出去找男人了。” * 苏妙万万没想到,关鹤接送方式这么酷炫,竟然搞来了一辆直升飞机,更让她没想到的是,看上去不学无术的关鹤竟然会开飞机! 姜衫倒是表现的比较淡定,这飞机她以前坐过,周宴珩的。 鯨港一中附近不好降落,关鹤事先联繫了熟悉的酒店,从酒店坪顶降落后,他们又从酒店打车去了鯨港一中。之所以要去鯨港一中是因为关鹤一直跟著。 男生八卦起来根本没女生什么事,关鹤脖子上还掛著个望远镜,“放心,哥没那么不识趣,等你们见著面我立马就走。” 开学第一天,又正值中午午休时间,鯨港一中的校门口都是学生。 苏妙按了按太阳穴,“怎么办啊?” 姜衫,“这有什么,门口这么多学生,你隨便上去抱一个不就打发他了?” 苏妙头更痛了,这种事她可做不出来。 关鹤,“怎么还没出来,你们赶紧打电话催催啊,这吃软饭的怎么一点觉悟都没有,还敢让金主等?” “……”苏妙拉了拉姜衫,“怎么办?想想办法啊,不然他一直跟著我们就没法去医院了。” 姜衫,“办法不是没有,得钱。” 苏妙斜睨她,“你还缺钱?” “缺!大缺特缺。” 苏妙,“行,你帮我想个办法打发他,我给你三万。” 姜衫,“你打发叫子呢?” 苏妙,“五万!” 还是太少了,提不起劲儿。 姜衫正要拒绝,忽然眸光一定,落人群中的一个少年身上。 夏星沉。 娇姨死后,让傅绥尔未婚先孕的渣男。 姜衫眸光微暗,拍了拍苏妙的肩,“成交。” 话音,她嘴角抿成一道弧,笑著朝人群里的少年走了过去。 …… 第187章 名人不放暗屁 “夏星沉,你真的要接受育才的邀请转学吗?如果是这样,那就太可惜了。” 眼前的少年面容清秀,头髮微卷,脸上带著明媚的笑容。 “只是收到了通知,但会不会转学我说的不算,还得看家里安排。” “啊?不要啊!你要是走了,我们年级平均分肯定拉不上了。”好友们七嘴八舌把他围在中间。 夏星沉有些无奈抓了抓头髮,嘴角噙著笑,“你们可別这么说,咱们学校都是学神,哪能靠我一个人拉分?” 女生们都喜欢这种灿烂乾净的男生,立马起鬨道,“那也不行,你走了,谁还能扛下鯨港一中的校草之名?” “就是,没有人比你帅了。” 夏星沉哭笑不得,正想客套两句,人群里忽然闯入一个不速之客。 “是吗?我看看。” 那人无比自然拂过人群,嗖得一下窜到他面前,没等他反应过来,就直接来了个女媧炫技暴击。 “……” 夏星沉在学校人缘极好,平时总有一堆朋友围在身边。女生们见有人上来就贴这么近,立马不满拉住姜衫,“誒?你谁啊?表白也不能这么没礼貌啊。” “表白?你说我?”姜衫回头看著女生。 臥槽!长这么好看的吗? 女生愣了愣,周围的人立马注意到姜衫身上的校服和她们不一样。 玫瑰之盾,连衬衣上的纽扣都精致得不行。 育才的贵族学生。 女生嚇的赶紧鬆手,育才用权力把普通人隔绝在外,所以大家对里面人的身份也格外忌惮。 姜衫又回过头盯著夏星沉打量,“就这?还学校门面担当?鯨港没人了?” 她的態度很高傲,就像在打量橱窗里一件待售的商品,在场的人脸色渐渐都不好看,但碍於不知道姜衫的身份,大家怕惹祸也只能隱忍不发。 夏星沉倒表现的很淡定,脸上笑容不减,“我朋友他们开玩笑的。” 姜衫跟著笑了起来,往前走近了一步,两人之间的距离近到只有一只胳膊的长度。 夏星沉猝不及防,眼眸颤了一下。 与此同时的对面。 苏妙一脸震惊,我去!姜衫真为了钱什么事都做得出! “嘖,明白了,咱们育才的哥哥们就是输在不会卖笑,就算给老子一个亿,老子也笑不了这么荡漾啊。” 关鹤拿著个望远镜把夏星沉全身上下都扫了一遍,他手里的望远镜是军队作战的特供眼镜,就这距离,夏星沉嘴角扬起多少弧度都能计算的一清二楚,关鹤特意留意了数据,每次都是38.5°,丝毫不差。 苏妙,“……” “行了,人也看到了,我学校还有事,先走了。飞机在酒店楼顶,要回的早直接给我打电话。” 苏妙巴不得他立马消失,摆摆手,“阿鹤哥再见。” 关鹤早看出她们想打发他,嘖了一声从口袋里拿出两张卡,“诺,別说哥哥不关照妹妹。” 苏妙一头雾水,“什么东西?” “还给我装?放心,这里绝对安全。”说罢,关鹤直接把卡塞给苏妙,转身瀟洒离开。 什么不安全? 苏妙莫名其妙,拿起两张卡打量,忽然脸一下就绿了,绿了之后又红了。 傻逼,给她房卡做什么? 另一边,姜衫一贴近,夏星沉微微乱了呼吸。 她轻声细语,“我劝你还是別来育才拉低我们的顏值了,我们学校不欢迎丑陋的低劣者。” 夏星沉颤动的眸光在一瞬间盯住,上一秒扰乱心神的暗香这一秒就变成夺命的韁绳。 “……”夏星沉一言不发,不动声色看著她。 姜衫后退一步,依旧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记住了,我说的可不是玩笑话。” 话落,她抿嘴莞尔一笑看向之前的女生,“借过。” 女生有些畏惧她身上的气势,慢吞吞让出一条路。 姜衫走出人群,十分大方朝苏妙挥手,苏妙穿过马路,趾高气扬往人群扫了一眼,一把拽住姜衫的手腕,“烦人精走了,我们也走吧。” 两人走到对面街道,拦下一辆计程车后扬长而去。 过了许久,鯨港一中的同学才陆续开口。 “刚刚那个女生也是育才的吧?育才今天不上课吗?怎么都跑来我们学校了?” 有人缓和气氛,“该不会是知道夏星沉要转学,特意来看人的吧?” 夏星沉有顏有才,慕名来学校偷看的外校女生不在少数,以前也不是没出现过育才的女生,只不过这么美这么拽的还是第一个。 让路的女生故作不经意问道,“夏星沉,刚刚那个女生跟你说了什么?她是不是也喜欢你啊?” 说了什么?特意跑到他面前说他是个丑陋的卑劣者。 夏星沉隱下眼里的阴霾,嘴角扬起无害的笑,“不知道啊,说了一些莫名其妙的话。” 这话本身就具有歧义,问话的女生脸色难看,围观的男生眼神曖昧,其中一个没忍住直接扑上去锁喉。 “我靠!你小子艷福不浅啊。” 夏星沉笑著与同学打闹,却也没有过多解释。 * 车里。 苏妙拿出手机,“你收款码多少?” 姜衫原本还在恍神,一看有钱收立马拿出手机,打开二维码。 苏妙拿著手机扫码,犹豫片刻把原来说好的五万改成了十万,这是辛苦钱,不能苛刻。 可当她输完密码时,整个人蚌埠住了。 余额不足??? 苏妙表情淡定,又把十万刪了改成五万,凡事有言在先,还是得有契约精神。 再次输入密码。 再次被蚌埠住了,因为又显示余额不足。 苏妙立马退出转款界面查看余额,这一看差点把她气笑了,余额:0.34元。 “……” 她怎么这么穷? 想起来了,因为沈归灵不回她的消息,她生无可恋,昨天去商场报復消费了一波,把这个月的零费都用完了。 姜衫见她磨磨蹭蹭,眼神立马扫了过来,“怎么?你想赖帐?” 苏妙白了她一眼,“这点小钱我至於吗?” 姜衫,“不至於你倒是转啊?” “……”苏妙拉不下脸说自己没钱,便找了个藉口,“我忘了我换了卡,先加好友,等回去转你。” 姜衫一脸怀疑。 “……”苏妙抢过她的手机,扫码,“关你peace?呵,就你这名字狗都不加。” 姜衫拿过手机,屏幕立马跳出一条好友申请提示。 【名人不放暗屁向您发送一条好友申请。】 姜衫点下接受,“狠人啊,连自己都骂。” 苏妙这才反应过来,“……” …… 第188章 女厕所信號不好 开学第一天一般都没什么课,安静的午后,第一节下课铃一响,傅绥尔立马从书包里拿出精致的下午茶便当。 水果、点心、红茶,再加上一本《世界经济和帝国主义》。 傅绥尔用小银叉叉了一颗葡萄,刚翻开书,头顶就压下了一片阴影。 她有些不满,正打算训斥,一看是沈清予立马换上热情的笑容,“清予哥!你怎么来了?” 沈清予扫了一眼她身边的空位,修长的指尖点了点空位,“姜衫呢?” 眼前的少年比之三年前沉稳了许多,丹凤眼飞扬上挑给人一种玩世不恭的散漫,这骨子里的散漫总给人一种隨时会渣人的感觉。 傅绥尔知道沈清予不会渣她,但她怕扎。 三个哥哥里,沈兰晞虽然刻板,但也只是动动嘴皮,沈归灵就不用说了,平时连重话都不说,唯独沈清予,不仅嘴巴毒还喜欢教训人。 “衫衫?”傅绥尔立马调整状態,站起身四处查看,“奇怪了,明明刚刚还在这的,可能上厕所去了吧。” “上厕所?”沈清予双手抱胸,语气凉凉,“这么巧?” 傅绥尔假装没听出来沈清予口中的嘲讽,一口咬下葡萄,“是啊,是蛮巧的。清予哥,你找衫衫有事吗?有什么事你告诉我,等她回来我替你转达。” 沈清予,“她不是说手头紧吗?我来送钱,你现在去女厕所把她叫出来,就说五分钟不来钱就没有了。” 爆金幣啊! 傅绥尔眼珠一转,“清予哥,女孩子上厕所要很久的,不能催,要不你转给我,我给衫衫,你放心,我绝对不会贪污的。” 沈清予,“以前只要听说有钱拿闻著味就来了,今天是怎么了?看来还真不在学校?偷溜出去了?” 傅绥尔脸色微变,尷尬笑了笑,“没……没有,都说了在厕所。” 沈清予油盐不进,“出去干嘛了?” 傅绥尔打死不招,“在厕所。” 沈清予,“她什么时候谈恋爱的?” “在厕所谈的……”不对!傅绥尔猛地反应过来,“谁谈恋爱了??她在厕所。” 沈清予点头,“你倒是挺讲义气。”说完,转身出了教室。 “呼!嚇死我了!”傅绥尔暗暗舒了一口气,拿出手机给姜衫打电话。 “喂!衫衫,不好了,清予哥发现你……” 话说到一半,傅绥尔忽然感受到一道死亡凝视,抬眸一看,正好与沈清予对视上。 “……” 回马枪?虚晃一招! 傅绥尔咽下原来的话,在沈清予的刀人的注视下生生改成了,“啊!什么?你没带手纸?难怪要这么久,好的好的,我现在立马给你送啊。”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傅绥尔面不改色掛了电话,顺手拿了一包纸,路过沈清予时还严谨解释了一句,“我去送纸了。” 说完,拔腿就跑。 沈清予伸手,一把揪住傅绥尔的后衣襟,顺势从她手里拿过手机,“姜衫,现在、立刻、马上回来。” “嘟——” 电话那边掛断了。 忙音一出,沈清予眼眸微眯,眸光顿深。 敢掛他电话? 傅绥尔缩了缩脖子,死到临头还不忘替姜衫解释,“清予哥,你不知道吧?我们学校女厕所信號一直不好。” “呵。”沈清予冷笑了一声,鬆开傅绥尔,“你们的胆子是一年比一年肥了?行,等著。” * 鯨和医院那边。 苏妙从样品室出来后,心情一直忐忑不安。 她大概是疯了,才会因为一个疯女人的话跑来做什么亲子鑑定。 姜衫掛了电话,转头看向苏妙,“怎么了丧著个脸?结果出来了?那个女人真是你妈?” 苏妙动摇的心思瞬间被愤怒占满,“你有没有常识?亲子报告哪会这么快?五到七个工作日才会有结果。” 姜衫乜了她一眼,“我又没做过怎么知道?你不可以让他们加急吗?” 苏妙一下心虚起来,“我没有用自己的名字。”既然是瞒著家里偷偷来了,没道理用苏家名號。 姜衫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你没录信息人家为什么要给你做?” 苏妙难得对她笑了笑,“因为我用了你的名字。” 姜衫,“……” 苏妙自觉理亏,赶紧解释,“反正都是假的,就借用下你的名字有什么关係?” 姜衫一言不发,静静看著她。 苏妙硬著头皮,“我不白用,给你钱总行了吧?” 姜衫皱眉,“那你可得记得啊,还有,你连检查费都是我垫付的,记得一起还我。” 苏妙咬了咬牙,“知道了!回去就给。” “行吧。”姜衫勉为其难应下,“那回去吧?” 苏妙跟著姜衫出了检查楼,心里不知怎么忽然七上八下,频频回头看著身后那栋白色大楼。 姜衫看出了的她的忐忑,故意嘲讽,“怎么?现在知道害怕了?可惜晚了~” 苏妙一秒恢復战斗状態,“谁害怕了!你倒是提醒我了,你这个喜欢背著扩音器的大喇叭!我警告你啊,结果出来之前你不许声张,下星期你跟我一起来拿结果,我要让你心服口服,免得你出去乱说。” 目前走势完全在姜衫的掌控之前,她故作不配合,“我没空啊,我又不是苏家人,你是真是假跟我有什么关係?” 苏妙见她这么说,倔脾气也上来了,“不行,你必须来,你得给我作证。” 姜衫摆摆手,“到时候再……”她话音一顿,目光凝固,锁定了不远处的一道身影。 “你干嘛?”苏妙好奇,顺著她的视线看了过去。 “那不是沈眠枝吗?她怎么也来医院了?” 姜衫脸上的戏謔少了几分。 是啊?她怎么来医院了?更巧的是,沈眠枝去刚刚进去的那栋大楼…… 她上一世才去过。 …… 第189章 另一个我 “你在看什么?她都进去了。走吧,现在回酒店应该还能赶上学校最后一节课。” 苏妙现在的状况一地鸡毛,也没功夫关心別人。 姜衫盯著不远处的蓝白大楼,它比记忆中更鲜亮一些,白云在楼顶游走,有种时间错流的感觉。 “你怎么了?”苏妙走两步发现姜衫还在原地,又顺著她的视线看了过去,但依旧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姜衫转过身,正准备离开,脑子里忽然闪过一帧沈眠枝错乱的標籤。 她立马顿住,灩瀲的眸光像是突然被静止的湖面,某种猜想一跃而出。 不会吧? 姜衫又转头,若有所思看向身后的蓝白大楼。 “你先回去吧。” 几乎是一瞬间,她就有了决定,转身朝蓝白大楼走去。 “誒?!”苏妙看著姜衫的背影,一时不知进退。 大楼入户门厅掛著健康諮询几个大字,姜衫视若无睹直接进电梯去了三楼。 三楼属於vip专属区,这里的医生一般需要提前预约,环境相对比较私密,一出电梯,諮询台的护士便笑著站起身。 “您好,请问有预约吗?” 姜衫摇头,“没有。” 年轻护士略带歉意,“抱歉啊小妹妹,我们这里是预约制的,没有预约是不能进的。” 姜衫轻车熟路,“我叫苏妙,我爷爷是苏氏財团苏敬琉。” 护士微微一愣,立马反应过来,“稍等。”说罢,坐回电脑前调取医院系统资料。 如鯨和这样的三级特等医院都会提前输入a国所有贵族成员的信息,为的就是防止万一哪位少爷小姐出事被送进医院延误治疗。不过,为了保护家族成员,一般记录的信息只有名字、年龄、性別,没有对应照片。 医院为了不得罪这些財阀,查到这里一般都会优先紧急救治,然后再打电话確认,因为救错顶多就是浪费一点医疗资源,但如果不救责任可就大了。 姜衫一脸不耐,“查到了吗?查到了就立马给我安排一个。” 名字和年龄都对上了,年轻护士抱著不能得罪的心態笑著迎合,“稍等,马上为您安排。” 半分钟后,护士递上一张编码纸,“您好,为您预约的是特级心理諮询师钱医生,上面有房间號,请您这边登记一下,登记好了从左边进去。” 登记册显示上一个进去的病人叫沈枝,房间號333。 姜衫隨意扫了一眼,大手一挥写下苏妙二字。 登记好后,她按护士的指示进入了问诊区。问诊室都是一排排的房间,每个房间的房门都是紧闭的。 姜衫沿著走廊往里走,很快找到了333號房间,房外掛著有人的指示牌。 她犹豫了片刻,轻轻拧动门把手,发现没有反锁后手上的力度越来越轻,就像钢针在气球上游走那般小心翼翼。 所幸,里面的人都沉浸在对话里,完全没有注意门外的动静。 拗了足足一分钟,锁扣到底,终於推开了一条缝隙。 隔音的效果骤然消失,沈眠枝略带疲惫的声音冷不丁传了出来。 “不是的,这次真是不是幻境,是真的有人在控制我。” 姜衫微怔,她虽然隱约猜到了,但这样的真相被印证她还是觉得有些匪夷所思。 对面的男人还是老熟人,只不过要年轻很多。 男人一脸淡定,“沈小姐,我们已经跟你做过很多脑科检查了,所有显示结果都表明您没有问题。” “不是的。你们的检查肯定有问题,我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沈眠枝还是不甘心,略带乞求,“要不,您还是给我开点药吧?我上网查了,利培酮片、布南色林都可以抑制幻觉。” 男人扶额,“沈小姐,您这不是在为难我吗?医生是不能隨便给没病的患者开药的。恕我直言,您现在的偏执真的很危险,长此以往,您就算没病也可能被自己臆想出病。您放心,我会好好跟沈先生谈谈,告诉他您真正的需求。” 沈眠枝不解,“我真正的需求?” 男人,“您太渴望被爱和关心了。” 沈眠枝摇头,情绪忽然变得激动,“不是这样的!我並不是为了引起爸爸的注意才撒谎自己有病的,我是真的……”她声音渐渐变小,“真的控制不住。” 就好比现在,她明明生气的要命,却还是忍不住替眼前的医生辩解,或许他说的没错,自己的確不该去为难別人的,胡乱开药如果被医院发现可能会连累医生丟了工作的。 可是…… 为什么事事都要替別人想,那谁来为著想她? 沈眠枝摇头,企图將这些思维都甩出去,但她越挣扎就觉得自己有罪,愧疚自责所有谴责自己的情绪都会翻倍涌上来。 与每一次斗爭的结果一样,她又以失败告终了。 沈眠枝站起身,脸色愧疚,“对不起,是我太任性了。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说罢,她神情呆滯走出了房间。 狭长无光的通道,她一个人踽踽独行,背影看上去就像要碎了一样。 她走得很慢,每一步都似乎想停留,但每一步都没有停留。 姜衫从植被后走了出来,眼睁睁看著沈眠枝越走越远。 “哎,现在的富家小孩儿凡事不如意就说自己有精神病,还觉得自己挺酷。” 男人当著沈眠枝的面不敢吐槽,等她走远了才端著一杯热茶慢悠悠走了出来。 姜衫皱眉,开口叫住他,“肖智。” 男人被嚇了一跳,反射性回头,这才发现身后站著一个长得极好看的女孩儿。 不过,这孩子也太没礼貌了。 肖智左右看了看,“你这孩子是谁啊?你家大人呢?” 姜衫抬步走到肖智面前,“我姓苏,是苏氏財团沈敬琉的孙女。” 肖智脸色微变,立马换上亲切的笑容,“苏……苏小姐,有什么事吗?” 姜衫,“找你能有什么事,当然是看病。”说罢,瞥了他一眼转身走进房间。 肖智一脸懵逼,正准备抬腿忽然反应过来,低头看著自己胸口的名牌,刚刚他出来的时候是背对著小孩儿的,她是怎么知道他的名字? “还不进来?” 肖智脸色更怪异了,端著茶杯回到自己的座位,“苏……苏小姐,您知道我是看什么的吗?” 姜衫点头,“知道。” 肖智很怀疑,“那就说说您的问题吧。” 姜衫往后一靠,颯气十足,“我直说吧,我有病,精神病。” …… 第190章 我有药,你要哪个? 一个小时候后,姜衫拎著一堆药从心理大楼走了出来。 苏妙蹲在坛草都扒禿了,大老远看见她立马冲了上去,“你怎么才出来?” 姜衫愣了一下,“你怎么还在?” 在她的计划里,这一刻应该没有苏妙。 苏妙没好气,“你没看见天都快黑了吗?既然是一起出来的,我也没有丟下你的道理。” 姜衫不由高看了她一眼,早知道两年后的苏妙,可是会为了活命不惜出卖朋友的人,没想到当下竟然还有这种觉悟。 “你看著我做什么?你进去这么久是去买药了?你受伤了?” 姜衫一脸警惕把药藏在背后,“干嘛?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苏妙立马黑脸,“谁能奸得过你?” 姜衫捂著药,“走吧,这个点也不用回学校了,各回各家吧。” 苏妙原本是想等著姜衫一起走,谁知对方好心当作驴肝肺,苏妙瞬间有了脾气,掉头就走。 “谁爱管你。” 走到一半,忽然想到什么,苏妙心如死灰闭了闭眼,又折了回来。 姜衫,“又干嘛?” 苏妙,“借我点钱,我打车路费不够。” “……”姜衫皱眉,上下打量她。 苏妙压著火,“双倍还你。” 姜衫想了想,拿出手机给她转帐。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苏妙脸色缓和了一点,打开手机一看,差点气死,“十块钱?!!!” 姜衫拍了拍她的肩膀,“坐捷运吧,就当提前適应假千金的生活。” 苏妙,“……” * 心理諮询楼,三楼。 肖智看著眼前的满分试卷,端茶的手嚇得瑟瑟发抖。 多少年了!竟然又出现了一个满分神经病,这可是重症里的重症啊。 肖智坐立难安,终是没忍住衝出问诊室,“小张,苏小姐的这个电话我亲自来打。” 女护士正好已经拨通了电话,闻言立马把电话递给肖智。 肖智清了清嗓音,端出一副专业医者的態度,“您好,苏老爷子,我是鯨和高级心理师肖智,今天苏小姐来医院就诊了,情况不是很妙。恕我直言,以苏小姐现在的症状实在不適合居家治疗,我个人还是建议来医院办理入住手续,儘早治疗,儘早干预,以防她病情发作误伤家人。” “誒!”女护士一脸懵,她还没跟苏家核实那位小姐的身份呢,肖医生怎么什么话都敢往外蹦? 电话那头不知说了什么,肖智立马站直身子,表情躬谦篤定,“您放心,我敢以我从业十年的经验向您保证,我的诊断绝对没有问题。苏小姐现在的情况很危险,再不治疗只怕就晚了。” * “该死的姜衫!” 苏妙从出生到现在都没接触过捷运这种大眾交通,只简单的查路程换硬幣流程就消磨了半个小时,索性最后还是顺利上了车。 上车后,苏妙一脸嫌弃又忍不住有些好奇,原来这就是传说中的平民交通啊? 苏妙隨便找了个位置坐下,左右看了看,见没人注意她,小心翼翼拿出手机拍了一张自拍,然后传到自己的社交平台。 配文:平民交通,捷运,打卡成功! 刚传上去,手机就来电话了,苏妙一看来电显示,表情微动。 这个时候没回家爷爷肯定已经知道她逃课的事了,医院的事绝不能承认,就说是姜衫带她出去玩了。 打定主意,苏妙按下接通键,“爷爷。” 苏敬流,“你在哪?” 苏妙左右看了看,“爷爷,外面玩呢。” 苏敬琉语气有些不对,“哪个外面,说清楚……” 这时,车里突然语音报幕:“叮咚——尊敬的各位乘客,北环站口到了,开门请下车。上下车请当心缝隙,注意脚下安全;门灯闪烁时,请勿上下车。” 苏敬琉,“……” 苏妙嚇了一跳,手机差点扔出去。 苏敬琉,“你在捷运上?” 苏妙呵呵笑了笑,“是啊,不知道怎么回事,今天突然就想体验坐捷运是什么感觉?” 苏敬琉眼皮一跳,不会是真有病吧? “你,下一站立马下车,我让管家来接你。” 苏妙本身也就是新鲜劲,一听说有专门来接立马高兴应下。 * 姜衫从医院出来就打了辆计程车,车辆刚驶过环城路脚下她又看到了那道破碎的身影。 犹豫片刻,姜衫提前下了车,拎著塑胶袋往桥下走去。 环城高架下是鯨港的母亲河南湾河,每到春秋两季,河水都会涨潮漫过堤坝,鯨港老一辈的民眾没事都喜欢来河边散步。 天色接近黄昏,河岸两边的霓虹连成了璀璨的星灯。 沈眠枝一个人坐在河边,对著平静的湖面发呆。 她身边有拆了一半的火腿,还有啃了一半的麵包,三只流浪猫已经停止了进食,紧靠著她的小腿假寐。 沈眠枝看著眼前的景色,无力感席捲了全身。 因为她又断片了,她脑子里完全没有自己是如何来到这里,如何餵食小猫的片段。 这些小猫很依恋她,甚至还会伸舌头舔她的掌心,可是她却很陌生。 而且,她能感觉到,这种断片的感觉持续的时间好像变长了。 “嗡嗡嗡——” 草地上的手机频繁发出震动声,屏幕暗了又亮,亮了又暗。 命名为爸爸的五十通未接来电又加了一通。 沈眠枝呆呆看著湖面,自我谴责的罪恶感和急切想逃离的无力感压得她快喘不过气了。 她將手机翻转盖住,慢慢站起身,似乎终於下定了决心,一步一步走向冰冷的湖面。 这一刻,她打算直面深渊。 沈眠枝闭眼往前,冰凉刺骨的河水没过了黑色的小皮鞋。 好冷。 她抬脚想往更冷的地方走去…… 忽然,有人拽住了她的手腕。 “利培酮片、布南色林,你要哪个?” …… 第191章 《私生子夹缝求存手册》 手腕的重力让沈眠枝一下失去了平衡。 平静的水面吹来一阵湿咸的风。 沈眠枝怔愣,回头看去的瞬间,麻木冰凉的眼底染上了岸边星灯的余暉。 “怎么是你?”她喃喃问了一声。 自从三年前的夜宴后,姜衫、傅绥尔跟沈眠枝的关係可算走到了冰点,尤其是傅绥尔,这三年一次好脸色都没有,为此沈娇不知教训了傅绥尔多少次,但依旧无济於事。 沈眠枝甚至有些怀疑,眼前的姜衫也是她的幻境。 姜衫鬆手,摇了摇手里的袋子,又问了一次,“要哪个?” 沈眠枝盯著她手里的药,过了好一会儿才问道:“你怎么会有药?” 姜衫,“医院买的啊。” 沈眠枝眉头微蹙。 见她不信,姜衫扬起嘴角,笑容略带著嘲讽,“怎么?就只许你有神经病,不许別人有?” 沈眠枝转过头,看著茫茫水面,“你刚刚也在医院?你看见我了?所以你也觉得我可笑?是啊,低三下四求別人相信自己有病,的確很可笑。” 姜衫扫了她头上的標籤一眼,摇头,“不是哦,我的话就是字面意思,不要画蛇添足揣测我的意思。” 沈眠枝略有迟疑,转头看著姜衫。 平静的湖面泛著波光粼粼的碎影,两人的倒影在微波中荡漾。 良久,沈眠枝垂眸,眼里多了一丝落寞,“我不明白。” 姜衫把药塞给她,“不重要,总有一天你会明白的。” 沈眠枝看著手里的药,眸底情绪复杂,“你相信我?”她其实想问的是,姜衫相信她没说谎,还是相信她真的有神经病,可转念又觉得不必计较太清楚,因为不管是哪一个,她现在都觉得很温暖。 姜衫,“信啊,不然干嘛给你送药?” 沈眠枝吸了吸鼻子,抬头深吸了一口气,“你刚刚不会以为我想做傻事吧?我其实只是……” 话到一半,她又咽了回去。 因为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表达了。 她越来越觉得这个世界其实就是一个巨大的草台班子,有人粉墨登场,有人潦草收尾,她也只是眾多傀儡中的一个。她私下將这些失控隱喻为【规则】,她觉得是某种【规则】控制了她。 可是…… 这么匪夷所思的事情谁会相信?就连她自己都不信,否则也不会一而再再而三想验证自己是否精神出了问题。因为如果【规则】是这个世界的真相,那么她爱的人也许都是傀儡,这才是真正的绝望,所以沈眠枝更希望是自己病了。 “你其实只是想与这个世界对抗。”姜衫见沈眠枝迟迟不说,索性替她说了出来。 沈眠枝眼瞳微缩,眸底像是被狂风席捲般暗涌翻腾。 她鲜少这么控制不住情绪,实在是姜衫的话让她太过震撼。 姜衫倒是很平静。 想当初她刚刚觉醒意识时,每天都在怀疑自己是神经病,尤其后来书灵出现更是让她的世界观全面崩塌。 原来,她热爱的,厌倦的,爭吵的,留恋的,经歷的所有一切都只是二维切片,那个时候她也算心智成熟的大人了,得知世界的真相也消沉了很久。 姜衫推断,沈眠枝察觉到世界异常的时间或许比十三岁的时间线还要早,因为十三岁是她这一世的起始时间线,並给沈眠枝的。而且,她一直记得上一世,在沈眠枝的葬礼上,爷爷回忆了很多关於沈眠枝小时候的事,反覆提及的都是聪明,甚至以百龙之智形容沈眠枝有多与眾不同。 也就是说,剧目其实给沈眠枝逆天的智慧,但为了牵制她的智慧,才又给了她【恋爱脑】和【圣母】两座大山。如此被针对,沈眠枝还能自我觉醒,她绝对是剧目中世界里被严重低估的炮灰。 不过,眼下的情况不容乐观,因为沈眠枝现在的情况很糟糕,一是:她太年轻了,她未必能承受这个世界的真相,二是:慧极必伤,太过聪慧更容易看透世態炎凉,若没有一个好的引路者,她可能终其一生都在內耗。 比如:都是知道自己被控制了,姜衫的处理方式是与剧目世界同归於尽,而沈眠枝的方式则是伤害自己,归根高低还是经歷的事tai'shao 两人的对视足足持续了三分钟,期间谁都没有说话。 湿咸的晚风从水面吹过一次又一次,最后姜衫实在受不住,打了个哆嗦。 “好了,药已经送到了,其他的你自己慢慢想吧。太冷了,我先回去了。”说罢摆摆手,转身往河堤走去。 河堤两边的小草被风吹弯了腰,姜衫微抬著头,感受微风拂面的触觉。沈眠枝两只脚还驻足在水里,目光一直追隨著姜衫。 姜衫走上河堤往下看,眼前宛如一副抽象暗黑画作,高架如同蛰伏的凶兽,南湾河好似深不见底的渊,在它们的衬托下,沈眠枝显得渺小而微不足道。 * 回到环城路段,姜衫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半山脚下不好打车,看来只能打电话求助了。 正想著,远处忽然迎面扫来一束强光,乍白的亮光几乎让人出现短暂失明,姜衫捂著眼,赶紧扭头避开,还没反应过来一黑色迈巴赫从她旁边呼啸而过。 “!” 那是…… 还真是想睡觉就有人递枕头。 姜衫赶紧招手示意,“沈龟……” “呼——” 仿佛是故意跟她作对,她刚开口黑车突然加速,风驰电掣消失在夜幕中。 “……死绿茶。”姜衫揉了揉眼睛,准备继续摇人。 “滴——” 这时,山道尽头亮起一簇光,黑色的大车去而復返,此时的远光灯已经切回了近光灯。 车速缓慢,像个彬彬有礼的绅士般在距离姜衫半米之外停了下来。 姜衫见状立马收了手机,抬手敲了敲车窗。 车窗玻璃缓缓下降,里面的人偏过头,眸底蓄光,眼瞼微微上挑。 “……” 死装! 姜衫蹲下身,面带微笑,“这么巧?既然遇上了就载我一程唄?” 沈归灵扫了她一眼,按了按座椅边的遥控,“上车吧。” 姜衫点头,绕到车的另一边开车坐了进去。 雷行坐在驾驶座,略带歉意解释,“姜小姐实在是不好意思,我刚刚开的急没注意到您,要不是阿灵少爷提醒,险些就错过了。” 姜衫看了沈归灵一眼,抿嘴笑了笑,“没事儿,雷管事。” 雷行有看了看沈归灵,微微点头,转过身继续专心开车。 车內一下安静下来。 环城山路沿边都是路灯,一路星光直通山顶。橙黄的光晕透过车窗落在脸上,光影如走马灯般游走。 她和沈归灵还真是奇怪。 起初两年,姜衫还时常挑衅沈归灵,但沈归灵的情绪实在是太稳定了,比在池里晒太阳的小可怜还稳定,再刻薄的挑衅到他那都跟挠痒痒一样,有时候就连姜衫都不得不感嘆,难怪这朵交际能在恶人环伺的名利场杀出一条逆天剧本,他真的是她见过的最老沉的小孩儿,比沈兰晞老沉多了。 沈兰晞只是看著古板,但其实很好挑衅,姜衫现在分分钟可以拿捏沈兰晞生气,但沈归灵不行,特別是自从他半年前去美联高做交换生后就更难了,整个人就像入道了,鲜少有情绪外泄的时候。 “嘖,怎么做到的?每天都掛著一副假笑?这种人设的受眾人群到底是谁啊?” “?”沈归灵挑眉,转眸看著她。 两人目光交错的一瞬间,姜衫猛然惊醒,糟糕!想得太入神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未免沈归灵察觉什么,她故意插科打諢,“沈龟灵,听说刘家二小姐和柴家病秧子为了你当街打起来了?美联高校门都封锁了,你是因为她们所以才提前回来的吗?” 沈归灵单手撑著侧脸,看著她,“不是。” 姜衫,“那你回来做什么?你在美联高天天都是榜一大哥,回来育才就变成探小老三了,沈兰晞和周宴珩不稀罕的採访你贴脸往上赶,图什么?” 又来寻衅滋事了,沈归灵撩著眼皮,应付自如,“《私生子夹缝求存手册》。” “!” 去年閒来无事,姜衫重新梳理了一遍沈家所有成员的关係脉络,想看看能不能从细微末节再找出一点叛徒的线索。 因为关係网实在是错综复杂,姜衫便用漫画简稿形式概括心中所想。 第一个復盘的就是沈归灵,根据已知线索,姜衫把沈归灵的成名阶段分为三个阶段,第一阶段私人夹缝求生,第二阶段怀才不遇被驱走出国,第三阶段臥薪尝胆王者归来。 为了不错过里面的每个细节,姜衫把第一阶段编辑为《私生子夹缝生存手册》,每天记录沈归灵被打压日常。 漫画主人翁沈龟灵是个背后背著个乌龟壳,脸上戴著咧嘴面具的q版小人,他日常就是被各种欺负。 比如,一家人bbq,沈龟灵站在烤炉前替大家分食物,鞍前马后,奴隶龟。 比如,姚歌表示愿意痛改前非重新接受沈龟灵后,沈龟灵就任由姚歌假借教养之名对他进行各种干预,秒变受气龟。 再比如,育才结业旅游,关鹤带领一群少爷兵以玩游戏的名义把沈归灵和一群女生锁在房间一整晚,第二天关鹤特意带了一群人去看现场,没想到沈归灵和五个女生打了一晚上的乾瞪眼,这个时候他进化成了忍者神龟。 这些事桩桩件件都被她用简笔连环画的形式记录了下来。 最后,姜衫还附上了自己的总结意见:《私生子夹缝求存》全靠忍,附图是一张q版沈龟灵眼泪婆娑躲在自己的龟壳里哭的彩图。 按原计划,她还要画沈龟灵被驱逐,但是!漫画忽然不翼而飞了!! 那天,正好是沈归灵负责接送,回到学校她相信想起自己的画板没有拿,后来她回去拿画板时发现线稿不见了。一开始她没在意,以为是自己弄错了落在画室间没有拿,直到回房找了一圈还是没找到才嚇出了一身冷汗,二话不说就衝去了竹园。 也是非是那么凑巧,她衝进沈归灵的臥室时他正好洗完澡出来,只披了一件水灵灵的浴袍。雷行拦了一路没拦住,只能跟著进来。 姜衫质问沈归灵是不是偷了她的画册,沈归灵不认,闹到后面姜衫直接搜屋,她甚至谨慎到连沈归灵的床都掀了,但还是没找到那本《私生子夹缝求存》。 后来这事就变成了一件无头公案,造成的影响就是姜衫再也不敢用漫画做思维导图了。 沈归灵这个时候旧事重提,简直是贴脸开大,姜衫蹭的一下火气就上来了,一把揪住他的领带,“小偷!果然是你!!” 沈归灵风轻云淡,“我捡到的。” “骗鬼你?!我警告你,那是我的心血,还我!” 沈归灵眼梢微挑,“心血?你的心血就是偷画我?” “谁偷画你了?”这交际还真是会给自己长脸,姜衫正欲开懟,忽然想到什么,態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行,既然你喜欢就留给你了,別误会!我就是喜欢看你被欺负,你越可怜我越看著高兴。” 就这样吧,总不能让沈归灵知道她在分析他。 “你在分析我?” “?”姜衫愣了一秒,抬头往头顶看了看,不是!这狗东西怎么猜的这么准?她脑袋上面有写字吗? “谁……谁分析你了?你怎么不说我暗恋你啊?” “!”什么?!姜小姐暗恋阿灵少爷? 雷行嚇的手一哆嗦,忽然一个急转,猛地剎车。 姜衫手里还拽著沈归灵的领结,在惯性和牵引力的作用下,沈归灵直接被拖拽出了座位对著她扑了过去,情况紧急,沈归灵在选择亲吻还是压身之间,他选择了压脸。 他一只膝盖抵在姜衫两腿间的椅子上,一只手扶著靠背,另一只手撑著车窗,胸口死死压著姜衫的正脸。 “嗯嗯呜呜……” “……”沈归灵低头,那颗毛茸茸的头正在他的胸膛和座椅之间扭动。 “阿灵少爷,你们没事吧?”雷行稳住心神后连忙看向车后座。 沈归灵腰身往后前移,放出了那颗头。 “没事。” “没事?”姜衫瞬间跳起,两腿併拢锁住沈归灵的膝盖。 沈归灵脸色微变,正要退,姜衫直接拦腰抱住他的腰身来了个柔道正摔,这还不算完,沈归灵倒下的同时她立马拿了个抱枕扑上去。 “受死!” …… (以补齐) 第192章 隔墙有耳 沈归灵看著泰山压顶的身影,眼皮跳了跳。 这矮墩报復心极强,她是真会下黑手的。於是在选择被杀和反抗之间,他选择了被扑。 姜衫用枕头盖住他的脸时,他只是微微侧头,確保呼吸顺畅后直接放弃了抵抗。 这三年,他早就把姜衫的性子摸透了,看著张牙舞爪不可一世,但只要顺毛摸嘴角就翘到了天上。 俗称吃软不吃硬。 “你们做什么?” 姜衫一门心思都在报仇上,车门被人拉开了都不知道。 车里的两人,女生如同恶狼扑在男生身上,画面虽然凌乱透著几分曖昧,沈清予脸色阴沉,直接把姜衫提起拽了出来。 “下来。” 没了压制的大山,沈归灵慢慢坐了起来,因为拉扯过度衬衣领口崩了一粒扣子,他微喘著气,目光幽幽看著沈清予。 沈清予看著这样子的沈归灵就火大,转头质问姜衫,“你们刚刚是在打架?” 姜衫低头整理弄乱的衣服,平復呼吸后顺带瞪了沈归灵一眼,“我们没打架。” 说完才发现已经在沈园门口了,姜衫反应很快,拿著手里的枕头对著沈清予的脸当头砸去。 “好啊!原来你们两个是一伙的,算我看走了眼!”砸完气呼呼跑进了沈园。 枕头砸下来倒是不痛不痒,但让人猝不及防,沈清予看著姜衫屁顛屁顛的背影,一脸怀疑。 沈归灵慢条斯理整理衣裳,雷行小心翼翼拉开车门,少年下车,看著沈园的方向,“不用怀疑,她刚刚就是故意找茬,免得还要向你交待逃学去了哪?” “呵……”沈清予被气笑了,点了点头又追了进去。 * 姜衫刚进沈园,就被傅绥尔拽著躲进了角落。她嚇了一跳,差点一个手刀横劈了过去,一看是小姐妹才长舒了一口气。 “嚇死我了,你躲在这干嘛?” 傅绥尔指了指大门方向,“还不是清予哥,他就在门口逮人,你刚刚没碰见他?” 姜衫摆摆手,拉著傅绥尔回园,“碰见了,隨便应付了一下。” “隨便应付?”傅绥尔一脸好奇,“真的假的?清予哥在学校发了那么大的火,连关鹤都被打了,就这么被你糊弄过去了?” 姜衫愣了愣,“沈清予打了关鹤?” 傅绥尔点头,“下午放学的时候打的,整个高中部都知道了。衫衫,关鹤跟你出学校有什么关係吗?” 姜衫嘴角抽搐,“池鱼之殃。” 思忖片刻,她乾脆把今天为什么出学校,怎么出的学校以及在医院的所见所闻都跟傅绥尔说了一遍。 信息量太多,傅绥尔一下不知该怎么消化,缓了许久才拉住姜衫的手,“衫衫,沈眠枝是真的有病吗?” 姜衫並不意外傅绥尔最先关心的是沈眠枝,她想了想,摇头,“不,她没有病。” 傅绥尔皱眉,“那沈眠枝撒谎了?” 姜衫,“她也没有撒谎。” 傅绥尔脚步一顿,转头看向身边的好友,“那……她是和我当初一样吗?” 这话问的猝不及防,姜衫眼眸微动,略有几分不可思议,“你?当初?” 傅绥尔笑了笑,伸出手做了一个射击的动作,“绥尔,俯视他。” 虽然姜衫从未言明,但傅绥尔一直有一种感觉,她觉得十三岁那颗子弹会一直贯穿她整个人生,直到击中未来某个时刻的她。 虽然姜衫从没有告诉她,那天的意义是什么,但傅绥尔就是有一种感觉,她是在襄英之后才焕然新生的,她是傅绥尔,又不是傅绥尔。 姜衫看著傅绥尔的手势,表情怔愣,片刻后眼中带著几分释怀,轻拍下她的手,“不,你们不一样。” 傅绥尔是毫无意识的,她的標籤是被姜衫引导撕碎的,所以她没有遭到剧情的反噬和扳正。 但沈眠枝不同,她一个人在不知前路的深渊跌跌撞撞,即使真的被她杀出一条路,也会如她上一世一样,对什么都万念俱灰。 傅绥尔並未纠结这个问题,立马又拋了个新问题,“那,我们要帮助她吗?” 姜衫没有立马回答,反问道:“你想帮她吗?” 傅绥尔想了想,“如果她与你要做的事不违背,我想。” 姜衫微愣,“我要做的事?” “对。” 姜衫沉默了片刻,表情里多了几分认真,“绥尔,你知道我要做什么吗?” 傅绥尔点头,“隱约猜到一点,是外公,对不对?” 姜衫眸光短暂失神,片刻后低声笑了起来。 傅绥尔见她笑,也跟著笑了起来,“我猜对了?” 姜衫並没有直面回答这个问题,牵著她的手,在她的掌心写下两个字。 傅绥尔微微一愣,不解看著她。 姜衫,“只要排除了他的嫌疑,我们就去重新认识一下沈眠枝。” 上一世,沈娇在沈庄之前就已经遇害了,姜衫也是在排除沈娇的嫌疑之后才选择帮助傅绥尔的。同理,沈眠枝亦是如此。如果不能完全排除沈让的嫌疑,她还是会对沈眠枝有所保留。 所以沈眠枝是敌是友,就看沈让在爷爷之死上扮演的是什么角色了。 “排除,嫌疑。”傅绥尔皱眉紧蹙,满脸不可置信,“你是说小舅舅会出卖沈家?衫衫,这不可能的!” “嘘!”姜衫示意她小声点,“你反应这么大做什么?我刚刚说的是排除嫌疑。” 傅绥尔这才反应过来,捂著嘴小声道,“衫衫,別人都有可能,但是小舅舅一定不可能的。” 姜衫立马捕捉到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信息点,“绥尔,你是不是知道什么?为什么这么说?” 傅绥尔左右看了看,“我们去绣楼说。” 沈园九曲迴廊,光打理院子的佣人就有六百人,隔墙有耳这种事的確不能不防。 姜衫点头,两人再没有说什么,直接往內院走去。 等两人穿过莲塘,角落里慢慢走出一道黑影,转头出了內院。 …… 第193章 沈让的故事 姜衫和傅绥尔对身后的事毫无所察,回了菊园立马关上门说悄悄话,对此张茹已经见怪不怪了。 两人坐在床边,继续討论刚刚的话题。 “你说沈五伯一定不可能?为什么?” 傅绥尔,“这件事我也是最近才听我妈说的,你別看小舅舅现在掌管暗堂威风凛凛,其实他心里很苦的。小舅舅平时连鸡都不敢杀,可是最后却为了外公亲手杀死了小舅母。” 姜衫微愣,“你说谁?” 傅绥尔轻嘆了一声,言语间略有些伤感,“小舅舅的故事可比我们看的小说狗血多了。他与小舅妈在一场舞会上相识,小舅妈是那场舞会的应召,当时被几个富家子灌酒羞辱,小舅舅看不惯便替她解了围。一来二去,两人就相爱了。” “可是小舅妈身份卑微,根本配不上小舅舅,小舅舅也知道家族规矩,为了让外公接受小舅妈,他甚至不惜放弃了沈家千亿財產选择净身出户,外公见劝不动也只能放任。后来沈眠枝出生,外公终究没舍下这个嫡亲孙女,同意让小舅妈进门。” “可就是这个决定,差点要了外公的命。小舅妈趁著敬茶的空档从袖口掏出一把手枪直接命中外公,外公应声倒下后小舅妈还打算补枪,危机关头,是小舅舅开枪射杀了小舅妈。” 这是十六年前的故事,姜衫甚至都没有出生,但这段往事听得她心惊肉跳。 “后来呢?” “后来外公陷入昏迷,真相也慢慢浮出水面。原来小舅妈从一开始就是沈家政敌派来的间谍,她故意接近小舅舅,就是想趁沈家不注意暗杀外公。小舅舅得知是自己引狼入室悔恨不已,而沈家二房因此对小舅舅发难,甚至要求把沈眠枝送走。” “小舅舅自知罪孽深重不敢求饶,但听说连刚出世的女儿都要被牵连,便心如死灰抱著沈眠枝要跳河。关键时候,外公醒来了,在得知二房的处理后立马命四舅舅把小舅舅带回来。” “我妈说,外公当时只让四舅舅带去了一句话,『沈家没有弃子,这孩子姓沈,叫眠枝。』” “后来,小舅舅抱著沈眠枝跪在外公床前磕头懺悔。经此一役,小舅舅性格大变,独自挑起了暗堂堂主一职,用我妈的话说,这是小舅舅在为自己赎罪,因为他曾引狼入室,所以他把自己变成了沈家最利的刀。” 姜衫沉默,这个故事出自傅绥尔之口,她丝毫不怀疑其真实性。如果真是这样,沈让的嫌疑的確小了很多,他曾为爱人拋弃一切,说明功名利禄根本诱惑不了他,他又为了爷爷反杀了爱人,说明爱人和家人之间他更看重后者,这样的人,的確不太可能是叛徒。 但也不能完全排除,因为现在又有了一个不可控因素,沈眠枝。 沈让会不会因为沈眠枝的死,记恨爷爷才背叛报復呢? 这念头一出,姜衫立马又摇头否认。爷爷不许沈眠枝与周宴珩交往,不顾她的意愿强行安排更契合的婚姻,別人不懂,但经歷过的沈让一定明白其中深意,他不可能会迁怒爷爷。 傅绥尔见她不语,又自顾说道,“我妈大概是实在看不下去我对沈眠枝的態度,才会连这种事都跟我说的。之前我还一直很奇怪,为什么家里人对小舅妈的事都三缄其口,连旧俗祭拜都不曾有过,现在都解释得通了。” 姜衫,“那……沈眠枝知道真相吗?” 傅绥尔摇头,“她应该不知道,这件事爷爷下了通牒,沈家所有人都不准再提起,更不能让沈眠枝知道。” “那倒未必。” 傅绥尔一愣,不解看著她,“未必?你是说沈眠枝知道她父母的事情了?” 姜衫略带思索,“我也不是很確定,只是怀疑。” “怀疑?怀疑什么?” 姜衫,“萧澜兰,你不觉得她对沈眠枝的態度尤其恶劣吗?三年前我们同时给沈兰晞送礼,沈眠枝只不过挡了萧澜兰的路,她直接把人推下台阶。还有,萧澜兰看沈眠枝的眼神,明显带著轻蔑,就像在打量一个低等生物,她看我时也是这种感觉,但看你时不会。” 傅绥尔稍微回忆了一下,渐渐也琢磨出了一点不对劲,“你这么一说好像是,难道大姑母也把小舅舅的事告诉萧澜兰了,不然她怎么敢这么囂张?” “乾妈告诉你,同样,沈娥也有可能告诉萧澜兰,所以这並不奇怪。关键是沈眠枝的態度,她每次对萧澜兰的挑衅都极度容忍,就像知道了什么一样。” “不会吧?可是谁会告诉她呢?”傅绥尔还是有些不敢相信。 姜衫,“这也只是我的猜测,不一定是事实。不过,如果真的有人把这件事透露给了沈眠枝,这个人就一定是烂到骨子里了。” 因为这是在敲碎沈眠枝的脊樑。 傅绥尔有些於心不忍,之前她以为沈眠枝脑子有病才那么恶劣,但如果她是因为不受控制那就真的太可怜了。 怎么那么笨,去医院看个病还被无良医生欺负。 傅绥尔越想越气:“衫衫,那个无良医生叫什么?” 姜衫原本还在想沈眠枝的事,闻言不知想到什么,笑了笑,“这件事你就別操心了,我已经把他交给別人了。” “嗯?” 傅绥尔一脸疑惑,正要问清楚,姜衫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苏妙。”傅绥尔把手机递给她,“她怎么给你打电话?” “嘘。”姜衫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按下通话键,又按了扩音,“餵?” 她只说了一个字,对方却像疯了一样机关枪式扫射。 “姜!!衫!你好样的啊,我问你,你后来是不是去那栋大楼看脑科了?你够狠的啊?我不过就是借用了一下你的名字,你直接把我报復成了神经病!还是有专家认可盖章的那种!姜衫,你要死啦!!!” “我跟你说,这件事没完!你给我等著,我不会善罢甘休的。” “嘟——” “掛了。” 姜衫耸了耸肩,与傅绥尔对视了一眼,几乎同时,两人一起倒下爆笑捶床。 …… 第194章 《心理病精神测试一百问》 半山楼院,苏宅。 “啊啊啊!!!” 苏妙掛了电话后气得捶胸顿足。 “叮咚——” 紧接著,手机屏幕一亮,跳出一条对话框。 【关你peace:记得还钱/地主收钱.gif】 “啊啊啊啊!!!” 原本要被气炸的苏妙看到这条消息完全失去理智,神情癲狂薅头髮。 可恶的姜衫!她就是算准了她不敢声张才这么有恃无恐的。果然!她就一条又奸又恶的鰱鱼。 “妙……妙妙?” 苏灼在门外敲了好一会门,等了许久也没听见回应,正犹豫要不要过一会再来,就听见里面传来报復性的尖叫声。出於关心,苏灼直接推开了门,万万没想到就看见了眼前这一幕。 苏妙完全失控,两只手在发缝里戳啊戳,把头髮戳成了鸡窝状还浑然不知。 “哥…”苏妙有气无力向苏灼伸出尔康手,“你有没有钱啊?” 苏灼,“……” 苏妙顶著鸡窝头,手脚麻利点开收款码,“v我十万,我要还钱。” 苏灼的表情可算是一言难尽,他是被苏敬琉打电话骂回来的,不仅是他还有苏母,苏父因为在联合国参会暂时联繫不上才逃过一劫。 刚刚在主厅,老爷子把苏灼和苏母和母亲骂得狗血淋头,质问他们有没有尽到做哥哥和母亲的职责?连妹妹有神经病都不知道。 一开始,苏灼还以为老爷子为了找茬不讲武德开始瞎编了,可现在见到苏妙,苏灼忽然觉得病情好像是有些严重。 “妙妙,你怎么了?是不是上了高中压力大啊?” 苏妙,“是啊,我这下压力是真的大了,姜衫就是个吸血鬼,我要是不还钱她肯定会找茬的。哥,你就帮帮我吧?” 苏灼眉头微蹙,他这个妹妹平时无法无天,怎么忽然怕起了沈家那个姑娘? 苏灼表情严肃,“妙妙,她是不是欺负你了?你別怕,告诉哥哥,要真是哥哥帮你解决。” 可不是欺负她了? 给她十块钱坐捷运也就算了,现在还扣个神经病的帽子。 但今天去医院的事还需要姜衫保密,苏妙投鼠忌器,只能遮掩,“哥,你別问了,给钱就可以了。” 苏灼无奈,拿出手机扫码,一次转了二十万。 “不够再跟我说,要是被欺负了也记得跟我说。” 苏妙看著转眼到手的二十万,覆盖在头上的愁云惨雾一下就驱散了,咧嘴一笑露出尖尖的小虎牙,“谢谢哥。” 苏灼摸了摸她的头,温柔笑了笑。 苏妙一时看呆了,“哥,你笑起来跟沈归灵一样好看。” 现在苏灼可算是鯨港圈的励志人物,三年时间减了一百四十斤,足足减了一个自己下来。都说胖子是潜力股,苏灼也算更好詮释了这句话,减肥成功的苏灼少年气十足,与苏家人霸道毒舌的性子不同,苏灼內敛温柔,说话也总是慢条斯理,像极了古代受过良好教育的文雅公子。 苏灼被苏妙的马屁逗笑了,但他还是有自知之明,他哪能跟沈归灵比?不然爷爷也不会总说他画虎不成反类犬。 “叩叩叩——” 门外响起敲门声,没一会儿苏管家走了进来。 “少爷,小姐,老爷子请两位去主厅。” 苏妙眼皮跳了跳,站起身拉了拉苏灼,“你待会儿可要记得帮我说话。” 苏灼从桌上拿了把梳子,不急不躁,“先梳个头。” 十分钟后,两人跟隨苏管家来到主厅,还没跨进门槛就听见里面传来苏母的抽泣声。 “都怪我,妙妙平时总说她这个同学壮的像狗熊,那个同学蠢的像山猪,我只当她是嘴巴毒,没想到这竟然是有癔症,呜呜呜呜,是我这个做妈妈的失职,我可怜的女儿啊!” 苏妙嘴角抽搐,转身就要走。 苏灼立马拉住她,“你总要面对。” 苏妙差点绷不住,我面对什么啊我面对! 苏灼完全不懂苏妙的煎熬,拉著她走进主厅,“爷爷,妈。” 坐在沙发上的贵妇人立马站起身,一把將苏妙抱在怀里,“妙妙啊,你到底有什么想不开的?好好的怎么脑子就出了问题?你跟妈妈说说。” 苏敬琉一副没眼看的嫌弃模样,“她脑子有病怎么好好跟你说?你还怪孩子?怎么不怪你们做父母的不上心?”说罢,朝苏妙招手,“妙妙,来,到爷爷身边来。” 苏妙全程嘴角抽搐,慢慢走到苏敬琉身边,她想了想,觉得还是有必要解释一下,“爷爷,这是个误会,我……我没有神经病,我也没有幻觉吗,我再正常不过了。” “嗯。”苏敬琉点头,“那个肖医生说一般有病的都是这么为自己开脱的。” 苏妙,“……” 苏敬琉抬手,苏管家立马奉上两页测试卷,“来,妙妙,不怕啊,就当做个隨堂测试了。” 苏妙定睛一看,无力扶额,哪家好人隨堂测试是《心理病精神测试一百问》? 苏母抹了抹眼泪,上前安慰苏妙,“妙妙,你別有压力,不管怎么样你都是妈妈的好女儿,妈妈不会丟下你的,妈妈一定会陪著你。刚刚妈妈已经联繫上你爸爸了,你爸爸已经在回来的路上。” 苏妙被感动地不上不下,好消息:全家忽然对她关怀备至,坏消息:因为她有神经病。 苏敬琉见她一脸抵抗,面露关切,“怎么了?是爷爷弄错了吗?你今天偷溜出学校不是去看脑子的?” “啊?”苏妙一下回神,想也没想,“是,我是去看脑子的。” 苏母听不下去,还得偷偷去?这真是造孽啊,苏母情绪失控,捂脸哭了出来,“妙妙啊,妈妈对不起你。” 苏敬琉摇了摇头,“妙妙,你放心,爷爷会请国內外最好的心理医师协助治疗,乖!你先做个测试,看看现在严重到什么程度了?” 到这,苏妙嘴角都抽不动了。 谎已经撒下了,不圆也得圆了! 算了,反正dna检测结果一个星期之后就出来了,她就先当一个星期的神经病,等过了这道关卡再找姜衫算帐。 想明白后,苏妙拿起茶几上的《心理病精神测试一百问》 问:一个杀人犯去超市买刀杀人,一把刀30块,一把刀300块,两把刀外观上並没有任何区別,他犹豫了一会儿选了那把30的,为什么? 这还不简单? 苏妙拿过桌上的笔,下笔有神,因为这个杀手是个穷b。 …… 第195章 戏很多的哥哥们 露台上,一株魏紫正舒展著枝叶隨风摇摆,晶莹的露珠垂在叶尖坠坠欲滴,晚风拂过露珠落地绽放,房间里白色的轻纱似少女的裙摆翩翩袂飞。 沈归灵坐在偏室的沙发上,修长的指尖轻轻摩挲著手里的手绘画册,画册封面是一张q版小人躲在乌龟壳里偷哭的彩绘,那小人画得活灵活现,寥寥几笔就勾勒出了沈归灵的神韵。 沈归灵也是一眼认出的封面的乌龟是自己,让没忍住好奇打开了这本求存手册。 不看不要紧,一看被里面的內容气笑。 上面记录了他各种被欺负大小场面,甚至还用不同的乌龟形態总结了他当时的心理活动。 要不是知道姜衫別有用心,沈归灵差点就要被感动了,这个世界上竟然有个人对他如此费心。 虽然不知道姜衫想干什么,但沈归灵篤定她没安好心,所以当姜衫找上门来要手册时,他才故意隱瞒说没看见。 不过他也早就料到了姜衫不会相信,预判了她的预判,故意假装在洗澡,提前把画册藏在浴袍的夹层里。 但他万万没想到,那祸害胆子是真的大,搜了他的床还想搜他的身,当时要不是有雷行护著,他可能真的要阴沟里翻船了。 沈归灵撩著眼皮,慢条斯理打开画册,脑子里不觉又想起雷行把那祸害拖出去的时候,她嘴里还在大声叫囂: “雷管家,我就看一眼,就一眼!放心,我对儿童身材没有兴趣,我就要我的画册!我的画册……” 沈归灵额角不自觉跳了跳,闭眼捏了捏眉间。 “叩叩叩——” 这时门外响起有节奏的敲门声。 “阿灵少爷。” 沈归灵闭了闭,温声应道:“进来。” 雷行推门走了进来,表情有些侷促,“阿灵少爷,刚刚在沈园门口我一时反应过激,差点让您死在姜小姐手里,我很抱歉。” 沈归灵眼皮都没抬一下,“这种小事不必在意。” 这怎么能是小事呢?雷行清咳了一声,欲言又止。 沈归灵察觉出了什么,抬眸看著他,“还有事?” 雷行,“少爷,姜小姐在老爷子面前一贯得宠,行事作风也是率真无所顾忌,可您……” 雷行顿了顿,小心瞥向沈归灵,见还在耐心倾听,不觉鼓起了勇气,“可您不一样,要是今天的话传到老爷子耳朵里,姜小姐未必有事,但少爷您……” 沈归灵指尖扫过封面的小人,微微思索了片刻点了点头,“我明白你的意思,放心,以后我会注意分寸的。” 雷行听了这话心里更是五味杂陈,沈家只怕也只有阿灵少爷会说出要注意分寸这种话了。 不过这也没办法,沈先生忙於竞选议员长之位,平时对阿灵少爷並不关心,沈夫人就更不用说了,每次都借著教养的名义羞辱少爷。 “还有事?” 雷行连忙收敛情绪,“是夫人,她说明天下午要在东湾举办茶话会,让您务必出席。” “东湾?”沈归灵忽然想到什么,“父亲下一场民政演说是不是就在东湾?” “是。” 沈归灵思忖了片刻,喃喃自语,“夫人这场茶话会想必是替父亲办的,既然如此我也应该出面。”说罢,他抬眸看向雷行,“你告诉夫人,我会准时到的。” 雷行情绪更复杂了,夫人近来对少爷的刁难越来越苛刻了,即使少爷一直伏小退让也没有得到夫人丝毫怜悯。 但少爷又不许他告诉老爷子,雷行也只能恪守主僕职责听命行事。 “是,少爷。”雷行点头,出了房间。 等人走后,沈归灵嘴角的笑容渐渐收敛,眼眸幽深静静看著怀里的画册。 良久,少年緋红的嘴角牵扯出一抹玩味,指尖慢慢划过小人物泪眼婆娑的脸… “你弄错,我被欺负了可是不会躲起来哭的。” * 翌日清晨,艷阳高照。 姜衫懒洋洋走出沈园。 “滴——” 人还没清醒,一辆黑色迈凯伦骚气走位,直接停在了她面前。车窗落下,沈清予那张脸比迈凯伦720s还惹眼。 “上车。” 姜衫皱眉,沈家三傻年满十八岁后就拿到了驾照,但沈归灵和沈兰晞都不喜欢开车,唯独沈清予,他每天换一台车,一下环城山路就化身秋名山车神,每次都顛得她怀疑人生。 沈清予见她站在原地不动,也是没脾气了,“上车吧,这车我改了底盘。” “还是算了。”今天还有场硬仗要打,她可不想还没到学校就元气大伤。 沈清予推门下车,拉著姜衫直接把她塞进了副驾驶,姜衫扒著门探出头斜睨他,“放我下来,你车技太烂了,还得练。” 沈清予被气笑了,咬牙:“我保证不超过六十迈。” “三十。” 三十还开什么跑车? 沈清予懒得跟她计较,掌心贴著她的脑门再次把人塞了进去,隨后重新回到驾驶座。 “坐好了。” 沈清予系好安全带,又拉了拉姜衫的安全带,確认无误后一脚油门踩到底… 下一秒,黑色的车变成了一道幻影弹射了出去。 * 与此同时,一辆林肯加长轿车正停在沈园外,车里的两人正好目睹了刚刚发生的那一幕。 自从沈归灵去了美联高做交换生后,一直都是沈兰晞和沈清予交替送姜衫上学,但后来有次沈清予开车把姜衫开吐了,姜衫就拒绝再坐沈清予的车,给钱都不坐。 高止偷偷观察后座的沈兰晞,少年已经收回了目光正在低头看手机。 掩饰,这绝对是掩饰,原本他们早就可以出发了,少爷一直没让开车其实就是在等姜小姐,现在被清予少爷截胡了,他怎么能不失落? 为了安慰受伤的少爷,高止从口袋里掏出两只黑丝绒手套,“少爷,清予少爷又把姜小姐得罪狠了。” 沈兰晞指尖一顿。 高止,“刚刚清予少爷是把姜小姐『塞』进车的,您忘记了,姜小姐最討厌被『塞』了。” 沈兰晞抬头,“高止,闭嘴。” 高止一愣,忽然意识到什么赶紧捂住嘴巴,忘记了,少爷比姜小姐还討厌这个『塞』。 高止赶紧取下领口的墨镜,墨镜一戴,又是酷guy。 …… 第196章 报復!匿名求助 “啊啊啊!!!” 毫不夸张,姜衫感觉自己的屁股上安了个弹簧,她是被崩出去的! 天杀的沈清予,信不了一点。 沈清予瞬间秋名山车神附体,左手画圈右手画圆,丝滑的髮夹连弯,漂移一点不带停顿。 姜衫双手抓著顶棚的把手,只感觉眼前嗖得一下变白,又嗖得一下变暗,视线嗖嗖嗖,没有一帧是完整的。 “……” 上了高架,再厉害的跑车也只能乖乖排队,速度终於恢復了正常。 沈清予一脸得意,单手握著方向盘,“怎么样,我这车技还要练吗?你不知道外面都怎么吹你哥的,鯨圈小旋风。” 呵? 要笑死了。 姜衫木著脸,双手依旧死死握著把手。 沈清予瞥了她一眼,灿烂的笑容立马收住,表情有些不自然,“行了!掛著个脸给谁看?这后面的路我保证好好开,行了吧?” 姜衫冷哼了一声,瞥过头不理他,保证?这狗东西的保证包没用的。 沈清予摸了摸鼻子,从校服口袋里拿出一张卡,两指夹著金卡递给她。 “诺。” 这一秒,姜衫感觉自己好像被控制了,脖子不受控制就扭向了金卡。 沈清予被她逗笑了,小孩儿就是好哄。 姜衫勉为其难收下金卡,沈清予给钱不像沈兰晞那么抠搜,一般金额都是超出她的预期。 拿人手短,姜衫脸色终於缓和了一点,眼看下了高架马上要进入育才的专用路段了,姜衫立马拉高警惕,“你刚刚说了会好好开的。” 沈清予一脸轻鬆,“放心,哥什么时候骗过你?” 话音一落—— “滴滴滴——” 后面忽然响起一道囂张至极的鸣笛声,转瞬一辆兰博基尼黑武士几乎贴著沈清予的车撇到了前面,对著他们喷了一脸的尾气后扬长而去。 姜衫愣了愣,是周宴珩的车。 她立马看向沈清予,“你別……” 话没说完,屁股上的『弹簧』又启功了,噌得一下再度弹射。 “……” 姜衫:好好好,要这么搞是吧?! 关鹤眼睛死死盯著后视镜,眼看沈清予追了上来,两眼泛著凶光,“来啊,小垃圾!” 周宴珩坐在副驾驶,隨意瞥了后视镜一眼,淡淡道,“悠著点。” 关鹤嘴角乌青,猛踩油门,“敢打老子,总要给这孙子一点教训。” 周宴珩也没再说什么,关了手机,检查安全带。 “呼——” 两辆黑车直接在专用道上演了一场生死时速,嚇得旁边的车辆瑟发抖赶紧让路。 闸口岗亭的保安远远听见汽车轰鸣声,第一反应就是起身开闸,就在栏杆缓缓升上半空的瞬间,沈清予赶超上了关鹤,两车齐头並进驶过闸口。 停车场的前坪足有一个操场那么大,但进入学校区域就不能飆车了,不然回去少不了一顿揍。关鹤和沈清予虽然疯,也不敢越红线,沈清予瞄准了周宴珩的专用停车位,一个丝滑的漂移横挡在关鹤面前,关鹤也不甘示弱,猛打方向盘贴著沈清予的车身试图反阻。 就在这是—— 姜衫打开车窗,趁著车身因漂移惯性旋转时…… 她:“yue!” 吐了! 白色的秽物沿著漂移的路线划过一道优美的弧,啪唧重重拍打在兰博基尼黑曜石般闪耀的车身上。 “嗯?什么声音,下雨了?” 关鹤此时还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直到他转头看著车窗上粘著的黄白液体,脸色忽然大变。 “yue!yue!yue!” 另一边,姜衫一吐不可收拾,不过一个漂移的时间,关鹤驾驶位的侧窗就被黄白液体涂满了。 “嘰——” 一声刺耳的胎噪声响彻整个停车场。 关鹤一脸菜色扶著方向盘。 周宴珩心知不妙,黑著脸解安全带,“等我下车。” 关鹤捂著嘴,“对不住了阿珩,我忍不住了!噦!!!” 画面不堪描述,周宴珩转身推门下车。 另一边,得亏於姜衫的神来之吐,沈清予顺利抢到了车位,姜衫吐完以后神清气爽,等车一停好,立马推门下车,头也不回往直达通道走去。 “小?!” 沈清予这才意识到开过了,赶紧下车想去追,这时,关鹤推门走了下来,一把揪住沈清予的衣襟。 “c,沈清予你个孙子,玩不起就別玩,搞偷袭算怎么回事?” 沈清予眼看姜衫已经不见人影,没好气一把甩开关鹤,“菜就多练。嗯?”沈清予忽然意识到哪里不对,捂著鼻子连退几步,“你身上什么味儿?” 不提还好,一提关鹤瞬间暴跳如雷,一把扑上沈清予,“什么味?老子身上的男人味!土鱉,没闻过是吧?好好闻闻!” 说罢用胳膊死死勒住沈清予的脖子,企图把身上的脏东西都蹭给他。 沈清予脸色微变,反手扣住关鹤的手腕,肘击关鹤腹部,然后蹲身一个后空翻把人丟了出去。 “滚啊!爸爸不喜欢男人。” 周宴珩站在远远地,眼看著好友被揍丝毫没有要帮忙的意思,转身就走,刚走两步又忽然停住。 姜衫去而復返,正蹲在角落偷拍。 周宴珩忽然来了兴趣,回头看了看沈清予和关鹤,不过等他再回过头时,角落的偷拍者已经不见了。 * 几分钟后,育才校內网一条热门贴迅速霸榜。 匿名求助:哥哥是gay怎么办? 这条帖子火不是因为標题噱头,而是因为贴图里的两个男主人翁。 关鹤一手『搂著』沈清予的脖子,男友力十足,眼神极具攻击性,性张力直接拉满。 周宴珩刚进教室,就有交好的朋友拿图上来八卦。 “阿珩哥,这上面说的是不是真的啊?他们俩谁上谁下啊?” 周宴珩拿过手机扫了一眼,莫名笑了出来,要不是亲眼所见他差点就信了,还真是截的一手断章取义的好图。 “阿珩哥,你笑什么?难不成是真的?” 有人抢答:“我觉得是真的,说是匿名,其实等於自爆了。阿鹤哥又没有妹妹,清予哥的妹妹就三个,敢爆清予哥的雷还这么囂张的,也就沈家那小疯子了。” …… 第197章 予你自由 “咕嚕嚕嚕~噗~” 姜衫手里拿著一瓶漱口水,正蹲在坛边漱口,顺便看看大家的留言。 【不会吧!我不信,要是连沈清予都弯了,那我还相信什么爱情?】 【不不不!爱情不分性別,你还可以信!】 【他们俩看著都好攻,很好奇谁是0?】 因为是匿名,所以大家几乎是畅所欲言,什么都敢聊。 姜衫冷哼了一声,又含了一大口漱口水,脸鼓像河豚一样, “喂!姜衫,你鬼鬼祟祟躲在这干什么?” 姜衫正暗暗得意,后背冷不丁被人拍了一巴掌。 她回头,『噗』的一声对著来人喷了出去。 “啊啊!!”苏妙直犯噁心,跳起就要掐她的脖子,“你故意的是不是?!” 姜衫用手挡著她的进攻,顺手从兜里掏出一条丝巾,“给你擦。” 原本这是打算给自己用的,但她当时看准了时机,所以脏东西都甩出去了一点都没弄到身上,所以丝巾也就用不著了。 苏妙气呼呼拽过丝巾,“遇上你就没好事。” 姜衫將漱口水拧好丟进包里,摆摆手,“那,再见。” “誒!”苏妙一把拽住她,“谁让你走的?我还有话问你。” 姜衫回过头,斜睨了她一眼,“你问我话?为什么我不能走,谁惯的你?” 苏妙一时不知怎么反驳,只能跟上她的脚步,“我问你啊,为什么一个杀人犯去超市买刀杀人,贵的不买非得买便宜的?” 姜衫,“因为便宜的刀钝,杀起人来对方会更痛苦。” “?”苏妙一脸震惊,又问:“小明的鱼死了,他妈妈为了安慰他,给他买了一个跟鱼一样大的巧克力,第二天,他就把他哥哥杀了,为什么?” 姜衫脚步一顿,“你说为什么?” 苏妙,“因为他哥哥偷吃了他的巧克力!!” 姜衫轻蔑一笑,“因为他以为这样,他就能得到一个跟他哥哥一样大的巧克力了。” “!”苏妙仿佛被打开了新世界大门,“真的还有会人这么想?我果然还不够变態……”说著,意有所指看著姜衫。 姜衫丝毫不在意,好奇打量她,“怎么?找找我恶补神经病知识?” 苏妙没好气,“还不就是你!好端端的用我的名字掛脑科,昨天我爷爷、妈妈、哥哥三个人守著我做了两个小时的试卷。” 姜衫,“这不挺好的吗?说明他们都很在乎你。” 苏妙此时还不懂姜衫话里的深意,挫败道,“好什么好?那题目我一个都没答上,考了零分。” 姜衫挑眉,“这也不挺好的?你爷爷应该知道你不是神经病了?” 第198章 我是谁? 阳光闪著虹圈,两座伟岸的教育大楼对立而望,德才楼的学生已经进入了紧张的学习状態,而英才楼到处都是閒聊追逐的学生,满满的鬆弛感。 姜衫和傅绥尔有说有笑,刚走出紫藤架就看见前面乌泱泱围了一群人,苏妙站在最中心,怀里捂著一张纸,脸上的表情气急败坏。 刚走进,就听见苏妙指著面前一个不起眼的女生臭骂,“你眼瞎了?这么宽的路对著我撞算怎么回事啊?” 那女生被骂得头也不敢抬,身边的朋友一直在旁边赔礼道歉。 “对不起!东西太多了我们一时没注意,书包我们给你收拾好了,实在是很抱歉。”女生朋友对著苏妙鞠了个標准的90°躬,双手递上书包。 苏妙依旧愤愤不平,“里面的东西都弄到地上了,书包也是,这么脏你就直接给我?” 女生朋友有些为难,苏家千金的包她们哪赔得起,只能小心陪笑,“要不,我们给洗乾净?” 姜衫和傅绥尔对视了一眼,绕过人群。 见苏妙依旧不依不饶,女生朋友尷尬看了女生一眼,“苏韵,怎么办啊?” 姜衫脚步一顿,侧身看向人群,被叫作苏韵的女生穿著宽大的运动装,麻辫齐刘海,脸上还戴著又土又笨重的黑框眼镜。 苏韵抬头看了苏妙一眼,对著她弯腰道歉,“对不起,我刚刚真的不是故意的。” 眼看著围观的人越来越多,苏妙更觉糟心,都围著她干什么?看猴吗?正想骂人,忽然在人群之外看到了姜衫。 她瞬间脸一黑,没好气拿过书包,“都围著看什么?怎么那么閒啊?” 凶完,一把扒开人群,眼也没抬往姜衫面前走过。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傅绥尔看著苏妙的背影,“她胸口护著的是什么?” 姜衫摇头,若有所思看向人群里那个灰扑扑的少女。 未来光芒万丈的国民女神? 还有她旁边那个女生,不是赵棠吗?女主和赵棠也有牵扯? 吃瓜群眾见没什么事也就散了,赵棠轻嘆了一声,蹲下身帮著苏韵整理掉落的书籍。 “阿韵,刚刚好险,你怎么突然对著苏家小姐撞上去了?幸好她不像傅瀟瀟那么刁钻,不然……” 苏韵垂著眼,盯著手里的书一动不动,赵棠察觉到她的异常,顿了顿立马转过话题,“阿韵,你怎么了?从早上开始就魂不守舍的?” 苏韵眨了眨眼,迅速回神,若无其事抱起手里的书,“没什么,可能是没休息好吧。” 赵棠还是有些担心,“你……” 苏韵打断她,“我们也快点吧,拍摄组还等著呢,要是耽误的拍摄进度,不知道那位大小姐又要闹什么么蛾子。” “哦。”赵棠一下被转去了注意力,加快速度捡书,嘴里喃喃自语,“这些千金大小姐就没有不喜欢蹉跎人的。” 她话刚说完,一双白的发光的漫画手从她眼前伸过,隨意捡了一本书扔进了她怀里。 赵棠一愣,抬头就撞进了一双春光灩瀲的桃眼里。 姜衫? 这可是个比傅瀟瀟还不能招惹的祖宗! 赵棠嚇得浑身一激灵,下意识躲到了苏韵身后。 自从她见识过姜衫整人的手段后,无时无刻不在躲著姜衫,就怕这祖宗忽然想起被冤枉的仇,会像整傅瀟瀟一样整她。 “怕什么?我又不吃人。”姜衫嘖了一声,笑著打量苏韵,“你就是苏韵?” 苏韵表情里带著些许戒备,轻轻点了点头。 姜衫,“別紧张,我就是有个问题想求证一下。” 苏韵,“什么问题?” 姜衫,“你刚刚是故意撞苏妙的吗?” 苏韵愣了愣,在最快的时间里反应过来,当即摇头,“不是,我走神了,不小心才撞上她的?” 姜衫笑了笑,“知道了。” 就在苏韵以为她还要问什么时,姜衫歪头又朝她摆摆手,转身走到同伴身边逕自离开了。 苏韵压下失格的心跳,不知道为什么,姜衫朝她微笑的那一瞬间她总感觉她好像知道了什么。 没错,她的確是故意撞苏妙的,因为……她感觉无意中发现了苏婉茹手机里的录音。 苏婉茹从来不会来学校参加授奖典礼,但那天却破例了,这一点就已经引起了苏韵的怀疑,所以回去之后,她暗中观察苏婉茹,而苏婉茹也的確露出了很多破绽。 比如,她在牌桌赌的筹码越来越大,甚至连高利贷都敢借,一开始苏韵只是怀疑,这女人又故技重施想把她卖给谁,为了提前预防,苏韵趁苏婉茹喝得烂醉如泥时偷翻了她的手机。 原本苏韵只是想知道自己又会被卖多少钱,没想到竟然被她找到了一个加密的录音。这已经不是她第一次偷翻苏婉茹的手机了,所以密码早就被她试探出来了。 以苏婉茹的性格,录音既然被加密一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为了不被发现,她偷偷將录音发给了自己,又刪除了聊天记录。等销毁了证据才偷偷躲回房间。 苏韵躲在被窝偷听录音时感觉整个世界都崩塌了。 原本她只是以为苏婉茹又策划了拋弃她的阴谋,没想到竟是个偷天换日的惊天秘密。 可隨著录音里一句话的出现,苏韵崩塌的世界忽然又有了光明。 “好,既然我们没什么好聊的,那我就去找苏夫人,想必她应该对谁是她的亲生女儿很感兴趣。” 苏夫人的亲生女儿? 苏韵心里不觉有了一丝怪异的念头,会不会就是她呢? 这些年苏宛如对她极尽刻薄,以至於她常常都在想,苏宛如到底是不是她的亲生母亲? 如果她本来就不是呢? 如果,她真的诱拐了她的人生呢? 录音里提到,苏宛如给了苏妙一根头髮让她去做dna鑑定,正巧沈清予在英才楼打关鹤的事闹得沸沸扬扬,大家都说关鹤带著苏妙和姜衫逃学了才会被揍,苏韵由此联想到到苏妙可能真的去了医院。 听完录音后,她一晚都辗转难眠,今早一看见苏妙就魔怔了,想也没想就对著她撞了上去。 她真的太想知道真相了,到底她是谁? 她的人生是不是正在被盗窃? …… 第199章 小刀拉屁股 姜衫和傅绥尔走进教室时,傅瀟瀟和她身边的狗腿们正拿著手机討论地热火朝天,一群人看见姜衫,相互交换了个眼神,收敛了一点默默转换姿势。 傅瀟瀟翻了个白眼,拿著手机朝姜衫晃了晃,“誒!姜衫,这条匿名贴是你发的吧?” 姜衫把书包放在桌子上,隔著两行座位打量她,“是啊?怎么了?” 傅瀟瀟一脸幸灾乐祸,“没什么?我就是笑有人要遭殃了,別怪我没提醒你,关鹤哥可不好惹。” 姜衫抿嘴笑了笑,转过身直接忽视。 傅瀟瀟瞬间气黑了脸,站起身走出了教室,狗腿们相互看了看立马追了出去。 “瀟瀟,你马上就要上课了,你去哪啊?” 傅瀟瀟透过教室门口,死死瞪了姜衫一眼,“去找关鹤哥。” 身边的狗腿立马不说话了,大家都知道她的心思,说是去找关鹤,其实醉翁之意不在酒,分明是衝著周宴珩去的。 没人敢拆穿,只能默默跟著。 一群人走到楼梯口,正巧碰见周綺珊从台阶上来。 傅瀟瀟想了想,故意上前拦路,“咦?今天怎么没看见你和苏妙一起?” 周綺珊脸色不是很好,“傅瀟瀟,你有完没完?” 傅瀟瀟更得意了,“哦,我知道了,你的苏妙昨天拉著姜衫一起逃学不带你,今天早上她们俩又在坛那说悄悄话,看来某人要被拋弃咯~” 周綺珊一把推开傅瀟瀟。 傅瀟瀟也不甘示弱,对著周綺珊的背影大骂,“不男不女,谁爱跟你玩?” 周綺珊脚步一顿。 傅瀟瀟身边的狗腿嚇得直打哆嗦,虽说周綺珊脾气好,但她毕竟是周家的千金,她们也不敢隨便得罪。 但周綺珊最终还是没有回头,只停顿了片刻又继续往教室方向走去。 狗腿团暗暗舒了一口气。 “瀟瀟,你不是喜欢周少?怎么还总跟周綺珊过不去?” 说到这,傅瀟瀟对周綺珊的厌恶又多了一分。原本她是想跟周綺珊拉近关係的, 但不管她怎么拋橄欖枝周綺珊就是不接,反而像条狗一样黏著苏妙。 爷爷说过,傅家要想和周家结亲,最大的竞爭对手就是苏家。 苏家只有苏妙一个適婚女儿,也就是说不把苏妙挤下去,阿珩哥哥有可能就是別人的。 一想到这,傅瀟瀟就心里不平衡,周綺珊看不上她,她偏偏就要搞坏她和苏妙之间的关係,周綺珊在周家还算得宠,要是苏妙和周綺珊交恶,以苏妙的脾气一定不会跟周家结亲。 不过这些,都不足以跟外人说道,傅瀟瀟甩了甩头髮,“阿珩哥又不在意她,走吧。” * 周綺珊走进教室时適当收敛了情绪,目光在姜衫和苏妙之间游弋了一圈,才慢慢走向座位。 “早啊,妙妙。” 苏妙正在收拾自己的书包,头也没抬,“早啊。” 周綺珊心里微微有些失落,故作不在意放下书包问道,“妙妙,你昨天去哪了?” 苏妙停下手里的动作,抬头看著周綺珊。 周綺珊立马换了个问法,“昨天清予哥揍了关鹤哥一顿,你们到底去哪了?清予哥怎么发那么大的脾气?” 苏妙暂时不想透露疯女人的事,想了想搪塞道,“没去哪啊,就隨便出去转了转。” 周綺珊眼中微微有些失望,却也只是点了点头,“那就好,我只是担心你。” 苏妙有些心虚,转过头没有接话。 另一边,姜衫还在想苏韵。 她为什么要故意撞苏妙呢? 难不成是察觉到了什么? 姜衫单手托腮,隔著玻璃窗望向对面的德才楼,原本脑子里还想著苏韵的事,冷不丁看见对面一群人扛著摄像机在过道走来走去。 这立马引起了姜衫的好奇,她指著对面的德才楼,拍了拍傅绥尔的肩膀,“对面在干什么呢?怎么那么多人?” 傅绥尔侧过身望去,“还真是,怎么这么多人?” 前面的男生见缝插针,立马转过身,积极解释,“听说是一部大製作的青春偶像剧要来我们学校取景,那些人在拍摄呢?” 傅绥尔,“取景?谁啊,这种事我们学校都能答应?” 男生看了姜衫一眼,“你们不知道吗?” 姜衫看著他,“我们应该要知道吗?” 男生耳尖猛地通红,飞快转身拿出一张海报放在姜衫的课桌上,“新生代顏值第一人国民女神萧澜兰啊?” “……” 姜衫和傅绥尔的表情活像吞了一个臭鸡蛋般难受。 姜衫不觉发出灵魂拷问:“这笑死人的前缀是谁想的?” 傅绥尔:“应该是她自己吧。” “……”男生完全没想到两人是这反应,萧澜兰不是她们堂表姐吗? 海报上的萧澜兰化著纯欲偽素顏妆,水灵灵的大眼睛忧鬱而深情望著远方。 姜衫,“她这演的啥?盲女吗?” 傅绥尔,“不知道啊?这种人的受眾到底是谁啊?她怎么火的啊?” 两人百思不得其解,不约而同看向面前的男生。 男生咽了咽口水,反应极快,二话不说拿起海报摔在地上,“我最討厌追星了。” 姜衫和傅绥尔立马变得一团和气。 姜衫笑吟吟,“你知道他们拍的什么剧吗?要拍几天?” 男生转身又从抽屉里拿出一本资料,“《隔壁舞室有束月光》,说的是一个为舞而生的少女抵抗校园霸凌的故事。” 傅绥尔拿过故事简介扫了一眼,表情活像地铁老人看手机,“她演被霸凌的无助少女???真是小刀拉屁股,开眼了。” 姜衫,“你怎么会有这个?” 男生抓了抓头,“早上剧组的人在我们这边发的,说是德才那边找的客串的没有霸凌的感觉,想来我们这边看看有没有人愿意出演,我正好路过顺手领的资料。” 姜衫盯著傅绥尔手里的资料,面露思索,正要开口,头顶忽然压过一道黑影。 “小鬼,解释一下,这是你发的吗?” …… 第200章 这不是秘密吗? 姜衫一抬头,关鹤那张锁脖照赫然出现在她眼前。 傅绥尔生怕沈清予失去理智把姜衫揍一顿,赶紧起身挡在姜衫面前,“清予哥,你先別衝动,你先听衫衫狡辩。” 沈清予斜睨了傅绥尔一眼,按著她的脑门把她拍了回去。 “行,我看她怎么狡辩?”说罢,眼梢微挑看著姜衫。 姜衫稳如老马,“你凭什么说是我?上面不是写著匿名吗?” “呵?”沈清予没想到这小鬼心理素质这么强大,都到这份上了还敢睁著眼睛说瞎话。 “关鹤没有妹妹,碰巧我正好有三个,里面最不孝的就是你,不是你还会是谁?” 傅绥尔瞬间不乐意了,“哪有人用不孝形容妹妹的?” “一边待著去。”沈清予虚握拳叩了叩桌面,“赶紧给我道歉,再把帖子刪了,不然……” “不然?”姜衫站起身,临危不乱,“不然怎么?你信不信我告诉爷爷,让他罚你进小黑屋。” 一说到小黑屋,沈清予脸色瞬间就不好了。 这小鬼也不知从哪得来的消息?突然有天就知道了他和沈兰晞最怕小黑屋惩罚,每次只要他俩稍有哪里不如她的意,她就跑去老头儿那告黑状,还指名道姓让关小黑屋。 最离谱的是,老头儿每次都顺著她,她是状状不落空,可怜他和沈兰晞那傻逼夜夜煎熬,都快赶上柳下惠了。 沈清予眯眼,“你还敢提老爷子?老爷子要知道你胡乱造谣自己的哥哥,你觉得他还会帮你吗?” 姜衫双手一摊,“別信口雌黄啊,法庭上都是谁主张谁举证,你有什么证据吗?” 沈清予被气笑了,谁主张谁举证都知道,这是有备而来啊?难怪她就差自爆身份证了还多此一举写个匿名,原来在这等著他。 “不刪是不是?” 姜衫气定神閒,“都说了不是我,你怎么不怀疑绥尔?不怀疑沈眠枝?对了!还有萧澜兰,她今天不是也来我们学校了?说不定就是她呢,她不是最喜欢偷拍了吗?” 这个时候还乱泼脏水?一旁的傅绥尔嘆为观止,默默伸出大拇指。 见过狡辩的,没见过这么会狡辩的。 沈清予太阳穴突突,姜衫千万別去犯罪,就她这心理素质当场杀人被捕还能说成不小心路过。 “行。” 眾目睽睽之下,沈清予也不能没了当哥哥的风度,咬著后牙槽摸了摸姜衫的头顶,直到把她的头髮揉成了鸡窝状才罢手。 “等放学。” 说完,指尖点了点姜衫的脑门,转身走出了教室。 傅绥尔默默递上一把梳子。 “幼稚。”姜衫木著脸坐下,拿出手机对著自己的髮型来了张特写,顺手就发到了沈氏家族群。 【@儿为什么这样红,爷爷,沈清予打我,头髮都薅没了。】 傅绥尔感觉手机震动了一下,打开屏幕看见群里的消息,一脸震惊,隨后立马跟上节奏。 【外公,是真的,我作证。】 发完之后,傅绥尔在心里开始默数,三、二、一。 【叮咚——】 【儿为什么这样红:@沈清予,一天天的尽手多脚痒,你这么有能耐把后院新长出的那一亩杂草都薅了,薅不乾净,你就多拿几身衣裳给我等著。】 【儿为什么这样红:@沈兰晞,兰晞,你给我看著这臭小子,他要再惹妹妹,我连你一块揍。】 【儿为什么这样红:@沈归灵,阿灵,课间抽空带小儿去医务室看看,要是情况严重给家里打电话。】 【儿为什么这样红:@沈清予@沈兰晞@沈归灵,都回话。】 【沈归灵:好的,爷爷。】 【沈兰晞:是。】 【沈清予:……收到。】 六个点是沈清予最后的倔强。 * 午间,放学铃一响,英才楼的学生就像猛兽脱笼倾巢而出。 姜衫最討厌挤人高峰,一般总是等到一栋楼里的人都走了七七八八了才慢慢收东西。 傅绥尔知道她的性子,不紧不慢打开校內的云餐厅刷菜单,“衫衫,今天想吃什么?” 作为a国顶级贵族学校,育才的餐饮楼也是极尽奢华,一到五楼世界各国的美味佳肴应有尽有。 姜衫现在肚子里一粒存粮都没有,实在饿得不行,想也没想,“吃肉。” 傅绥尔点头,在手机上定位点餐,“走吧,我给你点了淮城的红烧狮子头。” 两人收拾东西,刚走到教室门口就与沈归灵不期而遇。 傅绥尔一脸惊喜,“阿灵哥,你怎么来了?” 姜衫眉心跳了跳,面露怀疑看著傅绥尔。 三年前这傢伙还看沈归灵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背地里私生子长私生子短的,什么时候关係这么好了? 万人迷系统还真不是吹的。 沈归灵嘴角上扬,拿出手机晃了晃。 傅绥尔立即想到早上的群消息,“阿灵哥,你是来带衫衫去医务室的吗?可是我们刚刚定好了位置正准备去吃饭呢?” 沈归灵,“那就等你们吃完饭吧。” 姜衫拜拜手,“再……” 话没说完,傅绥尔一脸热情,“阿灵哥约了人没?没约我们一起啊?” 姜衫转头看向傅绥尔。 沈归灵,“好。” 姜衫又转头看向沈归灵。 沈归灵眉眼温温柔柔,“怎么了吗?” 姜衫摇头,“没…怎么了。” 於是,两人行变成了三人行,趁著沈归灵低头看手机的功夫,姜衫拉了拉傅绥尔的胳膊,故意落后一步,小心压低声音,“你什么时候跟沈归灵关係这么好了?你不是很討厌他的吗?” 傅绥尔捂著嘴巴悄悄道,“以前是討厌,但后来我想通了,既然你喜欢他我当然也要爱屋及乌,而且经过我的认真观察,我觉得阿灵哥是个很温柔很好的人,他和大舅舅完全不一样。” 姜衫瞪大了眼睛,“我什么时候说我喜欢他了?还有!你確定你认真观察了吗?” “嗯?”傅绥尔瞬间眼睛瞪的比她还大,“你不喜欢阿灵哥吗?那你为什么总是想尽办法逗他开心?” 姜衫更无语了,“我什么时候逗沈归灵开心了?” 傅绥尔,“还说没有,每次阿灵哥被大家孤立或者被大舅妈欺负,你都会去安慰他,而且每次你都能把阿灵哥逗笑。还有,你为了哄他开心,还为他画连环画册。” 说到这,傅绥尔语气酸酸的,甚至还带了点小情绪,“你都没有给我画过连环画册,还说不喜欢?” 姜衫扶额。 要命啊! 怎么会有这种误会? 真相是,她每次看沈归灵被欺负,都会故意再去刺激沈归灵,为得就是想看沈归灵狗急跳墙之下会有什么样的条件反射? 但这傢伙跟成了精一样,每次被別人欺负得好好的,只要她来踩一脚,他就会立马满血復活,不仅不费吹灰之力就化解了她的挑衅,还总能把她气得后牙槽痒痒。 上次的连环画就是这样。 等等! 姜衫眼里精光一闪,“你怎么知道我给沈归灵画了连环画?” 这不是秘密吗? …… 第201章 光明正大地威胁 这一问,傅绥尔眼神更哀怨了。 “不单单是我知道,清予哥和兰晞哥也知道。” 都知道?姜衫一脸疑惑,“怎么知道的?” “有次大伯母在家里举办宴会,邀请了很多政界二代想引介给阿灵哥,但阿灵哥不知怎么回事那天没有出席,大伯母等宴会散席后特意没打招呼就去了竹园,正巧看见阿灵躺在床上看漫画。大伯母气不打一处来,哭著闹到了外公那里去,责怪阿灵哥寧愿在家里看漫画也不去赴宴,还说阿灵哥分明就是故意想让她顏面尽失的。” 姜衫皱眉,“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傅绥尔,“那段时间你正好去小沈园写生了。” 姜衫表情一言难尽,“那后来呢?” “后来?后来大伯母当著大家的面把阿灵哥看的漫画拿给了外公,外公只看了一眼,就打电话给大舅舅,让他把大舅妈领回去。” 姜衫忽然觉得拳头硬了,岂有此理,沈归灵脑子是计算机吗? 那画里记载的都是他被欺负的日常,爷爷看到那样的內容,哪还能听进姚歌说一句沈归灵不好?更別提老爷子如果知道这幅画是她画的,对里面的內容会有多坚信不疑。 狗东西! 一本画册算是被他玩明白了。 【叮咚——】 这时,两人手机同时一震。 【沈归灵:@儿为什么这样红,爷爷,衫衫她们饿了,我们先去吃饭再去医务室。】 姜衫一脸嫌弃,刚抬头,沈归灵拿起手机对著她咔嚓捕捉了一张,顺手就发到了群里。 【儿为什么这样红:@沈归灵,大拇指表扬.jpg】 【儿为什么这样红:@沈清予,你看小儿的眼神都被你打呆了,你小子手怎么这么欠?再加两亩地。】 【沈清予:?】 姜衫呵呵一笑,借刀杀人他也玩的很6啊。 * 食堂五楼的环境相对隱私性更好,因为这里常年被顶级家族的少爷小姐霸占,一般人不敢轻易越界。 正是因为面积大,人又少,拍摄剧组特意和学校商量在五楼搭设场景。 眼下导演组正在確认机位,姜衫一行人进入餐厅时,负责场记的工作人员还以为是剧组从哪挖的新人演员,眼睛都看直了。 傅绥尔按照手机提示找到了自己的定位,餐厅有服务专员,立马把提前准备的菜端了出来。场记的工作人员这才反应过来竟然不是演员,是真正的学生。 五楼的用餐区很大,拍摄也就用了a区,所以並不影响另外三个区域的使用。 姜衫和傅绥尔刚入座,就发现对面楼上有人在跟他们打招呼。 关鹤已经换了一套黑色私服,脖子上还掛著他的军用望远镜,一只手吊儿郎当撑著楼上的玻璃,另一只手正热情朝他们打招呼。 傅绥尔皱眉,“怎么他们也在?周宴珩不是一般不来学校餐厅吃饭的吗?” 楼上区域属於c区,周宴珩和一群少爷小姐占了大片区域,也不知是刻意避开拍摄,还是为了在上面看热闹。 因为关鹤的原因,同伴的一群人里也发现了楼下女媧炫技桌。 姜衫一双顛倒眾生的桃眼,虽然因为年纪小美貌还没脱开稚气,但只要见了她就忍不住还想再看一眼。 可就算是站在这样的美人胚身侧,沈归灵也依旧是独一份的存在。 他就像被春雨滋润的四月,既有春光旖旎的前奏,又有夏日灼目的后调,越是矛盾越是著迷。 “阿鹤哥你看什么呢?沈归灵不是被你嚇的躲去美联高做交换生了吗?怎么提前一学期回来了?” 关鹤懒洋洋,“谁管他啊?” 男生会意,若有所思看著座位上的姜衫。 感觉到对方不怀好意的窥探,傅绥尔有些不高兴,朝姜衫使了个眼色,“关鹤一直在看你,他什么意思?是因为校內网的匿名贴想找你麻烦吗?” 姜衫笑了笑,朝服务员招手,“你好,麻烦你帮我把这个送给楼上那个带望远镜的,哦,还有这个小纸条。” 服务员回头看了看楼上的男生,默默接过姜衫手里的汤盅,好好好,我也是你们play的一环是吧? “阿鹤哥,人家给你送东西来了。” 男生一调侃立马引起了座位上人的注意。 傅瀟瀟也在其中,她一向看不惯姜衫,自然不会错过在大眾面前看她笑话的机会。 “阿鹤哥,姜衫给你送了什么?告白信吗?给我们看看?” 傅瀟瀟这么一起鬨,周围的人立马跟著叫嚷起来。 关鹤倒没这么自恋,他跟那小丫头才见了几次面,而且这丫头还有男朋友怎么会给他示好? 但是服务员东西和纸条都送到面前了,她不是示好又是什么?难不成是威胁? 周宴珩坐在中心位,淡淡端起一杯水。 关鹤一脸疑惑揭汤盅,顿时,脸色大变! 又粘又稠的白米粥。 死去的记忆忽然攻击,早上那一场米汤雨歷歷在目,关鹤顿觉胃里一片翻江倒海。 他忍著噁心打开纸条,里面只有一句话,简单扼要。 ——“再敢看,我就让我爷爷相信,是你掰弯了沈清予。” “!” …… 第202章 序章 不是告诉『告诉我爷爷』,而是『让我爷爷相信』,谁能懂这话的威胁含金量有高? 校內贴吧热度再高,顶多也就是让沈清予和关鹤被笑话一段时间,但若传到家族长辈的耳朵里,这件事的意义可就不一样了。 沈家老爷子要真相信了是关鹤把沈清予掰弯了,关鹤不仅会被沈家追杀,连关父也不会轻饶他。 不止! 关鹤没忍住打了个冷颤,还有沈清予那条疯狗! 他以后的日子只怕会永无寧日了。 沈家这小丫头片子,心思怎么这么歹毒?!今早上也是,真差点把他噁心坏了,第一次觉得自己都不乾净了。 “阿鹤哥,姜衫写的什么啊?难不成真是告白?” 傅瀟瀟见关鹤突然不说话,故意抬高了声调。关鹤没搭理她,傅瀟瀟又刻意凑近,伸著脖子想纸条上写了什么? 关鹤脸色蜡黄,把纸条折好塞进口袋,目光不善斜睨傅瀟瀟,“你怎么这么閒?” 傅瀟瀟瞪了他一眼,委屈巴巴看向周宴珩,“阿珩哥,你看他这態度。” 周宴珩垂眸喝了一口水,扯著湿润的嘴角笑了笑,“他就这样,你惹他干什么?” 傅瀟瀟也不好再说什么,乖乖坐回座位,一脸期待看著周宴珩,“阿珩哥,开学典礼都过了,你的邀请函什么时候发啊?” 周宴珩哪会管这种小事?坐的最近的男生立马接话,“学妹,按规定都是一个星期左右。” 什么学妹,傅瀟瀟白了男生一眼,又继续跟周宴珩搭话,“阿珩哥,一个星期也太久了,而且刚开学,大家都没收心,能不能快点啊?不然真的要被无聊死了。” 男生有些无语,但碍於傅瀟瀟的身份只能继续解释,“普通的都准备好了,但有几张限定卡都是根据个人身份定製的,所以需要的时间久了一点。” 傅瀟瀟对男生一直插话十分不满,“烦死了!你没看见我是在跟阿珩哥说话吗?” 这话一出,周围的同学都笑出了声,被训斥的男生一脸晦气换了个座位。 傅瀟瀟任性惯了,丝毫不觉得有什么,依旧我行我素拉著周宴珩说话,期间但凡有女生接话,她都毫无意外赏人家一个大白眼。 * b区。 没有了关鹤的挑衅,姜衫三人终於可以安静吃饭了。 傅绥尔一脸好奇,“衫衫,你到底跟关鹤说了什么?他那个人可不好惹,怎么就这么轻易妥协了?” 姜衫给傅绥尔夹了个狮子头,“有什么不好惹?越是不好惹的人越怕別人抓住他的痛点,痛点一旦抓准,再不好惹也变好惹了。” 这些財阀少爷、千金自小受到的教育就高人一等,他们可能会存在或多或少的人格缺陷,但他们里面绝没有真正意义上的草包,甚至在很多高阶领域,他们的洞察力和决策力都远胜於普通人。 失智的普通人在面对致命威胁时,最常见的反应就是先挑衅威胁者,非得真的受到了伤害才知道害怕。 但聪明的权谋者会直接跳过试探这一步,因为他们已经在脑子里推演了剧情的走向,他们最擅长以结果选择应对措施。 就比如关鹤,他是个极端的享乐主义者,他的一切出发点都是为了让自己享受到乐趣,如果有件事让他觉得麻烦且会让他从中失去寻找乐趣的快感,他自然就不会冒险了。 三年前的跌跌撞撞,只是姜衫对这个世界的初级探索,而现在的她已经有了拆解和分析这个世界的能力。 这个世界的剧目一开始就被设定好了,所以她只能跟著两个主角团一起熬到长大,也就是说,这期间,赵棠被逼跳楼,还有她和傅瀟瀟与周宴珩之间的牵扯极可能会继续上演。 可拯救爷爷和沈娇才是她的终极目標,所以,权衡利弊后,姜衫做出硬刚一切校园暴力的决定。 因为关於欺辱,她更是深諳一点,忍一次就会有无数次,刚一次可以杜绝无数次。 傅绥尔咬著狮子头,陷入了深思。 沈归灵倒是没什么特別反应,慢条斯理吃东西,优雅地不行。 姜衫用筷子串了个狮子头,一边咬一边看著对面的剧组工作。 导演正在跟演员讲戏,场记正在布置场景,群演们被安排在特定的位置,就连镜头推移的路线都是提前规划好的。 这就是剧本。 每一个人都在自己的框架里,说著提前准备好的对白。 每一场戏都是已知结局后,再排演命运轨跡。 这就叫既定,因为这里面的变数都被人为剔除了。 等等! 姜衫眸光猛然颤动,有什么从脑子里一闪而过。 如果,这里面突然出现一个变数呢? 正常人的思维方式一定是,那么这个变数一定可以改变结局,就像她现在的处境一样。 她重来一世,手握剧本,她就是变数,所以她一直觉得改变剧情就一定可以改变爷爷的死局。 但是…… 她刚刚忽然有了另外一个脑洞。 如果…… 她这个变数也是剧情的一部分呢? 之前书灵说过,她所在的剧目世界叫《纵横豪情》,那本书说的是沈家最优秀的两个继承人的爱恨情仇,可是…那本书里並没有一个觉醒意识的姜衫。 姜衫轻轻点了点额头,眼中满是不敢相信。 如果换一个思路,存在即合理,那么她作为变数又能合理存在的解释就只有一个了! 这里不是《纵横豪情》,而是新的剧目世界! 【叮咚——】 【成神之路曲折且艰辛,欢迎来到剧目世界《我不过作作妖,怎么就成了白月光?》】 识海中,深不见底的幽幽夜幕斗转星移,垂天的剧目之门忽然爆发出一阵前所未有的绿色强光,缠绕在书封上藤曼一边舒展一边往四周收拢,泛黄的斑驳书面上逐渐显露出一行烫金体文字。 《我不过作作妖,怎么就成了白月光?》 【咔——】 带著锈斑的锁扣自动划落,剧目之门缓缓翻开第一页。 序章: 【凡是过往,皆为序章。】 目录: 第一章:我有病! 第二章:热搜 第三章:两个男主 …… 第二百零二章:序章。 …… 第203章 再遇萧澜兰 这是什么鬼?! 姜衫手一抖,筷子从手心滑落,红烧狮子头从桌面滚到了地上。 难怪! 她总觉得剧情卡的不上不下的,明明她已经提醒了爷爷傅家的阴谋,明明这一世傅绥尔已经脱离了傅家的掌控,就这么大的偏差怎么主线剧情只偏离1%? 现在总算是弄明白了,这里根本不是原来的《纵横豪情》!所以,这些她以为的偏差剧情,其实就是这个世界的既定剧情,甚至连纠正更新同步的章节也是剧情里的一部分。 这说明什么? 说明她蹦蹦跳跳了三年其实还在剧本中。 “衫衫?你怎么了?” 姜衫的动静引起了傅绥尔和沈归灵的注意,她的手在抖,而且抖得很厉害,完全克制不住。 傅绥尔有些担心,正要去摸她的手却被沈归灵抬手拦住了。 沈归灵抬眸扫看姜衫的眼睛,她的眼尾呈上扬趋势略带锋利,眼瞼微垂颤动隱有破茧成蝶之势。 沈归灵难得闪过片刻怔忪,不过威胁了一个关鹤,就值得她这么兴奋? 姜衫完全沉醉在自己的世界里,嘴角慢慢扯出一条意味深长的弧。 凡是过往,皆为序章。 这是在告诉她,放下一切,重新出发,眼下这本《白月光》才是她真正的起点。 这对別人来说可能是惊喜,但对她来说是嘲讽。 原以为自己跳出了剧情的控制才有了今天的局面,但没想到,原来跳出剧情控制也只是剧本里的一环。 成神之路?说的好听,但其本质也只是受剧情摆布的傀儡而已。 就像恶毒炮灰和白月光女主,其本质也只是一个被標籤定义的角色。 从这一刻,救爷爷已经不是她的终极目標了,救自己才是。 这个世界不需要神,她也不需要。 似乎是感觉到了姜衫心中的杀意,剧目之门立马合上书页,一阵刺目强光散开直接把她的意识踢出了识海。 姜衫只觉脑子一嗡,脑袋突然失重,对著大理石的台面猛地砸了上去。 “砰——” 一声巨响嚇得在场所有人一惊! 沈归灵脸色微变,傅绥尔大惊失色,两人一左一右赶紧扶起姜衫。 “衫衫,你没事吧?” “嘶!”姜衫感觉头都要炸开了,闭眼捂著要炸裂的头,咬了咬牙,“我没事。” 沈归灵低下头,凑近看了看她的额头,“都肿了,我们去医务室。” 姜衫一把推开他,强撑著意识,“我没事,我不去,我还没吃饱了。” 好像是为了证明给谁看,她一把拿起桌上的筷子,恶狠狠叉了个红烧狮子头,张嘴咬了小半口。 “……”沈归灵表情怔愣,轻轻咳了一声,“你还是去看看吧?” 姜衫摇头,“都说了不去!我脑子好的很。” 刚刚还脑洞大开发现了这个世界的真相。 狮子头太咽,她又顺手端起桌上的水喝了半杯。 沈归灵,“……” 傅绥尔可没沈归灵表现得这么淡定,两只眼睛扑闪扑闪在两人之间游弋。 衫衫刚刚不仅用了阿灵哥的筷子还喝了他的水?还敢说他们俩关係不好? 沈归灵不用看也知道傅绥尔在想什么,但他懒得解释,顺手从姜衫手里拿过杯子,又顺手递过她原来那杯。 姜衫看也没看,顺嘴喝了一口。 “嗯?”傅绥尔见状表情大惊,眉头倒竖,严肃地快能夹死一只苍蝇了。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一道气焰囂张的女高音。 “准备好了吗?我可说好了,我们兰兰的时间可是很宝贵的,待会儿的拍摄要是还像上午那样不在状態,今天我们可就不拍了。” 话音一落,就看见萧澜兰被三四个助理眾星捧月请了进来。她穿著一套宽鬆的运动校服,但校服显然精心改动过,腰臀线条隨著她每次摆臂都格外瞩目。 三年时间,萧澜兰愈发明艷动人,她一出现就衬得其他人都黯淡无光。 萧澜兰虽然不是育才的学生,但顶著名流圈层第一美人儿的头衔,大家对她也不陌生。是故,她一进场,三楼许多贵族少爷都跑到玻璃栏杆前打招呼。 见此情景萧澜兰也颇为得意,故作矜持摆手回应,等目光扫到人群里的周宴珩,脸上的笑容才明媚了几分。 周宴珩也是来者不拒,感受到萧澜兰的秋波甚至还刻意偏头朝她笑了笑,看得一旁的傅瀟瀟醋意大发,直接对著萧澜兰冷嘲热讽,“自降身份拋头露面,真不知道她得意什么?” 这话原本是说给周宴珩听的,可她说完以后周宴珩没半点反应,傅瀟瀟只觉一拳打在了上,自己快要憋出內伤了。 萧澜兰习惯了这种被大眾视线追逐的感觉,得意忘形之下也就没注意b区角落还坐著三两閒人,她转头看向身后,言语间多是趾高气扬,“枝枝,你怎么不进来?” 被她这么一提醒,大家才发现门口还站著一个人。 沈眠枝低著头显得有些侷促,她刚刚就站在门口,周宴珩和萧澜兰眼神里的曖昧她一眼就看懂了。 不知道怎么回事?沈眠枝忽然感觉心里空落落的,好像丟了魂一样。 萧澜兰故作亲昵挽著沈眠枝的手,笑著向身边人介绍,“这是我妹妹,学校说会派一位学生会主事协助我们这次的拍摄,里面正好有我妹妹,我就把她请过来了。” 导演们听罢,立马放下手里的活上前打招呼。 萧澜兰隨手把助理手中的水杯和扇子拿给沈眠枝,“你之前不是一直说想看我演戏吗?今天正好有机会,待会儿你就在旁边看著,有什么事我叫你。” 看似亲昵,实则是把沈眠枝当成了使唤丫环。 傅绥尔原本还在生气姜衫怎么跟沈归灵天下第一好了?目睹眼前这一幕,仇恨值瞬间转移。 “岂有此理。” 正准备起身,姜衫拍了拍她的手,“稍安勿躁。” …… 第204章 真千金受辱 傅绥尔虽然不明白姜衫为什么要阻止她,但她还是乖乖坐了回去。 姜衫心平气和给她倒了一杯水,“放心吧,大庭广眾之下萧澜兰不会做什么,沈眠枝要不想被当丫环使唤直接拒绝就是。这里都是摄像机,你要是强行出头被他们添油加醋写点什么,討不到半点好不说还容易引火上身。” 傅绥尔一点通,但眼神里还是有些迟疑。 姜衫放下筷子,“自甘墮落者不救。” 沈归灵看了一眼她手中的筷子,把碗往前推了一寸,默默拿起湿巾擦嘴。 另一边,萧澜兰果真如姜衫说的那样,把东西交给沈眠枝后就进入了工作状態,期间偶然喝口水也只是无伤大雅的使唤,而沈眠枝对此也並没有表现出什么反感。 既然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旁人再插手就显得多管閒事了。 傅绥尔看著气不打一处来,扔了筷子,“走吧,我们去医务室,这里是一分钟都待不下去了。” 三人刚起身,苏韵和一群德才的学生从大门走了进来。 姜衫神情微动,不著痕跡坐了回去。 沈归灵,“……” 副导演看见她们立马招手示意,“你们来的正好,上午跟你们说的都记下了吧?待会儿把状態调整好啊,我们爭取一条过。” 苏韵和同行的几个女生尷尬笑了笑,一开始摄影组说只有几个简单的镜头,而且还有酬劳她们才同意出演的。 没想到萧澜兰来了之后各种挑毛病,她们又不是专业演员,一上午被刁难心里都不好受,这会儿就是想来辞演的。 女生们年纪不大没什么经验,面对副导演的施压一时不知怎么办? 苏韵知道她们是不敢开口,犹豫再三走到副导演跟前小声说道,“您好,是这样,经过再三思虑,我们觉得自己达不到拍摄的要求,所以……” 副导演皱眉,拉高了声调打断苏韵,“你们这算怎么回事啊?我这场景、演员都到位了,你们说不演就不演?这不是在开玩笑吗?” 苏韵愣了愣,上午萧澜兰刁难她们的时候副导演不是全程都在旁边看著吗?他怎么能说出这种话? 同行的女生立马围了上去,大家七嘴八舌表示自己的不满。 “我们就是打酱油的,我们不拍又不会影响什么!” “是啊,而且之前你们明明说就是简单几个镜头,可是……上午,我们一个同学被打了几十个耳光才被叫停……” 副导演眼皮一跳,再次出声打断,“这是在拍电视剧哪能隨便?那不是因为剧情效果吗?再说,剧组不是也给那位同学包了红包了?你们现在说这些是要闹事吗?” 苏韵,“我们不是闹事,就是来告知一声我们不演了。” 萧澜兰双手抱胸,慢步走上前,上下打量了苏韵一眼,“又是你?怎么?因为你朋友的事故意给我们找茬?” 苏韵低著头,“不是,我们真的演不好,我们不会欺负人。” “嗤!”萧澜兰冷笑了一声,“讽刺谁呢?” 苏韵小心退了一步,“我不是那个意思,我们还在读书,没有接触过表演,所以不太会这些。我们之前以为就是坐在那当个背景板,所以才……” 萧澜兰垂眸看著指尖,“演不好霸凌者,那被霸凌的总会演吧?” 苏韵极力保持冷静,“对不起,萧小姐,我们不想演。” “好吧。”萧澜兰无所谓耸了耸肩,转身看了副导演一眼。 副导演会意,立马摆出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既然如此,那就赔钱吧!我们剧组是大製作,一天的场景和人员工资开销不小,你们几个平摊。” 女生们一愣,顿时急了。 “你们也太不讲道理了,凭什么啊?” 副导演,“凭什么,就凭早上你们签的那份合同。” 萧澜兰已经不是第一次利用拍戏欺辱同期拍摄的演员了,圈里知道她性格的都躲著她,只要有她在,女二的戏份不是被刪减成炮灰就是服化道几乎沦为路人。 但隨著她现在名气越来越大,国民形象越来越好,家里和公司都担心她因此翻车,便明令禁止萧澜兰再欺负同剧组演员,萧澜兰拍戏无聊,渐渐就养成了喜欢刁难群演的恶习。 群演没有根基,也没有曝光度,就算被踩死了也掀不起一点水。没有代价,萧澜兰便愈发肆无忌惮。 她有资本又有流量,大家也只能忍著,有些剧组甚至还会提前物色群演供萧澜兰欺辱。 如苏韵她们这样的穷学生,就是剧组提前物色的玩具,所谓合同也是提前设好的局。 女生们心灰意冷,万般无奈只能继续参演。 副导演立马表现出容人之量,同意她们更换角色。 萧澜兰跟导演一起坐在摄像机前观摩大家的表演。 这场戏很简单,苏韵扮演的女生不小心弄脏了霸凌女的名牌包,这个角色不敢反抗,所以没有台词,只需要站在原地挨骂等待女主出来救场就可以了。 扮演霸凌女的是演艺圈新人,虽然是新人但演技还是在线,所以这场一条就过了。 萧澜兰看了却表示不满意,“导演,我觉得这里的衝突可以再强烈一点,只有把弱者的无助放大才能显得女主的救赎是有意义的,你觉得呢?” 导演听出了她这是要临时加戏的意思,与副导演交换了个眼色后立马点头附和,“我刚刚也总觉得差点意思,那兰兰觉得怎么让矛盾衝突变大啊?” 萧澜兰,“您是导演,怎么来问我?” 导演呵呵笑了笑,转头威风凛凛,“道具组,准备一碗汤麵。那个新人,刚刚那条重新来过,衝突不够!你到时候直接把汤麵泼到女同学的脸上逼她认错。” 新人演员愣住了,“导演,真泼假泼?” 导演,“就一碗麵,有什么真泼假泼?” 苏韵指尖微微颤抖,想说什么,抬头望著眼前乌泱泱一群人又咽了回去。 都是吃人的猛兽,谁又会真的在意她的死活呢? …… 第205章 爱而不得白月光 道具组重新准备。 导演:“action!” 新人演员按照台词一番羞辱后,拿著一碗汤麵对著苏韵的脸正面泼了上去。 导演,“过!” 新人演员暗暗舒了一口气,正准备上前安慰苏韵,耳边就传来一阵囂张至极的女音。 “导演,我觉得衝突还是不够,不够细节啊。那个女同学,汤泼上去一点反应都没有,这不是弱者的表现。还有道具的细节也不到位,我觉得用热汤效果比较好。另外,为了体现出霸凌者的可恶,我觉得可以再加一场下跪道歉的戏。” 苏韵眼瞼颤动,慢慢扶正脸上的眼镜,当时油汤直面而来,她闭眼承受了一切,现在眼镜上还掛著油腻腻的麵条。 可就算如此狼狈也没有让霸凌者停手。 新人演员有些不忍,想说什么最后也只能选择明哲保身。 导演看了萧澜兰一眼,“那个,道具组怎么回事?这点小事都做不好?化妆老师,带这位女同学下去补补妆。” 工作人员立马上前拉苏韵,苏韵没有反抗,乖乖跟著。 这些霸凌者没有同理心,越反抗他们只会越欺负你。早上,她因为看不惯萧澜兰借著教学名义殴打赵棠出面阻止,下午,她就被萧澜兰记恨上了。 “等一下。” 化妆人员正准备带苏韵离开,一直没有存在感的沈眠枝突然说话了。 傅绥尔眉梢微挑,默默坐了回去,刚刚她的水杯都举到半空了,如果沈眠枝那句等一下再慢一秒,杯子可就对著萧澜兰砸过去了。 萧澜兰皱眉,侧身看向沈眠枝,嘴角看著带笑,但眼神已经冷了下来,“枝枝,怎么了?” 沈眠枝拿著伞和水杯挡在苏韵面前,眼神清冷看著导演,“她们不演了,你的损失我来赔。” 导演懵圈了,这不是萧澜兰的妹妹吗?怎么跑来拆自己姐姐的台? 萧澜兰嘴角的笑容凝固,“枝枝,你现在把人带走会耽误我们的拍摄进度的。” 沈眠枝,“她们是学生,没办法达到剧组的要求。而且你们的拍摄已经严重影响到了我校的学生,我建议你们剧组先开会整顿,如果不能改善,我会向学校递交报告要求取消对你们的拍摄支持。” 导演愣住了,连忙站起身,“这……这话说的…” 他还没弄清是沈眠枝什么来头,所以暂时不敢乱说话。 沈眠枝转头看向德才的女生们,“你们先送她回教室吧,派一个人把你们的合同收集好送过来。” 女生们是知道沈眠枝的,她背景强大且乐善好施,见她出面大家热泪盈眶立马有了主心骨,拉著苏韵一起离开的食堂餐厅。 萧澜兰原本叫沈眠枝来,是想踩著她上位的,她就是想让育才的人看看,沈家嫡小姐也只配给她萧澜兰端水扇风,没想到现在偷鸡不著蚀把米。 一时气极,萧澜兰也没忍住直接站起身,点著沈眠枝的肩膀,“你什么意思啊?在我面前摆你沈家大小姐的谱?你是不是有点太得意忘形了?需要提醒你是什么……” 话音未落,一只修长的大手挽住沈眠枝的胳膊將她拖到自己身后。 “她说的没错,你们已经严重影响我们学习了。” 萧澜兰错愣,难以置信看著眼前的少年。 沈眠枝心跳不止,听见这道声音时她甚至都不敢抬头,傻傻看著扣在她手臂上的那只大手。 “周宴珩,你帮她说话?” 周宴珩笑了笑,“有什么问题吗?她可是我们学校的学生会主席,连我都要听她的。” 沈眠枝错乱的心停拍了一秒,猛地抬起头看向眼前的少年,她眼里有光亦有炽热。 萧澜兰皱眉,眼神瞬间沉了下来。 姜衫摇摇头,她就知道,该来的还是会来,这么明目张胆的偏袒对患得患失的沈眠枝来说无异是神明的救赎。 这个世界不是《纵横豪情》,但又有《纵横豪情》的剧情,衍生剧目? 有周宴珩出面,萧澜兰也不好撕破脸,强行收敛情绪笑了笑,“行!我会跟剧组打好招呼的。” 周宴珩点头,在眾目睽睽之下,挽著沈眠枝的手走出了餐厅。 萧澜兰咬牙看著两人的背影,脸上笑容逐渐僵硬。 最气的可谓是傅瀟瀟,原以为最大的竞爭对手是苏妙,没想到半路杀出个沈眠枝? 但她也不是吃亏的主,转头把气撒到了萧澜兰身上,“还以为你多有本事?想著法勾引阿珩哥,结果还不如一个沈眠枝。” “你说什么?!”萧澜兰原本就游走在怒火边缘,听了这话当即没忍住推了傅瀟瀟一把。 傅瀟瀟也不是好惹了,反手打了回去。 两人你来我往眨眼功夫就打了起来,两边愣住了,赶紧上前劝架。 这场撕逼大戏看得傅绥尔一头雾水,“沈眠枝和周宴珩什么时候关係这么好的?” 姜衫摇摇头。 沈归灵站起身,“走吧,去医务室。” “……”姜衫皱眉斜乜他,“你怎么总记著这件事,都说了我没事,怎么?真把我当工具人了?还想到去爷爷那收穫一波好评?” 傅绥尔拉了拉姜衫的胳膊,“还是去吧,你额头都长角了。” 她一般不帮外人说话,除非实在看不下去。 “……”姜衫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嘶~~狗剧目!” 沈归灵,“你说什么?” 姜衫摇头,“没说什么,走吧。” a区闹得沸沸扬扬,三人事不关己大摇大摆出了食堂。 姜衫忽然想到什么,拉住傅绥尔,“绥尔,你觉得什么是白月光?” “白月光?”傅绥尔转头看向沈归灵,“我不知道,你应该问阿灵哥,男生们不都有自己的白月光吗?” 姜衫转头看向沈归灵,“沈龟灵,你有白月光吗?” 沈归灵,“没有。” 傅绥尔顿然来了兴趣,一脸八卦,“真的吗?阿灵哥你可不许说谎哦,这么多女生喜欢你,你就没有一个喜欢的?阿笙姐姐呢?她不算吗?” 姜衫,“就是就是。” 沈归灵脚步一顿,撩眸扫了两人一眼,眼角温柔:“不算,白月光是爱而不得的人,我没有。” …… 第206章 我可以保护你 瞧瞧!要不要听听他在说什么? 白月光是爱而不得的人,我没有! 潜台词就是:老子不会爱而不得,爱!就会得到。 姜衫是见识过沈归灵撕掉束缚后的手段的,所以丝毫不惊讶他会有这种认知,能在阶级等级如此森严的世界背景下走逆袭剧本,这个人的內心一定稳定且强大。 傅绥尔弱弱举手,表示有不同见解,“阿灵哥,你千万不要这么想,不然以后很有可能会被打脸的。” “就是!”姜衫看不惯沈归灵这损样,老气横秋,“年轻人不要这么心高气傲,这世间千千万万人,你真以为自己有本事让所有人都喜欢你?” 沈归灵笑了笑。 傅绥尔摆摆手,“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阿灵哥你有没有想过,万一你喜欢的人死了呢?她也喜欢你,但你们就是无法相守呢?电视剧和小说里的白月光一般都是这种。” 沈归灵微怔,不知想到了什么,眼角的温柔一下就消散了。 但也只是一瞬间,他立马扬起嘴角,“以后这种电视剧和小说还是少看,不讲逻辑。” 傅绥尔嘿嘿笑了两声,“那都是我以前看的,不知道现在小说套路更新了没有?” “应该……要更新了吧。”姜衫表情古怪,欲言又止看著傅绥尔,“你说一般小说里的套路,白月光都会早死?” 傅绥尔点头,“小说套路嘛~月光皎洁无暇,可世间哪有不被蹉跎的感情?白月光之所以永远被人惦记,就是因为她在最美好时幻灭,此后纵是人间万万人像她,但终不是她,be美学,替身文学都是这么演化来的。” 姜衫听得眉头都快拧成麻了,“就……没有不死的?” 傅绥尔想了想,“有吧,但这种通常白月光都会变成后来者的对照组,变成炮灰。所以,我个人觉得还是死了好,毕竟没有什么感情可以跟死人爭。” 姜衫乜了她一眼,“我不要你觉得,我要我觉得。” 傅绥尔愣了愣,“那你觉得什么?” 姜衫抬头看了看天,“我觉得晦气。” 当时剧目之门出现的名字是什么啊?《我不过作作妖,怎么就成了白月光》? 那她是谁的白月光啊?不会真是早死剧本吧? 谁懂啊?原本以为自己手握剧本占儘先机,没想到结果竟是自己走错了片场,真啥也不是。 因为一个白月光的话题,姜衫再次陷入了深思。 傅绥尔明显感觉到从食堂出来后,姜衫的情绪很不稳定,但碍於沈归灵在场她也不好问,只能默默观察。 育才的医疗条件相当於一家私人医院,为了隨时为少爷小姐们服务,医师们午休时间都是轮班的。 姜衫额头的红肿已经有碍观瞻了,校医简单问了几个问题立马带著她去休息室包扎。 一行人刚进房间就看著一个女生脸包的跟木乃伊似的,躲在最角落的床边。 “来,坐著。” 校医手里拿著一个冰袋,轻轻贴在姜衫的额头上,“没有破口,应该问题不大,先用冰袋消肿,等二十分钟后再观察看看。” 不等姜衫回话,校医目光在沈归灵和傅绥尔身上转了一圈,最后坚定落在沈归灵身上,“同学,麻烦你替她拿著。” 沈归灵神情微动,左右看了看,“我?” 校医点头,“对,像这样让她躺著,轻一点,重了伤口会痛。” 姜衫见状,立马把鞋脱下,掀开被子笔直躺了进去。 “……”沈归灵默默走到床边,校医顺手搬来凳子,把手里的冰袋递给他,临走时还不忘细心叮嘱:“要是冰袋不凉了那里有替换的,麻烦你多注意,要是消肿后里面有血块一定要马上通知我们。” 沈归灵接过冰袋,“好。” 傅绥尔笑嘻嘻凑上前,“衫衫,那…我先出去一下,待会儿再来看你?” 不用猜也知道,傅绥尔一定是想去找沈眠枝,姜衫闭著眼睛,摆摆手,“去吧。” 傅绥尔转身,不经意往角落瞥了一眼,女生一直背对著她们,她略有斟酌,轻轻点了点沈归灵的肩膀,“阿灵哥,拜託你了。” 沈归灵点头,傅绥尔这才放心出了休息室。 角落里的人不是別人,正是被打成猪头脸的赵棠。 早上,萧澜兰借著讲戏的名义,甩了她三十多个耳光,脸都被打烂了,当时她已经神志不清,要不是苏韵及时出手相助,后果不堪设想。 前有傅瀟瀟,后有萧澜兰,现在的赵棠可谓惊弓之鸟,所以在听到姜衫的声音时表现得直接嚇傻了,直接用绷带把整个脸都蒙住了躲进了角落。 休息室里很安静,针落可闻。 赵棠的心臟一直在扑通扑通地跳,她就不明白了,怎么老是能在医务室遇见姜衫。 她小心转头脸,借著绑带之间的缝隙偷偷那斜对面的男女。 女孩儿好像睡著了,男生低垂著眉眼,轻轻滚动著手里的冰袋,他的指尖在距离她额头不足半寸的上空慢慢划过,冰袋小心翼翼在温热的掌心和白皙的额头之间游走。 似乎是感觉到了她的窥视,少年半掀眼眸,漫不经心看了过来。 赵棠看得心下一惊,来不及深思这眼神里的深意,嚇得赶紧撇过头。 沈归灵淡淡收回目光,眼眸下移目不转睛看著姜衫。 良久,他微微偏头,推动冰袋时指腹『一不小心』轻轻颳了一下额头上的小山包。 “嘶~” 姜衫一下睁开眼睛,不满瞪他,“小心点,不然我跟爷爷告状说这包是你打的。” 沈归灵,“我下午要去金湾,待不了多久,沈兰晞和沈清予你要谁过来?” 姜衫一脸嫌弃,“谁都不要。”顿了顿,她忽然回过神,“你去金湾做什么?你那个后妈?” “嗯。” 姜衫覷眼打量沈归灵,她有一点一直没搞懂,姚歌就是个神经病,沈归灵的志向绝不止於內宅,以他的聪明才智想摆脱姚歌的束缚简直轻而易举,他为什么要这么多时间与姚歌周璇? 事出反常必有妖,这傢伙到底打了什么鬼主意? 这是她刚刚忽然想到的。 既然眼下这个剧目是《纵横豪情》的衍生剧目,那么新旧剧目一定会有很多重合剧情,而那些不重合的就是新剧目的变数。 她可以试著找到这些变数,说不定还能凑出剧情发展。 別的且不论,好歹要先搞明白她到底是谁的白月光?万一还没等她熬到救爷爷自己就先嘎了,那可真就是离谱它妈给离谱开门,离谱到家了。 姜衫眼珠一转,一副刁蛮的样子,“你不准去!” “嗯?”沈归灵眼瞼轻抬,眼中藏著几分戏謔。 姜衫想想又觉得不妥,“去也行,带我一起去。” 如果她记得不错,按《纵横豪情》的剧情,今天金湾这场宴席会有很多政界要员到场,说是慈善晚会,其实就是姚歌在帮她丈夫重登议员长之位铺路。 上一世这场慈善晚宴办的很成功,沈谦几乎拿到了金湾区百分之65以上的支持率。 既然她现在是这剧目里唯一的变数,那她就到处乱串剧情,看看贼剧目会有什么反应? 沈归灵看著她,“带你一起?” “昂。” 姜衫一把抓住他的胳膊,慢慢坐了起来。 沈归灵静静看著她,不动声色。 姜衫一脸关爱,慈祥拍了拍他的肩膀,“男孩子一个人在外面很危险的,尤其是像你这样的交际,带我去,我可以保护你。” …… 第207章 金湾夜宴 沈归灵,“你保护我?” 这三年来,不管谁来欺负他,她都要再跑来补一脚,现在竟然反过来跟他说,要保护他? 谁信? 沈归灵撩开眼眸,抬指摸了摸她的额头,“真撞傻了?” “嘶!”姜衫痛得倒吸了一口凉气,条件反射一个手刀对著他的胳膊劈去。 沈归灵眼明手快,微微收手,姜衫的手刀直接落进了他的掌心。 沈归灵笑了笑,指尖半捏著她的掌心,“带你去,別动手。” * 金湾晚宴七点正式开始。 从鯨港到金湾车程大概两个小时,中途还要预留装扮的时间,所以等姜衫额头的红肿大致消退,沈归灵就带著她离开了学校。 雷行一早就知道今天的行程,按原定计划在车里等候,冷不丁看见同行的人多了一个,还是个祖宗,嚇得连上前开门的礼节都忘了。 沈归灵只能代劳,等姜衫上车后才若无其事跟雷行说明情况,“衫衫一起去。” 雷行有些犹豫,“阿灵少爷,金湾在南湾区,而且现在还是上课时间,是不是应该跟老爷子报备一下?” 沈家现在谁不知道,这祖宗可是老爷子的心头宝,她要是磕了碰了,隨行的一干人等都別想好过。 沈归灵,“已经跟爷爷说过了。” 这时,姜衫从车窗探出头,“磨磨蹭蹭说什么呢?” “没事,我会看著她。”沈归灵拍了拍雷行的肩膀,转身绕过车身,从另一边拉门上车。 雷行这才鬆了口气,立马恢復工作状態。 车辆从育才驶出后直接出城转去了高架,秋日艷阳,外面的世界与校园生活天差地別,隨处可见城市的繁华与喧囂。 姜衫隔著一层透明玻璃打量眼前这座钢筋丛林,上一世,十八岁之前,她几乎所有的记忆都在校园里,对於鯨港的一切都很陌生。 雷行看出了姜衫眼里的好奇,笑道,“姜小姐还没有去过金湾吧?” 姜衫摇头,她忽然想到什么,转头看向沈归灵,“我记得你好像是南湾人?金港也在南湾区,是不是离你家很近啊?” 沈归灵没想到姜衫会突然问这个,点了点头,“嗯,很近。” 姜衫转过头若有所思,上一世沈归灵在爷爷去世后一年强势归国,並且选在南湾入仕,短短三年时间就做到了南湾州长的位置,看来这一切並非偶然。 雷行笑呵呵,“姜小姐很关心少爷啊。” 姜衫呵呵笑了两声,“一般。” “……”一般是什么意思? 雷行偷偷观察沈归灵,见他没什么反应立马转过话题,“姜小姐,之前不知道您会出席所以没有来得及准备你的礼服,好在慈善晚宴规格要求也不高,我刚刚已经联繫好了金湾那边的公关公司,到时候还请您將就一下。” 姜衫立马转过头看著沈归灵,“记住啊,我这次可是为了你才將就的。” 沈归灵睨了她一眼,倒是挺会因势乘便。 他笑著敷衍,“嗯,记住了。” * 金湾区,海市蜃楼。 金碧辉煌的水晶灯掛满了整个宴厅,会场的工作人员正在有条不紊一一確定宴会细节。 闪烁的霓虹,芬芳扑鼻的红酒香,人为的一场顶级盛宴生生把厅內和厅外分割成了两个世界。 酒店顶层的包间里。 姚歌和一群政界女官已经提前进入宴会时间了,十米长的横厅前,乌泱泱跪著一群男模。 能进入姚歌圈层的都不是普通的政界官要,私密性自然是不用说,大家精神放鬆,任由男模挑逗,心情好的时候还会偶尔回应。 每每看见这些人在她精心策划的布局里沦陷,姚歌都会有一种掌控一切的成就感。 眼前这些人可握著金湾大半个命脉,掌握了她们,半个金湾就掌握。 “阿歌,今天这场宴会的礼备的不轻啊。” 一个年近五十,保养得体的中年女人从包间里走了出来。 姚歌起身,端起桌上的红酒递给女人,又意味深长指了指女人嘴角抹的口红,“严州长,玩得开心吗?” 晚上的慈善宴邀请了很多新闻媒体,镜头前容不下一丝污秽,所以姚歌才特意把宴会提前了。 严梅婷接过高脚杯,举杯一饮而尽,“走吧,上去聊聊。” 姚歌仰头一口饮尽,红酒的微涩在齿颊流过,但咽下之后口腔余味繚绕唇齿留香。 看著严梅婷上楼的背影,姚歌嘴角的笑容真切的几分。 眼下就跟品酒是一个道理,这三年她汲汲营营是涩,但只要她能成功拿下金湾这条线,以后就是回味无穷的甘甜。 因为很快,她的阿年就能回来了。 …… 第208章 入宴 晚上七点,宴厅的灯火辉煌,美人谈笑酒气飘香。 嘉宾们或西装革履,或珠光宝气穿梭在觥筹交错的名利场。 之前还在包间放浪形骸的金湾g官们此刻完全判若两人,个个穿著严肃保守的套装礼服,举手抬足间都是一板一眼。 严梅婷的演技更是精湛,偶尔有人上前敬酒,她都只以白开水回敬,还要装出一副平易近人的样子说自己不会喝酒。 姚歌坐在专属包间里,身后是一副巨幕监控,宴厅里所有人的一言一行都在她的掌控之中。 “罗神父到了吗?” 她手里端了一只香檳,略带享受一一扫过屏幕里的每个细节。 身边的特助立马拿出手机,“罗神父半个小时前已经抵达了酒店,他的助理说神父参加宴会之前还有场信徒会,可能会迟到半个小时。” 在酒店开信徒会? 还真是身体力行的引导。 姚歌嗤笑了一声,晃动手里的香檳,“白家那位呢?” 特助,“那位先生也已经准备好了,到时候会准时出席。” 姚歌指尖一顿,眼里的光变得幽暗,“那个野种呢?到哪了?” 特助表情有些微妙,“五分钟前已经跟阿灵少爷打电话確认了,应该快到了。” 闻言,姚歌略有深意扫向特助,“都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特助有些犹豫,“夫人,阿灵少爷毕竟代表了沈家的顏面,这么做要是让先生和老爷子知道了,只怕……” “怕什么?!”姚歌瞬间变脸,指尖死死抓著手里的玻璃杯,“只要能帮沈谦拿下金湾的支持率,你以为他会在乎一个野种的死活?至於老爷子,他在a国是能一手遮天,但a国之外,他老人家说的也不算。” 特助看著姚歌一秒变扭曲的脸,也不敢再质疑。 姚歌语气不善,“那个野种可没那么好骗,你到时候机灵点別出岔子了。” 特助点头,“是,夫人。” 姚歌闭了闭眼,长舒了一口气,忽地脸上又端起优雅的笑,“走吧,是时候出去招待客人了。” “……”特助低头,默默跟上。 * “就这?” 姜衫穿著一件简单的白色礼裙站在宴厅门口张望,因为额头有伤特意没有上妆,好在她这张脸浓艷相宜,哪怕不化妆也撑得起身上的礼裙。 沈归灵递上邀请函,侧身看著她,“你先过来,我们一起进去。” 少年一身剪裁得体的笔挺西装,宽肩窄腰,就是一个背影都引得厅外等待入场的宾客驻足回望。 姜衫乖乖走到沈归灵身边,她刚刚仔细观察了,这里的安防比之前参加的宴会规格高许多,从现场安保人员的眼神和气势,姜衫推断他们应该不是酒店保安,而是专业保鏢。 “对不起贵宾,您的邀请函只有一张,按规矩只能您一个人进去。” 负责接待的美女反覆確认了沈归灵的身份后,直接拦下了姜衫和雷行。 不等沈归灵说话,姜衫先发制人,“沈龟灵,要不这样,你把你的邀请函给我,让我先进去。你后妈为了找茬一定捨不得你在外面逍遥快活。” 沈归灵当作没听见,转头看向雷行,雷行会意,转身走到角落打电话。 姜衫慢悠悠半倾身子,在他耳边嘀咕,“你没告诉你后妈我要来?” 沈归灵感觉耳朵痒痒的,微微躲开,正好看见姚歌脸色阴沉从宴厅里走了出来。 他立马笑了笑,低下头轻声道,“现在说也不迟。” 姚歌是这场宴会的主办人,她的出现立马引起了一阵骚动,美女接待见状连忙从接待区走了出来。 “夫人。” 姚歌先扫了沈归灵一眼,等转到姜衫时脸上的笑容毫无破绽,“衫衫,你怎么来了?” 三年时间已经足够教会姚歌该怎么对待姜衫。 当年夜宴,姜衫跟萧澜兰发生衝突,老爷子竟將亲生女儿逐出沈园,即便二房后来为沈娥说尽好话也无济於事,到现在沈娥还是沈家的边缘人物,就连进家族群的资格都没有。 姜衫掛著一眼假的假笑,“大伯母不欢迎我?” 姚歌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哪里的话?不过今晚宴会邀请的都是些长辈,我是怕你无聊。” 姜衫,“大伯母多虑了,我要是无聊肯定会自己找事玩的。” 姚歌嘴角抽搐,低声商量,“衫衫啊,今天的晚宴对你大伯,不!是对沈家来说至关重要,就算大伯母请你帮忙,你可千万別胡闹。” 说胡闹已经是客气了,三年来,姜衫一不高兴就发疯,隨时隨地让人下不来台,沈家人都被她整的有阴影了。 但最邪门的还是老爷子,就跟猪油蒙了心似的,纵她个无法无天。 “我懂我懂。”姜衫一副好说话的样子,“您放心,我心里有数。” 姚歌一百个不放心,但祸坨子都已经到门口了,要不让她进去说不定闹的更大。 权衡再三,姚歌笑著从迎宾篮里拿了一只环替她戴上。 “行吧,去玩吧。” “谢谢大伯母。” 姚歌笑了笑,转眼看向沈归灵,表情不觉就傲了起来。 沈归灵十分乖觉,上前頷首,“夫人。” 姚歌淡淡点头,“你也进去吧,今天来了很多你爸爸的老朋友,到时候你替你爸爸好好招待。” 沈归灵点头,与姜衫一起肩並肩进了宴厅。 姚歌看著姜衫的背影,眼底浮过一片阴翳。 “阿然,待会进去的时候多派几个人看著她,还有,给她单独准备一份食物,务必看著她拿,不要弄错了。” 莫然微愣,早就听说沈家有位小祖宗,虽然是养女,但因为备受沈老爷子喜欢在家里地位超然,想必就是刚刚那位了。 “是,夫人。” 姚歌还是有些不放心,回头看著莫然的眼睛,“这小野种一定是故意把姜衫带来的,今晚的事绝不能出任何差错,不然……” 莫然嚇的打了个冷颤,“是,夫人请放心,都安排好了。” …… 第209章 坚决捍卫 姜衫步入宴厅后,立马被舞台的巨屏吸引住了。 还真是慈善晚会,舞台上的水晶屏幕一直滚屏播放著某某企业、某某行业董事长为金湾教育事业资助了xxxxxx元。 上面的慈善机构也是五八门,其中最惹人瞩目的还是天恩教育慈善基金会,其捐款金额遥遥领先足足有五千万。 捐赠者的荣誉墙后,又是一幅巨幕海报,上面清楚写著金港过去五年时间里,被资助者的前后对比,以及当地教育师资的提升。 宴会里的人要么风度翩翩,要么端庄婉约,举杯交错间不是对金湾领导人的讚美,就是对未来格局规划的探討。 高端局。 姜衫探头探脑,就像还没长大的孩子乱入了成人丛林,对什么都好奇。 “这种老人局,你后妈叫你来做什么?” 沈归灵沉默,她是怎么做到这么刻薄还装都不装一下的? 姚歌跟著入宴,目光在两人之间逡巡了一圈,挑眉朝莫然使了个眼色。 莫然会意,笑著上前与姜衫搭话,“姜小姐,果汁和点心都在那边,我带您过去?” 姚歌顺势拍了拍沈归灵的肩膀,“阿灵,正好,你爸爸的老朋友也在那边,你跟我一起去打个招呼。” 姜衫眼珠转了转,拉著莫然,“你说的果汁在哪啊?” 莫然立马往前领路,“我带您去。” 姚歌顺势带著沈归灵走向高官席位。 “严州长。” 严梅婷正偏头与身边的秘书说话,忽然听见姚歌的声音,一抬头就被眼前的少年惊艷住了。 皮相绝秀,骨相矜贵。 纵是她阅人无数,也没见过这等神仙顏色。 严梅婷不动神色,笑著站起身与姚歌寒暄,“沈夫人。” 姚歌看向沈归灵,“严州长,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先生的小儿子,沈归灵。阿灵,这位是你爸爸老朋友,严州长。” 沈归灵眼眉温柔,“严阿姨好。” 严梅婷嘴角的笑容微僵,点点头,“你就是阿灵,我时常听沈部长提起你。” 当初沈谦下调南湾任南湾地方宣传部长,职位比严梅婷这个州长低了三级不止。 姚歌朝身边的服务员使了个眼色,立马有人端了两杯红酒上前,“阿灵,严州长可是你爸爸在南湾的好朋友,初次见面,你陪严州长喝一个吧?” 沈归灵接过红酒杯。 严梅婷略有深意扫了姚歌一眼,笑著端起桌上的白开水,“明天早上还要开会,我就以水代酒了。” 沈归灵一副顺从的模样,端起酒杯正好喝,忽然有人从他和姚歌中间挤了进来, 下一秒,柔软的掌心覆盖住他的指尖,趁他晃神时拿走了他手里的红酒杯。 还没等沈归灵反应过来,掌心就多了一杯橙汁。 “都跟你说多少遍了?男孩子在外面一定要保护好自己,你怎么非是不听?” 沈归灵盯著手里的橙汁看了三秒,才慢慢抬眸。 姜衫一手端著草莓汁,一手拿著红酒,她没有看他,正笑吟吟看著眼前的严梅婷。 姚歌一下没反应她是从哪钻出来了,回头瞪了莫然一眼。 这里是金湾,严梅婷还没见过有人敢在金湾对她这么放肆,但毕竟是官场沉浮的老人,也不至於因为这点事就沉不住气。 严梅婷笑了笑,目光带了姚歌一眼,“这位是?” 姚歌尷尬笑了笑,“让你见笑了,这是家里的小侄女。衫衫,这位是金湾州长,叫严姨。” 严梅婷一听是沈家的人,眼里的善意多了几分。 姜衫皱眉,挑眼打量严梅婷,“原来就是个金湾的州长啊?大伯母你又跪又舔的,害我以为来了什么了不起的大人物?” 严梅婷目光一怔。 “!” 又发癲了! 姚歌嘴角的笑容险些要裂开了,呵呵遮掩,“严州长见谅,小孩子胡说八道不懂事。” “大伯母你也知道我们是小孩子?沈归灵下下下个月才满十八岁,严格来说他现在未成年,你竟然逼他陪酒?” 姚歌和严梅婷眼皮同时一跳。 沈归灵慢慢垂眸,继续盯著手里的橙汁。 姚歌,“什么陪酒?我不过是让阿灵来打个招呼的。” “哦。”姜衫点头,顺手把手里的红酒递给严梅芳,“既然是打招呼,哪有大人喝水小孩喝酒的道理?” 严梅婷看著眼前的红酒,眼角的笑容也冷了下来,“沈夫人,贵府家中的孩子还真是幽默。” 姚歌正要说话,姜衫直接晃动酒杯,將杯中一半红酒泼了出去。 “怎么?严州长是看不上我们小辈敬酒吗?看来,我只能请爷爷亲自跑一趟了。” 严梅婷脸色微变,她在金湾是龙头,但出了金湾什么都不是。姚歌之所以对她如此客气,不外乎是指望她能在沈谦竞选议员长一事上出点力,若不是非常时期,她哪值得沈家人低头討好。 姚歌看出气氛不对,咬牙打圆场,“衫衫,就当给大伯母一个面子,別闹了行不行?” “闹?”姜衫抬眸,眸光不善打量姚歌,“大伯母觉得我是在闹?要不是你非得丟沈家的脸我一个小孩儿至於强出头吗?” 金湾州长算什么东西?!爷爷连傅岭南的假牙都敢打掉,要让他知道姚歌为了给沈谦拉票逼沈归灵陪酒,只怕会气得当场吐血。 姚歌这哪是在羞辱沈归灵?分明是在折辱沈家。 爷爷殫精竭虑耗尽一辈子为沈家撑起的荣誉,她绝不允许任何人破坏。 姚歌见姜衫冥顽不灵,不免也动了气,“你够了!別以为有老爷子撑腰你就可以无法无天,你要再胡搅蛮缠,別怪我请你出去。” 姜衫笑了笑,抬起下巴,“好啊,你们可以把我赶出去,只要你们能承受住把我赶出去的代价。” 严梅婷被她眼中的笑意杀到了,不觉脱口而出,“什么代价?” 姜衫,“金湾一无大山二无旧制,教育发展至今依旧是a国贫困大户,甚至还要靠各界爱心人士帮衬孩子们才有书读,这到底是金湾民眾不够努力?还是在座各位不够努力啊?” 严梅婷脸色微变,她丝毫不谈眼前的衝突,直接上升到了政治矛盾,这一刻,严梅婷终於对財阀子弟的恐怖有了清楚的认知。 不仅是她,连同她身后所有的金湾官员都坐不住了。 姜衫又晃了晃手里的酒杯,眼中的笑容淡了几分,“这下,敬酒没有了。” 与沈兰晞订婚后,她也曾跟著沈庄学习过如何成为合格的沈夫人,上一世未能为沈家保住的顏面,这一世她以沈庄孙女的名义牢牢捍卫。 水晶杯倾覆,红酒沿著杯壁倾斜而出。 …… 第210章 惩戒 名利场多是卑躬屈膝者,但这里面一定不能有沈家人,这是沈庄常常教导他们的话。 沈归灵没忍住,再次抬眸看向身边的少女,她真的很认真在贯彻。 姚歌完全没想到姜衫还能如此反將一军,这场宴会事关议员长选举,更关乎沈年能不能回来,眼见情况不妙,姚歌不假思索伸手去夺姜衫手里的酒杯。 “衫衫,你要再胡闹,別怪我亲自动手。” 姜衫早提防著姚歌,趁她上手之际轻轻转动手腕,指尖一松,高脚水晶杯垂直砸向地面。 砰的一声碎响,引起了不小骚动。 “你……” “你什么?”姜衫反扣住姚歌的手腕,在她耳边低语,“家族荣誉从来不是哪一个人的事,而是每个家族成员应该共同捍卫的荣誉。大伯母如果连这个道理都不懂,爷爷怎么能放心大伯父再坐议员长之位?” 这话让姚歌心下一惊,还没反应过来就看见一群西装革履的男人从人群里走来,为首的男人身形异常高大,移动时就像一座小山。 莫然见状上前阻拦,“你们是什么人?!” 来人一把拂开莫然,气势汹汹停在姜衫面前。 “姜小姐。” “郑松?”姚歌此刻脸色的惊慌才真正显露出来,“你怎么会在这?” 姜衫,“我出门时跟爷爷说了来金湾玩,爷爷怕我玩的不开心就把郑松打发来了。” 说的轻巧,郑松可是沈庄的专属保鏢,平日里寸步不离,现在竟然因为姜衫出现在金湾?这可是连沈兰晞都未必能有的待遇。 姚歌勉强稳住心神,一把挣脱姜衫的手,“你到底想做什么?我警告你,今天的宴会不容有失,否则有损的也是沈家的顏面。” 姜衫一脸轻鬆,“放心放心,我知道。”隨即偏头点了点严梅婷,“郑松,请严州长出去喝罚酒。” “?”严梅婷一脸愕然,转头看向姚歌,“沈夫人!” 姚歌也是一脸难以置信,“什么喝罚酒?” 姜衫眼睛噙著亮晶晶的笑,“我早说过了,不喝敬酒就喝罚酒,这严州长自己选的,都是成年人了,已经可以为自己的选择买单了。郑松,还愣著做什么?” “是。” 郑松长了一张標准的恶人脸,半张脸还纹著半鬼刺青。严梅婷眼看著这样的恶徒步步逼近,嚇的两股颤颤。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不过,她还在赌,赌大庭广眾之下,姜衫不敢。 可惜,她运气不好,郑松像捻小鸡一样把她提起,严梅婷再忍不住嚇得尖叫求饶,“姜小姐,我喝!我喝!” 姜衫嫌刺耳,捂住耳朵,“好吵。” 郑松当即钳住严梅婷的脖子,严梅婷眼前一黑喉间再发不出一丝声音。 这么大的阵势早就引起了宾客们的注意,严梅婷是金湾州长,这里没有人不认识她,可就连她都被人当成小鸡拎在手上,在场谁还敢惹? 姚歌没想到姜衫胆子这么大,有郑松在场,她也只能收敛脾气说好话,“衫衫,教训一下就算了,大家都看著……” 姜衫,“我就是要让所有人知道,沈家敬酒不喝,下场就是这样。拖下去。” “是。”郑松全程以姜衫马首是瞻,她一声命令,男人直接把严梅婷甩在地上,拎著一只胳臂拖了出去。 姚歌气的心臟疼,咬牙,“你怎么敢?她好歹也是金湾一州之长。” 姜衫,“酒喝不完,明天就不是了。”说罢,又笑语嫣嫣看向面前一眾金湾官员,举起手里的草莓汁,“以后金湾发展还要仰赖在座各位,爷爷在鯨港不能亲陪,我替他老人家敬大家一杯。” 话音一落,高官席大大小小官员立马起立,爭先恐后给自己倒酒,直到酒杯溢满才诚惶诚恐双手举杯。 “沈小姐客气了。” 他们大多数都不知道姜衫的身份,但见她行事如此囂张连姚歌都奈何不了,便以为是沈家那位嫡小姐。 姜衫也不解释,侧头与沈归灵碰杯,“乾杯。” 她仰头一饮而尽,吞咽时微微眯眼,粉色的唇被草莓汁染成了红彤彤的果肉色。 沈归灵垂眸,將荡漾著一圈圈涟漪的橙汁吞进腹中,一瞬间,他感觉整个口腔都是酸甜的橙香味。 他不喜酸,也不喜甜,但又酸又甜好像一下击中了他的味蕾。 * 宴会小插曲最终被粉饰太平,大家继续歌舞昇平谈笑风生,唯一不同的是,再没有人敢靠近沈归灵三步之內,姜衫就更不用说了,她不管走到哪,方圆五米除了沈归灵没人敢站在她身边。 姚歌看著那一高一矮比肩而立的背影,气得浑身抽搐。 莫然小心走上前,低声提醒,“夫人,白先生来了。” 姚歌神情微动,“在哪?” 莫然,“刚刚在宴厅,不过这会儿已经回房间了。” 姚歌转头看向人群里的沈归灵,思忖片刻终於冷静了下来。 “哼,以为叫个小疯子来我就拿你没办法了?真的太天真了。走!去见见那位白先生。” * “嗯~这个蓝莓蛋糕怎么这么酸?姚歌也太抠搜了,就不能请个好一点的甜品师吗?” 姜衫在甜品台挑挑拣拣,几番试探后,除了草莓味的一概不碰。 沈归灵目光隨意扫向人群,正好看见姚歌和助理急匆匆出了宴厅。 “沈龟灵,你喜欢吃酸的吗?” 沈归灵漫不经心收回目光,沉默了片刻,低头问道,“刚刚那杯橙汁你喝了?” 姜衫瞪眼,他怎么猜到了? 两世经验告诉她,宴会上的酒水绝对不能乱碰,姚歌暂时不敢得罪她,所以她猜想能入她口的食物必然安全。於是她故意当著莫然的面喝了一口橙汁,见她没有阻止才把安全的橙汁换给了沈归灵。 “我没喝。”为免沈归灵多想,姜衫下意识狡辩。 没喝怎么知道有酸味?一说谎就虚张声势。 沈归灵没有拆装她,很是自然回到第一个问题,“我不喜欢酸的。” 姜衫点头,顺手把手里的蓝莓小蛋糕递给他,“给你。” “……”沈归灵看著她。 姜衫指著蛋糕上那一点小缺口,“放心,乾净的,我拿勺子舀了一小块就没动了。” 沈归灵,“宴会一时半会结束不了,难道你打算所有东西你都吃一遍再给我吗?” 还偏偏给酸的。 “誒?” 原来他知道啊!也是,沈归灵的脑子可不是普通人能比的。 姜衫一副深藏功与名的无私脸,“你知道就好,我这么做也是为了保护你。” 沈归灵撩眸,“保护我,还是保护沈家的荣耀。” 姜衫皱眉,表情訕訕,“男孩子不要太聪明了,太聪明没人要。” 就沈归灵这样的,在他面前耍个心眼都要被他耍回去,一点成就感都没有。 沈归灵,“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你可以允许別人欺负我,却绝不会允许有人踩著我的肩膀践踏沈家。所以,你的保护与我无关,只与沈家有关,对吗?” 姜衫瞥了他一眼,对就对,说出来干嘛? 沈归灵笑了笑,“你们都一样。” 说完,转身出了宴席。 姜衫一脸莫名其妙,不是!这交际吃炮仗了?被老女人逼著敬酒还笑嘻嘻叫人家阿姨,她好歹也帮了他,就这態度?! 沈归灵冷著一张脸,脚刚踏出宴厅,脸上的怒气立马消失无痕。 他在宴会入口站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没有回头,转身往外厅的休息区走去。 …… 第211章 四十九號档案 顶层总统包间。 “不行!” 姚歌不容置喙打断眼前的男人,“我们之前说好的, 那个小野种隨便你怎么玩,但那小贱人不行。” 对面的男人年近四十,肤白棕发,眉骨远比a国人看著深邃许多。男人穿著一身纯黑西装,上衣口袋掛著一根精致的纯金怀表,上面刻著六翼王冠的图腾。 相比姚歌的气急败坏,男人显得十分从容,“沈夫人先別激动,那小丫头当眾给你难看,我替你调教调教不正好吗?” 姚歌冷冷看著男人,“她与那个野种可不一样,你也看到了,老爷子对她视若珍宝,她要是在我宴会上出了事,老爷子第一个饶不了我。” 男人笑了笑,“这世间没有完成不了的交易,只有不对等的筹码。我实在是很久没看见这么让我心仪的小东西了,一个张牙舞爪,一个柔顺乖巧,我都已经可以想像驯服他们能给我带来多大的乐趣了。” 姚歌一阵恶寒。 白家人还真如传说中一样变態,当初以为他只好男色,没想到竟然男女通吃。 男人摆摆手,身后的秘书会意,立马从怀中拿出一份文件放在两人之间的茶几上。 “三年前,是沈先生费劲心思搭上我的船,为显诚意我特意瞒著家里来了a国,沈夫人难道连这点要求都不能满足我?” 姚歌看著桌上的文件,眼中多了几分迟疑。 姚俊入狱后,她曾去监狱探视,在她的威逼利诱之下,姚俊终於说出了《四十九號档案》的秘密。 而姚歌也终於明白了,为什么他们姚家都已经距离总统之位一步之遥了还能被人拽下去。 原来这背后不仅仅是沈家,还有傅家,甚至还有白家。 他们所有人都是因为《四十九號档案》坐上了同一艘船。 三十年前,s国提出了《世界金字塔游戏计划》,由当时的白家政权牵头与世界四十九个国家签署了战略一体合约,此合约主要目的就是为了捍卫上位者的利益。 用通俗的话来解释,就是一群上位者企图以世界为舞台搭了一个草台班子,大家达成无国界利益联盟,此后不管是中东战火,还是北海对峙都是金字塔人的剧本。 不要小看这个计划,这些国家之中有不少人涉及军火交易,灰色產业,也就是说只要联盟成立,当他们想要提升財富时,他们可以隨时策划两国交战提高军火销量,或者他们也可以隨时自导自演国际对立,以巩固本国民眾对他们的信仰。 不过后来,有人拒绝在这份文件上签字,《四十九號档案》也就被歷史封存了。 近年来,白家女王有意退出政治舞台,白家家主之爭日益白热化,白崢,也就是眼前的男人,为了替自己杀出一条血路,便打起了《四十九號档案》的主意。 为了促成联盟,白崢潜入a国,暗中与姚俊达成联盟,两人约定只要白家能助姚俊顺利当选总统,姚俊便要不遗余力促成《四十九號档案》落成。 只可惜,后来计划败露,姚俊不敌沈家反攻,变成了一枚弃子。 姚歌得知此事后,觉得是千载难逢的契机,便向沈谦透露了这件事。 无独有偶,沈谦恰巧从沈归灵那听过《四十九號档案》的事,当时这件事还牵扯了傅家,於是沈谦推断,白崢暗中合作的人远不只有姚家一家,他这是打算在a国几个財团里买股。 思来想去,沈谦有了主意,他让姚歌借用姚俊之名暗中联繫白崢,与a国財团分立不同,白家在s国有著至高无上的君权,如果白崢愿意帮他,沈家家主之位必是他的囊中之物。 白崢也知道沈谦的意图,白家以前不是没试过撬动沈家,只可惜没有成功一次,这次沈谦主动拋来橄欖枝,白崢自然乐见其成,於是双方暗中往来了三年。 眼下正值沈谦竞选议员长的重要时刻,时隔私生子的丑闻也不过短短三年,民眾对沈谦的態度並未回温,为了確保此次竞选万无一失,姚歌特意发了一份邮件请白崢相助。 当然,这也是沈谦的意思,他必须要验证一下,白家到底有没有实力做他的盟友。 白崢也是只老狐狸,他並不介意给沈谦一点甜头,但!给的契机很讲究,不能是沈谦说要他就给,如此,双方博弈就失去了平等性。 姚歌精准把控住了白崢的心理,正巧又打听到白崢喜好男色,於是,她立马提出要把沈家少爷送给白崢当玩物,这个筹码足够显示沈家的诚意了。 果不其然,白崢看了沈归灵的样貌后马上应了口,甚至同意亲自来a国。 到目前为止,所有计划还在姚歌的掌握之中,但万万没想到,马上就要交货了,白崢突然提出要多加一个人。 这可就难办了。 白崢见姚歌盯著文件迟迟不表態,故作轻鬆,“这份名单是我这十几年在a国的所有人脉,难道沈夫人觉得这份量还抵不过一个小丫头?” 姚歌依旧不为所动。 白崢,“听说沈夫人的儿子已经六年没回家了?沈夫人应该很惦记吧?我再送沈夫人一份大礼如何?” …… 第212章 天上掉下个祸坨子 就像白崢说的,只要筹码对等,这世间就没有完成不了的交易。 姚歌站起身,弯腰拿起桌上那份名单,“在a国不行,今晚你们必须出公海。” 白崢站起身,十分绅士地把手伸到姚歌面前,“合作愉快。” * 宴厅里,灯火繁华。 姜衫游荡了一圈也没找到什么剧情点,一时懒劲上来连打哈欠。 “姜小姐,夫人有请。” 姜衫眼角还掛著泪,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噢,你是大伯母身边那个……” 她见过这个女人,不过没记住她的名字。 莫然微微頷首,“姜小姐,我叫莫然,是沈夫人的贴身秘书。” 姜衫哦了一声,“你刚刚说大伯母找我?” 莫然,“是,宴厅人多眼杂,夫人请姜小姐去房间说话。” “不去。”姜衫想也没想直接拒绝。 莫然似乎也料到了她的態度,不卑不亢,“夫人说,姜小姐如果不来,阿灵少爷她就隨便处置了。” 姜衫皱眉,环顾四周,说起来沈归灵也出去好长时间了。 莫然上前一步,轻声低语,“姜小姐也不希望阿灵少爷出事吧?”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101??????.??????】 姜衫抬眸睨了眼前的女人一眼,“你替我告诉大伯母,她要是私下处置沈龟灵,我可就没意见了。” 莫然微愣,完全没想到姜衫会是这样的反应? 方才也不知是谁为了沈归灵大动肝火,怎么转眼又变得连死活都无动於衷了。 姜衫懒懒打了个哈欠,“好无聊的宴会,那个谁,跟大伯母说一声,我回去了。” 以沈归灵的能力也不可能斗不过姚歌,既然他非得自己撞上去,她又何必多管閒事? 姜衫摆摆手,直接出了宴厅。 莫然怔愣在原地,迟疑了片刻,转身拨通电话,“是我,姜小姐出去了,她身边有三个保鏢。” 姜衫出了宴厅便往贵宾通道走去,郑松在隔壁包间请严梅婷喝酒,为保姜衫安全特意留了三个保鏢。 三人神情严峻,其中两人与姜衫保持一步距离紧隨其后,另一人走到前面按下电梯按键。 『叮——』 两台电梯同时抵达。 姜衫揉了揉眼睛,一抬眼只觉眼前一黑。 一群西装暴徒突然从电梯里冲了出来,为首的男人直接打晕了姜衫,把人拖进电梯。 事发突然,对方又是有备而来,三名保鏢反应不及被一群暴徒围堵,拖进了另外一台电梯。 * 宴厅依旧歌舞昇平,主持人已经开始唱诵捐款人的善举,一墙之隔外的世界天差地別,夜幕为衬,一轮残月三两盏星。 风影簌簌,游泳池水涟漪不止。 沈归灵安静坐在池边的藤椅上,桌上还摆著一块精致的蓝莓蛋糕。 “阿灵少爷。” 月光浮动,莫然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確认周围没有人才慢慢从暗影处走了出来。 沈归灵眼瞼微挑,抬头看著眼前的女人。 终於来了。 “少爷,夫人请您去房间说话。” 沈归灵沉默片刻站起身,莫然垂头让路。 这三年来,她几乎目睹了少年被折辱的全部过程。 姚歌知道贵族小姐们对沈归灵趋之若鶩,便时不时举办名流宴,美其名曰是让沈归灵帮忙照拂她们,其实就是任她们调戏、戏弄沈归灵。 如沈兰晞、沈清予、周宴珩这样的財阀之子是不可能忍受这样的屈辱的,姚歌就是要以这样的方式告诉所有人,沈归灵就算入了沈家,也永远都是上不了台面的东西。 少年心性过刚易折,原以为沈归灵忍不了几日,没想到他顛覆了所有人的认知,深处淤泥依旧不卑不亢,他认真对待每一个千金贵女,即使对方提出再无礼的要求也能轻易化解。 最后的反转更是让所有人大跌眼镜,刁蛮的贵女们再也不敢戏弄少年,她们爭先恐后想要嫁给他,甚至为了他不惜闺蜜反目,离家出走,反抗联姻。 与沈归灵擦肩而过时,莫然缓缓抬眸,正好一束月光落在他的鼻尖,少年的眉眼温柔地不像话。 莫然心怦然跳了一下,不愧是被贵女圈奉为男妲己的人,连月光都偏爱他几分,只可惜…… 沈归灵刚走上台阶,阴影里又窜出两个高大的身影,两人一手捂嘴一人抓手,少年挣扎了片刻就晕了过去。 莫然走上前,看著眼前这张过分俊秀的脸。 只可惜投错了胎。 “把人送过去吧,都谨慎点,別出岔子。” * 金湾毗邻南湾市,而南湾是a国最大的贸易港口。 夜幕之下,平静的河面上倒映著空中残月。 渡口,一艘巨型渡轮十分惹眼,三百五十米的巨幅船身印刻著一对王冠加冕的六翼黄金翅膀,这是身份的象徵,即使这艘船驶入无国界的强盗海域也无人敢挑衅。 此刻,渡轮两千多个房间半数都亮著灯火,白纱轻轻飘动,月光从窗扉洒下温柔。 沈归灵半张脸陷在柔软的大床上,缠绵悱惻的歌声从很远处飘来。 少年眼瞼动了动,幽幽睁开眼。 眼前是陌生的环境,一看到不到尽头的房间,看来姚歌已经顺利把他卖出去了。 但如果让姚歌知道,她精心策划的杀局其实只是沈归灵復仇的一环,不知她又会作何感想? 早在三年前,沈归灵就曾故意向沈谦透露傅家和《四十九號档案的》的秘密,以他对沈谦的了解,这个男人一定为了利益瞒著老爷子继续追查。 果不其然,沈谦很快就上鉤了,不仅查到了姚家的事还利用姚俊的邮箱联繫上了『白先生』。 但他们谁都没有想到,『白先生』的邮箱其实早就被沈归灵监控了,也就是说,沈谦和『白先生』三年来的每一次信件往来沈归灵都知道。 所以在赴宴之前,沈归灵就已经知道了,他真正的危险是那位『白先生』,而严梅婷只不过是姚歌用来噁心他的前菜,为的就是让他以为危机已经解除。 不得不说,姚歌为了除掉他真是费尽心思。 她处心积虑找来白家人,就是因为这个『白先生』身份显赫,又不是a国人,就算被万一查出来,碍於两国邦交,沈家也不会为了一个私生子大动干戈。 只可惜长了一副猪脑子,使的再用力也逃不过一个蠢字。 沈归灵在知道姚歌的布局后,立马策划了一局反杀。 这几年他通过观察白先生和a国各界高层的信件,逐渐分析出了a国的势力体系。 隨著自身能力的成长,沈归灵已经不满足於只拦截信息,他有了更大的野心,为什么不直接取而代之呢? 这样的想法並非异想天开,他仔细復盘过,『白先生』之所以能牵制那些高层是因为他手里掌握了某些证据,也就是说,只要他把这些证据拿到手,他就可以在拦截信息后直接对a国高层发號施令。 『白先生』不是a国人,所以他不会时时盯著a国每一个人的动静,这是时间差;而接受命令的人只要看见证据,就会相信发號施令的就是『白先生』,这是认知差,也就是说只要他操作的好,他就可以把为自己偽装成『第二个白先生』,就算有天他真的杀了沈谦,背锅的也只会是真正的『白先生』。 原本沈归灵还在惋惜跳不出国界领域无法实施计划,没想到姚歌竟然亲自把人送上门了。 这么重要的证据,『白先生』一定会隨身带著,为了让剧本完整,沈归灵权衡再三决定以身犯险以自己为诱饵,找机会窃取资料。 为了让计划万无一失,所以他故意引姜衫过来。因为只要有她在,老爷子一定会密切留意金湾的风吹草动,如此大家一定很快就会发现他不见了,只要不出公海,一个晚上的时间足够沈家找到他。 沈归灵等了一会儿,確定房间没有动静后才捂著头慢慢坐了起来,正欲起身,麻药一下没缓过劲又跌回了大床。 他闭了闭眼,手掌微微收拢,忽然,指尖摸到一处温热。 沈归灵豁然睁开眼,转头看向身侧。 昏暗的夜色,女孩儿睡的很香,被草莓汁染红的唇色看著特別诱人。 “……” …… 第213章 离我远点 沈归灵只觉轰得一下,脑中的思维世界崩塌了。 姜衫怎么会在这?! 那女人是疯了吗?怎么敢? 他垂眸,看著两人相抵的指尖,良久后摇摇晃晃爬下了床。 房间没有灯,连排窗户都锁死了,除了月光什么都进不来,隔著窗外眺望,一片茫茫无际。 沈归灵回头往床上看了一眼,看来姚歌防著沈家找人,他们现在应该在南湾渡口准备出海了。 没时间了。 沈归灵在房间里环顾了一圈,直接走向联通的书房。 书房很大,奢华的黑金桌面上排放著一台笔记本电脑。 沈归灵走上前察看,难怪『白先生』敢把电脑堂而皇之摆在这,电脑安装了自毁程序,只要系统监测到外界非法读取就自动开启自毁程序。 但这对他来说不算事,沈归灵只看了一眼,手指在键盘上飞快跳动,五分钟后电脑跳转到正常的运行界面。 沈归灵不敢大意,迅速移动滑鼠,目光在屏幕和房门之间来回切换。 找到了。 他眼底泛过暗光,正准备建立数据站,忽然听见门外传来脚步声。 沈归灵当机立断,迅速冲向大床,路过茶几桌面时顺手抽走了一把水果刀。 “咔——” 房门打开的一瞬间,沈归灵正好扑上床。 上空的垂帐轻轻晃动。 床上的两人大眼瞪小眼。 “……” 只觉这一刻沈归灵感觉自己的肾上腺激素飆到了最高值,被嚇的。 姜衫生怕他叫出来,一手捂著他的嘴,做了噤声的动作。 这时,门外的人说话了,“你们在门口守著。” 是个女人的声音。 姜衫暗舒了一口气,是女人,她暂时安全了。 她的心思就差写到脸上了,沈归灵一眼就看透了。 “……” 姜衫朝他使了个眼色,驾轻就熟闭上眼。 来人已经走到床边,沈归灵暗暗舒了一口气,跟著闭上眼。 女人將手里的药箱放在地上,从里面取出两支注射药剂,爬上床后先给沈归灵注射了一针,等轮到姜衫时,女人眼睛一亮,饶有兴致摸了摸她的脸。 “老板从哪找的这么漂亮的小妞,嘖嘖嘖,可惜了……” 女人感嘆完,拉下姜衫的肩带,“算了,看你年纪小,少给你用点。” 针管只推进了一点便拔了出来。 “哎。造孽啊!” 女人正欲起身,转眼看见手里没用完的药,要是被发现可不得了,犹豫片刻女人又提起沈归灵的胳膊,“都给你了。” 沈归灵,“……” “好了,任务完成。” 女人跳下床,將针管扔进药箱,临走前还死死盯著姜衫的脸。 等人走后,两人都没有动,大约过了三分钟,姜衫最先受不了,蹭得一下从床上坐起。 咦,好险!还以为遇见女色魔了。 “喂,沈归灵,醒醒?” 姜衫左右看了看又趴了回去,轻轻推了推沈归灵。 沈归灵眉头微蹙,眼眸轻抬,在看见姜衫的第一眼眼皮跳了跳。 姜衫凑近了几分,压低声音问道,“这里是哪里?他们是什么人?我们为什么会在这里啊?” 沈归灵偏头避开她的气息,这矮墩哪来这么多为什么?明明大家一起醒来,她凭什么以为他什么都知道? 姜衫见他歪过头不搭理她,气得直接上手掰正沈归灵的脸,“我问你话呢?我刚刚看见你进那个房间了,你是不是来偷东西的?” “……”沈归灵轻轻拂开她的手,慢慢坐了起来,“你早就醒了?” 他的声音有些哑。 姜衫,“也没有很早,我听见房间里有动静以为是坏人,你扑上来我才知道是你。” 沈归灵捂著手臂,刚刚那女人给他打了两针,以他现在的反应,沈归灵大概也猜到了是什么药。他有些头疼,捏了捏眉心,“你在这里不要动。” 说罢,直接下了床往书房走去。 现在情况更复杂了,必须儘快解决。 沈归灵拿出藏在腰间的水果刀对著自己的掌心划了一刀,身体的疼痛暂时拉回了一点理智,他沉著脸手指在键盘飞快输入。 建立云端空间站,把这些证据都拷贝到他的云端去,这样就算被『白先生』抓住,他也可以此威胁让他放了他们。 “沈归灵,你在干什么?偷资料吗?” 鼻尖忽然传来草莓蛋糕的味道,沈归灵闭了闭眼,掌心抵著姜衫伸过来的头把人推了出去。 “离我远点……” …… 第214章 我们约法三章吧(补齐) 金湾,海市蜃楼。 人声鼎沸的宴会被中途叫停,一群黑衣保鏢驻守著宴会所有进入口,大厅里的宾客各自坐在自己的席位上大气都不敢出。 顶层包间。 偌大的横厅玻璃倒映著屋內压抑诡譎的气氛。 沈庄双手拄著拐杖,坐在主位闭目养神。 沈兰晞和沈清予站在两侧,一个面无表情,一个压著怒火。 姚歌扑在沙发一侧,捂著脸小声低泣。 沈谦被她哭的心烦,又担心老爷子迁怒二房,装模做样冷声呵斥,“行了!在你的宴会上丟了人你还好意思哭?” “就是这样我才冤啊,也不知道到底是谁这么可恶?!衫衫和阿灵要出了什么事我可就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姚歌越说越委屈,泪眼婆娑看向沈庄,“爸!我一发现衫衫失踪就联繫您了,这事真的跟我没关係。” 沈清予睨了姚歌一眼,“爷爷又没说跟大伯母有关係,大伯母一直解释做什么?五叔已经派人去查了,相信很快就会有结果,大伯母不妨稍安勿躁安静等消息。” 姚歌顿然语塞,见沈庄没有表態,只能悻悻低头擦眼泪。 白崢把人弄走后,她算准了时机故意通风报信,原本是想把自己摘乾净,但万万没想到,半个小时候后,金湾上空就出现五架直升飞机,沈庄带著半数沈家人直接空降海市蜃楼。 她刚刚哭成那样也不全是做戏,有一半是真被嚇到了。 沈谦不动声色打量沈庄,但老爷子双目紧闭丝毫看不出情绪。 屋內再次陷入沉静。 这时,门外传来响动,沈让推门而入,沈执紧隨其后。 沈庄缓缓睁开眼,深邃的眼底依旧看不出情绪。 隨著沈让的出现,姚歌一颗心悬到了嗓子眼。 沈让,“爸,宴会期间的监控被人损坏了,暂时查不到线索。不过根据大嫂提供的失踪的时间,他们大概率应该还在金湾,我已经命人把进出金湾所有的路口和港口都封锁了。” 闻言,姚歌暗暗舒了一口气。 殊不知她故意延迟了十分钟的误差,现在那个小野种和小贱人已经出了金湾地界,三个小时后就要跟著白家的『路西法一號』出海了,只要出了a国內海,他们这辈子都別想再回来了。 沈谦立马站起身,“爸,既然锁定了地界,这件事就交给我吧?” 这段时间为了议员长竞选,沈谦基本已经渗透了金湾当局,他主动揽下这件事,一是为了討好沈庄,二是想向沈庄表现自己的实力。 沈庄摇头,“不急,再等等。” 再等等? 等什么? 姚歌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她转头看向沈谦,但沈谦也是面露疑虑,显然也不懂其中深意。 就在这时,郑松推门走了进来。 “老爷子。” 沈庄大拇指轻轻擦过龙嘴里的檀珠,“找到了?” 郑松点头,“是,定位显示姜小姐现在在南湾渡口,『路西法一號』渡轮上。” “!” 姚歌一脸错愣?! 怎么可能? 沈让也是一脸难以置信。 “『路西法一號』?”此刻,沈庄脸上的神情隱隱有了几分肃杀,“这么说,绑架衫衫和阿灵的事跟白家有关係?” 郑松,“目前看来,的確如此。” 沈庄只思忖了片刻,缓缓站起身,“沈执,通知南湾军舰给我封锁內海。” 沈谦愕然,不可思议看著沈庄,“爸,无故封锁內海只怕不妥吧?” 南湾是a国最大的贸易渡口,每天在此处停转的渡轮商船数不胜数,无故封锁內海很容易引发外交事故。 沈庄的態度不容置喙,“不封海难不成要我看著自己的孙女和孙子被人拐走?” 沈谦赶紧解释,“爸,我不是这个意思,阿灵是我的孩子,我怎么可能不担心他。只不过,五弟刚刚也说了那伙贼人可能还在金湾,这回又说在白家船上,我们是不是应该查清楚了再行动?” 郑松面无表情,“查的很清楚,姜小姐失踪前问我要了隱形追踪器,定位显示就在南湾渡口。” “!”这句话差点没把姚歌嚇死,一时情急脱口问道,“什……什么隱形追踪器?” 郑松,“这是实验室最新研发的人体定位器,不用植入体內,用特定胶水黏在皮肤上几乎可以以假乱真,而且不管再精细的仪器都检测不出来。” “……”谁问这个了?姚歌脸上的情绪几乎快要绷不住了,“你说衫衫身上有追踪器?” 郑松点头。 沈谦总算明白怎么回事了,但细细一想又觉得漏洞百出,“既然她身上有定位器,怎么不一失踪就去找?还让人绑到了南海?” 郑松沉默了片刻,看向沈庄,“这也是姜小姐的意思,她说她要抓鬼。” “抓鬼?”沈谦表情一言难尽,“抓什么鬼?这不是拿自己的生命安全胡闹吗?” 郑松,“定位器可以监控姜小姐的心律,如果她受到威胁,我们的人会立马出手,但如果她没有发出求救信號,我们就要一直等。就在刚刚,姜小姐的心率加快了,所以我已经安排人上船了。” 沈清予皱眉,“她有危险了?” 郑松摇头,“不像,快一下慢一下,我们也没遇见过这种情况。” 沈庄,“现在你们还有什么话说吗?” 沈谦和沈让沉默不语,原来老爷子早就知道两个孩子的行踪,而且已经有人暗中跟了一路。 沈庄,“沈让,你跟过去,看看是白家哪个不长眼的?” 既然牵扯到家族纠纷,军政就不好出手了,白家在s国呼风唤雨,为了不影响两国利益,这件事只能私下处理。 沈兰晞上前一步,微微低头,“爷爷,我也去。” 不待沈庄回答,沈清予跟著开口,“爷爷,我也要去。” 沈谦见状,挺身而出,“爸,兰晞和清予还小,南湾军舰我比较熟,这件事还是让我去吧。” 沈庄摆摆手,“就是因为年纪小才更应该好好歷练,兰晞,清予,你们两个去,务必把阿灵和衫衫带回来。” “是。”沈兰晞和沈清予同时弯腰应下。 沈让领著沈兰晞和沈清予出了房间后,屋里的气氛再次凝结。 沈谦此刻可谓是百感交集,白崢来金湾他事先是知晓的,可是怎么最后就变成绑架? 万一让老爷子知道他与白崢暗地里有来往,別说重回议员长之位,以后沈家只怕都没有他的立足之地了。 这件事怎么想都有蹊蹺,沈谦暗暗看向姚歌,眼中暗流涌动。 姚歌知道沈谦已经开始怀疑她了,但这件事认下就是死,她只能咬牙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现在只希望白崢能爭气一点,別留下什么把柄。 * 海风湿咸,伴隨著缠绵悱惻的音乐吹进暗室。 昏暗的屋內,笔记本电脑闪著幽幽萤光,但身边人的眼睛比这萤光还要亮上几分。 姜衫拍下沈归灵的手,故意歪头凑近几分,眼珠不安分乱动。 “沈龟灵,这是什么啊?” 沈归灵不自觉后移身子。 姜衫鍥而不捨,“看著好像是乱码?沈龟灵,你连这都会吗?” 她每试探一句都认真盯著沈归灵的反应,能让他以清白做赌注,这份资料一定很重要。 沈归灵装作没听见。 姜衫眯眼,伸手点了点沈归灵的手背,肌肤相触的瞬间两人同时一愣,沈归灵原本在键盘乱飞的手猛然顿住,姜衫也好似察觉什么,触电一般缩了回去。 “……” 沈归灵食指在滑鼠上空点了两下,转头看向始作俑者。 “我不是说了,让你离我远点?” 姜衫抿了抿嘴,“我第一次被绑架,害怕嘛~” “害怕?”沈归灵偏头,撩眸打量她,“你不知道那女人给我们注射的是什么药吗?” 姜衫无辜眨了眨眼,“我不知道啊,她不是都给你了吗?” “不知道?” 沈归灵隨意扫过茶几上的果盘,如果他没记错,那里面一共有两把水果刀,当时他顺走了一把小的,可现在那把大的也不见了。 屋里就两个人,东西怎么会不翼而飞呢? 姜衫身子微倾,藏在腋下的右手此时正握著一把尖刀。 她现在的心跳就像坐过山车一样忽高忽低不受控制,连她都尚且如此,可想沈归灵现在的状態。 她也知道现在的沈归灵不能招惹,可是,直觉告诉她,眼前这个东西很重要,或许就是她一直在寻找的剧情变数,她其实也是硬著头皮上的,实际怕的要死。 沈归灵笑了笑,眼尾透著几分血色,“那你再靠近一次试试?” 他现在的笑与平时格外不同,勾人却又危险。 姜衫呵呵笑了两声,不动声色拉开两人的距离,“你继续偷,我去给你把风。” 算了,现在时机不对,以后再想办法骗过来。 姜衫当机立断,双手靠背,面对著沈归灵一步一步退出书房。 干扰的气息一下被驱散,沈归灵在心里暗叫了一声要命,面上依旧不动声色。 “嘘!” 刚放鬆,祸坨子又探出头,“你还要多久?” 沈归灵目不转睛盯著屏幕,“二十分钟。” “这么久?”姜衫一想到刚刚触碰的温度,表情訕訕,“我不相信你,十五分钟,十五分钟你不好我就打晕你。” “……” 拿著刀来撩拨他的是她,撩拨完了提防他的还是她,她怎么这么有本事?泥人都能拱出三分火。 见沈归灵不说话,姜衫不满,“你听见没?” 沈归灵哑著声音,“听见了。” 姜衫眸光微闪,转身窜回了內室。 屋內没有灯火,只能借著月光看个大概。 姜衫先是围著房间转了一圈,把能藏人的角落都搜索了一遍,又隔房门打听外面的动静。脚步声忽近忽远,姜衫推断外面应该有人把守。 熬到现在,她已经心跳如雷,身体越来越烫,姜衫热得用手给自己扇风,不是!这药性也太猛了,怎么一点点她就这副死样子了? 另一边的书房,滴答清脆的键盘声在心律失格之前戛然而止。 云空间搭建完毕,数据导入100%。 沈归灵终於鬆了口气,盖上笔记本,捂著头走出书房。 人呢? 之前还听见窸窸窣窣的声音,这会儿怎么这么安静? “呜呜……” 沈归灵脚步一顿,眼眸闪过幽光,有人现在好不可怜,正躲在床边咬被子,看惯了她囂张跋扈的样子,眼前这模样格外新鲜。 “……” 沈归灵双手抱胸,慢慢走向床角。 “你现在知道那女人下的是什么药了?” 姜衫咬著被子,红著眼看著他。 沈归灵隔开一米的位置蹲下身,犹豫片刻提起她一只胳膊,“你没有经验光靠意念撑不过的。”话落,手里的水果刀应声而下。 姜衫闷哼了一声,只觉发热的身体又开始冒冷汗,细白的胳膊划开了一条血口,鲜血汩汩往外涌。 沈归灵扯下身上黑色领带,用力勒住伤口,等血止住了之后才慢慢绕圈包扎。 “除了身体带给你的疼痛,其余的感官都是意识带给你的。现在你的身体会有两种疼痛拉扯,你的意识偏向哪边?哪边就能控制你的身体。” 他顿了顿,“懂了吗?” 姜衫点头,扶著床边慢慢坐了起来,她缓了口气后转头看向胳膊上的黑色领带,犹豫片刻小声说道,“我身上有定位,爷爷现在应该已经派人来救我们了。” 沈归灵微愣,略有些不可思议看著姜衫。 姜衫,“房门被锁死了,走廊又有人把守,逃出去是不可能的。所以,我们只能想办法拖延时间,等爷爷来救我们。” 沈归灵看著她,“怎么拖延时间?” 姜衫环顾四周一眼,“躲猫猫?” 沈归灵,“……” 姜衫继续解释,“我相信爷爷一定会来救我们,但我们也不能光等什么都不做。所以,沈归灵,我们约法三章吧……” 她顿了顿,握紧手中的尖刀,“万一……万一真那么倒霉,我们总要保全一人,不管是谁最先被找到,一定要儘量为另一个人拖延时间,怎么样?” 沈归灵想了想,“好。” …… 第215章 沈兰晞的战场 『路西法一號』的初代主人是白家亲王白宸,这位亲王曾带领『路西法』周游列国,所到之处皆被奉为座上宾无有怠慢。 白宸在世时,s国被世界强权亲切称为『亲王时代』。但白崢怎么都没想到,他作为『路西法』二代主人,初次登船便让白家的荣耀在a国內海名誉扫地。 十分钟前,『路西法一號』按原定计划准备返航,不料港口突然忽然戒严,整个南湾海域的军舰都出动了。 『路西法一號』纵长三百五十米,总重25万吨,此刻就像一个庞然巨物盘踞在渡口。 “公爵大人,a国无故封锁海域,我们是否要向女王致电?” 此刻聚集在宴会密室里的都是白崢的心腹家臣,宴会开到一半被对方用炮火逼停,眾人除了愤怒更多的还是不安。 白崢漫不经心擦拭著手里的新型手枪,“不需要,女王可没心思关心这种小事,对方怎么说?” 身后的助理弯腰回道,“他们怀疑我们利用邮轮贩卖人口,现在要求我们停船接受调查。” 白崢站起身,將手枪藏进衣服內里,“既然如此,就让他们搜吧。” “是。”助理瞬间明白了男人的意思,直起身走出了內室。 * 与此同时,南湾渡口的监控室里气氛分外沉重。 塔台传来消息,已经成功阻拦『路西法一號』启航,现在准备登船搜捕。 沈兰晞盯著大屏幕上的卫星图,思忖了许久转头看向沈让,“小叔,白家的態度不对劲,我担心他们会对外交施压延误艘船时间,追踪位置锁定了吗?” 沈让点头,“已经完全锁定了,衫衫现在应该藏在固定位置。放心吧,登船五分钟內一定可以把人救出来。” 闻言,沈兰晞眼中的凝重缓和了一点。 他们现在唯一的优势就是白家人还不知道姜衫身上有定位器,但沈家反应这么快,对方如果聪明现在应该也已经察觉了。 白家人十个里面九个都是疯子,所以当务之急是必须要快,否则只怕那两个人都会有危险。 没等三人鬆口气,塔台再次传来消息。 “长官,我军已成功登陆『路西法一號』,对方要求出示搜捕文书,目前搜捕工作无法开展,请长官指示!” 今晚所有行动都刻意避开了两国邦交,哪有什么搜捕文书? 沈清予站起身,神情冷峻,“白家果然在拖延时间。” 沈兰晞思忖片刻,关闭塔台信息,转头看向沈让,“小叔,沈家暗堂的海狮號进內海了吗?” 沈让点头,“早就到了,一直在渡口待命。” 沈兰晞,“小叔,通知海军舰即刻下船,让沈家暗堂登船。” a国海军舰搜查需要搜捕文书,那是因为大国之间有外交合约,但如果换成沈家暗卫,那就是个人行为不受条约约束,就算白家秋后算帐也只能针对沈家。 沈让也明白其中厉害,应道,“我知道了,我这就去安排。” “小叔。”沈兰晞站起身,表情淡淡,“我跟你一起去。” 沈让一愣,想也不想立马否决,“不行!白家没一个善茬,尤其是这个白崢,你留在这里我才能保证你的安全。” 沈兰晞摇头,“不!我必须去!就像爷爷说的,没有人能在沈家的眼皮子底下带走沈家人。白崢手底下的家臣没一个省油灯,小叔你救人不能分散精力,我去可以帮你稳住局面。” 沈让一时犹豫,话是这么说没错,可万一沈兰晞再出什么事,他可就万死不辞了。 沈清予看沈兰晞一眼,往前一步,“五叔要是觉得为难就让我去吧?” 沈让无语,“你去和兰晞去有什么不同?你们两个都不许去!” “……”沈清予表情微妙,他当然是觉得有不同才说的,因为沈兰晞才是被爷爷寄予希望的家族继承人,他不是。 但沈让不假思索的一句『有什么不同』让他脑子嗡了一下,不自觉就想起了三年前那张金卡,一时想不出什么反驳的话。 沈兰晞,“小叔,爷爷让我跟来南湾时特意交代过,我可以做主。沈家的战场就是我的战场,既然是我的战场,自然我说的算。” 沈让微愣,眼底泛过暗光,记忆中曾经也有一个人拍著他的肩膀,指著波澜壮阔的海面笑著对他说,“阿让,我走了,我要去奔赴我的战场了。” 沈让轻嘆了一声,转过身,“好好保护自己。” 沈兰晞点头,刚抬腿,沈清予忽然一把拽住他的胳膊,沈兰晞抬眸,目光淡淡。 沈清予臭著这一张脸,“我也去,……哥。” * 三分钟后,海军舰从『路西法一號』撤离,就在白家的家臣们准备欢呼庆祝时,海上的夜幕里忽然出现一排排黑色小战舰,数量之多让人不寒而慄。 “轰隆——轰隆——” 漆黑的上空被一架架直升飞机照亮,螺旋桨传来整齐一致的风裂声,盘旋的气浪慢慢下沉,剧烈的强风吹得甲板上的人眼睛都睁不开,眾人意识到事態愈发严重,纷纷向內舱退去。 直升机降落,舱门打开,沈兰晞单手撑在舱门上沿,黑色的风衣被海风吹得猎猎作响。 “你们是什么人?这里是a国国界,我们的船是合法……” 为首的家臣企图用之前那套应付沈兰晞,沈清予从半空中跳下,直接把人踹翻。 “沈家找人,不想死的都给我滚一边去。” 话音一落,一群黑色衝锋衣从四面八方登船,沈让使了眼色,所有人如黑蚁迁巢涌进船舱。 …… 第216章 你我约定 “看清楚了吗?真朝我们这边来了?” 一群肤色各异的男人躲在房间里偷偷观察外面的情况,屋內摆满了各类枪枝弹药。 “shit!不会真是冲我们来的吧?这可怎么办?现在南湾海域被封,我们要是被抓牢底要被坐穿的。” “老大,怎么办?你倒是说句话啊?” 独眼男人阴沉著脸,表情凝重看著眼前的兄弟们。 他们是沃琉海域的流匪,臭名昭彰,为了巩固势力特意来a国进点军火,原本混进白家的船就是为了掩饰身份,没想到还是被发现了。 男人咬著嘴里的雪茄,犹豫片刻冷冷道,“先看看情况,也许不是冲我们来的。” 话音一落,房门外就被人用力踹了一脚。 一群流匪脸色骤变,独眼男人扔下雪茄,扛起手里的衝锋鎗,“兄弟们,我们跟他们拼了。” 门外的男人踹了一脚就被身边的同伴拉住了,“堂主吩咐去顶楼。” 男人表情古怪,“我刚刚好像不受控制。” “行了!赶紧跟上。” 两人刚转身,身后的门突然打开,不等他们反应,脖子被人用长锁套住,其中一人在垂死之际用力扣动手里的扳机。 “砰——” 一声枪响。 沈让脚步一顿,低头向台阶看去。 流匪们心知已经败露,直接开火杀进主宴厅。 整个邮轮都乱了,宾客们嚇的尖声惊叫四处逃窜,一时间人潮暴动,相互踩踏。 沈兰晞和沈清予对视了一眼,高止带著一群暗卫在两人面前立起了人墙。 “砰——” 又一声枪响! 人墙中的一人爆头倒地,高止立马补上空位,目光如鹰四处扫视。 “两点钟方向有狙击手。” 潜伏在房间窗下的狙击手意识到自己已经暴露,转身拆了头套,开门混进逃窜的人群里。 “老板,沈家小太子身边人太多了,我没找到机会下手。” 对方不知道说了什么,女人嘖了一声掛了电话。 遇上一个疯子老板真的很伤脑筋啊,每天做不完的缺德事,什么时候老天开眼给她换个主子吧?! * 白崢掛了电话,人已经来到了暗室门口。 守在门外的保鏢认出了他立马上前行礼。 白崢指了指密室外的电梯,“出去守,別让人进来。” 四个保鏢立马转身出了走廊。 白崢从西装內衬拿出钥匙,锁片插入锁孔的同时,另一只手单手打开了手枪的保险。 沈家人竟然这么快就找过来了,看来他还是太小看这两只小宠物了。 打开门口,白崢又开亮了房间所有的灯,摆放在大厅中间的床上此时空无一人。 白崢眼中浮过一丝暗涌,这暗室是他的专属游戏间,除了保鏢把守的入口根本无处可逃,安提三十分钟前才给他们注射过催情剂,所以小宠物们这是躲起来了。 男人稍稍思忖了片刻,反手关门,嘴角勾起一丝玩味。 没想到小宠物们还给他安排了一场余兴节目,那他可得好好享受享受。 男人有恃无恐走进房间,沿著屋內的华丽家具摸了一圈,然后挨个搜了起来。 “我看看,会先抓住谁呢?” “別急,一个一个来,你们一个都跑不了。” 屋內的装修是黑色的洛可可风,家具也就只有几样,基本都是装饰,偌大的衣橱打开连一件衣服都没有,一眼看过去无所遁形。小宠物们显然也知道这一点,柜子里和衣橱都没有人。 “噢,实在是太可惜了,就差一点就找到了。” 一轮扑空,男人不仅没有生气,反而更加兴奋了,走进书房时隨意瞥了瞥桌上的茶几,两把水果刀也不见了。 男人笑了笑,沿著书桌开始搜查,摸到冰冷的台面时,指尖微微一顿,沾取桌上的黏液往鼻尖嗅了嗅。 血? 白崢眼里的兴奋冷了不少,眼眸微眯看向桌上的笔记本。 他左右看了看,用一根手指撩开笔记本,键盘上的血渍比台面更多。 他们碰了他的电脑。 白崢不急不慢输入了一串密码,电脑立马跳入了运转界面,他点开加密文件发现东西还在,正要舒一口气,忽然灵光一闪。 这键盘有血,说明有人动过他的电脑,可是……自毁程序没有开启。 白崢缓缓抬眸,大拇指划过击锤,子弹上膛的声音就像极光圈突然爆破的冰山。 姜衫躲在一步之遥的窗帘后瑟瑟发抖。 白崢目光在书房转了一圈,不觉落在黑色窗帘上,他犹豫片刻,转身走向一排陈列的书架。 姜衫闭著眼,心跳如雷。 正当白崢指尖接触到窗帘时,书房外发出一声异响,白崢脸色一变立马跑了出去。 姜衫嚇的手脚冰冷,趁著白崢转身立马从窗帘跑到房门后。 “哈哈哈,小宝贝~我还没找你怎么就耐不住了?” 沈归灵手里握著尖刀,反手切断了入户的电闸。 “嗞——”的一声,幽森的房间立马陷入了昏暗。 白崢一脸惊嘆,天!瞧瞧!他发现了什么! 小宠物挥刀的瞬间竟然勾起了他內心潜伏的所有黑暗因子,那眼神!那模样!简直就是另一个他! 找了这么久,终於找到一个像样的了。 沈归灵小心翼翼退到门口,反手用刀顶开了锁匣。 白崢看出了他的意图,举著手枪一步一步逼近,“小东西,桌上的资料是你偷的?” 沈归灵不语,反手拧开门锁。 “砰——” 一颗子弹贴著少年的脸侧击穿了房门。 沈归灵眼眸微缩,轻轻喘了口气。 白崢一脸惋惜,“你还是太年轻了,一点都不了解白家人。” 话音,白崢眼神变厉,扑向沈归灵。 他可以轻而易举杀了他,但他没有,兴师动眾抓他,必有所图。 沈归灵也察觉到这一点,对著白崢虚砍了一刀,转身握住门把手。 “想跑?” 白崢一把扣住沈归灵的手臂,用格斗技巧反勒住他的脖子,沈归灵咬紧牙关牵动最后一丝力气用力往下掰。 “咔嚓——” 锁体扭动。 唯一的逃生路口被撕开一条裂缝,过道的光影倾斜而出落在少年的眉眼处。 白崢瞳孔微缩,尘封的记忆如海岸绝堤奔涌咆哮,欲望仿佛急於挣脱枷锁的魔鬼隔著囚笼撕心叫囂。 像! 太像了! 白崢抬起腿,狠狠踢向沈归灵的腰侧,沈归灵闷哼了一声捂著下腹跪倒在地。 此时的他已经是强弩之末。 白崢已经看出沈归灵是个有凶性的狼崽,为了防止他抵抗,提著手枪对著他的太阳穴又摜了一拳。 沈归灵眼底泛过一片血色,侧头倒地。 白崢拽著他的胳膊,將他拖到床下甩上床,正准备扒衣服发现这狼崽子手里还握著刀。 都意识不清了,还妄图抵抗。 白崢举枪,一副绅士模样,“小傢伙,把刀放下。” 沈归灵偏头,模糊的视线里,有一道身影正慢慢靠近门口。 “沈归灵,我们约法三章吧,万一……万一真那么倒霉,我们总要保全一人,不管是谁最先被找到,一定要儘量为另一个人拖延时间,怎么样?” 沈归灵闭了闭眼,紧紧握著手里的刀。 …… 第217章 打不贏就加入 “倔强的小傢伙。” 沈归灵的反抗让白崢很不高兴,男人解开西装纽扣,对著沈归灵的右腿开了一枪。 子弹穿过肉体,鲜血四溅,染红了白色的床单。 姜衫一只脚刚踏出房门,猛地听见身后传来枪响,身体的血液一瞬间烧了起来。 此时,白崢的注意力已经完全被沈归灵吸引住了,他身下染著大片血跡,明明已经虚弱地不行,但那双眼睛却像被洗去尘埃的珍珠,盈盈生辉。 有意思,这样看更像了! 白崢眼里的欲望愈演愈烈,不顾沈归灵腿上有伤,压著他受伤的腿兴致盎然撕扯著他的衬衣。 姜衫紧紧握著房门把手,指尖泛白。 『刺啦——』 裂帛之声,如雷贯耳。 “男孩子一个人在外面很危险的,尤其是像你这样的交际,带我去,我可以保护你。” 曾经的约定,言犹在耳。姜衫闭了闭眼,慢慢卸了手指的力。 白崢正沉浸在失而復得的喜悦中,迫不及待脱了身外的外套,正准备脱里面的衬衣时,感觉有人悄悄靠近,他漫不经心举起枪对准来人的眉心。 “想偷袭?我要是你,刚刚那么好的机会一定会好好把握,可惜了,这小子拼命帮你打开了逃生之门要关了。” 原本白崢还想睁只眼闭只眼,反正这小傢伙就算逃到外面也会有人收拾她,谁知她偏偏作死,要往他的枪口上撞。 白崢眼底掠夺暗色,正欲扣下扳机,姜衫一把抓住额头的枪,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 “不不,您误会了!我不是要偷袭,我是来加入你们的。” “……” 白崢出身高贵,形形色色什么样的人都见过,但如姜衫这样的他还是第一次见。她真的每次都可以跳出他的意料之外,不然也不会临时起意把人抓来。 男人看著眼前眼神迷离的女孩儿,冰冷的枪械从眉心滑落抵著她的下巴,“你刚刚说什么?” 姜衫小心翼翼爬上床,楚楚可怜,“我爷爷教我的,打不过就加入,我不知道怎么了,我就是不受控制,想……想……”她侧头看向陷在床里的沈归灵,“想要他。” 沈归灵眼里的光忽然静止,目不转睛看著姜衫。 白崢表情怪异,目光在两人之间游离。 姜衫立马转过头,一把抓住男人的衣角,“大叔,我爷爷最宠我了,他死没关係,但我不能有事,不然我爷爷绝不会放过你的。” 她说话声呼吸急促,隱隱有些神志不清的癲狂。 白崢隔著一层衣料都能感觉到女孩的手有多烫,那药可不是外面的流通货,按他配製的剂量就算再贞洁的烈女也会被磨成荡妇。 所以姜衫眼下的状態他並不怀疑。 “不行不行!我真的受不了,要不我先来吧!” 走色魔的路,让色魔无路可走。 姜衫一脸急不可耐,准备扑人。 “什么你先来?”白崢完全没想到另一个小宠物是这种画风,一把拽住姜衫,“你等会儿!” 姜衫忍痛,“那你先?” “……”白崢眉心跳了跳,不动声色打量姜衫。 “这也不行?”姜衫愈发狂躁,“那我们一起?求求你了,我真的受不了。那个女人给我打了两针,我现在感觉自己要烧起来了。” 白崢转头看向沈归灵,眼中多了分释然,难怪这狼崽子这么清醒,原来是这样。 安緹那傢伙天天想跳槽,没想到下个药都这么不靠谱。 白崢收枪,目光幽幽看著姜衫,“我电脑里的东西是谁偷的?” “他!”姜衫毫不犹豫指向沈归灵,“是他,跟我没关係。他偷了一串乱码,连我都防著。那个,我们別聊天了好不好,直接do吧!” “我知道你为什么抓我们,但是我告诉你,我要出了什么事我爷爷一定不会善罢甘休的。你也只不过是图一乐,何必搭上身家性命呢?” 白崢眼中略有思量。 他原本以为可以神不知鬼不觉把两人偷回s国,但没想到还没出海就暴露了。原本他急著回来就是打算玩完再杀人灭口,可是眼前这个替身如此完美,倒让他有些捨不得了。 姜衫看出了白崢在犹豫,立马乘胜追击,“我爷爷只在乎我,他不会管一个私生子的死活。只要你放了我,沈归灵你儘管带走。” 白崢,“你们谁身上有定位器?” “我。”姜衫扯下自己的肩带,神智不清指著被打的针眼,“我爷爷担心我出事,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在我体內植入了追踪器,整个沈家只有我有。” 白崢看著她胳膊上的针眼,眼神多了几分玩味,“我怎么相信你?” 姜衫,“我刚刚不是说了我先吗?求求您了,我感觉自己要爆炸了。兄妹乱伦是家族丑闻,今晚之后就算你愿意,我也不会让他活著回到沈家的。爷爷这么喜欢我,我绝不能让他知道我做了什么?你不是喜欢他吗?有我相助,我爷爷一定不会怀疑你。” 白崢思忖了片刻,收了枪。这枪对他来说也不过是虚张声势的工具而已,姜衫要真敢耍样,他一只手就能拧断她的脖子。 男人舔了舔嘴角,鬆开姜衫的手腕,“既然如此,那就一起吧。” 姜衫如蒙大赦,如饥似渴扑向沈归灵。 来真的?! 沈归灵轰地一下理智崩塌,猛地睁开眼看著她。 姜衫抬手摸了摸他的脸,“別怪我,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说完,低头要亲他。 沈归灵眼眸一怔,想也没想偏头躲开,姜衫嘘喘了一口气,扯下头上的髮夹,青丝如瀑布及腰。 “不许躲,再躲要你好看!” 她再次扳正沈归灵的脸,就在亲吻落下的一瞬间,她鬆了手上的力,沈归灵偏头,亲吻再次落空。 她將脸埋在沈归灵的肩胛,但这次有头髮遮掩,从白崢的角度看上去的確像那么回事。 男人一边看著床上两人纠缠,一边慢条斯理给自己宽衣解带。 沈归灵闭著眼,握著水果刀的手青筋暴动。 这时,一双细白如蛇的胳膊攀上的他的手臂,沈归灵睁眼,湿漉漉的眼睛红的嚇人。 那只手像无骨的小蛇钻进了他的掌心,细嫩的指尖一点一点穿过他的指缝。 “不要抵抗我。”她用很娇媚的声音蛊惑他。 沈归灵身体微僵。 刀,握不稳了。 …… 第218章 守护!白崢之死 姜衫拿过他手里的刀。 白崢眼眸逆光,搭在腰间的手已经停了下来。 “砰——” 下一秒,刀被扔下了床。 “床上不要玩这么危险的东西,万一伤到人怎么办?” 床上两人耳鬢廝磨,白崢再抑制不住心底的欲望,迫不及待解皮带。 不行! 再这样他会失控的。 沈归灵转头,一侧脸靠著姜衫的头,声音嘶哑,“下来!” “不要。”姜衫拉著他的手探向裙底。 沈归灵好像听见脑子里传来『崩』的一声,他知道,那根理智的弦断了。 “不行!” 他用仅剩的力气侧过身想把姜衫甩下来,但姜衫早有防备,抓著身下的被子,搂著他的脖子,两人裹著带血的被子在床上滚了一圈。 两具青涩的身体都烫得要命。 姜衫一时失神,慢了半拍,一只滚烫的大手已经摸进了裙摆,触及到她绑在大腿的水果刀才停了下来。 刚刚两人动作太大,水果刀已经刮破姜衫的腿。 沈归灵摸到她的伤口时顿了顿。 白崢见两人包进了被子里,走上前一把掀开被子,此刻沈归灵將人压在身下,一只手扣住姜衫的脖子,青丝扑满了半个身子。 活色生香。 眼前的刺激让白崢兴致大发,他已经脱了个精光,邪笑压著沈归灵的肩膀,准备扒他的裤子。 沈归灵脸色微变,在白崢压下来的瞬间抽出水果刀,反身对著白崢的胸口刺去。 “扑哧——” 滚烫的鲜血飞溅。 白崢难以置信看著胸口的刀,他怎么忘了,一共有两把刀。白崢反应极快,反手握住胸前的刀,一手重重捶打在沈归灵中枪的伤口上。 沈归灵疼得浑身颤抖,栽头倒下。 白崢怒不可遏,拔出胸口的刀对著沈归灵刺去。 “去死!” 关键时候,姜衫抱头对著白崢撞了过去,白崢一把抓著她的头髮,“小贱人,竟然耍我。” “你才是贱人!这个世界上最贱的人。” 姜衫突然暴动,对著白崢空挡一个顶膝。 白崢嗷呜惨叫了一声,直接把姜衫甩了出去。 “贱人!我要杀了你。” 姜衫从地上爬起来,抬头看见之前被丟下的刀,她忍著疼痛扑上前。 白崢摇摇晃晃站起身,一步步逼近。 姜衫握著刀,坐在地上死死看著白崢。 比力气她比不过,只能比运气了。 “小贱人,去死!” 男人如恶狼般扑上前。 “砰——” 一声枪响。 男人身体明显顿了一下,下一秒瘫倒在地。 沈归灵坐在床边,双手握枪,眼里戾气横生。 白崢怔怔看著上空,眼里满是难以置信,“別……別杀我,我要死在a国,沈家也会有……会有麻烦。” 沈归灵继续上膛,这次对准了男人的眉心。 白崢眼里终於有一丝慌乱,“別……別杀我。我……我是你……” “砰!” 下一秒,子弹穿过眉心,直接爆头。 沈归灵眼神冰冷,是谁都没用。 【叮咚——】 【当前章节主线严重偏离,现在为您生成最新篇章。】 【生成完毕——】 【原章节剧目——《折磨!白崢的毒计》更改为《守护!白崢之死》】 【为剧目世界载入当前剧情:第二百一十八章--《守护!白崢之死》】 【警告:当前主线剧情偏离10%。】 【警告:主线偏离90%,剧目世界將毁於一旦。】 主线偏离10%? “咚——” 姜衫如梦初醒,手里的水果刀脱力从掌心掉落在地。 白崢? 是这个男人的身份吗? 他是谁?怎么一下就让主线偏离了这么多?! 沈归灵侧头看著姜衫,眼神复杂深邃,而姜衫不知在想什么?表情错愕又无措。 “……” 沈归灵站起身,脑海里忽然闪过两人刚才在床上的亲昵。密闭的空间里,灼烧的指尖沿著刀身一点一点解开绑在她腿上的缎带。 “……” 沈归灵又坐了回去,现在脑子有点乱。 “砰——” 又一声响动,姜衫闭眼晕了过去。 沈归灵脸色微变,猛地站了起来。 “少爷,他们在里面。” 就在这时,房门被人从外面推开,过道的光照亮了暗室一角。 沈兰晞快步走了进来。 “衫衫?” 沈兰晞一眼认出了晕倒在地上的女孩儿,上前將人扶起。 “衫……” 室內昏暗,沈兰晞抬眼打量房间时才发现地上还躺著一具男性裸尸,他微微一愣,低头看向怀中的女孩,这才发现她衣裳不整头髮凌乱。 “阿灵少爷,你的腿受伤了?你没事吗?”高止上前搀扶沈归灵。 沈归灵虚弱摇了摇头。 沈兰晞迟疑片刻,脱下身上的风衣套在姜衫身上,忽然,他脸上的漠然失去了控制。 血,她的小腿有一条血跡。 沈兰晞似乎想到什么,抬头看向沈归灵,沈归灵一直盯著沈兰晞,自然知道他发现了什么?又在怀疑什么? 她把刀绑在大腿外侧,想必是那个时候划伤了。 两人对视了一秒,沈兰晞立马有了答案,低头整理风衣,確认密不透风才把人抱了起来。 看著沈兰晞离去的背影,沈归灵眼里的温和莫名冷了几分。 沈兰晞刚抱著姜衫走出密道就与沈清予碰了个正著。 沈清予眼睛死死看著姜衫,“她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沈兰晞表情淡淡,“先回渡口再说。” 沈清予点头,左右看了看,“那臭傻逼了?” 话音刚落,就看见高止搀扶著沈归灵走了出来。 沈归灵的状態肉眼可见的不好,沈清予犹豫片刻快步上前搀扶,“瞧你这狗熊样?平时不是挺能耐的吗?那个姓白的呢?敢动我们沈家的人,人抓到没有?” 高止看了沈归灵一眼,“他死了。” 沈清予一愣,死了?白家臭名昭彰的疯子就这么死了? …… 第219章 家族交锋 南湾內海的暴乱终於在启明星升起之前被全数镇压,金色海岸与朝阳遥望迎来了新的一天。 南湾市级医院。 看护病房前到处是巡逻的保鏢,护士们战战兢兢查完房立马把情况告诉主治医生,医生看过后大舒了一口气又递给眼身边气质非凡的少年,少年拿过两张单子看了一眼,转身往隔间的家属室走去。 “爷爷。”沈清予推门而入,径直走到沈庄面前递上手里的资料。 屋里除了沈兰晞,还有沈谦和姚歌两个老演员。 两人听说沈家暗堂与白家人在邮轮上交火,嚇得脸色都白了,要是白崢被抓他们这三年的谋划可就功亏一簣了。 好在天无绝人之路,白崢突然死了,现在死无对证,他们也算暂时安全了。 沈庄接过资料,“医生怎么说?” 沈清予,“衫衫没什么事,只是精力消耗过多才晕过去的。阿灵哥腿上的伤也没有伤及要害,弹片已经取出来了,需要静养。” 沈庄点头,“沈执,让雷行好好照顾阿灵,不要影响了身体。” 沈清予垂眸,掩饰眸中的异样。 要不是有血样数据作证,谁敢相信?沈归灵竟然在被注入了超量助兴剂的情况下反杀了白崢。 简直是非人般的意志,不过也幸亏这臭傻逼够变態,不然小儿就危险了。 沈清予说不清心里什么滋味,退到一边找了个空位入座。 “爸。” 这时,门外响起叩门声。 “进来。” 沈让大步贯入,表情严肃。 “暗堂已经全部撤离。” 『路西法一號』在a国南湾內海发生枪战,白崢是s国的皇室成员,他的死,纸包不住火火,不过三个小时就已经在国际上引起了不小的舆论。 s国的外交部第一时间发声谴责a国的內海安全,並要求a国交出刺杀白崢的凶手,还原暴乱真相。 沈家暗堂是沈家的暗器,不可暴露於公眾之下,沈让一夜未归就是去处理善后工作的,而沈谦和姚歌等了一早上,等的也是此刻。 昨夜,到底查出了什么? 沈庄將拐杖放置一边,端起桌上的热茶,脸色寻常,“说吧,都查到了什么?” 沈让,“白崢此次来a国属於私人行程,他从南湾登陆,途经了金山和金湾,我们查到白崢也出席了昨晚的慈善宴,但他只待了不到三十分钟就离席了。” 沈清予看了沈庄一眼,出声询问,“五叔,有没有查到他和谁接触过?” 姚歌的心一下悬到了嗓子眼。 沈让摇头,“没有。白崢这次出行身边有个厉害的角色,他的所有行踪几乎都被清除了,要不是衫衫有先见之明事先带了定位器,我们可能连人到了s国还不知道。” 闻言,姚歌暗暗舒了一口气。 这么废?! 沈清予脸色难看,但碍於自己晚辈的身份又不好说话太难听。 沈让看向沈庄,见他不置一词又继续说道,“船上那群流匪是个巧合,他们原本是想借著白家的船做笔军火买卖,谁知突然遇上我们的人搜船,他们以为我们是衝著他们来的,为求自保才发生了暴动。” 这也太巧合了? 沈谦表情微妙,犹豫片刻开口问道,“那白崢的死呢?他可是参加过两次乌轮大战的人,真就死在了两个孩子手里?” 说起白崢,沈兰晞淡漠的眸光微微泛过一丝冷意,他可是亲眼目睹了那个男人的死状,浑身赤条,不著寸缕。 “以现场勘测的结果来看,的確就是那么回事。” 沈让不觉回忆起现场的血腥和混乱,自愧不如摇了摇头,“难为那两个孩子了,在那样的绝境还能完成逆杀,实在堪称奇蹟。” 白崢参加过乌轮的灭族战,其凶狠残暴远非一般变態,就算两个优秀的成年军官合力也未必能將他绞杀,奇蹟两个字並不算夸张。 姚歌暗暗思量,装出一副羞愧的模样,“是我不好,要是我当时多注意一点也不会让那白家人钻了空子。老爷子,s国让我们交出杀害白崢的凶手,难不成我们真要把阿灵交出去吗?” 这女人是蠢疯了吗? 沈谦皱眉,不等眾人反应,冷声训斥,“你住口!你怎么能这么想?阿灵是我儿子,我绝不会同意牺牲他,何况这件事他也是受害者。” 这话其实就是说给沈庄听了,老爷子费尽心力把人救回来怎么可能再把人交出去,姚歌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姚歌被这一声嚇住了,但那句『阿灵是我儿子』直接踩中了她的雷区,她咬牙,恨恨看著沈谦,“好一个你的儿子!沈谦,你是不是忘了?你还有个儿子现在远在异国回不了家!阿年现在就在s国,你有没有想过,出了这种事,阿年有可能也会被连累的。” “够了!”沈庄冷冷打断两人。 姚歌忌惮沈庄,立马低头解释,“爸,我没有怨恨您的意思,我也是怕大家因为阿灵的事心有芥蒂,一时情急才口不择言的,我其实……” 沈庄抬手打断她,“芥蒂,发生这种事一家人还能有什么芥蒂?” 姚歌愣了愣,硬著头皮,“白崢身份不一般,阿灵既然已经可以自保,何必还要补最后一枪?他根本没有为沈家著想。” 沈庄摇头,眼中掩饰不住失望,“白崢什么身份?他姓白的就比我姓沈的要尊贵不成?伤了我的孙儿,要他一条命有什么过分?阿灵要是连这点觉悟都没有,他也不配做我沈庄的孙子,好在他没让我失望。” 姚歌脸色苍白,为什么?她明明是想把那个小野种从沈家剥离的,为什么每次都事与愿违。 她不甘心,却也只能虚笑著解释,“老爷子,我只是担心s国那边……” 沈庄嘆了口气,“这么简单的事也需要担心?” 不等姚歌反应,沈庄转头看向一直沉默的沈兰晞,“兰晞,你说,这件事该怎么解决?” 沈兰晞抬头,眼神疏离看著眾人,“南湾海军舰收到线报,有人利用『路西法一號』做掩护,私下非法交易军火,海军舰登船搜捕被恶意阻止,为保海域安全不得不强制执行。流匪穷凶极恶,为求一线生机发动暴乱,枪林弹雨,白崢阁下不幸被流匪击中要害,一击毙命。” 话音一落,眾人神情各异。 沈兰晞转头看向沈庄,继续补充,“还要麻烦爷爷亲笔致函白家女王,白宸亲王一生主张和平,相信那位女王也不会愿意『路西法一號』变成军火交易的庇护所吧?” 沈庄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好,转头看向姚歌,“现在你还担心s国吗?” 姚歌勉强挤出一丝笑,“不……不担心了。” 沈让鼓掌,眼中满是讚许,“爸,兰晞说的不错。” 沈家人自小耳濡目染,把矛盾转移到那群流匪头上,国际舆论就解决了,这种属於基本操作,就算是现在的傅绥尔也能想到。 但,这件事棘手的是里面死了一个白家人,还是白家继承候选人,所以如何让白家吃下这个哑巴亏又不能发作才是关键。 沈庄对沈兰晞的回答很满意,不仅如此,昨夜沈兰晞当机立断让暗堂搜船也让他很是欣慰。 老爷子站起身,走到沈兰晞面前,沈兰晞跟著起身,眼里的疏离乖乖藏了起来。 沈庄拍了拍少年的肩膀,“不错,长大了,有哥哥的样子了,不像某些人!” 沈谦尷尬站起身,“爸。” 他很自觉,知道自己就是那个『某些人』。 沈庄摆摆手,“行了,阿灵差不多也该醒,你去看看他吧。” 沈谦点头,“是。” …… 第220章 第一、第二、第三 一行人跟著沈庄出了家属室,只留下沈谦和姚歌两夫妻面面相覷。 先前沈庄在场,姚歌才多有忍让,现在人都走了她半点都隱忍不了了。 “沈谦,你到底什么时候把儿子接回来?” 沈谦脸色铁青,眼下正是他竞选议员长的关键时期,没想到竟然发生了这么多事,他哪还有空管沈年? 姚歌见状,上手拽住沈谦的衣袖,“老公,你有没有想过?要是老爷子真像兰晞说的那么做,白家怎么会咽下这口气?阿年会有危险的,你不能不管我们的孩子啊!” 沈谦一把甩开姚歌的手,目光如毒蛇一般阴冷,“我问你,白崢为什么突然绑走阿灵和衫衫,是不是你搞的鬼?” 姚歌目光微闪,但这个她不能怯弱,“你別血口喷人,名单不是给你了吗?我怎么知道白崢为什么突然发疯?” 沈谦闭了闭眼,低头整理衣襟,“这件事等我见过阿灵再说。” * 病房走廊。 沈兰晞和沈清予一左一右跟在沈庄身边,两人一个沉著內敛,一个明显不在状態。 “清予。” 沈庄喊了一声,沈清予依旧神游太虚,沈庄察觉到什么,停下脚步看著他,“怎么了?” 沈清予立马回过神,“爷爷,怎么了?” 沈庄,“算算时间,你小姑姑和绥尔应该快到南湾市了,你去接。” 沈清予不乐意,“小姑姑那么大的人还会走丟不成?我不去。” 沈庄瞪眼,举著拐杖作势要打,“皮痒了是不是?让你去你就去。” 沈清予一脸晦气,捂著屁股往后躲,“去去去。” “赶紧的。” 沈清予跑了两步,忽然想到什么又跑了回来,“沈兰晞,你不准偷偷去看小儿,我要第一个看。” 沈兰晞,“……” 沈庄摆摆手,“放心吧,轮不到他,爷爷第一个。” 沈清予表情不善,但一想到就算自己守在这也抢不过老头,勉为其难点头,“行,但爷爷你可不许骗我啊!你第一,我第二。” 少年风风火火出了看护楼。 沈庄站在栏杆边,目送沈清予被人护送离开,过了一会抬手拍了拍沈兰晞的胳膊,“兰晞,要是爷爷有天不在了,你一定要保护好你的弟弟妹妹。” 沈兰晞垂眸,抬手覆上那只布满皱纹的手,“爷爷,您会长命百岁的。” 哪个老人不喜欢这样的祝福?沈庄点点头,拍了拍沈兰晞的手,“爷爷一定加油。走吧,去看看小儿。” 沈兰晞脚步一顿,侧头看向沈清予离开的方向。 沈庄笑了笑,带了几分老赖的狡黠,“我们两个一起,就算两个第一,清予还是第二,不算食言。” 沈兰晞眼中隱有笑意,点了点头。 姜衫身上並没什么外伤,腿部的划伤也只伤了表皮连包扎都不需要。之所以到现在还没醒来,是因为沈庄担心她被淫药伤了身体,又给她注射了镇定剂。镇定剂是沈家旗下实验室研发的,別的副作用没有就是容易嗜睡。 姜衫还没有醒,偌大的病房里就她一个人。 沈庄皱著眉走到床头,不放心细细打量,见她呼吸平稳睡容甜美才稍稍鬆了口气,弯腰替她掖好被子。 “怎么回事?人呢?都去哪了?” 沈兰晞正要出去问情况,一个小护士抱著新换好的瓶走了进来,原来开开心心的一张脸在看见沈庄和沈兰晞后,嚇得惊慌失色。 院里领导可是特別打了招呼,病房里躺著的是祖宗,需要好好伺候,不仅如此,能来病房看望的都是祖宗,不得怠慢。 “您……您好。” 小护士不知怎么称呼沈庄,抱著瓶九十度鞠躬。 沈庄也没想到自己能把一个小姑娘嚇成这样,清咳了一声收敛了身上的气势。 “怎么回事啊?不是说了床前不能没有人,你上哪去了?” “不是!您误会了!” 小护士生怕沈庄定她个玩忽职守丟了饭碗,立马解释,“刚刚有个长得很漂亮的男生来探视,他说这位小姐喜欢,让我去采些装瓶摆在床头,小姐起来肯定会高兴。我……我是出去採了。” “长得很漂亮?”沈庄看著小护士稚嫩的脸也不忍责怪,抬头看向沈兰晞,“莫非是阿灵?” 这一层病房除了沈家人就是医护,除了沈归灵不可能有其他人。 沈兰晞表情淡淡,目光扫过女护士怀里的。 小护士担心自己没解释清楚,又小声说道,“我也不是什么人的话都听的?那个男生就在隔壁病房,他当时坐著轮椅进来的,我知道你们是一家人我才放心出去的。他可细心了,还帮著给这位小姐餵水,好温柔的一个人。” 沈庄笑了笑,点头,“知道了小姑娘,不怪你,我们的確是一家人。” 说罢,又看向沈兰晞,“哈哈哈,赶来赶去,还是个第二!” …… 第221章 嘶,又酸又甜 隔壁病房。 沈归灵靠著软枕正在削苹果,红彤彤的果子在指尖丝滑旋转,果皮又薄又透看著隨时会断。 雷行暗暗观察沈归灵的脸色,小心翼翼问道:“少爷,您这苹果是要削给姜小姐吃吗?” 少爷真的是个很温柔很善良的人吶,明明自己也歷经了磨难,可一醒来却还是想著別人,听说姜小姐还没醒,不顾自己腿上有伤,坐著轮椅也要去看望姜小姐。 雷行看著眼前憔悴破碎的少爷,心里內疚不已,慈善宴当晚,他应该要坚持陪在少爷身边的,不然也不会发生这种事。 “阿灵。” 门外传来一道人声。 锋利的刀刃微顿,正好削到果梗处,果皮应声断开。 沈归灵慢慢抬眸,清冷的目光像被虹吸操控了一般慢慢溢出温和。 “爸。” 沈谦微愣。 眼前的少年苍白如纸,黑如鸦翼的睫毛微微上翘,眼瞼处氤氳著薄薄一层阴翳,乍一看像是有人用粉黛在他的眼尾上了妆。 病態的白和眼眸里的黑形成了极致的反差,形貌昳丽笔墨难述。 难怪白崢突然改变心意。 沈谦微微收敛神思,慢慢走到床边,“你受苦了,好点了没?” 沈归灵撑著上身坐直,“已经没事了。” 沈谦点点头,目光不经意扫过雷行,沈归灵心领神会,抬头看向雷行,“雷管家,病房太沉闷了,你去帮我买束吧?” “是。”雷行哪有不懂?点头退出了房间。 沈谦见沈归灵如此配合,脸色愈发温和,“阿灵,金湾晚宴的事我听郑松说了,你受委屈了。” 沈归灵摇头,眼神无害,“爸爸別怪我和衫衫不懂事就好,您现在竞选在即,那个严州长……” “不过是个金湾州长,爸爸还不至於离了她就上不了位。那晚的事,都是你……你母亲自作主张,並非我的意思。” 这话倒是不假,沈归灵怎么说也是他沈谦的儿子,就算再不济也不至於沦落到敬酒討好一个三流州长,他授意沈归灵游走在贵女小姐中,是因为一门好的联姻能为他创造最大的价值,至於严梅婷的价值,沈谦並不看在眼里。 不仅如此,得知姚歌的行为,沈谦心里更是万分厌恶。他实在没弄明白,当初千挑万选的夫人怎么变成了如此庸俗愚蠢的女人? 现在的姚歌根本配不上他的野心。 沈归灵略有些惊讶看著沈谦,眼神里带著几分释然,“爸爸这么说,我心里好受多了,我还以为……是我误会爸爸了。” 闻言,沈谦原本一分的愧疚多了三分,斟酌片刻,语气缓和不少,“阿灵,白崢好端端的为什么要绑架你和衫衫?” 沈归灵明显愣了一下,欲言又止。 沈谦眼里的情绪冷了几分,“真的是……她?” 沈归灵略有犹豫,但最后还是点了点头,“那位白先生说,他和……阿姨做了交易,所以阿姨把我和衫衫卖给他了。” “蠢货!”沈谦原本只是怀疑姚歌,现在被证实气的血压都要上来了,但很快他就反应过来,转头看向沈归灵,“那衫衫?她知道吗?” 沈归灵摇头,“她当时被下了药神志不清,白先生说的话她並不知道。” “那就好。”沈谦一点不敢放鬆,“阿灵,白崢已经死了,老五也没查出什么证据,老爷子一定会问你们事情的经过,你……” 沈归灵抬眸,眼神真挚,“爸,您放心,我知道该怎么说。” 沈谦顿然凝噎,静静看著眼前的少年,他实在不敢相信,天底下有这么懂事的孩子。 沈归灵,“爸,是爷爷让您先来看我的吗?” 沈谦点头,不知想到什么,脸色阴沉,“老爷子只怕已经怀疑我了,偏偏又是在这节骨眼。” “爸爸不用担心,这件事爷爷不会追究了。” 沈谦微愣,面露疑惑,“你怎么知道?” 沈归灵,“爷爷这么聪明,他如果真要追究怎么会让爸爸你第一时间来见我?这件事並不复杂,爷爷想必已经猜到了白先生绑架我和衫衫有阿姨的手笔,但阿姨是爸爸您的妻子,爷爷为了沈家一定不会大动干戈,所以这件事只要我们自己解决好了,爷爷就不会追究。” 沈谦灵光一闪,这才后知后觉。 的確,就算白崢死了,两个孩子还活著,但老爷子似乎根本没急著要一个说法。 沈谦不觉又想起临出门时,沈庄回头看他的眼神,差点没惊出一身冷汗。 “阿灵,你爷爷这是把决定权给你了。” 沈归灵是当事人,姜衫又晕倒了,现在只要他指认姚歌,姚歌就百口莫辩。 “阿灵……” 沈归灵垂眸,看著手里的刀,嘴角轻轻扯出弯弧,“爸爸,您放心吧,我会替阿姨保密的。阿姨和您夫妻一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正在又是您事业最重要的上升期,就算是为了爸爸,我也会原谅阿姨的。” 沈谦无言以对。 他是万万没想到,这孩子会为了他隱忍到这种地步,相比起沈归灵的懂事和优秀,沈年简直就像垃圾堆捡来的报应。 沈谦心中的天秤逐渐倾斜,“阿灵,这件事算爸爸欠你一个人情,爸爸记下了。你放心,你阿姨那边,以后她再也不敢刁难你了。” 从前为了体面,对外,沈谦还会逼著沈归灵称呼姚歌母亲,但今天这声阿姨足以说明,沈谦的態度已经完全不同了。 沈归灵眼底愈发温柔,“爸,还有一件事您千万要小心,爷爷现在已经怀疑阿姨跟白家勾结了,好在暂时没有怀疑您,但如果您不想办法干预,只怕这件事最后也会连累到您。您知道的,爷爷对背叛家族的人从不手软。” 沈谦是卑劣的小人,他要在这个小人心里种下一根刺,让他们夫妻自残。 死是最简单的报復,他要让他们生不如死。 沈谦眸光斟酌,缓缓站起身,“我知道了。阿灵,你先好好休息,爸爸下次再来看你。” 沈归灵点头,在男人刚转身时忽然又叫住他,“爸。” 沈谦脚步一顿,回过头。 沈归灵扬起头,苍白的脸上满是憔悴不安,“这里是南湾,我能……去看看妈妈吗?” 沈谦目光泛过一丝怔忡。 为了不让丑闻发酵,从沈归灵踏入沈园那天起,整整三年,他一次都没有回来祭拜过。 见沈谦还在犹豫,沈归灵轻声说道,“我昨晚梦见她了。” 连生死都隱忍的孩子这一刻却这般无助,沈谦也做不到铁石心肠,最终妥协,“好,我来安排。” 沈归灵笑了笑,“谢谢爸。” 沈谦点头,正欲转身忽然想到什么,目光又落了回去,“阿灵,苏家丫头和余总统的千金你到底属意哪一个?你给爸爸透透底,等这次回鯨港我们去拜访拜访。” 金湾出了变故,白家又靠不住,他必须重新拉拢一个可靠的盟友,苏家和余家都是不错的选择。 沈归灵略有恍惚。 沈谦,“当初你说苏家和余家的態度尚不明朗,可以再观望,那现在呢?苏老爷子和余总统都对你称讚有加,选谁你心里有主意了吗?爸爸知道你懂事孝顺,既然两家都一样,就挑个你喜欢的吧。” 沈归灵沉默片刻,低声,“爸,我想再认真想想。” 认真想想? “也是,人生大事再想想也无妨。”沈谦应下后便出了房间。 雷行早就买好了,一直在门口守著,沈谦刚走,他便抱著一大束红玫瑰走了进来。 “少爷,红红火火,喜欢吗?” 沈归灵扫了一眼,兴趣缺缺。 雷行放好,见沈归灵手里还拿著苹果和刀,顺口问道:“少爷,要我替您拿给姜小姐吗?” “不用。” 沈归灵目光温柔看著手里的刀刃,他刚刚就这么握著刀跟沈谦聊了十分钟,可那个男人一点防备都没有,看来,沈谦的心防被他卸得差不多了。 “少爷。”雷行弯腰,十分体贴从他手里拿过刀,“危险,小心误伤。” 沈归灵苏散的眉眼一下失神。 “床上不要玩这么危险的东西,伤到人怎么办?” “……” 他垂眸,咬了一口手中的苹果。 嘶,好酸,又有点甜。 …… 第222章 沈归灵的脑子 深不见底的夜幕识海。 姜衫双腿盘坐,单手托腮,与眼前的剧目之门大眼瞪小眼。 斑驳的硬壳封面多出了一行金色体字,《我不过作作妖,怎么就成了白月光》,缠绕在封面的绿色藤曼如同海草一般四处生长,藤曼的分支长出了许多芽点。 这是,爆芽了? 如果这是一盆月季,爆芽期寓意著主体根系发达,营养均衡。 但一本书爆芽又寓意著什么呢? 姜衫隨手一挥,书页缓缓打开。 之前的空白页面赫然写著目录二字。 这目录有点变態,只有章数排序,后面的章节名都是***** 目录最后一页显示:第222章 ******(当前章节更新中) 到目前为止,她已经对著这目录认真研究了大半天,但还是没琢磨出什么名堂。不过一点她基本已经可以確定,这里还是一本书,还是一本实时更新的书,而她成了这本书里的女主角。 姜衫摸了摸下巴,有一点她还没想明白,为什么会突然有名字?又突然有目录? 这是不是代表如果这本书继续完善,还会有剧情? 还有,又是什么条件触发这本书逐渐完善呢? 想想啊,这段时间她都干了什么? 她有了新的认知,意识自己所处的世界不是《纵横豪情》。 还有,联合沈归灵杀了白崢。 可这两点有什么共同点呢? “啊啊啊!”姜衫发出一声哀嚎,用力搓脸。 “为什么!为什么就不能给我一个媲美长相的脑子!要是能借沈归灵的脑子用用就好了。” * 与此同时,乌泱泱一群人正围著一张1.5米宽的病床边。 “她刚刚说什么?” 按医生推断,姜衫下午就该醒了,可现在距离预计的时间已经超过了四个小时,就连沈娇和傅绥尔都已经到了,姜衫依旧处於昏睡状態。 这可急坏了沈庄,搬了张椅子守在床前,沈娇和傅绥尔守在另一边,沈兰晞和沈清予没地方站,便坐在沙发上玩手机。 医生进进出出了七八回,每次都是提心弔胆,终於,就在刚刚床上的人有了一丝动静了,喃喃自语好像在说话。 沈庄立马站起身,弯腰侧耳。 沈清予比沈兰晞反应快,嗖得一下站起,快步走到床前,“小儿?” 沈娇盯著姜衫的脸反覆打量,嘆了口气,“像是在说胡话。” “嘘。”沈庄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探耳细听,但他年纪大了,根本听不清姜衫在说什么。 沈兰晞收了手机,双手插兜,刚要抬腿就看见雷行推著沈归灵进了病房。 两人目光对视,沈归灵温和笑了笑,“兰晞哥。” 沈兰晞頷首,神情淡淡。 下午两人就已经见过面了,沈庄从姜衫房间出来后转头就去看望了沈归灵,沈兰晞跟隨在侧。 沈归灵侧头看向围满人的病床,“她还没有醒吗?” 沈兰晞点头。 这时,老爷子直起身,退到一边,“小儿这絮絮叨叨说什么?我怎么一个字都听不懂?你们谁过来听听?” 沈兰晞抬脚的同时,沈归灵搭手推动手轮。 沈清予近水楼台,一步走到沈庄面前,“我听听。” 沈兰晞脚步一顿,又若无其事向病床走去。 沈归灵默默收回手。 沈清予弯腰,侧耳贴近姜衫的唇,“她说……老子……老子……” 沈庄皱眉,“什么老子老子?” 沈清予又认真听,过了一会儿表情古怪,眼瞼上撩越过人群落在沈归灵脸上。 沈归灵微微抬头,不声不响与沈清予对视。 沈清予直起身,不羈的眉眼带了几分漫不经心,“说胡话呢,听不清。” “听不清你杵在这做什么?”沈庄一把把人推开,重新站回c位,“哎,怎么还不醒啊?” 傅绥尔一脸担心,“爷爷,是不是孟医生配药的剂量出了问题啊?” 沈庄想了想,“沈执,准备一下,我们回鯨港。” 金湾的医疗设备不比鯨港,不能耽误救治。 正说著,姜衫眼瞼动了动。 “衫衫?”沈娇喜出望外,低头摸了摸她的脸,“衫衫?” 姜衫缓缓睁开眼,好多人头在飘。 傅绥尔高兴地差点哭了,“醒了醒了!终於醒了!” 沈归灵推动手轮,慢慢移到床尾。 沈庄眼中隱有湿润,“小儿,你终於醒了,饿不饿啊?想吃什么告诉爷爷?” 姜衫,“沈归灵的脑子。” 沈归灵,“……” …… 第223章 软禁、威胁 啊?这? 沈庄有点为难。 大家的目光不约而同都落在了沈归灵身上,沈归灵大概猜到姜衫又在说什么胡话,一瞬不瞬看著她。 沈清予早在之前就听见姜衫嘴里喊著是沈归灵的名字,本以为是梦魘说胡话,没想醒来还念念不忘,一时气不顺,吊梢著丹凤眼对著姜衫的脑门弹了一下。 “你没脑子吗,要吃別人的?” “砰——” 姜衫眼一闭,直接被弹回床上又睡了过去。 沈清予一愣,不悦的眼神瞬间凝固。 “小儿!” 在场眾人纷纷变了脸色,就连沈兰晞都没忍住往床边凑了一步。 沈娇贴近摸了摸姜衫的脸,没一会儿就听见女孩传来轻微的鼾声。她缓了一口气,抬头看向大家解释,“没事,又睡著了。” 之前昏迷,是因为姜衫一直在识海研究剧目之门,所以这会儿才算是真正的休息。 沈清予嚇得差点血液倒流,但嘴巴一点都不求饶,“她怎么能懒成这样?” 话还在喉间没咽下,沈庄的死亡凝视就扫了过来。 “你是不是手欠?谁让你动手打她的?” 沈清予自知理亏,往后退了几步,“我不过轻轻碰了她一下。” 沈庄拿起手里拐杖对著他的屁股就是一棍,“轻轻碰一下,那我也轻轻碰你一下?” “嘶!爷爷!你来真的!” 这一棍下来,沈清予半边腿都被打麻了,眼看沈庄要动真格嚇得赶紧躲到沈兰晞身后。 沈兰晞瞥了他一眼,不动声色让开。 “……” 一群人好不容易等到宝贝疙瘩睁开眼,就被他一巴掌拍睡过去了,沈庄越想越气,转头看向沈兰晞,“兰晞,回去你给我好好看著这臭小子,小儿好全之前不许让他靠近一步。” 沈兰晞眸光微滯,点头,“是,爷爷。” 沈清予不服,“凭什么?” 沈庄,“你嚎什么?后院那几亩地你薅乾净没?” “……”沈清予无言以对,得知姜衫和沈归灵被抓,他立马就跟大部队赶过来了,哪还有心思薅草? “没话说了?” 沈清予抬头,一身的野劲,“怎么没话说了?有话说!” 沈庄双手拄杖看著他。 沈清予点了点轮椅上的少年,“那您把他也禁了。” 这妖孽惯会蛊惑人心,要不防著,姜衫那傻子迟早有天会被骗。 沈归灵故作不解看著他。 沈庄看了沈归灵一眼,没好气打下沈清予的手,“禁什么禁?你把阿灵当什么了?”说著,似想到什么又转头看向沈归灵。 “你父亲同我说,想留你在南湾静养,国政军校招生在即,休养好身体才是第一大事,你觉得呢?” 在a国,军功就等於荣誉勋章,而a大国政军校几乎是所有a国少年的理想殿堂,a国百分之八十的决策者都是国政军校的学生。 新总统上任后对a国军政改制,要求所有高等军校招生年龄必须年满十八周岁且需通过战役理论考试。 这是一个很高的门槛,因为a国对於自身军事国情基本是封锁的,也就是说普通人靠自学基本是不可能的,这一制改对a国影响深远,几乎堵死了平民阶层鲤鱼跃龙门的机会,平民和贵族两条分水岭日益极端化。 为了应对政策,育才扩增了一个进修班,这个班里的孩子都是衝著国政军校去的,换言之,育才进修班里都是a国未来十年后的主宰者。 辛苦了一年,眼看招生在即,沈庄也不希望这个时候出岔子,所以才想问问沈归灵的意思,孩子大了,这种小事他通常都是让他们自己决定。 “这件事父亲已经跟我沟通过了,我也想留在南湾。” 沈归灵原来就计划先留在南湾,一则他很久没去看舒沐了,这次正好是个契机。二则,白崢的资料还在他手中,这些资料需要儘快消化,在沈园容易被盯上,南湾行事比较方便。 沈庄不疑有他,“好,既然你有主意了,就这么安排吧。等伤好些了记得给家里打电话,爷爷派人来接你。哦,对了,最迟不能超过下个月,小生日。” 沈归灵笑著应下,“知道了,爷爷。” * “岂有此理!” 姚歌脸色狰狞,一把掀翻桌面,瓷器玻璃砰地一声碎成一片。 “沈谦是疯了不成?他竟然让那个野种留在南湾,还让他去祭奠那个贱人!” 沈谦在南湾深耕了三年,这个时候他愿意把沈归灵留在身边足以说明他对沈归灵的態度不一样了,姚歌就是知道这一点,才不受控制发了疯。 姚歌歇斯底里的丑態让人不寒而慄,莫然低著头不敢靠近。 这三年,夫人的脾气越来越暴躁了,哪还有当年a国第一夫人的影子?简直就像个疯子。 “我为他殫精竭虑,甚至连他的私生子都忍了,他就是这么对我的?呵~” 姚歌抬起头,一把拽住莫然的头髮,將她拉到跟前,眼里满是恨意,“那个小野种在哪?” 莫然头皮发麻却不敢挣扎,小心翼翼回道,“老爷子同意他在南湾休养,先生已经派人把他接回南湾別墅了。” 姚歌冷冷看了莫然一眼,甩下头髮,刚转身莫然一把抱住她的胳膊。 “夫人,您不能去。老爷子发话让您跟著大家一起回鯨港,还说……” 姚歌眼神阴冷,“还说什么?” 莫然不敢直视,“还说,让五先生看著您,这段时间您不能出鯨港一步。” 这是变相软禁她? 姚歌抬手一巴掌甩在莫然脸上,脸色狰狞,“废物!沈谦呢?他人呢?” 兔死狗烹,老爷子要怀疑她,沈谦也跑不了! 莫然捂著脸,从怀里拿出一个信封,“这是先生让我交给您的。” 姚歌接过封信,隨意撕开,等看到里面的照片时,眼里的情绪一瞬间凝固。 照片里,一个长相阴鬱的男人左拥右抱,在女人堆里作乐。 姚歌一眼就认出了这是自己的儿子。 所有被凝固的情绪在一瞬间冷却,冷得她四肢冰凉。 “沈谦这是什么意思?” “先生说,老爷子已经怀疑夫人了,他希望这件事可以在夫人这里到此为止。夫人若配合,先生也会感念夫妻之情,等沈家的事尘埃落地,夫人还是夫人。” 姚歌眼神空洞,“若是我不配合呢?” 莫然,“先生说,儿子他只要一个就够了,优胜劣汰,那他也只能会选择优秀的阿灵少爷留在身边了。” 卑劣的男人,竟用他们的亲生孩子威胁她! 姚歌十分平静,反手又甩了莫然一个耳光。 莫然低头。 “你是沈谦的人?” 莫然不语。 姚歌冷冷抬头,“滚出去。” “是。”莫然鞠躬,十分配合退了出去。 姚歌嘴角噙著微笑,她优雅整理著乱发,与之前的疯癲判若两人。 两个儿子? 那她当初亲手掐死的那个又算什么? 沈谦,既然你这么无情那就別怪我无义了。 …… 第224章 他碰了你……的腿? 金湾一行,所有人隨沈庄回了鯨港,只有沈归灵留在了南湾市。 酣睡一夜,姜衫终於在艷阳浮金的某个午后醒了过来。 脑子刚开机,意识还有些浑浑噩噩。 一开始她只是觉得阳光很刺眼,刚抬起手想遮光,有人已经走到了床前。 他的肩膀很宽,挡住了所有的光。 逆著光的脸,稜角分明,英俊贵敛。 “沈龟灵?” 沈兰晞淡漠的眸光冷了几分,“不是。” “沈清予?” 沈兰晞沉默,转身准备离开,忽然,他又想到什么,眼瞼微挑,眸光淡淡扫过女孩儿的脸,侧身转了回来。 “……” 姜衫『晕晕呼呼』的眼神一下清醒,这小太子不是最受不了閒气的吗?每次用这招都百试百灵,怎么这次不灵了? “姜小姐,你终於醒了?!” 张茹无数次往返主臥和厨房,终於碰上睁开眼睛的姜衫了,心下一喜,顾不得沈兰晞还在,兴冲冲走到床前。 “睡了这么久饿了吧?想吃什么?” “张妈?”姜衫抬头打量四周,这才发现已经回到了绣楼,她摸了摸肚子,“想吃淮城汤包。” 沈兰晞抬眸扫了她一眼。 “早猜到了,包子在笼屉里,我现在就去蒸。”说著朝沈兰晞点了点头,又火急火燎跑了出去。 沈兰晞沉默寡言,姜衫也习惯了,斜睨了他一眼,主动开启话题,“怎么是你?沈归灵呢?” “在南湾。” “在南湾?他在南湾做什么?怎么没回来?” 沈兰晞抬眸,目光淡淡,“你怎么忽然对他这么上心?” 姜衫瘪瘪嘴,能不上心吗?他手里还有白崢的资料,他要是不在鯨港还怎么骗过来? 沈兰晞等了一会没见她回答,目光就这么一直看著,姜衫呵呵笑了两声,破罐子破摔,“我哪是忽然上心的?我一直都很上心。” 反正大家都已经知道她给沈归灵画连环画了,就这么和稀泥吧。 沈兰晞黑如点漆的双眸隱隱泛过黯色,“你和他在白崢的房间里发生了什么?” 姜衫皱眉,眼神里满是防备,“你现在这是什么態度?审犯人吗?你信不信我跟爷爷告状?” 沈兰晞睇了她一眼,“你觉得为什么你醒来后第一个看到的人会是我?” 姜衫嘖了一声,“行叭,想问什么?” “白崢为什么抓你和阿灵?” 姜衫,“还能是为了什么?整个宴会就我和交际最漂亮,不抓我们抓谁?” “他有没有说同谋是谁?” “没有。” “……”沈兰晞看著她的眼睛,“你们怎么杀的白崢?” “手枪啊,那枪还是他自己带的,本来要打我们,结果报应到了自己身上,你说好不好笑?” 沈兰晞笑不出来,“我的意思是,白崢是皇室廷尉长,一般人都近不了他的身,你们两个用了什么手段让他放下了戒备?” 姜衫不假思索,“不知道啊,沈归灵杀的,我当时晕倒了。” “他房间里有台笔记本,但是里面的资料自动销毁了,是谁销毁的?” “不知道啊,我当时晕倒了。” “是他自己?他为什么中途去销毁资料?” “不知道啊,我当时晕倒了。” 沈兰晞点点头,眼神靠后,语调隨意。 “你腿为什么会受伤?” “不知道啊,我……” 姜衫一愣,这才反应过来。 她腿伤的位置就在臀部下面一点点,那么尷尬的位置说不知道,那岂不是明著告诉沈兰晞有人摸了她的屁屁? 姜衫语调一转,“哦,我想起来了,我当时太害怕了自己拿刀割的。” “你自己……” 不待沈兰晞开口,姜衫截断反问,“我也有个问题,是你找到了密室救了我们吗?” 沈兰晞以为她要感谢自己,避开她的眼睛嗯了一声。 姜衫立马打响反战第一枪,“沈兰晞,你故意的是吧?我身上有定位器,已经最大限度节约了搜查的时间成本,为什么你还是来的这么晚?你知不知道,你要是再晚来一步,我……我人就没了!” 沈兰晞,“……” “该不会这次又是你从中阻拦,不准五伯伯搜船才让我们险些丧命吧?你还是真是万年不变的冷血。” 沈兰晞脸色瞬间阴沉,没有一句解释,转头就走。 呼,姜衫暗暗舒了一口气,小小沈兰晞,拿捏。 还没等她得意多久,沈兰晞的身影忽然停了下来,姜衫立马收敛嘴角的笑容。 沈兰晞转过身,再次来到她的床边,他居高临下看著她,眼里带著瞭然於心的篤定。 “沈归灵碰了你?” 姜衫瞬间炸毛,从床上跳了起来,点著他的肩膀,“你胡说八道什么,我们……” 沈兰晞悠悠吐出两个字,“的腿?” 姜衫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默默收回戳弯的手指。 沈兰晞往前一步,此刻看她的眼神里多了几分意味不明。 “现在你知道了?不是沈归灵有多聪明,是你太笨了。” 姜衫抿嘴笑了笑,“知道了,下次吃你的脑子。” 沈兰晞沉默了片刻,转身出了房间。 高止一直在院里逗弄小可怜,听见沈兰晞的脚步声顺手把小可怜抄进兜,快步跟了上去。 “少爷,怎么样?姜小姐说了什么?” 沈兰晞脚步一顿,回头看向满墙的绣楼,“嘴里没一句实话。” 高止一脸同情,“少爷,我就说你这么问是问不出来的?你看,又找气受了吧?不是我说,姜小姐在气你这条路上已经超神了。” 沈兰晞转眸看向高止,高止立马闭嘴,用力点头,戴在头顶的墨镜又掛回鼻樑。 …… 第225章 爷爷的家主之道 沈兰晞转头回了兰园。 兰园精致华贵,处处都透著高雅德馨的意境。 沈兰晞目不斜视直接穿过莲池进了书房。 他的书房外廊与莲池衔接,閒来无事坐在窗下便可赏秋池观锦鲤。 庭院池塘边种了几棵垂天芭蕉叶,下雨时,听雨打芭蕉看大珠小珠落玉盘;天晴时,看翠色填窗静坐一日也怡然自得。 但这会儿,沈兰晞自得不了一点,每次被姜衫气著,他都会有不同程度的头疼。 高止看的心疼不已,好好的一个少爷偏偏遇上一个癲小姐。 “少爷,姜小姐如果不愿意配合,这次恐怕又要让二房逃过去了。” 沈兰晞捏了捏眉心。 “真搞不懂,姜小姐的性子嫉恶如仇,发生这种事她还替二房遮掩,到底图什么?这里面肯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沈兰晞指尖一顿。 高止小心翼翼逗弄口袋里的小可怜,逐帧分析。 “难道?姜小姐跟她妈一样也投靠二房了?不对啊!她妈都被她赶出去了,经过我这三年暗暗查访,我可以断定,她们两个不是一个路数的。” “姜小姐除了么小姐,对其他人都一视同仁的刻薄,谁都得罪,也不像是站边了。” “不对!不对!也不是一视同仁,比起清予少爷和阿灵少爷,姜小姐明显最討厌少爷您。” “……” 高止还想分析,沈兰晞淡淡打断他。 “闭嘴,出去。” 高止有些扫兴,但一想到出去可以逗小乌龟玩,脚步立马又变得欢快起来。 书房再次安静下来。 沈兰晞侧头看向窗外的池塘,阳光把他的睫毛染成了金色,却没能温暖他眼底的情绪。 虽然没有证据,但直觉告诉他,这次南湾海域的事一定和二房脱不了干係。 少年垂眸,目不转睛看著左手腕间的红绳。 “阿晞你看,这是妈妈编的红绳,好看吗?別生气了,爸爸妈妈答应你,这次一定回来陪你过春节,到时候我们就放一晚上的烟火,好不好?” “阿晞,爸爸知道食言就是欺骗,但爸爸別无选择。很遗憾不能再陪你一起放烟火了。只要一想到你的烟火能在我守护的国土上空自由绽放,我就觉得无比荣耀,也希望你以父为荣。”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 “咚——” 莲间的锦鲤从水面跃起又一头栽进水里。 沈兰晞眨了眨眼睛,神情淡淡看著窗外的景致。 当年父亲身故,所有人都告诉他,这是荣耀。 但没有人能理解,一个孩子心心念念等一场烟火最后却等来了一场死別,荣耀与他有什么意义? 他跪在父母的灵堂前,看著形形色色的人来了又走,他们用怜悯的眼神谴责他。 “这孩子真冷血,父母死了怎么一滴眼泪都没有?” “听说沈家这位少爷早慧通达,冷心冷血,没想到连对亲生父母也是如此。” “不会吧,毕竟还只是个孩子,是不是刺激太大出现应激反应了?” “兰晞……” 回忆戛然而止,沈兰晞回头,沈庄拄著拐杖笑著走了进来。 “爷爷。” 沈兰晞赶紧让出主位。 沈庄盯著他的脸色瞧了一会儿,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听说小儿醒了?” 沈兰晞点头,“嗯,看样子是她睡饱了。” 沈庄忍俊不禁,笑著摇摇头,“那丫头又给你气受了?” 俗话说不痴不聋,不作阿家翁,沈庄一直觉得沈兰晞身上寡的没有人情味,让姜衫治治也好。 “没有。” 沈兰晞与姜衫不同,那祸坨子仗著有老爷子撑腰三天两头上门碰瓷,而沈兰晞,就算被姜衫气得神经痛绝不打小报告。姜衫就是仗著这点,更加肆无忌惮。 沈庄也不拆穿,拍了拍他的肩膀,“坐。” 沈兰晞微微躬身坐在沈庄下侧。 “怎么样?问了衫衫了,她怎么说?” 沈兰晞一想到姜衫指著他的肩膀盛气凌人的样子就有些无语,“她说她当时晕倒了,通通不知道。” 沈庄哈哈笑了起来,小儿最擅长和稀泥,兰晞又过於执著刻板,他都能想像面对小儿的滑头大孙子有多头疼。 沈兰晞有些无奈,“爷爷,你还笑?她这么胡闹都是您纵的。” “誒。”沈庄摆摆手,“这怎么是胡闹呢?阿灵帮著他爸爸遮掩是他的孝道,你要查清真相杜绝危险是你的意愿,衫衫不愿入局作壁上观是她的智慧,你们是三条完全不同的人生轨跡,做出不一样的选择不是理所当然的事吗?” 沈兰晞微怔,目光清明看著眼前的老人,“那爷爷您呢?” 爷爷明明就已经怀疑白家与二房有勾结了,若是沿著沈归灵这条线查下去必然会有结果,但他却把沈谦与沈归灵都留在南湾,这不是等於纵容了幕后凶手? 沈庄眼神温润,很有力量,“兰晞,爷爷是一家之主,爷爷的职责是保住沈家的根基。” 沈兰晞想了想,有些不认可,“爷爷,百年大树不会一朝枯朽,衰败必有腐根,所以我们必须要把根本找出来。” “怎么找?” “刨根问底。” 沈庄摇头,“百年大树盘根错节,刨根必伤根系,杀敌一千自损五百,非上策。” 沈兰晞,“根系受土壤滋润,把腐根清除,假以时日它们会重新为大树吸收养分。” 沈庄看著他,沈兰晞顿了顿,“爷爷不认可?” “没有不认可,只是非上策。”沈庄还是摇头,“兰晞,坏了的根可以一刀切,但如果是坏的人呢?坏的妻子呢?坏的孩子呢?” 沈兰晞怔然,这个问题他没有想过,一时无言以对。 沈庄,“捨弃是最简单的事,真正难的是如何治理。兰晞,没有人不犯错,如果有天阿灵、或者清予变成了坏根,你真的『治』都不『治』就要將他们拔除吗?” 沈兰晞沉默。 “你好好想想爷爷说的话。”沈庄站起身。 沈兰晞跟著起身,眼中有几分执拗,“爷爷,你知道我说的不是阿灵也不是清予,难道无可救药您也要救吗?” 沈庄目光略有怔忡,缓缓道出两个字,“先救。” “爷爷?” 沈兰晞不理解,爷爷主宰沈家四十年,杀伐果决的家主怎么会有这种妇人之仁? 沈庄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语气平常,“兰晞,你要知道,你口中说的那个『无可救药』的人,他还是爷爷的儿子,养不教父之过。” 沈兰晞顿然,他忽然意识到自己刚刚那一番言论对爷爷来说有多冒失。 爷爷什么都知道,他隨时可以行使家主的权力,只是他在做家主之前他还想再履行一次做父亲的义务。 …… 第226章 过往、伏笔 沈庄看出了沈兰晞眼中的愧疚,带著笑意摸了摸他的头,“兰晞,下次小儿说你的时候试著跟她解释吧。” 沈兰晞目光一滯。 “告诉她,这次你没有丟下她和阿灵,这次,你做的很好。” “……” * 沈庄走后,沈兰晞坐在窗下久久没有回神。 他一动不动看著腕间的红绳。 所有人都说他冷血无情,父母下葬那天,沈家上下悲痛欲绝,唯独他连送葬都不肯。 后来,是爷爷哄著他上了山,又抱著他为棺槨盖上了一抔黄土,等尘埃落地他忽然情绪失控,不顾所有人阻挡去挖新坟。 所有人都以为他疯了。 但只有他知道,他没有疯,只是太捨不得爸爸和妈妈了。 是爷爷,他不管旧俗不管祖制,命人破土重新开棺。 “兰晞別怕,这次,好好跟爸爸妈妈道別。” 因为负气父母屡次食言,他丟掉了妈妈编的红绳,爸爸临走前在房门好言相劝他也没有走出房门一步。 他不是不爱父母,不是不伤心,也不是冷血,是真的接受不了。 因为他知道,这次的失去是永远。 那是他有记忆以来唯一一次放声大哭,他哭晕在父母的棺木上,醒来的时候身边围满了人。 他听见有人说:“结合兰晞少爷这几日的症状,我们初步诊断为双向情感障碍,他这种情况很危险,必须入院接受治疗。” “爸,还是听医生的吧。” 他没有病,他只是很累,不想说话。 但所有人都听信了医生的话,因为他在葬礼上表现的癲狂让他没有一点可信之处。 可是他知道,他不能入院,一旦承认自己有病他就撑不起父亲希望他继承的荣耀了。 万念俱灰之下,他拉著爷爷的手,用嘶哑的声音向他解释,“爷爷,我没有病,我是正常的。” 后来爷爷將他搂在怀里,把所有人都骂走了。 如果爷爷只是家主,他又怎么能一步步走到今天呢? 家主不会为了一个孩子的无礼要求冒天下之大不韙破坏祖陵,更不会对一个孩子的话偏听偏信。 他首先是爷爷。 * 姜衫把沈兰晞气走后神清气爽,坐在院里的架下享受淮城美食。 傅绥尔上午来了几回都跑空,原本这次也不抱希望,冷不丁看见睁开眼的姜衫高兴地原地起跳,呼地一下扑上前。 “天老爷!你总算是醒了。” “呕!”姜衫差点断气。 傅绥尔嚇的赶紧给她顺气,“你没事吧?” 姜衫咽下嘴里的肉,又灌了一口水,“你说呢?白崢都没你手黑。” 傅绥尔自觉有错,赶紧又给她倒了一杯水,“我这不是太高兴了吗?你是不知道,听说你被绑架我都快急死了,还有我妈,连s国的杀手都找好了。” “噗!”姜衫差点喷了出来,“乾妈这么有实力的吗?” 傅绥尔递上纸巾,语气有些埋怨,“你知道就好,你以后有什么事能不能先跟我说一声啊,再发生这样的事我真的会被嚇死的。” 姜衫被说的有些不好意思,“知道了,下次不会了。” 傅绥尔哪会真跟她计较,盯著她上下打量,“听说那个白崢是个变態,你有没有受伤啊?” 姜衫摇头。 这次的事情虽然看著危险,但其实总体还在她的把控之中。 她知道剧情的大致走向,也知道沈归灵和她不会有生命危险,所以才大著胆子想去找找剧情的变数。 但是她还是有考虑不周的地方,当时只考虑到生命的层次,忽视了沈归灵可能会有別的危机。 男孩子的清白也是清白啊。 姜衫忽然想到什么,“听说沈归灵留在南湾?” 傅绥尔点头,“嗯,阿灵哥腿受了枪伤,没几个月就是国政军校的招生考试了,爷爷希望他好好休养。” 休养? 只怕休养是假,他现在忙著品味胜利果实吧。 真是白眼狼,怎么说他的清白也是她保住了,怎么连秘密都不分享一下? 她又喝了口水,“对了!以沈家的实力没道理拖延了这么久才找到我们,你知道这里面发生了什么事吗?” 傅绥尔点头,隨后把沈家如何追踪,如何与白家周璇的事情简明扼要说了一遍。 “衫衫,这次还多亏了兰晞哥,要不然只怕拖的时间会更久。” 姜衫略有些意外,没想到以前用火都捂不热的冰棍人忽然有了人性? 傅绥尔也跟著復盘了一遍,略有唏嘘,“你说怎么船上正好就有群流匪呢?这也太凑巧了。” “流匪?”姜衫灵光一闪,不知怎么就想到了上一世鯨港財阀谈之色变的灭杀门,作案的正好也是一群流匪。 所有的剧情不会单独存在,这群流匪也不可能是无缘无故冒出来的。 姜衫眼神凝重,“绥尔,那群流匪都抓住了吗?” 傅绥尔摇头,“听说大部分流匪被当场击毙,极少数人跳海逃生还在通缉中。” 伏笔。 难不成两年后的財阀灭门惨案还要再经歷一次? “衫衫,你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上一世的剧情,这群流匪衝进了傅家,洗劫了傅家整个老宅,冯妈为了保护傅绥尔被乱刀砍死。 姜衫斟酌片刻,决定还是先跟绥尔打一剂预防针,“你还记不记得当初我给你的几个预言。” 傅绥尔神情微变。 她记得。 母亲被害,冯妈惨死,她会遇人不淑被骗身骗心。 …… 第227章 火 这么糟糕的人生,傅绥尔光想就觉得毛骨悚然。 值得庆幸的是,今日不同往日,虽然她恐慌命运,但也不惧面对。 姜衫拍了拍她的手,然后耸耸肩。 再多的话就不能说,当初故意说能预知未来不过是想用最快的速度拉拢绥尔,让她信任自己,现在傅绥尔都已经十六岁了,而且成长喜人,她们之间已经不需要先佐证了。 傅绥尔很聪明,姜衫提起流匪,又提起预言,却又故意不说完整,她当即明白又是个不能言明只能意会的秘密。 两人相互一个眼神,立马就明白了对方的心意。 姜衫略微鬆了一口气,“乾妈还好吧?最近有没有发生什么奇怪的事?” “没什么特別的,还跟往常一样。哦!”傅绥尔忽然想到什么,“我听冯妈说,我爸已经把外面那个女人接回了傅家,还有他那个私生子。” 上一世那个女人是在沈娇去世两年后才登堂入室的,想必是傅家明知道復婚无望,索性也不藏著掖著了。 姜衫想了一会儿没有思路,两人又聊起了学校的事情。 那天在食堂闹完后,沈眠枝立马写了一份材料给学校,学校方面也很重视,不仅缩短了剧组的拍摄时间,还直接划分了摄影区,要求剧组不可影响学生学习。 难得,沈眠枝也硬气了一回。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回过头不觉天色都暗了。傅绥尔连忙告辞,今晚八点,政法频道將实况转播提名议员们的最新提案,她必须要守在电视机前。 姜衫睡了一天人都睡麻了,送走了傅绥尔又开始无聊起来,於是便打算带小可怜出去散散步。 “小可怜?小可怜?” 找了一圈也没看见穿著粉色裙子的小乌龟,她只好找张茹求助。 “张妈,你看见小可怜了吗?” 张妈正在主厅给小可怜做新裙子,听见姜衫问话,赶紧放下手中的针线走了出来,“下午还看见在院子里遛弯呢,是不是躲架下面了?她最近懒的很,窝在一处就不爱动了。” 姜衫沿著架找了一圈,“没有啊。” “是不是藏在叶子下面了?”张茹跟在姜衫后面又找了一圈,“奇怪,它平时就在这院子玩的,多走一步都不可能。” 姜衫脸色有些不好,小可怜跟了她三年,虽然现在还没学会爱,但她们已经有感情了。 张茹不由也慌了起来,围著院子四处翻找,“去哪了?明明下午还……”她一顿,拍了拍大腿,“我想起来了,高止!他下午拿了好多小鱼乾,我不许他喂,他当时还不高兴。会不会是?” “高止?”姜衫思忖片刻,转身,“我去找他。” * 沈兰晞半靠著窗台,手里的《论衡》他已经看了十年了,这是第一次他一个字都读不进去。 这一个下午,沈兰晞想了很多,现在脑子里唯一记得的就是老爷子临走前的叮嘱。 “告诉她,这次你没有丟下她和阿灵,这次,你做的很好。” 沈兰晞放下书,起身走到书桌前打开其中一层暗格,里面放著一把银制长命锁。兜兜转转三年时间,这锁还没有还回去,不如借著还锁的机会把误会解释清楚? “高止!!” 他正犹豫不定,窗外传来耳熟不过的叫囂声。 沈兰晞抬眸往窗外看了看,那道身影已经进了院子,思忖片刻,沈兰晞拿起长命锁放进裤兜,推门走了出去。 姜衫进了院子就跟土匪进了村似的,不是掀砖就是抬缸。 “小可怜~你在哪里啊?小可怜?” “你在做什么?” 姜衫直起身,飞快衝到沈兰晞面前,“高止呢?他偷了我的龟蜜。” 闺蜜?沈兰晞脑子转了一下,“你是说那只乌龟?” “没错。他人呢?”姜衫四处张望。 沈兰晞,“他出去了。” “出去了?”姜衫气得眼睛发绿,“那我的小可怜呢?沈兰晞,我的龟!你的保鏢偷了我的乌龟!!” 沈兰晞被她吵的头疼,放在裤兜里的手犹豫了一秒拿出了手机。 电话拨通,那边很快就有了回应。 “少爷。” 姜衫的目光咄咄逼人,沈兰晞沉默片刻,转过身,“乌龟呢?” “什么乌龟?少爷,我在码头呢,这里风大信號不好,我掛了。” 沈兰晞,“送回来。” 那边的高止感觉天都要塌了,“少爷,明天送行不行?我现在还在码头盯著这批货呢?不是你说关係重大让我务必亲力亲为吗?我现在可不能回去,我估么著今晚就会有动静。” 货? 姜衫竖起一对天线耳。 什么货? 沈兰晞想了想,转头看向姜衫,“明天给你送回来?” “不行!”她想也没想大声拒绝。 “……”沈兰晞闭眼,侧了侧头。 姜衫一把上前,拖著他的胳膊,“你让他现在送回来,我刚刚听见了,你让高止出去执行任务了,万一是个危险的任务高止死了我的龟龟怎么办?它对我很重要,非常重要,我绝不能让它有危险!” 见沈兰晞不为所动,姜衫眼露凶光,“沈兰晞,我没开玩笑!小可怜要出了什么事,我跟你没完!” 沈兰晞拍开她的手,换了只手接电话,“今晚先安排別人盯著,你先回来。” * 与此同时。 距离南湾港口一千米的某居民楼顶。 高止收了电话,骂骂咧咧开始收拾工具。 一会儿说要亲自盯梢,一会儿又说安排別人,是不是別人不发火就当別人是傻子啊? 高止提起箱子,摸了摸肩膀上小龟龟,“本来要带你出来透气的,现在又要回去了。” 话音刚落—— 『砰』—— 码头传来一声巨响,之间一把窜天明火在河岸烧了起来。 高止脸色微变,赶紧拿出手机录像。 余爆一声接一声,威力之大就连距离千米之外的地面都能感觉到地面在晃动。 “啊啊啊!” 停靠在码头的附近的船烧成一片,甲板上的人尖叫著四处逃窜想跳河逃生都不能,因为四周已经被火海包围了。 …… 第228章 蠢蠢欲动 “他马上回来。” 沈兰晞把电话揣进兜,无意间又摸到了长命锁。 他想了想,缓缓张口,“其实……” “嗡——” 这时,手机忽然发出震动。 沈兰晞犹豫了一秒,再次拿出手机。 是高止发来的消息。 【少爷,出事了。】 紧接著又发来一段视频,视频定格在浓烟烈火最盛的一帧。 沈兰晞神情凝重,点开视频。 漫天的火似乎要把天都烧个窟窿,视频夹杂著很大的风声,还有时隱时现的惨叫声。 姜衫被手机里的声音吸引,好奇探头打量,当看见视频里被烧亮的半边天,她也愣住了。 “这是哪?” 沈兰晞关了手机,“南湾渡口。” “南湾渡口?” 姜衫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南湾渡口被烧了?! 可是,上一世並没有这个情节啊。 * “妈!妈妈!” 沈娇正在客厅敷面膜,傅绥尔情绪失控,尖声大叫!沈娇嚇了一跳,赶紧从沙发上坐了起来以最快速度跑回偏厅。 恰巧这时傅绥尔也跑了出来,两人撞了个满怀。 “嘶!”沈娇捂著胸口,“出什么事了?咋咋呼呼的?” “妈妈,南湾码头…”傅绥尔拉著沈娇的手跑进偏室,指著眼前的电视,“你看,南湾码头烧起来了。” 今天的议员提案选在南湾市直播,演播厅背景正好就是整个南湾码头,八个议员长候选人正在唇枪舌战,忽然!背景爆出一朵火云,抢走了所有关注。 千万人在线观看的政坛直播忽然变成了一起爆炸事故。 沈娇难以置信看著电视屏幕,南湾渡口是a国最大的贸易港口,在这里引爆炸弹无异於对著a国国门放了一炮,这事可不得了。 * 南湾市,海釜天府。 巨幕电视机正播放著南湾政府施救的现场情况,记者在漫天火势之下显得尤其渺小,混乱的镜头和嘈杂的呼救声无一不在告诉所有人,这次的意外有多突然。 沈归灵双腿交叉,漫不经心看著电视里的画面。 “阿灵少爷。” 莫然端著一杯鲜榨橙汁从厨房走了出来。 从跟姚歌摊牌后,她无缝衔接了照顾沈归灵的工作。 作为一名优秀的秘书助理,莫然自詡的心理素质超乎常人,但接触了沈归灵后她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强者圣体。 跟著姚歌这三年,她没少助紂为虐,原以为沈归灵会伺机报復,但他没有。不仅没有,还对她特別客气,简直有礼貌到让人害怕。 莫然双手递上橙汁,“香山陵园那边已经安排好了,明天就可以过去了。” “谢谢。”沈归灵点头,接过橙汁喝了一口。 “您客气了。” 莫然有些不安,想了想觉得还是有必要表现一下,“少爷,冒昧问一下,明天需要准备什么?” 沈归灵,“都可以,你看著办吧。” “是。”莫然点头,退出了房间。 沈归灵一口喝完橙汁,拿起遥控切换到了地方台。 无一例外,都在討论南湾港口被炸一事。 连换了几个都看不见新鲜的內容,沈归灵兴致缺缺关了电视。 沈谦现在应该头都大了吧?在这个节骨眼南湾出这么大的事,別说他,就是整个a国上层都不好过。 白家果然不好招惹。 * 翌日。 三辆黑色轿车低调驶进香山。 当初沈谦是为了给a国民眾一个交待才自愿请辞议员长一职的,所以这次的祭拜不宜大张旗鼓,陵园这边一早就收到了消息,提前做了清场准备。 沈归灵一身黑色西装,神情温和从车上走了下来。 莫然捧著一束鲜递给他,“阿灵少爷,我们就在这里等。” 沈归灵点头,抱著往墓园方向走去。 一路走过来,几乎每个陵墓前都有祭拜的痕跡。他一步一缓慢,在一座乾净的墓前停了下来。 “妈,我来看你了。” 他蹲下身,笑著献上手里的。 墓碑上印著女人生前的照片,笑容甜美。 “这三年,我一直不敢来,因为我怕你生气。很抱歉,我没有履行对你的承诺,我没能放下仇恨。” “没办法,谁让我不是你真正的孩子,所以我永远学不会你的善良。” “……” * 莫然与保鏢一行人在山下等,原以为会等上一段时间,没想到十分钟沈归灵就下来了。 “少爷,您祭拜完了?” 沈归灵点头,“嗯。” 该交代的都交代了,妈妈现在又管不了他,不管他想做什么也只能由著他了。 莫然说不上哪里怪异,上前给沈归灵开门,“少爷,回家吗?” 沈归灵摇头,“去父亲那。” 莫然有些迟疑,南湾出了这么大的事,先生现在一定是焦头烂额哪有空搭理少爷? 但为了不得罪沈归灵,莫然还是硬著头皮给沈谦打去了电话。 电话是助理接的,得知来意后,助理又去问了沈谦,让人万万没想到的是,沈谦直接报了地址。 莫然惊诧的同时不得不重新审视沈归灵在沈谦心中的地位。 南湾危机事关重大,这个时候能陪在沈谦身边的都是追隨多年的肱骨之臣,沈谦同意沈归灵过去,这是有引荐的意思。 莫然毕恭毕敬把沈归灵请上车,借著前排的后视镜偷偷打量少年。秀色可餐大概是所有人对他最大的误解,他真正的厉害之处是让人潜移默化就变了心。 * s国。 白王宫上空碧空如洗。 宫殿白玉台阶前,两头白色的大象正懒洋洋跪在金樽喷泉边玩水。 二十一道宫门金碧辉煌,每个殿门前都站著两个穿红色军制大衣的侍卫长。 但见一位年近四十的中年男人神色匆匆登上玉阶台,对著主殿拜了拜才躬身进了其中一道宫门。 入了宫门,大侍卫长將人拦下,“女王正在会客,阁下稍等。” 男人点头,微微躬著身子退在一边。 “砰——!” 这时,偏殿传来瓷器撞击的声音。 男人愣了愣,抬头看向门口的侍卫长,侍卫长眼观鼻鼻观心。 又过了一会儿,议事厅的门从里面打开,一个银髮少年顶著两个通红的巴掌印走了出来。 …… 第229章:白族王室 银髮少年沉著脸,眼底郁色让他看上去像只极具威胁的幼兽。 女王的脾气还是一如既往地暴躁啊! 男人生怕少年迁怒,儘量缩小自己的存在感。 侍卫长已经见怪不怪,上前拉开议事殿的门,“阁下,您可以进去了。” 男人一只手搭在肩膀上,恭敬谨慎进了內殿。 少年走了两步又停了下来,看著男人的消失的背影,眼中颇有些迟疑,但一想到刚刚被无情对待他又拉不下脸,最后转头出了殿门。 殿外的隨侍等的心急如焚,见他出来立马迎了上去,“殿下,长公主殿下要见您。” 少年好看的脸拧成了麻。 隨侍,“长公主在西贡殿等您。” 少年摸了摸红肿的脸,“带路。”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 西贡殿平时不作为政治接待,一般只供皇室家族成员聚会使用。 白拉曼此刻脸色也不太好,闭眼端坐在主席上。 作为白朱拉女王的嫡长女,白拉曼的身份地位仅次於已故王储白宸亲王,西贡殿的侍从官员无比小心翼翼,唯恐怠慢。 少年进殿之前故意用力揉搓脸颊,夸大了效果后才淡定推门而入。 白拉曼听见动静,抬眸打量,瞧见少年脸上的红肿,眼里的嫌弃又多了几分。 少年恭敬走到跟前,“母亲。” 白拉曼,“你今年多大了?” 少年,“十七。” 白拉曼冷笑,“你是不是打算在你年满十八周岁之前把所有罪行都经歷一遍?” 少年皱眉,漂亮的眸子里都是桀驁不驯,“a国人杀了我们白家人不说,还往我们头上泼脏水,我炸他们一个渡口怎么了?阿嫲也是,她平时动手从来不打脸的,这次也不知道怎么了?” 白拉曼,“怎么了?你把天捅了个窟窿,你阿嫲只给你两个耳光,你就叩谢天神保佑吧!幸好你长了这张类似三分的脸,不然你小时候就被打死了,哪还能活到现在!” “……”少年被气笑了,“我是不是您亲生儿子?” 白拉曼,“不用验,就这双三分像德曼七世的眼睛,你铁定是白家人无疑。” s国歷经几个世纪战乱不断,是白家先祖德曼一世统一了各个政权,最后建立了德曼王朝。 时代与时俱进,各国国情也不尽相同,s国是强权大国中唯一实行君主立宪制的国家。 德曼六世在位期间,s国迎来了一次有史以来规模最大的政治变革,君王权力被国会、內阁、法院架空,君王和皇室成员不再拥有实权。 但这样的日子並没有维持多久,德曼六世后,德曼七世白普(也就是现女王的父亲)继位,这位君王策动內阁修改宪法,重新掌握了s国的军政大权。 白普大帝战绩远不止於此,他在眾多子女中看中了当时还是公主的白朱拉(现在的女王),为了扶持女儿坐上王座,这位父亲直接修改王位继承条例,把原来由男性王子继承的规定改成了王室女性拥有王储继承权。 不过人无完人,白普大帝也有被人詬病的一面,比如他生性风流,除了王后还在外面还养了无数情人,值得一提的是,s国王室是当今为数不多实施一夫多妻制的君王家族。 白普大帝与女儿感情深厚,女王也一直感念父亲力对她的托举,继位后,女王不顾眾人反对將白王宫正殿德曼一世的油画肖像换成了父亲德曼七世。 只要有幸见过这幅肖像的人都知道,白普大帝是位不可多得的美男子,尤其是那双优雅矜贵的瑞凤眼,笔墨难描。 少年自是见过掛在正殿的油画,曾祖父的风采他是自愧不如,不过,皇室成员中倒有人像得七成七。 他转身找了个空位,愤愤不平,“说到底,阿嫲就是偏心。” 长公主知道他说的是谁,神情凝重,“都跟你说了多少遍了,有些话不能乱说。” “这里就我和母亲,有什么不能说的?真搞不懂阿嫲在想什么?为什么迟迟不立王储?现在好了,大舅舅和小舅舅都死了,表舅他们一家现在一定高兴坏了,恨不得放鞭炮庆祝了。” 女王还有个王兄,叫白吉拉,如果不是白普大帝特別中意这个女儿,现在的君王就应该是这位吉拉亲王了。 当年爭夺储君失败后,亲王意志消沉沉迷女色,唯一的兴趣就是生孩子。 这位亲王比他父亲还风流,虽然年纪轻轻就去世了,但留下了一堆种子,其中最负盛名的就是大妃一脉,其子白洌王子更是被s国民眾视为第二个『白宸亲王』。 少年说的表舅指的就是王室这一脉。 “我跟阿嫲说,小舅舅的死说不定就是白洌的阴谋,阿嫲一个字都听不进去,反而把我赶了出来。” “你不赶你留著你继续在正殿胡说吗?你知道你派人把a国港口炸了这件事影响有多恶劣吗?这件事一旦成为了两国开战的导火索,就算是女王也保不住你!更甚之,连我也將被牵连,失去继任王储的资格。” 少年並不在意,“这件事我做的很隱蔽,谁知道是我?就算知道又能拿我怎么样?” “隱蔽?”白拉曼头疼,“脸上那两个耳光就不疼了?別小看a国,尤其不要小看他们的財阀世族,这些人都是精明的权谋者,杀人不见血。” 少年,“……” “我收到消息,上午a国已经跟女王递交了外交文书,女王已经同意了。”白拉曼苦口婆心,“阿密,白洌现任军权第一执行官,地位仅次女王,而我们这一脉就只剩我们和你小姑姑一家了,女子立国本就艰难,未来的王储之战只怕腥风血雨,你什么时候才能懂事?” 少年懒洋洋,“不是还有一个王孙吗?阿嫲这些年一直都没放弃,为了找他a国都翻遍了。那傢伙可是白宸亲王的孩子,他如果回来,军区那些老东西应该一半都会归顺吧?” 白拉曼表情凝重,她的那位王兄能在没继位前让一个国家以他命名可想其厉害之处,若当年王兄没有发生意外,白洌连出头的机会都没有。 只不过人海茫茫,当年一个尚在襁褓的孩子怎么可能躲过重重暗杀? 继续找,也不过是女王的一点念想罢了。 想起那位天神一般的王兄,白拉曼看向白密的眼神不觉又多了几分嫌弃。 “下个月a国来访,所有皇室成员都会出席。我警告,你要敢顶著这一头银毛出现在宴席上,我削了你的头。” …… 第230章 她也曾仗义 南湾渡口的爆炸案在a国传的沸沸扬扬,不管在哪都有很高的话题度。 育才也不例外,英才班的同学多少知道些內幕,把这件事当成茶余饭后的谈资,有人说是潜逃的流匪蓄意报復,还有人说是当地势力黑吃黑,更甚已经上升到了对南湾地方政府的不满。 谣言越传越玄乎,一时间说什么的都有。 “妙妙,南湾的事你怎么看啊?” 苏妙一连三天都无精打采,周綺珊几次跟她搭话都没有反应。 “妙妙,你怎么了?这几天一直都心不在焉的。” 苏妙暗暗嘆了一口气,检测结果马上就要出来了,姜衫莫名其妙就消失了,到时候去哪找个挡箭牌啊? 她摆摆手,声音轻得像阿飘,“我没事。” 周綺珊也只好收住了话题,两人一前一后进了教室。 忽然!苏妙眼前一亮,原地满血復活,噌得一下闪现到靠窗的课桌前。 “姜衫!” 姜衫正低头收拾书包,听见有人叫她,抬头看了一眼,“噢~” “噢什么噢~什么德行!”苏妙没好气,抬著下巴转身回到自己的座位。 傅绥尔,“她是不是脑子有毛病?” 自己上来打招呼的,拽成这样给谁看? “算了算了,这几天別惹她。” 姜衫在菊园休养了三天,重返校园最大的感受就是,这里的战场比起外面的腥风血雨可温柔太多了,见过白崢级別的大变態,苏妙简直就是小卡拉米。 傅绥尔挽著姜衫的胳膊,“你还別说,她这几天特別反常,每天都来问我你怎么没来?你们什么情况?” 姜衫笑了笑,“到时候再跟你说,你放心,咱俩永远天下第一好。” 傅绥尔抬起下巴,一脸傲娇,“那还用说。” 周綺珊默默走回座位。 “对了,阿珊,你刚刚跟我说什么来著?”苏妙心情变好,语调也跟著轻快了不少。 周綺珊神色淡淡,“没什么。” 苏妙心思都在自己身上,虽然知道周綺珊不高兴了,但也没放在心上。 周綺珊见她当真的什么都不说了,也不试图缓和,心里大为失望,起身往门外走去。 恰巧傅瀟瀟一路骂骂咧咧从门口进来,一时没注意,两人撞了个满怀。 傅瀟瀟正气不顺。 刚刚在楼下,她亲眼看见萧澜兰和周宴珩有说有笑进了教学楼,自从这个萧澜兰来了之后,周宴珩几乎都不怎么搭理她,听高年级的说,萧澜兰不拍戏的时候就去秘密园找周宴珩,两人每次独处的时候都特別长。 傅瀟瀟恨的牙痒痒,她也不是没去周宴珩面前闹过,但周宴珩根本不把她当回事。 怒火原本就是爆发边缘,恰巧周綺珊撞上枪口,傅瀟瀟找准机会,劈里啪啦一顿骂,“你干嘛?变態吗?故意撞我?” 原本只是个寻常的小意外,傅瀟瀟这一声暴吼教室顿然鸦雀无声。 周綺珊也没料到她反应这么大,脸色白了又红。 傅瀟瀟,“你阴阳怪气盯著我做什么?大家都看著的,你刚刚就是故意往我身上蹭的,真的好噁心。” “傅瀟瀟!”苏妙一把推开书桌,大步衝上前,“你说谁噁心?!你信不信我撕烂你的嘴?” 打嘴仗傅瀟瀟就没怕过,讥笑著看著周綺珊,“怎么?別以为你们人多我就怕了?自己噁心还不让人说吗?每次上课时间就出去上厕所,也不知道背地里都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周綺珊脸色骤变,她脾气好,但不代表什么都能忍。 “满嘴喷粪,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苏妙比周綺珊反应更大,暴怒扑倒傅瀟瀟。傅瀟瀟一声惨叫,栽倒在地。苏妙一屁股坐在她的肚子上,擼起袖子撕她的嘴。 真撕啊! 眾人缓过神后纷纷上前拉架。 傅瀟瀟也不是好惹的,一直用脚踹苏妙。 讲台上人仰马翻,傅绥尔看著这么热闹的场面,摸了摸下巴,“没想到这神经病还挺仗义的。” 姜衫看著在人群里齜牙咧嘴的苏妙,淡淡笑了笑,“谁说不是呢?” * 高一英才三班女生打群架的消息很快在整栋教学楼传开。 沈兰晞和沈清予一听说有人打架,二话不说走出教室直奔高一区。 沈眠枝从办公室出来,正好看见萧澜兰挽著周宴珩的胳膊,举止亲昵。 她原本想迴避,萧澜兰故意喊了她一声,拉著周宴珩上前打招呼。周宴珩也没觉得有什么,还像往常一样文雅可亲。 沈眠枝有些难过,她不擅长应付这种局面,正想找藉口离开,学生会的同学就找了过来。 “主席,三班女生打起来了!劝都劝不住!” 沈眠枝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姜衫,转头冲向三班教室。 萧澜兰知道姜衫的性子,见沈眠枝反应这么大也想去凑凑热闹。 “阿珩,我们也去看看吧?” 周宴珩挑眼,望著围满人群的教室兴致缺缺,他一向不喜欢凑热闹。 萧澜兰也不愿在这种事上惹他不快,小心翼翼解释,“我记得你妹妹也在三班,我看好像闹的挺大的所以才想去看看。你要是不想去我们就不去了。” 周宴珩没有回话,正准备转身就看见沈兰晞和沈归灵进了教室。 外面乌泱泱围了一群人,沈家两位少爷一来所有人立马让路。 犹豫片刻,周宴珩语气一转。 “也好,去看看。” * 三班讲台上里三层外三层围满了人,傅瀟瀟和苏妙都是犟种,相互撕扯著对方的头髮死不鬆手。 “都给我让开。” 人群里,有人不轻不重喊了一声,围观看热闹的,帮忙劝架的看清是谁后统统闪到一边。 沈清予走到两人中间,认真打量了一番,確定没有姜衫后摆了摆手,“继续。” 苏妙和傅瀟瀟:“……” …… 第231章:校园风波 沈兰晞早在挤进人群是就看见一旁的姜衫了,见她乖乖站在旁边吃瓜,太子爷的神色放鬆许多。 三年成长足够喜人,少年此刻还没有意识到,他现在对姜衫的要求已经低到只要不打架就称得乖乖了。 沈清予窜出人群,隨手掏出一张金卡,“不错不错。” 这次竟然没有惹事,值得嘉奖。 姜衫喜出望外,直接笑纳了,“谢谢啊。对了,这几天挖野菜手都挖粗了吧?我给你买了护手霜。” 沈清予大为受用,拿出手机又转了一笔,“买贵的。” 姜衫喜滋滋应下。 沈兰晞看著她那张比太阳还灿烂的脸,深深陷入了沉默,脑子里不觉又浮现出那晚姜衫衝进兰园对著他齜牙咧嘴的样子。 “……” 讲台那边,傅瀟瀟和苏妙被打断施法后陷入了僵局,两人各自拽著对方的头髮。 “你先放手!” “凭什么我先放?要放也是你先放!” “你先动手的,当然你先放。” “你先嘴贱的,我凭什么先放?” “麻烦让让。” 沈眠枝在教室门口轻轻喊了一声,三班的同学都认出是学生会主席,立马退散一边。 沈眠枝手里拿著登记册,目光在傅瀟瀟和苏妙之间扫了一圈,温声道,“马上就要上课了,有什么问题可以去教务处协商解决,你们这样会影响学风纪律的。” 傅瀟瀟可不吃她这套,白了沈眠枝一眼,“別在我面前摆谱,你眼瞎啊?没看见是苏妙先惹事的吗?” 苏妙正想回嘴,一支笔从天而降对著傅瀟瀟砸了过去。 傅瀟瀟哎哟了一声。 沈清予双手插兜走到两人面前,看似漫不经心,实则暗藏杀机,“你说谁眼瞎?再说一遍。” 傅瀟瀟顿时不敢接话,沈眠枝脾气好她才敢出言不逊,但沈清予是出了名的暴脾气,傅瀟瀟也不敢撒野。 沈眠枝没想到沈清予会帮她说话,莫名有些感动。 沈兰晞见沈眠枝指尖一直扣著手册,抬眸看向讲台上的两人,“校风校纪所有人都应该遵守,既然傅小姐听不进规劝,那就登记请家长吧。” 傅瀟瀟和苏妙脸色一僵,立马鬆手。 “我……我们不过是闹著玩的,请家长就不必了吧?”苏妙不敢向沈兰晞求情,只能求助沈眠枝。 周綺珊也帮著说话,“这件事起因在我,如果要记过或者联繫家里算我的,不关妙妙的事。” “嘖!”苏妙一把脱开周綺珊,“谁让你说话了?” 傅瀟瀟看不惯她俩你推我让,正想讽刺几句,余光一扫就看见了人群外的周宴珩,她脸色一慌,赶紧整理头髮。 周宴珩走进人群,態度温和朝沈眠枝点了点头,隨即看向周綺珊,“怎么回事?” 周綺珊略有几分不自然,虽然她和周宴珩是堂兄妹,但关係並不亲密,许多事她都不太想让周宴珩知道。 傅瀟瀟也不想让周宴珩知道她和周綺珊关係不睦,笑著遮掩,“没什么,刚刚就是发生了一点小事。” 不等周宴珩说话,萧澜兰故作热情上前挽著周綺珊的手,“珊珊,你怎么了?是不是有人欺负你啊?” 傅瀟瀟脸色微变,不服瞪了一眼萧澜兰。 傅绥尔见状不觉乐了,拉了拉姜衫的胳膊,悄悄咬耳朵,“萧澜兰这做派像不像周綺珊的嫂子?” 姜衫笑了笑。 周綺珊不自在抽出手腕,她不太喜欢陌生人的肢体接触。 “没什么,刚刚只是一点误会。” 萧澜兰脸上的笑容凝固了一秒,又若无其事笑了过去。 沈眠枝原本还因为沈兰晞和沈清予帮她说话有些开心,可周宴珩和萧澜兰一出现,她那点开心瞬间就被磨灭了。 她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保持平静。 “下课后,麻烦两位去教导处写份检討,另外,这件事会记录在下次的家访內容里面。” 傅瀟瀟瞬间不乐意了,“沈眠枝,你公报私仇是不是?” 写检討她们哪会在意,主要是不想让家里人知道。 苏妙也有些不满,张口想骂,但看了姜衫一眼又忍了回去。 沈眠枝並不爭辩,转眸看向周綺珊,“你刚刚说这件事是你的责任,那下课你也要一起去。” 周綺珊不情愿点了点头, 萧澜兰见状,又上前做好人,“枝枝,大家都是朋友,何必这么上纲上线呢?既然事情都说清楚了也没必要这么较真,阿珩,你说是吧?” 沈眠枝看了周宴珩一眼,低下头解释,“无规矩不成方圆,威寡者则下侵上,这件事情必须严肃处理。” 拽什么文?装模做样,萧澜兰没忍住冷笑了一声。 傅绥尔摸了摸下巴,“看来沈眠枝是被你的『 百乘之家,不畜聚敛之臣』刺激到了。” 姜衫还是不置一词。 周宴珩笑了笑,“你是学生会主席,听你的。” 这话一出,三个当事人都沉默了。 这语气太温柔,让沈眠枝无法抵御,她低著头嗡嗡说了声谢谢,转头跑了出去。 见状,傅绥尔原来调侃的眼神突然变的锋利,“渣男!” 她义愤填膺,咬牙小声道,“周宴珩是故意的对不对?” 姜衫挑了挑眉,有些意外看向傅绥尔,莫名有种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欣慰。 这样通透,夏星沉那样的货色应该骗不到她了。 事情解决,围观的人群却越聚越多,都怪沈家少爷和周家少爷太惹眼了,三人突然同框,惹得大家热血沸腾。 萧澜兰自小享受被人追捧的感觉,心里暗爽却故作不经意朝沈兰晞招手,“兰晞哥。” 沈兰晞神情淡淡,目光瞥了周宴珩一眼,转头出了教室。 “……”萧澜兰为免自己尷尬,赶紧转头看向沈清予,“清予哥……” 沈清予反应比沈兰晞还冷,直接当没看见,跟姜衫和傅绥尔打完招呼,双手插兜目不斜视出了教室。 他这人性子傲,向来看不惯没脑子又喜欢作孽的蠢货。 自从三年前萧澜兰的丑事被揭穿,沈清予就把她归结到了蠢货一类。平时逢年过节二房聚会,他也是对沈娥和萧澜兰爱搭不理。 沈渊对此颇为不满,甚至不止一次提醒他,沈娥是他亲姑姑,他不能胳膊肘往外拐。 一开始,沈清予懒得搭理,后来说多了烦,他直接將军,“你是我亲爹,我不照样帮著外人对付你?亲姑姑又算什么?” 从此,沈渊绝口不提沈娥、萧澜兰。 …… 第232章 把柄 萧澜兰没想到这两人当著大家的面这么给她难堪,有些委屈拉了拉周宴珩的手,“阿珩,我们走吧。” 周宴珩点头,目光不经意往教室扫了一眼。 眼下,姜衫和傅绥尔已经坐回了座位,两人正交头接耳对著周宴珩和萧澜兰指指点点。那模样就像村口广播站一边纳鞋一边吃瓜的大妈,见周宴珩目光扫了过来,又欲盖欲彰抬头看天。 “……”周宴珩不动声色拉下萧澜兰的手,转头出了教室。 萧澜兰不明所以,但周宴珩的疏离比沈兰晞和沈清予更叫她难受,她赶紧追了上去,再次搂住周宴珩的胳膊。 “阿珩,你怎么了?” 周宴珩目光淡淡,萧澜兰可是沈家的外孙女,以沈家护犊子的性子,今天沈兰晞和沈清予的態度未免太反常了些。 难不成中间发生了什么事? 如果萧澜兰失去了沈家这个依仗,那他也就没必要逗她玩了。 念此,周宴珩低头,语气隨和,“澜兰,你和沈兰晞、沈清予闹了什么不愉快的吗?” 萧澜兰微愣,回过神后立马否认,“没……没有啊。”似乎是怕周宴珩不信,她又刻意解释,“兰晞哥一直都那样,对谁都淡淡的,清予哥也是,臭屁的很,平时就不爱搭理人。” “是吗?”周宴珩笑了笑,可他刚刚亲眼看见那两人帮沈眠枝出头。 萧澜兰有些心虚,“嗯,就是这样的。” * 从教学楼回来后,萧澜兰就一直心神不寧,她总觉得周宴珩对自己好像有点不一样了,虽然两人分別时,她主动亲吻周宴珩没有拒绝,可是,她就是感觉有什么不一样了。 这种状態让她完全投入不了工作,连续ng了几条便撂担子不拍了。 摄影组已经见怪不怪,即使再有意见也不敢表现出来,只能偷偷给沈娥打电话。 这部戏萧氏集团的文娱公司是最大投资人,要是不能按时上映,损失最大的是萧氏。 沈娥接到电话时正好做完美容项目,听说女儿罢工,立马让司机改道去育才。她倒是不介意亏点小钱,只是单纯好奇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能让女儿连戏都不拍了? 萧澜兰思来想去决定去艺术楼等周宴珩。 之前周宴珩也是对她爱搭不理,可那天之后明显就不一样了,所以萧澜兰打算像上次那样哄哄他。 一想到那天下午他们偷吃禁果的刺激,萧澜兰心中的涟漪就盪得没边。 只不过计划赶不上变化,她前脚刚踏进电梯,后脚沈娥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萧澜兰权衡再三,决定先去见沈娥。 摄影组为了保证拍摄状態,特意向学校申请了几间演员休息室。她推门进去的时候,沈娥正优雅靠著沙发喝茶,见她来了,立马笑著招手。 “来,我看看,我家小公主又怎么不开心了?” 萧澜兰一脸委屈,扑进沈娥怀里,把今天在沈兰晞和沈清予那受的冷落都说了一遍。 沈娥嘴角的笑容淡了不少。 自从三年前她被沈庄赶出沈园后,不管她怎么努力,沈庄对她的態度始终冷淡。 沈娥也算看清楚了,她这位家主父亲狠起来的时候半点情面都不讲。 女儿受委屈做母亲的也不好受,沈娥轻轻拍了拍萧澜兰的背,“现在你知道自己当初有多衝动了?” 萧澜兰自是不觉得有错,只是后悔不该那么顶撞沈庄。隨著阅歷增长,她愈发能感觉到沈家人这三个字的含金量有多高。 “妈妈,外公真的一辈子不会让我们进沈园了吗?” 沈娥心情复杂,笑著安慰,“不至於。有你大舅舅二舅舅斡旋,总会有转机的。” 萧澜兰脸色一沉,“都怪那个小贱人!要不是她爷爷也不会这么对我们。” 其实今天,她早就看见姜衫了,但那种场合,她根本不想表现出两人有任何交集。 “等我做周家少奶奶,看我怎么收拾她!” 沈娥原本想劝萧澜兰打消这个念头,这三年,连沈谦和沈渊都避著那小疯子,她们也没必要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坏了自己的前程。 但萧澜兰说这话时除了怨恨还有一抹娇羞,沈娥注意力被转移,带著几分试探,“兰兰,你和阿珩有进展了?” 说起周宴珩,刻薄如萧澜兰也羞红了脸,“嗯,我们现在在谈恋爱。” “真的吗?”沈娥一脸惊喜,自从被沈家疏离后,丈夫虽然没说什么,但沈娥也知道萧家人对此很不满,所以她才费尽心思想搭上周家这条线。 一是想弥补失势沈家的错误,二是周宴珩也算是二代才俊中的翘楚,沈娥也很满意。 萧澜兰点头,“真的啦。” 沈娥心情大好,看来进育才拍戏这步棋是走对了。 “澜兰,什么时候的事啊?怎么没听你说。” 萧澜兰捋了捋头髮,“就几天前。” 沈娥点头,“那就好,阿珩那孩子看著就有主见,原本周夫人说她属於眠枝我还担心这是要黄,现在看来,倒是我多虑了。还是我的女儿有本事。我就说,你长的这么漂亮,只要阿珩眼睛没瞎就不会舍你选眠枝。” 萧澜兰原本像灌了蜜的蜂巢,冷不丁听了这话,立马警觉起来,“妈妈你说什么?周夫人说她喜欢眠枝?” 沈娥不以为然,“她喜欢有什么用?得看他儿子喜欢谁。既然你们已经在谈恋爱了这事也没必要遮掩,改天我约周夫人出来吃个饭,再探探她的口风。” 萧澜兰脸色不好,点了点头。 沈娥见女儿患得患失,没好气戳了戳她的额头,“多大的事?放心,有妈妈在谁还敢看不上你?倒是你,我可提醒你,谈恋爱归谈恋爱,千万別自降了身份,阿珩已经成年了,有些事他控制不住,但你可別傻傻就被骗了。这男人啊,得到的越容易越不懂珍惜。” 萧澜兰脸色霎时苍白。 她不敢告诉沈娥,她和周宴珩已经越线了,还是她主动的。 当时她没想那么多,就以为两人发生了关係周宴珩就离不开她了,可是现在似乎刚刚相反,她越来越依赖周宴珩,一想到他可能跟別人订婚,她就控制不住想发疯。 “妈妈,万一周夫人还是选择了沈眠枝,我该怎么办?” 她越想越不安。 沈娥轻蔑一笑,“放心吧,若是別人还好,要是眠枝,我可多的是把柄。” 萧澜兰不觉想到今天周宴珩看沈眠枝的眼神,眸光一转,抓紧沈娥的手,“妈妈,什么把柄?” 沈娥想了想,低声,“……” …… 第233章 为何而善? 翌日清晨。 姜衫伸著懒腰走出庭院,“张妈!张妈!” “誒!姜小姐,怎么了?”张妈正在厨房燉汤,听见喊声来不及放下手中的勺就跑了出来。 姜衫指著自己的右眼皮,“奇了怪了,我从起来右眼皮就一直跳。” “是吗?”张妈凑上前,“好像是有一点,姜小姐你等会啊~” 说著,她拎著汤勺跑进了臥室,过了一会手里拿了个红包走出来,“姜小姐,拿著,去灾招財。” 姜衫有些哭笑不得。 张茹將红包塞给她,“拿著,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谢谢张妈。” 张茹已经习惯了这个称呼,摆摆手,“刚燉的银耳莲子汤,喝一碗再去学校?” 姜衫点头,张茹转身去厨房,她盯著手里的红包陷入了沉思。 * 沈清予的惩罚还没结束,这段时间接送的重担就交到了沈兰晞身上。 早上耽误了一会儿,姜衫出门的时间比平时晚了些。 高止一见她立马下车,乖觉打开车门,“公主请上车。” 姜衫因为高止偷龟的事一直想找茬,但高止滑的跟泥鰍一样,一点错误都抓不著,姜衫撇了撇嘴,安静上车。 沈兰晞淡淡扫了一眼,目光停留在她肩带镶钻的粉红书包上。 换书包了。 姜衫察觉到沈兰晞的目光,拎起书包向他展示,“好看吧?这可是乾妈给我定製了,不比你这车便宜。” 沈兰晞皱眉,小姑姑其他的还好,就是生活习惯太奢靡铺张了,连带姜衫和傅绥尔都大手大脚。 “一般。” 他中肯评价,尤其是这粉色,一点都欣赏不来。 姜衫瞬间变脸,“你懂什么?” 不懂欣赏,她还不乐意分享呢。 姜衫抱著书包,转身背对著太子爷,“从现在起,谁再说话谁是狗。” “……” 沈兰晞彻底无语,整个鯨港圈都找不出脾气这么坏的女孩儿了。 冷战一直持续到下车。 高止一直在暗地里观察姜衫的神情,等车一停稳立马下车开门,“公主,请下车。” 姜衫嘴巴动了动,想找茬又不知道说什么,最后只能对高止竖起了大拇指。 等人走后,沈兰晞慢慢从车上下来,高止贴心递上书包。 “少爷,要不要我传授你几招?” “?”沈兰晞抬眸看著他。 高止指了指姜衫的背影,“少爷你破绽太多了,姜小姐要找你的茬简直易如反掌。” 沈兰晞不说话,接过书包。 高止十分热心,“少爷,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下次姜小姐再找你的茬,你就夸她,保准一夸一个不吱声。” 沈兰晞背上书包,整理袖口。 高止怕他没理解,挨个知识点分析,“举个例子,刚刚姜小姐问你包好看吗?你回答一般这不是脑子有包吗?正確答案应该是……” “高止。”沈兰晞淡淡打断他,“南湾渡口的事你查清楚了吗?” 高止眼神闪烁。 “你要实在无聊,我可以把你送回清虚观跟那里的猴子敘敘旧。” 高止拿出眼镜,秒变高冷脸,“不用了,少爷。” 沈兰晞嗯了一声,往专属通道走去。 高止默默戴上眼镜,对著沈兰晞的背影做了一个开枪的手势。 冷酷无情的少爷,击毙你! * 上午风平浪静,放学铃一响学生们蜂拥而出。 姜衫和傅绥尔还是等人走的差不多了才开始收东西。 “衫衫,中午吃什么?” “隨便吧。” 姜衫兴致缺缺,右眼皮跳了一上午,人都跳麻了。 “还是去五楼?我先订餐。” 下完单,见姜衫准备背书包,傅绥尔愣了愣,“吃个饭,你背书包做什么?不嫌重?” 姜衫指著上面二十克拉的粉钻,“我怕被偷。” 傅绥尔好笑,“你现在知道怕了?知道招摇你还背?” 姜衫一脸玄学,“重財镇灾,我总觉得今天会不太平。” 傅绥尔偏听偏信,“行吧,那你背著吧。” 两人有说有笑出了教学楼。 刚走到操场,傅绥尔拉住姜衫的胳膊,指著不远处的男男女女,“那不是萧澜兰吗?她拉著沈眠枝做什么?” 姜衫正想说去看看,傅绥尔不由分说拽著她跑向了人群。 摄影组正在操场布景,因为要表现课外氛围所以需要一些学生入镜,而育才比较特殊性,不好招龙套,导演组原本打算让现场工作人员换上校服拍个远景,但萧澜兰觉得效果不好,便让周宴珩叫了些人过来帮忙。 昨天沈娥离开后,萧澜兰越想越不安,又偷偷溜去了艺术六楼。 那会周宴珩正在玩游戏,没怎么搭理她,萧澜兰把心一横,主动脱了衣服坐进周宴珩的怀里。 她这么乖觉,周宴珩也得了乐趣,倒也不介意在小事上帮衬一二。 操场上的学生几乎都是高二英才班的学生,大家被周宴珩叫来晒晒太阳一点脾气都没有,导演组让他们站哪就站哪。 而沈眠枝之所以会出现在这,也是萧澜兰邀请的。 因为萧澜兰知道她每个星期三下午都会提前早退,她故意给沈眠枝发了一条简讯让她这个时候来。 “枝枝啊,我口渴了,你帮我去买瓶冰水吧?” 沈眠枝看著她身后站著的三个助理,表情冷淡,“你叫我来就是为了买水?” 萧澜兰笑著上前,小声说道,“对啊,我就是喜欢践踏你!谁让你就是个贱种呢。” 沈眠枝转头看著她,眼里的情绪灰濛濛的。 萧澜兰一脸得意,“別这么看著我?你爸爸为了赎罪亲手杀了你妈?为了能让你活著才在沈家做牛做马,你和你爸爸一辈子都洗刷不了对家族的背叛。別真把自己当沈家嫡小姐了,你也配?” 沈眠枝垂下头。 这句话,她从八岁听到现在。 八岁新年,沈娥带萧澜兰回沈园过年,她和萧澜兰看上了同一只宫灯,沈庄把灯给了年纪小一点的沈眠枝。 萧澜兰却因此怀恨在心,趁大人们不注意把沈眠枝拖进了雪地,不仅抢了她的灯,还『打碎了她的脊樑』。 她用最恶毒的话说著沈眠枝妈妈的背叛,把沈让掌管暗堂说成赎罪,並告诉沈眠枝,她的命是靠沈家人怜悯才活下来的。 沈眠枝当然不信,吵著闹著要去找沈让问个明白,不幸的是,她还没逃出雪地就碰上了前来寻人的沈娥。 沈娥没想到萧澜兰竟然把秘密说了出来,为了保护女儿,她只能威胁一个八岁的孩子,“如果让老爷子知道你已经知道了真相,你爸爸会被家族驱逐,到时候你们就是想赎罪都没有机会了。” 沈眠枝自小聪明,她知道她的父亲会在深夜痛哭,常常还会抱著一个无名牌位坐到天明。 她已经猜到了那个牌位就是妈妈,但她从来都没有过问。因为她一直以为是妈妈拋弃了他们,所以沈家人才从不提起她,为了不让父亲伤心,她也从不提母亲。 但沈娥的话让她完全彻底惊醒,暗堂凶险万分,九死一生,她还总是抱怨爷爷偏心,为什么大伯、二伯、四伯都可以风风光光,只有她爸爸要躲在阴暗的角落? 原来是为了让她活著。 她觉得愧疚。 后来她告诉自己,要乖乖的,不要叛逆,不要再让父亲为难。 父亲手染鲜血以赎罪,那她就日行一善为父亲积福。 她知道很荒谬,但是…… 除了这些,她好像什么都做不了。 …… 第234章 你不是一个人 萧澜兰最享受的就是践踏沈眠枝后,她完全不挣扎的样子,真的非常有凌虐的爽感。 周宴珩隔著人群看著两人对峙。 关鹤嘖嘖摇头,“你说你个祸害,人家两姐妹为了你都要打起来了,你怎么还有心思看热闹?” 周宴珩笑了笑。 关鹤眺望了一圈,“阿珩哥面子可以啊,这来了多少人啊?”忽然,他语气一顿,吹了一声口哨,“那小喇叭也来了。” 周宴珩转眸看去,姜衫和傅绥尔手挽手站在人群里,乌泱泱那么多人,一眼过去就看见她。周宴珩转过脸,拍了拍关鹤的肩膀,“把东西分了吧。” 关鹤点头,懒洋洋拍了拍手,“辛苦大家了,阿珩哥请大家喝下午茶。” 眾人立马围了上去,对著周宴珩不是恭维就是夸。 萧澜兰收敛神情,故作惊喜跑上前,“你怎么来了?” 周宴珩看了沈眠枝一眼,面带微笑,“你们刚刚在说什么?” 萧澜兰扫了沈眠枝一眼,“我戒,不吃甜食,所以枝枝说她帮我去买水。” 沈眠枝不想解释,低著头准备走。 萧澜兰一把抓住她,“枝枝,把书包给我吧,免得受累。” 这是怕她中途跑了。 沈眠枝不想跟萧澜兰纠缠,尤其不想在周宴珩面前失態,她默默取下书包,从人群里挤了出去。 “这沈家的嫡小姐也太窝囊了吧?” 这次跑龙套都是些少爷小姐,自然是看不上沈眠枝这种不爭不抢的態度的。 沈眠枝低著头,刚挤出人群忽然想到什么,眸光惊醒,转头跑了回去。 但,已经来不及了。 萧澜兰將她的书包递给助理,助理却突然手滑,拉开了书包拉链,里面的资料就这样赤裸裸暴露在眾人面前。 《心理评估诊断报告》 《鯨和脑科疾病诊断证明书》 “呀!这是什么啊?”萧澜兰故作惊讶喊了一声。 衝进人群的沈眠枝脸色霎时苍白。 眾人反应过来后,不觉都往后退了一步,眼神异样看著她。 沈眠枝僵滯在原地。 这一刻,她感觉自己就像狂风暴雨里漂泊的扁舟,她努力了这么久,却还是逃不过被深渊吞没的宿命。 萧澜兰捡起地上的资料,一脸懊悔,“枝枝,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可是,这么大的事你怎么能瞒著家里呢?” 只要让周家人知道沈眠枝有精神病,周夫人一定会回心转意。 母亲要她等时机,但她一刻都等不了。 萧澜兰委屈巴巴看著周宴珩,“怎么办,我真的不知道。” 周宴珩眼中也有些诧异,略带思索看向沈眠枝。 “不会吧?沈家嫡小姐脑子有问题?” “可是,她成绩很好呀,平时也没看出有什么不对劲。” “你懂什么?就是因为有病才需要偽装啊,沈家还真是可怕!这种事都藏著,竟然让我们跟神经病一起读书。” 议论声从四面八方涌来,密密麻麻,好像要把她撕碎了才甘心。 “让让。” 这时,有人走进人群,抬手从萧澜兰手里抢过了两本证明。 “我说怎么从早上起来眼皮一直跳,原来它也知道今天有晦气。” 萧澜兰听见这声音,头皮生理性发麻,一抬眸姜衫已经站在了她面前。 “……”她虽然嘴上说著不怕,但身体还是很诚实后退了一步。 “姜衫,你什么意思?” 姜衫嗤笑了一声,“你蠢的我都懒得搭理你。”说罢又上下打量周宴珩。 周宴珩正想开口,她一脸嫌弃转过头,看向围观的人群,“怎么?你们都閒的没事做了?我们沈家在南非开了几百座矿,实在无聊,我可以包机送你们去南非挖矿。” “噗!”吃瓜的关鹤没忍住笑了起来。 这小喇叭还是牛啊,一个人威胁整个上层。 一有纷爭,傅瀟瀟闻著味就来了,眼看大家被姜衫的气势唬住了,傅瀟瀟叉腰直接对骂,“你少在这猪鼻子插大葱,装模做样?你以为你是谁?你以为你们沈家有多了不起?现在是你们要给我们一个交代,竟然让一个神经病跟我们一起学习生活了这么久,我们才不会放过你们。” 傅瀟瀟的话获得了不少人的认可,他们虽然不敢明言,但心里想的就是如此。 沈家难道要以一己之力犯眾怒吗? 姜衫点头,指著傅瀟瀟的鼻子,“你惹我是吧?” 不等傅瀟瀟反应,沈眠枝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她身边,拉著她的衣角,“你快走吧。” 傅瀟瀟见状,气势更足,梗著脖子,“她有病你还挨著她,你不怕被传染?” 姜衫甩下书包,拉开拉链,从里面拿出两沓资料对著傅瀟瀟的脸甩了过去,“不好意思!重度精神失常患者,了解一下。” “噢,对了,括弧,反社会型人格障碍。” “知道什么是反社会型人格吗?我可以面不改色把你开膛破肚。” …… 第235章 被操控的傀儡 “快看快看,她们要打起来了。” 苏妙远远看见姜衫拿了一沓纸对著傅瀟瀟的脸砸了过去,別提有多开心。 因为动静闹的很大,操场上吃瓜的同学越集越多,连拍摄组的工作人员都被挤到了外围。 “走吧。”周綺珊不喜欢看热闹。 苏妙一脸兴奋,“这么精彩的大戏怎么能错过?走走走,去前排。” 她压根不听周綺珊说了什么,像只泥鰍在人群里钻来钻去,前排的同学不满有人插队吃瓜,正想谴责,一看是苏妙只能默默让路。 歷经了重重障碍,苏妙终於站到了吃瓜第一线。 傅瀟瀟面容扭曲,姜衫敢甩她的脸?!怒火中烧,傅瀟瀟捡起地上的报告准备砸回去。 可就在她抬手的瞬间,表情愣了一下。 病人署名:苏妙。 傅瀟瀟顿时感觉自己像个过度膨胀的气球,马上就要炸了。 她咬牙,爆吼:“姜衫你是不是脑子有泡啊?你甩的是苏妙的神经病证明!!!” “?” 苏妙愣住了,头顶一个大大的问號。 剎时,所有人的目光全部转移到了吃瓜第一线的苏妙身上。 怎么苏家千金也是神经病吗? 最近的豪门都怎么回事,批发產神经病吗? 周綺珊已经挤到了苏妙身边,见她成了眾矢之的立马出声维护,“你们的事別扯我们,姜衫,你別太过分了。” “咳咳。”苏妙拉了拉周綺珊,抬步走到傅瀟瀟跟前一把抢过她手里的报告。 之前苏妙和姜衫就已经约定好了,姜衫替她保守基因检测的秘密,她替姜衫保守神经病的真相。 苏妙还是很有契约精神,略带一点官宣的意思,“哦,这个报告是我的。” 周綺珊愣住了,难以置信看著苏妙。 她竟然为了帮姜衫认下这种事?! 傅瀟瀟一把抢过苏妙手里的报告,“你神经病吗?这里有你什么事?” 苏妙又把报告抢回来,“你瞎啊,没看见上面写了我的名字吗?我是当事人!” “……”傅瀟瀟气得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反驳,指著苏妙,“好!你们都承认了是吧?走!一起去校长室,学校要不给我们一个说法,明天我就让校学监察封了这里。” “谁要封学校啊?” 霍振华顶著反光的头皮从人群里走了出来,万年不变的中山装,模样一如既往威严又猥琐。 傅瀟瀟哪会把一个教导主任放在眼里,指著姜衫一群人,“老师,你来的正好,这里一群神经病,赶紧让她们退学。” 见傅瀟瀟这么囂张,萧澜兰就放心了。这件事闹的越大对她越有好处,最好让整个上流圈都知道,而且现在衝锋陷阵的是傅瀟瀟,她也可以摘离乾净。 霍振华应付著点头,温声与沈眠枝商议,“沈同学,这件事闹大了对你,对学校都不好,不如我们先去教导处商量?” 沈眠枝看著眼前乌泱泱的眾人,指尖微微蜷缩。 “好……” 字音还没完全落地,有人开口打断了她。 “不能去。” 姜衫往前一步,挡在沈眠枝面前,昂首挺胸替她拦下所有异样的目光。 “去了,这件事就解释不清楚了,遮掩只会让人最大恶意揣测真相,必须在这说清楚。” 沈眠枝眼瞼颤动,抬眸看著眼前的少女。 霍振华只觉太阳穴发嗡,眼前这个可是刺头中的刺头,只发最癲的疯,这傢伙只要略微出手,泥塘瞬间变屎塘。 眼看围观的人越来越多,霍振华不得已表现出强势的一面,“姜衫!你够了!你是老师还是我是老师啊。” 姜衫,“霍老师,我可是在替你著想,你平时偷奸耍滑,趋吉避凶怎么偏偏在这节骨眼就犯糊涂了呢?听我一句劝,你呀,还像以前一样打打酱油走走过场从哪来回哪去就对了。” “……” 这话说的。 霍振华只觉被人当眾打了两巴掌,正想呵斥,姜衫语气明显冷了下来。 “否则,沈家会让你知道后悔两个字怎么写。” 霍振华脸色微变,姜衫战绩可查,从无败北,的確不好惹。 他不自然轻咳了一声,“那你想怎么处理?” 傅瀟瀟震惊,疯了吧?!哪有老师问学生怎么办的? 姜衫脸色缓和了不少,转眸看向苏妙,“麻烦苏小姐给大家解释一下你这个报告是怎么来的?” 苏妙心情有些复杂,犹豫片刻往前走了一步,高举著手里的检验报告。 “没错,这份报告的確是我的,但是!我没有神经病。这是鯨和心理科一位叫肖智的心理医生给我开的鑑定报告,他故意给我製造一份假的病例想藉机攀附我们苏家,所幸我爷爷及时察觉才没有被蒙蔽。我说的是事实,不相信的自己可以去查。” 大家反应过来,立马看向地上的两份报告,主治医生的確也是肖智。 苏妙说的有理有据,甚至还搬出了苏家老爷子,一时间大家信了一半。 萧澜兰没想到这件事竟然被这么圆回去了,犹豫片刻捡起地上的报告,面带微笑看向姜衫身后的沈眠枝。 “枝枝,竟然是误会,你说清楚不就行了?你又不解释,大家不会误会才怪。” 她顿了顿,语气带了几分温和,“其实大家並不在意你的病情,就算是真的,同学一场相信大家也会理解的,所以事情真相到底是什么?你是不是也该给大家解释一下?就像苏妹妹这样,堂堂正正的解释。” 所有人看著沈眠枝。 “是啊,苏妙都解释了,你是不是也该解释一下?” 沈眠枝抬头,犹豫片刻,缓缓开口,“我不是误诊,我……” 这话一出,围观的人群再次沸腾。 苏妙难以置信看著沈眠枝,这世界上竟有这么无可救药的人,真是活久见了。 沈眠枝脸色苍白,惊慌看著四周。 不是的,她刚刚被操控了。 这不是她想说的,她是想解释的。 若她被定义为神经病,那沈家也一定会跟著蒙羞的,她並不想成为家族耻辱! 沈眠枝看著周围失望谴责的目光,脑中的思维世界在一点一点崩塌。 她的秩序,她的信仰。 她不知道该怎么办,眼神不断在人潮中搜索。 ——谁能救救我?谁能告诉我我该怎么办? …… 第236章 你是万里挑一 可是…… 像她这么无可救药的人,应该不会有人愿意再伸手了吧? 她缓缓低下头,眼神渐渐麻木。 姜衫回头,沉默片刻往后退了一步,让沈眠枝牢牢躲在自己的身后。 是剧目之力,就像之前绥尔一样,剧目之力在操控她。 但与绥尔不同,沈眠枝是知道自己被操控了。 所以,她会比绥尔更恐慌。 现在的她,应该绝望地以为自己无药可救了。 事情转变到这里,最开心的要数萧澜兰了,眼看著沈眠枝在眼前一点一点枯萎,她心里的凌虐感上升到了极点。 如果沈眠枝承认了自己有病,那么苏妙的证词就变得很微妙了。 毕竟,凡事都有两面性。 傅瀟瀟没想到沈眠枝会蠢到给她递刀,幸灾乐祸看向苏妙,“这么看来,到底是那个叫肖智的医生为了攀附你们苏家误诊,还是你们苏家为了掩藏真相冤枉好人,可就说不清了。” 苏妙咬牙,“你少在这放屁!” 傅瀟瀟这下学聪明了,转头看向霍振华,“老师,现在別想和稀泥了?人家都承认自己有病了,你们把一个,哦!不对!是两个神经病放进学校,出了事你们能负责吗?” 霍振华权衡利弊,回头朝保安队使了个眼色。 “沈同学、苏同学,请两人配合一下。” 话音一落,保安把沈眠枝和苏妙围了起来。 苏妙大怒,“你们敢。” 自然是不敢硬碰硬,但现在是两家对全校,校方也不敢惹眾怒。 霍振华好声好气,“就是走一趟的功夫,老师请你们喝茶。” 苏妙脸色铁青。 傅瀟瀟一脸得意看著姜衫。 姜衫没空理她,笑著朝人群招手。 “呼~终於赶上了。” 恰是这时,傅绥尔拨开人群窜了出来,一把挡在安保队面前,“兰晞哥,清予哥,你们快来啊!他们还想动手。” 话音一落,沈兰晞和沈清予从人群里走了出来。 又来了两个活爹。 霍振华硬著头皮走上前,不等他开口,沈兰晞出声打断,“沈家家事,閒人迴避。” 霍振华一愣,还没明白这是什么意思,沈清予双手插兜,漫不经心走出人群,路过地上的神经病报告时还顺带踩了一脚。 “听不懂?奉劝各位一句,现在不走待会儿可就走不了了。” 傅瀟瀟左右看了看,往后退了一步。 “隆隆——” 就在气氛诡异时。 上空传来刺耳的轰鸣声,螺旋桨急速旋转,育才整个上空盘旋著密密麻麻的黑色的直升机? “怎么回事啊?” “空袭吗?” 沈眠枝的思绪被飞机的声浪打断,她神情恍然,呆呆抬起头。 这是…… 模糊的视线开始聚焦。 黑色飞机同时下落,依次排列在操场跑道上。 机舱门推开,手持军火的黑衣武装占满了半个跑道。 一架直升机落在跑道中间,舱门打开,一个身穿黑色唐装的男子从里面走了下来。 沈眠枝的情绪一下崩溃,“爸爸……” 沈让脸色阴沉,眼含肃杀,目光在人群里逡巡了一圈,踱步向沈眠枝走去。 霍振华暗叫不好,赶紧小跑上前相迎,“五爷……” “砰——” 沈让眼皮都没抬一下,抬手对著霍振华的脚开了一枪。 霍振华直接晕死过去。 “啊啊啊!!!” 学生们被嚇的抱头尖叫。 傅瀟瀟和萧澜兰嚇得脸都白了,就连周宴珩都愣住了。 沈家人这么疯的吗? 沈让踱步来到眾人面前,子弹重新上膛,语气森然,“是谁冤枉我女儿是神经病的?” 未经风雨的朵哪能受得住这样的碾压,眾人不约而同往后退。 沈让用枪指著傅瀟瀟,“是你?” “不……不知……呜呜呜,不是我。”傅瀟瀟嚇得胆都裂了,她只会欺负弱者,遇上像沈让这种级別的大佬连说话都不利索。 沈让换了个方向,指著萧澜兰,“那是你?” 萧澜兰身体一僵,“舅舅,不是我。” 沈让直接叩响扳机,砰的一声,子弹从萧澜兰耳侧飞过,击中了导演组的机位镜头。 “啊啊啊!”萧澜兰哭喊著抱头鼠窜。 沈兰晞见状,朝高止使了个眼色。 高止会意,掏出提前准备好的喇叭,“沈家处理家事,閒人迴避。同学们,注意秩序,文明疏散。” 眾人哪还敢逗留,撒腿就跑。 周宴珩看了沈兰晞一眼,跟著人群退出了操场。 傅瀟瀟眼神飘忽,正想浑水摸鱼,傅绥尔直接拦住了她的去路。 “跑哪去?你的帐还没算呢。” 傅瀟瀟全身哆嗦,不安看著眼前的沈家眾人,“你们想干什么?你们別乱来,不然我爷爷不会放过你们的。” 大概是她说的话太好笑了,沈家没一个人搭理她。 萧澜兰原本还指望周宴珩会帮她说句话,可他看都没看自己一眼就走了。形势不利,萧澜兰只能衝上前抱著沈眠枝的腿求饶。 “枝枝,你帮帮我,你跟你爸爸求求情,你告诉舅舅我不是故意的。我保证,以后再也不会欺负你了,我会替你保守所有的秘密,所有的。” 眾人沉默,目光不约而同落在沈眠枝身上。 沈让的眼神更是复杂到了极点。 萧澜兰跪在沈眠枝面前哭的泣不成声,沈眠枝脑子一嗡,眼神开始恍惚。 【她已经知道错了,谁不会犯错了?就原谅她这次吧?】 【你本来就有病,萧澜兰只不过揭露了一个事实,她有什么错呢?】 沈眠枝呆呆抬起头,目光依次路过沈兰晞、沈清予、傅绥尔,然后是姜衫。 她轻声道,“我本来就有病,萧澜兰只不过揭露了一个事实,她……” 这话一出,沈让眼里的情绪蒙上了灰。 沈兰晞和沈清予同时转身准备离开。 傅绥尔满脸诧异看著她。 唯独姜衫。 她看透了一切,她了解事情的本质,所以她用最平静的语调打断沈眠枝,“不!你没有病!” 沈眠枝咽下了接下来要说的话,目光静静看著她。 姜衫,“如果这世界的本质是一出荒诞的戏剧,你就是这里唯一的清醒者。如果『有病』是这个世界常態,那么『正常』就变得不可饶恕。所以,你明白了吗?你不是有病,你是万里挑一。” 不是还有聪明的標籤吗,打破束缚吧。 沈眠枝眼里的雾骤然驱散,她哭著,艰涩地缓缓开口: “她是惯犯,爸爸,请您替我……教训她。” …… 第237章 父亲这个角色 这句话似乎有一种魔力。 沈让眼里渐渐亮起星辰。 沈兰晞和沈清予倏尔停下脚步,转头看向沈眠枝。 傅绥尔嘴角的笑容咧到了耳后根。 萧澜兰忘记了哭泣,一脸惊悚看著她。 只有姜衫,面带微笑看著她空荡荡的头顶。 【偽善、聪慧、孝顺、复杂】四个標籤化作萤光彻底消失在太阳之下。 標籤消失的瞬间,沈眠枝明显愣了一下,她仰头看著碧空如洗的天空,眼含热泪痛哭了出来。 被打碎的脊樑好像…长出了翅膀。 沈让看著心酸不已,指著瑟瑟发抖的摄影组,“砸。” 身后的黑衣武装立马行动,一群人蜂拥上前,拍摄的器材和布景被砸得稀巴烂。 沈让那一枪震慑住了所有人,摄影组的工作人员没有一个敢上前阻拦。 萧澜兰看著那群人像土匪一样毁了她这段时间所有的成果,情绪失控哭喊道,“五舅舅!你不能这样!我要告诉我爸爸!告诉外公!” 沈让根本不把她放在眼里,朝身后的助手使了个眼色,一个黑衣男子上前,一把揪住萧澜兰,用麻绳绑住她的双手。 萧澜兰见求饶没用,改成破口大骂,“你们凭什么这么对我?!我爸爸是萧启,萧氏家族执行董事,我如果出事,我爸爸绝对不会放过你们的!” 沈让抬手,助理递上手机,他隨意拨了一通电话,按下了免提。 电话接通,萧启的声音略带笑意,“五爷,今天怎么有空想到给我打电话啊?” “没什么。”沈让语气平静,“就是想跟你打声招呼,我准备弄死你女儿。” 说完他掛了电话,目光森然看著被嚇傻的萧澜兰,“准备好下地狱了吗?” 这话就像是平静的海面突然被投放了一颗深水炸弹,之前大海能容纳的所有表象在这一刻都它被摧毁了。 眼前的世界像魔方重组不断变化,晴空变成黑夜,操场变成楼顶。 沈让眼里的恨仿佛能吃人,他狠狠掐著一个人的脖子,在他耳边幽幽说道:“下地狱吧,这样,我女儿就再也不会遇见你了。” 他缓缓鬆手,看著那人被推下万丈深渊,凶狠可怖的脸上没有了恨,只有脆弱和绝望。 爱是盔甲也是软肋,凶狠和绝望都是沈让对沈眠枝的爱。这一刻,这位父亲好像一下鲜活起来。 再一转,黑夜退散,深渊消失,萧澜兰的尖叫声让一切回到了当前。 姜衫怔怔看著眼前的世界,刚刚那是什么? 萧澜兰声嘶力竭吼叫,强大的求生意志促使她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力量。她一把撞开男人,反身跑到沈清予面前,不顾一切抱著他的腿哭喊。 “清予哥,你救救救我吧。难道你要眼睁睁看著三房的人欺负我们吗?清予哥,求求你了,不要不管我!” 沈清予也没想到沈让会做的这么决绝,虽然萧澜兰自作孽,但也罪不至死,他正犹豫要不要插手,沈让走到两人面前,拖著萧澜兰手上的麻绳扔给身边的助理。 他的態度十分强硬,“这件事你们谁都別插手。” 沈清予皱眉,正要开口,姜衫赶紧把他拉到一旁。 “放心吧,五叔心里有数。” 沈清予看著被拖走的萧澜兰,思忖了片刻拉下姜衫的手,“不行,我不能坐视不管。” 平心而论,沈娥待他不错,虽然他也看不上这个姑姑和表妹,但也不能眼睁睁看著萧澜兰出事。 沈清予刚抬步,沈让举枪指著他,“清予,这件事你最好不要插手。” 不等沈清予反应,姜衫徒手砍下沈让的手,“五叔,爷爷说过,沈家的枪不可以指向自己人。” 沈让愣了愣,他虽然气愤但还远没到失去理智,叱吒风云的沈五爷自然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拿枪指著沈清予也不过是嚇唬嚇唬,但他万万没想到,姜衫这么生猛,直接空手劈枪。 这还让他怎么恐嚇? 傅绥尔担心沈让迁怒,张开双臂拦在姜衫面前,“舅舅,你干什么?清予哥和衫衫又没做错事。” 姜衫反头看向一直沉默的沈兰晞,“你站在干嘛?说句话啊?” “……”沈兰晞淡淡开口,“五叔,爷爷说,气出够了就回来。” 沈让对著这群小辈发不出火,转身把手枪扔给了助理。 此时萧澜兰已经被押著上了一架飞机,直升机盘旋起飞,差不多距离地面十米高时,萧澜兰被人从飞机上推了下来。 “啊啊啊!!” 萧澜兰嘶声尖叫。 就像姜衫说的,沈让心里有数,他只不过想给萧澜兰一点教训,並没打算真的杀了她。 萧澜兰掉到半空,麻绳一端收紧,她被半掛在高中。 “啊啊啊!!” 一时间,整个上空迴荡著撕心裂肺的哭喊声。 躲回教室里的学生忍不住跑到走廊偷偷吃瓜,萧澜兰的下场让所有人看到了沈让的雷霆手段,纷纷后怕不已。 关鹤拿著他的特製望远镜对著天上的萧澜兰,“嘖嘖,萧澜兰真是有够惨的,出了这种事,以后谁还敢要她?” 周宴珩不置可否,静静看著操场上的人影。 “我草,该说不说,萧澜兰身材还是很正啊。” 高空中的少女穿著校服格子裙,被这么拖著游行,里面风光大泄。 周宴珩看了一眼,转身回了教室。 关鹤评头论足正来劲儿,发现身边没人立马跟进教室,“阿珩,你们不是在谈恋爱吧?这你都不管?” “没谈。”周宴珩拿出手机玩游戏,语调轻慢。 关鹤嘖嘖摇头,“我看你这几天玩的挺开心的,还以为是收心了。你他妈胆子真大啊!她可是萧家的千金,你没那意思还敢睡人家?” 他们虽然爱玩,但也有原则,绝不沾惹麻烦。像萧澜兰这种既有家世又有顏值的最难搞,都是一个圈层的,万一出了什么事家里不好交代。 周宴珩倒好,把人吃干抹净就当抹布丟了,所以关鹤才说他胆子大。 周宴珩懒懒笑了笑,“原本以为她还算聪明,但其实也不过如此,索然无味,不扔留著噁心自己吗?” “言之有理。”关鹤忍不住竖起大拇指,“不过,少爷,你嘴这么叼可不好,越玩越大,以后没猎物了怎么办?” 周宴珩放下手机,“不巧,我已经物色好新猎物了。” …… 第238章:沁园大乱斗 沈让掛了电话,沈娥和萧启立马带人赶到了学校。 当看见自己的宝贝女儿被吊在飞机上拖行,两人只觉天都要塌了。 沈娥情绪崩溃,要不是被萧启拖著,她恨不得上前撕了沈让。 “你竟然敢这么对我女儿!沈让,我要杀了你!!!” 沈让一直拖著就是在等萧家的人,他丝毫不畏惧,从助理手里拿过手枪指著萧启的额头,“我警告你们,看好你们的女儿,下次再让我看见她欺负我女儿,就不是教训一下这么简单了。” 说罢,沈让牵起沈眠枝的手往跑道中心走去,路过沈兰晞时稍有停顿,“告诉你爷爷,我们现在回去。” “岂有此理!他简直丧心病狂。”沈娥死死盯著沈让的背影,“这件事我绝不敢罢干休!” 萧启看著乌泱泱的黑色武装,面色凝重,“先回沈园。” 沈娥点头,目光一一扫过操场上的眾人,停留在沈清予身上时脸色既复杂又心寒。 她自问待这个侄子不薄,但没想到他竟然眼睁睁看著自己的表妹受辱。 傅瀟瀟完全被沈让的阎罗手段嚇住了,全程都不敢说话,生怕沈家人忽然想起她这个始作俑者。 沈让带著沈眠枝离开后,操场上的武装也隨之撤离,飞机的风浪在学校上空盘旋后又消失不见。 这么戏剧化的一幕,给育才眾人留下了不同程度的阴影。 * 家里出这么大的事,课是上不下去了,沈兰晞几人也跟著回了沈园。 沈执早早守在园外,见了他们什么话都没说直接领去了沁园。 沁园的气氛格外沉重,刚进园,几人便被里面的场景震住了。 萧启和沈娥跪在偏厅门前,沈娥哭得心力交瘁。 沈让跪在架下正在受鞭刑,执刑的是郑松,也不知之前打了多少鞭?此刻的沈让全然没有护女时的霸气,脸上血色全无,后背皮开肉绽。 “爸爸!” 沈眠枝哭著从园外跑进架,跪著挡在沈让面前,对著偏厅方向哭喊求情,“爷爷,不要打了!求求你了!” 沈执见状赶紧走进架,把沈眠枝拉了出来。 “眠枝小姐,老爷子说了两百鞭,一鞭都不能少。” 沈眠枝哭得几乎要断气了,不顾沈执劝阻向再次跑进厅,“不要打我爸爸!爷爷,爸爸没有错!你不要打他。” “哗——” 偏厅的门从里面打开,沈庄拄著拐杖走了出来。 所有人脸色微变,纷纷看向眼前这位面色平静的老人。 沈庄,“你爸爸错的离谱,该打。” 沈眠枝怔然,无措看著沈庄。 沈庄神情冷淡,“老五,你认不认罚?” “枝枝,这是大人的事,你回去。”沈让闭眼,“爸,我认。” “不要。”沈眠枝摇头,衝出厅一把跪在沈庄面前,“爷爷,就算爸爸有错也是为了我,您要打就打我吧,求你不要打爸爸了。” 沈娥恨不能生啖了沈眠枝,红著眼看向沈庄,“爸,您救救澜兰吧,她差点被老五杀了。” 沈庄抬眸看向园內的眾人,久久没有说一句话。 姜衫忽然觉得眼睛发酸,这大概是爷爷最不想看见的吧?沈家內斗,不管最后伤了谁,都是在往爷爷身上捅刀子。 “爸!” 这时,园外忽然响起一道怒音,沈渊满脸气愤衝进沁园,脚步带风穿过厅。 “爸,听说老五动用暗堂势力,不仅打伤了老师还差点逼死澜兰?” 沈娥哀嚎了一声,拉著沈渊的手,满腔怒火指著沈让,“哥,他把澜兰吊在飞机上游行,他明明知道澜兰恐高,他这是要杀了我的女儿啊,哥!” 沈渊怒极,转头冲向厅,抢过郑鬆手里的鞭子,作势要打。 傅绥尔脸色大变,衝进厅横挡在沈让面前,“二舅舅,爷爷只让郑松执刑,没说你可以打。” 沈渊脸色难看,“滚开。” 沈眠枝反应过来,爬起身衝进厅挡在傅绥尔面前,“要滚的应该是二舅舅你!就算我爸爸有什么错,有爷爷在也轮不到二舅舅您越俎代庖。” 沈渊微愣,一时没反应过来,沈眠枝的性格一直都是软弱可欺,怎么忽然转性了? 沈娥暗恨,指著沈眠枝大骂,“好你个没心肝的东西,枉我澜兰平时有什么好东西都想著你,她待你如亲姐妹,你就是这么对她的?” 沈眠枝抬头,神情坦然,“姑姑这话我听不懂了!萧澜兰待我好?是,受她恩惠,我知道了自己的存在有多不堪,得她提醒,我每天都活在自责和愧疚里,生不如死。” 沈让眼眸怔愣,反头看向沈眠枝。 沈娥脸色微变,恼羞成怒,“信口雌黄的鬼丫头,你少往我家澜兰身上泼脏水。” “姑姑这是心虚了?是啊,你是应该心虚,你欺我年少不懂事,威胁我不准把你们对我做的事告诉爷爷和爸爸。” “你胡说!”沈娥惊慌看向沈庄,“爸,你看见了,都到这个地步了他们还是不放过澜兰。” 沈渊皱眉,帮著冷声呵斥,“够了!小小年纪跟谁学的牙尖嘴利,大人说话哪有你插嘴的份?” “她没有,那我有没有啊?!” 话音一落,沈娇踩著女王高跟进了园子。 傅绥尔眼睛一亮,飞快跑到沈娇面前,指著沈娥,“妈,这些二房焉坏的。” 沈渊和沈娥脸色阴沉。 沈清予皱眉,对著傅绥尔的小腿踢了一脚,力道不轻不重,但颇有警告的意味。 傅绥尔哎哟了一声,回头看是沈清予愣了愣。 没等她反应,沈清予的屁股又挨了一记重踹,直接把他踹飞了几步,要不是他及时稳住差点掉进水池。 沈清予回头,姜衫正凶巴巴看著他。 “……” 沈渊大怒,衝上前指著姜衫,“谁让你踹我儿子的?” 沈娇也不甘示弱,扯下脖子上的帝王绿珠串对著沈渊的脸砸了过去,“你冲谁嚷?” …… 第239章 迴避 晶莹透亮的绿珠散落一地,沈执弯腰,一颗一颗捡起放进手里的托盘,扫了一圈確认没有遗漏后,他慢慢走进厅低头询问,“么小姐,一共103颗,剩下的估计是掉进池塘了。” 沈娇摸了摸发酸的膝盖,摆摆手,“掉就掉了吧。” 反正人已经打完了。 沈执点头,直起身,目光扫过厅。 从大房到三房,从长到幼,十个人跪得整整齐齐,刚刚打的有多狠,现在跪的就有多標准。 傅绥尔低著头,左右看了看,悄悄靠向姜衫,抿著嘴,“完了,我还是第一次看见全家混合跪,爷爷肯定很生气。” 姜衫点头,斜眼打量旁边的沈兰晞。 能不生气吗? 她好歹还踹了沈清予一脚,沈兰晞什么都没做,但也没有倖免。 “这是怎么了?” 沈让调动暗堂包围育才的消息已经在上流圈传开了,沈澈一听说就赶了回来,没想到脚刚踏进沁园就看见大的小的跪了一地,他顿然警铃大作,小心翼翼看向偏厅。 “先生。”沈执拦住他,指了指沈让旁边的空位,“老爷子发话,都先跪上三个小时再说话,” “……”沈澈赶紧替自己解释,“不是,沈管家,我可什么都没做。” 沈执,“老爷子说了,不作为也是错。” 沈澈没辙,轻咳了一声,挨著沈让跪下。 他原本想问问沈让怎么这么想不开,但看他满背血痕立马闭上了嘴。 气氛异常沉重,沈娥时不时瞪向沈让,一副绝不善罢甘休的样子。 大约又过了半个小时,园外再次传来动静。 沈执快步走出厅迎接,只见几个保鏢抬著一个少年过了园门又退了出去,少年身后还站著一个西装笔挺的男人。 “沈管家,老爷子还好吧?” 这是,沈谦的声音。 厅里的人一下反应过来,沈娥和沈渊不约而同侧身,隔著厅的玻璃看了过去。 另一边,三房三人的脸色顿时阴沉了下去,沈谦不是在南湾忙著他的议员长复选吗?这个时候回来做什么? 沈娥转眸与沈渊交换了眼神。 沈家家族有两股势力,一为明,便是以沈庄为首高坐庙堂的决策者,二为暗,便是以沈让为主的黑色势力。 暗堂依附在沈家这座万年冰山下,暗堂堂主主宰底下世界的所有规则。 以前的暗堂堂主是沈庄的胞弟,老堂主死后暗堂空置了六年,最后歷经波折,沈庄才定下谁都不看好的沈让。 当初沈让继任,二房就曾极力反对,奈何老爷子一意孤行,大家最后也只能接受。 但今天沈让竟然为了私仇调遣暗卫,这根本没把家族利益放在眼里,如果二房把握好这个机会,说不得可以趁机卸了老五这个堂主的身份。 姜衫也听见了园外的动静,勾著脖子往廊廡里瞧。 沈谦与沈执走在前面,雷行推著轮椅,轮椅上的少年穿著白色衬衣,眉眼温柔。 沈龟灵! 为了看清楚动静,姜衫的脖子已经扭到了极限,隨著轮椅移动,她的脖子也一点一点偏移。 沈兰晞,“……” 沈执领著沈谦步入厅,微微頷首,“先生,请。” 沈谦表情略有些不自然,走到眾人最面前跪了下来。 “雷行。”沈归灵扶著轮椅,作势要起来。 沈执立马走上前搀扶,“阿灵少爷,老爷子说您腿有伤,跪罚就免了,阿灵少爷用心懺悔即可。” 沈归灵点头,推著轮椅立在姜衫身后。 “……” 姜衫抓了抓头髮,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怎么感觉头顶发烫,头皮有种被盯上的灼烧感。 看看看!看什么看?! 姜衫感觉自己头顶都要起火了,不甘示弱回头,两人的目光迎面对上,姜衫眯眼,桃眼泛著凶光:看什么看?別忘了你的清白是谁保住的! 沈归灵眼里的温柔微微停滯,眼瞳转暗,不留痕跡移开了目光。 耶! 沈龟灵竟然迴避了? 姜衫略有几分好奇,正想一探究竟,沈兰晞清冷开口。 “跪好。” “……” 最討厌开小差的时候旁边做个纪律委员了。 姜衫给了沈兰晞一个白眼,木著脸重新跪好。 现在连沈谦和沈归灵都回来了,接下来的剧情会怎么走呢? 她经歷的上一世,沈眠枝没有觉醒,沈让也没有羞辱萧澜兰,迄今为止,她也並没有收到主线偏离的提醒,也就是说当前剧情是《我不过作作妖,怎么就成了白月光》里面的內容。 姜衫略带思索看向跪在对面的沈眠枝。 她正低著头,不知道在想什么?头顶【恋爱脑】三个字格外醒目。 明明都已经这么努力了,却还是没有挣脱所有的枷锁。 不知道,沈眠枝又感应到了多少? 心有灵犀,正想著,沈眠枝忽然抬头,清澈的眼眸不带一丝情绪静静看著她。 她的打量很直白,似乎想透过一双眼睛看进姜衫的心底。 姜衫也不迴避,任她打量,其实她也很想知道,標籤脱落一半的人对这个世界会有什么样的认知? “咔——” 这时,偏厅传来推门的声音。 厅眾人精神一震,不约而同挺直了腰杆。 沈庄拄著拐杖,由沈执搀扶慢慢步入厅,他先打量了眾人一番,才转身入座。 “都起来,坐吧。” 眾人相互扶持起身,各自入座。 沈兰晞坐在沈庄下侧,二房三房左右两边对峙而坐。 阿姨们端著瓷盏热茶走了进来,按照惯例都是各自常用的茶类,沈执检查了沈庄的茶,確认没问题才跟著阿姨一起退了出去。 因为是未曾经歷的剧目,姜衫格外小心,她坐在最后一排,打算以一个独立视角观察这里的每一个人。 刚刚沈执检查茶品的时候,沈兰晞、沈澈、萧启、沈渊还有沈清予的目光都曾刻意停留,虽然並不能以此判断是他们下的毒,但起码说明他们在意这个点。 还有沈执。 既然爷爷入口的东西都会经过他的手,那为什么他没有过滤掉那天的毒呢?是贼人太狡猾躲过了沈执的检查?还是沈执有问题? 姜衫瞥了沈执一眼,故作不经意端起桌上的茶。 等人都退下,沈庄点了点红檀桌面,“说吧,你们都想干什么?” …… 第240章 沈眠枝VS沈娥 气氛先沉寂了几秒,沈娥突然爆发,扯著嗓子哭喊,“爸,不是我非要闹,实在是澜兰要被老五逼死了,今天老五必须给我一个说法,否则我和萧家绝不善罢甘休。” 说著便拉了萧启一把。 萧启站起身,神色凝重,“爸,我就澜兰一个女儿,自小当眼睛珠子疼,她就算真做错什么,也不至於被自己的亲舅舅吊上飞机,您说是吧?” “说的没错。”沈渊帮著附和,“小孩子间的打闹就让她们自己解决,老五直接把暗卫调去包围学校还打伤了老师,这是不是太小题大做了?这让外面的人怎么看我们沈家?” 沈谦战术性端茶,不发表意见。 沈庄不置可否,转头看向三房,“老五,你说。” 沈让也是条硬汉,挺直鲜血淋淋的后背,掷地有声,“爸,我没错!我今天就把话撂在这,我就枝枝一个女儿,谁胆敢再欺负我女儿,我血洗他全族!” “你!”萧启瞪大了眼睛,没想到平时乐呵呵的沈让这么狂,他们刚说萧家不会善罢甘休,他直接来个血洗全族。 “砰!”沈娥哪受得了这样的气,拍桌指著沈让大骂,“你有什么资格说这种话,当初要不是你瞎了眼,爸差点搭上一条命!你对得起我们吗?” 沈让拳头紧握,他这一生唯独这件事永远愧对父亲。 沈眠枝不忍沈让独自承受这些,偷偷牵起他的手。 掌心的温暖蔓延到了心房,沈让眼角湿润,紧紧回握。 他正欲开口,沈娇挺身而出,“老黄历的事了,爸都没提,你一天到晚嘴碎做什么?” 沈娥抬著下巴,“有你什么事?” 沈娇双手抱胸,“我是沈家的女儿自然有我的事,沈让是我哥,枝枝是我侄女,你说这里有没有我的事?” 沈谦淡淡放下茶杯,“阿娇,我们是一家人。” 沈娇最看不惯沈谦这副道貌岸然的样子,故意刺激他,“怎么?南湾的烂摊子解决了?还是明天你就要上任议员长了?你们二房丟了这么多人我们哪次没包容?怎么五哥派几个人去学校就被你们说的十恶不赦?” 沈谦气得脸色铁青。 还得是娇女王,姜衫默默给沈娇点了个赞。 沈娇转头看向沈庄,“爸,这件事还有爭议吗?萧澜兰处心积虑栽赃枝枝,枝枝要是被认定精神失常,她这辈子就毁了。为人父母,谁能忍受自己的孩子受这种委屈?” “你胡说!”沈娥情绪失控,指著沈眠枝,“明明是她自己脑子有问题!澜兰只是不小心泄露了她的秘密。”说著,又看向沈庄,“爸,枝枝有病老五也不提,谁知道他藏著掖著安的什么心思?他们……” “我没病!”沈眠枝看著沈庄,神情坚定,“爷爷,是姑姑冤枉我。” 沈娥早有准备,回头从手提包里拿出两沓资料对著沈眠枝甩了过去,“这是什么?还敢狡辩?” 沈让大怒,正准备反击,沈眠枝往前一步,“姑姑有没有听说过,天才和疯子只有一线之隔。” “哈?”沈娥被气笑了,指著她的鼻子,“这么说你是天才咯?” 沈眠枝转头看向沈庄,“爷爷,我从很小开始就觉得自己跟別人不一样,我……” 姜衫抬眸,看著沈眠枝的侧脸。 要跟他们说你的经歷吗?不行呀,没有人能感同身受,因为这世界上根本不存在两片相同的叶子。 沈眠枝顿了顿,咽下喉间的哽塞,“我自小就过目不忘,不管是数字文字,还是见过的人,只要我看过一眼哪怕再过十年我依然记得。就是因为脑子里有太多存储影像,让我以为自己是不是精神出了问题?所以我才请求爸爸暂时隱瞒。” “一派胡言。”沈娥哪能允许沈眠枝自辩,言辞犀利,“你现在连老爷子都敢唬弄,看来是撒谎成性。” 沈眠枝直视沈娥,“八年前,姑姑来沈园贺岁,那天你穿的是白金团丝裘袄,头上带著月光东珠,指甲画了梅,你把我推倒在地,指著我的鼻子说,『別以为在这个家会有人给你出头,你最好安分点,不然连你爸爸也会一起被赶出沈园』。” 沈娥脸色微变。 说了那么多其实就是为了把当年的事说出来。 沈眠枝面容平静,把当年所有人的穿著,甚至是沈园几十个阿姨的打扮都说了一遍。 姜衫看著她的侧脸,心道还真是不一样了。 说这些,不过是为了证明她揭露沈娥的真实性,连每个人的口红色调都记得,又怎么会记错一句恐嚇的话呢? 沈让看著沈眠枝单薄的背脊,四十岁的男人湿红了眼眶。 他实在不敢想像,这八年,女儿是怎么过来的?他一直惋惜女儿不爭不抢性格懦弱,他只想著接受包容,但却从没想过追根溯源。 沈娇听后怒不可遏,“你是不是丧心病狂,你怎么能对一个孩子说这种话呢?” 她原来以为沈娥只是刻薄,没想到心思如此歹毒。 所有人的目光变得异样,尤其是小一辈。 沈娥硬著头皮解释,“她撒谎,我的確曾经不小心泄露了老五家的事,可是也仅此而已,我没有威胁过她,澜兰就更没有了。” 沈眠枝无害的鹿眼泛过一丝黯色,她游刃有余回击,“三年前,要不是姑姑和表姐威胁我,我怎么会当著大家的面说谎,明明看见了澜兰姐扒衫衫的衣服却还睁著眼睛说瞎话?” “住口!”三年前那件事是沈娥的大忌,她多少怒火中烧,口不择言,“那天的事跟我和澜兰没关係,是你自己投鼠忌器才撒谎……” 萧启神色微变,拉住她,“够了。” 沈谦沉著脸放下茶杯。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沈娥癲狂的脸上。 沈娥立马反应过来,一把抓住沈庄的胳膊,“爸,你听我解释,她撒谎…” 沈庄淡淡扒下沈娥的手。 沈眠枝有没有撒谎不重要,重要的是她的逻辑自洽了。 没有漏洞,有理有据,若是上了法庭也是一份有效的呈堂供证。 …… 第241章 父母之爱子 “爸?” 沈娥看著被拂开的手,稍愣了一下,她忽然意识到什么,眼里满是惶恐,立马跪下,一把抓著沈庄的裤腿,“爸,我知道错了。是我没有教好澜兰,她是个好孩子,是我……” 沈庄点头,拍了拍沈娥的头,脸色平静,“你知道就好,把澜兰送出去,这件事我就不追究了。” 送出去?! 沈娥不敢置信呆愣了几秒,回过神后抱著沈庄的腿失声痛哭,“不要啊爸!我就澜兰一个女儿,她是我的命根子啊。” 萧启嚇得跟著一起跪下,“爸……” 沈庄抬手制止了他,“不用说了,你们可以不送,但以后萧家和沈家再无瓜葛。” 萧启求情的话立马咽了下去。 沈渊没想到事情这么严重,欲言又止看向沈谦。 当年沈年也是屡教不改,后来被老爷子驱逐出a国,没想到这么多年后,再次被驱逐的又是二房的孩子。 沈娥还是不死心,“爸,我知道错了!我求求您了,您知道的,我身体是……我不怨了也不爭了,求求您不要把澜兰从我身边带走!!她是我唯一的女儿……爸!你把孩子从我身边夺走是挖我的心啊!” 沈庄闭眼,声音低沉,“你伤枝枝,何尝又不是在挖老五的心?” “呜呜呜…” 沈娥无言以对,她隔著模糊的泪水看著对面的三房,沉默片刻对著沈让拜下。 沈让愣住了。 不仅是他,连姜衫都微微变了脸色。 沈娥是沈家长女,自小顶著『长公主』的光环,她天性傲慢,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没想到今天竟然为了萧澜兰给沈让下跪。 沈渊脸色微变,上前拉住她,“你这是做什么?” 沈庄做的决定从不更改,这是家规,就算沈让原谅也改变不了什么。 沈娥抱著沈渊痛哭,“哥,澜兰该怎么办啊?” 沈庄摆摆手,“阿启,你们回去吧。” 本书首发1?1???.???,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萧启点头,从沈渊怀里接过沈娥,“走吧,先回家。” 沈娥泪眼婆娑看著沈庄,但沈庄从头到尾都没看她一眼,沈娥心如死灰跟著萧启出了偏厅。 暮色沉沉,一如深渊枯地。 路过厅,沈娥目光萧瑟打量著眼前的一草一木。 这里几十年如一日,除了庭院的植物更茂密些,水榭清池一如往昔。 小时候她就喜欢赤脚在厅里跑来跑去,那个时候她觉得做父亲的女儿是天底下最幸福的事。 但后来跑来跑去就长大了,那种幸福的感觉再也回忆不起来。 如果不做沈家女儿,她是不是就能留住女儿了? 沈娥灵光一闪,死死拽著萧启的胳膊,“老公……” “老婆,这件事你还是听老爷子的吧。” 她微愣,全身的血液好似这一刻凝固了,今晚所有的刀锋合起来都不如眼前这一句话有杀伤力。 沈娥抬起头,怔怔看著眼前的男人。 萧启不是不懂妻子眼里的失望,但身为家族財团执行人,他也有自己的难处。 他试图让沈娥理解他。 “老婆,金山那块去想要全部吞下起码要二十年,二十年后,萧家一定能躋身a国豪族前三。可眼下,余斯文的新政不断衝击新贵利益,如果没有沈家支持,金山的开採权只怕萧家吃了也会被其他几族逼的吐出来,所以……” 沈娥轻轻拂开萧启的胳膊,一如方才沈庄拂开她的手。 萧启无奈,“你实在不该惹老爷子生气,三年前也是,澜兰被你宠坏了,是该长大了。” “被我宠坏了?”沈娥苦笑,“萧启,你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宠吗?沈眠枝忍气吞声了八年,一朝被爱就长出了新的骨血。你说是为什么?因为她有个为了她敢不顾一切的父亲!” 萧启脸色不虞,“你这是在怪我?” 沈娥摇头,“我怪我自己,不敢不顾一切。” 说著,她转头看向厅,泪水再也止不住。 在没有沈娇之前,她是家里唯一的女孩,父亲曾把她抱在膝下亲自教养,怎么能说没有偏爱呢? 到了適婚年龄,父亲为她择婿,她不愿输给沈娇一头,故意选择了不输傅家的萧家。 父亲当时反对,说萧家是新贵,势必要削尖往爬,嫁给这样的人家,以后夫妻间只有权衡算计,不適合她。 但她不听,一意孤行,父亲最终隨了她的意。 嫁给萧启这几十年,她从未觉得自己的决定是错的,她天真以为是父亲多虑的,夫妻一体,萧家的利益和萧启的利益就是她的利益,根本不用权衡。 但这一刻,她才幡然醒悟。 之前她与萧启之间的权衡都是她不在意的利益,所以她觉得无足轻重,可一旦真正涉及到不可退让的利益,这种权衡会让她无所適从。 而萧启已经习惯了他们之间的权衡取捨,所以他不会理解这次她为何失常? 被偏爱长大的孩子怎么可能能忍受被人权衡,原来她还没有父亲了解自己。 “大小姐。” 这时,沈执端了一杯热茶走到两人跟前。 沈娥撇过头擦乾眼睛。 萧启看了看偏厅,盯著沈执手里的茶,“沈管家,这是?” 沈执。“姑爷,老爷子说天冷,让大小姐喝杯热茶再走。” 萧启脸色微动,温声看向沈娥,“我去外面等你。” 沈娥没有回应,萧启略有些尷尬出了园子。 “大小姐。”沈执奉上茶盏。 沈娥接过茶,揭开茶盅那刻,所有的怨恨不甘顷刻夷平。 褐色的茶汤飘著一朵小鱼茶饼。 小时候沈娥有次胡闹,故意训狗去嚇有孕的三房太太,三房太太因此受惊还见了红,沈庄知道后大怒,她担心会失去父亲的宠爱,就偷偷跟佣人学採茶,还茶叶压成了小鱼块。 她拿著茶饼求情,还与沈庄做了个约定,只要以后她带著小鱼茶上门,就代表这件事她知道错了,喝了茶她拼了命也一定会认真改过。 但当时沈庄並没有接受,不仅丟了她的小鱼饼,还每天罚她跪祠堂,直到后来三房太太无恙才把她放出来。 后来沈娥也因此被赶出了沁园,搬去秋园生活。 “……” 沈娥的手抖得不像话,泪水如断了线的珍珠一滴一滴落尽茶汤。 沈执轻嘆了一声,低声,“大小姐,老爷子说,周家不適合澜兰小姐。周宴珩心思复杂,心性不纯,非良人。” 沈娥闭眼,点了点头,低头喝茶。 * 萧启站在园外,等了一会儿才见沈娥慢慢走了出来。 此时她脸上的泪痕已干,神情已经恢復了平静。 沈执追出来送茶,可见老爷子待这个女儿还是有些情分的,萧启也不想因此与沈娥生了嫌隙,主动上前牵住沈娥的手,“沈管家说了什么?” 沈娥摇头,“没什么。” 沈执特意出来送茶怎么可能什么都没说?萧启微顿,温声,“澜兰是我女儿,我也捨不得。我想了想,或许有个办法能让老爷子回心转意。” 沈娥转头看著他。 萧启,“你不是说澜兰和阿珩在谈恋爱吗?要不看看周家的態度,如果两家都有心可以先订婚,到时候周家再帮著说情,老爷子也不好拒绝。” 沈娥垂下眼,“是我弄错了,澜兰和周宴珩什么关係都没有,以后也不要再提了。” …… 第242章 他不对劲 偏厅。 处置完二房,沈庄留下了沈眠枝单独说话,其余人被安排在沈园留宿。 沈让伤的很重,沈娇不放心特意留下守著他上药,傅绥尔看著天色还早,便打算跟姜衫一起去菊园吃瓜。 沈渊和沈谦脸色都不太好看,尤其是沈渊,原以为这次可以卸下老四一点权力,没想到老爷子只罚了不轻不重的两百鞭就不追究了。现在还留沈眠枝单独说话,今晚天秤的一端完全偏向三房。 沈谦略有感慨看向轮椅上的少年。 早在之前,沈归灵就劝过他,回鯨港並非明智之举,但沈谦没有听。 一是沈娥电话里情绪非常激动,他担心这个妹妹会做出什么错事牵连二房,二是他实在捨不得暗堂这块肥肉。 结果证明,沈归灵说的都是对的。 沈谦收敛情绪,拍拍了拍沈归灵的肩膀,“阿灵,我送你回竹园。” 沈归灵宠辱不惊,点头应下。 梅兰竹菊四院都在一个方向,沈谦笑著看向沈兰晞,“兰晞,一块走走?” 沈兰晞点头。 沈渊见状,故作不经意拍了拍沈清予的肩膀,“正好,我也去你院子坐坐。” 沈清予皱眉,直接掸开他的手,一副不想搭理的模样。 姜衫和傅绥尔相互交换了个眼神,活像个没眼色的木头,一边一个挨著沈兰晞。 沈兰晞淡淡瞥了姜衫一眼。 沈谦看著几个小辈的互动,略带打趣,“绥尔和衫衫还是跟小时候一样,都喜欢黏著兰晞。” 似乎是为了附和沈谦,沈归灵机械式扬起一抹笑容,笑起的同时微微低头,看不清一丝情绪。 沈清予双手插兜跟在一旁,“大伯看走眼了,她俩就是田里的猹,瓜在哪她俩就在哪。” 话落,姜衫和傅绥尔同时变脸,义愤填膺瞪向沈清予。 傅绥尔,“你才是猹。” 沈谦看著几人的反应,忍俊不禁,“哈哈哈,怎么还跟小时候一样?没说两句就红眼?” 沈清予笑了笑,低眸睨看沈归灵。 少年嘴角噙著笑,却始终没有开口说一句话。 沈谦一路都在寻找话题,藉机暗暗观察每个人的反应。 沈兰晞滴水不漏,沈清予浑身带刺,傅绥尔一点就炸,姜衫嘻嘻哈哈。 到了中庭,各回各院。 沈渊跟著沈清予进了梅园,沈兰晞全程疏离,打过招呼回了兰园。 姜衫和傅绥尔两人双手抱胸站在菊园外,看著沈谦推著沈归灵入了竹园。 “不对劲。”傅绥尔摸了摸下巴。 姜衫点头附和,“没错,很不对劲。” 话落两人目光对视。 姜衫,“沈……我是说,大伯对沈归灵的態度。” 她明明记得上一世的剧目里,沈谦態度转变是在两年后,沈归灵力挽狂澜,在震惊世界的『屠杀门』事件中立下一等功,成为军政学府有史以来最年轻的一等功执行军官。 可现在沈归灵还没有获得这些荣耀,怎么感觉沈谦就已经『叛变』了? “嗯~”傅绥尔摇头,“我说的不是这个,我说的是阿灵哥对你的態度。” “?”姜衫一头雾水。 傅绥尔,“你没发现吗?阿灵哥从回来一句话都没说,而且我偷偷观察了,刚刚在沁园他见谁都点头微笑,唯独你,今晚他一眼都没有看你。” “……” 谁稀罕? 虽然不稀罕,但姜衫还是有些无语。 她忽然想起刚刚在厅,她盯著沈归灵看,他莫名其妙就避开眼神,这在以前可从来没有过。 沈归灵厚顏无耻,对谁都能笑的春风荡漾,怎么突然不敢看她了? 不对劲! 傅绥尔认真思索了片刻,疑惑看著姜衫,“衫衫,你是不是得罪阿灵哥了?” “没有啊。” 再说,以前得罪他的地方多的去了,也没见他这样。 “那就奇怪了。”傅绥尔摇摇头,想不通,“按理说南湾一役你和阿灵哥也算同生共死了,不该啊。” 姜衫一脸晦气。 她並不关心她和沈归灵的关係是近还是远,她真正在意的是沈归灵手上那份机密资料。 原本她还想借著保住沈归灵清白的交情把资料骗到手,现在看来有点难办了。 * 沈归灵正在阳台打理他的草草,离家这几天,他最惦记的就是阳台上的草草,尤其是那株魏紫。 三年时间,稀稀落落的阳台已经枝繁叶茂长满了生命力,沈归灵单托著一只苞,眼里含著微光。 他一直觉得是这个世界上最懂反馈情绪价值的生物之一,只要给足它的土壤、关爱和时间,它就会献出自己最美的一面,至死方休。 沈谦看著眼前的生机勃勃,略带感慨,“你倒是做什么都像模像样。” 当初只道沈归灵是为了接近老爷子才去討教养之道,没想到真被他种出了一片海。 沈归灵垂眸,放下手心的,眉眼温和看著沈谦,“父亲怎么了?不开心?” 沈谦摇摇头,“你爷爷脾气我也不是第一次领教了,也谈不上不开心。” 沈归灵支著拐杖坐回轮椅,调整方向看著沈谦,“父亲应该开心才是,这下,阿年哥回a国的契机就有了。” “……” …… 第243章 三年后的答卷 秋风从窗欞拂过,茶室的香绕案摆动。 沈庄看著眼前胶著的棋局,不觉陷入了深思。 黑棋气势汹汹,不断將军威胁,红棋失了先机只能见招拆招,但一昧防守破不了双將之局。 犹豫再三,沈庄用红车上前吸引兵力,掩护小兵过江,车败马死,兵线推进。 可再下那一步,他犹豫了。 这时,沈执推门而入,端著茶盅走到沈庄跟前。 “喝了?” 沈执点头,“是,一滴不剩。” 沈庄看著面前的棋盘,忽然觉得兴致阑珊。 孩子们毕竟都不是棋。 “把郑松叫来。” 沈执点头,转身出去,没一会儿郑松走了进来。 “老爷子。” 沈庄回头看了一眼案台的茶盅,“通知m国那边,如果大小姐跟著小小姐一起入境,之前的安排都取消,孟医生也不必跟著了。 没有人知道,其实,早在沈让调动暗堂的时候沈庄就已经收到了消息,没有他的默许,暗堂暗卫是不可能空降育才的。 所以,他是沈眠枝的无名英雄。 在厅也是,他默许了二房、三房的爭吵,因为只有利益对冲的时候,人心才会露出最真实的一面。 其实家族矛盾闹到最后,真相是什么往往已经不重要了,对於沈庄来说,沈娥的愚蠢才是原罪。 她认不清时局,为了与周家结亲竟然陷害自己的亲侄女,若是她有能力去抢这口蛋糕,沈庄还高看她一眼,偏偏沈娥有野心没脑子,做了坏事还漏洞百出,连一个没长大的孩子都可以隨意拿捏她,就更別说外面那些豺狼虎豹了。 沈庄驱赶萧澜兰时就已经做好了万全准备,如果沈娥最后妥协,让萧澜兰一个人离开a国,那就说明她一定还有所图谋,他会派暗卫和孟先生从身体到思想全面监控萧澜兰。 好在沈娥最后及时醒悟,喝下了茶,没有让他失望。 吵了一天,沈庄头疼得厉害,郑松见状默默退了出去。 偌大的偏室,只剩一局残棋和一个老人。 沈庄隨意拿起一个小饼在手里摩擦,目光不由自主看向窗外的玉盘。 * 庭院的灯光微亮,错落有致的光影沿著路面铺洒,照亮了每一步进退的路。 沈眠枝从偏厅出来时,被园里的景色吸引,一时看迷了眼。 沈让从厅里走了出来,站在廊桥那端看著她。 沈眠枝笑了笑,踏上被光铺满的小路,快步奔向她的英雄。 她的脚步从未如此轻快过。 没有的束缚的感觉,灵魂自由的感觉。 “爸!” 她想给沈让一个大大的拥抱,但又想到他背后有伤,最后只是轻轻扑进了沈让的怀里。 “跟爷爷说好了?”沈让不会温柔,但对沈眠枝总是轻声细语。 沈眠枝点头。 沈让回头看了偏厅一眼,又摸了摸她的头,“走吧,回家。” 沈眠枝主动牵起沈让的手,这只手很宽很厚,关节处都是老茧。她细细打量后轻声问道:“爸爸,暗堂是什么地方?” 沈让微微愣了一下,“怎么忽然问这个?” 他从未跟沈眠枝说起过关乎暗堂的任何细节,因为怕嚇著她。 沈眠枝摘下眼镜,略带浅灰的眸光噙著笑意,“爷爷跟我道歉了。” 老爷子?道歉了? 沈让略有惊讶。 “爷爷说,他没有及时察觉我的病情他很愧疚,但幸好我足够坚强,勇敢战胜了自我,他为我感到骄傲。” 沈眠枝眼眶微红,既兴奋又感动,“爷爷还说,勇敢的孩子值得嘉奖,我可以问他要一个奖赏,什么都可以。” 沈让心里五味杂陈,轻轻摸了摸女儿的额头,“是吗?那我们枝枝问爷爷要了什么?” 沈眠枝抬头,迎上沈让的目光,“我要了暗堂。” “暗……暗堂?”沈让目光一窒,差点以为是自己幻听了,“枝枝……爷爷他同意了吗?” 沈眠枝摇头。 沈让顿时大舒了一口气。 沈眠枝神情微妙,“但也没有拒绝。” 沈让眉头再次锁住。 “爷爷说,暗堂责任重大,他不能直接给,但若是我坚持,他会给我一个公平竞爭的机会,如果我能凭本事贏过阿泽哥或者阿杰哥,等爸爸老了,暗堂就由我说的算。” “……”沈让认真打量沈眠枝,確定这不是一个玩笑后,感觉天都要塌了。 他试图扭转沈眠枝的想法,“枝枝,你听爸爸说,暗堂並不像你以为那么简单。这么说吧,进了暗堂,你只能把自己变成魔鬼,否则根本压不住里面的邪祟,那里不適合女生。” 暗堂就是沈家的暗刃,与家族荣耀並存亡,连沈亦杰和沈亦泽都要先去军区锻链再谈入暗堂的资格,可想暗堂堂主的选拔有多严格。 虽然里面涉及的利益不可想像,但比起这样,沈让更愿意让沈眠枝做娇滴滴的公主。 沈眠枝理解沈让的担忧,但她並不打算妥协,坦白说道:“爸爸说的这些我都能想像。但是,我已经要下这个奖励。” 沈让两眼一黑人都要急晕过去了,女儿不再弱懦固然是好事,但也不能一下变成超雄啊。 “枝枝啊,这件事你是不是该跟爸爸商量一下啊,虽说你做什么爸爸都会支持你,可是……” 暗堂堂主? 沈家百年就没有一个女娃娃入暗堂的,这像什么话? 沈让无语凝噎,“你到底是怎么说服你爷爷的?” 沈眠枝眼里亮起星光。 “我跟爷爷说,今天是我人生中最开心的一天,我的爸爸踩踏七彩祥云从天而降,他像个大將军,挥斥方遒,点兵成將。我心中有了英雄的样子,所以我也想做英雄,我想拿起这世间最锋利的剑,去守护有天终將迟暮的將军。” “爸爸,我不想做公主,我想做屠龙的骑士。” 三年前的那场夜宴,她延迟了三年才交出了自己的答卷。 剑锋向上,永远追逐自由和荣耀。 … 第244章 小肚鸡肠 第二天清晨,沈谦带著沈归灵去沁园辞行,不想余斯文忽然携家眷登门拜访。 下个月就是与s国的外交和谈会,余斯文这个时候上门绝不可能是巧合,沈家人心知肚明。 沈庄让人把总统先生请去了书房,又特意吩咐二房、三房几个老爷一起会客。 沈谦这会儿也不急著走了,甚至还特意叮嘱沈归灵要好好『照顾』余笙。 余笙许久不见沈归灵,见他坐在轮椅,脸色肉眼可见地紧张了起来,但碍於雷行在场,她也不好多问。 两人一路游园,逛到湖心亭时,沈归灵忽然感觉腿上不適,余笙便提议在凉亭里休息片刻。 这三年,余斯文与沈家偶有来往,余笙对沈园已经没有了一开始的好奇。但她对於竹园后那方生机盎然的阳台却越来越感兴趣。 过了湖心亭便入了梅兰竹菊內院,每次都止步於此。 看来今天也不会例外。 余笙略有些不开心,她知道沈归灵心高气傲,不会轻易入心,也正是因为这股傲气她才觉得眼前的人与旁人都不同。 只是这份傲气没有打碎之前未免也太伤人了。 沈归灵自是察觉出了余笙的小情绪,但他並不想在这种小事上消耗自己的精力,便佯装不知,低著头看手机。 余笙等了一会儿也不见他主动开口,一时有些不適应。 以前他好歹还会保持温柔,不会让人觉得冷场的。 雷行有些尷尬,清咳了一声,“少爷真是辛苦啊,养伤期间还不忘给先生整理文件。” 沈归灵抬眸扫了雷行一眼,虽然只是很寻常的打量,但不知道为何,雷行觉得这眼神平静的可怕。 余笙被转移了注意,凑近沈归灵,“原来你在帮伯父整理文件啊?” “嗯。”沈归灵关了手机。 余笙俯下身,笑了笑,“我也经常帮我爸爸整理他的资料,你別看我爸爸平时一丝不苟的,私底下总爱丟三落四。” * 垂门的窗格下。 姜衫正趴在墙角偷偷观察亭里的少年少女。 男生眼眉低垂,嘴角带笑,女生俏皮可爱半身前倾,从她的视角,沈归灵正在偷吻余笙的侧脸。 “这是亲上了?” 姜衫有些犯难了,这么好的气氛她不好插足啊。 亭里的两人不知说了什么,沈归灵忽然掉转轮椅,余笙不察,前倾的身子失去平衡,慌乱之下对著沈归灵扑去。 姜衫看准时机,立马冲了出去。 “沈龟灵!” 沈归灵目光一愣,侧头看去,冷不丁一张璀璨盛极的笑容从柱子后面钻了出来。 “……” 他反应很快,早在余笙对著他扑过来的时候,他就已经抬起了一只胳膊將余笙挡在轮椅之外,这么生疏的防备让余笙有些措不及防,她原本有些失望,正要起身,那只无情的胳膊忽然抖了一下。 “哎呀,我什么都没看见。” 背后传来一声惊呼,余笙来不及细想赶紧站直身子,回头见是姜衫,脸色微红,“我刚刚不小心绊了一下。” 姜衫哦了一声,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游弋,“你们,在约会吗?” “……”怎么不听人说话?余笙一下不知怎么回答,只能看向沈归灵。 她的目光有些为难却又暗藏期待。 沈归灵淡淡收回手,调转手轮面向姜衫,眼神特別温柔:“怎么?你又要加入?” 余笙愣了愣,略有些惊讶。 说出这句话的沈归灵跟平时好像有点不一样,但又说不出哪里不一样? 死样子! 姜衫假装没听见,笑吟吟看向余笙,“余笙姐姐,你怎么在这啊?来看阿灵哥的吗?” 余笙对姜衫印象很好,笑著应道:“我跟我爸爸一起来的。哦,对了 ,我们刚刚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们……” 姜衫摆摆手,“我懂,上次苏妙也是这样,她也说是我看错了。” 余笙一愣,转头看向沈归灵。 苏家有意沈归灵她一直是知道的,但她並不认为苏妙那样的姑娘沈归灵会喜欢。 沈归灵撩眸,嘴角莫名勾起一道弧。 强顏欢笑是吧? 姜衫皱眉,“你笑什么?没错,我就是故意的,余姐姐这么好,我就看不惯你三心二意不尊重人家。” 这话倒是有七成真,她一直看不上沈归灵这种养鱼的行为,能救一个是一个吧。 沈归灵单手支头,没有一句解释,就静静看她表演。 “不是的!”雷行不满姜衫这么欺负自己的少爷,“姜小姐,你误会少爷了,少爷从来没有三心二意,你……你不能因为偏心清予少爷就詆毁我家少爷啊。” 姜衫一愣,她什么时候偏心沈清予了?!这才是真正的詆毁好吗? 不是,雷行和高止两个人是怎么回事? 臥龙凤雏吗? 姜衫斜睨雷行,正准备开口,余笙笑著揽过她的肩,“衫衫,我知道你也是好心,我很感谢你的提醒。不过……” 余笙顿了顿,看了沈归灵一眼又收回目光。 “不过相信自己的判断。” “……呵呵”姜衫笑了笑,斜睨沈归灵,难怪这么有恃无恐。 也是,余笙可是沈归灵后宫团的正宫娘娘,大度的很,哪是她一两句话就能策反的? 算了!姜衫並不纠结,转身就走。 “誒?” 余笙不了解姜衫的脾气,见她態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有些无措,“我是不是惹你妹妹不高兴了?” 沈归灵摇头,“没关係。” 这件事她要高兴了,他可就不高兴了。 没关係? 余笙没想到沈归灵的態度这么冷淡,不由追著姜衫的背影看了过去。看来,沈归灵不是很喜欢这个妹妹啊。 沈归灵转动轮椅,“我要去换药了。” 出乌龙之前,话题正好说到换药。沈归灵为免怠慢余笙,提出让沈兰晞尽地主之谊带余笙游园,余笙不愿,一时情急才绊了脚。 余笙收敛情绪,指了指湖面,“你去吧,我在这等你。” 沈归灵思忖片刻,点了点头。 雷行推著沈归灵出了凉亭,等走远了,雷行才不安询问,“少爷,我刚刚是不是多嘴了?姜小姐不会生气吧?” 沈归灵眉眼苏散,“你怕她?” 雷行点头,“有点。高止说了,姜小姐是整个沈园最小肚鸡肠的人,得罪谁都不能得罪她。” 说话间,两人正好路过梅园。 恰好这时,梅园姜衫和沈清予肩並肩走了出来。 沈归灵冷笑,果然小肚鸡肠。 …… 第245章 你包养一个男团! 姜衫也没想到这么快又遇上了沈归灵,这傢伙不是在凉亭『钓鱼』吗? 不过这会儿,她也没空搭理沈归灵,表情严肃继续解释,“这件事里面有误会,我是什么样的人你还不清楚吗?其他的我也不方便透露,就这样了,回见。” 不等沈清予反应,她转头跑回了自己的院子。 “……”沈清予表情淡淡,双手插兜走到沈归灵面前,“阿灵哥,这么努力?大清早就出来营业了?” 沈归灵抬眸。 沈清予俯下身,眼神戏謔,“我要是你,就想办法弄死那老头儿。” 雷行一愣,差点以为是自己幻听了。 沈归灵侧身,偏头看著沈清予,情绪稳定,“出门忘吃药了?” 沈清予眉梢微挑,拍了拍沈归灵的肩膀,“你这么能装,要不是图谋杀他全家,我都替你不值。” 这是什么虎狼之词! 雷行脸上面无表情,心里却汹涌澎湃。 沈清予起身瞥了雷行一眼,表情欠欠,“爷爷倒是对你挺好。” 沈归灵笑了笑,抬手掸了掸被沈清予拍过的肩膀,“雷管家,我们走。” “是。”雷行面无表情朝沈清予頷首,推著轮椅从梅园前路过。 沈清予嗤了一声,双手插兜径直走向菊园。 姜衫回了菊园就在院门口偷瞄,见沈清予拦著沈归灵在找茬,稍稍缓了一口气。人的精力都是有限的,找了沈龟灵的茬可就不能再找她的了。 正想著,梅园门口两人分道扬鑣,沈清予调头往这边走了过来。 姜衫一脸晦气,看来沈清予不问个究竟是不会罢休了。 * 菊园院门紧闭,沈清予抬手敲门,门自然打开了,他微微挑眉,用脚顶开门扇,刚踏进院门就看见姜衫坐在架下,小桌上琳琅满目摆满了茶果。 “坐吧。”不知道的还是以为她恭候多时了。 沈清予嘴角就扯出了一道弧,慢悠悠走到架前,“闯这么大的祸故作镇定可没用。” 姜衫才不是小肚鸡肠,她是在准备回菊园的路上半道被沈清予请进梅园的,原本她以为沈清予是因为昨天的事要找她算帐,不想小子隨手拿出了一叠转帐流水,还有一沓她与夏星沉在一中门口交谈的照片。 说实话,有点猝不及防。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com】 姜衫转头就走,沈清予追到门口,正要抓住她时就遇上了沈归灵。 当时急著跑是因为太突然没想好怎么狡辩,但现在她胸有成竹。 姜衫握拳,重重砸在桌面,“沈清予,你派人跟踪我?你凭什么查我?这是我的隱私?!没想到你是这种人!” “……”沈清予用脚尖拉开椅子,一脸风轻云淡,“照片不是我拍的,是关鹤。多亏了你那条热度两万的匿名求助贴,我和他都火了,那傢伙也不甘心,所以把你在外面天酒地的证据给我了。” 关鹤有心报復姜衫,所以给的都是错位照,不知情的人单看照片很容易被误解。 “什么天酒地?你这文化水平还想进军政学府?” “別岔开话题。”沈清予不吃她这套,“你那天逃学就是去见这小白脸的?你真偷偷瞒著家里谈恋爱了?嗯?” 每一句都问的很轻,唯独最后一个嗯有点危险。 姜衫脑子飞快运转,到底要不要把这件事解释清楚了?不行,还是乾脆认了吧,绥尔现在跟她天下第一好,只要认下,夏星沉永远別想撬动绥尔,这方法一劳永逸,后期也不用再分出精力去防夏星沉的剧情。 “是……” 她刚开口,沈清予完全不给机会,“还用想?看来是不够喜欢。要没开始最好,开始了也分了。” 姜衫瞪眼,“凭什么?” 这与夏星沉无关,主要是不能接受有人对她指手画脚。 沈清予表情淡淡,“我不能查你,但我查了他,不是个好东西。” 姜衫立马就不说话了,她当然知道夏星沉不是个好东西,不然也不会想尽办法阻止他祸害绥尔,虽然现在的绥尔未必会上当,但代价太大,防患於未然总是好的。 “行叭。”她故作勉为其难应口,隨即表情严肃解释,“其实我没把他当回事,那就是过客,放心,玩归玩我心里有数。” 说著起身就要走。 沈清予点了点桌面,“说完了过客,就说说你那些『真爱』吧。” 姜衫一愣,神经病啊,她哪来的真爱。 沈清予从口袋里掏出一沓流水资料扔在桌面上。 姜衫隨意扫了一眼,不动声色坐了回去。 沈清予看著这些比他命还长的流水就气不打一处来,但他还是忍著脾气,“我说你怎么天天喊手头紧,原来在外面包养了一个男团啊?” 姜衫低头扣手,这小孩儿真是越来越不好骗了,难道二十几个男大小伙儿都被一锅端了? 沈清予哪知道她这个时候还在想怎么狡辩,以为她是羞愧默认了,咬牙道,“给我买个护手霜还要打折凑满减,给男团买高奢不是最新款不要,姜衫!你有没有心啊!!!” 姜衫一愣,立马拿起桌上的资料,护手霜原价1130,折后跨店满300减30,券后价1040。 这还不气人,最气人的是护手霜下面就是某奢侈高定外套,25万。 天知道沈清予看见这份清单时当时是什么心情? 姜衫訕訕放下流水单,站在沈清予的立场,实在是过分了点,毕竟他也是男团的最大讚助商。 她难得地有耐心,“你听我解释。” 沈清予深吸了一口气,“你最好能解释的合情合理。” 姜衫点头,清咳了一声,“如果我告诉你,这只是我广袤人生中的一个小小的兴趣爱好,你能理解吗?” “呵……”沈清予气笑了。 姜衫,“不理解没有关係,但你是我哥哥,应该会支持我吧?” 都这个时候还敢道德绑架,小小的身体怎么能有这么肥的胆? 沈清予站起身,一把拎著她的领子,“兴趣?爱好?谁家小姑娘的兴趣爱好是集邮男团,专给小白脸钱?你是真爱啊,这些年给你的钱,你一件衣服都捨不得买,全给別人的男人了!姜衫,你才多大?怎么做的出这种事?关键你养的全是比你大的老男人!你这么有本事?连沈归灵看见你都的拜师!” 这能怪她吗? 还不是怪方眉那群太太团太会玩,她为了打探点消息不得出手大方点。 “你小声点。” “我小声点?”沈清予用手戳她脑门,“原来你还知道要脸?” 张茹听见院里有动静,赶忙先从房间走了出来,乍一看见沈清予揪著姜衫的衣襟嚇得脸色都白了,衝上前拽开沈清予,“清予少爷,你在做什么?” 沈清予不屑跟张茹拉扯,往后退了一步,姜衫见状,指著沈清予告状,“张妈,他打我。” 张茹谴责看向沈清予,“清予少爷,这可不行,姜小姐是女生,您有什么好好说,也不兴动手。” 沈清予被她这无赖的样子气麻了,完全不知悔改,这是没打算收手。 他拿起桌上挠痒痒的竹板,一把拉开张茹將姜衫拖到跟前。 姜衫愣了愣,“你干什么?” 沈清予压著她肩膀將她推坐在椅子里,手里的竹板有一下没一下敲著她的脑门。 “你,现在给我写份保证书。” 姜衫,“……” “吵什么?” 两人正大眼瞪小眼,门外忽然出现一个不速之客。 …… 第246章 哥哥们统一战线 沈兰晞走到架,目光在沈清予和姜衫之间游弋。 张茹最快反应过来,义愤填膺指著沈清予,“兰晞少爷,您来的正好,清予少爷欺负我家小姐。” 姜衫眼珠一转,转身跑到沈兰晞背后,“兰晞哥,沈清予就因为我昨天踹了他要揍我。” 沈清予向来看不惯沈兰晞,两人从不为伍,眼下只能先借沈兰晞把沈清予赶走,等沈清予气消了再想办法把包养男模的事遮掩过去。 姜衫从没有这么主动过,沈兰晞犹豫片刻往前走了一步,算是护下了。 他转头斥责沈清予,“你多大的人了还跟她置气?有什么不会好好说?” 姜衫咧嘴一下,安心躲在沈兰晞身后。 “这事好好说不了。”沈清予將竹板扛在肩,捞起桌上的流水递给沈兰晞,“诺,你厉害,你来说!” “?” 姜衫的笑容瞬间裂开,不是!沈清予怎么不按套路出牌?他不是最討厌的沈兰晞吗? 她立即反应过来,扑身想去抢,沈清予早预料了她的动作,见她伸手立马缩了回去。 “……” 沈兰晞回头看了姜衫一眼,伸手接过沈清予手里的资料。 姜衫转身准备溜。 沈兰晞跟沈清予不同,他是古板恪守礼教的卫道士,沈清予生气顶多大逆不道打她手板,沈兰晞可能会丧尽天良抓她浸猪笼,何况,他还是男团第二大讚助商。 身子刚动,高止像堵人墙挡住了她的退路。 沈兰晞匆匆扫了一眼,將资料扔回桌上,转身看著姜衫。 “坐。” 他的语气特別平静,听不出喜怒。 俗话说债多不愁,虱多不痒,既然都被拆穿了,姜衫也没什么怕的,转身坐回座位,语重心长,“每个人都有不足以对外言说的秘密,我只是犯了所有女生都会犯的错,真的不能原谅吗?” 沈兰晞转头看向沈清予,“你手里的竹板不適合,换双筷子。” 沈清予犹豫片刻,丟了竹板换了筷子,倒不是他想听沈兰晞的,实在是怕气不过把这小混帐打死。 “你们想干什么?” 姜衫拽著椅子两侧的扶手,虽然她篤定这二傻不会真对她做什么,但平白被打她也不乐意。 张茹担心事情闹大,正要上前阻止,沈兰晞给高止一个眼神,高止戴上墨镜,拽著张茹的手把她推出了院子。 院门被关上那刻,张茹什么都想了一遍,他们不会杀人分尸吧! 她嚇得脸色苍白,慌慌张张往外院方向跑去。 正巧沈归灵换了药从竹园出来,张茹来不及多想衝上前拦住沈归灵的轮椅。 “阿灵少爷,求你救救我家小姐吧!” 沈归灵按住手轮,往菊园的方向看了过去,他认识张茹,自然也知道她口中的小姐是谁。 张茹指著菊园,“清予少爷和兰晞少爷不知道怎么回事?想打死我家小姐。” 沈归灵一听是沈清予和沈兰晞,握著轮椅的手慢慢鬆开,就那两个?加起来都动不了姜衫一根汗毛。 “不用……” 他话还没说完,雷行脸色惊变,二话不说推著沈归灵往菊园衝去。 “少爷,这事可不能不管!” 风从脸上呼啸而过,沈归灵默默闭上了嘴,紧紧抓住了手轮。 十五米游廊,转眼就过去了。 刚到菊园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乒桌球乓的打闹声,张茹顶著最后一口气推开了院门。 院里。 沈清予和沈兰晞的头上,脸上,衣服上全是被砸烂的茶果,姜衫跟泼猴子似的掛在桂枝顶上。 沈归灵忽然闯入,两人眼神同时黯了黯。 沈兰晞拿下头顶的抹茶酥饼,“高止,把她带下来。” 高止身手不凡,別说爬树了,就是爬楼都不在话下。 姜衫知道高止的厉害,想也没想回手掏出小可怜,“你別过来,你敢上来我就摔死它。” 好龟蜜,到你为我插刀的时候了。 高止脸色一变僵在树下,权衡再三,他取下眼镜看向沈兰晞,“少爷,姜小姐太无耻了,我不敢上树。” “嘿嘿~”无耻的姜小姐一脸得意看著树下的两人。 还想教训她? 她零帧起手,砸果子摔餐具大叫一声徒手爬树,隨便一套组合癲就打得沈兰晞和沈清予措手不及。 沈清予挽起袖子,露出线条感的手臂,“希望你待会儿还笑得出来。” 姜衫立马收回小可怜,“你敢上来我立马就跳下去!到时候摔死摔残废爷爷饶不了你。” 沈清予,“……” 沈归灵早料到是这结果,转动轮椅准备离开。 “阿灵。”沈兰晞忽然开口叫住他。 沈归灵眼瞼微动,抬眸看著沈兰晞,“兰晞哥,你叫我?” 沈兰晞捡起地上几张纸递给他。 这一幕堪称是整个剧目最戏剧的转折,连姜衫都看傻眼了。 不是吧?王不见王的两个人第一次统一战线竟然是为了对付她? 沈归灵接过资料,隨意扫了一遍,短暂的沉默后,他笑著抬起头,“不是什么大事。” 姜衫立马长舒了一口气。 “请爷爷过来吧,打死了我们还要赔命,不值得。” “?” …… 第247章 十八岁后的快乐 时间沉寂了一秒。 转眼,一道身影从树顶嗖得一下窜下了树,並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扶起了掀翻的桌椅。 姜衫理了理微乱的刘海,面带微笑。 “我们还是谈谈吧?” 沈清予抬头看了看高耸擎天的桂树,又看了看眼前娇滴滴的少女,整个人都沉默了。 姜衫见三人一动不动,赶紧朝张茹使了个眼色,“张妈,你不是做了甜汤吗?快端来给少爷们尝尝啊~” “哦哦。”张茹还没缓过劲,一边往厨房走一边打量沈归灵。 姜小姐是犯天条了吗?怎么连阿灵少爷也喊打喊杀的? 眼前三人没有一点反应,只凉凉看著她表演。 这气氛…… 只要你不尷尬,尷尬的就是別人。 姜衫仿若未察,笑著张罗高止和雷行,“你们两个愣著做什么啊?高保鏢,还不快给你家少爷搬椅子?雷管家,你站的那么远做什么?快把你家少爷推过来啊!” 高止和雷行不约而同打了个冷颤。 见两人冥顽不灵,姜衫不动声色掏出小可怜放在桌面上,指尖有意无意弹著龟壳。 高止二话不说,上前扶正椅子,见沈兰晞没动,又跑到他身边小声规劝,“少爷,有梯子的时候就赶紧下,不然姜小姐又要发癲掀桌了。” “……”沈兰晞侧头看了高止一眼,拉过椅子坐下。 雷行见状,立马推著沈归灵占据c位。 沈归灵,“……” 沈清予用脚勾起竹椅,双手抱胸,“聊什么?又想说这是你的兴趣爱好?” “不是不是,隨便说说你怎么就当真了?” 之前那套说词都是忽悠沈清予的,现在沈兰晞和沈归灵都在,自然不能再用了。 不过,这么短的时间她还没想好怎么一次忽悠三个。 姜衫有些为难摸了摸额头。 沈清予没忍住,又被气笑了,合著他就是这里面最好忽悠的? 沈兰晞不愧是家主继承人,一下就看出了问题本质,出声警告,“想不出藉口就省省力,把心思放在认错和改正上。” 姜衫白了他一眼,认错是不可能的,改正更是不可能。 沈归灵,“看来,我们还是人微言轻管不住,请爷爷吧。” “別啊!”姜衫立马停止翻白眼。 打蛇打七寸,这件事姜衫別的不怕,就怕沈庄知道。 之前,她將三號画室的秘密和盘托出,沈庄就明令禁止她不准再参与任何有危险的调查,她应下了。 但后来,剧情被强行修復,沈庄拯救的女生再次落入深渊,剧目又更新了最新规则。 -【世界剧目规则四:本世界剧情不接受除剧目之门以外的任何力量更改。】 没办法,她只能靠自己慢慢查。 男团计划已经进行了三年,现在正是收网的时候,如果这件事捅到沈庄面前,以老家主的聪明才智一定有办法顺藤摸瓜查到真凶,但姜衫最怕的就是这个。 因为如果沈庄强行介入,剧情一定又会强行修復,凶手的线索会全部转移,就像三年前那些女生一样。 而她为什么这么篤定只有自己可以改变呢? 因为南湾『路西法一號』事件的影响力还在,她和沈归灵合力绞杀白崢的剧情並没有被纠正,主线偏离数据还是10%。 所以这件事决不能再出紕漏。 姜衫故作伤心,跳过铁石心肠的沈归灵,泫然欲泣望著好骗的沈清予和沈兰晞,“你们別跟爷爷说,这件事要被他知道,我形象全毁了,爷爷以后肯定就不喜欢我了。” 之前沈兰晞和沈清予教训她时还特意关门,这说明什么,说明他们不打算声张。 姜衫就是闻著味才有恃无恐,没想到阴险狡诈的沈归灵突然不请自来,还差点端了她的老窝。 沈清予见她认错態度良好,將一沓流水扔在桌面上,“不想爷爷知道也行,这些人全断了。” “断!”姜衫一口应下,“包断的。” 沈清予脸色稍缓,“这还差不多。” 沈归灵眼梢微挑,不著痕跡扫了沈清予一眼,“我竟不知道你这么好骗的?” 姜衫,“……” 沈清予眉头微蹙,想骂人忽然反应过来,眯眼看向姜衫,“你骗我?” 姜衫瞪眼,“没有!” 嘴上说没有,心里的小人却好似踩带了块烫脚的火炭,鸡飞狗跳。 不妙不妙!沈清予竟然听信沈归灵的话反过来质疑她了? 最好骗的小孩变聪明了? 姜衫转头警告沈归灵,你少说话啊,別忘了你的清白是谁保下的? 奈何沈归灵完全不看她,拿起桌上的一沓资料细细审查。 姜衫威胁无果,转头看向沈兰晞,“我改!我包改的!” 沈兰晞盯著她审视了片刻,表情严肃,“除了给他们钱,还做过什么?” 还指导了他们怎么哄富婆开心。 姜衫表情无辜,“没做什么啊,我就聊天啊。” 沈清予语气凉凉,“他们没发小视频?” 发了!各种胸肌、腹肌、人鱼线,简直就是男菩萨。 她早就成年了,看点小擦边也不过分吧? 姜衫眨眨眼,“什么小视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沈归灵抬头打量她,“什么福利都没有,你一年就给他们了一千万?你图什么?” 质疑声刚落,两道灼热的目光像雷射一样扫射过来。 “……呵呵。”姜衫顶著死亡凝视,木著脸,破罐子破摔,“图我十八岁以后的快乐。” “……” 下一秒,死一般的寧静在香中蔓延。 …… 第248章 不平等条约 沈归灵最先反应过来,眼里的温柔收敛的乾乾净净,“想得还挺长远。” “这叫养成系快乐,你们……”姜衫试图解释,突然发现沈清予和沈兰晞脸色阴沉得可怕,尤其是沈清予,拳头都握紧了。 他们怎么都这死出反应? 沈兰晞只觉太阳穴突突,天底下竟然有这么油盐不进的人。 姜衫警铃大作,往后贴紧座椅,“你们……怎么都这么严肃啊?” 沈兰晞看著她头大,捏了捏眉心,“是不是会改?” 姜衫摇头,“改。” 沈兰晞,“行,签份保证书。” 又是保证书,他怎么和沈清予一个套路? 姜衫憋著一口气,强顏欢笑,“签。”说罢,转头招呼张茹,“张妈,给少爷们拿纸拿笔。” 张茹火急火燎从厨房跑去书房,拿了纸笔递给沈兰晞。 沈兰晞接过纸笔,下笔有神,洋洋洒洒写下十条守约。 姜衫正准备接,沈兰晞將保证书递给沈归灵,“你看看还有什么要补充?” “……” 沈归灵扫了一眼,拿过笔,加了一条又递给沈清予,沈清予一气呵成直接补齐了二十条,確认没有遗漏后才递给她。 姜衫木著脸,接过保证书,差点一下气没了! 嗬!好歹毒! 前面三条,勉强还算理解。 要求解除所有包养关係,禁止进入色情会所,没收作案手机、银行卡。 可后面这些是什么? 放学半个小时內回家;出门游玩要报备时间、地点、人物;晚上九点为门禁时间,晚於该时间回家禁足一个月;限制一切高消费;考进年级前十…… 这字跡行云流水入木三分,一看就是沈兰晞的餿主意,姜衫有些不满,“你別趁火打劫啊?这跟考进前十有什么关係?” 沈兰晞,“你就是太閒了才一天到晚整么蛾子,多读点书可以消耗你的精力。” 姜衫还想討价还价,沈兰晞神情淡淡,“不接受也没关係,让爷爷跟你谈。” “接受。”姜衫白了他一眼,又继续往下看。 忽然,她脸色一变,目光聚焦第十一条。 【二十岁之前不准谈恋爱。】 这字,藏锋处微露锋芒,露锋处又显含蓄。 姜衫斜眼睨了沈归灵一眼,找茬是吧?她不就说了句十八岁的快乐吗?这傢伙竟然连她二十岁都封杀! 沈归灵从头到尾都没看她,一直在翻看流水。 姜衫忍著脾气,后面的条条框框就更炸裂了,什么戒懒戒癲,兄令如山都出来了。 这哪是保证书?简直就是国际大战的不平等条约! 姜衫把纸拍在桌面,“签不了。” 沈清予点头,“成,看来是已经想好了怎么跟老爷子解释你的十八岁快乐了?” “……”姜衫咬牙,拿起笔含恨签下自己大名,“行了吧?” 沈清予,“再盖个手印。” 姜衫不情不愿,“我又不做生意,哪来的印泥?” 沈归灵眼皮都没抬,“老爷子善丹青,沁园应该有。” 这会儿轮到姜衫气笑了,“张妈,去画室把我的红色顏料拿来。” 张茹誒了一声转头跑进画室拿顏料,三位少爷出息了,这还是她第一次看见姜小姐被治得服服帖帖。 顏料拿来,姜衫正准备画押,沈兰晞忽然想到什么,打断她,“等等。” “又怎么了?” 沈兰晞,“高止,拿去复印三份?” “是。” 高止抢过姜衫手里的纸飞快跑了出去,没过几分钟,一份保证书就变成了四份。 姜衫眼前四张平铺的保证书头都是大的,人家签合同都是一式两份,她倒好,一式四份? 她木著脸,挨个按下手印,“这下行了吧?把这些流水照片还我!” 沈清予点著桌面,“你的手机,银行卡。” 姜衫万万没想到,机智如她竟然阴沟里翻船,她起身踢开椅子,一路踢踢踏踏上了绣楼,过了一会拿了张电话卡和银行卡下来。 “诺,都在这里了。” 沈清予伸手准备没收作案工具,姜衫忽然反悔,一把抽回银行卡,可怜兮兮,“电话卡给你们,我再也不联繫他们了,银行卡就留下吧?我好歹也是沈家的小姐,身无分文会被人耻笑的。” 沈归灵合上流水,抬头看著她,“这三年,沈清予前后给了你差不多一千万,兰晞哥差不多五百万,但这里的流水粗略估计起码有两千五百万,除了你平时衣服开销的三十万和一只1040的护手霜之外,其余都被你拿去玩养成了。” 姜衫嘴角抽搐,“你什么意思?” 沈归灵眼眉温柔,“意思你很好养,一年十万就够了,” 姜衫,“……” 沈清予一把抢过银行卡,人麻了!一千万就换了个1040的护手霜。 沈兰晞也是一脸错愣,他每次给姜衫的数额都不大,她要就给了,没想到三年林零总总被她薅了五百万。 沈清予好歹还有支护手霜,他呢?连个五百块的唇膏都没有。 一句话,把两个人的怒火拱到了极致。 沈兰晞起身,抽走一份保证书,表情异常冷淡,“希望你能遵守契约精神。” 沈清予可就没这么好的脾气了,拿起一份保证书捲成纸筒对著姜衫的额头敲了敲,“再敢耍滑头,我真揍你。” 姜衫拍开他的纸筒。 沈归灵看了雷行一眼,雷行立马上前收了一份保证书。 目的达成,三人一起出了菊园。 张茹在旁边看的目瞪口呆,等人走远了才小心翼翼搭话,“姜小姐,还喝甜汤吗?” 姜衫看著眼前的不平等条约,神情恍惚,“大意了…” 这三人联盟,一套组合拳打得她措手不及。 她轻嘆了一声,拿起桌上的保证书撕开了两半。 “成年人的世界只有尔虞我诈,哪有保证书?” 张茹,“……” * 出了菊园,走到游廊分叉开口,三人同时停了下来。 沈兰晞神情淡淡,“她绝对不会改。” 沈清予从来没这么认可过沈兰晞,点头附和,“她绝对是阳奉阴违。” 沈归灵勾了勾嘴角。 沈兰晞思忖片刻,“我去找小姑姑谈谈。” 这三年沈娇对姜衫的偏爱有目共睹,长辈里,除了沈庄,姜衫最听的就是沈娇的话。她做出这么离经叛道的事,总得有个长辈盯著,思来想去,沈兰晞觉得沈娇最適合。 沈清予点头,正要转身,忽然想到什么,低头看向轮椅上少年,“那小混帐讹了你多少钱?” 沈归灵,“见笑了,我不比两位,没那么多閒钱。” “……” …… 第249章 相互试探 第一次见有人把没钱说的这么理直气壮。 沈清予懒得跟他扯,冷笑了一声,掉头就走。 沈兰晞脸色淡淡,朝沈归灵微微頷首往廊下而去。 待两人走远,雷行弯下腰小声提醒,“少爷,余笙小姐还在湖心亭等您。” 沈归灵想了想,伸手说道:“你去告诉余小姐,就说我腿脚不便恐有照顾不周之处,请她回前厅休息。” 雷行会意,立马把手里的保证书递上。 沈归灵接过看也没看一眼,推著轮椅径直回竹园。 雷行看著少年的背影,好像明白了什么。 原来阿灵少爷並不中意这位余小姐。 * 沈归灵回到竹园,园里的阿姨立马递上拐杖,他拄著拐杖回了房间。 其实他的腿恢復的很好,早在去香山祭拜的时候就能走了,坐个轮椅就是想省事。 沈归灵打开电脑,隨意输入了几个代码,电脑跳回了黑色界面。 他转眸看著桌上的保证书,指尖来回在滑鼠滚轮上滑动。 这么苛刻的条约都签,反常得不像话。 这里面肯定有猫腻。 少年垂眸扫过键盘,脑海中依次浮现流水帐单上的所有交易编码,明明大脑还在思考要不要多管閒事,手就已经不受控制占领了键盘…… * 冬园。 沈兰晞专程登门拜访,把沈娇嚇了一跳。 这大侄子可不是热络的人,只怕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虽然沈娇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当沈兰晞告知来意时,她还是感觉两眼一黑,天都要塌了。 “竟然还有这种事?” 沈兰晞,“小姑姑,这件事如果传出去难免会落人口舌,衫衫叛逆还不服管教,若她不知悔改闹到爷爷那去只怕谁都討不了好。” 沈娇表情严肃,“我知道了。说起来我实在惭愧,这种事还要你们来告诉我,放心,我待衫衫跟绥尔一样,这件事我会处理好。” “姑姑费心了。” 得了沈娇的保证,沈兰晞也算放心了,寒暄了几句就起身告辞。 傅绥尔一直躲在房间听动静,等沈兰晞出了冬园才慢慢溜出房间。 正厅里,沈娇靠著沙发,眉头紧蹙不知在想什么? 傅绥尔畏畏缩缩探头,“妈,你怎么了?兰晞哥怎么来了?他跟你说什么了?” 沈娇抬头,点著她,“你,进来。” * 沈清予被砸了一身果脯,回家洗了个澡,此刻正神清气爽在阳台晒太阳。 顾赫手忙脚乱一顿操作后,把发烫的手机递给他。 “少爷,名单里的人都在这里了,我已经假冒姜小姐的名义重新添加了好友。” “看看。” 纯聊天,骗鬼的话,谁信? 沈清予接过电话,这一排下来形形色色的头像,不是精修露脸的就是抓喉结秀腹肌的,头像都这样了,聊天內容还能干净到哪去? 他冷笑了一声,挑了个秀腰间纹身的。 【今晚出来陪我。】 发送。 对方显示正在输入,秒回。 【姐,你要这么侮辱我,咱们还是互刪吧。当初来往的时候我们可说好的,你有深爱的老公,我卖艺不卖身,咱们就纯聊天,咱们就聊友。】 沈清予,“……” 还真只聊天? 沈清予不信邪,又挑了个捂著半张脸秀手上腕錶的装逼模。 【给你五百万,今晚出来陪我。】 对方没有回,直接把他拉黑了。 沈清予表情古怪,挨个骚扰,出人意料的是,竟然没有一个聊骚的!不是拉黑就是劝『她』不要跟家里大哥置气的。 有那么一瞬间,沈清予觉得他们不是男模,是楷模。 * 菊园。 姜衫趴在床上,两只小腿欢乐地在空中一摇一摆。 【word妈呀:天王盖地虎】 【狼高弟弟:小猫抓老鼠】 【狼高弟弟:你的锅】 【word妈呀:不!是你的锅】 【狼高弟弟:!】 【狼高弟弟:姐,真是你!好险啊!你老公查过来了!】 姜衫一脸晦气,手指劈里啪啦。 【word妈呀:你老公】 【狼高弟弟:……】 姜衫早防著有天会翻车,跟二十几个男团都设立了不同的对话暗號,三傻想查她,一时半会还没那么容易。 不过既然已经被发现了,她得想办法快点推进才行。 【狼高弟弟:姐,方眉这段时间来鯨港的次数越来越勤了,她还透露最近要去见一个秘密人物,还说等不了多久她就可以回鯨港定居了。】 秘密人物,这四个关键词立马引起了姜衫的注意。 三年前方眉被迫离开鯨港,中间曾断断续续来找过姜衫几次,但都吃了闭门羹。后来她也学乖了,每次来也不说见谁,放下礼物就走。 这也是方眉的精明之处,她离开鯨港时对外说是捨不得故土,想回老家休养,但每隔一段时间她又会假借看病的名义来鯨港。 沈家这么大的门庭不可能敲锣打鼓特意撇清关係,方眉就靠这些门道唬弄住了身边的富太太。 不过,有一点姜衫一直没弄明白,到底是谁在资助方眉,从梁敘透露的情报,方眉每次来鯨港的开销都不小,虽然比不上身边那些富太太,但也完成超出了她本身能承受的能力范围。 难道就是这个秘密人物? 可方眉明明都已经被赶出沈家了,为什么背后的人还要资助她? 【狼高弟弟:姐,我不想掺和你们之间的事,我只要钱。上次我们说好的,你再给我一千万,我帮你查出这个人是谁,还算数吧?】 姜衫眼皮一跳,提款机们都造反了,她上哪去凑一千万? 见姜衫不回话,梁敘的消息一直跳。 【狼高弟弟:姐,你怎么不说话?方眉现在已经很信任我了,还答应这次带我一起去见这位神秘大人物。】 【狼高弟弟:姐?】 姜衫一想到要凑钱头都大了,只能先敷衍。 【word妈呀:先缓缓吧,我老公现在在查我,我一时半会弄不到这么多钱。】 为了消除梁敘的怀疑,姜衫还专门立了个已婚富婆的人设,不差钱。 【狼高弟弟:好。姐,你可要抓紧啊。】 【word妈呀:行了,等我主动联繫你,平时別跟我发消息了。】 姜衫关了聊天框,直接把梁敘拉黑。 这已经是她的习惯了,每次只有她想联繫梁敘时才会把他从黑名单放出来。 “啊啊啊!”扔了手机,姜衫抱著枕头哀嚎了一声。 缺粮断水,上哪去骗一千万啊? * 与此同时。 梁敘颤巍巍递上手机,“她……她下线了。” 昏暗的房间密不透风,手机屏幕折射出的微弱光线正好照在梁敘的脸上,那张脸鼻青眼肿,右眼眼珠还在充血。 黑暗中有人接过手机看了一眼,“打过去。” 梁敘抱头,跪在递上,“她不会接的,这三年她前前后后已经换了五十个號跟我联繫,只能等她下次主动联繫。” “咔!” 火舌跳动,男人点了一根烟。 “把他拖下去。” 梁敘嚇傻了,边喊哭著,“我知道的都说了!其他的我真的不知道了,我什么都没做,求求你们饶了我!啊啊!呜呜……” 这里不会有人给他机会,梁敘最后被人捂著嘴拖了出去。 男人盯著手机记录看了一会儿,思忖片刻掐灭手里的烟,从怀里掏出手机。 “是我。已婚、在鯨港有钱有势,先按这三个条件把鯨港富太太都筛选一遍。” …… 第250章 沈家荣耀 余斯文与沈庄在主厅足足聊了两个小时才请辞,沈庄客套请两人留下吃便饭,但被余斯文以公务繁忙婉拒了。 南湾渡口被炸,瞒得了別人,瞒不住a国另外几个財阀家族,大家对沈家这次造成的麻烦颇有不满,要求在沈庄出访s国之前召开高层首脑会议。 所谓首脑会议,是由a国老牌家族和新贵財团以及a国政府代表共同出席政治会议。 当前国际局势,a国已经和s国签署了和谈协议,白家女王亲自致函,邀请沈庄参加白家家族的百年大庆。 余斯文这次登门主要是跟沈庄沟通下个月出访s国的细节,以及传达首脑会议的核心內容。 而沈庄已经提前知道了余斯文的来意,才刻意安排了二房、三房一起接待。 等余斯文走后,沈执进屋换了一轮新茶又退了出去。 沈谦率先开口,“爸,一定是傅家搞的鬼,傅嘉盛近来和大法院的几个大法官走的很近,金山两任州长相继下马也都是傅家的手笔,南湾渡口的事牵连重大,只怕他们已经查到什么了。” 沈庄还没表態,沈让不满,“查出来又怎么样?傅嘉盛敢动吗?我暗堂可不是小小州长之流。” 沈谦面色不显,转头看向沈让,“老四,人狂必有祸,把柄留多了容易翻船。” “行了。”沈庄出声打断两人。 沈澈主动转移话题,“爸,首脑会议一般都是由国会发函,余斯文特意来沈园一趟是在向咱们示好?他最近实施的新政得罪了不少人,已经引起了不少民愤。” 沈庄不置可否,“还有一年就是新一轮总统选举了,他也得为自己留条后路。” 眾人神情微动。 沈庄摆摆手,“这个人不简单,再看看。” 这是不想再深究的意思。 沈渊会意,略微思考了一会儿,转过话题,“爸,您真要亲自出访s国吗?这往后一个月天气越来越冷,您的老寒腿只怕受不住,不如让大哥代您去吧?” 沈澈和沈让不动声色看了沈渊一眼,真是!算盘珠子都崩人脸上了,二房倒是敢想,白家百年盛宴,女王亲自发函,沈谦要有多大的脸才能代表沈家去? 两人不语,默默看向沈庄。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沈庄摇头,“白崢死在南湾,南湾被炸,这都不是小事,还得我亲自去一趟。” 一锤定音,欢喜各不相同。 沈谦点头,“s国国情复杂,白家人都不是省油灯,还是有人陪同的好。” 沈庄,“这个我已经想好了,就从那三个小的里面挑一个隨行。” 话落,沈谦和沈渊眼睛同时一亮,原以为老爷子一定会选沈兰晞,没想到是挑一个,这么说来自己的儿子都有机会。 沈让和沈澈对视了一眼,安静喝茶。 * 从沈园出来后,余笙一路上都闷闷不乐,余斯文处理了几封紧急邮件,终於空閒了下来,见她还没有从负面情绪里出来,隨手递上一杯咖啡。 “怎么?还在为沈归灵的事情生气?” 余笙立马回神,苦笑著接过男人手里的咖啡,“爸爸,我觉得他不喜欢我。” 她的情绪明显低落。 余斯文笑了笑,抬手拍了拍女儿的肩膀,“笙笙,男人不可能一直只喜欢一样东西,所以他们的喜欢永远在贬值。你应该自信一点,难道就因为一个男人不喜欢你就怀疑自己吗?” 余笙摇头,“我当然不会。可如果他不喜欢我,我们的计划不就白费了吗?” 余家没有老牌新贵家族的雄厚势力,要想快速融入a国上层圈就必须要借力,而沈归灵就是最好的人选。 虽然私生子的名声不好听,但也正是因为有瑕疵,余家才有可能联姻。 a国总统四年一换,沈家门楣百年不变,沈归灵要不是出身不正,以他的才学品貌早就被人抢走了。 余笙作为总统千金,时常出现在大眾视野,a国国民对这位总统千金的认可度很高,余斯文也对她寄予了很高的期望。 在这样的环境下成长起来的孩子,很能明確自己想要什么,所以当余笙意识到沈归灵会拒绝自己时,她心里极为不適应。 一是:太突然了。明明之前相处还好好的,虽然不亲近但还保持礼节上的交往。 二是:鯨港这些贵族少爷里,沈归灵是她唯一看上的。 她甚至都有些庆幸沈归灵只是个私生子。 余斯文看出了女儿的鬱结所在,耐心开导,“笙笙,你未必要让沈归灵喜欢你,只要让他看出你与別人不一样,让他看到你的价值,他一定会被你吸引。” 余笙面露迟疑,“他会靠近不喜欢的人吗?” 余斯文点头,“前提是,你得让他看到价值。” 余笙想了想,还是不太明白。 余斯文,“笙笙,你知道为什么总有人说,顾、萧之流五族新贵不敌沈周苏傅一族吗?” 余笙摇头。 余斯文,“世家三代为门第,五代为財阀,九代为家族,十二代才能称为世家。周、傅、苏三族自祖上起就是大官、將军,世家可当。而沈家,百年说的只是他家庄园门槛新换的过门石,沈家族祠在襄英,祖先百代,代代都是可单开族谱之辈。襄英整个县往上一百年,都是沈家家奴。” 余笙大为震撼,从来只听人说沈家不凡,竟不知道是这等风光! 余斯文语重心长,“这种世家出来的孩子怎么可能耽於情爱?家族荣耀和个人价值才是他们的衡量尺。所以你明白了吗?男人的喜欢不值一提,甚至你的美貌也不值一提,真正能撑起你的野心的只有你脑子里的思想。” “……” …… 第251章: 妈妈才是你的流星 晚饭过后。 姜衫抱著小可怜在院子里看星星。 地上的竹椅一晃一晃,天上的星星一闪一闪。 她看得痴迷,嘴里喃喃自语,“一千万,不知道对流星许愿管不管用?” “怎么了,小脸皱得都快跟苦瓜一样了?” 沈娇左手拎著钻石包,右手拎著傅绥尔,如女王临朝跨进了菊园小院。 “乾妈?”姜衫一下坐直身体,目光扫过沈娇背后的傅绥尔。 傅绥尔对她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又指了指兰园的方向。 姜衫秒懂,立马站了起来。 沈娇状似没看见两人使眼色,路过姜衫时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別紧张,不是什么大事。” 姜衫嘴角抽了抽,她现在对这句话过敏。 沈娇越过她去前厅,语调听不出喜怒,“別瞪眼了,你们两个都进来。” 本书首发101??????.??????,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姜衫和傅绥尔对视了一眼,默默跟了进去。 沈娇翘著腿,保养得体的双手交叉叠覆放在膝盖上,身姿倾斜,剪裁得体的腰间如琵琶倒掛。 “坐吧。” 两人坐好,沈娇目光落在姜衫身上,“兰晞都跟我说了。” “……” 姜衫闭了闭眼,正想解释,沈娇摸了摸头髮,“行了~都说了不是什么大事,人嘛,活著总要有点乐子,正常。” “?” 姜衫认错的话都到嘴边了,生生咽了回去,一脸错愣看著沈娇。 她现在身体年龄只有十六岁,却包养了二十个男团,这种事不管放在谁家父母一定会觉得天塌了。 姜衫有些不敢相信,“乾妈,你真是这么想?” 傅绥尔也是一脸懵圈,母亲在冬园对她严刑拷打了这么久,还以为是气极了,搞了半天能接受啊? “你们这是什么反应?”沈娇撩著眼皮,“我也年轻过,什么世面没见过?不就是集邮男人吗?多大的事?现在是时代不一样了,要搁在以前,你们大小也是有封地的县主,养几个面首又不是造反,不值一提。” “……” 姜衫和傅绥尔的沉默震耳欲聋,两人对视了一眼,嗖得一下窜回沈娇身边,一左一右搂著她的胳膊。 “乾妈,你太牛了!” “那是,搁以前我妈就是长公主,我们跟著吃香的喝辣的。” 沈娇左右斜睨了一眼,“长公主是当不了了,不是还有没长脑子的庶姐吗?” 姜衫,“那就是护国公主!” 沈娇被哄成了翘嘴,拍了拍她的额头,“护国护不了,护你们倒是绰绰有余。”说罢,娇女王抬起下巴,击掌三声。 不多时,冯妈领了个女人走进主厅,那女人看著跟张茹差不多大,穿著黑白套装,长的白白净净。 傅绥尔好奇打量,“妈,她是谁啊?” 沈娇,“她是我给你们找的老师。” “老师?”傅绥尔一下没反应过来,“教什么?” 沈娇捂著鼻尖笑了笑。 女人看了沈娇一眼,得了授意恭敬上前,自我介绍,“两位小姐好,我叫孟乐琪,以后负责两位小姐的性学启蒙,两位小姐不介意的话,可以叫我孟老师。” 姜衫猝不及防,转头看向沈娇。 沈娇迎上她的目光,眼神平和包容,“我说过,我的女儿有犯错的资本。所以,我不会用规矩束缚你们,要求你们应该活成別人期待的模样。你们还小,对未知的事物好奇是正常的,与其阻止封锁你们的好奇心,不如给你们最正確的指导,好好学,一定要保护好自己。” 姜衫忽然觉得眼角有些酸涩。 沈娇看出了她的窘迫,抬手擦了擦她的眼角,“其实这些早该教你们了,只是作为母亲总希望你们能在象牙塔里多待一会儿。” 姜衫点头,“我明白。” 沈娇笑了笑,回头搂住傅绥尔,言辞殷切,“妈妈也年轻过,也叛逆过,养儿方知父母恩,现在想想,我小时候做的那些事你们爷爷恨不得把我掐死,可父女一场最后也都只是纵容。” 其实,在得知姜衫的所作所为,沈娇的第一反应也是震怒,和所有人一样,她觉得这是私德败坏。 可在询问傅绥尔的过程中,她感受到了自己的咄咄逼人,那一刻她好像看到年轻时的自己和沈庄在对峙,她变成自己最討厌的父母。 也是那一刻,她忽然抽离了出来,共情了自己也共情了沈庄,所以那句养儿方知父母恩就是她內心最大的触动。 傅绥尔看著沈娇湿润的眼眶,紧紧抱著她的胳膊。 沈娇不想太煽情,懒懒甩开两人,“好了,好了,都撒手,我胳膊都抱疼了。” 姜衫和傅绥尔笑著鬆手。 沈娇转头从钻石包里拿出一张黑卡递给姜衫,“以后想要什么跟妈妈说,妈妈才是你的流星。” 姜衫愣了愣。 “拿著,绥尔也有。”沈娇直接把卡塞进她手心。 傅绥尔连忙点头,“嗯,托你的福,我妈刚给我的。” 姜衫看著手里的黑卡,心底的情绪却像洪水泛滥一样久久不能平息。 此刻的温暖善意那么具象,她怎么能相信眼前的她们只是一串冰冷的文字符號呢? 沈娇摸了摸她的头,“这件事你也別怪兰晞他们,他们也是关心你,你做出这种事如果他们对你不闻不问那才叫人心寒。” 这个道理姜衫自然也是明白的,不然也不会认怂签下不平等条约。 平心而论,如果不是包养男团这件事另有隱情,早在沈娇为她请来老师那刻她就已经低头认错了。 姜衫点头,“我明白。” 沈娇欣慰笑了笑,语调一转,看向一旁的孟乐琪,“从这个星期开始,你每周给她们上三节课,课程安排好提前发我一份。” “好的,沈小姐。” 沈娇摆摆手,冯妈领著孟乐琪出了菊园。 …… 第252章 暗中守护 阳台月影晃动。 电脑的数据代码一直不停跳动。 沈归灵转身倒了杯热水的时间,五十二个帐號依次被锁定。 “……” 少年眼梢微挑,倒是小瞧她了,猜到会有后手,没想到是无影手。 沈归灵低头喝了一口热水,慢慢坐回椅子,单手在键盘输入了几个命令,五十二个帐號同时跳出对话框。 他隨意扫了一眼,眼里的温和就散了个乾净。 这叫没什么福利? 这叫什么都没做? 五八门的小视频应接不暇。 她这小日子只怕过的比s国女王还滋润。 “……” 短短一分钟,自认为心理强大的少年就被无语了两次,正当他犹豫要不要继续查下去时,其中一个帐號聊天记录引起了他的注意。 【姐,我知道方眉暗中来往的那个人是谁了!】 【?】 【是南湾县秘书长,沈谦。】 【。】 【姐,钱已经收到了,您还要继续查吗?】 【嗯。】 【姐,这是方眉近期走动的太太名单,另外,昨晚我趁她睡著查了她的手机,拿到了那个男人的联络方式。】 【1xx-xxxxxxx】 【嗯,钱已经转过去了。】 【姐,还查吗?】 【查】 沈归灵表情瞬间凝重,她在查方眉?查自己的母亲? 为什么? 沈归灵放下水杯,逐个扫过52个跳动的界面,一个巨大的树状分析图在脑海中不断推演扩散。 忽然,他眼瞼颤动,黑色的眼眸掠过一道暗涌。 二十个男团后面都有一个富太太,而这些富太太都与方眉有不同程度的交集,无巧不成书,这二十个富太太都曾出席金湾那场夜宴,当时候场时他曾看到了接待手里的邀请名单,这些富太太都是跟隨自己的丈夫一起入席的。 难不成姜衫也知道自己妈妈跟沈谦有首尾? 沈归灵的心情忽然变得有些复杂,这件事他一早就知道了,以前也没觉得怎么?但不知为何莫名就有些膈应。 难怪她总对二房阴阳怪气,对他也没个好脸色。 但还是说不通。 为了查方眉布这么大的局,甚至大逆不道在线指导男模怎么勾引方眉,这怎么看都不像是在意方眉,更像是防备。 还有一点,她明明已经查出了沈谦却还继续查,这明显是还有別的怀疑。 她到底在怀疑什么? 十三岁就敢布这样的局,真是…… 胆大包天。 “滴滴滴滴——” 这时,五十二个帐號同时发出警报。 沈归灵眼眸微暗,黑曜的瞳孔倒映著满屏数据。 被人追踪了? 沈归灵垂眸,抬手將水杯拂到一边。 * 与此同时的鯨港边郊。 某废弃钢厂。 男人手里夹著雪茄,两只脚架在窗台上,背对著生锈的铁门。 “老板。”穿著黑背心的光头男从外面走了进来。 男人弹了弹菸蒂,声音低沉,“查到线索了?” 光头扣了扣反光的脑门,朝身后喊了句,“你他妈自己进来说啊!” 话音一落,一个带著眼镜的少年走了进来,“老板,数据销毁了。” 男人弹菸灰的指尖微微一顿。 少年推了推镜框,“对方明显早有防备,我们十个人查了二十几个小时,资料库刚建好对方就反应过来了。他们不仅销毁了所有帐號,还入侵了我们的数据端,老板,我们的位置暴露了。” 男人抬手,勾了勾手指。 光头会意,对著少年一拳揍了过去。 少年偏了偏头,咬牙吐出嘴里的血水,“老板,我们得赶紧撤退。” 男人,“钱已经转到你帐户了。” 少年扶正眼眶,嘴角微笑,“谢谢老板,任务已经结束,我先回去了,明天学校还要考试。” 男人摆摆手,少年转头出了房间。 光头看向男人的背影,“老板,对方来头不小。” “要没点本事也不敢查到我们头上。让他们別打了,这么看来那小白脸还得留著钓鱼。” “是。”光头转身出了房间。 男人弹飞雪茄,从怀里掏出手机,点开特殊界面,飞快输入:【线索断了,我怀疑是你身边的人,你排查一下。】 过了一会儿,有消息回復。 【ok】 * 竹园。 “阿灵少爷?”雷行轻轻敲响主臥房门。 过了一会儿,房门从里面打开,沈归灵拄著拐杖,神情自若,“怎么了?” 雷行,“老爷子请您去前厅。” 沈归灵看了看手錶,“这个时候?有说因为什么事吗?” 沈庄的作息很规律,一般晚上九点就已经入睡了,但现在已经九点一刻了。 雷行摇头,“沈管家只说去一趟没说理由,不过我看见沈管家后来又去了梅园。” 闻言,沈归灵也没有再问,吩咐雷行把轮椅推来。 因为腿脚不便,沈归灵赶到前厅的时候,沈兰晞和沈清予都已经到了,一左一右正在陪沈庄说话。 “听说大清早你们又在菊园闹起来了?闹什么啊?沈清予你是不是又去欺负小儿了?” 沈庄问话的时候,沈归灵正好推著轮椅进了屋。 沈清予瞥了沈归灵一眼,又懒洋洋看向沈庄,“老爷子,我求求您明察秋毫吧!一世英名別毁在偏心眼儿上。” 沈庄拿起拐杖作势要打,沈归灵推著轮椅走到跟前,“爷爷。” “乖。”沈庄面色稍缓,收了拐杖,“既然都到齐了,我就说说我的意思吧。” “下个月我要出访s国,我打算从你们之中选一个隨行照顾,你们怎么想啊?” 三人神色各异。 沈庄转头看向沈归灵,“孟医生说下个月你就能正常行走了,但为了明年的选拔还是不建议舟车劳顿,爷爷想知道你自己怎么想?” 沈归灵思忖片刻,“爷爷说从我们中选一个,是要公平竞爭吗?” 沈庄点头,“没错。” “爷爷,我参加。” 沈清予嗤笑了一声,“你还是省省吧,我可不想让別人说我欺负一个瘸子。” 沈兰晞淡淡开口,“爷爷说了,公平竞爭。” 既然是公平竞爭,自然会规避沈归灵腿伤的问题。 沈庄撑著拐杖,“这个比赛绝对公平,就比你们的忍耐力。” 三人脸色一下变的微妙,显然是想到一块儿去了。 沈庄,“就比小黑屋测试,上次的事阿灵表现得非常好,这说明训练还是很有作用的。这次,爷爷特意请专家们加大了难度,你们谁能忍到最后,我就带谁去,绝对的公平公正。” 三人,“……” …… 第253章 有爸赞助,你好好哄 最后,小黑屋比赛的时间定在三天后的周末。 三人从正厅出来时,心情五味杂陈。 回园的路是一个方向,三人少有保持同行又各自沉默。 路过湖心亭时,沈谦和沈渊从凉亭走了出来,这里是回后院的必经之路,两人显然是在守株待兔。 沈清予略有些反感,淡淡瞥了沈渊一眼,不情不愿打招呼,“大伯。” 沈兰晞神情淡淡,“大伯,二伯。” 沈归灵礼节最是周全,嘴角带笑,“爸,二叔。” 沈谦点头,目光在三人之中扫了一圈,正要开口,沈兰晞捷足先登,“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说罢,也不等沈谦回应,抬步往游廊走去。 沈谦压下心里的不悦,笑著看向沈归灵,“阿灵,跟爸爸走走?” 沈归灵点头。 沈渊,“清予,我也……” 不待他说完,沈清予白了沈归灵一眼,双手插兜往前走。沈渊脸色微变,拳头都握紧了,最后也只能认命跟了上去。 沈兰晞穿过垂门时,脚步忽地停了下来,他转身,目光透过木雕窗无声看著月光下的两对父子。 高止跟著沈兰晞的目光看了过去,“少爷,您想先生了?” 沈兰晞转眸,一言不发看著高止。 高止低头,默默戴上墨镜。 沈兰晞沉默片刻,抬步往沈园走去。 回家的路,只有他和自己的影子。 * 沈谦亲自推著沈归灵进了竹园,关上院门时,沈谦的脸上的温情淡了几分,“阿灵,你的腿怎么样了?” 沈归灵扶著轮椅站了起来,撑了足足有半分钟才又坐了回去。 “让爸爸担心了,其实已经好多了,只不过为了省事才一直坐著轮椅。爸爸放心吧,爷爷想了一个绝对公正的测试,即便我有腿伤也不会有影响。” 沈谦眼中略有诧异。 他只问了一句话,沈归灵就完美解答了他所有的疑虑。越相处,沈谦对这个儿子就越满意,难怪当年进沈园三个月,老爷子就对他刮目相看。 沈谦拍了拍沈归灵的肩膀,“阿灵,你有把握拿到隨行的名额吗?” 沈归灵摇头,略有些惭愧,“不敢说百分百,沈兰晞是个强劲的对手,不过,请爸爸放心,我一定会全力以赴的。” 沈兰晞一直都是三个孩子里面最出挑的,沈谦对此並没有怀疑,思忖片刻又轻轻拍了两下,“尽力而为。” 沈归灵眼眸微动,不动声色看了沈庄一眼。 沈谦目光一转,对上沈归灵的视线,“听说,你把余笙晾在一边,惹得人家很不高兴。怎么?是已经有主意了?看上苏家那姑娘了?” 沈归灵压下眼里的锋刃,不躲不避,“余总统企图以新政拉拢新贵一派,能不能成功也还要看新贵接不接这根橄欖枝。新一轮的总统大选马上就要开始了,爸爸想要的是总统千金,而不是余家千金,所以……” 沈谦眼里满是讚许,“你继续说。” 沈归灵循循善诱,“所以,我觉得这鱼饵也该换换勾了,池子这么大,总不能只钓一条鱼吧?” 沈谦点头,目光略有迟疑,“照你这么说,苏家小姐呢?” 沈归灵,“苏妙年纪还小,苏老那么看中她,肯定是要多留几年的,不妨也先放放。” 沈谦总觉得哪里不对劲,“那万一你放著放著被別人钓走了呢?” 沈归灵抬眸笑了笑,“爸爸总该对我有点信心吧?已经咬了我的鉤,哪能这么轻易被別人钓走?” 他很少这么笑,眼瞼上撩带著几分恣意,看著温柔又薄情。 对著沈归灵这张脸,沈谦也说不出反驳的话,思来想去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便应道:“既然你已经有主意了,就隨你吧。不过千万记住,不要玩过了。” 沈归灵眼里的笑容真切了几分,“爸爸放心吧。” “嗯,你好好休息。” 沈谦原本还想叮嘱几句,但见沈归灵这么懂事便觉得是自己多虑。 正准备离开,忽然想到什么,神情略有迟疑,“阿灵,你觉得衫衫怎么样?” 沈归灵眼瞼微微上扬,嘴角的笑容收敛了几分,“什么怎么样?” 沈谦,“都说这孩子疯疯癲癲,油盐不进,不好相处,你怎么看?” 沈归灵沉默。 沈谦有些意外,略带调侃,“怎么不说话了?果真这么头疼?” 沈归灵不动声色观察沈谦的表情,反问道,“爸爸怎么突然关心起她来了?” 沈谦,“还不是你爷爷太喜欢她了。这丫头性格鬼畜不好得罪,我看她对兰晞、清予也是极尽刻薄。” 一想到姜衫竟然敢当著沈庄的面出脚踹沈清予,沈谦忍不住直呼勇士,不过这也再次刷新了他对姜衫有多受宠的认知。 沈归灵,“……” 沈谦见沈归灵不说话,轻咳了一声,“阿灵啊,要不你去把姜衫钓过来吧?” “!”沈归灵眼眸颤动,一晚上的情绪就数这一刻最真实,他怔愣看著沈谦,“父亲,她是我名义上的妹妹。” 沈谦也愣了一下,隨即反应过来,“你想哪去了?我好歹是你的父亲,哪会让你做自毁前程的事?我的意思是,让你拉拢她,以兄长的名义多关心她。” “哦。”沈归灵垂眸,反应平平。 沈谦见状,状似瞭然於心点了点头,“爸爸也知道让你去討好一个小孩儿有些说不过去,但谁让她是老爷子的命宠呢?眼下是来不及了,早知老爷子这么看中她,我当初就该把她认下,现在白白便宜了三房。” 一听说沈谦要认姜衫,先头那种不適变得更强烈了。 沈归灵深吸了一口气,“不是我不愿为为爸爸分忧,实在是……她不好伺候。” 故意用伺候这个词,无非是想表明了这件事对他来说有多委曲求全。 沈谦,“不过就是个小姑娘,性子刁钻了一点,点心思,应该还是好拿捏的,阿灵,你是不是有难处?” 沈归灵欲言又止,一时不知如何开口。 沈谦恍然,“阿灵,你是不是看不上她……” “爸…”沈归灵打断他,“我囊中羞涩。” 沈谦微愣。 沈归灵撇开目光,耳尖微红,“爷爷给我的零钱我都拿去做美联高的科研经费了,平时与那些女生相处,多半是阿姨和爸爸安排好的,也不了什么钱。但姜衫那人极度享乐,奢靡败坏,贪慕虚荣又喜欢攀比……” 这么差的吗? 沈谦一时有些反应不及,要知道他这儿子从小就没说过谁不好。 不过沈归灵侷促的样子不似作假,沈谦不禁有些愧疚。 从小到大,他这个父亲似乎还没给过儿子零钱。 今日不同往日,沈谦如今越来越看中沈归灵,想也没想从兜里掏出一张黑卡。 “是爸爸思虑不周,这卡你拿著,以后做事也方便。” “小孩子贪慕虚荣能几个钱?你好好哄。” …… 第254章 公报私仇 与竹园的『父慈子孝』不同,梅园那这边正『鸡飞狗跳』。 沈渊追著沈清予嘮叨了一路,沈清予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回到臥室直接戴上无线耳机,看见这一幕,沈渊气的血压都升高了,上前摘了沈清予的耳机,怒道:“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沈清予翘著二郎腿,勾起一边的嘴角,“很显然,没有。” “……”沈渊深吸了一口气,冷著脸,“我知道你都懂,吊儿郎当不过就是想气我。但是,清予,这次不同,谁能跟老爷子出访s国,就代表谁能被邀请出席两国和谈国会,那可是国际政治舞台,多少人一辈子都够不上?所以我希望你明白,你就算是为了你自己,也一定要把握住这次机会。” 沈清予扣了扣耳朵,“死心吧,这次比的我完全不在行,贏不了。” “你!”沈渊头疼,“你就不能想想办法,努力努力?” 沈清予挑眉,吊梢著眼斜睨沈渊,“努力?怎么努力?我妈要死了都没见你努力从別的女人床上下来,你凭什么叫我努力?” 开口就是绝杀,沈渊差点被他气死。 沈清予见状,语气恶劣,“知道我为什么贏不了沈兰晞和沈归灵吗?因为我继承了你的劣质基因。” 沈渊气的心肝疼,捂著胸口,转头出了梅园。 待人走远,沈清予脸上的放荡顷刻间消失。 * 第二天,沈庄大清早出门参加国会厅的首脑会议,会议行程一共两天。 沈谦记掛著南湾事宜,把沈庄送到国会便马不停蹄赶回南湾,而沈归灵因为要准备三天后小黑屋比赛,特意留在竹园休养。 其他人照常上课。 沈清予因为打折护手霜的事一直耿耿於怀,难得出门没有搭理姜衫,开著120迈的生死时速飆到了学校。 沈兰晞倒是『不计前嫌』,但姜衫记恨他打小报告,上了车就戴副墨镜,全程高冷不说话。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坐在前排的高止看的尷尬症都犯了,默默藏好自己的墨镜。 原来戴墨镜装逼这么討人厌的? 金秋艷阳,生机勃勃的校园又迎来了新的一天。 萧澜兰被安排出国,摄影组的工作也被叫停撤出了育才,跑道上的血已经被洗刷乾净,只有几个值日的学生在打扫落叶。 姜衫和傅绥尔走进教室时,原本热闹的气氛一下安静到了极点。 傅瀟瀟前一秒还坐在课桌上聊得很开心,转头看见姜衫,立马闭嘴坐回原位。 看来,沈让那一枪的威慑力还在持续发酵。 姜衫和傅绥尔对视了一眼,佯装什么都不知道,泰然自若走回座位。 安静的氛围维持了片刻,又慢慢恢復寻常。 傅绥尔小声蛐蛐,“连对我们都怕成这样?沈眠枝会不会被孤立啊?” “谁知道呢?”姜衫打了个哈欠,“我先睡会儿。” 见姜衫趴下,教室的声音统一低了三度,傅瀟瀟一改平时作对的风格老老实实低头玩手机。 傅绥尔挑了挑眉,还有这种好处?她一脸愉悦拿出《求娇》继续阅读。 还没看两行,教室忽然鸦雀无声。 这种诡异的寧静太过违和,姜衫和傅绥尔同时抬起头。 沈眠枝站在讲台上,手里拿著值日表。 还是那张脸,一样的齐刘海,但不知为何却好像变了一个人。 “今天的公共卫生是你们三班负责,还有十五分钟就要上课了,请问,负责打扫的同学呢?” 课桌底下鸦雀无声。 班长硬著头皮指了指黑板上的值日名单。 公共区域:傅瀟瀟,姜衫。 沈眠枝侧头看了一眼,若无其事看向傅瀟瀟,“你还有十四分钟,如果上课之前没有达到验收標准,三班扣三分做处分,值日生罚扫女厕一个月。” 傅瀟瀟忍著一口气看向姜衫。 要搁以前,她早就掀桌子了,学生会出台的那些规章制度,英才哪个班当回事?每次都是沈眠枝带著学生会一群大冤种善后。 “啊呜~”姜衫懒懒打了个哈欠,“好累,今天不想去。” 沈眠枝点头,“今天算你请假,下次补上。”说罢,转头看向傅瀟瀟的同桌,“这位同学,麻烦你先替上。” 被点名的女生嚇的脸色都白了,忙不迭点头,“好。” 傅瀟瀟握拳,想拍桌还是忍了下来,最后举手示意,“沈……沈主席,我今天不舒服,你换个人吧。” 沈眠枝,“可以。拿请假条来消名,请假条必须附证三甲以上专业医师的病例证明,如有造假,按制度扣个人学籍分十分。顺便提醒一下你,个人学籍分扣除三十分者,留级查看。” 傅瀟瀟,“……” “还要请假吗?” 傅瀟瀟咬牙,“你徇私舞弊,包庇姜衫又怎么说?” 沈眠枝合上登记册,不温不火,“如果对我有意见,可以递交材料申请学监察查证,不过有一点我需要提醒你,学校所有检举信件都是先经由学生会审核属实以后才可上报。” “噗嗤。”傅绥尔没忍住笑出了声。 再爭下去也只是自取其辱,傅瀟瀟一脚踹翻桌椅,转头衝出教室。 被点名的女生人都嚇裂了,赶紧拎了两把扫把追了出去。 沈眠枝眼皮都没抬一下,提笔,“损坏公物,傅瀟瀟扣个人学籍十分。” 踢个凳子扣十分? 眾人,“……” 第一次看公报私仇还贴脸开大。 …… 嘿嘿,看到一张图很符合我心目中的枝枝,放一下,如有侵权艾特我一下,秒刪。 第255章:情书 姜衫还是第一次这么直观感受到,什么叫蝴蝶效应。 沈眠枝只是觉醒了一半,整个育才就迎来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学生会长突然崛起,最苦不堪言的就是习惯了作威作福的少爷小姐们。 高二年级的某富二代少爷因为心情不好,顺带欺负了一下弱势同学,三分钟后就被请去学生会喝茶,由於认错態度不积极直接被沈眠枝扣了三十分,当场宣布留级查看。 少爷懵了,不服气打电话回家告状,但最后的结果是家里人三十分钟就赶到了学校,十分钟就配合学校办理了留级手续。 据说少爷还被生父打了一耳光。 “你现在是富二代,再多说一句,就是负二代。” 学籍分这种东西,从出產就没被英才学生重视过,但这招杀鸡儆猴一出,大家开始死命护分,毕竟谁也不想早上来还是学长,下午就变成了学弟。 傅瀟瀟不满沈眠枝针对,企图联合其他新贵、老派的少爷一起抵制沈眠枝,毕竟这是大家的游戏场,沈眠枝弄这么多规章制度影响了大家的游戏体验。 可金字塔的少爷小姐们也不是草包,虽说沈眠枝的规矩对他们来说有些掣肘,但並未触及核心利益,大家也乐於送人情。 何况,那天操场的事聪明人都看的明白,惹一个沈眠枝,后面不仅仅会有一个胡乱开枪的沈让,还有一个见谁都刀的姜衫,通风报信的傅绥尔,无差別攻击的沈清予,以及杀人清场的沈兰晞。 惹一个,得罪五个,怎么看都是笔不划算的买卖。 傅瀟瀟策反失败,只能攛掇亲哥哥傅文博跟她一起使坏。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101??????.??????】 “哥,沈眠枝摆明了针对我,那些人胆小怕事,难不成你也不帮我说话吗?” 傅文博最近忙著军政大学的考试准备,閒下来就去秘密园找乐子,已经很久没有关注学校的纷爭了。 不过,傅瀟瀟都求到他面前了,作为亲哥哥也不能不管。 他想了想,转头推了推姚淄磊的胳膊,“有没有招啊?” “草!”姚淄磊正在写情书,笔尖一歪,刚画好的小爱心长了个尾巴,他大怒,“老子写了一个上午了,这下全毁了。” “……”傅文博表情一言难尽,昧著良心出招,“你往外面再画一圈不就盖住了?” 姚淄磊眼睛一亮,拿笔画了一个更大的爱心。 傅瀟瀟不解,“哥,阿磊哥在写什么?” 说到这,傅文博也是头大,“情书。” “情书?!” 姚淄磊可不是什么好人,在男女这种事上,他从来不心思,看中的就抢,女生们迫於他的淫威不敢反抗,可每次相处不到一个月他就换人,写情书这种操作还是头一次听说。 “谁这么有本事?”傅瀟瀟一脸八卦,完全忘记自己为什么来的。 傅文博扶额,“姜衫。” 傅瀟瀟笑不出来了,不敢相信看向姚淄磊,“阿磊哥,真的假的?” 姚淄磊刚画好爱心,乐呵呵吹了吹墨汁,谁知墨水没干透,爱心被吹成了树杈。 “啊!”姚淄磊感觉天都塌了,赶紧又在外面画了一个更大的爱心。 “……”傅瀟瀟这辈子都没这么无语过,转头看向傅文博,“他这个样子多久了?” 傅文博,“应该是今年暑假打网球那次,他调戏球场的女生,被姜衫拿球拍打了头,估计是那个时候打傻的。” “你们懂个屁!”姚淄磊缝缝补补画出了一个巨大的爱心,春风得意,“老子是纯爱。” 傅瀟瀟眼皮跳了跳,“阿磊哥,你忘记她是怎么坑你的了?你的腿差点断了也是拜她所赐。” 姚淄磊摸了摸下巴,“我后来想了想,其实也不能全怪她,我那个时候也挺混帐的。” 竟然还知道反省?傅瀟瀟语气凉凉,“阿磊哥,姜衫可不好忽悠,你该不会真以为写封情书就有用吧?” “我知道。”姚淄磊从抽屉拿出一个皮箱打开,“所以我打算写三百六十五封。” “……”傅瀟瀟嘴角抽搐,原来人在极度无语的时候真的会笑。 姚淄磊兴致勃勃,“我知道,你们之间有些小摩擦,不是我说你,你这性子还是要改改,別总跟姜衫作对。” 傅瀟瀟站起身就要走。 姚淄磊一把拖住她,“別走啊,正要找你呢?要不你帮帮我?我答应你,如果这事成了,我肯定好好规劝她,让她跟你和平相处?” “你规劝她?”傅瀟瀟从来没这么理智过,“阿磊哥,要不算了吧?就你这样的,姜衫能玩死你。” “誒!你怎么说话的?看不起纯爱战士吗?” “……” 育才两大霸凌反派,一个沉迷秘密园,一个陷入爱河,傅瀟瀟一看指望不上,转头又去艺术楼找周宴珩。 * 上午第二节课结束,课间操时间。 整栋英才楼的学生倾巢而出,校领导们受宠若惊,要知道以前开学典礼人都没这么整齐过。 激昂的音乐在各个楼道、教室流窜,姜衫无精打采坐了起来,单手托腮看著窗台浮动的光影。 “叩叩——” 教室门传来响声。 她偏头看了过去。 沈眠枝站在光影之中,清纯的小鹿眼迎著艷阳,眸光瀲动看著她。 两人目光交匯的瞬间,沈眠枝指尖微微收拢,在心底深吸了一口气,慢慢走进教室。 “我能耽误你一点时间吗?” * 教室並不適合分享秘密,沈眠枝把姜衫带到了教学楼的露天阳台,为免发生意外,通往露台的消防门上了锁,只有教导主任才有钥匙。 沈眠枝从口袋里拿出钥匙,锁芯轻轻扭动,咔得一声就打开了。 她说,“早上,我去教导室跟老师说想上露台看看,他二话不说就给了我钥匙。我一下子就想明白了,原来困住我的从来不是世俗规则,而是我自己。” 话落,她双手撑住门板,用力往前推。 霎时,一道刺眼的白光从门缝中倾泻而出。 沈眠枝回头,伸手落在姜衫面前。 她笑了笑,逆光的脸庞几乎透明,唯有右眼角下的泪痣忽然生动鲜活。 -【我有预感,牵上你的手,我能与宿命搏斗。】 …… 第256章 约定!直面宿命 屋顶的风自由驰骋,带著骄阳的热烈徐徐吹过,放眼望去,头顶的世界碧空如洗,白云悠悠。 课间操的旋律轻快而有节奏,人在高处俯瞰,脚下的人影渺小至极。 姜衫双手撑在栏杆上,瓷白的脸沐浴在整个阳光里,“说吧,找我什么事?” 沈眠枝走近她,视线留在她明媚的目光里,“谢谢你。” 姜衫眉梢微挑,似笑非笑看著她,“谢我什么?” 沈眠枝,“谢谢你把我唤醒。” 姜衫扫了她头顶一眼,別开眼,“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曾说过,这个世界上不止我一个『神经病』,以前,我一直想不明白,直到后来你对我说出那句话。” 沈眠枝顿了顿,看著姜衫的侧脸,终於问出了心底的疑问,“衫衫,你也曾是『万里挑一』对不对?” 姜衫眼瞼微动,转头迎上沈眠枝的目光,她没有说是,也没有说不是。 但沈眠枝已经有了答案,清澈的眸底莫名有些湿润,姜衫本可以骗她,但她没有。 这一刻,她狠狠共情的眼前的少女。 如果我眼中的世界秩序顛倒,那我的疯癲才是最理智的清醒。 她曾一个人对抗了整个世界。 沈眠枝走过抗爭的路,所以她比任何人都知道,这需要多大的勇气。 她温柔看著姜衫,“那个时候,有人向你伸手吗?” 姜点头,“有。” 灯塔的爱,给了她勇往直前的方向。 沈眠枝大约猜到姜衫的故事。 与她想的一样,姜衫应该是在被方眉长期控制和奴化的过程中觉醒了自我意识,但她比她坚强,依靠著爷爷的爱一步一步走了过来。 “那绥尔呢?也跟我们一样?” 傅绥尔从十三岁后脱胎换骨,沈眠枝很难不怀疑。 “似是而非吧。” 傅绥尔的改变是潜移默化,不像她们清醒而痛苦。 姜衫的坦诚让沈眠枝看到了希望,她鼓起勇气。 “如果,我是说如果……我能像绥尔那样勇敢挣脱束缚,你们愿意重新接纳我吗?” “你怎么知道的?” 姜衫略有些意外,不是因为沈眠枝的请求,而是因为她竟然知道自己还没有挣脱束缚。 沈眠枝,“我能感觉的到,某种力量对我还有影响力,我暂时还抵抗不了。” 姜衫眼前一亮,沈眠枝的聪明简直出乎意料。 就在她斟酌,该怎么让沈眠枝明白时,沈眠枝轻声开口,“是跟周宴珩有关,对吗?” 姜衫笑了,这一刻,她又想吃沈眠枝的脑子了。 剧目之门是怎么回事?专產天才级別的脑子?偏偏不分一个给她! 或许是被沈眠枝刺激到了,刚吐槽完脑子忽然用功,灵光一闪。 她和沈眠枝之间还有一个羈绊。 【金兰任务:处心积虑至对方於死地】 也就是说,她和沈眠枝必须同时设下弄死对方的死局算任务完成。 之前为了测试,她故意把沈眠枝推给了周宴珩,剧目之门当场认定进度完成1/2。 到现在为止,任务进度並未改变,也就是说死局还存在。 可就在刚刚,姜衫忽然有个一个大胆的猜想,或许她又跳进了自己的局限思维里。 因为她预知了沈眠枝上一世的结局,所以她下意识就把沈眠枝的死都归罪於周宴珩,但如果把周宴珩换成任何一个甲乙丙丁的渣男,难道沈眠枝就能逃过吗? 不! 她不能。 周宴珩只是更恶,手段更歹毒,可换了別人沈眠枝依旧不能全身而退,究其根本原因是【恋爱脑】这个標籤。 所以真正將沈眠枝拉入死局的不是男人,是她自己。 姜衫的表情忽然凝重,“你相信我吗?” 沈眠枝还在想自己该如何破除与周宴珩的羈绊,被这句话惊醒,她几乎没有犹豫,“当然。” 姜衫,“我能帮你打破一切束缚,前提是你要相信我。” 沈眠枝眼中燃起斗志,加重了语气,“我信。” 姜衫摇头,“我说的相信,是即使人证物证俱在,即使我也亲口承认背叛,你依旧毫无保留地相信,你確定自己能做到吗?” 沈眠枝微愣。 姜衫闭眼仰著头面对天空,“要是输了,你会万劫不復,我们赌吗?” 前面是『你』,后面是『我们』,说明参与是两个人,对赌的却是一个人的未来。 沈眠枝看著阳光下的少女,嘴角牵起一抹微笑,“赌,不赌怎么贏下未来?” 姜衫慢慢睁开眼,一只手挡住头顶的烈阳,“想好了?” 沈眠枝頷首。 姜衫转过头,目光平静,“周宴珩是你的宿命,直面他。” * 做完课间操还有十分钟休息时间,德才的同学爭分夺秒涌回教室看书,英才的同学三三两两在操场散步。 苏妙转了一圈没看见姜衫,正准备回教室,手机忽然响了,是苏灼打来的。 “哥?”她漫不经心接通电话。 电话那边,苏灼说了什么,苏妙一脸诧异,提高了声调,“现在?” 等她掛了电话,周綺珊才出声询问,“怎么了?” 苏妙一脸活见鬼,“我哥现在在教导处让我过去一趟。肯定是因为上次在学校跟傅瀟瀟吵架那件事,沈眠枝搞什么?真打电话做家访?” 周綺珊有些愧疚,拉住她,“妙妙,我跟你一起去。” 苏妙点头,两个结伴往教导处走去。 不远处,苏韵站在人群里,神情复杂看著苏妙离去的背影。 * 教导处。 苏灼正襟危坐,两侧的一星肩章甚是惹眼,这可是军政学府带编执行官才有的勋章。 教导老师倒了杯热茶,侷促搓著手,“苏少,您先坐。” 苏灼表情温和,“爷爷十分重视这次的家访內容,但国会在即他老人家抽不开身,只能让我来一趟。还要麻烦老师把舍妹这次的衝突原因详细告知,我们才能配合学校。” “稍等啊……”教导老师转身去翻找家访资料。 “你好,这里是教导处吗?” 这时,门外有人推开了办公室的门。 教导老师一改狗腿气质,上下打量门外的男生,“你谁啊?怎么不穿校服?” 少年有些为难抓了抓头髮,笑容爽朗,“老师好,我叫夏星沉,是新到的转校生,我还没有校服。” …… 第257章 新生报到 夏星沉? 教导老师回忆了一下,早上开会的时候好像的確提到了一个特招生,以满分成绩通过了育才的招生考试,说是今天会来教导处报到。 顶尖人才到哪都是香餑餑,教导老师面色稍缓,指了指角落的沙发,“进来吧。我这会儿在忙,你坐那先等等。” “好。”少年点头,十分谦逊地走进办公室,落座时目光不经意扫向对面的苏灼。 苏灼正低头看手机,並未在意。 教导老师翻出家访记录,匆匆瞥了一眼,有些侷促,“苏少,您请过目。” 苏灼接过资料,逐字逐句扫去,目及结尾的落款签名时忽然一愣。 空气突然安静。 “苏少,这份材料是沈同学写的,具体情况她比较了解,要不我请沈同学来一趟,您要有什么疑问可以当面问问她?”说完,男人小心观察苏灼的脸色, 苏灼眸光微动,“不用了,上面记录的很清楚,有理有据,想必是不会错的。”说罢,十分乾脆合上了资料。 学校在家访时其实已经把事情的原委说的很清楚了,沈家人刻意来学校一趟无非是担心苏妙受委屈被冤枉,可现在苏灼看一眼又不查了,闹得连教导老师也看不明白了。 但少爷不找茬对他们总归是好事,老师小心翼翼接过苏灼手里的资料。 “哥。” 就在这时,苏妙推门走了进来,目光在办公室转了一圈,最后落在苏灼脸上,“你怎么来了?” “上午有半天假,想著正好来看看你。”苏灼站起身,朝教导老师微微頷首,“您忙。” 教导老师受宠若惊,微微躬身,眼见两人走远,才长舒了一口气。 一回头见夏星沉还端坐在沙发上,立马又端起老师的架子,“夏……夏星沉是吧?把你的入学资料拿过来。” * 苏妙领著苏灼在校园散步,语气颇有些抱怨,“你怎么来也不提前跟我说一声?” 苏灼四处观望校內风景,“你在学校打架不也没事先跟家里说一声吗?” “噗哧……”周綺珊没忍住笑出了声。 “笑什么?”苏妙没好气推了苏灼一把,“那是傅瀟瀟欠削,还有那个沈眠枝,拿著鸡毛当令箭,多大点的事还写报告弹劾我。” 苏灼脚步一顿,拍了拍她的额头,“你就是个刁民,还用不上『弹劾』这个词,人家不过按规矩办事,有什么错?反倒是你,一会儿扮神经病,一会儿又打架闹事,才应该好好反省。” 苏妙瞠目,“我不过说了她一句,你说我三句,你还是不是我亲哥?胳膊肘往外拐!” 苏灼清咳了一声,“就是因为是你亲哥才了解你。” 苏妙气结,又推了沈灼一把。沈灼无奈,也由著她闹。 三人一路隨行,打打闹闹进了英才教学楼。 “阿韵,你在看什么?” 苏韵抱著一沓资料站在教学楼的坛边,神情复杂看著苏妙身边的少年。 赵棠顺著苏韵的目光看了过去,发出艷羡的感嘆,“那是苏妙的哥哥吧?听说也是个很厉害的人物,你看见他肩上的一星肩章没?只有执行官才有资格佩戴。” 苏韵淡淡收回目光,“走吧,吴老师还等著呢。” “哦。”赵棠赶紧跟上,“阿韵,你真的不再考虑一下吗?韩神父说了,每周抽出三个小时就行,而且机会难得,这次是主教亲自选拔,要是被选中成为主教的信徒那可是无上荣光,我可是好不容易才拿到的名额。” 苏韵摇头,“我还是不去了,最近家里好多事有些分不开精力。” 赵棠有些失落,“好吧。” 说话间正好经过教导室,赶巧碰上教导老师领著一个模样俊俏的少年走了出来,苏韵和赵棠赶紧上前问好。 好学生在老师那都是有脸的,教导老师认出了苏韵是高一新生的第一名,点点头算是回应。 赵棠好奇打量隨行的少年,“谁啊?长的还挺好看的。” 苏韵忽然想起昨天去办公室交资料时,所有老师都在谈论一个人,难道就是他? * “这就是德才楼了,对面那栋是英才楼。”教导老师指著面前的两栋楼,“楚河汉界,你记住,要想顺利毕业,界限可不能模糊。” 两栋楼风格迥异,一栋贵气华丽,另一栋明亮圣洁。 夏星沉浅浅微笑,跟著教导老师踏入了德才楼。 眼下还是课间时间,走廊上到处是停留的学生,夏星沉的到来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育才可不是普通学府,开学一个月还能空降德才班,那必定是各大高校抢破头的资源。 教导老师把夏星沉带到高二德才一班,正准备交接,外头有人大喊了起来。 “不得了了!英才一三班又打起来了。” 教导老师听的太阳穴突突,想假装没听见,哪知吃瓜的学生直接衝进教室告状。 “老师,您快去看看,英才一三班的女生又在下面扯头髮了。” “……” 不管不行了,教导老师只能把夏星沉交给班长,转头衝出了教学楼。 走廊上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夏星沉想了想,入乡隨俗走出教室跟著大家一起吃瓜。 “我去!厉害啊!真看不出啊,傅绥尔竟然一打四。” 夏星沉懒懒抬眸,视线里,有个女生一脸乖张,双手叉腰,对面来一个她踹一脚,下手果决乾脆,跟她那张清丽无害的脸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教导老师赶到时,四个都已经倒地,周围清一色叫好的英才同学。 “她是谁?”夏星沉看著有趣,询问身边的班长。 “傅绥尔,被她揍的那个是傅家千金,傅瀟瀟。” 夏星沉目光微动,转头继续看。 教导老师一直在旁边劝说傅绥尔,但傅绥尔一句都听不下去。 傅瀟瀟情绪更激动,不顾旁人劝阻张口大骂。 德才楼隔的远,围观的人声嘈杂,一时也听不清傅瀟瀟在骂什么? 但英才楼那边的同学已经变了脸,就连教导老师脸都白了。 …… 第258章 任务,傅绥尔 傅瀟瀟顶著一头的血,神情癲狂,不管不顾指著傅绥尔破口大骂,“怎么!说到你痛处了?还以为你们沈家是什么了不起的高门,原来也不过如此。萧澜兰自甘下贱送上门给別人玩,她敢做难道不敢当吗?” 傅瀟瀟原本是要去艺术楼找周宴珩诉苦的,没想到周宴珩外出不在学校,一番打听才知道,是萧澜兰把人约出去了。 她不甘心,正要打电话寻人,大家赶紧拦住她,劝她別打扰两人的好事。 萧澜兰拍戏这一个月没事就往艺术楼跑,每次一进房间就是几个小时,她自以为做的隱蔽,实则大家都心照不宣。 傅瀟瀟对周宴珩有滤镜,一直以为他与关鹤那群人不同,一想到两人在她眼皮子底下做出这种事就止不住地恨。 但她的嫉恨只针对萧澜兰,因为她认定是萧澜兰勾引了周宴珩。 出了艺术大楼,傅瀟瀟已经把沈眠枝拋到了九霄云外,她现在就想要萧澜兰名誉扫地,要她死。 於是,她故意找茬傅绥尔,把萧澜兰和周宴珩的事,故意说成了萧澜兰和艺术大楼所有男生淫乱。 萧澜兰和沈家姐妹关係並不好,傅瀟瀟就是看中这点,想借傅绥尔的嘴置萧澜兰於死地。 可让她万万没想到的是,傅绥尔听完不仅没有落井下石,反而转头把她打了一顿,甚至还威胁她,再敢造黄谣就撕烂她的嘴。 傅瀟瀟前被沈眠枝报復,后又被周宴珩背叛,现在又被傅绥尔打,身心彻底崩溃,像疯子一样吼叫,“你清高什么?你別忘了,当初是你妈水姓杨才被我们傅家赶出家门的!” “我看你是找死。” 沈娇是傅绥尔的死穴,傅瀟瀟造谣造到沈娇头上,傅绥尔也彻底失控,衝进人群对著傅瀟瀟又踢又踹。 眾人被傅绥尔的反应嚇傻了,赶紧上前拉扯。 “快把她们拉开!快啊!”教导老师急得整个人都要烧起来了。 “谁敢拽我?!”傅绥尔杀红了眼,一把推开眾人,“信不信我让我舅舅请你们吃枪子?” 上一个阻拦的还在医院躺著,血的教训,教导老师也不敢嚎了,只能在原地拍著大腿又蹦又跳。 “你们在这做什么?绥尔?”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 人群里,有人喊了一声,瞬间拉回了傅绥尔的理智。 她回头,看见姜衫时,腥红的眼睛微微有些湿润,转身跑到女孩儿身边,“衫衫,她造谣,她骂我妈妈。” 傅瀟瀟瘫倒在地,头上嘴角都是血,姜衫只看了一眼便收回目光,轻轻托起傅绥尔的手检查,“疼不疼?” “疼。”傅绥尔撒娇。 教导老师眼皮跳了跳,你把人家头都打开了,能不疼吗? 姜衫轻轻吹了吹,“下次记得別空手。” “姜、、衫!”傅瀟瀟咬牙,“我要告你们!这件事没完!我一定会让你们付出代价的。” 沈眠枝穿过人群,挡在姜衫和傅绥尔面前,从容不迫拿出登记册,“聚眾斗殴,扰乱校园纪律,今日所有参与者各扣个人学籍分二十分,傅瀟瀟已扣满三十公分,做留级处罚。” 她简单登记好,在眾人目瞪口呆的注视中合上手册,“从明天起,你去初中部报到。” “我撕了你!”傅瀟瀟从没受过这种屈辱,斗志再次被点燃,对著沈眠枝冲了过去。 傅绥尔见状,正准备上前,沈眠枝抬手將人拦在身后,一个漂亮的迴旋踢直接踢中傅瀟瀟的下腹。 傅瀟瀟呜咽了一声,连人一起飞出了一米远。 这一脚的伤害,超过了之前所有伤害的总和。 “瀟瀟!”傅文博衝进人群的时候,傅瀟瀟正好从他眼前飞了过去,想接已经来不及了。 傅文博转头抱起傅瀟瀟,但人已经晕过去了。 “你们简直欺人太甚!”傅文博青筋暴动,擼起衣袖,“看我今天不打死你们!” “让让!” 人群中闪过一道急影,与此同时,高止顶著一米九五的身高,拨开一眾小土豆,像个门板一样挡在沈眠枝面前。 等傅文博反应过来时,眼前立著两道身影,他脸色微变,梗著脖子,“滚开,好狗不挡道。” 沈眠枝略有些惊讶,高止她不陌生,可是另外一个穿军政校服的是谁啊? 高止瞥了並肩的男人一眼,往前一步,指了指英才楼的方向。 傅文博顺著他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 顶楼,沈兰晞双手插兜站在走廊上,俊美的脸上没什么表情,眼底一片阴翳。 气氛陷入僵局。 “铃——” 这时,悦耳的上课铃响了。 教导老师仿佛听到了解救的天音,装疯卖傻大喊,“都愣著干什么?快回去上课。” 吃瓜群眾也不敢再凑热闹,纷纷作鸟兽散。 “快回教室吧,再看被抓可就遭殃了。”班长唯恐惹祸上身转身就要跑。 夏星沉一把扯住他的衣襟,指著人群,“她是谁啊?” 班长被他嚇了一跳,赶紧拍下他的手,“你不要命了,敢指她?” 夏星沉看著被拍红的手,笑了笑,“怎么了?” “那可是育才的活祖宗,刚刚站在走廊的那位看见没?沈家太子爷,听说出生就继承了一个军团,育才这么多少爷小姐,也只有他保鏢不离身,这可是绝无仅有的特权。” 夏星沉不解,“他们是什么关係?” “兄妹。她头上有三个哥哥。” 夏星沉转眸看向撒娇的女生,眼神微暗,“那个呢?” 班长看了一眼,“傅绥尔,她你也別惹。” 夏星沉不置可否,转身走进教室。 班长一脸怪异看向背后,这小子看著斯斯文文,没想到力气这么大。 “那个,夏星沉,我们已经分好座位了,你来的晚,只能先將就坐后面,没问题吧?” “没问题。”少年放下书包,隨手拿出一副黑边半框眼镜。 班长一脸好奇,“咦?你是近视眼吗?” 夏星沉笑了笑,“不是,只是偶尔需要。” 说著,他打开一本电子本,指尖飞快输入: -【老板,我考试通过了。】 对方回復很快。 -【这次的任务:傅绥尔。】 …… 第259章 纷爭起 一场闹剧哄散,所有人各回各班。 高止麻溜地滚回了沈兰晞身边,留下苏灼显得尤其眨眼。 姜衫、傅绥尔、沈眠枝三个人六只眼睛盯著他打量,苏灼一时有些尷尬,避开最不敢对视的那双,极不自然地说道,“上课了,你们怎么都站在这?” 傅绥尔,“你谁啊?刚刚为什么帮我们?” “哥!”苏妙气喘吁吁跑上前,一把搂住苏灼的胳膊,抬头挺胸,“他是我哥,傅绥尔注意你的態度,我哥哥刚刚帮了你们,你这是什么態度?” “你哥?”傅绥尔一脸惊讶,“你哥不是个球吗?怎么缩水了?” 苏灼表情无奈。 苏妙大怒,她的哥哥自己可以说,別人不可以,正想开喷,沈眠枝拉了拉傅绥尔,略带歉意看向苏灼。 “刚刚多谢你帮忙,绥尔心直口快但並没有恶意,希望你別在意。” “切。”苏妙双手抱胸,“我骂……” 她话还没说完,苏灼眼里亮起小星星,“不在意,她们说什么我都不在意。” “……”苏妙气成了河豚。 沈眠枝微愣,却也没有放在心上,“上课了,我们先回教室了,下次有机会再当面道谢。” 傅绥尔抱著姜衫的胳膊,三人走到二楼转台苏灼还在原地。 姜衫若有所思,盯著苏灼的脸打量了许久。 傅绥尔早察觉到了姜衫在观察苏灼,凑上前小声道,“我刚刚那么说话他都没生气,感觉他人还挺好的。” 说罢,意味深长看向一旁的沈眠枝。 姜衫笑了笑,她倒不知以前的憨憨竟然变成了小机灵鬼,一眼就看破了细节。 苏灼? 姜衫悠悠收回目光,她对这个人没什么记忆点,唯一的印象是在沈眠枝的葬礼上,他穿著一身黑西装,送了一只红玫瑰。后来他投身蓝海空军,一次空袭尸骨无存。 苏家因此元气大伤,苏家老爷子大病一场,身体远不如从前,再后来苏家又爆出真假千金的腌臢事,苏妙眾叛亲离。 可是,刚刚看苏家两兄妹的相处,苏灼应该很喜欢这个假妹妹,如果他没有死,或许苏妙最后的结局也不会沦落到客死异乡。 “我先回去了。” 沈眠枝和她们不在一个班,转到三楼走廊一左一右。 “枝枝。”姜衫迟疑了片刻,出声喊住她。 沈眠枝回头。 姜衫指了指头顶,“记住,直面他!不论好坏。”说完,不等沈眠枝反应,拉著傅绥尔的手往教室走去。 “不论好坏?”沈眠枝低头口中喃喃自语。 * 教学楼下,苏灼还站在原地,直到那道身影完全消失才不舍收回了目光。 第260章 恶有恶报 萧公馆。 “啪——” 萧启一巴掌狠狠甩在萧澜兰脸上,萧澜兰惨叫了一声跌倒在地。 “我做错了什么?你要打我?你打死我啊!” 长这么大,萧启还是第一次打她,相较於脸上的痛萧澜兰更多的是恨。 萧启举手还要打,沈娥一把推开男人,衝上前抱著萧澜兰,“萧启!你再敢打我的女儿,我们就离婚!” “你!”萧启痛心疾首,指著萧澜兰,“沈娥,你这个时候还护著她,她就是被你宠坏的!” 沈娥被这话激怒,起身推了萧启一把,“被我宠坏的?女儿这样你就没有一点责任吗?怎么出了事就怪我?” 萧启不耐,“够了!这个时候说这些还有什么用?赶紧把这丟人现眼的东西送出去。” 萧澜兰捂著脸,“我丟人现眼?觉得丟人就別管我啊!让我自生自灭。” 萧启怒火中烧,“不管你!不管你由著你跟野男人私会吗?你今天是不是又跑出去了?说!你去见谁了?” 萧澜兰情绪激动,隨手拿起茶几上的果盘对著萧启砸了过去,“我没有!那些事我根本就没做过!你凭什么质问我,你去找他们啊!!!” 萧启没想到萧澜兰还敢还手,失望至极,口不择言,“我找谁?现在號称是你姦夫的排队都可以排到s国去了!我丟不起这人!” “萧启!”沈娥嘶声尖叫,“你给我闭嘴!” 萧澜兰原本还在歇斯底里反抗,听了这话突然一下失去了所有力气,她低头轻笑出声,“好,既然你们都不信我就別管我。” 说著,她扶著茶几起身。 “澜兰!”沈娥赶紧抱著她,“妈妈信你,別怕,我带你离开这里,我们离开……” 萧澜兰转头看向沈娥,“离开?你还是想听外公的话把我赶走,因为你们都觉得我是耻辱!可我凭什么走?我不走!我现在走就是落荒而逃!造谣者才罪该万死,为什么要责骂我?为什么你们不去杀了那些造谣的人?!” 从育才回来后,她满心期待等著父母为她报仇,可最终等来的却是她要被送出a国的消息。 她不甘心就这样被人摆布,於是偷偷联繫了周宴珩,可她在咖啡馆等了一个下午周宴珩都没有出现。 萧澜兰心灰意冷,打算向沈娥坦白,可她刚回家萧启就动手打了她。 萧启深吸了一口气,“到现在你还不知错!你知道你惹了多大的祸吗?你大舅原本有望重回议员长之位,南湾渡口的风波还没下去,现在又闹出你这种丑闻,沈家的门只怕你永远都进不去了。” “我才不稀罕。”萧澜兰继续嘴硬,“外公早就盘算要把我送走,沈家不要我,我还不想认他们。” “愚不可及。澜兰,你还不明白吗?你的名声毁了,如此声名狼藉,哪个上流圈的人敢娶你?家族兴盛是每个人都应该肩负的责任,你不能给萧家带来利益,就註定要成为家族弃子。有沈家做保你还能体面,没了沈家以后谁还敬你一声萧小姐?” 萧澜兰怔愣,她从来没想过事情会这么严重。 “萧启你闭嘴!”沈娥不忍萧澜兰面对这些,抱著萧澜兰轻声安慰,“不会的,你外公不会不管的,他说过…沈家没有弃子…” 萧澜兰含泪笑出声,“没有弃子?把我送走不是弃子是什么?” 你们说的话,我一句都不信。 * 晚间,沈娥红著眼再次来到沈园,却被告知沈庄去了国会厅,首脑会议要开两天,会议期间外面的消息一律传不进去的,可如果再等两天,萧澜兰只怕会彻底钉在耻辱柱上。 沈娥急得差点晕过去。 非常时期非常手段,沈渊为免事情越闹越大,提议將萧澜兰连夜送出去,至於谣言,从热度最高的开始抓,凭著沈、萧两家的实力应该很快就会压下去。 沈娥已经完全失去了主心骨,含泪同意了沈渊的计划。可当萧澜兰知道母亲的处理方式后,再度暴走,甚至不惜割腕以死相逼,最后还是被萧启绑上了车。 萧澜兰的事影响恶劣,连带姜衫、沈眠枝和傅绥尔都不可避免受到了连累,学校风言风语,三人不管走到哪都免不了被人恶意凝视。 事情发展到现在,最开心的莫过於傅瀟瀟了。 沈家这口恶气,她总算是出完了。 造谣是她让人传播的,视频也是她找导演组买断散布的,名利是把双刃剑,萧澜兰自带流量,那些黄谣就像瘟疫一样,一经传播就控制了人心。 真真假假,五分恶变成了十分,人们还觉得不够,再加十分才有戏剧性。 后面的事根本不劳她费心,人心向恶,水到渠成。 傅瀟瀟原本在家里养伤,但她捨不得错过千载难逢的看戏时机,坚持带伤上学,每每看见有人对著沈家姐妹指指点点,她就忍不住暗爽,哪怕笑起来肚子痛还是咬著牙笑。 傅文博见她这么执著也是没辙了。 * 网上的谣言像扑不灭的火,愈演愈烈。 关鹤刷著那些不入流的言论,嘖嘖摇头,“萧澜兰到底得罪了谁?现在只怕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周宴珩事不关己,操控滑鼠切换视角,一连击毙所有玩家才拆下耳麦。 “你刚刚说什么?” 关鹤扫了一眼大屏幕,瞠目结舌,“噢!两千多张地形图你都背下了?” 周宴珩没有回答,端起桌上的水杯。 “嘖嘖嘖。你以前说你进军政学府是为了光明正大杀人,我还当你开玩笑,现在看怕不是真的?” 周宴珩垂眸,看著手中通透无痕的水波,没有回答。 关鹤也不在乎这个答案,拿出手机摆在他面前,“这件事是你弄的?” 一个號称《萧澜兰后宫》的帖吧大火,里面全是声称跟萧澜兰有过一夜情的睡友,他们在里面大肆分享各种『萧澜兰』的私照、亲密照,照片的角度很刁钻,几乎每张都没有露脸,但某个角度看上去又特別契合。 周宴珩瞥了一眼,“假的。” 关鹤眼神曖昧,“你怎么知道是假的?你弄的?” 周宴珩抬眸看著关鹤。 关鹤尷尬笑了笑,“那天傅瀟瀟找上门你故意不见,还让他们透露你和萧澜兰的事,我还以为……” “以为什么?不过就是有点烦,想清净清净。傅瀟瀟要做什么,我哪管得著?” 好一招借刀杀人。 关鹤不服是不行了,对著照片研究了好久,半信半疑,“真不是你?” 周宴珩,“我没有这种xp” 关鹤摸了摸下巴,“不是你,哪会是谁?” 周宴珩放下水杯,“谁知道呢?不过连沈家的局都敢做,胆子不小。” “做局?” 周宴珩兴致缺缺,又重新开了一局。 关鹤睨眼打量他,“你上次说有新猎物了,是谁啊?” 周宴珩指尖一顿,巨大的屏幕爆出血。 “death……” 关鹤一愣,竟然在最喜欢的杀人游戏晃神,新猎物这么厉害的吗? “叮咚——” 这时手机跳出一条简讯。 周宴珩摘下耳机,点开手机,脸色瞬间阴沉。 关鹤好奇,“怎么了?谁啊?” 周宴珩笑了笑,“萧澜兰。” 关鹤凑上前,“她找你做什么?” 周宴珩一边回復消息,一边漫不经心开口,“她说她怀了我的孩子,希望我能向大家证明她是无辜的,否则她就去周家求我爷爷给她一个交代。” “嗯!!??”关鹤倒吸了一口凉气。 萧澜兰怎么敢? 周宴珩眸光微暗,“真是找死。” …… 第261章 若我冷眼旁观 名为《萧澜兰后宫》的贴吧越来越火,甚至一个上午就传到了邻国的社交软体。 姜衫坐在小院,一条一条翻看,里面的內容污言秽语不堪入目。最可气的是每过半个小时就会有上百条状更新,这场对於萧澜兰的凌迟之刑似乎没有尽头。 “姜小姐,你怎么了?”张茹见姜衫脸色不好,一脸关切,“是不是在为萧小姐的事担心?” 姜衫摇头。 她不是在为萧澜兰担心,而是忽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萧澜兰经歷的这场黄谣,她上辈子也经歷过,不同的是,上一世萧澜兰是施暴者,而现在却变成了受害者。 为什么原本会发生在她身上的事转移到了萧澜兰身上?是因为她能预见避开了,还是因为这件事发生在她身上和萧澜兰身上都不影响剧情? “不对!” 姜衫越想越觉得不对劲,起身衝出了院子。 * “哗啦哗啦——” 浴室门推开,沈归灵一身水汽走了出来,他绕过床尾,解下松垮的腰带,黑色的浴袍顺著宽阔的直肩落到了劲窄的腰窝,俯下身时,腰间露出一侧匀称性感的线条,发梢晃动,湿润的水珠沿著背脊一直往下… “砰!” “沈龟灵!” 房门被大力破开。 沈归灵侧头,温润的眸光映出一双光彩熠熠的桃眼。 “……” 雷行慢了一步,见沈归灵黑髮潮湿半身裸露,脸色大变,赶紧蒙住姜衫的眼睛,“对不起少爷,姜小姐动作太快了,我没拦住。”说著,赶紧把门关上。 沈归灵看著床尾的黑色丝绸睡衣,沉默片刻,转身走进衣帽间换上了简单的黑裤白t。 他刚洗了澡,浴室里都是私人衣物,一想到姜衫不可控,他直接锁了洗浴间的门。 做完这一切,沈归灵弯腰捡起地上的浴巾,一边擦头一边察看细节。 “沈龟灵,你好了没有啊?快点啊!换个衣服怎么磨磨蹭蹭的?” 不过等了三分钟,外面的祸坨子就已经开始不耐烦了。 沈归灵靠著门板,不急不慢擦著头髮。 大约又过了一分钟。 『梆梆梆』—— 感觉她在生命捶门。 沈归灵认命,轻嘆了一声,將浴巾掛在脖子上,转身打开房门。 房门刚打开一半,姜衫就准备进,沈归灵用一只胳膊抵著门页,居高临下看著她,“现在已经是晚上八点了。” “所以呢?”姜衫反问。 沈归灵直球,“我要睡觉了。” “什么!?你要跟別人睡觉了?”姜衫一脸震惊,故意探头往臥室里瞧。 沈归灵被气笑了,他自认为情绪还算稳定,没想到被这祸坨子三言两语就挑拨了。 “你笑什么笑?你老实说,屋里是不是藏人了?你不让我进去我就去告诉爷爷。” 明知她这是激將法,偏偏还是被激了。 “搜完赶紧走。”沈归灵拉开房门,转身进了臥室。 姜衫生怕沈归灵反悔,一个箭步窜进房间。 沈归灵慢步走到书柜前,隨意抽出一张地图放在桌面上。 书房是半开放式,半透明的玻璃墙正好对著他床,床榻上还摆著原本要换的黑色丝绸睡衣。 他思忖片刻,走到床边,一边擦头髮一边將睡衣塞进被窝。 “你在做什么?” 姜衫凑上前。 霎时,沁脾香扑鼻而来,这种温暖曖昧的裹挟让他脑子一下空白,白色的浴巾摩擦著半乾的湿发从指尖脱落,再回神时,眼前的场景已经乱了。 相拥的身体、交缠的气息、还有隱蔽在被单里过界的触摸,那些被他用理智强行封印的欲望就这么轻易被撩动了。 沈归灵不自觉身体后仰,喉间青涩滚动,藏在被褥里的手掌紧紧抓著身下的睡衣。 姜衫越看越不对劲,“你怎么了?” 沈归灵转过头,情绪淡淡,“我今天不舒服,没精力陪你胡闹,你回去吧。” “这次不是胡闹,我找你有正经事。”说著,她掏出手机,打开贴吧论坛,点开最新动態图,“诺,你看。” 沈归灵扫了一眼,眸底差点掀起风暴,“这就是你说的正经事?” 全是黄色废料。 姜衫不满他的態度,“你再认真看看。” 沈归灵撇过头。 “你给我看!”姜衫一把掰过他的头,拿著手机往脸上懟,“都说了是很重要的事,这些人每过半个小时就会更新新图,再这么下去,萧澜兰算是彻底毁了。” 沈归灵拗不过她,一把抢过手机,掌心抵著她的额头,“你坐好。” “噢。”有求於人,姜衫忍著脾气坐好。 沈归灵隨意滑动,粗略看了一分钟,大致了解了事情的原委。 他把手机扔给姜衫,“你想让我帮忙找出造谣者?” “聪明。” 南湾那夜,沈归灵轻而易举就窃取了白崢电脑里的资料,所以姜衫认定他有这个本事。 沈归灵,“查到又能怎样?能操控这么大的舆论,对方必有后手,你能抓到的也只是替罪羊。” “只要他们动了一次键盘,他们就不是替罪羊。” 沈归灵回味过来,“你想把参与者都抓起来?” 姜衫点头,“他们以为法不责眾,我偏偏要让这些阴暗的虫子无所遁形。” 沈归灵抬眸,不动声色打量她,“我记得你最討厌萧澜兰了,为什么要帮她?” “很奇怪吗?”姜衫略带思考,“那句话怎么说来著?今日我若冷眼旁观,他日祸临已身则无人为我摇旗吶喊,我不是帮她,我是在帮受害者。你知道一个女生要得到外界的认可有多难吗?相比起来毁了她却轻而易举,只需要一个不被证实的黄谣。 萧澜兰的確罪有应得,她也应该为自己犯下的错付出代价,但不应该是用这种方式。” 她曾身处泥泞中,所以知道被人泼满污秽有多可怕? 她並非要救萧澜兰,是不愿向过去的宿命妥协,因为哪怕她再憎恶萧澜兰,也绝不屑参与一场霸凌的狂欢。 …… 第262章 『霸王硬上弓』(小修) 冬园。 傅绥尔揉了揉眼睛,推门而出。 “妈妈。” 沈娇正在主厅打电话,见女儿站在门外等候,她立马掛了电话。 “怎么了?” 傅绥尔小跑进屋,將手里的硬碟递给沈娇。 “妈妈,我仔细对比过了,这里面的人都是不同的女生,而且有些还是从废料网站上下载的网图,她们根本就不是萧澜兰,你能帮萧澜兰澄清吗?” 沈娇略有些意外,“绥尔,你想帮澜兰?” 傅绥尔摇头,“不是帮她,是帮自己。妈妈,是有人蓄意栽赃萧澜兰,他们真正的目的不是萧澜兰,是萧家或者是我们。” 这三年傅绥尔个头躥了不少,已经跟沈娇差不多高了,这是沈娇第一次意识到,女儿真的长大了。 她没有隱瞒,点头应道,“萧家为了吞下金山那块地不断扩大经营,旗下公司更是新出了上百家公司,萧澜兰的消息一出,萧氏信誉大跌,股价全面崩盘,再这么掉下去,只怕只有让出经营权才能补上亏损了。” 傅绥尔这些年跟著孔茂林学了不少博弈之术,沈娇短短几句话她就明白了背后的深意。 有人想要萧家金山的地,所以拿萧澜兰做筏子。 傅绥尔微微思考了一下,神情凝重,“如果真是这样,这件事我们就更不能坐视不管了。 沈家跟萧家是姻亲,萧家陷入困境沈家理性帮忙,可是如果沈家出手,祸水东引,沈家的信誉也会受损。但如果沈家坐视不管,就等於被迫放弃了萧家这个盟友,放下一个萧家容易,难的是如何对其他盟友交待,若是失了公信,以后谁还敢跟我们一条心?” 沈娇摸了摸傅绥尔的脸,“就是这个道理。不过,这事也不难。” 傅绥尔一脸惊喜,“妈妈你有主意?” 沈娇,“我虽然看不惯二房那个蠢货,但沈家人还容不下外人欺负。这件事你舅舅他们自会查清,我就帮点小忙。” 傅绥尔虽然不知道沈娇说的小忙是什么?但她知道,母亲能说出口了,一定不会小。 * 春园。 沈眠枝正在跟沈让打电话, “爸爸,我查过了,他们用的都是加密的暗网ip,我怀疑是有人精心策划了这场布局,我刪选了一些可疑帐號,您让底下的人用暗线查查,应该很快就能锁定目標。” 沈让心情复杂,“枝枝,萧澜兰以前那么对你,你……怎么还帮她?你该不会……” 该不会又变成以前那个活佛女儿了? 沈眠枝失笑,温声解释,“爸爸,萧澜兰之所以愚蠢,是因她不懂一荣俱荣发一损俱损的道理。我是沈家的女儿,就算要报復她也不屑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如今爷爷不在,我们更应该守好自己的家。” 沈让说不出的欣慰,点头应好。 * 竹园。 “……” 两人眼神相交,暗涌拉扯。 沈归灵不动声色,藏在被褥的指尖轻轻摩挲著被扯皱的丝绸。 忽然,姜衫咧嘴一笑,朝他眨眨眼,“怎么样?是不是被我的人格魅力感动了?要不要帮忙?” 沈归灵睨了她一眼,故作冷淡转过头,“我没空。” 姜衫凑近,“这你都不帮,你还有没有同理心?” 沈归灵不自觉偏移身体,没有看她,“萧澜兰这件事没有那么简单。” 这不是单纯的霸凌,背后可能牵扯了一个庞大的利益集团,牵扯的越多危险也越大。 他忽然想到什么,转头看向书房。 要不是那天他恰巧调查了那些帐號,姜衫现在可能就已经被发现了。 “什么不简单?你说的怎么我都听不懂?”姜衫歪头看向沈归灵。 试探他? 沈归灵眼皮都没抬,神情懒懒让旁边挪了一大步。 姜衫笑了笑,撅著屁股往旁边一挪,“沈龟灵,你要这样可就別怪我翻旧帐了。” 沈归灵起身准备再挪,姜衫一把扯住他的衣服,生生把他拽了回来。 “沈龟灵,你別忘了,当初在南湾是谁拼死保住了你的清白。” 沈归灵面无表情扯回他的衣服。 姜衫又道,“还有!你偷了白崢的资料,沈兰晞对我严刑逼供我都没有出卖你们。” 沈归灵偏头看她,“沈兰晞?严刑逼供?” “昂。”姜衫点头。 沈归灵悄悄擦去手心的汗,眉眼温柔,“下次他再对你严刑逼供你就如实说,总不能因为我伤了你和沈兰晞的情分。” 她和沈兰晞有个鬼的情分。 姜衫黑脸,站起身,“想好了?真不帮?” 沈归灵,“嗯。” “好。”她转头就走。 刚走一步忽然暴动,不等沈龟灵反应,直接泰山压顶把他扑倒。 “!” 沈归灵大脑空白了一秒,回过神的第一反应就是逃。 但姜衫早就预判了他的预判,故意用膝盖顶著他的伤口。 “嘶。”沈归灵身子轻颤,为免她作怪,拉住身下的被子顶腰翻身,瞬间上下移位,姜衫被裹成了球。 “呵。”沈归灵低喘著气,“玩阴的?” 姜衫被包在被子里施展不开,只能用嘴输出,“別忘了你的清白是谁拼死保下的!早知道你这么不讲义气我就不该救你,不该替你保守秘密!你等著瞧,等爷爷回来我就告诉爷爷你偷了白崢的文件。” 沈归灵被气笑了,捏著她的下巴,“我的清白?所以你刚刚扑上来是想霸王硬上弓毁我清白?” 你倒是想的美。 “没错。”姜衫像只毛毛虫在他身下蠕动。 沈归灵眼皮跳了跳,“別动。” 凭什么不动?她偏偏要动,甚至还扭成了蛇形。 沈归灵只觉掌心越来越烫,隨手拿起枕头挡住她的脸,“我可以帮你查,但我有一个条件。” 姜衫一秒安静,“你嗦。” 他低下头,咬牙,“以后不准隨便爬我的床,不然……” 弄死你。 没听见回应,沈归灵扯下半边枕头,两人目光对上,他感觉心口被烫了一下。 不愿露出马脚,就只能受制於人,沈归灵默默拉回枕头,故作泰然自若翻身下床,语气有点凶,“听见没?” 姜衫一个鲤鱼打挺坐起,原地转了两圈抖落被褥。 “成交。那你现在查?” 沈归灵转头面向阳台,“明天给你消息,你先回去。” “行。” 她跳下床,刚走近两步,沈归灵错身转头进了洗浴间,没一会儿又传来反锁的声音。 “嗤…反锁是几个意思?”姜衫冷哼了一声,走进书房,路过书桌的时候好奇扫了一眼。 这是…… 她脸色微变,回头看向洗浴间,沉默片刻后默默拿出了手机… 过了一会儿,房门传来落锁的声响。 又过了一会儿,洗浴间里传来哗啦哗啦的流水声… …… 第263章 他惹你,你凶我? 竹园前院鬱鬱葱葱,月光穿过竹林洒下流光碎影颇有几分江湖路远的意境。 雷行拿著锄头在林间鬆土。 姜衫思忖片刻,上前寒暄,“雷管家,种菜呢?” 雷行看著手里的苗,笑著直起身,“姜小姐说笑了,这是苗,我看阿灵少爷的阳台都装不下了,想著在这腾块地让少爷捣腾。” “是吗?”闻言,姜衫转头看向洋房二楼的阳台。 沈归灵的房间是一栋单独的小洋楼,蔓以阳台为中心向四周延伸,眼下正值秋季爆期,枝硕果纍纍竞相盛放。 当初还以为这交际是为了借养之名接近爷爷,没想到竟真被他学了出来。 姜衫不禁对自己的记忆產生了怀疑, 上一世沈归灵养吗?没有啊,他就养鱼,鯨港的贵女都在他的鱼池里。 她有点不信,“你是说,阳台那些是沈龟灵养的?” 雷行点头,“阿灵少爷是个很温柔的人,平时不善交际就爱养养。” “?”姜衫覷了雷行一眼,“看来你对你家少爷也不是很了解啊。” 雷行有些不服,“我服侍少爷三年,还能有谁比我更了解少爷?” “是吗?那我考考你。”姜衫佯装不经意,“你家少爷平时没事都喜欢做什么?” 雷行,“少爷极少空閒,偶尔休息的时候除了浇就是看书。” “他平时很忙吗?忙什么?” 雷行想了想,“少爷孝顺,閒暇时间都会去看望夫人。” 果然会说话就懂艺术,明明是姚歌刁难沈龟灵,被雷行这么一润色说成了母慈子孝。 姜衫看破不说破,“婶娘这么坏,沈龟灵一定很討厌她吧?我就不喜欢她。” 雷行摇头,“少爷心善,对谁都温柔以待。” 姜衫,“那大伯呢?他以前从来不管沈龟灵的,这次突然把他留在南湾养伤,沈龟灵就没说什么?” 雷行,“没有。少爷很开心。” 姜衫轻咳了一声,“雷管家,我问你这些也是因为关心沈……阿灵哥哥。”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com】 雷行点头,“明白,姜小姐这是关心,不是打听。” “?”姜衫愣了一下,眯眼看著雷行。 雷行握拳抵唇轻咳了一声,默默指了指阳台的方向,“姜小姐,你刚刚打……关心的问题是少爷许我答的。” 姜衫黑脸,转头看向阳台。 少年穿著黑色睡衣,风姿翩翩,俊美的脸上掛著肆意挑衅的笑。 “……”姜衫气笑了一声,转头就走,忽然想到什么,又转回身,抬手捂著半张脸,指尖抵著眉头对著阳台竖起中指。 沈归灵眉梢微挑,不知想到什么?笑的更开心了。 “……” * “姜小姐,慢走啊,恕不远送。” “砰!” 姜衫反手关上院门,雷行掛著一张老实巴交的好人脸吃了个闭门羹。 “笑笑笑,笑什么笑!被比中指还笑的出来,这小孩儿是变態吗?” 姜衫一路骂骂咧咧,刚进游廊就与入园的沈兰晞迎面撞上了。 “……” 她先愣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抿嘴笑了笑,“这么巧?”说著抬腿就要走。 沈兰晞一把拽住她的手腕,“跑什么?” 现在是怎么回事,谁逮著她都敢问一问? 姜衫挣开沈兰晞的手,把之前对沈龟灵的怒气一次转移,凶巴巴,“我跑怎么了?我在自家后园跑步还有错了?” 高止转头看向沈兰晞,若是换个人他高低给对方一巴掌,但是姜衫,他默默退后了三步。 沈兰晞面无表情,“你刚从竹园出来,他惹你,你凶我?” 姜衫凶不下去了,沈兰晞这阴沉的样子倒有几分上一世的影子,她一直嫉恨过去,所以对沈兰晞总会有点偏见。 她对沈兰晞的態度很简单,在他没有做出真正伤害她的事之前她顶多就是气气他,可现在忽然看到熟悉的影子,姜衫连欺负人的兴趣都没有了。 她冷笑了一声,转头就走。 沈兰晞也察觉出了姜衫的变化,犹豫一秒,缓和住脸色把人拉住,“你站好,我话还没说完。” 姜衫捂著半边耳朵,“我不想听。” 沈兰晞掰下她另外一只手,“这段时间,你別乱跑乱跳。” 姜衫听出了他意有所指,眼珠斜睨,“什么意思?” 沈兰晞鬆开手,“萧澜兰的事一时半会还平息不了。你这段时间一定要谨言慎行,不要隨意外出,也不要让人抓住把柄,至於学校的那些风言风语,你如果不爱听,我可以帮你请假。” 姜衫品出了他的话外之意,暂时放下个人成见,“你怎么知道一时半会儿解决不了?你是不是查到什么了?” 沈兰晞不欲多言,“这件事跟你没有关係,你只要记住我刚刚说的那些话就可以了。” 姜衫思绪一顿,立马掐断了追问的心思。 沈兰晞这个人骄傲自大,在他眼里,她就是个只会耍无赖的小丫头片子,就算真有什么他也不屑多费唇舌。 “哦。”她一秒变冷淡,转头就走。 沈兰晞看著那背后长刺的身影,眸光浮过一抹黯色。 待人走远,高止默默往前两步,“少爷,姜小姐不识抬举,我去帮你教训她。” 沈兰晞转头看著他。 高止抬头望天,“少爷,你担心姜小姐其实可以直说的,这么绕来绕去很容易把自己绕死的。” 沈兰晞眼神凉薄,“我担心她?” 高止眼珠向下,看了沈兰晞一眼又立马撇开,“傅家泼这种脏水,沈园几位小姐很容易被波及,绥尔小姐有妈妈,眠枝小姐有爸爸,最护著姜小姐的老爷子眼下又不在,您不是因为担心姜小姐会吃亏才特意在这等著她的吗?” 结果看见人家从竹园出来就生气了,未经风霜的少爷啊,吃不了爱情的苦。 “自作聪明。”沈兰晞转身绕过高止,刚走两步又停了下来,神色冷淡,“怎么直说?” 高止瞬间来了精神,一步跨到沈兰晞面前,“你得这么说……” 他清了清嗓音,眉头蠕动,“妹,你听哥说~哥站在这寒风中等了你一个小时,就是想告诉你,別怕,有哥在,哥会保护……” 沈兰晞眼瞼微微抽动,转身走进游廊。 …… 第264章 审判剧目 回到菊园,姜衫把自己锁在绣楼里,一边抱著小可怜一边翻看手机。 沈归灵竟然调查她?还把她五十二个帐號都查出来了! 看著手机里的资料,姜衫此刻心情复杂到了极点。 原本她还在疑惑,那么谨慎的一个人怎么会把这么重要的东西隨便摆在桌子上,就好像等著人来偷一样,搞了半天,还真是等著她上门。 “可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姜衫单手托腮,指尖有意无意点著小可怜的龟壳。 沈归灵这么聪明,一定已经发现了她在暗暗调查沈谦和方眉,他不去向沈谦揭发她,反倒过来暴露自己,到底安的什么心? 小可怜被敲的有些烦了,伸出脑袋啄了一下龟壳。 警告! 姜衫见状,直接把它掀翻挠肚皮。 “怎么感觉这次沈家上下所有人都猜到了萧澜兰的事不简单,如果是这样,这个剧情会怎么发展呢?” “衫衫!衫衫!” 就在姜衫百思不得其解时,楼下传来傅绥尔的喊声。 姜衫赤脚下床,从窗台探出头回应,“怎么了?咋咋呼呼的?” 傅绥尔扬著头,一脸急切,“出大事了。”说著慌慌张张跑上绣楼。 姜衫刚打开房门,傅绥尔一把拉著她进臥室,“衫衫,出大事了。”说著,她拿出手机打开一段视频。 视频里: 萧澜兰神情哀切跪倒在地,她拽著周宴珩的裤脚哭的声嘶力竭,“周宴珩!你怎么能这么对我?我清白之身都给了你,你怎么还能说出这么残忍的话?” 周宴珩靠著车门,神情怜悯看著她。 喧闹的大街、天价兰博基尼、俊男靚女以及抓马的桃色对白。 流量要素齐全,短短一瞬间四周围满了看热闹的人。 “让让!让让!” 关鹤带著一群男男女女走进人群。 “这不是我们的女王澜兰姐吗?好端端的怎么跪在地上啊?” 萧澜兰平时囂张跋扈得罪了不少人,如今她失势,被她欺负过的人也恨不得踩上一脚。 “哟!萧家好大的脸,竟然找周少当冤大头?” 男生们纷纷起鬨,“阿珩哥肯定是看不上,但我不介意,要能当萧家姑爷,白认个儿子也行。” “萧大小姐,你这就不够意思了,s的时候找我,怎么认儿子这种好事就只想著阿珩哥?” 傅瀟瀟走出人群,故意挨近周宴珩,挑衅道,“萧澜兰,你別不要脸了,阿珩哥刚刚已经说的很清楚了,他跟你没有关係,你这么脏,阿珩哥才看不上你。” 这些人都是看周宴珩的脸色做事,没有他的默许,他们还没有胆子羞辱萧澜兰。 人的恶念是最可怕,看著曾经的女神如今像只狗跪在他们面前,这些人越发猖狂,言词也越发不入耳。 萧澜兰从未想过自己会有这么一天,她死死拽著周宴珩的裤脚,仰头看著他,“你说句话,说句话啊?孩子,我们的孩子你不要了吗?” 周宴珩神情温柔,“萧小姐,我没有认野种的癖好。” 萧澜兰怔愣,眼里的泪水一瞬间止住,“周宴珩!” 她突然疯癲,抱著周宴珩的腿张口要咬。 傅瀟瀟直接一脚踹在萧澜兰脸上,“你是疯狗吗?要撒泼找你那些野男人去。” “我要杀了你们!我要杀了你们!” 萧澜兰从地上爬起,却不知被谁绊了一脚扑倒在地,人群里立马发出鬨笑声。 “好了,闹剧该结束了。” 周宴珩拉开车门,车大灯骤亮直射人群,眾人纷纷退让,声浪轰鸣扬尘而去。其余人嬉笑怒骂,吹著口哨回到自己的座驾,一时间声浪阵阵甚囂尘上。 视频最后一帧落在被城市街景照亮的夜幕上。 傅绥尔已经是第二次看这段视频了,但还是被气得不轻,“刚刚我妈接到电话,说萧澜兰假借上厕所从机场逃了出去。萧家现在已经乱了套,我妈和四舅五舅已经赶过去帮忙了。” “你说她到底怎么想的?都这个时候了,还敢拿著验孕棒去找周宴珩?周宴珩是什么人?怎么会被她威胁?” 姜衫眉头紧蹙,神情凝重。 萧澜兰有了孩子,还任由周宴珩在大庭广眾羞辱,这一段,不应该是沈眠枝的剧情吗? 难道因为沈眠枝觉醒了一半,所以剧情改变了? 不对! 剧目之门没有发出剧情偏离的提醒,说明这是这个世界本应该要发生的事。 “衫衫,我问过我妈妈了,她说萧澜兰出事应该是有人想吞了金山那块地。” “金山?”姜衫眼底一亮。 想起来了,上一世她借著生日宴不仅羞辱了萧澜兰还反击了黄谣,爷爷知道后並没有责怪她。 没多久,萧家就传来资金崩盘的消息,被迫让出了大半金山的开发权,她当时还暗爽了很久。 话说,瓜分金山的那几个是谁来著? 关、顾、傅…… 还有一家是谁啊?怎么不记得了? 傅绥尔见姜衫一会儿皱眉一会舒展,一脸关切,“衫衫,你怎么了?” 姜衫转头看向傅绥尔,“萧澜兰呢?被带回去了吗?” 傅绥尔情绪有些失落,“不知道,视频是半个小时前发出来的。” “衫衫,绥尔。” 两人正说著,门外响起沈眠枝的声音,傅绥尔一愣,略带疑惑看向姜衫。 姜衫摇了摇头,起身去开门。 “枝枝,你怎么来了?” 沈眠枝举起手机,“我刚刚收到消息,萧澜兰失踪了,我来就是想问问你们,要跟我一起去找人吗?” 傅绥尔立马钻出房门,“我去。” 姜衫顺手把人拉了回来,沈眠枝略有不解,她原以为姜衫一定不会坐视不管的。 “这么晚了,我们出去不安全,萧澜兰在……” 国贸世纪顶楼。 后面六个字被消音了。 【叮咚——】 【警告!世界剧目规则五:审判剧目不可逃避。】 …… 第265章 盛情邀请了自己 审判剧目? 审判谁? 脑子里的提示音出现地猝不及防,姜衫一时没反应过来。 沈眠枝和傅绥尔不解看著她。 【叮咚——】 【当前人物沈眠枝,隨意撕毁人物標籤,剧目惩罚:立即抹杀!】 又来了。 姜衫怔愣,转头看向沈眠枝,她的头顶慢慢凝集绿光。 【抹杀倒计时:12:00:00】 竟然是审判沈眠枝?! 姜衫恍然大悟,原来並不是要撕掉所有標籤才会被惩罚,是標籤一旦损坏就会抹杀。 眼前的世界忽然如潮汐涌来,她被包裹在漩涡中心,湍急的风暴阻碍了她与这个世界的一切联繫。 这深渊极静极黑,除了自己,她什么都感受不到。 “衫衫~衫衫~” 恍惚中有人隔著千层浪在呼唤她。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101??????.??????】 “哗——” 她猛然惊醒,光影重置,潮水骤然散去,世界秩序恢復如初。 姜衫眨了眨眼睛,转头看向傅绥尔,“眠枝呢?” 傅绥尔紧紧握著她的手,声音嘶哑,“她走了。” 走了?姜衫回过神,一定是她空白的那几秒,“她去哪了?” 傅绥尔,“她去找萧澜兰了。” 找萧澜兰? 姜衫只觉一颗心悬了起来。 黄谣、羞辱的剧情没有刪减,只是伤害转移,那么跳楼自杀的剧情也不会刪减。 审判?抹杀? 坏了! 沈眠枝的结局提前了。 是因为她,因为她擅自唤醒了沈眠枝,所以剧目之门开始监管,又因为沈眠枝的標籤只撕了一半,所以她连求生的时间也只有一半。 “绥尔。”姜衫一把抓住傅绥尔的胳膊,“立刻通知沈让,告诉他沈眠枝……” 她忽然顿住。 不行。 【世界剧目规则四:本世界剧情不接受除剧目之门以外的任何力量更改。】 除了她,这个世界没有人能救沈眠枝。 姜衫慢慢鬆开傅绥尔的手,故作轻鬆笑了笑,“鯨港就这么大,她们应该很快就到家了,时候不早了,你先回冬园。” “我跟你一起去。”傅绥尔抓住她的手,“我知道你想甩下我去找眠枝,我不会上当的。” 姜衫笑容僵住,摇了摇头,“不行,会有危险。” 傅绥尔笑了笑,“我不怕,我会俯视一切困境。” * 凌晨两点。 国贸世纪依旧灯火辉煌,大楼一共十三层,当初一落地就成了鯨港地標性建筑。 高空视野极好,俯瞰时,城市的喧囂霓虹、车水马龙都在脚下,仰望时,夜幕当空繁星璀璨举手可摘。 萧澜兰站在顶楼的围栏前,她既不抬头也不低头,目光所及是一幢幢钢铁丛林,在她眼里,它们就像深夜蛰伏的巨兽,虎视眈眈不怀好意。 这个世界有好有坏,有善有恶,每个人能看到的都只是自己眼中的世界。 萧澜兰神情萎靡坐在围栏上,指尖一根一根鬆开,掌心的验孕棒从高空坠下,那仅存的一点念想被她拋下了万丈深渊。 与此同时,十米开外的双子楼。 男人身穿黑皮夹克,面无表情校正瞄准镜对准萧澜兰,他正欲叩响扳机,身边的少年卸下枪匣。 “急什么,瞧她这样等会儿自己就跳下去了。” 男人有些不耐,“她已经在那晃荡四个小时了,再晃下去天都要亮了。要死早死了,还不如给一梭子乾脆。” “急什么,还有四个小时才天亮,”夏星沉语调慵懒,从书包里拿了一瓶啤酒扔给男人,隨即拿出笔记本,手指在键盘飞快输入。 男人接过啤酒,想了一会儿拉开易拉环。 氛围瞬间变轻鬆。 * 一个人的世界观如果形同废墟,那世界於他而言也形同虚设。 萧澜兰站起身,张开双手与世界诀別。 天幕之下,她的身影渺小到不值一提。 “萧澜兰!” “你连死都不怕,难道还怕被人羞辱吗?” 夜幕中,有人怒喊了一声,她身体一僵,缓缓转过身,“沈眠枝……” 沈眠枝站在夜风里,眼底印著城市霓虹。 * 凌晨2:30分。 姜衫和傅绥尔赶到了国贸大楼。 一到七楼的商场已经停止营业,她们只能从地下停车场乘酒店电梯上顶楼。可电梯到达三十层时被迫停了下来,酒店工作人员给出的解释是,顶层三楼暂不对外开放。 不对外开放,沈眠枝和萧澜兰又是怎么上去的? 酒店工作人员態度强硬,发现她们並非酒店客户后,叫来安保准备驱赶。 姜衫朝傅绥尔使了个眼色,傅绥尔当即撒泼指著工作人员大骂。 “你们敢动我一根手指试试?我让我妈弄死你们!” “知道我妈是谁吗?鯨港女王沈娇!知道我外公是谁吗?鯨港太上皇,沈庄!!” 这两个名號一出,酒店的工作人员嚇傻眼了。在a国就算三岁小孩都知道影子总统沈太爷更別说他们。 趁著眾人不知所措时,姜衫一把抢过主管手里的门禁卡,一溜烟进了电梯,刷卡关门一气呵成,连同傅绥尔也一併拒之门外。 傅绥尔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被套路了,姜衫根本不打算带自己。 她气结,转头抓著主管,“给我卡!” 主管一时摸不准她的身份也不敢得罪,小心道,“姑奶奶,你刚刚不是看见了,那卡被你朋友拿走了。” “少糊弄我,不是应该还有备用卡吗?” “备用卡不在我身上,在经理办公室。今天电梯出了故障,刚刚才修好,我正要拿卡封锁楼层你们就来了。” 傅绥尔心绪不寧,“你们总经理办公室在哪?” 主管默默朝朝同伴使了个眼色,“您跟我来。” * 顶楼的风愈发萧瑟。 萧澜兰站在围栏上,神情癲狂,“沈眠枝,你是来看我的笑话的?” 沈眠枝嘴角抿直,“不是。萧澜兰,你这个时候做傻事,是亲者痛仇者快。” “亲者?哈哈哈哈!”萧澜兰仿佛听了一个天大的笑话,“我哪还有亲者?我的亲者要把我赶出a国,他们视我为耻辱。” 沈眠枝往前一步,“爷爷赶你何尝不是保护你?你妈妈为了护住你,不惜跪地求饶,她……” “你闭嘴!啊啊啊!你少在这假仁假义,我看著噁心!”萧澜兰神情激动,单薄的身子在空中大幅摇摆。 沈眠枝不敢再刺激她,重启话题,“萧澜兰,你是萧家倾尽心血教养出来的大小姐,你的能耐就只有这样吗?被践踏了只会躲起来折磨自己?你就不想还击回去吗?” 萧澜兰眼眸微怔,缓缓看著她,“说的简单,如果是你,你能做到吗?” 沈眠枝脑子忽然空白,这声音轻的没有一丝重量,却像鬼魅一般锁住了她的咽喉。 她眨了眨眼,不知怎的,泪水忽然像断了线的珍珠夺眶而出。 她有些惊讶,抬手轻轻擦去。 “能。”沈眠枝艰涩开口,眼中迸发出夺目的光彩,“碎我脊樑者,不死不休。” “……” 萧澜兰静静看著她,良久没有反应。 沈眠枝思忖片刻,一步一步走近。 “萧澜兰,回头吧,活著才能弥补。”她伸手向萧澜兰发出邀请。 姜衫推开顶楼的大门…… 星河为幕,有个女孩儿在星空下盛情邀请了上一个故事里的自己。 -【活著,我们一起勇敢。】 …… 第266章 心甘情愿为你赴死 姜衫没有出声,一步一步走向两人。 这是沈眠枝对自己的救赎,起码这一刻她不会打扰。 萧澜兰怔怔看著沈眠枝,癲狂的眸色逐渐平静。她抬手,指尖试探落於另一只手的掌心,沈眠枝一把抓住她。 “回头吧。” 萧澜兰犹豫了一秒,从栏杆上爬了下来。 “太好……” 话音未落,萧澜兰反手甩开沈眠枝,双手抵著她的肩膀用力一推。 沈眠枝怔愣,难以置信看著她,但身体已经反应不及向后倾倒。 就在这千钧一髮之际,有人拽住了她的手。 围栏之外还有一截二十公分的挡水檐,幸亏姜衫及时出手,沈眠枝借著拉扯之力站稳了脚跟。 她仿若大梦一场忽然惊觉,她低头,人间繁华都在脚下。 抬眼,星夜为幕,有人为她而来。 姜衫拽著围栏之外的沈眠枝,轻声道:“结束了。” 沈眠枝感受到掌心的温暖,回过神时泪水已经流了满面。 头顶仅剩的標籤渐渐黯淡,若隱若现。 没有消失,但是大大削弱了。 萧澜兰反应过来,嚇的拔腿就跑。姜衫扶著沈眠枝爬过栏杆,等她安稳落地后,不慌不忙捡起地上的砖块对著萧澜兰砸了过去。 “啊!” 萧澜兰一声惨叫摔倒在地。 姜衫擼起袖子,对著萧澜兰一顿拳打脚踢,“要不是看在爷爷的份上,我早就揍你了。” 萧澜兰折腾了一天,又在顶楼吹了几个小时的风,此时完全不是姜衫的对手。 姜衫修理完,直接拽著她丟出围栏。萧澜兰却好似惊醒了一般,抱著围栏不撒手。 姜衫可不是沈眠枝,拿了块板砖对著她的手砸去,萧澜兰叫苦不迭只能向沈眠枝求情。 “枝枝,我错了,我刚刚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我不是故意的。” 沈眠枝不作声,回头找了个更大的板砖递上姜衫。 姜衫一板砖拍在萧澜兰的头上,顿时鲜血四溅。 “啊啊啊!!!”萧澜兰嚇的惊声尖叫。 姜衫掐著她的脖子,“痛吗?你现在明白了,只有身体传来的伤害不可转移,其他所有能伤害你的都是你自己的臆想,你不是输给了黄谣,是输给了自己。” 萧澜兰哭著大叫,“你这个疯子懂什么?我已经名誉扫地了,都辈子都不可能有人敢娶我了,我彻底完了。” 姜衫甩手一巴掌扇了过去,力道之大直接把萧澜兰打懵了。 “你脑子是不是进水了?你是萧家大小姐,你外公是沈庄,你就算养一衣橱男人,也不耽误想娶你的排队排到s国去。萧澜兰,你好歹受了这么多年的精英教育,脑子里怎么只有嫁人这种思想?真是败兴,你还是去死吧。” “啊啊!!別鬆手!!!”萧澜兰两只手都被砸烂了,忍著剧痛抱著姜衫的胳膊。 “现在知道怕死了?晚了!我们现在也不想救你了。你赶紧死,你死了,你妈立马疯,你爸娶后妈。哦,对了!还有你那些lz、视频正好来个死无对证,皆大欢喜。” 萧澜兰哇的大哭起来,“我不死了!姜衫你把我拖上来,求求你了。” 姜衫冷笑,“想清楚了?” 萧澜兰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我才不要皆大欢喜,我要他们死。” 姜衫看了沈眠枝一眼,沈眠枝立马上前搭手,两人再次把萧澜兰拖了上来。 * 双子楼。 “这可怎么办?这三人怎么打来打去握手言和了?这小孩儿是谁啊,还真把人打服了?”男人手里的啤酒罐早空了,瞠目结舌望著对面。 夏星沉看了一眼,举起手机拍了一张照片发送。 之前收到的任务是处理萧家那丫头,可是没想到对面越来越热闹,照这么看来,萧澜兰已经打消了自杀的想法。 情况有变,他们必须重新確认一下目標。 叮咚—— 一则信息跳出。 【杀了沈眠枝】 夏星沉垂眸,起身开始收拾东西,临走时拍了拍男人的肩膀,“杀了那个齐刘海。” * 凌晨三点。 国贸顶楼。 一番折腾,姜衫已经精疲力尽,转身看向沈眠枝,“我们赶紧……” 她一愣,这才发现沈眠枝头顶的抹杀倒计时竟然是,【07:00:00】 怎么只剩七个小时了? 她九点从竹园出来,沈眠枝十点来的菊园,当时交谈的时间很短,三分钟都没有。沈眠枝走后,她马不停蹄赶到了国贸,中间也不过了半个小时。 按道理现在应该不超过十一点,这中间的四个小时去哪了? 还没等她想明白,眼前扫过一道红点,姜衫抬眸,红点对准沈眠枝的眉心。 如果沈眠枝中枪一定会死,但如果是她就未必,她有剧目之力。 姜衫把心一横,一把拽过沈眠枝挡在她身前,“快走!” 话音刚落。 “砰——” 子弹穿过风息,射穿血肉之躯。 姜衫怔愣,一滴滚烫的鲜血落在眼角,比血更烫的是傅绥尔的拥抱。 “终於赶上了。” 【叮——】 【抹杀倒计时结束。】 【恭喜当前人物沈眠枝,完成盛情邀请。奖励:你是聪明的孩子,智慧是你的勋章,剧目世界为荣耀让步。】 【叮——】 【金兰篇傅绥尔,完成进度:2/2】 【为剧目世界载入当前剧情:第266章--心甘情愿为你赴死】 …… 第267章 无与伦比的幸运 傅绥尔对著姜衫笑了笑,才慢慢闭上了眼。 子弹贯穿了她的下腹,鲜血汩汩喷涌。 “啊啊啊啊!”萧澜兰嚇得抱头鼠窜。 “绥尔……” 姜衫抱著摇摇欲坠的身体,第一次感受到了害怕。这种害怕就像上一世忽然听到爷爷的死讯,压得她喘不过气。 “绥尔!”沈眠枝神情大变,一边脱衣服为傅绥尔止血一边观察四周,“衫衫,危险,我们先……” 话音未落,顶楼上空传来刺耳的风噪声。 三人抬头,密密麻麻的黑色直升机占据了整个上空,旋转的螺旋遮住了天上所有的星光。 一架直升机缓缓下降,舱门推开,沈娇惊慌失措衝出舱门。 “绥尔!” 待看见傅绥尔浑身是血倒在姜衫怀里,沈娇眸光失神,仿佛行尸走肉一步一步上前。 “怎么会这样?刚刚不是还好好的?” 姜衫低下头,声音颤抖,“对不起,她是为了保护我。” 沈娇失焦的眼神渐渐清明,她忍著痛苦,一手抱起傅绥尔,一手搂紧姜衫,“不用对不起,这不是你的错。” 姜衫眸光颤动,含在眼底的泪水夺眶而出。 从知道这个世界的真相后,她再没有掉过一滴眼泪,可是这次却怎么都止不住? “枝枝!”沈让跳下飞机,抓著沈眠枝上下查看,“怎么样?你有没有受伤?” 沈眠枝摇头,泫然欲泣看著姜衫的背影,“爸爸,我没事。是衫衫和绥尔保护了我。” 沈让点头,转身跑到沈娇面前,半跪托住傅绥尔的头,“阿娇,先把孩子送去医院。”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 * 医院走廊的尽头是扇窗,清晨的露珠掛在玻璃上结了一层薄薄的霜。 手术室的灯和被晕开的血一样红。 沈娇坐在等候区,心力交瘁望著手术室的门,沈眠枝静静握著她的手。 沈让刚掛了电话,电梯门打开,沈家眾人全部到齐。 沈兰晞往手术室的方向看了一眼,神色担忧,“小叔,绥尔现在是什么情况?医生怎么说?” 沈让眼眶微红,转身背对沈娇,小声道,“医生说子弹打中了胃部,就算弹片取出来,绥尔……也可能救不活了。” 救不活了!? 沈兰晞怔愣,万万没想到会是这个结果。 沈清予转头看向沈娇,“那小姑姑……” 沈让,“她应该心里清楚。” 小时候学搏击术的时候,人体脾臟器官、脉门死穴,沈娇闭著眼睛都能摸中。 气氛忽然变得沉重,谁都没有再说话,沈归灵扫了大厅一眼,默默收回目光。 又过了一会儿,电梯门再次打开,沈娥急冲冲跑出轿厢。 “澜兰!” 萧澜兰手足无措坐在手术室前,猛然听见沈娥的声音,情绪瞬间失控,站起身扑向沈娥,“妈妈!” 沈娥见萧澜兰浑身包著绷带,人都嚇傻了,“澜兰,你怎么成这样了?谁打的?” 萧启跟著从电梯走出,正欲上前安慰,萧澜兰转身背了过去。 沈娥並不在意女儿的小动作,轻轻拍了拍她的背以示安抚。 萧澜兰哪敢承认自己推沈眠枝被姜衫打的事,含糊摇头,“我没事。” 沈娥拍了拍她的手,神情复杂,犹豫片刻拉著萧澜兰,一起坐进了等候室。 * 姜衫独自一人坐在消防门后的楼梯上。 楼道很安静,安静得就像这个世界只有她一个人。 墙上有扇小窗,外面的世界灰濛濛的。 忽然,有脚步声走近,白炽灯骤亮。 姜衫不適抬起手,刚抬眸,就看见有道黑影在她身边停了下来。 “走开。”她声音有些哑,甚至有些不耐烦。 沈归灵弯腰,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硬碟递给她。 姜衫放下手,一双眼睛比兔子还红,但只是红,没有沮丧,也没有灰心,更没有被打倒。 沈归灵看著她,“诺。” 姜衫垂眸,盯著他指尖的黑色小玩意,哑著声音问道:“什么?” 沈归灵,“缠了我一晚上要的东西,你说是什么?” 什么一晚上,就一个小时。姜衫没心思纠正,从他手里拿过黑色硬碟。 她的手都是血,指尖抵上掌心时,沈归灵眼眸黯了黯。 “你还想要什么?” “嗯?”姜衫微愣,不解看著他。 沈归灵故作不经意撇过头,“你说的对,我的清白是你保下来的,於情於理我都应该报答这份恩情。” 姜衫將硬碟放进口袋,吸了吸鼻子,“你认真的?” 沈归灵没有看她,嗯了一声。 “什么都可以?” 沈归灵想了想,“只要我力所能及。” 姜衫不假思索,“我想要你答应我一百个要求,我说什么你都不能拒绝。” 沈归灵眉梢微挑,转头看著她。 姜衫垂眸,“不行就算了,绥尔……” 沈归灵眸光微动,“好,我答应你。” 姜衫错愣,瞠目看著眼前的少年。 她的目光炙热直白,看一眼就感觉心口在灼烧。 沈归灵掩眸,情绪有些复杂,“有件事要告诉你,绥尔……” “绥尔!!” 突然!走廊外响起沈娇悽厉的嘶喊声。 姜衫神情微变,起身打开消防通道的门跑了出去。 沈归灵慢慢直起身,透过渐渐闭合的门缝看著她惊慌失措的背影。 “绥尔!绥尔!” 沈娇几乎失去了所有力气,依靠在沈眠枝的肩膀上。 沈让、沈澈神情凝重。 医生小心翼翼解释,“请家属快点做选择,耽误的时间越久,患者就越危险。” 沈让一时拿不定主意,转头看向沈兰晞和沈清予,“你们说,怎么办?” 傅绥尔的情况很糟糕,胃部大出血,如果不把弹片取出来血根本止不住。可受伤的位置特殊,如果手术稍有差池,胃液倒流腐蚀內臟,傅绥尔会被活活痛死。 鯨港最好的术科圣手都在这,没有人看好这场手术,他们让家属做决定,其实就是让沈娇决定傅绥尔的死法。 这让沈娇怎么能接受? 沈清予吐了一口浊气,“这还用想吗?不做一定死,做了就有生还的可能,那还犹豫什么?” 医生,“绥尔小姐送过来的时候就已经失血过多,就算输血也支撑不了这么大的手术,以她现在的体力极有可能撑不到手术最后。” 言外之意,连这场手术都是催命符。 沈清予怔然,一时无言。 沈眠枝搀扶著沈娇,默默捂著鼻子不敢让自己哭出来。 医生见眾人都沉默,心急如焚,“时间急迫,家属请儘快选择,否则就来不及了。” “做!” 姜衫衝出走廊,掷地有声回应。 眾人诧异,还没反应过来,姜衫就抢过了医生手里的手术同意书。 医生立马阻止,“你还是孩子,签字无效,而且必须是直系亲属。” 姜衫一愣,转头看向沈娇。 沈娇扶著沈眠枝站了起来,泪如雨下,“她可以,她是绥尔的姐姐。” 说罢,拿过姜衫手中的笔签下了自己的名字,隨即又把笔递给她。 姜衫笑了笑,接过笔,在亲属一栏一笔一划写下自己的名字。 【恭喜您完成剧目隱藏剧情,金兰篇之《山河不足重重在遇知己》】 【剧目奖励:无与伦比的幸运】 【请再次確定,绑定/赠与】 -【赠与】 她在心里默念。 笔势落成,一滴泪水夺眶而出,溅湿了落款。 -【我们相遇,就已经是一场无与伦比的幸运了】 姜衫將手术书交还给医生,转头看向沈娇。 “她会活下去的,因为她说过,她会俯视一切困境。” “妈妈,我们要相信妹妹。” * 清晨的第一缕艷阳穿破露珠,融化了玻璃上的霜。 天亮了。 红灯转灭,专家们从手术室里走了出来,焦急等候的沈家人纷纷站了起来。 领头的医生摘下口罩,疲惫的脸上抑制不住激动,“恭喜,绥尔小姐很坚强,手术很成功。” 死亡的阴霾骤然驱散,沈娇捂著脸喜极而泣,其他人的脸色也纷纷好转。 “绥尔小姐福大命大,这简直就是医学奇蹟,手术创伤很小,术后反应也比预期的还要好。连我们都不敢相信,她就这样从鬼门关闯了过来。” 沈眠枝眼含热泪,转头看向姜衫,姜衫虽然已经知道了结果,但这一刻,她还是抑制不住欢喜。萧澜兰大鬆了一口气,沈娥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眼中隱有湿润。 “叮——” 就在这时,电梯门缓缓打开。 沈庄一身黑色西装,手拄著拐杖慢慢走了出来。 “爸!” “爷爷!” 沈庄的出现,让所有人都猝不及防。 沈娇最先反应过来,原本已经止住的泪水再次泛滥。 “爸,绥尔……” 沈庄抬手制止,一步一步走到专家面前,气势逼人,“我孙女怎样了?” 专家们立马又把刚刚的话说了一遍,但这次解释的更加清楚。 沈庄点头,“沈执。” 沈执上前,“诸位辛苦,这边请。” 这是要做什么? 专家们不敢有异,相互看了看听从安排进了电梯。 与此同时,孟医生带著一行医疗团队从电梯出来,二话不说走进手术室把傅绥尔推了出来。 沈娇神情激动,想跟上去看看情况,但见沈庄脸色冷然又退了回去。 沈庄转身看向等候区,目光一一扫过眾人,除了沈谦和姚歌,沈家人都到齐了,萧澜兰一直低著头,不敢与沈庄对视。 “我不过出去两天,家里就发生这么大的事?绥尔差点连命都没有了,你们怎么想?” 沈渊、沈澈、沈让低著头,大气都不敢出。 沈眠枝犹豫片刻,硬著头皮出声,“爷爷,今晚有人一直在暗处埋伏,他们……” 沈庄抬手打断沈眠枝,转头看向郑松,“你先送两位小姐回沈园。” 闻言,沈眠枝也不敢再替沈让解释,乖乖走到郑松身边。 姜衫犹豫片刻,上前拉了拉沈庄的衣角,“爷爷,我想先去看看绥尔。” 沈庄眼神柔和了不少,“她这会儿也不会醒,你听爷爷的先休息,等你休息好了,爷爷会让你们见面的。” 姜衫回头看了沈娇一眼,捂著嘴小声道,“爷爷,妈妈这会儿也不好受,你別说她,要骂先骂他们。” “……”一群『他们』抬头看向姜衫。 沈娇哭笑不得。 沈庄看著她沾满鲜血的双手,眼中满是心疼,“爷爷知道,先回去好好休息。” 姜衫点头,跟著郑松一起进了电梯。 * 郑松不苟言笑,长的又嚇人,以前姜衫连正眼都不敢看他,但现在心境不同,除了在意人的生死,她已经不惧怕任何东西。 一上车,姜衫就开始打探消息。 “郑松,爷爷怎么突然来了?首脑会议怎么办?是谁告诉他绥尔受伤的?” 沈眠枝一脸错愣。 郑松性子古怪,除了爷爷他基本不跟別人交流,姜衫这么问他,等於对牛弹琴。 果然,郑松坐在副驾驶座完全没有反应。 姜衫不满,探头拍了拍他的肩膀,“你说话啊?你是哑巴吗?” 沈眠枝赶紧拉住她,小声劝道,“还是算了吧,他只听爷爷的。” 姜衫挑眉,“行,我回去就告诉爷爷,说你是仇家派来的奸细,让他开除你。” 郑松终於有反应,脸上肌肉跳动,“我不是。” 姜衫,“我说你是你就是。” 郑松皱眉,脸色阴沉看著姜衫。 沈眠枝看得心惊胆颤,生怕郑松下一秒就掐断姜衫的脖子。 不料,半响后,闷葫芦开口了,“老爷子打断了傅领南的鼻樑骨,傅岭南急著看医生,首脑会议被迫叫停。” 沈眠枝微愣,难以置信看向姜衫,还真说了!不过,这信息也太炸裂了! 姜衫眼睛一亮,“原来这样,那爷爷怎么知道绥尔出事了?消息不是传不进去吗?” 郑松,“黑盒子密报。” “黑盒子密报?” 沈眠枝见姜衫一头雾水,立马解释,“黑盒子是我国军区一级传信箱,他的编码等级远远超过了国会厅的信息干扰屏障。可是……”她不解看向郑松,“我们家有黑盒子吗?我怎么记得只有前线军区司令才有这样的特权?” 郑松没有回答。 姜衫灵光一闪,“是沈兰晞。” 沈璽是a国已故军委总司令,沈兰晞有黑盒子完全说的通。 …… 第268章 生死之交 回到菊园,姜衫倒头就睡。 梦里光怪陆离,一张张脸从黑白到彩色,从模型到方块,最后一幕是一颗急速穿行的子弹,击中了沈眠枝的眉心。 “轰——” 她在噩梦中惊醒。 【叮——】 【警告:当前主线剧情偏离23%】 【警告:主线偏离90%,剧目世界將毁於一旦。】 脑子空白了几秒,姜衫捂著头翻身下床。 园里隱隱约约传来张茹和沈眠枝的对话。 “眠枝小姐,要不要再吃点茶果?我们家小姐这会儿可能还不会醒,她可能睡呢。” “没事,我在院里吹吹风也挺好,这些是你弄的吗?” “不是,我也就会弄点吃的,那是我们家小姐侍弄的。她虽然不爱动,但招呼这些小玩意倒不含糊。” 姜衫趿拉乌龟拖鞋,无精打采爬在窗台,“张妈,你又说我什么坏话?” 张茹抬头看见姜衫,猛地一拍额头,“呀!忘记了,我还煲著汤呢。”说著,火急火燎跑进厨房。 沈眠枝笑著朝她招手,“衫衫,下来。” 姜衫揉了揉眼睛,简单洗漱了一下,打著哈欠慢悠悠下楼。 “怎么了?萧澜兰被打死了?” 残害手足,爷爷既然回来了,必然不会放过她。 沈眠枝打开手机,点开娱乐头条递给她,姜衫接过手机,扫了一眼。 【#惊爆!国民女神萧澜兰首次回应黄谣事件】 【#热热热!国民女神萧澜兰宣布退出娱乐圈】 就这样?她还能蹦躂?平平无奇的热搜。 “你再看看。” 姜衫点开標题。 视频里,萧澜兰脸上、手上都打著绷带,神情並茂痛诉著造谣者给她带来的痛苦,她当著记者的面,暴露了三千多名黄谣霸凌背后的老鼠,並扬言这件事一定会追究到底,让造谣者付出惨痛代价。 最戏剧的是澄清之后的转折。 萧澜兰从一个被迫害的女性角度分析了谣言的可怕,她说,自己手握资源依旧不能抵抗伤害,可想那些正在被谣言迫害的女生该有多无助,受此教训,她希望能为同为受害者的同伴做些什么? 接著,她宣布沈家和萧家將联合成立全国范围的女性法律援助基金会,里面会聚了a国最有资歷的顶级律师团,可无偿为每位有需要的女性同胞服务。 最后,萧澜兰以自身经歷鼓励每一位正在经受谣言迫害的女生: “这世界上根本不存在隱私照片,除非自己承认,如果有人能证明是你的隱私,那他就正在侵犯你的隱私,他將有罪。” 这一场发布会堪称教科书式逆转,不仅让萧澜兰绝境逆袭,就连萧家也被捧上了新的高度。 姜衫嘖了一声,“这谁的主意?別说,我突然就get到萧澜兰的黑马影后的实力了。” 任谁都听得出这是反讽,沈眠枝跟著笑了笑,“是阿灵哥。” 姜衫挑眉,兵不血刃,倒像是那交际的风格,“萧澜兰的结局呢?” “她已经被驱逐了,听说爷爷给她找个了女子学校,说是学校,其实跟监狱没什么区別,什么时候能出来全看她的造化了。” 姜衫看了沈眠枝一眼,“你不恨她?” “恨,但是爷爷有他的顾虑,不可能真的把萧澜兰送进监狱,沈家也丟不起这个人,这个我道理明白。你已经帮我教训了她一顿,她失去了自由,也算得到了教训。 姜衫点点头,不对仇恨执著,是个聪明人。 沈眠枝从口袋里掏出一只弹夹,“当初埋伏的人就在对面十米远的双子大楼,这是当时遗落在现场的,他们应该没想到沈家暗堂的直升机会空降国贸,著急撤退才落下了把柄。” 姜衫接过残片,“查清楚来歷了?” 沈眠枝点头,悄悄凑近姜衫,“暗堂查过了,这不是兵工厂的货,倒像是军需。” “军需?” 如果是军需问题就大了。 现在世界局势紧张,小国之间战火不断,军火商为了扩大利益在全球建造兵工厂,专做地方政权和僱佣军的生意。 可若是军需,说明有人动用了的国本资源,那就可能涉及****** 姜衫,“爷爷有眉目吗?” 沈眠枝摇头,“这个我不清楚,这件事爷爷並没有公开处理,我之所以知道是因为我翻看了爸爸的暗探记录,不过上面也就记录这么多。我猜…爷爷应该知道一些內幕。” 她顿了顿,又道:“郑松不是说爷爷打断了傅岭南的鼻樑骨?爷爷一般不会轻易出手,既然出手必有原因,我觉得这就是信號点。另外,萧澜兰事件最初的造谣黑手已经查出来了,就是傅瀟瀟。” “但我並不认为傅瀟瀟有能力把这件事闹成这样,萧家和二伯都曾试图压制舆论,但一点效果都没有,说明背后推手起码有与萧家、沈家旗鼓相当的能力。可是放眼a国,没有哪个家族能与我们沈家比肩,所以我猜可能联盟。敌人联盟,企图以白蚁之势蚕食沈家这棵参天大树。” 姜衫眼睛一亮,既惊喜於沈眠枝竟然能触碰暗堂机密,又惊嘆於她的反应之快。 沈眠枝继续说道,“现在傅家和沈家已经完全撕破脸,爷爷反对傅家掌控司法,傅家阻止大伯重入国会。议员长的选举已经接近尾声,目前还有五个州的票没有纳入统计,大伯能不能重新坐上议员长的位置就看这场博弈最后是谁胜出了?” 姜衫凝眉,国会是a国的立法机构,如果沈家重掌国会便可制衡法院和国务院,从大局来看,爷爷应该会帮沈谦上位。 上一世,也是如此,沈谦重回巔峰,二房风头一时无二。 “听我爸说,这次首脑会议闹的很大,目前也就周家、苏家还没有表態。” 姜衫摆摆手,“这种老油条一般都是菜上桌了才动筷。” 话糙理不糙,沈眠枝想想也是这个道理,笑著点头,“还是你看的通透。” 姜衫眼神微动,“你在这等著我就是为了告诉我这些消息?” 怎么有种给她通风报信的感觉。 沈眠枝收敛笑容,忽然变得郑重,“不是,我是来向你道谢的。谢谢你救了我。当时如果不是你,我已经死了。” 她永远不知道,姜衫奋不顾身的背影已经是她此生的永不磨灭救赎,她从来不敢想像,有人待她重於生命,甚至愿意为她捨命。 “衫衫,我今天来就是想告诉你,从今天起,我会努力做一个执剑的勇士,等你需要的那天我为你贏得荣耀。” 姜衫一脸嫌弃,“什么鬼!好中二。” 沈眠枝笑了笑,“说人话就是,我们是生死之交了。” …… 第269章 消失的四个小时 沈眠枝离开没多久,沈娇突然造访。 姜衫正在院子里逗乌龟,回头见她神情微微有些彆扭。 情之所起,她忽然就喊了沈娇妈妈,不再是乾妈,一字之差,千差万別。 沈娇已经变回了那个不可一世的娇女王,走上前拍了拍姜衫的额头,打趣道:“怎么了?我来了也不叫人,还没休息好?” 姜衫摇头,“妈妈。” 沈娇眼里的笑意深了几分,將手里的合同递给她,“诺,你看看,要是没什么问题就签个字。” 姜衫接过合同,打开第一页就被上面的金额嚇住了! 130000000000!!! 亿?她也算见过大世面的,但还是被这数不清的零弄糊涂了。 “这是什么?” 沈娇风轻云淡,“萧澜兰出事那几天,萧氏资金崩盘,財政赤字,我拿了些钱给萧启补空,勉强帮萧家稳住了卖地危机。原本只算帮忙,老爷子知道后不知与萧家说了什么,萧启同意让出金山一半地界给我。我原本也没兴趣,但一想到可以给你和绥尔当嫁妆就买下了。” 姜衫瞠目结舌,“你了一千三百亿给我们买了块地?” 沈娇,“不是你们,是你。绥尔那块便宜点,就了一千二百八十亿。” “……”姜衫震惊,忽然明白为什么剧情会一下偏离8%,金山的地竟然阴差阳错被她和傅绥尔瓜分了! “妈,咱们家到底多有钱啊?” 沈娇看著好笑,“我没跟你们说过吗?算上我名下的银行股份、期货、股票、矿脉、现金,应该可以填充a国三个国库。你五叔叔的暗堂这么威风都是因为有我赞助,不然你以为他们为什么每次出场都是百架直升机。” 姜衫默默竖起大拇指,有眼不识泰山,失敬失敬。 沈娇拍下她的手,从钻石包里拿出钻石钢笔,“赶紧签字。” 姜衫心情复杂,一笔一划写下自己的名字。 沈娇看著落款,眼眶温热,当初姜衫也是这么一笔一划把傅绥尔从鬼门关救回来的… * 两天后。 姜衫站在病床边插,这些都是她从自己园子里剪下下来的,马上就要入冬了,如果不及时欣赏就要等来年的春天才能看到。 病房里很安静,消毒药水里隱隱混合著清甜的香。 病床上的人眼瞼颤动,几经挣扎慢慢睁开了眼。 “这是哪?我死了吗?” 姜衫指尖一顿,转头看向病床。 傅绥尔呆呆看著发白的天板,眼里的世界一点一点匯聚,等她能看清吊针的轮廓时一张脸闯进了她的视线。 傅绥尔笑了笑,“呀,没死成。” 姜衫双手抱胸,居高临下伸出两只手,“这是几?” 傅绥尔,“二。” “看来脑子没坏。”姜衫俯身按响服务铃,“你昏迷了一天,大家都很担心你。” 傅绥尔抬著下巴,“这团宠的角色终於轮到我了。” 姜衫睨了她一眼。 傅绥尔眼里的戏謔收敛的几分,忽然郑重,“衫衫,对不起。” 姜衫微愣,止住的情绪忽然崩塌,眼眶微红。 在医院楼道时,她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 为什么沈眠枝头顶的倒计时最后只剩7个小时,消失的四个小时到底去哪了? 她想啊想啊,终於想明白了。 时间差可能出现在沈眠枝来菊园道別那会儿。 剧目之门为了阻止她挽留沈眠枝,禁錮了她的思维,她醒来的时候场景一切未变,她便理所当然以为只是一瞬间,但其实已经过去了四个小时。 如果是別人一定不会发现异常,可傅绥尔不同,她已经跳出剧目之外,对她来说,那四个小时一定是漫长且艰辛的。 姜衫甚至都在脑子里构建出了当时的场景: 她神智失常站在门外,傅绥尔拉著她的手一遍一遍叫她的名字,尝试无效后,她转身下楼想去找张茹帮忙,可是张茹听不懂她在说什么,眼里只有厨房那锅汤。 傅绥尔跑出菊园想寻找帮助,但又怕別人发现她的秘密,犹豫片刻再次跑回绣楼,她拉著她的手,一遍一遍叫著她的名字,一直喊了四个小时。 等她回过神,傅绥尔也不敢问,唯恐触及到不该问的秘密害了她。 原本这只是她脑子里的虚影,可傅绥尔一句对不起,就印证了一切。 姜衫摇头,轻声,“绥尔,谢谢你。” 傅绥尔笑了笑。 这是第一次,即便是忤逆姜衫她也要站在最前面,因为她不想做一直被保护的那个人。 她跟沈眠枝一样,她也有自己想守护的人。 * 傅绥尔醒来的第二天,沈家接连迎来好消息。 迟迟没有表態的五州终於做出了选择,沈谦在两国局势胶灼,南湾骂声一片的劣势中反败为胜,拿下了议员长之位。 这一胜利標誌著沈家制霸上层的规则还没有被打破。 国会议员交接当日,傅岭南心肌梗塞被紧急送进抢救室,周家和苏家两位老爷子备上厚礼亲自来沈园祝贺,一时间,沈园的门槛都要被踏破了。 这几日沈家一致对外,沈归灵、沈兰晞、沈清予三人表现可圈可点,沈庄看在眼里很是满意。 眼看s国的行程马上要提上日程,应酬完宾客,沈庄特意把三人叫到跟前。 “这几日你们都辛苦了,明天休息一天,都给我好好准备,后天检查你们的功课。” 三人:“……” 准备什么?这种事有什么好准备的? …… 第270章 赛前准备 十月初的清晨,已经开始转凉。 姜衫好不容易早起,逗逗乌龟、写写生一上午的时间就这么过去了。 中午,沈庄让所有人一起去主厅吃饭,席间只看见沈眠枝,沈园三傻並未出席。 姜衫咬著水晶肘子,四处张望,“他们人呢?” 沈眠枝小声,“听说明天要考试,兰晞哥他们都在房间温习。” 姜衫嗯了一声,“考什么啊?还提前温习?” 沈眠枝摇头,偷偷看了沈庄一眼,“不知道,但肯定不是普通的考验,因为这次胜出的可以跟爷爷一起去s国。” 出访s国?姜衫若有所思,她明明记得上一世没有剧情。 沈眠枝,“下午我去医院看绥尔,你去吗?” 姜衫摇头,每次她去医院探望傅绥尔都会拉著她聊天,没完没了,医生已经给她下禁行通知,说不能打扰病人休息。 吃完午饭,姜衫牵著小可怜在中庭晒太阳,正好溜达到竹园门口,她心念一动,沈龟灵还欠她一百个要求,择日不如撞日,上门敲诈敲诈。 “邦邦邦——” “沈龟灵!” 过了一会儿,院门打开了一条大拇指宽的缝,雷行一脸防备,“姜小姐,您有什么事儿吗?” 姜衫提了提乌龟绳,“我找沈龟灵,你把门打开。” “砰——” 雷行二话不说直接把门关上。 “姜小姐,您还是请回吧,今天我家少爷不见客。” 这闭门羹吃的猝不及防,姜衫一脸怔愣,回过神又邦邦邦开始敲门。 沈龟灵不会是反悔了吧?这可不行,她还有好多问题没问清楚。 “雷行,你给我开门,叫你们少爷出来说话。” “咔”—— 回应她的,是木栓插销锁死的声音。 “姜小姐,您別为难我了,少爷特意吩咐,今天没什么重要的事不要打扰他。” 姜衫不死心,“我怎么能一样呢?我可是他的恩人。” 雷行,“少爷说了,尤其不见您。” 什么?!果然是反悔了!姜衫立马黑脸,对著门板踢了一脚。 好你个交际,沈谦刚坐回议员长就开始摆谱,果然是越长大越黑心。 姜衫也不想再自討没趣,掉头就走,刚进游廊就看见顾赫抱著一堆东西迎面走了过来。 “顾管家。” 顾赫好好地一张脸在看见姜衫后嚇的面容扭曲,二话不说直接从栏杆跳了出去,一溜烟窜回了梅园。 “……” 姜衫被气笑了,沈清予从护手霜事件后就一直对她爱搭不理,原本她还想缓和一下,毕竟也拿了他一千万,现在看来倒是她自作多情了。 “姜小姐~” 这时,有人喊了她一声。 姜衫停下脚步,侧身看了过去。 第271章 好好爱自己 莲叶稀落,金色艷阳撒在枯萎的残叶上平添了几分秋意浓浓。 沈兰晞正在书房练书法,一笔而下,笔饱墨酣。 “嘶,怎么这都不上套?怕不是眼神有什么问题吧?” 外头,高止骂骂咧咧,顺手捡起一块石子打水漂,薄薄的石片一节一节跳过水麵啪的一声击中了书房的落地窗,透明玻璃又咔的一声从中间碎开,炸开了一朵巨大的蜘蛛网。 人怎么可以闯这么大的祸? 高止嘴角訕訕,赶紧跑进阳台,“少爷,没嚇著吧?” 沈兰晞重新沾墨,眼眸都没抬一下,“怎么了?” 高止指著菊园的方向,“还不是那不知抬举的姜小姐。” 沈兰晞笔势一顿,抬眸往池塘看去,“她怎么了?” 高止,“我刚刚扒在门上看见了,她先是被雷行拒之门外,然后又被顾赫无视,我想著挖墙角的机会不是来了吗?便打开门邀请她来咱们兰园玩,谁知她还摆起谱来了。” “挖墙角?” “是啊。”高止取下墨镜,“隔壁两位少爷都不待见姜小姐了,这个时候咱们多走动走动,关係不就近了?” 沈兰晞搁笔,目光淡淡,“谁让你挖的?” 高止摆摆手,深藏功与名,“没谁。反正我肯定不是因为少爷您,也不是干著急您有嘴不会说,我就是閒的无事。” 沈兰晞沉默,低头看著桌上的字。 -【静】 还差一笔才算落成,但笔势已断,再补救也连不上了。 高止见沈兰晞不说话,勾著脖子打量,“爭?青、爭?什么意思?” 沈兰晞眸光微动,重新执笔沾墨,“高止,损坏的玻璃从你这个月的工资里扣,你有意见吗?” “没意见。” 高止答的飞快,心里暗骂:铁石心肠的少爷,以后別想我为你肝脑涂地。 * 姜衫回到菊园时,浑身还在打冷战,咦~~~高止脑子有泡吧?噁心到她了。 以前閒来无事,姜衫要么梳理线索要么睡觉,这次她选择一边睡觉一边思考。 刚爬上床,手机就响了,是个陌生电话,姜衫直接掐断,紧接著一条信息又跳了出来。 【名人不放暗屁:姜衫!接电话!!!】 姜衫正打算关机,苏妙的电话又打进来了,犹豫片刻,她认命按下了通话键。 不等她开口,苏妙先声夺人,“姜衫,你在哪?我刚刚收到医院的通知,结果已经出来了,你跟我一起去拿报告。” 姜衫扶额,“为了你好,你还是自己去吧。” 苏妙,“不行!我留的是你的名字,我自己去岂不是穿帮了?再说,你必须跟我一起去。我琢磨了很久,总觉得那个女人有些古怪。萧澜兰就是前车之鑑,我绝不能让人抓到把柄,所以你必须给我当人证。” 姜衫。“你都琢磨了些什么东西?听话,以后少动脑子。” 苏妙气结,这人嘴巴怎么比她还毒?好在她早有准备,她清了清嗓子,“我给你钱,你要多少开个价。” “……” * 一个小时后。 姜衫认命走下计程车,苏妙戴著一顶鸭舌帽在鯨和在医院门口鬼鬼祟祟张望,偷感极重。 “你这是什么打扮?” 不仅戴了帽子还戴了墨镜,完全是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智商。 “你怎么才来?”苏妙拽著她往里面走,“你没有让你家司机送吧?坐捷运来的?” 姜衫,“计程车,车费记得报销一下。” 苏妙白了她一眼,“行了,我现在有钱。” 姜衫小声咕噥,“你等会就没钱了。” “你说什么?” “没什么?去哪领报告啊?” 苏妙拉著她走进门诊大厅,“跟我来就知道了。” 两人乘坐电梯直达dna亲子鑑定科。 “你好,取报告。” 科室的服务人员给了一张登记表,苏妙接过转手递给姜衫。 “您好,请核对一下信息。” 姜衫扫了一眼,默默签上自己的名字,很快服务人员就把提前准备好的报告拿了出来。 苏妙佯装镇定,“你看吧,反正结果我已经知道了。” 姜衫有些犹豫,苏妙不耐烦撕开文件袋,取出里面的资料,“看清楚,看你以后……” 她忽然顿住,所有的声音都卡在喉间。 累积亲子关係概率(rcp)为:99.999999999% 这一瞬间,深渊吞噬了她所有的信仰。 苏妙手指微微颤抖,转头看向姜衫,“这是什么意思?是不是弄错了?” 姜衫沉默。 苏妙仿佛明白了什么,將手里的报告甩进姜衫怀里,哭著跑了出去。 姜衫轻嘆了一声,把文件收拾好转头追了上去。 苏妙从医院跑出来后一直在哭,她像只没有归属感的小兽在马路上横衝直撞。姜衫一直跟在她身后,眼看著车辆要撞过来才会默默拉她一把。 她们从西街串到东街,从繁华大街走到无人小巷,整整两个小时一步都没有停。 眼看天要黑下来了,后面巷子越来越深,姜衫直接把人拎住,“別往里面走了,前面有个便利店,要哭去那边哭。” 苏妙吸了吸鼻子,盯著姜衫看了一会儿,转身朝便利店,继续嚎啕大哭。 姜衫仔细观察过了,这个路段虽然不繁华,但好在路灯监控都有,便利店前商客进进出出也有几分人气,不过为了安全起见,她还是给沈娇发了定位和店铺的招牌。 苏妙哭累了,蹲坐在店铺的台阶前,戴著墨镜望著路灯。 姜衫进店买了一瓶水,拧开瓶盖递给她,“诺。” 苏妙看了一眼,拍开水瓶,“我要喝酒。” 姜衫皱眉,揭开瓶盖喝了一口水,“行,等著。” 她转头进店买了一瓶二锅头,“喝吧。” 苏妙也不带怕,咬开瓶嘴,咕咚咕咚大口灌了进去。 姜衫俯身拍了拍台阶的灰,看著天边的落日,“怎么样,现在清醒了?” “咯~”苏妙打了个酒嗝,摘下墨镜。 哭了一下午,她眼睛已经肿的不像话了,眼神迷离,但瞳孔却格外透亮。 “我这一路想了很多,爷爷,哥哥,爸爸,妈妈……”她边说边灌酒,眼里都是流不完的泪,“但,我最难受的是…这是一场精心的骗局。” 苏妙並不傻,那个女人所有的行为都表明她至始至终是知情的,相比起身份的落差,她更在意的是自己竟然是被刻意掉包的。 这让她以后怎么去面对苏家的爷爷、哥哥、爸爸和妈妈? 酒醉心明,她十几年的人生从来没有一刻像现在真的清醒。 苏妙嗷呜了一声,一把抱著姜衫,嚎啕大哭,“怎么办?这个世界没有人爱我了。” 姜衫撇过头,摸了摸她的头,“那你更要好好爱自己。” …… 第272章 新人物,乔金锦 便利店前的路灯一闪一闪,远处的红霞慢慢落到了山的另一边。 苏妙哭的忘乎所以,惹得每个路过的人都会投来异样的目光。原本只是好奇,但目光一旦触及姜衫,都会不约而同流露出惊艷之色,有些甚至边走边看,直接撞上了电线桿。 姜衫面无表情,顺手摘下苏妙的鸭舌帽戴上,考虑到天生丽质难自弃,只能又捡起地上的墨镜。 “呜呜呜,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好苦啊!” 姜衫被她吼的耳膜发嗡,不冷不淡说道,“你还苦?你平白享了十六年的福有什么苦的?” 苏妙听不了真话,抓著姜衫的肩膀疯狂摇晃,“你还是不是人啊?这个时候说这种话?討厌鬼!” “啊啊啊啊!!!!没有人爱我!没有人!!!啊啊啊啊!!” 姜衫,“……” 她癲是人设,这人纯癲。 “呜呼——” 就在这时,尖锐刺耳的音浪从风中穿刺而来。 便利店的老板赶紧跑出来收桌椅,刚把前坪整理出来,一辆接一辆的限量款豪车从眼前呼啸而过。夜色魅影再加上甚囂尘上的气浪尾音,简直把张扬跋扈踩在了脚底。 周围的顾客已经见怪不怪,不阴不阳调侃,“这就是同人不同命啊,有些人生来就是享富贵的。” 正说著,一辆阿斯顿马丁忽然停在店铺前,里面走下一个样貌年轻的男人,“老板,有啤酒吗?” “有有有。”老板殷勤上前,“您要多少啊?” 男人打开后座,“装满。” “誒,好。”老板连忙招呼店里的伙计帮忙。 跑车的后座空间小根本放不了几箱,男人见状立马给同伴打电话,“你们再开几台车过来,我这不够放。” 电话那边不知说了什么,男人笑骂,“滚,那瓶酒我可藏著,別又让你们这帮孙子当礼炮给我放了。少贫,赶紧的。” 周围的顾客见车门打开,小心翼翼探头打量,有些甚至已经拿出了手机拍照。男人习以为常,慢悠悠点了一根烟。 “谁让你抽菸的?公共场合你有没有公德心,熏到我了你知不知道?!” 姜衫一愣,还没反应过来,苏妙凶神恶煞冲了出去,一巴掌打掉了男人手里的烟。 乔金锦也愣住了,他长这么大,这还是第一次有人敢这么跟他动手。 姜衫扫了男人一眼,犹豫了一秒,捂著脸准备跑。 “……”乔金锦一手提溜著苏妙的后衣襟,眼神斜睨看向姜衫,“往哪走?她不是你朋友吗?” 苏妙见姜衫不管她,使出浑身解数开始挣扎,“你放开我,你知道我爷爷是谁吗?你要不放开我,你今天就死定了!” 敢在鯨港地界跟他摆谱?乔金锦挑眉,对著苏妙的脑门拍了拍,“你爷爷是谁?说来听听。” 苏妙昂首挺胸,“我爷爷是……” 忽然,她似乎又想到了什么伤心事,哇的放声大哭,“我没有爷爷,呜呜呜,我以后再也没有爷爷了!” 姜衫,“……” 乔金锦嗤笑了一声,“那你今天死定了。” 苏妙立马止住哭声,“我有哥哥,我哥哥可厉害了,你给我等著,我现在就打电话,我要让他打的你跪地求饶。” 乔金锦,“你哥?” 苏妙大幅摇摆,双手像螺旋桨似的360的旋转,“没错,你敢不敢让我打电话?” “行。原本教训你一个就算了,你非得上赶子灭门,成全你。”说罢,鬆了苏妙的衣襟,“打。” 苏妙吸了吸鼻子,做了一个掏口袋的假动作。 “快跑。”她好像一下就清醒了,跑的时候还不忘拽上姜衫。 乔金锦眉心跳了跳,这酒癲子把他当猴耍?! 两人还没跑两步,轮胎摩擦著地面发出刺耳的胎噪声,一辆红色的法拉利从夜色中呼啸而过,横空拦路。 两个穿扮得里胡哨的男人从车里走了下来,“乔少爷,这是玩得哪出啊?” 乔金锦冷笑了一声,撩著眼皮慢慢走向苏妙,“胆子挺大,耍我?” 苏妙泪眼婆娑,捶胸顿足乾嚎,“我忽然想起来,我也没有哥哥了,没有人爱我了!没有了!我哥哥也没有了!” 乔金锦,“……” “乔少,这丑丫头是想让你做她情哥哥!哈哈哈。”两个看热闹的顿时捧腹大笑, “呸!”苏妙一秒止哭,“他这癩蛤蟆也配?我喜欢的是阿灵哥哥那样的。”说完又打开了伤心按钮,“可是阿灵哥哥也不喜欢我,我给他发消息他都从来不回。啊啊啊!我的命苦啊!” 乔金锦扣了扣耳朵,“你们两个別愣著,把这疯鹅拖下去醒酒。” 两个立马止住笑,上前抓人。 苏妙抱著姜衫的胳膊,捂著嘴小声蛐蛐,“他管我叫鹅,他承认自己是癩蛤蟆了。” 乔金锦气笑了,冲另外两人发火,“磨蹭什么?” 两人赶紧上前,一个拉住姜衫,一个拖拽苏妙。 姜衫一脚踹开其中一个男生,神情冷淡看向乔金锦,“你想怎么醒酒?把她拖上车绑在天窗上,飆车飆到她吐?还是把她绑在木桩上,让一堆疯子开车嚇唬她?” 乔金锦低头正准备抽菸,闻言,微微一愣,抬眸看向姜衫。 被踹开的男生动了气,正要动手,姜衫抬手指著他,目光却看向乔金锦,“我劝你最好不要乱动,毕竟苏老就这一个孙女,苏灼也就一个妹妹。” 男人的手都举起来的,听了这话身体瞬间僵住。 恰是这时,七八台豪车从原路绕了回来,引擎轰鸣沿著路边摆了一列。最前排的兰博基尼切换远光灯,灯光骤然,店铺前所有人都不適眯了眯眼睛。 周宴珩从驾驶位走了下来,目光扫了一圈,笑著走上前,“让你买个酒怎么在这欺负小朋友?” …… 第273章 鯨港嫡公主 闻言,乔金锦扬眉,打量了姜衫一眼,“认识?” 周宴珩身后还跟了一群男男女女,其中不少是育才的同窗。 他上前拍了拍乔金锦的肩膀,“都是一个圈子的,別嚇著人家了。” 乔金锦知道周宴珩的性子,他从不多管閒事,能让他开口这里面肯定有个人不简单,他若有所思,目光在姜衫和苏妙之间游离了一圈。 姜衫转身拉过苏妙,眼神不善,“鬆手。” 男生也不敢得罪她,訕訕鬆开苏妙,退回一边。 苏妙完全沉醉在自己的意识里,回头一见姜衫又开始嚎啕大哭,“怎么办啊!我完了!彻底完了,我的命苦啊,真的好苦啊。” “闭嘴。”姜衫捂住她的嘴,这里没有一个善茬,这傻子要不小心泄漏了什么,那才是真的苦。 关鹤笑眯眯走上前,“哟,这小苏妙怎么醉成这样了?大晚上的,你们两个不回家怎么跑这来喝酒了?失恋了?” 姜衫赏他一个白眼,转头看见傅瀟瀟捡起了地上的报告。 糟糕,光顾著救人,报告忘记拿了。 她来不及多想,顺手把苏妙丟给乔金锦,衝出人群杀到台阶下,“谁让你动別人的东西的?”说著,直接动手从傅瀟瀟手里抢过报告。 傅瀟瀟想阻止已经来不及了,一脸狐疑看著姜衫。 她刚刚隱约看见医院两个字,姜衫这么紧张,里面肯定有猫腻。 念此,傅瀟瀟故意扬眉挑衅,“你这么紧张做什么?该不会里面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吧?” 姜衫根本没把她放在眼里,转身从乔金锦手里接过苏妙。 傅瀟瀟震怒,气急败坏,“我刚刚看见了,是医院的流產手术单。” 姜衫脚步一顿,回头看向傅瀟瀟。 围观的人纷纷变了脸色,看向苏妙和姜衫的眼神都微妙了起来。 周宴珩眉头微蹙,眸光暗了暗。 傅瀟瀟丝毫没有察觉,洋洋得意,“我可没有胡说,要不然你当著大家的面拿出来,证明是我看错了。” “好,我可以证明。”姜衫捞起袖子,隨手把苏妙甩给了乔金锦。 乔金锦,“……” 不等眾人反应,她拿著报告对著傅瀟瀟的脸砸了过去。 这还不算完,傅瀟瀟捂著脸惨叫,姜衫走上前捡起报告,捲成书筒,一把抓著傅瀟瀟的头髮把人拖进角落。 周宴珩抬头看了看路灯方向,这个时候竟然还记得避开监控。 没一会儿,角落里响起悽厉的惨叫声。 “姜衫你疯了!你给我等著,我不会放……” “啊啊!別打了,阿珩哥救我,救我!” 关鹤目瞪口呆,怔愣的几秒转头看向周宴珩,“不管管吗?” 周宴珩思忖片刻,回头看了一眼,几个女生会意,立马从人群里走了出来。 可还没等她们出手,傅瀟瀟脸上掛著血痕,哭著从角落爬了出来。 女生们愣了愣,赶紧上前搀扶。 姜衫慢步跟在后面,出来时手里还拿著手机,不等眾人反应咔嚓一声,拍了张全家福。 傅瀟瀟没想到眾目睽睽之下,姜衫说动手就动手,仗著有周宴珩相护,她目光死死瞪著姜衫,“你等著,我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 姜衫笑了笑,摘下墨镜露出顛倒眾生的桃眼,“怎么,你是打算重操旧业又要给我造黄谣了吗?” 傅瀟瀟脸色微变,她私下做的那些事家里不是都已经帮她清理乾净了,姜衫是怎么知道的? 姜衫步步逼近,“看来三年前的教训还是太轻了,傅瀟瀟,我觉得我很有必要再警告你一次,我不是萧澜兰,你惹到我算是踢到铁板了。” “啊!”傅瀟瀟脑子忽然想起三年前浑身是血的场景,捂著脸尖叫一声躲到周宴珩身后。 姜衫扫了周宴珩一眼,翻了个白眼戴上墨镜。 周宴珩,“……” 乔金锦抬眸,不动声色看了周宴珩一眼。 姜衫伸手揽过苏妙,不耐拍了拍她的脸颊,“还能不能走?不能走就把你卖给这群鬼火少年。” “……” 一句话把所有人都得罪了。 人群里有人没忍住,仗著有周宴珩在挺身怒呛,“姜衫,你別太过分,我们是让著你,不是怕了你。” 话音刚落,那人的电话就响了。 这一响,仿佛触发了某个开关的连锁反应,电话一个接著一个响起,纷杂的铃声在人群里炸开了锅。 “爸……” “爷爷……” “叔父……” “哥……” 一时间,『鬼火少年组』所有人都忙著接电话。 乔金锦怔然,还没反应过来,自己的手机也响了,看到来电的瞬间他人都麻了。 竟然是他远在北岸的父亲。 他刚接通,周宴珩的电话也响了。 周宴珩看了一眼,背过身接听,“爷爷……” “阿珩,你在哪?” 周宴珩,“京郊。” 周国潮刚被沈庄劈头盖脸警告了一顿,心情很不畅快,“沈家老头的眼睛珠子也在?” “嗯。” 周国潮按了按太阳穴,“阿珩,昨天跟你说的话忘记了?” 沈家能在风声鹤唳的时局再次推沈谦上位,足以说明沈家底蕴还在,为了周家百年大计,跟沈家的关係宜解不宜结。 昨天沈家庆功宴,周宴珩还特意向萧启敬了杯赔罪酒。 周宴珩低声,“爷爷,我知道了。” 另一边,乔金锦还在挨骂。 “你是想老子死吗?北岸军需歷年来都是沈家赞助给国库的,沈老要是撤资,北岸十万战士拿什么守疆土?土炮手榴弹吗?你小子有本事啊,刚回去就害老子在国防会被连线骂了五分钟。” “老子的上峰你都敢得罪,是想早点逼死老子你好继承家业吗?” 乔金锦脸色不善掛了电话,目光迟疑看向姜衫,这tm谁啊? 姜衫抬著下巴,“怎么样?现在谁还觉得是让著我的?” 气氛剎时尷尬到了极点。 周宴珩转身拉开车门,做了个请的动作,“上车吧,送你回家。” 姜衫嫌弃撇过头,“谁敢上你黑车,被卖了都不知道。” 周宴珩靠著车门,笑了笑,“你现在是鯨港嫡公主,有什么不敢的?” …… 第274章 与周宴珩的剧情 周宴珩什么时候这么哄过人?关鹤不明所以看了他一眼。 姜衫正要拒绝,苏妙忽地挣开她的手,手脚並用爬进了周宴珩的黑车。 她自顾自关上车门,趴在车窗朝姜衫挥手,“就让我享受这最后一次豪华之旅吧!再见~我的朋友。” 姜衫,“……” 这人的酒品怎么能癲成这样? “喂!那水,还愣著干嘛,还…不快点来开车。”苏妙已经神志不清,说话也含糊不清。 周宴珩睨了她一眼,隨手把车钥匙丟给关鹤,“你送她回去。” “得嘞。” 关鹤正准备上车,脖子忽然一紧。 姜衫拽著他的连衫帽,“你人品不行,你不能送。” 关鹤皮笑肉不笑,“我怎么就人品不行?” 姜衫懒得掰扯,转头看向乔金锦,“你送。我刚把你欺负苏妙的照片发家族群里了,她要有什么三长两短,苏家老爷子一定会找你算帐,” 乔金锦被气笑了,点点头,“行!谁让我倒霉呢?”说罢从关鹤手里拿过钥匙。 苏妙见状,大吵大闹,“我不要这个癩蛤蟆,我要阿灵哥哥。” 乔金锦嗤笑了一声,拍著她的脑门把人推进了车里,“坐好,鬼吼鬼叫什么?反正是最后一程谁送不是一样?” 苏妙不服,蹭得一下爬起,脑袋刚要伸出窗外,乔金锦立马按下关窗键,车窗贴著她的脸缓缓上升,从外面看五官都变形了。 姜衫,“……” “走了。”乔金锦朝周宴珩摆摆手,拉开驾驶门,油门轰鸣,黑身如夜魅暗影消失在月色里。 周宴珩朝关鹤抬了抬下巴,关鹤一脸无奈,拋出自己的车钥匙。周宴珩接过钥匙,拉开大黄蜂的副驾驶,“上车吧。” 姜衫隔著厚厚的墨镜片斜睨他。 周宴珩抬眉,“怕什么?” 姜衫扯了扯嘴角,走了这么远都能碰上周宴珩,看来有些剧情是避不开的。 念此,她也没再纠结,大大方方上了车。避不开就直视,碾碎他! 周宴珩眼里的笑意淡了几分,绕过车头上车。 关鹤正想交待几句,周宴珩一脚油门,车身如离弦之箭飞了出去。 “噗~咳咳……不是…”关鹤难以置信看著渐行渐远的车影。 傅瀟瀟也没想到周宴珩竟然丟下她就走了,气急败坏抓著关鹤的胳膊,“阿鹤哥,阿珩哥怎么说走就走?我还在这,他怎么能送姜衫了?” 关鹤抽出胳膊,脸上表情一言难尽,“不是!別的不说,就看脸,姜衫还是很值得送的。” “你……”傅瀟瀟脸色阴沉,推了关鹤一把,“阿珩哥才不像你这么肤浅。” 呵!那狗东西本来就肤浅,他睡过的哪个不是长的跟天仙一样? 关鹤懒得搭理,拍了拍肩膀,“行了,你伤的也不轻,今晚別跟著来了,我让人先送你回去。” 傅瀟瀟不死心,“我不走。我要在这等阿珩哥回来。” 关鹤有些不耐烦,“不行,你必须回去,伤成这样你家里总会要个说法,老子今晚要泡妞,也没空招呼你。”说罢招来个小弟,“把人送回去,要是傅家问起她身上的伤,就说是沈家打的。” “关鹤!” 傅瀟瀟不满就这么被打发走,想上前理论却被男生拖了回去?挣扎无果,盛怒之下她反手甩了男生一个耳光,“谁让你碰我的?信不信我让阿珩哥弄死你!” 男生脸色阴翳,但碍於傅瀟瀟的身份只能忍气吞声。 * 车里。 气氛过於安静,狭小的里瀰漫著馨香幽欲的香水味。 姜衫单手托腮看著窗外,夜色朦朧,一下就把她带到了前世的某个夜晚。 …… -【上一世】 姜衫被傅瀟瀟用计骗去艺术大楼拿东西,那时她並不知道大楼里的秘密,刚出电梯就被两个神智不清的男生抓进了文娱教室,那两人见色起意,想对她图谋不轨。 她奋力挣扎踹翻了其中一个男生,在极大的求存意识的驱动下,她搬起课椅对著倒地的男生砸了过去。 她砸的很狠,地面很快就溢出了一摊血跡。 另一个男生被嚇傻了,惨叫著跑出教室。 但姜衫什么都听不见,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所有欺负她的人都得死,她越砸越狠,地上的血渍也越渗越多。 “可以了。” 忽然,有人握住了她的手腕。 姜衫猛然惊醒,回过神时,周宴珩就站在她面前,漆黑的眸子带著几分揶揄,“再打他就死了。” 她看著他,眼神偏执,“我就想他死。” 周宴珩挑眉,拿过她手中的椅子对著男生的头狠狠砸了过去。 “啊——啊!” 男生惨叫了一声,浑身抽搐,腰身的弧度像极了被煮熟的红虾。 周宴珩走近一步,朝她笑了笑,“那你打错地方了,应该像我这样……” * 姜衫按下车窗,抬眸望著悬在半空的弯月。 现在回想一下,上一世的周宴珩真是像极了开启她恶毒属性的人生导师。 …… -【上一世】 艺术楼事件后没多久,周宴珩开始频繁出现在姜衫的视线里。 也不知道他是哪根筋不对,忽然开始回应傅瀟瀟。 姜衫作为当时傅瀟瀟的头號狗腿,傅瀟瀟追周宴珩她献计,傅瀟瀟表白她踩点,或许是感觉到了她的作用,那段时间傅瀟瀟对她难得和顏悦色。 大概是真的没吃过好的,傅瀟瀟说几句好话,姜衫就傻到以为人家把自己当朋友,在几次撞见周宴珩跟別的女生曖昧后,她拿出一副好姐妹的架势劝傅瀟瀟放下周宴珩。 不想傅瀟瀟却因此勃然大怒,態度一下回到以前,甚至比以前还要恶毒。 那会姜衫刚替傅瀟瀟背下赵棠跳楼的黑锅,正是被全校唾弃疏远的时候,傅瀟瀟在这个时候跟她决裂,无异於把她推进了绝望深渊。 面对各种流言蜚语,恶毒谩骂,姜衫只能默默承受,甚至还天真安慰自己,长大以后就好。 但让她万万没想到的是,她以为的深渊根本没到底,真正的黑暗还有地下一层。 傅瀟瀟假意和好约她一起喝咖啡,放学后,她来到约定的地点,迎接她的却是另一场劫难。 十几个外校男生把她堵在咖啡馆,他们各种言辞侮辱,挑逗戏弄。 “傅小姐说她有个朋友寂寞难耐,让我们一定伺候舒服。” …… 第275章 生死较量 姜衫哪见过这种阵仗?人都嚇傻了,尖叫著四处逃窜。 可她不是恶人的对手?三两下就被绑住双手扔进沙发。她哭著求饶,搬出沈家威胁,但都无济於事,万幸,裙摆被扯破的时候,周宴珩来了。 流氓对上天生坏种,惨败。 周宴珩看著扯坏的格子裙,脸上的从容淡了几分。他漫不经心挨著姜衫的腿坐下,拉著她手里束绳把人拽到跟前。 “哭什么?谁撕的还记得吗?” 姜衫嚇的摇头。 周宴珩眼里的戾气深了几分,撩著眼皮玩弄手里的麻绳,“看来是我打扰了你们的雅兴?”说罢,就要起身。 “不是!”姜衫浑身哆嗦,胡乱往人群里指了一个,“是他。” 周宴珩满意笑了笑,抬手擦掉她眼角的泪,“这就对了,被欺负了可不能只会哭。” 说罢,他揽住姜衫的腰,把人抱进怀里,温热的胸膛紧紧贴合她的后背,感觉到怀中人的僵硬,周宴珩从背后托起她的双手,下巴搭著她的肩胛。 “別怕,垃圾而已,处理掉就可以了。” 他手里拿著一把精致小巧的银色手枪,手把手教她上膛。 姜衫嚇的面色惨白,她没摸过枪,更没杀过人,她不敢。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 周宴珩感觉到她的抗拒,用一只手桎梏她的下巴,逼她直视恐惧,另一只手牵动她的食指扣下扳机。 “砰——” 子弹横飞,击中了男人的肩膀,男人惨叫了一声,鲜血飞溅。 周宴珩,“虐杀的时候不需要瞄准要害,多折磨一下也没关係,明白吗?” 那天,她在咖啡馆被逼著开了十六枪,每个人都是活靶,有的挨了不止一枪。到最后,她动作越来越嫻熟,看著子弹穿破肉体,恶人跪在脚下求饶,她甚至隱隱生出了兴奋的愉悦感。 * 姜衫摇了摇头,强行將杀戮的快感驱逐。 萧澜兰的事件已经给了她警告,有些剧情是避不开的,即使更换演员该来的剧情还是会来。 现在她已经有了反抗意识,她和周宴珩的故事又会怎么演呢? 上一世,周宴珩一边喜欢她,一边与別人周旋,他的解释是她的身份太低不能联姻。 但开启恶毒標籤后的她也不好拿捏,周宴珩对她还有喜欢,而她,压根就看不上周宴珩。有事的时候利用一下,没事的时候就踢开,惹得周宴珩几次都想弄死她。 周宴珩自以为很能拿捏她,他拿捏她的方式就是贿赂方眉,给方眉巨大诱惑,让她心甘情愿做卖女儿刽子手。 后来她喜欢上沈兰晞,周宴珩嘲笑她不自量力,大概是真的很不看好她,他甚至有时还会特意跑来听听进度。 但他最终还是失算了,二十岁的一场生日宴改写了她的命运,她成了沈兰晞的未婚妻,沈家的小夫人。 为了避嫌,她跟周宴珩划清了界限,並放下狠话以后老死不相往来。 周宴珩气疯了,在订婚宴那天直接闯进她的房间要睡她,两人拉扯时,沈兰晞敲门走了进来。 太子爷不愧是行走的禁慾器,看见自己的未婚妻跟別人拉扯一点反应都没有,只提醒她不要丟了沈家的脸面,走的时候还贴心带上了门。 现在想想,其实那一刻,喜欢沈兰晞的心就死了一半。 周宴珩原本还怒火中烧,在目睹沈兰晞的態度后心情大好。 “你看到了,他不爱你,跟一个不爱自己人过一辈子你甘心吗?” 当时,她恨透了周宴珩的轻视,故作刻薄回呛,“爱爱爱,你想你去挖野菜吗?脑子里只有情情爱爱这种廉价的东西。谁说我要跟沈兰晞过一辈子的?我是要跟沈家的荣华富贵过一辈子,我嫁的是钱是权,是人人艷羡的沈小夫人的头衔。” “等你什么时候比得过沈兰晞再来笑我!” 周宴珩最后被气走了,临时走掐著她的脖子,让她等著。 这一等,就是他被沈家暗杀,周家消跡,辗转来到下个剧本。 姜衫忽然觉得头疼,爷爷的事还没有头绪,新的剧情点又要开始了。 这时,车窗缓缓上升,阻隔了外面的世界。 姜衫一愣,抬眸与一双暗若幽渊的眼睛迎面撞上。 周宴珩见她察觉,不动声色转过目光,直视前方,“风太大了,吹久了头疼。” 姜衫翻了个白眼。 装!周宴珩喜欢一个人的时候是恶劣的,绅士的时候都是在表演。 周宴珩就是不看也知道她现在肯定没什么好脸色。 垂眸,掛挡,一脚油门轰踩到底。 “!”姜衫猝不及防,“你发什么疯?” 刚刚提速那一瞬间,身体里的肾腺激素飆升,头皮发麻脚底悬空,要不是繫著安全带差点被甩了出去。 周宴珩正要降速,反光镜里忽然出现一辆跑车,车身流线骚到极致,两条红色的车灯轮廓像极了蛰伏的毒蛇在凝视著你。 “坐稳。” 说罢,他再次轰踩油门,仪表指针急速拉满。 后面的黑车越贴越近,气浪声紧追不捨。 姜衫往后看了一眼,牙槽都要咬碎了。 不是!沈清予什么毛病?大晚上的不在沈园温习,跑出来做鬼火少年? 两辆车,一黄一黑一前一后,在山道上急速飞驰。 绕过盘山公路,进入沈园地段,沈清予握紧方向盘,油门拉爆贴著大黄蜂的车身直接超车,越过半个车身时方向盘右拐,对著周宴珩撞了过去。 周宴珩没想到沈清予这么狠,脸色微变鬆了油门急踩剎车。 “菜鸟。”沈清予扯了扯嘴角,打死方向盘,车身横转拦在公路中间,轮胎摩擦著地面发出尖锐的胎噪。 见对面迟迟没有反应,沈清予推门下车,把玩著车钥匙转圈,语气嘲讽,“周宴珩,你不行啊。” 话音刚落,有人推门走了下来。 没等他反应,那人拿著什么东西对著他砸了过来。 “沈清予,你是不是有病!” …… 第276章 一定是幻觉吧?(补齐) 沈清予一脸囂张,漫不经心偏了偏脖子,抬手抓住迎面而来暗器。 墨镜? 敢暗算? 他眼神冷峻,撩著眼皮想看看到底是谁急著投胎找死。 “?” 就这一眼,身上混不吝的囂张劲儿一下就磨平了,沈清予一秒变脸,快步跑上前,小心翼翼搀扶。 “怎么是你?没事吧?” 姜衫抓著他的胳膊,“你说……” 她脸色微变,捂著嘴扶著大黄蜂,“噦!” “小儿……”沈清予忍著噁心给她顺气,发现她只是干吐,立马跑回车里拿纸巾。 周宴珩从反光镜里看了一眼,思忖片刻解下安全带,拎了瓶水走下车。 沈清予立马找到了发泄口,“周宴珩,你怎么开车的?” 周宴珩挑眉,“这话该我问沈少爷,眼神不好就去看医生,连自己妹妹都认不出跟我面前狗吠什么?就你刚刚那做派,我但凡脾气差一点,副驾驶的人在不在都另说。” 沈清予脸色难看,一下堵的慌。 他早认出了前面的大黄蜂是关鹤的新车,超车平行时他也看见了驾驶位坐的周宴珩,但当时副驾驶的人戴著帽子和墨镜,就一秒的时间他根本来不及看清楚,所以才闹出这种乌龙。 竟然不回嘴?周宴珩抬眸,略有深意看向姜衫。 “看来鯨港嫡公主还真不是隨便叫叫的?” “噦——” 姜衫一边吐一边翻白眼,“水。” “哦。” 沈清予正准备去车里拿,周宴珩拧开瓶盖,抢先一步送到姜衫跟前。 “拿著。”他怕自己犯噁心,眼睛故意看向別处。 姜衫此时也顾不上是谁的水,一把接过猛地大灌一口又吐了出来,周而復始直到一瓶水用完,才感觉人恍了过来。 “小儿,纸。” 沈清予察言观色,一看水瓶空了立马递纸。 姜衫斜眼看了他一眼,二话不说拿著空瓶对著沈清予的脑门咚得一下砸了过去。 “沈清予,我要告诉爷爷,你不但偷溜出去跟人飆车,你还想谋杀我!” 周宴珩双手抱胸,转头看向沈清予。 沈清予一点脾气都没有,“祖宗,我又不知道你在车上?没事吧?有没有受伤?要不要去医院?” 周宴珩眸中闪过一丝兴味,沈清予的脾气出了名的又坏又疯,从刚刚开车撞他就可以窥见一二,没想到竟然可以容忍姜衫至此。 姜衫拿著空瓶又咚了一下,“你是不是因为护手霜的事在报復我?” “……不是。”沈清予又想生气又气不起来,淡淡瞥了周宴珩一眼,一把抢过她手里的空瓶,“没完没了是吧?我还没问你呢?大晚上的,你不在自己房间睡觉,跑出来鬼混什么?” “鬼混?我……” 不等姜衫说完,沈清予忽然发现自己抓到了一个惊天破绽,一下反应过来,转头打量起周宴珩,“你们怎么会在一起的?” 姜衫,“我……” “我没有问你,”沈清予再次打断,漆黑的眸光燃著幽火,不动声色看著周宴珩。 周宴珩扯著嘴角笑了笑,“你有什么立场问我?当哥哥的就可以隨意干涉妹妹的自由吗?我怎么不知道?还是就你们沈家这样。” 沈清予脸色瞬间阴沉,“周……” “周宴珩,你闭嘴!”姜衫脾气更大,抢过沈清予手里的空瓶对著周宴珩的脸拽了过去。 “我们沈家家风清正,还轮不到你个变態指责,哥哥关心妹妹有什么不对?心思阴暗看什么都阴暗,你赶紧找个地方阴暗爬行吧!” 周宴珩冷不丁被打脸,懵了一下转头瞪向姜衫。沈清予反应过来,立马挡在姜衫面前。 “你凶什么凶?”姜衫根本不怕他,从沈清予身后探出头挑衅,眼睛瞪的更大。 沈清予知道周宴珩的手段,担心姜衫吃亏,轻轻拍了拍她的额头,“我来处理。你去车上等我。” 姜衫凝目在两人之间转悠了一圈,触及到周宴珩的深眸时,她甜甜笑了笑,隨即一个优雅的转身,步调轻快上了沈清予的车。 等她关上车门,沈清予侧头瞥了一眼,眼神冷峻,“她不是萧澜兰,沈家也不是萧家,你最好別招惹她。” 周宴珩扯了扯嘴角,眼底的笑意渐渐有了锐气。 萧澜兰养伤期间,周国潮领著周宴珩一起去医院探望萧澜兰。 周家的意思很明確,那日周宴珩之所以任由別人奚落萧澜兰,是因为不满她为了自保想拖周家下水。 萧启一开始不信周宴珩的一面之词,可后来b超报告显示,萧澜兰並没有怀孕。她撒谎了,也就是说,萧澜兰想利用孩子製造舆论逼迫周宴珩就范成了事实依据。 不仅如此,周家还给出了一段录像,里面清楚记录黄谣出事前一日,萧澜兰去艺术楼找周宴珩,两人在房门前拉扯了一会儿,周宴珩不堪其扰转身离开。萧澜兰被拒绝后伤心大哭,之后又来了几个男生,他们好心劝了几句,萧澜兰便跟著一群人进了房间,没多久房间里就传来奇奇怪怪的声音。 见状,萧启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霸凌弱小,残害手足,现在又加了一条淫乱失德,简直罪不可恕。 周家人一走,他便叫嚷著要杀了这个给家族蒙羞的不孝女。 沈娥担心萧澜兰被打死,又顾及家丑不可外扬,情急之下给沈渊和沈清予打了电话求助,两人赶到时,萧澜兰已经被打的奄奄一息。 但这次,她怎么都没有低头,一直拽著萧启的裤脚说自己是被冤枉了。 但她是狼来的孩子,没有人再相信她,就连沈娥也只是哭著求她赶紧认错道歉,最后,萧澜兰只能眼睁睁看著那匹恶狼吃掉自己所有的小羊。 沈清予曾亲眼目睹周宴珩是怎么毁掉的萧澜兰,所以他绝不允许这个脏东西靠近姜衫。 “滴——滴——” 一阵急促的鸣笛声骤然响起。 姜衫从车窗探出头,“你们俩眼神都拉丝了,是要谈恋爱吗?” “……” 原本一场不甘示弱的对视被她这么一描述,画风都不对了,周宴珩嫌弃,沈清予晦气,两人不约而同看向她。 “哦豁。”姜衫压了压帽沿,默默关上窗。 沈清予头疼,抬眸瞥向周宴珩时又变得盛气凌人,隨手將手里的空瓶对著大黄蜂的车顶拋了过去。 “听明白了就滚吧。” 空瓶沿著车身流线一路滚到了前防风玻璃,最后卡在了雨刮器前。 夜幕中,黑车大灯骤亮,红色的蛇眼灯仿若巨兽忽然睁眼。 周宴珩不適眯了眯眼,只见眼前酷似霸主的『黑夜之声』一个老年倒桩,慢悠悠回正身体,然后迈著30迈的『老寒腿』慢悠悠开始爬坡。 “……” 周宴珩舌尖顶著边腮,活生生被气笑了,他刚刚竟然被这么个傻逼威胁了? * 车里,姜衫双手抱胸,全程黑脸拒绝沟通。 沈清予无数次侧头,最后实在是没办法,不得不从头到尾解释一遍。“我真不知道你在车上,我刚从顾公馆回来,群里的消息还没来得及看。” 姜衫,“那也不是理由啊,上来就撞车,你知道你刚刚有多危险吗?弄不好自己也会跟著遭殃,你要是死了,爷爷岂不是要白髮人送黑髮人。你年纪也不小,凡事別这么衝动行不行?” 沈清予一愣,喜出望外,“原来你关心我?早说啊。” 姜衫呵了一声,“我是担心爷爷。” “好好好。就算是担心爷爷。” 沈清予翘著嘴角,他平时也没这么衝动,今天实在是有股邪火不知道怎么发泄,周宴珩算是撞枪口上了。 说话间,放在中控台的手机忽然响了。 姜衫乜了一眼,阿嬤。 顾家老太太? 沈清予看都没看,直接把手机反转。 姜衫不由好奇,“是顾家奶奶吧?你怎么不接啊?” 沈清予看著前方,“开车接电话不安全。” 姜衫默默点了点头,看样子是吵架了。 真新鲜啊,沈清予跟顾家老太太的关係非一般的好,每过一段时间都会去顾公馆看望老太太,有时老太太想念的紧,他还会住个两三天,顾老太太又不是沈渊,沈清予竟然跟她摆谱? 沈清予瞥了姜衫一眼,立马又看回前方,“你和周宴珩怎么回事?” 姜衫满不在意,“什么怎么回事?就路上遇见了。” 沈清予眼神暗了暗,“他不是什么好人,以后不要来往了。” 姜衫转头盯著他。 沈清予清咳了一声,“我不是一定要限制你交朋友的自由,他是真的不行。” 姜衫,“有多不行?” 沈清予恶劣笑了笑,“很不行的那种不行。” 姜衫这下放心了,看来沈清予也知道周宴珩是个坏胚。 * 两人以龟速前行,回到沈园的时候已经临近十点,沈清予把姜衫送到菊园门口。 “进去吧,早点睡。” 姜衫打著哈欠,正要挥手,忽然想到什么,歪头看著他,“顾赫今天是怎么回事?看见我跟看见鬼似的,我越喊,他跑的越快。” 沈清予愣了一下,“是吗?还有这回事?” 姜衫左右看了看,“他人呢?你今天回顾公关他没跟著吗?” 沈清予一脸不耐,推著她的肩膀把人送进去,“別跟个老太太似的,东也问西也问,赶紧回屋休息。” 姜衫嘁了一声,掉头就走。 沈清予见状立马又把人拉住,今日好不容易学会关心人了,要打压她的积极性以后就算死了也不会来他坟头问个好。 “行了,別甩脸了。马场最近来了一批新货,我让人给你留了匹最好的,过几天带你出去转转?” 姜衫上下打量他,“你还有空操心这个?隔壁二傻已经温书到天明了。” 沈清予兴致不高,“隨他们吧,反正我也贏不了。” 姜衫察觉出了他言语间的低落,一脸费解,“不是还没比吗?你怎么就知道自己一定贏不了?” 沈清予看著她,扑闪的桃眼比天上的所有的星星加起来都亮,他忽然心情大好,抬手揉乱姜衫的头髮,“长大了?学会安慰人了?” “……”姜衫木著脸拍下他的手,“我话还没说完,不战先退,你果然是这里面最差的。” “?”沈清予歪头,眯眼看著她。 姜衫转身正准备跑,沈清予一把拎著她的衣襟把人拽到跟前。 “沈兰晞和沈归灵两个叫二傻,那我、沈兰晞、沈归灵三个叫什么?” 姜衫抬头看天。 沈清予扯著她的衣襟往怀里拽,一时没注意分寸,胸膛抵著薄肩,那奇妙的触觉让他脑子一下宕机,脑海中闪过几帧荒唐的画面,沈清予猛然惊醒,一把推开姜衫。 “!” 拉扯的过程不过短短几秒,姜衫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推了出去,手肘直接撑地擦出了血。 “你干嘛?”姜衫一脸不可置信,趴地上怒视沈清予。 沈清予往前一步,又退了三步,“你自己起来。”说罢,转头就跑,那不要命的背影简直比顾赫有过之而无不及。 “姜小姐?” 张茹听见声响,披了件单衣从房间里走了出来,见姜衫扑倒在院门口,脸色大变,赶紧跑上前,“呀?这是怎么了?怎么摔地上了?” 姜衫咬牙,趴回地上,“张妈,別慌,带手机了吗?快!给我拍张照。” 沈清予敢跟她玩阴的?那就別怪她不客气了! * “怦——怦——” 沈清予抵著门板,只觉自己的心跳都到嗓子眼了。 这时,口袋里的电话再次发出震动,响了很久才停,但过一会儿又打了过来。周而復始,如果他今天不接这个电话,那老太太估计一晚上都睡不了安稳觉。 沈清予捂著心口,掏出手机,等电话再响的时候第一时间按下了通话键。 “清予啊,是婆婆不好,婆婆不该擅自做主,你告诉婆婆你喜欢什么样的?婆婆按模按样给你找来,行不行啊?” 沈清予眸光一怔,脑子里不觉都是那双桃眼,鬼使神差,他脱口而出,“我喜欢漂亮的。” 话才说出口,他忽然意识到什么,懊恼地闭了闭眼睛,“婆婆,今晚的药是不是会让人產生幻觉?” 电话那边立马澄清,“没有!绝对没有。” 沈清予咬牙,“您確定没有?” 顾老太太听出了这语气里的反常,不假思索改口,“我想想,可能有一点点吧。” 沈清予,“只有一点点?” 顾老太太,“那就是很多,一般人承受不了的多。” 沈清予扶额,声音闷闷,“阿嬤,以后別再给我下药了,真的很麻烦……” 顾公馆。 “誒。好好!”顾家老太太小心翼翼哄著掛了电话。 顾赫一脸费解,“老夫人,咱们给少爷吃的药可是正经的助兴剂,绝对不会產生幻觉。” “我当然知道,我这不顺著阿予的话说,他今天发那么的火,总得给他找个理由。” 顾赫点点头,搓了搓手,“老夫人,少爷有没有说我什么时候可以回沈园?” 顾老太太摆摆手,“你暂时回不去了,先安心在这几天吧。” …… 第277章 小黑屋成绩归零 翌日,艷阳晴空,是个明媚的好天气。 三个院子的大门几乎同一时间打开,三人目光对视了一眼,各自沉默往游廊走去。 为了儘快把三个孙孙调教好,沈庄特意在沈园后山又开垦了一块地,盖了一栋养生馆,馆里有三个秘密小房间,除了它们各自对號的主人外,一般人不可轻易入內。 养生馆是四合院制,中间有个占地半亩的天井园,园四角摆放著四口麒麟缸,用来存放屋檐垂落的天水。 园里摆著一壶茶,沈庄换了一身常服在架前打太极,沈执垂手站在一旁。 三人站在廊廡,“爷爷。” 沈庄双手画圆收势,接过沈执递上的毛巾,笑著朝三人招手,“哟,精神不错,看来昨天都休息好了,这我就放心了。” 放心? 三人同时抓住一个关键词,神情各异看著沈庄。 沈庄被小孙孙们草木皆兵的神情逗笑了,端起茶壶啄了一口,笑道,“別紧张,都是亲孙子,爷爷还能害了你们不成?” 话音刚落,孟医生带著一群科研人员走了进来,他们每个人手里都提了一个箱子。 沈庄,“都过来坐,孟医生,你给他们说说流程。” 还有流程? 沈兰晞面色不显,率先入坐。沈归灵扫了几人一眼,面若和风。只有沈清予,一脸郁躁恨不得转身就走。 等另外两人入座,孟医生打开医疗箱,从里面取出一剂蓝色的试管。 “老爷子,三位少爷,这是我们实验室的最新研究,多巴酚快乐分子,只要往体內注入一毫升,它就可以控制你的身体让你陷入最原始的欲望。” “……” 沈清予被气笑了,“这就是亲孙子的待遇?” 以前也就是用点脑电波,意识流之类,用药是不是太过分了。 沈庄老神在在,“南湾的事你们都是亲身经歷过的,我会对你们仁慈,但是敌人会吗?真正的敌人,会用尽一切手段摧毁你们的意志。” 沈清予一时辩驳不了,转头看向另外两人,“说话啊。” “爷爷说的有道理。” 沈兰晞神情淡淡,从南湾事件后,他就一直在反思自己。如果被绑的是他,易地而处,他能不能做到像沈归灵一样,既保存自己又不伤害別人? 沈归灵,“我听爷爷的。” 反对无效,沈清予只能闭嘴。 孟医生继续解释,“少爷们放心,药剂的克量我们已经精准计算过了,每一次用药可能都会出现短暂的戒断反应,但只要身体机能適应就会慢慢產生抗性,隨著时间积累,抗性会逐渐增强,以后类似这样的药剂对你们不会再有效果。” 原来这才是老爷子的真正用意。 沈清予看了沈庄一眼,双手插兜站起身,“那还等什么,快点吧。” 早死早超生。 沈兰晞和沈归灵跟著起身,三人如往常一样进入各自的小黑屋。 说是小黑屋,其实並不贴切,房间的布置雅致整洁,床、沙发、躺椅、洗浴间生活配套设施一应俱全。 同一时间,不同的场景。 沈归灵躺在床上,沈兰晞双腿叠覆端坐在沙发上,沈清予直接摆烂趴在躺椅上。 助理们將脑电波的贴片贴在太阳穴上,同时打开蓝色试剂。 “可以开始了。” 沈归灵/沈兰晞/沈清予同时接过试管,一饮而尽。 “滴——” 脑电流启动,计时开始。 * “啊~~~” 姜衫一觉睡到大天亮,神清气爽,趿拉著乌龟拖鞋慢悠悠走下绣楼。 “张妈,有吃的吗?” 张茹从厨房探出头,“做了淮阳汤包,洗洗手,我给你端出来。” 姜衫走进架,閒来无事逗了逗小可怜,张茹端著一屉热腾腾的包子,隔得很远都能闻到香味。 姜衫吸了吸鼻子,回头看向院外。 今天怎么这么安静,三傻都去考试了? 张茹把碗筷摆好,察觉到她的目光,笑著道,“三位少爷很早就去后馆了,看样子竞爭很激烈,姜小姐觉得最后谁会胜出?” 姜衫摇头,“猜不到。” 书里也没写。 不过…… 夹汤包的筷子忽然在半空中顿住。 去s国一定是本剧重要剧情,而这个剧情被触发的起因是白崢被杀,也就是说,是她和沈归灵共同开启的。 难不成s国的剧情跟沈归灵有关,这次胜出的会是他? * “不要抵抗我……” 此时的沈归灵已经陷入了水深火热之中。 药剂挑起了他的慾念,南湾那晚的纠缠在他的慾念世界生根发芽。 没有白崢,只有她。 热浪滚烫的被单之下,她像只没有骨头的祸蛇,滑腻的手掌一点一点入侵他的掌心,语调恶劣。 “床上不要玩这么危险的东西,万一伤到我怎么办?” 他闭上眼,手指脱离,放弃了刀。 但是,他没有放弃抵抗。 手掌握住她的肩头,翻身將人压在身下,一手扯下被褥盖在她身上起身要走。 可她不准,跳起身將他扑倒,脸上怒气未消。 “別忘了你的清白是谁保下的?” 他被扑倒,两人在被浪中翻滚,呼吸交缠,再次陷入灼热的黑幕里。 目不能视,所有的感官被放大了无数倍,他能感觉到有一双作乱的手在横行霸道,哪怕这时,他还有理智,顺著感官抓住了两条不听话的小蛇。 不等他反应,又多出一双手捧著他的脸,夜幕中出现一双比星星还亮的桃眼,她俯身轻轻吻住了他的唇。 沈归灵眼神瞬间失魂,手里的两只小蛇不知变成了谁的手,牵引著他慢慢探入裙摆。 忽然,他失焦的瞳孔有了一点亮光。 他摸到了一把水果刀。 对了!那时,他就是这样取刀,杀了白崢。 他恢復了一点意识,一只手慢慢上移扣住她的脑勺,手掌越过刀俎摸到深处,翻身將她压在身下加深了这个吻。 不可阻挡的强势弄皱了身下的被单。 这才是他真正的欲望。 当时,比起杀白崢,他更想弄死她。 * “啊~” 姜衫一口咬下半个汤包,翘著二郎腿一脸悠哉。 好无聊啊,还是得想办法快点发展新剧目。 …… 第278章 礼崩乐坏!道德沦丧? “吱呀——” 其中一间小黑屋的房门率先被打开,里面的工作人员上前跟沈执说了几句,沈执立马回身走进庭院,弯腰替沈庄倒了一杯热茶。 “老爷子,阿灵少爷已经结束了,现在在沐浴。” 沈庄躺在竹椅上闭目养神,听罢抬眸看了沈执一眼,“你说谁?” 不怪沈庄这么惊讶,以前比试的时候沈归灵就没有输过,现在才进去十五分钟怎么就结束了? 沈执低头,附耳小声说了几句,沈庄神情微妙起来,“输的这么彻底?” 他摆摆手,“这事別说出去,这些毛头孩子还嫩的很,免得伤了自尊。” “是。” 沈庄端起茶盅,目光扫向另外两个房间,这下可就只剩兰晞和清予了。 * 此时的沈兰晞端坐在沙发上,鼻息微微有些低喘。 他的欲望里並没有那么多光怪陆离。 夏日莲池金波,他在窗下看出书。 “咚——” 锦鲤摆动鱼尾在莲叶间穿梭,水太大,一滴溅落在书面。 他正要起身,忽然一道虚影闪现从背后抱住了他,沈兰晞神色淡淡,扣著肩上的手將虚影甩了出去。 这时,又有人坐进了他的怀里,准確来说不是人,是一道曲线曼妙的光影,那道光影抱著他的脖子似乎想要跟他一起看书。 沈兰晞合上书,站起身將怀里的光影推倒在地。 他才踏出一步,又一道翩躚跌落在地一把抱住他的腰,这次不是光影,是一张没有脸的美人身。 沈兰晞脚步微顿,之前消失的虚影、光影忽然再次出现,一个从身后抱住他,一个从前面搂著他的脖子,影像渐渐凝聚变成千娇百媚的美人。 “……” 他揉了揉眉心,一脚踹开跪在脚下的美人,隨即后退一步,掐住身前美人的脖子,美人窒息消散在掌间。 还剩一个。 沈兰晞重新坐回罗汉床,如之前那般拽著身后美人的手腕,一把將美人从身后拽进跟前,落进怀里的瞬间,他抬手锁住了美人的脖子。 正当他准备收力时,美人有了脸,一双含情脉脉的桃眼里满是恐惧和挣扎。 “!” “轰——” 风雅的琴弦被罪恶的欲望扯断,礼崩乐坏。 沈兰晞像甩开烫手山芋般把人推开,惊慌起身,光影一变,转身拦在他面前。 眉眼神情,一顰一笑,像活过来一般。 “你跑什么?” 她搭上他肩膀,轻轻一推,隨他一起跌进罗汉床,她搂著他的脖子坐在他的身上。 “怕什么?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你要规矩还是要人?” 他没有回答,神情冷峻看著她。她笑了笑,往平日一样恶劣,双手搂著他的脖子,低头慢慢贴近他的唇。 沈兰晞眸光深了深,偏过头,亲吻落在嘴角。 她极为不满,掰正他的脸,额头相抵,目光对撞,她的手一点一点下移,划过下腹落在某**处。 “沈兰晞,你连自己的欲望都不敢直视,拿什么跟別人爭?” 沈兰晞抬眸,卸下克制,手掌扣住她的腰身將人揉进怀里,翻身压了上去。 世界天旋地转,高悬在墙上的【静】被时空拉扯,一分为二,变成了【爭】。 * “轰——” “……” 沙发上的少年慢慢睁开眼,眼底流淌著细碎的幽光,眼眶隱隱泛著红色。 情潮的余韵还未褪尽,这欢愉对他如同灭顶之灾,这么清醒去面对,实在有些难堪。 沈兰晞低下头,沉默片刻,拔掉了太阳穴的贴片转身去了洗浴间。 * 这边,沈执得了消息,转身跑进庭中。 “老爷子,兰晞少爷也结束了。” 沈庄坐起身,“这才多久,兰晞也结束了?” 沈执,“兰晞少爷多撑了三分钟。” 沈庄嘶了一声,“是不是药下得太狠了?” 沈执不敢回答,低头將房里的情况说了一遍,沈庄立马瞪大了眼睛,“怎么跟阿灵一个怂样?” 虽说初入情事的確会有这种情况,可是他们一个两个都这样,也太不爭气了! 沈庄站起身,一脸复杂看向第三个房间,“清予这小子是偷偷补习了?这次怎么这么长脸?” * “幻觉,这些都是幻觉。” 沈清予死死抓著躺椅两侧的扶手,理智与欲望各占天秤一端。 顾公馆的房间。 女郎穿著清凉,不停往他身上蹭,他不知道为什么挣扎不了,某处的欲望隨意就被撩拨了起来。 沈清予心如死灰,直接躺在床上摆出一个太字。 不就是欲望吗?宣泄出来不就好了,他又不当渡世佛陀干嘛要灭人慾? 女郎慢慢爬上他的身体,这种煎熬就像火柴自燃前的擦枪走火。 磨磨蹭蹭不得劲,沈清予直接抽掉皮带,解开第一颗扣子,撩起衣角,用力扣住女郎的脖子,“*” 女郎討好(自动屏蔽),歪头一笑,忽然!浓顏狐狸眼变成了星星桃眼。 “!” 歹命! 这一变,直接把【太】嚇成了【大】 沈清予蹭的一下从床上跳起,手忙脚乱提裤子,刚系好扣眼那祸坨子突然从背后抱住他。 完了完了! 理智了!?道德了?!他是要泄慾,不是要当畜生! 身后的人越抱越紧,沈清予回头看了一眼,还是那张脸,他咬牙狠心一脚把人踹下床。 “別想了,哥是你永远得不到的人!” 桃眼嚶嚀一声,站起身开始脱衣服。 沈清予太阳穴突突,她脱一件他套一件,脱一件套一件,最后桃眼不耐烦,用力一拉,撕破了身上所有的衣服。 沈清予眼明手快,扯下窗帘,里三层外三层把人严严实实包成了粽子。 他吁吁喘著气,低头看著自己的小弟,“也不知道会不会嚇出毛病。” 桃粽娇滴滴恳求,“清予哥哥,你放开我。” 沈清予没好气,“滚蛋!” “你这样会不舒服的,我可以帮你。” 沈清予撩著眼皮,“行,你换张脸,我跟你大战三百回合。” “可是,你分明就是喜欢我,不然你根本看不到我。” 沈清予眼里闪著幽光,一把扣住她的下巴,指尖渐渐收力,“是,所以你就仗著我的喜欢,为所欲为?” …… 第279章 不!是你厉害 “啊~唔~~~” 姜衫一口咬下汤包,肉慾横流,汁水在口腔里打转,烫得她想咽又不敢咽。 突然! 【叮——】 【恭喜,宝藏剧情心动篇之《拯救小可怜》被触发,完成进度80%】 “噗——” 这声提示音来得猝不及防,嚇得姜衫把吃进嘴里的肉都吐了出来。 “咳咳咳——” 这是什么鬼? “怎么了?是不是烫著了?”张茹不明所以,赶紧起身去倒水,“都说了烫,让你慢点,非是不听。” 姜衫活见鬼似的,转头看向在架,小可怜正翻著肚皮在晒太阳,那模样好不自在。 她喃喃自语,“可是…我已经很慢了,慢的都不像话了。” 其实从一开始,她就知道谁才是真正的小可怜。 可那个时候她刚刚接触剧目之门,对这里的一切都不信任,虽然贪恋剧目之笔的奖励,但她不愿变成一个傀儡有目的地去接近另一个人。再加上那个时候沈龟灵只有十五岁,又刚刚丧母,未成年加缺爱双重低buff叠满,她自觉攻克不了也就丟在一边没去管了。 心动篇?! 姜衫扶额。 该死的谐音梗,她之前听报幕以为是『行动篇』,还天真以为亲情、友情、爱情,不管是谁,只要让沈龟灵学会爱就可以了。 她原本还打算干票大的,让沈龟灵喜欢上爷爷,这样说不定还能多个帮手。 结果是心动篇。 等等! 心动?!! 沈龟灵心动了? 对谁? “……” 姜衫眼神微妙,强装镇定整理刘海,“別的不说,眼光还是不错。” 张茹见架下的女孩儿一会儿竖眉,一会儿拍桌,一会儿阴著脸,一会又揽镜自顾,无奈摇了摇头,“姜小姐,你一个人碎碎念什么了?喝口水吧。” 姜衫接过水杯,正准备喝,立马戒备起来。 “等等!百分之八十?他怎么这么奇怪?没有一点循序渐进,一上来就超爱?” * 艷阳当空。 庭院里的祖孙三人相顾无言。 沈兰晞和沈归灵都换了一身衣裳,两人心照不宣,一个看著庭院草出神,一个端著茶盅专心品茶。 沈庄在两人之间来回逡巡,眼看气氛有些沉重,故意扯开话题,“真是士別三日,当刮目相看,没想到最后的黑马竟然是清予。” 眼下已经过去了两个小时,沈清予的小黑屋依旧没有任何动静。比赛已经结束了,之所以没有叫停,是想看看沈清予的极限在哪里? “这次的s国之行就由清予跟著了,你们两个没意见吧?” 沈归灵放下茶杯,眉眼温和,“愿赌服输。” 沈兰晞看著沈庄,“我没意见。” 过了一会儿,第三个小黑屋传来动静。 沈执得了消息立马回来报告。 “老爷子,清予少爷熬过了药性,现在已经清醒了,孟医生说他是靠自己的意志力撑过来的,所以需要一点时间恢復。” 沈兰晞和沈归灵同时一愣。 平时训练的时候,脑电波加个模擬触感沈清予都受不住,这次加了药,难度升级,他竟然挺过来了?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两人不禁又想到自己慾念里的荒诞,神情各自微妙。 沈庄看在眼里,以为是小孩子的胜负欲在作祟,毕竟比赛项目还是很考验自尊心的。 老人笑著安慰,“你们两个也別灰心,一两次的失败並不能说明什么?调整好状態最重要。” 两人更加沉默,他们都很清楚,这次溃不成军是因为他们放弃了抵抗,不抵抗,再来多少次结果都一样。 沈兰晞站起身,神情淡淡,“爷爷,我先回去了。” 沈庄点头,神情温和看向一旁的沈归灵,“阿灵,你也回去休息吧,注意腿伤。” “好。” 沈归灵难得没有推辞,起身告辞。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养生馆,虽然方向一致但谁都没有打破沉默。 穿过游廊步入中庭,梅兰竹菊四院映入眼帘,其中菊园满院墙,在四院中属於最惹眼的存在。 沈兰晞脚步一顿,目光深深。 没等他行动,有人从他身边越过,拾阶而下直取心臟。 那背影没有一丝停滯,似乎不受任何拘束。 沈兰晞立在廊廡,看著沈归灵推开了菊园的门,直至那道身影完全消失在眼前,眸底的平静才终於有了一丝裂隙。 * “啊~好饱好饱~” 姜衫揉著小肚子,单手托腮,眉头紧蹙,一脸困惑。 虽然她有顏有钱有胸有屁股还有內涵,喜欢她的人从a国可以排到s国,但那是沈龟灵啊,a国的顶流海王,她什么都没做,他怎么就交心了? 这也太匪夷所思了。 还没出手就爆灯百分之八十,那她出手还了得? 嘖!这该死的魅力。 沈归灵推开院门就看见姜衫沐浴在阳光下,一手托腮,四十五度望天犯傻。 所有人都说她漂亮,就连阳光都偏爱她,所以她身上的头髮丝都能发光。 但沈归灵眼里却是恰恰相反,这世上有类人是看不见光的,比如他。他是因为注视著她,才发现这世间原来还有微光,是她赋予了阳光被讚颂的机会。 少年站在门口,指尖微微收拢,沉默片刻抬步走进了阳光里。 “在想什么了?”他逆著光,眼眸深邃。 姜衫略有些惆悵,“在想沈龟灵。” 少年略有怔忡,眼瞼微微上扬。 【叮——】 【恭喜,宝藏剧情心动篇之《拯救小可怜》被触发,完成进度90%】 姜衫震惊了,抬头,迎著光看著眼前的人。 阳光下,她的脸几乎透明,睫毛度著光圈,瞳孔比平时浅了很多,嘴唇微张,傻的可爱。 沈归灵垂眸,眼底藏著幽光,一瞬不瞬看著她。 【叮——】 【恭喜,宝藏剧情心动篇之《拯救小可怜》被触发,完成进度99%】 “!” 姜衫一脸兴奋! 沈归灵疯了吗? 这种不劳而获的好事终於要轮到她了吗? 沈归灵看著她上躥下跳,挑眉,“想我什么?” 虽然还没完全准备好,但姜衫还是一秒进入状態,双手捧心,“我在想你这么厉害,那两个二傻肯定被你完虐吧?” 还差百分之一,小小小可怜!拿捏! 沈归灵笑了笑,“不,是你厉害。” 【叮——】 【警告,宝藏剧情心动篇之《拯救小可怜》反弹,完成度下降百分之四】 “……” …… 第280章 断、舍、离 “……” 反弹? 这东西还能反弹,是不是有毒啊? 姜衫脸一黑,气呼呼坐回竹椅,她就知道,顶级海王哪这么容易被钓? 沈归灵见她生气,眼里的笑意多了几分。 【叮——】 【恭喜,宝藏剧情心动篇之《拯救小可怜》被触发,完成进度99%】 玩呢?! 姜衫木著脸,斜睨他,是不是有病? 沈归灵就算再聪明也不会想到这祸坨子脑子里有个针对他的计量器,只当她还在为那天雷行关门的事生气。 他绕过竹椅走到她面前,从怀里掏出一沓厚厚的黑色卡签。 “诺。” 姜衫瞄了一眼,十分傲娇的模样,“什么?” 沈归灵,“不是说要一百个要求?这里有一百张便签卡,撕下一张就算一个要求。” 姜衫用力抿直的嘴角终於绷不住了,勾了勾唇,变成了翘嘴,“这怎么好意思?”说著,口嫌体正直一把接过。 可没等她开心两秒,脸上神情微微有些彆扭,啪得一下鬆开標籤卡。 完蛋了! 沈龟灵这是超爱她! 搞得她觉得自己受之有愧。 姜衫有些心虚,瞄了一眼立马收回目光,“先说好啊,这是你自愿给我的,我……什么都没做。” 我可没有勾引你。 沈归灵嗯了一声,盯著她打量,“给你的东西看了吗?” 姜衫终於正经起来,清咳了一声,“看了。那个你……会不会告诉你爸爸,说我调查他?” 之前她去竹园找沈归灵,就是想找机会当面把这件事问清楚。 既然知道她在做什么?为什么还要提醒她被暴露的事? 他到底有什么目的? 沈归灵知道姜衫在顾虑什么,考虑她喜欢胡思乱想,索性挑明了解释:“作为你替我保守白崢之事的报酬,这件事我会保密。 另外……我需要提醒你一下,这件事既然我能查,別人也能查,不管你要做什么?之前的路已经行不通了,你养的那群人现在未必还可靠。” 姜衫哦了一声。 关於这一点,他们俩倒是不谋而合,这也是为什么她已经凑够了一千万,但迟迟没有联繫梁敘的原因。 国贸天台事件给了她很多的启发,之前,她一直以为沈眠枝的死是因为情伤,可如今情景再现,现场竟然还埋伏著杀手,这说明事情並没有这么简单,上一世沈眠枝的死极有可能有人精心布下的局,就算当时她没有跳楼,也会死於暗杀。 细思极恐,正如沈眠枝所说,是联盟,这背后有一群人企图用白蚁之势蚕食沈家这棵参天大树。 她现在是整个剧目的唯一知情人,她知道內奸的存在,但內奸不知道她。可一旦她的身份暴露,这份优势也將不復存在,她甚至隨时可能有生命危险,所以绝对不能走错一步。 不得不说,沈龟灵这次的的確確帮了她一个大忙。 姜衫瞟了少年一眼,厚著脸扯下一张便签卡,“我想要白崢的资料。” 沈归灵早猜到她的企图,接过卡签,“好,等我回南湾整理一份发给你。” 姜衫一愣,“你要回南湾?” “嗯,比赛已经结束了。” “结束了?”姜衫略微有些意外,“不是你?那是沈兰晞?” 她之前还以为s国的剧情跟沈龟灵有关,看来方向找错了。 沈归灵掀眸,“他也没有贏。” 姜衫,“……” * 兰园。 “少爷?你怎么了?是输了比赛心情不好吗?” 高止撅著屁股趴在窗台上,探头伸进书房,戴著墨镜都能看到他眼里写著好奇两个大字。 好奇一:少爷为什么不开心? 好奇二:少爷为什么一回来就盯著自己的字画看? 好奇三:菜鸡少爷到底撑了多久? 屋內,沈兰晞看著高悬在墙面的【静】字,脑海中全是一念而起的欲望。 他只要闭上眼,就能感觉人抱著他的腰,有人搂著他的脖子,还有人揽著他的肩,她们长了同一张脸,带著恶劣又顽皮的笑。 药劲已经过去了,但他好像还在慾念里,这种清醒的沉沦让他不得不再次直面自己。 沈兰晞往前一步,抬手取下字画,咔擦一声,【静】被拆分成了两半。 道法自然,隨心所欲也是道。 他眼眸微垂,压住了眼底喷薄欲发的情绪。 高止嚇了一跳,赶紧跳下窗台躲进了院子。 少爷要解开封印了,閒杂人等,速速退散! * 从菊园回来,沈归灵立马给沈谦打电话匯报比赛结果。 沈谦得知最后的胜利者是沈清予,悬著的心落了一半。虽然意外,但勉强还算是个好消息,毕竟沈清予也是二房的。 对於沈归灵没能爭取到同行的机会,沈谦这次也没有过多责怪,如今他重回事业巔峰,权柄回归,把沈归灵留在身边也不是坏事。 “阿灵,既然比赛已经结束了,你打算什么时候来南湾?” 沈谦在南湾蛰伏三年,南湾已经算是他的心腹之地,回鯨港之前他必须把南湾的势力掩藏好。沈归灵在处理萧家一事上表现得周全老道,沈谦对他很满意,决定把人留在身边好好栽培。 沈归灵正在浇,闻言,放下水壶拿起剪刀,剪下一株幼苗所有待放的苞。 “下午就回,我稍后就去向爷爷辞行。” 苞绽放会吸取幼苗成长的营养,导致根系发育不全,苗情不佳。为了让幼苗快速成长,养人一般都会剪掉幼苗所有的旁支和苞,强根促芽,为来年春季繁盛做准备。 就如同他。 前途未卜弱不禁风,想要留住春天就必须舍断眼前。 所以,南湾他必须要去,他需要权力,他必须要杀出一条血路,他要吃下南湾…… 他要强大。 …… 第281章 该死!麻烦越来越大了 沈渊原本还在酒局上应酬,中途忽然收到沈谦的信息,说他儿子打败了另外两个,拿到了去s国的通行券,沈渊喜出望外,老泪纵横,当场开了一瓶天价香檳庆祝。 倒反天罡的臭小子总算爭气了一回! 沈渊顾不上生意,让司机开车回了沈园。 原以为臭小子肯定是一副大爷模样等著他来炫耀,不想梅园安静如斯,阿姨们围在院中窃窃私语。 一问才知道,沈清予从回来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一个下午都没有出来。 不是贏了吗?怎么是这种反应? 沈渊越想越不对劲,担心儿子出事特意跑去沈园问明情况。 沈庄什么都没说,直接甩出沈清予的报告单,“看看吧,你儿子可比你这个老子强多了。” 报告单精准记录了沈清予受训练期间,身体和心律的各项指標,数据很漂亮,起码同为男人,沈渊知道这份定力有多难得。 不过,这什么乱七八糟的测试?沈渊神色复杂,“爸,您可千万悠著点,他们还小,弄坏了沈家绝后怎么办?” 沈庄气的不轻,“要都生出你这样的,我沈家还不如绝后。得亏清予身上没有你半点影子。” 沈渊,“……” 也不用骂这么脏吧? 沈庄一秒都不想多看,摆摆手,“你儿子没事,不过就是想考一百分,结果擦边考了个九十五,年轻气盛都一个毛病,等以后经歷多了就知道了。” 在老爷子眼里,这份数据已经很漂亮了,比隔壁那俩ms的菜鸡厉害多了,虽说最后还是没有守住,但在那种条件下也是人之常情。 * 屋內。 沈清予架著二郎腿躺在床上,双手叠覆枕著后脑,神情懨懨盯著天板发呆。 他怎么会在自己的欲望里看见小儿呢? 虽然他对自己的道德伦理不作规范,但也不至於丧心病狂到这种地步吧?怎么能肖想自己的妹妹呢?难不成是压抑太久所以成了变態?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那只是幻觉,他被药性控制了,那傻逼根本就不是他。 可是…… 沈清予闭眼,抽出一只手挡住自己的半张脸,脑子里不觉又回想起那羞於启齿的拉扯。 他捏著她的下巴,恨不得掐死她,“……所以,你就占著我的喜欢为所欲为?” 她笑了笑,不知怎么从窗帘里走了出来,双手搂著他的脖子,“为所欲为不好吗,哥哥?” 他脑子一下空白,失去了所有力气和手段,她轻轻一推,他栽头倒下…… 场景如旋涡流转一般变回了现实里的小黑屋。 她浑身赤裸坐在他的怀里,目光在四周扫视的一圈,笑得狡黠,“你瞧,你心里是分辨得清楚的。” 眼下不是在顾公馆的房间,而是在他每次训练的小黑屋,在那个他被药性控制之前自主躺下的躺椅里。 她像猫一样攀附著他的肩膀,“怕什么?欲望而已,就算有罪谁又知道呢?” 这一瞬间,之前所有的抵抗和挣扎都成了笑话。 他抬手,轻轻摸上她的侧脸,“上来。” 诚如沈清予所说,换一张脸他能大战三百回合,但后面还有一句,若用这张脸,八百回合直接要了他的命。 歹命! 沈清予一下惊坐起。 不行! 他可以是变態杀手,变態狂徒,甚至是变態gay佬,但绝不能是变態色魔,不然小儿就危险了! 沈清予捂著炸裂的头四下环顾,他这么齷齪应该没有第二个人知道吧? 天衰啊! 要是让隔壁二傻知道他是这么贏的,肯定会让爷爷把他赶出沈家的。 他甚至都能想到那天的画面。 沈兰晞满脸厌恶,“有辱门风,我早就说过,你这种败类做不了沈家家主。” 沈归灵一脸婊气,“你真是个废物。” 爷爷痛心疾首,“清予,你太让我失望了。” 还有小儿…… “沈清予, 你好噁心!” “啊啊啊啊啊!!!!” 画面四分五裂,他被打入万丈深渊。 “叩叩叩——” 这时,门外忽然响起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沈清予浑身颤抖,一下惊醒。 “清予啊,你的成绩爸爸看了,很厉害啊,你已经做的很好了,简直就是男人中的顶配。” “……” 沈清予擦了擦额头的冷汗,眸光幽暗看向房门。 门外,沈渊一手端著海参粥,贴著门板听了一会儿,见没回应又语重心长道,“阿予,这种事你別犟,还是得听听爸爸这个过来人的经验。就第一次的成绩来说,你已经是天赋异稟了,对男人来说就算是天上嫦娥下凡也不过如此了,你……” “咔擦——” 话没说完,房门半开,沈清予倚在门框,双手抱胸眼皮低垂,像看死人一样看著沈渊。 十八岁的少年已经有了大树的轮廓,就算背脊没有挺直也已经高过了他的父亲。 “……” 怎么是这副表情,刚刚不是夸他来著? 沈渊清咳了一声,递上手里的海参粥,“今天累了吧?爸爸特意让人给你做的,补补元气。” “滚。”沈清予冷冷吐出一个字,『砰』的一声,房门再次关上。 “臭小子!” 他饭都没吃就了赶过来,这臭小子就是这態度? 沈渊一时怒极,端起碗准备砸门,可刚一抬手怒火又被强行压住。 以前也不是没暴躁过,但沈清予回击更决绝,直接离家出走了三个月。后来好不容易劝回来,他当天就拿著要断绝父子关係的协议书让他签字,要不是老爷子出面劝和,他差点就断后了。 思及此,沈渊嘴角抽搐,仰头把一碗海参粥干了。 他还没吃饭,正好垫垫胃。 沈清予转入房间,不可一世的眉眼顷刻被摧毁。 “该死!麻烦越来越大了。” …… 第282章 多出的算保护费 【o椰:警告!你已经两天零五个小时三十三分没有来探望病人了!!!】 最后三个感嘆號是傅绥尔下的最后通牒。 姜衫无奈,只好让张茹打包一笼汤包去医院探病。 傅绥尔的病房在vip顶层,为了確保她的安全,沈让调来一个分堂的人手把一层楼都围了起来。 姜衫是熟面孔,电梯送到顶楼时畅通无阻。 但有些人待遇就没这么好了。 傅嘉明面红耳赤指著看守的保鏢,“你们凭什么拦著我?我来看自己的女儿难道还要你们沈家同意?沈娇呢?让她来见我?” 姜衫站在入户大堂,看著傅嘉明被沈家的保鏢请进电梯。 要不是亲眼所见,她简直不敢相信,眼前这个面色阴沉、轻浮脱相的男人竟然是傅嘉明。 上一世,傅嘉明利用傅绥尔牵制沈娇,外面又养著小三,可谓春风得意。 看来断腿和绥尔叛变,对傅嘉明的影响不是一丁点。 “姜小姐,这边请。” 姜衫迅速调整心情,脚步轻快走向病房。 房门推开时,傅绥尔正百无聊赖看著手机,满脸不开心,“真是没良心,竟然连消息都不回。” “嗯,是谁在背后蛐蛐我?好吧好吧,这刚出炉的小汤包我拿走了。” 傅绥尔眼睛一亮,笑著朝她招手,“你怎么来了?快进来!” 姜衫,“我敢不来吗?是谁说的,要再不来就取消我嫡长闺的地位?” 傅绥尔哈哈大笑,抱胸抬著下巴,“你知道怕就好,你真要好好反省,枝枝来的都比你勤。” 这怪谁?姜衫笑了笑没有斗嘴,晃了晃手里的饭盒,“所以这不是拿著小汤包来赔罪了?” 两人两天没见,仿佛两只閒猹窜进了瓜田,有聊不完的八卦,蛐蛐不完的人。 傅绥尔听完苏妙真假千金故事,就恨手里没个瓜子,一脸惊呼,“天!苏家还有这么大的瓜?听你这么说,她那个妈妈感觉不像是好人,苏妙岂不是太可怜了?” “是有点可怜。”姜衫一想到苏妙未来的结局,不免有些唏嘘,“绥尔,这件事你一定要先保密,任何人都不能说。” 经歷了这么多事,两人之间的默契已经不需要再多说一句,傅绥尔点头,忽然想到什么,开口道,“你刚刚说你们遇到了乔金锦,他也回来了?” 姜衫嗯了一声,转移话题,又说起了三傻比赛的事。 傅绥尔得知沈清予爆冷胜出也是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这下二房该高兴坏了。” 虽然她不討厌沈清予和沈归灵,但是对二房还是喜欢不起来。 姜衫见她心情大好,犹豫片刻问道,“刚刚……” 傅绥尔知道姜衫想问什么,耸了耸肩,“嗯,傅嘉明来了,不过还没进房间就被赶出去了。” 当时的动静闹的很大,她在房间听的一清二楚,因为不想面对所以也就没有声张。 闻言,姜衫轻轻拍了拍傅绥尔的手背。 傅绥尔抿嘴笑了笑,握住她的手,“放心吧,我没事儿。以前想起他的时候免不了会伤心,会有捨不得,不过现在已经好多了,我现在有那么多爱我的人,不差那一个。” “你能这么想是我小瞧你了。” 傅绥尔正要得意,脸色忽然凝重,“有一点我没想明白,傅家这三年来一直对我不闻不问,这次傅嘉明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反应?还亲自找到医院里来,我不信他是因为良心发现突然想弥补,我总觉得这里面肯定有什么阴谋!” 隨著沈娇之死的时间线越来越近,傅绥尔脑子里的弦也越绷越紧。 那晚,她已经察觉出了姜衫的与眾不同,所以在她心里那份预言就是未来的宿命。 姜衫也明白傅绥尔在担心什么,小声安慰,“放心吧,不管他们有什么阴谋都一定不会得逞。现在最重要的是你要快点好起来,未来还有好多事等著我们一起去做。” 两人正说著,姜衫的手机忽然连续震动!一下接一下,没完没了。 她愣了愣,从口袋里掏出手机。 此时的谈话框还在不停的弹消息。 “……” 傅绥尔不由好奇,“谁啊?” “苏妙。” 姜衫將设置改成免打扰,不然要被苏妙没完没了的感嘆號烦死。 【我的命好苦:!!!!!!!!!】 【我的命好苦:?????????】 …… 【我的命好苦:啊啊啊啊!江湖救急!!!!!!!!!】 【我的命好苦:那个女人又来找我了!!!她威胁我,如果不出来见面,就要把事情抖出来?怎么办??????呜呜呜呜,我的命怎么这么苦,没有人爱我就算了,还有个刁妇想害我!!!!!】 【我的命好苦: 啊啊啊啊!怎么办?怎么办???】 【我的命好苦:不行,我不能退缩,不能让她看出我好欺负。决定了,待会儿你陪我一起去!】 【我的命好苦:求求你了,我有钱!!!!!!!】 姜衫,“……” 隔著屏幕,她都能感受到苏妙现在有多精分。 姜衫直接把手机递给傅绥尔。 傅绥尔扫了一眼,“要去吗?” 姜衫点头,“嗯。” 之前她一直以为,所有炮灰的命运是因为標籤影响,但经过国贸天台事件后,她有了不一样的认知。 如果沈眠枝、傅绥尔、沈娇、甚至爷爷,都是这巨大阴谋里的一环,那么真假千金有可能也是,甚至她还有一个更大的猜想。 或许她们之间存在某种共同联繫,相互影响著对方的因果,否则又怎么解释为什么她独独能看见傅绥尔、沈眠枝、苏妙和周綺珊四个人的標籤? 之前沈归灵提醒她男团的线不能再用,她就已经在策划怎么发展下一条路线了? 就算苏妙不提,她也打算去探探真假千金这条故事线,如果这背后真有什么阴谋,苏妙这个亲生母亲一定不简单。 姜衫指尖飞快输入。 【关你peace:十万出场费,二十万封口费。】 下一秒。 【暴富宝到帐五十万元。】 【我的命好苦:多出的二十万算保护费。】 【我的命好苦:那女人要是欺负我,你记得抡她!!!!!!!!】 姜衫,“……” …… 第283章 幕后黑手 某居民楼底下赌场。 “她回消息了,说在北湖湾公园里的咖啡馆见面。” 苏莉捧著手机,一脸諂媚看著眼前的光头,“赵哥?” 光头撵灭手中的菸蒂,起身从一个黑皮袋里拿出一叠现金,“知道该怎么说了?” 苏莉两眼放光,朝男人拋了个媚眼,“知道知道,您就放心吧。” 男人又抽出一根烟叼在嘴里,眼神阴冷,“另外那件事也得抓紧,上面的人都等著。” 苏莉眼神一转,扭著屁股抱上男人的胳膊,“赵哥,那死丫头精明著,不太好骗。” 光头微微眯眼,苏莉立马变换表情,拍了拍男人的胸膛。 “不过您放心,我已经想到办法了,就是……就是……”说著,故作为难搓了搓手指,“就是还差点意思。” 男人睨了她一眼,伸手从黑袋子里又拿一叠更厚的,“够不够?” “够,够够够!”苏莉眼神贪婪,盯著厚厚的钞票挪不开眼。 男人脸色一沉,抬手卡住她的脖子,像拎小鸡一样拎著她,“办好了,这些都是零头,要办不好,这些钱就是你棺材费。” 苏莉脸色微变,小心翼翼抱著钱,“赵哥,你放心。” 光头脸色稍霽,他倒是不怕这女人反水,控制了这么多年,苏莉早就被他们驯化成了贪兽,怕就怕她蠢,影响了上面的计划。 男人思忖片刻,抽出几张钞票塞进女人几欲喷涌的深沟。 “不行就用用手段,一个黄毛丫头,调教调教就听话了。你想办法把人领过来,其余的就不用管了。” “明白。” (请记住101??????.??????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苏莉应下,可男人的手还在越界的位置上,她抬眸看了男人一眼,立马娇笑起来,主动抓著男人的手往里面摸,“赵哥~” 光头一把推开女人,从衣服口袋掏出打火机,“別他妈给老子发骚,赶紧滚,事办不好把你卖给奶厂。” “是。”苏莉陪著笑捡钱,卑躬屈膝出了房间。 “呸!”一出房间,苏莉转头变脸,阴惻惻骂道,“脱了裤子y不了一分钟的软蛋,当老娘稀罕?” 苏莉顺著狭小的楼梯而上,刚转上一楼,各种谩骂、嘈杂的声音扑面而来。 这是一家地下赌场,玩什么的都有,这些赌徒都是附近游手好閒的地痞流氓。密不透风的空间里,男人们大多上身赤裸,嘴里叼著烟吞云吐雾。 在这群男人眼里,烫著金色波浪,描眉涂红的苏莉已经算是人间尤物了。 苏莉是个老赌鬼,这里的人几乎都认识她,穿过人群时,不少人熟稔摸腰掐臀,这种够得上性骚扰的打招呼方式,对苏莉而言已经习以为常,甚至因为今天拿了钱,她还开心地和骚扰者调情。 “阿莉,看来今天遇见老板了,要不要玩几把啊?” 苏莉倒是有些意动,但一想到光头男的手段还是笑著拒绝了。 “不了,改天来扳本。”说著,转头出了赌场。 “阿莉。” 她刚走出居民楼,身后有个男人追了出来。 男人姓李,是个小包工头,赌场的人都叫他李老板。 苏莉假笑著招呼,“哟,李老板啊,什么事儿啊?” 男人从夹克抽出一小叠现金,“这里是两千块,你看,什么时候把你家那丫头领出来?” 苏莉摆手,把钱推了回去,“那是之前的价格,现在得这个数。” “多少?五千?你个贪婆娘,怎么不去抢?” 之前苏莉欠了一屁股赌债,就想著把苏韵卖了换钱,李老板就是她找的买家。 李老板原本嫌两千的价格太贵,想压压价,碰巧前几天路过弄堂的时候遇上苏韵放学回家,一下就被勾了魂,几番斗爭才下了血本,不想苏莉竟然中途抬价。 “嫌贵,那你再等几天吧,等那丫头被开了苞就按原来那价?” “被玩过的?”李老板有些不乐意,他当时就是图新鲜才愿意两千的。 苏莉白了他一眼,“就我家那丫头的模样,放哪个会所不是十万二十万元一晚?捨不得就给我滚,別耽误老娘做生意。” 李老板捨不得五千,又想尝鲜,把心一横將手里的两千递给苏莉,“成!说好了!钱我先付。” 苏莉一改泼辣,朝男人拋了个媚眼,“放心,你这两千绝对不白,我那女儿可是个宝贝,你以后就知道了。” 说罢,扭著水蛇出了居民楼。 * 另一边,苏莉刚出房间,光头男立马锁门,转入秘密通道。 尽头有一扇钢板门,上面是虹膜识別的密码锁。 光头按照手机指示输入密码通行。 大门的另一边是个废弃的房间,走出去映入眼帘的是座废弃的钢铁冶炼厂。彼时楼上玻璃房的所有房间都亮著白炽灯。 光头男顺著钢架楼梯而上,发出踏踩声引起了巡逻的注意,几个人持枪的男人出来看了一眼,见是熟人又回到了房间。 穿过长廊,光头走到一间最大的房间前,轻轻叩了叩玻璃门,“老板。” “进来。” 得到允许,光头推门而入。 房门打开的瞬间,血腥味扑鼻而来。 夏星沉双手抱头倒在地上,身边围著四五个壮汉,他们每个人手里都拿著一根三指粗的钢管,始作俑者坐在真皮椅里背对著眾人,手里夹著一根雪茄。 光头扫了一眼屋內的环境,默不作声退到一边。 男人声音阴沉,“这么小的事都办不好,星沉,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 夏星沉捂著流血的伤口,咬牙坐了起来,“老板,狙击当时瞄准的的確是沈眠枝。” “是吗?”男人弹了弹菸蒂,按住按钮,椅子慢慢回正,“那你给我解释一下,为什么最后受伤的是傅绥尔,你不知道她是我的女儿吗?” …… 第284章 这局我不入 傅嘉明脸色阴沉,拿著带火星的雪茄对著夏星沉的脸砸了过去。 “你胆子挺大啊,差点误杀了我的女儿。” 火星砸在夏星沉的侧脸,烫出了一个血泡,但他没有反抗,只是如实解释,“老板,当时瞄准的是沈眠枝,后来有人从中阻拦,傅小姐为了保护那个人衝到了最前面,所以才误伤了傅小姐。” 傅嘉明像看狗一样看著眼前的少年,“开枪的都已经被处理的,剩下的不就是你一张嘴?” 那晚沈家暗堂突然出现,打乱了他们所有的计划,傅嘉明得知最后中枪的是傅绥尔,一怒之下直接灭了狙击手。 夏星沉低下头,“老板,对不起,我愿意接受任何处罚。” 傅嘉明朝打手们使了个眼色,“把他丟进电击房。” 男人们用钢筋架住夏星辰脱臼胳膊,把人拖了出去。 待人走后,傅嘉明指著下手的座位,“苏家那边交代清楚了?” 此时的光头全然没有了在苏莉面前的做派,谨小慎微点了点头,“苏家那丫头年岁不大,只要苏莉按我们说的做,那丫头一定会投鼠忌器为我们所用。苏家怎么都不会想到,他们千宠万娇的女儿最后竟然成了我们的內应。” 总算来了个好消息,傅嘉明脸色缓和了一点,“苏家那个真丫头呢?入会的事还没有搞定?” 光头立马接话,“傅爷您放心,我们已经想到办法了,左右也不过一个月的时间,那丫头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傅嘉明满意地点了点头。 教会里的交易错综复杂,之前不是没尝试与苏家联盟,但苏家迟迟没有表態,苏敬琉那个老东西一直在打太极,他倒要看看,要是自己家的千金落进这泥塘,苏家以后还怎么摘乾净? 见傅嘉明脸色转好,光头悬著的心也跟著鬆了一口气,立马起身给傅嘉明倒茶,“傅爷,金山的地咱们还跟不跟?” 一说到金山,傅家脸色又变得难看。 原本他们做了这么大的局就是想逼著萧家吐出金山的开发权,可绕了一圈最后竟给沈家做了嫁衣,但更让他没想到的是,沈庄竟然把这么大一块蛋糕留给了沈娇,最最扎心的是,沈娇竟然能拿出两千亿! 两千亿!!! 当初两人离婚时,傅嘉明怕沈娇惦记他名下的財產,提出了一个要求,要孩子就必须放弃分割財產,为了博取好名声,他也大度表示自己看不上沈娇那点嫁妆,以后桥归桥路归路,互不干涉。 现在想起当初的决定,傅嘉明恨不能抽自己一巴掌,那个贱妇这么有钱竟然瞒著他。 傅嘉明端著茶水猛灌了一口,“先把资金撤回来。” 这局已经败了,没有任何扭亏为盈的胜算,眼下最重要的是筹谋一局新棋。 他拿出手机,点开通讯录,手指飞快输入: 【苏家那边已经开始放鉤了,起钓的时候通知你?】 对方恢復很快。 【不必,这局我不入,你们跟。】 傅嘉明冷笑了一声,还真是谨慎,难怪撑了这么多年都没有人发现。傅嘉明收了手机,指尖动了动。 光头立马起身从雪茄柜取出一根雪茄,剪茄,点火,服务周到。 傅嘉明低头看著指尖的火星,忽然!脑子灵光一闪,翘起二郎腿,“去,把星沉带过来。” 光头一愣,虽然不解却还是起身照做,没一会儿,夏星沉被拖著进了房间。 “老板。”壮汉把人扔在傅嘉明脚下。 傅嘉明俯下身,一手钳住夏星沉的下巴,眯著眼细细打量。 “星沉,你觉得我女儿怎样?” * “不行!带上录音笔,省得那个女人耍招。” 苏妙戴著渔夫帽,临出房间又折回去拿眼镜,走出客厅看见桌上有把精致的水果刀,琢磨了一会儿趁阿姨不注意,偷偷塞进包里。 苏灼从外头进来,见她鬼鬼祟祟,不由好奇,“怎么了,跟小偷似的?” 苏妙嚇了一跳,强装镇定抚弄刘海,“没……没怎么?” 苏灼看了她一眼,隨手挑了个苹果,“要出去吗?去哪啊?下午正好没课,要不要我开车送你?” “不要!”苏妙抬手拒绝,“我自己坐公交去。” 苏灼被她逗笑,“你能找到站牌吗?” 苏妙一脸生无可恋,“找不到也要找到,谁让这就是我的命。” “嗯?嘀嘀咕咕说什么?” 苏妙摇头,“没什么,总之不要你管。” 这小孩儿叛逆心又来了?苏灼无奈,眼神宠溺,“我是你哥,我不管你,谁管你?” 苏妙把头瞥到一边,摆出一副坚强隱忍的模样,“我这一生已经註定了,你以后也別在我身上心思了,这样只会变成我的累赘。”说完,迈著沉重的步伐跑出了客厅。 苏灼一头雾水,“在演话剧?” “阿灼。”苏老爷子扶著楼梯下来,四处看了看,“那丫头了?又出去疯了?” 苏灼站起身,“嗯,刚出去。” 苏敬琉走到沙发坐下,“你上次去学校的时候查清楚没有?妙妙是不是结识了什么不三不四的朋友,被带坏了?” 最近整个人疯疯癲癲的,前两天喝的酩酊大醉,被乔家小子送回来,还抱著人家的大腿不肯下车,哭著说这不是自己家,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苏家拐卖人口。 苏灼摇头,“爷爷,您多虑了,除了周家妹妹,都没有人愿意跟她玩,谁还能带坏她?” 苏敬琉更不高兴了,“我们家妙妙这么可爱,那些人眼瞎了?为什么不跟她玩?” 苏灼哪敢回话,转头扯开话题,“阿姨,水果刀呢?” 阿姨立马从厨房出来,围著果台找了一圈,“奇怪,我早上明明放这的。” 这也不是什么大事,苏灼並未放在心上,换了个剥皮的水果。 这时,苏管家领著周綺珊从外面走了进来,周綺珊手里拿著自己烘焙的小饼乾,笑著跟苏敬琉和苏灼打招呼。 “苏爷爷好,阿灼哥好,妙妙呢?我做了一些点心想请她一起品尝。” 苏灼微愣,看了苏敬琉一眼,“她刚刚出去了,怎么?不是跟你约好的吗?” 周綺珊错愣,摇摇头,“出去了?” 苏敬琉看出了周綺珊的失落,笑著寒暄,“那丫头没口福,来,给苏爷爷尝尝。” 周綺珊勉强笑了笑,寒暄了几句留下礼物就回去了。 待人走后,苏敬琉起身踹了苏灼一脚,“看见了?那丫头外面肯定有人了,这段时间这么反常保不齐就是交了什么坏朋友,你赶紧查查!” …… 第285章 被操控的人生(福利加更) 姜衫先到的咖啡馆,苏妙赶到时咖啡杯都已经空了一半。 没想到这鰱鱼这么仗义,有事她是真来。 苏妙赶紧入座,开门见山,“那女人说,如果我不来见她,她就上门去找我妈,所以……” 姜衫扫了她一眼,不咸不淡,“她这摆明了是要挟你,你想清楚,被要挟了一次后面就有无数次。或者,你其实可以向苏家坦诚,这件事严格来说你也算受害者,苏爷爷就算再生气也怪不到你头上来。” 苏妙一脸惆悵,“可是我捨不得,捨不得他们。” 姜衫没有接话,捨不得是人之常情。 “不过……”她语气一变,紧紧抱著怀里的包,“我刚刚在来的路上已经有主意了。” 那个女人要真有別的企图,她就算是拼了这条命不要也不会让她得逞。 姜衫指了指隔壁的卡座,“咱们俩先分开坐,你不是想知道那女人的意图吗?她要是看见我,未必会说实话。” 苏妙想想也觉得是这个道理,抱著书包换了个座位。 等了半个小时,苏莉踩著一双豹纹恨天高姍姍来迟,环顾了一圈发现苏妙全副武装坐在角落,眉梢一扬,扭著腰上前打招呼。 “不好意思啊,堵车,等很久了吧?” 苏妙看著眼前俗不可耐的女人,心里五味杂陈。 苏莉自来熟入座,拿著菜单看了一眼又放下,这种里胡哨的东西还不如一杯啤酒来的解口。 察觉到苏妙一直盯著自己,苏莉故意端出最和善的笑,“妙妙,咱们还是换个地方聊吧?” 苏妙脸色难看,“我跟你不熟,妙妙不是你可以叫的。” 苏莉有些不悦,“这就是你跟亲生母亲说话的態度吗?” 苏妙忍著泼水的衝动,木著脸,“说吧,你找我出来想做什么?” 苏莉抬头往四周看了看,见大家各忙各的,没人在意她们,便压低了声音说道,“既然你现在已经知道了真相,有些事我也就明说了。你的命是我给的,甚至你眼前的生活也是我替你谋划的,你已经享了十六年的福,是不是也该回报回报我了?” 苏妙怎么都没想到自己的生母竟然是个这么可耻的人,可耻到她一想到身体里流著这个女人的血就想一头撞死。 “你別这么看著我。”苏莉习惯性从包里拿出一根香菸,正准备点火,服务人员立马上前阻止。 “您好女士,这里是禁菸区。” 苏莉瞥了一眼,把烟收了回去。等服务员走远,两人话题再次展开。 “我知道你心里很难接受,但这就是现实,你只能接受。其实你不必紧张,也不需要有这么大的敌意,我是你的亲生母亲,我怎么可能害你?” 这女人说的话她一个字都不信。 苏妙冷著脸,“你今天约我出来到底想做什么?” 苏莉,“能做什么?我女儿现在是苏家千金,我自然是想跟著沾点光。” 姜衫单手托腮,仔细聆听耳机里的对话。 饶是她一位看客,在听见苏莉的话后也不禁跟著心寒了几分,就更別提苏妙了。 苏莉见女孩儿不接话,又继续说道,“我也不会麻烦你,就是最近赌博输了一点,想问你要点钱。苏家人这么宠你,这种小事应该不算为难吧?” 苏妙冷笑,“只是想要钱?” 当然不是。 钱只是一个突破口,用钱建立以后的黏性,这次是钱,未来的某天就有可能是苏敬琉书房里的某封机密文件。 但苏莉不会说实话,笑著应付,“对啊,是不是很划算啊?” 苏妙摇头,“那如果我拒绝呢?” 苏莉脸上的笑容深了几分,“那我也只能抱歉通知你,你的千金之旅要结束了。苏夫人应该很想知道自己的亲生女儿现在在哪吧?不过,有点不妙,这几年我日子过的也不好,那孩子跟著我吃了不少苦,小小年纪就輟学打工了,不过她比你有孝心,听说我欠了钱,在门口掛了红布就把自己卖了。” 苏妙震惊,她被苏家保护的很好,这种困境是她根本无法想像的。 姜衫抬眸,指尖沿著杯壁慢慢绕圈。 这个女人撒谎。 可是,她为什么撒谎?是为了恐嚇苏妙?还是她提前说出了自己的计划? 苏莉摸爬滚打这么多年,对付苏妙这种没受过社会毒打的大小姐还是绰绰有余,想著自己是带任务来的,必须要有交代,她故意风轻云淡加重筹码。 “你说,苏家人要是知道自己的女儿过的这么惨,而你这个假货却被千娇万宠长大,他们会不会记恨你?或者,那个孩子要是知道是你替代了她,会不会想办法把你赶出去?” “一个是亲生的,一个是抱错的,你说苏家人最后会怎么选?要是苏家人不要你,你就只能跟著我?可我也是个女人,也就这点本事,养活自己都成问题,何况是你?” 苏妙死死抱著手里的包。 苏莉展眉一笑,“所以说眼下这样就最好,你放心,那丫头有我看著绝对蹦不到苏家面前,只要她不出现你就永远都是苏家大小姐。” 苏妙面无表情打开书包,伸手握著刀柄,正要抽刀,脑子一嗡。 等她回过神时,人都嚇傻了。 这个女人说的对,如果事情被泄露,就算爷爷不赶她走,真千金也会赶她走的。 她不想过苦日子,更不想被迫卖身替这个坏女人还赌债。 不能让她说出去! 一定要守住这个秘密!!! 姜衫指尖微微一顿,目光静静落在苏妙的头顶上。 绿色的萤光一圈一圈扩大… 【毒舌、虚荣、恶毒、善妒、正义】五个標籤如傀儡提线操控著苏妙的一言一行。 “只要你替我保守这个秘密,你要多少钱我都给你。” …… 第286章 打断施法 眼看苏妙就要掉进自己的陷阱,苏莉眼中的笑容越发得意。 “这就对了,咱们是亲生母女,我又怎么会害你?你放心,我也不是不知足的人,你给我这个数,我还了赌债保证不打扰你的富贵生活。” 苏妙看著她的手势,“五万?” 苏莉撩眼,“说什么笑呢?你可是堂堂苏家大小姐,五万还不够买你一个包,五十万。” 苏妙垂眸,眼神有些懊恼,早知道就不该多转姜衫二十万了,一时半会儿让她上哪凑五十万? “怎么?你该不会是想说你连这点小钱都拿不出来吧?妙妙,这可就没意思了。” 苏妙有些厌烦,语气不太好,“我说了,不要叫我的名字!你钱的事,过几天再转你。” 苏莉也不想把人逼急了,见好就收,点头道,“行,那我们加个联繫方式,要是你不方便出来可以直接转帐。” 苏妙被这女人贪婪的样子噁心到了,她不想被牵著鼻子走,可又放不下心中的顾忌,最后只得不情不愿拿出手机。 苏莉正要扫码,一杯冰冷的咖啡从天而降对著苏妙直面泼了过来。 “啊!” 苏妙躲闪不及,发出短促的尖叫声。 咖啡溅飞,连苏莉的手机也没能倖免。 苏莉大怒,抬头看向始作俑者,待看见姜衫那张脸时微微一怔。 对於漂亮又年轻的女生苏莉向来没什么好感,尤其是漂亮过头的,她站起身,用力推了姜衫一把。 “你这人,怎么上来就动手啊?” 方才的动静已经引起了其他客人的注意,店员生怕两边起衝突赶紧上来劝和。 “女士,请您注意您的態度,不可以动手。” 苏莉指著还在笑的姜衫,“你们眼瞎了,是她先泼我们的。” 店员转头看向姜衫,姜衫无辜耸了耸肩,“不是呢,刚刚脚崴了一下,手不小心滑了。” 顏值即正义。 店员点头,看向苏莉,“女士,这是个误会。” “误你……”苏莉一下噤声,及时反应过来看向苏妙。 苏妙低著头,咖啡顺著她的刘海一滴一滴落在桌面上,但眼下她根本无暇顾及身上的狼狈,眼里满满的震撼错愣。 这是泼傻了? 还以为这丫头多有能耐,结果被欺负了连个屁都不敢放,真是白瞎了苏家这座大山。 苏梨暗暗腹誹。 姜衫双手抱胸,“不好意思,乾洗费多少我出。” “不用。”苏妙哑著声音,拿著桌上的湿毛巾擦脸。 姜衫也没有勉强,转身回到自己的座位。 竟然这么囂张,苏莉狠狠盯著姜衫的背影,她生气並不是为了苏妙,只是单纯看不惯姜衫那小狐狸精的做派。 “这小贱人摆明了是在故意找茬,你怎么忍得下?” 见苏妙不接话,苏莉一副怒其不爭的鄙弃模样,一边擦手机一边絮叨,“对付这种自以为有点姿色的小贱人还不容易?叫几个人给她上点教训就老实了。不是我说你,你这苏家千金当的也太窝囊了。” 苏妙面无表情擦著指尖,“你嘴巴里的那个小贱人是沈家大小姐。” 苏莉一愣,“哪个沈家?” 苏妙丟下毛巾,“敢跟苏家叫板,你说是哪个沈家?” a国姓沈的何止千万?但只提一个沈字就足以威慑所有人的也就只有那么一家。 苏莉脸色微变,回头看了姜衫一眼,说来也奇怪,这会儿看那丫头,只觉通体贵气,“人家都愿意出乾洗费了,已经很通情达理了。” 苏妙却並不打算放过她,“你刚刚不是还说要叫人教训她?” “你听错了。”苏莉撇过头,唯恐大小姐记上她这张脸。 在泥塘待久了,她现在很有自知之明,她这水平,也就比弄堂那些整日不修边幅,巴望著丈夫施捨的女人强点,要碰上沈家这种贵女,人家一只手就能碾死她。 “不说这些了。”苏莉赶紧扯开话题,打开手机扫码,“今天就这么说好了,我等你联繫。” 苏妙正要拒绝,可不知为何脑子突然嗡嗡作响,她鬼使神差拿起手机。 这时…… “很抱歉打扰一下,这是刚刚那位小姐给您点的咖啡,哦!对了,还有这个。” 方才维护姜衫的店员端著一杯咖啡走到两人面前,贴心递上小纸条。 计划再次被打断,苏莉心中不快,一听说还有小纸条心下不禁起了怀疑,拿著手机催促,“妙妙,手机。” 苏妙虽然不明白姜衫这是什么意思,但还是欣然接受,她递上手机,顺势吸一口咖啡。 顿然,她脸色骤变,就在苏莉准备扫码时一个回手掏掐住自己的脖子。 “噦!好苦!” 苏妙自小就喜欢吃甜食,一丁点苦味都受不了,她严重怀疑,姜衫这是给她冲了杯黄连汤。 搞什么?! 苏妙大怒,打开桌上的小纸条,正准备破口大骂,眼神忽然僵住。 苏莉蹙眉,愈发篤定两人有问题,趁著苏妙愣神的空隙,一把扯过她手里的纸条。 她倒要看看,这两人在搞什么鬼? -【小垃圾,你这辈子唯一能咽下的苦只有冰美式】 怎么还骂人? 苏莉没看出什么名堂,再次拿出手机,不等她开口,苏妙抢先道,“你走吧,我不会给你钱,以后你也不要联繫我。” “你耍我?” 苏莉气的眼皮抽动,要是完成不了任务,姓赵的会弄死她的。 苏妙看著她,“对,就耍你,我堂堂苏家大小姐耍你怎么了?你信不信逼急了我,我立马可以五百万雇凶杀了你。” 苏莉震惊,难以置信看著眼前的女孩儿,发生什么事了?怎么一下变风向了? 猎物完全脱离控制,苏莉有些?犹豫片刻故作怨恨瞪了苏妙一眼。 “行,你给我等著。”撂下狠话,扬长而去。 姜衫跟著起身,看都没有看苏妙一眼,尾隨而去。 苏妙脸色微变,正要起身,手机发出震动。 【关你peace:定位/上虞御前私人会所】 …… 第287章 反套路 “死丫头,到底是哪根筋不对?” 苏莉出了咖啡馆,本性完全暴露,点了根烟一路骂骂咧咧。 不过她也不好糊弄,虽然没有证据,但她依稀能感觉到事情有蹊蹺。 在心里盘算了一会儿,苏莉拿出手机准备打电话,恰巧眼眸不经意扫到了街边的玻璃,她眼神微变,当即收了手机,故意往人少的地方走去。 拐进一条小巷,苏莉抬著下巴吐著烟圈,“出来吧。” 没一会儿,角落里走出一个人影,正是姜衫。 苏莉上下打量她,“你从出来就一直跟著我,不知有何贵干啊?” 她已经知道了眼前的女生与沈家有关,所以刻意保持了几分礼节。 姜衫双手抱胸,学著苏莉的模样上下打量,“你跟苏妙什么关係?” 苏莉一时拿不准姜衫的目的,不答反问,“你跟踪了我几条街就为了问这个?不是,这跟你有什么关係?” “当然有关係。”姜衫摆出一副盛气凌人的模样,“苏家是名门望族,怎么会允许苏妙跟你这种人来往?你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苏莉气结,“我这样的人,我什么人?” 姜衫抬手,伸出兰指点著她转了一圈,“下等人。” “……”苏莉闭眼,没在苏妙身上体会的上层刻薄,终於在姜衫这里圆满了。 姜衫单手点著下巴,“说吧,你们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苏莉看出来了,眼前这位沈小姐不但刻薄还有公主病,为免自己暴露,还是不要搭理的好。 “我给你一百万。” 苏莉脚步一顿,像被某种力量附体,回头看著姜衫,“多少?” 姜衫,“我最看不惯的就是苏妙那副自以为是的嘴脸,偏偏她又有个苏家撑腰。如果你手里真有她不可告人的秘密,我拿钱买。” 苏莉有些意动,可一想到光头男的手段立马又歇了心思,“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可人的眼睛在起贪恋的时候根本瞒不住。 既然是赌徒,贪就是她的劣根。 姜衫轻飘飘伸出五根手指,“五百万。” 嗯?!!! 苏莉惊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有钱人的大小姐就是这么抬价的,一百万直接变五百万? 疯了吧?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101??????.?????】 女人立马起了疑心,一脸戒备,“你跟苏妙到底有多大的仇,五百万就为了针对她?” 这怎么看都像是漏洞百出的陷阱。 姜衫嫌弃摇摇头,“下等人就是下等人。五百万很多吗?我钱买个开心很值得啊。” 苏莉眼眸微闪,她想走,但又捨不得眼前的巨款。 “不过……”姜衫顿了顿,“你倒是提醒我了,凡事讲究性价比,如果500万只是让苏妙一时不痛快,我也没必要这冤枉钱,一百万就够了。但如果能让她顏面扫地成为鯨港名流的笑话,再多个五百万我也乐意,本小姐不缺钱,就缺乐子。” 再多五百万,岂不是一千万? 要是有一千万,她还用仰人鼻息像狗一样生活吗? 苏莉咬了咬牙,决定赌一把,“你说的是真的?” 姜衫笑了笑,“看来我猜的果然没错,你手里的確有苏妙的把柄。” 苏莉现在也不敢完全相信姜衫,思忖片刻说道,“我怎么知道你说的话是不是真的?” 姜衫皱眉,一副嫌弃的模样点开手机,苏莉扫了一眼,目光又落在她的脸上,思来想去最后还是贪恋占了上风,拿出手机添加好友。 没等她反应,界面直接弹出转帐信息。 苏莉数了数,五个零,整整二十万。 最可怕的不是二十万,而是消息提醒,她今日的额度已达上限。也就是说,这二十万是她帐户限制的额度,不是大小姐的额度。 “烦死了,给这么点钱还得分十次输入,喂!你给我一个银行帐號,我再给你八十万。” “多少?”苏莉一下被钱砸懵了,呆呆看著姜衫。 姜衫捂著耳朵,“你嚷什么?吵到我的耳朵了。” 苏莉现在看姜衫就跟看財神似的,连忙蒙住嘴巴,生怕把財神爷嚇走。 姜衫,“这算我的定金,如果你的消息值钱后面的钱会给你补上。” 苏莉没再犹豫,立马把自己银行卡號发过去。眼前这丫头似乎脑子不怎么好,先把这一百万拿到再说。 姜衫早猜到苏莉在打什么算盘,一副恶毒大小姐的做派,“我警告你,別以为我小就可以糊弄我。我这人最不喜欢的就是別人跟我作对,我今天能隨便给你一百万,明天就能五百万把你活埋,明白了吗?” 苏莉咽了咽口水,“沈小姐您放心吧。” 姜衫白了苏莉一眼,“別让我等太久。”说罢,转头出了小巷。 等人走后,苏莉长长舒了一口气,这么多年摸爬滚打的经验告诉她,这个沈小姐比苏妙难缠多了。 刚走两步,电话就响了,是光头男的电话。 苏莉权衡了片刻,媚笑著接通电话,“赵哥。” “情况怎么样?” 苏莉笑著敷衍,“那丫头还有些防备……” 接著,她把咖啡馆里的事掐头去尾含糊说了一遍,其中还特意刪减了姜衫的出场。 理由很简单,她怕光头男起意,挡了自己的財路。 * 另一边,姜衫刚从小巷出来,信息就编辑好了。 【关你peace:孙悟空拔猴毛召唤猴子猴孙.gif】 【关你peace:沈龟灵!!!】 对方秒回。 【沈龟灵:?】 姜衫直接转发了苏莉的社交帐户和银行卡。 【关你peace:兑换一个要求,帮我查查这个人,越详细越好,另外,再帮我查查这个帐户名下十六年来所有的银行流水。保密!】 【沈龟灵:好。】 这么爽快? 简直不要太爱。 姜衫盯著屏幕沉默了片刻,发送了一个可爱的wink表情包。 【关你peace:谢谢阿灵哥,你人真的超好耶~~~】 三个小波浪,看不迷死你,百分之一,拿来吧你。 【警告,宝藏剧情心动篇之《拯救小可怜》反弹,完成度下降百分之四】 姜衫,“……” …… 第288章 欢迎公主殿下回家 南湾政厅大楼。 会议室的大门轰的一下被打开,各级g官领导从里面走了出来,眾人三两成群,交头接耳小声攀谈。 “阿灵少爷。” 有人毫不避讳喊了一声,眾人纷纷放慢脚步,不约而同看向人群里最惹眼的存在。 少年西装笔挺,贵气十足,隨便一个回眸就与身边人对比出了两种画风。 莫然小步跑上前,“少爷,您的会议还没有结束,议员长吩咐这次的文书工作由您记录。” 沈归灵低头看了看手机,转身走进会议室,等大门再次关上,所有人的脸色都有了微妙的变化。 沈谦即將上调入国会,上任之前特意召集了南湾沈系一派开会,目的就是部署往后南湾的发展。 按理,沈归灵是不被允许参会的,但沈谦给他弄了个宣传秘书的职称,不仅全程参与重要会议,就连高层决议都由他亲笔记录,这份信任背后昭示著什么不言而喻。 “二少爷今非昔比,看来,南湾未来的风向要变了。” “岂止,听闻沈家那位老爷子对二少爷青睞有加,特意养在身边亲自教养。” “这就难怪了,阿灵少爷对人隨和,凡事都有独到之见,实在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眾人小声议论,言语间都是对沈归灵的讚美。 “他再厉害也不过是个私生子,上不了台面的玩意儿!” 男人垫著肚子,吐了一口浓痰,大摇大摆走进电梯。 眾人噤声,相互看了看,开始装聋作哑。 男人是姚家姻亲,因为裙带关係在南湾坐上了安警一把手的位置,以前姚歌在的时候,大家都给他三分薄面,不轻易得罪。 姚勇伟进入电梯后,安警系统的都跟著走了进去。 “姚局,这么下去不是办法,我看沈先生现在对那私生子越来越倚仗,只怕再过几年,大少爷回来也没位置了。” 家族下面是谋臣,谋臣下面是派系,派系之间又各有齟齬,姚勇伟作为姚家旁支是姚歌坚定不移的拥躉,只有沈年上位,姚家人才能实现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局面。 为此,姚勇伟丝毫不掩饰对沈归灵的轻视,不仅多次在公眾场合言语羞辱,甚至还在正主面前摆老资歷,故意不配合宣传,让沈归灵多次空等导致工作无法开展,且態度极其恶劣敷衍。 “你说的对。” 姚勇伟眼珠一转,当即给姚歌打去了电话,把南湾內情夸大说了一遍。 姚歌听说沈归灵已经开始掌政,气的把家里的东西都砸了。 从白崢事件后,她就一直处在半软禁状態,现如今不管走到哪,跟什么人见面,身后都有一群人跟著,就连家里的管事阿姨也全都是沈家的眼线。 姚歌刚开始砸,保姆就给沈园主家打去了电话,等砸完,孟医生就带著一群人不请自来。 “你们想干什么?別碰我!別碰我!”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姚歌歇斯底里,像个疯子一样大喊大叫。 孟医生让人给她注射了镇定剂,记录好情况转身回了沈园。 * “疯了?” 沈庄正在厅打理草,听了孟医生的结论手腕微微一顿,片刻后,他放下剪刀,抬手接过孟医生手里的数据。 “这是夫人这几年的体检报告,她的情绪起伏很高,已经完全超出了普通人的正常范围。” 沈庄接过报告,数据显示姚歌是从六年前开始出现症状,尤其近三年,几度游走在崩溃边缘。 六年前,是他驱赶阿年的时间,三年前,是沈家承认阿灵的时间。 沈庄眸中略有思量,“依你看有几分真?几分假?” 孟医生,“这次应该是假的,注射药剂时夫人的躲闪反应露了马脚。不过……她的数值很危险,如果反覆经受精神打击,总有一天……会疯。” “有什么干预措施?”这一幕,不是沈庄想看到的。 “解铃还需系铃人,夫人的心结是大少爷。”点到为止,后面的话孟医生也不敢再说。 沈庄点头,摆摆手,“先让她好好疗养著。” “是。” 待人走后,沈庄拿著锄禾走出厅,沈执立马跟上前,“老爷子。” 沈庄凿开一堵藤蔓墙,里面露出一块荒废的农地,老人指了指空地,“让人松鬆土,买点萝卜种子回来。” 沈执一愣,连忙点头称好。 * “不是!这是哪啊?怎么看上去不三不四的?” 苏妙抱著背包,站在黑金大门前探头探脑,偷感十足。 “经理,外面有个小孩一直站著不走。” 蔡经理往门口看了一眼,理了理胸前的领结,踏著鋥亮的黑皮鞋大步走出门外,“小妹妹,你在这做什么?”因为职业问题,男人嘴角掛著四十五度微笑,看著亲切舒服。 苏妙往后退了一步,“我朋友约我在这见面。” 蔡经理愣了愣,有些失笑,“你朋友?是不是弄错了?或者是恶作剧什么的?” 这个姑娘看著还未成年,她的朋友应该也未成年,怎么会来他们这里? 苏妙一想到姜衫的恶劣,转头准备走,可刚走两步又想起了那杯比她命还苦的冰美式,她咬了咬牙,往里面指了指,“她让我来的,我还是进去等吧。” 蔡经理眼皮跳了跳,一把拽著苏妙,“小妹妹,回去吧,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凭什么我不能来?你別狗眼看人低!我告诉你,我有的是钱。”苏妙不顾男人阻拦,一个假动作钻进大门。 蔡经理叫苦不迭,他出来就看见了这小姑娘一身高定,连头上的帽子都是某奢联名款,三万块还有价无市。 这怕不是哪家千金溜出来体验生活的?要是让她进去,得罪了不该得罪的,只怕他们的饭碗都要被砸了。 会所里面的装潢极度奢华,黑红色调隱隱带著一丝曖昧气息。 苏妙越看越不对劲,路过的服务员全是男人,穿著不正经的西装,胸口的开叉就差没开到肚脐眼了,最不正经的还是这些人的眼神,看到她浑身起鸡皮疙瘩。 终於,苏妙走不下去了,转身回头,她要还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这些年就算白活了。 姜衫真是有病,竟然这么耍她。 蔡经理见状,大呼阿弥陀佛,亲自给苏妙按电梯。 “小妹妹,快走吧。” 苏妙臊的慌,要不是有帽子挡著,脸都丟完了。 电梯数字缓缓跳动,眼看马上就要抵达,忽然一群穿著劈叉服的帅气小哥哥从店里跑了出来,两行一列围著隔壁的电梯,呈夹道欢迎之势。 蔡经理脸色微变,顾不上苏妙,拔腿衝进最前列,抬头挺胸站得笔直。 “叮——” 电梯门缓缓打开。 一米八大长腿们九十度鞠躬,异口同声,“欢迎公主殿下回家。” “……嗤。”苏妙不屑一顾,“有病吧。” 刚抬腿,电梯里的人走了出来。 苏妙瞳孔地震,发出比所有人都刺耳的尖叫声。 “姜!!衫!” …… 第289章 监督者 vvvvvvip包间里。 苏妙柳眉倒竖,双目炯炯有神,从上到下,从左到右,从前到后盯著姜衫一动不动。 可恶,都是大小姐,凭什么她吃这么好? 刚刚出电梯那一刻,真的被她装到了。 姜衫被苏妙这破防的模样逗笑了,为了更好开展后续工作,她先示好递上ipad,“诺,隨便点,我请客。” 倒是轻车熟路啊,果然不愧是老主顾。 苏妙撇头拒绝,“我不点,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我是不会同流合污的。” 姜衫看了她一眼,点开ipad,“行,那我点个牛油果奶昔冰淇淋,你就喝白开水。” “……”苏妙眼神一变,抢过ipad,扫了一圈表情訕訕,“怎么都是果饮?” 姜衫靠著沙发,双手抱胸看著她,“不然你以为是什么?” 苏妙假装没听见,顺手点了个多草莓奶昔。 点完后,她咂咂舌,又是一副打量的模样,“没想到你玩的还挺。” 姜衫懒得解释。 她现在跟苏妙的关係比较微妙,介乎朋友之间,却又远不构成信任,所以有些秘密不宜过早分享。 苏妙就当姜衫默认了,环顾了一圈,这才想起此行的目的。 “你约我来这里,是有什么要说的吗?” 姜衫,“我以为是你有话想对我说。” 毕竟在苏妙的认知里,她现在是除了苏莉以外唯一知道真相且会对她有威胁的人,苏妙如果想保守秘密,除了要想办法稳住苏莉外,还得想办法让她闭嘴。 苏妙沉默片刻,缓缓开口,“这件事你能假装不知道吗?只要你同意,什么条件我都答应你。” 话音一落,她头顶的绿色標籤又大了一圈。 现在的苏妙不管说什么姜衫都不会感到意外,毕竟她不是沈眠枝,她甚至都意识不到自己的反常,充其量只会觉得自己可悲可耻。 “我知道,你现在一定很看不起我。可是我真的不想失去现在拥有的一切,我害怕,怕自己过不了那些苦日子。只要你答应替我保守秘密,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一次歧途,回头无岸。 姜衫已知因果,於她而言,她现在已经站在了苏妙的终点,只要她干预,苏妙的人生轨跡就会完全不同。 同样,如果她选择漠视,苏妙將一辈子无法摆脱被掌控的宿命。 剧目之力给了她几乎等同创世神的权力。 从客观事实分析,正確的选择应该是漠视。 傅绥尔和沈眠枝都是因为撕了標籤导致剧情崩坏,所以才会出现完全预料不到的暗杀局。 从前两次的经验分析来看,若是强行撕下苏妙的標籤,一定会再次发生不可预测的剧情。 而未知的东西总是伴隨著不確定性,赌性太大。 可若是漠视就不同了,这条支线剧情不会有任何改动,姜衫还可以利用苏妙的把柄让她替自己做事,引出幕后黑手。 反正金兰篇也只要求她们为彼此背叛自己,只要完成任务,標籤撕不撕对姜衫都没有影响。 但…… 人是主观动物,很多时候不尊重客观事实,只在乎当时心境。 姜衫故意翘著兰指点了点苏妙怀里的书包,“里面装的什么?” 苏妙忽如当头棒喝,慢慢从书包里抽出一把银制的水果刀。 姜衫戏笑,“你上街带把刀做什么?看著价值不菲,怎么?知道自己会被拆穿,所以打算私藏东西以后换钱?” 苏妙死死握著刀柄,喃喃自语,“不是……” 她怕那个坏女人对苏家有企图,更怕自己禁受不住恐嚇妥协,所以拿著刀想提醒自己,最差不过同归於尽,各归其位。 可是,后来不知怎么说著说著,她就迷糊了。 姜衫,“那我呢,你五十万让我看了一齣好戏,现在又反过来策反我,到底是想刚还是想怂啊?” 苏妙怔然,抬头看著姜衫。 “你知道?” 姜衫点头,她当然知道,因为此时苏妙头顶正义的標籤已经在慢慢扩大,甚至都快赶超第三顺位的恶毒。 苏妙不语,低头看著手里的刃。 在收到苏莉的威胁后,她当即陷入了与自己抗衡的旋涡里,人都有私心,都会有害怕失去的东西,她也一样。 她想將错就错继续掠夺別人的人生,可又做不到完全无动於衷。她爱苏家人,就因为爱所以捨不得离开,也是因为爱,她不想自己爱的人与真正的亲人骨肉分离。 但她了解自己,她狭隘、自私,甚至有点小坏,到时候那个女人说两句她肯定会动摇。为了不给自己留后路,她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主动邀请一个监督者。 这个监督者必须要不惧苏家势力,不怕她的报復,更看不上她的威逼利诱,不仅要有正义感还得有手段。 一开始,她想到的是周綺珊,可是周綺珊性格软弱又与她交好,根本满足不了她对监督者的要求,思来想去,最后她选择了姜衫。 所以,转入五十万巨款的那刻,她其实是破釜沉舟的。 姜衫笑了笑,起身握住苏妙执刃的手,掌心反转,刀尖向外。 “別紧张,小垃圾~搏一搏,未必是死路。” …… 第290章 主动出击 苏妙从御前大楼出来的时候,天空忽然下起了雨。 雨势不大,但街上的人群已经奔跑起来。 苏妙伸出一只手,感受被细雨拍打的触觉。 “怎么搏?假的就是假的?难不成还能变成真的?” “这世间本来就是真真假假,你只是假的苏家千金,又不是假的苏妙。” “苏妙如果不是苏家千金,还是苏妙吗?” “是啊,苏妙如果不是苏家千金,就不是苏妙了吗?” 她眼眶微酸,缓缓收回被打湿的手,抱著背包坐在街边的坛上。 “说的好听,可谁又真的能做到呢?” 她喃喃自语,从背包里拿出一个水杯,里面装著她从咖啡店打包的冰美式。 啄了一口,苦的面容都扭曲了,但她却有些上癮。 比命还苦的咖啡,比路还灰暗的天空,所有人都在避雨,唯有她在享受,因为这是一场独属於她的emo。 * “嘿,真稀罕,这年头还有人玩街头表演?” 乔金锦正在低头玩手机,听见同伴调侃顺便抬头瞥了一眼。 这不是命苦癲鹅吗? 下雨天不回家跑出来演情深深雨濛濛,没苦硬吃? 乔金锦眼里多了一丝玩味,指著路边,“开过去。” “认识?”同伴隔著车窗扫了苏妙一眼,“看著挺嫩的,不过这也太嫩了,你什么时候好这口了?” “少废话。”乔金锦从后座隨意挑了个礼盒,开始拆包裹。 同伴挑眉,“不是,这就迫不及待要去示好了?” 今天两人逛了一上午,后面那些都是乔金锦孝敬自家长辈的礼物。 等车刚停好,副驾的窗户落下,只见一个印著某奢logo的狗盆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不偏不倚落在苏妙面前。 什么东西? 苏妙正沉浸在悲伤的情绪里,从天而降的狗盆打断了她的节奏。 没等她反应过来…… 叮—— 一声清脆的铃响,一枚钢鏰精准落进盆中。 苏妙抬头,只见乔金锦一只胳膊撑著车窗,眼神挑衅,似笑非笑看著她。 “这样看,你的命就苦多了。”说罢摆摆手,拉上车窗扬长而去。 岂有此理! 苏妙瞬间暴起,一脚踢开眼前的狗盆,指著衝出十米远的车屁股大骂,“有种你別走,死癩蛤蟆!蟾蜍精!” “嗤~” 反观镜里,苏妙张牙舞爪骂的又急又怒,乔金锦直接关上窗隔绝噪音。 * 天空飘著濛濛细雨,姜衫前脚刚踏进沁园,沈执后脚就撑著雨伞迎了上来。 “衫衫小姐。” 姜衫往院子看了一眼,“有客?” 沈执在前面领路,“是清予少爷,这不马上就要启程去s国了,老爷子有些话要交代少爷。” 姜衫脚步一顿,“確定好出发的时间了?” 沈执点头,“是,定在下周三,一同隨行的还有外交部几位世家。” 屋里。 沈清予正坐在案前煮茶,冷不丁听见熟悉的声音,嚇的手一哆嗦,滚烫的茶汤翻溅上手背立马红了一片。 “怎么回事?毛毛躁躁的?”老爷子也不见心疼,笑眯眯看向门外,“哦,是小儿来了。” 沈清予顾不得烫伤,蹭得一下站起身,“爷爷,我先回去了。” “急什么?我话还没说完。正好小儿来了,问问她想要什么礼物?” “爷爷~” 姜衫语调轻快,还没入厅就咋呼了起来。 沈清予眼皮跳了跳,二话不说往门口走去,脚刚跨过门槛,就看见一道身影蹦蹦跳跳过了池。 这么出去一定会撞个正著的。 来不及多想,沈清予转头走进茶室,一鼓作气推开木窗,两腿一蹬爬窗跳了出去。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没有一丝犹豫。 沈庄:“……” “爷爷~” 姜衫刚迈进主厅,茶室的木窗砰地一声关上。 “咦?沈管家不是说沈清予也在吗?他人呢?” 沈庄气定神閒摆正茶盅,拿著抹布清理茶台,“走了。” “走了?”姜衫回头看了看,“他往哪走的?” 沈庄扫了窗台一眼,端起茶杯,“走了好一会儿了。”说罢,朝姜衫招了招手,“过来坐。” 姜衫乖乖入座,沈庄给她倒了一杯温水,她捧著茶杯眼神略带討好,“爷爷,我今天来是有事想拜託您。” “这么郑重?”沈庄放下茶壶,故作严肃,“那爷爷可得仔细听,不能辜负了我们小儿的信任。” 姜衫笑了笑,“爷爷,我想要一把手枪。” 沈庄微愣,一时怀疑是自己听错了,“你说你想要什么?” “一把女式手枪。”姜衫兴冲冲比划,“最好是改良版的,后坐力小方便隱藏,一枪可以打穿头骨那种。” “……”沈庄默默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稍稍冷静片刻才缓缓道,“可以。” 姜衫眼里的期待瞬间化作小星星,“真的吗?爷爷你太好了。” 为了表示自己有多开心,她起身给了沈庄一个熊抱,“谢谢爷爷,您真是这天底下最好的爷爷。” 沈庄被她逗的合不拢嘴,“行了,別跳了。东西倒是其次,爷爷就担心你伤著自己。这样,先让郑松教你开枪,等上手了你要什么样的,爷爷都给你弄来。” 郑松的枪法可比周宴珩好太多了,姜衫求之不得,搂著沈庄的胳膊撒娇道,“爷爷您英明神武,都听您的。” 沈执站在一旁,默默看著姜衫把沈庄逗成了翘嘴。 爷孙俩说说笑笑,吃了饭后姜衫心满意足离开了沁园。 此刻雨已经停了,但天还是灰濛濛的。 姜衫丝毫不受天气影响,元气满满推开菊园的大门。 “张妈,我回来了。” 【叮——】 【恭喜,宝藏剧情心动篇之《拯救小可怜》被触发,完成进度99%】 姜衫咧开的嘴角顿时僵住。 不是!沈龟灵这是什么意思?在嘲讽她的勾引技巧吗? 他要这样她可就认真了! …… 第291章 生而为女,我有罪吗 湖畔庄园,周府。 主厅灯火通明,因著s国出访计划推进,周国潮特意把三个儿子叫来家里吃饭,晚饭后,男人们在偏厅谈政事,女人们在庭院聊家常。 周国潮膝下有三子两女,老大周元正现任外交部总部长,此次出访s国的总流程由他亲自策划。 老二是警署厅总司长,直属国会。 老三是商梟,把控著南欧百分之七十的主体经济。 “爸,沈老爷子已经应口,按计划出使团下周三离港。” 周元正长相儒雅,却因一次发言拍烂了三张演讲桌,被a国民眾亲切称为人形飞弹。 老三周元义起身给眾人添茶,“爸,我最近押了块宝地,又赚了不少。” 在周家,家主为尊,周国潮为了防止几个儿子內斗,早早就定下规矩。周家以后由大儿子周元正继承家主之位,其余周家子弟务必鼎力相助,不可有二心。 为了让周元正心无旁騖忙事业,周国潮亲自教导周宴珩,甚至在周宴珩六岁生辰就对外宣布,周宴珩为周家孙子辈的唯一继承人。 因著这份偏爱,周正元和周宴珩在周家的地位非同一般,仅次於周国潮这位老家主。 周国潮一向看不上小儿子钻钱眼的营生,淡淡嗯一声,端起茶盅看向老二,“你那总司的位置也该提一提了,沈谦入了国会就是你的直属上司,等他从南湾回来,关係还是该走动走动。” 老二周元白连忙称是。 周元义习惯了被忽视,並也不在意,笑著给一旁玩游戏的周宴珩倒水。 周宴珩指尖一顿,抬头笑了笑,“谢谢三叔。” “客气什么?三叔最近赚了一笔,你不是喜欢赛车吗?有没有看中的?三叔送你,就当提前祝贺你升学之喜。” 周綺珊端著水果走进来时,正好就看见眼前这一幕。 周国潮终於分了点眼色给周元义,“阿珩,別跟你三叔客气,你要拿下魁首,爷爷还有礼物。” 周宴珩原本不怎么感兴趣,正要拒绝,忽然脑子浮现出被沈清予连弯超车的一幕,他扬唇笑了笑,“我喜欢的,三叔可就要破费了。” “誒!一家人说这话见外了,有什么破费不破费的?” 周綺珊掩眸,慢步走上前,“爷爷,爸,大伯,二伯,吃水果。” 周元义立马收了笑,板著脸不说话。 周国潮点头,“乖,放著吧。” 周綺珊站了一会儿,发现没有人搭理自己,放下果盘便退出了主厅。 等人走后,周元义又笑呵呵同周宴珩说话,“阿珩,看好了发张图片给三叔,別管贵不贵,三叔让人给你送来。” 前院,三个女人坐在一块有说有笑,徐文佩心不在焉,时不时回头看向客厅,好不容易等到周綺珊出来,她立马起身走了过去。 “小姍?水果送进去了吗?怎么一会儿就出来了?” 周綺珊,“爷爷他们在谈正事。” 周家规矩多,男人们谈事一般不允许外人打扰,周家媳妇和周家女儿都不行, 徐文佩摆摆手,正要转身,忽然想起什么有些谴责说道,“小姍,不是妈妈说你,你也老大不小了,不能总穿的跟男孩子一样,你是不知道现在外面说的多难听,你爸爸很不高兴。” 周綺珊心下哽塞,原来刚刚父亲对自己视而不见就是这个原因。 徐文佩生怕女儿多想,拉著她的手轻声解释,“你爸爸这些年也不容易,在这个家里,你大伯有阿珩,二伯有阿騫,我们……妈妈没有怪你的意思,就希望你能多体谅你爸爸,当年的事也算因祸得福,让你在老爷子这入了眼,你可要好好把握。” “你和阿珩不一样,他未来是要继承家业的,就算胡闹也有人兜底。现在你爸爸好不容易愿意接纳你,你要是不改改自己的性子,只怕又要让他失望了。” 周綺珊看著眼前的女人,出声打断,“妈妈,你觉得我长高了吗?” 徐文佩顿然语塞,这孩子怎么回事? 周綺珊又问了一遍,“大半年没见了,看不出来吗?” 徐文佩皱眉,“我正要说,女孩子长这么高做什么?你又不当兵。” 周綺珊轻轻推开徐文佩的手,反问她,“生而为女,我有罪吗?” 所以不穿裙子是错,长的高也是错? 徐文佩一愣,脸色冷了下来,“小姍,你怎么回事啊?现在妈妈说你两句你都不听了?你看看你现在像什么样子?我让你改变穿著,像个正常小女生那样难道有错吗?你知道外面那些太太们都怎么说你的吗?说什么拉拉、百合,难听地我都说不下去了!” “我告诉你,你要是有这类心思趁早死心,我和你爸爸坚决不会同意,我们周家丟不起这个人。” 周綺珊扯著嘴角苦笑。 不是周家丟不起人,而是周家的女儿另有作用。 两个姑姑年纪一到就被当成联姻工具嫁了出去,大姑姑的夫家是南欧石油大亨,为周家打入南欧市场奠定了基础,小姑姑的夫家是s国高官,为当初大伯的外交事业贡献了不少契机。 徐文佩还想再说,周綺珊却不想再听,只说了一句我累了便转头出了庭院。 周夫人是看著周綺珊长大的,对她比旁人多了几分疼爱,等周綺珊走后,周夫人起身拍了拍徐文佩的肩膀。 “你啊,大半年不见人,一来就训人,我要是姍姍,我也不乐意听你说教。” 周夫人是长嫂,因著丈夫和儿子爭气,说话向来有分量。 徐文佩虽然心里不服,却也不敢表露出来,尷尬笑了笑,“我这不是担心她走错路吗?大嫂,你是不知道现在外面传的有多难听。” 周夫人,“现在都什么时代了?小女孩穿个衣服也要被指指点点?我看那些人就是吃饱了撑著的,姍姍个好姑娘,你可不要人云亦云。” “大嫂说的是。”徐文佩虚笑著应付,心里却忍不住腹誹:说著好听,要是你儿子搞男人看你还能说风凉话。 * 周綺珊刚回到房间便察觉出了不对劲,她的房间被人动过。 她突然反应过来,衝进衣帽间。 感应灯一排排亮起,偌大的衣橱焕然一新,里面掛满了各种各样套装、裙。 粉色的、紫色的、长的、短的,琳琅满目,应接不暇。 灯光骤然熄灭,周綺珊缓缓闭上眼,用力捂著自己的耳朵,可是脑海里的怨懟声一直阴魂不散。 “小姍,为什么你不是男孩儿,你要是男孩儿该有多好?” …… 第292章 触底大反弹 昨日的一场雨,拉开了初冬的序幕,天气骤降,单薄的针织衫也变成了厚重的羽绒服。 “哎呀,睡过头了。” 姜衫哈著一团雾气走出沈园,本来不抱希望,不想抬头就看见一辆黑色的轿车停在门口, 高止推门下车,动作一次比一次规范,“公主请上车。” 车窗上结著一层薄薄的雾霜,也不知道等了多久? 姜衫扫了一眼,钻进车里。 车里的暖气很足,散发著淡淡的木质冷香。 出门时张妈怕她冷,往她身上套了两件大衣,姜衫脱了一件还是觉得热,想再脱一件,可大衣掛在手上不好施展。 这时,一只大手穿过,直接把她的衣服拎了过去。 姜衫微愣,正眼看向身边的少年。 沈兰晞將衣服对摺掛在胳膊上,明明一个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动作,他做起来格外赏心悦目。 姜衫眯眼,一脸戒备。 这可不是什么好人,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沈兰晞想了想,“你……” “打住!”姜衫抬手制止,“你別想了,我是不会帮你找爷爷求情的,输就是输了,愿赌服输。” 沈兰晞沉默一秒,再次开口,“我……” 姜衫完全不听,自顾自话,“我建议你还是多学学人家沈龟灵,你看,走的多瀟洒?虽然他也是的loser,但人家有姿態。” 说完,她在心里开始倒数。 三,二,一。 翻脸。 但事实却是截然相反,沈兰晞神色淡淡,脸上一点生气的痕跡都没有。 他甚至能平静地反问她,“你怎么知道沈归灵是认输了?你了解他?” 姜衫瞬间想到那反覆横跳的心动值,灵光一闪,悄悄打开手机界面,找到为数不多的几个顶置界面,点击语音。 “嗯……”她清了清嗓子,掷地有声,“我当然了解,萧澜兰的记者会只有阿灵哥惦记著为我们女生发声,像他这么温柔善良的人根本不在意这世俗的名和利,他跟你们所有人都不一样!!!” 发送。 沈兰晞脸色渐渐冷了下来。 这会儿是真的有些生气了。 当他眼瞎?竟然敢明目张胆利用他去巴结沈龟灵? 虽然沈兰晞也猜到了姜衫必有所图谋,但他还是觉得可笑。 沈归灵有的他都有,沈归灵没有的他也有,明明平时那么机灵的一个人,怎么偏偏到他这就装做捨近求远的蠢事? 姜衫哪知道沈兰晞在想什么?但见他眼里的平静终於被搅乱,她一颗悬著的心也终於落回了原处。 嚇死了,还以为拿捏大傻的套路不灵了。 姜衫一脸悠哉,假装若无其事拿起手机。 界面还停留在之前的对话框,抬头显示对方正在输入。 姜衫整个人都燃起来了,拳头攥紧。 【叮——】 来了! 【警告!宝藏剧情心动篇之《拯救小可怜》触底大反弹,完成度下降百分之十】 “……” 呵~ 姜衫风轻云淡扔掉手机,摸了摸头髮,正巧一辆骚包的黑红极光从眼前呼啸而过,她立马借题发挥,衝著高止凶巴巴吼道,“你会不会开车?路过的狗都比你跑的快!磨磨蹭蹭,到学校天都黑了!” 高止神情悲愤,敢怒不敢言,默默盯著后视镜里的沈兰晞。 -少爷,她凶我。 沈兰晞弯腰捡起地上的手机,淡淡道,“刚刚超车的是周宴珩。” 姜衫,“……” * 南湾市。 温柔善解人意的沈归灵刚点开信息,办公室的门砰的一声被人撞开了。 “姚局长,你现在不能进去……” “滚开。” 话音刚落,姚勇伟带著几个心腹直接闯了进来。 莫然小跑跟在后面,一脸歉意,“阿灵少爷,抱歉,我已经跟姚局长说了您有个重要会议,可……” 沈归灵扫了男人一眼,笑著安抚,“没事。给几位客人备茶。” 姚勇伟本来就是故意挑衅沈归灵,想试探他的底线,见他这么好说话,腰杆子瞬间挺的笔直,转头入座茶台的主位,一副老资歷的模样,“阿灵少爷贵人事忙,打扰了。” 沈归灵好脾气,“姚局长说笑了。” 姚勇伟没功夫跟个小屁孩打太极,直言道,“沈少爷想必已经知道我为何而来了?” 沈归灵的眼睛一直盯著手机,情绪稳定,“不知道。” 姚勇伟当即收起脸上的假笑,朝心腹使了个眼色,其中一人上前关门。 莫然眼观鼻鼻观心,半蹲在茶台前泡茶。 姚勇伟神情倨傲,“这里没有外人,我就明说了,昨晚的事我已经问清楚了,都是那些混混惹事,阿江不过是自卫。这也不是什么大事,都是自己人,还请阿灵少爷你签个字,我好把人领回去。” 沈归灵不解,抬头看向莫然。 莫然立马接过话,“少爷,昨晚的事,姚局长的儿子也在其中。” 昨夜南湾发生了一起性质恶劣的社会斗殴事件,起因是一群有钱少爷恶意骚扰当时正在舞台表演的女歌手,几次被拒绝,恶少们恼羞成怒直接把女歌手拖进了包房,女歌手的同伴纷纷被激怒,砸门救人跟恶少们起了衝突。 一开始,乐队人多占了上风,恶少们哪咽得下这口气,直接找来酒吧打手,把十二个年轻人蹉跎得不成人样。要不是沈归灵正好路过,那些人可能连命都保不住了。 沈归灵恍然,“那里面有四五个凶徒,不知姚局长家的公子是哪位?” 姚勇伟不满沈归灵的態度,不耐烦道:“这种小事不劳您掛心,我刚刚已经说了,这件事的过错方不是阿江他们,所以麻烦少爷你抽空修改一下目击证词。” 莫然看了姚勇伟一眼,默不作声给他添了一杯茶。 沈归灵心不在焉,按下绿色按钮。 “我当然了解,萧澜兰的记者会只有阿灵哥惦记著为女性发声,像他这么温柔善良的人根本不在意这世俗的名和利,他跟你们所有人都不一样!!!” “……” 姚勇伟见沈归灵竟然当著他的面听电话,啪的一声拍案而起。 “要说的我都已经说了,至於要怎么做,相信少爷自有主张。”说罢,抬手打翻了茶,气势十足出了办公室。 身边的心腹小步跟上前,回头看著办公室的方向,“老大,这小少爷会不会是故意的?” 哪这么巧?偏偏出这档子就被他撞了个正著? 姚勇伟呸了一声,“早料著这小子不会善罢甘休,他以为用阿江要挟,我就会怕了?这里是南湾,不是鯨港,他就算是条真龙到了这也得给老子爬著,何况一个上不了台面的野种。” 心腹还是有些担心,“老大,你说沈归灵知不知道柏林街的火就是我们放的?当初他不顾劝阻衝进火场,眼睁睁看见那女人被活活烧死,他万一要报仇……” “怕什么?这件事早就结案了,证据也被那场大火销毁了,他就算怀疑也只能哑巴吃黄连。等沈先生去了鯨港,老子就是这里的天,他一个乳臭未乾的野小子,能奈我何?” * 屋內。 莫然低著头认真清理茶具。 沈归灵又听了一遍语音。 片刻后,他放下手机,翻转屏幕,“莫然。” “是。”莫然站起身。 沈归灵,“我这里有一份证词,你让人马上送到南湾警署,告诉他们,这也是先生的意思。” “好的。”莫然点头,接过证词。 她正要转身,沈归灵忽然想到什么,再度开口,“姚局今天来一趟倒是提醒了我,既然姚江也在受审之列,南湾警署总要避避嫌,通知警署那边,把人先收进羈押所,给他挑个好房间,务必好好关照。” 莫然回头看向少年,但他眼皮都没抬,埋头陷进了一堆文书之中。 …… 第293章 最无辜的炮灰 为防止姜衫鸡蛋里挑骨头,高止最终还是赶在上课铃响之前安全抵达。 天气阴冷,教室的暖气倒是很足,姜衫脱了两件大衣,换上薄款针织衫,一入座就开始琢磨。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就算沈归灵知道那段语音是她故意发错的,起码说明她在刻意拉近关係,怎么也不至於一下掉十个点吧? 她到底踩了什么雷? “早…” 苏妙像只被吸乾精血的幽灵,有气无力飘进了教室,路过姜衫的课桌时轻轻撞了撞她的桌子。 “我想通了,我还是不挣扎了,乖乖等著你告发我算了。” 姜衫的思绪一下被打乱,一整个无语,“你昨晚做贼去了,脸色怎么这么差?” 苏妙发出瘮人的苦笑,能不差吗? 就因为被姜衫强灌了一碗毒鸡汤,她昨天回到苏家后突然正义感爆棚,不夸张的说,她起码策划了三十场坦白从宽的戏码,可每次都是临门一脚又憋了回去,她就这样一直游走在说与不说的高度对抗中,等反应过来时已经心力交瘁神经分裂了。 姜衫摆摆手,“谁让你勉强自己的,都说了,爱干嘛干嘛。” 苏妙头疼,捂著脑袋回到座位。 没一会儿,教室外响起高调的说笑声,傅瀟瀟和她的一群狗腿笑嘻嘻走进教室,她们每人手里都拿著一张邀请函,眼神好不得意。 “瀟瀟,你的邀请函跟我们都不一样,好像是特邀函。” “那当然了,不管是我们瀟瀟的实力还是跟阿珩哥的关係,肯定是特邀函无疑了。” “瀟瀟,听说上一届只有男生才有特邀函。” 傅瀟瀟咧到耳后根的嘴角在看见姜衫的瞬间,裂开了。 这个贱人,竟然敢眾人打她,这件事她绝不会善罢甘休。 狗腿们见状,嚇的高度戒备起来,这种感觉就像一头傻猪带著一群傻猪给屠宰场的屠夫餵刀。 傅瀟瀟本来想上前挑衅,但又怕姜衫突然发癲,几番权衡径直走向苏妙。 “餵?马上要上课了,周綺珊怎么还没来?” 苏妙半点不给面子,“关你p事?” “嗯?”姜衫回头看向苏妙。 苏妙没好气,“没叫你。” “哦。”姜衫懒洋洋应了一声,继续对著手机发呆。 “……”傅瀟瀟感受到了莫大的羞辱,不怀好意撞了撞苏妙的桌子,“看样子你还不知道?周綺珊伤风败俗,这段时间都不会来学校了。” 苏妙皱眉,“不造谣你会死吗?” “……”没得到预期的反应,傅瀟瀟彻底破防,“你少在这假惺惺,周綺珊对你掏心掏肺,你却连她发生了什么都不知道,她还真是可悲,不过……我能理解你,毕竟我也觉得她噁心。” 苏妙站起身,“傅瀟瀟,你又想挨揍了是不是?” “就凭你?”傅瀟瀟冷哼了一声,扭头回到自己的座位。 苏妙看著身边的空位,犹豫了片刻,拿起手机跑出了教室。 姜衫回头看向傅瀟瀟。 上一世,周綺珊的確半个月都没有来学校,就在眾人以为她出了什么变故时,她穿著女装出席了苏妙的生日会。 但与玛丽苏情节不同,周綺珊的女装不仅没有惊艷於眾人,反而让她沦为了大家的笑柄。 傅瀟瀟带头嘲笑她,说她是张飞穿裙子,李逵描口红,甚至当眾质问周綺珊,是不是因为一直没有来月经才把自己扮成男人? 周綺珊不想破坏苏妙的生日会,全程都在隱忍,默默承受著一切。 为什么她会知道? 因为当时她就是傅瀟瀟身边的狗腿之一,她虽然没有开口,但沉默的就是纵容,所以她也算是那场霸凌的参与者,以至於现在回想起来,她依然觉得有愧於周綺珊。 她们这几个炮灰,不管是傅绥尔还是沈眠枝、苏妙,亦或是她自己,都的的確確做出过错误的选择,也伤害过別人,唯独周綺珊。 她为了让自己穿衣独立可以半个月不来学校,但最后却还是为了赴好友一场生日宴选择了低头。 生死关头,她依然选择信任朋友,但最终却被伤得体无完肤,下场淒凉。 她只活了十八岁,从出生就在抗爭,但到死都在妥协。 * 教室外,苏妙一直在给周綺珊打电话,但对方一直都是忙音。 苏妙失去耐心,正准备回教室拿书包,忽然听见转角有人在爭执。 “餵。苏韵,你別给脸不要脸,再问你一句,这邀请函你是接还是不接?” …… 第294章 周家之势 苏妙掛了电话,转头往转角走去。 只见一个其貌不扬的女生被一群高年级围在中心,那些人苏妙也认识,喜欢跟在周宴珩屁股后面求存在感的后援会。 为首的女生手里拿著邀请函,有一下没一下抽打著苏韵的脸,苏韵偏头想躲,女生变本加厉,一巴掌打掉了苏韵的黑框眼睛。 “嘖嘖嘖,我瞧瞧~的確是有点姿色,难怪连关少爷都惦记。” 女生像打量商品一样细细审视苏韵的脸。 “我劝你最好別不识抬举,这邀请函可不是隨便什么人都有的,机灵点,把阿鹤哥哄开心了你也有好处不是?” “既然这么好,你怎么不自己上啊?” 没等女生反应过来,人就被推了出去。 苏妙已经完全不记得眼前的女孩曾经撞过自己,捡起地上的眼镜递给她。 苏韵怔愣,低著头接过眼镜。 被推的女生原本还想还手,但在看清苏妙那张脸后立马偃旗息鼓。 苏妙知道她们这群人的德行,摆摆手,“快滚吧。” 女生们的態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苏小姐,您也別为难我们啊,这是关少爷的意思。” 苏妙一把抢过女生手里的邀请函,“行了,我替她收了,阿鹤哥要追究叫他来找我。” 女生们见状也不好再说什么,冷冷扫了苏韵一眼,转头上楼。 苏妙將手里的邀请函揉成一团扔进垃圾桶,“你要不想跟那群人有关係就机灵的,这里是英才区,你一个德才的跑进来跟羊入虎口有什么区別?” 隨意叮嘱了两句,苏妙转身步入走廊。 苏韵一直没有说话,直到苏妙的背影彻底消失,她才忽然失去所有支撑的力气,背脊抵著墙壁缓缓下坠。 * 放学铃响,姜衫收拾书包准备去医院,傅绥尔好了两天又开始用嫡长闺的身份威胁。 刚走到门口,苏妙一个箭步上前,拽著她的肩带连人带包拖回了教室。 “你干嘛?”姜衫回头一个爆栗,“想死啊!” “嘶!”苏妙捂著额头,疼得眼泪直流,“你怎么这么野蛮?!” 姜衫斜睨她,“有事说事。” 苏妙有求於人,只好忍著脾气,“珊珊的电话打不通,我有些担心她。” 姜衫,“所以呢?” “所以,我想去周家看看她。” 姜衫提了提书包,“这种事不用跟我报备。”说完转身就走。 “誒誒!” 苏妙一把抱住姜衫的胳膊,“我想要你跟我一起去。” 姜衫挑眉,“你这是讹上癮了?” 苏妙神情有些不自然,她也说不上什么原因,从这几次跟姜衫接触后,她就莫名对姜衫有了信任感。 不管发生什么事,只要姜衫在,她都觉得特別有安全感。 “我知道规矩。”苏妙赶紧拿出手机,二话不说转了十万。 姜衫略有些不满意,“怎么越转越少了?” 苏妙有些心虚,她现在可不比以前,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变穷光蛋了,可不得一块硬幣掰成两半用? “行吧,你也算老顾客了,就当打个折。” 苏妙一听,立马来了精神,“那,办卡有优惠吗?” 竟然比她还会蹬鼻子上脸?姜衫双手抱胸,“你哪来这么多事?说吧,为什么非得要我一起去?” 苏妙,“姍姍不会无缘无故不接电话的,肯定是出了什么事儿。但周家规矩多,我一个人去今天未必能见著,就算见著了肯定也问不出什么?所以我想你跟我一起去。” 姜衫不解,“你去了见不著,难不成我去就有用?” 苏妙点头,“我相信你。” 姜衫被这莫名的崇拜搞的有些不適,“你相信我?你为什么相信我?” 苏妙一脸严肃,“因为你会发癲。” 姜衫,“……” * 不管是为了十万块,还是为了弥补当年的愧疚,姜衫都觉得这一趟周家之旅很有必要。 於是,她先给傅绥尔发了张请假条,然后又给沈兰晞髮了张通知单,隨后跟苏妙坐上苏家的车一起出发湖畔庄园。 周家老爷子喜好老庄之道,园林依湖而建,山清水秀四季如画。 庄园从里到外一共三扇大门,第一道是高耸的黑色铁门,矗立在两排百年银杏大道之间。 这里是a国旅游打卡圣地,天气好的时候常常会看见导游们举著国旗在铁门前介绍。 进入铁门便正式进入了周家的私人领域,所有外来车辆一律止步於此。 苏家的车刚停好,负责接送的车就已经开到了姜衫和苏妙面前,周家管事面带微笑走下车。 周綺珊和苏妙关係亲密两家人都知道,所以不足为奇,但姜衫却算是稀客。 “两位小姐请。”见车里多下来了一个人,周管家不由多看了姜衫一眼。 苏妙拉了拉姜衫的胳膊,小声道,“所以我才不爱来周家,规矩多,麻烦死了。” 第二道大门恢弘如王城入口,城墙沿著湖畔而立,气势磅礴。 姜衫唏嘘摇头,难怪上一世周宴珩那傻逼总强调她的身份配不上他,原来周家人在鯨港建了座城把自己当皇帝对待。 入了白门,车辆再次止步,映入眼帘的是一步一景的春景庭院。 眼下已经入冬,若是要靠人力留住春天,这其中要费的人力物力不可想像。 不等姜衫感慨完,又被告知要换上特定的观光车。 三道门连换三次交通工具? 姜衫摸了摸下巴,“难怪周綺珊不来学校,这么折腾要想准时到校不得凌晨四点起来?依我看,这学不上也罢。” 周家管事愣了愣,这位沈家小姐的性子倒与其他人有些不同,这话细听全是讽刺。 可那些初来周家的客人见此情景哪个不是膜拜讚嘆,偏她多了一份不屑一顾。 管家只得解释,“少爷、小姐若要出行,从东门直出即可。” “原来如此。”姜笑了笑。 这周家还真是有意思,男尊女卑,嫡贵庶贱,主高客低,连消带打算是被他们玩明白了。 …… 第295章 我们是朋友 周管家领著两人进了偏厅。 厅里,周太太正在跟几个好友打麻將,见两人进来,连忙招呼阿姨看牌,自己起身款待。 “妙妙,怎么来也不提前说一声?”周太太好奇打量姜衫,“要没认错,你应该是沈家的千金,好像也叫衫衫?” 周太太见过姜衫,三年前沈家夜宴,姜衫那支开场舞给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周阿姨好,我叫姜衫。” 周太太眼里略有些惊艷,三年前还觉得这孩子稚嫩,没想到一下就长开了。 “乖。”周太太热情招呼两人入座,阿姨们忙前忙后倒茶端果盘。 苏妙往楼上看了一眼,“周阿姨,阿珊呢?今天学校有课题报告,我给她带过来了。” 周太太哪会不知道这些小丫头的心思,拍了拍苏妙的手,“有心了。” 说罢转头看向身旁的阿姨,“小姐呢?早十分钟不是让你们去请人了吗?” 阿姨有些为难,低头凑近周太太,小声道,“三太太不让小姐见客,还说小姐就是因为结识了不三不四的朋友才变得这么不听话的。” 周太太脸色微变,这不是胡闹吗? 苏妙盯著两人,“周阿姨,怎么了?” 周太太缓和了脸色,“珊珊昨晚受了凉,这会儿有些不舒服。你们的好意姍姍已经知道了,等过几天她病好了你们小姐妹再聚吧?” “这样啊~” 苏妙假装喝水,转眸瞥向姜衫。 姜衫起身,没好气,“看我做什么?走吧,人家不见难不成你还要热脸贴冷屁股?” 苏妙一口水噗了出来,傻傻看著姜衫。 周太太愣了愣,没料到姜衫反应这么大,尷尬笑了笑,“怎么了这是?” 姜衫,“周阿姨您也不必替周綺珊打掩护,她不想见我我还不乐意见她,麻烦您替我们转告她一声,既然登门致歉她不接受,那以后大家就各走各路,不再是朋友了。” 周太太一脸懵逼,怎么就不是朋友了? 苏妙两眼膜拜,厉害啊,零帧起手,这十万块没白。 姜衫踢了踢她的小腿,“愣著做什么?走不走?” “走走走!”苏妙义愤填膺,“我回去就告诉我爷爷,周綺珊看不起我,周家看不起我们苏家。” “谁说周家看不起苏家啊?” 周国潮拄著手杖,从二楼慢步走了下来。 周太太赶紧上前搀扶,“爸。” 摸牌的太太们立马站了起来,恭恭敬敬打招呼,“老爷子。” 周国潮頷首,目光在姜衫和苏妙之间逡巡了一圈,最后定格在姜衫脸上。 “你就是沈庄的眼珠子?你爷爷为了给你出气,一通电话把我周家三代都骂了进去。” 苏妙怕姜衫吃亏,笑著招呼,“周爷爷好。” 姜衫微微頷首,“周爷爷好,我是姜衫。” 周国潮由著周太太搀扶入座,明知故问,“刚刚闹什么?” 周太太看了两人一眼,正欲说话,姜衫捷足先登,“周爷爷,我们想见周綺珊。” 周国潮略带微笑看著姜衫,“刚刚不是还说以后都不是朋友了?” 姜衫对上周国潮的目光,毫不怯场,“周爷爷应该知道那些都是气话。想见她才是目的。” 周国潮滴水不漏,“方才不是告诉你们了,姍姍受了凉,等过几天就能看见了。” “周爷爷可別欺负我们人小!”姜衫根本不听周国潮说了什么,直接反呛,“我就没听说过,谁受了凉连电话都不接的?现在我们都找上门了,你们还是推諉著不让见,实在很难不让人起疑。” 瞬间,整个大厅陷入了诡异死静。 周太太一脸诧异看著姜衫,在周家除了周宴珩,没有人敢这么跟周国潮说话,就连周元正也不敢。 苏妙默默看了姜衫一眼,犹豫片刻跟著开口,“她说的没错。” 周国潮脸色不显,“起疑什么?” 姜衫,“起疑你们软禁、虐待周綺珊。” “!”周太太是个传统的女人,姜衫的离经叛道让她瞠目结舌,她连忙转头看向周国潮,“爸,她们……” 周国潮抬手打断,“就算是这样,你们又能怎么样?珊珊是我们周家的孩子,自有我们周家管教。” 这说的是人话吗? 苏妙的怒火蹭得燃烧了起来。 “你凭什么……这么说!!你知道姍姍平时……她很尊敬你这个爷爷的……她每天都很努力……她……” 死嘴,你倒是说啊。 苏妙差点被自己气死,每次只要她一激动嘴就跟不上脑。 “……”姜衫看不下去了,捂著她的嘴,回击,“不怎么样!那我们就只能向法院起诉你们周家虐待未成年,反正不管怎么样,我们都会把周綺珊救出来。” “嗯嗯。”苏妙点头,扒下姜衫的手,“我也是。” 周国潮眼里多了几分意味不明,“你们要救她,甚至不惜抗衡周家?” 姜衫,“我们是她的朋友,跟周家又没有关係,当然是帮她了。” 周太太悬著的心慢慢落回了原处,轻嘆了一声,“爸,我去叫姍姍?” 周国潮摆摆手,“行了,没听见人家说什么吗?来见朋友的,跟周家没有关係。让老三媳妇消停消停,你领她们去姍姍屋里。” 周太太略有一丝意外,欣慰笑了笑,朝姜衫和苏妙招手,“快来吧。” 见目的达到,苏妙偷偷给姜衫竖起大拇指,姜衫没好气拍下她的手,回头看向周国潮。 上一世,周綺珊出事后,周国潮立马发动了对苏家的报復,当时上层圈的所有人都在说周国潮决策失误,唯有爷爷感嘆了一句,“这不是决策,是爱。” 她不信周国潮,但她信爷爷。 事实证明,爷爷当时果然没有说错,周国潮为数不多的真心里,周綺珊不仅有一席之地,而且比重很大,否则他今天不会跟她们说这么多。 * 百年银杏大道。 一辆黑红幻影从车道疾驰,电子铁门大门缓缓从两边打开,车身如猛兽飞扑,180度丝滑旋转后稳稳落停。 “少爷。”周管家立马小跑上前。 周宴珩从车里走了下来,目光隨意瞥了车棚一眼,“家里有客人?” 他一眼认出了苏家的车。 管家点头,“是,苏小姐和沈家的姜小姐来看望姍姍小姐。” 周宴珩脚步一顿,回头看向管家,“沈家的姜小姐?” …… 第296章 你一定要抗爭到底 周綺珊的房间在庄园附楼,周太太领著两人从主楼出来后,拍著胸口大舒了一口气,“你们两个还真是胆大,差点被你们嚇死了。” 苏妙有些心虚,“周阿姨见笑了,我们刚刚也是一时情急口不择言,您可千万別告诉我妈,不然她又要说我没规矩了。” 周太太捂著嘴笑,“放心,阿姨晓得类。” 姜衫抬眸打量周太太,虽然年逾四十,但看上去很年轻,温婉如春风,越看越有韵味。 周宴珩身上也有这种温柔,但他浮於表象,远不及周太太的十分之一。 难道是好竹出歹笋。 周太太察觉到姜衫的目光,冲她笑了笑,“你叫姜衫,哪个衫啊?今年多大了?” 这么友好? 姜衫不禁有些意外,除了沈娇,其他贵太太在见识过她的伶牙俐齿后,或多或少都会不喜,只是碍於沈家的面子不敢表现出来,但这位周太太不同,她竟然会对她有兴趣? 姜衫想了想,如实道,“长衫的衫,今年十六岁。” 周太太若有所思,“衫,既有青衣的正直、又有旦的娇羞、同时还兼具刀马旦的颯气,果真人如其名。” 姜衫微愣,“周太太也知道衫?” 周太太抬眉,故作得意,“看来你没有做功课,我们周家最喜欢看戏,每逢初一、十五都要搭戏台班子,京剧旦角我自然也能如数家珍。” 姜衫笑了笑,“周太太好厉害。” 周太太蹙眉,眼里带笑,“別太太太太的把我叫老了,叫周姨就好了啦~” 姜衫点头,“周姨。” 说话间,一行人来到了附楼前,附楼一共三层,共有五个房间,周綺珊的房间在顶层。 周太太领著两人进了电梯,刚到三楼就与徐文佩撞了个正著。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101??????.??????】 苏妙一眼认出了眼前的女人是周綺珊的妈妈,虽然不喜,但碍於礼节还是老老实实打招呼,“徐阿姨。” 徐文佩刚从房间出来,手里还提著一袋文件,陡然看见一群人出现在面前,脸上的肌肉僵硬地跳了跳,“大嫂,这是……” 她只觉得苏妙眼熟,却一时想不起她是哪家的? 周太太暗暗在心里摇头,连自己女儿最好的朋友都不认识,这是有多不上心? 不过到底是一家人,儘管她不认可徐文佩对待周綺珊的態度,但在外人面前该维护的还是得维护。 周太太笑著打趣,“你呀,一看就是被气糊涂了,苏家丫头都不认识了?” 徐文佩这才想起来眼前的女孩是谁,遮掩著笑了过去,“原来是妙妙,都说女大十八变,阿姨还真一下没认出来。” 苏妙敷衍笑了笑,骗鬼去吧,她这张娃娃脸从小学六年级后一直都是等比例长大。 周太太拍了拍苏妙的肩膀,指著走廊的大门,“去吧,你们聊,我让厨房做了点心,待会儿再给你们送过来。” 徐文佩目光在苏妙和姜衫之间打量了一圈,最终什么也没说,跟著周太太下了楼。 “走吧。” 苏妙兴冲冲拉著姜衫准备敲门,姜衫一把推开她的手,“我就不进去了,你们两个聊。” 周綺珊敏感自卑,她视苏妙为挚友,这个时候苏妙的出现会救赎她,但如果多一个她就未必了。 苏妙愣了一下,立马就明白了姜衫的用意。 她没有再劝,略带迟疑往四周看了看,“那你呢?” 姜衫无所谓耸了耸肩,朝她摆摆手,“我隨便溜达溜达,实在不行我还可以去偏厅跟她们打麻將。” “噗~”苏妙明知姜衫这是浑话,却还是被逗笑了。 * 两人分道扬鑣。 姜衫走下楼,正准备找个地方打发时间,就听见徐文佩在跟周太太说话。 “大嫂,你说说,我这是造的什么孽?竟然生出个这么不孝的女儿,这事我都不敢跟她爸爸说,不然依著她爸爸的脾气只怕不好收场。” 徐文佩显然是被周綺珊气的不轻,人还没走远就开始诉苦。 周太太一脸无奈,“你小声点,让人听见像什么话?这事你也不能全怪姍姍,你得好好跟她谈。” 徐文佩眼眶一热,低头哭诉,“我还要怎么谈?这么多年,她就记恨著他爸爸一句酒话一直不肯回家。现在大了,更加管不住了,连这种事她都敢背著家里做,以后还了得?!你说这孩子怎么就不知道体恤父母呢?” 周太太听见徐文佩的哭声就头疼,“行了,这话以后別说了。这事你要拿不定主意就去问问老爷子,去不去得了也不过老爷子一句话的事。” 徐文佩一听也是这个道理,抹了抹眼泪,狠狠將手里的文件袋扔进了附近的垃圾桶。 * “岂有此理!他们怎么可以这么对你!” 苏妙听完周綺珊这几天的遭遇后暴跳如雷,二话不说就准备杀出去替好友要个说法。 可就在她握上门把手的瞬间,脑子突然宕机,一盆凉水从头顶浇下,心都凉麻了。 不行啊,她现在是假千金,万一以后身份揭穿,周家肯定会碾死她的。 苏妙垂头丧气转过身,不敢看周綺珊,“对不起啊阿姍,我不能替你出头了。” 她实在有些鄙弃自己,这个时候竟然还只想著自己。 周綺珊愣了愣,隨即笑了出来,“不用对不起,你能来就已经是在为我出头了。” 在此之前,她从没想过苏妙会出现,所以当苏妙敲响房门站在她面前的那刻,她就已经觉得很幸福了。 起码这一刻,她不是一个人。 苏妙看著衣帽间各式各样的女裙,心里万般不是滋味。 “我最近是不是让你很失望?所以你受了委屈对我最大的要求竟然不是我能理解你,帮助你,而是我来过就可以了?” 这样的回答完全出乎周綺珊的意料,见苏妙开始自责,她立马笑著安慰,“这件事不怪你,是我太敏感了,我以为你跟她们一样,觉得我不正常……” “什么正常不正常?”苏妙攥紧拳头,“我这么多年就认识你一个朋友,你当我好玩吗?” 周綺珊眼眶微红,“我知道,但我怕……” “你不能怕!”苏妙直接打断她,“周綺珊,你不能怕!你一定要抗爭到底。” 周綺珊眼瞼微颤,眸光一动不动看著眼前苏妙。 苏妙咬了咬牙,“学校可以不来,如果你担心课程进度,我每天过来给你送资料。我的生日你也不要来了。” 反正可能也不是我的生日了。 周綺珊看著她,“你要我抗爭,所以你站我这边?你不觉得我荒谬?” 苏妙,“我当然不觉得!我觉得很酷!这个世界上有漂亮的女生,就像姜衫那样,但也有很酷的女生,就像你。他们不让你存在,这才是荒谬。” …… 第297章 她一看就『心术不正』 周太太和徐文佩回到主楼时,周国潮已经回了书房。 前厅的牌局已经散了,阿姨们正在收拾牌局。 冷静下来后,徐文佩也不敢再提请周老爷子主持公道的话,她甚至都有些后悔,刚刚不该一时口快说出了周綺珊的荒唐事。 “大嫂…”徐文佩一番思虑,故作亲昵拉著周太太的手,“刚刚我同你说的那件事……” 周太太拍了拍她的手背,“知道你不容易,放心,老爷子那我不会多嘴,不过,你还是应该好好跟姍姍谈谈,父母太过强势终究会把孩子推远的。” 徐文佩呵呵笑了两声,“大嫂说得是。”她顿了顿,故意岔开话题,“对了大嫂,刚刚那个苏妙就是老爷子属意的苏家千金?” 周太太心知她是听不进去,淡淡回道,“老爷子也就提过一嘴。” 周宴珩是周家长孙,又是周家未来继承人,故而他的另一半周家很早就已经在物色了。 苏妙不过是其中一个选择,圈里几家贵女周家都有留意过,最满意的还是沈家嫡小姐,沈眠枝。 但这种事关乎几家顏面,周太太知道轻重不欲多言。 徐文佩故意试探,“那孩子瞧著有几分机灵劲,不过比咱们阿珩还是差远了。不是我说,鯨港圈就没有哪家姑娘配的上我们阿珩的。” 这种场面话也就听听,周太太笑著周旋,“我看那些小丫头都是好的,倒是我家这个臭小子被宠坏了, 一天天没个正形。” 徐文佩笑的发酸,“嫂子你就別谦虚了,就我们阿珩这样的,哪个姑娘会不喜欢?” 周太太淡淡笑了笑,没有接话。 徐文佩忽然想到什么,“刚刚电梯里不是还有个小丫头,哪家的?” “那孩子啊?”周太太眼里的笑容真挚了几分,“沈家的,你不常在鯨港所以不知道,她是沈家的养女,虽然是……” 周太太话还没说完,徐文佩一听姜衫养女的身份,一脸鄙夷,“养女?难怪了,小小年纪打扮的枝招展,一看就是个心术不正的。” “……” 周太太转过眼,端起水杯喝茶。 徐文佩丝毫没有察觉出周太太的不喜,自顾自话,“平时也没听说姍姍有这么一个朋友,今日突然造访別不是存了什么不该有的心思吧?大嫂,你可千万要小心!” 周太太放下水杯,不冷不热,“好好的,我要小心什么?” 徐文佩,“话可不是这么说,现在的小姑娘心思重的很,不防是不行的。” 周太太连敷衍都敷衍不下去了,她实在是想不明白,都是女人,徐文佩到底是怎么做到既不喜欢自己的女儿,又不待见別人的女儿的? 这时,周宴珩突然走了进来,目光环顾了一圈,没见著人转头就走。 周太太正头疼,抬头看见周宴珩的背影,立马招手,“阿珩?” 徐文佩也跟著起身欢迎,“阿珩,你回来了?” 周宴珩见逃不掉,转身步入主厅,微微頷首,“妈,三伯母。” 徐文佩开心露出姨母笑,“新车喜欢吗?开的习惯吗?” 周宴珩端出一副温雅的模样,“挺好的,还没谢谢三伯母。” “哪的话?最重要的是你喜欢。” 周太太,“不是说晚上要跟关鹤他们出去吃饭吗?怎么又回来了?” 周宴珩,“回来拿点东西。” 周太太点头,“行,去吧。开车的时候小心点,不许喝酒。” “知道了。” 周宴珩刚转身,姜衫和苏妙冷不丁肩並肩走了进来。 他倏尔一愣,进退两难。 苏妙没想到周宴珩也在,点头,“阿珩哥。” 姜衫目不斜视,直接略过。 周宴珩,“……” 周太太先看了儿子一眼,隨即站起身,“就聊完了?” 苏妙点头,“嗯,今天给您添麻烦了。” 周太太摆摆手,“有什么麻烦的?天色还早,吃过饭再走吧?” “不了,家里还有事。我们就先回去了。”苏妙直接婉拒,微微弯腰,“阿姨再见。” 姜衫稍稍低了低头。 “不吃啦?”周太太有些惋惜,朝阿姨使了个眼色,阿姨立马提著两个精致的礼盒走上前。 “今年也算你们头一回儿上门,这是阿姨给你们准备的一点小礼物,拿著玩。” 大族之间长辈送小辈礼物是常有的事,姜衫和苏妙已经见怪不怪,十分坦然接过礼物。 “谢谢周姨。” 再次道谢,周太太吩咐管家送客。 等两人走后,周太太收敛了笑意,略带深思看著周宴珩,“不是说要回房拿东西吗?” 周宴珩神情寻常,“我刚刚忽然想起来,那东西关鹤好像也有,不用拿了。” 周太太点头,“那,早去早回?” 周宴珩看了周太太一眼,转身走出大厅。 徐文佩丝毫没察觉这俩母子之间的暗涌,点著门口,“大嫂,你刚刚看见了?我就说沈家那丫头心思深吧?当著我们的面都敢勾搭阿珩!” 周太太端起水杯,神色淡然,“你哪只眼睛看见人家勾搭阿珩了?她压根就没搭理。” 那丫头就差没把嫌弃写脸上了,有趣了!还有人不待见这臭小子! 徐文佩不满,“怎么没有?无缘无故为什么不搭理,不就是想吸引阿珩的注意?” “行了。”周太太捂著额头,“今天累了一天了,我先回屋休息了。” * 周宴珩刚走出主厅,关鹤的电话就打过来了。 “祖宗哥,你人了?” 周宴珩追出主楼时,姜衫和苏妙已经坐上了观光车,他看著其中一道背影久久没有回话。 电话那边等得有些不耐烦了,“怎么著?干不动了?” 周宴珩扯了扯领带,“滚,信不信老子把你干翻。” …… 第298章 被窃取的人生 京郊某盘山公路。 一群『鬼火少年』手里拿著烟,半边身体探出窗外,尖叫欢呼向山顶俯衝。 关鹤掛了电话,从车头跳了下来,“这么大火,谁惹他了?” 周围的狗腿纷纷拥簇上前,“阿鹤哥,阿珩哥怎么说?” 关鹤没个好脸,“他说个屁!別管他了,我们先溜一圈。” 年轻男女们尖叫著响应。 关鹤在正要上车,之前为难苏韵的女生小心翼翼走上前。 “鹤哥,那个苏韵跟茅坑里的石头一样又臭又硬,本来我们有机会说服她的,但苏妙突然横插一脚,最后让她给跑了。” “苏妙。”关鹤摸了摸眉毛,“这事跟她有什么关係?” 女生摇头,“没听说两个人有交集,但苏妙说有什么事找她。” 关鹤嗤了一声,“她还真閒” 女生有些为难,“鹤哥,这事怎么办?” 关鹤单手撑著车顶,脑海中不觉又浮现出少女惊慌失措的无助模样。 周宴珩这段时间不知道发什么疯,忽然提出换车,关鹤开著覬覦已久的黑武士在各大弯区游窜。 前两日他刚出学校闸口,忽然出现一个女生,嚇得他紧急剎车。女生虽然没有受伤,但也嚇得不轻。 关鹤气的火冒三丈,下车一把揪住女生的衣襟,可还没等他撒火,女生就嚇的缩了起来,怯怯看著他。 就这一眼,差点没把关鹤的心挠坏,没想到竟然让他撞了一个天仙,那张脸漂亮的让他一下有了感觉。 女生反应过来一把推开他,等关鹤回过神时人已经不见了,但万幸现场遗落了一张铭牌。 苏韵。 一想到那天相遇的画面,关鹤就有些情不自禁。 “什么怎么办?她不是缺钱吗?给钱啊!我就不信了,这年头还有人不爱钱?” 若是以前盯上的猎物,有苏妙插手,关鹤也乐得卖个人情。他们只是爱玩,又不是非谁不可。 但这次情况不同,关鹤从看见苏韵的第一眼就想睡,这种带有指向性的欲望还是第一次,所以他也就懒得管什么苏妙还是沈妙了。 女生瞬间明白了关鹤的意思,点头,“知道了,鹤哥。” * 逼仄阴暗的小巷,唯一的一盏路灯也因为年久失修时断时续。 苏韵將书包抱在怀里,目光警惕看著四周。 滋滋的电流声让黑夜变得格外可怕,她踩著地上的影子,一个人在深渊里摸索。 这时,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苏韵的心扑通跳了一下,想也没想拔腿就跑,但身后那道影子却突然像鬼魅一样加速,一把从背后抱住了她。 “可算让我逮著你了!” 一股浓烈刺鼻的烟味和汗臭味扑面而来,苏韵差点晕了过去。 男人捂著她的嘴把人拖进角落,原本打算把人带回出租屋好好享受一番,可软玉在怀哪还控制的住? “你给我老实一点,我告诉你,我可是付过钱了。” 苏韵被推上墙,哭著求饶,“我学生,不卖身的,你认错人了!” 身后的男人急不可待抽下皮带,“错不了,你那死老娘倒是会做生意,收了我两千块还想把你送给赵爷玩,他手底下那些都是亡命之徒,等他们玩高兴了还有老子的份?老子可不傻!” 男人*了一把,淫笑著掀开遮住膝盖的百褶裙。 苏韵闭上眼,趁著男人压下的瞬间,拿出藏在袖子里的小型辣椒水,对著男人的眼睛喷上去的同时一脚踹向下体。 “啊!” 男人一声惨叫,一手捂著眼睛,一手捂著襠。 苏韵顾不得身上狼狈,捡起地上的书包拔腿就跑,刚跑出一米远又忽然停下脚步。 不行! 不能就这么放过他,否则总有一天她会遭到毒手。 迟疑了一秒,苏韵鬆开了书包,转头捡起路边的大石块。 男人嘶声惨叫,疼的腰身都弯成了弓。模糊间,他感觉有一团黑影在靠近,男人咬牙,凭著感觉四处摸索,“小贱人!你给老子等著,等我抓到你看我怎么弄死你!臭b……” 苏韵极力克制住心中的害怕,把心一横举著石块对著男人的脸砸了下去。 “啊!!!” 男人应声倒下,浑身抽搐,刺鼻的血腥味在漆黑的小巷蔓延开来。 苏韵眼尾猩红,泪水夺眶而出,虽然怕,但她还是强逼自己面对,转身举起一块更大的石头走向男人…… * 从巷口出来,是一片破旧的棚户区,灯火零星,麻將声夹杂著对骂式的交谈络绎不绝。 苏韵快步穿过弄堂,从生锈的铁窗下拿出钥匙片,开门进了屋。 “刚刚过去那个是不是你闺女?瞧著好像被人欺负了。” 苏莉回头看了一眼,见屋里亮著弱灯立马站起身,“不打了。” “誒誒!怎么著,贏钱就不打了?以前你输钱的时候,闺女发烧在家里躺三天也没见你搭理的!” 苏莉摆摆手,“下次下次。”说著,转头出了麻將馆。 倒不是她有多关心苏韵,她早知道李老头那老不死的就蹲在巷口,她故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心想著:反正这丫头最后的结果就那样,要是被李老头玩了第一次她还可以再敲笔竹槓。 棚户区的条件艰苦,苏莉因为好赌没什么积蓄,只租了一套单间,苏韵的房间都是原来的煤房改造出来的。 苏莉轻声进屋,卫生间亮著灯,时不时传来水流的哗啦声。 回家就洗澡? 苏莉故意用力敲门,“不是让你以后在学校洗澡吗?燃气费不要钱吗?” 水立马停了下来,苏韵的声音又哑又抖,“我马上就好。” “不行,立马给我出来,谁让你开灯洗澡的?!” 隔著门板听了一会儿没动静,苏莉態度更加恶劣,“我说话听见没有?让你出来!” 话音一落,卫生间的门从里面打开,苏韵披了一件单薄的外套,头髮还滴著水。 苏莉盯著苏韵,“脸怎么回事?在学校跟人打架了?” 苏韵身子抖了抖,低头想走,苏莉一把拽住她。 “你站住,说!是不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苏韵忽地崩溃,“我没有。我刚刚回来的时候遇到了一个变態,他想欺负我。” 果然是那个老李头,苏莉暗喜,嗓音都提了起来,“你让他得逞了?” “没有……”苏韵摇头否认,“后来又来了一群人把变態揍了一顿,还说什么我是赵爷定下的人,说他不知死活。” 赵爷? 赵肆? 苏莉心情就跟坐云霄飞车一下落到了谷地。 完了完了!难不成赵肆已经知道她阳奉阴违,一女多卖了? 一想到赵肆的手段,苏莉脸都白了几分,“后来呢?” 苏韵只是不停地摇头,“我不知道,我害怕,趁他们没注意就跑了,那个变態被他们带走了。” 苏莉心知李老板只怕是凶多吉少,不耐推了苏韵一把,“你还傻站在这做什么?扫把星!赶紧给我滚回屋!” 苏韵默默擦乾眼泪,披著掛水的湿发躲回了房间。 赵肆怎么会派人找过来?难不成他发现什么了? 苏莉越想越害怕,左右看了看,偷偷溜出了门,不管怎么样,必须先安抚好赵肆。 她心里有了主意,立马拨通了电话。 那边过了好一会儿才接的,“你他妈最好是有要紧事,不然老子弄死你。” 苏莉故意夹著声音,“哎呀,我哪知道这么凑巧,这不一有情况我就来匯报了?” “什么情况?” 苏莉,“苏妙刚刚给我回信息了,说愿意配合我们,但她有一个条件,那就是苏韵永远都不能回到苏家。” 这其实是苏莉的私心,苏妙是她亲生女儿,又有把柄在她手上,只要她坐稳苏家千金的位置,她这个妈妈也会连带受益。 相反,这些年她对苏韵刻薄狠毒,如果苏韵认回自己的身份,只怕第一个遭殃的就是她。 现在赵肆怀疑她,她必须拿出点诚意,想来想去只有赶快卖了苏韵才能既表忠又维护了自己的利益。 赵肆,“既然如此,咱们的计划也可以提上日程了。这件事务必办好,办砸了我和你都得没命。” “赵哥放心。” 苏莉掛了电话,悬著得心终於舒坦了。危机解除,她转头往屋里看了一眼,见煤房灯是暗的,权衡再三还是没忍住,又衝进了麻將馆。 而… 不起眼的角落,苏韵双手抱著膝盖把自己蜷缩成小小的一块。 她喃喃自语,“苏韵永远都不能回到苏家…” 原来,她真的不是苏莉的孩子… 她的人生真的被人窃取了。 …… 第299章 番號:313 菊园。 姜衫泡完热水澡出来,仰头栽进温软的被窝,刚闭上眼手机就震了一下。 她隨手点开信息。 【我的命好苦:报价,我要办会员。】 姜衫坐起身,张口就来。 【关你peace:出场费10万一次,附加项目:代吵、代打、代癲加10万、出谋划策50万、出谋加执行100万。】 她想了想,又加了一条。 【关你peace:逆天改命:一口价1000万。】 等了一会儿,苏妙没有回应,姜衫跳下床,趿拉著乌龟拖鞋走进书房,隨手拎著一袋文件再次回到臥室。 这袋资料正是徐文佩之前扔掉的。 虽说偷看人家的隱私不好,但姜衫自认不是什么好人,也就没什么心理负担。 她倒要看看,周綺珊到底做了什么?能把徐文佩气成那样? 解开封条,里面有一沓厚厚的资料,其中一张申请表吸引了姜衫所有的注意。 《313女子预备营入征申请表》 申请理由:建功立业,保家卫国。 姜衫心头一震,周綺珊真的太出乎她的意料了。 313在a国寓意著战无不胜,全营可战,哪怕是军营里的炊事员都是一级功勋的老功臣。 女子营就更了不起了,近代还出一个举世闻名的七星上將。 313每三年面向全国徵兵,通过考试后,年满十六周岁可先入预备营,两年后根据营考成绩分配工作岗位。 但不管是什么岗位,只要入了313,那就是未来军委处的预备干部。 沈兰晞的父亲,沈璽,就是313的首席指挥官,任满三年直升鯨港军委司令。 周家以周綺珊是女儿之身打压她,她却生出了更硬的反骨,选了一条连周家男儿都走不出的功勋之路。 因为只要入了313那就是跟国家签下了的生死状,313全营烈士,如沈璽这般的人物最终也逃不过以身殉国。 姜衫不觉气上心头,这样的人,剧目竟然让她死在一群流匪的淫辱之下,简直丧尽天良! 从这份资料透露的情况来看,周綺珊已经通过了313的入征考试,不过因为她的身份特殊,军队需要她出示一份家族举荐信信。 周家在a国的势力不容小覷,周綺珊又是周国潮的直系亲属,若没有这份举荐信,313將取消她的入营资格。 所以,上一世周綺珊就是败在这里? 姜衫权衡片刻,趿拉著乌龟拖鞋衝出了绣楼。 * “邦邦邦——” “沈兰晞!!!” 沈兰晞正坐在书房开视频会议,冷不丁听见院外传来姜衫的声音,权衡片刻调低音量,“诸位叔伯继续,我先出去一下。” 隨即,他站起身目光淡淡看向高止,“你又偷她龟蜜了?” 高止正要去开门,听了这话懒得动了,“我没有,不是我,肯定是少爷你。” 沈兰晞面上神情淡淡,但脑子已经开始飞速运转。 难不成因为今天放学没等她? 不对! 她明明给他发了不用等的通知单。 “邦邦邦——” “沈兰晞!!你开门啊!我知道你在里面!赶紧开门。” “少爷。”高止『好心』指了指门口,“你再不去开门,等你想到什么原因也没用了。” 沈兰晞:“你去。” 高止双手交叉,“达咩!姜小姐可是指名道姓让你去开门。” “……” 院门的震动越来越响,沈兰晞捏了捏眉心,抬步走向前院,稍稍停顿了一下才鼓起勇气。 “……” 门缓缓打开。 只见姜衫一个华丽的转身窜到沈兰晞面前,眼睛扑闪扑闪。 “兰晞哥~~这么晚打扰你真是不好意思,没吵到你吧?” 沈兰晞,“……” …… 第300章 发现、秘密 陡然出现的笑脸让沈兰晞猝不及防,为免失態,他只能先战术性后退。 姜衫脸上的笑容僵硬了一秒,隨即又露出更灿烂的微笑。 “怎么啦?你在忙啊?我打扰你了吗?” “……”沈兰晞摇头,“没有,你找我有事?” 高止默默看著视频里被暂停的会议,这些老头终究是错付了,君王已经色令智昏。 “嗯嗯。”姜衫点头,双手合十,態度空前友好,“兰晞哥,我有件很重要的事想拜託你。” 沈兰晞一时有些不適应,转身往书房走去,走到一半忽然意识到什么,表情寡淡,“进来吧。” 还是这么不近人情?姜衫有些笑不下去了。 沈兰晞先一步进入书房,没有丝毫犹豫退出了视频会议。 姜衫在落地窗前探头看了看,沈兰晞全程面无表情,这高冷的模样让她一下没有了求助欲。 她转身想走,但又放不下周綺珊的宿命,最终咬了咬牙,抬步走进书房。 书房的一角连接著的池塘,窗下摆著一张梨罗汉床,姜衫自顾自坐上榻,再次露出礼貌而不是尷尬的微笑,“兰晞哥,我现在可以说了吗?” 沈兰晞抬眸,目光霎时失神了几秒。 不知怎么,脑子里忽然闪过一帧画面,窗下,鱼闹莲动,春光无限。 他淡淡垂眸,微红的指尖无意识摩挲著两侧扶手。 姜衫故作天真,“兰晞哥,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要不要叫孟医生过来看看?” 沈兰晞摇头,语调平静,“说吧,什么事?” 就这態度还说什么说? 姜衫心里无数次打起了退堂鼓,可来都来了,不爭取一下也不是她的做派。 算了,死马当活马医吧。 她收敛了笑容,將怀里的文件放在小案几上。 “兰晞哥,你是不是跟313的上將们关係很好啊?” 沈兰晞眼瞼轻抬,似是没想到姜衫会问这样的问题,片刻后,他点头,“有些渊源,怎么了?” “如果用你的名义写封举荐信,应该会很管用吧?” 沈兰晞深深看了她一眼,低头喝茶,“管用。” 这回换姜衫愣住了,依照她的了解,沈兰晞一定会反问她打的什么主意?有什么目的?一旦察觉到她想走后门甚至可能还会板著脸教训她。 但是…… 怎么和想像的不一样啊? 沈兰晞见她不接话,主动开口,“想帮朋友要举荐信?” 姜衫眼睛一亮,用力点头,“嗯嗯。她真的很努力,我不想她因为一道门槛被刷下去。” 通过入伍考试后只有两种情况需要举荐信,一是身份显赫,二是直系亲属有犯罪记录。 竟然为了这个朋友求到他面前来,看来这个人对她很重要。 沈兰晞眸光黯了几分,指尖点了点桌面,“有些事不是光努力就有用的,我需要先看看他的资料。” “行!”姜衫二话不说拿著资料凑上前,满脸殷勤,“你看过就知道了,她真的很好,天底下再找不出第二个。” 沈兰晞冷著脸,一言不发接过资料,“你先坐好。” 姜衫权当没听见,又凑前了一点,“你快看。” 突如其来的近距离接触,让沈兰晞方寸大乱,他竭力控制住指尖的颤抖,让自己看上去处变不惊。 若无其事打开资料,若无其事查阅信息。 驀地,沈兰晞眼神一动,嘴角不自觉勾了勾。 “周綺珊?” 姜衫以为沈兰晞顾虑周家,连忙解释,“你放心,我来的时候就想好了,这件事要是周家追究起来你就说是我偷了你印章私盖的,只要爷爷和你不知情,周家顶多把这件事当成小孩子之间的义气,不会上升到家族矛盾。” 沈兰晞將文件里的资料翻看了一遍,抬眸打量姜衫,“你想帮她?” 姜衫点头。 沈兰晞思忖片刻说道,“你有没有想过?举荐信只是其中一道门槛,就算你这次帮她跨过了,后面还有无数道等著她。別的不说,入征通知令下来,周家若是强行干预,周綺珊一样走不了。” “不会!我相信周綺珊,只要这道槛跨过去了,剩下的她一定会克服。如果她连周家都走不出,她就不是周綺珊。” 见沈兰晞不说话,姜衫把心一横,双手拉住他的手,“兰晞哥,你帮帮她吧,就算我求你。” 沈兰晞眼皮跳了跳,掌心的温度让他觉得自己下一刻就要烧起来了,他想甩开,但又捨不得拒绝被她依赖的感觉。 “兰晞哥?” 沈兰晞闭眼,“好。” * 从兰园出来的时候,姜衫还有些难以置信? 她竟然三言两语就让沈兰晞破了例?! 313是沈璽的直系,没有人比沈兰晞更看中313的荣誉。 上一世沈庄对沈兰晞的规划便是重走沈璽的荣耀之路,所以沈兰晞对於313的一切都是慎之又慎,今天他愿意替周綺珊写举荐信已经算是破天荒了。 不管怎么样,周綺珊的这步危机算是解决了,至於她能不能打破宿命,就看她的决心到底有多大了。 姜衫伸著懒腰,刚踏进菊园,手机忽然连续震动。 肯定是苏妙那个小垃圾来照顾生意了。 姜衫没多想,点开手机,驀地神情一愣。 【暴富宝到帐一千万元。】 【我的命好苦:一千万已付,我要阿珊穿衣自由。】 【我的命好苦:这条消息不用回。】 “……” 姜衫关掉手机,转身上绣楼。 如她们这样的贵女看著不愁吃喝,但要拿出一千万的现金並没有想像中的那么简单,这么大的流水,家里必然是要查的。 张茹听见动静,立马从房间走了出来,“姜小姐,还出去吗,不出去我就落锁了。” 就在这时。 久违的电子音响起。 【叮——】 【恭喜,宝藏剧情心动篇之《拯救小可怜》被触发,完成进度99%】 姜衫脚步一顿。 “锁吧。” * 苏宅。 苏妙正在房间收拾衣服。 “都是二手的,扔了也怪可惜的,能塞就多塞点吧。” 不知不觉收拾了七八箱,衣橱才空出三分一。 苏妙恋恋不捨环顾眼前,这些可都是她的宝贝,陪了她十六年,失去哪一点她都会觉得不完整。 苏灼隔著臥室的门缝偷偷观察屋里的人影,苏老爷子踢了苏灼一脚,示意他跟上。 两人一前一后步入茶室。 苏灼小心观察苏敬琉的脸色,犹豫片刻低声道,“爷爷,妙妙还不懂事,您千万別跟她计较。” 苏敬琉点著面前的圈椅,“坐。” 苏灼听话入座,又继续替苏妙说好话,“妙妙可能有什么难言之隱,我们还是问清楚了再处理,別生出了什么误会。” 苏敬琉,“难言之隱,什么难言之隱能让她偷家里的钱?” 苏灼左右为难,一时接不上话。 要不是家族经纪人打电话提醒帐目忽然少了一千万,他们怎么都不敢相信,苏妙竟然偷偷溜进书房私自转走了一千万。 “我早说她一定是在外面结交了什么不三不四的人,你偏不信!现在好了,都敢把主意打到家里来了。给我查!我倒要看看,到底是谁把我孙女教坏的!!” * 翌日。 寒风凛冽,育才的校园也变得冷清许多。 苏韵裹了裹身上单薄的外套,一路小跑,昨天想了一夜,早上又错过了最早的一列班车,赶到学校的时候已经迟到了。 正当她穿过紫藤架,眼前突然出现一群女生拦住了她的去路。 苏韵脸色微变,往后退了一步,“你们想干什么?” 带头女生笑了笑,“別紧张,我们只是想跟你好好聊聊。” 苏韵,“我没什么可以聊的。” “你別给脸不要脸啊!” 带头女生使个眼色,顿时一群人簇拥而上,拽著苏韵往艺术楼方向走去…… * 没多久,第一节下课铃响,校园终於恢復了一点生机,但因为太冷,大多数人都选择在教室里坐著。 苏妙看著身边的空位,心里五味杂陈,抬头打量姜衫,见她雷打不动地趴在桌子上睡觉不免有些无语。 收了一千万,怎么还睡得著?她现在不是应该去周家大闹特闹吗? 傅瀟瀟的目光在苏妙和姜衫之间来回打量,她早就发现了,这两人最近关係好的有些不正常,上次在郊区,苏妙醉酒也是姜衫陪著她。 肯定有猫腻。 “瀟瀟,听说下午的狂欢会有好多惊喜,你跟周少爷熟能不能透露一点啊?” 傅瀟瀟被转移注意力,得意洋洋,“就算有惊喜也不是给你们准备的,阿珩哥的特別邀请函就那么几张。” 狗腿们听罢,一脸艷羡。 不过也有人多嘴,“我听说沈眠枝好像也收到了特別邀请函,还是周少爷亲自送的。” 话音刚落,旁边的人赶紧推了女生一把,女生意识到自己说错话,笑著打圆场,“我就是听说,不一定是真的。” 傅瀟瀟冷笑,“不是真的你说什么?脑子有病?” 女生被懟的一句话都不敢说。 苏妙白了傅瀟瀟一眼,从抽屉里拿出一张邀请函,“你说的特別邀请函是这个吗?” 傅瀟瀟当即变脸,“你为什么会有?” “很稀奇吗?这不是人手一张吗?” 苏妙站起身,眼皮都没抬直接出了教室。 她还是有些放心不下周綺珊,既然姜衫暂时不行动,她乾脆先找周宴珩打听点情报。 苏妙拿著邀请函直接去了艺术楼。 因为有迎新会,今天秘密园的人特別多,鱼龙混杂,不少想来猎奇的老玩家已经开始在人群里物色目標了,苏妙手里拿著特別邀请函,有眼力的纷纷避之不及。 苏妙一路畅通无阻,步入vip区后人相对少了很多,大多也是相熟的人。 “喂!苏韵,別给脸不要脸!你知道这礼服有多贵吗?我们好心借给你穿你却弄成这样?你说怎么办?” 这名字听著耳熟,苏妙不由停下脚步看去。 环形的黑色沙发,一群人围著一个女生,气氛一看就不对劲。 苏韵越过人群一眼看见了苏妙,眼睛微亮,冲开人群一把拉住苏妙的手。 “求求你,救救我。” 都是老熟人了,带头女生神情有些不自然,“苏小姐。” 苏妙看了苏韵一眼,“你自愿的?” 苏韵摇头。 带头女生犹豫片刻,举著手里的礼裙,“这是她弄坏的,我们不过索要赔偿罢了。” 苏妙,“多少钱?” “苏小姐,您別为难我们。” 苏妙点头,“行。那就让关鹤找我哥要。”说罢,一把拽著苏韵走出了人群。 出了秘密园,苏妙没好气按下电梯,“都跟你说了机灵点,你要不长脑下次可没这么好运。” 苏韵眼神感激,“谢谢你帮了我。” 苏妙懒得搭理,她还得去找周宴珩,等电梯门打开抬著下巴往里面点了点,“快走吧。” 苏韵小心看了她一眼,想说什么又被苏妙的冷漠嚇了回去,最后老老实实进了电梯。 “叮——” 电梯门缓缓关上的前一秒,一只手从里面伸了出来。 “对不起,虽然很失礼,但我还有件事想请你帮忙。” 少女眼眶微红,似乎是鼓足了勇气才敢看她的眼睛。 苏妙有些不耐烦,“又有什么事?” 苏韵,“我的书包还在里面,能不能麻烦你……” “回去等著。”苏妙转头走进身后的玻璃大门。 苏韵眼神平静,默默按下一楼。 电梯缓缓下降,打开的瞬间气压陡降。 周宴珩拽著一个浑身是血的男生走进了电梯。 苏韵脸色霎时惨白,刚挪动脚步。 周宴珩睨她一眼,“六楼。” 苏韵只觉背脊发凉,手掌颤抖按下6。 * 另一边。 带头女生因为办砸了事,怒不可遏正对著身边人撒气。 苏妙扣了扣耳朵,上前拍了拍女生的肩膀,“喂,那位女同学的书包呢?” 女生强行忍住怒火,指了指沙发的一角。 书包显然被人翻过,拉链敞开,书本乱飞。 苏妙表情淡淡,“捡起来。” 女生咬牙,二话不说弯腰收拾。 苏妙隨意瞥了一眼,霎时眼底掀起惊涛巨浪。 《特困生奖学金申请表》 直系亲属:母亲---苏莉 照片栏还附带了一张女人的半身照。 …… 第301章:暗涌 有那么一瞬间,苏妙觉得眼前的世界一点都不真实。 脑海里的画面一帧一帧闪过,苏韵被胁迫时的无助,还有看向自己时的小心翼翼,以及她被当眾箍掌的狼狈…… 女生见苏妙对著手里的申请书发呆,恭恭敬敬递上书包,“苏小姐。” 苏妙接过书包,將手里的申请书折好放回原处。 女生刚鬆了一口气,苏妙眼神骤变,狠狠踹向女生腿,女生不防,膝盖前倾跪倒在地。 周围的人都愣住了,之前帮著女生一起霸凌的小团体立马围了上来。 “我看你们谁敢扶?” 苏妙的身份摆在这,这一声威胁还是很有力度,霎时围观的人都往后退了一步。 带头女生捂著腿,一脸错愣看著苏韵,“苏小姐,我也是听关……” 苏妙冷笑,拿著书包对著女生的肩膀砸了过去,“关鹤算个屁!我警告你,再让我看见一次,我会让你从这个学校消失,如果不信,可以试试。” 一时间,整个公共区鸦雀无声。 “怎么了?” 就在这时,周宴珩领著一群人走进vip区。 苏妙弯腰捡起书包,正要说话,目光一怔。 苏韵站在周宴珩身后,想看她又不敢对视。 被打的女生瞬间有了底气,起身跑到周宴珩身边哭诉,“周少爷。” 周宴珩皱了皱眉,身边的男生立马把人拉开。 苏妙努力让自己保持冷静,“阿珩哥,这个人是我朋友,你叫她们別为难她。” 周宴珩眉梢微挑,回头看了苏韵一眼,想也没想,“好。走吧。” 没等苏韵反应过来,苏妙直接穿过人群,一把拽著苏韵再次將她带离人群。 步入拐角,唯唯诺诺的苏韵忽然抬头,目光幽深看向人群里的周宴珩。 这次把人带出来,苏妙的脾气明显好了很多,生怕苏韵又遇上什么麻烦,她甚至主动提出一起回教室。 苏韵受宠若惊,感动地眼泪都要出来了,“苏小姐,你人真的好好。” 苏妙有些不自在,含糊应了一声又开始认真打量起身边的女生。 眼下的苏韵,眼镜摘了,头髮也弄乱了,虽然看著很狼狈,但恰好还原了被遮掩的美貌。 “你长得很漂亮,除了姜衫,你算是我见过最好看的女生了。” 苏韵不好意思低下头,“我哪能跟姜小姐比。” 育才的女生谁不想成为姜衫?又漂亮又有人宠,不管捅下多大的篓子都有人兜底。 苏妙没有接话,如果没有阴差阳错,她现在应该跟姜衫一样,活的明艷热烈。 此刻的苏妙完全没有意识到,她对姜衫的认可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形成了潜意识。 气氛沉默,苏韵有些不安,“那个,对不起啊?我是不是说错话了?” 苏妙摇头,“没有。” 她刻意放缓了语调,“你不用这么紧张。” 苏韵微笑,“苏小姐,你真是个好人,跟他们都不一样。” “他们?”苏妙皱眉,“那些人总是欺负你吗?” 苏韵眼神落寞,“没事,我都习惯了。” 苏妙脚步一顿,拉开苏韵身后的书包,隨手拿出一只笔在她的掌心写下一串数字。 “这是我的联繫方式,如果以后遇上什么困难隨时联繫我,什么时候都可以。” 苏韵愣了愣,垂眸看著掌心的一串数字,轻声,“好。” * 彼时,姜衫正趴在教室外的走廊前望风。 苏韵和苏妙就站在两栋楼的坛间,一个握著对方的掌心,一个注视著对方眼睛。 “苏妙是不是有病啊?怎么跟德才的低贱人走的这么近?!” 傅瀟瀟带著一群人从过道路过,瞥见楼下的风景,立马眼露鄙夷。 姜衫转头看著她。 傅瀟瀟不甘示弱,迎上姜衫的目光,“怎么?我说错了吗?你也就是命好被沈家收养,不然你比那边的低贱人还不如呢。” 姜衫点了点头,一把拽著傅瀟瀟的头髮,顶膝踢脸。 “啊!!”傅瀟瀟一声惨叫,还没反应过来就被ko了。 周围的人惊地倒吸了一口凉气,看向姜衫的眼神满是惊恐。 以前动手之前她还打招呼,现在零帧起手?! “啊啊啊!”傅瀟瀟捂著鼻子,两管鲜血直流,“姜衫,我要杀了你!!!” “这样啊?”姜衫面带微笑,眼里暗涌深了几分,“老天保佑,你最好能確保一击即中。” 午休时间结束。 姜衫重新回到教室。 苏妙和苏韵以两栋大楼的园为界,一个回到了肆意张扬的英才楼,一个回到了克制沉默的育才楼。 * 放学铃响,学生群涌而出。 苏韵坐在座位上整理课业,赵棠一边收拾桌面一边打量好友,等人走的差不多后,赵棠轻轻推了推苏韵的胳膊。 “阿韵,你和苏妙是怎么回事啊?我看见她抓著你的手,她是不是在为难你?” 苏韵想了想,“没有。苏小姐人挺好的,她还说有什么困难可以找她。” 赵棠皱眉,“她们这种千金大小姐哪会真的在意我们的死活,阿韵,你可別当真。” 苏韵一脸不赞同,“你別这么说,我觉得苏小姐挺真诚的。” 赵棠轻嘆了一声,“你啊,就是太善良了,总把別人想的这么好。” 苏韵笑了笑,没有接话。 “好了。不说她们。” 赵棠委屈巴巴拉著苏韵的衣角,“阿韵,教会给了任务,下周日必须要拉一个新人了解教义,我实在找不到人,你能不能帮我去充个数啊?” 苏韵有些为难,“小棠,我对教会实在是……” “我明白。”赵棠立马接过话,“我知道你没有兴趣,但这就是帮我完成任务的,如果拉不到人,我这个学期的奖学金可能就没有了。我也没有別的朋友,拜託你了!求求了!” 苏韵拗不过,只好勉为其难点头,“好吧。” “真的?!”赵棠一脸惊喜抱著苏韵的胳膊,“阿韵,谢谢你,你真是帮了我一个大忙。” 苏韵问好时间,收拾东西准备回家,但看赵棠没有要走的意思,略有不解,“不走吗?” 赵棠扭捏站起身,“今晚艺术楼有狂欢,所以……” 苏韵皱眉,“你和那个关鹤……” 赵棠连忙解释,“跟他没关係,我心里明白,人家大少爷怎么会把我放在眼里?不过,我已经收了邀请函,如果不去会很麻烦的。” 苏韵没有再劝,“那你晚上回来的时候小心点,小巷的灯坏了,不太安全。” “知道了。” 两人笑著道別,赵棠目送著苏韵出了教室。 下一秒,少女嘴角的笑容慢慢凝固,从口袋里掏出手机。 【韩神父,我已经找到愿意献身的莲女了。】 …… 第302章:当前在逃+1 时间转瞬即逝,很快就到了沈庄出访s国的日子。 沈园上下忙进忙出,除了沈谦和沈归灵,其余人都到齐。 这次s国之行,不仅要解决南湾事件,还得对白崢的死有交代,为了和谈顺利,两国安排了足足半个月的时间交涉。 沈庄自从半隱退后嫌少离港这么久,他深知家里大的没一个靠谱,为免出什么篓子,耳提面命一个一个警告。 教训完大的又教育小的,沈兰晞、姜衫、沈眠枝一个都没有逃过。 梅园。 顾赫正在替沈清予收拾出国的行李。 “少爷,听说s国比a国还冷,我给您备了几套暖和的外套,还有这围巾,下飞机的时候一定记得戴。” 沈清予翘著二郎腿,盯著天板发呆。 顾赫心绪复杂,从他回来后少爷就一直在梅园躺著,跟他说什么都不搭理,早知道催情药会让他们主僕离心,打死他也不敢跟顾老太太说少爷想女人了。 为了重新贏回沈清予的心,顾赫使出浑身解数,殷勤备至,“少爷,这是我给您收藏的出片大合集,这次出访备受两国关注,少爷您长的这么帅,肯定会引起轰动的。” 还是不理。 顾赫心急如焚,四处看了看,打开玻璃展示柜,“少爷金贵,s国的东西只怕用不习惯,隨身用品我都给您带著,护手霜也带著。” 话音刚落,床上的人蹭地一下跳下床,没等顾赫反应,手里的护手霜就不见了。 “谁让你碰的?” 沈清予仿佛抓了一个烫手山芋,想也没想转手丟出了窗外。 扔完沉默了几秒,双手插兜出了房间。 顾赫一脸懵逼,回过神后立马追了出去,刚走进庭院人再次懵逼。 “少爷……” 十一月冬,正是中华木绣球期最繁盛的时候。 硕果纍纍的白绿绣球下,少年弯腰捡起被丟弃的心结,小心翼翼藏了起来。 別人不许碰。 他也不碰。 * “清予呢?那小子去哪了?都要出发了怎么还没见到人?” 絮絮叨叨一上午就过去了,沈庄说的口乾舌燥,这才发现少了一个人, 沈执,“清予少爷已经上车了。” 本书首发????????????.??????,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沈庄愣了愣?不解看向对面三人,“你们谁又惹他了?” 自从贏了比赛,沈清予就怪怪的,几乎宅在梅园寸步不离,以前还没到家,油门声在山下就听见了。最近,他心爱的黑色之声停在车库都快发霉了也没见他看一眼。 现在倒好,出个远门连道別都不露面。 沈眠枝摇头,“我已经好久没见过清予哥了。” 姜衫摊手,“不是我,上次还是他推的我。” 沈兰晞淡淡喝了一口茶,“爷爷不用紧张,或许……是贏了比赛的后遗症。” 这么说,还是他惹的? 沈庄表情瞬间变得微妙,轻咳了一声站起身,“行了!爷爷给你们说的都记下了?” “记下了。”三人异口同声。 沈庄重重拍了拍沈兰晞的肩膀,“爷爷出门了,记得照顾好弟弟妹妹。” “爷爷放心。” 沈庄又转头看向沈眠枝,“绥尔那边,替爷爷多费心。” 沈眠枝点头,“爷爷放心。” 最后,目光停留在姜衫身上,眼神包容宠溺,“你要的东西已经送到菊园了,还是那句话,別伤著自己。” 姜衫笑了笑,“爷爷放心。” * 沈庄走后的两天,风平浪静,直到第三天…… 周家管事按照每天惯例去信箱取件,在过滤垃圾信息时忽然发现了一封印著特殊军章的文件袋。 管事脸色微变,快步走回主楼。 一个小时后。 主厅传来女人的啼哭声。 周綺珊穿著睡衣跪在大厅中间,徐文佩情绪激动对著她又打又骂,“你是不是疯了!啊?313是什么地方?再厉害的权贵进去了也只剩白骨,你一个女孩子做什么不好?去投军?” 巴掌声一声比一声响。 周太太不忍心,上前拉开徐文佩,轻声安抚,“有什么话好好说,爸还在这,你这是做什么?” 徐文佩如梦初醒,趴在沙发上痛哭了起来。 周国潮一言不发,逐字逐句翻看著手里的文件,等看完最后一个標点,仍旧没有任何情绪。 “入征申请是你投的?” 周綺珊掩眸,“是。” “撒谎!”徐文佩大怒,指著周綺珊,“那些东西我明明已经扔掉了,你怎么可能寄的出去?说!到底是谁怂恿了你?” 周綺珊抬头,迎上徐文佩的目光,“这就是我自己的意愿,没有人怂恿。” “你个孽女!”徐文佩怒不可遏,拿著桌上水杯对著周綺珊砸了过去。 周綺珊木著脸侧过身体,水杯砸空,一声巨响在大厅迴荡。 “你竟然还敢躲?”徐文佩暴跳如雷,起身准备动手,不想一杯热茶迎面泼了上来。 徐文佩这才反应过来,眼神惊恐看向周国潮,“爸,我……” 周国潮,“老大媳妇,把老三媳妇先带下去。” 周太太连忙上前搀扶徐文佩,“走吧。” 徐文佩不敢违抗,连连点头。 閒杂人等退散后,周国潮將手里的文件甩在地上,“沈兰晞的举荐信?沈家帮你寄的?” 沈家? 周綺珊很明显愣住了。 周国潮见她不似作假,眼露疑惑,“连你都不知道?” 周綺珊低头没有接话。 她的確不知道,她以为是苏妙。因为只有苏妙知道徐文佩当时拿走什么,所以当录取书摆在眼前时,她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苏妙。 周国潮闭了闭眼,“不愿意回答?好,第二问题,你打算怎么办?你应该知道,就算313的录取单送到家里来了,只要我一句话,这张录取单就没有任何意义。” 周綺珊豁然睁眼,与周国潮迎面对撞,“爷爷您也想逼死我吗?” 周国潮愣了愣,这是他有生以来为数不多的失神,“你觉得我不让你去就是要逼死你?” “是!”周綺珊眼眶微红。 周国潮摇头,“你不明白战爭有多恐怖。” 周綺珊,“我明白。但都不及被人视为异类来的恐怖。” 周国潮嘆了口气,“爷爷知道你有心结,但你未必要走这么决绝的路,周家树冠已成,即便你投身伍行也不能改变什么。” 周綺珊,“起码我能改变我自己。” “爷爷,你那么喜欢看戏,那么喜欢戏摺子里的大英雄,为什么就不能让我尽兴演一次呢?” 她声音哽咽,双手贴著额头对著眼前的老人俯身叩拜。 三叩首,“求爷爷成全。” 周国潮语调平静,“一旦你走出这个门,周家不会给你任何支持,你就算死了也没有人收尸。” 周綺珊闭眼,泪水湿了脸,“谢爷爷成全。” 【叮——】 【剧目当前在逃人物+1:沈眠枝、周綺珊】 【警告:当前主线剧情偏离31%。】 【警告:主线偏离90%,剧目世界將毁於一旦。】 …… 第303章 朋友的信 电子提示音响起的同时,姜衫正好扣下扳机。 『砰——』的一声枪响,子弹穿过枪靶命中七环。 姜衫取下护目镜,盯著手里的银色手枪。 “在逃人物周綺珊?” 果然,只要拦下第一道坎,剩下的路,周綺珊一定能靠自己走出来。 【自卑、敏感、坚韧、无畏、诚信。】 她们五个人中,只有周綺珊一次拥有三个正向標籤,这说明相对而言她的行为是最容易改变的。 牢笼已破,如果周綺珊撑能过去,两年后的鯨港『屠杀门』事件说不定就会有转机。 之前她那么努力才让剧目偏离10%,而周綺珊的轨跡改变一下就偏离18%,看来她之前的猜想果然没有错,她们五个人之间真的存在某种因果联繫。 也就是说光她一个人努力是远远不够的,只有她们五根绳拧成一股劲,五只蝴蝶同时扇动翅膀,才能掀起惊涛骇浪撕了这该死剧目! 傅绥尔已经自由,轨跡改变是迟早的事,而沈眠枝的標籤只剩一个岌岌可危的【恋爱脑】,暂时找不到剧情突破。 所以…… 只剩苏妙了。 当前剧情是真假千金,如果苏妙的选择还和上一世一样,她的悲剧將会重新上演。 正想著,手机忽然发出爆炸式震动,这么轰炸,不用想也知道是谁的消息。 【我的命好苦:!!!!!!】 【我的命好苦:天才!姜衫,你他娘的真是个天才!!!】 【我的命好苦:你真的做到了!!!姍姍被313录取了!!周家同意她参军了!!!!】 【我的命好苦:vocal!你真的太牛了!!!】 姜衫扯了扯嘴角,苏妙上哪学的这些破梗? 她十分高冷回道: 【关你peace:银货两讫。】 * 周綺珊入征,对周家来说並非什么光荣的事。 因为大族家的女孩就算从军,一般都会入军政学院,通过学院修学分的形式考编入伍,而且基本都是后勤类的非战斗职位。 而周綺珊不同,她入的是313预备营,等同於用自己的血肉之躯换取荣耀,这种激进的方式对现在的周家来说,无异於当街鬻粥补贴家用。 入徵令只有一天时间,313规定收到录取通知书的第二天就要赶往南湾登南海舰入营。 周家对周綺珊的决定深恶痛绝,临行前也有苏妙一个人到场。 两人在港口相依看海。 海面平生波浪,周綺珊心中感概万千,“妙妙,我可能要离开很长一段时间,你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 她背弃了家族意愿,哪怕休假也不可能回来。 所以,这次离別,归期不定。 苏妙红著眼睛,却还在笑,“放心吧,我你还不知道?等你走了我马上就去交新的朋友,肯定不会无聊的。” 周綺珊跟著笑了起来,“好。等我回来介绍我认识。” 苏妙点头,將身后的背包取下递给周綺珊,“拿著。” 周綺珊看著她。 “看著我做什么?拿著啊?我早猜到那些黑心肝不会给你送行,我准备了好久,你不能不要。” “谢谢。”周綺珊声音哽咽,双手接过背包。 “滴——” 海面传来阵阵船笛。 长长的海岸线,无边无际的海面,灰濛濛的天,组成了当前离別的剧目。 周綺珊隨著人群登舰,不时回头朝苏妙招手,“回去吧。” 苏妙笑了笑,藏在眼底的泪终於落了下来。 * 海面的夜格外平静,海上的月亮也格外温柔。 周綺珊看著窗台上的月霜,享受著这一刻的自由。 同寢的女生洗浴出来,犹豫片刻主动上前搭话,“你是想家了吗?” 周綺珊愣了愣,转头看向女生。 女生很友好,从行李里拿出几罐酱菜,“这是我妈妈给我做的,说要是想家了就吃点?你要吃吗?可香了。” 周綺珊摇头,“不了,谢谢。” 女生没有勉强,將几罐酱菜摆好放在床头。 周綺珊转头看向床头的背包,心思微动。 背包很大,里面塞满了衣服、鞋子、洗漱用品,甚至还有很多高级零食。 周綺珊忍俊不禁,一一收列整齐,摸到最底下时还有个小盒子,大概只有手掌那么大。 会是什么? 周綺珊有些好奇,打开小盒子,里面有一封信和一张银行卡。 -【阿珊: 你现在开心吗?海上的风是自由的吗? 有件事我觉得不应该瞒著你,或许你已经猜到了,但我还是想亲口告诉你。你的信,是姜衫帮你寄出去的,她真的很厉害。不过!这也不全是她一个人的功劳,还有我!我给了她一千万!她可真是个一毛不拔的鰱貔貅。 你一定很好奇,我怎么会这么有钱吧?哈哈哈,因为我洗劫了爷爷的金库,金库密码是我的生日,小时候爷爷抱著我在书房办公无意看到的,那时候我就在想,以后要是他们敢凶我,对我不好,我就带著小金库离家出走。 哈哈哈哈! 很幼稚是不是? 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偷钱吗?因为姜衫说,一千万可以换一次逆天改命的机会,说来也奇怪,这么自大臭屁的话我竟然相信了,所以我一次偷了两千万。 我原本的计划是,一千万买你穿衣自由,一千万买我变成真千金。】 周綺珊目光微怔,脑子霎时一片空白。 -【看到这里,你一定嚇坏了吧? 我也希望这只是一个玩笑,但不是! 阿珊,我不是苏家的女儿,我是被人恶意换去苏家的。我的生母来找我了,她是个很坏的女人,她威胁我,恐嚇我,我很害怕,我不想失去现在所有的一切,所以我想让姜衫帮我,帮我维持现状。 可是,那天我遇见了苏家真正的女儿,直视她的那一刻,我忽然就不怕了。 阿珊,等你回来的时候我可能就不是我了,我可能会住在很破的房子里,每天都被人欺负。 所以你一定要回来,要活著回来,要变得很厉害很厉害回来。 回来给我撑腰!】 读完信件,周綺珊的手一直在抖,抖的拿不动薄薄的一张纸。 泪水沾湿了信笺,沾湿了银行卡,沾湿了铁盒。 如果她提前告诉她事情的真相,她一定不会走,她会留下来陪著她度过最艰难的时刻。 她明明说她害怕,却把最后偷来的依仗全部都给了她,一千万买她自由,另外一千万现在也在她的手里。 “呜呜嗯……” 周綺珊已经泣不成声,像无助的小兽发出痛苦的悲鸣。 同寢的女生见状,小心翼翼放下抽纸,轻手轻脚退出了房间。 …… 第304章:西林区的祷告 咖啡小店。 “嗯嘛~”苏妙双眼紧闭,眉头紧锁,五官扭曲咽下喉间的冰美式,“啊!!好苦啊!!” 姜衫覷眼斜睨她,实在没忍住起身对著苏妙的脑门就是一暴栗。 “你是不是有病?你这么搞万一把周綺珊的心態搞崩了怎么办?” 苏妙吃痛,捂著额头不服气道,“怎么会!我这不也是为了激励她?你以为313好混?稍不注意就要死人的!我不得让她时时绷紧著弦,好好保重自己?” “呵。”姜衫被气笑了,“周綺珊有你,真是她的福气。” 苏妙有些心虚,赶紧转移话题,,“不说这个,我今天约你出来是有事和你商量。” 姜衫对刚才那事还耿耿於怀,不冷不热,“什么事?” 苏妙左右看了看,压低了声音,“关於我身份这件事,我有个新思路想跟你探討探討。” 姜衫,“探討什么?” 苏妙,“我觉得吧,我不该把事情想的太悲观了,就算我不是苏家的女儿,他们对我肯定也是有感情的!苏家这么有钱,不至於亲女儿进门就不要养女了。” 姜衫上下打量了一眼,“怎么想通的?” 苏妙嘿嘿笑了两声,“还不是多亏了你,你看,你不也是养女吗?你妈妈不也不靠谱吗?你不还是过的挺好的?所以我也应该乐观点。” “……”姜衫一时不知到底是该夸她还是该抽她。 苏妙握拳,又吸了一口咖啡,“我打算先想办法跟苏韵成为朋友,只要有我在,没人敢欺负她,过段时间等关係缓和了,我就跟爷爷坦白。” 真假千金握手言和? 姜衫淡淡瞟了一眼苏妙的头顶,受標籤和剧目的影响,只怕没这么容易。不过苏妙能有这个心思也算好事,不妨先让她尝试一下,也算小小的突破。 念此,姜衫也没有过多干预,站起身,“你自己的人生自己想清楚就好。” 苏妙不满,“就这?不探討探討?” 姜衫摊手,“探討?行,转帐吧。” 苏妙脸色微变,“我都沦落到当小偷了,哪还有钱给你?” “这就是你的问题了。”姜衫忽然想到什么,眼神意味深长,“对了,温馨提醒你一下,两千万的漏洞不小,你爷爷应该很快就会查到你身上,所以……留给你的时间不多了。” 苏妙咬了咬吸管,没好气,“不用你说。” 既然她敢偷,就已经做好了被揭露的准备。 “行。”姜衫摆摆手,转身出了咖啡店。 * 路边,高止一直站在车外等,见姜衫出来立马迎了上去。 “姜小姐。” 姜衫原本打算四处转转,高止冷不丁出现让她有些意外,“你怎么在这?沈兰晞也来逛平民街?” 为了掩人耳目,苏妙特意约了一家素人咖啡店,周围的环境与鯨港cbd富人区没得比,在姜衫的理解里,沈兰晞这种太子爷应该连这种街道的存在都不知道。 高止,“少爷让我跟著您,负责您的安全。” 姜衫皱眉,“沈兰晞要你跟踪我?” “……”高止面无表情,心里却是一万只土拨鼠在咆叫,我刚刚是这么说的吗? “是负责您的安全。”屎难吃,钱难挣,他只能又重复了一遍。 “负责我的安全?”姜衫的表情错综复杂。 不是吧?沈兰晞什么时候改人设了?明明以前刻薄又冷血,现在怎么会关心人了? 她有点不信,摆摆手,“不用了,你回去吧,我还想再逛逛。” 高止隨意往四周扫了一眼,就一眼,他起码看见有三个男人有意无意在偷看姜小姐,还有个猥琐胖子拿著手机想偷拍。 沉默片刻,高止態度恭敬,“姜小姐稍后,我先请示少爷。” 说罢,不等姜衫反应,高止转身走回车里,拨通了沈兰晞的电话。 “少爷,姜小姐在外招蜂引蝶还不准我跟著。” 片刻后,高止下车,把手机递给姜衫,“姜小姐,少爷的电话。” “……”姜衫不情不愿拿过电话,“餵?” 沈兰晞,“高止必须跟著。” 姜衫抗议,“我不喜欢有人监视我。” “这不是监视,如果你不喜欢高止我可以换个人,但必须有人跟著。” 姜衫最不喜欢的就是沈兰晞这种不近人情的命令口吻,生气道,“必须必须,什么都是必须?都说了我不喜欢还必须,这么在意我的安全,你怎么不来盯著?” 沈兰晞愣了愣,还没反应过来电话就被掛断了。 姜衫斜睨高止,高止小心翼翼,“要不,换少爷来?” 不中用的少爷,闯祸还得別人兜底。 “不许跟著我。”姜衫瞪了高止一眼,把手机扔给她,转身往对面马路走去。 这段时间,她一直有意无意挑衅傅瀟瀟,为的就是刺激傅瀟瀟从而触发买凶暗算的剧情。 高止要一直这么盯著她,傅瀟瀟哪有机会? * 西林教区。 教堂內。 赵棠態度亲昵拽著苏韵的手,“阿韵,你好厉害啊,我从来没有见过韩神父这么欣赏一个人?你真的不考虑入会吗?机会难得,有韩神父指引,说不定你真的可以做主教的真徒。” 苏韵看著身边一脸虔诚的信眾,小声道,“小棠,你知道的,我对教会真的不感兴趣。” “好吧。”赵棠也没有勉强,“那你在这等我一下,我去拿点资料,马上就回来。” 苏韵站起身,表情窘迫,“我忽然有点想上厕所。” 赵棠下意识看了看腕间的电子表,眼神微动,“要不我陪你一起去吧,正好,我也想上。” “好。” 两人从阶梯木凳起身,穿过祈祷的信徒,往门外走去。 不远处,两扇黑色的拱形大门透著微弱的熹光,这是这座教堂连接外界的唯一出口。 苏韵走在前面,背对著赵棠,赵棠看著眼前的背影,心跳如麻。 “轰——” 两人一前一后刚走到门口,教堂钟声突然响起。 赵棠咬牙,从背后伸出魔鬼的恶爪。 对不起了,阿韵。 就在她的手掌刚刚要碰到苏韵的肩膀时,眼前的人突然侧身,避开她的同时用力將她推下了台阶。 两人目光短暂交匯。 一个杀伐果决,一个错愕惶恐。 “轰——” 又一声钟响。 大门缓缓关闭。 苏韵转身像光隙奔跑,在黑暗即將吞噬光亮的前一秒,她回到了有光的世界。 “不!” 赵棠趴在地上,发出绝望的尖叫。 …… 第305章 新猎物 “怦——怦——怦” 苏韵用力捂著心口,感受著绝望和仇恨的侵蚀。 “轰——” 最后一道钟声落下,教堂里唱起了讚词。 这时,头顶落下一道阴影。 “做的不错。” 苏韵表情微愣,立马抹去眼底的眼泪,抬起头。 周宴珩双手插兜,嘴角噙著温和的笑,英俊的脸色带著几分漫不经心的讚许,“说说看,亲手將自己的好朋友送进地狱是什么感觉?” 苏韵指尖紧握,直直对上周宴珩的目光,“痛苦、痛快。” 周宴珩很满意她的回答,决定给她一点奖励。 他笑了笑,抬手摸了摸苏韵湿润的眼角,“很好,看样子你马上就合格了。” 合格做他的猎物了。 苏韵抿了抿嘴角,有些羞怯低下头。 周宴珩垂眸,指尖顺著脸颊往下一把扣住她的下巴,声音没有徵兆冷了下来,“关鹤是怎么回事?” 苏韵眼神有些慌乱,抖著声音解释,“那是个意外,我不知道那天车里的人是他。” 换车的確是他临时起意,这么解释也算说的通。 周宴珩淡淡鬆开牵制,略带警告,“自己处理好。” 苏韵点头,见周宴珩转身要走,来不及多想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周少爷,你能不能带我一起走?” 西林区都是教会的人,如果不跟著周宴珩她担心中途会有意外。 周宴珩冷漠抽回手,眼带笑意,“很遗憾,不行,因为安全出去也是我对你的考验。” 苏韵脸色微变,泫然欲泣拽著周宴珩的衣角,“不要,求求你。” 周宴珩盯著苏韵的脸打量了片刻,从风衣口袋拿出一把黑色手枪,“看在你表现不错的份上,我再给你一条路走,这里一共有17发子弹,如果你能射杀超过十个人,给我打电话。” “……” * 鯨港cbd富人区。 某暗巷。 一群男人叼著烟围坐在角落,为首的老大光著臂膀,右胳膊纹著一只凶猛的下山虎。 臂男满脸横肉,“东西带到来了?” 年轻男子將手里的资料丟给臂男,“定金和照片都在里面,傅小姐说了,必须要往死里整,但別玩死了。” 臂男接过资料丟给身后的小弟,小弟拆开资料的瞬间咽了咽口水。 “屮,这妞长得也tm太带劲了!” 小弟的话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纷纷上前围观,看完以后一群人都兴奋了。 “这tm不给钱老子也赚了。” “这么邪乎?”臂男抬手,小弟立马递上照片。 “屮!” 臂男眼里的贪恋和色心立马被勾了出来。 年轻男人见状,得意笑了笑,“大家满意就好,这件事要办好了,后面多的是好处。” 臂男摸了摸下巴,警惕打量男人,“我的规矩你是知道的,这妞什么来歷?” 年轻男人眼露不屑,“你管她什么来歷?有傅小姐作保怕什么?你要不敢做直说,这笔买卖多的是人排队。” 身后的小弟见老大还在犹豫,生怕到嘴的天鹅肉吃不著,赶紧跟著一起游说。 “老大,他说的对,这可是笔划算的买卖,有傅小姐撑腰咱们还怕什么?这鯨港城有几家能大过傅家去?” “是啊,老大!这买卖怎么看都是赚。” 臂心中早已经动摇,面上却假装为难,“德才安防太高,我们这样的肯定混不进去,这事不好办。” 男人,“这就不用你们费心了,你们只需要关键时候多出力就可以了。” 话音一落,人群里响起猥琐地鬨笑声。 五分钟后。 男人七弯八绕走出暗巷,富人区的街道到处都是金钱的味道。男人径直走进一家高级鲜店。 傅瀟瀟正坐在沙发上刷手机,消息界面刷新了无数次,周宴珩依旧没有回覆。 男人走上前,態度恭敬,“傅小姐。” 傅瀟瀟强忍住心中不快,冷声,“事情办好了?” 男人点头,“已经办好了,只要把人骗进来,这件事就跟咱们没有关係了。” 傅瀟瀟眼中的不快顿然消散,从包里拿出一沓厚厚的信封,“事情办好了,加倍。” 男人諂媚笑了笑,弯腰接过信封,“以后还请傅小姐多多关照。” “知道了。”傅瀟瀟一脸厌烦摆摆手,“你先走吧。” “是。” 男人將信封塞进內衬口袋,转头出了店。 傅瀟瀟越想越得意,隨手摘下一朵粉色玫瑰用力揉搓。 姜衫那个贱人,刚进育才的时候不过是她身边的一只狗,现在却处处压她一头,不好好教训她,实在难解心头之气。 “贱人!等著瞧吧,这次我一定会把你欠我的全部要回来,哈哈哈哈哈!” “笑什么呢?店都要被你笑倒了。” 正开心,对面冷不丁坐下一个人。 “!”傅瀟瀟瞬间卡壳,嚇得直接从沙发上跳了起来,“你……你怎么会这里?” 姜衫单手托腮,“我在附近逛街啊,不逛不知道,原来鯨港中心离海湾区还挺近的,从旁边的巷口步行十几分钟就到了。” “谁问你这个了?”傅瀟瀟捂著胸口,神情紧张看向门口。 该死!姜衫什么时候来的?不会听见她的计划了吧? 姜衫盯著她,“你这么紧张做什么?” 傅瀟瀟下意识否认,“你有病吧?哪只眼睛看见我紧张了?” 姜衫笑了笑,“是吗?可是我刚刚分明看见你跟一个男人在说话,你们说什么?该不会是商量怎么报復我吧?” 竟然看见了!?姜衫的眼神让傅瀟瀟心里发麻。 “神经病!” 为免姜衫看出什么,傅瀟瀟一刻都不敢停留,急冲冲跑出了店。 姜衫扯了扯嘴角,慢悠悠拿出手机。 就在三分钟前,沈归灵传来了苏莉的全部资料。 十七年前,那个女人偷渡来到鯨港,一年后在圣母医院诞下女婴。资料显示苏莉因付不起医疗费,產后当夜从圣母医院逃离。 逃离后的苏莉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完全失去了踪跡,再次出现又一年后。 有趣的是,她忽然从一个偷渡黑户变成了鯨港土著居民,並有了现在这个名字,苏莉。 资料里还提到,苏莉带著女儿在旧城棚户区生活了十六年,这期间一直靠赌博为生。 其中她的银行帐户每个月都有固定一笔收入,每次匯入的金额不定,但这其中最让姜衫震惊的是,十六年,上百个子帐户,最后追溯的源头竟然全部指向傅家。 结合所有的信息点,姜衫忽然意识到自己可能发现了一个巨大的阴谋:真假千金的剧情极有可能是有人精心谋划了的杀局。 如果真是这样,只怕是没时间让苏妙慢慢感化苏韵了。 …… 第306章 威胁、选择 南湾,政府大楼。 沈归灵魂不守舍,指尖有一下没一下点著手机屏幕。 姜衫为什么要调查这个叫苏莉的女人? 一个偷渡的女人怎么又会跟傅家扯上了关係? 直觉告诉他,这件事绝对不简单。 他来回划动著两人的聊天界面,看似漫不经心,实则计较的不行。 文件显示半个小时前已经接收了,但到现在一条信息都没有,这是连敷衍他的力气都省了? “砰——” 驀地,一声巨响,办公室的门被人从外面撞开。 “姚局长留步!” 沈归灵抬头,姚勇伟已经不顾莫然阻止衝到了他的办公桌前。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101??????.??????】 不同於上次的意气风发,眼前的男人眼神疲惫,鬍子拉碴,一夕间老了十岁。 沈归灵眼神温和,“姚局长这是怎么了?” 姚勇伟眼底猩红,死死看著眼前的少年,“沈归灵,我们跟著沈先生打江山的时候你他娘的还不知道在哪?现在就开始卸磨杀驴,是不是有点太心急了?沈先生难道就不怕一群老臣寒心吗?” 莫然如同局外人,默默关上门守在门边。 沈归灵双手交叉靠著桌面,语气平和,“姚局长这话是什么意思?我听不懂。” “你少他妈的给老子装蒜!沈归灵,你以为你扣住阿江就可以拿捏我了?我告诉你,南湾的水深的很,別弄不好淹死了自己。” 沈归灵笑了笑,“姚局长说的不错,南湾的水的確太深了,所以才更需要好好治理。” 姚勇伟自是听出了沈归灵的言外之意,但一个乳臭未乾的小子他还根本不会放在眼里,仗著是姚歌的直系姻亲,姚勇伟拿起桌上的资料对著沈归灵砸了过去。 莫然抬步,正欲上前,沈归灵微微偏头,资料擦著他的耳边重重砸在玻璃窗上。 “小子,论关係,你还得尊称我一声世伯,看在沈先生的份上我最后警告你一次,年轻人想出头是好事,但太过急功近利必遭反噬。” 沈归灵情绪稳定,礼貌頷首,“多谢提点。” “……”姚勇伟眼中的杀机一闪而过,“走著瞧。”说罢,转身一脚踹开房门,大步走了出去。 莫然默默看了沈归灵一眼,小心走到办公桌后收拾散落的文件。 这时,桌上的电话铃响了。 沈归灵看了一眼来电,不急不慢拿起听筒,“爸。” “姚勇伟又去找你麻烦了?” 沈归灵,“毕竟事关他的亲生儿子,姚局长失了分寸也在情理之中。” “愚不可及。” 沈归灵垂眸,眼神平静。 的確愚蠢,为了自己的儿子就敢来为难上司的儿子,哪怕他是个野种,沈谦也不会允许这种事发生。何况,是现在的他早已不可同日而语。 “爸,姚江的事要不要我去跟羈押所打声招呼,姚局长现在情绪不稳,我担心他会做出什么激进的事。这些年南湾大大小小的事他都清楚,万一……” 沈谦语调平静,“阿灵,你记住,上位者绝不允许威胁存在。” * 入夜。 城市亮起霓虹。 苏韵浑身颤抖游走在繁华的大街上,人潮喧囂她却感受不到任何温暖。 不知走了多久,她感觉有些累了,正巧前面一家麵馆在做周年庆半折促销,苏韵想也没想走了进去。 她不饿,但她知道自己必须吃点东西,於是点了份招牌牛肉麵,选了个最隱蔽的角落便对著窗外发起了呆。 周宴珩给了她十七发子弹,她最终一枪都没有开,躲在教会的垃圾房熬到了天黑。 早知道这样,她不该去招惹周宴珩的。 当初萧澜兰来育才拍戏,她因为帮赵棠出头被萧澜兰记恨当眾刁难,虽然后来沈眠枝替她解了围,但还是没有解决她的困境。 摄影组有人看出了她的偽装,趁她不注意强行將她拖进没有人的教室企图不轨,因为常年防备苏莉,她有隨身带辣椒水的习惯,所以男人没有得逞,反而差点被她弄瞎了眼睛。 也是那次,她遇上了周宴珩。 后来,因为害怕苏莉会对自己不利,她思来想去决定给自己找一个靠山,於是,她主动进入了周宴珩的猎杀区。 周宴珩很满意她的脸,但也仅限於脸。所以,他开始有意无意地驯化她,虽然她知道这是一条不归路,但她没得选,她只能与虎谋皮。 那晚,原本那个男人还有一口气,她打电话向周宴珩求助,他却告诉她斩草要除根。 还有赵棠,如果不是周宴珩告诉她,西琳教区里藏著什么,她无论如何都不敢相信一起长大的朋友会如此狠毒。 苏韵低头,指尖细细摩擦著藏在口袋里的手枪。 当初没得选,因为她以为自己只能靠攀附自救,但现在不一样了,她是苏家大小姐,只要拿回身份她还可以回到从前。 念此,苏韵眼底闪过一丝决绝,神情麻木拿出手机,拨通了烂熟於心的电话號码。 “喂,苏小姐吗?” 苏妙听出了她的声音,“你是苏韵?” 苏韵酝酿著情绪,声音哽咽,“苏小姐,很抱歉这个时候打扰你。因为……我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我……” 苏妙的声音也急了,“你现在在哪?” 苏韵吸了吸鼻子,磕磕绊绊说出了麵馆的位置。 半个小时后,一辆计程车停在麵馆门口,苏妙抱著一件羽绒服从车里走了下来。 苏韵看著她一路奔跑,直到店门玻璃晃动,才慢慢垂下了眼。 …… 第307章 各自抗爭 苏妙在店里找了一圈,最后在不起眼的角落找到了苏韵。 她什么都没想,衝上前一脸紧张,“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苏韵缓缓抬眸,眼里全是泪水,“我……杀人了。” 苏妙脑子顿时一片空白,她被苏家保护的很好,杀人这种事对她来说就像是另外一个世界的產物。 苏韵情绪崩溃,捧著手里糊成团的麵条,“但是我不想,是她逼我的,怎么办?我好害怕……” 苏妙从包里拿出纸巾,“別怕,你慢慢说。” 苏韵看著她递来的面纸,眼里的挣扎几乎要將她撕碎。 麵馆里的纸巾又硬又薄,苏妙手里的纸却软得像丝巾,连香味都格外不同。 这些东西原来就该是她的!该在泥泞里挣扎的应该是苏妙,她抢走了她的一切。 仇恨、嫉妒让她疯狂,可是仅存的理智又拉住了她。 苏妙或许並不知情,她只是受益者却非酿成悲剧的原凶,起码迄今为止,她並未真的伤害过她,苏莉说的那些话也未必都是真话。 起码…她一个电话,她就出现了。 苏韵闭眼,接过苏妙递来的纸巾,將赵棠的事从头到尾说了一遍。 苏妙越听越心颤,她根本不敢想像当时的苏韵该有多绝望? 苏韵看著她,无悲无喜,“苏小姐,教会的人一定不会善罢甘休, 我的母亲也不要我,你说,我还有活路吗?” 苏妙点头,“有。” 只要把苏家大小姐的身份还给她,她就能活下去。 她补充说道,“这个星期六是我的生日,你来苏家找我,我告诉你路在哪里。” 苏韵涣散的眼眸微微亮起一丝星光,“真的吗?” “真的。” * 接下来的几天,姜衫忙的脚不沾地。 既要去医院维繫嫡长闺的身份,又要暗地跟踪傅家和苏莉的关係,还得预防傅瀟瀟设下的杀局,一套连招下来险些连【懒】都保不住了。 学校的生活一如往常。 周五下午。 姜衫收拾书包准备回家,傅瀟瀟突然拦住她的去路。 “姜衫,你我之间的恩怨也应该解决了吧?” 姜衫久候多时,没等傅瀟瀟把精心准备好的台词说完,她像赶场子似的点头,“说的对,你想怎么解决?” 傅瀟瀟,“明天我在城南咖啡馆等你,你敢不敢来?” 姜衫,“时间。” “你要是不敢来,以后在学校看见我……”傅瀟瀟一愣,她是不是空耳了?这贱人刚刚说什么? 姜衫直接扣流程,“具体时间。” 傅瀟瀟心里说不出的彆扭,“……下午三点。” 下午三点? 姜衫细细回忆了一下,她明明记得上一世事情发生在上午十点,难不成因为蝴蝶效应,所以时间出现了偏差? 思忖了片刻,姜衫摆摆手:“下午没空,改上午十点。” “……”竟然还有人上吊嫌晚的?傅瀟瀟求之不得,“行,就这么说好了!不来的是孙子!” 姜衫挥手作別。 * 翌日。 冬日放晴,久违的阳光照亮了暗巷的阴冷角落。 少女坐在斑驳的镜子前,褪色的梳齿在油黑的髮丝中轻轻划过,厚重的刘海向后梳拢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 很快,镜子里出现了一张容貌綺丽的俏脸。 苏韵对著自己看了许久才起身走向衣柜,她的衣服少的可怜,除了校服也就两件换洗的冬衣,可即便这样,她还是认真挑选了很久,因为今天是个重要的日子,她不想失礼。 一切准备就绪,苏韵轻轻推开破败的房门,阳光顷刻间洒下,落在她带著笑意的脸上格外温暖。 苏莉听见煤房有动静,立马从窗下探出头来,“大清早的,你又死哪去?” 苏韵收敛笑容,“这学期的奖学金下来了,老师让我去学校填资料。” 闻言,苏莉也没有阻止,“弄完就赶紧回来,家里还有一堆事。” “知道了。” 苏韵语调平静,没有回头。 * 苏宅。 为了庆祝苏妙的生日,苏家早在一个月前就安排好了装置布景团队,紧锣密鼓布置了三天,眼下整个苏宅仿佛置身童话世界的公主城堡。 房间里,苏妙仪式感满满,十分郑重地与每个玩偶拥抱道別,眼看时间差不多,她抬头挺胸走出了房间。 刚下洋楼,就看见苏灼穿著一身帅气黑西装,驾著南瓜马车朝她招手,苏妙顿时眼眶一热,“哪来的马车?” 苏灼摸了摸她的头,“爷爷悄悄准备的,喜欢吗?” 为了这次的生日宴,苏敬琉特意请能工巧匠打造了一辆纯金琉璃南瓜马车,耗费的財力暂且不说,光是匠人的打磨时间就了整整八个月,连拉车的马都是血统高贵的阿拉伯马。 苏妙点头,“喜欢。” 她上前摸了摸马背,眼神落寞,喜欢也没用,马上就不是她的了。 主厅里摆放著一个三米高的草莓蛋糕,上面的每颗草莓都是苏敬琉亲自挑选的,包甜。 苏妙跟著苏灼进屋,不管是苏家阿姨还是管家,都笑眯眯跟她打招呼。 “小姐,生辰快乐。” 苏敬琉精神气十足,笑著招手,“看,这是爷爷给你弄的蛋糕。” 苏妙一眼就看见了比房子还高的蛋糕,得亏她家房子够高,不然蛋糕都放不下了。 驀地,她心里咯噔了一下,默默纠正,很快就不是你家了。 苏母上前拉著她的手,眼里满是慈爱,“妈妈给你做了长寿麵,吃点?” 苏妙点头。 唉,以后就要叫苏阿姨了。 苏母,“今天请了几个朋友啊?妈妈让人准备准备。” 苏妙打起精神,“就请了一个。” “一个啊?”苏母拍手叫好,“我们妙妙真厉害,这么快就交到新朋友了。” 主厅里气氛融洽,苏管家笑著走进大厅,“老爷子,小姐的客人到了。” 苏妙一脸紧张,“在哪?” 苏管家,“正在领著过来的路上。” 苏妙想了想,转头看向苏敬琉,“爷爷,您先坐,我带她来见您。”说罢,快步出了大厅。 * 另一边,姜衫特意换了一身黑色外套,肩挎著粉色双肩包,头戴粉色鸭舌帽,单刀赴会。 入咖啡店前,她再次检查手机信息,这才发现三分钟前苏妙给她发了一条消息。 【我的命好苦:今天我生日,但是蛋糕就不请你吃了。】 姜衫微微一愣,指尖快速输入。 【关你peace:生日快乐,小垃圾。】 按灭手机塞进裤兜,姜衫深吸一口气,准备与十六岁的噩梦做个了结。 …… 第308章 喜欢的人 “铃——” 玻璃门上的铃鐺发出一声脆响,咖啡店员的女生立马笑著迎上前。 “欢迎光临,请问是姜小姐吗?” 姜衫点头,正要开口,店员指向店里的唯一一桌客人,“那位客人已经等您很久了哦。” 顺著店员手指的方向看去,姜衫目光一怔,表情错愣。 沈兰晞? 她走上前,左右看了看,“你怎么会在这?还……还喝袋冲咖啡?” 沈兰晞端杯的手微微一愣,优雅放下,“我为什么不能在这,不是你说要我盯著?” “……我什么时候……我是这意思吗?” 越想越不对劲,姜衫眯眼斜睨对面的少年,“傅瀟瀟呢?” 沈兰晞看了她一眼,“她来不了。” 这话的信息量太大了,姜衫心里五味杂陈,她忽然发现自己好像一点都不了解沈兰晞。 “你做了什么?” 沈兰晞神情淡淡,“没什么,就稍微警告了一下。” * 暗巷角落,高止摘下带血的手套,脚下横七竖八躺著十几个男人。 臂男跪在满是血水的石板上,眼神惊恐浑身抽搐。 不多时,巷口传来一阵脚步声,一群黑色西装暴徒走了进来。 “救命!救命!” 臂男眼底忽然迸发出生机,手脚並用爬向那群人,“我年年上贡,求堂主庇护。” 沈家暗堂在鯨港有十二个分堂,每个堂口对应鯨港十二区,一般的小混混为了得到庇护都会主动上贡,所以在沈家暗堂的保护区域,黑吃黑是绝对不被允许的。 臂男並不知道高止的底细,只当他是哪个仇家派来的打手。 高止单挑眉梢,眼神比刀锋还锐,“滚。” 西林区堂主表情恭敬,“高爷,眠枝小姐说了,处理垃圾我们比较在行,不必脏了高爷的手。” 高止扫了一眼地上的手套,低头戴上墨镜,“少爷不想在鯨港再看见他们。” 西林堂主弯腰恭送,“明白。” 臂男只觉五雷轰顶,一下失去了所有力气栽头倒地。 “啊啊啊啊啊!!!!”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 就在他倒下的瞬间,高空忽然出现一架直升机,上面吊著一个浑身赤裸的女人,暗巷的楼间距很窄,飞机一闪而过,但臂男还是一眼认出那个女人是谁。 连傅家都护不住,这是天要塌了?! * 苏宅。 苏韵足足走了二十分钟。 一路走来雕樑画栋、怪石名树应接不暇,就在她惊嘆於苏家的泼天富贵时,却被告知这只是苏家的供佣人阿姨休息的外园。 苏韵心里的热忱不由冷了几分,苏妙不是邀请她来参加生日会的吗?为什么要让她从佣人外院进来? 还是说,大家族的规矩就是如此? 苏韵有些不安,原本十分的期待多了两分忐忑。 过了外院,地势豁然开朗,不远处苏妙正站在一尊石狮子前等著她。 苏韵有些侷促整理衣襟,小步跑上前,眼里满怀期待。 “苏小姐,我刚刚路过蛋糕店的时候看见这个小猫蛋糕很可爱,我觉得你一定会喜欢,谢谢你邀请我,祝你生日快乐。” 苏妙嘴角扬著笑,抬手,一巴掌拍下蛋糕。 苏韵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不知所措看著她,“苏小姐……” 苏妙双手抱胸,“你还真是天真,我隨便说一句你就眼巴巴来了。走吧,这里是我家,我不欢迎你!” 苏韵看著脚下碎裂的蛋糕,恍了很久,点了点头,“好,我知道了。” 她没有再看苏妙一眼,转身往回走。 苏管家虽有些疑惑苏妙为何这么反常,但作为看著苏妙长大的老人,他自然是无条件向著苏妙。 “小姐,咱们进去吧。” 苏妙看著小猫蛋糕七零八碎的脸,眼神渐渐变得荒凉。 许久后,她开始喃喃自语:“我怎么能这么恶毒?我怎么能这么自私?我怎么能对她说出这么残忍的话。” 苏妙摇头,她不敢相信刚刚那个人是自己。 “妙妙?你怎么 了?” 苏灼被苏老爷子催著出来查看情况,刚到门口就看见苏妙神情恍惚自言自语。 苏妙一把抓著苏灼的手,“哥,刚刚那个人,她是你妹妹!她是亲妹妹!!!” 苏灼好笑,摸了摸苏妙的额头,“说什么傻话,我的妹妹是你。” “不是我!”苏妙忽然崩溃,“我去找她,我去找她。” 苏韵是来求一条活路的,她刚刚那些话会逼死她的。 苏妙一把推开苏灼,转头向外跑去。 * 咖啡店里播放著舒缓的英文情歌,姜衫百无聊赖搅弄著咖啡。 到底是哪里弄错了? 难不成因为傅瀟瀟作恶的剧目不是什么重要剧情,所以情节跳过了? 沈兰晞见她魂不守舍,主动开口,“喝完咖啡待会去哪?” 姜衫抬头看著他,正要开口…… 【叮——】 【当前人物苏妙,隨意撕毁人物標籤,剧目惩罚:立即抹杀!】 “哐当——” 姜衫指尖鬆开,勺子撞击杯底发出清脆的响声。 忽然间,被裹挟的窒息感再次涌来,她仿佛掉入了冰冷的海底,身子一直往下沉。 不行! 不能睡,她要是睡过去,苏妙会没命的。 虚妄静止中,她奋力向上游,即使黑水里没有光影,没有世界,没有观眾,她也依旧不曾妥协。 姜衫,醒过来! 【叮——】 潮汐退散,世界重归秩序。 姜衫看著咖啡杯里动盪的黑水,意识瞬间回笼。 她抬起头,先看了手机一眼,在確认时间只过去一分钟后,站起身,“沈兰晞,我们一起去个地方?” 【叮——】 【世界剧目规则四:本世界剧情不接受除剧目之门以外的任何力量更改。】 沈兰晞指尖轻轻划过杯沿,看著她,“我们,去哪?” “……” 狗剧目。 骑虎难下,姜衫来不及多想指著隔壁的店,“你先去隔壁买束,回来告诉你。” 沈兰晞顺著她手指的方向看了一眼,“別乱跑。”说罢,起身出了咖啡店。 等人走后,姜衫二话不说戴著上帽子背上背包匆匆离开。 “请问,您需要买什么?” 沈兰晞站在架前,透过店玻璃,静静看著姜衫越跑越远。 女店员十分热情,“或者您可以告诉我是送给什么人?我们可以帮您搭配。” 沈兰晞转头看向店员,神色疏离,“喜欢的人。” …… 第309章 杀局 从苏宅出来,苏韵沿著来时的路走了许久。 来时她迎著冬阳,全身上下都觉得温暖,回时她逆著光,没有一刻不觉得冰冷。 她走了许久,又路过了那个蛋糕店。 苏韵停下脚步,隔著橱窗与举著爪子的小猫蛋糕对视。小猫还是一样可爱,憨態可掬。 沉默了片刻,她推门走进店里。 “你好,给我拿一个小猫蛋糕。” 店员记得这个漂亮的女孩儿,热情道,“需要我给您多放几副刀叉吗?” 苏韵,“不用,我一个人。” 生日蛋糕怎么一个人吃?店员不好多问,笑著点头,“好的,这边扫码,我现在给您打包。” 苏韵从口袋里拿出叠放整齐的现金,“不用打包,我在这吃。” 店员愣了愣。 苏韵看著她,“怎么了?很奇怪吗?” 店员赶紧摇头,“不是,请稍候,那边有座位,我给你提过去。” 苏韵没有说话,转身朝卡座走去。 过了一会儿,店员端上蛋糕,小心看了苏韵一眼又端上一杯热腾腾的奶茶,“今天店里做活动,买蛋糕送奶茶。” 苏韵点头,“谢谢。” 店员也没再说什么,重新回到工作岗位忙碌了起来。 苏韵神情麻木撕开包装,拿出塑料叉挖去小猫眼睛,张嘴吃了下去。 如此反覆,一勺接著一勺,速度越来越快,直到感觉自己的情绪绷不住了才淡淡喝了一口奶茶。 “嗡——嗡——嗡——” 这时,口袋里的手机发出震响。 苏韵面无表情掏出手机。 一条没有备註的简讯。 【现在你家里有八个男人等著你,你有两条路可以走,一:回去杀了他们,试验结束。二:这是最后一次提醒,试验失败。】 “呵呵……” 苏韵笑了笑,忽然觉得嘴里的蛋糕好苦,好难咽。 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电话打了进来。 苏韵眼里的情绪瞬间冷却。 但在泥泞中挣扎了这么久,她太知道情绪是最没用的价值。 等第二个电话进来,她才按下接听。 “苏小姐。” “苏韵,你在哪?对不起啊,我刚刚不是故意要说那些话伤害你的,我……” 苏韵看著眼前面目全非的小猫蛋糕,声音很轻,“苏小姐你不用解释,我都明白。” “不!你不明白!苏韵,你在哪?我们能见面聊吗?” 苏韵眼里的光渐渐沉於眸底,“我和苏小姐没什么好聊的。” “不是这样的,苏韵,我真的想告诉你路在哪里,你再相信我一次行不行?就一次,就这一次!” 苏韵沉默了许久,“好,但我不想去苏家了,苏小姐能来我家吗?” “……” 蛋糕店的店员忙碌了许久,等回过神时才发现角落的女孩已经不见了, 桌上的蛋糕剩了一半。 店员上前收拾桌面,这才发现奶茶下面压著十六元现金,店员轻嘆了一声,略带惋惜摇了摇头。 * 另一边。 姜衫从咖啡店出来就一直在给苏妙打电话。但不知道为什么,苏妙的电话永远都在占线中,几次无果,她只能改发消息。 【关你peace:你在哪?现在、立刻、马上联繫我。】 信息发出去的瞬间,消息界面变成红惊嘆號,发送失败。 【叮——】 【世界剧目规则五:审判剧目不可逃避。】 【剧目当前在逃人物+1:沈眠枝、周綺珊、苏妙】 【抹杀倒计时开始:6:00:00】 苏妙的杀局触发了。 就在刚刚。 而且相较於沈眠枝的逃脱时间,苏妙的时间又缩短了一倍,剧目之力对在逃人物监管更严了。 姜衫置身茫茫人潮中,举目望著这被钢筋丛林包裹的欲望世界,这一刻,她对规则之力的恐怖有了更具象的认知。 时间紧迫,容不得她再犹豫,姜衫拦下一辆计程车,上车后直接报了苏宅地址。 路上,姜衫不停地给苏妙打电话,电话不通又继续发消息,她总抱有一丝侥倖,万一,万一苏妙能收到其中一条呢? 车辆一路穿过车水马龙,直到手机电格快要耗尽,那万分之一还是没有出现,就在姜衫打算放弃这条路时,一通陌生电话打了进来。 姜衫想也没想,立马接通。 “是苏爷爷吗?” 电话那面的人明显愣了一下,“你怎么猜到是我?” 苏妙偷了两千万这么大的事,苏家不可能不查,她又没有遮掩,苏家一定查到了其中一千万现在就在她的名下。 不过眼下没时间解释这么多,手机电量已经报警了。 姜衫言简意賅,“苏爷爷,我知道您亲自打电话来一定是有重要的事想问,但请您相信我,您在意的那些现在都不重要,所以请您先回答我的问题,苏妙在家吗?今天有特別的人来过家里吗?” 苏敬琉短暂沉默了片刻,声音沉稳,“妙妙二十分钟前出去了,今天她邀请了一位客人来参加她的生日,说是新朋友,叫苏韵。” 苏韵?! 姜衫怔愣,忽然好似被人当头棒喝豁然开朗。 上一世,苏韵和苏妙就只留下了一个,所以,苏妙的杀局是苏韵?! 可是茫茫人海,千方百计,苏韵的局会布在哪? * 苏宅。 厅里的草莓蛋糕被挖走了一块。 苏敬琉手里拿著电话,面带思索。 苏灼神情关切,“爷爷,沈家妹妹怎么说?” 苏敬琉回想著电话那头斩钉截铁的语调,“她说,『我不是苏妙乱七八糟的朋友』。” 苏灼,“爷爷,您信了?” 电话里,老爷子一句没有质疑,反而优先回答了姜衫的问题,这不是信任是什么? “沈家的女儿怎么会缺钱?她不缺钱为什么要收妙妙一千万?最关键的还是妙妙,到底什么事能让她心甘情愿偷家里两千万?” 苏敬琉站起身,“医院那边有消息了吗?” 苏灼,“暂时没有,不过我们的人已经接管了,应该很快就会有消息过来。” 苏敬琉眼中闪过暗芒,查不出就是最大的信息。 “去,备车。” …… 第310章 让子弹飞 中午阳光倾斜,原本暴露在阳光之下的暗巷又覆满了阴翳。 苏韵靠在满是苔蘚的矮墙上,神情冷峻看著这条她走了无数次的深巷。 阴暗、潮湿、逼仄、罪恶丛生,即使偶尔阳光降临也无法改变它骯脏腐朽的本质。 “苏韵!” 苏韵抬头,苏妙站在楼道前,边喘著粗气边向她跑来。 “可算找到你了,我……我有话跟你说。” 苏韵回头看了巷口一眼,眼神平静,“有什么话等回去再说吧。” 苏妙没多想点点头,这才认真打量起眼前的环境。 她从来没见过这么破烂的房子,表情复杂,“你……一直就住在这?” 苏韵,“是啊,苏小姐是嫌脏吗?” “不是。”苏妙连忙摆手,“我不是这个意思,你家在哪啊?我正好也想去看看。” 苏韵指著暗巷的路口,“从这条小路拐过去,第三栋矮房就是了。” 苏妙点点头,解下背包递给苏韵,“那个,我不知道怎么跟你解释,刚刚的事是我不对,第一次上门不能空手,这个你拿著。” 苏韵看了看自己身后的背包,苏妙立马收了回去。 “没事,等到家里再拿也一样。” 苏韵点头,“走吧。” 两人並肩,一起走进了深巷。 这条路,苏韵走了无数次。 小时候害怕,总会等著赵棠一起,后来她和赵棠时间总凑不到一块,慢慢地,她学会了一个人適应,但不管怎么適应,她依旧无法直视这里曾经带给自己的恐惧。 既然逃离无用,那就斩断它! 所以,周宴珩的路,她不会选,从今以后她再也不会走別人替她选择的路,她自己的命,自己去搏! “这就是你家吗?” 两人站在发黑的水泥房子前,唯一的铁门锈跡斑斑。 苏妙的眼神里带著怜悯。 苏韵笑了笑从口袋里掏出钥匙,钥匙转动轴体,咔嚓一声,门打开。 她拉开半幅宽度,抬手准备替苏妙拿包,“苏小姐,你知道吗,我真的很羡慕你。” 说著,她的手轻轻搭上苏妙的肩膀。 苏妙看著她,配合著背过身。 苏韵双手按住背包两侧的肩带,眼眸闪过一丝厉色,掌心向前把人推进了铁门之內,不等苏妙反应,一把关上了铁门。 “砰——”的一声巨响。 锈铁应声落下不少尘屑。 “啊!!!!” 屋內响起一声尖叫。 “你们是谁!你们想干什么!” 苏韵转身,决绝离开。 眼前还是那条暗巷,但现在她已经无畏无惧。 如果苏妙出了事,苏家一定会彻查,苏莉、以及苏莉背后的所有人都逃不过,到时候苏家人就会知道她的身份。 这是她替自己选的路,即使遍布荆棘,即使罪无可恕她也不在乎了。 苏韵一个人在暗巷独行。 忽然,她听见巷道里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她先是警惕,等那人拐进视线时,荒芜的眼中满是震撼。 一个女生,戴著粉色鸭舌帽,背著粉色双肩包疾步衝进暗巷,她来时,阳光隨她而动,她身后的路一片片都是光。 苏韵说不上什么感觉,站在原地静静看著她。 可女生从头至尾都没有看她一眼,仿佛她只是一阵空气目不斜视直接越过。 “……” 她认识她,育才人人都艷羡的鯨港公主,姜衫。 苏韵转过身,目光紧隨那道渐行渐远的背影。 这一刻阳光变成了移动的幕布,紧隨它的女主角。 * 潮湿阴暗的屋內,苏妙被拖进没有光照的房间。 温暖的羽绒被撕成碎片,白鸭绒在半空中打著旋。 她嘴被胶布封死,眼神空洞看著打旋的羽毛,身上的衣服越来越少,衣角被掀开的瞬间,她放弃了。 这一刻,她唯一庆幸的是,她不是苏家的女儿。 这样,即便她死了,也不会让苏家蒙羞。 【抹杀倒计时:03:00:03】 苏妙闭上眼,咬住舌头。 “怦——!” 一声巨响! 不知什么倒下了,阳光钻了进来。 “砰——” 又一声响动,滚烫的血水喷溅洒在她的脸上。 苏妙缓缓睁开眼,白色鹅毛落在她的鼻尖,下一秒,她听见了救赎的声音。 “苏妙,別怕。” * 砰——砰——砰—— 棚户区接二连三响起枪声,一声比一声密集。 苏韵站在原地,不敢相信看著水泥房子的方向。 有那么一瞬间,她仿佛看见一颗子弹从铁门射出直击她的眉心。 “嗯?竟然不是你开的枪?” 苏韵怔然,回头,脸色霎时苍白如纸。 周宴珩不知什么时候走进了暗巷,他本来就是个魔鬼,融入黑暗的他看上去比平时更危险,连笑容都让人不寒而慄。 苏韵防守后退,眼前的局面让她不知所措。 周宴珩抬眸往枪声的地方看了一眼,略有几分兴趣,“你把枪给別人了?” 苏韵摇头,“没…有。” 周宴珩顿觉索然无味,双手插兜往深巷走去。 “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 水泥房子前的铁门摇摇晃晃。 周宴珩偏头摸了摸耳朵,这是哪个小疯子?这在放鞭炮呢? 他兴趣更大了,扯著嘴角朝铁门走去。 刚走到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熟悉的声音。 “都跪好。” 姜衫穿著黑色毛衣,手把手托举著苏妙的手,“这是扳机,打不著一直打,子弹打完了也別怕,背包里还有呢。” 粉色的背包敞开,里面数不清的补给。 苏妙身上披著黑色的衝锋衣,头丝凌乱,眼神混沌,她连枪都握不住,更別提开枪。 姜衫却教的很有耐心,牵引著她的手,“別怕,这次试试爆头。” 说罢对著其中一个男人的头,扣下扳机。 “砰——” 又一声枪响。 子弹打穿了男人的肩膀,血窟窿爆开,哀嚎声盖过了枪声。 “啊呀呀,偏了!没关係,再补一枪就好了。” 话落,男人的腿又中了一枪。 “没事没事,这次肯定能打中。” 姜衫语气温柔,像极了幼儿园的启蒙老师,“你看,他们根本不敢反抗的。虽然我只有一把枪,一次只能打中一个人,可是他们谁都不敢做第一个扑上来的人,因为他们怕死。” “苏妙,看著他们,直视你內心的恐惧,杀了他们,杀死恐惧。” 气氛一下变得凝固。 赵肆找来的都是亡命之徒,眼见再这么下去没有活路,其中两人相互交换眼神,同时站起身准备反扑。 说时迟那时快,姜衫从腰间掏出一支巴掌大的改良手枪。 砰的一声,其中一人应声倒下,下一秒,她举枪对准另外一个人,“不好意思,我会爆头,不仅会,还很准。” 说罢,再次叩响扳机,男人来不及反应,眉心多了一道窟窿。 “好了,其他人都跪好,小垃圾要练手了。” …… 第311章 暗巷之外 砰——砰—— 扳机叩响,子弹穿破气流划分光影,是对这个世界宿命的最好回击。 血水蔓延了一地,痛苦、哀鸣、恐惧、在阳光下挣扎。 周宴珩嘴角的笑容渐渐凝固,深邃的眸底燃起颤动的幽光。 他喜欢这种感觉,就像某种禁忌仪式,他被诱惑主动献上了自己的心臟,但在心臟被捏碎前,他会一口咬住她的脖子,然后將她拖进身下的巨网,看看是他的心跳先停,还是她的脖子先断? 对他来说,现在听到的每一声枪响,都是这场禁忌仪式开始前的吟唱。 “怦——怦——怦———” 被扼住的心跳越来越急促,仿佛有某种不可控的念头在疯狂滋长,这种念头很上癮,让他莫名兴奋,甚至比屠杀、xa更有快感。 他站在黑暗中,注视著她。 * “怎么会有枪声?” 苏莉被嚇的六神无主,踮著脚看向棚屋的方向,“赵哥,是不是出事了?” 赵肆神情凝重,他们要做的事不能声张,再加上对方不过是个丫头片子,所以那几人什么都没带。 不好! “赵……哥?” 苏莉见赵肆不语,心里更加没底,小心翼翼拉了拉赵肆的胳膊。 赵肆顿然暴怒,一把抓过苏莉两耳光扇了过去。 “你个蠢货,你不是说都安排好了吗?这次要是出了什么事,老子扒了你的皮!” 苏莉被打懵了,许久才回过神,抱著赵肆的腿嚎啕大哭,“赵哥,我……” 事关重大,赵肆根本没耐心跟苏莉废话,抬腿对著女人的心窝踹了一脚,苏莉连声惨叫瘫倒在地。 赵肆犹不解气,又补了几脚,直到苏莉完全没有反应才罢手。 “老大。” 负责望风的小弟从外面走了进来,“枪声的確是从房子里传来的,现在动静越来越大,已经有人报警了,怎么办?” 赵肆烦躁地抓了抓光洁的脑门,掏出手机联繫善后人员。 他们之所以挑在这里下手,就是因为棚户区的公共治安也在傅家的管控之內。 一分钟后,对方应下,赵肆这才鬆了一口气,叼著烟往外走。 “出去看看怎么个回事?” * a国的禁枪令已经有百年歷史,居民区发生枪战引起了周遭所有居民的恐慌,眾人纷纷逃离家宅远离事故中心。动静越闹越大,外面的人流也越聚越多。 有人说仇杀,有人说情杀,还有人说是恐怖袭击,一时间流言四起说什么的都有。 赵肆隱没在人群里,伺机观望。 “警察来了!” “可算是来了,这下总算能安心了。” 看热闹的人群自动让出通道,七嘴八舌开始匯报情况。 “长官,那些歹徒残暴至极,弹药充足,噼里啪啦跟打鞭炮似的!” “他们枪法应该不准,听见屋里一直有人叫!” 来人正是负责棚户治安片区的陈厅长,也是傅家安排善后的爪牙。 不管那八个人现在是死是活,绝不能出现在公眾面前,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用正大光明的方法带走,然后再秘密处理掉。 陈厅长很快在人群里找到了赵肆,两人目光短暂交匯,穿著警署制服的男人沉声下令,“先疏散人群,禁止围观妨碍公务,其他人人武装准备,里面歹徒若有抵抗一律绞杀。” “滴——” 就在人群一致往后疏散时,一辆黑色加长版林肯轿车缓缓驶入拥挤的水泥路面。 “这谁啊?没听见吗?不能再往里面去了?” 沸腾的人潮被强势一分为二。 陈厅长回头看了赵肆一眼,给身边下属使了个眼色,警署厅的人掏出警察证上前拦车。 “停车!立刻调头,否则將以妨碍公务罪逮捕你。” 车辆缓缓停下,高止率先下车,绕过车头拉开后车门,沈兰晞从车里走了下来。 少年芝兰玉树,眉眼俊逸,但眼神淡漠矜贵,与他怀里粉色玫瑰形成了巨大的反差。 “高止。” 高止頷首,朝拦路的小队员做了个滚的动作。 鯨港城可是个富贵窝,沈兰晞的气场摆在这,陈厅长一时不敢得罪,正犹豫该如何劝说,身后的下属脸色微变,上前小声说道,“老大,这位是沈家太子爷。” 陈厅长眼皮跳了跳,半转过身子,“你没看错?” “错不了。” 陈厅长暗叫倒霉,再次转过身时,囂张气焰荡然无存,男人笑著恭维,“沈少爷,前面危险,您千金之躯可不能冒险。” 沈兰晞扫了他一眼,“陈虎,海湾人?” 陈厅长怔愣。 陈虎是他之前的名字,洗白后便一直以陈永安自称,而且他的档案背调记录的是鯨港本地人。 眼前的少年仅用五个字就让他遍体发寒。 沈家人怎么会出现在这? 赵肆也意识到情况不对,隨著人群慢慢往后退。 “滴——” 就在这时,拥挤的水泥路面连续开进五辆黑色轿车,直接把棚户区的入口给堵死了。 “这又是谁啊?” “瞧著气派十足,大人物啊!” 不等眾人反应过来,五辆黑色轿车同时打开车门,每辆车里下来四个西装笔挺的壮汉。 苏灼绕过车头,拉开车门,弯腰扶手,“爷爷。” 但见一只掛著沉香珠串的手慢慢伸了出来,轻轻拍了拍苏灼的胳膊,苏灼后退一步,里面的人低头下车。 沈兰晞神情微动,犹豫片刻,转身走上前,淡淡頷首,“苏爷爷。” “哦,兰晞也在啊?” “!” 陈永安脸色大变,能让沈家太子低头叫声苏爷爷的这鯨港城还能是谁? 容不得他多想,陈永安赶紧小跑上前,“苏老。” 苏敬琉直接闭上眼。 “陈永安,你乱七八糟在这瞎指挥什么?” 这时,另一群身穿警署制服的治安人员赶到。 “署长?”陈永安看著突然出现在眼前的顶头上司,哪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他这是踢到铁板了。 来人黑著脸,劈头盖脸一顿臭骂,“里面情况不明?你又禁路又绞杀,这是要挑起民意恐慌?!” 这种情况根本容不得陈永安辩解,他只能低头伏小,“长官说的是,是我欠考虑的。” 吕署长直接下令,“所有人听我调令,隨我入巷。” 赵肆眼看事情败露没有转机,转头准备撤退,不想刚走两步眼前的路就被人阻断了。 * 与此同时,苏韵正躲在满是苔蘚的土墙后。 她原本想混在惊慌的人群里一起逃跑,但考虑到苏莉发现情况有变或许会在前面等著她,她不敢冒险只能找了条暗缝躲了起来。 嘈杂的声音渐渐平息,苏韵捂著失序的心跳大气都不敢喘。 她的脑子现在很乱,好像所有的事情在这一天都变了模样。 忽然,巷口传来脚步声。 苏韵的心一下又提了起来,是周宴珩吗?他回来抓她了? 阳光从斜缝中洒下,最先映入眼帘的是一束娇艷的粉色玫瑰。 是。 潮湿阴暗的黑巷,有人携而来。 那人身姿頎长,黑色的风衣微微扬起,俊美的侧脸染著金色的熹光。 他从眼前狭小的世界一越而过,短暂地几乎来不及眨眼就消失了,偏偏香留了下来,漫过了周身的野草味。 …… 第312章 你是爷爷亲自挑选的亲人 “砰——砰——砰——” 即使枪枝经过改良,也经不起半个小时连续不断的轰炸。 姜衫抬了抬发麻的胳膊,声音没有一丝不耐。 “什么都不要想,你就看著他们。看见了吗?他们在流血,在求饶,你害怕的他们也害怕,恐惧谁都有,你要做的不是战胜它,是杀死它。苏妙,开枪!” “砰——” 扳机扣下,姜衫的手有些脱力,恰是这时,那双被她握著的手忽然用力,主动握住的枪把,弹道偏离打破了窗户。 玻璃碎裂,光影从裂缝中照了进来。 姜衫眼里的笑意深了几分,“自己可以吗?” 苏妙眨了眨眼睛,无光的眼神渐渐清明,“可以。” 姜衫鬆手,苏妙哭著大喊了一声,连续扣下扳机,子弹飞快毫无章法。 但不要紧,因为她瞄准的不是人,是她的恐惧。 三十发子弹眨眼全部放空,苏妙大口喘著气,死死看著眼前被打成筛子的作恶者。 “还要练吗?” 苏妙摇头,怔怔看著手里的枪。 “妙妙!!!” 忽然,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她的思绪再次被拉回眼前的世界。 苏妙抬头,身体微微颤抖。 苏灼神情慌张,急不可待衝进房间,待看见屋內的惨景一把抱住苏妙,“別怕,哥哥来了,別怕!” 苏敬琉面上看不出情绪,可几乎是跑著进屋的动作还是出卖了他,环顾屋內,眼底隱隱泛著水光。 “妙妙……”苏敬琉蹲下身,半跪在血水里,轻轻抚摸女孩儿乱糟糟的头髮,“爷爷来晚了。” 苏妙摇头,荒芜的眼底透出一丝微亮,她轻声说道:“爷爷,对不起,其实我不是您的孙女。” 话音一落,苏妙头顶的绿色標籤在阳光里消散,成了这世间最微不足道的尘埃。 【叮——】 【抹杀倒计时结束。】 【恭喜当前人物苏妙完成杀死恐惧。奖励:你是诚实的孩子,善良是你底色,剧目世界为正义让步,欢迎您自由探索。】 姜衫怔然,原来这才是苏妙心底真正的恐惧。 她连死都不怕,却害怕自己不是苏家的孩子。 【叮——】 【剧目当前逃生人物+1:姜衫、傅绥尔、苏妙】 【当前章节主线偏离,现在为您生成最新篇章。】 【生成完毕——】 【原章节剧目——《惨死!荒诞的真相》更改为《你是爷爷亲自挑选的亲人》】 【为剧目世界载入当前剧情:第三百一十二章--《你是爷爷亲自挑选的亲人》】 【警告:当前主线剧情偏离39%。】 【警告:主线偏离90%,剧目世界將毁於一旦。】 剧目世界就像疯了一样,不停地报幕,姜衫忽然意识到什么,转头看向苏敬琉。 苏敬琉指尖颤抖,隱忍的泪水模糊了眼底,“你就是因为这个才受伤的?” 苏妙不敢抬头,“对不起爷爷,对不起。我不敢说,我怕你们不要我……” 苏敬琉,“爷爷不会不要你,你就是爷爷的孙女。” 苏妙摇头,“我不是,我真的不是。” 苏敬琉轻轻拍著苏妙的背,语调温和,“你是,妙妙,你是爷爷亲自挑选的亲人。” 苏妙眸光一怔,眼中满是不解,喃喃道:“我是爷爷亲自挑选的亲人?” 苏敬琉点头,“十六年前,你母亲刚刚诞下女婴就被贼人偷走了,她伤心欲绝毫无生志,爷爷不忍看你母亲蹉跎自己,便在医院的眾多弃婴里抱养了一个女婴。那个女婴就是你。” “你母亲因为你的到来,重新活了过来,就算没有血缘,你怎么能说她不爱你呢?” 苏妙愣了片刻,哇的一下哭了出来,紧紧搂著苏敬琉,“对不起爷爷,对不起!” 姜衫瞬间恍然,原来这才是真假千金背后的真相。 苏家一开始就知道苏妙不是自己的孩子,並非是苏莉换了孩子,而是苏敬琉自己选择了苏妙,他们对她视若珍宝,取名为妙,从来都不是她抢了谁的位置,而是苏家人明知而为的结果。 这样的確就解释了为什么苏妙在苏家这么多年都没有被发现,如他们这样的家族,所有家族成员从出生开始都会建立自己的血库信息,为的就是以防万一。 苏敬琉知道她受了委屈,轻声安抚,“怪爷爷,爷爷担心告诉你真相后,你会对亲生父母好奇跟我们离了心这才瞒著你。” “哐——” 铁门发出一声震响。 屋里的人同时转去目光,苏韵脸色苍白跌坐在门口。 苏敬琉眸光微动。 苏妙抹了抹眼泪,声音极轻,“爷爷,她就是……” 苏敬琉点头,“爷爷知道。” 苏灼站起身走到门口,犹豫片刻向苏韵伸出一只手,“你就是阿韵吧?” 苏韵缓缓抬头,一动不动看著眼前的少年,她没有说话,看了片刻又转头看向屋里的苏敬琉。 苏敬琉摸了摸苏妙的头,起身慢步走到苏韵面前,“跟爷爷回家吧?” 水泥房子的枪声最终被粉饰太平。 苏妙和苏韵一起被接回了苏家。 姜衫收拾背包准备功成身退,突然,有人给背后献上了一捧粉色玫瑰。 “做的很好,下次不许了。” “……” 第313章 真假谎言 苏宅。 听闻两个女儿都回来了,苏母喜极而泣,局促不安守在院外。 车灯亮起长灯,苏管家难掩激动,“夫人,老爷子他们回来了。” “菩萨保佑!菩萨保佑!”苏母急不可待衝上前,“妙妙,阿韵!” 她看过传回来的资料,一眼就记下了女儿的名字。 苏韵与苏灼同车,从上车后她一直保持沉默,眼神不受控制细细打量车里的环境,看的入神不小心与苏灼对视上,她又会若无其事迴避。 苏灼並不见怪,他知道苏韵需要適应。 一路上,两人都没有说话。 车辆直接驶入庭院闸道,苏灼先下车,然后替她打开车门。 “到家了。” 苏韵有些恍惚,一是她从未被如此认真对待过,二是家的词让她有些陌生。 她伸出手,想扶著车门下车,却发现手抖的厉害。 她暗骂自己矫情,明明眼前这一切是她梦寐以求的,现在近在眼前怎么突然害怕了? 苏灼察觉到她的不安,轻轻握住苏韵的手,“下来吧,有人在等你。” 苏韵感受到了掌心的温暖,搭著苏灼的手弯腰走下车。 没等她站稳脚步,一道身影从眼前越过,一把將她搂在怀里。 “我的女儿啊!我的囡囡啊,你终於回来了!”苏母神情激动,抱著苏韵又哭又笑。 苏灼有些无奈,“妈,你这样会嚇著阿韵的。” 苏母这才反应过来,抹了眼泪搂著苏韵细细打量,“嚇著你了?都怪我不好,都怪我不好。” 苏韵摇头,她从小就没有被人抱过,苏莉从不抱她。 苏母沉浸在母女重逢的喜悦,满脸红光,回头打量,“妙妙呢?她把姐姐带回来了,我还没好好夸夸她呢。” 提起苏妙,苏韵的脸色微僵,默默低下了头。 苏灼,“妙妙受了点伤,爷爷带她去医院了。” “受伤了!怎么会受伤呢?”苏母脸上的笑容荡然无存,一脸紧张拉著苏灼,“在哪个医院啊?医生怎么说?伤哪了?严不严重啊?” 苏母生產时大出血,又因为女儿失踪產后抑鬱,当年如果不是苏敬琉抱回来的一个女婴,她或许连命都保不住。 这些年一直精养著,身体倒也没什么问题,但苏灼也不敢刺激她,便委婉道,“您別一惊一乍地嚇自己,就是点小伤,爷爷不放心才去医院的,过会儿就回来了。” 闻言,苏母脸上的担忧才褪了不少,为免苏韵觉得被冷落,苏母拉著她的手,细心解释,“这些年我全靠妙妙撑著,若没有她我只怕等不到今天。” 苏韵点了点头。 苏灼看出她的不自在,立马打圆场,“这里风大,有什么回家说吧?” “对对对!”苏母抹了抹眼角,“回家。” 苏宅楼院是联排洋楼,苏母拉著苏韵的手细细分说,“主楼是你爷爷的寢居,我和你父亲住在东楼,你父亲现任国务院主理,国会那边大换血,他这会忙得不可开交,不过听说你回来了,他也很高兴。妙妙和阿灼住在西楼。哦,苏灼,你哥哥的名字,他大你三岁,现在是军政学府的学生。” 苏韵点头,从见到苏母后,她除了点头就是摇头,一直没有开口说话。 两人脚步一顿,来到了一栋房前。 苏母往前指了指,“这是你的房间,南楼。” 苏韵微愣,她的房间? 苏母指著房上的牌匾,苏韵这才看见上面写著相思两个大字。 “进去看看?” 苏母拉著苏韵的手,推开南楼的对门…… 星光骤然亮起。 白色蕾丝的梦幻窗帘,比星星还亮的水晶大吊灯,像云朵一样的沙发,眼前的一切就像是童话故事里的仙女挥动了魔法棒,把公主的城堡送到了她的面前。 苏韵含在眼里的泪水夺眶而出,苏母抬手,轻轻替她擦去脸上的泪。 “我知道你心里一定有疑问,为什么要收养別的孩子?为什么不找你?” 苏韵再也抑制不住满心的愤懣和委屈,轻声质问,“为什么?” 苏母,“阿韵,你一定要相信,妈妈、爸爸、爷爷,我们从来没有停止过寻找你,可是……找不到啊!偏偏就是找不到。” “这些年,你究竟去哪了?” * 鯨和医院,vip病房。 苏妙已经收拾乾净,正坐在病床上发呆,多亏了姜衫及时赶到,她並没有受到实质伤害。 苏敬琉看著手中的检测报告总算放了心。 “妙妙,在想什么呢?” 苏妙回神,转头看向苏敬琉,“爷爷,那个女人真的是我的母亲吗?” 苏敬琉本不想跟孩子说这些,但苏妙眼神坚持,他只能妥协,“她只是给了你生命,但不配称为母亲。” “这样啊……”苏妙喃喃自语,又问道,“爷爷说我是弃婴,所以我是被那个女人拋弃的孩子,並不是她口中说的用我交换了苏韵?” 苏敬琉一想到因为一个谎言险些失去孙女,难得情绪外泄。 “妙妙,对於阿韵你无须愧疚。如果真的要算孽债,那也该算到爷爷头上,因为是爷爷先选择了你,那些人才选择了苏莉。阿韵的因果不在你身上,在爷爷身上。你记住,虽然我们之间没有血缘,但你就爷爷的孙女,这辈子我们註定要成为家人的。 所以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要再隱瞒爷爷了,好不好?” 苏妙哭著点头,“好。” 苏敬琉轻轻拍著她的肩膀,眼眸情绪难辨,“这里没有外人,你告诉爷爷,是谁害的你?” 苏妙眼神闪过一丝细光,许久后,她低下头,“是我自己不小心走进圈套的。” 苏敬琉沉默半晌,摸了她的头,“今晚想回家吗?” 苏妙摇头,“不想,我可以住医院吗?” “可以,爷爷去安排。” 苏敬琉站起身,动作迟缓走到门边,手刚搭上把手,身后的人突然叫住他。 “爷爷……” 苏敬琉指尖一顿,还没回头,就听见一道极轻的声音传来。 “对不起,我刚刚又撒谎了。” 苏敬琉缓缓闭眼,心痛无比,“爷爷知道了。” …… 第314章 九朵粉玫瑰 菊园。 张茹正在给姜衫上药,打了几个小时的枪,她的虎口和胳膊都肿了。 “这凡事得有度,讲究循序渐进,你一天就把手练废了,以后可就练不了了,今天的功岂不白废了?” 张茹並不知道她做了什么,只当是练枪练的走火入魔了,一脸心疼。 姜衫笑著打趣,“哟,张妈也懂讲大道理了?” 张茹故作嗔怪瞪了她一眼,“我怎么不懂?这跟煲汤是一个道理。你要想让汤底浓厚,不能上来就大火烧,你得小火慢慢燉,熬它个七八个小时才能有那味。” 姜衫严肃点头,“受教了。” 张茹知道她没往心里去,但也没有勉强,站起身,“我去给你盛碗汤。” 姜衫看著张茹,“张妈?你想出去吗?” 张茹愣了愣,不解看著她,“去哪?” 姜衫想了想,“去哪都行,去做自己喜欢的事,去看更广袤的世界。” 在她的记忆里,张茹好像永远都在厨房忙碌,她的世界小到只有沈园。 张茹摇头。 这会儿反而换姜衫疑惑了,“为什么不想?如果你担心钱,我可以……” 张茹笑了笑,“不是钱的问题,是因为……我现在就在做自己最喜欢的事。” 姜衫怔愣,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张茹指了指窗台,玻璃瓶里的粉色玫瑰开的正艷,“小姐要是实在无聊就多看看,別尽想著乱七八糟的事情。” 姜衫,“……” 张茹转身回去厨房忙碌。 姜衫凝眉,趿拉著乌龟拖鞋走到窗台边。 粉色玫瑰开得娇艷欲滴,不多不少正好九朵。 这一个个怎么都怪怪的? 沈兰晞也是。 今天的事他一定察觉出了什么,但他一点反应都没有,甚至看见一地半死不活的枪靶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这可不是他的做派。 莫名其妙出现在咖啡馆,又莫名其妙出现在棚户区,还莫名其妙送她…… 奇奇怪怪,陌生地都不是沈兰晞了。 * 兰园。 沈兰晞正靠著窗边看月亮,眼神清冷眷恋。 “少爷。”高止推门走了进来,手里还抱著一沓资料。 沈兰晞转眸,再抬眼时只剩淡漠,“挑重要的说。” 屁事多,高止在心里暗暗嘖了一声,手脚麻利选了其中几份文件递上前。 “少爷,苏家这次是被人针对了,那个苏韵……” 沈兰晞兴趣不大,“换一个。” 苏家这么大的顺水人情不要了? 高止又想到一个,“有了!少爷,西林区的教会……” 沈兰晞指尖点了点桌面。 高止没忍住,白了沈兰晞一眼,从一堆资料里抽出半沓,“这是姜小姐这段时间的日常作息。” 沈兰晞眼瞼撩了撩,淡淡接过。 死装! 高止看破不说破,继续补充,“之前瞧著没什么问题,但如果从结果反推,这里面所有的日常都有蹊蹺。就拿国贸大楼那件事来说,沈家暗堂、明线所有的势力出动都没有线索。反观姜小姐,从沈园出来哪都没去直奔国贸,就像是提前预知了一样。” 沈兰晞一页一页翻看,没有接话。 “还有,周家那个小丫头,姜小姐跟她平时並无交集,偏偏在她最需要的时候姜小姐去了周家,甚至为了她,还来求少爷您。” 高止摸了摸下巴,逐帧分析,“明明那么討厌少爷,却为了不相干的人求情,反常!不对劲。” 沈兰晞撩眸,淡淡看了高止一眼。 第315章 各自图谋 屋內的暖气宜人,经过一个晚上的滋养,粉色玫瑰瓣全数绽放,露出娇嫩的心香气宜人。 姜衫闻著香转醒,迷迷糊糊揉了揉眼睛。 恍了一会儿神,习惯性拿起手机看时间,这才发现界面有一条弹框消息。 她懒懒打了个哈欠,点开信息。 【沈龟灵:白崢的资料现在不方便给你,等我从南湾回来。】 不方便? 姜衫瞬间清醒,翻身跳下床,趿拉著乌龟拖鞋衝进洗漱间,有什么不方便的? 这死绿茶肯定又想找藉口推脱。 * 冬日艷阳延续到了第二天。 沈园前坪一亩地停摆著黑色长龙。 傅嘉盛率先下车,目光森冷扫了一眼沈园上方的牌匾,转身拉开后座车门,“爸。” 傅岭南穿著黑色夹袄唐装,手里攥著两只盘得油亮的黑核桃,与此同时,一群身形魁梧的西装保鏢跟著走下车。 “去,敲门。” 傅家管事正欲上前,沈园的仙鹤铜门先一步从里面慢慢敞开。 高止单枪匹马走了出来,脸上毫无波澜,“傅老爷子大驾光临有失远迎,我家少爷已经备好热茶,老爷子请。” 傅岭南慢慢转动手里的核桃,眼里泛著阴冷的笑,“好,沈老教了个好孙子,今天我就替老友考教考教。” 高止垂头,让出一条路。 傅岭南跨步往前,傅嘉盛朝身后使了个眼色,保鏢伺机而动。 高止掀了掀眼皮,在傅岭南跨过门槛时双手抱胸横挡在傅嘉盛之前。 傅岭南微微眯眼,转头看著高止。 高止面不改色,“傅老爷子见谅,沈园有规矩,一不招待阿猫阿狗,二不允许夹带私货,少爷说了,沈家的茶珍贵,不是什么人都喝的起的,贵茶只招待贵客。” 傅嘉盛看了傅岭南一眼,转头怒道:“你们沈家没人了?要一个小辈在这指手画脚?” 高止,“傅先生见谅,並非家中没有长辈,而是我家老爷子为国出访不在鯨港,沈先生刚入国会不得空閒,沈二沈四先生为南湾暴乱筹款去了,少爷说了,家事不比国事大,既然傅家选择了长辈们不得空閒的时间造访,那就只能委屈让他一个晚辈接待了。” 名利场的人都生了七窍玲瓏心,哪会听不出沈兰晞这是在笑话傅家没胆? “……” 傅嘉盛位居鯨港总警署署长,这辈子还没人敢这么跟他说话,冷笑道,“那可真是不凑巧了。我司接到群眾匿名举报,说沈园私藏大量军火弹药,职责在身等不了沈老爷子回港了。” 说罢,朝身后的傅管事使了个眼色。 高止依旧不为所动,抬手拦住傅嘉盛的去路,“傅先生可有搜查令?” 身后的下属立马递上事先准备好的搜查令,傅嘉盛转手甩在高止脸上,“滚!” 高止垂头,往后退了一步。 傅嘉盛冷著脸跨过门槛,“都愣著做什么,进去搜!都给我搜仔细了!” 傅岭南装聋作哑,笑著看向高止,“现在可以领我去见你们少爷了?” 高止点头,“傅老请隨我来。” 沈园分前后两院,前院会客,后院为居所,往常只有前院对外开放,后院除了沈家人鲜少出入。 这是a国上层都知道的规矩。 总警署的人显然是有备而来,一入沈园便直奔后院,傅嘉盛紧隨其后。 高止见状並不阻拦,领著傅岭南直奔前院正厅。 傅岭南瞧著情况有些不对,琢磨片刻忽然察觉到了什么。 不好! 方才说的是沈家老大、老二、老四不在,可没说老五沈让! 沈家黑白制衡,今天白的全部不在,这是要黑吃黑! 傅岭南脚步一顿,转头看向对面的廊廡,正欲动身,一墙之外忽然惊起一声枪响。 紧接著,枪声如煮沸的热粥一下炸开了锅。 竟然在自己內院交火,傅岭南只觉浑身气血被抽乾,冷汗湿襟看向正厅的十二道门。 嚇死了吧?老不羞!菜鸡少爷只是谈恋爱不行,又不是什么都不行。 为免人设崩塌,高止努力板正脸,“傅老爷子,里面请。” 傅岭南收拢掌心,思量片刻转身向正厅走去。 他就不信了,傅家的地位摆在这,沈家这小太子还敢在沈园对他动手不成?! * 周宅。 “什么?!打出去了?” 周国潮因著周綺珊的事一直精神不振,最近连戏台子都不搭了,猛地听见傅岭南被沈兰晞打出沈园,顿时垂死病中惊坐起,一下来了精神。 “说清楚,怎么个打法?连傅家老头一块打了?” 周家管事连忙给周国潮倒茶。 “具体怎么个打法现下没个统一的说法,不过傅嘉盛带著搜查令去沈园这事是藏不住了,沈园院里动静太大,还有枪声,应该是动了真傢伙。搜查的事到后来也没了下文,听说傅家父子出了沈园连家都没回,直接去的医院。” “……” 这可比戏文精彩多了,周国潮一扫连日来的阴霾,摇头感嘆,“没想到沈兰晞那小子平时半天蹦不出一个屁,下手竟然这么狠?比他爷爷还硬气三分。” 说罢,又转头看向身边的少年,“阿珩,你可要当心了,这小子不比你逊色。” “不过……”周国潮思忖片刻,低头啜了一口茶,“还是年少气盛了点,沉不住气。” 周宴珩笑了笑,抬眸看向周管家,“那张搜查令后来怎么样了?” 周管家眼中略有惊讶,他正要说这件事,“沈家现在拿著傅家的搜查令控告傅嘉盛以权谋私,执法不明。” 周国潮皱眉,“怎么个事?” “a国民法规定,搜查令由检察院下达,傅嘉盛作为总署长只有执行权並无颁布权。” 周国潮一下明白了里面的蹊蹺,“搜查令没过检察院?” 周管家点头,“检察院那边说收到了申请,但总院並未批覆,现在要连同沈家一起追究傅嘉盛妨碍司法公正。” 检察院上面是国会,总警署上面是国务院,现在国会由沈谦把持,检察院的態度就是沈家的態度。 至於国务院,苏家老大可不就是国务院主理? 难不成这里面还有苏家的事? 周国潮不咸不淡睨了周宴珩一眼,“你小子早猜到了?” 周宴珩,“爷爷您太看的起我了,我哪能知道沈家、苏家筹谋什么?我不过正好懂沈兰晞而已。” 周国潮更是一头雾水,“你懂他?你俩八竿子打不著一块,你懂他什么?” 周宴珩,“我和他喜欢的东西都一样,多少还是懂一点的。” 那天在暗巷,他亲眼看著沈兰晞送,不过,沈兰晞也看见了他。 …… 第316章 请君入瓮 周国潮放下茶杯,上下打量眼前的少年,“太阳从西边出来了?你有喜欢的东西?这次又是多久啊?” 权势、名利,这些周宴珩从出生就有,毫不夸张的说,顺风顺水的人生就是想要天上的星星也唾手可得,以至於他对任何事物只有鑑赏没有喜欢,所有东西一旦过了鑑赏期便毫无兴致。 他这毛病,家里人都知道。 话音刚落,大厅的电话响了起来,周管家看了周国潮一眼,上前接听。 “是。” 片刻后,周管家掛了电话,转身看向周国潮,“老爷子,是傅家的电话,说傅老爷子请您过府喝茶。” 周宴珩站起身,“爷爷还是別操心我了,赶紧想想这次该怎么站队吧?” 周国潮没好气,“你回来!没看见我还气著吗?人家孙子都坐堂当家了,你不给出出主意?” 周宴珩摇头,“现在还是算了吧,爷爷再等我几年。” 周国潮顿时不满了,拍著大腿坐起身,“等等等,隔壁沈老头的孙子都敢对著傅岭南开枪了,我什么时候能享著你的福?” 周宴珩脚步一顿,略带思索,“爷爷要是比这个,我明天能让那老头死,您要吗?” “……”周国潮顿然语塞,知孙莫若爷,別人是说说,但周宴珩是真敢。 反应过来的周国潮勃然大怒,跳脚痛斥,“你是想我死吗?还是想周家跟著一起倒台?你以为傅家那么好动?高铁轻轨的所有资源都在傅家手里,他们握著a国半数运输,傅家要出事,a国半边交通都要瘫痪,你想过没有?” 一个个的都是討债鬼! 周宴珩神情淡淡,“所以刚刚不是让爷爷等我几年吗?把傅家的资源吃了不就可以动手了?” 说的简单,哪有这么容易?四大家族斡旋了这么久,也没见谁吞了谁。 周国潮没好气,“行了,你还是赶紧收收心,军政学府教考第一名有军绩学分,可別又输给了沈兰晞,让人笑话我们周家是万年老二。” 周宴珩扯了扯嘴角,“知道了。” * 沈园。 沈让正命令暗堂收拾战场。 沈兰晞领著高止从外院而入。 “五叔辛苦了。” “一家人说什么客套话,”沈让满脸红光,拍了拍沈兰晞的肩膀,“好!有你父亲的影子。” 沈兰晞礼貌頷首,“五叔,傅家这次吃了亏绝对不会善罢甘休,沈家倒是不惧,不过……” 沈让点头,“我明白,那几个丫头我会派人时刻看著。” 沈家把傅瀟瀟扒光了吊在飞机上游城一圈,这种奇耻大辱傅家不可能咽得下,今天找茬不成说不定会把主意打在沈家姑娘的头上,即便沈兰晞不说,沈让也早有防备。 “五叔费心了。” 两人寒暄了几句,沈兰晞直接回了內院。 穿过廊桥时,目光不由绣楼满墙的月季吸引,沈兰晞思忖片刻,径直走向菊园。 开窍了?! 高止不动声色紧隨其后。 张茹正坐在架前包饺子,冷不丁看见沈兰晞推门而入,连忙站起身,手脚侷促上前问好,“兰晞少爷,您怎么来了?” 沈兰晞目光在张茹脸上停留了片刻,温声,“衫衫呢?” 张茹看了绣楼一眼,“还……还在睡。” 沈兰晞转身,直接上楼。 张茹眼皮跳了跳,赶紧跟了上去,“那个,兰晞少爷,姜小姐还在睡觉,您这么硬闯不合礼数。” 高止默默拉了张茹一把,沈兰晞直接推开臥室的门,大步走了进去。 “兰晞少爷!”张茹暗叫不好,追著跑进屋。 沈兰晞环顾一周,“人呢?” 张茹抓著手里的围裙,“姜小姐出去了。” 沈兰晞走到窗台边,看著竞相盛放的玫瑰,眼里的情绪逐渐变冷,“去哪了?” 如果只是出去玩张茹不会这么紧张。 张茹眼看瞒不住,低下头,“姜小姐说她去南湾找阿灵少爷了。” 嚯!big胆! 高止小心看了沈兰晞一眼,不动声色往后退了一步。 沈兰晞沉默了片刻,抬手拨弄瓣,“她一个人?” 张茹摇头,“不是,有雷管家跟著。” 沈兰晞抬眸,透过窗看著对面的竹园。 * 南湾政府大楼。 沈谦已经顺利进入国会,南湾事宜也正慢慢回归於正轨。 沈归灵刚从渡口回来,海边湿冷,眉梢还掛著霜气,一露面立马有人上前报告工作。 “沈秘书,这是社会各界人士对此次南湾渡口的捐赠,另外政府举办的答谢宴也已经敲定了,这是宣发时间,您过目。” 沈归灵接过资料,仔细看了一遍,“让他们把名单再核对一遍,其他的资料先交给莫助理。” “是。” 莫然端著提前冲泡好的薑茶迎上前,表情严肃,“少爷,有客人到了。” 沈归灵接过薑茶,往办公室看了一眼,刚抬腿,莫然又小声说道,“少爷小心,来者不善。” “……” 沈归灵噙著笑,淡定自若推门而入。 房门推开的瞬间,办公桌的皮椅一百八度旋转。 沈归灵眼中的笑意顿然消失,手中的薑茶慢慢盪出涟漪。 椅子里人双手抱胸,吊梢著桃眼打量他。 “阿灵少爷。”雷行蹲在角落,看见沈归灵跟看见救星似的,一把衝上前。 “阿灵少爷,我不是故意带姜小姐来添乱的,实在是姜小姐太过分了,她说我要不同意,她就冤枉我勾引张茹,还要让老爷子把我赶出沈家。” 沈园上下都知道,沈老爷子英明神武,偏偏就听姜衫的谗言,就连沈家的先生少爷都避著,何况是他们? 沈归灵看了姜衫一眼,温声,“知道了,先出去吧。” 雷行深觉愧疚,无言面对沈归灵,垂头丧气走出办公室。 莫然往里面看了一眼,默默带上门。 …… 第317章 伺机而动 门缝的最后一丝光被完美合上,屋內的气氛微妙又有几分耐人寻味。 姜衫盯著沈归灵打量,原本以她突然出现绿茶龟肯定会嚇一跳,没想到一点反应都没有。 沈归灵站了一会儿,直到手中的薑茶完全趋於平静才慢慢向她走去。 两人隔著一步远的距离,他能一眼看到她眼底的自己和被霜气打湿的长睫毛。 沈归灵递上薑茶,“先暖暖身子。” 姜衫推开,“我不冷。” 从下了车,她一路小跑找到沈归灵的办公室,现在身体还因为跑的太猛全身发烫,只不过不好表现出来。 沈归灵默默收拢指尖,改成五指抓著杯柄。姜衫推杯时,掌心无意中碰到了他的指尖。 薑茶又开始盪起一圈一圈涟漪。 “……” 沈归灵垂眸,默默喝了一口茶。 姜衫调整坐姿,严肃敲了敲桌面,“你不是说不方便吗?现在我来了,你把资料给我吧。” 沈归灵放下茶杯,“资料不在这里。” 姜衫站起身,皱眉打量他,“沈龟灵,你该不会耍我吧?” 沈归灵扫了四周一眼,“这里是政府大楼,是我临时办公的地方,你觉得我会把那么重要的资料放在这吗?” 这么说好像也有道理,姜衫又坐了回去,“那你放哪了?” 沈归灵,“自然是我现在住的地方。”他一本正经看了看手錶,“我下午还有个会,走不开,你要是等不急我让莫然先送你过去,等我忙完再拿给你?” “去你家?”姜衫立马挺直腰杆,眼神幽暗。 沈归灵,“你这什么眼神?我爸的人还盯著我,不回家我怎么拿给你?或者……你在车里等,我让雷行拿给你?” 姜衫轻咳,撑头转过脸微微思索。 心动指標一直徘徊在99%也不是办法,要不伺机而动拿下那1%? 现在的剧目越来越变態了,她不拿点奖励只怕以后难以抗衡,绥尔的任务奖励是【无与伦比的幸运】,沈龟灵作为男主,奖励肯定不会差。 姜衫想的深入,指尖极有规律敲击著桌面。 沈龟灵现在年纪还小,好骗,以后长大浑身上下都是心眼子只怕这百分之一更不好拿了。 再说,这件事也不能全怪她,谁让沈龟灵上来就送99%的超爱,这搁谁谁不迷糊,谁会忍住不薅这羊毛? 沈归灵盯著她泛红的指尖,低头喝茶。 过了一会儿,姜衫握拳,拍案而起,“决定了,今晚我就住你家了。” “咳咳咳——” 沈归灵不防,薑茶呛进了气道,咳的眼泪都出来了。 这就乱了阵脚? 姜衫强行忍住翘起的嘴角,一本正经,“我刚刚想了想,你这资料我拿回沈园看也不適合,不如在你这消化。” 沈归灵没接话,缓了一口气默默抽纸擦嘴。 怎么这死反应,难不成那99%的心动是假的? 还是这进展太快嚇著他了? 沈归灵將擦拭的纸巾揉成一团攥在掌心,点头,“可以,不过资料有点多,只怕你一个晚上消化不完,我让莫助理给你准备好单独的房间,你可以放心使用。” 既可以薅羊毛又可以探索新剧情,一时想不到拒绝的理由。 姜衫抿嘴,朝沈归灵露了个甜甜的笑,“麻烦你了,阿灵哥~” 沈归灵挑眉。 【叮——】 【警告,宝藏剧情心动篇之《拯救小可怜》反弹,完成度下降百分之一】 有病吧! 姜衫笑容顿时凝固,嘴角抽搐看著沈归灵。 “我去跟莫助理交代一下。” 沈归灵转身,嘴角不觉翘了翘。 【叮——】 【恭喜,宝藏剧情心动篇之《拯救小可怜》被触发,完成进度99%】 姜衫,“……” * 沈园,茶室。 沈兰晞把傅家人打出沈园的消息在鯨港上层圈不脛而走,就连沈谦都打电话回来询问缘由,沈兰晞为了应付几位叔伯的质问,一天下来连水都没喝几口。 沈让见他脸色不好,以为是不喜长辈们的指责,笑著宽慰,“他们不知道你的本事,有担忧也是人之常情,怎么?这就不开心了?” 沈兰晞摇头,“五叔误会了,跟叔伯们无关。” “跟他们无关?那是?” 沈兰晞主动替沈让倒茶,神情淡淡,“不说这些,苏家那边怎么样了?” “苏家?”沈让顿时眼睛一亮,绘声绘色,“苏家这次也算硬气了,先是国务院颁布暂停傅嘉盛总署长一切职务,后来检察院连下三张搜查令,將西林教堂、棚户赌场、以及圣安医院翻了个底朝天。” “这些都不是关键,最关键的是有人匿名举报傅家与三年前姚俊卖国一案有牵扯,鯨港当局已经受理了。” 当年姚家何等风光?就因为金山卖地案,姚家转眼就被挤下了金字塔尖,卖国的罪名,谁沾谁死,苏家这是下了死手。 沈让大喊痛快,一脸好奇:“你一早就猜到苏家会动真格?” 越是鼎盛的家族,越不可轻易树敌,两虎相爭必有一伤,落不好自己也要被一旁覬覦的野兽吞噬,大族之间就是明白这个道理才没有人敢轻易打破平衡。 苏家这一仗可谓是捅破了平衡这层窗户纸,意义非凡。 沈兰晞,“家主也是人,只要苏家还是只猛虎,被人咬了脸就没有不反击的道理。” 沈让点头,愈发觉得沈兰晞有沈家继承人的样子了。 茶汤见底,高止畏畏缩缩进屋。 “少爷。” 沈兰晞撩了他一眼。 高止掀著眼皮望天,“南湾那边来电话了,姜小姐已经安全抵达,少爷您不用担心了。” 沈让完全不知眼前是什么修罗场,愣了愣,“怎么?衫衫去南湾找阿灵了?” 不等高止回答,沈让又自顾自话,“苏家的事衫衫肯定也嚇的不轻,她跟阿灵交好,或许是找他倾诉去了。” 白崢事件后,沈家所有人都觉得姜衫和沈归灵关係匪浅,两人因为身份敏感,惺惺相惜。 高止飞快翻了个白眼,要不是碍於沈让的身份,他差点没忍住上手一个大逼兜。 知道现在什么情况吗?就敢乱接话? 沈兰晞脸上看不出情绪,“还说了什么?” 高止低头看著脚尖,语速飞快,“还说要住几天。” 沈兰晞微顿,眼底的光沉了下去。 沈让浑然不觉,拿著杯子討水,“誒,衫衫想玩就让她多玩几天吧,苏家和傅家的事没闹明白之前学校暂时別去了,南湾是沈家的地盘,有阿灵护著,衫衫不会有什么事的。” 沈兰晞抬眸看了沈让一眼,端起茶盏倒茶,待水没过盏口才慢慢起身。 “五叔自便。” “誒!?话还没说完你去哪?”沈让一头雾水看向高止,“这是怎么了?” 怎么了?被人戳脊梁骨了怎么了?胖老登,不会说话就別说话。 高止微微頷首,“告辞,五爷自便。” 嘖,又要去哄菜鸡少爷了,一天到晚受不完的情伤,烦死了! …… 第318章 水深火热 南湾。 夜幕降临,海港城亮起了千万星灯。 “沈龟灵这段时间就住这里?” 沈谦给沈归灵安排的住所是一套300平全景临港大平层,採光好视野极佳,临窗眺望,港口、城市尽收眼底。 姜衫驻足窗边看的出神。 莫然给她倒了一杯热水,態度恭敬,“是,这里离政府大楼近,上下班方便。” 姜衫回头打量莫然,“南湾夜宴那天我见过你,你……不是大伯母身边的助理吗?” 莫然不知姜衫的脾性,只知道她在沈家尤其受宠,斟酌著回道,“夫人身体抱恙需要静养,先生担心少爷初到南湾不適应,便吩咐我过来照料一二。” “噢~” 原来是沈谦的眼线,姜衫恍然,笑著接过莫然的水。 莫然不知眼前的小姑娘在想什么,看了看时间,“姜小姐,阿灵少爷还在开会,估计没有时间陪您吃晚饭了,您的房间已经收拾好了,不如您先洗个澡?我去给您准备晚餐?” 姜衫不由好奇,“你还会做饭?” 莫然,“会一点,姜小姐有什么特別想吃的吗?” 姜衫摇头。 莫然又问,“西餐可以吗?” 姜衫点头,身子微微后倾看向臥室。 没有人可以拒绝一个香香的,洗个澡? 她眼神一定,果断走向房间。 莫然立马反应过来,小步跟了上去。 虽然是临时准备的房间,但可以看出了心思,连床品都换上了沈园绣楼同款。 姜衫有些意外,隨手摸了摸,连山茶的款式都一模一样。 莫然知道她在想什么,笑著解释,“是少爷吩咐的,他怕您住不习惯。对了,洗浴用品也换了您常用的品牌,换洗的衣物也都是刚刚洗熨好的,您可以放心使用。” “……” 看来心动99%还真不是假的。 姜衫情绪有些复杂,点点头,“知道了,麻烦你了。” “姜小姐您客气了。您自便,我先去准备晚餐了。”莫然守著分寸,轻轻关上门退出了房间。 姜衫在原地站了一会儿,转头拿著浴巾进了淋浴间。 舒舒服服冲了个热水澡,开始实施计划。 衣橱里面掛了几件不同款式的睡衣,她认真对比了一圈,挑了件黑色吊带睡裙。 虽然裙子还有件外套,但是不妨碍发挥,她可以假装不经意撩拨露肩,这种含而不露才是高级的勾引! 趁著沈龟灵现在还没见过什么世面,赶紧下手,那1%还不手到擒来? 越想越靠谱,姜衫一脸兴奋取下睡衣,正准备解下身上的浴袍,回头又看见绣满山茶的真丝被褥。 “……” * 南湾临港,冬夜格外湿冷,屋里的暖气开的正旺,玻璃上结著一层薄薄的霜雾。 莫然看了看时间,表情凝重,都这个点了,阿灵少爷怎么还没回来?正犹豫要不要打个电话询问情况,大门便传来开锁的动静。 没等她反应,一身通体粉红身影从眼前窜过,唰的一下打开门。 態度极其恶劣:“你怎么才回来?你再不回来我都要睡著了!!” 沈归灵愣了愣,眼前的女孩儿穿著一件粉色的小猪睡衣,除了脸全身上下连脖子都裹在睡衣里。 缓回神,他低头打量,这才发现连脚都穿了拇指袜。 “你很冷?”他问。 姜衫的脸跟煮熟的虾一样,“是啊,好冷!” 沈归灵侧身进屋,將手里的果篮递给莫然。 莫然接过果篮时愣了愣,赶紧递上干毛巾,“少爷,您吃饭了吗?” 沈归灵嗯了一声,脱下略带潮气的长衣,“莫助理,把印表机搬到客厅来,顺便再把暖气调高点。” 还要调高? 莫然看了看姜衫,默默把温度调高了五度。 姜衫,“……” 沈归灵指了指客厅中间的沙发,好脾气哄道,“今天的会议內容有些多所以晚了点,东西我都准备好了,你先去那坐会儿,我洗个澡就出来,很快。” 姜衫向来吃软不吃硬,乾巴巴点点头,“你快点啊!” 最后一刻她输给了道德良心,既然勾引不成,白崢的信息她一定要拿到手。 “好。” 沈归灵转头进了自己的房间。 莫然不动声色看了姜衫一眼,拎著果篮走进厨房,没一会儿,莫然端著洗好的草莓放在姜衫面前的茶几上。 “姜小姐,您试试,这是南湾基地新培育的白玉草莓,可甜了。” 姜衫还在为自己没有穿黑色睡衣的事惋惜,敷衍点了点头,“知道了。” 莫然起身转去书房,把备用的印表机推了出来,確认设备联网无误后上前与姜衫打招呼,“姜小姐,我先回去了。” 姜衫一愣,“回去?你不住在这里吗?” 莫然失笑,“我是助理,少爷是老板,我怎么能住在这呢?”说罢点点头,拎著自己的公文包出了门。 “誒誒……” 姜衫这才反应过来,今晚这个屋里只有她和沈归灵?!! 哎呀! 她气地感觉自己都要烧起来了,就应该穿那件黑色睡裙的,要什么脸啊!多好的机会啊! 现在回去换应该还来得及! 刚转身,身体瞬间僵硬。 沈归灵双手抱胸靠著过道,不知在那看了多久。 “你很热?”他又问了一句。 姜衫恼羞成怒,“我不热,我冷的都发抖你没看见吗?” 沈归灵点头,不知从哪掏出个遥控器。 “滴——” 气温再加五度。 姜衫,“……” …… 第319章 清醒的沉沦 玻璃爬满霜雾,城市霓虹变成了模糊的光影。 屋內温度三十一度半。 印表机嘎吱嘎吱忙碌个不停。 沈归灵抱著一沓资料摆在茶几上。 姜衫扯著领口扇风,回头看著地上堆满的资料,栽倒在桌,“天啊,怎么还有啊?” 沈归灵从边柜拿出新的列印纸替上,起身看了看电脑,“还有300g没有列印。” “……”姜衫爬起身,神智不清,“这么多,我就是看一年也看不完。” “不是你说要非刪减版,事无巨细吗?”沈归灵又开始列印,“放心吧,一年肯定看的完,这些我三天就看完了。” 姜衫拍了拍脸,强行打起精神。 直觉告诉她,白崢的资料里一定有她不知道的剧目,不能因为条件艰苦就放弃了。 她烦燥扯了扯领口。 沈归灵转头看著她,“热吗?” 姜衫憋著一口气,“不热,我渴。” 沈归灵想了想,起身走向进厨房。 姜衫趁机赶紧拉下脖子处的拉链疯狂扇风,动作幅度太大,桌上的一页纸轻轻飘到了地砖上,她没在意隨手捡起,目光顿然一怔。 《四十九號档案》! 白崢也和《四十九號档案》有关?! 姜衫瞬间被吸引了全部注意力,沿著这条线开始翻找。 过了一会儿,沈归灵端著一杯草莓汁从厨房走了出来,见她埋头扎在一堆资料里也没有打扰,直接把草莓汁放在顺手的茶几上。 客厅地面铺了一张巨型的羊绒地毯,姜衫双膝盘踞大大咧咧坐在地毯上。 沈归灵单手托腮斜靠著沙发,身体微微后仰,眼神漫无目的在女孩儿身上游走。 白崢的资料他都已经看过了,该过滤的信息也早就烂熟於心,眼前这些资料看似堆如山,实则都是他提前分门別类好的,姜衫看哪沓,他就知道她想查什么?关心什么? 原本沈归灵以为,姜衫最在意的会是白崢和沈谦的关係,毕竟她防方眉和沈谦跟防贼似的,但没想到,她竟然更关心白家与a国世族的利益关係。 《四十九號档案》里记录了a国所有与白崢有联繫的名门望族和富商高官,里面人情往来复杂,利益纠纷更是骇人听闻,若不是这份资料机缘巧合被他窃取,这里面的信息根本不是他们现在这个层次可以接触的。 姜衫越看越入神,沈归灵漫不经心的观摩渐渐变了味。 他忽然就不在意她看的什么资料,目光隨著她的指尖偏移,那指尖透著肉粉色,明明只是纯洁地划过纸面,不知为何,他脑子里却有了別的画面。 这双手泛著比现在还漂亮的粉色,掌心拽著纯白的被单,抓出一条条摺痕。 没由来的,心被挠了一下。 沈归灵忽然感觉有点热,轻哼了一声低下头,他默默舒了口气,极小幅度滚动喉结,调整好呼吸再次抬眸。 姜衫看的口乾舌燥,抬头看见桌上有杯草莓汁,想也没用起身啄了一口,她很懒,连杯子都懒得拿,拉开的领口因为身子前倾露出半截细白的脖颈,香肩要露不露,锁骨似藏非藏。 “嗯,好甜。” 原本就娇艷的唇又染上了草莓汁,她还作死舔了舔嘴角。 “砰——” 有人引以为傲的理智冰山轰塌了。 沈归灵猛地一下站起身,眼神极度克制。 “你先看,我回房处理一些事。”说完,也不等姜衫反应,转头向主臥走去。 “誒!你再榨一杯草莓汁啊!”姜衫抬头朝他喊道。 “砰——” 回应她的,是坚决冰冷的关门声。 “……” 姜衫瞬间无语,顺手拿了张纸揉成一团对著房门砸去。 就这態度还是99%的心动值,那百分之一不要也罢! * 回到臥室,沈归灵还是觉得热,关了暖气关了灯,坐在床尾发起了呆。 他鲜少有这么失控的时候,理智告诉他,这种失控对现在的他来说不是好事,对將来他要做的事更会是致命的弱点。 应该要掐断的。 * 【叮——】 【警告,宝藏剧情心动篇之《拯救小可怜》心动值反弹,完成度下降百分之五十】 姜衫一愣,从资料中抬起头,震惊不解看著臥室那道门。 她做了什么? 沈归灵在做什么? 【警告,宝藏剧情心动篇之《拯救小可怜》心动值反弹,完成度下降百分之二十】 【警告,宝藏剧情心动篇之《拯救小可怜》心动值反弹,完成度下降百分之十】 【警告,宝藏剧情心动篇之《拯救小可怜》心动值反弹,完成度下降百分之九】 …… 【警告,宝藏剧情心动篇之《拯救小可怜》心动值反弹,完成度下降百分之五】 【警告,宝藏剧情心动篇之《拯救小可怜》心动值反弹,完成度下降百分之四】 姜衫麻了,等著最后爆灯。 但偏偏这个时候,剧目的提示音中断了。 姜衫扣著手指算了算,这么说沈归灵的心动值就剩1%了? 她短暂沉默后脱下发烫的拇趾袜往沙发上用力甩去,端起草莓汁一饮而尽。 行吧!反正这心动值当初就当是捡了漏,现在拿回去也不妨碍什么?没有奖励,她一样可以对抗剧目。 打定主意,她继续埋头苦干。 时针从数字8转了半圈来到了第二天凌晨两点。 港口的船灯灭了一半,窗外霓虹阑珊。 巨幅落地玻璃倒映客厅里的景象,姜衫歪著头趴在茶几上睡著了。 “咔——” 主臥的门再次打开,沈归灵从黑暗的房间走了出来,客厅的灯光有些刺眼,他有些不適,把灯光调暗。 灯光骤灭,只留了四束橘黄的光照著沙发。 沈归灵看了许久,最后迈动脚步走了过去。 姜衫睡的很熟,一点要醒来的跡象都没有。 沈归灵慢慢走近,踩上地毯,弯膝半跪蹲下身。 【叮——】 【恭喜,宝藏剧情心动篇之《拯救小可怜》被触发,完成进度99%】 …… 第320章 钓乌龟 如果理智能做选择,那就不是心动了。 所以,他输给了十八岁第一次心动的人。 视线齐平,沈归灵用胳膊撑著茶几,偏头打量著姜衫入睡的眉眼。 睡著了倒是挺可爱。 他笑了笑,抬手拂过她落在鼻尖的碎发。 姜衫感觉痒,摸了摸脸翻身从茶几上滑了下去。 沈归灵还没反应她就倒在了地毯上,也不知是太累了,还是地毯太舒服,姜衫摔下后浑然不觉甚至还伸腿调整睡姿。 茶几与沙发之间的距离不算宽阔,中间还挤了两个人,姜衫一蹬腿就踢到了沈归灵的跪坐的大腿上。 “……” 她霸道惯了,感觉踢不走又加重了力,圆润可爱的脚趾踩陷在黑色的丝绸里,一个个都变了形,细白的脚踝也露出了一大截。 沈归灵直起腰身,指尖划过柔软的地毯轻轻扣住她的脚踝,半身俯侵將她笼罩在身下。 他的眸光比外面的天色还黯。 “姜衫?” 身下的人依旧睡的很沉。 沈归灵的目光落在她的唇上,这是喝了多少草莓汁顏色这么鲜亮? 不知想到什么,他呼吸都轻了几分,鬆开了姜衫的脚踝轻轻托著她的脸。 想亲。 这念头如同春日疯长的野草,燎原之火一蓄而起。 呼吸间的交缠让他意乱情迷,沈归灵低下头,两瓣红唇即將叠覆交织的前一秒,他忽然惊醒,几乎是落荒而逃从地毯爬了起来。 他摸了摸自己的唇,扬汤止沸最终只会折了自己。 “……” 沈归灵回头看向睡著正香的始作俑者,这是他人生中第一次体会到了什么叫惹不起骂不得打不过又干不掉。 他认命,撑著沙发远离了一段,坐了好一会儿才从口袋里拿出手机。 “莫助理,很抱歉这么晚还打扰你……” * 二十分钟后。 莫然穿戴整齐出现在门外。 “阿灵少爷,出什么事了?” 沈归灵侧身,一派贵公子的温和模样,“没什么,麻烦莫助理把衫衫抱回房间。” “?”莫然明显呆滯了一下。 平心而论,沈归灵真的是个很好的老板,他从不会对下属发泄无用的情绪,对待工作时间和下班时间也很有边界感,即使莫然作为他的私人助理应该隨叫隨到,但沈归灵也从不会因为个人原因压榨莫然,正是因为知道沈归灵是什么样的人,莫然才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辛苦莫助理了,这件事算加班,酬劳我会额外补给你。”沈归灵神色如常,彬彬有礼。 “我不是这个意思,阿灵少爷您误会了。”莫然这才意识到自己反应太大了,连忙脱下外套背人。 姜衫看著瘦,有肉的地方一点也不含糊,莫然没防备,一口气没上来两人险些一起栽倒,好在沈归灵眼明手快,及时托住了姜衫的屁股才稳住了重心。 “不好意思啊少爷,您现在可以鬆手了。” 莫然调整呼吸,把姜衫往背上提了提。 沈归灵看著自己的手,忽然意识到什么,火速收回,故作不在意转身收拾文件。 “莫助理,帮她把外套脱了,盖好被子。” “好的。” 莫然把姜衫背进臥室放在床上,正要解外套拉链,姜衫一个转身抱著枕头换了个方向。 “姜小姐,脱了衣服再睡吧?”莫然以为姜衫要醒了,小声与她商量。 姜衫摆摆手,把头埋进枕头,“烦死了,还让不让人睡觉?” 莫然想著沈归灵的吩咐,打算再试试,谁知床上的人就跟泥鰍似的钻来钻去根本下不了手,折腾一圈反倒把她整出了汗。 莫然没法,只好由著她,起身捡起地上的枕头放好,走出了臥室。 待房门掩实,黑暗归寧。 床上的人倏地一下睁开眼,拉开拉链挪了挪,长腿一蹬小猪外套就像蛇皮一样被她蹬下了床。 姜衫双手抱胸跪坐在床上,粉色的细肩带垮在臂膀,单薄的纱裙紧贴著丰盈傲人的柔软,及膝的裙摆因为跪姿不雅堪堪撩到了大腿根,绵延起伏臀线与过度弯折的腰身连成了想都不敢想的s型。 其实早在系统报告心动值的时候她就醒了。 沈归灵盯著她的看著的时候,她心里同时腾升起了一百种念头,最后天秤两端只剩下无视他和勾引他。 她拿不定主意,假装跌倒想把他踢走。 可是这混蛋竟然抓她的脚! 他的手心那么烫,差点没把她烫死。 沈归灵想干什么? 正当她准备跳起反抗时,沈归灵忽然捧住她的脸,喊她的名字。 这一喊,把她脑子里的智慧全部唤醒了。 不能醒! 沈归灵正是以为她不知情,所以才小心翼翼守著这层窗户纸,说明他心中还有忌惮。如果被他发现她早就洞悉了他的心意,还想溜著他玩,沈归灵肯定会弄死她的。 上一世,她使出浑身解数,沈兰晞都没有看她一眼,说明男人不喜欢主动投怀送抱的女人,她可不能重蹈覆辙。 得不到就是最好的,这1%不能送,得钓。 一番醍醐灌顶后,她只能闭眼装死。 果不其然,沈归灵下不去手了,连抱她回房间睡觉都不敢了。 天才! 上辈子对付沈兰晞是经验不足用错了方法,这次总结到位肯定不会有错了! 姜衫信心十足,抱著枕头美滋滋钻进了被窝。 * 莫然回头看了臥室门一眼,转身走进客厅,“少爷,姜小姐不愿意脱衣服。” 沈归灵神色如常,“隨她,这么晚了还辛苦你跑一趟实在不应该,这样,明天放你半天假,莫助理也好好休息一下。” 莫然原本想推辞,顿然灵光一闪,笑著应下,“谢谢阿灵少爷,如果没別的事,我就先回去了?” 沈归灵点头,“路上小心。” 莫然取下门口的外套告辞,刚走进电梯又按下开门键,她有点犹豫,要不要告诉阿灵少爷,姜小姐是装睡? 思忖片刻,莫然收回手,任电梯门缓缓关上。 少爷应该知道,她刚刚说的是姜小姐不愿意脱,少爷当时並没有反驳。 屋內,温度依旧是三十一度半。 沈归灵扯了扯领口,目光深深看著臥室门,指尖夹著手机来回翻转。 “……” …… 宝宝们,事情是这样的:今天我坐在床上看你们的留言,我崽崽问我这是什么,我告诉她这是妈妈写的小说,这些是姐姐和姨姨们的留言,她很好奇非要跟我一起看,因为她不认识字,所以就被你们的各种表情包吸引了,其中有个特別搞笑的,她笑的差点从床上掉下来了,所以…麻烦你们交出你们最可爱的表情包,我拿来逗娃~ 第321章 全员恶人的皇室 一夜无梦。 雾蒙蒙的冬天,海港码头覆上了浓重的灰调。 姜衫睡眼惺忪从被窝里爬起来,身下熟悉的触感,差点让她以为自己还在菊园的绣楼。 屋內的气温已经调回了舒適宜人的22度。 她缓了一会儿,换了件寻常的居家服,洗漱完隨意扎了个丸子头就出了臥室。 年轻就是好,无需精雕细琢,就算素麵朝天也漂亮的不像话。 客厅很安静,姜衫溜了一圈才发现茶几上有沈归灵的留言。 【我上午有个会,开完就回来,微波炉里有吃的。】 “开会开会!小小年纪怎么局里局气?一天到晚开不完的会。” 姜衫嘟噥了两句,撕下便利贴揉成一团正准备丟垃圾桶,忽然反应过来看著客厅满满当当的资料。 这些资料侧面不知什么时候贴上了密密麻麻的標籤,不同顏色的標籤对应不同的信息点,由深及浅看上去格外治癒。 姜衫心思微动,隨手抽了几本,只见上面標註著:【白家入股投资的重要產业】、【白家贿赂的高官名单及帐目往来】、【白家核心家族成员名单】 沈龟灵还真全部都看完了,不然这么复杂的东西他不可能一晚上就整理出来了? 姜衫斟酌片刻,打开白家家族名单。 剧目不可能无缘无故出现白家这条线,这里面一定有什么隱情?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她必须先弄清楚白家里面有什么牛鬼蛇神? 打定主意,姜衫抱著白家资料开始认真研读。 不看还好,看完后姜衫整个人风中凌乱,除了已故的白宸亲王,白家个个都跟超雄神经病似的。 女王白朱拉有两个女儿,长公主白拉曼嫁给了本国军政高官,后因丈夫被曝与秘书有染,白拉曼直接提枪杀了丈夫的情人,並逼迫丈夫將名下所有財產转移到了当时还未成年的白密皇子名下。完成財產转移没多久,丈夫就被发现在自家泳池里溺毙身亡。 一个在前线枪林弹雨都能活下来的將军最后被溺死在自家泳池,天底下再没有比白拉曼更懂得杀人诛心的了。 最奇葩的还是这个白密皇子,亲父出丧那天,他叫来两只白虎嚇唬宾客,最后葬礼现场秒变火葬现场。 二女儿白迪雅更是了不得,死活要嫁给一个比自己大三十岁的老男人,熬死老公后她继承了亿万家財以及死老公名下的所有学生,那些学生在各个领域都是拔尖代表,二公主无惧国民指摘,周璇於个个男人之间乐此不疲。 白迪雅的小女儿白蒂娜受不了母亲荒淫的行为,假借白迪雅的名义邀请了十二名情人来到家中寻欢,结果那十二人被全部枪杀,那个时候的白蒂娜才十四岁。 更奇葩的是,白迪雅不仅没有生女儿的气,反而认为女儿具有非凡的领袖潜质,尽心思將女儿推荐给了白家女王,女王也认为白蒂娜是可塑之才,將她留在身边亲自教导。 现如今的白蒂娜已经是白家皇室的脸面担当,更是s国民眾引以为傲的帝国小公主。 至於白崢的故事就更抓马了,除了嗜杀,他还恋兄,这变態爱慕白宸亲王到了癲狂的程度,满世界寻找与白宸亲王模样相似的替代品。 一个个奇葩看得姜衫心肌梗塞,这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全员变態?! 另外一组皇室家族就更抓马了,什么ll、出轨、內斗,每天上演不同版本的伦理剧,近几年出了一致好评的白洌皇子才消停了一点。 不过结合白家皇室有毒基因来看,这个白洌年纪轻轻能做到第一执行官的位置,绝对不是个简单的人物。 看完白家癲狂史,姜衫脑子更糊涂了,好端端的,剧目直接为什么要安排一个这么癲的家族?偏偏这样的人还手握皇权,到底想干什么? 这个白家跟爷爷的死到底有没有关係? 就在她百思不得其解时,大门传来声响,沈归灵开门走了进来。 姜衫想的入神,蜷缩在黑色的皮沙发里,完全没有注意。 沈归灵脱下大衣,慢步走进客厅,目光隨意扫了一眼姜衫手里標籤,便知她在看白家家族成员的资料。 当初为了预防白家报復,他也曾认真研究过白家每个人的性格特点。 见姜衫还是没有反应,沈归灵解开袖扣慢慢卷上胳膊。 “吃过了吗?” 姜衫一怔,抬头正好与沈归灵的目光对视。 两人谁都没有迴避,就直勾勾看著对方的眼睛。 “没吃。” 沈归灵眼底的眸光动了动,最终没撑住,转头看向她陷进沙发的脚丫,“想吃什么?” 姜衫看著沈归灵耳廓升起的红晕,不动声色压了压眉梢,“想吃你……” 沈归灵抬眸看著她。 姜衫立马顺口,“做的面。” 沈归灵淡淡收回目光,拿出手机,“我不会做饭,点外卖?” “……”都99%了,一碗麵条都不愿意做? 姜衫表情一言难尽,“你怎么什么都不会。” “……”沈归灵微愣,“你会?” 姜衫突然两眼放光,这不就是好机会吗?她可以做啊?有句话叫什么来著,要抓住一个男人的心必须先抓住他的胃。 她举手,一脸热情开口,“我也不会。” 还是算了吧。 煮麵条要开火、倒水,还得调汤底,煮好了还得盛到碗里,想想就好麻烦。 爷爷辛辛苦苦把她娇养得十指不沾阳春水,凭什么为了一个男人就要让双手沾染烟火? …… 第322章 火光、恐惧 沈归灵原本也没指望她,找了家私厨麵馆直接下单。 “沈龟灵,面没有,草莓汁总该有一杯吧?” 这是往家里招了个祖宗? 沈归灵转头进了厨房,没一会儿传来了榨汁机的声响。少顷,他端了一杯草莓汁和一杯橙汁走了出来。 姜衫接过草莓汁,咬著吸管啄了一口。沈归灵挨著旁边的沙发坐下,隨意抽了一本白家的发癲史。 “你也对白家皇室感兴趣?”姜衫假装无意问道。 沈归灵摇头,“没兴趣。” 他不过是见她看的入神跟著打发时间罢了。 姜衫咬了咬吸管,略带感慨,“你说白家人这么变態,爷爷去s国会不会有危险?” 沈归灵知道她担心沈庄,思忖片刻,拿起桌上的遥控器打开电视。 当地新闻台正在重播前几天的两国会谈。 作为东道主,女王携带所有皇室成员共同出席了此次会议,镜头里代表女王发言的正是长公主白拉曼。 姜衫眼前一亮,上一世她满脑子都是怎么入沈家族谱,后来变成怎么討沈兰晞喜欢,根本不曾关注过国际局势,没想到女王一家顏值这么高的。 个个肤白精致,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有血族血统。 会议气氛严肃,镜头在皇室成员里一晃而过,姜衫盯著看台上穿著皇室军服的银髮少年。 “怎么还有个银毛?皇室也玩cos?” 沈归灵转眸看去,镜头正好切走。 姜衫说不上哪里怪异,翻看著手里的资料,看那银毛的站队一定是皇室核心成员,从年纪来看,应该是大逆不道火葬生父的白密皇子。 这么重要的场合竟然还一头银毛,看的这小子的性子连长公主都管制不住。 镜头再晃,转到了a国代表。 沈庄作为特邀嘉宾坐在客席主位,沈清予西装笔挺坐在沈庄身后,外媒记者似乎对沈清予特別偏爱,镜头几次有意无意切换他的视角。 沈清予明显也感知到了,挑著眉眼扫过,眼色不羈却又踩著边界,游刃有余。 姜衫嘖嘖摇头,“没想到沈清予上镜还挺帅的。” 沈归灵看了一眼,直接跳过这个话题,“两国会谈很顺利,会议结束后女王还特意在白王宫设宴邀请爷爷共进晚餐,为了表达两国友好,女王还赠送了一对王象作为两国修復邦交的歷史见证。” “修復邦交?” 之前傅绥尔就曾提起过,s国女王因为白宸亲王战陨的事封锁了与a国的外交,没想到歷史竟然破冰了。 上一世有这个剧情吗? 她怎么一点记忆都没有? 照这么看来,爷爷应该暂时不会有危险。 沈归灵见她有兴趣,继续说道,“这次恢復建交的意义不同,a国已经接受了s国多项国际投资,同时s国也对a国开放了多个垄断资源行业,未来十年,两国之间会从商业投资相互渗透。” 姜衫摸了摸下巴,和谈既然发生在这个剧情点一定有它的作用,到底是在为什么剧情铺路? “叮咚——” 这时,门外响起了门铃声。 姜衫假装没听见低头看资料,沈归灵起身开门。 “您好,您的外卖。” “谢谢。” 沈归灵提著外卖直接去了厨房,拆包装的时候发现打包食盒的標籤贴反了,他微微停顿了一会儿,將外卖重新装回袋子,转手拨通了莫然的电话。 “阿灵少爷。” “查一下姚勇伟在做什么?” 掛了电话,两分钟后莫然又打了过来。 “少爷,实在抱歉,是我失职。他们在您的外卖里加了钢针。姚勇伟这是狗急跳墙,想用这种卑劣的手段恐嚇您,少爷,需要我將这件事转告先生吗?” 沈归灵拎著外卖扔进垃圾桶,打断她,“莫助理,你的休假结束了。麻烦你现在过来一趟……” “沈龟灵!!!你是在这里面煮麵吗?” 沈归灵压低嗓音,“莫助理,记得买面。” 掛了电话,沈归灵若无其事走出厨房,“外卖洒了。” “哈?”姜衫放下手中的资料,“那我们吃什么?” 沈归灵往厨房看了一眼,“我先给你煮个蛋?” “……”姜衫摸了摸肚子,有气无力,“行吧,那你快点。” 沈归灵转回厨房,对著灶台发了会儿呆,动作嫻熟取下蒸锅,接水,上架…… 临点火时,他的动作慢了下来,手指压著燃气灶的阀门慢慢转动。 “咻——” 火苗噌的一下冒出,倒映在漆黑幽然的眸底。 “小灵,你快走!你快走!別管我,你快走!” 那人隔著漫天火光跪地嘶喊,“我错了,是我错了!求求你们不要伤害我的孩子,求求你们放过他!他是无辜的!” * 另一边,姜衫等了好一会儿也没听见厨房有动静,不觉有些奇怪。 “沈归灵?” 她站起身,正准备去厨房看看情况,沈归灵率先走了出来。 “诺。”他拉起姜衫的手,把煮好的鸡蛋放进她的掌心,“吃吧。” 鸡蛋的温暖明显被冷却过,握在手心刚刚好。 姜衫低头看著掌心的,不知为何忽然有种说不清的怪诞,她抬眸细细打量沈归灵,“你没事吧?” “叮咚——” 这时,门铃声再次响起,沈归灵看了她一眼,转身去开门。 “少爷,姜小姐。”转眼,莫然提著大包小包的生鲜走进屋。 沈归灵点头,取下自己的大衣回头看向姜衫,“想吃什么让莫助理给你做,我去上班了。”说完,转头出了门。 姜衫看著手里的鸡蛋,又坐了回去。 莫然,“姜小姐饿了吧?我现在给您做吃的?” 姜衫敲了敲鸡蛋,认认真真开始剥壳,“没事儿,你慢慢来,我先吃个蛋。” 莫然属於没有优点硬夸,“姜小姐您还会煮鸡蛋,真厉害。” 姜衫知道莫然这是在示好,扯了扯嘴角,“不是哦,你家少爷煮的。” 莫然愣了一下,“阿灵少爷?” 姜衫抬头,故作不解,“怎么了,反应这么大?” 莫然尷尬笑了笑,“没什么,只是有些意外。阿灵少爷平时都不怎么用明火的。” 姜衫眸光微动,默默咬了一口光溜溜的鸡蛋,“这样啊?” 莫然不便多说,提著东西准备去厨房,姜衫忽然想到什么,追问道,“平时都是你给沈龟灵做饭吗?” “少爷不喜欢公私不分,所以大多时候都是自己点外卖。” 姜衫一口吞下半个鸡蛋,起身走进厨房。 刚进门就看见冰箱下方打碎了一地鸡蛋,右下角的垃圾桶里放著完好无损的外卖餐。 “……” …… 第323章 直面过去 “叮——” 沈归灵大步走出电梯。 雷行早已恭候多时,听见动静立马迎上前。 “少爷。” 沈归灵情绪淡淡,“去警署司。” 雷行抬手,拦住沈归灵的路,眼神沉著看向专属车位上的黑色轿车。 沈归灵立马意识到什么,脚步一顿抬眸看去。 “砰——” 一声巨响,黑色轿车的车窗突然爆破,车体发生自燃,一分钟后火势蔓延到了全车,灼热的气流驱散了阴冷的寒冬,浓烟滚滚將眼前一切事物烧得扭曲、畸形。 “少爷。”雷行有些担忧看向沈归灵,“我们已经报警了,这里烟大,不宜久留。” 他是沈庄钦定的竹园管事,在进竹园之前研究少爷禁忌是必备常识,其中有一项他记得很清楚,避免少爷接触火光,虽然具体缘由他不知道,但这条命令必须遵守。 沈归灵一动不动眼前的熊熊大火,眼里的温润渐渐沉入眸底。 * 周末清閒,警署司的文公楼也只有几个值班的公职人员,总司长的办公室门微微敞开著,里面断断续续传来刺耳的鬨笑声。 某值班人员低头绕过,生怕遭受池鱼之殃。 有人从台阶而上,两人正好迎面撞上,雷行眼明手快,直接推著小值班的肩膀往后退了三步。 “你……你们是什么人?” 小值班入职不久,见雷行凶神恶煞,嚇得脸色铁青。 这时,办公室里的笑声更加猖狂。 “你们说,那小少爷会不会嚇当场尿身上?” “哈哈哈哈,听说小少爷嚇的都报警了,他该不会觉得南湾有人敢管吧?” “报警?他还不如直接打给老大,免得还得走程序,哈哈哈哈哈哈……” 小值班只觉汗流浹背,低著头不敢说话。 沈归灵拍了拍他的肩膀,“你下班了。” “啊?”小值班愣了愣,一时没反应过来。 沈归灵眼神温和,从容淡定直接绕过小值班。 小值班抬头,这才发现整个楼道乃至楼层乌泱泱站满黑衣保鏢。 “……” 办公室里。 几个油腻的中年男人叼著雪茄笑的不亦乐乎,姚勇伟挺著大肚腩,翘著二郎腿,得意洋洋伸抖腿。 “一个上不了台面的私生子也敢跟我叫囂,他这辈子见过的死人也就只有他那早死的妈,不自量力。” “砰——” 话音一落,两扇代表奉公正义的大门被人从外面一脚踹开。 “什么人!” 屋里几人脸色大变,下意识起身防备。 “刚刚我家车库楼下发生爆破,报警迟迟没有反应,所以不得已以亲自来找姚局长问问,我还少了什么流程?” 沈归灵如閒庭信步走进办公室,眼梢掛著淡淡的微笑。 姚勇伟见是沈归灵,立马收起惊愕的表情,冷笑了一声坐回沙发,“沈秘书来怎么也不提前说一声,我们这会正在开会,案情机密閒杂人等不可入內,不送。” 沈归灵扫了几人一眼,绕过办公桌直接坐上了姚勇伟的位置。 姚勇伟脸色微变,目光与下属交匯后再次起身,“你这是什么意思?” 沈归灵没有接话,指尖轻轻点了点桌面。 下一秒,雷行带著一群人占领了这间不足二十平的办公室。 这些人神情冷峻血煞之气极重,腰间两侧微微隆起,一看就不是善茬。 姚勇伟这才有了几分怯意,脸上掛著虚笑,“阿灵少爷,您这是不是太过了?这里可是南湾的警署司,您真要闹起来可是要上新闻的,惊动了国会,沈先生只怕也有意见的。” 沈归灵没有回应,单手托腮,一只手点了点键盘又按了按滑鼠,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扫雷。 姚勇伟掩眸,不动声色给旁边的下属使了个眼色,下属点头,小心摸进衣服內里,正要按下呼救按钮,电脑前的少年忽然开口。 “找到了。” 还没等几人明白沈归灵找到了什么,雷行毫无预兆出手,一拳砸中男人的脸,趁著男人哀嚎反手勒住男人的脖子,消音枪抵住男人要害,一枪毙命。 雷行的手法很漂亮,血水汩汩往下流,一点血都没有。 “啊啊啊!!!” 其余几人嚇的屁滚尿流,直接瘫倒在地磕头求饶,“沈少爷,不关我们的事啊沈少爷,我们什么都不知道!!” 姚勇伟也懵了,目光穿过重重黑影锁定办公桌上的少年。 沈归灵抬头,將电脑屏幕转向姚勇伟,这时挡在沈归灵面前的人墙立马分开两侧。 “不如姚署长解释一下,你一个小小总司年薪不过50万,为何名下资產有35亿之多?姚局还真是生財有道。” 姚勇伟脸色铁青,如今他算是看出来,沈归灵这是打算撩牙反击,这个时候可不能怂。 他一脚踢开眼前的茶几,死不悔改,“既然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我也没什么好怕的了。水至清则无鱼,我帮沈先生管控南湾十年,替他收服港口大小码头,拿点蝇头小利不算过分吧?你以为这些沈先生不知情?真正的上贡在谁手里你敢查吗?” 见沈归灵不接话,姚勇伟瞬间有了底气,“我是南湾总警司,就算违乱法纪走的也该是检察院流程,你算个什么东西?非法聚眾擅闯总警署,黄口小儿,不知天高地厚!” 雷行回头看了沈归灵一眼,直到此刻,少年的眼梢还噙著温和的笑。 他悟了,掏出手枪,默默上膛。 …… 第324章 了结过去 “咔——” 机械转轴的声音格外刺耳,姚勇伟心跳声跟著揪了起来。 他先扫了雷行一眼,忽然意识到什么回头急忙看向沈归灵,言语间多了几分急迫,“我要是死了,沈先生也会有麻烦的,我跟了沈先生十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不能这么对我!沈先生也不会同意的。” 看著猎物在罗网中挣扎,沈归灵嘴角的笑意渐深,“姚局长这雪茄看著不错。” 雪茄? 姚勇伟眼神忌惮,低头看向桌上的雪茄盒,沈归灵绝不会无缘无故討论毫无作用的话题。 “什么意思?” 他没想明白。 沈归灵,“阿尔亚菸草因为战乱已经锐减,阿尔雪茄千金难求有价无市,据我所知整个a国只有傅嘉明对阿尔雪茄情有独钟,甚至不惜重金收购了当时所有的阿尔菸草。” 姚勇伟脸色霎时苍白如纸,浑身抖如筛糠。 这些雪茄是当初南湾发生爆炸案时下面人塞的好处,他之前根本不抽雪茄,是被那群人引导才渐渐染上了习惯。 沈归灵不急不慢,“忠僕不侍二主,这个道理,姚局长不会不明白吧?诚如姚局长所说,你为父亲殫精竭虑十年,只要姚局长能替父亲守住南湾繁荣,这点蝇头小利父亲睁不会在意。 但……姚局长的野心未免太大了些,明知父亲竞爭国会仕途凶险,还与傅家勾结破坏海港安寧……”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101??????.??????】 姚勇伟这才明白沈归灵的用意,急声打断他,“你放屁!血口喷人!我跟傅家没有任何关係!我要见先生。” 沈归灵略带惋惜,“只可惜父亲已经不愿见你了。” 话落,雷行朝身后的壮汉使了个眼色,两人上前一左一右拦在姚勇伟面前。 姚勇伟警惕往后退,目光凶狠看向沈归灵,“你想干什么?我是南湾总司长……” 话音未落,左右两边同时被人抡了一拳,姚勇伟尖声惨叫,还没等他反应过来,腹部又挨了一记重拳。 这些年身居高位,姚勇伟已经很久没有尝过被人鱼肉的滋味了。 “咳咳咳……” 男人口吐鲜血,跪地扶著茶几,“我是南湾……总……总司长……你…” 沈归灵扯了扯嘴角,“姚局长贵人事忙,这句话,我三年前就听过了。” 姚勇伟一怔,忽然想起三年前南湾柏林那场大火。 大火烧天,浓烟滚滚,哀嚎惨叫声不绝於耳。 他在车里悠哉抽了一根烟才开始装模作样视察工作。姚歌的下的命令是確保那个女人被活活烧死才能开始救火,所以大火烧了整整一个小时,交通才刚刚疏散。 “姚局长,有个小孩刚刚衝进火里,那有逃生仓,现在全力扑灭逃生仓的火源还有机会救人。” 原本就是该死之人,救什么救? 於是他直接下令,“现在扑火太危险了,先掩护群眾撤离。” “可是……姚局,那个孩子会死的。” 他看著眼前熊熊烈火,一脸惋惜,“那也只能怪他的命不好,我是南湾总司长,听我调令。” 姚勇伟仿佛想到什么,缓缓抬起头看向沈归灵。 “铃——铃——” 就在这时,办公桌上的电话响了。 沈归灵按下免提。 电话那头传来男人惊恐万分的声音,“姚局长,羈押所的仓库著火了,好大的火,阿江少爷还困在里面……” 姚勇伟听见儿子的名字如当头棒喝,难以置信看向沈归灵。 男人的声音越来越急,“姚局长,您快想想办法,消防要再不来这里就要烧没了~姚……” 不等男人说完,沈归灵直接掛了电话。 姚勇伟面如死灰,浑身发抖看著沈归灵,“是你做的?” 沈归灵没有接话,雷行上前一脚把人踹翻。 姚勇伟立马爬起来,左右开弓不停抽自己耳光,“少爷,是我猪油蒙了心不自量力,我姚勇伟发誓,只要少爷您饶过我这次,我以后一定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为少爷鞍前马后绝无二话。” 现在的姚勇伟是真的怕了,当初他三番五次羞辱沈归灵都相安无事,便以为沈归灵是个软脚虾不足为惧,这才大著胆子踩著这位沈家少爷的头上位。 又因为沈归灵动了姚江,姚勇伟便想著找机会杀杀沈归灵的锐气,外卖和烧车事件意在立威,他並没有真的要害沈归灵的意思,毕竟是沈家的少爷,出了事他也担不起。 “二少爷,我知道错了,求求您放过我儿子,祸不及家人啊二少爷。” “祸不及家人?姚局长若是一开始就有这样的觉悟也不至於这辈子没儿子送终。” 沈归灵站起身,从雷行手里拿过手枪,拆下弹匣只余一枚子弹,重新上膛后丟给另外三人。 “枪只有一把,机会也只有一次,你们自己选。” 说完低头理了理领口的领带,转身出了办公室,雷行紧隨其后,办公室门掩上的瞬间,里面传来一声震响。 很快,有人从里面走了出来。 一个满脸横肉的男人举著枪朝沈归灵跪下,“阿灵少爷。” 沈归灵转过身,眸光温和,“叫什么名字?” 男人再没有之前的戏謔鄙夷,恭恭敬敬,“马温。” 沈归灵笑了笑,“恭喜了,马局长。” 雷行上前,將男人手里的枪装进塑胶袋。 男人低垂著眉眼,不敢有任何表情。 这把枪就是他杀了姚勇伟的证据,如果他不听话,沈归灵不费吹灰之力就可以把他送上绞刑台。 沈归灵见他是个聪明人,十分绅士点了点头,“这里就交给你了。” 马温连忙起身,回以一百八十度鞠躬,“少爷请放心。” 出了警署司,天空飘起了细雨。 沈归灵抬头,细雨如纤毫沾在他俊美的眉眼上。 雷行小声询问,“少爷,回家吗?” 沈归灵摇头,看向远处浓烟翻腾的方向,“去羈押所。” * “怎么才能让人快速走出伤害阴影?” ai百度百科为您解释:“一:需要理解和释放情绪,可以通过哭泣或者倾诉的方式释放內心压力。二:时时予以关怀,爱和正面情绪可以让人快速走出阴霾。三:建立新的社交关係,转移生活环境,良好的亲密关係可以填补生活空虚、疏导感情遗憾。” “嘶~”姜衫盘腿摸著下巴认真思考。 沈归灵怕火应该是跟三年前南湾那场火灾有关,她记得上一世那些人嘲笑他的时候就曾提起过,沈归灵的妈妈是被大火活活烧死的。 这么看,沈龟灵极有可能是那个时候留下了心理创伤。 “叭!”姜衫灵光一闪,打了个响指。 沈归灵年纪还小,搞色诱那一套纯粹是欺负他,不如帮他治癒心理创伤? 这样就算她拿了心动值走人,沈归灵最后还是会得到实质的帮助,她也不算缺德。 可是该怎么做呢? 姜衫转头看向衣橱涇渭分明的小猪套装和黑丝睡裙。 “有了!” …… 你们的表情包收到了,回去给娃看~感谢可爱的人们~比心 现在只要有时间就打开我的笔记本~隨时隨地~ 第325章 不要待在地狱 羈押所的火光被控制在很小的范围內,半个小时后,消防、巡警、救护车都到达了现场。 火光烧亮了寒冬的阴天。 沈归灵站在瞭望塔,目不转睛看著大火,黑色的浓烟像一团团蘑菇云滚滚飘向天空,呼救声混乱,救助声有序,一幕幕似曾相识又格外抽离。 …… “妈!妈!” 沈归灵不顾眾人劝阻,只身衝进火光,屋內浓烟滚滚几乎目不能视,他在废墟中摸索,声嘶力竭,“妈!妈!” 终於,他在客厅角落发现一道熟悉的身影。 “妈!你別怕,我带你出去。” 舒沐脸上沾满了黑灰,神情空洞,她推开他的手,像看陌生人一样质问他,“你是谁?” 沈归灵蹲下身,撩起还算乾净的衣角,“我是你的阿灵。” 舒沐摇头,泪水从眼角滑落,两行清泪沾著灼烧的灰尘,脸脏的不像话。 她看著他,认真纠正,“你不是阿灵,我的阿灵已经死了。” 沈归灵指尖一顿,轻轻替她擦拭眼角的泪,轻声道,“我是阿灵,我永远是你的阿灵。” 舒沐突然痛哭,一把推开他,“你不是!你不是!” 她哭的撕心裂肺,从怀里拿著一截小小碎骨,“他们说,我的阿灵是被活活掐死的,他们打碎了他的骨头將他丟进了炼钢炉烧的连灰都没有。啊!!!!!!” 沈归灵摇头,上前抱著舒沐,“不是的,他们骗你的,我们先离开这里好不好?” 舒沐摇头,神情恍惚,“我离不开了,我离不开了。” 火势越来越猛,再这么耗下去只能葬身火海,沈归灵几乎没有犹豫,直接將舒沐背上身。 他在这个家生活了十五年,就算闭著眼睛也能找到逃生电梯,但屋里的气温越来越高,浓烟入侵五感,他连呼吸都很吃力,这条逃生的路他走地异常艰难。 舒沐忽然安静了下来,侧著脸轻轻贴紧沈归灵的后背,即使少年的肩还单薄如纸,这一刻她作为母亲还是觉得格外心安。 家里的逃生门是沈谦命人专门设计的,为的就是防止这样的意外,沈归灵凭著过人的记忆找到了逃生之门,在两人被火光吞噬之前躲进了门里。 仓门阻隔了火势也挡住的浓烟,他们终於得以喘息。 但很快,沈归灵发现了另外一个危机,通往外面的仓门被人锁死了,照这么下去,如果没有人发现他们,仓门迟早会被烈火烧穿,他们还是难逃一死。 “砰——砰——” “外面有没有人?有人吗?” 沈归灵对著仓门又踢又踹,试图造成最大的动静引起注意。 舒沐跌坐在昏暗的通道里,她怔怔看著沈归灵,不知在想什么。 少年咬紧牙关,不停挥动拳头砸向钢门,双手被砸的血流不止,可他依旧没有要停的意思。 终於,外面传来了动静,仓门传来砰砰砰的共振声。 “里面有人吗?” 那一刻,沈归灵眼睛迸发出夺目的亮光,“有人!开门!有人在里面!!” “是阿灵少爷吗?” 沈归灵回头看了舒沐一眼,用了此生最大的声音回应,“是,快救我们出去!” “阿灵少爷,那个女人现在在你身边吗?” 沈归灵一愣,脸上的表情瞬间僵硬。 “夫人让我告诉你,游戏结束了,只要你亲自送这个贱人下地狱,你就彻底自由了。” 沈归灵垂眸,黑白分明的眼底顷刻间染满了猩红,他转过身,小心翼翼看著舒沐,声音颤抖,“你別信他们好不好?” 外面的声音还在继续,“夫人说了,只要这件事了结,你就会有新的生活。但如果你做不到,你就只能跟著贱人一起下地狱。” 沈归灵只觉此生唯一信念在这一刻崩塌,他忽然失去了所有力气,对著舒沐笔直跪了下去。 他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哀求她,“你別信他们好不好?就算我求你了,妈妈。” 舒沐隔著狭长的通道看著他,她想去抱抱他,可是她不能。 “阿灵。”她的眼神满是愁容,“你爱妈妈吗?” 沈归灵低著头,泪水无声流了出来。 他爱啊。 虽然他六岁那年就已经知道自己不是舒沐的亲生儿子,可是,他並未因此掩藏过自己的半分真心。 六岁那年,姚歌突然出现在他面前。 她告诉他,他並不是舒沐的亲生儿子,他是个没人要的野种,是她偷天换日给了他不一样的人生。 从那天起,姚歌就监控了他的人生,她不停给他灌输恶念,企图將他培养成撕碎舒沐的爪牙。 他试图求救,可是沈谦对他並无关爱,姚歌在南湾只手遮天,他太小、能力太弱根本逃不出姚歌的掌控。 这样的傀儡生活他一过就是九年,只要他稍有反抗,就会被毒打、虐待,为了控制他,姚歌甚至会定期给他餵食精神类依赖禁药,直到看见他像狗一样听话才会罢手。 后来他也逐渐明白,姚歌对舒沐的恨已经深入骨髓,她不惜耗费十五年时间去编织一个地狱梦魘就是为了彻底摧毁舒沐,让她死后都不得安寧。 为此,沈归灵暗暗下定决心,他要快点长大,他要带著舒沐逃离梦魘。 可是,终究还是慢了一步,他还没长大自己就掉进了深渊。 舒沐现在已经知道了所有的真相,亲生儿子死了,而养在跟前倾心相待的孩子竟然是想置自己於死地之人的走狗,她生为母亲的信念完全崩塌了。 沈归灵不知道该怎么跟舒沐解释?姚歌手上一定有很多证据证明他『居心不良』,而他终究是欺骗了她。 “阿灵。”舒沐看著眼前弯下脊樑的少年,心如刀绞,“记住,妈妈爱你。” 她冲他笑了笑,拉开逃生仓的门义无反顾衝进了火海。 一切发生的太快,快到沈归灵完全来不及反应。 等他回过神,逼仄的甬道再没有母亲的身影。 他疯了一般跑上台阶,用力拉门,但这次不管用多大的力,仓门依旧纹丝不动。 “妈!!你开门!开门!!!” 沈归灵忽然意识到他即將失去什么,痛哭砸门,“我带你走!让我带你走!!求求你了!求求你了!!!” “小灵,你快走!快走!別管我,你快走!” 舒沐抵著门,望著漫天火光跪地嘶喊,“我错了,是我错了!求求你们不要伤害我的孩子,我的孩子……我要去找我的孩子…” 我的阿灵,快走吧,不要待在地狱。 * 夜幕悄悄降临,漫天的火光终被扑灭,英勇的消防员撞开铁门,强势劈开一条逃生活路。 沈归灵眨了眨眼,从记忆里挣脱。 或许是那场大火最后的结局完全取悦了姚歌,她难得大发慈悲,给了他一笔钱让他有多远滚多远。 看他不甘心,悄悄潜进沈谦的住所想告诉他事情的真相。 那天,他亲眼看见沈谦和姚歌为了舒沐之死大吵了一架,从头到尾沈谦只是责怪姚歌不该牵连自己,对於舒沐的死一字不提。 意识到这一点,他彻底死了心。 他早就知道沈谦不爱舒沐,他只是贪图舒沐的美貌,但他万万没想到沈谦竟然卑劣至此,他强夺了舒沐,毁了她的人生,把她当成金丝雀圈养在牢笼中,即便没有爱,可他享受了这个女人给他带来的身体欢愉,甚至让她生下了孩子,於情於理他至少该护著舒沐。 南湾最大的天不是姚歌,是沈谦,是他將舒沐推到了风口浪尖却又不护著她,才让她被恶鬼吞噬拽进了地狱。 姚歌用他牵制舒沐,沈谦又何尝没有? 从很小的时候,他就知道母亲不开心,他曾问过舒沐,这么不开心为什么不逃走? 舒沐摸著他的头,每次都是一样的回答,“等阿灵再长大一点。” 可是,她终究没有等到他长大。 他是野种,但是他有妈妈,他的妈妈被恶鬼拽进了地狱,他怎么能远走高飞独善其身? 如果走了,他这辈子都不能挺起脊樑。 於是,他將仇恨埋进了心里,以纯白无害之姿出现在沈谦面前。之前他对沈谦並无感情,父子关係也只比陌生人好一点,但有目的地接近之后,他的心態完全不一样了,他利用沈谦仅存的惻隱之心贏得了初步信任。 姚歌对此震怒不已,三番五次想杀他灭口,於是他抓住机会,顺势向沈谦提出想入住沈园。 沈谦在南湾是天,如果他想反了这天就必须借上更大的势,而这权倾天下之势就在沈园。 沈谦一开始並不同意,但他深諳沈谦的野心,提出三大利好。 一:可以入沈园做內应。 二:拉近大房与老爷子的关係。 三;为沈年回国蓄力。 沈谦一番计较终於被打动,这才有了入沈园认亲那一幕。 走到现在,他的每一步都如履薄冰,他的前路更是如同三年前在那场大火生机难寻。 “少爷。”雷行看著被扑灭的火,小声提醒,“天黑了,姜小姐还等著您回家吃晚餐。” 沈归灵神思一下被抽离,最后看了一眼消散的尘烟,转身下了瞭望台。 海港沿岸亮起了路灯,暖暖的橘黄光晕指引著回家的路,飞驰的车窗如走马灯般倒映著城市乱象。 吹了一下午的冷风,沈归灵的头隱隱有些胀痛,他看了看时间,声音有些漫不经心,“姜衫一下午都做了什么?” 雷行从后视镜瞟了少年一眼,回答一板一眼,“莫助理说,您走之后姜小姐就把自己关在房子里一直没有出来。” 沈归灵捏著眉心的手忽地顿住,“她不舒服?” 雷行,“应该没有,莫助理说姜小姐还吩咐她买了好多菜,如果不舒服哪还有心思吃东西?” 闻言,沈归灵也没有再接话,闭目养神。 黑色的轿车在霓虹中奔驰,很快就到了地下停车场。 “不用跟来了。”沈归灵吩咐了一声,推门下车,刚进门厅便看见一群人从电梯里走了出来。 “真邪了门了,先是地下车库起火,现在又是顶层冒烟,今天可不敢住家里了。” 沈归灵顿然神经抽痛,一把拽著说话的男人,“你刚刚说什么?顶层冒烟?” 男人愣了愣,“是啊,消防报警器都被触发了,已经报警了,等来人处理吧。” 沈归灵脸色大变,转头进了电梯,男人好心喊道,“你別去啊,还不知道什么情况……” “叮——” 电梯门紧紧关闭。 * 厨房里,姜衫手忙脚乱跳来跳去。 原本她只是想优雅地煎块牛排,然后布置一个浪漫的烛光晚餐,让工作一天的沈归灵一回家就感受到家的温暖,家人的陪伴。 但是她高估了自己的动手能力,也不知道是哪个环节出了错,煎锅忽然砰地一声爆出了明火,整个锅子都烧了起来。 “怎么会这样?” 姜衫转身拿起锅盖,像提了个盾牌挡在身前慢慢靠近。 油锅起火不用浇水,最好的办法就是用锅盖盖住火源切断空气。 火势越来越大,眼看牛排都要烧成炭,姜衫单眼瞄准铁锅,准备拋投。 就在这时,有人走到她身边,从她手里拿过锅盖强势压下火舌,顺手关了燃气阀门。 姜衫愣了愣,浓烟里的沈归灵眼神格外锋利,如同一把出鞘的利刃。 没等她应过来,沈归灵直接扣住她的胳膊將她拉出了厨房。 姜衫回头看了看被扑灭的火,沈龟灵不怕火了? 正要疑惑,目光一愣,看著他发红的手背,“你受伤了?” 沈归灵低头看了一眼,没有在意。 这时,莫然急冲冲从门外跑了进来,见沈归灵和姜衫都安然无恙慢慢舒了一口长气,“少爷,姜小姐,你们没事吧?” 沈归灵脸色阴沉,“你去哪了?” 莫然从来没见过沈归灵这么严肃的表情,立马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低头道歉,“对不起阿灵少爷,是我失职。” 姜衫轻轻拉了拉沈归灵小手指,“你別怪她,我让她帮我去买东西的。” 沈归灵转眸看著她,眼里情绪不明。 姜衫立马鬆开他的手,后退一步,“你不会连我也想骂?” 沈归灵闭了闭眼,转身进了房间。 “……” 姜衫看著他的背影,又看了看厨房烧焦的铁锅,伤脑筋拍了拍额头。 她跟沈龟灵是天生犯冲吗?为什么每次都跟她设计的剧本不一样? * 回房后,沈归灵用力扯下领带甩在地上。 “叩叩叩——” 这时,门外传来敲门声。 沈归灵神情微动,快步走到床尾坐下,眼神匆忙间看见地上的领带,迟疑片刻正要起身,房门被推开了一条缝,他来不及多想又坐了回去。 姜衫先探进一个头,然后才提著药箱慢慢走进房间,刚走两步一脚踩上地上的领带。 “……”她瞟了一眼,然后假装没看见径直走到沈归灵面前。 “你手受伤了,我来给你上药。” 沈归灵低垂著眉眼,不回应。 姜衫点头,“行。”说完,转身就走。 沈归灵一把拉住她的小猪尾巴,声音疲惫,“不是说上药吗?” …… 第326章 你什么时候长大? 姜衫转身抽回她的小猪尾巴,一屁股坐上床。 “把手伸出来。” 沈归灵的身体隨著床垫起伏弹了弹,眸光瞬间黯了下来,慢慢伸出手。 他的手很漂亮,指骨如玉骨节分明,即使手背烫出了一片红印也丝毫不影响美感。 伤口並不严重也没有溃烂起泡的跡象,姜衫看了一眼,用棒蘸取烫伤膏一点一点涂在伤口处做简单处理。 擦药的过程,两人谁都没有说话,沈归灵就这么一直看著她。 姜衫仿若未觉,操控著小小的棒从手背滚到指尖,又从指尖滚到指缝。 沈归灵的手抖了抖。 “別动。”她一把托住他的手腕,语气不耐。 沈归灵不適转过头,变成偷偷打量,见她真的在认认真真上药又有些无奈。 此刻手背已经没有了灼烧感,热的是別处。 “你……”他清了清嗓子,“不是说不会下厨吗?” 姜衫指尖一顿,抬起头,“我就是突然想吃牛排了。” 原本她计划做顿饭感动感动沈龟灵,但现在变成了一个笑话,所以她打算绝口不提。 “那你呢?早上怎么回事?怎么把厨房的鸡蛋都打碎了?莫然说你怕火,既然怕火干嘛还给我煮鸡蛋?” 沈归灵愣了愣,完全没想到她会这么直接,他低头看了看手背的伤,解释道,“我没有怕火,鸡蛋是一时没注意失手打碎的。” “真的?”姜衫皱眉,难道情报错了?她盯著他的眼睛,“真的不怕?” 沈归灵点头,“真的。” 姚勇伟的威胁让他突然意识到,有弱点的人没有资格恐惧,现在姜衫只不过想要一碗麵他都给不起,未来那么多人,他凭什么有贏面? 所以他强行跟过去的记忆做了分割,弱点和恐惧,他留下了前者。 姜衫试图沈归灵的眼里找到说谎的痕跡,但是没有。 他很坦然。 “……” 什么人? 上午还怕火,下午出去一趟就克服了? “你怎么了?” 姜衫將棒包好扔进医药箱,站起身,“没事,你好好休息。我去看看莫然收拾乾净没有?” 她若无其事站起身,拉开房门退了出去。 房门关上,姜衫瞬间变脸,脚步匆忙跑客厅, “莫助……” 话还没说出口,屋內传来咔的一声,电錶跳闸屋內灯光骤灭,眼前亮起一片橙光。 “砰——” 紧接著大门传来轻轻地关门声。 莫然大步跑进电梯,双手合十小声祈祷祈祷,“姜小姐,一切就拜託你了。” * “……” 姜衫看著满室华光,整个人如同在风中凌乱。 沈归灵出门后,她查了一上午的心理资料,最后仅用了三分钟就擬定了一份《带领小可怜走出童年阴影》的计划表。 沈龟灵不是怕火光吗?那就给他製造一出浪漫温馨的火光记忆缓和他心灵的伤害。 为了保证计划万无一失,她还特意跟莫然分享了她的拯救计划,莫然对此讚不绝口,两人一拍即合,分头行动。 姜衫在家里做爱心晚餐,莫然出去买香氛蜡烛。 但谁也没想到plana计划出了问题,姜衫竟然差点把厨房烧了,不过没关係,她们还有planb。 姜衫故意打著上药幌子进臥室,也就是为了替莫然爭取布置场景的时间。 可刚刚聊著聊著姜衫就发现情况又不对了,沈龟灵竟然自己克服了恐惧,这不瞎搞? 於是她赶紧出来想通知莫然撤退,没想到已经来不及了。 跳动的烛火闪著十字光晕,十字相连眼前如黑幕中的璀璨星云,但此刻姜衫完全感受不到丝毫美感,只觉眼睛都要闪瞎了。 不是!莫然是章鱼投胎吗?她才进去几分钟,怎么点了几百支蜡烛?! 头大!姜衫回头看了过道一眼,赶紧跑进客厅吹蜡烛。 沈龟灵都已经不怕火了,这些烛火除了证明她是个傻叉没有任何作用! “呼呼呼——” “你在做什么?” 姜衫正趴在茶几上吹蜡烛,背脊微微一僵,隨即若无其事站起身。 “哦,好像停电了,莫然点的蜡烛,我觉得有点多了。” 沈归灵站在过道入口,眸光深深看著她。 客厅被烛光占领,落地玻璃倒映著橙色的光晕,整个房间都是光。 她也是光。 姜衫扯了扯领口,刚刚吹的太急头有点晕了。 “蜡烛太多有点缺氧,你下次说说莫然,別这么浪费。” 说完,她故作不在意瞟的沈归灵一眼,“好累啊,我先回去睡觉了。” 她没好气吹灭了钢琴上的蜡烛,打著哈欠往过道走去。 两人並肩擦身而过时,她的手腕突然被扣住。 姜衫脚步一顿,抬眸看著並肩的少年。 闪烁的烛光斜打在过道的墙面上,沈归灵迎著光,眼瞼上扬,笑而不知。 “不是想吃牛排吗?” 姜衫甩开他的手,带上小猪帽,没好气,“不想吃了!” 气都气饱了。 沈归灵一把拽著她的猪尾巴,將她拖到跟前,有些哄骗的意思,“我做。” “都说了不吃!”姜衫板著脸扯猪尾巴,她现在压根不想面对客厅外面几百盏烛火, 沈归灵嘴角比ak还难压,低头轻声说道,“我明天一定狠狠教训莫助理。” “……”姜衫抬起头,斜睨著著他。 沈归灵知道他现在不能笑,可是他控制不住,灩瀲的眸光里像含著一泓春水,好不招摇。 怎么就这么看不惯他得意呢? 姜衫突然脑热,单手搂著沈归灵的脖子,踮起脚尖,一个蜻蜓点水的吻在他的侧脸。 【叮——】 沈归灵眼瞼微微颤动,眸底的春水被暗光吞噬。 【恭喜,宝藏剧情心动篇之《拯救小可怜》被触发……】 完成了! 姜衫怔愣,意外之喜啊!之前她就一直在想,心动值突破的临界点到底是什么?刚刚脑子一热突然破罐子破摔,反正沈归灵已经误会了,乾脆再拱一把火大家谁都別想好过。 没想到竟然歪打正著让她完成任务了。 天才! 【……完成进度99.9%】 扬著的嘴角瞬间凝固。 多少? 99.9%????????????? 怎么还有小数点啊? 没等她缓过劲,下巴忽然被人强势托起。 沈归灵撩著眼瞼,眸光繾綣温柔,“为什么亲我?” 他问的很隨意,就好像刚刚发生的事並不重要。 但姜衫知道这只是表象,因为下巴的温度和力度无一不在提醒她…… 他兴奋了。 * 昏暗的光影在两人之间反覆跳动,地上的影子以几乎交缠的姿態重叠在一块。 以这种姿態被质问,不管怎么答都处於弱势。 姜衫轻轻踮脚,掛在脖子上的手臂不著痕跡转移方向,一把扣住沈归灵的手腕,她想把拽下他的手,但完全不起作用。 “沈龟灵,鬆手。” 还敢动?沈归灵指尖收力抬起她的下巴,侵略的目光如有实质一般落在她的唇上。 “你还没回答,为什么亲我?” “……”姜衫张口咬住他的虎口。 狐假虎威,沈归灵由著她咬,大拇指微微弯曲,状似无意划过她的嘴角。 现在这样,曖昧已经过界了。 姜衫咬不下去了,瞪大了眼睛。“你先鬆开,我就告诉你。” 沈归灵有些不舍,但他更要知道答案,“不许骗我。” 她煞有介事保证,“不骗。” 沈归灵权衡片刻鬆了手。 “是……”是个屁! 一点缓衝都没有,姜衫转身就跑,沈归灵早预判了她的套路,拽著她的小猪尾巴直接把人扛上肩。 莫名其妙被人倒栽葱,姜衫气得猛掐沈龟灵腰身,“沈龟灵,你干什么,放我下来!” 今天真是出师不利,就不该穿这小猪睡衣,被人揪了一晚上的猪尾巴。 沈归灵身体微微一僵,把她丟进客厅的沙发床。 “今天你要不说清楚,別想回去睡觉。” 怎么说?难不成告诉沈归灵,就因为他一上来就赠送99%超爱大礼包,搞得她掉入了pdd薅羊毛陷阱,这才一不小心缺了德? 说不了一点!姜衫直接摆烂,抱著枕头原地装死。 就不张口,沈归灵还能严刑逼供不成? “……” 沈归灵被她这无赖的模样气笑了,她怎么这么有能耐?一个晚上能把他丟进油锅窜了三回。 沉默片刻,沈归灵俯下身,单膝抵著软榻边缘,两只手一左一右撑在姜衫身体两侧,身下的软体因为承受不住两个人的重量,一点点往下塌。 姜衫闭著眼,神態安详。 沈归灵,“我忘记告诉你了,睡著的人是不会绷脚背的。” 姜衫豁然睁眼,眸如点漆看著他。 沈归灵,“你昨天晚上的足弓都快折成c了。” “……” 姜衫的心態一下爆炸! 明牌! 沈归灵这是在告诉她,他知道她在装睡! 怎么这么蔫坏?! 姜衫气的眸光都要盪出水来了。 沈归灵很喜欢她现在的反应,翘著嘴角逗她,“为什么装睡?” “……” “紧张?” “……” 他战术性笑了笑,低头凑近几分,“为什么紧张?” “……” 烛光跳动,光影在两人的脸上来回闪过,空气里忽然瀰漫了一股不知情调的香味。 早知道她不会回答,他低下眉眼,烛火照亮了他眼里赤裸裸的明示,“为什么亲我?为什么……” 姜衫猛然窜起,双手掛在他的脖子,贴著他另一边脸颊落下一吻。 再来一刀!她就不信了! “……”沈归灵的质问戛然而止。 【叮——】 【恭喜,宝藏剧情心动篇之《拯救小可怜》被触发……】 姜衫此刻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完成进度99.99%】 “……” 噗!已卒! 此时,两人的沉默震耳欲聋。 非静止画面静止了三秒,唯有烛火在努力发光。 三秒过后,两人同时进攻。 “啊!”姜衫发出愤怒的咆哮,抄起枕头对著沈归灵的脸砸了过去,弹跳起身准备跑路。 99.99%???????????? 这是正常人会出现的心动值吗? 沈归灵偏头躲过枕头,在她跳起的瞬间一把揪住她的猪尾巴拖进怀里。 姜衫一个回身熊抱,往上蹦跳对著沈归灵的下巴撞去,沈归灵痛的轻嘶了一声,扶住她的腰对著她撅起的臀一巴掌拍了下去。 “!” 竟然打她的隱私部位? 姜衫怒从心头起,恶从胆边生,抬脚对著沈归灵挡下踢去。 “?”沈归灵眉心跳了跳,直接把人扑倒,慌乱间脸砸进了一团里,他一时没反应,以为是枕头抬手一把抓住。 那只手修长有力,白皙皮肤隱隱可见跳动的青筋,情急之下的力可想而知。 “嗯……” 身奋起反抗的泥鰍安静了。 “……”沈归灵脑子的弦忽然奏乐,思维空白了几秒才想起要绅士,极为不舍抬起指尖。 这个时候应该要解释一下。 他看著她不知是气还是羞红的脸,到嘴边的道歉忽然变成,“好软。” 姜衫瞪圆了眼睛,不敢相信这是沈归灵会说出这种话,不甘示弱回懟,“你才软,你最软。” 沈归灵微愣,下意识看向身下,几乎是一瞬间他就明白了姜衫的暗指。 片刻后,他低头笑出了声,眼尾盪著明媚的春光,很开心开心那种。 姜衫单挑眉梢,小心坐了起来。 这乌龟越来越变態了?现在他都能被她骂爽了? 沈归灵收敛笑意,抬手摸了摸她的头,语气温柔宠溺,“姜衫,你什么时候能长大?我都有些迫不及待了。” “……神金。”姜衫假装听不懂,挨著软榻边缘跳下沙发。 不过这么一打岔沈归灵好像已经不在意她为什么亲他了。 “叮咚——” 这时,屋內忽然传来门铃声。 姜衫眼睛一亮,莫然终於靠谱了一回,她暗呼得救了屁顛屁顛去开门。 沈归灵低头整理衣襟,“你现在最好別开门。” 神金,傻子才听你的。 姜衫打著赤脚,手脚麻利推开大门,“莫助理你来收蜡……” 楼道吹进一阵冷风。 少年抬眸,露出芝兰玉树的矜贵脸,“莫助理?” …… 第327章 失眠的夜 沈兰晞? 姜衫灿烂的嘴角微微抽搐。 沈兰晞怎么会在这? 没等她反应,高止从沈兰晞身后探出头,十分恭敬打招呼,“姜小姐。” 沈兰晞往屋里看了一眼,“怎么没开灯?” “……”姜衫脚趾扣了扣地板,“停电了。” 停电?高止转头看向电梯大厅,不对啊,他们刚刚上来的时候明明有电。 沈兰晞不动声色打量她,“沈归灵呢?他不在吗?” “兰晞哥。”沈归灵双手插兜走进玄关,嘴角噙著些许笑意。 沈兰晞越过姜衫与沈归灵对视,两人一个疏离一个温润,目光看似平和实则都藏著刀锋。 “……” 姜衫扯了扯嘴角,正要笑沈龟灵虚偽,忽然想到什么,眸光顿亮。 沈兰晞来的可不正是时候?这傢伙为人古板遵守教条,一定不会允许她和沈龟灵发生什么,所以只要有沈兰晞制衡沈龟灵,沈龟灵就不能拿她怎么招。 至於那99.99%的进度条她也想看开了,有条件就薅,没条件就撤,把白崢的资料消化完就赶紧找新剧情,不能被小可怜的任务迷了眼。 今晚的事不解释不回应,虽然有点渣,但感情就是这样的,你渣我我渣你,渣多了就习惯了。 “来都来了,傻站著干什么?快进来啊!” 想通后,姜衫一反常態,殷勤备至给沈兰晞拿了双拖鞋,“別客气,就当在自己家一样。” 沈兰晞微有些疑惑,但见她笑容真诚不似作假,眼里的冷漠瞬间回暖。 姜衫咧著嘴角,转身对上沈龟灵审视的目光,眼里的挑衅更浓,甚至还故意擦著他的衣角从他身边晃过。 沈归灵笑了笑。 沈兰晞换好鞋转入客厅,上百支香氛蜡烛將夜幕点缀如星河,偌大的整个客厅如同披上了一层曖昧的白纱,充斥著似有若无的甜香。 “……” 刚刚回温的情绪瞬间沉入眸底,沈兰晞转头看向沈归灵。 沈归灵仿佛不知他的情绪,转去吧檯倒了一杯热水递给沈兰晞。 “兰晞哥,一路辛苦,喝口水吧。” 从始至终,沈归灵表现的落落大方,像极了一个热情好客的好弟弟。 沈兰晞接过水杯,情绪不显,“谢谢。” “不客气。” 两人维持著刀光剑影般的和平。 沈归灵转身走向客厅,路过地上的抱枕时,隨意捡起扔进落地窗前的沙发床。 嚯~! 高止眼里闪过一丝精光。 这氛围!这舞美效果!这两人肯定有姦情! 这姜衫实在是太过分了,少爷日夜兼程跑来找她,她却跟別的小白脸廝混,这是在践踏少爷的真心啊! 士可忍孰不可忍! 高止义愤填膺看向沈兰晞,“少爷……” 骂她!骂死她!这口气要忍下去了,以后岂不是永无翻身之地,一辈子吃爱情的苦? 沈兰晞面不改色打断他,“闭嘴。” “……” 呸!这爱情的苦活该你吃!菜鸡! 客厅影影绰绰。 沈兰晞端著水杯步入客厅,与沈归灵对面而坐,光影以中间的茶几为明暗交界线,將两人划分成黑白两端。 沈归灵率先开口,“兰晞哥来南湾怎么不事先说一声?这倒显得我怠慢了。” 沈兰晞,“我来南湾处理一点事,有些棘手,暂时不回鯨港,这几天可能要麻烦你了。” 姜衫状似无意站在壁炉前摆弄蜡烛。 “一家人有什么麻烦不麻烦的,我这倒是还有一间房,只要兰晞哥不嫌弃想住多久都可以。” 沈兰晞点头,目光隨意环顾一圈,“这些蜡烛是怎么回事?” 姜衫不由自主扭了扭脖子,默默竖起耳朵偷听。 沈归灵,“兰晞哥,你吃过晚餐了吗?” 沈兰晞自然不会蠢到把这视为关心,目光淡淡静待下文。 沈归灵,“衫衫刚刚一直吵著要吃牛排,兰晞哥如果没吃,正好可以一起。” “噗——” 姜衫吹灭了一只蜡烛。 沈归灵这是在告诉沈兰晞,点蜡烛是为了吃牛排,烛光晚餐。 但偏偏他说的是实话,姜衫连反驳都不行。 沈兰晞没什么反应,低头喝了一口温水,“我没吃。” 躲在暗处的高止默默翻了个白眼,晚上的饭是餵了狗? “那就一起吧,我去准备,你们先聊。”沈归灵起身,径直走向厨房。 姜衫正好一肚子疑惑,沈归灵一退场她坐上沙发,“兰晞哥,苏家后来怎么样了?苏妙呢,她回苏家了吗?” 沈兰晞现在对苏家、苏妙提不起半点兴趣,淡淡扫过她茶几上的蜡烛。 姜衫立马解释,“这是莫然点的,这不停电了吗?这样看的清楚些。” 话音一落。 “滴——” 全房通电,乍然復明的灯光差点没把姜衫的眼睛闪瞎,就连都沈兰晞不適眯了眯眼睛。 沉默再次震耳欲聋。 姜衫忽然意识到什么,转头看向厨房,这个狗东西! 这不明晃晃告诉沈兰晞这些烛火不单纯吗? 沈兰晞放下水杯,起身走向厨房。 “?” 姜衫神情微动,目光紧紧跟著沈兰晞的背影。 这就要去教训沈归灵了?沈兰晞这么靠谱的吗? 另一边。 沈归灵刚摆上铁锅,沈兰晞就出现在厨房门口,两人目光短暂交匯又平静错开。 这次,沈兰晞率先开口,“有什么我可以帮忙的吗?” 沈归灵指了指西厨区的果盘,“给姜衫榨杯草莓汁?” 沈兰晞点头,解开袖扣,慢条斯理卷好衬衣。 两人分別占领著各自区域,背对彼此,互不干涉。 姜衫趴在沙发上认真观察敌情,等了好一会儿也没听见里面有动静,反而莫名其妙响起了榨汁机的声音。 气氛有些诡异。 就沈归灵刚刚说话那態度,以沈兰晞的脑子怎么可能看不出猫腻? 偽兄妹也是兄妹啊,沈兰晞不制止吗?不痛批吗? 他不去教训沈归灵,去榨果汁??? 脑子被驴踢了? 上一世爷爷逼沈兰晞娶她,这傢伙用的最多的理由就是他不能娶自己的妹妹,这是不伦。 怎么现在换个人,他就能接受了? 姜衫忽然想到什么,一口吹灭眼前的蜡烛。 明白了,就是不爱唄。 …… 十分钟后,厨房飘来一股令人食指大动肉脂香气。 沈归灵端著装点好的牛排从厨房走了出来,长方形的餐桌上已经提前摆好了三个精致的瓷盘和三副金色餐具。很快,沈兰晞的草莓汁也做好了,他几乎没有进过厨房,对榨汁机的功能並不熟悉,所以耽误了一点时间。 沈归灵把食物分盘装好,沈兰晞將草莓汁摆在中间的餐椅前,两人同时抬眸看向姜衫。 “过来。” “……” 姜衫忽然有种说不出的怪异,但两人的眼神都正经的不能再正经,她一时又说不上哪里怪。 沈归灵十分绅士拉开餐椅,见她站在原地不动,故作不解,“怎么了?没胃口了?” 沈兰晞握著刀柄的手顿了顿。 没胃口,是因为没有烛光还是因为多了一个人? “睡觉吃东西容易长胖,你们两个吃吧,我先回去睡觉了。” 一晚上提心弔胆命都快没了,她哪还有心情吃东西?不知道为什么总有种不祥的预感,现在沈兰晞又不帮她,三个人的晚餐还是能免则免。 说话时,姜衫一直暗暗观察沈兰晞的反应,但沈兰晞一点反应都没有,甚至都懒得抬头看她。 果然,这傢伙一点都靠不住。 姜衫心里有了主意,故意打著哈欠,拜拜手回了房间。 沈归灵一点没计较她这种临时变卦的行为,抬眸看向沈兰晞,“兰晞哥,吃完我带你去看房间?” 高止適时上前,“少爷,我先去整理房间?” 沈归灵是二房的人,南湾是沈谦的地界,原本沈兰晞来南湾高止就不赞同,但拗不过少爷非要作死。 沈兰晞放下餐具,用纸巾擦了擦嘴,“不用了,这里不需要你,这几天你自己安排。” 高止皱眉,从他开始保护沈兰晞那日起,两人就没有分开过,这种情况换作以前他都是睡客厅的。 沈归灵主动开口,“家里还有一间保姆房……” 不等他说完,沈兰晞直接拒绝,“不用了,不方便。” 怎么不方便了!高止正要反驳,忽然想到什么,一脸晦气! 得了! 合著有了姜衫他就成外人了唄?不方便~以前使唤人的时候怎么没看你说不方便?吃里扒外的少爷! 沈兰晞抬眸,“你有话要说?” 高止表情冷峻摇头,“没有。” 沈归灵看准时机放下餐具,扯过面巾擦了擦嘴角,“我吃饱了。还是请高管事跟我们一起去看看房间吧,客房是临时准备的难免会有不周全的地方,少了什么再跟我说。” 沈兰晞没有拒绝,起身时无比自然拿起了桌上的草莓汁。 * “呼~~~冬天泡个香香的热水澡果然是最舒服的,傻子才跟他们一起乾瞪眼。” 姜衫闭著眼仰头倒在浴缸里,小腿时不时划动著水中的泡沫。泡了二十分钟,终於去掉了一身的疲惫,换上黑色的蕾丝睡衣爬进被窝准备美美地睡上一觉。 很奇怪,平时沾床就睡,但今天不知道为什么半点睡意都没有,姜衫忽然感觉自己有种莫名的焦躁,连续辗转几圈后终於了放弃抵抗,抱著枕头坐了起来。 “你昨天晚上的足弓都快折成c了。” 她表情微动,撩开半边被子,轻轻抬起一只腿。这条腿又白又直,从臀线到脚踝,从骨態到肤感,每一处都是造物者的偏爱。 姜衫盯著打量了一会儿,绷直脚尖慢慢往下压,才折出一道浅浅弯弧脚背就开始抽痛。 “……” 沈归灵这个骗子。 察觉自己被骗后,她第一反应是生气,可转眼看见绷直的脚尖立马懊恼拍了拍额头,赶紧將腿收进被子里。 她脑子也被驴踢了?这种事也值得一本正经验证? 姜衫扶额,都怪莫然的蜡烛点太多了,不然她也不会这么上头,冒著被弄死的风险连砍沈龟灵两刀,现在这层窗户纸要掉不掉,那死绿茶龟还不知道会有什么动作? 不对!姜衫恨恨咬牙,挺直了腰杆,沈龟灵现在是她池塘里的鱼,一条99.99%的鱼,她有什么好怕的?要怕也是沈龟灵怕她才是。 哎呀!杂念太多睡不著! 姜衫拿起手机,靠著床背慢慢滑进被窝,忽然指尖一滑,点到了她与苏妙的聊天界面。 她们的对话还停留在苏妙生日那天。 纷扰的情绪骤然被驱散,姜衫神情严肃,指尖轻点著手机屏幕,“也不知道苏妙现在怎么样了?” 她和苏韵之间的事,苏家最后是怎么解决的? * 姜衫不知道的是,今晚不止她睡不著,另外两个房间的人也同样睡不著。 沈归灵目不转睛看著床头的香氛蜡烛,跳动的烛火照进了他深邃眼眸。 睡不著。 他现在满脑子都是姜衫踮起脚尖轻吻他的模样,那画面一帧一帧在他脑海里重复上演。他忽然庆幸自己有博闻强识的记忆,明明是三秒不到的记忆,他却能在脑子里刻画出永恆的画面。 只是,今晚不要想睡觉了。 沈兰晞也睡不著,靠著阳台眺望著对面的海港,橙色的星光將海面、天幕连成了一遍。 夜风冰凉,装著草莓汁的玻璃杯掛满了寒霜。 他不是没有察觉姜衫和沈归灵之间的异样,也不是不在意在他来之前,这间屋子里到底发生过什么? 他只是在克制。 克制自己不要去嫉妒,因为嫉妒是他不喜欢的情绪。 但现在他知道了,喜欢一个人就是会嫉妒的。 * 与此同时的鯨港。 苏妙正盯著同样的聊天界面愣神。 她是回来之后才发现的,原来出事那天,姜衫给她打了好多电话,发了无数条消息,其中重复最多的就是,不要相信苏韵和你在哪里。 距离生日那天其实也只过去了三天,但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这三天,苏妙一直住在医院没有回苏家,苏母来看过她两次,两次都劝她回家,但她都以身体不舒服为由拒绝了。 很奇怪,明明以前总害怕苏家不要她,现在又害怕回到苏家。 “叮咚——” 就在这时,聊天框连续弹出两条消息。 第一条是一个地標定位连结。 第二条是姜衫的邀请。 【小垃圾,来散心啊~】 …… 哈哈哈哈,你们说我写的纯爱,这就对了!之前看小红薯有读者发帖吐槽我上一本书,说顏色太重,为黄而黄,我接受意见,所以这本打算循序渐进慢慢过度~所以,宝宝们放宽心啊~ ps:十六岁之前都是小菜,真正的拉扯修罗场在十八岁之后,快了!交待一下剧情就长大了!!! 第328章 跟过去道別 鯨港。 苏宅。 这是苏韵第无数次从噩梦中惊醒。 脆弱的眼皮一直在颤抖,她捂著剧烈跳动的心臟坐了起来,额头上密密麻麻布满了汗珠。 她又梦魘了。 这次她梦见她被一双未知的手推进了那道铁门,那些人疯狂撕扯著她的衣服,她奋力呼救但是铁门却被牢牢焊死,一点生路都没有。 绝望、无助、恐惧。 一道道枷锁压在她身上让她喘不过气。 她看著头顶的裂窗天旋地转,看著眼前的世界分崩离析,然后她的脸变成了苏妙。 那些痛苦、罪恶、骯脏全都转移了。 苏韵转头看向窗台,月光穿过奶白的蕾丝窗帘倒映出鬱金香的影子,她终於恢復了一点意识,抬起头打量眼前的一切。 柔软的被褥、散发著香气的房间、还有温度適宜的暖气,这些无一不在提醒她,那些苦难已经过去了。 苏韵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拿起床头的手机。 凌晨四点,新的一天,但天还没亮。 她靠著床背,盯著手机屏幕发起了呆。 屏幕熄灭忽然又亮起,一条突如其来的消息占据了她的视线。 -【尊贵的猎人玩家,欢迎加入秘密园。】 苏韵涣散的眸光瞬间凝聚。 周宴珩。 之前她也曾收到过周宴珩的邀请函,但那时她只是供人玩乐的猎物。 周宴珩这是什么意思,他不是说他们之间的游戏结束了吗? 苏韵眸中闪过一丝暗涌。 新游戏? * 早上九点,苏敬琉穿戴整齐坐在主厅喝咖啡。 苏韵在阿姨的指引下走进客厅,“爷爷。” 从收到那封邀请函后她一直没有睡,眼底隱隱透著血丝。 苏敬琉一眼看出了她的疲惫,关切道,“怎么了?没睡好?是不是还不习惯?” 苏韵摇头,住在苏家她还有什么不习惯的。 苏敬琉给她倒了杯咖啡,“今天没什么事,爷爷想带你去个地方。” “好。”苏韵低头看了看身上的穿著,有些小心翼翼,“那我现在去准备?” “不用,就这样很好。” 苏韵没再接话。 空缺了十六年,她並不知道怎么做一个合格的苏家大小姐,所以很多事都显得侷促、笨拙。 苏敬琉看在眼里,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別紧张,就是去散散心。” * 轿车一路飞驰,鯨港城仿佛一夜之间缩小了,以前那些看上去遥不可及、气派巍峨的建筑如今都不过她车窗间微不足道的风景。 苏韵把头伸出窗外,前方五台专车开道,后方十台suv护送,他们所到之处每个路口都有交警戒严,往来车辆均被挡在苏家的通行线之外。 这样的待遇与十六岁之前的人生简直天差地別。 谁能想到,三天前她还是个连活路都没有的可怜虫,而现在仅仅只是出个家门,就能让半座城的交通改变。 车辆从繁华一路驶向废墟,越靠近边郊苏韵的脸色越沉重。 她回头看向苏敬琉,眼中满是不安。 苏敬琉知道她在想什么,轻轻拍了拍苏韵的手背,宽慰道,“放心,有爷爷在。” 这句话或许能宽慰苏妙,但並不能宽慰苏韵。她在黑暗中生活了太久,一点点风吹草动都会要了她的命,所以这个世上除了她自己,谁都不能让她放心。 “老爷子,到了。” 车辆停摆在满是灰尘的泥路旁,即使再尊贵的车到了这里,也不可能不染纤尘。 “跟爷爷下去走走?” 苏韵不解看著苏敬琉,她不明白为什么他们要来这里散心,这个片区不仅建筑腐朽落后,就连人也一样。 但她没有选择,还是乖乖下了车。 苏敬琉朝她招手,苏韵犹豫片刻上前搀扶。 两人一步一步走过泥泞,来到暗巷入口。 “阿韵,你觉得这里怎么样?” 苏韵环顾一圈,她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这里是她从小生活的地方,她所有的不幸都发生在这里。 “我已经买下了这块地,不止这,还有那,那。”苏敬琉点著远处连成一片的破旧水泥房,“现在,它是你的了。” 苏韵怔愣,她很善於隱藏自己的心思,但这失神的情绪来的太快,她来不及藏好。 苏敬琉指著眼前深不见底的入口,语气平和,“爷爷欠你的,这辈子都还不清,这个小小的礼物就当作爷爷对你的补偿。 地基还是这块地基,但这次你可以把一切推翻重建,可以建学校、建医院、也可以建游乐场、建公园,只要你开心。” 苏韵是个聪明的人,立马明白了苏敬琉话里的深意,她有些动容,“真的吗?” “真的。”苏敬琉点头,“爷爷给你表演个魔术。” 他指著巷口尽处的水泥房子轻轻一点。 “砰——” 一声爆动石破天惊。 一排排水泥房子连线坍塌捲起漫天尘土。 苏韵难以置信看著周围的一切,那些她曾经以为坚不可摧的东西,原来在真正的力量面前如此不堪一击。 被推翻的世界需要新的秩序,苏敬琉作为指引者,必须让苏韵回到正確的位置。 他抬头,看著被浓尘遮挡的天空,语重心长,“孩子,你知道为了这半日遮天的权利苏家人都付出过什么吗?” “你父亲小时候被苏家政敌绑架,几经生死才从鬼门关逃了回来,你小叔前前后后经歷百场生死暗杀,最后一次在医院躺了半年,还有阿灼,年幼时被朋友背叛失足掉进水里差点溺毙……” 苏韵愣了愣,难以置信看著苏敬琉。 苏敬琉转过头,“这世间万物守恆,不管多大的荣耀它都是一把双刃剑,厄运和权力从不单独存在。阿韵,爷爷知道你对过去耿耿於怀,但是人这一生不是只有过去,你才十六岁,你的人生才刚刚开始,如果太执著於过去的苦难会折损了自己。” 苏韵指尖微微颤抖,收紧握拳。 “你是个聪明隱忍的孩子,爷爷知道。你一定付出了很多才能完好无缺走到我们面前,爷爷欣赏你的聪明和隱忍,所以爷爷不怪你在非常时期做的任何选择,因为就算是爷爷,在同样的年纪和阅歷下,也不能保证会比你做的更好。” 苏韵身体微僵,抬眸看著苏敬琉,“您知道我做了什么吗?您不怪我?” 苏敬琉摇头,“那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结果,你和妙妙都回来了。” “人啊,不能太贪心,我们不能既要求你好好活著又要求如我们期待那般完美活著。人在战乱濒死之际连骨肉至亲都可做盘中餐,大难临头恩爱夫妻也可反目为仇,人之天性罢了。” “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我们都既往不咎。从今天起,你的人生不再只有被捨弃、被交换的选项,你可以有更多的选择的权利。” “就如同你眼前这块被推平的荒地,你可以重建任何你喜欢的东西。” 苏韵抽泣了一声,泪水夺眶而出。 苏敬琉摸了摸她的头,“別哭了,既然已经回家了,跟过去好好道別吧。” …… 第329章 夹心饼乾 一个小时后。 收敛好情绪的爷孙两人出现在鯨和医院门口。 苏敬琉问,“想清楚了?” 苏韵点头。 这些天她一直在噩梦中无法挣脱,可即便如此,苏韵也从来没有后悔过当初的决定。 因为那是她万念俱灰下的最后一搏,所以就算是粉身碎骨遭神鬼厌弃,她也认了。 原以为这就是她既定的人生,可今天苏敬琉却告诉她,她可以有更多选择。 苏韵被这句话打动了,第一次对自己做出的决定起了动摇之心。 人大多时候是走投无路才入绝境,如果可以选,她其实也想成为一个与人为善的人,就像苏妙那样。 所以,她想试试。 苏敬琉知道苏韵的心思,客观指出,“阿韵,苏家並不能代表妙妙,要不要见你还得看妙妙自己的意愿,这件事你不能勉强她。” 苏韵点头,“爷爷放心,我明白。” 两人辗转来到苏妙的病房前,苏敬琉先一步入內却发现苏妙並不在房间內。 他神情大变叫来守卫的保鏢,可一番追问竟没人知道苏妙去了哪? 苏敬琉大怒,立马调集人手寻人,眼下苏家和傅家正在博弈,苏妙突然失踪,苏家人顺理成章怀疑上了傅家。 一时间鯨港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 南湾。 姜衫小心翼翼从臥室探出头,等了一会儿没听见动静才偷偷从房间里溜了出来,躡手躡脚掩好门,刚转身…… 左右两边的房门同时打开,两道頎长的身影同时走出房间。 沈归灵穿了一件群青色的套头毛衣,他鲜少穿这么艷的顏色,好看地让人眼前一亮,饶是姜衫被嚇了一跳都没忍住多看了一眼。 沈兰晞看了看身上的白衬衣,目光黯了几分。 宽敞的过道一下涌出三个人,忽然变的拥挤。 沈归灵扫了一眼姜衫肩上的背包,“你要出去?” “昂。” 沈兰晞,“去哪?” 姜衫忍著脾气,“港口。” 沈兰晞原本还想问和谁,但见姜衫已经不高兴了只能忍了回去。 沈归灵拿出手机,“让莫然陪你去。” 姜衫斜睨看著沈归灵,一看就有反骨。 沈归灵难得强势,“这里是南湾,海港鱼龙混杂,莫然必须跟著。” 姜衫想了想,没有直接拒绝,“可是我跟人家约好的时间马上就要到了,等莫然来就晚了。” 沈归灵,“我先送你去,莫然再去港口匯合。” 这么安排好像也挑不出什么毛病,姜衫勉为其难点头,“好吧。” 沈兰晞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游离了一圈,脸色冷沉了几分,正欲转身,袖口突然被人拽住。 他愣了愣,回头看向始作俑者。 姜衫朝他笑了笑,“兰晞哥,你有事吗?” 沈兰晞想著高止连夜发来的几百条见面信息,摇头,“没事。” “那正好。”姜衫咧嘴一笑,“你也一起送我去港口吧?” 她才不要跟99.99%的鱼单独相处。 沈兰晞眼里的疏离淡去了几分,点头,“好。” 姜衫转头朝沈归灵挑了挑眉,故意擦著他漂亮的毛衣,抬头挺胸从他面前晃过。 沈归灵掩眸笑了笑。 * “姜小姐,你还好吧?” 雷行看著后视镜里的三人,一头雾水,有必要都挤在后排吗?副驾驶就不配拥有个乘客? 沈归灵在南湾不过是个临时任命的宣传秘书,为了保持低调,座驾是一辆二十万起步奥迪a4。 原本后车厢的空间也不算狭小,但沈归灵和沈兰晞各占了左右两侧,一米八的大长腿隨意一放,姜衫搭脚的空间都没有了。 为了保证楚河汉界各不干扰,她只能挺直了腰板当好中间那条河。 “没事没事,你好好开车。” 话音刚落,前面斑马线突然窜出行人,雷行一个右拐急剎,姜衫直接一个横摆撞进了沈兰晞的怀里。 “……” 两人都愣了一下,沈兰晞有些不自然托住她的肩膀,“没事吧?” 姜衫摇头,麻利坐好。 沈归灵眼里的笑容淡了几分,“雷行,好好开车。” 雷行连忙道歉,“是,对不住啊,姜小姐。” 姜衫懒得计较,“行了,时间快来不及了,抓紧时间开车。” “是。” 从沈归灵住的地方到南湾码头不过十分钟的车程,雷行为了避开红灯一路选择右拐。 但今天不知怎么回事,连续三个路口都有行人抢道,短短十分钟,姜衫已经扑倒了沈兰晞三次,最后一次整张脸直接撞上了沈兰晞的胸口。 沈兰晞明显僵了一下。 姜衫感觉手腕被人拽了一下,身体被强行拉了起来。 沈归灵推门下车,眼里噙著未达眼底的笑,“到了,下车吧。” 姜衫实在觉得有些对不住沈兰晞,別人不知道,但她知道,沈兰晞有点生理洁癖,今天被她连碰三次估计肺都气炸了。 今天她可没想气他。 “那个,我先走了。” 她含糊打了招呼,嘖了沈归灵一声,飞快衝进人群。 沈兰晞低著头,目光停在心口的位置,白色衬衣上沾了一道极浅的粉色唇印。 …… 第330章 你不够爱自己 片刻后,沈兰晞终於找回一点理智,收敛好神情才推门下车。 白天的港口川流不息,沈兰晞的目光在人群里逡巡了一圈才落回沈归灵身上。 “我还有些事要办,就不跟你一起回去了。” “好。兰晞哥再见。”沈归灵没有多问,掛著温和的笑上了车。 雷行借著后视镜小心翼翼观察沈归灵,“少爷,去哪?” 沈归灵情绪不显,“政府大楼。” “是。”雷行见少爷没什么表示,暗暗鬆了一口气。 从港口到政府大楼也是十几分钟的车程,一直往右拐就到了。但这次所有的右拐都很顺利,雷行丝滑转动方向盘,一点违和感都没有。 沈归灵不置一词,单手支头看著窗外的风景。 车辆顺利驶入政府大楼,雷行解开安全带准备下车开门,忽然耳边传来一声漫不经心的质问。 “雷行,你是谁的人?” “啊?”雷行愣了愣,有些反应不过来,呆呆看向沈归灵,“少爷,我当然是您的人了。” 沈归灵,“我的人?我的人就这么开车的?” 少爷这是质疑他的车技? 雷行有些心虚,低著头不敢看沈归灵,“少爷您看出来了?真是什么都瞒不过您,但是少爷,我真的是您的人,我对您忠心耿耿,您看,这一路我就没让姜小姐挨您一下。” “……”沈归灵抬起眼梢,目光在雷行憨厚的脸上停留了片刻,语调平静,“谁让你这么做的?” 雷行瞟了沈归灵一眼又立马低下头,“高止。” “高止?”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雷行点头,底气不足,“阿灵少爷,我和高止是同门师兄弟,我们一起训练的时候他很照顾我,我吃的多高止还帮我抢其他师兄弟的饭。当年老爷子要从同门中选一个人跟兰晞少爷去清虚观,师父说我憨实勇猛力荐了我,是高止告诉我,清虚观在山里,条件艰苦还吃不饱,我由此心生退意,后来也是高止代替我去受了苦。” “所以,高止让你做什么就做什么?”沈归灵不评判,只追问。 雷行连忙摆手,“当然不是,少爷,我还没这么傻。我是因为姜小姐,高止说姜小姐喜欢兰晞少爷,所以拜託他请我製造机会测试兰晞少爷的心意,您知道的,姜小姐这个人心眼最小了,她在沈园顛倒黑白连老爷子也不管,我只能屈服於她的淫威。但是!” 雷行表情凝重,语气坚定,“少爷您放心,我还是很有分寸的,绝对不会为了他们任何一个人触犯您的利益。” “……”沈归灵盯著雷行沉默了三秒,眼里重新掛上温和的笑,“你和高止有联繫?” 雷行点头,“我们同门师兄弟都在一个群里,他经常在里面晒肌肉。” 沈归灵,“打给他,问他现在在哪里?” * “我?我现在在港口钓鱼呢,你要不要来?” 高止接到电话的时候正在港口码头找人。 “哎,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这少爷跟有失语症似的,一天到晚崩不出二十句话,连清虚观的猴都没感化他,我要再不出来放鬆放鬆,活泼开朗的性格就要被磨平了。” 胡扯到一半,高止突然觉得气氛不对,转头发现沈兰晞就站在身后。 “……”他默默转过身,提高嗓音,“哦,刚刚的事多亏了你帮忙啊,我们这些做保鏢的,最主要的就是少爷开心,掛了啊,下次请你喝酒。” 这样少爷就不能罚他了。 高止掛了电话往后瞟了一眼,佯装刚刚才看见沈兰晞,表情严肃,“少爷,人找到了。” 沈兰晞看了他一眼,“带路。” 高止暗暗鬆了一口气,戴上墨镜替沈兰晞开道。 * 另一边,姜衫赶到三號码头时,已经有人提前到了。 苏妙穿著一件单薄的外套,双手撑著岸边的铁索仰头眺望海面。 如此恶劣的天气,港口的人都在赶路,只有她在停留。 “苏妙。” 姜衫喊了一声。 苏妙愣了愣,回身看见姜衫时,眼里浮过一丝极浅的笑意,隨即踮著脚尖朝她招手。 姜衫小跑上前,从背包里取提前准备好的羊绒毛毯,“怎么穿这么少?” 苏妙笑了笑,接过毛毯披在身上。 她早就到了,吹风的时候不觉得冷,但不知道为什么,看见姜衫的时候她才意识到自己原来很冷。 两人坐在沿岸的休閒椅上看海,看渡轮、货船来来往往。 姜衫侧头,状似不在意问道,“在想什么?” 苏妙笑了笑,“我在想阿珊,当初我们就是在这里告別的,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 “那是她嚮往的地方,能有什么不好的。没准她现在也正在想你,在想你过的好不好?” 姜衫顿了顿,问出了这几天最关心的问题,“苏妙,你还好吗?” 苏妙眨了眨眼,“不好。” 她转身一把抱住姜衫,哭得稀里哗啦,“一点都不好。呜呜呜呜呜……” 在医院有人看著,她连哭都不敢大声,只敢偷偷躲在被窝里哭。 但是她真的觉得很委屈,她真的太需要找一个人倾诉了。 “妈妈问我发生了什么事,我不敢说。爷爷问我,如果苏家接受了苏韵我会不会恨他,会不会恨所有人?我不敢回答。哥哥让我回家,我连家都不敢回,你说,我怎么变成了这样?什么都不敢,什么都怕?” 姜衫犹豫片刻,抬手轻拍苏妙的肩膀。 “为什么不敢跟苏伯母说,是怕苏伯母接受不了受刺激,还是怕她选择苏韵不选择你?” 苏妙身体微微一僵。 姜衫,“如果是前者,你的不敢是善良,说明你变的越来越好了。” “那……如果是后者呢?”苏妙的声音极轻。 姜衫,“说明你不够爱自己。” …… 第331章 你可以不原谅 不够爱自己? 苏韵抬起头怔怔看著姜衫。 这句话的重量就像一片落叶飘进了盛满天水的井里,水原本与井面齐平,保持著某种不协调的平衡。落叶虽轻,沉入水面,平衡被打破,井里的水哗啦溢了出来。 姜衫,“苏家如果原谅苏韵,你会原谅她吗?” 苏妙摇头,“我不想原谅她。” “是啊,你不是已经有答案了吗?为什么不敢告诉你爷爷。” 苏妙苦笑出声,喃喃自语,“是啊,为什么不敢告诉爷爷?因为我又在怕,我怕爷爷觉得我不懂事,我怕我的决定会让大家为难。” “所以你真正不够爱的是自己。” 姜衫顿了顿,略有迟疑还是说出了心里话,“其实……你可以不喜欢苏韵也可以不原谅苏韵的,这是你的权力,没有人可以对你说教。如果你没有能力处理现在的情绪,不能平和地委曲求全哄別人开心,那就暂时放下別人,先让自己开心。” “放下別人?” 姜衫点头,“还记得开枪时,我对你说的话吗?苏妙,不要再逃避了。” 苏妙涣散的情绪渐渐有了凝聚力,她开始思考。 纵观她和苏韵之间,其实一开始就是她错了,如果她有勇气直接面对身份的落差或者有底气接受苏家人的任何选择,她和苏韵都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她太在意爷爷、爸爸、妈妈、哥哥是否爱她了,因爱生了惧。 “我好像明白了。” 苏妙转头看向辽阔无边的海湾,“任何人爱我,都受时间、空间、事態的影响,唯独我爱自己,只取决於我。所以,如果我想要收穫真正的喜欢,真正的爱,我取悦自己就够了……” 苏妙扬起嘴角,眼含热泪转头看著姜衫,“对不对?” 姜衫跟著笑了起来,“对。” 她永远记得,在淮城的老屋里,她抱著沈庄哭的死去活来,控诉奶奶不遵守约定,控诉这个世界没有人爱她。 她满脸乞求询问沈庄,“爷爷,我跟你走,你会像奶奶一样对我好吗?会一直爱我吗?” 沈庄回答出乎意料。 他说,“孩子,这个世界上没有人会一直爱你,即便是爷爷也办不到。但爷爷会教会你如何自爱,因为这世界上能永远陪著你的只有你自己。” 虽然她也曾迷失过,但遇见过光的人,总会再醒来。 * 沈兰晞从海港离开后直接去了南湾当地最豪华的太子酒店。 由高止带路,电梯直通顶层。 顶楼的总统间常年不对外开放,眼下从门厅到过道,所有出入口都是沈兰晞的人,正对门厅的布草间时不时发出悽厉的惨叫声。 “少爷,人在里面,灰鹰还在审。” 沈兰晞点头,目不斜视绕过横厅驻足在整幅落地窗前。 南湾沿海岸建设,市中心几乎所有地標高层都能看到港口。 沈兰晞看了看时间,现在是上午十点。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一个身形魁梧的年轻男人从外面走了进来。 “少爷。” 高止从茶几上的竹筐里拿了条热毛巾扔过去,男人这才反应过来,转身將脸上和手里的血擦拭乾净。 沈兰晞走进客厅入座,神色淡漠。 “招了?” 灰鹰摇头,“这些都是地方军阀训练的僱佣军,嘴巴硬的很,骨头打断了都不会说一个字。从他的身形和刚刚交手的情况来看,我可以断定他就是三年前跟我对枪的人。这是从他身上收到的印章。” 沈兰晞接过印章看了看,“信物?” 灰鹰点头,“三年前襄英那场暗杀应该是团队行动,这种印章通常代表行动人的身份。” “身份?”沈兰晞盯著手里的印章细细打量,“他在南湾的老窝查到了吗?” 灰鹰,“还在查,这些人狡猾的很,要不是南湾突然被炸,烧了他们一船的货,我们只怕现在还在大海捞针。” 沈兰晞指尖一顿,將印章丟回高止,“继续审,幕后凶手一定是沈谦,这个不开口就想办法把能开口的引出来。” 灰鹰頷首,“是,少爷。” 沈兰晞下意识又看了看腕錶。 * “其实你不用收留我的,我可以住酒店的,我现在已经好多了。” 苏妙把姜衫送到门口准备自己去找酒店。 姜衫一把拽住她,“都这个点了,就算要住酒店也先吃饭。” 苏妙有些不自然,“我现在除了你不太想看见別人,还是算了吧。” 话都这么说了,姜衫也不好坚持,“那行,你等我一下,我进去给你拿件衣服。” 苏妙低头看著身上的毛毯,这次倒没有拒绝,“我在门口等你。” “好。”姜衫理解她的心情,进了屋直奔自己的房间。 莫然备置衣物的时候买了好几件外套,她挑了一件最厚的。 不想刚走出房间就看见苏妙坐在客厅沙发上,那坐姿比幼儿园小朋友等老师发还標准。 沈归灵一见她出来立马站起身,“我刚刚回来看见苏小姐站在门口,她说她在等你。” 苏妙点头,“是啊,然后我就跟阿灵哥进来了。” “……”姜衫沉默了一秒,忽然想起一件事,上一世苏妙可是喜欢沈归灵喜欢到以死明志。 沈归灵看了姜衫一眼,“我还有事,先回房了,你们聊。”说完掉头进了自己的房间。 苏妙完全没有察觉两人之间的氛围,一把拽住姜衫,“你怎么没告诉我阿灵哥也在?” 姜衫斜睨了她一眼,“怎么?现在又可以看沈归灵了?” 苏妙偷偷往过道瞄了一眼,摇了摇头,“不愧是我一眼就心动的人,长的太好看了,那是什么神仙品味?毛衣的顏色也太好看了,阿灵哥一看就跟別人不同,不像有些男人除了黑和白,什么都穿不出。” 话音刚落,门外传来一声动静。 沈兰晞脱下黑色外套,一身白衬衣走了进来。 “……”苏妙瞪大了眼睛,用力拽著姜衫的胳膊,“兰晞哥好。” 沈兰晞点头,目光很自然落在姜衫身上,“吃饭了吗?” 姜衫摇头。 沈兰晞回头,“高止。” 高止提著一堆生鲜蔬菜进屋,木著脸念著提前准备好的台词,“我买了菜,姜小姐喜欢吃辣的还是不辣的啊?” …… 第332章 消失的未来 高止在厨房噼里啪啦,沈兰晞藉口要处理事情,进了房间就没有出来。 偌大的客厅只剩姜衫和苏妙面面相覷。 苏妙往臥室看了看,一脸八卦,“这房子就你们三个住?” 姜衫点头,上下瞟了她一眼,“你要现在改变主意,我还可以考虑收留你。” 苏妙眼睛一亮,想了想又摇头拒绝,“还是算了。我原本就是打算出来散心的,现在既然已经想清楚了,也该回去面对了。” 姜衫有些意外,苏妙刚刚看见沈归灵的时候眼睛珠子都快掉地上了,那不值钱的模样,心思昭然若揭。 怎么就拒绝了? “真想通了?可不要勉强自己。” “连你都看出来了,旁人又怎么会不明白?何况还是那么聪明的人?我还是不上赶子去惹人厌了。” 她笑了笑,目光清澈看向窗外,“不是才告诉自己要自爱吗?我的喜欢那么珍贵,总要留给珍视我的人。虽然阿灵哥真的很好,但是他不喜欢我,在我这里就是最大的不好,所以,我放弃了。” 上一世,苏妙对沈归灵的喜欢几乎到了疯魔的地步,因为记恨余笙与沈归灵关係亲密,她处处跟余笙作对,可她又不是余笙的对手,因此闹出了很多笑话。 其中最大的笑料就是她被余笙挑拨失去了理智,当著一眾上层名流的面跳下渡轮,以死表达她对沈归灵的喜欢。 当然,这种不入流的疯魔做法没有感动任何人,甚至连苏家都成了鯨港的笑话。 余笙作为总统女儿很会抓住舆论痛点,面对记者採访时表现出截然不同的新女性力量。 她说:“我很遗憾这样荒唐的闹剧竟然发生在受过精良教育的高知女性身上,连她们都如此,我不敢想像那些不如她们的女孩儿又该如何自处?我始终认为,这世间没有任何一个男人值得我们以死相博,因为爱情从头到尾都是两个人的博弈,我们不该迁怒別人。需要申明的是,我从未將苏小姐视为敌人。” 余笙这句话登上a国所有女性主题的书刊,为余斯文贏得了不少女性民眾的支持。 而苏妙则彻底沦为了一个笑话,顶流世家倾尽家族財力教养出来的千金竟然是个只知道为男人要死要活的恋爱脑,连带一起被质疑的还有苏家家风。 眼前的苏妙,虽然眼底有些忧伤但眉宇间依然明媚,姜衫心底忽然燃起一丝沸腾的暖流。 隔著虚空,她仿佛看见渡轮上有个少女在朝她微笑,她纵身跳下大海,在旭日升起的那刻变成了永恆的泡沫,就像童话故事里小美人鱼最后的结局。 -【阳光柔和地、温暖地照在冰冷的泡沫上。小人鱼並没有感到灭亡。她看到光明的太阳,同时在她上面飞著无数透明的、美丽的生物。】 学会自爱、拥有善良底色的人,永远不会出卖灵魂去祈求一份虚无縹緲的爱,所以渡轮的女孩儿消失了。 苏妙低头看著自己的掌心,不知道为什么,说出这些积压在心底的话后,她忽然感觉前所未有的轻鬆,身体里好像充满了某种能量。 这种感觉很玄,没有实质参考,说不清道不明。 “咳咳……” 突然,餐厅传来一声做作的咳嗽声。 “姜小姐,苏小姐,可以吃饭了。” 桌面摆著精致的四菜一汤,香气扑人。 姜衫拍了拍苏妙的肩膀,“吃饭吧。” “我去叫少爷。”高止摆好碗筷,快步走进过道,左右手同时开工敲门,“少爷、阿灵少爷,吃饭了。” 苏妙帮著盛饭,姜衫打水,两人刚入座,沈归灵和沈兰晞一前一后走了出来。 姜衫隨意瞥了一眼,愣了愣。 沈兰晞换了一身黄色渐变的羊绒毛衣搭,黑色休閒裤搭配白色黄边运动鞋,就这么往那一站,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个天团爱豆要出道了,嫩的都快要掐出水来了。 这是怎么了? 不等她反应,一身黑的沈归灵从沈兰晞面前绕过,直接入座。 姜衫这才发现沈归灵也换了衣服,从头黑到脚,只有袜子是白色的。 “……” 她好像明白了又好像没明白,默默看向苏妙,苏妙露了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转头轻轻抽了自己一嘴巴。 死嘴,要你多说话。 一顿饭,吃的鸦雀无声。 吃完饭,高止收拾残局,莫然准备了饭后水果,沈归灵和沈兰晞閒来无事,坐在客厅对弈。 两人一个杀伐果决,一个举棋若定,棋布错峙你来我往安静廝杀。 姜衫拿了草莓,目不转睛盯著一黑一黄,这两人关係什么时候这么好了? 苏妙不知內情,一脸艷羡,“你们家家庭氛围可真好。” 姜衫呵呵笑了笑,是啊,以后三房打架的时候氛围更好,动不动就举枪爆头。 正说著,门铃忽然响了起来。 莫然从厨房出来开门,待看见来人微微一愣。 “苏少爷,里面请。” 犹豫片刻,还是恭恭敬敬把人请了进来。 苏妙嚇了一跳,一抬头就与苏灼的眼神撞了个正著。 姜衫也有些惊讶,站起身。 沈归灵和沈兰晞倒没什么表情,暂停棋局,一个起身落座,一个笑著招呼客人。 “莫然,给阿灼哥倒杯水。” 苏灼微微点头,“谢谢诸位对妙妙的照顾,家里长辈急坏了,我来接她回家。” 他本身是个温柔內敛的人,即便苏妙做出的事再荒唐,苏灼也做不出当面教训。 苏妙一把抓住姜衫的手,试探想寻求一份力量,“哥,我现在不想回去。” 苏灼神情难看,“妙妙,有什么话回家说。” 苏妙皱了皱眉,“我说,我现在不想回去。” “妙妙……”苏灼有些无奈,“妈妈知道你不见了,人都嚇晕过去了,还有爷爷,爷爷差点把医院都翻过来了……” “哥。”苏妙出声打断,“我现在真的不想回去,但是你放心,我会给妈妈打电话报平安的。” 苏灼有些失望。 苏妙回头看向姜衫,“能借个地方说话吗?” 姜衫转头看向沈归灵。 沈归灵点头,出声,“莫助理。” “两位请跟我来。”莫然领著两人去了隔壁书房。 解决了小插曲,沈归灵和沈兰晞继续下棋。 姜衫越看越不对劲,摸了摸下巴走到棋局前盘腿落座,偏头看了看沈归灵又歪头看了看沈兰晞。 “不对啊,苏灼怎么这么快就找上门来了?” 沈归灵原本要推兵过河,指尖微顿,沈兰晞原本要端水,手掌悬空。 姜衫眼里闪过一丝精光,“你们一起通风报信?” …… 第333章 双向奔赴的温暖 沈归灵和沈兰晞对视了一眼,压下指尖若无其事推兵过河。 “眼下苏家和傅家斗的厉害,苏妙突然出现在沈家的地盘,於情於理我都应该只会苏家一声。” 沈兰晞顺其自然端起杯盏,“苏家这件事背后的牵扯不小,说不定还有更大的阴谋,你想帮苏妙不是不可以,但不能避过两家的耳目,这也是对你和苏妙的安全负责。” 姜衫左右看了看,她发现了,这两人只有在对付她的时候意见高度一致。 “叮咚——” 恰是这时,门外再次响起门铃声。 姜衫回头看了一眼,警惕看向眼前两人,“你们两个大嘴巴还跟谁说了?” 高止立马跑去门厅。 没过一会儿,沈眠枝探出一只头,笑的靦腆。 姜衫喜出望外,一改尖酸刻薄,笑吟吟迎上前,“枝枝,怎么是你啊?” “我听爸爸说你们都来南湾了就跟过来了。”沈眠枝拉著姜衫的手,“兰晞哥,阿灵哥,没有打扰你们吧?” “没打扰没打扰,他们两个下棋呢,我正无聊。” 不等两人回答,姜衫拽著沈眠枝直接去了臥室。 她也是后来回沈园才听说,是沈眠枝帮她处理了傅瀟瀟,处理的手段简直拍案叫绝。 沈归灵瞥了一眼,切车过河,“人好像越来越多了,这么热闹,晚上大家一起吃火锅吧?” 沈兰晞皱了皱眉,他有轻微洁癖,不太能接受跟人同锅分食。 “兰晞哥不喜欢?” 沈兰晞跳马吃了沈归灵的车,“无妨,客隨主便。” * “岂有此理,你们也太不讲义气了!竟然把我一个人丟在鯨港。” 姜衫和沈眠枝坐在床尾的沙发上,手机视频里的傅绥尔像只疯狂输出的愤怒青蛙。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我就躺了一个月,衫衫你都敢单枪匹马勇挑法外狂徒了?怎么招?苏妙是你上辈子失散的孪生姐妹?我拼死护下的命你拿去救她?你是不是想气死我?” “你忘记谁才是你的嫡长闺了?意思是现在不跟我天下第一好了唄?出了这么大的事也不跟我说,去南湾也不跟我说!” 姜衫捂著发嗡的耳膜,神情尷尬看向沈眠枝,“你跟她说的?” 沈眠枝也有些尷尬,“我要不说,她昨晚就要从医院逃出来了。” 傅绥尔,“反正我现在就个废人了唄,就不配拥有知情权,不配跟大家一起来南湾?” 这调调怎么似曾相识? 姜衫轻咳一声,“配配配!等会儿我们不管玩什么都给你打视频,行不行?” 傅绥尔瞬间收势,撅著嘴,“这还差不多。” “你记住啊,可別想敷衍我。要是不带我玩我明天就拆了绷带去南湾找你们。” 傅绥尔还在喋喋不休,要不是护士进来提醒休息时间到了还捨不得掛电话。 沈眠枝有些羡慕,她看的很清楚,姜衫虽然看似在斗嘴,但其实说的每句话都在哄傅绥尔。 见惯了姜衫囂张得理不饶人的模样,一时不知究竟哪个才是真正的她。 “吁!终於掛了。” 姜衫扔下手机,半躺在沙发上,看了沈眠枝一眼主动开口,“你来找我是不是有什么事?” 沈眠枝点头,详细讲述了这几天苏家和傅家博弈的所有过程。 “苏家和傅家现在已经算是彻底撕破脸了,听说傅家现在一直在想办法拉拢周家,周家老爷子最擅长的就是坐山观虎斗,傅家要想说动周家,只怕要掉一层皮。” 这些信息按理沈眠枝是不可能知道的,除非她特意去打听,可是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姜衫心里其实已经有了答案,斟酌片刻说道:“傅瀟瀟的事我还没来得及好好谢你。” 沈眠枝,“有什么好谢的?比起你对我的帮助,这才哪到哪?” 姜衫心头忽然有些异样。 沈眠枝眸光真诚,“我知道你可能没办法像信任绥尔一样信任我,我理解。但是,不管你信不信,那天我在菊园跟你说的话都是肺腑之言,我是真的拿你当生死之交。” “我自认为还算了解你,苏妙发生这么大的事你都没有跟家里商量,只靠自己的力量帮助她,我猜想这其中一定有隱情。 既然你不方便,那我可以代劳,苏妙背后是苏家,所以我就想著,是不是我把苏家这条线摸清楚了就能帮你了。” “不过,我现在的能力有限,即便爸爸对我不设防,核心资料也不是能隨便拿到的。不瞒你说,这里面很多事都是我东拼西凑自己偷偷分析出来的。” 沈眠枝担心自己这么说可信度会降低,立马又解释道,“你放心,我对自己的分析绝对有信心,你可以信我。” 这一刻,姜衫明白了心头的异样是什么,是温暖。 她看著沈眠枝头顶的標籤,十分郑重,“眠枝,谢谢。” 沈眠枝笑了笑,“不用谢,你只需要告诉我,有用吗?” 姜衫点头,“有用,很有用。” * 另一边,书房两兄妹的谈话並不顺利。 苏灼嘴巴都说干了,还是没能改变苏妙的决定。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眼前的苏妙好像和以前不一样了。 “妙妙,你是不是也討厌哥哥了?” 苏妙摇头,“当然不是。我只是想通了一些事情罢了,哥哥你真的可以放心,我现在可以照顾好自己。我有朋友了,她也会照顾好我的。” 之前她把家人看的太重,就没想过要去苏家之外的世界看看,所以十六年除了周綺珊她从来没有主动交过朋友。 但现在,她想换个活法了,这样不管对苏家、对爷爷、对父母,甚至对她自己都好。 谈话到此为止,苏妙推开书房的门走了出去。 苏灼看著她轻快的步伐,心中五味杂陈,小丫头终究是长大了。 他有些不舍,但苏老爷子还等著他回去问话。 苏灼走进客厅向眾人告辞,“我……” 忽然,他眼睛一亮,“我可以留下来跟大家一起吃个饭吗?” …… 第334章 有人欢喜有人愁 莫然一听说少爷想吃火锅,立马在休閒阳台搭了个食台,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海陆空三地的顶级食材整整齐齐摆满了一桌。 其中最醒目的还是要数一整条拍卖级別的伊比利亚火腿。 莫然把开腿的任务交给了高止,高止拿著长刀左右比划有些犯难,杀人他在行,切火腿他不行。 莫然又给了雷行一条白色毛巾,让他负责给少爷们倒酒,考虑到小姐们年纪小,喝不惯度数高的红酒,莫然分別准备了温水、果汁、果酒以及微醺的低度鸡尾酒。 食材准备齐全,沈归灵和沈兰晞的棋局也有了结果。 两人杀到对方无兵无卒,以最惨烈的方式迎来了和局。 夜幕降临,港口又亮起了连排船灯。 屋內,不大不小的圆桌上架著一口铜锅,六个人围桌而坐还余留了不少空间。 锅里的红汤开始翻滚,一个接一个的气泡爆开又冒出,腾升的热气將倒映著城市夜景的玻璃熏成了一幅抽象的艺术画。 姜衫双手托腮看著眼前排排坐的大家,心中甚是感慨。 命运真是奇妙,上辈子他们这群人八竿子打不到一块,没想到今天竟然能坐在一起吃火锅? 无人知她內心复杂,姜衫端起草莓汁,自觉应该跟自己碰一杯。 红油与各种香料爆在一起,奇妙的香味迅速占领的整个房子。莫然担心气味太重,上前询问姜衫。 “姜小姐,储物间还有许多蜡烛没有点,要不要今晚一起用了?” “噗——” 姜衫没忍住,刚酝酿好的情绪败给了莫然的蜡烛。 沈归灵坐在她对面,不动声色递上纸,替她回答,“不用了,留著以后用。“ 莫然点头,“是,锅底好了,我去给大家调蘸料,有忌口的吗?” 苏妙暗暗咋舌,这是哪请的助理,分明是全能保姆。 沈眠枝,“我不吃香菜,不要蒜、也不要葱。” 苏灼默默记下了,以后他也不吃了。 沈归灵面带微笑,“兰晞哥、阿灼哥,今天高兴,喝点?” 苏灼点头,要不是沈归灵和沈兰晞及时报信,苏家现在还鸡犬不寧。还有姜衫,苏家一直记得她那份恩情,苏灼正愁不知怎么表达感谢之情。 沈兰晞看著清冷,却也没有拒绝。 雷行见状,立马上前倒酒。 高止知道自家少爷不习惯与人同食,片了满满一碟火腿给沈兰晞。 雷行一门心思都在沈归灵身上,只要看见酒杯空了就满上,生怕他家少爷少喝一口。 “……”沈归灵终於按捺不住,按住红酒杯,“你们也辛苦了,一起坐下来吃吧。” 三人相互看了看。 101看书全手打无错站 苏妙跟著附和,“是啊,忙了大半天一起吃吧,吃火锅就是要人多才好吃。” 沈眠枝直接起身挪座位,苏灼见状跟著起身。 锅里的油越烧越沸腾,八个人刚刚占满圆桌。 雷行憨憨给高止倒了满满一杯,“你上次说有机会喝点,机会来了。” “……”高止面无表情吃了一口天价火腿,端杯一饮而尽,內心小人却在疯狂叫囂,喂喂喂!那是客套话!客套话都听不懂吗! 气氛和谐的不像话,姜衫忽然想起答应傅绥尔的事,拨通了视频电话。 “一起吃火锅?” 傅绥尔虽然被夹在手机支架上,但参与感满满,还让莫然给她调了一碗加辣加麻的蘸料。 还可以这样?苏妙大受启发,掏出手机找到周綺珊照片,“莫助理,麻烦再调一份蘸料。多放点孜然。” “你这……”姜衫欲言又止,忽然想到什么,“莫助理,快打开电视机。” 八爪鱼莫然上线。 当地新闻台还在重复播放沈庄出访s国的片段,镜头切换到沈庄时,姜衫举起手里的草莓汁,“来来来,乾杯!” 大家被她逗笑了,纷纷响应举杯。 酒杯、果汁碰撞的一瞬间,电视镜头忽然切换到沈清予,他撩起眼瞼看了过来。 一切都是那么的刚刚好。 * 与此同时的苏宅。 偌大的餐桌上,以苏敬琉为首,稀稀拉拉坐著四个人,桌上琳琅满目摆满了各式佳肴。 原本以为派苏灼单独去南湾做说客,苏妙一定会跟著回来,没想到连苏灼都被留在了南湾。 苏母这几天经歷了大悲大喜,神情有些萎靡。 苏韵见状给苏母盛了一碗热汤。 “人已经找到了,您应该放宽心。” 苏母欣慰笑了笑,转头看向苏敬琉,“爸,阿灼怎么说啊?” 苏敬琉,“那丫头现在跟朋友在一起,说是过几天就回来了。你啊,多听听阿韵的,放宽心,別等妙妙回来你又病倒了。” “爸说的没错,有阿灼在,出不了事。你还是先照顾好自己。”苏父温声拍了拍苏母的手。 苏母点头,这才打起精神喝汤。 晚饭过后,苏敬琉和苏莘去了书房谈事,苏韵陪著苏母在院子里散步。 院子风大,两人走了一会又转去亭里的暖阁。 “妈,喝点薑茶。” 苏母接过茶,拉著苏韵坐下,“阿韵,这里没有外人,你老实告诉妈妈,你和妙妙是不是有什么不愉快?” 苏韵低著头没有说话。 苏母立马明白过来,难怪那孩子不肯回家。这些年苏母是真心疼爱苏妙,两个孩子对她来说就像手心手背的区別,作为母亲她不想看见任何人受到伤害。 苏韵小心看了苏母一眼,“她大概是因为我才不想回来的。如果您觉得为难,我可以……” 苏母拍了拍苏韵的手,温声打断她,“她会回来的。” 苏韵微愣,抬眸看著苏母,“您说什么?” 苏母笑了笑,摸了摸她的脸,“我了解妙妙,这里有她的亲人,她肯定会回来的。你也不要自责,你们都是孩子,剩下的事就让大人处理。” 苏韵垂眸,轻轻点了点头。 眼前的女人和苏莉完全不同。 “有件事……”苏母想了想,斟酌说道:“是关於你的养母。当年你被歹人偷走才让我们母女生离,你的养母与当年的事脱不了干係,她对你的所作所为更是百死不能解我心头之恨,可……她毕竟妙妙的生母,苏家就算要做什么也得问问妙妙的意思。” 苏韵立马明白了苏母的意思,眼里有些失望,“如果苏妙为她的母亲求情,爷爷、苏家就会放过苏莉吗?” 那她曾经经歷的深渊又算什么? 苏母摇头,“妈妈並不是这个意思,现在妙妙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身世,如果不尊重她的意思私自处置了她的生母,我怕她会恨我。” “那我呢?”苏韵静静看著苏母。 苏母轻轻將她揽进怀里,“阿韵,你和妙妙都是妈妈的心头肉,你们谁受到伤害都是我不愿意看到的。当年的生离之苦我比谁都恨,得知那个女人没有善待你,我恨不得剖了她的心。所以妈妈是请求你,请你给妈妈一点时间,也给我们大家一点时间,妈妈答应你,苏莉一定会受到惩罚,一定会为她犯下的罪付出代价,前提是不要因此牵连妙妙,她是无辜的。” “……” * 晚间,苏韵坐在床头盯著窗外发呆。 苏母的话一直在她脑海中闪过,她睡不著。 这时,手机屏幕忽地震了一下。 苏韵转头扫了一眼,眸光掀起暗涌。 【赵棠:我会拉著你一起下地狱的,你別想解脱。】 …… 第335章 交锋、博弈 一夜酣眠。 沈兰晞被电话吵醒。 “少爷,不……不好了!昨晚有人闯进酒店……把……把人给杀了!”高止的酒劲还没缓过来,说话断断续续。 沈兰晞微愣,眸底闪过一丝暗芒,捂著额头情绪冷淡,“昨天除了我,你还联繫过谁?” 高止急了,“少爷,你该不会是怀疑我吧?昨晚我和雷行都喝趴……雷行?” 电话那头的男人顿了顿,“昨天白天雷行给我打过电话,不过我什么都没说。” 沈兰晞,“这里是南湾,你什么都没说人家就查不到了?” 高止立马明白过来,气得牙痒痒,“好啊雷行,竟然顶著一张老实人的脸给我下套,难怪昨天一直劝我喝酒,这明显就是早有预谋。” 沈兰晞翻身下床,“酒店情况怎么样?” “我们的人发现及时,他们只灭了口但尸体还在我们手上。” 十分钟后,沈兰晞穿戴整齐从臥房走了出来,路过客厅时身形一顿。 沈归灵穿著黑色衬衣坐在客厅里下棋,察觉到沈兰晞的目光,他毫不避讳抬眸微笑,“兰晞哥,这么早就出去?” 沈兰晞思忖片刻,抬步走进客厅,他先扫了沈归灵一眼,然后才將目光落在棋局上。 这局棋是他和沈归灵下到中段时的布局。 沈兰晞不过一眼就看出沈归灵这是在復刻昨天那局棋。 按照昨天的棋路,一步红棋该上马了,就在沈归灵指尖压向红马时,沈兰晞俯身,率先一步移炮將军。 沈归灵抬眸,与他目光对视,“兰晞哥,好棋。” 沈兰晞,“昨晚的酒不错。”说罢,转身出了客厅。 没一会儿便传来门锁关闭的声音。 沈归灵丝毫不受影响,盯著眼前的局棋,“故弄玄虚。” 就在这时,茶几上的手机发出震动。 沈归灵扫了一眼,起身走向阳台。 “爸爸。” 沈谦的声音格外阴沉,“兰晞呢?” 沈归灵,“他刚刚出门了,应该已经收到了消息。” 沈谦,“没想到兰晞竟然有本事查到这一步,还真一点都不能小看他。这次多亏了你警觉,不然要真被查出什么可就麻烦大了。” 沈归灵看著渡口来来往往的船只,眼神冰冷,“兰晞哥刚才特意过来试探我,我担心他已经怀疑我了。” “怀疑又怎么样?老爷子面前是要讲证据的,你不用担心,人我都处理乾净了,这件事他就算再查下去也是死无对证。” “……” * 太子酒店。 房间內的气氛格外压抑。 沈兰晞正坐在黑色的皮椅里闭目养神。 少顷,高止领著灰鹰从外面走了进来。 “少爷,查到了。” 高止將手里的一沓资料递给沈归灵。 沈兰晞睁眼,接过资料翻看。 高止从旁解释,“这是从死人身上挖出的弹片,我们找人看了,確认是军需。” 沈兰晞没什么反应,以沈谦今时今日的地位把手伸进军处他一点都不奇怪,就是不知道爷爷知道后会不会像他这么淡定? “沿著这条线查下去。” “是。” 原本高止还在懊恼自己竟然著了雷行的道,没想到事情有了反转。 沈兰晞早就知道沈谦是幕后凶手,只是苦於没有证据,所以从入南湾他就设下了迷局。 他知道沈归灵善谋多疑,便故意在他面前现身,为的就是引起沈归灵的警惕。 沈归灵绝不会相信他专程来南湾一趟无事可做,他一定会暗中调查他的去向。 但若是沈兰晞刻意暴露意图,沈归灵一定会起疑,所以他便任由高止成为缺口,让沈归灵误以为是自己追查到的结果。 实则沈兰晞就没想过要撬开僱佣军的嘴,他从一开始的计划就是引蛇出洞,原本他没有证据,但现在因为沈谦急於杀人灭口反而让他有了线索。 高止转身准备撤退,忽然想到什么,对著沈兰晞竖起大拇指,“少爷,牛逼!” 果然,菜鸡少爷只是谈恋爱不行,其他的是样样行啊。 沈兰晞情绪淡淡,脑海中不知怎么忽然闪过出门时的那局棋。 * “阿灵,你做的很好。之前把你一个人留在南湾我还担心你应付不了那群老臣,现在看来倒是我多虑了。” 沈归灵笑了笑,“是爷爷教的好。” 沈谦沉默片刻,再次开口,“等马温把位置坐稳你就回鯨港准备备考吧,军政学院每年第一名都有额外的军分奖励,南湾太小了,不够你磨礪。” “知道了。” 沈归灵掛了电话,转身看向茶几上棋布错峙的棋盘。 初入沈园时,沈谦曾警告过他,他只是一枚棋子,不要妄图跟任何人攀比,就算他有百龙之智在沈兰晞面前也必须蹲著,因为沈家没有会人期盼一个私生子比嫡太孙长脸,但现在沈谦已经逐渐忘记自己的初衷了。 沈归灵撩著眼皮,大手一挥將眼前棋局打乱。 他们好像都没明白到底谁才是棋子。 …… 第336章 谋局 “哟,沈龟灵下棋下输了发脾气呢?” 沈归灵愣了愣,抬头就看见祸坨子拽著沈眠枝的手在那蛐蛐,“看见没,棋品如人品,都说了他脾气坏的很。” 沈眠枝尷尬笑了笑,“阿灵哥。” 昨晚大家吃的开心闹到很晚,苏灼为了不打扰大家带苏妙回酒店休息,沈眠枝则和姜衫住一个房间。 沈归灵微笑点头,“昨晚睡的好吗?” “就是睡的太好了才这个时候起来的。”沈眠枝有些不好意思,左右看了看,“怎么没看见兰晞哥?” 沈归灵弯腰收棋,“他出去了,厨房里有早点。” 沈眠枝盯著他手里的棋,犹豫片刻有些期盼道,“阿灵哥,我能不能跟你下盘棋?” 其实她对棋道也很有研究,大家都说沈归灵厉害,她一直都想找机会切磋,只是以前她总觉得自己不够格,所以从不敢提要求。 沈归灵看了她一眼,欣然应口,“当然可以。” 沈眠枝满脸雀跃,跪坐在棋盘前跃跃欲试。 姜衫跑进厨房拿根玉米,掰成两半,“诺,边吃边下。” “谢谢。”沈眠枝接过玉米,两眼放光看著沈归灵,“阿灵哥,你可千万別让我。” 沈归灵略有犹豫,“確定?” “嗯。”沈眠枝信心十足,“我想验证自己的真实水平。” 三分钟后。 “……” 眼前的死局,棋子几乎保全,但王將的命已经保不住了。 沈眠枝默默咬下第一口玉米,有些不甘心,“能再来一次吗?” 沈归灵点头。 这次的时间久一点,不过也只撑了五分钟,这五分钟还是因为沈眠枝思考的时间延长了。 “……” 姜衫咬下最后一口玉米,十分老道拍了拍沈眠枝的肩膀,“想贏他吗?我有办法?” 沈眠枝原本还有些沮丧,闻言顿然眼前一亮,“真的?” 只有真正对局的时候,才能感受到沈归灵对全局的掌控有多变態,要贏他可没那么简单。 沈归灵扯了扯嘴角,“说的我都有点好奇了。” 姜衫扯了张纸巾擦嘴,“下明棋多没意思,我们下暗棋。” 沈归灵,“野路子?” “什么野路子?规则都是人定的,为什么下个棋都要墨守成规?” 这话让人不得不认同,沈归灵点头,“说的有道理。” 姜衫將所有棋子反转打乱,整齐排放在同一边棋盘的格子里。 “我是红,你是黑,现在我们都不知道这些棋子是红是黑,以將帅为首依次排序,等级高的可以吃下等级低的,最小的卒可以围剿將帅,每人轮流翻棋,翻到自己的还是对手的全靠运气,落子无悔。” “哦,忘记说了,还有个特殊规则,翻出炮可以隔空吃棋,但吃下的是自己的还是別人的也都靠运气。” 沈归灵笑了笑,“明白了,所以你的策略是,在绝对的实力面前只靠运气。” 姜衫白了他一眼,“肤浅。” 沈眠枝帮著附和,“我觉得听起来挺有趣的。” 沈归灵,“谁先开始?” “当然是我先。”不等沈归灵反应,姜衫率先下手,翻开中间的棋子。 运气不错,竟然是红炮。 “啊!”沈眠枝一脸兴奋。 沈归灵也没想到她运气这么好,选了角落,翻出了红象。 “嘿~”姜衫拿著红炮隔空吃下某棋。 沈眠枝一把抓住她,“就这么吃了,万一是友军呢?” 姜衫摆摆手,“既然有炮的规则,说明它是棋局重要的制胜因素之一,运气有好有坏,既然这把赌的是运气,我们就只赌运气。”说罢,她將手里的象棋翻了过来,黑色的將赫然出现在掌心。 沈眠枝一脸惊讶,就连沈归灵都微微愣了一下。 “你看,我们运气不错。”姜衫笑了笑,“轮到你了。” 棋盘一通乱杀,姜衫靠著手里一个炮隔岸开火,打的对面黑棋完全没有还手的余地。 这种棋局完全不需要动脑子,两分钟就结束了战斗,看的沈眠枝目瞪口呆。 姜衫拿过沈眠枝手里的玉米咬了一口,状似很不经意,“不要在別人擅长的领域消耗自己,因为在他的领域你永远都贏不了。我们可以换个思路,改变规则或者更换战场,这个时候你就会发现对手根本不堪一击。” 她当然说不出这样的话,记忆时空里有个老人满脸无奈捡起地上掉落的棋子,“別生气了,爷爷教你另外一个办法贏好不好?” 沈眠枝心性聪敏却不够狡猾,学点迂迴之道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沈归灵若有所思看向对面的女孩。 “叮咚——” 就在这时,门铃响了。 沈眠枝立马起身去开门,苏灼原本站在苏妙身后,一见开门的是沈眠枝,立马把苏妙挤到身后。 “我和妙妙打算回鯨港了,所以想来跟大家告別,会不会……打扰你们休息了?” 苏妙看著眼前比门板还宽的背影,一脸无语,喂!是她要来道別的! 沈眠枝礼貌笑了笑,“不会,进来说吧。” 苏灼立马跟了进去,反手把苏妙关在了门外。 苏妙,“……” * 再次进门的苏妙压根不想理苏灼,直接把姜衫拉进臥室说悄悄话。 原本昨晚她是要留下跟姜衫一起睡的,但苏灼非说不合礼数把她拽去了酒店,她左思右想怎么都没想通,几个女生一起睡觉有什么不合礼数的? 一问原因差点没把她气死。 苏灼一本正经说,“你睡相不好,不仅喜欢踢被子还说梦话,会影响沈小姐休息的。” 苏妙气呼呼关上门,“完了,没想到我们苏家继承人竟然是个恋爱脑,爷爷真是太惨了。” 姜衫忍著笑意,“你要回去了?” 苏妙收敛神情,正色点了点头,“有些事终归是要去面对的,我不能一直躲了。” 姜衫想了想,朝苏妙招手,“正好,有件我想拜託你。” “……” * 客厅里。 苏灼正襟危坐,目光时不时瞟向沈眠枝又不著痕跡移开。 沈归灵看在眼里不置一词。 就在这时,雷行从外面走了进来,“少爷。” 沈归灵顺势起身,“眠枝,我有些事要处理,你帮我招待一下阿灼哥。” 沈灼怔愣,心一下跳到了嗓子眼。 沈眠枝点头,笑著看向苏灼,“阿灼哥,你会下象棋吗?” 沈灼面前稳住自己的心思,“会,不过我下的不好。” 沈眠枝这次学聪明了。“没关係,我也不大会。” 另一边,雷行跟著沈归灵去书房议事。 “少爷,酒店的人都撤走了。” 沈归灵没有接话,雷行又说道,“少爷,我对不起您,高止肯定是发现了我昨晚是故意灌他的了。” “……”沈归灵完全没想到雷行自责的点竟然会是这个,沉默片刻才开口问道,“你怎么知道自己露馅了?” 雷行立马掏出手机,“您看,他把我拉黑了。” 沈归灵扫了一眼,眸光平静。 这时,界面忽然又跳出新提示。 对方已重新添加您为好友。 雷行一头雾水,不解看向沈归灵,“少爷,高止这是什么意思?” 沈归灵转头看向窗外的海港,思忖片刻道,“约他出来喝酒。” “啊?”雷行虽然不懂为什么少爷要做明知道会被拒绝的事,但还是听命行事。 与此同时的总统套房。 高止神情冷峻递上手机,“少爷,那憨包又约咱们喝酒,这是把咱们当傻子?!” 沈兰晞扫了一眼,“让他选地方。” …… 第337章 苏妙的选择 鯨港,苏宅。 苏母抱著苏妙泣不成声,“妙妙,好孩子,你终於回来了。” 苏父满脸欣慰,搂著妻子的肩膀,“我说什么?孩子不过是在外面玩两天,玩够了就回来了,你啊,偏是不信。赶紧把眼泪擦擦,別嚇著孩子了。” 当著孩子的面哭,苏母也自觉不好意思,撇过头擦乾眼泪又拉著苏妙上下打量。 “妙妙,下次不管去哪?一定要跟家里说一声,你看看我们都担心成什么样了?” “知道了。”苏妙应下,转头看向苏敬琉,“爷爷,对不起,我回来了。” 苏敬琉摆摆手,“回来就好,一家人有什么对不起的。” 苏韵站在人群之外,静静看著他们彼此寒暄。 苏敬琉察觉到了苏韵的异常,笑著打圆场,“行了,都坐吧,今天我们一家人总算能团团圆圆吃个饭了。” 苏妙脸上的笑容淡了不少,点头入座。 从踏进苏家开始,她都没有看过苏韵一眼,苏韵也明白了苏妙的態度,从头到尾都没有说过一句话。 苏莘心明眼亮,主动给苏妙舀了一勺最嫩的鱼肚,“妙妙,多吃点。” 苏妙低声道谢。 苏莘又转头看向苏韵,“阿韵,学校那边爸爸已经安排好了,从下个星期你就转去英才一班上课。” 苏韵点头,“谢谢爸爸。” 这声道谢不禁让苏莘眼眶微热,若不是他没有护好女儿,这些本该是苏韵唾手可得的东西。 苏妙嚼著碗里的鱼肉,忽然好想念南湾的火锅。 饭后,苏敬琉留苏妙在茶室敘话。 祖孙俩对面而坐,苏敬琉拿了几个橘子放在铁架上烤, 没一会儿屋子里飘满了橘香味。 眼看火候差不多,他用镊子剖开煨软的橘皮,挑出橘黄的果肉装在盘子里递给苏妙。 “之前爷爷在医院问过你,是否愿意原谅阿韵,现在,你有答案了吗?” 苏妙双手接过瓷盘,点头,“有答案了。” 苏敬琉抬头看著她。 苏妙毫不避讳,“爷爷,我不想原谅她。即使我知道这样会让你和爸爸、妈妈为难,这次我也不想妥协。” 苏敬琉点点头,“你说的对,这本是大人为难的事,爷爷不该为难你。是爷爷不好,不该问你这样的问题,不然你也不会对爷爷失望从医院逃走。” 苏妙愣了愣,“爷爷你不怪我?” 苏敬琉失笑,“爷爷怪不著你,你受了委屈,不管有什么情绪都是正常的。这件事,终归是爷爷没有保护好你们。” “爷爷,您別这么说。”这话让苏妙心里很不好受。 苏敬琉轻嘆了一声,“你的意思爷爷明白了,但现在阿韵是一定要回来的,她……” “爷爷,我明白的。”苏妙盯著手里的果肉,“您不要求我为了大局原谅苏韵,同样,我也不能因为自己的患得患失逼你们放弃自己的骨血,她是苏家的孩子,是妈妈十月怀胎的骨肉,这些都是事实,我会尊重你们的选择。” 苏敬琉有些诧异,“你真这么想?” “嗯。”苏妙抬眸笑了笑,“姜衫说,人要公平,如果爷爷没有逼迫我原谅苏韵,我也不能要求爷爷討厌苏韵,因为立场不同,人会有两难的抉择,爷爷没有为难我,我就更没有资格为难爷爷。” 苏敬琉怎么都没想到,有一天苏妙能说出这么清醒独立的发言。 沉默片刻,他问道,“你说的姜衫,就是沈老家那丫头?你去南湾就是去找她的?” 苏妙点头,“是,爷爷您忘记了?是她救了我。” 苏敬琉神情复杂,这么重要的事他怎么会忘?那孩子不单单救了苏妙,还救了苏家。 要不是姜衫事先透露了棚户地址,还千叮万嘱一定要他亲自带人封锁现场,苏妙早就万劫不復了。 傅家布局多年,整个棚户区都在傅嘉盛的管辖之內,所以那些罪证一定会被掩埋,苏家也会因为苏妙成为全鯨港的笑话。 “等风波过去了,爷爷做东,约你的新朋友来家里坐坐。” 三年前,苏敬琉也曾提过类似的要求,当时苏妙就拒绝了,三年后,她依旧还是拒绝。 “她是我的朋友,我得先问问她意见,她愿意了才行。” “好好好。”苏敬琉失笑摇了摇头,忽然想到什么,神情又变地有些严肃,“还有一件事,爷爷需要徵求你的意见,是……关於苏莉的。” 苏妙眼神有些微妙。 苏敬琉,“她想见你。” 苏莉从落在苏家手里第一天就吵著要见亲生女儿,甚至扬言要是苏家敢把她怎么样,苏妙以后一定会替她报仇。 苏敬琉原本不想让苏妙掺和进来,但是孩子们已经大了,光靠瞒是瞒不住的。 苏妙,“妈妈怎么想?” 这一声妈妈便说明了苏妙的態度,苏敬琉很是欣慰,“你母亲恨苏莉的所作所为,但她也分得清楚,你是你,她是她。” 苏妙眼中隱隱有些湿润,“我是被遗弃的孩子,我没有生母,只有养母。” 苏敬琉点头,有苏妙这句话他就放心了。 苏妙忽然想到什么,“但是,在此之前我还是想见见她。” …… 第338章 拒绝邀请 周一早晨,鯨港转阴,寒冬来袭。 温暖的豪车里,苏韵低头看著校服袖口的金色纽扣。育才的校服,英才纽扣为金色德才为银,仅仅是一粒扣子不同,待遇天壤地別。 灰濛濛的窗外,前面的豪车在岔路口忽然转弯,与学校的方向背道而驰。 出门时苏韵就注意到了,苏妙坐在那辆车上。 苏韵转头看向苏灼,苏灼的目光一直追隨著前车,眼神隱隱有些担忧,当察觉到苏韵的目光后立马就收了回来。 “怎么了?” 苏韵犹豫片刻,还是问了出来,“苏妙去的方向好像不是学校。” 苏灼愣了愣,温和笑道,“她今天不去学校,我陪你去。” 苏韵点了点头,转头看向渐渐远去的车影。 她到底还是去看苏莉了。 * 车辆飞速驶入学校专用道路,同行车辆很快认出了苏家的车徽纷纷避让一边,苏韵下车时引起了不小的骚动。 “新生吗?这个时候还插班?来头不小。” “没看见她旁边站著的是谁吗?长的还挺漂亮的,就是不知道跟苏家什么关係?” 苏韵之前在学校刻意遮掩面容再加上平时存在感低,围观的同学一时之间也没有把她和德才那个品学兼优的丑女联繫在一块。 苏灼从她手里接过书包,態度亲昵,“走吧。” 苏韵点头,安静跟在苏灼身侧。 英才、德才两栋大楼依旧涇渭分明,苏灼领著苏韵直接去了英才一班。 班主任老师早就得了消息,早早在教室里等著,一见两人立马迎了上去,亲切给苏韵介绍班里情况。 “沈同学为人和善又是班长,有她引导相信你很快就能融入集体。不过,她这两天正好请假,要有什么事可以直接找老师或者问问副班长。” 苏韵礼貌微笑,“谢谢老师。” 苏灼一听苏韵的同桌是沈眠枝,不由多了句嘴,“这么安排会不会太麻烦沈同学了?” 苏韵微愣,不解看向苏灼。 老师尷尬笑了笑,解释道,“放心,做安排之前已经问过沈同学,她很乐意。” 苏灼这才点点头,“老师费心了。” 老师做完新生引导工作立马折回办公室,苏韵则回到位置做课前准备工作。 英才和德才的教育理念截然不同,育才是为了培养肱骨牛马,英才则是为了培养优秀的决策者,所以课程体系也有些出入。 苏韵隨意翻看了一会儿资料,这才想起苏灼还在旁边站著,微微有些不好意思,“阿灼哥,今天麻烦你了。” 虽然她和苏灼是亲兄妹,但毕竟空缺了十六年,两个人还是有些陌生。 苏灼看出了苏韵的彆扭,抬手摸了摸她的头,“有什么麻烦不麻烦的,正好我也好久没回育才,顺道去拜会一下恩师,你放学给我打电话,一起回家。” 苏韵心头微暖,虽然有些不適应,但努力克制住偏头的欲望。 现在她的人生已经回到了正轨,不应该猜忌別人的善意。 苏灼从英才楼出去的同时,被封锁的顶层有人正拿著望远镜窥视他的背影。 “这丫头还真是苏家真千金?嘖嘖嘖,败兴。”关鹤意兴阑珊,好不容易看上个喜欢的,竟然又不能玩了。 周宴珩双手插兜,凭栏俯视。 就在这时,兜里的手机发出震动,他拿出睇视了一眼,冷声笑了出来。 -【我拒绝你的邀请。】 只看了一眼,周宴珩便又不在意揣了回去。 *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你们要把我关到什么时候?我都说了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只不过是想要回我的女儿!你们凭什么关著我?凭什么?” 暗无天日的房间里,苏莉歇斯底里尖叫,从被关进来开始她就一直重复这样的话。 苏妙站在铁门之外,示意苏管家开门。 吱呀的开门声引起了苏莉的注意,她急切对著玻璃敲打。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待看见玻璃之外的身影,苏莉癲狂的眼中透著欣喜,“妙妙!妙妙!我就知道你不会不管我的,我们才是亲生母女。” 苏妙环伺四周,这屋子没有光,被一面落地玻璃一分为二,她这边摆著审讯的椅子,苏莉那边的墙上掛著两盏巨大的白炽灯。 “妙妙,你让苏家放了我,我是无辜的,我什么都不知道。” 苏妙沉默著落座,盯著苏莉的脸细细打量,没有了那些里胡哨的妆容,这张脸倒比她腌臢的性格看著乾净多了。 “妙妙,救救我!!” 苏妙,“爷爷说我不是被调换的,是被遗弃的,所以我从出生你就放弃了我?” 苏莉愣了愣,表情微有些僵硬,“我也是为了你好啊,你跟著我根本没有出路,圣母医院都是有钱人,万一遇上个好心的有钱人你就不用跟我受苦了。” 她突然想到一个很好的佐证,“事实证明我想的也没错,苏家不是收养了你吗?” 苏妙说不上什么心情,“既然你不愿意被拖累,为什么又要收养苏家真正的女儿?” 苏莉眼中立马有了戒备,“说来说去你跟他们是一伙的,你不过就是想打探苏韵的事。想知道,可以,给我一笔钱!只要你们保证我的安全,我就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们。” 还真是贪得无厌。 苏妙表情淡淡,“我觉得有必要提醒你一下,这里不是你接触的世界,你自以为的筹码对苏家人来说不值一提。你真的以为苏家人查不到你背后的人?你现在还能完好站在这仅仅只是因为爷爷还顾虑我,如果没有这层关係,单凭你对苏韵做的事,苏家能让你死上一万次。” 苏莉顿时脸色苍白,她不过也是外强中乾,为了活命才虚张声势。 现在被苏妙拆穿,苏莉索性也不装了,扑倒在地哭喊道,“我这么做也是因为你啊,只要让苏韵永远回不了苏家就没有人可以跟你爭了。你救救我,妙妙,我不想死,你跟苏老爷子求求情,我也是迫不得已啊,是他们逼迫我的。” 苏妙站起身,隔著一睹玻璃温声道,“我会帮你,因为只有把你的罪恶降低,爷爷才不会迁怒我。这是我最后一次来见你,今日之后我们母亲缘尽,要不要说实话就看你自己了。” …… 第339章 掌棋为上 “赵肆?” 姜衫坐在臥室的沙发里,挑眼看著海港夜景,“这么说苏莉全招了?” 沈眠枝洗完澡从洗浴间出来,见她在打电话用口型问道,“妙妙?” 姜衫点头,直接把手机放成扩音。 苏妙的声音从电话另一边传来。 “嗯,我骗她说会向爷爷求情她就信了。她说,当年她从医院逃出来没多久就有一群人找到了她,还让她帮忙抚养一个女婴。那个母婴就是苏韵,原本她是不愿意的,可那些人凶神恶煞威逼利诱,她反抗不了最后只能接受。那个赵肆就是那群人的老大。” “出事那天有一伙人在外面接应,赵肆就在其中,不过他现在已经落到了爷爷手里,爷爷说赵肆一直暗地里帮傅嘉明办事,棚户区的地下赌场就是赵肆在打理。” 傅嘉明? 姜衫有些意外,他一直以为傅家这些决策都是傅嘉盛和傅岭南搞出来的。 “那……那天的事,苏莉是怎么解释的?” 苏妙顿了顿,“具体的內幕苏莉並不是很清楚,只说赵肆一直想让苏莉把苏韵引荐给教会,但苏韵每次都有藉口躲过,赵肆后来不耐烦说等不了这么久了,就……就找了一群人准备……” 她有些说不下去了。 姜衫立马转过话题,“都过去了。” 苏妙嗯了一声,“是啊,过去了。” 姜衫念头一转,忽然察觉到一丝不对劲,“傅家为什么处心积虑要引苏韵入教会?教会里面有什么?” 苏妙,“我问过苏莉,但她不知道,不过她说棚户区的多数女生都去了教会,每个月做四次礼拜,家里还有钱拿。” 姜衫垂眸,神情渐渐严肃。 不知怎得,脑子里没预兆地闪过那段被剧目强行修正的剧情。 难道,那群女生在教会? 苏妙,“怎么了?怎么不说话了?” 姜衫深吸了一口气,“妙妙,这件事可能还没有结束,你……” 她话还没说完,沈眠枝忽然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 “衫衫,出事了!” * “啊啊啊啊!!!” “跳楼了!死人了!” 惊慌失措的尖叫声响彻了整个育才上空,人群如热锅上的蚂蚁焦急混乱。 苏韵神情呆滯看著脚下的尸体,那张脸血肉模糊却那么熟悉。 鲜血大面积晕开,沾上了她今天新换的白鞋。 三分钟前,苏韵收到了一条简讯。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赵棠:我现在很痛苦,既然你是苏家大小姐你一定可以帮我,我在英才顶楼等你,我的好朋友。】 她刪了信息,背著书包书出了教室。 -【赵棠:你不敢来?你怕?亲手把我推进地狱的人竟然会怕?】 -【赵棠:你別想逃,我会在地狱一直等你的。】 一条接一条的信息,就在她刪除最后一条消息时,眼前突然坠下一道黑影,砰的一声巨响拦住她脚下的路。 世界失序,她的路好像怎么走都走不乾净了。 * 姜衫和沈眠枝坐在客厅电视机前,南湾地方台正在直播这场校园事故。 混乱的人群中,苏韵像一只失去方向的小船停驻在血地前,直到苏灼奋不顾身將她搂在怀里才避过了镜头。 一个小时后,赵棠的父母哭著向新闻媒体喊冤,並公布了赵棠生前一封未寄出的遗书,上面详细记述了她在教会经歷的一切,由此西林教会性n丑闻被曝光。 隨著遗书背后的故事不断被深挖,一段西林內部的隱蔽视频突然在网上疯传,视频正好记录了赵棠被推进深渊的整个过程。 由此,苏韵的『恶行』也被公之於眾,a国民眾震怒不已! 【天哪!她有什么错?她只是因为信任朋友却被推进了地狱!】 【都不敢想像她当时有多绝望,倀鬼朋友带著偽善的面具欺骗了她!】 【恶毒倀鬼,去死!】 短短三个小时不到,苏韵的身份就被人扒了出来,甚至有人贴出她与苏灼亲密的合照,苏家被推上了风口浪尖。 【看视频,倀鬼明显是提前预谋好的,说明她一开始就知道教会里有什么勾当,苏家和教会绝对脱不了干係!】 【今日若我们冷眼旁观,下一个被倀鬼谋害的就是我们的亲人、孩子!求政府彻查,將杀人凶手绳之以法。】 事態愈演愈烈,鯨港政府门口民眾开始示威游行,要求苏家出面给公眾一个交代,甚至有激进者直接掛著【交出杀人凶手】的告示牌在苏宅门口静坐。 …… 沈眠枝关了电视,转头看向姜衫,“育才一向戒严,媒体竟然能拍到第一现场,苏家和苏韵这是被设计了。” 姜衫一言不发看著茶几上的棋盘。 上一世,赵棠跳楼留下的遗书里把她塑造成了一个十恶不赦的霸凌者,所有人都觉得人之將死其言也善,便在没有任何真凭实据的情况下给她定了罪。 那时,她既困惑又委屈,为什么一个人连死都不怕,却不敢说真话?现在她明白了,赵棠从来都不是勇士,她只不过是个被傅家操控的恶毒傀儡。 对上一世的她而言,赵棠才是真正的倀鬼,生命的最后一刻她不思反抗,而是要想尽办法把另一个人拉进深渊。 原以为她躲在南湾,傅瀟瀟在家养病,赵棠的剧情就走不了,没想到竟然转嫁到了苏韵身上。 赵棠还是死了,这三年该发生的剧目一个都没能逃脱。 “衫衫?”沈眠枝察觉到了姜衫的异样,小声喊了她一句。 姜衫缓神,转头看向沈眠枝,“枝枝,有件事要拜託你。” “你说。” 姜衫,“现在回鯨港,帮我……” * 夜幕笼罩,城市灯火如昼。 姜衫坐著双腿盘坐在地毯上,漫不经心摆弄著手里的棋子。 现在是剧目世界的领域,在这个剧本里不管她怎么翻腾都改变不了结局。 所以,应该要换个思路了。 或许她可以试著写个新剧本。 …… 第340章 苏傅之爭 鯨港,周宅。 傅岭南起身告辞,“行了,时候不早了,我这把老骨头得回去休息了。” 周国潮半真半假打趣道,“早就跟你说了,人啊,就得服老,该退的时候就退,给年轻人一点机会。”说罢,意味深长看向一旁的傅嘉盛,“阿盛,你说是不是啊?” 傅嘉盛假装听不懂,虚笑著点头,“周叔说笑了。” 周国潮笑了笑,一番寒暄亲自將人送出庄园。 上车后,傅岭南和傅嘉盛同时沉下脸。 傅嘉盛看著反光镜里渐渐缩小的周宅,言语间满是不甘,“爸!这周老贼胃口也太大了,竟然开口就是南北湾一半轻轨线,他这明显是趁火打劫。” 傅岭南倒比儿子沉得住气,虽有不满还是冷静道,“想要周国潮这只老狐狸露尾巴,不出点血怎么行?不过现在既然周家已经应了口,咱们的局面可就好办多了。这笔帐我总得从苏家手里討回来。” 闻言,傅嘉盛的脸色稍稍有些缓和,“爸说的是。” 傅岭南,“苏敬琉竟然想跟我鱼死网破,那就看看最后到底鹿死谁手。嘉盛,你通知联盟其他成员,既然沈家一口吃不下,那就先从苏家开始,周家已经应口,其余的按计划行事。” “是。” “那些人一个个都是豺狼虎豹。“傅岭南又道:“想吃又不愿露头,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的事?告诉他们,这次大宴我傅家必须要坐上席。” * 周国潮站在白门之下,静静看著傅家的车消失在夜色中。 “爷爷这是答应傅家了?” 周宴珩从白门后走了出来,顺著周国潮的方向看了看,“我以为您还会再等等。” 周国潮这才把视线收回落在眼前的少年身上,“等什么?” 周宴珩,“沈家老爷子不是还没回国吗?您不等沈家的態度了?” 周国潮思忖片刻朝他招手,“跟爷爷走走?” 周宴珩慢步走近,虚心轻扶著周国潮的胳膊。 周国潮看了他一眼,问道,“阿珩,你为什么觉得爷爷要等沈家的態度?” 周宴珩不假思索,“爷爷不是一贯如此吗?” 周国潮,“就因为一贯如此,所以非常时刻才不能等。你以为傅家为什么偏偏挑在这个时候对苏家动手?苏家长子如今是国务院主理,也是下一任总统的有力竞爭者,总统大选在即,你当真以为这件事只是苏傅两家之爭?” 周宴珩还是有些不明白,“爷爷不是不参和总统內务吗?” 周国潮,“不掺和是因为在过去的百年里,周家没有贏面。沈家有沈璽,苏家有苏莘、苏游,你父亲资质善可却无大才,只有退避急流还能有一爭之力。你以为凭余斯文为什么能贏到最后,正是因为他不属於任何一方资本,能以利相诱的棋子,决策者才欢迎他上桌。” 周宴珩若有所思,“听您的意思,苏家这次是被人围剿了?” 周国潮笑了笑,眸光深邃,“一鯨落,万物生,阿珩,你记住,越是登顶越不能倒下,因为下面多是想踩著你的尸骨上位的逐利者,今天是苏家,明天就可能是王家、李家。” “这么说,苏家这局棋是必败了?” 周国潮,“目前来看,的確如此。” 因为群起攻之必有后招。 * 苏宅。 苏敬琉靠著软椅,神情疲惫。 苏莘满是愧疚,起身给老父亲倒了杯热茶,“爸,喝茶。” 苏敬琉接过茶,转头看向苏灼,“阿韵怎么样?没嚇著吧?事情没解决之前,这段时间暂时不要去学校了。” 苏灼点头,“爷爷放心吧,我会照顾好妹妹的。” “她之前受了太多苦,心思比较敏感,外面的声音儘量隔绝,门口那些人先冷处理,省的被有心人抓到把柄。” 苏敬琉又转头叮嘱苏莘,“对方来势汹汹明显是衝著你来的,阿韵这次是无妄之灾。” 政治博弈从来只论目的不论手段,苏家將傅家拉进三年前的卖国案,傅家反手就把苏家推进宗教丑闻。 要知道在a国,天恩教的信眾占人口总数30%,平均每十个a国人中就有三个天恩教信眾,教会发生性n丑闻,不少民眾的信念都崩塌了。 苏家如果不能跟教会划清界限,口碑將全面崩塌,失去公信力的家族將被推出决策者的舞台。 * “阿韵,你开门啊,你心里有什么委屈可以跟妈妈说,你別把自己关在房子里。” 房间里幽暗无光,苏韵双手抱膝把自己抱成一团,对外面的声音充耳不闻。 苏母不敢催的太急,隔著门板轻声安慰,“阿韵,你別担心,爷爷和爸爸会找到解决办法的。” 苏妙看不下去了,轻扶著苏母小声道,“妈妈,你一天都没有休息了,我先扶您回去。” 苏母摆摆手,“我不累,我想在这陪陪阿韵。” 苏妙气不顺,对著房门用力踹了一脚,一声巨响把身边的苏母和阿姨都嚇了一跳。 “苏韵你是不是有病啊?你要就这点能耐趁早滚出苏家。” “妙妙!”苏母惊呼,一把拉住苏妙,“你怎么说话的?” 苏妙大声,“我怎么说话了?您在这喊了一晚上了一口水都没有喝,她开门了吗?不是千方百计想回来了?现在回来了为什么不珍惜,苏莉给过你好脸吗?你敢这么对苏莉吗?” “妙……” 话音未落,门房打开了。 苏韵站在门口,冷冷看著苏妙,“你有什么资格在我面前提苏莉?” “阿韵,妙妙她无心的,她……” 不等苏母说完,苏妙直接打断,横挡在苏母面前,“我为什么没有资格提苏莉,她是她,我是我,她虐待你是你和她之间的事,我为什么要对你有愧疚?” 苏韵红著眼,抓著门把手准备关门,苏妙直接一脚踹住。 “有句话我早就想说了,苏韵,你推我的时候都没有想过道歉,怎么面对赵棠就心生愧疚了?是因为她死了,我还好好站在这吗?如果真是这样,你实在是太可笑了,真是噁心至极。” “够了!”苏母厉声打断,一把拉开苏妙,“妙妙,我不许你这么说姐姐。” “她不是我姐姐!”苏妙怒声回懟,掷地有声,“我从来没有承认过她,不管是作为苏家人还是妈妈的女儿,她都不合格!我最討厌的就是她!” 苏母怔愣,一时不知该如何反应。 苏韵看著苏妙的眼睛,指尖渐渐收拢,“你说的轻巧,那是因为你从来都是受益者,不曾感受过別人的苦难,所以你只会冠冕堂皇,只会高高在上。如果你变成受害者,你还会像你现在这么清高吗?” 苏妙冷笑,“我不会,但我也不会像你这么刻薄。”说完,头也不回下了楼。 …… 第341章 纷爭开始 翌日。 为了保护苏韵,苏莘召开新闻发布会,正式承认了苏韵苏家大小姐的身份。 之前苏莘都是以国家领导人的身份出现在公眾面前,唯独这次,他只是一位父亲。 苏莘简单讲诉了女儿出生被盗的经过,並公布了苏韵这十六年的生活轨跡。 她勤奋好学积极向上,奈何养母嗜赌成性丧尽天良,从小对她极尽苛责,即便如样她还是以优异的成绩考进了a国第一学府。 她的生活简单平静,赵棠是她成长路上唯一亲近的伙伴,她们一起走出无数次小巷的深夜,一起憧憬未来。 但即便她这么努力,生活还是没有放过她,她最好的朋友早就成了教会信徒,为了逃离魔爪便计划將她推入深渊,她被迫无奈才有了视频里的那一幕。 这番言辞恳切的发言挽回了不少民眾的心,虽然还是有人对苏莘的发言持有怀疑態度,但紧接著圣母医院、警署局、以及校方都出面证实了苏莘言论的真实性。 发布会的最后,苏莘对著公眾深鞠一躬,发出灵魂质问,“求生是所有人自主的本能,面对罪恶她只是没有选择宽恕,但罪恶真的值得我们宽恕吗?作为父母,我想大家心中应该都有答案。” 电视机里的男人,两鬢斑白儒雅沉稳,他对著镜头弯下腰的那刻,苏韵再也控制不住,放声大哭了出来。 教堂的视频被公布之后,她一直都在做噩梦,梦见所有人都责骂她,苏家也因为忍受不了她的恶毒把她赶了出来。 可她万万没想到,风口浪尖,苏家竟然顶著这么大的骂名认下了她,她终於不是一再被遗弃的选择了。 苏韵擦乾眼泪,鼓起勇气推开房门,止住的泪水又断了线。 苏母搬了张椅子坐在门外,见她出来立马笑著站起身,“饿了吧?一天没有……” 话没说完,苏韵一把抱住苏母,“对不起,妈妈。” 苏母眼眶微红,“说什么傻话,以前是爸爸妈妈没有保护好你,以后不会了。” 为母则刚,她不敢哭怕孩子笑话。 * 苏、傅两家的较量越演越烈。 苏莘前一天才开完新闻发布会,后一天苏家又爆出大雷。 棚户区水泥房子里阴暗一夜间在网上不脛而走。 视频清晰记录,苏韵將苏妙推进了铁门,镜头一换,变成了苏妙的受害现场。 割裂的撕扯,衣角被掀开露出雪白的一片,镜头戛然而止。 【怪不得都说豪门脏,新生女儿陷害养女,他们还帮著新生女儿立勤奋好学、可怜自强的人设,真是笑死人了!】 【天哪!八个男人,同样是女生,苏韵怎么下的了手,就应该把她丟进难民营尝尝被人践踏的滋味。】 【你们都骂苏韵,难道就没有人好奇苏妙吗?被人lj以后她还怎么活?听说现在还住在苏家,估计人都已经被控制了,不然脑残才会原谅苏家这种吸血鬼吧?】 …… 【哈哈哈,只想说那八个兄弟吃的真好,有没有详情视频啊?求种子!】 【苏妙的人生算是毁了,要是没被曝光,去医院修復***说不定还能找到个接盘侠联姻,现在只怕倒贴都没人要了。】 【大小姐腰好白啊!哈哈哈哈哈】 …… 视频一出,不单单是苏韵再次被冠上『恶毒』的標籤,就连苏妙都被钉在耻辱柱上公开处刑。 有人故意带节奏,他们对苏妙遭受的灾难避而不谈,反而落井下石以贞操论贬低女性。 苏宅上空再次被阴霾覆盖。 最接受不了事实的是苏母,她一直以为苏妙不回家是因为接受不了自己的身份,没想到真相竟然如此残酷。 苏韵把自己锁在房子里的时候,她还可以在门外守著陪著,但苏妙出事,她连出现在女儿面前的勇气都没有。 事情愈演愈烈,很快有人发起对苏莘的抗议。 有人指责他虚开新闻会愚弄民眾。 有人质疑他的能力,古人云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苏莘身不正,家不齐这样人根本不足以担任国务院主理一职。 更有人指出苏家蛇鼠一窝,德行不端无应该彻查。 * 育才秘密园。 一群人鬼吼鬼叫,对著巨幕连吹口哨拍手叫好,镜头卡在衣角被掀开,一群男生不约而同开始起鬨。 “关鹤哥,你还真是有眼光啊,那个苏韵竟然是苏家大小姐,你们……” 话说一半,起鬨的男生们又大笑起来。 关泽翘著二郎腿,笑骂道,“滚边去,老子的事別打听。” “別这么小气嘛~说来听听。” “滚,看你们的视频。” “这有什么好看的,一堆没用的前戏,后面还得自己想像。” “那你想看什么,真录出来苏妙不得自杀,哈哈哈哈。够牛逼的,1v8……” 男生话还没说完,迎面泼来一杯啤酒。 前一秒还是哄堂大笑的气氛下一秒就静了下来。 乔金锦撩著眼皮,“酒醒了?” 被泼酒的男生立马低头站好,“乔少爷。” 关鹤回头看向门口的周宴珩,一脸问號。 乔金锦隨意扯了张纸巾擦手,擦完揉成一团直接砸在男生的脸上。 他转头看向周宴珩,“以后出来要再有这些垃圾,別叫我。” 周宴珩笑了笑,朝另外几个使了个眼色,一群人会意,立马把男生拖了出去。 关鹤嘖嘖咂舌,“你什么时候这么有正义感了?” 乔金锦斜睨了他一眼,“你小时候偷看八十岁太奶洗澡都是我报的警,你说我什么时候有的。” 关鹤跳起身飞踢,“滚。” * 与此同时的南湾。 姜衫关了电视,转头拨通了沈庄的电话。 “爷爷,我有个大胆的决定。” …… 第342章 准备好战斗了吗? s国。 皇族晚宴,香鬢云影,觥筹交错。 沈庄坐在上席,女王白朱拉亲自作陪,s国的皇族贵族纷纷上前示好,周元正作为外交团总局也只能坐在沈庄下手陪笑。 沈清予一身黑色西装,手拿香檳站在沈庄身后,少年眉宇不羈惹得宴会上的姑娘们频频相顾。 从国访之后连日来都是宴会,沈清予已经无聊地要发霉了。 这时,內衬口袋里的手机忽然震了一下,他拿出看了一眼,目光忽而一怔。 沈清予转头看向沈庄,犹豫片刻放下香檳,弯下腰附耳,声音极低,“爷爷,小儿打电话来了。” 沈庄站起身,朝白朱拉点了点头,转头往宴客偏殿走去。 周元正就坐在旁边,虽然他没有听见沈清予说了什么,但他知道,能让沈庄这个时候丟下女王这件事一定关係重大。 自然而然地,周元正就联想到了近日的苏傅两家之爭。 昨天周家传来消息,说苏、傅两家之爭近日就会有结果,让他多盯著沈庄。 难不成沈家有谋算了? 周元正一直惦记著周国潮的交待,心里不觉起了疑心。 贵客偏殿一般人不允许入內,沈庄入殿前沈执先检查了一圈,確认安全后便守在殿外。 “小儿?是不是想爷爷了?”沈庄原本一脸严肃,接通电话那刻语气不由带著几分轻快。 姜衫不知说了什么?沈庄配合瞪大了眼睛,“有多大胆?说给爷爷听听?” 沈清予站在一旁,侧耳想偷听,但电话声筒经过特別处理半点风声都听不到。 沈庄沉默片刻,“爷爷知道了,如果这是你觉得正確的事,爷爷支持你。” 掛了电话,沈庄坐在座位上迟迟没有起身,沈清予不解,“爷爷,您怎么了?” 沈庄摇头,“没什么,突然有点想家了。” 那孩子第一次做这么大的决定,他得回去给她撑腰。 沈清予思绪微转,“爷爷,是因为小儿吗?咱们跟白家的恩怨不是已经协商好了了吗?您要想回明天就可以回。” “三日后才是回国宴,既然是代表a国出访就该以国事为重。”沈庄站起身,“走吧,晚宴我们是主客,缺席太久未免失礼。” 最重要的是,孩子长大了,要適当学会放手了。 * 天还没亮,苏宅门口就被记者和抗议者围的水泄不通,苏莘出行时护送的保鏢和记者发生了衝突,现场民意暴动差点把车都掀翻,逼的苏莘没辙只能退回苏宅。 抗议者打著解救苏妙的旗號要求苏家交出苏妙,新闻媒体更是將此次衝突蓄意渲染成霸权与民意的对抗,一时间苏家的公信力降到了谷底。 下午,鯨港最高检察院回应民意,声称已经开始介入,调查*****苏莘在职期间的作风问题,调查结果会在取证环节完成后向民眾公示。 检察院隶属国务院,其下部门率先对直属领导开枪,苏莘这回可算是阴沟里翻了船。 茶室里,两父子对望,生死存亡之际,苏敬琉尤其淡定,“怎么样?沈家那边还是没有回覆吗?” 苏莘摇头,“我们一直在给沈老那边递消息,但得到的回覆都是沈老不方便接听。爸,如今检察院都出动了,想必傅家已经拉动了周家,沈老这个时候不表態应该是不打算掺和了。” 苏敬琉思忖片刻,眼中闪过一丝决绝,“我亲自打。” 时局之爭,胜败乃兵家常事,苏家这次被人算计落了下乘,他无话可说。可事关两个孙女的名声未来,总要想办法替她们爭条路。 苏莘有些犹豫,“爸,您这个时候打电话只怕沈家会狮子大开口。” 苏敬琉,“沈家看不上蝇头小利,沈庄为沈兰晞铺的路是通天大道,沈兰晞必走军政,你弟弟现如今掌握整个西海湾,想必这个筹码沈庄会心动了。” 苏莘闻言,立马拒绝,“不行,阿游为了苏家十年不曾归家,他现在是最年轻的五星上將,未来前途不可限量,不能……” “覆巢之下安有完卵?苏家门楣都要守不住了还有什么前途可言?姚家不就是最好的例子?”苏敬琉不容置喙,拿起桌上的英式电话,逐一拨弄数字。 苏莘无言以对,愧疚地抬不起头。 “苏爷爷。”电话接通,是一道很年轻的声音。 苏敬琉猜到是此次隨沈庄出行的沈清予,他刻意放缓了语气,“你爷爷呢?” “爷爷宴会喝多了,现在正在休息。” 沈庄是什么身份,就是女王也不敢灌他的酒,怎么可能喝多? 苏敬琉心知这是推脱之词,索性开门见山,“告诉你爷爷,苏家愿意拿西海……” 话还没说完,年轻的声音极有礼貌打断他,“抱歉,苏爷爷,爷爷已经休息了,明天我会转告爷爷您的来电。” 这是拒绝了? 苏敬琉有些不敢相信,一言不发掛了电话。 “爷爷!”这时,苏妙推开书房的门闯了进来。 苏敬琉微有些错愣,很快恢復如常,“妙妙?” “爷爷,我可以澄清,我去医院……” “胡闹!”苏敬琉想也没想厉声阻止。 苏莘立马反应过来苏妙要做什么,起身拉过她的手,“爷爷和爸爸会想办法的,你先回去。” 苏妙固执看向苏敬琉,“我可以向大眾解释,也可以当眾验明正身,我不怕!” 事情哪怕发展到现在,苏敬琉还算应付自如,就算沈家拒绝帮助,他也提前想好了退路,可苏妙一句不怕让苏老爷子坚固的心防碎了一地。 苏敬琉幽幽轻嘆了一声,“稚子无畏,好!可是你不怕,爷爷怕。” “妙妙,一旦你开始自证就会走进没有止境的怀疑中,你的尊严、名节会被全部公之於眾没有任何隱私可言。” 苏妙,“我不怕,我知道不可走入自证的陷阱,但既然我选择了这条路,哪怕把自己剖乾净,我会证明到底。” 苏敬琉闭眼,“不行!我说不行就是不行!” 苏妙垂眸,一声不吭退出了书房。 难道她就要这么坐以待毙吗?任由那些人利用她往苏家身上泼脏水? “嗡——” 就在这时,兜里的手机发出剧烈的震响。 苏妙下意识想到姜衫,满心期待拿出手机,待看到是个陌生电话时眼里的光迅速暗了下去。 自从视频公布后,每天都有陌生电话打进来请求她接受採访。 採访? 一想到眼前的困境,苏妙心里莫名腾升起反抗之心,鬼使神差接通了电话。 电话里传来很温柔的声音,“你好,苏妙,我是沈眠枝。” 苏妙一愣,有些反应不及,“沈……沈眠枝?” “嗯。衫衫让我问你,准备好战斗了吗?” …… 第343章 更换主场 “哈哈哈哈哈哈!” 这三年傅家一直被沈家打压,主厅好久没有传出这么愉悦的笑声了。 “一个家族竟然要靠一个女娃娃自证清白保全,苏家的名誉算是彻底败完了。”傅嘉盛春光满面,笑得喜不自禁。 苏妙答应接受媒体拜访,这对傅家来说的確是个突如其来的好消息,但傅岭南还是有些疑惑。 “那丫头自己说的?” 傅嘉盛点头,“没错。她说如果不自证她这辈子就完了。小孩子嘛,年纪小没经事,遇上这种事不都以为天塌了?这可真是老天都在帮我们,明天的新闻发布会咱们必须帮她一把,让整个a国都知道。” 傅嘉明端起眼前的茶水,“恭喜大哥了,苏家下马,哥你这个警署总司长的位置也该升一升了。” 傅嘉盛回敬,“说起来这件事还多了阿明筹划,来,大哥以茶代酒。” 傅嘉明笑了笑,“客气了。” “你们俩可別高兴的太早了。”傅岭南转头看向傅嘉明,“沈家那边怎么说?” 傅嘉明,“沈园那边没什么动静,苏家现在墙倒眾人推,沈谦重掌內阁正是挽回民心的时候,不会在这个时候出头。至於沈家那个老东西……那人传信说他回绝了国內的所有信件,看样子是不打算趟这趟浑水了。” 说起沈家,傅岭南脸上的笑意全无,“哼,沈庄那个老东西,沈园之辱总有一天我会要他加倍奉还。” 傅嘉明眼里泛过冷光,搭在膝盖上的手掌静静摸了摸被打瘸的腿。 * 第二天,检察院最高检察官高调现身苏家,十辆特警专车开道把苏莘接到了检察厅,直到下午苏莘都没有回来。 苏家上下齐聚在主厅。 “爷爷,爸爸会不会有事?” 苏灼坐立难安,他毕竟年轻,还没真正经歷过事,眼前的动盪已经远远超出了他的能力范围之內。 苏敬琉拨弄著手里的琉璃珠,目光环顾一圈,眉头微蹙,“妙妙呢?” 眾人一愣,这才反应过来家里少了个人。 苏母立马起身,“估计在房间里休息。” “老爷子!老爷子!大事不好了!”苏管家惊慌失措跑进主厅,“妙妙小姐她……她上电视了!” “啪——” 苏敬琉眼神失焦,手里的珠串散落一地。 “爷爷!”苏韵连忙上前扶著苏敬琉。 苏灼二话不说拿起茶几上的遥控器。 画面一亮,鯨港卫视右上角直播两个字格外打眼,苏妙穿著大红呢子外套端坐在镜头面前,镁光灯下,她像个误入成人丛林的小红帽。 “我今天请所有媒体过来,就是想向大家澄清一件事……” 此时的电视机前、荧幕前、手机前坐著不同阵营的人们。 傅家、关家、姚家、顾家、周家、乔家…… 他们都在嘲笑这个女孩儿的幼稚。 成人世界最大的陷阱就是会让孩子天真地以为大家在乎的是真相,可又有几个人会真正在意苏妙是否清白呢?他们在意的不过是真相背后与自己相关的利益。 俱乐部里,一群玩嗨的少爷小姐也被这一幕震惊了。 关鹤不敢相信揉了揉眼睛,“这丫头是疯了不成?” 乔金锦起身了一瓶天价香檳,与他们所有人不同,在他眼里,荧幕前的苏妙像极了勇敢无畏的战士。 癲鹅有了白天鹅的影子。 与此同时的鯨港,姜衫抱著草莓汁盘坐在电视机前。 沈归灵和沈兰晞同时从房间出来,相互看了一眼,走进客厅。 “我和兰晞哥今晚都有事,莫然会过来陪你吃饭。” 姜衫摆摆手,“哦。” 两人见她目不转睛盯著电视便也没有再多说,安静出了门。 * “苏小姐,请问苏家是否刻意虐待你?苏韵对你造成的人身伤害是否属实?” “苏小姐,发生这种事你为什么不报警?是不是有人在威胁恐嚇你?” “苏小姐,出事当晚你曾被送至鯨和医院救治,是否说明视频里的內容真实存在?” 苏妙手心里蓄满了汗,聚光灯一直闪,她根本看不清谁是谁。 她尽力让自己保持镇定,“第一个问题:苏家没有虐待我,他们待我如至亲,他们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家人。” “第二个问题,没有人恐嚇我,发生那件事之后我感受最多的不是威胁,而是鼓励。” “第三个问题,视频里的內容是真实的……” 此言一出,现场譁然。 苏妙眼神闪过坚定,语气鏗鏘有力,“但不是完整的。” “你们不是万人血书求完整版吗?”她眼含轻蔑,通过镜头与那些幕后倀鬼对视,“今天我就成全你们。” 话落,苏妙身后落下一幅巨幕,刺耳的淫笑声骤然在整个会场响起。 苏妙站起身,仰头看著眼前屏幕,这是她第一次直视自己的灾难。 衣角被掀起的霎那…… “砰——” 会场响起一阵枪响,音效太好以至於有人误以为是发生了械斗,嚇的抱头鼠窜,等反应过来才发现有个戴著粉色帽子的女生闯进了黑屋,她手里还拿著枪。 恶徒们惊慌避让,发现只是个小女生后,立马有恃无恐。 “別慌,她就一个人,咱们一起上。” “你们就八个人,我的枪有三十发子弹,谁先动我就打谁。” 女孩儿的声音很年轻,带著不屑一顾的轻慢,说完,不等恶徒反应就连开三枪打中了三人的腿。 “现在,你们只有五个人了。” “砰——” “四个。” “砰——” “三个。” 瞬间,黑屋里响起惨绝人寰的哀嚎声,女生一步步走向躺在地上的苏妙,恶徒则小心往后退。 “砰——” “两个。” 她蹲下身,取下粉色鸭舌帽戴在苏妙的头上,歪头看向血肉模糊的人渣们。 “不想死的,跪好。” 镜头前那张脸,乖张惊艷,歪头那嘲讽一笑更是绝杀。 * 镜头外,姜衫满意摸了摸自己的脸,现在轮到她的主场了。 …… 第344章 谁在下棋? 譁然的新闻现场突然陷入诡异般的寧静,所有人屏住呼吸大气都不敢出。 但这份沉默並没有保持很久,几乎是同一时间,眾人惊醒,如山体轰塌般爆发出剧烈震响。 敏锐的新闻媒体人开始兴奋,摄像扛著长枪短炮锁定屏幕,记者们爭先恐后拿起手里的话筒。 现场所有人开始搜索信息调查持枪女孩儿的身份,交谈声、电话声、以及闪光灯的快门声交织在一起,险些要把新闻会场都掀翻了。 “苏小姐,请问你能保证视频的真实性吗?你和视频里的女生是什么关係?” 会场的枪声比过年的礼炮还响,视频里地上的血几乎染红了半个房间,可是虐杀没有结束,一枪接一枪,看的人胆颤心惊。 “查到了!” 有人惊呼,“姜衫!沈氏家族养女姜衫!” 新闻发布会的反转让所有人大跌眼镜。 银幕前等著看苏家落幕的推手们都沉默了,沈家这是以身入局了? “砰——” 水晶玻璃杯四分五裂,琥珀色的香檳晕成一滩水渍。 傅嘉盛犹不解气,一脚踹翻眼前的茶几,“两个老东西,竟然跟我玩这招。” 傅岭南皱眉,脸色慍怒,“看看你这沉不住气的样子,就凭你还想扳倒沈家?” “爸,咱们被耍了!苏家和沈家这是早就联盟了。”傅嘉盛不敢把气撒在傅岭南身上,转身质问傅嘉明,“阿明,你是不是该解释一下,为什么视频还有后半段?还偏偏落到了沈家手里?” 这件事傅嘉明也是刚刚想通的。 原本他让赵肆偷偷拍下证据是为了威胁控制苏韵,但没想到后来受害人变成了苏妙。 赵肆被抓后,他立马让人取走了小黑屋里的隱藏摄像机,当时他拿到手的只有前半段,他原以为是出了意外摄像被打断了才会如此,正巧前部分的內容已经足够他们兴风作浪,也就没有继续追查了。 现在看来,有人在他们之前已经提前布好局,这个人早就发现了小黑屋的视频,『他』故意拿走了关键的后半段,留下假的鱼饵就是为了等他们上鉤。 这场新闻发布会就是对方主场。 傅嘉明眼中闪过一丝暗芒,脑海中仿佛有个无形的身形正在与他隔棋对弈。 这个会是谁呢? 沈庄?不对!沈庄行事果决狠辣,如果真是他根本不需要这么麻烦。 苏敬琉?也不对?!如果是苏家,黑屋里的视频半点都不会泄露出来。 忽然,他想起之前利用男模追踪方眉行踪的神秘人,难道是她? “阿明?你说句话啊!” 傅嘉盛態度让傅嘉明十分不悦,他冷冷掸了掸膝盖的褶皱,“大哥这是在怪我?视频我拿到手里什么样子交给你就是什么样子?我怎么知道有人动了手脚?” 傅岭南见两兄弟有些不愉快立马出声制止,“行了!这个时候你们两个闹什么?现在关键是弄清楚他们到底在图谋什么?” “爸说的是。”傅嘉盛脸色缓和,“阿明我刚刚说话急,你別放在心上。” 傅嘉明淡淡笑了笑,转头看向傅岭南,“爸,您说他们有图谋,是不是看出什么了?” 傅岭南摇头,“沈家这局棋走的我是真捉摸不透。就算证明了苏妙的清白,但沈家却因此陷入了更大的泥潭,私藏枪枝弹药,惨无人道虐杀凶徒,不管是哪一点都足以激起民意给沈家招祸。” 关於这点,傅嘉明和傅嘉盛也没有想通,但对方既然敢走这步棋必定有后手。 这棋厉害就厉害在猜不著后手。 “老爷子。”傅管家递上电话。 傅岭南看了一眼,脸色凝重,“瞧瞧,出了一点风吹草动,这些人就坐不住。” * 苏家。 电视直播已经结束,但主厅里依旧鸦雀无声。 苏灼回头看向苏韵,眼里满是复杂。 苏母脸色苍白,静静坐在沙发上一言不发。 苏韵低著头,不知在想什么? 苏敬琉蹲下身,一颗一颗捡起地上的翡翠。 他忽然想起,也是在这个主厅,姜衫在电话里掷地有声,“我不是苏妙乱七八糟的朋友。” “老爷子!”苏管家难掩激动,跑的太急险些被自己绊倒,“沈老爷子的电话。” 苏敬琉闭眼,扶著茶几慢慢起身。 * 俱乐部。 前一秒还喊著苏妙疯了的关鹤,下一秒人都傻了。 “不是!姜衫是疯了吗?她怎么敢这么玩?” 周宴珩眼色阴沉,这本该是独属他的盛宴,沈家到底在搞什么? 在场所有的男生都被姜衫的狠辣嚇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幸好当初没惹她,这是绝对是反社会型人格障碍。” 反常的,在座女生没有一个回应。 直播虽然已经结束了,但有一种前所未有的澎湃还在她们心里激盪。 一个化著烟燻浓妆的女生转头问身边的同伴,“姜衫会有事吗?” 男生没有多想,“那还用问,公然持枪,反人格虐杀,就算沈家本事通天也不能光明正大包庇啊。” * 沈园。 沈娇翘著二郎腿,摆弄著新做的美甲,“告诉他们,我愿意出两亿,只要他们判衫衫无罪,钱可以再加。不是说可以罚款抵罪吗?多少报个数,总之!到时候法庭上我不想听见一句对我女儿不利的话。” “什么包庇不包庇?现在跟我谈奉公廉洁?信不信我把你们之前收的油水全抖出来?” “……” 沈澈刚进菊园就听见沈娇在那口出狂言。 …… 第345章 姜花衫的底气 沈娇瞥见沈澈立马掛了电话,“哥,你怎么来了?” “出了这么大的事我能不来吗?姜衫呢?” 沈娇,“在南湾。” 沈澈神情严肃,“视频是怎么回事?她怎么会有枪的?又怎么跟苏家扯上的关係?” “哎呀,你声音小点,吵的我脑瓜疼。” “……”沈澈被憋的一口气险些没提上来,“你知不知道这件事有多严重?苏家拿咱们沈家翻身,衫衫闹不好是要吃官司蹲监狱的。” 沈娇瞥了他一眼,“知道。所以我已经把全鯨港的金牌律师都召集齐了。” “你就是这么教育孩子的?慈母多败儿!”话音一落,沈谦和沈渊结伴走了进来。 沈娇眉梢一挑,“稀客啊,大哥和二哥怎么来了?冯妈?快给几位先生上茶。” 沈谦脸色阴沉,“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下午的新闻会一结束他办公室的电话就被打爆了,不是下边的人问站队就是官媒请求採访。 家里突然爆发核变,他却连个动静都不知道,这像话吗? 沈娇耸了耸肩,“我哪知道?大家不是同一时间看的直播?” 沈渊,“总警署那边已经证实视频为正常录製,现在人证物证都有了,检方以私藏枪枝、危害公共安全、涉嫌恶意杀人几项重罪向法院提起诉讼,法院已经受理,鯨湾警署那边说不定已经出动了?你还有閒情逸致跟我们打马虎眼?” “我打什么马虎眼?”沈娇脸色凝重了不少,转头看向沈谦,“说起来南湾不是大哥的地方吗?还要麻烦大哥跟手下的人打声招呼,抓人就抓人,別嚇著孩子了。” 沈谦没好气,“这个不用你说。” 早在来之前,沈谦就已经给南湾各部下了死命,护送姜衫回鯨港的警力务必要是南湾警司。 沈家內部怎么斗那都是关起门来的事,对外姜衫就是沈家的脸面,要是任由傅家的人为难姜衫落的是沈家的面子,所以不管於公於私沈谦都不会坐视不理。 气氛剑拔弩张,沈澈无奈只好转过话题,“老爷子那边有消息吗?怎么说?” 沈谦和沈渊脸色不虞,尤其是沈渊,沈清予那个逆子,他连打三个电话都没联繫上老爷子,准备打第四个的时候直接被拉进了黑名单。 沈娇,“我要能联繫上老爷子,至於自己掏两亿出来吗?” 三人问不出话,憋著一肚子火出了菊园。 待人走后,冯妈把主院的门扣上,沈娇起身看向屏风,“都走了,出来吧。” 话落,屏风后走出一道曼妙的身影,沈眠枝抿嘴笑了笑,“姑姑。” 沈娇闭眼扶额,深呼了一口气,“你们真是……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吗?” 沈眠枝上前扶著沈娇,“衫衫就是怕您担心,才让我来给您报个信。姑姑您放心吧,这事在爷爷那是过了明路的,我们没有乱来。” 沈娇没好气,“老爷子也是疯了,惯的她无法无天。” 沈眠枝笑了笑,帮著劝解,“若不是仗著有家中长辈爱护,衫衫也不敢这么冒进。尤其是小姑姑,衫衫可说了,就算她坐牢,姑姑也会想办法把监狱买下,她吃不了亏。” “少好话哄我。”沈娇横睨了沈眠枝一眼,“下午那场发布会是不是你帮著她搞出那么大阵仗的?” 傅家在现场一定有布局,若没有暗堂出手,最后的反转不会这么顺利。 这里面的博弈只是不在镜头前,但瞒不过沈娇的眼睛。 沈眠枝眼神飘了一下,“姑姑,您別告诉我爸。” “你啊!”沈娇点了点她脑门,“你当真以为你爸爸不知道?他要真不知情刚刚来菊园兴师问罪的就不是三个人了。说我慈母多败儿,我看你爸比我也不差。” 沈眠枝扑哧笑了出来。 沈娇还是有些担忧,“枝枝,你能不能给姑姑透个信,闹的这么大?衫衫到底是为了什么?就因为苏家那个丫头吗?” 沈眠枝回想起姜衫的交待,恬静的脸上带著几分肃杀与凝重。 “姑姑,我现在不能告诉您为什么?我只能告诉您,我们在救人,不单单是救苏妙,而是要救更多的人。” * s国与a国的时差只有两个小时。 从下午三点,苏妙的澄清会结束后,整整五个小时里,沈庄一直在房里打电话。 除了与苏敬琉的通话费了一点时间外,其余电话基本都控制在一分钟。 沈清予躺在院外的阮椅上,手机里不停重复播放著姜衫开枪虐杀恶徒的视频,每次画面停格在歪头一笑,他的心跳都会不可控制加速,哪怕看了五个小时,没有一次逃过。 现在不止是老爷子,连他都想回家了。 正想著,手机突然跳出来电显示。 沈兰晞。 沈清予扫了一眼,慢悠悠坐起身,稀罕啊!这傻逼怎么给他打电话了? “餵?” 沈兰晞,“爷爷呢?” 沈清予往屋子看了一眼,懒洋洋,“老头子现在正忙著呢,没空搭理你。” 沈兰晞,“……” 沈清予,“沈兰晞,你行不行?不行就让那二傻逼去处理,他虽然阴险但没你那么多事。別每次一出事就找爷爷,你没断奶啊?这种事还tm需要问吗?小儿要有什么事……” “嘟——” 沈兰晞掛了电话。 沈清予嗤了一声,思忖片刻拨通了顾家老太太的电话。 “婆婆,我挺好的,爷爷?爷爷在里面打电话呢。我没什么事,就想问问舅舅最近怎么样了?前段时间他说手头紧,我正好有閒钱匀了点给他,但是这也过了好长时间了……” “婆婆!你可千万好好跟舅舅说啊!” 顾赐丰是司法监督议员长,这个时候挨顿打应该能明白沈家的意思吧? * 南湾。 夜幕与海岸连成一线,船灯如人间星火洒进漂泊的海面。 沈兰晞掛了电话,目送沈归灵离去的背影。 沈归灵回到家时,客厅昏暗空无一人, 他转身往臥室走去,过道中间的房门下透著亮光。 沈归灵脚步顿住,在黑暗里站了一会儿后慢慢走近臥房。 他举手准备敲门,忽然想到什么,手在半空又收了回来。 沈归灵眼瞼挑开,黑暗里的目光像落进点点星灯的海面。 思忖片刻,他转头进了自己的臥室。 房门的另一端,姜衫正抵著门板,在听见隔壁房传来落锁声才缓缓吐了一口气。 这两天沈兰晞和沈归灵不知道搞什么鬼,总是一起早出晚归,也多亏了这两人没空搭理她,才让她弄出这么一出大戏。 沈兰晞不好说,但沈归灵知道她不少事,一定猜到了视频被爆与她有关。 他现在什么都不问,大概率是准备装聋作哑了。 姜衫返身跳进被窝,安详地闭上眼。 睡个好觉,明天起来战斗。 …… 第346章 放飞自我 秩序退散,混沌降临。 无尽的夜幕里,闪著绿色萤光的剧目之门如垂天巨幕。 姜衫双腿盘坐,两手托腮与剧目之门对望,“你叫我?” 缠绕在书壳的绿色藤蔓慢慢舒展,像海底招展的水草一点点向她游来,一片片青葱嫩绿的叶子慢慢冒出尖儿,如同一个个不諳世事的孩子在向她招手。 姜衫满是不耐,一把拍下距离最近的藤蔓,语气凉凉,“別跟我套近乎,每次都是走你的剧情,我都腻了。” 突然,夜幕闪过一道绿光,书页疯狂翻动,越来越多的藤蔓开始游向姜衫,它们从四面八方开始缠绕…… 虚无里,剧目之下,姜衫的四肢、脖子都缠满了藤蔓,像极了被荆棘丛林操控的漂亮玩偶。 【叮——】 姜衫慢慢睁开眼,涣散的眼神失焦了许久才慢慢凝聚。 回来了。 她缓了一会儿从被窝里爬了起来,一把拉开臥房的窗帘。天亮了,但天色依旧是灰濛濛的,海港的船灯亮了一夜。 姜衫伸了个懒腰,打开衣橱,披了件黑色毛绒腻子外套,撩起刘海带上粉色鸭舌帽,深吸一口气推开臥室房门。 外面很安静。 “怎么回事?看来鯨港警署司的办事效率也不行啊。” 姜衫小声碎碎念,刚走出过道,轻快的脚步忽然变的沉重。 客厅里乌泱泱坐满了人,甚至有极个別不知身份的连坐的地方都没有。 沈兰晞和沈归灵一左一右坐在客厅两侧的沙发上,见她出来,沈归灵眉眼温和,“休息好了?” 姜衫有点懵,点了点头。 沈兰晞,“坐。” 偌大的横厅,五米长的黑皮沙发空无一人,姜衫默默坐在2.5米的中心位。 她方一坐下,对面一群人立马站起身,其中一名带著眼镜的中年男子率先自我介绍,“姜小姐好,我是金港律师事务所的律师,敝姓陈。受沈女士委託,现在是您的辩护律师。” 姜衫点头,目光扫过眼前一群西装男团,“那他们?” 陈律,“我们现在是一个团队,我是您的主要辩护人。” 这么强大的智囊团?沈娇这是把全鯨港的金牌律师都召集了? 姜衫忽然觉得安全感爆棚。 沈兰晞抬头看了高止一眼,高止会意转身入玄关开门。 没一会儿,两个身穿鯨港总警署工服的男人走进客厅。 男人眼神忌惮看向两侧少年,语气恭敬,“两位少爷,姜小姐涉嫌私藏军火、虐杀无辜,现依相关法案需要將人收押配合调查,这是拘捕令。” 沈兰晞没有接。 沈归灵面带微笑,“司法局有规定,逮捕令优先行使单位是嫌疑人当时所在地的警署局,你们这是要抢南湾友局的饭碗?” “谁要抢我们南湾警署的饭碗啊?” 话音刚落,马温带著南湾警署司的下属杀入重围。 沈归灵职位低,大庭广眾之下马温不好表忠心,转头架势十足,“我司已经收到了总警司拘捕令,嫌疑人由我们南湾警署亲自送往鯨港,就不劳两位兄弟费心了。” 都道强龙不压地头蛇,更別说了这屋里还有比地头蛇还强悍的存在。 鯨港警署司的警员勉强笑了笑,將手里的逮捕令转交给马温,“那就辛苦马局长了。”说罢灰溜溜退出了客厅。 待人走后,马温立马小跑到沈归灵跟前,点头哈腰,“阿灵少爷您放心,我亲自护送姜小姐上鯨港,绝不会让小姐受半点委屈。” 沈归灵看了姜衫一眼,点头,“那就劳烦马局长了。” “您客气了。”马温受宠若惊,殷勤看向『一脸懵懂』的姜衫,“姜小姐,检察院要求下午三点之前必须收押,您看?” 姜衫站起身,“那还等什么?走吧。” 陈律师掏出律师证,“我要求与我当事人同行。” 马温回头看了沈归灵一眼,正色点头,“合乎情理。” * 从姜衫出门坐上警车开始,蜂涌如潮的记者开始了围堵势追踪,回港路上,两个小时的直播在线观看人数达到了千万。 【杀人凶手回港了!】 【万恶的资本家,小小年纪心肠如此歹毒,一想到a国的未来掌控在这种草菅人命的財团手里就觉得人生毫无意义。】 【她竟然还带著那顶作案时的鸭舌帽,简直死不悔改。】 网上骂声一片,突然,密不透风的警车落下一扇车窗,一张漂亮地不像话的脸直接懟到了镜头面前。 “一群只会用键盘输出的早泄男,有本事来法院跟我对线,我用手里的格洛克跟你们打赌,你们这些只敢躲在背后蛐蛐我的蛆虫们,现实中生活硬不过三秒。” 说完,直接对著镜头竖起两根中指。 没等眾人反应过来,一个儒雅的中年男人手忙脚乱把人抓进了车里,隨即对著镜头露出一个尷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 “……每个a国公民都享有言论自由的权力。” 【哈哈哈哈哈哈哈!!!!!大小姐威武!】 【天!她好漂亮,鯨港官媒的死亡镜头她扛住了,连后脑勺都那么完美!】 【配图:姜衫被拖走的虚影截图】 【藐视法纪,不提倡这种个人英雄主义,她会给a国年轻一代带来恶劣糟糕的影响。】 【那怎么了?起码她很勇敢。之前那些財阀的少爷小姐谁不是犯了事就躲去国外?她逃了吗?】 …… 直播间的网友们炸开了锅,那些被姜衫指名的键盘侠恼羞成怒,直接在网上刷屏,骂的要多难听就有多难听。 姜衫完全不在意,翘著二郎腿刷屏。 陈律师从口袋掏出丝巾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姜小姐,外面的言论您一律不需要理会,开庭的时候您也不需要紧张,保持沉默,之后的事都交给我们。” “啊?”姜衫抬眸,眼神清澈,举起手机,“你说晚了。” “……”陈律师眼皮跳了跳,扶著眼镜定睛一看。 就在刚刚,姜衫化身钢炮小喷子,对每个出言不逊的网友进行无差別的人身攻击。 【简直不敢相信,竟然还有人帮杀人凶手说话,三观碎裂。】 【回覆:蛆虫一號,好奇到蛋碎。】 【那个视频我只看过一次,就再没有勇气点开第二次,我实在不敢相信,他们都已经完全失去了行为能力,为什么还要如此残忍?】 【回覆:没有勇气点开是已经代入了强姦犯人,怕自己以后再也硬不起来吗?疑惑?】 …… 【一个享尽a国顶级教育资源的千金小姐竟然出口成脏,动不动就用生殖器官骂人,可见內心有多淫荡下贱。】 【回覆:一百八十八號蛆虫前来求药!医答:无根不治。】 “……”陈律师只觉眼前一黑,她怎么一下就懟了上百人? 忽然又眼前一亮。 【说她勇敢的我真是被你们笑死了,动动脑子,那可是沈氏家族的孩子,我们国家宪法都是先送到沈园再送去国会!你知道沈家一句话可以调动多少法院资源吗?截至今天为止,鯨港城排得上號的金牌律师都已经在为大小姐写无罪辩护了,最可怕的事,她还不足十八岁,大小姐回港不过就是逗你们这些平民玩的。】 【回覆:没错,检察院我家开的,法院我家赞助的,律师团我家买下了,但对付蛆虫们老子一个人就够了!】 陈律师已经汗流浹背。 …… 第347章 我的正义 短短两个小时,姜衫凭一己之力將枪枝虐杀案的热度推到了顶峰。 被骂蛆虫的键盘侠气的捶胸顿足,直接朝南湾警署开喷,质疑南湾执法的公正性。 【为什么杀人犯还可以上网?谁给她的权力??】 南湾警署也不惯著他们,官网强势回应。 -【严格依法办案,质疑举证,诬告必究!】 键盘蛆虫没见过气量这么小的政府机关,投鼠忌器又开始炮轰姜衫。 但很快键盘蛆虫们就懵了,因为姜衫的回覆不仅越来越快,还也越来越毒。 怎么做到的?她难不成会影子分身术? * 鯨和医院。 尊贵病房內,傅绥尔穿著宽大的病號服,哪怕头顶还掛著吊瓶,手上动作也没有一丝停滯。 “来啊,我昨晚可是特意恶补了黄色器官交流大法,现在强的可怕!” 傅绥尔开启疯狂反喷模式,只要谁敢说姜衫一句不好,她立马化身沾屎长矛,力求公平公正噁心每一只蛆虫。 越骂越上头,正起劲忽然就没蛆虫可喷了。 “咦?” 怎么回事? 傅绥尔一头雾水,点开歷史评论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评论区里涌现了一群『姜衫』,她们个个都是沾屎长茅,以生殖器为中心,以性无能为半径,以反讽调戏为主调开启了绝地反击。 问:骂的有多脏?看一眼眼球会发炎的程度。 【果然,资本的力量真是叫人大开眼界,沈家的水军这么快就杀过来了。 】 【哈哈哈,要不是我一分钱没拿差点就信了。】 【不好意思啊,姐们不是要替资本说话,就是单纯想来网上发疯。】 【这么巧?我也是啊!骂完觉得好畅快啊,怪不得有人喜欢当键盘蛆虫。】 【不好意思,本人不是资本,就是单纯不喜欢有人可怜强姦犯。】 【我们不是姜衫,但我们谁又不是姜衫呢?】 短短一分钟就有不下於五千条评论为自己的行为发声。大家这才发现,原来沾屎长矛们是可以好好说话的。 这场文字战役无声无息却又空前盛大。 * 南湾警署的警车没还驶入总署局就被外面的记者拦了下来。 因为案情特殊,a国民眾高度重视,再加上姜衫一再挑衅,这件事的热点已经超过了a国当局有史来的所有新闻事件。 “姜小姐,对於这次造成的不良影响你有什么想和大家说的吗?” “姜小姐,请你出来做个简单的回应。” 警车被围堵地水泄不通,连马温都不得不亲自下车维持现场秩序。双方足足僵持了十分钟,但鯨港警司迟迟没有警力出来维持秩序,显然是有意为之。 陈律师隔著窗户看了看外面的情况,“姜小姐,您不用担心,过会儿……” 话没说完,就听见耳边传来『哗』的一声门响,还没等她反应,姜衫就从车上跳了下去。 “?” “!” 马温也傻了,赶紧联合下属围成人墙把姜衫护在中间。 记者们愣了愣,隨之亢奋起来,爭先恐后拿著话筒向姜衫提问。 “姜小姐,视频里持枪女生是你本人吗?” 陈律师赶紧跳下车,“我当事人拒绝回答任何……” 姜衫直接从记者手里抢过话筒,“对,是我本人。” 陈律师傻了,一脸绝望看向姜衫,天崩开局,这官司还怎么打? 摄像们纷纷按下快门记录这匪夷所思奇幻时刻。 能爭取到蹲点总警司资源的记者都不是职场新人了,他们大多数人甚至连国家元首都採访过。 哪怕如姚俊那样级別的领导人,在面对可能会顛覆人生的指控时都是选择避让,这个女孩儿却无比坦率,也不知道是心性如此,还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姜小姐你还未满十六周岁,是否打算以未成年保护条款为自己做辩护?” “姜小姐,你是否想过,在铁证如山的事实面前,若你还能钻取司法漏洞,这將对a国民眾造成多大的打击?” “姜小姐,拋开司法程序不论,你是否觉得自己有罪?是否懺悔过自己的所作所为。” “……” 记者追逐的是真相和热点,所以即使他们承认姜衫的勇气也並没有手下留情,一个一个尖酸刻薄的问题相继被拋出。 镜头前,那张鲜活娇艷的俏脸特別年轻,她盯著镜头,眸底黑白分明。 镜头外。 无数人看著她。 权谋者、爱慕者、亲人、朋友、陌生人以及厌恶她的人。 她很平静,“我的確庆幸自己只有十六岁,因为这就更加印证,那些人就该下地狱。” 记者们愣住了。 姜衫將手里的话筒反向推到大眾面前,“同样是未成年,有人恨我能以此为伞,有人怜我还没长大就要遭此劫难,喜恶同因,所以有问题的不是我今年几岁?而是站在我面前的你们,到底共情了谁的灾难?” 记者们哑然,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 猜到不会有答案,姜衫拿回话筒,继续道:“我先回答第三个问题,我並不认为我有罪,所以接下来的开庭答辩我將拒绝家族提供的所有帮助,自行辩护。” “最后回答第二个问题,事实並非正义,所以我个人认为,如果我能取得最后的胜利,恰恰说明司法在进步。” “现在,请你们让开一条路,我要去迎接我的正义了。” …… 第348章 我相信你在救人 “咔擦——” 快门闪落。 庄严肃穆的警徽之下,警员们围成高大的人墙护送少女进楼。 灰蓝色的警服和粉色鸭舌帽,成年人的高大和未成年的娇小,她以少年人的意气衝进了成人的世界。 各大新闻报刊爭相发布了这张照片,鲜明极致的反差让这张封面成为了无法復刻的经典。 * 沈园主厅。 “啪——” 沈谦气的脑仁疼,一把將手里的报纸重重拍下。 沈渊表情凝重,从沈谦手里抽出报纸,“这事闹的,南湾警署司的那些人都是干什么吃的?”说罢,抬眸看向对面的沈澈,“阿娇怎么说?” 沈澈,“这事阿娇也不知情,衫衫也没跟她商量,她人已经赶去警署司了,希望可以说服衫衫。” 沈谦脸色不虞,“告诉阿娇,这可不是小孩子过家家,涉嫌私藏枪枝可是重罪,弄不好整个沈家都会被连累,让她想办法叫衫衫闭嘴!” 沈澈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点头道,“放心吧,阿娇知道轻重。” “她要真知道就不会闹成这样?”沈渊大有不满,“衫衫那孩子是真被宠坏了,路都已经给她铺好了,闭个嘴就这么难吗?” * “这就是你们给我准备的辩护词?” 因开庭时间未定,姜衫暂时被拘留在羈押所。 封闭的空间內,一张谈话桌,两张椅子,桌上摆著一沓文件资料。 “没错,姜小姐如果一定要自己辩护也不是不可以,不过在上庭之前请务必將上面的內容背的滚瓜烂熟。” 陈律师已经深深领教到了姜衫有多难搞,半点不敢马虎。 姜衫沉默了片刻,从一沓资料里抽出几张纸,“精神分裂症?” 陈律师,“姜小姐几个月前曾去鯨和心理科问诊,各方面参数指標都可以证实您的心理的確与常人不同。” “可是……” “姜小姐不用担心,既然是病就一定可以治好,您现在法定年龄不足十六岁,法院无法剥夺你康復的权力。” 姜衫不置可否,又从资料里抽出一张转帐记录。 “买枪?” “是的。现在外面最大的质疑声是枪枝来源。一个星期前,鯨港总局曾以怀疑沈园私藏军火为由搜园,原本风波就没有平息,如今视频曝光,只怕有心人会藉此炒作。所以枪枝来源必须要解释清楚,且一定要把沈家摘离乾净,综上所述,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买卖。” “虽说私买枪枝也是违法,但你年纪小且购买数量少,相对私藏军火购买的量刑会轻的多。其次,我们还可以戴罪立功。” “戴罪立功?”姜衫扫了一眼面前的流水和聊天记录,表情一言难尽,“你们该……该不会……” 该不会真弄了个军火商让她去检举? 陈律师轻咳了一声,“有了这条路,持枪的问题就不会被人抓著不放了。” 姜衫,“……” “最后一点,关於虐杀,姜小姐,请一定记住,一定要將你的行为解释为自卫。” 姜衫撑头揉了揉太阳穴,“法官也不瞎吧,我这么说谁信啊?” 陈律师扶了扶眼眶,“姜小姐,在法庭上每个人都有表达自己观点的权力,谁都无法剥夺,而你要做的就是清楚阐述你的观点,至於法官会不会採纳那就是另外一个问题了。” 姜衫若有所思。 陈律师见她神情思考便知大小姐是听进去了,继续说道:“现在我们再来说另一个问题。a国目前对正当防卫的鑑定界限並不清晰,很多时候依赖於法官和陪审团的主观情感,所以……我们可以借用上一张病例报告解释你的行为失常。从现在开始,每天都要在心里告诉自己,你就是在保护自己和另外一名受害者。” 姜衫点头,“明白了。” 陈律师终於鬆了一口气,拿起桌上的咖啡,“姜小姐,这些资料你先看,你的母亲还在门外等著见你,我先出去了。” “陈律师。”姜衫喊住他。 “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吗?”陈律师正要转身又折了回来。 姜衫看著他的眼睛,“如果我本来就是个仗势欺人,喜欢以虐杀別人为乐的恶徒呢?” 陈律师愣了愣,“什么?” 姜衫,“这样的人你还会为她辩护吗?” 陈律师想了想,放下公文包重新坐了回去,“会。” “为什么?” 陈律师取下眼睛,坦然面对姜衫的审视,“因为这是我选择做律师的信仰,我为当事人辩护,正义交给法律。” 很现实,也很客观。 姜衫点头,“知道了。” 陈律师戴上眼镜,轻轻点了点头,正欲转身,忽然想到什么又开口道,“姜小姐,你的母亲给出的酬劳没有人可以拒绝,全鯨港百人金牌团,我並不是里面最优秀的,但您知道为什么最后是我做您的辩护律师吗?” 姜衫好奇,“为什么?” 陈律师,“因为我知道你在救人,所以我的正义和法律並未衝突。” 他回以微笑,退出了房间。 房门再次打开,沈娇穿著一件从头裹到脚的貂皮走了进来。 姜衫一时没认出来,“妈?” 沈娇摘下貂帽,风情明艷的脸上满是嫌弃,“这是什么鬼地方?等会就跟我回家。” 姜衫心头一暖,咧嘴笑了笑。 “少嬉皮笑脸。”沈娇没好气乜了姜衫一眼,抽开椅子坐下。 姜衫立马收敛嘴角,“对不起,让您担心了。” 她惹下这么大的事还能笑著坐在这,即便沈娇什么都没说,她也能猜到沈娇为她铺了多少路。 一句自行辩护看著意气风发,实则完全没有顾虑沈娇的心情。 沈娇脸色缓和了不少,轻嘆了一声,“说吧,到底为什么一定要自己辩护?” …… 第349章 以身入局 为什么? 姜衫脑海中立马闪过被藤蔓缠身的画面。 因为现在所有发生的剧情都是她为了抵抗剧目世界重新生成的新剧目。 不管是《纵横豪情》,还是她所在的衍生剧目里,现在的剧情都不是既定剧情。 原本她也只是抱著试一试的心態,可当她被剧目之门召去虚空,她就知道自己赌对了。 这三年,姜衫一直在试著改变剧情,可不管她怎么努力,关键剧情还是原封不动地上演,唯一的区別就是那些原本应该发生在她身上的故事都转移到了別人身上。 最开始,她也以为是自己的努力有了成效,可隨著真假千金的剧情逐步上演,她突然意识自己可能又犯了一个严重的逻辑错误。 《纵横豪情》里,她的角色是恶毒女配,所以理所当然会成为主角和剧情的垫脚石。 可现在的剧目是《我不过作作妖,怎么就成了白月光》,她已经从配角变成了白月光。 在这个剧目里,除她以外的所有女生都是配角,不单单是傅绥尔、沈眠枝、苏妙,就连曾经的女主也是。 也就是说,依照现在的剧情发展,《纵横豪情》的主线剧情依旧会原封不动上演,唯一被赦免的就是她。 所以,爷爷一定会死,沈娇也是。 可她重活一次並不在意自己是否是一场虚偽世界的主角,她在意的从始至终都是那一个人。 现在隨著感情羈绊越深,一个人变成了一群人。 可她现在连沈家有几个內奸都不知道,屠沈联盟里的家族除了傅、姚两家一点线索都没有。 到底是谁要对沈娇动手?如何动手?这些她也没有一点头绪。 尤其是沈妙的事发生之后,姜衫的危机感就更重了。 她自觉已经预防了很多,可还是万万没想到最后置苏妙死地的竟然是苏韵? 这一次侥倖救下苏妙,可下一次她还能侥倖救下沈娇吗? 不,她不行。 她不能让侥倖决定她爱的人的命运。 於是,她做了一个大胆的假设:如果沈娇的死是十六岁的重要转折点,那她只需要在十六岁的节点写下一个足以动摇整个剧目脉络剧点,是不是就能改写沈娇的结局? 哪怕不能达到预期,能延长拯救沈娇的时间也是好的。 可是剧目世界拥有隨时纠正剧情的能力,她要怎么做才能让这个节点不被剧目掌控,发挥出百分百的替代作用呢? 她没有头绪,甚至用新节点代替旧节点都是她异想天开的脑洞,根本没有任何论证可以支撑。 她完全是在摸著石头过河。 直到后来,她藉机回小黑屋拿包摸到了隱藏的摄像头,一个全新剧目的雏形突然就在她的脑子里自动生成了。 她的新剧目必须要炸!要燃!要影响力深远!要让这个世界所有参与者都知道。 在这个剧情里,她可以不用是好人,也可以不被理解,只要影响力够大,只要能代替旧的节点就够了! 试试吧,以身入局才能胜天半子。 剧目世界的剧情不接受除剧目之门以外的任何力量更改,也就是说这是她一个人的革命。 这些,她不能对任何人说。 姜衫抿嘴笑了笑,缓和气氛,“我知道我这样会让您很为难,大伯他们……” “他们都不重要。”沈娇神情严肃,认真看著姜衫,“你比较重要。” 姜衫微愣,沈娇眼眶微红,“来之前,我试著说服自己相信你,相信你可以面对,相信你的决定。可是……” 沈娇意识到自己的情绪有些激动,立马收敛了几分,“可是当我看见乌漆嘛黑的房间连个暖气都没有,我真的不知道怎么说服自己?” “你才十六岁,你才见过多少世面?我真的不放心任由你自己处理这件事,你能明白我的心情吗?我答应绥尔要带你一起去医院看她的,我答应了她。” 姜衫点头,“我知道。” 沈娇扬起头,將眼眶里的湿润憋了回去,“陈律师给你的辩护词看了吗?” “看了。” “这些资料你大伯他们都出了力,法院、检察院、新闻舆论,他们都已经安排好了。” 姜衫指尖微微收拢。 沈娇目不转睛看著她,“你不会按这份资料辩护,对吗?” 姜衫眸光一怔,有些意外看著沈娇。 沈娇不知是该生气姜衫不听话,还是该高兴她的坦诚。 她有些无奈,轻轻握住姜衫的手,“只有这样,我们才能最大程度的保全你。” 姜衫点头,“我知道。” 可是,如果只是这样,她和肇事逃逸躲去s国的沈年有什么区別?她只会变成a国民眾茶余饭后用来抨击財团、权贵的閒谈。 这样一齣剧目,民眾一定会败兴而归,不足以震撼。 “你知道?既然知道为什么……你有更好办法?”沈娇的手劲不自觉收紧,她真的很想知道这孩子到底在想什么? 姜衫回握沈娇,轻轻拍了拍她的手,“我也不知道那是不是更的办法,但那是我现在最想做的事。妈妈,我知道我不说理由却又要您无条件相信我,这很滑稽。所以,我跟您打个赌,如果我贏了,您就让我这任性一回,行吗?” “……” * 沈娇走出房间的时候,只觉心力交瘁。 孩子太有主意也不是好事,伤妈。 “沈小姐。”陈律师提著公文包从走廊一边走了过来。 沈娇迅速调整好神態,神情冷艷,“怎么样?保释通过了?” 陈律师点头,“很顺利。” 沈娇,“退回去吧,不保释了。” “不保释了?”陈律师懵了,完全反应不过来。 沈娇没有解释,把手里的资料递给她,“这个也撕了吧,用不著了。” 这不是他刚刚让姜小姐熟记的答辩词吗? 陈律师满是不解,小跑追上沈娇,“您这是什么意思?官司不打了?” “不是不打,是换个方式。”沈娇忽然想到什么,脚步一顿,“你听说过公仪蕙吗?” “a国法学就没有人不知道她的,她可是a国有史以来唯一一位女性一级大法官。” 陈律师终於反应过来,“您想请让公仪蕙担任此次开庭法官?” 沈娇脑海中不觉浮现出姜衫拉著她的手央求的模样。 “整理一份这位公仪法官的资料,我看过再决定。” “……”陈律师欲言又止,“別人还好说,如果是这位,您的优势可就没了。” “我的优势?” 陈律师轻咳了一声,“公仪法官廉洁一生,最恨有人用铜臭玷污公正。” 沈娇,“放心,我出手可不会是铜板。” 陈律师,“……” …… 第350章 大法官公仪蕙 沈园。 “公仪蕙?” 沈谦看著沈娇,只觉一个头两个大,“你知道公仪蕙是谁吗?当年轰动世界的绞刑案就是她判的,你让她来审这个案子,是想把衫衫送上绞刑架,还是想把沈家送上火坑?” 当年a国几个贵族小孩联合霸凌同学,並用极其残忍手段將人虐杀,因为那几个孩子都未成年,並未收到应得惩罚。 受害家属不服,继续上诉,二审时公仪蕙受理了这个案件,开庭期间,杀人凶手们仗著自己有权有势,嬉皮笑脸毫无悔改之意,甚至还对著家属言语挑衅,是公仪蕙顶著巨大压力判处八名贵族小孩绞刑。 在此之前,a国的贵族从未有过败绩,a国民眾更是將『绞刑案』视为司法正义的革命之战。 而公仪蕙也因此得罪了权势,后被检举贪污受贿、个人作风失德停职调查,所幸上天终不负正义,权贵们使尽全身解数也没能找到公仪蕙受贿证据,反而牵出了她令人神伤的过往。 公仪蕙作为单亲母亲,与女儿相依为命,她为女儿倾尽全力,给她最好的资源,送她进最好的学校。 某天,她突然收到学校的通知,女儿心臟病復发失去了生命特徵。当公仪蕙伤心欲绝赶到学校时,学校称遗体已经被送去殯仪馆火化。 一个母亲所要承受的最大之莫过於此。 半年后,公仪蕙从悲伤中走了出来,著手调查女儿之死。她痛恨作恶者,决定亲自做审裁者。 於是,她重读法学,以全国第一名的成绩入职鯨港第一法院。 那时,即便她已经是鼎鼎大名的一级大法官,却还住在与女儿生活的小平房里。 三十年间,她散尽家財资助了一个又一个贫困优秀的女生,为她们领路教她们向上。 公仪蕙被诬告时,她资助的两千名孩子在法院门前静坐为她击鼓鸣冤,由此公仪蕙的名声暴涨,a国民眾亲切称她为青天妈妈。 这样的人就是块钢板,权贵们惜命也不敢轻易招惹。 姜衫在视频里把一群人打成了筛子,单从虐杀角度,性质恶劣程度比当年的霸凌案差不了多少,让公仪蕙主审这不是找死吗? 沈娇来之前已经看过了公仪蕙的资料,她其实也不放心,可这个人是姜衫指定的,她已经答应了孩子。 於是,她故作胸有成竹,“眼下闹到这一步,傅家一定猜到我们会指派法官,你觉著他们会坐以待毙吗?就算最后是我们的人坐上审判席,傅家也一定会製造各种舆论批判庭审的公正性。所以,公仪蕙是最好的人选。” 沈谦眉头微蹙,“你不会天真以为这个案子还能公正审理?” 他实在不理解为什么沈娇会在这个节骨眼失智。 沈娇冷笑,“为什么不能?姜衫是我女儿,老爷子不在,她的事自有我做主。” 沈谦顿时脸色阴沉,沈娇是家里最小的孩子,又仗著有老爷子的宠爱,向来不把二房放在眼里。 沈澈见状连忙拉住沈娇,“大哥,其实阿娇说的也没错,公仪蕙在a国的司法地位无人能撼,如果她能判决衫衫无罪,起码能压住大半不利舆论。” 沈渊,“说的简单,这个人可不好控制,先不说怎么说服她,就算她受理了,又怎么能保证她跟咱们一条心?万一她判处衫衫绞刑呢?” 沈娇顿时秀眉倒竖,拍桌指著沈渊怒道:“庶子!你少在这放屁!別拿衫衫跟那群该死的人渣相提並论。” “……”沈渊眉眼跳了跳,怎么还是小时候那狗都嫌的德行。 沈谦忍著怒火,“说的什么混帐话?!” 沈澈脸上有些尷尬,但看著二房吃瘪又觉得好笑,故作严肃拉下沈娇的手,“都是一家人,你別太过分了。” 气氛一时陷入僵局。 就在这时,两道挺拔的身影一前一后进入主厅。 “爸。” 沈谦闻言,眼眸便看见两个光风霽月的少年。 沈归灵和沈兰晞並肩而立,目光在眾人之间游弋,一一打招呼。 沈谦这才缓和了脸色,先扫了沈归灵一眼,才笑著看向沈兰晞,“都赶回来了?” 沈兰晞轻轻点头,转头看向沈娇,“姑姑,衫衫呢?” 面对小辈,沈娇態度天差地別,语气温和,“她在羈押所,那孩子自觉对不起我们,说没脸回家。” 沈兰晞沉默片刻再次开口,“我刚才在外面听见姑姑说想请公仪法官主审衫衫的案子?” 沈娇点头,“没错。” “她倒是个不错的人选,但据我所知,公仪法官半年前因为身体原因请了长假,只怕她不会轻易应口。” 公仪蕙是聪明人,一定能看出这场官司是权谋者之间的博弈,她未必会愿意趟这趟浑水。 沈归灵站在旁边一言不发。 沈娇,“我已经让人送礼了,愿不愿意还不好说。” “什么?!”沈谦太阳穴突突,声音拔高,“你给公仪法官送礼?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不和我们商量?” 沈娇,“这种小事有什么好商量的?” 沈渊取下眼镜,捏了捏山根,“你是嫌沈家罪罪名还不够多吗?上赶子给人送把柄。” 这边话音,陈律师立马快步走进了主厅,微微欠身。 “沈小姐,公仪法官回信了,说会向法院申请主理此案。” 沈谦一口气憋的慌,“你给她送什么了?” 沈娇,“你管不著,我出手自然是贵不可言的东西。” 沈谦,“……” 沈澈,“证词安排好了吗?” 陈律师正欲开口,沈娇抢白道,“放心吧,我已经跟衫衫交待好了,这次保管不会出错了。” 沈谦冷笑了一声,“公仪蕙的事既然是你自作主张,到时候出了什么事,你自己看著办。” “能出什么事,礼她都收了,难不成还能告我?”沈娇站起身,一脸淡定,“羈押所那边我都已经安排好了,其余的就麻烦几个哥哥、侄儿操心了,绥尔还在医院等我,我先走了。” 沈归灵面带微笑,“姑姑慢走。” 沈娇脚步一顿,不由多看了沈归灵一眼。 “衫衫去南湾都是你在照顾她?” 沈归灵垂眸,略有愧疚,“是我无能,没有保护好她。” “这事怪不著你。”说罢,沈娇转头出了主厅。 沈兰晞思忖片刻,跟著追了出去。 沈归灵站在原地,思考了过后,转头走向沈谦。 …… 第351章 《致无能的总统先生》 “姑姑。” 沈兰晞快步追上沈娇。 陈律师见状,立马主动避让。 “找我有事?”沈娇心里其实並不如表面看上去那般游刃有余,但在沈兰晞面前,她还是表现地很得体。 沈兰晞从口袋里拿出一封信笺大小的文件,“请您帮我把这个转交给衫衫。” 沈娇微愣,抬手接过信封,“兰晞,別怪姑姑多嘴,我能问问里面是什么吗?” 眼下这么关键的时刻,信任一旦错付,姜衫这辈子就完了,所以沈娇必须谨慎。 沈兰晞,“您可以先打开看看。” 沈娇看了他一眼,果断撕开信封,待看过里面的內容后眼里不觉泛起了水光。 她张开双臂想给沈兰晞一个拥抱,忽然想起他不喜欢人触摸,又尷尬收回了手。 “兰晞,姑姑替衫衫谢谢你。这个恩情姑姑记下了,以后只要你有需要姑姑的地方,姑姑义不容辞。” 沈兰晞神色微动,表情严肃,“姑姑言重了,我並没有这个意思。” 沈娇也意识到自己失言了,抹著眼角笑了笑,“姑姑说错话了,不过这个情姑姑受了。” 沈兰晞欲言又止,犹豫过后也只是点了点头。 等沈娇走后,高止一个飞身从树冠后窜了出来。 “少爷,你刚刚就应该反驳的,你应该大声告诉沈小姐,这个情是给姜小姐的, 她领错了!” 沈兰晞神情淡漠,“闭嘴。” 上一秒高止还恨铁不成钢,这一秒,他恨不得化身打铁匠。 * 余宅。 “总统阁下留步。” 周国潮笑著握手道別,余斯文从门口一路寒暄,亲自將人送上车,直到周家的车完全消失在林道,余斯文才慢慢收敛笑容。 转过身,回眸就看见余笙站在门口迎接他。 “爸爸,其实您不用亲自把人送上车的。” 余斯文並没有反驳,轻轻摸了摸女儿的头,“进去吧,外面冷。” 总统府在国防大楼,大部分时间余斯文都在总统府办公,但近日苏、傅两家的矛盾越来越深,为了免遭池鱼之殃,余斯文特意回私宅躲清閒。 他的私宅很隱秘,只有极少的权贵和亲信知道,这几天因为姜衫的案子,前来拜会的人络绎不绝。 在周国潮之前,他已经连续招待了几批贵客,其中还包括苏敬琉。 再次回到书房的余斯文一身疲惫,余笙给他泡了壶参茶。 “爸爸,喝茶。” 余斯文强打起精神,“你的课题报告做完了?” 余笙点头,拿出提前准备好的ipad,“持枪虐杀案的热度越来越高,我想著如果能以此为切入点,做一篇有关女性主题社会课题应该会有很意义。” 余斯文顿时来了兴趣,接过她的ipad。 余笙很聪明,她知道现在国民对於姜衫褒贬不一,不管她站在谁的角度发表言论,势必会引起另一半人的不满。 所以她的主张,只谈事实现象,並不对案情发表是非论点。 比如,她同情苏妙的遭遇,对標质疑的是国情治安条件。 再比如,她同情教会那些被亲生父母买卖的孩子,由此延伸到社会福利该如何保障? 余斯文只有余笙一个女儿,对她的培养更是不遗余力,这三年余笙常常跟隨总统父亲出现在各种政治发布会,也积累了不小的名气。 “这些只是我的初步课题方向,您觉得怎么样?” 余斯文拍了拍她的肩膀,“我觉得还可以深入?” 余笙有些不明白,“深入?您可以说的具体点吗?” 余斯文想了想,“阿笙,如果是课题我们可以简单点,这已经很棒了。但如果你有更高的要求,这些立意显然不够。你记住,决策者一定要把自己当作上帝,上帝从不会在一件事上左右摇摆,因为上帝从不缺乏信徒。” 余笙若有所思,拿著ipad准备回去重新调整。 “叮咚——” 就在这时,电脑屏幕跳出邮件提醒。 余斯文端起桌上的参茶,顺手点开文件,片刻后他目光一怔,慢慢放下手里的茶杯。 “阿笙,你过来。” 余笙已经走到书房门口,闻言回头看向余斯文。可余斯文一个眼神都没有,眼睛一眨不眨盯著电脑屏幕。 余笙心生疑惑,转身了过去,“爸爸,怎么了?” 余斯文重重舒了一口气,將电脑屏幕转向余笙。 《致无能的总统先生!》 这標题,又是哪个反社会的激进党? 署名:傅绥尔。 看到名字,余笙朝预感到了事情不简单,不觉扫向正文。 总统先生,您好。 想必您一定也知道最近闹的沸沸扬扬的《持枪虐杀案》,不知道您听后作何感想?反正我是寢食难安,我忧虑挚友能否安然无恙,更忧虑a国僵如死水的明天。 未免长篇大论,我先向您表达我的主张,一、如果a国不能严肃治安,就请废除《持枪令》;二、如果a国不能为女性提供平等的就业岗位、不能废除底层思维的重男轻女,那就废除《禁止dt令》。 以上两个论点,我將分別將以《持枪虐杀案》与《西林**案》与向您阐述我的立足点。 洋洋洒洒八千字,针砭时弊、鞭辟入里且用词犀利,看似恭敬,实则满腔少年壮心懟天懟地,把整个a国领导层都骂了个遍,连沈谦都没有放过。 余笙看著眼前信件,忽然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机。 余斯文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阿笙,你明白什么是『上帝』了吗?” * 傅家。 书房內,傅岭南正在闭目养神,傅嘉盛和傅嘉明一前一后走了进来。 “爸。” 傅岭南缓缓睁眼,“怎么样了?” 傅嘉盛,“刚刚收到消息,沈家这个案子的法官排的是公仪蕙。” “公仪蕙?”傅岭南嘶了一声,“怎么是她?沈家人这是不要命了?” 傅嘉盛,“那边传来消息,人选是沈娇亲自定了,公仪蕙已经收下了沈娇的礼。” “好!”傅岭南瞬间来了精神,“他们那边的辩护方案拿到了吗?” 傅嘉明抽出手里的文件,“偽证、暗通军火商贩,这场官司打下来,沈家不死也残。” “哈哈哈哈哈哈……” 快开庭吧,等不及看沈家人哭了。 突然,三人相视大笑,仿佛看见胜利的曙光在向他们招手。 …… 第352章 好戏开场了 三天后,法院公布了此次持枪虐杀案的主审、以及五名陪审员,除了国民接受度最高的公仪大法官,另外五名陪审员的职业分別是:前教育部部长、心理医生、记者、全职母亲以及一名政法大学女学生。 名单一经发布,再次掀起舆论的风波。 除去公仪蕙的热度不说,另外五名陪审员的职业就充满了博弈色彩,他们分別代表的不同阶级的思想理念。 由於案件受到高度重视,不少新闻媒体人请求公开审理,但公仪大法官考虑到嫌疑人未满十八周岁,提出以当事人意见为主,沈家二话不说提出隱私保护。 翌日,沈娇作为沈家代表递交材料时,『一不小心』把不同意写成了同意,法院同步信息时,差点没把沈谦气死在办公桌上。 “她是疯了不成?!” 办公室里没有外人,沈谦也不用顾虑形象,怒不可遏將资料將甩在茶几上,“这件事绝不能任由三房胡来。” 沈归灵隨意扫了一眼,状似不经意拿起查阅,“这是?” 一沓黑白资料中,表格中的彩色免冠照片十分惹眼,女孩儿脸颊略带婴儿肥,稚嫩的五官处处透著精致地可爱。 拍照的时候她应该刚刚哭过,眼下睫毛还湿作一团,看上去可怜又好欺负。 沈谦捏了捏眉心,“这是当初沈家收养姜衫的资料,当年你爷爷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不顾全家人反对非要收养一个外人,我们沈家不同於一般家族,凡家族成员必须入族谱,好在你爷爷有先见之明,虽然宠爱姜衫但族谱之事一直未提。” 沈归灵若有所思,抬眸看向沈谦,“爸爸您打算让沈家和衫衫撇清干係?” “若事情到了不可挽回的地步,这是最好保全沈家的办法,家族百年荣耀怎么能因为她一个外人被折损?我这么做想必老爷子也会体谅。” 沈谦思忖片刻,盯著沈归灵打量,神情缓和,“这件事交给別人我不放心,阿灵,你去办。” 沈归灵垂眸看著照片里扎著羊角辫的女孩儿,笑了笑,“好。” * a国財团千金持枪虐杀案的热度持续暴走,就连s国的女王都有所耳闻。 白朱拉曾关切询问沈庄是否需要提前结束国访,但被沈庄一口回绝。 国宴结束后,外媒记者在新闻发布会上当眾问及沈庄对於孙女持枪杀人的看法?更甚有之发出灵魂质问,如果姜衫被判重刑,沈家是否会採取特殊手段继续上诉。 沈庄歷经半生风雨又怎么会看不出魑魅魍魎的伎俩,不卑不亢以六字回绝,“国宴不谈家事。” 姜衫的案情並不复杂,再加上她个人已经承认事实,所以大大节省了取证环节,法院为了儘快处理此事,宣布七个工作日后正式开庭,且应当事人自主意愿,案情公开庭审。 这七天里,前往羈押所探视的人络绎不绝,沈娇为免姜衫在里面受委屈,每天变著法子挤占探视时间。 同样的,借著案情博弈的几方势力也没閒著,绞尽脑汁完善自己的布局。 这其中,最平静的莫过於姜衫了,最后三天她拒绝了所有人的探视,每天待在禁闭室的房间里不是吃就是睡。 临近开庭前两天,傅绥尔的《致无能的总统先生》在校园论坛突然大爆,引发热议,隨著越来越多人的关注,各大主流媒体的up博主纷纷以《致总统先生》为主题发起热度挑战。 余斯文的官网信箱一天之內收到了上万封邮件,简直苦不堪言。 临近开庭最后一天,沈庄还是没有回国,不论是博弈者、还是同谋者,都在等待第二天的到来。 * 开庭日。 寒风簌簌,庄严的司法局前已经围满了前来听审的热心民眾。 临近开庭十五分钟,家属入庭。 记者们纷纷低头看著手上的腕錶。 “也不知道沈家人会不会来?说到底,这姜衫只是沈家的养女,出了这么大的事沈老爷子都没有回国,说不定她已经是家族废棋了。” “听说沈家原本可以取保候审的,但还是任由她被关在羈押所,看样子是不打算管了。” “不管也正常,毕竟只是养女。” 话音一落,突然人群里有人喊了一声,“快看,沈家人来了!” 沈娇身著定製款黑色风衣,皮貂手套,脖子上带了一串收藏级別的大点位珍珠项链,一个眼神气场全开,珠光宝气贵不可言。 与沈娇並肩的女生穿著一身黑色外套,齐刘海,她正低头与轮椅上的女生说话,而轮椅上的女生穿著黑色毛衣,身上还盖了件全黑的羊绒毛毯,两个女孩儿一静一动,灵气逼人。 原本这就足够惹眼了,但隨著沈兰晞和沈归灵逐步走近大眾视野,围堵的民眾和记者一片譁然。 少年一身笔挺的黑色西装,一个淡漠疏离拒人於千里之外,一个眼眸含笑如春风拂面,俊美的五官帅的各有千秋。 “沈家人的基因都这么强大吗?简直是神顏家族照进现实,这么看姜衫哪像是抱养的?” 谁也没有想到,沈家一个简单的家属入场就把会外的热度推上了高潮。 沈家之后,第二个露面的是以苏敬琉为首的苏家势力,苏灼穿了一身枪灰色西装,搀扶著苏敬琉慢慢走进人群。 苏家老爷子竟然亲自来会场,眾人倒吸了一口凉气。 记者们蜂拥而上却被苏家事先安排好的保鏢挡了回去。 “苏老爷子,请问您对此次案件有什么看法?能展开说说吗?” “苏老爷子,关於苏韵陷害手足您有什么想说的吗?” 苏敬琉目不斜视,祖孙俩在保鏢的护送下直接进入大楼。 一场未知剧目由此正式拉开序幕。 …… 第353章 对簿公堂 “姜小姐,准备上庭了。”陈律师提著公文包,不断看著手上的腕錶反覆確认时间。 【警告!警告!警告!当前剧情严重偏离主线,请立即纠正!】 【警告!主线偏离90%,剧目世界將毁於一旦。】 【警告!当前剧情严重偏离主线,请立即……】 【叮——】 姜衫坐在侯审厅闭目养神,终於在最后一刻把剧目之音强行踢出了识海。 从三天前开始,她的脑子里就一直都是剧目报错的提示音,吵地她都快神经衰弱了。 法院工作人员上前催促,“庭审马上就要开始了,准备入席。 现场无数媒体静待这一刻,隨著审判庭大门缓缓打开,所有人的目光隨之牵引。 姜衫由律师和两名法院人员陪同走入被告席。 “衫衫……” 傅绥尔的心一下揪了起来,死死拽著手里的羊毛毯。 沈娇看出了她的紧张,轻轻拍了拍女儿的背,小声道,“相信她。” 沈归灵和沈兰晞各自沉默,如果不是目光从始至终都不曾转移,没有人能从他们脸上的表情看出丝毫关心。 与此同时,鯨港主流电视台正在转播现场情况。 电视机前,决策者、权谋者,以及无数a国民眾都在观看这一幕。 被告区的女孩儿素麵朝天,眼皮拉跨一点精气神都没有。 没有人知道她是被脑子里的声音吵麻了,只当小姑娘终於知道怕了,毕竟这样的全民公审在a国也是歷史头一回。 鯨港时间10:00am,庭审正式开始。 公仪蕙年逾五十,因为过度劳累原比真实年龄看上去老得多。依照庭审程序,公仪蕙当眾宣读事实原委,语气温和询问姜衫是否对视频內容有异,得到无异议的回答后,她再次宣读检方控诉罪名。 一、私藏军火,公然违背《禁枪令》 二、虐杀手段残忍,其性质恶劣有违对社会良序。 前期举证环节,检方代表咄咄逼人,基本不给姜衫解释的机会。 “请问视频里的开枪的是你本人吗?从两枪爆头的现场记录来看,我们合理怀疑你曾接受过专业训练。” “请回答是或不是。” 姜衫,“是。” 检方,“一个人在什么情况下会无缘无故苦练枪法?这是否说明你早有预谋?” 姜衫想了想,“是。” 此话一出,陈律师眉心一跳,豁然抬头看著姜衫,大概是太过顺利,对面的检方代表都愣住了。 下方听审席的观眾纷纷侧目,交头接耳。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101??????.??????】 “安静。”公仪蕙敲槌维持现场秩序。 检方代表继续递交被害人资料,“法官,现场八人三死五残,经过法医和专业机构鑑定,开枪之人不仅是箇中好手,连她手中枪械都大有文章,小巧精便,弹匣经过特殊处理,与313女营指定军枪高度雷同。考虑到嫌疑人的身份,我方合理怀疑她手中的枪是国防军需。” 此话一出,沈娇眼底闪过暗光,庭审席再次譁然。 照这个趋势审下去,可就不得了了,即便是沈家也扛不住私动国防的帽子。 电视机前的傅岭南露出会心的微笑。 这步棋他早就埋好了,沈家想用私下买卖糊弄大眾,也要看他答应不答应。 一个乳臭未乾的小丫头片子,不过仗著有家族庇护才敢自己辩护,他倒要看看,沈家怎么靠一个养女逆风翻盘。 公仪蕙看过检方递交的资料,转递陪审团继续查阅。 “被告对此是否有不同意见?” 姜衫摇头,“没有,的確是军供。” “……”检方代表防备的眼神霎时呆滯,这是知道没路走了索性就不挣扎了? 话落,全场安静再次譁然。 “肃静!” 公仪蕙再次敲槌维持现场秩序。 姜衫十分从容,態度端正,“法官,我的律师告诉我,每个公民都可以自由表达的自己的观点,检方都说完了,下面可以由我答辩了吗?” 在开审之前,公仪蕙不仅阅读了案情所有资料,甚至调查了姜衫近三年来在校期间的档案,她很喜欢这个看上去疯疯癲癲的女孩儿。 所以儘管姜衫的行为不符合规范,但是温柔的青天妈妈还是忍不住多了一分宽容。 “稍后,孩子,检方代表做完最后陈述才轮到你。” 姜衫点头,背靠被告席挑眉看著对面的检方代表。 “……”检方还第一次遇见这么囂张的被告,拿起事先准备好的资料宣读控诉罪名,“综上所诉,我方恳请法院判决姜衫私藏军火罪、虐杀罪成立,判处终生监禁。” “我****你*****!” 检方话音还没落下,听审席的沈娇突然暴动,拽下脖子上的大颗珍珠对著检方的脸砸了过去。 因为骂的太脏,周围的人一时都没反应过来,等回过神时,检方捂著发黑的眼睛险些栽倒在地。 现场警卫立马上前警告,沈兰晞第一时间站起身,面向审判席微微弯腰致以歉意。 沈归灵则微笑將警卫拦在席外。 沈娇却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摸了摸头髮又坐了回去。 公仪蕙,“请家属保持冷静,如有再犯警卫直接请退。” 沈娇笑了笑,充耳不闻,眼神死死看著方才宣读陈述的检方代表。 男人咬著牙,不敢抬头更不敢对视。 公仪蕙示意工作人员將检方证据交由姜衫查阅。 “现在是被告答辩时间,被告可以根据检方指控自由答辩。” 姜衫点头,“首先,我承认枪枝是军需,但我並不认为我有罪,因为枪是我偷的。” 检方代表敏锐觉察到了漏洞,“反对!军库的枪並非商场隨意物件,一般人怎么可能有渠道偷军需?” “因为我不是一般人。” 姜衫抬起头,眼神轻蔑,“a国歷史上一共出现过十名七星上將,每一位都是战功彪炳,被国家授予一等忠烈功勋。其中有四位被授予金枪上將,你们要不要看看我那只手枪的弹匣编码?” 眾人一愣? 懵了! a国宪法有这条明文规定吗? 姜衫笑了笑,“不是宪法,是军法。四位金枪上將,分別是已逝的郭老將军、钱老將军、鯨港军委总司令沈元帅。” “以及…还有现如今唯一活著的,我的爷爷,沈庄。” …… 第 354章 你方正义非我方正义 这话一出,整个庭审现场突然沸腾,就连一惯冷静自持的公仪蕙都怔愣了许久才想起维持现场秩序。 “肃静!” “请大家保持肃静。” 木槌连声重击,眾人才慢慢收势。 检方代表被打的措手不及,若真如姜衫所说,枪枝来源问题就已经不构成威胁了。 偷盗属於个人行为,说破天也不过是民事纠纷,跟沈家动用军库的罪名根本不是一个量级的,就算最后姜衫因为个人受罚,沈家並不会有什么损失,这与『他们』的意愿是相违背的。 但这並不是关键所在,关键在於,a国建国三百年才区区十名七星上將,这里面沈家就占了两个,这个顶级功勋向来只给为国捐躯的烈士,所以沈庄的这份荣耀的含金量有多高自不必多说,这小丫头片子只用了一句话,就为沈家赚了满堂喝彩。 法庭之上,有诸多规则限制,听审席的观眾即便心潮澎湃也只能强忍敬意,但场外的观眾就不同了。 网络直播平台已经被千万留言飘红。 -【我靠,恕我孤陋寡闻,我刚刚特意去查了军献,原来我们国家真有金枪上將一说!这么看,姜衫还真没说谎。】 -【照这么说,她偷自己家的枪跟军火、军需压根一点关係都没有。】 -【你们可別被带了节奏,就算不是军需,但就能说明她无辜吗?烈士之家就没有害群之马吗?不管怎么样,她持枪杀人藐视法纪就是事实!】 -【楼上的你激动什么?就事论事,大家现在说的是枪,除了杀人,枪枝来源本来也是大眾最关心的问题。】 -【科普:知道为什么十位七星上將只有四位被授予金枪吗?那是因为金枪上將还有两个极其苛刻的条件,一是烈士之后,二,直系三代仅存一人。除了沈璽元帅是以军委之身殉国加封,其余三位老上將皆是如此。】 这话一出,评论区再次沦陷。 -【我眼睛尿尿了,求来个人告诉我这不是真的。】 -【我来告诉你,这就是事实。你们家里有爷爷级的老兵都不妨去问问,我已经问过回来了,现在已经躺下了,我爷爷听说我在审判沈老爷子的孙女,说要把我的腿打断。】 -【哈哈哈,为了追求节目效果,你们也是很拼啊。】 -【別笑了,他说的是真的,我爷爷患有阿尔茨海默病,我跟他谈金枪上將,他已经在家里收拾包袱说要跟沈將军打战了。】 -【天!好好哭,我想站姜衫了。】 网上的评论將视频画面遮挡的严严实实,开庭仅仅十五分钟,舆论已经有了倾斜的趋势。 庭审里的人並不知道外面的世界已经吵翻了天,双方博弈仍在继续。 检方代表一时拿不出什么证据反驳,只能继续抓著虐杀的点不放。 “法官、陪审员,这件事情的恶劣影响在於:a国已经禁枪百年,被告明知违法却故意为之,现场群眾反映,案发当天枪声曾响了一个小时不止,以至於附近居民还以为是恐怖袭击。” 姜衫,“反对,法官,陪审员,我並不认为我的行为有多恶劣,我在救人,如果做好事都不能得到夸奖,那以后谁还敢做好事? ” 检方代表,“並非所有的罪都能以善遮掩,民眾的眼睛是雪亮的,法律更是。被告在八名受害人已经完全失去反抗的情况下仍然向他们施行枪刑,法医鑑定,其中一位受害人身上的伤口多达十九处,这种行为已经完全超出了所谓救人的范畴,更像是为了一己私慾泄愤寻求刺激。” “视频里,被告还曾多次诱导其外一名受害者开枪,甚至在受害人明確拒绝的情况下仍旧手把手教她杀人,这种行为与被告说的救人更是相违背,这完全不符合一个正常人的行为逻辑。” 陈律师抬眸,金色眼镜片闪过一道逆光。陪审员之中有位心理諮询师,以姜衫现在的状態用精神分裂做幌子估计是行不通了,但检方的態度有些奇怪,甚至还故意提到了正常人的行为逻辑,这话听著怎么都像是故意等著人跳。 “姜……” 陈律师察觉到了不对劲,起身想提醒姜衫,不想她零帧起手,突然变脸,横眉冷对指著对面的检方代表。 “你们管八个强姦犯叫受害者?还拿他们和真正的受害者做比较,就算你们要维持所谓的正义,也起码该做个人吧!” 此言一出,检方代表懵了!就连陈律师都不可置信看向姜衫。 法庭之上每个案件都是独立的,今天审议的是姜衫,从案情出发用被害者称呼那八个男人並无不妥,可姜衫那一句话就给他们下了定义,检方同情的是强姦犯的灾难。 这会让法官和陪审员在情感上对检方的指控產生牴触心理。 检方代表没见过这么不专业的被告,怒道:“被告,现在审判的是棚户区枪杀案,我方是依据此案材料称呼……” 姜衫抬手制止,“不用跟我解释,你方正义非我方正义,道不同不相为谋。” “……”检方代表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竟然掉进了对方指证的陷阱,男人立马调整战术,“请被告不要转移话题,正面回应检方指控。” 姜衫撩著眼皮扫向对面的男人,正色道:“法官、各位陪审员,请问:你们觉得一个十六岁的孩子,即使她手里有枪,面对八名穷凶极恶且施暴意图明显的成年男性,她一定会胜利吗?” …… 第355章 超级英雄 眾人沉默。 “不!她不会!”姜衫语气坚定,“如果不幸,她或许会在打伤一两个人之后被夺走唯一保护自己的武器,然后变成检方口中另一个案情的受害者。所以,我並非是为了我自己,我的第一意图就是救人。” “如果大家看过视频,一定记得一开始我只是瞄准了他们的非要害处,是另外两个人意图反扑我才爆头的。如果我只是为了虐杀他们,又何必將自己置於险境呢?” 理由很充分,陪审团的政法女学生已经完全共情,连连点头。 “反对,被告混淆视听。两名男子被爆头后,其余男子基本已经丧失了反抗条件,被告却继续开枪,甚至还鼓励受害者开枪,检方的指控针对的是上述行为。” 检方代表上一秒还大言不惭说自己称呼强姦犯为受害者合情合理,但这一秒只敢用男子定义,显然也是知道法律之外还有人情。 姜衫轻蔑笑了笑,转头看向审判席,“法官,各位审判员,我想请问大家,你们是否觉得只有身体伤害才是伤害?” 审判席上的眾人神色各异,尤其是心理医生,他似想说什么但考虑到场合问题最后还是选择了沉默。 姜衫站起身,黑白分明的眸底充满力量,“我爷爷从小就教导我,任何时候都不要弯下膝盖,因为女孩子的尊严也很重要。你们看不见吗?受害者只是恰巧身体免於迫害,可是她的膝盖被人敲碎了!” “不是身体伤害才是伤害,心里的痛苦才是致命的。你们可以去看看过往有著相同经歷的案件,有多少人?一年、两年,甚至十年都走不出心理阴影,她们身上的伤口早就结痂癒合,可是她们还是好不了,为什么?因为灵魂已经枯朽。” “所以,我教她开枪,逼她直视恐惧,我想重新扶她站起来,不是肉体,是灵魂。当然,我也知道我的行为有些过激,可是我没有办法,因为除此之外我想不到更好的解决办法。” “在孤注一掷衝进黑屋之前,我报过警的,但那一个小时的枪声里,没有人来阻止,不可笑吗?他们批判、咒骂,却没有一个人敢上前阻止。” “法官、各位陪审员,我还想问,如果这个世界的秩序、正义暂时失效了,一个小时的超级英雄又有何不可?一个小时的超级英雄真的罪无可恕吗?” “如果这也有罪,为什么没有人审判秩序和正义被谁掳走了?” 长达一分半钟的自辩让整个庭审会场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安静。 听审席下,所有人的眼睛都注视著她,这一刻她是这里最闪耀的存在。 她的一句“一个小时的超级英雄又有何不可?一个小时的超级英雄真的罪无可恕吗?”引爆了整个a国。 原本七嘴八舌的评论被整齐一致的红色標语刷屏。 -【支持超级英雄姜衫!】 姜衫自述后的半分钟,会场依旧保持绝对的安静。 公仪蕙感触颇深,她仿佛一下回到了三十年前,为了调查女儿被害,她偷偷潜入学校买通黑客安装监听设备,好不容易抓到凶手,对方却只被判失手错杀监禁十年,缓刑再减刑,女儿的命就只值一年三个月。 她接受不了这个的结果,偷了司法局同事的枪准备亲自宰了那个杀手凶手,要不是中途被人阻止,她也愿意为女儿做一次超级英雄。 检方代表团哑口无言,相互交换眼神。 就在这时,其中一个人的手机忽然震一下,那人低头看了一眼,眼神一震立马递给之前发言的代表。 “法官,检方刚刚收到一份核实证据,请诸位查阅。” “怎么回事?还有证据?”突如其来的转变又一次引起了听审席的骚动。 相关人员呈递新证据,公仪蕙仔细对照过后,神情不显再次转交给另外五名陪审员。 检方代表终於找回了一点主场优势,“检方已经联繫了相关军方,已经证实被告手里的枪……不是a国授予沈上將的金枪,被告说谎!” “怎么会这样?” “肃静!” 听审席的骚动声越来越大,公仪蕙不得不再次维持秩序。 “这是沈上將二十年前被授予的金枪,编码如下,可被告手里那柄是新制,无论是枪型还是编码都与军处登记在册的不符,这足以说明被告说谎。” 虐杀这条路看样子是走不通了,所幸枪源的问题又峰迴路转,检方团暗暗鬆了一口气,耗费了这么多人力物力,如果败诉检方和政府都將名誉扫地。 公仪蕙看向姜衫,“被告是否有合理解释?” 姜衫笑了笑,“怪我没说清楚,金枪上將共有四人,但……我偷的不是爷爷的枪,是……三伯伯沈璽的枪。” 话落,沈娇和沈兰晞同时扬起嘴角。 与此同时的庭外。 高止正蹲在角落收看现场直播,当看见姜衫上交证据时傻子少爷笑的一脸宠溺立马捂著心梗倒地。 那把金枪荣誉可是先生留给傻子少爷的唯一念想,金枪可以自己指定枪型由特定军营打造记册,原本傻子少爷打算考入军政学府再挑选一款心仪的枪型,现在好了,白送给姜小姐。 笑笑笑!不张嘴!以后有你哭的! 会场內。 检方彻底懵了! 只见姜衫从她单薄的文件夹里拿出一张证明信笺转递给法院工作人员。 工作人员上呈,公仪蕙看过后又转递给陪审团,陪审团看过又传递给检方。 信笺上印著313军印,附带的金枪图纸以及弹匣编码,与姜衫手里的一模一样。 值得一提的事,姜衫当时爆头时曾另外掏出过一把枪,那把枪是沈兰晞为了研究军事武器特意申请的退役模型枪。 枪交到沈兰晞手里时只是个玩具,沈兰晞为了课题研究进行了改造,而他的课题已经获得军事政府特批,所以不属於违规操作。 “巧”的是姜衫偷枪的时候並不知情,以为自己偷了一只真的一只假的,再加上她爆头后再也没有用过改良枪,所以…… 这件事顺利成章就绕过去了。 检方眼看著姜衫口灿莲、顛倒黑白顿时觉得她不去当律师真是可惜了。 双方博弈至此,局面已经明朗。 公仪蕙宣布暂时休庭,等待最后裁决。 姜衫由法院工作人员陪同退庭,与来时一脸的颓色不同,退场时她昂首挺胸,嘴角带著意气风发的笑,仿佛她就是那个超级英雄。 …… 第356章 花海计划 【叮——】 【警告!警告!警告!当前剧情严重偏离主线,请立即纠正!】 【请立即纠正!!!】 【警告!主线偏离90%,剧目世界將毁於一旦。】 姜衫刚回到候审室,脑子里的电子音忽然像爆炸一样袭来,她险些没稳住倒头栽了下去,好在一旁的陈律师眼明手快扶住了她。 “姜小姐,你怎么了?” 姜衫扶著椅子慢慢坐下,神色如常,“没事,就是被大喇叭声吵的头疼。” “大喇叭?”陈律师抬眸环顾四周,哪来的大喇叭?他不由有些疑惑,刚才在庭审现场大杀四方都不怕,怎么一回到候审室就不对劲了? 不过话说回来,姜衫刚刚的表现实在是太令人惊艷了。 陈律师转头给她倒了一杯温水,“姜小姐,喝杯水。” “谢谢。”姜衫接过水,脑子里却还在细细盘算,剧目之门反应这么激烈,这里面一定有原因。 说不定她真的阴差阳错找到了改变爷爷和沈娇死局的方法。 她忽然想到什么,再次用意念將剧目之音踢出识海,抬头看向陈律师。 “陈律师,你觉得我刚刚在法庭上表现得怎么样?法官和陪审员会不会被我打动?” “姜小姐,你表现的很好,说句惭愧的话,这场官司任何人来处理都不会有你现在的影响力。” 在此之前,陈律师对姜衫的印象还停留在徒有少年意气的小孩儿阶段,但一场自辩下来,他已经彻底改观。 少年人的意气才是这世间最锋利的剑,成年人与各种规则博弈,少年人则无视规则,况且,她还是个极其聪明的少年。 今天庭审现场处处都是陷阱,从检方举证军需开始,对方的局就已经布好了。好在姜衫临场反应快,生生把一场围剿演成了个人秀,不!是家族秀! 一个家族出了两位金枪上將,有了这份功勋,沈家在a国民眾的公信力將再上一个台阶。 101看书????????????.??????全手打无错站 他眼中带著满分钦佩,“我相信你的真诚会打动她们的。” 真诚? 姜衫垂下眼瞼,不!她不真诚,她知道公仪蕙的故事,所以故意用『超级英雄』四个字勾她身为母亲的记忆。 法律只是一串冰冷的文字,可审判她的是人,只要是人就没有绝对公平。 * 会场外,所有人都在等著法院的最后宣判,但对於幕后的谋划者,不论结果如何都已经不重要了。 傅岭南气的心梗差点发作,连手里的菸斗都折成了两半。 这次为了能重创沈家,联盟里出动了不少势力,如果一击不中沈家一定会很快反应过来,不少人都会暴露,暗桩变明棋,以后要再想有什么动作处境只会更加艰难。 姜衫? 又是这个小丫头。 三年前若不是她偷藏在斗柜里,胡搅蛮缠打的他措手不及,傅家也不至於与沈家提前闹掰。 傅岭南看著镜头里笑的不可一世的女孩儿,眸光愈渐幽深。 * 就在所有人翘首以待等著最终宣判时,国际新闻台突然插播了一条重磅新闻。 沈老將军携a国外交代表团与s国签订了《关於两国友好邦交的二十一条合约》,其中有一条关於两国文化交流政策引起了广大热议。 未来二十年,a国將在国內二十所大学內投放实验新区,每年將多出三万交换生名额,其中一半实验新区將实行女校制,为了改革新式教育,女校会引用部分s国国內校制。 值得一提的是,s国是全球范围为数不多可合法买卖枪枝的国家,且s国要求全民必须服军役,是故s国不少贵族高中就有射击课程,大学甚至射击课都可以修学分。 最耐人寻味的是,合约將建设实验女校称为《海计划》。 s国自从亲王白宸死后,便与a国冷战了二十年,今日两国破冰,签下二十年互利同盟,对两国百姓来说可谓是利好於民的大喜事。 此消息一出,立马登上了各大热搜头条,就连其他国家的各大官媒都在爭相报导。 早不签约,晚不签约,偏偏在姜衫持枪虐杀案宣判前三分钟突然造势,明眼人立马反应过来,沈庄不是不在意这个他亲自抱养回来的孩子,恰恰相反,他是出乎意外的在意。 《海计划》就是沈庄的態度。 如果a国政府保护不了这些朵盛开,又无法容忍她们野蛮生长,那么每年起码有一万五千名优秀的朵可以靠自身努力远离这块无法给予於她们营养的土地。 虽然扬汤止沸杯水车薪,但日积月累星火燎原,二十年后这个数目可就不容小覷了。 若想留住这些儿,脚下这片土壤必须要赋予她们更高的价值,想让朵盛开,除去风雨,阳光和爱必不可少。 国际新闻台。 沈庄穿著黑色西装,仪態从容,落笔与女王交换合约,契成,两方留恋合影。 会上,沈庄滴水不漏,说话时的每个动作甚至每个眼神都是神级演出。 会后,沈庄由保鏢护送回指定酒店,突然有一名记者衝出人群,“恰巧”绕过了保鏢的防线。 “此时促成两国和谈,造福万民,您有什么想要和a国民眾说的吗?” 沈庄拦著保鏢,气度温和,“幸不辱命。” “听说已经有许多国家向您发出了邀请,您接下来会继续访问其他国家吗?” 沈庄看向镜头,“国事已毕,归心似箭。” * “砰——” 一声巨响,沈庄看向镜头的画面顿时化作银白雪散成一团。 上当了! 他们早就猜到了沈家有內奸,所以那份答辩就是为了把他引出来? 他们…… 提前知道答辩內容的现场就那么几个,到底是谁怀疑他? 她? 鯨港、不差钱、已婚? 沈娇?! 男人紧紧握拳,直到手心攥了血才慢慢鬆开。 茶几上摆著三台手机,每一台的屏幕都是亮了又暗,暗了又亮。 男人转身,扯下领结擦了擦掌心的血,从口袋掏出黑色手套,有选择地拿起了中间的手机。 【动手。】 * 第357章 鲜花与谋筹 “经本庭审慎审查,儘管检方提出诸多指控,但现有证据存在严重漏洞与疑点。在关键物证方面,其来源渠道不清,缺乏合法有效的提取记录,无法確凿证明与被告存在必然联繫。基於疑罪从无原则,法律必须以確凿证据为基石判定罪责。当前呈上法庭的证据未能形成完整且严密的证据链,不足以证实被告犯下所控罪行。因此,本庭宣判被告罪名不成立,当庭释放。” “姜小姐,你可以回家了。” 陈律师取下眼镜,如释重负长舒了一口气。 律法不外乎人情,如果说姜衫自救打动的是法官和陪审团的惻隱之心,那么老爷子的態度就是局势走向的定海神针。 这场战役表面看是定姜衫一人的罪,可实际是政府以及多方势力对沈家的打压,由此这位沈家家主的態度就显得至关重要。 沈老爷子已经多年不问政事,就连此次出访s国也是因为白家女王盛情相邀。 从两国冷战第二年,a国外交部便想极力促成《二十一条合约》,但女王態度坚决,哪怕引战也不愿修好。 原本沈庄出访s国也不过是对白崢之死有个说法,但出人意料的事,许久不理国事的沈老爷子一出手就为两国拿下了利好百年的合约。 有了这份丰功伟绩,別说姜衫现在已经自辩扭转了趋势,就算她真的杀人,政府高层也乐意卖沈家一个面子。 而各方势力也知道大势已去,眼下这个节骨眼谁跟沈家作对就是嫌命太长,及时止损是每个决策者的必修课。 法庭上,除了检方代表团一脸郁色,其余眾人一片欢呼。 公仪蕙走下了审判席,神情温柔,“祝贺你,孩子。” 姜衫回以微笑,“谢谢您的宽容。” 公仪蕙转头看向听审席的沈娇,“谢谢你的母亲。” 姜衫抬眸,目光隨之跟了过去。 沈娇眼角含泪笑的温柔,傅绥尔用力摇摆双臂朝她招手,沈眠枝红著眼眶笑,沈兰晞双手插兜一如既往的高冷,沈归灵眸底深邃一反常態没有笑。 可她笑了,拔腿冲向听审席一把抱住沈娇。 “谢谢您。” 傅绥尔原本已经忍住的眼泪立马止不住流了出来,她不满拽了拽姜衫的衣角,“还有我呢!” 沈娇哭笑不得,点著傅绥尔的额头,“促狭鬼~” 沈眠枝跟著笑了起来,声音暗哑,“你快抱抱她吧,不然真要哭了。” 姜衫咧嘴一笑,揉了揉傅绥尔的头髮,“那封信写的不错。” 傅绥尔站起身一把抱住她,“下次不要一个人去面对了,我真的嚇死了。” 姜衫抬头,目光逡巡扫过眾人,笑道:“我不是一个人,你们不是都陪著我吗?” * “姜衫!!姜衫!!!” 法院外人山人海,女生们手拿鲜筑起了人墙,热情激动大喊著超级英雄的名字。 姜衫怎么都没想到,有一天被眾人厌弃的她竟同时拥有了热爱和鲜。 沈归灵和沈兰晞眼看著姜衫被热情的人潮吞没,不约而同朝她伸手。现场秩序混乱,女生们精神高度亢奋,沈归灵和沈兰晞唯恐摸到什么不该摸的,转头看向雷行和高止。 雷行和高止临危受命,拼尽全力好不容易挤到了姜衫旁边。 突然人群里跳出一名狂热粉丝。 “宝宝,我爱你。” 女生一个熊抱扑上前,雷行眼明手快立马侧身,没等高止反应眼前的雷行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热情火辣的亲吻。 亲上的瞬间,喧闹的人群突然安静。 姜衫踮著脚打量,確定是真亲上之后表情訕訕,“请大家保持理智啊,不要隨便亲人。” “啊啊啊啊啊!” 人群的燃点再次引爆。 “哎呀,走开!死鱼眼!別站著这占我们便宜。” “?” 高止被这话气的一秒回魂,谁占你们这些丑八怪便宜了?我还没说你玷污人家清白了! 他抬手准备给这群狼女一点教训,又很突然,有人扯著他的后衣襟像扔破布一样把他甩了出去。 “闪开,细狗。” “?” 细狗! 这是逼老子秀肌肉?! 高止凶狠回头,只见一群情绪激动的女生哭著扑进人群,“宝宝,妈妈爱你!” “……” 高止一下失去了所有力气和手段,算了算了,这要是再挤进去,清白就真的没有了。 “大家不要挤,不要嚇到了。” 人群里不知谁喊了一声,以姜衫为中心,女生们自发围起了一步左右的安全距离。 “一!二!三!” 大家蜂拥而上,抬手举起姜衫,將她拋向上空,大声欢呼:“超级英雄万岁!” 与此同时,与她一起拋向高空的还有无数朵明媚娇俏的鲜。 庄严的国徽下,霎那间万紫千红百齐放。 “爷爷。” 人群外,苏灼收回定格在沈眠枝身上的目光,转头看向苏敬琉,“沈家这一战打的真漂亮。” 苏敬琉看著与鲜一同绽放的姜衫,眼中满是唏嘘,“是啊,难怪沈庄敢留在s国不回来。” 苏灼有些惭愧。 苏敬琉轻轻拍了拍长孙的肩膀,“不用气馁,现在换我们反攻了。” * 与此同时的京郊。 某废弃仓库。 傅嘉明正在打电话。 “你少跟我来这套!你是沈家人,你们沈家打的什么主意难道你不知道吗?我告诉你,我们傅家可不像姚家那么好说话,逼急了我,你也別想好过!” “等沈庄回来傅家就完了,苏家和沈家到底密谋了什么?你要是现在不说个明白,大不了我们鱼死网破!” 傅嘉明气急败坏,情报一再出错实在很难不让他怀疑对方是不是別有用心? 电话那头的异常平静,“我最討厌別人威胁我。” “威胁你怎么了?你现在必须出来跟我说清楚,別以为我不知道你是谁,沈……” 话音未落。 突然,一声枪响。 傅嘉明眉心爆开一个血窟窿,笔直倒在血泊中。 少年摘下眼镜,捡起掉落在地的手机,语气轻快,“老板,干掉了。” …… 第358章 扑朔迷离的『鬼』 【叮——】 【警告!由於当前人物恶意篡改剧目,主线剧情已严重偏离,现已为您重新生成最新剧目篇章。】 【警告:当前主线剧情偏离51%。】 【警告:为了保护剧目主线完整,剧情一旦偏移超过60%,剧目世界將开启书灵守卫模式。】 书灵? 久违的两个字让姜衫仿若一下回到了数年前。 “衫衫?” 她垂眸看著脚下的火盆,眼底透著橘艷的火光。 沈娇不解,堆满笑容的脸上略带关心,“怎么了?” 姜衫慢慢回神,抬头看向眼前,沈园內,所有人都在笑,就连沈谦都显得儒雅可亲。 “愣著做什么?跨了火盆以后平平安安,无灾无难。” 沈庄特意在回国之前签下了《二十一条合约》,甚至为了保护姜衫还特意强调了《海计划》,这独一份的对待再次刷新了沈家眾人对姜衫有多受宠的认知。 国际新闻一结束,沈谦、沈渊、沈澈、沈让四人立马赶去法院亲自接人。 法院前的人海疏通了许久才散,最终记者拍下的画面是沈氏家族全员出动,迎鯨港嫡公主回家。 一行人热热闹闹归园,管事一早就按沈谦吩咐准备好了火盆、柚子水,满满的仪式感。 姜衫笑了笑,抬腿跨过火舌。 沈谦正要说话,沈娇直接挡了回去,“小张,衫衫这几天累坏了,你赶紧带她回菊园休息。老爷子晚上就回来了,他老人家要看见自己的宝贝孙女被折腾成这样,我们这些做长辈的免不了又要挨训。” 沈谦脸色微变,淡淡笑过,“既然回家了,以前的事就不用想了,回去好好休养。” 姜衫並未推辞,一一扫过眾人,“多谢各位叔伯关心。” 假客气一番转头跟著张茹回了菊园。 沈谦一派长者为尊的模样,“我们一家人好久没有坐在一块喝茶聊天了,今天凑巧,大家聚聚。” 傅绥尔正想跟上去却沈眠枝拽著去了春园。 “你拦我做什么?” 傅绥尔回头看向廊廡的方向,沈谦正领著眾人往主厅走去。 沈眠枝,“爷爷晚上就要回来了,今天庭审上的事还有许多疑点没弄清楚,大伯父他们肯定有事要商量。” 傅绥尔,“正是因为这样,我才更要去听听。” 沈眠枝脚步一顿,目光跟著看了过去,“绥尔,那也得有我们的位置才行,大伯父可不是爷爷。” 傅绥尔一怔,转头看向沈眠枝,沈眠枝勉强笑了笑,低头看著她,“你说是不是?” 都说沈家女儿尊贵,但除了沈庄,二房也只把她们当成联姻的工具而已。 傅绥尔再次转头看向主厅,十二神木门已经从里面牢牢关上了。 根本无人在意她们是否缺席。 沈眠枝推动轮椅调转方向,“会有的,总有一天我们会光明正大走进去的。” * 主厅內,茶汤四溢。 沈谦端坐主位,“阿娇,为什么衫衫在庭上的答辩內容与我们事先商议的完全不同?你更改计划是不是也该事先告知我们这些哥哥们一声?” 沈娇懒得理他,笑笑不语,抿嘴喝了口茶。 见她不说话,沈谦又转头看向沈兰晞,“兰晞,別怪大伯囉嗦,你父亲的金枪荣誉何其珍贵?这件事稍有不慎连你父亲一世英明都会受累,你做决定之前应该跟我们这些叔伯商量才是。” 沈娇放下茶杯,斜睨了沈谦一眼,装模做样给谁看,说半天不就是担心沈兰晞此举是为了拉拢三房吗? “兰晞……” 沈娇刚开口,沈兰晞表情淡漠,“大伯说的是,不过我已经打电话问过爷爷了。” 虽然被沈清予掛了,但流程还是走了。 “……” 话落,对面四人神情各自怔愣。 在沈家,沈璽的地位无人能撼,当年正是因为沈家出了个绝世天才,老爷子才提前退居幕后,殫精竭虑为沈璽铺路。 沈璽死后,老爷子大受打击,谁劝都没有用,不问世事在沈园独居了两年。 没想到现在竟然为了保住姜衫,连嫡子的荣耀都能拿来作赌。 沈谦神色微动,说起来老爷子两年后第一次出远门去的就是淮城。 那时沈家上下都以为老爷子终於想通了,没想到他突然带回了一个女孩儿。 自从姜衫来到沈园后,老爷子才慢慢有了笑容,逐渐从沈璽的阴影里走了出来,沈家也从颓势中重新振作。 忽然想到什么,沈谦眸底闪过暗色。 幸好,那份收养声明还没公开,不然他只怕要撞上枪口了。 沈澈见气氛不对,立马出来打圆场,“大家都是为了沈家,现在衫衫安全回来也算不负眾望。” “呵?”沈娇冷哼了一声,“不负眾望?我看这里有人一定很失望吧?” 沈渊皱眉,“阿娇,你阴阳怪气的到底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我还想问问你们到底是什么意思?庭前辩护的思路除了律师就只有我们几个知道,可今天检方布局明显是有备而来,显然是提前洞悉了我们的答辩思路,你们说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 沈让表情严肃,“你是说有內奸?” 沈归灵抬眸,扫了眾人一眼。 沈澈目光扫向二房,“阿娇,这话可不能乱说,你有证据吗?” 沈渊迎上沈澈的目光,眼中多了几分针锋相对,“老四你眼睛往哪看?怎么?你们三房是想趁老爷子不在找我们二房不痛快?” “砰——” 沈谦拍案斥责,“够了!什么二房三房,这种话外面的娱记八卦写写就算了,你怎么也掛在嘴边?说了多少遍了!我们都是一家人,以后少说这种生分的话。” 分了大小房,不就等於承认的嫡庶之別,大房岂不永远压他们一头? 沈渊脸色难看,“什么一家人?只怕別人可不这么想?內奸都说出来了?这是看老爷子要回来了,变著法儿想找不痛快。” 沈谦思忖片刻,转头看向沈娇,“你有证据吗?你自己也说了,答辩资料是律师整理的,你请的律师团足足有百號人,利字当头难保不会有人见財起意,外人你不疑心,独独怀疑自家人是什么道理?” 沈娇,“那百號人我既然敢请就敢信,你也说了,利字当头,不是我吹,全鯨港没有人出的起我给的价格。至於你们……那可就不好说了。” 沈渊气结,“你单凭这点就怀疑我们?” 当然不止这一个疑点。 当初在羈押所,沈娇曾问过姜衫,为什么非要自己答辩?姜衫没有解释,只说要与她打个赌,庭审那天检方一定会先发制人,不会让她有机会按提前准备的证词答辩。 沈娇立马就反应过来,姜衫提出自己答辩是不相信身边的人,但她对自己和盘托出,说明她唯一信任的也只有她这个妈妈了。 沈娇立马开始暗地排查所有律师,甚至提前准备好了几份假辩词做测试。 今天在法庭上,检方控诉词一出,沈娇就意识到姜衫的担忧並非空穴来风,他们身边真的有內鬼。 而泄露的资料还是第一份答辩词,说明百人团的嫌疑暂时可以排除。 不过这些缘由沈娇並不打算交待,因为她不想其中任何人怀疑到姜衫头上。 沈澈见她沉默,偏头小声询问,“那些律师都查了吗?” 沈娇眼神一定,摇头,“没有。” “呵!”沈渊冷笑,“瞧瞧,外人不查倒先怀疑起自己人。” 沈让,“少在这阴阳怪气,这事我去查,一定给大家一个交待。” 沈渊,“交待?给谁交待?说不定你就是那个內奸,你查出的人谁敢信?这件事要查也是我查,怎么著也轮不到你们往我们头上扣屎盆子。” “都闭嘴。”沈谦脸色阴沉,“老爷子不在,你们是要反天了不成?” 眾人顿然不语,眼神各自不善。 沈兰晞事不关己,淡淡端杯喝茶。 沈谦抬眸看去,“兰晞,你怎么看?” 沈兰晞不偏不倚,“我觉得二伯有句话说的对,凡事要讲证据。” 沈渊脸色訕訕,他刚刚说了这么多,怎么才一句说的对? “今天庭审的確存在许多疑点,若衫衫真按事先准备的答辩思路作答,沈家一定会因此受到牵连,所以这背后之人必须要找出来。” 沈兰晞是大房唯一血脉,又是老爷子亲定的继承人,连他都这么说大家也不好反驳。 沈渊,“这还有什么怀疑的,问题一定是出在那群律师身上,一笔写不出一个沈,沈家如果出了事我们必受连累,谁会做这么蠢的事?” 沈娇,“怕只怕又有人早就做好了万全准备。” 沈谦,“都是沈家人,什么万全准备能越过了沈家去?” 话音一落,现场眾人的手机几乎同一时间响起。 铃声、振动声此起彼伏,没等沈家人反应过来,紧闭的神木门被人从外面一把撞开。 沈眠枝气喘吁吁衝进客厅,“出大事了!” 沈让赶紧起身扶住沈眠枝,“枝枝,別慌,慢慢说。” 沈眠枝表情复杂看向沈谦,“鯨港时政刚刚发布了一条沈家与衫衫断绝关係的声明,声明说……说衫衫未入族谱,根本不是沈家人,声明人是…是大伯。” 沈兰晞微愣,眸中闪过厉色打量沈谦。 沈谦眉心猛跳,转头看向身边的沈归灵,沈归灵亦是满脸震惊,几不可察摇了摇头。 两人之间的互动哪能瞒过在场的聪明人,沈娇顿时暴怒,起身指著沈谦,“老爷子还没死呢,你一个庶子也敢代表沈家声明?沈谦!你是不是太得寸进尺了!” 沈谦原本还想解释,但沈娇骂的太难听,这些年他要风得风哪受过这种气?只得掛脸冷笑,“我懒得跟你废口舌之爭,老爷子今晚就回来了,这事也轮不到你在这指手画脚。” 说罢,转头出了主厅。 沈归灵跟著起身,目光扫了沈兰晞一眼快步跟了出去。 “爸。” 出了主厅,沈谦想杀人的心再也藏不住了,转出院墙回身一脚踹向沈归灵的肚子。 “你给我解释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不是让你守在庭审现场,確定没有贏面再发声明吗?” 沈归灵单膝跪地,脸色苍白捂著下腹解释,“爸,我的確已经撤回了那份声明,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废物。果然是上不了台面的东西。”沈谦眼神冰冷,丟下沈归灵独自出了沈园。 待人走后,沈归灵面无表情站起身。 * 出了沈园,沈谦立马拨通了莫然,他必须要弄清楚到底是谁在背后搞鬼? 沈家的声明一出,立马引起了热议,明明姜衫的嫌疑已经洗清了,沈家却在这个时候撇清关係实在有些不近人情。 不过很快这件事的热度就被人为压了下去,就连发表声明的鯨港时政也突然销声匿跡。 没等吃瓜群眾反应过来,鯨港法院门前又爆出惊天大瓜。 有百名受害女生躲藏在欢庆姜衫无罪的人潮里,直到公仪蕙从法院门口出来,她们蜂拥而上,每人手里拿著一张起诉状,大喊请青天妈妈救我。 这一幕现实版的拦驾喊冤迅速引起了全国范围的关注。 严冬簌簌恰逢多事之秋,新一轮的博弈已经开始了。 公仪蕙在接受採访中表示,法院已经受理此案,因案情过於复杂且牵扯太广,相关部门已经成立专案小组。但因取证进度艰难还需更多受害人积极配合。 最后,公仪蕙对著镜头深鞠一躬,“孩子们,为了不让先驱者的鲜血白流,请你们勇敢站出来。” 镜头里公仪蕙两鬢斑白,已是风烛残年,但她眼神坚定恰似少年。 沈谦看著电视机前定格的一幕,心知这是苏家出手了。 傅家与教会勾结,利用教会便利为上层贵族调教xn字收取高额暴利,这件事一旦曝光,不仅仅是傅家,a国眾多食物链顶端的决策者都会被拖下水,没想到苏家竟然做了第一只出头鸟。 就在这时,莫然打来了电话。 “先生,少爷的確遵照您的吩咐在法庭宣判无罪后撤回了声明,是鯨港时政的主编文永和私发了您的声明。” “他人呢?” 沈谦语气冰冷,报刊和对接人都是他物色好了才让沈归灵去对接的,如果真是人出了问题,这就不是沈归灵无能了,而是他无能。 莫然,“文咏和五个小时前已经登机离港,我还查到他名下突然多了一笔两百万匯款。” “把人抓回来。” “抱歉先生,已经来不及了,文永和所乘的航班遭遇空难,飞机上所有乘客无一生还。” 沈谦掛了电话转头看向窗外,眸底掠过寒光。 看来,沈家真出了內鬼。 …… 第359章 沈庄归园 竹园。 “先生怎么能不分青红皂白就下这么重的毒脚?” 雷行半蹲著身子给沈归灵上药,沈谦那会正在气头上,下脚不轻,沈归灵整个下腹都是淤青。 “我没事,你先出去吧。”少年低头整理衣角,神情淡淡。 少爷就是因为性格太好了,所以才总是被欺负。雷行欲言又止,最后还是老老实实提著药箱退出了房门。 沈归灵起身走向阳台。 许久没有回来,枯黄的叶子落了一地。他蹲下身,一片一片捡起散落的枯叶,眼神温柔又平静。 沈谦现在一定察觉到了自己被人耍了,以他的性格势必不会善罢甘休,只有当他意识到沈家並非他能掌控的龙潭虎穴,他才会急切需要一个信得过的助手,也只有那时,狡诈的权谋者才会真正放权。 至於那份声明,沈谦永远不会知道,正是他口中上不了台面的东西送给他的大礼。 沈归灵在拿到那份声明时就秘密调查了文永和的身份,所以,其实他早就知道报社有问题了,並提前做好了两手准备。 如果姜衫的官司败了,报社那份声明会被木马入侵,永远不见天日。 但如果姜衫贏了,他就顺水推舟假装什么都不知道,让沈谦背上这一口黑锅。 一举两得。 * 晚间。 沈谦再次归园,沈家人都在主厅等候消息,因著下午才不欢而散,二房和三房涇渭分明谁也不搭理谁。 傅绥尔和沈眠枝坐在角落『大气都不敢出』,只顾低头看手机。 【o耶:不用猜了!大伯父肯定就是那个內奸。】 【枝枝:看大伯父的反应不太像,总觉得那个內奸能藏那么久应该没那么简单。】 沈眠枝抬头,不著痕跡打量了一圈最后落在沈兰晞身上。 她还是比较好奇沈兰晞,他那么一个人竟然用父亲的荣耀作赌,难不成真跟小姑姑联盟了? 连沈眠枝都能想到这个问题,在场其他人就更不用说了? 沈谦一再追问沈娇为什么临时更改答辩也正是这个原因。 沈庄虽然属意沈兰晞,但沈兰晞现在毕竟年轻,若他日老爷子驾鹤西去,沈兰晞未必能镇得住他这些不省心的叔伯。 三房中唯有沈娇生了外姓女,家主之位怎么都轮不到她,两人若是达成联盟也不是不可能。 一屋子人虽然各自沉默,但各有主意。 “老爷子归园!”外堂管事快步跑进主厅,神情喜悦。 眾人立马站起身,沈谦自觉为尊,大步往前领路。 平时也就算了,眼下隔著私发声明的仇,沈娇也不惯著他,直接推著傅绥尔从沈谦的脚板上压了过去。 傅绥尔顛的屁股疼,没心没肺朝沈谦嚷道,“大伯父,你的脚卡著我的轮椅了。” “……”沈谦气的面部肌肉直跳。 “跟他解释什么?”沈娇目不斜视推著轮椅出了主厅。 “沈娇!” 沈渊气不过,指著沈娇正要追,沈澈一把拦在沈渊面前,“大哥、二哥快跟上,別让老爷子久等了。” 沈让吨位大,直接从沈渊面前挤了过去,回头朝沈眠枝招手,“枝枝跟上。” 沈眠枝靦腆笑了笑,侧著身子朝沈渊点了点头,小跑跟上沈让。 屋里其余几人面面相覷,沈澈打著哈哈笑了笑,招呼沈兰晞同行。 眼瞅著一屋子人故意给二房找不痛快,沈渊脸色也不太好看,“大哥,三房这是什么意思?欺负我们两个失孤老人?” 沈谦皱眉,上下打量他,“胡说八道什么?” “一个个联合小辈作妖,这不是欺负咱们每人?” 谁不知道沈清予是坑爹第一人,要想让他跟沈渊一个鼻孔出气,除非太阳从西边出来。 沈渊这才发现少了个人,“大哥,阿灵呢?怎么没瞧见他?声明这事只怕一时半会儿过不去,老爷子喜欢阿灵,有他帮著掩护你说不定能少挨点骂。” 沈谦想起下午那一脚,脸色凝重,“你也觉得那份声明是我的意思?” 沈渊,“不都署你的名儿了?” 沈谦不语,上下打量沈渊。 沈渊立马回味过来,“什么意思?你该不会是怀疑我吧?” 沈谦收回目光,不置可否,“先去见了老爷子再说。” 沈渊看著沈谦的背影,脸色顿然阴沉。 从小到大疑神疑鬼,看来,沈谦就算当了家主,他这个亲弟弟也未必会有好下场。 * 夜幕已深,沈园外掛起了联排灯笼,车灯从山下一路宛转,沈园庭院落满了人影。 车辆停摆,沈清予率先下车,正要上前开门,沈谦已经提前一步拉开车门,“爸。” 沈庄瞥了他一眼,摆摆手,扶著门框从车里走了下来。 “爸。” “爷爷。” “外公。” 眾人异口同声,恭恭敬敬。 沈庄拄著拐杖,目光在眾人间游弋了一圈,“衫衫和阿灵呢?” 沈谦神情微动,正要解释,沈归灵从园內走了出来,“爷爷见谅,我刚刚在院里侍弄草,一不小心错过了时间。” 沈庄並不见怪,这个节骨眼还能静下心摆弄草,足见沉稳, 他点点头,“外面冷,进去说话。” 一群人立马让出一条路,沈执轻扶著沈庄在前面领路。 沈清予懒洋洋跟在人群最后面,沈渊隔著人群看了一眼,故意慢下脚步。 “清予……” 才张口,沈清予斜睨了他一眼,“少打听,我什么都不知道。” “……”沈渊险些一口气没提上来,果然是沈家第一逆子。 主厅內,十二神木门全部打开,等眾人入內才慢慢关上。 茶室早就提前备好了热茶,沈执推著茶台放置主厅,沈庄端坐在主位,沈兰晞挨著最近的副手位,其余两房左右入座。 傅绥尔推著轮椅上前,“外公,你瞧,我又活蹦乱跳了。” 沈庄对小辈向来宽容,尤其是女孩儿,闻言笑著从怀里拿出事先准备好的红封,“外公忙,没赶著你出院,一点心意算外公给你压惊。” “谢谢外公。”傅绥尔大喜,双手接过。 沈庄摸了摸她的头,“那封信……写的不错。” 傅绥尔眼底立马亮起小星星,“外公您看了?” 沈庄点头,“不止我看了,你老师也知道了,听闻你受伤,这个寒假他会来a国给你补习。” “谢谢外公。” 沈庄笑了笑,抬眸看向沈执,“衫衫呢?还没来吗?” 正说著,张茹神情匆忙从外头小跑进来,“老爷子。” 沈娇看了沈庄一眼,帮著说话,“小张,衫衫呢?是不是太累还没缓过劲?” 张茹神情訕訕,“姜小姐听说沈家不认她,收拾包袱说要回淮城,我拦不住这才来告诉老爷子一声。” …… 第360章 少年心思不见月 话落,沈谦眉心一跳,转头看向沈庄,“爸……” 沈庄抬手制止,站起身,“我去看看。” 沈家大小神情各异,相互看了看跟著站起身,沈庄摆摆手,“你们都坐著。” 沈庄出了主厅,沈谦的脸色愈发不安,目光在对面几人脸上来回打量,到底是谁要害他? * 菊园。 姜衫正趴在窗台眺望,远远看著一行人提著灯往廊下来,她立马跳下窗。 沈庄刚推开菊园的门,一道身影扑上前。 “爷爷!” “哎哟哟。”沈庄眼底带著宠溺的笑,牵著姜衫进院厅,张茹立马准备茶水,沈执和郑松跟著进厅照应。 “叫爷爷来是有事要说?” 姜衫咧嘴一笑,“真是什么都瞒不过您。爷爷,幸好您有先见之明,安排我另外答辩,您猜的果然没错,我们事先准备好的资料真的被泄露了!” 她表情突然凝重,左右看了看,捂著嘴小声说道,“爷爷,家里有贼。” 沈庄眸光微动,顺著她的话说道:“庭审的事你表现的很好,果然没有让爷爷失望。” 姜衫会心一笑,隔空指了指,“爷爷,这个贼肯定就是大伯伯,他连解除声明都提前准备了,可见跟您不是一条心。” 沈执眉心跳了跳,回头看了郑松一眼,朝他使了个眼色便退了出去。 郑松完全没有反应,依旧像个门神站在沈庄身后。 * 另一边主厅,沈谦已经连灌了三杯茶,相较於其他人的气定神閒,议员长先生明显不在状態。 “老爷子。” 屋外头不知是谁喊了一声,眾人立马站起身,没一会儿便看见姜衫扶著沈庄走了进来。 姜衫目光逡巡了一圈,点点头,“各位沈先生、沈少爷好。” 眾人,“……” 沈庄轻轻拍了拍她的手,指著主位左下角留著的空位,“坐。” 101看书????????????.??????全手打无错站 等沈庄上坐,其余人才跟著入坐。 沈庄正襟危坐,双手撑著龙头拐杖,“你们不必紧张,这次的事总体来说都处理的很好,我没什么可说的。” 闻言,沈谦暗暗鬆了一口气,其余人神色各异。 “只有一点,关於衫衫的身份……” 沈谦立马接过话,“爸,我原也不是这个意思,是……” “行了。”沈庄出声打断,“是不是这个意思都不重要,但那份声明倒是提醒我了,也是时候给衫衫一个光明正大的身份了。” 沈兰晞眸光微动。 沈庄,“今天你们都在这,我就不妨把话说清楚。当初我领她回来没有马上入族谱是有其他考量,並不是如你们这般出了什么事就可隨意拋弃!我还没死你们就敢这么对她,我要是死了,你们岂不是要逼死她?” 姜衫原本还想气沈谦,猛然听见这话,回头看向沈庄。 其余人纷纷变了脸色。 “爸,您这话言重了。” “外公……”傅绥尔正要解释,却被沈娇拉了回去。 沈庄摆手,“严不严重话也说出来了,我一把老骨头也不知能活多久?你们个个都有主意,我心里也清楚。” 说罢,沈庄转头看向沈执,沈执立马將提前准备好的文件递上。 “都看看吧。” 沈庄接过资料转手扔在茶几上。 “除去公出的资產,这是我名下的房產,旁的先不说,小沈园我已经做主给了衫衫。” 所有人又是一愣,小沈园可是块宝地,当年太爷爷那辈就是在那起的家,后来沈家沈庄这一脉全族殉国,只留下老爷子一根独苗,等沈庄撑起家业后便搬到了现在的沈园。 当初沈璽大婚时,沈庄都没有割爱,现如今竟然给一个外人?! 沈渊脸色难看,“爸,沈家房產那么多,你隨便挑几处都好说,小沈园……” 沈庄,“沈家庄子再多那也是我的东西,我爱给谁就给谁,怎么?你们有意见?” 小沈园三年前就已经过了户,就算这些人真有意见也无济於事。 除去沈娇,其余人脸色都不太好看,若是旁的还好说,可偏偏是小沈园, “另外,衫衫十六岁生日马上就要到了,择日不如撞日,我打算就那天去襄英,把族谱的事一併办了。” 小沈园都给了,入族谱还不是顺道的事,眾人心知解除关係的声明只怕是踩著老爷子的逆鳞了,敢怒不敢言。 沈兰晞看了姜衫一眼,“爷爷……” “老爷子,我觉得这事这么办不妥。” 没等沈兰晞开口,沈清予突然出声,“大伯前脚解除关係,您后脚就入族谱,这不是打大伯的脸吗?” 沈谦愣了愣。 沈渊抓了抓头,立马反应过来,“啊对啊,爸!您是不是也该听听这些小辈怎么说?” 既然儿子说话老爷子当放屁,就让孙子说。 沈庄怎么都没想到第一个站出来反对的竟然沈清予。 这几日他每天守著a国时讯,密切关注国內动静,显然对姜衫也是有真心的,难道是他看错了? 沈谦会意,转头看向沈兰晞,“兰晞,你怎么说?” 沈兰晞犹豫片刻,神情闪烁,“爷爷,我也觉得您这个决定太突然了。” 沈庄蹙眉,有些意外,“兰晞,你也不同意爷爷把小沈园给衫衫?” 沈谦顿然鬆了一口气,这就对了!沈家的东西,爭来爭去也是沈家的,怎么能便宜一个外人? 小沈园可是祖辈传下来的宝地,他就不信沈兰晞会不心动? 沈兰晞,“我说的无关小沈园,那是爷爷您的东西,你想给谁就给谁,我只是觉得入族谱一事太突然了。” 沈谦只觉晦气,“……” 沈庄思忖片刻,反问,“哪里突然了?” 沈兰晞从没如眼前这般心虚,目光瞟向沈归灵。 “爷爷,阿灵比衫衫年长两岁,就算要入族谱也该是阿灵先才是。” 沈庄从未防备过沈兰晞的心思,闻言只觉惭愧,“阿灵,是爷爷疏忽你了。” 沈归灵看了沈兰晞一眼,眼梢轻挑,面带微笑,“多谢兰晞哥掛念,爷爷,我倒是觉得不如趁此机会,我和衫衫一起入族谱,这样也方便些。” 再不说话,爷爷孙女的名额就要被抢没了,姜衫连忙点头应和,“我看……” “不行!”沈清予和沈兰晞异口同声拒绝。 这两坨老鼠屎! 姜衫顿时气极,一个眼刀甩了过去。 “……” …… 第361章 正义不会迟到 沈清予和沈兰晞同时愣了愣,突然意识到什么,意味不明看向对方。 傅绥尔目光在两人之间转了一圈,充满敌意,“凭什么不行!没想到连你们两个都不帮衫衫说话。” “……”沈清予懒得解释,一脸严肃,“爷爷,木秀於林,风必催之,衫衫刚刚解除危机,您现在又给房子又给祖籍,这不是明晃晃告诉別人,她就是块肥肉吗?眼下风波还未平息,我觉得实在没必要再让衫衫成为被关注的焦点。” 这话倒是说到了沈庄的心坎上,当初之所以没有让姜衫入族谱,一是因为她年纪小,沈庄想等她长大后確定了心意再决定。 二是为了保护姜衫,至高的权力都伴隨著危机,姜衫毕竟不是真正的沈家人,沈庄只希望她能平平安安度过这一生。 沈兰晞见沈庄没有接话,斟酌道:“爷爷,您如果担心衫衫以后的生活,除了小沈园您还可以给她创办独立基金会,至於身份,我……我觉得不宜操之过急,她现在年纪还小,不应该有那么多束缚,沈家的身份对衫衫来说未必是好事。” 这一点,沈庄其实也想到了。 如果哪天他真的撒手人寰,遇上狼子野心的,沈家女的身份对小儿来说反而会成为负担,远不如真金白银来的实在。 沈清予和沈兰晞暗暗观察沈庄脸色,见他眸中多了几分思量,不觉鬆了一口气。 两人正欲乘胜追击,没防备突然撞上姜衫的死亡目光。 “……” 空气凝结且尷尬。 沈清予从跟著沈庄出国到刚刚回来起码有大半个月没见过姜衫了,原想著回来一定要好好缓和关係,没想到就遇上了这种糟心的事。 他只觉是自己变態,连正眼都不敢看她,心虚转过头。 沈兰晞也好不到哪里去,假装不在意垂下眸,明知这么做肯定会被记恨上,但眼下除了被记恨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这一幕落在姜衫眼里可就是另外的含义了。 確认过眼神!这两颗老鼠屎就是在故意搅局。 事关姜衫的未来,沈庄也不得不慎重再慎重,若是別人说也就罢了,沈兰晞和沈清予都是顾全大局的好孩子,两人又难得意见相投,这让沈庄一时拿不定主意。 “你们也是这么想?” 沈谦略有疑惑看向沈兰晞。 小沈园他不在乎,竟然在乎一个虚名?这里面肯定有猫腻。 既然不同阵营那自然是沈兰晞反对什么他就该支持什么。不过,眼前都是聪明人,沈谦即使有这个想法也不好表示。 这时,沈归灵再次开口,“爷爷,我倒是觉得趁著这个机会让衫衫入族谱也是好事,如此,外面的谣言也就不攻自破了。而且,入族谱这种事,不应该是爷爷和衫衫的心意才是最重要的吗?那些外人又何必理会?” 这话一出,沈谦心里熨帖得不行,阿灵真是处处在为他这个父亲说话。 姜衫盯著沈归灵上下打量,莫名其妙就看他顺眼了。 沈兰晞皱著眉头,不动声色审视沈归灵的一举一动。 南湾那夜,可不止是他的心思没藏住,沈归灵跟他半斤八两,这个亲要认了,以后还能有他们什么事?沈归灵不可能不明白这个道理,他到底安的什么心? 沈兰晞一时想不明白,转眸看向姜衫,却见她目不转睛盯著沈归灵,眼里满是好奇与探究,这份另眼相待让沈兰晞淡漠的脸上多了几分情绪。 沈渊原想跟著附和沈归灵,还没开口沈清予满眼讥誚看了过来,沈渊立马闭上了嘴。 相比其他人的弯弯绕绕,沈澈显得很无所谓,“都是自小看著长大的孩子,爸您说什么就是什么。” 沈让脸色凝重,“爸,我也觉得现在不合时宜。” 沈眠枝愣了愣,完全没想到沈让竟然会反对。 “这才间隔多长时间?枝枝被害,绥尔中枪,衫衫身陷囹圄,我觉著咱们现在最要紧的是把这背后的事弄明白。” 沈娇点头,“爸,我也觉得五哥说的有道理。衫衫现在在a国的影响力已经远远超过了总统千金,若是在这个节骨眼高调宣布入族,实在很容易引起別有用心之人惦记。” 见姜衫有些失望,沈娇立马补充道,“要不这样?我和傅嘉明离婚后一直还没给绥尔换姓,不如趁著这个机会把衫衫直接过继到我名下,以后只要有绥尔的一份衫衫也不会少。等过两年,风头过了咱们再风风光光举办归祖宴。” 虽然都是不同意,但沈娇这番话让姜衫提不起半点敌意。 “不行!” 过继了不就还是妹妹,跟入族谱有什么区別? 没等沈庄表態,沈兰晞和沈清予立马又跳了出来。 沈清予,“爷爷要担心衫衫以后被欺负,我可以让出我名下沈氏一半的股份。没必要非得过继!” 沈兰晞微愣,净透的眼底浮过暗光,他好像明白了什么抬眸看向沈归灵。 沈归灵笑了笑,似在笑他现在才明白。 沈渊反应过来,第一个不同意,“清予!胡说八道什么?!” 姜衫忍无可忍,跟著叫嚷,“就是,谁稀罕你的钱!有本事你把股份全给我!” “……”沈渊猝不及防,活见鬼似的看向姜衫。 沈清予好笑,“你倒是不客气。” 姜衫冷哼,“找我不痛快的时候也没看你客气。” 沈清予自觉这件事做的不厚道,握拳抵著鼻尖,“我……不过就事论事。” 就事论事?姜衫冷笑,就事论事为什么不敢看她? 沈庄沉吟片刻,“阿娇这个主意不错。” 沈清予眼瞼微动,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他还能说什么?再说,心思只怕要露馅了。 沈兰晞面无表情,盯著眼前的茶汤不说话。 沈娇跟著笑了起来,“您既说好,那我就去办了!”两个女儿都隨自己,沈娇打心眼里开心。 姜衫笑了笑,回头看向沈娇, 上辈子她到死都没能成为爷爷的孙女,好不容易以沈家孙长媳的名义成了半个沈家人,又被沈兰晞厌弃逐出了沈家,要不是她中途觉醒,她和沈兰晞名存实亡的婚姻早就画上了句號。 如果她真成了沈娇的女儿,这辈子她不仅有爷爷,还有妈妈了! 沈庄见姜衫满眼期待,轻轻摸了摸她的头,“去办吧。” * 几天后,沈娇大张旗鼓忙起了过继改姓事宜。 为了弥补姜衫这几日受到的委屈,沈庄亲自给小沈园提笔写匾,並当著沈家所有人的面將小沈园的钥匙交付到了姜衫手里。 为了给姜衫暖园,沈庄还特意將生日宴定在小沈园举办。 转眼就过了半个月。 这半个月,姜衫过的岁月静好,但鯨港时局却是动盪不安。 教会案越查越深,取证进展十分不顺,先是调查组高级督察失足掉下山顶,后是大法官公仪蕙家中遇贼险些丧命。 与此同时,北湾轻轨大面积出现隧道轰塌事件,当地居民连夜暴动举报轻轨承建方偷工减料,剋扣民计。 生日宴前夕,姜衫特意拜託沈娇带她去医院看望公仪蕙,政府对於公仪蕙的安全高度重视,特別调了两个营的特警驻守医院,让姜衫没想到的是,乔金锦竟然也在这次特警名单里。 敏感时期,姜衫並没有过多停留,简单慰问了几句留下一束鲜就离开了医院。 回到菊园,她屁股还没坐热就听见脑子里忽然响起一串电子音。 【叮——】 【正义不会迟到,恭喜当前人物姜衫完成主线宝藏剧情,《四十九號档案》篇之《隱秘的角落》】 【通知:因当前人物未能及时绑定,任务已清除,奖励清零。】 姜衫嘴角扬起一抹微笑,倒头跌进身后柔软的被窝。 任务完成,说明公仪蕙已经看到她藏在束里的资料和名单了。 当初从画室拿到这份资料时,为了以防外万一,她特意多拷贝了一份。三年前她把资源交给了爷爷,就是希望可以在最短时间內改变那些女生的结局,可事与愿违,没多久,剧情就被剧目之力强行修正了。 在羈押所的时候,她就在想,盛大的剧目节点需要一个喜剧收尾,於是她想到了那群深渊里的女生。 她记下了所有女生的资料,斟酌挑选了百名作为先驱者,然后委託沈眠枝利用暗堂的关係网找到了她们。 向她们发出联盟邀请。 她知道女生们不敢轻易相信任何人,於是,她在信中提议以审议结果为暗號,如果她能无罪释放,如果她能安然无恙走到公义之下,那么就请大家也再相信一次正义,为自己做一次这个世界的超级英雄。 受害者们大多並不相识,於是,她在信中与她们约定,如果大家愿意共赴这场正义之旅,就请带上鲜,以拋为信,互为盟友。届时,她就会知道这场救赎要不要继续。 所以这一场布局,公仪蕙是她选中的人,那些隱藏在人潮里为自己喊冤的女生也是被她吸引而来,现在再由她亲手送上铁证,这场深渊之旅终於能彻底结束了。 至於那微不足道的奖励,就让它见鬼去吧! * 姜衫的生日是十二月十二日,年末的尾巴。 小寿星的待遇高人一等,睡到自然醒,吃了碗张妈秘制长寿麵,沈娇亲自盯著妆造师把眼前头顶著一綹呆毛的女孩儿装扮成了杀伤力极强的小公主。 沈庄为了这场生日宴张罗了大半年,沈家人一大清早就在主厅等著给小寿星庆生。 “爷爷!”姜衫蹦蹦跳跳跑进主厅时,立马抢走了所有人的目光。 沈庄看著她的眼睛,神情有些恍惚,许久后摸了摸眼角的湿润,“阿昕若还在,看见你只怕要高兴坏了。” 姜昕,姜衫的奶奶。 “……”姜衫微怔,这还是她第一次听见爷爷喊奶奶的名字。 “爷爷,这就是小儿妹妹?” 姜衫这才注意到沈庄身后站著两个身形、样貌极其相似的少年。 羊毛卷是弟弟沈亦杰,黑长直是哥哥沈亦泽,说话的正是性格活泼的沈亦杰。 上一世姜衫也只是在每年的春节家宴和结婚宴礼上见过两人,平时几乎没有交集。 她对沈家不熟的人本能地保持警惕,认真打量了一眼才点了点头。 见姜衫不开口,沈亦杰扬眉,“就这么敷衍过去了?连声哥哥都不喊?” 沈清予眼神欠欠,“喊什么哥哥,这儿的这么多哥哥,她喊的完吗?” 沈兰晞脸色淡了几分。 沈亦杰愣了愣,“你又哪根筋不对了?” 沈清予冷哼了一声。 姜衫假装没听见,斜眼睨了沈清予一眼,转头拉著沈庄的胳膊,“爷爷,沈清予这么不待见我,要不您把他从沈家踢出去吧?” 沈清予一愣,表情微妙。 沈庄捂著额头,瞪了沈清予一眼示意他消停会。 沈亦泽抬眸看向人群里安静的少年,其余人他都见过,唯独沈归灵还是第一次见。 沈执入厅,“老爷子,小沈园那边准备的差不多了。” 为了给姜衫庆生,沈庄特意在小沈园修建了停机坪,考虑到万一姜衫以后出嫁来回沈园方便,还备置了一台专用直升机。 从沈园驱车至小沈园大约需要一个小时,但若是直升机十分钟都不需要。 小沈园类似缩小版的沈园,沈园九院十二廊错落有致巍峨大气,小沈园则只有四院,主院为牡丹院,另外三院分別是芙蓉院、芍药院以及蔷薇院。 主院自不必说了,连沈园的十二神门都是从这儿復刻临摹的,只不过沈园门扇用的是上百年的小叶紫檀,而牡丹园的十二神规模小上一圈,內窗用的是象牙珐瑯掐丝工艺,虽不比沈园气韵厚重,但论精美奢华有过之而无不及。 得亏沈谦没有来,不然牙齿都会酸掉。 傅绥尔心无城府,挽著姜衫的胳膊撒娇道,“这里这么大,你一个住多孤单,给我留个院?以后我嫁不出去就黏著你,嫁出去了带全家黏著你。” 姜衫点头,“行啊,你隨便挑。” 那三年她一个人住在这时常感觉冷清,如果以后这里就是她的归宿,多个人陪也好。 …… 第362章 苏妙的路 宴席设在主厅。 既是暖园,宾客自然备了厚礼。 傅绥尔和沈眠枝围著芙蓉园转悠了一圈,指著连接墙角的后院,“那边空著的地可以建个水池,夏天可凉快了。” 姜衫挑眼看去,上一世,她在后院建了个白色的玻璃房,满园种满了牡丹。 也不知怎么,她忽然想起很多以前的事,目光一下就被吸引了过去。 当初被沈兰晞赶出沈家后她便在小沈园落了脚,所以小沈园对她而言既是救赎也是牢笼。 往事不可追,建个池塘其实也不错。 姜衫正要应口,沈庄笑吟吟走上前,“想要水池可以在主院前面的迴廊修建,弄个楼台水榭也不错,这里爷爷已经做主给你移了一亩海,到时在那再搭个白色的玻璃房,明年春天就能看到雏形了。” 別时旧景? 姜衫一愣,抬头看向沈庄。 “海啊?”沈眠枝想了想,“那一定很美。” 心窍忽开,这话好似一道闸口,卸下了她心底多年的洪荒。 虽然还是海,可是这些跟以前的不一样,它们整整提前了七年盛放,这一年傅绥尔、沈眠枝都还在。 姜衫点头,“就听爷爷的。”说罢,她转头看向沈眠枝,“明年一起看。” 沈眠枝应好,傅绥尔挤进两人中间,“何止明年,我已经看好院子了,以后年年一起看。” 沈庄眼含笑意,於他现在的年纪,最想看到的无非就是子孙和睦常绕膝下。 * 晚间,小沈园迎来了两位意料之外的客人。 苏灼提著一大堆精美礼盒,见沈庄也在园中立马上前见礼。 “沈爷爷好,不请自来叨扰了。” 沈庄摆摆手,全然没有国宴时的架子,“今天是衫衫的生日,她最大,不用理会我这老头子。” 沈家老爷子虽这么说,但苏灼却不敢当真,见沈庄自己跟自己在下棋,主动示好,“一直听说沈爷爷棋术有道,不知沈爷爷可愿意指导一二?” 沈庄看了他一眼,笑著点头,“行,他们都不愿意陪我这个老头儿,还是阿灼有心。” 沈执会意,立马上前归置棋子。 另一边凉亭里,姜衫、傅绥尔、沈眠枝围著圆桌凑成一个圆正在说悄悄话。 “你们说他们为什么都反对衫衫入族谱?难不成內奸是兰晞哥?” 姜衫摸了摸下巴,上一世沈兰晞的確是最后见过爷爷的人,二房因此怀疑过他,但沈兰晞有不在场证明,再加上他並没有杀害爷爷的动机,警方很快洗清了他的嫌疑。 沈眠枝,“兰晞哥规矩重,我觉得他不同意或许是有別的考虑。” 连自己父亲的金枪荣耀都拿出来了,怎么可能会討厌姜衫?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傅绥尔点头,“这么说清予哥应该也不可能,他都愿意让出自己沈氏的一半股份。” 她又想了想,“凶手往往是最不可能的那个,枝枝,內奸该不会是你爸爸吧?” “……”沈眠枝眉心一跳,“你別胡说,绝对不可能。” “你们在玩什么?什么內奸?” 三人正说著起劲,冷不丁中间突然凑近一个头。 “……” 姜衫最先反应过来,左右看了看,“苏妙?你怎么来了?” 苏妙傲娇抬著下巴,“你还好意思说,过生日怎么也不告诉我一声?连封请柬都没有,真是不够意思。” 三人相互看了看,纷纷入座。 苏妙有些扭捏,挣扎了片刻从口袋里掏出一张银行卡,“诺,生日快乐。” 姜衫被她逗笑了,“这什么?” 苏妙,“生辰礼金,我把这些年家里给我买的值钱的都卖了,钱全在这里了。” “都给我了?那你怎么办?” “我?”苏妙盯著最后一个空位犹豫了片刻,蹭的落腚,“我跟著你混啊,没钱了我再管你要。” “……”姜衫挑了挑眉,算盘珠子都快崩她脸上了。 沈眠枝和傅绥尔对视了一眼,沈眠枝率先起身,“咦?那边是谁在跟爷爷下棋啊?去看看?” 傅绥尔跟著起身。 苏妙故作笑意的眼梢淡了几分,默默看著沈眠枝和傅绥尔的背影,喃喃道,“她们还怪暖心的。” 她仰起头,拍了拍自己的脸,转头看向姜衫,突然说道:“苏莉死了。” 姜衫微愣。 苏妙当即反应过来,表情微妙,“抱歉啊,今天是你的生辰,我不该提这么晦气的事。我……” “你难过吗?”姜衫的眼神格外平静。 苏妙想了想,“我不难过,我只是……觉得有一点点闷。” 苏莉一直以为自己和盘托出,苏妙就会想办法救她,可是等来的却是当堂庭审。她作恶多端,即便苏家不干涉下半辈子也只能在监狱度过。 但有人害怕苏莉的证词会对自己不利,买通了羈押所的內部人员,苏莉被毒杀身亡。 苏家原本是可以保住苏莉的,可是用苏莉一条命引出幕后凶手对苏家的布局更有利,所以不管是作为傅家的废棋,还是苏家鱼饵,苏莉都非死不可。 苏妙看著手里的银行卡,“全家人都很担心我,爷爷打听到你今天是你的生日,他怕我不开心特意让阿灼哥带我出来散散心。所以,这礼金你一定要收下。” 姜衫好像明白了什么,“你想让我做什么?” 苏妙看著她,“我想见公仪蕙。” “公仪蕙?”姜衫愣了愣,全然没想到苏妙竟然会提出这样的要求。 苏妙点头,“苏莉作恶多端,不管最后落的什么下场都是她自作自受。我不明白的是,她既然已经接受了庭审,关进了羈押所为什么还是没能逃过被人谋算的结局?所有人都觉得大快人心,只有我感觉到了麻木和恐慌。” 姜衫,“你想替她伸张正义?” 苏妙摇头,目光坚定,“苏莉的故事已经结束了,我想见公仪蕙不是为了她,而是为了我自己。” 脑海中不觉又想起姜衫那声斩钉截铁的质问,“如果这个世界的秩序、正义暂时失效了,一个小时的超级英雄又有何不可?” 这个世界总要有人愿意做先驱者。 她缓缓说道,“苏莉的死好像让我找到了人生意义,公仪法官已经老了,但a国人民不能失去公义,所以,我想成为下一个『公仪蕙』” 庭审结束后,姜衫那段个人英雄主义的自辩让她广受a国女性同胞的喜爱,在主流媒体的渲染下,a国年轻女孩人人都想成为姜衫,但她不想。 她只想成为公仪蕙。 公仪法官为人清廉,几乎不与权贵打交道,为了捍卫司法公正,她甚至都亲人朋友都没有,但她却破格见了姜衫,所以苏妙希望姜衫能帮忙引荐自己,让她跟在这位先驱身边学习。 姜衫收敛神情,慎重接过苏妙手里的银行卡。 “好,我想公仪法官一定会很乐意。” 超级英雄固然可贵,可若正义坚守,法度严明,英雄的剑与挑水工的扁担並无不同。 …… 第363章 把心思藏好 “好!外公杀的好!” 廊廡那边,傅绥尔一边雀跃一边拍手叫好。 苏灼目瞪口呆看著败势的棋局,笑著起身认输,“沈爷爷好厉害。” 廊下,一群少年在帘下煮茶,听见动静纷纷起身。 苏灼顺势与沈家几位少爷挨个打招呼。 沈执和张茹招呼著席面,等菜上了齐了,沈执笑著步入廊下,“老爷子,请入席。” 沈庄目光从廊下一路环顾,最后落在姜衫身上,“小儿,还不招呼大家入席?” 姜衫一身懒劲,但沈庄说的话她从不敷衍,立马跑出凉亭朝大家招手,“快起来给我祝寿了。”说著又窜进廊下挽著沈庄的胳膊,“爷爷,我扶您。” “来的早不如来得巧,冯妈,把我前些年竞拍的珍酿都拿出来。” 沈娇穿著一身鸽血红皮草,笑吟吟步入正厅。 “妈。”傅绥尔小跑上前搂著沈娇的胳膊,“事情搞定了吗?” 沈娇眼里的笑容顿了顿,很快遮掩了过去,“先开席。” 席间,张茹做主换了张小席面的圆桌,热热闹闹十几人围成一团气氛格外温馨。 姜衫闻著酒香,偷喝了一口顿然眼睛一亮。 傅绥尔见状立马討要一杯一口闷下,呛的眼泪直流,姜衫转头端起草莓汁漱口,惹得眾人大笑。 苏妙见状偷偷匀了苏灼半杯酒,小口抿了抿一脸惊喜,趁著没人注意仰头干了。 沈清予因为姜衫过继之事彻底恨上了沈归灵,一口一个阿灵哥,沈归灵的酒杯就没空过。 苏灼偷偷打量沈眠枝,眼下正是拉近关係的好时机。 念此,他拎著酒杯挨个敬酒,眼看就要跟沈眠枝搭上话,沈亦杰一打岔又转了回去。 沈庄好久没有这么开心了,不免多喝了几杯,嚇的一旁的沈执又是醒酒茶又是解酒丸,沈庄嫌他碍事,將人打发去了隔壁桌。 另一桌,高止还记恨著上次在法院前被雷行算计一事,直接拿碗当杯誓要与雷行不死不休。 张茹看著满满当当一桌菜,正要下筷,对面的郑松一脸凶相,仿若怒目金刚,抢在她之前夹起一颗鱼丸,正要起筷,鱼丸又滑了下去…… 郑松神情愈发严肃,死死盯著那颗鱼丸,上下十几个回合生生把鱼丸戳成了鱼条,眼看就要得手,谁知顾赫突然捷足先登,一筷子夹走了他的鱼条。 “……” 张茹生怕郑松掀桌,赶紧用公筷夹了一个鱼丸放进他的碗里。 郑松皱眉,许久之后恶狠狠吐出两个字,“谢谢。” “砰——” 这时,上空一声惊响,奼紫嫣红盛开在夜幕中,隨即数不清的响动直破云霄,千树万树烟火点亮了半片星空。 眾人纷纷看向夜空,仰头的瞬间,五彩流光一一在脸上流转。 * 这场生日烟火足足持续到了凌晨零点才结束,全鯨港的市民都被惊动了,这个时空的某个时段,万万人一起共赴了同一场人间的极光之宴。 苏宅。 苏敬琉被烟火声吸引,隔著书房的玻璃看著远方乍亮的天空。 “爸。”苏莘推门而入,递上手里的资料,“傅家这次逃不掉了。” 苏敬琉接过资料仔细看了一遍,確认无误后悬著的心总算落了地。 万幸最后逆风翻盘,最后一刻苏家还是赌贏了。 此时的烟火与苏敬琉的心境无比契合,他忽然想到什么,叮嘱道,“记得接妙妙回家。” 苏莘神色复杂,“妙妙和阿韵……” 苏莉死后,苏韵心结也算解开了人也变得开朗起来,前几天还主动向他提起想考军政学府。 相比起来,苏妙反而愈发沉默,即使大家主动示好她的反应也很平淡。 苏敬琉收回目光,“孩子的事急不得,其他的就交给时间吧。” * 与此同时,傅宅。 傅岭南仰著头,时亮时暗的流光映著满目悲凉的眸光,威风凛凛的傅家老爷子一夕间苍老了十岁不止。 “爸。”傅嘉盛推开玻璃门步入庭院。 傅岭南低头摸了摸眼角,“都准备好了?” 傅嘉盛鬍子拉碴,全然不见昔日的意气风发,“爸,真的要这么做吗?就没有別的办法了吗?” 傅岭南摆摆手,步履蹣跚走进主厅。 主厅內清一色黑白素縞,傅岭南抱著傅嘉明的牌位泣不成声。 “阿明,別怪爸爸,爸爸也是迫不得已,爸爸答应你,绝不会放过所有伤害你的人。” * 烟在夜幕褪色,宴席也在欢声笑语中落下帷幕。 眾人重回沈园。 烟太美,宴席后段就连女孩子们都喝了不少果酒,因著是家宴,沈庄也没拘著她们。 姜衫的酒量一直都是成谜,开心的时候千杯不醉,不开心的时候一杯就倒。 张茹不知她的底细,只当她是醉了,入了沈园便张罗几个管事阿姨把人背回了菊园。 沈眠枝尚且清醒,由郑松护送回春园,傅绥尔喝的酩酊大醉,沈娇把人带回了冬园。 沈庄原本已经入了主院,忽然想到什么又让沈执请沈兰晞去沁园说话。 眼看人都散了,沈清予眯了眯眼,借著酒劲一把拽著沈归灵的衣襟拖进廊下。 “你什么时候跟大伯是一伙的了?” “清予少爷!”雷行脸色微变,快步跟上。 沈清予用一只胳膊將沈归灵抵在圆柱上,见雷行想要插手,撩著眼皮冷冷吐出两个字,“滚开。” 顾赫立马上前阻止雷行。 沈归灵上瞼微挑,他被灌了不少酒,似有些醉態。 “沈清予,你要再这么闹下去,你的秘密可就人尽皆知了。” “……”沈清予眸光微窒,心跳到了嗓子眼。 …… 第364章 少年们和少年 两人的目光在暗涌中交匯。 沈清予撩著眼皮笑了笑,抬手鬆开了对沈归灵桎梏。 还真是半点都不能小看这个狗东西。 沈归灵拂了拂肩膀,单手推开沈清予,目不斜视从他眼前穿过。 沈清予看著夜幕中的背影,眼中情绪难辨。 “少爷,您没事吧。” 沈清予收回视线,懒懒斜睨了顾赫一眼,“我能有什么事?” 顾赫一言难尽,一晚上跟个刺蝟似的到处找茬,这还叫没事? 沈清予脸色不善,转头向內院走去,没走几步,垂门里突然窜出一道人影。 “清予!” 沈渊在內院等了许久,好不容易蹲到逆子,立马兴高采烈跳了出来。 相较於沈渊的热情,沈清予就显得冷淡许多,“大晚上的不睡觉,在这扮鬼想嚇谁?” “……”沈渊咧开的嘴角顿时僵硬,忍著脾气,“你电话也不接,人也见不著,我不来见你,你还会记得自己有个老子吗?” 沈清予,“看见了,更不想认了。” “……”沈渊气的心肝痛,早知道吃颗护心丸再来见这逆子了。 沈清予提脚准备走,忽然想到什么,略有迟疑,“你是不是又打了什么鬼主意?” 本来是有,但被气了一顿沈渊已经不想说了,遂摆摆手,“算了算了!反正我们也不是一条心的,三房的事我以后也懒得跟你说了。” 沈清予眸光一顿,“三房?三房怎么呢?” 沈渊左右看了看,一脸深沉凑近,“我回去想了想,终於想明白了你为什么不同意让衫衫过继给三房。” “……”沈清予眉心跳了跳,目光晦涩,“你……你知道了?” 沈渊盯著他,慈父模样拍了拍沈清予的肩膀,“知子莫若父,你的心思我还能不明白?你是……” 沈清予轻轻摩挲指尖,眼神透著杀人灭口的疯感。 “你是担心衫衫这么受宠入了三房会对我们二房不利!我说的对不对?” “……”沈清予被气笑了,缓缓道,“对。” “我果然没有看错你。”沈渊点点头,十分欣慰嘆了一口气,“你放心,沈娇的如意算盘要落空了。” 沈清予抬眸,终於给了沈渊一个正眼,“出什么事了?” 沈渊,“刚刚收到消息,傅嘉明畏罪自杀了,为了保全傅嘉明的血脉,傅家现在要求沈家归还绥尔,所以別说改姓了,现在绥尔的抚养权归谁都是未知之数了。” 傅嘉明死了? 沈清予很快意识到事情不简单,“那衫衫呢?” (请记住????????????.??????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沈渊,“绥尔的事就够沈娇头疼了,只怕眼下她也没精力处理过继的事了,若是她这个时候认了衫衫,难保不会被傅家抓住把柄,只怕连绥尔的抚养权都会保不住。” 沈清予不置可否,转身准备走。 “等等!我话还没说完!”沈渊一把拽住沈清予,“我来就是想跟你商量一下,要不趁这个机会咱们把衫衫抢过来?沈娇过继不了但我可以啊,我给你认个妹妹怎样?” 沈清予脚步一顿,撩著眼皮打量沈渊,“沈渊,你最好老实点,只要你不兴风作浪说不定老了还能有个儿子送终。” “啊……这?”沈渊不明就理,沉下脸,“什么兴风作浪,我是你爸,我……” 回应他的,是比冬天池水还冰冷的背影。 * 沁园茶室。 灯火橘黄,禪香清明。 沈庄將一只紫檀木箱子递给沈兰晞,“打开看看。” 沈兰晞双手接过木箱,揭开银扣,小木盒里是一把製作精良的半自动手枪。 他目光一愣,沉默片刻抬眸看向沈庄,“这是……您的金枪?” 沈庄点头,“爷爷已经上交了资料,现在就正式转赠给你。” 沈兰晞低头,指尖细细摩挲枪身。 沈庄,“爷爷知道,你一直很期待完成你父亲的荣耀,那把金枪编號给了衫衫你就没有了,不后悔?” 沈兰晞摇头,主动迎上沈庄的目光,“不后悔。” 一个骨子里淡然凉薄的人能说出这三个字已然是克服了许久,沈庄心头一暖,低头抹了抹眼角,“好。不后悔就好。这是爷爷给你的奖励,兰晞,你这次做的很好。” 沈兰晞扣上木盒,眼里透著橘光的暖意,“谢谢爷爷。” 高止守在沁园外,见沈兰晞出来立马迎了上去,“少爷,怎么样?你是不是被老爷子发现了?他没责罚你吧?” 沈兰晞捧著木盒,眼梢都没抬,直接越过高止。 穿过內院迴廊,途径菊园时沈兰晞到底还是没忍住,撩著眼皮看了一眼,绣楼玻璃窗还亮著灯。 高止跟著看去,“姜小姐这会儿肯定在拆礼物。” 沈兰晞目光微转,不知想到什么突然加快脚步。 入了兰园,径直走向书房,找了一圈没找著想找的,这才屈尊降贵看向高止,“往年我收的那些礼物了?” “礼物?”高止眼神闪烁,“什么……什么礼物?” 沈兰晞每年收到的生辰礼堆积如山,他向来不在意这些人情往来,一直都是高止在处理。 这对高止来说可是件肥事,每年光倒卖沈兰晞的礼物就赚的盆满钵满。 不是,少爷不是从来都不管这些琐事吗?都卖了三年了,怎么现在才来算帐? 钱都完了。 沈兰晞脸色不善,“外人也就算了,自家人的礼物你也卖了?” 高止警铃大作,自家人?哪来的自家人?菜鸡少爷不是一向把自己当孤家寡人吗? 眼看沈兰晞脸色愈发不好,高止突然灵光一闪,“在仓库!” 想起来了,因为姜小姐的礼物实在太廉价卖不了好价钱被他丟进仓库了。 沈兰晞面色缓和了不少,“都拿过来。” “是。”高止抹了抹额头的冷汗,得亏他脑子转的快。 没一会儿,高止提著三个包装精美的礼盒走了进来。 礼盒上锦缎已经褪色,上面的灰还是高止刚刚掸掉的。 沈兰晞接过礼盒上下打量,“就这些?” 高止从口袋里掏出发黄的护身符,“您回来后一共就过了三个生日,这里不多不少就三份礼。” 別想碰瓷。 沈兰晞不语,略有期待打开一个稍大的盒子,锦盒掀开,映入眼帘的是一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蒲团。 蒲团是稻草编制,因长年不见光已经有了霉斑。 “……” 高止小心翼翼观察沈兰晞的眼神,但沈兰晞只是微愣了一下,又满怀期待打开了略小的锦盒。 第二个盒子的礼物是一套木鱼。 “……” 沈兰晞看著蒲团又看了看木鱼,直到第三个礼盒拆出《心经》、《金刚经》、《无量寿经》,他才无奈笑了笑。 他去的是清虚观,不是天竺寺,清虚观修身锻链心志,並非是要出家。 “把蒲团清理一下。”沈兰晞又拿起桌上的护身符。 这个护身符是他初回沈园时姜衫送的归家礼,如果没记错,她说是她亲手画的。 沈兰晞心头微漾,轻轻擦拭符纸上的细尘。 这么看来,她一开始还是很有心的,大约是后来他太不近人情才惹她不喜。 自己画的符? 画的什么? 沈兰晞不觉有些好奇,拆开符角。 发黄的符纸上赫然写著三个大字:退退退! “……” * 彼时的竹园。 白色的窗纱轻轻飘荡,床头的手机发出嗡嗡的震动声。 一只修长的大手隨意点开屏幕,额前湿漉漉的水珠滴落在屏幕上,晕开了极其刺目的两个字。 野种。 【別忘了你之前的约定,小野种。】 沈归灵漫不经心擦著湿发。 姚歌终於按捺不住了。 当初他费劲心思让沈谦相信自己才得以入沈园,可他的身份始终是个隱患,於是他向姚歌承诺,只要他入沈园贏得老爷子的喜欢就一定会想办法助沈年回国。 姚歌心思歹毒,但沈年就是她的软肋,再加上若是曝光了他的身份,姚歌杀害真正的沈归灵一事也会被牵扯出来,几番权衡,姚歌才默许了他继续以沈归灵的身份生活。 沈归灵神情冷漠,指尖一滑刪除了信息。 这个女人已经老了,连思维都蠢的不像话,她竟然真的以为他会在意沈家私生子的身份,没有了舒沐,这个世界上谁还会在意沈归灵?不被在意的身份,有什么值得留恋的? 他忽然想到什么,起身推开阳台的玻璃门,斜对面的绣楼正好熄灯。 夜幕之下,星辰黯淡,月光皎洁。 * 翌日,鯨港迎来了入冬的第一场雪。 “张妈?下雪了?” 姜衫兴冲冲从绣楼下来,却发现沈执和郑松都在院子坐著,两人见了她,立马起身问好。姜衫这才反应过来,转头看向主厅。 沈庄站在门外,笑著朝她招手,“小儿。” 姜衫小跑上前,“爷爷,您怎么来了?” 主厅有暖气,为了让冬天有氛围,张茹还特意让人加了个英式壁炉。 沈庄,“爷爷有话跟你说。” 姜衫点了点头,跟著沈庄走进主厅。 “爷爷,什么话还要劳烦您特意跑一趟?” 沈庄沉默了片刻,正犹豫要怎么起头,姜衫语调轻鬆,“是不是过继的事出问题了?” 其实昨天生日宴上她早就看出了端倪,如果顺利,沈娇一定会在宴上跟她分享的。 “傅嘉明出事了。” 沈庄简单陈述了事情经过。 姜衫愣了愣,眼里满是错愕。 怎么会这样? 上一世她离开之前傅嘉明都活的好好的,难道是因为她篡改了节点,所以改变了其他人物的结局? 念此,她的情绪不免有些复杂,“绥尔呢?她没事吧?” 不管傅家与沈家的恩怨如何,傅嘉明到底还是傅绥尔的生父,这件事对绥尔的伤害不小。 沈庄,“傅家让人传话,希望葬礼那天绥尔能出席为傅嘉明扶灵送葬,绥尔已经同意了。” 姜衫点头,以绥尔的性格,不管怎么样一定会去见傅嘉明最后一面。 沈庄见姜衫一门心思只记掛傅绥尔,心中满是感慨,“小儿,你过继的事……” “我明白。”姜衫笑了笑,“没关係的,我能理解。” 沈庄见她心思豁达,全然没有一点介怀,幽幽嘆息了一声,“你啊,真是跟你奶奶一模一样。” 姜衫略有几分意外,这已经是爷爷第二次在她面前毫不避讳谈起奶奶了。 沈庄见她一脸惊讶,淡淡笑了笑,“你想知道爷爷和你奶奶的故事吗?” “想。” 她实在很想知道,到底是什么样的感情能让爷爷对她这个毫无血亲的外人推心置腹。 上一世,爷爷对他和奶奶的过往闭口不谈,那个时候她就隱隱猜到爷爷和奶奶一定有很牵绊的过去,她甚至还怀疑自己是不是就是爷爷的亲孙女,直到爷爷同意她和沈兰晞的婚事才知道是自己想多了。 “说起你奶奶呀……” 沈庄眼底亮了亮,他已经老了,很久不曾想起年少了,可是每每只要一想起姜昕,那段淮城青梅的岁月就鲜活了起来。 他是沈氏家族最小最受宠的嫡子,父辈为相几个大他一轮的哥哥为將共同撑起了沈庄这一脉的顶级繁荣。他自小便没什么大志向,喜欢结交朋友,喜欢游山玩水,曾一掷千金买下十座红楼戏台,也曾独自坐在巷尾人家与老黄狗一起听雨。 那年,他坐的巷尾人家正好就是姜昕家。 她手执竹节伞,一身青衣长衫,推门见他和大黄狗被雨水淋的狼狈,笑著让他们进屋躲雨。 不光邀请了他,还邀请了那只大黄狗。 四月的淮城下了整整一个月的雨,他和大黄狗成了巷尾人家的常客,只要下雨他们一人一狗必定出现在屋檐下,然后默契十足等著主人家邀请他们进屋避雨。 运气好的时候,他们会分到一碗主人家亲手做的淮城水,陈年桂的香气瀰漫了往后余生整个雨季。 后来,他打听到巷尾人家的主人叫姜昕,她是淮城戏班有名的大青衣,因著一位紈絝阔少人傻钱多包了十座红楼,戏班子生意场场爆满,她的师傅便让她趁机多休息。 他得知缘由,又掷千金,点了一个月的武松打虎。 …… 第365章 青梅旧雨,六年之约 之后的故事就像所有爱情戏本子的开端一样美好,他们在桂树下定情,在大黄狗的见证下约定廝守一生。 沈庄给族中写去家书,告知求娶姜昕的决心,可等来的却是父兄战死,家族將倾的噩耗。 嫡支摇摇欲坠,旁支虎视眈眈,平时良善的世伯族老突然像换了一个人,淮城涌现大批杀手,最后还是姜昕捨命把送他出了淮城。 离別那夜,沈庄许下六年之约,约定六年之內一定回来娶她。 这六年,沈庄枕戈待旦,从一个无忧无虑的紈絝少年变成了阴险诡譎的权谋者,步步算计最终架空了旁支掌控了宗族。 原本他以为只要自己走的够高就可以隨心所欲,可现实却比以为的残酷百倍。 族中內斗不过敲门砖,各大家族的廝杀才是真正的角斗场,偌大的沈氏只有沈庄一人根本撑不起一个家族的荣耀。 族中亲族跪求他与海外贵族西氏联姻,西氏掌握著海外一半能源基地,富可敌国,西晴是长房独女对他青睞有加,这场婚姻可利沈氏百年之好。 第六年,他毁诺选择了家族。 那时,沈庄已经是冷酷的权谋者,他娶西晴只为利益所以他从未踏足过西院,他自觉这样便不算背叛了姜昕。 但让他万万没想到的是,第七年,姜昕嫁给了同戏班里的师兄。 得知消息,沈庄彻底疯了,不顾一切赶去淮城,可是姜昕却不愿意见他。 那时,他已经有了通天之能,別说两扇老木门就是淮城的州长的大门也拦不住他,可是姜昕一句不见,他就站在墙外等了一夜。 还是阴雨绵绵的四月,已经没有了大黄狗,主人家也不再开门。 此后每年四月,他都会去小巷口见姜昕,一去就是四年。 第五年,姜昕终於愿意见他,但不是她一个,她腹中微隆,已显孕態。 她请他入院,亲手给他做了一碗桂水,然后告诉他,他们的缘分已经断了。 此后,沈庄再也没有去过淮城,那个曾经一掷千金买红楼戏曲的少年终是变成了俗世追名逐利的权谋者,他在鯨港予夺生杀,她在小城慢慢老去。 原以为此生都不会再有交集,失去沈璽的第二年,他突然收到消息,姜昕死了。 旧时少年那些记忆突然翻滚,他忽然想去看看淮城,看看故人最后一眼。 淮城的变化很大,可桥后尾巷的小屋却还是记忆里的模样。 这次不会再有人邀请他,他只能主动推门而入。 桂树、鞦韆架、月季藤,他们老了,这些物件也老了,但还是有些许不同,墙上有各种各样幼稚的涂鸦,院里还有掛著几件小孩儿的衣服。 沈庄如当年一般坐在廊架下看著桂,屋外走进一位老人,说是姜昕有信留给故人。 他接过信,问及姜昕亲故,老人告诉他,姜昕只有一个孙女,叫姜衫。 (请记住101??????.??????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他顿然无措,不解看著院中的桂树。 为什么姓姜?为什么会叫姜衫? 十九岁那年,他们在桂树下定情,姜昕说她自小就是孤儿,除了师父不知道什么是家人,所以她一直渴望拥有一个永远不会离开她的家人。 他信誓旦旦告诉她他就是,不光是他,以后他们还会有自己的孩子,会有很多家人。 她笑著说相信,又很认真想了想,“如果连你都不能相信了,我就要一个属於我的孩子,姓姜,最好是女孩儿,就叫……姜衫,不做青衣、不做旦,不会困在任何一场戏文里。” 忆及从前,他忽然一下顿悟,颤颤巍巍打开信笺。 姜昕的信中写道: -【我与村长说,將这封信交给第一个来看望我的人,我不知道是不是你,但我猜一定是你。 我这一生,等过你,也爱过自己,忆起余生也没有什么好遗憾的了。如今唯一愧疚和放心不下的就是我的小儿。 因为我的一念执著才有了阿鈺,阿鈺早殤只留下了小儿,阿鈺解我孤寡之苦,代价却是他的孩子在无人问津中慢慢枯萎,我心难安。 若果真是你,青梅旧雨,六年之约可否重新续上? 善待我的小儿,便全了当年桂树下一碗水之情。 初棠,红楼已经不掌灯了,如今这个年代人们也不爱看戏了,但有些人困在戏文里一辈子都没有出来,我便是如此。所以,我不希望淮城的一场雨也困住了你。】 初棠是他的小字,只有身边最亲近的都才知道。 他已垂暮,但那日却哭成了小孩儿。 老人告诉他,姜昕独自带著孩子长大,他的孩子也是参加南湾战役牺牲的,与沈璽是同一场战役。 沈庄走后的六年,姜昕一个人承担了所有的流言蜚语,她支撑了六年直到等来他的婚讯才彻底死心。 她並非不想跟他相守,可戏文里都说了聘为妻奔为妾,她唱了一辈子的青衣,骨子里的傲气谁都不能折。 但为了她的小儿终是对他低下了头。 * 姜衫眼眶微红,“原来是这样?” 难怪不管是这一世还是上一世爷爷都倾尽所能地对她好。 因为在爷爷心中,他十九岁之后的婚姻、仕途以及人生的所有选择都给家族,唯一在对她好这件事上是忠於自己。 沈庄声音嘶哑,淡笑著摸了摸她的头,“你奶奶一生执念便是有个自己的亲人,当初爷爷没有马上让你入族谱就是怕辜负了你奶奶。”他顿了顿,眼神黯然,“知道爷爷年轻的故事有没有对爷爷很失望?” 姜衫摇头,“没有。我相信奶奶也没有,別的我不知道,但有一点我还是明白的,如果我马上就要死了,临终託孤一定会选择我最信任的人。” 沈庄笑了笑,“今天来就是想与你商议,你奶奶不希望你被困在任何一方天地,就算是沈家也不行。所以等你再大一点,看过足够多的风景,若你还愿意回来做爷爷的孙女,爷爷一定给你办场风风光光的入族宴。” “好。”姜衫笑著应下。 其实她心中早就有了答案,应下只是为了让爷爷相信,她的確深思熟虑过。 “叩叩——” 这时,门外响起沈执的声音。 “老爷子,人都到齐了。” 沈庄轻舒了一口气,站起身,“走吧。” 姜衫不明所以跟著起身,主厅大门缓缓推开,院外廊架下,男生们穿著黑色西装白衬衫,女孩们披著羊绒大衣,目光一致看了过来。 沈庄笑著招孩子们招手,“趁著今天雪景好,咱们拍套全家福。” 沈清予双手插兜,满脸的不情不愿,“谁下雪天拍照的?”虽然这么说,但身体已经不听指挥走出了廊架。 沈亦杰兴冲冲拽著沈亦泽,“我要站爷爷身边。” 沈眠枝拉著傅绥尔的手跑进人群。 沈归灵眼含微笑跟上脚步,沈兰晞不冷不热走在最后。 六角雪轻盈落下,给十六岁最后一个冬天落下了完美的句號。 …… 第366章 两年后 【叮——】 【根据您的剧目表现,现已为您生成最新標籤:超级英雄】 【当前人物姜衫,性格標籤:癲、懒、通透、貌美、超级英雄】 【叮——】 【剧目世界將为您开启最新篇章,请保持主线完整,勿崩剧情。】 两年后。 昏暗热辣的舞池里,年轻男女们隨著节奏鼓点尽情摇摆身体,扑朔迷离的光影追逐著每一位相拥亲吻的恋人。 “现在距离凌晨零点还有三十分钟,各位拥吻的情侣们坚持住,闯过这一关!百万酒水等你拿!!!喔!!!” 冰块下沉,酒精气泡急速上升,隨著现场气氛越来越嗨,主持人的声音被一阵阵尖叫欢呼声淹没。 但见一位身穿黑色羊绒外套的女生突然走进人潮。 女生穿著黑色丝袜黑皮鞋,齐刘海下一双鹿眼纯情又勾人。 酒吧里都是荷尔蒙高度兴奋的猎奇者,台上的真人秀早就引得台下有心之人蠢蠢欲动,忽然看见一条肥鱼,胆子大的立马上前搭訕。 人还没走近,女生身边立起一堵人墙,一群凶神恶煞的黑衣保鏢將拥挤的人潮隔出了一条观光大道。 女生目不斜视,直接往二楼走去。 “这谁啊?架子这么大?” “嘘!你不要命了,声音小点,没看见往二楼去了吗?” 能去上面玩的,都不是普通人家的少爷小姐。 总统套房vip室里。 苏妙啄了一口冰美式,“对3!” 她还剩一对王炸,这局稳了。 傅绥尔睨了苏妙一眼,大笑,“对4。出完了。” 姜衫扶额,“你是不是傻!王炸不会炸?先出一对3是什么套路?!” 苏妙看著手里陪跑的大小王强行狡辩,“谁知道她这么凑巧就剩一对?” 凑不凑巧也不是这么出牌的。 傅绥尔有无与伦比的幸运加持,她有苏妙这个猪队友埋坑,一晚上打个斗地主两人合起来输了十万。 姜衫把牌一丟,兴趣缺缺,“枝枝怎么还没有来?”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暗堂那边好像出了点事,枝枝说晚点到。”傅绥尔点开收款码,开始收帐。 苏妙立马起身,“我先去上个厕所。”说完,脚底抹油衝出了房间。 傅绥尔还没反应过来,姜衫已经扫码,连同苏妙得一併付了过去。 对此,傅绥尔早就见怪不怪,悄咪咪凑上前,“我刚刚看苏妙偷偷打包了下酒的鹅肝和火腿。” 姜衫,“……” 自从不用养男团,姜衫手上的资金充足了起来,再加上成年后,沈娇加大了財政扶持,她和傅绥尔根本不用为钱的事发愁,说句气死人的话,钱现在对她来说完全就是数字。 但苏妙就不同了。 司法这条路艰辛且容易树敌,对於她的选择苏家並不是很赞同,所以在確定专业后,苏妙完全拒绝了苏家的资助,甚至已经提前申请了大学公寓补助。 苏妙与过去的生活做了分割,但她並没有因为分裂的阶级远离姜衫,她不接受任何人的怜悯和施捨,唯独在姜衫面前她从不会遮掩,甚至还会主动哭穷求姜衫包养。 对於她这么鬼畜割裂的性格,姜衫也是没脾气。 两人说话间,沈眠枝推门而入。 “不好意思,我来晚了。” 一进房间,少女眼底的冷漠骤然驱散,隨意解开大衣,露出里面的黑丝长裙。 时光喜人,曾经略显稚嫩的少女已经有了玫瑰的雏形。 沈眠枝从背包里拿出笔记本,看了看时间。 “还有二十分钟,我们先玩点別的娱乐一下气氛?” 姜衫指了指散摊的扑克牌,“別玩运气的,娱乐不了一点。” 闻言,沈眠枝没忍住笑了起来。 说来也奇妙,傅绥尔自从捡回一条命,运气就好的不得了,简直是锦鲤附体。 去年她瞒著家里人偷偷参加了鯨港文青小姐大赛,最后一轮演讲要求参赛者从支持方队中抽选一位助力观眾共同完成演讲。 由於鯨港文青小姐赛事背后的资本是各大家族,参赛的大多都是贵族和资本家的千金,为了公平起见,內部一开始就杜绝了暗箱操作。 观眾素质参差不齐,连到谁完全靠运气,万一对方拋出犀利难解的问题,场面失控也是命。 偏偏傅绥尔运气好,几万人的现场竟然让她连到了姜衫,姜衫出现在大屏幕的瞬间整个会场都沸腾了,就连其她十九位参赛者都纷纷质疑作假。 两人一问一答,默契十足,再次深入剖析了傅绥尔的《致无能的总统先生》,一波超级英雄回忆杀引起了无数人的共鸣。 就这样,傅绥尔打败了当时呼声最高的余笙,贏得了鯨港文青小姐桂冠。 她捧著奖盃回家炫耀的时候沈娇还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暗堂的事处理好了?” 傅绥尔將提前准备好的温开水递给沈眠枝。 沈眠枝点头,往门外看了看,“妙妙了?她去哪了?怎么还没回来?” 正说著,一位经理模样的男人神色匆匆走了进来。 “沈小姐,您朋友好像遇上麻烦了!” …… 第367章 白蒂娜 遇上麻烦了? 在鯨港还有人敢找苏妙的麻烦? 姜衫一时有些好奇,正要起身,傅绥尔一把拉住她,“你先坐会儿,我和枝枝出去看看。” 沈眠枝二话不说穿上外套。 这里是沈家地盘,都是金字塔尖的千金小姐,傅绥尔和沈眠枝一起出面应该没什么摆平不了的。念此,姜衫伸了伸懒腰,又坐了回去。 沈眠枝看了经理一眼,“在哪?” 经理立马拉开门往前领路。 二楼的娱乐间都是包房,大厅设立了一个弧形吧檯供客人短暂休息,此时吧檯区间站满了年轻的男男女女,他们各自为营聚拢一团,唯独苏妙形单影只。 “妙妙!”傅绥尔推开人群,目光在眾人之间游离,毫不避讳挡在苏妙面前。 苏妙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没事。 沈眠枝往人群里看了一眼,“怎么回事?” 经理压低声音,“顾小姐的祖传胸针不见了,恰巧当时赫拉小姐就在旁边,顾小姐询问了两句,赫拉小姐自觉受到了侮辱与顾小姐爭执了起来。” 赫拉是s国贵族交换生,顾小姐是新贵顾家五小姐顾玉珠,是沈清予的表妹。 沈眠枝,“这跟妙妙有什么关係?” 经理脸色为难,“发难的是中间那位小姐,她是赫拉小姐的朋友,突然说自己的祖传佛牌不见了,还命人把在吧檯周围的人都围了起来,说是要搜身。” 搜身? 沈眠枝顺著经理的目光看了过去,那少女被眾星拱月围簇在中间,公主切,容貌精致绝伦。 “我们走。” 傅绥尔拉著苏妙,刚转身就被几个身形壮硕的保鏢拦了下来。 “什么意思?非要找不痛快?”傅绥尔冷笑了一声,回头看向中间的女生。 女生上下打量傅绥尔,態度傲慢看了看指尖,用十分標准的港语回道,“佛牌是我祖母给我的家传宝贝,对我意义非凡,我必须要找到。你们搜了身证明没拿就可以走了。” “搜身?真把自己当回事了?” 顾玉珠一行人脸色阴沉,今天要是被人搜了身传出去名声可就没了,这口气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咽下。女生们也不是善茬,纷纷拿起手机给家里打电话。 女生见状也只是笑了笑,勾了勾指尖,“愣著做什么?还不动手。” 这句话说的是s语。 保鏢们立马上前拦截,不顾男女大防直接抢手机。 “啊!!你们干什么?!!” 这些千金大小姐出去都是被捧人在手心,哪见过这等阵仗,嚇得大惊失色。反观以公主切为首女生团各个笑的枝乱颤,甚至还故意用港语讥讽。 “他们说的没错,a国的女生就是会叫,哈哈哈哈!” 傅绥尔拉著苏妙的胳膊,眼看一群壮汉就要围了上来,过道突然出现一群西装保鏢,沈眠枝穿过人群与女生对望,“公主殿下,请適可而止,这里不是白王宫。” “哦?”白蒂娜一脸兴味打量沈眠枝,“你认识我?” 因为沈眠枝的强势干预,顾玉珠一眾人暂时躲过了一劫。听闻对面的女疯子竟然是s国杀人不眨眼的皇室公主顿然不寒而慄。 当年白蒂娜14岁便枪杀了母亲十二位情人,事情一经暴露立马引起了全球震惊,顾玉珠只是刁蛮,比起白蒂娜骨子里的暴虐根本不够看。 沈眠枝神色如常,“军政学府的交换生资格是有德行考核的,殿下若不考虑后果,只怕还没开学就要被遣送回国了。” 白蒂娜笑了笑,眯眼打量沈眠枝,“你叫什么名字?” “沈眠枝。” “沈?沈家的?”她低头权衡了片刻,笑了笑,“好吧,你可以走了。” 来之前祖母和母亲特意叮嘱过,让她收敛性子別与a国几个世族交恶,她好不容易出来放放风,暂时还不想回去。 顾玉珠等人跟著鬆了一口气,正准备迴避,白蒂娜点著她们,语气甚是傲慢,“我说的是沈家的,你们都姓沈吗?” 眾人脸色微僵,大考刚过她们都是瞒著家里人出来的,眼下没有保鏢又没有手机,要真被逼著搜身还不如一头撞死。 顾玉珠转头看向沈眠枝,鯨港贵女都有自己的交际圈,顾家因著沈清予母亲的原因与沈家並不亲近。 但眼下不是考虑这个的时候。 她正欲求助,沈眠枝率先开口,“殿下,我们a国有句老话,叫捉贼捉赃,你无凭无据单靠一句话就想搜身,在a国可行不通。” 白蒂娜眼里的笑意淡了几分,“那我的东西就这么算了?那可是我祖母送我的。” 顾玉珠看不惯白蒂娜颐指气使的模样,冷著脸,“报警吧。让警察来处理。” 等警察来了,怎么处理那还不是她们一句话的事。 白蒂娜也不好糊弄,幽幽道:“既然谈不拢,那就都別走了。”说罢,转手从包里掏出一把精致的银色手枪对准沈眠枝。 傅绥尔脸色微变,“你想干什么?” 苏妙也被白蒂娜疯魔的举动激怒了,她一直隱忍是不想麻烦苏家,但这並不代表她畏惧这个神金。 其余眾人也纷纷嚇白了脸。 白蒂娜有恶名在外,再加上s国皇室自小学习射击,举枪这个动作可谓恶意十足。 “我给过你机会的。”她笑著上膛,眼里隱隱带著嗜血,“別动,你们要是敢动,我可不保证不会手滑。” 说著她偏头看向身后的保鏢,“愣著做什么?搜!” 最后一句,又是自己的母语。 保鏢们听命上前,正欲发难。 突然! 眼前的灯光骤灭,陷入了无尽的黑暗中。 人群里有人惊呼了一声,人影到处窜动。 白蒂娜意识到危险,用母语大声呼救,刚张口嘴里被强行塞进了一团臭烘烘的软布,没等她反应过来迎头脸上就挨了一拳。 “嗯嗯嗯!” 她极力想扯下身上的束缚,可是隨著数不清的拳脚落下她只有惨叫嚎哭的份。 一时间,黑幕里响起此起彼伏的惨叫声,中间断断续续掺杂著s国的咒骂声。 “报警!快报警!s国转校生杀人了!” 人群里不知谁大喊了一声,哀嚎声停了一秒隨即爆炸! “救命啊!杀人了!杀人了!” 与此同时,进入凌晨零分三秒倒计时。 “三!” “二!” “一!” 一楼酒吧突然爆发出胜利的狂欢,尖叫声几乎掀翻全场,完全吞没了二楼的哀嚎。 …… 第368章 都是沈家人 “哈哈哈哈哈!” 傅绥尔拉著姜衫的手从酒吧后门出来时,笑得腰都直不起来了。 苏妙吁吁喘著气,“你还笑,这下麻烦大了。” 话音刚落,警笛轰鸣由远及近,半条街道围满了蓝红车灯。 苏妙和傅绥尔对视了一眼,两人没绷住又捧腹大笑了起来。 沈眠枝笑著看向姜衫,“四伯这下只怕头都大了。” 潮club是沈澈旗下的產业,出了这么大的事,白家一定不会善罢甘休此,沈澈这纯属是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 姜衫看了看时间,“时间到了,换个地方?” 沈眠枝转了转车钥匙,“上车。” * 由於潮club突发恶性斗殴事件,以酒吧为径,附近半条街都被封锁,车辆禁止出入。 沈眠枝只报了个名字,戒严的闸道立马放行。 鯨港的夜生活才刚刚开始,车辆在光影霓虹中自由奔驰,舒缓轻快的音符冲淡了上一秒的剑拔弩张。 车內。 傅绥尔对著笔记本输入学號,苏妙目不转睛盯著手机,姜衫点开邮箱…… 沈眠枝深吸了一口气,轻声倒数,“三、二、一……” 三人同时按下查询。 【录取通过。】 空气静默了一秒。 “啊!!!”傅绥尔率先喊出声,隨即看向苏妙。 苏妙捂著嘴,有点想哭,“衫衫。” 姜衫咧嘴一笑,点开鯨港美术学院的录取信息,“看来,我们没有一个掉队的。” 沈眠枝早在大考前就已经被鯨港財经大学提前录取了。 傅绥尔这才大笑出声,“哈哈哈哈,我要去军政学府了!我竟然真的考上了军政学府。” 她离她的总统梦又近了一步。 苏妙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平復激动的心情。前十六年她一直浑浑噩噩,直到十六岁才找到自己的人生目標,就因为她浪费了太多时间,所以这两年她比任何人都刻苦。 鯨港司法院每年的录取名额万里挑一,命运终於又开始眷顾她了。 姜衫看著后座欢喜相拥的两人,与沈眠枝对视一笑,这大概就是未来可期最具象的模样吧。 车速飞驰,碾碎路灯浮影,她们终於要走向不一样的未来了。 * “该死的!我要杀了那群贱民!啊啊啊啊!” 白蒂娜看著镜子里近乎毁容的脸,气的整个人都扭曲了,“a国的警察呢?为什么还没有把人抓过来?我要告诉祖母!我要杀了她们!” “行了,別嚎了,还嫌不够丟人吗?” 病床前的男子穿著宋制长衫,银毛狼尾,英俊的脸上噙著刻薄的讥笑,“刚来a国就被人揍成猪头脸,看来你这是水土不服,我劝你赶紧收拾包袱滚蛋,万一哪天跟王叔一样死在a国可就不值了。” “白密!”白蒂娜怒极,举起手里的镜子对著男子砸了过去,“谁让你来的?滚出去!” 白密冷冷睨了她一眼,“少跟我嚷,不然毒哑你。” 白蒂娜一怔,咬牙忍了下去。 在s国,女子也拥有继承权,她与白密自小关係不睦,白密性格鬼畜言出必行,眼下她初来乍到,还没站稳脚跟不宜跟他翻脸。 “叩叩——” 就在思绪转换间,门外响起了短促的敲门声。 “警署司调案。” 这个死人声音…… 白密眼神微眯,双手插兜站起身,“进来吧。” 话落,两道頎长的身影走了进来。 白蒂娜眸光微怔。 沈兰晞身著黑色军官制服,宽肩窄腰一副行走的人形衣架。他生的俊秀,皮相也好,但眼眸流转间全是拒人於千里之外的疏离,这份骨子里的矜贵让这个男人看上去高不可攀。 与他同行的执行军官完全沦为了背景板。 果然是他。 白密扯了扯嘴角,警署厅倒是会搅稀泥,竟然把这尊大佛请来了。 沈兰晞淡淡頷首,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军政学府代理执行官沈兰晞,应警署厅调动协助调查昨日冬寻街互殴事件。” 白蒂娜皱了皱眉,“你们什么意思?明明是我被打,怎么就变成了互殴?” 沈兰晞,“根据验伤结果,白小姐你只是伤势比其他人稍重一点,但其他人也受到了不同程度的伤害,所以定性互殴合乎情理。” “你!” 明知她身份还敢这么跟她说话,白蒂娜一时摸不准对方什么来头,冷笑了一声转头看向白密,用母语问道:“他谁?” 沈兰晞偏头看向白密。 “……”白密咬著后牙槽,懒懒对著沈兰晞敬了个军礼,“长官。” 他比白蒂娜早两年入学,那个时候年少不知人间疾恶,进了军政学府更是狂的没边,万万没想到竟然遇上了歷年来最变態的一届。 军政学府的军阶等级严明,沈兰晞现在军阶比他高,在a国就算他是邻国王子也不得不低头。 白蒂娜见状,脸色难看到了极点,白密可是头恶狼,以前在s国就算被白洌用枪指著头都没怂过。 沈兰晞看了看时间,表情冷漠,“十分钟后我的调度时间就结束了,希望白小姐配合。” “……”白蒂娜突然灵光一闪,“你刚刚说你姓沈?” 沈兰晞神色淡淡。 白蒂娜,“我要求更换调查员。” 沈兰晞点头,“你的確有这个权利,稍后。”说罢,转头出了病房。 就这样? 没等白蒂娜反应,房门再次被人敲响,但这次的声音明显多了几分不耐。 来人不请自入,肆意不羈的丹凤眼漫不经心扫过白蒂娜,嘴巴跟淬了毒似的,“人呢?怎么变猪头了?” “……” 沈清予!? 白蒂娜脸色黑如锅底,这不还是沈家人吗?两年前沈清予隨沈老出访,不知道迷了多少s国少女的心。 白密早猜到是这结果,麻木给沈清予敬礼。 “长官好。” 沈清予摆摆手,拖了张椅子坐下,態度懈怠,“有什么自己交代,我懒得问。” “……”白蒂娜只觉如鯁在喉,咬牙,“换人!我要换人!” 沈清予伸了伸懒腰,“下班咯~” 白蒂娜简直要被气疯了,死死攥著床单,“他们a国人一定是故意的!打我就是沈家的人,他们…” 话没说完,门外再次响起叩门声。 沈清予走的时候没有关门,第三位长官十分守礼,温声询问:“请问,现在可以进来吗?” 白密眼皮一跳,待看见男人的脸后垂头扶额。 白蒂娜原本已经在暴怒的边缘,可在触及沈归灵的眼睛后灵魂好似一下被抽离。 “请进。” 因为女王的原因,白家人尤其迷恋瑞凤眼。 沈归灵微微頷首,慢步走进病床。 “白小姐看上去精神不济,是否需要休息一会儿?我可以晚些时间再来。” 好温柔,跟前面两个沈家人完全不一样。 白蒂娜盯著沈归灵的眼睛打量,“不用,你问吧。” 这还是她第一次看见有人的眼睛长的这么好看。 沈归灵从同伴手里拿过笔录,“白小姐,现场有人指控你无视a国法纪,不仅强行勒令保鏢搜身还持枪恐嚇,请问是否属实?” 白蒂娜微愣,目光从男人的脸移到了他肩上的肩章。 一颗星。 之前两个肩章都没有没有图案,这个男人是谁? 沈归灵看出了她的疑惑,略带歉意,“抱歉,忘记自我介绍了,军政学府一星准尉沈归灵。” 白蒂娜:“……” …… 第369章 护短 夏日艷阳闪著七彩虹光,池边的锦鲤在莲叶下打盹。 主厅时断时续传来低语音。 姜衫翘首隔著窗眺望,在院里站了好一会儿才若无其事迈进主院。 “爷爷~~~” 警署长正恭敬回话,冷不丁被打断一点脾气都没有,起身笑著打招呼,“哟,姜小姐。” 两年前傅家被拆台,眼看家族名誉就要保不住时,突然传出二子畏罪自杀的消息。 傅嘉明临死前留下了一封认罪书,承认了卖国、淫乱等所有罪行,人死过销,傅家因此勉强保住了根基,但声誉以败不可挽回,傅嘉盛的仕途也受到了影响,从鯨港总署长贬去了东湾做市长,最终傅家掉下了四大巨头的王座,甚至连乔、顾一派的新贵都不如。 而眼前的蔡署长正是沈谦门生,由沈家一力提拔上来的。 姜衫並不认识什么蔡署长王署长,不过她现在为人处世比之前圆滑了不少,只瞟了一眼就猜到了当前的情况。 她故作好奇,“这不是警察叔叔吗?怎么来沈园了?嗯?难道我们家有人犯事了?” “姜小姐说笑了。”蔡署长嚇得赶紧看了沈庄一眼,见老爷子並未动气才暗暗鬆了口气。 这姜小姐果然跟传说中的一样,是个谁沾谁倒霉的活祖宗。 沈庄看出了姜衫是故意捣蛋,笑著轻斥,“没规矩,蔡署长今日来是有公务要办,你老实坐好。” 蔡署长眼皮跳了跳,虚笑著看向沈庄,“老爷子您言重了,昨夜的事关乎s国皇室,周部长那边催的紧连夜下达的调令,原本这事不该我来过问,但我手底下都是些没眼力见的,万一衝撞了您或是各位小姐那可就罪过大了,不得已我这才自己跑一趟。” 沈庄淡笑,“事情我也是刚刚知道,都是半大的孩子,现在正是疯的劲儿,要不是蔡署长今日登门,我还蒙在鼓里。国有国法,家有家规,蔡署长不必拘束,要问什么就问吧,正好,我也听听现在年轻人都喜欢玩什么。” 傅绥尔和沈眠枝相互交换眼神,又不约而同看向姜衫,姜衫立马望天。 “……” 蔡署长瞧著沈庄的脸色,正犹豫怎么开口。 沈庄神態从容,“坐。” 男人应声坐下,忽然有了主意,语气一转,“两位小姐,我们接到群眾举报,白小姐曾勒令保鏢强行搜身,甚至还举枪威胁沈小姐,对您的人身安全造成了极大的威胁,请问是否属实?” 昨晚闹事的酒吧是沈家的地盘,姜衫断电后立马吩咐经理销毁了当天所有监控记录,现在警方直接跳过白蒂娜的伤情问的肇事缘由,可见天秤已经倾斜。 沈眠枝心领神会,“是。” 沈庄轻抬指尖,语气不咸不淡,“竟然还有这回事?看来鯨港的治安堪忧啊。” 鯨港治安可不就是警署厅负责?这是在点明他的失职。 蔡署长硬著头皮,“两位小姐作为当事人,有没有看见是谁打的白小姐?” 姜衫低头看指尖的涡。 (请记住101??????.??????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傅绥尔,“没有。当时突然停电了,黑灯瞎火的,我都被踩了好几脚。” 姜衫灵光一闪,认真看向蔡署长,“我想到了!她或许是自己打的自己,演苦肉计想陷害我们呢?” “……”蔡署长呵呵笑了两声。 再问下去只能扮智障了,男人赶紧起身,寒暄了几句匆匆告辞,走出庭院时正好看见三道挺拔的身影迎面走来。 这不是沈家的金贵少爷团吗?蔡署长连忙绕过迴廊上前打招呼。 虽说他现在的官阶比少爷们高,但只要这些少年们顺利毕业,不出十年便会是a国下一任指导者,这些个金佛可要提前拜好。 “蔡署长?”沈兰晞脚步一顿,隔著廊廡往主厅方向看去。 沈清予原本不想搭理,忽然想到什么,眼里带著几分探究,“周部长的面子就是大,竟劳累蔡署长亲自上门取证?” 闻言,蔡署长便知沈家少爷们误会了,赶紧解释,“酒吧监控失效,白小姐持枪威胁的证据只怕不足,我今日来便是想看看沈家两位小姐是否愿意出庭作证。” “有劳蔡署长了。”沈归灵温声打断,“白小姐的口供我已经交给警署厅了,她对自己昨晚的过失供认不讳,下面的事就要麻烦蔡署长和各位警署厅的师兄了。” 白蒂娜並没有供认不讳,是沈归灵直接把她的沉默认定为了默认並以此结案。 这话说的,真是熨帖人心。 “阿灵少爷客气了。”蔡署长对著沈归灵谦虚点了点头,军政学府最年轻的一星准尉,人家还在学校攒积分,他就已经出港攒军功了,前途不可限量。 * 主厅。 “外公,你別生气啊,我是真的原本打算睡觉的,是苏妙一直打我电话,我实在没办法才偷溜出去了,本来也没什么事,谁知道这么倒霉会遇上白家的神经病。” 沈眠枝主动倒了杯茶递给沈庄,“爷爷,暗堂那边有笔帐对不上,我原本是去处理帐目的,是……是绥尔说有事找我,我才没回家的。” “……”傅绥尔睇了沈眠枝一眼。 沈庄不接话,一左一右看她们唱戏。 姜衫从沈眠枝手里接过茶杯,“你说你们,就不能提前跟爷爷老实交待吗?非得警察找上门才说?下次可不许这样了。” 说罢,她將手里的茶递给沈庄,一副和事佬模样,“爷爷,算了算了,她们已经知道错了。” “知道错了,哪知道错了?”沈清予声音慵懒。 …… 第370章 仙葩 姜衫眼皮跳了跳,一抬眸就看见三个挺拔的身影鱼贯而入,几乎都是先扫了她一眼,才转回沈庄身上。 三人异口同声,“爷爷。” 姜衫,“……” 沈庄满是惊喜,“今天怎么都有空回来了,快过来坐。” 三人点头,分別占了三处沙发,各自一端。 傅绥尔和沈眠枝不觉坐直了身体,“兰晞哥、阿灵哥,清予哥。” 沈兰晞看向沈庄,“爷爷,昨夜皇室公主被殴,警署厅往军政学府借调了二十名学生协助调查,我们正好在名单中,白蒂娜的笔录已经交给警署厅了,下午没什么事就回来了。” “处理好了?” “是。” 军政学府不比寻常大学,学校实行军事化管理,自从三人进入军政学府后几乎很少回家,有时候碰上寒暑假有任务,一年也见不著几次面。 眼下一家人突然凑齐了,沈庄心情大好,从姜衫手里接过茶盏,转头吩咐沈执,“让厨房今晚多准备几个菜。” 姜衫嘴角微翘,人逢喜事精神爽,看来老爷子这是打算不追究了。三人淡淡转眸,显然也已经习惯了老头的偏心眼儿。 沈庄忽然想起什么,“瞧我这记性,今天大考成绩应该都出来了吧?考的怎么样啊?” 傅绥尔终於有了显摆的机会,蹭的一下站起身,抬头挺胸,“外公,我正要跟您说呢,我考上军政学府了,以后我和哥哥们就是校友了。” 军政学府的门槛比鯨港大学还高,傅绥尔前十三年一直走的是不学无术的小太妹风,短短五年竟然蜕变成了鯨港最年轻的知青代表。 在新生代女性政治对擂上,眼下也只有苏家苏韵和余家余笙能与她一较高下。 “哦!”沈庄笑著拍手,“不错不错,倒是阿公小瞧你了。” 傅绥尔咧嘴一笑,指著姜衫,“还有衫衫,她被鯨港美术学院录取了,专业组第一。” “是吗?”沈庄略有些意外看向姜衫,这几年她並未系统学习过画画,沈庄一直以为姜衫只把画画当乐趣,不想竟是人生规划。 姜衫跟著笑了起来,“我隨便报的,没想到就考上了。” 这是实话,其实同时录取的还有鯨港外媒大学,但相比起来外语她还是喜欢画画,时间也自由,所以最后选择了鯨港美术学院。 “美院好,咱们沈家要出大艺术家了。” 原本沈庄是希望姜衫能去军政学府的,但既然姜衫已经有了选择,他也只能尊重。 沈归灵適时开口,“今年美院的新生都是去南院报到。” 沈清予皱眉,“南院不是在南湾吗?” 沈兰晞眸光微动,端盏喝茶,若是姜衫独自一人去了南湾,以她的性子谁还拘得住她? 沈庄摆手,“好办,让老大给院里打声招呼,把南北院对调。” 沈归灵微怔,难得露出错愣的表情。 “爷爷。”姜衫好笑,“我还没入学呢,您就把学校地址都改了,以后让我怎么跟同学相处?” 沈家人的路都是青云路,除了姜衫的鯨港美院是大眾公立学府,其他人的学校都有贵族门槛,沈庄一上来就是南北学院对调,的確会嚇坏美院其他学生。 沈庄有些为难,“可你一个人出门在外,爷爷不放心。” 沈归灵,“爷爷,南湾我熟,爸爸给我的房子也一直空著,衫衫入学的事就交给我安排吧?” “……”姜衫,“不用了,我住学校就可以了。” 沈庄想了想,难得固执一回,“小儿,阿灵办事稳妥,这事就听他的,这样爷爷也能放心。” “……好。” 姜衫抿嘴笑了笑。 自从去年沈龟灵在南湾军舰战役死里逃生一战成名,老爷子对他的滤镜越来越夸张,有时候就连她这个眼睛珠子都要靠边站。 沈兰晞放下茶盏,不置一词。 * 下午,沈庄留三人在茶室敘话,沈娇为了奖励姜衫和傅绥尔,带著两人出门买买买。 晚饭时间,三人满载而归,回园时路上碰巧遇上了顾家的车。 这个时候往山顶方向去,不用想也知道顾家人的目的地也是沈园。 傅绥尔隔著车窗远远看了一眼,小声道,“昨天顾玉珠也在现场,顾家这个时候来怕不是为了白蒂娜的事?” 酒吧斗殴的事沈娇早有耳闻,沈澈天还没亮就打电话过来告状,了三千万装修的酒吧开业还没一个月,就因为出了这码子事被勒令整改。 车辆一前一后停在沈园前坪,沈清予已经提前守在园外,见顾家的车停好立马上前开门。 “婆婆。” “清予。”老太太笑著搭上沈清予的胳膊,盯著他细细端看,“瘦了!是不是训练太辛苦了?” 沈清予扯著嘴角笑了笑,“哪瘦了,我现在壮得能打死一头牛。” 车里陆续走下两名娇俏的少女,顾玉珠挽著另外一个女生的胳臂笑著上前打招呼,“清予哥。” 女生略有些羞涩,也跟著顾玉珠喊了声清予哥。 顾老太太拉著女生的手,“这是你祖母金兰家的孙女,就是我之前一直跟你提起的蓝黛妹妹,你还记得吗?” 沈清予睨了一眼,“不记得了。” 女生一愣,有些意料不及,一般人就算出於礼貌都会说记得吧。 顾老太太嘴角抽搐,瞪了沈清予一眼,隨即拍了拍蓝黛的手,安慰道:“这小子就是浑,你別理他。” “顾老太太,许久不见,您越来越年轻了。” 沈娇下车,笑著上前与老太太寒暄,目光在顾玉珠和蓝黛身上转了一圈,“这是玉珠吧?越来越漂亮了。” 顾老太太早就注意到了身后有辆沈家的车,见是沈娇,不著痕跡鬆开了蓝黛的手,笑著应对,“娇丫头,你倒是一点都没变,还跟小时候一样。” 沈娇捂嘴笑嗔,“老咯!孩子都长大了。”说著朝姜衫和傅绥尔招手,“你们俩在那嘰嘰喳喳说什么呢?也不过来喊人?” 姜衫和傅绥尔立马小跑上前,配合著沈娇当乖乖女,“顾奶奶好。” 顾老太太一年前大病过一场,近两个月才回的鯨港,她一眼认出了傅绥尔笑著点了点头,待目光触及姜衫时,老太太明显一愣。 鯨港这座名利城什么时候出了这么一株仙葩?美人骨风流皮,当年那个尚未雕琢的玉籽长开了竟是这等模样? 难怪沈娇当年要把她藏起来。 …… 第371章 蓝黛 顾老太太这个时候登门一定不是单纯拜访那么简单,沈娇亲自领著老太太入园,沈清予默不作声紧隨其后。 蓝黛挽著顾玉珠,偷偷打量不远处的姜衫,“鯨港真是人杰地灵,我还从未见过这么漂亮的人,她是沈家哪位小姐啊?” 顾玉珠捂著嘴小声说道,“她沈家的养女,姜衫。” 末了又加了一句,“她可不好相处,以后碰见了记得避著点。” 养女? 这话但凡心思玲瓏一点的都能听出两人关係並不亲近。 蓝黛眸光微顿。 沈顾两家不是姻亲吗?怎么两家的姑娘反而如此生分? 顾玉珠看出了她的疑惑,压低了声音,“你初来鯨港所以不知道,沈家老爷子有三房子息,清予哥是二房的,她们是三房的,我们顾家也就和清予哥亲近些。” 蓝黛若有所思点了点头,目光羞涩看向沈清予。 顾玉珠见状,狭促蹭了蹭蓝黛的肩膀,“看上了?” 蓝黛双腮微红,忽然想到什么,眉头驀然蹙起,“可是……你不是说他很心吗?还说他新鲜期一过就换女朋友?” “啊?”顾玉珠抓了抓头,“的確是这么回事?不过我哥优秀也是事实,所以黛黛你可要想清楚了再决定。” 蓝黛目光幽幽,轻轻点了点头。 另一边,傅绥尔轻轻拽著姜衫的胳膊,瓜田野猹再次上身。 “我敢打赌,那个叫蓝黛的女生肯定看上清予哥了,就顾老太太刚刚那番引荐,明眼人一看就是想给清予哥点鸳鸯谱。” 姜衫没有接话,傅绥尔摸了摸下巴,继续自言自语,“竟然能说动顾老太太亲自牵线,这女生什么来头?” “西湾首富,蓝家独女。” 傅绥尔一愣,恍然看向姜衫,“你怎么知道?你认识她?” 姜衫笑了笑,“不认识。” 上一世她与蓝黛只有过一面之缘。 那是在爷爷葬礼,她被保鏢丟出沈园时恰巧倒在一位贵族小姐的脚下,那位贵族小姐就是蓝黛。 虽然只有一面,但也正是基於那一面姜衫对蓝黛並无好感,因为她始终记得,蓝黛看向她时眼里满是怜悯,感嘆说了声好可怜,然后直接从她的腿上跨了过去。 后来,她搬去小沈园便不在太太圈走动,而蓝黛因为有顾家老太太撑腰成了贵女里的新宠。 再后来还与沈清予订了婚,不过沈清予死后,她就再没听过蓝黛的消息了。 姜衫似有所感,抬眸往沈清予的方向看去。 101看书101??????.??????全手打无错站 她分明记得蓝黛第一次登门是在爷爷的葬礼上,为什么这次人物提前出场了? 难道是因为十六岁的节点改变了? 原本沈娇会在傅绥尔十六岁生日之后被人暗杀,但现在却还好好活著,而傅嘉明会靠著沈娇之死走上人生巔峰,现实却恰恰相反,傅嘉明死了。 这些无一不在告诉她,十六岁那年的转折一定偷偷改变了什么? 剧目一定不会任由剧情崩坏,蓝黛提前出场一定是剧目之力在修正剧情。 念此,姜衫神情凝重了几分。 当被赶出沈家后,她和沈清予除了那次葬礼完全没有交集,她只知道沈清予是被身边最亲近的人背叛,遭仇家暗杀尸沉大海。 最亲近的人? 姜衫突然灵光一闪。 那个时候沈清予已经离开了顾家,与他最亲的除了顾老太太应该就是他当时的未婚妻了。 难道…出卖沈清予的是蓝黛? “衫衫?你怎么了?” 姜衫想了一路,转进主厅时神思还未抽离,傅绥尔察觉出她不对劲,轻轻拉了拉她的手。 沈庄早收到了顾老太太登门拜访的消息,特意把家宴设在了主厅,菜已上齐,桌上也已经备好了宾客的碗筷。 顾老太太笑著上前与沈庄寒暄,说话间的功夫一併引荐了顾玉珠和蓝黛。 顾玉珠就不用说了,自小在顾老太太跟前长大,礼数和教养没得说,难得的是蓝黛表现的也不俗,进退有度落落大方,连沈庄都连连夸讚。 宴席上基本都是沈庄与顾老太太在说话,沈娇帮著给老爷子布菜,几个小的各吃各的。 饭后撤了席,老太太笑著往顾家小辈逡巡了一圈,“难怪人家都说鯨港天骄沈家占了一半,老爷子好福气啊。” 都说隔代亲,听见老太太夸讚小辈,沈庄也不推辞,“还是他们自己爭气。” 蓝黛小心翼翼打量沈家眾人,原以为姜衫和沈清予已经算是沈家个例了,可当她看见沈兰晞、沈归灵才终於知道,为什么蓝家在西湾富甲一方也只敢说旺族,这沈家的底蕴的確与他们这些豪绅不同,一族三骄,寻常家族想都不敢想。 顾老太太点头应和了几句,终於进入正题。 “昨天的事,我都听阿珠说了,我今日来就是想跟你这几个丫头亲自致谢,要不是她们,阿珠只怕要吃亏了。” 沈庄转眸看向沈眠枝,沈眠枝笑著回应,“顾奶奶您太客气了,自家姐妹当然要相互照应,同样的情况,换作是顾表姐,她一定也不会坐视不理的。” 顾玉珠点头,“是啊奶奶,说到底还是那个白蒂娜太过分了。我胸针不见了,就问了赫拉蕾几句她就说我侮辱人,还故意说自己的佛牌掉了,纯属脑子有病。” 蓝黛眸光一闪,轻轻推了推顾玉珠的胳膊,笑著接过话,“昨晚我初到鯨港没想到会遇上这种事,人都嚇傻了。但眠枝小姐临危不乱,就连被抢指著头都跟没事人一样,真是叫我开了眼见。” 沈眠枝笑了笑,“哪有这么夸张,其实我当时是嚇得不敢动了。” 闻言,三人对视笑了起来。 顾老太太睨了蓝黛一眼,含笑道,“这事可不能隨便一句谢谢就敷衍了,正好,顾家北区那边的度假酒店现在试营业,就由我这个老太太做东,领几个孩子一块去玩玩?” 度假酒店有什么好玩的? 沈清予兴趣缺缺,正要拒绝,老太太仿佛知道他想说什么,故意拉下脸,“不许说不去,我已经打听过了,你们这次任务提前完成,学校特意奖励了一周假期。” 沈清予,“……” 姜衫默默喝了一口水。 沈庄摆摆手,“行了,我们两个老的说说话,你们就不必陪著了,出去玩吧。” 听罢,小辈们纷纷起身退出了主厅。 …… 第372章 坏哥哥?好哥哥? “清予哥!” 刚踏出主厅,顾玉珠一脸雀跃拉著蓝黛快步追上沈清予。 “明天你休假,带我和黛黛去马场转转吧?” 沈清予抬手甩开顾玉珠,“少拉拉扯扯,我明天没空。” 顾玉珠顿时就不乐意了,“你不是昨天才跟冯夏瑶分手吗?怎么就没空了?” 这一声嚎出来,整个迴廊的人都看了过来。 沈清予吊儿郎当的脸上怔愣了一秒,下意识往姜衫的方向看去,刚转头忽然意识到什么,没好气点著顾玉珠的脑门敲了敲,“以后我的事你少打听。” 顾玉珠捂著额头,“这还用打听吗?冯夏瑶昨天在酒吧喝的烂醉如泥,逢人就说你给了她三百万分手费。” 沈清予,“……” 姜衫目光在沈清予和蓝黛之间转了转,转头往內院走去。 傅绥尔原本还想跟著吃瓜,回头见姜衫都走远了,立马追了上去。 “衫衫,等等我。” 沈归灵和沈兰晞神色寻常,仿若没事人一般转身走出閬苑。 沈清予咬著牙没回头,等身后的脚步声渐远才冷笑出声,“下次再敢不分场合乱说话,別怪我削你。” “我没乱说,是……” “阿珠。”蓝黛赶紧拉住顾玉珠,“冯小姐昨晚喝多了,酒后说的话怎么能当真呢?” 沈清予扯了扯嘴角,“酒后吐真言,她说的没错。” 蓝黛从未被人用如此犀利的眼神审视,一时有些错愣。 沈清予懒得再浪费时间,转眸看向沈眠枝,“她们两个就交给你了,要是老太太问起来,就说我有厌蠢症,跟她孙女沟通不了一点。” “你!”眼看著沈清予头也不回走进內院,顾玉珠气得直打哆嗦,“明明是他自己心,怎么还来怪我?黛黛!沈清予脑子有问题,你还是別考虑他了。” 蓝黛皱眉,尷尬看了沈眠枝一眼,又气又急,“你胡说八道什么?!” “……”沈眠枝默默看著地上的影子。 * 夏风拂面,庭院已经有了蝉鸣。 沈清予站在迴廊下,呆呆看著菊园方向,犹豫了许久到底还是没有勇气往前一步,低头默默回了梅园。 顾赫看出自家少爷心情不好,小心翼翼跟在身后,“少爷,您怎么了?” 沈清予斜睨了他一眼,顾赫会意立马闭嘴,小心跟著沈清予进屋。 沈清予脱下外套,解开领口,语气隨意,“老太太年前是去了西湾养病?” “是。”顾赫点头。 “我记得老太太和西湾蓝家交情不错,北区的度假山庄蓝家占了一半股份?” 顾赫一时拿不准沈清予想干什么,斟酌著点头,“是。蓝家老太太与我们老太太是几十年情分的手帕巾,两家一直有生意往来。” 沈清予沉吟了片刻,靠著躺椅假寐,“去查查西湾蓝家的底细。” 顾赫愣了愣,忽然意识到什么自己逾矩立马应下,转身出了房间。 沈清予斜靠著软枕,闭目沉默了许久,终於还是没忍住低咒了一声,抬脚踹向茶几。 当初真是鬼迷了心窍,怎么会给自己挖了这么大一个坑。 沈归灵一句把心思藏好,让他羞愧难当,为了遮掩自己那见不得人的变態心思,他只能强逼自己转移注意力。 骑马、射击、极限运动,所有他能想到可以消耗自己的他都挨个尝试了一遍,每当他觉得兴趣已经转移时,一回家就功亏一簣,这让他十分挫败。 迫於无奈,他只能把这种心思归结为生理衝动,为了打破这种身体欲望的不平衡,他试著正常恋爱,一开始还挺正常,可隨著对方的要求越来越多关係变的有些不正常。 他的目的很明確,他是来转移目標的,不是被別人消遣的,所以一旦有女生提出超出边界的要求,他立马就会分手,当然,对於帮助过他的女生他也从不吝嗇,高额的分手费让他获得了鯨港最佳前男友的桂冠。 现在就连关鹤看见他都忍不住拜服叫哥。 “……真是自作自受。” 沈清予仰著头,捂著自己的眼睛,现在他恨不得把自己埋起来。 * 相较於沈清予的防守,沈归灵就坦诚的多。 他先回屋洗了个冷水澡,又跑去阳台吹了会风,等到头髮半干才不紧不慢走出竹园。 雷行趴在院墙上偷偷观望。 菊园九点落锁,张茹打著哈欠正要插销,院外適时响起了敲门声。 “谁啊?这么晚了?” 张茹小声嘟噥,推开一条缝隙,见是沈归灵立马拉开院门,“阿灵少爷,怎么是您?这么晚了,您找姜小姐有事吗?” 沈归灵眉眼清澈,“衫衫睡了吗?忽然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 说著便往绣楼看去。 张茹一听说是“很重要的事”立马让出一条路,“没睡没睡,姜小姐是夜猫子,没过十二点都跟打了鸡血一样,阿灵少爷你上去吧。” 今天但凡换作任何一个人都不可能让张茹卸下防备,但偏偏沈归灵可以。 一年前,一群海寇劫持了a国內海一艘货船,並绑架了船上的二十名船员。 当时沈归灵恰巧就在南湾舰队执行任务,海寇不知从哪听说了沈归灵的身份,提出以沈归灵一人换二十人。 学校和沈家都不同意,勒令沈归灵回港,沈归灵不但不服从,还劝说南湾舰队执行官共同抗命,与海寇达成了交换协议。 交换人质后,海寇立马提出要十亿赎金,就在沈家准备拿钱换人时,海寇老巢突然起火暴露行踪,南湾舰队不费一兵一卒横扫窝点。 沈归灵从一片火海中死里逃生,逃出来时肋骨断了三根,肺部重度感染,在医院治疗了三个月。 记者採访他时,他脸上嘴角到处都是血口子,明明是破败的一张脸却因为眼底的温柔让人觉得他强大的不像话。 张茹目送著沈归灵上楼,一脸感嘆,“有阿灵少爷这样的哥哥,真是姜小姐的福气。” …… 第373章 杀人凶手 “叩叩——” 姜衫正躺在软椅上看手机,身后忽然响起敲门声,她不做多想下意识以为是张茹,眼皮都没抬便应了声,“进来吧。” 房门推开,等了一会儿也不见张茹开口,她这才抬头打量。 沈归灵半倚著门框,月光如同皎洁的轻纱落在他半乾的发梢上。 姜衫愣了愣,立马从软椅上爬了起来,“你……你怎么来了?” 沈归灵慢慢站直身体,不置一词走进房间。 “干嘛?”姜衫顿时警铃大作,身体后缩靠著软枕。 沈归灵走近跟前,低垂著眉眼,温柔的眸底含著灩瀲逼人的水光。 “昨晚你也在酒吧?” 姜衫扭了扭脖子,“没有,无凭无据的別想冤枉我。” 沈归灵抬了抬眉梢,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粉色小熊的黑色头绳。 “无凭无据?” 姜衫脸色微变,一句话不说直接上手开抢,沈归灵早看穿了她的心思,手臂轻抬绕过了她的手。 他低声说道:“我復原了当晚所有的监控,晚上十点十分你从酒吧后门进去时手腕还带著这只小熊头绳,凌晨十五分,警署厅接到报警有人聚眾斗殴,而这个小熊头绳就是在斗殴现场找到的。” “……”姜衫抬眸,双手一摊,“好吧,我承认,我只趁机打了她一拳。” 沈归灵转身挨著旁边的沙发坐下,肩膀倾斜,偏头看她,“我刚刚已经提醒过你了,我復原了当晚所有的监控。” 姜衫脸色微变,白了他一眼。 所以说,黑客什么的真是太討人厌了!简直没有个人隱私可言。 沈归灵见她还不打算坦白,站起身,“既然如此,那就让爷爷……” “誒誒!”姜衫活像只炸毛的猫,蹭的一下从沙发跳起,一把拽著沈归灵的胳膊把他拖回沙发。 “你等等。” 她二话不说转头跑进书房,轻车熟路从百科全书里取出两页书籤。 两年时间,沈归灵已经对她这招免疫了,低头拽回衬衣。 眼看著厚厚一沓书籤只剩下薄薄的两页,姜衫犹豫片刻,才不情不愿撕下一页递给沈归灵,“诺,保密。” 现在她总算知道什么叫虱多不怕痒,这两年沈归灵起码知道了她八十个秘密。 沈归灵看了她一眼,抬手,两人的指尖保持著0.01分的距离。 姜衫故作不知先鬆了手,沈归灵笑了笑又坐了回去,低头把玩著粉色小熊。 “你昨晚在找什么?” 语气略带几分不经意,好似他真的不在意。 但不在意又怎么会多此一问呢? “……” 姜衫眼神变了变,虽然有点慌,但她还是在心里暗暗给自己打气。 没事的,就算沈归灵看了所有监控也未必能猜到她在做什么? “昨晚你趁乱溜进了工作人员的操作间,你翻过冰柜、翻过原料区、甚至还翻了垃圾桶。” 沈归灵一边说一边打量姜衫的神情,言语间口吻篤定,“四叔这家酒吧开业不到一个月,你去了二十次,你在查他?” “查他什么?你连仓库都调查了,你怀疑酒吧的货有问题?” 姜衫眼皮跳了跳。 真是一点都不能小瞧这绿茶龟。 十六岁生日之后,她和傅绥尔提心弔胆守著沈娇,唯恐再出现什么意外,直到后来十七岁生日安然度过,两人才终於鬆了一口气。 可就在几个月前,沈澈重金投资了一间酒吧,沈家生意五八门,原本姜衫也並未在意,可酒吧试营业间突然改名叫潮club,这可把她嚇坏了。 上一世傅嘉明也开了一家號称年轻人风向標的酒吧,名字就叫潮club。 她之所以连这种小事都记得,是因为潮club后来因为涉嫌贩毒被查封,当时事情闹的很大,鯨港大半个片区的学生都有参与,后来傅嘉明把责任推卸给了酒吧总经理,自己独善其身。 於是,姜衫又开始重新復盘。 上一世,沈娇之所以死后身败名裂,一是因为淫荡纵慾,二是跟d品沾了关係,而傅嘉明经营的酒吧恰恰也爆出了贩毒丑闻,这实在太过巧合了。 这一世,傅嘉明已经提前出局了,按道理与他有关的一切剧情都会刪减,可是贩毒酒吧还是出现了。 为此,姜衫思考了很久,得出了两个能解释得通的可能。 一:酒吧只是重名,与上一世的潮club並无关係。 二:傅嘉明並非酒吧的幕后老板,真正的老板其实一直都是沈澈。 介於与剧目之门交手的次数,姜衫更倾向於后者,因为这个解释更加完美且没有漏洞。 如果这个假设成立,那么沈澈是內奸的可能性就非常高了。 要证明两个酒吧是不是同一个,最有力的证据就是潮club是否贩毒? 於是从酒吧开业她便想方设法收集证据,不是她不想假手於人,实在是剧目的规矩限定的太死,要想剧情不被强行修正凡事都得她亲自出马。 天知道,翻垃圾桶的时候她的心情有多么悲壮。 沈归灵见她不说话,捏了捏眉心,“你十六岁查沈谦、十七岁查沈渊,现在十八岁还没到又开始查沈澈,查完沈澈是不是又要查沈让?你到底在查什么?” 原本以为姜衫只是对二房防备重,没想到她是对整个沈家都有防备。 姜衫摆摆手,“这事你別管了,替我保密就行了。” 沈归灵抬眸打量她。 “……”姜衫未免他看出什么,立马转头看向窗。 她的肩膀很薄,侧身的空隙锁骨若隱若现。 沈归灵低睨起身,目光轻轻柔柔扫过她细白的脖颈。 “最后一个条件你该不会又换一百个承诺吧?” 姜衫一愣,有些心虚,“怎么可能!我是这么没有契约精神的人吗?” 沈归灵笑了笑,手掌穿过小熊皮筋,低头看了一眼时间,“早点休息。”说罢,双手插兜转身出了房间。 姜衫皱了皱眉,那笑是什么意思? 对了! 她的小熊头绳还在那乌龟手里。 姜衫起身准备追下楼,忽然想到什么立马又坐了回去。 不行,现在的沈龟灵可没两年前那么好说话。 他现在的心动值很危险。 …… 没有学业压迫的暑假连39度的烈阳都是明媚的。 “啊~~~” 姜衫仰头浮在水面上,懒懒打了个呵欠,目光呆滯望著头上碧空如洗的天空。 天上的云朵被风吹著走,眨眼就变幻了形態。 为了把这一世和上一世儘可能的区分开,十六岁后她特意去学了游泳,学会之后彻底就爱上了这项运动,夏天没什么事基本都是泡在泳池里。 傅绥尔坐在水池边,百无聊赖踢著波光里的浮影,“別人都要把你的军师撬走了,你怎么还这么悠哉?” 姜衫闭著眼睛,一副安详的模样,“怎么?顾玉珠又来了?” 自从顾老太太登门后,顾玉珠三天两头带著蓝黛来沈园找沈眠枝,沈眠枝碍於礼数不好推辞。 顾玉珠性子跳脱,逛园子逛了几天便觉得无趣,又主动邀请沈眠枝跟她的姐妹团一起逛街玩耍。 虽说鯨港贵女都在一个圈层,但也並非所有人都能玩在一块的,大家都有自己的小团体。 比如顾玉珠,她跟苏韵比较投缘,相对而言並不是很喜欢与苏韵不和的苏妙,而眾所周知苏妙与姜衫的关係更好,所以顾玉珠姐妹团与沈家千金平时没什么往来。 酒吧那次,沈眠枝的表现让顾玉珠刮目相看,几番接触发现沈眠枝善解人意谦和有礼,顾玉珠慢慢便起了交好的心思。 后来几次出去玩还特意把自己交好的姐妹都叫了出来。 顾玉珠的小团体都是a国的老派贵族,吃喝玩乐样样不在话下,沈眠枝是沈家嫡女,大家都很给面子,相处的也十分融洽。 一连玩了几天,顾玉珠圈子里的人都把沈眠枝当成了自己人,对此,沈眠枝也从不辩解。 这两天,顾玉珠来的更勤,不仅带了蓝黛还捎上了苏韵,因为与苏妙交好,傅绥尔本能地不喜欢苏韵,方才她去找沈眠枝恰巧看见四个人坐在一起吃下午茶,气得她转头就出了春园。 傅绥尔越想越气,用力踢打水,“你说枝枝怎么回事?难道她看不顾玉珠打的什么主意吗?还跟她们有说有笑的。” 姜衫乜了她一眼,“你到底在气什么?难不成就因为我们交好就不许枝枝交新朋友了?” 傅绥尔想想也是这个道理,扑通一声跳进水池,潜游到姜衫身边破水而出。 姜衫偏头避开水,长腿一蹬,曼妙的身驱从波光粼粼的水面划过,细碎如金子一般的碎影从身下无限蔓延,饶是傅绥尔已经看过无数遍,却还是会被这某一瞬间的画面惊艷。 两人在池里了泡了一会儿才爬上气垫床闭目养神,小可怜不爱游泳,翻著肚皮在池边晒太阳。 夏日的蝉鸣很快把她们带进了梦乡。 * 一墙之外的养生馆。 沈兰晞、沈归灵、沈清予几乎是同一时间从小黑里推门而出。 沈庄手里打著芭蕉蒲扇在亭下乘凉,“不错不错,你们身体各项数据都已经达標,抗体也已经稳定,看来在学校你们也没荒废爷爷的教导。” 三人神色如常,这五年在沈庄百无禁忌的蹂躪下,他们已经生出了钢铁般的意志,如今小黑屋里的测试根本难不住他们。 “来,过来坐。” 三人鱼贯走进凉亭,围著沈庄入座。 沈庄依次打量三人,眼神隱晦,“你们都长大了,爷爷若还拘著你们便是没天理灭人慾,今后的事爷爷不管了。” “……” 三人神情各异,不知在想什么,眼神不明分別看向各处。 * 太阳落山,姜衫和傅绥尔被冻醒,赶紧回园换了身乾净的衣裳。 张茹听说姜衫又在池子里泡了一下午,赶紧给她熬了一大壶红枣参茶,嘴里嘮叨个没完。 “下回可不能这样了,这才刚入夏就这么贪凉,到了八九月那还了得?” “这茶必须喝完,你现在还小,等以后长大了,尤其生孩子以后就知道,女人是最不能受凉的。” “是是是。”姜衫捧著热茶,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心道这一世的张妈比冯妈还爱絮叨。 晚上沈庄听说了姜衫把泳池当温泉泡,立马让沈执在养生馆里扩建了一个室內恆温泳池。 沈娇也不含糊,特意请了鯨港有名的中医上门调理, 原本姜衫还觉得大家太小题大做了,直到她的大姨妈突然造访,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月经提前不说,第一天腹部就像被掏空了一样疼的死去活来,为了不被人笑话,她咬紧牙关对外谎称是病倒的。 吃了苦头她立马学乖,张茹让喝药就喝药,让泡澡就泡澡,配合了三天终於缓了过来。 恰巧顾家那边派人说度假山庄那边都准备好的,明天就出发。 姜衫原本兴趣不大,但这次蓝黛也会去,她担心会错过什么新剧情,只能带血坚持。 * 另一边,白蒂娜气的几乎要失去理智。 就在刚刚,她得知a国警署厅將此次斗殴事件的主要原因归结为她寻衅滋事,a国主流媒体更是把她渲染成了目中无人罔顾法纪的恶毒公主,因为这件事,军政学府提出要重新审核她的入学资格。 “岂有此理!a国这些贱民全部都是一丘之貉!” 白密看著一地狼藉,略带讽刺,“早跟你说过了,这里不是s国,横衝直撞可不管用,凡事动动你的猪脑。” “闭嘴!”白蒂娜眼露鄙夷,“我还没说你,真是有够丟脸的,堂堂王子殿下碰见阿猫阿狗都要叫长官,你也不怕被人笑掉大牙?” 白密冷笑了一声,“你还是好好想想怎么跟祖母交待吧。” 话音刚落,房间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 白蒂娜顿时脸色苍白,白密愉悦笑了笑,转身走出房间。 “殿下,您的信。” “信?”白密略有迟疑,从侍卫手里接过信,忽地脚步一顿。 信上赫然用报纸拼凑著一行话: -【杀害白崢冕下的凶手是姜衫】 …… 第374章 不是冤家不聚头 七月明媚,隱约有了盛夏的影子。 宽阔的道路上,四台豪车飞速疾驰。 北区算是鯨港新区,虽比不得市中心繁华,但一眼望去无边无际的绿色湖泊,艷阳下生机盎然的青草地也別有一番自在野趣。 傅绥尔趴在窗边吹风,层峦叠嶂中已能隱约看见宫铃一角。 “听说北区这块地光开荒就了五千万,看来顾家这些年也没少赚。” 沈眠枝,“顾家不过就是標了块地,真正砸钱的是西湾蓝家,在这个项目蓝家前前后后投了2.5个亿,原本去年酒店就要开业了,但当时邀请的顾客反应体验感不好,酒店又重新扩建了马场、狙击场和酒庄。” 傅绥尔咦了一声,“你怎么知道?” “我不光知道这个,我还知道蓝家在这个项目不要命的砸钱,根本不是商人行为。商人重利只关心客人的钱流向了谁的口袋?可蓝家却生怕怠慢了贵客,不计成本。” 傅绥尔恍然,“蓝家这是想打造新一代的名利场,野心不小啊。” 沈眠枝笑了笑,“怎么样?现在还生气我跟她们一起吃下午茶吗?” 傅绥尔表情微愣,有些不好意思,“我可没生气,我一直都是支持你去外面交朋友的,是不是啊衫衫?” 姜衫从出来就一直昏昏欲睡,敷衍摆摆手,“是啊,你就大发雷霆地抱怨了一句。” 傅绥尔,“……” 沈眠枝自然不会真计较这些,隔著窗户看了看,“马上快到了。” 说话间的功夫,眼前山势大开,泛著金色波光的湖景率先映入眼帘。 碧蓝的天幕下,度假山庄拔地而起,整排建筑绕湖心而建,雕樑画栋、鳞次櫛比、浓彩重饰颇有盛唐古韵。 此时,山庄前排已经停满了各式豪车,沈兰晞率先下车。 其他人相跟上,傅绥尔无意做了个遮挡太阳的动作,身边的工作人员连忙打开遮阳伞,姜衫若无其事戴上自己的渔夫帽。 酒店经理得了指示早早守在门口接待,认出沈家眾人立马堆著笑小跑上前。 “各位贵客一路辛苦,这边请,行李会有工作人员给各位送去房间。” 傅绥尔瞥了一眼扎堆的豪车,“嚯,来了不少人。” 沈眠枝早就看见了那辆招摇的黑车,转头笑了笑,小声道,“要不怎么说野心大?” 一行人从酒店大堂穿过,一望无际的绿色草坪上砌了一方天池,绵延起伏的树冠下折射著艷阳浮影。 不得不说,蓝家为了笼络鯨港的权贵还是下了一番苦心。 眼前这返璞归真的绿意生机与灼灼夏日倒是绝配,含著金汤钥匙长大的富贵少爷和小姐什么人间奢华没见过,出其不意效果反而更好。 穿过前坪,阁楼迴廊平地而起,此时一群人有说有笑从廊桥那边走了过来。 顾玉珠远远看见沈眠枝热情招手,三步並两步窜进人群,撞开傅绥尔一把挽住沈眠枝的胳膊。 “你怎么才来,我们正商量要去滑雪,一起啊。” 傅绥尔白了顾玉珠一眼,拉著姜衫靠边站。 沈眠枝礼貌笑了笑,“不了,我们刚来想先去休息一下。” “来嘛来嘛,我们战队都分好了。”说著转头看向沈兰晞,“兰晞哥也一起吧,余笙她们那边有阿珩哥,你要不来我们队输定了。” 原本她是想求沈清予的,但一想到沈清予前几天的態度又拉不下脸,只好拜託沈兰晞。 “阿珠!!” 姐妹团的女生们见顾玉珠与沈家少爷搭上了话,一脸兴奋都围了上来。 蓝黛小心看了沈清予一眼,柔声道,“你们还没看过房间吧?要不要先去休息一下?” “房间都那样,还是別看了,先去比赛吧。” “是啊是啊,后面还有大把的时间。” 苏韵站在人群外,目光清浅落在沈兰晞的侧脸上,当年小巷的抱少年真的惊艷了她的整个少女时代。 两年时间,她已经適应了苏家大小姐的身份,不仅结交到了身份匹配的朋友,还以优异的成绩考入了军政学府,她与抱少年的距离终於不再是天斩鸿沟了。 姜衫摸了摸帽檐,目光在蓝黛和苏韵之间游弋了一圈后又转回自己的指尖。 “哟!我说怎么这么热闹,这不是咱们的少年英雄一星准尉吗?” 鶯鶯燕燕的声音里忽然响起一声刺耳的男声,话音刚落,廊桥下迎面走来一群男男女女。 周宴珩脸上掛著漫不经心的笑,眼神往人群里扫了一圈,最后落在沈归灵身上,“长官。” 他一起头,身后几个男生懒懒散散跟著敬礼,“长官好。” 关鹤弔儿郎当靠著周宴珩的肩膀,目光不善盯著沈归灵上下打量,“还以为沈长官忙著拿命赚军功一刻不得閒,没想到还有心情来度假?” 这话火药味十足,惹得围观的人顿时噤声不语。 傅绥尔凑近姜衫,附耳小声说道,“这次校考,阿灵哥抽到和周宴珩他们组队完成模擬考,因为阿灵哥出去执行任务所以一直没有参与小组討论,听说临交卷的前三分钟,阿灵哥改了周宴珩的小组报告。” 姜衫双手抱胸,“为什么?周宴珩没加他名字?” 傅绥尔愣了愣,“不是,阿灵哥改完以后得了全场最佳,周宴珩、关鹤他们几个还赚了五军分。” 这就难怪了,周宴珩这么自负的人,哪能容得下別人踩著他的头往上爬。 说起来沈归灵也很奇怪,那么八面玲瓏的人怎么会做这种事? 姜衫,“这事你怎么知道的?” 傅绥尔咧嘴一笑,“军政学府的新生群都传遍了,现在大家都对阿灵哥崇拜地不得了,三分钟就秒了周宴珩团队一个月的成果。” “最好笑的是,关鹤还在群里澄清说那份报告是周宴珩利用午休的时间隨便写的,后来事情传到导员那,学校以学习態度不端正为由又把周宴珩他们小组军分扣了回去,听说连暑假都取消了。” 姜衫:“……” …… 第375章 下马威 “嚷什么嚷?一天到晚就知道狗吠。” 出门在外,沈家人就是一条线,没等沈归灵回话,沈清予率先开麦。 “一群人干不过一个傻逼还有脸了?我tm要是你们出门都得戴个面罩,免得被人认出来丟了老祖宗的脸!” 关鹤翻著白眼斜睨沈清予,“有你什么事?” 还没开始怎么就剑拔弩张了? 蓝黛生怕两人一言不合打起来,她人卑言轻只能求助看向顾玉珠。 顾玉珠摇了摇头表示爱莫能助,蓝黛又转头看向苏韵,苏韵犹豫片刻,选择了沉默。 “咦?大家怎么都在这?不是说去滑雪吗?” 这时,人群外適时响起一阵轻快的女声。 余笙背著黑色的滑雪板,一脸笑意走进人群,她仿若对大家的火药味一无所知,略带俏皮与沈归灵打招呼,“长官好。” 她也是军政学府的学生,这声长官好相比关鹤显得有诚意得多。 自从傅家落马后,余家抓准时机躋身成了鯨港新贵,隨著余斯文连任成功,余笙这位总统千金水涨船高迅速在千金圈崛起,与她交好的女生大多都是政府高官家的小姐。 余笙在官家圈子很有信服力,高官小姐们基本都以她马首是瞻,眾人见她丝毫不掩饰与沈归灵亲近,便也帮著一起说话。 “刚刚不是说要比赛吗?现在人到齐了我们赶紧过去吧?” “关鹤哥,你刚刚可说好了要带我们飞的,不许耍赖。” 原本是递台阶的话,关鹤却不领情,冷冷笑了笑,“要玩你们玩,老子看这种人晦气现在没心情。” 这一句话落了所有人的面子,女生们脸色也不太好看。 这两年关家势头猛,连升两人入国会,其中关鹤的父亲关楼已经被委任为副议员长,关楼与沈谦政治立场对立,两人一直都是面和心不和。 两年以后议员长竞选,关楼会是个难缠的对手。 关鹤敢对沈归灵这么不客气,也正是有此依仗,毕竟他是关家名正言顺的孩子,沈归灵这种半路出来的私生子在这些正房少爷面前根本不够看。 余笙脸上的笑容淡了几分,正要开口,一道火药味十足的声音捷足先登。 “觉得晦气就去死,在这碍什么眼!” 这话一落,全场静音,目光刷刷看向人群里穿著青衫长裙的少女。 关鹤愣了愣,待看见回话的是谁后表情立马变得有些复杂。 姜衫双手抱胸,抬著下巴打量关鹤,“就说你了,怎么了?从见面开始就唧唧歪歪,输出全靠一张嘴,怎么?你是打算从度个军官文凭去直播卖货吗?后面那一群小丑就是给你摇旗吶喊的场控?” 身后小丑,“……” 关鹤刚张口,姜衫转头看向人群中央的周宴珩,“投资的都是些什么歪瓜裂枣?一点眼光都没有。” 关鹤表情僵住,回头看向周宴珩,周宴珩笑了笑,“火气这么大?” 姜衫冷笑,能不火气大吗?她刚刚骂人的时候都血崩了。 沈归灵抬眸看向她,姜衫撩著眼皮接住他的目光。 看什么看?被骂也不知道回嘴,怂货。 沈归灵笑了笑,转头看向周宴珩,“对面全体都有,原地伏地挺身一千个。” “……”周宴珩浮於表面的笑容骤然散去,眸光透著锐气打量沈归灵。 在军政学府,长官的命令高於一切,由於末考失利,周宴珩整个小组被取消了假期,现在还在执行期。 而执行期必须无条件听从长官指令,若无故违抗会被学校勒令退学。 关鹤看了周宴珩一眼,“草你……” “阿鹤。” 周宴珩把人拽了回来,撩眸看了姜衫一眼,低头將黑色衣角塞进裤腰,沉默了片刻,最终还是屈尊蹲身撑地。 “阿珩……” 关鹤气得牙痒痒,但周宴珩都低头了他再气也只能咽下。另外几名军政学府的学生早在看情况不妙时就已经做好了准备。 一时间场面格外诡异。 廊桥下,此起彼伏的身影上上下下。 沈兰晞神情淡淡,看向目瞪口呆的经理,“房间在哪?” 经理这才神魂归未,笑得更加谦卑,“这边请。” “誒?”顾玉珠还想问比赛的事,可看见起起伏伏的身影立马歇了心思。 这还比什么?要是沈归灵一个指令让他们调头比赛就结束了。 等沈家人走远,剩余眾人也不敢在原地逗留,赶紧逃离是非之地。 沈归灵敢让周宴珩当眾做一千伏地挺身,但现场没人敢留下看这齣好戏。 “快走快走!阿珩哥可不是好惹的,可別让他记恨上我们了。” 顾玉珠拽著蓝黛往滑雪场方向去,蓝黛一脸忧虑频频往桥下回顾。 这可怎么办?原本把这些少爷小姐请来是联络感情的,现在闹这么一出往后几天怎么安排? 蓝家势微,可抵不了周家一怒。 “还得是姜衫,要不是她拱火,阿灵哥也不会这么不留情面。”顾玉珠嘖嘖摇头,拉了拉蓝黛的胳膊,“我说什么来著?她可不好惹。” 苏韵脸色微凝,是她的错觉吗?她怎么感觉沈兰晞很在意姜衫。 他看向她时眼神格外专注,姜衫和別人说话时,他眼梢会莫名往下沉,整个人都冷了下来。 蓝黛轻嘆了一声,“也不知道周少爷会怎么想?” 顾玉珠,“能怎么想,姜衫的锅唄,不过她有沈老爷子护著,阿珩哥也拿她没办法。” 蓝黛苦笑,有人撑腰就可以一句话毁了別人半年经营?鯨港这名利场果真不好进。 另一边。 高官千金围著余笙七嘴八舌议论不休。 “我天!我一直以为沈归灵是小白脸来著,没想到这么爷们!” “听说他去年给大学当新生教官,当时十个连一半的女生都告白了,全被拒绝,大家都说他喜欢男人。” “那可不行,长这么帅不能便宜男人!” 余笙哭笑不得,“好啦~別胡说八道了。” 女生们围著余笙打趣,“还是我们笙笙眼光好,听说你和沈归灵可是青梅竹马的情分?” 余笙淡淡笑了笑,青梅竹马算不上,但患难之交勉强够格。 …… 第376章 团宠 酒店给沈家少爷小姐安排的是一栋独立庭院,四合院制,东西两厢是公共主厅和娱乐区,南北对线不多不少刚刚六间房。 园中布局雅致,满园梨,虽然时下已经错过了梨最繁盛的时期,但那股独特的梨清香还是给整座园子增添了一抹余韵。 女生们选了靠近湖泊的南厢房,原本姜衫的房间在中间,傅绥尔的在走廊左边,但因为行李太多工作人员弄错了房间,两人都不在意便顺势换了个房间。 姜衫不喜欢粘腻的感觉,回到房间立马洗了个热水澡,刚换好衣服出来门外就响起了门铃声。 她以为是傅绥尔,便也没在意,用浴巾包好打湿的头髮,趿拉著乌龟拖鞋走到门口。 “怎么……” 蓝黛正欲再敲门,房门突然打开,冷不丁撞上一张素顏倾城的脸,呆愣著没有反应过来。 姜衫也愣了愣,收回无精打采的腔调,“有什么事吗?” 蓝黛盯著她的脸,一阵恍惚,“姜小姐,你美的跟天仙一样,真的好漂亮。” 没有女生不喜欢被人夸漂亮,尤其是当对方露出这么沉迷的表情,但前提是这个人不曾带著怜悯的表情从你身上跨过去。 姜衫礼貌笑了笑,“谢谢。” 蓝黛等了一会儿,见没有下文,脸上的笑容微微有些僵硬。 但她很快意识到不妥,撩了撩耳朵旁边的碎发,主动开口,“姜小姐,是这样的,晚上酒店想组织一场联欢聚会,我们正在商量要弄个什么主题?现在就差你了。” 姜衫偏头往东厢看去,“我们?” “是啊。清予哥和枝枝他们都在。”蓝黛小心翼翼试探,“姜小姐,既然大家都一起出来玩了,开心最重要,你说是不是?” 姜衫点头,“说的是。” 蓝黛笑了笑,往后退了一步,態度十分友好,“那我们也赶紧过去吧?大家已经等了很久了。” “……” 见姜衫不接话,蓝黛眼露窘色,“不好意思,我没有別的意思,半个小时之前我来找过你,但你没有回应,所以我们就先去主厅了。” “……” 要是这样时候她还看不清蓝黛是只绿茶,那之前那些教训就算白受了。 姜衫扯著嘴角笑了笑,再抬眸时眼里多了几分盛气凌人,“知道了,你先去吧,我头髮还没干呢,等干了再去。” 蓝黛一愣,“可是我们……” “那就麻烦你跟他们说,我要吹头髮,等的了就等,等不了就不用等了。” 蓝黛勉强笑了笑,“好,我知道了。” “等等。”姜衫忽然想到什么,略带玩味,“记得说原话,不要添油加醋哦~” 说罢,撩著眼皮关上了门。 蓝黛嘴角的笑容顿然凝固,眼神黯了黯转身走进迴廊。 正厅那边,顾玉珠正缠著沈清予,沈兰晞坐在窗下,单手托腮看著窗外的梨,沈归灵安静坐在沙发上看手机,沈眠枝和苏韵在说话,傅绥尔站在门厅外张望。 蓝黛从北廊进厅,眾人不约而同看了过来。 顾玉珠起身,见她身后空无一人,神经大条嚷道,“姜衫呢?她还没洗完?她洗什么洗这么久?” 蓝黛笑著进厅,“姜小姐说她头髮还没干,等吹乾了头髮再过来。” 原以为顾玉珠会生气,但她一点没在意,摆摆手看向大家,“她要吹头髮也没办法,要不就不等她了,反正都是少数服从多数,到时候告诉她结果就行了。” 沈归灵放下手机,眼神温和,“蓝小姐,你有没有告诉衫衫我们都在等她?” 蓝黛一愣,原本她是等著顾玉珠提问然后再故意把姜衫的话拋出来,可顾玉珠却轻描淡写揭过去了,她还想著怎么把话题带回姜衫身上,没想到沈家少爷竟然主动拋来橄欖枝。 她犹豫片刻,点头,“我提了,姜小姐说大家愿意等就等,不愿意等我们可以先商量。” 说这话时她特意留了心眼,儘量逐字还原。 蓝黛倒不是真想跟姜衫作对,实在是蓝家好不容易等来这场富贵局的入场券,不容有失。 眼下局面这么难看只怕顾家要怀疑蓝家有没有入场的资格,所以家里让她必须找个人背下这口锅。 恰巧顾玉珠无意间的一句话提醒了她,姜衫有沈老爷子护著,就连周宴珩也奈她不何。 再加上她细细观察过,姜衫我行我素,贵女们都说她是鯨港囂张跋扈第一人,若是由她挑起了眾人不和,这些少爷小姐背后的家族也只会忍气吞声不至於迁怒蓝家。 原本她自詡聪明,自信可以在不得罪姜衫的情况下引导她助力自己的计划,可刚刚姜衫含沙射影的嘲讽让她突然意识到这位大小姐並不好惹。 回来的路上,她越想越不对劲,姜衫不是顾玉珠,她不过一个养女却能得老爷子如此看重,心思定然不简单,她不该这么轻敌的。 若是顾玉珠不接话她並不打算强说,但有人主动递梯子,她还是得再爭一爭。 蓝黛话音一落,沈家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她的身上,就连沈兰晞都偏头看了过来。 “怎么了?” 她顿时感觉到了一股无形的压力,扯著嘴角看向大家。 苏韵也察觉到了气氛不对,略有不解低头思索。 顾玉珠反射弧最慢,丝毫感觉不到气氛古怪,拿出手机大大咧咧说道,“余笙她们那边定了几个主题,泳池派对、夜跑狂欢、还有阵营对战,大家有什么想法吗?” “都没想法吗?清予哥?” 沈清予勾手摸了摸耳朵,“没兴趣。” 当初愿意来参加这傻逼聚会也是看著老太太的面子,再多的配合可就没有了。 顾玉珠转头看向沈眠枝,偷偷使眼色,“枝枝,你说呢?” 沈眠枝淡淡笑了笑,“我觉得既然是出来度假,还是怎么轻鬆怎么来吧,人多不好统一,我就不参加了。” “可是……” 顾玉珠还想劝说,苏韵起身拉住她,目光无意扫向沈兰晞,“枝枝说的没错,既然有主意了我们先去找余笙她们商量吧?” 蓝黛跟著附和,“其实这样也挺好的,大家开心最重要。” 顾玉珠原本还想拉著沈清予和沈眠枝一块玩,但见对方无意也只好作罢。 三人前脚刚出了梨园,姜衫后脚就踏进了主厅,屋里的人不约而同看向她。 姜衫目光一愣,左右看了看,“咦?都走了?” 傅绥尔跑上前挽著她的手,“是啊,討厌鬼都走了,我们总算可以自己玩自己的了。” 姜衫想了想,“我刚刚看见梨园后面有块好大的草坪,我们晚上去那露营看星星怎么样?” 傅绥尔立马拍手附和,“你別说,今晚好像正好有流星雨。” 沈眠枝笑著看向沈兰晞,“兰晞哥?” 沈兰晞看了姜衫一眼,“高止会安排。” 沈清予摸了摸下巴,看星星?去看看有多无聊。 沈归灵扯了扯嘴角,继续低头看手机。 …… 第377章 过去、未来、转折 从梨园出来,顾玉珠三人又赶去和余笙匯合,出乎意料的是,周宴珩那边对聚会也没有半点兴趣,余笙直接吃了闭门羹。 这么看来,缓和关係是不可能的了。 一行人沿著湖岸回房间,正好看见高止带著墨镜指挥工作人员布场,圈子里的人都知道高止是沈兰晞的隨身保鏢,自然也就明白是沈兰晞授意的。 蓝黛看了顾玉珠一眼,故作无意说道,“他们这是要露营吗?看来大家是真想各玩各的。” 顾玉珠原本就对沈清予不帮她说话颇有微词,眼见他前脚说没兴趣后脚就跟著来宿营,气得脸都涨紫了,转身往桥廊下跑去。 “阿珠,你去哪?!” 蓝黛一脸担忧,正要跟上前,苏韵连忙拉住她。 “看样子是去找沈清予闹脾气去了,这事我们还是不要掺和了,等阿珠回来再劝劝她。” “可是……”蓝黛还是有些不放心。 苏韵温声解释,“放心吧,阿珠又不是小孩子,难不成还会走丟?” 蓝黛微微有些愧色,“都怪我,刚刚不该多嘴的。” 苏韵笑了笑没有回应。 一旁的余笙更是不语。 当初她不喜欢与这些老派千金交往就是这个原因,占著家里的祖荫不思进取,只知道用些不入流的下等伎俩,在她看来这些算计都拙劣的很。 * 夜幕降临,没有钢筋水泥的遮挡,繁星像被人用细砂打磨过一般,每一颗都亮得耀眼。 它们匯聚成星海、银河从光年之外降临人间。 青草在夏风中徜徉,姜衫倒头扎进绿色的大地,突然有感而发,“你们知道吗?距离我们最近的一颗星星走了四万年才让我们看见,现在我们仰头看见的所有星光都是过去的时空。” 沈眠枝闭眼,感受微风轻轻拂过脸颊,“所以,我们现在在与过去约会。” 傅绥尔双手托腮,“好浪漫啊,除了星星,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是与过去同时存在的?” 姜衫笑了笑,闭上眼睛,“还有我啊。” 她是过去的姜衫,因为擅闯剧目之门所以遇见了现在的大家。 他们现在看见的她,就跟眼前的星星一样,她走了好远,他们正好仰头,然后在恰逢其时里相遇了。 沈清予正蹲在地上布置夜灯,沈归灵在餐桌前准备食物,沈兰晞坐在椅子上看书,闻言,三人同时一愣,抬眸看向草地里的身影。 傅绥尔跟著倒向草地,侧头看著她,咧嘴一笑。 只有她明白姜衫这句『还有我』有多珍贵,十三岁从天而降的神明,改变了她的人生又救赎了她的妈妈。 但这些都是不能宣之於口的秘密。 沈清予將灯饰串好,打开电源,霎时整个草地都落满了暖白的星光,一时亮过了天上的光景。 沈归灵將餐盘依次配列整齐,点上香氛蜡烛,“可以吃了。” 沈兰晞合上书,起身经过姜衫时淡淡扫了一眼又高冷越过。 “……” 姜衫只觉莫名其妙,爬起身拍了拍屁股,想著晚上要露营,她特別换了套黑色的运动服。 酒店准备的菜色很丰富,光闻著就让人食慾大开。 六人一起入席,对立而坐。 傅绥尔主动端起眼前的果酒,“兄弟姐妹们,我们一起走一个吧!希望我们以后不管走到哪里,都能记得今晚的相遇。” 或许未来他们会因为命运交织面临不同的抉择,但此刻,他们就是最好的家人。 沈归灵只问了蓝黛一句,衫衫知道我们在等她吗?所有人都明白了这话里的弦外之音。 姜衫虽然任性,但不至於对家人没有交待,所以一定是蓝黛惹她不高兴了,对於这一点他们出奇的有默契,且一致选择了毫无理由偏帮。 蓝黛不懂为何那一瞬间她吸引了沈家所有人的火力,因为她不懂沈家人。 大家一起端杯,冒著气泡的液体沿著杯壁旋转。 “清予哥!” 忽然,一道焦急女音打破了眼前这一切。 蓝黛气喘吁吁跑进草地,苏韵慢她一步,但神色也十分难看。 沈清予皱眉,“瞎喊什么?” 当初是看在老太太面子上他才懒得计较,真喊上癮了? 蓝黛一把拽著他,四处看了看,“阿珠呢?她跟你们在一块吗?” 沈清予一把甩开蓝黛的手,“她没在这。” “……”蓝黛脸色霎时血色全无,神情恍惚往后退了几步,喃喃自语,“完了。” 沈清予这才察觉到不对劲,神色凝重,“什么完了,出什么事了?” 苏韵往前一步,递上一张巴掌大的便签纸。 “下午我们回房间的时候,路上遇见工作人员在布置草地,阿珠生气跑了,我们以为她是来找你也就没有放在心上。刚刚我们去她房间找人,发现门没锁,床头放著这张纸条。” 闻言,姜衫神色也凝重起来,起身看向苏韵,“上面写了什么?” 沈清予接过纸条,眸光冷沉。 -【人在我手里,准备赎金,不然等著给她收尸。】 蓝黛捂脸哭了起来,“都怪我不好,我应该跟著她的,现在怎么办?阿珠会不会出事啊?” 顾玉珠如果在山庄出事,第一个遭殃的就是蓝家。 姜衫指尖微颤,不动声色坐了回去。 论惊嚇,现在没有人比得过她。 上一世震惊世界的屠杀门,第一个被绑架撕票的就是顾玉珠。 难道是那群海寇提前登岸了? …… 第378章 暗流涌动 得知顾玉珠失踪,眾人都慌了神,齐聚酒店大堂准备撤离。 就在一切准备就绪时,星河退散雷电暴动,夜幕上空忽然落下倾盆大雨,雨势连成漫天水帘倾泻而下,庭院残存的梨被打的七零八落,所有植被都不敢抬头。 大堂內鸦雀无声,噼里啪啦的暴雨將人们內心的恐惧渲染到了极致。 经理掛了电话,匆匆跑进人群对著眾人鞠躬致歉。 “刚刚的暴雷把附近的信號塔劈坏了,只怕明天雨势停了才能修好。天气恶劣,附近又都是大湖山坡,不出半个小时水面就会抬高,这个时候驾车出去太危险了,还请大家等明天雨停了再走。” “那还等到什么时候?现在酒店里有绑匪,我们不回去难不成留在这等著被撕票吗?” “我不管,我现在就要走,谁拦都没用。” “对!我们现在就要走!” 这些贵女在家里都是千娇百宠,遇上绑架这种事只觉天都塌了,个个都乱了阵脚。 蓝黛眼见情况不妙,好言安抚,“大家先別急,现在绑匪是什么情况?有几个人?我们都不知道,千万別自乱阵脚。这天气反常,开车反而会更……” “你闭嘴!”与余笙交好的女生直接上手推了蓝黛一把,“这酒店是你们家开的,现在出这种事你还有脸让我们冷静?” “就是,出这么大的事你还不让我们走,別不是跟那些绑匪是一伙的吧?” 这次聚会是顾家牵头,但现在顾玉珠被抓,眾人顺理成章把所有的怒火都转移到了蓝黛身上。 蓝黛心知自己身份不足以犯眾怒,咬唇看向苏韵,希望她能帮自己说说话。 苏韵犹豫了片刻,选择了沉默。 经歷过赵棠的事,她已经顛覆了对朋友的认知,只以利相交,绝不交心。 酒店经理是蓝家的人,见自家大小姐受委屈连忙帮著说话,“诸位请放心,我们酒店有安防系统,只要安全度过今晚,等明天雨势小了,大家就可以安全离开了。” 说著目光落在沈兰晞和周宴珩身上,“请大家相信,我们酒店一定会想办法保证大家的安全的。” 周宴珩,“大雨留客,胡经理都这么说了,就再等一夜吧。” 女生们听罢,神情惶恐不安。 “阿珩哥,真要留下来吗?万一绑匪继续作恶怎么办?” “阿珩哥,我们能不能今晚去你的院子?” 周宴珩这次出来带了六个男生,他们都是军政学院的学生,女生们自觉投靠他比较稳妥纷纷主动央求。 “可以。”周宴珩笑了笑,好似很有人情味。 苏韵眸光微黯,只有她知道眼前这个男人有多恶劣,思忖片刻,她鼓起勇气看向沈兰晞,“沈兰晞,我能去你们那吗?” 沈兰晞抬眸,目光清冷落在苏韵身上。 別人都叫他沈少爷,但苏韵称呼的是他的名字。 不等沈兰晞回答,余笙立马接过话,“我们这么多人,周少那边只怕看顾不过来,为了安全起见女生们分两边落脚,你们觉得怎么样?” 说话时,她先扫了沈归灵一眼才转头徵求沈兰晞的意见。 “好。这主意好。” 女生们纷纷响应,相比起苏韵,余笙的格局立见高下。 姜衫坐在沙发角落,一言不发观察所有人的反应。 “少爷。” 这时,高止穿著黑色衝锋衣大步迈进人群,他全身都被雨水打湿了,眼神肃杀如出鞘利刃。 “信號不是被雷电中断的,而是有人故意破坏。” 这话一出,女生们嚇的两股颤颤。 经理也是一脸懵逼,“怎么可能?” “继续说。”沈兰晞神色如常,仿佛早就预料到了这样的结果。 高止,“雨势太大,附近山势开垦过度地基不稳,极易出现山体滑坡,再加上现在周围湖泊水面已经越过了路基,现在回港危险反而更大。” 沈兰晞扫了胡经理一眼,看来经理没有说谎。 “那怎么办?绑匪故意破坏信號就是不想我们报警。” “信號房怎么会这么轻易就被破坏,一定是酒店里的人跟绑匪里应外合。” 眾人彻底慌了神,议论不休。 “喂喂!”关鹤站起身,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事已至此抱怨也解决不了问题,我认为我们现在的重点应该放在怎么安全度过今晚,毕竟谁也不知道绑匪的下一个目標会是谁?” 这话一出,气氛再次降到冰点,胆子小的女生直接哭了出来。 这个时候还故意製造恐慌,是不是有病? 姜衫眼露鄙夷打量关鹤,转眸时恰好与周宴珩对上。 周宴珩淡淡笑了笑,原以为姜衫会像往常一样,给他一个白眼然后再无视,可她一反常態,眼神摄的凶光一瞬不瞬看著他,那眉目很抓人,像勾子可以勾出他心底的恶念。 “……” 就在姜衫看的入神时,沈清予眼皮都没抬一把拽著她的马尾,姜衫嘶了一声,沈清予脸侧了过来,又懒又凶,“看什么?” 姜衫瞪著他,“看傻逼。” 沈清予一乐,鬆开手,“不许看。” 蓝黛默不作声看著沙发角落里的互动,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这边风声鹤唳他们竟然还有心思玩闹? 关鹤说完转头看向周宴珩,“阿珩,你说是不是啊?” 周宴珩冷冷看了沈清予一眼,才接过话,“发生这种事谁也不想,愿意相信我的人就跟我走,不愿意的自行选择。” 余笙和苏韵立马转头看向沈兰晞。 沈兰晞神情淡淡,“为了安全起见,今晚可能要辛苦大家挤一挤了。” 这个时候如果置眾人危机於不顾,有损沈家名誉,沈兰晞只是不喜欢权衡算计,但並不代表他不会。 风雷交加,雨势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女生们惴惴不安,各自为营重回酒店。 沈兰晞將所有人安置在主厅,留下沈归灵照看眾人,自己则带著沈清予和高止去了隔壁娱乐间议事。 余笙纵观全局,心知沈兰晞应该是察觉到了什么,但未免引起恐慌才私下处理。她转头看见角落里的沈归灵,心绪有些复杂。 发生这么大的事,沈归灵从头到尾一句话都没有说,对於沈兰晞的安排他也只是服从。 好像一直都是这样,只要有沈兰晞在的场合,沈归灵都是会收敛自己的光芒为太子爷让路,就连她的父亲都不止一次称讚沈归灵是个天才,但也不止一次惋惜他只是个私生子。 明明自己的才能不输任何人,却要蜷缩在角落仰人鼻息。 余笙思忖片刻,主动上前寒暄,“你的伤好些了吗?” …… 第379章 嘘!危险心动值 大厅里的女生大约有七八个,都是与余笙关係好的高官团,此刻阴霾未散,所有人的情绪都不高,相互依偎交头接耳。 苏韵和蓝黛是唯一的贵族团成员,两人作伴挨著沈眠枝。 姜衫和傅绥尔趴在窗台看雨,万千雨针譁然垂落,这一幕让她们想起了十三岁那场大雨。 余笙落落大方上前问候,引得所有人侧目。 沈归灵指尖一顿,抬眸看著她,似有些不解她为什么这么问。 余笙轻声道,“我听长官们说,肺部感染有可能会落下终身咳疾。” 当初发生海难时,余笙和沈归灵同时在南海舰队执行任务,沈归灵拒绝召回,她是唯一一个支持他的人。 所有人都不理解如沈归灵这样的人为什么还要拿命去赚军功,只有她看到了他文雅皮囊下的锐气,临行前她曾鼓励沈归灵,不管再艰难都一定要活著回来,最后,沈归灵也的確遵守了他们之间的承诺。 因著这份默契,余笙自信,就算沈归灵现在不喜欢她,也不会拒绝她的靠近,因为这个世界上不会再有人比她更懂他。 沈归灵眼梢下沉,笑容温和,“多谢关心。” 余笙点点头,侧身看了看庭外,面露忧愁,“也不知道顾小姐现在怎么样了?绑匪到底有什么目的?” 说话话原本是想藉机閒聊,但沈归灵没有接话,继续低头看手机。 余笙愣了愣,隨即反应过来,他这是不愿意展露锋芒。 大雨滂沱,溅落在窗台。 姜衫有些不適站起身,血量告急,必须回房清理。 这边屁股刚离开椅子,沈归灵就跟头顶长了双眼睛似的,抬头看著她,“去哪?” 他这么一问,大家都目光都跟了过去。 “……”姜衫指了指房间,“我回房拿个东西。” 余笙立马劝道,“还是別去了,现在不知道什么情况,不安全。” “是啊,这个时候大家还是不要走散比较好。”女生们现在犹如惊弓之鸟,听闻姜衫还打算独自行动,也跟著规劝。 说这话的时候大家態度还算平和,並没有什么恶意。 姜衫表情微妙,正要说话,沈归灵直接起身,“我跟你一起。” 余笙再次愣住,有些意外看著沈归灵。 他也是军政学府出来的人,按理不是应该最討厌这种擅自行动无视规矩的行为吗? 沈归灵丝毫不在意其他人的眼神,率先走到门口,见姜衫没动又停了下来,偏头看著她。 “我也陪你。”傅绥尔跟著起身。 姜衫压著她的肩膀把人推了回去,“你留在这。” * 窗纱被狂风席捲在雨幕中东倒西歪,雷声惊蛰仿佛要將天穹劈开。 “哗——” 水流捲起虹吸,將刺目的红色拉进黑洞。 姜衫低头摸了摸腹部,偏偏这个时候肚子又痛起来了。 她轻嘆了一声,拧开龙头,一边洗手一边看著镜子里的自己。 也不知是不是生死经歷的太多了,以至於她现在已经感受不到害怕了,反而有种跃跃欲试的兴奋。 擦乾净指尖,她深吸了一口气,拧开把手推门走出卫生间。 沈归灵正靠著窗台看雷雨,听见声音立马转过头,“好了?” 姜衫点头,“我们走吧。” 沈归灵靠著窗台没有动,“你要不要睡会儿?” 姜衫愣了愣,她虽然不怕,但还没心大到可以安然入睡。 “还是算了……” “轰——” 突然,一声惊雷乍破天惊,窗外半边夜幕被雷电划分成了两半。 眼前灯光骤灭,屋內陷入一片漆黑。 “啊!!!” 这时,走廊外传来此起彼伏的尖叫声。 “沈……” 姜衫慢了一拍才反应过来,正要开口,窗台边的人影不知什么时候突然走到了她面前。 “嘘……”他的气息悄然而至,温热的指腹抵著她微张的唇。 姜衫怔愣。 霎时,天边紫电划破云霄,转瞬即逝的雷光里,她看见了一双仿佛要烧起来的眼睛。 和那晚一样。 姜衫的呼吸轻了几分,转身要退,沈归灵按著她半边肩膀將她推向墙角,她双手抵著他的胸口正要反抗。 “砰——” 房门被人一脚踹开了,两道黑影窜了进来,他们手里似乎还拿著枪。 是海寇?! 姜衫指尖一顿,原本要推开沈归灵却因为紧张死死拽著他的前襟。 沈归灵低眸,她的掌心有些抖,指尖不同程度弯曲,以一层布料为媒介,他能清晰感觉到来自她身体的颤慄。 人处於黑暗中的时候,其他感官会被无限放大,就像现在,屋外雨声滂沱、人声鼎沸、雷声贯耳,在这纷纷扰扰的杂乱世界里,他还是能精准捕获到一颗失序的心跳声。 “怦——怦怦——” 害怕了? 沈归灵犹豫片刻,一只手按住她的肩膀把人圈进怀里。 “別怕。”这声极轻,贴著她的耳廓。 “!”姜衫措不及防,像只突然被踩中尾巴的橘猫,捂著耳朵睁著溜圆的眼睛看著他。 沈归灵被她可爱到了,见她张开口想骂人,另一只手直接绕过她的肩膀捂上她的嘴。 “嘘。” 他甚至还煞有介事用眼神提醒她要警惕黑影。 【叮——】 【恭喜,宝藏剧情心动篇之《拯救小可怜》被触发,完成进度99.999999999999999999999999999999999%】 姜衫,“……” 她一口咬住他的掌心。 …… 第380章 想亲 雷雨声在这一刻静止。 姜衫用了狠劲,这一口除了痛还有痒,就像有一万只蚂蚁在身上爬。 这种感觉太熟悉了,他曾在小黑屋经歷过无数次。 沈归灵撩著眼瞼,耳尖的红晕不知什么时候转移在了眼尾,他低著头,眼神透著凶光一点都不温柔。 此时,歹徒已经从小厅摸到了臥室,他们似乎也有所顾虑,拿著手电筒翻找得很小心。 姜衫原以为她这一口下去,沈归灵不说疼的嗷嗷叫,怎么也会乖乖鬆手,可他却一点反应都没有? 怎么回事? 这乌龟又想耍什么样? 她心里犯起了嘀咕,抬头想看看怎么回事。 就在她抬头的瞬间,覆在脸上的手掌忽然下移固定住她的下顎,头顶压下一片阴翳挡住了她所有的视线。 虽然眼睛看不清,但她还是感觉到了一股喷薄潮热的气息正在向她靠近。 沈龟灵疯了? 现在什么情况,他不知道吗?!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恭喜,宝藏剧情心动篇之《拯救小可怜》被触发,完成进度99.9999999999999999999999999999999999%】 【恭喜,宝藏剧情心动篇之《拯救小可怜》被触发,完成进度99.99999999999999999999999999999999999%】 【恭喜,宝藏剧情心动篇之《拯救小可怜》被触发,完成进度99.99999999999999999999999999999999999%】 连嗶三下,他知道他在干什么。 姜衫:“……” “轰——” 突然,惊雷再次暴动,风雨大作,临湖的四扇窗扉被狂风齐齐撞开,白色的窗纱猎猎作响如无线风箏四处袂飞。 屋里的两人被嚇了一跳,立马做出防备的姿势。 此刻,沈归灵眼中没有窒息的雨夜,也没有临近的危险,只有他低下头就能亲吻的红唇。 真的很想亲,想知道和她接吻会是什么感觉? 就这一次,说好的奖励,就一次。 他眼里掠过疯狂,不顾烧的发烫的耳廓,强势俯身凑近,鼻尖相抵的前夕他的衣襟又被狠狠拽住。 沈归灵猛地一下惊醒,脑子里被打乱的秩序瞬间回归正轨。 若现在有一束光,他眼底的慌乱將无处遁形。 他像触电一样甩开桎梏下顎的手,转身走出角落。 姜衫愣了愣,沈龟灵不会是觉得无法面对她,所以又想做诱饵把人引走吧? 但这次她不需要诱饵啊。 她抬手想拉住他,但已经来不及了。 但见沈归灵如鬼魅一般闪现至其中一人身后,趁其不备,单手勒住歹徒的脖子,一拳击中太阳穴,短短三秒就制服了其中一个。 另外一人立马察觉到了危险,举枪对准沈归灵,由於屋內光线受限,那人並不能第一时间锁定,迟迟不敢扣动扳机。 反而是沈归灵的速度更快,近身后直接一拳击中对方的下頜骨。 “我要早知道你们的体能水平这么垃圾,当初修改报告的时候就应该再严谨一点,把执行任务锁在能力检测b级以上。” 男人呜咽了一声栽倒在地。 姜衫揉了揉眼睛,一脸震惊从角落跑了出来,“你认识他们?” “嗯。”沈归灵不地道撇过头,他实在不敢告诉姜衫,早在从这两人一进屋他就认出来了。 “叮——” 就在这时,华灯骤亮,屋外响起了铺天盖地的咒骂声。 姜衫不適应眯了眯眼睛。 “小儿!”沈清予率先衝进房间,待看见姜衫安然无恙时才鬆了口气,“你没事吧?” 姜衫摇头,看著地上两人,“这是怎么回事?” 沈清予蹲下身,揭开其中一人的黑色头套。 姜衫一愣,“这不是周宴珩身边的人吗?” 所以从一开始就没有绑匪,所谓的绑架其实就是周宴珩一手策划的恶作剧? 沈清予起身踹了男人一脚,“周宴珩那鱉孙,真他妈脑子有病。” “……” 姜衫不知道怎么形容自己现在的心情,因为提前预知会有海寇绑架案,所以即便她一开始怀疑过周宴珩但还是把注意力放在了海寇身上。 难道是她太先入为主,所以把事情想的过度复杂了? … 第381章 证据?漏洞? 谜底揭晓,所有人骂骂咧咧在主厅集合。 沈兰晞坐在人群中央,不管外界如何喧囂,他至始至终都保持著淡漠疏离的態度,直到姜衫和另外两人走进主厅,他才终於有了一点反应。 “衫衫。”傅绥尔从椅子上跳了下来,拉著姜衫上下打量,“你没事吧?” 姜衫摇头,“没事。你呢?有没有受伤?刚刚外面怎么回事?” 傅绥尔把她拉到窗下,小声道,“我们没事。你和阿灵哥去房间后没多久兰晞哥就回来了,他说有办法抓到绑匪,让我们务必配合。” 姜衫转头看向被打的鼻青眼肿的绑匪们,豁然开朗,“沈兰晞早就猜到是周宴珩搞的鬼,所以他故意断电,为的就是引诱周宴珩入敌抓个现行?” 傅绥尔点头,“现在看好像就是这么回事。这些人也都招了,绑架顾玉珠,还有今晚过来抓人都是周宴珩授意的。” 担惊受怕了一整夜却被告知被人耍了,饶是对方是周宴珩,女生们此刻也都顾不得体面把他从头到脚骂了个遍。 “没想到周宴珩竟然是这种人,真的太过分了,他把我们当什么了?譁眾取宠能的玩物?” “简直就是神经!这件事周家必须要给我们一个说法!” “对!我们现在就去找他要个说法。” 苏韵默不作声观察沈兰晞,她早就知道周宴珩有多恶劣,所以那个男人不管做出什么她都不会意外。 反倒是沈兰晞,他的身份不比周宴珩低,甚至更尊贵,可他身上完全没有上位者的优越感,只有上位者的修养。 今晚这局,所有人都草木皆兵,唯有他游刃有余处变不惊,这份从容让他的冷漠疏离都变得矜贵优雅。 苏韵思忖片刻,终於开启了今晚第二个话题,“沈兰晞,你是怎么发现绑匪就是周宴珩的?” 她的声音不大,但话语一落立马盖过了其他人的声音。 多亏了沈兰晞才有了今晚的劫后余生,大家也很好奇他怎么知道背后搞鬼的就是周宴珩,纷纷附和。 “是啊,沈少爷,跟我们说说唄?” 沈兰晞垂眸,眸光冷了几分。 菜鸡少爷脾气可不好,你们真閒的慌! 高止顶著一张高冷的脸,挺身而出,“各位,时候不早了了,既然事情已经弄清楚了,大家还是赶紧回去休息吧。” 这就下逐客令了? 眾人脸色微变,相互看了看却没有一个愿意动的。 余笙目光转圜了一圈,笑著缓和,“沈少爷,就这么回去我们心里还是有些不踏实,您能不能好人做到底,再帮帮我们?” 周宴珩连这种恶兴趣的游戏都敢玩,显然是没把大家放在眼里,万一他急了眼找她们不痛快,这里除了沈家谁能应付? 余笙一句话把所有人的担忧都说了出来。 沈兰晞,“你们放心,后面的事清予会处理。” 竟敢使唤他? 沈清予撩著眼皮看了沈兰晞一眼,眼神虽是不善,但还是应了口,“事情已经揭开了,周宴珩再玩也就没意思了,你们放心吧,他不敢再找麻烦了。” 这话只有沈家人说出来才有份量。 蓝黛捂著心口大喊阿弥陀佛,此刻再没有人比她更庆幸这样的结果。 依照现在的情况,大家只会迁怒周宴珩不会再对蓝家有意见。 眾人得了承诺,终於鬆了一口气,也不敢再问原因,相互扶持出了梨园。 傅绥尔伸了伸懒腰,“终於解决了,这一天闹的。” 沈眠枝看著窗外的天色,神情轻鬆了不少,“这雨一时半会儿只怕停不了,星星是看不成了,我先回去洗个澡。” “我也去。”傅绥尔转头拍了拍姜衫肩膀,“等我啊。” 主厅那边,沈兰晞、沈归灵、沈清予三人各坐一端。 沈清予,“这四个人怎么解决?” 沈归灵,“先把他们交给酒店,等明天警署厅的人来了再交给警局处理。” 这件事性质恶劣,周宴珩可以以恶作剧粉饰太平,但其他人未必有这个待遇。 沈兰晞点头,“可以。” 三人一人一句就处理完了善后问题。 沈清予起身先出了正厅,路过窗下时拍了拍姜衫的额头,“別在这吹风,回你房间去。” “管我。”姜衫习惯性回懟。 沈清予的確管不了,顺手把窗户关上。 “……你!” 沈清予这两年光长个子不长脑,越来越幼稚! 姜衫一脸晦气。 恰巧这时,胡经理带著酒店的保安脚步匆匆走了进来。 “沈少爷!哎哟!您真是我们酒店的贵人啊,得亏是您,不然我们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说著眼锋一转看向厅前的『绑匪』,“就是他们吧?” 沈归灵,“麻烦胡经理另外找个地方给他们落脚。” 小人物哪担得起沈家少爷如此抬举?胡经理受宠若惊,弯腰点头,“已经安排好了,正想请您这边过目。” 沈归灵站起身,目光扫了姜衫一眼,温声,“带路。” “是。” 胡经理转头给保安使了个眼色,几人被五大绑架了出去。 姜衫推开窗扉,透过密集的雨帘看著他们渐行渐远的背影。 直到现在她还是有些恍惚,事情就这么解决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之前经歷太波折,以至於她对突如其来的顺利有些不適应,她总觉得这件事有什么地方怪怪的,但一时又说不上是哪里不对劲。 “轰——” 恰是这时,雷电交加云层翻滚,狂风疾走暴雨淋漓,满园的梨一夕间败的彻底。 姜衫捂著心口,脑子里灵光一闪。 她知道哪里奇怪了,是这场雨。 这雨阻断了他们与外界联繫,这一幕与十三岁那场雨太过相似。 “怎么了?” 她想的太入神,等回过神时沈兰晞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走到了她面前。 他神情淡淡,顺手关上小窗。 “怕?” “?”姜衫微愣,这才反应过来沈兰晞以为她被刚刚的雷电嚇著了。 她再次推开窗户,迎著风雨,“我怕的不是雷电。” 沈兰晞皱眉,“那是什么?” 姜衫,“我怕事情没这么简单,兰晞哥,你能告诉我,你是怎么怀疑上周宴珩的吗?” 沈兰晞不是沈归灵,他冷漠的一面在於他很自我,他愿意庇护大家是出於对顾家的维护,但他的耐心也仅限於此。 他自小就是上位者,所有没有给別人解释的习惯。方才苏韵对他的提问其实已经触及到了沈兰晞的雷点。 姜衫深諳这一点,但眼下这个节骨眼她必须要问,因为现在她需要更多情报来佐证她的猜想。 沈兰晞沉默片刻,缓缓开口:“得知顾玉珠失踪,我立马让高止排查了山庄內所有营业项目,结果发现射击馆的枪枝都不见了。” “枪不见了?”姜衫有些意外。 射击馆的枪都是荷枪实弹,杀伤力不小,如果被有心人拿走,他们的处境可就危险了。 但看沈兰晞不急不躁,姜衫立马反应过来,“是周宴珩拿的?” 沈兰晞早就知道她聪明,点头,“馆內工作人员透露,顾玉珠失踪那天下午,周宴珩就在馆內练枪。” “於是,趁著所有人在大堂集合的空隙,我让高止暗中搜查了周宴珩的小院,果然在他的房间里搜到了射击馆的枪枝。但光有这一点还足以证明绑匪是他。” “所以我故意答应留下一部分人质,並提前安排酒店人员发出停电通知,如果真的是周宴珩,以他的性格一定会趁机製造混乱,让事情变得更糟糕。” 太子爷第一次跟人解释,生怕姜衫找茬说他敷衍,只能事无巨细都说一遍。 姜衫有些意外,上一世,沈兰晞出轨都不屑跟她多说一句,现在竟然因为一个周宴珩说了一个月的词汇量! “怎么了?” 沈兰晞鲜少被她用认真而专注的目光对待,一时有些不习惯。 姜衫笑了笑,正要说话,脸色突然一变,“周宴珩他们一共八个人,就算要偷枪械也没必要把射击馆的枪都拿了,这样反而容易引起怀疑,他不可能连这点都想不到。” “……”沈兰晞眸光微顿。 …… 第382章 碟中谍,计中计 暴雨钢针用力拍打著灰色的青瓦,杂乱无序充斥著眼前整个世界。 但,无序其实就是一种信號。 紧接著,她又说道,“周宴珩不可能露出这么明显的破绽,同样,你也不可能会不知道这是破绽,所以……他骗你,你骗我?” “滴答——” 一滴雨被风吹斜溅落在窗台上。 沈兰晞抬眸,深邃的眸光微微瀲动。 “还真是。”姜衫皱眉,转身就要走。 沈兰晞脸色微变,一把拉住她的手腕,“不算骗。” “算不算,你说的不算。” 姜衫冷笑一把甩开沈兰晞的手,目不斜视往门厅走去。 “……”沈兰晞犹豫片刻,提步跟著上前,再次拉住她的手,“你听我解释。” “不听!” “以后你说的话我一个字都不会信,不对!以后你不许跟我说话,” 为了表达自己的决心,甩开沈兰晞后手臂还转了半圈。 “……” 这要是真让她生气走了,只怕这一年他都別想好过。 沈兰晞自觉承担不了这样的后果,没脾气跟著追了出去,“我们进屋好好说。” 姜衫一把拍开他的手,浑身上下写满了抗拒。 “……”沈兰晞揉了揉眉心,无奈又无力,“高止搜查山庄时发现了一些可疑痕跡,山庄里的確有歹徒。” 姜衫脚步一顿,背对著沈兰晞一言不发。等了一会儿没听见下文,又故意扭了扭脖子。 “……”沈兰晞抿了抿嘴角,拉著她的手腕往回走,“你先去里面坐好。” 以姜衫的性格,真生气八匹马都拉不回,哪还会在这跟他掰扯这么久,他其实心知肚明,但除了被她拿捏好像也没有別的办法。 * 偌大的主厅,摆放著四组真皮沙发,姜衫身子前倾,双手撑在两侧,灵秀嫵媚的桃眼微眯,带著几分诱人的警告,沈兰晞身子微微后仰,搭在靠背后的手掌慢慢陷进油黑柔软的皮革里。 “这次绝对不能骗我。” “……嗯。” “那你说。” 沈兰晞微微有些迟钝,目光落在两人相抵的膝盖上。 姜衫这才反应过来,赶紧將盘在沙发上的腿拿了下来,“不好意思,盘习惯了。” 沈兰晞轻咳了一声,故意將目光拉远,“顾玉珠失踪的確是周宴珩做的,但破坏信號房的不是他,的確是有歹徒潜进了山庄里。” “那为什么要告诉大家歹徒就是周宴珩?” 姜衫不解,现在所有人都没有了危机意识,真正的歹徒岂不是更容易得手? “这件事说来有些复杂。我是在顾玉珠失踪后才发现有人潜入山庄的,但这些歹徒极有可能在我们之前就已经埋伏好了,我问过酒店经理了,周宴珩比我们提前一天抵达酒店。” 姜衫神情微动,“你是说……” “嗯。”沈兰晞点头,“我怀疑周宴珩在我之前就已经发现了山庄里有歹徒,他故意拿走射击馆的枪械除了透露自己之外,真正的目的是防止这些东西落在我们手里。” “你是说,他在明知有歹人的情况下还助紂为虐?” “没错,我怀疑……” 姜衫眸光一定,“周宴珩跟那群人是一伙的?” 沈兰晞没有否认。 “等等,也就是说,所谓的停电诱敌其实是你故意做给周宴珩看的,目的就是为了让他相信你並没有发现真正的歹徒?” 碟中谍,计中计。 姜衫细细回味了一番,脑子里忽然闪过沈归灵与假扮歹徒之人搏斗的画面,她好像一下明白了什么,神情古怪盯著沈兰晞,“你们是一伙的!” “我们?”沈兰晞迎上她的目光。 姜衫,“沈归灵和沈清予是不是一早就知道你的计划了?他俩做什么去了?” 沈兰晞没想到她反应这么快,斟酌片刻缓缓说道,“周家权势已牢牢渗入a国统治领域,如果周宴珩真的和恶匪有勾结,我们必须要拿到真凭实据才能定罪。” “我让所有人回去,让沈清予去警告周宴珩,为的就是让那群潜伏的歹徒相信,我们已经放鬆警惕。至於沈归灵,以他的本事,在这小小的山庄內顺藤摸瓜找齐歹徒应该不算难事。” 当初学校军事演习模擬考,五十人小组各自为营在一座山头上演极地逃亡,沈归灵不仅躲过了教官的追杀还把另外潜逃的四十九人全部猎杀出圈。 正是因此,沈兰晞才会把抓人的任务交给沈归灵。 原来如此。 姜衫转头看望窗外,“不知道雨什么时候会停?” 沈兰晞目光跟著看向窗外,他很早就发现了,姜衫似乎很在意这一场雨。 他想了想,低声道,“等雷电过去雨就停了。” “少爷。” 这时,高止脚步匆匆走进主厅,暴雨淋湿了防水的衝锋衣,高止每走一步,脚底便晕开一滩水渍。 沈兰晞眼梢微沉,慢慢站起身。 高止看了姜衫一眼,神情肃杀,“少爷,那才那批保安里面果然潜伏了一个內鬼,好在阿灵少爷及时察觉,现在人已经被我们控制了。” “另外,清予少爷见过周宴珩后把其他人也带出来了,我按照少爷吩咐,已经把她们转移到了安全的地方。” 沈兰晞,“確认安全?” 高止点头,“蓝家小姐说,当初设计这个山庄时,就提前预备的各种紧急情况的避难密道。目前试营业阶段,避难措施並未对外公开,所以整个山庄只有蓝家小姐知道。” “我看过了,那密道仓库的门足厚一米,大约有90吨,一旦关上除非里面的人自己打开,炸弹都炸不开。” 闻言,沈兰晞转头看向姜衫,“待会你带著绥尔和眠枝跟高止走。” 姜衫略有些惊讶,“避难密道?” 高止,“少爷在顾家小姐失踪第一时间就找了蓝家小姐询问山庄的信息,蓝家小姐唯恐殃及蓝家,该说的不该说的都交待清楚了。” 姜衫眉梢微挑,未雨绸繆运筹帷幄,沈兰晞连所有人的退路都想好了,这一局怎么看都很稳啊。 难道真的是她多虑了? “兰晞哥、衫衫……” 正想著,沈眠枝走进主厅,目光环顾了一圈,奇怪道,“咦?怎么没看见绥尔?” 正厅里的三人同时一愣,姜衫最先反应过来,“绥尔不是跟你一起回房洗澡了吗?” 沈眠枝脸色微变,“原本是说一起的,但后来她说两个人还要等不如各洗各的。我刚刚去她房间没有人,以为她先过来了,她……没来吗?绥尔……” 不等她说完,姜衫转头跑出主厅,沈眠枝这才意识到什么跟著跑了出去。 沈兰晞脸色难看,抬眸看向高止,“怎么回事?” 高止摇头。 * 臥房灯火通明,浴巾掉落在浴室门口,淋浴间的地砖上乾净如新,没有一点水渍。 高止捻起床单上的一缕髮丝,表情凝重,“绥尔小姐应该是还没来得及洗澡就被人掳走了。” 这话听了叫人不寒而慄,也就是说,刚刚姜衫和沈兰晞在主厅说话的时候,歹徒就已经悄悄潜进来了。 沈眠枝凝眉,略带疑惑环顾房间,“你们不觉得奇怪吗?这间房间没有任何入侵的痕跡,可是以绥尔的警惕不可能会主动开门。” 沈兰晞,“你是说,歹徒早就藏在房间里?” 沈眠枝,“这不是没有可能,之前我们为了骗取周宴珩的信任故意断电,说不定那些人就是那个时候潜入进来的。” 姜衫,“你刚刚说奇怪?哪里奇怪?” “我也说不上来……”沈眠枝面露沉思,喃喃说道,“我觉得太巧合了,那么多房间怎么偏偏选在绥尔的房间?” “假设这只是巧合,但人质不应该是越多越好吗?那为什么要放过我?” 高止,“雨太大了,若是歹徒只有一个人,抓一个反而更安全。” 沈眠枝想了想,点头,“这么说好像也对。” 情况比想像的复杂,看来他们还是太轻敌了。 沈兰晞转眸看向姜衫,“眼下是场困局,我们出不去,歹徒也出不去,他们绑走绥尔应该是想谈条件,所以你放心,绥尔暂时不会有危险。我答应你,一定会把绥尔安全带回来,你和眠枝先跟高止走,我现在必须要保证你们的安全。” 姜衫垂眸,掩著眸光不语。 沈兰晞也没有再催促,这一幕与十三岁那年太过相似,只是现在,他已经做不到如初见那般凉薄待她。 沈眠枝此刻的心情亦不好受,如果她警惕一点,或许现在也不会一筹莫展。 屋里的气氛如一潭死水。 “好。” 许久后,姜衫抬起头,“我跟枝枝先迴避。” 沈兰晞暗暗鬆了一口气,他实在很怕姜衫这个时候跟他犟。 沉默片刻,他主动开口:“姜衫,相信我,这次我一定会把绥尔安全带回来。” * 另一边。 “啊啊啊啊!!!” 监控室內发出惨绝人寰的哀鸣。 胡经理脸色苍白,手里的瓷杯哐当作响,“沈……沈少请……请喝茶。” 沈归灵转眸看了一眼,接过茶顺手泼向脚下的海寇,滚烫的茶水溅在血淋淋的伤口上,男人疼的死去活来。 胡经理咽了咽口水,继续烧水。 海寇呜咽的几声,艰难说道,“我说,我都说。半个月前我跟隨老大来鯨港交易海货,回去那天老大突然说接了个大单,他给了我山庄的地址让我想办法先混进来,恰巧那会儿酒店正在招保安,我隨便交了份假资料就被聘用了。” 胡经理抹了抹额头的冷汗,“那天我估计是喝过了。” 沈归灵顺手拿起桌上的阿尔法左轮手枪,隨意转动转轮对准男人的胸口,“继续说。” 海寇嚇的浑身颤抖,他见过眼前这个男人,当时他被带回岛上做人质,老大为了以防万一命人打断了他的肋骨。 “怎么不说了?” 海寇低著头,唯恐被沈归灵认出来,“后来,我借著工作之便记下了山庄的布局图,又趁著值班那日偷偷把人放了进来。” 沈归灵,“信號房也是你破坏的?” 海寇摇头,“我告诉其他人,他们动的手。” “你们和周宴珩是怎么勾结上的?” “两天前我去射击馆收枪,恰巧碰见他在练枪,他说靶位不对,我试了几枪他就怀疑我了,之后查出了我的身份。但很奇怪,他不仅没有为难我还主动放我走。昨天下午,他突然找到我说要见老大。” 沈归灵神色寻常,“见了吗?” “见了。不过他们谈了什么我不知道,我的任务就是接应。” “最后一个问题,你们一共几个人?” 海寇愣了愣,“五个。” 沈归灵点头,转头看向角落里的四人,一脸温和,“你们听见了,勾结海寇可是要上军事法庭的,到时候就算是周家也保不住你们。” 四名军政学府的学生嚇得大惊失色,跪在地上像敬畏死神一般仰望著沈归灵。 出门之前,周宴珩还特意交待他们,如果被抓就一口咬死是个恶作剧,有周家作保没有人能拿他们怎么样? 但这些人也不是傻子,听了海寇的口供立即反应过来他们这是被周宴珩耍了。 “长官,我们是闹著玩的,我们不是绑匪!!我们不认识他!求你救救我!” 沈归灵有些为难,“人赃並获,你们让我怎么救?” 四名学生嚇的痛哭流涕,“我们真是被冤枉的,长官你一定要相信我们,我们真的不知情,求你给我们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 “对!不是还有五个海寇吗?我们可以帮忙。” 沈归灵思忖片刻,扣动下扳机。 “砰——” 一声巨响,在场人员还没反应过来,海寇身子一颤,胸腔爆开一朵血。 他甚至忘记了害怕,怔怔看著汩汩喷涌的血水。 原来不仅他记得,这个男人也记得他,当初就是他打断了男人的肋骨。 妄他自詡聪明以为改头换面就可以瞒天过海,没想到早就露了馅。 难怪是最后一个问题。 沈归灵站起身,“愣著做什么?不是要戴罪立功吗?走吧。” …… 第383章 雨夜谋算 “轰隆——” “姜小姐,眠枝小姐,坚持一下,过了前面的廊桥就到了。” 雷声越来越大,似要將天幕凿出一个窟窿,雨也越下越大,泛滥成灾。 姜衫和沈眠枝披著雨衣搀扶前行,她们甚至都不敢抬头,因为暴雨打在脸上比巴掌还疼。 一行人穿过廊桥,终於抵达了酒店的电影厅。 高止轻车熟路將两人引向密道,中途还不忘细细叮嘱,“姜小姐、眠枝小姐,你们一定记住,除了少爷任何人让你们开门都不能开。” 沈眠枝点了点头,默默看了姜衫一眼。 密道一共有两道门,外面是密码门,最里面是防炸门。 门外有监控,不管是谁敲门,里面的人都能看的一清二楚。 高止按照约定按响门铃,可等了一会儿,大门一点儿反应都没有。 三人对视了一眼,神色凝重。 看来她们还是低估了人性,只怕是有人担心她们招来匪徒不愿意开门。 高止脸色铁青,再次按响门铃。 又等了足足一分钟,还是没有反应。 高止还想再试,沈眠枝出声打断,“算了,不是已经有结果了吗?何必强人所难。” 这句强人所难极具讽刺。 姜衫並未在意,上一世她被赶出沈园,这样的人情冷暖见得多了。 这些个不重要的人根本激不起她半点情绪,相比在这浪费是时间,还不如去找绥尔来的有意义。 本书首发101??????.??????,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三人正欲转身,身后的大门突然发出声响,门缝越来越大,直到足以容下一个成年男性的身量才停了下来。 “快进来吧。” 苏韵从里面走了出来,虽然她极力掩饰,但还是看得出脸上神情有些不自然。 姜衫和沈眠枝相互看一眼站在原地没动,高止眼中闪过一抹杀气,略过苏韵径直走进密室。 密室里的人见高止凶神恶煞都有些侷促,三两扎堆不敢对视。 高止逡巡了一圈,確认安全才退了出去,转头朝姜衫点了点头。 姜衫会意,“这里我们自己处理,兰晞哥那边还需要你,你先走。” 高止脸色凝重,瞪了苏韵一眼转身出了密道。 苏韵眉头微皱,方才拦著不许开门的可不是她,她正要解释,但目光对上姜衫时又咽了回去。 “……” 每次面对姜衫,苏韵都会有些许不自在,並非敌意,而是某种不受控制的厌弃感。 那年暗巷不体面的相遇,姜衫总能让她想起自己某一瞬间的卑劣。 苏韵勉强笑了笑,转头看向沈眠枝,“快进来吧。”说著转身进了密室。 沈眠枝回头看向姜衫,“你去吧,我一个人可以的。” 姜衫微愣。 沈眠枝指著身后的石门,“你放心,我一定保护好自己不给你们添乱。” * 临湖中心的楼院此时灯火通明。 周宴珩双手抱胸倚著门框,目光幽深看著天边的紫电。 “这他妈的什么鬼天气!” 关鹤小跑著进屋,他身上的衣服已经完全湿透了,索性直接脱了下来,倒头栽进沙发。 周宴珩转头看他,“沈清予走了?” “走了。”提起沈清予,关鹤脸色登时不好,“那狗东西,还敢上门教训我们,老子看他能狂多久?” “人都通知了?” 关鹤坐了起来,“都埋伏好了,保管叫那孙子有去无回。” 周宴珩,“其他人呢?” “他们现在认定是我们恶作剧,人都已经送回去了。只要海寇那边得手,这局就算做成了。” 关鹤忽然想到什么,带著几分不安,“阿珩,沈家那三兄弟不简单,要是失败了……” 周宴珩笑了笑,眼底的杀意蠢蠢欲动,“那正好,我们就拿这些海寇换点军功。” 沈归灵不是自觉有军功傍身高人一等吗? 一个上不了台面的私生子还妄图跟他比?他倒要看看,他敢玩,沈归灵敢奉陪吗? * 另一边,沈清予警告完周宴珩便向梨园狂奔,雨中急行,浑身上下已经湿的不能再湿。 路上正好经过看星星的草地,帐篷已经不知去向,星星灯鉤著钢钉隨大风摇摆。 沈清予停下脚步,不知为何,他脑海里忽然闪过姜衫望著天空,说,还有我啊的骄傲模样。 他犹豫片刻,转身跑进草地,就在他蹲下身准备取灯时,一颗高速旋转的子弹穿过雨帘从他头顶飞驰而过。 雨声太大淹没的枪声。 沈清予看著眼前被掀翻的草皮,脸色瞬间凝固。 下一秒,他的四周飞过无数弹片。 草地没有遮挡不利於躲藏,沈清予抱头迅速往桥廊跑去。 …… 第384章 这个杀手有点蠢 “唔唔唔!!!” 闪电从將窗外的夜景劈成两半,暴雨像钢针一样敲击玻璃,水爆开发出杂乱无序的桌球声。 傅绥尔贴著地板大声嘶喘,因为手脚被缚,她只能像只毛毛虫一样蠕动身体,企图用磨蹭的方式取下嘴上的胶带。 “噠噠噠——” 皮鞋的踩踏声通过地板震动传入耳膜,这低闷的声音盖过了窗外的雨声。 有人来了。 脚步声越来越近,因为脸上蒙著黑布,她看不清来人是谁? 但她知道那个人现在就在她面前,他也在看她。 傅绥尔身体僵硬,不著痕跡挪动身体往后退。 不是说没有劫匪了吗?为什么还会有人绑架她?他们到底有什么目的? 衫衫她们怎么样了?会不会也上当了? 正当她胡思乱想,脑门莫名挨了一个脑瓜崩。 脑瓜崩?! “……” 脑子里那些胡思乱想的情绪一下就给拍飞了。 “你就是姜衫?” 很难听的声音,带了变声器。 傅绥尔眼瞼轻颤,呼吸轻了几分。 原来他们想抓的人是衫衫。 见她没有反应,凶徒抬手又给了她一个脑瓜崩,“跟你说话呢。” “……”傅绥尔仰起头,嗯了一声。 “哦,原来嘴巴被堵住了,不好意思啊,我的人太粗鲁了一点。” 凶徒笑的很敷衍,嘴上说著抱歉,但下手丝毫不见手软,手起刀落一声巨响,胶带被撕下了。 “……” 傅绥尔闷哼了一声,忍著疼急声反问,“你是谁?为什么抓我?你想干……唔唔唔……” “好吵。”凶徒不耐烦顺又贴了回去,“你哪来这么多问题,我是绑匪你是绑匪?” “……”傅绥尔抬了抬脖子,“恩系。” “知道就好,我问你答,再多说一个字就割了你的舌头,懂?” 傅绥尔点头。 凶徒再次撕开胶带,二是伤害让傅绥尔的脸又红又肿,他低头看了一眼,满脸嫌弃,“真丑。” 傅绥尔,“……” 凶徒站起身,绕著她打量了一圈,再次问道,“你是姜衫?” 虽然她不知道歹徒有什么目的,但既然他们的目標是衫衫她就不会让他们得逞。 傅绥尔犹豫片刻,从地上爬了起来,抖如筛糠,“ 我……是。” 这声回答之后是冗长的沉默。 忽然,她感觉有气息逼近,下一秒她被掐住了脖子,被迫扬起脸。 即便现在眼睛看不见,但她还是感觉到了被毒蛇紧盯的压迫感。 傅绥尔的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她和姜衫的外形差別太大,也不知道能不能矇混过关? 又是一阵沉默,但这次结束的很快。 白密皱眉,山狼面具下的俊脸皱成了一团。 眼前的女孩儿上半张脸蒙著黑布,下半张脸又红又肿,再加上他有轻度脸盲,根本分不清她是谁。 正是因为他认不出,所以才反覆確认。 白密起身,绕过茶几入座,翘著二郎腿一边打量一边思考。 眼下这种情况,但凡有脑子的正常人都不可能冒认。 应该不会错。 “是,就好办了。” “有笔旧帐要找你算算。不过看在你是女的的份上,我给你个机会,只要你能在十分钟內解开身上的绳索,我就放了你,但若是不能……” 他顺手抽出盘子里的水果刀,像掷飞鏢一样扔了出去,锋利的刀刃嗖的一下划过傅绥尔白皙的侧脸,留下一道浅浅的血痕。 “就只能死了。” “……” 傅绥尔低头不语,大脑却在高速运转。 这个绑匪是怎么回事,不仅认不出本尊,还有心思在这玩游戏?难道是周宴珩的人? 她象徵性动了动身体,手脚的绳索越挣扎越紧,想要自己解绑根本不可能。 白密,“你还有九分钟。” 傅绥尔咬牙,“换个规则,我保证三分钟可以解开绳索,还是你亲自帮我解开。” “这么快就嚇出癔症了?” 傅绥尔,“你不敢试?” “……”胆子挺大,白密挑眉,“说来听听。” 傅绥尔,“我跟你赌运气,你出题,如果我贏了你就答应我一个条件。” “赌运气?”白密像看傻子一样打量她,“你要是运气好还会落在我手里?” “你就说,你敢不敢?” 白密嗤笑了一声,扯著嘴角,“你就是这么玩死他的?好,我跟你赌。” 说著他一脸悠哉靠著软枕,单手支颐问道,“那就猜猜我头髮的顏色。” 头髮? 傅绥尔愣了愣,头髮可以染色,只要他够骚什么顏色都有可能,这怎么猜? “这就本事?”白密顿觉无聊透顶。 “粉色。” “……” 气氛突然凝结。 白密神情古怪摸了摸发顶,因为白毛太扎眼了怕被认出来,他特意带了顶粉色的假髮。 “你不说话,我猜对了?” 白密心情莫名不爽,不是因为他输了,而是她竟敢猜粉色,正常人谁会猜一个变態凶匪的头髮是粉毛? 傅绥尔小心翼翼,“那我提条件了,把我眼罩摘下。” “眼罩?”白密撩眸打量地上的少女,“你是不是傻啊?” 她刚刚贏了,只要她提出让他帮忙鬆绑就可以走了,虽然他还可以再抓,但好歹多一次机会。 傅绥尔舔了舔发乾的嘴角,小声道,“我没傻,我还要玩。” “……”白密被气笑了,玩死了他那不爭气的舅舅现在还想来玩他? 他站起身,慢慢走向傅绥尔,身子前倾指尖一勾扯下了傅绥尔脸上的黑色眼罩。 屋里灯光原本就很昏暗,两人目光对上同时一愣。 好骚。 好丑。 两人又同时读懂了对方眼里的嫌弃,白密一把掐住傅绥尔的脸,“你这什么眼神?信不信我剜了你的眼珠子。” “你掀太急,我刚刚被风吹迷糊了。” 若是平时傅绥尔早一脚踹上去了,但眼下龙困浅滩,由不得她横,只能低头示弱。 “你……”白密皱眉,盯著她的脸打量,“你怎么跟电视上长的不太一样?” 傅绥尔心漏了一拍,但很快她抓住了对方透露的重要信息点。 这个歹徒对衫衫的样貌很不熟悉,不然也不会迟钝到现在都认不出。 不知道长什么样子就敢抓人,那么他依仗的应该是別的信息。 傅绥尔灵光一闪,忽然想起她和姜衫无意之间互换了房间。 是酒店入住信息。 “你眼睛一直打转,是不是在打什么鬼主意?” “没有。”傅绥尔不敢轻敌,打起精神哄骗,“我真的就是姜衫,我本人就长这样,怎么说,我是属於超级上镜型。” 白密总觉得有些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来,遂一把推开傅绥尔,“下一个。” 傅绥尔暗暗舒了一口气,鑑定完毕,这个杀手有点蠢。 白密全然不知道自己已经被看轻,从腰间掏出一把左轮手枪,嫻熟转出转轮取出八颗子弹,转轮上膛指向傅绥尔的眉间。 “猜猜哪一发会结果你这条小命?”面具下的琥珀眼带著漫不经心的挑衅。 傅绥尔只迟疑了一秒,“第五发。” 白密脸色微变,对著她的眉心连扣四下扳机,傅绥尔眼睛都不眨跪的笔直。 四发轮空。 白密笑了笑,举枪的手臂呈90度旋转。 “砰——” 一声巨响,子弹穿过气流正中五斗柜上的瓶。 的確是第五发。 “还真有点东西。” 白密转身坐回沙发,打开弹膛,挨个往转轮里填子弹。 “说吧,你的条件是什么?” 傅绥尔,“我想你摘掉面具。” “咔——” 白密指尖一顿,瞳仁微微收缩,漫不经心转过头,“你……说什么?” …… 第385章 意料之外 屋外疾风骤雨,两人目光对撞,一个带著意味不明的审视,一个带著小心翼翼的试探。 察觉到白密的眼神越来越危险,傅绥尔连忙低头,弱弱道,“刚刚是我贏了,你该不会是输不起吧?” 谁输不起,白密嗤笑了一声,偏头解开面具的绑带。 这么有契约精神的歹徒可不多见。 傅绥尔暗暗鬆了一口气。 经过几轮接触,她大概能推断出这个笨蛋凶匪应该没有恶意,他的行为看似恶劣,但实际没有对她產生真正的伤害,因为若是真正的恶人,早在她第一次討价还价的时候就不会给她机会了。 他与她两次做赌都是游戏心態,显然是把这次绑架也当成了一场游戏。 难不成真跟周宴珩应有关? 可跟周宴珩交好的那些人中没有一个能跟这笨蛋对上號的。 她到底是什么人? 白密握著山狼面具从上揭开,傅绥尔凝神,目不转睛盯著眼前的凶徒。 “轰隆——” 闪电划过夜幕,昏暗的屋內照如白昼。 光亮骤起的瞬间,面具落下,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白无常的扑克脸谱,光影消退,白密歪头朝她笑了笑,那笑容毫无生机看著诡异瘮人。 “!” 傅绥尔被嚇的抖了一激灵,尖叫音效卡在喉咙不上不下。 恍了很久,她才发现意识到原来是带了张脸谱。 “……” 是不是有病啊!?戴了面具还戴脸谱,这是有多见不得人? 傅绥尔气的脸色发白,但因为受制於人敢怒不敢言。 白密一脸愉悦,“怎么?很失望?” 得亏他做了两手准备,不然要是被抓了现行,那老太太一定会抡死他。 “没……没有。”傅绥尔呵呵笑了两声,一副人畜无害的乖巧模样,“那,我们继续?” “……”白密眯眼,面无表情打量傅绥尔,这肉票有点邪门,到底什么来路? 傅绥尔缩了缩脖子,“你要是不玩,那就算我贏了。” 倒是敢想! 白密冷笑了一声,掏出手机隨意点了点,起身走到傅绥尔面前,“拆弹游戏玩过吗?” 傅绥尔摇头。 白密蹲下身,点开图像,“这是一张计时炸药的引线图,里面一共有75条电子引线,只要你剪错一根就会触动引爆装置,拆弹时间3分钟。” 傅绥尔眉头微蹙,七十五根线?每一根都不能出错,若以概率来换算这难度是前两次的百倍还不止。 “怎么?不敢了?” 这可是军政学府教考测题的题王,其难度堪称魔鬼地狱级,被它炸死的军院学生没有一万也有八千,就连沈家那几个装逼货都没解出来。他就不信了,这丑东西能一直这么好运。 傅绥尔深吸了一口气,“我试试。” 说著,她侧身抬了抬被绑的手臂,“要不你先给我鬆绑?” “少动歪脑筋。”白密盘腿坐下,一副大爷模样,“你说,我剪,炸了我就送你上路。” “……”傅绥尔瘪了瘪嘴,“你先剪最上面那根。” 最上面那根? 白密皱眉看了她一眼,屏幕有两张图,一张是炸弹內部结构,还有一张是电线特写,但傅绥尔直接越过炸弹內部,扫了一眼就开始指挥。 这么看,还真是纯靠运气。 白密只觉这局稳了,抬手切掉了最上面一根。 由此,倒计时开关正式启动。 傅绥尔表情凝重,抬了抬下巴,“第二排倒数第三根,那条黑色的。” 白密抬手,正准备剪,又听见她说,“就这条不动,其他的全剪了。” “……” 白密一愣,略带迟疑看著她,“为什么?” 傅绥尔也愣住了,“什么为什么?” 她哪知道,就感觉啊。 白密问完立马就后悔了,咔嚓一刀把上排的线都划了,原以为游戏会在此刻结束,可是並没有,倒计时依旧还在继续。 “你快点,別耽误时间。”傅绥尔见他突然顿时,立马催促。 白密说不上什么心情,点著二排一路划,等到整个电路只剩三根线时,他完全震惊了,看了看电路又看了看傅绥尔。 不会吧? 两指在屏幕轻轻一点,另外两根线也断了。 “叮——” 倒计时结束,2:45,仅用时15秒。 “呼~好险。”傅绥尔大舒了一口气,笑脸盈盈看向眼前的男人,“我贏了。” 白密怔怔看著手机显示的提交页面,人麻了。 他是谁?他在哪?他在做什么? 最终他满是戒备看向傅绥尔,“你会巫术?你就是用巫术杀死他的?” “他?”傅绥尔神情微动,“你说的他是谁啊?你就是因为这个人所以才绑架我吗?” 白密站起身,双手插兜,“说吧,第三个要求是什么?” 傅绥尔,“我想知道你为什么要绑架我?” 白密,“看不起我?” “没有啊,为什么这么说?”傅绥尔一头雾水,她果然跟不上傻子的思路。 “三次机会你都没有选择逃走,一次比一次得寸进尺,你就这么篤定我不敢拿你怎么样?你不怕我?” “嘿嘿。”傅绥尔咧嘴笑了笑,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她儘量让自己看上去不怎么聪明。 “你也看到了,我的运气可是很好的,所以,我觉得我遇见你应该也是幸运的事,所以我不怕你。” 还挺会说。 白密冷哼一声,“当然幸运了,要不是我,你早就被树上的杀手干掉了。” 傅绥尔嘴角的笑容顿时僵住,“你……你说什么?” 白密瞥了她一眼,眼中难得带了几分欣赏,“没想到你小小年纪还挺招人恨的,不光我要抓你,还有杀手要杀你。” 杀手。 杀她? 杀衫衫? 傅绥尔猛地起身,“我再跟你赌一把,如果这次我贏了,你给我解绑。” 白密抬手推开她,“没兴趣了。” 军政题王都能蒙对的人,这已经不是运气了,是邪术,他脑子有坑才会继续。 傅绥尔一时没站稳栽倒在地,见白密一脸冷漠,心下凉了半分。 “我知道你不是坏人,我求你了,不管你要问什么,我都告诉你,你放我走好不好?” 白密撇过头,“现在外面不是土匪就是杀手,你出去做什么?送死?” 傅绥尔怔然,“土匪?杀手?土匪不是杀手?有两伙人?” “嘖嘖~”白密歪头比划出四根手指头,“不止,加上我,今晚一共有四伙人。” …… 第386章 除夕快乐 四伙人? 听到这个消息,傅绥尔只觉天都塌了,不是说一切都是周宴珩恶作剧吗?怎么一下冒出这么多人? “我不信,你骗我!兰晞哥明明说……” “兰晞哥?你的兰晞哥就是这里最大的骗子。” 白密原本懒得解释,但一想到这两年被沈兰晞压制的毫无还手之力就无名恼火,沈家那三兄弟一个比一个邪门,能给沈兰晞找点不痛快,他乐意至极。 “你才是骗子!”傅绥尔恶狠狠瞪著白密,“你才是胡说八道,兰晞哥光风霽月从不撒谎,我知道了,你是嫉妒我们沈家,嫉妒我几个哥哥优秀,你想挑拨离间。” “我嫉妒沈兰晞?”白密提起这个名字都觉得晦气,上前对著傅绥尔就是一个脑瓜崩,“怎么?一说沈兰晞你就崩不住了,竟敢瞪我?” 傅绥尔红著眼睛,冲他大吼,“我就瞪你了!你就是嫉妒!” “……”白密气的牙痒痒,沈家人怎么一个比一个討厌? 他冷笑了一声,“光风霽月,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实话告诉你,沈兰晞早就知道今晚会出乱子,而且他默许了这场混乱的发生。不对,应该说你那三个装逼哥哥都知道,他们为了自己的利益,无视你们的安全。” 傅绥尔脸色铁青,“不可能!” “有什么不可能?同胞兄弟为了利益都能反目为仇,何况你们还隔了层肚皮。” “我不信。” 傅绥尔死死握拳,这坏蛋说的他一个字都不信,虽然三房长辈各有齟齬,但那是父辈之间的事,他们一起长大,这份情谊不会有假。 这世上总有天真愚昧的傻人,白密忍不住嗤笑。 “你不会真的相信,这一切都是周宴珩的恶作剧吧?沈兰晞早就知道周宴珩与海寇合谋了,他之所以遮掩事实,除了麻痹周宴珩之外,最大的原因是为了清理战场。” “清理战场?” 白密转身入座,气定神閒,“没错,因为只有安抚好你们,你们才会乖乖按他说的做,至於他为什么要清理战场……” 素白面谱下的琥珀眼闪过狡黠的笑意,“那是因为,早在你们来山庄之前,沈兰晞就已经知道有人要暗杀他了,你猜他明知山庄有鬼为什么还要来?” 傅绥尔神情微动,以身入局。 “看来还不算太笨。”白密没有错过她眼底异样,耸了耸肩。 “现在你明白了?你的兰晞哥为了剷除对他有危险的人,故意设下了陷阱想要引蛇出洞。但他没想到,山庄里竟然还有另外一批人潜伏,更没想到周宴珩还跟海寇合伙,所以为了不影响他的计划,他只能先清理周宴珩和土匪。” 傅绥尔抬眸,“可是……你刚刚说有四伙人。” “没错。”白密言语中带著几分幸灾乐祸,“就是因为沈兰晞太自以为是了,所以连老天都不帮他,他和沈归灵自詡算无遗策,但还是棋差一招。天降暴雨,信號系统全被破坏,也就是这个时候我和另外一批人偷偷潜入了山庄。” “你怎么知道还有一批人?” 白密眸光微沉,言语中带了几分不屑,“当然是碰上了。那小子也是个狠角色,那么大的雨还敢趴在树上伏击,他也不怕被雷劈死。” 说著,他恶劣笑了笑,“不得不说为了杀你,他还挺卖命的。” “杀我?”傅绥尔忽然想到什么,声音不觉抖了起来。 见她发抖,白密皱了皱眉,“怕什么?你现在跟著我很安全,那群人被我绕晕了暂时找不到我们。这么看,你还真挺走运的。” 傅绥尔看著他,“你呢?为什么会来?为什么要抓姜……我?” (请记住????????????.??????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白密扯著嘴角,笑而不语。 他来当然也是有心之人的安排,之前有人给他的侍卫长送来一封密信,信中说是姜衫杀死了白崢,不仅如此,上面还附赠了山庄地形图和姜衫的酒店房间號。 他又不是傻子,对方安排如此周密无非是想借刀杀人。 只不过背后那人看走了眼,虽然他与白崢是血缘至亲,但他对那个变態舅舅可没什么感情,之所以要绑姜衫,不过是为了白崢手里的那份资料。 所以,这四批人里,反倒只有他希望姜衫好好活著,不然也不会出手对付那群人。 见他不答,傅绥尔又换了个问法,“你对我没有敌意,对不对?” “……”白密还是没有回答。 傅绥尔的心一下落到了谷底,也就是说,如果衫衫真的被这个笨蛋劫走反而更安全,是因为她们莫名其妙交换了房间,所以危险对调了。 “轰——” 雷雨咆哮,照亮了屋內的昏暗。 傅绥尔抬头,白密坐在昏暗灯光里,惨白是无常面谱看上去没有一丝人情味。 她沉默片刻,身体贴向地面,像蚕蛹一般慢慢向白密挪动。 “你放了我吧,他们现在很危险,我要去找他们。” “……”白密看著她,眸底闪过暗芒,“你出去也是送死。” 傅绥尔迎著他的目光,“我知道,所以我想拜託你跟我一起去。” “……”白密愣了愣,这辈子都没这么无语过,他是绑匪不是警察,这肉票是不是嚇傻了? 傅绥尔,“我赌你会同意。” “……”白密被逗笑了,“我刚刚说的你到底听懂没?” 傅绥尔点头,眸光清澈且坚定,“听懂了,所以我现在更应该去找他们。兰晞哥还不知道有另外的一伙人,万一他的计划出问题,他们会有危险的。” 白密皱眉,“他置你们的安危不顾你就不生气?要不是有我,你现在可能就已经死了了。” 傅绥尔沉默片刻,摇头,“你也说了,是老天没帮他,既然老天不帮,身为沈家人,我更责无旁贷。” 白密,“……” …… 宝宝们,除夕快乐,新的一年请多多指教。 第387章 三人之约 与此同时的廊桥边。 蹲守在暗处的男人一把甩下脸上的雨水,“老大,雨太大了,根本打不中。” “你他妈废就废,找什么藉口?” 说著被唤作老大的男人举起手里的狙击枪瞄准暴雨中的沈清予。 “砰——” 一声枪响,子弹射穿雨帘,毫无干係击中了十万八千里之外的石墩。 “……” “妈的!这给的什么垃圾枪!”男人骂骂咧咧闭上头套,眼神凶狠,“看什么看?还不赶紧追?要让那只肥羊跑了,这一年都他妈白干。” “是。” 手下几人不敢有异,动作一致带上头戴套,一边上膛一边往廊桥衝去。 沈清予回头看了看,神色沉著加快奔驰的速度。 “快追!” 桥廊的基地是石桥,上面是木製长亭,青灰屋檐四面临空。 子弹穿梭在暴雨中无差別攻击,为了恐嚇沈清予,海寇们一边跑一边开枪。 沈清予並未將身后的威胁放在眼里,因为这一切都在他们的计划之中。 他特意跑来警告周宴珩,就是为了將这群海寇引出来,按照计划,沈归灵应该已经策反了周宴珩的走狗,现在就埋伏在另一边的石桥下,只要他顺利把人引过去,这群海寇就会成为瓮中之鱉。 他们的计划环环相扣,容不得半点差错,因为今晚的重头戏不是海寇,而是沈家的內奸。 他们必须要在最短的时间內將海寇和周宴珩清出战场,不然若是三方混战,以他们现在的人力毫无胜算。 “老大,他要下桥了。” “別让他跑了。” 两方追逐十分激烈,子弹乱飞,流弹回弹阴差阳错从沈清予侧脸划过,瞬间,他的心一下悬了起来。 可生死关头,容不得他畏惧,沈清予只停顿了一秒,又抱著必成的信念继续向桥下狂奔。 终於,他穿过暴雨弹林到达了约定的埋伏点。 “沈归灵!” 沈清予大喊了一声,以此为信號。 “轰隆——” 回应他的只有滚滚雷声。 沈清予愣了愣,四处张望,石桥洞底空无一人。 怎么会这样? “砰——砰——” 身后的枪声越来越近,沈清予脸色阴沉,眼底情绪难辨。 这一秒钟中的时间里,他把所有的可能都想了一遍,但最后他告诉自己,不能被抓住,个人生死事小,他不能连累其他人。 沈清予回头看了石墩最后一眼,迅速做出选择,转身往健身馆方向跑去。 * 另一边的梨园。 沈兰晞坐在自己的房间里看雨。 “哗啦——” 突然,狂风呼啸撞开了面对庭院的木窗。 高止快步走进房间,“少爷,他们来了。” 沈兰晞波澜不惊,慢慢起身,“衫衫和眠枝都安排好了?” 高止点头,“少爷放心。” 眼下生死局,未免沈兰晞分心,高止自动略过了密室里的不愉快。 沈兰晞再无后顾之忧,“那就按计划行事。” “少爷。”高止犹豫片刻,抬步拦在沈兰晞跟前,“您就这么信任阿灵少爷和清予少爷吗?” 两年前,沈兰晞亲自抵达南湾,设局让沈归灵察觉他在追查襄英暗杀一事,后来有人突袭沈兰晞所在的酒店,还杀死了当时唯一的人质,由此契机,沈归灵猜中了沈兰晞所谋,两人便借著双方保鏢的名义约了一场酒。 那晚南湾码头,他们如约而至。 沈兰晞想抓住这些年企图暗杀他的內鬼,沈归灵想让那个虚偽至极的男人落下神坛,基於他们有一样的目的,两人很快就达成了联盟。 这两年,沈兰晞经歷的大小暗杀足有百场,隨著自身不断强大,沈兰晞对这种被人反制的感觉深恶痛绝。恰巧沈归灵又递来消息,有人得知顾家邀请一眾小辈去北区山庄度假又按耐不住了,派了当年襄英那群杀手打算故技重施。 沈兰晞原本想將这事告诉老爷子,可是这些指证只是空穴来风,无凭无据根本不能拿那个人怎么样。 於是,他思来想去,决定设局请君入瓮,到时候人赃並获也就容不得那人狡辩了。 考虑到对方是职业杀手,稍有紕漏后果不堪设想,为求谨慎,临行前一天,沈兰晞特意让沈归灵和沈清予去兰园做客,並將自己的计划和盘托出。 沈清予一听说要抓內奸,暂时拋开了个人恩怨,难得好说话选择无条件配合。 沈归灵就不用说了,能给沈谦添堵,他乐意之至。 他们猜测,杀手为求隱晦一定会选择在晚上动手,为了不打草惊蛇,沈兰晞特意安排支援暗线分两路出发。 谁料计划赶不上变化,山庄竟还有一批海寇潜伏,而周宴珩因为怀恨在心隨时可能搅局,但最棘手的还是这一场罕见的暴雨。 这场雨破坏了沈兰晞出行前的所有规划,信號失联,支援暗线恐怕不能按计划抵达。 无奈之下,三人只得重新制定计划。 先由沈兰晞安抚人心,把所有人安全转移,再让沈清予做诱饵吸引火力,与沈归灵里应外合清理海寇,最后等他们那边结束,拿了海寇的军火再过来支援沈兰晞。 信號中断,暗线一定会察觉出不对劲,就算大雨拦路他们也一定会想尽办法进山,所以只要他们稳住今晚事情就会有转机。 这是沈兰晞、沈归灵、沈清予三人相互应下口的承诺,高止这个时候提出异议,即便沈兰晞知道他是出於忠心也难以附和。 他轻蹙眉头,“高止,这件事已经商议过了。” 高止瞥了沈兰晞一眼,小声道,“那是你们商议的,我又没有同意。” “……”沈兰晞抬眸看他,“需要你同意?” 高止梗著脖子,“怎么不需要?你要是出了事,我可就失业了。” 到时候他上哪再去找一份这么好的工作? 沈兰晞,“……” “少爷啊,您平时看著挺聪明的,怎么偏偏在这件事上犯糊涂?沈归灵和沈清予都是二房的人,那二房都是些什么角色?您难道忘了吗?如果不是他们买通医生,您也不至於去清虚观一待就是八年。” 沈兰晞神色淡漠。 高止深吸了一口气,“少爷,防人之心不可无,那些杀手已经来了,可是约好的救援现在还没有动静,我们不能死守这一条路。” 沈兰晞还是不语,静静看著高止。 从八岁离家,高止就一直陪著他。 他不爱说话,高止怕他抑鬱失语,便每天抓只猴,然后当著他的面跟猴吵架。后来,吵了一年,高止发现他还是不爱说话,为了不让他觉得自己是个异类,高止当即调整策略开始扮深沉,从一个话癆变得惜字如金。 今晚,是他从回到沈家后话最多的一次。 沉默片刻,沈兰晞终於开口,“你到底想说什么?” 高止扑通一声,从內衬口袋里拿出一个小黑盒子。 “我想说,少爷,我们还是给自己留一条后路吧!如果半个小时他们不来,您也不能继续冒险。这里是北区,只要您按下黑盒,即使没有信號北区军营的卫星也能收到求救信息,他们是先生的旧部,必定会不遗余力前来救您,比起二房两位少年,他们才更值得您信任。” 这军令黑匣子是沈璽临死前留给沈兰晞的保命符,当初傅绥尔中枪垂危,沈兰晞就是用黑匣子才联繫上了沈庄。 沈兰晞出门时他並未带上黑匣子,这个时候出现在这,显然是高止违背了他的意愿。 但他並未挑在这个节骨眼责怪高止,只是反问他,“你知道如果惊动军方会有什么后果吗?” 他是烈士遗孤,如果让父亲的旧部知道他被沈家亲族迫害,他们一定会联合起来告到军部,到时候整个沈家都会有麻烦。沈兰晞正是考虑到这点,所以这些年即便查到什么也从不声张。 在他看来,家丑不可外扬,沈谦不管如何恶毒终归都是沈家人,今晚抓內奸,是他与自家里兄弟联手,说破天了都是家事,可若是外人插手,意义就不一样了。 “知道。”高止低著头,不敢看他,“可是少爷,您是先生唯一的血脉,您活著比什么都重要。” “……” 沈兰晞转眸看向窗外的雷霆暴雨,神色淡然,“把东西给我。” 高止不甘,捂著黑匣子,“不给。” 沈兰晞,“等一个小时。” …… 第388章 水下吻 “砰——” 弹夹穿过雨幕,精准打穿了廊廡的百年圆柱。 “!” 胡经理嚇得两股颤颤,痴愣愣看向一旁的沈归灵,若不是沈家少爷拽得及时,他差点就跟上一个一样被爆头了。 此刻,草地上正躺著一个男人,双目黯然眉心印著一个血窟窿。雨水囤积,男人身下的血水很快被冲淡了。 沈归灵一行人蹲守在廊廡坡下,借著地势掩护才得以喘了上一口气。 就在刚刚他们遇到了伏击,正面十二点钟方向有狙击手猎守,当时他们急著赶去廊桥与沈清予匯合,所以没有任何防备,对方一击爆头射杀了沈归灵身边的男生。 这一枪来的猝不及防,饶是沈归灵都愣住了。 他立马组织大家掩护,借时雨势暗中观察四周动静。 竟然能在这么大的暴雨中锁定目標,说明对方不仅枪法好,连手中的武器都是顶配。他之前与那些海寇打过交道,那些人可没这么大的本事。 沈归灵脸色愈发凝重,若有所思看向草地上的尸体。 这些人敢对他开枪,说明他们不是沈谦派来的那批杀手,不是海寇也不是沈谦,那就更不可能是周宴珩了,因为周宴珩手里只有射击馆的枪,那些货色可弄不出眼前的压迫感。 这些都不是,所以…… 沈归灵眼中闪过暗芒。 是另外一伙人! 这个山庄潜入了另外一批他们不知道的杀手! “长官,怎么办?前路被拦住了,要不我们还是撤吧。” “不能退!”此刻的沈归灵全然没有了平日的温和,“我们的任务是去廊桥石墩匯合,你们不是要戴罪立功吗?退一步这辈子路就走窄了。” “可是……”眾人脸色难看,如果不退前面连路都没有, “没有可是。”沈归灵俯下身,贴著地面听动静,“附近有水声,这里离內湖很近?” “我……我想起来了!”胡经理脸色激动,“去美人苑!那里有个房间的泳池连著內湖,我们可以游去廊桥。” 沈归灵思考片刻便有了决定,“带路。” “好。”胡经理跪趴在地上,带头领路,其余人借著凉亭掩护紧隨其后。 过了凉亭,几人迅速衝进內院。 沈归灵,“哪间房?快!” “这!跟我来。”胡经理生怕下一秒子弹就窜到了他眼前,恨不得长了八只脚全速前进。 “就是这。” 沈归灵看了一眼,开枪打烂锁核,推门而出。 恰巧这时,屋里闪过一道黑影,沈归灵下意识抬手瞄准,身后眾人也纷纷举枪。 忽然,他眸光震动,回头打下身后的手,將墙上的电卡插入卡槽。 霎时,屋里灯火通明,紧接著又传来扑通一声落水声。 沈归灵没有丝毫犹豫,赶紧跟著跳入池中,眼见那身影如人鱼潜入池底,他深吸了一口气紧隨而上,趁那人摆动双腿时一把拽住了细白的脚踝。 那人不是別人,正是被追杀到美人苑的姜衫。 感觉到脚上的束力,姜衫只怔愣了一秒,隨即在水中翩躚转身,一脚踹向沈归灵的脸。 沈归灵没想到她在水中竟然如此灵活,迎面被踹个正脸差点漏气呛水,只能被迫鬆开。 姜衫原本想逃,忽然想到什么,直接来了个360度水中旋转,她的身体柔如海草,轻飘飘就绕到了沈归灵身后,不等他反应,以出其不意的手速直击其下腹。 “!” 沈归灵脸色微变,一口气没有提上来,湖水直接呛进了口鼻。 姜衫之前已经用这招干掉一个,眼下越发得心应手,眼看男人头顶不断鼓冒气泡,她得意笑了笑。 去死吧! 可就在她返身准备撤离时,那人突然反应过来,以极快的速度翻身,强势扣住她的脖子,贴身吻了上来。 …… 第389章 我不能丟下你 湖底无光,能见度极低,那身影贴上来的时候姜衫措不及防,一时忘了挣扎。 沈归灵半垂著眼瞼,动盪的眸光比阳光照射在湖面的金鳞还闪耀。 他將手指穿进摇摆的青丝,趁姜衫尚未反应低头吻上了渴望已久的红唇。 冰冷的湖水隔绝了一切声音,视觉听觉同时失效,触觉在这一刻被无限放大。 沈归灵原本只想渡口气,但她的唇比想像中的还要软,浅尝輒止的廝磨並不能止渴,反而惊醒了更深的欲望。 想要更多。 他游往上位,手掌渐渐收力,勾缠著散乱的青丝迫使姜衫抬头,另一只手捧住她的侧脸,咬住柔软的下唇,无师自通抵唇吻了进去。 【叮——】 【恭喜,宝藏剧情心动篇之《拯救小可怜》被触发,完成进度99.99999999999999999999999999999999999%】 【恭喜,宝藏剧情心动篇之《拯救小可怜》被触发……】 【恭喜,宝藏剧情心动篇之《拯救小可怜》被触发,完成进度99.99999999999999999999999999999999999999%】 “!”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姜衫顿时身体僵硬,用力甩头想要摆脱桎梏。 沈归灵早预料到她不会乖乖听话,两只手稳稳固定她的脸。 他像个莽撞的入侵者,什么都垂涎,连她嘴里的呼吸都一併撕咬纠缠。 冰冷的湖水从张张合合的唇缝中灌入,湖底深处渐渐腾旋出一个个气泡。 “……” 这狗东西。 姜衫改变策略,故意放鬆身体慢慢贴近,等沈归灵放鬆警惕,她毫不迟疑伸腿踹向襠下。 沈归灵眼底闪过异样,水下並不好控制力道,姜衫那一脚並没有起到实质伤害,然后激起了他更强的破坏欲。 “嗯嗯嗯!” 她用力敲打沈归灵的肩膀示意他鬆口,但沈归灵停不下来,为了报復她刚刚那一脚,抵著下顎勾住她的舌尖发狠咬了一口。 “……” 岂有此理,99的鱼还敢咬她? 她只是不想为了一个任务去钓鱼,不代表她不会钓鱼。 就沈龟灵现在的好感值,她隨便动一动他都招架不住。 姜衫眼底泛起一抹凶光,攀著沈归灵脖子仰著头热情回应。 沈归灵全身被电的酥麻,灵魂好似一下被抽离了躯体。 感觉到他在走神,姜衫划动双腿缠住他的腰,开始反客为主。 沈归灵一下被惊醒,双手抵著姜衫的肩膀把人推了出去。 感觉自己好像要烧起来了,他几乎没有犹豫,反身向湖面游去。 这就跑了? 姜衫吐了一个泡泡,双腿往上一蹬追了上去,她的速度比沈归灵快,追上半个身位,扑身抱住沈归灵的腰。 沈归灵一时不防,呛进了一口湖水,眼底透著凶光怒视始作俑者。 姜衫破罐子破摔,直接上手扒裤子。 沈归灵眉心跳了跳,一把扣住姜衫的手,他不敢使劲最后只能改成扒拉。 就趁现在! 姜衫在空中一个迴旋踩著沈归灵的脸蹬腿游了上去。 沈归灵,“……” “哗啦——” 浮出水面,姜衫狠狠喘了一口气,迎著暴雨往湖边游去。 刚准备上岸,脚踝被人扣住了。 没完了是吧? 她咬了咬牙,隨手在湖边抓了一团泥巴朝身后砸去, 沈归灵偏头,泥巴擦过耳畔掉进了湖水里,姜衫抬腿踹了踹他的肩膀,沈归灵眼尾猩红慢慢鬆了手。 姜衫手脚並用爬上岸,顺手又从地上挖了一团泥巴,沈归灵正要躲,下一秒就听见她凶巴巴吼道,“不准动。” 沈归灵,“……” 她瞄准了拋出,泥巴吧唧一下砸在他的脸上。 暴雨迎面泼来,泥土瞬间被冲走了一半。 沈归灵抬手准备擦。 姜衫,“不准擦。” “……”沈归灵指尖顿住。 电闪雷鸣为幕,两人在狂风暴雨中对望。 “我……”刚张口,嘴角传来一次抽痛,沈归灵眼神微顿,哑声说道,“我不知道水下的人是你,我当时溺水了。” “……”姜衫嘴角抽了抽。 不知道?要不是她脑子里报了一连串的999差点就信了。 沈归灵哪知道她脑子里有作弊系统,眼下满脑子都是姜衫最后的反扑。 心跳失常,他的眼神无处安放只能假装不在意,“那你呢?你知道是我吗?” 姜衫微愣,突然变凶,“我当然不知道!我要以为……” 沈归灵眉梢冷了下来,“你以为什么?” 钓鱼怎么能让鱼知道? 姜衫抬头看天,“我以为是那个一直追著我的杀手。” “杀手?”沈归灵眸光沉了沉,“我正要问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你不是应该跟著她们待在避难密室吗?” 姜衫斜眼睨了他一眼,“凭什么你们规定我在哪我就该在哪?我爱在哪就在哪。”说罢,冷笑了一声掉头就走。 沈归灵皱眉,赶紧跟上岸,一把拉著她,“你要生气也该看看现在什么情况?现在外面危险,你要出了什么事,你让……爷爷怎么办?” 姜衫反手甩开他的手,冷眼反懟,“你现在知道说爷爷了?你和沈兰晞、沈清予关起门密谋的时候怎么没想过要给爷爷交代?” 沈归灵原以为她是因为水下的事生气,没想到是因为他们的隱瞒,姜衫的当头棒喝让他突然意识到,她刚刚正孤身一人在湖底逃命。 多么可笑,他和沈兰晞自詡算无遗策把什么都安排好了,结果竟然漏了最重要的一个人。 他想试著解释他们也有苦衷,可刚开口却发现自己找不到任何开脱理由。 今晚的一切都脱轨了。 姜衫被暴雨打湿,被湖水浸透,甚至还要卑微迎合追杀她的人,这一刻他从未觉得自己这么无能过。 “没话说了?” 沈归灵摇头,“无话可说。” 姜衫看了他一眼,正欲转身,忽然耳边传来一声枪鸣,子弹穿过雨幕与她的脖子擦身而过击中了岸边的柳树。 “小心。” 沈归灵脸色骤变,顾不上其他,一把將姜衫拉进怀里,以身体掩护她往树后退。 姜衫一把推开他,起身准备自己跑。 沈归灵强行將她扣在怀里,“我知道你生气,但是现在很危险,你在这蹲著,我把这群人引开。” “你別去!”姜衫反手拽住沈归灵。 沈归灵回头看著她,眸底噙著戏謔的笑意,“你这么拖著我,是想和我死在一起吗?” 原以为她会被这话激怒,谁知姜衫直接拽著他的裤头,用力一拉,“我叫你回来听不懂吗?” “……”沈归灵嘴角僵硬,歪著身子默默拉著裤腰。 姜衫四处看了看,挽著他的胳膊紧紧靠著大树。 沈归灵出神看著他们交缠相抵的臂膀。 原来这就是相依相隨的感觉,这一刻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寧,生死好似对他不那么重要了。 “沈归灵。”姜衫侧头,巨大的水滴落在她的鼻尖,“我们一起破局吧?” 沈归灵眼里的暗涌在这一刻归於平静。 “好。” * “你快点。”傅绥尔回头见白无常懒懒散散,顿时不满,“你再这么磨磨蹭蹭,天都要亮了。” 白密双手抱胸,颇为不满,“跟谁咋咋呼呼?別忘了你的身份,你现在还是我手里的肉票。” “……”傅绥尔忍著脾气,“不是你说跟我赌最后一把吗?只要沈家有一个人像我这般不顾安危捨身救人,就算我贏了。你不仅要放了我,还要帮助我们一起对付那些杀手,难不成你后悔了?” 白密嗤笑了一声,抬手伸出廊外,暴雨顷刻淋湿了掌心。 “急什么,等雨小点再出去。” 傅绥尔,“这都什么时候了还等雨停?万一这雨一晚上都不停呢?” 白密眼底泛过冷光,一副没有商量的语气,“少囉嗦,我討厌淋雨。” 王室无情,他自小经歷的暗杀都是亲人带给他的,他们总爱在暴雨夜下手,因为雨水会冲淡一切痕跡,掩饰那些骯脏腐朽的利益。 傅绥尔不是没有感觉到了眼前之人对雨天的厌恶,但她真的很急,偷偷瞥了一眼,顾不得那么多拽著白密直接出了廊廡。 大雨倾盆,两人瞬间淋成了落汤鸡。 白密顿时大怒,一把揪住她的衣襟,“你……” “对不起,別打我。”傅绥尔抱头挡脸。 “……”白密没好气,一把推开她,“没出息,跟上。” “来了。”傅绥尔暗暗舒了口气。 果然,这笨蛋虽然一直嘲讽她痴傻天真,但是其实他会因为这些痴傻心软。 因为淋过雨,所以不相信这个世界上有可以相互扶持的亲人,但若是遇见了,他也会乐意替別人撑伞。 总而言之,她真的很幸运,竟然在那么多坏人里遇见了一个心软的笨蛋。 * 內湖岸边。 暴雨如钢针没入水面溅起层层涟漪,风不停,雨不止,湖水渐渐漫过堤岸。 姜衫听完沈归灵的敘述,不觉皱起眉头。 “所以,原本你应该在石墩埋伏,原本你和沈清予应该一起去梨园与沈兰晞会合,但因为被人莫名其妙拦路,所以今晚的一切都脱了轨?” 沈归灵点头,“那你呢?为什么会在这?” 姜衫眼神凝重,摇了摇头,“我总觉得你们有瞒著我,我不放心就出来了。” 她说的轻描淡写,但实际上她今晚曾无数次与死神擦肩而过。 高止走后没多久,姜衫就出了电影厅。 原本她想去酒店大堂找沈归灵问个清楚,但路上忽然遇见了埋伏,她只能改变路线找地方躲藏。 那群人好似就是为她而来,不管她躲在哪都能发现她。 她与那些杀手周旋了半个小时,险些被活捉时选择了跳湖求生。 那些杀手穷追不捨,竟跟著跳湖追了上来,庆幸她这一世学会了潜泳,於是她憋气潜到了湖底,利用自己水性好的优势躲过了追杀。 她漫无目的游啊游,好容易遇见岩壁便想上岸喘口气,谁知刚躲进房间就听见外面传来枪声,她以为又是那群杀手便跳湖逃生,这才有了和沈归灵的乌龙。 沈归灵皱眉,“姜衫。” 刚刚还说要开诚布公,结果说到自己就闭口不谈。 姜衫没有反应,脑子里全部都是三傻的计划。 沈归灵察觉到了她的敷衍,眉宇间多了几分严肃。 “今晚太多意外,计划已经被完全打乱了。沈清予看见桥下没人,一定会另想办法保命,沈兰晞是沈璽独子,一定还有后手,其他人都你不需要担心,现在最重要的是如果保证你的安全。” 说著,目光落在姜衫沾满泥土的脚趾上。 鞋都跑掉了,这一路该有多惊险。 他顿了顿,放缓了语气,“这批杀手不是善茬,我来应付比较稳妥。你水性好,偷偷藏在水底,等过了今晚我们再想办法。你放心,这不是死局。” 不是死局? 姜衫眸光一亮,一把拽住沈归灵的手,“我知道!我知道这局怎么破了!” 沈归灵愣了愣,抬眸便撞上一双乘著星光的桃眼。 上一世,沈家三子后期为了爭夺家主之位斗的你死我活,可她分明记得小时候大家並不是一开始就水火不容。 他们一起长大,虽然相互看不顺眼,但一直相安无事。 突然有天,一切都变了,他们开始针锋相对,不死不休。 所以,这不是死局,是离间局。 姜衫目光灼灼,“沈归灵,我去引开那些杀手,你带著人务必赶去石桥跟沈清予匯合,然后再去梨园找沈兰晞。” “已经错过了约定时间,赶回去也没有用了。”沈归灵想也没想直接拒绝。 “有用的。”姜衫死死拽著他手,眼神坚定,“一定有用,沈归灵,你听我说,你一定要回到那个石桥,不要让沈清予白等,也不要让沈兰晞错信。” 沈归灵怔愣,他知道姜衫在说什么,但他还是摇了摇头,喉间酸涩。 “不行,我不能丟下你。” …… 第390章 遵守承诺 这怎么是丟下她?他们在一起破局啊。 姜衫愣了愣,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沈归灵没有她的视角,在他看来沈兰晞和沈清予都有照顾自己的能力,可她没有,他现在是99的鱼,不可能丟下她不管。 可那群杀手是衝著她来的,如果她和沈归灵一起去石桥,到时候杀手和海寇合伙,他们就更没有胜算了。 必须要想办法说服沈归灵才行。 “沈……” 刚张口,沈归灵直接打断她,“不用说了,现在就算爷爷在这,也一定会支持我的做法。” “……” 连爷爷都搬出来了。 “总待在水里也不是办法,我待会把人引走,你找机会躲起来,刚刚那个房间不安全,別去了。” 沈归灵抬头看了看天色,准备起身。 “沈龟灵!”姜衫一把拽著他的胳膊,抵著他的肩膀把人压在树上。 “……”沈归灵眉心跳了跳,轻斥,“下来。” 姜衫顺手从地上拔了一根草递上前,“最后一页书籤在家里没带,先用这个抵上。” 沈归灵皱眉,眼里含著慍怒,“姜衫。” 姜衫直接无视,不仅压著他的人,还压著他的声音,不容置喙,“去石桥找沈清予。” “轰隆——” 紫电从九霄之外横空斩下,昏暗萧瑟的庄园霎时亮如白昼,那一瞬间的光影让他们看清了彼此的眼睛。 心有齟齬的人如何能与星辰对视? 沈归灵率先败下阵,原本腾升的怒气也莫名哑火,他有些无奈,声音软化了不少,“到底为什么连命都不要,一定要我赶回去?” 姜衫犹豫片刻,眸中闪过坚定,“因为这对我来说比命更重要。” 经过五年的朝夕相处,她愿意去赌,沈兰晞、沈归灵、沈清予一定不是杀害爷爷的凶手。上一世他们分崩离析各自为营才让贼人钻了空子,可若这一世,他们没有猜忌没有內斗,他们一定也会向她一样用生命守护爷爷。 沈归灵半垂著眼瞼,嘴角绷直一言不发。 姜衫,“有件事我还没来得及告诉你,绥尔被人掳走了。” 沈归灵一愣,眼中闪过暗芒。 “沈归灵,你相信我吗?” 沈归灵抬眸,眼神复杂看著她,他知道接下来她一定会想办法说服他。 姜衫,“我不会有事的,因为这个世上除了我自己没人能杀死我。” 沈归灵看著她,没有接话。 姜衫挑了挑眉,“不信?那我证明给你看。” 说著她转身窜出大树,站在毫无遮挡的空地对著湖岸摆手大喊,“打我啊,煞笔!” “砰——” 一声枪响,姜衫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子弹击破重重雨幕从她耳侧擦肩而过。 “!” 沈归灵完全摸不准她的套路,等反应过来的时候手脚冰凉,心乱的厉害。 姜衫立马又窜回他身边,挑眉,“你看见了,我就算站著不动他们都打不著,但换做是你就不一定了。” 沈归灵脸色阴沉。 “你不信,那我再试一次。” 说著,又准备窜。 沈归灵闭了闭眼,一把扣住她的手腕,喉间酸涩,“我信。” 他那么聪明,从姜衫第一次开口让他回去,他就已经意识到有人设了离间局。 可是他们已经身在局中,无法回头了。 就如他现在,明知是局也只能將错就错,因为他不敢赌,如果回去接应沈清予,沈清予不在石桥,那他又该怎么办?说到底,他也不信沈清予和沈兰晞会死守承诺,尤其代价还是丟下姜衫。 原本他早就做出了选择,可万万没想到姜衫完全不按常理出牌,逼得他不敢说不信。 姜衫摇了摇手中的青草,“沈归灵,一起破局吧。试试我的方法,或许雨马上就停了。” 沈归灵嗯了一声,抬手捞起她垂落的头髮,指尖一动勾出藏在手腕的小熊头绳,隨意绑了个马尾。姜衫还没反应,他面无表情接过了她手上的小草。 “不要失约。” * 两千米开外的塔楼。 “草!又他妈打偏了,这女的到底什么来头?!追了她一晚上全是空弹,这要传出去老子以后在道上还怎么混?”潜伏在暗处的男人皱了皱眉,起身擦去瞄准镜上的雨珠。 夏星沉拿著望远镜朝对著湖岸扫射,“刚刚她站著没动?你不是號称三千米內一击必中吗?” 说到这,男人更气了,提枪瞄准湖岸,恰巧涨池时一只蛤蟆跳上了岸。男人扣动扳机,蛤蟆凌空那一秒被开膛破肚。 “看到了,老子枪法没问题,是那女的邪门。算了,要不换个人杀?” 夏星沉不冷不热,“老板指定要杀她,换个人,你找谁结工钱?” 男人一脸晦气,要知道今天会遇上职业生涯的滑铁卢,当初就应该加价的。 “阿沉。” 这边正说著,又有两人上了塔楼,其中一人浑身湿透,连脸上的头套都被摘下了。 “那小丫头好厉害,阿生差点著了她的道。” 夏星沉淡淡扫向被唤作阿生的男人,“你的头套呢?” 男人脸色尷尬,他原以为一个小丫头片子不足为虑,没想到在水下险些被暗算溺毙,那丫头还趁机抢了他的头套。 夏星沉,“她看见你了?” 阿生摇头,“当时水下很暗,她应该没看清楚。” 同行的伙伴见状帮著岔开话题,“那丫头往北苑去了,咱们赶紧追吧。” 狙击男嘖了一声,开始收枪,夏星沉也没再说话,两人偷偷交换眼神,赶紧赶在前面下竹楼。 夏星沉从口袋里掏出消音枪对著阿生一枪爆头。 “阿沉!你干什么?” 同行的男人嚇了一跳,神色惊恐看著始作俑者。 夏星沉却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从阿生的尸体上跨过,“他现在死还能得到一大笔钱,如果让老板知道他泄了底,不但他活不了,就连我们都活不了。” 狙击男神情冷漠,“快走吧,肥鱼要是跑了,今晚可就白干了。” …… 第391章 无形的羈绊 娱乐区,健身馆。 海寇手里拿著枪械,挨个房间搜捕,转了一圈没发现人影开始骂骂咧咧。 “妈的,这小子真是比泥潭里的泥鰍还滑,又让他给跑了。” “老大,要不咱们换个地方,再这么耗下去天就亮了。” 海寇老大脸色阴沉,举目环顾,犹豫片刻点头,“先去桥下那边的院子看看。” 此时沈清予就藏在楼道的电井里,听闻这群海寇要去梨园心一下悬了起来。 等了一会儿,海寇们的脚步声越来越远,沈清予猫著腰从电井爬了出来,为防有诈他贴著墙壁偷偷跑去景观玻璃台查看情况。 暴雨几乎挡住了所有视线,但还是隱约能看见有几个身影朝梨园方向去了。 沈清予脸色凝重,向来玩世不恭的脸上多了几分戾气。 不能让他们过去。 梨园现在都是杀手,如果这群海寇再过去,沈兰晞更招架不住。虽然那傻逼一定留有后手,但这件事之后他一定会对他们起疑。 该死的沈归灵,到底死哪去了?! “轰隆——” 雷声滚滚,乌云不断在山庄上空集结,黑云压城如临深渊。 海寇们护著手里的枪,冒著暴雨疾驰,就在他们转过前面一滩洼地时,其中一人忽然被人用跳绳绳索勒住了脖子。 “救……救……” 没等他呼救,沈清予手握绳柄从三米高的挑檐纵身跳下,另一端的海寇身体腾空,眼珠翻白挣扎了两下就咽了气。 沈清予从高空跳下后在地上滚了一圈,立马爬起来跑。 这转变来的猝不及防,其他海寇嚇得脸色血色全白,待看清始作俑者的身影登时勃然大怒。 这个节骨眼竟然还敢当著他们的面反杀他们的同伴,简直找死。 海寇们立马调转方向,掏出手枪追杀沈清予。 “抓住他!” 子弹在身后集结,沈清予一边逃跑一边辨別方向。 101看书101??????.??????全手打无错站 现在摆在他面前的有两条路,一条去酒店大堂,一条去廊桥。如果去大堂,出了山庄,外面地势复杂应该能躲过去,但如果他躲过去了,这些海寇一定又会折回来去梨园。 犹豫片刻,沈清予转身向廊桥跑去。 “老大,这小子又往桥那边去了。” 海寇老大一把甩下脸上的雨水,取下背上的狙击枪瞄准沈清予的后脑心。 “砰——” 子弹喷射而出。 沈清予的背影一顿,扑身栽倒在雨地里。 “老大!打中了那小子的腿!”小弟们一脸崇拜看向海寇老大。 男人嘴角抽了抽,妈的,他刚刚瞄准的明明是头,怎么中的是脚?不管怎么样,中了就好。 “嗷什么嗷,还不赶紧追。” 沈清予强忍著腿部的灼烧感,咬牙爬了起来,刚跑两步又跌倒在地。 他挣扎著往石桥爬去,爬到一半突然放弃了,反身面朝夜幕,雨中重重拍打著他腿上的伤,身下渐渐晕开了粉色的水波。 “臭小子,可算逮著你了,怎么不跑了?跑啊?” 海寇叫囂著上前踢了沈清予一脚,子弹上膛,瞄准对著他的另一只脚。 “小王八蛋,要不是看在你还值点钱的份上,老子早送你见阎王了。这么能跑,废了你的腿看你还怎么跑!” “轰隆——” “砰——” 雷声和枪声一併而起。 * 另一边梨园。 “砰砰砰——” 三个身形高大的黑衣男人双手持枪,毫无目的扫射,子弹穿过雨帘四处乱飞,庭院中央横七竖八躺著几具尸体,血水染红了辗落的梨。 高止死死守著最后一道防线,“少爷,已经一个小时了。” 沈兰晞髮丝凌乱,垂落的刘海遮住了眼里的情绪,他现在狼狈至极。 高止不忍,但还是不得不提醒,“少爷,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沈兰晞眼眶微红,声音淡的没有一丝情绪,“最后五分钟。” 高止沉默片刻,將唯一一把满弹的手枪丟给沈兰晞。 “好,我陪少爷。” * “砰——砰——砰——砰” 石桥下湖水奔流不息,岸边四声枪响齐发。 四名海寇还没反应过来胸前就爆开了,来不及眨眼垂直倒了下去。 沈归灵带著一行人从桥底爬上岸,隨行学生二话不说开始检查海寇的尸体。 “报告长官,目標已全部击毙。” “把枪带上。” 沈归灵转头看向雨地里的沈清予,沉默片刻快步走了过去。 “你还好吧?”他脸上没什么多余神情,但说这话的时候主动伸了手。 “啪——” 沈清予一巴掌拍下他的手,“你眼瞎啊?没看见老子中枪了?!” 沈归灵若无其事收回手,“废物。” “草。”沈清予一个伏地起身,单脚独立拽住沈归灵的衣襟,“你个傻逼还好意思说我?要不是你晚了一个小时老子至於这样?” “予哥,消消火。” 被策反的男生生怕沈清予误会,赶紧解释,“予哥,长官也是没办法,你是不知道我们中途遇见了个神枪手,要不是长官把人引走,现在还赶不过来。” “是啊是啊。”胡经理跟著点头应和,“清予少爷,要不是阿灵少爷反应快,我们就全军覆没了。” 沈清予眼神微动,转头看向其他人,“怎么是你们三个,还有一个呢?” 男生们顿时脸色难看,低著头不说话,同窗两年,人说没了就没了,这换谁都不好受。 沈清予顿觉喉间发酸,又转头打量沈归灵,这才发现这傻逼脸上都是污泥,嘴角还裂开了一道口子,“你……” 你了半天,他还是说不出好话,鬆了手故意推了沈归灵一把,“你他么也是废物。” 沈归灵懒得跟他计较,“沈兰晞呢?” 沈清予收敛情绪,抬眸望向梨园的方向,“都一个小时了,不知道死了没?” 沈归灵从胡经理手里拿过衝锋鎗丟给沈清予,“还能不能走?” 沈清予顺手撕下胡经理的衬衫,用力绑住中弹的小腿。 “能,万一死了,我去收个尸,爷爷那也好有个交代。” * 梨园。 高止神情麻木看著沈兰晞,“少爷,五分钟到了。” …… 第392章 一局又一局 “砰——” 子弹穿过木格窗击碎了屋里的琉璃灯,玻璃碎裂的炸响声在屋內静静迴荡。 沈兰晞垂眸看著手里的黑匣子,黑曜的眼瞳里淡的没有一丝情绪。 一开始,他就不应该轻信的。 这一刻他好似回到了十二年前的那个夜晚,他从惊厥中醒来,那些平日里和善友好的叔伯,打著为他著想的幌子劝爷爷把他送去精神科治疗。 他们都说他七情淡薄,却不知他本是七窍全开之人,那一刻他看著亲族化身魑魅魍魎惺惺作態他只觉厌恶至极,因为不愿被同化索性割断了这份情。 清虚观远避世俗,七年时间与山水为乐他早已习惯了这份淡薄,可谁能想到初回家中就遇见了人生中最大的一场雨。 在那场雨里,他看见了与葬礼上完全不一样的感情,他忽然想起,父母在世之前对他的期待也是希望他能活成太阳,热诚骄傲。 从此,那场雨在他心里留下了温暖的裂缝。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五年朝夕相处,即便一开始各自为王针锋相对,但他们始终都保留著骄傲的底线,也正是因为这条底线让他选择了相信。 这场雨似乎与五年前的完全不同。 沈兰晞的指尖划过按钮,忽然又想到什么,指尖一顿。 “再等五分钟。” “行。”高止爽快点头,偷眼瞥沈兰晞一眼,五分钟又五分钟,没完没了的是吧! 趁他没防备眼神突变,飞身跳起將人扑倒,乾脆利落抢过黑匣子。 沈兰晞脸色微变,目光严肃,“高止,你做什么?!” 高止抱著黑匣子滚了一圈躲进角落,“既然少爷不愿做有损沈家的事,这个坏人就由我来做。” 沈兰晞,“今晚的事有些不寻常,再等等。” 高止直接一个白眼,暴露本性,“什么不寻常?你个菜鸡!现在明摆著我们被人耍了,別说五分钟,就是再过一百分钟沈归灵他们也不会来,他们要是来了,我立马吃屎,吃一斤!” 话音刚落。 “砰砰砰——” 庭院连响三声。 狙击枪的弹道与衝锋鎗和手枪不同,如沈兰晞和高止这种长期与军械打交道的人一听就知道。 两人神色微愣,还没反应,屋顶突然破了一个洞,从天而降掉下两把衝锋鎗。 沈兰晞和高止现在藏匿的地方是大家事先商量好的,屋顶上方也提前做了记號,他们之所以藏在这个房间不走,就是为了方便沈归灵能在两千平的院子里第一时间找到人。 所以当两把衝锋鎗丟进屋子时,此刻已经不需要任何言语。 沈兰晞眸光灩动,正要起身捡枪,突然身前滚过一道黑影,一道完美的拋物线从半空划过,手里多了个黑匣子。 高止左右掛著两把衝锋鎗,眼神骤变,“杀啊!!!” “……”沈兰晞低头看了看手中短小的手枪,开始怀疑高止忠僕的身份。 * 中心楼院。 同行的男生脸色惶恐,“阿珩哥,我刚刚躲在塔楼看的清清楚楚,沈兰晞他们的院子已经被人包围了,那些人应该是职业杀手,火力很猛。” 关鹤拿著望远镜在窗边探哨,听了男生的话脸色阴沉,“草,这他妈的都是些什么事,怎么还有杀手?” “你当塔尖的宝座这么好坐?” 周宴珩说的风轻云淡,但眼神却带著几分不寒而慄的锐气。 原本他以为今晚的战局是他的主场,没想到竟然出现这么多搅局的人,这种失控的感觉让他十分不快。 “阿珩哥,我们怎么办?那群人杀完梨园一定会过来灭口,我们先找个地方躲起来吧?” “躲?”周宴珩起身一脚踹向男生的膝盖,“游戏才刚刚开始?躲哪去?” 男生害怕缩了缩脖子,满脸无措看著周宴珩。 周宴珩笑了笑,人畜无害轻轻拍打男生的脸颊,“顾玉珠呢?” 男生咽了咽口水,“在……在房间。” “去把她带过来。” “是。”男生懦弱点了点头,捂著膝盖小跑出了房间。 关鹤略有疑惑看向周宴珩,“你把她弄来做什么?” 周宴珩,“杀人游戏当然是越多人参与越好玩。” “……”关鹤皱了皱眉,“阿珩,別玩过了,这些人可不是暗网里的私奴,弄不好可是会引火上身的。” 周宴珩一脸无所谓,“你玩不玩?” 关鹤顿了顿,“我不玩杀人,我玩別的。” 比起周宴珩这种喜欢玩弄別人的恶兴趣,关鹤自詡自己高尚的多,他就喜欢睡女人。 这些年他看上的猎物没有一个脱网的,除了苏韵。 每次只要一想到这件事,关鹤就觉得心痒难耐,偏偏苏韵今时不同往日有苏家撑腰,他只能看不能碰。 不过,如果今晚大闹起来,说不定机会就来了。 “阿珩哥,你找我?” 顾玉珠一脸好奇走进內屋。 当初她是被周宴珩客客气气请来做客的,周宴珩对她的说辞是,这是一场警匪对抗的团队游戏。 他扮演的是绑匪,顾玉珠是人质,沈家兄弟是警察,顾玉珠信以为真也就没有任何防备。 周宴珩故作严肃,“阿珠,我叫你来是因为出现了紧急事故。” 原本周宴珩打算把人一个一个骗进来后再引土匪开火,但计划还没实施就被打乱了,所以他现在不得不重新制定游戏规则。 顾玉珠脸色微变,跟著紧张起来,“怎么了阿珩哥?什么紧急事故,你可別嚇我。” 周宴珩,“我们的游戏要结束了,因为现在山庄出现了一批真正的杀手。” “真正的杀手?”顾玉珠嚇的脸色惨白,身子不停地发抖,“阿珩哥,你別嚇我。” 周宴珩站起身,眼中多了几分急促,“这种事能开玩笑吗?我也是刚刚才知道的,我去找沈兰晞商议却发现他们都不见了,看来他们早就发现了异样,所以提前躲起来了。” “怎么这样?”顾玉珠又急又怒,“他们怎么能这么不讲义气!” “生死面前也怪不得他们。阿珠,这些杀手不简单,我们的同伴已经有四个死在他们手里。我和阿鹤找了一圈也没有找到她们,你知道她们躲在哪里吗?我掩护你,你现在赶紧去跟她们匯合。” 关鹤搓了搓鼻尖,这狗东西骗起人来还真是眼睛都不眨。 “我知道,她们一定躲在紧急避难密室。” 顾玉珠这种傻白甜哪种招架得住周宴珩这种大尾巴狼,被他连哄带嚇什么都交代了。 周宴珩眼底泛过暗涌,嘴角勾起一抹弯弧。 他之前曾让人搜过其他小院,发现所有人好似一下凭空消失了,那个时候他就怀疑这山庄里有隱藏密室,没想到还真如他所料。 关鹤怔愣片刻,一脸惊嘆看向周宴珩,“靠!还真有密室。沈兰晞他们也太不仗义了,这种事一点风声都没透露。” 周宴珩压著眼里的凶光,语气温和有耐心,“阿珠,你知道避难室在哪吗?” 顾玉珠点头,“我知道。出门之前奶奶特意给我看了山庄基建图,密室就在电影厅的地下二楼,那里有条密道。” 关鹤一脸兴奋,“那我们还等什么?” 顾玉珠眼神微顿,略有些迟疑,“密室大门一旦被开启只有里面的人才能打开,我担心……” “不用担心,她们一定也是因为太过害怕才会先躲起来,你们都是玩的好的伙伴,你去她们一定会给你开门的。为了不让她们多虑,我和阿鹤掩护你不会跟进密道。” 周宴珩扬起嘴角,眼眸深邃温柔。 顾玉珠忽的羞红了脸,低著头不敢直视,“阿珩哥,你人真好。” 关鹤,“……” …… 第393章 杀不死的小花儿 “哗啦——” 姜衫憋著一口气从湖面慢慢探头,蹲在岸边等了一会儿,確认没动静才敢上岸。 因为长期浸泡在水里,手掌已经变的皱巴巴布满水痕。 不行,肚子越来越痛了,再这么泡下去身体会熬坏的。 得另外想想办法。 姜衫小心躲在草丛,將自己缩成小小的一团。 “奇怪了,明明看见她往这来的,人呢?” 突然,一道黑影从墙垣后走了出来,围著空地打量了一圈,甩著手里的步枪开始狠狠砸路边的灌木。 树枝抖动的声音越来越近,姜衫脸色微变,悬著的心一下就跳到了嗓子眼。 眼看下一秒就要砸中,突然空地里响起另一道声音。 “你在这搞什么?” 这声音极冷,没有起伏,但很年轻,在嘈杂的雨声中显得毫不起眼。 姜衫捂著嘴巴,她不敢动,只能竖起耳朵仔细辨別。 这是她最接近杀手的一次,说不定能抓住什么线索。 泄愤的男人粗声粗气,“操他妈,我们已经被一个丫头片子遛狗一样溜了一晚上。” 那个年轻的声音语气很淡,“要这么好杀就不是这个价了。” 这时,又出现一道暗哑的男音,“现在人跟丟了怎么办?” 三个人?!姜衫闭眼,咬了咬舌头提醒自己务必要冷静,现在任何风吹草动都会要了她的命。 “沿著湖岸走,她不可能一辈子都躲在水下。” “妈的,老子要抓住她非扒了她的皮不可。” “少废话。” 三人一人一句踩著雨水往湖边走去。 101看书????????????.??????全手打无错站 姜衫等了一会儿,没听见动静才慢慢鬆了口气,正要动忽然想到什么又憋了回去。 “踏踏踏——” 没一会儿,空地里又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姜衫脸色凝重,闭著眼再次装死。 “妈的!还真不在这!刚刚老子分明看见她在这上的岸。” 狙击男目光不善,“还真跟丟了?” 三个人追一个丫头片子竟然还把人跟丟了? 这已经不是暗杀事业的滑铁卢了,是奇耻大辱! 夏星沉也没想到这次的目標这么难搞,环顾一圈冷冷道,“上塔楼。” 要走了! 姜衫缓缓睁眼,刚缓下去的一口气瞬间提了起来。 大……姨妈侧漏了!!!!! 渗透的雨水带著一丝不可察的粉色慢慢淌进了草地。 她心一下乱了,狂跳不止。 这么黑,这么大的雨,应……应该不会被发现吧。 忽然又头顶的雨好像突然变大了。 姜衫有些绝望,抱著膝盖慢慢抬头。 “轰隆——” 雷声轰鸣,白光划过。 一个戴著苦无面具的男人正俯身看著她。 “……”姜大脑顿时空白。 男人眯了眯眼,拉枪上膛,正欲动手,耳边突然出来一声大喝。 “沈谦?沈渊?沈澈?沈让?沈执?” 男人一愣,眼底闪过一抹异样。 姜衫並没有错过这抹异样,抓起一团泥巴堵住枪口,猛地起身对著那人的脸撞去。 与此同时,男人扣动扳机,子弹从姜衫侧脸飞过,刮开一条血口。 “啊!竟敢打我的脸,我跟你拼了!”姜衫一口咬住男人的虎口,咬完果断翻身逃走麻溜滚下坡,一头扎进了湖里。 整个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发生什么事了?”听闻动静的两人从墙垣后赶了回来。 夏星沉捂著鼻子,冷嘶了一声从地上爬起来。 狙击男一脸难以置信,“那丫头刚刚从你的眼皮子底下溜走了?” “我草!阿沉?你他妈什么时候这么废了?” “闭嘴。”夏星沉眼里透著凶光,一瞬不瞬盯著虎口的牙印。 虽说刚刚的確有一瞬间著了姜衫的道,可他分明是对著她的眉心开的枪,那么近的距离竟然还能脱靶,实在是有些诡异。 “现在怎么办?” 夏星沉盯著雨地被冲淡的血渍,眼神微顿,“沿著湖边找,她迟早会上岸。” “阿沉!快看!” 湖对岸少女已经爬上了岸,隔著重重雨幕伸出双手,一手一个中指朝他们招手。 “……” “草!” 这挑衅谁受得了? 狙击男二话不说架枪瞄准。 夏星沉思忖片刻,拍了拍狙击男的肩膀,“別瞄准要害。” 男人狂躁的的不行,“靠,你他妈这个时候心软?” 夏星沉,“瞄准肩膀,按我说的做。否则,扣钱。” “……”男人咬了咬牙,重新瞄准姜衫的肩膀,扣下扳机。 “砰——” 子弹穿过雨幕,电闪而至。 对面之人突然倒地。 “打中了!!!”男人激动地差点哭了出来。 终於!放了一晚上的空弹,终於中了一回! “过去。” 三人正要动,对岸的人突然举起右臂,又比了一个中指。 “……” …… 第394章 守护之翼 姜衫挑衅完立马从地上爬起来,一溜烟躲进了閬苑。 “草!又没打中?!这他么是个什么邪祟,这么难杀!?” 夏星沉眼底掠过一丝暗涌,“去对岸。” 三人绕上木桥迅速抵达湖对岸。 夏星沉神情冷凝,四处环顾,忽然眸光一定。 刚刚姜衫躺著的草地里囤积著一滩粉色的血水,血跡被雨水衝击一直蔓延到廊廡墙垣。 狙击男上前检查草地上的血水,“打中了?” 若是以前他绝对不是这么没自信,实在是这丫头片子太邪乎了。 夏星沉沿著草地巡查了一圈,“没有子弹。” 如果是空弹,现场一定会留下痕跡,这么看来那一枪是打中了。 背著衝锋鎗的男人看著一路的血跡,表情古怪,“这丫头到底什么来头?” 这么大的血量说明伤的不轻,她刚刚那反应可不像是中弹的人。 夏星辰思忖片刻,转头看向狙击男,“老毒,下次不要瞄准要害,打她的腿。” 狙击男一脸晦气,擦了擦瞄准镜,“行。我算是明白了,这丫头就是个活爹。” * “好痛。” 姜衫躲在小院墙角,齜牙咧嘴检查肩上的伤口。 实际上她並没有刚刚表现的那么强悍,子弹穿过手臂的时候她人都差点嚇麻了。好在中弹的不是什么重要位置,血流了一会就止住了,只是不知道怎么回事,现在整个左臂毫无知觉,就跟废了一样。 雨水从屋檐溅落冲淡了脚下的血渍,姜衫面无表情看著头顶的夜幕。 也不知道沈龟灵那边怎么样了?反正她这边是不太妙。 明明之前怎么打都打不中的,现在竟然中弹了。难道又出现了什么她不知道的偏差,所以才导致她的光环效应失灵了? 依照现在的情形,那些杀手应该很快就会追上来,若是没有剧目之力的保护,下一次可就没这么幸运了。 “踏踏踏——” 忽然,嘈杂的雨声中夹杂一串急促的脚步声。 姜衫顿时警铃大作,猫著腰躲在角落的水缸后。 转眼一道黑影横过庭院窜进了主屋。 姜衫一眼就认出那是三个杀手之一,依照她的分析,这个人和之前与她在水下纠缠的应该是先锋探哨,刚刚被她咬了一口的是主谋,还有一个是负责远程伏击的狙击手。 也就是说,另外两个现在应该也在附近。 姜衫捂著肩膀贴著墙慢慢往院外退,现在她的手臂受伤了,潜水的优势也没有了,必须要找个目標转移了一下伤害才行。 忽然,她灵光一闪。 眼下不是有个现成的吗? * 中心楼。 周宴珩一行人商量好对策便结伴出了庭院。 天边电闪雷鸣黑云翻涌,仿佛末日来临。 顾玉珠小心翼翼跟在周宴珩身后,不时往后环顾,“阿珩哥,你確定这附近没有杀手吧?我……我有点怕,总感觉有人在盯著我。” 出了中心楼,一路无灯,偶尔一道闪电划过画面阴森诡异。 关鹤眉头紧锁,抱著胳膊打了个冷颤,“都这么时候了,少他么疑神疑鬼。” 周宴珩神情冷漠看著前路,“从这可以去电影厅?” 负责打探路线的男生连忙点头,“从这条小路比较近,廊桥那么目標太大,容易被人盯上。” “啊!!!” 忽然,顾玉珠发出毛骨悚然的尖叫。 “有……有人摸我的脸!!!” 其余三人愣了愣,不约而同举起手枪对准顾玉珠。 “轰隆——” 惊雷伴著紫电如蛟龙腾飞,光华骤亮。 但见从顾玉珠身后探出一张容貌昳丽的笑脸。 “大晚上的,你们又要出去做什么坏事?带上我~” “鬼!鬼啊!” 关鹤一时没反应过来,以为真是撞邪遇见了艷鬼,闭眼准备扣动扳机。 周宴珩皱眉,抬手拦住关鹤,“看清楚了再嚎。” 顾玉珠也没好到哪里去,听关鹤大叫嚇得差点晕厥,“救命啊!快救救我救救我,鬼在我的背上。” 关鹤被周宴珩一打岔,突然反应过来,气得心肝疼,“草!姜衫,你有病啊?” “救……姜衫?”顾玉珠嚇得差点跪下,冷不丁听见熟悉的名字,懵了懵,转头看向身侧。 姜衫笑著招了招手,“嗨~” 顾玉珠吊著一口气回魂,瞬间腺上素飆高,大骂,“姜衫,你有毛病啊?你知不知道我差点被你嚇死!” 姜衫完全不在意,盯著周宴珩和关鹤上下打量,“下这么大雨,你们要去做什么坏事?” “……”关鹤瞥眼看向周宴珩。 周宴珩迎著姜衫的目光笑了笑,“我还想问你怎么在这?沈家人怎么没把你藏起来?” 姜衫,“你们要去电影厅?” 周宴珩,“沈家那边出了意外?” 姜衫,“你骗这傻猪做诱饵,想把密室里的人引出来?” “……” 周宴珩神色毫无波澜,倒是一边的关鹤突然愣了愣。 反应过来的顾玉珠顿时不乐意了,气急败坏指著姜衫,“你说谁傻猪?” 姜衫斜睨了她一眼,“还知道对號入座看来还有救。” “……”顾玉珠正要开骂,忽然想到什么,转头看向周宴珩,“阿珩哥,她这话是什么意思?” 周宴珩没有回话,上下打量姜衫,髮丝凌乱,赤裸双脚,肩膀还有一大片污血,这怎么看都不像是被小心娇藏的模样。 “去哪了?搞的这么狼狈?你的那些哥哥们呢?” 但不得不说,他还是喜欢看娇野蛮生长的样子。 姜衫,“他们?等收拾了那边的残局很快就会过来了。” 关鹤神色凝重看向周宴珩,周宴珩却一点都不在意,“这么说,我还有一段收拾残局的准备时间?” 姜衫摇头,“你有一段逃命的时间。” 话落,她抱头蹲下身。 “砰——” 子弹下一秒从头顶穿过打在廊柱上。 “啊啊啊!!”顾玉珠嚇得抱头鼠窜。 周宴珩和关鹤反应极快,立马跳进閬苑躲避。 顾玉珠从未遇见过这种情况,只会抱头尖叫,完全丧失了自救能力。 姜衫抬眸打量四周,犹豫片刻一把拽著顾玉珠的胳膊躲进了垂门。 “不想死就闭嘴。” 顾玉珠六神无主,像拽著救命稻草一般拉著姜衫受伤的手,“求求你,別丟下我,我不想死,带我一起走。” 姜衫疼得倒吸了一口凉气,扒开顾玉珠的手。 “你別跟著我,这群人的目標不是你,待会我缠著周宴珩,你悄悄找个没人的房间躲起来,等救援来了再出来。” 顾玉珠此刻已经被恐惧侵占了心神,她根本不相信姜衫会这么好心,只当她是贪生怕死想黏著周宴珩,便怒道,“不行!阿珩原本就是要保护我的!你凭什么抢阿珩哥。” 姜衫冷著脸,“顾玉珠你听著,周宴珩不是好人,他哄骗你去避难密室並非是要救你,而是想利用你把大家都引出来。你要听他的,如果出了什么事,你会成为眾矢之的。” “你们没事吧?” 说话间,周宴珩和关鹤已经从廊下绕进了垂门。 “顾小姐,现在情况特殊我们可能要另想办法了。” 两人其实早在几步开外就已经听见了姜衫的话,但周宴珩依然毫无破绽,一副优雅贵公子的模样。 “阿珩哥!”顾玉珠方寸大乱,甩开姜衫扑向周宴珩。 周宴珩不动声色抬臂將人挡了回去。 顾玉珠顺势抱著他的手臂,“阿珩哥,现在只有密室最安全,只要我们速度快他们未必能赶上我们。” 周宴珩皱眉,“这恐怕不太好。” 顾玉珠唯恐周宴珩不同意,“阿珩哥,我们就去试试吧,求你了。” 周宴珩看了姜衫一眼,嘴角微弯,“那就暂且先听你的。” 顾玉珠安心了不少,忽然想到什么,指著姜衫,“阿珩哥,她刚刚还说你坏话,我们別带她。” 姜衫冷笑。 “你笑什么?” 顾玉珠原本也不是真不打算带姜衫,只不过她刚刚求她带上自己姜衫拒绝了,顾玉珠也想还点顏色,但见姜衫不仅不服软还敢取笑她,不觉又动了真气。 姜衫,“我笑,顾家老太太也算是鯨港豪门数一数二的巾幗英雄,怎么养出个你这么没骨头的东西。” 依著顾玉珠刚刚那番话,就算周宴珩今晚把密室里的人都祸害了,最后也都是顾家背锅。 “你才没骨头!贱骨头!”顾玉珠气的失去理智,抬手想打人。 周宴珩一把扣住她的手,神色淡淡,“再闹下去谁都活不了。” 顾玉珠有些不服气,但又怕这个节骨眼惹周宴珩生气便会失去依附,犹豫片刻乖乖放下手,为了拉近距离,她又故意笑著討好周宴珩,“阿珩哥,你还是跟之前一样叫我阿珠吧,顾小姐叫的怪生疏的。” 周宴珩眸光淡了几分,转头看向隨行的男生,“现在怎么走?” 男主指著身后的院子,“我们可以从竹楼区再绕一圈。” 周宴珩朝关鹤使了个眼色,关鹤会意,拉著顾玉珠往前面领路,姜衫扶著墙壁正要起身,眼前突然多出一只手。 原本她是想找周宴珩挡挡伤害,可如果因此连累了其他人可就非她所愿了。 “我才不去做罪人。”姜衫一巴掌拍下面前的手。 周宴珩一把扣住她的手,將人拖到眼前。 “现在可由不得你,我们已经绑在一条船上了。” 姜衫,“……” * “哗啦——哗啦——” 雨幕从线断成了雨珠,风有了休止的信號。 塔楼上。 夏星沉脸色阴沉看著天边走远的雷电。 老毒抬手接过雨水,“雨要停了。” 夏星沉不语,低头看著虎口处的牙印,思忖片刻拍了拍老毒的肩膀,“你在这盯著,我和老郭去抓人。” 姜衫已经知道了很多信息,过了今晚如果她还活著,老板就麻烦了。 * 与此同时,姜衫一行人也察觉出了天气的变化。 “阿珩,要停雨了,我们……”关鹤一脸兴奋回头,却发现周宴珩完全没在看他。 他和姜衫『手牵著手』並肩走在廊下,要不是现在情况不对,关鹤差点以为是一对小情侣在庭院里散步。 不怪他胡思乱想,实在是周宴珩的眼神太不寻常了,关鹤还从没见过他用这种眼神看过谁? 顾玉珠脸色不善,“姜衫还真是不要脸。” 关鹤挑眉,转头看向顾玉珠。 顾玉珠,“她就是仗著自己有张妖精脸,故意装柔弱想博取阿珩哥的同情。” 关鹤笑而不语扣了扣耳朵,別的他不知道,但周宴珩他还不知道吗? 就算有时大少爷会因为一些恶兴趣用些哄骗的手段,但绝不包括放低身段去迁就谁。 姜衫的脾气都要甩到他脸上去了,大少爷愣是一点都没在意,就连姜衫打搅了他玩游戏的兴趣,他也不过没有半点脾气,不仅没报復她还把她带进游戏。 这他妈是找到真爱了! 呸!神他妈真爱,关鹤立马又推翻了刚得出来的结论,像他们这样的人哪有心?没有心的人谈什么爱? 顾玉珠见关鹤不搭理她,气得掉头向周宴珩跑去。 “阿珩哥,我还是有点怕,我想跟著你。” 突然! “砰——砰——砰——” 不等几人反应,面前突然窜出两道黑影。 背著衝锋鎗的男人对著庭院一通扫射,关鹤眼皮一跳,二话不说抓住同行的男生挡在身前。 周宴珩下意识拽著姜衫挡在身前,两人目光对上的一瞬间,他忽然意识到什么,一推开姜衫。 “阿珩哥!阿珩哥!” 顾玉珠哭著抱著周宴珩的腰,“救救我!” 姜衫被推开在地上滚了一圈,立马爬起身就跑。 周宴珩抬步想追,却因为腰间有个累赘动弹不得。周宴珩莫名感到厌烦,掏出腰间的手枪对著顾玉珠的手掌扣下扳机。 “啊!!!!” 顾玉珠惊声尖叫,失力瘫倒在地。 周宴珩一脚踹下顾玉珠,反身向姜衫的方向追去,刚出园外又听见两声枪响。 抬眸那一瞬间,子弹飞驰而过,姜衫左右两只腿爆开血跪倒在地。 於此同时,隱藏在角落的夏星沉缓缓举枪,对准了姜衫的心臟。 “砰——” “衫衫!” 恰是这时,墙角跳出一道身影扑身挡在姜衫面前。 夏星沉眸光微颤。 又是她! 子弹击中傅绥尔的右臂,溅开一地血渍。 傅绥尔咬牙,反身张开双臂抱著姜衫,“別怕,我把我的幸运分给你。” 白密衝进庭院就看见眼前这一幕。 满地血水里,少女抱著她想守护的人,背对苍穹,天雷作衬,仿佛生出了一双巨型的天使之翼。 …… 第395章 家法伺候 “砰——砰——” 塔楼高空连续射出两发子弹。 白密脸色骤变,朝傅绥尔大喊,“快走!” 傅绥尔死死抱著姜衫,“我不走!就算是死,我也要跟她死在一起!” 话音刚落,空中划过两条弹道,从傅绥尔左右两侧划过,子弹穿过气流震碎了散落两边的碎发。 “……”白密沉默了片刻,抬眸看向一千米外的塔楼。 另一边,夏星沉早在傅绥尔搅局时就已经转移了方向,他心知眼下参与的人越来越多,已经错过了杀姜衫最好的时机。 就在他越过墙角时,对面突然转出一道黑影。 “开了枪就想逃?”周宴珩举枪指著他的眉心,“我同意了吗?” 夏星沉眸光微沉,缓缓举起双手。 周宴珩扣动转轮正欲开枪,夏星沉突然往前一步,用额头抵著枪眼。 “看来今晚的事,周少爷还不知情?” 周宴珩眼中闪过暗芒,神情不显,“你是周家的人?那就更该死了。” 夏星沉不紧不慢,“我活著的价值一定比死更大。” 说著,他一把掀开脸上的头套,“周少爷何不回去问问老爷子再决定?” 他已露出真容,以周家的势力要杀他易如反掌。 “砰——” 就在这时,塔楼方向传来一声枪响。 101看书全手打无错站 夏星沉抬头看了看夜幕,黑云疾走,大雨要散了。 他轻嘆了一声,略带遗憾笑了笑,“看样子,老毒也被干掉了,这个时候还能抽出人手去塔楼伏击,沈兰晞他们的危机应该已经解除了。周少爷还是快点做决定,不然等他们赶来可就没得玩了。” 周宴珩思忖片刻,收了枪,“滚。” 夏星沉仿佛早料到了这个结果,低头带上头套,“多谢周少爷,后会有期。” 大雨收势,夏星沉的背影渐渐被黑夜吞没。 周宴珩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正要转头,忽然角落树丛里传来沙沙声。周宴珩眼眸微沉,转身走向树丛。 “谁?出来。” “我什么都没听到,我什么都不知道。”顾玉珠捂著被打穿的手掌,神情癲狂,手脚並用从草丛里爬了出来。 “怎么又是你?” 周宴珩嘖了一声,举枪指著顾玉珠的眉心。 “不要杀我!我保证什么都不说,保证乖乖听话,求求你!求求你!” 之前那一枪,顾玉珠已经领教到了周宴珩的可怕,见他又拿枪对著自己,顾玉珠再顾不上其他,趴在地上抱著周宴珩的腿苦苦哀求。 周宴珩皱眉,一脚踹开顾玉珠,正要开枪忽然又想到什么,蹲身踩住顾玉珠受伤的手,“真的能乖乖听话?” 顾玉珠疼的浑身抽搐,哭著点头,“能,我保证。” 周宴珩起身,慢慢鬆开顾玉珠的手,“这可是你说的。” 顾玉珠趴在地上不敢抬头。 解决完这边,周宴珩又转回垂门后。 “衫衫!”傅绥尔抱著姜衫,放声嘶吼,“有没有人啊!!兰晞哥!阿灵哥!清予哥!!!有没有人啊啊!!救救她,救救她!” 周宴珩脸色微变,正要上前,却见对面石径路上有一行人正往这边赶来。 他脚步顿了顿,犹豫片刻退回了庭院。 为了確保现场安全,白密下命让属下去抓塔楼的狙击手,自己则亲自去抓另一名杀手。 老郭手里背著衝锋鎗,白密一路將人追到內院池塘才將人反杀,等他赶回来的时候,恰巧遇见沈家来人了。 他的身份敏感,今晚出了这么大的事,他要被抓现场,只怕宝座上那位老太太会把他抽成猪头。 思忖再三,白密也选择了退避。 可说不上什么原因,他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好似被什么绊住了。 白密有些迷茫,回头看向雨地里的少女。 奇怪,风雨已退,她的翅膀怎么还在? * 八个小时后。 沁园。 內院的管事阿姨进进出出,所有人连大气都不敢出,有条不紊在廊廡里各自忙碌。 厅內,乌泱泱一群人,沈庄端坐在主位神情冷穆,其余人脸色凝重,垂眸不语。 “跪下。” 这一声命下,沈兰晞、沈归灵、沈清予立马站起身,扑通跪下。 沈庄,“北区山庄的主意是谁出的?” 沈兰晞低头,“是我。” 沈庄点头,“沈执,去把老三和老三媳妇请过来。” 沈兰晞脸色微变,抬头看向沈庄,“爷爷……” 沈执面露为难,但这个时候谁劝就是嫌命长,他低头跑出厅,没一会儿手里抱著两个灵牌走了进来。 “摆好。” “是。”沈执小心翼翼將灵牌摆在上位。 沈兰晞看著上面熟悉的名讳,红著眼磕了三个响头。 沈庄,“因你父母之故,爷爷从来都捨不得对你动手,但你今天错的离谱,不罚不行。沈执,去请家法。” “……是。”沈执左右为难,犹豫片刻双手取下架子上的红木藤条。 沈庄,“先抽他一百鞭,让他长长教训!” “老爷子,这……这可不行啊!”沈执举著藤条跪下。 沈兰晞是长房唯一的血脉,沈庄平日连句重话都捨不得说,一百鞭,谁敢动? “有什么不行!给我打!”沈庄暴怒,拿起桌上的御用瓷盏狠狠砸向沈兰晞。 沈兰晞闭眼,额头被砸出了血口依旧不偏不躲。 高止守在厅外,见此情景嚇得心中的聒噪小人原地爆炸。 完了完了! 老爷子已经被气疯了,看来少爷这次是凶多吉少了 。 高止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往后退,好可怕,他还是赶紧找个地方先躲起来,免得被少爷连累了。 “高止。” 这边念头刚起,沈庄忽然点名,高止嚇的人都麻了,面无表情跨进厅。 不等沈庄开口,高止噗通一声跪下。 “老爷子明鑑,这件事完全是少爷和阿灵少爷、清予少爷他们自作主张,我劝过他们,可他们根本不听。” “……” 沈兰晞眉头动了动。 沈庄面色不显,缓缓道,“既然如此,这一百鞭你来打,看他以后还敢不敢不听劝?” 高止,“……” …… 第396章 沈庄之怒 什么? 竟然让他打?好歹毒的心思,果然,薑还是老的辣。 沈庄,“怎么,你不愿意?” 高止低著头没有反应。 不是不打,打少爷这事就跟人情送礼一样,得推諉一二,总不能一说打他立马就拿鞭子,到时候菜鸡少爷肯定会对他有意见的。 沈庄神色淡淡,“既然不愿意,那就你先领一百鞭,郑松。” “!”高止猝不及防,猛地抬头看向沈庄,“老爷子…我…唔唔……” 我愿意,我可以。 郑松完全不给高止机会,一手抓著他的脸直接把人拖出了厅。 高止,“……” 没一会儿,廊架下响起了鞭笞声。 沈兰晞低头,给沈庄磕了三个响头,额头的血水沿著清俊的侧脸一滴一滴落在身下的地毯上。 “爷爷,我认罚。” 沈庄神色复杂,闭眼,“沈执。” 沈执硬著头皮站起身,举著藤编绕过沈兰晞身侧,“兰晞少爷,您多担待。” 说罢一鞭子抽了下去。 “啪——” 这一鞭沈执收了力,只是看著响实际伤害不大。 沈庄,“给我用力打,力度打的不够就再加一百鞭!” 沈执不敢再徇私,又一鞭甩了下去。 沈清予终於忍不住,跪著往前对著沈庄磕头,“爷爷,祸是我们一起闯下的,要打您连我们一起打。” “你以为你逃得了?”沈庄顿时火冒三丈,拿起手边的拐杖对著沈清予的胳膊狠狠砸下。 沈清予眼睛都不眨,咬著牙不说话。 101看书101??????.??????全手打无错站 沈庄尤不解气,又连抽了几棍,嚇著沈执都不敢动鞭。 “谁让你停的,给我打!” 沈执还从没见沈庄发这么大的火,只能硬著头皮继续鞭打。 沈庄动了肝火,气喘吁吁站起身,目光在三人面前来回逡巡。 “你们现在翅膀硬了,爷爷管不著了是不是?” 三人低头不语。 沈兰晞死死攥著拳头,目光一瞬不瞬盯著桌上的灵牌,生生挨了五十鞭,他脸上始终没有任何表情。 沈清予看不下去,跪著挡在沈兰晞面前,“別打了!爷爷,既然是三个人的错,就应该三个人一起罚。”说著抬头看向沈执,“剩下的五十鞭,我来受。” 沈兰晞淡淡推开沈清予,“继续。” 沈归灵跪在原地,一直沉默不语。 他们所有人都爭著受罚无非是想以此弥补对姜衫的愧疚,可他不需要,因为不管是一百鞭还是一万鞭都不能弥补他对自己无能的恨。 不过才分別了一个小时,她就中了三枪,可想这一路她到底经歷了什么? 可若不是他和沈兰晞过於自大,布下山庄之局,她根本不用经歷这些。 沈庄冷笑,“你们这个时候倒是手足情深了,沈执,每人一百鞭,一鞭都不能少。” 沈执犹豫看沈庄一眼,绕过沈兰晞对著沈清予抽去。 鞭子声此起彼伏,这么大阵仗把沁园的管事阿姨都嚇的不敢出声。 沈谦一行人赶到沁园的时候就看见眼前这齣,沈渊见沈清予被打的皮开肉绽,一脸心疼衝进厅,“爸!您这是做什么?有话您好好说,这么打会把孩子打坏的。” 沈庄扫过眼前眾人,脸上余怒未消,“要是怕我打坏了你儿子,现在就把人领回去。” “这……”沈渊被噎的一句话说不出,转头看向沈谦。 沈谦此刻可谓处於油烹火煎之中,今晚他派出的杀手全部折损,他收到消息时已经晚了一步,老爷子连夜调来了北区军队,將里面的人安全转移后便封锁了整个北区。 今晚的事一旦泄露,他只怕会被沈家永远边缘化。 沈谦强逼自己冷静,不著痕跡打量现场情况,待看见老三沈璽的灵牌都被搬了出来便意识到事情可能比他想像的还严重。 斟酌片刻,沈谦选择了按兵不动,眸光状似无意看向沈归灵。但沈归灵好似没了往日那份机灵劲,从头到尾都没有看他一眼。 沈庄冷冷打量眼前一群人,“你们来做什么?” 眾人看眼前这场面就知道老爷子气的不轻,相互看了看。 沈澈硬著头皮接话,“爸,我们听说北区山庄有海寇作案,衫衫和绥尔都受了伤,孩子们现在怎么样了?” 沈庄,“一个废了手,一个废了手和脚,你们说怎么样了?” 这话一出,沈兰晞和沈清予眼眶又红了几分。 沈渊见状以为沈清予受了委屈,咬著牙挡在沈清予面前,“爸,衫衫和绥尔受伤大家都很心痛,但你也不能因此迁怒清予他们,您就知道疼爱衫衫,清予腿上也有伤,怎么没见您心疼?” 沈庄转眸看向沈清予包扎的伤口,“听见你爸爸说的了?你自己怎么说?” 沈清予,“是我的错,今天就算爷爷您打死我,我也认。” “你有什么错?”沈渊气的心肝疼,指著沈清予正要开骂,但见他腿上绑著绑带,后背血肉模糊又生生忍了回去。 “阿灵,你呢?”沈庄转眸看向一直沉默的沈归灵。 沈归灵低著头,“任爷爷处罚。” “好。”沈庄点头,“每人一百鞭,再去祠堂面壁思过。” 一百鞭!? 沈渊被嚇的血色全无,转头拉了拉沈谦,“一百鞭下去人都要打死了,你倒是说说话啊。” 沈谦扫了沈归灵一眼,“爸,他们做错什么了?这是不是太严厉了一点。” 从前就算沈年闹出那么大的事,老爷子也就打了五十鞭,现在竟然开口就是一百鞭,甚至连沈兰晞都不可避免,沈谦越发看不明白了。 沈庄,“我再说一次,沈家我才是一家之主,只要我没死,沈家就是我说的算。你们要觉得我处置不公,就把你们的儿子带回去,从今以后不许踏足沈园半步。” 沈谦没套出半点有用的话还被训了一顿,神情訕訕,“爸,您言重了,我不是这个意思。” 厅里的气氛一时降至冰点。 “爷爷!” 这时,沈眠枝气喘吁吁衝进厅,嗓音里带著哭腔,“爷爷,衫衫醒了。” …… 第397章 凝聚!守护之心 这话一出,沈兰晞、沈归灵、沈清予不约而同站了起来。 沈庄冷冷敲了敲桌面,“我让你们起来了吗?” 三人脸色微变,迟疑片刻又乖乖跪了回去。 沈庄拄著拐杖,目光在三人之间逡巡了一圈后点著沈执,“一百鞭,一鞭都不能少。打完了让他们去祠堂面壁思过。” 沈执不敢忤逆,点头应下。 “眠枝,你跟我走。” 沈庄抬了抬胳膊,沈眠枝会意立马上前搀扶。 眼看老爷子转身要走,沈清予咬了咬后牙槽,“爷……” 沈渊眉心跳了跳,生怕这逆子又说出什么大逆不道的话激怒沈庄,一把摁住他的肩膀把人压了回去。 沈庄回头看向沈清予,“你还有话说?” “没有没有。”沈渊赶紧赔笑,“爸,这有我们看著,您先去看衫衫和绥尔吧。” 沈庄目光淡淡扫向沈渊,沈渊嘴角抽搐,虚拳抵著唇边尷尬咳了一声。 * 菊园。 姜衫怔怔望著天板上的水晶玛瑙灯,脸上时不时露出得意轻快的笑容。 就在刚刚,她的脑子里响起了一串电子音。 【叮——】 【警告!由於当前人物恶意篡改剧目,主线剧情已严重偏离,现已为您重新生成最新剧目篇章。】 【生成完毕——】 【原章节剧目——《破裂!分崩离析的开端》更改为《凝聚!守护之心》】 【为剧目世界载入当前剧情:第三百九十七章--《凝聚!守护之心》】 【警告:当前主线剧情偏离59%。】 【警告:主线偏离90%,剧目世界將毁於一旦。】 【警告:为了保护剧目主线完整,剧情一旦偏移超过60%,剧目世界將开启书灵守卫模式。】 好久没有听见这么悦耳的声音了。 一下提升了百分之八的偏离进度,这三颗子弹可算没白挨。 张茹端著白粥进屋时,就看见这傻姑娘咧著嘴笑得一脸得意。 “小姐……” 从六个小时前姜衫被抬进菊园,张茹就再没合过眼。床前有医师精心护理轮不到她插手,张茹担心又不敢多问,只能躲起来偷偷抹眼泪,好不容易听到屋里的人说,姜小姐醒了,快准备点吃的,张茹这才有了进屋的资格。 姜衫听见熟悉的声音,愣了愣,偏头看去,“张妈?我回来了?” 她脸上满是欢喜,丝毫没有重伤后的沮丧。 张茹低头抹了抹眼角,扯著笑容走到床前,“回来了,回家了,小姐,您还有没有哪觉得不舒服?您……痛不痛啊?” 姜衫忽然意识到什么,掀开身上的被单,这才发现自己现在两只腿打了钢板,一只手夹著木板,整个人只有四分之一处可以自由活动。 “……”姜衫顿时笑不出来了,一脸震惊看著张茹,“我现在一点痛的知觉都没有,我是不是变残废了?” “不许胡说。”沈庄轻斥了一声,拄著拐杖大步走进房间。 “爷爷!”姜衫喜出望外,又咧嘴笑了出来,“是您把我救回来的?” 沈庄原本心中压著怒火,可一看见姜衫盛满笑意的桃眼,心莫名就软化了。 “我来吧。”沈庄从张茹手里接过白粥,张茹立马识趣退至一旁,回头看了看门外,思忖片刻又悄悄退了出去。 沈庄挨著床侧坐下,用瓷勺舀了一口白粥,温声道,“你刚醒来,先吃点容易消化的,等过几天再让小张给你做好吃的。” 姜衫盯著沈庄的脸色细细打量,低头大口闷下一勺,眼神飘了飘,“爷爷,那三个……您打死了没?” 话落,瓷砖叮的一声撞上了碗边。 沈庄抬眸,但见灿烂的桃眼里又多了几分幸灾乐祸的狡黠,他略带怔忡,“小儿,他们的事你也参与了?” 姜衫想了想,先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一开始我並不知道兰晞哥他们在计划什么?后来我在逃跑的路上遇见了沈归灵,是他告诉我的。” “你遇上了阿灵,那为什么阿灵没有……”沈庄脸色微变,“你捨弃了自己。” “我哪有您说的这么伟大?我只知道覆巢之下安有完卵?多少大族败於兄弟鬩墙,爷爷您这么看中他们,將他们培养成沈家最锋利的矛和盾,我总不能眼睁睁看著他们自相矛盾吧?” 上一世便是如此,沈兰晞因为记恨指婚慢慢疏离爷爷,沈归灵因犯下重罪被爷爷驱逐出国,沈清予因为不满沈兰晞为继承人自请脱离沈家,傅绥尔离心,沈眠枝跳楼,原本热热闹闹的沈园忽然间就凋零了。 爷爷最后被人困在臥房毒杀。 每每只要一想起这些,她就恨不得撕了那剧目之门。 沈庄细细扫过姜衫的眼底,沉默思忖后低头又舀了一勺白粥。姜衫看了沈庄一眼,乖乖张口接住。 一碗粥的分量並不多,没几口瓷碗就见了底。 沈庄端著碗站起身,“小儿,你会不会觉得爷爷是一个很失败的大家长?” 姜衫一愣,坐起身拽著沈庄的衣角,“才不是,爷爷您怎么会这么想?就是因为您曾给过一粒尘埃些许光芒,她才能借著那些光让自己成为了星星。因为变成了星星,所以有了跨越过去和未来的能力,星星追光而来,又怎么会觉得光不好呢?” 沈庄指尖微顿,险些拿不住手里的碗。 老人深藏智慧,哪能耐不懂这其中深意? 他眼角有些酸涩,但一想到自己到底是长辈,在孩子面前红眼有些难看,便又牵著嘴角笑了笑,“好孩子,爷爷知道了。” 姜衫有些不放心,“您真的知道了吗?您可千万別胡思乱想,有什么不开心的大不了抓著沈兰晞再打一顿,可千万別跟自己过不去。” 沈庄失笑,点了点头,“知道了。” 姜衫还是有些不放心,沈庄俯身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好好养伤,这件事爷爷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 给她一个交代? 姜衫没明白沈庄话里的深意,但沈庄不愿再说,摸了摸她的头起身出了臥室。 * 另一边。 沈兰晞、沈归灵、沈清予三人已经受完了一百鞭,沈庄不在场,沈执每一鞭都留了情,虽说没有下死手,但一百鞭不是小数目。三人背面清一色的血肉模糊,鞭痕错布。 沈执打精疲力尽,將带血的藤条重新摆上贡架,神色不忍,“兰晞少爷、阿灵少爷、清予少爷,请跟我来。” 沈渊终是忍不住,拍桌起身,“老爷子这是疯了不成?好好的把人打成这样!清予,走!跟我回去。” 沈执皱眉,神情严肃,“先生慎言。” “我已经够谨言慎行的了!还要怎么慎言?”沈渊反头怒懟沈执,“正好,你替我转告老爷子,就说清予我带回去了,以后就不麻烦他老人家照看了。” 说罢拽著沈清予的胳膊就要走。 “阿渊!”沈谦眉头轻蹙,神色冷峻,“说的什么混帐话?你是疯了不成。” 沈渊刚刚那话显然是要带著沈清予从沈园分离出来,若事情真闹成这样,沈氏財团明天就会换个主人,二房在某些利益上休戚与共,沈谦自然容不下这样的事发生。 沈渊谁的面子都不给,怒道,“我没疯,我清醒的很,清予……” 沈清予冷冷甩开沈渊的手,“別挨老子。” 沈渊,“……” 沈执轻咳了一声,“三位少爷请。” 三人起身,神情淡淡跟著出了厅。 沈渊犹豫片刻,到底还是没忍住追了出去,“就这么跪吗?要不先上点药?” 沈清予拄著拐杖健步如飞。 “……”沈渊仅存的一点父爱终於被消磨殆尽,“孽子!”骂完又气咻咻转进厅,“老爷子要问起来就说这儿子我不要了,隨他打死。” 沈谦蹙眉,放下茶盏,“又说什么疯话?” 沈渊扶了扶金丝眼睛,“我现在清醒的很,大哥你帮著传话就是,我先走了。” 说罢,也不管沈谦什么反应,怒气冲衝出了沁园。 沈谦脸色阴沉,两年前因著萧澜兰一事,沈娥已经在沈庄面前没有了话语权,如今沈渊又闹这一出,这不是白白便宜了三房? 沈澈见气氛尷尬,笑著打圆场,“別看二哥不著调,清予就是他的眼睛珠子,从小到大他都没捨得下过重手,如今看著儿子被打成这样,闹点脾气也是情理之中。” 沈谦淡淡看向沈澈,这话听著是在帮沈渊说话,实际確是在暗讽他这当老子的不管儿子死活。 沈兰晞是因为老三不在心疼不了,而他看著沈归灵被打却一点反应都没有。 相比沈渊的失態,他这个父亲倒显得不近人情了。 沈澈察觉出沈谦目光不善,乐呵笑了笑,“我去看看绥尔,大哥你慢坐。” 沈谦淡淡笑了笑。 * 沈庄从菊园出来后便独自去了后院的养生馆。 院子里还摆著一方茶几和一张竹椅。 沈庄拄著拐杖慢慢走向竹椅,此时的他步履蹣跚,背影落寞。 他安静躺在竹椅里,目光深深环顾庭院。 “爷爷,怎么又是我最后一个,你是不是给他们两个作弊了?” “爷爷,下次提前出来可不可以先走?” “沈兰晞你什么意思?” “爷爷,我下次来可以带本书来吗?” “沈归灵,装逼被雷劈!” * 夜幕降临。 蝉鸣低语,繁星点点。 祠堂的灯火通明,沈兰晞、沈归灵、沈清予三人赤裸著上身,背上缠满了白色绷带跪的笔直。 “吱呀——” 身后的鸟木门对缝推开,夏风迎面而来,红色烛火光轻轻跳动。 三人听见身后的动静,回头看去。 但见沈执和郑松抬著一把明制圈椅走了进来,两人將椅子摆在堂前座下,铺上靛青金丝坐垫,低头不语退出了祠堂。没一会儿,沈庄手里提著一个不大的红木箱子慢慢走到圈椅前坐了下来。 三人神情微变,不约而同调转方向,面向沈庄。 沈执站在祠堂门外,扣著铜环缓缓拉上木门。 “啪——” 一声落锁。 沈庄神色淡淡,揭开木盒的铜锁,从里面取出一沓资料,声音冷沉。 “这是一份是老大、老二买通医院诬陷兰晞精神失常的证据。” 三人脸色骤然变色,尤其是沈兰晞,向来处变不惊的眼里满是错愕。 沈庄,“这一份是老二与姚老三买通金山高官私卖国土的证据。” “这一份是老三连同傅家走私毒品的证据。” “这一份是老大联合国会议员动用军需的证据。” “这一份是老大买通杀手刺杀兰晞的罪证。” “还有这一份……是姚家南湾纵火案的罪证。” 沈归灵抬眸,不敢相信看著沈庄。 当年舒沐死的时候他还小,原本以为所有的事都已经死无对证,没想到竟然还有人偷偷保留了证据。 或许是一张一张细数太麻烦,沈庄最后索性將木盒直接丟在三人面前,“你们还想找什么证据,一次说出来。” 三人此刻眼里的震惊已经无法用语言形容。 沈兰晞不敢相信,从地上捡起一沓资料,隨意翻看阅过后指尖渐渐收拢。 “您都知道?” 沈庄,“不痴不聋,不作阿家翁。” 沈兰晞摇头,这一刻,他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绝望和羞耻。 他原以为爷爷什么都不知道才想尽办法搜集证据。 可是……真相却是爷爷知道的远比他知道的还要多,也就是说,他为了一个爷爷根本不在意的真相差点断送了姜衫的命。 沈清予怔然回神,眼中满是愤怒,“什么狗屁不痴不聋,不作阿家翁?!您既然什么都知道为什么要放任他们?既然已经放任了为什么又要在这个节骨眼告诉我们?看著我们被戏耍,您就开心吗?” 他与沈兰晞和沈归灵不同,他根本不认可沈庄这样的处事风格。 当年他的母亲因为父亲整日天酒地鬱鬱而终,他曾求爷爷给沈渊一个教训,可爷爷为了所谓的大局,最终也只是不痛不痒训斥了沈渊几句。 沈清予的无礼和莽撞並未激怒沈庄,老爷子冷冷道,“为什么?还不是因为你们三个一个比一个废。” …… 第398章 选择权 沈清予愣了愣,涨红的脸色忽然转白。 沈庄抬著胳膊点著他的肩膀,“你以为你赚了点小钱就有本事了?你也不想想你的底气和资本是谁给你的?外面的人知道你是沈家少爷,才愿意把蛋糕分给你吃,脱离了沈家,没有第一桶金的资源,你以为你能站上资本的台面?” 沈清予还是有些不服,“原来我在爷爷心中这么废?” “事实如此。”沈庄丝毫不留情面,转头看向沈兰晞,“还有你!兰晞,你真是太让爷爷失望了!” 沈兰晞抬眸,目光灼灼看著沈庄,“我让爷爷失望,爷爷何尝又没有让我失望呢?” 这话如同一把利刃狠狠插进了沈庄的心臟,老爷子缓缓放下拐杖,眸光愈发冷沉。 沈兰晞眼眶微红,低声笑了出来,“我原以为爷爷是真的偏爱我,没想到您的偏爱竟然是明知我被诬陷还是將我送去清虚观,明知凶手就在身边还是养虎为患。爷爷,在您的大局里,我又算什么?” 沈清予脸色微变,原本他还在为自己打抱不平,可听了沈兰晞的话忽然觉得自己的事就是小儿科。 他以前总是嫉妒沈兰晞轻而易举就得到爷爷的全部偏爱,可如果现在代入沈兰晞的感受,他又庆幸自己不是沈兰晞。 换作是他,年幼的时候但凡经歷过沈兰晞经歷的其中一件事,他都会崩溃,但沈兰晞却独自承担所有。 但比起过往的栽赃和刺杀,眼前的真相更加残忍。 原来身边最亲近的人一直知道那些罪恶的来源,却选择做个又聋又哑的阿家翁。 沈兰晞难得情绪外放,见沈庄沉默不语,咬牙质问,“请您告诉我,什么是大局!您的大局是什么?” 沈庄缓缓抬眸,深邃的眼底满是雾色,他平静转头看向沈归灵,“阿灵,你告诉他们,什么是大局?” 沈归灵眼瞼微动,抬眸迎上沈庄的目光。 老爷子来这里之前去过菊园,想来已经知道了山庄那晚的事。 他沉默片刻,低声,“是守望相助,休戚与共。” 沈兰晞眸瞳泛过细光,转头看向沈归灵,“你在说什么?” 沈归灵,“昨晚,我被一群杀手拦在中心湖,所以才导致计划失策。是衫衫……她替我引开了杀手,让我一定要回去找清予,让我一定要完成跟你的约定。” 沈兰晞眼瞳微缩。 沈清予大脑一片空白,许久都没缓过神,之前沈归灵只说遇见了杀手埋伏,但並没有说是姜衫引开的。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 两人一下反应过来,心底瞬间盪起千层浪。 沈清予不敢相信看著沈归灵,“你让她一个人去引开杀手,沈归灵你是不是疯了!” 沈归灵垂眸,眼底血丝纵横,他是疯了,所以才相信了她说那些鬼话。 “她为什么……”沈兰晞哑声,喉间忽然梗塞。 还能为什么? 为了大局,为了不要让他们相互猜忌。 沈兰晞闭眼,將含在眼眶的泪水逼了出去,再抬眸时睫羽已经湿了一片,他放下眼中资料,对著沈庄重重磕了一个响头。 “爷爷,对不起。” 一念善一念恶。 沈庄把证据拿出来的时候,沈兰晞最先想到的是自己经歷的苦难,所以怨念丛生,诸般不是。 可是他忽略了一个最浅显的道理,如果沈庄真的打算放任又为什么要苦心收集证据呢? 那是因为,爷爷在等他们长大。 其实他心中何尝不明白,去清虚观並非爷爷是听信了谗言,而是为了更好的保护他。 沈庄长舒了一口气,神情萧瑟,“阿璽走后,沈家断了军处一脉,议员长这个位置制衡法院和政府,一旦老大失势,沈家也会受到重创。” “老二、老三苦心经营多年,沈氏財团早已和沈氏家族骨肉一体,若强行剜肉,沈家难保不会被有人之心吞噬。家族之爭向来你死我活,傅家、姚家就是最好的例子。” 说罢,老爷子拄著拐杖慢慢起身,目光从容转过眼前三人,“当年沈家一族殉国,只留我一个紈絝支撑家业,为了这个家,我这辈子负了无数人,若不能撑起家族荣耀將来死后又有何面目去见他们?所以,今天我就把话放在这,有我在,谁都不许动沈家的根基,你们要想报自己的仇就站在高处去,顶了这天。要是没这本事,就给我老老实实闭嘴。” 祠堂的烛光將四人的身影拉的斜长,沈庄拄著拐杖,踩过散落的资料慢慢走出了祠堂。 * 晚风拂面,年逾古稀的老人站在池边聆听蝉鸣。 他若还年少,也必定会像那些孩子一样手持宝剑无畏向前,只可惜,他是真的老了。 十三岁那年,沈庄曾含著泪垂问姜衫,有没有好好长大?她说有。於是沈庄便猜到了姜衫一定是为他而来。 从那年她提醒他沈家有內奸后,沈庄便一直在暗地里调查沈家所有人。 不查不要紧,越查越心寒,若非证据確凿,他无论如何都不敢相信这些逆子竟然背地里做了这么多见不得人的是事。 可他知道的时候为时已晚,沈家已经摘不乾净了。 所以他只能忍,等著孩子们慢慢长大再一步一步削权。 原本盒子里的东西,沈庄打算再放几年再告诉孩子们,可姜衫的话却点醒了他,他总是想著等孩子们再大一点,可是他不放手,孩子是永远不会长大的。 想要他们独当一面又休戚与共,光是思维教育是远远不够的,必须要让他们自己选择。 现在他们想要的证据就摆在面前,一旦这些证据公开,沈兰晞可以报被数次暗杀的仇,沈归灵也可以为当年枉死的母亲伸冤,他將沈家的未来交付给了这三个孩子,家族是荣是辱,全看他们。 沈庄轻嘆了一声,沿著桥廊慢慢向內院走去。 少年时,醉臥溪边,盛夏听蝉都能听出天地辽阔,当时只道禪意如此。 如今才明白,天地辽阔的不是盛夏的禪意,而是当时的少年。 …… 第399章 夏日明媚 翌日,晴空万里。 沈庄坐在窗下的摇椅上闭目养神。 阳光照在翠绿的叶片上投下点点浮光,微风晃过木窗,光影从玻璃穿过。 三道人影齐齐出现在门槛边,盛夏明媚,连地上的影子都格外显眼。 “爷爷……” 摇晃的竹椅戛然而止。 沈庄缓缓抬眸,但见沈兰晞、沈归灵、沈清予三人並肩入屋,沈兰晞手里还捧著那只红木箱。 沈清予,“爷爷,我们想问,怎么样才算顶起了这片天?” 沈庄眸光微动,嘴角隱隱有了笑意。 * 下午,日头正毒的时候,苏妙突然造访。 沈家人知道她与姜衫的关係,便直接把人请到了菊园,苏妙一见姜衫全身上下打著绷带,整个人都惊呆了。 现在全鯨港的人都知道北区的富人山庄进了海寇,但因为沈庄封锁了山庄消息,没有人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各种版本不脛而走,其中最荒谬的就是因为沈家小姐被海寇暗杀,沈老爷子震怒血洗山庄。 “你这是什么造型?”苏妙原本是不信的,但事实摆在眼前也不得不信了。 姜衫老神在在,“说不出来你可能不信,昨晚我一个人就扛了三枪。” 原本她还担心自己残废,但孟医生告诉她,这三枪都没有伤及要害,修养两个月就能康復了,最关键的是,这两个月她儘量不要乱动,有什么事就吩咐別人去做,能躺著就不要坐著,能坐著就不要站著,等骨头长好了再做康復训练。 姜衫万万没想到还有这种好事,欣然接受。 “……”苏妙,“海寇一晚上只抓你了?” 姜衫想了想,“差不多吧。” 苏妙一脸复杂,挨著床边的椅子坐下,“平时那股机灵劲儿哪去了?” “这事吧,有点复杂。”姜衫懒得解释,抬著下巴,“怎么突然想起来看我?” 苏妙是想来找姜衫商量毕业旅行的事,可万万没想到她竟然伤的这么重,眼下別说旅行了,就是出这个门都难,她便也没再提,情绪不高,“你这以后好了会不会落下什么毛病啊?” 姜衫见她一脸严肃,故意逗她,“以后说不定就变三只脚了。” “三只脚?”苏妙愣了愣,慢一拍才反应过来姜衫说的三只脚是只拄拐杖,眼眶一下就红了,“没事,就是你变残废了也是全鯨港最漂亮的残废。” 姜衫,“……” “谁要变残废了啊?” 正说著,屋外传来轻快的调侃声,转眼间沈眠枝扶著傅绥尔並肩走了进来。 傅绥尔一进屋立马跑到床前围著姜衫上下打量,“我原本醒来就想来看你,孟医生非是不肯。” “你这又是怎么了?” 傅绥尔的胳膊也吊著夹板,和姜衫一左一右刚好对称,苏妙皱眉,“这海寇是衝著沈家来的?” 沈眠枝,“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楚,总算是有惊无险过去了。” 姜衫用完好的一只手指了指傅绥尔的胳膊,“没事吧?” 她当时痛的几乎晕厥过去,要不是傅绥尔替她挡著了一枪,只怕右臂也要掛上夹板。 “没事。”傅绥尔咧嘴一笑,“要不说我运气好,没伤没伤筋没动骨,孟医生非要给我弄个夹板说是防止拉动伤口。” 两人目光交匯,对视一笑。 沈眠枝搬来两把椅子,三人围在姜衫床侧有说有笑,窗外,夏开的正明媚。 * 与此同时。 周宅。 主院中央摆著戏台,一名穿著长衫的说书先生正口若悬河滔滔不绝。 周家老爷子翘著二郎腿,坐在摇椅上闭目养神,听到精彩处时手指便会有一搭没一搭拍打膝盖。 周宴珩下楼,目光在周国潮脸上停留了片刻,转身往厅外走去。 “去哪?” 周国潮一开口,戏台上的说书先生立马噤声。 周宴珩侧身回眸,“出去走走。” 周国潮摆摆手,戏台上的人立马退出了主厅。 周宴珩见状,思忖片刻转身走了过去。 周国潮起身倒了两杯热茶,“昨晚的事你就没什么想要跟爷爷说的?” 周宴珩摇头,“没有。” 周国潮看了他一眼,將瓷盏推了过去,“你没话说,爷爷倒是有话要问,顾家那丫头是怎么回事?” 周宴珩皱眉,“她听到了一些不该听到的,我只能给她点教训让她长长记性。” 周国潮,“要真是这样,就不能留,兔子急了也会咬人,这个道理难道你不懂吗?” 周宴珩笑了笑,“爷爷,我留下兔子就是给她急眼咬人的,您要觉得碍事大可自己动手,昨晚咱们可是涇渭分明各自为营。” 周国潮放下茶盏,目光在周宴珩的脸上停留了片刻,眼中略有几分意外,“怎么了?爷爷听出来了,你这是对爷爷有意见?” “我哪敢?” 周国潮覷眼,“到底怎么了?” 周宴珩收了笑,“爷爷早就知道北区山庄有杀手埋伏?” 周国潮,“这事我可不知道。” 周宴珩眸光微顿,“昨晚我遇见了埋伏沈家人的杀手,他说……”驀地,他略带迟疑,“我被骗了?” 周国潮淡定自若自斟的一杯,摇头,“也不算。我与他们的確有往来,你留著他的作用的確比杀了他於我们更有利,看来那小子也是个聪明人。” 周宴珩抬眸看向周国潮,“他们?” 周国潮,“对付强大的对手,最好的方法就是让他自己先腐化,家族之爭看似血雨腥风,但真正斗到最后其实无非是跟自己在博。沈家如今的富贵如烈火烹油,家主之位只有一个,嫡脉年幼,狼主垂暮,內战必不可免。” 周宴珩,“坐山观虎斗,看来您对沈家家事挺了解的。” 周国潮不置可否,“这事你就不要管了。” “行,只要下次別在我的脸上开枪。走了。” 周宴珩站起身,等出了门厅立马掏出手机拨通了关鹤的电话,“两年前你跟著姜衫去鯨港一中偷拍的那些照片还有吗?” “找出来,发给我。” …… 第400章 登门致歉 四个姑娘天南海北地閒聊,不知不觉太阳就落了山。 苏妙低头看了看时间,起身告辞。 姜衫情况不便,便请沈眠枝代送,两人刚出沈园大门,就看见前坪排起了一条黑色长龙。 顾家老太太由长子顾赐丰搀扶下车,沈执早早等在门外,见了人立马迎了上去。 紧隨其后的还有一个眼生的男人,西装革履,体型微胖,男人与蓝黛一前一后走下车,脸上堆满了客套的笑容。 苏妙虽然这些年不常在苏家,但顾家老太太还是认识的,轻轻蹭了蹭沈眠枝的胳膊,“听说这次北区山庄是顾家奶奶亲自组的局?” 沈眠枝点头,拉著苏妙主动上前打招呼,“顾奶奶、顾叔叔。” 老太太含笑,一脸慈爱,“这是眠枝丫头吧?越来越漂亮了。”说著又转头打量起苏妙,“哟,妙妙也在。” 当年苏家真假千金的事闹得沸沸扬扬,虽然大家面上不说,但还是有不少人因此轻贱苏妙,尤其是圈內的贵太太们,以前苏妙还没成年都抢著做自己的儿媳妇,如今成年了反而避之不及。 老太太这熟稔的態度丝毫感觉不出有任何异样。 苏妙礼貌点了点头,“顾奶奶,顾叔叔好。” 顾赐丰頷首,“代我向你父亲问好。” 身后的中年男人微微一愣,顾先生可是司法监督议员长,竟然对这个丫头这么客气。 蓝黛看出了父亲的疑惑,附耳小声道,“她父亲是国务院苏主理。” 男人低头看了女儿一眼,脸上的笑容更加殷勤。 蓝家是沾著顾家的光才能站在这,若没有顾家引荐,不好贸然插话,故而只能多笑。 苏妙礼貌回復,“一定。时候不早了,顾奶奶、顾叔叔我先回去了。” 沈眠枝顺势接话,“我送你。” 两人一一点头,目光转过蓝黛时,沈眠枝依旧客客气气,苏妙直接一个白眼忽视。 蓝黛脸色略有尷尬,但很快就遮掩了过去。 “几位,里面请。”沈执见状,主动开口领著一行人进园。 沈眠枝拉著苏妙,等人进了沈园,略有不解,“你不喜欢蓝黛?” 苏妙,“谈不上喜欢和不喜欢,只是不想浪费时间周旋。” 两年成长,她已经不再是当初莽撞的少女,只凭一眼苏妙就確定了蓝黛和男人的关係,当然连同男人眼里的殷勤她也看的一清二楚。 这些人无非是想通过她敲开苏家的大门,若她表现出一点善意,便会给自己带来无尽的麻烦。所以,那个白眼纯粹是为了省事。 沈眠枝一点就透,笑了笑,招手唤来自己的司机,“这么晚了,打车不安全,我让人送你回家?” 从苏妙申请到助学公寓就从苏家搬了出来,沈眠枝猜想以她的性格既然选择独立,一定不会再藉助苏家的资源,总不能让苏妙走到山脚再打计程车回去。 苏妙点头应下。 假千金的身份並没有消磨她生活的態度,对於朋友们的好,她並不拧巴。 * 另一边,沈执依照沈庄的吩咐直接领著一群人去往沁园。 蓝向阳谨慎跟在顾老太太身后,趁著环顾园子的空隙偷偷给蓝黛使了个眼色。 蓝黛故意慢了一步,不解看著自己的父亲。 蓝向阳小心瞥向前头,见顾老太太正和沈执说话,他压低了声音,极小声问道,“你不是说你和苏家千金交好吗?” 蓝黛,“苏家有两个女儿,您刚刚看见那个是苏家养女,与我交好的是苏家真千金。” 闻言,蓝向阳慢慢鬆了一口气。 走了小一刻钟,影壁后转出一栋閬苑,蓝家父女以为这就是沈老爷子的主院,正要整顿仪容,便看见閬苑池边到处都是凿地的工人。 两人微微一愣,太阳都要落山了,这些师傅却丝毫没有要停的意思,好好的汉白玉石砖一榔头下去说砸就砸。 蓝向阳平日素来收集古董珍宝,故而对古制建筑颇有研究,从他踏入沈园门那一刻就被这园子的泼天底蕴嚇住了。 原以为走了十几分钟已经到头了,没想到只不过是九曲迴廊的一处內院。 顾老太太循声看了过去,“这好好的廊廡怎么说砸就砸?” 沈执,“老太太不知,姜小姐这次伤了腿,医生交代要好好將养,我家老爷子担心姜小姐出行不便就让人把整个沈园的台阶、窄道都砸了, 如此也方便姜小姐逛园子。” 这话一出,现场四人脸色各异。 北区度假山庄的负责人是蓝家、发起人是顾家,此次他们登门便是为了给沈家一个交代。 蓝向阳不在鯨港圈故而不知姜衫在沈家的地位,当初听说沈家伤的是位养女还偷偷窃喜,幸好是沈家少爷或者嫡亲,现在冷不丁听说老爷子为了一个养女拆园,一时还有些摸不著方向。 难不成沈家老爷子知道他们赔罪来了,故意拆园想给他们一个下马威? 顾老太太知道內情,避重就轻,“老爷子心细如尘。” “噪音扰耳,还请老太太勿怪。” 说著便到了沁园院外。 园中园? 蓝向阳暗暗咋舌,就算是在西湾,想要建出这么大规模的楼院那也是了不得的事。何况还是在寸土寸金的鯨港?沈家不愧是a国第一世家。 “老爷子在厅。” 绕过池莲塘,廊架中心赫然矗立著一栋古朴的玻璃厅,里面种满了各式各样的奇珍异草,香宜人。 顾老太太领著一群人入內,不等沈庄起身,快步走到主位前,一脸惭愧。 “昨晚我听说山庄闹贼嚇的一夜没睡,原本也不该这个时候来添乱,但一想到两个孩子也是因我一时兴起才遭的罪,不来看看心中难安。” 顾赐丰跟著上前,轻扶著老太太的胳膊,態度恭谨,“老爷子。” 蓝向阳和蓝黛略有侷促,“沈老爷子安好。” 沈庄目光温和点了点头,“都打了几十年的交道了,怎么还这么客气?阿赐,还不扶著你母亲坐下?来者是客,都坐下喝茶。” “是。” 顾赐丰搀扶著老太太入座,蓝向阳小心观察,等顾家两人坐下后才小心翼翼坐在末位,蓝黛犹豫片刻站在蓝向阳身后。 这次山庄遇袭实在跟顾家和蓝家没什么关係,沈庄也没有为难无辜的意思,直接表明沈家不会继续追究。 蓝向阳没想到沈家这么好说话,顿时长舒了一口气。 北区那个项目,他们前前后后砸了2.5个亿,若是因为这次的事被沈家刁难叫停,蓝家不仅会血本无归还会失去进入鯨港名利圈的资格。 沈家愿意高抬贵手,对蓝家来说简直是天大的好消息。 …… 第401章 各怀鬼胎 顾老太太原本就是想要沈家一个明確的態度,看出沈庄无心閒谈,她便主动结束话题起身请辞。 蓝向阳略有些遗憾,但脸上不敢表露万分。他心里清楚的很,在西湾他是有头有脸的大人物,但在鯨港,若没有顾家领路,他连沈家的大门都进不了。 出了厅,乒桌球乓的敲砸声越来越大。 瞧著庭院灯火通明人影攒动,老太太心头一动,突然反应过来,“沈管家,今天怎么没看见清予?” 平日顾老太太来沈园,只要沈清予在家,必然是他亲自去园外接人。 沈执,“清予少爷昨日被罚了一百鞭,现在还在祠堂面壁思过。” 眾人脸色微变,尤其是顾老太太,惊慌之余更多的是气愤。 “一百鞭?清予做错了什么?老爷子要下这么狠的手?” 沈执,“不光是清予少爷,阿灵少爷和兰晞少爷也是如此。老太太不用担心,我家老爷子赏罚有度,不会错怪了清予少爷。” “可……” 顾赐丰不著痕跡拉住老太太,老太太回头看了儿子一眼,脸色不愉但也没有再说什么。 出了沈园,沈执亲自將老太太送上车。 回程路上,老太太的火终於发了出来。 “你刚才拉住我是什么意思?清予是我亲孙子,我多问一句都不行吗?” “你刚刚没听见吗?这次连沈兰晞都一併打了。” 老太太不情不愿,“那又怎么样?” 老太太不管有多明事理,只要牵扯了沈清予就没了原则。 顾赐丰有些无奈,“沈兰晞都没逃过,可想这次沈老爷子的火有多大?” 老太太终於回过味,蠢儿子说的对,这次的事怎么看都是无妄之灾,孩子们没事就已经是万幸,这沈庄什么还下得去手?” 顾赐丰,“能跟在沈老身边的人哪有省油灯?沈执今日说的每句话都是老爷子让他带的话。” 老太太斜睨了他一眼,“那你说沈庄这是什么意思?” 顾赐丰一噎,“旁的我不知道,但有一点我看出来了,老爷子並不满意蓝家!” 鯨港圈內人都知道,蓝家是因为有顾家牵线才標到了北区的项目,如今山庄里出了这么大的事,老太太立马带著蓝家人一起登门道歉,这是生怕別人不知道顾家对蓝家的抬举。 老太太眉头微蹙,“当年任凭我嘴巴说破清予都不愿跟我这个婆婆走,他心里念著沈家我不怪他,我看中蓝家的確有我一份私心,但我也是真心为清予著想。” “以沈庄对沈兰晞的偏爱,定然是要托举沈兰晞走沈璽的老路,所以沈兰晞未来的妻子定然是世家贵女,可助他坐稳权椅。家族权势只能培养一头雄狮,如此清予的婚姻定然不可能高过沈兰晞,且又要为沈家助力。清予生性不羈又爭强好胜,只要他在鯨港就要处处低沈兰晞一头,不如跳出鯨港摆脱沈家安排。” “蓝家在西湾是富甲一方的豪绅,蓝家人虽富却无权,清予娶了蓝黛,蓝家必定会全族托举供奉清予,到时候再加上你这个舅舅的助力,我们家清予未必不能跟沈兰晞一较高下。” 顾赐丰,“……” 老太太见他不接话,语气一顿,“怎么?你不愿意?” 顾赐丰脸色尷尬,“母亲,您这么做又將阿彦置於何地?” 顾彦是顾家嫡孙,顾赐丰的儿子,比起托举侄子,他自然是更愿意托举自己的儿子。 老太太,“我早就跟你说过了,阿彦资质平庸难当大任,清予……” 顾赐丰眼中略有失望,“母亲,不管阿彦再平庸,他到底姓顾,清予纵是旷世奇才他也还是姓沈。” 老太太顿然脸色阴沉。 顾赐丰心知是说到了老太太痛处,原本想低头缓和,但一想到这些年母亲因为外孙冷落亲孙难得態度强硬了几分,“母亲,阿彦这些年长进了不少,您就不能给他个机会吗?” 老太太轻嘆了一声,“这事儿以后再说吧。” 另一边的车上。 蓝向阳正向蓝黛打听鯨港各家的关係。 “老太太曾经跟你奶奶透露有意撮合你和沈家小少爷,难不成就是我们今天去的这个沈家?” 蓝黛脸色微红,点了点头。 蓝向阳顿时眼中大放异彩,要是能同时搭上沈家和顾家两艘巨船,蓝家的好日子可就不远了。 “你见过沈家少爷没?你们相处如何?” 蓝黛脑海中闪过沈清予桀驁不羈的眉眼,含蓄道,“只见了几面,还好。” 她不敢对父亲说出实情,商人重利,父亲已知沈家权势,若是察觉她无力让沈家少爷动心,族中叔伯还有子女,蓝家並非非她不可。 相反,她如果想要在鯨港站稳脚跟,就非沈清予不可。 蓝向阳听说还好,只当是有戏,心中安稳了不少。 此次山庄的事牵连甚广,除了沈家还有很多贵族需要登门致歉,顾家今天登门沈园只是拋砖引玉,其他家族就需要他们自己出面缓和了。 为了避免出错,蓝向阳又打听起了其他各族的情况。 蓝黛借著顾玉珠的便利认识了不少贵女,提供了不少有利的情报,蓝向阳对此非常满意。 * 沈执站在园外,目送著黑车长龙转下弯道才转身回园。 步入內院,正好遇上工人在拆石阶,沈执驻足片刻绕进影壁。 嘈杂声时断时续,院里灯光落在影壁一角空出了一大块阴影。 沈执站在墙壁前,“老爷子昨晚进了祠堂,大概十分钟时间就出来了。” 暗影处站著一道黑影,“他起疑了?” …… 第402章 「父子情深」 沈执脸色冷沉,深邃的眸底含著幽光,沉默片刻摇了摇头,“不確定。” 他只知道沈庄进入祠堂的时候手里拿了一个木盒,出来的时候却空著手。 郑松一直跟著他身边,所以他根本没有机会接近祠堂。 “不知道?”角落里的人似乎对这个答案不太满意,“东西呢?” 沈执从口袋里拿出一个u盘,“五年前我就告诉过你,姜小姐和绥尔小姐偷偷摸摸好像在密谋什么,要不是你自以为是,我们现在也不会被逼到这个份上。” 那人接过u盘,略有迟疑,“真是沈娇?” 沈执,“五年前,兰晞少爷归鯨宴,绥尔小姐借游戏之名偷偷潜入了监控室,后来姜小姐又与萧小姐在內湖起了衝突,最后几人合力把萧小姐赶出了沈园。当时只道是几个孩子们的打闹,但现在看来,难保不是有心之人在布局。” “姜衫蠢钝不堪,何以一夜之间判若两人?还有绥尔小姐,你看她哪还有五年前的模样?襄英之旅,所有人损兵折將,唯有姜小姐和绥尔小姐重获老爷子喜爱,尤其是姜小姐,她如今在老爷子心中的份量就是三位少爷也不及。” “傅、姚两家倒台,所有人为爭夺金山那块地爭得头破血流,老爷子大手一挥给了么小姐。” 角落里的人,眸光越来越冷,出声打断,“还有小沈园。” 沈执点头,“那可是歷代家主才有资格继承的资產,没想到老爷子竟偏心至此。” 黑影人,“如此看来,我们几房斗的你死我活,最后却让一个外嫁女坐收渔翁之利。” 沈执,“么小姐大概率就是这几年一直暗地追查我们的『鯨港富婆』,你打算怎么办?” 黑影人沉默不语,但眼中已然掠过杀意。 沈执脸色稍缓,淡然頷首,“这件事必须从长计议,绝不能再出任何差错。老爷子那边还等著我回话。” 说罢便隱入暗处,转身进了小院。 * 沁园。 沈庄正在厅摆弄草,夏枝繁叶茂,需要定时修剪才能促芽长苞。沈庄拿著枝剪上下打量,招呼身边的郑松,“你瞧瞧,这小枝条是不是又躥个了?”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郑松硕大的眼珠溜了一圈,一副信號放空的模样。 “长了两根分支。”沈执端著一盆温水含笑走了进来。 沈庄数了数分枝,点头应道,“没错,的確多了两根。”说著,把延伸的分支从底端直接剪断。 沈执將盆放在方几上,拧好帕子双手递给沈庄,沈庄放下剪刀,顺手接过手帕。 “顾家回去了?” 沈执点头,“老太太心里掛念清予少爷,听闻清予少爷受罚,心中颇有不快。” 沈庄抬眸,转头看向沈执。 沈执神態自若,无比熟稔从沈庄手里接过手帕,重新打湿,拧乾了再次递上,嘴里碎碎念,“您又不是不知道顾家老太太的性子,她素来偏爱清予少爷,未必能理解您的好意。” 沈庄低头看著掌心的手帕,神色从容,“罢了,她到底是真心待清予的人。” 沈执点头,满脸惆悵,“说到疼爱,您哪会比老太太少?老爷子,您別怪我多嘴,几位少爷您打也打了,罚也罚了,是不是也该哄哄了?” 沈庄抬眸往祠堂的方向看去,“跪多久了?” 沈执,“都已经一天一夜了。” 沈庄摆摆手,“你去跟他们说,让他们回去吧。” “是。”沈执肉眼可见的欢喜,忙不迭跑出厅。 沈庄淡笑摇了摇头。 * 沈兰晞、沈归灵、沈清予三人从祠堂出来时脸上神色不显,原本三人想去主院辞別,但被沈执以天色太晚,不要打扰老爷子休息为由劝了回去。 沈执亲自將人送到沁园外。 此时,夜幕已深,庭院外的工人师傅们正紧锣密鼓赶工,乒桌球乓的敲砸声盖过了树上吱吱喳喳的蝉鸣。 三人看著閬苑一片狼藉,还未出声,沈执轻嘆了一声,主动说道:“姜小姐伤了腿,老爷担心她在家中行动不便,便下令拆了所有的台阶、石路和窄廊。” 沈兰晞眸光微沉,缓缓转过身,“沈管家留步。” 沈归灵淡淡点了点头,两人一前一后往內院方向走去。 沈清予站在廊廡边,神情冷峻看著工人们敲砸。 沈执犹豫片刻,慢慢走到跟前,“清予少爷,时候不早了,您身上还有伤,快回去休息吧?” 沈清予抬眸睨了沈执一眼,“今晚顾家人来了?” “是。” “就老太太?” 沈执摇头,“顾主理和蓝家人都来了。” 沈清予思忖片刻,抬起眉梢,“沈渊呢?” 沈执愣了愣,“您父亲昨日生气离园,眼下应该在滨海公馆。” 沈清予冷哼了一声,转身往园外走去。 沈执这才反应过来,追著沈清予的背影,“清予少爷,这么晚了,您要去哪啊?” 回应他的,是被夜色渐渐吞没的决绝。 * 月光穿过廊架,撒下轻薄的白霜。 沈归灵和沈兰晞並肩走在迴廊之下,这是五年来,两人第一次步调完全一致。 穿过廊尾,两人又不约而同停下脚步,目光一致望向菊园的方向。 小院绣楼亮著暖白的灯光,满墙月季迎风招展。 沈兰晞,“她怎么知道我们所有的计划?你告诉她的?” 沈归灵不置可否,从目睹姜衫倒在血地,他就一直如此,眉宇间完全没有了温柔的痕跡,眼瞼疏离內敛,眸光静默无痕,是跪是罚都面无表情承受。 这才是真正的沈归灵,优雅温柔不过是他哄骗世人的手段,如果他能隨心所欲,只会比沈兰晞更冷眼看待这个世界。 沈兰晞並未在意,点了点头,转身向兰园走去。 沈归灵驻足廊前,过了许久才慢慢收回目光。 想怪她失约,却又更恨自己的无能。 他低头笑了笑,努力让温柔掛回眉梢。 * 竹园。 主厅灯火通明,雷行守在院外,神色焦灼探头张望,远远看见沈归灵迎面走来,顿时喜出望外小跑迎了上去。 “少爷,您终於回来了?” 沈归灵脚步一顿,抬眸看向主厅,黑曜的眼眸又冷又沉。 察觉到他的目光,雷行眼神微闪,小声道,“沈先生已经在这等了您一晚上了。” 国会公务繁忙,沈谦哪有时间在这空耗,看来是真的怕了。 沈归灵扯了扯嘴角,慢步走进竹园。 莫然听见院外有动静,立马出来查看情况,待看见沈归灵站在院外低头鞠躬,转身进屋匯报。 没一会儿,主厅大门从里面打开,沈谦亲自走了出来。 沈归灵从山庄回来就进了沁园,被打了一百鞭又罚跪了一天一夜,饶是神仙模样也已经憔悴不堪。 沈谦主动上前,“怎么把自己伤成这样?” 沈归灵正欲张口,左右看了看,沈谦会意拍了拍他的肩膀,两人一前一后进了主厅。 雷行不放心想要隨行却被莫然挡了回去,无奈之下只能站在门外等候传唤。 厅內,明亮的灯光下,沈归灵的脸色显得愈发苍白。 沈谦倒了杯温水递进他的手心,“阿灵,昨晚到底是怎么回事?” 虽然沈谦已经极力控制情绪,但这迫不及待的追问还是泄露了他的紧张。 沈归灵低垂眉眼,神情淡淡,“父亲不是掌控全局吗?又何必来问我?” 沈谦微愣,不解看著沈归灵,“阿灵,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早在之前沈谦就察觉到沈归灵的態度异常冷漠,原本还以为是受昨晚突发事故影响没调整过来,现在看来是他多虑了,这孩子就是单纯对他有意见。 “阿灵,你到底怎么了?” 沈谦怎么都没想明白,毕竟沈归灵之前可是对他言听计从,哪怕损害自己的生命也会不遗余力帮他。 沈归灵,“我只是忽然发现,原来不管我怎么努力,在父亲眼里都是可以隨时丟弃的存在。父亲若不信我,大可直接將我排除,又何必要给我希望?” 沈谦听完这话更是一头雾水,“阿灵,你到底在说什么?” 沈归灵,“胡遂。” 沈谦一愣,原本满怀关切的脸色荡然无存,他完全没想到沈归灵竟然会说出这个名字。 “你都知道了?” 沈归灵神色淡然,“昨夜除了父亲安排的杀手,我们分別遇上了海寇、绑匪、狙击,所有人都以为一共是四批杀手,但其实有五批,那个酒店经理,胡经理也是父亲的人吧?” 早在胡遂跟著他们躲避狙击追杀,沈归灵就对他的身份起了疑。 起因是胡遂差点被一击爆头,他推了胡遂一把,而胡遂当时的反应完全不像一个普通酒店经理,他看似慌张,但很快就镇定下来,甚至还主动帮助他们躲避狙击手。 当时其余人是被逼无奈才跟沈归灵共同御敌,但这个胡经理完全是局外人,他完全可以躲出山庄但他没有。 最重要的是,而且那些海寇曾经说过,是胡遂把他招进去的,由此沈归灵便开始怀疑他的身份不简单。 果不其然,在他们与沈清予匯合去营救沈兰晞时,胡遂露出了马脚,他故意隱藏在友军里,等沈兰晞和高止完全放鬆警惕偷袭开枪,多亏沈归灵一直防备才没有让胡遂得逞。 沈谦迎上沈归灵的目光,“你猜到了,所以他是你杀的?” 沈归灵点头,“没错。” 他到底是小看了沈谦,为了杀沈兰晞步步为营。 所有人都知道胡遂是沈归灵带去梨园的,若是真让胡遂杀了沈兰晞,他就只有两条路可以走,要么以死谢罪,要么为求自保杀沈清予灭口。 沈谦皱眉,“你刚才说所有人都以为只有四批杀手,所以老爷子並不知情。” 沈归灵,“是,当时场面很混乱,没有人会注意一个酒店经理是怎么死的。” 沈谦脸色稍缓,沉默片刻解释道,“胡遂的確是我为確保计划顺利安排的暗棋,但昨晚的混乱我並不知情。” “即便您没有预料到所有的事,但海寇潜伏在山庄您一定提前知晓吧?” 沈谦神色微变,略有些意外打量沈归灵。 沈归灵自嘲笑了笑,“如果我没猜错,那群海寇是衝著我来的吧?您早就知道山庄有危险,但如果只有沈兰晞出事您害怕爷爷会怀疑您,所以您故意让胡遂把人放进山庄,若我和沈兰晞同时发生意外,您的嫌疑也会大大减轻。” 沈谦,“以你的能力,那群海寇伤不到你。” 真是冷漠无情的狡辩。 沈归灵一笑置之。 沈谦脸色微沉,“阿灵,你到底怎么回事?眼下我的处境別人不明白,难道你还不明白吗?兰晞早就已经怀疑我了,他现在羽翼未满还不能拿我怎么样,若他得势迟早会翻旧帐,所以我必须先下手为强。” “我累了,想休息了,父亲请回吧。” 沈谦顿然语塞,难以置信看著沈归灵。 沈归灵站起身,走到门边时忽然想到什么,脚步一顿。 “我在南湾军舰时,海寇提出要以我换人质,我从未怕过,因为我坚信,如果我出了什么事您就算血洗南湾也会替我报仇。可昨晚,我才知道自己有多可笑。” “阿……” 不等沈谦开口,沈归灵推门走了出去。 * 与此同时,海湾公馆。 沈渊正躺boss椅上,一边摇晃著红酒杯一边开视频会议。 “砰——” 一声巨响,书房的门被人一脚踹开。 沈渊嚇得连忙坐起,身边的保鏢立马掏出手枪准备开枪。 沈清予双手插兜,大摇大摆走进书房,“都给我滚出去。” 看见这祖宗,沈渊心都悬了起来,跳下椅子奋不顾身挡在沈清予面前。 “別开枪!” 保鏢们已经认出了是小少爷,默默收枪。 “出去出去。”沈渊帮著赶人。 视频对面的高管个个瞠目结舌一动不动看著镜头,沈渊未免自己形象受损,二话不说关了视频。 没有外人,沈渊也不端著,一脸高兴看著沈清予,“你这是想清楚了要搬回来住了?” 沈清予嗤笑了一声,“不是,我是来跟你断绝父子关係的。” 沈渊,“……” …… 第403章 再敢动她试试? “到底谁才是內鬼呢?” 绣楼里,床头亮著一盏星灯,姜衫坐在床头眉目思索。 这次旅行竟然触发了四次暗杀。 海寇、杀手、狙击、绑匪。 还记得当时与杀手对峙时,她把沈家所有人的名字都说了一遍,虽然那个杀手掩饰的很好,但她还是察觉到了他开枪时有明显滯留的痕跡,这充分说明其中有一个人就是幕后黑手。 四条线里,只有海寇的目標未知,而狙击和绑匪都是衝著她来的。 这就有意思了,沈家竟然有人把她看的比沈兰晞还重。 其中,去梨园暗杀沈兰晞的杀手已经是明牌,也就是说沈谦已经是明面上的鬼了,那另外三个又会是谁呢? 姜衫越想越入神,指尖无意识点著额头,“沈谦、沈渊、沈澈、沈让、沈执……” 到底是哪一个? 忽然! 她眼底闪过一丝暗涌。 毒杀、完美不在场证据…… 或许……凶手不是一个人,就如同昨夜的四场暗杀一样,所有人都是鬼。 这念头一起,姜衫顿时感觉毛骨悚然。 可能吗? 沈园所有人都参与了那场谋杀。 但如果是这样,似乎一切就解释得通了,为什么强悍如郑松都会被杀人灭口且毫无痕跡?为什么毒杀的四个小时爷爷被完全隔绝?为什么整个司法局出面也找不到凶手?为什么所有人都有不在场证据? 因为……眾叛亲离。 因为相互包庇。 因为所有人都背叛了爷爷! 姜衫缓缓抬眸,清澈的眸底繚绕著古井无波的戾气,指尖缓缓弯曲攥紧被单。 如果真是这样,这群人可就真该死! “衫衫!衫衫!!!” 窗外突然传来傅绥尔的声音,姜衫眨了眨眼,生生將眼中的戾气压了回去。 “绥尔小姐?这么晚了?您怎么……” “我有很重要的事找衫衫。” 话音一落,便听见楼道传来噠噠的脚步声,没一会儿就看见傅绥尔一脸兴奋冲了进来。 “衫衫!我抓到鬼了!” 姜衫的心跟著悬了起来,“什么鬼?” 傅绥尔点开军政学府新生群,“你看这个。” 此时的新生群炸开了锅,大家七嘴八舌,消息99+的弹跳刷屏。 起因是有人刷新了暑假学分榜的最高记录。 傅绥尔点开群里的截图,一位叫白密的大二学生以1250分的成绩占领魁首,直接碾压第二名500分,值得一提的是,被他碾压的第二名不是別人,是总分几乎满分的沈归灵。 姜衫盯著成绩单扫了一圈,“这个白密什么来头?” 竟然能在高手环伺的军政学府一骑绝尘。 “你知道他是怎么超过阿灵哥的吗?”傅绥尔笑了笑,点开一张记分排行榜,眼里透著猎人的凶光,“昨晚九点十五分,他上传了一道拆弹计分作业,以15秒的成绩打破了歷来军事专家最优记录,除去100分积分外,还额外拿到了900分奖励分。” 姜衫面露不解,“所以呢,他是拆弹天才?” 傅绥尔挑眉,翘起嘴角,“他不是,我是,这道题是我解的。” 姜衫微愣,凝神想了想,不可思议看向傅绥尔,“你是说……” “对!就是你想的那样!”傅绥尔迫不及待把她和笨蛋绑匪打赌的全部经过都说了一遍,“衫衫,你说巧不巧?那个傢伙竟然是军政学府的学生,他拿来跟我打赌的竟然是军政学府的学分作业。竟然让我帮他做暑假作业,他果然脑子不怎么好使。” 姜衫的表情一言难尽,这也太凑巧了,凑巧到她都不敢相信会这么顺利。 “白密?”姜衫忽然反应过来,接过傅绥尔的手机,“这名字怎么这么耳熟?” 傅绥尔凑上前,指尖在屏幕上点了点,“就是这个银毛,s国王子白密,前段时间我们揍的那个白家公主就是他的妹妹。” 白密是s国“海计划”的交换生,因为邻国王子的身份备受a国民眾关注,社交媒体隨便都能查到他的信息。 “他长这样?”姜衫眸光微怔。 屏幕上的男人很年轻,眼瞼细长,眼尾上翘,眉宇转圜间儘是上位者的优雅,俊美又极具攻击性。 傅绥尔瞟了一眼,“虽然他戴著面具,但我记得他的眼睛,很有辨识度,错不了!就是他!奇怪了……” 说著,傅绥尔单手摸著下巴作思考状,“他一个王子怎么也做起了绑匪勾当?哦!!” 傅绥尔拍腿惊呼,“他是白家人?!当初白崢就是死在你和阿灵哥手里的,白密衝著你来是不是要替他叔叔报仇?嘶……好像也不对……” “他当时对我並没有恶意,不像是要寻仇的样子。” 傅绥尔喃喃自语半天才发现姜衫一直没接话,见她眼睛一眨不眨盯著手机屏幕,不由好奇,“怎么了?这人长得有什么不对吗?” 姜衫抬眸,表情凝重,“你觉不觉得他长得很像一个人?” 傅绥尔听罢,拿过手机认真打量,“你这么说好像是,但又说不清像谁?” 姜衫抬手捂著白密眼睛以下的五官,“你觉得他像谁?” 傅绥尔聚精会神认真打量,摇摇头,“我……看不出来。” 姜衫神情微动,將图片放大,只留下那双极具辨识度的眼睛,“这样呢?” 傅绥尔眼珠一动不动,不知道为什么,她脑子里明明有张脸,但就是说不出是谁。 姜衫红唇轻启,缓缓道,“你觉不觉得他和沈归灵长的很像?” 这话仿佛一滴天外之水忽然坠入了风平浪静的海面。 傅绥尔眨了眨眼,脑子里的那张脸渐渐有了轮廓。 她说不出心中的震撼和怪异,只能哑然看著姜衫。 姜衫眼里的震撼一点都不比傅绥尔少,傅绥尔只是看到了这个世界的冰山一角,而她触及的却是隱藏在浮冰之下冰雪世界。 之前她就一直百思不解,剧目为什么会突然解锁白家剧情?但现在她好像忽然就有了答案。 难不成,沈归灵和白家有什么关係? 沈归灵的母亲是白家人? 被姜衫这么一提醒,傅绥尔也想到了一块去,神色凝重,“这么看来,这个白密很关键,我们可以从他下手。” 姜衫点头,“他的確是个很好的突破口,除了沈家人,没有人知道白崢的死与我和沈归灵有关,但白密似乎並不知道沈归灵也牵扯其中,所以他只绑架了『我』。” 傅绥尔眼睛一亮,“沈家有人勾结白密?” 姜衫脸色冷沉,如果真是这样,或许海寇也是出自沈家人之手,一晚上四场暗杀,若每人安排一场,便是四个內鬼,若內鬼和內鬼再互相勾结,那就全部是鬼。 姜衫垂眸,眼底泛起水光。 如果真是这样,爷爷临死前又该有多绝望?他为家族拋下了一切,最后却被族人亲手送进地狱。 “衫衫,你怎么了?”傅绥尔见姜衫忽然情绪不对,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別灰心,不管前面有多少迷雾,只要我们一直往前走,总有拨开云雾见月明的一天,我会一直陪著你。” 姜衫红著眼,“我不会灰心,我会一直往前。” 这一世,她一定要找到真相,绝不能让恶鬼再把爷爷拖进地狱。 如果真相真如她预想这般,即便背弃爷爷的教导,她也一定要把那群恶鬼拉进地狱。 * 一场雷雨让无数人深夜难眠。 海滨公馆。 沈渊静坐在皮椅上,面无表情看著沈清予,“你再把刚刚的话说一遍!” 沈清予,“昨晚四组杀手,哪一组是你安排的?” 沈渊拿起桌上的酒杯对著沈清予砸去。 沈清予面不改色,酒杯擦过耳侧撞上白墙,玻璃碎裂,红色的液体骤然爆开,香醇的酒气在凝固的空气中散开。 “你知不知你现在在做什么?” 沈清予,“我当然知道,倒是你沈渊,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沈渊顿然怒不可遏,“沈渊沈渊,我们俩到底谁是老子?” 沈清予起身,一脚踹翻眼前的茶几,眼底透著几分按捺不住的戾气,抬手揪住沈渊的衣襟,“说,昨晚哪一队是你的人?” “……”沈渊怔愣,完全没想到这逆子竟然比他还凶,咬著后牙槽牙掰开沈清予的手。 “你还敢动手?我告诉你,儿子打老子天理难……” 忽然,他语气一顿,眼神满是错愕。 沈清予从腰间掏出一把手枪,动作嫻熟拉枪上膛。 “你……你要做什么?” 沈渊满脸不可置信,“清予,你要杀我?!” 沈清予撩著眼皮看了他一眼,举枪抵著自己的太阳穴,“我再问你最后一遍,昨晚那些杀手,哪个是安排的?” “你!”沈渊脸色骤变,“你疯了!?” “你骗得了別人骗不了我,昨晚的事如果跟你没关係,你不会中途离开沈园。沈渊,虽然我没有证据,但我知道你一定在谋划什么。” 沈清予一副无所畏惧的模样,“你可以不说,那就猜猜我敢不敢让你这辈子没有儿子送终?” “……”沈渊眼梢渐冷,咬牙切齿,“没错,昨晚的事的確有我的手笔,是我传信给白密,告诉他是姜衫杀了白崢。” 沈清予冷冷看著他,“为什么?” 沈渊闭了闭眼,再抬眸时眼里只有凶狠,“为什么?你为什么不问问你自己,这世上这么多女人,你为什么偏偏要喜欢一个养女?!” 沈清予眼瞳微颤,脑子短暂空白了一秒。 沈渊见状更是恼火,“你看看你,刚才不是连死都不怕吗?怎么一说到姜衫,你脸色都变了?” 沈清予回神,眼眸慢慢定格在沈渊脸上,“你知道我喜欢她?” 沈渊,“这有什么好奇怪的?难不成你觉得自己隱藏的很好?” 沈清予,“你知道却要杀她?” “没错!” “为什么?” 沈渊毫无愧色,“哪有什么为什么?儿女情长英雄气短,你要站在高处就不能有牵掛,我绝不能让任何人成为你的威胁。” “所以你早就知道了,说要过继小儿也不过是为了试探我?” 沈渊,“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你!老爷子现在把那丫头看的比命还重,她入沈家族谱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你若做出什么傻事,这辈子就完了!你还拿什么跟沈兰晞斗?” 沈清予笑了笑,上扬的嘴角满是嘲讽,“我什么时候说过要跟沈兰晞斗了?我就喜欢当短命的西楚霸王不行吗?为了我?为了我你已经逼死了母亲,现在又要为了我逼死小儿,不把我逼成孤家寡人你不会善罢甘休是吗?” 沈渊皱眉,“我跟你解释很多遍了,我与你母亲只是感情淡了。” “感情淡了就放过她啊!”沈清予突然爆发,眼底布满血丝怒吼,“为什么要跟一个陷入抑鬱的母亲说,她这么活著会成为孩子的累赘?为什么要跟她说,没有你,清予会过得更好?” “你用那些剖心的话『杀』了她,还是当著我的面,为什么不背地里做乾净点呢?因为你要我连你一起恨,要我成为孤家寡人再成为人上人。” “可是沈渊,你想过没有?你这么逼著出来的未必会是嗜血成性的凶兽,也有可能是一蹶不振的懦夫。” 沈渊,“你现在站在这,拿枪指著自己,就说明我做的一切没有错。” 若是沈清予拿枪指著的是沈渊,今天这些话就算被打死,沈渊也不会坦白。 但沈清予很聪明,拿自己作饵,逼得沈渊束手无策,这也恰恰说明,那些手段只会磨礪他的獠牙,不会击垮他的脊樑。 “是吗?”沈清予冷笑了一声,抵著胸膛,直接扣响扳机。 “砰——” 一声枪响乍破,滚烫的血水飞溅。 沈渊眼瞳顿时失焦,眼底被血色染红。 “清予!!!” 门外保鏢听见动静立马闯了进来。 沈渊跪倒在地,“叫医生!快!!!” 以沈渊驯兽的心理,哪怕今天沈清予拿枪杀了他,他照样能含笑九泉,毕竟在沈渊眼里能弒父的人都是做大事的人。 同样的,若是沈清予因此事震怒设局反击,沈渊还是会乐在其中,他甚至还会想方设法利用姜衫刺激沈清予。 为了不被反制,为了一劳永逸,沈清予只能剑走偏锋。 他脸上露出得逞的笑容,“沈渊,你说谁贏了?” 沈渊捂著他的伤口,强忍著眼泪,“你贏了!” 沈清予,“再敢动她试试?” “……”沈渊咬牙,几欲暴走,“医生!人呢?都死哪去了?!” …… 第404章 钓鱼坦白局 第二天,沈清予中枪的消息才传回沈园,沈庄震怒,第一时间赶去医院探望。 沈园其余人除了感到惊讶之外,更多的还是担心,但因为沈庄严令在他回来之前任何人不得擅离沈园,大家也只好在院子里等消息。 沈谦早上有个高层会议,得知消息的时候已经晚了两个小时。 他已经连续两个晚上没有合眼,早上又在会议上和关楼斗智斗勇,此时早已心神俱疲。 沈谦满脸疲惫捏了捏眉心,“清予受伤,老二那边给了什么说法?” 莫然,“沈总说,清予少爷拿著枪质问他前日山庄遇袭的事是否与他有关?两人发生爭执,推搡间擦枪走火误伤了清予少爷。” 沈谦皱了皱眉,这一天天的都是些什么事? 莫然顺手递上温水,“先生,医院那边传来消息,老爷子在病房发了好大一通火,连沈总都被教训了。” 沈谦脸色不快,低头看了看时间,“中午和汪会长的会晤改约下次。” “您是要去医院吗?” 沈谦站起身整理袖口,斟酌片刻,“去沈园看看阿灵。” 这人啊,最怕的就是比较。 原本沈谦还对沈归灵昨晚质问自己一事感到不满,但有沈清予这样的逆子做对比,沈谦突然就感觉到沈归灵的难能可贵。 平心而论,他这个儿子除了身份有些上不了台面,其余样样都挑不出毛病,如果沈年有沈归灵一半能耐,他都要烧高香叩谢祖宗保佑了。 莫然略有几分意外,面上却丝毫不显,默默在行程表上替换目的地。 * 菊园。 这人啊,就怕閒。 姜衫从知道沈清予中枪后大脑就陷入了混乱的暴走模式。 这又是怎么回事? 就算沈渊是內鬼,也不至於对沈清予出手,沈家其他人不好说,但沈渊对沈清予的父子之情可掺不了半点假。 上一世,沈清予死后被沉海,尸骨无存,沈渊直接发疯,命打捞队在海湾找了半年,最后还是迫於鯨港民愤才被沈谦强行清退。 她撕毁剧目那会儿,沈归灵已经坐上了南湾州长的位置,大房和二房已经彻底撕破了脸,沈渊因为沈清予的死彻底失去了斗志,提前退出了沈家权势的爭斗圈, “阿灵少爷,您来看姜小姐吗?” 姜衫正想的出神,冷不丁听见楼下传来张茹的声音。 “踏踏踏踏——” 上楼的脚步声沉稳从容,临到门外忽然又停了下来。 “姜衫……” “……”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姜衫嘴角抽了抽,连名带姓的喊,连表面功夫都不做,沈龟灵这是吃错药了? 她清了清嗓子,装出一副很疲惫的样子,“我好睏,要睡觉了。” 话音一落,沈归灵推门走了进来。 姜衫猝不及防,两人的目光直直对上。 沈归灵抬眸,目光施施然在她身上停留了片刻,慢步走到床前,“什么时候喜欢撒谎了?” 姜衫呵呵笑了笑,假装听不懂他的暗讽,低头看著指尖的涡。 沈归灵顺手拉开床边的椅子,见她不搭理自己便主动开口,“还痛吗?” 一开始是痛的,但后来疼晕过去再醒来伤口就完全没知觉了。要不是孟医生再三保证是止痛剂效果好,姜衫差点都以为自己要瘫了。 “不痛,我都没什么感觉。” 姜衫眼咕嚕转了一圈,忽然想到什么,抬头打量沈归灵。 虽然都是瑞凤眼,虽然有六分神似,但沈归灵的眼睛好像更漂亮。 他的眼瞼狭长上扬,轮廓精致却没有丝毫脂粉气,眸光深邃如墨,眼瞼睫羽覆盖,白密俊美极具攻击性,但沈归灵却是天生优雅。 不知怎的,她忽然想起沈归灵举枪射杀白崢时的眼神,好像,杀人的时候都带著几分矜贵。 沈归灵察觉到姜衫的目光一直在他的脸上逗留,心头微微盪起异样,有些不自在偏过头,“你……又怎么了?” 姜衫目不转睛盯著他的眼睛,“没什么,就是突然觉得你的眼睛长得还挺好看的。” 沈归灵所有的关注点都停留在,你的眼睛很好看,嘴角不觉翘了起来。 姜衫完全不知道小鱼莫名其妙就咬鉤,试探道,“我觉得你瞧著一点也不像你爸,是隨你妈妈吗?你妈妈一定是个大美人吧?” 沈归灵眼眸微沉,嘴角不可察觉微微绷直。 姜衫见状这才反应过来,话说的太心急,踩到沈归灵的雷区了。 她立马摆手打哈哈,“我就隨便问问,你不想说就算了。” 沈归灵意识到自己情绪不对,温声,“没有不想说,只是许久不曾提起她,有些恍惚。我和她並不相像。” 姜衫见沈归灵並没有不悦,小心翼翼,“你妈妈是个什么样的人?” 沈归灵抬眸看了她一眼,“你为什么突然对我妈妈好奇?” “啊?”姜衫愣了愣。 沈归灵看著她,眼底带著几分平静的探究。 “……我也不知道。”她扯著嘴角笑了笑,“我就是突然对你的事有点好奇。” 她並不知道这句话的杀伤力,沈归灵眼里的平静顷刻间被打乱,他不觉跟著牵动嘴角,“我妈妈是个很温柔的人。” “温柔?”姜衫完全没想到沈归灵会用这个词,白家不是全员恶人疯批?怎么沈归灵妈妈的属性这么格格不入? 难道她猜错了? “嗯。从我记事以来,她从未对我红过脸,说话也是轻声细语。” 说起舒沐,沈归灵眼里多了几分鲜活,姜衫目光怔忡,沉默片刻,收敛了打听的心思。 “那她应该很爱你,我奶奶也是,小时候不管我多调皮,她从不捨得说我一句不好。” 奶奶唯一一次让她伤心就是不辞而別。 姜衫愣了愣,心里闪过一丝异样,对於沈归灵来说她的妈妈应该也是如此。 这天聊的,她轻咳了一声,强行扭转,“对了,听说昨天爷爷打你们了?” 沈归灵哪会看不穿她的意图,顺著她的话点头,“嗯。” 姜衫一脸好奇,“怎么打的?” 说到这,沈归灵忽然想到什么,撩著眼皮打量她,反问:“你和爷爷说了什么?” 姜衫一脸无辜,“没说什么啊。” “没说什么?没说什么他老人家回来一人赏一百鞭?” “一百鞭?!”姜衫单手托著后牙槽,冷嘶了一声,光想想就觉得皮痒。 沈归灵,“不仅如此,老爷子还拿了个百宝箱。” “百宝箱?”姜衫竖起耳朵,两眼微眯,“什么百宝箱?” 老爷子是见过姜衫之后才来的祠堂,沈归灵便顺理成章以为姜衫是知情的,见她一副局外人的模样,不觉迟疑了起来。 爷爷不可能不信任姜衫,既然没说,定然是有他的考量。 “你快说啊。”姜衫直觉这是很重要的剧情,被卡的不上不下,眼睛珠子都要冒火了。 沈归灵还在权衡,姜衫却已经耐不住了,直接抬腿对著沈归灵一脚踹去。 她脚上夹著钢板,这一动嚇得沈归灵脸色都青了,下意识抱住她的钢脚。 “你……”正要训斥,忽然想起姜衫说对她最好的奶奶这辈子没红过脸,沈归灵忍著脾气,“腿不想要了?” 姜衫眼里只有对百宝箱的执拗,“你快告诉我吧?你要不说,我浑身难受。” 沈归灵无法直视冒著星星光芒的桃眼,低头想避开,又与怀里绑著绷带的脚丫撞上。 “……” 白色的绷带从脚底板一直绕到小腿膝盖,整只脚只有五个粉嫩可爱的脚趾露在外面,他下意识抱著小腿肚,粉嫩的脚趾正好抵著他的胸口,呈不同角度弯曲状。 沈归灵眼神暗了暗,立马转过头,不巧,又撞进能把他烧燃的桃眼里。 “……” 姜衫略有不满,“沈龟灵,你到底在扭扭捏捏什么!?” “真的那么想知道?” 姜衫严肃且坚定点头。 沈归灵轻抬手肘,小心穿过怀里的小腿慢慢靠近床侧,距离一臂间隙,他敛著眸光朝她勾了勾手指。 “……” 99的鱼竟然还敢钓她? 姜衫压著眉梢,直接贴近沈归灵的肩膀,將耳朵直接凑到他的唇边。 沈归灵愣了愣,大脑险些宕机,原本强行克制的心跳声在这一刻忽然不停指挥扑通扑通乱跳。 这失序的节奏杂乱无章,连姜衫都被嚇了一跳,踩在他胸口的脚趾偷偷翘起。 她开始反思,是不是太奔放,嚇著鱼了? 沈归灵极力忽视碎发落在鼻尖的酥麻,喉结轻轻滚动,生涩说道,“其实爷爷早就知道……” 【叮——!】 【恭喜,宝藏剧情心动篇之《拯救小可怜》被触发,完成进度99.999999999999999999999999999999999999999%】 “沈谦……下的手,不仅如此,连沈渊、沈澈……” 【恭喜,宝藏剧情心动篇之《拯救小可怜》被触发,完成进度99.9999999999999999999999999999999999999999%】 “爷爷早就掌握了所有证据,只等……我们……” 【恭喜,宝藏剧情心动篇之《拯救小可怜》被触发,完成进度99.99999999999999999999999999999999999999999%】 “……” 姜衫竖起耳朵,竭尽全力在一堆电子杂音中筛选重要信息。可隨著提示音越来越密,到最后她几乎根本听不清沈归灵在说什么? 终於,她忍无可忍,转头瞪向沈归灵,“你可不可……” 附耳的距离,她突然转头,沈归灵所有的理智都拿去克制心跳,根本没防著她还有这么一手,一张一合的唇忽然吻上了她的睫毛。 两人同时一愣。 姜下意识眨了眨眼睛,卷翘的睫毛如鸦羽轻轻划过他的唇珠。 【恭喜,宝藏剧情心动篇之《拯救小可怜》被触发,完成进度99.99999999999999999999999999999999999999999999%】 没完没了的九九鱼。 姜衫眼珠缓缓下移,身体慢慢往后靠。 “还没说完。” 沈归灵缓缓吐出四个字,反手撑在床沿,俯身、低头,几乎是贴著她的耳廓。 “爷爷的百宝箱里收集了二房、三房所有人的作恶证据。” 姜衫心头微动,一定是爷爷接收到了她的信息,所以提前做了布局。 “爷爷不仅知道襄英那年刺杀的真凶,甚至还追查到了沈兰晞八岁被栽赃精神失常的真相。” 爷爷连这都告诉三傻了?糟糕!沈兰晞脑子一根筋,会不会不理解爷爷的好? “爷爷让那我们选择,是要现在结束沈家的荣耀还是顶下头顶这片天?” “……”姜衫下意识偏了偏头。 沈归灵不急不慢,“我们把箱子还给了爷爷。” 姜衫听罢,立马长舒了一口气,看来三傻已经完全明白了爷爷的用心,这就对了,家和万事兴,你们三个把日子过好比什么都重要。 正要转动身子,沈归灵跟著偏头,贴著耳侧,“还没说完。” 还有?! 最近的情报怎么跟不要钱似的往她这送? 姜衫凝神,恨不得在耳朵上再插根天线。 沈归灵慢慢动唇,“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喜欢你?” “轰——” 脑子好像突然被炸开了,姜衫顺手捂住耳朵,以最快速度退回安全距离。 沈归灵斟酌片刻,十分绅士退回原位。 姜衫警惕看了他一眼,小心移动钢腿,刚抬起来就被沈归灵拽了回去。 他的手掌几乎包裹了她的整个脚掌,掌心的温度透过绷带直窜脚心。 果然,绅士什么的都是假象。 “沈归灵,鬆手,你就不怕我告诉爷爷吗?” 沈归灵,“好啊,顺便再告诉爷爷,两年前你是怎么绞尽脑汁,一而再再而三强吻我的。” 姜衫:“……” (宝宝们,不要看章数,看字数,这几天虽然一更,但是字数是达標的~) 第405章 好玩吗? 什么叫一而再再而三?明明只有二,哪来的三? 这是诬陷。 姜衫张了张嘴,支支吾吾了半天,最后乾巴巴解释,“我那会儿还小,不懂事。” 说完她立马后悔,恨不能抽自己一嘴巴,这种事有什么好解释的?都说了要当渣女了,渣女亲完不认帐不是很正常的事吗? 沈归灵,“那前天在水下呢?” “什么水下?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姜衫皱眉,一副记性不好的模样。 沈归灵慢慢转动眸光,认真打量她,“所以……你当时其实已经猜到了水下的人是我?” 姜衫脸色微变,“我没有,我一开始就说了,我以为是绑匪。” 沈归灵游刃有余,“刚刚不是还说不知道我在说什么吗?现在怎么又想起来是绑匪了?” “……” “撒谎成性。” “……”姜衫瞥了他一眼,低头看指尖。 就亲了,怎么招了? 这里是沈园,她现在可是爷爷的心肝宝宝,有爷爷在,沈归灵能拿她怎么办? 这態度不可谓不挑衅。 沈归灵再看出了她打算破罐子破摔的赖性,但今天的话都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可由不得她装傻充愣。 他抬手,轻轻敲了敲姜衫腿上的钢板,慢条斯理说道:“作为受害者,我为自己討要一个说法合情合理吧?” 受害者?姜衫刚要掀眼皮又强行忍了回去。 出门在外,封號都是自己给的,沈龟灵爱是什么是什么,不理他。 “……” “行,那我去找爷爷,就说你把我的嘴唇都咬破了。” 姜衫眼皮跳了跳,抬头看著沈归灵,“你敢!” 沈归灵,“我有什么不敢的?”说完作势就要起身。 “等会儿!”姜衫想也不想,一手拽著他的袖口把人拖了回来,一副你不要无理取闹的无奈脸。 “你到底想干嘛?” 沈归灵面无表情拉好领口,“我要一个答案。” 姜衫表情微妙,硬著头皮,“什……什么答案?”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 沈归灵看著她,“为什么亲我?” “……”姜衫顿时觉得头大,单手扶额眼神时不时瞟向沈归灵。 他们俩现在这种感觉,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始乱终弃,对沈归灵做了什么? 看来渣女也不是这么好当的,售后问题有点棘手。 姜衫清咳了一声,一脸无辜:“我都说了,我那个时候年纪小,不懂事,觉得好玩就亲了。” “好玩?”沈归灵细细品味这两个字,“那前天水下呢?也是因为好玩?都要死了有什么好玩的?” “我……” “別跟我说年纪小,你已经到了可以为自己的行为负责的法定年龄了。” 姜衫急中生智,脑子灵光一闪,指尖朝上:“刺激!” “刺激?” 姜衫点头,一本正经,“因为觉得一边被追杀一边亲吻很刺激,所以,就亲咯~” 这个答案就很姜衫,完全符合她的人设,只不过,这对沈归灵而言属实有点残忍。 结合她小小年纪就包养男团的事跡,完全就是游戏人生的海女。 但是没办法啊,从沈归灵突然一夜之间暴涨了n个99之后,她就下定决心要放弃小可怜任务了。 那比她命还长的心动指数,一看就是剧目之门给她挖的坑,她可不上当。 “……”沈归灵陷入了短暂的沉默,眼神晦涩难懂,“你说的都是真的?” “真的!”姜衫生怕他不信,点头如捣蒜,“我承认我这性格是恶劣了点,但我没办法,我改不掉,只能委屈你了。” 见沈归灵不接话,她又语重心长,“事情都过去了,你是男生,多经歷一点又不吃亏,就……就当长个教训吧。” 沈归灵撩著眼帘看她,她怎么做到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还这么可爱的? 斟酌片刻,沈归灵起身撑著床沿,深邃的眸底眼底敛著水光。 “姜衫,我们试试吧?我保证每天都让你觉得好玩又刺激。” 姜衫原本还一副姜太公稳坐钓鱼台的模样,这话一出,满脸的和蔼都碎成了渣。 “试什么?” 沈归灵低头,看著她的眼睛,“什么都可以,只要你愿意跟我一起,你想玩什么我都陪你,怎么刺激怎么来。” 姜衫愣了愣,扯著嘴角悄悄往后躲。她是胡说八道,可怎么感觉沈归灵像来真的? “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姜衫硬著头皮与他对视,“不行!我要当爷爷的孙女,我们……不適合。” 沈归灵丝毫没有犹豫,“我可以不当爷爷的孙子。” 姜衫顿时不乐意了,“沈归灵,你恋爱脑吗?爷爷对你这么好,你说这种话也太没有良心了。” 沈归灵,“那你不当爷爷孙女了?” “呸!我必当。” “那不就结了。” “……”姜衫这才反应自己被绕了进去,没好气,“结什么结?说的好听,当不当爷爷孙子又不是你说的算的? 沈归灵不动声色,“只要你同意,我一定能做到。” 姜衫皱眉,“我同意什么我同意?沈归灵,我警告你,不许乱来。” 沈归灵,“你不愿意?” “我……”姜衫眼神乱飘,故意道,“我当然不愿意了,我才不要为了一条鱼放弃整个池塘。” “一条鱼?”沈归灵淡淡垂眸,手掌托住她的下巴,“你拿我当鱼?” 话都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这渣女的皇冠必须戴稳。 “没错,我就是图好玩逗逗你。”姜衫嘴巴一张一合,输出毫无压力。 “……呵。” 真敢说。 沈归灵摇了摇她的脸颊,“那怎么又不逗了?” 怎么还討教起来了?正常人不是应该觉得备受侮辱摔门而出吗? 火候不够?沈归灵不是正常人! 姜衫顺嘴又懟了一句,“你不好玩唄。” 这话一出,沈归灵眼底眸光蓄起一层幽光,他低头笑了笑,声音低呢带著几分危险,“你玩了吗?就说不好玩?” 姜衫脑子突然嗡了一声,嘴巴微张,想说什么但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沈归灵眼神暗了暗,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咬住她的唇珠。 “!” 姜衫怔愣,仰著身子往后躲,沈归灵一把扣住她的头,撬开牙关直接吻到了最里面。 【叮——】 【恭喜,宝藏剧情心动篇之《拯救小可怜》被触发,完成进度99.9n9%】 脑子里的提示音开始爆炸式输送,炸的姜衫脑子顿时一片空白。 她身体一软倒下床,沈归灵一心二用,顺势將枕头堆叠,就著这个高度压著她在枕间亲吻。 舌尖的酥麻渐渐蔓延到全身,直到整个头皮开始发麻,姜衫才缓回神。 “唔唔……” 形似残废的双腿根本使不上一点劲儿,姜衫只能用仅剩的一只手推搡,但她的力气对於已呈凶性的猛兽来说根本是隔靴搔痒,不管姜衫是抓他的耳朵,还是薅他的头髮,沈归灵丝毫不受影响。 “唔唔……气……唔唔……” 沈归灵轻喘抬起头,这才发现姜衫的脸都憋紫了。 他眼尾透著红,眼里满是笑意,“水下不是还会换气吗?怎么这会儿就不会了?” “我!” 姜衫气的抬手就去抓他的脸,沈归灵偏头拽住她的手,大拇指抵著掛著银丝的嘴角。 “记得换气。” 这次的亲吻很温柔。 沈归灵先舔了舔她的嘴角,一点一点廝磨一寸一寸闯入。 他吻的小心翼翼,高挺的鼻尖在两腮间来回游走。他不准她反抗,只要察觉她的闪躲,就会故意抬高枕头吻的更深入。 窗外蔓藤月季开的正艷,半敞的木窗被风吹的摇摇摆摆。 华丽的水晶吊灯倒映著男女交叠的身影,挣扎的手被十指相扣拖进了枕间。 “先生?您找阿灵少爷吗?” 突兀地,窗下响起张茹的声音。 姜衫一愣,反应过来立马看向沈归灵。 “阿灵在上面吗?” “在呢。阿灵少爷,先生来了。”张茹扯著嗓子招呼。 沈谦,“衫衫好些没?我正好也看看她。” 没一会儿,楼间传来噠噠的脚步声。 姜衫这下是真急了,她不停扭动躯干躲闪,沈归灵被她拱的浑身冒火,眼神微变触电一般抬起头。 “阿灵?”沈谦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下来。”姜衫努力调整呼吸,含著水光的桃眼目光灼灼。 沈归灵捂著她的眼睛,低头吻住她的下巴的软窝,整张脸埋进了她的肩颈。 他轻微偏过头,鼻尖沿著细小的青筋脉络游走。 “你…別……~” 姜衫眼神微变。 沈归灵忽然吻住侧颈,一直往耳根推移,这不是亲吻,是一种带著暗示的討好。 姜衫所有的心思都在门外,完全不曾发觉把脸藏在她肩侧的男人,此时耳朵已经烫得快要滴出血来了。 疯了! 屋外,沈谦握著房门把手。 “咔嚓——” 屋內传来锁轴转动的声音。 姜衫的心一下提了起来。 “咔——” 就在姜衫以为沈谦要推门而入时,锁卡住了。 “呵……” 沈归灵贴著她的耳垂,喉间逸出几声低笑。 他抬起头,眼里都是怦然心动的爱恋,“怎么样?是不是很刺激?好玩吗?” “……” “阿灵?衫衫?” 沈谦拧著把手才发现门从里面反锁了,正打算敲门,忽然听见屋里传来啪的一声脆响。 沈谦愣了愣,怎么感觉刚刚那声像是打脸的巴掌声。 衫衫和阿灵打起来了? 沈谦迟疑片刻,暂时压下心中的猜忌,抬手准备敲门。 『喀嚓——』 这时,把手倾斜,沈归灵拉门走了出来。 “父亲。” 沈谦愣了愣,“阿灵,你……” 眼前的沈归灵头髮凌乱,脸上印著一道五爪淤青,淤青还渗著血珠子。 沈归灵垂眸,“没什么,我们先回去吧。”说著,转头下了绣楼。 沈谦眼神变了变,回头看向臥室,犹豫片刻走进去,“衫衫,你动手打阿灵了?” 姜衫正一肚子火,“对,我就打了!” 沈谦没想到姜衫打人还这么囂张,神情严肃,“他做了什么,你下手那么狠?” 姜衫理直气壮,“他活该!” “你……” “先生,您消消气,姜小姐身上还有伤,您千万別跟她一般见识。”沈谦毕竟是长辈,张茹唯恐姜衫得罪了沈谦,连忙笑著打圆场。 沈谦原本想教训两句,被张茹这么一劝立马歇了心思。 姜衫现在可是老爷子的眼睛珠子,他要说了什么传到老爷子耳朵,指不定又要挨顿骂。 忍著一口气走到门边,忽然想起沈归灵的狼狈样,沈谦到底没忍住,脸色阴沉,“衫衫,不管怎么说阿灵也是你的哥哥,他真做错什么自有我和老爷子管束,还轮不到你动手。” 姜衫顿时暴走,拿起床边的闹钟对著沈谦砸去,“我就打,大伯要是对我不满,大可让爷爷把我赶出去。” “你……” “先生!先生!姜小姐从山庄回来伤了脑子,医生说不能受刺激,你千万別跟她一般见识。”张茹生怕沈谦发怒,把人拦在门口。 沈谦深吸了一口气,懒得跟姜衫一般见识,转身出了绣楼。 张茹趴在栏杆边目送沈谦,直到看见他出了菊园,悬著的心才终於落了地。 她转头进屋,“你啊你,沈先生杀伐果决可不是一般人,怎么连他都敢惹?” 张茹一边碎碎念,一边捡起地上的闹钟放回床边。 “姜小姐,您別怪我多嘴,老话说的好,刚过易折,您以后可不能这么莽了。” 张茹知道沈谦杀伐果断,却还义无反顾挡在她面前,这份情谊姜衫看在眼里。 没有外人,她也就卸下了方才那份莽撞,撒娇拉著张茹的手,“张妈,我想吃你做的淮城水了。” 张茹知道她这是在转移话题,纵容摇了摇头,“好,马上去做。” 等张茹出了房间,姜衫眼里的笑容瞬消沉。 沈谦被气成这样,应该没有发现吧? 不知怎的,脑海里忽然浮现出一双噙著笑意的瑞凤眼。 “你都没试过,怎么知道我不好玩?你想要刺激?不如试试我?” “我给你玩。” 姜衫扶额,一时没忍住,“死变態。” …… 第406章 一叉车礼物 “阿灵!” 沈谦从菊园出来,又马不蹄追赶沈归灵。 沈归灵垂著眼往后看了一眼,加快脚步往竹园走去。 雷行守在院门外,憨厚的脸上写满了不可思议。 太阳从西边出来了?怎么先生追在阿灵少爷屁股后面跑? “少爷。”雷行小跑著上前迎接,“您怎么……” 沈归灵目不斜视直接越过雷行,“我要毛巾和冰块。” 走近了,雷行才看见沈归灵脸上的巴掌印,微愣了片刻,立马跑进院子准备。 沈归灵则直接进了主厅。 沈谦从未被人如此冷待过,就算这次是他做的过分了点,但沈归灵现在的反应也实在过於偏激了。 莫然看出沈谦的不快,小声道,“先生,阿灵少爷现在应该不想看见我们。” 沈谦皱眉,脸色慍色更重。 莫然,“我家有个小侄子,有段时候每次回来脸上都鼻青眼肿的,家里人问他是谁打的,他却说是自己摔的。” 沈谦神色微动,转头看向莫然。 莫然低著头,“后来家里人去学校打听了才知道,原来欺负他的是个小女孩。小侄子因为觉得丟脸,才偷偷隱瞒。” 沈谦这才反应过来,原来沈归灵是因为羞愧。 他从未带过孩子,这忽如其来的探知让沈谦心里腾升起莫名其妙的异样感。 犹豫片刻,沈谦抬步往竹园走去。 庭院落下几缕閒散的日光,竹林旁边的空地变成了圃,小苗已经长出了新的枝芽,鬱鬱葱葱一片生机。 主厅的玻璃门敞开著,时不时传来雷行和沈归灵的谈话声。 沈归灵靠著沙发正在冰敷耳朵。 雷行指了指他的脸,“少爷,脸肿了。” 沈归灵却好似没听见,一直捂著自己的耳朵。 雷行一脸憨厚,“少爷,您不是去看姜小姐了吗?怎么这副模样回来?姜小姐打您了?” 沈归灵靠著沙发,无精打采敛的眼皮。 “她真打您了?!”雷行一脸惊讶,“姜小姐简直是无法无天了!她打別人也就算了,少爷您脾气这么好,又温柔又善解人意,姜小姐连你都打真是太过分了。” 沈归灵扯了扯嘴角。 雷行越想越气,用毛巾包住冰袋递给沈归灵,“少爷,您下次看见她记得躲远点,高止说了,现在兰晞少爷看见她都绕道走。” 沈兰晞捨得绕道? 本书首发????????????.??????,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沈归灵抬眸,目光在雷行脸上停留了片刻,又若无其事移开,“以后高止说的话少信。” “是。”雷行憨憨应了一句,小心观察沈归灵的脸色,“少爷您这样不行,他们就是欺负您脾气好,人善被人欺。” 沈归灵神情淡淡,“总不能给父亲添麻烦。” 沈谦已经在门口站了好一会了,沈归灵最后一句话打破了他积压在心里的不满。 “阿灵。”沈谦適时开口,慢步走进主厅。 沈归灵脸色微变,站起身要走,沈谦拍了拍他的肩膀,“我们谈谈。” 莫然朝雷行使了个眼色,两人一前一后退出了主厅。 “坐吧。” 在触及沈归灵耳尖的红温后,沈谦误以为他还在羞愧,立马摆出一副慈父的面孔。 “你我父子之间没什么好难为情的,今日之事,父亲只当没看见。” 沈归灵,“……” * 兰园。 莲塘窗下,墨香在夏日的暑气中晕染开来。 蝉鸣被窗欞筛成细碎的金箔,落在沈兰晞执笔的腕骨上。 羊毫尖端凝著浓墨,悬停时在纸面投下颤巍巍的影子。 “少爷。” 高止赤裸著上身,双腿盘膝坐在窗台边吃苹果,咔哧咔哧,嘴里果汁飞溅。 “要不要找人盯著医院?” “不用。”沈兰晞眼皮都没抬。 高止扣了扣肩上的伤口,歪著头看向菊园,“那要不要去看看姜小姐?” 笔锋顿折,一滴浓墨溅落在收笔之处,沈兰晞缓缓抬眸,一线天光正巧吻上他的眉间。 “你想去?” “我……咳咳!!”高止差点被苹果噎死,重重捶打胸口。 沈兰晞神情淡淡,一言不发看著他。 “……”高止捂著嗓子强行咽下喉间的梗塞,语调艰难,“我……想去。” 沈兰晞搁笔,慢条斯理整理笔墨,“把衣服穿上。” 高止低头看了看自己的魁梧有型的魔鬼身材,嘖了一声跳下窗台。 原本他不穿衣服乱溜达就是想让沈兰晞愧疚,没想到完全不起作用。 高止骂骂咧咧换好衣服,探头伸进窗下,“少爷,走了。” 沈兰晞还在练字,“探视不可空手,你把偏厅的礼物带上。” “是。”高止懒懒应了一声,转头跑去隔壁间,脚刚跨进门槛就嚇的退了回来。 偏室里堆满了各式各样包装精美的礼物,珠宝玉器、蜀锦丝绸、人参补品,堆起来几乎占用了一个房间。 高止一脸晦气,回头看向书房位置,少爷这是动了自己娶媳妇的小金库? 天杀的,忠心保鏢掛著一百道鞭伤在他面前溜了一天,还不如一个躺著没露面的?! 高止心里冒著酸水,敲了敲窗台,“少爷,太多了搬不动,要不先挑几个送?” 沈兰晞头都没抬,声音不容置喙,“想办法。” 高止的表情跟吃一百瓶鯡鱼罐头一样难受,甩著胳膊气冲冲跑了出去。 没一会儿,他开著一台叉车停在了院子门口。 这几天沈园大修,后院调来了几十台挖机和叉车正好派上用场。 高止顺道把前院做事的阿姨也喊了过来,十几个人来来回回搬了半个小时才把礼物搬空。 “少爷,可以出门了。” 沈兰晞特意换了身休閒服,转眼看见自己精心挑选的礼物被杂乱无序垒在叉车上,脸色瞬间不满。 高止从车上探出头,“少爷,您就別嫌弃了,工头说园急著赶工,我好不容易才借到六十分钟使用权。” “……” 高止看出沈兰晞不高兴了,立马討好,“少爷,您身上有伤,要不您站上来,我叉著您走?” 沈兰晞面无表情转过身。 …… 第407章 致歉书 “咔咔咔咔咔——” 身后的叉车发出老年失修的轰鸣声。 一人一车就这样走到了菊园外。 “唉哟,这是怎么了?哪来的拖拉机?” 张茹被院外的叉车吵的耳鸣,没等沈兰晞敲门便主动出院子查看情况。 “这……兰晞少爷?”张茹万万没想到一台沾满泥星子的叉车,会和优雅尊贵的太子爷同时出现在一个画面,表情怔愣,“您这是?” 沈兰晞,“衫衫怎么样了?我来看看她。” 张茹头一次看见有人带一叉车礼物来探病的,震惊之余略显侷促,“兰晞少爷,您来的不巧,姜小姐已经睡下了。” 沈兰晞眸光微动,“这个时候?” 他来的时候已经提前卡好了时间,往常这个点正是姜衫最活跃的时候,她不是在院子里晒龟就是在后院写生。 张茹听出了沈兰晞的弦外之音,连忙解释,“兰晞少爷,姜小姐刚刚才把阿灵少爷打出去,这会子情绪不稳定不愿意见人。” 沈兰晞眉头微蹙,“她……动手打了沈归灵?” 张茹左右看了看,露出尷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连带议员先生都没討著好脸色,您还是別去触霉头了。” 沈兰晞转头看向绣楼方向,沉默片刻,淡淡开口,“这些礼物,你拿进去。我改天再来。” 张茹看著眼前垒的比院墙还高的礼物,大为感动,“兰晞少爷,您有心了。” 沈兰晞点了点头,没再停留,转身往回走。 “少爷。” 高止连忙从叉车上跳下,屁顛屁顛追上沈兰晞。 “您就这么回去了?” 沈兰晞,“她不愿意见我,一定还在生气,我等她气消了再来。” 高止一巴掌拍向自己的额头,“以姜小姐的脾气,万一这气生个十年八年,你也这么乖乖听话?” 沈兰晞脚步一顿,眸光微沉。 高止斜睨他,“你该不会刚刚才想到这个问题吧?” “……”沈兰晞转头,终於给了高止一个正眼,“那怎么办?” “……”高止气的想给自己一个人工呼吸,“哄她啊,女孩子生气都是要哄的,你让她自己在那生闷气,这气指不定越生越大。” 沈兰晞神色有些微妙,“哄?” 太子爷这辈子好话都没说过几次,更別说哄人了。 高止深知菜鸡的短板,拉著沈兰晞拐到菊园侧门,“今晚我们偷偷从这搭个楼梯,山不来就我 我便去就山,这意思懂吧?” 沈兰晞甩开高止的手,“你让我爬墙?” “……”朽木不可雕也,高止懒得跟他掰扯,语重心长,“姜小姐刁钻的很,平日少爷您没做错事她都敢对您吆五喝六,现在您有把柄在她手上,您要不想点反制的手段,今后只会被她拿捏死。” 沈兰晞,“什么手段?” 高止捂著嘴,鬼鬼祟祟,“我已经打听过了,姜小姐现在四肢废了三肢,除了一张嘴哪都不能动。少爷您今晚就突袭,直接霸王硬上弓……” 沈兰晞眉心跳了跳,眼神比二月天的飞霜还渗人。 高止弱弱抖了抖肩膀,小声道,“……捂著她的嘴巴。” “……”沈兰晞闭了闭眼,直接过滤掉用的一塌糊涂的形容词,“然后呢?” “然后……然后就卖惨示弱啊,告诉姜小姐你一个人支撑长房有多辛苦,为什么要跟阿灵少爷和清予少爷合谋,最重要的是,一定要让她同情你。” “卖惨?同情?”沈兰晞皱眉,仿佛听到了什么很脏耳朵的东西。 “我哪里惨?又有什么地方值得同情?” 高止顿然说不出话,如沈兰晞这么骄傲的人,根本不屑用这种不入流的手段。 沈兰晞抬眸看向墙院,被高止这么一提醒,他这才发现绣楼离侧院只有几步之遥,如果加上梯子,从窗攀岩,徒手就可以翻上绣楼窗台。 他斟酌片刻,指著侧院,“让工匠把菊园外墙往外面挪三米,再砌高些。” 他虽然不会夜探香闺,但不代表其他人也不会,总要防著有心之人。 “是。” 高止生无可恋,扯著嘴角应下,菜鸡高风亮节,衬的他好像一坨屎。 回到兰园,沈兰晞又开始磨墨。 高止双手抱胸,哄人不会哄,翻墙也不会翻,活该你单恋。 抱著看热闹的心態,高止故意往桌前凑近,待看见致歉书三个字后人都傻了。 “少爷,您这是?” 一线日光攀著青竹帘缝隙漏了进来,將松烟墨条碾碎的光泽镀在眼尾,沈兰晞垂著眼瞼,连睫羽都成了半透明的金丝。 “她既然不愿意见我,那我就先写封道歉信。” 高止,“……” * 鯨和医院。 飘摇的纱帘被夏风灌满,半透明褶皱里浮动著消毒水的气息。 沈清予一动不动望著头顶的天板,他已经醒来好一会儿了,但因为听见隔壁房间传来沈庄中气十足的怒骂声,便一直没有出声。 过了一会儿,房门被人从外面推开,查房的护士推著金属器械车慢慢走了进来。 两人目光迎面撞上,护士脸上大喜,小步跑上前,“阿弥陀佛,沈少爷,您醒了?” 护士的声音不小,隔壁房间的人听见动静,怒骂声顿然停了下来。 沈清予懒懒嗯了一声,一转头就看见沈庄拄著拐杖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清予!” 沈清予脸色苍白,但那双眼睛依旧神采熠熠。 他一脸坏笑,“老头儿~嚇坏了吧?” 沈庄眼角酸涩,故作淡定,“你知道就好,怎么这么不省心?非得闹成这样?” 沈清予笑了笑,转头看向沈渊,“问你呢?怎么就非得闹成这样?” “……”沈渊被打了几十棍,连脸上都有棍痕,原本眼里满心欢心,但沈清予出口就是挖苦,顿时又感觉气不顺。 沈庄目光在两人之间逡巡了一圈,“沈执。” 沈执会意,立马將病房里的閒杂人等都清退了出去。 沈庄拄著拐杖走在病床前,“这里没有外人,清予,你跟爷爷说实话,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沈渊脸色微变,“爸。” “住口。我问的是清予。”沈庄眸光萧瑟,“清予,你说。” 沈清予看了沈渊一眼,转眸朝沈庄笑了笑,“爷爷,这次是意外。” 沈渊顿时长舒了一口气,附和道,“是啊爸,我都跟您解释很多遍了,是意外。虎毒不食子,我总不至於杀自己的亲生儿子。” 沈庄目光存疑,“你的人品,有什么不可能?” 沈渊,“……” …… 第408章 再绑一次 白公馆。 白密翘著二郎腿,一脸生无可恋。 “我已经跟您解释很多遍了,我不是什么军事奇才,我要有那本事,还轮得到白冽那小子耀武扬威?哦,您是不是听不明白耀武扬威是什么意思?就是丟人现眼的意思。” 电话那头的女音沉稳淡定,“那成绩又是怎么回事?” 白密吊儿郎当,“我隨便蒙的,最近运气有点好,您不知道,a国有巫术,我最近拜了一位巫女……” “嘟——” 电话被掛断了。 白密习以为常,撩著眼皮笑了笑。 白蒂娜靠在二楼的鎏金扶手边听壁角,猜到是家里那位来兴师问罪,一脸的幸灾乐祸。 “看来有人要比我先回国咯~” 白密抬眸,“听说你为了重修a国交换生名额的道德分申请了慈善义工?” 白蒂娜一脸戒备,“跟你有什么关係?” 本书首发.com,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没关係。”白密两指夹著手机隨意转弄,眼里满是嘲讽,“你该不会以为出点钱资助几个贫困生就能把你的德行操守修满吧?” “蒂娜小姐……”正说著,女佣拿著一封信走进正厅,“您的邮件。” 白蒂娜谨慎打量了白密一眼,顺著楼梯走到一楼,女佣恭恭敬敬递上邮件。 寄信的地址是鯨港后勤院。 白蒂娜眼神微动,取出信笺。 信上驳回了她的资助申请,但考虑到白蒂娜有修满德行分的权利,a国后勤部出於人文关怀给了她一份周末去鯨港疗养院做义工的工作。 这份工作为期两个月,两个月后军政学府將重新政审白蒂娜的入校资格。 竟然敢让她堂堂一国公主去疗养院给一群老不死的端屎端尿,简直是奇耻大辱。 看完信上的內容,白蒂娜脸上已经隱隱有了杀意,她突然爆发,拿著手里的信件对著白密砸了过去。 “你做的好事?” 白密耸了耸肩,“可不是做好事吗?我顺手把你用活人做枪靶的视频发给那些审核人员,估计是把人家a国人嚇坏了。” 事情当然没有白密说的这么简单。 当年二公主白迪雅为了遮掩女儿枪杀情人的罪恶,以白蒂娜的名义救助了许多贫困孤儿。 但这也只是王室愚弄大眾的遮羞布,事实上,这些被白蒂娜拿来洗白的孤儿就是白蒂娜的私人玩具,那些人的下场,轻则被奴役打骂重则做活靶枪杀。 白家在s国只手遮天,白蒂娜的罪行也不过是家族里最不起眼的玩闹。白密自小生活在王室,对家族的手段罪恶早已麻木,原本他也不想多管閒事。 但他深知白蒂娜的劣根,她现在无比记恨a国人,如果让她资助了a国的贫困孩子,那些孩子一定会变成她泄恶的牺牲品。 “你是不是有病?!” 白蒂娜原以为点钱就可以解决入学问题,没想到被白密横插一脚,她气的差点原地爆炸。 “那群a国人的死活跟你有什么关係?来了一趟a国就忘记自己是谁了?” 白密扣了扣耳朵,“少跟我嚷,待不下就早点收拾包袱给我滚。” 白蒂娜冷笑了一声,“想赶我走,做梦!”说罢,捡起地上的推荐信气冲衝出了大门。 “蒂娜小姐,您要去哪?” 刚踏出白公馆的大门,侍卫长立马迎了上来。 半个月前的围殴事件让白蒂娜再不敢小看a国人,现在不管走到哪保鏢都不离身。 白蒂娜此时已经完全冷静了下来,丝毫没有刚刚面对白密时的气急败坏。 来a国镀金,不管是对白密还是对她来说都至关重要,只要他们能在a国军校修满学分,回国便可直接去军处上任。 但若是留了什么处分回去,军政那条路就会留下污点。女王至今没有钦定继承人,也就是说王室每一位成员都有机会,若是军政这条路走不通,也就提前退出了王储之爭。 白蒂娜並没有她表现出来的那么无脑,心知白密急著赶她走无非是想將她踢出竞爭圈,眼下她必须想办法让自己留下来。 “去国贸中心。” 她冷冷吩咐,回头看向身后的大门。 別以为她不知道前天晚上白密带著侍卫长一群人天亮才回来的,那傢伙最討厌的就是雨天出门,所以其中一定有隱情。 “跟我玩阴的,走著瞧。” 屋里,白密从白蒂娜出门后便收起了那副天不怕地不怕的狠劲,咬著腮帮子用力戳手机。 要死了! 他当时明明没有保存啊,怎么还上传到学院了?! 从成绩刷新屠榜后,军政学院和s国军务处的老东西就不停的给他打电话,以为出现了个什么绝世天才,他实在是不堪其扰,只能告诉他们那成绩是蒙的。 老东西们不信,还认为他这是低调,说什么比1/177210882还小眾的概率怎么可能蒙这么准? 这他哪知道?都说了这是巫术,偏偏没有人信他。 白密坐立难安,点开手机反覆確认姜衫的信息。 “鯨港艺术学院,还好还好,那…她应该不会知道军政学院內部学分的信息。” 可是…… 她三个装逼哥哥都是军政学府的,会不会穿帮啊? 誒~哥哥又怎么了?他和白蒂娜还不是兄妹,他们之间的信息捂得比白王宫的城墙还厚。 可是……沈家人又好像有点不一样,万一… 想著想著,脑子里忽然又闪过一道画面。 风雨为幕,少女背对苍穹生出了一双守护之翼。 “……” 白密皱了皱眉,捂著脑袋一副懊恼的模样。 “要是穿帮,一定会被遣送回国的!但是天灵盖都会被老妖婆掀了…” 忽然,他想到什么,煞有介事坐直身体。 “事关两国邦交和小叔叔的秘密可不能马虎,必须要想办法再探一下姜衫的底。可是,沈家一向不好说话……” 白密轻咳了一声,低头看著鯨港艺术学院的入学名单,一副迫於无奈的模样。 “没办法了,那就只能再绑你一次了。” …… 第409章 狼与狼见面 鯨港高级疗养中心。 艷阳盛夏,一切都显得格外有生命力。 刚刚吃完午饭,休閒广场的人比平时多了一倍不止,看护们或推著轮椅,或搀扶著老人有说有笑在草地上遛弯。 一簇绣球地前,一位瘦弱的老太太正盯著紫蓝色的瓣出神。 老太太髮丝银白,脸上除了皱纹还有大大小小的伤疤,伤痕是旧伤,凹凸不平与皱纹一起刻在了老人的脸上。 “老姐姐,看呢~” 一群老太太老大爷路过,笑著与老人打招呼。 夏素心眼睛不好,听见声音四处看了看才找到人。 她笑著答应,“是呢,小沉说我这眼睛不好,没事儿要多看看草草。” “哟,小沉又来了?老姐姐你好福气啊,孙子又帅又孝顺。” “老姐姐你可羡慕死我了,小沉读的是鯨港医大吧?不得了啊!我打第一眼瞧那孩子就说他有出息。” “老姐姐,小沉呢?” 夏素心是个温和人,等大家七嘴八舌说完才笑著回道,“他怕我口渴,去给我打水了。” 眾人听罢,眼底一片艷羡。 到他们这个年纪,什么都不图,就图个个儿女孝顺。 夏素心这小孙子的孝心在整个疗养院都是出名的,只要他得空就会来看望夏素心,事无巨细亲力亲为。 閒聊了几句,眾人又继续遛弯,夏素心一脸笑意继续看著绣球。 大厅走廊,夏星沉手里提著刚打好的热水,正要下楼梯,眼前突然出现两道黑影拦路, 他低著头退至一边,但对方依旧不依不饶。 夏星沉抬头,对方直接一拳揍了过来。 * 夏日的余暉穿过白色纱窗晕成点点碎金,周宴珩双眼轻瞌坐窗下的摇椅里,碎金落在俊挺的鼻尖,不知道还以为是哪家富贵少爷在偷閒。 一间四十平的房间里乌泱泱站了二十几个壮汉,角落里的拳脚声拳拳到肉,夏星沉死死护著头,咬紧牙关一声不哼。 这样的问候大约持续了十分钟,直到周宴珩抬手动了动指尖,围殴的壮汉们立马收手,双手叠放退散两边。 周宴珩坐起身,略带微笑打量地上的丧家之犬。 夏星沉低喘了几声,捂著胸口慢慢爬了起来。 “周少爷打招呼的方式还真是特別。” “还挺有胆色。” 周宴珩早有预见,拿出提前准备好的资料,一字一句宣读,“夏星沉,十九岁,毕业於鯨港育才中学,以全国前八的成绩被鯨港医大录取,由於在校成绩优异,破格进入了沈氏的专项实验机构组。” 夏星沉扶正被打歪的眼镜,“周少爷还查到什么?” 周宴珩顺手將手里的资料丟到他跟前,“孤儿,自小跟著收废品的奶奶相依为命,十四岁因错手杀人被判有期徒刑二十年,一年后,案情翻转,被判无罪释放。” 夏星沉笑了笑,眼底冰凉,“这份档案一般人查不到,周少爷好手段。” 周宴珩站起身,慢步走到他跟前,“你是沈家的暗桩?” 夏星沉,“周少爷这么聪明,不是都猜到了吗?” 周宴珩冷笑了一声,抬眸朝身边的壮汉使了个眼色。 男人会意,带上拳环提起夏星沉的衣襟,一拳重击腹部。 夏星沉眼瞳骤然收缩,闷哼了一声倒下。 “不要挑衅我的脾气,你这条贱命还不够我玩。” 夏星沉捂著下腹,艰难点了点头,“是。” 周宴珩,“你明明杀人拋尸证据確凿,无罪辩护?看来对方来头不小。这间医疗院每年费不低於六十万,你一个在读学生哪来的钱?” 夏星沉低声轻咳了一声,“兼职。” 周宴珩眼底掠过一丝兴味,“打黑拳?还是杀人越货?” 连他打黑拳的地下暗桩都查到了,看来是来者不善。 夏星沉取下眼镜,抬眸与周宴珩对视,“周少爷到底想问什么?” 周宴珩开门见山,“你背后老板是谁?” 夏星沉眉头微蹙,思忖片刻摇了摇头,“我不能告诉你。” 周宴珩,“看来是不怕死。”说著,便要走。 “周少爷!”夏星沉喊住他,“我不说今天会没命,但我说了,还是一样会没命,我一条贱命死不足惜,但如果能博一个好前程,就算是烂命我也想好好活著,求周少爷给我一个机会。” 周宴珩脚步微顿,抬著眼梢回看夏星沉,“你问我要前程?” “是。” 周宴珩神色不显,“是什么让你觉得我会愿意给你一个前程?” 夏星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山庄暴雨那日,周宴珩早就知道有人潜入了山庄,但他不仅没有向山庄预警,反而没有边界感与海寇合作,这种疯感说明他是个完全没有道德底线的人,只有这样的人,才会因为有趣而接纳他。 上位者最忌讳的就是被人猜心,故而夏星沉虽有几分把握但也不敢如实坦白。 他斟酌片刻,避重就轻,“周少爷,驯兽都是有驯化过程的,你要我背主总得先让我吃块肉吧?” 周宴珩转过身,高高在上的眼神里多了一丝玩味。 “有个性的猎物的確值得我多几分心思,但你又怎么证明自己和其他货色不同?” 夏星沉,“周少爷不是已经把我祖宗十八代都查清楚了吗?我的价值想必周少爷比我自己更清楚。” 这话虽然大胆,却正好投了周宴珩的脾性。 他今天之所以来找夏星沉,就是因为他已经猜到夏星沉是沈家某人的暗线,依照夏星沉那晚的行为,周宴珩推断这个人极有可能就是周国潮口中的沈家蛆虫。 眼下时机不对,周国潮不许他掺和周家和沈家人的合作的事,他不想在这种小事上惹爷爷不高兴,便也只能退让。 但听话也只是暂时的,他现在不插手不代表他就退出了与沈家的这场博弈。 今天来见夏星沉,就是他重布棋局的第一步。 到目前为止,周宴珩对夏星沉的反应还算满意。 他淡笑著从保鏢手里接过手枪,拉枪上膛抵著夏星沉的眉心。 “最后一个问题,你和姜衫是什么关係?” …… 第410章 人以群分 姜衫? 夏星沉看了周宴珩一眼,表情略有些怪异,“我……我跟她没有关係,杀她,也不过是听命行事。” 没有关係? 周宴珩微微眯眼,脸色闪过一丝异样的情绪。 “两年前,她去鯨港一中不是去见你的?” 夏星沉记得那一次,一个漂亮的贵族女生突然跑到他面前,说他是个丑陋的卑劣者,那次他记忆犹新。 思忖片刻,夏星沉摇头,如实说道:“那是我们第一次见面。” “第一次见面?”周宴珩沉默片刻,指尖一勾收了枪,从口袋里拿著一张支票丟在夏星沉面前。 “医药费。” 话落,门口的保鏢打开房门,周宴珩双手插兜,头也不回走出了房间。 夏风吹著白纱轻轻飘荡,夏星沉扯过单人床上的条纹被单,將手上的血擦得乾乾净净才慢慢捡起地上的支票。 六十万,刚刚可以支付奶奶一年的疗养费。 山庄任务失败,他不仅没有得到佣金,还被打出了內伤。 身体状况太差,导致他不能去黑市打拳,正愁没怎么解决生计问题,周宴珩就拋出了橄欖枝。 天底下哪有这么巧的事?看来这位周家少爷也不是善茬。 不过,烂命一条的人哪有资格挑剔? 夏星沉低笑了一声,小心翼翼將支票收好。 * 户外公园,夏素心正盯著绣球出神,一位年轻的姑娘笑著上前打招呼。 “夏奶奶,午休时间过了,我推您回去休息吧?” “是小陈啊,不著急,我在这等小沉。” 陈琪雅蹲下身,温柔耐心,“夏奶奶,我刚刚碰见夏星沉了,导师有急事找他,因为时间太匆忙也就来不及回来告诉您,是他特意嘱咐我过来照顾您的。” 夏素心闻言,脸上满是心疼,“原来是这样,那孩子也太辛苦了。” 陈琪雅笑了笑,“辛苦是辛苦,这可也说明夏星沉优秀啊,您是不知道,他手上那些项目,就算是我们院博士师兄都眼红得紧,导师什么都想著他,这是好事。” 夏素心听不懂里面的弯弯绕绕,但她知道眼前的女孩儿是孙子的同班同学,女孩儿心地善良常常来这做义工,对她也很照顾,所以一听陈雅琪说是好事,眼里便有了笑意。 “夏奶奶,我推您回去吧?” 夏素心点头,陈雅琪便推著轮椅往住宿楼走去。 两人经过大厅无障碍通道时,疗养院的主任正好领著两个年轻女孩儿从大厅出来,等她们进了大厅,其中一个长相精致的女生一脸嫌弃捂著鼻子,“什么味儿,噁心死了。” 男人有些尷尬,“蒂娜小姐,我们这大多都是老人,所以……” 赫拉偷偷拽了拽白蒂娜的胳膊,小声道,“一股老人味,你確定真的要在这待两个月吗?” 白蒂娜脸色不愉,“那有什么办法?” 男人原本还想领著白蒂娜去休閒公园看看,但白蒂娜已经完全没有了兴趣。 “这边情况我已经了解了,你们弄个项目报表去白公馆,到时候自然有人跟你们对接。” 男人顿时乐开了,“那……那就多谢蒂娜小姐了,蒂娜小姐真是人美心善。” 白蒂娜摆摆手,“那我交代的事?” 男人会心一笑,“蒂娜小姐您放心,我们这每年都有很多鯨医大的学生来做义工,您的德行分不是问题。” 白蒂娜这才满意点了点头,正欲告辞,忽然想到什么,指著旁边的赫拉,“对了,回头记得把她的名字也加上。” 赫拉脸色微变,“蒂娜……” 她原本在国贸顶楼喝下午茶,突然被白蒂娜抓来疗养院就已经够倒霉了,现在还要跟大小姐一起伺候一群老东西,赫拉光想想都觉得噁心。 白蒂娜转眸,面无表情,“怎么?你不愿意?” 赫拉咽了咽嗓子,尷尬笑了笑,“没有。” 白蒂娜回头看向男人,“三天之內可以办好吗?” “可以可以。”男人唯恐得罪了財神爷,忙不迭应下。 两人出了疗养院,正好看见一辆极致酷炫的黑色跑车停在路边,全球唯一限定版黑夜之声,饶是见惯了纸醉金迷的白家公主也被吸引了视线。 跑车四周围满了保鏢,只见一个穿著黑色西装的男人被眾星拱月请上了车。 男人眉目英俊,转眸看了她们一眼,又漫不经心收回了视线。 白蒂娜用手肘顶了顶赫拉,“他谁啊?” 赫拉作为s国第一批交换生,自然认识,“周宴珩,a国除了沈家就是周家,他是周家钦定的家族继承人。” 白蒂娜若有所思,眼里燃起一丝恶意,“沈家那三个坏笋我已经领教过了,这个看著好像比较好说话。” s国的交换生大多是s国的贵族,有些与周宴珩的关係还不错。 赫拉回忆著大家的评价,附和道,“这位周家少爷出手阔绰也没什么架子,反正比沈家少爷好相处。” 说著又朝白蒂娜使了个只能意会的眼神,“除了沈归灵,就数他的异性缘最好。” 另一边,周宴珩坐上车第一时间就拿出了手机,点开与关鹤的聊天记录,一帧一帧放大图片。 “……” 关鹤那个傻逼,拍的什么垃圾图?全部都是借位。 周宴珩垂著眼瞼,指尖无意敲点著手机屏幕。 “咚咚——” 忽然,耳边传来清脆的敲玻璃声。 周宴珩抬眸,只见一个模样惊艷的女生正隔著一扇窗看著他。周宴珩沉默片刻,將手机翻转,按下车窗。 “有什么事吗?” 白蒂娜抿唇笑了笑,“这里不好打车,你能带我们一段吗?我们去鯨港国贸。” 周宴珩抬眸,目光温和与白蒂娜对视。 其实早在他出来第一眼就认出了白蒂娜的身份,平心而论,白蒂娜的样貌非常符合他的审美,但就是很奇怪,他只扫了一眼就收回了视线,因为当时急於求证那张照片的真假。 “拜託了,我刚到这里人生地不熟,大家就当交个朋友吧?” 交朋友? 周宴珩勾了勾嘴角,s国的毒蛇公主,好像脑子有点不聪明。 …… 第411章 偏心 傍晚,沈庄提前归园,並让沈执通知各房晚上一起去正厅用餐。 夕阳如橘灯掛在天边,沈园的阿姨们进进出出,有条不紊操持家宴。 沈庄回沁园换了一身常服便转去正厅,沈让和沈澈得了消息,提前在正厅等候,远远看见老爷子,两人一左一右迎了上去。 沈让一脸担忧,“爸,清予怎么样了?” 沈庄摆摆手,“沈执,去泡壶茶。” “是。”沈执应声转出主厅。 转出的功夫,正好遇见沈谦领著沈归灵从廊下而来。 沈执站立,面露微笑,“先生,阿灵少爷。” 沈谦淡淡頷首,“清予情况如何?” 沈执,“清予少爷並无大碍,但还需要在医院休养一段时间。 ” “那就好。”沈谦往主厅的方向看了一眼,沈执立马让出一条路。 屋里说话的功夫,沈谦领著沈归灵一前一后进了主厅。 “爸。” “爷爷。” 沈庄点头,指著身边的座位,“坐。” 沈谦看了沈归灵一眼,示意他挨著老爷子,沈归灵顺从入座。 沈庄扫了一眼,目光微顿,“阿灵,脸怎么了?”说著似想到什么,脸色阴沉看向沈谦,“你打的?” “……”沈谦神情尷尬,“不……” “一个个的都反了天了?!”沈庄突然动怒,拿起拐杖对著沈谦的手臂一棍砸下。 “你们真以为你们当了老子就可以肆无忌惮了?!我跟前养大的孩子,任你们说打就打,说杀就杀?” 沈归灵低垂著眉眼,棍影从脸上掠过的时候眼皮都没抬一下。 “嘶!”沈谦痛的眉头都快拧作一团,“爸,你这是做什么?不是我。” “不是你是谁?巴掌印自己走他脸上的?阿灵性子乖巧,你便欺他不敢说?有你这么当老子的吗?” 沈澈和沈让见状,连忙落井下石。 “就是啊大哥,阿灵身上还有伤,你就是再生气也不能挑这个时候打孩子啊。” “就是。” 沈谦气得牙痒痒,忍无可忍看向沈归灵,“阿灵,你说。” 沈归灵眼神微闪,起身拦在沈庄面前,“爷爷,这件事是我不对,您別动气了。” 不说还好,一说沈庄更气。 “让开!” 老爷子一把推开沈归灵,举起拐杖对著沈谦的腿又是一棍。 “你们兄弟俩是打哪学来的风气?自己没本事就回家作贱儿子?谁给你们两个的胆子?!” 沈谦眉心一跳,心知他这是被老二连累了,赶紧解释,“爸,我真没有,您误会了。” “爷爷。” 沈兰晞在厅外站了好一会儿,等沈谦挨了两棍才不紧不慢出声。 沈庄举著拐杖,抬眸看了沈兰晞一眼,恨铁不成钢又抽了沈谦一棍,“看在小辈的份上,今天给你留点顏面,下次若还敢再没轻没重,別怪我打折了你的手。” 沈谦有苦难言,他原本想说是姜衫打的,但又想到此前已经答应沈归灵保守秘密,现在说出来岂不是出尔反尔? “大伯、四叔、五叔。”沈兰晞神色从容,淡淡扫了沈归灵一眼,“衫衫打的?” 这话一出,在场所有人都愣住了。 沈归灵眸底漫过一丝温和的笑意,“嗯。” 这下就连泰山崩於前而色不变的老爷子都明显尷尬了一下,拄著拐杖若无其事回座。 沈谦神色阴沉看著对面两个小人,沈澈和沈让却好似眼盲了一般,转头跟沈兰晞打起招呼。 “咳咳~”沈庄皱眉,略有些迟疑看向沈归灵,“真是衫衫打的?” 沈归灵倒也没有遮掩,点了点头。 沈庄表情有些微妙,盯著沈归灵脸上的抓痕看了半天,呵呵笑了笑,“衫衫这两天受苦了,心情不好,你別跟她一般见识,回头爷爷说说她。” “!”沈谦原本还等著老爷子给个说法,听见这样的说辞立马瞪大了眼睛。 说说她?! 沈归灵十分配合点了点头,“这事不怪她,是我没有做好。” “乖。”沈庄十分欣慰点了点头,说罢抬头看向眾人,“小孩子磕磕碰碰在所难免,你们大人就別瞎掺和了。” 沈谦,“……” 老爷子这话怕不是在敲打他吧? “爸说的是。”沈让跟著附和,转头看向门外,“奇怪,阿娇和枝枝怎么还没来?” 正说著,厅外传来沈娇张罗的声音。 “慢点!轻点!小心轮轂。” 话音刚落,傅绥尔和沈眠枝结伴走了进来。 “爷爷。” “阿公。” 沈庄抬眸看向厅外,“外面怎么回事?” 沈眠枝和傅绥尔退至两边,张茹和冯妈一左一右抬著轮椅跨过门槛。 姜衫笑吟吟朝沈庄招手,“爷爷。” 沈娇穿著一身青山色旗袍,风姿绰约跟在轮椅后。 “唉哟!”沈庄脸色微变,立马从主位起身,亲自上前搀扶,“怎么就起身了?” 厅里的人隨著老爷子的移动,不约而同站了起来。 沈归灵往前走了几步,忽然想到什么,又落在后面。 沈兰晞初见姜衫时,眼眸微亮,下一秒见她脚上打著钢板,一只手还吊在胳膊上,眉头紧锁。 恍惚间,脑子里又晃过她倒在血水中的画面。 她只出现了一秒,就轻易將两人推进了水深火热之中。 姜衫笑著应和,“爷爷,我没什么事,都在床上躺一天了,再不出来遛遛人都要发霉了。” 沈庄闻言,摸了摸她的头,“好。不要勉强。” 姜衫点头,目光状似不经意扫向厅前眾人。今晚沈家所有人都到了,说不定可以找机会验证自己的猜想是否正確。 正想著,迎面便与沈兰晞的目光对上,两人都愣了愣,沈兰晞眼里的光又亮了几分,正要开口,姜衫一脸嫌弃转过头。 已经暂时排除了大傻是內鬼,沈兰晞就不值得浪费时间了。 沈兰晞雀跃的心顿时死了一半。 她还在生气? 姜衫淡淡扫向沈澈,眼神渐渐凝重。 沈家二代里,她回来后最先防备的人就是沈谦,因为在她的刻板印象里,沈谦一直就是个坏人,除了沈谦,二房所有人都是明坏。 相比起来,沈澈这位四伯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因为有沈谦和沈渊做对比,沈澈就好似透明了一般,明明他的手段也不乾净,但因为沈谦和沈渊吸引了绝大多数火力,所以他的罪行就被刻意弱化了。 难道,沈澈才是整个沈园里藏的最深的人? 沈澈察觉到了姜衫的目光,笑著调侃,“怎么了,不认识四伯了?” 姜衫故作不好意思笑了笑,“哪能啊,您化成灰我都认识。” “……”沈澈嘴角抽了抽。 姜衫抿嘴收回目光,刚转眸又对上另一道灼热的目光。 沈归灵站在人群之外,一瞬不瞬看著她。 …… 第412章 疑心 不知怎的,目光对视的瞬间,她脑子里忽然就蹦出四个字。 ——我给你玩。 姜衫嘴角抽了抽,面无表情转过目光,一不小心又落回了沈兰晞脸上。 沈兰晞的目光一直跟隨的她,两人再次对上时,他眼里的光已经暗了下去。 姜衫眼皮跳了跳,刻意扭动脖子转了一圈,最后又笑吟吟看向沈庄,“爷爷,沈清予怎么样了?” 说到沈清予,沈庄脸上的笑容淡了几分,“虽没伤著要害,但这一个月免不了要在医院待著了。” 姜衫,“他还真是让人不省心。” 沈兰晞盯著姜衫的眼睛,確认她不会再转过来后,神色淡淡看向沈归灵。 沈归灵察觉到什么,抬眸看了过来。 “……” 目光对上的瞬间,一个面带微笑,一个淡漠疏离。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 “行了。大家都到齐了,先吃饭吧。” 沈庄不欲多说,吩咐阿姨摆席。 眾人相互看了看,跟著沈庄入桌。 沈归灵和沈兰晞分別坐在沈庄两侧,姜衫因为坐著轮椅行动不便,沈庄让人在旁边单独开了一桌,张茹负责投餵。 饭桌上,小辈们几乎没有开口,三房几个偶尔交流几句,沈渊缺席,沈谦很明显被排斥在外。 若是以前,为了家庭和睦,沈庄一定会出声缓和气氛,但这次他看在眼里却並未出声,只是专心致志吃饭。 姜衫和张茹坐在旁边的小桌,这个位置,她正好可以作为局外人观察所有人的反应。 三房说了几句便察觉到了桌上气氛不对,相互看了看便自觉收声,顿时桌上气氛安静地可怕。 沈娇察觉到了沈庄与平时大不一样,迟疑片刻,笑著开口,“爸……” 沈庄直接打断,“食不言寢不语,有什么话,下了饭桌再说。” 沈娇脸色变了变,默默看了沈让一眼,沈让摇了摇头,沈娇便笑著点头应下。 没吃两口,沈庄便摆摆手,示意沈执不必再布菜。 沈执不由往桌上多看了一眼,放下筷箸退至一侧。 隨著年纪渐长,老爷子晚上这餐基本吃的很少,以前为了照顾晚辈,他都会刻意多吃一点,像今天这么早搁筷子的情况基本没有。 眾人见状,纷纷停食。 沈庄拿起桌上的丝巾擦了擦嘴,“都吃饱了?” 眾人相互看了看,沈庄起身,“吃饱了就移步正厅吧,说说正事。” 张茹正要搁筷,沈庄摆手,“不急,吃饱了再过来。” 眾人脸色微变,不由多看了姜衫一眼。以前就知道老爷子偏心姜衫,但今天这齣也太明显了。 姜衫倒没在意,指著餐盘里的红烧狮子头,“张妈,再来一个。” 张茹看的干著急,虽说老爷子发话了,但也不能真当著大家的面恃宠而骄,这可是会犯眾怒的。 但姜衫眼神坚持,张茹只能挑了个最大的继续投餵。 餐厅和主厅之间隔著十二神门,阿姨们將隔断推至两侧,餐厅和主厅立马合成了一个开间十二米的横厅。 沈庄端坐在主位,三房成员各守一端,沈执推著茶点车挨个布茶,安排妥帖后,沈执又领著厅里的所有阿姨出了门厅。 张茹见状,犹豫片刻正要跟著出去,大厅的门被人从外面稳稳合上了。 姜衫拍了拍她的手,张茹立马退回姜衫身后。 主厅。 沈庄抬手端起茶盅,目光在眾人之间逡巡了一圈,摇头吹了吹茶汤,轻抿了一口才不紧不慢开口,“前夜山庄之事想必你们都已经知道了,说说看,你们都有什么想法?” 沈谦捂了捂被抽痛的手臂,斟酌片刻率先开口,“警署厅传回的资料上证实了那些海寇与南湾绑架案的海寇是一伙人,父亲,这分明是有人故意设局报復。” 沈让,“这些海寇一定是非法登岸,暗堂那边查了两天,只找到了他们在鯨港落脚的旅馆,行踪抹除的这么干净,背后指使之人一定不简单。” 沈澈,“这事是顾家发起的,会不会是顾家有心预谋?” 沈娇皱眉,神情严肃,“爸,我问过衫衫和绥尔了,打伤她们的是另外两批人。” 沈让愣了愣,“什么两批人?” “山庄出事那晚,有人绑架了绥尔,还有人一直追杀衫衫,这不像是衝著沈家来的,倒像是衝著我沈娇来的。” 说著,沈娇意有所指看向对面的沈谦,“我倒不知道,我一个女流之辈到底是挡了谁的路,竟然要对我两个女儿下手?” 沈让没想到还有这样的隱情,神色严肃看向沈眠枝。 沈眠枝垂著眼瞼点了点头。 沈让跟著竖起眉头,目光冷凝看向沈谦,“南海海岸的防线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鬆懈了?如果我没记错,南湾十舰的军令指挥和大哥交情匪浅吧?” 沈谦自是听出了两人的弦外之音,冷冷笑了笑,面不改色端起茶盏。 以他现在的段位,还没蠢到因为別人的一句质疑就跳进自证陷阱。 沈澈见他不接话,又把话题拋给沈庄。 “爸,山庄的消息都被北区军队封锁了,您是不是知道什么?” 眾人心知肚明,下令封山的就是沈庄。 沈庄放下茶盏,“前夜山庄一共潜伏了四批杀手。” 一听说有四队人马,除了那晚的当事人,其他人纷纷变了脸色。 沈庄好似未察,继续说道,“一队是海寇,那些人是衝著阿灵去的,一队是狙击手,他们是衝著小儿去的,还有一队绑匪,他们也是衝著小儿去的。” 闻言,沈归灵和沈兰晞眼底闪过暗色。 他们便是疏忽了这点,差点酿成不可挽回的错误。 沈澈大为吃惊,“那,还有一队呢?” 沈庄,“还有一队是五年前襄英那伙人,他们是衝著兰晞去的。” “砰——” 沈让顿时大怒,拍案掀翻了茶盏,“岂有此理!这分明就是衝著我们沈家来的。” 沈娇看著被掀翻的茶汤,娇媚的眼里掀起一丝暗涌。 五年前,绥尔濒临死境,是衫衫把她从鬼门关救了回来。三年后,绥尔又为衫衫挡枪,还了欠下的一命。好不容易两个孩子长大成人,前夜又差点死在一块,每每想到这些,沈娇都觉得心口压著一块石头,沉得让她喘不过气。 孩子的命被悬在钢丝上游走,这对於一个母亲来说,无异於凌迟折磨。 五年时间,三次与死神擦肩而过,沈娇就算再迟钝也已经察觉出了一丝不对劲。 她强行压下眼中的情绪,“爸,您查到是什么人干的吗?” …… 第413章 天降馅饼 厅內顿时鸦雀无声,所有人目光一致看向沈庄。 这才是他们最关心的问题。 沈兰晞和沈归灵的眼神比其他人多了几分复杂。 原本,他们以为姜衫和傅绥尔受伤是受了无妄之灾,没想到是有人刻意针对,换句话说,就算没有沈兰晞的计划,也会有人暗中加害姜衫。 认知到这点,两人不约而同起了除害之心。 姜衫抬头,神情淡然看向沈庄。 沈庄迎著眾人的目光,缓缓摇头,“只知道是衝著小儿来的,但还不知道幕后指使是谁?” 沈娇眼里的暗涌越发深幽,身子微微后仰,靠著圈椅默不作声。 沈让皱眉想了想,“会不会是跟两年前暗杀枝枝的杀手是同一批人?绥尔、澜兰、枝枝还有衫衫……这么看来,的確是有人盯上我们沈家的女儿。” 沈澈此刻的脸色也不太好看,“到底是谁?连家中的幼女都不放过,莫不是和我们有什么血海深仇?” 101看书101??????.??????全手打无错站 沈谦心知说多错多,沉默不语,静静看著主位的老爷子。 沈庄抬手打断了眾人的猜疑,“这件事等以后查清楚了再说,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商议。” 更重要的事? 眾人神情微凛。 姜衫低头咬了一口狮子头,她猜想爷爷这么做一定有他的用意。 沈庄转头看向沈谦,“听说关楼联合乔嗣上呈了军务上调法案?” 沈谦没想到老爷子突然把话题转到了他身上,心下微微一颤,不动声色看了沈庄一眼,点头,“是。” 这次的军务上调法案主要更改了军务晋级流程,以前只有军政学府考编军官才有资格晋级军务中心,但这次的议案增加了鯨港国防。 军政学府门槛高,大多是军二代。鯨港国防相对军事要求门槛低,一般是官二代和富贵豪绅。 如果这个法案通过,將打破a国军传军的传统,军权將与政权相融合。 不过,老爷子是怎么知道的?这个议案也就是今天早上才在会议上提起的。 沈庄,“你有什么想法?” 沈家是a国最大的军权代表,一族出了两位金枪上將,关楼这项提议无异於端碗拿刀来沈家碗里抢蛋糕。 沈谦自然不会让这项提议通过。 他不敢隱瞒,如实道,“关楼联合周家、乔家拉了不少票,再加之民眾的意愿也是希望军务考核面向大眾,所以……” 沈庄,“不管你用什么办法,必须把这项提议压下。” 沈谦愣了愣,从他掌权以来,老爷子鲜少对某件事表现出如此强势的態度。 沈庄敲了敲案台,语气不容置喙,“若你连这点本事都没有,沈家还能指望你什么?” 沈谦立马收敛神情,起身俯首,“爸,您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 沈庄点头,“这些年,沈家权势如烈火烹油,虽有荣耀,但危险也步步紧逼。山庄的事必须彻查,正好借著这个机会,给鯨港局势立立规矩,省的什么宵小之辈都敢来我跟前挑衅。” 忽地,老爷子指尖一顿,似是想到什么,转眸看向身侧,“兰晞,多事之秋爷爷顾不得你,你就去313师打磨打磨性子吧。” 这落,沈谦、沈澈、沈让表情怔愣。 沈兰晞也是措手不及,略有些不解看著沈庄。 沈庄,“我已经替你申请了两个月的隨军演练,你去313待两个月,等开学了再回来。” “誒?”姜衫轻咦了一声。 上一世沈兰晞去313师,还是在和她订婚的第二天,因为不满爷爷隨意指婚,沈兰晞直接去军队躲了半年。 没想到这一世,沈兰晞和313师的渊源竟然是这样的开启的。 不得不说,爷爷这个时候让沈兰晞去313师实在是良苦用心。 因为若是沈谦力压这条法案,一定会触犯多方人员的利益,狗急跳墙,山庄这种的暗杀难保不会再发生。 313师是沈璽直系军队,若沈兰晞去了313师,他的安全便由一个军师负责,谁敢和万人神兵团作对? 不仅如此,沈兰晞不过二十岁就能作为练习兵入营313师,万一他再在执行任务期间建立军功,就算以后法案生效,他的晋升道路也会比同期对手晋级顺利。 这其中一定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变化,所以爷爷提前了上一世的谋划。 沈家没有省油的灯,老爷子这局棋走了並不隱晦,在场所有对於沈庄的偏心心知肚明。 沈澈和沈让对视了一眼,识相低头喝茶。 沈谦脸色阴沉,老爷子这算盘打的好,得罪人的事都让他做,转手却把沈兰晞送进313师,沈兰晞一旦收服313师,他辛苦这么多年的谋划全部都会打水漂。 这么多年过去了,老爷子还是这么顽固不化,沈璽在的时候他就是沈璽的养料,现在又要为他儿子做嫁衣。 沈谦紧紧握拳,当年他势单力薄只能任由老爷子驱使,可现在……他未必不能爭一爭。 念此,沈谦眼底闪过一丝决绝,抬手握著扶椅,正要起身,身侧忽然压上一道重力將他拽了回去。 沈谦愣了愣,转头才发现沈归灵正看著他,他的眼神满是担忧,几乎不可察觉摇了摇头。沈谦低头看著胳膊上的手,眼里忽然亮起一丝光。 谁没有儿子啊? 托举別人的儿子,不如托举自己的儿子。 沈谦压著沈归灵的手站起身,“爸,若是强行压下提案,我必成为那些人的眼中钉肉中刺,阿灵此前已经被海寇盯上,我担心他会被我牵连。” 沈归灵皱眉,“父亲,我不怕。” “闭嘴。”沈谦冷声呵斥,转头看向沈庄,“爸,阿年是我没有教导好,但阿灵是个好孩子。” 沈庄思忖片刻,点了点头,“你说的不错,这是倒是我欠考虑了,有什么想法你儘管说。” 沈谦愣了愣,颇有些受宠若惊的感觉,老爷子什么时候这么附和过他?沈谦轻咳了一声,“之前南湾军舰穆上將一直对阿灵讚许有加,不如趁此机会让阿灵去南湾卫歷练歷练?” 沈归灵,“……” …… 第414章 各唱各戏 沈兰晞去313师,沈归灵去南湾海舰,最大的受益者会是谁呢? 姜衫低头摸了摸眉毛,不动声色看向沈庄。 自然是爷爷咯。 若是依著沈归灵说的,爷爷其实已经知道二代的腐化,如今隱忍不过是为了能把三代推向更高的位置。 爷爷定然料准了如此托举沈兰晞必定会引起沈谦的爭抢,为了不撕破脸,沈谦唯一抗衡的方法就是托举沈归灵。 这么看来,爷爷这是把自己的命和沈家的未来都赌在了沈归灵和沈清予身上。 祠堂那夜,爷爷已经对三傻开诚布公,沈兰晞心中的隱患也已经解决,这一世,只要她和沈兰晞各自安好,爷爷也不会因为强行指婚的事与沈兰晞生出嫌隙,得此偏爱,沈兰晞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背叛爷爷。 至於沈清予,他最大的心结就是同为爷爷的孙子,爷爷过於偏爱沈兰晞。 但如今沈清予已经明白了爷爷的良苦用心,这份积怨一定能慢慢消除。 在得知自己父亲的罪恶后,沈清予第一时间是上门警告沈渊,由此可见,到目前为止,沈清予对沈家、对爷爷的心一如少年心性。 那么最关键点就是沈归灵了。 上一世,沈归灵在沁园跪了一夜,最后被爷爷驱逐出了a国,除了沈眠枝死的那天,她还从未见爷爷如此伤心。 姜衫一时没忍住,困惑不解看向沈归灵。 爷爷那么宠爱沈归灵,即使知道二房是毒瘤依旧不遗余力栽培他,到底沈归灵做了什么会让爷爷寒心至此? 还有一点她一直没有想通,剧目之门关联的所有人物都是上一世下场淒凉的炮灰,为什么沈归灵作为男主,会被冠以『小可怜』的称號。 並且其他奖励都是未知,只有沈归灵的奖励清清楚楚写下的是剧目之笔,剧目之笔可以改写结局,完全契合她想改变爷爷死局的动机,这种诱惑力就像剧目之门生怕她会拒绝似的。 姜衫眉头紧蹙,忽然灵光一闪。 难不成上一世,沈归灵曾经背叛过爷爷,背叛过沈家?! 当年沈年飆车嗑药造成高架五死十一伤,甚至还当著新闻媒体的面大言不惭,我爷爷是沈庄,没人敢治我的罪,气的老爷子差点与沈谦一家断绝父子关係。 萧澜兰也是因为犯下不可饶恕的罪过才被爷爷驱逐m国变相软禁。 以爷爷对沈归灵的宠爱,如果不是他做了什么丧尽天良的事,爷爷不至於如此心灰意冷。 姜衫越想越觉得这个可能性极高,她微微眯眼,打量的眼神渐渐有了种审查犯人的威胁感,这狗东西要是真敢背叛爷爷,一定不能轻饶。 那边,沈庄听完沈谦的提议,沉默了片刻,不动声色看向沈归灵,“阿灵,你怎么说?” 沈归灵抬眸,不卑不亢,“爷爷,我想去。” 闻言,沈谦嘴角隱有笑意。 沈家的孩子,在面对自己命运的时候必须自己作主,若沈归灵连这点承担的胆量都没有,也不配拿到南湾海舰的资源。 沈澈和沈让此刻脸色格外凝重,沉默不语看向沈庄。 沈归灵是二房的人,若是老爷子同意他拿到南湾海舰的资源,假以时日,沈归灵必是三代里不输於沈兰晞的翘楚。 要是再加上一个沈清予,以后沈家哪还有三房的位置? 沈庄哪会不知眾人心思,但他也有自己的考量,丝毫没有犹豫点头应道:“好,我亲自为阿灵写引荐信。阿灵,好好学,不要丟爷爷的脸。” 沈归灵眉眼含笑,“是,爷爷。” 沈谦神情有些恍惚,这还是老爷子第一次对他的提议如此赞同。 沈兰晞神色淡淡,端盏喝茶,好似对沈归灵的去处一点都不在意。 会议结束,沈庄留下三个孙女在小厅说话,其余人各自回院。 有了沈归灵的平衡,沈谦倒也没再计较沈庄对沈兰晞的偏爱,出了主厅甚至还主动与沈兰晞寒暄。 “兰晞啊,313师可是你父亲的心血,你可得好好把握机会,爭取也像阿灵一样拿个军功回来。” 在场谁看不出沈谦是惺惺作態,313师是出了名的烈士军师,沈谦让沈兰晞拿军功,不是让他以命相搏? 沈兰晞神情淡淡,“不劳大伯费心,我自有主张。” 说著从容优雅点了点头,转身往廊下走去。 沈澈低头思忖片刻,快步跟了上去。 沈让白了沈谦一眼,毫无芥蒂拍了拍沈归灵的肩膀,“好好学,南湾海域有暗堂暗哨,回头我让枝枝把联络密哨整理一份给你送过去,若是遇上什么难处只管找五叔。” 沈归灵礼貌点头,“谢谢五叔。” 沈让嗯了一声,拽了拽沈娇的胳膊,“走走走,去你那坐坐?” 沈娇凝眉看了沈归灵一眼,跟著沈让出了主院。 沈谦盯著沈让的背影,眼神不善,“老五倒是对你不错。” 沈归灵不偏不倚,“五叔待人一向热诚。” 沈谦眼底闪过寒光,“你出发前我会让莫然给你整理一份名单,那些都是我在南湾海军的挚友,以后没事多走动。” 沈归灵神色微动,“父亲信不过五叔?” 沈谦回头,见沈归灵目光清澈,看向他的眼里满是敬佩和依赖,难得父爱泛滥。 “阿灵,你记住,在这个家里不要轻易相信任何人。” * “兰晞!兰晞!”沈澈快步从廊下追上沈兰晞。 沈兰晞停下脚步,淡淡頷首,“四叔。” 沈澈平喘了一口气,左右看了看,“借一步说话?” 沈兰晞回头看向湖心凉亭,沈澈点头,两人並肩入亭。 夏日凉爽,荷塘落满月影,蛙声和蝉鸣声此起彼伏。 沈澈一脸忧心,“兰晞,刚才阿灵说要去南海舰你怎么也不出声阻止?” 沈兰晞,“我为什么要阻止?” 原本他还担心自己去313师,沈清予住院,四院就只剩沈归灵和姜衫单独相处,现在沈归灵也去了南海舰正和他意。 “……”沈澈被懟得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期期艾艾,“你难道还看不出你大伯的心思吗?这些年他仕途顺遂,费尽心思揽权,若是沈归灵入了南海舰,你这家主的位置还能坐稳吗?” 沈兰晞皱眉,“爷爷自然不会任他们胡来。” “若是以后老爷子也管不住呢?”沈澈语重心长,“兰晞,你太年轻了,老虎每日吃肉,一日不餵便会噬主,二房如今已经尝到了权利的滋味,哪会轻易罢手?” “你是三哥唯一的血脉,这个家未来的家主,有些事你不能太天真,有些人你也不得不防。” “四叔就说这么多,你自己回去好好琢磨琢磨,別到时候后悔。” 说著,轻轻拍了拍沈兰晞的肩膀,轻嘆一声出了凉亭。 沈兰晞面无表情,等到沈澈的背影完全消失在內院,才忍无可忍抬手掸了掸被沈澈拍过的肩膀。 “少爷。” 高止从梁顶跳下,一边勾著脖子看向沈澈消失的方向,一边从兜里掏出湿巾甩到沈兰晞面前。 “少爷不是答应老爷子先不跟他们算帐吗?” 沈兰晞接过湿巾,细细擦拭指尖,“我只答应爷爷不计较自己的恩怨。” 但,那晚到底是谁想杀姜衫,这个人必须要找出来。 …… 第415章 问女何所求? “冯姆,给我做碗刀削麵。” 沈让和沈娇一前一后回到冬园,冯妈刚从房间出来就听见沈让粗声粗气的喊声。 沈娇一脚踢翻脚上的高跟鞋,懒洋洋躺进沙发,“要吃回你院吃去。” 沈让权当没听见,又补充一句,“加两个蛋。” 冯妈笑著应下,转头看向沈娇,“小姐要不要也吃点?” 沈让给自己倒了一杯热茶,“吃点吧,刚刚晚饭你一口没吃。” 沈娇捏住眉心摇了摇头,“吃不下。” 冯妈也没再说什么,转头去厨房张罗。 沈让见状,起身给她倒了杯热茶,“怎么了?还在为衫衫和绥尔的事烦心。” 沈娇指尖一顿,冷冷抬眸,“沈家一定有內鬼。” 沈让脸色变了变,没有接话,低头將茶盏推到沈娇跟前。 沈娇凝眉,偏头打量沈让,“两年前,在国贸中心埋伏的狙击手有线索了吗?” 沈让摇头,“暗堂查了两年,也只查到一具外籍男尸,对方明显也防著我们。” 沈娇听罢,眼里满是失望,“连暗堂都查不到信息,难不成真是近在咫尺?” 沈让低头喝茶,“现在想这么多也无济於事,我同老爷子商量过了,从暗堂调遣一队暗卫隨时保护衫衫和绥尔的安全。” 沈娇脸色稍缓。 没一会儿,冯妈端著一碗香喷喷的羊肉刀削麵走了进来。 沈让饿了一晚上,对这香气扑鼻的美食一点抵抗力都没有,三下五除二连汤带面吃了个乾净。 沈娇一脸嫌弃,“別弄脏了我的羊绒地毯。” 沈让倒也不在意,哈哈起身,“你如今富的流油还跟我计较这个?对了,今天来就是想跟你商量,f国联合政府已经解散,现在由吉吉岛当地军政府主理f国政权,之前我们暗中协助当地政府夺权,赞助了他们不少军火,吉吉司令同意將f国主山矿区和黑三角的统治区都卖给我们。”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com】 沈娇摆摆手,“这些事我都不管,如果要钱拿个总帐给我,数量不多我先划给你。” 沈让点头,“行。回头再来找你。” 说完要事,沈让又安慰了沈娇几句,沈娇嫌他囉嗦,直接把人赶了出去。 冯妈进厅收拾碗筷。 沈娇起身坐了起来,“冯妈,让人查查五哥最近在做什么?” 冯妈眼神震惊,回过神后立马返身关上主厅大门,“小姐,您怀疑少爷?” 沈娇此刻没有半分迟疑,冷冷道,“不!我怀疑沈家每个人。但…先从五哥查起。” 冯妈有些不忍,李夫人於她有再造之恩,沈澈、沈让都是李夫人的儿子,冯妈自是不愿看见他们兄妹反目。 沈娇轻嘆了一声,“这么多年,我与五哥休戚与共,利益不分,我有多少家底他最清楚。” “我实在不想以最险恶之心去猜度自己的亲兄弟,可现在的局势容不得我有一丝犹豫,衫衫和绥尔的命经不得任何折腾,我若守不住她们,留著金山银山又有什么用?” “查清楚五哥的清白,若是我冤枉了他,要打要骂我隨他处置,若是我真看错了人,也不能一错再错。” 冯妈低头抹了抹眼角的泪,“是。” * 此时正厅的气氛完全没有方才的冷凝,沈庄面带微笑看著三个小孙女。 “山庄的事你们受惊了,为了表达爷爷歉意,爷爷答应你们一个要求,想要什么都可以。” 傅绥尔喜出望外,“真的吗?爷爷,我想参加鯨港政府举行的青年杯,我妈不许我报名,你给我报名好不好?” 青年杯是鯨港政府举办的优秀青年文匯会,政府每年会邀请各界才俊,通过辩论、演讲的形式引导民眾对社会各类现象进行反思和深挖。 之前傅绥尔就跟沈娇透露过自己想参加,但沈娇出於安全考虑拒绝傅绥尔所有的社交活动。 这个要求出乎意料,沈庄琢磨片刻点了点头,“行,爷爷给你报名。” 这几年,傅绥尔的成长喜人,三个孙女里,她是唯一一个选择军政学府的人,要知道入了这个门槛,基本就確定了仕途这条路。 在此之前,沈庄从未想过要將权柄交到女孩儿手里,但当他看见傅绥尔一步一步越过高峰,他终於明白是自己狭隘了。 沈眠枝犹豫片刻,鼓起勇气,“爷爷,我想学射击还有自由搏击。” “学什么?”沈庄突然有点后悔自己刚刚话说的太满了。 沈眠枝,“如果可以的话,我还想当个分堂主。” 沈庄,“……” 两年前,沈眠枝问他要一个公平竞爭的机会,原以为这孩子接触了暗堂后就会知难而退,没想到她不仅不怕,还越挫越勇。 沈庄皱眉,“学本事和当分堂主是两件事,你只能选择其一。” 沈眠枝想了想,眼神飘忽了一下,“那我还是当分堂主吧,当了分堂主就必须要学本事了。” “……”沈庄一时哭笑不得,转头看向姜衫,“小儿,你呢?可不能再说个让爷爷为难的了。” 姜衫咧嘴一笑,“我什么都不要,只要爷爷平安健康。” …… 第416章 爬墙龟 回到菊园,姜衫又开始头脑风暴,毫不夸张,这几天动的脑子比她这几年动的都多。 未免脑力枯竭,她还特意让张茹燉了核桃枸杞燉鸡汤补脑。 “到底先从谁开始排查呢?” 床尾的水晶吊灯倒映著她困惑不已的脸。 “咚咚——” 忽然,梳妆檯前的木窗传来异响。 姜衫以为是风声,偏头看了一眼也就没在意。 谁知,窗外的声音越来越响,等她意识到不对时,夏风送进阵阵香,只见一道黑影极其敏捷从窗台翻身而下。 “!” 杀手? 姜衫眉心跳了跳,张口准备呼救。 黑影却早已提前预知了她的范围,一个纵身跑到床边一巴掌捂著她的嘴。 “別喊,是我。” 微醺的橙光落进深邃无垠瑞凤眼,根根分明的睫羽如同半透明的金丝。 “……”姜衫气极,单手抓住沈归灵的手一口咬下。 “嘶~”沈归灵痛的倒吸了一口凉气。 原以为他会生气,不想脑子里又开始叮咚叮咚。 【恭喜,宝藏剧情心动篇之《拯救小可怜》被触发,完成进度99.9n9%】 “……” 死变態! 忽然就要咬不下去了。 姜衫一把甩开沈归灵的手,张口要喊。 沈归灵见状,只能用比刚刚更大的力捂著她的嘴巴,“我有很重要的事跟你商量,你要是惊动了其他人,可別怪我没提醒你。” 姜衫眼珠转了转,斜睨看著他。 沈归灵微笑,“真的,不骗你。” 姜衫权衡了片刻,抬了抬眼角,沈归灵勾著嘴角,一根一根抬起手指。 得了自由,姜衫到底还是没忍住,懟道:“你不会走正门吗?什么歪风邪气?” 沈归灵,“爬窗不是更刺激吗?” “……”没完没了是吧? 眼看又要炸,沈归灵自觉收敛了笑意,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熊发箍,头绳的款式与她之前戴的几乎无异。 姜衫看了一眼,一脸嫌弃,“什么?” 沈归灵,“信號器。” “信號器?”姜衫顿时来了兴趣,“有什么用?” 沈归灵,“如果你察觉到危险,可以按下小熊的尾巴,这里面的信號器会同时开启定位追踪和录音模式。” 姜衫眼神微变,“给我这个做什么?” “爷爷要对付周家和乔家,我担心沈家会有人趁乱对你不利,你拿著这个会安全一点。” “我不要。”姜衫撇过头,一把推开沈归灵的手。 她有女主光环,怎么都死不了,再加上她还有一张保命底牌,沈归灵的担心实在是多虑了。 沈归灵垂眸看著掌心的小熊,就是防止她说不喜欢,这款式还是他按之前头绳上的小熊一比一开模做的。 “说完了?说完了就走吧。”姜衫打著哈欠,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 沈归灵沉默片刻,收手握著发圈,抬眸打量她,“你在生气?” 姜衫冷笑,“我没有,那点小事有什么好在意的?” 反正亲过了就不准再找她负责了。 沈归灵,“所以…我亲你,你一点都不在意?” 姜衫眼皮跳了跳,顺口犟嘴,“有什么好在意的?我亲过这么多人,难不成每个都要在意?” 沈归灵指尖收拢,气氛忽然凝固。 姜衫丝毫不惧,抬著下巴一脸挑衅。99鱼有什么好怕的?都是假把式。 沈归灵抬眸,眼神毫无情绪在她脸上游走,察觉到她眼眸里的有恃无恐,他笑了笑,俯身將人纳在身下,投覆的影子完全遮住了头顶的吊灯。 “你干嘛?!”姜衫顿时警铃大作。 沈归灵垂眸,“既然你不在意,那我们就……” 他的眼神突然变得锋利,好似带刃的鉤子,一边勾著她一边低头要吻。 姜衫顿时头皮发麻,气的脚尖绷直,顾不得另一只手还夹著木板,用力推搡沈归灵的肩膀。 “沈归灵!” 沈归灵偏头,原本要落在嘴角的吻落空,吻过鬢角散落的青丝。 “看来还是很在意,你这么菜,装什么高深玩家?” “菜?”这句话可算是踢到铁板了,姜衫抬头对著沈归灵的撞去。 以沈归灵的身手,跟她闹就跟逗小孩儿似的。 他毫不费劲抵著她的额头把人压进枕间,眉眼带著几分笑意,“说错了,是我菜。” 姜衫看他眼里那股子浪荡气就来气,“起开。” 沈归灵犹豫片刻,拉过姜衫的手,把发箍放进她的掌心。 “我知道你自己有能力,但多一层保障不是更安全吗?不管你想要做什么,总得先保全自己不是吗?” 姜衫有些犹豫。 沈归灵直接用手掌包住她的掌心,“你怕和我有牵连?” 姜衫眼皮跳了跳,“谁怕了?”只要她没道德,牵连了又怎么样? 沈归灵鬆手,语气温和,“不用怕,已经牵连了。” “……” 姜衫闭了闭眼,看沈归灵这死样子,就知道他还没搞清楚到底是谁拿捏谁? 虽然她和沈归灵没有血缘关係,但是她以后还是要入族谱的,真跟他闹出什么,丟脸的是沈家。 都不稀得告诉他,要不是道德边界感拉住了她,她分分钟能把他钓成翘嘴。 懒得再跟鱼说话,姜衫扶额,摆摆手,“你快走吧,到时候让人看见有嘴都说不清了。” 沈归灵丝毫不惧,但他也知道不能把人逼急了,“你自己小心点,沈家除了沈娇谁都不要相信。” 姜衫白了他一眼,还用你说,我现在连你都不信。 沈归灵看出她一身反骨,抬了抬眉梢,转身翻窗跳下了绣楼。 姜衫愣了愣,她的臥室可是二楼,墙外缠满了爬藤月季,连个搭手下脚的地方都没有。 先不说沈归灵怎么爬上来的,这么跳下去也不怕摔死?! “小姐。” 就在她疑惑不解时,门外忽然响起了张茹的声音。 姜衫顺手將发箍塞进枕头底下,“进来。” 张茹推门而入,“小姐,这是刚刚高管家送过来的,说是兰晞少爷给您的。” “沈兰晞?”姜衫一脸嗔怪,今天是怎么了?一个个都这么反常。 张茹递上信件,转头见梳妆檯下窗户敞开著,立马上前关窗。 “奇怪,我明明记得晚间那会关了窗户呀?” 姜衫盯著手里的信,眼皮都没抬,“最近风有点大,上把锁吧。” 哪有给窗户上锁的,张茹笑了笑,没有在意,用木销把窗固定好。 …… 第417章 背德之路 菊园侧门墙下,雷行顶著强烈的道德谴责颤巍巍扶著梯子,好不容易看见沈归灵翻身出来,才终於缓了一口气。 “少爷,你可算下来了,我刚刚看见高止往菊园正门去了,他没发现你吧?” 闻言,沈归灵往兰园方向看了一眼,“走吧,回去。” “是。”雷行侷促搓了搓手。 到竹园,沈归灵转头直接回了主臥,留下雷行在水深火热里煎熬。 他现在总算是弄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了? 敢情是:温柔善解人意的阿灵少爷对囂张蛮横不讲理的姜小姐动了心? 这可怎么办? 这要是被老爷子发现了,阿灵少爷是会被抓去浸猪笼的! 雷行在院中急得团团转,最终抱著破釜沉舟的决心敲响了沈归灵的房门。 爬藤月季多有荆棘,沈归灵虽然已经小心翼翼,但胳臂还是扎进了不少细刺,他正在沙发上处理伤口,冷不丁听见敲门声,眼眸暗了暗,“进来。” 雷行推门而入,“少爷,衣服洗好了。” 沈归灵点头,雷行自觉走进衣帽间整理衣物。磨磨索索了半天,扭扭捏捏移步走到沈归灵跟前。 “阿灵少爷,您这么晚去见姜小姐,是不是白天去见不方便啊?” 沈归灵抬眸,神情从容看著他。 “……”雷行意识到自己问了个蠢问题,尷尬笑了笑,“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有什么事白天去做不行,非得晚上?” 沈归灵放下胳膊,靠著沙发一言不发。 雷行头反手抽了自己一嘴巴,“少爷,我的意思是,您是不是对姜小姐有那个意思?” 沈归灵,“哪个?” 雷行表情尷尬,伸出双手做了个十指交叠摩擦的动作。 “……”沈归灵眼梢抬了抬,不敢说倒是敢做。 “没有。”他神色淡淡。 雷行顿时大喜,捂著胸口,少爷不会说谎的,原来是他这木脑袋想多了。 沈归灵又道,“我只是单纯喜欢她,还没想做什么。” 雷行刚刚癒合的心当场碎掉,一脸不可置信看著沈归灵。 喜欢她? “少……少爷,您……您糊涂啊!这么多人喜欢您,您怎么偏偏喜欢姜小姐,您和姜小姐是不可能的!” 沈归灵神色坦然,“所以呢?你打算怎么做?是帮我?还是向老爷子举报?” 他没有兴趣跟雷行討论他和姜衫有没有可能,他之所以对雷行坦白,是考虑到雷行已经慢慢渗入他的生活,若他想要贏的姜衫的心,雷行是必定瞒不过的,与其日后防著雷行不如现在坦诚布公,正好也可以藉机测试雷行对他的忠诚度。 雷行脸色微变,他当然不会向老爷子告密,少爷现在好不容易有出人头地的机会,如果让老爷子知道这件事,老爷子一定会认为是少爷勾引的姜小姐,到时候受罚的就只会是少爷。 可……若是他不阻止,少爷岂不是要走上背德这条不归路? 沈归灵见他左右为难,捏了捏眉心,“你不用急著回答,等想清楚了再决定也不迟。” “是。”雷行一脸愧疚,垂头丧气出了房间。 * 另一边,高止送完信转头回了兰园。 沈兰晞正坐在莲塘边的贵妃椅上餵食,听见动静,抬眸看了高止一眼,见他两手空空立马收回目光继续投餵。 高止一步一步靠近,“少爷,信送出去了。” “嗯。”沈兰晞面无表情。 高止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轻咳了一声,“那个,姜小姐有话让我带给少爷。” 沈兰晞眸光动了动,“她……说什么?” 高止,“姜小姐说,少爷的心意她收到了,礼物也收到了,她原谅你了。” 沈兰晞怔愣,“她真这么说?” 当然不是真的,高止去菊园送信的时候连姜衫的面都没见到,但要是他如实回復,菜鸡少爷只怕接受不了打击,到时候遭殃的还是他。 高止代入姜衫,谎话越说越溜,“千真万確,姜小姐还说,她其实不是生少爷你的气,她是生清予少爷和阿灵少爷的气,她知道少爷是有苦衷的,所以她不怪少爷。” 这下总归要哄好了吧? “她不生我的气?”沈兰晞细细想了一会儿,情绪莫名又冷了下来,“为什么她只气沈归灵和沈清予?她对我无动於衷?” 高止,“……” 沈兰晞垂眸,大手一挥直接把掌心的鱼食都撒了出去。 发脾气了? 高止攥紧拳头,赶紧找补,“也……也不是完全不生气,是看了少爷您的信之后才不气的,之前还是很生气的。姜小姐说,之前最討厌的就是你。” 闻言,沈兰晞脸色缓和了一点,抬头看著夜幕的明月。 高止生怕菜鸡又找事,赶紧转移话题,,“少爷,灰鹰已经到鯨港了。” 沈兰晞眸光微怔,疏离的眼神多了几分锐气,“让他盯好沈澈。” 高止长舒了一口浊气,“那晚不是有两伙人吗?您怎么只盯著沈四先生?” 沈兰晞,“另一伙人是沈渊的安排。你以为沈清予什么会中枪?他又不是真的没脑子,要是沈渊没做什么出格的事,他会搞出这么大的动静?” 高止琢磨了一下,“那沈大先生呢?” 沈兰晞指尖轻轻叩打窗台,“他就更不足为虑了,我担心的另有其人。” 高止灵光一闪,“您担心阿灵少爷?” 沈兰晞抬眸,不由深看了高止一眼,“你也察觉了?” 能坐上议员长的位置,沈谦可不是庸人,沈归灵的刀都要伸到沈谦脖子上了,沈谦还被蒙在鼓里,能把他这位大伯玩弄鼓掌之间,足见沈归灵心思有多深。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沈归灵和沈园其他人不一样,他对沈园没有归属感。 这一眼认同可把高止高兴坏了,抬著脖子一脸得意。 可不得担心吗?阿灵少爷一看就很会谈恋爱,小菜鸡显然是担心自己没贏面。 …… 第 418章 南湾权柄 翌日清晨,天还没亮,菊园侧面就响起了叮叮哐哐的敲砸声。 姜衫被吵醒,捂著被子不满大喊,“张妈!!!” “来了来了!別急啊,我去看看。” 张茹赶紧跑出院子查看情况。 这不看不要紧,一看还真把她嚇了一跳。 侧门的院墙已经被砸出了一道口子,就连旁边的径小路也被填了一半,路面堆著红砖砾石,几个师傅们穿著灰背心,正一铲一铲往搅拌机里放水泥。 张茹一脸懵逼,小跑上前,轻轻拍了拍工头的肩膀,“师傅,谁让你们在这砌墙的?” 搅拌机的声音太大,工头侧耳没听清楚,立马指挥同伴关了机器。 “你刚刚说什么?” 张茹指了指院子,“我是这间院子的管事,谁让你们大清早在这干活的?” 工头愣了愣,抓了抓脑袋,“不知道啊,我们也是按吩咐做事。” 另外一个削砖的师傅起身擦了擦汗,用乡音和工头说道,“就是昨天问我们借叉车那个。” “叉车?”张茹没大听懂,只听见叉车两个字立马联想到昨天沈兰晞带著一叉车礼物上门,她不禁纳闷,难不成是兰晞少爷? 工头见她没说话,又打算继续干活,张茹连忙劝阻,“师傅,你们这个时候做事吵著我家小姐休息了,这园子这么大,你们还是先去做其他事吧。” “这……”工头也知道在这园里住的都是贵人,不能轻易得罪,爽快应口,“好说。那我们赶小姐方便的时候。” 张茹,“我家小姐约莫十点之后才会起,午间两点到四点要休息,晚上就更不能吵了,小姐要冥想。” “啥子?”削砖的师傅一脸震惊,“你家小姐一天就三个小时方便?” 张茹已经习惯了姜衫的生物钟,丝毫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对啊。” 师傅看向工头,用家乡话吐槽,“这还砌个螺丝哟~” “闭嘴。”工头皱眉,肘击工友,抬头时又笑呵呵,“可以。就是……这墙都已经敲了一半了,要是不砌好,会不会不安全?” 张茹摆摆手,“有什么不安全的,这后院都是些贵人少爷,就是把这院墙拆了都安全。” 工头一听,连忙招呼其他人停工。 “辛苦大家了。” 张茹心里还惦记著厨房那锅汤,处理完师傅的事便转头回园,刚走到院门口就和沈执碰了个正著。 “沈管家?” 沈执面带微笑,抬眼看著侧门方向,修建墙体的材料摆了一堆,甚是惹眼。 张茹见状立马解释,“哦,工头师傅要扩外墙,我怕打扰姜小姐休息,让他们改时间再来。” 沈执听罢,点了点头便收回了目光。 张茹一脸热情,“您怎么来了?是不是老爷子有什么交代?” 沈执,“前院有个小孩儿哭著说要找你,我问了几句,她说是你的侄女。” 张茹脸色微变,“小葡萄?她怎么了?” 沈执摇头,“那孩子不肯说,只说要见你。我瞧著她脸上、胳膊上都有伤。” 张茹彻底乱了阵脚,“沈管家,我……我去看看?” 沈执点头,“我已经让人把她安排在偏远的小阁里,你去吧。” “多谢沈管家。”张茹急著要走,忽然想到什么,“我去跟姜小姐说一声。” 说罢,著急忙慌衝进厨房,手忙脚乱把灶台的汤盛进砂锅,又躡手躡脚上了绣楼,贴在窗缝仔细看了一会儿,確认姜衫还在休息又躡手躡脚下了楼梯。 “沈管家,走吧。” 沈执沉默片刻,神色严肃,“小张,沈园的规矩你是知道的。你的家事要处理乾净,下不为例。” 张茹擦了擦身上的围裙,满是感激,“多谢您提醒,放心吧,我知道的。” 这边菊园的门刚关上,对面竹园的门缓缓打开,雷行提著水壶走了出来。 沈执见状,穿过庭往竹园走去。 雷行从出来就已经看见了沈执,原本他还想当做没看见转回去,但见沈执已经往这走了过来,只能硬著头皮招呼。 “沈管家。” 沈执点头,“阿灵少爷的伤怎么样了?” 沈归灵身上的鞭伤是沈执打的,虽说他也是奉命行事,但遇上了总要问候两句才不失体面。 雷行眼神闪烁,“挺好的。” 昨晚都可以爬墙了。 雷行这个人无趣、憨直,半天憋不出一个屁,沈执已经习惯了,打过招呼点了点头便出了內院。 雷行暗暗鬆了一口气,愁眉苦脸看向菊园的方向。 少爷喜欢姜小姐这是缺德,他到底该不该支持少爷缺德呢? 没等他想明白,莫然带著一沓资料登门。 * 三分钟后,正厅。 沈归灵接过一沓厚厚的资料,眼皮都没抬,顺手放在茶几上,“辛苦你还特意跑一趟。” 莫然的目光从桌上的资料慢慢转移到眼前的青年,刚刚她递交给沈归灵的是沈谦这几十年在南湾积累的所有资源人脉,这不仅仅是一份资料,而是一份权柄的转移。 沈归灵见她站著不动,眸光温润,“莫秘书还有事?” 莫然斟酌片刻,开口道,“少爷,那边知道少爷您將要启程南湾舰,一直吵著要见先生。” 沈归灵眼瞼微动。 姚歌因为情绪失常被软禁在海湾公馆养病,两年来鲜少在公眾场合露面。 她这个时候要见沈谦一定是想揭露他的真正身份。 当年他不过是在南湾做个宣传秘书,姚歌就气的差点失去理智,现在就更別说南湾舰了。 那个女人最受不了的就是他动沈年的东西。 沈归灵想了想,“父亲怎么说?” 姚歌,“先生因为议案一事脱不开身,眼下根本顾不上那位。” 力压议案一事开罪多方势力,沈谦为了防止后院起火一定会想办法安抚姚歌,现在顾不上,等忙过了必定会去见她。 如果姚歌说出事情真相,他一定会被赶出沈家的。 权衡片刻,沈归灵直接拨通了沈谦的电话。 沈谦那边因为议案问题已经焦头烂额,语气甚至疲惫,“阿灵?” “父亲,听说母亲想见您。” 姚歌早不闹晚不闹偏偏这个闹,为了什么,两人心知肚明。 不等沈谦开口,沈归灵率先道,“父亲,不如我先替您去见见母亲?” “你?”沈谦有些犹豫,姚歌现在恨不得沈归灵去死,他去不是火上浇油吗? 沈归灵慢条斯理变忠心,“父亲,爷爷很是看重这次的议案之爭,这个时候您不能分心,您只需好好守著前线,后院的事我能处理好。” “你確定?那女人的性子可不好惹。” 察觉到沈谦有些意动,他继续趁热打铁,“解铃还须繫铃人,母亲的癔症在於我?我去或许会比父亲有用。父亲可以让我试一试,若是不行,父亲您去。” 沈谦看著眼前堆积如山的案头,捏了捏眉心,“让莫然送你过去。” 沈归灵勾唇笑了笑,“好。” …… 第419章 反羞辱 海湾公馆。 姚歌披头散髮,赤脚走在客厅里走来走去,这两年她的脾气越发暴躁,眉头的皱印越来越深。 “沈谦呢?他怎么还没有来?” 阿姨们早已习惯了她这癲態,小心躲在厨房不出声。 姚歌看了看墙上的大理石闹钟,眼里的情绪愈发狂暴,“你们到底有没有告诉沈谦?我问你们!” “叮咚——” 就在她濒临爆发时,屋里响起了门铃声。 姚歌眼里的暴怒立马转喜,迫不及待跑去开门,“沈……” 大门打开,映入眼帘的是那张她恨不得撕烂的脸。 姚歌目眥欲裂,情绪起伏剧烈,“怎么是你?!为什么是你!沈谦呢?” 莫然已经很久没见过姚歌了,一时很难把眼前疯女人和当年的第一夫人联繫在一起。 她怔忡片刻,出声解释,“夫人,先生一时忙不开,是他让阿灵少爷来看您的。” “阿灵少爷?”姚歌冷笑,狠狠一巴掌打在莫然的脸上,“你叫他什么?他不过是个没名没姓的野种,也配做沈家少爷?” 雷行皱眉,正要说话,沈归灵抬手拦住,笑著走到姚歌面前,“夫人,好久不见。” 这句好久不见里的挑衅只有姚歌知道。 姚歌忽然冷静下来,眼里只剩麻木,“你来做什么?” 沈归灵,“来看看夫人,顺便和夫人聊聊近况。” 姚歌死死盯著他,沉默许久转身走进屋子。沈归灵笑著跟了进去,此时躲在厨房的阿姨们也偷偷跑了出来。 沈归灵回头看了莫然一眼,莫然会意,上前拦住阿姨,將屋子里的人都带了出去。 姚歌穿过客厅,顺手打开烟盒,抽出一根香菸点上。 她翘著二郎腿,睡裙的开叉撩到了大腿根,抬头吐烟圈的动作颓靡又优雅。 “怎么?怕我泄露你野种的身份,所以迫不及待想来灭口?” 此时的她与刚刚的疯態截然不同。 沈归灵丝毫没有意外,神色温润,“您还是沈家夫人,姚家这几年靠著乌兹金矿境况已经好转,我……还没这个胆敢在沈家的眼皮子底下动沈家的人。” “呵~”姚歌吐了一口烟圈,边笑边摇头,眸底毫无温度,“沈归灵啊沈归灵,当初你跪在我脚下摇尾乞怜的时候我就不该一时心软放了你。” 沈归灵,“夫人这样的人物怎么也喜欢忆当年?不如我们说说眼下?” “跟我谈眼下?”姚歌挑眸,目光在沈归灵身上来回打量,忽然,她笑著站起身,慢慢走到沈归灵跟前,“怎么,你长大了?会伺候人了吗?” 沈归灵脸色微变,温柔的眸底蓄了冰碴。 “哈?还是这么不禁逗。”姚歌垂眸,像打量一件商品看著他。 “当初我就是看你长的漂亮才把你送给那个贱人的。原想著把你调教成伺候人的孌童供人玩乐,这样可不比杀了那个贱人更有意思。是你跪著求我,说你能有更大的价值,说你能让那个贱人下场更淒凉,我才网开一面。” “那个贱人死后,我怜你有张好皮相,打算引你去富贵乡,谁知你野心更大,竟然守著私生子的身份不放想入沈园,那是阿年的东西,你也配?” “你还记得你答应过我什么吗?你说,只要你入了沈园就会任我驱使,助阿年回国。五年了……”姚歌抬手,对著沈归灵的头顶弹了弹菸灰,“你做到了哪样?” 菸蒂从他鼻尖落下,沈归灵一丝表情都没有。 这种落入泥潭的矜贵倒是少见,姚歌眼神忽然多了一丝兴味,夹著菸蒂的手缓缓摸向沈归灵的脸。 “难怪当初那么多人对你趋之若騖,还真是……” 沈归灵偏头,面无表情躲过脏手,“夫人若想利用男女之事牵扯我,也该换个人。”他缓缓抬眸,神色认真,“我对人老珠黄的丑女人没有兴趣。” 姚歌愣了愣,等反应过来时恼羞成怒,下意识抬手想要扇沈归灵。 但眼前的男人已经不是年幼的孩童了,沈归灵侧身扣住姚歌的手腕一把將她推了出去。 姚歌完全没想到他敢动手,一时不防栽倒在沙发里,带著火星的香菸落在了地毯上。 沈归灵顺手从桌上抽了一张纸巾擦手。 “沈归灵!你敢这么对我?別忘了你的身份?”姚歌从沙发上坐起来,披头散髮怒吼,“只要我一句话,你现在所拥有的一切都会消失。” 沈归灵认真擦手,情绪稳定,“所以,我今天才特意来见夫人,想请夫人保守秘密。” “哈?”姚歌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就你现在这態度?” 沈归灵指尖一顿,偏头看向姚歌,“不然夫人希望我是什么態度?受你要挟,与你廝混,再亲手送你一个与后母淫乱的把柄?” 姚歌挑眉,高高在上揭开睡衣的领口,“你既然敢来见我,不是应该已经做好了准备吗?毕竟你也不是第一次求我了,应该很了解我的脾气。” 沈归灵摇头,“已经跟您说了很多遍了,我不喜欢老的,也不喜欢丑的。” “……”姚歌握拳,咬牙切齿,“你再说一遍。” 沈归灵,“再说几遍都一样,夫人难道都不照镜子吗?” …… 第420章 沈年 屋內的气氛一时降到了冰点。 对峙许久,姚歌冷笑出声,“好~果然是越会咬人的狗越会装,算我看走了眼。你既然这么有骨气,那就等著吧。等到穷途末路,我看你还能矜贵到什么时候?” 沈归灵將手里的纸巾揉成团放进兜里,语气寻常,“我与夫人还可以做別的交易。” 姚歌嗤笑了一声,抬著下巴指了指茶几上的烟盒,两指摆动。 沈归灵看了一眼,无动於衷。 还真是坏人变老了,到现在姚歌竟然还妄图掌控他,真是太天真了。 他气定神閒,“夫人是不想沈年回国了。” 姚歌神情骤变,眯眼打量沈归灵,“你如今在沈园顺风顺水,哪还会真心助阿年回国?” 所有人都知道沈年是她的软肋,姚歌自己也知道,所以即便沈归灵別有用意,但她也不会放弃任何机会。 沈归灵正是深諳这点才对姚歌的威胁有恃无恐。当年姚歌就是抓住了他的软肋,以舒沐做要挟,他才任由她驱使。 现在他的软肋已经化作鎧甲,也该让姚歌尝尝他受过的滋味了。 沈归灵神色淡然,“沈园波诡云譎,並不如表面那般平静,你手里有我的把柄,於我而言始终是头上悬刀,我总得想办法把这刀取下来。” 姚歌並不上当,“这和阿年回国有什么关係?” 沈归灵,“当然有关係,他是夫人的软肋,有他做要挟,夫人就会乖乖守著秘密。” 姚歌当即又被挑起了怒火,没有人在听见有人拿自己孩子做威胁还能冷静。 “你算个什么东西,凭你也能威胁我?” 沈归灵转身走到离姚歌最远的沙发坐下,“夫人这几年装疯卖傻,不就是想博取老爷子的同情,为沈年回国铺路?只可惜,老爷子只动了一时的惻隱之心,就没了动静,夫人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姚歌神色微顿,“你知道?” 沈归灵,“因为沈园多的是不想沈年回国的人,相比起来,我的立场反而没有他们那么坚定。我只要沈归灵的身份,只要能达成夙愿,沈年回不回来对我都没有影响,因为沈家的家业永远不可能落在一个私生子身上。至於其他人,可就不一定了。” 姚歌脸上的怒气渐消,眉宇间多了一丝慎重,她在沈家这么多年,自然知道几房之间的齟齬,也知道沈归灵说的话有几分可信。 事关沈年,她到底是没忍住,质问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只是想告诉夫人,不必心急,我与你之前的约定依然奏效,两年之內我一定能让沈年回国。” 八年间骨肉分离,姚歌做梦都想著能有团聚的一天。沈归灵提出两年之约顿然让她精神一震。 但欣喜过后,她立马又冷静了下来,“你会有这么好心?我凭什么相信你?难道你就不怕阿年回来我立马拆穿你?” 沈归灵摇头,“沈年是我的把柄,我怎么会怕?” 姚歌皱眉,“你什么意思?” 沈归灵看了她一眼,“听说当年,除了沈兰晞,沈年是爷爷最喜欢的孙子?” 提起当年,姚歌眼神怔忪。 她的孩子是沈家长孙,当初她生阿年的时候,老爷子在手术室外面守了一天,孩子出来沈庄也是第一个抱他的人。 若不是阿年当初受人蛊惑做出那等糊涂事,也不至於被冷落至此。 “当年沈年做的错事可不止高架伤人一事,夫人不知道吗?沈年曾偷偷在爷爷的茶里查毒,企图谋害爷爷。” 轰—— 这话一出,姚歌脸色煞白,信念的大山骤然崩塌,暴怒而起,“不可能!你个野种,竟然往阿年身上泼脏水!” 沈归灵淡定自若,“我初入沈园时,爷爷曾让孟医生给我注射抗毒疫苗,出於好奇,我曾私下与孟医生討教,问过才知道,原来爷爷八年前曾中过毒,细节孟医生未曾提起,只说爷爷体內有抗体才倖免一难。” 老爷子中过毒,为什么他们不知道? 姚歌脸色凝重,一脸审视沈归灵。 “我凭什么相信你说的话,就算老爷子真的中过毒,跟阿年又有什么关係?你有什么证据?” 沈归灵,“我当然有证据,我手上有一份沈年亲口承认自己下毒的录音,你要是不信,不防给他打个电话?” 姚歌眼神凝重,下意识整理衣襟,慢慢坐直身子,“你要是敢骗我……” “骗不骗,夫人一个电话不就知道了,只不过人心隔肚皮,沈年连爷爷都敢杀,就怕他不跟你这个母亲说实话。” 姚歌咬牙,“你一个野种也配挑拨我和阿年的关係?” “夫人有信心就好。”沈归灵笑了笑,站起身,“谋害爷爷可是大罪,沈年为了遮掩自己,把下毒的事嫁祸给了高架案的其他家族,爷爷出於对他的信任並未怀疑他。你说,若是我把手上的证据交给爷爷,沈年这辈子还能回来吗?” 姚歌指尖微微收拢,深陷进柔软的皮革里。 目的已达到,沈归灵保持礼节点了点头,“我要说的就这么多,信不与不信全看夫人一念之间。” 他走到门口,忽然想到什么,侧头看向客厅的姚歌,眼里满是厌恶,“对了,我给夫人准备了一份礼物,还请夫人一定笑纳。” 姚歌抬眸,目光转过去的时候沈归灵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门的另一边。 “……” 没一会儿,房门再次打开,几个壮汉背一个体型巨大的重物走了进来,东西外包裹著一层黑色的布。 莫然指挥几人將东西放在客厅显眼处,表情机械,“夫人,这是阿灵少爷送您的礼物。” 不等姚歌回应,莫然又领著人走了出去。 姚歌转头看著这块黑布,全身的神经开始扩张,那黑布仿佛有种魔力,牵引著她一步一步靠近。 “唰”—— 黑布被掀开的瞬间,眼前忽然亮起一道反光。 客厅墙上矗立著一块巨大的镜子,它一丝不苟映照著眼前的人和物。 华丽富贵的客厅、精致闪烁的水晶还有被吸乾了养分的女人。 姚歌看著镜子里的自己,脑海里忽然浮现出一个画面。 在满是镜子的房间里,她捏著一个男孩的脸,指著镜子里的他,缓缓道:“记住了,以前你是个没人要的野种,现在你就是我养的一只狗。” 驀地,脑海里的画面如镜面碎裂。 男孩的稚嫩的脸有了稜角,“人老珠黄的丑女人。” “啊啊啊!” 姚歌情绪崩溃,死死抓著头皮,“这不是我!这不是我!” 她只是在装疯,等阿年回来她依旧是那个a国的第一夫人。 “阿年!阿年!” 姚歌涣散的眼神好似抓到了一把救命稻草,她手忙脚乱跑进房间,將房门紧锁,又把窗帘拉好,从枕下拿出自己的手机,浑身颤抖拨下了一通远洋电话。 “嘟——” 电话响了许久,那边才接通。 男人声音暗哑,带著几分漫不经心,“母亲……” …… 第421章 公主抱 莫然从海湾公馆出来,直接去了地下停车场,沈归灵已经坐上了车。 “少爷,东西已经送上去了。” “上车,回沈园。” 沈归灵关上窗户,戴上蓝牙耳机。 莫然点头上车,从后视镜偷偷打量沈归灵,见他神色自若盯著手机一直没反应,也识趣没有说话。 沈归灵指尖隨便在手机屏幕点了点,手机系统立马跳到了另一个界面。 “那小子真这么说?” 耳机里传来一道嘶哑的声音,阴冷得就像被毒蛇爬过后的触感。 沈归灵垂眸,將耳机音量调到最大,顺手点下录音键。 姚歌声音明显有些慌乱,“阿年,那野种说的是不是真的?你……你真的对老爷子下过毒?” “是啊,只可惜老天不长眼,竟然让那老东西挺过去了。” 沈年的语气听不出任何懺悔,甚至还有些惋惜,“我不过就是撞死了几个人?那老东西竟然把我赶出a国,如果沈家不是他当家我就不用走,你说他该不该死?” “阿年……你……” 沈年当年只有十八岁,姚歌完全没想到他胆子竟然这么大,又气又急,“你太衝动了!现在怎么办?那个野种说有你下毒的证据,他要是把这件事告诉你爷爷,你这辈子就別想回来了。” 沈年沉默片刻冷冷道,“一个野种怕什么?他不是说有办法两年之內让我回来吗?你先跟他合作,不要激怒他,等我回来了再收拾他。” 姚歌应下,电话就此中断。 沈归灵点了点屏幕,將语音保存。 那日祠堂,老爷子的木盒里,正好有一份当年沈年下毒的证据。 姚歌和沈年千算万算怎么都不会想到,其实老爷子早就知道八年前的毒是沈年的手笔,他之所以这些年把沈年丟在s国不闻不问就是因为彻底寒了心。 这俩母子以己度人,所以认定老爷子如果知道真相,他们必然死路一条。殊不知,老爷子是明知沈年如此大逆不道还是留了他一条命。 沈归灵抬眸看向窗外。 不痴不聋不做阿家翁? 只可惜,您终究是错付了。 * 午间,苏妙又来看望姜衫。 这次,她坐的是沈家的车,大包小包带了不少东西。 从两年前周綺姍去了313师,便一直没有消息,苏妙也曾去周家问过,但没有人关心。 313师属於机密部队,消息很难传递,听说沈兰晞要去313师,苏妙便想让沈兰晞帮忙带点的东西,顺便打听一下周綺珊的近况。 但沈兰晞这个人出了名的高冷,苏妙怕自己还没开口就被拒绝,所以另闢蹊径找到姜衫帮忙。 姜衫被她磨的没办法,拖著残躯应了口。 沈兰晞过两天就要走,这一去就是两个月,苏妙推著姜衫进入兰园的时候,高止正指挥阿姨在打包行李。 “牛肉乾、笋乾、饼乾、葡萄乾都带上,统统装满。” 阿姨,“哎呀,这都是干,也不怕少爷划嗓子?再带点喝的?” 高止摆摆手,“不用,这都是我吃的,再带点核桃干。” 阿姨,“……” 满园子的人都在忙碌,一时没注意院里多了两个人,姜衫清了清嗓子,“高管家,兰晞哥呢?” 稀客啊! 高止没想到姜衫竟让自己送上门来了,顿时两眼放光,还没开口,书房的推拉门唰地打开,沈兰晞迈著宽步走了出来。 他眼神清冷,眸光落在姜衫身上时,自觉收敛了几分,“你……找我?” “不是……”姜衫正要否认,苏妙在后面戳了戳她的肩膀,姜衫立马否认,笑著点头,“听说你马上就要出远门了,我来看看你。” 沈兰晞眼瞼微动,状似不在意点了点,“进来吧。” 有戏! 苏妙暗喜,屁顛屁顛推著姜衫往书房去,可没走几步就犯了难。沈兰晞的书房连著莲塘,池塘上只有一条半米宽的廊架,轮椅根本过不去。 姜衫指著正厅,“要不,就去……” 她话没说完,沈兰晞从廊架走了下来,按住轮椅的固定轮,单膝半蹲,一手扶著脖子,一手搂著膝內侧把她抱了起来。 姜衫嚇了一跳,下意识攀著他的肩膀维持平衡。 她脸上有些错愕,清澈水灵桃眼里都是他的倒影。 这下意识的动作让沈兰晞感受到了被依赖的感觉,他垂眸看著她,极黑的眸子里染上了不一样的情绪。 “廊架太小了,我抱你过去。” 他刻意解释了一句,手臂微微收紧,抱著她步入莲池。 姜衫穿著翠绿色蚕纱裙,飘逸的轻纱隨著莹白的脚踝在空中飘荡。 光是这个公主抱的背影就让这个夏天有了炫目的感觉。 苏妙半天才缓过神,我是谁?我在哪?我要干什么? 我罪该万死! 苏妙捂著脸颊缓缓吐了一口浊气,刚刚沈兰晞抱起姜衫的时候,她竟然脸红心跳了。 “……” 兰园外,沈归灵站在径小路,面无表情看著青纱裙摇摆,嫩如春葱的十指乖巧掛在平直的双肩上。 …… 第422章 又一条翘嘴鱼 高止被沈兰晞的开窍秀了一脸,正要跟上前忽然察觉到有人探视,他警惕瞪了回去,发现是沈归灵,二话不说跑到院门口,把另一半院门一併打开,顺便再好不得意朝沈归灵笑了笑。 就说菜鸡怎么一下开悟了,原来是遇强则强。 雷行小心翼翼站在沈归灵身侧,见高止如此猖狂,不免有些心疼沈归灵。 “少爷,我们回去吧?” 沈归灵眼里的温润褪得乾乾净净,幽深的眸子敛的冷光。 最终什么都没说,转头回了竹园。 高止豁然有种翻身做主人的畅快,顺手从行李箱里拿了一罐葡萄乾,靠著窗台光明正大听起壁角。 另一边。 沈兰晞全然没有他表现的那么淡定,抱起姜衫的瞬间,他心跳快得几乎要罢工。 他鲜少这么无措,但又不能被看出端倪,只能冷著脸目视前方。 连接池塘的窗户下摆著一张梨罗汉床,沈兰晞把姜衫放上榻时,脑子里忽然闪过那段缠绵悱惻的画面。 一时没忍住,他低头看向怀中的少女,想確认现在抱著的是梦里的魅还是真正的光。 低眉间,姜衫正好抬眸,阳光透过纱窗跃上两人的眉骨,眉眼转圜间落上了一样的人间色。 沈兰晞眼瞼颤动,几乎透明的睫羽像破茧的蝴蝶振了一下翅膀。 “兰晞哥。”苏妙没心没肺喊了一声。 沈兰晞停顿了几息侧过看向她,原本落在眉眼处的光影立时转移到了侧脸。 从苏妙的视角,沈兰晞左膝跪在榻沿,身体半倾,几乎是以掌控之姿把姜衫藏在身下。 “……”苏妙傻呵呵笑了笑,“我们突然过来没有打扰你吧?” 沈兰晞双眸转深,他没有鬆手,半搂著姜衫的肩,几乎不可察觉动了动眉梢。 “没有。” 这语调冷的能冻死人。 “……”苏妙和沈兰晞不是一个段位,有些扛不住他的气场,顿时觉得头皮发麻。 姜衫皱眉,零帧起手,一把拽住沈兰晞的头髮,“没有就没有,你凶什么?” 沈兰晞顶著一张天人贵胄的脸,被拽的直接来了个歪头杀,他有些无奈,护著自己的头髮,“我没凶。” 確实没凶,正常交流。 苏妙愣了愣,沈家继承人的头髮是说薅就能薅的吗? 不愧是面对周家老爷子都能贴脸开大的真汉子,这一刻她对姜衫的虎胆龙威有了具象化的认识。 沈兰晞看了苏妙一眼,“高止,备茶。” “是~~~~”双手抱胸站在窗外的高止懒洋洋应了一声。 沈兰晞低头看著怀里的祖宗,“鬆手。” 姜衫撇了撇嘴,用力拽了一把才脱手。 “……”沈兰晞闭了闭眼,一把扣住她的手。 姜衫抬著下巴,挣脱他的手,有恃无恐晃了晃两只夹著钢板的腿,“是你说的,要是不高兴可以还回来。” 沈兰晞眼神变了变,他给她的道歉信里的確说了,要是觉得疼,不高兴,他愿意受她三枪。 她真的看了他的信。 高止没有胡说。 沈兰晞眼里落下带著潮气的微光,起身走到书桌前,一副矜贵自持的模样。 “找我有事?” 苏妙立马跑到姜衫身边,悄悄给她使了个眼色:別把人得罪惨了,不然还怎么求他办事? 姜衫只当没看见,张口说道,“听说你要出远门了,我特意给你准备了点东西。” 沈兰晞略有些意外,“你……给我准备了东西?” “是啊。”姜衫拉了拉苏妙。 苏妙当即反应过来,起身跑出书房。 沈兰晞已经猜到她们打的什么主意,捏了捏眉心。 等待的过程有些漫长,姜衫没什么话说,百无聊赖玩起了手。 她侧臥在榻上,青纱贴著曼妙的身躯,隨意呈现的弧线,即使他下笔千次也无法勾勒。 浮光落在窗前,她在眼前,梦里的魅开始叫囂。 沈兰晞忽然觉得有些热,眼神不受控制看向榻上,怕她察觉什么,看了一眼又匆匆瞥过,如此反覆,一遍又一遍。 终於,姜衫有些忍不住了,抬头,冷白皮在暖光里蒸出玉器温润的釉色,“沈兰晞,你鬼鬼祟祟到底在看什么?” 沈兰晞一时哑火。 摄人心魄的精魅挖走了他的心,还一脸懵懂问他,这是你的心吗? 沈兰晞看著她不染纤尘的桃眼,心里一个疯狂的念头在叫囂。 告诉她,这是你的心。 问问她,要不要吃? “我……”他有些不安交叠双手,指尖无意摸索著手腕上的红绳,“我……” 高止两颗死鱼眼顿时发射出夺目的光彩,反身將耳朵贴著窗沿,菜鸡要开大了?! “我来了!!!” 苏妙大喊一声,气喘吁吁推著两个行李箱窜进了书房。 霎时,窗外送进一股带著热潮的风。 高止趴在窗下,恨不得把苏妙拖出来揍一顿。 姜衫立马被转移了注意力,“你怎么自己推?也不叫他们帮忙?” “没事。”苏妙摆摆手,“凡事亲力亲为,我都习惯了。” 沈兰晞低头,將摆的整整齐齐的笔砚又整整齐齐摆了一遍。 苏妙有事相求,脸上的笑就没有落下过,“兰晞哥,这就是我们准备的东西。” 沈兰晞看了姜衫一眼,“不是说给我吗?” 苏妙拖进来的两个箱子,一个贴满了贴画,一个掛满了公仔,一看就是给女生准备的。 怎么回事? 她竟然在冰山雪莲里看见了一抹哀怨,雪莲什么时候学会哀怨了? 姜衫顶著一脸困惑,骗鬼的话张口就来,“真的是给你准备的,但既然不適合,就麻烦你帮忙转交给周綺姍了。” 沈兰晞,“……” 苏妙愣了愣,说的这么直白,就不能委婉一下,没看见太子哥都变脸了? 沈兰晞盯著两个箱子看了一眼,“313师一共有六个团,我去的是总师,未必能碰上周綺姍。” 苏妙有些失望,推著箱子准备走。 沈兰晞又看了榻上的祖宗一眼,“留下吧,我想办法。” 苏妙登时眼神一亮,反身又把两个箱子推了回去。 姜衫皱眉,“不是说碰不上吗?你能有什么办法?” 沈兰晞,“周琦姍应该是在新兵营,新兵是没有资格去总师的,但我可以在报到之前去一趟新兵营。” “去新兵营?”苏妙一脸震惊,“不是说313师不对外开放吗?兰晞哥你的调令是总师,应该就只能去总师吧?” 换作以前,沈兰晞根本不屑解释,但现在他唯恐有人不知道他的好,故作不经意,“我父亲曾任313总师,六个师团的团长与我父亲都有故交,我以故友家属身份拜会,那些叔伯们没有不接待的道理。” 沈兰晞这话说的很隱晦,苏妙同在顶级家族自然明白他这话的含金量。 没有不接待的道理,实则是不得不接待。 鯨港人人都在传沈兰晞就是313师的少主,等他长大,这支足以让任何资方都闭嘴的蛟龙將会再次受沈家驱使,这是沈璽以死代价为沈兰晞爭取的荣耀。 原本苏妙还以为这传言不过是外人忌惮沈家的无稽之谈,现在看来,倒是有跡可循。 原来真正的权力也分三六九等,有人一生向罗马,有人出生就在罗马,而有人出生即是罗马。 苏妙內心唏嘘,由衷讚嘆,“兰晞哥,你好厉害。多谢你!你可帮了我一个大忙。” 沈兰晞故作矜持抬了抬下巴,眼梢不觉有往窗下瞥去。 她会不会觉得他这样太轻浮了,一点事都藏不住? 姜衫笑了笑,眼里多了几分认真,故意说道,“厉害就对了,兰晞哥可是我们沈家最厉害的,对不对啊,兰晞哥?” 沈兰晞心头盪起一丝异样,翘起了嘴角。 …… 第423章 你玩我 苏妙推著姜衫出兰园的时候,心里还在纳闷。 沈家的太子哥这么不经夸的吗?她怎么感觉姜衫说出最厉害三个字的时候,要是给沈兰晞一根尾巴,他能开心地摇起来。 忽然,脑海里又闪过浮光下,榻上两道身影叠覆的场景。 苏妙的眼神顿时有些怪异,“衫衫……” “嗯?”姜衫抬起头,眼神清澈乾净。 “你有没有觉得……”苏妙顿时脑子剎车,暗骂了自己一声。 她在想什么呢? 一个清冷如雪品行高洁,一个炽热如火明媚坦荡,她怎么能有这么齷齪的想法? 苏妙摇了摇头,“没什么,今天的事谢谢你,要不是你兰晞哥也不会帮忙。” 姜衫摆摆手,“跟我客气什么?晚上一块吃饭?” 苏妙愣了一下,双手抱十略有些歉意,“今天不行,我约了人,改天?” “你约了人?谁啊?除了我们现在还有人愿意搭理你?”姜衫一脸不信。 苏妙眼神闪烁,“不重要的人,以后再找机会跟你说。” * 鯨和医院。 沈清予半靠著软枕,颇有閒情逸致,给削好的苹果做了只可爱的兔耳朵。 沈渊远远坐在沙发一角,脸色沉如锅底。 “我刚刚说的话你到底听见没?沈兰晞去了313师,就连沈归灵都被安排去了南湾舰,照这么下去,沈家哪还会有你的位置?” 沈清予,“没有就没有,正好自立门户。” “什么自立门户?”沈渊气的额角发胀,“你是诚心想气死我是不是?他们如今都有了去处,就你在医院躺著?你就没有想法吗?” “沈兰晞能去313师是因为人家有个金枪上將的父亲,沈归灵能去南湾舰也是因为他有个议员长的父亲。”沈清予嗤笑了一声,意味深长看向沈渊,“而我之所以躺在这里,正是因为有你这么个倒霉催的祸害。” “种瓜得瓜种豆得豆,我都不怨你怨什么?” “你!” 沈清予刀刀往沈渊肺管子戳,气得沈渊恨不得当场去世。 骂不贏,只能强行喝了一杯水让自己冷静下来。 “昨天,顾家老太太来看你了?” 沈清予给了个白眼。 沈渊自己消化,又继续说道,“她对你倒是挺上心,但顾家终究是顾赐丰说的算。” 沈清予不接话。 沈渊故作不经意,“我瞧著跟老太太一起来的小姑娘有些眼生,你们什么时候认识的?” 沈清予多了几分不耐,“装什么?但凡接近我的人,你哪个不是祖宗十八代都调查清楚的?” “……”沈渊闭了闭眼,索性开门见山,“如今西湾海贸正是风口,蓝家祖辈都在西湾,你若娶了蓝家的女儿,蓝家全族必定为你效力,等你拿下西湾,沈家还有谁敢看轻你?” 沈清予,“我对什么蓝小姐绿小姐没兴趣。” 沈渊终於咬牙,“只是让你娶她,你要是不喜欢,结了婚一样可以找你喜欢的。” 沈清予指尖一顿,狭长的丹凤眼带著几分凌厉,“沈渊,你给我听著,我对你所有的规划都没兴趣,以后少在我面前指指点点,那一枪之所以没崩了你,我是给爷爷面子。” 沈渊站起身,“清予,你非得这么跟我说话吗?” 沈清予笑了笑,“你非得卖老子吗?” 沈渊,“……” * 晚间,月亮爬上树梢,一抹销纱落在窗台。 “张妈~” 姜衫一觉睡到现在,脑子有些懵,见窗前朦朦朧朧站著一道身影,侧头埋进枕间,慵懒不清喊了一声。 那人没有应。 她趴在枕间,揉了揉眼睛,“张……” 还没来及得张口,她的嘴忽然被捂住了,滚烫的掌心几乎把她烫醒了。 姜衫立马瞪大了眼睛。 沈归灵?! 她转头看向窗台,窗扇敞开,看来是有人又爬墙了。 姜衫顿时无语,张口就要咬。沈归灵却早预判了她的动作,指尖捏著她的脸颊,虎口顺势托住她的下巴。 一咬落空。 姜衫愣了愣,张口又要喊。 “嘘~”沈归灵低著眉眼,用大拇指抵住她的唇,“最好不要喊,不然……” 不然什么? 敢威胁她?姜衫丝毫不在意,“张……” 沈归灵翻身上床,扣著她的手摸进自己的衣襟。 “不然我就跟爷爷说,你玩我。” “!?” …… 第424章 我不要你负责 清风拂过缠绕的枝蔓,耳边传来枝颤动的沙沙声。 指尖的触觉突然被放大无数倍,那覆在皮肤下的肌肉硬得发烫。 姜衫澄净的眸底被搅开一圈圈水纹,她难以置信看著眼前的疯子。 “你说……说什么?” 沈归灵低头,扣著她的手腕从腰身划到下腹。 这短短十厘米的游走,险些崩断了他脑子里的那根弦。 “你要是敢喊,我就跟爷爷说,你覬覦我,逼我就范,仗著自己不能动,想……” 沈归灵顿了顿,他耳尖通红,但眼神却厉的勾人,“想玩我……” 姜衫怔愣了。 男女之事,她上一世加这一世都是空白,虽说这几年沈娇请的老师教了不少,但毕竟都是纸上谈兵,没有实战经验,碰见沈归灵这么不要脸的立马崩盘。 最气的是,她竟然真的心虚了,不管沈归灵说什么,她都有自信爷爷不会偏信,偏偏这件事,她还真没自信爷爷会相信谁? 毕竟她不靠谱的人设就摆在那。 “……” 她迟疑了。 狡猾的猎人最善观察,姜衫的犹豫给了沈归灵莫大的自信,他努力忽视要烧起来的耳朵,像条得寸进尺的环蛇,一点一点靠近。 “沈兰晞有什么好的?招惹了我还不够?” 姜衫脑子一嗡,“你胡说八道什么?” 她这辈子最不想的就是再跟沈兰晞有什么瓜葛,只要不要重复订婚的剧情,沈兰晞和爷爷就永远不会有隔阂。 沈归灵盯著她的眼睛,见她眼里满是抗拒,深思了片刻伏低吻了吻她的下巴,“沈兰晞古板无趣,他根本不懂你,他也不会由著你胡闹。” 姜衫垂著眼斜睨他,“沈归灵,三岁小朋友才在背后说人家坏话。” 沈归灵丝毫不在意,眸光敛著暗涌,深邃夺人,握著她的手划向腰侧硬邦邦的人鱼线。 “但我不一样,我比他有趣多了。”他抬手搂著她的脖子,扬起脸贴著她的额头,“我什么都可以给你,我也可以。” “簇——” 识海夜幕下的剧目之门忽然爆发出璀璨的绿光,缠绕如水草招展的藤蔓忽然被唤醒了意识,不停伸向无尽的深渊,绿叶慢慢舒展冒出一朵朵小苞。 【叮——】 【恭喜,宝藏剧情心动篇之《拯救小可怜》被触发,完成进度99.9nnn9%】 “……” 姜衫眨了眨眼,睫毛轻轻蹭过沈归灵的鼻尖。 这么近的距离,彼此眼里的心思根本藏不住。 姜衫侧过脸,挣脱他的手点了点他几乎要滴出血的耳朵。 “沈归灵,害羞就不要学別人勾引人。” 指尖的凉触上耳尖的烫,就像山体共振,火山终於有了爆发的理由。 沈归灵眼神骤暗,一手扶过她的脸,“不是害羞,是心动。” 吻带著火山灼烧的热流,一发不可收拾。 姜衫愣了愣,还没反应就被他撬开的牙关。 这狗东西学什么都快,明明大家接吻的次数都一样,但他却已经是调情高手。 这个亲吻不仅仅是吻,带著討好,暗示,还有极其隱晦的色慾。 姜衫抬了抬下巴想拒绝,察觉到她的意识,沈归灵主动停止了亲吻,用鼻尖蹭了蹭她的嘴角,“甜不甜?来之前我喝了三杯橙汁。” 带著清新甜口的橙香在舌尖绕开,姜衫故作淡定,靠著床被,居高临下看著他。 沈归灵原本就长的好看,被吻过之后整个人带著极具攻击的张力,尤其他的眼睛,染上情慾后放荡又色气,漂亮得不像话。 他这样,真的很诱惑。 终於明白,为什么一大堆富婆愿意给男人钱了。 沈归灵这样的,大概能骗的人家倾家荡產下。 但,她不一样! 她…… 沈归灵看出了姜衫眼里的拒绝,直起上身,勾著她的脖子轻轻落在脖颈处,鼻尖沿著细小青筋一路往上,闭著眼撩开碎发,灼热的吻落在的耳侧。 姜衫身子莫名颤了颤。 沈归灵抬眸,眼里的虹光透著一抹兴奋,抬起腰身贴著她的肩膀,搂著脖子的手一点一点往发缝里摩擦。 他的耳朵比吻还烫,像一块熔岩擦著姜衫的侧脸。 “这……” 这是怎么回事? 明明之前接吻的诱惑还在承受范围之內,怎么这会儿身体突然发麻了?! 姜衫意识到情况不对,抬手抵著沈归灵的肩膀想把他推开。 沈归灵却好像误会了意思,另一只手扣著她的手探进自己的衣缝。 “摸这里。” “……谁要摸你?” 她全身都烫,烫的口乾舌燥。 沈归灵抬眸,红唇度著蜜色,“我不跟爷爷说,也不要你负责,要是被人发现我就说我是自愿的。” “……”姜衫眼皮跳了跳,用力抓了一把硬邦邦的腰身。 沈归灵闷哼了一声,用力按住她的手,把脸埋进她的青丝里。 姜衫上半身几乎陷进了软靠,沈归灵背身却如一张蓄满力量的弓。她挣脱他的手,攀上他的肩,想推开最后却陷进了他精心布置的网罗里。 沈归灵太可怕了,他几乎是看透了她。 上一世,她被踩进泥泞,是所有人不耻的恶毒女人,是沈兰晞寧愿死也不愿碰的噩梦,不管这一世如何,她心里始终不相信除了爷爷还有人会喜欢她。 她的坚韧和强大只止步於,她不会觉得自己不好或者不值,但对於別人的喜欢,她一直都保持著警惕的防备。而沈归灵不一样,他有数据支持,所以她从未怀疑过。 她不介意被喜欢自己的人勾引,大概是因为他的喜欢有99分。 纤细的指尖攀著宽阔的肩膀,在平整的白色衬衣下留下乱七八糟的抓痕,沈归灵被取悦了,偏头咬住她的嘴角吻了进去。 她喜欢被亲耳朵,但他更喜欢跟她接吻。 姜衫闭著眼,手臂无力垂落枕间,沈归灵不满,一心二用,拉著她的手搭在肩上。 “我不停,你不许放下来。” “不然,我就告诉爷爷,你欺负我。” “……” 她气的张口想咬,下一秒又被堵住了嘴。 …… 第425章 弯腰、低头、先哄 月季迎著月色,在无人闃静的夜晚独自绽放,香裹挟著晚风肆意流转。 菊园侧面,雷行躲在堆放红砖的角落,第一百零八次掏出怀表。 “三点了,阿灵少爷怎么还不出来?这都上去五个小时,不管做什么都够了!” “呸!”意识到自己道德开叉,雷行强行扭转,低头扇了自己一嘴巴。 他在想什么了?阿灵少爷肯定是因为马上要去南湾了,所以才想来跟姜小姐道別。 说不定是姜小姐有什么课题不会做,阿灵少爷在给她指导作业。 他不该以成年人的齷齪思想去揣测少年的纯爱。 刚劝好自己,雷行默默把怀表揣进兜。 又过了一分钟,他眉毛开始拧动,有些不自信看向二楼的木。 屋里早已熄了灯,窗扉被风吹的摇摇晃晃不时发出嘎吱声。 “……” 乌漆嘛黑的,指导什么作业啊!!! 雷行再不能骗自己,泪流满面掏出怀表死死盯著上面的时间。 又过去两分钟了,阿灵少爷到底在做什么啊? “嘎吱——” 这时,二楼窗户终於有了动静。 但见一道矫健的身影从窗台翻出,单手掛在沿壁,腰身如满弓在空中腾跃,脚尖踩著垂直的墙壁借力跳下草地,连滚了几圈才稳住身体。 “少……”雷行一脸激动,险些失声,赶紧捂著嘴巴跑上前,小声道,“少爷,您没事吧?” 沈归灵站起身,低头拍了拍肩上的杂草,声音暗哑,“没事。你怎么会在这?” 雷行有些心虚,左右看了看,“我怕您被发现,所以在这盯著,万一有人来也可以报个信。” 沈归灵侧头看了他一眼,雷行脑子难得多转了转,立马补充,“少爷,我还没有想好。” 他的道德不允许他知错犯错。 沈归灵嗯了一声,抬步往竹园去。 雷行面露古怪,也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总觉得少爷有点不对劲。 他刚出门那会,整个人就像把刺头尖刀,现在,刀刃被磨平了不说,好像多了种说不出的味道。 雷行不知道有个词叫骚,他想了半天觉得是man。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 沈归灵回到竹园直接进了臥室,雷行有些不放心,一路跟进了屋。沈归灵也没什么反应,拿了一套宽鬆的睡衣直接进了洗漱间,没一会儿,浴室里传来哗啦呼啦的冲水声。 “!” 雷行原本还安慰自己,说不定两人开著檯灯写作业,现在看沈归灵洗澡,只觉天都塌了! 少爷出门前是洗过澡的,他还喝了三杯橙汁,现在又洗…… 雷行心情沉重,眼里渐渐无光。 沈归灵在浴室足足待了近一个小时,出来时眼尾掛著猩红,整个人氤氳在水汽里,潮湿又色气。 “……”雷行从未见过沈归灵这一面,更加印证了心中的猜想,他有些绝望递上毛巾,“少爷。” 沈归灵看了他一眼,接过毛巾掛在脖子上,“你有话说?” 雷行犹豫著点头,“我现在虽然还没有决定,但是如果你和姜小姐有了孩子,我愿意带孩子。” “……”沈归灵挑了挑眉。 雷行,“毕竟孩子是无辜的。” 沈归灵沉默片刻,按了按额角,“没有孩子。” 没有孩子? “少爷,要是没有孩子我就去休息了。” 雷行是个认死理的人,他认定沈归灵已经在背德的不归路越走越偏,所以没有孩子不等於少爷什么都没做,而等於少爷做了措施。 沈归灵嗯了一声,雷行迈著沉重的步伐退出了房间。 房门落锁的瞬间,沈归灵闭眼倒头栽进身后柔软的大床,水珠沿著湿润的发梢一点一点浸湿了身下纯黑的蚕丝被,这一刻他脑子里都是姜衫被亲吻时的反应。 沈归灵侧过头,將脸埋进丝被。 沈兰晞出身高位,若是跟他比权势,短时间內他没有贏面。 可是……他一刻都不想输。 所以他做了一个决定,高位者不会弯腰,他要给姜衫,沈兰晞给不了的东西。 他先弯腰,他先低头,先把人哄过来。 沈归灵敛著眸光,轻轻摸著嘴角,舌尖酥麻的触感仿佛一下回到了交织的顶峰。 * 窗台的轻纱镀上白霜,散发著香味的房间里只有姜衫清浅的呼吸声。 她侧身躺在床上,单手捂著眼睛,锦被掛在腰窝。 “是他自己说的,不用负责的……” * 一夜无眠,太阳照常升起。 菊园侧门,被压平的小草迎著朝露努力生长;架下,小可怜躺在阴凉里撩著肚皮晒太阳。 有人推开院门走了进来,途经架的时候,点著它的肚皮转了个圈。 小可怜一脸懵逼,伸出头想看看是谁?不想世界突然舞动起来。 “……”龟无语。 张妈听见动静,从厨房走了出来,看见来人亲切笑了笑,“阿灵少爷,您又来看小姐吗?不巧啊,小姐早上才睡下,这会儿肯定没醒。” 沈归灵往绣楼看了一眼,眉眼温润,“我知道。张阿姨,麻烦你把这个交给她。” 张茹擦了擦手,双手接过黑色的锦盒,“阿灵少爷,您要去南湾了?” 两位少爷要去军队歷练的事沈园上下都知道,大家谈论起二人都是与有荣焉。 沈归灵点了点头,转身出了院子。 张茹看著日光下丰神俊朗的背影,嘖嘖摇头,“阿灵少爷真是来越有出息了,也不知道以后会便宜哪家姑娘?” 正唏嘘,她忽然一愣,后知后觉,刚刚阿灵少爷说什么?我知道?他怎么知道小姐昨晚什么时候睡的? 艷阳穿过层层叶缝,微风盪起浮金碎影,小可怜停止了转圈,瞪大了眼睛打量著上下顛倒的世界。 * 沈归灵这次出行阵仗很大,沈谦派了不少心腹前来接送,莫然也在其中。 高止站在桂树上,亲眼看见沈归灵被眾星拱月送出內院。 “少爷少爷!”他兴高采烈跳下树,从窗户窜进书房。 “沈归灵走了,以后整个后宫就是你说的算了。” 沈兰晞抬眸,“后宫?” …… 第426章 一百个差遣的权利 以沈兰晞刻板的世家观念,自然是不能接受这等伤风败俗的形容。 高止见他眼神掛满冷霜,心知菜鸡生气了。 他眼神瞟了瞟,“少爷,您要是喜欢的是倾心您的人,您这么端著肯定没毛病。但……您偏偏喜欢的能拿捏您的,你要还端著,到嘴的肉都会被老鹰叼走。” 沈兰晞懒得理会,低头看书。 高止怒其不爭,一把抢过他手里的书。 “少爷,我可提醒您,您別看姜小姐这人疯疯癲癲,阴险狡诈,她实际可会招蜂引蝶了。” “现在外面那些臭男人样多,哪个不比你会哄人、会疼人?” “说实话,少爷您除了长的好看,有点权势之外真没什么优势,可姜小姐背靠么小姐,根本不愁没钱。说到权,只要老爷子在一天,您说不定还比不过她呢。” “……”沈兰晞面无表情看著高止。 这些话句句扎心,他竟不知,原来自己这么拿不出手。 沈兰晞沉默片刻,冷著脸从高止手里拿回书,“出去。” 油盐不进。 高止没好气在心里翻了个白眼,从窗下跳了出去。 * 姜衫睡到日上三竿才起。 她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梦里,沈归灵幻化成了一只蛇妖,一边勾缠著她,一边吻她,然后一遍又一遍重复,我是自愿的,我不要你负责。 蛇尾撩进她的下摆时,她就醒了。 嚇醒的。 姜衫单手捂著脸,缓了好一会儿,才闻到了久违的香。 她慢慢从梦境里分离,撑著手掌慢慢坐了起来。 午间阳光正盛,带著热气的夏风抚弄香吹进小屋,昨晚意乱情迷的荒唐好似也是一场梦。 姜衫抓了抓头髮,青丝凌乱散落在枕间,比头髮更乱的是她身下的丝被,皱成一条条好不浪荡。 “……” “小姐。” 正懊恼,张茹叩响了房门。 “您醒了吗?” 姜衫立即整理头髮,清了清嗓子,“醒了。” 为免露出什么破绽,她又刻意拍了拍皱巴巴的床单。 张茹推门而入,脸带笑意,“还不起来?太阳都晒屁股了?” 往日她都是等姜衫睡到自然醒,但今天姜衫比往常晚了三个小时还没出来,张茹担心她睡懵难受,才特意进屋喊人。 第一次做坏事,姜衫难免有些不自然,支吾点了点头。 张茹走到床前,拿著手里的锦盒递上前,“小姐,这是阿灵少爷给你的。” 姜衫瞥了一眼,“他……他又来了?” 张茹不懂这个『又』的含金量,只当姜衫又作性子了,温声劝道,“小姐,阿灵少爷已经出发去南湾了,这是他送给您的礼物,阿灵少爷也不容易,我看他对小姐挺好的,小姐可別每次都不给人家好脸色。” 说著又笑著把锦盒放进姜衫手里,“打开看看?兄妹之间不是应该和睦相处吗?” 说到兄妹两个字,姜衫没忍住,嘴角抽了抽,抬手捞起垂落的刘海笑了笑。 张茹忽然脸色一变,“小姐,你的脖子!怎么青一块紫一块的?” 姜衫愣了愣,突然反应过来,一手捂著脖子,“是吗?” 张茹有些紧张,弯著身子想看清楚一点。 姜衫呵呵笑了两声,故意挠了挠脖子。“我说呢,起来的时候就感觉这里好痒,估计是被虫咬了。” “虫?!”张茹不疑有他,起身看了看四周,待看见梳妆间的窗户敞著时,眼神凝重,“夏季虫蚁多,咱们院里又都是草,指不定是昨天飞进了什么脏东西?” “……”姜衫呵呵笑了两声。 张茹脸色严肃,“小姐,我去请孟医生过来看看,女孩子的皮肤最是娇嫩,马虎不得,要是落了疤可就麻烦了。” 孟医生要来了,她岂不是就穿帮了? 爷爷要是知道了,她的脸就丟完了,毕竟昨晚她是真的没忍住诱惑。 “不用了!”姜衫一把拖住张茹,“我好像又不痒了,估计就是蚊子,过几天就消了。” “可是……”张茹不放心,“那斑斑点点不像是蚊子,倒像是……” 像什么来著?一时没对上號。 “唉哟!”姜衫生怕张茹想到什么,捂著肚子,“张妈,我好饿,睡了一天肚子都空了,有没有吃的?” 一说到食物,张茹当即被转移了注意力,“对对,瞧我这记性,今天做了早茶点心,不管怎么样,先吃饱最重要。”说著,急冲冲跑出了房间。 姜衫探著脖子,確定张茹下了绣楼后,立马拿起手机打开前置摄像。 “嘶……” 她原本就白,身上落下一点印子便特別明显,红痕从两边耳侧一直延伸到两侧的锁骨,触目惊心。 连这样张茹都没发现,她真是走狗屎运了! 姜衫默默將头髮拢到胸前。 “狗东西。” 大热天的也不能带围巾,这么出去一定会被发现,看来印记消退之前她只能躲在房间里哪都不能去了。 姜衫有些懊恼,恨自己竟然这么不爭气,鬼迷心窍著了沈归灵的道,抓起怀里的锦盒丟了出去。 盒子落地,分开两半,夏风吹起,满盒子的书籤被吹散落了一地。 一个书籤是一个要求,他用瓣做笺,又许了她一百个差遣他的权利。 …… 第427章 欲加之罪 下午,沈庄得知姜衫被虫咬的事,立马让负责园林的管事把菊园上下都清理了一遍。 孟医生来了两次,但姜衫不是在洗澡,就是在上厕所,最后不得已,只能根据张茹的口述,开了些消炎杀菌的药膏。 晚间,沈兰晞特意带了礼物看望,却被告知姜衫刚刚换了药,人不舒服不方便见客。 沈兰晞恪守礼节,不疑有他,留下礼物便也没有打扰。 第二天,他特意选在姜衫清閒的时候上门,但还是被她以不方便见面为由拒之门外。 沈兰晞依旧什么都没说,转头回了兰园。 高止看著两次败兴而归的菜鸡,脸上面无表情,但心里却乐开了。 该! 又菜又不听劝,活该! 沈兰晞神色淡然走进书房,如往常一般坐在榻上看书。 他低垂著眼瞼,指尖摩挲书册,大约过了十分钟,眼睛还是盯著最开始的一行字。 沉默半晌,沈兰晞合上书,抬眸看向躺在窗台的高止。 “她为什么突然不见我?之前不是还好好的?” 高止双手抱胸,挑著眉梢斜睨,“少爷,您问我?” 沈兰晞沉眼。 高止心咯噔了一下,立马跳下窗台,爬上榻与沈兰晞对坐。 “少爷问的好,之前好好的,怎么突然不见,当然是有人挑拨离间了!” 沈兰晞皱眉,一副不太相信的模样,“沈归灵?君子之爭,他应该不至於。” “……” 高止瞪大了眼睛,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脸怪相,“君子之爭?少爷,您到底喜不喜欢姜小姐?还是,您根本不知道什么是喜欢?” 沈兰晞思忖了片刻,抬眸看著高止,没有接话。 高止轻咳了一声,从兜里取出墨镜戴上,故作高深,“少爷,若是有人胆敢覬覦先生留给您的东西,您还会继续守著您的君子之道吗?如果,您对姜小姐的喜欢是君子之道,那您或许是误解了自己的心意。” 沈兰晞依旧不语。 高止用食指勾下墨镜,眼神意味深长,“您其实並没有多喜欢姜小姐。” 沈兰晞,“出去。” 高止愣了愣,话才说到一半怎么突然赶人了? 沈兰晞重新打开书,周身散发出生人勿近的冷漠。 高止有些摸不著头脑,但他知道沈兰晞的性格,不敢再挑衅,收敛神情小心翼翼退出了书房。 出了房间,他仍心有余悸,悄悄躲在桂树下偷偷观察沈兰晞。 不是,刚刚到底是哪句话说错了? * 菊园侧门终於开始动工,师傅们砸的砸墙,砌的砌墙,忙得不亦乐乎。 姜衫坐在梳妆檯前,听著窗下的喧闹,认认真真给自己的脖子上药。 被亲得天天涂药,这遭遇也是没谁了。 张茹对她不给孟医生进屋一事心有不满,唯恐她疏忽留疤,天天盯著她换药,为了不被发现,她每次只能在张茹插手干预之前,先把药涂好。 原本她还想缠一圈绷带去园子里转转,但天气越来越热,她受不了这罪便只能作罢。 楼下,张茹抱著刚洗好的被子在院里晒太阳,虽说菊园有专门的洗衣房,但她每次都会赶在日头好的时候把院里所有的床单都晒一遍,这一点时常让姜衫想起淮城的奶奶。 张茹刚忙完手里的活,又跑进厨房端了一碗冰绿豆汤圆,正要上楼,沈执推门走了进来。 “沈管家。” 张茹不敢怠慢,端著瓷碗上前打招呼。 沈执往绣楼看了一眼,“姜小姐的脖子怎么样了?” 这几天姜衫该吃吃该睡睡,也没再说痒,张茹想著没事,便笑著应道,“孟医生开了药,没什么事。” 沈执点头,神色严肃了几分,“既然如此,你跟我走一趟吧。” 张茹察觉到了沈执脸色不对,不免有些紧张,“沈管家,出什么事了?” 沈执不欲多说,“先不要惊动姜小姐,等有结果再说。” 张茹不敢再问,盯著手里的绿豆冰,“您稍等。”说著转身上了绣楼。 姜衫已经听见了楼下的动静,张茹推门进来的时候,她低头理了理头髮,装出一副认真涂药的样子。 “小姐,我跟沈管家出去一趟,等我回来再推您出去转转。” 姜衫嗯了一声,张茹放下手里的绿豆冰转头出了房间。 房门落锁的声音传来,姜衫立马停止了手上的动作,单手拿起桌上的绷带。 下午,张茹没有回来,沈执再次登门,说是老爷子请她去前厅敘话,因著姜衫行动不便,沈执特意留在菊园帮衬。 两人刚出院门,便与沈兰晞撞了个正著。 沈兰晞目光在姜衫的脖颈处停留了片刻,才正眼看向沈执,“去沁园?” 沈执恭敬垂首,“是。” 沈兰晞往前走了一步,很是自然走到姜衫身侧,“我正好有事找爷爷,一起去吧。” 姜衫懒洋洋靠著轮椅,“嗯。” 沈执敛著眸光,点了点头,继续推动轮椅。 沁园一如往常,沈庄正在厅乘凉,远远瞧见沈兰晞和姜衫,拄著拐杖起身,“兰晞也来了?” 沈兰晞,“爷爷。” 沈庄点著身侧的圈椅,“坐。” 沈兰晞入座后,沈庄又朝姜衫招手,沈执推著轮椅將她送到沈庄面前。 沈庄盯著她脖子,脸色严肃,“不是说不严重,怎么绑成这样?解开给爷爷看看。” 姜衫眼皮跳了跳,“爷爷!我刚上的药,解开药效就没有了。” 沈庄拧著眉头,“叫孟医生过来。” “誒誒!!”姜衫摆摆手,赶紧解释,“爷爷,真的不严重,我是……我是怕被咬的地方黑色素沉淀,特意裹了一圈防晒。” 防晒? 沈庄虽然不懂小姑娘的心思,但表示尊重,点了点头,“没事就好。” 姜衫呵呵笑了笑,“爷爷,您叫我来有什么事吗?” 沈庄琢磨了一会儿,慢慢道,“是这样的,爷爷打算给你院子重新换个管事,小张毕竟照顾了你这么多年,所以爷爷想问问你的意见?” 姜衫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为什么要突然换人,是张妈做错什么事了吗?” 沈庄表情凝重,目光思索,一时没有接话。 姜衫转头看向沈执,“她中午是跟著沈管家你走的,你把她怎么了?” 沈执愣了愣,温声解释,“姜小姐,您误会了,我没把小张怎么?沈园有沈园的规矩,我不过按规矩办事。” “什么规矩?” 沈执抬眸看了沈庄一眼,见他脸色並无不妥,便继续道,“姜小姐,沈园是沈家根系所在,在这做事的人不管是家世还是手脚都必须乾净,否则万一被人抓著什么把柄,沈家也会被牵连。” “先生因为议案一事已经与周家、乔家、关家撕破了脸,有人已经把手伸进了沈园。近来我们暗中调查,发现园里有不少人拿了好处贩卖沈园情报,为了消除后患,这些人必须清退。” 姜衫一脸难以置信,“你是说,张妈收了別人的好处,背叛了沈家?” …… 第428章 放手 沈执略有些犹豫,摇了摇头。 “她没有,是她的家人。” “家人?”姜衫紧紧抓著轮椅两侧,神情有些落寞。 沈执,“当初小张来沈园的时候年纪小,她家里情况不好,老爷子看她可怜便收留了。前几日,她家里的小侄女来沈园找人,我看那孩子浑身是伤就留了个心眼,结果找人查了才知道,小张的哥哥被人设了局,在外面欠了一屁股赌债打算卖女儿,那孩子是偷跑出来找小张帮忙的。” 沈兰晞看了姜衫一眼,淡淡开口,“什么人设的局?” 沈执没想到沈兰晞会关心这种小事,连忙应声,“设赌局是地下钱庄人,这事已经让沈五爷去查了,应该很快就会有结果。” 沈庄轻轻拍了拍姜衫的手,安慰道:“这五年小张照顾你也算尽心,她家里的事爷爷也已经让人去处理了,只不过,人是不能留了,爷爷会再给你安排尽心的人。” 姜衫勉强笑了笑,“我知道了。” 沈家力压军制议案无异於与关家以及多方势力宣战,这个节骨眼,沈家决不能出一丁点差错。 恃宠而骄也要讲究尺寸,之前姜衫都是踩著家族的红线,所以即便其他人有异议也抓不到她什么把柄? 但如果姜衫明知张茹是个隱患还强行把人留下,就算沈庄同意,也一定会引起另外几房的不满。 看来,有人已经急不可待准备对她动手了。 沈庄十分欣慰,“等风头过了,若你执意要小张,爷爷再把她调回来。” 这对一位家主来说,已经是最大的退让了。 姜衫点头,“爷爷,张妈什么时候走?” 沈庄,“宜早不宜迟,我已经让沈执已经安排了下山的车。” 姜衫略有些不舍,“我想去送送她。” 沈庄思忖片刻,頷首看向沈执,沈执会意,推著姜衫的轮椅,“姜小姐,我带您去。” 姜衫朝沈庄摆摆手,神色忧伤出了厅。 等人走后,一直沉默的沈兰晞忽然出声,“爷爷,张茹……” “兰晞…”沈庄抬手,眼神晦涩,“这件事爷爷心里有数。” 沈兰晞心窍一动,压下眉眼,端起茶案的瓷盏低头喝茶。 * 这次沈园大排查,园丁加帮佣一共清退了二十几人,为了给其他人树立威信,但凡证据確凿卖主求荣者,沈家都安排了『好去处』。 由於张茹的情况特殊,沈执查明后便將她安排在偏院的休息间。 沈执推著姜衫进屋的时候,张茹正趴在方几上写字,她以为是有人来催促出园,头都不敢抬,奋笔疾书。 “麻烦稍等片刻,我还有几条就写完了。” “张妈。” 姜衫喊了一声,张茹神情微怔,被嚇了一跳猛然回头,在看见姜衫的瞬间,眼眶就红了。 “姜小姐,我……我……”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姜衫回头看向沈执,沈执轻嘆了一声,“我先去外面等。” 房门掩上后,姜衫推著轮椅走向张茹。 “写什么呢?” 张茹笑了笑,拿手盖著桌面,“没什么。” 姜衫顺手从缝隙里抽出一张便签纸。 -【姜小姐的作息习惯】 -【姜小姐的饮食喜好】 -【姜小姐不喜欢的事】 姜衫低眸不语。 张茹看出她心里难受,笑著安慰,“是我给沈家添麻烦了,原本还想著等您身体好些了再跟您坦白,姜小姐不会生我的气吧?” 姜衫摇了摇头,从腰间的衣袋里拿出一张银行卡递给她。 “我不知道原来你家里还有那么多糟心的事,这笔钱你拿著,以你的手艺,隨便开家小食馆,应该就够自足自乐了。” 她曾问过张茹想去哪,她却说哪都不想去,人怎么会没有依恋的地方,她早该想到,张茹是有家不能回。 “钱你自己用,要是你的兄弟敢对你不好,回来找我。” 张茹瞬时眼底湿润,將卡推了回去,“您这是做什么?!老爷子已经给的够多了,我怎么能再拿您的?况且,老爷子已经答应我了,等风头过了,我还可以回来,我用不著这么多钱。” “拿著吧。”姜衫十分固执塞进她的手里。 张茹心里五味杂陈,相伴五载,她对姜衫的感情已经不是简单的僱佣关係,突然分別,她心里也不好受,但万幸老爷子答应过,她还能回来。 未免姜衫太伤心,张茹故作轻鬆笑了笑,“我先替小姐收著,等回来再还给小姐。” 姜衫点了点头。 “沈管家。” 沈执推门走了进来。 张茹低头抹了抹眼泪,“小姐,我先走了,您记得按时吃饭,按时吃药,多走动別贪懒,这样才好的快。” “知道了。” 张茹还想再说,见姜衫情绪淡淡,最后什么都没说,极为不舍摸了摸她的头便跟著沈执出了房间。 姜衫侧头看向张茹离去的背影,释然一笑。 这个世界里的所有人都被自己的故事线牵绊,走不出更广袤的天地。如果张茹一直跟在她身边,她的世界只会拘泥於厨房和菊园。 上一世,张茹从二十八到三十八岁都一直陪著她,她是这个故事里唯一对姜衫不离不弃的人。 而姜衫从回来就想过要回报她,但迟迟没有机会,直到她开始怀疑沈执。 那天沈家眾人在主厅议事,她故意拉著张茹留在身边,就是要让所有人看出她对张茹的依赖。若是真有人要对她动手,一定会从她身边最信任的人开始瓦解。 所以,谁对张茹出手,谁就是最值得怀疑的內鬼。 姜衫原本就有放张茹走的想法,沈园太危险了,一直待在她身边,张茹迟早有天会被人盯上,所以她乾脆將计就计送张茹一场自由,也好全了两世相伴之情。 张茹走后,“他们”一定会安插自己的人继续监视她,而这正好隨了姜衫的意。 只不过她还是太高估了自己,张茹的背影彻底消失在眼前,姜衫转头看向桌上密密麻麻的备忘录,眼眶渐渐湿润。 …… 第429章 开始排查 下午,沈执就带了一批模样整齐的阿姨去了菊园,他还没傻到直接指定谁为管事,只交代这些都是在沈园多年的老人,请姜衫自己挑选合眼缘的。 姜衫因为张茹的事情绪不高,隨意点了几个,“就她们四个吧,到时候不满意再换。” 说这话时,她表情甚是傲慢,四个阿姨相互看了看,便知是不好相与的主,低著头不敢表露心跡。 沈执例行公事,耳听面命交代了一番,姜衫顺势把张茹留下的备忘录分给几人,抱著小可怜回了房间。 晚间,傅绥尔和沈眠枝不约而至。 两人坐在姜衫的床前,脸色不太好看。 傅绥尔,“衫衫,你没事吧?要是实在捨不得张姨不如再跟爷爷求求情?爷爷疼你,一定会答应的。” 姜衫摇了摇头,“不必了,天下无不散之筵席,人和人总是要分开的。” 傅绥尔心头一酸,“你別这么说,我就不想我们分开。” 姜衫原本只是感嘆人和人之间的际遇,没料到傅绥尔忽然说到自己身上,低声笑了笑。 沈眠枝不如傅绥尔感性,犹豫片刻轻声问道,“衫衫,张姨是你故意放走的吧?” 姜衫眼里的笑瞬间凝固。 傅绥尔见姜衫的反应便知沈眠枝猜中实情,略有些不解,“还真是?为什么啊?” 她看的出来,姜衫很信任张茹,这种信赖甚至不亚於她们之中任何一个人。 沈眠枝,“你想反击?” 姜衫沉默片刻,抿嘴笑了笑,“你怎么猜到的?很明显吗?” 沈眠枝想了想,摇头,“我只是觉得以你性格不可能任由身边的人受委屈,只要你愿意,你能有很多种方式留下张姨,所以……我猜你大概是不想留。” 姜衫哂笑,不是不想,是觉得不应该。 这个世界,在所有人的视角里,张茹不过是照顾她饮食起居的工具人,但在她的故事线里,张茹是唯一一个在她被赶出沈园后,收拾包袱跟她去小沈园的人。 也是这个世界上,除了爷爷之外唯一一个坚定选择她的人。 张茹从不在乎她恶不恶毒、是不是坏人,她只关心她有没有生病,有没有吃饱,就像一个围著她转的npc,她的世界最大的事就是姜衫。 所以这一世,她不希望张茹继续过那样的生活。 既然所有人都可以觉醒,那张茹也应该觉醒。 但这些,她都不能说。 沈眠枝看出了姜衫有隱瞒,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不说这些了,说些高兴的事?” 姜衫挑眉,“什么事?” 沈眠枝歪头看向傅绥尔,傅绥尔会意,咧嘴一笑,“还记得我让爷爷给我报名青年杯吗?我的选题已经出来了,这次和我打擂台的是余笙。” 姜衫,“她可不是个简单的对手,什么辩题?” 傅绥尔,“【在当代社会,女性突破职场天板的关键在於自我突破还是制度革新?】” 姜衫皱眉,“这么敏感的话题?” 眼下国会两方因为军制改革一事僵持不下,这个辩题乍看是以女性力量为切入点,实则与国会提案相呼应,加之青年杯的社会关注度颇高,民眾很容易反推 偏偏这个论题还是沈家千金和总统千金对博,怎么看都不像是凑巧。 傅绥尔对於政治时局的敏感远胜於在座两人,她早看破了其中的利害关係,胸有成竹,“上午抽籤,我是正方,余笙是反方。等著看吧,我一定为沈家贏回这一局。” 从议题来看,反方的辩论点胜算更大,尤其对手还是余笙。不过,既然傅绥尔表现的这么自信,想来应该是已经想好的应对的方法。 如果傅绥尔能在这次的辩论压过余笙,对沈家力压军制的助力不小,更重要的是,沈家所有人都將看到傅绥尔对家族的的贡献。 女孩儿也能现在政治舞台角逐,这的確算是一个好消息。 姜衫转头看向沈眠枝,“你呢,当了分堂主有什么体会?” 沈眠枝,“还算顺利。” 她接管的是教会最多的西林暗堂,里面鱼龙混杂,原本沈让还担心她不能胜任,但沈眠枝上任第一天直接大洗牌,手段老辣清除了几个暗堂毒瘤,又恩威並重提拔了几个新人,现在不仅仅是沈让,就连沈庄都对她刮目相看。 得知沈眠枝已经完全掌管了分堂,姜衫心里的萧瑟散了几分,如今沈归灵和沈兰晞也提前两年入仕,照这样下去,沈家三代很快就能撑起沈家的家业。 到时候,就算她违背族训对內鬼们动手,也不至於祸累沈家。 姜衫思忖片刻,又道:“枝枝,沈执说,张茹的哥哥被人设局欠了一屁股赌债,你帮我查查到底是谁设的局?” 沈眠枝,“衫衫,这件事我爸爸在查。” “我知道。但……我信不过他。” 沈眠枝表情微妙,却並没有动怒。 傅绥尔看了看两人,拉了拉姜的手。 姜衫毫不避讳,直言,“枝枝,你曾经提醒过我,或许『他们』是一个联盟,我信你,但不代表我信五叔。山庄那晚,他们想要我的命,所以我不得不谨慎。” 沈眠枝眼角微微下垂,“我爸爸不会的。” 姜衫不语,如果沈园里都是鬼,她实在很难相信沈让是无辜的。 沈眠枝心情复杂,“你怀疑我爸爸,却相信我?” 姜衫,“因为你说过,以后我们知己。所以你是你,你爸爸是你爸爸。” 沈眠枝缓缓垂眸,神情冷凝,挣扎片刻后她抬起头,目光坚定,“好,我查!我要亲自证明,即使他们所有人都有黑的,我爸爸也是这深渊里唯一的白。” 她永远记得自己身负绝望时,她的超级英雄从天而降,同样,她也永远不会忘记,有人將她拽出深渊,说她是万里挑一。 这两份情都是助她扫荡阴霾的光,她不能负。 所以,真相是什么,她要亲自去验证。 …… 第430章 被欺负 菊园换了新人,院子里也有了新的气象。 以前张茹整日都在厨房里忙碌,院里的草都是野蛮生长,新来的四人倒是比张茹讲究,不仅將园子里的大小事物打理得井井有条,就连园的草都修剪得漂漂亮亮,甚至每天还会用不重样的瓶插送去给姜衫欣赏。 四人面上十分和睦,姜衫一时也看不出到底谁有心思。 为了绕道去新兵营给周綺姍送行李,沈兰晞提前了两天出发。 临行前,高止曾劝沈兰晞去菊园道个別,但被沈兰晞高冷拒绝了。 兰园一空,偌大的后院完全安静了下来。 之后的几天,大家开始忙碌起来。 傅绥尔积极备战辩论会,沈眠枝暗地调查背后设局之人,姜衫安安心心躺在床上养病。 * 张茹从沈园出来后,心里总惦记著自己还要回去,便在环山高架附近租了一套两居室。 以前,她的生活都是围著姜衫转,忙得跟陀螺一样,现在突然閒下来,张茹只觉浑身不得劲。, 为了充实自己,她学会了上网,还跟著网上的教程学习了许多淮城当地小吃。 这一改变好似打开了张茹新世界的大门,她每天乐此不疲收集各种关於淮城的美食。 这样安逸的日子持续了一个星期,直到几个不速之客找上门。 张庚带著一家老小,推著四五个行李箱,登堂入室。 “小茹啊,不是说你现在都发达了吗?怎么改住这么破的房子?” 张茹皱了皱眉,还没说话,赵秀兰立马探头往房间看去,“就两个房间,我们怎么住啊?” 一个虎头大耳的男孩打开两个房间看了看,指著稍大一点的主臥,一点不客气,“我要这个房间。” 唯有一个十六岁的女孩儿朝张茹胆怯笑了笑,“姑姑。” 张茹一天的好心情全都败在了此刻。 她与张庚虽然是同父同母的亲兄妹,但两人的感情並不好,张庚大她十二岁,为人自私刻薄,再加之父母重男轻女,从张茹记事开始就一直被压迫。 十六岁那年,父母为了给张庚还清外面的赌债,把她卖给了当地流氓,后来她拼死反抗碰上了沈家暗堂,这才被沈让带回了沈园。 因为沈家收留,才免了她余生顛簸之苦。 张茹原以为自己这辈子和张庚都不会再有瓜葛,谁知这奸货竟然带著一家老小来了鯨港。 那日在沈园见过侄女后,她就隱隱感觉到了不妙,亏她还天真以为他们顶多讹些钱財就走,没想到张庚竟然被人下套,连累她被沈园辞退。 新仇旧恨,就算是菩萨,心火也难消。 张茹脸色不愉,“这里是我家,你们赶紧给我滚出去!不然,我就报警了!” 张庚顿时沉下脸,赵秀兰嘴角僵硬,一把拉住张庚偷偷递了个眼神。 虎头小孩儿却像个混霸王,拿起手里的弹珠对著张茹砸了过去。 赵秀兰愣了愣,装模做样对著小孩儿的屁股拍了两巴掌。 “討债鬼!你怎么能动手打姑姑呢?” 男孩儿不服气,大喊大闹,“我就打她,谁叫她赶我们走?爸爸说了,张家的东西都是我的,这老姑婆的钱以后也都是我的。” “给老子闭嘴。”张庚生怕小孩子口无遮拦说了什么,抬手抽了男孩一巴掌。 男孩儿嚎啕大哭,被一旁的赵秀兰拽了回去。 张庚轻哼了一句,“小孩子不懂事,你別跟他计较。小茹,我可听別人说了,你现在跟著贵人办事,手头富裕的紧,咱们毕竟是一家人,现在你哥有难处,你帮衬帮衬不是应该的吗?” 张茹转身拉开房门,口吻坚定,“出去。” 张庚见她油盐不进,直接暴露本性,翘著二郎腿往沙发一坐,“怎么?得了富贵就忘了自己姓什么了?我告诉你,我既然来了这富贵地,就没有空手回去的道理。” 张茹早知这饿狼的秉性,不欲与他多说,直接拿出手机。 赵秀兰见状立马拉著她,“小茹,你別理他,你哥这人就是嘴硬心软,你离家多年,他没有一天不念叨你的。” 张茹冷冷推开赵秀兰,当初家里想用她抵债正是赵秀兰出的主意。 “別再浪费口舌了,你们一个个都是白眼狼。” 赵秀兰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冷哼了一声,“听见没?人家拿我们当贼呢。” 张庚顿时被激怒,拍著大腿起身,“行!要赶我们走,给钱!” “我没钱。” “没钱?” 张庚抬头朝赵秀兰使了个脸色,赵秀兰二话不说开始在家里翻箱倒柜。 “你做什么?” 张茹上前阻止却被张庚推了回去,赵秀兰把电视抽屉都拉了出来,没搜出什么值钱的,转头指著角落的女孩骂道,“你是死人吗?还不帮忙!又想被卖了是不是?” 葡萄小心看了张茹一眼,低著头往臥室走去,胖头男孩捂著脸,狠狠瞪了张茹一眼,跟著溜进了房间。 “你们!你们!”张茹气的手直发抖,直接报警。 岂料张庚丧心病狂,直接上手抢过手机砸的稀烂。 “要你报警!” 为了警告张茹,他甚至动手推她了一把。 “爸!妈!我找到了!” 胖头男孩粗短的手里拿著一张银行卡,得意洋洋向父母炫耀自己的战绩。 张茹被推倒在地,见男孩手里拿著姜衫让她保管的银行卡,顿时神色大变,顾不得腰间的扭伤,起身冲向男孩儿。 赵秀兰见状,心知是大漏,立马上前抢过男孩儿手里的银行卡死死攥在手心里。 张茹疾言厉色,“那不是你能碰的,还给我!” “起开。”张庚一把推开张茹,从赵秀兰手里拿过银行卡,眯著嗅了嗅银行卡,眼里带了几分笑意,“这不是有钱吗?早拿出来不是挺好?省的伤和气。” 张茹起身想去抢,但张庚比她壮硕,再加上还有赵秀兰在旁边拉扯,她根本不是对手,最后只能眼睁睁看著他们大摇大摆走出房间。 …… 第431章 找场子 【叮咚】 【您尾號3333的银行卡於20xx-07-15 14:25完成pos消费,金额人民幣100000.00元,当前帐户可用余额为9900000.00元。如有疑问请致电客服955xx,切勿泄露简讯验证码!】 姜衫拿起手机看了一眼,直接把简讯复製私信沈眠枝,顺便拨通了电话。 “枝枝,帮我查一下,这张卡的消费记录地址在哪?” 说话的功夫,手机屏幕又跳了一条简讯提醒。 这次直接刷了一百万。 姜衫眼皮都没抬,“找人去看看张茹,我等你电话。” 相伴两世,张茹的性格她再清楚不过,除非饿死,否则她绝不会动那张银行卡里的钱,现在直接被盗刷了一百一十万,可见是遇上了麻烦。 张茹因为家里的原因被辞退,所以如果是家庭矛盾,她为了能再次回到沈园一定不会回来找她帮忙。 姜衫正是知道这点,才给了张茹一张银行卡。 只是没想到,这么快就派上了用场。 五分钟后,沈眠枝打来了电话,简明扼要讲述了张庚带著一家大小上门抢钱的经过。 “张姨已经报警,现在在医院处理伤情,我问过门诊医生了,没什么大碍,只是扭伤了腰,休息几天就没事了。” 姜衫神情淡淡,“那张卡有密码,正规渠道是刷不出来的,张庚初来乍到,找的什么路子?” “地下钱庄。他去了是地字號赌庄,之前他被人设套,就是在地下钱庄的玄字號。” “地下钱庄?”一听就是见不得光的东西。 沈眠枝这几天也查到了不少线索,索性一併理清,“傅家倒台后,棚户区的那些赌档全都转移到了地下,新老板是个有头脑的,他將赌庄分为了天地玄黄四个档次,玄、黄字號接待的都是散客,玩的也是寻常赌场的项目,地字號就不同,需要验资,通过后才能去高级会场,据说里面赌的东西五八门。” “天地號就更稀缺了,光有钱还不行,还得有入场券。而且天字號每个月只开三天,时间不定,以邀请函为准。” 姜衫皱了皱眉,若有所思看著不断跳出的刷卡信息。 沈眠枝看不见她的表情,没听见她回话又继续道,“给张庚设局的是他们同乡的邻居,他说自己在赌坊无意间打听到张茹现在混的好,恰巧他欠了一屁股赌债,便想著拉拢张庚来鯨港一起敲诈张姨,为了让张庚配合,他还故意借钱给张庚,带他去地下钱庄赌博。” “那个邻居我也查过了,他平时在一家高档小区当保安,他所在的小区正好是二伯名下一家房地產投资的產业。不过,这个指向太刻意了,我一时拿不准是不是有人故意引导。” 姜衫指尖点了点屏幕,“这个以后再理,先把眼前的麻烦处理掉。” 沈眠枝当即明白了她的意思,“你想替张姨出气?这好办,我立马安排。” “枝枝。”姜衫打断她 ,“我有另外一件事想拜託你。” * 登立跑马场。 烈阳当空,周宴珩骑马转了几圈便觉索然无趣,还没跑到终点中途翻身下马,会场的服务人员立马上前接过韁绳。 周宴珩取下头盔,回了休息室。 偌大的玻璃厅里。 白蒂娜和s国一群贵族交换生们坐在一块三米长的液晶显示屏前,疯狂给四號奴隶加码,直到电子屏幕显示win,金额double,所有人一起欢呼尖叫。 一旁的乔金锦习以为常,他对赌局不感兴趣,拿著关鹤的望远镜俯视整个马场。 顾玉珠与白蒂娜合不来,一个人端著香檳操作屏幕。 少顷,周宴珩推门走了进来。 “阿珩!”白蒂娜立马丟下眾人,毫不避讳抱著男人的胳膊,“什么时候上新奴隶啊?这游戏可太好玩了。” 周宴珩刚从室外回来,燥热还没散去,淡淡抽回胳膊,顺手接过顾玉珠递来的水,抬头看向乔金锦,“关鹤呢?” 白蒂娜撇了撇嘴,这要是放在以前,她早掀桌子了,但偏偏周宴珩有办法治她,每天有各种刺激腺上素的游戏不说,连偶尔的调情都像坐过山车一样刺激。 白公主还从没遇见过这么有趣的人,一时稀罕的紧。 乔金锦看了看时间,“他说出去接个电话。” 周宴珩,“怎么了?” 乔金瑾脸色透著几分古怪,“已经过了半个小时了。” 正说著,马场经理手忙脚乱的衝进休息室,“周少爷,不好了!出事了!有人上门找麻烦,把关少爷给打了!” 眾人霎时变了脸色。 周宴珩神色淡然,“说清楚,谁打了谁?” 经理抹了抹额头冷汗,双脚打颤,“关少爷被打了,那些人凶神恶煞,进来就砸东西,周少爷您快去看看吧,不然关少爷就要被他们打死了。” 周宴珩原以为是经理嘴瓢说反了人称,没想到还真有人不怕死。 他低头喝了一口水,懒懒笑了笑,“走,看看去。” 马场旁边有块公共草坪,此时偌大的草坪上乌泱泱站满了黑色暴徒,阳光暴晒,人群中央撑了两把小伞。 一群人赶到时,关鹤嘴里贴著胶带,双手反剪跪在阳光之下。 周宴珩和乔金瑾登时变了脸色,待看清人群中央那张脸后,两人神情各异。 姜衫眼皮都没抬,单手支颐,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谁让你们停手的?给我继续打~” 关鹤原本狠狠瞪著姜衫,待看见周宴珩,顿时眼眶暴血,伸著脖子想起身。 郑松面不改色,一脚踹向他的膝盖骨,关鹤疼的脖子上的青筋都爆了出来,回头对著郑松撞去。 郑松轻鬆捏住他的颅顶,屈膝顶向鼻头。 “嗯啊!” 关鹤疼的浑身抽搐,全身瘫软在地。 这一幕给所有人带了不小的震撼。 关鹤可不是普通人,他背后是整个关氏家族,关家把控著a国的財政大权,就连总统想推行某项政策都要先询问关家。 白蒂娜头一次看见有人跟她一样漂亮,还如此囂张,不免有些好奇。 “她谁啊?胆子这么大?” 赫拉用s国母语回道,“这是他们鯨港的嫡公主,叫姜衫。” …… 第432章 地下钱庄 她也是公主? a国又不是君主制,竟然也有公主? 白蒂娜不免起了攀比之心,但见姜衫坐著的竟然是轮椅,立马摆出一副不屑一顾的表情,原来是个残疾。 顾玉珠默不作声躲在人群里,看著姜衫的眼神带著细微的光,但因为忌惮周宴珩,她不敢表现得太明显。 两年前,乔金锦就已经见识过姜衫的刁蛮,原以为长大后她会收敛一些,没想到愈发肆无忌惮了。 眼下,沈家因为军制议案正和几方势力对垒,为了不被人抓住把柄,双方势力哪个不是耳提面命要求族中小辈在外面谨言慎行,她倒好,竟然带著人直接来马场打人?! 敢在这个节骨眼闹事,乔金锦不禁有些怀疑姜衫的脑子都长给脸了。 他冷著脸走出人群,眼神带著压迫,“姜衫,你带人闹事,又把关鹤打成这样?真以为沈家在鯨港可以只手摭天?” 姜衫偏头,上下打量乔金锦,“这话该我问你们吧?你们是穷的揭不开锅了吗?连我的钱都敢抢?真以为自己可以只手遮天?” 抢钱? 乔金锦迟疑片刻,转头看向关鹤。 关鹤脸色阴鬱,起身冲向姜衫却被郑松反手勒住脖子,顿时,他脸色涨紫,一副喘不过气的样子。 姜衫好心提醒,“你最好別动,你身后那个大块头可是我特意问爷爷借来的,傅家老爷爷知道吧?郑松一拳打掉过他的假牙。” 听见郑松的名字,连周宴珩都变了脸色。 虽然从曾交锋,但军政学府的学生没有人不知道郑松,他军政学府百人斩排名第一位人。 据说他天赋异稟、身负巨力,可以徒手捏碎人的颅骨。 郑松因战火毁容提前退役,后来不知为何就成了沈家老爷子的贴身保鏢。他脸上的半面恶鬼刺青就是为了遮掩战火留下的痕跡。 有他坐镇,说明姜衫並非擅自行动。 关鹤脸色微变,僵硬著脖子看向周宴珩。 周宴珩给了他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神色淡然,“你说阿鹤抢了你的钱,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姜衫两指夹起提前准备好的帐单丟向周宴珩,“三个小时刷了我五百万?你告诉我,有什么误会?” 信封砸在周宴珩的胸口掉落在地,乔金瑾皱了皱眉,正要上前,周宴珩抬手將人拦住,弯腰捡起草地上的信封。 白蒂娜眉头紧蹙,不由认真打量起姜衫来。 周宴珩眼里看不出一丝情绪,撕开信封,抽出里面的帐单看了一眼,眸色晦暗,又不动声色把帐单塞了回去。 他再次打量起姜衫,眼里多了几分笑意,“你的损失我会补上,把人放了吧?” 关鹤原本还指望周宴珩替他出口气,没想到周宴珩竟然还要赔钱,气的又开始嗷嗷大叫。 “好。”姜衫不语,笑著给郑松使了个眼色,郑松立马鬆开挟制。 关鹤得自由,立马撕下嘴上的胶布,指著姜衫大骂,“草你妈!姜衫你算个什么玩意,敢动少爷,信不信老子找人弄死你?!” 周宴珩皱眉,“阿鹤。” “你別管。”关鹤一把推开周宴珩。 此刻他已经怒到了极点,原本好好地在外面接个电话,姜衫带著人二话不说就把他打成这样,这口气不出,以后他还怎么在鯨港混? 关鹤一开口,姜衫身后的保鏢不约而同往前走了一步。 “怎么?你他妈嚇唬谁?来啊!看今天是谁弄死谁?!” 关鹤丝毫不惧,掏出电话就要摇人。 “阿鹤。” 周宴珩黑著脸把人拉了回去,关鹤还想挣扎,周宴珩懒得废话,直接扣著他的头把人丟给了乔金锦。 “看住他。” 关鹤愣了愣,正要反抗,周宴珩冷冷看了他一眼。关鹤神色微动,突然反应过来,愤愤不平看向姜衫。 周宴珩拦在两人面前,“人你也打了,要是还没消气,有什么要求可以儘管提。” 姜衫,“谁刷了我的卡?要他立刻马上过来见我。” 周宴珩神情微动,目光拉远看向姜衫身后的保鏢团,“现在?” 姜衫,“现在。” “好。”他转身指著马场会所顶层的玻璃盒子,“去上面等?” 姜衫冷哼了一声,“郑松。” 郑松上前,接过保鏢手里的伞,像拎婴儿车一样,单手提起轮椅往会所方向走去。 一群人看著姜衫囂张的背影,气的牙痒痒,大家都一个圈子的,她怎么能把事做的这么绝? 但连周宴珩都忍了下来,其余人也不敢当出头鸟。 白蒂娜无所顾忌,双手抱胸走近周宴珩,“这种无脑的千金小姐最好调教了,需要我帮你处理吗?” 周宴珩低睨她,“你的德行分修完了?” 白蒂娜一时没反应过来,“你问这个做什么?” 周宴珩,“那你还不去给那群老东西端屎盆子?” “你!”白蒂娜原地炸毛,“周宴珩!” 周宴珩懒得搭理她,掉头就走。 “阿珩。” 关鹤顾不得身上的伤,紧隨其后,乔金锦低头看了看时间,犹豫片刻跟了上去。 三人进了电梯,关鹤再也忍不住怒呛道,“周宴珩,我是你兄弟,你不挺我? 你他妈还供著她,你到底什么意思?” 周宴珩直接把信封扔在他脸上,“什么意思?我跟你说过多少遍了?找个技术过硬的,现在人家一查就把我们老窝查出来了,你问我什么意思?” 关鹤愣了愣,抽出信封里的帐单,等看完里面的內容后脸色瞬间惨白。 “不会吧?她是怎么知道的?这钱转了二十多个帐户才到我的名下,这都能查到?” 周宴珩冷笑,“我不供著她,这事要捅出来,你老子能放过你?” “你们俩到底在说什么?” 乔金锦看出关鹤不对劲,直接抢过他手里的帐单。 “你还真拿了她五百万?你疯了?小疯子的钱也敢拿?” …… 第433章 赌徒 关鹤没心情解释,神色紧张,“阿珩,你说现在该怎么办?” 关鹤的反应有些反常,乔金锦又认真盯著手里的帐单过了一遍。 “你…” 乔金锦一把揪住关鹤的衣襟,“你他妈洗黑钱?”说罢转头看向周宴珩,“这种事你也让他玩?脑子有病?” 於他们这样的家世,钱已经是最不重要的东西了,关鹤以后走的政途,前途一片光明,一旦沾染了上不了台面的东西被人抓住把柄,就不要想再往上走了。 这就是为什么,沈家权势滔天,沈让和沈澈却永远不可能光明正大站在顶峰的原因。 关鹤一把拽下乔金锦的手,脸色难看,“这事你也別怪阿珩,他劝过我,是我没忍住。” 乔金锦一脸晦气,“这赌场是谁的?” 关鹤看了周宴珩一眼,“天字一號是阿珩的游戏场,其余三个场子都是我的。” 当初傅家势力崩盘,周宴珩一眼就看中了棚户区的赌坊市场。但周宴珩对钱不感兴趣,他要的是乐趣,便让关鹤去找个靠谱的代理人合作,他们借权,代理人出面经营赌场。 周宴珩策划了一个系统的地下赌局,若是以计划执行,三年经营,年收入能达百亿。 这个利润直接把关鹤震惊了,於是他提出不要经理人,自己做庄。 周宴珩倒也无所谓,自己拿了天字號的场权,其余的都给了关鹤,包括赌场这两年的利润他也一分都没拿,直接进了关鹤的帐户。 关鹤也知道这件事不能走漏半点风声,所以赌场资金基本都是走了二十多道程序才会流向他名下上百个子帐户。 不仅如此,他甚至还特意养了一群专业人士监管这些子帐户,一旦检测到有帐號泄露风险,相关帐號立马会被抹除一切信息。 原以为万无一失,没想到竟然被姜衫找上门了。 乔金锦听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冷笑,“原来你这顿打还真没白挨。” 关鹤没心情斗嘴,“行了,別说了,眼下怎么解决那活祖宗才是关键。” 这件事如果是旁人知道了,关鹤不至於这么手忙脚乱,要钱给钱,实在不行就分点股,但偏偏姜衫不行? 眼下沈家正在和关家打擂台,这件事他是瞒著家里人做的,要是爆雷,他会被关父抽死的。 关鹤越想越不安,一脸菜色看向周宴珩,“你说我双倍赔她,这事能不能了?” 乔金锦虽然恨铁不成钢,但也不想关鹤出事,开口道,“你先別慌,她不是要见刷卡的人吗?先看看她有什么目的。” 周宴珩,“你现在打电话给地下钱庄的管事,让他们查查这笔帐是哪个房间刷的?把房管和持卡人都带过来。” 关鹤眼下已经六神无主,连忙应道,“好。” * “大!大!大!” 张庚拍著赌桌,急头白脸,脖颈青筋凸现。 “一二三,小。” “閒家胜。” 张庚气的血丝直冒,“老子就不信了,今天老子就跟你槓上了,上筹!” 一开始,张庚和赵秀兰来赌场不过是想碰碰运气,想试试能不能把张茹的卡盗刷出来,没想到这地下钱庄还真有门路。 他们並不知道卡里有多少钱,抱著试试的心態刷了十万,刷出来后,张庚壮著胆子又刷一百万,一百万筹码到帐时,张庚兴奋地围著赌场转了一圈。 赌场负责人立马把他们请到了更高级的地字號赌场。 地字號赌场与玄、黄天差地別,这里纸醉金迷,到处都是风情万种的美人和衣冠楚楚的赌徒,连发牌的小姐姐也格外热情。 张庚一个乡下土包子哪见过这种场面?当即被捧的飘飘然,一时脑热上了桌。 入了赌局的鱼,就只能等著被扒下一层皮。 刚开始,张庚顺风顺风小贏十万,到后来胃口越来越大,下筹也没了轻重,最后,贏了的十万倒吐出去不说,连本金一百一十万都血本无归。 张庚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自然不甘心,拿著卡又刷了一百万,当他发现这张卡还能透支时,赌徒心態完全占领了他的意识,脑子只想著扳本。 眼见鱼儿咬鉤,赌场负责人开始屠杀,短短三个小时,张庚就输了五百一十万。 赵秀兰眼见情况不妙,赶紧拉住张庚,“老公,咱们先回去,等手气好点再来翻本。” 张庚情绪激动,“滚开,就是你这婆娘丧著脸,害得老子手气都没了。” 赵秀兰气极,但又不能任由张庚胡来,只能好言相劝,“老公,我们已经输了五百多万了,这万一卡里没钱了,咱们可就没出入了。” 张庚顿然惊醒,嚇出一声冷汗,“五百万?” 在来鯨港之前,他连五千块都拿不出。 张庚眼前一黑差点晕倒过去。 “老公!”赵秀兰连忙扶著他。 张庚缓过神后直接一巴掌扇了过去,“败家娘们,你在旁边怎么也不知道劝著点?那可是五百万啊!” 赵秀兰捂著脸,咬著牙槽,她又不是没劝过,是这狗男人根本不听。 眼看两人就要打起来,赌场经理推著香檳车走了过来。 “张总,和气生財!” 张庚脸色訕訕,“那个,罗经理,我想再刷个一百万套现,你看这边方便吗?” “小事,只不过按规矩,我们这可是要抽取百分之十的佣金。” 罗经理早知道两人手里的银行卡来路不正,但这並不影响他们交易,因为只要钱入了地下钱庄,他们多的是方法洗正。 张庚有些肉疼,但他了解张茹,以她的性格一定死都不会告诉他密码,思来想去最后也只能咬牙应下。 谈妥后,罗经理直接把人带到了自己的办公室,张庚和赵秀兰侷促打量房间,这才发现办公桌上除了一台电脑还摆著几十台刷卡机。 罗经理按照编码选了一台。 “张总,您確定是要刷一百万?” 张庚正要点头,赵秀兰一把拉住他,小声道,“老公,要不试试看这卡里到底有多少钱?” “也行。” 张庚对著罗经理笑了笑,“先刷个一百万?” 罗经理一眼就看出了他们的主意,点了点头,“行。” 张庚小心翼翼从內衬拿出黑卡,罗经理接过卡,往poss机轻轻一划,机器开始运转,屏幕显示刷卡成功。 还真能再刷出来?这是个聚宝盆吧? 两人眼露贪婪,张庚急不可耐催促道,“再……再刷一百万。” 话音未落,办公室的门被人一脚踹开,二十几个黑色保鏢走了进来。 罗经理脸色大变,“你们要干什么?” 为首的保鏢,“老板要见你们。” …… 第434章 本小姐的剑不斩螻蚁 “罗经理,你们老板是谁啊?他怎么突然要见我们?” 张庚和赵秀兰被送上了一辆麵包车,车上还有两个身形魁梧的打手,张庚一看逃跑无望,只能把罗经理当做唯一的救命稻草。 “我不过就是来你们这消遣的,我还输五百万,你们……” “闭嘴!”罗经理擦了擦额头的冷汗。 地字號赌场一共有白银、黄金、钻石三个等级的房间,而他负责的是起始门槛的白银客户,以这个等级根本没有资格见老板的。 罗经理眼眸微暗,一把揪住张庚的衣领,“说,你那张卡是哪来的?” “卡?”张庚根本不知自己闯下了多大的祸,天真道,“那卡是我妹子的,她的就是我的。” 罗经理冷著脸,“我不管是谁的,总而言之这件事別牵扯到我,不然別怪我对你不客气!” “都安静点。”开著的壮汉粗声粗气,“到了,下车。” 麵包车被外力拉开,三人还没反应就被一群西装保鏢拖下了车。 “都老实点,跟上。” 面对绝对实力,张庚几人完全不敢反抗,老老实实听从吩咐。 赵秀兰嚇的浑身抽搐,死死拽著张庚的衣角,张庚心里害怕,却又忍不住打量眼前的场景。 远处的青皮草地上,驯马师正在遛马,他虽然没什么见识,但还是一眼就看出了那些马绝非凡品。 张庚咂咂嘴,满是好奇,“这……这是哪啊?你们老板就住在这?” 城里人可真奇怪,家里还养马? 罗经理脸色阴沉,登立马场是鯨港富人圈有名的游戏场,之前天字號几场博弈游戏就在这里举行,当时他还有幸参与过外场的服务工作。 这会儿老板把他们叫来马场,到底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是发现了什么? 越想越不安,罗经理冷声提醒张庚,“我警告你,待会你要见的人可是鯨港城里数一数二的人物,別乱讲话。” 张庚心中不悦但丝毫不敢表现出来,转头朝赵秀兰低斥道,“听见没?別乱说话。” 赵秀兰,“……” * 会场顶层的玻璃盒子是周宴珩的游戏室,360度环景落地玻璃窗几乎可以俯视整个登立马场。 夕阳西下,红色余暉给整个马场镀上了油画般的质感。 厅內,沈家保鏢占著西面休息区,姜衫坐在轮椅上,单手支头眺望窗外。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她的眼神没有聚焦,让人琢磨不透。 周宴珩、关鹤、乔金锦坐在主厅中央的沙发上。 地字號赌场的总负责人已经提前赶了过来,心惊胆战守在门边。 屋里洋洋洒洒足有四五十人,但气氛却安静到诡异。 周宴珩从座位上起身,主动走到窗户边,“想下去跑两圈吗?” 姜衫皮笑肉不笑,“怎么跑?坐马车吗?” 周宴珩笑了笑,“不用这么麻烦,我带著你就可以了。” 姜衫侧著身子看向厅里的关鹤。 关鹤坐立难安,眼神一直往这边瞟,待看见姜衫看过来,一脸心虚转头跟乔金锦说话。 姜衫挑了挑眉,抬著下巴,“你不用討好我,討好我也没有用,我今天就是来找麻烦的。” 周宴珩眼里的笑意渐深,点了点头,转头走到岛台给自己倒了一杯温水,忽然想到什么,抬头问道,“喝水吗?” 姜衫撇过头,“不喝。” 周宴珩完全不在意,端著玻璃杯坐了回去。 关鹤脸色訕訕,凑上前,“这死丫头油盐不进,连你的美男计都不奏效了。” 周宴珩眼梢挑动,“滚。” 关鹤,“……” “叩叩——” 这时,门外传来敲门声。 关鹤朝门口的负责人使了个眼色,负责人会意打开电子锁。 没一会儿几个壮汉领著三人从外面走了进来。 罗经理一眼就认出了自己的上司,正要打招呼,黄达率先开口,一脸諂媚看向沙发上的关鹤,“少爷,人带来了。” 张庚还有些摸不著头脑,偷偷打量厅里的眾人,他原以为能开的起这么大的赌场,背后老板一定是个阅歷颇深的中年人,没想到是几个年轻人,张庚提著的心瞬间落了一半。 关鹤盯著三人打量了一番,转头看向姜衫,“人都给你找来了,你要问什么就问吧。” 这时,三人这才发现窗下还有一个人。 姜衫推著轮椅从人群里走了出来,开门见山,“你们谁刷了我的卡?” 张庚不过一个乡下土包子,没见过什么世面,原本就因为周宴珩几人年轻起了轻视之心,待看见问话的是个模样诱人的小姑娘,脑子一热,开始装疯卖傻。 “什么卡?我听不懂。” 一旁的罗经理却嚇白了脸,三位少爷在场,最后却是眼前这个女孩儿问话,说明女孩的身份並不比三位少爷低。 “听不懂?”姜衫皱了皱眉,转头看向郑松,“我说的是外国话吗?” 她这话乍一听带著点稚气,张庚更加没了敬畏之心,端出一副老赖的模样。 “这位小姐,我是乡下人,听不懂你们这的规矩,我也不认识您,更不知道怎么得罪的您,还请小姐指个明路,我也好立马改正。” 罗经理眼皮跳了跳,这乡巴佬是想死想疯了吗?竟然敢这么跟这群祖宗说话? 未免被张庚连累,罗经理默默往旁边退了一步。 赵秀兰见姜衫没有接话,自作聪明打配合,“是啊!各位少爷小姐,我们就是地上的螻蚁臭虫,没见过什么世面,各位都是天上的星星月月,我们要真做错了什么,还请少爷小姐们指正,別跟我们这些臭虫螻蚁一般见识。” “好厉害的一张嘴。”姜衫笑了笑,“不过,你说的对,本小姐的剑不斩螻蚁。” “郑松,把关鹤拖出去,打到他们老实为止。” “?” 关鹤一脸震惊,见郑松正准备动手,气的太阳穴突突,指著负责押送打手,咬牙切齿。 “都站做什么?还不给这两个乡巴佬洗洗脑!?” …… 第435章 棋高一招 饶是在事情到了这一步,张庚依旧是不见棺材不落泪,故作淡定,“你……你们可別乱来,这里是鯨港,你们要敢乱来小心我报警抓你们!” “对了!我手机里面还有你们私开赌场的证据,到时候警察来了,大家都別想好过!” 关鹤被气笑了,现在什么货色都敢威胁他了? 果真是无知者无畏,罗经理低著头,叫张庚还敢反过来威胁祖宗,嚇得两脚几乎快要站不稳。 身后的打手一把拽著张庚的头,肘击太阳穴,张庚眼睛一,瘫软在地。 “啊!杀人了!” 赵秀兰嚇的惊声尖叫,一把抱著昏倒的张庚,“鯨港沈家你们知道吧?我告诉你们,我家妹子可是沈家大小姐跟前的红人,我们要出了什么事,我妹子一定不会放过你们的。” 周宴珩看了姜衫一眼,“拖出去。” “是。” 四个打手一左一右把人带了下去。 黄达擦了擦额头的冷汗,恶狠狠踹了罗经理一脚,“知道什么还不快说?找死吗?” 罗经理嚇得双腿发软,跪倒在地,“少爷,我对您忠心耿耿绝无二心啊。我也是今天才认识那两人的,他们做了什么我真的不知情啊。” 关鹤冷著脸没回话。 姜衫一副好脾气的样子,“他手里的那张卡是你刷的?” 罗经理早就猜到姜衫身份不简单,不敢怠慢,忙不迭回答,“是。但是,是他们拿著卡主动找上门的,我事先並不知道他是偷了您的卡,更没有参与偷卡的行动。” “我的工作就是为赌场创造业绩,所以当时看见有肥鱼就帮著刷了,我要是知道这背后的利害关係,就算借我一百个胆子也不敢打您的主意。” 罗经理这一番话满是门道,一句工作既表达了自己的立场又撇清了与张庚合谋的嫌疑。 说到这,在场眾人几乎都了解了事情的整个经过。 刚刚那两个乡巴佬因缘际会拿了姜衫的银行卡,又碰巧去了关鹤的赌场,罗经理为了业绩哄骗乡巴佬上桌刷了五百万,这才有了姜衫找上了门的那一幕。 关鹤气的牙痒痒,这种感觉就像天上掉下了一顿毒打,该是他的。 眼看著关鹤气的爆血管也不愿说句软话,乔金锦帮著开口,“这件事说开了其实就是误会,手底下的人不长眼,阿鹤也不知情,你打也打了,气也出了,至於刷了的钱,我们双倍补给你,你看怎么样?” “不怎么样。”姜衫一点不给面子。 黄达和罗经理眼皮跳了跳,难以置信看著她。 这位是谁啊?好大的架子,乔家、关家两位少爷都退让到这个地步了,她还得理不饶人。 乔金锦皱眉,“那你想怎么样?” 姜衫,“急什么?我话还没问完。”说罢转头打量罗经理,“你说你是才认识的那两人?” 罗经理连忙点头,“是。” 姜衫支著下巴,“那你也是第一天上班咯?” 罗经理愣了愣,“当……当然不是。” “不是?那你怎么会认不出那张特级黑卡上的標誌呢?” 罗经理脸色微变,手心顿时蓄满了汗。 “特级黑卡?”关鹤突然反应过来,看向周宴珩,待周宴珩眸光冷了几分,又转头看向罗经理,“那两乡巴佬拿的是特权卡?” 在a国,有能力办下这种卡面的人少之又少,这种级別的客人都是顶层圈的,关鹤这生意本就见不得光,所以在赌场开业之前,周宴珩就定了一条规矩,地、玄、黄三个赌场一律不接待持特权卡的人。 张庚和赵秀兰这两人一看就无权无势,按理他们拿著特权卡出现,赌场第一时间就要警惕上报,罗经理不仅不报还帮著刷了五百万,这行为已经严重违背了赌场的规矩。 姜衫唏嘘摇了摇头,“嘖嘖嘖,关鹤,你们赌场都没有岗前培训吗?什么客人都敢接待?” 关鹤被刺的脸色青白。 “少爷,是我猪油蒙了心,见利忘义,我看那俩乡巴佬什么都不懂,所以才……少爷,我错了!”罗经理见事情暴露,左右开弓自扇巴掌。 “少爷,我真的不知道事情会这么严重,我这几个月欠了一笔股债,想著刷一笔就能熬过去,才…才……” 姜衫点头附和,看向周宴珩,“或许他是真不知道,毕竟之前那两人去的还是什么黄字號赌场?不如把黄字號的管事再叫来问问,无仇无怨,怎么给两个土包子设局?” 罗经理眸光暗了暗,全身汗毛都竖了起来。 周宴珩面无表情,“叫他们把那两人带进来。” 过了一会儿,打手拖著半死不活的张庚进了內厅,赵秀兰似乎受什么惊嚇,全身颤抖跟在身后。 见赵秀兰神情麻木不在状態,打手用力推了一把,“还不赶快交代?” 赵秀兰一下惊醒,扑通跪倒在地,一边磕头一边哭。 “那卡是我们从小茹手里抢过来的。有人告诉我们,小茹从沈家出来拿了不少好处,让我们上门去找麻烦,看看……看……” 周宴珩,“看什么?” 赵秀兰回头看著满嘴鲜血的张庚,手脚冰凉,“看看沈家那位小姐是什么反应?” 这话一落,周宴珩三人神色怔愣,不约而同看向姜衫。 姜衫笑了笑,“为什么要看沈家小姐的反应?” “我不知道。”赵秀兰摇头,几乎崩溃,“我真的不知道,他们说小茹照顾了沈家小姐五年,让可以测测小茹在沈家小姐心中的地位,要是沈家小姐在意小茹,知道她被欺负一定会为她出头……” 姜衫,“然后呢?” “然后我们就可以利用小茹问沈家小姐要点好处,像我们这样的螻蚁,大小姐隨便打发一点就够我们生活一辈子了。” “原来是这样。”姜衫轻描淡写,拿出手机拨通了沈眠枝的电话,“我这边问清楚了,你那边怎么样?” 沈眠枝,“衫衫,你猜的果然没错,地字赌场外埋伏了两人,要不是张庚和赵秀兰被关鹤带走,现在只怕已经开不了口了。” …… 第436章 威胁、交易 “知道了。” 姜衫神色淡然掛了电话,若有所思看著眼前三人。 室內不断传来赵秀兰和罗经理的求饶声,张庚被打断了一排牙齿,即便想求饶也发不出声音。 姜衫沉默片刻,开口问道,“我的卡呢” “这!这!”赵秀兰唯恐再惹怒这些活阎王,主动翻开张庚的衣服,从內裤里掏出银行卡,“大小姐,卡还给您,您大人有大量,大发慈悲放我们一条生路吧?!” 姜衫,“……” 沙发上的三人表情各异。 姜衫扶额,“郑松。” 郑松眉头动了动,慢慢转动眼珠,面无表情看著她。 姜衫,“拿去烧了。” 郑松慢悠悠上前,他整个人就像座巨型小山,扑面而来的压迫感让赵秀兰几乎不敢睁眼。 姜衫转头看向关鹤,“你之前说会双倍赔偿?” 关鹤咬牙,“对。” 姜衫,“我要三倍。” “……”关鹤一脸晦气,摆摆手,“行,三倍就三倍。”说著指著对面三人,“这些人你要怎么处理?” 姜衫,“一个是你的员工,两个是你的客户,跟我有什么关係?既然我的损失已经追回来了,要怎么处理就是你的事了。” 瘫软在地的三人立马鬼哭狼嚎起来,关鹤嫌吵,打手当即封住了三人的嘴,把人拖了出去。 黄达左右看了看,低头哈腰跟著出了房间。 关鹤站起身,双手插兜,“姜衫,既然你的事已经解决了,那就不妨说说我们之间的事?” 姜衫明知故问,“你想说什么?” 关鹤指著她身后的保鏢,“在我这可没有这么谈事的。” 姜衫指尖轻弹轮椅,一副很好说话的样子,“郑松,你带他们出去溜溜。” 郑松略有犹豫,难得开口,“老爷子吩咐,务必寸步不离守著您。” 姜衫,“但爷爷还说了,一切都要听我的。” 郑松权衡片刻,带著一群保鏢退出了房间。 关鹤拍手鼓掌,阴阳怪气,“胆子还挺大,就不怕我报復?” 姜衫吹了吹指尖,一副完全不把他放在眼里的样子,“不怕,因为……” 她笑了笑,语气特別真诚,“你没这本事。” “……”关鹤咬的两边腮帮子疼,“姜衫!” “行了!”乔金锦直接打断他,“再不说正题,天都黑了。” 关鹤脸色不愉,但奈何姜衫现在拿著他的把柄,他也只能忍著这口气,憋屈问道,“你是怎么查到我的?” 姜衫眸光微顿。 如果单靠技术,她当然不可能在短短三个小时內就查到那笔钱的去处,之所以找上门,是因为她串联了上一世的剧情。 上一世,周宴珩带著她玩遍了各种变態极限的游戏。周宴珩喜欢刺激,常常会举办非法竞赌游戏,所有的参与者都是通过邀请卡入会。 所以当沈眠枝提起地下赌庄的时候,她立马就想到了周宴珩,因为上一世他的游戏场就叫『天字號』。 更巧的是,这名字是她取的。 当时周宴珩还很嫌弃,但第二天就在邀请函上落下了『天字號』的印章,所以她才一直觉得周宴珩脑子有病,明明很看不上 她,又总是逼著她融入他的世界。 后来,周宴珩带她去过一次地字號赌场,她隨便玩了几把就赚的盆满钵满,那时方眉一直把控著经济大权,所以那笔钱对她来说可算是暴利,她开心的难以言喻。 周宴珩见她这么喜欢钱,直接从桌上拿了一排筹码让她去换钱,她没想到还有这种好事,二话不说直接搬空了赌桌,走的时候,关鹤追出来骂了一路。 上一世关鹤的叫骂和眼前的抑鬱忽然重合,姜衫眨了眨眼,避重就轻,“你都已经露馅了,我怎么查到的重要吗?” 周宴珩注意到她有一丝不自然,开口问道,“你还知道什么?” 姜衫想了想,“该知道的都知道了。” 关鹤脸色难看,“你……你想怎么样?” 这件事如果泄露出去,他这辈子就完了。 姜衫,“不怎么样,回去举报你啊~你爸不是正和我大伯打擂台吗?你要是爆雷,好处多多。” “你!” 关鹤情绪激动,指著姜衫准备破口大骂,周宴珩慢条斯理踹了他一脚。 “嚎什么?坐下。” “……” 关鹤看了周宴珩一眼,不情不愿坐了回去。 周宴珩指尖点了点膝盖,思忖片刻缓缓抬眸,“你如果真要对阿鹤动手何必这么兴师动眾?沈家大可直接出手,说吧!闹这么多事想让我们做什么?” 姜衫早知道周宴珩不好糊弄,这歹笋虽然损,但脑子也是实打实的好用。 既然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她索性开门见山,“你们刚刚也看到了,有人买通了你们赌场的工作人员,给那两个乡巴佬设局,我要你们找出到底是谁在背后搞鬼?” “就这?”关鹤皱了皱眉,赌场出了叛徒,就算姜衫不说他们也一定会彻查到底,这算什么要求? “当然没那么简单。”她轻轻摇动食指,像谈论天气一样鬆弛,“找出来后……杀了他。” 周宴珩眼瞼微动,眸底闪过一丝兴奋。 关鹤表情古怪,“你……你想要我们帮你杀人?” 那两夫妻既然能拿到姜衫的黑卡一定跟她有关係,两个乡巴佬有什么值得別人做局的?幕后之人要对付的是谁已经很明显了,姜衫这要求,明摆了是拿他们当刀使。 “好。我答应你。” 周宴珩笑著端起茶几的玻璃杯,抬手敬了一个。 “阿珩!”关鹤一脸震惊,“你是不是答应太快的?” 周宴珩,“反正早晚都会答应,不如乾脆一点。” “爽快。那就这么约定了,只要你们做到,我保证守口如瓶。” 话落,她按了按轮椅上的按钮,郑松推门走了进来,拎著轮椅转身走了出去。 三人:“……” …… 第437章 感兴趣和不感兴趣 太阳完全落下山后,夜晚被城市霓虹占领。 玻璃屋里华灯初上。 周宴珩站在玻璃窗前,看著一群人围簇著姜衫上车。 关鹤站在他身边,表情一言难尽,“阿珩,你到底什么心思?” 姜衫被抱上车后,周宴珩才收回目光,转头走回沙发。 乔金锦递给他一杯红酒,“你竟然答应帮她杀人?到底怎么想的?” 以周宴珩的性子,他可以杀人但绝对不可以是被人威胁杀人,所以,乔金锦也很意外。 “背后那个人迟早要杀,不如做个顺水人情。”周宴珩轻轻晃动酒杯,说的轻描淡写。 关鹤皱著眉跟了过来,“什么意思?难道你知道背后的人是谁?” 周宴珩,“但凡你多动动脑子也能猜到。” “草!鯨港这么多人,怎么猜?” 乔金锦垂眸抿了一口红酒,“沈家的人。” 周宴珩挑眉,举起酒杯。 乔金锦笑了笑,与他碰杯,“你知道还敢答应?” “沈家的人?!”关鹤一脸震惊,“不会吧?姜衫要我们对沈家动手?她不是沈家人吗?” “她是我们对沈家人动手,不是对沈家动手。”周宴珩纠正。 关鹤还是有些不敢相信,“一个小丫头片子,怎么敢?!她凭什么觉得我会因为她对沈家人动手?!” 周宴珩,“这一点,她早就篤定了。” “我们的地下钱庄已经动了很多人的利益,那些老牌资本家一直都在想办法摸清我们的底细。那两夫妻要钱没钱,要权没权,就算要设局怎么都排不上他们,今天听他们之间的谈话,做局之人应该要对付的应该是姜衫。” “恰巧我们树大招风,设局之人便把做局的场所选在了地下钱庄。” “……”关鹤气笑了,这真是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这顿毒打有多隨意。 周宴珩看穿了他的心思,扯著嘴角笑了笑,“你真以为她找上门是你倒霉?” 关鹤嘴角抽搐,“难道不是吗?” “她早就知道赌场有人被收买了,也就是说,她心里比谁都清楚这件事跟你无关,既然与你无关,她为什么还要特意坐著轮椅来揍你?” 关鹤突然惊醒,“也是!为什么?这小疯子坐著轮椅都要来揍老子,真他妈不讲道理。” “……”周宴珩揉了揉太阳穴。 乔金锦,“你是说,她今天全是在做戏?” 本书首发????????????.??????,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没错。”周宴珩指尖一顿,“背后之人特意引导那两个螻蚁偷卡,他们激怒姜衫一定有阴谋,这两个螻蚁藏不住事,目的达成他们一定会想办法灭口。所以,如果我猜的没错,赌场外面一定有杀手。” 乔金锦瞬间反应过来,“所以姜衫才故意要求关鹤把人接过来。” 关鹤,“那……那又怎么了?” 乔金锦,“杀手看见那两夫妻被人劫走一定会跟踪车辆,阿鹤,你被暴露了。” “……”关鹤不由地心底一颤,头皮发麻,“也就是说,现在沈家还有一个人知道了我的秘密?” 周宴珩挑了挑眉。 关鹤手心蓄满了汗水,神色凝重,“那……现在摆在我面前的只有两条路,要么跟姜衫合作,杀了沈家某人;要么查出沈家某人,主动提出合作,杀了姜衫?” 周宴珩摇头,“不,你只有一条路。你只能杀了沈家某人。” 关鹤,“为什么?” 周宴珩,“因为如果你跟沈家某人合作,她正好可以以此为契机,把你们一锅端了。” 关鹤憋著一口气,“你是不是把她想的太厉害了?既然她这么有能耐,怎么连谁要害她都不知道?” “或许,她並不是不知道呢?”乔金锦忽然开口,“她的要求是杀了这个人,姜衫本身並不是一个嗜血的人,什么情况下她敢直接开口杀人?” 关鹤愣了一下,明牌的情况下。 乔金锦低头喝了一口红酒,“或者,她早就知道是谁要害她,但碍於沈家的规矩她不好出面,所以她绕了这么一圈找上了你。” “好一招借刀杀人,这样即使以后被查出来,她也能摘离地乾乾净净。” 关鹤不服气,“我就这么蠢吗?鱼死网破看我不把她抖出来?” 周宴珩,“那她就掀你的老底,你父亲就你这么一个儿子,还指望你进国会接他的班,这事要闹出来,你政途就不要想要了。沈家一个养女换关家一个继承人,这笔买卖倒是划算。” “……”关鹤再也犟不了一点,像只斗败的公鸡瘫倒在沙发里。 “我接受不了,她这不是欺负人吗?草你大爷的,这小疯子什么时候长脑子了?” 周宴珩笑了笑,说实在的,今天他也觉得很惊喜。 原以为她顶多就是比寻常人有趣的一点,没想到竟然还这么狡猾,沈家待她不薄,她说翻脸就翻脸,步步算计的样子简直是踩在他的心尖行凶。 * 姜衫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经被人刨根究底深挖了一遍,从登立马场出来准头就去了鯨和医院。 沈清予住院半个月,她一次都没来探望过,属实有些说不过去。 为了保证沈清予的安全,沈渊包下了住院部一层楼,里里外外全都是保鏢。 郑松的张脸很有辨识度,推著姜衫一路畅通无阻,两人刚走到病房前就听见里面传出对话声。 沈清予靠在床头,神情懒散,有一搭没一搭点著屏幕。 蓝黛端著热汤,语调温柔,“清予哥,这汤再放就凉了,要不你趁热尝尝?” 沈清予,“来之前都没打探过?我不喜欢喝汤。” 蓝黛脸上微热,好脾气道,“没关係,清予哥你喜欢吃什么?我下次可以学。” “不用,我不缺做饭的阿姨。” “……”蓝黛假装没听出沈清予的言外之意,笑了笑,“清予哥,你一定是累了,那我先回去了,明天再来看你。” 沈清予指尖微顿,眼底闪过一丝戾气,想见的死活不来,不想见的天天来添堵,真当他是泥人性子没脾气? 他笑了笑,狭长的丹凤眼带著几分凉薄。 “你哪只眼睛看见我累了?现在给我一个女人,我能睡她一百次,对你不感兴趣而已,懂了?” “吱呀——” 不知哪里来的一阵风,吹开了没有掩实的房门。 “……” …… 第438章 得不到的人 蓝黛完全没想到沈清予的性子这么野,被刺的脸上一阵青一阵红。 气氛突然变的有些诡异,沈清予皱了皱眉,正想再加点猛料,冷不丁看见敞开的房门外立著两道人影。 “……” 沈清予下意识以为是自己出现幻觉了,待看见郑松推著轮椅要走,咬牙切齿,“姜衫!你去哪?” 蓝黛原本还有些不知所措,听见姜衫的名字后立马转头看了过去。 “……”姜衫虚笑了两声,表情一言难尽,“我看你们聊的挺好的,就不打扰了。” 沈清予,“你是不是眼神不好?” 他和这女的哪里聊的好了? 姜衫可不会惯他这大少爷脾气,直接怒懟,“我眼神是不好!?但我耳朵好,我听的就是这么回事。” 沈清予闭了闭眼,“你给我进来!郑松,把她推进来。” 姜衫扒著轮椅,朝郑松使眼色,“走走走!” 沈清予现在禽兽不如,她可不想找晦气。 沈清予气的腮帮子痛,一把掀开被子,准备去抓人。 蓝黛愣了愣,迅速调整情绪,“姜小姐,你来的正好,我忽然想起来我还有事,我就先回去了。” 说著,红著眼睛看了沈清予一眼,见他完全不为所动,蓝黛得体笑了笑,提著保温壶走到门口,主动姜衫攀谈,“姜小姐,你的伤好些了吗?” 姜衫点头,“好多了。” 蓝黛一脸歉意,“说到底是我们没有安排好才连累了姜小姐,不知道等姜小姐伤好了之后我们能不能约个时间?我想请姜小姐吃个便饭,替我们蓝家给姜小姐赔个不是。” 姜衫,“不用了,绑匪的事跟你们也没什么关係。” 蓝黛抿嘴笑了笑,“姜小姐真是善解人意。那,我们下次再约~”说罢,微微頷首,提著保温壶出了房间。 姜衫盯著蓝黛的背影,指尖无意识轻扣扶手。 “你到底是来看谁的?” 沈清予懒懒出声,姜衫这才回过神来,转推著轮椅走进病房。 “你和蓝家小姐什么时候关係这么好了?” 关係好?沈清予被气笑,那种话都说出来了,是关係好的样子吗? 原本恨的牙痒痒,但转眼看见姜衫全身上下缠满了绷带,沈清予脸色顿然阴沉了下去,孟医生不是说她的伤势並无大碍吗?这叫並无大碍? 孟医生的眼睛也出毛病了? 姜衫皱眉,“別给脸不要脸啊,我好心来看你,你掛个脸给谁看?我告诉你,我可不是娇滴滴的蓝家小姐,我性子没那么好。” 沈清予懒懒挑了挑眉,“从刚刚到现在,你嘴里一直念叨著蓝家小姐,你很在意她?” 姜衫微愣,她当然在意,万一沈清予的死和蓝家有关,蓝黛这个时候接近他对沈家来说就是危险剧情。 爷爷手握证据却只能隱忍,因为他在等三傻慢慢长大,如果爷爷知道,他含辛茹苦栽培的幼苗,不仅没能长成擎天大树,反而夭折湖底,他老人家一定会受不了的。 见她没有反驳,沈清予心情莫名好了一点,“你真在意她?” 姜衫冷笑了一声,“我在意个屁!” 现在还没有证实蓝黛一定和沈清予的死有关係,万一搅黄了沈清予的官配就不好了。蓝家的势力主要在西湾,虽不如沈家有权势,但对沈清予来说也算是个不错的选择。 沈清予心情又差了一点,“早该知道你就是个没良心的。” 姜衫懒得跟他爭辩,斜眼打量他,“说吧?好好的怎么突然进医院了?” 沈清予吊儿郎当笑了笑,“手滑了唄,原本想弒父,结果被他反杀?” “我不信。”姜衫眯了眯眼,推著轮椅靠近病床,“你偷偷告诉我,我绝对不告诉爷爷。” 她侧著头,耳朵小巧精致,细碎的刘海镀著微光。 沈清予看了一眼撇过头,按著她的脑勺推了回去,眼神有些不自然,“没什么好说的。” 姜衫皱眉,一把拍下他的手,“不说算了,我回去了。” 沈清予不悦,“你才来多久?” 姜衫推著轮椅转身,故意呛道,“自然是没有蓝小姐久。” “……” 沈清予一时反驳不了,掀开被子,脚刚下地就听见门外传来沈渊的声音。 “老爷子在里面吗?” 沈清予眸色微暗,不动声色躺了回去。 郑松守在门外,沈渊下意识以为是沈庄来探望沈清予,不等郑松回復便推门走了进来,待看见屋子里的人竟然是姜衫,脸上的笑容明显有些僵硬。 “……原来是衫衫来了?” 姜衫虽然不喜欢沈渊,但面子工程还是要维护,笑著打招呼,“二伯伯好。” 沈渊目光在沈清予脸上停留了几分,故作不经意,“你伤势未痊怎么一个人跑来了?” 姜衫,“出来透透气,顺便来看看清予哥,正要回去了。” 沈渊点头,“那就我就不留你了,早些回去,省的老爷子担心。”说著,直接越过姜衫走到病床前,“清予,我刚刚来的时候遇见蓝家那丫头了,她又来看了你?这半个月她几乎天天来,也算有心了。” 沈清予哪会看不懂沈渊的心思,冷笑了一声没有回应。 姜衫默不作,推著轮椅出了房间。 房门咔嚓关上,沈渊眼里的笑意顷刻退去。 “清予,你们现在都已经长大了,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会惹人非议的。” 沈清予已读不回,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清予!”沈渊脸色阴沉,“你要怎么胡闹我都可以不管,但唯独这件事不可以!別忘了,你答应过我会跟姜衫保持距离的,不然……” “不然?不然什么?” 沈清予歪头看著沈渊,眼底满是嘲讽,“我同意保持距离是因为道德捆绑,因为我知道她想做爷爷的孙女,从来都不是因为你沈渊,你该庆幸现在有两条线拉著老子,否则,为了杜绝山庄的事再次上演,下次我一定会在你出手之前先杀了你。” 沈渊冷声,“沈清予!你为了个女人竟然这么跟我说话?” 沈清予,“是啊!还是个得不到的女人?你就说气不气?” 沈渊,“……” …… 第439章 杀戮、赦免 从医院回来,姜衫就把自己关在绣楼开始復盘。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沈渊在病房里说的那些话有些针对她。 最莫名其妙的是竟然还故意提起蓝黛,言语间完全是意味不明的挑衅。 不过,最反常的还是沈清予,那傢伙竟然没有反驳。 原本她今天去医院就是想打听沈清予受伤的真正原因,结果沈清予竟然不告诉她?! 他为什么不愿意说? 难道,沈渊有问题? “衫衫……” 正想著,楼下传来沈眠枝和傅绥尔的声音,没一会儿,两人推门走了进来。 傅绥尔一脸急迫拉著姜衫上下打量,“你做这么危险的事怎么也不告诉我一声?要不是听枝枝说起,我还蒙在鼓里。” 姜衫想的头疼,揉了揉太阳穴,“这种小事我一个人能搞定,没有说的必要。” 傅绥尔这几天一直在为青年杯做准备,姜衫知道这是她踏出梦想的重要一步,所以才特意不去打扰。 沈眠枝锁上门,慢慢走到床前。 “衫衫,张姨已经安全到家,另外,警署厅那边我也沟通好了,明天他们就会带著银行卡上门物归原主。” “至於张姨那两个无良哥嫂,关家原本打算灭口,我提前让暗堂的人留意,趁他们还有口气把人捞了回来。” “但他们不能再露面了,否则背后布局的人一定会警惕,到时候我们的心思全都白费了,所以我自己作主,把他们一家大小秘密送出了鯨港。” “我知道你不想让张姨知道,是你在背后护著她,你怕她感恩旧情又找回来。放心,这件事张姨並不知情,我让暗堂的人给她送了信,告知她这一切都是老爷子的主意。” 姜衫脸色稍缓,不得不说,沈眠枝处理这件事的每个细节都把握的极好。 她故意让关鹤去赌场抓人,除了想泄露关鹤的底牌之外,也为了给张庚一家留条活路。 因为只有布局之人相信他们死在关鹤手里,张庚一家才会真正安全。 而她之所以放过张庚,除了不想让张茹有负担之外,更重要的是,她忽然明白了一个道理。 这个世界上,等同於上帝的最高权利,不是杀戮,而是赦免。 如果一个螻蚁冒犯了神明,为了树立威信,所有的神明都会要求诛灭螻蚁,对神明来说摧毁螻蚁是易如反掌的事,真正难得的是,眾神震怒,螻蚁却还活著。 就像…所有人都想张庚死,他死才是必然的结局,这个时候,谁能让张庚活著,谁才是真正厉害的人。 而她想救的从来都不是『张庚』,张庚只是一个很小的缩影,正好映射了她的心里世界。 她需要这个意识,如果她今天能违背所有人的意愿让张庚活,明天就能对抗剧目,从死神手里抢回爷爷。 值得欣慰的是,她从来没有跟沈眠枝说过她要怎么处理张庚一家,但沈眠枝还是准確无误猜中了她的心思。 世间知己也不过如此了。 “枝枝,辛苦了。”她发自內心地感谢。 沈眠枝摇了摇头,“不辛苦。” * 另一边的沁园。 沈执正在屋里打电话。 “不会错的,地下钱庄背后的东家就是关家那小子。” 电话那头沉默片刻,淡淡道,“竟然是关家?还真是出乎意料。” 沈执声音低沉,“原本我们打算暗地处理张庚,然后再嫁祸给姜衫,但现在人被关家杀了,张茹这步棋只走了一半,接下来该怎么做?” “你刚刚说姜衫今天去了登立马场,还当著眾人的面把关家小子揍了个半死?” 沈执,“没错,这事在马场闹得沸沸扬扬,做不了假。” 那边又沉默了许久,缓缓道,“你联繫一下关鹤,看看有没有机会合作?” 沈执皱眉,“合作?看来…你是不打算向老爷子透露实情了?” “透露实情对我有什么好处?沈谦力压关楼,以后在沈家哪还有我说话的份?关鹤手里的地下钱庄福得流油,既然財神爷主动送上门哪有不接的道理?那小子想必已经知道有人在他的赌场做局,他一定也不会善罢甘休,你小心应付,別让他察觉你背后还有人。” “好。” “菊园那边的眼线安排的怎样了?” 沈执,“放心,都在计划之中。” * 不知不觉,沈归灵和沈兰晞已经离开一月有余。 这一个月里,发生了许多事。 侧门的院墙已经竣工,姜衫让人在墙根种满了爬藤月季,这次栽种的品种都是她亲自挑选的,枝条粗壮胜似狼牙荆棘。 傅绥尔在青年杯大放异彩,由於她言辞激励论述痛点往往一针见血,喜欢她的人尤其喜欢,討厌她的人也无比憎恶,极度鲜明的个性让傅绥尔一直保持著很高的国民关注度。 最值得一提的是,国会的军制改革议案在胶著了二十七之后,最终以沈家意愿落下帷幕。 这次交锋,沈谦可算是扬眉吐气,不仅在获得了国会百分之六十以上的支持率,甚至与一些老牌军统势力达成了联盟。 饶是平时看他不顺眼的沈庄,这次也难得没有挑刺。 八月中旬,暑气最热,姜衫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姜小姐,要打卡了。” 姜衫表情安详。 两天前,她兴高采烈拆了绷带,原以为马上就要康復了,没想到是坐吃躺的好日子到头了。 孟医生说现在是康復的重要时期,要求她每天都要去院子里活动筋骨。 但她受不了热也受不了累,只好说自己还没恢復好,霸占著轮椅不肯放。 別看沈庄平时惯得她无法无天,但到了原则问题一点都不含糊,直接给菊园四个阿姨下了死命令,要求每天必须督促姜衫在院子里锻链半个小时,为了贯彻实施,还要求建了个六人打卡群。 姜衫为此叫苦不迭,今天实在不想动,索性躺在床上装死。 …… 第440章 礼物 “姜小姐。” 四个阿姨搓著手站在床头,轮番上阵。 “姜小姐,您就行行好走两步吧,今天要是不打卡,我们这个月的奖金可就没有了。” “是啊姜小姐,您人美心善,就起来走两步吧,很轻鬆的。” 姜衫不语,闭著眼睛从枕头下抽出一张银行卡,“你们奖金多少?我出双倍。” “……” 四人顿时沉默。 这可是她自己的腿,不过就是在院里隨便走几步,怎么跟要了她的命似的? 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懒的人。 要是张茹,早就把姜衫从床上拎起来了,但偏偏四个阿姨没有一点办法,只能相互乾瞪眼。 “这是怎么了?都围在这做什么?” 沈娇一身暗紫旗袍,脖子上戴著一串比灯泡还亮的大溪地黑珍珠。女王怀抱著一个精美的粉色礼盒,气势十足走了进来。 阿姨们仿佛看到了救星,欲言又止齐刷刷看著床上安详的某人。 “又贪懒了?”姜衫的懒在沈园已经出了名,沈娇见怪不怪,“行了,不想练就不练了,也不差这一天。” 姜衫立马从床上坐了起来,“听见没?不差这一天。” “……” 问题是你每天都这么说。 但女王都发话了,阿姨们也不敢有意见,默默退出了房间。 “怎么样?好点了吗?”沈娇挨著床侧坐下,盯著她上下打量。 姜衫点头,“好多了,早知道拆了绷带会这么麻烦我就晚些再拆了。” “又胡说,没个正形。”沈娇睨了她一眼,不知想到什么,脸色严肃了几分,“张茹不在,住的还习惯吗?” 姜衫笑了笑,语气寻常,“习惯啊。” 沈娇摸了摸她的头,“要是不习惯也不用勉强,我把人再给你找回来就是。” 姜衫摇头,没心没肺,“不用了,现在这样就挺好的。” 沈娇看了她一眼,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转手把怀里的盒子递给她。 “这是什么?怎么还有礼物?”姜衫一脸好奇。 沈娇撩了撩头髮,“你和绥尔的结业礼,前段时间一直在忙所以没来得及准备。” “打开看看喜不喜欢?” 姜衫心里暖洋洋的,不愧是女王,不管什么时候,沈娇给的仪式感都是最足的。 连丝带是闪著金线的黑色蕾丝,果然,沈女王的礼物永远都是最拿的出手的。 “喜欢喜欢。” 她笑著应道,一脸期待。 盒子拆开的瞬间,姜衫嘴角的笑容一秒凝固。 这个喜欢说的草率了。 “……” 她眼皮跳了跳,猛地一把盖上盒子,两颊通红。 “这……这是什么?” 沈娇神色淡淡,“这么大反应做什么?不过,好歹比绥尔爭气些,那傻丫头嚇得直接把东西扔了,真不知道她到底像谁?” “……”姜衫嘴角抽搐,她要不是手脚不利索,刚刚也丟出去了。 沈娇,“你们都长大了,该见的世面总会见,孟老师教你们的都是理论知识,纸上谈兵总不如实战经验来的有效。” “妈妈知道你们小姑娘脸皮薄,这些都是最基础的小玩意,可以帮助你们更加熟悉自己的身体,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姜衫尷尬地脚趾抓地,呵呵笑了两声,身体战术性往后退。 枕头下的小熊尾巴突然受到外力挤压,轻轻凹陷。 “躲什么躲?瞧你这点出息?”沈娇皱眉,颇有不满,“跟小孟学了这么久,该不会连这些小玩具都不知道怎么玩吧?” “……呵……呵……”姜衫露出一个尷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 沈娇恨铁不成钢,“连这都不会,你以后还怎么玩男人?” “!?”姜衫一脸震惊,“我……我……” “我什么我?” 姜衫憋了一口气,“我没想……” 沈娇,“那就现在想。” 姜衫,“……” 沈娇这才意识到自己太著急了,清咳了一声,“妈妈知道小女生在面对男欢女爱总是天然的羞怯,但我不希望我的女儿也是这样,因为这种心理很容易让你忽视自己的生理需求,或者在一段亲密关係中,不敢表现自己的欲望,一味去顺从別人。” “衫衫,你长得这么漂亮,今后一定会有很多人覬覦你,妈妈不可能每一次都提醒你要好好保护自己,因为犯错是你感悟人生的必经之路,但……有些错,女生是不能犯的,因为生理结构不同,女生付出的代价往往要惨烈的多得多,澜兰就是最好的例子。” 姜衫脸上多了几分慎重。 如萧澜兰这样的天之骄女,被人玩弄后也只会想到假装怀孕去挽留男人的心,可见这世俗间还有很多女孩都不够清醒。 沈娇摸了摸她的头,“作为母亲,我无时无刻不在担心让你一夜长大的人配不上你的好,所以,我总是希望你能准备的再充分一点再去迎接你的成长。” “我送你这些玩具,並不是想让你成为什么样的人,而是想让你了解真正的自己。女生要想了解自己,第一步是了解自己的身体。我不希望你们像我年轻时一样,被世俗捆绑,被规则物化,我希望你们能与权利中心的男人一样平等享受这个世界,而不是连取悦自己都会被冠以荡妇的污名。” “说这么多,妈妈只想告诉你,不管什么时候,你自己的感受是最重要的,如果身体和心理有一方不舒服,都不要勉强。” 姜衫微微有些动容。 不知怎么,她忽然想起与沈归灵勾缠那夜,原本她还有些懊恼,气自己怎么就著了沈归灵的道,但现在看来,她懊恼其实本身就夹杂著世俗偏见。 她潜意识总觉得女生就该矜持,身体诚实反应就是丟脸。可是为什么要矜持?为什么要觉得丟脸,她无形中就已经给自己立了一道规矩。 她好似忽然明白了,扯著嘴角笑了笑,“我记下了。您放心,我一定不会勉强自己的。” 傅绥尔是个木鱼脑袋死活不开窍,沈娇生怕姜衫也个顽固不化的,见她这么听话,眼里满是欣慰。 “既然你明白妈妈的良苦用心,我也就放心了。明天,我会安排小孟过来跟你讲课,那些东西你隨便玩,要不喜欢可以隨时换。” 姜衫嘴角抽了抽,明白归明白,但还没进步到实操这一步。 “那个……还是等我的伤好了再说吧?对!我现在手脚不方便。” 沈娇一副见过大风大浪的样子,“有什么不方便的?现在都是全自动的。” “……” 姜衫扶额,藏在被子里的脚尖绷得都快抽筋了。 * 与此同时的南湾。 天高海阔,湖面撒著碎金,秋水共长天一色。 沈归灵双手撑著栏杆,指尖有一搭没一搭敲击桅杆。 “沈归灵。” 身后冷不丁传来一声怒音。 沈归灵低头摘下耳蓝牙耳机塞进口袋,立正给对方敬了个军礼。 “长官。” 男人中等身材,肩章別著三星勋章,看向沈归灵的眼里都是不满,“我说训练结束了吗?你擅自离队还有没有把我放在眼里?还是你把南湾舰队当成度假村了,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沈归灵,“报告,我已经提前……” “我不听任何解释,在我的训练营,即便你已经完成了自己的任务也必须在得到长官同意之后才能离开!” “你不管你是什么背景,这里是南湾海域,你现在在南湾舰队,必须无条件服从我的命令!” 沈归灵垂眸,没有接话。 男人冷冷看了他一眼,“破坏营规,原地伏地挺身2000个。” 沈归灵皱了皱眉,沉默片刻,弯腰撑地。 “大声数出来,” “一、二、三……” “是不是男人?大声点!” “四、五……” “重新数。” 沈归灵面无表情,“一、二、三……” 男人双手抱胸,抬头看了看海上的烈阳,“动作规范点,不许偷懒!” 甲板上热气蒸腾,汗水才滴落立马就被蒸发。 一群海兵正好从训练基地回来,原本还谈笑风生,冷不丁看见甲板上的情景立马收敛神情,佯装不知绕道避开。 “老贺这是怎么了?一直盯著那个新兵?”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原本这次隨军的名额是贺家內定了,谁知道新兵小子突然空降把贺家的名额给挤了,好巧不巧正好又分在咱们这个营。偏偏这个新兵小子有点本事,每次实操演练的成绩都很不错,老贺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现在好不容易逮著机会,可不得好好教训教训?” “这小子不是挺警觉的吗?怎么也会犯这么低级的错误,竟然敢在团体训练提前离队?” “谁知道了,突然脸色不好就冲了出去,拦都拦不住。” “这么热的天气,小白脸只怕要脱层皮了。” “我看你就是嫉妒人家长的帅,不过话说回来了,老贺这么做真没问题吗?这小子能顶替掉贺家的名额,来头一定不小,老贺也不怕得罪別人?” “强龙压不过地头蛇,这里是南湾海域,鯨港的软蛋少爷想站稳脚跟起码也要先挺直腰杆。” 甲板上,沈归灵满头大汗,但脸上依旧看不出任何表情。 * a国边界,沙丘营。 司令室。 男人两鬢斑白,右眼失明,一手端著茶杯,目不转睛盯著面前的巨大沙盘。 看的正认真,耳边忽然响起敲门声。 “报告。” 白司令收回目光,端著茶杯走到办公桌前,“进来。” 沈兰晞穿著迷彩军装,不卑不亢走到男人面前敬了个军礼。 “司令。” 白司令神情温和,“这个时间来找我,有事?” 沈兰晞点头,“刚刚队长下达了这次穿越国界线的名单,我的名字被刪除了,听说这是您的意思?” 白司令挑眉,低头吹了吹茶梗,“是,这次任务紧,上头要求不要新人,所以就算是你我也不能偏袒。” 沈兰晞,“我问过队长了,国界线的任务不要新人是怕新人回不来,但我这次总筹训练成绩拿到前十,按军营规律已经达到了出行任务的標准。” 白司令有些头疼,放下茶杯,“兰晞,这次任务凶险万分,你第一次来313师,应该多学多看,听我一句劝,不要急於一时,以后总会有机会的。” 沈兰晞沉默片刻,点头,立正敬礼,转身走了出去。 出了司令室,高止不知从哪个角落钻了出来。 “少爷,怎么样?那老头同意了吗?” 沈兰晞面无表情,直接忽视他往前走。 高止见状唏嘘摇了摇头,“我怎么说来著?您是沈家长房独苗,谁敢冒这么大的危险让你穿越国界线?少爷,你没参加过战爭实战所以不知道,那些僱佣军个个杀人不眨眼跟国內的小偷小摸根本不是一个级別的。” 沈兰晞脚步一顿,目光冷然看著操场上的士兵,他们整装待发,井然有序地跳上军皮卡车。 高止见他还不死心,懒洋洋道:“少爷,回去吧,他们是没得选择所以只能用一条命去搏出路,但您不一样,雄狮何必要与幼狼分食?” 於沈兰晞而言,他想出任国界任务只是单纯为了积累经验让自己快速成长,但其他人不同,除了军人意识之外,这一战也是他们努力向上爬的命运绳。 沈兰晞眸光微动,认真看向高止,“你说的对,是我太心急了。” 从知道爷爷心意后,他总担心自己不能继承父辈的荣耀,恨不能一夜长大,但越是想证明自己已经长大就越是不成熟的表现。 他不能操之过急了。 * 八月底,侧门新墙的月季已经缀满了枝头。 “吱呀”—— 沈执推开院门时,香迎面扑鼻。 姜衫正躺在廊下闭目养神,忽然听见动静,如惊弓之鸟挣扎坐起,反应敏捷撑起两侧的拐杖,颤巍巍站了起来。 “孟老师,你来的不巧,我……” 发现自己认错了人,姜衫懒懒坐了回去,“沈管家,怎么是你?” 沈执神色复杂,“姜小姐,方女士来了,老爷子请您去主厅说话。” …… 第441章 你嫁了个老头儿 艷阳闪著虹圈,光斑闯过红木栏投下斑驳的碎影。 主厅。 方眉穿著湛蓝缎锦旗袍,腕间带著玻璃种飘翡翠,神態温柔。 “前些年一直受老爷子照顾,原本早就想找机会拜会您,但又怕事情没有著落惹人笑话,所以才拖到这个时候上门。” 姜晚意也一副淑女姿態,笑容甜美,“爷爷,您还是跟五年前一样,一点都没有变。” 沈庄哈哈笑了两声,摆摆手,“老咯,晚意倒是长大了,变成大姑娘了。” 姜晚意娇羞笑了笑,回头往厅外张望,“咦?姐姐怎么还没有来?” 五年时间,所有人都在成长,也包括姜晚意。 当初那个藏不住心思的女孩也已经长大了,此刻她表现出来的急迫,像极了妹妹对姐姐的依恋。 方眉含笑拍了拍姜晚意的手背,“你这孩子,主厅到菊园一来一回怎么也要点时间,难不成你姐姐还能飞过来?” 姜晚意撇了撇嘴。 方眉顺势转头看向沈庄,“让您见笑了,当初两个人年纪小,为了个房子吵的姐妹都不要做,如今意意也长大了,对小时候的事也是后悔自责,这不?听说要来见姐姐,高兴地一个晚上都没有睡。” 姜晚意有些不好意思,拉了拉方眉的手,“妈,你別说了。” “爷爷。” 这时,厅外传来一声慵懒的女音。 方眉和姜晚意立马侧身回头,待看见姜衫坐著轮椅被沈执推著进入主厅,两人脸色骤变。 “姐姐!”姜晚意跑上前,神色慌张,“你怎么了?怎么受伤了?严不严重?” 姜衫看了她一眼,淡淡收回目光。 姜晚意心下一窒,她虽然不明白姜衫刚刚那一眼是什么意思,但她从心底厌恶姜衫这种探视。 “姐姐。” 方眉见两人气氛微妙,笑著站起身,“衫衫,这么久不见妈妈和妹妹,有没有想我们?” 姜衫,“有。” 她没有说谎,这段时间她的確一直都在想方眉和姜晚意。 之前她一直以为方眉没有这个能力和魄力加害爷爷,但如果沈家全员恶人,所有人都参与了对爷爷的迫害,这里面未尝没有方眉的手笔。不仅方眉,或许连姜晚意也参与其中。 所以,她一直在想,如果她们真有参与,差不多也该是时候露面了。 果不其然,真的就送上门了。 方眉不知她话里的深意,听见肯定答案,脸上笑容愈发温柔,“妈妈和妹妹也很想你。” 沈庄看了姜衫一眼,招手,“到爷爷身边来。” 沈执立马推著姜衫走到沈庄面前,沈庄脸色不显,“都坐吧。” “是。” 方眉含笑应下,不动声色拉了拉姜晚意。 姜晚意有些委屈看了姜衫一眼,见她完全没有搭理自己的意思,有些失望落座。 沈庄,“前些日子,几个孩子去外出度假出了点意外。不过,你们不用担心,小儿的身体並无大碍,等再过段时间就痊癒了。” 方眉毕竟是姜衫名义上的母亲,沈庄出於尊重还是简单说明了情况。 沈家老爷子亲自解释,方眉也不敢托大,连忙笑著应答,“衫衫有您爱护,我哪有不放心的。” 说罢,转头看向姜衫,情绪一转满是愧疚,“衫衫,妈妈不好,这几年一直疏於对你的照顾,你不会还在怪妈妈吧?” 姜衫没有接话,静静看著她表演。 眼看话要落在地上,方眉赶紧转场,“不过……你放心,以后不会了,等妈妈搬回来,妈妈一定好好照顾你和妹妹。” “是啊,姐姐!”姜晚意顺势抢话,“以后我们就可以一家人永远在一起了。” 一家人? 一想到这个词姜衫没由来地感到生理性噁心,她转头看向沈庄,“爷爷?” 沈庄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你母亲这次来是有事与你商议,你先听她说。” 方眉目光轻轻扫过沈庄,又快速转移到了姜衫脸上,“衫衫,有件事或许很突然,但妈妈还是希望你能接受。” 来了!內鬼的阴招。 姜衫扯著嘴角笑了笑,或许是心里早有准备,这次面对方眉她意外的鬆弛。 方眉不动声色观察姜衫的脸色,“衫衫,妈妈要结婚了。” “?”姜衫愣了愣,饶是她已经做足了心理准备,但还是被这么诡异的消息雷到了。 方眉要结婚了?! 这是什么突发剧情,这在上一世可是没有的。 难不成又是剧目在强行修正剧情? 方眉见姜衫还是不接话,眼中不觉流出小女人的情態,“妈妈知道这或许有些突然,但感情的事就是解释不清,妈妈这次专程来沈园,一是想和你分享我的幸福,二是希望能得到你的祝福。” 姜衫差点被逗笑,这么多年过去了,方眉还是一点都没变,自私自利都可以说的如此冠冕堂皇。 她沉默片刻,终於回应了一句,“你要嫁给谁?” 方眉,“这个人你或许认识,是关家人。” 关家? 姜衫皱了皱眉,鯨港姓关的这么多,以方眉的野心,结婚对象自然不可能是籍籍无名之辈。 她又没忍住,脱口问道,“你给关楼做小三了?” 这话一出,在场所有人都愣住了。 沈庄原本在喝茶,差点没忍住喷了出来,强行忍住后淡淡看了一眼方眉,不轻不重斥道,“怎么还跟小时候一样,说话口无遮拦,你关叔叔是什么人?这话要是传出去像什么话?” 姜衫懂了,不是关楼。 方眉迅速整理情绪,遮掩笑了两声,“怪我没说清楚,妈妈的结婚对象是关委员,他是关副议员长的堂兄。” 前段时间沈家和关家在国会爭锋相对,沈谦和关楼更是在大会上拍桌叫板,方眉这个时候强调关楼的职称无非是想要在沈庄面前卖个好。 关楼的堂兄? 如果他没记错,关楼是老来得子,虽然关鹤和她们是一个辈分的,但关楼已经快六十了,方眉嫁的还是关楼的堂兄? 姜衫的表情一言难尽,“所以,你嫁了个老头儿?” “……” 方眉眼里的幸福碎的猝不及防。 …… 第442章 嫉妒 个死孩子,嘴巴还是这么损。 方眉努力维持脸上的平和,“你关叔叔虽然年纪大了点,但他一点都不显老,不仅心態年轻对我也好。” 这话怎么听都有点像在自我麻痹。 姜衫重拳出击,“他有七十岁了吗?” “哪有这么老,也才六十出头。” 话刚说完,方眉嘴角抽了抽,恨不得扇自己一嘴巴,沈家老爷子可不正好七十。 方眉只得赶紧补救,“妈妈不看重年纪,你关叔叔人挺好的,这辈子能遇见他我也知足了。衫衫,妈妈希望能得到你的祝福。” 姜衫皱眉,“这怎么祝福?你这哪是给我找的后爸,分明是后爷。” 沈庄眼角抽了抽,就算他有心偏袒姜衫,也不得不承认这孩子的嘴有点歹毒。 方眉咬紧牙关,硬生生把这口恶气吞了回去,故作为难看向沈庄,“老爷子,您看……”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方眉说到底与沈家无亲无故,沈家也没有干预她婚事的权利。 沈庄轻咳了一声,转头看向姜衫,“结亲是喜事,不许乱说。” 说罢又看向方眉,“小儿这性子被我养坏了,回头我再说说她。但你也多理解,这事虽然是好事,但对孩子来说太突然了,她心里一时不能接受也是正常。” 方眉见识过沈庄对姜衫有多偏袒,基於前车之鑑,她也不敢再耍心思,连忙点头附和,“是,您说的对,是我疏忽了孩子的感受。” 沈庄,“你前头说婚事已经商议好了,这几天要安排双方家人见面?” “是,我和老关商量过了,等婚礼结束我们就搬来鯨港定居,衫衫毕竟是我的女儿,我希望她也能来。” 说著,又一脸期待看向姜衫,“衫衫,妈妈真的很希望你能得到你的谅解,也希望你能慎重考虑一下我的邀请。” 姜衫神色淡淡,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好。 方眉见状,起身告辞,临走时忽然想到什么,眼眶微红,“听说你考上鯨港美院了?” 姜衫依旧沉默。 方眉笑了笑,一副释然的表情,“你奶奶一定会很高兴的。今年我回了一趟淮城,家里还是老样子。抱歉啊,妈妈看见墙角的涂鸦了,原来你小时候就喜欢画画了。” “衫衫,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我们都向前看,好不好?” * “她真这么说?” 傅绥尔双手托腮,指尖有一下没一下抚弄窗台的月季,犹豫片刻回头看向窝在沙发里的少女。 “那你是怎么想的呢?” 姜衫闭著眼,老神在在,“我在想……那个关山到底多大?我要是看见他,是叫后爸还是后爷?” “……”傅绥尔愣了愣,“你还真打算去?” 姜衫睁眼,“去吧。” 新剧情,不去,怎么知道方眉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沈眠枝点开手机,“关山,今年六十四岁,退休之前是鯨港粮食局副委,后来被人举报违法乱纪接受检察院调查,但最后因为证据不足不了了之。” 说到一半,沈眠枝的眼神忽然变得有些微妙。 姜衫坐起身,“说啊?怎么不说了?” 沈眠枝,“在你母亲之前,他一共有三段婚姻,前两个妻子为了他生了两个女儿,最后一个生了儿子。关山的感情生活一直很混乱,他六十岁的时候还被拍到包养当红女星。” 傅绥尔皱了皱眉,“听上去感觉是个很脏的糟老头。” 姜衫神色淡淡,“这个关山和关楼一家关係怎么样?” “他们许多利益都捆绑在一起,所以两家关係一直不错。值得一提的是,这个关山的三个孩子来头都不小,之前关山想娶那个女明星,就是被他这三个孩子搅黄的。” 傅绥尔,“这也是情理之中,这个关山私產颇丰,一把年纪还娶妻,他那几个孩子哪会愿意肥水外流?见面那天,那三个一定会来,衫衫,你可千万小心,別被算计了。” 姜衫嗯了一声,便也没再接话。 她极少这么沉默,傅绥尔有些不適应,和沈眠枝对视了一眼,关切道,“你在想什么?该不会是心软了吧?” 都是心死过的人,还怎么软? 姜衫笑了笑,“我只是在想,什么时候能再去淮城看看?” * 另一边。 方眉和姜晚意从沈园出来直接坐上了关山安排的私家车。 司机是关山的心腹,平时惯会看人下菜碟,原以为方眉就是个专门钓男人的普通少妇,没想到竟然还跟沈家搭上了关係,脸上的笑容殷勤了不少。 “夫人,是直接回家吗?” 方眉捏了捏发胀的太阳穴,“先去美容院,那死丫头,这么多年不见越来越刻薄了。” 不过跟她说了几句话,差点没被她送走。 姜晚意隔著车窗,目不转睛盯著逐渐消失在视线里的沈园。 这五年,她隨方眉辗转去过很多地方,但再没有一个地方能与沈园相比。 一开始她还心高气傲,觉得以自己的才情一定能找到比沈园更好的下家,但出去过才知道,原来当年她轻而易举得到的,其实就是她这辈子最高的顶峰。 “我跟你说话,意意,你有没有在听?” 姜晚意收回艷羡的目光,模样乖巧,“嗯?您说什么?” 方眉皱眉,“你怎么魂不守舍的?我说,晚上还有宴会,正好你跟我一起去做个全身spa。” 姜晚意,“妈妈,我马上就要高三了,重新转回育才我担心课程会跟不上,所以我想……” 方眉直接打断她,“有你关叔叔在,有什么跟不上的?跟不上就请私教!今晚的宴会都是些大人物,礼服我都帮你准备好了,不许跟我说不去。” 听见礼服二字,姜晚意脸色微变,但很快又遮掩了过去,“知道了。” 方眉这才缓和了脸色,轻声安抚,“意意,妈妈这么做都是为了你,你可千万別学你姐姐,千万不能让妈妈失望!” 姜晚意笑著点头,转头看向窗外。 她忽然想起方才她看见姜衫的第一眼,明媚张扬,鲜活的让人嫉妒。 …… 第443章 玉鐲 晚间,沈娇又拿著一个黑色的丝绒礼盒登门。 姜衫现在看见她手里提东西就有些怕,没等沈娇开口就作势要去锻链。 沈娇被她逗笑了,连忙把人拽了回来。 “坐下,这不是给你的,是给你母亲的。” 姜衫一愣,不解看著沈娇。 虽然沈娇没有从来明说过,但她知道,其实女王打从心里看不上方眉。 沈娇拍了拍她的手,“听说你母亲要结婚了,虽然眼光不怎么行,但还是祝福她。这个,就算我的一点小小心意了。” “不用。”姜衫想也没想,直接把礼盒推了回去。 “拿著。”沈娇態度强硬,“我以前的確不喜欢她,但此一时彼一时,但她毕竟生了你。” 女王真的將爱屋及乌体现的淋漓尽致。 姜衫沉默片刻,打开锦盒,盒子里装著一只玻璃种帝王绿翡翠手鐲。 这么贵重?! 姜衫有些意外看向沈娇。 方眉刚来沈园那会儿,最喜欢的就是研究沈娇的穿著打扮,见沈娇旗袍戴玉也想东施效顰,结果跑去商场转了一圈也没看见类似的,於是找人做了个a+b的假货。 每回只要沈娇来沈园吃饭,她就会戴著她的假鐲子和沈娇套近乎。沈娇觉得膈应,此后再也没带过那个玉鐲。 方眉只当沈娇是看不起,不愿意跟她穿戴一样的饰品,气的的不轻。 一次偶然的机会,方眉得知原来这种帝王绿的手鐲要么就是收藏级別要么就是拍卖级別,有市无价,像她这样的,一伸手人家就已经知道是假货了。 方眉一气之下摔了那个玉鐲,此后暗暗恨上了沈娇。 沈娇不可能不知道方眉的心思,如今愿意送她这么贵重的礼物,可见带了诚意的。 姜衫盖上盒子,摇了摇头,“她不配。” “別说孩子气的话。这鯨港的名利圈就这么大,关家那几个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她如果闹出什么笑话,你免不了会被牵连。” 沈娇拍了拍姜衫的手,“左右不过是个鐲子,妈妈的家底你还不知道?这对我不算什么。但这个礼送出去,有沈家的面子,有我的面子,关家人多少会有忌惮。” 她当然明白沈娇的良苦用心,正是因为如此,她才不想接受。 因为她是真的无所谓,就算方眉变成臭虫被万人践踏,就算她被人嘲笑是臭虫的女儿,她也不会有一丁点难过。 但她也知道,除非沈庄和沈娇知道全部事情,否则他们是不可能理解她的心情,因为这一世,方眉没还有来得及对她做什么就被她赶出了沈园。 “我知道了,谢谢妈妈。” 不忍拂了沈娇的好意,姜衫最终还是笑著接下了礼物。 沈娇回去后,姜衫收敛了笑意,打开锦盒,拿出手鐲细细打量。 满色玻璃种的帝王绿手鐲,这样的级別就算是鯨港应该也很难找出第二条。 但她分明记得,上一世,她去找方眉借珠宝的时候,曾经撞见方眉对著镜子比划腕间的手鐲,那只手鐲绿得发光,与她手里这两只好似一模一样。 现在想来方眉当时的反应也有些奇怪,发现她进屋后立马把鐲子摘了。 驀然,姜衫眼底震颤,好似幽黑的海底忽然进来了一束光。 难道,沈娇的死和方眉有关? 她这个时候出现目標不是爷爷,而是沈娇? 这念头一起,姜衫忽然有种头皮发麻手脚冰凉的诡异感。 “……” * 半个月后,关山和方眉的婚事进入了最后的商榷环节,虽然这次只是两家內部见面,但关家还是包下了鯨港园酒店最豪华的宴客厅。 宴客当日,方眉穿著一身粉色綾罗旗袍,髮髻簪著澳白步摇。 这几年她挖空心思装扮自己,总算有了些成效,虽然已经年过四十,但风韵犹存,精心挑选的粉色让她看上去多了些少女感,整个人仿佛年轻了十岁,跟一脸潦草的关山站在一起,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一对父女。 姜晚意脸上维持著体面的微笑,不著痕跡提了提胸前的开叉,相比起方眉的少女感,她这个真正的少女反而有些过度催熟。 为了今天的宴会,方眉重金给她定製了一款黑金礼裙,礼裙除了裹胸和齐臀处用的是黑色布料,其余布料都是一层半透明的金色轻纱。 “把手放下,大家都看著,你这样像什么样子?小家子气。” 方眉回头看见姜晚意遮遮掩掩,极为不满。 姜晚意有些不自在,“妈,我想回去换件衣服。”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今晚许多人看她的眼神很奇怪。 方眉皱眉,“换什么换?我告诉你,这件礼裙可是有钱都买不到的秀款,我了这么大价钱你说换就换,是想气死我吗?” 姜晚意心知拗不过,笑了笑,“我知道了。对了妈妈,姐姐呢?她怎么还没来?是不是找不到地方,我去看看?” 方眉脸色稍缓,“她说了会来应该就会来,你去看看也好,免得那死丫头又耍什么把戏。” 姜晚意点头,快步出了內厅。 关山的眼睛一直盯著姜晚意,见她突然离席,中断了与小辈的聊天,转身走向方眉身边。 “意意去哪了?” 方眉抬眸笑了笑,亲昵挽著关山的胳膊,“去接她姐姐了。” 关山这才想起司机说,方眉那天是被沈家总管事亲自送出来的。 “哦,我记得你以前说大女儿叫衫衫?” “是。那孩子得了沈老爷子的喜爱一直被寄养在沈家,我呢,也不想给孩子添麻烦,所以才带著意意搬出来了。不过,要不这样,我也不会遇上你,说到底还是我有福气。” 软玉在怀,关山脸上的笑容多了几分顏色,低头往方眉脸上凑。 方眉眼皮跳了跳,眼前的男人两鬢斑白,发顶稀疏,脸上还有老人斑,虽然说今天是议亲但他也没刻意收拾,像极了一只风中凌乱的老狗。 不知为什么,她忽然想起姜衫的那句,你嫁了个老头儿? “……” 想当初她也是在外面包养小白脸的富婆,那个时候吃的那么好,现在让她啃一块发酸的老肉实在有些为难。 方眉故作不好意思缩了缩脖子,轻轻推开老头儿的脸,娇羞道,“大家都看著呢。” 关山被勾的心痒痒的,一把拧住方眉的臀肉,“看我晚上怎么收拾你。” 方眉,“……” 宴厅一角,关鹤一手插兜,一手端著红酒杯,刚转身就看见这辣眼睛的一幕,噁心地差点把刚喝进去的酒都了吐出来。 不是!他这大伯怎么还是这德行?像只隨时发春的癲狗似的。 …… 第444章 救她 宴厅外。 姜晚意双手环抱著自己守在电梯外,她並非真心实意出来迎接姜衫,只是不喜欢里面窒息的氛围罢了。 电梯开开合合来了几批人,出来的所有人几乎都会把目光停留在她身上,其中还有不少是关家的亲戚。 这种感觉让姜晚意很不舒服,但她无依无靠,能相信的也只有方眉,虽然很不喜欢也只能忍受。 “怎么还不来?” 姜衫长的那么漂亮,她来了,一定会吸引所有人的目光,这些人也就不会用不怀好意的目光看著她了。 说来真是讽刺,以前她最討厌的就是姜衫比她漂亮,甚至也傻到羡慕姜衫吸引了方眉的注意。 殊不知,正是因为有个比她更漂亮的傀儡,她才能免於很多祸害。 “您好小姐,请您跟我们往这边走。” 姜晚意愣了愣,不解看著眼前的服务人员,“你跟我说话吗?” 男人点头,“小姐,表演马上就要开始了,客人们都在等您,请您赶紧过去。” 姜晚意往后退了一步,“什么表演?你们认错人了。” 男人回头朝身后的几个黑衣保鏢使了个眼色,一群人立马把姜晚意围了起来。 姜晚意脸色微变,“你们想干什么,我警告你们,別乱来!我是关委员……” 不等她把话说完,男人上前一把扣住姜晚意的双手,“钱都收了,现在后悔可来不及了。” “救……” “把她带过去,別让她张口。”男人迅速捂住她的嘴,將她丟给身后一群保鏢。 “嗯嗯……” 姜晚意面露惊恐,任由几个身材魁梧的男人把她拖进了电梯。 服务员关上电梯,转身推开隔壁包间的房门。 “关少爷,已经处理好了。” 包间里坐著一男两女,正是关山三个儿女。 大女儿关夏月是个寡妇,丈夫留下了一屁股债。 二女儿关初露嫁了个富商,但这几年经营不好,家底早已败空。 小儿子关业得了关山的推荐,在粮食局做秘书长,原本是个肥差,但也禁不住他败家。 关山私產颇丰,方眉要是嫁进关家,以后能分到的財產就少了一半?他们又怎会允许这样的事发生? 於是,三人一合计便想到一个破坏结亲的绝妙计划。 关夏月早看出方眉有卖儿女的心思,於是她买通给方眉定製礼服的第三方,让她们给方眉推荐了一款夏娃秀的高奢定製礼裙。 所谓夏娃秀就是以取悦男性为主的服装表演秀,里面的许多礼服都是以情趣为主。 这也是为什么,今晚许多男人看向姜晚意的眼神都別有用意,因为他们都是夏娃秀的尊贵客户。 关初露捂著嘴角,一脸得意,“不是我说,老头子的眼光真是越来越差了,什么货色都敢家里领,也不怕晚节不保。” 关夏月也是一派贵太太的架势,转头看向关业,“你找的那些人靠谱吗?可別到时候翻车把我们给供出来了。” 关业丝毫不在意,“供出来又能怎么样?面子都丟完了,老头儿难不成还能因为一个女人跟我们生分?” “说的也是。”关初露捻著兰指放下咖啡杯,“老头儿最要面子的,等事情闹开,那女人还不得还有多远滚多远。” 关业起身整理领带,“走吧,咱们也该上场了。” * 宴厅內。 关鹤放下酒杯正准备起身。 关楼抬眸看著他,“去哪?” “……”关鹤指了指门口,“阿珩他们在隔壁玩,这里好无聊,我去凑凑热闹。” 关楼老来得子,对关鹤甚是宠爱,基本有求必应,“去吧,吃饭的时候记得过来,今天是你大伯的好日子,一家人的体面不能丟。” “知道了。” 周宴珩在隔壁间开轰趴,关鹤报了地址,迎宾小姐立马带著他往vip通道走去。 “你们放开我!我说了我不是什么表演人员,我是隔壁宴厅的客人!” 关鹤从电梯出来冷不丁听见一道悽厉的女声,他循声看去,还没反应过来,就看见一道疯影向他扑来。 “救救我!求求你救救我。” 此时身后的保鏢已经追了上来,其中有人认出了关鹤的身份,犹豫片刻没有立马上前。 关鹤皱了皱眉,一把推开姜晚意,待看清她的脸,眼梢挑了挑又不著痕跡看了保鏢一眼。 这么多年了,他那几个堂兄堂姐的手段还是这么不入流。 关鹤不想多管閒事,摆摆手,示意他们可以把人带走了。 保鏢立马上前,为了防止姜晚意再乱说话,直接捂著她的嘴强制拖行。 “怎么回事?” 包房里的人听见外面有动静,纷纷走出来看热闹,关鹤转头看见一群老熟人,摊了摊手,“没事,都回去吧~” 姜晚意眼看著一群男男女女又转身走进了房间,刚提起的心一下掉进了深渊。 她努力想挣扎,却怎么都甩不开身上束缚。 人群里有个女生站著没有动,片刻后,她忽然开口,“那个女生,好像是姜衫的妹妹。” 这话一出,成功拦下了所有人的脚步。 关鹤愣了愣,回头看向被拖走的女生,“你说谁?你没看错吧?” 顾玉珠一动不动看著姜晚意,这一刻,她共情了她眼里的绝望。 她想到了自己。 她说,“我不会看错的,的確是姜衫的妹妹,好像是叫姜晚意。” 关鹤皱眉,回想起刚刚在宴会他的確听见大伯管这女的叫『一一』。 忽然,他头皮一麻。 草!是意意! 不等关鹤反应,周宴珩从房间里走了出来,抬眸看了一眼,“去救她。” …… 第445章 赤裸裸的羞辱 临近开宴,关家人基本已经到齐了。 关家三个始作俑者堂而皇之坐在主席,与家里的亲戚谈笑风生。 明明是两家议亲,但女方连一桌宾客都凑不齐,不免叫人看轻,关家人虽然没有明说,但態度已经很明显。 关山应酬了一圈,还不见姜晚意回来,微微有些不悦,“怎么回事?人呢?跑哪去了?你也真是,这么重要的场合还让她乱跑什么?” 面对关山的指责,方眉只能强顏欢笑,“应该很快就来了,要不,我们先开始吧?” 关山,“这像什么话?今天来的都是她的长辈,还有没有规矩了?” “是,你说的对。”方眉笑著挽住关山的胳膊,“等回去,我一定让意意给你道歉。” 关山原本还想再说,听了这话眼神微变,撇过头整理领结。 方眉佯装毫无所知,一脸幸福依偎著关山的肩膀,两人如同新人一般挽手入宴。 关楼回头看向秘书,“去把阿鹤找回来。” “是,” 秘书点头,正要动身,关鹤双手插兜大摇大摆走了进来。 路过关山时,还特意停下打招呼。 “大伯,新婚快乐。” 这几年,关家就关楼家发展的最好,家里兄弟姐妹也是靠著关楼的裙带关係才在鯨港站稳了脚跟,所以关鹤在关家的地位就等同於宗族里的小宗子,个个都敬著他。 正是因为如此,关鹤养成了无法无天的性格,平时看见家中长辈別说主动打招呼,就是给个正眼都算是客气的了。 关山愣了愣,赶紧应道,“好!待会跟大伯喝一杯。” 关鹤扯著嘴角扫向一旁的方眉。 方眉察觉到关家小少爷的打量,脸上的笑容多了几分殷勤。 早在刚认识关山的时候,方眉就已经做足了功课,知道眼前的年轻人正是关家的宗少爷,得罪不得。 “大伯母在找小堂妹吗?” 这声大伯母叫的人猝不及防,方眉和关山同时一愣。 关鹤指著门外,“她在门口,说是等姐姐,大伯母还有个女儿?” 方眉有些受宠若惊,点头,“是。” 原本她还想多说两句,但一想到姜衫的刻薄,当即又咽了回去。 关鹤点头,“挺好的,以后大家就是一家人了。”说完,双手插兜,大摇大摆往宴席走去。 关山一脸懵,不解看向方眉,“你认识阿鹤?” 方眉也是一头雾水,摇头,“我哪……” 她一愣突然反应过来,转身冲向门外。 姜晚意靠著墙,髮型凌乱,妆容也了。 方眉顿时变了脸,“意意,你怎么了?” 姜晚意眼神麻木,乍一听见方眉的声音眼里亮起一丝光,她一把扑向方眉,“妈妈,刚刚有人把我抓走了,我差点就……” 方眉皱眉,轻轻拍著姜晚意的肩膀,“这些事等以后再说,你赶紧收拾一下,別让人看笑话。” 笑话? 姜晚意身体止不住打了个冷颤,眼里才亮起的光慢慢寂灭。 方眉推开姜晚意,转头身边的跟妆助理使了个眼色,“带她去化妆间补个妆。” 刚转身,姜晚意一把拽住她的礼裙。 “妈妈,我想换件衣服。” “怎么还没好?”另一边,关山的声音隱隱有些不耐。 方眉回头看了姜晚意一眼,犹豫片刻拉下她的手,“意意,听话,妈妈这么做也是为了你好。” 姜晚意看著被推开的手,低头笑了笑。 * 十分钟后,一拖再拖的宴会终於开始。 关家大大小小几十人,而方眉这边只有她和姜晚意两人,说的好听是婚前相互熟悉,但其实就是一群人打著议亲的幌子,在面试方眉和姜晚意。 在不对等的阶级面前毫无公平和尊重可言,方眉早有准备,所以不管对方怎么为难自己,都一副全心依赖关山的娇妻模样,关山大为受用。 关夏月看出方眉是个有手段的,当即把目標转移到了姜晚意身上,“听说,你有两个女儿?” 姜晚意低著头没有回应,在这里完全没有她说话的份。 “是。”方眉笑著点头,悄悄拉了拉姜晚意。 姜晚意勉强抬头,“您好。” 关夏月略带深意笑了笑,“长的挺漂亮的,这件衣服也挺搭。” 姜晚意微愣,不知道为什么,这女人说到衣服时,她感受到了满满的恶意。 正说著,从厅外走进一群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 “唉哟!老师!还真是您!” 来人是关山退休前的下属,男人一脸愧疚,看见关山当场下跪,“老师!我不是人,愧对您的栽培。” “这是做什么?起来!”关山被这阵仗嚇的不轻,赶紧上前拉人。 男人狠狠抽了自己一巴掌,“老师,我酒喝多了,糊涂了,还请老师千万不要跟我计较。” 说罢,转头看向姜晚意,“小侄女,刚刚的事都是误会,叔叔在这给你赔个不是。” 姜晚意脸色煞白,怔怔看著眼前的男人。 关山见状,脸色凝重,“怎么回事?” 男人懊恼不已,“今天有个私局,底下的人瞒著我安排了一点节目,没想到把服务员把小侄女误认成了表演人员。他们没规律,下手没轻重嚇著了小侄女,我听闻老师在这举办家宴,特来道歉。” 这话一出,全场一片静默。 关山当即明白了什么,抬眸看向关业,他是老了,但还不至於老糊涂到有人算计到他脸上了依旧毫无所察。 关业也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无所谓耸了耸肩。 方眉脸色微变,联想起刚刚姜晚意的异样,怒道,“你们分明就是故意的,我女儿好好的站在那,怎么会被认错?说?!到底是谁指使你的?” 男人並不把方眉放在眼里,“我哪知道一个装著情趣礼裙的女人会是跟老师有关係?” 情趣礼裙。 姜晚意眼眸颤动,忽然眼前一黑。 难怪,今晚所有人的眼神都不对,她这样,跟没穿衣服有什么区別? …… 第446章 她是什么来头? “什么情趣礼裙?”方眉一下乱了阵脚,“你可不要在这胡说八道。” 关初露冷笑,“嚎什么?这就要问问你自己了?好好的怎么会选了件这么上不了台面的衣服?要我说,这是也不能怪別人,女孩子自己不检点穿的不三不四,这不是勾引別人犯罪吗?” “你!”方眉张口想骂,忽然想到自己的目的,咬牙忍了回去。 “你什么你?难道我说的不对吗?上樑不正下樑歪,还好现在我们关家跟你们还没有关係,否则脸都被你们丟完了。” “没有关係?”跪在地上的男人长舒了一口气,“这么说,她跟老师您没有关係?” 关山脸色阴鬱。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他怎么会不知道那群兔崽子的心思? 现在承认没有关係,婚事就黄了,但起码脸保住了。 但要承认有关係,明天,他关某人的继女穿情趣礼裙招摇过市,被下属玩弄的新闻就会飘的满大街都是。 关业没想到都这个时候了老头竟然还在犹豫,权衡片刻,起身看向一直没有表態的关楼。 “二叔,这事要是传出去丟的是我们关家的脸,您说呢?” 关楼心如明镜,冷冷看了关山一眼,“一把年纪了还闹什么?” 关山脸色更加不好看,虽说他比关楼年长,但这些年关家族大事都是关楼作主,刚才那句话显然是对他有所不满。 想到这,关山不免又埋怨起方眉,他早就提醒过她,这三个逆子会闹事,结果还是应付不了,真是一点用都没有。 眼看事情僵持不下,方眉眼底闪过一丝决绝,抬手一巴掌甩向姜晚意。 “啪——” 清脆的一声巨响在静默中炸开,姜晚意捂著僵麻的半张脸,眼神呆滯看著方眉。 方眉眼眶微红,声音哽咽,“我平时是怎么教你的?你怎么还是这么不懂事?你真是让妈妈失望了?” 失望? 她才是真的失望吧? 她张了张口,想出声反驳,却发现她的喉咙颤抖地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哟~好热闹~唱戏呢?” 这一声犹如天外之音忽然降临,打破了不在同次元的壁垒。 姜晚意瞬间回神,几乎是本能顺著声音来源看了过去。 郑松推著姜衫慢慢走进主厅,身后跟著一排西装保鏢。 关鹤扣了扣眉毛,这傢伙怎么回事?每次出场都这么臭屁,沈家给的排场也太大了吧? 关楼注意到他的动作,偏头小声问道,“就是那个轮椅上的女生打的你?” 关鹤深怕自己开赌场的事被发现,含糊道,“这是我和她之间的事,你少管。” 关楼眼神微变,不著痕跡看了关鹤一眼。 姜衫这气场一看就知道来头不小,关家三兄妹对视了一眼。 关业拍桌起身,“你什么人?这是我们关家家宴,你来做什么?” 方眉唯恐姜衫把她的婚事搅黄了,立马笑著上前引荐,“大家別误会,这是我的女儿,衫衫,快叫人啊。” 关家人一听说是方眉的女儿,当即起了轻视之心,“我说了,怎么这么没规矩,原来是家教有问题。” 这话一出,饶是关楼都变了脸色。 姜衫自小被沈老爷子养在膝下,说她家教有问题,那不是等於指著沈家老爷子鼻子骂? “住……” 不等他开口训斥,轮椅上的女孩抬手指著说话的关夏月。 “郑松,去!撕了她的嘴。” 关楼愣了愣,这孩子也太囂张了,他正要起身,旁边的逆子一把拽著他的胳膊。 “爸,你別去,她可是个小疯子。” 小疯子?关楼眼神复杂,现在的小孩,爱称都进化成这样了? 算了,儿子要护著就护著吧。 郑松出门在外就是台令行禁止的机器人,姜衫一声令下,他二话不说转身向关夏月走去。 “你……你別过来,你想干什么?” 郑松身形壮硕,形如恶鬼,关夏月大惊失色,朝方眉怒吼,“你还愣著干什么?我要出了什么事,你这辈子都別想进关家。” 方眉转头看向姜衫,“衫衫……” “听见了。”姜衫单手托腮,笑的恶劣,“郑松,杀了她。” “!” 在场所有人脸色大变,还没来得及阻止,就看见那蛮山大汉一手掐住关夏月的脖子,一手捏头,像扭动玩具抽条一样指尖一转,关夏月当即闭上了眼睛。 郑松当即一把將人丟在地上,转身回到姜衫身边。 “啊啊啊啊!杀人了!” 这一变故嚇的所有人都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关山一脸震惊,不敢相信看著轮椅上的女孩。 关业浑身哆嗦,跑上前探了探鼻息,发现关夏月只是晕死过去了才鬆了一口气。 姜衫一脸无辜,“別那么严肃嘛?我不过是跟大家开个玩笑,杀人可是犯法的,我这么有家教的人自然不敢做。” 关初露咬牙,指著姜衫,“你们还愣著做什么?还不快把她抓起来?!” 关家的保鏢下意识看向关楼,关初月这才意识到自己越权了,连忙缓和,“二叔,这丫头太囂张了,必须给她点顏色瞧瞧,不然……” “行了。”关楼抬手打断,抬眸看向姜衫,“小丫头,今日是我关家家宴,就算是沈老爷子来了,也没有这么行事的道理。” 关楼是什么身份,能让他如此放低姿態的又岂会是常人? 眾人脸色微变,慢慢坐了回去。 关山看著地上躺著了女儿,拉著方眉小声质问,“你这女儿到底什么来头?” 这几年关山一直在外面游玩,所以对鯨港人情不如以前,当时他只听说方眉的女儿被沈家收留,以为不过是大户人家收养个小孩儿玩玩,也就没放在心上,谁知姜衫一出场直接闹个鸡犬不寧。 方眉也是茫然无措,她走了五年,对姜衫的认知还停留在五年前,万万没想到她现在竟然猖狂至此。 但最震惊的还是姜晚意,这一晚上她感受最多的就是关家的傲气,哪怕她站著说话都像是在跪著逢迎。 但姜衫不一样,她坐在那,与关山、关楼、关家所有人对峙,腰身不曾弯下一寸。 面对国会议员长的质问,她风轻云淡,“您多虑了。恕我直言,这么low的宴会级別,还请不到我爷爷。” …… 第447章 买一赠二 早听说沈家把这丫头宠的无法无天,还真是百闻不如一见。 怪不得敢打他儿子。 关楼神色不显,“哦,看来我应该去问问沈老爷子,什么级別的宴会才请的起他老人家?” 以关楼的身份,不至於和一个小辈计较,但今天是关家的家宴,作为家族核心主力他自然要维护家族顏面。 宴会上的都是关家的人,姜衫这句话可算是犯了眾怒。 关山眼看大家情绪不对,立马挺身而出,“那个!衫衫是吧?今天是什么日子难道你不知道吗?你要再闹下去,你的母亲和妹妹可就没脸看了。” 姜衫有沈家做靠山自然不怕,但方眉和姜晚意无依无靠,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名利场还不任人搓圆揉扁? 这话,多少带了点威胁的成分。 方眉脸色微变,赶紧上前劝阻,“衫衫,你別闹了,事情闹大了可就不好收场了。” 姜衫笑了笑,歪头打量方眉,“能有多大?难不成还能比《虐杀案》还大吗?” 说起《虐杀案》,在座眾人神情怪异,死去的记忆如洪流袭来,他们突然想起眼前这个女孩可是以一己之力逆风翻盘的“超级英雄”。 方眉消息闭塞尚且还没反应过来,虽然听不懂姜衫在说什么,但直觉告诉她一定不是好事。 她只能先稳住姜衫,“衫衫,我们不是说好了吗?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 方眉一步一步靠近,蹲身靠在轮椅旁,轻轻拉著姜衫的手,用只有她们两人能听见的声音哀求,“这是我梦寐以求的生活,我马上就要实现了,就算我求你,不要毁了它。” 姜衫面无表情看著她们相握的手。 关山见状,以为方眉拿捏住了姜衫,轻咳了一声整理胸前的领结,“这里是我们关家的家宴,閒杂人等都出去。” 他口中说的閒杂人等正是姜衫身后的西装保鏢。 姜衫挑眉,指尖一点一点从方眉的掌心抽离。 “看来,你已经完全忘记了五年前我在医院警告过你什么?”她的声音极轻。 方眉怔愣,像看怪物一样看著眼前的少女。 “我说过,如果你真的爱过我,哪怕只有一点,就请你离开沈家,离开鯨港,永远都不要再回来。你当时很生气,打断了我的话,其实还有下半句。” 方眉的心跳突然不受控制疯狂窜动。 她用十分惋惜的口吻说道,“因为,下一次,我不会再手下留情了。” 话落,不等方眉反应,姜衫推著轮椅从她面前越过,眼神无礼打量关山,大声道,“这就是你给我找的后爸?潦草如狗,一身老人味,你图他什么?” 关山怔然,难以置信看著姜衫。 方眉起身,衝上前想捂著姜衫的嘴,郑松早有准备,往前一步,如同一座人形巨山阻隔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姜衫捂著鼻子,一脸嫌弃回看方眉,“图他年纪大死的快,財產隨手拿一半?还是图他一身鸡皮疙瘩不洗澡,头髮少毛病多?” “噗!” 关鹤正端杯喝水,差点一口喷在关楼脸上。 关楼皱了皱眉,这小丫头嘴巴怎么这么毒? 合著她以后就不会老? 关山从没被人如此下过面子,气嘴都歪了。 “真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关初露生怕关山气出个好歹,连忙上前搀扶。 “爸,我就说这贱民娶不得吧?你看看她养的都是些什么货色?一个穿著情趣礼裙招摇过市搔首弄姿,一个狗仗人势满嘴喷粪。爸!现在看清也不晚,把她们赶出去!” 关山捂著心口,脸色阴冷看著方眉,“我待你不薄,你就是这么报答我的?” 方眉摇头,泫然欲泣,“老关,你要相信我啊。她恨我,她是故意在挑拨我们之间的关係啊!” 关山面露迟疑,方眉的確一开始就跟他说过,她的大女儿仗著沈家的势,从小和她並不亲厚。 “衫衫!你够了!从小到大我什么事没有依著你?你为了留在沈家,把我和你妹妹赶出鯨港我都忍了。但我万万没想到你竟然自私到了如此地步,你毁了我不要紧,难不成你还要毁了你的妹妹吗?” 说著,方眉拽著姜晚意推给关山,“意意,你说,你姐姐是不是我说的那么回事?” 关山眼神微变,不著痕跡扶了姜晚意一把。 原本他也並不是非方眉不可,但是方眉允诺他,只要娶她做太太就把这个小的送给他玩。 关山在男女之事上一直都有些怪癖,尤其好母女恋,恰巧姜晚意甜美的长相也符合他的审美,想著买一送一这才应下了方眉。 老头儿粗糙的手掌摸上姜晚意的胳膊时,她生理性感到噁心,想也没想反射条件甩开手。 这么不识好歹,关山当即沉下脸,“阿露,你说的对,一个拿情趣当衣服的女人能是什么好货色?今天就算是我瞎了眼,让大家看笑话了。” 姜晚意脸色瞬间惨白,这句话无异於將她钉上了耻辱柱,她这辈子都会被打上低俗淫乱的標籤。 可是,分明这些人比她更脏! 凭什么? 凭什么! 姜晚意死死攥著掌心,恨不能亲手撕了身上的衣服。 但她不敢,撕了身上的衣服,她连最后的遮羞布都没有了。 “老关?你这是什么意思?”方眉神色慌张,一把拽著关山,“你不能说话不算话啊!” 关山面露嫌恶,扒开方眉,“什么意思?还不明显吗?我关家丟不起这个人。” 姜衫一开始的目的就是搅黄方眉的婚事,现在目的已经达到,那就没有再待下去的理由了。 她想了想,当即做了决定,推著轮椅准备退场。 关山见状,刻意抬高音量,“当初说好的买一赠二,你却拿个残废和残次品来搪塞我?不过,我这人一向讲感情,这段时间你们当牛做马服侍我也算尽心,我就不跟你们计较了。翡翠山庄那套房子算结给你们的劳务费了,免得说我关山亏待了你们母女。” 话音一落,姜衫立马按住轮椅。 沉默片刻,她慢慢转过头,“买一赠二?” …… 第448章 脏的是你们 宴会上,方眉是乞討之姿,姜晚意是被贴上情趣標籤的货物,由此再引申关山方才那所言,其隱喻有多恶毒就不言而喻了。 姜衫推著轮椅调转方向,直接开懟,“死老头儿,你有本事再说一句!” 噁心方眉和姜晚意可以,但噁心她不行! 关山眼里的幽光瞬间寂灭,大庭广眾被人叫死老头还是第一回。 他下意识张口想骂,立马又反应过来不能掉进自证陷阱,於是憋著一口气假装没听见。 关初露忍无可忍,指著姜衫破口大骂,“你叫说死老头?这里是我们关家的地方,不欢迎你!还不滚出去?!今天要不是看在沈老爷子的份上,你以为凭你也配这么和我们说话?” 姜衫笑了笑,指著一旁看戏的男人,“在位公职人员,聚眾淫乱,我身为a国奉公执法好公民实在看不下去,只能实名举报了。” “误会!刚刚是底下人认错了姜小姐,我们什么都没做,我先告退了。” 男人刚走两步就被沈家的保鏢拦了下来,眼皮直跳,討好对著姜衫抱拳,“姜小姐还有指示?” 关家人敢跟姜衫叫板是仗著沈楼在场,他区区一个粮食局小委员,碰见姜衫只有求饶的命。 姜衫,“说吧,谁让你们抓人的?” 关初露和关业脸色微变,相互看了一眼。 男人抹了抹额头的冷汗,“我听不懂姜小姐在说什么?我都说了,这一切都是误会。” “想清楚,如果我没记错,你父亲的祖籍应该是在襄英吧?出门在外,莫忘家中长辈叮嘱,要是拿不定主意不如问问你父亲?” 关楼眉头拧动,颇有些意外打量姜衫,小丫头片子,大庭广眾直接威胁,这是在比谁家底硬? 男人脸色微变,得罪关家大不了就是丟官职,但如果得罪沈家,只怕连家底都没有了。 权衡再三,男人咬紧牙关看向关业。 关业脸色骤变,发狠瞪向男人,“你看我是什么意思?” 男人也不敢明说,低著头,“关秘书说给我安排了节目,我也是听从关秘书的安排……” “住口!”关山眼角抽动,冷冷看著男人,“祸从口出,掂量清楚再说话。” 他早就知道是这三个逆子谋划的一齣好戏,但关业是他唯一的儿子,这个节骨眼他不可能任由別人毁了关业的前途。 男人慾言又止,虽然没有明说,但眼神已经告知了一切。 事情真相如何,在座关家人其实已经心知肚明,但一边是家族顏面,一边是无足轻重的螻蚁,没有人关心。 姜晚意这才反应过来,原来她就是这里面一颗可以被隨意践踏的棋子,一时没忍住,她指著关业,“是你指使他们强迫我的!” 关业恼羞成怒,眼底闪过一丝杀意,“你指谁?活得不耐烦了?” 姜晚意手颤抖著收了回去。 “你还有脸装出一副受害者的样子?”关初露双手抱胸,像看什么廉价的脏东西打量她。 “今晚是家宴,你穿成这样是想勾搭谁?就算真有什么心思也该注意一下场合,要真勾搭上了谁,难不成你还想跟你母亲做姐妹?” “哦!瞧我这记性,你母亲原本就盘算著买一赠二的买卖,你们哪还有什么脸面?” “你!”姜晚意气的浑身打抖,“分明是你们栽赃陷害,却还反过来污衊我?” 关初露完全不把姜晚意放在眼里,冷笑调侃,“说的跟真的似的,难不成你身上这件衣服还是我们逼著你穿的?” 姜晚意正欲反驳,一旁的方眉大力拉住她,脸色黯然,“意意,別说了。” “妈……” 为什么不说,为什么要任由她们欺辱?难道她这五年来受的耻辱还不够吗? 这里是鯨港,今天这事一旦传出去,她的名声就全毁了。 “为什么不说?” 有人跟她有一样的质疑。 姜晚意愣怔,抬眸,她最討厌的人坐在轮椅上平静看著她,她的眼神也一如既往的討厌,仿佛能看穿她。 关初露冷笑,“没有脸当然不敢说了。记住了,贱人贱命,人这辈子最重要的就是学会认命,山鸡终究是山鸡,就算飞上枝头也变不了凤凰。”说罢,故意挑衅看向姜衫。 姜衫笑了笑,“我爷爷说过,大多数人的愚昧都是从下定义开始,因为一旦形成固有思维,心中的成见就是一座大山,被规矩限定的人永远都活不出灵魂。我之前总是一知半解,但看见在座诸位终於豁然开朗。” “淫者见淫,污者见污,好端端的一件衣服,你们偏偏要用最下流和不堪的眼色去解读,我想请问大家,脏了的到底是这件衣服还是在座诸位啊?” 眾人脸色微变,就连关楼眼神都严肃了几分。 姜衫抬眸打量姜晚意,平静自述,“在我眼里,我只看到了黑色和金色融合相得益彰,少女的曲线带著柔和的力量感,那是年轻的生命力,那诸位又看到了什么?” 无人回应,她又自问自答。 “现在我已经买下了这件衣服的版权,明天它將会被送到s国最顶级的时装舞台,由世界顶级超模完成表演,它將被s国女王以重金拍下收纳衣橱,女王拿著这件礼裙向世人宣告她的理念,女性应该有取悦自己的权利,请问诸位,还是这件衣服,它低俗吗?” 多么可笑,人创造了物质,最后却被內心的成见物化。 姜衫抬起头,目光真诚,“所以,明白了吗?真正垃圾的是你们?脏的也是你们!” “……” 姜晚意轻轻鬆开指尖,眼底震碎出了一道光,她低著头看向身上的裙摆,忽然觉得绑在她身上的枷锁解开了。 关初露脸色阴沉,回头看向关楼。 这死丫头,嘴皮子怎么这么厉害?动不动就把沈家老爷子搬出来当挡箭牌,真是难缠。 不等眾人反应,姜衫扬起嘴角朝关楼笑了笑,“关老伯伯,您可得的当心啊?小心后继无人撑不起家族门楣。” 关鹤嚇的心都悬了起来,草!骂完他们又来骂他了! 关楼:“……” 伯伯就伯伯,老伯伯是什么意思? …… 第449章 全身而退 姜衫这番言论不可谓不囂张。 关山眼中怒气渐盛,原本以为方眉无权无势好拿捏,没想到竟然有个硬茬女儿。 不仅光山,关家所有人的脸色都阴沉得不像话。 一个小丫头片子竟然指著他们一群人的鼻子骂垃圾?这谁能受的了? 但有关楼坐镇,即便其他人有意见也不敢逾矩,纷纷侧头观察关楼的脸色。 关楼双指交叉,目光在姜衫脸上停留了片刻后,转头看向身边的关鹤。 老头子怎么看过来了?难不成是发现了什么? 关鹤的心一下提了起来,眼神不自觉闪烁,手也多了起来,故作姿態端起水杯,想喝水发现是空杯又放了回去。 整个流程一半都是假动作,一时没注意,水杯放空,砰的一声炸开了。 这一声在气氛僵持的宴厅里如同惊雷乍起,所有人的目光不约而同看了过去。 关初露脸上立马露出得逞的微笑,二叔老来得子,膝下就关鹤这一个儿子,死丫头一句后继无人不是等同指著关鹤鼻子骂? 关鹤是谁?天不怕地不怕的小霸王,沈家这死丫头得罪他,算是踢到铁板了。 唯有关楼看在眼里,不动声色。 关鹤有些懊恼,但大家都看著,他总得说点什么。 正要开口,姜衫吊梢著眼斜睨他,先声夺人,“怎么?你有意见?” “……”关鹤咬著腮帮,强顏欢笑,“没意见。” 说完又觉得晦气,对著姜衫竖了个大拇指,“行!你牛!” 惹不起躲总躲的起吧? 关鹤一脚踹开身后的椅子,双手插兜往门口走去。 这一操作把所有人都看懵了,在家里横行霸道的祖宗什么时候这么好说话了? “阿鹤?你怎么就这么走了?”关初露难以置信,不死心上前拦住关鹤。 关鹤原本就一肚子火,关初露的动作直接把他惹毛了,一点留情也不留,一把將人甩开。 “行了!还嫌丟脸丟的不够吗?你们要弄手段也弄乾净点,人家背靠沈家什么查不出?我不走?难道留下来跟你们一起丟脸吗?” 关初露被推倒在地,不敢有半点怨言,一脸无措看向关楼。 关楼扫了关鹤一眼,“阿鹤。” 关鹤烦躁地很,冷笑了一声,转头出了宴厅。 关业要看情况不对,急促走到关楼面前,態度恭敬,“二叔,今天这事可不能就这么算了,要是传出去,我们关家……” 姜衫笑了笑,“传出去?怎么?关家现在这么没有实力的吗?这种事还能传出去?” 关业暗恨,狠狠看向姜衫,“你別以为有沈家撑腰就可以无法无天了!” 姜衫懒得理这种小小角色,目光坦然看向关楼,“关老伯,今天这事到底是谁在背后搞鬼,想必您心里一清二楚。本来嘛,仗势欺人也不是可以,但欺错的人就要认栽。” 这话虽然听著刺耳,但的確是这么个理儿。 关楼神色平静。 他曾在荧幕前看著被告席的女孩儿仰首挺胸与司法对抗,那个时候他就已经见识过女孩儿的自辩逻辑,所以姜衫能说出『礼服视角论』,他一点都不意外。 但,他万万没想到,这个女孩儿除了有清晰高维的认知之外,竟然也深諳权谋。 刚刚那一句,“这种事还能传出去”实在是不得不让关楼对沈庄的教育折服。 今天整件事串联在一起,无非就是关家以为踩了一只可以隨意拿捏的螻蚁,不想竟是一条酣睡的毒蛇。 既然是毒蛇,自然会反咬。 大家族之间很多时候爭来爭去,爭得不过就是所谓的虚名,如果在不损害彼此名声利益的情况下,大多数都会选择息事寧人。 关楼沉默片刻,给自己倒了一壶热茶,“既然是关家家宴,不相干的人都散了吧。” “二叔……” 关业和关初露脸色难看,原本还想说什么,关楼抬眸扫一眼,两人心下一凛立马噤声。 方眉怔愣,不可置信看著姜衫,原以为这丫头会被关楼狠狠教训一顿,没想到就这么轻飘飘揭过了。 关山脸色阴翳,死死看著方眉和姜晚意。 姜晚意打了个冷颤,犹豫片刻小跑到姜衫身边,“姐姐。” 姜衫没有回应,“郑松。” 郑松会意,推著姜衫出了宴会厅。 “姐……” 姜晚意还不死心,想追上前,身后的保鏢立马围起一堵人墙阻隔了她的视线。 方眉从身后走了上前,眼神透著阴冷,“这个死丫头,早知道她这么没良心,当初就不该把她生下来。” 姜晚意只觉后脊背发凉,侧头看向方眉。 方眉神色转变,温柔摸了摸姜晚意的脸,“意意,在这等我。” 说罢,方眉快步追出过道。 * 郑松按下电梯,左右两部电梯同时到达。 “叮——” 就在电梯门缓缓打开时,方眉衝进人群,朝姜衫嘶喊,“衫衫!” 保鏢抬手,將方眉阻拦在人墙之外,姜衫面无表情,好似没听见,任由郑松推著她往电梯走。 方眉没想到姜衫竟然这么不讲情面,又联想到她刚刚毁了自己苦心经营的计划,不顾体面大声怒喊,“姜衫,你要是现在敢走,信不信我立马让你身败名裂!” 姜衫按住轮椅,侧头看著她,“你疯了?” 方眉眼底透满血丝,“是你逼我的,我原本可以拥有一切的,你毁了它。” 姜衫一脸无辜,“一个老头儿就能让你拥有一切?” 方眉气的脸色发紫,她这一年忍著噁心討好那老不死的,好不容易才有了今天的局面,结果又被姜衫毁了!这叫她怎么咽得下这口气? “衫衫,我有话跟你说。” 姜衫撇了撇嘴,“可惜了,我没话跟你说。” 方眉,“我劝你还是先听听,难道你不想知道我为什么回淮城吗?” …… 第450章 撞她 姜衫指尖轻轻敲击扶手,沉默片刻,转头看向郑松,“把我推过去,让他们去外面守著。” 郑松犹豫片刻点了点头,朝保鏢做了个手势,所有人守在过道口。 方眉见姜衫一句话竟能让指挥郑松,心里极不是滋味,她曾在沈园住过,自然知道这意味著什么? “没想到老爷子竟偏心至此?” 姜衫不欲跟她废话,淡淡道,“说吧,你为什么去淮城?” 方眉此时已经收敛了情绪,语气缓和的不少,“衫衫,我是你的亲生母亲,你何必要对我有这么大的敌意呢?” 姜衫看了她一眼,推著轮椅准备走,方眉脸色微变,赶紧拦住她。 “你知道老爷子为什么会收养你吗?” 姜衫敲了敲手指。 “因为你奶奶,老爷子与你奶奶有故,她以为你是姜昕的孙女,所以他才收留了你。” 方眉弯腰靠近她,眼神得意,“你说,如果老爷子知道你不是姜昕的孙女,沈家还会要你吗?” 姜衫目光一怔,眼底掀起暗涌,冷冷看著她。 方眉笑著拍了拍她的肩膀,“別紧张,我和你不一样,我不会故意毁了你的生活,当然,前提是我也能过的好。” 见她还是不接话,方眉自顾说道,“听说沈娇对你不错?你倒有手段,把亲生母亲赶出家门,就是为了巴结沈娇?我好不容易搭上关山这棵大树,现在全被你毁了,你是不是应该表示点什么?” “沈娇最不缺的就是钱,既然她认了你当女儿,应该给了你不少好处吧?五百万,只要你给我五百万,我保证以后在外面谨言慎行,不给你添麻烦,不然……” 姜衫推开她的手,“不然怎么样?” 方眉见她冥顽不灵,冷笑道,“不然我就去告诉老爷子,你是我背著姜鈺在外面偷汉子生的野种。” 另一边,转角的电梯里站著四个人。 周宴珩神色淡淡按著开门按钮,关鹤一脸震惊,乔金锦略有诧异,还有一人低著头紧紧攥紧拳头。 小厅的落地窗前倒映著两人的身影。 姜衫无声抬起头,静静看著眼前的女人,这一刻,她仿佛看见了上一世的方眉。 方眉不知她在想什么,眼底只有对金钱的贪婪,“怎么样?很划算吧?你看看你,现在过得多体面多风光?你也不想有个被人处处嘲笑,事事都看不起的母亲吧?” 姜衫,“我如果不给呢?” 方眉眼里透著血色,“衫衫,你別忘了,沈家现在还没有將你纳入族谱,你的户籍还在淮城,监护人那一栏还写著我的名字。” “所以呢?” 方眉皱眉,“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人家大家族都讲究门当户对,我若成了鯨港城里人人喊打的笑话,你以为你还能高贵到哪里去?” “今天你把我的婚宴闹成这样,以后这名利圈谁还敢要我?那我岂不是只能加大筹码,如果买一送一不行就只能买一赠二了。” “当然,你有老爷子撑腰我不能拿你怎么样?但这样的流言你受得了吗?就算你受得了,以后这名门里还有谁敢要你?老爷子再有本事他能让別人心甘情愿吗?” 当然不能。 这个答案她上一世就已经明白了。 所以,这一世她从没打算將自己的未来託付给谁,她甚至都没有计划过自己的未来,因为她看见过因果,是个不需要未来的人。 姜衫抬眸,细细打量方眉,说实在的,因为噁心,她已经很久没有正眼看过她了。 “我……” 正要开口,眼前突然闪过一道黑影。 那人像只莽撞的猛兽一头把方眉撞了出去。 “啊!”方眉不防,扑通一声栽倒在地。 姜衫愣了愣,许久后才反应过来,怔怔看著眼前的女孩,“苏妙?” 苏妙气的全身发抖,狠狠瞪著方眉。 方眉扶著墙慢慢爬了起来,“你是什么人?我和我女儿说话有你什么事?” 苏妙,“你闭嘴,你个妖婆!老毒妇!谁是你的女儿?像你这种人根本就不配有孩子!” 方眉不知苏妙的底细,被骂也只是皱了皱眉,眼神阴冷看向姜衫,“衫衫,你最好想清楚。” 苏妙脸色微变,转头拉住姜衫的手,“別理她。” 姜衫看著苏妙被气的涨红的脸色,一时哭笑不得。 她早就知道了她和方眉之间的因果,又怎么会被一两句话挑衅了?之所以跟方眉周旋,不过就为了激怒她。 方眉心比天高,连沈娇都不放在眼里,这样的人怎么会愿意屈尊討好一个糟老头?所以,她一定有更大的图谋。 原本她打算试探方眉,等確定了她真的与爷爷、或者沈娇之死有关再动手。 但……从方眉否认她是爸爸的孩子后,她改变了主意。 这一次她不想再欺骗自己了,也不想再陷入被动,所以她打算主动对方眉出手。 方眉最擅长的就是表演,只要撕下她恶假面,她將在鯨港寸步难行。 关家宴会是第一步,还剩下一步就是她刚刚对她说出的那些伤人的话。 那些话可是精准踩中了爷爷的逆鳞,一旦传到爷爷耳朵里 ,方眉的免死金牌就算没有了。 以后就算方眉真遇上什么事,沈家也不会出面了,不仅如此,爷爷知道她受的委屈,第一件要做的事应该就是把方眉从监护人一栏中除名。 但苏妙好像误会了,以为她是个和自己一样受生母要挟的可怜虫。 姜衫想了想,轻轻回握苏妙的手,选择了被她保护。 方眉心知眼下不是谈事的时机,又放柔了声音,“衫衫,希望你能认真考虑一下。” 说罢,扫了苏妙一眼,转身走出了过道。 厅外,姜晚意心神不寧等著方眉,远远见她走来,立马迎了上去。 “妈,你跟姐姐说了什么?” 方眉看了她一眼,眼眸阴凉,“先回家。” * 另一边,姜衫目送方眉离开后,低头笑了笑,若无其事推著轮椅转身,眼眸一转,不偏不倚正好与角落三人的目光对上。 乔金锦略有些尷尬,要不是周宴珩一直按著电梯不松,他们也不会听见刚刚的对话,现在被抓了个正著实在有些尷尬。 关鹤看见姜衫这么可怜,只觉出了一口恶气,嬉皮笑脸,“你不是挺能耐的吗?怎么也会被人威胁?” 姜衫充耳不闻,侧头看著窗外的风景。 “路边那辆黑色的跑车是你们的?” 周宴珩看了一眼,“我的。” 这时,方眉和姜晚意正好从酒店出来,在马路边等车。 姜衫转过头,指著方眉的背影,“我出一千万,撞她。” …… 第451章 撞了 撞谁? 关鹤脸上的笑容顿时僵硬,像看疯子一样打量姜衫。 这人病得不轻啊,连自己的亲生母亲都能下手。 周宴珩挑了挑眉,“我不缺钱,换个条件。” “?” 什么换个条件?关鹤怔愣,唰得一下转头,“大哥,你不是吧?她疯你跟著疯?” 苏妙也嚇了一跳,表情凝重,一把拉住姜衫,“衫衫,你先冷静一下,事情还没到这个地步,咱们还是先想想別的办法。” 姜衫摇头,抬脚踹了踹关鹤,“他不去,你去。” 关鹤顿时炸毛,像看傻子一样看著她,“凭什么我去?我也不缺钱。” 姜衫,“你是不缺,但你別忘了,我手上还有你的把柄,你要是不去,我现在就回去告诉你爸,你背地里做的那些好事。” 关鹤咬牙,怎么想都不甘心,“一千万要少爷去杀人?草!不可能!” 姜衫皱眉,“谁让你杀人了?我让你假撞!你们鬼火帮不是最喜欢玩极限挑战的吗?最大马力衝过去,嚇一嚇她。” 关鹤气笑了,抬著胳膊蹭了蹭周宴珩,“她讽刺我们。” 周宴珩,“名字不错,你不是一直都想学沈家搞个暗堂吗?就叫鬼火帮。” “草!”关鹤气的脸部扭曲,这他妈可是他的人生机密,狗东西就这么水灵灵爆出来了?还是在沈家人面前? 姜衫,“你去不去?” 关鹤憋著一口气,“我不去。” 姜衫点头,“行,那就鱼死网破。”说罢推著轮椅就要走。 关鹤眼皮一跳,想也没想抬脚卡住滚轮,“怎么就鱼死网破了?姜衫,你讲不讲理啊?” 姜衫充耳不闻,按住按钮,滚轮直接从他鋥亮的皮鞋上压了过去。 “……”关鹤气得半死,但偏偏被掐住命门又无可奈何,“行!我去!我去还不行。姜衫你给我等著。” 说罢,转头看向周宴珩。 周宴珩从口袋里掏出钥匙,眼神却落在姜衫身上。 姜衫皱眉,“怎么?用车也有条件?” 周宴珩想了想,顺手拋给关鹤,“用车没有。” “……”乔金锦眼神怪异看著两人。 姜衫白了周宴珩一眼,对著关鹤凶巴巴,“还不去?要是让她们跑了,你別想好过。” “……”关鹤攥紧车钥匙,差点没把牙咬碎,转身进了电梯。 等人一走,姜衫立马调头,对著过道喊了一声,“郑松。” 没一会儿,郑松领著一群保鏢走进小厅,“姜小姐。” 姜衫拉著苏妙,“我们走。” “是。” 郑松不著痕跡扫了一眼周宴珩和乔金锦,推著姜衫出了小厅。 “她到底想干什么?”乔金锦回头看向窗外,马路对面关鹤已经上了车。 艷阳如光影浮动落在窗前,周宴珩转身面向落地窗,深邃的眼底投下一片阴翳。 * 酒店前。 方眉还在想著方才与姜衫的谈话,不知道为什么,她忽然有种心神不寧的感觉。 姜晚意的状况也很糟糕,刚刚在酒店里面经歷的一切对她来说简直就是地狱般的灾难。 这也是她第一次直面感受到,原来这个世界,螻蚁和天骄之间的距离就是天堑。 方眉逐渐不安,“怎么回事?怎么一辆车都没有?” 姜晚意四处看了看,这才发现酒店门口摆放著禁止计程车出入的標识。 “妈,这里好像不能停车。” 能来这里的客人非富即贵,根本没有坐计程车的需求,对权利者来说是不成文的规矩,但对她们不是。 方眉万分恼火,不觉又恨上了姜衫。 姜晚意唯恐方眉绷不住,小心翼翼,“妈,我们去对面打车吧?” 方眉深吸一口气,刚迈出第一步。 “轰——” 只听见震耳欲聋的气浪声突然在耳边乍起—— 没等两人反应过来,对面的黑色跑车如黑蟒惊动,猛地向她们扑了过来。 速度太快,以至於根本来不及反应。 “嘰——” 刺耳的胎噪声拉响警报,黑车在距离两人十公分不到的距离停了下来。 “啊啊啊啊!!!” 方眉和姜晚意被这突如其来的死亡威胁嚇的惊出了一身冷汗,腿脚发软瘫倒在地。 酒店门童听见声响,立马跑出迎宾台,待看见黑车上的標识脸色微变,转头躲回了酒店。 封闭的车窗玻璃慢慢下移,关鹤斜靠著车门探著半个头,眼神暴虐,“叫什么叫?!好狗不挡道,杵在这一动不动是想要死吗?” 方眉和姜晚意瑟瑟发抖,原本嚇青的脸在看见关鹤后血色全无。 是关家少爷?! 果然,关家还是不愿意放过她们? “我们这就走。” 姜晚意赶紧爬起身,一边哆嗦著双腿一边搀扶方眉。 关鹤眯眼,一想到姜衫突然气不打一处来,眼看两人就要站起来又起了作弄的心思。 “滴——滴——” 他故意不耐烦疯狂按喇叭。 原本两人就是强装镇定,被喇叭声惊嚇又栽了回去。 关鹤囂张至极,“怎么还不走?想装死讹本少爷?” 姜晚意红著眼,眼神麻木看著不断哆嗦的双手,她们刚刚明明已经站起来了,关鹤却故意按喇叭嚇唬她们,显然是不允许她们站著。 她有些无措,转头看向方眉。 方眉比她豁的出去,咬著牙手脚並用不断往后退。 这跪拜之姿毫无自尊可言。 “意意,你还愣著做什么?快让开啊?” 姜晚意死死咬著下唇,一番天人交战后她弯下了腰,正要挪动膝盖时…… “滴——” 身后响起一声更囂张的喇叭音。 姜晚意愣了愣,猛地抬头看去。 只见一台低调的黑色保姆车突然出现在马路边。 “滴——” 保姆车又按了一声喇叭。 没等三人反应过来。 “砰——” 一声巨响! 保姆车对著天价跑车拦腰撞了上去。 …… 第452章 你全责 “砰——砰——” 保姆车如同斗兽场里的斗牛直接掀翻了黑蛇,这么近距离的对撞,天价跑车直接被撞出三米远又撞上路面的电桿,二次连击,漂亮的流线车门顷刻间报废。 而始作俑者却纹丝不动。 “!” “草!” 落地窗前的两人占领了绝佳视角,一帧不落目睹了车祸的全部过程。 乔金锦倒吸了一口凉气,难以置信看向周宴珩,“这哪来的小疯子?” 周宴珩古井无波的眼底慢慢盪开涟漪,这一手还真是出乎意料,反转的漂亮。 “可惜了。” 乔金锦皱眉,“可惜什么?” 他嘴角幽幽扯出一抹笑意,“早知道她玩的这一手,就不谈条件了。” 要是撞了他,他可没关鹤那么好说话。 乔金锦揉了揉太阳穴,头疼,车里那个还不知道是死是活,眼前这个又开始犯病了。 * “啊啊啊啊!!!” 黑色跑车摩擦著路面直冒火星。 饶是方眉心理素质再强也承受不住这样的惊嚇,双手抱头趴在路面惊声尖叫。 姜晚意也没好到哪里去,虽然没有喊,但身体已经完全不受控制软成了一滩烂泥。 101看书????????????.??????全手打无错站 “草!” 关鹤被安全气囊震得差点晕过去,缓了半天才跌跌撞撞从车里爬了出来。 没等他恍过神,郑松从保姆车里走了下来。 关鹤见状,气的全身骨头都硬了,顾不上世界旋转,哪怕脚底打滑也要衝上去拼命。 “刚刚是你撞我的?” 郑松侧头看向身后。 这时,后座的车窗慢慢下移,一张惊为天人的漂亮脸蛋探出头来。 “关鹤,打狗也要看主人,既然你这么不把我放在眼里,那就別怪我不客气了。郑松,给关少爷好好松松皮。” “?” 关鹤一脸懵逼,缓过神后差点没气晕过去。 “姜衫!你敢耍……” 没等他说完,郑松一把捂住关鹤的嘴,將人拖进了酒店前的绿化带。 “啊啊啊啊!!!草!” “姜衫你给我!!!啊啊啊啊 !” “轻点!呜呜呜!!!” 绿化带后的惨叫声一声比一声淒凉,只过了一会儿就没了动静。 方眉和姜晚意嚇的头皮发麻,不……不会是死了吧? 片刻后,郑松从绿化带后走了出来,凶神恶煞推门上车。 姜晚意茫然无措,怔怔看著姜衫。 这次,姜衫没有迴避她的目光,面无表情看著她。 姜晚意没由来地心头髮麻,她忽然后知后觉,从那年她怂恿姜衫把傅绥尔从楼梯上推下来后,她看她的眼神就变了。 在那之前,不管她说什么姜衫都信,她要什么姜衫都给。 玻璃缓缓上移,一点点隔绝了两人对视的目光。 车辆重新启动,堂而皇之拋下肇事现场和惊嚇过度的两人。 * 车里。 苏妙弱小无助死死拽著胸前的安全带,眼神不受控制地往姜衫身上瞟。 要不是她亲眼目睹,实在很难相信,刚刚那一脚油门是她踩的。 “怎么了?”姜衫转过头,目光与苏妙对上,安抚道,“放心吧,这辆车改装过,以目前的车身重量就算把关鹤撞飞我们也不会有事的。” “……”苏妙不语,默默看著她的脚。 姜衫配合抬了抬腿,“这半个月一直在復检,所以恢復的特別快。” 苏妙嘴角抽搐,“那你还坐轮椅。” 姜衫皱眉,“我不想动,有毛病吗?” 苏妙扶额,“没毛病。” * 下午。 鯨和医院外科医生全员出动,vip住院楼又喜提一位活祖宗。 关鹤头上缠著一圈绷带,脖子戴著颈托,一只脚打著石膏半吊在空中。 “草草草!!姜衫在哪?老子要弄死她!!!” 乔金锦隨手拿起病历本看了一眼,“你冷静点!医生说你现在有轻微脑震盪,不宜情绪起伏过大。” 关鹤瞬间炸毛,“这叫我怎么冷静?姜衫那个狗瘪,竟然敢设坑埋我?这仇不报,老子他妈都不配姓关!” 周宴珩坐在沙发上看手机,指尖隨意点了点,一脸风轻云淡,“帐单发你了。” “什么帐单?”关鹤戴著颈托不好转头,眼神斜睨看著他。 周宴珩,“那辆车返厂要修一年才修的好,我觉得太麻烦了,所以定了台新车。” “草!”关鹤气得两眼一黑,“你他妈还是不是我兄弟?!这个时候还有心情看车?” 说完,梗著脖子往床边扒拉。 乔金锦一脸无奈,顺手拿起手机丟进他的怀里。 关鹤行动不便,像个老年人眯眼盯著屏幕。 片刻后,又没忍住破口大骂,“草!1.2个亿?!你他么怎么不去抢?” 周宴珩,“全球限量一台。” 关鹤没好气,“没钱,你找姜衫要,车是她撞的。” 周宴珩,“那恐怕不行,下午沈家的律师已经联繫相关部门介入调查,你全责。” 关鹤只觉天都塌了,瞪大了眼睛,“凭什么我全责,她撞的我?!沈家这是要上天了吗?” 乔金锦,“別嗷了。交警叔叔都说了,你逆行,属於违法乱停,她直行符合道路交规,所以是你的全责。判罚书一出来,你爸就签了字。” 关鹤,“……” 神他妈的符合道路交规,这已经不是他熟知的世界了,这个世界疯了! 正绝望,房门被人从外面推开,关楼面无表情走了进来。 关鹤脸色微变,赶紧把手机藏进枕头,“爸。” 关楼先看了他一眼,又转向周宴珩和乔金锦,两人立马会意。 周宴珩起身,温文尔雅,“关伯伯,我和阿锦先回去了。” 关楼神態和煦,“替我向家里问好。” 两人礼貌点头,一前一后出了病房。 待人走后,关楼脸上的笑容消退,转身落座沙发,双手交叉落在膝盖,“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关鹤眼神警觉,別看他刚刚骂的上头,但事態权重他还是拎得清的。 要是他现在交代自己被姜衫暗算,以老头子的性格一定会去沈家要个说法。 到时候万一惹怒了那狗瘪,她一定会狗急跳墙把他开赌场的事全抖落出来,到时候不仅他完了,就连关家也完了。 念此,关鹤轻咳了一声,“我就是看那两母女不顺眼,想嚇一嚇她们,谁知道那小疯子竟然发那么大的火。” 关楼皱眉,“她差点杀了你,这件事你怎么看?” 关鹤深怕关楼动手会惹毛薑衫,昧著良心解释,“哪有这么严重,我这不是好好的吗?这事您就別管了,人交警叔叔不是也说了吗?我、全、责!” 关楼眼底掠过一丝浮光。 那丫头差点要了他的命,连这都不计较? 看来是喜欢的连命都不要了。 关楼心里有了主意,站起身,“行了,你的意思爸爸知道了,等消息吧。” …… 第453章 说亲 翌日,阳光明媚,锦鲤在莲叶下嬉戏,沈园一派岁月静好。 沈执穿过迴廊,远远瞧见菊园院门敞开,加快了脚步往前赶,刚走进院子便看见沈娇站在廊架下逗乌龟。 他愣了愣,换上笑脸上前,“么小姐,您也在啊?” 沈娇抬眸看了沈执一眼,“沈叔,这么早?” 在沈园,只有沈娇会这么客气称呼沈执,沈执点头应道,“关家来人了,老爷子请姜小姐去主厅敘话。” “什么?关家还真找上门来了?” 傅绥尔第一个从內厅冲了出来,气势汹汹,“他们也好意思来?我倒要看看是谁这么不要脸?” “……”沈执清咳了一声,往主厅看去,“绥尔小姐,姜小姐呢?” “我在这呢。”姜衫推著轮椅从一楼的画室里走了出来。 沈执:“姜小姐,关议员长来了,他指名要见您,老爷子请您过去说说话。” “知道了。”姜衫淡定地不像话。 关楼就关鹤一个儿子,又是老来得子,平时把他看的比自己的命还重。 昨日她差点把关家小祖宗送上天,关家找上门也是情理之中。 不过,她既然敢做就不怕关家找上门,她手里还握著关鹤的把柄,谅关家也不敢拿她怎么样? “等等。”沈娇从架下走了出来,“我跟你们一起去。” 傅绥尔二话不说上前推轮椅,“我也去。” 沈执没有置喙的权利,低著头让出一条路。 姜衫淡淡扫沈执一眼,笑著出了菊园。 “沈叔,关家那位都跟老爷子说了什么?” 沈执摇头,“没说什么特別的,就说想见见姜小姐。” 沈娇和沈执在前面说话,姜衫拉了拉傅绥尔的手,“是你把女王请过来的?” 原本她还在奇怪,好端端的,沈娇怎么大清早就过来了,敢情是猜到关家会找上门,特意在菊园等著。 傅绥尔往前看了一眼,压低声音,“我把那女人威胁你的事都告诉女王了,她一晚上没睡,就等著今天。” 姜衫愣了愣,“你怎么知道的?” 昨天她回到菊园很早就睡下了,方眉的事还没来得及跟傅绥尔分享。 “苏妙告诉我的。” 傅绥尔眼里透著杀气。 “那个坏女人,从小就对你不好,现在竟然还有脸说出这种话!你放心,爷爷和妈妈绝对不会坐视不理的,从前大家都是看在你的份上才对她多加忍让,既然她不领情,我们不会让她好过的。” 姜衫心头微暖,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我们?” 傅绥尔点头,“还有枝枝,她说方眉莫名其妙跟你说这些话很奇怪,她先去查清楚方眉的底细,免得你被算计。” 姜衫笑了笑,抬头看著眼前的路。 一腔孤勇虽好,但有人陪伴似乎也不赖。 到了主厅,沈庄和关楼正在敘话,没有想像中的剑拔弩张,两人聊起棋道,各抒己见,气氛和谐的不像话。 “爸,关先生。” 沈娇率先进厅,进退有度朝两人打招呼。 沈庄点头,关楼也结束了话题,含笑回应。 没一会儿,傅绥尔推著姜衫进屋。 “爷爷,关伯伯。” 沈庄朝两人招手,“行了,在自己家里不用拘束,快过来坐。” 傅绥尔推著姜衫紧挨著沈庄,自己则抬头挺胸,像个忠心的护卫守在轮椅后。 沈庄看了她一眼,想说什么又忍了回去。 沈娇优雅入座,面带微笑,故作不经意解释,“我刚才在菊园恰巧碰见沈管家来传话,说关先生要见衫衫,正好,我没什么事,就来凑凑热闹,关先生不介意吧?” 沈庄佯装一无所知,低头喝茶。 关楼,“不介意,早听说沈小姐和衫衫情同母女,既是母女,孩子的事做母亲的应该能作主?” 沈娇抬起下巴,“自然,我的女儿,就算天塌下来,也有我顶著。关先生今天特意来一趟想必是为了阿鹤吧?衫衫不懂事,有什么你跟我谈。” 女王还真是给人十足的安全感,姜衫嘴角不觉扬起一丝笑意。 关楼思忖片刻,斟酌开口,“既然都看出我是为了阿鹤而来,那我就开门见山了。” “昨日园大街的那场车祸想必两位都有所耳闻,这事我也已经问过阿鹤了,来龙去脉也弄清楚了,诸位都知道,我关某人老来得子就阿鹤一个孩子,定然是看不惯他受委屈的。” 姜衫立马收敛心神打量关楼,上来就强调关鹤的重要性,看来这老头是不打算轻易罢休了。 关鹤那怂包一定不敢交代实情,肯定是动了什么歪门心思糊弄关楼。 沈娇淡淡笑了笑,眼底带著不遑多让的势气,“关先生说这么多我听不懂,不如再直白些。” 关楼看了姜衫一眼,站起身,“老爷子,沈小姐,阿鹤已经把他和衫衫之间的事给我交代清楚了。” 姜衫微怔,有些意外看向关楼。 不会吧?关鹤那怂货竟然交代了自己私开赌场的事? 那…关楼岂不是知道了,她不仅威胁关鹤,把他当猴耍? 沈庄留意到了姜衫动作有些许僵硬,慢条斯理放下水杯,抬眸正视关楼,语气淡淡:“关先生今日亲自特意登门,到底欲意为何?” 关楼深吸一口气,“我今天来就是想替我儿子……” 姜衫微微眯眼。 傅绥尔死死攥著轮椅。 沈娇漫不经心摸著领口的玉石项炼。 关楼不紧不慢,“向沈家提亲。” 三人同时一愣,险些一头栽倒。 “……” 相比之下,沈庄沉稳得多,只是怔愣片刻立马恢復如常,“提亲?” 关楼点头,神情诚恳,“阿鹤什么性子我最是清楚,既然孩子喜欢,我这个当父亲的自当成全。” 傅绥尔有点懵,“喜欢?关鹤喜欢谁?” 姜衫眼皮跳了跳,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下一秒,关楼如沐春风看了过来。 “衫衫,车祸那么大的事,阿鹤连命都快没有了,还惦记著不准我来沈家寻麻烦,我这老东西算是看出来了,那小子也就对你没办法,就你能治他。” 姜衫嘴角抽搐,“关老伯,您要不再问问关鹤?” “我问过了,我今天登门正是阿鹤的意思。放心!我虽然年纪大,但也不是老古董,阿鹤的脾气被我惯坏了,现在有人能治他我高兴还来不及。” 说著又转头看向沈庄,“衫衫这孩子,我看著也喜欢,我们关家也没有什么门第之见,以后衫衫进了关家,既是我关家长媳也是我关家的女儿,老爷子您就放一万个心吧。” 是这么说吧? 关楼有些侷促搓了搓指尖,第一次给儿子说亲,比上台演讲还紧张。 “……” …… 第454章 好歹毒的计谋 大厅顿时鸦雀无声。 提亲?! 沈娇刚调动起来的八方战力一下泄回了原位,嘴角扯动了半天也不知是该气还是该笑。 沈庄皱眉,露出鲜有的嫌弃。 姜衫攥紧拳头。 好你个关鹤,没想到狗脑还能想出这么歹毒的计谋。他这是想把她娶进关家,关起门来杀。 还真是小看这狗东西了。 察觉到气氛不对,关楼立马补充,“当然,我也知道衫衫年纪还小,现在谈婚论嫁早了些,所以,我想著咱们可以先定亲,让两个孩子多熟悉熟悉,等衫衫学业结束再结婚也不迟,老爷子您觉得呢?” “我……” 沈娇正要开口,沈庄直接拦在前面,不容置喙,“我不同意。” 虽然姜衫早预料到了这样的结果,但当沈庄如此斩钉截铁说出不同意时,她的心还是不受控制地被触动了。 “您不同意?为什么?” 关楼不解看著沈庄,姜衫只是沈家养女,这个身份做关家长媳已经算是不可多得的良缘了,诚如他所说,关家並不看重门第,否则也不会只因为关鹤喜欢,关楼就直接上门提亲。 沈庄看不上关鹤,但顾及两家体面只能违心解释,“衫衫的性格和阿鹤並不相配,不是良缘。” “怎么就不相配了?”关楼不免有些替儿子不平,“是,阿鹤的性子是跋扈了点,他不该去羞辱衫衫的生母,可他也是为衫衫出头啊。那孩子自私自利了一辈子,什么时候替別人著想过?也就这么一回。” 姜衫:“……呵呵” 沈庄脸色不好,“行了,这件事不用说了,我家小儿年纪还小,我还打算藏在身边多养几年。” 关楼这才反应过来,老爷子是捨不得,也是,现在鯨港城里都传遍了,沈家这养女是老爷子的眼睛珠子,他一上来就討要人家的珍宝也难怪老爷子动气。 思量片刻,关楼缓和了语气,“老爷子说的对,是我莽撞了,孩子们还小,再等几年也行。” 计划扑空,关楼也没了心思閒聊,寒暄了几句便起身请辞。 沈庄懒得应付,直接吩咐沈执送客。 两人一前一后楼刚出沈园,便看见姚礼从车上走了下来。 五年前,姚老三竞选总统失败进了监狱,姚家一落千丈,幸得又抱上了沈家的大腿,这些年隱隱有復起的跡象。 姚礼远远看见关楼还以为看错了人,前段时间关家才因为军制改革案和沈家斗的你死我活,怎么转头就握手言和了? 两人迎面碰上自然免不了寒暄,如今关家权高,姚礼主动开口,“关先生,这是要走了?” 关楼因为没替儿子说成亲有些鬱卒,脸上虽没有显露半分,但行动已经透著不耐,点了点头就算打过招呼,目不斜视直接越过姚礼。 姚礼並未在意,毕竟敢在国会跟沈谦拍桌的人也绝非等閒之辈。 “沈管家,老爷子可得空?” 沈执点头,领著姚礼进园,两人刚转过照壁就看见傅绥尔推著姜衫从主厅走了出来。 一出一进两个方向,女孩们並没有注意有客人来访。 傅绥尔一脸晦气,“关鹤是不是有毛病?竟然狗胆包天敢打你的主意,幸好爷爷英明神武,不然真要被他气死。” 姜衫面无表情一声不吭。 说话的功夫,傅绥尔推著姜衫进了內院。 * 鯨和医院。 “姜衫,你给老子等著瞧,老子不会放过你的!” “又发什么疯?” 乔金锦和周宴珩推开房门就看见关鹤眼冒金星,拿著输液针对著手里橙子猛扎。 关鹤戴著颈托不便转头,冷冷道:“闭嘴!没看出老子在施法?” 乔金锦皱眉,一把抢过他手里的橙子,待看见上面写著姜杉三个字时眼皮跳了跳。 “关鹤,你脑子能不能正常点?你一个大男人还搞宫斗?” 周宴珩走近看了一眼,“是衫,不是杉,名字写错,诅咒是会反弹的。” “草!真的假的?” 乔金锦顺手把橙子扔了回去,关鹤接过仔细察看,顿然脸色黑如锅灰。 还真写错了,那他刚刚戳了一个小时算什么? “可恶!自从碰上那狗瘪就没遇上过好事!不行,我不能就这么受她的威胁,不然以后就別想有好日子过。” 乔金锦捏了捏眉心,“你就消停消停吧,你这脑震盪的脑子一想准是餿主意?” “……”关鹤充耳不闻,咔咔转移脖子看著周宴珩,“阿珩,我们是不是兄弟?” 周宴珩挑了挑眉。 关鹤,“是兄弟,你就帮我出口气。” “怎么出?” “弄、死、她!” 周宴珩想了想,嘴角扯出一抹笑意,正要说话房门再次被人推开。 关楼一脸严肃走了进来,见周宴珩和乔金锦都在,立马又缓和了脸色,“阿珩、阿锦你们什么时候来的?” “刚刚。” 关鹤抢著回答,忽然想到什么,皱眉打量关楼,“老头儿,你不是去沈家了吗?怎么这副模样?沈家人给你难堪了?” 关楼正犹豫要不要说,转眼看见儿子手里捧著个橙子,上面竟然还写著姜衫的名字。 说不上什么心情,关楼心情忽然变得沉重,终於下定了某种决定。 “阿鹤,你放心,爸爸就算豁出这条命不要,也一定替你爭回这口气。” 关鹤顿时来了精神,举著手里的橙子,“爸,我想要……” “行了!你不用说了!”关楼重重拍了拍关鹤的肩膀,“知子莫若父。” 放心,爸爸一定会用百分百的诚意打动沈家的。 * 沈园。 姜衫突然从床上惊醒,不寒而慄打了个冷颤。 “……” …… 第 455章 又来一个癩蛤蟆 “什么啊?!!爸?你刚刚说什么?!!你说关家去沈家干嘛去了?你说清楚!” 姚礼闭了闭眼,一脸嫌弃看著面前的蠢东西,“又发什么病?!” 这两年臭小子不知道招了什么邪祟东西?整天无所事事,还喜欢忽然傻笑,病了两年,后来发现不影响吃喝他也就没在意了。 怎么今天病情突然加重了? “啊啊啊啊!”姚淄磊感觉天都要塌了,拦腰抱住姚礼,“爸!你说清楚啊!关家到底是去给谁提亲了?” 姚礼眼皮跳了跳,捂著耳朵,“我刚刚不是说的很清楚了,关家要和打你那丫头结亲了。” “不行!我不接受!”姚淄磊突然激动起来。 姚礼不想跟个病人计较,忍著脾气,“你不接受?你算什么?沈家和关家的事哪有你插嘴的份?” “爸!你不能让姜衫跟关鹤好啊,她要是跟关鹤好,你儿子这辈子可就完了。” 什么玩意儿?! 姚礼一头雾水,“他们俩订婚你怎么就完了?” 忽然想到什么,姚礼神情严肃,眼里蓄著山雨欲来的暴动,“姚淄磊,你老实交代,是不是动了什么不该有的心思?” 姚淄磊眼神微微闪烁,迟疑了一瞬,立马坚定点头,“是。” “畜生!” 姚礼顿时勃然大怒,“难怪你这两年一直神经兮兮,问你又说不出个所以然,你……你……” 一时没忍住,姚礼抬脚对著姚淄磊的肩膀狠狠踹去,“我打死你个混帐东西!我告诉你,我不接受!死都不接受!” 姚淄磊怔愣,起身抱住姚礼,“爸,我是真心的!求你成全我吧!我发誓,只要你成全我,以后我一定乖乖听你的话,你叫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滚!” 姚母刚从美容院做完指甲回来,原本还喜滋滋,没想到进门就看见两父子打起来了,脸色大变,哭著撞开姚礼,“好端端的你打儿子做什么?姓姚的,你欺负我儿子,我跟你拼命!” 又来一个拎不清的,姚礼头疼地厉害,抱著头推开姚母,“行了,你瞎掺和什么?” 姚淄磊一看救星来了,转头抱住姚母的腿,“妈,爸不帮我,你一定要帮我。” 姚母赶紧蹲下身拉儿子,“帮帮帮,儿子,你要什么跟妈说,妈一定帮你。” “你帮?”姚礼冷笑了一声,“你问问这小畜生他想要什么?简直岂有此理!” 以关鹤那性子,傻儿子跟他在一起,一定是个0,以后他还怎么在鯨港抬头做人? 姚母瞪了姚礼一眼,心疼扶起姚淄磊,“別管他,儿子,你想要什么?跟妈说。” 姚淄磊,“妈,我想要姜衫。” 姚礼顿时瞪大了眼睛,“你说谁?” 姚母捂著耳朵,“你吼谁呢?没听见你儿子说吗?姜……姜……” 姚淄磊脸红羞怯,有些不好意思,“妈,她叫姜衫。” “哦~”姚母皱著眉点了点头,“这名字怎么听著有些耳熟,是谁家的女儿啊?” 姚淄磊,“是沈家的,就是差点把我打残废那个。” “……啊?”姚母愣了愣,抬手摸了摸姚淄磊的额头,“儿子,你是不是脑子被打坏了?” “不是!”姚淄磊一把甩开姚母的手,“妈,我是认真的,我没开玩笑。” 忽然想到什么,他眼睛发亮,“爸,妈,你们等等,我有东西可以证明,等著啊。” 说著,转身跑上了楼上的臥房。 姚母回味过来,转头与姚礼对视,“你就是因为这个打儿子?” 姚礼脸色有些尷尬。 他都已经怀疑自己儿子同性恋了,硬是没敢往沈家姑娘身上想,这到底是谁的问题? 为免妻子看笑话,姚礼只得硬著头皮犟嘴,“他喜欢谁不好,偏偏喜欢个差点勒死他的,你说贱不贱?” “……”姚母不满,“话也不是这么说。” 想了一会儿实在不知道话该怎么说,姚母又赶紧找补,“自己生的,咱们做父母的不担待谁担待?” “爸!妈!” 姚淄磊抱著一盒比他人还大的箱子屁顛屁顛跑下楼,因为太心急还险些被绊倒。 “小心点。”姚母上前搀扶,“这什么东西?” 姚淄磊一把揭开盒盖,里面满满当当堆满了粉色的信纸,每封信纸上都画了一颗硕大的爱心,信封署名清一色的to dear shan. 姚母眼皮跳了跳,这字?这画,有些辣眼睛是怎么回事? 姚礼,“行了,赶紧收起来,丟人现眼。” 姚淄磊不乐意了,“怎么丟人了?这可是我了两年时间一笔一划写出来的,原本打算她十八生日那天送给她的,没想到竟然被关鹤捷足先登了!可恶!爸,妈,你们可一定要帮我。” 姚母看著那一箱死亡芭比粉陷入了沉思。 “妈,你怎么不说话,你刚刚不是还说一定会帮我吗?” 姚母扶额,扶著沙发慢慢坐下,“儿子,你让妈缓缓。” 姚淄磊顿然警铃大作,扑上前抱著姚母的腿,“不能缓啊,关家现在已经行动了,我们要是再缓人可就没有了。” “可是……”姚母有些拿不定主意,她这儿子做事向来没定性,两年为一个女生写情书,实在是有些超出她的认知。 这还没怎么样,儿子的魂就没有了,万一真娶进门,只怕她地位不保? 姚淄磊,“妈,你就帮帮我吧,你们不是想要我转学科吗?只要你帮我,我都听你们的安排。” 姚母心中五味杂陈,摸了摸姚淄磊的头,“真这么喜欢?” “嗯。从她骂我的第一句,我就感觉她和別人不一样。” “……” 冤孽啊!姚母轻嘆一声,转头看向姚礼,“老姚,咱们就这么一个儿子,你真能狠下心?关楼都能拉下脸,你难道还不如他?” 姚礼,“……” …… 第456章 两份遗嘱 下午,姚礼携重礼再次拜访沈园。 上午才来了一趟,下午又急著登门,不知情的沈庄还以为姚家出了什么急事,特意安排在沁园厅碰面。 谁料,姚礼开口就是討要他的小儿,气的沈庄差点连最喜欢的官盏都摔了出去。 一个两个什么垃圾玩意儿,也不撒泡尿照照镜子,癩蛤蟆想吃天鹅肉,竟敢肖想他的小儿? 沈庄忍著脾气,以姜衫年纪太小,体面拒绝了蛤蟆二號。 姚礼原本还想再爭取,但沈庄不愿再谈,直接让沈执送客。 姚礼也不是傻子,沈庄这么强硬拒绝他不像是应了关家,更像是捨不得。 过犹不及的道理他还是懂,最后客套了几句留下礼物便出了沈园。 晚间,沈庄思忖良久后,吩咐沈执去请沈娇来沁园敘话。 今天两家登门求娶让他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小儿长大了。 儿娇艷,自会惹来无端覬覦。既然是他把这朵小儿从淮城迁到了鯨港的,那么他必要护著小儿无虞。 * 沈娇步入厅时,老爷子正盯著庭前的牡丹看得出神,她在厅中站了好一会儿都没有察觉。 “爸,想什么呢?” 沈娇主动开口,沈庄这才回神,若无其事指著对面的玫瑰椅,“坐。” “您找我?” 沈庄点头,斟酌片刻,简单讲述了下午姚礼登门求娶的经过。 “这事儿你怎么看?” 沈娇皱眉,“姚家那颗歪瓜裂枣也敢打衫衫的主意?若我没记错,衫衫和姚家那小子积怨颇深,只怕求娶是假,另有目的才是真。这几年姚家因为乌兹铜矿起势迅猛,只怕他们是看中了您偏爱衫衫,想借著衫衫拉进与沈家的关係。” 这一点也正是沈庄所担心的。 如今人人因为他想摘下小儿,若有天他不在了,小儿没有了利用价值,以权谋者的薄倖,小儿的下场必定淒凉。 他决不能允许这样的事发生。 见沈庄不语,沈娇又继续说道,“爸,您是不是担心您百年之后,无人做衫衫的依靠?” 沈庄点头,“我今天叫你来,是有事要交代。” 沈娇微愣,“您说。” 沈庄將提前准备好的两封文件递给她,“这个,爸爸想交给你保管,你愿意吗?” 沈娇看著文件上的密封条,略有怔忡,“这是……” 沈庄,“遗嘱。” 这些年,沈娇的付出他看在眼里,尤其绥尔出事那次,沈娇並未迁怒姜衫更让沈庄相信,她会公平公正对待两个孩子。 沈娇顿时脑子嗡了一下,眼底满是震惊,“爸!” 沈庄抬手制止,“不用紧张,我身体很好,不过是未雨绸繆。” 像他们这样的家族,立遗嘱並非是什么稀奇的事。 沈庄早在二十年前就已经立下了一份秘密遗嘱交由专业信託机构保管,这件事沈家人都知道。 沈娇之所以惊讶,是因为老爷子竟然又立了两份遗嘱,还指名要她保管,这要是让沈家其他人知道了,只怕又是一场血雨腥风。 但她很快反应过来,神情复杂,“您这两份遗嘱是给衫衫的?” 沈庄頷首,“一份是婚书,若是哪天我不在了,沈家有人以家族利益为名要求小儿联姻,你將婚书拿出来,让兰晞娶小儿为妻。三书六聘,一样都不能少。” “!” 兰晞?! 沈娇哑然,一时反应不及,喃喃道,“若是兰晞不愿意呢?” “那你便告诉他,这是爷爷临死前最后的心愿,他若不应,便也由他。” 沈娇压住心中的惊涛骇浪,“那另一封呢?” 沈庄眼底闪过一抹笑意,“是族谱。我已经將小儿的名字添进了沈氏一族,不过不在沈家,是单开一族。若是小儿以后遇上了喜欢的人,以沈家女送她出嫁,她的嫁妆都在里面。” “这两封遗嘱相互牵制,若一封生效,另一封则会失去法律效力。我將它们託付给你,以后小的未来就交给你了。” 沈娇眼眶微红,“爸……” 沈庄轻轻拍了拍她的手,“別怪爸爸偏心,小儿的处境和绥尔、枝枝不同,她是个好孩子,爸爸的决定不会错的。” 沈娇心绪复杂,点头应道,“我知道,您放心吧,我早已经把衫衫当成亲生女儿了,说句大逆不道的,哪怕您真不在了,她还有我呢。” 闻言,沈庄心中宽慰不少。 如此,他总算能鬆一口气了。 从他知晓姜衫是为他而来,他每日都在想,那孩子到底想为他做什么? 直到后来年年生辰她都会说,爷爷,我要您长命百岁。 沈庄恍惚就明白了,他大概是没有活到一百岁,或者没有活到她长大。 她提防方眉、生疏姜晚意,挑衅傅家、激怒关家、又和所有沈家人作对,大概是在那之后没有人再对她好了。 可是她还是救了绥尔、枝枝、澜兰、苏妙、周綺姍,还是选择了沈家,还是为他而来。 於他这样的年纪,其实早已看破天命,多活一天少活一天都已经不计较了。 但既然他知道了真相,就绝不允许为他而来的孩子这一世再顛沛流离。 * “疯子!那死丫头绝对是个疯子!” 方眉穿著杏色睡袍在客厅大发酒疯,客厅里七零八落到处都是饰品的残骸。 姜晚意站在角落,默不作声看著眼前这一切。 两年前不知什么原因,方眉突然执意要离开鯨港。她们在淮城过了半年,那段时间方眉就是这样,整日酗酒发疯。 后来有一天,她突然开始描眉化妆,没多久就勾搭上了关山。 在关山面前,方眉风情万种温柔似水,想来是性格压抑的太久,现在又爆发了。 “那死丫头!她把关家少爷撞飞不是等於把我们往死路上逼吗?关家一定不放过我们的!” 方眉撕扯著头皮,像只无头苍蝇四处乱撞,“不行,必须要想办法,不然成了废棋这辈子就完了。” 姜晚意皱了皱眉,不动声色审视方眉。 忽然,方眉想到到什么,眼底焕发出前所未有的神采。 她转头看向姜晚意,目光对视的剎那,姜晚意心头一颤,只觉一股寒意从脚底窜到了脑心。 方眉笑了笑,朝她招手,“意意,你过来。” 姜晚意犹豫片刻,往前走了一步。 方眉笑容愈发温柔,“过来。” 姜晚意慢慢走上前,“妈。” 方眉一手捏住她的下巴,像打量货物一样来回审视,“意意,你长大了,也是时候替妈妈分忧了。” …… 第457章 如何自救? 沈娇思来想去总觉得哪里不对。 为免姜衫被不著调的兔崽子骗走,第二天大清早就去了菊园。 姜衫难得起的早,在院子里逗弄小可怜,冷不丁看见沈娇还有些吃惊。 “您怎么来了?” 院里的四个阿姨听见声音赶忙出来招待,搬的搬椅子,倒的倒水,十分周到。 “別不是又带了什么礼物吧?”姜衫笑呵呵扶著轮椅坐下。 沈娇不语,只一个劲儿盯著她打量。 难怪那些癩蛤蟆盯的紧,连她这见过大风大浪的火眼金睛都不得不承认,眼前的女孩儿是真的漂亮,她的漂亮是一眼夺目的璀璨,强势到与她並肩之人很容易自动退化成背景板。 姜衫称怪,不解回看自己,“怎么了?” 沈娇,“昨天姚礼来了,也是来提亲的。” “提亲?”姜衫皱了皱眉,这么小眾的词怎么一天碰见两回?她忽然一愣,嘴角抽了抽,“不会……” 沈娇点头,“没错,姚家也相中了你?” “……”姜衫一脸晦气。 关鹤想把她骗进关家杀她还稍稍能理解,那姚淄磊图什么? 这两年她除了顺手教训过他之外根本没有过交集,姚家这个时候来凑什么热闹? 这也太巧就了,她刚破坏了方眉的订婚宴,就接二连三有人上门提亲,难不成又是剧目在搞鬼? 姜衫眼眸微动,“爷爷怎么说?” 沈娇,“老爷子自然是不同意,別说老爷子,我也不同意。我今天来就是提醒你的,以后离关家和姚家那两个小子远点,免得闹出什么误会被人抓住了把柄。” 姜衫点头,“我知道了。” 沈娇沉默片刻,又再次开口,“还有一件事,是……关於你母亲的。” 提起方眉,沈娇的脸色有些复杂,“绥尔已经把酒店的事告诉我了,衫衫你受委屈了。” 姜衫笑了笑,並不在意,“您放心吧,那些话还伤不到我。” 沈娇摇头,替她抚弄额前的刘海,认真道,“即便你坚强,也不是她可以隨意伤害你的理由,这件事我会处理。” * 鯨港某半山別墅。 前坪停摆了各式各样的豪车,所有进出口都有西装保鏢把守,大白天的泳池派对里到处都是四肢贴合的男男女女。 姜晚意路过游泳池时被里面淫靡的景象嚇的有些不知所措。 “妈?” 方眉皱眉,“行了,你在这等我,別乱走。”说著转身进了大厅。 室內十米开间的主厅里,衣香鬢影,男人们西装革履,女人们风情万种,在音乐的催情下,香水和酒精混在一起激发出了最原始的欲望。 方眉习以为常,挑眼在厅內逡巡了一圈,朝坐在沙发上与男人调笑的女人招了招手。 女人已经年逾三十五,但胜在风韵犹存,理了理凌乱的衣带,扭著水蛇腰走到了过来。 “你还有脸来,你不知道吗?昨天关议员在我这挑了两个更年轻的女孩儿回去。” 方眉脸上掛著虚笑,“出了点意外。” 女人冷哼,“没这瓷器活儿就別揽这金刚钻,当初我可就告诉过你,关议员家里的公子小姐不好摆平,你那会是怎么说的?早知道你这么没本事,我也就懒得费心给你张罗了。” 方眉收敛了笑意,从包里拿出一沓厚厚的信封,“阿萝,你就再帮我一次,眼下我好不容易回来鯨港,要再被赶出去,我可就什么都没有了。” 温萝神色淡淡,“不是我不帮你,上流圈就那么大,你和关议员长的事都传遍了,你说谁还敢要你?” 方眉挑开黑色的丝绒窗帘,指著门厅前的女孩儿,“不是我,是她。” 温萝微微眯眼,仔细打量了一圈语气依旧不咸不淡,“不是说不卖女儿吗?” “这权势压我一头哪容得下我愿不愿意?你替我物色个適合的,事成之后我必有重谢。” 说罢,方眉又从包里拿出一沓更厚的信封,“这些就算我的诚意了。” 温萝撩开垂帘,再次看向窗外,眼底淡漠,“你可想清楚了,男人都是贱骨头,喜欢骚的,又要娶贞洁的,她若是走了这条路,以后就很难有回头路了。” 方眉笑著將两沓信封塞进温萝的手里,“她若不走,连路都没有了。” * 回去的路上,姜晚意一直惴惴不安,母亲为什么要把她带去那里? 她不敢问,因为怕激怒方眉,从她们失去优越的经济条件后,方眉的情绪就变得阴晴不定。 回到家里,姜晚意的情绪仍旧飘忽不定,方眉看出了她的异样,轻轻抚摸她的脸颊,言词温柔,“意意,你是妈妈的孩子,妈妈爱你,你只要相信妈妈就够了。” 姜晚意回到房间时手还在抖,不知道为什么,方眉的温柔忽然让她感到害怕。直觉告诉她,她必须要做些什么? 忽然,她想到什么,手忙脚乱拿出手机登录了那个尘封很久的通讯帐號。 离开沈家后,她自觉没脸面对从前的朋友,所以单方面掐断了与所有人的联繫。 找到了! 姜晚意眼睛一亮,但很快又陷入了沉思。 -【蠢货】 这是她给姜衫的备註。 说不上什么滋味,姜晚意点开两人的聊天界面,最后一次记录还停留在五年前。 -【意意,今晚放学你能等我一起回家吗?】 -【对不起啊姐姐,我已经跟朋友们约好了,下次吧。】 那次,其实她根本没有和朋友约好,只是听说姜衫在学校得罪了傅瀟瀟,她不想被连累而已。 -【姐姐,傅绥尔在学校欺负我,呜呜呜,她还说我是癩皮狗,我的朋友都听见了,她们都不理我了。】 -【別怕。】 后来,姜衫去找傅绥尔理论,因为傅绥尔骂的难听,她一时失控推了傅绥尔一把。 “……” 姜晚意眼里的光瞬间寂灭,退出聊天记录,打开ai搜索。 —未成年人该如何自救? …… 第458章 各奔东西 九月伊始,蝉声清退。 姜衫靠在窗台浇灌墙角的月季,漫不经心的眺望对面的院子,马上要开学了,三傻差不多也要回来了吧? “衫衫!!!” 正想著,傅绥尔和沈眠枝从院外朝她招手,“不好了!出事了!” 姜衫皱眉,从窗外探著身子,“出什么事了?” 沈眠枝一把拽住傅绥尔,“进去说。” 屋里阿姨们正热火朝天收拾行李,姜衫回过身,摆摆手,“你们都出去吧。” 四个阿姨立马起身,“小姐,您有事再叫我们。” 不等姜衫应口,傅绥尔风风火火跑了房间,“衫衫,这次是真出大事了。” 阿姨们错身出门,沈眠枝扫了一眼,状似隨手掩好门。 姜衫跳下窗台,“怎么了?你倒是说啊?” “兰晞哥和阿灵哥出事了!” 姜衫微微皱眉,“他们两个能出什么事?” 沈眠枝,“313师刚刚传来的消息,部队穿越边防线时与一群地方军火商发生衝突,兰晞哥收到求救信號前去支援,到现在还没回来。” “怎么会这样?” 姜衫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沈兰晞只是去313师学习,並非正式入伍,按道理这种危险的任务是不可能让他参加的。 沈眠枝摇头,神情担忧,“乌拉那边现在乱的很,根本没有秩序可言,他们因为a国不愿意接纳当地难民对我们很有敌意,不知道兰晞哥会不会有危险?” 姜衫沉默片刻,“那沈归灵呢?” 傅绥尔,“昨夜凌晨两点,海域塔台截获了一封求救电报,內海有一艘渡轮被海匪劫持,南湾舰队派兵营救的过程中遇上了极为罕见的暴风雨,阿灵哥失踪了。” “失踪?”姜衫一脸不解,“他不是在军舰上吗?怎么会失踪?” 傅绥尔摇头,“具体情况我也不是很清楚,现在二房和我妈、舅舅们都在沁园,爷爷也急疯了。” 如果沈归灵和沈兰晞同时出事,这对沈家的打击將是致命的,也难怪爷爷会如此。 姜衫回头看向对面空落落的院子,抿嘴笑了笑,“別著急,说不定再过几天就会有好消息了。” 这两个可是《纵横豪情》的男主,没有他们剧情还怎么走? 死不了。 沈眠枝和傅绥尔对姜衫有一种莫名的认同感,原本还提心弔胆,但见她跟没事一样不觉也轻鬆了不少。 下午,盘旋在沈园头顶的乌云越来越重。 313师传来消息,发现了三名同行士官的遗体,三人死前均受到了非人般的折磨。 南湾那边,直到海上风暴停息,对於沈归灵的失踪,南湾舰队也没有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又因为被劫持的渡船正好处於a国和s国交界线,现已引起了两国媒体高度的关注。 未免悲剧再次上演,沈庄当机立断,下令让沈谦亲自去南湾给军区施压,务必调动所有人力找到沈归灵。 101看书????????????.??????全手打无错站 同时,沈庄则带领沈执亲往313师总部,军队出行过於受限,在乌拉那种三不管地带,暗堂势力会比313师好使。 姜衫知道劝不住沈庄,只能偷偷去见了郑松,嘱咐他务必寸步不离守著老爷子。 郑松不知道这位姜小姐操的什么空心,敢怒不敢言勉强接受了她的嘮叨。 沈庄离开的第二天,傅绥尔和沈眠枝也开始了新的身份,虽然军政学府和財经大学都在鯨港市,但因为新生入学的活动比较多,两人为了適应大学生活忙的不可开交。 所有人的脚步都在向前,她也不能落后。 终於,姜衫在能完全自如活动后,带上小可怜,带著轮椅,带著整整四大箱行李箱和四个阿姨登上了她的求学之旅。 沈娇不放心她一个人,全程陪同办理入学手续,在看过学校『艰苦』的住宿条件后,態度强硬拒绝了姜衫的住校申请。 沈庄虽然人在313师,心里却一直掛念著家里的孩子,听说沈娇陪同姜衫一起来了南湾,人还没出校园电话就打了过来。 沈娇掛了电话,一脸无奈,“你听见了?老爷子说女孩子一个住不安全,一定要你去海釜天府,说是等阿灵回来也能有个照应。” 姜衫扶额,突然反应过来,“沈归灵有消息了?” 沈娇摇头,“暂时没有,不过听老爷子的口气,似乎没那么紧张了。” 即便沈庄发话,沈娇还是不放心,打点好学校又跟著姜衫去了住的地方。 海釜天府对標的是南湾市高层人才,小区安防和设施都没得话说,沈娇在小区考察了一圈才上楼。 室內客餐厅的公共区域基本没什么个人属性的用品,厨房的灶台厨具一尘不染,沈娇带著挑衅的眼光挨个查看房间,愣是没找到什么能挑毛病的地方。 时过境迁,再次重游故地,姜衫心里却是五味杂陈。 窗外的海港码头天水一线好像永远不曾变化过,但那年一起围桌吃火锅的少年们却已经各奔东西。 “衫衫。” 沈娇从房间出来见她对著窗外愣神,不由好奇看了过去,“你怎么了?” 姜衫摇头,抬眼往屋里转了一圈,“怎么样?女王满意否?” 沈娇转身入座,“两年前你来南湾閒玩就是住的这里?我看屋里备著的四季被褥跟绣园的一模一样。” 姜衫愣了愣,四季?她那会不过就住了几天。 沈娇四处环顾,“阿灵是不是很少住这?我看他的房间里都没有生活用品,连换洗的衣服也只有一套。” 若是沈归灵长期住这她多少还有些顾虑,虽说她对这两个孩子都是绝对信任,但孤男寡女能避还是得避免,更何况沈归灵终究是二房的人。 这几年沈归灵不是在学校就是在外执行任务,南湾都没来过几回,姜衫思索片刻点了点头,“好像是。” “行!我安排一下。”沈娇一锤定音,从包里拿出手机,“你一个人我不放心,院子里四个阿姨,你挑一个过来照顾你的起居。” 姜衫。“我都可以,您做主吧。” “行,那就巩阿姨吧。还有,对面那套房我买下来了,到时候会有专业的保鏢过来接管,你还是像平时出行就可以了,不用拘束。”忽然想到什么,沈娇忽然严肃起来,“记住,南湾距离鯨港车程就两个小时,平时没课,放假就回来,可不许学那些小破孩天天去外面野,要被我抓到你就死定了,知道了吗?” 姜衫单手托腮,笑著应道,“知道了。您什么时候买的房子,这么凑巧?” 沈娇晃了晃手机,“刚刚,还有什么需要添置的吗?” 姜衫灵机一动,一把拉住沈娇的手,“別的没有了,就要那台轮椅。” 沈娇,“……” …… 第459章 无风不起浪 九月中旬,夏日未央,南湾海岸依旧挤满了人潮。 姜衫坐在落地窗前,举著画笔丈量窗外的风景。 巩阿姨端著牛奶上前,抬眼看见画布上的油画时不觉愣了愣。 窗外的港口风和日丽,拥挤的人潮和来往的船只谱写著盛世下的喧闹。 但姜衫画作上的港口,黑云凌空,巨浪掀翻了船只,渡口的观望者看不见海水已经漫延到了脚下还在放肆欢呼。 整个画面用了极重的黑灰色调,给人极重的毁灭欲望。 见巩阿姨看的认真,姜衫笑著接过牛奶,语调轻鬆,“阿姨,你觉得我画的怎么样?” 巩阿姨不好意思笑了笑,“姜小姐,我不懂艺术,看不懂。” 姜衫摇头,“什么艺术?绘画本身的价值就是给人的感官体验,你就说说你自己的感觉。” 巩阿姨有些为难,“我感觉不出来。” 姜衫挑了挑眉,低头喝牛奶,刚喝一口抬起头煞有介事问道:“阿姨,牛奶里面下毒了吗?” 巩阿姨脸色惊变,“小姐……我……” 没等她解释清楚,姜衫扬唇一笑,“我开玩笑的,幽默本身也是一种艺术,不用在意,你去忙吧。” 巩阿姨长舒了一口气,“那……小姐,我去做饭了。” “嗯。” 巩阿姨心有戚戚走向厨房,忽然想到什么又回头看向窗台。 女孩儿捧著牛奶杯吨吨喝了半杯,那张脸沐浴在阳光里漂亮地有些不真实。 片刻后,巩阿姨转身走进厨房,偷偷拿出藏在围裙里的手机…… 另一边,姜衫心满意足放下牛奶杯,提笔蘸取了一点明黄和橘色,將月亮画进了波涛汹涌的海浪中。 只寥寥几笔,温柔的月光便锁住如同癲狂野兽般的深海,这份禁錮让整个画作有了明媚与阴暗的分裂感。 她下笔有神,几乎没有停顿,目光时不时扫向在码头上游荡的人们。 * 相较於姜衫的安逸,鯨港的局势可就没有这么轻鬆了。 这几天,因为南湾海域游轮被劫事件一再发酵,全国各地的新闻媒体都跑去了南湾,就在所有权谋者都把注意力集中在南湾时,a国边境突然爆发武装衝突。 也不知道是从哪走漏的风声,有消息泄露沈家小太子赴313师学习期间被乌拉当地武装部队绞杀,沈家老爷子一怒之下,亲上边境挑起了两军交火。 当然,这种未经证实,会引发社会动盪的消息只会在高层圈流传,决策者们为了证实消息的真实性,少不得亲自登门沈园拜访,但收到的消息却是沈老爷子近来身体抱恙,不便见客。 沈家避之不及的態度引起了不少人的怀疑,上门打探消息的也越来越多,沈家人不堪其扰最后索性闭门谢客。 苏家。 恰逢苏母生辰,一家人难得整整齐齐在家吃饭。 午饭过后,苏母又准备了下午茶,寻常这个时候,苏敬琉和苏莘早就各自忙碌去了,今天却破天荒坐在洋楼园一起閒聊。 苏妙从搬出去后难得回来一趟,苏母趁机又开始鼓动,“妙妙啊,外面住著哪有家里舒心,实在不行你还是搬回来吧?” 今天是苏母的生日,苏妙不想破坏气氛,便笑著看了苏灼一眼。 苏灼会意,主动递上一杯红茶,帮著苏妙打圆场。 “妈,政府的助学住房可不是想申请就能申请到的,哪个不是品学兼优?妙妙住那不仅学习氛围好离学校也近,很方便的。” 苏母瞪了苏灼一眼,没好气,“你不会说话就別说话。” 苏灼不免好笑,他当然看出母亲是想留住苏妙,一开始他也想过弥补,可是当他看见苏妙那么努力挣脱苏家的羽翼时,他钦佩苏妙勇敢,亲人之间既然不受血缘羈绊,那么几十公里的距离又算什么? 比起什么这些,他更希望苏妙能生活地自在些。 苏韵不著痕跡看了苏灼一眼,捧过面前的红茶,低头不语。 苏敬琉摆摆手,“阿灼说的对,孩子大了,都有自己的想法,由著她吧!又不是不回来。” 之前苏妙说要跟著公仪蕙走政法这条路时,苏敬琉一开始是反对的。 政法这条路女孩子本就难走,她还要跟著公仪蕙! 公仪蕙是什么人?砥礪前行的孤勇者,这辈子得罪了多少人,只怕她自己都数不清,之所以还好好活著也是多亏了有沈家。 谁料,苏妙却突然生出了反骨,为了这条路竟不惜出走苏家,这时苏敬琉才真正意识到,那朵被他养在温室的小儿已经生出了脊樑,若强行困住她,瓣总有一天会枯萎,与其如此,不如放她去外面自由生长。 而苏妙並不知道,她能申请到助学住房也是因为苏敬琉偷偷放水,不然以她这优渥的资源背景根本拿不到补助名额。 苏母仍有些不甘心,抬眸给苏莘使了个眼色。 苏莘揣著明白装糊涂,故作没看见,笑著岔开话题,“妙妙,开学忙不忙啊?沈家那丫头是不是去南湾上大学去了?” 苏妙不咸不淡瞥了苏莘一眼,“爸,您什么时候这么关心衫衫了?” 苏莘看了苏敬琉一眼,“瞧你说的,你的朋友爸爸关心关心怎么了?你们几个就她一个人去了南湾上大学吧?沈家老爷子也放心?” 苏妙油盐不进,“不知道,从外面传出沈家谣言开始我们就没联繫了,我们说好了,未免彼此尷尬,这段时间先绝交,等风头过了再联繫。” 苏莘皱眉,“你们的友谊这么隨便的吗?” 苏妙,“是啊,防的就是爸爸你这种偷偷打探消息的。” 苏灼不由好笑,又怕苏妙说的太直白惹怒了父亲,赶紧起身给苏莘倒茶,“爸,喝茶。” 这么多年,苏莘早就习惯了苏妙的脾气,尷尬看了苏敬琉一眼。 苏敬琉没好气,“你看我做什么?你女儿说的对,要打探消息去外面打探去,走后门也不怕人家笑话。” 说著,拿了个茶果递给苏灼,“沈归灵和沈兰晞还没有回学校报到吗?” 苏灼双手接过茶果,摇了摇头。 正是因为沈归灵和沈兰晞开学半个月仍不知所踪,外面的谣言才铺天盖地。 苏敬琉起身,“行了,今天是你们母亲的生日,你们几个多陪陪她。” 苏莘跟著起身,小心搀扶著苏老爷子。 下了洋楼,苏莘神色多了几分凝重,“爸,只怕沈老爷子如今是真不在鯨港。” 苏敬琉抬头看了看天,神情淡然,“无风不起浪,再看看。” …… 第460章 还予神跡 鯨和医院。 “哈哈哈哈哈!!!” 关鹤猖狂的笑声在一层楼间魔性飘荡。 “半个月了那两傻逼还没去学校报到?哈哈哈哈!不会是真的死了吧?” 关鹤撑著拐杖,顾不得腿上还打著石膏,蹦蹦跳跳窜上沙发,“阿珩,你就不高兴不兴奋吗?沈兰晞和沈归灵死了,以后这鯨港还有谁敢跟我们作对?” 周宴珩神情淡淡,“你从哪看出他们死了?” 关鹤,“乌拉在边境闹腾了这么多年,什么时候真正交过火?没有什么特殊事件谁敢开火?要是沈兰晞死了也就说的过去了。” 乔金锦,“得了吧,沈兰晞死的概率比你喜欢男人还低,你脑震盪还没好?” “……”关鹤顿时黑脸,脑震盪这个梗是过不去了是吧,他转头看向周宴珩,“你说,我说的有没有道理?” 周宴珩一直低著头,反覆刷新南湾的消息。 今天他出门的时候,家里已经送走了三四波客人,其中包括总统余斯文和军区上將司令,这些人物同时登门拜访,边境一定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 “阿珩,你怎么不说话?” 周宴珩指尖一顿,抬起眼梢,“最好是死了,不然全鯨港的权谋者只怕都要睡不著了。” * 七天后。 a国全面开启解放乌拉武装第一战。 起因是313师公布了一段乌拉国王的自述,长达三分钟的视频里,乌拉国王面目全非,痛声控诉著当地武装政府的霸行,他们软禁国王,利用国王控制民眾,为了得到国际物资故意製造塌方人祸。 两年前,a国本著人道主义关怀,派遣百名医护人员奔赴乌拉支援受灾民眾,但武装政府为了掩盖事实故意製造二次空难,导致a国支援人员再也没有回来。 a国民眾听闻內幕愤怒不已,政府顺从命意,撕毁百年前签订的和平条约,直接派军队镇压。 乌拉国王为报答a国政府此次的恩情,又因本国无力承担灾后重建工作,直接將乌拉能源的开採权卖给了a国,並同意了a国的百年驻军计划。 原本乌拉就是a国的身后跳板,驻兵计划一出,a国兵线將推进2000多公里,国防屏障更加牢不可破。 此消息一出,立马引起了全球范围的关注,各大官媒竞相报导。 当a国的国旗和军旗飘扬在乌拉上空时,百名医护人员和三名士官皆被追封为烈士,另外,镜头前还有一位英俊的年轻男人格外吸引引人注目。 他站在军旗下,身授军制彩旗,乌拉国王亲自授予人民英雄徽章,这也是乌拉立国五十年来第一次授予一个外国人如此殊荣。 就在当权者们把所有目光投注在乌拉英雄时,南湾爆了! 劫匪在与a国政府多次协商无果的情况下,直接引爆渡轮,造成歷史罕见的人祸。 歹徒的凶狠和残暴引起了全球范围的声討,s国海舰迅速调遣海军力量前来支援。 依照专家计算,如此引爆速度,渡轮將在六个小时之內完全沉没海底,船上一万名乘客將面临生命危险。 无数台无人机在空中游巡,实况转播现场撤离情况。 a国民眾心悬一线,默默为游轮上的无辜同胞祈福。 很快,海上进入了黑夜,营救难度大大增加。 就在人们陷入绝望时,专家又发来了新的换算时间,沉船速度急速锐减,照这么下去,他们有多出了六个小时的营救时间。 这一刻,人们仿佛看见了新的曙光,就算不信上帝的无神论者也忍不住感嘆,上帝保佑。 在最后的黄金六小时,营救员终於潜入驾驶舱的阀门中心,驾驶室里一片狼藉,横七竖八陈列著十几具尸首,很快,营救人员发现了两位倖存者,一位是这艘游轮的船长,还有一位是身份不明。 旭日从海岸线再次升起时,黑夜终將告別,整个海域爆发出振奋人心的欢呼声。 奇蹟!不?应该称之为神跡,最后一枚引爆游轮的炸弹莫名失火,船长在十几个海贼的威胁下將游轮驶进了a国公海。 劫后重生的神跡需要一个英雄,於是在媒体的大力渲染下,游轮船长成为了这个英雄。 船长一觉醒来感觉天都塌了,诚惶诚恐指著正好路过的神祇男子,大喊:“我不是英雄,他才是。” 镜头一转,那人恰好回过头,容顏天成眼梢温柔。 记者群里不知是谁惊呼了一声。 “是他!两年前那个从火光里爬出来的少年!” * 与此同时。 s国海舰上將手里拿著a国表彰通报眉头紧锁。 上面洋洋洒洒的外国字他一个都看不懂,但报纸头条一位年轻男子却让他怎么都挪不开眼。 沉默许久,老上將把报纸摺叠整齐放进口袋,振臂高呼,“回航。” 六个小时后。 老上將出现在s国首都的白王宫。 女王年事已高习惯了早睡,无端被打扰微微有些不悦,“到底是什么事?就不能等到明天再说吗?” 眾所周知,女王隨著年事越来越高,脾气也越来越坏。 老上將也不废话,直接取出口袋里的报纸递给女王,女王原本还有些不耐,待看见上面的內容后,脸色瞬间僵硬。 她似是不敢相信,一把抓过报纸,予夺生杀的双手不受控制地开始颤抖。 老上將眼眶湿润,“陛下,需要派人核实一下吗?” 女王摇头,细细抚摩著报纸上的轮廓,“就是他。” 多么神奇,哪怕分开二十年,祖母还是一眼就能认出了你。 上帝啊,你终於听见了我的祷告,赐予我神跡。 …… 第461章 一门双將星 九月的最后一天,沈家一门双將星直接引爆了鯨港。 金枪家族再次被民眾提起,这次却隱隱有了青出於蓝而胜於蓝的趋势。 结束了313师的旅程,沈庄和沈兰晞也踏上了回程之旅。 车里。 沈庄眉心突突,“你说什么?你说阿灵赤身肉搏干掉了七个海寇,还把驾驶舱的炸弹给拆了?” “……”沈兰晞低头摸了摸胳膊上的绑带。 沈庄压著怒火,“你问他想干什么?南湾海舰缺他一个挡门的?还是嫌自己命太长了?” 沈谦闭眼,把电话拿远打开扩音,“问过了,他说当时没想那么多。” “一个个的都不省心,先把人带我回来。” “嘟——” 下一秒,电话果断掛断。 沈谦放下手机,习以为常看向一旁的沈归灵,“听见了?” 沈归灵点头,“爷爷什么时候回鯨港?” 沈谦捏了捏眉心,“左右不过半天的时间,你也准备一下,这次回港会有很多记者,不要被人抓住把柄。” “先生。”莫然敲门走了进来,“穆上將到了。” 不等沈谦发话,沈归灵率先起身,“爸,我先迴避一下。” 这次南湾营救行动,沈归灵之所以突然失踪,是因为隶属舰队中將给了他一个秘密任务,要求沈归灵趁暴雨侵袭偷偷潜入游轮做內应。 按理说,沈归灵作为刚刚入营的新兵,这么艰巨的任务怎么都不可能轮到他。 沈谦身为利场里的资深弄权者,怎么会不知道这其中的名堂?这个节骨眼请穆上將来便是打算秋后算帐。 与穆上將同行的还有这次下达任务的始作俑者。 贺閔见沈归灵从首长办公室出来,脸色极度难看,他怎么都没想到,自己不过是按军营规矩磋磨新人,这次竟然踢到了铁板。 这个新兵蛋子竟然是鯨港沈家的少爷。 此时的贺閔心中叫苦不迭,不是!你有这么牛的背景早说啊,还忍气吞声被他折磨了一个月,沈家人脾气都这么好的吗? “阿灵,乾的不错。” 穆上將从两年前的对换人质案就对沈归灵青睞有加,这次之后更是满意地没话说。 “谢谢长官。” 沈归灵礼貌頷首,行过军礼后不卑不亢往楼道走去。 贺閔几度想开口,但碍於身份又迟迟张不开嘴。 此时莫然走了出来,“穆上將,里面请。” 贺閔愣了愣,“我……” 没等他开口,会议室的门忽然关上。 也是这一瞬间,贺閔惊嚇出了一身冷汗。他心里很清楚,眼前关上的可不是一扇普普通通的房门,而是他未来仕途的通天梯。 沈家的態度已经很明显了,贺閔再顾不上什么体面,转身追赶沈归灵。 “沈归灵。” 沈归灵走下最后一阶台阶,听见身后有人叫自己,立马停下脚步在原地等待。 “长官,有事?” 贺閔略有些侷促,但见沈归灵眼神温和没有一丝不悦,不觉安心了不少。 他已经偷偷打听过了,沈家就数沈归灵脾气好,应该好说话。 念此,贺閔心里有了底,故作腔调,“这次任务你完成的很好,我会向上级如实匯报为你申请表彰的。” 沈归灵笑了笑,“多谢长官。” 贺閔脸色微顿,轻咳了一声,“这次你也算因祸得福,成了南湾英雄,以前的事都是误会,你应该不会放在心上吧?” 沈归灵,“不会,希望长官也不要放在心上。” 贺閔愣怔,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什么意思?” 沈归灵,“我看长官这么喜欢锻链新兵,为了不打扰长官的兴致只能配合长官,但军处的长官们好像对长官这种关爱下属的行为不怎么认可,材料我已经交上去了,接下来长官可能会有点麻烦。” 用最礼貌的態度说出最绝情的话,这就他们鯨港人所谓的脾气好? 贺閔瞠目结舌,“沈归灵,大家都是战友,如果不是我你哪有今天的成就?没必要赶尽杀绝吧?” 沈归灵皱眉,似有些不理解,“您难道就从来没有想过,为什么在你处罚我的时候我没有自报家门吗?” 贺閔脑子一懵。 是啊,但凡沈归灵在受罚期间说出自己的身份,他都不可能会这么对他,但他一次都没有,哪怕被他罚了两千个伏地挺身晕死过去都没有松过口。 为什么? 捧杀! 他顿时恍然大悟,沈归灵从一开始就没打算放过自己。 贺閔只觉被人泼了一盆凉水,寒气从脚底直窜脑心。 沈归灵笑了笑,十分有礼貌点了点头,“承蒙照顾。” 贺閔咽了咽口水,一把拽住沈归灵的胳膊,全然没有了之前的架子,“沈少爷,误会!之前是我有眼不识泰山,您大人有大量,高抬贵手放我一马,我们贺家一定感激不尽。” 他打听过了,沈归灵只是沈先生的私生子,贺家在南湾还是有一定说话权的,他就不信沈归灵不心动。 沈归灵一眼看穿了贺閔的心思,略带遗憾摇了摇头,“不是我不想高抬贵手,实在是这一手棋杀鸡儆猴比较妥帖,所以,只能委屈长官了。” 字字看似怜悯却又字字诛心,贺閔莫名打了个冷颤。 * 另一边。 沈归灵上交的材料报告此刻已经同步到了沈庄手里。 老爷子戴著老眼镜,一字一句瀏览上面的点滴,片刻后眼底闪过一丝暗色。 谁不知道南湾是沈谦的地界?贺家人踩著沈归灵的头撒野,这事若揭过去,以后谁还会敬畏沈谦? 这个时候威信比仁义更重要,阿灵倒是会取捨。 沈庄摘了眼镜,不咸不淡瞥了沈兰晞一眼,“一个两个都是大尾巴狼。” “……”沈兰晞眼皮跳了跳,没敢接话。 那晚他和几个战友巡逻的时候突然收到了同伴的求救信號,来不及向上面报告便前往信號点救人,谁想竟因此陷入了敌方武装的埋伏。 原本沈兰晞是有机会逃回去搬救兵的,但恰好遇见武装首领巡逻,又因为他听得懂乌拉语,无意撞破了乌拉的惊天阴谋,权衡之下,沈兰晞决定鋌而走险偷偷潜进乌拉,替死去的队友们完成未完成的使命。 於是,在潜伏的二十天里,沈兰晞联络上了乌拉的臥底,歷经千辛万苦终於找到了被监禁的乌拉国王,又冒著生命危险將乌拉的真相带到了阳光之下。 这二十天里,他经歷了数十场大小恶战,每一场都几乎要了他的命。尤其是把影像带回国界那一战更是险象环生,要不是沈执带著暗堂的人及时赶到,沈兰晞差点被对方的长炮炸成碎块。 沈庄看著他被担架抬回来的时候,气得差点当场晕厥过去。 英雄哪有那么好当?他上一个英雄儿子还在土里埋著。 沈兰晞也知道自己这次行为有些冒进,所以不管沈庄说什么都受著,不敢顶嘴。 要看气氛有些微妙,沈兰晞难得主动开口,“爷爷,我们这是去哪啊?” 沈庄,“去鯨和,清予今天出院,我已经跟老大说了,让他把阿灵也带过来。你和阿灵把事情闹的这么大,媒体那边一定早就在家里守著,既然已经出名了,索性就把声势再造起来。我不管你们三个怎么想?总而言之,明天的报刊头条我必须看见沈家三房兄弟和睦的消息。” “知道了。” 沈兰晞单手托腮,神情冷淡看向窗外。 一直以来,沈家內部的关係都被外界所詬病,这次他和沈归灵同时大爆,一定会有不少人猜忌是沈家大房和二房的家族內斗。 只有让外界打消这种顾虑,他和沈归灵用命赚回的军功才能真正回归荣耀。 爷爷虽然气,但无时无刻不在替他们著想。 …… 第462章 你找死? 鯨和医院。 “清予,你准备好了没有?” 沈澈推开病房门时,沈清予一身黑色西装,正靠著窗台系领带。 “你……”沈澈皱眉,“你有必要穿的这么隆重吗?” 沈归灵和沈兰晞这次回港可谓荣归故里,老爷子故意安排他们来医院,就是为了表演一出兄弟情深的戏码迷惑大眾,说白了,沈清予就是另外两个的工具人,背景板。 沈清予抬著下巴调整领带位置,“老子不穿帅一点,到时候同框被比下去了不是更没脸?” “……”沈澈不懂他这乱七八糟的胜负欲是哪来的,莫名有些揪心,“清予,难道你真的一点都不在乎被他们比下去吗?” 经此一事,沈归灵在南湾海域的地位算是稳住了,沈兰晞就更不用说,乌拉百年驻军计划派遣的正是313师团,乌拉虽然穷,但矿產资源相当丰富,沈兰晞的底牌又多了一个。 沈清予嗤笑了一声,“你只活今天吗?我只是今天被比下去,又不是以后都会被比下去,再说!比脸,老子未必会输。” 沈澈,“……” * 与此同时,鯨和医院外的记者把大门围堵地水泄不通,为了防止救助通道被堵,医院特別加守了保安维持秩序。 不少事先收风声的记者利用人脉关係直接蹲守在vip病院楼下,就等著抓捕双星的第一手资料。 同一楼层,关鹤閒来无事蹲在过道的公共区间吃瓜,见楼下的记者越来越多,心血来潮打给了周宴珩。 “阿珩,你什么时候过来?我跟你说,现在医院楼下蹲满了记者,沈家那俩狗逼……” 话还没说完,楼下的人群忽然像蚂蚁挪巢纷纷往一个方向涌动。 “快看!双星来了!” 人声鼎沸处,一米八保鏢团围起了壮观的人墙,沈归灵和沈兰晞被拥护在人墙中央,眾星拱月般走进人群。 “啊啊啊啊!” 现场女记者立马化身成死忠粉,长得帅也就算了,竟然还是人民英雄,双重buff叠满滤镜开到最大,实在让人不得不爱。 “兰晞少爷,请问是什么信念支撑您独自闯进乌拉?听说您穿越边防线时险些丧生,最后又是怎么化险为夷的?能和我们具体说说吗?” “阿灵少爷,这已经是您第二次为了维护南湾海域豁出性命?您曾说过,第一次活下来的信念是告诉自己可以得到一个奖赏,那这次又是什么呢?” “外界一直有传言,两位少爷此次行为乃家族测试,不知两位有什么说法?” 沈兰晞和沈归灵,一个全程冷漠,一个全程放空。 记者们相互看了看,赶紧暖场,“两位少爷今天一回鯨港就来接弟弟出院,看得出兄弟感情很好,难得同框,麻烦两位靠近一点,我们记录一下。” 两人没有任何交流,但靠近是不可能的,目不斜视转向住院大厅,留下一堆不明所以的记者面面相覷。 不是,收钱办事是没错,可就他们俩这態度,就算给再多也写不出兄友弟恭啊? * “嗤,装货!”关鹤撅著屁股爬在栏杆上打电话,“沈家人不是疯子就是演员,有什么好得瑟的?” 恰巧沈清予从楼梯间走了下来,一字不落听得清清楚楚,沈澈皱了皱眉,生怕沈清予动怒,赶紧拉著他下楼。 此时,被迫营业的两人也已经上了一楼,身后还跟著一群收了钱的记者。 沈清予往楼下扫了一眼,懒洋洋甩来沈澈的手。 关鹤背对著楼梯方向,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亡边缘蹦跳,学著沈兰晞的表情,七分讥誚三分不屑,“草!老子终於可以出院了!你等著瞧吧?这次出去我一定要弄死姜衫那个狗逼!” 沈清予脚步一顿,侧身看向趴在栏杆上的某人。 沈澈眉心跳了跳,“清予,別闹,下面都是记者,打起来对谁都不好。关鹤是说著玩的,关家都已经来沈家提亲了,他哪会真对衫衫有敌意?” 沈清予愣了愣,眼神明显僵滯,“你说什么?” 沈澈知道沈清予在乎姜衫,原本就是故意瞒著他提亲的事,但现在又怕沈清予出手教训关鹤,只能耐著性子解释,“上个月的事,关楼亲自来沈园提的亲。” 那边,关鹤牛逼哄哄,“少爷我什么时候说过大话?我爸那天都应口了,等著瞧吧,出院以后我保管治得她服服……” “清予!” 耳边突然炸响一声惊雷,关鹤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人拎住了脖子,一脚横扫踹中了心窝飞了出去。 “嗷呜!咳咳咳……” 沈澈眼看记者马上都要上来了,赶紧拉住沈清予,“清予!” 沈清予充耳不闻,一把推开沈澈,衝上前狠狠踩住关鹤的石膏腿,“你找死?” …… 第463章 兄友弟恭 关鹤也不是吃素的,反应过来立马发疯,齜牙咧嘴扑向沈清予。 “草!狗东西,你踏马敢打我?” 沈清予反手肘击,一拳打中关鹤的颧骨,“打了,怎么?还得挑日子?” 关鹤失了先机,又因为一只腿不方便,完全不是沈清予的对手。 但他也不示弱,嘴巴一直没閒著,“来啊!孙子!你有种打死老子,今天你要打不死你爹,看你爹明天怎么弄死你!” 沈澈眼看事情越闹越大,顾不上体面直接上手拽住沈清予,“清予,住手!再闹下去全鯨港都知道了。” “哈!” 关鹤吐了一口血水,双手返撑著地面,语气更加囂张,“那两傻逼荣归故里你他妈只能在这干架,活该沈家你最low!来来来!老子让你上头条你敢打吗?没种的孬货!” 沈澈眼色微暗,冷冷扫过关鹤。 沈清予抬手甩开沈澈,弯腰揪住关鹤的衣襟,“想出院?” 关鹤眼皮跳了跳,“你想干什么?” 今天全鯨港的记者都在,他就不信沈清予敢乱来。 沈清予低垂著眼瞼,像看死人一样打量关鹤,“不干什么,给你续费。” “……沈……” 还没等关鹤开口,沈清予一脚踹向打著石膏的小腿,石膏裂开后他犹不解气,又对著小腿旧伤狠狠踹了上去。 “啊啊啊啊!!” 惨叫声迅速席捲整个楼道。 沈归灵和沈兰晞同时停下脚步,侧目看去。 关家的保鏢听见声响,反应迅速往走廊跑去。同时,守在电梯口的沈家保鏢当即做出回应,挺身而出直接將人截断。 沈清予揪著关鹤的衣服,一拳又一拳地往脸上招呼,关鹤原本还不服,被打了几拳之后立马就老实了。 面对此情此景,沈兰晞和沈归灵纷纷陷入了沉默。 “怎么回事?斗殴吗?沈家少爷和关家少爷打起来了?” “连保鏢都干仗了?沈家和关家要撕破脸了?” 跟著上楼的记者们也是一脸懵逼,反应过来后立马举起手里的相机抓紧跟拍。 沈澈头疼不止,回见沈兰晞和沈归灵站在楼梯间一动不动,捂著额头上前,“兰晞,阿灵,你们来的正好,快把清予拉回来,闹大了老爷子那不好交代。” 眼见关鹤被打得半条命都没了,沈兰晞才不紧不慢上前劝架,“行了,正事要紧。” 沈清予抬了抬眼梢,迟疑了片刻才推开关鹤。 “记住了,以后看见沈家的人躲远点,再敢凑上前,打废你这只脚。”他一边低头整理领带,一边垂眸看著关鹤。 关鹤心里发怵,他內心其实是害怕的,但他也明白,这个时候自己不能表现出一丝怯弱,否则关家的脸就被他丟完了。 事已至此,他不信沈清予还敢再下黑手。 关鹤咬牙,故意挑衅,“狗东西,老子偏不躲!老子就惹你们沈家的人,就挑沈家人下手,你又能拿我怎么办?” 沈兰晞丝毫不在意,转身欲走。 谁料沈清予突然暴动,胳膊一伸直接摁住了关鹤的头。 “沈清予。”沈兰晞皱眉,抬手扣住沈清予的胳膊。 这时,一直置身事外的沈归灵走了过来,他脸上掛著极其微妙的笑容,“所以,你去沈家提亲是想对谁下手?” 提亲?! 沈兰晞神色微动,抬眸扫了一眼沈归灵,忽然明白什么,面无表情鬆了手。 关鹤没想到这个时候沈清予竟然还敢动手,愤怒至极,直接破防,“老子想对谁下手就对谁下手,你们管的著吗?” 这话一出,对面三人的脸色肉眼可见地阴沉了下去。 杀气扑面而来,关鹤忍不住打了个冷颤,后知后觉反应过来,“等会儿?!什……什么提亲?提什么……噗!” 话没说完,人再次飞了出去。 沈清予吊梢著眼瞼,“想对谁下手就对谁下手?看来不管是不行了。” “清予!”沈澈整个人都不好了! 刚刚沈归灵问他,沈清予为什么突然打人,他顺口说了关家上门提亲的事。 原本他就是想表达关鹤对姜衫没有恶意,没想到沈归灵一句话竟然让沈兰晞撂摊子了。 沈澈没看懂,又怕事情闹大,气急败坏上前拽人。 眼看劝不住只能又向沈归灵求助,“阿灵,快来帮帮二叔。” “好。”沈归灵一把扣住沈澈的手腕,沈清予因此得了空隙,挥拳更加自由。 “……”沈澈举起被扣住的手,“谁让你抓我的?” 沈归灵慢条斯理,“二叔还是先找个地方躲起来吧,清予现在正在气头上,万一他失手打了你,那才是天大的家族丑闻。” 沈澈,“……” “说的没错。”沈兰晞转身,淡淡看了高止一眼。 高止会意,朝手下使了个眼色,守在楼梯间的保鏢们立马上前围成了一堵密不透风的人墙,將一眾记者拦在了人墙之后。 * 三个小时后。 乔金锦双手抱胸,脸上表情十分复杂。 “所以…你的意思是,你就骂了沈清予一句狗逼,他们就当著记者的面把你打成了这副模样?不至於吧?” “草!什么不至於!?我身上这伤还能有假?沈家出息了,被人吹嘘两句双將星就飘的摸不著南北了?等著瞧!老子一定要让他们付出代价。” 病床上,关鹤瞪著大小眼,一只腿打著石膏,另一只腿掛在空中,这模样也是实惨。 乔金锦皱眉,“你想做什么?” 关鹤眼底透著血色,不耐烦摆摆手,“行了,你就別管,等你拿下f-21的飞行员名额再说。” f-21是战斗机联队的编號,隶属空中作战司令部,因其作战性质,f-21战斗机飞行员的含金量远非一般飞行员可比,可谓是万里挑一。 乔家是军官家族,这次能否考上战斗机飞行员对乔金锦未来的晋升尤其重要。 不得不说,关鹤虽然恶劣,但对亲近的朋友还是存了真心。 乔金锦知道关鹤心里憋屈,他先是被姜衫算计无故打了一顿,后来又被威胁戏耍住院,现在好不容易熬到快出院了,结果又莫名其妙被沈清予毒打,这换谁都得疯。 “你就不能先把伤养好吗?你连沈家的小丫头都搞不定,还想同时跟沈家三个黑芝麻斗?人家能玩死你。” 明知这话关鹤听不进,但这话他不得不说。 “看不起谁?!”关鹤垂死病中惊坐起,“我不行,还有阿珩啊!对了,阿珩呢?他怎么还没来?” 正说著,周宴珩推门走了进来。 “阿珩!”关鹤顿时眼睛发光,“你怎么现在才来?你看,这就是沈清予那瘪三打的!” 周宴珩不紧不慢走到床前,“他什么打你?” 关鹤愣了愣,周宴珩从来不是一个讲理的人,这么问是什么意思? 他顿时有些不满,嚷道:“什么为什么?草!我他妈被打你问我为什么?那些狗逼上来就打,我怎么……” 忽然,脑子里好像窜过去了什么。 关鹤皱眉,睁著大小眼,“提亲?” 是了,之前沈归灵好像就是说了这个词。 周宴珩,“一个月前,你爸携重礼亲自登门沈园替你求娶姜衫,关鹤,你想娶姜衫?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 第464章 他们说可以打的 这话犹如赤壁那晚的十万东风箭,把关鹤扎成了箭草人。 关鹤在残风中晃了晃,周宴珩说的每个字他都听的懂,但组合在一起他就听不明白了,但有一点他知道,这件事后果很严重。 早在上次度假山庄事件后,他就已经看出了周宴珩对姜衫的心思。 后来姜衫利用赌场的事威胁他们,周宴珩一反常態听之任之,那个时候关鹤就隱隱感觉到了这份心思不同寻常。 再后来,在园酒店,从不做好事的周宴珩又出手救下了姜晚意,甚至连姜衫撞了他的爱车都没有一脾气,所有的事串联在一起都表明了周宴珩对姜衫志在必得的態度。 因为周宴珩与其他人不一样,他是个极端的享乐主义者,他最擅长用猎奇的角度去寻求刺激,为了得到最极致的快乐,他会故意延迟拥有的爽感,把自己的胃口养的越来越大,最后在被欲望吞噬的前一秒吃掉猎物。 通常周宴珩对猎物態度就两点,要么睡,要么逗著玩,但凡满足了其中一点就会被无情丟开。 关鹤是看过周宴珩怎么训宠物的,所以他能明显感觉的出来,周宴珩不仅仅只是想睡姜衫,他还想玩,但这个玩又很微妙,不似豢养那般的逗弄,而是引她入局再绞杀。 “……” 病房的气氛忽然变得有些诡异。 周宴珩从来没有在关鹤面前刻意隱瞒,现在关家转头去沈家提亲,这是在明晃晃打他的脸。 更何况,关鹤比谁都清楚,周宴珩最討厌的就是玩游戏的时候被人打扰,不管是谁都不行。 乔金锦表情怪异,不解看向关鹤,“你喜欢姜衫?” “我不是!我没有!”关鹤一脸紧张,嚇得嗓子都哑了,“阿珩,这里面肯定有误会,我他妈又不是瞎了眼,怎么会看上那小疯子?” 周宴珩,“……” “……”关鹤嘴角抽搐,尷尬笑了笑,“我不是说你。” 乔金锦瞳孔地震转头看向周宴珩,“你看上了姜衫?” 周宴珩神情淡淡,“提亲是怎么回事?” 关鹤表情一愣,眼神清澈呆滯,“是啊!怎么回事?” 周宴珩皱眉,“你不知道?” “我……”关鹤气的手舞足蹈,“我要是知道,哪会站在那被那三个傻逼揍。草!那三个狗逼有毒吧,就算老子去沈家提亲也罪不至死吧?他们这么搞我?” 乔金锦思索了片刻,“我刚刚代入了一下,我要是有个妹妹,是你这么个玩意来提亲,我下手应该会比沈清予更狠。这么看起来,沈家那三个也不是蛮不讲理。” 关鹤咬著腮帮,斜睨他,“你说真的?” 乔金锦,“你一口一句要弄死姜衫,转头关家又去沈家提亲,你让沈兰晞他们怎么想?沈家人护犊子你第一天知道?” 关鹤不服,“照你这么说,我这顿打就白送给他们了?” “沈家现在风头正盛,你这节骨眼找事不是明智之举,阿珩,你说呢?”乔金锦转头看向周宴珩。 周宴珩思忖片刻,点头,“先养伤。等你伤好了再说。” “可……” 关鹤原本还有些不甘心,但见周宴珩眼底满是阴翳立马识相闭上了嘴。 又过了一会儿,关楼提前结束了会议工作匆匆赶到了医院,关鹤因为提亲的乌龙直接在病房里发癲,周宴珩和乔金锦看不下去自觉迴避。 彼时,天色昏暗,夕阳落在两人的肩上將地面的影子拉得斜长。 临別时,乔金锦还是没忍住叫住周宴珩,“阿珩……” 周宴珩回看了他一眼,神色慵懒,“別浪费力气了,这么多年了,你什么时候见我改过主意?” 乔金锦皱眉,沉默片刻拉门上车。 * 沈园。 主厅里灯火辉煌,沈庄端坐主位,沈家眾人欢聚一堂其乐融融。 沈兰晞和沈归灵一左一右坐在沙发两端,两人作为此时事件的双星主角,理所应当受到了家族所有人的关注。傅绥尔和沈眠枝一边一个抓著两人问个不停,虽说整个事件媒体已经报导过了,但远没有自己亲自问上一遍来的震撼。 沈娇和沈澈从旁听著,也忍住不住被故事的惊险和主人翁的勇气所震撼,丝毫不吝嗇讚美之情。 沈谦面上端出一副谦谦君子的做派,心中却是难得的肆意畅快。天知道当他看见沈兰晞穿著313师的军装出现在授奖仪式时他有多慌乱,那一刻他仿佛看见了沈璽的影子,要不是沈归灵替他扳回了一城,只怕又要陷入噩梦之中。 全场最坐如针毡就数沈渊,几次给沈清予使眼色都被他当空气略过。 沈庄看在眼里,状似无意敲了敲桌子,“清予,伤好了?” 沈清予正低头玩手机,听见老爷子点名道姓立马端正坐好,“医生说伤口癒合的很好,只要不剧烈运功很快就可以恢復正常。” 沈庄点头,“那……打关鹤算剧烈运动吗?” 这话一出,大厅里的气氛忽然变得微妙。 沈清予眸光微闪,双手一摊,“爷爷,这您可不能怪我,我问过两个哥哥了,他们说可以打的。” …… 第465章 咬鉤 最终沈庄並未追究沈清予殴打关鹤一事,不管怎么样,起码最后他们兄弟三人齐心协力做了一件事。 第二天,关楼再次登门,沈庄把人请进沁园亲自接待,也不知沈家给了什么条件,最后医院殴打事件不了了之就过去了。 半个月后,军机总部下达了对沈归灵和沈兰晞的个人表彰,因两人在国家危难面前表现突出,特別授予了二等功勋荣耀,破格擢升晋级为一星上尉。 这实打实的功勋荣耀在鯨港贵族圈可算是凤毛麟角,为此惹得其他家族艷羡不已。 三傻回归,沈园上空的黑云骤然退散,梅、兰、竹三院终於热闹起来。 沈兰晞和沈归灵在家养伤期间,沈眠枝和傅绥尔三天两头回家关心兄长,但另一个却像好不容易挣脱牢笼的兔子,只顾在外面撒欢丝毫不惦记回窝,对此沈兰晞和沈归灵面上丝毫不显,心里窝著一股无名之火。 十月,二等功勋的牌匾下来,沈庄特意把沈兰晞和沈归灵叫去沁园说话,功勋既是个人荣誉也是家族脸面,沈庄打算挑个好日子,带领一家人回襄英祭祖,为告慰列祖列宗。 事情很快敲定下来,回襄英的日子就定在十月中旬。 * 周公馆。 近来鯨港无事,周家老爷子也难得清閒,手里端著紫砂壶,躺在竹椅上闭目养神。 周宴珩从电梯出来,往水榭扫了一眼后转身穿过大厅。 刚跨过门槛,周老爷子慢悠悠开口,“阿珩。” 周宴珩脚步一顿,思忖片刻转身走进水榭凉亭,“爷爷。” 周国潮缓缓抬眸,撑著扶手慢慢坐起来,“最近在忙什么?一天到晚总不见人?” 周宴珩弯腰给自己倒了杯茶,端盏入桌。 “我还能做什么?您现在不让我插手家里的事,我总得找点乐子打发时间。” 周国潮看了他一眼,“听说,你最近跟白家公主走的很近?” 周宴珩不置可否,放下茶杯,“您要有什么就直说。” 周国潮,“白蒂娜是s国王储候选人之一,她不是普通人,也不適合你,阿珩,不要乱来。” 周宴珩点头,“知道了。” 周国潮见他应的这么爽快不禁在心里鬆了一口气,白家公主貌美如仙,他还以为是自家小子受不住美色诱惑,所以才刻意提点。 见是误会,周国潮也不纠结,给自己倒了杯茶转过话题,“听说,关家和姚家都去沈家提亲了?” 周宴珩眉头微蹙,“您怎么也对这种八卦感兴趣?” 周国潮瞪眼,“连他们都知道先下手为强,咱们不也得好好谋划了?阿珩,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欲成事先成家,跟爷爷说说,鯨港城里有没有喜欢的姑娘?” 周宴珩神情淡淡,“没有。” 周国潮打量了一眼,“真没有?那爷爷可就替你做主了?” 周宴珩无所谓,“您挑唄。” “好。” 到他们这个位置,所有决策都和利益分不开,周宴珩这么通透倒是省事。 周国潮,“爷爷属意的还是苏家和沈家,不过苏家两个闺女一个名声不好,一个没有血缘,比起来还是沈家那个丫头最適合的了?她叫什么来著?” 周宴珩漫不经心,“沈眠枝。” “对,就是她。”周国潮低声分析,“沈庄偏心大房,沈执掌管沈家暗堂多年最后却只能屈居小辈之下,未必会心服口服,若是你娶了沈眠枝,沈执或许会成为我们一大助力。” “我无所谓,听爷爷的。”周宴珩站起身,“您还有事吗?” 周国潮摆摆手,周宴珩转身出了水榭。 “嘿?!”周国潮皱眉,盯著那道頎长的背影喃喃自语,“臭小子,到底在忙什么?” 周宴珩刚走出白门,转身坐上红色超跑,拨通了关鹤的电话。 车窗两边的城市影像被快进了一百倍速的默片。 “阿珩,你来了没有?”电话里,关鹤的声音隱隱带著一丝兴奋。 周宴珩面无表情看著前方,“路上。” “那好,你快点啊!我都等不及要看看沈家这个內鬼是谁了!” 周宴珩嗯了一声,掛了电话。 * 鯨和医院。 关鹤续费一个月后,终於又到了拆石膏的日子,这两个月的屈辱生活让他彻底癲狂,连路边经过一只狗都要被踹上一脚。 好在无趣的生活在他出院前划上了休止符號。 就在三个小时前,他收到了一封匿名邮件,上面附录了地下钱庄近三个月的黑户流水,对方还提出要见面详谈。 果真让周宴珩猜对了,沈家內鬼真的主动找上门来了。关鹤对此兴奋不已,终於能让沈家还点顏色了。 对方约见面的地方在鯨港外环的一处农庄,关鹤赶到时,一群人已经恭候多时了。 那人坐在屏风后,隱约只能看见一道黑影,连是男是女都分不清。 “装神弄鬼。” 关鹤拄著拐杖大咧咧进屋,“就是你约的我?” 进了屋才发现,房间还有个內室,二十个平方不到,里面都是看著憨厚敦实的庄稼汉。 见关鹤进屋,那些人眼神锐利了许多,两人直接起身守在屏风前。 关鹤也不是嚇大的,翘著二郎腿打量屏风后的人影。 “你是什么人?叫我来这有什么目的?赶紧交代,少爷我耐心不好,別逼我炸屋。” 屏风后的人影站起身,面向关鹤,“英雄出少年,关少爷好手段,年纪轻轻既然吃下了这么大的黑棋,只是不知道关议员长要是知道这件事又会作何感想?” 关鹤冷笑,“威胁我?” 可惜威胁晚了,他已经被姜衫威麻木了,现在强的可怕。 “关少爷別误会,我如果想与关少爷为敌,就不会有今天的见面了。我来,是想跟关少爷合作的。” “合作?”关鹤挑眼打量屋里一群庄稼汉,“就凭你们这些酒囊饭袋?真以为老子会怕你们?出去打听打听,老子姓关,老子捏死你们比捏死一群蚂蚁还简单。” “关少爷稍安勿躁,不妨听了我的合作意见再做决定。” 关鹤摊手,一副你隨意的表情。 那人说道,“我们希望能和关少爷合作,一起把地下赌坊的生意做大。” 关鹤脸色阴沉,“敢从我的饭碗里抢钱,我看你们胆子挺大的。” “作为回报,我们將继续替关少爷隱瞒地下钱庄的秘密,关少爷仕途通达,想必也不想留下污点吧?若我们合作,就算有天事情败露,我们也有能力將这件事的责任全部转移,保证不会牵连关少爷。” 关鹤微微眯眼,“好大的口气,你到底是谁?” 屏风后的人犹豫了片刻,双手靠背踱步走了出来。 男人四十年纪,中等身材,精明外显。 不认识。 关鹤翻了个白眼,突然从口袋掏出一把微型手枪对准男人。 “砰——” 扳机扣下,一枪爆头,滚烫鲜红的血水如泼墨一般溅洒屏风。 顿时,隔壁房间里的庄稼汉纷纷变了脸色,不约而同站起身。 “浪费老子的时间。”关鹤极其囂张转动手里的枪,拄著拐杖起身,“全杀了。” 正要动手,角落里有人站了起来。 “关少爷,留步。” 关鹤侧身,抬眸扫了过去,待看见那人的脸,眼底闪过一丝错愕。 “竟然是你?!” …… 第466章 钓鱼 星海城。 玻璃房外,掛著几块碎布的年轻女孩们放肆摇摆著曼妙的身躯,钞票如天女散般落了一地。 昏暗的碎光里,男人们纵情声色享受著权势带来的美妙。 “我草!你猜那孙子是谁?沈执!竟然是沈家老爷子身边那只老狗!” 一墙之隔,关鹤仰头干了一杯红酒,眼里闪过兴奋不止的红光。 周宴珩手腕一僵,红色的液体撞上杯壁盪起不小的涟漪。 关鹤嘖嘖摇头,又开了一瓶红酒,“没想到啊,藏的够深的,沈家这下有好戏看了。” 周宴珩抬眸,“你答应他的要求了?” “嗯,答应了,不是你说不管他们提什么要求都先应下吗?” 关鹤还沉浸在发现沈家秘密的喜悦中。 这可太有意思了,所有人都以为沈园总管家沈执是沈家老爷子的左膀右臂?没想到竟然是个黑心芝麻球。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 沈家之所以能在鯨港城屹立这么多年不倒,都是因为有沈庄这根定海神针,但现在看,这根神针好像也不是完全不能动摇。 万一沈执偷偷在沈老爷子背后捅一刀,沈家可就热闹了。 这事如果是別人,关鹤可能还要查证一下,但现身的是沈执,这事就没什么疑点了。 总不可能是沈家老爷子看中了他这点小產业,让他的狗来抢粮?要真是,赌坊被骗出去关鹤也无话可说。 周宴珩想了想,又问,“合同签了吗?” “那是自然。”关鹤咧嘴一笑,拄著拐杖凑上前,“阿珩,接下来我们怎么弄?这可是个好机会,把沈家弄垮,以后a国就是咱们说的算了。” 周宴珩低头抿了一口红酒,顺手拿出手机。 关鹤不解,“你干嘛?” 周宴珩,“告诉姜衫,內鬼现身了。” “草!”关鹤兴奋的小火苗瞬间熄灭,“你不是吧!这可是弄垮沈家的机密,你拿去钓鱼?” 周宴珩发完信息,见关鹤脸色脸色比活吞了一只苍蝇还难看,难得大发善心解释,“她对我避如蛇蝎,鱼饵不下猛点儿她不会咬鉤。” 关鹤翻了个白眼,“就是**,睡几遍不就好了?” 周宴珩,“没这么简单。” 姜衫避他根本不是怕他,他一直有一种感觉,她似乎很了解他。 “行了!我看你就是中了那小疯子的毒。我可警告你,那小疯子有点邪乎,你自己当心点,可別玩著玩著把自己搭进去了。” 周宴珩笑了笑,回头敲了敲玻璃,守在门口的两个漂亮女生立马走了进来。 “珩少爷。” 女生们眼带娇羞,一左一右爬上沙发。 周宴珩隨意扫了左边一眼,少女眼波流转,身体如银蛇般扭动坐进周宴珩的怀里,见他没有拒绝,动作越发放荡。 “砰!” 突然,玻璃门被人一脚踹开。 白蒂娜杀气腾腾突然出现在周宴珩面前。 关鹤愣了愣,拄著拐杖起身,“哦豁,母老虎杀过来了。” 周宴珩眼皮都没抬,“继续。” 少女不敢违抗,双手捧起周宴珩的手环上腰侧,也正是这个动作彻底激怒了白蒂娜。 “周宴珩!” 她尖叫了一声,一把拽著女生的头髮將她从周宴珩的怀里拖了下来。 女生试图反抗,白蒂娜按著女生的头直接往墙上砸去。 “啊啊!” 女生惨叫了一声,昏死了过去。 白蒂娜若无其事抚弄刘海,转头打量另外一个女生,那女生嚇得直接从沙发上摔下,爬著跑出了玻璃房。 “你看你,找的都是些什么货色?” 白蒂娜按住心中的怒火,勉强挤出笑脸,学著之前少女的模样坐在周宴珩的腿间,“我陪你玩呀~” 周宴珩拉下她的手,“公主入幕之宾过江之鯽,我们不適合。” 说著,也不管白蒂娜的脸色,直接站起身把人推开。 白蒂娜一而再再而三被打脸,耐心售罄,“周宴珩,你什么意思?” 周宴珩,“还不明显吗?我虽然玩的,但不喜欢玩的的女人。” “你……” 白蒂娜气的浑身发抖,这辈子还没有谁敢这么跟她说话。 “周宴珩你站住!” 屋里其他人的酒也醒了,见白公主歇斯底里隱隱有暴走的跡象,纷纷避之不及,唯有周宴珩完全不当一回事,临走时还从茶几上拿了一沓钱丟给昏死的女生。 “周宴珩!周宴珩!” 白蒂娜不甘心,跺了跺脚跟著追了出去,刚追出房间,周宴珩突然站定,她一时不察迎面撞上了他硬阔的肩膀。 “我不去!我求求你们了!放过我吧!” 昏暗的过道开间,姜晚意死死抱著冰冷的大理石柱子,身下的裙纱被碎了一半。 …… 第467章 群狼饲虎 “什么放过你?姜晚意,说这话可就没意思了?別忘了是你自己求上来的。” “就是,说好的喝不下就跳舞,玩不起你就別玩啊!” 昏暗的过道里,一堆男男女女围著姜晚意,还有几个明显不怀好意,故意拖拽她的裙摆。 周宴珩回头看了关鹤一眼,“去问问怎么回事?” 怎么又多管閒事? 关鹤敢怒不敢言,拄著拐杖挤进人群,吊儿郎当,“让让!你们一群小孩儿在这搞什么?” 围观的都是育才的少爷小姐,一眼就认出了关鹤,立马收起不可一世的嘴脸笑著打招呼,“阿鹤哥。” 姜晚意原本还以为有人路见不平,一见是关鹤,嚇的脸色都青了。 一个月前,姜衫当著她们的面把这位关家少爷撞进了医院,她到现在想起来还在后怕,没想到今天竟然又遇上这活阎王了。 关鹤抬著下巴指了指姜晚意,“怎么回事啊?” 眾人眼神忽然微妙起来,为首的大个子小心试探,“阿鹤哥,您认识她?” 关鹤皱眉,对著大个子的脑门直接扇了一巴掌,“我问还是你问?” “是是……”大个子被打得一点脾气没有,点头哈腰,“哥,我们可没为难她,大家一起出来玩,说好的喝不了就跳舞,她酒不喝舞也不跳现在还要跑,大伙儿不乐意就爭执了几句。” 关鹤斜乜了姜晚意一眼,见她一直低著头不敢看自己,冷笑,“跳什么舞啊?” 眾人尷尬,默不作声。 大个子硬著头皮,小声解释,“哥,傅哥了钱的,我们也就是图个乐。” “傅哥?”关鹤挑眉,一脸嫌弃扫向大个子,“哪个傅哥?傅文博?” 大个子点头,往对麵包间指了指,“哥,傅哥在里面,您也知道的,钱请陪玩不就图个乐?这丫头败兴,傅哥不高兴非得让她把衣服脱了跳,我们也没办法。” “行了。”关鹤点头,拄著拐杖掉头就走。 怎么行了?你这是管还是不管啊? 这可把所有人整不会了,一脸懵逼。 “搞清楚了,那丫头招惹上了傅文博,这不正在立规?” 关鹤拄著拐杖慢悠悠走到周宴珩面前,“哦,那胖子说傅文博钱了,早就看出小疯子那妈不是什么好人,没想到吃相这么难看?” 周宴珩思忖片刻,直接往人群走去。 一群人原本还气势汹汹,待认出周宴珩纷纷缩著脖子往后退。 周宴珩扫了姜晚意一眼,“告诉傅文博,人我带走了。” 姜晚意怔愣,肩膀轻颤小心打量眼前的男人,恰巧周宴珩偏头看了过来,逆著光的侧脸贵敛又英俊,极其惹眼。 是他! 姜晚意慢慢垂下眼瞼,上次在园酒店,她险些被人陷害也是他救了她。 周宴珩笑了笑,眼神温柔,“你现在可以走了。” 姜晚意低著头,扶著大理石柱子缓缓起身,目光在周宴珩脸上停留了片刻,转身大步逃跑。 周宴珩收敛笑意,回头看向眾人,“多少钱,让傅文博找我要。” 谁敢找你要啊? “哥您说笑了。”眾人尷尬而不失礼貌地拒绝了。 关鹤一脸无语,这傢伙为了钓鱼这么能做戏,怕不是疯了? * 日行一善,周宴珩和关鹤直接下停车场拿车,白蒂娜不满周宴珩对她的敷衍,像狗屁膏药似的黏了一路。 “周宴珩,你说清楚,你到底是怎么回事?” 白蒂娜怎么都没想明白,之前她和周宴珩明明很合拍,调情的时候氛围也很好,他怎么说变就变。 “周宴珩,你今天必须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否则別怪我对你不客气。” 周宴珩脚步顿住,转身看著白蒂娜,古井无波的眸底泛起一丝暗色。 白蒂娜当下心跳漏了一拍,但好胜心不容许她退步。 “周宴珩,我没有跟你开玩笑,你最好別惹我,不然我会让你知道我的手段。” 公主的自尊不允许她被人玩弄,就算要玩,也应该是她玩別人! 关鹤被嚇的目瞪口呆,为了不被牵连刻意往后退了一大步。 他实在是不忍心告诉这位白公主,上一个这么缠著周宴珩的还是国民女神萧澜兰,但……下场不尽人意。 周宴珩沉默片刻往前迈了一步,正要开口,余光瞥到一抹了亮影,他迟疑了,很快扯出人畜无害的笑容。 “我早就跟你解释过了,之前的事都是误会,我一直把你当成普通朋友。” 说完,偏头看向角落,“不是让你先走吗?” 白蒂娜愣了愣,待看见姜晚意期期艾艾从角落走了出来,脸色当即阴沉地可怕。 周宴珩绕过白蒂娜,看向姜晚意,“专程在这等我?” 姜晚意点头,有些侷促揉搓著指尖,“我……我想知道你为什么要帮我?” 周宴珩,“想帮就帮了,没有为什么?” 姜晚意有些困惑,后退一步弯腰鞠躬,“谢……” 没等她弯下腰,周宴珩抬手抵住她的肩膀,见她有些无措又绅士收手,“回去吧,如果有需要,你可以继续找我。” 姜晚意不解,略带怯懦看了眼前的男人一眼,转身跑出了停车场。 白蒂娜忽然明白过来,上前拽著周宴珩的胳膊,“你之前也是这么耍我的?” 周宴珩抬手,一副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態度,“之前不是玩的很开心吗?现在来说这些是不是晚了点?” “周……” 周宴珩懒得应付,转身拉开车门上车,关鹤见状,立马跟上副驾驶。 油门到底,声浪轰鸣,车身几乎是贴著白蒂呼啸而过。 关鹤看著被遗落在后视镜里的美丽公主,嘖嘖摇头,“听说这白蒂娜也是个疯子,你这么耍她就不怕把她逼急了?” 周宴珩不甚在意,“狗急最多就是跳墙,有什么好怕的?” 关鹤,“……” * 半个小时后,姜晚意安全到家。 客厅没有亮灯,她明显鬆了一口气,正当她小心翼翼关上门,准备回臥室休息时,灯光乍亮,眼前灯火通明。 姜晚意眯了眯眼,抬手遮住眼睛,从漏光的指缝里,她看见方眉翘著二郎腿靠坐在沙发上。 “回来了?” 姜晚意放下手,慢慢走进客厅。 “妈。” 茶几上摆放著她的包,当时情况紧急,她没有来得及拿包就跑了,现在包出现在这,说明方眉已经知道了今晚的事。 姜晚意想也没想,直接跪下抱著方眉的腿乞求,“妈妈,傅文博根本不喜欢我,他们根本没有把我当人看,他逼我喝酒,我喝不下他就让我脱衣服跳舞,妈!我求你了,你能不能別让我再跟他出去了,我真的好怕。” 这一个月,方眉突然给她安排了很多约会对象,直到最后才锁定了傅文博。 傅家虽然不比从前,但对她们这种平民来说依旧是遥不可及的登天梯。 她知道母亲在谋划什么,但她真的不愿意做这样的傀儡。 方眉一反常態没有动怒,语调甚至带著几分许久不曾有的亲昵,“你这孩子,认识周家公子怎么也不告诉妈妈?” 不等姜晚意反应,方眉拿出手机,隨意解开密码,打开信箱,找到一条陌生號码的信息。 -【这是我的电话,如果有什么困难可以找我,周宴珩。】 …… 第468章 姐姐,救救我 方眉眼里的笑容里多了几分温和。 她之前看中傅家,是因为以姜晚意的资质,傅文博已经是她们能接触到的最顶尖的人物了。 但傅文博又怎么跟周家公子比?那可是周家,除了沈家,鯨港城里唯二的顶尖家族。 周宴珩又是自小內定的家族继承人,就算姜晚意只是做个情人,这辈子也够了。 姜晚意看透了母亲温和表皮下的贪婪,她突然就明白了,为什么这次没有听话,母亲却没有责怪,不是因为她拒绝脱衣跳舞,只是因为她以为自己勾搭上了周宴珩。 她笑了笑,面无表情撒谎,“我以前在育才的时候就和周少爷有几面之缘,那个时候他就对我很照顾,不过我也没多想,毕竟那个时候我还小。但这次回来,他对我格外不一样,上次在园酒店,也是他把我从那群坏人手里救出来的。” “你这孩子,这么重要的事怎么不早说?!” 方眉喜出望外,搀扶著姜晚意起身,“这么好的机会我们可要好好把握,这件事就交给我了。” 姜晚意点头,带著几分小心翼翼,“妈妈,能不能等我毕业之后再……” 方眉双手环胸,不耐烦打断,“再什么?你以为自己是天仙下凡吗?周家少爷能等你?” “可是…我们班上的同学已经有人知道了,我……” 能进育才的,都是名利圈里有头有脸的少爷小姐,姜晚意被傅文博钓著玩,同班里面已经有不少同学知道內情,几乎每天,她的抽屉里都会收到各种侮辱的小纸条,再这么下去,她会崩溃的。 方眉瞭然,却不屑一顾,“你怎么就是不开窍?你以为我为什么要这么大的代价让你进育才?別人的耻笑算什么?不痛不痒,等你真正享受到权利给你带来的快乐时,你就能明白妈妈今天的用心良苦了。” 说罢,直接把手机扔给姜晚意,“我已经替你申请了好友,加上之后好好聊,每天给我看行程。” 姜晚意神情麻木,“好。” “行了,回房休息吧。”方眉捏了捏眉心,忽然想到什么,又补充道,“傅文博那边也不能完全鬆手,他要约你继续应著。” 姜晚意闭眼,“知道了。” * 回到房间,姜晚意下意识想锁门,但很快反应过来,立马小步跑进厕所。 反锁、打开洒,整个动作一气呵成。 “叮咚——” 这时,手机屏幕跳出一条通过好友申请的提示。 姜晚意拿起手机,盯著与周宴珩的对话框足足思考了三分钟。 最后,她关闭了对话框,切换帐號,找到了那个备註【蠢货】的帐號。 这次,她沉默的时间更久。 等她回过神,眼泪已经顺著脸颊落在了发烫的屏幕上,那一滩晕开了【蠢货】两个字。 片刻后,她吸了吸鼻子,指尖颤抖落下五个字。 -【姐姐,救救我】 发出去了,没有红色的感嘆號!发出去了! 姜晚意眼里的泪水愈发汹涌,她不敢哭出声,只能用力捂著脸,身体因为颤抖地厉害瘫软在地,地面的流水侵蚀著她的裙摆。 她忽然感到害怕。 在方眉提出让她继续跟傅文博保持交往时,她就知道,她的母亲已经不可信了。 她下意识想向周宴珩求救,但最后还是选择了姜衫,这种选择其实就已经反应了她內心最真实的想法。 她害怕这种真实。 * 南湾。 姜衫泡了个香香浴,神清气爽伸著懒腰在床上打滚。 沈家家族里,老爷子又在问她什么时候回家,这已经是老爷子这个月问的第十遍了,值得一提的是,这个月才过去两天。 姜衫老神在在,心中有稿,下笔有神。 【爷爷,学院最近有迎新活动,我要是不参加,同学们会以为我耍大牌不喜欢我的,所以暂时还回不来呢~】 发送。 很快,老爷子回了一个土闪土闪心碎的表情包。 姜衫看著好笑,歪头看向窗前的画架。 画布上,月光沉入汹涌的海底,光影为枷锁与深海拉扯,到底是深海吞没月亮还是月光绞杀海浪,就看这场对峙是什么结果了。 脱离沈园,眼线的胆子也大了起来,私下联繫匯报的情况越来越多,照这么下去,应该很快就能抓到其中一个內鬼了。 未来可期啊! 姜衫翻身,看著头顶的水晶吊灯,忽然一愣,“嘶,什么时候连灯都换成一样的了?” “叮咚——” 这时,手机响了一下,她没有在意,以为是老爷子又发私信了。 过了好一会儿,心中有稿才慢悠悠爬起身,刚点开屏幕,指尖驀然顿住。 -【意意不是小可爱:姐姐,救救我】 姜衫沉默片刻,跳出聊天框,点开已阅邮件。 其实早在一个小时前,她就已经看见周宴珩这条消息了,但当时她不想理会就没搭理。 思忖片刻,她给周宴珩发了个表情包。 -【勾勾手指.gif】 第469章 切断支线 很快,周宴珩发来了一则定位信息。 登利马场。 姜衫扔了手机,仰头看著头上的水晶吊灯。 沈家的內鬼还真跟周宴珩搭上线了,这么看来,她的推断果然没有错,上一世周宴珩一定也介入了沈家家事。 她一直在想,沈家內鬼是以什么契机和周宴珩联盟的,直到地下钱庄的故事线被引申出来,她突然就有了怀疑。 於是她灵机一动。 如果上一世沈家內鬼是因为抓住了关鹤的把柄,双方才达成了合作,那这一世,她事先洞悉了周宴珩和关鹤的秘密,甚至先內鬼一步策划了反杀,这条线的结局会不会被改变呢? 姜衫琢磨了很久,最后决定以身入局探探这条支线的剧情,如果所有支线都是促成爷爷死局的帮凶,那她就一条一条剪断。 至於姜晚意…… 姜衫枕著后脑勺,仰头看著水晶灯里的自己。 她倒是比想像中更早投降,也是,可不是人人都像她傻的无可救药。 * 竹园。 沈归灵正在阳台浇,深邃的眸底印著屏幕的萤光,指尖有一搭没一搭划动著屏幕。 家族群里,老爷子每日雷打不动回家三连,却依旧没有打动那个没良心的野兔子。 “少爷。”雷行轻轻敲了敲玻璃,推门走进阳台。 沈归灵放下手机,专心致志浇,“问到了?” 雷行点头,“好像是张茹家里出了什么事,沈园从不录用家底不清白的人,所以沈管家按规矩辞退了张茹。现在四个轮值的管事阿姨都是沈园的老人,跟去南湾照顾的巩阿姨,她的丈夫儿子都在沈氏集团工作,底细清楚。” 沈归灵,“张茹现在在哪?” 雷行愣了愣,少爷怎么回事? 回家屁股还没坐热乎就关心別人院子的事,这么明显也不怕暴露? 天知道他为了怕被人看出端倪有多么小心翼翼!一个消息转了四十个人才打听出来。 雷行清咳了一声,“少爷您只让我问清楚菊园为什么换人,也没说还要打听张茹的下落。” 沈归灵沉默了片刻,放下水壶,“行了,这里没你的事了。” 少爷不高兴了? 要不帮帮少爷! 雷行有些犹豫,正要鬆口,表情忽然凝重。 不行!这註定是一条无疾而终的背德之路,他不能助紂为虐害了少爷。 念此,雷行狠下心,决绝转身,“少爷,您早点休息。” 沈归灵沉默,等雷行退出房间,立马点开手机拨通了沈谦的电话。 电话很快接通。 “爸,我想问您借调一个人。” * 翌日。 天如碧瓦,晴空垂幕,整个马场仿佛笼罩在金色薄纱里的油彩画。 会所顶楼的玻璃房。 周宴珩坐在沙发上闭目养神,关鹤拄著拐杖,手里拿著望远镜趴在玻璃窗上四处张望。 “叩叩——” 这时,门外响起敲门声。 周宴珩刚抬眸,关鹤眼神突变,赶紧拄著拐杖跳上沙发。 “进……” 还没等他应口,电子锁自动开启,姜衫推著轮椅慢慢溜了进来。 关鹤愣了愣,回头看了周宴珩一眼,见他眼里也满是意外,瞬间炸毛,“你怎么知道密码的?” 姜衫努了努嘴,“猜的,很难吗?” 上一世她没少跟著周宴珩瞎混,別说一道门锁,她连周宴珩黑市小金库的银行密码都知道。 骗鬼吧!十六位数的开锁密码怎么猜? 关鹤如临大敌,抬起屁股慢慢往周宴珩身上凑,“你小心点,我就说她很邪乎。” 周宴珩若有所思打量姜衫,跟踪他?调查他? 姜衫推著轮椅步入主厅,目光环视了一圈,摘下头上的鸭舌帽,“废话不多说,不是说內鬼联繫你们了吗?人呢?杀了没?” “……”关鹤嘴角抽了抽,“你当这是菜市场,杀个人跟宰鸡宰鸭一样简单?啊!不对!我他妈什么时候答应你要帮你杀人了?” 姜衫皱眉,“打你那天就在这说好的,怎么?你们现在想出尔反尔?” 从她进来,周宴珩的目光就没有移开过,哪怕一点细小的表情,他都能敏锐察觉出姜衫的心情变化。 单枪匹马,肆无忌惮,胆子还真不是一般的大。 周宴珩莫名觉得心情很好,笑了笑,“你也不问问那个人是谁?” 姜衫斜眼看了过来,“不管是谁也不是你们说话不算话的理由?” “说的没错。”周宴珩站起身,绕过横厅坐在茶几上与她对视。 “那天你故意大闹马场,为的就是把这个人引过来,你一开始就想借刀杀人,所以……其实你早就猜到了这个人的身份?” 关鹤怔愣,站起身怒视汹汹,“阿珩说的是不是真的?” 姜衫想了想,点头承认,“没错。” 在博弈阶段,她从不会轻视任何一位对手,所以她早就知道这点小把戏是不可能骗过周宴珩的。 跟周宴珩博弈,明晃晃的算计才是制胜关键。 “草!老子不信!除非你现在就说出那个那个內鬼的名字。” 与姜衫相反,关鹤平等地看不起所有对手,尤其喜欢自欺欺人,因为他实在接受不了自己竟然是这里面最蠢的一个。 姜衫,“沈执。” 这话一出,原本还蹦跳的关鹤瞬间安静,怔愣了片刻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转头看向周宴珩。 周宴珩神色复杂,他之前只是猜测,但真正验证时还是有些意外。 连沈家老爷子都不知道自己身边有只蛀虫,足以说明沈执潜伏得有多成功,可姜衫还是一眼就看破了,如此看来,她是早就知道內鬼是谁才策划的杀局。 姜衫扯著嘴角笑了笑,“怎么都哑巴了?我说对了吗?” 周宴珩偏头,盯著她看了一会儿,抬腿勾住轮椅將她拖到跟前,“沈执可不好杀?” 话音一落,关鹤顺手从身后掏出一把手枪,“但你不一样。” 虽然只能二选一,但和谁合作的决定权不是还在他们手里吗?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他可不会任人宰割! “……”周宴珩眼皮跳了跳,转头看著关鹤。 姜衫单手托腮,眨了眨眼睛,“听说你让你爸爸去沈家提亲了?你喜欢我?” 关鹤咧开的嘴角瞬间僵硬,“我喜欢你个毛啊!那他妈就是个误会!” 姜衫惊讶,“连我的毛都喜欢!?所以,你一开始就打著主意想把我骗进关家杀?” “草!老子都说了!那是误会!” 姜衫完全不听,“可是癩蛤蟆,你连娶我都做不到还想杀我?真当我嚇大的?杀一个沈执,你顶多被你爸削一顿,杀我你试试?我能让你们关家在鯨港除名。” 关鹤,“……” 他妈谁是癩蛤蟆! “沈执替你保守秘密提的什么要求?你如果让他掺和你的生意,这辈子都別想再甩开他。” “但我不一样,你那点小钱我看不上,我只要沈执的命,银货两讫互不干涉。但凡有脑子的都知道怎么选,你拿枪指我,看来是没脑子。” “我……” 周宴珩抬手扣住扶手,“我们谈。” 姜衫眼神微动,假装没听见准备继续炮轰。 周宴珩直接调转轮椅让她面向自己,“关鹤,出去。” …… 第470章 马场作死事件 关鹤脑袋都是炸的,被周宴珩一招呼立马缓过神。 草! 又被姜衫耍了。 “……” 关鹤越想越气,但周宴珩连名带姓点名也不是开玩笑的,他也不敢顶风作案,狠狠瞪了姜衫一眼拄著拐杖出了房间。 恰巧顾玉珠拿了一些茶点经过,“阿鹤哥,阿珩哥在里面吗?” 关鹤没好气关上门,“他现在没空。” 顾玉珠往门缝看了一眼,微微一怔,从她的视角只能看见周宴珩低头在跟谁说话,那人坐著轮椅,为了迁就她,周宴珩弯腰倾身简直像换了一个人。 关鹤回身,一脸不耐,“还站在这做什么?” “哦。”顾玉珠立马回身,小心跟在关鹤身后,“阿鹤哥,白蒂娜不知道怎么,突然跟傅文博走的很近,两人现在还一起在马场溜马。” “傅文博?”关鹤皱眉,摆摆手,“別管她,女人的嫉妒心作祟吧。” “可是……”顾玉珠欲言又止,“他们闹的很过分,还总是故意撞我们。” 关鹤烦躁地抓了抓头,“隨她闹,这种疯子你越搭理她她越把自己当回事。” 周宴珩明显是要冷处理白蒂娜,这个时候出面只会让白蒂娜觉得自己很重要。 顾玉珠见关鹤一副甩手掌柜的態度,犹豫片刻转身下楼往马场跑去。 围栏外,苏韵、蓝黛翘首看著马场的情况,时不时又分心看向场外,见顾玉珠一个人回来立马围了上去。 蓝黛见她身后空无一人,愣了愣,“怎么样?没有人管吗?” 顾玉珠摇头,“阿珩哥这会儿在忙,阿鹤哥不听我说话就走了。” 本书首发.com,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苏韵早猜到是这样的结果,转头看向马场,“现在也只剩余笙了,希望她能坚持住。” 话音刚落。 白蒂娜突然加速,故意策马从贴著余笙的马绕骑,余笙看出她又要使坏,勒紧韁绳减缓速度往內道避让,即便她已经退让至此,白蒂娜还是不满意,故意甩鞭子抽向余笙坐下马儿的眼睛。 “嘶——” 马鸣嘶亢,前腿跪地以极其危险的姿势往前踹倒,余笙脸色大变,抱头被甩出了七八米远,受惊的黑马完全不受控制,撅起前蹄四处踩踏。 “阿笙!!!”与她交好的官家小姐们都嚇傻了眼。 苏韵立马朝围栏边的驯马师大喊,“还不快点把马牵走,要是发生踩踏可不是开玩笑的。” 三个驯马师当即反应过来,起工具跳进马场。 余笙也知道此时的情况很危险,只能忍著骨裂的剧痛一点点往外围爬去。 “哈哈哈哈哈!”白蒂娜一脸得意踩著马鞍,居高临下看著余笙在眼皮子底下慢慢挪动,“你们看,她像不像一只臭蛆?!” 场外有人看不惯她这么囂张,指著白蒂娜的鼻子怒骂,“白蒂娜,你卑鄙无耻!要不是你耍阴招,阿笙根本不会受伤。” s国的女生不乐意了,双手叉腰帮著回击,“跑圈的场地就这么大,撞上去不是很正常,有本事你们也撞啊?之前说好的,谁贏了今天的场地就归谁,你们该不会是输不起吧。” 蓝黛小心翼翼拉了拉顾玉珠的胳膊,“怎么办?这个白公主还是这么囂张。” 之前在chao club她就已经见识过白蒂娜有多不讲理了,原以为发生夜殴一事她多少会收敛一点,没想到现在还变本加厉连总统千金都不放在眼里。 顾玉珠皱了皱眉,抬头看向会所最高层的玻璃房子。 白蒂娜早注意到了顾玉珠的小动作,她闹这么大,不过就是闹给周宴珩看的,原以为顾玉珠会把周宴珩带下来,没想到他这么沉得住气。 也不知想到什么,白蒂娜眼里闪过暗芒,“傅文博,人呢?怎么还没到?” 傅文博吊儿郎当靠著围栏,头上还戴著墨镜,低头看了看时间,“马上就到了,说是刚刚下课。” 白蒂娜翻身下马,此时马场的医护人员已经抬来了担架,加上余笙在內,今天已经有五个女生受伤了。 余笙不想输的太难看,拒绝了担架,由著朋友们搀扶在旁边的长椅上休息。 “阿笙,你没事吗?” 余笙脸上都是冷汗,却还是勉强打起精神,“我没事,打电话给警署厅。” 其中一个女生会意,快步跑出了人群。 苏韵想了想,主动上前搭话,“你没事吧?还是先去医院吧?” 老牌圈的贵族小姐平时和新贵的官家小姐平时並没什么交集,但白蒂的实在太过分,无差別撞伤所有骑马的女生,这种行为已经引起了公愤。 余笙摇头,“今天我要是走了,那才是一辈子都抬不起头。” 白蒂娜s国公主,她a国总统千金,今天要是低了头,那將会是貽笑大方。 “哦!小玩具来了!” 忽然,s国的女生故意用蹩脚的a国话叫嚷。 苏韵等人愣了愣,循声看去,只见一个穿著育才校服的女生被人鬨笑著推进了马场。 …… 第471章 被否定的周宴珩 玻璃房里的阳光正好,白色大理石地砖倒映著两道拉长的身影。 轮椅被固定,周宴珩双手搭著两侧弯腰逼近,他很会掌控细节,在逼退著姜衫没有转身的空间才停了下来。 他低垂著眼瞼,眼里带著几分趣味打量她,“关鹤不是你的对手,你要想玩不如找我。” 姜衫几乎不可察地抬了抬眉梢。 瞧瞧,还是这么的不可一世。 这种男高女低的谈话方式很容易形成压迫,身处低位的人很容易被牵著鼻子走,周宴珩喜欢训狗,所以深諳此道。只可惜,他这次找错人了。 姜衫单手托腮,慢悠悠伸出一根手指点著他的肩膀,“別太看得起自己了,你还不如关鹤好玩。” 周宴珩低头看著莹白的指尖,嘴角的玩味更甚,身体前倾想要压榨更多空间,姜衫扯著嘴角笑了笑,丝毫不避讳用力点著他的肩膀。 “我每次耍关鹤,他都不是气得哇哇大叫就是恨不得想掐死我,不说別的,就这么简单的情绪价值你都给不了,你有什么好玩的?” “……”周宴珩愣了愣。 “没话说了?”姜衫一脸无辜,翘起指尖,轻轻点了点他的肩膀,“下次別盲目自信了,我池塘里的鱼隨便抓一条都可以秒杀你,你真的不够看。” “……” 周宴珩被气笑了,他之前就觉得姜衫有意避著她,原以为是忌惮,搞了半天是看不上他。 大少爷还没受过这种气,一时觉得新鲜,鬆开扶手,双手抱胸低眸审视眼前的女孩儿,“跟我谈情绪价值的,你是第一个。” 姜衫嘴角抽了抽,她一直知道周宴珩有大病,没想到病的这么严重。 她挑眉,学著油腻男点评女生的模样,“不然呢?女生不仅是视觉动物还是情绪怪物,你……长的一般,脾气一般,各方面都一般,还不会哄人,有什么好玩的?我就不一样了,人长这么漂亮就算了,性格又好,学习还不错,喜欢我的人从这里排到了s国,我说这些就是为了让你知道我们之间的差距有多远,让你趁早死心。” 上一世,这狗东西就是这么对她的,一边哄著她又一边轻贱她,现在也该让他尝尝被人看不上了滋味。 周宴珩眉心跳了跳,虽然明知姜衫是故意气她的,但还是不可避免被气到了,主要这还是他第一次听到这么多一般。 “……” 他不语,低眸斜睨她,偏偏这副一本正经胡说八道的模样让他莫名觉得喜欢,尤其说夸自己时不可一世的傲娇模样,简直有趣的地想收藏。 周宴珩忽然愣住,想起关鹤那句提醒,这小疯子有些邪门。 可不是有些邪门吗? 有点克他。 姜衫察觉到他表情不对,“你怎么不说话?没话说了?” 周宴珩偏头,不冷不热,“你这么看不上我,还想让我替你杀人?” 姜衫愣了愣,“我没有……” 周宴珩皮笑肉不笑,“关鹤那个蠢东西也就只能给你提供点被耍的情绪价值,你想让他杀沈执?你觉得他的脑子杀的了吗?” “……” 见她接话,周宴珩又继续说道,“你早就知道沈执有问题,但基於某种原因你不方便向你爷爷坦白,但你又害怕沈执会对你爷爷不利,所以你才那么决绝想除掉沈执。或许是怕不好跟你爷爷交代,所以你故意绕了这么一个圈子找到关鹤,但你的目標不是关鹤,你的目標是我。” 他好整以暇,勾著轮椅左右晃了晃,“我倒是很好奇,你怎么就这么篤定我会对沈家动手?” 果然,能当个中期反派的都不是简单人物,这狗东西都快被她打压成一摊饼了竟然还能这么冷静?! 姜衫抬眸看了他一眼,“你都能对萧澜兰下手,沈执又算什么?” 周宴珩微愣,片刻后不在意笑了笑,“杀个人而已,的確不是什么大事,只不过你想利用我,连点甜头都不愿意给是不是太没有诚意了?” 姜衫学著他的模样,双手抱胸,“你想要什么甜头?” 周宴珩,“你……” 没等他说完,姜衫抬手打断,“我不行!我这么珍贵,別说一个沈执,就算一百个沈执都没门,我不喜欢你,你也不准喜欢我,更不准打我的主意,山鸡哪能配凤凰,没结果!不准!” “……”周宴珩沉默片刻,忍著脾气,“我们做个交易。” “不行!”姜衫摇头,“不睡!不做!” “…………”哪那么多不?周宴珩咬牙,“我要你入、会。” “入会?”姜衫满脑子都在提防周宴珩打她的主意,冷不丁听见两个陌生的词一时有些没反应过来。 周宴珩,“天字一號房间每过一段时间都会举办有趣的活动,入了会,以后大家就一起玩了。” 姜衫皱眉,“多人运动?” 周宴珩眯眼,面无表情看著她。 姜衫眨了眨眼,若无其事低头看指尖,不怪她脑子里想的黄,主要周宴珩就是这人设。 周宴珩耐心售罄,站起身,“怎么样?” 姜衫垂眸,周宴珩之所以要她入会无非就是想把她拉进自己的圈子,原本也是想看看周宴珩这条支线跟沈家有什么关係,入会倒也是个契机。 沈家三傻不好对付,但如果要应付周宴珩,她有的是力气和手段。 念此,她故作勉为其难,“有言在先,我不做伤天害理违法乱纪的事。” 周宴珩,“杀沈执不是违法乱纪?” 姜衫微微一笑,不理他,按动扶手的准备撤退。 周宴珩顺势勾住扶手又把她拉回来,语气隨意,“你刚刚说你养鱼?都有些什么品种?” 姜衫,“你问这做什么?” 她鱼塘里现在就只有一条99鱼,还凶的要命。 周宴珩,“好奇,我都这么一般了,想看看不一般的鱼长什么样?” “那当然比你好看。”姜衫顺口呛了一句,脑子不知怎么自动跳转到了那晚绣楼不宜的画面,一下把自己整尷尬了,她摸了摸脖子故作无事看向窗外。 周宴珩眸光瞬间阴沉,“他是谁?” 原本他只是隨便一提,但姜衫的反应却像真有那么回事。 姜衫充耳不闻,按动轮椅慢慢溜向落地窗,她在窗前看了一会儿,清澈的眼底渐渐蒙上了一层阴翳。 …… 第472章 愚蠢的公主殿下 “救命!救命啊!放我下来!!!” 姜晚意被捆绑著双手跟在白马身后,一开始白马跑得很慢,她勉强能跟上脚步,但隨著体力消耗,白马的速度越来越快最后只能被拖行。 白蒂娜戴著墨镜,把玩著马鞭,“赫拉,你慢点,可別把小玩具拖坏了。” 围观的女生看不下去,指著她怒斥,“白蒂娜,这里是a国,你要玩变態游戏滚回你的s国去。” 白蒂娜皱眉,对著说话的女生反手就是一鞭子,“这个小玩具明码標价,我给了钱想怎么玩就怎么玩?哪有你说话的份?!” 傅文博看得正来劲,跟著起鬨,“说的没错,要价还不低,我又不是冤大头可不得玩尽兴。” 姜晚意的裙摆被成了碎布,要不是出门前换了打底裤此刻早就已经羞於见人了,她哭著求饶,但没有人理会她,世界天旋地转,她却好像掉进了深渊爬都爬不出来。 余笙此时的脸色也不好看,不顾腰伤起身与白蒂娜对峙,“你现在的行为已经构成了人格侮辱,属於恶意霸凌,如果再不停手把事情闹大,到时候丟脸的是你们s国。” “说的没错。”苏韵冷冷看向傅文博,“这个女生穿著育才的校服,她还那么小,你怎么下得了手?” 傅文博脸色不愉,但苏家他得罪不起,犹豫片刻看向白蒂娜,“要不换个玩法。” 白蒂娜往玻璃房看了一眼,戏謔道,“一个一个的都说我欺负她,那行吧,换个玩法。这里是马场,来这都是骑马的,赫拉,你教小玩具骑骑马。” 赫拉勒紧韁绳翻身下马,略有深意看了姜晚意一眼,隨机朝另外两个女生使了个眼色,两人一左一右扶起姜晚意。 姜晚意此时如同惊弓之鸟,一脸无措看著白蒂娜。 赫拉拽著她的胳膊,示意她上马。 姜晚意因为害怕浑身抖得厉害,“我不会骑,求求你们,让我回家吧。” 白蒂娜,“你这么会勾引人怎么不会骑马呢?是不是嫌钱不够,没关係,我可以加价的。” 苏韵顿时感觉到了一股无名之火,回头看向马场的保安,“你们是死人吗?” 神仙打架,小鬼难为,保安们也是头大,进退两难不知该如何是好? 谁不知道这位白公主是周家少爷的入幕之宾,整个马场都是周少爷的,上面不发话他们也不敢贸然行动。 余笙回头看向身边的女生,“警署厅的人怎么说?” “他们说马上过来。” 余笙点头,压低声音,“保留好素材。” 白蒂娜冷笑,她十四岁就敢杀人,a国这些在温室教养的蠢东西哪能跟她比,来之前她早就让保鏢守在门口,今天谁都別想坏她的好事。她是s国的王储公主,在a国玩个贱民,就算被罚也顶多挨顿骂,她们能拿她怎么样? 这个小贱人当著她的面就敢勾搭周宴珩,她就当著周宴珩的面作践她,她就是要让所有人知道,跟她白蒂娜作对的下场是什么?! “你们还愣著做什么?”她不耐催促。 赫拉当即抽了姜晚意一鞭,“上去。” 姜晚意颤巍巍抱著马的脖子,整个人蜷缩在马背上。 蓝黛一脸紧张看著顾玉珠,“她不会骑马,要是从马背上摔下来就糟了。” 顾玉珠犹豫片刻,拿出手机拍了张照片转手发给了沈清予,顺便附上了登利马场的定位。 围观的女生们也意识到了危险,推开柵栏想上前阻止,但s国的女生更彪悍,直接围成人墙把她们堵了回去。 姜晚意摇头,一脸祈求看著眼前的恶魔,“求求你,放我下来吧。” 白蒂娜笑了笑,转身从保鏢口袋里拿出一张支票砸在她的脸上,“这笔钱,足够买你这条贱命了,去死吧~” 赫拉故作好心提醒,“坐好了。” 正要扬鞭,对面围栏两个黑衣壮汉一脚踹开,周宴珩推著轮椅慢慢走进了马场,但瞩目的不是他,而是坐在轮椅上矮人一等的少女,她沐浴在金色的艷阳里,比光还漂亮。 白蒂娜戏謔的嘴角瞬间僵硬,她怎么都没想到,自己闹了一天,最后竟然等到周宴珩推著別的女人出来。 姜晚意怔愣,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但她还是一眼就看出来轮椅上的人。 她大哭,“姐姐,救我!!!” 这一声姐姐把所有人都叫懵了,姜晚意离开鯨港五年鲜少露面,以致於在场眾人一时没对上號。 余笙和苏韵的脸色顿时微妙起来,蓝黛看了看顾玉珠,满脸不可思议。 白蒂娜看了周宴珩一眼,提著鞭子走上前,“我们要遛马,你们挡道了。” 姜衫充耳不闻,偏头看向傅文博,“你事先知道她是谁吗?” 傅文博顿时心悬了一下,眼神飘忽起来。 他当然知道,就是因为知道才故意作践姜晚意的,当初姜衫算计傅瀟瀟,害得她被沈家报復顏面尽失,作为哥哥自然咽不下这口气。既然姜衫害了他的妹妹,那他就玩死她的妹妹。 姜衫瞭然,“看来是知道,这么说的確是衝著我来的。” 傅文博不语,冷著脸,“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白蒂娜不满忽视被自己,拿著鞭子点著姜衫,“这个马场的使用权已经被我包下来了,你要想玩就跟我比试一场,贏了就把人还给你。不过,你一个残废会骑马吗?” “……”她笑了笑,不甚在意抓住眼前鞭子,“这里是a国……” 话落,直接抬腿,对著白蒂娜的下腹一脚狠狠踹了上去。 “规矩我说的算,愚蠢的公主殿下。” …… 第473章 抽她!扇他! 白蒂娜飞出去时,现场眾人目瞪口呆,完全反应不过来,直到傲慢的白公主重摔在地,精致的髮丝沾上草屑大家才如梦初醒。 瞬间,整个跑马场上譁然四起。 傅文博脸色惊变,两股颤慄看著轮椅上的少女,刚刚她出脚踹了s国的王储了?! 白蒂娜捂著肚子,撕裂般的剧痛让她一时没有力气起身,直到要命的灼烧感稍稍缓解下来才突然醒悟,她竟然被一个残废踹飞了! “贱人!你知道我是谁吗?!” 白蒂娜从未受过这种屈辱,气得当场失去理智,拿起地上的鞭子对著姜衫扑了上去。 姜衫翻了个白眼,按下轮椅上的加速按钮,连人带车直接对撞。 “……” 周宴珩愣了愣,还没反应过来,轮椅直接开启狂暴模式,以每小时25公里的速度直线行驶。 “砰——” 一声巨响,白蒂娜再次给撞飞。 眾人:“…………” 她刚刚是不是出了两只脚??? “噗——” 白蒂娜脸朝地啃了一嘴的青草,爬起身眼眶猩红瞪著姜衫,“死残废!我要杀了你!” 姜衫站起身跳下轮椅,双手抱胸俯视她,“你说谁残废?” 白蒂娜愣了愣,这才知道自己被耍了,戾气横生,腾地一下跳起。 “我……” 姜衫果断出脚,回身一记横扫再次把人踹翻。 如果说前面两脚或多或少耍了点心思,那这一脚就是硬帅。 “咳咳!”白蒂娜呆滯,不敢相信自己竟然会被人摁著打,心態全面崩盘,拉拽著草地声嘶力竭怒吼,“贱人!我一定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姜衫默不作声,捡起掉落的马鞭,反手对著白蒂娜一鞭抽了过去。 “啪——” 这一声鞭响犹如严冬后的第一声春雷,强势復甦万物。 眾人的身体几乎不受控制地跟著抖了抖。 疯了!她竟然拿鞭子抽s国王储候选人?还打这么重! “噼——里——啪——啦——碰——!” 还没等眾人缓过神,一连五鞭无缝连接! “…………” “啊啊啊啊!” 白蒂娜嘶声尖叫,第一鞭的时候她难以置信,等到后面五鞭密密麻麻落下来的时候,她懵了,直接抱头鼠窜。 “救命!该死!你们这群蠢货还愣著做什么,还不杀了她?!” “还敢调皮?” 姜衫挑了挑眉,拿著鞭子一边追赶一边抽,这个过程没有一鞭架子,鞭鞭到肉。 白蒂娜被打的原地跳舞,后来实在撑不住只能抱头在原地挣扎。 太凶残! 简直就是疯子。 “公主!” s国的女生彻底慌了,赶紧推开柵栏救人。 姜衫也不惯著她们,反手对著乌泱泱的一群人三百六十度啪啪乱抽,但只要谁敢过界救人,她立马丟下白蒂娜,追著那一个人打。 自己的命也是命啊,赫拉在被抽了四鞭后再不敢贸然上前,转身想找鞭子,却离奇地发现,现场所有马鞭都不翼而飞了。 a国的女生们假装忙碌看天。 “……” 再这么打下去公主就废,公主出事她们所有人都会被追责,赫拉咬牙,“大家一起上,她就一个人,別怕她。” 话还没说完,a国的女生突然衝出围栏,以其人之道还治其围起了人墙。 “你们……”赫拉气急败坏,回头看向周宴珩,“周少爷,你说句话啊!!再这么打下去公主就没命了!” 周宴珩抬眸扫了一眼拿鞭子的少女,面无表情往后退了一步。 “你们……”赫拉绝望看著被打到瘫软的白蒂娜,转身跑出马场,手忙脚乱拿出手机拨通了白密的电话。 而此时,白密正忙著谋划下一场绑架案,看了一眼来电显示,语调懨懨,“嗯?” “殿下,这些a国人企图谋杀公主,您快来救救公主吧!” 白密皱眉,扣了扣耳朵,“谋杀你应该报警啊,找我做什么?” “可……” 没等她说完,电话就掛了。 这可怎么办? 对了!报警!警署厅的人就在门外! 万念俱灰之下,赫拉忽然灵光一闪,毫不犹豫朝大门外跑去。 关鹤被马场的吵闹声惊动,拄著拐杖出门看热闹。 “呀,好好的怎么打起来了?我看看?” 女生相互推搡围在一起,人群里还时不时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他不明所以,兴致勃勃跟著起鬨。 周宴珩看了他一眼,没有接话,由著他拄著拐杖往人群里冲。 忽然,关鹤四只脚同时顿住,嘴角抽搐,毫不犹豫转身就跑。 我草! 姜衫疯了?当眾抽打白蒂娜! 那甩鞭子的节奏比冬天化纤毛衣的静电还密集。 傅文博也傻了?原以为搭上s国公主,就算整死姜晚意都没人管,没想到姜衫直接发疯把白蒂娜打得动弹不得。 这么下去,迟早轮到他,傅文博咽了咽口水,趁人不注意打算偷溜。 姜衫打累了,吁吁喘著气,拿起手里的马鞭对著傅文博砸了过去,“我让你走了?” 傅文博后脑勺挨了一记,脸色难看,“姜衫,整你妹妹的是她不是我,你找错人了!” 姜衫冷笑,指著旁边的保鏢,“把这孬货给我拖进来。” 保鏢们嚇得头皮发麻,目光一致看向周宴珩。 姜衫皱眉,凶巴巴,“看什么看?!快点!我入会了!我现在是会员,这点权利都没有?” 周宴珩,“……” 刚刚是谁说不做伤天害理、违法乱纪的事? 保鏢见周宴珩没阻止,立马架住傅文博把他拖进了马场。 “姜衫,你想干什么? 姜衫用手扇风,朝姜晚意勾了勾手指,“你,过来。” 姜晚意眼一裂,抖如筛糠,她从未真正见识过姜衫的手段,不知道原来她狠起来这么凶残,眼看著白蒂娜趴在地上有气进没气出,姜晚意不敢迟疑,蹭地一下跑上前。 “姐……姐姐。” “別叫我。”姜衫皱眉,有些嫌弃指著傅文博,“扇他。” …… 第474章 群体作案 “!” 傅文博愣了愣,当即气得怒不可遏狠狠瞪著姜晚意,“你敢?” 姜晚意惶恐缩了缩肩膀,无助看向姜衫,“姐姐,我……我不敢。” 她无权无势,方眉也不管她的死活,要真动了傅家公子,只怕明天就会被人扔进鯨港码头。 “不敢?”姜衫也不勉强,点头,“好,既然你没这个胆子,那你们就继续玩骑马的游戏吧。” 说完,转身要走。 “不要!”姜晚意一把拽住姜衫的胳膊,要是姜衫走了,她现在就会死。 几乎没有犹豫,姜晚意抬手扇了傅文博一记响亮的耳光。 这一巴掌直接把傅文博打懵了,哪怕是姜衫打他都认了,但这下贱胚子是什么东西?! 傅文博顿时恼羞成怒,如同一只发狂的野兽,“贱人,老子一定要弄死你!” 姜衫摆摆手,“好吵,堵住他的嘴。” 保鏢们有些问难,“姜小姐,没工具。” 姜衫,“那就卸了他的下巴,要是还不听话,就扭断他的脖子。” “……”保鏢一脸无语,怎么比少爷还癲?! 傅文博也被姜衫的狠劲嚇住了,忽然想起什么,转头看向周宴珩,“阿珩哥,都是一个圈子的,给个面子?” 关鹤皱眉,“什么一个圈子,侮辱谁?你们老傅家都掉到什么梯队了心里没点逼数吗?” 周宴珩甚至都没有看傅文博,笑著和姜衫说话。 “我可没说会员能差遣我的保鏢。” 姜衫假装没有听见。 周宴扯了扯嘴角,朝保鏢使了个眼色,保鏢会意,手起刀落直接卸了傅文博的下巴。 本书首发????????????.??????,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姜衫满意了,轻轻拍了拍姜晚意的肩膀,“扇。打到他跪地求饶为止。” 姜晚意唯唯诺诺上前,闭著眼睛左右开弓,她虽然怕傅文博,但更怕姜衫。 “啪——啪——啪——” 鞭子声没了,现在又改换耳光声,这一顿操作下来把在场所有人都看沉默了。 a国女生们相互看了看,默契地没有吱声,虽然她们都不喜欢姜衫独占鰲头盛气凌人,但不得不说,她出手教训白蒂娜的手段真是解气。 关鹤捂著脸,表情复杂,“不是!她做事是真不考虑后果吗?” 周宴珩眉头微蹙,若有所思,这么足的底气,到底是谁给她的? “在那!警署长,你看!她们还在行凶!” 赫拉一声叫嚷,成功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蔡署长带著十几个警员赶到了现场,目光环顾了一圈,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 周家少爷、沈家小姐、总统千金,地上还趴著个异国公主,隨便拎一个都是能让他乌纱不保的祖宗。 “这是在做什么?赶紧分开。” 未免落人口舌,他只能先假装淡定维持秩序。 警察来了! 姜晚意从未见过这么大的阵仗,嚇的腿脚发软,怎么办?她会不会被抓起来蹲监狱啊? 姜衫老神在在,转身走到轮椅前坐下。 “殿下!”赫拉故作姿態衝上前搀扶白蒂娜,见她浑身上下布满了鞭痕,又气又怒指著姜衫。 “警署长,就是她!是她用马鞭把我们公主打成这样的!你快把她抓起来。” 蔡署长嘴角抽了抽,例行公事询问姜衫,“姜小姐,是你把白公主打伤的吗?” 姜衫摇头,“没有,不是我。” “胡扯!!” “无耻!!!” s国的女生们集体破防,群起愤怒指著姜衫,“就是她打我们公主的!她撒谎!” “安静!”蔡署长冷声呵斥,隨即清咳了一声,“姜小姐,真的不是你吗?” 姜衫一脸无辜,“蔡署长,这些s国人最喜欢顛倒黑白了,你怎么能相信她们说的话呢?不然,你问问在场其他人?” 蔡署长呵呵笑了笑,转头看向a国的贵女们。 余笙扶著腰从人群里走了出来,进退有度,“蔡署长,我们一直在这,並没有看见姜衫打人。” “是啊,我们没看见。” a国的女生们清一色的无辜面孔,这一举动彻底激怒了对面s国女生。 赫拉完全没想到打成这样还能抵赖,气得跳脚,直接用母语大骂,“你们国家的人都是撒谎精。” 蔡署长顿时变脸,神情凝重,“慎言,这里是a国,由不得你们胡乱栽赃。” “你……” 赫拉气到失语,正不知该如何是好,白蒂娜突然有了反应,死死拽著她的胳膊,“找大使馆,让……让他们通知祖母。” 说到s国女王,眾人顿时变了脸色,先前大家之所以对白蒂娜一再忍让,正是怕影响两国的国际关係。 白蒂娜缓缓抬头,泛红的眼珠一动不动看著姜衫。 姜衫努了努嘴,极其挑衅地朝她笑了笑。 * 马场斗殴事件性质恶劣,除了白蒂娜因伤情严重转去了鯨和就医外,所有人都被请进了警署厅接受调查。 由於涉案人员较多,蔡署长把a国和s国的女生们分別安排在两个接待室。 少爷小姐们还是第一次因为犯事进警署厅,既新鲜又有些紧张。 关鹤夹著拐杖,莫名其妙看著周宴珩,“不是!我们为什么也要跟来?” 他们一没打人二没做偽证,瞎凑什么热闹?! 周宴珩,“我的保鏢是帮凶。” “……”关鹤生无可恋,这他么是理由吗?你保鏢杀人也没见你来串过门。 姜晚意神情无措挨著姜衫,“姐姐,怎么办啊?万一白女王发怒,我们会不会有事啊?” 姜衫拍了拍肩膀,“別跟我说话。” 姜晚意有些委屈,但又不敢顶嘴,小声道,“姐姐,之前的事都是我的错,我求求你,千万別不管我。” 姜衫充耳不闻,靠著轮椅玩手机。 关鹤见她还坐在龙椅不挪腚,一时没忍住,上前搭话,“姜衫,你把人打成这样就不带怕的?” 姜衫,“有什么好怕的,我是会员,出什么事自然有会长顶著,是不是啊,会长?!” 周宴珩挑眉,难怪扇傅文博的时候还特意带上他的保鏢,敢情是踩屎的时候就想著他? 他笑了笑,也不带怕的,“好说,多大的事。” 关鹤嘶了一声,“白蒂娜都快残废了这事还不大?你们等著瞧吧,蔡严可不敢查,上面肯定有人来。” 姜衫,“急什么?有会长罩著,谁来了都不怕。” “叩叩——” 正说著,突然响起叩门声。 蔡严点头哈腰,“给大家介绍一下,这三位是上面派下来的特情调查员,专门负责调查此次马场斗殴事件,希望大家多多配合。” 姜衫,“……” …… 第475章 祸水东引 “天!是沈家人。” 人群里突然爆发出不少的骚动。 从沈归灵和沈兰晞提升为一星上尉后,这还是第一次出现在公眾面前。 穿著军官制服的三人英气逼人,但最打眼的还是黑色军制肩章上的银色五角星,这在同辈里已经是一骑绝尘的存在。 沈兰晞神情淡漠,隨意环顾了一圈,目光若有似无扫了轮椅一眼,语气甚是疏离。 “涉事人员都在这了?” 姜衫,“……” 蔡署长点头,“都在,都在。” 同样的年纪,人家已经是代理执行官,他们却是被审问的罪犯,这大概是同圈人最不想遇见的尷尬局面之一。 余笙和苏韵神情略有些不自然,低头不语。 只有姜晚意没搞清楚情况,见沈家一下来了三个人,眼里迸发难以抑制的欣喜,尤其在看见沈归灵后,情难自禁拽了拽姜衫,“姐姐,是阿灵哥他们!这下我们肯定没事。” 姜衫嫌弃抽回手,还没开口头顶突然覆上一层阴翳。 眼前突然窜出三道頎长身影,188高的人墙几乎挡住了她面前所有的光。 “……” 沈清予吊梢著丹凤眼,似笑非笑,“入的什么会啊?这么牛?说来听听?” “……”看来是听见她刚刚说的话了,姜衫眼角抽了抽,选择性失聪。 沈兰晞扫了周宴珩一眼,不温不火,“从西林教会案后,我国对所有涉黑势力零容忍,一旦发现绝不姑息。” 周宴珩嘴角的笑意淡了几分。 姜衫继续耳背。 沈归灵见状拿出手机,对著她拍了张照片。 “你干嘛?”姜衫立马有了反应,凶巴巴指著他。 沈归灵眼皮都没抬,专心致志盯著手机,“给爷爷报平安,你们学院那边说你没参加迎新晚会,爷爷还在担心你,既然工作是时候遇上了,理应告知一声。” “……” 一个个的! 真是邪了门,每次对付她的时候都出奇得团结。 好汉不吃眼前亏,姜衫扯著嘴角,“几个熟人,何必这么较真呢?不是还要调查工作吗?赶紧去吧?” 別老盯著我。 沈归灵笑了笑,隨意抽了把椅子与她对视而坐,煞有介事拿出翻开调查本。 “你现在是这起案件的头號嫌疑犯,为了保证调查结果的公正性,请不要隨便攀扯关係。” 姜衫,“……” “第一个问题,s国十三个目击者均指证是你鞭打的白蒂娜,你认不认同?” “我不……” 沈归灵抬眸,语气寻常,“不要撒谎。” “……”姜衫顿了顿,扯著嘴角,“认同。” 这就认了? 姜晚意的心一下悬了起来,白蒂娜被打成那样,s国一定不会善罢甘休的。 沈归灵,“你之前认识白蒂娜吗?是否与她存在过节?” 姜衫眼珠转了转,清了清嗓子,“我不认识她,今天是我第一次见她。” “不认识?”沈归灵放下笔,眉头微蹙,仿佛发现了一个天大的疑点,“第一次见面就把人打成那样?” 姜衫看了他一眼,慢悠悠抬起手,指著一旁的周宴珩,“那还不是因为我们会长。” “……” 周宴珩咬著腮帮,活脱脱被气笑了。 沈归灵扫了周宴珩一眼,一直紧绷的嘴角略微有了鬆动,“展开说说。” 姜衫,“这个白蒂娜很是痴迷我们会长,对他死缠烂打,会长对此厌烦不已,於是……便指挥我找个由头教训白蒂娜一顿,好让她知难而退。” 沈兰晞和沈清予见姜衫毫不犹豫就卖了周宴珩,神色肉眼可见地缓和了许多。 沈清予,“这么说这件事另有主谋,你只不过是听命行事?” “我草!”关鹤没忍住,掀桌怒起! 他实在是听不下去了,他们还站在这呢,姜衫就敢当著他们的面扣屎盆子? “你放屁!我……你!姜衫你他么要点脸吧!人是你打了,关阿珩什么事?明明是因为白蒂娜欺负你妹妹,你气不过才动手的!” 姜衫痛心疾首,难以置信看著他,“狡兔死,良狗烹!没想到你们竟然是这种人!” “我!!!”关鹤差点气背过去了,回头看向周宴珩,“草!你说两句啊?” 这气急败坏的样子不知道又提供了多少情绪价值? 周宴珩不语,只看了他一眼又打量起姜衫来。难怪一开始就有恃无恐,原来早就想好了要嫁祸他。 都这个时候了还看? 关鹤只觉天都塌了,怒不可遏指著顾玉珠,“你说!是不是因为白蒂娜羞辱这女的,姜衫才发癲的?” 顾玉珠左右看了看,神情尷尬,她早就发了现场照片给沈清予,沈家人不可能不知道真相。 如果这个时候揭穿姜衫得罪的是沈家,但要是不说,周宴珩会不会报復她? 姜衫挑眉,自顾接话,“关鹤,你们不认就不认,但说我是为了所谓的妹妹是不是太荒唐了?整个鯨港谁不知道,我姜衫只有一个妹妹,那就是傅绥尔,我怎么可能会因为一个外人鞭打s国的公主呢?” 姜晚意霎时脸色惨白,难以置信看著姜衫。 不是的,姐姐应该是为了开脱才这么说的。 可是…… 姜衫的眼里完全没有任何遮掩,甚至都不愿意看她一眼。 她好像是认真的。 关鹤没见过这么厚顏无耻的人,气的直喘粗气,“我草你……” “阿鹤。”周宴珩踢了踢他的椅子,“坐下。” 关鹤原本还是不甘心,但对上周宴珩的目光后立马就沉默了,冷静过后一声不吭坐了回去。 沈归灵丝毫不受外界影响,挑著有用的证词一笔一划记录后,点著纸面,“最后一个问题,你是否认为殴打白蒂娜一事是受人蛊惑蒙蔽?” “臥槽……” 还可以这么引导提问??! 关鹤的白磷人格突然被唤醒,火苗蹭的一下往上窜,“草,你怎么不乾脆直接问是不是我们逼她乾的?!” 沈归灵想了想,“是不是他们逼你的?” 关鹤,“………” 姜衫点头。 关鹤爆了,跳脚起身,“还有傅文博,傅文博被她们两姐妹打成了猪头脸!!!难道也是受我们指使吗?” 姜衫一脸无辜,“不关我的事,对傅文博动手的是周宴珩的保鏢和姜晚意。” …… 第476章 三个哥哥就在门口 人怎么可以厚顏无耻到这种地步? “……”关鹤气麻了,都不知道骂什么。 姜晚意人嚇麻了,一时情急忘了分寸,泪眼汪汪望著沈归灵,“阿灵哥哥,不是这样的!是姐姐逼我打的。” “阿灵哥哥,你一定要相信我。” 之前在沈园,她是唯一一个对沈归灵释放过善意的人,那个时候她就感觉沈归灵是个很温柔的人,他跟沈园那样养尊处优的少爷不一样,他一定能看出姜衫在说谎,他会帮她的。 姜衫几不可察扯了扯嘴角。 沈归灵充耳不闻,抬眸看了姜衫一眼,继续低头书写笔录。 少顷,起身收笔,將调查记录转手递给沈兰晞。 沈兰晞扫了一眼,签字落款后递给沈清予。 沈清予接过看都没看,直接署名。 一份笔录,三位执行官同时签字,笔录才能生效。 沈兰晞,“感谢诸位的配合,告辞。”说罢,转头出了会议厅。 眾人怔愣,傻站著没有反应过来,怎么就告辞了?调查结束了? 贵女们或多或少脸上都有些懵圈,天知道当她们看见沈家三位少爷同时出现时心里有多激动。 將门双星啊!虽然事情不光彩,但还是忍不住期待被拷问的环节,结果还没轮到她们就结束了?! 余笙表现地最为洒脱,见沈归灵整理好笔录就要走,主动上前打招呼。 “沈归灵。” 沈归灵脚步微顿,礼貌点头。 余笙左右看了看,眼带笑意,“s国那边的情况怎么样了?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回家啊?” 女生们立马紧张起来,余笙问出了她们所有人的心声。 沈归灵,“取证环节已经结束了,警署厅也已经通知了你们的家人,等他们来了你们就可以回家了。” “太好了!” 女生们大大鬆了一口气,气氛一下活跃不少。 “那……” 沈归灵不欲多言,淡淡頷首,与沈清予一前一后出了会议室。 姜衫,“……” 怎么回事?真不管她了?!竟然从头到尾都没有看她一眼。 等人一走,会议室立马响起了窃窃低语声,眾人的目光也变得微妙起来,偷偷打量姜衫和周宴珩。 关鹤起身准备算帐,拄著拐杖刚迈出第一步,会议室的门再次打开。 蔡署长故作严肃,“姜衫,你可以回家了。” 眾人一愣,还没反应过来关鹤又炸了,“草!她是第一嫌疑犯!凭什么她第一个走?!你徇私舞弊信不信我举报你?!” 蔡署长额角突突,“按流程,家属在保释单上签了字就可以走了,姜衫的三个哥哥就在门口,她当然可以第一个走。” “……”关鹤被懟的哑口无言,咬著牙关连连点头。 上一秒还是拷问的执行官,下一秒就成了保释的哥哥,谁他妈有沈家人会玩啊?! “哎!累一天了,回家休息。” 姜衫伸了伸懒腰,溜著轮椅经过周宴珩的时候还不忘歪头告別,“回见啊,会长。” 周宴珩双手抱胸,抬脚勾住她的车轮,“下个周末俱乐部有活动,別忘了准时到。” 姜衫略有些惊讶,“你还要我?” 周宴珩皮笑肉不笑,“要啊。” 姜衫点头,摆摆手,“知道了,周末见~” “姐姐!!!”突然,姜晚意哭著扑倒在轮椅旁,“姐姐,你不能丟下我啊!求求你,把我一起带出去吧!” 姜衫摊手,“抱歉啊,只有家属才能保释,我们没有这层关係,恕我爱莫能助。” “不要!”姜晚意死死拽著轮椅,方眉如果知道这件事她就完了。 还有傅文博,她当眾给他难堪,如果没有沈家庇护她出了这个门就是死。 “我错了!姐姐我错了,我那个时候还小不懂事,姐姐,求求你不要这么对我。” 姜衫笑了笑,转头看向蔡严,“蔡署长,麻烦帮我把这不相干的人拖走。” 围观的女生纷纷变了脸色,原本她们也是看不惯白蒂娜欺负弱小,以为姜衫挺身而出是替妹妹出气才选择帮著一起遮掩的,没想到她竟然转头不认人。 有人看不过去,开口指责: “姜衫,你別太过分了!” “就是,你妹妹都已经道歉了,没必要把人逼成这样吧?你这样和白蒂娜、傅文博有什么区別?” 姜衫充耳不闻,面带微笑看著蔡严。 蔡严会意,朝身后警卫使了个眼色,两人一前一后把姜晚意拖开了一米远。 姜衫推著轮椅,头也不回出了会议室。 真丟下了姜晚意?! 关鹤目瞪口呆,一脸莫名其妙,“不是,她到底在玩什么?” 把白蒂娜打成那样还以为是个妹控,结果压根不把这妹妹当回事。 姜晚意哭得不成人样,周宴珩败兴扫了一眼便把目光转到了关鹤身上,“你一晚上咋咋呼呼想干嘛?” “????” 关鹤更莫名其妙了,“我……” “都是脖子上掛了个脑袋,你就不能沉稳一点?”周宴珩起身,看了蔡严一眼,目不斜视往大门走去。 过分了啊?! 他是第一天不沉稳吗? 关鹤想不通,拄著拐杖在后面追,“阿珩,你什么意思啊?” 两人刚走进警署厅,周宴珩突然顿住,侧身看向玻璃窗外。 一辆黑色的商务车停在警署厅正门口,沈兰晞、沈归灵、沈清予各自站在轮椅一步之外,姜衫抬头看著三人的脸色,最后乖乖起身上了车。 关鹤顺著周宴珩的目光看去,脸色阴沉,“阿珩,这口气你能咽的下?” 有什么咽不下的? 他让姜衫入会就是想把她拉进自己的圈子,她显然也明白这点,所以她故意闯祸让他兜著。 她这是在警告他,他这小庙容不下她这尊大佛,想让他知难而退。 关鹤见周宴珩不接话,又问道,“阿珩,接下来我们怎么办?这次咱们是真的被她坑惨了!” 周宴珩目送了商务车离开,神色淡然,“能怎么办?黑锅是背定了,只能想办法处理了。” 沈家敢这么问,一定是查到了他和白蒂娜的关係,白蒂娜背后是s国,这件事最重要的是怎么跟女王交待,他父亲是外交部长,沈家显然是打算让周家帮著处理,所以才把他拉下水。 不得不说,这次是他轻敌了。 不过…… 周宴珩扯著嘴角笑了笑,她越是不愿意低头,被驯服的过程才越是有趣。 游戏才开始。 …… 第477章 2vs2 车里的氛围异常低迷。 两两对望的尷尬情节瞬间梦回十三岁那年的三师会审。 还是当初家庭不圆满的老演员。 姜衫抿著嘴角,左右看了看,决定主动一点。 “你们怎么都不说话啊?是天生不爱说话吗?” 三人同时挑眉,略带审视的目光更具有压迫性,仿佛三座巨山环绕。 “……” 姜衫呵呵笑了笑,她早就发现了,要对付这三个必须逐一攻克,一旦他们合体只能先避其锋芒。 算了,不说话就不说话唄,反正难受的也不是她。 於是,她直接摆烂低头玩手机。 “叮咚——” 说来也巧,就在这时手机弹出一条好友申请。 沈归灵坐在姜衫对面,见她眼底的眸光忽然动了一下,偏头看向车窗。 车窗的防窥黑膜宛如一面镜子,正好投射出姜衫发光的手机屏幕。 周宴珩三个字异常醒目。 “……”沈归灵神情淡然看著给窗里的姜衫,眸底的裹挟著蠢蠢欲动的暗涌。 沈兰晞坐在姜衫的斜对面,以他的飞行员的视力,隨意一瞥,车窗里的倒影便尽收眼底。 对此,姜衫一无所知,认真思索了片刻,果断选择了添加。 沈兰晞指尖轻点扶手,眼梢莫名染上了一层寒霜。 周宴珩很快发来一则消息: -【锅我背了,周末晚七点,不要迟到。】 姜衫呵呵笑了笑,正打算回话,沈归灵忽然开口。 “爷爷听说你回鯨港先去见了外人,对此很不满意。” 姜衫愣了愣,很是不满瞪著眼前三人,“是不是你们三个打我小报告了?” 沈清予双手抱胸,“还用谁打报告吗?白蒂娜出事不过半个小时,白女王的电话就打到了沈园,你知道爷爷听到你鞭打白蒂娜的消息有多生气吗?” 不管任何时候,爷爷两个字都是她的死穴。 姜衫当即忘了周宴珩的存在,放下手机,眉宇间有一丝丝紧张,“有多生气?” 沈兰晞,“爷爷这会儿还没有吃晚饭。” “……”姜衫很怀疑自己是不是被耍了,乾巴巴回道,“我也没吃,那正好,回去我陪爷爷吃饭。” 三人沉默,没有接话。 什么意思,她都说自己没吃饭了,三傻怎么一点表示都没有? 沈清予和沈兰晞也就算了,怎么沈龟灵也是这死出反应? 果然,三傻一旦形成三角关係就棘手的很,得想到办法才行。 姜衫单手托腮,转头看向窗外。 忽然,她愣了愣,对著眼前的玻璃镜招手,黑镜里的女孩儿跟著招手。 “……” 姜衫皱眉,偷偷拿出手机看了一眼又默默收了回去。 他们,应该没有看到吧? * 一路无话,到了沈园院外,沈执早已恭候多时。 “少爷,小姐,老爷子在沁园。”说罢,便主动在前面领路。 自从姜衫知道沈执是內鬼后,对他的所有言行几乎本能地產生了防备心理。 趁著沈兰晞和沈归灵不注意,她偷偷拽了拽沈清予的小拇指。 沈清予脸色微变,半边肩膀顿时化成了硬块。 姜衫故意拉著沈清予落后,等到前面三人绕过照壁,立马小声说道,“清予哥,沈兰晞和沈归灵不近人情,你什么时候也跟他们是一样的了?” 沈清予不语,低头看著被勾住的小拇指。 姜衫左右看了看,“待会儿要是爷爷问我什么,你帮我说话,下次我帮你,怎么样?” 沈清予不自觉勾了勾小拇指,状似不在意,“你不是有你们会长撑腰天不怕地不怕吗?找我说什么好话?” 一想到这小没良心的三催四请不回家,转头跟周宴珩打得火热他就来气,要不是担心自己暴露,刚刚在警署厅他要出手教训周宴珩了。 什么玩意儿,凭他也敢覬覦姜衫。 “誒~~~”姜衫踮著脚凑近,拉著沈清予的小拇指左右晃动,“那都是些骗人的鬼话,哪能当真?再说!周宴珩哪能跟你比?我们才是一家人,我当然是更相信你咯~” 突如其来的亲切让沈清予另外半边骨头都麻了,怦然心动的情愫不断刺激肾上腺素。 他突然觉得喉咙有些痒,凸起的喉结轻轻滚动,恣意不羈的眉眼开始摇摆不定,“你真这么想?” 姜衫举手,“当然!要有一天你和周宴珩同时掉水里了,我眼睛都不眨一定先救你。” 沈清予愉悦了,嘴角绷不住地一翘再翘。 “行了,你也別怕,爷爷那有我,保管说不著你什么。” 这就搞定了? 果然,三角关係中最不稳的就是沈清予。 姜衫一脸感动,“我就知道你和另外两个铁石心肠冷酷无情的坏蛋不同,我果然没有看错人!清予哥,你要小心,他们俩今天还故意戴了银星肩章,这摆明了就是在排挤你,你可千万別被他们带了节奏……” 正说著,院子里吹来一股凉风,照壁前的月影轻轻晃动。 姜衫顿感大事不妙,噤声看去,这才发现那两个铁石心肠的坏蛋不知什么时候又绕了回来。 两人一个插兜,一个环胸,正面无表情看著她表演。 “……” 姜衫丝毫没有被抓现场的尷尬,低著头不动声色躲进沈清予身后,指尖还不忘勾挠他的小拇指。 “清予哥,你看他们…” 谁能拒绝被暗恋的人当眾偏爱?沈清予当场昏头,毫不避讳扣住姜衫的手腕拉著她往前走。 越过沈归灵和沈兰晞时,不羈的眉眼满是春风得意,“既然你们排挤我,就別怪我重新组队了。” 姜衫一脸无辜,与两人並肩时还故意耸肩笑了笑。 以爷爷对她的宠爱,2v2,她未必会输。 * “爷爷~~~” 前脚刚跨进沁园的门槛,姜衫立马甩开沈清予,飞身扑进厅,“爷爷,我好想您啊。” 沈庄一反常態没有起身相迎,端著茶盏上下打量她,“又来搪塞我这老头子了,野到现在才回来是想爷爷?” 姜衫顿时警铃大作,主动上前捏肩膀,“哎呀~爷爷~我哪有野?我可是认真在外面求学,您是不知道,大一新生活动多,真的很忙。对了!我们院长要在南湾艺术馆开画展,系里有三个参赛名额,我报名了,前段时间没回家就是在赶参赛的画作。” 沈庄放下茶盏,“真的?” 姜衫点头,乖巧的不得了,“真的。爷爷您知道的,画画是我爱好,我也是因为太投入了所以才迟迟没有回家看您。” “爷爷。” 正说著,沈兰晞、沈归灵、沈清予鱼贯而入。 沈庄倾斜的天秤立马被理智拉回,拍了拍姜衫的手,指著下座的圈椅,“坐。” 姜衫看了沈清予一眼,默默落座。 沈庄放下茶盏,抬眸看著眼前三人,“怎么样了?” 沈兰晞,“白蒂娜目前的伤势已经没有大碍了,但她一直死咬著衫衫不放,s国使馆那边已经出面,明天文书应该就会送到外交部了,接下来怎么做就看周家的反应了。” 姜衫小心看了沈庄一眼,爷爷会不会觉得她这次闹过头了? 沈庄神色不显,语调甚至寻常,“警署厅那边呢?” 沈归灵,“取证环节很顺利。周宴珩这段时间与白蒂娜交往密切,再加上登利马场原本就是周家的地盘,周家难辞其咎。周元正最擅长和稀泥,只要外交部与我们统一战线,白蒂娜掀不起什么风浪。” 沈庄眼里多了几分宽慰,原本他还担心三个孙子太年轻,应付不了官场的弯弯绕绕,现在看来是他多虑了,这不比家里那几个废物让人省心得多? “这事你们三个办的不错。” 老爷子转头看向姜衫,“爷爷正要问你,好好的,怎么忽然跟周家那小子扯上关係了?” 姜衫怔愣,没明白话题怎么一下从白蒂娜跳到了周宴珩,但未免沈庄误会,她赶紧解释:“爷爷您说什么呢,我跟周宴珩一点都不熟,可以说压根不认识。” 沈庄显然是不信,“还说没关係?你偷偷回鯨港也不吱声,家都不回先去找周家那小子,难道不是他比爷爷还重要?” 这话一出,旁边三人同时转眸看向姜衫。 这哪跟哪? 姜衫,“当然不是……” 沈庄摆手,心情沉重,“爷爷知道,你们现在都讲究自由恋爱,爷爷也不是老古董,你要真喜欢周家那小子大大方方跟爷爷说,但凡是你喜欢的,爷爷哪有不支持的?” “爷爷…”姜衫扶额,哭笑不得,“您说到哪去了?真没有!我给您老实交代吧,我之所以临时回来是因为姜晚意突然给我发消息要我救她。虽然这五年我和她没什么交集,但……她毕竟是我的妹妹,我还是做不到见死不救。” 沈执眼神微动,不动声色给沈庄添茶。 姜衫状似无意扫了他一眼,摆出一副左右为难的姿態。 “我哪是跟周宴珩有什么交集?不过是想去马场救姜晚意罢了。爷爷您是不知道,那个白蒂娜手段阴毒,不仅当眾折辱姜晚意,还將把她绑在马背上衝撞,我实在是看不下去,才情绪失控出手教训那个白家公主的。” 还没等沈庄开口,沈清予帮著解围,“爷爷,这事也不能怪小儿,要怪就怪那个白蒂娜太过分了。” 说著便拿出手机,打开顾玉珠发给他的现场视频。 “不信,您看。” 视频里清清楚楚记录著姜晚意如何被虐待凌辱,偶尔传来白蒂娜的叫骂声也是极其刻薄阴损。 “堂堂王室竟养出个这么不入流的东西,看来白家的基业也难保了。”沈庄连连摇头,忽然想到什么,还是不放心,略有深意看了姜衫一眼,“真没有?” 自从上次姚、关两家提亲后,老爷子看谁都像狼。 姜衫举手发誓,“真没有,爷爷你別听某些人挑拨离间。” 沈兰晞收回目光,淡淡开口,“白蒂娜心术不正,这次吃了这么大的哑巴亏不定不会善罢甘休,这段时间你哪都不许去,等事情有了结果再说。” “?” 凭什么?姜衫不服,故作委屈看向沈庄,“爷爷你看,沈兰晞把我当犯人管束。” 沈归灵,“爷爷,兰晞哥的顾虑不是没有道理,俗话说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这个时候小心一点总没错,万一出了事可不是闹著玩的。” 要是不出门,她还怎么探索支线? 姜衫回头瞪了沈归灵一眼,“爷爷……” “誒。”沈庄摆手,神情严肃,“兰晞和阿灵说的没错,小儿,你难得回来,这段时间就在家里多陪陪爷爷,刚刚不是还说想爷爷了吗?” 完了,爷爷竟然被某些挑拨离间的人煽动了。 姜衫顿感不妙,眼珠转了转,“我听爷爷的,不过……我的画还在南湾,就差一点点就可以收尾了,要不我先去取回来?” 依照现在的情况,只能先放周宴珩鸽子了,但还是得抽个时间跟姜晚意见个面,不然她之前的所有努力都白费了。 谁料,沈兰晞根本不给她活路,直接把路堵死,“爷爷,还是让其他人代劳吧?去南湾要两个小时的车程,別生枝节。” “嗯。”沈庄点头。 “不行!”姜衫起身拉住沈庄,“爷爷,那画是我的心血,谁去我都不放心,再说,我还打算先把底稿给教授看看,万一有不足还可以及时调整,还是我自己亲自去一趟吧?” 沈庄神色瞭然,目光在姜衫和沈兰晞之间游离,正犹豫选谁,沈归灵適时开口,“爷爷,南湾我熟,要不然就我陪衫衫去取画吧?” 沈兰晞皱眉,眼眸慢慢转动,意味不明看了他一眼。 怎么又来个搅屎棍?! 姜衫还没反应过来,沈庄点头应道,“行。那就辛苦阿灵了!” 说罢又转头盯了她一眼,“可不许耍脾气欺负阿灵。” “我……” 姜衫嘴角抽了抽。 果然,在爷爷心中沈归灵就是娇弱可欺的人设,隨时可能被扑倒。 …… 第478章 借钱龟 眼看事情尘埃落地,再没有转圜的余地,姜衫抿嘴笑了笑。 “知道了。” 沈庄十分欣慰,“行了,你们也累了一天了,先回去好好休息吧。” 姜衫忽然想到什么,有些不好意思,“爷爷,听说您晚饭都没有吃,要不我陪您吃点?” 沈庄笑著摆摆手,“不用,老了,中午吃太多积了食,这会儿还不饿,菊园那边已经吩咐下去了,你吃了东西早点休息。” “……”姜衫扭著脖子凶巴巴瞪著沈兰晞,就知道这傢伙没安好心。 沈兰晞不回应,率先起身,朝沈庄点了点头,转身出了厅。 沈归灵和沈清予起身告辞,一前一后出了沁园。 因为联盟的关係,沈清予特意在沁园门外等著姜衫。 两人並肩而行,沈清予心情愉悦,姜衫眉头都快拧成了麻。 真是倒反天罡了!沈兰晞竟然敢当著爷爷的面管束她,关键是爷爷竟然还默许了?照这么下去,她在爷爷心中的地位岂不岌岌可危?! 越想越不对劲,姜衫盯著沈清予上下打量,“你刚刚为什么不帮我说话?” 沈清予挑眉,“我还没有帮你说话?要不是我拿视频出来,爷爷真误会了你和周宴珩的关係那就不是禁足那么简单了。” 姜衫听出了话外之音,脚步一顿,“什么意思啊?爷爷不是说我喜欢谁都可以吗?” “这话你也信?”沈清予想了想,歪著头侧向她的肩膀,“前几日周家老爷子来沈园做客,爷爷特意还邀请了小叔叔。” 姜衫愣了愣,当即反应过来,“你是说?周家想跟咱们结亲,他们看上了枝枝?” 沈清予盯著她的脸打量,见她完全不在意周宴珩,眼里多了欢喜恣意,“嗯,你现在知道了?周宴珩就不是个好东西。周家前脚才对五叔一家示好,你后脚就招惹上周宴珩,你让五叔和枝枝怎么想?爷爷就算再宠你,也不能不考虑其他人的感受。” 姜衫顿时沉下脸,用力推了沈清予一把,“绝交!” 沈清予不防,差点一头栽倒,堪堪稳住身子一脸懵逼看著她,“搞什么?” 姜衫,“什么我让五叔枝枝怎么想?我看是你会怎么想吧?照你这么说,就因为周家有意枝枝,只要我跟周宴珩有什么就一定是我的错?什么我招惹他,就不能是他勾引我吗?沈清予,我今天算是知道了!原来你一直都瞧不起我?” “不是……”沈清予没想到一句话惹了这么大的祸,顿时头疼,“我是这个意思吗?” 他本意不过是想告诉姜衫周家的打算,想让她离周宴珩远远的。 “是不是你心里很清楚。绝交!” 姜衫仿佛受到了天大的侮辱,斗牛般横衝直撞往前跑,最前面的沈兰晞没有防备,被她一头撞进了丛。 “……” 没等沈兰晞髮作,姜衫先发制人指著他,態度恶劣,“你们两个一丘之貉,沈兰晞,我就知道你一直看不起我!绝交!” 骂完气冲冲朝菊园跑去。 “……” 沈兰晞还没开口人就没了影,沉默片刻,起身拍了拍肩上的枝,语气不善,“沈清予,你多大的人了?还玩这种上不了台面的手段?” “我……”沈清予咬牙,当场被气笑了。 沈归灵默默从廊架后走了出来,微笑点头直接越过沈兰晞。 两人並肩时,军章上的银色五角星同时折射著皎白的月光。 * “张妈,我饿了……” 姜衫兴高采烈衝进菊园,院里的阿姨赶忙从屋里迎了出来,笑著给她张罗吃的。 “小姐,您回来了?晚饭一直给您备著,您是想在院里吃还是回屋吃啊?” 姜衫这才想起张茹已经被她请出了沈园,她脸上的笑容淡了几分,“就在院里吃吧。” “好嘞。” 三个阿姨忙前忙后摆满了一桌,姜衫隨便吃几口转身回了绣楼。 刚进屋,她就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衣帽间、首饰柜、书桌都有整理的痕跡。 虽说她不在家,阿姨收拾房间合乎情理,但没必要连放在抽屉里的东西也特意拿出来重新收纳吧? 看来有人趁她不在家,已经按耐不住了,就是不知道那群垃圾查到了什么? 姜衫不甚在意,决定先泡个热水澡解解乏,今天运动量太大了,胳膊都甩麻了。 * 警署厅。 会议室的人渐渐散去,最后只剩下姜晚意一个人对著窗外的月亮发呆。 “姜晚意是吧?” 一个胖胖的男警员推门而入,对著名单核实了一番,语气不耐,“跟我走吧。” 姜晚意回神,小心翼翼站起身,“去哪?” “现在已经过了十二点了,你的家属联繫不上无法保释,所以需要將你转移到警署羈押所。” 姜晚意脸色煞白,“我……我没有犯事,我不去羈押所。” 那里都是关押罪犯的地方,要真进去了,她的名声也就没了。 “少囉嗦!现在不是跟你商量,是通知!”男警员抬高了语调,“也不看看自己的身份?还当自己跟那些少爷小姐一样?” 姜晚意犹豫片刻,小声道,“我能不能再打个电话?” 男警员正要拒绝,她立马强调,“我姐姐是姜衫,只要我好好跟她说,她不会不管我的。” “行吧,跟我去联络室。” “谢谢。”姜晚意生怕男人后悔,立马跟了出去。 到了联络室,男人跟里面的工作人员简单交待了一番,拿著话筒递给姜晚意,“快点!不要让我们为难。” “谢谢。” 姜晚意接过电话,犹豫片刻,最后还是拨通了姜衫的电话。 她跟姜衫说自己什么都不懂不过是狡辩的说辞,其实她什么都懂。 在方眉心里,最爱的永远是名利。如果姜衫还是她手里的傀儡,母亲或许会因为已经得到的权势而优待她这个女儿,但如果一个女儿脱离了掌控,那么另一个就成了唯一的选择。 马场的事闹得这么大,甚至还牵扯到了邻国公主,以方眉的性子是不可能出面保她的。 她也曾想过周宴珩,当初她特意去地下停车场找周宴珩求证,就是为了弄清楚他的目的。 很显然,周宴珩並非她的救赎,这个人甚至比方眉还可怕,求他也不过是从一个深渊爬进另一个深渊。 至於姜衫,她敢撞关鹤,敢鞭打白蒂娜,甚至还敢让周宴珩背黑锅。 她如果这个世界上有谁能帮她摆脱傀儡的宿命,也只能是她了。 “嘟——” 电话响了许久才接通。 没等那边开口,姜晚意捧著电话,声音轻柔:“姐姐,是我,我知道你想知道什么?只要姐姐愿意帮我,我也愿意帮姐姐。” “……” * 掛了电话,姜衫单手托腮,看著窗边的月亮出神。 姜晚意还是上鉤了。 她猜的果然没错,比三傻关係更脆弱的是方眉和姜晚意的母女之情。 之前她就一直在想,上一世,她是方眉混进名利场的敲门砖,若这一世没有她,傀儡的剧情又会怎么继续呢? 剧目不可扭转,为了保证某些剧情的完整,最后的结果一定是换个傀儡继续上演。 上一世,方眉拿她换来了荣华富贵,过著体面优渥的生活,正是因为她承受了方眉所有的恶,所以姜晚意才能分到方眉零星的爱,但姜晚意似乎不懂,非但不感激她,反而恨她入骨。 明知她和沈兰晞订婚,还非要倒贴二房,不顾她的立场对沈归灵大献殷勤,甚至为了逼她下位,连沈兰晞怀疑是她勾结二房杀死爷爷的所谓证据,都是姜晚意亲手送出去的。 她给过方眉机会,也给过姜晚意机会,但毒蛇好像就是毒蛇,她们有自己的行为轨跡,並不受她的控制。 以德报怨,何以报德? “叩叩——” 她想地入神,冷不丁听见窗外下传来异响,原本以为是风声作怪並未过多在意。 没想到一道身影忽然窜上了窗台,月亮被遮住了一半,那人逆著光,上扬微挑的眸光里仿佛有星辰灿动。 四目相对,灩瀲的眸光略有些怔忡。 “……” 沉默片刻,姜衫埋头突然暴动,爬上妆檯对著窗上的人影撞了上去。 种了那么粗的狼牙棒都防不住他,是不是有点太不把她放在眼里了?! “!” 沈归灵眉心直跳,有沈兰晞的前车之鑑,他丝毫不敢轻敌,一只手掛著窗延,另一手后抱著她的头压在胸前,腰身往上一顶跳进了木窗。 “哗啦——” 梳妆檯面的瓶瓶罐罐落了一地,地面的影子交相重叠。 “……嗯” 沈归灵仰面重重摔在木板上,即使那么重的衝击力还是死死把姜衫扣在怀里,略微起伏的胸膛铺满了三千青丝。 姜衫闭著眼趴在他的胸口,过了一会儿才缓过神,怔然抬头,两人目光再次交匯。 这次,沈归灵俊美的脸上迎著光,月光落进深邃无渊的眸底,瞬间染上了动情的温柔色。 “……” 秋风拂过窗轩,被吹起的裙摆轻轻拂过黑色的裤腿。 姜衫忽然感觉头皮发麻,这才发现扣著她后脑勺的手烫得跟烙铁一样。 愤怒让她失去理智,想也没想一把拽下沈归灵的手狠狠打了一巴掌。 “啪—!” 姜衫眼角抽动,力的作用是相互的,她的手掌心都痛麻了。 沈归灵看著被拍红的手背,反手撑地,直起上身,“还不起来?” 姜衫这才意识到两人现在的姿势有多曖昧,正要起身却见他一副正人君子的样子。 她睨了一眼,慢悠悠起身,抬腿时突然发作对著沈归灵的肩膀一脚踹了上去。 沈归灵偏头,裙摆微微拂过他的侧脸,胳膊卸力故意重重倒地。 姜衫愣了愣,她原本也只是想教训他,但没想到自己竟然这么厉害,一脚把沈龟灵踹翻了?! 不由地心情大好,没忍住对著他的小腿踢了一脚。 “你真当我不敢告诉爷爷?” 以沈归灵的身手怎会躲不掉?但他知道不能躲,因为躲了之后就会有无数脚。 他由著她发泄,捂著被踹的肩膀,“这么紧张做什么?我找你是有正经事是要商量,刚刚要不是你一头往我怀里撞,哪至於会这样?” 这么说倒是她的不对了? 姜衫双手抱胸,“你能有什么正经事?” 沈归灵,“我最近看中一个投资,但资金不够,所以想找你借点钱周转?” “借钱?”姜衫一时没反应过来,“你找我借钱?多少?” 沈归灵,“三个亿。” “多少?!三个亿?什么投资需要三个亿啊,你造船啊!”忽然,姜衫灵光一闪,盯著沈归灵上下打量,“不会真是造船吧?” 这鱼可是未来的南湾霸主,整个南湾海域包括后来的西湾都是沈归灵说的算。 沈归灵略有惊讶,思忖片刻扶著肩膀起身,“没错,我设计了一款最新的护卫舰,它能解决现在海域上很多局限问题,但……” 他顿了顿,难得有几分不自然,“我没钱。” “哈?你没钱还敢想三个亿的事?”姜衫被他逗笑了,“这么多钱,你凭什么觉得我会借给你?” 沈归灵,“我不白借,三年后,连滚带利还你一艘巡海军舰。” 姜衫兴趣缺缺,“我又不要成为南湾霸主,要巡海舰做什么?” 沈归灵不动声色往前走了一步,“如果不要想要,就换成现金折算给你,只会多不会少。” 姜衫斜睨了他一眼,脑子开始高速运转。 以沈家目前的状况,只要三代发展势头越好,二代就没有存在的价值。 如果真是集体联合杀了爷爷,那她必须在二十一岁之前清除所有的障碍。 上一世沈归灵是在爷爷死后才拥有了自己的第一支军舰,如果这一世他提前成长,说不定会对解救爷爷所有帮助。 念此,她故作高深开口,“我可以借你,不过我有个条件。” 沈归灵,“什么条件?” …… 第479章 一起好好活著 姜衫沉默片刻,对上沈归灵的目光,“这三亿就当是爷爷借给你的,反正我的钱也是沈家给的,三年以后的盈利你都给爷爷,怎么样?” 沈归灵眼瞼微沉,略带思量打量她。 “你確定?” 这个时候谁借他三亿,他就欠下了谁的人情,他来找姜衫无非是让两人的关係捆绑地再深刻一些,但她好像並不明白这个道理,饶是他几乎把整个身后都留给了她,她也只会想著爷爷。 姜衫点头,“確定。” 沈归灵垂眸,眼底满是阴翳,“你就没有想过我或许会失败?” 按正常逻辑,一般人听见他这样的想法都会先提出质疑,护卫舰可不是隨便什么人能造出来的,一旦失败,他连偿还本金的能力都没有,但姜衫似乎从未考虑过这一点,只关心利益如何分配。 姜衫当然不担心,巡海舰而已,四年后,沈归灵拥有的潜艇和驱逐舰几乎覆盖整个东西海域。 忽然她眼睛一亮,沈归灵现在缺钱,可她不缺钱啊,不如替爷爷买下这只潜力股? 打定主意后,她故作一副不差钱的样子,“投资嘛,有赚就有赔,有什么好担心的?不过你这倒是提醒我了,三亿可不是小数目,万一你赔了怎么办?要不这样,这钱就算我入股的本金,风险同担,万一你失败了本金我就不要了,但倘若侥倖成功,我就是原始股东,你的战舰要分爷爷一半,怎么样?” 用区区三个亿骗了沈归灵上百亿,她可真是个平平无奇的小天才。 沈归灵看了她一眼,“不行。” 姜衫原以为他会一口答应,没想到吃了个闭门羹,顿时不乐意了,“为什么不行?” 沈归灵看著她,眼神格外认真,“若是三年以后只归还本金和利息,我同意给爷爷,但若是要分我的战舰,我只跟你签。” 他仿佛知道自己未来会拥有很多,这句我只跟你签其实是,我只给你。 姜衫怔愣,目光闪烁,“我和爷爷不都一样吗?” 沈归灵,“不一样,要哪种,你自己选。” “……”姜衫没忍住瞪了他一眼,“你什么態度?借钱还这么囂张?” 沈归灵识相闭嘴。 姜衫又想了想,勉为其难,“那……就我吧。” 爷爷並不缺钱,三亿和三十亿对沈家来说並没有什么区別。 现在关键是要防著沈归灵与沈家决裂的剧情,若是她成了战舰的原始股,只要她在沈家的一天,沈归灵就没法对沈家开火。 沈归灵抬眸,若有所思,“想好了?” 101看书????????????.??????全手打无错站 “嗯。”姜衫点头应道,“有言在先,三个亿不是小数目,我也是砸锅卖铁才能凑上的,所以你必须给我签合同,立字据,不然万一你反悔我可就人財两空了。” 沈归灵勾唇,眼里莫名染上了笑意。 “好。” 他当然知道凑这笔钱有多不容易,纵是沈娇对姜衫出手再大方,三个亿的现金也不是说有就有的。 但正是因为如此,这件事才做的有价值。 人和人之间的羈绊都是从亏欠开始的,他现在欠她三个亿,已经远远超出了她对任何人的成本投入。 换言之,他是她了最多心思的鱼,若没有更高的替代,她一定捨不得丟下他。 姜衫完全不知自己已经钻进了沈归灵的成本陷阱,见他应得爽快,立马又打起的小算盘。 “我想了想,这么多钱光立字据和合同还是不够,不然再加一份遗嘱?” 沈归灵,“……” “俗话说,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万一我还没等到你还钱就死了怎么办?所以,我觉得可以再加一份遗嘱,如果我不幸离世,股权由爷爷继承。” 沈归灵低眸,脸色冷了几分,“不签。” 姜衫皱眉,“怎么又不签?” 沈归灵,“之前的合同加一条,如果债主中途死亡,身死债消。” “……”姜衫被气到了,这算盘珠子都快崩她脸上了,“不签。” 沈归灵一言不发看著她,片刻后转头跳上窗台。 嘿!他还生气耍性子了? 姜衫气极,想也没想,捡起地上的香水瓶对著沈归灵的肩膀砸了过去。 “砰——” 香水瓶撞上肩膀掉落在妆檯上,玻璃飞溅,空气里舖满了清幽绵密的香味。 沈归灵身形顿住,肩膀微微下沉,回身跳下了窗台。 他慢慢走近她,逆著光低头轻哄,“我们,就不能一起好好活著吗?” * 兰园。 高止拿著放大镜对著手里的白色衬衣一寸一寸慢慢扫视,在小心取下第十二根草屑后,义无反顾敲响了书房的推拉门。 “少爷。” 沈兰晞正靠在贵妃榻上看书。 “进来。” 高止进屋,手里端著一张木製托盘,上面整整齐齐、从长到短並列摆放著十二根草屑。 “少爷,您看这是什么?” 沈兰晞抬眸看了一眼,“不是让你拿去洗吗?” 高止摇头,“少爷您糊涂啊!您难道就不生气吗?以前姜小姐只是言语顶撞那都无伤大雅,但她这次是不是太过分了?她竟然出手打你!这性质可就完全不一样了。” 沈兰晞,“那不算打。” 油盐不进! 高止据理力爭,“您就別嘴硬了,您腰上都有淤青不是打是什么?” 沈兰晞皱眉,一言不发看著他。 高止,“少爷,您想想,您今天不过就是让她禁足她就敢跟对您动手,以后要再有什么她岂不是要上天?这已经是很危险的信號了!” 沈兰晞眸光暗了暗,若有所思合上书。 有戏! 高止端著托盘凑上前,“少爷,是不是不对劲?!” 沈兰晞点头,“往常就算再生气也没直接动手,看来这次是真气得不行。” 说著,不由冷了脸,“也不知道沈清予到底跟她说了什么?” 高止木著脸,“……” 沈兰晞重新打开书,状似不经意翻页,排列整齐的草屑瞬间被吹散。 “任何没有信任基础的谗言都是一盘散沙,这种话以后不要再说了,出去。” 高止,“……” 皇帝不急太监急,他算是明白了,菜鸡其实什么都懂。 * 第二天,s国大使馆召开新闻发布会,斥责a国盗贼公行,警署厅不作为,s国学生受到不公正对待,並要求a国对昨日登利马场斗殴一事做出合理解释。 事件迅速发酵,並引起了两国民眾的高度关注。 周公馆。 周宴珩盯著手机下楼,途经大厅正好看见周家老爷子在偏厅看新闻直播,犹豫片刻收了手机主动上前打招呼。 “爷爷。” 周国潮抬手指著s国的发言人,“警署厅的调查报告我已经看过了,真是你是指使沈家那丫头打人的?” 周宴珩给自己倒了杯热茶,漫不经心,“爷爷觉得呢?” 周国潮拧眉,盯著他打量,“原本我是不信的,但马场是你的地盘,如果没有你的默许这事闹不了这么大,不过……” 周宴珩偏头,对上老爷子的目光,“不过什么?” 周国潮,“不过沈家那丫头可是个刺头,你能使唤她?” 周老爷子到现在还记得,姜衫站在他们周家的地盘公然与他呛声,那份气势可不是会听人摆布的主。 周宴珩挑眉,“爷爷对她评价还挺高。” “那丫头的確有几分机灵劲。”周国潮收回目光,眸底多了几分意味不明的暗涌,“但你也不蠢,事情闹成这样到底图什么?被人下套了?” 周宴珩笑了笑,“不是您让我跟白家公主保持距离吗?她最近实在太烦了。” 周国潮神色略微缓和,“那也没必要手段如此强横,那毕竟是白家的公主,你父亲因为这事头都大了。” 周宴珩站起身,“您说晚了,打都已经打完了。” 周国潮摇了摇头,侧头看著他,“这事你不用管了,周末爷爷约了沈让吃饭,沈家丫头也会在,可別迟到了。” 周宴珩眸光微暗,“知道了。” * 下午,姜衫养足精神后立马提出要去南湾取画。 眼下马场的事闹得沸沸扬扬,沈庄唯恐出什么岔子,出门前再三叮嘱沈归灵务必要寸步不离看好她。 谁料,车辆刚驶入高架,姜衫立马要求改道去警署厅,雷行不敢做主,欲言又止看著沈归灵。 沈归灵早看出姜衫去南湾取画是另有目的,跟著她不过是怕她招蜂引蝶,至於其它的事,他並不想管。 到了警署厅门口,蔡严亲自迎接,远远看见沈家的车忙不迭跑上前。 姜衫按下车窗,笑著打招呼,“蔡署长,这怎么好意思,还要劳烦您亲自跑一趟。” 蔡严弯腰让车里瞧了瞧,见沈归灵也在车上,脸上的笑容更加殷勤,“姜小姐太客气了,您稍等,s国那边问的紧,所以稍微耽搁了一下,人马上给您送出来。” 正说著,胖警员带著姜晚意从正厅走了出来。 姜晚意一晚上都没有睡,脸色极其憔悴,目光触及姜衫时,立马强撑起精神,快步跑上前,“姐姐。” 姜衫看了她一眼,“上车。” 姜晚意终於鬆了一口气,迫不及待坐上副驾驶座,这个鬼地方她真的一刻都待不下去了。 蔡严和顏悦色,“姜小姐人已经给您送过来了,您慢走,恕不远送。” 姜衫点头,关上车窗,示意雷行开车。 姜晚意看著车窗外飞速撤离的风景,心里五味杂陈。 这个蔡署长在警署厅一人独大,可在姜衫面前却连腰都直不起来。 她低头揉捏指尖,深吸了一口气,刻意调整神態,回身看向姜衫,“姐姐,谢……” 忽然,音色消失在喉间。 姜晚意愣了愣,眼底满是欣喜和意外,“阿灵哥?!” 沈归灵看了姜衫一眼,淡淡点了点头。 姜晚意死死攥著掌心,从她十二岁见过沈归灵后,就再也没有见过比他更好的人了。 尤其南湾游轮事件后,姜晚意愈发后悔当年不该因为一时意气离开沈园,不然她和沈归灵的关係也能像姜衫这样,青梅竹马,羡煞旁人。 姜衫不动声色,果然,剧情就是剧情。 上辈子,姜晚意就痴迷沈归灵,看来这一世也还是逃不过。 沈归灵看出了她眼里的嘲讽,迟疑片刻,主动开口,“去哪?” 姜晚意这才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態,如履薄冰挤出討好的笑容,“姐姐,谢谢你救我出来。” 姜衫权当作没听见,“隨便找个安静的公园停车。” 察觉到姜衫的冷漠,姜晚意略有些委屈看向沈归灵,沈归灵眼皮都没有抬,直接吩咐雷行,“去鯨港园。” 姜晚意察觉到什么,默默坐了回去。 到了鯨港园,姜衫推门准备下车,沈归灵一把拉住她,“不要走远了,有事给我打电话。” “知道了。”她不自在甩开他的手,见姜晚意傻愣著没动,一脸不耐敲了敲车窗。 “下车。” “哦。”姜晚意手忙脚乱解开安全带,小心翼翼跟著姜衫。 雷行看著两人的背影,“少爷,您不一起吗?老爷子不是要您寸步不离看著姜小姐吗?” “不用。” 沈归灵心里很清楚,姜衫现在是不可能跟他分享她的秘密的。 * 秋高气爽,公园里异常热闹,姜衫避开人群选了一块有遮荫的草坪。 晴空艷阳下,风箏高高低低错落有致。 姜晚意盯著高空的风箏,一脸嚮往,“好久没放风箏了,我记得我第一次放风箏还是跟姐姐一起。” 姜衫,“我没空跟你浪费时间,说点有用的,不然我隨时可以让你再回去。” 姜晚意脸上的笑意瞬间凝固,眼眶微红看著她,“姐姐,你我之间一定要这样吗?之前的事我很抱歉,但我那个时候还小,真的不是故意的,你就不能原谅我吗?” 姜衫被逗笑了,拿出手机,隨意按下一串號码,“喂,蔡署长……” 姜晚意骤然变脸,一把抱住姜衫的胳膊,“妈妈这五年一直暗中跟沈家某个人保持联繫,我知道那个人是谁!” …… 第480章 安插眼线 姜衫看了姜晚意一眼,面无表情甩开她的手,“是吗?谁啊?说来听听。” “你……”姜晚意愣了愣,“你早就知道了?” 若不是事先知道,她怎么会是这种反应? 但姜晚意震惊的是,姜衫又不在方眉身边,她是怎么知道的? 姜衫气定神閒,“是啊,所以你的信息最好有价值一点,否则,你对我就失去了价值可言。” 姜晚意难以置信,这是她第一次这么直面感受到姜衫的恐怖。 冷血无情,与从前那个事事都护著她的姐姐比,简直判若两人。 她不甘心,声音颤抖,“价值?如你所说,我要是没有一点价值你就真打算把我丟在警署厅自生自灭?” “可,要不是你,我根本不会惹上白蒂娜那样的人,你自己不是都承认了吗?你根本就没想过要救我。马场的事,完全是你们这些贵族小姐的爭斗,我只是被牵连进来的羔羊,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还有那个周宴珩,他一开始的目標就是你吧?” 姜衫皱眉,隱隱有些不耐,“你到底说不说?” 姜晚意摇头,眼眶湿润看著她。 “……”姜衫脸色瞬间冷了下来,“姜晚意,我的时间很宝贵,你现在不说以后就永远不要说了。还有,別跟我打感情牌,你的演技太拙劣了,除了你自己谁都骗不了。” 姜晚意依旧满脸委屈,“姐姐,你到底为什么这么討厌我?” 为什么? 能说出被她牵连这种话,说明毒蛇还是毒蛇。 姜晚意现在扮弱,不过是因为牙齿上的毒素还不够致命,並不代表她不会咬人。 姜衫懒得跟她废话,调头就走。 姜晚意脸色微变,立马追上前拦住她,“我话还没说完,你就这么走了?” 姜衫冷笑,“你有困难我就必须帮忙,你演戏我就必须配合,你没说完我就必须等著?姜晚意,你不觉得自己很可笑?” 姜晚意被说地当场一愣,一时不知该如何应对。 姜衫,“你也不要为难自己了,姐妹情深的戏码真的不適合你,趁著现在还有利可谈就该好好想想能置换什么条件?真诚一点,起码恶得坦荡。” 姜晚意眼瞼微垂,沉默片刻低头抹去眼角的泪水,“我並不知道跟妈妈联繫的那个沈家人是谁,但我有別的信息可以置换。” 姜衫双手抱胸,“什么?” 姜晚意,“有次我跟妈妈去了红港岸,我偷听到了她和温萝的谈话,这次她来鯨港正是受沈家那位的指使。” 总算拿到一点有用的信息了。 姜衫神色淡淡,“红港岸?温萝?” “温萝是红港岸夜总会的老板娘,她手里有很多鯨港名流的资源,妈妈为了包装我,曾带我去见过这个女人。后来也不知道她们达成了什么协议?温萝不停地给我介绍男人,我也是通过她们才搭上了傅文博。” 姜晚意现在年纪还小,谈起这段经歷脸色明显有些难看,一时没忍住苦笑道,“你每天锦衣玉食,根本不知道我现在过的是什么样的生活?我每天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担心自己今天会不会被卖掉,我……” 姜衫压根不感兴趣,直接打断她,“你说的那个红港岸夜总会具体位置在哪?” “……”姜晚意咬了咬牙,“在上港富人区的度假村里,a区b-14。” “行了。”姜衫摆摆手,“你可以回去了。” “姐姐!”姜晚意唯恐失去这次机会,一把拽著她,“我求求你了,救救我吧,方眉现在想钱想疯了,我现在回去还是改变不了被控制的结果。还有那个傅文博,他一定不会放过我的。我求求,带我出来吧?” 姜衫有些为难,“救你?抱歉,我自己都还是个孩子,你的问题应该找警察。” “姐姐。”姜晚意扑通一声跪下,抱著姜衫的腿苦苦哀求。 “没有用的, 只有你能救我,我求求你带我回沈园吧?这辈子我就算当牛做马也一定会报答你的恩情的。” 回沈园? 姜衫笑了笑,倒是打了一手好算盘。 见她无动於衷,姜晚意忽然想起什么,急切说道,“我想起来了,她们那次谈话好像还提到了沈娇,妈妈这次之所以来鯨港好像是和沈娇有关。” 姜衫眸光微动,连拽了几次都没能摆脱,故作不在意,“是吗?好端端地提乾妈做什么?你该不会是想让我帮你故意撒谎骗我吧?” “我没有,你要是不信,我可以对天发誓。”姜晚意死死拽著她的裤脚,“我可以帮你查出幕后的人是谁?万一妈妈对沈家有什么企图我也可以暗中通知你,我只求你带我离开泥潭,我不想做妈妈手里的傀儡,我会疯了的!” 姜衫垂眸,面无表情看著她,迄今为止,姜晚意终於说出了她最想达成的目的。 方眉不会无缘无故回来,这其中定然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而她最害怕的就是这秘密与沈娇有关,所以在方眉登门拜访沈园时,她就已经想好了怎么在方眉身边埋雷? 大闹订婚现场,开车撞关鹤,鞭打白蒂娜,陷害周宴珩都是她故意做给姜晚意看的,为的就是让姜晚意相信,这个世界上只有她才能救她出牢笼。 也只有这样,姜晚意走投无路时,一定会回来找她,为她所用。 见姜衫不说话,姜晚意的心一下悬了起来。 她已经亮出了自己唯一的底牌,如果姜衫不接受,迎接她的將是万丈深渊。 这笔交易姜衫还有选择的余地,但她已经无路可退。 “姐姐,求求你了。”姜晚意眼露哀求,卑微到了尘埃。 沉默许久后,姜衫点头,“好。如果你真能做到如你所说,也算功劳一件,我会帮你脱离方眉。” “真的吗?”姜晚意眼里顿时迸发出神采,“你答应了。” 姜衫,“嗯。但你记住,要是你敢耍我,或者中途叛变……” “我不会!”姜晚意举手发誓,“我一定信守承诺,也希望姐姐不要食言。” 姜衫皱眉,抬腿挣脱她的束缚,“以后不要叫我姐姐,我没有开玩笑。” …… 第481章 听说你当老鴇了 风箏在天上追逐,树叶在微风里沙沙作响。 沈归灵坐在车里,阳光透过玻璃落在他的侧脸,斧凿刀刻般的轮廓线隱隱透著光线。 雷行时不时往公园门口张望,待看见姜衫和姜晚意一前一后出了大门,立马坐直身体,“少爷,姜小姐回来了。” 沈归灵刚抬头,姜衫便拉开车门坐了上来。 他隨意扫了一眼,见她眼尾微微上扬,便知是谈的很好,收了手机,很是自然问道,“去哪?” 姜晚意扣上安全带,小心翼翼看向后视镜,镜子里沈归灵偏头询问的时候,连半边身子都侧了过去。 姜衫想了想,“去翡翠山庄。” 姜晚意眸光微亮,翡翠山庄是她和方眉现在住的地方,姜衫这是要去给她撑腰了? 她不敢多问,偷偷瞄了镜子一眼便低著头没再说话。 因著车里多了一个外人,沈归灵也没有主动开启话题,拿出手机继续研究护卫舰模型图。 姜衫懒劲又上来,无精打采打了个哈欠,“我睡会儿,到了叫我。” 说罢,昏昏沉沉进入了睡眠模式。 一时间,车里异常安静。 姜晚意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忽然浑身不自在,总是控制不住偷偷望向后视镜。 她的动作过於频繁,连雷行都察觉到了不对劲,唯独沈归灵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一点儿反应都没有。 姜晚意隱隱有些失望,但见他这么专注又不自觉被吸引。 另一边,姜衫耷拉著眼皮,脖子跟上了弹簧似的扭来扭去,最后一下肩膀倾斜,头对著椅子侧面砸了下去。 沈归灵一心二用,不急不慢抬手一把托住了她的侧脸。 姜晚意正好抬眸,这一幕映进了镜子里恰巧被她撞了个正著。 “!” 还没等姜晚意反应过来,沈归灵放下手机,侧身扶正姜衫的脖子,顺手將坐椅调成舒服的躺臥模式。 他的每个动作都很轻,似乎很怕吵醒椅子上的人。 姜晚意一下懵了,盯著镜子里的两人久久没有眨眼。 忽然,一只手横空出世,强势將反光镜扭向驾驶座。 姜晚意如梦惊醒,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行为也被人看了个正著,脸微热,略有忌惮低著头不敢说话。 雷行面上不显,实则心里一万只崩溃小人在咆哮,发现了发现了!少爷的背德之路暴露了!怎么办?怎么办!? 少爷会不会被浸猪笼?! 越想心里越慌,雷行眉头紧蹙,方向盘上全是心虚的汗水。 姜晚意此时完全是惊弓之鸟,频频瞟向雷行,见他凶神恶煞气压低沉,满以为是自己的偷窥行为惹怒了这位管家,登时不敢再造次。 半个小时后,到达翡翠山庄。 姜晚意解下安全带,犹豫片刻回身看向后座,见姜衫还没醒,欲言又止看向沈归灵,“阿灵哥,我不敢一个人上去。” 沈归灵转身,拍了拍姜衫的脸。 姜晚意眼神怪异,意味不明打量两人,这是不是也太亲近了? 姜衫悠悠转醒,正想发火,突然想起还有正事没做,捂著头慢慢坐了起来,见姜晚意脸色奇怪,皱眉看了沈归灵一眼,“怎么了?” 沈归灵摇头,“到了。” 姜衫伸了伸懒腰,推门下车。 沈归灵想了想,吩咐雷行在车里等,转身跟下了车。 姜衫皱眉,“你跟著我做什么?” 沈归灵,“许久没见阿姨了,既然来了,顺便打个招呼。” 打个招呼?有什么好招呼的? 姜晚意跟著下车,“姐……人多热闹,一起吧。” 姜衫眸光微动,目光在姜晚意和沈归灵之间游离了一圈,“行吧。” 上一世方眉不惜与她决裂也要公开站队二房,姜晚意寧愿做小也要跟著沈归灵,若剧目不可逆,他们应该会二搭。 要真是这样,正好可以藉机搞清楚上一世姜晚意和沈归灵的故事线到底是什么? “……” 沈归灵没由来打了个冷颤,若有所思扫了姜衫一眼。 三人从地下停车场进入,电梯直达十六楼。 姜晚意深吸了一口气,率先走出电梯,回头看了两人一眼,略微有了丝勇气才敢输入指纹密码打开大门。 屋里,方眉正在阳台打电话,听见动静神情微凛,想也没想掛了电话,见是姜晚意,警惕的眼神瞬间化作怒气。 “谁让你回来的?!” 姜晚意肩膀微僵,嚇得往门后躲,“妈……” 方眉怒不可遏,“別叫我妈?你出门的时候我是怎么叮嘱你的?你倒好,转头给我闯下这么大的祸,你知道这一天我是怎么过的吗?” 忽然,方眉意识到不对劲,皱著眉打量她,“你怎么出来的?” “我捞出来的。”话音刚落,姜衫大摇大摆进屋。 “!” 方眉满脸震惊,没还反应过来,沈归灵跟著进了屋。 “方姨,好久不见。” “……”方眉的表情很不自然,努力挤出一丝微笑,“这是阿灵少爷吧?一下长这么大我都有些不敢认了,快请进。” 姜晚意看在眼里,眸光阴冷,这就是权势,方眉可以隨意操控她,却不敢对沈家人有半分不敬。 当初,就不该离开沈园的。 姜衫自顾自入座,翘著二郎腿四处环顾,“这就是那个老东西送你的劳务费?” 死孩子,说话还是这么难听? 方眉实在没忍住,当场黑脸,“你够了!我毕竟是你的母亲,天下没有女儿羞辱母亲的道理。” 碍於沈归灵在场,她不好发作,转头盯著姜晚意,“意意,这是怎么回事?” 姜晚意抬眸看向姜衫,委屈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是姐姐说要送我回家的。” 方眉皱眉,略有疑惑打量姜衫,“你怎么突然这么好心?” 姜衫,“因为听说你改行做老鴇了,所以不得不亲自过来警告你。” …… 第482章 上门警告 这话已经不能算是难听了,简直就是往方眉头上倒屎。 沈归灵默默看了姜衫一眼,他早猜到祸坨子上门是要找不痛快的,跟著来不过是怕她太过分激怒方眉,但她骂得这么难听,就算爷爷在这估计也逃不了一顿打。 姜晚意也是一脸懵逼,目瞪口呆看著姜衫,原以为她只是对外人狠,没想到对亲生母亲更狠。 方眉好不容易压住的火蹭得一下烧到了头顶。 “姜衫,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母亲?!” 姜衫摊手,“很显然,没有。” 方眉被气得,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指著大门,“出去!这里不欢迎你。” 姜晚意小心翼翼观察姜衫的反应,这个时候姜衫要是走了,倒霉的就是她了。 姜衫冷哼了一声,一脸悠哉靠著沙发,“別急呀,我话还没说完,等说完了我自然会走。” 方眉,“我不想听,你现在就出去。” 不用想也知道这死丫头嘴里肯定没一句好话,她可不想被气疯了。 姜衫摇头,“这不是你想不想的问题,我就直说吧,方眉,马场的事情我不希望再有第二次。” 这话一出,在场所有人都愣住了。 沈归灵侧头,略有不解看著她,竟然直呼自己母亲的名讳,这是装都不装了,方眉到底做了什么? 方眉一下没反应过来,怔愣看著姜衫,“你……你叫我什么?” 之前不管她们闹得多难看,姜衫起码还叫她一声妈妈,现在直接叫名字是什么意思? 驀地,方眉想起了一些被自己忽视的细节。 这次她重新回来鯨港后,死丫头好像一次都没叫过她。 之前没细想是因为她压根不在意姜衫,但现在看来,其实那个时候问题就已经出现了。 姜衫,“这么紧张做什么?这里是鯨港,你在这里討饭影响到我了,我说的还不够明白吗?” “……”沈归灵垂眸,假装没有听见。 方眉前面的怒火还没平息,又被后面的话刺得差点上头吐血,“你!?我真是白养你了,这种话你怎么说得出口?!” 姜衫皱眉,“你敢做我有什么不敢说的?我今天来的理由很简单,就是想警告你,要么离开鯨港,你们想做什么我都不拦著,但如果非要留在鯨港,任何跟要饭掛鉤的事情都不许做,不然別怪我对你们不客气。” 方眉看了沈归灵一眼,咬牙维持体面,“说到底,你只是担心有我这么个母亲会让你丟脸?” 姜衫一脸无辜,“这不是事实吗?” 方眉哑然失笑,低头抹了抹眼角,“你怎么会变成这样?我和意意为什么回鯨港?难道不是为了我们一家能团聚吗?你有什么资格指责我丟脸要饭?我原本可以幸福的,是你破坏了我的订婚宴!你已经毁了我的婚姻,现在又想要毁了意意的人生吗?” “你根本不懂我的用心良苦,你现在在沈家吃穿不愁,但意意跟你不一样,我如果不帮她刪选张罗,她的未来一潭死水一眼看到头。我真是不明白,事情都已经过去这么久了,为什么你始终不肯原谅意意?她明明可以有很好的人生,难道非要她处处不如你,你才满意吗?” 不愧是母系pua大师,给姜晚意洗脑的同时还不忘踩她一脚。 姜衫挑眉,摊手,“这样啊?那真是对不起了,实在是那个老男人太难看了,一想到这种人拐著弯地跟我有关联,我这心里就止不住地噁心。你都说了回来是为了我,既然是为了我,那你牺牲自己不都是应该的吗?” “至於姜晚意,你说对了,我不喜欢她顶著姜衫妹妹的头衔在外面供人取乐,因为这样会顺带拉低我的身份,会让我被人嗤笑的。” 方眉愣了愣,不敢相信看著眼前的少女。 她竟然能把这么恶毒的话说得如此理直气壮,豪门选媳妇不光看家世,品德也很重要,今天这话一旦传出去,就算有沈家门楣撑著,她一个养女也別想嫁得多好。 气氛正胶著,门口忽然传来一阵嘈杂声,没一会儿,五六个高个儿大汉拿著五指宽的铁棍大摇大摆走了进来。 带头的男人往客厅扫了一眼,挥手敲碎了玄关的镜子,一脸囂张,“这是方眉的家吗?谁是方眉啊?” 方眉和姜晚意脸色惊变,尤其是姜晚意,她就站在门口,镜子碎裂险些砸到了她的脸,回过神后,姜晚意立马跑到了沈归灵身后。 “问你们话了?都他妈哑巴了?” 男人顶著寸头,脸上还有一块刀疤,斜眼环顾一圈,挥棒指著方眉,“这儿就你一个老娘们,你是方眉?” “啊!”方眉嚇了一跳,要不是她躲得及时,刚刚那一棍就招呼到脸上了。 一想到姜衫还在,方眉强行让自己保持冷静,小心翼翼看著眼前的凶徒,“你……你们是什么人?想干什么?” 男人覷眼,转头看向沙发上的两人,目光最终落在沈归灵身上。 他是这里面唯一可能具有威胁的男性,所以理所当然受到了关注。 但又因为沈归灵那张脸太张扬,男人下意识把他归类到了是软饭的娘炮一类,满脸不屑提著铁棒一一点过。 “你们別管我们是什么人?今天哥几个来意思很明显了?要胳膊要腿,你自己选。” 方眉哪遇见过这种阵仗,脸色刷地一下惨白,想也没想扑身拽著姜衫的手,“衫衫,救救我,救救我。” 男人一脸邪笑,目不转睛盯著姜衫的脸,“你就是姜晚意?” 上头特意交代,让他们好好跟姜晚意玩,没想到竟然捡了这么大的便宜。 姜晚意看出了男人眼里的恶意,嚇得连连后退,唯恐被人发现她才是正主。 沈归灵指尖轻点膝盖,深邃如渊的黑眸又冷又凉。 姜衫面无表情抽回手,“我是姜衫,你老板没告诉你,遇见我要躲远点吗?” …… 第483章 我在意 姜衫? 江湖上没听过这號人物啊? 也姓姜? 男人挑眉,眼神愈发邪肆,“哟?小妹妹口气挺狂的?看来是还没搞清楚状况?哥几个还不动手,让小妹妹学学规矩。” 姜衫扯著嘴角笑了笑,“要不你打个电话问问傅文博,看看我缺什么规矩?” 男人脸色微变,他们从头到尾都没有提过傅少爷的名字,这小丫头是怎么知道的。 他顿时有了警惕,收敛神情,“你……你什么人?怎么会认识傅少爷?” 姜衫,“我不认识,就单纯打过他。” “……” 放屁! 人家傅少爷是什么人?哪能被一个小丫头片子教训? 男人下意识想反驳,但看姜衫这鬆弛的状態心里又开始打鼓。 这几年在道上混,大人物他也见过不少,眼前这两人的气场的確与常人大不一样。 不会真踢到铁板了吧? 出来混,命最重要。 寸头男犹豫片刻,转身拨通了傅文博的电话。 “解决了?”傅文博的声音又阴又冷。 寸头男回头看了姜衫一眼,压低声音,“老板,这里多了两个人。” 傅文博顿时火冒三丈,“你他妈是个废物吗?多两个人就干不动了?” 寸头男脸色尷尬,“她说她叫姜衫。” 傅文博,“……” 怎么不说话了? 寸头男一脸困惑,“老板,一块弄死吗?” 傅文博,“草!谁他妈是你老板?” 话落,电话里传来一阵忙音。 “……” 寸头男突然感觉后脊发凉,低头咽了咽嗓子。 “我想起来了!” 其中一个烫著方便麵卷的小弟突然惊呼,指著沈归灵,忽然意识到什么立马收回手,“老大,这人好像是双將星。” 傅文博的態度已经说明了一切,此时小弟又跑出来指认,寸头男人都麻了,“什……什么双將星。” 小弟捂著嘴,“上电视那个南湾英雄,最年轻的一星上尉,沈家少爷。” “呃!!” 光头男当场嚇出了鹅叫,三个断句,每一句都是要命的程度。 真他么踢到铁板了,还是烙铁! 光头男立马把铁棍扔给小弟,鞠躬哈腰赔笑,“误会!误会!” 姜衫,“滚出去等著,我先来的,要警告也是我先。” “是是是!啊?”寸头男一头雾水,反应过来立马招呼小弟退出房间,一群人老老实实贴著电梯过道。 方眉捂著心口,到现在还心惊胆颤,她都不敢想像,要不是姜衫今天在场,她的下场会有多淒凉。 “衫衫啊,你可不能不管我们啊?” 姜晚意绕过沙发,神色紧张,“是啊姐姐,这群人不是善茬,万一你走了他们以后还来,我们该怎么办?” 姜衫,“那正好,你们离开鯨港吧,早说了,这里不適合你们討饭。” “不行。”方眉想也没想直接拒绝。 姜衫起身,“那就恕我爱莫能助了,对了!我的警告你最好上点心,要让我发现你们两个又做出什么有损我顏面的事,別怪我翻脸无情,你们也看到了,我对你们,没什么耐心的。” “衫衫……” 方眉难以置信看著她,“你真能眼睁睁看著我和意意被人欺辱?” 姜衫,“那不是顺手的事?好了,我说完了,走了。” 姜晚意瘫倒在地,泫然欲泣看著沈归灵,试图激起他的一点保护欲。 沈归灵神色淡淡,十分有礼貌冲两人点了点头,起身跟在姜衫身后。 两人走到门口,寸头男和一眾小弟立马站直身体。 “衫姐。” 姜衫挑眉,“谁是你姐?你这么老,別乱叫。” “是是是。”寸头男谨小慎微应和,“今天是我们有眼不识泰山衝撞了您,还请您大人有大量不要跟我们一般见识。” 姜衫摆摆手,“行了,我已经警告完了,你可以进去了。” 说罢,转身向电梯走去。 “这?”寸头男愣了愣,莫名其妙抓了抓头,这特么是什么意思? 小弟立马递上铁棍,“老大?还砸不?” 寸头男往门里看了一眼,提起铁棍,“都他妈给我听清楚了,待会儿进去,看我脸色行事!” * 进了电梯,沈归灵顺手按下负一楼。 姜衫看了他一眼。 刚刚在里面,沈归灵全程没有说一句话,哪怕她对方眉说了那么恶毒的话,他也没有一点反应。 到底跟过来干什么的? 一时没忍住,她直接问出了心里话,“你好像一点都不在意我对她们有多恶毒?” 沈归灵抬眸,与她对视,“我在意。” 姜衫愣了愣,明明是自己问的问题,却好像听不懂回答。 沈归灵深看了她一眼,拉住她的手,將手里的微型耳机推进她的掌心。 姜衫眼神更困惑了,不解看著他,“这是什么?” 沈归灵,“监视器。刚刚进屋的时候我在门口放了一个,后来那群人进来闹事,趁他们不注意又在客厅沙发藏了一个。” 监视器? 姜衫突然明白过来,眼睛放光看著沈归灵,“你怎么知道我想干什么?” 沈归灵抬了抬眉梢,故作风轻云淡,“你几千万包养男人,拉拢姜晚意不就是为了监视你母亲?姜晚意的確是个適合的眼线,但她心思不纯不可尽信,防人之心不可无。” 姜衫睨了他一眼,翘著嘴角,收手將耳机牢牢攥在掌心。 “行吧,这次就不反驳你了。” 沈归灵笑了笑。 “叮——” 电梯到达,轿厢门缓缓打开,沈归灵顺手抵著门,“接下来去哪?” 姜衫想了想,“去南湾。” 雷行已经提前把车开到了电梯出口,计划顺利,姜衫心情大好,蹦蹦跳跳上了车。 沈归灵看了看时间,给沈庄发了一条会晚点回家的消息才上车。 南湾距离鯨港大概两个小时的车程,姜衫无聊,索性研究起了手里的耳机。 沈归灵见她有兴趣,指了指她的手机,“监视器有图像功能,你把手机给我,我授权给你。” 姜衫立马掏出手机递给他。 沈归灵简单操作了一番,递迴手机,顺手撩起她耳边的碎发,將调试好的耳机轻轻塞进耳洞里。 “有声音吗?” 他偏著头,温热的气息轻轻拂过耳侧,酥酥麻麻。 …… 第484章 失踪了 好痒。 这气息就像春季復甦的蔓藤缠绕著一根根末梢神经直达头皮深层。 姜衫不自觉扭动脖子,不想转眸间直接撞进了一湾深潭,灩瀲的暗涌一下把她吸了进去。 这一瞬间,她明显感觉到了皮下的血液在快速流窜,莫名其妙地,耳侧轮廓染上了一层緋色。 “……” 空气里好像酝酿了某种绵化不开潮气。 沈归灵低垂著眸光,身体稍稍前倾,又靠近了一点,“有声音……” 话没说完,雷行突然双手交叉,方向盘九十度急转。 “吧唧——” 转瞬间,空气里拉丝的曖昧被暴力撕碎,沈归灵直接飞出二里地,帅气的侧脸狠狠撞上车窗压成了饼状。 “……” 沈归灵先是沉默,慢慢坐直身体后,面无表情看著后视镜。 雷行极为心虚,瞟了一眼赶紧道歉,“对不住啊少爷,刚刚那个弯我拐得太急了。” 嘴上虽然这么说,但心里还是如释重负度鬆了口气,就刚刚那气氛,但凡他多犹豫一秒都是对少爷的不忠,他决不能看著少爷越陷越深。 沈归灵收回目光,几度调整好坐姿,若无其事看向姜衫,“没事吧?” 姜衫神色略有些不自然,刚刚那一撞把她撞清醒了。 不是! 刚刚这狗东西…… 是在钓她? 意识到这点,姜衫全身的血液突然沸腾起来,倒反天罡!99鱼要造反了?! 耳尖的灼烧感还留有余温,姜衫被激起了胜负欲,正准备摘了耳机,姜晚意的哭声冷不丁钻进了耳膜。 她一愣,停止了动作。 沈归灵见状,便也没有再开口。 “妈妈,我们怎么办?” “闭嘴,哭哭哭,就知道哭?现在哭有什么用?哭能解决问题吗?” 或许是没有人看著,方眉的声音又冷又阴沉。 “我问你,你和那死丫头到底怎么回事?你该不会和她联合起来想背叛我吧?” “我没有。她救我也不过是怕我连累她。” “没有最好。行了,你收拾一下,这段时间先不要去学校了。” “妈妈,现在怎么办?我们得罪了白家和傅家,以后只怕没有活路走了。” “这事我会处理,其余的不用你操心。不是我说,意意你也该长长心了,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你要像那死丫头一样爭气点,我哪至於去別人面前伏低做小?” 很快,两人结束了谈话,耳机里的传音中断了。 姜衫取下耳机,正要说话,手机屏幕弹出一则消息。 -【意意不是小可爱:那伙人撂下狠话就走了,现在方眉在房间里打电话,她应该会向沈家那位求助。】 -【你说过只要我找到幕后之人就会帮我离开方眉的,你不能骗我。】 姜衫指尖动了动,直接把对话刪除。 忽然又想起什么,她挑眉看了沈归灵一眼,又默默收回目光。 算了,监视器一事算他有功,钓鱼的事就暂时不跟他计较了。 沈归灵单从姜衫调整坐姿的动作,就察觉到了她的情绪转变,低头看了看时间,“这个点到南湾估计天都黑了,你还要去学校吗?” 如果要去学校,今晚只能在南湾住一晚,明天再回。如果不去学校,取了画今晚就可以回。 姜衫想了想,“要去。” 沈归点头,碍於车里还有个程咬金,他没再开口,专心致志研究起了军舰模型。 姜衫无所事事,盯著窗外的风景又开始犯困。 车里的气氛一时融洽到了极点。 一个小时后。 车辆稳稳停在了鯨港美术学院正门口。 “少爷,姜小姐,学校到了。” 沈归灵愣了愣,有些不確信看向窗外,直到看见鯨港美院的百年牌匾才又看了看时间。 此时距离学院放学还有半个小时,他们提前到了。 “……”沈归灵放下手机,情绪不显看著雷行。 雷行暗暗舒了一口气,好险,差点就要让少爷和姜小姐在南湾过二人世界了,不枉费他一路狂踩油门,高速飈车,终於还是赶到了。 姜衫揉了揉眼睛,往窗外看了一眼瞬间惊醒,“这么快?” 雷行憨憨笑了笑,“是啊,今天路况很好。” 姜衫也没多想,“行了,我先去见系主任,这车太惹眼了,前面有个路口,你们在那等我。” 沈归灵,“我跟你一起去?” “不用。”她摆摆手,“你现在可是名人,到时候引起骚动我以后在学校还怎么保持低调?放心,我很快的。” 沈归灵见状,也不便再强求,点了点头,“有事打电话。” “知道了。”姜衫应下后,头也不回下了车, 雷行小心观察沈归灵,见他脸上没什么情绪,稍稍心安了一点。 正准备开车,沈归灵突然开口,“就在这等。” “是。”雷行立马熄火,只要无关姜衫,他还是很尽忠职守的。 车里异常安静。 大约过了十五分钟,沈归灵抬头往窗外看了看。 又过了五分钟,打量地频率明显开始增加。 雷行看在眼里,颇有些无奈摇了摇头,这怎么得了?才分开一会儿少爷就坐立难安了,孽缘啊孽缘。 三十分钟后,下课铃声从很远的钟楼传来。 沈归灵想也没想,直接推门下车。 雷行愣了愣,赶紧下车跟了上去,“少爷,姜小姐不是让咱们在这等吗?” 此时,第一批离校的学生已经从校门口走了出来,沈归灵分外惹眼,很快吸引了一大批学生的关注。 渐渐地,人群开始骚动起来。 “那个男的好帅,是爱豆吗?” “天老爷!是双將星!臥槽!人民英雄来我们学校的。” 沈归灵大步流星走进人群,温文尔雅,“同学,请问美术系怎么走?” 近看更是顏值暴击,女生们双手捧心,热情澎湃帮著带路。 老系主任拎著茶杯,刚从办公室出来,就看见教学楼下乌泱泱挤满了人。 “今天这是怎么了?下课了还这么多人?” 没等他反应过来,一个身材高挑的年轻人突然挡住了他的视线。 “您就是郝主任?” 郝主任扶了扶老眼镜,眼前的年轻人皮相甚是突出,眼眸间矜贵温雅。 他点头,不解问道,“你是?” 沈归灵皱眉,“您见过姜衫吗?” 系主任一时对不上姜衫是哪个学生,但他下午一直在忙展览的事,没约谈过学生,便摇了摇头,“没见过。” 沈归灵眼瞼微挑,眉梢瞬间化作刀锋,“雷行,通知警署厅,让马温来见我。” …… 第485章 真假姜花衫 识海里的剧目之门轻轻翻动书页,绿色萤光绕著不断分支的藤蔓不停向四周伸展,萤光越来越亮,最后化作漫天星光晕成一滩光圈渐渐散落。 “叮”—— 姜衫猛然清醒,正要挣扎起身,才发现自己被捆住了四肢,头上还戴著一个黑色头套。 记忆渐渐回潮。 想起来了,她被绑架了,刚拐进美术楼的时有人从背后迷晕了她。 谁这么大胆?竟然在南湾直接绑架她? 难不成是沈家的內鬼发现了什么?所以迫不及待要对她动手了? 姜衫突然感到兴奋,竖起耳朵感受外面的环境,没有人说话,但这种顛簸的感觉应该是在车里。 不知过了多久,顛簸的感觉消失了,应是到达了某个目的地。 “哗——” 车门划动的声音异常刺耳。 姜衫闭眼,继续假装昏迷,没等她反应过来,就被人扛了起来。 世界顿时天旋地转,她差点没忍住乾噦了出来,所幸不过几步路就停了下来,她又被倒栽葱扔进了一块毛绒地毯里。 “殿下,人抓来了。” 男人说的不是a国话,但因为她精通多国语言,所以听得懂。 殿下? 她顿时心悬了起来,难不成是白蒂娜找她寻仇来了?! 白密斜靠著沙发,手里拿了一串葡萄,状似漫不经心一边吃一边打量,见地上的人影没有一点反应,略有不满看向侍卫长,“你把她怎么了?” 姜衫愣了愣,男人的声音?不是白蒂娜。 侍卫脸上戴著扑克面具,一板一眼,“沈家人在门口守著,为了以防万一,所以我们迷晕了她。” 白密不紧不慢啄完了一串葡萄,慢悠悠起身,走到地毯前半蹲了下来。 姜衫隱约猜到了绑匪的身份,说实话,她有些失望。 白密盯著黑布打量了片刻,揭开细绳毫无预兆摘下了她脸上的头套。 “……” 白密皱眉,看了半天突然变脸,拿起头套砸向侍卫长,“我让你绑姜衫,你绑了谁?” 姜衫,“……” 侍卫长心一下悬了起来,赶紧上前查看,“殿下,她就是姜衫。” “还敢狡辩?”白密起身踹了侍卫长一脚,“你当我不认识姜衫吗?这哪是姜衫?” 侍卫长顿时头大,“殿下,她真是姜衫,不信您去看两年前的法庭审议录像。” 白密皱眉,盯著地毯上的人仔细比对后,一脸嫌弃看向侍卫长,“是不是我还能不知道吗?姜衫根本不长这样?!你是不是对我下达的任务有异议,所以故意拿个假人搪塞我?信不信我让祖母解僱你?” “……”侍卫长陷入了死寂般的沉默,思忖片刻,终於放弃了挣扎,“殿下,既然抓错了人,那就把人放回去吧?” 还有这种好事? 姜衫放心大胆继续装晕。 白密脸色不快,“把她弄醒。” 策划了这么久,结果绑错了人,这让他怎么甘心? 侍卫长一脸无语,“弄醒以后,万一让她察觉出什么,咱们也会有麻烦的。” 白密,“少囉嗦,这次绑架计划周密,谁能查到我头上?” 侍卫长无奈,拿起桌上的一壶温水对著姜衫的脸泼了过去。 “……” 姜衫鼻子呛了一口水,没忍住咳出了声。 但演戏要演全套,她假装毫无知情睁眼,待看清眼前局势后害怕地缩成一团。 “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要绑架我?” 白密双手抱胸,盯著姜衫的脸细细打量,“你是叫什么名字?” 姜衫看著眼前的粉毛,“傅……傅绥尔。” 白密冷笑,挑眉看向侍卫长,“你还有什么说的?” “……”侍卫长太阳穴突突,眼看著自家主子被人当傻子忽悠硬是没办法开口。 白密转身坐回沙发,单手托腮,“傅绥尔是吧?如果我告诉你,你和姜衫只能活一个,你会怎么选?” 姜衫眼神惶恐不敢抬头,心里却把眼前这傻子骂了个遍。 白密皱眉,摘了个葡萄对著她的脑门丟了过去,“看来是要我替你选?” 姜衫,“……” 白密顺手拿起桌上的手机丟到她面前,“把姜衫骗出来,她来了,你才可以活,懂了吗?” 姜衫,“……” * 与此同时。 鯨港大学四个校门都已经封锁,学生们被勒令全部归寢接受调查。 夜幕下,满是橙黄光晕的校园风声鹤唳。 螺旋桨的震动声由远及近,一连四架直升机先后在操场降落。 沈兰晞、沈清予、沈眠枝、傅绥尔先后从直升机上跳了下来,沈庄由著沈让和沈娇搀扶落地。 沈归灵原本还在听马温匯报情况,见沈庄亲自来了,立马打断快步迎了上去。 马温眯著眼眺望,待看见为首的沈庄嚇得脸色大变,飞快大跑跟上。 “爷爷。” 沈归灵刚开口,沈清予冷声质问,“这都能把人看丟,沈归灵,你怎么这么废?” “行了!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沈庄抬手制止,神情严肃,“阿灵,现在什么情况?” 沈归灵,“已经调取了监控,衫衫是在美术楼消失的,目前南湾警方已经在全市范围搜捕,暂时只查到了一辆无牌皮卡车。对方很谨慎,中途换行后,还特意安排了五辆同型號的车辆往不同地方去了。” 沈兰晞,“把五条线路调出来,让沈家暗卫也去找。” 马温没想到一下惊动了沈家这么多大人物,赶紧表態,“我们南湾警署厅一定全力配合。” 就在这时,傅绥尔惊呼了一声。 没等眾人反应过来,她立马递上手机。 有人用姜衫的手机给她发了一张图片。图像里,姜衫缩在角落,发梢滴著水,凶徒拿著一把军刺刀在她脖子上比划。 “……” …… 第486章 不太聪明的白密 “咔——” 侍卫长拍完照默默递上手机。 白密接过扫一眼,转手扔给姜衫,“你確定这么做姜衫就会上鉤?” “嗯嗯。”姜衫十分诚恳点了点头,“姜衫这个人最仗义了,尤其看中家族团结,她要是看见我受难一定会奋不顾身来救我的。” 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个人会把傅绥尔和姜衫弄反,这条信息发出去后,绥尔一定能猜到是谁绑架了她? 確定了白密的身份,沈家很快就会找过来。 侍卫长欲言又止,几经挣扎还是选择了沉默。 眼下白家和沈家的关係正胶著,殿下要再闹出什么只怕不好收场,既然殿下不听劝,乾脆就让他被沈家人抓回去,打一顿就老实了。 白密完全不知自己已经被两方卖了,盯著姜衫冷笑,“她以赤子之心对你们,你们就这么对她?” 这怎么还怪上了? 姜衫不慌不忙狡辩,“不是你说我和她只能活一个吗?这都生死存亡之际了,我没得选。” 不知怎么,白密突然就有些气不顺,连带看姜衫也不顺眼了。 那个傻子这么护著自己的家人,可她的家人却毫无犹豫拋弃了她,简直…… 白密突然就忘记了自己的立场,骂道,“贪生怕死的小人。” 姜衫,“……” * 另一边。 从傅绥尔拿出照片后,原本紧张的气氛顿时充满了肃杀之气。 沈庄拿过手机,只看了一眼,向来温和的眸光霎时变成了千年寒潭,叫人不寒而慄。 沈归灵转头看向傅绥尔,“你和这个绑匪接触过?他的目標是你?!” 绑匪这条消息很明显是想让绥尔顶替姜。 傅绥尔神色复杂,“是,也不是。” 她已经猜到了绑匪的身份,白密的身份她只跟姜衫分享过,这条消息很明显是姜衫给她的暗示。 傅绥尔斟酌片刻,迎上沈庄的目光,“爷爷,绑匪是白家王子,白密。之前在度假山庄,他把我误认为是衫衫,现在估计又把衫衫认成了我。” “……” 眾人先是一愣,继而各自琢磨起来。 白密是军政学府的学生,所以沈归灵几人並不陌生,刚入学那会,这位异国王子是个目中无人到处惹是生非的刺头,后来被教训了几次就老实了。 但没想到,所谓老实也只是假象,他竟然打起了姜衫的主意。 沈清予最先反应过来,“照你这么说,他一开始就盯上了小儿?” 傅绥尔点头。 沈清予脸色阴沉,“爷爷,白密不会无缘无故对衫衫动手,这其中必有隱情,当务之急是先把人找出来,白家人性格恶劣,只怕小儿受不住委屈。” 沈归灵適时开口,“绥尔,你现在回復他,问他在哪?让他別伤害衫衫,说你现在就去找他。” “好。”傅绥尔没有犹豫,立马编辑好消息发了过去。 沈让,“这小子有心设局,只怕没这么容易交代。” 话音刚落,对方立马发来了一条定位消息。 -【记住,只能你一个人来,不然就等著给傅绥尔收尸吧。】 “……”傅绥尔嘴角抽了抽,点开定位,“在金湾海港。” 沈让的表情一言难尽,又是认错人又是自爆地址,这位白家王子怎么一副不太聪明的样子? 沈家眾人万万没想到凶手这么简单就找到了,紧张的气氛顿时消弭了不少。 沈眠枝斟酌片刻看向沈庄,“爷爷,白密身后是白家,不如您先跟女王那边交涉,看看白家人是什么態度?” 这话说的很隱晦,但聪明人立马就明白了话里的另一层深意。 白密和姜衫无冤无仇,怎么会莫名其妙盯上她?从时间线来看,白密第一次绑架姜衫是在她鞭打白蒂娜之前,也就是说,白密此举並非为白蒂娜復仇。 除了白蒂娜,姜衫也就跟白崢有过交集,甚至白崢的死都与姜衫脱不了干係。 虽说当初沈庄出访s国时,双方因利益暂时放下了白崢之仇,但白崢毕竟是女王的亲儿子,难保女王不会旧事重提。 若这件事是女王授意,只怕不易善了,但若是白密私下行动,女王定会约束。 这个电话就是要看看白家人的反应。 沈庄点头,“电话要打,但搜捕行动还是不能停。兰晞,你马上联络金港警署厅,让他们立马启动卫星定位,先去海港埋伏。” “阿灵,清予也一块去,那小子还敢动刀?不管白家怎么说,抓到人先给我往死里打。” * “阿嚏!” 白密翘著二郎腿,一脸悠哉吃葡萄,冷不丁打了个喷嚏,说不上哪里怪异,若有所思看向姜衫,“怎么样?姜衫怎么说?” “……”姜衫扫了侍卫长一眼,“姜衫说,要你不要伤害我。” 白密冷嗤了一声,“还是这么天真,她怎么不担心自己的死活?” 说罢朝侍卫长招了招手,“那丫头那没这么老实,派人去外面看著,她要敢带外人过来就把这女的丟进海里餵鱼。” 侍卫长顶著一张扑克面具,眼神无光,拽著姜衫的手里的绳索,“走吧,傅绥尔。” 姜衫,“……” * 与此同时的白王宫。 女王单手支颐侧身坐在王座上,白迪雅捂著脸小声啜泣。 “医院那边发来的验伤报告,说是伤口发炎感染导致高烧不退,母亲,蒂娜去a国两个月不到就被打了两次,这群a国人分明是没有把我们王室放在眼里。” 白朱拉已经八十高龄,虽然髮丝斑白,但浑身上下的女王气质贵气逼人。 自从白蒂娜受伤的消息传回国,白迪雅天天以泪洗脸,女王头疼不已,捏了捏眉心,“急什么?a国那边不是还没给回復吗?” 说到这,白蒂娜立马收了眼泪,递上事先准备好的文件。 “母亲,这是大使馆传来的资料,说是a国的调查结论。简直荒谬!他们污衊蒂娜凌虐未成年人,还说她多次携枪危害a国公共治安,甚至把两次受迫害事件说成了双方斗殴……母亲,他们这是把我们白家当猴耍。” “是吗?” 女王朝手,女侍卫长立马上前接过文件,並恭敬送上鎏金放大镜。 “我看看。” 女王年事已高,拿著放大镜逐字逐句慢慢瀏览,待看见末尾三个署名,眸光驀然,缓缓道,“沈、归、灵?” …… 第487章 白家VS沈家 白迪雅听见这名字,新仇旧恨一併涌上心头。 “就是他,上次蒂娜被殴打,他硬生生歪曲事实写成了互殴。听说是沈家的私生子,简直岂有此理。” 女王充耳不闻,细细端详笔录的字跡,片刻后抬头看著白迪雅,“你来是做什么的?” “……”母亲这是又犯糊涂了? 白迪雅脸色訕訕,“母亲,a国人相互包庇公然侮辱王室,您可不能坐视不管。” “哪有包庇啊?上面不清楚写著吗?蒂娜在马场恶意衝撞,导致五人重伤,其中还有个没有成年的孩子。” “嗯?”白迪雅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您……您是认真吗?” 女王摇了摇头,看似平静的眸光暗流涌动,“你们在s国作威作福算什么本事?真有本事就该在a国也横著走,顶著王室光环都玩不过人家,你还有脸哭?” 白迪雅怔然,这才意识到自己有多愚蠢,赶紧跪下求饶,“母亲教训的是。” “退下。” 女王不欲多言,直接下了逐客令。 “是。”白迪雅不敢忤逆,小心退出了寢殿。 待人走后,白朱拉顿时来了兴趣。 “帕塔妮,你过来瞧瞧。” “是。”女侍上前,恭敬跪在女王脚下。 白朱拉点著资料上的署名,眼里满是慈爱,“你瞧瞧,这字写的多好?a国的文字出了名的生涩难懂,这孩子能写成这样,真是厉害。” 帕塔妮已经年逾六十,从十二岁进宫就一直伺候白朱拉,主僕俩相处的时间比女王的孩子们还长,是故白朱拉很是信任这位女侍。 “亲王冕下聪慧无双,小殿下自然也不会差到哪去?” 白朱拉点头,“言辞间进退有度,心中有丘壑,一看就不是通俗之辈。沈家倒是把他教养的很好。” 帕塔妮,“您记掛小殿下二十年,既然人已经找到了,何不把殿下接回来?” 女王眼里的慈爱瞬间消散,“皇室並不太平,这几年白冽的野心越来越大,若是突然宣布那孩子的消息,只怕又是一场灾祸。再则,他在沈家待了五年,突然告知他自己的身世他未必能接受,就算接受,也未必会回来。所以这件事,还得从长计议。” 正说著,隔壁书房传来电话铃声。 帕塔妮脸色微变,起身转进了书房。 这个点,不是头等重要的大事根本打不进来。 白朱拉收敛神情,盯著手里的资料愣神,过了一会儿,帕尼塔小跑出来,双手奉上手机。 “陛下,是沈家那位,听著口气不善。” 她没找沈家的麻烦,沈庄倒是先找上门来了? 白朱拉接过电话,语气隨和,“沈先生。” 沈庄那边不知说了什么,白朱拉愣了愣,沉声,“若真是这样,我会给你一个交代。”说罢,便掛了电话。 帕塔妮小心观察女王脸色,“出什么事了?您看上去似乎並不高兴。” 白朱拉眸光深沉,“沈庄说,阿密绑架了他的孙女,若是我不管教,他就替我管教了。” 帕塔妮怔然,难以置信,“陛下,是不是有什么误会?阿密殿下怎么会无缘无故挑衅沈家?” 白朱拉头疼捂著额头,“他那赖猴一样的性子有什么不可能?別忘了,两年前是谁一言不合就炸了南湾码头,现在绑个人又算什么?” 帕塔妮想想白密的为人,一时辩解不了。 白朱拉思忖片刻,把电话递给帕塔妮,“打电话给侍卫长。” * 侍卫长正拿著望远镜侦查敌情,忽然腰间的手机振动,他看了一眼,脸色肃穆,赶紧接通,“陛下。” “在哪?” 侍卫长不敢隱瞒,“金海港口” “阿密绑架了沈家的小姐?” 侍卫长顿时头皮发麻,“是。” 之后,不等女王追问,忠心的侍卫长將知晓的事全部如实交代了一遍。 “陛下放心,属下会看著殿下,这场闹剧很快就会结束。” “不。”女王打断他,“我现在命令你,倾尽全力帮助阿密,最好是能把人绑来s国,不要让那群a国人小看了我们s国的王庭勇士,明白了吗?” “是!” 侍卫长原地立正,眼底顷刻间染上了血性。 * 掛了电话,白朱拉从王座上起身,轻轻拍了拍帕塔妮的肩膀,“告诉安緹,她的机会来了,如果她能把新主子带回来,我便赦免她。” “是。” 帕妮塔俯身跪拜,躬身退出的寢殿。 落下王座,此时的白朱拉也不过是个普通的失孤老人。 她略有些伤感,从枕下拿出一只復古怀表,怀表翻开,里面是一张老旧的照片。 男人穿著海军司令服,胸前掛满了耀眼夺目的勋章,女人穿著蓝色的古典纱裙,他们怀里共同托举著一个粉嫩漂亮的婴儿。 “別怪阿妈狠心,若他不能成为领头狼,回来也只会被撕得粉碎。” * “殿下。”侍卫长推门而入。 白密正躺在沙发上玩飞鏢,淡淡扫了一眼,眼瞼微眯,“怎么了?” 侍卫长犹豫片刻,抬步都到白密跟前,“殿下,沈家人失信,现在整个金湾的警察都出动了。” 他並未急著告诉白密认错人的事实,因为他很清楚,白密有轻度脸盲又极度自信,一时半会儿根本说服不了。 白密挑眉,兴致盎然把玩著手里的飞鏢,“这就对了,要是真为了不相干的人去死,那才是脑子被驴踢了。” 侍卫长不语,静待下文。 “不过,都警告过她要一个人来了,她非是不听,这么不把我的警告放在眼里也是不行的。” 说罢,隨手一甩,飞鏢正中靶盘红心。 白密慢悠悠起身,“你刚刚说整个金湾的警察都出动了?” 侍卫长点头,“是。” 白密歪了歪头,“那就给他们准备一点惊喜吧?不然,沈家人还真以为我白家怕了他们。” “是。” …… 第488章 赌一个侥倖 金湾区隶属南湾,车程不过半个小时。 白密的定位被锁定后,金湾港口立马陷入了封锁状態。 沈庄年事已高受不住奔波,沈让和沈娇留在南湾照应,其余人直奔金湾。 金湾的港口规模只有南湾渡口的一半,此时海面一片寧静。 咸涩的海风送来潮湿的水汽,渔火船眠,微漾的波光与城市霓虹交相呼应碎成海面流动的星河。 金湾署长收到消息便马不停蹄赶到现场亲自指挥行动,马温也不愿错过攀附沈家的机会,带领南湾警署厅上百號精锐跨境协助营救。 沈家眾人赶到海港码头时,金湾警署已经提前完成了船员的撤离工作。 此时,目標游艇正停靠在7號码头,床舱里灯火通明。 “现在什么情况?” 虽然邓砚和马温的官职是里面最高的,但这次营救工作还是默认以沈兰晞为中心。 邓砚不敢马虎,“沈少爷,警署厅的兄弟已经埋伏好了,从我们接管这里后,游艇上的人一直没有动静。” 沈清予有些不耐,“那还等什么?上去救人啊!” 沈眠枝轻轻拽住沈清予,小声劝道,“清予哥,你冷静点。” 沈兰晞抬眸看向游艇,思忖片刻又转头看向沈归灵,“爷爷那边怎么说?” 沈归灵,“白家那边没有明確回復。” 他顿了顿,声音格外冷静,“先救人,我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傅绥尔跟著附和,“是啊,兰晞哥,先救人吧。” 沈兰晞眼瞼下沉,“让他们上船。” “好。”邓砚应下。 就在这时。 “砰——” 突然! 平静的海面乍起一声惊天巨响,声势之浩大,连方圆二十米都能感觉大地在颤动。 “爆炸了!起火了!快跑!” 有人惊呼了一声,码头眾人顿时脸色惊变。 停靠在七號码头的目標游艇发生了连续爆破,霎时海面凭空升起燎原大火,熊熊火势毫无预兆降临在一双双僵滯失神的眸底。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沈归灵最先反应过来,衝出掩护区直奔七號码头。 “少爷。” 雷行嚇了一跳,唯恐沈归灵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赶紧跟了上去。 沈兰晞只觉眼前一片晕眩,等反应过来时,所有人都已经跑了出去,唯有他站在原地不动。 “少爷。”高止此时的脸色格外凝重,正要抬手搀扶却被沈兰晞一把推开。 他垂眸,眼睁睁看著自己的五指不受控制地抖动,渐渐地,眼里的淡漠结成了冰霜。 “少爷,你先別急,姜小姐……” 不等高止说完,沈兰晞直接越过他,快步朝炸如天光的海面走去。 火焰吞噬只在一瞬间,余烬残骸被湿咸的海风送上彼岸。 “快!快来人!通知消防局,快救火!” 邓砚和马温被这一转变嚇得差点丟了魂,还没反应过来有人纵身跳进了深海。 “刚刚那道身影…?” 马温脸色惨白,不敢相信看向邓砚,后者更是绝望,便身后属下大喊,“快!快下去救人!” 四处游散的人群,被人拖回去的傅绥尔,被嚇傻的沈眠枝,不顾劝阻衝进火海的沈清予。 一时间,夜幕下的寧静被打破,海岸口像一锅煮沸的水。 但这一切好像都与沈归灵无关,他一瞬不瞬盯著海面,清明的眸底倒映著窜天的火光。 片刻后,他闭了闭眼,一把揪住惊慌失措的马温,“通知南湾舰队,封锁所有进出港口。” 马温愣了愣,“可是……” 沈归灵抬眸,温和的假面已然被彻底撕碎,眼神冰冷死静,“马上去。” 马温忽然感觉背脊发凉,咽了咽嗓子,“是……是。” 沈归灵淡淡鬆手,转头看向沈眠枝,“打电话给爷爷,请他向鯨港总军司令部申请巡航令,顺便再调取今晚海港七点到九点的卫星影像。” 沈眠枝一下惊醒,红著眼眶点了点头。 “再告诉五叔,让暗堂的人沿著內海去找人。”沈兰晞双手插兜,神情冷漠从人群里走了出来。 沈眠枝眼里闪著细光,“好。” 傅绥尔被强行拖拽远离火源,原本还想奋力挣扎,听见沈兰晞的调度忽然就安静下来了。 “兰晞哥,你什么意思?你是说衫衫不在里面?” 沈兰晞看著海面,眼里的冰霜已经封到了心底,“我不知道,赌一把。” 他和沈归灵不过都在赌另一种侥倖而已。 如果绑架姜衫的真的是白家,爷爷已经跟白家女王通了电话,那么白密现在应该已经知道自己被暴露了,正常来说,他没有杀姜衫的理由。 因为姜衫一旦出事,白家和沈家將因此事彻底决裂,从两国目前外交政策来看,与沈家撕破脸不仅对白家没有好处,还会影响白家王室在s国民眾心中的地位。 这並不划算。 但,这是正常逻辑。 为什么说是侥倖,因为眾所周知,白家人都不正常。 白家人因为出生便拥有了统治公民的权利,所以他们或多或少都有些自以为是。 比如白崢,他也是明知姜衫和沈归灵是沈家人就敢动手的,谁知道这个白密会不会也是个疯子? 今晚金港码头的大火与两年前南湾大火如出一辙,敢这么放肆显然是没有把任何人放在眼里。 所以才说是赌。 因为实情不明之前,他们要排除任何可能影响判断的因素。 万一侥倖是对的,便没有错过救人的最佳时期。 万一……这份侥倖只是奢望,他们也不能在这场埋葬了姜衫的大火面前倒下。 起码,要撑到无法逃避的最后一刻。 “赌?”傅绥尔喃喃自语,片刻后印著火光的眸底恢復了清明。 她回头,双手合十对著大火祈祷。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忽然拥有了无与伦比的幸运,但此刻,她愿意用此生所有的幸运赌这一个侥倖。 “沈少爷!” 恰是这时,沈清予双手撑著岸堤,从海水里爬了上来。 邓砚大喊祖宗保佑赶紧上前搀扶。 天知道当他看见沈清予跳进火光那刻有多绝望,沈家少爷要是在他的地盘出事,以后整个金湾警署厅都別想再有好日子过了。 沈清予淡淡推开邓砚,冰冷的海水顺著锋利的下頜线呈珠串式掉落。 他抬眸,迎著海风看向沈归灵和沈兰晞,“我刚刚突然想到,小儿可能不在船上。” …… 第489章 没有一个省油的灯 “哈~” 白密將手里的爆破遥控器一扔,转身枕著双臂悠哉躺了回去。 “沈家人不是都喜欢自以为是吗?看这次不把他们嚇死!” “……”姜衫一脸无语看著沙发上的粉毛。 明明之前说好了等绥尔过来,但这傢伙却突然反悔。 刚刚爆炸的声音已经惊动了整个海岸,为了防止火势蔓延,所有停靠的船只被勒令转移。 就这样,他们所在的小货船顺理成章出了金湾码头。 “殿下,接下来您打算怎么办?” 侍卫长虽然没有拆穿姜衫,但也一直提防著她,每次商量正事用的都是s国国语。 戏耍了沈家人,白密心情大好,“姜衫既然已经通知了沈家,只能下次再想办法抓了。我们先出a国內海,出了內海再好好跟沈家人玩。” 他的想法很简单,沈家在a国权势滔天,碍於a国国情他斗不过,但出了a国国界可就不一定了,到时候有仇报仇有怨报怨。 侍卫长一直谨记女王的交代,趁机鼓动,“殿下,不如先回s国?” 白密摇头,“回s国被老太婆削吗?去拉缅,那里可没人管你是白家人还是沈家人。” 侍卫长皱眉,还想再劝。 “行了,你去安排吧,”白密不耐,架起长腿朝姜衫勾了勾手指,“你,叫什么来著?” 姜衫,“傅绥尔。” 白密眯眼,盯著她打量,“你们沈家人还真是有趣,被抓了都没有一点害怕的?” 姜衫不语,状似不在意瞥了白密一眼,立马又低下头。 之前看照片时她就隱隱觉得白密的眼睛和沈归灵肖似,如今看到本人,某种呼之欲出的悬念越来越强烈。 按照剧目的发展规律,他们现在一定正处於某段故事剧情里,也就是说,她被白密绑架有可能是剧目为了促成某个结局的刻意安排。 白密不放人,沈家一定会倾巢出动,沈归灵也就不可避免与白家有了交集。 驀地,姜衫眼睛一亮,好像抓住了混乱思绪的重要引线。 难道还真被她猜中了,沈归灵的妈妈是白家人? 如果真是这样,正好解释了沈归灵为什么会被爷爷驱逐出a国。 因为他是s国出逃王子?! 好像也不对! 以爷爷格局,就算知道自己养错了孙子没必要严惩沈归灵,更何况还是驱逐出境。 还没等她想明白,脑勺挨了一记葡萄打。 “胆儿挺肥的?问你话还敢走神?看来是真不怕?” “……”姜衫抿了抿嘴角,一脸无害抬起头,“我……我怕啊,就是因为怕才不敢乱说话的。” 白密斜眼乜了她一眼,隨手拿了个柑橘,“既然你也是沈家人,两年前沈家在南湾杀死白崢的事,你应该也清楚吧?” 姜衫摇头,“是海匪杀了白崢,跟沈家人没有关係。” “……”白密皱眉,坐起身,“你还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信不信我现在就把你丟进海里餵鱼?” 姜衫沉默,没有吱声。 她心里很清楚,只要她不刻意激怒白密暂时是不会有危险的,这傢伙要真想对她不利,就不会拿一艘空游艇去嚇唬沈归灵他们了。 说到底,白密的恶只是性格恶劣,並非白崢那般没有人性。 “说话。” 白密剥下橘皮对著姜衫又砸了过去。 “……” 不但性格恶劣,还没有素质,喜欢乱扔垃圾。 姜衫忍著脾气,“我真的不知道说什么?” 白密冷笑,“你还不知道说什么?青年杯一號辩手,一封《致无能的总统先生》掀起a国民眾跟风热潮,连孔茂林那个老古董都对你讚不绝口,整个沈家最爱出风头的就是你,还想糊弄我?” “……”姜衫无言以对。 白密將她的沉默视为心虚,“別人看不出你的野心,不代表我也看不出,我劝你最好识相一点,我对沈家的女人可没什么耐心。” 这话隱约有些一丝危险,到底是白家王室的人,怎么能忍受被一个女人愚弄? 他只是脸盲,並不是真的没脑子。 眼前局势不適合硬刚,姜衫想了想,委婉开脱,“沈家有沈家的规矩,女子不能掌权,所以你问的我的確不知道。” 白密挑眉,满是不屑,“狗屁规矩。” s国有女王,王室公主同样具有王位继承权,所以白密是真看不上沈家这规矩。 不过来a国这两年,他已经了解了这个国家的国情,知道姜衫所言非虚。 在这里,別说女总统,就算是女家主都少之又少。 白密並未为难,又换了个话题,“两年前的南湾之夜,除了姜衫,还有谁不在沈家?这你总该知道吧?” 都住在一个园子里,这个问题的確不好回答不知道。 姜衫想了想,认真道,“那天啊,我记得很清楚,衫衫突然失踪,大家都很著急,除了爷爷,所有人都不在家里。” 你慢慢筛选吧。 “……”白密冷眼瞥了她一眼,“白崢旧部曾说过,有两个极为年轻的少年上了『路西法一號』,当时船上已经开火,那两个年轻人前后去了白崢的房间,但后来出来的却有三个年轻人。” “依照那些旧部的描述,应该有一个当时就跟白崢在一起,也就是说杀死白崢的是你三个傻逼哥哥中的一个?” 怎么说著说著就长脑子了,果然,走正经剧情的时候,这里面就没有一个省油的灯。 姜衫原本只是暗暗腹誹,突然反应过来,脸色微变,“你一开始就知道?所以你並不是因为姜衫变卦才生气炸船的?你……” 白密抬眸,笑容恣意,“现在,他们应该已经都追过来了吧?” 趁著这个机会,他正好可以找回白崢那份绝密档案。 …… 第490章 我跟她换 “……” 姜衫看著眼前的粉毛无常,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別的不说,就凭白密炸船製造假死嚇唬沈家人这一点,爷爷就不会放过他。 更何况他的马甲早就已经掉光了,跑的了和尚跑不了庙,以沈家人的性子,现在就算是白家女王亲临白密也逃不了一顿毒打。 白密皱眉,“你那是什么眼神?” 姜衫努力挤出一丝害怕,“没什么。” 她又想了想,斟酌问道,“你不喜欢沈家,你和沈家有仇?刚刚听你一直追问白崢的事,你是白家人?” 气氛顿时微妙起来。 “叩叩——” 这时,侍卫长推门而入。 “殿下,他们追上来了。” 白密微怔,略有些不可思议,“这么快?” 还以为刚刚那场爆炸会拖延一点时间,没想到沈家人这么快就反应过来了,还真是一点都不能小瞧他们。 白密想了想,指著姜衫,“先把她关起来,给港口发送求救信號,另外加快速度,天亮之前我们必须要赶到拉缅。” “是。” 隨后,姜衫被关进了一个封闭的小房间,房间里只有一扇很小的圆窗,但因为天色已暗,连月光都吝嗇光临。 她无所事事只能靠著墙角入睡,眼下被困在大海没有她施展的空间,她只能蛰伏。 * 游艇被炸的消息传回南湾时,沈庄震怒,鲜少外露的情绪这次彻底爆发,一连给鯨港军区总局打了三个施压电话。 十分钟后,总局向驻扎南湾部队发送了金湾港口爆炸前两个小时的卫星定位影像。 通过技术追踪,信息员很快发现了白密的计划。 原来白密一直潜伏在金湾一號码头,但他发送的定位却是在七號码头,游艇爆炸后,他立马从一號码头疏散出海,即便沈归灵已经第一时间吩咐南湾封锁海岸线,但还是为时已晚。 眼下,白密的『冒险號』正以每小时83海里的速度向s国海域靠近。 看过影像分析,沈让气得太阳穴突突,“谁说白家这小子傻的?傻中带精简直防不胜防。” 沈娇一开始听说港口发生了爆炸,嚇得心跳都停了,如今確认姜衫不在游艇里,心一下又落回了原地。 但这么一惊一乍免不了恨上了白家那个始作俑者,怒道,“他这是打算把衫衫拐去s国?白家人怎么都这么不要脸?” 前有白崢,后有白蒂娜,如今白密的行为实在很难说服沈家不下狠手。 沈庄拄著拐杖重重震地,不怒自威,“告诉兰晞他们,不计任何代价务必把人给我带回来。” 沈让点头,迟疑道,“爸,他们三个毕竟还年轻,要不我现在去金湾支援?” 沈庄摇头,“敌人可不会等他们长大了才开火,妹妹都已经差点死在自己面前,成长还需要时间?让他们去,要是带不回小儿他们自己都交代不了。” 沈娇面露担忧,看著墙上的掛钟。 此时距离姜衫消失已经过去了整整六个小时。 * 此时的內峡海域。 湍急的浪如泡沫般向两边翻涌,数不清的巡海舰如同海上伏出的巨兽,在深雾中潜行,船侧的探照灯如同天外光束穿过厚厚的白雾向四面八方扫射。 沈兰晞、沈归灵、沈清予三人分別乘坐在不同的战舰上,呈包抄模式向內峡驶进。 会议室里,沈归灵正在研究了白密窜逃路线,耳麦里突然传来沈清予的声音。 “刚刚抓到一只替身货船,那个狗东西,还真小瞧他了,学校学的那点诡计全用到我们身上了。” 沈兰晞,“我这边已经追击到三艘货船,从进內峡后,船只明显多了起来,部署如此周密,一环扣一环绝对不是临时起意。” 沈归灵不语,一直盯著白密的撤退航线轨跡。 沈清予,“过了內峡就出了a国公海了,这里有三个岗哨可以联通s国,你们说那狗东西会往哪里去?” 沈兰晞,“一二港口驻军最高指挥使是白冽,他虽然不是女王嫡支,但却是白冕之后s国最有能力的亲王,他和白密有王位之爭,未必会助他。” 沈归灵出声打断,“但若白密在白冽掌控的海域被生擒,这个脸他一样丟不起。” 沈兰晞立马陷入了沉默。 的確如此,他们已经赌贏了一次,所以接下来的每一步都不能再存有侥倖心理。 沈清予,“怎么说,到底怎么拦截?” 沈兰晞,“一號港口是s国的正国门,我去那。阿灵去二號,清予你去三號。” 沈归灵和沈清予几乎是异口同声,“好。” 在重大危机面前,三人表现出了前所未有的团结,就算平时相互之间不服气,但绝不会在大事面前拎不清。 * 凌晨一点,两个巴掌大的玻璃窗里终於透进了一丝月光。 “吱呀——” 侍卫长推门而入。 姜衫眼瞼微颤,慢慢睁眼。 幸好来南湾的路上她睡了一路,不然这么奔波她哪吃得消? “起来,跟我走。” 好汉不吃眼前亏,姜衫顺从起身。 两人刚走出船舱,正巧碰上白密从房间里出来,他不甚在意扫姜衫一眼,將手里的枪枝塞进后腰。 姜衫皱眉,欲言又止,“你……” 白密没时间搭理她,摆摆手,“后面的事就用不到你了。” 还没等姜衫搞清楚这货的意思,侍卫长直接推了她一把,“快走。” 姜衫差点扑倒,冷不丁被灌了一口冷风,抬眸时才发现海面上停摆著数十艘一模一样的货船。 “……” 侍卫长推搡著她走上临时搭建的甲板,很快两人转移到了另一艘货船。 白密站在船头,隨意扬手,数十艘货船同时启航向四面八方散开。 深晚的海风又湿又冷,货船之间的距离渐渐被拉远。 姜衫隔著重重迷雾打量白密,脑子里的疑团越来越大。 侍卫长还是一样地冷酷,指著船舱里一条狭窄的通道,“下去。” 再这么下去不是办法,总要想办法查探一点信息。 姜衫打定主意后,主动开口,“你们要把我带去哪?你应该知道我的真实身份吧?” 之前这个男人还想让白密把她放回去,说明他根本不想惹麻烦,但没过几分钟他就改变了主意? 这其中定然有原因。 侍卫长根本没把一个小丫头片子放在眼里,冷冷拽著她手里的绳索往前带路。 姜衫不甘心,小步跟在身后,“要不你把我放回去吧?这事闹大了你同伴可能会没命的。” 侍卫长脚步一顿,隔著面具打量她。 “我是说真的。”姜衫表情诚恳,“就你同伴那智商,我一个哥哥他都对付不了,更別说三个哥哥合体了。” “……” 没等侍卫长反应,腰间的电话突然发出震动。 他眼眸微凝,犹豫片刻立马接通,“陛下。” 这次他更小心,用的是带口音的s语。 只可惜,防了个寂寞,姜衫表情错愕,未免侍卫长看出异样赶紧低下头。 陛下?! s国那位女王大人?! “是的,已经按照您的吩咐已经把人引去港口了。” 把人引去港口? 有没有搞错?这件事的幕后主使竟然是白家女王? 姜衫的心底顿时掀起惊涛骇浪。 现在紧追著白密不放的就只有三傻,女王的目標其实已经很明显了。 思绪乱飞,此刻她想到了很多可能性 或许女王已经知道了沈归灵的身份,现在的剧情是沈归灵认亲? 女王为什么要以这种方式引沈归灵去s国?难道,她就不怕和亲孙子生出嫌隙吗? 以目前局势来看,沈归灵应该还不知道自己的身份,那么这一段剧情就是他与沈家分离的导火索? 事情好像远比她想得更加复杂。 侍卫长掛了电话,別有深意看了姜衫一眼,“只要你乖乖配合,不会有危险。” 话落,手起刀落直接把人打晕了。 * 另一边,银月在高空垂掛。 大雾散去,白密站在冒险號的甲板上,有恃无恐与沈归灵对峙而望。 “没想到第一个追上我的竟然是你?” 沈归灵面无表情,压根没有搭理他的意思,抬手示意,“登船。” “谁敢?!”白密早有应对,拿出事先准备好的遥控器,一脸得意,“沈归灵,刚刚那场爆炸有意思吗?要是不尽兴,我再送你一场啊?” 驀地,沈归灵的眼底覆上一层阴翳,默默放下了手。 “这就怕了?” 白密嘖嘖摇头,朝身后的护卫使了个眼色,没一会儿,护卫推著一个蒙面女人走上了甲板。 “你们就是在找她吧?来啊!同归於尽啊!这次你们可没这么好运了!砰!她就炸成肉酱了!哈哈哈哈~” 为了防止被沈家人认出来,白密戴了变声器,声线阴冷又潮湿,像极了一个变態。 侍卫配合著踢了女人一脚,女人打了个趔趄跪倒在地。 沈归灵轻微蹙眉,盯著甲板上的女人看了许久才转头看向白密,“你到底想怎么样?” 白密从身后掏出一把手枪,拉枪上腔指著女人的头,“你带这么多人抓我,让我面子往哪搁?你不是南湾英雄最喜欢捨己救人吗,不如这样,你上来替她,我就放了她,如何?” “嗯嗯……” 女人疯狂摇头,似乎是想阻止这场交易。 白密不耐,二话不说对著女人抡了一拳。 “闭嘴。” “……” 头套下的脸几乎扭曲。 安緹顿时火冒三丈,临时加戏就算了,竟然还动手?! 白密生怕沈归灵不信,拿枪戳著安緹的脑门,“沈归灵,我可没什么耐心,你要不愿意我现在就打断她的腿,哦,对了!她长的还不错,我的这些兄弟们应该会很喜欢。” “別碰她。”沈归灵脸上没有一丝情绪,上扬的瑞凤眼如同出鞘寒刃。 或许是来自血脉的压制,白家人对这双酷似白普大帝的眼睛没有一丝抵抗力,白密原本还肆无忌惮,毫无徵兆地突然后脊发凉,恍惚间,他好像看见曾祖父在怒斥他。 “……” 撞邪了?! 白密强行让自己冷静,“你……你说不碰就不碰?” 为了掩饰刚刚的心虚,他故意踹了女人一脚。 黑布下的安緹闭了闭眼,藏在暗袖的短刀已经迫不及待要出鞘了。 “我跟她换。” 白密眸光敛动,故意歪头扶著耳朵,“你说什么?” 沈归灵,“我跟她换。” “哈哈哈哈哈!”白密仰天长啸,阴阳怪气,“瞧瞧?多么伟大的兄妹情,真是让人动容。” 话落立马变脸,拿枪点著沈归灵,“把衣服脱了,一个人上船,別耍招,不然大家一起死。” 沈归灵立马照做,脱得只剩一件黑色体恤和一条军裤。 两船靠近,搭上甲板后,他没有丝毫犹豫,独自一人上了敌人的船。 这份果决倒是让白密刮目相看。 沈归灵迎风而立,“放人。” “急什么?” 白密抬手示意,两个侍卫拿著铁索上前。 “听闻沈上尉身手了得,小心使得万年船,得罪啦~” 沈归灵十分配合,举起双手,就在侍卫准备落锁时,沈归灵眼底掠过暗芒,一左一右抓住铁索,身体后仰,两个侍卫迎面对撞。 还没等在场人反应过来,他蹲身用锁链勾住白密的脚踝把人拖到了自己的攻击范畴。 白密脸色大变,正要射击,沈归灵翻身从他上空越过。 『砰——』 一枪落空,失了先机。 感知到危机临近,白密再次瞄准,但沈归灵的速度更快,劈肘一击砍向他的脖子。 “嗡——” 白密当场眼前一黑,好不容易恢復,沈归灵已经用铁链勒住了他的脖子,最惨的是他的枪也已经不在手里了。 “……” 这场反转只在须臾间就完成了,甲板上的侍卫根本来不及反应。 “別杀我!”白密失声大喊。 沈归灵,“放人。” 白密连忙点头,冲侍卫大喊,“愣著做什么?还不放人?!” 侍卫手忙脚乱给甲板上的女人鬆绑,將人拽起丟给沈归灵。 沈归灵正要伸手,女人先一步揭开脸上的头套,趁著错身的空隙,拔出短刃迎面刺来。 沈归灵早有防备,五指伸张,岔开的指缝迎著刃峰而过一把抓住了安緹的手。 安緹怔然,刚抬起眼皮,她手里的短刃已经被迫转移了方向,直取白密的咽喉。 …… 第491章 炸船 “!” 安緹和白密的心同时悬了起来,尤其是安緹,刺杀王族可是大逆不道的重罪,来不及思考,她立马鬆开了手里的短刃。 如此,正好中了沈归灵的下怀,他先是扣住安緹的手腕用力卸了她的关节,然后出脚把人踢飞了半米远。 解决完安緹,他顺手用锁链锁住白密的脖子,拽著铁索一脚踹向其下腹。 要看身体飞出去又被拽回来继续挨踢,如此周而復始,一连拉扯了十个几回合,沈归灵才勉强消了一点气,捡起掉落的手枪抵著白密的太阳穴。 “……” 白密被打得有气进没气出,但从头到尾都没有哼一声,就算沈归灵拿枪指著他,他也丝毫没有惧意。 安緹看得心惊胆颤,咽了咽嗓子慢慢站了起来。 “你別乱来!” “人呢?”沈归灵面无表情,声音没有一丝起伏。 白密哼笑了一声,身体不受控制摇摆,“你早就看出来这是个圈套,上船不过是想引我上鉤?” 沈归灵转眸,拿著枪对著白密的太阳穴砸了过去,“人呢?” 白密顿时眼底充血,身体更大幅度摆动。 安緹已经见识到了沈归灵的手段,生怕他没轻没重当场杀了白密,连忙喊话,“住手!放开殿下。” a国和s国之间还有联盟合约,这个时候暴露身份无非是为了保住白密的命。 谁知,沈归灵充耳不闻,一把拽著白密的头髮,毫无徵兆又是一顿暴打。 安緹没想到温文尔雅的白冕亲王竟然生了个性格如此暴躁小殿下,顿时僵持在原地。 沈归灵身手不凡,手里又有枪,侍卫们不敢贸然行动,犹恐惹怒了他,这祖宗反手给白密一梭子,到时候整个船上的人都要跟著陪葬。 安緹无奈,只能大喊,“住手!!你现在殴打的是我国的白密殿下,我现在以s国王庭侍卫长的身份警告你,停止攻击!” “你说这个粉毛是白密?你当我不认识白密?”沈归灵一脚踹向白密的膝盖,迫使他跪地屈服,“你们胆子不小,竟然蓄谋挑起a国和s国不睦?我最后再问一次,人在哪?” 竟然不认? 安緹始料未及,这才意识到,沈归灵不管下手再狠都没有动白密脸上的面具,显然是早就留了后手。 侍卫们此刻也慌了神,不约而同看向安緹。 安緹冷汗直流,犹豫片刻,正要妥协…… 突然! “嘟呜————” 海面传来一声嘹亮的汽笛声。 只见茫茫大雾深处,依稀浮现巨轮战舰的影子,那虚影纵身足有300米,形似深海巨兽,船桅顶端的番旗迎风猎猎。 安緹终於缓了一口气,朝著巨轮战舰挥舞双臂。 隨著战舰逼近,白雾渐渐散去,巨轮上空的雄鹰团旗赫然出现在眾人面前。 这是白家王庭的第一海舰军团,番號苍鹰,总军指挥使为目前王室唯一亲王,白冽。 白密脸上微变,不著痕跡瞥了安緹一眼。 他就知道这个女人不可信,突然找上门说什么奉女王令协助他回国,结果一点忙没帮不说,还勾搭上了白冽这个阴人。 s国的登陆舰一出,围攻的巡海舰立马就显得不够看了。 一个长相斯文的男人在眾军拥护下上了货船。 沈归灵神色愈发深沉,白冽竟然放著正国门不守,在这后门蹲他。 看来,白密真的是冲他来的。 看见白冽的那刻,白密眼底闪过一丝厌恶,但因为受制於沈归灵只能忍气吞声。 白亲王这一脉,也只有白冽继承了白家人的瑞凤眼,但他眼瞼过於上扬呈阴柔之相,再加上眼眸留白过多,形似而神不具,威慑有余而贵气不足。 白冽环顾一圈,目光在沈归灵脸上停留了片刻才开口,“沈少爷,这里不是a国公海,你对王族之人行凶是不是太不把白家放在眼里了?” 说罢,垂眸看向白密,“丟脸丟到家门口了,你还真是会给陛下长脸。” 白密脸色不善,冷笑了一声没有接话。 白冽抬手,眼里根本没有沈归灵,“还不去接殿下回来?” “是。”侍卫们应声上前。 谁料,沈归灵根本不讲道理,抬脚对著白密的后脑勺踩了下去。 “!” 白密脑子嗡了一下,待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后,侧著脸又恨又惊看著他。 沈归灵,“你们白家的王子绑架了我们沈家的小姐,人到现在还没有还回来,到底是谁不把谁放在眼里?” 话落,南湾战舰的士兵从四面八方登船,两军对垒。 白冽皱眉,眯著眼打量沈归灵,不知道为什么,眼前的年轻人让他感觉很不舒服。 安緹看了白冽一眼,主动上前解围,“沈少爷,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白密殿下不过是思乡心切著急归家,船上並没有你所谓的沈小姐。” 沈归灵眸光冰冷,波澜不惊打量安緹。 安緹轻咳了一声,硬著头皮继续道,“你要是不信,大可让你的人艘船。” 白冽看了安緹一眼,皮笑不笑,“这倒十分好主意,凡事都要讲证据,既然你说白密绑架了沈家小姐,那就搜船。若搜出你们的人,我们白家定会给出一个合理的交代,但若搜不出……” 沈归灵直接打断,转头示意南湾海兵,“搜。” 一声令下,眾人立马奔向船舱。 白冽脸色不愉,但考虑到涉及两国邦交,也只能隱忍不发。 二十分钟后。 南湾海兵原地集合,一无所获。 对於这个结果沈归灵早就猜到,白家人敢让他搜定然是有所依仗,但就算如此,他也不想错过万分之一的可能。 “如何?” 白冽抬著下巴,颇有些上位者的姿態,“现在是不是该换沈少爷给我白家一个交代了?你现在涉嫌谋害王室人员,还请阁下隨我回s国接受调查。” 沈归灵置之不理,再次向士兵们求证,“你们確定从里到外都搜乾净了?” 士兵们点头,神色难看,“长官,我们都搜过了,姜小姐確实不在船上。” 白冽故作姿態,“沈少爷要是不放心,大可再搜一遍。” “不用了。”沈归灵笑了笑,突然拿出一个小型遥控器,“这下,我就放心了。” 白密顿时脸色煞白,这不是他的炸药遥控吗。 “別动……” 不等他说完,沈归灵直接按下按钮。 “砰——” 一声惊天巨响,大雾被火光烧穿了。 …… 第492章 缴旗 炸弹引爆了货船底部的钢板,一时间大量海水灌入船內,甲板大肆倾斜,船身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下沉。 大火迅速蔓延覆盖了一切。 甲板上的人不是被爆破震飞,就是被火光碟机赶纷纷跳海逃生。 白密抱著一块木板在翻涌的海浪里浮沉,他难以置信看著眼前发生的一切,此时脸上的面具已经碎裂成两半。 沈归灵是个疯子吧? 要不是他留了后手,减轻了炸药的威力,现在所有人都已经葬身大海了。 “长官。” 南湾护卫舰的全面出动,沈归灵速度爬上救生艇。 白密见状,这才想起逃命要紧,但沈归灵根本不给他机会,一把拽著锁链將他拖进了海底。 “咕嚕~咕嚕~” 白密不防被呛了一口水,好不容易浮上水面又被沈归灵拖著在海面滑行。 这简直就是魔鬼。 安緹原本还想趁乱解救白密,见此情景当即放弃,转头往巨轮游去。 本书首发101??????.??????,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沈归灵立在船头,从下属手里接过狙击枪,单眼瞄准在海面等待支援的白冽。 “传我令,s国苍鹰海军团与海匪勾结炮轰南湾护卫舰,国威不可挑衅,a国军魂在上,绞杀苍鹰海军团扬我国威!” “砰——” 一声枪响,白冽的肩胛被射穿,鲜血喷涌飞溅在海面顷刻间沉入海底。 …… * “呜篤——呜——” 凌晨三点。 s国王城首都上空突然拉响军袭警报,首都人民被惊醒后再也无法入睡。 女王一夜未眠,站在偌大的玻璃窗前眺望远方。 帕塔妮双手合十,轻声匯报,“前线刚刚传来的消息,白冽、白密两位王子已经被俘,苍鹰王旗被夺,眼下各路元帅都等著您一声命下,摘了小殿下的头。” 白朱拉笑了笑,眼里隱隱泛著水。 “他这性子倒是和阿冕一点儿都不像,更像他的曾祖父。” 谁不知道女王和白普大帝感情颇深,当初白冕殿下便是因为有八分肖似白普大帝,女王便给足了偏爱,现在这位小殿下不仅神似大帝连性子都如出一辙,以后s国还有谁能和小殿下爭? 帕塔妮笑著应和,“毕竟血液里流淌著大帝的血脉,祖宗保佑。” 白朱拉心情大好,原本不过是想测试一下沈归灵的能力,没想到他竟然给了她这么大的惊喜。 “那个沈家的小姐现在在哪了?” “已经到拉缅了。” 白朱拉,“让侍卫长把人带回王都,这件事也该了结了。” 帕塔妮俯身应道,“是。” * 南湾。 “什么?!你说什么?!” 沈谦连夜赶来南湾,屁股还没坐热就听见前线传来沈归灵揭下s国第一军团苍鹰王旗的消息。 眾所周知,战场上番旗一旦被夺,番號將被永久剥夺永不录用。 这对s国王军来说可算是莫大的耻辱。 沈庄皱眉,“你吆喝什么?一惊一乍的?!” 沈谦脸色訕訕,“爸,这已经算是捅破天的大事了,那可是s国的王军,阿灵闯下这么大的祸,弄不好我们明天就要和s国开战了。” 沈让面露担忧,难得附和沈谦,“是啊,爸,这事是不是闹得太大了?” 沈娇皱眉,“大什么大?衫衫还没找回来,拿他们一面王旗怎么了?” 沈谦懒得跟沈娇废唇舌之爭,神色凝重,“爸,要真开战,我们沈家可就成了a国的罪人了。” “打不了仗。”沈庄处变不惊,“阿灵做事向来有分寸,我相信他。么儿说的没错,现在最关键的还是小儿,事情闹成这样,白朱拉也不能睁只眼闭只眼了,我们再看看。” 在沈家,老爷子就是定海神针,他说开不了战就必然开不了战。 沈谦顿时心宽了不少,他好不容易坐稳议员长的位置,可不能轻易被连累,就算是自己的亲生儿子也不行。 * 与此同时,南湾哨港审讯室。 “什么?!” 白密傻愣愣看著突然出现的傅绥尔,脑子像炸开了似得嗡嗡作响。 “你说刚刚说你不是姜衫,那个叫傅绥尔的才是姜衫?你叫傅绥尔??” 傅绥尔:“……” 白密接受不了,情绪激动,“你们骗我??!” “……”傅绥尔冷脸,“一开始是你自己认错人的,再说,你是绑匪我们是人质,骗你不是很正常吗?” “跟他废什么话?!”沈清予顺手拽住白密脖子上的锁链,“说!你把小儿藏哪去了?” 白密顿时感觉上气不接下气,咬著后牙槽,“你们这辈子都別想知道那丫头去了哪?” “你……”傅绥尔怒极,对著白密的脑门直接就是一爆锤,“你是不是有病啊?!衫衫又没有招惹你,你干嘛跟她过不去?!” 白密原本已经放弃挣扎,被傅绥尔打后突然暴动,“你个死丫头,你敢打我,別忘了当初是我救了你!” 傅绥尔劈头又是一掌,“不是你救了我,是我的运气救了我。少废话,快说,你把衫衫藏哪去了?” 白密气到了大动脉,冷笑,“我说了,你们这辈子都別想知道。” 正说著,审讯室的门突然打开,沈归灵和沈兰晞一前一后走了进来。 白密原本气焰囂张,在看见沈归灵后,眼神忽然变得复杂。 沈兰晞神色冰冷,“他还是不说?” 沈眠枝摇头,“耗了半个小时了,一句有用的都没说,兰晞哥,要不要动刑?” 嚇唬谁?白密乜了沈眠枝一眼,他毕竟还是s国的王子,只要两国不开战,他们就不敢对他用刑。 沈归灵慢条斯理走上前,面无表情,“藏哪了?” 白密顿时嚇得五官抽搐,脑子里忽然闪过沈归灵射杀白冽时的眼神。 他咽了咽口水,“拉……拉缅。” …… 第493章 女王的邀请 那么诡计多端的人就这么招了? 审讯室的气氛一时安静到了极点。 傅绥尔和沈眠枝对视了一眼,显然是不太相信。 “拉缅?” 沈归灵低垂著眉梢,深邃的眼底闪过逆光,“拉缅如今正在暴乱,你把她送去拉缅了?” “!” 有杀气。 白密莫名头皮发麻,咽了咽嗓子,“当初就是看中它暴乱才去的,防……” 他顿了顿,声音如蚊,“防的就是你们。” “什么?!”沈清予听说这狗东西把姜衫丟去了战乱区,顿时怒不可遏,“我看你小子是真找死?!” 白密皱眉,横睨了沈清予一眼,油盐不进,“別假把式,有种来真的了,不敢动手你就是我孙子!” 没等沈清予出手,沈归灵一把拽著锁链,对著他的鼻子狠狠砸去。 “啊嗯!” 白密闷哼了一声,身体疼到微微抽搐。 沈归灵丝毫没有停手的意思,拽著锁链准备继续打。 白密嚇得脸色发白,立马认怂,“別打別打!我在拉缅有私產,姜衫在我的军营里不会有危险的,真的!骗你我是你孙子。” 沈兰晞蹙眉,冷声道,“私產?拉缅现如今被武装势力分裂,你说的私產是军队?” 两管鼻血止不住地往外流,白密闭了闭眼,原本不想搭理,但看沈归灵脸色不善,立马接话,“没错,我养了一万私兵,整个拉缅就属我的装备最好,所以放心吧,姜衫绝对不会有危险。” 他一再强调这句不会有危险是因为他已经认清了,他的命就掛在姜衫的身上。 此话一出,眾人的脸色瞬间微妙起来。 s国的王室在外面养私兵,这事白家人知道吗? 白密生怕又被打,瞟了沈归灵一眼,小心翼翼,“我让侍卫长把她送去我的大本营了,既然都是误会,我再让人把她送回来就是了。” 多大的事,你別打我了。 沈归灵没有接话,低垂著眼瞼审视他。 白密被他看得心里发毛,乾巴巴,“我说的都是真话。” 不知道为什么,自从目睹沈归灵炸船后,他现在只要对上他的眼睛就会有种莫名的敬畏感,就像他的祖父活过来一般。 白家人自小听著白普大帝的传奇长大,所以对这位力排眾议实行女王制的曾祖父有些血脉压制的崇拜之情。 邪了门的是,他的这份崇拜好像在一瞬间就转移到了沈归灵身上。 原本白密之前的计划是把沈家人引去自己的大本营,然后再一一审问拿回白崢的机密档案。 但现在节奏全乱了,他不仅卑躬屈膝求饶还把自己最不能曝光的秘密说了出来。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101??????.??????】 冗长的沉默过后,沈归灵从口袋里拿出手机。 “號码。” 有戏!白密立马坐直身体,报了一串数字。 沈归灵飞快按下数字键,把电话递到他面前。 “嘟——” 电话很快接通,侍卫长的声音格外淡定。 “殿下。” 沈归灵眉头微蹙,撩眼扫了白密一眼,这个侍卫长说的是a国话,明明用的是他的手机,但开口第一句就猜到了是白密。 白密完全没有注意这种细节,开门见山,“坤帕,傅……姜衫是不是已经到了拉缅?你现在把她送来內峡港口,我有用。” 沈归灵微微眯眼。 白密立马改口,“请她来內峡一趟,她的家人正在等。” 电话那头的男人沉默了片刻,略有些犹豫:“殿下,姜小姐不在拉缅。” “!” 此话一出,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带了几分杀气。 白密眼皮一跳,故作淡定,“怎么?你们还没有登岛?拉缅又发生暴动了?” 侍卫长,“……姜小姐现在在王都。” “……”白密脸色阴沉,“怎么去王都了?坤帕,难道连你也出卖了我?” 侍卫长,“殿下您误会了,我从来都没有忠於您。” “……”白密被气笑了,“你个阴损瘪犊子的狗逼玩意儿,难怪在船上的时候不告诉我真相,原来早就起了叛逆之心。坤帕,你以为投靠他们你就能高枕无忧了吗?你给我等著,等……yue!” 还没等他说完,沈归灵忽然掐住他的脖子,把电话拿到跟前。 “姜衫在王都?” 他的声音刚刚出来,电话那边立马传来一声异响,似乎是器皿碎裂的声音。 沈归灵眼瞼微动,又继续问道,“你的主人是谁?” 从听见侍卫开口的第一句话,他就起了疑。看样子对方早就知道白密在接受审讯,故意说a国话,分明是说给他们听的。 白密因被锁喉脸涨成了猪肝色,气急败坏瞪著沈归灵。 片刻后,电话那边的人终於有了回应。 “沈少爷,姜小姐现今正在白王宫做客,您要是不放心,大可亲自来接她回家。” 这声音! 白密愤怒的眼神瞬间僵滯。 沈归灵看著被掛断的电话,思忖片刻,泄了指尖的力,略带审视打量白密,“这个人是谁?” 后面说话的换成了女音,声音听上去已经不再年轻。 看白密现在的反应,显然这个把姜衫留在王都的人身份不简单。 白密清了清嗓子,声音暗哑,“帕塔妮,祖母身边的侍女。” 祖母? 在场眾人神色微变,白家那位传奇女王?! 別说沈家人,就连白密自己都不敢相信,指使坤帕背叛他的是白朱拉。 他的祖母已经很久不问政事了,如今s国很多决策都由白冽和他的母亲代劳,按理这种小事是不可能惊动她老人家的。 难怪坤帕不听他的指使,王庭侍卫长忠於皇室,但更忠心於君主。 沈眠枝想了想,抬眸环顾眾人,“女王这是算是邀请阿灵哥一个人去王都接人吗?” 傅绥尔,“阿灵哥俘虏了s国两位王室,还夺了王室第一军团的番號,女王此举不会是想趁机报復吧?阿灵哥,你別去,王宫里面肯定有埋伏。” 白密不满有人詆毁自己的祖母,反声怒呛,“你们懂什么?!未免也太看得起自己了,就凭你们,还不足以让我曾祖母劳累心神。” 嘴上虽然这么说,但其实他心里已经也起了疑。 女王最近连国事都不过问了,怎么会突然对沈家一个养女感兴趣? 恍惚间,他灵光一闪,惊嚇过度看向沈归灵。 不……不会吧?! 沈兰晞扫了沈归灵一眼,淡淡道,“现在最起码確定了衫衫暂时安全,其余的事,等爷爷消息再做决定。” 眾人点头,於所有人而言,姜衫的安全才是最重要的。 沈归灵想了想,最终什么都没有说,跟隨大家一起出了审讯室。 待铁门紧紧关闭,白密掛著两管干涸鼻血的脸上瞬间变得凝重。 莫名地,他脑海中浮现出悬掛在正殿之上的白普大帝的肖像画,那双天潢贵胄的瑞凤眼仿佛和火光里的死神祖宗重合了。 白密抬眸,眼里掀起了惊涛骇浪。 …… 第494章 还是我去吧 一群人从审讯室出来,便看见南湾军舰总司令穆明荀正带著一群人在门外等候。 沈兰晞、沈归灵、沈清予见状,立马上前见礼。 “长官。” 穆明荀是南湾海域最高指挥官,也是a国最年轻的五星上將,三人都很清楚,他此刻出现在这,定然是为了凌晨內峡交战一事。 果不其然,穆明荀回以军礼,“我受军总区指令,接送白冽、白密二人回军部接受调查。” 事实上,他已经来了有一会儿了,知道沈家人在里面,故意预留了审讯时间。 不仅如此,原本上级指令並没有必要向下级解释,穆明荀刻意拉低姿態已经算是给足了沈家面子。 沈兰晞心领神会,低眉頷首,“多谢长官。” 穆明荀点了点头,双方错身交匯时,他忽然抬手重重拍了拍沈归灵的胳膊。 “沈归灵,乾的不错。” 言语间丝毫不掩饰对他的欣赏。 沈归灵脚步微顿,侧头淡笑,“多谢长官。” 出了哨塔,傅绥尔和沈眠枝立马一左一右把沈归灵围了起来,眼下確认姜衫暂时安全,两人也从紧绷状態恢復如初。 “阿灵哥,你这次实在是太帅了!听说苍鹰军旗已经在白王宫的军区部掛了整整三百年,你可真是给我们沈家长脸。” “是啊。你是不知道大家现在怎么夸你,都说你是海域战神。” 消耗了一夜,沈归灵的体力也已经到达了上限,神態略有些疲惫,却依旧耐著性子解释,“侥倖罢了。” 侥倖?! 沈兰晞和沈清予不约而同停下了脚步,投去意味不明的审查目光。 当时明明规划好了三条追捕路线,偏偏白密就掉进了沈归灵的陷阱里,若说生擒白密勉强还算沾了点运气成分,那俘虏白冽,拿下苍鹰王旗,就是绝对的实力。 因为原本在沈兰晞的计划里,白冽应该是由他阻断的,但谁能想到,白冽身为s国军区总司令,放著好好的国门不守,竟然迂迴去了侧门。 更让人意想不到的是,沈归灵在腹背受敌的情况下,还能背水一战完成逆袭。 平心而论,若是易地而处,他们未必能取得沈归灵这样的成绩。 凌晨內峡那场对战,轰动整个南湾海域,现如今南湾舰队人人都在传沈家少爷是战神降临。 “……” 清醒而独立的认知,让两人有了落后的紧迫感。 * 从穆明荀接管內峡后,沈兰晞便带著眾人乘船回到了南湾。 沈归灵因为劳累过度,一回到南湾,就被沈庄强制要求卸下所有庶务安心休养。 另一边,沈庄得知姜衫被白朱拉扣押在白王宫,第一时间致电白朱拉,希望能双方和谈。 但白朱拉这次的態度十分坚决,点名道姓必须要那个夺了苍鹰王旗的年轻人亲自来王都一趟才放人。 沈庄也没想到事情会变得如此棘手,白朱拉若坚持不鬆口,姜衫归期无期,最下策的方法就只能去白王宫抢人了。 至於应下白朱拉的要求,沈庄从未考虑过。 老爷子虽然偏爱姜衫,但也不至於置沈归灵的生死於不顾。 內峡一战,沈归灵以一己之力让白家王权威严扫地,白家人錙銖必较,这等深仇大恨,沈归灵要是去了王都只怕会被他们活剥了皮。 沈庄就是深諳这点,所以迟迟不愿鬆口。 双方僵持不下,足足交涉了五日,姜衫回国的进度一点儿都没有推进。 沈庄意识到事情不能再拖,立马召集家中主力商討去王都抢人的对策。 几经商討,最终决定由沈让带领沈家暗堂潜伏s国执行任务。 沈谦原本还担心老爷子会为了姜衫捨弃沈归灵,见状立马举双手赞成。 內峡一战,沈归灵在a国算是彻底出名了,a国向来是军政分离,以前军区那些老枪桿都看不上他,现在遇上了还会主动打招呼,言语间都是对沈归灵的讚赏。 而沈谦也因此事感受到了沈归灵的可塑性,对他也越发看重,在沈归灵休养期间嘘寒问暖无微不至,简直像换了一个人。 沈清予,“爷爷,我也……” 还没等他开口,沈渊眼皮抽搐,猛地拉了不孝子一把。 沈清予抬眸斜睨了他一眼,丝毫不受影响,继续道:“爷爷,我也去。” 沈渊气结,压著怒火,“去什么去?你当那是小孩子过家家,不准去添乱!” 沈清予权当没听见,目光执著看向沈庄,“爷爷,多个人多个机会,让我跟著五叔一块儿去吧?” 沈兰晞犹豫片刻,抬眸看向沈庄,“爷爷,我也跟他们一块去。” 沈渊原本还因为沈清予死脑筋急得上火,转眼看沈兰晞也掺和进来,心情瞬间又好了起来。 白王宫可不好闯,弄不好可是会出人命的,沈兰晞要死在白家手里,对二房来说可是天大的喜事。 沈庄拄著拐杖,脸色严肃,“胡闹!你们以为我为什么不准阿灵去?这事就这么定了。” 沈眠枝半垂眼瞼,眸光幽深看向身侧的父亲。 白王宫守卫森严,要想在偌大的宫殿里找到姜衫並顺利解救谈何容易? 所有人都理所当然会被爷爷权衡在风险之外,可是她的父亲却不在权衡范围之內。 “爷爷……” 沈眠枝正想开口,书房的大门突然被人从外面推开。 光影散落,沈归灵大步入厅,眸光如清润。 “爷爷,还是我去吧。” …… 第495章 你全家给我提鞋都不配 “啊~~~” 姜衫趴在窗台,懒懒打了个哈欠。 从被接入白王宫后,她每天只被限制在居住的偏殿附近自由活动。 因为白家王宫算是她目前开启的最远地图,再加上她对这个神秘的白氏家族还是很感兴趣,一开始她还兴致勃勃出去到处遛弯。 但走了一天她就放弃了,因为白王宫实在太大了,她走了一个小时都没有走出囚禁的宫殿,这对一个懒人来说,简直就是比死还难受的酷刑。 看来探索这条路还是不適合她,想通以后,姜衫直接摆烂,每天吃完饭不是趴在窗台看大象摘香蕉,就是闷头睡觉。 就这样,一个星期过去了。 “怎么到了白家剧情就这么平淡了,这也太无聊的,实在不行来个人宫斗一下打发打发时间也行啊。” 她一边伸懒腰一边喃喃自语。 负责监视的侍女听不懂a国话,提供不了任何情绪价值,像个木雕似得守在一旁。 “哞~~~~” 话刚说完,殿外突然响起一声高亢的象鸣。 姜衫顿时来了精神,伸著脖子探向窗外。 只见一头巨型灰象前匍跪地,侍女们井然上前,搀扶著一个女人从象轿上走了下来。 那女人穿著黑色的宫廷礼裙,眉宇间骄矜带著戾气,一看就是来者不善。 来剧情了?! 姜衫转身跳下窗台,严阵以待躺回沙发上。 侍女上前,往窗外看了一眼,脸色骤变赶紧跑了出去。 白迪雅扇弄著手里的黑色蕾丝扇面,四下环顾了一番,语调轻慢,“那个沈家的小贱人就被关在这?” “是。” “哼,陛下真是仁慈过头了,这小贱人打伤了蒂娜,沈家人又如此不把我们王室放在眼里,要我说就该剐了这个小贱人的皮送回沈家,看他们还敢挑衅?” 白迪雅来势汹汹,带著一群人刚进主厅,负责看守的侍女快步迎了上来,垂首行礼,“殿下,陛下交待任何人不可打扰贵客。” “一个小贱人还当得起贵客?” 白迪雅轻蔑一笑,朝身后的侍女使了个眼色。 两人上前,直接捂著小侍女的嘴直接拖了出去。 白迪雅有恃无恐越过主厅,嘴角噙著淡淡的微笑,“去,把里面那个小贱人带过来。” “是。”亲信应声,带著两个帮手快步走进內屋。 姜衫早就听见了外面的动静,但她丝毫没有反应,坐在沙发上不慌不忙拆香蕉皮。 “砰——” 房门被暴力踹开,三人气势汹汹杀进屋,待看见姜衫一脸悠哉,先是一愣,隨即冷声呵斥,“起来,我们殿下要见你。” 姜衫佯装听不懂,一脸无辜看著她们。 亲信见状,一把夺过她手里的香蕉,动作粗鲁拽著她的胳膊起身,用力往门口方向推了一把。 好汉不吃眼前亏,姜衫並未计较,乖乖跟著走出房间。 白迪雅斜靠在主位之上,眸光阴冷打量姜衫。 难怪蒂娜一听说这小贱人在王宫,连夜打电话让她务必要弄小贱人的脸。 这倾城之姿,就算是蒂娜站在她面前也一定会被比下去,尤其这孩子还没完全长大,若全力盛开,只怕她的美貌能成为杀人利器。 还真是惹人生厌的一张脸。 白迪雅懒懒扇弄黑扇,状似漫不经心,“就是你用鞭子打伤了我的女儿?” 原来是白蒂娜的母亲,难怪第一个找上门。 姜衫故作不懂,困惑耸了耸肩。 亲信见状立马上前解释,“殿下,她不会s语。” 白迪雅皱眉,朝身后侍女使了个眼色。 侍女会意,立马上前。 白迪雅,“我问你,是不是你和周家那小子一起串通好了故意谋害我女儿?” 侍女一字一句翻译。 姜衫目光逡巡了一圈,最后落在白迪雅脸上,“不是,是你女儿先犯贱,视人命如草芥,不仅公然挑衅a国律法还妄图利用自己公主的身份逃脱刑罚。你就是白蒂娜的母亲?正好,我还想问你,养出一个如此上不了台面的祸害你身为母亲,惭不惭愧?” 这个白迪雅还想拿捏她?沈归灵早就上交了调查书,只要她不认,白蒂娜跳进黄河都洗不清。 这话一出,侍女嚇得腿脚发软,像看疯子一样看著她。 白迪雅听不懂a国语言,转头看向翻译,“她说什么?” 侍女勉强稳住心神,手心直冒冷汗。 不能直译,以二公主的性格,直译只怕连命都保不住。 侍女咽了咽嗓子,小心道,“她说,不是她。” 姜衫垂眸,掩住笑意。 果然,国民所谓的忠诚还是有限度的。 白迪雅皱眉,“她刚刚说了那么多,就三个字?” 侍女警铃大作,儘量挑些能说的翻译,“她说是蒂娜殿下有错在先,所以才会被a国的法律制裁。” “有错在先?”白迪雅眯眼,啪得收回扇子,冷笑,“你个小贱人有什么资格指责我的孩子,你给她提鞋都不配。” 侍女想了想,原句翻译。 姜衫面带微笑,纯良无害,“你个老贱人!你们全家给我提鞋都不配。” “……”侍女嚇得人都要裂开了,支支吾吾了半天,艰涩说道:“她说,她现在已经知道错了,请殿下宽恕她。” “宽恕?”白迪雅挑眉,愉悦笑出了声,“你现在知道怕了?宽恕你可以,给我跪下。” 侍女一脸防备看向姜衫,“跪下。” 为免姜衫继续作妖连累了自己,侍女立马补充,“你若不想死就照做。” 姜衫不由多看了侍女一眼,想了想,扑通跪了下去。 白迪抬眸便亲信使了个眼色,亲信会意,拿出事先准备好的银制匕首丟在姜衫面前。 “你是女王的贵客,我不便为难你,只要你愿意往自己脸上划两刀,蒂娜的事我就暂时不追究。不然,这刀划的可就不是脸而是你细嫩的脖子了。” 侍女脸色微变,再次原句翻译。 姜衫脸色霎时苍白,惶恐不安看著白迪雅,见她脸色不善,满脸绝望捡起地上的匕首。 她缓缓抬手,举著尖刃指著自己的侧脸。 眼看就要见血…… 突然,姜衫猛地从地上窜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窜上主座,翻身上榻一把勒住白雅迪的脖子。 尖刀反刺,没有丝毫犹豫狠狠扎进白迪雅的肩膀。 “啊!!!”白迪雅尖声惨叫,与之前囂张跋扈的模样形成了鲜明对比。 见威慑效果达成,姜衫立马拔刀抵住她的脖颈。 “別过来,再过来我就杀了她!” 这句话掷地有声,用的是极为纯正的s语。 …… 第496章 光影里的肖像画 s语? 眾人回过神后,瞬间乱成了一锅粥。 尤其是刚刚同声翻译的侍女,嚇得人都麻了,瘫软无力跌坐在地。 鲜血顺著黑色的宫裙不断往外涌,此刻钻心刺骨的疼痛不断在提醒白迪雅,她刚刚的行为有多愚昧。 这个小贱人会s语却一直装疯卖傻,她竟然被一个乳臭未乾的臭丫头玩弄於股掌之间。 白迪雅深吸一口气,勉强稳住心神,“在王宫挟持王室,你简直是在找死!” 还敢威胁她? 姜衫冷笑,手起刀落对著她的脖子剐了一刀,“我死不死犹未可知,但你信不信,我能让你马上死?!” “啊!” “你別衝动,有话好商量,千万別衝动!” 白迪雅嚇得容失色,越是独享权贵的人越是怕死,天知道刚刚那一刀下来,她的心跳差点都嚇停了。 侍女们从没见过有人敢在白王宫对王室不敬,一个个手足无措急得在原地打转。 王室规矩,但凡入宫不可携带武器,连公主侍卫都只能在宫外等候,也正是因此才给了姜衫这个反杀的机会。 亲信见局面僵持不下,赶紧跑出內殿找救兵。 白迪雅已经看出姜衫是个疯子,此时也不敢再刺激她,缓和道,“你想干什么?你以为挟持我就能逃回a国了吗?你最好现在放开我,不然等王庭侍卫出动你可就没命了。” 姜衫懒得搭理。 她又不是没脑子,当然知道光凭她自己是不可能逃出王宫的,闹这么大,不过是想见那位正主。 那位女王掏空心思想把沈归灵引回s国一定有很重要的原因,她现在可是很重要的鱼饵,目的没有达成,女王怎么会坐视不理? 果不其然。 还没等白迪雅的亲信走出偏殿,坤帕就带著一群侍卫衝进了內厅。 白迪雅见状,瞬间有了底气,嘶声大喊,“坤帕,杀了这个贱人!” 坤帕神色淡然,波澜不惊走上前,颇有礼貌,“姜小姐,陛下有请。” “?!”白迪雅怔然,一时有些反应不及。 从白朱拉淡出政圈后,除了王室核心成员和几个元老级別的主帅,女王已经不轻易见外人了,此刻愿意接见姜衫,等同於是天赐恩惠。 姜衫看了坤帕一眼,斟酌片刻果断鬆开了白迪雅,转身跳下主位小跑到坤帕身后。 这里是s国,不能闹得太过分了,不然不好收场。 白雅迪彻底鬆了一口气捂著流血不止的肩膀大喊,“抓住她!” 坤帕淡定自若,上前挡在姜衫之前,不卑不亢,“殿下,这是君令,您难道要违抗君令吗?” 白迪雅的脸色阴沉到了极点,虽然不甘,但最终还是低下了头。 在s国,白朱拉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利,谁都不能忤逆。 坤帕恭敬鞠躬,回头看了姜衫一眼。 在s国,不管任何原因,胆敢挟持王室就是死罪,但偏偏就在刚刚沈家来了消息,说沈归灵不日便会亲自来王都接这位姜小姐回家,这可把女王高兴坏了,唯恐再出岔子,特意命他前来解救姜衫。 不得不说,这位姜小姐走运简直好的匪夷所思。 坤帕收敛心神,“刀。” “哦。”姜衫十分配合,转手把刀扔了出去。 “跟上。” “嗯嗯。”姜衫忙不迭点头,临出大殿时忽然想到什么,歪著头朝白迪雅招了招手。 “拜拜咯~” 那模样说不出的狂妄。 贱人! 白迪雅气得回身一脚踹翻主位,眼里掠过一抹杀意。 但很快,她又冷静了下来,目光阴凉望著姜衫的背影。 女王可不是一个仁慈的君主,为什么会对一个异国丫头一再忍耐? “……” * 让姜衫失望的是,即便她闹成这样也还是没有如愿见到白朱拉,那位女王似乎对她一点都没有兴趣,又把她安排到了另一处宫殿囚禁。 唯一不同的是,这次宫殿外特意安排了侍卫巡逻,而她也被剥夺了遛弯的权利。 一次宫斗,她变得更无聊的。 不过,也不是完全没有收穫,起码验证了一件事,女王因为某个原因,目前对她忍耐度超乎想像的高。 * 三日后。 沈让护送沈归灵到达王都,白家金卫亲自上门接沈归灵入宫。原本沈让想跟著,但入宫的邀请函里只有沈归灵一个人的名字便也只能作罢。 金卫带著沈归灵从正宫门入殿,四头白象身披彩衣金饰跪迎在玉殿丹墀前。 天色碧空如洗,沈归灵立在大殿之外,目光深沉望著眼前的一切。 帕塔妮早早在殿外恭迎,乍一看见沈归灵便恍惚到不能自已。 难怪陛下一眼就能认出小殿下,龙章凤姿贵胄天成,像极了年轻时期的白普大帝。 “沈少爷,请入殿。” 她快步跑下玉阶,態度恭敬为沈归灵引路。 沈归灵侧头,目光打量了片刻,淡淡頷首拾阶而上。 帕塔妮快步上前,推开金殿大门。 主殿分前殿和后殿,前殿是君王会见重要客人的接待厅。 帕塔妮將沈归灵领至前厅,鞠躬行礼,“沈少爷稍坐,我这就去请姜小姐。” 说罢,不等沈归灵回应转身出了宫殿。 沈归灵自始至终都没什么反应,犹豫片刻,沿著光影慢慢向主厅走去。 忽然,他脚步一顿,深邃的眼眸盪起层层涟漪。 璀璨的光影落在一幅巨大的金框油画上,画像上那人手持君王权杖,目光睥睨目空一切。 “……” * 第497章 蓄意谋杀 巨大的黄金相框就悬掛在双螺旋黄金楼梯的转台上,所有步入主厅的贵客抬眼就能看见。 沈归灵沉默片刻,果断收回目光,转身落座。 宫殿华美,无处不彰显著权利与富贵,但他眼中好似看不见这些,就连眸底最初的颤动也在此刻彻底归於平静。 帕塔妮隔著躲在角落,將这一切都看得清清楚楚,小殿下的反应实在是出乎意料,她忽然有些不安,思忖过后退出了正殿。 坤帕正在殿外守候。 帕塔妮低声吩咐道,“你现在可以去请那位姜小姐了。” “是。” 坤帕应声,转头向內殿方向走去。 * 偏殿。 虽然已经入秋,但s国却依旧炎热,姜衫閒来无事便躺在芭蕉亭里乘凉。 这时,侍女端著一盆冰镇水果走了进来。 姜衫听见动静,隨意看了一眼又继续闭目养神。 虽然被囚禁限制了自由,但不得不说伙食还是很好的,餐餐都有饭后水果,几天下来她都胖了。 侍女跪坐在躺椅便,低头摆弄著果盘,起身时小心看了姜衫一眼,见她完全没有防备,眼眸微沉,转瞬从袖口抽出短刃对著姜衫的脖子刺了过去。 眼看尖刀就要划破血管,姜衫忽然睁眼,徒手握住近在眼前的匕首。 侍女愣了愣,反应过来迅速抽刀,抬手再刺。 霎时,掌心传来一阵麻木的刺痛,白皙的皓腕蜿蜒著触目惊心的血痕。 姜衫顾不得疼痛,抬手扣住侍女的双手。 这一刀再次落空,两人陷入了力气之爭。 侍女咬紧牙关,眼角微微抽搐,用力推进匕首。 姜衫自觉力气不足,抬腿对著女人的肚子踹去,这一脚下了死劲,女人惨叫一声栽倒在地。 趁著这几秒空隙,姜衫转身跳下躺椅,果断跑出了芭蕉亭。 侍女眼里杀机翻涌,爬起身举刀追了出去。 姜衫最先想到的是向殿外的侍卫求助,可当她跑到殿门时,大门已经紧紧关闭。 正在她准备回头另寻办法,忽然看见门缝的光影里有黑影在晃动。 她当即用力拍打宫门,用s语大喊,“快开门,有人要杀我!!” 门外的人影依旧晃动,却丝毫没有开门的意思。 姜衫当即明白这是有人想困杀她。 她回头看向內殿,此时虎背熊腰的侍女已经举著匕首杀了过来。 姜衫靠著宫门往后退,不时大喊,“救命,你別过来,別过来!!” 侍女见她害怕,举著刀迎面扑了过来,姜衫看中时机蹲身从侍女胳膊下躲了过去,尖叫著往寢殿跑去。 “啊啊啊啊,好恐怖!好嚇人!救命啊!!” 侍女被戏弄得耐心全无,怒不可遏又跟著追进了寢殿。 “啊啊啊!” 姜衫跑进房间,四处看了看著急忙慌躲在门口。 侍女站在门外观望了许久,试探性往前跨了一步,发现没事又继续探进。 等侍女完全走进房间,身后传来砰的一声响动,姜衫靠著门板拉下反扣,此时的她完全没有方才的慌乱,面无表情审视著眼前拿刀的女人。 “谁派你来的,白迪雅?还是白朱拉?” 侍女皱眉,眼里淬著毒火,在s国不能只呼皇室名讳,更不能对女王不敬,她慢慢收拢握刀的五指,一步一步靠近姜衫。 姜衫冷笑,对著迎面而来的女人撒了一把细土,这是她刚刚逃跑时顺便抓了。 侍女顿时眼前一黑,等反应过来姜衫已经不在面前了,她回身寻找,突然脑门哐当一下挨了一重击。 “砰——” 瓶碎裂的声音异常刺耳。 侍女勉强稳住身体,用尽最后一丝力扑身抱住姜衫的腰,另一手蓄势待发只捅腰身。姜衫见状,拿头对著侍女的伤口用力撞去,霎时,碎裂、混沌、窒息、错乱的感觉从蔓延全身。 所幸,这一招效果很好。 伤口二次撞裂,侍女呜咽了一声,胸腔震动鬼哭狼嚎,但她还是不死心,拿著刀尖抵著她的脊柱。 姜衫没有犹豫,再次用头了上去,两人大脑同时嗡了一下栽倒在地。 落地时,瓶到底碎瓣轻轻划破了她的侧脸,姜衫瞬间惊醒,翻身向上,將侍女压在瓶碎片之上。 “啊啊啊!!” 侍女此时已经精疲力尽神志不清,连刀柄都握不住滑落在地,姜衫毫不犹豫抢过刀,高举双臂,对著侍女的眉心重重刺去。 “……” * 坤帕赶到偏殿时,见宫门紧闭,不觉起了疑。 “怎么回事?” 负责看守的侍卫低著头主动开门让路。 “长官,请。” 坤帕压下心中的疑惑,大步入殿,闯过迴廊见芭蕉亭一地狼狈,他迟疑片刻转头看向紧闭的房门。 血腥味。 坤帕一只手压住枪柄,一只手抵著门页,推了推没有反应,他立马抬脚踹开。 “砰——” 房门撞开,刺鼻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距离房门几步开外躺著一个侍女,侍女身下的血渍已经干了一半。 坤帕目光怔然,难以置信看著坐在窗台边包扎伤口的姜衫,“你杀了她?” 姜衫摇头,“还没刺下去她就晕了。” 说罢,又拿刀割了一块窗帘布对著脑袋的伤口比划。 “……”坤帕从未见过这样的女子,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 这个侍女他认识,是二公主身边的人,若是现在他还不明白为什么门口的侍卫等著他来才开门,这侍卫长就白当了。 姜衫对著镜子扎了个蝴蝶结,漫不经心,“你来做什么?你们女王又有什么新指示?” 坤帕,“沈家少爷来了,女王请您去主殿。” 姜衫指尖顿住,转头看著他,“沈归灵来了?” 坤帕点头,“是。” 姜衫眼珠转了转,毫不犹豫拆了身上的包扎,“那还等什么?赶紧啊!” …… 第498章 归家,执子之手 主殿二楼。 白朱拉端坐在软榻上,通过楼梯上空悬掛的银面装饰,她隱约能看见一楼沙发上的年轻人。 “陛下,您说小殿下在想什么?” 帕塔妮的声音极轻,生怕惊动了楼下的沈归灵。 白朱拉摇了摇头。 饶是她自詡看透人性也没有看透眼前这孩子的心思。 沈归灵能以一己之力扭转內峡战局,兵不血刃俘虏白冽、白密,说明他有当狮王的潜质。 既然通过了王室的测试,白家的血脉当然越早接回来越好。 白朱拉阅读过沈归灵在a国的所有档案,她知道他是个很聪明的孩子,他完美的人生履歷中只有私生子的身世拿不出手,若是之前这孩子还不懂为什么她要费尽心思让他来王都,但此刻看见这幅画,他应该什么都懂了。 在此之前,白朱拉想过沈归灵或许会情绪激动,质问她为何不早点找到他,要让他流落a国受尽苦楚。 也想过沈归灵会欣喜若狂主动表示归附白家,毕竟有白家助力,他能一跃登至权力顶峰。 但她从来没有想过,沈归灵会表现得如此平静,平静到尊贵的女王陛下甚至都怀疑有些怀疑,他是不是还没猜到自己的身份? 沈归灵一直低垂著眉眼,不知在想什么? 这时,空旷的大殿忽然传来一阵凌乱的脚步声。 (请记住101??????.??????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沈龟灵!” 一道再熟悉不过的声音乍然在耳边响起。 沈归灵眼底的光迅速沉淀,几乎是顺应本能起身衝出了主殿。 二楼的白朱拉见状,表情错愣,不觉也跟著站了起来。 沈归灵刚走出主殿,便看见朝思暮想的少女从光影中跑了出来,隨之摆动的紫色长裙就像人鱼公主游荡在破晓碎光里鱼尾,梦幻地不真实。 沈归灵怔愣,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姜衫小跑上前一把拉住他的手。 “你怎么不乾脆等我死了以后再来?!” “……”沈归灵眸光微沉,低头摊开她的掌心,伤口外翻,血痕更是触目惊心。 他没有说话,原本看不透的黑眸忽然冷了下来。 姜衫左右看了看,拉著沈归灵往外走,“你来接我,我们是不是可以走了?快走吧,这里我一天都待不下去了。” 沈归灵点头,牵住她没受伤的左手,“好。” “砰——” 这时,主殿突然传来一声瓷器的碰撞声。 沈归灵脚步微顿。 白朱拉此时已经左侧楼梯走了下来,她站在白蒂大帝的肖像前,一动不动看著主殿的出口,只要沈归灵回头,便能重新步入权利的殿堂。 姜衫皱眉,回头望向主殿方向,“那里面还有人?” 沈归灵摇头,紧紧牵住她的手,“不重要,走吧,回家。” 姜衫愣了愣,片刻后冲他笑了笑,“回家。” 白朱拉慢慢走下楼梯,怔怔看著那道梦回无数次的背影渐行渐远,塌陷的眼眸隱隱泛起了潮湿的水汽。 殿门重新关上,落在肖像权杖的光影渐渐蒙上了阴翳。 女王闭上眼,缓缓道,“他什么都知道,但他不认我这个祖母。” 这样的结果是她没想到的。 高傲地她从未想过,这世界上还有人能拒绝白家的荣耀。 * 沈归灵拉著姜衫踏出主殿那刻,沉静已久的剧目电子音骤然在脑海里响起。 【叮——】 【警告!由於当前人物恶意篡改剧目,主线剧情已严重偏离,现已为您重新生成最新剧目篇章。】 【生成完毕——】 【原章节剧目——《归家,遗落的亲王之子》更改为《归家,执子之手》】 【为剧目世界载入当前剧情:第四百九十八章--归家,执子之手》】 【警告:当前主线剧情偏离65%。】 【警告:主线偏离90%,剧目世界將毁於一旦。】 【警告:当前主线偏离已经超过60%,为了保护剧目主线完整,从此章节开始剧目世界將开启书灵模式。】 姜衫突然顿住,神色略有些僵滯。 遗落的亲王之子? s国近年来被封亲王的只有两位,以白冽的年纪是生不出沈归灵这么大的儿子的。 所以……沈归灵是父亲是白家的无冕之王,白冕?! 她脑子嗡了一下,这才发现大殿丹墀前跪匍著四头身披彩衣金饰的白象。 在s国,白色的大象就是白家王室的象徵,圣象跪迎是对待本国王室成员才有礼节。 沈归灵受精英教育长大,不可能不知道s国的国礼。 姜衫怔然,突然感觉情绪有些复杂。 沈归灵察觉到她的手在发抖,轻轻回握,温声安抚,“不用怕,马上就可以回家了。” 姜衫点了点头,任由沈归灵拉著她一步一步往宫门走去。 他们是要回家了,但沈归灵的归家路却越来越远了。 * 沈让在宫门外翘首以待,远远看见沈归灵和姜衫並肩走了出来,大惊失色的同时又满怀欣喜。 原本他还担心白家人会为难沈归灵,没想到他真的把人带回来了。 “阿灵!衫衫!” 沈让大步上前,待看见姜衫的状態,嘴角的笑容瞬间凝固,“衫衫,你这是怎么了?白家人弄的?” 姜衫看了沈归灵一眼,点了点头却没有再说別的。 她一直以为沈归灵的母亲与白家有关,白朱拉费尽心思引沈归灵来s国就是看中他的能力,想策反他背叛沈家。 所以她才想到用苦肉计挑拨沈归灵和白家的关係,想替沈家留住这个未来的南湾霸主,但谁能想到,这傢伙竟然压根不是沈家人,而是真真正正的白家人。 “岂有此理,白家人简直禽兽不如,连无辜妇孺都能下这么重的狠手。” 沈归灵温声打断,“五叔,我们先回去,衫衫的伤口还需要处理。” 沈让这才反应过来,连连点头,“直升机已经准备好了,得亏老爷子有先见之明,孟医生在队伍里,此地不宜久留,咱们上了飞机再处理。” 沈归灵点头。 沈让招来隨行车辆,“上车。” 沈归灵拉开车门示意姜衫上车,等她落座后关上车门,绕过另一边上车。 车辆飞速驶离,直到完全拋下身后那座巍峨华丽的白色殿宇,沈归灵都没有回头看一眼,好似真的他一点儿都不在意。 姜衫趴在车窗前,忽然想起沈归灵那句回家。 那个时候,他应该就知道他们身处的宫殿就是他的家了吧? 但他选择了她的家。 …… 第499章 喜欢的人只有一个 从s国到a国的航程大约三个小时。 只用了十五分钟,孟医生就处理完了姜衫的伤口。 沈让心情大好,越看沈归灵越满意,“阿灵,你是怎么跟白家人交涉的?他们怎么这么轻易就放人了?” 姜衫故作不经意,偷偷打量。 沈归灵眉眼温润,“我没有见到白家人,入了王宫他们让我等,见到衫衫后我们就直接出来了。” “就这么简单?” 沈让愣了愣,有些匪夷所思看向姜衫。 姜衫点头,“嗯,就这么简单。” 沈让嘶了一声,一脸嗔怪。 就这?! 老爷子交涉了这么久白朱拉都没有鬆口,还以为是铁了心想要沈归灵好看,没想到最后竟然雷声大雨点小。 不过,就算如此,沈让依旧对沈归灵钦佩不已。 二房真是走了狗屎运了,竟然让沈谦捡了这么个好儿子。 这次的家族危机,沈归灵表现出了超乎常人的智谋和勇气,要不是他,只怕他这个老傢伙现在还在白王宫和白家人殊死搏斗。 念此,沈让面露欣赏轻轻拍了拍沈归灵的肩膀,“阿灵,你做得很好。” 说罢,又转头看向姜衫,打趣道,“衫衫,以后可別沈归灵沈归灵的叫了,没大没小,你阿灵哥为了你,独闯白宫连命都不要了,你以后可要对他好点。” 这种场合说这些干什么? 姜衫脸色有些不自然,故作扭了扭脖子当作没听见。 不巧,刚转眸就和沈归灵的目光对直撞上了。 “……” 她愣了愣,眼神微闪,假装没在意顺势又把头转了回去。 沈让见状,笑眯眯,“哟,难得啊,衫衫这是不好意思了?到底是女孩子,害羞了。” 姜衫嘴角抽了抽,这沈让怎么喜欢乱加旁白,她哪是害羞,是良心不安。 她继续假装失聪,不动声色把脖子扭了回去。 沈归灵的目光从未转移,她一回头便又撞进了眼底。 矜贵的瑞凤眼里噙著细碎的温柔,难掩笑意看了她一眼才收回目光看向沈让。 “五叔说笑了,衫衫一直对我很好。” 姜衫斜眼乜了他一眼。 沈让完全看不懂两人之间的暗涌,拍著大腿连声附和,“对对对!看著你们几个小辈这么团结五叔就放心了。” 说著又特意看向姜衫,“你出事这几天,大家都很担心你,尤其是老爷子,就没睡一个安稳觉。” 姜衫微微收敛神色,“让爷爷受累了。” 沈让怕她多想,赶紧摆手,“说什么呢?五叔可不是在责怪你,这件事说到底还是白家那臭小子惹的祸。不过……那小子跟你到底有什么过节?为什么三番两次地绑架你,你知道吗?” 姜衫摇头,“我也不知道,我假装绥尔试探过他,但他一个字都不肯透露。” “那……” 沈让还想再问,沈归灵温声打断,“五叔,有什么回去再问吧?先让衫衫休息一会儿。” 孟医生见状,点头附和,“是啊,姜小姐现在的状態需要休息。” 沈让恍然,拍了拍自己的额头,“瞧我这急性子,对对对!衫衫你先躺著休息。一切等见了老爷子再说。” 姜衫点头,抱著身上的薄毯慢慢睡了过去。 * 识海深处,垂天的剧目之门散发著夺目的绿色萤光,缠绕在书扉上的枝蔓如雨后春笋般抽条壮大,原本青黄的新叶长成了茂盛之姿,就连之前发芽的苞也隱隱有了出苞的状態。 从姜衫有意识以来,还是第一次看见剧目之门如此生机盎然。 这不免让她有了疑惑,她明明一直在偏离剧情,处处跟剧目之门作对,照正常逻辑剧目之门应该会被吸取生机黯淡无光才对,为什么眼前的枝蔓却给她一种焕然新生的感觉? 怎么她越作妖,这些枝蔓反而长得越好? 姜衫迟疑片刻,凝聚意识与剧目之门桥接。 “恶灵?” “书灵?!” “嘿!老朋友?” 没有回应。 奇怪了。 姜衫好奇打量眼前的盛景,踏出白王宫时,她明明清楚听见剧目之门提示开启书灵模式,为什么书灵没有回应? 上一世,她就是在被沈兰晞赶出爷爷的葬礼当天触发的书灵,由此知道了自己其实只是一本书里的炮灰角色。 那个时候,书灵会有意识指引她完成剧目指定的任务,一旦她拒绝,书灵便会控制她的意识强行干预,所以她对书灵模式下的剧目深恶痛绝。 原本她进来不过是想测试一下,书灵模式到底是怎么回事,可现在毫无反应让她一时不知该怎么防备? 忽然,姜衫想到什么,微微眯眼。 还有一个问题,现在已经换了一本书,那么书灵还会是之前那个书灵吗? * “衫衫……” 识海的萤光骤然退散,姜衫缓缓睁开眼睛。 沈归灵皱著眉,眼里的情绪难辨,“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姜衫摇头,见他脸色阴沉,低头看了看自己,“怎么了?” 一旁的沈让顿时鬆了口气,“快到了,我们刚刚一直叫你但怎么都叫不醒了,阿灵嚇坏了。” 姜衫目光微动,应该是意识和剧目之门桥接太深,所以隔绝了这个世界。 未免沈归灵起疑,她不在意笑了笑,“我太困了,你们不知道,我在白宫都不敢睡觉。” 沈让听罢又来了气,“什么?!他们连觉都不让你睡?” “倒也……”姜衫想了想,十分委屈点了点头,“那个白迪雅不知道从哪听说是我鞭打的白蒂娜,三番四次想加害於我,所以我才不敢睡。” 沈归灵盯著她脸上的血痕,神色平静,“你的伤就是她弄的?” 姜衫斟酌片刻,意有所指,“应该是。” 沈归灵眼瞼微微下沉,眉眼骤然清冷。 沈让,“放心,这事老爷子定然会为你討个说法。” * 沈园早在三个小时前就收到了姜衫回园的消息,此时沈庄领著眾人在飞机坪前翘首以待。 突然,煽动气浪的轰鸣声从上空传开,飞机降落地平线投下巨大的黑影。 傅绥尔眼眶微热,一边拽著沈眠枝一边指著滑行的飞机,“回来了!回来了!” 沈眠枝开怀笑了起来,还没等沈庄发话,便拉著傅绥尔一起冲了上去。 沈庄拄著龙头拐杖,周身沐浴著明媚的阳光,神情格外温和。 机舱门推开的瞬间,紫色裙裳轻轻摆动,姜衫先探出身体朝眾人招了招手,正准备起跳,被身后一双大手抓了回去。 沈归灵,“看著台阶。” “……”姜衫抿著嘴笑了笑,充耳不闻,转身一步並两步跳下了台阶。 “爷爷!绥尔!枝枝,我回来了!” “衫衫!” 傅绥尔和沈眠枝衝上前一把抱住她。 沈庄看著三个女孩抱作一团,眼里隱隱拂过笑意,拄著拐杖慢慢走上前。 沈兰晞和沈清予一左一右跟在沈庄身后,虽然已经极力在克制,但目光还是忍不住锁定在姜衫身上,待看见她身上的伤,两人眸底莫名晦暗了几分。 三人短暂寒暄,姜衫立马小跑冲向沈庄,“爷爷,我回来了。” 沈庄原本还笑吟吟,忽然,笑容凝固,“脸怎么弄的?” 傅绥尔当即从重逢的喜悦中清醒过来,眼眶微红,“手也受伤了?白家人虐待你了?” 沈让赶紧告状,“是白迪雅,幸好阿灵去的及时,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沈庄勉强缓和神色,转头看向沈归灵,满目慈爱,“阿灵,你做了很好。白家人有没有为难你?” 沈归灵泰然自若,“没有。” 沈庄终於鬆了口气,轻轻拍了拍他肩膀,“那就好。” 原本他是不愿用沈归灵换姜衫的,但沈归灵异常坚持,並承诺一定会安然无恙把人带回来他才勉强同意的。 现在看来,他果然没有信错人。 沈让见大家又喜又悲,赶紧打圆场,“爸,衫衫好不容易回来,有什么咱们回家再问吧?” 说的对,没什么比孩子们的安全回来更重要了。 沈庄释怀不少,转身拉过姜衫的手,“走,跟爷爷回家了。” 回家?! 姜衫忽然有些触动,回头看向沈归灵。 沈归灵略有些意外,完全没想到姜衫这个时候竟然还顾念著他,嘴角不自觉微微上翘。 笑了笑? 有什么好笑的。 姜衫假装没看见,扭过头跟沈庄说话,“爷爷,我不在这几天您肯定担心坏了吧?有没有好好吃饭啊?” 没等沈庄回答,沈清予凑上前,“你怎么不问我,我也担心坏了。” 姜衫瞥了他一眼,“你本来就是个坏的。” 沈清予,“……” 沈兰晞侧身,目光深幽看向沈归灵。 不知道为什么,他莫名有些在意刚刚姜衫回头的那个举动。 她向来目空一切,怎么突然学会了回头? * 这次歷劫归来,姜衫受到了前所未有的一致偏爱。 沈谦、沈渊、沈澈亲自登门探视不说,慰问的礼物加起来都能堆满一个房间。 沈庄每日嘘寒问暖,恨不得把整个菊园的搬去沁园。 沈娇出於愧疚,几乎搬空了所有高奢的新款服饰和珠宝。 姜衫顺势跟她提起自己想跟一个朋友做生意,但缺点本金。 沈娇转手给了她一张空头支票,饶是姜衫壮著胆子写下三亿这么巨大的数额,沈娇也什么都没过问,第二天钱就到帐了。 姜衫看著手机简讯后面数不清的零,感动得不塌糊涂。 这几天,沈兰晞、沈清予、傅绥尔、沈眠枝四人来回串门,菊园院门的门槛都要踏平了。 值得一提的是,沈园的阿姨管事们现在不管在哪里遇上她都格外热情小心,不是怕她被吹风走就是担心她站久了受累,就没把她活祖宗供著。 这其中,唯一让她费解的就是沈归灵。 这傢伙一反常態有些冷漠,回家三天一次都没来看过她,要是不心动值还在识海里掛著,姜衫都怀疑沈归灵是不是游到別人池塘里去了。 * 竹园。 白色的窗帘在碎光里轻轻拂动。 沈归灵安静坐在书桌前,目不转睛看著屏幕前相互依偎的年轻夫妻。 男人穿著黑色军装大衣,胸前的勋章多到数不清,与他並肩的女人很漂亮,尤其眉眼间的温柔格外动人。 新闻標题。 -《白冕亲王的加冕仪式》 -《白族王室的世纪婚礼,完美童话照进现实。》 -《白冕亲王写给夫人兰媞雅的婚后情书》 -《第一夫人兰媞雅为拉缅战爭儿童建立避难所》 -《s国白冕亲王携王妃出访a国,有望促成两国百年和平》 -《王室公告:xx亲王及王妃殿下在突发空袭中不幸罹难 国家进入七日哀悼期》 -《以生命守护和平:亲王夫妇最后一程飞行定格在维和任务归途》 最后一则新闻是漂浮在茫茫大海里的飞机残骸。 这几天,沈归灵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用冰冷的文字和数据拼凑出了与他息息相关之人所有的信息。 虽然文字浅薄,但並不妨碍他读懂了父母璀璨而短暂的一生。 原来他不是被人拋弃的。 原来,他们真的是有不得已的苦衷。 说不上算不算释怀,沈归灵转身看向阳台,肆意盛放的玫瑰轻而易举霸占了他全部的视线。 其实那天在白宫主殿,沈归灵第一眼看见的並不是墙上的君王肖像,而是折射在水银饰品里戴著王冠的女人。 所以,他一早就知道,有人在楼上等著他。 后来,在看清那幅肖像后,他什么都明白了。 为什么白密的侍卫长会突然背叛?为什么白冽会出现在內峡?为什么白家人要囚禁姜衫? 都是因为他。 意识到这点,他突然对走上台阶后將要面对的人和事提不起半点兴趣,所以才选择转身落座。 期间,他不止一次动摇过,君权王杖,这时间哪个男人会不动心?他也不例外。 但姜衫的出现彻底击碎了这一切,尤其当她满身是伤站在自己面前,他突然明白了一个道理。 所有男人都会为权势心动,但这世上获取权利的方式绝不仅仅只有一种。 而喜欢的人只有一个,错过了就再也找不回来了。 所以他在白家和沈家之间,选择了有她的沈家,回她的家。 …… 第500章 99%和1% “阿灵。” 正想地入神,门外忽然传来沈谦的声音。 沈归灵起身,指尖隨意在键盘上点了点,屏幕立马黑屏。 他漫不经心走出玻璃书房,拉开房门的瞬间,眼梢便氤氳了一层雾气。 “爸。” 沈谦含笑,“爸爸想跟你聊聊,没打扰你吧?” 若是以前,沈谦早就不请自入了,眼下这么客气实属反常。 “不打扰。” 沈归灵不动声色,主动请沈谦入屋。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书房,沈谦隨意环顾一圈点著面前的沙发,“坐。” 待沈归灵落座,沈谦迫不及待从口袋里拿出一沓资料。 “这是穆上將向总军司令部提交的委任申请书,穆上將希望总军部根据你近两年在南湾三次战役中的杰出表现,同意將你提前编入南湾舰队。” 说八,轻轻拍了拍沈归灵的肩膀,“阿灵,穆明荀很看重你啊。” 沈归灵神色淡然,思考片刻,温声询问:“这事爷爷知道吗?” “自然是知道的。老爷子的意思是隨你自己做主。” ”阿灵,若是你提前入营,学校那边就不用去了,只要修够了军分,两年以后直接毕业,到时候別人还要去军营从士兵做起,你已经是南湾少校了,这样的晋升之路就算是沈兰晞也望尘莫及,这可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沈谦的言语中隱隱带著与有荣焉的自豪感,他全然没有意识到,此刻自己已经甘心扮演上了父亲这个角色。 沈归灵並未急著表態,郑重其事接过邀请函,点头道:“知道了,我会认真考虑的。” 一听说还要考虑,沈谦的神色略微有些不自然。 但今时不同往日,他並未表现出任何不耐,反而刻意收敛了自己的情绪,笑著附和,“事关重大,你考虑周全点也是应该的。” “对了!你之前不是问我借调莫然吗?我已经把她之前的工作都推掉了,现在就让她跟你。不过沈园规矩多,她不方便入园,所以我把她暂时安排在鯨港从城內方便你隨时可以联繫她。” 沈归灵眼里终於有了一丝明显的笑意,“谢谢爸。” “一家人客气什么?”沈谦摆摆手,忽然想到什么,略有些疑惑,“怎么突然想起要换个助手?雷行有问题吗?” 沈归灵看了他一眼,说话滴水不漏,“毕竟是爷爷安排的人,总没有自己人用上去放心。” 这话一出,亲疏关係立见高下,沈谦原本还担心沈归灵翅膀硬了不好掌控,现在看到是他多虑了。 他连忙点头表示认可,“说的对!阿灵,你一定要记住,在沈园我们父子俩才是一条心。” 沈归灵不语,淡淡笑了笑。 * 隨著姜衫安全归国,沈家绑架案终於顺利落下帷幕。 a国军方第一时间释放了s国的最高指挥官白洌,经两国双方友好协商,內峡海域的衝突最终被粉饰太平遮掩了过去,而沈归灵缴获的苍鹰王旗也被收录进了军区总局的荣耀墙。 次日,a国新闻局发布了对s国公主白蒂娜的休学处理。会议上,a国外交部不仅强烈指责了白蒂娜一系列令人髮指的罪恶行径,还对她颁布了有史以来第一张个人禁行令。 这条消息一出,立马横扫各大国际新闻头条,白蒂娜成了a国有史以来第一位明令禁行的外国人。这不仅仅是她个人的耻辱,更是整个白家王室的耻辱。 a国的驱逐令一出,s国的民眾彻底怒了,他们接受不了在国內接受顶级教育的公主竟被a国以人品有瑕为由退了回来。 一时间s国国民內部掀起了对白蒂娜的討伐,痛斥她有辱国体,这种不满隱隱有迁怒王室的徵兆,连累白朱拉因此不得不亲自出面缓和衝突。 白蒂娜原本还心心念念等著自己的母亲通知她姜衫被毁容的好消息,谁知,晴天霹雳,她的报应来得更早。 民眾不可能接受一个有政治污点的君王,一趟a国之旅彻底断送了白蒂娜竞爭王储的资格,白迪雅万万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为了替女儿扫平障碍,只能再次入宫向女王求情。 偌大的寢殿里,白迪雅哭得肝肠寸断,“母亲,沈家人实在是欺人太甚!就算他们要退学也用不著昭告天下吧?他们分明就是故意的,他们是想逼死蒂娜啊。” 女王单手支颐,神色淡漠,“你要杀沈家女儿,人家可不得动你的女儿,护不住是你自己的没本事,你有什么可说的?” 白迪雅怔愣,眼里淬满了阴毒,“早知道沈家这么不要脸,就不该放他们活著回去。” “那丫头还没死沈家就敢直接打王室的脸,要真死了,你以为沈家会放蒂娜活著回来?” 说话是s国的长公主,白拉曼,比起白迪雅,这位长公主更有政治头脑。 白迪雅神色难看,她不欲与白拉曼爭辩,殷勤望向女王,“母亲,蒂娜是您的亲孙女,沈家要逼死她,您不能不管啊?” 白朱拉抬眸斜睨了她一眼,“不过是当不了王储,怎么就活不了了?” 白迪雅瞳眸紧缩,看著女王洞悉一切的眼神忽然发不出任何声音。 这句话无异是给她心中的侥倖判了死刑,看来女王是打算顺从民意,剥夺蒂娜的王储资格了。 白拉曼一直隔岸观火。 少了一个竞爭对手对她来说可算是天大的好消息,虽然她和白迪雅是一母同胞的亲姐妹,但王储之爭向来如此?从来只有胜利者和失败者。 白迪雅心有不甘,抱住白朱拉的腿跪地祈求,“就没有別的方法了吗?母亲,蒂娜乖巧懂事她一向最听您的话,求您帮帮她吧?” “帮?!” 这句话不知是哪里惹怒了尊贵的女王,白朱拉忽然沉下脸色,冷声斥责,“我还不够帮?若早知道你这么没用,我就不该放任你谋杀沈家那个丫头。” 白王宫禁卫森严,就算是白迪雅也不可能在女王的眼皮子底下闹事,那天那个侍女之所以能溜进偏殿刺杀,不过是白朱拉下的一局弃子罢了。 一开始,白朱拉只是想利用姜衫把沈归灵引过来,交涉过程因为沈家一直不鬆口,所以姜衫还有利用价值,出於对全局的考虑,白朱拉才暂时没有对姜衫动手。 后来,沈家妥协,答应让沈归灵来s国接人,白朱拉自信以为,只要沈归灵识破自己的身份,一定不会再在意沈家一个养女。 所以她明知白迪雅的阴谋,却还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纵容了偏殿里的那场暗杀。 原本女王计划用姜衫的死击碎沈家对沈归灵的信任,这样沈归灵就只能依附白家生存。 但万万没想到,沈归灵在得知自己的真实身份后竟一点喜悦都没有,他心中依旧牵掛沈家人。 白朱拉当即明白不能操之过急,於是,她立马改变了主意让坤帕去救人。 这期间,她是给过白迪雅机会的,若是事情顺利,坤帕赶往偏殿的时候,那个小丫头的尸体都该凉了。 但偏偏这个女儿最不爭气,不仅人没处理乾净还让姜衫抓住把柄挑拨离间。 每每想到这,白朱拉都气得不能自已。自己心心念念了这么久的孩子,临门一脚被人拐走了。 白迪雅也不是傻子,那日偏殿的纵容她心里是有数的,就是因为知道,所以今天才大著胆子进宫求情,没想到女王的態度竟完全转变了。 “母亲……” “闭嘴。”白朱拉对於沈归灵选择沈家这个决定一直耿耿於怀,连带看白迪雅也十分不顺眼,“滚出去。” 白迪雅不敢忤逆,俯身跪拜,小心翼翼退出了寢殿。 等到碍眼的东西消失,白朱拉才转头看向白拉曼,“阿密有没有联繫你?” 白拉曼摇头,“听说a国军方原本要把白冽和阿密一块遣送回国,您拒绝了。” 白朱拉冷声,“a国是什么龙潭虎穴吗?一个个的去了那,不是变成丧家犬就是丟了小命?怎么?你儿子也认输了?” 这几个歪瓜裂枣简直跟沈归灵没得比。 白拉曼脸色微变,立马想到了坠机身亡的白冕,嚇得脸色恭敬起身。 白朱拉,“我告诉你们,我手中这根权杖上站著白家无数先祖的英灵,王储一定要是白家里面最强的那个。” * “砰——” 深邃如墨的夜空被尖锐的啸音撕开裂缝,赤红星子螺旋攀升在云层下骤然炸裂,千万粒五彩绚烂同时在鯨港上空盛开,乍现的烟火点亮了山顶半边天。 白密被突如其来的震响嚇了一跳,差点把手里的镜子甩了出去。 他隔著玻璃窗看了一会儿,没好气拉上窗帘。 沈家人还真是半点不懂做人,刚把白蒂娜和白冽送回去就在家门口放烟庆祝,好像生怕白家人不知道是谁在背后搞鬼似的 白密骂骂咧咧,对著镜子继续观察。 嘶!这么看,那杀神的確有几分白家人的模样,尤其那双瑞凤眼,简直比他还像祖父本人。 白密越看越觉得心惊。 难不成还真是他以为的那样? 否则,以祖母的暴虐的性子,怎么可能会让沈归灵安然无恙回国? 白密的眼神逐渐凝重,盯著镜子里鼻青脸肿的自己,“不行,我一定要弄清楚你到底是谁?” * “快看!是牡丹的形状!” 为了庆祝这得之不易的团圆,沈庄特意安排了一场盛世的烟火之宴。 此刻,席面的酒杯已空,眾人神色各异仰头望著星空,烟火腾空时碎光泼每一个人的瞳孔,绽放成了牡丹星云的样子。 “好美啊。” 傅绥尔依靠著姜衫的肩膀,眼神有些痴迷。 烟火从衝破云霄开始,就在奔赴一场转瞬即逝的绚烂,若不盛大,又怎么值得人铭记? 姜衫忽然想到什么,转头看向沈庄。 沈庄小酌了几杯,眼神微醺看著天空不知在想什么? 她笑了笑,忽然感觉有人在看她,下意识回头。 突然!夜空炸开碎金裂变成无数游动的光鱼。 沈归灵见她看了过来,勾唇一笑,某种曖昧不明的情绪打著旋沉入了灩瀲的眸底。 “衫衫,快看,好像流星雨!” 傅绥尔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叫嚷著一把拽过姜衫。 “……” 姜衫转眸,刚仰起头,金色的流光乍然沉寂,夜幕陷入了极致的黑暗。 “哎呀!好可惜,刚刚那一下最精彩了,你都没看见。” 不知怎的,姜衫脑子里闪过那双惊艷的黑眸。 她笑了笑,“不可惜。我已经看过了九十九的烟,那百分之一我靠想像就够了。” 很多人都是因为在乎百分之一的得失才让自己不快乐,所以更重要的是得到的99,而不是失去的1。 傅绥尔不过隨意一说,但姜衫的话里明显有深意,她细细琢磨了一下,跟著笑了起来,“说的对,人生哪来的十全十美,不完美才是常態。” 忽然,她想到什么,在围簇的人群里找了一圈,捂著嘴小声道,“你知道枝枝为什么没有来吗?” “不是跟五叔出去了吗?” 姜衫並未在意,这次的家庭聚餐完全是沈庄隨性而起,就连沈娇都没有来。 傅绥尔,“舅舅带枝枝去的是周家饭局。” 姜衫一愣,眼中多了几分斟酌,“周宴珩?” 傅绥尔点头,“前几天我偷偷听见女王和舅舅谈话,周家老爷子有意和沈家结亲,我听舅舅的意思,周家似乎是看上了枝枝。听说上星期两家已经吃过饭了,这会儿又出去,应该是聊的很好。” 姜衫,“你问过枝枝没?” 傅绥尔摇头,“你那会儿生死不明,我光顾著担心你了没顾得上。不过,枝枝那么聪明,周宴珩又不是什么好鸟,她肯定知道怎么拒绝的。” 会拒绝吗? 姜衫眉头微蹙,忽然想起被触发的书灵模式,直觉告诉她,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砰——” 短暂的沉寂过后,绚烂的烟火再次照亮了沈园上空。 姜衫扬起头,眸光比烟火还亮,“还是去问问吧,再聪明的人也需要关心。” …… 第501章 都是別人的错 沈家的烟火,喧然盛放又戛然而止。 沈园上百个阿姨、管事在园中各个角落抬头仰望共赴了这场盛宴,除了五年前沈兰晞归园那夜,就数今晚的烟火最是盛大,沈庄在向眾人昭示什么已经不言而喻。 烟火消散,宴席也到了尾声,沈庄由著沈执搀扶回了沁园。 冬园和菊园不是一个方向,傅绥尔依依不捨跟姜衫道別,最后席面只剩梅兰菊竹四院主人。 沈兰晞那么高冷无趣的一个人,竟然跟著凑热闹坐到了最后,这一点倒是出乎姜衫的意料。 见三人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她慢慢起身,“你们……还有话聊?” 三人神色各异,不约而同转过头,看得出都很嫌弃对方。 沈清予第一个站了起来,漫不经心,“看了一晚上的烟火,耳朵都要吵死了,老爷子就是喜欢弄这种无聊的东西。” 无聊你还看了一晚上。 姜衫懒得拆穿他,斜乜了一眼,正要转身,沈清予用脚勾开椅子,极其自然走到她面前。 “你要回去了?正好顺路,一块儿走。” 本来也是一个方向,姜衫也没多想,点头,“走吧。” 刚走一步,另外两个立马有了动静,不约而同拉开椅子。 高止看准时机,大喊了一声,“姜小姐,我们正好也要回去,人多热闹,一块走啊?” 姜衫愣了愣,虽然有些莫名其妙,但也没有拒绝,“行啊,反正顺路。” 对於沈兰晞,她已经没有最开始的厌恶和防备了,这一世只要他们各自安好,以沈兰晞性格一定会成为沈家合格的家主,替爷爷光耀家族门楣。 见姜衫没有拒绝,沈归灵眼瞼微微下沉,嘴角不自觉抿成了一条线。 【叮——】 【警告,宝藏剧情心动篇之《拯救小可怜》心动值反弹,完成度下降0.00n+1%】 姜衫脚步一顿,在確认自己没听错后,一言难尽看向沈归灵。 沈归灵眼里的阴霾骤然散去,略带笑意,“我也顺路。” 【叮——】 【恭喜,宝藏剧情心动篇之《拯救小可怜》被触发,完成进度99.99n9%】 姜衫嘴角抽了抽,原来这傢伙这么情绪化的? * 四人同行,路才走了一半,姜衫就后悔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总觉得这三个人今晚的磁场怪怪的,虽说平时三人也不怎么交流,但那种不交流是直接无视对方,不像现在,看似各自为营,实则好似有一道说不清的暗流在拉扯。 难道这三个人又闹不和了? 真是的,她拿命才掰扯回来的剧情,他们怎么又被人挑唆了?真是烂泥扶不上墙! 姜衫在心里骂骂咧咧,一时没留意脚边,踩著一块滑石猛地往前扑去。 身边三人反应极快,不约而同伸手去扶。 姜衫嚇了一跳,所幸她反应快,衝出去时单脚跳了两步强行稳住了重心。 夜幕中的三只手赫然停在空中,喷薄的心思被强制压制了回去。 呼,好险!这要是摔个狗啃屎脸就丟大了。 姜衫伸了个懒腰过度刚刚的动作,假装什么事都没发生继续往前走。 身后三人若无其事收回手,也像什么都没发生跟著往前走。 “……”高止抬头望天,怎么?合著这里就我一个是观眾? 转出廊廡,梅兰竹菊四院赫然映入眼帘。 姜衫摆摆手,瀟洒作別,“拜拜~” 三人各自沉默了片刻,转头分散往自己的院子走去。 临到兰园外,沈兰晞突然停下脚步,掩藏在眸底的暗光越发翻涌。 高止小心翼翼靠近,“少爷,你怎么了?” 从姜小姐被沈归灵救回来之后,菜鸡少爷的状態就变得很奇怪。 高止隱约感觉到沈兰晞在压抑自己的情感,但又猜不透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沈兰晞抬眸,盯著前路犹豫了片刻,转身越过高止往菊园的方向走去。 高止顿时激动不已,这是……开窍了? 他有些不敢相信,瞪大了眼睛赶忙跟去看热闹。 另一边,姜衫正准备上楼,冷不丁听见准备落锁的阿姨惊呼了一声,“兰晞少爷。” 她愣了愣,才回头沈兰晞已经走到了自己跟前。 “我有话跟你说。” 沈兰晞高出她一个头,这般近距离不免让人感觉有些压迫。 姜衫往后退了一步,指著院里的廊,“去那说?” 沈兰晞点头,转身走进架。 姜衫看著他的背影,不免起了疑。 这傢伙可是个极重规矩的人,从长大以后,几乎没有在晚饭之后来过菊园。 看来,他要说的事真的很重要。 念此,姜衫快步跟上,表情严肃,“你要说什么?” 沈兰晞见她『阴沉』著脸,想著以前惹怒她的后果,声音放柔了几倍,“你还在为之前的事生气?” 姜衫愣了愣,一时没跟上节奏,“之前的事?什么事?” 她以前生气,最多就是跟爷爷告状的时候,把他做的每件事添油加醋掐头去尾造谣一遍,现在竟然直接忽视了? 沈兰晞意识到事情比想像得更严重,低头轻咳了一声,“周宴珩的事,我不是那个意思。” “周宴珩?不是那个意思,那是哪个意思?”姜衫皱了皱眉。 沈兰晞从未对谁刻意解释过,神情有些不自然,“我只是想让你和周宴珩保持距离,但並没有责怪你的意思,更没有把你想像成事情的罪魁祸首。” 他想了想,又郑重的加了一句,“在我心里,不管你做了什么,都是別人的错。” …… 第502章 吃醋龟 月光穿过叶缝落进眼前人深邃的眸底,不近人情的淡漠也染上了月亮的温柔。 姜衫看著他,忽然多了一份释然。 她之所以对沈兰晞耿耿於怀,是因为有怨,怨他为什么不信自己,不信她是无辜的,不信她没有害爷爷。 所以当眼前的沈兰晞说出,不管你做什么都是別人的错时,心里那份久久不愿平息的怨恨忽然就释怀了。 因为她了解沈兰晞,高傲如他,不屑解释更不屑谎言。 他只有真的这么认为,才说出这句话。 姜衫故作不在意,“你要说的就是这些?” 沈兰晞点头,“我担心你误会,所以觉得应该要解释清楚。” 毕竟她都已经气到上手推他了。 姜衫挑眉,一副不依不饶的样子,“说的好听,谁知道到时候你会不会被人挑唆几句就把我赶出沈园。” 沈兰晞皱眉,想也没想脱口而出,“我不会,我……” 他眼神忽然暗了下来,“我对你不好吗?你怎么会这么想?” 姜衫理直气壮,“好什么好?我这么想当然有我的原因,你要做的是检討你自己,怎么还会来质疑我?” 沈兰晞顿时感觉碰上了活祖宗,还是不讲道理的那种,只能顺著她的话不耻下问,“我哪里不好?” 这一问姜衫忽然词穷。 平心而论,这一世沈兰晞待她已经算是足够好了,若是换作上一世,她应该做梦都会笑醒。 她支吾了半天,实在想不出只能隨口胡诌,“你脾气不好。” “……”沈兰晞颇有些无奈,他是个讲道理的人,一时没忍住脱口而出,“到底是谁脾气不好?” “嗯?”姜衫瞬间炸毛,瞪大了眼睛,“你什么意思?你说我?!” 沈兰晞极度不適应改口,“……我…脾气不好。” 他从未这么適应过谁的脸色,即便是沈庄面前,没有做错的事也不会轻易低头,能做到这个份上已经算极限了。 姜衫见好就收,冷哼了一声,“知道就好。你说完了?” 沈兰晞点头,“嗯。时间不早了,你早点休息。”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 行吧,这也算她和沈兰晞修正因果的开始,他们更团结,沈家才会更好。 姜衫抬著下巴,一脸傲娇,“那…我送你?” 沈兰晞脚步微顿,侧身看著她,向来波澜不惊的眼里莫名有些受宠若惊。 “愣著做什么?走啊。” 沈兰晞眸光荡漾,扯著嘴角笑了笑。 从廊到院门口不过几步路,姜衫送到门口,隨意摆摆手,“慢走~” 沈兰晞还没享受过这种待遇,从院里走出去时人还有些晕乎乎的。 姜衫靠著院门,盯著沈兰晞的背影看了好一会儿,唏嘘摇了摇头。 果然,人啊~要想自救还是得让自己过的好一点,內心富足了,很多事便也没有那么计较了。 上一世,她和沈兰晞结婚后,大多数的不快乐都是源於得不到沈兰晞的喜欢。其实现在想想,又何尝不是自己在作贱自己呢? 如果当时她具备收回喜欢一个人的能力,沈兰晞的所作所为根本对她造成不了任何伤害。 【叮——】 【警告,宝藏剧情心动篇之《拯救小可怜》心动值反弹,完成度下降0.00n+1%】 突然,后背吹来一阵凉风,姜衫没忍住打了个喷嚏,转头便看见沈归灵从侧门阴影处走了出来,更要命的是,他眉眼藏锋,眸光深沉如墨。 “……” 姜衫眼皮跳了跳,这傢伙又是什么时候来的? “你……” 没等她说话,沈归灵冷冷转身,头也不回往竹园走去。 【叮——】 【警告,宝藏剧情心动篇之《拯救小可怜》心动值反弹,完成度下降0.00n+1%】 反弹了半天指数都没超过0.1,沈龟灵到底在生气什么? “……”姜衫盯著沈归灵的背影思考了片刻,淡定自若转身关门。 “砰——” 另一边,沈归灵还没走远,身后便传来菊园关门的动静。 他陡然停下脚步,侧过身望向院门口,確认院前空无一人后,心里那口酸气更加堵得慌。 沈兰晞走后,她还站在门口盯了半天,他才刚走,她就急不可待关了门? 沈归灵越想越气,面无表情回了竹园。 * 放下困扰心中多年的执念,姜衫难得睡了一个好觉。 翌日,窗台落满阳光她才幽幽转醒。 醒来之后,脑袋忽然就炸了。 【叮——】 【警告,宝藏剧情心动篇之《拯救小可怜》心动值反弹,完成度下降0.00n+1%】 【警告,宝藏剧情心动篇之《拯救小可怜》心动值反弹,完成度下降0.00n+1%】 ……(此处省略一千遍) 【警告,宝藏剧情心动篇之《拯救小可怜》心动值反弹严重,合计完成度下降0.01%】 姜衫差点被脑子里的连环电子攻击震得晕厥过去,听见最后一句提示后,瞬间又被气醒了。 合著沈龟灵一晚上没睡,就给她减了0.01的好感值? 他怎么就这么多愁善感呢? 確认心动提示彻底消停后,姜衫生无可恋又躺了回去。 得了!好不容易养精蓄锐一晚上,一下全给沈归灵干报废了。 “衫衫。” 突然,房门砰地一下被推开,傅绥尔风风火火跑了进来,见她还躺在被窝里,立马上前撩被子。 “都这个点了,你怎么还在睡啊?该起床了。” 姜衫生无可恋,转身埋进枕头里,“反正起来也没事,不如让我再睡会儿。” “別睡了。”傅绥尔抢过枕头,“沈园来客人了,走啊!看热闹去啊?” “客人?”姜衫瞬间来了兴趣,“谁啊?” 傅绥尔掰著手指,“来了好多人。周家的、苏家的、顾家的、姚家的,关家的,哦!还有余总统和余笙,都在前厅聚会呢,沈园好久没有这么热闹了。” 姜衫立马坐了起来,“怎么一下来了这么多人?” “谁知道呢,听前院管事说,都是大清早就来的。兰晞哥和阿灵哥他们现在都在主厅接待客人,双將星的事传地沸沸扬扬,那些人说不定就是冲他们来的。” 姜衫一脸嫌弃,“一晚上没睡还有精力去招待客人?情绪不稳也不怕闹笑话?” 傅绥尔愣了愣,“谁?谁情绪不稳?” 姜衫懒懒开口,“我。” 她现在恨不得把沈归灵吊起来,然后在他耳朵边放个超级扩音喇叭,无限循环播放:差评!差评!差评! …… 第503章 別开生面相亲局 正如傅绥尔说的,沈园好久没有这么热闹了。 十二道小叶紫檀神木门全数敞开迎客,数十名管事阿姨有条不紊在廊廡下穿梭,即便人影憧憧也给人一种极有规矩的秩序感。 今天来的都是a国政圈里数一数二的大佬,座椅安排也极为有讲究。 沈庄坐主桌,副座是总统余斯文,左右两边分別是苏家老爷子,周家老爷子,顾家老太太,就连关山、沈谦这种级別的掌权者都只能坐在边缘陪聊。 因是沈家主场,沈家三房全数到齐,小辈们另开一桌在隔壁偏厅。 相比起主厅大佬们有来有往,年轻人这边气氛微妙许多。 以沈兰晞为中心,沈归灵和沈清予各坐一端,周宴珩与沈兰晞对坐,关鹤翘著二郎腿紧挨著周宴珩。 沈眠枝坐在周宴珩斜对角,右边是沈清予,左手是苏妙。 余笙邻近沈归灵,旁边依次是苏韵和苏灼。 最尷尬的要数蓝黛,所有人当中她的家世最末,只能跟著顾玉珠紧挨著关鹤。 沈清予进厅时,顾玉珠曾招呼他一起坐,但他充耳不闻直接越过。 沈兰晞无心转圜,沈归灵情绪化严重,沈清予更是打酱油,於是,看似团团圆圆的一桌生生分出了九个门派。 余笙见大家都不说话,便主动与沈眠枝寒暄,“枝枝,怎么没看到绥尔啊?和她在青年杯的那场辩论让我收穫良久,原本还想借著今天这个机会再討教討教。” 沈眠枝一眼看出了余笙这是在示好,她向来与人为善,礼貌应道,“她啊,閒不住,去找衫衫了。” 说到姜衫,一桌人的神情忽然微妙起来。 余笙笑了笑,“说起来绥尔和衫衫的感情真好,真让人羡慕。” 沈眠枝神色淡然,“是啊。” 什么意思?意思是姜衫就跟傅绥尔好吗?那沈眠枝算什么? 苏妙看不惯这种话里藏话,直接懟道,“不止她们感情好,但我们的感情也很好,你少在这挑拨离间。” 若是平时余笙未必会计较,但眼下大家都看著,若是这口气咽下去了只会让別人觉得她好欺负。 余笙眼里的笑容淡了不少,“我说什么了吗?苏小姐怎么攻击性这么强?是不是太敏感了?” 沈眠枝见状,立马出面打圆场,“妙妙不是这个意思……” 苏妙直接打断,“不!我就是这个意思,我这人就是敏感,不止敏感还喜欢把人想得很坏,所以又怎么呢?” 余笙:“……” 苏妙可以不管不顾,但她不行。 余笙笑了笑,便也没有再接话。 原本就不和谐的气氛瞬间火药味十足。 苏灼见状不免有些头疼。 苏妙自从搬出去之后性子越发乖张,余笙毕竟是总统千金,这懟得人家下不来台实在有些莽撞。 但出於对苏妙的维护,他也只能装聋作哑。 苏韵看了苏妙一眼,思忖片刻將眼前的茶点推到余笙面前,“阿笙姐尝尝这个栗子糕。” 余笙能从东湾一个小洲走到今天,格局自然是有的,心知苏韵这是在替苏妙缓和气氛,顺势给了彼此一个台阶。 “阿姨端上来的时候我嘴就馋了,偏偏放你面前我没好意思拿。” 苏妙看得莫名其妙,正想说话,沈眠枝顺手拿了个橘子塞进她的掌心,十分隱晦摇了摇头。 原本余笙起头的话確有歧义,苏妙虽然不留情面,但也勉强算是真性情,谁好谁坏还真说不准。 但苏韵这般示好余笙,看似是缓和了气氛,其实是承认了苏妙理亏,这谁看了不夸余笙一句有气度? 虽说苏韵未必是故意的,但的確是坑了 苏妙,若此时若苏妙再穷追不捨就显得有些愚昧不堪了。 周宴珩抬手端茶,不动声色扫了沈眠枝一眼又淡淡转移目光。 桌上的火药星子眼看炸了又灭了,蓝黛深怕殃及自己,谨小慎微与苏妙拉开距离。 “爷爷。” 恰是这时,姜衫和傅绥尔並肩步入主厅,原本沈庄正在和余斯文说话,听见动静立马抬头笑著朝姜衫招手。 傅绥尔倒也不介意,轻推了姜衫一把,自己则转身去了偏头。 姜衫知道傅绥尔这是不想抢自己的风头,心里只觉好笑,快步走到沈庄跟前,“爷爷。” 沈庄转头看向眾人,目光和煦,“难得家里来客人也不知道来帮爷爷招呼?这些都是爷爷的贵客,兰晞他们都见过了,就数你最没规矩。” 这话看似在挑刺,实则是把偏心眼表演到了极致。 这种场面,哪有一个养女出来招待客人的?偏偏沈庄就这么说了,甚至故意提及小太子沈兰晞,话里话外无非是想告诉眾人,没有及早出来待客不是姜衫地位不高,而是地位太高,沈家太子都得坐在偏厅陪客,她倒好,直接睡饱了才来。 被偏爱的都有恃无恐,对此,沈家人早就麻木了。 以前还偶尔会找点存在感,现在都是不爭不抢,连沈兰晞都爭不过,他们难不成还能越过沈兰晞? 姜衫自然明白沈庄的用意,故作乖巧,依次与主位的大佬们打招呼。 她长的甚是惹眼,刻意乖巧很难让人不喜欢,再加上在场都是七窍玲瓏心,都是知道眼前这个是沈家老爷子的眼珠子,挨个把姜衫夸了一遍。 一时间,主厅的氛围更加融洽。 沈庄见目的达到,指著隔壁偏厅,“行了,跟他们去玩吧。”说罢,又刻意叮嘱了一句,“你手上还有伤,不要疯玩。” “知道了。” 姜衫点头应下,笑吟吟走向偏厅。 傅绥尔入座时,直接挨著沈眠枝,见姜衫进厅立马招手。 沈归灵神色淡淡,掀眸扫了她一眼,见她在场谁都没看,直奔傅绥尔便又掩下目光当起了哑巴。 “聊什么呢?”毕竟是在沈家,姜衫难得好脾气主动打招呼。 她脸上贴著纱布,手还缠了一圈绷带,这模样一看就是有內情,但碍於场合不对,大家也都拽著明白装糊涂。 偏偏关鹤不识相,原本吊儿郎当在玩手机,冷不丁看见姜衫身上掛彩,幸灾乐祸上下打量,“呀,好奇特的装扮,这是哪个活菩萨行侠仗义啊?就让你別太囂张,遭报应了吧?!” …… 第504章 龟的控诉:我不舒服 这话一出,姜衫还没反应,沈兰晞直接冷了脸。 “关鹤。” 关鹤原本还笑得贱兮兮,转眼见沈家三个臭傻逼都看著他。 “……” 没由来地,脑海里忽然闪过沈清予连同沈兰晞、沈归灵合力围剿他的画面,也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明明已经缝合的骨缝隱隱有些抽痛。 关鹤笑不出来了,难得脑迴路清晰一次,故作镇定嘖了一声,“开个玩笑而已,你们这么认真干嘛?” 他努力安慰自己,这里是沈家,沈家人有主场优势,这不是怂,是能屈能伸。 沈清予可不惯著,冷笑,“我现在把你另外一只腿打断,然后再跟你说是开玩笑,你觉得好笑吗?” 关鹤瞬间冷脸,正要说话,周宴珩放下茶盏,略有深意,“来者是客,沈家就是这么招呼客人的?” 沈清予抬眼,上下打量周宴珩,“沈家人怎么招呼……” “他说的对!”姜忙不迭点头附和。 沈清予愣了愣,收戾气眉毛拧动,“对什么对?!” 姜衫摆摆手,“玩笑话嘛,本来就不重要,咱们也没必要太当真。顺便,连他这个人也不要太当真,就当他是个joke就好了。” 周宴珩,“……” 关鹤慢了半拍才反应过来,怒道:“姜衫,你骂谁呢?” 姜衫充耳不闻,带头搞孤立,笑吟吟看向眾人,“我们別理他,不要跟他说话,刚刚你们聊什么啊?” 傅绥尔立马打配合,“刚刚我们说起你院子里有上百种玫瑰、月季,阿珠听著好奇说想去看看。” 这是把他当猴耍了?关鹤冷笑,转头看向周宴珩,“阿珩,我们说话!” “……”周宴珩垂眸,只当没听见。 顾玉珠小心看了周宴珩一眼,见他並无不悦才敢接话,“说起来不怕你笑,我最近也迷上草,所以现在对牡丹、月季都格外感兴趣,听说你院里有好多孤品,我想討要点。” 姜衫看在眼里,笑著应口,“没问题啊,你要是喜欢,我可以匀些扦插枝苗给你。” 忽然,她语气一转,故意乜了关鹤一眼,挑衅道:“要是其他人要想去也欢迎,但那个joke不行。” “……”关鹤眼皮跳了跳,青筋爆起,“我草,谁特么想去了?不是!谁特么是joke?” 这一句怒吼,直接把隔壁主厅的大佬都惊动了,瞬间十几双雷射眼扫了过来。 关山当即沉下了脸,隱忍不发瞪著他。 关鹤当即意识到场合不对,表情略有些僵硬。 还没等他想到应对之策,沈执从主厅走了过来。 “关少爷,我家老爷子问您刚刚在凶谁?” 关鹤只觉脑子发嗡,想也没想脱口而出,“没…没凶谁,我练肺活量呢。” 不怪他怂,鯨港谁不知道姜衫那死鱉是沈老爷子的宝贝眼珠,他要敢说实话,下一秒就会被打出沈园。 沈家老爷子可不比旁人,连傅老爷子的假牙都没放过,何况是他一个晚辈? 余笙不著痕跡打量姜衫,从刚刚的交锋,她完全凌驾在关鹤之上,说是把关鹤当猴耍都不为过。 果然,能在沈家这种大家族生存下来的就没有一个省油灯。 顾玉珠似乎一门心思都在看上,完全不在意刚刚的小插曲,试探性问道,“那我就不跟你客气了,我现在兴致正上头,不如你现在带我去看看?” 姜衫看了她一眼,站起身,“行啊,走吧。” 顾玉珠刚起身,傅绥尔和苏妙也跟著站了起来,苏灼原本想跟著苏妙,但见沈眠枝还坐著,立马又坐了回去。 蓝黛见沈清予坐著没动,犹豫片刻拉了拉顾玉珠的手,小声道,“珠珠,你去吧,我去不合適,我就在这等你。” 顾玉珠点头,跟著姜衫出了偏厅。 关鹤扫了顾玉珠一眼,下意识想起身,忽然想到什么又悻悻坐了回去。 傅绥尔抱著姜衫的胳膊,朝她使了个眼色,“我说怎么今天来了这么多人,原来是相亲宴啊?” 姜衫笑了笑。 那里面是个十四个人,除了她们四个站起离席的,留在偏厅的一定都是有目標的。 忽然,她脚步一顿。 沈归灵也有目標? 还没等她想明白怎么回事,一道黑影突然闪现在她面前,两眼放光看著她。 “姜衫,终於看到你了。” “……”姜衫不动声色后退了一步,“姚……姚淄磊?” 姚淄磊兴奋得整个人都冒红温了,“是啊,你还记得我?” 姜衫呵呵笑了两声。 姚淄磊左右看了看,眼睛又黏了回去,“你们去哪?我也去。” “……”苏妙有些嫌弃,她是个顏狗,实在接受不了这么丑的人喜欢姜衫,冷声道,“我们去看,你一个大男人去不適合,要玩去后面那桌玩去。” 为了和姜衫见面,姚淄磊在外面院子溜了一上午,好不容易遇上哪能轻易放弃? 他只当没听见苏妙后半句,一脸殷勤,“我最喜欢了,我也去~” “……”姜衫皱眉,忽然想起姚淄磊也是提亲中一员。 之前还以为这傢伙是为了报復她,现在看来还不如是为了报復她。 不过,这种事还是趁早解决比较好。 念此,她虚笑两声,“好啊……那就一起吧。” 这话刚说出来,偏厅四个不动如来顿时抬眸看了过来,见姜衫真招呼姚淄磊那个丑东西一起看,立马变了脸。 沈归灵第一个站起身,目不斜视穿过横厅走到沈庄面前,“爷爷,我身体不太舒服,想先回去休息。” 沈庄不疑有他,立马招来沈执,“让孟医生跟去竹园给阿灵看看。” 沈谦一脸关切,“阿灵,不舒服就回去休息。” 沈归灵点头,转身向门厅走去。 姜衫正好站在门栏边,沈归灵路过时眼瞼都没抬一下直接越过。 【叮——】 【警告,宝藏剧情心动篇之《拯救小可怜》心动值反弹,完成度下降0.00n+1%】 又开始了。 姜衫闭了闭眼,“……” …… 第505章 明目张胆示好 傅绥尔比较天真,见沈归灵没打招呼出了主厅,顿时变了脸,“衫衫,阿灵哥刚刚出去都没搭理我们,他肯定很难受。” “……” 姜衫嘴角抽了抽,是啊,难受地要死,已经掉了10个0.00n+1了。 苏妙怔怔看著沈归灵的背影,情略有些担忧,“我说呢,阿灵哥一上午都没说话,和之前的状態比简直判若两人,原来是不舒服。” 姜衫的表情一言难尽,苏妙这傢伙对谁都嘴毒,唯独对沈归灵格外宽容。 也是,谁让沈归灵是她的白月光,即便不喜欢了也永远保留美好。 姚淄磊不满沈归灵分散了姜衫的注意,摆摆手,“他不舒服就让他去休息好了,別管他了,我们去看吧。” 苏妙一时没忍住,翻了个白眼。 姜衫点头,“对!別管他,我们去看。” 姚淄磊顿时两眼放光,喜滋滋跟著上前。 原本他想藉机挨著姜衫,但苏妙和傅绥尔一人霸占一只胳膊,他挤不进去,最后只能趁顾玉珠不注意把她挤了出去。 顾玉珠气得嘴巴都歪了,但又不想跟一个傻子计较,狠狠瞪了姚淄磊一眼,绕了一圈与傅绥尔並肩。 姚淄磊贼心不死打算故技重施再把苏妙挤开,谁知?苏妙反应更快,趁他不注意推了他一把,“走开,丑东西。” 姚淄磊不防险些摔倒,好不容易稳住身体,二次暴击再次降临。 沈清予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他身后,一只手拽著他的脖子,“走开!丑、东、西!” 刷地一声,人飞了出去。 姜衫一脸诧异,睁大了眼睛看著沈清予,你干嘛啊? 沈清予撩著眼瞼瞥了她一眼,“跟癩蛤蟆看什么?你閒得慌?” 姜衫,“……” 出乎意料地是姚淄磊一反常態没有生气,哪怕被甩了个狗啃屎也照样笑嘻嘻,“没事,我没事。走吧,去看吧?” 姜衫眼角抽搐,还看?当初怎么没看出来姚家这小子脾气这么好。 “衫衫。” 这时,傅绥尔轻轻拉了拉她的手,姜衫转眸,这才发现之前在偏厅的一群人都走了出来。 余笙面带笑意,“衫衫,我们都很好奇你院子里的有多漂亮,能不能也带我们参观参观啊?” “你们?”姜衫逡巡了一圈,略带审视打量沈兰晞,“你也好奇?” 沈兰晞,“客隨主便。” 意思是,客人想看,他作为主人不得已跟隨招待。 姜衫被逗笑了,沈兰晞什么时候还有这种觉悟?上一世他当家主的时候,每次都是她帮著应付这些繁琐应酬。 虽然她也做的不好。 见姜衫一直盯著自己,沈兰晞略有些不自在,低头轻咳了一声,“走吧。” 作为沈家的一份子,理性招待好客人,姜衫勉为其难点了点头,转头走在前面带路。 苏妙飞快跟上,捂著嘴给姜衫打小报告: “阿灵哥刚离席,余笙立马就跟著起身,后来不知怎的?沈清予也站了起来,沈清予一动,蓝家小姐也跟著动。” “后来清予哥上前把丑东西抡飞,枝枝和兰晞哥都坐不住了,他们两一动,我那没出息的哥哥和沈韵也坐不住了,这里面只有周宴珩是最后一个离席的,他在观察所有人。” 绕口令? 姜衫转眸看向苏妙。 还没等她捋清这些乱七八糟的关係,苏妙当即给出了结论,“还不明白吗,余笙的目標是阿灵哥,蓝家小姐的目標是沈清予,苏韵似乎是看上了沈兰晞,至於我那没眼力见的哥哥就不用说了,盯枝枝都快盯包浆了。” 姜衫顿时眼睛发亮,笑著打量苏妙,真是识別三十当刮目相看。 苏妙很是受用,抬了抬下巴,“还有哦,关鹤的目標是顾玉珠。从顾玉珠两次提出要跟你去院子看,关鹤都出声打断,显然是故意的。不过,这也不能怪关鹤,是顾玉珠太蠢了,她这么反常明眼人一看就知道。” 姜衫抿了抿嘴,用力点头,“有道理。” 苏妙当即明白她都看在眼里,两人对视一笑,十分默契转移目光。 穿过內院,梅兰竹菊四院赫然而立。 其中最惹眼的还是姜衫的菊园。全金丝楠木打造的空中绣楼在阳光下闪闪发亮,各式各样的藤相互交缠几乎包裹了整个院墙,適逢爆季,成千上万朵鲜盛放坠在枝头,叫人看一眼便迷了眼。 早听说沈家嫡公主的绣楼乃沈园景致一绝,一楼抵三院,果不其然。 蓝黛一时忘了表情管理,初进沈园,她曾有幸入过沁园,原以为已经看到了富贵极致,不想后院还有座金丝绣楼。 苏韵看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 独一份的存在,原来这世间真的有人愿意把没有血缘的人当亲人教养? 这里面最受震撼的还是余笙,向来会藏锋的眸光第一次露出了羡慕的情绪。 五年前,她曾来过沈园內院,因为沈归灵拒绝了她,因缘际会之下她去了菊园。 那时,萧澜兰是鯨港贵女圈第一人,菊园的墙也才爬满一层绣楼。 没想到,短短五年时间,枝封楼,萧澜兰查无音讯,鯨港只认嫡公主。 但她也只是羡慕,因为她明白,每个人的来时路都是不可复製的,一如她和父亲,从南湾到鯨港,从老牌贵族看不上的草根总统到如今各派势力爭相討好的新贵决策者,余家的登顶之路务必稳扎稳打。 忽然,她想起父亲出门前的交代,转眸看向对角的竹园,眼里的艷羡瞬间被一抹坚定取而代之。 余笙当即做出了决定,停下脚步,“抱歉啊,我看沈归灵走的时候脸色不是很好,我还是有些担心,我想先去看看他。” 姜衫早就看出余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但这位总统千金之前多少还是有些含蓄,即便喜欢也是点到为止,突然这么明目张胆倒是让姜衫有些措不及防。 余笙极有礼貌点了点,转身向竹园走去。 “嘘~” 没等眾人反应过来,关鹤看热闹不嫌事大,对著余笙的背影一边吹口哨一边鼓掌,“我就说他们俩有猫腻吧?瞧瞧,看看沈归灵会不会开门。” 眾人神色各异,除了沈兰晞丝毫不在意,所有人几乎都站在原地没有动。 转眼功夫,余笙已经走到了竹园大门外。 她叩响了门环,很快雷行便走了出来。 两人低头说了几句,雷行立马把余笙请了进去,隨之又掩上了门。 …… 第506章 明目张胆爬床 “嘖嘖~” 见此情景,关鹤阴阳怪气笑了起来,“沈归灵好福气啊,总统千金都愿意倒贴上门,我要是他,送上门的不要白不要,也不知道余斯文是怎么想的?小地方来的就是小地方来的。” 沈清予扣了扣耳朵,二话不说对著关鹤的屁股一脚踹了上去。 关鹤措不及防,反应过来顿时火冒三丈,抬手指著沈清予,“草!真当老子怕了你?” 沈清予正准备往前,姜衫一马当先直接横挡上前,点指压下关鹤的手指,“你再指一个试试?” “……”关鹤从未这么怕女色,像躲瘟疫一般连忙甩手,反应过来又觉得丟了面子,故作凶样,“有你什么事?” 姜衫,“这里是沈家,你要再敢张口喷粪,信不信我当眾给你加餐?” 关鹤脸色微变,回头看了周宴珩一眼,见他面无表情立马扯著脖子给自己找台阶,“好男不跟女斗。” 沈兰晞单手插兜,一只手扣住姜衫的手腕把她拉到自己身后,神色冰冷看著关鹤,“关家要是不怕丟人现眼, 你儘管再挑衅。” 姚淄磊原本想上去英雄救美,眼看被沈兰晞捷足先登,立马调转枪头义愤填膺瞪著关鹤。 “关鹤,你別太过分啊!” 苏韵微微皱眉,不动声色看著沈兰晞的手,他的手指很漂亮,一根根压著姜衫的手腕。 苏灼岁年最长,眼看双方要打起来了,温声暖场,“好了好了,今天大家难得聚在一起,阿鹤你少说两句。” 关鹤冷哼了一声,识相地没有接话。 沈眠枝见状,轻声提醒,“不是说要去看吗?走吧…” 顾玉珠看了关鹤一眼,连忙点头附和,“是啊,我们还是去院子看吧?” 姜衫原本不想再搭理这群人,但一想到爷爷让她招呼好客人便又忍了回去。 “走吧。” 她话音刚落地,竹园的院门忽然打开,最让人大跌眼镜的是,沈归灵竟然一个人从里面走了出来。 他一眼就看见了在廊下的眾人,径直走了过来。 傅绥尔愣了愣,“阿灵哥怎么出来了?” 姜衫从沈兰晞背后探出身,刚抬眸两人便对上了目光。 沈归灵一瞬不瞬看著她,略过眾人直接走到她面前,“余小姐说想参观我的院子。” 姜衫被他看得有些心慌,“然后呢?” 这么多人跟她说这么干嘛?! 沈归灵眉头微蹙,似有些为难,“然后我就把院子让出来给她参观了,现在我很不舒服,但我没有休息的地方,所以我想去菊园睡觉。” 姜衫眼皮跳了跳,“睡……睡觉?” 沈归灵转眸盯著她的手腕看了一会儿,笑了笑,轻描淡写,“嗯,睡觉。” 沈清予没好气,“要睡去梅园,我让顾赫给你打个地铺。” 沈归灵温柔拒绝,“不用了,我有洁癖,睡不习惯。” 沈兰晞抬眸,黑曜的眸底闪过一丝波澜。 沈家人都是知道,他有轻微洁癖生人勿近,沈归灵这话是说给他听的。 沈清予嗤笑了一声,“滚!你爱去不去。” 沈归灵充耳不闻,固执看著姜衫,笑容里带了几分妥协,“我睡画室。” 生怕姜衫拒绝,他立马又补充了一句,“大家都在你院子里,我也凑个热闹,到时候爷爷问起来也算我尽了地主之谊。” 这话一出,眾人微妙的表情总算缓和了下来。 原本还觉得沈归灵执意要去菊园休息不合常理,但这么解释瞬间就通透了。 沈归灵这是要跟余家避嫌,虽说他现在从院子里走出来了,但难免不会被有心的造谣他又回了院子,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跟大家待在一起,如此万一以后传出什么误会,在场所有人都是他的证人。 姜衫沉默片刻,当即挣脱沈兰晞的手,学著沈庄的模样,“一个个的都是討债鬼。” 虽然骂骂咧咧,但也没有拒绝。 沈兰晞看著被甩开的手,眼里的黑潭渐渐凝结出了冰碴。 沈归灵笑了笑,路过他刻意放缓了脚步,小声道,“兰晞哥,辛苦了。” 沈兰晞抬眸,两人擦肩而过时一眼就看穿了对方。 此时,周宴珩和关鹤站在廊廡下,他们已经被人群甩下了一大截,大家也没有要等他们的意思。 关鹤揉著屁股,“阿珩,你到底为什么让我一直挑衅姜衫?我特么差点连命都没有了?” 周宴珩的目光在沈兰晞和沈归灵之间来回打量,漫不经心,“你现在不是还活蹦乱跳的吗?” “草!那还不是我机灵?!” 每次眼看情况不对就认怂,找准机会再找茬,以前怎么没发现,他也算能屈能伸一把好手啊。 周宴珩收回目光,轻轻拍了拍关鹤的肩膀,“待会进去继续,保持你的机灵。” “……”关鹤顿时黑脸,“臥槽!还来?还是算了吧?我有预感姜衫那狗逼已经忍我忍到极限了,我要再犯贱,她真要出手了。” 周宴珩,“你怕她?” “我……”关鹤一脸晦气,“我怕她个毛?我他么怕你?你这么挖空心思算计她,万一她给老子泼脏水,谁知道你他么帮谁?” 周宴珩笑了笑,“女人而已,不至於。” 关鹤覷眼打量他,“真的?” 周宴珩,“我什么时候骗过你,你再试一次,很快就有答案了。” 答案? 什么答案? 关鹤一头雾水,但还是没有扫兴,犹豫片刻点了点头,“行吧,不过!事先说好啊,万一惹毛了沈家人他们要杀我,你可得帮我。” 周宴珩,“当然。” …… 第507章 蹬鼻子上脸 富贵迷人眼大概就是这种感觉吧? 上百年的金丝绣楼被绿色盎然的枝藤蔓包裹在海之中,微风徜徉,苞缀满枝头,阳光穿梭在叶缝间,抬头便能看见游走在金丝年轮里的碎光。 蓝黛跟隨人群走在最末,目光流连一一环顾园景,难怪別人都说姜衫得宠,这院子可不是一般人住得起的。 能入沈园的都不是一般人,大家一开始觉得稀奇,看了一会儿便在架下散步聊天。蓝黛不想让自己显得太突兀,稍稍收敛神情跟隨人群入桌。 四个阿姨们有条不紊布置茶点、摆盘的瓷盏多如满院秋个个精巧地不像话。 沈归灵心不在此,进了院子招呼都不打去直接去了画室。 沈清予见状略有不满,侧头看向姜衫,“这狗东西什么时候脸皮这么厚了?” 一直都很厚。 “隨他去吧。” 姜衫懒得计较,她现在只好奇顾玉珠搞这么多名堂到底想跟她说什么。 “蓝家小姐在那,你快去啊,可別冷落了人家。” 沈清予顿时黑脸,“怎么?想支开我跟癩蛤蟆看?” 癩蛤蟆? 姜衫愣了愣,还没反应过来,姚淄磊端著一碟点心屁顛屁顛跑了过来。 “衫衫~” 沈清予吊梢著眼看她,“喜欢这样的?” “……”姜衫嘴角抽了抽。 沈清予嗤了一声,转头勒住姚淄磊,半道把人劫走,“一个大男人看什么?走,去那边聊聊。” “轻……轻点~!咳咳!”姚淄磊脸色涨红,虽百般不情愿,但还是被沈清予拖进了廊。 彼时,沈兰晞和苏灼一群人在廊下閒聊,两人正在討论军政学府的课业,苏韵、沈眠枝、蓝黛在一旁作陪。 沈清予硬拉著姚淄磊入席,“说什么呢?” 苏灼,“在说这次长官策划的军制改革。” 姚淄磊连忙起身,“我又不是军政学院的学生,这玩意儿我听不懂,我还是去看吧?” 沈清予压著他的肩膀正要说话,沈兰晞淡淡道,“什么都不懂就更该好好听。” 姚淄磊眼皮跳了跳,目光在沈兰晞和沈清予之间转了一圈,虽然他很想跟姜衫独处,但也不能因此得罪了两个大舅子,最后乖乖坐了回去认命听天书。 傅绥尔和苏妙嫌外面吵,躲在主厅里说悄悄话。 姜衫瞥了顾玉珠一眼,“不是想要苗吗?你看看喜欢哪些?” 顾玉珠故意凑近了几步,小声道:“姜衫,我有话跟你说。” “说啊。”姜衫状似不在意,带上种的橡胶手套,蹲下身摆弄小苗。 顾玉珠跟著蹲下身,眼神闪烁,“周宴珩不是好人。” 姜衫偏头,上下打量她。 顾玉珠点了点头,表情严肃,“我说的是真的,你一定要相信我。” 姜衫笑了笑,拿起剪刀修剪枝叶,“他是什么人跟我有什么关係?” 顾玉珠皱眉,声音有些急迫,“当然有关係,你別以为他是真的喜欢你,他那样的人根本就没有心,上次度假山庄,我亲眼看见他跟开枪杀你的杀手密谋,那个杀手还提到了周家老爷子。” “咔嚓——” 姜衫指尖一顿,不小心剪下了一根强壮的笋芽。 她转头,再次认真打量起顾玉珠,“你確定?” 顾玉珠点头,声音极小,“我敢用顾家未来十年气运发誓,周宴珩为了威胁我,不仅打穿了我的手掌,还控制了我的人生自由,我现在就是他手里的傀儡。”说罢,她默默伸出手,掌心伤口虽然已经痊癒,但还是留下了不可磨灭的伤痕。 姜衫皱眉,“他这么对你,你为什么不向顾伯伯和顾奶奶坦白?以顾家的势力,周宴珩不至於只手遮天。” 顾玉珠看著掌心的伤痕,眼中拂过一抹恨意,“我若是告诉爸爸和爷爷,他们为了保护我一定会把我送出a国,但这不是我想要的。我恨他,他凭什么作践我?所以我要让周宴珩付出代价。” 姜衫思忖片刻,反问道,“我很好奇,为什么你一开始没有告诉我周宴珩和杀手密谋的事,你应该知道这件事关係重大?既然最开始选择了隱瞒,那为什么现在又要说?” 顾玉珠有些窘迫,“因为我怕,他心思阴狠,我怕我说出来会被报復得更厉害,但现在我已经决定要报復他了就顾不得这么多了。” 姜衫深看了她一眼,喃喃自语,“原来如此。” 顾玉珠垂眸,闷闷道,“我只是觉得不公平,凭什么他们可以隨意践踏別人?凭什么我要是被践踏的那一个,应该要让他们也尝尝这种滋味。” 姜衫略有些意外,眼前的顾玉珠好像和她以为的顾玉珠有些不同。 但,还是不聪明。 明明她可以有更好的办法偷偷传递消息,可她偏偏选择了会被盯上的方式。 现场所有人只要不是傻子都能看出顾玉珠有话跟她说,弄的这么醒目太不合常理。 既然决定要报復,不是应该蓄力吗?她倒好,生怕周宴珩看不出她今天异常。 “霍!这么热闹。” 说话的功夫,关鹤和周宴珩一前一后进了院子。 “你们聊什么呢?” 关鹤好似失忆了一般,大摇大摆走进廊。 周宴珩神色淡淡,抬眸时带了顾玉珠一眼,便落在了姜衫身上。 顾玉珠脸色煞白,低著头往姜衫身后藏。 姜衫看了她一眼,起身招呼阿姨,“这个,这个,还有这个,把土配好一会儿方便顾小姐带回家。” “好的,小姐。” “喜欢什么隨便挑。”姜衫轻轻拍了拍顾玉珠的肩膀,迎面与周宴珩擦肩而过,目不斜视步入廊。 周宴珩笑了笑,转身跟了过去,再没有看顾玉珠一眼。 苏妙和傅绥尔一直在內厅观察敌情,关鹤前脚刚进院子两人后脚就杀了出来。 “哟~別说,这院子风景挺不错的。”借著打量的间隙,关鹤不请自坐。 蓝黛深怕惹上麻烦,小心翼翼往旁边靠。 关鹤瞪了她一眼,侧身招呼周宴珩,眼睛溜达了一圈又开始找茬,“咦?怎么没看见沈归灵啊?” 姜衫双手抱胸,静静看著他表演。 两人目光对上,关鹤心里內心慌的一匹,但面上还是一副贱餿餿的样子。 “姜衫,你们沈家的规矩还真是有趣啊?哥哥妹妹的房间隨便睡?你们是真不把对方当外人啊?是不是啊,阿珩!哈哈哈哈~” “……”周宴珩愣了愣,掀著眼瞼看了姜衫一眼,选择了沉默。 霎时,空气瞬间凝结,整个閬苑闃静无声。 …… 第508章 导火索 “哈……哈…哈……” 沈兰晞面无表情看著关鹤,不同於以往的高高在上,完全像是在看一个死物。 关鹤哈了两声,感觉有些缓和不过来了,脸色微变拔腿就跑。 沈清予拿起桌上的茶杯对著他的膝盖砸去,关鹤不防扑通跪倒在地,正要起身肩膀传来一道重力压著他不能动弹。关鹤抬头,还没看清是谁脸上就挨了一拳。 高止出拳又快又狠,关鹤根本来不及反应…… “砰——” 一声巨响,人直接栽倒在地重重撞上地面。 周宴珩皱眉,盯著沈兰晞看了一会儿,起身拦住高止,“一句玩笑话而已,至於生这么大的气吗?” 沈兰晞,“高止。” 高止会意,绕过周宴珩,一把揪住关鹤的衣襟,正准备动手,周宴珩横插一手,抓住了他的拳头。 关鹤这才从刚刚的震盪中回过神,见周宴珩挡在自己面前瞬间有了底气,回头朝沈兰晞怒吼,“来啊,有本事弄死我!” 沈兰晞抬眸,目光光冷沉,“高止,弄死他。” “!”关鹤霎时瞪圆了眼睛,心跳漏了一拍,“不……不是……” 高止反手扣住周宴珩的手腕,利用离心力將人甩了出去,趁此空隙成功掐住了关鹤的脖子。 “yue……”关鹤两眼翻白使劲挣扎。 姜衫皱眉,略有些不解看向沈兰晞,但凡有眼睛的都看得出,关鹤三番两次出言挑衅显然是存心找不痛快,要处理他办法多的事,这般动在明面上显然不是明智之举,沈兰晞不可能连这么浅显的道理都不明白。 他这是怎么了? 眼看关鹤脸色发紫沈兰晞都没有叫停的意思,姜衫连忙上前拉住高止,“鬆手。” 高止愣了愣,没想到姜衫会出来捣乱,故作高冷看向沈兰晞。 沈兰晞皱眉,还没开口姜衫的眼神就杀了过来,“沈兰晞,你快让高止收手,你……”她顿了顿,忽然灵光一闪,“要是你敢伤了鹤鹤,我跟你没完。” “……” 周宴珩原本一只手已经搭上了高止的肩膀,冷不丁听见这句话身形立马顿住。 沈清予掛著戾气的一张脸瞬间破防,“你叫他什么?” 有你什么事?瞎凑什么热闹? 姜衫懒得搭理沈清予,故作生气,“沈兰晞,我让你鬆手,你听见没有?” 沈兰晞看著她,內心怒火的几乎要烧断克制的锁链,最终他转过头不看她,声音暗哑,“高止。” 嗤!妻管严!妻宝男!耙耳朵! “是。”高止两副面孔自由切换,一把甩开关鹤,转身退出了廊。 姜衫飞快瞥了周宴珩一眼,故意拦在他之前搀扶关鹤,“鹤鹤,你没事吧?” 关鹤恍恍惚惚,等看清眼前的人是谁嚇得人都偽了,“你……你特么叫我什么?” 姜衫眨了眨眼,“呵呵……” 关鹤捂著心口,一副比死还难受的模样,“不是…姜衫……別……別这样,我们有话好好说。” 沈清予闹不清姜衫在玩什么,但看见她和关鹤亲密瞬间就来火,动作粗鲁把她拉到自己身边,“你跟他废什么话?” 姜衫皱眉,用力甩开沈清予的手,“我不许你这么说他,你们不懂他,鹤鹤可好玩了,他最会提供情绪价值了,我最喜欢他了。” 埋坑而已,整得好像谁不会? 就是不知道关鹤受不受得住她的反击。 鯨港嫡公主为他变成了一个恋爱脑,三个哥哥齐心协力打死打残不过分吧?疼爱她的爷爷略微出手不算以大欺小吧? 出师有名,关鹤就算死也別想脏了沈家人的手。 只是她不知道,她这句最喜欢引爆的不是关鹤的狗命,而是整个修罗场的倒计时。 沈兰晞撩著眼眸打量关鹤,那眼神已经不是看死物而是看死人。 沈清予看著被拂开的手,想要恣意的眉眼覆上了一层意味不明的寒霜。 关鹤嚇得肝胆俱裂,下意识看向周宴珩。 周宴珩眼里噙著幽幽冷光,面无表情审视著他。 “……” 完了!出大事了! 关鹤嗖得一下跳起身,窜到周宴珩跟前,咬著牙直哆嗦,“阿珩,你冷静点,我草!你別嚇我!” 周宴珩偏头看了姜衫一眼,不置一词转身出了菊园。 关鹤捂著脖子,原本还想跟沈兰晞算帐,转头看见姜衫脸色变了变,拔腿就跑,“阿珩,你慢点!你等等我啊!” “不堪一击。”姜衫嗤笑一声,笑容得意,不想刚转身差点裂开在三束审视的目光里。 沈兰晞、沈清予也就算了,沈归灵不知什么时候从画室走了出来,半倚著门栏目光幽深。 “……” “衫衫……”姚淄磊仿佛受到天大的打击,跌跌撞撞站起身,“你……你刚刚说的是真的?你……你喜欢关鹤?” 怎么忘了这里还有一个,这种烂桃还是要儘早处理,姜衫轻咳了一声,顶著三道雷射扫视,呵呵笑了笑,“是啊,他犯贱的样子还挺可爱的,我还没遇见过这么会犯贱的人,不觉被吸引了呢~” “……” 这话但凡有脑子的都不会信,刚刚怎么回事大家都看在眼里,姜衫刚刚明显是把关鹤当猴耍,现在这么说无非是在处理姚淄磊。 姚淄磊有些受不了这个打击,千算万算怎么都没想到姜衫口味这么独特,喜欢犯贱的,可他一点都不贱怎么比的过关鹤? “我输了,祝您幸福。”姚淄磊情绪低落,垂头丧气出了菊园。 “……” 气氛一时诡异到了极点。 * “阿珩!阿珩!你慢点啊!你听我解释啊!” 周宴珩穿过廊廡,忽然身形一顿。 关鹤捂著脖子上前,正要说话,这才发现照壁角落里站著一个人,关鹤眯了眯眼,“是你?” 沈执慢慢从角落走了出来,微微欠身,“有个交易想和两位少爷谈谈。” …… 第509章 同盟牵制 “交易?” 关鹤目光警惕,侧头看向周宴珩。 沈家这位总管事的胆子未免也太大了,竟然敢在沈老爷子眼皮子底下动心思。 沈执略有深意看了两人一眼,转身绕过垂门。 “阿珩,他是衝著你来的。” 周宴珩一脸不屑,“跟上去。” 两人不紧不慢跟在沈执身后,过了內院,沈执將两人带到了一处僻静的乘凉亭。 桥廊下是一眼看不到的荷塘池,池里的荷叶茎脉枯萎得只剩斜影残枝映衬秋景萧瑟。 入了八角亭,沈执站定回身看著身后两人。 关鹤上下打量他,“你要跟我们谈什么?” “关少爷稍安勿躁。”沈执有备而来,不卑不亢,“在谈生意之前,恕我冒昧问一句,周少爷和姜小姐是什么关係?” 周宴珩嘴角扯过一抹讥誚,丝毫没有要回答的意思。 沈执又道:“周少爷勿怪,周老爷子属意眠枝小姐,周少爷又与姜小姐拉扯不清,我不过是想提醒周少爷,这两位小姐可不是能任你挑三拣四的。” 周宴珩,“你算个什么东西?一条给人看门的狗也敢教训我?” 沈执目光微沉,“周少爷误会了,我並非教训您,而是提醒您。” 周宴珩冷笑了一声,转身要走。 “周少爷!”见周宴珩动怒,沈执立马扬声叫住他,“以您的聪明才智应该不喜欢被人当枪使吧?周少爷不如放弃姜衫跟我们合作。” 周宴珩身形微顿,侧眸不动声色打量沈执。 沈执,“姜小姐那边给了周少爷什么条件?我们这边只会更有诚意。” “哦?”周宴珩眼底闪过一丝兴味。 关鹤皱眉,“你什么意思?” 沈执,“关少爷要找合作对象也应该找聪明的不是?姜衫拿你们引我出来,定然是给了不错的条件,不如我们再谈谈?” 关鹤瞬时瞪大了眼睛,“你怎么知道?” 忽然他反应过来,眼神警惕,“所以你那天是故意引我出来测试我的?” 沈执並未否认,“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周宴珩思忖片刻,转身走到沈执跟前,“地下钱庄的股份也是幌子?” 沈执,“那原本就是两位少爷的生意,君子不夺人所好,咱们之前的买卖就当不存在。我今天想和两位少爷谈个新买卖,若两位少爷愿意,我们可以建立互助互贏的盟友关係,为了表达我的诚意,京郊那块地就算我给两位少爷的见面礼。” 京郊? 关鹤满眼兴奋看向周宴珩。 因为地下钱庄的事情相继爆出,他们打算將黑场换个模式重新经营。周宴珩提出可以在鯨港郊区建个不夜赌城,任何產业一旦形成天价的商业价值,就会被光明正大合理化,到时候就算是政府也得巴结他们。 不过头疼的是,鯨港的资源早就被老牌家族瓜分完了,土地资源更是稀缺。周宴珩的赌城计划占地將近三分之一个鯨港市,即便他们收购了一些,但还是杯水车薪。 这个时候沈执送地,对他们而言无外乎是天上掉馅饼了。 “条件挺诱人。”周宴珩情绪不显。 沈执,“沈家与周家同为金字塔尖的权贵,合则百年无忧,分则两败俱伤,周少爷是周家唯一继承人,但沈家却人多心杂,我若是周少爷,与其等著沈家大浪淘沙选出一个隨时可能敌对的继承人,不如自己亲自挑选一个未来的盟友,周少爷觉得,我这话说的对不对?” 周宴珩点头,“说的有道理,只不过谈这么重要的生意,你身后的主人不现身,让一条看门狗跟我谈,可见也没多大的诚意。” 沈执平静的眸底终於有了一丝怒意,这个周宴珩未免也太自视甚高了。 不过,眼下不是计较的时候,沈执强压怒火,好生解释,“今天人多眼杂,先生不便与周少爷见面,但如达成联盟,以后见面的机会多的是。” 周宴珩低眸细想了片刻,眼里多了几分认真,“说吧,你们到底想要做什么?” 沈执眸光微暗,“周少爷既然已经与姜小姐有了接触,想必应该知道她背后之人是谁?还请周少爷如实相告。” “背后之人?”周宴珩神色微动,说起来,姜衫的行为的確有些可疑,若是她背后没有人怎么能查到沈执,查到关鹤私下的黑產? “周少爷?” 周宴珩表情淡淡,“姜衫背后之人我没有见过,我都是跟她单线联繫。” 关鹤默默看了周宴珩一眼,的確是单线,单纯的你联繫她不回。 沈执盯著周宴珩看了一会儿,找不出任何破绽暂且也就相信了。 “既然如此,这事暂且不提,但眼下有件更重要的事需要周少爷帮忙。” 沈执温和的脸色忽然蒙上一层肃杀,“姜衫既然已经知道了我的身份,我与她只能留其一,还请周少爷做个选择。” 周宴珩眼瞼下沉,深邃的眸底泛过逆光,“什么选择?” 关鹤略带怜悯看了沈执一眼。 沈执,“適逢秋月,此处的泥塘需要翻新,若是有人不小心失足掉进泥塘里,淤泥只会越陷越深很容易就会没命。” 周宴珩,“……” 沈执脸上的阴色散去,笑容温和,“周少爷,联盟最好的诚意就是相互握有对方的把柄,这叫牵制,周少爷以为呢?” 片刻后,周宴珩点头,“说的是。” 沈执,“那周少爷的决定是?” “我会把姜衫带过来,不过……”周宴珩环顾了一圈,有些不放心,“沈园到处都是眼线,你確定这里安全吗?” 沈执笑容更甚,“我在沈园三十载,若这点本事都没有,也没有资格站在这和周少爷谈条件。” 话音刚落。 “啦擦——” 角落里传来一声枯枝断裂声,只见一道黑影嗖得一下从角落窜了出来,慌不择路往垂门跑去。 “……” 打脸打得太快,沈执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周宴珩看著那道熟悉的背影,笑得意味深长,“看来沈管家的能力也不那么可信啊。” 沈执,“姚家少爷约姜小姐来莲塘倾诉心意,被拒后恼羞成怒,两人拉扯间双双掉入泥塘溺毙。” 说罢,直接越过周宴珩往垂门走去。 关鹤嘖嘖摇头,盯著沈执离开的背影,“他去抓姚淄磊了?” 周宴珩,“这里是沈园,到处都是沈执的眼线,姚淄磊跑不掉了。可惜了,姚家要断后了。” “……”关鹤咽了咽口水,“阿珩,你到底想做什么?” 以周宴珩现在对姜衫的兴趣,绝对不可能跟著沈执沆瀣一气,但他没有拒绝沈执,显然是有別的打算。 现在连姚淄磊都牵扯进来了,以周宴珩的疯劲,事情只怕会越闹越大。 周宴珩,“这只看门狗说了这么多,有几句话正合我意。” 关鹤不解看著他。 周宴珩正用拇指摩挲鎏金袖扣,琥珀色瞳孔里映著满池残荷,分明是慵懒姿態,偏生教人想起丛林里假寐的猛兽。 “联盟最好的诚意就是相互握有对方的把柄,这叫牵制。” …… 第510章 我从未遮掩 从姚淄磊离开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菊园诡异的气氛都没有得到缓解,最后姜衫索性破罐子破摔,撂下眾人跑去绣楼睡觉。 对於她这种说风就是雨的性子,沈家眾人都已经习惯了,沈兰晞和沈清予脸色不好,但也並未就此事责怪什么? 沈眠枝担心大家在下面聊天会吵到姜衫休息,提出可以去中庭的莲池钓鱼喝茶。 儘管其他人对於沈家人这么纵容姜衫有些不理解,但还是很配合纷纷站起身。 唯独沈兰晞和沈清予坐在座位,丝毫没有要起身的意思。 苏韵略有些意外,偷眼打量沈兰晞,沈兰晞察觉到什么,抬眸对上她的目光。 苏韵心口好似被烫了一下,脸上勉强维持镇定,“兰晞哥,清予哥,一起啊?” “不用了。”沈兰晞眼神淡漠,转头看向沈眠枝,“眠枝,招呼好客人。” 沈眠枝点头,“好。” 苏韵被沈兰晞的冷漠刺得有些不知所措,神色微微有些不自然。 几日前,苏敬琉特意把苏韵叫去书房,询问她是否对沈兰晞有意? 苏敬琉的意思很明显,沈家三代人才辈出,联姻是最好拉近两家关係的方式。原本他看中的是沈归灵,但苏妙突然改口说不喜欢沈归灵了,考虑到苏妙心性不定,苏敬琉又把希望寄託到了苏韵身上。 这些年,苏韵为了適应苏家的生活付出了很多,这一切苏敬琉都看在眼里,若是她有意,不管是为了苏家还是入韵,苏敬琉都会想办法爭上一爭。 苏韵万万没想到自己和沈兰晞忽然有了交集,半喜半忧。苏敬琉看在眼里哪有不明白的,当即便让苏韵回去等消息。 一连几天,苏韵茶饭不思。 终於,临来沈园前夕,苏敬琉给了她一颗定心丸。 沈家老爷子明確表示,沈家未来的孙媳妇家世门第都是其次,最重要的是人品德行,当然还得是沈兰晞喜欢的。 原本说到人品苏韵还有些底气不足,但苏敬琉告诉她,沈老爷子听说沈家有意並未拒绝,只说若是沈兰晞有意便隨孩子。 於是,几家一合计才有了今天的沈园聚会。 只是她万万没想到,沈兰晞竟然这么难亲近。 沈清予起身走到竹椅边躺下,头枕胳膊懒懒道,“我也不去了,就在睡会儿。” 蓝黛神情有些落寞,想留下却想不到適合的藉口。 傅绥尔没心没肺,“走走走!別管他们,我们去玩。兰晞哥和清予在院里坐坐也挺好,省的那些个思想齷齪的癲狗胡乱泼脏水。” 苏韵微微一愣,皱著眉看向绣楼。 一个人睡觉,有必要三个人都守著吗?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閒杂人等退场,菊园暂时陷入了暴风雨前的寧静。 沈兰晞单手支颐,眼敛幽光一动不动看著地上的碎影。 沈清予垂目轻瞌,金色的浮光落在他脸上,眉眼清俊得不像话。 半晌,沈兰晞收回目光缓缓起身。 刚路过竹椅,沈清予忽然睁眼,抬起一只腿拦住他的去路,“沈兰晞,你去哪?” 沈兰晞偏头,面无表情看著他。 沈清予抬脚踢了踢他的膝盖,“坐回去。” 沈兰晞眼里闪过一抹微妙的情绪,思忖片刻,直接绕过竹椅。 沈清予眼底泛过一丝怒意,蹭得一下起身,一把拽住他的衣襟,“我让、你、坐回去。” 沈兰晞,“鬆手。” 沈清予嗤笑了一声,抬眼看向绣楼,“沈兰晞,你当初是怎么教训我的难道你忘了?!她是我们的妹妹!” 要是他现在还看不出刚刚气氛里暗藏的诡异是什么,就真白长了个脑子了。 千算万算,怎么都没想到沈兰晞竟然也是个变態! 沈兰晞抬眸,两眸仿若古井无波的深潭,“又不是亲生的。” 沈清予怔愣,神色复杂,“你……你承认了?” 沈兰晞,“我从未遮掩。” 事实也是如此,他只是不善於表达喜欢,但从未遮掩过他的喜欢。不管是送姜衫九朵粉玫瑰,还是送她金枪荣耀,他都是堂堂正正不避耳目。 “……”沈清予傻了。 沈兰晞的回答让他觉得自己是个傻子,同样都是喜欢,沈兰晞高悬明月,而他把自己的心意贬低地见不得人。 “鬆手。” 沈清予看了他一眼,慢慢鬆开衣襟。 沈兰晞绕过沈清予,一边整理被扯皱的衣襟一边往绣楼走去。 沈清予眼神微动,忽然想到什么,掉头转身快步越过沈兰晞横档绣楼前。 沈兰晞指尖微顿,“沈清予,滚开。” 高止抱著小可怜蹲在角落,见状立马小声解说,少爷说脏话了,他没耐心了。 小可怜伸了伸脖子,一脸呆样。 沈清予双手抱胸,“少跟我摆腔调,你当我为什么守在这,防的就是你居心不良。” 沈兰晞挑眉,侧头看向一楼画室的方向,“这么喜欢盯人,怎么不去那间房间看看?” 沈清予神色微动,似想到什么大步冲向画室。 画室连接廊,原本是个带小院的房间。 沈清予推门而入,偌大的房间里摆著满了陈列作品的画架,用来休息的环形沙发上空无一人,微风拂过,白色的蕾丝窗帘漫过窗台猎猎作响。 “……” …… 第511章 让他们看见才刺激 绣楼主臥。 姜衫和沈归灵面对面端坐在沙发上,两人同时落笔签下自己的名字,白纸黑字契约达成。 “这里是三亿现金。” 姜衫暗暗鬆了一口气,主动將茶几上的黑金卡推到沈归灵面前。 从s国回来后,沈归灵的態度一直摇摆不定,她原本以为巡航舰的计划泡汤了,没想到沈归灵竟然从从画室翻窗爬上了她的臥房说要跟她签合同。 说实话,沈归灵这个举动让她很意外。 白家剧情一出,姜衫几乎可以断定,沈归灵之所以和沈家决裂一定与他的身世有关。 上一世,爷爷处罚沈归灵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都把自己关在房间,任谁都看得出爷爷捨不得,当时她很费解,既然捨不得爷爷为什么不把沈归灵找回来,现在看来是根本找不回。 所以这一世无论如何,她都不能让沈归灵恨著离开沈家。 三亿摆在眼前,沈归灵眼皮都没掀一下,一言不发看著手里的合同。 姜衫神色微动,指尖轻轻点了点卡面,慢慢坐直身体。 沈龟灵应该已经知道自己的身份了,白家女王了那么多心思把他引去白王宫显然也是在意的他的,就是不知道他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沈归灵察觉到了某人『灼热』的视线,眼瞼微微颤动,不动声色將手里的合同折好装进档案袋。 “合作愉快。”他顺手拿过银行卡,起身往窗台走去。 姜衫愣了愣,对於沈归灵突然的正常一时有些不適应,“你这就走了?” 沈归灵脚步一顿,回过头看著她。 “哦~” 他似『回味』过来了什么,转身走到姜衫面前,轻轻弯腰,一把扣住她的后脑勺,垂眸贴著她的额头轻轻亲吻。 “忘记这个了。” 姜衫眼睫微动,水渍渍的桃眼因为突如其来的心悸微微盪开一丝涟漪。 片刻后,她意识到什么,咬牙,“沈……” 沈归灵扶著她的肩膀,膝盖半曲压在她两腿之间,腰身迅速下移,鼻尖贴著她的鼻骨,在她骂出口之间精准吻住了她的嘴角。 他並未深入,吻了吻立马拉开距离,撩著眼眸轻轻问道,“你刚刚说最喜欢谁?” “我……”姜衫正要说话,忽然听见门外传来上楼的脚步声,她登时瞪大了眼睛,“你赶紧下来!” 沈归灵往房门方向看了一眼,故意往她耳侧贴近,“不用管他们,我们继续~你不是喜欢刺激吗?让他们看见才刺激。” 刺激个鬼?! 要是被沈兰晞看见一定会以为是她勾引的沈归灵,到时候万一爷爷迁怒,白家再挑衅,说不定沈归灵就真的跟沈家决裂了。 短短几秒钟的时间,姜衫已经在补脑了一出红顏祸水的惊天大戏。 她赶紧推开沈归灵,反身往沙发另一边爬去。 沈归灵被她这避之不及的態度气笑了,一把將人捞进怀里,“慌什么?要是爷爷责怪你,我就说是逼迫你的,总不会让他们为难你。” 姜衫回头瞪了他一眼,“你能逼迫我?说出去有人信吗?” 沈归灵眼梢微挑,十分认可点了点头,“好像不能,那怎么办?那就只能告诉他们,我们你情我愿,彼此喜欢。” 脚步声越来越接近,听声音明显不止一个人,姜衫的心都悬了起来,回身推搡著沈归灵,“谁跟你你情我愿?这个时候被抓就解释不清了,你赶紧走。” 沈归灵不情不愿鬆开手,任她推著自己连连后退,“有这么怕吗?” “你闭嘴!要是不听我的,以后就別跟我说话。” 姜衫深怕他又作妖,一脸严肃警告,警告完还是不放心,转身跑向房门,正准备锁门,忽然听见门外响起了叩门声。 “叩叩——” 姜衫嚇得眼皮直跳,正准备催促沈归灵躲起来,刚抬眼忽然就愣住了。 梳妆檯前的窗叶轻轻摇摆,青纱被风吹起在空中盪著鞦韆,眼前哪还有沈归灵的影子? 不是!他又跳窗了? 姜衫赶紧跑到窗台查看情况,这两个月她又浇水又施肥,侧墙的藤蔓已经长成了狼牙棒,沈归灵落不好可是会被扎成刺蝟的。 她探著身子往窗下打量,但除了满墙卉墙角一个人影都没有。 倒是小瞧他了,看来狼牙棒根本防不住他。 姜衫正准备关窗,忽然眸光定住。 从墙外伸进窗台的一个狼牙枝条上掛著几滴暗红的血珠,那血色迎著烈阳,极其刺目。 姜衫垂眸,將掩到一半的窗扉重新打开。 “叩叩——” 敲门声一声比一声紧迫。 说来也奇怪,她忽然就不怕,不是因为沈归灵不在了,而是因为忽然就觉得没什么好怕的了。 仔细想想,就算被看见,只要她打死不认,他们又能拿她怎么样? 那会儿怂成那样,说到底是因为她真的心虚了。 姜衫闭了闭眼。 【叮——】 【恭喜,宝藏剧情心动篇之《拯救小可怜》被触发,完成进度99.99n+19%】 【温馨提醒,心动值上升0.000n+1】 “……” 姜衫嘴角抽了抽,她就知道。 …… 第512章 宿命时刻 “砰砰——” 许久没有回应,此时门外的叩门声已经有了暴躁的趋势。 姜衫深吸了一口气,气势汹汹衝上前,拉开房门直接怒吼,“敲敲敲,敲什么敲?不开门就是拒绝回答,这点常识都不懂吗?” 沈清予敲了半天没有反应,心中疑云渐深,正要发火,谁知姜衫捷足先登,瞬间把他的怒气给湮灭了。 “干嘛?!”姜衫双手抱胸,眯眼打量眼前两人, “……”沈清予一时语塞。 沈兰晞,“来看看你。” 姜衫,“看到了?走吧。” “……”两人顿时无语,想到了姜衫会遮掩,但没想到她这么理直气壮连藉口都不找。 “还不走?” 凶巴巴的样子在两人看来简直是形跡可疑。 沈清予一手扶著门框,“来都来了,不请我们进去坐坐?” 姜衫皱眉,零帧起手,“你一个大男人进我臥室干嘛?你是变態吗?” 沈清予眼皮跳了跳,尤其听见『变態』两个字瞬间失去了所有力气和手段,软趴趴凶道:“闭嘴,別乱说!” 沈兰晞抬手拂开沈清予,“有话跟你说,不宜声张,进去聊。” “……”又有话聊,上次跟她认错这次又是什么? 姜衫心知他们不进来看看是不会死心的,转身走进房间。 沈兰晞抬眸往房间看了一眼,神色自然跟了上去。 “……”沈清予见状,人都气麻了! 敢情这是专治他的? 姜衫將沈兰晞引到宽敞的活动区,指著之前招待过沈归灵的沙发,“坐。” 忽然,眸光一瞥看见了茶几上摆放著的黑金钢笔,这支笔是沈归灵刚刚签合同时留下的。 姜衫不慌不忙,故作假装整理合同,顺手拿起钢笔连同手里的合同一起丟进了梳妆檯的抽屉里。 “你要找我说什么?” 沈兰晞目光在抽屉停留了片刻才抬眸看她,“你和关鹤什么关係?” “……”姜衫愣了愣,以沈兰晞的脑子绝不会真的以为她喜欢关鹤,之所以这么问,应该是看出了关鹤对她的试探。 说实话,对於关鹤今天突然发病她也很莫名其妙,但以她上一世对关鹤的了解,这傢伙肯定是受了周宴珩的指使,不过周宴珩这么做又是为了什么?她一时还没想明白。 沈兰晞见她不接话,淡淡道,“不管什么关係,以后离他们两个远点。” 姜衫瞬间冷下脸,“我爱跟谁亲近就跟谁亲近,爷爷都不管你凭什么管我?” 她自然是听出了沈兰晞口中的另一个他指的是谁?但她接受不了沈兰晞这种半带命令式的关心,显得她有多不知好歹似得。 沈兰晞微愣,眼里的情绪有了明显的起伏,“姜衫。” “凶什么凶?我欠你的啊?!” 沈清予见状突然感觉天降甘霖,立马衝进房间,“就是,天天摆谱给谁看?” “……”沈兰晞皱眉,冷冷看了沈清予一眼。 反正都摊牌了,沈清予索性也不藏著,转身哄著姜衫,“別理他,一天到晚板著个脸,教训这个教训那个烦得很。” 姜衫没好气,一把推开沈清予,“你少在这打马虎眼,你们两一起上来不就是想教训我吗?你跟他是一伙儿的。” 沈清予嘖了一声,“谁跟他是一伙儿的?你忘了,咱们才是联盟。” “不听不听!”姜衫站起身,用力推搡沈清予,“出去。” “誒!”沈清予不敢反抗,连连后退。 姜衫赶完沈清予又转头打量沈兰晞,沈兰晞眉眼清冷,眼瞼微微下沉。 “看什么看?你也出去。” 姜衫一点没客气,直接推了他一把。 沈兰晞措不及防,连退几步才稳住重心,他抬头,向来波澜不惊的眸里满是诧异。 “姜衫……” “还看?” 姜衫根本不给他反应的时间,拿起沙发上的枕头对著沈兰晞的脸上砸了过去。 沈兰晞顿时感觉眼前一黑:“……” “砰——” 房门被重重关上时,沈兰晞还沉浸在眼前一黑的惊诧中,半天还有回过神。 沈清予原本想敲门解释,转头看见一脸呆滯的沈兰晞,顿时找到了平衡,“兰晞哥,脸疼吗?” 沈兰晞眨了眨眼,瞬间恢復清明,根本不理会沈清予说了什么转身下了绣楼。 “少爷。”高止一直蹲在楼下望风,见沈兰晞头上顶著一簇呆毛,左右看了看,小声问道,“姜小姐又打您了?” “……”沈兰晞目不斜视,直接越过他出了菊园。 “嘖~都打两回了怎么还没適应?少爷也不行啊。” 高止摇了摇头,揣著小可怜小跑追了出去,“少爷!伤哪了?疼不疼啊?” 哦,忽然想到什么,高止连忙捂住嘴,贱贱笑了笑,“不用问,肯定是伤心里了。” * 从菊园到另外三院必然会经过中庭的莲池,傅绥尔一群人在中庭游玩垂钓,嬉戏声从很远处就传了过来。 沈归灵顺廊桥而上,傅绥尔在另一边的凉亭朝他招手。 “阿灵哥,过来钓鱼啊?” 沈归灵温柔拒绝,“我去前院看看。” 傅绥尔点头,拜手作別。 苏妙静静看著沈归灵离去的背影,过了一会儿忽然想到什么,小声问道,“余笙呢?” 沈眠枝,“刚刚好像看见她从竹园出来了,应该回主厅去了吧?” 余笙丟下大家去找沈归灵,这份心意已经昭然若揭,但最后却被沈归灵独自丟下,以她的心性只怕一时很难以接受,避开大家也是情理之中。 苏妙撇了撇嘴,“这怪谁?阿灵哥又不喜欢她,凭什么惯著她?” “说的对。”傅绥尔点头附和,忽然想起姜衫的提醒,侧身拉了拉沈眠枝,“枝枝,你和周宴珩算是怎么回事啊?你不会真的要跟周家联姻吧?” 沈眠枝眸色微顿,看著脚下的池水久久没有说话。 “枝枝!”傅绥尔一下急了,“周宴珩是什么人难道你还看不出来吗?萧澜兰的事难道你忘记了?” 沈眠枝闭眼,企图用这种方式掩藏內心的绝望。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之前那种被束缚操纵的感觉又回来了。 她当然知道周宴珩不是良配,但內心却总有一个声音告诉她,这不是周宴珩的错,是別人勾引了他,只要她真心待周宴珩,他一定能回心转意。 每次听见这样的声音,她总能惊嚇出一身冷汗,因为她害怕自己终有一日会抵抗不住。 可是…… 沈眠枝深吸了一口气,缓缓抬眸,“我没有忘。” 她怎么敢忘呢? 十五岁那年在英才楼的屋顶,那个將她拽出万丈深渊的少女在自由的蓝天下问她:“要是输了,你会万劫不復,我们赌吗?” 她也曾热烈回应:“人生就是豪赌,不赌,怎么贏下未来?” 之前她一直不明白姜衫为什么会说,周宴珩是她的宿命,现在她大概猜到了。 她的宿命时刻要来了,斩断或者沦为傀儡,她的人生就在这场赌局里。 …… 第513章 白密认亲 兰园。 秋阳穿过小窗落在散发著木质清香的紫檀茶几上,沈兰晞单手支颐,指尖轻轻拨弄手里的黑金钢笔。 这支笔是军政学院对双將星荣升上尉的嘉奖,他和沈归灵各有一支。 所以,其实当他看见姜衫收走的那支笔时,他就已经知道沈归灵来过了,当时说话那么生硬也是因为没有控制住情绪。 同为对手,沈兰晞一眼就看透了沈归灵诡计多端的本质,他故意留下有身份识別的东西无非就是在挑衅他。 但沈兰晞生气並非是因为沈归灵,而是因为姜衫的態度。 她竟然去收笔。 以姜衫的性格,若真坦坦荡荡,就算那支笔摆在床上她也不屑解释一句,所以急於掩藏又何尝不是一种欲盖弥彰? “少爷?” 高止趴在窗台上,小心翼翼偷瞄沈兰晞。 “少爷一直盯著那只笔是怎么回事?” 看了半天没看出什么名堂,高止摸了摸下巴又窜回了树下。 小可怜从他怀里探出脖子好奇打量新院子。 高止顿时脸色严肃,摸了摸小可怜的脑袋,“哦,你说的对,他已经意识到自己是煞笔了。” 小可怜,“……” * 与沈兰晞相反,沈归灵一扫之前的阴霾,脸色肉眼可见温和了许多。 刚走出內院,便看见一群保鏢在秋园巡视,沈归灵不觉慢下了脚步,目光落在为首的保鏢身上,“出什么事了?” 沈园內院和外院的界限分明,保鏢守外院,內院则有专门的管事看管,依照规定只有出现威胁內院主人生命安全的情况,保鏢才会被特许入內院。 但沈园戒备森严,沈归灵入园五年来,也只有傅岭南在沁园闹事那次出现过这种情况。 为首的保鏢立马上前解释,“阿灵少爷,发现有个行跡可疑的人进了內院。” 还有人能潜入沈园? 沈归灵神色严肃,“人抓到了吗?” 保鏢,“抓到了,是负责清理秋园的杂工,今天来的都是贵客,沈管家交待不要声张。” 沈归灵点头,转身穿过廊廡。 原本他打算去主厅露个面,刚过照壁便看见余笙在主厅前徘徊,未免引起不必要的误会,沈归灵犹豫片刻又转回了內院。 这次特意绕过秋园,刚踏上廊桥,便看见一道人影探头探脑从他面前晃过。 “……” 白密四处环顾,俊秀的脸上满是不耐烦,“沈家是有毛病吗?一个房子建地跟座迷宫一样,这山啊水啊怎么都长的一样,也知道搞个指示牌?” 他一边抱怨一边猥琐前行,一时不察,迎头与沈归灵撞了个正著。 “……” 两人四目对上,沈归灵眼瞼微眯,白密嚇得小脑萎缩拔腿就跑。 跑到一半忽然想起自己此行的目地,身体顿时僵硬。 他强忍著內心的惧怕,颤颤巍巍转过身,“先……先说好啊,我这次来不是找事的,你不许动手。” 沈归灵看著眼前这双与自己肖似的眼睛,眸光暗瀲,“你怎么进来的?” 白密目光微闪,“就……就这么进来的。” 沈归灵回身看向秋园方向,神情瞭然,“他们找的人是你?” 问出这句话时,他的黑眸明显带了几分戾气。 白密认真盯著沈归灵的眼睛打量,越看心里越不是滋味。白家人对瑞凤眼的熟知已经刻入了骨血,所以即便他有轻度脸盲还是一眼就看出了沈归灵的不同。 他从小就知道,他还有素未谋面的哥哥流落在a国生死不明,那个哥哥就是s国最年轻的亲王之子,依照这种情况,沈归灵极有可能就是老太婆寻找了二十年的王室嫡孙。 只不过让白密纳闷的是,明明之前他也和沈归灵打过交道,怎么那个时候一点没看出来? 难道是那一顿毒打,唤醒了他们同为白家血脉的羈绊? 白密莫名感到兴奋,眼里透著难掩的熠熠光芒,大步奔向沈归灵,“我……” 还没等他开口,沈归灵双手插兜抬脚飞踹,“你偷进沈园做什么?难又想绑架谁?” “……嗯!咳咳~”白密眼里的光顷刻碎裂,捂著肚子痛苦呻吟,“我……我是来找你的。” “……”沈归灵神色淡然,垂眸扫了他一眼,“滚。” 说完,目不斜视直接越过白密。 白密单膝跪地,盯著沈归灵的背影犹豫片刻,最后还是咬著追了上去。 “沈归灵,你错过我,你以后一定会后悔的。” 沈归灵皱眉,“我不会,我对你没有兴趣。” “……”白密愣了愣,感觉有被噁心到,表情怪异,“谁跟你说这个?我对你也没有兴趣。” 不对!他忽然想到什么,立马纠正,“我是对你有兴趣,但不是你以为的那种兴趣。我……” 一两句话说不清,所幸他早有准备。 白密从贴身口袋掏出一条白色丝巾,“这个,你拿著。” 沈归灵面无表情看著他,丝毫没有要搭手的意思。 白密见状,小心摊开丝巾,露出一缕用红色丝线绑著的黑髮。 沈归灵,“……” 白密满眼殷勤,隱隱有些期待看著他,“这是我的头髮,你拿著啊。” 只要沈归灵用他的头髮去做基因检测,一切就会真相大白。 到时候沈归灵也不用在a国认贼作父了,这样大伯也就还能含笑九泉了。 沈归灵收回目光,像躲避什么脏东西,神色淡淡,“拿走。” 白密鍥而不捨,“不是,你听我解释……” “哈哈哈哈哈哈……” 忽然,一声极其猖狂的讥笑声从不远处传来。 关鹤捧著肚子从院墙后跳了出来,“我草!沈归灵你还真是魅力无边,男女通吃啊!” 沈归灵转眸,不冷不热看著关鹤。 彼时,周宴珩慢悠悠走了出来,目光在沈归灵和白密之间逡巡了一圈,淡笑道:“白殿下才来a国两年,倒是对我们国家的风土人情很是了解?连青丝结髮的习俗都知道?” 什么青丝结髮,白密听得云里雾里,挑眉打量眼前两人,转头看向沈归灵,“这两人谁啊?沈家的看门狗?他们为什么这么不尊敬你?” 看来沈归灵在沈家混得也不行啊,在s国哪个侍卫敢这么跟他说话早就没命了。 “……”关鹤笑不出来了,气得火冒三丈,“我草!姓白的你有病就去看脑子。” 同窗两年,每次跟白密干架之前都要重新介绍一遍自己,关键是这狗东西从来都不记。 …… 第514章 最坚定的选择 眼看气氛胶著。 沈归灵事不关己转身往內院走去。 周宴珩原以为白密和沈归灵有什么关联,但看沈归灵这態度立马打消了疑虑。 他淡淡开口,“走吧,这里是沈园,都是客人,闹开了不好看。” 原来这蠢货以为他是沈家的客人,白密眸光微动,小心翼翼把头髮包好,故意撞了撞关鹤的肩膀,“听见没,我可是你们沈家的客人。” 说完,直接越过关鹤说什么,拔腿朝沈归灵的方向追了上去。 “你们沈家?”关鹤一脸难以置信,瞠目看著白密的背影,“这傻子是真没认出我们?” 周宴珩並不感兴趣,转身往主厅方向走去。 “沈归灵!”白密鍥而不捨,大步追上沈归灵,“不是,你怎么油盐不进,沈家的看门狗都能对你大呼小叫的,你留在这还有什么意思?” 沈归灵置若罔闻,依旧不冷不热,“你要再不走,我就让沈家暗卫请你出去。” 白密摆摆手,“你少嚇唬我了,刚刚那两个不就是你们沈家暗卫吗?你要是真想轰我怎么刚刚不轰?” “……”沈归灵脚步微顿,沉默了片刻,回过头打量白密,“你怎么知道刚刚那两个是沈家暗卫?” 按理说脸盲的人看谁都一样,但白密却斩钉截铁给周宴珩和关鹤安上了身份,这显然有些不合常理。 白密,“我刚刚溜进院子的时候,亲眼看见他们三个一块合计什么,后来有个人就被抓了,那些保鏢都听他们的,难道不是沈家人?” “三个?” 周宴珩和关鹤只有两个人,哪来的第三个人? 沈归灵皱眉,“你怎么认出刚刚那两个人的?” 白密冷嗤了一声,“看衣服啊。” 他只是眼神不好使又不是智障。 沈归灵,“另外一个穿了什么衣服?” 白密想了想,脱口而出,“灰色长衫,一个四五十左右的中年老头儿。” 沈执? 周宴珩怎么会和沈执联繫在一起?冷不丁,沈归灵又联想起了刚刚路过秋园时保鏢的说辞。 忽然,他灵机一动,像是抓住了什么不得了的线索,“你跟我来。” 白密顿时来了精神,屁顛屁顛跟在沈归灵身后。 沈归灵带著白密去了后山的养生院,因著入秋天气凉,养生馆的池水都被放乾净了,平时这里只有两个负责打扫的阿姨看管。 沈归灵轻车熟路,直接去了之前秘密训练的房间。 白密四处打量,见他掩上门,立马开口,“沈归灵,其实你……” 沈归灵直接打断他,“你看见他们抓了什么人吗?” 白密有些不悦,摇头,“我哪知道,我又不认识。我跟你说……” “那人穿什么顏色的衣服,多大年纪?男的女的?” 白密木著脸,虽然对沈归灵这种一再打断的行为很是不满,但还是有问必答,“粉色衬衣、30到35岁之间,长的很黑很丑,男的。” 沈归灵眉头微蹙,“姚淄磊?” 姚淄磊今天穿了一件嫩得能掐出水的粉色衬衣,他原本皮肤就很黑,被粉色一衬简直黑成了煤炭。 至於年纪,沈归灵莫名有了一种优越感,姓姚的本来就长得老沉,白密看走眼也很正常。 念此,他面露沉思慢慢落座。 沈执、周宴珩、关鹤三个人合谋抓了姚淄磊? 这话听著就有些不靠谱,尤其还是从有脸盲症的病人口里说出,简直匪夷所思。 沈归灵指尖轻叩,思索片刻又打量起白密,“他们没有发现你?你还知道什么?” 白密到底是皇室家族成员,心机和城府一样不缺,沈归灵连番追问他很快就意识到事情不对,斟酌回道: “我偷偷溜进来的,没有人发现我。那个老男人就不一样了,人蠢得厉害,一边偷听一边发抖,逃跑的时候还被抓了个现行。” 若是平时,白密就算知道什么也必然不会老实交代,以他的恶劣巴不得看a国人狗咬狗才开心。 但眼下他已经认定沈归灵就是白家失散的血脉,出於手足之情,他几乎本能地选择了站沈归灵这一边。 於是他又认真回想了一遍。 “哦!对了,虽然离得远,但我隱约听见他们反覆提到了一个人的名字。” 他看了沈归灵一眼,也不卖关子,直接脱口而出,“他们一直在说……姜衫。” 沈归灵指尖微顿,眼瞼微挑。 白密偷偷落座,小心翼翼观察沈归灵。 之前沈归灵就是因为这个姜衫差点杀了他,由此看来他哥挺看重这个姜衫。 有了!白密灵机一动,站起身,“行了,这件事我替你搞定。” 沈归灵转眸,面无表情看著他。 “管他们密谋什么,通通杀掉,这样姜衫就不会有麻烦了。” 暴力杀戮,这是白家人惯用的解决问题的手。 白密喜滋滋,小心翼翼从口袋里掏出收藏好的白丝巾,“这下你总可以放心接受我的礼物了吧?你拿著它,去医……” “我不需要。”沈归灵再次冷声打断。 “嘬嘬嘬!”白密伸出食指左右摇摆,“年轻人话可別说的太满,你知道这是什么吗?它能让你至少少奋斗十年。” 沈归灵没有接话。 白密將丝巾郑重放在两人之间的茶几,认真道,“沈归灵,你拿著它去医院做个检测,或许会有不一样的收穫。” 这话已经说的够明显了吧? 以沈归灵的智商应该能猜到他的用意了吧? 白密站起身,故作深沉,“我等你消息。”说罢便不做纠缠,转身推门出了房间。 待门眼神,沈归灵缓缓垂眸,纤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鸦青色的阴影。 片刻后,他拿起桌上的丝巾转手扔进了垃圾桶。 他从不瞻前顾后,从白朱拉利用姜衫牵制他那一刻,他便已经做了选择。 他要姜衫。 …… 第515章 暗藏杀机 “叩叩——” 刚掩上的门突然从外面推开,白密探进了小心翼翼探进个头,“那个……出口在哪里啊?” 沈归灵回眸,盯著他打量片刻缓缓站起身,“你这水平是怎么溜进沈园的?” 看不起他? 白密正色,抬起下巴,“我自然有我的过人之处,我隨隨便便就进来了,说起来你们沈园的守卫也不过如此嘛?” 隨隨便便? 沈归灵微微蹙眉,沈园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进的,难道是安防出了问题? 忽然,他又想起之前路过秋园时保鏢说过的话。 他说:“…今天来的都是贵客,沈管家交待不要声张。” 又是沈执。 一个人如果在一个事件中多次出现,这里面就必然存在某种客观联繫。 但沈执和白密又会有什么牵扯? 沈归灵眸光深沉,试探道:“你来沈园做什么?” 白密目光坦荡,不假思索,“来找你啊?我翻了一座山溜进来的。” 从沈归灵归国后,白密连续在学校蹲了半个月,后来才得知沈归灵被特批在家里休养,他当即改变策略直接来沈园找人。 考虑到沈园前院戒备森严,白密爬了一夜从隔壁后山绕了进来。 沈归灵丝毫不为所动,言语间带著审查,“找我做什么?” “给你头髮啊。” 白密原本想把知道的秘密宣之於口,但又不想剥夺沈归灵得知真相的惊喜,只能强压著分享的欲望又补了一句,“丝巾收好了吗?记得早点去医院啊。” 本书首发101??????.??????,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这样的提示已经够明显的了吧? 沈归灵就算是猪也应该看出来了吧? 白密一脸期待。 “……”沈归灵直接忽视他灼热的目光,冷冷道,“在沈园客人离园之前,你最好哪里都不要去。” 沈园固若金汤,就算白密翻了一座山,后山的守卫也一定会察觉,绝不可能像现在这样一点反应都没有。 所以,还有一种可能,是沈执故意把白密放进来的。 若是沈执真和周宴珩密谋了什么被姚淄磊撞破,姚淄磊必然是活不成了。 但姚淄磊不是普通人,姚家家主还在沈园做客,真要灭口也不是那么简单的事,稍有不慎很容易叫人抓住把柄。 所以……这个时候白密的闯入正好解了沈执栽赃嫁祸的难题。 这蠢货之前就和沈家有过节,若將伤害姜衫或者杀死姚淄磊的罪名转嫁给他,真正的凶手便能逍遥法外。 白密並不知道自己已经陷入了水深火热的陷阱里,满脸不乐意,“那怎么行?” 他刚刚还答应去把那三个人灭口,这还没相认呢,他不想给沈归灵留下说话不算话的坏形象。 沈归灵瞥了他一眼。 “哦。好的。”白密立马应口,算了!坏就坏吧,內峡那一战实在给他留下了不小的心理阴影,以至於他到现在都不敢忤逆沈归灵。 沈归灵想了想,从口袋里拿出一只黑色耳机,“这个你拿著,等我消息。” 白密顿时一喜,沈归灵肯定是听懂了他的暗示,还有专属耳机,他现在的待遇也是好起来了。 他连忙接过耳机,爱不释手上下翻看。 “你先在这个房间里待著。” 沈归灵自始至终都表现得很冷淡,走出房门时白密还想跟上说两句,门扇砰得一声被无情关上。 “嘖,害羞了。”白密摸了摸鼻子,转身斜躺进沙发,翘著二郎腿掏出手机。 “嘟——” 电话接通,视频对面白朱拉正坐在金碧辉煌的喷泉边给白色小象餵食。 女王隨意瞥了镜头一眼,十分嫌弃收回目光,“注意你的皇家礼仪。” 白密坐起身,拿著手机对著室內转了一圈,“祖母,您猜猜我现在在哪?” 白朱拉眼皮都没抬,直接掛断了电话。 “……” 岂有此理! 白密气得把手机摔了出去,好好好!现在对我爱搭不理,等我把沈归灵带回国叫你们高攀不起。 忽然,他眸光一转,看见了垃圾桶里的白色丝帕。 “……” 白密神情错愕,扑通跳下沙发抱著竹篓,这……这不是他的头髮吗? 岂有此理! 沈归灵竟然把这么珍贵的东西当垃圾丟了?白密怒不可遏,举起手里的耳机准备开砸,但举了半天迟迟没有动静。 这可是唯一能联繫上沈归灵的血脉耳机啊?! 白密挑眉,慢慢收回耳机,小心翼翼捡起他珍贵的毛髮,“犟种是吧?行!看你能有多犟!” “……” 沈归灵出了房间並未马上离开,而是绕到了隔壁窗户监视屋里的动静。 白密把丝巾兜进口袋也没閒著,拿著手机对著房间360度无死角拍摄,嘴巴絮絮叨叨一刻不停。 “沈家就给沈归灵住这破地方?稳了!等沈归灵看见白亲王给他留下的帝姬陵肯定会感激涕零认祖归宗。” “……”沈归灵默默关上窗,转身出了养生园。 * 主厅里,谈笑风生,宾客尽欢。 沈执端著茶盅入厅,环顾了一圈俯身在沈庄耳边小声道,“老爷子,有人闯园。” 沈庄笑著起身往偏厅走去。 沈执会意,立马跟上。 沈庄抬眸看了眾宾客一眼,神色淡淡,“怎么回事?” 沈执敛著眸光,態度恭谨,“是白家那位小殿下,他从后山翻进来的,保鏢们跟丟了,不过他现在应该还在园子里。我已经让暗堂那边把后山和沈园都围起来了,谅他也掀不起风浪。” 沈庄隱约有一丝不悦,白家那小子一直盯著沈家算是怎么回事? 难不成他还想打小儿的主意? 沈庄冷声,“这件事让郑松去处理。” “是。”沈执正要转身,沈庄思忖片刻又喊住他,“让兰晞来见我。” 沈执垂眸,恭敬頷首,“是。” * 出了主厅,正好遇见周宴珩和关鹤从对面廊廡而来,沈执垂首退让一边,两人正低头说话,对一旁的沈执浑然未察,转眼功夫三人便擦身而过。 沈执神色如常,转身走了庭院。 关鹤扫了一眼沈执的背影,小声道:“这个老狐狸又想耍什么招?” “沈执能在沈园藏匿三十年没被发现,必然有他的过人之处。” 周宴珩抬脚跨进门厅,目光转了一圈,略带深意扫过沈家眾人。 沈执身后的老板必然就藏在这些人之中,老狐狸这个时候入殿一定是在传递消息。 * 另一边,沈执出了主院,立马跟郑松交代了沈庄的吩咐。 郑松不疑有他,当即召集保鏢直达后院。 沈执神色淡定跟在眾人身后,堂而皇之拿出手机,光明正大编辑文字。 -【白密已经入局,秋园杀局已布,静待猎物入局。】 点击发送后,沈执状似不经意看向秋园方向,原本他还担心姚淄磊和姜衫同时出事会暴露自己,没想到连老天都帮他,竟然无端掉进来一个白家人。 白密有前科在身,再加上之前和沈家的种种过节,若说是他入园杀人必然不会有人怀疑。 思忖片刻,沈执又编辑了一条简讯: -【11:30分,引姜衫入秋园。】 这条简讯是发给关鹤的,为了留下相互制衡的把柄,沈执刻意保留了这条信息。 …… 第516章 谁是猎物? 部署好一切,沈执立马切换到了尽忠职守的总管事角色,他先拜访了兰园,將后院进贼的消息告诉了沈兰晞,並传达了沈庄的意思,隨即又刻意提醒傅绥尔等人马上要开宴了,可以移步去主厅等候。 沈兰晞听闻白密此刻正潜伏在后院某处,想也没想转身去了菊园。 姜衫才发了一通火正躺在院子里乘凉,见沈兰晞去而復返,立马坐起身,战斗力爆棚,“怎么?好没骂够?” “……” 沈兰晞懒得跟她一般见识,强压下心里的芥蒂,將白密的事说了一遍。 见姜衫油盐不进,又耐著性子继续劝说:“白密这人桀驁不驯亦正亦邪,白家此前在沈家手里栽了大跟头,只怕他心里不服气是衝著你和沈归灵来的。沈归灵尚且有自保的能力,但你是女生,碰上白密容易吃亏。” 姜衫一言不发,歪著头看著他。 沈兰晞努力让自己显得不那么生硬,好声好气,“所以在找到白密之前,你別乱走,务必…要一直跟著我。” 姜衫撇了撇嘴,“上厕所也跟著吗?” 沈兰晞见她態度不端著,立马板著脸,“我没有跟你开玩笑。” 姜衫:“……” 不幽默你还有脸了?! * 午宴的时间是中午十二点,设宴的地点在牡丹园。 a国人都知道沈家老爷子酷爱牡丹,为了种,老爷子更是了大代价在沈园建了一栋玻璃温室,温室里放摆著各式各样的名贵牡丹。 此时,牡丹园的阿姨们忙著做布场的最后收尾,各类名被络绎不绝抬出温室点缀午宴。 十月赏牡丹,这等不应季的风雅不知要费多少人力財力,但对沈家而言,却只是平日里最稀鬆平常的一件事。 “沈老还是这么有閒情雅致啊。” 长辈们三两成群,赏谈笑倒也十分融洽。 女生们没有不喜欢的,牡丹雍容华贵一下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以前还觉得牡丹庸俗,这么看庸俗的是自己啊。”蓝黛从未见过这么雍容貌美的色,一时看痴了眼。 苏韵和余笙大有同感,寻常谈起牡丹只觉得苞硕大过於富贵招摇,但沈园的牡丹丝毫没有这种违和感,它仿佛融入了这座百年家宅的气运里。 眾人这才回味过来,不是牡丹招摇,是它生来富贵落不得平庸之地。 “呀,都开了。” 姜衫笑吟吟从满院牡丹里走来,瞬间眾人只觉眼前一亮。 名在前,但姜衫丝毫不输牡丹半分,反而人比艷,隨意往这万紫千红里一站便成了最名贵的一朵。 女生们的心情忽然有些复杂。 鯨港城对於姜衫的爭议有很多,唯一毫无爭议的就是她的美貌,现在连国色牡丹都不能与她爭艷,这张脸被称为杀人利器也不为过了。 沈娇將眾人的反应看在眼里,故作不经意朝姜衫招手,“快开宴了,怎么这个时候才开?” 姜衫瞥了沈兰晞一眼,快步走到沈娇跟前,笑吟吟,“刚刚在菊园听兰晞哥训话呢。” 沈兰晞抬眸扫了她一眼,慢步走到沈庄跟前,“爷爷。” 沈庄,“你做哥哥的要让著妹妹,吃饭了还训什么话?” “……”沈兰晞神色淡淡,“知道了。” 姜衫得意笑了笑,转身去玻璃房看。 沈兰晞原本想跟上,老爷子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坐著陪爷爷说说话。” “嗯?奇怪了,怎么没看到姚淄磊?” 傅绥尔在人群里看了一圈,转身朝沈执招手,“沈管家,姚淄磊不见了。” 闻言,姚礼侧头看了过来。 沈庄正低头与沈兰晞说话,听见动静立马开口,“別是迷路了,沈执。” “是。”沈执应声出了牡丹园。 关鹤挑眉,让沈执去找只怕姓姚的死的更快。 老狐狸发信息让他们十一点三十分把姜衫引去秋园,看这架势,老东西是想在眾人眼皮子底下动手。 关鹤一脸好奇偷偷打量周宴珩,时间马上就要到了,也不知道这祖宗打算做什么? 周宴珩垂眸看了看腕錶,站起身。 周国潮和沈让聊得甚至投缘,转眼见周宴珩准备离园,不由好奇,“阿珩?” 周宴珩回身,眉眼无害,“爷爷,这太闷了,我出去走走。” 周国潮不著痕跡看了沈眠枝一眼,神情不显,“去吧,別走远了。” 周宴珩点头,转头出了牡丹园。 关鹤跟著起来,刚迈出一步手机忽然震动。 —【坐好,看戏。】 * 秋园。 姚淄磊嘴里贴的胶带,四肢被捆绑在桌腿的横杆上。他眼里满是绝望,从沈执踏进房间那刻,他便猜到自己要被灭口了。 庭院萧条,连正午最烈的阳光也照不进一丝温暖。 过了会儿,门院里传来动静。 沈执不动声色躲进门后,过了一会儿,却见周宴珩独自一人沿著廊桥迎面走来。 “叩叩——” 周宴珩环顾了一圈,隨意叩响窗扉。 沈执皱著眉从主屋的门后走了出来,“周少爷,这是什么意思?人呢?” 周宴珩看了看腕錶,“还不到时间。”说著,漫不经心跨进门槛。 沈执往后看了一眼,確认没有人后立马掩上门,“周少爷是不是记错时间了?说好的十一点三十……” 忽然,沈执气息顿住,脸上的表情还停留在措不及防的惊嚇中,脖子上的动脉已经断裂血水飞溅。 周宴珩侧身,滚烫的血水滋了姚淄磊一脸。 …… 你们真的太优秀了,说为爱发电就多了一百块~ 第517章 书灵模式:重启 “!” “嗯嗯……!!!” 姚淄磊半张脸浸透著血水,嚇得瞳孔和身体一直不停在颤抖。 周宴珩一步一步逼近,慢慢蹲下身,语调像討论天气一样隨意,“你都看见了?” “嗯嗯!!!” 姚淄磊不停地摇头,嘴里支支吾吾企图唤醒周宴珩最后一丝良知。 只可惜现实是残酷的,不管他如何哀求都改变不了將被灭口的事实。 周宴珩慢条斯理撩起他粉色衬衣,用衣角包裹著刀柄,刀尖指向他的左心房。 姚淄磊满脸绝望。 “扑哧——” 利刃刺穿皮肉的声音利落乾脆,一滴鲜血飞溅落在了周宴珩的鼻尖。 转眼间,姚淄磊身体好似泄去了灵魂的力量,眼底的眸光渐渐散去直到最后黯然沉寂。 周宴珩神色淡然,用带血的刀割开了姚淄磊嘴上和手脚上的绳索,隨即又把刀放进姚淄磊脱离的掌心。 做好这一切,他慢慢起身,抬手揩去鼻尖的红印,转身踏出了房门。 * 【叮——】 【警告!由於当前章节重要剧情人物消失,主线剧情已严重偏离,现已为您开启书灵模式,强制重启。】 【生成完毕——】 【提示:书灵重启模式冷却时间为二十四小时,二十四小时內重启人物不可受到二次生命伤害,否则將永远脱离剧目。】 【警告:主线偏离90%,剧目世界將毁於一旦。】 姜衫正兴致勃勃在牡丹园里赏,脑海里冷不丁响起一串电子音,信息衝击太大,她嘴角的笑容顿时凝固。 当前章节重要剧情人物消失? 什么意思? 是……谁死了吗? 忽然,一阵风吹来… 雍容明艷的牡丹骤然褪色,所有人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这样的场景姜衫已经经歷过很多次,早已见怪不怪。 她心知肯定是剧目之力又在搞鬼,思忖片刻转头走出了牡丹园。 “滴——” 摆放在紫檀茶案前的茶汤重新荡漾出水纹,秋日阳光落进眼里,牡丹重新著色,人们都活了过来,暗淡的世界再次焕发出生机。 周国潮和沈让交谈了几句便又转头看向垂门外,“阿鹤,你去看看阿珩怎么还没回来?” 关鹤正准备起身,这才发现自己已经站了起来,他抓了抓头似醒非醒往门口走去。 就在这时,周宴珩从院外走了进来。 周老爷子立马朝他招手,“阿珩,快过来。” 赏期间,周国潮一直和沈执在说话,沈执又特意把沈眠枝叫到跟前说话,那架势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怎么回事? 周宴珩並未拒绝,扯著嘴角笑了笑,故意从姜衫面前走了过去。 “嗡——” 两人擦肩而过的瞬间,姜衫的手机忽然发出震动,她神色微动,转头进了牡丹园。 “嘶~” 关鹤一脸嗔怪,周宴珩好像换了个人似得,与沈家父女相谈甚欢,期间惹得沈眠枝好几次都忍不住羞红了脸。 这狗东西玩什么呢?他不是都为了姜衫出去跟沈执谈判了吗,怎么回来就逗沈眠枝,这是要脚踏两只船?! 姜衫转进温室,顺手拿出手机。 刚点开屏幕,便看见一条周宴珩的邮箱信息。 不知道为什么?她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姜衫垂眸,指尖轻轻点进邮箱连结,瞬间跳转出一张大图,满目猩红几乎占据了她整个手机屏幕,除此之外,邮件还附带了两段音频。 “……” 姜衫顿时感到头皮发麻,连指尖都忍不住在颤抖,確认了照片里的人是沈执之后,她轻轻点开音频,放置耳边。 -【“你如果真要对阿鹤动手何必这么兴师动眾,沈家直接出手就是,说吧!闹这么多想让我们做什么?”】 -【“你们刚刚也看到了,有人买通了你们赌场的工作人员,给那两个乡巴佬设局,我要你们找出到底是谁在背后搞鬼。”】 -【“就这?”】 -【“当然没那么简单。找出来后……杀了他。”】 -【“你……你想要我们帮你杀人?”】 -【“好。我答应你。”】 这是之前她们在登利马场的交易谈话,没想到周宴珩竟然录了音。 姜衫神色淡淡,继续点开第二段音频。 -【现在,我们是一条船上的人了。】 姜衫冷著脸,按灭了手机。 一开始找上周宴珩便是看准了他疯起来没有边界,只是她还是低估了周宴珩的发疯时阴暗欲望,他故意选在沈园对沈执下手,杀了人又故意发邮件威胁她,其实都是在警告她,人他已经杀了,若是她还不上他的船,他可就真要生气了。 姜衫有些头疼拍了拍额头。 若是让爷爷知道她联合外人密谋杀害了沈执,只怕他老人家会失望吧? 爷爷一直教育他们,手中利刃不可向內,但事与愿违,她终究只要辜负爷爷的教导了。因为在她心里,有爷爷的沈家才是家,为此她可以斩尽一切恶鬼,沈执只是开始而已。 至於周宴珩的威胁…… 姜衫眼底闪过一抹暗色,转头看向人群里的沈眠枝,她头顶的標籤闪著绿色的萤光,好似比以前的色彩更鲜亮了。 若是这个標籤不摘除,沈眠枝永远得不到真正自由。 察觉到姜衫的目光,周宴珩撩著眼瞼看似落在沈眠枝的目光直直抓住了姜衫。 姜衫皱眉,想也没想留给他一个后脑勺。 狗东西,还真以为她看不出穿他的打算? 以周宴珩的心性,绝不可能只是为了逼她就范便故意在沈园杀人,他惯常喜欢做一石二鸟一箭多雕的事,所以狗东西必然必然还有更大的企图。 就在姜衫认真琢磨周宴珩到底打了什么主意时,脑子忽然一惊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 刚刚剧目提示好像说了一个很重要的信息点。 -强制重启、章节重要任务、冷却时间、人物不可收到二次生命伤害。 姜衫抬眸,澄净的眸底瞬间惊起滔天骇浪。 不会吧? 难不成沈执还能起死回生? …… 第518章 黄雀在后 午间阳光正好,池塘里褪色的莲叶也镀上了一层温暖的金色。 明媚的曦光从门缝里挤了进来,忽然,垂落在血泊里的手动了动,渐渐地,那只手动弹的幅度越来越大,连带著原本已经僵硬的身体慢慢抽动。 “嗯……” 沈执猛地一下睁眼,灰白的眸色瞬间聚光,瞳孔里的虹膜一圈一圈回缩。 短暂喘息片刻,沈执捂著脖子慢慢爬了起来。 “吱呀——” 就在这时,房门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白色的光影顷刻间落满落满了整个房间,有人逆著光走了进来。 沈执蜷缩著身子慢慢抬头,待看见光影里的人瞬间鬆了一口气,急切渴望朝那人伸手。 “嗯嗯……嗯嗯……” 他伤了声带不能说话,只能发出支支吾吾的声音。 “沈管家,你受伤了?” 那人一步一步走出光影,俊美的眉眼甚至温和,与他踩著血水冷眼旁观的动作形成了鲜明对比。 沈执点头,拽著沈归灵的裤腿,“嗯嗯……我……” 沈归灵蹲下身,盯著沈执打量的片刻,抬手一挥,刀刃顺著之前的伤口横空划过,沈执刚刚恢復光彩的眼眸再次黯灭。 “滴——” 浓稠的鲜血顺著银色刃壁落进掌心。 沈归灵丝毫不在意,站起身看向桌角旁的姚淄磊。 他思忖片刻,抬脚踢开掉落在姚淄磊脚下匕首,隨意拉了张椅子入座。 “……” 姚淄磊此时人已经嚇麻了。 短短十五分钟,他经歷了目睹凶杀,到被凶杀,到诈尸,再到诈尸被杀,这一生的波澜壮阔就在这黄金十五分钟里,此时,他再没有勇气直面二次被杀。 “想活还是想死?” 就在他快要精分,耳边传来沈归灵漫不经心的声音。 “怦——怦——怦——” 姚淄磊顿时心跳如雷。 “……” 屋子里两个死人,除了沈执就是他,现在突然出现这么有生命力的心跳总不会又是沈执诈尸吧? 姚淄磊面如死灰慢慢爬了起来,一把抱住沈归灵的腿,“想活!我想活!阿灵哥求你高抬贵手放我一马吧?呜呜呜呜!我还没有娶到姜衫,我还不想……” 话音未落,沈归灵用尖刃抵著姚淄磊的下巴,“那你还是死吧。” 姚淄磊,“……” * 起死回生这种荒诞的想法一出,姜衫感觉自己整个人都不好了。 从剧目世界的提示来看,沈执就是当前章节重要的角色,重要到如果他缺失许多既定剧情都推动不了,以至於剧目直接完全不讲武德,强行重启剧情。 从目前的情况分析,基本已经可以確定沈执就是其中一个內鬼,由此可见,他在剧目中扮演的其中一个重要角色一定和杀死爷爷有关,因为若没有沈执从內接应,爷爷出事那天不可能身边一个人都没有。 不行! 不能让沈执活过来。 若是他活过来,不仅爷爷会有危险,她联合周宴珩密谋的计划也会败露,现在这种情况,她继续潜伏在沈家逐个击破胜算才会更高。 念此,姜衫肉眼可见慌张起来,想也没想,转身衝出牡丹园。 “衫衫?” 傅绥尔察觉到她的反常,立马上前拉住她,小声问道:“你怎么了?” 姜衫瞬间清醒,摇了摇头,喃喃自语,“不行。” 就算她现在衝出去又能怎样? 她根本不知道沈执现在在哪?沈园这么大找起来也是大海捞针,而且从刚刚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將近十分钟,她早就已经错过了最佳补刀时间。 难道又要被剧目强行扳正了? 姜衫越想越气,转头狠狠瞪了周宴珩一眼。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狗东西,杀个人都杀不乾净,废物。 周宴珩正低头和周国潮说话,冷不丁感受到一束死亡凝视,下意识抬眸扫了过去,发现是姜衫时,眼里的明显多了几分兴味。 她这次的反应倒是比她想像中激烈许多,看来警告是有效果了。 姜衫冷哼了一声,转身往沈庄座位走去。 若是沈执没死,一定会把自己被暗杀的事情全都说出来,到时候周宴珩为了自保一定会出卖她。沈家最忌讳的就是內斗,她解释不清爷爷碍於家主身份只能秉公处理,少不得会像五年前一样发配襄英。 不行! 她绝不离开沈园。 姜衫想也没想,直接挨著沈兰晞的椅子落下,“兰晞哥~” 沈兰晞被茶水烫了一下,停顿片刻放下茶盏,“怎么呢?” 姜衫抿嘴笑了笑,提著茶水给他添茶,“我想知道,上次你在菊园跟我说的话还算不算话?” 沈兰晞低头看著手里的茶汤,一时有些不敢喝,见状,姜衫主动推著他的手將茶盏贴近唇边。 “你说的,不管我做了什么,一定都是別人的错。” 沈兰晞看著她,低头抿茶,“算话。” 应口瞬间,茶汤入喉,舌尖泛甜。 “真的?”姜衫顿时眼前一亮,又凑近了几分,举起手掌在他眼前晃了晃,“击掌联盟。咱们可说好了,以后万一有人栽赃陷害我,或者要把我赶出沈园,你一定要站在我这边。” 沈兰晞不知道姜衫为什么这么执著於自己会被赶出沈园,她难道真不知道,她才是沈家唯一一个地位固若金汤的人,他们现在绞尽脑汁的所求的,不过是將她留在身边。 但他无法拒绝向他提出联盟条件的姜衫,因为这是她最靠近她的一次。 沈兰晞抬手,修长的手指几乎可以將她整个手掌都包裹住,掌心相抵的瞬间,好像有千万根情丝爬满的他的心头。 “好。” …… 宝宝们,你们不要再问我啥时候完结了,实在是我自己也不知道~这篇文我构思了很久,还有好多剧情没有写,修罗场才写了冰山一角,一时半会儿是不可能完结的。 不过,长有长的好,我们相互陪伴的时间也能长一点~哈哈,让为爱发电来得更猛烈些吧~~~ 第519章 宴前暗涌 沈清予是最后一个入宴的,前脚刚进牡丹园便愣在了原地, 从他的视角:微风拂面,姜衫面若桃含羞带怯,沈兰晞张牙舞爪,齜露著獠牙拽著姜衫的手死死不放。 大庭广眾,眾目睽睽,朗朗乾坤就这么牵上了? 沈清予微微眯眼,沈兰晞这狗东西还真像他说的毫不遮掩。 畜生! 他是爽了,但怎么就不替小儿考虑? 一开始他也被沈兰晞迷惑了,觉得是自己太怂了。 后来转念一想,这事还是不对! 小儿心心念念想做爷爷的孙女,她把他们当哥哥所以才亲近信赖,结果他们却利用这种信任偷生暗欲,这种事他沈兰晞怎么还有脸说从未遮掩? 狗东西!不遮掩还有脸了?简直无耻!没有下线! 沈清予冷笑了一声,目不斜视穿过人群,双手抱胸停在两人面前。 姜衫只感觉头顶覆上了一片阴影,刚抬眸,沈清予一巴掌拍了下来,直接把她和沈兰晞的联盟拍散了。 “……” 姜衫眼角抽了抽,正要说话,沈清予一把拉住她的椅子一百八十度转了个方向,自己则倚靠著桌面,横挡在两人中间。 “聊什么呢?给我也聊聊?” 都已经是明牌的人,各自心里藏了什么心思大家都清楚。 沈清予眼里藏锋,沈兰晞也没看到哪里去,垂眸看了一眼手背上的巴掌印,瞳孔里一片漆黑。 沈庄一早就注意到了两人气氛不对,略带警告,“你聊天不会自己搬张椅子,非得挤中间?” 沈清予笑了笑,一副混不吝的模样,“您不懂,兰晞哥就喜欢我挤中间,是不是啊?兰晞哥?” 沈兰晞面色平静,一言不发看著他。 气氛瞬间变得有些微妙。 蓝黛从沈清予进园便一直偷偷观察,见沈清予上来就挑衅沈兰晞不由替他捏了一把汗。 听说这位沈太子已经是沈家內定的继承人,沈清予这么不给面子以后会不会被报復? 沈渊生怕沈清予不知轻重惹怒沈庄,装模作样起身训斥,“清予,闹著玩也得分场合?长辈们都看著別太不像话了。” 沈清予充耳不闻,隨手拉过一张椅子卡在姜衫和沈兰晞中间,一派悠哉玩起了手机。 “……” 有病吧? 姜衫抬眸环顾了一眼,最终鬆开了发硬的拳头。今天这么多外人,要是动起手丟的是沈家的面子。 沈家大房和二房向来面和心不和,沈清予的挑衅落在其他人眼里也就成了大房和二房爭斗的常態,是故,眾人心思各异却都没有注意姜衫。 周宴珩淡笑著,看似同眾人一样看戏围观,实则內心的情绪沉地可怕。 沈眠枝顺著周宴珩的目光看去,思忖了片刻,温声道,“听周爷爷说阿珩哥你也喜欢下棋?” 周宴珩转眸,平静看了她一眼,“是啊。” 周国潮笑著接话,“这小子自从上次输给阿灵后,一直不服气偷偷练习了好久。听你爸爸说,你也喜欢下棋?正好,待会儿吃了饭可以跟阿珩过过招。” 周宴珩笑了笑,“爷爷,这么多人听著,您好歹给我留点面子。” 沈眠枝礼貌推辞,“我只是喜欢但棋艺不精,只怕还做不了阿珩哥的对手。” 周宴珩,“谁说一定要旗鼓相当才能做对手,下著玩也行。” 周国潮对周宴珩的配合很满意,点头附和,“说的对,就当图个乐。” 不远处,苏灼独自坐在角落,眼看著沈眠枝和周家人相谈甚欢眼里满是落寞。 “嘖!喜欢就去追啊。” 苏灼愣了愣,回头才发现苏妙不知什么时候来的,正一脸嫌弃看著他。 暗藏的心思被戳破,苏灼有些不自在,站起身就想走。 苏妙看不下去,一把拽著他的胳膊,“去哪?你要再这么怂,枝枝可就要被周宴珩那个坏胚骗走了。” 苏灼有些无奈,“妙妙,说话別那么难听。” “本来就是,真不知道你怂什么?哥,你现在又不是二百斤的胖子了,虽说比不上沈归灵,但比周宴珩还是绰绰有余,你能不能支棱起来啊?” “……”苏灼垂眼,“可是……她不喜欢我。” 沈眠枝看他的眼神只有平和,但看周宴珩不会,眼睛里藏著各式各样的情绪。 苏妙皱眉,“她不喜欢你,你就不能爭取了?人的喜欢都是会变的,如果你只会站在角落窥视,这一辈子都不可能得到她的喜欢。” 苏灼轻笑,摇了摇头,“哪有这么容易?” 沈家和周家的交涉不仅仅是沈眠枝和周宴珩两个人的事,更是两族联姻。 同样,他和沈眠枝之间也不仅仅是喜欢和不喜欢的问题,而是这份喜欢能不能支撑他与两个家族为敌? 苏家与周家不同,比起强有力的军权,爷爷更希望他未来联姻的对象是新贵政权之后,比如总统之女余笙。 至於沈让,他一直掌管沈家暗堂早就洗不乾净了,若是与周家联姻,沈让在沈家的地位也会水涨船高。 现在沈眠枝不需要付出什么就能获得最大的收益,他又何必费劲心思去赌一场未来可能会变心的爱情? 见苏灼油盐不进,苏妙怒其不爭一把甩开他的手,“隨便你,反正以后后悔的人又不是我。” 两人说话的功夫,郑松阴沉著脸疾步衝进了园內,苏妙一时没注意,险些被这大块头撞飞。 郑松目不斜视丝毫没有停留,径直走到沈庄身侧,“老爷子……” 俯身低语了几句,登时沈庄脸色大变,甚至失態到回头察看郑松的表情確认自己没有听错。 沈庄的反应立马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他可是沈家的定海神针,什么大风大浪没有见过?这般受惊定然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眾人顿时警铃大作。 姜衫低头扶额,心里一万只土拨鼠在咆哮,暴风雨终於要来了。 周宴珩斜靠著扶椅嘴角微勾。 片刻后,沈庄站起身,轻轻拍了拍沈兰晞的肩膀,笑著看向眾人,“后院出了点事,我去去就来。兰晞,照顾好客人。” …… 第520章 沈归灵的局 出了牡丹园,沈庄的脸色阴沉到了谷底。 “怎么回事?” 郑松低著头,亦步亦趋跟在沈庄身侧,“阿灵少爷不愿说。” 沈庄闭了闭眼,沉默片刻又加快了脚步,“沈执呢?” 郑松,“我发现的时候,人已经死透了。” 沈庄脚步微顿,眼里闪过片刻僵滯,但又恢復如初。 午时的阳光正好落在秋园的上空,满目萧条的莲塘倒映著波光粼粼的浮光,腐朽和生机在这一刻同时存在。 庭院內外到处是保鏢,沈庄快步穿过游廊,饶是已经做足了心理准备,推开房门的剎那还是被满地血水刺了眼睛。 沈执已经没有了气息,身体僵硬躺在血泊里。 沈归灵原本安静坐在窗下,见沈庄进屋立马站起身,“爷爷。” 沈庄没有回应,径直走到沈执面前,蹲下身细细看了许久才开口,“是你杀了他?” 沈归灵点头,“是。” 沈庄重重吐了一口气,撑著拐杖站起身,神色冷峻,“跪下。” 沈归灵低头,二话不说笔直跪地。 沈庄抬起拐杖轻轻点著他的肩膀,“阿灵,你还记得你进沈园第一天我跟你说过什么吗?” 沈归灵,“沈家禁止家族內斗。” 沈庄点头,“好,你记得就好,那你告诉爷爷,为什么要杀沈执?” 沈归灵抬眸看著沈庄,“因为他勾结外人想要衫衫的命。” 沈庄眼底泛起一抹幽光,“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沈归灵,“白密说的。” 沈庄侧身,目色深沉看向血地里的人影,片刻后,他抬手收回拐杖,转身落座,“说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 沈归灵调整跪姿,面向沈庄,“我路过秋园时碰巧撞见了偷跑进来的白密,一番审问才知道,他曾无意间在秋园偷听见沈执和人密谋如何杀害衫衫,当时姚淄磊也在现场,但他没有白密机警,被沈执发现后直接关进了秋园。” 沈执曾告诉沈庄,白密潜入了沈园,后来开席时姚淄磊离奇失踪,沈归灵这番说辞倒也对的上。 沈庄暂且听著,不置一词。 “为免白密信口雌黄,我特意来秋园察看情况,恰巧撞见沈执想杀姚淄磊灭口。” 沈归灵顿了顿,眉宇间略有些自责,“当时情况危急,姚淄磊万一出了什么事,沈家只怕会被连累,二者取一,我只能杀了沈管家。” 沈庄听罢,又是一阵沉默,良久后抬头看向郑松,“孟医生怎么说?” 郑松,“孟医生说,姚少爷左胸腔的伤势十分凶险,万幸他的心臟位置与常人不同长在右边,否则就算是大罗神仙也救不了。” 沈庄,“姚家小子醒了?那他又怎么说?” “姚少爷说,沈执想杀人灭口,是阿灵少爷救了他。还说,沈执打算把他和姜小姐一起推进泥塘里活埋。” 沈庄面寒如水,“去把白家那小子叫过来。” “是。”郑松转身出了房间。 屋里的气氛静地可怕,即便听了沈归灵的解释,沈庄依旧没有让他起身的意思。 沈归灵低垂著头,再没有为自己辩解一句。 少顷。 院外响起咋咋呼呼的吼叫声。 “你个刁民、贱民,竟敢对本殿下无礼,信不信我杀了你?!” 郑松充耳不闻,拎著白密的脖子將人丟进房间。白密正要起身,郑松直接从口袋里掏出一把消音手枪。 “……” 白密冷笑,起身夺枪,耳边忽然传来一道冷沉的声音。 “郑松,把枪收起来。” 白密循声看去,见一老人端坐在圆凳上,他脸色微变,收敛了气焰拍著膝盖慢慢站了起来。 两年前沈家这位老元帅曾代表a国出访白王宫,他自然认得。 白密正要打招呼,转头看见沈归灵跪在一侧,不远处还躺著一道男尸,他並非真正的傻白甜,一眼便知眼前的情况有些棘手,思忖片刻主动上前见礼。 “老爷子。” 沈庄双手拄著拐杖,抬眸打量眼前的白毛少年,“就是你绑架的小儿?” 白密莫名地心颤了一下,不知道为什么,这老头不温不火瞥他一眼,他仿佛感受到了来自深渊巨兽的死亡凝视。 “老爷子,那件事是个误会,我……我,我虽然绑了姜衫,但……我什么都没做。” 若非如此,沈家怎么可能还会容许白家人站著说话? 沈庄脸色冷沉,大拇指轻轻摩挲龙珠,“既然是误会,为什么又要偷偷潜入沈园,你们白家人是不喜欢走正门吗?” 若换做別人,白密早就掀桌了,但沈庄不是一般人,白密到底不敢太放肆,冷著脸,“今天这事是我一个人的主意,被你抓著算我没本事,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但你別乱攀扯白家。” “倒是有几分血性。”沈庄並未计较,继续审问,“说吧,你翻了一座山潜入沈园到底打了什么主意?” 白密,“我隨便溜溜。” 沈庄摆摆手,郑松立马上前,抬脚將白密踹翻在地,一只手压住他的肩膀,另一只手在沿著衣侧四处摸索。 白密眼露凶光,“死老……” 话未说完,郑松一拳將白密打倒在地,隨即站起身递上白丝巾,“老爷子,这是从他身上搜出来的。” 白密脸色微变,爬起身冲向沈庄,“还给我!” 身后的保鏢迅速上前將他制服,按压在地。 “放开他。”沈庄眼皮都没抬,用拐杖撩开白丝帕,扫了一眼语调平静,“这是什么?” 白密半跪在地,神色冷沉没有接话。 沈庄並未勉强,转头看向一旁的沈归灵,“阿灵,你知道吗?” 沈归灵抬眸,光影从他头顶氤氳落下,深邃的眼窝立时覆上了一层薄薄的浅影。 “是……” “是我的头髮。”白密突然抢白。 沈庄皱眉,“你带著这种东西偷溜进沈园想做什么?” 白密忽然想到什么,抬起头,“我听说你们a国有青丝结髮的习俗,我……我是来送头髮的。” 沈归灵垂眸,继续保持沉默。 “……送头髮?”饶是沈庄身经百战也没想到会是这种结果,略有不满,“送给谁?” 肯定不能说是沈归灵,不能就露馅了。 “姜衫。” 白密露出稳操胜券的微笑,如此,正好可以掩饰他绑架姜衫的真正目的,谁能拒绝一个认真求爱的王子殿下呢? 沈归灵抬眸看向沈庄,老爷子摆摆手,“郑松,把他拖出去埋了。” …… 第521章 沈归灵的局(二) 怎……怎么就埋了呢?! 白密满脸不可思议,死死抱著郑松的腿,“等会!你先別动,我可是s国的候选王储,你们要是埋了我,我祖母一定会剷平沈家的!” “你倒是提醒我了。”沈庄示意郑松收手。 白密大舒了一口气,好险,差点就被沈家人当肥了。 沈庄面色凝重,“s国要是落在你这种人手里,a国的好日子就要来了,这么看你还真杀不得。” “……”白密被气笑了,这老头儿骂得也太难听了! 沈庄点著拐杖,思索了片刻,抬眸打量他,“你祖母可知道你擅闯沈园送头髮?” 白密脸色微变。 沈庄瞭然,“郑松。” 郑松会意,厚实的熊掌沿著白密衣侧又摸了个遍,最后从裤兜搜出一台手机。 白密的脸色由红转黑,这个死黑熊已经摸了他两遍了。 沈庄,“给你祖母打个电话。” 白密假装硬气,“没……没这个必要,我自己的事自己能处理。” 沈庄,“要是没必要就直接埋了。” “……” 这暴躁的老头。 白密没好气瞥了沈庄一眼,见事情没有转圜的余地,只能忍气吞声拨通了白家女王的电话。 “嘟——” 本书首发1?1???.???,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电话很快接通。 此时白朱拉已经餵完了大象,正在皇家园林里散步,画面切换得很快,隱约还能看见一头美洲豹闪过。 白密还没开口,女王率先发难。 “白密,如果你真的这么閒,我会考虑让你a国的老师再给你追加几套暗杀求生作业。” “……” 郑松抢过电话递给沈庄。 沈庄十分温和与老熟人打招呼,“陛下,別来无恙。” 白朱拉愣了愣,短暂僵滯后很快恢復了优雅,“原来是沈老將军。” 沈庄拿著手机对准白密,语调温和,“不久前衫衫在白王宫承蒙陛下多方照顾,今天沈园设宴,白殿下不请自来,沈家自当盛情招待。同为长辈,未免陛下惦念,特意打个电话通知一声。” 打杀她的子孙还特意通知一声,人还怪好的! 白朱拉眼尾盪开几条优雅的皱纹,“沈老有心了。” 话落,女王直接切断了通讯。 白密面露菜色,原本以为头顶白家王储的身份是救命草,没想到竟然是催命符。 这沈老头儿竟然还敢打电话挑衅祖母,老太婆的心眼比针眼还小,他现在丟了这么大的人,就算能活著出沈家也未必能活著回s国。 “那……那个……” 他还想挣扎一下,沈庄摆摆手,“拖出去先打一顿再说。” “!” 打一顿再说? 沈家老爷子行事这么草率的吗? 白密正要为自己辩解,郑松一把捂著他的嘴。 “嗯嗯嗯……” 白密拼命挣扎,眼神不受控制看向沈归灵,但又怕自己太明显暴露了真相,眼珠转来转最后翻著白眼被郑松拖了出去。 这白家小子什么毛病,眼睛抽风了? 沈庄面露迟疑,转头又打量起沈归灵。 阳光从窗下垂落,沈归灵安静地跪在盛光里,低垂的眼睫毛镀著浮光,看上去圣洁无暇与世无爭。 但沈庄知道,这一切都是假象。 察觉到沈庄的审视,沈归灵思忖片刻,缓缓抬眸,两人的目光在平静中暗暗生波。 忽然间,沈庄又想起五年前与他在厅对峙的少年。 沈归灵心思微转,记忆中沈庄从未对他有过这样的神情,看来还是没有全部瞒过去。 良久,郑松再次进屋。 沈庄缓缓闭眼,“去,吩咐开宴,再把老大和姚礼请过来。” “是。” 沈归灵眸光微暗,缓缓低下了头。 沈庄轻嘆了一声,眉宇间的多了几分萧瑟,“阿灵,你先起来吧。” 沈归灵点头,低垂眉眼站起身。 原以为沈庄会趁著这段独处的空隙说些什么,但他什么都没说,只是静静看著窗外的莲池出神。 屋里格外安静,沈执的尸身到现在都没有处理,血腥味隱匿在空气中若隱若现。 不多时,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沈谦和姚礼一前一后走进了房间。 来之前郑松只字未提,两人进门便看见有人倒地躺在血泊中嚇得脸色都白了,第一反应就是郑松是不是被谁买通了,设了个杀人局等著他们跳,转眼看见沈庄和沈归灵都在场,当即鬆了一口。 姚礼错愕之余不免有些尷尬,“老爷子,这是……” 沈谦冷静后立马认出了死者是沈执,不由又变了脸色,“爸!沈管家这是怎么了?是谁下的狠手?” 鯨港谁不知道沈执是沈家老爷子的左膀右臂,有人在沈园杀沈执,这件事的严重性不外乎有人把刀子递到了沈庄面前。 沈庄看了沈归灵一眼,沈归灵会意,往前走了一步,“是我杀的。” “!” “?” 沈谦和姚礼脸色变了又变,尤其是沈谦,反应过后立马沉下脸,“阿灵,你在胡说什么?” 沈归灵如今仕途正顺,若是牵扯进了人命案前途可就毁了,沈谦好不容易认可这个儿子,就算沈归灵真的杀了人也绝不会允许他做自毁前途的事。 姚礼岂会看不出沈谦的心思,表情略有些微妙。 沈庄,“他没有胡说,沈执受人蒙蔽打算挑拨姚家和沈家的关係,故而绑架了阿磊打算杀人灭口。” 姚礼瞬间坐不住了,脸色大变,“什么?!我……我儿子呢?” 沈庄略有些愧疚,“阿磊受了重伤,不过好在阿灵及时赶到保全了性命,这事算我沈家对不住你。” 沈归灵抬眸,默默看了沈庄一眼。 在沈园这五年,他无数次感受过沈庄的大爱,但从来没有像这一刻来得动盪。 从白密口中得知周宴珩和沈执要密谋杀害姜衫后,沈归灵便马不停蹄赶去了菊园,原本他想阻住姜衫和周宴珩碰头,但沈兰晞已经捷足先登,他暂且安心转头又去调查沈执的底细。 让沈归灵万万没想到的是,沈执二十岁之前的档案竟然都是空白,就算利用一切暗网资源都没能查到沈执的过去,这让沈归灵意识到沈执的身份不简单。 想到姚淄磊还在他们手里,沈归灵又暗暗潜入秋园想看看他们打的什么主意? 不想刚入进来就闻到了血腥味,沈执和姚淄磊双双倒在血泊之中。 饶是沈归灵足智多谋也没想到竟然有人这么疯,敢在沈家眼皮子底下杀人。 他到底是晚来了一步。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已经不受控制。沈归灵思来想去直接用暗网监控了周宴珩的邮箱和通讯帐號,若是他密谋什么一定会暗暗联繫姜衫。 果不其然,杀完人后周宴珩立马给姜衫发了一封邮件。 沈归灵当场窃取了信息,得知杀沈执竟然是姜衫和周宴珩的交易后,他人都气麻了,那祸坨子胆大包天也就算了,竟然还跟外人搭伙?! 她就这么相信周宴珩?沈执背叛沈家背后必然还有其他人,万一周宴珩出卖她,利用这件事挑起沈家家族內斗,她又该如何自处? 口口声声说想做沈家的孙女,做得事一件比一件离谱。 气归气,事情总要善后。 沈归灵不信周宴珩,打算亲自处理案发现场,谁知沈执突然诈尸,饶是他不信神佛,也不免被惊出了一身冷汗。 但很快沈归灵就冷静了下来。 沈执必须死,他若不死一定会將周宴珩的事说出去,到时候周宴珩再牵扯出姜衫,只怕祸坨子会成为眾矢之的。 於是就才有了那斩钉截铁的致命一刀。 至於姚淄磊,从沈归灵看见他的第一眼就知道他没死,死人的胸腔是不会起伏的,周宴珩对自己太自信了,所以才会做事有遗漏,不过也正是因此才让他侥倖贏下了这一局。 其实,以他的能力,只要他想,他可以悄无声息要了沈执的命再继续栽赃给周宴珩,姚淄磊就是最好的人证。 但…… 他这么小心眼,怎么能允许姜衫上別人的船? 她要上,也只能上他的。 周宴珩做不了的交易,他来做。 …… 第522章 沈庄的盾 任何事情有得必然就有失。 杀沈执,贏得了与姜衫共谋的机会,同样也是將自己暴露於危机之中。 沈执能在沈园潜伏三十年,他背后定然还有个高手在谋划,周宴珩之所以暗地灭口,就是不想被沈执背后的人盯上。 不管是谁,辛苦谋划了三十年的棋被毁一定会被气疯的,他如此不遮不掩已经成为了那人的眼中钉肉中刺。 至於另一『失』,是关於布局中的漏洞。 即便他能言善辩,但还是留下了一个最大的破绽,那就是沈执脖子上的致命伤。 虽然是为了遮掩周宴珩的痕跡,但这也恰恰暴露了自己。若他真如自己所说的只是想救姚淄磊,打晕或者重伤沈执才是最优解,一刀封喉显然与证词相违背。 沈归灵布局时就知道骗不过沈庄,但周宴珩突然杀人,时间仓促他只能优先摘离姜衫,为了达到这个目的,所以不得已只能暴露自己。 原本他已经做好了受罚的准备,沈庄却打破了这一切。 老爷子明知他在说谎,却还是单独招来了沈谦和姚礼,可谓用心良苦。 既然已经坐实了沈执叛徒的身份,沈庄比任何人都知道沈归灵未来可能面对什么样的危机?他是家主,要顾全大局,不可能面面俱到顾及所有人,他不行,但有人行。 沈归灵如今是二房最有出息的孩子,以沈谦唯利是图、精於谋算的性子反而能做他的庇护。 至於姚礼,沈归灵为了救他的儿子惹上了人命,於情於理姚家都会承下这份大恩,由此双方也算结下了善缘。 此前,沈归灵一直觉得沈庄將他接入沈园,逼他放下仇恨也不过是一族之长惯用的制衡之道。 但眼下,他第一次对自己的判断產生了动摇,因为除了舒沐,这个世界上从未有人替他谋划过什么? 沈爷爷是第一个。 姚礼听闻姚淄磊生命无忧后面色稍缓,对沈归灵拱手作揖,“阿灵,大恩不言谢,这件事姚伯伯记下了。” 沈归灵看了沈庄一眼,眼瞼微扬,斯文温润,“姚伯伯言重了。” 姚礼頷首,转头看向沈庄,“老爷子,我想先去看看阿磊。” “让郑松带你去,这件事委屈阿磊了,沈家定会彻查到底,给你一个交代。” 姚家若要起復还得仰仗沈家,沈庄都已经把话说到这份上了,姚礼也生不出什么怨气,急急忙忙出了秋园。 待人走后,沈谦主动上前搀扶沈庄,“爸,这件事您打算怎么处理?” 沈庄皱眉,略带不满看向沈归灵,“你可知错?” 沈归灵不动声色,扑通跪下,態度诚恳,“是我太衝动了,爷爷要打要罚我都认。” 沈谦皱眉,“爸,这事怎么能怪阿灵呢?他也是为了沈家啊?要是真让沈执杀了姚淄磊那才是给沈家招黑。” “救下姚淄磊的法子多得是,他倒好,直接一刀封喉!”沈庄气得举起拐杖对著沈归灵的肩膀狠狠敲了一棍。 沈归灵闭眼,默默受了这一棍。 沈谦顿时变脸,一脸惊慌拉著沈庄,“爸!你这是做什么?別把孩子打坏了!一个叛徒而已,死了就死了,值得你发这么大的脾气吗?” 几个月前,沈庄曾因度假山庄一事鞭罚沈归灵等三人,当时沈谦冷眼旁观,即便沈归灵被打得皮开肉绽他也没有帮著说一句话,眼下不过一棍就心疼成了这样,利益有时候比血缘更可靠。 沈庄有些嫌弃,一把甩开沈谦,“你说的轻巧,好好的大活人现在躺在这,前面还开著宴,你让沈家的脸往哪搁?” 沈谦死死拽著沈庄的拐杖,生怕一不留神沈归灵就被敲死了。 “爸,您消消气,沈执潜伏三十年细思极恐,这事您就交给我处理吧?” “你?”沈庄斜眼打量他。 沈谦忙不迭点头,“爸,这事可不容姑息,必须彻查到底。阿灵马上就要去南湾舰队了,不能因为一个叛徒就毁了他的前途啊,您说是不是?” 沈庄略有迟疑。 沈谦见有戏,继续游说,“爸,您看要不这样?对外咱们就说沈执与贼人勾结被我撞破,他欲谋害於我最后被当场射杀?” 沈归灵,“……” …… 第523章 联盟破灭 沈归灵原本以为沈庄是想让沈谦做他的庇护,没曾想沈庄直接拿他挡刀。 果然,薑还是老的辣。 沈谦唯恐沈庄不同意,苦口婆心,“爸,事情都已经这样了,您总不能把阿灵的前途也赔进去吧?” 沈庄皱眉,回头看了沈归灵一眼,摆摆手,“家门不幸啊,家门不幸,隨便你们,我不管了!” 说罢,拄著拐杖怒气冲冲走了出去。 沈归灵,“……” 沈谦见状,略微鬆了一口气,伸手托起沈归灵,“起来。” 沈归灵,“爸,给您添麻烦了。” 沈谦並不好糊弄,阴著脸审视他,“阿灵,你老实告诉我,为什么非杀沈执不可?” 沈归灵面露迟疑,欲言又止。 沈谦忽然想到什么,左右看了看压低了声音问道,“跟我有关?” 多疑的人什么都容易联想到自己,沈归灵看了他一眼,点头,“沈执刺杀姚淄磊时,口口声声说是受您指使,还让姚淄磊冤有头债有主回魂索命就找您。” 沈谦当即变了脸色,“岂有此理,他真这么说?” “嗯。我担心他是受了谁的指使故意栽赃给您,若是这样,就算留了活口也难保不会是谁设下的陷阱想要故意拉您下水。万一爷爷信了……” “你做的很对。老爷子原本就对我不放心,要是受了蒙蔽我们在沈家的日子就更加艰难了。”沈谦面色稍缓,重重拍了拍沈归灵,“阿灵,是爸爸错怪你了。” 事事为他著想,这么好的儿子別人只怕打著灯笼都找不著。 沈归灵嘶了一声,侧过肩膀避开沈谦的触碰。 沈谦这才想起沈归灵刚刚还受了老爷子一棍,尷尬收回手,“你受委屈了,先回去好好休息吧。”说罢转眸看向血泊里沈执,眼底泛过一抹阴鷙,“竟然把主意打在我头上来了,我倒要看看沈执背后究竟是何方神圣?” 照这么看,沈执背后的人会直接先和沈谦干上,短时间应该腾不出手对付姜衫。 沈归灵暂且安心,专心致志开始飆戏,“爸爸,爷爷好像很生气,我还是去祠堂面壁思过吧,免得爷爷迁怒您。” 人怎么可以懂事到这个地步?? 沈谦被感动地父爱泛滥,“思什么过?回去休息。我好歹是一国议员长,难不成连自己的儿子都护不住?” 不去思过,姜衫怎么知道沈执是他杀的? 沈归灵摇头,语调温和,“正是因为如此,我才不能拖爸爸的后腿。爷爷现在在气头上,得儘快让他消气才行。” 沈谦轻嘆了一声,“阿灵,你这么万事替別人著想以后会吃亏的。” * 101看书????????????.??????全手打无错站 沈庄离园没多久,便让郑松传话回来先开宴,隨即又把沈谦和姚礼请走了。这番操作,就算再迟钝的人也知道沈家后院一定发生了什么大事。 眾人推杯换盏看似其乐融融,实则心里都已经在暗暗计算,尤其是沈家人,明显有些坐立不安。 沈执身为暗堂堂主,对事態危机感知明显高於其他人,四下环顾一番轻轻碰了碰沈娇的胳膊,“我有预感,后院出事了,还是大事,” 郑松进园时他曾隱隱感觉到了一股血腥味,能让郑松粘血,这件事必定不小。按往常,这个时候老爷子怎么著也该请他去处理,但这次却叫了沈谦和姚礼,这番操作实在让人摸不清头脑。 沈娇心里门清,神色淡然,“只要有老爷子在,就出不了大事。”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但你就不好奇他怎么独独就叫了老大和姚礼?” 沈娇略有些心不在焉,目光在沈兰晞和沈清予之间徘徊,“有什么好好奇的?等老爷子愿意说的时候自然就知道了。” 沈执皱眉,“你摇摇摆摆看什么呢?” 沈娇收回目光,若无其事摇了摇头,“没什么。” 沈执嗔怪,顺著她的目光看了过去,见姜衫正拉著沈兰晞说话,沈清予有事没事横插一脚,没心没肺笑了起来,“衫衫还真是逗人喜欢,连兰晞那个冰坨子都拿她没办法。” 沈娇笑了笑,“她要不逗人喜欢,我也至於这么疼她?” “兰晞你立下这么大的功勋我们几个长辈还没来得及祝贺,来,周爷爷敬你一杯!” 周国潮一起鬨,余斯文立马笑著端起酒杯,“英雄出少年,金枪之家果然名不虚传,沈老教的好啊。” 这话一出,其余眾人也跟著附和,一时间酒席上清一色都是对沈兰晞的讚美。 在座的都是名声显赫的长辈,沈兰晞谨遵礼训,端著酒杯起身,逐一回敬,“周爷爷请。” 一杯酒下肚,高止立马上前添酒,沈兰晞微微蹙眉,用手掸开高止的酒壶,隨手拿起桌前的盛酒的瓷瓶倒了一杯,正要举杯,他的手又被另一只手掸开了。 “……” 喝喝喝!自己什么酒量不知道了,要是喝醉了等会后院闹起来谁帮我说话? 姜衫二话不说从高止手里接过酒瓶,换了只酒杯倒满后推到沈兰晞跟前,沈兰晞略有些犹豫,他就是知道高止给换了水才不喝的。 见他不为所动,姜衫皱著眉头狠狠瞪著他。 “……”沈兰晞默默端起水杯,“余先生,谬讚了。” 原来你的原则只是为我所设,高止在心里默念言情对白,隔著墨镜对翻了个沈兰晞白眼。 敬了一圈,沈兰晞依旧面色清明,桌上人又开始变著样夸。 沈清予双手抱胸靠著椅子,斜眼打量姜衫,见她不厌其烦给沈兰晞倒了五六杯水终於按耐不住,用公筷给她夹了个狮子头,“这么出风头的事你管他做什么,吃你的菜。” 你懂个屁! 姜衫不稀地跟沈清予掰扯,顺手把碗里的狮子头夹给沈兰晞,“兰晞哥,別一直喝……喝酒,吃点东西。” 吃饱了待会儿记得多出力。 沈兰晞看著碗里被戳了四个洞眼的肉丸,起码放空了三秒才反应过来自己不是做梦,小心翼翼收敛著眸底的星光,淡淡道,“不用给我夹,你自己多吃点。” “兰晞好酒量啊!”苏敬琉笑呵呵拍了拍苏灼的肩膀,“你什么时候也能像兰晞一样,爷爷就省心了。” 苏灼笑了笑,主动端杯,“兰晞,乌拉那一战有勇有谋,贏得漂亮,我敬你。” 沈兰晞十分享受被姜衫照拂的感觉,整个人如同冰雪初融的清潭,“客气了。” 一饮而尽后,酒杯默默往姜衫的方向推了过去。 “嗤!看不出苏家人还挺会舔的。”关鹤冷哼了一声,对著周宴珩挤眉弄眼。 周宴珩未置可否,面无表情看著对面两人旁若无人的小动作。 关鹤察觉到周宴珩的情绪不对,顺著他的目光看了过去,表情顿时有些微妙,“豁!姜衫那狗逼怎么一下这么老实?” “……”关楼忍无可忍,伸腿踹了他一脚,“你给我闭嘴。” 周宴珩压下暗光,笑著端起酒杯,“兰晞,我也敬你。” 沈兰晞目光平静,淡淡看了他一眼,微微侧身偏向姜衫。 姜衫正要拎瓶,忽然,脑子里传来连续不断的提示音。 【叮——】 【通知:由於当前章节重要剧情人物死亡,原定剧情无法推动,现已为您重新生成剧目篇章。】 【生成完毕——】 【提示:为保证剧目世界秩序稳定,书灵重启模式启动时剧目將自动生成漏洞补丁,当前人物不可对其他人物泄露bug,一旦违背,被泄露者当即抹杀,泄露者將隨机產生一个人物负面標籤,標籤一旦绑定,人物將无条件顺从】 【警告:主线偏离90%,剧目世界將毁於一旦。】 姜衫指尖微顿。 当前章节重要剧情人物死亡? 沈执死了? 秋风拂过,鼻尖充斥著点点香。 姜衫抬眸,手掌压著酒瓶往前一推,双手抱胸躺了回去。 “……”沈兰晞期待了半天酒杯也没满上,略有不解看著她。 看什么看?还伺候来癮了?姜衫凶巴巴瞪了他一眼,隨手拿起一瓶高度白酒递上前,“自己倒。” 沈兰晞,“……” …… 第524章 杀人龟 “哈哈哈。” 这时,园外传来沈庄爽朗的笑声,“让大家久等了,今日怠慢之处还望诸位多多包涵。” 沈庄一现身,整个宴会瞬间热闹起来,所有人不约而同站起身。 沈庄见状,连忙摆手,“都是老熟人了,这么见外做什么,坐,都坐。” 眾人相互看了看,三三两两入座。 “兰晞,喝到哪了?” 主位悬空已久,沈庄入席场面才真正打开。 沈兰晞不著痕跡收回目光,自斟一杯遥敬周宴珩,这酒比他惯用的辣口,一杯下肚割喉又烧肚。 关鹤被关楼铁拳教育了一顿,不情不愿端起酒杯敬酒。 沈兰晞看了姜衫一眼,见她没有搭理自己的意思,默默倒了一杯烈酒,由关鹤起头,其余小辈也开始轮番敬酒。 沈兰晞沉著脸,与之前冰雪初融的清冽简直判若两人,等到苏韵举杯,沈兰晞已经烧到心肝都在疼。 苏韵看出他不胜酒力,主动开口,“兰晞哥,我喝的是果汁,你以水代酒就好了。” 沈兰晞的確也不想喝了,顺手倒了杯茶水。 苏敬琉含笑点了点头,环顾一圈不解道,“老沈,阿灵呢?咱们今天可是来看双將星的,你把另一个藏起来是怎么回事?” 嗯? 姜衫立马坐了起来,伸著脖子往院外打探? 还真是,沈龟灵怎么没有来? 沈庄面色不显,“那孩子去外面歷练的时候受了点伤,我让他先回去休息了。” 周宴珩看了沈庄一眼立马收回目光,刚刚那么大的动静,沈家人应该已经发现了沈执的尸体,沈执怎么也算半个沈家人,沈家老爷子怎么还有心情赴宴? 偏偏这个时候沈谦和沈归灵同时不在场,这其中必有隱情。 姜衫也想到了这一点,在座所有人,除了沈庄,她和周宴珩是唯一知道发生了凶杀案的人。 不行!必须要搞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啊~~”姜衫揉了揉眼睛,“爷爷,我好睏,我想先回去休息了。” 她的懒在沈园已经出了名,沈庄並未责怪,抬眸看向郑松,“你送小儿回去。” 中途离席不说,就这几步路还得郑松亲自送,眾人不得不再次刷新姜衫在沈家有多受宠的认知。 周宴珩拿出手机查看,邮件依旧是已读不回,他笑了笑,眼里倒映著姜衫轻快活泼的背影,还真是完全不把他当回事? * 出了牡丹园,姜衫顿时精神大震,一把拽著郑松,“郑松,出什么事了?怎么没看见沈管家?” 郑松立在原地纹丝不动,“姜小姐,老爷子只让我送您回院。” “你这么见外是吧?”她双手抱胸,斜著眼睛审视片刻,“好。那我现在就告诉爷爷,你是奸细,刚刚还想谋杀我。” “……”郑松眼角抽动,两道浓密的眉毛几乎快要拧成麻,两人大眼瞪小眼僵持了许久,最终恶汉郑松败下阵来,“沈管家死了。” “死了?!怎么会这样?”姜衫故作惊讶捂著嘴巴,“查到凶手了吗?” 郑松点头。 姜衫眨巴著眼睛,“谁啊?” 郑松略有些犹豫,但一想到沈庄对姜衫的纵容,还是没有隱瞒,“是阿灵少爷。” “沈归灵?”姜衫眼里的错愕多了几分真情实意,怎么会是他呢?难不成沈归灵和沈执也有过节,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姜衫急於弄清楚今天的剧情线,想也没想转身往內院方向跑去。 郑松大步跟在身后,“姜小姐,你去哪?” “我去找沈归灵。” 郑松抬手拦住她,“阿灵少爷现在不在竹园,他在祠堂。” 祠堂?姜衫愣了愣,这才反应过来沈归灵的罪名是杀人,沈执也算半个沈家人,若解释不清爷爷只怕不会轻饶他。 她思忖片刻,转身往祠堂方向跑去。 …… 第525章 龟遂自荐 沈家祠堂与沁园相通,堂內布置极为雅致,案堂上供奉著六块金漆紫檀牌匾,《忠孝传家》、《清白世守》、《敦本睦族》、《厚德载物》、《慎终追远》、《光前裕后》,每一块牌面都是沈家先祖亲自提笔。 堂下乌金色的地砖经过时间的沉淀愈发清透幽亮,清晰倒映著家族百年荣光。 祠堂两扇木扇並非掩实,光影透过门缝落下一线生机,沈归灵独身跪在堂前,重睫垂落,不知在想什么? “吱呀——” 风带门页轻轻摇晃,阳光折射在地面的扇影被一道重影覆盖。 “嘘~沈归灵~” 沈归灵眼瞼微挑,眸底深处的碎光一点一点聚集。 姜衫四处看了看,猫著身体跨过门槛,小心掩上门后一个箭步窜到沈归灵跟前,颇有些急不可耐,“你怎么回事啊?怎么嘎了沈执?” 沈归灵挺直腰身,微仰著脖子看著她。 这是什么眼神? 姜衫皱眉,“跟你说话呢!” 沈归灵,“你不是想要他的命吗?” (请记住????????????.??????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姜衫眸光微动,脸上表情几经转换,最后也不装了,提著裙裙半蹲下身子与他对视,“你怎么知道我想要沈执的命?你监听我?” 沈归灵的本事她早就领教过了,他既然能帮著她监听姜晚意,也能反过来监听她。 姜衫的语调很平静,像她这么不著调的人,越平静就意味著风暴越大。 沈归灵扯著嘴角轻轻抬头,“我监听了周宴珩。” 周宴珩? 姜衫略有些意外,但很快她就意识到是邮箱內容出了问题,那封邮件里有她和周宴珩交易的录音,就算是傻子听了也知道是怎么回事,更別提智多近妖的沈归灵。 两人相距不过半臂,这么近的距离,对方眼里再细微的神情都能捕捉的清清楚楚。 姜衫有些迟疑,“所以……你想告诉我,你是因为我才杀了沈执?” 沈归灵摇头,“不是因为你,是为了我自己。” “为了自己?”姜衫皱眉,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嗯。”沈归灵身子前倾,肩膀轻轻抵著她的肩膀,在她耳侧低诉,“因为我不想你上他的船。” 船和床的字音几乎一样,一字之差相差千里。姜衫愣了一下,下意识偏头看他,沈归灵预判了她的反应,抬眸接住了她的目光,“我们联盟吧?你上我的船,嗯? 最后一声尾音带著几分討好的呢喃,就像被小猫的肉爪挠了一下。 姜衫没有闪躲, 思忖了片刻提出质疑,“沈龟灵,你为什么喜欢我?” 她的问的很认真,似乎对有人喜欢她这种事很不理解。 沈归灵想了想,露出比她更不理解的表情,“你有趣、聪明、漂亮、善良、仗义,这么好,我为什么就不能喜欢你?” 这是她吗?沈归灵是不是对她有滤镜啊?虽然这么想,但还是被哄得翘起了眼角。 沈归灵笑了笑,“你喜欢刺激也好、想要情绪价值也罢,就算是杀人我也可以,所以……我们试试吧?我会比周宴珩做得好,也会比他们任何人都做得好。” 姜衫被他眼里匯聚的星光吸引,皱了皱眉,“试试?试什么?” 沈归灵低头,轻轻吻了吻她的耳朵,“你谋財我害命,你向阳我追光,我喜欢你……你也试著喜欢我?” 姜衫心底一颤,被吻过的耳垂红的滴血,她有些不適应,低著头用手捂著发烫的耳朵,“这种事还能试?” 沈归灵点头,循循善诱,“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自己的人生,游戏规则当然自己说的算,只要你愿意,想怎么试都可以。” 姜衫拧著眉头,眼底情绪难辨。 沈归灵见状,跪著往前走了一步,两人的影子在乌金地面完全重叠。他拉下她的手,语调温柔带著几分诱哄,“试试而已,万一不喜欢也没有关係的。” “……” 姜衫嘴角抽了抽。 沈龟灵还真是天赋异稟,隨便一句话就抓住了海王养鱼精髓,只不过现在的情况反过来了,他这条小鱼在给塘主洗脑,求她渣自己。 她果然还是太菜了! 意识到这点,姜衫不动声色往后退,但蹲得太久她的脚早就麻了,身体不受控制往后栽倒,为了稳住重心,她下意识抓住沈归灵的衣袖。 机会难得,沈归灵顺势拦腰搂住她的腰身,把人半圈在怀里。 “咔嚓——” 一声布裂,沈归灵的半边袖子被扯开了一道裂缝,削直的肩骨顿时暴露在空气中。 什么衣服,质量这么差? 姜衫正要鬆手,忽然看见沈归灵晒黑的肩侧有一道深红的淤青,她愣了愣,这是……爷爷打的?” 沈归灵状似不在意,“嗯。沈执的事爷爷很生气。” 也是,终归是一条人命,就算沈归灵说得轻描淡写,也不能掩盖他曾经歷的惊险和危机。 姜衫心里五味杂陈,无意识攥紧手里的白衬衣。沈归灵眸光微动,俯下身一点一点靠近她,就在高挺的鼻尖划过香软的脸颊时…… “砰——” 一声巨响,祠堂两扇木门对半折开,碎光倾泻流出落在两人相抵的侧脸。 …… 第526章 女王大人的爱 两人同时一愣,待看见门外之人,姜衫嚇得浑身一颤,整个人差点炸毛。 沈归灵只在最初有些许怔愣,很快淡定得不像话,低头拍了拍她的肩膀,“別怕。” 姜衫瞪了他一眼,一把把人推开,忙不迭站起身,“妈……妈妈……” 沈娇脚踩著碎光从门外走了进来,目光在姜衫和沈归灵之间逡巡片刻,最后落在沈归灵被撕坏的衬衣上。 姜衫眼珠转了转,赶紧解释,“不小心的。” 沈娇挑眉,眼里不辨情绪,“偷跑进祠堂也是不小心?” “……”姜衫顿时语塞。 沈娇看了沈归灵一眼,不置一词转身出门,跨出门槛时见姜衫毫无反应,略有不满,“怎么?还捨不得走?” “捨得捨得。” 姜衫正要跟上,沈归灵毫无预兆一把拽著她的手,眼里满是不舍,“你还会回来的,对吗?” 对个屁咧! 撒手!她眼皮抽搐,恶狠狠瞪著沈归灵,別搞啊! 沈归灵眼眶微红,慢慢鬆手。 沈娇看不下去,转身就走。 “……”姜衫气极,顾不得沈归灵一路小跑紧追不捨。 “妈妈,你……你听我解释!” 沈娇充耳不闻,踩著十厘米的钻石高跟一路疾走,直到转出沁园才终於停了下来。 姜衫慢慢靠近沈娇,犹豫片刻觉得还是应该把事情解释清楚,沈娇真心真意待她,她不想沈娇对她失望。 “你別生气了,其实我和沈归灵……” 不等她开口,沈娇忍无可忍,转过身气急败坏点著她的脑门,“你啊你,是不是太无法无天了?你怎么能把我教你的东西都用在阿灵身上?你现在把他迷成这样,老爷子知道了肯定饶不了我。” “……”姜衫张了张嘴,突然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 沈娇將她的沉默视为默认,更是恨铁不成钢,“你要喜欢长得漂亮的,外面一抓一大把,你何苦招惹家里的?你就是太年轻了,只图一时乐分不清轻重。” 姜衫,“……” 沈娇皱眉,没好气捏了捏她的脸颊,“怎么不说话了?平时不是话很多吗?怎么不狡辩了?” 姜衫也觉得自己应该狡辩一下,清咳了一声,“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和他还没有关係。” 沈娇斜睨她,“没什么关係阿灵都愿意替你杀人?你这是把他迷成智障了?还是把我当智障?” “我……这……你……” 姜衫脸色僵住,这句话里的信息量太多,饶是她反应再快也被打得措手不及,最后只憋出一句,“你在外面偷听?” 沈娇眼神飘忽了一下,但做母亲的怎么能在孩子面前底气不足?沈娇强装镇定,摆出女王架势,“你胆子也太大了,幽会也不知道留个心眼,我不替你守著万一被別人撞见怎么办?” “……”姜衫捂著额头,感觉脑子里的cpu都要烧坏了。 是她不对还是沈娇不对? 这里面哪件事单拎出来不是天塌下来的大事,沈娇竟然只担心她被抓? “怎么了?一副要命的样子?” 姜衫皱眉,“您既然都听见了,您不生气吗?我是说沈执的事。” “我还以为什么事。”沈娇好笑,“我知道你是好孩子,只这一点就够了,至於生不生气,原本是生气了,大人的事你一个孩子操什么心?但细细想,要是大人都做好了,哪还用一个孩子费心思,说到底还是大人失职了。” 姜衫眼眶微热,她好像忽然明白为什么爷爷会放过沈归灵了,因为真正爱你的人,从不在你身上找问题,他们只会觉得是自己不够好。 所以在爷爷心里,沈归灵也是好孩子。 她突然很庆幸自己拥有重新经歷一次人生的机会,因为若没有这次相遇,她永远都不会知道,原来这些被她当成一页篇章略过的人,都曾心怀柔情付过真心。 姜衫吸了吸鼻子,一把抱住沈娇,“女王~” “行了,现在不是撒娇的时候。”沈娇不解风情推开她,表情严肃,“不开玩笑,沈归灵现在是沈谦心头肉,以他卑鄙阴险的性格,要是知道沈归灵被你迷成了智障,难保不会做出什么?尤其沈执的事情绝对不能让他知道。” “还有,以后在沈园不许幽会,要实在忍不住我给你们找地方。” “……” 原来人无语的时候是真的一句话都不想解释。 姜衫捏了捏眉心,主动换了个话题,“妈妈,你怎么会找到这里来了?” 祠堂是沈家重地,若没有要紧事一般人不会来这里,来之前她已经让郑松守著正门,所以沈娇的出现绝非偶然。 沈娇,“我当然是跟著你来的,你那眼咕嚕一转我就猜到你准没好事。” “……那……” 姜衫还想再问,沈娇直接打断她。 “行了,沈执刚死后院还有得忙,你赶紧回去,別叫人发现你来了祠堂。记住,今天的事和你半点关係都没有。” 不等姜衫反应,冯妈带著郑松从墙院那边走了过来。 沈娇朝郑松使了个眼神,又摆摆手催促姜衫快走。 整个过程姜衫就被包裹在襁褓里的婴儿,从回来后一直都是她在为別人谋划,如今被这般全心爱护她自是不忍辜负。 所以明知沈娇有事瞒著她,姜衫也没有戳破。 等到两人的身影完全消失,沈娇脸上的慈爱瞬间消退,转头看向冯妈,“我们回去说。” 回到冬园,冯妈立马把探听的消息一股脑地都倒了出来。 “沈执的尸体已经被二房那位处理了,看样子老爷子已经授权谦先生了。” 沈娇目光深沉,“这件事阿灵已经认下了,沈谦那个老阴货就算是为了自己也不会坐视不理,我让你查的另外一件事有结果了吗?” 冯妈点头,“已经排查过了,在开宴之前沈执和两位先生有过密集接触,一位是渊先生,还有一位是五少爷,渊先生是为了宴会座位安排,五少爷则是与沈执商量暗堂分管事项。” “另外,还有一件事,我带著郑松从沁园过来时恰巧碰见了菊园的小巩,她原本要进中门看见我们之后便假装从角门刚刚出来。” “小巩?” 沈园百八十號人,沈娇一时无法对上脸,冯妈立马解释,“小巩是后来搬进菊园的管事阿姨。从沁园中门转过照壁就是祠堂,寻常人哪会特意往那去?我担心是衝著衫衫去的。” 沈娇摇头,“未必,现在所有人都只知道后院出了事,但具体出了什么事,除了当事人其余人都是一头雾水。我若是沈执背后之人,一定会想办法联繫沈执查明情况,但若是沈执失联,他必定会联繫別人。” 冯妈想了想也觉得有道理,“小姐的意思是,小巩是受幕后之人指使打探消息去的?” 沈娇,“现在还说不准,你找人盯著这个巩管事,沈执已死,背后之人一定会更加小心,我们只能耐心等鱼上鉤。” 冯妈点头,犹豫片刻还是问出了心中疑惑,“大小姐,您是不是已经有怀疑的对象了?” 沈娇没有否认,神情疲惫,“但愿是我多想了吧?” …… 第527章 权利心思 牡丹园的权贵宴宾客尽欢,眾人告辞时,沈庄特意赠了名贵牡丹聊表歉意。 宴席散去,所有喧闹皆归於平静。 沈庄端坐在主位,沈家人神色不一,所有都知道內院出了事,但老爷子没有叫停宴会,沈家的顏面就必须撑起来,现在没有外人想逼老爷子要算帐了。沈娇换了一身衣服姍姍来迟,见气氛凝重小心落座。 “都吃好了?” “吃好了就隨我一起去沁园吧。” 沈庄拄著拐杖缓缓起身,头也不回在前面领路,其余人相互看了看默默跟隨。 * 心如明镜的不仅仅是沈家人,还有各方离席的宾客。 周家的车率先驶出前坪,周家老爷子闭目养神,漫不经心把玩著手里的极品天珠,“想什么呢?从出了沈园就一直心不在焉的?” 周宴珩侧头看著窗外,虽然沈园已经淡出了视线,但他的心思还留在那没有出来。 他原本以为沈执和姚淄磊的死会让沈家人措手不及,为了追杀凶手,所有人都会被当做嫌疑人对待。谁知沈庄竟然继续开宴,就算明知后院起火也要將鯨港第一权贵的撑得高高的,沈家人还真是好手段。 周国潮等了一会儿没听见回答,抬眸扫了周宴珩一眼,“你不中意沈家那丫头?” 周宴珩收回目光,看著周国潮。 周老爷子轻轻摩挲著手里的珠串,语调隨意,“我看那丫头对你挺上心的。联姻的事,关乎两家脸面,可別出什么岔子了。” 周宴珩想了想,开口道,“我很好奇沈家人不在意萧澜兰的事?或者,您是怎说服沈让的?” 周老爷子神色淡淡,“身处漩涡之中哪能一直盯著旧怨,沈让能在暗堂这么多年,绝不是目光短浅之人。” 周宴珩挑眉“看来您手上的把柄不小。” 周老爷子抬眸,对上周宴珩的目光时眼里多了几分欣慰,“臭小子。” “嗡——” 周宴珩扯著嘴角笑了笑,打开手机。 -【关鹤:我操!你他么到底出去干什么了?不是说让我看戏吗?怎么戏没看成就散摊子了?】 -【关鹤:沈执怎么就没下文了?姜衫和姚淄磊到底死没死啊?】 -【关鹤:草!你吱个声啊,老子都快好奇死了。】 * 关家车里。 -【周宴珩:滚。】 “我去你大爷的!” 八百字小作文就换个滚,关鹤顿时坐不住了,直接跳起,“我去你大爷的。” 那会儿在沈园,他可是冒著被沈家打死的风险替周宴珩两肋插刀,狗东西就是这么对亲爸的? 关楼正在打视频电话,关鹤冷不丁爆粗把会议对面的秘书嚇得脸色都白了,第一反应还以为是自己的工作失误。关楼额角跳动,关了视频冷冷看著眼前的祖宗老爷。 “阿鹤,你什么时候能沉稳一点?” “明天。”关鹤正霹雳啦啦打字炮轰周宴珩,对於关楼的话完全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关楼捏了捏眉心,一把抢过他的手机,“也不要明天了,我既然管不住了就找个人管你。今天聚会的姑娘里,有没有喜欢的?” 关鹤原本有些不耐烦,一听说姑娘眼睛顿时发亮,“怎么?你要给我找媳妇?” 关楼点头,“我算是看明白了,关家指望你是指望不上了,我打算学习沈家直接投资孙子算了。只不过我都一把年纪了,也不知道来不来的及?白家女王八十还在执政,这么看我努力一点再活个二十年不成问题。”说罢表情突然严肃,“结了婚马上给我养个孙子,我八十岁的时候我孙子必须成年!” “……”关鹤冷哼了一声,翘起二郎腿,“行啊,我看上苏家千金,你帮我把她娶回来,我明天就给你生个大胖孙子。” “苏家?”关楼对苏家这女儿有印象,斜眼打量关鹤,“那姑娘长得倒是清丽秀慧,只不是跟你不搭吧? 关鹤气笑了,不搭?要不是中途出现个真假千金,他早就睡了苏韵。 关楼打量著关鹤的神情,“真看上了?这次没弄错?” 关鹤嗯了一声,到现在他偶尔想起那年初见苏韵还是有蠢蠢欲动的心悸感,他说不清这是什么,粗暴归类为想睡。 关楼见状將手里的手机扔了回去,“行了,我知道了,等消息吧?” 又等消息,关鹤突然一激灵打了个冷颤,上回老头子也是这么说,结果害他被沈家三个狗逼毒打了一顿。 关楼知道他担心什么,老神在在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苏家嘛,这次不会弄错了。” 关鹤闻言也不好再质疑什么,拿起手机准备继续炮轰周宴珩,刚编辑了一串八百小作文发送,立马喜提一个惊嘆號。 关鹤:“……” * “阿嚏~!” 另一边的苏家车里,苏妙忽然打了个冷颤。 苏敬琉立马停止和苏灼的交谈,转头看向苏妙,“妙妙,是不是著凉了?今天跟爷爷回家,让你妈妈给你煮点薑茶暖暖身子。” 苏妙揉了揉鼻子,“爷爷,我没事,刚刚就是突然鼻子痒。” 苏敬琉頷首,又继续和苏灼交谈。 “依著今天的局势来看,余斯文连任应该不成问题,照这么发展下去,余家很快就会成为下一个关家、顾家之流。” 苏灼,“余派最近上台的几条政策反响都不错,新贵的支持率也一直在上升,这么看来老牌政权的位置十年后会大换血。” 他顿了顿,又道:“沈家这几年的布局重心都在军政,看来沈老爷子已经是铁了心要让兰晞子承父业。” 最出色的儿子死於战爭,现在又要把最喜欢的孙子送上同样的位置,这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说起沈兰晞,苏敬琉眼中不觉流露出艷羡的目光,“百年大族的气脉真是玄之又玄,当年沈家主脉尽数殉国,眼看就要被旁支吞併湮灭於鯨港权贵圈,谁知突然冒出一个沈庄,以一人之力撑起了繁衍了百年荣耀。沈庄老矣,沈家又出了惊世天才沈璽,你们父辈谁不曾折服於沈家少帅司令的英姿?” “天妒英才,沈璽以身死为代价为沈家开道延续三十年无人匹敌的荣光,原以为到了沈璽便是天道收回了的对沈家的偏颇,没想到,现如今沈家又出了一对双將星。”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车里氛围极其安静,沈灼和苏韵听罢,眼中思量不定。 苏妙单手托腮看著窗外的风景,她的心思並不在此,犹豫片刻还是给姜衫发了一条慰问信息。 很快姜衫发来消息。 -【安~】 …… 第528章 明牌!家族会议 沁园。 厅的气氛安静至极。 沈渊左右看了看,率先打破沉默,“爸?到底出了什么事了?大哥和阿灵哪去了?” 沈庄背靠著圈椅,神色淡然,“急什么?该来的时候就来了。” 沈渊碰了个软钉子略有些无语,隨手端茶遮掩尷尬。 少顷,沈谦带著莫然匆匆步入厅。 “爸。”沈谦上前见礼,转身落座沈庄下手。 莫然小心环顾了一眼,谨小慎微站在沈谦身后。 沈庄放下拐杖,“人都到齐了,老大,你给大家说说吧。” 沈谦鲜少家族会议中如此露脸,故作姿態,“我知道大家一定都很好奇今天后院究竟发生了什么?都是自己家人,我就直说了。” “此前衫衫因走私军械案被告法院之事大家一定都还记得吧?检方在对簿公堂之前就已经掌握了我们的对诉方案,那个时候我就隱隱察觉沈家出了叛徒。今天,我终於把那个叛徒逮住了。” 这话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就连沈兰晞都不吝嗇於好奇的目光看向沈谦。 沈谦沉著脸,目光在眾人之间游离,“沈执就是这个叛徒。” “沈管家?” 沈家人错愣不已,回过神后不约而同看向沈庄。 在沈园,沈执就代表了沈庄,如果这样的人都是叛徒,这件事细思极恐。 沈庄知道大家在想什么,轻声了一声,点头,“这件事已经查清楚了,不会有错。” 老爷子的话在沈家有绝对的公正性,闻言眾人这才变了脸。 沈让拍著大腿,冷声怒斥,“吃里扒外的狗东西,沈家待他不薄,他竟能做出这种事?沈执了?他在哪?让他出来说个清楚!” 沈澈点头附和,“若真是沈执泄露了公堂对簿的机密,这件事只怕还有其他人牵扯,必须彻查清楚以绝后患。” 沈娇垂眸,默不作声端起眼前的茶。 沈兰晞原本还有些昏沉,听闻这样的消息,酒一下就醒了,眉眼冷峻,“爷爷,沈执人呢?” 沈谦,“他死了。” 死了?! 所有人的表情几乎都是一惊未平一惊又起。 沈清予皱眉,“怎么死的?” 沈谦心中早有计较,顺势將沈执密谋谋害姜衫的事说了一遍。 本书首发101??????.??????,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姚淄磊误入秋园撞见了沈执密谋,也一併被他绑了起来。我早此前暗中调查时就已经怀疑沈执,今日见他行为奇怪特意派人盯著他,正好看见他欲杀害姚淄磊,一番械斗,沈执被误杀当场毙命。” 听闻沈执下手的目光还是姜衫,沈清予几个纷纷变了脸,唯有沈兰晞微微皱眉,神色不定打量沈执。 这话不对,里面有明显的漏洞。 很快,沈家其他人也反应过来,沈清予一脸怀疑看向沈谦,“此前在牡丹园,分明是爷爷先离的席,如果真像大伯你说的这样,怎么你和姚家伯伯会一起离席?” 沈庄抬手端起茶盏,轻抿一口顺势接话,“老大偷偷下的手,人死了不敢告诉我,是郑松发现情况不对我才知道是怎么个事,老大和姚礼离席是我的意思,这件事无须质疑。” 沈谦无意识扬起眉梢,颇有些扬眉吐气的感觉。 这么多年了,老头子什么时候这么偏袒过他,看来老头子也是逐渐发现他的闪光点了。 沈庄在沈家具有绝对公信力,此话一出,没有人再敢质疑沈谦的动机。 除了沈兰晞。 他席间虽然喝了不少酒,原本已经有些昏沉,但沈执谋害姜衫的事瞬间把他的醉意嚇醒了,虽然沈兰晞眼里还有几分迷离,但脑子却无比清醒。 沈谦的话还是有漏洞。 以他的多疑谨慎的性格,在发现沈执叛变后他绝不会轻易射杀沈执,一是怕弄巧成拙自己成为贼喊抓贼的凶手,二是,他绝不会错过这么好的放长点钓大鱼的机会。 但最可疑的还是爷爷刚刚那句话。 沈兰晞抬眸看了沈庄一眼,爷爷为什么会这么信任沈谦? 他思忖片刻,主动问道,“大伯,姚淄磊如何了?” 沈谦,“伤及左肺但好在没有性命之忧,姚礼已经把人带回去了,不过这事不是一句道歉就可以解决的,姚家那边还等著沈家的交代?” “交代?”傅绥尔下意识开口,见眾人看过来,硬著头皮反问,“沈执死了难道不是交代吗?” 沈谦愣了愣,从前家族会议別说女孩儿发言了,就算入席的资格都没有,他默默看了沈庄一眼,见老爷子並未阻止,正犹豫著怎么接话,沈眠枝小声应道,“大伯的意思应该是沈执背后还有人吧?只有把背后之人揪出来才算真正有交代。” “……”沈谦又看了沈庄一眼,见他依旧毫无反应,便点了点头,整理措辞,“没错。今天把大家叫来就是想告诉诸位,现已查明咱们沈家里面出了个叛徒。” “这个叛徒不仅把手伸到到了老爷子面前,还企图宰杀沈家小辈,沈家族训,尖刀不可对內,此人所谋已经不配为沈家人。” “我奉劝那人一句,既然已经露了狐狸尾巴,还是乖乖认罪,否则等我查到了他头上,沈家的族规可不会轻饶他。” 闻言,眾人纷纷变了脸色,相互打量对方。 沈澈皱眉,颇有些不认可,“大哥,都是自家人,没证据的话可不能乱说。”说罢又转头看向沈庄,“爸,您说句话啊。” 沈庄拄著拐杖起身,“老大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今天我就把话撂在这,我不管你是谁,竟然动了我的孩子沈家以后就没有你的容身之地了,好好藏著,不然被抓出来就可没命了。” …… 第529章 柳暗花明莫然 “老爷子真这么说?”姜衫斜躺在沙发里,略有惊讶看著傅绥尔。 “嗯,你是不知道,在场叔伯们脸色难看至极。”傅绥尔心有余悸摸了摸心口,“没想到这个沈家叛徒竟然是沈执,藏得够深的,幸好发现的及时,万一他真对你下手真是防不胜防。” 姜衫摇头,“那倒未必。” 早在张茹被赶出沈园时她就已经怀疑沈执了,沈执要真对她下手,鹿死谁手还真不一定。 傅绥尔这才反应姜衫的反应有些违和,一脸错愣,“你早就知道沈执有问题?” “不算很早,但之前一直都是怀疑,没有实质证据所以才没有和你说。”她说的风轻云淡,好像真就是这么回事。 傅绥尔皱眉,上下审视,“我怎么那么不信你?” “……” 说话的功夫,楼下传来一阵嘈杂声。 姜衫和傅绥尔对视了一眼,从沙发上跳下,趿拉著乌龟拖鞋跑出了房间。 傅绥尔见状,立马跟了上去,两人肩並肩倚靠著木栏杆察看情况。 院里乌泱泱一群人,沈兰晞坐在廊下,郑松带著保鏢把四个管事阿姨都围了起来。 姜衫见情况不妙,转身踢踏踢踏下楼。 “沈兰晞,你们干什么?!” 沈兰晞刚抬眸,头顶压下一道黑影,姜衫语气不善,“你带这么多人来我院子抓人算怎么回事?” 翻脸比翻书还快,上一秒还兰晞哥兰晞哥的叫,这一秒简直把他当成路边的恶犬招呼。 “……” 不知是酒精发挥了作用还是被气的,沈兰晞感觉自己有些上头,眼眉不觉冷了下来,“这是爷爷的意思。” “爷爷?”姜衫皱眉,转头看向郑松求证。 郑松点头,“沈执叛变,老爷子下令沈园內外所有人必须重新筛查一遍,还请姜小姐配合。” “这……” 姜衫一时有些无语,她特意留著这几个阿姨就是在钓鱼,要真让他们把人带走了,她的鱼饵岂不是没有了? 正犹豫要不要撒泼,傅绥尔搂住她的肩膀小声道,“省省力气吧,就算她们是鱼饵,爷爷也不会同意让你乱来,兰晞哥都亲自来了,说明爷爷的態度很坚决。” 姜衫想了想,回身看向廊下,“行吧,反正我明天就要返校了。” 沈兰晞站起身,侧眸看了郑松一眼,郑松立马指挥保鏢把四个管事阿姨请出了菊园。 阿姨们从来没有见过这种阵仗,嚇得两股颤慄脸色发青。 傅绥尔突然眼睛一亮,“要不,今晚你跟我去冬园睡吧?你这一去南湾我们好长时间又见不上面了,今晚好好聊聊?” 姜衫心知傅绥尔是想和她商议沈家叛徒事,出了这么大的事她正好也睡不著,便一口应下。 沈兰晞立在原地,不著痕跡打量著姜衫,直到郑松出了菊园还犹未可知。 “咳咳……”高止轻咳了一声。 菜鸡!光看有什么用?肉又不会自己跑进碗里,你得先学会伸手啊。 沈兰掩下重睫,恰巧姜衫察觉什么,抬眸看过来的瞬间,沈兰晞正好转身…… “嘶~”傅绥尔摸了摸下巴,“怎么感觉兰晞哥好像心情不好,你得罪他了?” 姜衫皱眉,“谁得罪他了?这冰渣子不是每天都板著个脸吗?” 傅绥尔摇头,“平时是冷贵疏离,但这次感觉有些不一样。” “是吗?”姜衫盯著那道冰冷决绝的背影琢磨了一眼,两手一摊,“没看出来。” * 入夜。 鯨港最繁华的cbd商贸大楼。 “砰!” 一声巨响,水晶杯砸向整幅玻璃幕墙,裂纹如同初春破冰的水面一瞬间向四周扩散。 “沈执那个蠢东西!死了还给我找麻烦!” 男人死死看著眼前的『巨型蜘蛛网』,眸色阴暗至极,很快,他意识到自己情绪不对,重新倒了杯红酒,一连灌了几杯试图让自己冷静。 “沈谦……” 也不知道他最后查到了什么?万一对他不利,这些年可就白忙活了。 不行,绝不能坐以待毙。 男人眸色微暗,带著破釜沉舟的阴沉狞笑道,“沈家有问题的又岂止我一个?既然你们要查那就都別想好过,有本事老东西把沈家所有人都杀了!” * 另一边。 沈谦在家族会议中出尽风头,自觉春风得意,想著乖儿子还在受罚,难得善心大发亲自去祠堂接人。 沈归灵原本就是跪给姜衫看的,现在目的已经达到也就没有继续懺悔的必要了,沈谦劝说两句便顺水推舟跟著一起回了竹园。 “完了!完了!老爷子那么喜欢少爷,要不是天大的事哪会在宴会处罚少爷,肯定是少爷喜欢姜小姐的事情败露了。” “不行!这件事我也有责任,是我没有劝住少爷才让他一错再错,我必须要向老爷子坦白,说不定还能为少爷爭取一线生机。” 莫然刚推开院门就看见雷行像只无头苍蝇在院子里转来转去,嘴里还不知在碎碎念叨什么。 沈谦回头看了沈归灵一眼,抬手点著雷行,“你在那念什么?什么露馅了?” 雷行猛然惊醒,回头见沈归灵安然无恙激动地热泪盈眶,“少爷,你回来了?老爷子没为难你吧?” 沈归灵淡淡点头,“一点小事,不用一惊一乍。” 雷行当即明白了沈归灵的暗示,双手垂立,恭敬頷首,“沈先生。” 被这么一打岔,沈谦也没有了追问的意思,轻轻拍了拍沈归灵的肩膀,“我已经跟老爷子商量过了,让莫然入园协助调查沈园奸细一事,这段时间她就住在你的院子里,有什么时候你隨意差遣。” 说罢便朝莫然使了个眼色。 莫然会意,主动走到沈归灵身侧。 雷行不动声色瞟了莫然一眼,第一反应就是沈谦又想派人监视少爷。他略有些不忿,但见沈归灵没有拒绝,也不好表露什么。 临走前,沈谦不知是基於什么样的心理,特意叮嘱沈归灵好好修养身体,甚至还约好周末一起打网球,这番相处把雷行看得一愣一愣。 沈谦走后,沈归灵回头看了莫然一眼便径直往主厅走去。 雷行关上院门,回头见莫然亦步亦趋跟在沈归灵身后,立马上前拦路,“莫秘书,你的房间在这边,请跟我来。” 莫然停下脚步看了他一眼,不置一词绕过雷行继续往主厅走去。 雷行脸色微变,快步追上,伸手拦住去路,“莫助理,少爷平时不喜欢有人打扰,这是竹园的规矩。” 话音刚落,门厅里响起沈归灵的声音,“让她进来。” 雷行怔愣慢慢放下手,眼看著莫然进屋眼神愈发警惕,少爷一定是不好拒绝,不行!他的跟上去免得这婆娘耍心思。 沈归灵坐在沙发边,一片一片擦拭著茶几旁的龟背叶,雷行前脚刚踏进门槛,他眼皮都没抬淡淡道,“雷行,你先出去。” 雷行在原地僵了一会儿,幽怨看了沈归灵一眼慢吞吞退出了主厅。 作为常年在政道摸爬打滚的牛马,莫然深知入沈园照顾沈归灵对她意味著什么? 现在的沈归灵是a国炙手可热的双將星,南湾海舰的大门无条件为他敞开,照现有的局势发展沈归灵很有可能成为a国最年轻的南湾上將。 作为一个有野心有抱负的牛马,莫然早看出沈归灵是个很值得追隨的老板,所以在南湾期间她就曾多次示好,但沈归灵一直不冷不热。 现在沈归灵愿意把她留在竹园,说明他已经有了招安的意愿,这个时候只要她表现出自己价值,一切就水到渠成了。 莫然思忖片刻决定主动出击,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打开提前准备好的资料,“阿灵少爷,恭喜您凯旋得胜,这是我为少爷准备的贺礼。” 沈归灵指尖顿住,抬眸打量她。 莫然,“这是近十年来与夫人有过权色交易的权贵名单,若阿年少爷回港,少爷和姚家势必会有一战,这是我的投名状。” 沈归灵完全没有伸手的意思,温和笑了笑,“莫助理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沈年是我兄长,沈家人不可內斗,你这话要是传出去可是会伤了我和父亲的情分的。” 莫然神色微动,她之前听命沈谦背叛姚歌,现在又背叛沈谦转投沈归灵,寻常人只怕很难再重用她。 但现在脚已经跨出去了,成败在此一举也容不得她退缩,没有迟疑,莫然把心一沉,將手机放在茶几上供沈归灵查阅,“少爷,还有一件事,是关於姜小姐的。” 沈归灵嘴角的笑意收拢,眸光瞬间从清浅的溪流变成了深邃的黑潭。 莫然心知她抓住了关键点,低下头避其锋芒,“姜小姐来南湾期间,我曾自作主张派人暗中保护姜小姐,结果竟意外发现与她同行的那个管事阿姨有问题。” “明明码头档口的鱼又新鲜又便宜,她却每次都要绕路去邻街菜市场,为了省事,一般人都会选择让店家帮忙杀鱼,但她每次买的都是活鱼。” 说到这,莫然顿了顿,小心观察沈归灵的反应。 “继续。”沈归灵自始至终都表现得很淡定,若不是这句话,单看脸色还以为他根本没在听。 莫然立马加快语速,“管事阿姨买鱼的频率很规律,基本是7天一次,几番追查下来我怀疑鱼里面另有乾坤,於是让人假装买菜故意调换了管事阿姨的鱼,结果竟然在里面发现了hly。” 沈归灵依旧波澜不惊,抬眸看了她一眼,起身拿过茶几上的手机翻看资料。 莫然脸色微喜,继续道,“能进沈园做事的人都是经过层层筛选家世清白之人,別说有吸毒史,就算在外言行不当都不行,这样的人竟然还能留在沈园,必然是沈园管理层出了问题。” “我意识到事情不对,便顺著鱼档那条线一路追查,后来查到了一家高档会所,鱼档老板假装给会所供货,实则是利用鱼货转移dp。” 沈归灵隨意翻弄手机,偶尔看到某条信息会稍加停顿,莫然见状立马噤声。 良久,沈归灵放下手机,眼神带著几分锐气,“为什么你要暗中保护姜衫?” 莫然愣了愣,万万没想到沈归灵会问她这个问题。 但她知道,老板能问出这个问题就代表这个问题很重要,如果她不能给出合理的解释,今天这场面试她將会以失败告终。 斟酌片刻,莫然壮著胆子小心翼翼回答,“因为我看得出来……少爷喜欢姜小姐,我想跟在少爷身边,少爷不给我机会,我只能从姜小姐那边努力。” 沈归灵眼瞼微眯,矜贵优雅的瑞凤眼一旦失去了笑意便是上位者的凝视。 莫然立马垂下眼睛开始反省,这种事怎么能当著少爷的面说出来,上位者最忌讳別人知道自己的软肋,她不会被灭口吧? 正当莫然犹豫要不要说些什么转移话题,头顶的压迫感忽然消失。 沈归灵身体后倾斜靠著坐椅,点著对面的沙发,眉眼温柔,“莫助理,坐吧。” 莫然愣怔,片刻后才反应过来,倏地抬头看向沈归灵,“少爷,您……” 沈归灵,“你合格了。” 看穿了他的心思,不仅没有阻止他,还明白爱屋及乌的道理,比雷行强了不知道多少倍,他要成事身边总要有聪明人,他不介意莫然背主,只要好用就行。 莫然眸光微亮,略有些侷促入座,“少爷,那家高级会所的的幕后投资人是……” 沈归灵,“姚歌。” 莫然略有惊讶,虽说她在资料里面备註了,但那么姚歌名下那么多资產,她也没有说那家夜总会的名字,沈归灵一下能联想起来还是很不简单。 她点头,“没错。因为议员长的关係,这家夜总会在南湾司法那边一直都是开绿灯的,无人敢查所以贩毒行径囂张至极。另外……我还查到了给会所供货的上级资源,是……” 沈归灵眸底闪过一抹暗色,“沈澈。” 莫然,“……” …… 宝宝们,已补齐~ 第530章 钓鱼得有鱼饵 如果说之前沈归灵猜出姚歌,莫然只是觉得他聪明的话,那么眼下他能猜中沈澈,莫然只觉得恐怖至极。 “少爷,您是怎么知道的?” 沈归灵,“你的资料中有一笔帐是沈澈转给姚歌楼市大卖的红利,三个亿。但据我所知,两年前政府实行“海计划”联合各地民营企业创立了政商廉租房,那一年的地產生意极其低迷,沈澈上交给沈家的公帐,所有產业都是盈利唯有地產处於亏损,他哪来的三个亿做分红?” 不是地產分红必然是別的生意,但什么生意百分之十的股份不到一个季度就有三个亿的暴利? 答案不言而喻。 莫然惊嘆,甚至隱隱对沈归灵的脑子產生膜拜之情,“的確如此,夫人从两年前就一直暗暗和沈四先生合作,这些事发生在我被召回之后,所以他们之间的交易我並不清楚,我也是费了一段时间好不容易查出了这些线索。” “从这么巨大的营业额来看,他们涉及的交易层面之广不敢相信,我怕露出马脚,之后的事就没敢往下查了。” 沈归灵点头,这正是他看中莫然的原因,不贪功不冒进,知道审时度势即时收手,若她当时继续追查,查地太深一定会引起对方的注意,此刻未必还有命站在他面前。 “只是有一点我没有想明白。”莫然面带思索,“夫人虽说被软禁,害得手里的產业也被封禁了一半,但那些剩余的也足够她衣食无忧过完下辈子,她为什么还要鋌而走险和沈四先生合作?难道夫人还有什么谋划。” 沈归灵不甚在意,薄唇一张一合吐出两个字,“沈年。” 自从沈年被赶出沈家后,姚歌为了让他在s国过的舒心,每年都会额外给他匯入一笔天价生活费。 自从两年前姚歌被软禁后,她的財政就出现了问题,沈年早已被养成了骄奢成性的吸血包,姚歌现有的资產根本不足以支撑沈年挥霍无度。 以姚歌的性格,为了供上沈年这个吸血魔,別说是贩毒,就算是杀人她也一定毫不犹豫。 莫然眼睛一亮,犹如醍醐灌顶,点头应道,“没错!是大少爷。” 之前作为姚歌心腹她曾给沈年匯过款,所以大概清楚姚歌每年匯给沈年的预算比例,依照姚歌现有的资產,若是没有其他进帐,根本不足以维持沈年的销。 “你说……”沈归灵若有所思,“到底要过什么样的富贵生活,一年十几个亿都不够?” 三个亿就可以造一艘护航舰,从莫然的资料分析,这些年姚歌林林总总转给沈年的钱都勉强可以造航母了。 莫然一时没有方向,不解看著沈归灵,“年少爷挥霍无度是所有人都知道的,或许对別人而言几个亿是天价,但对自小含著金汤钥匙的年少爷来说,也不过是一辆车、一栋房子、或者一次消遣?” 沈归灵摇头,“买车、买房、吃穿用度不可能年年都有几个亿的缺口,这个世上能把钱迅速败光的无非那几样,赌博、dp、投资。” 莫然细细琢磨了一番,脸色凝重,“您怀疑阿年少爷?” 沈归灵,“沈年不用怀疑,他一定有问题。” 他现在担心的是另一个问题。 沈执的目標是姜衫,说明他背后的人想对姜衫下手。 菊园的管事暗中与姚歌经营的dp链有关,极有可能是有人利用药物在控制沈园的人为其效力。 沈执掌管沈园一切人事调度,就算张茹的哥哥进赌坊都逃不过他的眼睛,又怎么可能不知道姜衫身边有个癮君子呢? 知道却还纵容,要么就是与人同气连枝,要么这个人就是他安插的。 xd的管事、fd的姚歌、纵容的沈执、还有一个在背后搞鬼的操控者。 这个人是谁不就出来了吗? 沈归灵转眸看向眼前生机盎然的龟背叶,眼瞳泛过幽光,“莫然,想办法让我父亲查出姚歌的帐本,我要你抓住机会…送沈澈上路。” * “疯了吗?”莫然从主厅走出来的时候还有种两只脚踩在云端的晕眩感。 沈归灵竟然要她杀了沈家的钱袋子?! 开什么玩笑?! 不远处,雷行假装在浇,见莫然魂不守舍提著水壶上前,故作关心,“莫助理,你怎么了?” 莫然立马端出一副八面玲瓏的做派,“我没事,对了,以后我们就是一个屋檐下的同事了,听说沈园规矩多,明天还要麻烦雷管家带我熟悉熟悉环境,” 谁跟你是同事?你是个二五仔! 雷行心里说不上的彆扭,耿直道,“熟悉环境就不用了,莫助理你就是来协助先生调查的,事情过去了就回去了。再说,我每天好多事情要做,少爷也离不开我,恐怕也没时间带你转悠。” 莫然挑眉,对於雷行这么直白地拒绝略有些意外,但她並未介意,笑了笑,“明白了,那请问,我的房间呢?” 雷行指著主楼隔壁的矮院,“那边过去第三个房间就是。时间不早了,前院的我还没有浇就不领你过去了,要缺了什么你先將就一晚,明天再给你补齐。” “多谢。”莫然点头,走了几步忽然想到什么又折了回来,“哦,对了!忘记告诉雷管事了,少爷让我通知你一声,以后你就负责院里的洒扫浇工作,出行由我接管。” 说完,莫然极有礼貌点了点头,直接略过雷行往小院走去。 回过神来的雷行只觉天都塌了,顾不得其他提著浇水壶衝进主厅。 “少爷,莫助理说的是真的吗?” 沈归灵不知在想什么神色凝重,雷行突然进来打断了他的思路,沈归灵捏了捏眉心,情绪稳定,“嗯。” 雷行原本还抱著一丝侥倖心理,现在沈归灵亲口承认也容不得他不信了,雷行像个做错事的孩子,有些无措看著沈归灵,“少爷,我是不是哪里做的不好惹您生气了?” 哪里做的不好? 三番五次坏他好事,还把不相干的女人放进他的內院,要不是看雷行还算忠心的份上,他早就设法把人赶出去了。 沈归灵不欲多说,神情温和,“你做的很好,从你的本职工作来说你几乎无可挑剔,但……你不適合我。” 不適合? 雷行踉蹌后退几步,略有些不敢相信,他在竹园待了五年,怎么突然就不適合少爷了? 忽然,他似想到什么,表情微妙,“少爷,是因为……姜小姐吗?” 沈归灵站起身,“与她无关,是雷管家你的道德底线太高了。” 这样的人,不適合与他同行。 * 兰园。 荷塘月色,池水里波光灩瀲,沈兰晞侧坐木栏杆上投餵鱼食,一条条金尾锦鲤爭先恐后钻出水面。 “少爷。”高止从院外归来,环顾了一圈快步走到沈兰晞面前,“少爷,沈执出事的地方在秋园,因著秋园荷塘荒废沈执特意让人锁了秋园,我问过孟医生了,姚淄磊醒来后一口咬定是沈执要杀他,沈谦见过姚淄磊后,姚礼便把他带回姚家养伤了。” 沈兰晞低垂著眼瞼,专心致志给鱼儿餵食,“沈归灵呢,今天的宴会他一直没有出席。” 高止,“听说是做错了事,被老爷子叫去祠堂面壁思过了,不过吃了晚饭,沈谦就亲自把人接回竹园了。” 沈兰晞指尖顿住,散落在湖面的水当即终止,小鱼儿吧唧著嘴嗷嗷待哺,沈兰晞视而不见转头看向高止,“沈归灵在祠堂面壁思过?” 之前爷爷明明还说让沈归灵回竹园休养了,为什么两者前后出入因为大? 沈归灵在南湾舰立下耀眼功勋,以爷爷的性子不会在这个节骨眼惩罚他,除非是天大的错事。 但如果是天大的错事,又怎么会因为沈谦一句话就解了封禁。 这里面一定有问题。 沈兰晞站起身,將怀里的鱼食全数撒了出去,转身进了书房。 “……”高止不幸被撒了一脸,没好气翻了个白眼。 拋鱼饵算什么本事?有本事你撒狗粮啊。 “少爷~”高止拍了拍脸,迅速调整好情绪,脚步轻快跟著沈兰晞进屋,“少爷,二房来势汹汹,难不成你还真由著沈谦抓叛徒?” 沈兰晞单手支颐斜靠著贵妃榻,“这是爷爷的意思。” 高止暗暗皱眉,“您就不怕沈谦利用这次机会为自己谋私?” 沈兰晞思索片刻,抬眸看向窗外的明月,“是啊,这就是整个环节最奇怪的地方。” 连高止都知道沈谦会利用这件事替自己谋私,爷爷又怎么会不知道? 他老人深諳各房的心思,为了守著他长大更是將制衡之术用到了极致,但今天重用沈谦无异於是主动打破了平衡,將天秤转移到了二房。 不仅如此,最后的会议总结,老爷子竟然暗示所有人叛徒可诛,这不外乎是斗兽场吹响了纷爭號角,老爷子亲手將自己维持了几十年的家族和谐打碎了。 可爷爷为什么要这么做? 是另有深意,还是…… 高止见这闷葫芦半天打不出一个屁,不免有些心梗,“少爷,你这不行啊。” 沈兰晞回头看著他。 果然,就算再清冷出尘的男人也听不得別人说自己不行,高止暗暗腹誹,眼神却格外真诚,“少爷,这个叛徒都把手伸到老爷子跟前了,可见图谋甚大,这样的心腹大患您真的放心交给沈谦处理?我觉得为了安全起见,这叛徒还得我们自己抓。” 沈兰晞面无表情,“不行的是你,谁说要追查叛徒就一定要自己动手了?” 高止撇了撇嘴,切~吹牛逼。 “……”沈兰晞沉默片刻,慢慢道,“想知道谁是叛徒就看明天沈清予的態度。” 高止拧著眉头细想了许久,脑袋空空,“为什么?” 沈兰晞,“沈园虽大,但能与沈执联合的无非就是那几个人。我能想到的沈清予也能想到。这件事起因是谋杀衫衫,沈清予绝不会坐视不理,明天若沈渊毫髮无伤那就说明与二房无关,那么凶手就在三房里面。” “然后呢,这……这不还有三个嫌疑人吗?” “小姑姑可以排除,不会是她,至於四叔和五叔……那就更好猜了。沈园的安全一直是由园內保鏢和暗堂暗卫双向制衡共同守护的,如果沈执和五叔是一伙的,这可是逆天的杀人暗器,別说暗杀我,就算是暗杀爷爷都是有可能的,但这张王牌用一次就会被泄露,拿来对付毫无继承权的衫衫显然是不划算的。所以,大概率不是沈让。” 那就只剩一个了,高止顿时眼睛一亮,“少爷您早就看出来是谁了?” 沈兰晞波澜不惊,“那不是明摆著的事吗?还要看?” “……”高止在心里翻了个白眼,你这么牛逼但凡点心思在谈恋爱上也不至於连个替补冷板凳都坐不上。 “是是是,少爷您足智多谋运筹帷幄简直是诸葛在世,既然你什么都知道,那怎么还闷闷不乐?” 沈兰晞垂眸,清冷严肃,“我还有个问题一直没有想明白?” “哦!”高止摸了摸下巴,“少爷是不是在想沈澈为什么要急於对姜小姐动手?” 沈兰晞看了他一眼,“我在想,我和姜衫的联盟是怎么失败的?” 明明她那么主动靠近,怎么毫无徵兆就甩开他的手,他到底是哪里做的不好? 沈兰晞皱眉,略有些几分试探看向高止,“难不成是因为我一直让她倒酒?还是我没有吃那颗狮子头?” “……”高止嘴角抽搐,故作夸张点著自己的鼻子,“少爷你问我?” 沈兰晞眼瞼微眯,眸光又冷又沉。 “这可是你自己主动问我的啊,那就別怪我不客气了。”高止清咳嗽了一声,“这联盟联盟,当然是跟谁合作能获取的利益最大就跟谁合作,尤其是姜小姐,她这个人没什么契约精神,唯利是图。” 沈兰晞,“说重点。” “……”高止在心里嘖了一声,指著窗外的池塘。 “少爷啊,你看看外面的鱼儿,只要你手里有鱼饵,但凡勾勾手它们连命都不要,哄女孩子也是一样的,你得有鱼饵,没听见姜小姐说什么吗?她喜欢有情绪价值的。” …… 第531章 恋爱教学 情绪价值? 这个词对沈兰晞来说实在是太小眾了,他一直接受的是权谋教育,所以比起情绪价值,他更看重利用价值。 但他和姜衫之间显然不能用利益来分类。 沈兰晞收敛神色,撩眸看了高止一眼,“继续说。” 这是开窍了? 高止顿时来了精神,冷静分析,“少爷,恕我直言,说到情绪价值,整个沈园你是最薄弱的,你整个人就像个无趣的默片,所以针对这一点,你必须勤加练习,这样才有可能贏过外面的妖艷贱货。” 什么乱七八糟的比喻。 沈兰晞眉头微蹙,要不是在姜衫那屡屡碰壁,他实在是不想听高止大放厥词,毕竟这傢伙的恋爱战绩唯一可查就是帮清虚观的猴王挽回了移情別恋的妻子。 高止见沈兰晞听得认真,立马摆出一副教学姿態,“所以!从现在起,少爷你要学会讚美,讚美会吧?就是夸人,不管姜小姐做什么都往死里夸,其次!你得有这个。” 高止伸手,比划出撒鱼饵的动作,“准备鱼饵,投其所好,比如姜小姐若是跟叛徒之间有纠葛,你別上前就指责她不顾危险,虽然是关心但这种关心以姜小姐的性子未必喜欢。” “你得顺毛摸,你可以拿叛徒钓姜小姐啊,她肯定好奇是谁想谋害她,到时候她还不被你牵著鼻子走?” “最重要的是,少爷你解决叛徒的时候不要悄无声息,你得留下痕跡让姜小姐知道只有少爷你才是真心对她好的,这样姜小姐才会和你亲近。” 沈兰晞自始至终都神色淡淡,也不知听进去了多少。 高止立马严肃脸,对著他比划了一个x,“少爷你现在这反应就不对,刚刚才说的情绪价值你忘了?” 沈兰晞,“你想要什么情绪价值?” 高止戳戳手,“少爷,我很久没有涨工资了。” 沈兰晞,“把我歷年来生日、节庆別人送的礼都补回来,我给你涨十倍。” 高止,“……” 沈扒皮,抠搜鬼,难怪姜小姐不喜欢你,现在连我都快坚持不下去了。 * 梅园。 沈清予靠在主厅的沙发上,表情严肃翻看著手机。 对面的沈渊略有些侷促看了一眼门口的顾赫,强压著怒火,咬牙切齿,“你都已经看了半个小时了,看清楚没有?” 沈清予抬眸撩了他一眼,晃了晃手机,“这里面还有没有別的系统?” 沈渊气得太阳穴突突,“沈清予!我是你老子!你把我扣在这审问了五个小时,该说的我都已经说了,你现在连我的手机都不放过,你到底想干什么?” 沈清予笑了笑,把手机扔给顾赫,“找人查查里面有没有什么猫腻?” 顾赫接过手机,飞快瞥了沈渊一眼,在被殃及之前赶紧跑了出去。 “你这个逆子!” 沈渊气得差点原地去世。 101看书.com全手打无错站 家族会议结束之后,沈清予特意请他来梅园议事,还以为是这小子开窍了,终於知道和谁是一条心了。没想到他一进园,这小子凶相毕露,不仅没收了他的手机还把他扣了起来。 最可气的事,就因为他不配合,沈青予竟然虐待他不给他饭吃。 简直倒反天罡!到底他们俩谁才是老子? 沈渊闭了闭眼,捂著咕咕作响的肚子,有气无力,“沈清予,赶紧让人给我煮碗麵条。” 沈清予翘著二郎腿,“养生书上写了,老年人晚饭不宜多吃容易消化不良,我这也是为了你好。” 老年人? 沈渊额角抽动,沈家几个兄弟里就属他保养的最好,金丝眼眶妥妥的叔圈天菜,老这个字跟他沾不了半点关係。 “行!”沈渊受不了这窝囊气,起身准备走。 沈清予抬腿踹著茶几把人拦住,“话没说完,去哪去?” “……”沈渊取下眼镜,抽出胸前的丝巾细细擦拭镜片,“我已经跟你说的很清楚了,沈执背后的事跟我没关係,这次要杀姜衫的也不是我。” 沈清予坐在沙发上仰头打量沈渊,他已经和沈渊对峙了一个下午,此刻其实他心中已经有了答案,之所以还不放沈渊走,一是想看看能不能从他嘴里套出点有用的信息,二是单纯看沈渊不爽想报当初一枪之仇。 “怎么招?话已经说的很明白了,你难不成还要逼死我?”沈渊一见沈清予这德行就来火,为了一个女人,他竟然扣押虐待自己的父亲,简直是逆子中的败类。 沈清予將双脚架在茶几上,眉眼不羈带著几分恣意,“沈渊,你还记得那天我给你的警告吧?” 沈渊顿时沉下脸,“你不用时时提醒我,你为了一个女人要死要活。” 沈清予扯著嘴角,皮笑肉不笑,“我是在提醒你,为了你死后有儿子送终,最好別在我的雷区蹦躂。” 沈渊,“……” “少爷。”適时顾赫推门而入,小心看了沈渊一眼,谨小慎微递上手机,“已经让人查过了,里面没有暗藏资料。” 沈渊咬牙,“听见了?” 沈清予抬脚,丝毫没有愧疚之情,“不送。” 沈渊闭了闭眼,重新戴上眼镜,故作从容推门而出,出了这个门,谁都別想看出他在梅园经歷过什么。 沈清予看著沈渊的背影,神色格外冷凝。 爷爷不会无缘无故偏袒沈谦,说明沈谦一定和沈执没有关係,沈渊由著他审判,无非就是想告诉他,秋园的事和二房没有关係。 和二房无关那就只剩三房了。 顾赫小心翼翼打量沈清予,见他脸色依旧臭得要命,大气都不敢出,蹲下身默默扶正被踢歪的茶几。 沈清予斜睨打量蹲在脚边的男人,连沈执都可能背叛爷爷,身边还有什么人是值得相信的? 他想了想,故意又踹了一脚茶几,“今天午间你在哪?在做什么?” 顾赫脸色大变,赶紧把茶几推歪,“少爷,我……我什么都没干,就在院子里遛弯啊!您该不会是怀疑我吧?天地良心啊,我对少爷忠心耿耿,姜小姐发现你的小人书时,为了不连累少爷,是我一併抗下了所以的伤害,您难道忘记了?” “……”沈清予愣了愣,咬著后牙槽,“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顾赫眼神飘忽,“就……就上次我看天气好,想著把书房里的珍本拿出来晒晒,恰巧姜小姐来梅园找您,一不小心就看……看见了……” 沈清予顿时被气笑了,几本黄色废料有什么好晒的?难怪有段时间他总觉得小儿看他的眼神怪怪的,还有些避之不及。 “顾赫。”沈清予闭眼,语调格外平静,“想好怎么死了吗?” 顾赫,“……” …… 第532章 暗线浮出水面 两个小时后,顾赫拎著大包小包出现在顾公馆门前。 顾管家看了一眼,二话没说將他请进了顾家老太太的房间。 顾老太太正坐在沙发上看相册,抬眸瞟了一眼,淡然自若,“又被清予赶出来了?” 顾赫点头,“是。” “他啊,什么都好,就是沉不住气。”顾老太太合上相册,“说吧,今天沈家后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今日离席的宾客没有人不好奇沈庄到底隱瞒了什么?但沈家的消息哪是这么好传出来的,顾赫索性激怒沈清予,借著被打发的由头出来传递消息。 他先是交代了沈执叛变的內幕,然后又讲述了沈清予把沈渊叫去梅园审问的经过。 “现如今整个沈园风声鹤唳,內院管事、阿姨、园丁、厨娘、司机、保鏢所有人都要重新被调查。少爷和沈先生僵持了许久,实在没查出什么最后饿了一顿就把先生给放走了。” 顾老太太静静听著,不置一词,待顾赫说完摆摆手,“以清予的性子,你一时半会儿是回不去了,暂且先在顾公馆住著吧。” 顾赫点头,起身走到门口,神色略有犹豫回头看向老太太,“老夫人,这是第二次了。” 他受顾家恩惠长大,十五岁便被顾家安排近身照顾沈清予。 那时沈清予才五岁,他亲眼看著热烈如朝阳的小少爷变成了放荡恣睢的少年,在他眼里沈清予是主也是他看著长大的弟弟。 老太太將他送到沈清予身边时,曾要求他时时传递沈清予的消息,一边是恩人一边是少主,顾赫难以取捨,最终答应顾老太太只会为顾家传递三次消息。 老太太见他如此重情重义,破格应允。 而第一次传递情报,就是沈清予春心萌动。 这在顾老太太这是很重要的预警,於是她当即去了西湾,亲自替沈清予挑选適合的婚嫁对象,千挑万选才定下了西湾蓝家。 顾老太太点头,“时候不早了,先回去休息吧。” 顾赫见老太太应下,这才心安退出了房间。 房门掩上,老太太再次打开手里的相册,眼角湿润,粗糲的手势颤巍巍抚摸著泛黄的照片。 “出来吧。” 与之相反的是声音沉稳有力,丝毫感觉不出任何情绪。 片刻,隔壁书房传来声响,顾玉珠诚惶诚恐从门口走了出来。 “奶奶。” 顾老太太恋恋不捨合上相册,神色冷凝打量顾玉珠,“我让你找准机会向姜衫坦白周家与避暑山庄杀手有牵扯,你到底有没有照做?” 顾玉珠被老太太的眼神嚇得打了个冷颤,带著哭音解释,“我照做了。我还特意按照您的吩咐故意引起周宴会的注意,以周宴珩的机警,他一定知道我跟姜衫透露了什么?” 见老太太没有接话,顾玉珠小心翼翼拉著老人的胳膊,“奶奶,周宴珩要是知道我出卖他一定会报復我的,我……” “怕什么?你是我顾家小姐,周宴珩不过是个乳臭未乾的毛头小子还能翻天?要不是我察觉出你最近行为蹊蹺派人暗中追查,你是不是打算这一辈子当周家小子的提线木偶了?真是,同样都是名利场里打滚,你和阿彦怎么处处不如別人?!” 顾玉珠低著头不敢回嘴,她自懂事起就知道,奶奶最喜欢的是沈家的表哥,她和顾彦两个亲孙子都得靠边站,在奶奶眼里,不管他们做什么就是样样都不如沈清予。 “行了,把眼泪擦乾净,周家那边我自会替你解决,你先回去吧。”顾老太太无暇应付小女生的心情,摆摆手送客。 得了老太太这句话,顾玉珠总算安了心,乖乖退出了房间。 老太太轻嘆一声,“孽债啊~” 就在这时,旁边的手机屏幕亮了一下。 顾老太太隨意看了一眼,神色又冷了几分。 -【你是不是应该解释一下,为什么死的人是沈执?】 第533章 三选一,你选谁 翌日。 姜衫简单收拾了行李准备返校,不是她说,自从步入大学之后她的求学之路就变得异常坎坷,寒假都快开始了她才上了一个月的课。 去沁园告別时,厅里乌泱泱坐著一群人,適逢多事之秋,沈庄不放心姜衫一个人,正在同大家商议这次由谁护送,见她来了连忙招手。 “小儿来的正好,你三个哥哥都说愿意陪你去南湾,你乐意选谁啊?”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三人端坐著,听说让姜衫选,不约而同偏头看了过去。 灼热的目光仿佛带有实质穿透力,姜衫原本笑吟吟,忽然感觉背后吹来一阵凉风没忍住打了个寒颤。 “这是怎么了?昨天晚上和绥尔抢被子了?” 沈娇一早起来就在张罗姜衫去南湾的事,有人在她眼皮子底下都敢打姜衫的主意,若不亲力亲为她根本不放心。原本行程都已经安排好了,老爷子又把沈兰晞几人叫来厅,沈娇想著多一层保护也好,也就没有过多干预。 姜衫呵呵笑了两声,直接忽视三道灼热的视线,“什么我选谁啊,这不是谁有空就让谁去吗?” 沈庄想想也是,转头看向三人,“小儿一个人在那我不放心,不如你们谁跟去陪读半个月看看情况?谁有空啊?” 不是送,是陪读,那岂不是还要住在一个屋檐? 姜衫顿时头大,“爷爷,那倒不……” 沈兰晞,“我这个学期的学分已经修满了,之前参加任务没有休息过,向学校申请一个月假期应该没有问题。” “兰晞不错,开始有哥哥的样子了。”老爷子欣慰点了点头,果然情分都是处出来的,兰晞这坨冰块也终於开窍了。 沈归灵適时开口,“爷爷,父亲为我谋划了南湾海军舰入伍之事,我已经向学校递交了申请获得批示,要不然还是我去吧?兰晞哥两头跑不方便,我正好可以提前去南湾熟悉环境。” 沈庄原本已经打算应口了,听了沈归灵的话一时有些为难,兰晞好不容易有了手足之爱,但阿灵明显更合適,这让人如何取捨? 沈兰晞撩眸,不动声色看了沈归灵一眼,沈归灵眉眼温和一派岁月静好的模样。 沈清予斜眼打量沈兰晞,狗东西,还真是毫不遮掩,竟然还想跟小儿过二人世界,他偏不让这狗东西如愿。 “爷爷。”沈青予懒洋洋举手,“要不还是我去吧?沈园这会子也不太平,兰晞哥还是留在您身边有比较好,至於阿灵哥,入海军舰之前应该还有很多事情要准备,万一分心小儿出事怎么办?” 说罢,一脸挑衅看向沈归灵,“毕竟上次也是因为某人的失误才害得小儿受了那么苦,是不是啊?阿灵哥?” 沈归灵嘴角的笑容慢慢收敛。 这三个人怎么回事?怎么阴阳怪气的? 姜衫默默看向沈庄,不关我的事啊,他们三个天生磁场不合那我做筏子干仗呢~ 一个个的都这么积极,沈庄欣慰的同时又有些为难,只能把问题拋给沈娇,“么儿,你说呢?” 姜衫立马转头朝沈娇使眼色,一个个的都是搅屎棍,让他们都別来。 沈娇给了她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目光在三人之间逡巡了一圈,“要不还是阿灵吧,清予说的对,您身边不能没有人,让兰晞守著您。之前阿灵在南湾待过一段时间,对南湾比较熟,照顾起来也方便些。” 说完,还不忘挑眉看了姜衫一眼,你就说,妈妈好不好? 姜衫,“……” 沈归灵將两人的互动看在眼里,眼里的笑意深了几分。 有沈娇的助攻,沈庄当即拍板,“那就这么决定了,阿灵你陪著衫衫,记住!在外面不能什么事都由著她,该管的一定要管,尤其不准她胡来。”说罢,又转头看向姜衫,表情严肃,“你还小,去了学校就好好学习,要让我知道你在外面『惹是生非』,爷爷就给你换回鯨港读书。” 姜衫看了沈归灵一眼,露出一个尷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知道了。” 沈兰晞和沈清予的脸色一个比一个臭,沈庄见状,不由好笑,“怎么?都想去南湾,都不愿意在沈园陪我这个老头子?” 两人这才缓和的表情,沈兰晞想著高止的恋爱教学,犹豫片刻看向姜衫,“在外面注意安全,记得给家里报平安。” 姜衫一副见鬼的模样,惊恐万分点了点头。 沈娇看了看时间,“好了,时间差不多了,准备出发了,阿灵要不你先收拾,我带衫衫先过去?” 沈归灵点头。 为了不耽误时间,沈兰晞和沈清予继续留在厅陪沈庄说话,沈娇领著另外两人出了庭院。 莫然和雷行两人一左一右守在沁园门外,听说沈归灵要跟著姜衫去南湾陪读,两人都很诧异。 雷行唯恐掉队,当即挺身而出,“少爷,我这就去给你收拾行李。” 昨晚之后,他把自己关在房间想了很久,被少爷拋弃的管事就没有任何存在的价值,少爷显然是对他之前的做法失望透顶,他必须要做出改变才能重新贏得少爷的心。 雷行说完就准备跑回竹园准备,哼!少爷的衣食住行一直都是他在打理,只要他拋下道德底线,这个二五仔就不足为虑。 莫然,“少爷,南湾什么都有,您先跟姜小姐上车,其他的我会安排好。” 雷行顿时停下脚步,十分僵硬扭动脖子看向莫然。 还可以这样? 沈归灵对莫然的安排很满意,笑了笑,“这次南湾之行就麻烦莫助理了。” 莫然十分恭谦点了点头,“哪里的话,能为少爷分忧是我的荣幸。” 沈归灵看了雷行一眼,没有半句交待,转身往外院走去。 莫然回头,依旧是八面玲瓏的架势,“雷管家別见怪,心腹之爭向来如此。” “……” 少爷决绝的背影,二五仔张狂的挑衅,雷行站在原地摇摇欲坠,整个人好似要碎了一般。 …… 第534章 拥爱入眠 姜衫默默跟在沈娇身侧,低著头一声不哼。 沈娇斜睨了她一眼,“怎么了?还不好意思了?” 姜衫抬眸,眼神幽怨,“我像是会不好意思的人吗?” 沈娇想了想,横了她一眼,“我警告你,別以为出了沈园就万事大吉了?南湾到底还是沈谦的地盘,沈归灵现在的势力还压不过他老子,你玩的时候小心点。” “……”她什么时候想玩了,真是十张嘴都解释不清了。 “怎么不说话了?”沈娇担心她多想,小声安抚道,“放心,妈妈也年轻过,知道你们年轻人在想什么,只要你开心,妈妈都会支持你的。” 姜衫笑了笑,这话但凡换个场合说,她都不至於像现在这么不识好歹。 去往南湾的车队已经提前准备妥当,沈娇正要上车,沈归灵从身后抵住车门,表情无害,“小姑,南湾的事莫助理已经安排好了,我还是先跟衫衫一块儿过去,省得小姑姑您辛苦多跑一趟。” 送个人有什么辛苦的?沈娇撩眸打量沈归灵。 全鯨港的贵太太都夸沈归灵长的好看,尤其在他拿下南湾海舰的军功之后,沈娇每每出去应酬都会有人拐著弯地向她打听沈归灵的事情。 从很早开始,沈娇就已经领教到了沈谦这个儿子的不凡魅力,尤其最近还听说,余家总统千金似乎看上了沈归灵,几次示好都没有拿下高岭之。 这世上不光长得好看的女人危险,长的好看的男人同样危险,沈归灵的上升路一直都是险象环生,鯨港富太太因此认定他野心勃勃待价而沽,总统千金都看不上一定是想钓一条更大的鱼。 殊不知,太太们都看走了眼,她们以为的野心家现在被她女儿迷得晕头转向连亲爹都坑,这么看来,还是她女儿厉害一点。 沈娇往车里看了一眼,心领神会,“行了,好好照顾衫衫。” 沈归灵十分乖训应道,“姑姑放心。” 沈娇弯下腰,朝车里摆摆手,“我忽然想起来还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处理,既然有阿灵陪你,我就不过去了,到了南湾给我打个电话。” “……” 姜衫正在车里给好友们回消息,闻言无了个大语,还没反应过来,沈归灵拉开车门直接坐上了车。 没一会儿,司机主动让位,莫然绑著马尾辫坐上了驾驶座。 未免姜衫觉得突兀,她笑得亲切,“姜小姐,好久不见,少爷想著我也是女生,照顾姜小姐会方便一点,所以这次的南湾行程就由我全权负责,姜小姐有什么需求儘管吩咐。” 姜衫看了沈归灵一眼,笑了笑,“莫助理,你不用客气,像平时一样相处就好了。” 莫然加深笑容, “知道了。” * 车辆平缓在高速上疾驰,不得不说,莫然的车技比雷行不知要好上多少倍,这一路都没有出现突发状况的极速拐弯。 姜衫看著车窗外疾驰而去的风景,眼神渐渐涣散。昨晚她和傅绥尔抓了一晚上的凶手,这会儿已经犯困了。 懒懒打了个哈欠,姜衫拿出门侧的薄毯盖上,薄薄的眼皮刚合上,莫然突然一个极速右转。 沈归灵正低头看手机,感受到离心力在飞速运转,他眼皮都没抬,在姜衫的头落在肩上的瞬间用手捧住了她的侧脸,整个过程十分自然和谐。 莫然见状,立马慢踩剎车回正方向盘。 身后隨行的车辆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前行车外突然歪了一下又回到了轨道。 车里的氛围繾綣安静。 姜衫睡得有些不安分,侧脸往沈归灵的脖子挪了挪,秀立的鼻尖轻轻擦过脖颈的大动脉,微弱湿热的吐息顺著沸腾的血液在全身游走。 沈归灵放下手机,沉默片刻轻轻转动脖子,眼眸流转落在身侧之人的侧脸。 现在的距离,只要他低头就可以亲吻她。 莫然快速扫了一眼后视镜,不动声色按下按钮,前后之间的隔板缓缓上升,后座空间突然变得狭小。 沈归灵低头,用高挺的鼻尖蹭了蹭姜衫的鼻子,手掌几乎包裹她整个后脑勺將她搂进怀里。 * 走马上任第一天,莫然下定决心要让老板看见自己的价值,於是原本两个小时的车程,生生被她多磨出了一个半小时。 “少爷,到了。” 莫然停好车,凝神侧听,等了好一会儿也没听见后面有声音。迟疑片刻,她轻轻敲了敲挡板,又等了一会儿才按下按钮。 隔板缓缓下移,引入眼帘的是一对相拥入眠的漂亮男女。 莫然有些诧异,饶是她做足了心理准备,也没想到沈归灵竟然就这样抱著姜衫睡了三个半小时。 到她这个年纪,爱情、事业都已经磋磨了稜角,她经歷过懵懂深情,但现在也默认了食色男女的游戏规则。 以沈归灵现在的能力,哪怕是直接把姜衫哄上床莫然都能十分理解,毕竟男人和女人大多都是那么回事,但唯独拥爱入眠,让她有些恍然。 这种感觉就像,明知道世界原本枯朽,但还是会为满目疮痍的土地生出一颗幼苗而欣喜,你也知道或许幼苗无法长大,但你却每一次都相信会有奇蹟。 因为爱本身就是奇蹟。 沈归灵眼瞼动了动,抬眸的瞬间瞳色有些许朦朧,但很快又恢復如初。 莫然指了指车外,小声道,“少爷,我们到了。” 沈归灵垂眸动了动肩膀,酸胀的感觉瞬间从肩膀蔓延到全身,他低头轻轻拍了拍姜衫的肩膀。 姜衫皱眉,一巴掌拍下他的手。 沈归灵看著被打肿的手背,沉默片刻,低下头,“再装睡我就亲你了。” 话音一落,姜衫立马从座位上弹了起来,神色不定看向莫然。 睡著这么久,莫然说话的时候她就醒了,但她和沈归灵睡得这么曖昧,要是醒来怎么解释,原本打算假睡糊弄过去,没想到这狗东西跟她来这招。 莫然完全不跟姜衫对视,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转身下车,正当姜衫琢磨她想做什么时,莫然绕过车头敲响了沈归灵那头的窗户。 沈归灵按下车窗。 莫然露出八面玲瓏的职业微笑,“少爷,我们到了。” 姜衫,“……” …… 第535章 炸裂的礼物 果然心眼子多的人,找的人也全身上下都是心眼,既然大家都不尷尬,那她也没什么好顾虑的了。 姜衫舒服伸了个懒腰,推门下车。 隨行的车辆在地下停车场停了一排,保鏢们井然有序运载著大包小包。姜衫就收拾了一个行李箱,其他的都是沈娇给她准备的。 三个小时前,莫然已经联繫了家政公司,等到沈归灵和姜衫进屋时,房间已经收拾乾净,面对海湾码头的整面玻璃窗擦得比镜子还亮,玻璃前摆放著那幅深海月光图。 沈归灵的目光在画作上停留了片刻,什么也没说转头回了自己的房间。 姜衫也没在意,盘腿坐在客厅上欣赏自己的画作,当初她还指望拿这幅画去参展,但被白密一搅和,展会的时间已经错过了。 莫然正在门外招呼保鏢置放行李箱,安排妥当后转身进屋匯报,“姜小姐,行李我都清点过了,没有问题,只不过东西有点多,如果姜小姐不介意的话,等吃完饭我替您收拾。” “不介意。” 姜衫不由多看了莫然一眼,沈归灵上哪找了个这么周全的助理?雷行那个憨宝跟她比简直就是弟弟。 忽然想到什么,她又往厨房看了一眼,之前沈执派了巩阿姨过来照顾她的饮食起居,现在人被抓走了,那不是还得安排一个阿姨? 莫然看出她的顾虑,笑著询问,“姜小姐饿了吗?想吃什么?我给您做。” 早上起来什么都没吃,又坐了一上午的车,姜衫这会儿是真有些饿了,便也没客气,“都行,隨便弄点吧。” 莫然点头,转身去了厨房。 在车上睡了三个小时,姜衫现在精神抖擞,双手托腮看著画作出神。 昨晚她和傅绥尔把沈园所有人都排查了一遍,最后把第一个內鬼锁定在:沈渊、沈澈、沈让三个人之中。 但到了这一步,推理就无法进展了,因为她和傅绥尔產生了分歧,傅绥尔觉得凶手是沈渊,而她则更倾向於凶手是三房里的其中之一。 最终她们达成了一致意见,等沈眠枝的消息。 沈眠枝那么聪明,她们在顾虑什么她一定清楚,以她的性格一定会想想尽办法替自己的父亲正名,如果沈让真有什么不对劲,沈眠枝一定是第一个知道的。 她和傅绥尔都愿意赌,赌那个天台少女依旧是屠龙骑士。 “嗡——” 想得入神,口袋里的手机忽然发出震动。 姜衫原以为是家里催报平安的消息,隨手点开屏幕。 -【沈兰晞向您发送好友申请】 “……” 她愣了愣,皱眉紧簇盯著屏幕,看了许久还是没弄明白怎么回事? 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还是明天这个剧目就要完蛋了?! 这五年,从沈兰晞回沈园后,他们有电话,有家族群,但独独没有添加单独好友。 上一世,姜衫舔著脸皮一次次发出好友申请,手指都要把屏幕戳烂了沈兰晞都没有反应,那个时候她还自欺欺人安慰自己,一定是沈兰晞太忙了所以没看见。 后来,一次庭聚会,她鼓起勇气当面提出添加好友的要求。 沈兰晞拽的二五八万,“我不喜欢不相干的人侵占我的领域,你如果有事可以打电话。” 莫名其妙又想起了上一世,姜衫心里没由来冒出一团火,冷嘖了一声,无情点了个拒绝。 * 兰园。 -【对方拒绝了您的好友申请】 空气像死了一般沉静。 沈兰晞一瞬不瞬盯著手机屏幕,眼里的眸光比千年冰川还冷。 不是忽视,而是直接选择拒绝,高止在心里默默大喊阿弥陀佛,看来菜鸡的求爱之路凶险万分啊。 良久,沈兰晞终於有了反应,抬起指尖准备按灭屏幕。 高止大惊,一把抢过他的手机,“少爷,別衝动!” 沈兰晞眉眼冷漠,“拿来。” 高止在心里嘁了一声,脸上却摆出一副恋爱导师的严肃模样,“少爷啊,追女孩子脸皮要厚一点,她拒绝她的,你可以再继续申请啊!点它个百八十遍烦死她,到时候姜小姐自然就会加你了,这就叫烈女怕缠郎!” “……”沈兰晞皱眉,这么厚顏无耻的操作又超出了他的领域范围。 高止恨铁不成钢,摇了摇头,“犹豫只会败北,败北可就没老婆了。” 沈兰晞微怔,神情略有些微妙,片刻后故作高冷从高止手里拿过手机。 * 南湾。 姜衫改成单手托腮,望著窗外的风景发呆。 “嗡——” 手机屏幕突然亮起。 她低头看了一眼,顿时满脸不可思议。 -【沈兰晞向您发送好友申请】 又来? 不是,对面那个人確定是沈兰晞吗?不会是周宴珩捡了沈兰晞的手机在调戏她吧? 姜衫继续点拒绝。 几乎是下一秒,对方再次发来好友申请。 “……” 这就有点看不懂了,她认识的沈兰晞在被拒绝第一次就绝不会有第二次伸手的可能了,难不成他真有什么重要的事跟她说? 姜衫不觉又想起那晚在菊园,沈兰晞追著她表达善意,於是坚固的心墙小小瓦解了一块土砖。 她犹豫片刻抬起指尖,正准备点同意,身后忽然伸出一只手,毫无预兆点下了拒绝。 “……” 不用猜也知道是谁。 “沈龟灵!” 沈归灵站在姜衫身后,轻微弯腰將人笼罩在身下,见她瞪著眼警告自己,他略有些无辜,“沈兰晞古板无趣,又喜欢约束你,难不成你还想加上好友听他天天念叨?” 姜衫皱眉,她当然不想,但这也不是沈归灵能替她做决定的理由。 沈归灵神情微动,腰身又弯了几分,“我也是为你好,你要是不喜欢再加上就好了。” 他刚刚洗完澡,整个人散发著柚子清香,低头的角度正好挨著她的侧脸,水汽从发梢凝结掉落在姜衫的耳侧,两人的目光无声交匯,水珠沿著耳后一路划过脖颈钻进了衣襟…… “……” 沈归灵轻轻滚动喉结,声音暗哑,“你要不要去洗个澡?” 洗澡? 谁大中午的没事洗澡?! 话说回来,沈归灵好好的怎么进屋就洗澡? 姜衫神情微变,忽然想到之前两人在车上相拥入眠,这狗东西让她洗澡该不会是在暗示什么吧? 倒是敢想?! 姜衫一把捂著渗进脖颈的水滴,眼神顿时比刀子还利。 “沈归灵没想到你是这种人!齷齪!”说罢,直接从地毯弹跳起身,对著沈归灵下頜撞了上去。 沈归灵偏头,轻鬆躲过一个脑门顶,姜衫见状,踢了踢他的小腿,转身拉著行李箱衝进了臥室。 “砰”的一声,房门关上。 “……” 沈归灵笑了笑,隨手拿起沙发上的毛巾披在头髮上,一边擦著湿发一边观摩窗前的画作。 * “这个沈归灵,真是胆大包天。” 姜衫一边碎碎念,一边收拾行李,她自己都不曾察觉,因为沈归灵这么一打岔她已经完全忘记了某人的好友申请。 * 兰园。 高止趴在窗台小心翼翼偷瞄,“嘘!少爷,怎么样?姜小姐加您了没?” 沈兰晞皱眉,一动不动盯著手机屏幕。 之前好歹还有个拒绝的回应,怎么现在连拒绝的提示都没有了? 得嘞!还是没加上。 高止看破不说破,隔著玻璃窗打气加油,“少爷,加油!胜利就在前方!” “……”郑松刚走进兰园,就看见高止撅著腚趴在窗户摆腰扭胯,他走近水池,沉默片刻喊了一句,“高管事?” “!”高止藏在墨镜后的眼神惊恐无比,下意识捂著屁股两瓣,糟了!他酷拽高冷的霸总形象要保不住了! 郑松在池边等了一会儿,忽然窗台上的人慢慢挪动身体,像只巨型蚕蛹一点点往窗台里钻,钻进窗户后黑色的身影瞬间消失在眼前。 没过一会儿,临池的玻璃门从里面缓缓推开,高止戴著墨镜,高冷帅气走了出来,“郑管事,请进。” 郑松往窗户看了看,又看了看眼前高止,“刚刚那是……” 高止,“是雷行,阿灵少爷去南湾没带上他,他有些emo。” 原来如此,郑松並未纠结,沿著桥廊步入书房。 沈兰晞早听见了外面的动静,神色淡然收了手机,“爷爷有事交代?” 郑松点头,“少爷,老爷子让我告知您一声,菊园四个管事阿姨昨晚都被灭口了。” 沈兰晞抬眸,眸色掠过一丝暗涌。 高止当即收敛神色,脸上掛上了与平时完全不同的寒霜。 郑松继续道,“未免人心惶惶,我特意把人押送去了襄英老宅审问,但路上出现了意外,一辆燃油车发生侧翻与我们的车相撞,司机和车里的四个阿姨因为燃气爆炸被活活烧死了。” 沈兰晞,“沈园接受调查的人这么多,却独独死了那四个,说明她们之中一定有人知道幕后黑手是谁?其他人不用查了,该警告的警告,该处理的处理,至於那辆出事故的燃油车,现场只要没有烧成灰烬,就一定有线索。” 郑松处理这种事沈兰晞更上手,细节自然是不必他多交待。 “是。少爷,还有一件事。”郑松应下,略微思索片刻,將白密在秋园的所作所为如实陈述了一遍。 沈兰晞略有几分意外,昨天的秋园之乱白家人竟然也在?可是家族会议中,爷爷只字未提。 他当即反应过来老爷子这是留了一手。 “爷爷怎么说?” “老爷子说,白家人出现在沈园绝不简单,但白密的嘴巴根本撬不开,所以这件事就麻烦少爷了。” 沈兰晞定神思忖了片刻,问道,“他现在在哪?” 郑松,“昨日鬆了一顿筋骨后,暂时关进了夏园。” “高止。”沈兰晞转头看向高止,“你先去夏园打个招呼。” 高止会意,转身出了书房。 沈兰晞,“爷爷还有什么交代?” 郑松摇头,“暂时没有了。” 沈兰晞点头,忽然想到什么,“沈家其他人知道菊园四个管事被灭口的事吗?” 郑松略有犹豫,“应该不知道。” 之所以用应该,是因为凶手知道,而凶手已经锁定了是某个沈家人,所以郑松並不肯定。 沈兰晞,“劳烦郑管事把这个消息告诉所有人。” 郑松想也没想,頷首应下,见沈兰晞没有別的吩咐,便告辞出了书房。 待人走后,沈兰晞眉宇间的凌驾顷刻间消失,抬手点了点屏幕,还是一点反应都没有。 沈兰晞冷峻的脸上罕见地有些挫败,家族权谋他游刃有余,但偏偏不知道怎么应对一个女孩儿。 他单手支颐,矜贵修长的指尖有一下没一下按著申请键,等到恍然回悟时他才惊觉,自己竟然不知不觉点了几百次申请。 沈兰晞看著不断提升的申请次数,眸底的寒潭渐渐融出了细绢。 原来他这么冰冷的山也会因为心动而譁然。 * 南湾。 “奇怪,睡衣放在哪去了?我明明记得昨晚收进来了啊?” 姜衫盘腿坐在行李箱前,一边扒拉著衣物一边碎碎念,四周到处都是散乱的衣物。 “嗯?这怎么还有个礼物盒,什么时候塞进来的,我怎么没见过。” 她抱著粉色礼盒左右打量,確认是自己没见过的东西后不免有些好奇,包装得这么精致不会是绥尔送给她的惊喜吧? 她揭开银链锁扣,盒子忽然变成暗匣机关分层抽屉从四面八方展开,足足半个行李箱那么大。 “搞得这么先进。” 姜衫撩开盖在盒子上的黑蕾丝,引入眼帘的就是一根编制极其精致的皮鞭,皮鞭的握柄把手还有一颗粉色鸽子蛋。 这做工?这手笔? 忽然,一种不好的预感强烈涌上心头。 果不其然,除了皮鞭箱子里还有各式各样的环扣、丝巾、锁链、手銬、小雨伞…… “……”姜衫扶额,挑挑拣拣了一样都没看上,最后被压箱底的一个绑著粉色蕾丝蝴蝶结的棒槌吸引了。 她拿起棒槌,一脸疑惑,“这又是什么情趣?” “叩叩——” 这时,门外响起敲门声。 …… 第536章 要我绑蕾丝吗?(补) 姜衫看得入神,一时没听见,等她终於琢磨过来,突然发现门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打开了。 沈归灵就站在门的另一端,一脸诧异看著她。 姜衫愣了愣,低头看著手里的棒槌,脸色肉眼可见地有些僵滯。 沈归灵双手抱胸,瑞凤眼单挑,斯文端方,“没想到你是这种人……” “……”姜衫额角跳了跳,站起身一脚把门踹上,转身发现手里还握著个棒槌,一时无语丟进了行李箱。 果然,对女王真是一点都不能大意,她还真是什么都敢送。 “叩叩——” 门外又响起敲门声。 姜衫闭了闭眼,反手拉开房门,“我就是这样的人,怎……” 莫然愣了愣,脸上的笑停顿了一秒又恢復如初,“姜小姐,饭做好了。” 姜衫语气一转,抿嘴笑了笑,“知道了。”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餐厅,沈归灵已经把汤都盛好了,若无其事跟她打招呼,“先喝点汤?” 莫然说是简单做一点,但其实拿出了看家本领,四菜一汤,其中还有两个大菜,酱排骨和松鼠鱖鱼,美食当前,姜衫瞬间就不把那点小尷尬放在眼里了。 刚坐好,沈归灵端来一碗清汤官燕递给她,“尝尝莫助理的手艺。” 话都这么说了,姜衫也不好拒绝,接过汤盅转头看向一旁的莫然,“莫助理,一起吃吧,不用这么客气。” 莫然笑著推辞,“不用了,我刚刚在厨房已经吃过了,姜小姐您可能不知道,做饭的人做饭的时候就饱了,这会儿也吃不下。” “是吗?”姜衫低头看著手里的燕窝,忽然就想到了张茹,张妈也是这样,每次都变著样给她做好吃的,但自己却吃的很少。 莫然见姜衫眉宇间略有些恍惚,立马转移话题,“姜小姐,你们先吃,我去给您收拾行李。” “誒!”姜衫顿时警铃大作,赶紧拉住莫然。 那十几个箱子都是沈娇塞给她的,一个就已经这么炸裂了,她都不敢想像其余的是什么画面,万一…… 沈归灵用公筷夹了一块排骨放进她的碗里,语气温柔,“放心,莫助理是专业的。” 姜衫嗤了一声,“我有什么不放心的。” 莫然见状点了点头,立马跑到门口搬箱子。 姜衫探著脖子往门口看了看,又转头打量沈归灵,权当之前那一幕完全没有发生过,好奇道,“莫然不是你爸爸的人吗?怎么忽然跟著你了?” 沈归灵歪著身子向她靠近,故意压低声音,“我之前爬窗的事被雷行知道了。” 姜衫顿时瞪大了眼睛。 “雷行劝我收手,还恐嚇我要是被爷爷知道,我会被抓起来沉塘。” 见她听的认真,沈归灵嘴角微弯,又靠近了几分,“他想拆散我们,所以我换了他。” “……”拆散个鬼,姜衫一脸无语,默默摆正身体低头喝汤。 沈归灵笑了笑,嫌弃也好、嗔怒也罢,只要是鲜活的她都觉得有趣。 “吃完饭想做什么?”他主动问。 姜衫抬起头,一时没有想法。 原本她打算回房间整理思路,但行李这么多,莫然一时半会儿也收不完。 见她没有主意,沈归灵再次主动放出鱼饵,“一起抓內鬼?” 说到抓內鬼,姜衫瞬间就精神了,她和傅绥尔推理了半天,还是留下了三个嫌疑人,沈归灵的脑子这么好,说不定他能给她不一样的思路。 不过,这傢伙有这么好心? 她斜睨打量他,“你是不是还有什么条件?” 沈归灵漫不经心搅弄著眼前的燕窝,表情无害,“我当然是想联盟,但是总得先让你试用一次,万一不满意撤盟也可以。” “试用?” “嗯,总得让你知道我好不好用。” “……” 怎么回事,忽然就联想到了之前的那个棒槌。 第一次见还有人这么不尊重自己的。 姜衫略有些不自然,不想让沈归灵看出破绽,清咳一声,故意凶巴巴,“那你赶紧吃。” 试用就试用,万一时找出了第一个叛徒她也不亏。 沈归灵看出她是外强中乾,並不在意,又给她夹了块鱼肉,“急什么,吃东西要细嚼慢咽。” 姜衫皱眉,不由多看了沈归灵一眼,不对劲,这傢伙这么胸有成竹,难不成是真的知道谁是凶手? 念此,她也没了別的心思,隨意扒了几口便站起身,拿起桌上的湿巾擦了擦嘴,“我吃饱了。” 沈归灵放下筷子,跟著起身,“去哪谈?” 姜衫环顾一圈,指著玻璃隔间的书房。 之前那个书房一直都是沈归灵在用,姜衫搬过来后,里面就堆满了顏料和画册,现在已经变成半个手绘室了。 沈归灵略有些遗憾,但也没有异议,跟著姜衫进了书房。 两人一个坐在书桌的皮椅上,一个坐在画板前的高脚椅上,对立而望,一个繾綣温柔,一个严肃认真。 事关重大,姜衫想了想,决定开门见山,“你是不是知道沈执背后的人是谁?” 沈归灵点头,没有丝毫拐弯抹角,“是沈澈。” 果然是三房。 姜衫眸底闪过一抹暗色,片刻又压了回去,“你凭什么说是沈澈,你有什么证据?” 虽然她已经猜到沈家大多数人都有问题,但她必须要弄清楚每个人对应的支线是什么,因为只有了解叛徒们的剧情走向,她才有可能利用剧情改写最后的结局。 沈归灵,“我查到一笔沈澈和姚歌的帐目往来,资金足足有三个亿,这还只是一个季度的分红。另外,你院里那个姓巩的阿姨来了南湾之后,一直利用外出买菜的便利去鱼档买毒,而鱼档老板的dp资源来源於南湾一家高级夜宴会所,那家会所幕后的老板也是姚歌。” 姜衫眉头紧蹙,之前她偷偷去潮club搜查就是想寻找沈澈贩毒的证据,但却一无所获。 现在看来,是因为傅嘉明突然死了,所以上一世剧情也有了稍稍调整,沈澈变成潮club的老板之后,他不能將不见光的生意放在自己的地盘,所以他的合作对象从傅嘉明变成了姚歌。 这就没错了,信息链闭环了。 姜衫轻轻舒了一口气。 “这就信了?”沈归灵原以为她还会多问,没想到她丝毫不质疑他,弄得他满腹草稿毫无用武之地,“你就没別的什么要问了?” 姜衫站起身,“没有了,试用结束~” 就这么走了?结束得猝不及防。 沈归灵想也没想,一把扣住她的手腕,“我还没说完。” “你还有情报?” 也是,每个人的故事线都不一样,看到的位面和情节都不同,尤其沈归灵还是男主,剧目的大篇冠幅都会给他。 念此,姜衫不由多了几分好奇,“你还知道什么?” 沈归灵看著她的眼睛,清澈透明好似一眼就能看到底,但他知道这只是表象。 真实的她谁都不曾看透过,她的眸底还藏著深渊,就像她的心里还藏著另一个世界。 “我还知道,你有秘密。” 姜衫眼睫微动,眸光平缓从眼底划过,“秘密?这不是废话吗?只要是个人,心里总会藏著点东西,我也是人,当然有秘密。” 沈归灵摇头,扣著她的手將她拉到跟前,“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 姜衫笑了笑,眼底平静无波,“我不知道。沈归灵,不要用你自以为是的聪明揣度我。” 沈归灵站起身,“我是不是自以为是你比我清楚,我自詡聪明,但我的十三岁还在受制於人,你呢?赶生母出沈园,助沈家识破傅家阴谋,助傅绥尔涅火重生,替爷爷留住沈清予;十五岁就更了不得了,助沈眠枝逆风翻盘、助苏妙重掌人生、助周綺姍得偿所愿……” 沈归灵早就知道,她把自己包裹得很严实,一旦发现有人企图入侵自己的领地便会在心墙筑满钢刺,就像她种在菊园墙外的荆棘藤蔓一样。 但他也了解自己,一旦他下了决心,院墙的荆棘拦不住他,世俗的伦理也拦不住他,甚至名利权势也拦不住他,所以哪怕他知道会惹怒姜衫他也还是想试一试,因为只有撕开她的假面,他才有可能成为她心里的人,就像爷爷一样。 姜衫皱眉,眼里的情绪没有一丝波澜,“你到底想说什么?” 沈归灵迎上她的目光,微微垂眸,带著几分诱哄和商量,“我想说,你一个人多孤单,让我陪著你吧。” 姜衫眸光微滯,有那么不瞬间她好像听不懂陪著是什么意思。 可是,真的不懂吗? 也不是,是不信。 爷爷说过,这个世界上,唯一能永远陪著自己的只有自己。 沈归灵一直看著她的眼睛,哪怕漂亮的桃眼里都是假象,聪明的他还是能从亮起的一缕星光里捕捉到了一丝破绽。 他再次放低姿態,语气低到没边,“姜衫,不管你经歷过什么,相信我一次,就这一次。” 见她眼底的情绪不停在摇摆,沈归灵拉住她的手放在自己的心口,低声蛊惑,“你那么勇敢的一个人,怎么会连尝试的勇气都没有呢?我们就试一试,就一次,只要你不喜欢就喊停。” 姜衫摇头,“可是我们不可能。” 上一世,她和沈归灵没有任何交集,虽然这已经不是上一个剧目了,但是主线大差不差。 沈归灵以为她说的是兄妹之间的关係,不在意道,“谁规定了可能还是不可能?只要我们愿意,没有人还能掌控我们的选择。”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姜衫眼里的眸光又亮了几分,说的也是,她竭尽所能摆脱剧目就是为了掌控自己的人生,她的人生要怎么选择,根本不用顾虑上一世的结局,反正结局最后一定会被改变。 “你说的对,没有人能掌控我的选择。”她笑了笑,桃眼里云雾散开,满目璀璨,“所以你也不能,別想蛊惑我,这一招上次就用过了。沈归灵,用点新鲜的。” 说罢,一把甩开他的手,转身就要走。 沈归灵极爱她恣意明媚的模样,被拆穿也丝毫没有生气,从身后搂住她的腰將人半圈在怀里,“喜欢什么新鲜的?要我绑蕾丝吗?” “……” “……”姜衫假装听不懂的样子,直接扒拉腰上的魔爪。 沈归灵偏不让她如愿,紧紧將她圈在怀里,“喜欢什么顏色?黑色?白色?还是……粉色!” “……” 啊啊啊啊!狗东西!我的脸不是脸吗?我给你拼了。 姜衫终於忍不住,原地暴动,反身对著他的脸抓挠。 沈归灵比她高一个头,微抬著下巴,轻而易举制住她的两只手,表情认真,“那些玩具有什么好玩的?你要喜欢新鲜的不如跟我玩,它们死气沉沉的又不会提供情绪价值,我就不一样了,我会的样多,你想要什么我都能……” “啊!”姜衫大叫了一声,一把捂著他的嘴巴。 她输了,她的脸皮果然还是没有沈乌龟的壳厚。 沈归灵被她可爱到了,笑著拉下她的手拖进怀里,低头攫住她的下唇,就在姜衫以为他会像前两次吻过就鬆开时,沈归灵搂著她的脖子將她抵在书桌加深了这个吻。 她根本来不及反应,任他长驱直入搅个天翻地覆。 两人的呼吸同时呼吸乱了套,沈归灵眼底微红,撩著眼眸与姜衫的目光对视,见她有片刻恍惚,低头吻了吻她的眼睛,睫毛剐蹭之后残留的酥麻让他有些食骨知髓。 他低头埋进她的肩胛,鼻尖抵住细嫩的青筋慢慢游走,“姜衫,让我陪著你吧?我会做你最好的选择。” 我会保护你的,也会如你所愿。 “你选我吧?嗯?” 宝宝们,天塌了!我特意分了两章,上一章还是卡审核了,你们看的剧情衔接不上是因为我分了2000字在上一章,要不然这一章也发不出来~ 第537章 试用期(补齐) 干大事的女人意志如钢铁,怎么会被这种小情小爱绑住脚? 姜衫细细轻喘,看似一折就断的手腕不容抗拒抵住沈归灵的肩膀。 沈归灵看出了她的意图,架著双手撑在姜衫头顶两侧,与肩膀的推力形成了一股抵抗。 这世界上没有不咬鉤的鱼,只有不够吸引的鱼饵。 沈归灵看著她的眼睛,在她拒绝之前主动开口,“我帮你杀了沈澈?” 杀谁?姜衫愣了愣,略有些不可思议,这傢伙是杀上癮了? 沈归灵眼神温柔,低头整理著她脸颊的碎发,语气隨意,“你现在已经知道沈澈是沈执背后之人,我猜你接下来一定会有行动。当初你攛掇周宴珩杀沈执无非是不想让爷爷知道这件事与你有关,沈执尚且如此,就更不用说沈澈了。” “这跟你有什么关係?” 姜衫皱眉,想拍下他的手,却被沈归灵一把扣在手里反压回去。 “当然有关係。你不想让爷爷知道跟你有关,就必然要跟別人合作。在鯨港有本事杀得了沈澈又愿意为你所用的屈指可数,沈兰晞倒是有这个本事,但他自幼受沈家族训长大,沈澈眼下所做之事並未超出他的承受范围,所以他一定会留沈澈一条命。” “周宴珩也是个不错的人选,但他野心勃勃,跟他合作无异於与虎谋皮,你还得时时防备被他咬上一口。” 姜衫总算明白怎么回事了,搞了半天这傢伙还在推销自己。 她抬眉,故意挑衅,“那沈清予呢?” 沈归灵扯了扯嘴角,“鱼挺多,他也不行,你当初之所以找上周宴珩就是不想沈家人牵扯进来,不是吗?” “嗯。”姜衫理直气壮点了点头,“所以你也不行,因为你也是沈家人。” 她可不想因为处理沈澈的事为以后三傻分裂埋雷,这就得不偿失了。 沈归灵撩动手指沿著白皙的手腕慢慢上移,掌心相抵时,他低声纠正,“不,我行,也只有我行。” “……”姜衫面无表情看著他。 沈归灵被她逗笑了,眉眼顿时舒展开来,“想哪去了,我是说真的,我可以。” 到底是谁想歪了? 姜衫斜眼,“可以什么?你不是沈家人?” 这个问题其实她心里早就有答案了,故意这么问就是想看看沈归灵对沈家到底是什么態度?他是真的把沈家当成归宿,还是他一步登天的踏板? “我当然是沈家人。”沈归灵的脸上看不出任何破绽,眸底燃起的一簇幽火看上去有些阴险,“所以,让沈谦帮我们杀怎么样?” 若姜衫细心一点很容易就会发现这个『我们』用词有多险恶,但她此刻根本无暇顾及这种小事,两眼发光,“好主意啊!” 沈谦已经是明坏了,不用想,爷爷的死一定有他的推波助澜,只不过眼下他身居高位,若他出了什么事沈家在政界的地位也会受到威胁,所以,要处理沈谦一定要等沈家三代稳住脚跟。 不过…… 如果能让朽死的沈家二代自相残杀,不仅可以把自己摘离乾净,还能打破他们未来联盟谋害爷爷可能! 这个主意好啊!她之前怎么就没想到呢? 姜衫露出比沈归灵还阴险的表情,“怎么杀啊?” 沈归灵笑了笑,指尖如蝮蛇钻进姜衫的指缝,十指相扣,“选我。” 就知道这傢伙没安好心。 看出姜衫的迟疑,沈归灵以退为进,又开始新一轮推销,“我们试一次,就一次,要是你不喜欢,我以后绝对不会再提。” 姜衫眸光沉敛,泛起微波顷刻间又归於平静。 良久,另一只抵著肩膀的手,手指微弯,由推改成了抓,拽著沈归灵的衬衣拖到面前,“可以试。” 突如其来的顺利让沈归灵有些不知所措,深邃的眸底骤然亮起一整片银河,抵著她的额头就想亲。 姜衫偏头,撩眼看他,“我还没说完,不过是试用期。” 沈归灵根本不在乎这些细节,“好。” 应下又想亲。 他现在满脑子就是想亲她。 姜衫一把抵住他的下巴,“试用期有条件的。” 沈归灵看著她,“好。” 她都还没说,好什么好? “试用期期间,禁止举止亲密,只能谈正事。” 眼下想办法除了沈澈才是关键,这个时候卿卿我我只会影响她拔剑的速度。 沈归灵收敛了笑意,盯著她看了一会儿,慢慢起身往后退了一步。 “好。” 这么干脆?一点都不带犹豫的,果然是做大事的人。 姜衫扶著桌面慢慢坐了起来,手掌虚握叩了叩桌面,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你现在给我说说你打算怎么给沈谦下套?我参谋参谋,万一不行我还可以给你指导一二。” 真把他当鱼塘里的实习鱼了?算盘珠子都蹦他脸上了。 沈归灵摆出一副温和斯文的模样,“沈谦这个人心胸狭隘、疑心病重,他如果知道姚歌背著她和沈澈有毒品交易,他绝不会善罢甘休。” “就算这样,他未必会出手置沈澈於死地,如果我是沈谦,这些把柄已经足够让沈澈再无翻身之地,我一定作壁上观,实在没必要再冒著被爷爷厌恶的风险谋害手足。” 这些年,二房和三房之所以水火不容,最大的矛盾点无非是沈家权柄的划分,若是沈澈在沈家丧失话语权,他对沈谦便不再具备威胁,二房赶尽杀绝反而会引起老爷子的警惕,適得其反,沈谦纵横权术多年,不会连这点都看不透。 沈归灵笑了笑,“理论上来说的確是这么一回事,不过……我们还有一件事可以利用。” 姜衫眯眼,“故意卖关子,扣十分!警告,扣成零分试用期结束,不合格。” “……”沈归灵措不及防,表情怔忡,“满分是多少?” “十一分。”姜衫比划出一根手指,“你现在还剩一分了。” 也该让九九鱼尝尝刷分刷不满的滋味了。 “……”饶是沈归灵脾气再好,也被她这不讲道理的扣分系统气笑了,合著他一句话说完就被这祖宗扣了百分之九十? “怎么?你好像不服,不服扣分啊。” 沈归灵捏了捏眉心,“服。” 姜衫,“那你继续。” 有过前车之鑑,沈归灵直切主题,“我们可以利用沈年。” * 夏园。 白密脸上顶著大小淤青,腰身如拉满的弯弓蓄势而发,长腿一蹬直接攀上三米院墙。 “区区沈家,还想困住我?” 秋阳温存,萧瑟的秋风拂过他得意的眉眼。 下一秒。 “这是什么鬼?” 怎么墙后面还有院子,不止!院子后院又是墙?墙中院,院中墙,跟俄罗斯套娃一样没完没了,这对一个路痴来说简直是地狱级逃生难度。 白密俊美脸上出现短暂的僵滯,正当他还在犹豫要不要继续闯关时,一道黑影突然窜上院墙,等他回过神,小腿传来钻心般的疼痛,人不受控制往后倒去。 好在白密平时体能不错,反应也够快,下落时反手撑住在地上连滚了几圈才卸了对撞的重力,但手掌就没有那么幸运了,掌心擦著火星子,皮开肉绽。 白密盯著伤口看了许久,一抬眸就看见沈兰晞从封锁的院门外走了进来。 又是个难缠的傢伙。 他故作瀟洒拍了拍膝盖的尘土,“哟~我还以为是谁呢?原来是沈长官,怎么只有你?沈归灵呢?” 沈兰晞目不斜视,閒庭漫步走进八角亭,落座后不急不慢打量了白密一圈才缓缓开口,“你对沈归灵好像很感兴趣?” 白密原本就是顺嘴一说,但没想到沈兰晞竟然这么敏锐,脸上不由多了几分嘲讽,“当然有兴趣,他让我们白家丟了这么大的脸,不止是我,白家所有人现在对他都很有兴趣,怎么?你嫉妒?” 沈兰晞抬了抬手。 高止取下腰间的双节棍对著白密的下腹一记横扫,白密登时脸色大变,俊美的五官皱成了一团。 高止全程高冷,趁著白密蜷缩弓背,用双节棍勒住他的脖子,將人拖到凉亭边。 白密疼得冷嘶了一声,就算被压著半跪也丝毫没有惧意,“沈兰晞你有种弄死我,挠痒痒算是怎么回事?” 沈兰晞神色淡淡,“说吧,你来沈园有什么目的?” “哈?目的?”白密半睁著眼挑衅道,“昨天你们家老头儿不是已经问过了吗?是我说的不够清楚,还是老头儿年纪大了记……” “砰——” 没等他嘴里的狂言说完,高止反手一拳砸向白密的侧脸。 在沈园对沈庄出言不逊,简直就是找死。 白密闷哼了一声,撩著眼眸打量沈兰晞,眸色暗地可怖,“你到底想问什么?” 沈兰晞,“什么都不想问。”说罢,便低眸看起了手机。 高止会意,勒著白密的脖子一顿乱揍。 此前姜衫在白王宫的时候,女王故意装聋作哑让她在王宫吃尽苦头,现在也该让白家人尝尝被践踏的滋味了。 沈庄不便自降身份跟一个小辈见识,但沈家其他人可以,特意让沈兰晞过来审人,就是打著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的主意。 恰巧沈兰晞现在心情也不好,所以贯彻得很彻底。 白密原本他还打算跟高止互殴,但被揍了几拳以后就彻底老实了,直接抱著头护著关键部位。 地上的光影从东转到西…… “咔——” 一声脆响,双节棍的一截木棍断裂,高止冷著脸慢慢收手。 白密痛得头皮发麻,低喘了几声朝沈兰晞吼道,“冤有头债有主,你们那么能耐有本事去s国杀了白迪雅那个贱人啊!?” 沈兰晞眼皮都没抬,继续盯著手机。 白密更气了,眼里燃著两簇幽光,狗东西!把他打成这样还敢无视他?! 反覆確认没有信息后,沈兰晞站起身,没有任何预兆抬眸,怒火自动转移到了眼前,“你可以不说,只要你熬的住。” 白密此前已经和沈兰晞打过交道,知道他不好糊弄,冷笑著没有接话。 沈兰晞,“看来,也只能请白家女王亲自来一趟了。” 白密脸色阴沉,祖母年事已高,就算是国宴近几年也鲜少露面,沈兰晞倒是敢想。 两人的目光短暂交匯,沈兰晞神色淡淡,白密生怕他看出什么,故作桀驁。 片刻后,沈兰晞收回目光,不置一词转身出了凉亭。 白密侧身,一动不动看著他渐行渐远的背影,撑在地面的手指无意识点了点地面。 * “少爷。” 出了夏园,高止立马扔了手里的破棍,屁顛屁顛跟在沈兰晞身后,“姜小姐回復了没?” 哪壶不开提哪壶,沈兰晞脚步顿住,面无表情看著他。 “……”高止嘴角抽了抽,顺毛哄,“少爷你別急,这个时间姜小姐估摸在睡午觉,等她醒来看见你的诚意一定会被打……” “……”沈兰晞不想被安慰,冷死打断,“派人盯著夏园。” 高止当即严肃起来,“少爷放心,我已经安排好了,保管一只苍蝇都飞不进去。” 沈兰晞,“我的意思的是,让你放苍蝇进去。” 高止愣了愣,反应过后神色微妙,“少爷,您想顺藤摸瓜?” 沈兰晞点头,“白密言词闪烁,形跡可疑,显然是藏著秘密。但有件事我一直没有想通,白家人向来恣意妄为,白密到底在保护谁?” 高止皱眉,略有些不敢相信,“保护?” 沈兰晞,“白家的第一海军王旗刚被沈家夺下,这等奇耻大辱你要是白密,知道沈园里有叛徒作乱你会怎么做?” “那当然是乐见其成等著看热闹。”高止顿时眼睛一亮,转头看向沈兰晞,“他怎么还会向沈归灵通风报信?少爷,您的意思是,白密保护的人是沈归灵?这不可能吧?毕竟抢下他们王旗的罪魁祸首就是沈归灵。” “如果不是沈归灵,那就还有一种解释,白密和沈园中的某个沈家人达成了合作关係,秋园告密也是合作中的一环。”说著,沈兰晞抬眸看向秋园的方向,“至於是哪种,查了才知道。” …… 第538章 沈眠枝的领悟 与此同时,春园。 沈让在院门口转悠了许久,想入园又有些摇摆不定,就在他来来回回反覆打转时,春园的门突然从里打开,沈眠枝慢慢走了进来。 “爸爸,您找我?” 沈让连忙收敛神情,堆著笑容上前,“今天怎么没有去学校?” 沈眠枝,“我请假了,特意在家里等您。” 沈让嘴角的笑容略微凝固,眼神不定看著眼前的女孩儿,“你……特意在这等我?” “嗯。”沈眠枝点头,明媚的小鹿眼格外平静。 沈让不自在摆动脖子,目光四处摇摆又落回沈眠枝身上,“枝枝,你……是不是有话跟我说?” “嗯。”沈眠枝一只脚跨出门槛,语调一如往常温柔,“爸爸,进来说吧。” 沈让略有些怔忡,思忖片刻摇了摇头,“枝枝,还是算了,爸爸突然想起还有別的事。”说罢,装出一副很急著走的样子。 “爸。”沈眠枝一把拽住他的衣角,再次邀请,“別装了,我们是父女,躲是躲不掉的。” 沈让背脊僵硬,挣扎许久才鼓起勇气回头,恍然间,他仿佛看到了那个抱著小熊娃娃哭著让他不要走的小女孩儿。 女儿永远是他心底的柔软,沈让想了想,终是没有拒绝,摆摆手,“进屋。” 春园的布景虽不如菊园梦幻华美,但处处透著生机勃勃,也颇有一番诗情画意。 庭院中间种了一株葡萄树,眼下已经过了果实收穫的季节,叶片发黄凋落,阳光穿过密密麻麻的藤条落下斑驳的浮光。 沈眠枝沐浴在半光里,指著葡萄架下的茶椅,“今年葡萄长势好,我酿了好多葡萄酒,爸爸要尝尝吗?” 沈让略带怀恋看著眼前的葡萄架,才止住的酸意毫无预兆成倍翻涌。 记忆里的那个人也喜欢吃葡萄,尤其是怀了孩子之后整天都闹著要吃,后来他就在他们的小家里种了一颗葡萄树。 沈眠枝倒上提前准备好的葡萄酿,沈让双手捧过,盯著清透的汤麵看了许久,最后重重嘆息了一声放下茶盅,“枝枝,有什么你就问吧,倒也不用灌醉爸爸。” 沈眠枝笑了笑,“我哪有这心思,不过就是想孝敬您。” 沈让看了她一眼,端起酒杯小酌了一口,味道清甜甘烈,有几分记忆里的味觉。 他略微有些失神。 以沈让今时今日的阅歷,露出这样未经管理的表情实属有些失態。 良久,他放下茶杯,“说吧,想跟我討论什么?” 沈眠枝,“有几个问题一直困扰著我,怎么都想不明白,所以想亲自向爸爸求证。” 沈让闭眼,“什么问题?” “为什么要杀菊园的管事,爸爸你明明就跟沈执没有关係。” 沈让豁然抬眸,一言不发看著她。 沈眠枝,“我在您派遣去襄英的人员里安插了眼线。” 沈让怔愣,一时间也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沈眠枝接手暗堂分舵不过短短两年,竟然已经长本事到在他身边安插眼线了。 他突然有些好奇,“枝枝,你怎么知道和沈执勾结的人不是我?” 沈眠枝,“沈园的安全一直以来都是由爸爸和沈执共同守护,若你们真是一伙的,这么大的底牌怎么会用来对付没有任何继承权的衫衫?” 沈让眼里略有几分欣慰,正要点头,沈眠枝突然说道,“兰晞哥他们一定是用这个理由排除爸爸的,但我不是,我有別的依据,作为女儿的依据。” “我的爸爸绝不会恶劣到对曾经给予过我温暖的朋友下手。” 在她很小的时候,沈让因为要外出执行任务总是早出晚归,因为觉得缺失陪伴,沈让会给她买了好多好看的玩偶娃娃,其中有一个小熊玩偶她很喜欢,每天晚上睡觉都抱著。 等她长大一点后,明白了玩偶和朋友的区別,小熊玩偶便被她拋之脑后。 但有天,她无意中看见五大三粗的父亲拿著绣针在缝补破损的小熊玩偶,她很费解,並告诉沈让,她已经不需要小熊的,它只是一个玩具,並不是真正的人。 沈让当时是这么跟她说的: “枝枝,人这一生会有很多朋友,大多数朋友都阶段性,他们只会陪伴你一段旅程,就像这只小熊,它陪伴了你的懵懂,虽然它不具备生命,但你不能否认它曾经存在的价值。” “就像你终將会和某个阶段性的朋友告別,你不能因为他缺失了你的未来,就否定他存在的曾经。” “我第一次对朋友的理解来源於您,能说出这样的话,我的爸爸又能坏到哪里去呢?”这就是她作为女儿的依仗。 沈让神色复杂,眼角微微有些泛红。 沈眠枝见状,小声试探,“爸爸,你能不能告诉我,您为什么要这么做?你是不是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 “苦衷?”沈让细细品味这两个字,“没有不得已,不过是个人选择罢了。” 他极为萧瑟嘆了口气,正色道,“枝枝,有些事我已经做了选择回不了头,你就当什么不知道,你现在什么都好,爸爸也不用担心……” “爸爸是要与我断绝父女情分吗?”沈眠枝轻声质问。 沈让瞪大了眼睛,一时有些错愣,“枝枝,我也是为了你好,有些事你知道了不如不知道,不知者不怪。” 沈眠枝眸色坚定,“爸爸是不是忘了,我向爷爷申请入暗堂时说过什么?” -【“……我也想做英雄,我想拿起这世间最锋利的剑去守护终將有天会迟暮的將军。爸爸,我不想做公主,我想做屠龙的骑士。”】 恍然间,沈让又想起了两年前的那个仲夏夜,那个信誓旦旦要做屠龙勇士的少女。 这可把沈让愁坏了,沈眠枝这几年的蜕变所有人有目共睹,他已经不敢轻视她的守护之情。 可要是说了,被牵扯进来的人只会越来越多…… 沈眠枝看出了沈让的挣扎,见他迟迟不开口只能使出最后的杀手鐧,“如果您实在不愿意说,那我就只能去请教四伯了。” “?!”沈让眉心跳了跳,眸色惊颤,“你……你怎么知道和沈执勾结的是你四伯?” 沈眠枝神色淡然,“原本只是怀疑,现在確定了。” 在沈眠枝的推理结构中,优先排除了自己的父亲和沈娇,至於叛徒到底是沈渊还是沈澈她还有些拿不准,刚刚那番询问也不过是为了诈沈让,没想到一诈就有了答案。 “……”沈让嘴角抽搐,以前娇娇软软的小孩儿怎么变得这么老奸巨猾了。 得知叛徒是沈澈,沈眠枝迅速在脑海中搭建相关联的信息网。 片刻后,她眉头紧锁,又拋出第二个问题,“父亲没有参与秋园猎杀,却要帮著四伯收拾残局,为什么?” 沈让张了张嘴,支吾了半天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沈眠枝一边观察沈让的脸色,一边试探,“是四伯主动找上了您?父亲与四伯、姑姑的感情一直很好,是不是四伯知道事情要败露求您出手帮忙?” 沈让正要点头。 “不对。”沈眠枝自问自答,当即摇头否认,“以父亲您的性格,就算顾念兄弟之情也只会替四伯向爷爷求情,犯不著做杀人灭口的勾当。” 突然想到什么,沈眠枝脸色晦涩,慢慢抬头看向沈让,“四伯威胁了您,您有把柄在他手里,还是不得不屈服的把柄?” 沈让心下一震,他万万没想到沈眠枝三言两句就找到了事情的关键点。 从他踏入春园之后的每一句话,她都揣摩得透彻至极。之前他还有些费解,为什么老爷子会破格同意沈眠枝进暗堂,现在他总算明白了,原来老爷子早就看得明明白白,反倒是他这个父亲过於低估了女儿的能耐。 沈眠枝並不知道自己带给沈让的震撼有多大,观其面相便知道自己又猜对了,表情更加凝重。 “爸爸,事已至此,您难道还要瞒著我吗?您也看到了,我做不到『不知者不怪』。” 沈让陷入两难,沉默许久终於开口,“八年前,沈年被老爷子赶出a国的事你还记得吗? ” 饶是沈眠枝心思再縝密,也没想到沈让要说的事竟然会和沈年扯上关係,那可是第一个被家族驱逐的人。 沈让,“所有人都以为老爷子是痛恨沈年屡教不改才把他赶出a国的,其实这件事另有隱情,沈年因不满你爷爷要他出国避祸,受人挑拨给你爷爷下了毒,当时若非孟医生及时发现,你爷爷只怕凶多吉少。” 闻言,沈眠枝惊出了一身冷汗,细思极恐的颤慄瞬间涌上心头,“这跟爸爸你有什么关係?” 沈让顿了顿,“我…就是那个挑拨沈年的人。” “!”沈眠枝其实已经猜到了,但听见沈让亲口承认时还是有些接受不了,“不可能……怎么会?……为什么?为什么啊爸爸?” 沈让不忍面对女儿的失望,强撑著体面,“我放不下你母亲,更无法面对你。我也想放下身上的血衣陪陪你,哪怕一天都好。可是我不能,所有人都告诉我,这是我欠沈家的,我必须要还。” “一开始我也这么认为,所以我任劳任怨,可他们贪得无厌!即使我的女儿被他们压碎了脊樑,他们还要戳著我的脊樑说,这是我欠沈家的。可我欠他们什么?最后失去妻子是我,失去母亲的是我的孩子。” “后来我从任劳任怨变成了满腹怨恨,我想挣脱沈家的枷锁,恶念一旦滋长人性就经不起考验。我看出沈年对老爷子的恨,便藉机挑唆他给给老爷子下毒,恰巧那日沁园由暗堂值班,所以很轻易就换了老爷子饮用的茶水。” 沈眠枝慢慢垂下眼瞼,一时不知道该用怎样的情绪去面对这一切。 她原本以为这里面会有什么误会,或者顶多是沈让昏头吞併了暗堂势力,但现在的的確確存在真正的暗杀。 一个是將她捧在手心的爸爸,一个是从未放弃她的爷爷,这让她怎么选? 沈让抬眸,静静看著穿梭在葡萄架下的光影,语气平静了不少。 “沈年被罚离开a国后,一直用这件事作为把柄向勒索钱財,他胃口大,为了堵住他的嘴,我不得已挪用了你小姑姑投给暗堂的运作资本,原本以为那些钱能让沈年消停几年,没想到他竟然和你四伯也有牵扯。” “他將下毒一事告诉了沈澈,沈澈立马找上了我,如果我不帮著灭口,当年的事就会被沈家所有人知道,我没得选,所以只能听他摆布。” “不!你可以选择!” 沈眠枝回得斩钉截铁。 她忽然想起十七岁那年的天台,她牵上宿命的手,混沌的意识衝破枷锁,那是她第一次那么直观感受这个世界。 她想起她第一次和萧澜兰据理力爭,想起姜衫说她是万里挑一,想起那个璀璨星夜她盛情邀请的自己。 所有的画面如同破碎的银镜折射出斑斑点点的每一幕。 那个时候,她也告诉自己,我没有选,因为她本身就是这个世界的傀儡,傀儡从被塑造出来的那一刻就已经被打上了標籤。 但,真的没有选吗? 高架的岸堤边,她选择接过姜衫递来的药;意识到英雄將迟暮,她选择拿上尖刀做屠龙勇士,被精神麻痹时,她选择牵上宿命的手挣脱枷锁…… 她的每一步都在选择,因为足够有勇气,所以她获得了幸运,她遇见了姜衫。 福至心灵,沈眠枝缓缓开口,目光温柔,“爸爸……这世界上最大的错误就是自己告诉自己『我没得选择』,它是麻痹你心智的开始,也是你作恶时为自己找的藉口。我们是人,不是隨风飘散的种子,落在哪里就在哪里生根,人可以决定自己的根在哪里?” 她顿了顿,这一刻她好像明白了什么是『善』,它与恶对抗,引人生出无限对抗错误的勇气。 “父亲,一次错要用一生错去掩饰,不值当的,我们去向爷爷坦白吧。” 话音刚落,她心里那面破碎的镜子沿著裂痕自动修復,破镜重圆、完好无缺。 …… 第539章 共创剧目 【叮——】 【剧目提示:人物角色沈眠枝突破自我觉醒极限,感悟生命真諦之“善意”,现已为沈眠枝开启个人单独剧目,若在单人终章剧目审判存活,人物可斩断枷锁,重开剧目】 鯨港下午的太阳被钢筋水泥遮去了一半,远处的海港在一片波光粼粼中天水一色。 姜衫指尖一顿,笔桿从手中脱落,黄色的顏料掉进浑浊的洗笔筒拖拽出一抹出淤泥而不染的灿烂。 她刚刚听见了什么? 可重开剧目?! 皮下的血液突然沸腾,心头忽然涌上一股难以言喻的兴奋,这种新潮彭拜和剧目对抗时的兴奋完全不同,她甚至有一点点想哭,是高兴的。 之前她一直以为,只要沈眠枝最后一个標籤掉落就能迎来新生,但这两年,不管她们怎么努力,最后一个標籤就是无法挣脱。后来,她又怀疑是不是沈眠枝的剧情还没有来? 但现在她好像就明白了,在她遇见的四个炮灰里,傅绥尔和苏妙在上一世的剧情里只是下场淒凉但並没有死亡,沈眠枝和周琦姍则不同,她们是真正的消陨。 若是把她们经歷的这一切看成是一场电影的话,沈眠枝和周琦姍在完成了她们的剧本后就杀青了,后续的她们根本融入不了任何一段剧情。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101??????.??????】 所以,为了让维持剧目世界的稳定,剧目之门从一开始就没有想过让她们活著,这也是为什么,沈眠枝永远摆脱不了最后一个標籤的原因。 而她为什么会新潮彭拜热泪盈眶呢?因为她看见了一个新的生命在萌芽。 虽然她不知道沈眠枝现在在经歷什么,但她知道,她一定很努力在改变,因为就在刚刚沈眠枝触发了思考,就像十三岁那年的夏天,傅绥尔坐在襄英老宅的院子里思索她为何存在一样? 生命一旦有了思考,“它”就和周围所有的事物有了区分。 可重开剧目,別人不懂这句话的含金量?但她懂! 这是沈眠枝为自己爭取的一线生机,只要贏了,剧目世界將为她一个人重新生成新的剧本,她就能活下来。 破茧成蝶,沈眠枝真正做到了。 【叮——】 【当前人物姜衫,是否加入终章剧目完成共创?】 【提示:终章剧目凶险万分,当前人物有且仅有一次死亡豁免权。】 还能共创? 姜衫眸色微亮,这么说她可以介入枝枝的剧情帮她度过难关? 这事若换在两年前,她一定会权衡利弊,因为剧目的提示已经很明显了,沈眠枝的终章剧目里,她不再是主线的女主,所以没有不死这条bug,也就是说,万一失败,她和沈眠枝有可能永远回不来。 但现在,她和沈眠枝已经是交付真心的朋友了,她要是怕死就不会一个人回来, -【加入】 这样,枝枝就不用孤军奋战。 姜衫眼里泛著闪烁的星光,心念一起,提笔在已经完成的画作上继续创作。 沈归灵斜靠在过道的墙面,眸色深邃看著颤抖的笔尖在画布上放肆游走。 他已经保持这个姿势看了许久,目睹了姜衫从惊颤到兴奋再到从容的整个过程。 画布上翻腾的海面忽然涌现出了一群带著绿色萤光的彩蝶,它们停落在被掀起的船桅上,汹涌的浪上,还有一群潜入了月光照不进的深海里。 沈归灵不懂画,但他懂情绪。 从进屋看见那副画作,他就知道画里藏著姜衫的整个世界,有希冀、有挣扎、有死亡、有愤怒,但现在,他又看见了不一样的情绪,有温柔,是即使大海残酷也会回以拥抱的温柔。 莫然从房门出来,抬眼便看见沈归灵一言不发倚著墙角,她正要开口,沈归灵回头对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莫然会意,朝沈归灵点了点头,放轻了脚步躡手躡脚出了大门。 快走快走!一个优秀的牛马人是不能耽误老板和姜小姐玩游戏的。 另一边,姜衫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浑然不知,沈归灵见她入迷,犹豫片刻回房间拿了一沓护航舰的图纸,轻手轻脚走进客厅…… * 春园。 “枝枝,枝枝……你先別急,再让我考虑考虑……” 沈眠枝表情严肃,“爸爸你要是能考虑清楚也不会做出这么多错事了,什么都別说,我们现在就一起去见爷爷,把事情说清楚。” “现在?”沈让眼皮抽搐,“我做的那些事,单拎一件出来都可能被逐出沈家,要不?你让爸爸再缓缓?” 沈眠枝拽著沈让的胳膊,“爸,逃避是解决不了问题的,爷爷是个好家长,如果他真的將你逐出沈园,那就一定有非逐不可的理由,你不用怕,我会一直陪著你的。” 沈让听了这话,心中五味杂陈,也不知是喜是忧,他看著女儿眉眼,略有怔忡,“枝枝,爸爸为妈妈报仇你觉得有错吗?” 沈眠枝愣了愣,抬眸看向沈让,她想了想,摇头,“没有错。” 沈让摸了摸她的头,“枝枝,你会不会怪爸爸?是爸爸不好,是爸爸没有保护好妈妈才让你受了那么多委屈,你们明明是母女,你却连自己的妈妈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 沈眠枝轻嘆了一声,“爸爸,我不怪你,我也不怪爷爷。” 这么多年,母亲一直是禁忌,很小的时候她总是会问沈让,她的妈妈去哪了,为什么別人都有妈妈她却没有? 等后来她稍微懂事一点,这个问题就再也没问过了,因为她发现每次她问过之后,沈让都会很伤心,慢慢地,她就接受了自己没有妈妈这件事。 所以,这里面真正放不下的那个人是沈让,他愧疚於自己亲手杀了最爱的人,又痛恨自己让女儿失去母亲,强烈的自责让他无法正视自己的內心,所以才会急需用怨恨掩藏自己的脆弱。 沈眠枝看出病症所在,直言劝道,“爸爸你不需要自责的,没有人会怪你。妈妈也不会,因为在她做出举枪射杀爷爷的动作时,她其实就已经做出了取捨。其实您心里很清楚,她捨弃了我们,这跟爷爷无关,您不应该迁怒他。” 沈让怔然,他万万没想到沈眠枝竟然会说出这么一番话。 这话太清醒也太不近人情, 沈眠枝轻轻拍了拍沈让的手掌,像大人安慰小孩儿,“爸爸,去向你的爸爸道歉吧,趁现在还来得及。” …… 第540章 剥茧抽丝的內情 “咔嚓——” 细弱的枝条应声掉落,沈庄放下剪刀回头看著眼前的男人,“她真这么说?” 沈让回想起沈眠枝当时的眼神,眼眶隱隱泛著水光。 沈庄见状,斜看了他一眼,回身落座,“瞧你这点出息。” 沈让抹了抹眼角,“您不懂。” 沈庄没好气,“我是不懂,我生了那么多个就没一个这么省心的,你当年那毒但凡用量再多一点,我现在就掛墙上了。” 八年前,沈年下毒那天晚上,沈让对著亡妻的灵牌坐立难安,脑子时一会儿闪过妻子奄奄一息倒在血泊中,一会儿又是年幼的女儿抓著他的衣角求他陪陪自己,画面如默片反覆播放,最后倒在血泊里的又变成了他的父亲。 沈让惊出一身冷汗,这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混帐事。 他摔门而出,直奔沈园,恰巧见沈庄正在低头喝茶,他来不及解释,上前抢过沈庄手里的茶盅摔在地上,摔了茶盅犹不放心,又把茶桌上的茶壶都砸了个稀巴烂。 沈庄眼里略有些诧异,直到沈让举起他最心爱的那套天青宋制官窑,老爷子来举起拐棍制止,“別摔了,里面没毒。” 沈让顿时像被雷劈中一般,神情扭曲看著沈庄,“您……” 沈庄站起身,风轻云淡接过沈让手里的茶壶,对著壶嘴喝了一口,“败家子,我要是等你来救,尸体都凉了。” “……” 往事歷歷在目,沈让眼角的酸涩顿时消散,表情略有些尷尬。 都说薑还是老的辣,老爷子是真真让他信服了。 他也是被沈庄打了一棍才明白过来,原来老爷子早就知道他攛掇沈年给他下毒,他们策划谋杀的同时,何尝又不是老爷子对他们的反测试? 沈庄早就知道有人潜伏在暗处,蓄意挑起沈家內訌吞併沈家,他佯装不知便是想揪出幕后黑手。 但人非草木,即便沈庄算计了一切但真正面对亲人谋杀时,他还是陷入了自我怀疑。 沈让至今还记得,沈庄拍著他的肩膀,笑容夹在眼角的皱纹里萧瑟悲愴,“纵然有瑕,但为父还是很高兴你来了。” 那是沈让第一次生出一种家族英雄迟暮的感觉,他突然反应过来,在他闯入厅之前的父亲有多绝望,他的长孙受儿子挑唆给他下毒,他为这个家奉献了一辈子,结果被他庇护的孩子却恨不得他去死…… 沈让在沈庄的测试中只拿到了刚刚及格的成绩,但沈庄却还以他百分百的信任。 那天之后,老爷子將暗堂的真正决策权託付给了沈让,从此沁园的安危,他的命都握在沈让手里。 沈让也曾问过沈庄,会不会担心他再次背叛。 沈庄依旧风轻云淡,“生死关头你已经作出过两次选择了,若是第三次还要背叛,那一定是为父让你失望了。” 从此,沈让再也没有动摇过。 至於为什么没有对沈眠枝说出实情,因为这也是老爷子的测试。 沈执背叛,之前由他掌管的权力急需有个能成事的挑起,选来选去,沈庄最终选中了沈眠枝。 沈让挨著沈庄下首入座,回想起刚刚在春园的种种,眉眼间满是欣然。 沈庄一眼就看出了沈让的心思,“行了,我早说枝枝是个好的,偏你说她还年轻不够沉稳,现在还有什么话说?” 沈让摇头,嘴角微翘,他当然无话可说,枝枝的表现比他当时那会儿不知道要好多少倍,真是长大了。 沈庄,“既是如此,找个机会回绝了周家那边,那个周宴珩心思不纯不是良配。” 沈让笑容一顿,颇有几分无奈,“不瞒您说,我也没看上周家那小子,但这门婚事是枝枝求著我撮合了。” 沈庄略有几分意外,“你是说,枝枝看上周家那小子了?” 沈让皱眉,摇头又点头,“说不准。” 当初周国潮不知从哪弄来了他挪用暗堂私款的帐本,並信誓旦旦承诺他,若以后两人成亲家,周家会出资赞助沈让笼络自己的势力。 於是他假意求和,想借著接触过程查查周家的底。 原本沈让一直装聋作哑咬死没有鬆口,是沈眠枝突然跑来求他。 作为父亲,他不是没有劝过,周家人以为他们能瞒天过海,殊不知他早把周宴珩的底裤都查清楚了,若不是沈眠枝再三哀求,他打死都不会应口。 “说不准?”沈庄冷冷瞪了沈让一眼,“你怎么当爸爸的?” 沈让有些心虚,低头不语。 沈庄想了想,“既然是枝枝的意思,那就等等再看,周家那边你小心应对,別让他们看出你有备而来。” “明白。”沈让应下后忽然想到什么,表情微微有些不自然,“爸,哥那边……” 说起沈澈,沈庄眉眼登时又冷了下去。 毕竟是一母同胞,沈让对沈澈和沈娇的感情做不得假,想了想还是帮著求情,“爸,等查清楚了这件事,证实阿澈哥对您对沈家人並未出手,您能不能网开一面……” “他已经对小儿出手了!”沈庄冷声打断,“怎么?你也觉得小儿不是沈家人?” 沈让心知老爷子对姜衫的偏爱,生怕沈庄误会,连忙解释,“爸,我不是这个意思。昨天阿澈哥跟我解释了,他说他已经知道错了,他还说秋园的事是沈执瞒著他做的,他事先並不知情。” 沈庄眼里没有半分温情,“他若真知道错了,就该像枝枝说的,来向他的父亲道歉!他求你杀人灭口,不是因为他知道错了,而是因为他知道怕了。” “这世上知错才还能改,只怕改不了。” …… 第541章 葡萄酒和盐酥鸡 姜衫搁笔,揉著胳膊伸了个懒腰。 远处海港亮起零星船灯,余暉透过玻璃窗落在惊涛骇浪的深海,画作里的月光和萤光瞬间像活了一般。 姜衫盯著看了许久,拿起手机准备拍给沈眠枝,恰巧这时,界面跳出一条信息。 -【沈眠枝:衫衫,菊园的管事在去襄英的路上被人灭了口,是我爸爸乾的。他被四伯威胁了,四伯就是藏在沈执的主谋。】 姜衫指尖微顿,盯著屏幕上的文字陷入的沉思,没想到这件事竟然还是牵扯到了沈让,难怪沈眠枝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沈眠枝:另外,我还知道了一件旧事。原来沈年被赶出沈家那年,受人挑唆给爷爷下过毒。】 毒? 看见这个字眼,姜衫没由来地心震了一下,因为知道沈庄的结局,所以她对这个字格外敏感。 这几年,她用有意无意提醒郑松要注意老爷子的饮食,但万万没想到,爷爷竟然在八年前就已经经歷过一次毒杀。 姜衫眉头紧蹙,指尖飞快输入:【是谁挑唆的?】 正准备发送,沈眠枝的信息快一步弹出。 -【沈眠枝:衫衫,对不起,挑唆沈年的人是我爸爸,他受不住亲手杀死妈妈的愧疚,积愧成恨,所以才对爷爷下手。】 竟然是沈让? -【沈眠枝:不过你放心,我已经劝爸爸向爷爷坦白了,有我看著,绝不会让他一错再错。衫衫,你能不能原谅我爸爸这一次,我保证一定会让他给爷爷一个交代的。】 姜衫眼底闪过一丝暗色,默默將编辑好的文字刪除。 * 春园。 沈眠枝躺在竹椅子里,仰著头一动不动看著葡萄藤里的碎光。 那条消息发过去已经十分钟了,信息显示已阅,但姜衫迟迟没有回覆。 沈眠枝形容不出自己现在的心情。 或许,衫衫是对她失望了吧? 她明知道衫衫把爷爷看的很重,也知道以她的性格,得知爷爷八年前险些被毒杀一定不会放过涉事的所有人,她还知道,姜衫有这个能力,所以当她发现这个人是自己的父亲时,她不能一视同仁了,她只能卑劣地请求衫衫原谅。 其实,在求情之前,沈眠枝想了很多游说藉口,可真正要说的时候才发现一句都说不出口。 因为她明白,姜衫九死一生也要护著沈家,她护著从来不是沈家,而是有沈家的爷爷。 爸爸动了她的逆鳞,她轻飘飘一句能不能原谅,又把姜衫这些年的努力置於何地? 沈眠枝耷拉的眼瞼,指尖有意无意敲点著手机屏幕。 如果衫衫真的对爸爸出手她该怎么办?她做不到无动於衷,但她也不想和好朋友决裂,她好不容易才有了朋友。 “呀,好香啊,是葡萄酒吗?” 沈眠枝眼瞼轻颤,略有些怔愣扶著摇椅坐了起来。 傅绥尔言笑晏晏,举起手里的食盒晃了晃,“正好,我让冯妈做了盐酥鸡,一起吃啊?” 沈眠枝还有些没有反应过来,神色迟缓,与她平时一点就通的模样大不相同。 她站起身,“你怎么来了?” “我怎么不能来?”傅绥尔打开食盒,端出香喷喷的盐酥鸡,扯了一只鸡腿递给她,“诺,衫衫不在,我们一人一个鸡腿。” 沈眠枝不解看著她,傅绥尔摇了摇头,“衫衫怕你多想,特意让我来传个话,她说:『既然爷爷都原谅了,她当然也会原谅』,你啊!真是成也多思败也多思,那么聪明的人怎么这点小事反而看不明白了?” 沈眠枝怔愣,姜衫的意思是爷爷早就知道內情? 可是……怎么可能?爷爷如果知道怎么可能还会放任爸爸掌管暗堂? 忽然,她氤氳著水汽的眸色霍然清明。 这就是她和姜衫的区別,在她心里的,爷爷是会原谅孩子犯错的父亲,但在姜衫眼里,爷爷更伟大,他默默承受了被长孙儿子背刺的痛苦,却依旧心无芥蒂地托举,所以哪怕沈年真的给爷爷下毒,爷爷也只是把他赶走並未还之彼身。 沈眠枝看著眼前的鸡腿,心绪复杂,“绥尔,你也这么想吗?” 傅绥尔点头,“嗯,我相信衫衫,她对沈家人的判断比任何人都准。比如现在,她说你需要一个朋友,所以我来了。” 傍晚的风从山峦吹到眼前。 沈眠枝如梦初醒,低头看著竹椅上的手机。 不回答不是因为对她失望了,而是知道她现在正经歷彷徨无助,所以她让傅绥尔带著答案来,解她困惑,也解她孤独。 就像傅绥尔说的, 姜衫好像很了解沈家的每一个人。 “……” 沈眠枝接过鸡腿,笑容里多了几分释然,“绥尔,谢谢你。” “害!客气什么?”傅绥尔大大咧咧入座,將桌上用过的茶杯盖上,隨意拿了个新盏,“来都来了,喝一杯?” 沈眠枝笑了笑,用竹勺取了半杯葡萄酒倒上,又给自己满了一杯。 傅绥尔略有些不满,沈眠枝轻声解释,“你酒量不好。” 谁酒量不好? 傅绥尔抢过竹勺倒满,忽然想到什么,拿出手机给姜衫打了个视频。 “嘟——” 电话那边很快接通。 姜衫刚洗完澡,掛著水汽的脸蛋比剥了壳的荔枝还嫩,“干嘛?” 傅绥尔举著手机,镜头对准自己和沈眠枝,“我们在喝酒呢?一起啊?” 姜衫懒洋洋,“我在鯨港呢,喝不了。” “好办!” 傅绥尔把手机立在桌面,拿了新盏倒了满满一杯放在镜头前,“云喝酒,乾杯!” 沈眠枝哭笑不得,绥尔外面沉稳老练,所有孩子气的一面都给了姜衫。 姜衫表情冷淡,抬手做了个碰杯的动作,“我待会儿还有事,点到为止。” 沈眠枝看在眼里,眉眼顿时落满了温柔。 傅绥尔扒了半边鸡翅递上前,“鸡腿我和枝枝分了,你吃个翅。” 姜衫,“有点咸。” “咸?那就喝酒。” “枝枝,给衫衫倒酒。” 葡萄酒香和盐酥鸡的肉香同时縈绕,晚秋葡萄架下,少女明媚,有酒有肉,有问有答。 …… 第542章 招蜂引蝶的龟 夜幕悄然而来,海岸的渡口星灯连成一片人间星河。 傅绥尔闹到后面,人已经醉了七分,姜衫在阳台吹风,有一搭没一搭聊著天。 “叩叩——” 门外响起敲门声。 她回头看了一眼,跟沈眠枝招呼了一声掛了视频,推门走出阳台。 不用想也知道外面是谁,姜衫生无可恋看著眼前一陈列柜的玩具,她实在是很费解,莫然到底是怀著怎样的心情把它们装饰的像拍卖展厅里的珠宝一样? 沉默片刻,她拉开一条极小的门缝,“什么事?” 开门的剎那,沈归灵闻到了一股淡淡的香,他的眸光在她略带水汽的髮丝间停留了片刻,又若无其事转回目光。 “饿了没?” 从画完那幅画,姜衫就说要回房间洗澡,一洗就是三个小时,沈归灵在客厅等了又等,终於是没熬过她。 姜衫摸了摸肚子,刚刚光顾著和傅绥尔喝酒,盐酥鸡也没吃几块,现在倒是有些饿了。 沈归灵心领神会,一本正经,“莫然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到现在还没来,要不,我们出去吃?” 出去吃? 姜衫皱眉,一想到还要出门就觉得这餐不吃也罢。 知道她的懒劲,沈归灵立马拋饵,“我刚刚查到,姚歌今晚有一艘货船要出港,目的地是s国,我猜应该是她给沈年的物资,吃完饭我们正好可以顺道去看看。” 姜衫瞬间来了精神,“那乾脆別吃饭了,我们带著麵包在路上啃,直接去看船。” “……”沈归灵对她这突如其来的吃苦耐劳精神颇有些无奈,“船还没有到港,我们先去海港附近的餐厅吃饭,等货到了自然会有人通知我们。” 生怕姜衫要在码头等船,他立马补充了一句,“放心吧,我都安排好了。”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行叭~”姜衫隔著门缝打量了一眼,“那你等等,我换个衣服。” “砰——”的一声,门缝合拢。 沈归灵在门口站了一会儿,转身步入客厅,正准备拿出护航舰的图纸再研究研究,过道传来一声吱呀声,姜衫蹭得一下冒了出来。 “走吧。” 沈归灵愣了愣,姜衫穿著一套黑色运动衣,头上绑著利落的高马尾,不知道的还以为今天有什么秘密任务需要执行。 “怎么了?你那什么表情?” 沈归灵回过神,眉眼带笑,“好看。” 姜衫,“……” * 南通高速。 关鹤一手攥著安全带,一手吊著车顶的把手,面露惊恐看著周宴珩,“大哥!你悠著点著,我们关家三代单传,我爸还指望我给他生个孙子,我不想死在这。” “闭嘴。” 跑车的操作空间更大,周宴珩漫不经心把控著方向盘,油门一脚到底。 “呜——” 涡轮的轰鸣声甚囂尘上,如蛇眼般酷炫的车灯快得拉出了一条幻影。 关鹤看著不断上升的时速表,表情绝望,“不是,说好的一起去京郊赛车,你开来南湾算是怎么回事?” 周宴珩,“姜衫在南湾。” “草!”关鹤没忍住啐了一口,“不是!你都为了她把沈执杀了,她还对你爱搭不理?这种女人没有心的,我劝你还是换个人玩吧?” 没有心? 周宴珩笑了笑,抬著手掌点了点方向盘,“说得好像我有心似的?” 关鹤瞥了他一眼,“人家都不理你了,你还热脸贴冷屁股亲自送上门,谁看了不夸一句有心了?” 周宴珩,“……” * 餐厅里,演奏者正在弹奏《夜曲op.9 no.2》,勃艮第红酒在醒酒器里慢慢舒展,黑松露碎屑飘落在镀著白色弧光的瓷盘里,侍者推著奶酪车在重重烛影中穿梭。 姜衫心不在焉戳著眼前的意面,时不时扭头看向窗外。 暮色漫过桅杆,湿咸的海风从遥远的彼岸过来,幽深的海面倒映著点点星灯。 沈归灵慢条斯理切著餐盘里的牛排,“先安心吃饭。” 姜衫左右看了看,主动凑上前,小声道,“你有沈年的详细资料吗?” 她十岁被沈庄收养,进沈园的时候沈年就已经被赶出去了,就算是在上个剧目,她和沈年也没什么交集,在她的印象里,沈年一直都是只闻其名不见其人,就连她和沈兰晞大婚,沈庄都没有让他回来,所以,她对沈年可谓知之甚少。 唯一有印象的就是沈年和沈归灵似乎发生过一场內战,最终二房以姚歌疯癲、沈年断了子孙根、沈归灵执掌大权收尾,那时的沈归灵可谓风头无两,鯨港城里一半贵族千金都喊著非他不嫁。 若是剧目的主线不会变,这一世,沈归灵大概率还是会和二房那两个对上,依著沈归灵的性格,绝对不会打没把握的战,所以她猜,这乌龟手里应该还有沈年別的把柄,否则他怎么这么自信能利用沈年攛掇沈谦? 沈归灵撩眸瞥了她一眼,“怎么突然对沈年感兴趣了?” 这是什么表情? 她对沈年感兴趣是因为这王八犊子竟然丧尽天良给爷爷下毒,她必须死盯著这颗毒瘤。 沈归灵这反应就像在警惕她红杏出墙,姜衫不欲解释,指尖点著桌面,“你这是在质疑我?扣分,扣0.9分。” “……”沈归灵被扣得措不及防,这一口一大刀,十二个小时还没有,他就只剩0.1分了? 他默默端起眼前的橙汁准备压压惊。 这时,一位穿著燕尾服的侍酒师推著红酒车走了过来。 “先生。”侍酒师做了个极其优雅的绅士礼,“这是那边那位漂亮的小姐送您的酒。” “嗯?漂亮的小姐?”姜衫听见漂亮两个字不免有些好奇,顺著侍酒师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 餐厅的灯光极其私密,就算大家同在一个空间,也不易看清餐桌客人的样貌。 姜衫偏头的瞬间,光源从侧面落在她的脸上,那张仙顏昳丽的脸蛋由暗转明,不远处,几个年轻的女孩正凑在一起窃窃私语,待看见灯光下的漂亮聊色同时惊诧住了。 坐在c位的女生最先反应过来,从容优雅笑著招手。 姜衫不太確定女生是冲谁打招呼,回头看向沈归灵,这才发现沈归灵压根没看那群女孩,手里的橙汁已经喝了一半。 …… 第543章 凑整 “妮妮,那个女生好漂亮啊,我们都看走眼了。” 当时灯光作祟,女生们初见沈归灵便惊为天人,又见他对面的女生穿了一身宽鬆肥大的黑色运动服便起了轻视之心,谁能想到女生转过来的却是一张跳出画风的神顏。 长成这样,谁还管她穿什么啊?就算披个麻布也好看啊。 “感觉没戏啊,那个男人都没有看我们一眼。” 安佳妮笑了笑,见姜衫没搭理自己丝毫没有在意,从酒车展示架上挑了一瓶年份久远的香檳递给侍酒师。 “把这瓶酒送给那位小姐。” “您……是说要送给那位先生的女伴吗?” 不怪侍酒师反应这么大,安佳妮选中的香檳叫白雪香檳,是从一艘贵族沉船里打捞上来的,经歷过深海气压的催化,一瓶品相好的白雪香檳在拍市的价格基本要一百二十万左右。 安佳妮身边的女伴艷羡不已,她们今天开的酒还不如这瓶酒的十分之一,言语间不免有些酸涩,“妮妮,咱们还不知道他们是什么关係,万一他们俩是情侣,你这酒岂不白送了?” 安佳妮拿起桌上的湿巾,动作优雅擦拭指尖,“无所谓,也不值几个钱。” 她看上的男人,就算有对象也不是什么大事。 姜衫原本还想问沈归灵认不认识,是不是他池塘里的鱼,但见他把一整杯橙汁都喝了不免觉得好笑,清咳了一声,故意逗他,“嗯,表现不错,加0.01分。” 沈归灵挑眉,当即在心里换算出了当前的满意值。 0.11?! 谁教她这么加分的? 原本还有几分不满,但在看见姜衫掩藏在眸底的狡黠时忽然心情也跟著好了起来,算了,攒一分是一分吧。 “美丽的小姐……”侍酒师再次闯入二人世界,解开香檳上的丝绒红绳,极为绅士,“这是白雪香檳,拍市价格一百二十万,口感酸涩回甘果香绵密,请问需要现在打开吗?” 她也有? 姜衫故作诧异,“我没点啊?” 侍酒师解释,“是刚刚那位尊贵的小姐送给您的。” 刚刚还说美丽,现在就改尊贵了?这酒侍是会说话的。 衫笑了笑,抬眸看向对面那桌女生,人群里,她一眼就锁定了始作俑者。 坐在c位的女生烫著金色波浪卷,打扮得很有品位,一看就是哪个財阀家族娇养出来的千金。 安佳妮早就预料姜衫会看过来,她故意歪著头,看似友好实则十分挑衅地朝她招了招手。 “南湾安氏集团的大小姐。” 姜衫当即反应过来,回头看著沈归灵,“你的鱼?” “……”沈归灵皱眉,“我不认识她,之前在南湾做宣发秘书时,我负责对接南湾实业名企,所以这些集团高层的情况我大致都了解一点。” “哦~~”姜衫拉著尾音,点了点头,“所以只记得人家女儿?” 沈归灵直接忽视,继续解释,“安氏集团掌握了南湾百分之八十的海港生意,她父亲朱世雄曾连续三年获得南湾最具贡献企业家称號,其名下的货船、游艇、渡轮就有几百艘,是南湾有名的实业船王。” “朱世雄是入赘安家的,前妻死了之后又娶了新妇,新妇给他生了一儿一女都养在安家。按年纪算,她应该是朱世雄和髮妻生的女儿,也是安家唯一承认的血脉。” 姜衫嘖嘖咂舌,“难怪出手这么阔绰。” 嘴上这么说,但她心里明白,沈归灵张口就能说出南湾这些豪绅家庭背景,可见他对南湾也动了心思。 沈归灵自顾自倒了一杯橙汁推到她面前,“待会还有事做,酒就別喝了,耽误事。” 姜衫看了他一眼,“可是我还没有喝过这么贵的酒。” 长这么大,除了果酒沈庄都不让她沾杯,自然是没有这种机会。 这话说得委屈巴巴,如果对面坐著的是沈兰晞或者沈清予,今晚的香檳都能开成塔了,但偏偏对面坐著的是经济拮据,欠下三亿巨债的沈归灵。 沈归灵权衡利弊后一本正经,“我也没有喝过,要不尝一点?” 他现在资金回笼慢,稍微有点现金又要转投回去,短时间还真不好拿这么多钱给她买酒。 “……” 长得一副矜贵的模样,没想到竟然是个小白脸? 两人说话毫无顾忌,酒侍默默看了沈归灵一眼,不禁有些同情眼前的女孩。 安佳妮先是当著姜衫的面挖墙脚,在发现比美貌比不过时后立马改用金钱碾压。安佳妮故意选了一瓶价格昂贵的香檳,无非就是想踩著姜衫的脸向沈归灵展示自己多有实力。 但凡有点骨气的都应该把酒退回去。 偏偏眼前两个都没有『骨气』。 “还是算了。”姜衫轻嘆了一声,略有些惋惜看向酒师,“我听说有些餐厅能高价回收名酒,我今晚有事喝不了,不如卖给你们餐厅吧?” 餐厅確实有八折回收名酒的规矩,但…… 侍酒师,“这,会不会不好啊?” 人家刚送你,你转头就卖了? “有什么不好的?你不是说送给我了吗?难不成是逗我玩的?!” 她冷著脸,显然逗她玩这件事比撬她墙角更严重。 “没有没有。”侍酒师连忙摆手解释,“我不是这个意思,酒单都开了,这已经是您的东西了,我们餐厅回收价一律是八折,您看?” “这就对了,八折就是96万,直接打我卡上,酒你们拿走。” 吃个饭莫名其妙赚了一百万,虽说现在不缺钱,但白给的谁不喜欢? 沈归灵见她高兴,立马喊住酒师,“我也算你们的老客户了,这酒的品相不错,你们就凑个整一百二十万收吧?” 侍酒师嘴角抽搐,你直接报原价算了,还说什么凑整? 良好的职业素养不允许他与客人起衝突,侍酒师:“抱歉,这事我做不了主,我需要去请示一下经理。” 到时候锅就是经理的了。 没一会儿,经理来了,简单扫了一眼酒单,笑容可掬,“您稍后,我去请示老板。” …… 第544章 何患无辞 “一、二、三、四、五、六……” 三分钟后,姜衫站在码头数著银行帐户的打款提示。 不是,现在都是这么凑整的吗? 她高兴地合不拢嘴,“这餐厅你开的?” 沈归灵笑了笑,“我哪有这精力?” 不过是餐厅老板认出了他想卖个好罢了。 吃顿饭还能捡两百万,下次还来。 姜衫努力收拢嘴角,左右环顾,“姚歌的船呢?什么时候到?” 话刚说完,一辆黑色轿车贴著马路停在两人面前。 莫然笑著推门下车,“少爷,姜小姐,吃好了吗?” “莫助理?”姜衫有些惊讶。 莫然点了点头,“码头那边我已经安排好了,两位请上车。” 难怪沈归灵还能悠哉跟她一起吃晚餐,原来是背后有个全能助理。 沈归灵拉开车门,示意姜衫先上车,抬眸的瞬间正好看见渡轮的露天甲板上有人在朝她招手。 沈归灵转眸,回头看了莫然一眼,弯腰上车。 莫然不动声色,单手撑著车顶,挑眼往甲板看了一眼若无其事上车。 车辆扬长而去,留下一条拉长的尾灯。 “那辆车上的是南湾的车牌,虽然没有標誌,但看著好像也不便宜。” “能有多贵,你没听见服务员说的吗?他们把妮妮送的酒卖了套现,真是有够低级的。” “那个男人连看都不敢看我们,估计是被妮妮的財力嚇到了!妮妮,你这么豪横,让那些臭男人还怎么活啊?” 安佳妮被眾星拱月围在中心,对周遭拙劣得討好充耳不闻,她脑子里还在回顾莫然上车时看她的眼神。 “安小姐。”侍酒师的突然出现打断了安佳妮的思路。 安佳妮很快把莫然拋之脑后,双手撑著栏杆满脸高高在上的优越感,“问到了?卖了多少钱?” 侍酒师拿出回收帐单,“原本按店里的规矩,一律八折收回,但那个先生说他是餐厅的老客户,希望能原价回收。” “哦?”安佳妮两指抽过帐单。 周围的女生捂著嘴偷笑,“长得好看没想到脑子这么笨,他难道不知道这渡口半个海域的船都是安家的,他求老板还不如来求我们妮妮,说不定我们妮妮高兴又赏他一瓶。” 安佳妮笑了笑,扫向帐单的瞬间当下变了脸。 “两百万?!” 原本还在嘲讽女生们两级反转,满脸不可思议,“妮妮,是不是酒店经理吃回扣了?” 侍酒师摇头,“这是董事长特批的。” “董事长?那不是叔叔吗?怎么会?”女生们疑惑不解看向安佳妮。 別人不懂,但安佳妮自幼领教过商场杀伐,立马就意识到了事情的反常。 商人逐利,正常96万就可以回收的酒,她爸爸却以高一倍不止的价格回收,这收的根本不是酒而是人情。对方到底是什么人,竟然连她的父亲都要放低姿態討好? 安佳妮隱隱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 “今天就这样吧,先散了。”她摆摆手跟身边的女伴作別,打算亲自回家问问什么情况。 大小姐我行我素惯了,周围的人也不敢有什么意见,连忙跟在身后。一群人正准备下渡轮。 突然,刺耳的警报声拉响了整条海岸线,船上的客人被警报声惊动,纷纷从餐厅里走了出来。 “出什么事了?” 海岸路口停满了警车,一群警员下车在渡口集合,为首的男人戴著军官帽气势汹汹。 安佳妮一眼就认出了对方的身份,南湾总警司马温,姚勇伟因公殉职后他便接管了南湾警署署长的职位,这两年风生水起也是安家的座上宾。 这样的人物怎么会突然造访海港?难不成这附近发生了什么意外? 还没等她想明白,马温领著一群警员直接登船,环顾一圈表情冷峻,“谁是这里的负责人?” “是我。”餐厅经理从人群里走了出来,脸上带著諂媚的笑,“长官,有什么事吗?” 马温拿过身后小弟递来的调查令,“经民眾举报,你们餐厅涉嫌倒卖文物,这是搜查令。” “倒卖文物?”经理嚇得脸色发白,“这……这不可能的!长官,我们都是合法经营。”说罢,故意上前攀附关係,“长官,我们是安家……” “安什么安?国家文物反映的是一代国情不同忽视,是不是合法经营查过了才知道。” 话落,身后的警员立马出动搜查。 眼看这些官老爷半点情面都不讲,经理心知这是被人恶意针对了,可,这是在南湾,还有谁能针对安家? 经理陪著笑,转头朝身后的店员使了个眼色,那人会意,赶紧跑出人群打电话求助。 “妮妮,这是怎么回事啊?” 安家能垄断南湾海港,该打点的自然都打点好了,按道理是不该出现这一幕的。 安佳妮冷著脸,“你问我,我问谁?” 问话的女生嚇了一跳,不敢再接话。 那头,经理搬了个皮椅亲自送到马温面前,“长官,您坐,该配合的我们肯定配合,但您放心,我们餐厅清清白白肯定搜不出什么文物。” 话音刚落,两个警员扛著一个木箱从餐厅里走了出来,“长官,找到了。” 找到了? 经理嚇得双腿发软,待看见他们所谓的文物是什么后,立马大舒了一口气,“长官,误会,这是里面是酒,不信您打开喝一口。” 那群警员搜出来的正是要价一百二十万一瓶的白雪香檳。 “误会?”马温隨手拿起一瓶香檳看了看,冷笑道,“证据確凿你还敢说是误会?来,把这些涉事人员都拷起来。” “慢著!”安佳妮脸色大变,阴沉著脸从人群里走了出来,“马署长,这么多人看著,你抓人也要讲证据吧?这些的的確確就是普通的酒,餐厅有酒类营业许可证,卖酒不是很正常吗?你用这个理由抓人是什么道理?” 马温皱眉打量她,“你又是谁?跟这家餐厅有关係?” 安佳妮抬了抬下巴,“我姓安,这家餐厅是我家的產业。” “那正好,一起抓了。这酒可是从深海沉船里打捞上来的,当年参与打捞的是南湾军舰,有心之人单从从酒里的介质、压强就能推算出沉落的深度,你们这算是泄露我国国防情报,往大了说,有通敌卖国的嫌疑。” 安佳妮,“……” 原本以为她自报姓名多少会得到一点优待,没想到死地更快。 …… 第545章 车里车外 黑色的轿车在空旷的道路上疾驰,前方禁止通行,哨岗警卫见有人擅闯,正欲吹哨拦截。 莫然闪动大灯,两远三近,警卫员顿时脸色大变,立即开闸放行。 三號码头是鯨港的特殊仓库,来往出行的都是价值连城的高级货,所以不管是守备还是检验都格外严格。 黑色的轮轂从地面的3飞速碾过,莫然驾驶轿车直接入库。 “少爷,姜小姐,到了。” 莫然下车,绕过一圈主动给姜衫开门。 姜衫原以为他们是暗中调查,没想到就这么水灵灵地闯进来了?这么大的阵仗难道就不怕姚歌发现吗? 沈归灵看出了她的顾虑,低声解释:“越小的地方权势越会被放大,姚歌的手已经伸不进南湾了。” 不是姚歌的手伸不进南湾,而是这两年沈归灵的手越伸越长。 姜衫面色不显,指著眼前堆积如山的货物,“这些货就是姚歌发给沈年的?” 莫然看了沈归灵一眼,適时开口,“没错。出境之前所有的货物必须经过关检,收到少爷的消息后,我提前拦截了夫人这批货卸在了3號仓库,只要在天亮之前重新搬上货船就不会有人发现我们动过这批货。” 南湾靠海港贸易起家,莫然隨沈谦在这深耕多年,自然知道合理规避原则,不得不说,沈归灵这次把莫然带上实在是明智之举。 姜衫看著眼前堆积如山的货物,头都是大的,“这么多怎么查?” 莫然拿出手机,打开提前收集的资料,“几万件货,要真人为搜查就算十天十夜也查不完,还好少爷有先见之明,让我联繫渡口安检部们协调处理,这是所有机检报告。” 姜衫接过莫然的手机,指尖点著屏幕往下拨弄,密密麻麻的物品名单逐一呈现: 画作、陶瓷、古董、文玩、珠宝…… 但,画品都是些名不见经传的作者,陶瓷、古董、文玩也是些三流货色,姚歌是姚家大小姐,眼高於顶,怎么会把这些“破烂”送给自己的儿子? 姜衫神色愈发严肃,说真的,这些东西简直比直接发现毒品还让人细思极恐。 她总觉得有哪里不对,但又想不明白便转头看向沈归灵,“姚歌送这堆破烂想干什么?” 沈归灵,“这世上最不好估值的就是人文赋予的价值,所以画作、陶瓷、古董这类商品尤其適合洗黑钱。” 这么说她好像就明白了。 姜衫皱眉,“你的意思是,沈年在帮別人洗黑钱?” 沈归灵摇头,“他帮別人,还是他自己需要洗都有可能,单从这艘货船的物品分析,唯一能確定的就是他们要洗的钱不是小数目,应该超过上百亿。” 上百亿? 这是做了多少丧尽天良的事? 这种毒蛇放在外面实在太危险了,万一他和爷爷的死有关根本防不胜防,还不如骗回来杀,反正最后內鬼都是要清乾净的。 姜衫把手机递给莫然,想了想正色道,“沈归灵,你能想办法把沈年弄回来吗?” 沈归灵看了她一眼,没有拒绝,“给我一点时间。” 莫然默默垂眸,心下略有些意外。 但凡是个聪明人都不会在眼下这个节骨眼让沈年回来,沈年再不济也是沈谦的血脉,是沈家名正言顺的长孙,尤其这几年姚家在姚礼的管制下逐渐有了起伏之势,在羽翼丰满之前提前世子之爭不是明智之举。 姜衫得了应承心里还是很不踏实,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这里面还有一层关键的剧情没有解开。 也正是源自於这种不安,她迫不及待想杀了沈年。 “等会儿这里还要安排装箱,我们先回去。”沈归灵看出她在胡思乱想,主动上前拉开车门。 他本意不过是想让她知道,作为一条渴望转正的鱼他每天有多努力,但若因此增加了她的焦虑,那就得不偿失了。 姜衫对於想不通的事从不纠结,点头上车。 * 南湾码头,警车沿著海上餐厅停了一路,堤岸边挤满了吃瓜的南湾群眾。 “这是怎么了?怎么整个海岸的船都被封锁?这是那个不长眼的竟然敢封安家的產业?” “你懂什么?南湾谁不知道南开线是安家的地盘?没看见整个南开线都贴了封条吗?出手的一定是南湾一顶一的大人物,要我看,安家这是要倒大霉了。” “呜——” 就在这时,喧闹的人潮被轰鸣的气浪震碎,南湾人民听惯了渡口的船笛声,一时间都没反应过来,直到酷炫的极夜之声拉出一道血红幻影从人们面前一晃而过。 “豁,这不是今年的暗夜之王吗?竟然真有人买了,我们南湾出大佬了?” “省省吧,没看见人家车牌是黑牌吗?那可是鯨港的车。” 人潮的沸腾再次涌动,那边刚刚封船,这边就来了位鯨港大人物,今晚这么大的阵仗不会跟这位大人物有关吧? 另一边的警车里,一群被扣押的餐厅员工情绪十分不稳,他们原以为背靠安家这棵大树便可万事无忧,没想到竟然摊上这么大的事,为了不连累自己纷纷倒戈。 “大小姐,您赶紧打电话给董事长让他想想办法吧?要是叛国罪真成立了,不仅是我们,就连安家都会跟著一起遭殃。” “是啊大小姐,我们不过就是个打工的什么都不知道,你们大人物之间的事別拿我们做筏子,你快想想办法啊。” 王佳妮全程黑著脸,想办法?她要有办法至於被抓进来吗? 这里都是汗水味,这些人说话时口水都能溅她脸上,她安佳妮什么时候这么狼狈过? 思忖片刻,虽万般不愿,她还是从被压扁的背包里掏出了手机。 “餵?爸……” * 马温在渡口指挥封船,听见声响的同时抬头就看见一道黑影幻影从眼前一闪而过。 南湾市內交通限速40,跑车的速度起码飈到了180,沿途这么多警车,车里的人还敢这么囂张,看来是来头不小。 “长官,市內禁止飆车,刚刚那个人严重超速了,需不需要我们……” 马温笑了笑,眼里带著几分犀利,“怎么?警署厅不想待了,想去交通局?” 小警员立马噤声,不敢再说话。 这时,马温口袋里的手机响了,他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接通电话的瞬间脸上扬起老道的笑,“哟,朱总,怎么有空给我打电话?” 电话里的男人极为客套,“马署长,听说小女现在在您的警车上?” 马温立马摆出一副十分为难的腔调,“哎呀,说起这事老朱你可真是……你也別怪我没给你面子,你闺女有眼不识泰山惹了贵人,我也爱莫能助啊~我劝你也別折腾,贵人事忙,说不定过几天就忘了。” “马署长您误会了,警署厅一向执法严明,我身为南湾市民自当积极配合,阿妮的性子的確需要磨磨,不然安家的家业迟早被她败光。我打电话来是有另一件想请马署长您帮忙。” “朱总大义灭亲令人钦佩,警民一家亲,只要是奉公守法的正道事我们警署厅向来是能帮则帮。” 朱世雄暗骂了一句老狐狸,面上却十分和气,“是关於那位贵人的……” * “你还別说,南湾海港的夜景……芜湖ruaruarua……” 关鹤被眼前的人间银河吸引,一时忘情打开车窗想感受码头湿咸的海风,谁知冷风在极速的作用下猛然灌进他的口鼻,乃至硬朗的五官都变了形。 “……”关鹤生无可恋,老实关窗,顶著一头潦草的头髮看向身边的疯子,“你打算去哪找姜衫?” 周宴珩扫了一眼操作台上的手机,关鹤这才发现这傢伙一直在导航。 “这是姜衫住的地方?她不是在鯨港美术学院上课吗?没住校?不是,她没住校你怎么知道?” 问完,关鹤就觉得自己傻逼了,还能怎么知道的?肯定是找人调查了。 还以为是临时起意,没想到是蓄谋已久。 关鹤盯著手机里看了好一会儿,没话找话,“你就这么去?万一她不搭理你怎么办?” 周宴珩,“那就要看看是怎么不搭理了。” 黑色跑车极其高调驶入小区地下室,因为非业主车,两人刚到闸口就被限制进入。 岗亭的保安原本不想搭理,但见是辆价值不菲的鯨牌车,想了想还是主动上前解释。 “您好,非业主车不可入內,对面十米就有个自费停车场,您可以把车停去那边,然后再登记进小区……” “我给你一万,放行。”关鹤不耐打断,他应付周宴珩不行,但应付一个看门保安还是绰绰有余。 车辆最终被放行。 周宴珩倒车入库,踩死剎车的那刻,关鹤头皮发麻感觉自己终於获得了新生,周宴珩解开安全带,正要推门,关鹤还是有些不放心,一把抓住他。 “阿珩,你就这么上去?要不再考虑考虑?” 周宴珩抬著眉梢,眸光深邃,“考虑什么?” 关鹤欲言又止,旁观者清,他真的很想提醒周宴珩,他现在这样可不像是在玩游戏,根本是在被人玩 认识这么多年,他还是第一次看见周宴珩沉醉在自己的游戏里,半点掌控的姿態都没有。 也就这迟疑的半分钟,又一辆黑亮色轿车驶入地下停车场,不偏不倚正好落在目標电梯前,从周宴珩和关鹤的视角,正好能看见姜衫和沈归灵一前一后下了车。 “怎么沈归灵也在?这两人什么时候感情这么好了?该不会现在还住在一起吧?”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周宴珩一双黑眸又冷又沉,他从关鹤手里抽出手机,熟练找到姜衫的联繫邮件。 -【?】 这边邮件发过去的同时,姜衫手机突然震动。 她看了一眼,脚步微顿。 沈归灵回头,“怎么了?” 姜衫隨便操作一下,又把手机塞回口袋,“没什么,垃圾简讯。” 停车场空旷安静,垃圾简讯四个字轻飘飘就传进了监视者的耳朵里。 关鹤咽了咽嗓子,小心翼翼观察周宴珩的脸色。 那边,沈归灵眉眼温和,问得隨意,“需要帮忙吗?我知道一些系统插件可以规避所有垃圾……简讯。” “不用。”姜衫摆摆手。 莫然跟著下车,不动声色挨著沈归灵,低声道,“少爷,安家那边都处理好了。” 电梯来了,姜衫打著哈欠侧身朝两人打招呼,“电梯来了。” “来了。”沈归灵不露痕跡,淡笑著走进门厅。 作为有眼力见儿的牛马,莫然为两人创造有利的二人世界,她故意等著电梯合上,才不紧不慢按下电梯按钮,好似真有那么不凑巧似的。 周宴珩看在眼里,眸底乌云密布。 “咦?莫助理呢?”姜衫连打了几个哈欠,眼角泛著湿润,满脸的无辜娇俏。 沈归灵心头一软,“累了?” 姜衫点头,今天她好像做了好多事,现在就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提不起半点精神。 “叮——” 电梯打开。 姜衫还在打盹,沈归灵极其自然牵著她的手走出电梯。 “沈少爷。” 门外有人久候多时,听见电梯有动静立马从门口迎了上来。 姜衫的瞌睡被惊走了一半,抬眸打量眼前的中年男子,確认自己不认识后回头看向沈归灵。 这时,她才发现她和沈归灵一前一后手拉著手,但要是这个时候刻意分开,反而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沈归灵略带安抚摸了摸她的头,很是自然鬆开手挡在姜衫面前,“朱世雄?” 朱世雄?南湾的实业船王? 姜衫有些好奇,从沈归灵身后探出半边头。 男人穿著黑色西装,梳著大背油头,虽然年过四十但丝毫不显老態。南湾早些年都传,安家大小姐出海游玩时被一个船工迷了心智,可见传闻所言非虚。 “正是。我那不孝女有眼不识泰山开罪了您,我这个做父亲的难辞其咎,今日特意登门便是想向沈少爷当面致歉。” 虽然朱世雄跟沈归灵比差了一节辈分,但在权势面前,他也不得不低头。 …… 第546章 海城计划 道歉? 像他们这样的人无事不登三宝殿,连夜找过来不过是嗅到了味儿。 “叮——” 恰好这时,电梯门打开,莫然走了出来。 朱世雄见状,立马笑著寒暄,“莫助理,好久不见。” 莫然淡淡頷首,她並不意外朱世雄的出现,快步走到沈归灵身旁,低声解释,“除了先生的人,南湾应该没有人知道您在这。” 沈归灵思忖片刻,转头看向姜衫,没等他开口,姜衫推著他的胳膊催促道,“人家都来道歉了,你怎么也不知道请人家进屋坐?” “……” 朱世雄万万没想到沈归灵身边的女生竟会帮著自己说话,故作受宠若惊,“小女衝撞了小姐,我特意带了些小礼物,还希望小姐不要嫌弃。” 姜衫摆摆手,“客气了,一瓶酒两百万,这种衝撞多来两次也无妨。” 朱世雄猜不透姜衫的身份,不敢隨意接话呵呵笑了笑。 沈归灵拉著姜衫的手,开了门推著她的肩膀往里送,“刚刚不是还说累了吗?你先回房休息,我和朱总谈点事。” “別拉拉扯扯。”姜衫不耐打下他的手,歪头往门口看了看,意味深长摇了摇头转身跑进房间。 沈归灵无奈笑了笑,侧身时脸上的笑容顷刻消失,“朱总,请进。” 朱世雄谦卑点头,提著大包小包进屋。 莫然紧隨其后,经过门厅时温声提醒,“朱总,东西放著就行了。” “欸,有劳莫助理了。” 朱世雄在南湾也算呼风唤雨的大人物,从他发跡之后哪还做过给人拎东西的事?今天把姿態放得这么低,所求之事必然不小。 沈归灵神色不显,指著对面的沙发,“朱总,坐。” 朱世雄提著公文包,笑呵呵入座,“少爷什么时候来的南湾?怎么也不通知我们一声,要不是先生提点,差点就怠慢了少爷。” 今晚封船动静太大,朱世雄担心是沈谦对他不满特意打电话请教,於是沈谦把人引荐了过来,並告诉朱世雄,以后南湾所有事宜由沈归灵代执。 这可把朱世雄嚇坏了,能让沈谦说出这种话,这位沈少爷前途不可限量,生怕错过了世子之爭的最好时机,朱世雄赶紧带著各种『诚意』来认主子。 莫然在水吧准备茶饮,闻言眸底闪过一丝戏謔。 老狐狸就是狐狸,之前还是沈少爷,现在就变成了少爷,一字之差关係亲疏可是天差地別。 这个时候故意提及沈谦无非是想告诉沈归灵,沈谦对他十分倚重,想在新主这边谋个好差位。 只不过,朱世雄到底还是低估了沈归灵,他以为是受沈谦指点找上的门,殊不知,从他带著『诚意』登门那一刻,就已经走进了沈归灵提前策划好的剧本里。 101看书1?1???.???全手打无错站 莫然端著茶具上前,半蹲在茶几前摆茶,“少爷,喝茶。” 朱世雄不动声色观察,早在莫然跟著姚歌的时候两人就已经打过交道,在他的印象中,这位莫助理心思细腻手段了得,这样的人辗转在沈家权贵中最后选择了一个私生子,足见沈归灵有多厉害。 念此,他不再纠结,从公文包里拿出拿出一沓文件。 “少爷,请过目。” 沈归灵接过文件,隨意瞥了一眼,神色淡淡。 怎么是这种反应? 朱世雄以为沈归灵没看出文件的『厉害』,立马解释,“少爷,这份南湾海港城的企划只要一启动,就会成为第二个小鯨港,到时候南湾经济將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我已经让投资部都策划好了,到时候我將成立朱氏集团全面把控这次的港城兴建,这是之前说好的诚意。” 朱世雄指著原始股20%的合约条款,笑得意味深长,“原本先生已经推辞,但我朱世雄能有今天都是靠著先生庇护,做人不能忘本,我知道,这点蝇头小利先生未必看在眼里,但我们该孝敬的还是得孝敬。” 空掛个股东名义就拿走一座城建百分之二十的利润,这诚意已经算是顶天了。 但沈归灵依旧没什么情绪,朱世雄心里不免打起了鼓,“少爷您是不是还有哪里不满意?” 沈归灵,“城建工作难度不小,所需要的资金更是不可估计,就算父亲同意批下了这个项目,以政府现在的財政拨款,你们顶多能拿到城建的百分之七十,另外百分之三十你如何確保?” 朱世雄原本还担心沈归灵不感兴趣,结果发现他只是担心资金不免鬆了口气。 “这个少爷您不用担心,下周安氏股东大会,我会以执行董事的身份召开股东会议,宣告安氏將以资金入股的方式参与此处城建投资。” “企划书我也已经做好了,我会把投建所需的资金上调百分之百,如此在项目落地初期第一笔投资款,我们就能拿到百分之五十以上的资金。” “后期我会陆续调整投资比例,收购安氏船业股份,等到安氏无法按合同履行投资义务再把安氏踢出局。” 沈归灵挑眉,好一招过河拆桥,如此安氏就成了一个空壳,朱氏商业帝国一朝成业。 说了这么多,朱世雄还是看不透沈归灵的態度,略带试探反问,“少爷您觉得呢?” 沈归灵將合同扔回桌面,端起茶盏风轻云淡,“想法是很好,但据我所知,安氏集团你只有百分之三的股份,另外百分之二十六你只有代执行权,真正的继承者是安家大小姐,安氏变朱氏,只怕她不会同意吧?” 朱世雄脸色微变,笑著缓和,“商道诡诈,她一个女孩子哪里懂?我对她的期待也不高,好好嫁人在家相夫教子再好不过。” “嫁人?”沈归灵垂眸,抿了一口茶,態度隨意,“看来是我想岔了,我还以为朱总不想大小姐早日婚嫁,毕竟先夫人的遗嘱上可是写的明明白白,安小姐若得赘婿完婚,將合法继承安氏股权,到时候你这个执行董事只怕要拱手让贤了。” 这话算是说到关键点了。 朱世雄眼看沈归灵不好糊弄,索性开门见山,“下周一的董事会还有三天,若安家没有人保释,阿妮这一个月都出不来。一个月的时间足够我將把控全局。只不过,安氏还有几个老东西烦人得很,难保他们不会在背后搞鬼,所以我想请少爷跟警署厅那边打声招呼。” “少爷放心,海港城的计划我保证完成地漂漂亮亮,让先生在政坛名声大噪。” 沈归灵,“朱总有心了。” 朱世雄连忙站起身,“少爷言重了,那……您的意思是?” “打个招呼而已,举手之劳。” 朱世雄脸上转喜,有沈家支持,他这家產之爭贏定了。 “那,合同?” 沈归灵,“留著吧,我再考虑考虑。” “是。”虽然沈归灵这么回话,但朱世雄已经自动转换为,“我先矜持一下,过两天就签。” 他笑得合不拢嘴,正想再寒暄寒暄,沈归灵再次开口,“时候不早了,莫助理,替我送送朱总。” 朱世雄立马收声,作出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不用不用,我自己走就可以了。” 莫然充耳不闻,“朱总请。” 朱世雄看了沈归灵一眼,躬身点头,“那就麻烦莫助理了。”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客厅,直到门外传来落锁的声音,沈归灵靠著沙发,回头看向过道,“出来吧。” …… 第547章 以你的原则为界 明媚的暖白光影下闪过一团黑影。 沈归灵刚一抬眸,祸坨子就立在眼前,手里还拿著朱世雄的合同。 “这个狗东西,吃了软饭还想吃绝户,吃相这么难看,就这种人还是优秀企业家代表?南湾的水也太脏了!” 姜衫一脸鄙夷,冷著脸把合同甩在沈归灵怀里,“你要跟他签?” 上一世,他们口中的海港城顺利落成了,成为了鯨港特级行政自治区,其中最具盛名的就是海城朱氏集团,而沈谦也因此在政坛上添上了浓烈的一笔,直到沈归灵强势回归,二房才有了和沈兰晞分庭抗礼的底气。 沈归灵一时没反应过来,生怕姜衫气上头把他分都扣完了,抱著合同温声解释,“我刚刚说的是再考虑。” 他对道德的边界感並不像姜衫这么强,在他看来弱肉强食是生存法则。 怀璧其罪,安氏集团就好比一块绝世宝玉,就算没有他,以安佳妮的性子一样护不住她母亲留下的遗產,反正结果都那样,还不如成为他的棋子。 姜衫,“考虑什么?沈家的荣耀如果还需要靠欺负一个弱女才能延续,这样的荣耀不要也罢?你忘记爷爷怎么教我们的了?权利一旦向下输出,荣耀必將被踩在脚下。” 沈归灵沉默片刻,轻嘆了一声,將手里的合同撕成了两半。 姜衫愣了愣,“你怎么把合同撕了?” 她之所以生气,除了看不惯他们仗势欺人吃绝户之外,更重要的是她知道海城计划落成后对沈家分裂会有影响,所以她才想阻止沈归灵和朱世雄合作。 原本以为要点功夫,没想到三两下就解决了。 沈归灵一本正经,“因为我考虑好了,不合作。” “……”姜衫眼神微闪,表情颇有些一言难尽,“真的?” “嗯。真的。” 他是没有边界感,但奈何喜欢了一个有边界感的人,棋子而已,没有了再找就是,要因此被扣分就划不来了。 沈归灵的模样不似作假,倒显得她反应太大了。 姜衫表情訕訕,“那……没什么事就休息吧,一天天的,跟个陀螺一样。” 沈归灵並未拆穿她,“我以为你不喜欢那个安家小姐。” 姜衫脚步顿住,侧头看著沈归灵,“我是对她没什么好印象,但一码归一码。” 果然很有原则。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 沈归灵笑了笑,“知道了。” 姜衫觉得莫名其妙,正要转身忽然想到什么,表情微妙,“你刚刚说,那个安家大小姐要结了婚才能继承她母亲留给她的安氏股份?” 沈归灵点头,“未免安氏没落,安佳妮的母亲要求男方必须入赘。” 姜衫若有所思,摆摆手转身往过道走去。 沈归灵转眸,目光重新落回被撕毁的合同上。 这时,门外传来开门的声音,没过一会儿,莫然走了进来,正要开口忽然看见垃圾桶的合同,脸色微变,“少爷,您这是?” 沈归灵,“海城计划不错,再换个人试试。” 莫然有些为难,“可是先生那边……” “父亲那边我会解决。”他缓缓抬眸,眸底敛著幽光,“楼下那两个人是怎么回事?” 莫然神情微凛,她也是刚刚送朱世雄出去才注意到角落有辆价值不菲的鯨牌跑车。 “少爷放心,我已经安排好人了,这里是南湾,就算他姓周也別想挨近姜小姐十米之內。” 沈归灵,“周宴珩看见你送朱世雄了?” 莫然微愣,这才反应过来为什么沈归灵特意要她送行,原来是做给楼下两个人看的。 她点头,“他们一直在车库,应该是看见了。” 沈归灵嗯了一声,“今天辛苦了,回去休息吧。” 牛马人的一天终於结束了,莫然长舒了一口气,正要转身又被沈归灵叫住。 “明天你去警署厅一趟,告诉马温,过了星期天就把安佳妮放了。” 这就放人了? 那个安家大小姐在姜小姐面前勾搭少爷,原以为少爷会严惩,怎么关两天就放出来了? 等了一会儿,不见沈归灵解释,莫然便知是私事,立马点头应道,“是。” * 停车场。 车里的气氛格外凝重。 关鹤时不时瞟向周宴珩,“我们要在这守到什么时候啊?” 天杀的!沈归灵、姜衫,隨便哪一个,你们倒是把一个先下来啊,大晚上的还不回家算是怎么回事啊?! 周宴珩低头看手机,完全没有搭理的意思。 又过了一会儿,门厅走出一个人。 关鹤大喜,“来了来了!是沈归灵的助力,沈归灵要走了……” 不对!是只有沈归灵的助理!没有沈归灵! 眼见莫然独自一人开车扬长而去,关鹤默默看著逼近凌晨的指针,“草!真同居了?” 周宴珩指尖一顿,眼底瞬间掀翻暗涌。 * 另一边。 沈兰晞斜靠在罗汉床上,一手支颐看著窗外的月亮,一手无意识敲击著手机屏幕。 忽然,屏幕亮了。 他漫不经心转眸,恰巧界面弹出一条消息。 -【对方接受了您的好友请求。】 -【关你peace:你是谁?沈兰晞的手机也敢偷,不要命了?!】 沈兰晞眉眼微弯,神色如冰雪初融。 -【我是沈兰晞。】 …… 第548章 三房之爭 等了一会儿,那边又没了消息。 沈兰晞的心一下就提了起来。 她该不会把他当成骗子给刪了吧? 正当沈兰晞犹豫要不要做解释时,界面弹出一条消息。 -【关你peace:我不信,v我五百万看看实力。】 看实力? 沈兰晞眉头微蹙,五百万能看什么实力? 南湾。 “嗤。什么年代了,真以为骗人不要成本?” 姜衫把手机扔向一边,迎面扑进香香软软的枕头里,今天这一天真是太漫长了,她都要凋谢了。 “叮咚——” 突然,枕在胳膊上的手机响了一下。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姜衫登时抬头,手脚麻利拿起手机,银行简讯到帐的声音不管怎么听都是如此悦耳。 -【帐户3333於20xx-xx-xx收到匯款500,0000.00元】 “一二三四五六七八……” 这么多零,还真给她打了五百万? 姜衫嘖嘖称奇,今天是怎么回事,怎么大家都爭著给她钱? 另一边,沈兰晞匯完款后一直盯著屏幕不动,直到看见对方正在输入的提醒才终於鬆了口气。 等了好一会儿,对方只有输入没有消息,沈兰晞犹豫片刻,发了一句晚安,霎时,『对方正在输入』的提醒消失了。 高止趴在窗台看了好一会儿,终是没忍住,从窗外伸出一只手拍了拍沈兰晞的肩膀,“少爷,加个小爱心。” 沈兰晞面无表情翻过手机,抬眸的瞬间,刚融化的细绢顷刻变成了冰山上的雾凇,“你趴在这做什么?” “……”高止默默收回手,扣了扣脸,强行挽尊,“我来当然是有正经事,谁像您一样,一天天的不务正业。” 沈兰晞淡淡看著他。 本来就是,高止翻了个白眼取下墨镜,一脸正色,“不开玩笑,少爷我真有正事。” 沈兰晞懒得跟他计较,回身靠著罗汉床,“沈澈那边有动静了?” 高止跳下窗台,从玻璃门后钻进书房,“刚收到消息,菊园那四个管事在押去襄英的路上全都被灭口了。” 沈兰晞皱眉,“查到谁做了的?” 高止摇头,“现场都被烧乾净了,短时间不好查。” 沈兰晞低眸想了想,摆手,“不用查了。” 二房和三房谁都不服谁,既然跟沈执合谋的是沈澈,那帮著杀人灭口的就是三房的人。 但有一点很奇怪。 在家族会议中,爷爷已经表明了肃清內鬼的態度,沈澈是个聪明人,他应该知道就算没有菊园四个阿姨,他的身份最终还是藏不住,这个时候应该想办法获取爷爷原谅,而不是冒著风险继续杀人。 若是沈澈只是联合沈执暗杀姜衫未遂,以爷爷的性格最多是將他驱逐出境,但罪不至死。 聪明人为什么会选择要继续杀人,一定是杀人的价值远远大於被冒的风险。 所以,沈澈身上一定还有秘密,这个秘密或许会让老爷子大义灭亲。 驀地,沈兰晞想到什么,眸底闪过一抹暗色。 沈园这么多人,沈澈和沈执为什么偏偏执著於杀姜衫呢? “少爷,您是不是想到什么?” 沈兰晞摇头,这里面的线太乱了一时理不清,他翻过手机,点亮屏幕,盯著姜衫的头像陷入了沉思。 * 鯨角山顶別墅。 一辆红色跑车从山道疾驰而上,到了山顶,一群黑衣保鏢立马迎了出来。 沈娇推门而下,摘下墨镜,“你们五爷呢?” “在里面。” 沈娇面无表情戴上墨镜,大步往別墅区走去。 “怎么来也不打声招呼?我好让人去接你?”早在沈娇从山道上来沈让就得了消息,特意坐在主厅等她。 “提前招呼是方便来接我?还是方便你们怎么警惕我啊?” 沈娇皮笑肉不笑,见沈让笑容凝固更是没有好脸色,目不斜视从他面前越过。 沈让皱眉,转身跟上,“阿娇,你这是怎么了?吃火药了?” 沈娇翘著二郎腿入座,低睨的目光四处打量,“另一个呢?怎么?知道我来了就不敢露面了?” 沈让看了她一眼,有些为难抓了抓头,“什么另一个?你来我这捉脏呢?” “还嘴硬?”沈娇从包里拿出一沓文件对著沈让的肚子砸了过去,“一年两百亿,你下手够黑的。” 白纸如雪散落一地,沈让隨便捡起一张看了一眼,表情晦涩,“阿娇,你先冷静一下。” “你还让我冷静?”沈娇摘下墨镜对著沈让脚下砸了过去,“连你都出卖我,你让我怎么冷静?” “不过区区两百亿,就为了这点钱值得你跟阿让大吼大叫?你別忘了,这是母亲的资產,不是你沈娇的。” 话音刚落,丝绒窗帘后走出一道身影,那人轮廓深邃,眼眸如琥珀,三房几个孩子,唯有沈澈的长相最像李夫人。 “老四!”沈让脸色微变,“你怎么出来了?不是让你先藏著吗?” 沈澈冷笑了一声,大步走进主厅,“藏?人家衝著我来的,我还能藏到哪里去?” 沈娇的目光在沈让和沈澈之间来回审视,“你们总算把心里话说出来了?这么多年,你们对於母亲临终前的分配始终有怨。” 沈澈,“我不是对母亲有怨,而是根本不相信那份遗嘱的真实性。” 当年李夫人携千亿嫁妆嫁给沈庄,最后因一生未得所爱鬱鬱而终。 彼时沈娇年岁尚幼,李夫人自知时日不多,唯恐身死之后几个孩子会受委屈,特意立下遗嘱,李家隨嫁过来的暗卫、实业资產皆由两个儿子继承,至於名下珠宝、现金、银行金条全部留给小女儿。 因为资產颇丰,李夫人怕孩子们长大因钱財伤了和气,特意將遗嘱交给了沈庄,请他代为监督。 沈澈,“母亲是被父亲困死院子中,她怎么可能还会把遗嘱那么重要的东西交给父亲?” 沈娇,“那只是你一厢情愿的想法,父亲的確有负母亲,但父亲有他的品格,除去丈夫的身份,他哪一点不值得人敬重,母亲临终託孤托的不是她的丈夫,而是我们的父亲。” “你当然这么说。”沈澈想来好笑,一脸鄙夷,“母亲千亿身价你一个人就拿了七成,你当然是说父亲的好。” 沈娇知道解释不清,转头看向沈让,“五哥,你也是这么想的?” 沈让摇头,向来和气的脸上冷戾肃穆,“都別说了,自家兄弟姐妹,为几个钱財伤了和气不值得。四哥,阿娇年纪小,母亲偏爱她一点也无可厚非,你要真闹生份了,可就辜负了母亲的一片苦心。” “苦心?”沈澈捧腹失笑,“你们真是天真。那可是千亿资產,不是几个碎银子,父亲若真看不上,当初又何必与李家联姻?他逼死母亲不就是为了侵吞母亲的嫁妆吗?” “事实上他也做到了,他將李家暗卫併入暗堂,美其名曰是阻止李家本族调回暗卫,实则根本是把李家人变成沈家人。他故意把所有现金交给阿娇打理,不过是看在阿娇当时年幼好操控,阿娇投资给暗堂的钱说是为了壮大李家暗卫,但这么多年过去了,那些暗卫姓什么他们只怕自己都忘记了。” 沈娇皱眉,“沈澈,你是不是疯了?” 沈澈面露嘲讽,“到底是我疯了?还是你们不敢认?!” 眼看气氛僵滯不下,沈让立马上前拦在两人之间,“行了,都冷静下,別说了!” 沈娇眼里容不下沙子,站起身一把推开沈让,点著沈澈的肩膀,“就算遗嘱不公,就算父亲负了母亲,但这也不是你联合沈执暗杀衫衫的理由!” 沈澈眼瞼微动,沈让一脸震惊,措不及防看著沈娇。 “怎么?很惊讶?是觉得你们做得天衣无缝?还是觉得我会像个傻子一直受你们蒙蔽?” 沈让见沈娇情绪有些失控,连忙上前安抚,“阿娇,你冷静。” “你让我怎么冷静!”沈娇反手一把推开沈让,向来高傲的眼睛隱约泛著水光,“五哥,如果我现在拿了把枪指著枝枝,你还能冷静吗?” 沈让无言以对,转头避开她的目光。 沈澈皱眉,声音冷凝,“姜衫不过是老爷子一时兴起领养的孤女,她和绥尔根本不是一回事,你就为了一个没血缘关係的外人与我生分?” “外人?”沈娇原本还心痛於长大后情分面目全非,但当沈澈说出这句话时,她就知道自己的心软完全是个笑话。 她抬眸,十分乾脆甩掉眼角的残留,语调轻慢,“沈澈,你別搞错了,对我来说你才是那个外人。” 沈澈脸色微变,“阿娇,你什么意思?” 沈娇往后退了一步,目光在两个哥哥之间游离,李夫人走得早,沈澈和沈让几乎陪伴了她整个孩童时期,说没有感情是骗人的。 但现在这段感情已经变了质,她必须要划清界限。 沈娇低头看著地上纷乱的文档,挣扎片刻终於下定决定。 “从今天起,我不再投资你名下任何產业。另外,之前我投的所有项目全部终止合作,我会成立清算小组將我们之间所有的资產一次清算乾净。” 沈澈皱眉,脸色阴沉,“你凭什么这么做?当初若不是我和阿让自动退出,你能有今天……” “就凭你敢杀我的孩子!”沈娇不等他说完,直接霸气回懟,“沈澈,你搞清楚,母亲遗嘱的监督者是父亲,你真以为我蠢?你们不是自动退出,是不得不自动退出!” “若是我之前对母亲的遗嘱还有疑问,但看到现在的你,我的疑虑彻底消失了。原来人长大以后都是会变的,母亲比任何人都看得长远,所以才会把遗嘱交给父亲。” 沈澈双手微微颤抖,咬著牙关,“你真要做的这么绝?” 沈娇如果突然撤资,他的资金將全线崩盘,一旦资金缺口出现问题,老爷子必然会发现猫腻,到时候他私自种植毒品的事情一定瞒不住。 谁能想到,光鲜亮丽的沈家四先生竟然是地下暗网最大的毒梟,他的生意链遍布全球,所涉及的金额不知道已经超过李夫人遗產多少倍? 沈娇迎著沈澈的目光,没有丝毫畏惧,“四哥,你不该动我的孩子,她们是我的底线。” 沈澈闭眼,“那是沈执……” “没有用了。”沈娇打断他,转身从包里抽出两张纸,“来而不往非礼也,我也给四哥准备了两个小惊喜。” 沈澈霍然抬眸,他深知沈娇的刁蛮,也见识过她不留情面整治別人时的狠厉,心知所谓的惊喜一定不是好事。 沈娇笑了笑,“半个月前,我以个人名义向国岛科研投资了五个亿,並提出希望他们能带著设备和人员亲自来矿区参与提纯实验。 很不幸,现在岛上发生了矿难,所有人员都被困在矿区,好像亦泽也在里面。” 沈澈、沈让脸色大变,沈澈终於按捺不住,一把揪住沈娇的衣襟,“你是不是疯了?” “老四!”沈让赶紧上前把人拉开,表情凝重,“阿娇,这事可不是闹著玩的?一码归一码,老爷子要知道了,你一样吃不了兜著走。” “来啊!我怕什么?老爷子就是杀了我!我也要先把你家那两个兔崽子先宰了!哦,忘了说了,还有亦杰,我钱买通了他的战友和长官,出任务时他被人双双背叛现在也落在了我的手里。” 沈让满是震惊,难以置信看著沈娇。 小时候他们三人不管做什么都一起,惹了事怕父亲责怪便会轮流替沈娇受罚,但眼前的人如此陌生,丝毫没有幼年的影子。 沈娇迎上沈让的目光,“你不用这么看著我,反正都已经撕破脸了,就乾脆连最后的情面都断掉吧。” “我是个肤浅的母亲,丈夫和孩子我选了孩子,兄弟和孩子我还是会选择孩子,甚至家族和孩子之间我依旧只会选择我的孩子。沈澈,你千不该万不该对我的孩子出手。” 沈澈看出了沈娇不死不休的疯劲,“你到底想做什么?” 沈娇,“我想杀了你,但又不想脏了我的手,所以你和你的孩子,做个选择。” …… 第549章 我不欠你们什么 这话一出,沈澈和沈让脸色顿时僵硬。 沈澈更甚,背脊发凉难以置信看著沈娇,“你说什么?你要杀我?” 反应过来后,沈澈眼角抽动,带著几分歇斯底里的疯狂用身体撞向沈娇,“就算是老爷子也不至於如此,你凭什么?!” “老四!”沈让深怕沈澈丧失理智真伤了沈娇,死死抱著他往后拽,“你有话好好说,別动手。” “你让我怎么说,她要弄死我!她要弄死我!”沈澈一把推开沈让,眼里满是猩红。 沈让被他眼里的恨意刺得头皮发麻,用身体挡在沈娇面前,“阿娇,万幸衫衫现在还好好的,这件事以后绝不会发生,你能不能……” “不能。”沈娇高挑著眼梢,看上去不近人情。 沈澈眼底闪过一丝恨意,死死看著她,“你当真不顾往日情分要把我往死路上逼?你別忘了!当初要不是我,你早就溺死在水池里了,你要跟我清算?行!你是不是应该还我一条命?!” 沈让满脸无奈,急得团团转,“老四,你说这个做什么?” 沈娇低笑了一声,摇著头迎上沈澈的目光,“那条命我早就还了。当初你跟沈谦爭仕途之路,为了通过父亲的考验强占居民安置房,逼得西港十万居民在严冬无家可归,是我钱买下了民怨並担下了所有骂名,但是你別忘了,我也是军政大学的学生,若没有那次,我的人生绝不仅限於此。” 天知道,当她看见自己的女儿重新站上政坛那刻她有多么触动,那仿佛是另一个时空的自己。 “后来,你输给了沈谦因此被二房抓住把柄,退而其次选择了经商,但母亲留下的资產你嫌不体面,於是你盯上了傅家。傅嘉明是你介绍给我的,我们在一起没多久你就让我结婚,你说他是值得託付的良人,傅家能成为你的助力,於我们百利而无一害。” “但事实是什么?傅家是龙潭虎穴,傅嘉明是败类中的败类,这段婚姻於我只有百害而无一利。但纵是这样,我还是忍了十三年,就因为你求我,你说二房有萧家做连襟,傅家再不堪也能制衡萧家!” 沈让自认对不住沈娇,声音哽咽,“阿娇,別说了。” 沈娇闭了闭眼,將含在眼里的泪逼了回去,故意笑著反问,“为什么不说?你们不是要算吗?那就算清楚。” “若是我一个人,我也就忍了,但傅嘉明竟然在外面有个野种,傅家这是置我的绥尔於何地?” “当初我为了绥尔可以与傅家决裂,今天一样可以为了衫衫与你们割席,因为我是一个母亲,孩子是我最后的底线。” “为了报答你幼年相护,我捨弃了少年时的梦想和女人最宝贵的婚姻,所以,四哥,我不欠你什么!” 沈澈无言以对,眼底的眸光变幻莫测。 沈娇往后退了一步,大有划清界限的意思,“我给你三天的时间考虑,如果时间到了你还是下不了决定,我就替你做决定。” 说完,她回身拎起自己的钻石包表情决绝出了客厅。 沈让和沈澈站在原地,过了许久都没有人说话。 窗外的树影沙沙作响,空气仿佛被凝固了一般。 这场爭吵没有贏家,沈让心力交瘁,刚准备开口,沈澈抢先一步。 “阿让,你也觉得我错了吗?” 沈让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评价。 李夫人走后,二房势力渐长,原本还有个沈璽制衡,但沈璽出事后,沈家的权柄逐渐往二房倾斜,为了与二房抗衡,沈澈又爭又抢,但奈何天赋和气运总差沈谦一截,事事与事愿为,渐渐地便失了初心。 沈让不是不知道沈澈有错,但母亲临终前曾拉著他们三兄妹的手,盼他们能荣辱与共不离不弃,所以他总想著要是能把沈澈拉回来就好。 “这事確实是我们对不住阿娇,老四,收手吧,阿娇的性子你还不知道?她一向嘴硬心软,阿泽和阿杰是她的亲侄子,只要你认个错,她还不至於如此。” 沈澈脸色苍白,“你让我再想想。” 沈让,“四哥!你还想什么?现在连阿娇都查到了你身上,沈谦他们一定很快就会找上门,与其变成二房落井下石的踏板,你不如主动去父亲面前认个错,你听我的,这件事还有转机,不至於鱼死网破。” 沈澈摇头,眸光沉静地可怕,“不!我没错!我今天的所作所为都是老爷子逼的,我们母亲才是沈家名正言顺的沈二夫人,二房不过是个情人所生的私生子,沈璽死后他的一切都应该由我们继承,可老爷子却让我和沈谦、沈渊那两个上不了台面的私生子公平竞爭,是他!是他助长了二房的气焰,要不是他,我哪会急功近利侵占安置房,更不会为了和傅家联手逼阿娇下嫁?是他逼我的!” 看著这样的沈澈,沈让心里说不出的失望。 沈澈长他一岁,虽然只有一岁,但他却承担了哥哥的所有职责。 当初他因为迷恋沈眠枝的母亲与沈家决裂,只有沈澈不离不弃劝他回来,出事后,他意志萧条,也是沈澈一直在身边鼓励他。 沈让怎么都想不通,当初明明是真心相付的亲兄弟为什么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两人沉默以对,似乎再也找不到年轻时可以交付后背的那种感觉了。 沈澈缓缓起身,转身向门外走去。 * 另一边,沈娇驾车在半山环路奔驰。 “小姐,您真这么跟大少爷说?”电话那边,冯妈的声音满是酸涩,“夫人要是知道你们走到这一步,不知道该有多伤心。” 沈娇神色淡淡,看不出情绪,“母亲已经不在了,我不能因为一个莫须有的伤心就原谅伤害我孩子的人。” “我理解小姐,可是小姐,万一大少爷三天之后不做选择,您真的要对两位小少爷下手吗?” “谁知道呢?” 沈娇掛了电话,面无表情看著黑蒙蒙的前路。 沈澈的性子她太清楚了,他一定不会捨弃自己,所以她已经把他的所作所为告诉了他的两个孩子,三天后沈亦杰和沈亦泽就会回鯨。 如果沈澈还有一点良知,他现在就应该去向老爷子坦诚,然后利用老爷子牵制她。 但要是他死不悔改,他的儿子便会知道他为了自己捨弃了他们,到时候眾叛亲离也是他应得的下场。 而这,已经是她对沈澈最大的仁慈了。 …… 第550章 宣示主权 南湾。 红色的蛇眼尾灯一路飞驰,落在幽深的夜幕里如同一道红色闪电。 关鹤死死拽著车顶的把手,“阿珩,你冷静点!同……同居而已,很正常啊!” “啊!!!” 周宴珩一脚油门到底,关鹤嚇出了海豚音,“不……不正常!我的意思是,他们是兄妹,住在一个屋檐很正常,同居又不代表是同房!!!” 这话抓住了重点,时速錶盘的指针极速下转。 关鹤长舒了一口气,该死的姜衫,从遇见她就没好事,爬个墙都能连累他。 “呜——” 就在这时,反光镜上折射出一道强光,周宴珩眯了眯眼,偏头看向后视镜,同行的车道上,三辆黑色跑车並驾齐驱紧跟在他身后。 关鹤也察觉到了事情不对,回头看了一眼,顿时戾气横生,“草,哪来的一群不长眼的?” “抓紧。” 话落,不等关鹤反应,周宴珩直接换挡油门到底。 “啊呜!!!” 身后的推背感直逼腺上素,关鹤嚇得眸光颤裂,周宴珩人淡如菊,一动一静两人形成了鲜明对比。 与此同时,身后的三辆跑车已经追了上来,紧贴著周宴珩往內道逼近。 周宴珩不慌不忙急打方向盘,踩著油门从两辆黑车中间滑行出道,彼时第三辆车从右后方逼近,对著周宴珩的车尾大灯直接撞了上去。 突如其来的变故给车身造成了剧烈震动,周宴珩和关鹤的身体不受控制对著操作台撞去。 “草!”关鹤捂著几乎被压空的胸腔,回头看向始作俑者,“这群狗逼,阿珩,弄死他们!” 周宴珩眸光静地可怕,转换倒挡急踩油门,轮胎摩擦著柏油马路发出剧烈的胎噪,一百八十旋转的瞬间,红色的鹰眼闪动流光杀气腾腾。 “阿珩,你要做什么?”关鹤意识到事情不对劲,嚇得舌头打结,“阿珩,你冷静点,回了鯨港我们再报仇也……” “你难道还看不出来吗?有人不想我们好好回去。” 话落,周宴珩划动拨片,转变track模式,油门轰动的瞬间仿佛黑夜中的猛兽在嘶吼。 “別別別!阿珩!你冷……” 没等关鹤说完,黑夜之声如离弦之箭向对面的黑车撞去。 “砰!” 一声巨响。 周宴珩打开驾驶室的车窗玻璃,『咔嚓』一声,只见一个冒著火苗的银色打火机从车里拋了出来。 关鹤来不及眨眼,火苗一触即发变成了吞天巨蟒。 “啊啊!!” 一道人影从火光里冲了出来,一边撕心裂肺的怒吼一边在地上打滚,另外两辆车的司机被这变故嚇得不轻,赶紧上前扑火救人。 “我滴妈。” 关鹤哆嗦著从车上滑了下来,刚刚对撞的那一瞬间,他差点以为今天就要折在南湾了。 周宴珩绕过车尾看了一眼,双手插兜踢了踢他的屁股,“瞧你这点出息,起来。” 关鹤一脸幽怨,“你他妈嚇死老子了!老子差点以为你要跟他们同归於尽。” “同归於尽?”周宴珩挑眸,一脸戏謔看著在火光里挣扎的人影,“一群螻蚁也配?!” 关鹤闭了闭眼,扶著车门起身,“是是是,不配不配,祖宗走吧。” 周宴珩转身,刚抬脚,周遭突然传来刺耳的警报声。 他皱了皱眉,眼眸的瞬间便看见闪著红蓝光束的警车沿著柏油马路排成了排。 这个时间,这个地段,警署厅的人倒是来得及时,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提前埋伏好的。 马温推门下车,径直走向周宴珩,“南湾警署厅总署长马温,我们接到民眾举报,有人涉嫌非法飆车,根据鯨港法例第232章《公共安全条例》第50条,现以危害公共安全罪逮捕两位,请出示你们的证件。” “逮捕谁?” 小小南湾出人才啊,在鯨港都没人敢这么跟他们说话,南湾警署又算个什么东西?! 关鹤全然没有了在周宴珩面前的怂包样,有恃无恐推了马温一把,“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逮捕我们?” 马温往后退了一步,回头朝身后的警员使了个眼色,两个警员拿著镣銬上前,一左一右將人制服拷上。 “现在你的罪名又多了一样,袭警。” “……”关鹤哪会轻易妥协,咬著牙死死瞪著马温,“狗东西,知不知道你爸爸是谁?” 话音刚落,一群扛著长枪短炮的记者挤进了案发现场。 “本台刚刚收到消息,南湾河西区发生了一起性质恶劣的飆车事件,现场两辆非法改装跑车於高架环路相撞,造成其中一辆跑车机油侧漏引发火灾,现在请跟隨本台镜头聚焦案发现场。” 记者读完开场白,一群人跟约好似得,直接调转镜头对准周宴珩和关鹤。 周宴珩:“……” 记者a:“请问你们是非法赛车的当事人吗?这辆车是你本人拥有吗?当时车祸是否是你本人亲自操作?” 记者b:“你们是本地飆车党惯犯吗?改装车有没有非法解除限速?” 记者c:“高架飆车屡禁不止,盖是有人无视法律法规无视人命安全,你们如此猖狂视人命如草芥,是否背后有人高权撑腰?” 周宴珩冷笑了一声,偏头挡住闪光灯。 原来真正的杀招在这? 八年前,沈年在高架飆车造成两死一伤,性质恶劣轰动全国,就算沈家在a国呼风唤雨也还是受到了不小影响。这次要想息事寧人,周家只怕要大动干戈。 原本他还在猜,沈归灵到底和姜衫是什么关係?现在倒是不用他揣摩了,因为鱼塘里的鱼已经迫不及待宣誓主权了。 …… 第551章 周家的態度 南湾的消息一出,鯨港立马炸了。 周元白连夜下南湾,以鯨港总署总司长的名义才把周宴珩和关鹤带回了鯨港。 周家主院灯火通明。 周元正怒不可遏,一巴掌把手里的茶壶拍成了两半,“你怎么回事?怎么这么不小心,去南湾一趟给我闯出这么大的祸?!” 周宴珩跪在堂前,淡淡看了父亲一眼,没有辩解。 周元正见状,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拍桌怒斥,“问你话!” “行了!” 周国潮捏了捏眉心,大半夜被叫醒原本就心情不畅,这逆子又摔杯子又拍桌吵得他脑袋更痛了。 “事情已经发生,追责的事放在后面,眼下最重要的事怎么解决?” 周元正见状连忙出来打圆场,“大哥,爸说得对,你先消消火,这事我已经打听清楚了,不怪阿珩,当时情况危急,若阿珩不出手现在只怕在医院躺著的就是他了。” 周元白自然知道这里面的弯弯绕绕,他气得是周宴珩竟然这么容易就被人下了套,到底还是太年轻不够沉稳。 他忍著脾气,转头看向周宴珩,“阿珩,你知道是谁在背后搞鬼吗?” 虽然周宴珩心里已经猜了个十之八九,但没有证据不便摆在明面上,再则,沈归灵敢这么耍他,这个仇他必须亲自报。 他摇头,十分果决,“不知道。” “你……”周元白恨铁不成钢,“你真是越活越回去了,差点死在別人手里却连对方是谁都不知道?!” 周元正赶紧拉住周元白,帮著周宴珩说话,“这还用问吗?先找人撞车,然后调动警署厅、煽动媒体记者,这一环扣一环,除了沈家,还有谁在南湾有这样的本事?” 周元正摆手,“不是沈谦。” 车祸的消息一传回鯨港,周家就怀疑是沈家在背后搞鬼,周元白第一时间给沈谦打了一通电话,电话里沈谦的態度没有丝毫破绽。 另外还有一点,高架飆车这件事对沈家来说也是个敏感话题,当初沈年就是因为类似事件被赶出了a国,再次提及此事对沈家来说没有任何益处。 可要不是沈家,还有谁有这么大的本事? 周宴珩抬眸,只看了一眼就知道周元白想深了,懒懒道,“当初沈年就是因为高架飆车被驱逐出国,或许有人想用同样的方法把我也赶出a国。” 不得不说,沈归灵够狠的,把他赶出南湾还不够,现在连鯨港都不打算让他待了。 真是有够可笑的,他又不是沈年,沈家没了沈年照转,但周家若没了他,上哪再去找个继承者? 周元白皱眉,“你这会儿倒是清醒!之前的脑子用哪去了?” 周宴珩,“人家衝著我来的,在南湾我人生地不熟能怎么办?” “你还有脸说,谁……” 没等周元白说完,周国潮眼瞼微眯,“阿珩,你大晚上的去南湾做什么?” 周元白微愣,这才发现事情有些蹊蹺,略有不解,“是啊,南湾是沈谦的地盘,你好端端跑那去做什么?” 周宴珩不假思索,谎话张口就来,“前几日我路过书房时听见了爷爷和二叔的谈话,閒来无事便想著去南湾看看。” 几天前,周元正入国会的申请再次被沈谦驳回,鯨港警署厅隶属国会,但现在国会由沈谦把控,別的势力根本渗透不进去,周国潮因此发了好大一通脾气,把周元正骂得狗血淋头。 周国潮不露声色,“那你看出什么名堂了?” 周宴珩笑了笑,薄唇轻启,“朱世雄。” 周国潮怔愣,他原以为周宴珩是私藏了什么心思,没想到还真是去南湾打探消息的。 不过,老爷子也不好糊弄,追根究底,“什么名堂?” 周宴珩应变自如,“不知道,我只知道沈归灵半夜三更还要接待这个人,说明这个人於沈谦作用不小,若是抓住了沈谦的把柄,二叔进国会的事情不就好商量了?” 周元正没想到周宴珩擅闯虎穴竟然是为了他,大为感动,连忙走上前搀扶,“阿珩,让你受委屈了。” 周宴珩假意推辞,抬眸看向周国潮, 周国潮冷哼了一声,摆摆手。 “谢爷爷。”他这才借著周元正的力慢慢站了起来。 跪得太久,脚上的酸胀让他如同踩在云端,周宴珩神色寻常,“爷爷,这件事您打算怎么解决?先说好,不管周家怎么解决,我是不会离开鯨港的。” * “靠!你他么是你家的祖宗吧?出这么大的事你还敢这么跟你家老爷子说话?” 周宴珩躺在露天阳台看星星,电话那头关鹤依旧是一惊一乍,他嫌吵,皱了皱眉,“你打电话过来就是为了说废话?” “我……”关鹤气笑了,“姓周的,老子因为你,中间那条腿都差点被老头子打断了,你就这么跟我说话?” 周宴珩,“不至於,你还没传宗接代之前你爸下手都有轻重。” “草,懒得跟你扯嘴皮。我问你,你知道今晚的事是谁搞出来了吗?” “怎么?” “什么怎么?!当然是把场子找回来,我之前就说了,等回了鯨港就弄死那孙子,狗鱉,竟然给他关爸爸下套,老子……” 周宴珩抬眸,印著星光的眸底满是戾气,“沈归灵。” “……沈……沈归灵?”关鹤被口水咽了一下。 “怎么?不敢了?” “谁他么不敢谁是孙子,那狗鱉打小就喜欢玩阴的,这次竟然算到爸爸头上来了,阿珩!你说,怎么弄?!” 周宴珩,“等这件事的风头过了再算总帐,我先去打个招呼。” …… 第552章 一个人也要上 南湾高架飆车事件的热度一夜之间被压了下去,就在周家以为万事大吉时,负面消息突然大面积反弹,民眾一片谩骂,连之前已经沉寂的沈年也被拖出来鞭尸。 国会內部的气压低到了极点,所有秘书经过沈谦办公室的时候连气都不敢出,生怕遭受池鱼之殃。 “你到底是怎么办事的?守在南湾也能给我捅下这么大的篓子?!那群记者又是怎么回事?怎么会这么凑巧就在高架附近?” 电话那头,马温谨小慎微解释,“先生,这真的不能怪我啊,实在是那周家少爷太不懂收敛了。我跟兄弟们才从安家船线出警回来,周家少爷的肇事现场就在我们回警署的必经之路,那些媒体原本是採访安家锁船事件的,未免遭人口舌,我特意请了几家头硬敢报的,结果赶上了周家这趟,我拦都拦不住。” 沈谦头痛欲裂靠在沙发上,因著沈年的旧帐又被翻出来了,他被民眾骂得狗血淋头,这两年他仕途顺畅已经好久没有被这么骂过了,一时还真有些承受不了。 “先生?” 沈谦扶额,“行了,这件事让周家自己去解决,你们收紧尾巴別给我惹事。” 刚掛了电话,新助理敲门走了进来,“议员长,楼下挤满了记者说是想採访您。” 沈谦皱眉,“告诉他们,我抽不开时间。” 这群记者真是吃饱了撑的,闯祸的是周家,採访他做什么? * 南湾。 “耶?” 姜衫早上起来,刚打开手机,就被新闻头条的標题吸引住了目光。 -【某官二代南湾亡命飆车 烈火焚天!市民怒斥:特权杀人?】 特写镜头是吞天火势与一辆黑酷蛇眼顶级跑车的並列合影。 这车? 她点著屏幕放大,撇了撇嘴,这么骚的车,除了周宴珩还能有谁? 姜衫顿时精神抖擞,屁顛屁顛跑出房间,环顾一圈,见沈归灵坐在沙发上看文案,她一把跳下沙发递上手机,“周宴珩来南湾了?” 沈归灵扫了一眼,“嗯。” “这么大的阵仗,该不会是被谁下套了吧?”以周宴珩的性格肯定是来找她算帐的,姜衫摸了摸下巴,颇有些幸灾乐祸。 沈归灵,“应该吧,周家树大招风,这种事难免会遇上。” 姜衫斜眼睨了他一眼,看破不说破,拍拍屁股正准备走人,沈归灵一把拉住她的胳膊。 “周家高架案的事一时半会儿还处理不了,沈年回国的事只怕要从长计议了。” 姜衫愣了愣,“舆论不是你弄出来的吗?” 沈归灵挑眉。 姜衫,“装什么装?” 能把周宴珩坑成这样,除了你这个老阴龟还能有谁? 沈归灵转眸,若无其事鬆开她的手腕,“我不过给他个教训,但现在针对周家的舆论跟我无关。” 他之前已经答应姜衫会想办法把沈年弄回国,飆车案的舆论越大,沈年回国的阻力就会越多,他当然不会做背道而驰的事。 “跟你无关?”姜衫有些意外,不过就像沈归灵说的,周家树大招风,也不排除是有人落井下石故意踩上一脚。 “叮咚——” 就在这时,她的手机忽然响了一下。 姜衫隨意瞥了一眼,脸色瞬间凝重。 -【意意不是小可爱:姐姐,我发现妈妈最近很不对劲。】 从姜衫去了一趟s国,姜晚意就跟失联了一样,原本她还想找机会问问是什么情况,没想到姜晚意竟然主动找上门了。 方眉那边可是事关沈娇的生死,姜衫不敢大意,瞬间对周宴珩的事没了兴趣,转头跑进了房间。 沈归灵看她的神情就知道有重要的事,思忖片刻,继续看著手里的报告。 “嗡——” 茶几上的手机突然发出震动,是莫然的电话。 沈归灵看了一眼,隨手接通,“莫助理?” 莫然语气低沉,“少爷,香山园林那边……失火了。” 沈归灵,“……” * 另一边,姜衫回了房间立马给姜晚意打去电话。 那边等了好一会儿才接通。 “姐姐。” 姜衫,“方眉怎么了?” 姜晚意的声音很小,似乎是躲在哪个角落,“我偷听到她和別人打电话,说什么时机成熟可以动手了。她现在正在跟沈小姐打电话。” 姜衫皱眉,“她们在说什么?” 姜晚意没有回答,但电话一直保持畅通,大约过五分钟,电话那边传来急促的喘息声,姜晚意的声音终於恢復了正常,“姐姐,我听见妈妈约沈小姐后天见面详谈你转户的问题,沈小姐好像同意了。” 姜衫看著远处的海港,语气凝重,“姜晚意,你没有骗我吧?” 姜晚意声音哽咽,“没有!我敢对天发誓,我还听见妈妈跟温萝说,这次一定要让沈小姐身败名裂。姐姐,你答应我的,要是我能提供有效情报就帮我逃出妈妈的掌控的,这应该算是有效情报吧?” 姜衫手掌握拳,唇瓣一张一合,“如果情报真实,算。” 掛了电话,她转身出了房间。 “沈龟……” 走进客厅才发现,沈归灵已经不在原来的位置,茶几上留下一张字条。 -【我有急事出去一趟,你要是需要帮助给我打电话。】 以沈龟灵的性格连招呼都不打急著出门,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姜衫没有迟疑转身又跑了臥室,拿出手机拨通了沈眠枝的电话。 “衫衫?” 姜衫抽出行李箱,语速极快,“枝枝,你在暗堂有多少人?我说的是,只听你指挥的人。” 沈眠枝当即意识到事態严重,“大约一百来人。” 姜衫,“不够!两天,不!一天之內你能涨到五百人吗?” 沈眠枝思忖片刻,“可以。” 姜衫嘴角终於有些鬆动,“枝枝,这两天你帮我守著绥尔。” 她不能泄露剧目相关的一切,所以她只能用这种方式告诉沈眠枝她在担心什么,以沈眠枝的聪慧一定能反应过来。 沈眠枝沉默片刻,轻声应下,“知道了。” 电话掛断的同时,姜衫从行李箱里拿出一支格洛克手枪,这是当初沈兰晞送她的金枪,因为从未忘记过自己为何而来,所以她一直隨身携带。 確认子弹充足她锁上了保险,路过衣帽间的时候顺便给自己挑了顶大檐草帽,戴上帽子抬头的瞬间,满墙的关爱玩具占满了她的整个视线。 忽然,姜衫想到什么笑了笑,低头把枪藏进宽阔的袖摆间。 …… 第553章 沈澈自爆 梅园。 投影幕布正播放著南湾飆车案的现场,记者隨机採访路人,南湾市民骂声一片。 沈清予斜靠著沙发,一脸戏謔,“周宴珩这个废物,怎么还是这么菜?这下周家有的忙了。” “嗡——” 放在茶几上的手机突然亮屏,沈清予吊梢著眼瞼瞥了一眼,不自觉蹙眉。 顾赐丰? 因著顾彦的关係,他和这个舅舅的关係十分微妙,如非必要通常都不联繫。 沈清予坐起身,將电视调成静音后不急不慢接通了电话,“舅舅。” “阿予,你现在赶紧来一趟医院。” 顾赐丰言词急迫,沈清予立马意识到事情不对,隨手拎起一件皮夹外套往外冲,“是不是婆婆出事了?” “老太太心肌梗塞造成休克,刚刚才从抢救室里出来,她现在昏迷不醒嘴里不时喊著你的名字。” 园里管事的阿姨听见动静,立马跟了出来,“少爷,您要出去?” 沈清予顾不得回答,脚步匆匆头也不回出了梅园。 * 沁园。 沈归灵和沈庄坐在厅对弈,郑松大步走了进来,弯腰在沈庄耳畔小声说了几句,沈庄神色微变,想了想,一边推著兵线过河一边说道,“让人跟著阿予,万一真有什么也好有个传消息的。” 郑松点头,立马转出了厅。 沈兰晞上炮直接吃了沈庄的小兵,“爷爷,您刚刚走神了。” “……”沈庄眼皮跳了跳,抬眸看了对面的木头一眼,“刚刚郑松说的话你都听见了?” 沈兰晞心无旁騖,眼里只有面前的棋局,“嗯。” 沈庄略有些不满,嗯是什么意思?这孩子,怎么跟爷爷说话態度也这么冷? 沈兰晞抬眸,像座岿然不动的冰山,“爷爷,到你了。” 老爷子没好气,抬起胳膊准备下手狠的,定睛一看棋面已经呈现颓势,顿时兴趣缺缺。 总算明白小儿为什么总是把情绪价值掛在嘴边了,跟阿灵下棋,有来有回杀得大快心人,就是输了也也开心。 跟冰坨子下棋,闷得好比六七月份的暑气,烦躁得很。 正巧郑松又从外院走了进来,沈庄故作深沉端起茶盏,“又怎么了?” 郑松看了沈兰晞一眼,弯著腰低声道,“老爷子,四先生来了。” 沈兰晞抬眸,终於被吸引去了目光。 沈庄眸不露声色放下茶盏,“让他进来。” (请记住.com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说罢,又重新推动兵线过河。 棋局已呈败势,沈庄之前搁棋显然是不打算再下了,但一听说沈澈来了,立马又重新对弈,此举意在留下沈兰晞。 沈兰晞心领神会,垂眸继续下棋,但此时,两人的棋面都已经转移。 沈澈跟著郑松入园,远远看见沈庄和沈兰晞在厅对弈,脚步不由慢了下来。但来都来了,多一个人少一个人也由不得他了。 “父亲。” “嗯,来了?”沈庄一直盯著棋面,隨意指著案边的圈椅,“坐。” 沈澈一动不动,好似没听见一般。 沈庄沉浸在棋局里,完全『没有注意』沈澈的异常。 沈澈抬眸看了沈庄一眼,神色黯然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沈庄眼瞼微抬,压著红车的指尖悬空定住。 沈澈弯腰匍匐在地,对著沈庄连磕了三个响头,“父亲见谅,跟沈执密谋勾结的幕后人就是我。” 沈兰晞心下微动,侧头打量沈澈,腰身倒是弯得低,但这扮相却怎么都让人信任不起来。 沈庄再次搁棋,端起茶盏对著沈澈的脸泼了过去。 这举动毫无预兆,滚烫的茶水全部溅在沈澈身上,露出的头皮一下就被烫成了虾皮。但他不敢有丝毫不满,顶著满头白烟爬向沈庄。 “父亲,我知道错了,求您饶了我这次。” “父亲,秋园的事我完全不知情啊,我跟沈执只不过是互通消息相互利用,但他並不听从於我。我知道父亲您把衫衫看得比命还重,我怎么可能昏聵到对她下杀手?” 见沈庄没有任何反应,沈澈一把抱住他的腿,“父亲,我说的都是真的,姜衫不过是沈家的养女,我就算要动心思也不会冒著被您发现的危险去杀一个对我毫无威胁的人,您说是不是?” 沈庄闭了闭眼,一脚踹开沈澈,再抬眸时眼里毫无情绪,“你打小什么都喜欢爭个输贏,哪怕是撞了南墙都不会回头,老大那边还没查到你,怎么突然想起来认错了?” 沈园二代几乎所有人都见过沈庄冷血无情的一面,对这位家族定海神针几乎有著刻在骨血里的畏惧。 沈澈忽然想起很多往事,低著头惶惶道,“父亲,我知道错了,您要怎么罚我都认,但阿泽和阿杰是无辜了,请您一定救救他们。” 沈庄深若寒潭的眸子终於有了一丝罅隙,“你把阿泽和阿杰也牵扯进来了?” “不!不是!”沈澈连忙摇头,“是阿娇,阿娇查到了我和沈执的关係,因为记恨沈执谋杀衫衫一事,阿娇把对我的恨意迁怒到了阿泽和阿杰身上,现在他们都在阿娇手里,她威胁我,要不我以死谢罪,要么她杀了我的两个孩子。” 这话一出,就连沈兰晞古井不波的眸子也窜出翻天巨浪。 自相残杀,家族大忌。 “岂有此理!” 果不其然,沈庄震怒,拿起棋盘上的白玉棋对著沈澈的头砸了过去。 “你们是要反了天了不成?!一个个手段了得!你们是不是当我死了,还是看我老了,以为我管不住你们了,这个家就可以任你们为所欲为了?” 玉棋正中沈澈的额角立马砸出了一个血包,伤口血流不止,沈澈从未如此狼狈过,尤其沈兰晞还在一旁看著。 他自觉顏面扫地,低著头苦苦哀求,“父亲,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求求您,救救阿泽和阿杰吧?他们也是您的亲孙子啊,他们自幼离家,从未参与过沈园的纷爭,他们是无辜的。” 沈庄眼里的愤怒渐渐归於平静,脑海里闪过无数个画面,年幼的沈澈,少年的沈澈,青年的沈澈,无数个身影和眼前这个中年男人完全重合。 是他错了,就是因为他给了这个儿子太多次机会,所以才把他养成了知错不改的毛病。 沈庄收回目光,低眸看著眼前的残局,缓缓道:“明天,你跟我去一趟襄英。” 沈澈抬头,眼瞳微缩,被血水染红的半张脸看著十分瘮人,“父亲,那阿杰他们……” 沈庄眼中已经没了悲喜,“么儿不会动手的,若是你们三房真烂成了这样,该死的那个人应该是我。” …… 第554章 好好告別 沈澈俯首认罪打得所有人猝不及防。 尤其是二房。 沈谦上午还在为被南湾飆车案牵连头疼,下午两极反转,沈澈自爆,二房终於迎来了久违的曙光。 沈庄已经下令次日带沈澈回襄英处置,上一个回襄英祭告祖宗的还是沈年,可见沈庄这次绝不会轻饶沈澈。 沈澈是三房的长子,一旦他被赶出沈家,沈亦杰和沈亦泽必会受其连累,剩下沈娇和沈让就更加不足为虑了,这两人的政途早在年轻的时候就毁了,膝下也只有一个女儿,女子无法继承家业,三房算是彻底完了。 沈渊也是开心得不得了,拎著两只天价香檳直奔梅园,这种普天同庆的好消息当然要跟身边最亲近的人分享了。 但让他万万没想到的是,自己的一腔热血最终扑了个空,沈清予竟然不在梅园,问了管事阿姨也不知道去处。 沈渊不死心又开始打电话,结果发现沈清予竟然把他拉黑了,老父亲的心一下跌到了谷地。 “没良心的逆子,一天天的成心想气死我。这酒我就是餵狗,也不会便宜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 沈渊一路骂骂咧咧,临出沈园,恰巧在拐角碰见准备出门的沈庄,沈庄盯著他手里两瓶酒,脸色阴沉到了极点。 “怎么?我还没去襄英,你就迫不及待要开香檳庆祝了?” 沈渊差点嚇的灵魂出窍,赶紧把酒藏在身后,“爸,您误会了,是清予,我看他这两天一直闷闷不乐,所以给他送两瓶香檳解解愁。” 沈庄面无表情,“你儿子不开心你不问原因还给他送酒?” 沈渊嘴角抽搐,“我……我也是刚刚觉得这样好像不对,所以打算拿回去自己喝了。” 沈庄闭眼,捏了捏山根,“滚滚滚,以后你少见清予,不然一颗好苗子就被你糟蹋了。” 沈渊假装没听懂,訕訕笑了两声,正要走,忽然想到什么,回头看向沈庄,“爸,明天我正好没什么事,要不我陪您一起去襄英吧?” 沈庄抬眸,“滚。” * “砰——” 清越的颤音在玻璃撞击中绽开,杯沿相触的剎那,满是气泡的酒液沿著杯壁来回晃动。 沈渊到底还是如愿喝到了天价香檳,和沈谦一起,两人在沈渊经营的会所里开怀畅饮。 “哈哈哈,真的大快人心啊!没想到跟三房斗了这么久,他们最后竟然狗咬狗。” 沈渊一只脚架在茶几上,说不出的恣意畅快,“你说老头子明天会怎么处理沈澈?” 沈谦难得放鬆,摇晃著手里的高脚杯,“就算不赶出a国,沈家他是待不了了。你当真以为老爷子这么生气是因为沈执要谋杀姜衫?那不过是障眼法,鯨港谁不知道郑松和沈执是老爷子最亲近的左右手,老爷子还没死沈澈就敢跟沈执联盟,这不是等於在老爷子头顶悬了把刀?这事换做是谁都容忍不了,何况是曾经的雄狮?” 沈渊点头,“说的没错,沈澈那个没脑子的,打小就爱爭,偏偏他又是个没能耐的,爭到最后什么都爭不到,想来这次也是狗急跳墙才会做出这么不理智的事。说起来,还是多亏了沈娇,要不是她,沈澈也不会认得这么爽快。” 沈谦皱眉,“便宜他了。” 这事要是让他先查出来,好好谋划一番,沈澈只怕连在老爷子面前认错的机会都没有。 沈渊故作没有听出了沈谦的言外之意,好奇道,“对了?阿灵呢?这事你跟他说了没有。” 沈谦神色微敛,“他最近一直在忙南湾海舰的入伍事宜,我暂时不想他分心。” “说得是。”沈渊略有些艷羡,点头附和,“三房不足为虑,咱们真正的心头大患还是大房,老头子偏心眼儿,幸好阿灵有出息,不然咱们这边谁还能跟兰晞斗?” 说起沈归灵,沈谦的脸色肉眼可见地转好,这细微的改变不难看出,他现在对这个儿子满意的不得了。 * 与此同时的香山园林。 漫天大火將整个山头都烧了起来,黑色的浓烟不断聚集,那些烧不尽的尘土变成了令人窒息的硝烟,连山顶的天都被遮住了。 沈归灵站在山脚下,山顶火就像命运的巨兽,隔著重重墓碑在像他宣战。 火势太大,熏得人睁不开眼,莫然撑著一把黑色的大伞站在他的身后。 “少爷,火源在东面,距离夫人的陵墓不到十米,以现在的火势看,只怕……” 沈归灵抬眸,目之所及皆是昏暗,他神色淡然与猛火对视,就在莫然以为他不会开口时,耳边突然传来沈归灵的声音。 他说,“我母亲未嫁,不用称她为夫人,叫她苏小姐。” 莫然愣了愣,连忙点头,“是。”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沈归灵接过她手里的伞,抬步往山上走去。 莫然生怕他受了刺激做出什么傻事,赶紧上去阻拦,“少爷,山顶的火势现在还没有控制住,您不能再靠近了,太危险了。” “没事。”沈归灵淡淡推开莫然,拾阶而上。 既然留不住了,那就只能好好告別了,近一点,苏沐才能听见他说的话。 走到半山腰,浓烟里滚烫的气浪扑面而来,沈归灵知道这是他能到的最近距离了,他没有迟疑立马停下脚步,对著东面山顶弯下了腰。 妈妈,请原谅,这一次我不能再衝进火光去见您了,因为我要好好活著。 他转身,青色的台阶上放著一朵洁白的山茶。 …… 第555章 到处都是『鬼』 翌日。 南湾飆车案的舆论愈演愈烈,不少民眾高举著“反对特权杀人”的白色警告牌在政府门口静坐抗议。 与此同时沈宅內部也是风声鹤唳,沈庄带著沈兰晞、沈让、沈澈一行人天不亮就踏上了去往襄英老宅的路上。 姜衫紧赶慢赶,还是和大部队错过了,去沁园扑了空,她立马意识到情况不对,沈庄这几年已经很少出门走动了,能让他出园家里必然是出了大事。 思忖片刻,她立马给沈眠枝打去了电话,但这次电话却是无法接通。 她掛了电话直奔春园,到了春园却被告知,沈眠枝从昨天就没有回来。 读大学之后,傅绥尔和沈眠枝偶尔会在学校住宿,所以阿姨们並不见怪。 二度扑空,姜衫脸色愈发不好,一边挨个打电话一边沿著內院找人。偌大的一个园子找了一圈,沈兰晞、沈清予、沈眠枝、傅绥尔一个都不在。 怎么会这样? 她精疲力尽,瘫坐在秋池边的芭蕉叶下吁吁喘著粗气。 明明之前还能联繫,怎么突然就失联了?所有人就跟约好了一样…… 驀地,她呼吸僵滯,清澈的眸光因为想到什么瞬间蒙上了一层雾色。 不是都约好了,是剧目之力! 眼下的情况就跟上次剧目阻止她救苏妙一样,但那时她和苏妙绑定了某种契约,所以能看到剧情的走向。 也就是说,他们当前正处於某段不可抗剧情的发展阶段,而她之所以没有得到剧目之门的任何提示,是因为这段剧情没有和她绑定。 眼下沈家人全部消失,所以这段剧情一定和沈家有关。 姜衫紧紧握拳,额上的汗珠顺著脸颊落下。 若是之前她还担心是自己杯弓蛇影想得太多,那么现在她基本就可以確定了,当前剧情一定是沈娇之死。 -【世界剧目规则四:本世界剧情不接受除剧目之门以外的任何力量更改。】 看来这次也只能靠她自己了。 秋风拂动芭蕉,秋池盪起涟漪,水面隱约浮现出两道身影。 姜衫瞬间回神,反头看向身后,她的动作太过突兀,沈渊的手还没来得及拍上她的肩就被嚇了一跳。 “二伯?” 沈渊错愕,看著悬空的手錶情略有些尷尬,“衫衫,你不是在南湾吗?怎么突然回来了?” 姜衫站起身,拍了拍裙上的草屑,“学校有些事,我回来拿点资料,二伯你今天怎么这?” 沈渊收回手,“老爷子他们都出去了,我留下来守园。”说罢,他四处看了看,“阿灵呢?他没回来吗?那小子让你一个人回鯨港?” 姜衫,“没呢,他说先去忙点事,我拿了东西就跟阿灵哥匯合。对了!二伯,家里出什么事了吗?怎么爷爷和大家都出去了?” 沈渊想了想,语调轻鬆,“不是什么大事,过两天就解决了,你先好好上课,不用……” “这样啊?那行~”姜衫看了看腕间的手錶,转身就走,“我和阿灵哥约好的时间也快到了,走了。” “誒?!”沈渊回身看著她的背影,“你们约在哪见面啊?要不要让司机送送?” 姜衫摆摆手,头也不回跑进了廊廡。 * 出了沈园,姜衫立马给姜晚意打去了电话,这次的联络很顺畅。 “姐姐,你来了没有?我刚刚听见妈妈在房间里打电话,她好像准备出门了。”姜晚意的声音很低,明显有些著急。 姜衫愣了愣,第一反应就是为什么姜晚意的电话能打通? “姐姐?”半天等不到回来,姜晚意不免有些著急,“我先说好,情报我已经给你了,之后的事都跟我无关了,不管以后发生什么,你一定要记住你的承诺。” “姜晚意。”姜衫走进车库,拿出之前在梅园顺来的备用钥匙,开门上车,“我再问一遍,你没有骗我吧?” 姜晚意也急了,“我都说了一万遍了,我没有!我现在的处境你应该很清楚,我骗你对你没有任何好处。” 姜衫垂眸,语气平静,“姜晚意,拖住方眉。” 说罢,她拉动引擎、点踩油门、嫻熟掛挡,所有动作一气呵成。 “砰——” 黑武士的前脸大灯骤然亮起『凶光』,沈清予的dream car如同百年巨兽从深梦中惊醒了一般,以风驰电掣的速度飞出了车库。 * “我不行啊,喂!姐姐……我……”姜晚意来不及拒绝,姜衫已经掛了电话。 她满脸绝望看著方眉臥室的方向,心里不觉又恨起了姜衫不讲诚信,当初分明说好的,她只负责提供情报,方眉连沈家人的主意都敢打,她哪能是对手? 正当姜晚意摇摆不定时,方眉推门走了出来,她明显是有特意装扮过,一袭素秋色的旗袍搭配高点位的正圆珍珠项链,珠光宝气连气色回春,乍一看好似年轻了十岁。 姜晚意赶紧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双手侷促,“妈,你要出去?” “嗯。”方眉睨了她一眼,神情淡淡,“晚上我不回来了,吃喝你自己解决。” 自从上次被姜衫威胁后,方眉倒是消停了没再逼著她去外面见那些不三不四的人。 但也正是因为如此,方眉对姜晚意的態度越来越冷淡,经常夜不归宿不说,还剋扣她的生活费。 姜晚意也曾舔著脸找方眉討要,却被骂得狗血淋头,不得已她只能开始变卖之前积累的衣服、包包度日。 “妈……” 眼看方眉已经走到门口,姜晚意来不及多想大声叫住她,但见方眉皱眉看过来,她立马又慌了起来,支支吾吾了半天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怎么?又想问我要钱?”方眉皱眉,“当初也不知道是谁,赚钱还嫌钱脏,这么清高用我的脏钱做什么?” 姜晚意低著头,不敢说话。 方眉越来越看不上她这小家子气的模样,一脸嫌弃,“我要早知道你这么没出息,当年就不会选你,我要没有选你,那个白眼狼也不至於跟我闹到这个地步。” 姜晚意死死攥紧拳头,等到耳边传来房门的落锁声才慢慢拿出手机。 “喂,姐姐,对不起,我拦不住妈妈。” 凌乱的刘海遮住了她的眼睛,她的声音惊慌愧疚,嘴角却已经有了上扬的弧度。 其实她根本不信姜衫会带著她一起回沈园,所以她想到了另外一种摆脱方眉的方法,那就是让方眉永远消失。 姐姐,亲生母亲和养母你会选择哪个呢? 好期待呢~ …… 第556章 登堂入室的『鬼』 酷炫的中控台上掛著一根手机支架,姜衫单手操控方向盘,指尖点了点屏幕,画面正好定格在姜晚意嘴角带笑的诡异一幕。 果然,真的全员是鬼。 对於姜晚意的反水,其实姜衫並不意外。 经歷过上一个剧目,她比谁都清楚,姜晚意就是一条毒蛇,这条毒蛇最善偽装蛰伏,只要给她抓住一点机会,她就会用藏在牙尖的毒液一击反杀。 幸好当初沈归灵留了一手,不然就算她知道姜晚意的毒性,为了沈娇也不得不赌一把。 姜衫收回目光,面无表情看著眼前一闪而过的风景,脑子开始重新復盘。 她刚刚还在奇怪,既然已经进行到不可抗的剧情,为什么姜晚意还能联繫上?现在一切就解释得通了,因为姜晚意这边的剧情是干扰剧情,是剧目故意拋出来的诱饵。 成也预知败也预知,就因为知道某些关键剧情,所以她很容易先入为主,就好比她已知方眉是鬼,所以方眉她下意识就把她和沈娇绑定到一起了。 现在想来,就算方眉有沈娇的玉鐲也不能说明她就是凶手,或许方眉只是和杀沈娇的人有牵扯。 可是,又是谁要杀沈娇呢? 沈谦?沈渊?还是沈澈?亦或是某个她不知道的角色? 时间步步紧逼,姜衫的手心全是冷汗,握著方向盘的手也开始发抖。 之前她所以能救下傅绥尔她们,是因为知道抹杀时间,所以不会被打乱节奏。 (请记住????????????.??????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可现在她什么提示都没有,沈家所有人的电话都打不通,她甚至有些怕,会不会该发生的都已经发生了。 没有方向、没有退路,她只能赌一把了。 姜衫掉转车头,直接开往沈娇的未央台,上一世,沈娇就是死在未央台的別墅里的。 现在距离上一世的死亡时间还有八个小时,足够她赶过去了。 转入市內,车速被迫慢了下来,沈清予的座驾外观与周宴珩那台极其相似,一路下来频频引人侧目。 又因为南湾飆车案的热度还没有下来,游行抗议的民眾看见类似南湾肇事车辆,突然群起奋勇,神情激动一拥而上。 眨眼的功夫,人流涌进车道,整个交通都瘫痪了。 姜衫怔然,她仿佛看见成千上万根傀儡线从天而降,一头系在云端,一头操控著眼前的人们。 这一瞬间,她感受到了命运的不可抵挡,她无比痛恨这一刻的感受。 是躲在车里做缩头乌龟,还是衝出去跟整个世界抗衡? 她很快有了答案,拉下手剎,推门下车。 * 未央台。 沈娇手里端著茶正在跟沈让通话。 沈让告诉她,到襄英之后,老爷子一刻都没有等,將沈家另外几房的亲戚都请去了祖庙,当著所有父老乡亲的面,请家法打了沈澈足足两百鞭子。 沈娇至始至终都只是静静听著,没有开口问过一句话。 “阿娇,我知道你心里委屈,但四哥已经认错了,你能不能看在母亲的份上不要和他计较了?两百鞭,还是当著十里八乡的面,他那么要强的一个人,这比杀了他还难受。” 沈娇低头抿了一口茶,语气淡淡,“他只是丟了尊严,但我的女儿差点丟了命,便宜他了。” 沈让看出她是铁了心要决裂,略有些不忍,“阿娇,我们三个真的要走到这一步吗?真的没有回头路了吗?” 沈娇,“老爷子不是已经给出答案了吗?” 当眾鞭笞,下一步就是移除族谱了,老爷子都不要这个儿子了,她到底是有多想不开,才会去认这个哥哥? 沈让还想劝,沈娇直接打断他,“別劝了,当断不断必受其乱,五哥,我也奉劝你一句,心烂的人別救,不然不知道自己这一『善』会害了多少人?” 说完,她看了看时间,直接掛了电话。 “叮咚——” 就在这时,室內响起了门铃声。 沈娇放下茶杯,亲自走去门口开门。 “你们来了?” 门外站著两个容貌相似的青年,见了沈娇立马低头弯腰,“小姑姑。” 沈娇脸色稍缓,主动让出一条路,“进来吧。” 三人鱼贯而入,沈娇將人领进偏厅,主动给两人倒上热茶,態度还算温和,“这么短的时间催你们赶回来,累得够呛吧?” 兄弟俩对视了一眼,沈亦泽率先开口,“姑姑,您电话里说的那些都是真的吗?父亲真的在爷爷身边安插眼线?还企图谋杀衫衫?” 沈娇点头,神色凝重,“这种事若我没有真凭实据哪跟你们说?我今天找你们来就是想问问你们,你们父亲已经酿成大祸,沈家必然是容不下他了,我想知道你们是什么態度?” 沈亦杰皱眉,“我们当然是跟沈家共进退!他要真如此昏聵,我情愿不要这个爸爸了。” “阿杰!”相比起来沈亦杰,沈亦泽沉稳许多,满脸愧疚,“姑姑,你给我们一点时间,我会劝爸爸去找爷爷自首。” 沈娇长舒了一口气,“我果然没有看错你们,你们的父亲已经跟老爷子坦白,眼下正在襄英,依著老爷子的性格大概是没有退路了。” 到底是自己的亲生父亲,听闻沈澈落得这样的下场,两人情绪都变得很低沉。 沈娇能体会这样的人之常情,轻嘆了一声,“你们別怪姑姑狠心,实在是你们的父亲无药可救了。”说著,她从案几的抽屉里拿出一沓资料。 “这是?”沈亦杰双手接过,目光扫了一眼霎时脸色惨白,“炼毒?” 沈亦泽神情微变,一把抢过资料,匆匆翻了几页眼里满是错愕。 沈娇,“我查到的时候也觉得不可思议,他怎么变成了这样?怎么能做这种伤天害理的事?” 这也是为什么她非逼沈澈自首或自杀的原因,这种事於沈家就是惊天大雷,万一哪天被人抓住了把柄,沈家百年清誉就要毁於一旦了。 沈亦泽放下资料,神情萧瑟,“父亲还说您心狠,殊不知您还是给他留了后路,这份资料若传到爷爷手里,別说父亲,我和阿杰的命也保不住。” “怎么会,你父亲是你父亲,你们是……” 忽然,沈娇反应过来,一脸诧异看著眼前的一对双生子。 沈亦杰歪头笑了笑,“姑姑,走好。” …… 第557章 绥尔,宿命来了! 神圣威严的政府广场前民意汹涌,黑色的天价跑车如同浅滩蛟龙被围困其中。 人群中,有人背著扩音喇叭大喊: “非法飆车屡禁不止,特权高於法规置百姓生命於何地?” “反对特权杀人!请求政府公开审判南湾飆车纵火案!!!” 一群人像张牙舞爪的野兽不敲打著玻璃,这种逼仄的压迫感换做任何一个女生都会害怕,但姜衫只冷冷看了一眼,直接推门下车。 车门打开,绿色的真丝裙摆在半空中盪出璇,姜衫取下草帽,在所有人还没反应过来之前,抬手示意,“大家別激动,不要误会!我是来加入你们的!” 打不过就加入,她一直靠这条至理名言走天下。 领头的见情况不对,立马指著姜衫大喊,“她开这么好的车,一看就是特权阶级,大家可別被她忽悠了!” 这话一出,眾人的脸上立马有了敌意。 姜衫连忙摆手,“没错!我家里的確有些背景,可那又怎么样?就不允许我有正义感吗?我就不能替广大民眾发声吗?我爷爷打小就教我,人不能忘本,从群眾中来,到群眾中去,你们不能因为我家里有钱就歧视我,不让我加入你们啊!”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何况还是个这么好看的笑脸人,人群里立马有人倒戈,“她说有道理!” 有道理个屁!一看就是个万金油! 拿著喇叭的男人气得脸都黑了,摆摆手,“看你年纪小懒得跟你计较,走走走!別在这惹事。” “我不走!”姜衫拨开人群,直咧咧衝到男人面前,毫无畏惧伸出一只手。 男人愣了愣,满脸问號,“什么?” 姜衫摆摆指尖,“喇叭。” “……你要这个干什么?”男人一把捂著胸前的扩音器,满脸戒备。 这个喇叭背后连接了线阵列音箱,峰值可达130-140 db,为了突显效果,他们还特意加上了低音炮,为得就是让政府那些聋子听见底层人群的心声。 这可是他们弄了一晚上的心血,怎么能交给一个小破孩呢? “咳咳!”见男人一脸防备,姜衫虚握手掌抵著唇边清咳了一声,郑重道,“既然这样,那我就给大家正式介绍一下我自己。我叫姜衫,是鯨港“金枪”元老沈庄的孙女,別看我年纪小,但对於这种大规模抵制活动我很有经验,本人在校期间曾组织多起暴乱,战绩可查,最负盛名的一次,三千人暴动,最后在我的指挥下全部有序撤离。” “……”男人嘴角抽动,“你当我们这是在过家家?” “嘖嘖嘖!”姜衫一脸鄙夷摇了摇头,“就你这组织水平,连过家家都不如?你们要让政府听见民意,要么走司法,要么非法。但既然你们选择了最粗暴的方式,就应该粗暴到底。你们一群人围在太阳底下,又喊又叫,你看对面那栋大楼有人来搭理你们吗?” 这话算是说到关键点了。 从早上到现在,除了最开始政府楼的警署官员来警告过之外,再没有人来搭理他们。 姜衫,“你这组织能力不行,就应该退位让贤,让有本事的人来做!” “她说也有道理啊,政府那边的人这么久都没有露面,根本没把我们放在眼里。” 姜衫立马纠正,“不是没把你们放在眼里,是你们的方法没用对,筹码对等你的对手才会重视你。” 民意的天秤逐渐倾斜,眾人纷纷动摇,“她刚刚说她是沈元老的孙女,说不定她真有办法!” “拉倒吧?你们別忘了,沈家还有个沈年,当年高架惨案沈家就是罪魁祸首。” 就因为这句话,倾斜的天秤再次倒回。 姜衫皱眉,目光犀利看向人群,“说的对!沈年就是坨狗屎!猪狗不如,爷爷一直很愧疚,他老人家悉心教养,最后却给a国教出了一个毒瘤,他一直觉得愧对a国,愧对百姓。所以,今天我才会出现在这里,因为沈家从不迴避民意。” 说罢,她再次伸手,目光转向男人手里的喇叭,“实不相瞒,我今天就是带著沈家的诚意来的。” 嘈杂的人群在一瞬间鸦雀无声,男人思考许了久,终於被说服,解下胸口的卡扣,將手里的扩音喇叭郑重递给姜衫。 挤在人群里的记者立马抓拍到了这一幕。 金色的阳光下,汹涌人潮为幕,男人肤色黝黑,少女明媚白皙,他们一个代表了底层,一个代表了特权。 男人递交的不是喇叭,是重於泰山的民之所向;姜衫接过的也不是喇叭,是一个家族对托举它的土壤该有的尊重。 这一刻,喇叭为媒介,黑白有了涇渭分明的界线。 姜衫接过喇叭,转身走向身后的超跑,单手撑著引擎盖,蹬腿跳上了车盖。 淡绿色的裙摆沿著黑色漆面一路攀爬,姜衫站定,打开连接音响了卡扣,振臂高呼,开口就来:“非法飆车屡禁不止,是监管失职还是权力装睡?!人命如草芥,民心如何安?!” “说的对!说的好!”人群里马上又有应和。 姜衫,“大家保持队形往外扩散十米。” 眾人虽不知道她要做什么,但还是听命往后退了十米。 姜衫再次振臂高呼,“並非所有世族都与民意相悖,我谨代表沈家向所有a国民眾承诺,即日起,沈家绝不会参与任何无视生命的非法活动,更不会为无视民生民意的族中弟子提供特权保护伞。” “如违此诺,便如此车。” 她精准找到人群里的机位,歪头笑了笑,顺手掏出打火机。 咔嚓一声,火源冒出的瞬间,打火机被高高拋出,从天窗掉进了车里。 眾人愣了愣,还没反应过来,耳边再次传来爆破般的喊麦声,“不沉默!不妥协!不为死神开绿灯!若天价跑车最终会变成屠杀无辜的凶器,不如付之一炬!” 沈清予的黑武士与周宴珩那台在外观上略微有些相似,人们的情绪价值不自觉就转移了,姜衫当眾烧车的举动看似疯狂,看却恰到好处的掌握了人心。 这番造势,政府楼的老爷们想装聋作哑也装不成了。 但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现在所有的镜头都对准了她,记者媒体不会放过这么大的热点新闻。 车里的火渐渐烧了起来,姜衫站在车顶,黑色的浓烟从天窗冒出,乍一眼,她仿佛生出了一双巨大的黑色羽翼。 姜衫握紧话筒,將音量调到最大,眼睛死死看著镜头。 “傅绥尔!宿命来了!去!斩断它!” …… 第558章 绥尔,相信我! 振聋发聵的吶喊与千丝万缕的傀儡线形成了强烈的对峙,最终她的音浪被数不清的电线接收,散成星星点点穿过了剧目的重重织网。 剧目想將她和这个世界隔离,那她就站在最显眼的地方去,让他们不得不看见她。 * 军政学府教研大楼。 教室里鸦雀无声,此时讲台的电子屏幕已经被切断了信號,但刚刚镜头里,少女仿佛能穿过介质的眼神將所有人都杀了一遍。 砰——” 傅绥尔霍然起身,身后的椅子撞击横杆发出剧烈的碰撞。 眾人这才回过神来,刚刚镜头里的女生好像叫了傅绥尔的名字。 讲台上的监考老师也是许久才回过神,怔愣片刻,拿起教鞭训斥,“注意考场秩序,那位同学,坐下答题,不要干扰其他同学。” “嘰——” 傅绥尔一把推开椅子,金属柱脚摩擦著水泥石地面发出尖锐刺耳的噪音。 监考老师大为不满,再次阻止,“傅绥尔,你做什么?这场考试与你们未来的政途划分息息相关,考试才刚刚开始,你这个时候离场会被视为故意违反校纪校规,不仅成绩会做零分处理,连学位都可能受影响。” 傅绥尔充耳不闻,转头跑出了教室。 瞬间,教室里炸开了锅,几乎所有人都认为傅绥尔疯了。 昨天,学校收到了一份总统室的临时文件,总统为了能更好关注民生问题,决定增加一个行政助理职位。出於对军政学府百年校誉的信任,总统直接把这个珍贵的指標给了学校。 为了公平起见,学校抽调了各个年级精英进行实况模擬考,总成绩排行第一的人將贏得这次的总统助理席位。 在座学子不少都有家族支持,但还是削尖了头想往里面挤,毕竟在校期间就能拿到这么漂亮的岗位,以后仕途不可限量。 傅绥尔竟然因为那个女生轻飘飘的一句话就放弃了自己的前途,不是疯了是什么? 余笙看著已经落空的座位,说不上是庆幸还是失落。 原本她將傅绥尔视为最大的竞爭对手,没想到这个对手竟然主动放弃了。 忽然,她的眸光转动,落在了正在奋笔疾书的苏韵身上。 余笙立马回神,这才意识到自己还在考场,纵然傅绥尔中途离席,但还是有人虎视眈眈。 她提笔,正要作答时,脑子里又回想起姜衫当街策反的所有过程。 看似疯癲,实际掌控了一切,这样的人若再多些野心,未来一定是个可怕的对手。 * 傅绥尔衝出教室的第一件事就是给姜衫打电话。 没有人知道姜衫说的宿命是什么,除了她。 那是她们十三岁联盟的契约书,成为总统也好,变成更好的傅绥尔也罢,前提是救下妈妈。 傅绥尔越想越后怕,身体不可控制抖了起来。要不是今天考试的內容正好是时事政治,她差点就跟等了五年的宿命错过了。 “该死!电话怎么打不通?” 因为考试的原因,信號被屏蔽了,正当傅绥尔心力交瘁时,一个穿著军官制服的男人直接拦住了她的去路。 “那个同学,你在这里做什么?考试期间禁止走动,你是哪个班的,跟我去趟教务室!” 傅绥尔此时完全没有心情解释,直接绕过男人打算硬闯。 男人见状直接上手反制她的胳膊,又问了一遍,“你是哪个班上的?你们教导员是谁?” 傅绥尔知道,这是宿命在作祟,她的情绪有些绷不住,用力反抗,“放开我!放开我!” 衫衫那么努力才把消息传过来,说明事情已经迫在眉睫,她不能再在这里浪费时间,不然…… 傅绥尔不敢细想,顾不得疼痛对著男人又踢又骂,“放开我!大不了我退学!我不读了!放我出去!” 男人冷哼,“退学也要走流程,跟我去教导处。” 为了今天的考试,学校要求隔离她们集体在新校区隔离,因为想给沈娇一个惊喜,傅绥尔並未透露考试事宜,所以这次也没有隨行保鏢保护。 信號失联,孤立无援,现在看这一切都是提前布好的杀局,为得就是把她困在这里。 她该怎么办? 正当傅绥尔满心绝望时,耳边传来了一声极为熟悉的冷音。 “放开她。” 傅绥尔眼睫毛微颤,回头看向光影落幕处。 沈眠枝眼神肃杀,仿佛变了一个人。 男人怔愣,眯著眼打量面前的女孩儿,“你是谁?” 趁著男人鬆懈,傅绥尔一把挣脱男人的手,飞快跑向沈眠枝,“枝枝,快!不然来不及了!” “你们不许走!新区是我国军事重点孵化基地,你们身份不明,谁知道是不是內奸?” 男人脸色凶狠,扑身上前。 沈眠枝不语,抬手紧紧抓住傅绥尔的手,转身向大门走去。 “不许走!”男人凶相毕露,正要上前,坛里突然窜出一群穿著迷彩军服的男人,捂著男人的嘴巴將他拖进了坛。 傅绥尔满脸惊讶,“你安排的人?” “嗯。”沈眠枝拉著她躲进楼道,“衫衫要我保护你,现在我们去哪?” “保护我?”傅绥尔忍著眼角的酸意,“她……枝枝,我们能出去吗?我现在要出去,我要去见我妈妈!” 沈眠枝点头,指著头顶的方向,“跟我来。” 说完,她往前一步踏上台阶,见傅绥尔站在原地没动,她回头,向傅绥尔伸出右手,一如当年那个少女。 “绥尔,相信我!” …… 第559章 宿命重演 事关沈娇的生死,若信错一个人就是万劫不復。 沈家最近因为內鬼的事不太平,这个时候迎来沈娇的节点,一定是沈家人动手。除了姜衫,她现在不敢轻信任何人。 在沉默的几秒钟里,傅绥尔想了很多。 沈眠枝的手悬在空中,她知道傅绥尔內心很不安,所以在等待的时间里也没有收回自己的诚意。 傅绥尔深吸了一口,抬眸时眉宇间的惶恐尽数消散,眸光如利刃出鞘。 她抬手,一把抓住沈眠枝的手腕,“去未央台。” 实验楼只有五层,顶楼上有道铁门,铁门上还掛著一把电子锁。 “不用担心。”沈眠枝鬆开傅绥尔的手,上前输入密码,咔嚓一声锁打开了。 她双手抵著铁门轻轻一推,金色的浮光从门缝中渗透,细小的光线渐渐变成一滩光圈,一台黑色的直升机赫然映入眼帘。 沈眠枝率先踏入天台,指著眼前的大傢伙略带调侃:“像不像哆啦a梦的竹蜻蜓?我们飞过去,速度更快。” 傅绥尔一脸不可置信。 沈眠枝拉开机舱门,拿出降噪耳机丟给她,“有什么快问,我们马上就要起飞了。” 傅绥尔,“跟著我可能会有危险,你確定要一起吗?” 沈眠枝有模有样调整座驾,准备就绪侧身看著她,“就是因为有危险我才要去,因为我的任务是保护你。” * 政府广场。 沈清予的车已经烧了起来,火势愈演愈烈,城市上空四处飘荡著灰烬。 消防车、警车、救护车全面出动,將整个广场团团围住。 民意因为这场火彻底被点燃,人们高举著“反对特权杀人”的旗帜与政府人员对抗,一时间场面完全失控,全鯨港的新闻媒体人蹲守现场,快门的咔嚓声响个不停。 姜衫功成身退,將喇叭重新归还给领头的男人,“看见没,只要事情闹大,那群人就没理由继续和稀泥了。法不责眾,你们只要不出格,就算被抓了顶多也是关两天。” 果然是战绩可查啊! 男人见她三言两语就把事情闹大,发自內心的折服,言语间已然有了关心,“那你怎么办?” 法不责眾,但枪打出头鸟,带头闹事当眾烧车的是姜衫,警署厅的人来了第一个饶不了的就是她。 姜衫摆摆手,“我没关係,我是沈家人,他们不敢拿我怎么样,只要你们没事就行。” 好人啊! 捨己为人,实实在在地在为群眾考虑。 “不行。这是咱们大家的事,怎么能让小姑娘一个能扛呢?” 姜衫一脸谦虚,“不不!我真没事的。” “那怎么行?”领头的男人终於有了一点带头大哥的样子,扬声大喊,“大家听我说,小妹妹今天也是为了我们大家共同的利益才行事激进,我们不能让她一个人承担风险。大家都让让,趁著警署厅的人还没来,先让小妹妹离开。” “没错,剩下的交给我们,小妹妹你先走。” 一呼百应,眾人不约而同让出一条路,隔得远的,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还是跟著一起照做。 原本堵死的人潮瞬间柳暗明。 姜衫满脸感激,正准备撤退,男人一把拉住她,“小妹妹,会骑小毛驴吗?” “小毛驴?”她摇头,一本正经,“我不会赶集。” 男人被她逗笑了,从口袋里掏出车钥匙,“我说的是电动车。待会我们还策划了大型静坐活动,鯨港半数交通都会瘫痪,你的车被烧了,骑电动车正合適。” 原来小毛驴就是电动车?电动车她没开过,不过她会开重型机车,应该不在话下。 姜衫立马接过男人的钥匙,“多谢大叔,车子我先借用,以后还你。” 男人摆摆手,“不值几个钱,车就在那边的坛边。” 姜衫点头,忽然想到什么,眼里多了几分郑重,“大叔,新闻媒体是很重要的传播手段,想要让政府妥协,你们就必须要联合舆论的力量,所以,如果可以,儘量多吸引媒体人的关注,多在镜头面前晃动。” “知道了,快走吧。” * 与此同时,翡翠山庄。 沈亦泽抽出针管,密封保存后,慢条斯理戴上白色橡胶手套。 “怎么样?”沈亦杰推门走进臥室,目光隨意往床上扫了一眼,“死了?” 沈亦泽神色淡淡,“她要是直接死了,一定会引起老爷子的怀疑,先给她用了点药,剩下的按计划行事。” “嘖,麻烦。”沈亦杰四处看了一眼,从口袋里拿出一张记忆卡,“这栋房子的监控我都已经篡改了,就剩这个了。” 沈亦泽隨手拿起床边的相框丟给他,沈亦杰接过,將记忆卡塞进了相框內侧,做好这一切又把相册摆回了原位。 正要起身,这才发现相框里的照片是两年前的冬天,他们一起拍的全家福。 沈亦杰垂著眼,目不转睛看了许久,黢黑的眸光深邃难辨。 那边,沈亦泽已经完成了注射,將药品和针管密封好装进了盒子里。 “走吧。” “……”沈亦杰直起身,刚踏出一步,又折了回来,盯著相册上的自己不满道,“这也把我拍得太丑了。” 沈亦泽,“谁叫你笑得那么噁心。” 照片里的沈亦杰笑容张扬,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本漫画里走出来的邻家哥哥。 別墅的园前停放著两辆重型机车,两人將设备放进机箱,套了上骑手服,戴上头盔呼啸而去。 机车如飞鱼一前一后相互追逐。 就在这时,两人的通话信號里同时响起一个年轻男人的声音,“怎样了?” “呜呼~”沈亦杰语调轻鬆,“我和阿泽亲自出马,哪有搞不定的事?” “那就好,证据拿到了?” “当然!还真像你说的,沈娇已经查到了我们的生意,只不过她还是不够聪明,证据我和阿泽已经销毁了,至於那份假资料,我已经按你说的把它藏了起来。” 沈亦杰说的太多,沈亦泽有些不耐,直接打断,反问道,“你那边准备的怎么样了?” 电话那边的人笑了笑,“放心,计划很顺利。警署厅和记者我都已经安排好了,沈园现在一个盼著三房好的人都没有,沈娇必死无疑。” …… 第560章 能做到吗? 二十分钟后。 政府大楼。 “谁给她的权力代表沈家的?!” 沈谦气得暴跳如雷,怒声大骂,“岂有此理,一个外姓人还敢大言不惭,简直不知所谓。” 助理们站在一旁瑟瑟发抖,没有一个敢接话。 这时一通私人电话打了进来,从姜衫闹事之后,沈谦办公室的电话就没停过,一怒之下他让人直接把电话线拔了。 这个时候能打进的都不是普通人,助理赶紧送上手机。 沈谦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扯下领结强行冷静下来,“你们先出去。” 等到房间只剩他一个人,沈谦接通了电话,“你也是因为姜衫在政府广场闹事来的?” 沈渊,“大哥,出事了!” * 三分钟后,沈谦从办公室走了出来,助理们原以为他有工作要交待,不想沈谦直接告假,头也不回进了电梯。 此时,一辆黑色的轿车停在电梯厅前,沈谦出来直接上了车。 “你刚刚电话里说的都是真的?” 沈渊,“千真万確。未央台是沈氏集团投资的產业,住在那里的人非富即贵,两个小时前,未央台的业主群有人爆料,別墅区某住户在家聚眾淫乱吸食毒品,爆料的照片就是楼王栋。你还记不记得,沈娇当初了3.2个亿买的那套房子,就是未央台的別墅楼王。” 沈谦皱眉,“怎么又传到警署厅去了?” “衫衫一番慷慨发言不知得罪了多少特权?尤其是周家,群里一百来號人,也不知道是谁把照片流露出去了,现在警署厅已经过去抓人了。” 沈谦捏了捏眉心,满是厌恶,“我倒要看看,这次沈娇怎么自圆其说。” * 另一边,沈眠枝和傅绥尔率先一步抵达未央台,飞机直接降落在別墅的庭院里。 两人一下飞机就听见房间里传来嘈杂的欢叫声。 傅绥尔想也没想直接朝別墅跑去。 “绥尔……”沈眠枝打开信號器转头跟了上去。 房门打开的瞬间,傅绥尔整个人都傻了。 偌大的横厅里,一群形形色色的男人,他们衣衫不整神志不清,有些两两交缠气氛糜烂噁心。 忽然,她想起十三岁时姜衫对她说过预言。 -【你妈妈会被发现醉酒k药死在叫鸭的床上】 她脑子嗡得一下空白,眼神急切四处游走,“妈妈……” 屋內的癮君子见跑进两只小白兔,狞笑著向傅绥尔扑去。 “绥尔!”沈眠枝脸色大变,拿起门厅的高尔夫球桿对著男人的头狠狠砸去。 癮君子们意识模糊,动作迟缓,遇上练过的沈眠枝完全没有招架之力。 傅绥尔避开男人,直接衝进二楼的主臥。 “啊!!!” 突然,楼上传来撕心裂肺的尖叫。 沈眠枝的心跟著颤了一下,想也没想冲了上去。 “绥尔!” “啊啊啊!妈妈!!” 她刚跑到门边,房间里传来傅绥尔几乎发疯的哭声。 沈眠枝隱约猜到什么,握著球桿的手一直在抖。她不忍让傅绥尔独自承受,迈著艰难的步伐走进臥室。 香檳色的丝绸上,沈娇紧闭双眼,任傅绥尔怎么呼喊都没有反应。 傅绥尔茫然无措,跪在沈娇身侧哭得不能自已。 沈眠枝眨了眨眼,泪水夺眶而出,她慢慢爬上床,翻开沈娇的眼皮查看瞳孔。 傅绥尔抬头,满脸期待看著沈眠枝。 沈眠枝咬了咬嘴唇,语气艰涩,“瞳孔微缩成针尖,没有对光反射,小姨她……” “这是怎么回事啊!怎么闹成了这样!?” 突然,房外传来沈谦的斥责声,没等两人反应过来,沈谦和沈渊衝进了臥室兴师问罪。 两人没想到沈眠枝和傅绥尔也在,微愣了一下。 沈谦反应过来,怒不可遏,“沈娇,起来!你看看你像什么样子!好好的孩子都被你带坏了。” “沈娇?” 沈眠枝爬下床,神色哀慟,“大伯、二伯,小姨不知道怎么了?一直昏迷不醒。” “我看看……”沈渊略带迟疑,正要伸手打探,傅绥尔的神思渐渐回笼,一巴掌拍下他的手,“別碰她。” 沈渊顿时沉下脸,“绥尔,你怎么跟长辈说话的?” 傅绥尔抬眸,死死瞪著两人,“我说了,別碰她!你们都滚!” 此时的她,像极了五年前的小刺蝟。 沈谦皱眉,“你母亲这是吸食毒品过量,要是不送去医院,人可就没了。” “她没有吸毒!”傅绥尔站起身怒吼,“你们为什么要这样?你们为什么就是不肯放过她?!” “胡搅蛮缠。”沈谦侧身,朝身后的保鏢使了个眼色,眾人会意,立马上前抬人。 傅绥尔摇头,张手摊开挡在眾人面前,“不许你们碰她。” “傅绥尔!你要再这么闹下去,延误了治疗到时候可別赖我们头上。你们愣著做什么?!” 保鏢直接把傅绥尔拖开,另外几人上床抬人。 “你们不能带她走!妈妈!!” 傅绥尔几次想要上前阻拦,却都被沈谦带来的保鏢拦了回去。 沈渊看不下去,冷声呵斥,“平时看著挺机灵的,关键时候怎么这么不中用,人都这样了,不送去医院岂不是等死?!” “滴滴滴——” 就在这时,房间里响起了一阵极其突兀的电话铃声。 沈谦皱眉,转身就看见一直沉默的沈眠枝当著他们的面接通了电话。 “喂,衫衫,你有在听吗?” 沈谦和沈渊对视了一眼,眸色隱晦不明。 傅绥尔眼睛一亮,回头看向沈眠枝。 沈眠枝忍著酸涩替她擦去脸上的泪渍,递上电话,“別哭了,衫衫有话跟你说。” 傅绥尔咬著牙,声音哽咽,“姐姐,我没用……” “绥尔,你相信我吗?” 傅绥尔捧著电话,泣不成声,“我只相信你。” “好,守住妈妈,不要让任何人把她带走,直到我来,能做到吗?” 傅绥尔擦乾眼泪,“能。” “枝枝。” 沈眠枝接过电话,“我在。” “保护好绥尔和自己,能做到吗?” 沈眠枝抬眸,“能。” * 彼时,通往未央台的某个十字路口。 直行,红灯。 两台重型机车与一辆绿色小毛驴隔著路灯遥遥对望。 …… 第561章 您再往前,我就开枪了 这场遇见对沈亦泽和沈亦杰来说完全出乎意料,以至於两人都有些措手不及,要不是他们还戴著头盔不算暴露,差点应激反应直接撞了过去。 红灯倒计时:10-9-8-7 …… “怎么了?怎么突然不说话?”耳麦里的声音十分警惕。 沈亦泽抬手,轻轻敲了敲头上的头盔,“我们遇见姜衫了。” 那边明显也愣了一下,“暴露了?” 沈亦泽还算理智,“没有。” 沈亦泽眉头紧蹙,隱藏在黑色目镜下的眼睛微微带著血色,“这个方向是去未央台的必经之路,眼下的局才布了一半,这个时候让她过去说不定会坏事,反正遇上了,不如一块解决了。” “不行!”那话头的声音不容置喙,“杀沈娇才是重点,你们已经出了监控范围,万一留下把柄会很麻烦。” “谁管你。”沈亦杰扯著嘴角冷笑,双手紧握转向把。 “阿杰。”沈亦泽一眼就看出了沈亦杰的杀意,冷声警告,“不要轻举妄动。” 沈亦杰嘖了一声,懒懒鬆了油门。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 红灯倒计时:3-2-1 绿灯通行。 就在这时,对面的少女突然抬起双手,对著其中一人直接开枪。 “砰——” 一声枪响,子弹打穿沈亦杰的肩胛,血水如银瓶乍破溅洒一地。 耳麦那边的人顿时大怒,“沈亦杰,你搞什么,不是警告过你不要乱来?!” 沈亦杰扑身倒地,躲在机车后,“你踏马给老子闭嘴,打枪的是那死丫头!” 耳麦那边立马沉默。 沈亦泽冷冷看了姜衫一眼,加速油门挡在沈亦杰面前,火力全开对著绿色的小毛驴撞了上去。 姜衫一动不动,保持射击动作再次瞄准。 “砰——砰——砰——” 这次的准头不好,沈亦泽侧压身体贴著地面连躲三枪。 姜衫皱眉,调整角度对准轮轂又是一枪。 “砰——” 枪响,胶圈爆破,钢圈摩擦著柏油路冒出刺眼的火星。 还有三米。 沈亦泽咬牙,用尽所有力气控制方向。 姜衫歪头看了看,再次调整角度瞄准沈亦泽。 沈亦杰捂著血流不止的胳膊,眼底满是阴翳,开枪打他就算了,竟然还敢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挑衅阿泽,臭丫头这是什么路数? 沈亦杰咬牙,徒手解开行李架,挑了把顺手的短剑朝马路对面走了过去。 “砰——砰——砰——” 临近的三枪全部打偏,姜衫脸色微变,终於有了一丝慌乱。 沈亦泽转动手腕,轮轂下的火顿时飞溅,疾驰而来的机车眼看就要撞上姜衫。 突然!她动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跳进了沈亦泽的怀里。 “!” 沈亦泽只感觉眼前一黑,什么东西挡住了他的视线。 “?”沈亦杰脚步微顿。 “滋——” 机车因为突然多了一个人的重量彻底倾斜,饶是沈亦泽技术再好也没本事在身上趴著一个人的情况下控制车速。 火滋滋飞溅,因为被姜衫当成了垫背的,沈亦泽整个后背被拖行摩擦了三四米地,血肉模糊没有一块好皮。最后两人以不可控的速度,连人带车撞上了道路两旁的绿化带。 “砰——” 又一声巨响,车軲轆腾空飞起,溜到沈亦杰跟前打了个圈儿。 “……阿……”他刚张口,忽然想到什么立马又咽了回去。 姜衫捂著头,气喘吁吁坐了起来,而身下的男人不知是不是被撞晕过去了一点反应都没有。 她苦中作乐笑了笑,正想抬手掀开男人的护目镜,忽然想到什么,收回手侧眸看了过去。 三米开外,男人手握短剑正虎视眈眈看著她。 * 未央台。 房间里的气氛异常低迷。 沈谦冷冷看著眼前的两个小辈,他怎么都没想到,两个毛都还没长齐的臭丫头竟然敢这么不把他放在眼里?! “人命关天,沈家还轮不到你们三个黄毛丫头作主,你们要再冥顽不灵,就別怪我不客气了。” “我不信任你们,我的母亲我自己救,就算今天爷爷来了我也是这句话!你们若非要带走我的母亲,那就从我的尸体上跨过去。”傅绥尔已经从最初的慌乱里走了出来,姜衫让她等,事情就一定还有转机,她现在要做的就是守住母亲,不让任何人带走她。 沈谦自觉威严受到了挑衅,冷笑,“好,我今天就替老爷子好好管教管教你们,省得你们无法无天尽在外面惹事。” 傅绥尔丝毫不惧,往前一步与沈谦对峙,“代替老爷子?大伯父好大的脸面?您別忘了,我奶奶李氏才是爷爷明媒正娶的妻子,您的母亲连一纸婚书都没有,若真要论资排辈,您还不够资格管教我。” “你!”沈谦气得脸都绿了,这么多年他顺风顺水,早就忘了这茬,如今傅绥尔当面把这事说出来,无疑是打了二房所有人的脸。 沈渊同为二房之一,自然咽不下这口气,指著傅绥尔,“好大的口气!你母亲平时就是这么教你的?” “够了!”沈谦抬手打断,“既然你不服管教,那今日之事就由你,但我有言在先,你母亲要出了什么事,老爷子追究下来,那也是你逼死的。” 傅绥尔,“三房的事不劳大伯操心。” “好。沈娇教出来的好女儿!”沈谦冷笑,转身要走。 沈渊脸色微变,一把拉住沈谦,“大哥,这事可不能隨她们,万一沈娇真死了,我们两个就算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沈谦当然知道,但事实上他根本就不想救沈娇,沈娇就是沈澈和沈让的钱袋子,没有了她,三房將不堪一击。 正好傅绥尔从中作梗,他不如顺水推舟,老爷子就算再气也不能真杀了他,一次雷霆之怒换沈娇一死,这笔买卖划算。 沈渊还想再劝,沈谦摆摆手,冷嘲热讽,“行了,没听见人家说什么吗?这是三房的家事,咱们是外人,没资格。” “……”沈渊这才意识到沈谦是不想救,回头看向陷入昏迷的沈娇,略有些挣扎。 “走吧。”沈谦拍了拍沈他的肩膀,转身出了臥室。 沈渊抬眸,见傅绥尔眼神决绝,冷脸怒斥,“你最好搞清楚,现在是因为你的无知才害得你母亲枉死。” 傅绥尔冷著脸,“你死了我妈都不会死。” “你!” 沈渊被激怒,抬手准备教训傅绥尔。 沈眠枝见状立马上前阻拦,“二伯,大伯说了,这事我们自己解决。” 傅绥尔轻轻推开沈眠枝,迎面与沈渊对视,“二伯是想教训我吗?您別忘了,爷爷只是暂去襄英,又不是不回来,你只要敢对我动手,我明天就吊死在沈清予的梅园,我倒要看看,用我一条命换爷爷和沈清予离心,二伯你舍不捨得?” 沈渊怔然,万万没想到眼前的女孩儿竟然能说出这种话? 傅绥尔往前一步,逼得沈渊连连后退,“若是我母亲死了,我会用我这条命让你们所有人鸡犬不寧,二伯要不要试试?” 沈渊眯眼,冷笑了一声转头出了臥室。 沈眠枝暗暗舒了一口气,轻轻拍了拍傅绥尔的肩膀,“你没事吧?” 傅绥尔勉强笑了笑,声音哽咽,“放心,我不过是嚇嚇他。” “周厅长?” “沈议员长?这么巧,您也在这?” 还没等两个女孩儿缓过来,屋外忽然传来第三个男人的声音。 “周厅长?”沈眠枝脸色微变,一把拉住傅绥尔的手腕,“警署厅的人来了!” 外面客厅都是癮君子,这个时候警署厅找上门可不是好事。 傅绥尔皱眉,满眼戒备环顾四周,视线落在沈娇身上是微微一愣,“我妈妈最爱整洁了,绝不会穿著外衣躺在床上,是有人把她搬上床的,凶手……一定来过这间屋子。” 沈眠枝皱眉,“警署厅的人突然出现绝非意外,既然凶手来过这间屋子那么这里面的每一样东西都很可疑。” 傅绥尔神色微动,转头看向沈眠枝,“你是说……” 沈眠枝点头,“惯用伎俩,栽赃嫁祸。” 傅绥尔眸底闪过戾气,“这群狗东西!” 沈眠枝连忙安抚,“小心驶得万年船,房间里的东西你熟,未免著道你先仔细搜一遍。大伯、二伯与我们不同心,我出去拦著警署厅的人,你见机行事。” 傅绥尔点头。 正厅里,周元白和沈谦装腔作势说著场面话,“警署厅接到民眾举报,说这有人聚眾吸毒淫乱,您知道,未央台里住的都是达官显贵,未免有人仗势欺人我这才亲自跑一趟。” 说罢故作疑惑,“沈议员长您怎么会在这?” 身后的警员上前,在周元白耳边小声说了几句,周元白立马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瞧我这记性,当年沈家么小姐挥斥重金买下豪宅还惹得民生沸腾,说是吃人血馒头赚的钱,这么大的事我怎么给忘记了?” 周元白这番阴阳怪气,只因姜衫今天在政府广场烧车,无异於把周家架上火烤,周、沈两家的梁子算是彻底结上了。 若是平时,沈谦作为上峰怎么都不可能咽下这口气,但眼下他巴不得沈娇因淫乱吸毒被抓,虽说对沈家名声不好,但若因此除了心腹大患名声又算什么?。 此时,隨行的警署人员已经採样完毕,拿著一袋白粉上前报告,“长官,这些人应该是违禁品吸食过量造成了身体反噬,另外,我们还从现场找到了不少余量。” 周元白淡笑,“今日沈家小姐在政府广场烧车时怎么说来著?沈家绝不参与任何非法活动,也绝不为族中弟子提供特权保护。不知眼下这情况又算什么?” 沈谦处变不惊,“你要办案就办,跟我说这么多废话干什么?难不成周厅长还怀疑我吸毒不成?” 周元白完全没料到沈谦是这种反应,訕訕笑了两声,“沈议员长误会了,不知沈二小姐在哪?” 这时,沈渊脸色阴沉从二楼走了下来。 周元白当即反应过来,朝身后的警员使了个眼色,“你们几个去楼上看看,其余人里里外外再仔细搜一遍。” 沈谦和沈渊对视了一眼,眼不见为净直接转身走人。 那两个丫头不是傲慢无礼吗?他倒要看看,遇见真正厉害的的她们还能不能顶事?! “你们不能上去!” 还没等两人走出大门,沈眠枝主动从二楼走了下来,不容拒绝挡在楼梯间。 之前周宴珩和沈眠枝相看时,两家的长辈是见过面的,故而周元白一眼就认出了沈眠枝,他略有些诧异,“怎么回事?” 沈眠枝,“这里是私宅,即便你们是警署厅的人也不能擅闯,更不能隨意翻弄屋里的东西。” 周元白回头看了沈谦一眼,主动走上前,“我们接到群眾举报,这里有人吸毒淫乱,我们奉公执法有什么不行的?”说著朝面前的警员怒斥,“还愣著做什么?” “不行!”沈眠枝伸手,“搜查令。” “……”周元白之前对沈眠枝的印象是娇软无害,原本还觉得放在內家相夫教子也不错,万万没想到这女孩儿这么不识抬举,不由沉下了脸,“眼下证据確凿还要什么搜查令?你要再不让开就別怪我不客气了。” “这么说,没有搜查令了?”沈眠枝抬手,击掌三声。 声落,一群身穿黑色西服的彪形大汉从大门外走了进来,来人气势汹汹,直接把站在门边的沈谦撞回了屋。 沈谦从没被这么无礼对待过,指著手正要训斥,却发现人群络绎不绝,转眼功夫洋洋洒洒几乎站满了整个大厅。 周元白面容抽动,冷笑,“议员长,沈家这是什么意思?” 就算在此刻,他还是未將眼前的女孩儿放在眼里,转身跟沈谦对话。 沈眠枝神色淡淡,“周厅长误会了,不是沈家的意思,是我沈眠枝的意思,再说一遍,没有搜查令,您不能上去。” 周元白的怒火彻底被点燃,若对面是沈谦他或许还会忌惮一二,但沈家派个乳臭未乾的臭丫头出来挡路,未免也太不把他放在眼里了。 “我倒要看看,是谁敢妨碍司法公正?!” 周元白抬手,警署厅二十名警员立马拔枪对准乌泱泱的人群。 这阵仗还没燃起来,外围的西装暴徒们齐齐举起双手,一人两枪反指了回来。 “依照a国城堡法,房主在住宅內可使用合理武力,包括但不限制致命武力,抵御非法入侵者。若无搜查令,我实在很难確认你们现在是不是在奉公执法,所以……” 沈眠枝微微欠身,显得十分有礼貌,“您要再往前一步,我就开枪了。” …… 第562章 各显神通 红绿灯前。 沈亦泽紧握著短剑步步逼近,姜衫慢慢站起身,目光隨意落在脚下的金枪上。 路口的红灯一直闪,瞬间变成了绿灯。 沈亦杰脚步飞起,高举著短剑对著姜衫刺了过来。 姜衫抱头蹲身,捡起手枪后在绿化带里打了个滚,横生的枝条划破了她娇嫩的皮肤,在脸上落下几条血痕。 一击不成,沈亦杰杀心更重,拂开灌木对著姜衫一剑砍了下去,姜衫回身,举枪对著沈亦杰的脸扣下扳机。 沈亦杰眉心一跳,还没反应过来,眼前的世界被分割成了无数小块。 死神擦肩而过,这一刻饶是沈亦杰身经百战也被嚇的心肝打颤。 “你大爷的!” 姜衫气得差点把枪砸了出去,就剩最后一颗子弹了,她原本想著打碎这狗东西的头盔看看他究竟长的什么狗样?万万没想到,对方竟然戴的是防弹头盔。 这一声把沈亦杰的魂喊了回来,再次看向姜衫,他的眼神变了又变,比划著名手里的短剑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 姜衫不甘示弱,直接比了个中指。 “……”沈亦杰被气笑了,提著短剑跳进绿化带。 “啊啊啊!”姜衫脸色微变,提著裙子往灌木里跑,跑到一半她突然停了下来,举起双手追准沈亦杰。 沈亦杰原以为又是枪,嚇得心臟漏停了半拍,等看仔细了,发现这个神经手里竟然拿的是手机,沈亦杰太阳穴突突,气得准备扑身砍死她。 下一秒,视频里出现一个老者的身影。 “哦,衫衫啊,怎么这会儿有空跟爷爷视频啊?” 沈亦杰眼瞳微缩,半空中紧急剎车。 姜衫大喊,“爷爷,有人要杀我,我马上就要死了,你看清楚这个凶手的长相,记得替我报仇。” 沈亦杰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斟酌片刻翻身跳出了绿化带。 他虽然戴著头盔,但难保爷爷不会看出来。 沈亦杰单手抱起昏迷的沈亦泽,站在原地看了姜衫一眼才翻身上车。 绿灯转红,黑色的摩托车犹如扑食恶豹,呼啸而过。 姜衫按下播放暂停键,弯腰捡起掉落的手枪。 若是寻常杀手怎么会因为畏惧屏幕里的一个老人而中断猎杀?所以,答案已经很清楚了,头盔里的人就是沈家人。 她慢条斯理扯下头上的绑带,青丝落肩的瞬间一颗带著泛著金属光泽的子弹从发缝中掉了出来。 姜衫接住子弹,装弹上腔,果断举起双手重新瞄准。 要是不耍诈,这群狡诈的『鬼』怎么会相信她已经弹尽粮绝,不相信,他们又怎么会放心大胆把后背交给她呢? “砰——” 她扬起嘴角的同时扣下扳机。 子弹以肉眼不可见的速度朝沈亦杰飞了过去。 沈年?沈亦杰?亦或是沈亦泽,不管是谁,如果这个章节一定要死一个沈家人,那就死你们吧。 沈亦杰听见背后的枪响已经来不及反应了,原以为自己必死无疑,背上忽然传来一阵温暖。 “……” 他意识到什么,仓惶回头。 沈亦泽趴在他的背上,胸口被子弹射穿,身上的温暖正是哥哥滚烫的血水。 * 襄英。 沈家宗庙前乌泱泱坐著一群人,这些人大多白髮苍苍上了年纪,沈庄坐在堂前正首位,廊廡四周挤满了乡亲邻里。 片刻后,沈澈被人搀扶著从祠堂走了出来。 “爸……” 沈庄抬手,抬眸向眾人陈述,“我沈庄教子无方以至膝下子孙犯下不可饶恕之大错,今天把大傢伙儿都叫来,就是想请大家做个见证,从即日起,沈澈將被沈家族园正式除名,此后他与沈家再无干係。” 沈澈脸色苍白,虽然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当这一刻真正来临的时候才知道这种被驱逐的感觉有多窒息。 “父亲。”沈澈颤抖著身子缓缓跪下,“我知道错了,求您再给我一次机会。” 沈庄不为所动,继续说道,“既然已经被沈家除名,你名下族中產业也就不属於你了。” “父亲……” “你放心,你母亲留给你的那些资產依旧有效。”说罢,沈庄转头看向郑松。 郑松会意,递上提前准备好的资料。 沈澈怔然,这满满一沓的资料全是资產清算,短短两天时间怎么可能清算出这么完整的数据? 他忽然意识到什么,难掩內心的憎恨,“这些东西您早就准备好了?你早就计划著要把我赶出沈家?!” 沈庄並未解释,其实不止沈澈,那些不孝子孙他每个人都备了一份,原以为还要再等上几年才会派上用场,没想到他们一个个就这么急不可耐。 沈澈情绪激动,满眼猩红朝沈庄吼叫,“你把我们当什么?呼之而来挥之即去的狗吗?我做错了什么?姜衫不过一个外人,你因为一个外人要驱赶自己的亲生儿子?天下有这样的道理吗?” 沈兰晞侧身看向沈庄,老爷子全程面无表情,丝毫没有动怒的跡象,这模样显然是对沈澈失望到了极点。 “明天我会让各大报刊公示你我父子断绝的消息,郑松,让他签字。” 沈澈摇头,“不!我不签!我不签!” 沈庄,“你若不签结果不会有任何改变,只不过你母亲留给你的那部分资產你將丧失继承权。” “凭什么?”沈澈不服,“那是我母亲留给我的!” 沈庄,“就凭你母亲不止你一个孩子。” 沈澈沉默了许久,最终咬著牙接过钢笔,金属笔端摩擦著光滑的纸面,留下触目惊心的刮痕。 白纸黑字,笔落约成,从此他与沈家再无干係。 “站住,你是什么人,沈家宗祠不可擅闯!” 突然,堂外传来一声怒吼。 沈庄皱眉,侧头看向沈兰晞。 沈兰晞会意朝高止使了个眼色,高止立马转身挤出了人群,没过一会儿,高止直接跑进了宗祠,“老爷子,出大事了!” * 从三年前,在电视上目睹姜衫以一人之力大败司法后,武太奶就有了爱看电视的习惯。 但从那之后,姜衫就没怎么上过电视,反倒是绥尔露脸的机会还多些,可所谓的多,一年一只手都数得过来。 可即便是这样,武太奶依旧雷打不动守著电视。 原以为,今天又会和往常一样,漂亮的女记者带著镜头晃啊晃,一眼过去都是陌生的面孔。 没想到她竟然又在那群陌生的人潮里看到了那张明媚张扬的脸。 “绥尔,宿命来了,去斩断它!” 那么炽热的眼神,像极了十三岁初夏的太阳。 宗祠会议一旦开始,外面的人轻易进不去,武太奶行动不便,便找了身边的亲信去宗祠传信。 幸运的是,出来问话的正好是高止,高止曾和沈兰晞在襄英住过一段时间,一眼就认出了闹事的是武太奶常使唤的管事。 於是所有的联繫就这么顺理成章发生了。 除族事项进展到这一步后续应该祭拜、公示,但沈庄却中途喊停驱车回鯨港去了,被留下的眾人面面相覷,一头雾水。 唯有沈澈,猩红的眼底满是癲狂。 现在沈娇应该死了吧? 任老爷子聪明一世怎么也不会想到,他之所以登门请罪就是为了引他出鯨港,製造不在场证明,虽说以被除族的代价换沈娇一死损失有些惨重,但这却是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最好办法。 如此,老爷子一定会对二房两个废物起疑。很快,母亲留下的资產全部都是他的了。 * 稳重的黑色行政车在高速上极限奔驰。 车里,沈庄反覆观看姜衫广场烧车的现场视频,神色莫测不知在想什么? 沈兰晞不停拨打姜衫的电话,但电话一直都是打不通的状態。意识到事情不对劲,他的脸色愈发难看。 “兰晞,枝枝和绥尔能联繫上吗?” 沈兰晞摇头,“所有人都失联了。” 沈庄的眸底泛过一丝寒光,“清予呢?他也找不到人吗?” 沈兰晞点头,忽然想到什么正要开口,沈庄抢先一步,“郑松,让跟去医院的人看看顾家那边是怎么回事?一夕间,我沈家人全部失踪,好大的手笔。” * 鯨港协和医院。 顾老太太刚刚转醒,削瘦的手掌死死拽著沈清予,泪眼婆娑,“阿予,婆婆刚刚看见你母亲了。” 沈清予知道老太太这是放不下,当年若不是老太太执意要与沈家联姻,她的母亲也不会耗尽最后一丝心力枯萎而死。 他笑了笑,故作轻鬆,“您要再不醒来,我下回也只能在梦里见您了。” 这话一听就不吉利,顾彦皱眉,略有不满,“清予,別乱说。” 沈清予还没表態,老太太立马帮著说话,“不怪他,阿予这是心疼我。” 顾彦点头,端著粥上前,“奶奶,您一天都没吃东西了,医生说您现在身体还很虚弱,只能先吃些流食。” 老太太神情懨懨,“你先放著吧,我这会儿没什么胃口。” 顾彦还想再劝,但一想到老太太倔强的性子只能顺从。 沈清予挑眉,直接从顾彦手里接过碗,“您就听医生的吧,要是累垮了身子大家又得担惊受怕了。” 老太太这才勉强打起精神,“我听你的,但是阿予啊,婆婆真的很想你,你能不能在医院多陪婆婆几天?” 沈清予舀了一勺白粥递上前,“成,您病了,我伺候您。” 老太太笑得合不拢嘴,刚刚还说没胃口,结果沈清予餵多少吃多少,一碗粥没一会儿就见底了。 沈清予看了顾彦一眼,站起身。 顾老太太立马拽著他的衣角,“不是刚刚才说要陪著婆婆吗?” 沈清予一脸无奈,“我把碗收拾了再来。” 老太太接过碗顺手递给一旁的顾彦,“你哪会做这种事?交给阿彦就可以了。” 沈清予皱眉,正要开口,顾彦顺从接过老太太手里的碗,“交给我吧,清予,你好不容易来一趟,多陪奶奶说说话。” “是啊!清予,你快坐。” 沈清予回头看了顾彦一眼,勉强笑了笑,“婆婆,您到底是怎么晕过去了?” 老太太捂著头,“年纪大了,一身的毛病,我哪里说的清?” 顾赐丰刚出电梯,就看见顾彦手里拿著个空碗傻站在病房前,他上前拍了拍儿子的肩膀,“怎么不进去?” 顾彦略有些不自然晃了晃手里碗,“我……我出来透透气。” 顾赐丰立马猜到是怎么回事,轻嘆了一声,“行了,你奶奶醒过来也是好事,下午学校还有课,这里有清予你先回去上课吧。” 这话刚说完,沈清予推门走了出来, 目光在顾彦的脸上停留了片刻后才转头看向顾赐丰,“舅舅,我下午还有事要先出去一趟,晚上再过来。” 顾赐丰,“什么事这么重要,老太太刚醒过来你就不能多陪陪她?” 其实沈清予也没什么事,但如果他一直在老太太面前晃悠,顾彦就会显得一点存在感都没有。 他並不想顾老太太因为他疏远了顾彦,所以才找了这么个理由。 顾彦立马开口,“爸,要不我还是留下来吧?奶奶身边总要有个亲近的人照顾。” 顾赐丰也不好再说什么,点了点头。 沈清予摆摆手,“行了,那婆婆就先交给你们了,我晚上再来。” 三人一番商议过后,顾赐丰和顾彦推门进了病房,老太太吃了点东西,气色已经好转了不少,“都来了?刚刚出去有没有碰见阿予啊?” 顾赐丰捏了捏眉心,老太太也真是,开口清予闭口清予,偏心眼连装都不装了。 顾彦,“看见了,清予刚出去了。” “出去?他不是跟我说,他肚子疼想上厕所吗?怎么出去了?” 顾彦愣了愣,显然是没想到沈清予竟然还跟老太太撒谎,一时不知该怎么接话。 老太太脸色微变,指著顾赐丰,“快,去把清予找回来。” 顾赐丰不解,更是无奈,“妈,清予说他出去透透气,晚上再回来,您要是无聊,下午就先让阿彦陪著你吧。” “你懂什么!”老太太突然上脸,“我说让你去把阿予找回来!” …… 第563章 大小姐驾到 沈清予在医院待了一天一夜,出来的时候感觉自己都要餿了,眼看时间还早,便想著先回沈园洗漱乾净再回来。 刚出住院楼,一道身影突然窜到跟前,他反应极快,一把抓住来人的胳膊精准锁喉。 男人顿觉呼吸困难,双手抓著沈清予的手腕艰涩求饶,“少……少爷,老……爷子……” 沈家的人? 沈清予一把甩开男人,漫不经心转动手腕,“谁让你跟著我的?” 男人缓了口气,赶紧解释,“老爷子担心顾家有变故特意让我跟著少爷。” 沈清予摆摆手,“能有什么变故,回去吧。” “少爷,沈家出事了。” 沈清予皱眉,依旧一副不上心的模样,“有老头儿在,沈家能出什么事?” 男人,“姜小姐在政府广场煽动群眾闹事,现场烧了一辆车。” 沈清予愣了愣,“你说谁?” “姜小姐。”男人满脸愁容,“另外,我们接到情报,有人报案说么小姐在未央台私宅聚眾淫毒,警署厅和两位先生已经赶过去了。”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101??????.??????】 沈青予顿时脸色大变,“你们都是死人了,这么大的事现在才说。”说罢,转头衝出廊。 男人连忙跟上,一脸无奈,“顾家封锁了住院楼,我们说要见您顾家人不让,所以才拖到现在。” 沈清予脚步微顿,噙著戾气的眸光略有几分迟疑,“说清楚,是顾家底下的人不让,还是顾家不让?” “是顾家。”男人斩钉截铁,“姜小姐的事都已经登上鯨港时政头条,全鯨港没有人不知道。我们去了好几次,但顾家的回覆都是您现在没空。” 沈清予眸底暗沉,直接转过话题,“老爷子呢?有他老人家坐镇怎么还会发生这种事?” “老爷子现在不在鯨港,他在襄英。不仅老爷子,兰晞少爷、沈四先生、五爷都在襄英。” “都去了襄英?”沈清予脸色愈发凝重,一定是他在医院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事? 男人点头,“少爷,老爷子还说……” 沈清予眯眼,“说什么?” 男人闭眼,“说您要是没死就给他回个电话。” “……”沈清予沉默著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果不其然关机了。当初他出门急,什么都没准备,半格电池一天一夜早就耗尽了。 男人看出他的窘迫,颤巍巍递上自己的手机,“少爷请用。” 沈清予接过手机,拨通了沈庄的私人电话。 “嘟——” 电话很快接通。 “终於出来了。”沈兰晞的声音冷得没有任何起伏。 沈清予冷哼了一声,“怎么是你?” 沈兰晞充耳不闻,自顾自说,“你现在立刻马上去未央台,该怎么做不用我教了?” “嗤!”沈清予正要回嘴,忽然想到什么,略有迟疑,“小儿……” 沈兰晞,“爷爷已经启用天眼追踪,只要锁定到人,沈家暗堂会护她周全。” 沈清予皱眉,“光暗堂怎么行?” 沈兰晞,“我也会。” 话落,电话被无情掛断了。 “傻逼……”沈清予冷著脸,一副不满安排的模样。 男人假装失聪,小心翼翼,“清予少爷,我们快走吧,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清予!” 两人刚转身,便听见身后传来一声叫唤,沈清予侧头,恰巧看见顾彦神色匆匆从住院部大厅跑了出来。 “清予。”他径直跑来,气喘吁吁,“奶奶,奶奶她又说心绞痛,非闹著要你过去。” 沈清予看著顾彦,短暂沉默后冷声道,“告诉婆婆,我没空,我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说罢,也不管顾彦是什么表情,调头就走。 “……” * 入港高速路口。 沈兰晞把电话扔给郑松,顺手从高止手里接过一顶黑色的头盔。 “兰晞。”车窗玻璃慢慢落下,沈庄露出半张脸,“务必小心。” 沈兰晞点头,垂眸戴上头盔。 路口两辆碳纤维车架流淌著液態金属般的光泽,他隨意选了一辆抬脚坐了上去,笔直的长腿架在机车两侧微微弯曲,一看就游刃有余。 高止抱著头盔好心提醒,“少爷,鯨港的交通已经大面积瘫痪,若想以最快的速度赶到未央台,就只能换交通工具了。但小路路况不明,您到时候记得跟著我不要迷路了。 沈兰晞粘好手套,二话不说直接扭动油门,引擎轰鸣,眨眼人就不见了。 “……”高止被迫吸了一车尾气,抬手准备击毙沈兰晞,忽然想起沈家老爷子还在一旁看著,立马侧身比了个ok的手势。 “老爷子您放心,我一定会保护好少爷的。” 沈庄捏了捏眉心,“快追。” * 与此同时,未央台。 局势一触即发。 沈谦见状,神色阴沉,放声怒吼,“沈眠枝,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在做什么?” 两年前姜衫不过一人持枪就搅得沈家不得安寧,眼下一群人对著公职人员举枪,这是要把沈家推入万劫不復的深渊? 周元白先是错愕,隨即放声大笑起来,“沈家好本事啊!我看看,1、2、3……这枪械多得都数不清了,这次要治个贩卖军火的罪名应该你们沈家百口莫辩了吧?是不是啊?沈议员长?” 沈谦脸色铁青,“沈眠枝,让他们退下。” 沈眠枝充耳不闻,颇有耐心解释,“周厅长误会了,我刚刚已经说的很清楚了,这不是沈家的意思,是我沈眠枝的意思。” 沈渊,“什么你的意思?这些暗堂的人难道不是沈家的人吗?枝枝,你爷爷许你入暗堂不是让你利用暗堂胡作非为的。之前我们也是看向你们还小的份上才不与你们计较的,你要再这么胡搅蛮缠,別怪二伯对你不客气了!” 沈眠枝转头看向沈渊,一双水灵灵的小鹿眼怎么看都是纯洁无害。 “二伯,我都说了,这是我自己的意思,所以这些人也是我自己的人。” “大言不惭。”沈谦耐心售罄,转头看向身后的西装暴徒,“你们是哪个分堂的?马上给我滚出去!” 硬汉们全然没有反应,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沈谦从来没有这么丟脸过,气得连一贯维持的风度都忘了,“听见没有,我让你们滚出去!!!” “大伯,你別为难他们的。”相较沈谦的气急败坏,沈眠枝显得从容许多。 “告诉他们,你们叫我什么?” 屋里两百人异口同声。“大小姐!” 不是沈小姐,也不是眠枝小姐,而是身份尊贵的大小姐。 …… 第564章 玩具枪也禁吗? 暴徒们自丹田而起的怒吼差点掀翻了头上的屋顶,沈谦和沈渊彻底变了脸色,阴晴不定打量著沈眠枝。 谁能想到,当初那个软弱可欺、同情心泛滥的女孩儿竟然成长到了如此地步?! 今天要不是没有搜查令,这屋子看来是搜不了了。 “好!好!初生牛犊不怕虎,既然你们要玩,我就陪你们玩。” 周元白连连冷笑,转身看向身边的警署员,“將现场材料发回总部,请求武装支援。” “周元白!”沈谦好似有发不完的火,转头怒视周元白,“武装支援?你是想把这夷为平地吗?” 一旦国防部出动,这件事的定性就完全不一样了,到时候不管是沈家还是他都会受到牵连。 沈谦绝不会让这样的事发生。 周元白甩袖坐回客厅,“我也是按规矩办事,议员长您今天是公休,这件事就不劳您费心了。” 沈谦原本还想阻止,忽然想到什么,腾升的过一下就被浇灭了。 他思忖过后,略有深意看了沈渊一眼。 沈渊会意,故作无意凑近沈谦,沈谦捂著嘴,小声说道,“事情闹到这步已经不好收场,今天这未央台是搜定了。” 沈渊皱眉,“那怎么办?” “好办,借刀杀人。”沈谦眸底闪过怨毒,“周元白一定不会善罢甘休,若是让他看见沈娇现在这副模样,他一定会让国防部把人带走。我们正好趁著这个机会送沈娇一程,如此,就算以后查出来,沈娇的死也怪不到我们头上。” 沈渊眸底微亮,这倒是个好主意,这么看周元白歪打误著还帮了他们一把? 有了对策,沈谦心境豁然开朗,两人重入主厅,一时间三方势力形成制衡。 * 与此同时。 十字路口前,红绿灯来回切换。 沈亦杰红著眼,碎裂护目镜片將所有成像割裂成一瓣一瓣的碎片,目之所及正好印证了他此时的內心。 他恨不得將眼前的万恶之人千刀万剐。 虽然恶人的一双眼睛藏在头盔之后,但还是姜衫一眼就看他在想什么,但她並不害怕,甚至还故意扬起手机指著不断移动的钟表。 “时间宝贵,你是要留下来继续杀我?还是赶回去救你的同伴呢?” 在这多耗一分钟,都是在跟死神博弈。 沈亦杰抱著渐渐失温的身体,手指止不住地颤抖,他恨不能活颳了姜衫,但他不敢赌。 片刻后,他拔出藏在靴子里的匕首,胳膊一甩,匕首精准无比扎破了小电动的轮胎。 姜衫扬起的嘴角瞬间凝固。 沈亦杰冷冷看了她一眼,用绑带捆住沈亦泽的身体,驾车飞驰而去。 想赶回去救沈娇?痴人说梦。既然要跟死神赛跑,那就看看谁的手段更厉害。 眼看著凶手彻底消失在道路尽头,姜衫这才放心从绿化带跳了出来。她快步奔跑,路过电动小毛驴的时候丝毫没有停顿,顺势拔出了卡在橡胶轮胎上的匕首后依旧继续往前跑,直到靠近那台如同野兽的酷炫机车。 太好了!钥匙还在,引擎也没有关。 天助我也! 姜衫蹲身,捡起掉落的蕾丝草帽,手扶转向盘,裙摆撩起的顺利,空中激盪出一道优美的弧。 油门轰鸣,终於换了个像样的装备了。 * 未央台。 主厅里的閒杂人等已经全部被清散,周元白静坐在沙发上,好整以暇观望著房间眾人。 沈谦和沈谦心中已经有了算计,各自沉默静待时机。 沈眠枝一人挡在楼道,面上虽风轻云淡但心中却隱隱察觉到了不对劲,这些人的態度明显是有所图谋,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也不知道能不能撑到衫衫回来? 正想著,门外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轰得一声四米高的铜门从中间被撞开。 “报告长官,国防卫队已就位。” 怎么可能? 沈眠枝眸底闪过一丝诧异,就算军部下达了指令,国防军队也不可能来的这么快?忽然,她想到什么,眉眼冷凝看向周元白。 连军队都事先埋伏好了,看来是非赶尽杀绝不可了。 沈谦暗喜,站起身看向沈眠枝,“你现在收手还来得及?” “怕是来不及了!”周元正笑著打断沈谦。 话落,一个身穿黑色作战服的男人大步走进主厅,“鯨港国民警卫队,总队长张柯前来报导!” 男人双肩两侧有四条金色横槓,不卑不亢向沈谦和周元白敬了个军礼。 警卫队隶属总统管制,哪怕沈谦的官职远远高於张柯也法调令警卫队,除非他以议员长身份召开国会,以会议提案的方式给总统下函,但若真是这样,一套流程下来黄菜都凉了。 周正白指著眼前一眾黑衣保鏢,“张上校,这群人公然持枪威胁公职人员,阻碍司法程序,把他们都抓起来。” “慢著!”沈眠枝慢慢走下台阶。 周元白挑眉打量她,“你还有话说?” 沈眠枝点头,“此前我以为周厅长是因为个人私怨故意找茬,再加之您迟迟拿不出搜查令这才引起了误会,既然国防部都来了,想来是公事无疑了。” 话落身后的保鏢们一致收枪。 沈眠枝风轻云淡,“你们搜吧。” “……”周元白冷笑,“现在认错?晚了!持枪威胁警务人员,你们一个都跑不了。” 沈眠枝皱眉,“开个玩笑也不行吗?” 玩笑?周元白被气笑了,“你当我国的禁枪令是摆设吗?” 沈眠枝一脸无辜,“玩具枪也禁吗?” …… 这几章写的有点慢,实在是抱歉了,主要是越是这种紧要的剧情越难写。 其次,不瞒大家,在我原本的设定里,沈娇已经死了。是因为最近一次跟朋友聊天说起这个剧情,她问我,如果这样小儿重来一次的意义何在?后来,我又刷到一条视频,是关於作者爱不爱笔下人物的话题。我有些触动,果断放弃了之前的想法。 但是故事还在推进,我必须把之前所有逻辑和坑再整理一下,所以不得不慢下来。 不过大家放心,我除非请假,欠的字第二天都会补过来的。 爱你们~ 第565章 赶到 玩具枪? 在场眾人都傻眼了。 张柯看了沈眠枝一眼,转身走到某个黑衣保鏢面前,不等他开口,保鏢立马递上手里两把枪。 军人长期与枪为伍,上手便知真假,手里两只枪虽然外形与真枪无异,但重量却轻了一倍。 他按下扳机,手枪滋出一条一米开外的水线。 “……” 张柯不语,又隨机抽查了几人,结果水枪一个比一个滋的远。 实在不好评判,张柯回头示意隨行的特警,“把他们的枪都收缴了一一查验,看是否有遗漏。” 周元白只觉被人狠狠抽了一耳光,怒不可遏瞪向沈眠枝,“你耍我?” 沈眠枝態度谦逊,“周厅长言重了,城堡法明文规定,房主在住宅內可使用合理武力,我认为玩具枪足以起到威嚇作用,所以才在您面前班门弄斧。” “……”周元白气得直喘粗气,他竟然被一个小辈用几百支玩具枪嚇住了,这要是传出去岂不是会被人笑掉大牙? 沈眠枝这不要脸的手段到底是跟谁学的?沈谦和沈渊默默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想到某人。 沈眠枝见周元白不搭理自己,只得求助张柯,“这位警官,拿玩具枪算犯法吗?” 张柯看了周元白一眼,轻咳了一声,“不算,不过你带著这么多人,恐怕有涉黑嫌疑。” 周元白顿时眼前一亮,对啊!持枪抓不了,那就告他们涉黑,反正沈家本来也不乾净。” 沈眠枝,“张上校说笑了,他们是我的保鏢,我们走的是合法的劳务合同,税务也按时缴清,哪来的涉黑嫌疑?” 劳务合同? 这下连沈谦和沈渊都愣住了。 沈眠枝,“我开了一家保鏢公司,他们是我的员工,今天第一天到僱主家上班遇见有人无搜查令擅闯,至於后面的事都是误会,那是他们职责所在。” “保鏢公司?”沈渊一脸震惊,“你开的?你?” 沈眠枝,“是。” 沈渊神情复杂,他在商道这么多年,自然知道沈眠枝这个公司开得有多妙,她一个主意瞬间可以把黑產洗白。 周元白气得牙痒痒,这死丫头,怎么滑的跟泥鰍一样,照这么看还真会被她糊弄过去。 沈谦神色淡淡,“事情已经说的很清楚了,既然是误会解释清楚就行了,剩下的事你们按流程办,我沈家也不会拦著。” * 此时,臥室里的傅绥尔眼瞳微缩,眸底的碎光倒映著掌心里的一块记忆晶片。 真的有东西! 傅绥尔忍著酸涩,悲痛万分看著陷入昏迷的沈娇,眼下没有读卡设备读取不了晶片里的內容,所以一时间她也分辨不了这个东西是沈娇的?还是有人藏进去的? 但不管是谁的,这东西决不能落在外面那群人手里。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 楼下的动静愈演愈烈,傅绥尔犹豫片刻,將记忆卡藏进了內衣里。 国防部的人都出动了,沈眠枝应该很快就会撑不住了,所以相对而言藏在身上最安全。 傅绥尔拍了拍胸口,低头贴著沈娇的额头,“妈妈,累了你就睡会儿,但是不要睡过头哦。” * 主厅里,转圜了半天周元白这才反应自己都被带歪了节奏,气冲冲指著二楼,“搜!” 沈眠枝往后退了一步,略有些担忧看向楼上的方向。 也不知道绥尔准备好了没有。 “不许搜!” 这个声音…… 沈眠枝眸光微亮,转身看向大门。 一道身影逆光而来,她提著裙摆,像极了振动翅膀的蝴蝶。 主臥里,傅绥尔闭眼,温热的泪珠顺著脸颊缓缓落下,“妈妈,姐姐来了。” 怎么又来一个? 还没等周元白反应过来,少女毫无预兆抬腿,一脚把沈渊踹倒后直接闪现挡在沈眠枝面前。 “……”沈谦只感觉后背颳起一阵风,再抬眼,面前站著一个好大的祸坨子。 “你又是谁?”周元白眼皮直跳,沈家这是搞什么?来了一个又一个,没完没了? “姜衫!”沈渊捂著发麻的屁股狼狈起身,“你敢踹我?” 姜衫瘪了瘪嘴,“对不住啊,我远远看著以为是一群人欺负枝枝,没认出是您。” 沈谦知道她人来疯的性子,本著能不遇上就不遇上的原则,轻轻拍了拍沈渊的肩膀,並用眼神暗示:姜衫是老爷子的心头肉,得罪了她以后只有穿不完的小鞋,不如交给姓周的处理。 沈渊闭眼,咬著牙吞下了这口恶气。 “你就是姜衫?” 鯨港嫡公主的名声周元白也有所耳闻,但真正印象深刻的还是她今天在政府广场烧车造反的壮举。 姜衫点头,没等周元白开口,她指著张柯,“你,哪个部门的?” 张柯皱眉,原不想回答,但碍於沈家极不情愿道,“警卫队总队长张柯。” “警卫队?”姜衫皱眉,“警卫队隶属国防,是城市危机公关的预备役,这里是私宅,你们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你们这是在浪费国家资源。” 张柯愣了愣,下意识看向周元白。 怎么又要解释,周元白感觉口水都干了,冷著脸,“此前屋里发生械斗,是我向国防部申请的调令。” “械斗?” 姜衫抬眼看了一圈,“械呢?斗呢?” 沈眠枝立马把方才玩具枪的事说了一遍。 周元白实在不想再回忆那些不堪的往事,摆摆手,“你们……” “你!”姜衫接过他的话,手点著张柯,“国防部给你的任务是镇压威胁公职人员的黑势力,但既然已经澄清事实,你的任务就已经完成了。警卫处的是战军预备役,不是警署厅的看门狗,警署厅办案你们警卫处帮著搜屋,怎么?这双手拿不了枪想改拿警棍了?” 张柯脸色微变,权衡之下立马行军礼告辞。 周元白怔然,颇有些诧异打量姜衫。 打蛇打七寸,这死丫头三言两语就抓住了警卫处和警署厅的制衡关係,再说下去,张柯只怕要被扣上瀆职滥用私权的帽子。 不过,谁教她的制衡述职之道?小小年纪怎么把名利关係看得这么透彻? 周元白收起十二万分小心,轻咳了一声,“警卫处搜不了,我警署厅总可以吧?来!给我搜!” “不行!” 周元白,“你们还想拦著?” 姜衫摇头,“可以搜,但流程要变一下。” …… 第566章 女王的王冠不能掉 变一下? 变什么? 周元白一脸防备,“你们一直拖延时间,该不会楼上藏著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吧?”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沈谦皱眉,抬眸四下环顾,傅绥尔一直在楼上没有下来,沈眠枝的態度也很奇怪,顿时沈谦眸底闪过一抹幽光,她们在拖延时间,难不成是老爷子要回来了? 如果老爷子回来了,沈娇就杀不了了,但二房和三房现在已经撕破脸了,若是让沈娇活过来,以她的性子定然会二房脱层皮。 不行! 机会难得,沈娇今天必须死。 念此,沈谦故作大度,“我沈家行得正坐得端,不畏惧你们这些牛鬼蛇神,你可以搜,但若搜不出什么?周元白你就等著国会的制裁函吧?!” 这话看似威胁,但其实就是默许了周元白的搜查行为。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搜不出等制裁函,但若搜出什么呢?沈家岂不万劫不復? 周元白士气大振,正准备大干一场,姜衫直接倒灌了泼了一盆冷水。 “你们两个有病吧?区区外人凭什么替当事人作主?”姜衫斜睨打量沈谦,“你才是沈家的牛鬼蛇神吧?” 沈谦脸色阴沉,“姜衫!” 沈渊早就记恨刚才一脚之仇,趁机指著她怒斥,“在沈家,你才是那个外人,恬不知耻!” 沈眠枝动怒,上前准备想替姜衫说话却被她拦了回去。 “不用管他们。”姜衫正色看向周元白,“检察院和未央台警署分局马上就会到,等他们来了自有分晓。” 三人脸色微变,怎么还有检察院的事? 沈谦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之前姜衫就曾不止一次化险为夷,难不成这次她又能力挽狂澜。 沈渊跟他想到一块了,低头交耳,“绝不能让她们等到检查院的人,绥尔现在还没露面,这里面肯定有猫腻。” 沈谦点头,抬眸看了周元白一眼,故作愤慨,“我好心守在这,却被你们当贼一样防备,既然你们已经有了筹算,那就不劳我操心了。”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周元白还有什么不懂的?之前他还担心沈家人演戏给他下套,现在看来倒是他多虑了。 沈家人要等检察院一定有所企图,越是这样,越不能叫她们得逞。 周元白转身,朝身后的警员使了个眼色。 警员会意,突然拔枪对著二楼方向喊道,“什么人!”话落,直接对著二楼开了一枪。 “砰——” 一声巨响,拉响了在座所有人心中的警铃。 周元白指著二楼方向,“刚刚有个拿枪的人影从上面跑过去了,快追!” “无耻!” 沈眠枝正要上前阻拦,姜衫直接把她拽了回来。 “没用的。” 真理只在强权之下,周元白就是看准了他们不敢用枪,所以才想出这种下三滥的手段。 沈眠枝不甘心,紧紧抓著她的手腕,“我还藏了三百人,他们各个都是真枪实弹……” 姜衫摇头。 沈娇的局一共有两层。 第一层关乎生命,第二层关乎名誉。 她之所以让沈眠枝守著二楼,就是因为一旦开始搜查,就会有源源不断的脏水泼向沈娇,就像上一世一样。 谁敢相信,曾经最不可一世的沈家嫡小姐,死的时候也没能摆脱淫乱放荡的標籤,人们每次谈论起她,都会用最不屑的神情嬉笑一句,“她呀,脏的勒!死了活该。” 所以,她要救的不仅仅是沈娇的命,更是她骄傲了一辈子的自尊。 姜衫垂眸,目光隨意落在被长袖遮住的手掌。 来之前,她已经重新装满了子弹,一共二十七发,现场还不到二十七个人,把他们杀完女王的王冠就保住了。 她正要抬手,沈眠枝察觉到什么,脸色惊变,一把拉住她的袖摆,“衫衫,你冷静点。” 姜衫面无表情扯过袖摆。 “我现在很冷静。” 机会难得,先杀沈谦。 她慢慢抬起胳膊。 “砰——” 一声枪响,子弹穿过气流撞上了主厅的水晶灯,吊绳断裂,水晶灯从六米高的穹顶直接砸向地面。 “轰——” 又一声巨响,水晶炸裂向四周飞溅,气浪涌动,姜衫眯了眯眼慢慢收了回手。 “谁!” 周元白惊魂未定看著被压在水晶灯下的同事,好险,要不是他反应快下场就跟他们一样了。 “你爷爷。” 沈渊太阳穴跳了跳,强捂著心臟起身。 沈清予大摇大摆进屋,勾著手枪打了个圈儿,忽然想到什么,拉枪上膛对准周元白,“军政学府课外执行任务期间允许佩戴手枪防身,所以,这不是违法枪械。” “清予!” 周元白不是普通人,要杀也不能这么明目张胆,否则沈清予这辈子都不可能走仕途。 沈渊张开手挡在周元白面前,“把枪放下。” 沈清予举枪往旁边指了指,“滚。” 沈渊知道他的性子,生怕他为了跟自己作对做出什么傻事来,连忙向姜衫求助,“衫衫,你劝劝他。” 姜衫白了沈渊一眼,指著周元白,“沈清予,打死他,以后我们一辈子联盟。” 沈清予看了她一眼,歪头瞄准。 “別……”周元白嚇得直接瘫软在地,一句话都说不完整。 “姜、、衫!”沈渊气得差点灵魂出窍,生怕沈清予被蛊惑,大喊,“清予,你別听她的,她就没安好心。你听爸的,把枪放下。” “砰——” 沈清予直接按下扳机,子弹精准穿过沈渊的耳侧击碎了周元白脚下的水晶残片。 “啊啊!” 周元白嚇得抱头鼠窜。 “清予!”沈谦看不下去,“你……” 沈清予调转枪头,对准沈谦。 “……”沈谦立马收声。 沈渊恨不得当场去世,“逆子,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沈清予再次扣下扳机,这次子弹没有偏移,正中沈渊的肩骨。 “我知道。” …… 第567章 气死爹了! 子弹穿过血肉的瞬间,在场所有都愣住了。 就连姜衫都没想到沈清予竟然能如此决绝。 沈渊有些反应不过来,低头看了看肩膀的伤口,又抬头看向面前沈清予。 “你知道?你知道什么?!“他的眼眶瞬间充满血色,死死抓著肩上的伤口朝沈清予怒吼,“你……” “咔嚓——” 沈清予拉枪上膛再次瞄准,这次对准的是沈渊的左肩。 他暂时不会弒父,但其他的就不能保证了。 “……”知子莫若父,沈渊当即闭嘴。 沈谦万万没想到,事情发展到最后竟然是二房的人自己搬石头砸自己的脚,眼看事情不可控,他又生一计,转头看向姜衫问道,“事情闹成这样你们打算怎么收场?” 姜衫,“这跟大伯你有什么关係?” “有什么关係?沈家人同气连枝,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你先挑动枝枝与公职人员衝突,后又蛊惑清予开枪射杀亲父,姜衫,你到底安得什么心?” 周元正双手抱头蹲在沙发一角,略有深意看了沈谦一眼。 不愧是常年浸淫在名利场的老狐狸,未央台出现枪声这件事必不会善了,沈清予是二房的人,真清算起来沈谦自己也会受到牵连,老狐狸现在就开始找替罪羊了。 姜衫皱眉,上下打量沈谦没有接话。 沈眠枝看不惯沈谦这种上不了台面的伎俩,正要开口,姜衫无所谓耸了耸肩,“別理他,嘴巴长在他身上,隨他怎么说,反正他在沈家没什么地位,说什么都不管用。” “……”这话像是踩中了沈谦阴暗的小尾巴,他瞬间暴怒,“你还有脸说?沈娇吸食毒品过量现在躺在那一动不动,你要真有心就应该赶紧让我送去医院治疗。你倒好,仗著三房几个小辈的信任,三番四次阻扰我们送医,姜衫,你到底藏了什么祸心?!” “沈谦!”姜衫从未有一刻如此失態过,甚至忘记了偽装直呼沈谦的名讳,“你到底在胡说八道什么?” 沈清予怔愣,他原本以为沈娇是被二房布了局,陷在其中出不来,但怎么都没想到她现在已经危在旦夕。 他难以置信看著姜衫,这才发现她脸上多了几条不起眼的划痕,飘逸的真丝裙摆也被勾破了丝。 沈清予越看越细,目光流转在袖摆时,深邃的眸底闪过一丝弧光。 “吸毒?!”周元正直接惊呼了出来,指著二楼方向,“我说你们怎么那么多事?原来是藏了个毒贩。” 说罢转头看向沈清予,“你们沈家都自爆了,现在你总没有阻拦我的理由了吧?警署厅有权向军政学院借调学生执行任务,沈清予,你被徵用了。” 沈清予皱眉,抬手对著周元正扣下扳机。 “砰——” 血水飞溅。 这次不是空枪,子弹正中周元正的大腿。 “啊!!!” 周元正痛地在地上打滚,嘶声惨叫,“沈清予,你敢开枪打我?!” 沈清予面不改色,歪头瞄准另外一只腿。 “你不能杀我!杀了我,就算是沈家也收不了场。”周元正见这杀神竟然还敢举枪,胆囊差点嚇破,抱著伤口往后爬。 “清予!” 沈渊和沈谦脸色大变。 周元正不仅是鯨港总警署厅厅长,背后更是整个周家,这一枪要真出了人命,沈清予的前途算是彻底止步了,沈渊不敢大意,顾不得肩上的伤直接上前抢枪。 沈谦见拦不住,索性豁了出去,怒斥道:“清予,你想清楚,你这一枪开下去你还拿什么跟兰晞比?你忘记老爷子的教导了?” 沈清予眸光微暗,电光火石间抬眸看向姜衫。 姜衫此刻已经冷静了下来,对著他几乎不可察地摇了摇头。 沈璽死后,沈家直接丧失了在军区的绝对统治权,沈谦虽然是国会议员长,但在政权上受总统和法院制衡並非一家独大,沈兰晞还未把控军权,这个时候就跟周家撕咬起来並非明智之举,因为就算沈家贏了也一定会元气大伤。 她想保住沈娇的体面不假,但若是以毁了沈清予为代价,她还做不到。 沈清予得了授意收枪一把推开沈渊,大步走到姜衫跟前,“姑姑在哪?” 姜衫指尖朝上,“二楼。” “我送她去医院。” 他刚抬步,却被姜衫拉住了手腕。 沈清予以为她在担心,小声安慰,“放心,我一定会把姑姑安全送去医院。” 姜衫摇头,沉默片刻抬眸对上他炽热的目光,“你也不能上去。” 沈清予愣了愣,眼里带著几分不確定,“什么意思?你连我也不相信?” 他何等聪明,她话说得这么明显又怎么会真的不懂,那几分不確定不过是自己內心的侥倖而已。 见姜衫不说话,他笑了笑,他不知道自己在笑什么,便又指著沈渊。 “这都不信?” 沈渊刚刚还因为沈清予收枪鬆了一口气,现在又因为这一指彻底崩溃。 什么意思???? 杀爹证道?!!! 臭小子上来就给他一枪就是为了证明他跟二房没有勾结? 但这还不是最让沈渊生气的,他最生气的是,他儿子这么舔,姜衫竟然还把他拒之门外?! 真是…… 真是气死爹了! …… 第568章 怎么还没处理乾净? 南湾。 香山园林出现重大火灾,火势足足烧了一天才被控制住。 沈归灵一夜没睡,亲眼见证鬱鬱葱葱的山脉变成了草木灰烬,千里墓碑变成了残垣断壁,这里面也包括舒沐。 “少爷。” 山脚到处都是灰烬,莫然撑著伞站在沈归灵身后,“舒小姐……” 沈归灵早就猜到是这个结果,他之所以在这守著,不过是想让自己多感受一下这种永远失去的感觉,只有记住这种感觉,他以后才不会再犯同样的错,因为他仅剩的筹码已经输不起了。 “回南湾。” 莫然点头,主动拉开车门。 “少爷,您一天没有吃东西,我准备了点吃的,您要是实在吃不进就先在车里睡会儿。” 沈归灵点头,但实际上,他一点睡意都没有。 他现在极度没有安全感,与大火对峙的深夜里,他脑海中浮现过很多念头,有恶、有憎、有厌,所以他迫切地想要去看看光。 “少爷!少爷!!!” 沈归灵刚坐上车,一道黑影突然窜到眼前,直接蹬走了莫然。 “少爷!!!”下一秒,车窗玻璃的另一面印著雷行敦厚老实的憨憨脸。 “少爷!少爷!”车窗贴了防窥膜,从外面看不清里面的情况,雷行趴在车门上,不断敲打玻璃,“少爷,您在里面吗?少爷!!” “……”沈归灵沉默了片刻,按下车窗。 玻璃贴著雷行的脸缓缓下滑。 “少爷!”雷行捂著被刮红的侧脸,喜出望外,“少爷,我终於找到您了。” 莫然扶著腰起身,脸上掛著虚笑,“雷管事?你不是在沈园吗?怎么跑到这来了?” 雷行脸色瞬间冷了下来,抬手指著莫然,“少爷,您別再相信这个女人了,她不是好人!鯨港出大事了,她却瞒著您不报,分明是居心不良。 ” 莫然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 沈归灵,“出什么事了?” 雷行,“姜小姐今天大清早就回沈园了,她像疯了一样满世界找人,不巧老爷子带著兰晞少爷和两位先生回襄英了,姜小姐后来一个人出了园。” 沈归灵脸色微变,“姜衫回鯨港了?” 他忽然意识到自己可能犯了一个天大的错误,立马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查看。 雷行不懂察言观色,一点缓衝的时间都不给,继续说道:“鯨港民眾因为周宴珩在南湾高架飆车一事在政府楼前示威游行,姜小姐不知什么原因也加入了游行,她还当眾烧了清予少爷的车变成了示威头头。现在政府调查员正在抓她。” 沈归灵眸色闪过些许慌乱。 没有信號…… 忽然,他想到什么,抬眸望向萧瑟的山顶,是了,这场大火把附近的信號线一併烧毁了,他当时沉浸在永远失去舒沐的悲痛中,所以根本没有留意。 但这也不应该啊…… 沈归灵抬眸,还没开口,莫然一把推开雷行,拿出自己的所有通讯设备。 “少爷,我的確发现山下的信號被切断了,但我已经用特殊手段与外界建立了联繫,但是我的信號网里並没有雷行刚刚说的那些事。” 雷行,“你还装。我看你分明就是故意的。” “別吵了。上车。” 莫然和雷行立马收敛,一前一后绕过车身,两人不约而同搭上驾驶位的车门。 “让雷行开车。” 沈归灵低头,指尖在屏幕上点了点,手机立马切换到了另一个系统。 莫然默默看了他一眼,主动绕回了副驾驶。 雷行一脸得意,“少爷您放心,我保证一个小时內开回鯨港。” 沈归灵用手机打开所有区域网,目光死死看著屏幕。 “三十分钟。” “啊……这?” 原本两个小时的车程缩短一半已经是极限了,现在直接缩到四分之一,这不是强人所难吗? 沈归灵,“做不到就换莫然来。” 话音刚落,黑色的轿车就像装上了火箭推进装置,嗖得一下飞了出去。 * 另一边,未央台。 沈清予根本看不到沈渊眼里的愤怒,目不转睛看著姜衫,“我不能上去,那谁可以?” 像是为了回应他一般,屋外传来一声极其囂张的声浪。 姜衫顿时眼前一亮,略有期待看向门外。 沈清予皱眉,顺著她的目光看了过去,待看见光影里有身影在动,他的心没由来有些慌乱。 那人脚步匆匆却又从容优雅,黑色的皮鞋跨过门槛的瞬间,光影转换的,是一张矜贵俊美的脸。 “兰晞!” 沈渊和沈谦脸色大变。 沈兰晞不是在襄英吗?怎么会出现在这,沈兰晞在这,是不是就代表老爷子也已经知晓此事了? 两人惊嚇得都失去了表情管理。 沈兰晞的目光如有实质般穿过眾人落在姜衫身上,只一眼,他看清了她身上所有的伤,也看清了她袖摆藏著的枪。 周元正將沈家人的反应看在眼里,喜出望外朝沈兰晞招手,“兰晞,你来得正好,你看,这些都是沈清予的杰作,还有我腿上的伤。” 他指著腿上的洞眼,一脸期待。 沈兰晞在一眾小辈中就是別人家孩子的存在,虽说性子冷不近人情,但素有光风霽月温雅君子的美称,这么品性高洁的一个人一定不会跟沈家二房、三房这些泼皮无赖同流合污。 姜衫感受到沈兰晞的目光,指尖微微颤抖。 她等了这么久,就是在等沈兰晞。 她正要开口,沈兰晞淡淡收回目光,冷冷落在周元正身上,“怎么回事?” 周元正大舒了一口气,终於碰见个正常的沈家人了! 他一秒变脸,同仇敌愾指著沈清予,“就是他!还有警署厅的这些警员,都是……” 没等周元正说完,沈兰晞看向沈清予,略著几分谴责,“怎么还没处理乾净?” “……”处理乾净? 周元正略微思索了一下,几乎崩溃看著眼前沈兰晞,“你们……” 沈兰晞摆摆手,高止会意,上前一把捂住周元正的嘴,对著他的后颈一手刀劈下,人当场就晕了过去。 “拖下去。” 高止拎著周元正一只脚,当真是拖了出去。 这可把沈谦和沈渊看傻了,没等两人反应过来,沈兰晞转身走到姜衫面前,正要开口忽然想到什么,放柔了声音,“把姑姑交给我。” 姜衫点头,往后退了一步让出过道空间。 沈谦当即反应过来,立马跑上前,假装好心,“兰晞,我们刚刚看过了,你姑姑是因为吸食海洛因过量陷入了晕厥,现在就医已经耽误了最佳救治时间,我们必须赶紧。” 沈兰晞脚步微顿,侧过身,居高临下看著他。 沈谦硬著头皮微笑,“怎么了?怎么这个表情看著我?” 沈兰晞,“姑姑不是吸毒,是被人投毒,有人涉嫌谋害我沈家人,大伯怎么还在这说风凉话?” 姜衫扬眉,总算有人说到重点了。 沈谦怔忡,沈兰晞的身份不一般,他自是不能像对待姜衫一样出言不逊。 缓和了片刻,沈谦勉强下笑了笑,“兰晞,你別误会,大家都是自己人,我说出事实也不过是想让你了解真实情况,方便医生救治。” 沈兰晞,“我说投毒,你说吸毒,大伯这是自己人的样子吗?” …… 第569章 大房的气度 这就是为什么姜衫要等沈兰晞的原因。 他的沈家內定的继承人,自小受到的教育一定是以家族为重,二房三房各有心思,唯有沈兰晞能做到以大局为重,而且,也只有他能凭身份地位碾压这些所谓的叔伯。 沈谦脸色微变,“兰晞,你这是什么意思?此前我们来的时候这房间里乌烟瘴气都是些上不了台面的东西,警署厅的人还当场搜出了海洛因,这件事都已经惊动了国防部,不是我们能够左右的。” 沈兰晞,“事实胜於雄辩,沈家苦主,不需要左右任何人。” 沈谦被咽了一下,“可……现场……” 沈兰晞转过身,神色冷沉,“大伯久居官场若连这点局势都看不破,不如把机会让给年轻人,沈家举力將大伯送上高位为得是什么?您若连这点觉悟都没有,家族里有的是人代替。” 沈眠枝默默瞟了一眼沈兰晞,低头抿嘴笑了笑。 果然,要治这些魑魅魍魎还得是正房。 沈谦脸色铁青,张口想骂忽然想起对方的身份,又生生忍了回去。 沈渊看不下去,捂著肩膀替他的好哥哥爭辩,“兰晞,我们好歹是你的长辈,你就这么跟我们说话?三房闹出这么大的事,你不说她们,反而责怪起我们这些叔伯来是什么道理?” “闹出什么事?”沈兰晞神情淡淡。 “她们……”沈渊欲言又止,吸毒两个字是万万不敢再说了。 沈兰晞的態度已经很明显了,他不仅要保沈娇的命还要保沈娇的脸,也就是说,不管沈娇是真吸还是假吸,沈家最后一定会粉饰太平,这个时候谁跳出来唱反调,就是与整个家族为敌。 沈兰晞的身份与眾不同,不同於其他三代的小辈,从某种程度来说他就代表了家族立场。 见两人不语,沈兰晞眼里的寒意愈甚,“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敢问两位叔伯修到第几层了?身不正,家不寧,大厦终將倾覆,大伯不要忘了,你能坐上议员长的位置不是因为你多有能力,而是因为你姓沈。” 沈谦被训得措不及防,抬眸与沈兰晞对上是竟有几分垂垂老矣的朽木之感。 他勉强稳住心神,“你这是在教训我?” 沈兰晞,“並非教训,若要授教刚才就让叔伯跪著听训了,不过是出於好意提醒两句而已。”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 如沈家这样的世家,族规有时甚至高於法规,沈兰晞是沈庄亲自认下的继承人,也就是沈氏家族的少族长,沈谦虽然是长辈,但有族规压著,始终低沈兰晞一头。 从前,沈兰晞从未在长辈面前摆谱,以至於大家都忘了他还有这么一层地位。 沈谦和沈渊脸色訕訕,虽有不甘却又无可奈何。 沈兰晞转身,目光落在姜衫脸上时冰雪自动融化,“还有补充吗?” 换句话说,还有什么想骂的吗? 他的教养摆在那,不可能骂出太粗鄙的话,说来说去都是大道理,但给姜衫出出气也是好的。 姜衫愣了愣,摆摆手,“別把他们骂爽了,先上去。” 沈谦、沈渊,“……” 比起沈兰晞当眾给难看,姜衫这种踩了一脚再无视的才最可恨! 傅绥尔在臥室里一直关注著楼下的动静,听见姜衫上楼,立马开门冲了出来,二话不说抱著她。 姜衫心头一暖,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別怕,我们一定可以的。” 傅绥尔点头,转身看向沈兰晞,“兰晞哥,拜託你了。” 能把她母亲害成这样,一定是母亲不设防的人,也就是沈家人。 傅绥尔不信沈兰晞,但她相信姜衫,既然沈兰晞是姜衫选中的人,她愿意把母亲交给他。 沈兰晞点头,回头看了高止一眼,高止立马带著灰鹰进了房间。 为免泄露太多,其他人都站在房间外等候。 没一会儿,高止领著人將沈娇抬了出来。 沈娇的脸色苍白,若是单从气色看已经完全没有了生机。 沈兰晞和沈清予万万没想到事情竟然比想像地更严重,脸色不由沉重了几分。 反倒是沈谦和沈渊,见此情形心情莫名转好。 沈兰晞,“我已经安排好了医院,飞机就在外面,我们现在过去。” 姜衫点头,紧紧握住傅绥尔的手,“別怕。” 现在剧目还没有报幕,也就是沈娇並未確定死亡,只要还有一线希望,事情就还有转机。 別墅前坪停著三架飞机,沈渊和沈谦站在建筑外目送著小辈们离开。 等飞机飞远,沈谦压制的杀意终於忍不住爆发了出来。 “沈兰晞!竖子……” 还没等他骂出来,院外忽然来了三辆绿色军皮卡车,每辆车子的前顶都掛著一面红色的番旗。 沈谦和沈渊再次被震慑住了。 313国军部队?! 车门轰然推开,清一色穿著迷彩作战服的军官从车上跳了下来。国军部队不同於预备役,他们常年与战爭为伍,身上自带凛人的杀气。 那些人好似没看见沈谦和沈渊一般,绕过两人將整栋別墅团团围了起来。 “你们这是干什么?”沈谦满脸不解。 为首的士官目视前方,势气骇人,“奉师长令,为国士家属镇守家宅。” 国士? 只有为国捐躯,评为特等功的烈士才能被追封为国士,原以为是老爷子出手了,没想到还是沈兰晞。 竟然派军队镇守,显然是防著有人后续布局,沈娇毕竟是三房的人,沈兰晞竟然能做到这个地步?难道他就不怕三房得势之后反过来对付他? 沈渊低头看著被肩膀的血窟窿,漆黑的眼瞳暗了又暗。 …… 第570章 我能,你要什么我都给你 沈兰晞安排的是一家私人医院,院方已经提前接到了通知,早早在清场留出了飞机停摆的空间。 三架飞机刚落地,一眾医护人员便推著移动床把沈娇接进了手术室,整个过程衔接的十分流畅,没有一丝拖泥带水。 抢救室的灯亮起,又是一场与死神搏斗的战役。 所有人安静守在门外,眼前的场景莫名与两年前重合,那时,沈娇也是这样守在门外等著傅绥尔。生死之局轮流上演,这种被胁迫的感觉真的糟糕透顶。 姜衫坐在角落,目不转睛看著手机里的时间,她已经把能做的都做了一遍,现在也只能等了。 上一世,沈娇死在鯨港协和抢救室的病床上,院方给出的解释是,因为滥用毒品吸食过量造成呼吸中枢紊乱,窒息而亡。一句滥用毒品就给沈娇定上了永远不可磨灭的耻辱。 她曾细细梳理过沈娇的死亡线,最后得出的结论是沈娇未必死於窒息,极有可能是抢救过程出了问题,也就是说,暗害者的致命一击是在医院。 所以她才想方设法阻止沈谦和沈渊介入。 现在抢救的环境改变了,人也改变了,沈娇的结局是不是也可以改变? 傅绥尔的身体一直在抖,但她也知道这个时候不能再给大家添乱,只能强忍著恐惧放空自己。 姜衫有些不忍,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不用紧张,会好起来的。” 傅绥尔眼里略微有了笑意,“嗯。” 沈清予的目光在姜衫身上停留了片刻,又默默收了回去。 本书首发????????????.??????,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沈兰晞一直在和沈庄通话,回头见姜衫轻声细语安慰傅绥尔,心跳忽然快了半拍。 他从未见过她这么温柔的样子,明明自己的脸上还掛著血痕,却还在为別人的难过担忧。 都说她最没心没肺,但在拯救沈娇的这场战役里,她独挡了一面,將所有的火力都引在了自己身上。那么艰难的时候,她都能让傅绥尔寸步不离守著沈娇,可见她对喜爱的之人的感情有多浓烈。 等待的每一秒都如同心上悬著利刃,手术室的灯一直到天黑都没有熄灭。 渐渐地,就连姜衫都有些坐不住了。 “咔——” 就在这时,手术室的门被人从里面打开了,一个穿著白色大褂的女医生走了出来。 所有人立马回神,不约而同围了上去。 傅绥尔急不可耐,一把拽著医生的手,“我妈妈怎么样了?” 医生取下口罩,神情哀默,“我们已经用尽了各种方法,但病人还是没有任何起色,她的瞳孔已经没有弧光,从医学上基本已经可以鑑定为死亡徵兆。” 死亡?! 【叮——】 【警告!由於当前人物恶意篡改剧目,主线剧情已严重偏离,现已为您启动书灵模式,强制回归主线。】 【提示:您当前章节进度为第570章-“沈娇之死”】 “……”姜衫默默捂著耳朵。 傅绥尔情绪激动,死死拽著医生的手,“不会的,不会的!事情还没到最后,我妈妈不会死的。你们再救救她!我求求你们,你们再救救她!救救她!” “绥尔……”沈眠枝死死抱著傅绥尔。 医生见惯了生死,也见多了面对死別的家属,虽然不忍,但该说的还是要说。 但傅绥尔情绪激动明显交流不了,她便转头看向沈兰晞,“沈少爷,病人应该是在昏迷时被人强行注射了大量阿片类的毒品,这种毒性对於大脑失控的人来说极度危险,救治的时间只有黄金十分钟。病人送来的时候其实就已经不行了。” 沈兰晞脸色微变,下意识转头看向姜衫。 沈眠枝和沈清予也察觉到什么,满是担忧看著她。 抢救的时间是黄金十分钟? 这么说,是她的自以为是害了沈娇? 姜衫一言不发,往后退了一步,转身跑了出去。 “衫衫!” 沈兰晞的心彻底被搅乱,抬步正要追,却被医生牵绊住了手脚,“沈少爷,情况我已经向您说明,这份死亡书……” “她不会死!”傅绥尔怒吼,“什么黄金十分钟?我妈妈那么要强怎么可能只让自己撑十分钟?去救!去救她!” 沈眠枝死死抱著傅绥尔的腰,唯恐她盛怒之下伤了人。 沈兰晞被眼前的纷乱牵绊,不得已只能转头看向高止,“你还站在这做什么?!” 高止默默指了指旁边空出的位置,“清予少爷已经追出去了。” “……”沈兰晞忽然感觉憋了一口气不上不下,勉强收敛心神后,一把拉住傅绥尔,“绥尔,换衣服,你跟他们一起进去。” 傅绥尔愣了半晌,许久后轻轻頷首。 * “小儿!” 沈清予追出过道的时候眼前已经完全没有了姜衫的身影,他一路喊,但始终得不到姜衫的回应。 “你喊什么?” 正当他准备下楼时,电梯叮的一声打开,沈归灵从里面走了出来。 沈清予大怒,回身一把揪住他的衣襟,“爭著要去南湾的是你,一次又一次看不住人的也是你!沈归灵,你没本事就不要爭。” 沈归灵低眸,目光平静,“出什么事了?” 高止追出来的时候正巧看见这一幕,赶紧上前解释,“阿灵少爷,么小姐被下死亡通知书,姜小姐受不了刚刚跑出去了。” 沈归灵眼瞼微动,抬眸迎上沈清予的目光,“鬆手。” 沈清予冷笑,推了沈归灵一把转身下了楼梯。 沈归灵,“莫然你去查查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雷行你去手术室门口守著。” 说罢,转身进了电梯。 他只思忖了片刻,果断按下了顶楼数字键。 刚刚上来的时候,三个电梯一个往下,一个停留在现有楼层,还有一个去了顶楼。他认识的姜衫不是会逃避的人,沈娇出了这么大的事她不在医院守著,一定是去找別的方法了。 越是这个时候越要爭分夺秒,以她的性格绝不会走楼梯,所以上升的那个电梯一定是她。 “叮——” 顶层的电梯打开,沈归灵直接衝出了轿厢,转过长廊发现天台的门半掩著。 他的心莫名被牵动,快步衝上台阶一把推开铁门。 姜衫刚打开飞机舱门,忽然听见后面传来声响,她下意识回头。 待看见夜幕下走出的人影,她先是愣了愣,然后才不顾一切冲了上去。 “沈归灵,我妈妈要死了,你能不能……” 沈归灵一把抱住她,“我能,你要什么我都给你。別哭。” …… 第571章 爱与剧目之笔 【叮——】 【恭喜当前人物姜衫顺利完成宝藏剧目,宝藏剧情心动篇之《拯救小可怜》被触发,完成进度100%】 【完成条件:小可怜学会爱,爱意生成:你怎敢轻视我对你的爱?】 姜衫身体微僵,怔怔看著沈归灵,含在眼眶的泪要落不落。 沈归灵低头,黑色的眸光里都是她的影子,“你想要什么?” 【叮——】 【爱意有效,恭喜当前人物姜衫获得『爱』与『剧目之笔』】 【叮——】 【剧目之笔使用规则:可根据使用者的意愿生成新剧情或者改写命定剧情。温馨提示:规则之力强大,剧目之笔仅有一次改写机会,使用后不可撤回、不可更改。】 就是这个。 姜衫眨了眨眼,泪珠从眼眶落下的瞬间,脑海里的剧目之门突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炫目光芒,漆黑无垠的识海里亮起了细如尘埃的萤光。 那些散发著光的粒子极其微小,仿佛是广袤沙漠里的一粒沙,又像是三千浮光里的一颗尘,但这样的它们有成千上万个,荧荧之光悬浮在无边无尽的黑暗里,仿佛是哪位神明正在用斧凿雕刻什么? 姜衫闭眼晕了过去。 沈归灵少有的慌乱,一把拦腰將人抱在怀里。 “衫衫……” * 另一边,沈清予衝出门厅,四处张望却还是没有看见姜衫的身影,想著她现在一定很难过,沈清予一刻都等不了又转回了电梯。 飞机停在天台,不管怎么样,得先把人找到。 “清予,你在这转来转去做什么?你姑姑怎么样了?” 电梯的数字刚跳到一楼,沈庄便带著一群人从外面赶了进来。 沈清予一见沈庄,立马有了主心骨,快步迎了上去,“爷爷,您终於来了!” 沈庄全然没有了往日的从容,紧紧拉著沈清予的手,“阿娇她?” 一同隨行的除了沈让,还有沈谦和沈渊,两人眼看未央台被国军把守,想著沈庄应该已经回鯨港了,立马联繫了沈让装模作样跟著了过来。 沈清予犹豫片刻,艰难开口,“医生已经给小姑姑下了死亡通知书。” 话落,沈庄几乎站不住仰头倒了下去。 “爸!” “爷爷!”沈清予赶紧扶著沈庄。 沈庄死死抓著他的手腕,声音低沉,“带我去。” 沈清予点头,搀扶著沈庄进电梯,沈渊和沈谦默默对视了一眼,努力装出悲痛万分的模样,沈让没有跟隨眾人进电梯,而是站在原地,久久没有回过神。 沈清予將沈庄送出到抢救室门口便转身就走,沈渊愣了愣,一把拽著他,“你去哪?” “爷爷。”沈清予一把甩开沈渊的手,“衫衫现在一定很难过,我去找她。” 沈庄眸色黯了几分,点了点头拄著拐杖默默往手术室走去。 沈渊见状,权衡了一番跟上沈庄,“爸,我扶您。” 沈庄一把推开沈渊,独自往前走。 沈清予看在眼里,沉默了片刻依旧选择背道而驰,谁知,电梯门刚打开,他就看见沈归灵抱著姜衫从里面走了出来。 “怎么回事?”沈清予愣了愣,上前想接过姜衫,却被沈归灵无视绕了过去。 沈清予皱眉,大步追了上沈归灵,“小儿怎么了?怎么会晕过去?” 沈归灵脚步顿住,偏头打量他,“你说呢?你母亲死的时候你是什么感觉?” 沈清予眸底掀起暗涌,一把揪住沈归灵的衣襟,“你有种再说一句?” 沈归灵,“再说多少遍都一样,她总不能是因为太开心所以晕过去了?” 沈清予愣了愣,不自觉偏头看去。她哭过,眼睫毛都湿了,可是她分明是最不喜欢哭的。 沈归灵抬眸,目光极其平静,“未央台出事的时候你在哪里?姜衫开著你的车去政府广场闹事的时候你又在哪里?沈兰晞去了襄英你却还留在鯨港,在你眼皮子底下发生这种事,你还问我她怎么了?” “那句话该我说才对,没本事就不要爭。” 沈清予眼瞼下沉,丹凤眼尾上扬,仿佛利刃出鞘。 沈归灵侧过身子,挣脱沈清予的桎梏,从他眼前绕了过去。 两人擦肩而过时,沈清予的脑海里不觉闪过一幕,姜衫挡在他身前,“你也不能上去。” “……” 他缓缓垂眸,眉宇间的锐气顷刻间消沉。 * -【当前人物姜衫,是否使用剧目之笔。】 再次睁眼,姜衫置身於一片萤光之中,绿色的藤蔓四处招摇,显露色的苞轻轻点头,上空一笔一划浮现著绿色的萤光字幕。 “是。” 话音刚落,剧目之门缓缓打开,被藤蔓缠绕的书页如同活过来一般自动翻转。 -【请选择你要改写的剧目】 姜衫紧紧握拳,片刻后又鬆开了指尖,她轻声说道,“沈娇之死。” -【是否改写当前章节:沈娇之死?】 “是。” -【现已为您开放当前章节创作权限,修改时间为24小时,时间结束,权限关闭,是否启动?】 “是。” -【欢迎来到当前章节:沈娇之死】 萤光散去,一直翻动的书页被锁定在了第570章,原本空白的页面突然浮现出了密密麻麻的文字。 -【病床里的气氛格外凝重,傅绥尔趴在床边哭得泣不成声。 “妈妈,求求,你醒过来看看我。我这次很乖,我没有被蛊惑,没有学坏,我以后还会变成你的骄傲,我明明什么都变了,为什么还是什么都改变不了?” 傅绥尔不知道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明明她们都已经这么努力了,为什么结局就是无法改变? 这一刻她恨透了这个世界,恨透了这被安排好的宿命。 “滴——” 起起伏伏的心电图突然归於寂静。 “不要!我不要!” 傅绥尔不顾眾人的反抗死死抱著病床上的沈娇,“她没有死!她不会死!不会……” 主治医生十分不忍,上前宽慰,“节哀。” 这话仿佛就像是一根利刃刺进了傅绥尔的心口,她眼里的情绪彻底撕裂,回身用力推搡医生,“她没有死!我不准你们这么说!滚!你们都滚出去!” 傅绥尔神情涣散,回想著在救助站学过的急救方法,双手压著沈娇的心口重复不断做著心臟復甦的动作。 其实当她的手掌触碰到沈娇冰冷的身体时,傅绥尔就已经感觉到了什么,但她不愿承认,只能用这么愚蠢的方法企图麻痹自己。 “没有用的。” 医生轻嘆了一声,有些为难看向一直沉默的沈兰晞,“沈少爷,这……” “隨她吧。”沈兰晞神色淡淡,这一刻,他仿佛看到幼年的自己,没有哪个孩子能与死亡好好道別的,因为他们最开始都会选择不相信。 “啪——” 忽然,门外传来一声异响。 沈兰晞转身便看见沈庄怔然站在门外,手里的拐杖因为失去撑力重重掉在地上。 “么儿……” 老人轻轻喊了一声,但回应他的只有傅绥尔形同机械般的自语。 “么儿……”沈庄颤巍巍走到病床前,待看见沈娇毫无血色的面容,眸底仅剩的几分希冀彻底碎裂。 他的感情隱忍克制,他不能像傅绥尔那样放声大哭,所以当再次面临白髮人送黑髮人的境地他只是悲凉地独自沉静。 目睹此情此景,沈谦和沈渊悬著的心终於落回了原处,沈娇死了,沈澈被驱逐,以后三房就剩一个沈让和三个黄毛丫头,还拿什么跟二房斗?】 看到这,姜衫不觉皱起了眉头,抬手摊开指尖,“笔。” 话落,悬浮在空中的微光粒子慢慢向她的掌心聚拢,她手握绿光,在章节最末提笔写下新的开端…… …… 第572章 被改写的结局 -【 “滴——” 心跳的復甦只需要一秒,安静的心率图像是年久失修的机器忽然被谁拧动了发条,干劲十足开始工作。 所有人在这一刻被惊醒。 傅绥尔低头看著自己的手掌。 “怦——怦——怦——” 她的掌心感受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震动,那是生命的迴响。 “妈妈……”她轻轻喊了一声,隨即朝身后的医生大喊,“我妈妈没有死!没有死!” 此时的医生也反应过来,纷纷围了上来准备第二轮抢救工作。 傅绥尔欣喜过后立马冷静下来,主动让位。 病床前到处都是忙碌的身影,但这一刻她已经无所畏惧,因为她知道,奇蹟已经降临。 宿命已经败了,沈娇活了。】 * 翌日。 “她还没有醒吗?” 沈眠枝推门而入,窗台前的树影隱隱晃动,晨光如绞纱轻吻著病床前的玫瑰。 “嘘。”傅绥尔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小声道,“她累了,让她多休息会儿。” 沈眠枝搬著椅子挨著床边坐下,“这有我,你去守著姑姑吧。” 傅绥尔摇头,“我妈妈已经没事了,那边有爷爷在我很放心。” 沈眠枝回眸,目光落在姜衫的脸上,傅绥尔跟著看了过去,眼里忽然多了几分笑意。 “她真的是星星。” 几个月前在度假山庄,大家一起露营看星星,傅绥尔曾问过一个问题,“除了星星,还有什么是与过去同时存在的?” 姜衫说,“还有我啊。” 现在傅绥尔说,姜衫是星星,若是旁人不会明白她话里的深意,但沈眠枝经过,所以她懂。 沈眠枝没有深究,只是笑了笑,“现在所有人都说你是创造了奇蹟,但你却说她是星星。” “十三岁那年,是因为有她的陪伴,我才有了对这个世界有了新的认知,我其实不然最好的那个,但老师却还是选了我做学生;十五岁,我替她挡了一枪,从鬼门关归来后突然变成了人人艷羡的锦鲤体质;十八岁,我被宿命击得溃不成军,奇蹟却还是属於我……” 但她知道,不是奇蹟,是有人在废墟里挖出了嫩芽,给了枯树枝头一抹新绿。 是有人静悄悄改写了结局。 傅绥尔眼眶微红,边哭边笑,“你怎么把什么好东西都给我?” 沈眠枝垂眸,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 * 深渊识海中。 姜衫双腿盘坐,神情凝重,她用缠在手臂的绿光在书页上奋笔疾书。 -【沈娇转醒,沈渊和沈谦自知走投无路,转身从医院七楼跳下,卒!】 字跡刚落下,光影还没嵌入纸面就被缠绕在书页上的藤蔓用叶子擦得乾乾净净。 姜衫恼羞成怒,十分不满给了藤蔓一巴掌,“说好的24小时后结束,时间还没到,你凭什么不让我写?” -【剧目之门所有剧情都必须遵照客观事实,一切与剧情逻辑相违背的剧目都会被规则之力抹杀。】 姜衫没忍住翻了个白眼。 什么破规矩,害得她这么好的脑洞毫无用武之地。 既然这个不能写,那就换个。 她苦思冥想,忽然眼前一亮。 -【沈娇转醒,沈渊和沈谦自知罪恶无法掩藏,主动向沈庄承认错误,沈庄一怒之下將两人逐出沈家。】 这次,字跡直接从页面上掉了下来,化作碎光隨风消散。 “怎么这也不行?!” 姜衫骂骂咧咧,认真想了想,又提笔写道:“沈让见沈娇转醒,心中满是担忧,未免沈娇透露他是幕后主使,他偷偷潜入病房企图再次加害,不想正好被沈庄撞见,一枪击毙。” 不出意料,还是无效剧目。 姜衫挠了挠头,越挫越勇,顿时灵感爆发,捞起袖摆库库创作。 一时间各种互斗、拉踩、被杀的抓马剧情跃然纸上。 -【剧目之门:……】 在创造了五十几个无效剧目后,姜衫的灵感终於枯竭, 眼看手臂的绿光渐渐散去,她隨笔写下: “知道沈娇没死,沈亦泽和沈亦杰离开了鯨港。” 原以为又是个无效剧目,但这次绿光力透纸背,上述文字如有意识一般自动排序落在终章结尾。 剧情生效。 -【叮——】 -【时间截止,剧目之力收回】 -【叮——】 -【现已为您生成最新创作篇章:“第五百七十二章:被改写的结局”】 -【作者:姜衫】 …… 第573章 邀请 沈娇的转醒被医学称为奇蹟,苏丽私人医院的医生们对此兴奋不已。 生命之所以珍贵且独特,就是因为它存在很多医学解释不了的谜。 但沈庄是个唯物主义者,他这一生只有过唯二的两次唯心,一是八年前站在淮城的白山茶树下祈祷来生结缘,二是五年前夜宴谈话后承认了姜衫的存在,所以对於此次沈娇的获救,他选择了刨根问底。 沈家连夜调来了三个生物实验基地泰斗,在经过对沈娇血样的上百次的化验后,专家们给出了奇蹟发生的真实解答。 是沈娇体內的解毒抗体发挥了作用。 沈家人从很小的时候就会被注射各类的药性抗体,这使得他们身体的抗毒性大大优於普通人。 凶手给沈娇注入了大量的阿片类毒素,这使得沈娇立马陷入了窒息,虽然大脑已经停止工作,但她身体的抗性一直在活动,由於毒性太强所以抗原防御的时间过长,但好在最后还是挺过来了,再加之外界抢救工作的辅助,这才把沈娇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这份报告算得上是最权威的解释,姜衫拿到报告时,表情一言难尽。 原来她之所以能復活沈娇是因为沈娇有復活的条件。 也就是说,如果不是因为沈娇身体里有抗性存在,这个復活的剧情就会被视为不遵照客观事实无法生成剧目。 这给了她一个大大的警示,也就是说要改变爷爷的死局,她不光要改变结局,还要创造出能改变结局的支线,因为如果是必死局,哪怕她再拥有一次改写的能力也將无济於事。 由此看来,她之前的思路就是对的。 只要扭转每一根支线,让他们与上一世相反的方向发展,爷爷的死局就可以破。 与上一世相反的支线…… 她双腿盘膝,单手撑著额头苦思冥想。 从脑子里长了棵树后,每天都被迫用脑,感觉智慧都要升华了。 沈归灵推门进来的时候,姜衫还保持著思考者的模样,他在原地站了一会儿,轻轻掩上门顺手反锁。 “想什么?” 姜衫想得入神,冷不丁听见一道磨耳的声音,心神一下散乱。 她能感觉到头顶覆上了一片阴翳,但这次,她无法像往常一样隨意,掩在重睫下的黑眸第一次左闪右躲。 沈归灵察觉到她不对劲,略有些疑惑,目光触及到她手里的报告便又释怀,“还在担心小姑姑?” 姜衫呵呵笑了两声,“是啊。” 沈归灵盯著她神色看了一会儿,拉过坐椅挨著床边坐下。 “小姑姑已经没事了,医生已经给了准话,过不了多久就会醒了。”他顿了顿,眼里多了几分情绪,“你之前想问我要什么?” 姜衫怔愣。 要什么,要心动啊! 那个时候她满脑子想的都是拿到剧目之笔救沈娇,衝上天台也是为了开飞机去南湾找沈归灵。 所以当她回头看见沈归灵就在眼前时,什么都顾不上了。 现在想想当时的自己真是太莽撞了,凭什么一句话就能拿走一个人百分百的喜欢? 但最让她措不及防的是,偏偏沈归灵给了,在她没有说出口之前,毫无徵兆地就给了。 她一直以为心动值差的那一点,需要一次刻骨铭心的经歷才能换,就像小时候傅绥尔给她看的那些爱情小说一样,男女之间的感情总要经歷很多,就好像只有这样感情才能牢不可破。 但事情的发展好像跟她想的截然不同…… 姜衫犹豫了片刻,选择了主动,“你怎么知道我在天台?” “感觉。”沈归灵说得轻描淡写。 感觉? 她微微皱眉,又问:“那你看到我的时候你在想什么?” 沈归灵愣了愣,不防她突然问出这么直白的问题,收敛在眸底的弧光渐渐起了涟漪。 片刻后,他摇了摇头,“什么都没想。” 其实是看见就觉得欢喜,无暇再想其他。 显然姜衫是不懂的,眼里还有几分存疑,但很快那几分疑虑又自动消除了。 二十四小时结束,逆天的剧目之力被收回,但沈归灵的喜欢还在,连剧目之门都无法收回的爱意,她这个时候否认对沈龟灵不公平。 沈归灵见她不说话,思忖片刻又再次开口,“准確来说是一开始什么都没想,但后来想了很多。” 姜衫看了他一眼,“很多?” 沈归灵倾身,修长手掌试探性的搭上了她的手腕。 姜衫愣了愣,正是这恍惚的几秒时间里,沈归灵感知到了与以往不同的信號,指尖沿著她的手背慢慢展开直至最后完全包裹进掌心才罢手。 “我保证,以后绝对不会有下一次,所以……这次能不能不要扣分?” “扣……扣分?” 他不说她差点都忘记还有这茬了。 姜衫嘴角抽了抽,她怎么都没想到沈家人在旋涡里风声鹤唳,沈归灵还有空担心这个。 沈眠枝不是恋爱脑,他才是吧? 若是平时,沈归灵一眼就能看出她的异样,但眼下他只担心姜衫跟他秋后算帐根本无暇顾及其他,得不到回答又立马解释,“我之所以不在你身边,是因为……” 姜衫稍稍调整了心態,主动迎上他的目光,“因为你有很重要的事要处理,我早就猜到了。” 沈归灵顿了顿,原本他是想解释清楚的,但……好像没必要了。 “那……你的事解决了吗?”她问。 他笑了笑,眼里毫无波澜,“解决了。” “那就好。”姜衫看了他一眼,语气隨意,“等女王醒来后,我想去一趟淮城。” 沈归灵指尖微微收拢,嘴角的笑容渐渐凝固,延迟了许久,笑意漫进了眸底惊艷整个眉眼。 “我陪你去。” “嗯。”姜衫若无其事转过头,声音轻地几乎不可闻。 * 晚间,病床旁的心电监护仪出现最新波动时,傅绥尔正在给沈娇擦拭手心,听见动静,她转头看向病床上的人,指尖忽然颤抖不停。 正在换药的护士见状,欣喜不已,掛上药瓶二话不说衝出了病房。 不消片刻,病床里乌泱泱挤满了人。 沈庄紧紧挨著病床,其余人围在病床两侧,沈谦和沈渊自知不受待见,安静坐在一旁等候处刑。 “么儿……” 沈娇的眼皮轻轻抖动,挣扎了许久终於缓缓睁开了。 傅绥尔捂著嘴巴,带著哭腔轻声喊了句,“妈妈……” 沈娇眨了眨眼,视线慢慢聚焦。 主治医生见状立马上前查看,一番检查过后脸上难掩欣喜,“病人昏死了几日,刚刚醒来反应迟缓是正常现象,过几天就好了。” 沈庄点头,轻轻拍了拍沈娇的手,“醒来就好,醒来就好,你好生休养。” 沈娇的眸光慢慢挪动,一一扫过眾人,声音虚脱无力,“我这是怎么了?” 沈庄微微皱眉,“你不记得了?” 沈娇眼神涣散,轻轻摇头,“我明明记得我在未央台,怎么跑到医院来了?” 沈庄抬头看向主治医生,“怎么回事?” 医生顿时头皮发麻,“大脑缺氧了太久记忆混乱也属於正常现象。” 鬼个正常现象。 姜衫默默看著沈娇,心知又是剧目之力在搞鬼。 能给女王布下杀局,这后背一定牵扯了许多势力,沈娇起死回生连同这些人只怕也会藏不住,未免破坏剧情,剧目之力一定会强行干预。 她早就是防著这点,所以才耗尽泉思写了五十多个脑洞去验证。 沈谦和沈渊对视了一眼,立马起身走进人群。 沈渊,“爸,这可怎么办?现在外面传得风言风语,偏偏阿娇又没有了未央台的记忆,这难免不会让人起疑。” 沈庄皱眉,还没来得急说话,沈娇满脸不解,“什么风言风语,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不等眾人回答,她立马转眸,在人群里找了许久才看见姜衫和傅绥尔。 见傅绥尔满眼泪水,沈娇皱眉朝两人招手,“怎么了?有人欺负你们?” 傅绥尔拉著姜衫上前,“没有。” 想了想又觉得不对,抬手指著沈谦和沈渊,“妈妈,你总算醒了,你昏迷的时候二伯说要打死我。” “……”沈渊被指认地猝不及防。 “叩叩——” 正说著,郑松推门走了进来,“老爷子,周元正带著半个警署厅的人把医院围了起来,说是要带走未央台的贩毒元凶。” 沈娇愣了愣,还没反应过来,沈庄拄著拐杖慢慢起身。 “你们几个丫头在房间里陪长辈说说话,其余人跟我出去。” “是。” 沈家人眾人齐齐应声,沈渊顿时长舒了一口,默默跟在沈谦身后。 待一行人出了病房,傅绥尔立马扑进沈娇的怀里,沈娇正要开口,姜衫一把搂著她的胳膊,“睡了那么久,饿不饿?想吃什么?” 怀里一个,身边一个,沈娇哪能不知道她们的心思,轻轻拍了拍两人的手背。 * 同层接待大厅。 周元正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整个过道乃至整个房间几乎围满了警署厅的人,他穿著警署厅官制大衣,胸前掛著大大小小十几枚荣誉勋章,手掌有一搭没一搭摩挲著左大腿上的白色绷带。 此趟同行的还有鯨港总署署长蔡严,蔡严並没有周家这样的家世做靠山,从踏入苏丽医院后整个人仿若惊弓之鸟。 远远见著沈庄领著沈家眾人走来,两人的態度截然相反。 蔡严生怕被沈家记恨,主动起身迎了上去,“老爷子安好。” 周元正虽然也有几分忌怕沈庄,但想著自己好歹出师有名,故作硬气,“老爷子见谅,我这腿伤刚换了药不便起身。” 蔡严脸色凝固,默默看了周元正一眼,点头哈腰退回一边。 沈庄由著沈兰晞搀扶慢慢入座,隨意指了指空著的座位,“你们也坐。” 沈家眾人纷纷坐定。 沈庄目光逡巡了一圈,语气隨意,“好大的阵仗。” 周元正眸光微闪,转头朝蔡严使了个眼色。 “……”蔡严暗暗在心里把周元正骂了个遍, 面上却装著一派和气,“老爷子,事情是这样的,我们接到民眾举报,有人在未央台聚眾淫乱贩毒,所以想请沈娇沈小姐去警署厅一趟接受调查。” 说罢小心翼翼递上拘捕令和取证书。 “老爷子您过目。” 沈庄面色不显,好似没听见一般。 蔡严等了许久不见有回应,尷尬笑了笑,默默收回文件。 周元正清咳了一声,正色道,“老爷子见谅,並非我们一定要找沈家的麻烦,实在是兹事体大。警署厅在未央台搜出了500克海洛因,这么大的储存量已经不是自吸那么简单了,我们合理认为沈小姐可能存在贩毒行为,为了查明真相,也为了给广大民眾一个交代,请老爷子配合警署厅办案交出沈娇。” 见沈庄没有说话,周元正又继续说道,“另外,此前沈家两位少爷曾多次妨碍警署厅办案,我已经將他们的行为过失报告给了军政学府以及军委处,还请老爷子莫怪。” 周元正虽言辞客气,但实则心里的算盘打得啪啪作响。 周宴珩在南湾高架飆车的事现在闹得沸沸扬扬,如今也只有再出一个特大新闻才能把飆车案的热度压下来。 a国国民对毒品几乎零容忍,不管沈娇有没有贩毒,这条新闻一旦爆出来国民的愤怒將会全面转移,到时候谁还会在意飆车案? 其次,沈家一门双將星何等荣耀,如果能用利用这件事让给沈兰晞和沈清予的履歷蒙灰,正好报了未央台的羞辱之仇。 “说完了?”沈庄神情淡淡。 周元正愣了愣,原以为他这一番挑衅会让沈家人恼羞成怒,没想到沈庄竟然半点反应都没有,不仅是沈庄,沈家其余人都淡定得不像话。 沈庄摆手,“郑松。” 郑松会意,从人群里出列大步走到周元正面前。 “你……你想干什么?” 眼前的莽汉面如恶鬼身似巨山,突然逼近给人压迫感十足。 周元正咽了咽口水,未免沈家人作妖,他特意把警署厅的精锐都调了过来,眾目睽睽之下,他就不信沈家人还敢动手。 他瞬间有了底气,抬了抬下巴正准备呵斥,忽然迎面扑来一阵疾风。 “啪——” 下一秒,他被一巴掌拍飞了。 …… 第574章 鸿门宴 “沈庄给我的信?” “啪——” 周国潮站起身,手里的沉香手串发出沉闷的撞击声。 周管家微微欠身,双手递上信函,“这是在先生身上发现的,上面还写著您的名讳。” 周元白看了周老爷子一眼,上前接过信件,拆了封条稍稍过目不觉脸色沉了下去。 “爸,沈庄请您去沈园一敘。” 周国潮眼瞼微眯,“拿来。” 周元白立马递上信笺。 周元义左右看了看,拍著大腿起身,“爸,沈家人把二哥打成那样一个交代都没有,现在又请您去沈园,您说他们安得什么心?” 周国潮看著信笺上苍劲刚硬的字体,神情渐渐凝重。 “鸿门宴。” 周元白,“父亲,不如我替您去?” 周国潮摇头,“这宴周家要么不去,要去就必须是我亲自去。” 周元白略有些迟疑,“昨晚在医院,沈家老爷子把半个警署厅都掀了,您说,他到底想干什么?” 周国潮眼里含著幽光,漫不经心把玩著手里的沉香手串,“想干什么,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半个小时后。 周元义单独从书房走了出来,家中大事周老爷子向来只跟长子商量,对於这点他也已经习惯了。 没想到,刚出主厅便碰上从外面回的周宴珩。 周元义喜出望外,大老远笑著迎了上去。 “阿珩,怎么样?你二叔还好吧?” 周宴珩,“医生说两只腿都断了需要重新接骨,我回来找爷爷商议看看怎么处理?” “岂有此理!这个沈家简直囂张至极!”周元义愤懣不已,“他们把你二叔打成那样,现在又请老爷子去沈园做客,也不知道打的什么主意!” 周宴珩原本不想搭理周元义,听了这话脚步微顿,脸上略有几分意外,“沈家请爷爷去沈园?” 周元义点头,“可不是吗?打了人丟门口羞辱就算了,竟然还故意发贴给老爷子,依我看,沈家这是在跟咱们宣战。” 周宴珩眸光微沉,略微頷首转身越过。 “誒?!阿……” “老公,你喊谁呢?”徐文佩听见周元义的声音赶紧从二楼跑了下来。 周元义顿时黑脸,“谁让你下来的?!不是跟你说了要你没事多陪陪大嫂说话吗?我们难得回主家一趟,你怎么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 徐文佩习惯了以夫为天,陪著笑解释,“我和大嫂一直在说话,也就是刚刚我看著时间差不多了才出来的。” “嗯,反正你记住,在这个家必须谨言慎行,不要给我惹麻烦。” 徐文佩不敢忤逆,连忙点头,“记住了。” 眼见周元义脸色稍缓,她壮著胆子试探道,“今天大嫂还跟我聊起了阿珊。” “说她做什么?!”周元义眼角抽动,一副要发怒的徵兆。 徐文佩立马替自己开脱,“是大嫂问我,阿珊有没有给家里写信?不是我……” 周元义冷哼了一声,“写什么信,我早就说了,她敢出去我就当她死外面了,好好的联姻她不听,偏偏要学木兰从军,一个女儿家无权无势,她能闯出什么名堂?” 徐文佩顿时眼睛发酸,女儿是从她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哪能说舍就舍?但她也不敢忤逆周元义,只能含著眼泪往肚里吞。 * 第二天,周国潮带著周元白如约而至,原本他以为沈庄只是想和周家做个了断,没曾想庭院前坪早已经停满了掛著不同家族徽標的汽车。 周元白不觉一愣,表情愈发凝重,“沈家这是要做什么?” 周国潮略有几分怔忡,抬头便看见郑松领著一群西装保鏢从院里走了上来。 “周老爷子,里面请。” 周元白不动声色拉住周国潮,沈园今日的气氛格外不同,庭前庭后到处都是站哨的保鏢,气氛沉重完全不像是在迎客。 周国潮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大拇指轻轻拨弄手串,“既来之则安之。”说罢,淡淡拂开周元白的手,昂首阔步向內院走去。 * “来了来了!又一只大活鱉入瓮了。” 傅绥尔站在假山顶,手里拿著一只望远镜朝湖间凉亭招手,“衫衫,枝枝,你们快来看啊!” 金色艷阳落在她明媚招摇眉眼,如此鲜活,与一天前枯萎颓靡的样子形成了天壤之別。 姜衫坐在凉亭一动不动,这几日她累惨了,回到沈园只想躺著,要不是傅绥尔说有好戏看非把她从菊园拉出来,她现在还躺在床上摆烂。 沈眠枝双手托腮,笑著朝傅绥尔招手,“你快下来,上面危险。” 傅绥尔摆摆手,她才不下来,爷爷在前院摆下鸿门宴明显是要秋后算帐,她倒要看看,到底是谁胆子这么大敢在背后算计女王? 姜衫懒懒打了个哈欠,“你陪她玩吧,我回去睡觉了。” 沈眠枝略有些意外,但什么都没说点了点头,“路上小心。” 姜衫摆摆手,“知道了。” 眼下的沈园,五步一人十步一防,她就是想不安全都不行。 沈眠枝目送姜衫离开,斟酌片刻走出凉亭,“绥尔。” 傅绥尔回头见只有沈眠枝一人,皱了皱眉,转身跳下假山,“衫衫呢?又回去睡觉了?” 沈眠枝点头,目光顺著主厅的方向看了过去,“今天沈家来了不少人。” “可不是,连军处和国防两部都来了人。”一想到这里面或许藏著陷害沈娇的凶手,傅绥尔眉宇间多了几分戾气。 沈眠枝略微深思,眸色渐深,“爷爷这是把全鯨港的势力都请来了?” 傅绥尔,“一网打尽也好,省的还要挨个排查。” 见沈眠枝没有接话,傅绥尔收敛的神情,蹭了蹭她的肩膀,“怎么呢?” 傅绥尔的动作比以往亲昵了几分,沈眠枝能明显感觉到她们的感情正在升温,她清咳了一声,故作淡定,“有一件我觉得应该要告诉你。” “什么?” 沈眠枝,“我觉得衫衫有可能已经猜到凶手是谁了?” * 沈园主厅。 十二神门全面开放,八方迎客。 周国潮前脚刚跨过门槛就被眼前的一幕震住了。 大厅被重新布置过,偌大的圆桌旁摆著二十多把紫檀圈椅,里面乌泱泱坐著一排熟悉的面孔。 见有新客,里面的人不约而同看了过来,待认清是周家老爷子后,立马起身寒暄。 周国潮面上无波,实则心里已经掀起了惊天浪涌。 军部、国防、国会、检察院…… 沈庄这是把首脑会议的高层都请到家里来了? 他到底想做什么? “爸。” 周元白也意识到事情不对劲,正要开口却被周国潮抬手拦了回去,“人多眼杂,有什么回去再说。” 苏家老爷子手里拿著菸斗,故作轻鬆朝周国潮招手,“周老,听说阿正两只腿都断了,怎么这么不小心啊?” 周国潮怎么会听不出来这毒舌是故意在挖苦他?但眼下不宜树敌,周国潮只当没听见远远避开入座。 苏敬琉见状冷笑了一声,朝身边的萧启说道,“人啊,老了记性也不好了,这周老头尤其,永远都是记吃不记打。” 萧家因为萧澜兰被沈庄驱逐,这两年低调了不少,萧启一个后辈哪敢掺和苏、周两家的恩怨,勉强笑了笑並不接话。 余斯文也在此次的邀请名单中,眼见鯨港半个权势都聚集在此,心中不免有些忌惮。 他连任的这几年,沈家行事低调从未越界,只至於他差点就忘了,沈家这位家主可是被a国民眾尊称为『影子总统』的存在。 现场大佬们偶尔低声交谈,气氛倒也和谐。 “都到了齐了?” 门外忽地传来一道淡然低沉的声音,眾人一愣,抬头便看见沈庄拄著拐杖从外面走了进来,紧隨其后的是沈家三房男丁。 沈庄的目光在人群里逡巡了一圈,略带了几分从容的笑意,“诸位如约而至,沈某不甚荣幸。” “沈老您言重了。” 沈庄由著沈兰晞搀扶穿过横厅,坐落在圆桌上席的中心位,沈归灵、沈清予一左一右紧隨其后。 沈谦、沈渊、沈让神色各异,依次坐在下首位。 苏敬琉吐了口烟圈,率先开口,“老沈,你这么大张旗鼓把我们叫来是有什么事啊?” 沈庄放下拐杖,神情温和,“没什么?就是想跟诸位算算帐。” 第575章 最大的债主 算帐? 这话一出,厅內引起了不小的骚动。 昨日白天姜衫在政府广场烧车,以一己之力把周家飆车案推到了高潮。 晚上周元正带著警署厅的人大张旗鼓去苏丽医院抓人,最后人没抓著,反而被沈庄打断腿丟回了周家, 鯨港城里的权贵都不是瞎子,动静闹得这么大,该惊动的都惊动了。 原本眾人还在观望,沈、周两家打算怎么收场,不想忽然收到了沈家老爷子的邀请函。 毫不夸张,所有收到邀请函的大佬们几乎都是彻夜未眠,绞尽脑汁地在回忆,这场针对沈家的风波里他们都扮演了什么,会不会去了沈园后被沈庄打断腿? 眾所周知,沈家老爷子从沈璽过世后温和许多,以前是要人命,现在是要人腿。 周国潮冷笑了一声,现在鯨港百家爭鸣,早就不是沈氏一家独大,沈庄是不是老糊涂了?竟然想以一人之力跟整个a国的权势算帐,简直是自寻死路。 姚礼和萧启与沈家利益相关,听闻沈庄要算帐不免捏了一把冷汗,虽然沈家势力强悍,但以一敌眾不是明智之举。 余斯文环顾一圈,主动开口,“不知老爷子想算什么帐?” 虽然余家根基不如几大家族,但余斯文的社会地位摆在那,眾人也纷纷附和,“是啊,还请老爷子说清楚,我们和沈家算得哪门子帐?” “大家稍安勿躁。”沈庄抬手,郑松立马送上一个檀木盒子,沈庄接过,神色依旧从容。 “想必大家都已经知道了,昨日小女在家被人毒害,若非她吉人天相现在只怕已经惨遭不测。” 周国潮不动声色,低垂著眼瞼吹了吹茶汤。 未央台的事虽说被压了下来,但还是没能逃过权贵们的信號网,沈娇的事在这个圈层已经不算秘密了。 两个当事人都在,得罪谁都不好过,眾人索性和起了稀泥,“老爷子,沈小姐的遭遇我们也很同情,但……这事总归出在沈小姐自己身上,与我们有什么关係。” 国防部部长唯恐沈庄找茬,快飞看了余斯文一眼,正色道,“老爷子,警卫队出动也是按规矩办事,虽说衝撞了沈家各位少爷、小姐,但於流程並无错处。” “没错。”周国潮捻动手里的沉香,眼瞼微挑,眸光如炬迎上沈庄的目光,“说起来,我正好也有一笔帐要和沈老好好算算!警署厅接到群眾举报有人,周元正依法执行公务却被你们沈家开枪打伤了一条腿,沈娇涉嫌买卖毒品,周元正请她去警署调查却又打断了双腿,不看僧面看佛面,周元正再怎么也是我周国潮的儿子,沈老说打就打是不是也该给我周家一个交待?” “周老慎言,无凭无据你凭什么说阿娇涉嫌买卖毒品?”沈让皱眉,站起身直接回懟。 周元白,“警署厅的办案记录里写得清清楚楚,这还能有假?” “办案记录?谁知道那办案记录掺了多少水?你说是证据就是证据?” “警署厅的办案记录都不可信,难不成要听你们沈家一张嘴顛倒黑白?” “放……” “行了。”沈庄摆摆手,一副不想计较的模样,“这件事稍后再说,先算帐。” “是。”沈让微微欠身,憋著一口气坐了回去。 沈庄將手里的木箱子递给沈兰晞,“兰晞,拿给他们看看。” 沈兰晞点头,双手捧过木盒,径直走到余斯文跟前。 余斯文愣了愣,但见沈兰晞眉目清冷他立马回神,小心翼翼接过木匣。 这里这么多人,怎么单单拿给他?余斯文压下心中的好奇,慢慢揭开木盒。 一开始他还有些迷惑,待看清里面的东西后眸光立马转为震撼。 “这是……” 沈庄,“阿娇刚从鬼门关回来,现在身体虚乏的很,趁著这次机会我想让她好好休息,所以我打算將她手里那些国债出售给s国的李家,今天请诸位来就是想提前告知一声,免得財政手忙脚乱。” “……”余斯文看著眼前满满当当的债券傻眼了,饶是他做足了准备,也没想到沈庄说的算帐是真算帐。 五十年前,a国为了快速进入全面发展阶段,向不少有实力的家族发售了国债券,其中沈家一家就包下了百分之八十的份额,五十年过去了,按理早就到了清算的时候,但沈家一直没有提,財政也就一直掛著。 沈庄在这个时候做出这样的决定显然是有备而来,这事要真成了,a国经济大国的政权就要被打破,货幣也会贬值,全民將陷入家產缩水的暴击中。 “老……老爷子……”余斯文露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您是在跟我们开玩笑吧?” 沈庄轻嘆了一声,摇头,“等先生到我这个年纪就知道了,权势、金钱都是浮云,比不过一家人整整齐齐。” “阿娇这些年操持那么一大笔家业也著实辛苦,我早跟她说,女孩子家家不要那么辛苦,她非是不听。现在也算因祸得福,死过一次她也就看开了,手里那几家电力公她也打算出手卖了,不过电力毕竟关乎国本,我跟阿娇商量过了,要是政府打算收购,沈家愿意以低於成本百分之二十的价格出售给政府。” “……” 国债都还不了,哪还有钱买电力公司?! 余斯文听得头大,要是真让沈家把国债和电力公司卖了,他一定会成为执政期间国民危机最多的总统,到时候载入史册全是骂名。 余斯文想都不敢想,低头擦了擦额头的冷汗。 沈庄才出招,就打得所有人措手不及,刚才还嚷著不欠沈家的官员们各个闭上了嘴。 他们心里很清楚,沈家要再卖一样东西,明天政府官员的工资都会发不出来了。 最气的要数周国潮,当初政府提出向几大家族借贷出售国债,他们都想著趁机发展海外势力,所以只象徵性地投了一点,是沈家举全族之力补齐了所有的漏洞。 沈庄此举意在提醒所有人,当年沈家的托举之情,a国无人能及。 …… 第576章 釜底抽薪 果不其然。 现场眾人立马陷入了沉默,无人再敢质疑。 目睹此情此景,沈兰晞、沈归灵、沈清予眼底各有不同情绪。 事教人是最好的老师,沈庄这一手让三人眼前一亮,顶级阳谋就是算尽人心,人心依旧归顺。 若老爷子只是一昧替沈娇开脱,眾口鑠金人心难免不齐。 但他出手就掐住了对方的咽喉,鬆手之后又带著仁义,恩威並施,让人不得不敬畏。 就好比余斯文,明知沈庄的目的是什么,但为了不在史册遗臭万年只能选择屈服。 他合上木匣,主动起身走到沈庄面前,双手奉上,“老爷子,对於沈小姐的遭遇我深表歉意,鯨港治安关乎民生大计,朗朗乾坤竟然有人敢擅闯民宅投毒,您放心,这件事政府一定追查到底,务必给沈小姐一个交代。” 周国潮脸色难看至极。 总统代表了政府的立场,有余斯文这句话,哪怕她沈娇在家里开了个毒场沈家照样能洗得清清白白。 更重要的是,沈娇若洗白了,也就变相承认了警署厅的执法程序有问题,一旦归因到了执法失误,周元正现在承受的所有遭遇都会变成活该。 周家和沈家这场博弈,周家里子面子输的乾乾净净。 但若是不应…… 周国潮死死攥著手里的盘串,沈庄一旦开始拋售国债,为了维持a国稳定,政府一定会反过来施压周家,到时候说不定还被扣上祸乱国本的罪名。 岂有此理,老狐狸! 苏敬琉看热闹不嫌事大,“周老头儿,你怎么不说话了?实在不行,沈家那三家电力公司周家出钱买下唄,到时候转手送给国家,说不定你死后也能让政府为你降半旗。” “……” 好歹毒的话。 周国潮眼皮子抽搐,连呼吸都沉了几分,“有你什么事?” 苏敬琉乐呵呵,“就是没我的事我才给你出主意,要有我的事,谁还管你?” 几个老权贵斗了一辈子,亦敌亦友,其余人看在眼里识相地没有干预。 姚礼满脸敬畏看了沈庄一眼,心中暗暗鬆了一口气。 幸好当初有远见选择了沈家,现在看来,沈家显露的底蕴不过是冰山一角。 他眸光微转,一一扫过沈家眾人,视线落在沈归灵身上时微微停滯了片刻。 沈归灵感觉到打量的目光,抬眸了过来。 姚礼不著痕跡点了点头便收回了目光。 对於这位救了他儿子的沈家少爷,姚礼还是颇有好感。 顾赐丰全程没有说半个字,今天老太太没有来,他故意选了个角落的位置,为得就是避开耳目。 眼见沈庄没有收回木匣的意思,余斯文咬咬牙,態度更加谦卑,“这件事我会亲自督办,一定给沈家一个满意的交代。” 沈庄只拋出了国债和电力公司他便束手无策,但沈家能拿来做威胁的又何止是这两笔帐? 两年前,沈庄出使s国亲自签署了海计划,为了维持两国的友好往来,光人才输送的建设成本沈家就投资了几百个亿,更不要说沈家还操控了a国百分之五十以上的实体经济,如果这些企业宣布倒闭,全国大半民眾將面临失业裁员的危机。 目的已经达到,沈庄没有再刁难,目光在余斯文脸上停留,抬手接过木匣。 “既然如此,那就再算算另一笔帐。” 余斯文眉心一跳,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还有帐?” 沈庄將木盒递给郑松,端盏轻抿了一口,一派从容。 “刚刚周老不是要算执法程序的帐吗?去,把检察厅和未央分署的警员请进来。” 周国潮眸光微动,神色不觉严肃起来。 沈庄从不做无意义的事,这个时候提起检察厅和未央分局,只怕別有用心。 不多时,两个穿著便衣的男子被人带了进来,两人显然都没经歷过眼前的阵仗,表情略显侷促。 ”检查厅特別调查部组长,欧海盛。” “我是未央分局警署厅队长,金宪。” 余斯文看了沈庄一眼,转身回到座位。 沈庄环视一圈,缓缓道,“请这两位警官来就是让大家了解整件事件的始末,顺便看看到底是谁的执法程序有误?” 周国潮眼皮莫名跳了跳,此时他已经意识到掉入了沈家的陷阱,但他已经失了先机,再挣扎也是徒劳。 金宪咽了咽嗓子,小心翼翼开口,“前天夜里,未央警署厅接到一通报警电话,声称有人要投毒暗杀自己。” 这话题才开启,现场眾人立马变了脸色,沈娇出事的时间在昨天,报警电话確是在前天夜里,这也太诡异了,难不成还有人能未卜先知? 沈归灵眼瞼低垂,若无其事端盏喝茶。 金宪继续道,“一开始我们还以为是恶作剧没有理会,但那人鍥而不捨,一连打了十几通电话,后来我意识到情况不对,亲自接听了报警电话。” “通过了解,我们知道报警人说的地址是沈家小姐的住址,为了安全起见,警署厅还特意联繫了未央台的警卫处,警卫处说沈小姐平时根本不住未央台,八成是有人恶作剧。” “我还是不放心,带了几个兄弟去未央台附近巡视,直到凌晨收队依旧没有发现报警人说的可疑人员” “凌晨三点,报警电话又打进来催促我们去未央台抓凶手,有过之前的实地了解,我便认定对方是恶作剧,故而不仅没有处理她的报警还把她训斥了一顿。” “对方也很生气,甚至威胁我,若是警方视而不见,她將会採取非常手段正当防卫。我当时因为觉得自己被戏耍心情不好,反讽她要能抓到作案团伙,鯨港警署將嘉奖她一枚英勇市民勋章,再后来,报警人掛了电话再没有打过来。” “胡扯!”周国潮拍案而起,“沈家给了你什么好处?你竟然敢再我们面前顛倒黑白,指鹿为马?!” 张宪被嚇了一跳,生怕得罪了这些权贵,哆嗦著解释,“我……我没有……报警电话和出警记录都有记录,另外,前天一起出警的同事也可以作证。对了!还有检查厅,因为报警人提到了毒品,我当时还特意跟检查厅的组织调查部报备了,检查厅也可以作证。” 周国潮,“……” …… 第577章 以杀止杀也是可以的 周国潮额角抽动,沉默了半响转头看向沈庄,“沈老好手段,佩服佩服!” 沈家还真是丧心病狂,为了把沈娇洗乾净简直无所不用其极,但这也未免有点太不把其他人放在眼里了。 沈庄淡然自若,丝毫没有因为周国潮的嘲讽有任何不快。 检察厅组长欧海盛默默看了沈庄一眼,躬著腰往前走了一步,开口说道: “前天夜里,我们组织部的確收到了未央分局的报备,未免禁品流入市场,组织部连夜调取了未央台所有监控设备,查了整整一夜,这件事未央台安保室的所有安保人员都可以作证。另外,这是组织部那晚递交的调查报告,这些都可以证明我们没有说谎。” “拿过来给我看看。” 余斯文刚抬手,欧海盛立马双手奉上。 这…… 驀地,余斯文眸底的弧光微缩,沉默片刻,侧身將材料递给一旁的周国潮,“周老爷子,您过目。” 周国潮脸色铁青,他根本不相信什么未卜先知,所以他认定这一切都是沈庄搞的鬼。 既然是偽证就一定会有紕漏! 周国潮一把接过材料,带著挑剔的目光仔细检查。 “这……不可能……”他表情震动,情绪明显有些失控。 周元白察觉到了周国潮的异样,凑上前一同查看,片刻后满脸不可置信看著沈庄。 报警人:沈庄。 沈庄抬头,风轻云淡的眸光里带著几分肃杀,“你们还有什么要说的?” 周国潮放下手里的资料,“你早知道有人要谋杀沈娇,所以你是故意去襄英?”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当然不是。 若他真能未卜先知,他怎么可能將自己的亲生女儿置於险地? 沈娇昏迷期间,老爷子命人彻查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恰巧这时未央台那边报告说检察厅和警署分局来了人,顺藤摸瓜,沈庄这才知道原本有人提前报了警。 检察厅和警署厅的档案记录里明確写著报警的是个女生,几乎是一瞬间,老爷子就猜到了报警人的身份,既然猜出了报警人的身份,便也不难揣测其用意。 那一刻,身为一家之主的沈庄是愧疚的,他如今还健在,他的孩子都需要付出如此大的代价才能为自己贏得一点生机,他不敢想像他不在以后,小儿被困在绝境,不断向周遭求助却被拒绝时该有多绝望。 权衡再三,沈庄第一次破例,动用私权篡改了报警人信息,因为若是让人知道提前报警的是姜衫,不管基於什么原因,她一定会成为眾矢之的。 而最真实的假象是百分之九十九的真相里只掺和一个谎言,既然这个报警人不管是谁都会被人盯上,那就不防让那些鼠辈来找他。 沈庄的眼瞼缓缓上挑,他深知权谋者逐利,也知道什么样的假象会让他们深信不疑。 他便故意作出一副泰山崩於前而色不变的模样,“没错。” 听见沈庄应口,在场所有人的表情都是震惊,就连沈谦和沈渊都懵了,目瞪口呆看著沈庄。 沈庄处变不惊,“我早就查到近来有人利用阿娇投资的船线走私毒品,为了抓出內鬼,我故意在未央台设局,带著一家老小去襄英祭祖也不过是为了混餚视听。至於为什么要提前报警,为得就是防止內鬼反扑顛倒黑白。” “原来如此。”余斯文一边附和,一边打量沈家眾人。 沈谦、沈渊、沈让明显是一副不知情的模样,看不出名堂他又转眸打量起沈家三个小辈。 令人意外的事,沈兰晞、沈归灵和沈清予神色淡然地不像话,他们仿佛是一口不知深浅的黑潭完全捉摸不透。 “所以……”沈庄不急不慢,“在我的计划里,所有突然出现在未央台的人都有可能是与凶手关联的帮凶。” “啪——” 眾人的表情忽然变得微妙,不约而同看向周国潮。 周国潮一把攥紧手串,眸底燃起一簇幽火,他就说沈庄不下无用的棋,说了半天原来是在这等著他! 苏敬琉捻著菸丝,笑得意味深长,“这就难怪了!我就说阿娇侄女向来谨慎,怎么会轻易被人暗算?现在想来若是有人假借警署厅的名义进屋调查,阿娇必不会起疑。” 周国潮眼皮跳了跳,横眉扫向苏敬琉,“你这话什么意思?” 沈归灵思忖片刻,適时开口,“什么意思应该问周老爷子才对。” 周国潮愣了愣,完全没料到这种场合一个小辈竟然敢开口质问他。 不等他反应,沈兰晞又接话,“我姑姑洁身自好,从不沾毒,周元正却能从她的屋子里搜出500克禁品,实在让人费解。” “你们……” 沈清予,“费解的岂止是这一点?全城交通瘫痪,总局办公厅距离未央台十万八千里,周厅长却能在接到所谓的群眾报案半个小时就赶到未央台,不知道的还以为周厅长也能未卜先知提前蹲守在附近。” 沈归灵,“就算是群眾举报,按理也是由当地分管的警署优先处理,分局处理不好再上报总局,周厅长的办案程序却是完全相反,不仅总局倾巢而出,还鼓动国防警卫队镇压,就像是……生怕栽赃不了似的。” “……” 周国潮被懟得哑口无言,但又不能自降身份同小辈一般见识,气得只能强压著一口气,冷声质问道,“你们一人一句到底想说什么?” 沈归灵和沈清予难得默契笑了笑,一个温雅一个挑衅,端盏喝茶。 沈兰晞淡淡开口,“周老爷子还不明白吗?沈家对周厅长的执法程序並不认可,我们合理怀疑谋害小姑姑的凶手就是周元正,所以,还请周家给我们一个满意的交待,如若不然,司法局见。” “岂有此理!”周国潮自觉被羞辱,勃然大怒。 沈兰晞眼眉冷淡,“或著,拋开司法,以杀止杀也是可以的。” …… 第578章 棋高一筹 沈兰晞生得芝兰玉树,给人一种疏离淡漠不理俗世的错觉,以杀止杀这四个字从他嘴里说出,有种圣洁的月光长出荆棘刺破云霄的割裂感。 两个大家族若要內斗,劳民伤財不说,时局必定动盪。 一时间所有人纷纷变了脸色,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周国潮万万没想到自己有天竟然会被一个小辈威胁,但眼下所有证据都对周家不利,他也不能不考虑。 南湾高架飆车案还没了结,若是周家再陷入谋杀、贩毒的丑闻,只怕真要伤筋动骨了。 只是他实在想不通,明明上一秒还是顺风局,怎么一下就被扭转成了这样? 周元白察觉到了父亲的迟疑,脸色缓和看向沈庄,“沈叔,这里面一定有误会,我们两家世交多年,元正一定不会做出这种事。” 沈庄对於沈兰晞三人的临场发挥还算满意,故意装聋作哑,“误会?能有什么误会?不是你们周家嚷著要跟我算帐吗?怎么?这帐我还算错了?” 周国潮紧紧攥拳。 周元白哪能招架得住沈庄的杀气,勉强笑了笑,转头看向周国潮,“爸……” 周国潮闭了闭眼,起身朝沈庄拱手作揖,“这事怪我没弄明白。当时听说阿正两只腿被打断了一时怒火攻心才失了分寸。” “现在想来,一定是凶手在背后搞鬼,那人故意布局引阿正往里跳,为得就是让你我两家生出嫌隙,他好坐收渔翁之利。 阿正那蠢东西受人蒙蔽,以为小侄女当真行为有差所以才过度执法,还请沈老看在我们两家相交多年的份上,饶过他这次。” 周家这是服软了?! 眾人表情愈发微妙,看向沈庄的眼神越来越恭敬。 “饶过他?”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 沈庄笑了笑,眉目里风轻云淡显然是没有把周家的歉意放在眼里。 “若不是你儿子一再阻挠耽误了救治时间,我的女儿怎么会险些回不来了?更不要说,他还敢叫国防部持枪威胁恐嚇我的两个孙女!” “周国潮,你当我死了不成?” 沈庄抬手,抓著案前的茶盅对著周国潮的脚下砸了过去。 他晚年以后仁慈了许多,许久不曾展露锋芒,但今天刀鞘已出,不见血是不可能的。 “砰”地一声,白盏碎裂,溅得四分五裂。 眾人嚇得纷纷起身避让,就连余斯文都犹豫著不敢上前。 一滴茶水飞溅,正好落在周国潮的侧脸,他几度权衡最终轻嘆了一声,再次拱手。 “这件事是阿正思虑不周,我回去之后我一定给你一个交代。” 沈庄摆手,“回去就不必了,要交代就现在交代。” 事情已经发展到了这一步,周国潮也没什么好僵持的,“沈老想要什么交代?” 沈庄,“你儿子那两条腿……” 周国潮,“识人不清,断事不明,我还要感谢沈老替我管教了那个蠢货。” 沈庄,“警署厅那日搜查的人证物证……” “既然都是凶手栽赃,自然做不得数。沈老放心,周家对贩毒之事深恶痛绝,一定不会同流合污。” 沈庄,“这些都好说,还有一件事希望周老爷子能斟酌一二。” 周国潮攥紧手里的沉香,“沈老请说。” 沈庄,“识人不清,断事不明就说明阿正没有本事能坐稳警署总长的位置,未免他继续祸害无辜,我劝周家还是退位让贤吧?” 这话看似隨意,实则是已经给了一条明路。 周国潮脸色沉到了谷底,“沈老……” 沈庄打断他,“做错事总要有个教训,没有代价怎么能让人长记性?我这也是为了周家考虑,毕竟看著陷阱就往下跳的傻子,你们周家养不起第二个。” “父亲……”周元白正要开口,周国潮抬手制止,静静看著沈庄。 周家了六年才让周元正爬上了鯨港警署总司的职位,这个位置离进国会也只有一步之遥,沈庄好手段啊,掐著他的命门要断周家上升之路。 但若真如沈庄所说,周家明显是被人被算计了,现在被人反制也怨不得別人。 周国潮心知这局棋已经败了,摆摆手,“也罢,告辞。”说罢头也不回出了出厅。 这是同意了? 眾人看著周国潮几乎奔走的背影,不免对沈庄的手段肃然起敬,纷纷上前寒暄。 若是寻常,沈庄必会噙著几分温和与客人们周旋,但今天是鸿门宴,该摆的姿態还是得让他们知道。 沈庄不苟言笑,三言两语又敲打了国防部,惹得一旁的张柯两股战战。 眼看目的已经达到,沈庄也不装了,直接让郑松送客。 归顺沈家的联盟见状,心里可算开了。 周元正下台,警署厅必將会大换血,鯨港权柄的更迭竟然只在老爷子的一念之间,这谁看了不说一句:沈家这个大腿抱得好? 苏敬琉起身告辞后,余斯文、傅家、姚家也相继请辞,顾赐丰等了好一会儿,见主厅的人已经走了一大半才上前攀谈。 因著有联姻关係,沈庄的脸色稍稍缓和了一点,等到顾赐丰转身准备离开时,他像是忽然想到什么,表情晦涩不明,“替我向顾老太太问好。” 顾赐丰愣了愣,看了沈清予一眼,笑著点头应和,“是。” * 襄英。 “砰!” 一声巨响,案台的瓶撞上墙角,瓶里的清水蔓开了一地。 沈澈满眼猩红,五官因为过於愤怒显得有些扭曲。 没想到他以被驱逐出族为代价设下的局,最后不仅没能杀死沈娇,反而把自己弄成了丧家之犬。 沈庄把他留在襄英,一声招呼都没打就回了鯨港,这是打定主意不认他了。 但最让沈澈觉得讽刺的是,这一切竟然是沈庄为了抓內鬼设下的局。 “他怎么知道沈家还有內鬼?” 地面的水渍沿著青石砖缝慢慢渗透,沈澈目不转睛看著渐渐扩大的水痕,喃喃自语,“难道,他发现了什么?” 不知怎的,沈澈心里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就在这时,桌上的手机发出震动。 来电显示是一段乱码。 沈澈脸上的情绪几度扭转,实在控制不住,他只能用力拍了拍脸颊让自己快速冷静。 “跟你说了多少遍了?没什么事不要隨便联繫我。”他接通电话时的语气冷硬得像石头。 “爸……”谁知,电话那头的声音更冷,“阿泽死了。” “……” 沈澈好不容易压下的情绪瞬间碎裂,手指突然止不住地颤抖,手机轻轻滑落…… …… 第579章 风箏回巢 金秋艷阳,菊园墙角的藤蔓掛满了晶莹剔透的露珠。 “啊~” 姜衫懒懒打了个哈欠,双手推开院门,无精打采往绣楼走去,“张妈,我要睡觉,待会儿不管谁来都不见。” 说完她才猛地想起张茹早就不在了,姜衫神情懨懨捂著额头,都已经快两个月了,怎么还没有习惯。 “小姐,要不吃点东西再睡吧?我做了您最爱的淮城水。” 姜衫顿时停下脚步,回过头便看见一道熟悉的身影从厨房走了出来。 “张……妈?”她有些恍惚。 张茹一如往常般笑了笑,“小姐,我回来了。” 姜衫眉头微蹙,如宝石般璀璨的眸光满是困惑,她站在原地没有定,静静看著张茹。 “老爷子说,沈园的事情已经解除了,我可以回来了。”张茹紧紧拽著腰间的围裙,笑容平淡却饱含真情,“我去外面转了一圈,但我发现我最想要的生活在菊园。” 秋风拂过,满院鲜在枝头乱颤。 张茹努力维持面上的平静,声音颤抖,“小姐,您可不可以不要再跟我走了,我去外面的世界看过了,现在这里是我自己的选择。” 她陪伴姜衫五载,自己的小姐有多少本事她能不清楚,沈管家也好,老爷子也罢,他们都不能决定她的去留,所以,她离开沈园的那天心里明明白白,真正要放她自由的是小姐。 但小姐不懂,风箏是因为有人牵著才能越飞越高,绳索对別人来说是枷锁,但对风箏不是。 而她,就是那只风箏。 “……”姜衫脑海里的画面如走马灯般一一闪过,片刻后,她若无其事转过目光,“那……端上来吧,我还想吃红烧狮子头。” 张茹喜不自禁,忙不迭点头,“有!我最近新学了不少菜品,晚上做给你吃?” “好”姜衫点头,双手托腮,“她们做的饭菜都不合我的胃口,我都瘦了。” 张茹看著眼前红光满面的笑脸,满脸心疼,“可不是吗?脸都小了一圈,没事!我去研究几个菜谱给你补补。” 不消片刻,厨房里传来乒桌球乓的响声,菊园的香有了岁月静好的烟火气,廊架下,怡然自得的小可怜伸出头左右看了看,又继续闭目养神。 * “绥尔?人都走了你还要看多久啊?” 傅绥尔脖子上掛著望远镜,直接把假山当成了瞭望台,细细打量完所有人准备撤退时,目光一扫忽然看到了一个新奇玩意儿。 她眼眸一转,几步跳下假山,“人都走了,看周家老头子的脸色,应该是教训地很惨。” 沈眠枝,“三伯英年早逝一直是爷爷心里的一根刺,这些年爷爷修身养性也不过是想为我们积些福报,但这次姑姑险些丧命,爷爷一定会动用雷霆手段。a国虽是各大財阀鼎立,但沈家要真发怒,他们未必能抵抗。” “说的对。”傅绥尔点头附和,边说边跑,“那个,枝枝,我突然想起还有重要的事要处理就先不跟你说了,晚上我们回菊园小聚再聊。” 沈眠枝朝她招了招手,目光隨意望向假山。 到底在上面看见了什么?竟然连衫衫的事都不追问了。 * 秋园。 “有没有人啊?给点吃的吧?” 白密有气无力躺在凉亭的竹椅上,双眼无神望著头顶的珐瑯彩绘。 沈家人不知道干什么去了,从昨天到今天一口吃的都不给,早知道就不吐槽烙饼难吃了,现在別说饼了,就是一口水的都没有了。 “好歹毒的沈家人。” “你嘰里咕嚕念叨什么呢?” 突然,一层不变的彩绘漆图里闯进一张顏色鲜活的面孔,白密微愣,蹭得一下从坐椅上跳了起来。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傅绥尔双手抱胸,上下审视眼前的白毛,“这话该我问你才对,这里是我家,你为什么会在这?” 白密正要回答,忽然想起这死丫头之前审讯的时候还打过他,他冷笑了一声,大摇大摆坐回竹椅,“连我为什么会在这都知道,看来你在你们家族里也没什么地位。” 傅绥尔皱眉,抬脚对著白密小腿踹了过去,“都死到临头了,竟然还敢挑拨离间。” “你敢踹我?!”白密抱著他尊贵的小腿,一脸诧异。 傅绥尔被他逗笑了,“踹了就踹了,你一个阶下囚还敢跟我甩脸子?”说罢,抬腿又踹。 白密早防著她,抱著膝盖跳了起来,“傅耳朵,你別以为这里是沈家我就不敢对你怎么样!” “什么耳朵?我叫傅绥尔!”傅绥尔一脸无语,堂堂s国王子不仅脸盲竟然连智力都堪忧,简直笑掉人大牙。 白密完全听不进,一把揪住她的衣襟,“我管你叫什么?你来的正好,带我出去。否则我弄死…… 忽然,他声音顿住,低头看著被冰冷枪枝抵著的下腹,优越的眉眼满是错愣。 傅绥尔轻轻戳了戳,“你刚刚说要弄死谁?” 白密被气笑了,懒洋洋鬆开指尖,“小朋友,你会开枪吗?” 傅绥尔感觉自己被冒犯了,单手上膛,冰冷的枪械沿著他的下腹瞬移到了眉心,“军政学院新生十米射击积分榜第一,你说呢?” “……”白密眼皮跳了跳,徒手握住枪枝。“说吧,你找我想知道什么?” 傅绥尔,“你之前为什么会出现在度假山庄?你的目標是衫衫,但你根本不认识她,是有人引你过去的?” 白密看了她一眼,“没错,有人给我寄了封匿名信,告诉我白崢就是死在姜衫之手,所以我才盯上了她。” 傅绥尔,“信呢?” “丟了。” “丟了!”傅绥尔拔高音量,“丟哪去了?!” “……”白密摸摸了摸耳朵。一脸无语,“你嚷什么?那信上的字都是从报纸上剪下来的,除此之外没有任何线索,不丟留著给人抓我的把柄?” 傅绥尔颇有不满,“那你知不知道是谁的手笔。” 白密扯著嘴角笑了笑,“知道呀……” …… 第580章 猎人与猎物 这欠扁的样子…… 傅绥尔斜著眼睛打量他,“又想耍什么样?” “嘖嘖……”白密抬手拂开枪枝,朝她勾了勾手指,“不耍样,真知道。” 傅绥尔眯了眯眼,权衡片刻往前走了一步,凑上耳朵,“那你快说。” 白密愣了愣,眼里的戏謔忽然被按下了暂停键。 小傻子靠得很近,侧耳时露出纤细脆弱的脖颈,他甚至能清楚看见颈侧动脉的跳动。 “……” 沈家好歹是权谋大户,怎么教出来这么个傻白甜,她知不知道,他要是心思坏点,隨手就可以拧断她的脖子。 白密不可察觉皱了皱眉,往后退了一步,“你又没耳聋,靠这么近做什么?” 傅绥尔瞬间黑脸,举枪点著他的额头,“你说不说?!”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 举枪的动作全是破绽,就这水平还是狙击组第一,军政学府的考核什么时候这么水了? “喂!你说不……” 白密偏了偏头,一脸懒散,“沈渊。” “我就问你,你说……”傅绥尔愣了愣,慢了半拍才反应过来,“沈……渊?” “昂。”白密,“你们沈家人还真是有趣,杀一个养女还要绕这么大的圈子。” 傅绥尔万万没想到白密会交待得这么爽快,心中不免有些迟疑,“你刚刚不是还说匿名信里没有线索吗,现在又怎么知道是沈渊了?” 白密乜她一眼,“匿名信没有我就不能查吗?有人想借我的手除掉姜衫,我总得知道是谁再决定要不要入局。” “你竟然还有这种脑子?”傅绥尔满脸惊讶,在她心中白密就是眼盲心盲脑子更盲的傻瓜蛋。 “……” 傅绥尔看了他一眼,“那,除了这些你还有没有什么別的情报?” 白密被她这理直气壮的模样气笑了,“你来我这进货的?” 傅绥尔顿时黑脸转身就走,走到院门口时忽然想到什么,回身朝他喊了一声,“喂!傻蛋!” “……”白密愣了愣,刚抬眸便看见傅绥尔举起手枪对著他扣下扳机。 “biu——” 一条衝击力十足的水线正中眉心,滋了他一脸。 “哈哈哈哈哈……” 傅绥尔捧腹大笑,十分得意朝他抬了抬下巴,“就你这脑子还是王室,你们s国也太好混吧。” 白密偏了偏头,眉眼轻抬,面无表情看著她。 傅绥尔学著他的模样歪了歪头,耸肩摊手,“哎~你说的对,我就是沈家最没有地位的,但就算再怎么没地位,我外公也绝不会把我留在异国不管不问。” 说完,她挑衅扬眉,大摇大摆出了秋园。 “……”白密抬手扫了扫眉间的清水,若无其事躺回了竹椅。 * “切!装逼大侠,有什么了不起的。” 傅绥尔心情大好,一路把玩著手里的水枪,路过中庭的时候正好看见沈兰晞从廊下过来,她盯著手里的枪看了三秒,悄悄绕了半圈埋伏在植被里,等到沈兰晞和高止下迴廊,傅绥尔出其不意从草丛里跳了出来。 “不许动!” 沈兰晞停下脚步,眉眼清冷看著她。 高止原本想假装中枪,但一想到自己高冷的人设,故意往后退了一步。 这一刻,姜衫强调的情绪价值的含金量还在上升,傅绥尔十分败兴从草丛里走了出来,“兰晞哥,你们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 “你从秋园出来的时候我就已经看见你了,你怎么会在这?” 秋园里关著谁沈兰晞是知道的,傅绥尔从里面出来,说明她已经见过白密了。 傅绥尔心知瞒不过沈兰晞,轻咳了一声,“我……凑巧发现白密在秋园,一时好奇过来看看。” “外面的守卫呢?” “被……被我忽悠走了。”她略有些心虚,偷偷打量了沈兰晞一眼,见他没什么情绪又壮著胆子试探,“兰晞哥,白傻蛋怎么会被关在秋园?他是不是又想打衫衫的主意?” 沈兰晞,“白密远没有看上去那么简单,爷爷把他关在秋园自有用意,你离他远点。” “……哦。”傅绥尔撇了撇嘴。 三个兄长里面,她对沈归灵和沈清予是喜欢,但唯独沈兰晞除了喜欢之外还多了一丝崇拜,她小时候就喜欢追在沈兰晞屁股后面跑,现在长大了那份孩童时的追逐也还是没有少。 沈兰晞嗯了一声,越过她走下台阶。 傅绥尔回头,眼看著沈兰晞头也不回穿过垂门,恶从胆边生,拿著手枪对著他的背影biu了一枪。 “凶什么?回去我就跟衫衫说,看你能不能招架?!” 水枪的射程足有十米,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打得路边的铃兰左摇右摆。 傅绥尔转身,提著裙摆正要小跳,忽然想到什么,清澈的眸底闪过一抹逆光。 兰晞哥一点反应都没有,除了已经提前看见了她之外,最重要的还是兰晞哥早就知道她手里的枪是玩具,可……白密为什么一点反应都没有? 她当时对著白密举枪时,他完全没有躲的动作,就好像根本不担心自己会被打中一样。 傅绥尔垂眸,不动声色看著手里的水枪。 她和白密交锋的过程中,他曾不止一次用手掸开枪枝,难道那个时候他就在试探? 如果,他在试探她,那他说的话还能当真吗? * “当然是不能当真了。” 姜衫咬下最后一个狮子头,摸了摸肚子,心满意足躺回沙发。 傅绥尔咬了一口松茸,从碗里抬起头,眉头倒竖,“那王八蛋果然在骗我?!”刚说完,又笑著称讚,“还是张妈做饭好吃,我肚子都快吃撑了。” 沈眠枝慢条斯理夹了一块鱼肉。 姜衫摇了摇头,手掌有一圈没一圈摸著肚子。 傅绥尔搁下碗筷,回头看了看窗边的月色,又转头看著姜衫,“你想什么呢?” 知道姜衫这几天累坏了,她和沈眠枝特意等到晚上来菊园,趁著晚餐的空隙,她把在秋园发生的事从头到尾说了一遍,原以为姜衫会有別的看法,没想到她只单说了结论就不说了。 傅绥尔忽然想起中午沈眠枝在假山下说的话,犹豫片刻,试探问道,“衫衫,你是不是已经知道谁是凶手了?” …… 第581章 窥见冰山一角的真相 姜衫指尖一顿,低垂的重睫缓缓上挑。 她的確已经猜到了。 费劲心思写了那么多脑洞测试,唯有沈亦泽和沈亦杰的剧情被留在了结尾,这一章原本设定是沈娇之死,也就是说所有能在这一章出现的人名一定和沈娇之死的剧情有关。 当时和她交锋的正好是两个人,那两人不论是体型还是身高几乎都没有差別,天底下哪有这么凑巧的事?所以她几乎可以篤定作案凶手就是沈亦杰和沈亦泽。 这两人敢亲自下手,说明他们早就备好了万全之策,要不是她中途搅局,结局就会如上一世一样。 她怀疑这对双生子只是执行者,这背后还有一个谋划者。 眼下执行者她已经找出来了,当务之急是把背后布局的找出来。 一开始,她怀疑是沈澈,直到傅绥尔说出秋园经歷后,她立马又打消了这个想法。 因为她忽然想起了度假山庄的暗杀事件。 那一晚,针对沈家的暗杀就有四拨人马,若这是剧目惯用的手段,那针对的沈娇的死局或许就不是一层那么简单了。 有过前车之鑑,她的脑洞也逐渐放大,千锤百链次侧写之后,她想到了一个最有可能又符合逻辑的“真相”。 沈澈和沈家双生子或许並不是一伙的,只不过他们因为某种原因恰好都要取沈娇的命。 真正和沈澈合作的是周元正,这也正好解释了为什么周元正会突然出现在未央台,为什么他能搜出500克违禁品,为什么客厅会出现这么多男模。 而沈亦泽和沈亦杰则是另外一批,他们更加果决,直接下毒拿命。 至於沈谦和沈渊,这两人根本写不进剧情里,说明他们並非谋害沈娇的策划者,这两人的作用属於补刀,眼见沈娇命在旦夕趁机索命。 上一世,沈娇就是被这三道连环杀杀得身败名裂。 不过,这一切都是她的猜想,要想確认她还需要一些佐证。 “衫衫?”傅绥尔等了片刻,见姜衫只字不提,她立马笑了笑,转头看向沈眠枝,“枝枝,你猜是谁?” 姜衫哪能看不出她的小心思,撑著沙发坐了起来,“知道一点,但我需要一点时间。” 沈亦杰和沈亦泽是她利用剧目之力作弊诈出来的,也就是说,这条线属於隱藏剧情,如果她这个时候把暗线告诉傅绥尔和沈眠枝,难保剧目不会为了板正剧情对她们做出什么? 所以,为了安全起见,以后她和傅绥尔、沈眠枝之间的合作只能靠默契和引导。但即便这样,姜衫也丝毫不担心,就好比这次,她只是给了沈眠枝一个信息,她就超额完成了任务。 傅绥尔並未纠结,点了点头,“嗯,我都听你的。” 沈眠枝想了想,“我总觉得周元正有点问题,爷爷应该也是看出了他不乾净,要不然也不会废了他警署厅长的位置。” 姜衫点了点头,心中暗道:岂止是爷爷知道,周家能走到今天,周国潮也不是省油的灯。 他能同意爷爷废了周元正的位置,一定也是察觉到了什么所以才退而求其次,如若不然,周家也不会这么干脆。 她想了想,“枝枝,你和周家……” 沈眠枝眸光淡了几分,“闹成这样,应该是谈不成了。” 傅绥尔摆摆手,“谈不成就谈不成,周宴珩那傢伙金絮其外败絮其中,还不如妙妙的哥哥。” 说著,傅绥尔眼前一亮,“枝枝,你觉得苏灼怎么样啊?” 沈眠枝哭笑不得,“我倒没有那么恨嫁。” 傅绥尔这才意识到自己有些冒失,微微有些不好意思,“我不知这个意思,我就是觉得周宴珩那个坏胚配不上你。” “我知道。”沈眠枝並未计较,转头看向姜衫,“我觉得白密不会无缘无故说出二伯的名字,想知道他有什么目的,还是得弄清楚他为什么会被关在沈园。” 说罢,两人目光灼灼,目不转睛看著姜衫。 “……”姜衫嘴角抽了抽,“都看著我做什么?我又不是天上星星,哪能什么都知道。” 沈眠枝笑了笑,“星星不知道就去问月亮。” “月亮?” 傅绥尔点头,“对,你去问兰晞哥,你问他保管说,兰晞哥拿你最没办法了。” “……是吗?”姜衫一脸怀疑,她怎么没感觉? 两人重重点头,“是的!” 姜衫扶额,“行吧,明天试试。” * “阿嚏……” 沈兰晞莫名打了个喷嚏,高止见状立马抱著一床被替他盖上。 “少爷,夜里转寒,您注意身体,多喝热水。” 沈兰晞看著高止搁在案几上加冰的可乐,面无表情扯下被,“出去。” 高止蛐蛐了一声,一手拿著可乐,一手扛著被跑了出去。 沈兰晞继续看著手机里的视频。 画面里的女孩站在浓烟滚滚的车顶,怒视的眸光比脚下的火焰还耀眼。 沈兰晞看了很认真,手指点著屏幕逐帧放大。 到底为什么她每次都能精准出现在所有事情的关键点,就好像可以……未卜先知一样? 她好像也知道家里几个叔伯狼子野心,所以才拼了命等著他来。 沈兰晞的心绪不觉又被牵动,她等著他,起码在那一刻她全心全意信赖她,但是为什么……为什么回来以后又那么冷淡? “咚咚——” 门外的敲门打断了他的思绪,高止头顶著一床被走了进来。 “少爷,您要的资料。” 沈兰晞一言不发看著他。 高止知道他洁癖的臭毛病,笑著擦了擦手心的汗,“我刚出去信就送来了,这不,被子都没来得及放,都捂出汗了。” 沈兰晞接过信件,“出去。” “……”高止白了他一眼,顶著被走了出去。 沈兰晞皱眉,忍著噁心揭开密封火漆取出里面的信件。 片刻后,他眼里的所有情绪瞬间寂灭。 报警人:姜衫。 …… 第582章 我还没开始玩 周公馆。 “怎么样?老爷子还是不吃?”周元白提著食盒入厅,周太太立马上前询问。 周国潮从回来后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谁也不见,现在连晚饭都没出来吃,这在以前从未有过。 周元白摇头,抬眸看向沙发上的周宴珩,“阿珩,你去劝劝爷爷。” 周宴珩起身,从周太太手里接过食盒,周太太不放心,拉著他细细叮嘱,“老爷子最疼你了,你记得多说几句好话哄哄他。” 周元白轻嘆了一声,目色凝重坐回沙发。 周太太跟著上前,“你怎么也唉声嘆气的?去了一趟沈家你们怎么都变了副模样?” 周元白摆摆手,权势的事他向来不对妻子说。 周太太知道丈夫的习性,不免有些幽怨,“你就是不说我也知道一定是出了大事,老爷子什么时候这样过?” “大哥!大哥!!”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正说著,厅外传来嘈杂的动静,没一会儿,周元正坐著轮椅被管家推了进来。 两人大为吃惊,连忙站起身。 周太太看了丈夫一眼,快步上前,“好好的不在医院休养,怎么跑回来了?” 周元正一脸急迫看著周元白,“大哥,为什么我会收到解僱函?你和爸今天是不是去了沈家?是不是沈家人搞得鬼?” 周元白一时不知该怎么解释,冷著脸,“你先养伤,等养好了伤再说。” 官职都没有了还养什么伤? 周元正原本以为是沈家瞒著周家在背后搞鬼,但看周元白的反应似乎是知情的,他一时难以接受,又惊又怒,“到底是怎么回事?!大哥,出这么大的事你们好歹先知会我一声吧?!” “知会你?你作死的时候怎么不提前知会家里一声啊?” 话落,厅里的人瞬间变了脸色,转头看向门外。 但见周国潮冷著脸,由著周宴珩搀扶慢慢走进主厅,路过周元正时,老家主一双深邃的黑眸晦暗不明。 周元正不禁打了个冷战,“爸。” 周元白见老爷子气色不错,说话中气十足不免鬆了口气,快步上前搀扶,“爸。” 周国潮一把拂开长子的手,径直走向主位。 周元正略有些畏惧,但一想起自己半生积累毁於一旦又心有不甘,“爸,沈庄打断我的腿,现在又赶我下台,他分明是没把您放在眼里。” “蠢东西!”周国潮冷笑,“都这个节骨眼了还想著挑事生非?” 周元正完全没料到周国潮是这种反应,猝不及防,“爸,我……” 周国潮抬手制止,收敛著脾气看向周太太,周太太会意点了点头,转身出了出厅。 待人走后,周国潮彻底撕破脸,塌陷的眼皮呈凶横之势,大声怒斥道:“你还敢跟我打马虎眼?我真是小看你了,竟然勾结外人给沈家做局,你也不看看你是什么脑子?你以为就凭你那点三脚猫的手段能瞒得过沈庄?” 周元白手掌握拳,额头上的冷汗密布。 周国潮见状,抄起案几上的饰品对著他砸了过去,“还不从实招来?” “砰——” 瓷器的爆破瞬间瓦解了周元正的心防,他脸色发白,不顾膝盖的伤扑通跪倒在地,“爸,您听我解释,我……我……” “我什么?”周国潮满脸失望,“就算我给你机会,你解释得清吗?” 周元正神情挫败,“爸,我也不知道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我……我……只是想入国会,我没想到……没想到……” 周元白满脸愁容闭了闭眼,没想到还真被沈家说中了,这件事真的和周家有关。 周元正心知是瞒不过了,只能如实相告,“我挪用了警署厅的建设款放在沈澈那投资,但沈娇不知道什么原因忽然和沈澈闹翻了说要撤资,导致我那笔帐血本无归,下个月財政就要查帐了,我担心帐目对不上找沈澈理论,沈澈便提出了暗杀沈娇的计划。” 短短的几句话里全是雷点,周国潮隱忍著脾气,一言不发。 “沈澈说会想办法把沈庄引出鯨港,到时候会製造出沈娇吸毒淫乱的假象,到时候我再里应外合把消息坐实,如此就能让沈娇身败名裂。” “糊涂啊!”別说周国潮,听了周元正的自述,就连周元白都气得怒不可遏,“那沈澈是什么人?他的话你也敢信?他把沈庄引出鯨港,杀人栽赃的事却让你来做,这不是把咱们周家当枪使?!” 周元正立马解释,“杀人的並不是我,沈澈说二房一直覬覦沈娇的財力,只要让沈娇陷入危机,沈谦和沈渊一定会趁火打劫,到时候我们就可以坐收渔翁之利。” 周国潮抬眸,面无表情,“什么渔翁之利?” 周元正瞟了周老爷子一眼,小声道,“之前都是因为有沈谦从中作梗我才迟迟入不了国会,若是有了沈谦谋害沈娇的证据就能把沈谦从议员长的位置拽下……” “蠢货!”周国潮抬手一甩,案几上的物件噼里啪啦甩了一地。 周元正脸色难看,立马噤声。 “沈谦之所以能坐上那个位置是因为他是沈家人,就算没有沈谦,也会有下个沈家人。你要想把沈谦拉下来,有效的方法不是杀沈娇,是杀沈庄!问题是你有这个能耐吗?” “你挪动公款,算计沈家,这些我都可以不跟你计较,但你有本事做就要有本事擦乾净屁股,现在被人指著鼻子打脸,打的是我周家的脸,你个不孝东西,老子的脸今天都被你丟完了!” 周元正眼皮跳了跳,无地自容,“爸,我知道错了!求求您替我想想办法,我好不容易坐上总署厅长的位置,要被沈家踢出局我以后该怎么办?” 见上位者无动於衷,他跪著爬上前抱著周国潮的腿苦苦哀求,“爸,沈庄这是要削弱打压我们周家,您千万不能让他得逞啊!” 周国潮怎么都没想到自己竟然生了个软骨头,一脸嫌弃踢开周元正,“当初沈谦能从南湾爬上来你怎么就不行?你要不行就给我滚出周家,少来碍我的眼。” 以沈庄的性格,周元正继续留在鯨港或许会有性命之忧,周国潮正是想通了这点才咬牙捨弃了总署厅长的位置,但周元正竟然半点都不明白他的苦心,不管是作为父亲还是一家之主,他对这个儿子都失望透顶。 周元正还想再求情,一直沉默不语的周宴珩忽然上前,不轻不重拖著他的胳膊,“二叔,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听说北湾现在都下雪了,您就当去那度个假?” 北湾是周家的发跡之地,沈谦被辞退议员长后回南湾蛰伏几年依旧楼台高筑,周宴珩这是在提醒他可以效仿沈家之路。 周元正神情复杂,小心翼翼打量周国潮。 周国潮不置可否,“活了一大把年纪了,还不如一个小辈懂事,给我滚出去。” 周元正脸色訕訕。 周宴珩十分体贴把人扶上轮椅,“爷爷,我送送二叔。” 周国潮冷著脸没有回应,周宴珩笑了笑,自作主张推著周元正出了出厅。 刚出大厅,管家立马上前接手,周宴珩摆摆手,“不用。” 周元正原本脸色灰白,见状立马对周宴珩好感大升,都说墙倒眾人推,他如今失势周宴珩还待他礼遇有加实在难得。 他勉强打起精神,轻轻拍了拍周宴珩的手背,“阿珩,刚刚多谢了。” “二叔客气了。”周宴珩神情温和,“不过事情闹成这样,沈家人一定不会善罢甘休,二叔这段时间还是小心点为好。” 周元正脸色顿时又沉了下去,“削我官职又断我双腿,沈家还想怎么样?有本事去找杀人灭口的那个啊!” “到了。”周宴珩停下脚步,顺手將轮椅交给一旁的管家。 周元正颇为不舍拜拜手,“阿珩,你要是来北湾玩记得找二叔。” 周宴珩笑了笑,微微頷首转身走进夜幕。 刚入內院,口袋里的手机发出震动,看了一眼顺手接通。 电话那边的声音带著几分湿冷,“怎么样了?” 周宴珩,“他们没有起疑,看样子我爷爷暂时不会再查了,不过,你爷爷那边就说不定了。” 那边沉默了片刻,再次开口,“沈亦泽死了。” 周宴珩颇为头疼捏了捏眉心,“都说了不要开枪,他们非是不听,我能有什么办法?” “沈亦杰现在的状况很危险。” 周宴珩,“那就想办法让他冷静一点。” 对方再次陷入沉默。 周宴珩,“掛了。” “等等。”对方制止,“你那边查得怎么样了?” “嗯?” “去南湾一趟惹上那么大的麻烦可不是你的风格,周宴珩,你该不会玩过头了?” 周宴珩笑了笑,“我还没开始玩。” …… 第582章 前世因果 翌日。 姜衫特意起了个早床,穿戴整齐兴冲衝下楼。 原本她打算先去兰园找沈兰晞,然后再跟沈庄说要去淮城的事,不想刚拉开院门,门口就站著个不速之客。 姜衫愣了愣,“沈清予?” 沈清予抬眸看了她一眼,“要出去?” 姜衫往兰园的方向看了看,点头,“找兰晞哥问点事,你找我?” 又是沈兰晞。 沈清予眸色的戾气一闪而过,隨即又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嗯。” 姜衫略有些犹豫,往后退了一步,“那进来说?” 沈清予点头,跟隨她的脚步入院,张茹听见动静,连忙从厨房跑了出来帮著张罗桌椅。 姜衫摆摆手,“不用不用,你忙你的去。” 张茹笑著应好,朝沈清予点了点头转身进了厨房。 “吃早餐了吗?张妈做了好多面点。” 沈清予摇头,目光落在她带笑的嘴角上,“张茹回来你很开心?” 姜衫愣了愣,摆摆手,“还好。” 沈清予,“开心就是开心,不开心就是不开心,什么叫还好?什么时候你跟我说话也藏著掖著了?” 姜衫嘴角的笑容渐渐凝固,“你吃炸药了?” 沈清予用脚勾著椅子入座,抬头,双手抱胸看著她,“为什么沈兰晞可以,我不可以?” 姜衫立马反应过来, 眉头微皱,“那件事情况特殊,我没有办法,我只信沈兰晞。” 沈清予说不上自己是什么心情,听闻未央台出事,他什么都顾不上了,为了表明自己的立场甚至还对自己的父亲开了枪,最后换来的却是姜衫一句,只信沈兰晞。 那他呢? 他又算什么? 沈清予自嘲笑了笑,低闷的声音似在胸前压抑了许久,“你不是只信他,是单纯地相信我,那天若是换成沈归灵,你还会阻止他上楼吗?” 姜衫想了想,犹豫了片刻,摇头,“不会。” 沈清予心中醋意乱地起飞,蹭得一下起身,点著她的额头咬牙切齿,“姜衫,你好样的!我是看出来了,你是纯心想气死我!” 姜衫皱眉,一把拍下他的手,“你气什么?我不想让你为难有错吗?” “我为什么难?你有没有心啊,这些年二房三房那些腌臢事,我哪次不是向著你?” “那你这次为什么不在?”姜衫反问,“我回来找过你的,可是你不在梅园,我给你过电话,但是联络不上,沈清予,你去哪了?” 沈清予愣了愣,上一秒心口还是酸的,这一秒就变成了苦味。 他在哪? 沈清予避开她的目光,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姜衫,“我替你回答,你去了顾家?” 沈清予生怕她误会什么,神情有些慌乱,“那是因为婆婆她……” “我知道,听爷爷说了,顾老太太突发心悸晕过去了,你在医院守著她。” 沈清予眼瞼微动,不期然又被她的目光吸引,“你是不是生气了?” 姜衫摇头,“这是你的孝义,我怎么会因为这个生气?顾老太太一心为你著想,她有危险你理所应当要承担你的责任。可是……这就是我不能相信你的原因,你能明白我在说什么吗?” 沈清予说不上什么心情,只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其实他隱隱有些察觉到什么了,只是他不想相信,今天这些话但凡换个人跟他说,他都能把这个人打出血。 但偏偏是姜衫,最能戳他刀子的人。 姜衫轻嘆了一声,“清予哥,如果,我是说如果,顾老太太和爷爷之间要你选一个,你会选谁?” 沈清予脸色难看,“我不想回答这种假设的问题。” “行,那换个问题,如果顾家设计谋害了爷爷,你会怎么做?” 沈清予,“我说了,我不回答这种……” “我替你回答,你会跳下鯨港河,以最决绝的方式报復他们。” “……” …… 第584章 沈清予的选择 但是沈清予,鯨港河又阴又冷,你为了心中的情义让自己尸骨无存,真的值得吗? 这半句,姜衫藏在心里没有说出来。 沈清予僵愣在原地,肆意上扬的丹凤眼仿佛在一瞬间被夺走了所有锐气。没有人知道这句『你会跳下鯨港河』对他的杀伤力有多大。 这一瞬间他的灵魂好像被什么撞了出来,沉没在深不见底的海水里,世界寂静无声,唯有他与死亡对望。 冰冷、绝望、了无生趣。 过了许久,沈清予忽然感觉到掌心有一点温热。 那温热在寂静的黑暗里慢慢扩散,冰冷的海水连同濒临绝望的死意一併退去。 沈清予慢慢恍神,垂眸看著掌心。 他的掌心被送进了一杯温茶。 褐色的茶汤不断泛开水纹,不觉又让他想起刚刚置身海底的幻境, 顾家这几年在西湾频频有大动作,又与西湾州长豪绅往来密切,老太太在谋划什么他怎么会真的不懂。 在这名利场,父子、兄弟、夫妻之间都能因利反目,又何况是两族异姓?所以对於老太太为家族谋划的晋升之路他自觉並无指责的立场。 其实,早在老太太提出想接他回顾家那刻,他就知道沈、顾两家定会有竞爭,而他选择留在沈家,除了因为沈庄之外,还想作为中间枢纽维持两家友好竞爭的平衡。 但姜衫的一席话彻底粉碎了他的侥倖,让他再不能自欺欺人。 权势斗爭尔虞我诈、生杀抢夺,哪有什么公平竞爭? 就好比这次的未央台事件,虽然他已经极力控制自己不要怀疑顾家,但那么多恰合时宜实在很难让人信服。 沈清予低头抿了一口茶汤,温热的液体顺著喉腔流入五臟六腑,神经末梢的血液快速流走传来酥麻酸胀的感觉。 他放下茶杯,再抬眸时已经看不出任何情绪。 “我不会让这个可能性存在的。” 姜衫略有不解,“什么?” 沈清予起身,弯腰牵起姜衫的手,將手里的茶盏放进她的掌心。 “顾家敢伸刀我就砍了顾家的刀,你总有信我的一天。” 他声音刚落,院里送来一阵秋风。 眼前的世界渐渐转变成了成千上万块像素片,它们像魔方一样开始旋转,天空的蓝变成了湖面的倒影,远处青黛变成了眼前的藤蔓,它们无序被打乱著,这一瞬间好似任何事物都失去了定义。 姜衫入迷看著眼前的世界,这是她打乱的世界。 从经歷沈娇之死后,她对一个一个要改变的宿命感到厌烦,或许一开始她就错了,她从回来之后就一直忙忙碌碌,想著改变这个改变那个,潜移默化的意识里,她把自己当成了改变未来的救世主。 但其实她並不能救赎谁,她跟所有人一样,只是这个世界的经歷者,唯一不同的是她在未来经歷过去。 既然都是经歷者,就没有任何高低贵贱,不仅仅是她,所有人都可以改变自己的命运。 -【界剧目规则四:本世界剧情不接受除剧目之门以外的任何力量更改。】 她都已经要改变命运了,为什么还要遵守所谓的剧目规则? 这些规则本身就是陷阱,真正的自由应该不被任何规则定义,她只要还陷在规则里,就永远无法打破这个世界的秩序。 她应该相信他们,他们不需要被救赎,他们可以成为自己的救赎。 等姜衫从眼前的幻境中醒来,沈清予已经离开了,她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走的,但因为这场谈话她暂时没了去找沈兰晞的心情。 下午,姜衫去冬园看望沈娇,原本聊得正开心,冯妈急急忙忙跑了进来。 沈娇恢復得很好,气色也比刚醒来时好了一大截,她看了冯妈一眼,语气隨意,“出什么事了?” 冯妈目光在姜衫和傅绥尔之间游离的一圈,轻嘆了一声,“沁园闹起来了。” 沈娇皱眉,“闹什么?” 冯妈,“清予少爷要退学,说是不想走仕途之路,沈二先生因此勃然大怒在沁园闹了起来。” “退学?!”姜衫愣了愣,不可置信看著冯妈。 * 此时的沁园,鸡飞狗跳。 沈渊因为动气砸了桌子又摔椅子,肩上的伤口被拉动隱隱透著血色。 “你再敢说一遍,信不信我打断你的腿!你真当我管不了你了?”他粗粗喘著气指著沈清予。 沈归灵和沈兰晞神色各异,不动声色看著跪在堂前的沈清予。 沈清予额角渗著鲜血,腰身挺得笔直,他根本没有把沈渊放在眼里,眼神偏执看著沈庄。 沈庄放宽语气,“你跟爷爷说说,为什么要退学?” “你敢退,老子……” 沈庄按了按额角,忍无可忍提起手里的拐杖指著沈渊,“你给老子闭嘴!我还没死,容得下你在这喊打喊杀?” “爸!” 沈谦唯恐沈渊再惹怒沈庄,立马起身拉住他,“你先冷静点,爸不是在处理吗?” 沈渊脸色难看至极,为商者轻贱,哪怕他现在的商业帝国无人能撼动,但在沈谦和沈璽面前总是低人一等,所以沈渊做梦都希望沈清予能走仕途,能手握生杀予夺的权杖,沈清予这个时候退学简直是拿自己的前途开玩笑,这让他无论如何都接受不了。 “爸,您劝劝他。”沈渊不敢造次,只能把希望寄托在沈庄身上。 沈庄懒得理他,摆摆手,“你们都先出去。” 眾人立马起身迴避。 待人退散,沈庄站起身走下堂,亲手將沈清予扶了起来,“跟爷爷说说,发生什么事了?” 沈清予抬眸,目光坚韧如出鞘宝剑,“爷爷,我做顾家家主如何?” 沈庄怔然,平静无波的眸底好似被风吹皱的湖面。 “我想通了,你和婆婆我未必只能二选一,只要权利握在我手中,这一切就能迎刃而解。我一直谨记爷爷的教诲,所以我的剑绝不会指向自己人。” 沈庄沉默了许久,缓缓开口,“清予,你会很辛苦的。” “我不怕。” …… 第585章 被拨乱的情绪 沈清予下午说要退学,第二天学校的申请就下来了,沈家没有人知道沈清予是怎么说服老爷子的,只觉得这爷孙俩一定是疯了。 沈渊首当其衝,气得失了理智又去沁园大闹了一场,结果被沈庄直接赶出了沈园。 下午,顾家老太太登门造访,但出人意料的是沈庄一反常態闭门谢客,这在以前从未有过。 老太太琢磨不透沈家的心思,转头去了梅园,也不知道顾家老太太跟沈清予说了什么,最后竟然说服了沈清予去顾公馆小住。 原本就已经近乎崩溃的沈渊听闻沈清予又被顾家拐跑了,气得差点当场去世。 “二伯真可怜,清予哥就是他这辈子劫,哈哈哈。”傅绥尔一脸幸灾乐祸,从未央台事件后,二房和三房算是彻底撕破了脸,现在连表面的平和都维持不下去了。 沈眠枝关注的点与傅绥尔不同,她不解看向姜衫,“清予哥怎么会突然退学?你知道吗?” 姜衫摇头。 她虽然不是很清楚沈清予要做什么,但她知道,沈清予这么做一定有他的用意。 上一世,沈清予因为爷爷偏爱沈兰晞,负气选择的顾家,因此跟爷爷离了心。 这一世,沈清予虽然还是跟顾老太太回了顾公馆,但她知道,剧情已经发生了偏移。 果不其然,她念头刚起,脑子里便传来久违的电子音。 -【叮——】 -【提示:由於当前人物姜衫蓄意篡改剧情章节导致人物轨跡发生偏移,现已为您重新生成剧目。】 -【警告:当前主线偏离已经超过69%】 -【警告:主线偏离90%,剧目世界將毁於一旦。】 姜衫抬头,望著眼前碧空如洗的天空,她已经开始期待被毁於一旦的剧目世界会有怎样的新篇? * 未央台的事件虽然有惊无险度过了,但善后的工作还在继续,其中,最有爭议的就是如何处置沈澈? 为此,沈庄不止一次找沈兰晞和沈归灵去沁园喝茶,一连五日,出入沁园的人络绎不绝,这些人形形色色什么职位的都有。 直到第六天,沁园终於安静了下来,姜衫掐著点给沈庄送茶点。 沈庄一连忙了几天,好不容易看见姜衫心情大好,眉宇间的疲惫也淡了不少,招手示意她走近些。 “找爷爷有事?” 姜衫点头,端出瓷碗,“张妈做的桂水。” 沈庄眼神略有些恍惚,笑容复杂,“小儿,这段时间你受委屈了。” “委屈什么?要不是爷爷我现在还在乡下摸泥巴呢,哪能像现在这么威风?!您是不知道,他们听说我是沈庄的孙女,都把我当祖宗供著。” 沈庄明知姜衫是在安慰自己,但还是忍不住笑了起来。 姜衫看了沈庄一眼,略带几分试探,“爷爷,我有件事想跟您商量。” 沈庄接过水,“你说,想要什么爷爷都满足你。” 姜衫,“我想回一趟淮城。” 沈庄指尖微顿,瓷勺砰地一下撞上碗壁发出极其突兀的脆响。 “爷爷?” 说起淮城好像是上辈子的事,周庄梦蝶,沈庄已经分不清自己是淮城的红楼少年,还是鯨港城里善算筹谋的掌权人。 他沉默片刻,静静放下瓷碗,神情宽和,“怎么忽然想回淮城了,是不是在这过得不开心?” “不是。”姜衫连忙摆手,“奶奶的忌日快到了,我想去看看她。” 其实从她刚回来就一直想回淮城看看,但因为不敢鬆懈所以迟迟没有下定决心,这次未央台的事件解决了,她想放鬆放鬆。 “这样啊?”沈庄点了点头,“爷爷知道了,不过你一个人去爷爷不放心,让兰晞陪你去?” “还別了,兰晞哥最不喜欢被人安排了,到时候又要不高兴了,爷爷,还是让沈归灵陪我去吧?” 沈庄並未觉得有什么不妥,正要点头,门外忽然传来一声清咳。 两人循声看去,这才发现沈兰晞手里拿著棋盒,面无表情站在厅外,高止站在他身后挤眉弄眼。 “……”姜衫瞟了一眼,若无其事收回目光。 沈庄看了姜衫一眼,笑著招呼,“兰晞,怎么在门口站著不动啊?” 沈兰晞的目光在姜衫脸上停留了片刻,抬步入厅。 “这是唐大师亲手雕刻的黑檀棋。” 这几日沈庄因著家族之事心力交瘁,沈兰晞看在眼里,特意请人定了一套大师的绝版手制,原本是想討沈庄欢心,但眼下忽然一点心情都没有了。 “乖。”沈庄笑呵呵接过棋盒,“正好,爷爷的棋癮犯了,你陪爷爷练练手?” 沈兰晞点头,刚坐下,姜衫蹭得一下起身,“那,爷爷就这么说定了,你们先下,我回去了。” 沈庄愣了愣,“打算什么时候走啊?” 姜衫,“就这两天吧。” 沈庄思忖片刻点了点头,“行,爷爷安排。” “谢谢爷爷。”姜衫摆摆手,拎著食盒转身蹦出了厅。 沈庄见状忍俊不禁,笑著摇了摇头,“这孩子……” 正要摆棋,沈兰晞冷著脸起身,“爷爷,我还有事,就不陪您下棋了。” “誒?” 没等沈庄反应,沈兰晞转头出了厅。 * 出了沁园,姜衫绕过閬苑抄小路回菊园,刚过垂门忽然一只手拽著她的手腕,將她从门外拖了回去。 姜衫反应极快,回身一脚对著身后之人的下体踹去。 沈兰晞眉心跳了跳,拉著她的胳膊在原地转了个圈,单手抵著她的背將她压在墙角。 “从哪学的脏套路?” 姜衫愣了愣,回头见是沈兰晞,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勾著腿对著沈兰晞一顿横扫,“放开我!!!” 沈兰晞看著西服裤上的一连串脚印,忍著脾气轻斥,“別踢了。” 他越说姜衫踢地越狠,“你要再不鬆手我就告诉爷爷你欺负我!!!你等著挨鞭子吧!” 沈兰晞沉默半响,稍稍鬆开肩上的压力,“我有话问你。” 怎么个个都有话问? 姜衫冷著脸,“你先鬆手,我手要断了。” 沈兰晞脸色微变,正要鬆手,眼前突然横插出一只手,那只手无比自然揽过姜衫的肩,將她带离了他的掌控。 “……” …… 第586章 沈兰晞的怀疑 “兰晞哥,你越界了。” 沈归灵的突然出现让局面变得剑拔弩张。他的笑带著几分锐气,冷白皮的肤色在阳光下特別晃眼。 越界? 沈兰晞眉头微蹙,深邃的眸光慢慢转移落在姜衫的肩膀上。 姜衫万万没想到沈归灵这个时候会出现,侧头看了他一眼,默默甩开肩上的手。 沈兰晞可不好糊弄,万一被他察觉到什么告到爷爷那里去,到时候可就麻烦了。 沈归灵对於姜衫突然甩开他的手略有些不满,但他也没计较,脸上噙著几分笑,“手还疼吗?” 姜衫原本就有几分心虚,听了这话立马有了主意,揉著肩膀嚷道,“我手要断了,我要去告诉爷爷。” 说著直接把沈归灵推给沈兰晞,自己则转头窜进了垂门。 角落的木槿开得正好,粉色的苞垂在枝头迎风招展,逆风的斜影落在沈兰晞的侧脸,叫人看不清他眼里的情绪。 良久,他冷笑了一声,率先转身。 “兰晞哥。”沈归灵眼里的笑意渐渐凉薄,“离她远点。” 沈兰晞身形一顿,侧身,淡漠的眼瞳里带著不可一世的矜贵,“就凭你?” 这话从沈兰晞的嘴里说出已经算是很不客气了。 不怪沈兰晞看不上沈归灵,权势之爭最终比的是身后底蕴,即便沈归灵能力再强,在沈兰晞面前他也只是毫无根基的浮萍。 所以一直以来,沈兰晞都从未把沈归灵放在眼里,在他看来,沈归灵除了一张脸,要什么没什么,根本不足为虑。 但就是这么一个浮萍竟然敢威胁他?! 沈归灵,“当然不是我,凭地是她的心意,兰晞哥难道看不出来吗?她一直都避著你。” 沈兰晞面上的矜贵因为这句话溃不成军。 沈归灵见目地已经达到,敷衍笑了笑,“谢兰晞哥成全。”说罢,颇有礼貌点了点头转身离开。 * “一个个都神神叨叨的。” 姜衫伸著懒腰,一脚踹开菊园大门,“张妈,帮我收拾东西,我要出门几天。” 张茹听见动静,立马从厨房跑了出来,“小姐,您要去哪?” “淮城。” “淮城?”张茹愣了愣,“怎么这么突然?” “嗯,爷爷都已经答应了。”姜衫一边应著一边跑上楼。 张茹见状连忙跟在后面追问,“要去几天啊?跟谁去啊?行程都安排好了吗?” 正说著,沈归灵从院外走了进来。 “张姨。” “阿灵少爷。”张茹立马收声,有些不好意思捂著嘴。 沈归灵点头往楼上看了一眼。 张茹立马接话,“小姐刚上去,说是要出淮城。” 沈归灵笑了笑,“你去忙吧。” 张茹对沈归灵的印象极好,丝毫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点头应道,“好。有什么事您再叫我。” * “……她一直都避著你。” 沈兰晞站在墙角久久没有反应,耳边一直迴荡著沈归灵的嘲讽。 高止躲在閬苑看了许久,终於忍不住探出头,“少爷,你还好吧?” 沈兰晞面上没有一丝情绪,也没有回应。 高止小心翼翼靠近,“其实您不必在意沈归灵说什么?他分明就是故意说那些话想激怒您,您要真往心里去了那才是著了他的道。” “高止……”沈兰晞缓缓垂眸,深邃的眼窝一片阴翳,“如果给你一次重来的机会,你会选择什么样的生活?” “啊?”高止有些反应不过来,菜鸡不会是气糊涂了吧?怎么会问出这么傻逼的问题? “我啊,当然还是会来找少爷啊!”吐槽归吐槽,马屁还是要拍的。 高止一本正经,“我到时候就利用我的先知能力为少爷荡平一切不平。” “呵……”沈兰晞轻笑出声,隱藏在阴翳下的眸光亮得惊人。 为在乎之人荡平一切是真的,那为什么又要对他避如蛇蝎? 沈兰晞转身,脚步刚抬起,身形忽然僵住。 他缓缓抬眸,动盪的眸光情绪难辨,“高止,你还记得五年前,从襄英回鯨港的路上,衫衫是怎么骂我的吗?” 又不是欠的,这种事谁还记得? 高止藏在墨镜后的白眼都快翻上了天,但面上却是恭恭敬敬,“少爷,我就记得一个塞。” 之所以记得还得归功於实在是骂得太难听,想忘记都难。 沈兰晞摇头,她当时说的是:“沈兰晞,你是不是拜佛拜傻了?一点慈悲之心都没有?活该你孤家寡人,老婆移情別恋跟別人跑了,二十七岁还是童子鸡!!!” 当时只觉得她是个疯子,所以並未深究。 可若她真的从来处来,这些是不是就是她疏远他的理由? 他结婚了,但他的妻子不喜欢他,所以他和妻子没有夫妻之实。 “……” 真是荒谬。 沈兰晞闭了闭眼,这些怪力乱神之事他向来是不信的,怎么因为她屡屡心存侥倖? 正要抬步,脑子里忽然灵光一闪,他身体再次僵住,霍然睁眼,眸底满目流光。 假设…… 假设她是信仰之外的存在,假设他未来已经结婚,假设他的妻子不爱他,假设这一切都成立,那她又是怎么知道他和他的妻子不曾有过夫妻之实? 这种事除了当事人还会有谁知道? 沈兰晞转身,目光落下菊园的方向。 他的妻子……是她? …… 加更:贴一张书粉宝宝ai生成的沈归灵 (求你们的免费为爱发电!!!) 第587章 『慈母』与蛇 “叩叩——” “进。” 门外传来敲门声,姜衫以为是张茹上门来收拾行李,隨口应了一声 房门从外推开,地面投射出一道頎长的影子。 “什么时候去淮城?” 姜衫愣了愣,回头便看见沈归灵背靠著门页,目光繾綣看著她。 “你怎么来了?”姜衫左右看了看,一脸警惕跑上前,“沈兰晞呢?跟过来没有?” 沈归灵低垂著眼瞼,眸光里的笑意愈发温和,“你很在意他?” 在意个屁! 沈兰晞的脑子不比沈归灵差,她只是担心透露太多蛛丝马跡会被他抓住小辫子,沈兰晞那人虽然古板但手段还是有的,他上一世就怀疑她和二房勾结陷害了爷爷,万一被他发现她和沈归灵秘密联盟搞事,说不定又会被他赶出沈园。 “你不懂。”这种事她不想解释,便摆摆手。 沈归灵盯著她的眼睛看了一会儿,稍稍收敛了敌意,嘴角的略微翘起,“我刚刚去沁园,爷爷说你让陪我一起去淮城?” 上次在医院,姜衫提起过这件事后他就记在了心里,回来便把淮城的地图背了下来。虽然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听闻姜衫指名选的他还是忍不住地高兴。 这笑怎么这么晃眼? 姜衫有些不自在撇过头,避重就轻,“你赶紧回去收拾吧,我跟爷爷说好的,明天就出发。” “好。”沈归灵並未过多停留,转身拉开房门。 恰巧这时张茹从楼下上来,见沈归灵从房间出来,热情打招呼,“阿灵少爷,您回去了?” 沈归灵神情温和,“刚刚从沁园过来见爷爷在吃水,说是张姨你做的,南湾没有这种小吃,我看著觉得新鲜,不知道能不能尝尝张姨的手艺?” 张茹有些受宠若惊,连忙应口,“我那还备了很多,阿灵少爷要是不嫌弃我待会给您送过去?” 沈归灵頷首,面带微笑,“那就麻烦了。” 张茹,“不麻烦不麻烦。” 姜衫斜坐在沙发上,等了一会儿才看见张茹笑容满面走了进来。 “你刚刚跟沈归灵说什么呢?” “阿灵少爷说想吃我做的水,我答应他待会儿给他送过去。” 张茹驾轻就熟走进衣帽间,挑了个尺寸差不多的行李开始打包,稍稍整理了一会儿,实在没忍住摇了摇头,“阿灵少爷真是不错,不光温柔对我们这些底下人也很是尊重。” “他每次来菊园都是先告知我,待的时间也不长,一看就是了心思。细心又体贴,像阿灵少爷这样的男生真是不多见,小姐,您说是不是啊?” “……”姜衫捏了捏眉心,算了,就张妈这种识人的眼光还是养在身边比较放心。 * 翡翠山庄。 “怎么办?!接电话……接电话啊……” 姜晚意双手颤抖,眼里满是惊恐看著一直显示拒收的消息提醒,从一个星期前,她就联繫不上姜衫了,电话、消息全部石沉大海。 “为什么?为什么?!” 姜晚意怔怔看著地板上的时政报刊,头条照片是七天前政府广场的千人暴动,其中站在车顶的少女意气风发是万眾瞩目的焦点。 “啊啊啊!”她捂著耳朵,死死看著荧幕前的姜衫,“为什么她没有去找方眉?” “噠噠——噠噠——” 房间外,高跟鞋的声音逐渐逼近。 姜晚意脸色骤变,赶紧將手机关机藏进床底。 “吱呀——” 房门渐渐打开,姜晚意的脸上瞬间被恐惧侵占。 方眉双手抱胸站在门外,眼眸没有昔日半分温情,“你想好了怎么给我交待吗?” “妈!”姜晚意哭著爬上前抱住方眉小腿,“我真的不知道家里为什么会有监控,我真的不知道。” 方眉蹲下身,一把钳住她的下巴,“这家里除了你就是我,不是你还有谁?姜晚意,你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竟敢监视我?” 姜晚意想著一点点石沉大海的消息,心知她已经被姜衫拋弃了,咬了咬牙哭著喊道,“是姐姐!” 方眉皱了皱眉,“你说那死丫头?” “上次姐姐突然造访,明面上是来给我撑腰,实际就是为了在屋里安放监控的。” 监控的事姜晚意其实並不知情,之所以指认姜衫不过是知道自己被拋弃了想为自己找条活路,现在方眉怀疑监控是她的手笔,如果不能找出更值得怀疑的对象,她的下场必定淒凉。 “啪——” “你个吃里扒外的白眼狼。”方眉怒极,甩手一把扇了过去,“你別忘了你是靠谁才有了今天,竟然敢跟那小贱人联合算计我?!难怪那小贱人愿意保你出警署厅,原来你早就把我卖了?” “我没有!”姜晚意哭著捂脸,“姐姐的確是想收买我,但是我没有同意。” “你还敢说谎?!”方眉勃然大怒,大声呵斥。 “我没有说谎。”姜晚意全身颤抖,但她知道这个时候绝不能心生退意,泪眼婆娑看著方眉,“我要是真的跟她合作,现在早就在沈园了,怎么还会在这?” 方眉眯了眯眼,一把抓住姜晚意的头髮,迫使她抬头看著自己,“说,那死丫头在密谋什么?” 姜晚意不敢挣扎,呜咽的一声开口道,“姐姐怀疑你和沈家其他人勾结打算对沈娇不利,她要我看著你,隨时注意你的一举一动。” “所以是你告诉她我会去未央台见沈娇?”方眉语气幽深,加紧掌心的力。 “啊!”姜晚意惨叫一声,一边哭一边大喊,“我没有!我如果说了姐姐一定会找人对付你,你是我的妈妈我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但姐姐深得老爷子阴信我也不敢得罪她,所以只得阳奉阴违。” “妈妈,我说的都是真的,我敢对天发誓,如果我有半句虚言就让我不得好死!” 方眉盯著姜晚意的脸细细审视,过了许久像丟垃圾一样把她丟开,“这么说,你还是很听我的话?” 姜晚意重新爬了起来,死死抓著方眉的裙摆,“妈妈,我知道错了,我知道你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好,我听你的,我都听你的。” 方眉静静看著脚下的少女,过了许久,她抿嘴笑了笑,重新掛上了慈母面具。 “这就对了,做母亲的哪有不为孩子考虑的?你那个姐姐就是死脑筋,你可不能学她,否则……” 方眉笑著摸上姜晚意的脖子,“妈妈会很伤心的。” …… 第588章 出发淮城 翌日清晨。 姜衫难得早起,张茹在庭院张罗早餐,刚刚消食雷行掐著点登门搬行李。 张茹实在没忍住又把沈归灵从上到下夸了一遍。 姜衫摇了摇头,“能不能消停?你都夸一天了,我耳朵都起茧子了。” 昨天张茹给竹园送水时,沈归灵特意给了她几盆自己种的香料,要是別的东西张茹早拒绝了,偏偏这东西不算贵重又能激发食材特性,简直是为她量身定製一般。张茹捧著香料回来后就对沈归灵讚不绝口。 “好好好,我不说了。”张茹顺毛摸,“小姐,您出门在外一定要警惕,阿灵少爷细心又懂照顾人,您凡事多跟他商量。” 姜衫,“……” 出了菊园的门,正好看见沈娇带著一群人推著大大小小的行李从廊下走来, 姜衫脸色微变,立马跑上前,“您怎么亲自来了?医生不是交代要好好休息吗?” “我自己的身体我知道,倒是你,去襄英这么大的事也跟我商量商量?”沈娇故作生气睨了她一眼,指著身后十几个行李箱,“出门在外不能委屈自己,这是我替你准备的东西。” “……”一想到南湾衣帽间柜子里的陈列,姜衫眼皮跳了跳,“不……不用了!” “必须收下!”沈娇一副没商量的语气,“去哪也不跟我商量,我备的东西也不要,这是存心让我不安生?” 若是从前沈娇都这么说,姜衫必然是退让的,但她这次是去看奶奶的,实在不想隨手掏出个按摩棒,难得的强硬,“真的不要了,车里塞不下。” “这好办,我包个机先把行李拖过去。” “……”姜衫扶额。 “姑姑一番心意,你就收下吧。” 两人正僵持,沈归灵从另一边的廊廡走了过来。 姜衫嘴角抽搐,目光隨著他的靠近愈发幽暗。 沈归灵却好似没看见她,笑盈盈朝沈娇点了点头,“姑姑气色看起来好多了。” 沈娇看了姜衫一眼,见她的眼睛都快“黏”在沈归灵身上了,不觉皱了皱眉略带警告,“衫衫心思单纯,你凡事多迁就她点。” 沈归灵转眸,目光繾綣对上姜衫的威胁,“一定。” 姜衫,“……” 沈娇轻嘆了一声,抓著她的头扭向自己,“行了!马上就要出远门了,就不能先好好跟妈妈道个別吗?” 姜衫笑了笑,“……能。” 一行人出了內院转向沁园,刚过內湖正好遇上前来报信的郑松。 原本姜衫是打算亲自向沈庄辞行的,但沈庄早上四点才睡下,这会儿不便打扰。 姜衫心知沈庄是因为她要回淮城才辗转难眠,略有些不舍,“爷爷还说了什么?” 郑松,“老爷子让您多听阿灵的话。” 姜衫,“……” * 庭院前的送行队伍异常壮大。 沈娇不仅打包了十几个行李箱,还特意安排了满满十车保鏢,从经歷了未央台的生死劫,她对所谓的手足、至亲已经没有了当初的信任。 “到了淮城给我打电话,住的地方妈妈已经替你安排好了。”说罢,略有深意瞟了一眼车里沈归灵,小声道,“记住!只能住我安排的地方。” 沈归灵低垂著眉眼,置若罔闻。 上一世方眉对她的关心很少,她从未体会过被惦记的感觉,沈娇的为人强势,对別人向来不留情面,但偏偏是这样一个人给了她独一无二的宠爱, 姜衫心里大为感动,隔著窗户拍了拍沈娇的手,“您就放心吧,我没几天就回来了,倒是您,一定要快点好起来。” 沈娇回拍她的手,“知道了。” 以前她总想著要给两个孩子多留些財富傍身,但死过一次后,她萌生了一个想法,她一定要长命百岁无病无灾,这样她的孩子才能岁月无忧。 * “少爷,姜小姐走了,您真不打算露面?” 沈园偏角,沈兰晞站在窗前,阳光穿过格柵落在他深邃的眉眼里,他静静看著人群里的少女,那荒唐的念头就像烧不尽的野草在心里疯狂滋长。 “高止,你说人和人之间,有什么秘密是只有最亲密的人才知道的?” 人都要走了,你不去刷存在感还在这玩什么秘密猜题,是不是傻啊? 高止摸了摸下巴,“最亲密?那就只能是身上隱私的地方有胎记吧?比如,雷行的屁股上有个狗咬的牙印,一般人就不知道。” 沈兰晞沉默片刻,深深看了一眼趴在窗前的少女,转身步入兰亭。 * 第589章 山茶花花语 “这就是淮城?” 姜衫坐在船头,眸光閒散看著眼前的风景。 临水而建的古老建筑,长满苔蘚的青砖墙壁,沿岸倒映的梧桐树影…… 是记忆里的那座城市,但因为空缺了太多时光,它已经变得有些陌生。 乘船的大爷回头看了她一眼,咧嘴笑了笑,“是啊,到淮城了,你们不是本地人吧?是来这旅游的吗?” 姜衫一时分不清自己是哪里人,避而不谈指著远处的堆满高架的建筑问道,“那是什么地方?” 被包裹的建筑外又被披上了一块巨大的gg幕布,看上去与整个城市格格不入。 老大爷看了一眼,眸光略有些唏嘘,“那是戏台,政府如今要大搞旅游业,那些老物件都过时了,所以要被淘汰咯。” 戏台? 姜衫眼瞼微颤,脑海中的光影如走马灯一一闪过。 每次大雨转晴,奶奶总是会在院子里晒衣服,那些衣服都很奇怪,大红大绿宽袍水袖。她贪玩,总爱披著色彩鲜艷的衣服假扮公主,奶奶总会笑著在旁边鼓掌应和。 后来,等她再长大一点,更爱臭美爱显摆,便穿著那些奇怪的衣服去街上玩,但周围的小伙伴们都笑她。 “公主的裙子都是粉粉嫩嫩闪闪亮亮的,才不是你这样的,你像唱大戏的!哈哈哈哈!” 周围的大人喝退了出言不逊的小孩儿,然后对她说教,“这是你奶奶一辈子的心血,你怎么能这么糟蹋?戏服对戏曲人来说就是命根子,赶紧洗乾净了掛回去。” 那天她明白了两件事,一,原来那些绿绿的奇怪衣服叫戏服,二,她连假扮公主都假扮不好,那以后一定不会是公主了。 很奇怪,小女生总爱幻想自己是公主,对於不能成为公主这件事有时候甚至比考试不及格还难过。 她回到家里,发现奶奶把她弄脏的戏服又洗了一遍,皂角的清香被阳光放大的十倍。 “奶奶,对不起,我弄脏了你的宝贝。” 五岁的年纪身材矮小,儘管她已经很小心,戏服还是拖到的地上。 奶奶察觉到她不开心,蹲下身摸了摸她的头,“奶奶看看,脸好像是脏了,奶奶给你洗洗?” 她一头扑进奶奶的怀里,“奶奶,他们说我不是公主,说我穿上去像唱大戏的。”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奶奶抱著她坐在廊下,轻轻拍著她的肩膀,“小儿,你能成为什么样的人,他们说得不算,你穿什么更加不重要。” 她抬起头,似懂非懂,“那谁说的算?奶奶吗?” “奶奶说的也不算。”奶奶笑了笑,轻轻贴著她的额头,“只有我们小儿自己说的才算。” 她的眼睛瞬间有了光彩,“真的吗?我这么厉害?” 奶奶点头,“嗯,我们小儿最厉害了。” “可是奶奶,他们说这些戏服是你的命根子,我以后不玩了。” “那是以前,现在奶奶的命根子可不就在怀里?过去再值得留恋也比不过眼前的岁月静好……” 乌船在水巷中慢慢缓行,水面的倒影在波光中一点点碎裂又慢慢回塑。 沈归灵见她望著楼台许久没有说话,主动开口询问,“楼台拆了要建什么?” 老爷子抽了一口旱菸又继续別回腰间,“听说来了个大老板,要建个水上乐园。这些年外面的世界发展太快,许多年轻人都不愿意回来,乐园落成也是好事,万一成了红楼华灯也不过是换了个方式继续热闹。” “过去再好,但人还是得往前看吶~” 姜衫思绪转回,此时再看那些被现代gg遮住的旧楼,心境已经完全不同。 她勾了勾嘴角,指著不远处的三角梅桩,“大爷,在那个路口把我们放下来就行了。” “好嘞。”老大爷身手矫健,长杆一收抵著青石板慢慢靠岸。 沈归灵跟上前,正准备伸手,姜衫一个箭步跳上了岸。 “……” * 阔別八年,终於回来了。 姜衫深吸了一口气,顺著记忆里的方向走进小巷。 一入深巷,两边都是青石老墙,院落斑驳到处都是岁月的痕跡。 沈归灵安静跟在姜衫身后,地上的影子交叠相依。 走过一片芭蕉群,姜衫停下了脚步,她记得这里,小时候遇见大雨天,她都会特意来这里摘一片芭蕉叶做伞,然后顶在头上听雨打芭蕉的声音。 她还记得,芭蕉群转过去下个路口就是家。 她抬脚,慢慢转过路口,当记忆里的院门重新出现在眼前,她恍然有种不知今夕何夕的错觉。 沈归灵往前一步与她並肩,牵手伸进她的指缝,拉著她往竹篱门走去。 “誒……”姜衫慢了半拍,小跑了几步跟上,“你別拉我……” 沈归灵站定,牵著她的手抵上门环,“到家了,开门吧。” 到家了? 姜衫愣了愣,回神时她的手已经扣住了门环,突然间与这小院共生十年的记忆翻涌而上。 她轻轻推开门,长年积累的灰尘轻飘飘落在肩膀,秋风拂过,荒芜的院景好似活了一般。 “小儿回来了?” 院里的老人放下手里的针线活,笑容慈祥站了起来。 姜衫指尖轻轻颤动,往前走了一步,眼前的幻象骤然消失,目之所以是满院长得比人还高的杂草。 院子荒废了太久,一切早已物是人非,除了院里那棵养了几十年的山茶树。 岁月仿佛在它身上静止了一般,釉质白压满枝椏,光斑在苔痕斑驳的砖地上游移,一一拂过地面掉落的残。 山茶是为数不多冬季也开的卉品种,在寒冬绽放,在春季告別。不同於一般朵逐瓣散落,山茶在最绚烂时刻凋零,掉落时连同梗整体脱落,给人一种失我者永失的决绝。 沈归灵的目光停留了片刻,轻声道,“你怎敢轻视我的爱?” …… 第590章 失我者永失 姜衫原本还在记忆里游离,猛然听见这句话,忽然像被什么惊醒了一般,满脸诧异看向沈归灵。 沈归灵怎么知道剧目之门给小可怜的定义?! “你刚刚说什么?” 沈归灵只是有感而发,见她反应激烈不觉一怔,指著地上掉落的朵,“山茶的语。” 语?! 姜衫的心好似被什么挠了一下,略有些失神看著眼前的老树。 “……奶奶的命根子可不就在怀里?过去再值得留恋也比不过眼前的岁月静好……” 所以奶奶才会在临终之前將她託付给爷爷。 因为奶奶爱她。 原来奶奶早就从过去解脱出来了,她不穿戏服,不唱青衣不是因为留恋红楼,是因为她知道戏曲已散,她要做回现实里的姜昕。 她笑了笑,不知道为什么,看著眼前这棵绚烂的山茶树,她感到前所未有的轻鬆。 原来这个世界到处都有爱她的痕跡。 姜衫回身,拨开茂盛的杂草,盘腿坐上挑檐,“以前我坐在这,两只脚不管怎么晃都挨不著地,没想到现在都不够我撑脚了。” 沈归灵笑了笑,走上台阶,弯腰打量墙角的涂鸦,“你画的?” “嗯。”她得意抬了抬下巴。 儿时贪玩,拿什么就往墙上画,酱油,醋,烧枯的柴火棍,要换作別人家,屁股早被打开了,但奶奶从不责备她,她总说这些是她天马行空的翅膀,有一天能带著她飞去更广袤的天空。 现在想来,奶奶从未以爱之名束缚过她,在她很小的时候就已经拥有了奶奶给她的宝贵財富。 ——不被羈绊自由。 正是因为如此,所以她才和鯨港那个囚笼世界格格不入,她才能衍生不一样的灵魂。 原来她的来时路就在这。 沈归灵被她眼里的骄傲逗笑了,走上前与她一起坐在檐下看。 微风徐徐,树上的茶不断掉落,將失我者永失的决绝演绎到了极致。 “……” 许久后,姜衫伸了伸懒腰,跳下沿台,“走吧。” 沈归灵站起身,拂走她肩上的落,“不再待会儿?” “不了。” 她笑著朝院里的山茶作別,又转身朝廊下挥手,“过去再好,人还是得要向前看。” 沈归灵,“那,我们下一步去哪?” 她想了想,“去看奶奶。” * 姜昕的身后事当年是沈庄亲自料理的,知道她喜欢清净,沈庄特意买下了一座山供她棲身。 这么多年姜衫从来没有回来过,原以为墓碑也会像小院一样荒芜,但出乎意料的是,这里风景宜人,每一步青石台阶都光亮如洗,墓碑前还供奉著一束鲜。 这里一看就是有人细心打理过。 姜衫跪在墓碑前,认认真真磕了三个响头。 沈归灵见状,弯腰躬身从怀里拿出一支山茶放置墓碑前。 “这么久没见了,你们一定有很多话说,我去那边等你。” 说完,便转身离开。 姜衫直起身,笑著抚摸墓碑上的铭文,“我这么久才来看您,您会不会生我的气啊?” “那个时候您突然丟下我,我生气极了,才会说出討厌奶奶的混帐话。” “其实,我最爱奶奶了。” …… * 鯨港。 “怎么样?查到什么?” 周宴珩坐在偌大的玻璃窗前,漫不经心操控著手机。 夏星沉放上一张黑色晶片,“这是从监控设备里拆出来的,理论上只要拆解了晶片上的代码,就能追踪到监控传播的资料库。” “那就拆。”说话的功夫,周宴珩已经做空了傅氏东湾的三只能源股,等了一会儿,不见夏星沉回復,他才抬眸,“怎么?有问题?” 夏星沉点头,“如果芯板上有防追踪代码,对方很有可能会发现会通过追查信號反追踪回来。” 周宴珩不语,冷冷看著他。 夏星沉权衡片刻,继续道,“之前我遇到过类似的情况,不仅没能查出对方的身份,还暴露了自己的位置。” “之前?这么说你们已经交过手了?” 夏星沉垂眸,没有接话。 周宴珩收了手机,“看来,你还是没有考虑清楚。” 这几个月,夏星沉秘密替他做了很多事,这把刀他用起来颇为得心应手,便想將夏星沉挖过来,但不管他出手多大方,夏星沉始终不肯出卖他背后那个人。 “我以为像你这样的聪明人应该是唯利是图才对。” 说著,他隨手將桌上的黑色手提袋推了过去。 夏星沉不是第一次跟周宴珩打交道了,袋子里装的什么他心知肚明。下个星期医院的催缴单就会下来,周宴珩每次都能精准把控,他根本没有拒绝的理由。 思忖片刻,夏星沉提过手袋,“对方是个高手,就算是我也未必能破解。” 周宴珩笑了笑,“正好,试试他有多厉害。” 夏星沉打开电脑,插上芯板,开始破译。 数据比想像中的还要复杂,但这正好也激发了他的胜负欲,上次是一时大意才被反追踪,这次倒要看看,到底谁更胜一筹? 夏星沉的指尖飞快,键盘哗哗作响。 周宴珩转过头,百无聊赖看著脚下的风景打发时间。 * 与此同时,淮城。 “滴滴——” 沈归灵站在半山腰吹风,口袋里的手机冷不丁传来异响。 他敛著眸光,拿出手机切换系统。 数据栏中,翡翠山庄的监控显示异常,点进追踪晶片的数据,当前晶片数据已经全部瘫痪。 看来是有人发现了监控器,所以里面的视频內容全部被格式化了。 沈归灵指尖微抬,目不转睛看著眼前不断跳动的乱码字节。 不止发现那么简单,竟然还想追踪他?! 这代码参数看著有些眼熟。 忽然,他眸光微亮,想起之前姜衫利用男模调查方眉差点被反追踪的事。 难道又是同一伙人? 沈归灵抬眸往山顶看去,想了许久,轻轻点了点屏幕…… * “找到了!” 夏星沉將电脑递上前,点著地图上的红点,“他在东湾。” 周宴珩侧眸,神情淡淡,“东湾?你確定没弄错?” “我的数据是不会说谎的。” 原本以为幕后之人是姜衫,但姜衫在鯨港,那这个人是谁呢? 周宴珩兴趣缺缺,將定位发到聊天室便退出了房间。 既然不是她,那就留给其他人解决。 …… 第591章 不一样的开心 “走吧。” 姜衫从山上下来时,已经完全收拾好了心情。 沈归灵状似不经意看了她一眼,留意到她眼尾的粉色,默默跟上脚步,“想去哪?” “好累,先回女王安排的酒店休息。” 沈归灵往山顶看去,“明天还来吗?” “不来了。”她摇头,该说都已经和奶奶说完了,关於淮城的最后一点遗憾她也释怀了。 沈归灵笑了笑,隨手递上自己的手机,“那……换个地方放鬆放鬆心情?” * 一个小时后,雷行驾机,莫然坐在副座,姜衫拿著沈归灵的手机,四人登机直飞东湾。 淮城是东湾的一个不起眼的小县,去省市没有直达车,对於沈归灵隨手掏出一辆直升机,姜衫还是有几分震惊的,毕竟三傻里面,这傢伙可是最穷的。 沈归灵一眼便知她在想什么,有些无奈,“姑姑安排的。” 难怪,姜衫恍然,又把目光转回手机屏幕,“你说方眉已经开始追踪了?” 从她知道方眉和姜晚意是剧目安排的迷惑剧情后,她就一直警惕著这两母女。姜晚意虽然不怀好意,但她提供的某些情报还是很有价值的。 比如,方眉的確曾经和沈家的某人联繫过,也的確对沈娇起过杀心,只不过基於某种原因这个杀机被转移了。 至於姜晚意,她的心思就更不难猜了,毒蛇怎么会甘心受制於人,所以她想借她的手除掉方眉,以此彻底摆脱方眉的控制。 只可惜,所有人的棋局里都低估了她的存在。 这段时间她故意冷落姜晚意就是为了激怒她,以毒蛇睚眥必报的性格,一定会把所有事都推到她的头上。 而方眉为了自保,也一定会联合她背后的人对付她。 沈娇的命已经保住了,她的筹码已经double,正好她也厌倦的找『內鬼』的游戏,所以不如让那些“鬼”主动送上门。 原本姜衫打算在淮城休息几天就开始计划,没想到沈归灵竟然帮她把日程提前了。 “可是,为什么要把他们引来东湾?” 正常来说,不是应该回鯨港再处理更保险? “傅家自两年前元气大伤后,一直囤积在东湾,傅嘉盛现在是东湾州长,这两年靠著地方经济拿下不少政绩,在他的地盘动手,不仅可以给他增加点『业绩』,还可以顺便试探一下傅家和这群人有没有关联。” 果然老奸巨猾,姜衫瞪大了眼睛,“可是你也说了,东湾是傅家的地盘,万一这些人相互勾结,那我们岂不是自投罗网?” 沈归灵,“不知而为才叫自投罗网,我们这是明知故犯。” 姜衫皱眉,“有什么区別?” 他笑了笑,“当然有区別,自投罗网是送死,明知故犯是挑衅,来都来了,不如玩把刺激的?” “……玩?” 他把一堆想杀她的人召集到把她视为眼中钉的仇家家门口,就是为了带她玩? 姜衫眼角抽了抽,突然有点后悔没问清楚就上了飞机。 “现在去哪啊?” “先休息。” 钢铁翅膀在夜幕中滑行,机身划破云霄绕进了霓虹满目的囚笼最终降落在城市边郊的深山旅馆。 舱门刚打开,姜衫便忍不住探出头四处打量,“怎么会有人把旅舍开在这么偏僻的地方?” 沈归灵无比自然牵著她的手,扶著她下机。 虽然旅舍开在深山,但装修的格调出乎意料的高雅,处处彰显禪意,但最让人意料的是,酒店竟然还设有专门的停机草坪,而且草坪上已经停了不止一辆飞机,最夸张的是连民用战机都有。 姜衫愕然,回头看向沈归灵,“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不等沈归灵回答,旅舍的工作人员开著旅游车出来迎接。 “贵客晚上好,欢迎来到青山居客,我是您的旅舍私人管家,一路辛苦,您的客房已经准备妥当,请跟我来。” 姜衫一把揪住沈归灵衣角,“你安排的?” 沈归灵摇头,“是姑姑。” 姑姑?女王?! 她愣了愣,“女王也知道我来东湾了?” “嗯。”沈归灵点头,“不然你以为我怎么能这么轻易把你带出淮城?这里是姑姑的產业,人也是她安排的。” 一听说是沈娇安排的,她立马没了后顾之忧,鬆开沈归灵的衣角跳上车。 雷行和莫然神色各异,上了另外一辆观光车。 就这样,一行人浩浩荡荡向山顶出发。 姜衫和沈归灵並肩坐在后排,微风拂面甚是愜意。 远处的旅舍依山而建,远远看去仿佛与整座大山融为一体,这哪是禪意?分明是金钱的味道。 气氛甚好,姜衫不觉也卸下了防备,侧头看向沈归灵,“你是怎么说服女王让我来东湾的?” 以沈娇的性格,要知道她是来这抓內鬼的肯定不会同意。 沈归灵看向天边的星幕,“没说什么,就说你想出来散散心?” “这么简单?” 沈归灵转过头,用盛满星光的眼睛看著她,“就这么简单,她想要你开心。” 沈娇一直担心姜衫会因为淮城之旅勾起伤心的往事,所以,当沈归灵提出要带姜衫出来散心时,她想也没想就同意了,甚至根本不在乎东湾是傅家的地盘,因为在沈娇看来,什么事都没有女儿开心重要,其他的,钱都可以摆平。 姜衫故作淡定转过目光,嘴角却不自觉笑了起来。 一趟旅程中,不断发现有人爱著她,这种感觉於她而言有些新鲜。 但她万万没想到新鲜感这么容易过去,短短十五分钟她就笑不出来了。 “贵宾您好,这是给两位安排的私汤情趣房,私人用品已经提前放进房间了,祝两位在青山居客度过美好的一晚。” “……” 私汤情趣房? 房间名就叫这个? 这么不正经?! 姜衫看向正中央摆著的五米的大圆床,好像忽然就懂了,为什么这旅舍开在深山老林还有人坐飞机过来光顾? 原来,女王想让她开心的开心,和她以为的开心不是同一个开心。 …… 第592章 你很紧张? 私人管家走后,房间里鸦雀无声。 姜衫手动抚平抽搐的嘴角,若无其事推开露台的玻璃门,“夜景还挺好的。” 外阳台连接著无边泳池,水温刚刚好,还冒著热气,这样的氛围看星空,每一颗星星都好像会眨眼睛。 “……” 沈归灵跟著走进露台,仰头望著夜幕,点头附和,“这样的夜景就算是在沈园也不多见。” “风好大,吹得头疼。” 姜衫抿嘴笑了笑,转身推开连接露台的偏室,这么大的屋子不可能只有一个房间吧? 刚推开旋转玻璃门,她就后悔了,又是一个巨大的浴缸,上面还冒著各种气流,浴缸旁边还贴心摆放著各种放东西的椅子。 姜衫默默关上门,从原路绕回,刚进主厅赫然发现臥室里除了床还有个玻璃浴缸。 “……” 真不愧是私汤情趣房,加上淋浴间的衝浪浴缸,房间里一共有四个缸。 姜衫在心里暗嘆了一声,正打算呼叫私人管家,沈归灵从露台外面走了进来,推开电视墙的隔断,“我今晚就睡这。” 隔断后面连接的是个小偏厅,偏厅里摆著一张正常大小的双人床,墙面四周都是钢架玻璃,玻璃安装了內置百叶。 姜衫一直在沈归灵面前扮演的都是主导型塘主,未免露了馅,她故作淡定嗯了一声,“你现在还在考察期,晚上不准隨便溜达,要是不老实分就全没了。” “知道了。”沈归灵一副温良无害的模样,转身往洗浴间走去。 姜衫愣了愣,“你干嘛?” 沈归灵也愣了愣,“洗澡。” 姜衫立马意识到自己反应过激了,摆摆手,“去吧去吧。” * 另一边。 氛围感情趣房。 灯光昏暗朦朧,空气中瀰漫著若有似无的馨香,雷行和莫然看著头顶飘下的瓣雨,此时的沉默震耳欲聋。 恍了许久,莫然清咳了一声,率先打破沉默,“都是为了少爷,雷管家,今晚就辛苦你打地铺了。” 雷行站起身,正要应口忽然想到什么,皱了皱眉,“凭什么我打地铺?!你是新来的,资歷远不足我,按规矩应该是你打地铺。” “……”莫然整个无语,她算是看出来了,雷行从头到尾只把她当成竞爭对手,压根无视她的性別。 正好,她最討厌的就是別人拿她的性別说事。 莫然指著身旁的大床,“既然如此都睡床,你左我右,井水不犯河水。” 雷行勉为其难点头。 分好了领土,莫然借著幽暗的灯光摸向淋浴间。 雷行的胜负欲立马又勾了起来,“你做什么?” 莫然,“洗澡。” “凭什么你先洗?我才是少爷身边最亲近的人。” “……”莫然咬牙,“那你先!” 雷行皱了皱眉,“我不需要你让,一起。” 话音刚落,屋內的灯光骤灭。 “啪——” 屋里响起一记脆亮的巴掌声。 …… * 山里的风轻轻吹动翠绿的薄纱,月光落在梨色的地面仿佛披上了一层霜色。 姜衫睡得有些不踏实,侧脸在丝绸的枕巾上蹭了蹭,无意识往后翻了个身。 忽然,皎洁的月光中伸出一只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等到被褥起伏平缓,那只手才慢慢抬了起来。 沈归灵单手托腮,侧臥在床中央,目不转睛看著眼前的女孩儿。 “……” * “鬆手……” 梦里,剧目之门的藤蔓忽然失控了一般缠上她的身体,姜衫气极,用力撕扯著身上的枝条,但这次却一点作用都没有,那些枝条越缠越紧,勒得她都快要穿不过去气了。 驀地,她被嚇出了一身冷汗,强行睁眼,一道强光陡然摄入眼球。 “……” 是梦? 姜衫感觉头都要炸了,正要伸手,突然发现自己的手不见了。 她愣了三秒,低头看向自己。 她全身上下被包裹在被子里,像只蚕蛹完全不能动弹。 “沈!归!灵!” 片刻,沈归灵推开雕隔断,慢条斯理从房间里走了出来,“怎么了?” “怎么了?” 还好意思问她怎么了?姜衫慢慢挪动身体坐了起来,“我怎么会变成这样?別说你不知道,这屋里除了你就没有別人。” 沈归灵走到床边,居高临下看著她。 “昨晚你睡得很不安,一直在说梦话,后来我用被子把你包起来你才没有闹。”他的眼神真挚又带著几分小心翼翼,这种极致的反差让人很难挪开视线。 “……”姜衫一时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生气,冷著脸,“解开。” 沈归灵抬著膝盖半跪上床,五米肩宽的床实在大的离谱,他慢慢向她靠近,弯曲的膝盖刚挨著被褥便停了下来。 修长的指尖勾住绿色的蕾丝缎带轻轻一拉,缠绕在身上的束缚瞬间解除。 姜衫看著他落在腕间的缎带,皱了皱眉,“你上哪找的这么多绳子?” 沈归灵指了指衣帽间。 姜衫忽然有种不祥预感,立马截止了话题,转头看向露台,“天亮了?” 沈归灵嗯了一声,“那些人赶过来还需要点时间,我们还可以休息一晚。” 还住一晚? 她顿时觉得头疼,强装镇定摸了摸额头,“非得住这里吗?” 沈归灵点头,“姑姑说,我要是敢把你带离她的视线之外,她就打断我的腿。” “……” 沈归灵偏头,好似无意问道,“你很紧张?” “谁紧张了?!”姜衫像被踩中尾巴的猫儿,突然炸毛,“我只是单纯不喜欢这个房间,到处都是水缸,万一夜起掉进去淹死怎么办?” 沈归灵盯著她看了一眼,“你说的有道理,那让他们换个房间?” “……”姜衫白了他一眼,迈脚踢开被子,跳下床。 没一会儿,浴室里响起了掩人耳目的流水声。 “呵~” 沈归灵垂眸,喉间的愉悦隱隱有些压制不住低声笑了出来。 “咔——” 流水声骤停,洗浴间再次传来锁体转动的声音。 他立马敛笑,扯下缠绕在手腕的蕾丝藏进掌心,一抬头便看见姜衫探出头。 她一本正经的样子尤其可爱,“让他们换个没水缸的房间!” …… 第593章 「勾引」 “贵宾,这间房您觉得怎么样?採光通风好不说,位置也相对安静私密,保证不会有人打扰。” 打扰? 姜衫觉得自己有些被带坏了,听什么都黄黄的。 她故作严肃,围著房间绕了一圈,趁沈归灵在和雷行、莫然说话,一把拉过管家,小声问道,“你们这还有没有其他的房间?给那傢伙单独安排一间。” 管家看了沈归灵一眼,老实巴交摇了摇头,“没有了。您空出来的那间房间,您的同伴刚刚就定了。” “定了?”姜衫回头看向一旁的三人。 雷行顶著半边巴掌印,义愤填膺,“少爷,这次真不是我的问题,是她太霸道了,您看她把我给打的!” 相比雷行,莫然的情商要高出许多,“少爷,我和雷管家的处事风格截然不同,为了避免频繁衝突影响工作,您还是给我们换个房间吧?” 她到现在都忘不了,那漆黑飘著瓣雨的房间里,灯光一会儿明一会儿暗,她刚举起巴掌,眼前的雷行就不见了,他们就这样,在忽闪忽闪的氛围光里玩了一晚上的捉迷藏。 沈归灵倒没说什么,拿出提前安排好的房卡递给莫然。 “?”姜衫沉默片刻回头看向管家,“就这样没了?” 管家点头。 * 东湾。 亚荷酒店。 一群西装革履的男人被门童迎进酒店,守在前台的大堂经理见眾人气势不凡立马笑著迎上前。 “请问诸位是来参加东湾市招商会的吗?” 从傅嘉盛当上东湾州长后,一直大力扶植商业,为了快速振兴东湾,他不断利用往年积累的人脉资源吸引外地投资商入住东湾。 眼下正值一年一度的市政扶持招商会,不少有实力的投资商慕名前来。傅嘉盛为了笼络好这些钱袋子,特意定下了全市最好的商务酒店供投资商们休息。 为首的男人点头。 经理更加殷勤,“麻烦各位先去前台办理入住手续,验证通过会有专门的对接人员带诸位去vip馆。” 男人回头看了助理一眼,助理会意立马拿著资料去前台登记,不消片刻便核实通过,经理验证信息后,招来同层保安。 “带贵宾过去。” 一行人立马跟隨保安走进vip通道,进入乘坐电梯,保安从怀里拿出电梯卡激活后按下了20楼。 男人见状不免有些好奇,“所有招商人员都在二十楼吗?” “20楼到26楼都是像您这样受政府邀请的贵客,5-16楼是寻常外来旅客,17-20楼是被招商项目吸引,主动过来了解的客人。” 男人心中立马有了分界线。 保安將几人领到房间门口,热心叮嘱道,“您们的房號是2009、2009、2010,为了保证贵宾的隱私,电梯必须用房卡激活才能使用,並且只能到达住宿楼层,你们的行李都在这了,如果需要帮助可以拨打前台电话。” 男人点头,刷卡进屋。 身后的同伴拎著行李箱紧隨其后。 保安见状也没在意,走进电梯后还在嘖嘖感嘆,“看这气度,是来了个大老板啊。” 屋內。 为首的男人一进屋立马拉开窗帘,从口袋里拿出摺叠望远镜。 其余人打开行李,两人开始组装电脑接收器,另外一人在检查弹药,还有一人翻箱倒柜检索现场环境。 为首的男人对著窗外探查了一圈才拉上窗帘,“酒店的设备新换过,跟之前的资料有出入,老二,你抽空去外面转一圈,把所有出入口都重新標记一遍。” 被称为老二的男人正是检查房间的人,听罢点了点头,“知道了。电梯只能到达房间楼层这点有点限制,老三弄一下。” 老三早有准备,手指在键盘一顿操作,房卡往感应器上轻轻一碰就解决了。 “拿著。”他把房卡扔给老二,隨手从行李箱里拿出一瓶灌装酒,“找到了,那鱉孙现在在15楼。” 闻言,一群人立马挤到电脑前。 老四放下枪枝,点了根烟,“怎么说?今晚就动手?” “急什么?”为首的男人目光幽深,死死看著屏幕上的黑点,“上面的意思是查清楚这鱉孙的身份,老五,你想办法摸进15楼,先看看这鱉孙长什么样儿?” “是。” * “市政招商大会?” “嗯。”沈归灵將提前收集好的资料递给她。 “傅嘉盛明显是想效仿沈谦的升迁之道,但东湾不像南湾有港口作为支撑,所以傅嘉明必须另闢蹊径,他也算有点脑子,知道因地制宜,把旅游业和影视业合併,推出了影视城计划。影视城的版图很大,商机遍地都是,这次东湾的招商大会a国优质的投资商基本都到齐了。” “到时候我们藏在这群人里面,招商会那么多人,那些杀手不可能把所有人都杀了,等他们慢慢排查就一定会透露自己,到时候我们再顺藤摸瓜看看背后到底是谁在搞鬼?” “恐怕不仅是顺藤摸瓜那么简单吧?” 傅家如此造势,一定把招商会看的很重要,若招商人员受到伤害,傅家一定不会纵容凶手,想知道傅家和这群人有没有关係,就看傅家对凶手的態度如何? 姜衫看著手里事无巨细的资料,不得不再次感嘆,被剧目偏爱的脑子就是不一样,如此一来他们甚至不用出面,就把所有节奏都掌控在了自己手里。 不得不说,沈归灵的明知故犯还是有点东西的。 沈归灵从未想过要在她面前遮掩什么,笑了笑,“你先看会儿,我去洗澡。” 姜衫双腿盘坐在沙发上,沈归灵说话的时候微微靠向她的肩膀,说完又若无其事站起身。她假装毫不在意,专心致志看著招商会的资料。 沈归灵低眸睨了她一眼,见她毫无反应,什么也没说转身进了洗浴间。 等到浴室传来流水声,姜衫表情一言难尽,缓缓吐了口闷气,“沈归灵这勾引人的手段到底是跟谁学的?到点就洗澡?!” 忽然,她嘴角抽搐,死去的记忆翻然涌现。 上一世,她和沈兰晞结婚后她就跟著一起住进了兰园,沈兰晞並不喜欢她,从她搬进兰园第一天就提出分房睡,她当时並没有意识到沈兰晞对她有多厌恶,只觉得他是不喜欢被掌控的感觉。 为了增进夫妻感情,她学著放低姿態,嘘寒问暖,会在他要出门的时候拉著他的袖摆,小声暗示,“我洗完澡了。” 但每一次,沈兰晞都无动於衷。 之前她一直以为是沈兰晞太古板了,所以才听不懂她的暗示,直到后来被沈兰晞赶到沈园她才终於醒悟,他不是不懂,是真的没有心动过。 …… 贴一张书粉宝宝(id:一团漆黑的九重忍)ai的周宴珩: 第594章 明知故犯 瞎了眼的狗东西! 姜衫紧紧攥拳,一想到自己竟然失心疯討好过沈兰晞,全身上下就有股无名之火。 谁算了算了,都有缺心眼的时候,哪怕是她也不能倖免。 她一边安慰自己,一边平静拿起手机,找到沈兰晞的头像后,连续点了几十坨的大便表情发了过去,不等那边回应直接把人拉黑。 吃屎吧你! 此时,卫浴间的水声早就停了,沈归灵头上掛著半乾的浴巾依靠在门边,晶莹的露珠不断凝结从发梢坠落。 他眼神安静,一动不动看著沙发上的人影。 屋里的气氛针落可闻。 过了许久,姜衫终於察觉出了异样,抬起头的瞬间,毫无准备地撞进了一双漆黑的眸光里。 那眼神仿佛一根凝聚形態的藤蔓,慢慢向她延伸。 姜衫心里咯噔了一下,正要开口,忽然房间里的灯光骤灭,她嚇了一跳,以为是酒店停电了,正想拿电话给前台打电话,屋顶上骤然亮起星星点点的光。 这些光像极了剧目世界里粒子光束,一时间她都有些分不清眼前到底是哪个世界? 正当她恍惚时,一只手穿过光源轻轻落在了她的侧脸,身下的软垫因为多了一个人的重量发出窸窣的摩擦声。 昏暗的环境里,所有的感官会被无限放大,这声摩擦也显得尤其抓耳。 “沈……” 她刚开口,温热的指尖抵住了她的唇珠。 肇事者低头,用鼻尖蹭了蹭她的嘴角,声音极轻,“我洗完澡了。” “轰——” 姜衫脑子顿然爆炸,因果的迴旋鏢正中她的眉心。 她慢慢掀开眼帘,眸光刚落在沈归灵脸上灯光又再次寂灭。 “……” 呼吸声相互交织,沈归灵抬手勾著她的脖子,试探性地吻了吻鼻尖,见她没有反应低头吻住她了唇。 姜衫眼瞼动了动,漆黑的视线里,两个人的眼睛亮得惊人。 沈归灵先闭眼,滚烫的指尖慢慢伸进髮丝…… …… * 兰园。 【叮咚——】 顶置消息跳出界面时,沈归灵正在开视频会议,他淡淡扫了一眼,待看见是被特別標记的人后眸光微亮,不觉有了一丝期待。 沈兰晞状似隨意拿起手机,满目期待在看见满屏的大便后陷入了沉默。 视频里的人看出了他情绪不对立马停止报告。 “继续。”沈兰晞面不改色,犹豫片刻,点了个问號发送。 但让他万万没想到的是,姜衫立马还了他一个红色惊嘆號,她把他拉黑了。 “……” 发送了几千遍好友申请才加上,结果才说了不到三句话就把他拉黑了? 沈兰晞再好的修养也忍不住动怒,直接拨通了姜衫的电话。 见状,视频里的人再次停止匯报。 能让君王临朝时头脑发昏的只能是那个祸害,高止看破不说破,默默给沈兰晞倒了杯热茶。 电话通了,但是没有人接,一阵忙音过后,沈兰晞掛了电话。 不知为什么,他忽然感觉心绪不寧,好像有什么东西正脱离他的掌控。 才出去一天就莫名其妙拉黑他,这可不是好现象。 沈兰晞捏了捏眉心,“高止,去查。” “是。” * (细节明天整理髮裙~) 再一张书粉宝宝发的图 第595章 套话 这憨货,全身上下就一个心眼子都用在她身上了。 莫然气得牙痒痒,正要走人,房间的门打开了。 “你们两个进来。” 老板发话不能不听,莫然犹豫片刻跟著雷行进了房间。 沈归灵穿戴整齐坐在主厅,“有事?” 雷行进屋后,唯恐看见什么不该看见的,半捂著眼睛摸索前进。 “……”莫然像看傻子一样瞥了他一眼,直接略过径直走到沈归灵面前。 “少爷,按照您的吩咐,昨夜十五楼的暗线故意和凶手交火引发暴动,东湾警署厅已经把亚荷酒店围起来了,招商会开业在即,警方弄出这么大的动静想必是傅家人的意思。” 等了一会儿不见沈归灵表態,莫然不禁有些疑惑,“少爷?” 沈归灵眼瞼动了动,“继续盯著。” 原本他计划带姜衫去东湾玩把刺激的,但昨晚之后,他忽然觉得什么刺激都抵不过与她独处,到现在他都忘不了那种腺上素飆升到连头皮都酥麻的感觉…… 莫然明显感觉到沈归灵的兴致不高,淡笑著点了点头,“是。” 雷行全程比沈归灵还不在状態,蒙著眼睛打量了一圈,確定不会非礼勿视才鬆了一口气,“少爷,您……” 不管什么原因,男女独处一室就是不合规矩,雷行的道德感又开始作祟。 正要开口劝说忽然瞥见一旁的莫然,他立马改口,“少爷,其他的都好说,但小少爷请务必交给我照顾。” 这一刻,胜负欲战胜了高道德。 “啪——” 沈归灵还没来得及反应,臥室里突然传来一声异响。 他脸色微变,顾不上雷行起身进了臥室。 “少……” 雷行还想跟上去,路过莫然时被什么绊了一下险些倒栽葱。 “你什么意思?”雷行早就受够了这个阴险小人,但碍於沈归灵还是隔壁房间不敢声张,“阴险小人!” 老板的脾气只是看似温和,並不是真的温和,莫然懒得跟这憨货解释,不客气回懟,“你想死別拉上我。” 雷行略有些不悦,回头便看见臥室门从里面关上了。 他的表情瞬间裂开,眼里的忠诚和败德开始了马拉松式的拉锯战。 “他们……他们要做什么?该不会……白日淫喧,伤风败俗,怎么也不顾及小少爷?!” “……” 莫然闭了闭眼,现在这个年代能说出白日淫喧可见思想有多古板,但怎么关上门就只想到伤风败俗的事?就不能是拉著小手说说话?雷行的道德標杆是『斜杆』吧? 她不想跟傻子为伍,转头坐回了沙发。 雷行有些低落,犹豫片刻还是没有跟进臥室,回头见莫然拿著电脑在一旁办公,眸光暗了暗上前挑事。 “上次香山陵园的事少爷不计较不代表你没问题,说,你是不是先生派来监视少爷的?” 莫然眼皮都懒得抬,“你都说了,少爷不计较,既然少爷不计较哪轮得到你来质问我?” 雷行,“少爷心善不忍怪罪你,我更要替少爷看著你,你个奸细,休想出卖少爷的情报。” 莫然眉毛拧动,深吸了一口气继续安排工作。 雷行双手叉腰站在她身后,虎视眈眈盯著她的一举一动。 “嗡——” 就在这时,他口袋里的手机发出震动,雷行目不转睛掏出手机,瞥了一眼来电显示迅速接通。 对方语调轻鬆,“嘿,布rua者,在哪里发財啊?” 这声音,这语调? 莫然指尖顿住,像见了鬼似的抬眸打量雷行。 雷行一板一眼,“我和少爷在一起。” “哟~你復宠了?我就说,一个外来的婆娘能有什么了不起?本地保鏢雄起!你家少爷最后还是离不开你的!” 外来的婆娘?! 莫然指尖微微收拢。 雷行丝毫没有察觉电话收音有问题,淡淡道,“我对少爷忠心耿耿,哪能跟那个內奸比。” “那当然。不过,你家少爷把內奸婆娘带在身边还是太危险了,这就好比给自己安了个实时定位器。” 內奸婆娘?莫然被气笑了,短短两句话,这两个本地傻叉就给她换了两个绰號? “那个,老雷,別怪我多嘴,你们在淮城可要警惕点,小县城就这么大,万一被人盯上插翅难飞……” “我们……” 莫然眸光一怔,趁雷行不注意一把抢过他的手机,用力摔在地上。 “你做什么?”雷行一把拉住莫然。 “做什么?”莫然用力甩开他的手,捡起地上的电话卡用力掰成两半,“你刚刚跟谁打电话?高止?” 雷行皱眉,“我也没说什么……” 忽然,他愣了愣,终於觉察出了一丝不对劲,“他又套我的话?” * “嘟——” 高止掛了电话,转头看向山茶树下的人影,“少爷,他们在东湾。” 话落,院里拂过一阵暖风,茂密的枝叶沙沙作响,朵大片大片掉落,隨风扬起落在了那人的肩头。 少顷,灰鹰推开院门快步走了进来。 “少爷,隔壁邻居说两天前看见有一对年轻男女进了院子,他们待了一会儿便离开了。墓园那边也说,前天有人上山祭拜,天黑之前就下了山。他们还说……” 沈兰晞转过脸,抬手拂去肩上的落,眼瞼微挑四下环顾小院。 八年荒芜这里早已没有了生活气息,唯有院里这棵山茶树和墙面的涂鸦熬过了岁月侵蚀。 他重睫轻掩,看不出情绪,“说什么?” “说有个女孩儿在墓碑前哭了很久。” “……” 沈兰晞眼底的淡漠顷刻间瓦解,最终什么都没说转头走出院门,跨过长满青苔的门槛时,他又忽然想到什么,淡淡道,“找人收拾一下院子。” 收拾院子? 高止一脸莫名其妙,快步追上沈兰晞,“少爷,您去哪?东湾在那边……” 沈兰晞,“墓园。” …… 第596章 哄 沈归灵走进臥室时,姜衫正坐在沙发上低头玩手机,床边和地毯上到底落满了枕头。 “……” 他略微收敛神色,路过沙发时顺便捡起地上的抱枕。 刚走到她面前,姜衫抬脚踢了踢他的小腿,“昨晚的事不准让爷爷知道。” 怪她当时意乱情迷受不住诱惑,忘记一路隨行的还有莫然和雷行了,万一这两人回沈园说了什么,爷爷肯定会以为是她勾搭沈归灵的,別人还好,她可不想给爷爷留下这么不好的印象。 沈归灵最怕的就是姜衫起来不认帐,只要不是这个,其他的一切好谈。 他点头,“我保证不说,就算哪天被爷爷知道了,我也会一力承担。” 这样倒显得她有些渣了。 姜衫偏过头,故意岔开话题,“我刚刚听莫然说,东湾开火了?” “嗯。昨夜凶手潜入了十五楼,与我事先安排好的暗线发生了枪战,招商大会在即,傅家压住了消息,目前酒店已经被封锁了。” 姜衫,“那我们什么时候去看看?” “不急,所有人被封在大楼里,我们正好可以隔岸观火看看局势。” 姜衫若有所思点了点头。 忽然又想到什么,她抬眸斜睨打量他,“你今晚跟雷行睡。” 沈归灵眸光微黯,笑著应口,“好。” 姜衫愣了愣,略有些不敢相信。 说起来这傢伙昨晚的反应也很奇怪,明明是他使尽浑身解数勾引她,她妥协了他反倒克制起来说先要熟悉一下。 一想到沈归灵熟悉的手段,姜衫脸颊不禁有些发烫。 “你打了什么歪主意?” 沈归灵笑了笑,一本正经,“山珍海味吃多了总会腻,何况是你这么喜新厌旧的人,所以为了我们的以后著想,你暂时不能得到我。” “……呵!”姜衫被气笑了,隨手拿起手里的抱枕对著他砸了过去。 沈归灵偏头,趁著躲避枕头的空档低头亲了亲她的嘴角。 “但你可以得到我的亲吻。” 姜衫冷笑,张口反咬,沈归灵一把扣住她的脖子,撬开她的齿关加深了这个吻…… * 半个小时后。 沈归灵捂著嘴角从臥室里走了出来。 此时,主厅的氛围异常低迷,莫然和雷行见他出来立马站了起来。 本书首发,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沈归灵已经察觉到什么,但丝毫不影响他的好心情,眉宇间满是温和,“怎么了?” 雷行捧著被掰成两半的电话卡,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少爷,我对不起您。” 几句话的功夫,他便交代了高止打电话来套话的经过。 “少爷,高止应该已经知道我们的位置了,是我害了您,您罚我吧。” 雷行愧疚不已,要是真暴露了,少爷和姜小姐的事一定很快就会被查出来,到时候少爷一定会被家法处置的。 沈归灵並没有想像中的生气,盯著他手里的电话卡看了半晌,问了一个两人都意想不到的问题。 “你怎么反应过来的?” “啊?”雷行有点懵,不情不愿指著一旁的莫然,“是莫助理看出来的。” 沈归灵点头,“起来吧。” “少爷,您不生气,不处理我?” 雷行万万没想到这么严重的事就这么轻飘飘被揭过了,不免有些受宠若惊。 沈归灵摇头,“也应该给你长个教训了,那就罚你今晚跟莫然一起住。” “!”莫然一脸震惊,“少爷,我做错了什么?!” 这哪是处置雷行,分明是在处置她! 沈归灵想了想,“就当是香山陵园那次的处罚吧。” 那次因为消息滯后,沈归灵差点错失姜衫,莫然自知有错,也不好再说什么。 雷行苦著一张脸,“少爷,高止万一追过来就麻烦了,要不咱们还是现在就走吧?换个正常一点的酒店,到时候也好说话不是?” 沈归灵笑了笑,摸著嘴角的伤口,“等的就是他。” * 第597章 傅家的谋划 十二年前的海港战役…… 沈兰晞淡漠的眸底终於有一丝裂缝。 姜衫的父亲是死在他父亲指挥的战爭中? 海港战役由沈璽率领,战爭惨烈九死一伤终於换回了北湾和平。 原来沈家不只是他,姜衫也是烈士之后。 没由来地,沈兰晞感觉心口有些闷。 他经歷过父母的死別,所以很清楚要一个幼子接受最爱他的亲人离世有多残忍。 所以姜衫在门口等方眉,只是想確认这世间还有值得她留恋的人。 若她没有等到爷爷,她的人生將会是另外一个结局。 难怪,她那么爱爷爷。 沈兰晞忽然很想再见到姜衫,这种急迫感是他以前不曾有过的。 “多谢。” 他对著老人点了点头,转身往山下走去。 “哎~”老人並不在意,翻著眼皮对著墓碑笑了笑,晦暗的眸底隱隱泛著水光。 “你的孩子回来看你了,这下总该高兴了吧?” 死亡不是生命的终点,遗忘才是。 风过,吹动了枝头的山茶。 …… * “少爷,怎么样?有没有问到什么有用的情报啊?”沈兰晞刚下山,高止立马跟了上来。 沈家继承人的出行都有专人把控安全,祭拜的时候突然出现一个外人明显不合规矩,沈兰晞立马就猜到了是高止刻意所为,所以才耐著性子和老人说话。 “去东湾。” “好嘞。”高止摩拳擦掌掏出手机,转身指著身后的六座客机,“少爷请看,这是老奴为您打下的江山。” “二房一个小小沈归灵算什么?少爷,您只要xue微展露那么一丁点儿实力,小小姜衫还不是手到擒来。” 沈兰晞眉头微皱,“闭嘴。” 高止立马垮下脸,双手恭敬交叠,“您还是蹬三轮去吧。” * 东湾。 傅宅。 本书首发.com,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傅嘉盛发了好大一通脾气,把整个警署厅骂得狗血淋头,东湾警署厅署长两股战战,嚇得头都不敢抬。 “我怎么交代你的?现在招商大会马上就要开始了,你给你整这么一出么蛾子,你是存心想让我下不来台是吗?” 东湾署长往主位看了一眼,见傅岭南闭目养神不说话,只能硬著头皮解释,“傅先生,警署厅已经加派了人手,我保证一定在招商会之前找到凶手。” “说的容易?怎么找?现在那伙人全部藏在招商人员里面,难不成你要严刑逼供?到时候凶手没找到人都得罪光了,我还指望谁掏钱投资?” 这也正是这件案子难办的地方。 东湾署长想了想,试探道,“要不然先压著不查,等到招商大会结束再……” “蠢货!酒店发生枪战该惊动的都已经惊动了,要是不把凶手找出来,你让那些招商还怎么信任东湾?治安混乱,警力无能,以后谁还敢来东湾投资?!” 东湾署长连连点头,“是是是,傅先生您说的是。那依您看我们警署厅现在应该怎么做才算周全?” “那……”傅家盛一时也没个主意,气得直接掀翻茶台,“什么都问我,要你们给干嘛!?” 东湾署长连忙矮下身子,不敢接话。 “行了。”傅岭南缓缓睁眼,语气不咸不淡,“事情已经发生了,发火有什么用?” 说罢转头看向东湾署长,“有没有查到什么可疑人?” “我们经过一天的排查的確锁定了几个嫌疑人,只是……”东湾署长欲言又止看了看傅嘉盛。 傅嘉盛眼神微眯,沉默片刻后接过话,“他们怀疑的对象都是这次招商会的龙头巨鱷……” “查。”不等他说完,傅岭南做了决定。 “可是,爸,万一……” “有什么万一?招商会砸了还可以再办,无非是浪费点钱。但东湾治安的信誉一旦出现问题,那可是百倍代价都弥补不回来的。” 傅嘉盛还是有些犹豫,为了做出政绩,他把所有心血都投注到了招商会上,这一次要是废了,下一次还不知道要等多久?他已经受够了东湾这个鬼地方。 傅岭南看出了他的犹豫,气不打一处来,正要训斥忽然想到什么,冷冷看向东湾署长。 署长哪有不懂,连忙弯著退了出去。 等到大门关上,傅岭南捂著心口急声怒骂,“鼠目寸光!咳咳咳……你也不想想,早不出事晚不出事,偏偏招商会的时候弄出这么大的事,这背后一定有人搞鬼。你为了区区几百亿这也不敢查那也不敢查,这不是告诉別人我们傅家好欺负吗?” 傅嘉盛不敢跟老爷子硬碰,连忙倒了杯热茶递上前,“爸,您別急,先消消气。” 自从两年前傅家明意外身死,傅家被逐出鯨港名利圈,傅岭南就落下了心闷鬱结的病根,身子已经大不如前。 傅嘉盛唯恐傅老爷子气坏了身子自己无人帮扶,连忙示弱,“您说的我都知道了,我听您的。” 傅岭南死死抓著他的手腕,殷切叮嘱,“阿盛,你可不能忘记你弟弟的血仇,当年我们是被逼无奈才利用了阿明的死,但別人不知道,你可不能忘。” “你以为我们逃到鯨港那些人就会收手?不!他们不会的,他们都防著我们回去,所以你要沉住气!沉住气啊!” 傅嘉盛点头,搀扶著老爷子起身,“我知道了,先不说这些了,您先回房间好好休息,等有了进一步的消息我再通知您。” 傅岭南精神疲惫,刚起身忽然想到什么,眼里多了几分无奈,“文博和瀟瀟呢?又出去野了?” 傅嘉盛眼神微变,略有含糊,“不能啊,刚刚还看见在家里……” “行了!”傅岭南摆摆手,“你也別替那两个兔崽子遮掩了,以他们的性子在家哪能这么安静?你啊,纵子如杀子,这么简单的道理还不明白吗?文博年纪也不小了,让他收收心,还有瀟瀟……” “爸,瀟瀟的情况您也是知道的,她不比文博,不能逼急了。” 两年前傅瀟瀟被沈家扒了衣服掛在飞机上游行,救回来时候的时候人已经在发疯的边缘,经过两年的心理救治,近几个月情绪才有好转,傅嘉盛就这么一个女儿,不忍她再受折磨,所以对傅瀟瀟格外宽容。 “罢了,罢了。”傅岭南摇了摇头,拂开傅嘉盛的手慢慢往厅外走去。 老年丧子,家族失利,子孙不慧,桩桩件件已然磨灭了他不少心志。 …… 第598章 找上门 “爷爷……” 恰巧这时,傅文博火急火燎从外面跑了进来。 傅岭南还想多活几年,懒得动怒,只当做没听见直接越过他出了大厅。 傅文博一头雾水,抓著脑袋进屋,“爸,爷爷怎么了?” 傅嘉盛捏了捏眉心,“怎么了怎么了?还不是你们一个个不著调给气得?!我就问你!你能不能爭点气,別一天到晚去外面瞎混?!下次再看见你往外跑,別怪我打断你的腿。” 莫名其妙討顿骂傅文博满脸的无语,“我哪不著调了?我这不是刚听说了亚荷酒店的事就回来了吗?爸,凶手抓到了吗?” “行了行了!”傅嘉盛连忙叫停,“你妹妹呢,又跑去哪里鬼混了?” 傅文博,“酒吧,俱乐部,还能去哪?” 傅嘉盛越听越头大,“最近不太平,赶紧把她叫回来,別给我惹麻烦。” “能惹什么麻烦,不是我说,在东湾敢招惹我们的现在还没出生呢。” 傅文博仰头栽倒在沙发上,翘著二郎腿一脸悠哉,“以前在鯨港,个个都敢跟我摆脸色,现在在东湾我就是天。哎~早知道东湾的生活这么悠哉咱们就应该早点来。” “寧做鸡头不做凤尾,古人诚不欺我。” 傅嘉盛忍无可忍,拿起桌上的冷茶对著沙发上不孝子泼了上去,“烂泥扶不上墙!” * 贝斯俱乐部。 傅瀟瀟抬头,对著上空轻轻吐了一口烟圈,“我凭什么相信你?” 对面的男人隱藏在暗光里,勉强只能看见大致的轮廓。 “你可以不信,我也並非只有你一个选择对手。” 傅瀟瀟沉默片刻,轻轻笑了笑,“成交。” 她脸上画著艷丽的烟燻妆,与之前在鯨港的时候完全判若两人,“但我要再加一个人。” “谁?” 傅瀟瀟弹了弹菸蒂,“沈眠枝。” 当初下命扒了她衣服的那个贱人! 男人眼神冰冷,轻笑了一声,端杯遥敬,“成交。” * 东湾边郊。 天色渐晚,青山居客的半壁山墙已经亮起了星灯。 草地上颳起一阵疾风,庞然巨物从天降落。 酒店的工作人员早已经接受到了信號塔的提示,开著观光车提前赶到了机场。 舱门开启,但见一位气质出尘的美男子从直梯上走了下来。 能入青山居客的客人不是权贵就是富绅,酒店接待也算见多识广,一眼看见沈兰晞便知来了位了不得的贵客。 经理主动上前,“您好,欢迎来到青山居客,请问您是要住房吗?” 沈兰晞淡淡环顾了一眼,转头看向高止。 高止心里还记恨他让自己闭嘴的事,梗著脖子不说话。 沈兰晞,“不要工资了?” 高止皱眉,隔著墨镜瞪了他一眼,什么都不能折了他的腰,除了五斗米。 菜鸡果然阴险。 “嗯咳咳……”他一秒妥协,装模作样清了清嗓子,“没错,你们这是酒店?那我们也住房。” 经理,“请问贵客是否有预约?” 高止,“没有。” 经理態度越发谦和,“您好,我们旅馆是预约制的,您如果没有预约必须先登记基本信息,验证通过了才能办理入住。” 这么麻烦? 高止回头看向沈兰晞,“少爷?” 沈兰晞,“不住,找人。” * 找人? 经理脸色微变,他们这可没有找人的找人的先例。 但眼前这位来势汹汹一看就不好惹,经理也不敢把话说的太满,脸上的笑容越发殷勤,“我们这客户信息都是隱藏的,你可以跟您的那位朋友联繫一下,看看在哪个房间?” 联繫? 沈兰晞眼里的冷意在听见这句话后瞬间凝成了冰碴。 电话、信息都拉黑了,他上哪联繫? “高止。” 高止会意,从手机里挑挑拣拣选了张照片直接懟到经理面前,“我们找这个人。” 经理眼皮跳了跳,这架势哪像是来找人的?分明是来通缉的。 一看照片,豁!两个男一人扛著麻醉枪,一人拿著猎枪,拿著猎枪的男人满脸憨相,脚下还趴著一头成年雄狮,扛著麻醉枪的男人坐在雄狮的背上,黑衣墨镜动作帅气十足。 高止表情高冷,“你看到了,我们是好哥们,他人在哪啊?” 经理的视线缓缓上移,对上了高止的脸又默默转移视线,“我知道了,请隨我来。” 酒店人员立马让出一条路。 目睹经理领著眾人上山,各房管家立马转身去了大厅报信。 “经理怎么让他们上去了?” “要不然呢?没看见那位落地的飞机贴了谁家的標识吗?把沈家太子爷拦在门外,不要命了?” “太子爷怎么来了?” 来这玩的都是消遣的,追来这的都是有感情纠纷的,青山居客能有今天就是为客户解决了无数次世俗纷爭,但谁能想到,拦了十年的门今天竟然来了个活祖宗。 “这不是我们要考虑的问题,每栋屋子之间隔著几道山峰,还有时间,先报告老板。” * 鯨港,冬园。 沈娇已经康復得差不多了,此刻正坐在主厅整理这些年遗留的烂摊子。 冯妈端著参茶进厅,一脸心疼,“您才刚好一些,怎么就这么坐不住?医生都交代了,每天工作不能超过六个小时。” 沈娇接过参茶,“这你就不懂了,金山银山才是我最好的良药。” 冯妈一脸不赞同,不由分说盖上电脑,“您的金山银山都堆成山了还不够?” 沈娇笑了笑,忽然想要什么喃喃自语,“也不知道衫衫对我安排的地方满不满意?” 正说著,桌上的工作电话响了起来,冯妈原本想掛断,一看是青山居客的电话,立马帮著递上前。 “出什么事了?”沈娇接通电话,轻轻吹了口茶汤。 “噗——” 电话那头不知说了什么,沈娇一脸活见鬼,含进嘴里的茶全数喷了出来。 …… 大家端午安康~ 最后一天,求你们的免费为爱发电。 没进群的宝宝不用急,已开新裙,系统有延迟的,条件满了点申请时间到了会自动放行。 第599章 荡漾的床,愤怒的他 “你说什么?” 沈娇捂著鼻子,顺手从冯妈手里接过丝帕,缓了许久才接上气,“兰晞去青山居客抓姦了?抓的还是男人?!!!” 这信息一个比一个劲爆,沈娇都不知道要先消化哪一个? “老板,我们根本拦不住啊!沈少爷一句话不说,气场嚇人,他身边的保鏢指名要找一个呆头脸的男人,但那呆头脸前天分明跟同行的女伴住在一起的,这要是被沈少爷看见了还不得血洗咱们旅舍?” 沈娇沉默片刻,从冯妈手里接过丝巾,略有迟疑,“呆头脸?雷行?” “好像是叫这个名字。” 青山居客做的就是特色服务,所以不管来了什么样的客人,工作人员下意识就往感情解纷思考。 再加上他们“见多识广”,別说什么性別恋、黄昏恋、畸形恋,就算是跨物恋他们都能品出个狗血言情剧。 所以当高止掏出照片时,所有人第一反应就是沈家太子来找他的逃跑丑娇夫了。 “……”沈娇扶额,有种被人打了一拳不知道向谁还击的感觉。 別人她不知道,但沈兰晞她还是有数的,眼高於顶的人会看上雷行?除非能让他父母起死回生。 不对!起死回生也不能,雷行太丑了,看上沈归灵还差不多。 不行! 沈娇站起身,这要是让沈兰晞知道衫衫和沈归灵的事,以那小老头儿的古板性格,说不定会以此声討二房,虽说她也还有笔帐要跟二房算,但万万不能牵扯衫衫。 “拖住他们,別让兰晞去星空房。” 说罢便掛了电话,“冯妈,准备一下,今晚去东湾。” 冯妈欲言又止,心知是劝不下只能找了件薄衫给她披上,“山里凉,出门的时候加件衣裳。” * 此时的雷行抱著头坐在房间里,虽然沈归灵没有追究,但他还是无法原谅自己,头髮被戳成了鸡窝头也没想明白,自己怎么会在一个坑连跳两次? “……”莫然远远站在一边,十分担心这股傻气会传染。 “我对不起少爷……我是罪人。”雷行揉搓著鸡窝头,感觉天要塌了。 “……” 莫然实在不想沾染蠢气,拎著电脑包躲进了隔壁臥室。 万幸,这次的房间有两张床。 “叮咚——” 忽然,屋里响起了门铃声,但雷行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没有一点儿反应。 莫然有些受不了,扯著嗓门大喊,“雷管家,你要不开门我可就开了。” 雷行立马抬起头,一脸胜负欲,“凭什么你开,要开也是我开。” 说完满血復活,噌得一下跳起。 莫然完全摸准的他的习性,丝毫不受影响继续工作。 雷行猛地一下拉开门,还没反应过来,一只腿直接从门外伸了进来。 “嗨,布rua者~” “怎么是你?”雷行皱眉,不顾高止的腿还卡在中间用力摔门。 高止早有防备,单手抵门,“怎么还是这么不懂事,有贵客也不知道出来欢迎欢迎?” 话落,沈兰晞从高止身后走了出来。 雷行脸色微变,略微收敛了力度,但並未收回手,“兰晞少爷。” 沈兰晞,“沈归灵呢?” 来抓少爷的? 雷行嚇得心臟直跳,“少爷……少爷不在这。” “在哪?” 高止立马插嘴,“少爷,他说不在肯定就是在。” 雷行皱眉,“我说不在就是不在。” 高止斩钉截铁,“少爷,在!” 沈兰晞神情淡淡,“让开。” 雷行满脸不甘,死死扣著房门,高止见状,一把拂开他的手,直接往门缝钻了进去,雷行忍无可忍,追在高止身后声討。 “这么多年你还是这么老奸巨猾,別忘了师父说的,老奸巨猾折寿。” 高止一点不在意,自处打量,“折就折吧,我原本可以活两百岁,为了少爷只活一百岁也是可以的。咦?你家少爷呢?躲起来了?” 雷行冷著脸,“刚刚都说了,少爷不在,他没跟我在一起。” 沈兰晞环顾四周,映入眼帘的是满屋的粉色纱帐。 他沉默片刻,转眸看向雷行,“沈归灵在哪?” 雷行倒也硬气,丝毫没有畏惧,“我只是少爷的管家,无权过问少爷的行踪。” 沈兰晞眼瞼微沉,眸底闪过一抹戾气。 高止迅速看了沈兰晞一眼,眼珠一转飞身对著雷行撞了上去。 雷行早就记恨高止的算计,两人直接扭打成了一团。 从门缝里偷窥的莫然,“……” “阴险小人!连同门都骗,简直可耻!!” “少囉嗦,把手机给我交出来!!” 两人一路扭打,抱作一团跌进了大床。 高止占了上风,抬手准备掏高止的裤兜,雷行突然爆发,反身扑倒高止,举起拳头,“我忍你很久了。” 拳头正要落下…… 忽然—— 身下的床像是被触发了什么机关,床身缓缓抬高。 怎么回事? 高止和雷行一脸懵逼,没等两人反应过来,身下的床毫无预兆晃动了起来, “这……” 高止刚开口,头顶的粉色纱帐轻飘飘垂落,纱幔里下起来粉色的瓣雨,透明的粉纱配合著床身的晃动说不出的荡漾诡异。 高止、雷行,“???” 沈兰晞,“……” 目睹一切的莫然,“………………” 床上的两人安静如鸡,短暂沉默后,两人一言不发坐了起来,十分默契停止了身体接触,一人向左一人往右爬下了床。 这个房间怎么会有这么恶毒的开关?下了床,高止佯装什么都没发生,指著那张摇摆的邪恶大床,“少爷,这旅舍不正经。” 沈兰晞神情冷峻,忽然想到什么,转身推开臥室隔壁的衣帽间,目光幽深四下探寻。 高止一脸晦气拿出手机隨意点了点,忽然脸色大变,“少爷!” 他赶紧把查到的资料递给沈兰晞,“我们大意了!” 沈兰晞早就已经察觉到了不对劲,瞥到资料上『情趣』两个字,眼里的怒火再也掩饰不住,撩眸看向雷行,“我再问你最后一遍,沈归灵在哪?” “不……” “兰晞少爷!” 不等雷行说完,莫然推开房门,面带微笑走了出来,“我们的確不知道少爷在哪?少爷和姜小姐的房间都是单独安排的。” …… 第600章 最喜欢的就是你了 床帐的粉色纱幔在半空中盪著旋,瓣好似没完没了,落了一床又一床。 屋里的气氛已经冷到了谷底。 高止怎么都没想到事情的发展结果会变成这样?太过诡异,以至於他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反应。 沈兰晞的脸色有了明显的变化,清冷的眉宇隱隱透著几分暴虐。 沈归灵竟然敢带她来这里?! 莫然虽然有些畏惧这位沈家太子爷,但她深知,既然自己已经选择了沈归灵,以后免不了和沈家太子党打擂台,若这点阵仗就被嚇退,沈归灵以后也不会重用她。 好比现在,少爷明知雷行已经泄露了行踪却依旧选择在原地等待,显然是做好了摊牌的准备。 雷行无脑,定是看不出少爷的深意,所以少爷才会要求她和雷行同住,目的就是借她的口气一气沈兰晞。 她既明白,当然要照做。 莫然保持恭训,微微点头鞠躬,“兰晞少爷若是想知道他们在哪,不妨联繫阿灵少爷,让酒店的工作人员带您过去。” 雷行原本打算死磕到底,为沈归灵爭取应对的时间,不想莫然竟然当场叛变。 他顿时怒不可遏,忿忿看向莫然,“你怎么能出卖少爷?” 莫然懒得理他,面带微笑低著头。 到这,沈兰晞若还看不出这是沈归灵布下的攻心局,他这么多年的家族教育就算白学了。 好个请君入瓮! 沈兰晞紧紧攥拳,第一次知道原来自己也不是君子,並非什么棋局都能坦然接受输贏。 这局棋他第一步就下错了,以至於步步错,到最后被人牵著鼻子走。 这是他第一次生出了悔棋的念头。 沈兰晞闭了闭眼,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拨通了对手的电话。 这是继南湾之后,他第二次主动联繫沈归灵。 “嘟——” 电话很快接通,对方的声音明显带著愉悦,“兰晞哥,你到了?” 沈兰晞声音冷得没有一丝起伏,“你在哪?” “云顶房,兰晞哥要来吗?” 沈兰晞掛了电话,转身走出客房。 酒店经理一直守在门外,忽然看见房门打开,立马迎了上去,没等他开口,沈兰晞一把扯过他的衣襟。 “云顶房在哪?” 他的眼里淡得没有一丝情绪,却不知为何叫人看著心颤。 酒店经理咽了咽口水,指著山顶的方向,“要……要坐缆车,您……您跟我来。” 沈兰晞鬆开,“带路。” 高止心知这事是要闹大了,点著雷行,“你家少爷果然不是什么好鸟!!” 雷行气极,“你才不是好鸟!阿灵少爷是最好的鸟,百灵鸟!” “……”莫然眼皮跳了跳。 “傻子,我懒得跟你说。我告诉,今天这梁子结大了!” 高止一脸心疼,菜鸡少爷命苦啊,初歷情爱就碰上了姜衫这个祸水,对手还是沈归灵这种智恋型魅魔,还没出征被人挑衅到家门口了,这让心高气傲的少爷怎么接受? 高止越想越不安,转身追了出去。 “呼——” 见危机解除,莫然不觉鬆了一口气,瘫软在地。 幸好沈兰晞还有世家大族的风度没有迁怒她,不然她只怕小命不保。 雷行望向门口,想了想一把拉起莫然,“我们也去。” 莫然生怕传染了蠢气,一把甩开他的手,“去干嘛?神仙打架小鬼遭殃,这个时候躲著就行。” 少爷杀人诛心,这是要踩著沈兰晞的脸上位,她可不想被牵连。 雷行动怒,“胆小鬼!少爷怎么对你,你忘了?” “忘了忘了。”莫然懒得跟他废话,转身进了臥室。 雷行想了想,还是觉得不放心,转头冲了出去。 * “这就是云顶房了。” 山顶的天色已经暗了下来,酒店经理敲了敲房门,却发现房门没有锁。 “让开。” 闻言,酒店主动退让一旁,沈兰晞抬步走进房间,高止正要跟上,房门砰得一声从直接锁上了。 云顶房的布置又是完全不同的风格,屋內的陈设、家具几乎都是透明的硅胶软体,房间四面玻璃,因地势高,山间云雾繚绕,让人有种置身云端的错觉。 沈兰晞淡淡扫了一圈,確定屋里没有人后,再次拨通了沈归灵的电话。 他敢约他见面,总不会什么准备都没有。 “嘟——” 电话响了很久都没有回应。 沈兰晞眉头微皱,盯著手机屏幕看了许久,沈归灵到底想干什么? 忽然,对面玻璃亮起了满屏星灯…… 沈兰晞极为不適应眯了眯眼,驀地—— 他指尖僵滯,手机重重摔在了地上。 对面的玻璃星灯下,年轻的男女正在亲吻,从他的视角並不能看清他们的样貌,他们拥吻的身影斜打在玻璃上,像一幅被扩大数倍的黑色默片。 “……” * “不是说了,你今晚跟雷行睡吗?” 姜衫轻轻喘几声,推开沈归灵的肩膀打算起身。 沈归灵单手托腮,意犹未尽拉出她含进嘴里的青丝,“晚安吻。” 姜衫不知道他闹什么,赶紧从他的怀里钻了出去。 “赶紧走。” 她只是装得经验老道,並不是真的身经百战,沈归灵要真下了狠手撩拨,她这塘主的位置保不齐下一秒就要退位让贤。 沈归灵笑了笑,从身后揽住她的腰,“东湾的局布得差不多了,明天出去转转?” 姜衫斜睨他,“你不对劲?” 沈归灵一脸坦然,任她打量,“那就不去了,继续在这待著,我们再换个房间?” 还换? 沈归灵这是想把旅舍的所有情趣都体验一遍? 总钓著她,才懒得跟他玩。 姜衫摆出一副无欲无求的样子,“正事要紧,去东湾。” 沈归灵早猜到了她的决定,鬆开怀抱站起身,“行,那你好好休息。” 上一秒还缠绵悱惻,下一秒当断即断,要不是姜衫脑子里还储存著沈归灵的心动值,她压根不敢相信这傢伙动了真情。 沈归灵见她撇嘴,俯下身轻轻吻住她的嘴角,“不用怀疑,最喜欢的就是你了。” …… 作者:宝宝们端午安康~五月的最后一天,发!求你们的小礼物~ 沈兰晞:就没有人管我的死活??? 第601章 拿捏 星空房和云顶房的视线距离虽然只有十米之遥,但实际若要抵达需要跋山涉水。所以,当沈归灵到达云顶房时已经是二十分钟以后的事了。 房门没有掩实,沈归灵没有敲门径直走了进去。 屋里只有一盏昏暗的落地灯,沈兰晞端坐在玻璃前树脂沙发上,身后的玻璃星空已经熄了灯。 听到屋里的脚步声,他面无表情抬眸,深邃的眼瞳黑得发凉,看向沈归灵的眼神好似一湾古井无波的深潭。 “你做这种事,她知道吗?” 进屋之前,沈归灵想过很多种可能性。 他以为凭沈兰晞的傲气,在看见他精心策划的一幕后势必不会再与他周旋,毕竟太子爷要什么没有,何必上赶著被人羞辱做手下败仗? 没想到,沈兰晞还能冷静如斯,更没想到他竟然还能反过来质问他。 沈归灵笑了笑,语气寻常,“她不需要知道,因为你……並不是她多重要的人。” 若是姜衫在意沈兰晞,他自是不敢这么明目张胆,但通过他这几年的观察,他可以確定姜衫对沈兰晞並无过界的情感。 既然不喜欢,那他驱逐沈兰晞就算不上什么大事,毕竟他好歹还有个试用期,沈兰晞却连门都没有入。 沈兰晞,“那你呢?你步步算计,为了让我知难而退设下如此难堪局面……” “难堪?”沈归灵挑眉,看似温和的眉宇暗藏剑锋,“兰晞哥光风霽月自然看什么都低俗,但有一点你不要忘了……” “是你自己追著来东湾的,也是你自己非要看的。说句你不爱听的,你来不来,我们都一样相处,你要觉得我是为了你才特別表演了这么一出,那还真是误会。” 这话才是真正的杀人诛心。 沈归灵这是在提醒他,这是他和姜衫才是『我们』,他现在出现在这,就像个名不正言不顺的小丑。 见沈兰晞不接话,沈归灵又继续说道,“星空房就在隔壁,兰晞哥如果觉得我手段下作上不了台面,大可直接去找衫衫,我绝不拦著。” 沈兰晞手指微微收拢。 又在点他。 看见了又怎么样?到头来他也只能坐在这空等二十分钟。他现在的身份和立场,根本没有资格阻止姜衫和任何人交往。 沈兰晞不置一词站起身。 今天这个局让他彻底明白了一个道理,一直以来,他小看了沈归灵,以前只道他好谋善断有几分气运,没想到竟然还如此擅算人心。 局面已败,再说也只是徒增笑料。 他垂眸,掩下眸底的幽光,安静从沈归灵身边越过。 “兰晞哥。” 两人並肩时,沈归灵再次开口,“我无意於沈家家主之爭,但姜衫我势在必得,若你还想沈家安寧,我们最好能和睦相处。” 沈兰晞停下脚步,上撩眼瞼,“就凭你?自己母亲的陵墓都守不住,还有脸跟我说『势在必得』?人心都是善变的,她今天喜欢你,那明天呢?” 沈归灵眼底的笑意渐渐沉入眸底。 沈兰晞转过头,大步走出了房间。 * “少爷。”高止气喘吁吁从树上跳了下来,“怎么样?打贏了吗?” 少爷从小在道观清修,吸收日月之精华,对付沈归灵一个半道上路的弱鸡想必是不在话下。 沈兰晞扫了他一眼,停下脚步,语气不冷不热,“脸怎么了?” 高止连忙扶正墨镜,“还不是雷行那傢伙,一路追杀我,要不是我机灵趁他不注意躲……爬上了树,到现在还没完没了。” 沈兰晞不置一词。 高止察觉到气氛有些不对劲,轻咳了一声,“不过他现在已经不足为虑,少爷,我们隨时可以动手。” 雷行虽然脑子不好使,但浑身上下都是腱子肉,若比单打独斗,高止远不是他的对手。 尤其雷行现在还在盛怒之下,於是高止灵机一动,把人引到附近的小树林,在里面转了几圈就把雷行甩开了。 不过逃跑的过程还是很艰辛的,差点没被打死。 当然,这些他一个字都不会提。 沈兰晞沉默片刻,“下山。” 高止愣了愣,“少爷,咱们就这样回去了?姜……” 没等他说完,沈兰晞转身走进了夜幕。 “小姐……”高止的脸色忽然凝重,皱眉往身后的房间看了一眼,犹豫片刻还是追了上去。 * 鯨港,顾公馆。 顾家老太太端坐在主厅,儿子儿媳殷勤备至,顾彦和顾玉珠一直在主动找话题討好,明明是融洽地不得了的家庭氛围,老太太却心不在焉,一直伸著脖子往门口张望。 顾彦知道她在等谁,心里有些不是滋味,笑著给老太太捏肩,“奶奶,您刚刚出院,医生说了不宜辛劳,时候不早了,该回房间休息了。” 老太太摆摆手,“我不累,这几天一直躺著,我都快生锈了。” 正说著,大门院外传来铁门开闸的声音,没一会儿沈清予被管家搀扶,跌跌撞撞走了进来。 “哦,大家都在呢?”他眼神迷离,笑著打了声招呼便要上楼。 “清予……”老太太见状拂开肩上的手,快步上前,“这是怎么回事啊?怎么又喝了这么多?” 说罢略有不满看向一旁的顾赫,“你怎么回事?跟出去也不知道看著点?” 顾赫瞟了沈清予一眼,没敢说话。 沈清予摆摆手,“奶奶,我头痛,先回去休息了。” “赶紧的,快扶少爷回房。顾管家,让厨房准备解酒汤。” 管家应下后,顾老太太还是觉得不放心,“不行,清予嘴叼,我得亲自盯著他们熬。”说著便往厨房走去。 顾赐丰脸色微变,赶紧上前拉住老太太,“妈,这种事您交代一声让他们照做就行了,哪还需要这么操劳。” 老太太根本听不进,“这点小事不算操劳。” “可……” 顾太太拉住顾赐丰,笑著打圆场,“清予的口味我还记得,您坐,我去厨房盯著。” 老太太想了想,点头,“行,弄好了叫他们送来,我去看看清予。” 顾太太的笑容稍稍有些凝固,不消片刻便又掩饰了过去,“好。” 老太太交代完,也不顾厅里还有几个小辈,忙不迭上了楼。 顾玉珠看著盘里剥好的葡萄,气得直接甩手不干,“沈清予沈清予,奶奶眼里只有清予哥,压根就看不见我们。” 顾赐丰皱眉,冷脸怒斥,“谁给你的胆子敢议论长辈的?” 顾玉珠有些委屈,红著眼看向一旁的顾彦,“我替哥委屈不行吗?” 顾彦勉强笑了笑,“胡说什么?清予好不容易回家小住,奶奶多关心一点也是正常的。爸,我先回房了。” 顾赐丰满是欣慰点了点头。 待人走后,他的脸色突然沉了下来,指著顾玉珠,“我警告你,以后少在你哥哥面前挑拨他和奶奶的关係,再让我听见一次,別怪我对你不客气!” 顾玉珠嚇了一跳,不可置信看著眼前的男人,在他的记忆里,父亲从未对她如此疾言厉色,她只觉得委屈,泪水一会儿就湿了眼眶。 “我哪有挑拨哥哥和奶奶的关係?我说的本来就是实话,奶奶就是不喜欢我们,她心里只有姑姑和清予哥。” “阿珠!”顾太太端著醒酒汤出来时,正好听见父女俩的爭吵,唯恐顾玉珠说错话,赶紧上前阻止,“怎么跟你爸爸说话的?回你自己的房间去!” 顾玉珠原想息事寧人,转眼看见顾太太手里端著的瓷碗,情绪彻底崩溃。 “我真搞不懂,这里是顾家又不是沈家,为什么你们就不能正视奶奶的问题呢?哥哥也是,每次说到这个问题他就只知道躲,照这么下去,顾家家主之位乾脆让给清予哥算了!” “阿珠……” “啪——” 大厅忽然响起一记脆亮的耳光。 顾玉珠捂著发麻的半张脸,原本淌落的泪水顷刻止住。 这一巴掌疼得她连哭都忘了,但比疼更要命的是隨之而来的屈辱感。 她怔怔看著顾赐丰,不服质问,“我哪里说错了?” 顾太太眼皮直跳,放下托盘一把拉住顾玉珠,“宋姨,还不把她拉回房?” 一旁的宋姨嚇得噤若寒蝉,赶紧上前拽住顾玉珠。 顾玉珠还有些不甘心,顾太太气极,恨铁不成钢推了她一把,“你难不成还要造反?!” 顾玉珠死死咬著下唇,哭著跑出了主厅。 顾太太见丈夫眼里满是疲惫,轻嘆了一声上前安抚,“阿珠还小不懂事,別和孩子计较。” 顾赐丰脸色缓和不少,“老太太那边……” “我知道。”顾太太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汤要凉了,我先给清予送过去。” * 屋內。 沈清予躺在沙发上闭目养神,顾太奶奶苦口婆心说个不停。 “阿予,婆婆知道你心里难受,但你也不能因为赌气就不去学校上课啊?你爷爷也是,当初他是怎么答应我的?说好的一碗水端平,现在沈兰晞直调313,沈归灵特聘南湾舰队,你却连个学校都没有!!!” 沈清予捂著额头,没有半点回应。 顾老太太冷著脸,一把拽下他的手,“你少装醉,別以为我不知道,你清醒的很。” 沈清予有些无奈,撑著胳膊坐起身,“我已经说了很多遍了,这件事是我自己的决定,怪不著爷爷。” 他越是这么说,老太太心里越不是滋味,“每回一说你爷爷,你总是有话说,那你倒是告诉我,到底是为什么,你要拿自己的前途开玩笑?” 沈清予神情厌倦,“因为不想过一眼看到头的生活,不想跟他们一样,这辈子一直在名利场里挣扎。” “怎么就一眼看到头了?”老太太很是不理解,“鯨港的上流圈一贯如此,你从小耳濡目染怎么今天忽然就不能接受了?” 沈清予不语,迷离的眼神里藏满了无人能懂的情绪。 他忽然开口,“婆婆,你利用过我吗?” “……”顾老太太的神情瞬间僵硬,盯著沈清予看了许久,说不上是恍然还是失望,“是不是沈家人跟你说了什么?你爷爷……” “没有人说什么。”沈清予打断她,“您犹豫了,答案已经出来了。” 顾老太太又是一愣,从刚刚开始,沈清予的每一句话都不在她的控制范围之內。 她沉默片刻,神情复杂,“你是因为婆婆?你怪婆婆……” 沈清予摇头,“我是为了我自己。就像您说的,上流圈一向如此,我自小耳濡目染有什么不能接受?” “清予……”老太太一把抓住他的手,“婆婆对你並无恶意,沈家三房纠纷不断,那未央台就是祸事的开端,婆婆拖住你只是不想你踏进別人的圈套,你那么聪明,怎么会连这点道理都不知道?” “我知道……”沈清予自嘲笑了笑,“可婆婆,您住院的时间是在姑姑被暗算的前一天。” 顾老太太神色彻底僵住,眼瞳不受控制微微收缩。 这个世界上,除了凶手和预谋者,不会有人提前知道未央台將发生什么? 她露馅了。 老太太慢慢鬆开指尖,手掌无力垂落,“你早就猜到了?” 就当她以为沈清予会继续追问原因时,沈青予翘著二郎腿又躺了回去。 “怎么不问了?”老太太心绪七上八下,也是这一刻,她忽然明白自己其实一点儿都不了解这个孩子。 沈清予摇头,“没什么想问的,无非是名利权势。” 顾老太太皱眉,“就是因为这个所以才不去军政学府的?” 沈清予,“嗯,我觉得没劲,以现在的情况看,哪怕我走了军政这条路,未来也改变不了什么?” “……” 老太太怎么都没想到,沈清予竟然因为这种原因选择摆烂。 她现在已是甲之年,未来还不知道能活几个年头,当下所有图谋也不过是为了能让顾家再兴盛百年。 但一个家族不管如何鼎盛,只要后代不济千年根基顷刻便可毁於一旦。 她早就看出了顾彦担不起顾家家主之责,所以才想尽办法想把沈清予带回顾家,可若沈清予不能承担起家族重担,那她这么多年的算计又有什么意义? 百年之后,又有谁能替她守住顾家的门楣? …… 第602章 耀眼的孩子:周綺姍 打蛇打七寸,沈清予这是完全抓住了她的命门。 顾老太太闭了闭眼,语气萧瑟,“这是你爷爷教你的?沈庄也知道了?” 那日,沈庄闭门谢客她就隱约察觉到了不对劲,现在看来,一切都是有跡可循。 沈清予抬眸,偏头看向老人,“婆婆,从离开沈园开始,以后我与您每一次对弈都是我自己的意愿。” 老太太愣了愣,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沈清予,“现在是摆烂局,我已经明棋,就看您下一步下哪了。” “叩叩——” 这时,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妈,我来给清予送醒酒汤。” 老太太立马收敛神情,扶著沙发慢慢站了起来,“进来。” 话落,房门应声推开,顾太太端著醒酒汤笑吟吟走了进来。 * “奶奶都已经偏心成那样了,爸爸竟然还帮她说话,再这么下去,这个家哪还有我们的立足之地,以后乾脆直接改姓沈算了。” “竟然打我……呜呜呜呜……” 顾玉珠狠狠擦著脸上的泪水,摊开双手时,冷不丁看见自己残缺的右手,原本委屈的眼神忽然变得有些狰狞。 她的手变成了这样,奶奶却不闻不问,最后也只是隨意警告了周家。但若是换了沈清予,奶奶一定不会这么轻描淡写。 掌心的伤口如同一只蜷缩的蜈蚣,它仿佛活过来一般,顺著手腕一路啃食她的身体。 这一刻,嫉妒和怨恨疯狂滋长,仿佛要將她活活吞噬。 “叮咚——” 忽然,手机屏幕跳出一条陌生消息。 -【利维坦之陨邀请你成为联盟的第八十七位杀鯨者……】 * 千里之外,云乡边郊。 废弃的老旧工厂四处都是风过的哀鸣声。 “噠噠噠——” 高跟鞋踩著钢板发出清脆的撞击声,昏暗中走出一道身姿绰约的人影,贴身的裙摆完美勾勒了那人的曲线,一看便知是个女人。 “来了?” 角落里,有人已经酒后多时,男人手里夹著菸蒂,火光明灭的瞬间,隱约能看清利如刀刃的下頜线。 “长官。” 女人从慢慢走进月光下,露出雌雄难辨的一张脸。 男人愣了愣,“你这是?” 大红裙摆被寸头,哪来的搭配? 周琦姍,“逃跑的时候假髮被人扯掉了,没办法,为了避开那些爪牙,我只能把头髮剃了。” 男人很快敛神,“情报呢?” 周綺姍取下甲片丟给男人。 男人接过,发现甲片的图层里正好藏著一张晶片,他不禁有些欣赏眼前的新兵,难怪这么多人只有她一个人能活著回来。 “资料我会交给本部,你可以归队了,这次的任务你完成的很好,我会向军委上报申请表彰。” 周琦姍並不关心这些,神情严肃,“长官,这次任务我还发现了另外一个线索,我认为这件事的危害性远远高於云乡xx案。” 男人皱眉,“什么线索。” “我这次潜入那些毒贩大本营,无意中知道了一个叫利维坦之陨的联盟势力,那些毒贩穷凶极恶,却对他们敬若神明,云乡地方官员之所有跟毒贩勾结,似乎也是这个联盟的手笔。” “你的消息来源可靠吗?”男人凭藉多年的生死一线,立马觉察出了一丝不对劲。 周琦姍点头,“宽扎每过一段时间都会外出,回来之后就会会给追逐的小弟颁发奖励,会里都说是大人物的恩赐,一开始我以为说的是云乡的保护伞,但后来发现是另有其人。” 宽扎就是云乡城黑恶势力的大人,也是云乡百姓人人敬畏的恶虎。 “一个势力直接將云乡黑白两道都收入囊中,若是不揪出来,只怕后果不堪设想。” 男人手里的菸蒂燃尽,他立马又点了一根,“你想说什么?” 周琦姍,“现在云乡还不能动,这么看宽扎极有可能只是被推上檯面的工具人,甚至云乡那些『保护伞』都是听命於人,如果现在打草惊蛇,那些人势必会有所警惕,以后再想揪出他们只怕难上加难。” 男人陷入了短暂的沉默,低头看著手里的甲片,眸底印著一簇幽火。 “这件事关係重大,不是你我可以决定的。” “不。”周綺姍斩钉截铁,认真纠正他,“长官,您错了,这件事目前只有我们可以决定。” 男人被她这话震惊地有些失神,“你说什么?” “云乡虽偏远,但经济还算繁华,什么势力能在云乡黑白两道通吃?想必我不说您应该也明白。这份资料一旦交上去,宽扎和其勾结势力必定会土崩瓦解,但他们只是傀儡,抓了他们云乡还会有下一个『宽扎』,云乡百姓依旧活在水深火热里。” “所以,我斗胆恳请长官,暂时不要递交这份资料,等我查清楚背后之人在一併清算。” “你查清楚?你还要查?”男人上下打量她,“你都说了,对方势力不简单,你再查下去就是往龙潭虎穴里面跳,会没命的。” 周琦姍不语,但坚毅的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 男人思忖片刻,还是摇头,“先不说临时更改上级命令是违反军法,就算让你继续潜伏你也未必能查到什么?依照你的描述,对方势力不可小覷,或许在鯨港高层都是顶尖的人物,你是周家人,云乡毒贩不认识你,但鯨港高层一定知道你,只要一接触这个势力,你就会被查出身份。” 周琦姍,“这个我已经想过了,既然我的身份是个束缚,那我就舍了周家姓。我可以假死,做张三做李四。” “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疯了吗?”周家是多少人一辈子都达不到的顶峰,她说舍就舍? 周琦姍,“我没有疯。我爷爷说过,从我踏出周家门,家族就不会再供养我了。但他不知道,我从未想过要靠家族余荫庇护,我一直想做的是家族的余荫。” “所以你要拿命拼前程,何必呢?你知道个女孩……” 忽然,他收住了没有说完的话。 这个时候再用性別取缔她的决定,就是在侮辱人。 周琦姍笑了笑,坦率道,“是啊,我是女孩儿,但女孩儿就不能让家族以我为尊吗?女孩儿就不能保家卫国拋洒热血吗?上帝创造物种时只给了男女身体结构的不同,其於后世所有关於的男女认知皆来自世俗,我不苟同世俗,世俗也休想拉我进地狱。” “……” * 【叮——】 【当前人物周綺姍,隨意撕毁標籤,剧目惩罚:立即抹杀!】 突然,脑子里响起一阵轰鸣,姜衫毫无预兆睁开眼睛。 【抹杀倒计时开始:03:00:00】 【02:59:59】 剧目惩罚被触发了。 周綺姍竟然自己撕毁了標籤? 姜衫眼里满是错愕,怔怔望著窗外的夜色,她不知道怎么形容自己此刻的震撼,只能觉得全身的血液都在沸腾。 剧目惩罚不可迴避,逃过了就是新生…… 可这次她远在千里之外,无法干涉剧情,所以,周綺姍能依靠的也只有她自己了。 姜衫无法入睡,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 凌晨3点,这个时候她在经歷什么呢? * 云乡边郊。 男人久久没有说话,经歷过无数次命悬一线,他已然很少会因为一个人牵动情绪了。 眼前的女孩儿,就像当年的自己,少年赤子之心,比天高比地厚。 他之所以用『女孩儿』这个词形容她,是因为他忽然感受到了这三个字的力量和美好。 男人站起身,对她行了个军礼,“这件事我会认真考虑,你先回去。” 周綺姍眼神略有些闪烁,“只怕您没有时间考虑了。” 男人顿住脚步,一脸不解看著她,正要开口…… “砰——” 死寂的工厂突然响起声枪鸣,子弹穿过风障击中了距离两人最近的一块钢板,炸出了一道不小的火星。 “抓住他们!快!” 男人反应极快,一把扣住周綺姍的手腕,往后门撤退。 “怎么回事,你暴露了?” 周綺姍躬身躲避,“我故意的。” 男人愣了愣,像看怪物一样打量她,“你故意的?” 周綺姍,“周家千金潜伏云乡臥底调查,不幸因公殉职。我知道您不会同意我的申请,所以这是我为自己策划的假死局。” 想要彻底抹除她的身份,就要让幕后之人深信她已经死了,要想达到这个目的,最好的方法就是『死』在他们手里。 男人被气笑了,“假死局?你確定最后不会假戏真做,我们俩真的嗝屁?!” 风声里响起数不清的枪声,眼下他们已经被包围了。 周綺姍略有些心虚,“要真如此,只能说我们命该如此……” “哈?”男人顶著腮帮,从怀里掏出一把手枪丟给她,“算命的说了我会长命百岁,你休想克我!” 话落! “砰隆——” 一声惊天震响,整座工厂在巨幕火光中爆破…… * 【叮——】 【抹杀倒计时结束:00:00:01】 姜衫倏地抬起头。 远处的天空,浓墨的夜色忽然被挤进了一丝光亮,那道光越来越艷,渐渐晕染成了橘色的朝阳。 黎明的序章终將结束,白昼的盛大即將奏响…… 【恭喜当前人物周綺姍,完成我以我为傲。奖励:你是耀眼的孩子,自我是你的盔甲,剧目世界为诚实让步,欢迎您自由探索。】 姜衫牵动嘴角,眸底的颤动浸湿了眼睫。 周琦姍做到了。 现在对她来说才是真正的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 * 沈归灵走进房间时,姜衫已经穿戴整体,双手抱著膝盖坐在窗前地毯上看日出。 橘色的夕阳將她笼罩在尘光中,每一根散落在腰间的青丝都在发光。 沈归灵微微一愣,顺著她的目光看了过去,云雾繚绕,初生的旭日正以它这一天中最温柔的模样亲吻著这个世界。 他不动声色走了过去,挨著姜衫的肩膀盘腿坐了下去。 “看什么呢?” 姜衫偏头看了他一眼,镀著金光的睫毛也染上了旭日的温柔,“看日出。” 若是平时,她绝对不会回答他的废话,沈归灵能感受她的语调里的欢快,挨著肩膀靠了过去,“可以接吻吗?” 姜衫愣了愣,没等反应过来沈归灵低头贴著她的额头。 “想知道你开心的时候,亲吻会不会变甜。”他半撩的眼瞼,碎光穿过浓密的乌睫落地眸底成了晃荡的春水。 姜衫沉默了几息,抬起下巴主动贴了上去,沈归灵愣了愣,这种怔愣让他看上去有些呆滯,许久后,他眼里的光才慢慢匯聚,原本就漂亮地不像话的眼睛更让人挪不开眼。 “你亲我?” 姜衫掀眸撩了他一眼,“变甜了吗?” 沈归灵眼眸微暗,抬手捧住她的头轻轻回吻,“太浅了,没尝出来……” …… 欠的字数已经补齐,新裙已开,宝宝们达到条件点主页申请即可,系统有延迟,大家耐心等待半天应该就差不多了~ 第603章 东湾局势 “这对东湾来说,简直就是一场灾难,我谨代表东湾xx对这些恐怖分子造成的治安威胁深表谴责!!!” 新闻镜头下,傅嘉盛西装革履,眼底印著乌黑的淤青,任谁看了都是一副心力交瘁的疲惫模样。 “这次东湾的影视城招商会我们耗尽人力辛苦筹备了一年,开幕在即发生这种事,我们除了对此表示遗憾和谴责外,更要对此次来参加东湾招商的各界友人,和东湾全体民眾、以及a国上下关注东湾发展的国民表达歉意,东湾向诸位承诺,势必清扫一切恐怖势力,坚决为捍卫大家来东湾的人生安全,为此我们作出以下决策……” “一、无限期关闭影视城开启计划,全力追查此次亚荷酒店枪械案件,並承诺不论调查结果如何,警署厅都会对外公示所有调查內容,以便群眾检验。” “二、对於此案中受到牵连的招商友人,东湾將一併承担所有医疗费用,其他参与投资商在排除嫌疑后,將由东湾亲自组织回程之旅,並报销此次来东湾期间的所有费用。” “三、州长热线將启动二十四小时悬赏令,悬赏金为一百万,欢迎有线索的热心市民匿名来电。” 狡猾的政客永远只会让你看见他想让你看见的,傅嘉盛这番慷慨激昂的演说贏得了东湾市民的一致好评,全湾人民前所未有地团结,一致对外。 姜衫按下暂停键,若有所思,“没想到傅家这次竟然这么刚,这么看来,傅家和那些杀手还真没关係。” 沈归灵,“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傅家好歹曾经也是鯨港圈的顶流,傅岭南並非庸俗之辈,当初要不是沈、苏两家合力,傅家尚能喘息。但有一点你说对了,傅家的確和那些凶手没有关係,甚至他们极有可能打算利用这些凶手创造更大的利益链。” 终於可以光明正大用沈归灵的脑子了,姜衫竖起耳朵,“什么利益链?” 沈归灵被她这討巧的样子可爱到了,盯著她眼睛都挪不开,嘴角不受控制不断上翘。 “招商会是傅家近两年最大的谋划,傅家无限期关闭影视楼,这一决定不仅关係傅嘉盛的升迁,还关乎东湾百姓的实际利益,傅家摆明是想把这些闹事者架在火上烤。” “不仅如此,傅嘉盛还特意强调了会向民眾公示此次的调查结果,或许,他们已经把亚荷枪斗案看成了是鯨港故人阻止他们回升的手段,所以,傅岭南是打算用舆论为傅家造势,若是傅家真查出什么,说不定还能利用这波热度为自己回港铺路。” 姜衫摸了摸下巴,回头指著混乱的新闻现场,“那,我们接下来要做什么?” 沈归灵按断电源,“等吧,傅家这么造势,一定会想办法『抓』出这个幕后黑手。” 姜衫忽然想到什么,眉头微皱,“照你这么说,傅家岂不可以隨意攀咬,万一他把脏水泼向沈家怎么办?” 说完,不等沈归灵回话,她又摇了摇头,自问自答,“他们不敢。” 当初傅家鼎盛时,联合多方势力都没能把沈家拉下神坛,反而把自己送出了鯨港。如今他们和沈家早已不是同一个阶层,除非傅家能一击击中沈家要害,否则绝不会冒著灭族的危险再招惹沈家。 傅岭南纵横一生,不会连这么浅显的道理都看不透。 想通这些,姜衫一脸悠哉伸了伸懒腰,故作不经意扫了沈归灵一眼。 (请记住????????????.??????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脑子好使就是不一样,她从回来之后一直忙忙碌碌,这还是她第一次这么空閒,难怪那些名利圈的老谋深算都喜欢坐山观虎斗。 沈归灵被她的眼神取悦到了,努力控制嘴角,“这段时间东湾会查地很严,我们暂时只能在酒店里等。” 姜衫皱眉,“出去放个风都不行?” 沈归灵摇头,表情严肃,“不行,你太漂亮了,出去一定会引起骚动,这里是傅家的地盘,我们的目的是找出方眉身后的合作势力,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虽然被拒绝了,但是这拒绝的理由让人挑不出半点毛病。 “……”姜衫傲娇抬了抬下巴,轻咳了一声,故意犟嘴,“那也太无聊了,这哪刺激了?” 沈归灵想了想,认真道:“要不然我们再熟悉一下?” “呵~”姜衫面无表情笑了笑,转身走进臥室,回应他的是一声坚定冰冷的关门声。 这是……心虚了? 沈归灵眼里的笑意几乎要藏不住,低声溢了出来。 …… 第604章 稳坐钓鱼台 两天后,东湾亚荷酒店的枪击案热度刷破新高,直接盖过了南湾飆车案。傅家这波操作,让原本有些头疼的周家缓了一口气。 周国潮心情大好,再加上处理完了未央台的烂摊子,当即约了一眾好友去內湖垂钓,不想刚进钓鱼池,便遇上了沈庄和苏敬琉。 內湖沿岸中心位一共有两个钓鱼台,沈苏两家占了其中之个。 眾人原本还跟在周国潮身后拍马屁,两家的阵仗纷纷变了脸色,不约而同闭上了嘴。 前段时间,周家被沈家压製得毫无还手之力,周元义还因此被下调去了北湾,沈、周两家的梁子算是结大了,这个时候遇上只怕不是好事。 就在眾人猜测周国潮会如何反应时?他神情淡然,径直登上了沈庄和苏敬琉所在的钓鱼台。 权势之爭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周家若因为一个鯨港总署厅的位置就跟沈家反目,那才是真正的鼠目寸光。 “沈老、苏老,收穫不错啊?”周国潮上台后笑容寒暄,丝毫看不出有半点不和的跡象。 苏敬琉挑眼瞥了他一眼,“哟?周老也来钓鱼?” 周国潮见沈庄闭目养神没有任何回应,笑著点头,“出来晚了,没有好位置,瞧著你们这边的鱼多,不介意挤一挤吧?” 苏敬琉看了沈庄一眼,“別问我,今天的台子是沈老定的,我这鱼杆都是蹭来的。” 周国潮顺势看向沈庄,“沈老?” 沈庄缓缓抬眸,“周老瞧好了过来的,那就坐吧。” 周国潮回身,朝台下的管家招招手,管家立马提著工具上台。 穿线、吊鉤、甩杆一气呵成,待万事俱备立马將手里的鱼竿递给周国潮,自己则退回了台下。 隨行的一群人见状,二话不说占领了隔壁的钓鱼台。 等鱼上鉤的时间颇为沉闷,周国潮盯著眼前的湖面,故作不经意,“东湾的事想必应该两位也有所耳闻,傅家这次利用舆论倒是积累了一波好名声,不知两位怎么看啊?” 苏敬琉接过管家递上来的红酒,语调隨意,“靠坑蒙拐骗愚弄大眾得来的假名声,来得快去得也快。倒是周老,你应该开心坏了吧?现在都没人记得你家阿珩飆车纵火的事情了。你说怎么那么巧?该不会这也是你和傅岭南商量好的?” 本书首发101??????.??????,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周国潮心知这老狐狸是想激怒自己套话,语调不咸不淡,“阿珩的事说到底就是个误会,到时候法院自会公示,倒是这傅家,又是关闭招商会又是悬赏令,这番造势来势汹汹,只怕是准备起復的预谋。” 这话一落,隔壁钓鱼台的眾人立马竖起了耳朵。 当初傅家是被沈、苏两家合力赶出鯨港的,所以傅家能不能回来,具体还是得看沈、苏两家的意愿。 谋权者最怕站错队,所以底下的人总得想办法摸清上层的心思。 这时,沈庄忽然开口,“一个小小的地方建设都能闹出这么大的紕漏,可见东湾领导班子都是些酒囊饭袋。” 眾人默默低头,相互看了看,心里大概有了谱。 看来,这次不管傅家怎么折腾註定都溅不起水。 * 登利马场。 周宴珩单手支颐斜坐在黑色沙发单椅里,眼瞼半撩,耳朵里掛著一只黑色耳麦,耳麦不时闪烁著红色光点。 男人的声音隱隱带著几分不悦,“这么看来我们是被人算计了,现在你们说说该怎么办?” “事情已经闹大了,把那些人杀了不就完了?反正都是些没有身份的黑户,杀乾净了谁能查到我们头上?”这声音低沉沙冽,但听上去很年轻。 “j,你那边什么情况?”男人问道。 “已经安排好了。不是说这次的任务姜衫也会在吗?人呢?”沈亦杰声音冷漠至极。 通讯里瞬间进入诡异的沉默。 沈亦杰直接点名,“h?” “呵~”周宴珩嗤笑了一声,语调轻慢,“我可从来没说过这种话。” “你……” “好了。”男人出声打算,“必须想办法压住舆论的关键点,j,你盯著点。” 沈亦杰没有回应,直接退出了聊天室。 男人轻咳了一声,“h,要压住东湾舆论还需要一个社会爆点,你……” “怎么?又想拿我在南湾的事转移火力?”周宴珩笑了笑,眸光深处泛著一丝幽暗,“只怕是不行了,我家老爷子不允许。我说你们怎么回事,好歹个个都有资源,怎么光逮著我一个人薅?是觉得我好说话吗?” 聊天室里再次沉默。 片刻,一道年轻的女音再次开口,“这件事交给我吧,我刚刚得到一个消息,这个消息不仅能把东湾的热度降下去,连同h也会一併受益。” “可以。” 另外三道声音同时响起。 周宴珩兴致缺缺,摘了耳机退出聊天室。 * 东湾。 姜衫睡了一下午,等到太阳下山才精神抖擞从房间走了出来。 莫然听见动静,立马放下手里的工作,笑脸相迎,“姜小姐,您醒了?饿了没?想吃什么?” 姜衫微愣了一下,四处看了看,没等她开口,莫然主动道,“少爷出去了,特意嘱咐我要照顾好姜小姐,姜小姐有什么需要儘管吩咐。” “谁问……”姜衫正要嘴硬,忽然想到什么,一秒变脸,“他出去了?凭什么他能出去?” 莫然,“少爷说,姜小姐您太漂亮了,就算晚上出去也容易被人记住,他很快就回来。” “……”姜衫眼神顿住,气势明显弱了不少,“別以为他这么说就可以掩饰过去,分明是怕我拖后腿。” “怎么会呢?”莫然满脸真诚,“姜小姐您的確是太漂亮了,说实话,我要是少爷,別说现在非常时期,就是平时我肯定也不敢让您一个人出门,现在外面什么人都有,保不齐遇上什么坏心思的。姜小姐,您不知道,你真的美得让人很没有安全感。” 姜衫略有些不自在,“还……还好吧。” 漂亮这件事她一直都知道,好歹是她的標籤,但被莫然这么煞有介事当面表扬一通,哪怕是她也不免有些不好意思。 “什么还好!!?”莫然一脸夸张,“姜小姐您平时都不照镜子的吗?幸好您这样的全a国也就独独一个,不然您让我们这些长相普通的可怎么活?” 莫然长得虽不算绝色,但绝对够不上普通,这么谦虚不过是为了哄姜衫开心。 “誒~”姜衫摆摆手,“莫助理哪里普通了?你看你,能力突出,毫无背景却能在一眾男人称霸的政坛杀出重围。沈归灵那个人看似好相处,其实毛病一大堆,东湾这么重要的事他都愿意带著你,说明对莫助理的能力很认可。再说,长得也挺好看的。” 莫然愣了愣,她原以为姜衫顶多就是客套回应一句:莫助理也很漂亮,但没想到,她最先肯定的竟然是她的能力。莫然忽然觉得自己一个劲地鼓吹外貌其实是对姜衫最大的误解。 她脸上的笑容收敛了几分,“姜小姐,您也很厉害。” 姜衫笑了笑,“哪厉害?发癲吗?” 这可真把莫然问住了,想起姜衫过去的彪炳战绩,她默默在心里组织语言,“姜小姐……” “行了,想不出来別硬夸。”她认认真真捧著自己的脸,一本正经,“就夸漂亮吧~毕竟美成这样也算是一种能力了。” …… 又开了个新裙,点主页申请耐心等待即可。 还有几个小伏笔写完,马上就要进入二十岁……(嘿嘿) 第605章 晚安吻 “是。” 莫然忍俊不禁笑了出来,她总算知道心思深沉的少爷为什么偏偏对姜小姐情有独钟了。 少女那么直白热烈,太容易成为深渊里的一束光,简直就是少爷命中注定的克星。 “谁太漂亮了?” 两人说话的功夫,沈归灵就回来了,手里还捧著一束白色山茶和一个草莓蛋糕。 姜衫立马被吸引了注意力,屁顛屁顛跑上前,“怎么样?打听到什么有用的消息没?” 她跑过来的时候两只眼睛扑闪,虽然黑色的眸子里只有对消息的渴望,但沈归灵还是看地一愣一愣地挪不开眼。 姜衫略有些不满,“发什么呆啊?问你话呢?” 沈归灵也隱隱察觉到了自己有些不对劲,最近他总是会出现这样的恍惚,明明她什么都没错,但脑子就是会忽然宕机。 以前也没有这个毛病啊?! 他放轻了呼吸,將白色的束递给她,“进屋说。” 姜衫原本打算维持塘主的威严,冷脸拒绝,低头一看竟然是山茶,还没反应过来手就伸了过去。 “……” 沈归灵眼里的笑意多了几分,很是自然拉住她的手,“睡了多久?吃了东西没?” 姜衫还想撑一把,正打算甩开他的手,山茶的清香迎面扑来,她脑子里不自觉就闪过沈归灵拉著她从墓园下山的画面。 “刚起来。” 有问有答,第一次这么乖,沈归灵不觉愣住了,略带几分诱哄,“想不想吃蛋糕?草莓味的,很甜。” 说到这个『甜』,姜衫忽然感觉舌尖有些发烫,转身看向客厅,“莫助理……” 她原本想邀请莫然一起,但回头莫然竟然凭空消失了,连土遁术都学会了,果然能力很强。 沈归灵鬆开她的手,十分绅士拉开坐椅,然后开始拆蛋糕盒。 姜衫盯著他看了一眼,把放回桌上,一点点挪向座位,等她刚刚坐好,沈归灵才慢慢抬起头把小蛋糕推到她面前,“吃吧。” 姜衫眼神飘了一下,直起腰身,刚拿起叉子咬了一口,沈归灵便主动开口。 “亚荷酒店现在已经被全面封锁,里面的人出不来,外面的人也进不去,傅家这是打算一个一个摸查。” 姜衫听得认真,目不转睛看著他。 沈归灵有些顶不住她这么『炙热』的目光,顿了顿,战术性低头喝水,清了清嗓子,“我已经联繫上了事先安排的鱼饵,他把那天晚上几个凶手的形体特徵都记了下来,五分钟前,已经有『热心』市民给傅嘉盛报案,不出意外,警署厅今晚就会行动。”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101??????.??????】 姜衫立马瞪大了眼睛。 不愧是未来最年轻的a国议员长,阴谋阳谋一套一套的。 不过…… 对她来说倒是省时省力。 姜衫挖了一口奶油,“然后呢?” 沈归灵,“傅嘉盛不是说会向a国上下公示调查结果吗?正好看看他能查出什么名堂。” 姜衫点头,聪明啊,这样他们便可全程藏在暗处,即便幕后之人要报復,他也只能对傅家下手。万一被傅嘉盛歪打正著反击了回去,那就更好了,正好藉机削弱对方的实力。 这就叫坐收渔翁之利。 姜衫对沈归灵这次的安排很满意,顺手拿起刀具切了一块小蛋糕奖励他,“诺,一起吃。” 沈归灵垂眸看了一眼,默默接过,没几口就下了肚。 他略有些意犹未尽,掀眸撩了姜衫一眼,站起身,“你先吃,我去洗澡。” 姜衫原本吃得正开心,听了这话险些噎过气,“……你,你洗什么澡?” 沈归灵被她这草木皆兵的样子逗笑了,双手抱胸打量她,“讲点道理,我刚从外面回来。” 姜衫不讲道理,“没听说东湾pm2.5超標,不准洗。” 沈归灵,“不洗澡我睡不著。” 她越来越不讲道理,“睡什么睡?不许睡。” 沈归灵扬眉,拉开她身旁椅子坐了过去,“那你快点吃。” 姜衫皱眉,“干嘛?还有事?” 沈归灵单手托腮,目光温柔看著她,“你又不让我洗澡,又不让我睡觉,难道是想和我做別的?” 姜衫眼皮跳了跳。 沈归灵微微倾斜身子,低垂的眼里满是危险信號,“还是你想一起洗?” “嘰——” 姜衫蹭得一下挑起,身后的椅子摩擦著地面发出极其刺耳的声音。 沈归灵闭眼侧过耳朵。 “我不是不敢,是对跟你一起洗澡没兴趣。” 沈归灵刚转过头,人就不见了,接著耳边传来砰地一声巨响。 “……” 明白了,不是对跟他一起洗澡没兴趣,是不敢。 沈归灵略有些遗憾,慢悠悠站起身。 “叩叩——” “干嘛!!!” “还有个东西忘记给你了。” “不要。” “很重要的。” 话落,门房开了一道缝,姜衫木著脸探出头,“什么?” 沈归灵一手抵住房门,低头攫住她的唇,含糊道,“晚安吻。” …… 第606章 叛徒 东湾,青山居客。 旅舍经理半躬著身子,小心翼翼奉茶。 沈娇垂眸思索,略有些难以置信,“你说,兰晞被阿灵气回去了?” 经理点头,“两位少爷不知道在云顶房说了什么,最后兰晞少爷什么都没做直接打道回府了。” 这倒是稀奇啊。 以沈兰晞的性子,如果知道是她给衫衫和阿灵安排的幽会场所,一定会出面干预,说不得连她这个姑姑都会被他以少主的身份训斥,沈归灵竟然直接把人挡回去了? 沈娇震惊之余不免对沈归灵另眼相看。她之所以连夜飞来东湾,就是怕姜衫和沈归灵搞不定沈兰晞,没想到沈归灵还有点担当,竟然把衫衫藏在星空房,自己一个人面对兰晞。 经理见沈娇没有说话,又主动说道,“兰晞少爷来的时候气势汹汹,但走的时候……” 沈娇抬眸看了他一眼,“走的时候怎么了?” 经理一边回忆一边琢磨,“来咱们这抓姦闹事的我看的多了,兰晞少爷虽然情绪比普通人收敛许多,但通过我这么多年的职业经验,我敢肯定这里面不对劲。” 沈娇略有些不满,“搁这说书呢?一次给我说清楚。” “是。”经理眯了眯眼,压低了声音,“沈总,我觉得……兰晞少爷像极了那种原配找上门,却发现出轨恋人更爱三儿的状態……” “什么乱七八……”沈娇忽然顿住,似乎想到什么,一脸震惊看向经理,“你是说……” 经理表情为难,委婉道,“两位少爷都是人中龙凤,相互吸引也是情理之中。” “……”沈娇还是有些难以置信。 经理立马道,“沈总,我在这守了十年了,被骗了感情的都是兰晞少爷这样的,错不了。” 闻言,沈娇眼里仅存的三分疑虑顷刻荡然无存。 这么看也不是不可能,兰晞和阿灵这孩子身份对立,实力却不相伯仲,朝夕相处的確很容易產生相爱相杀的情感,若非是兰晞动了私情,实在很难想像沈归灵到底用了什么手段把他伤成那样。 沈娇理清思路,不觉又骄傲了起来,不愧是她教出来的女儿,不仅掰直了沈归灵还让沈兰晞成了手下败將,说到底,她的女儿才是沈园里面最厉害的那个。 沈娇故意板著脸,“昨天的事我不希望听见任何风言风语。” 经理立马应道,“沈总放心,我们跟了您十年,知道规矩。” 沈娇点头,“收拾一下,准备闭店吧。” 经理愣了愣,“闭……闭店?沈总,这……” 沈娇,“知道规矩还问?” 经理连忙低头噤声。 沈娇站起身,优雅从容从包里取出钻石墨镜,“把你的人都带著,稍后会有人联繫你们去该去的地方。这,就扔了吧。” 扔了? 经理听罢一脸肉疼。 当初开山劈石光改造地基就了近千万,更別说这十年时间养成了天然生態房。 沈娇看出了经理的不舍,淡淡道,“放心,新地方只会比这更好。” * 东湾,傅宅。 傅嘉盛掛了电话,一脸喜色看向一旁的傅岭南,“爸,警署厅那边说,根据热心市民的线索,果真抓到了五个嫌疑人,现在人已经在押往刑侦监狱的路上了,我现在得立刻赶过去。” “急什么?”傅岭南冷冷开口。 傅嘉盛脸上的激动溢於言表,“爸,您还有什么要交代的?” 傅岭南,“『那个热心市民』的身份查过了?” 傅嘉盛点头,“查过了,是一个外卖员,那个外卖员借著送外卖的便利在酒店偷装了许多针孔摄像头,不想正好有个镜头拍到了那日枪斗的场景。” “这么凑巧?” 傅嘉盛,“警署厅的人已经查过了,那傢伙因为涉嫌隱私偷拍进过两次监狱,最近一个月才放出来的,他的確是个惯犯。也正是因为他知道自己涉嫌违法所以才没有在案发第一时间提交证据,重赏之下必有勇夫,看来这次老天都在帮我们。” 傅岭南深思了片刻,一时挑不出什么毛病,便暂时搁下,又开启了新的话题,“这些人能悄无声息混进招商队,说明背后定有人谋划,事情已经闹到这个地步,他们不可能没有准备,撤离路线都安排好了吗?” “放心吧爸,今晚的抓捕行动没有人知道,另外,我特意安排了四辆押送车来回往返,就是为了混淆视听,他们绝对不会想到,今晚高架立桥封路排查其实是为了方便押送嫌疑犯。媒体那边,暂时也都不知道情况,还蹲在亚荷酒店门口驻守。” “砰——” 两人正在屋里说话,忽然外头传来一声瓷器碎裂的声音。 傅岭南和傅嘉盛脸色微变。 “谁?!”傅嘉盛二话不说衝出门查看。 站在过道前的傅文博愣了愣,他手里还拿著半个瓷片,一脸诧异看向楼梯的方向。 没等他开口,傅嘉盛黑著脸上前质问,“你怎么会在这?” “我是……”傅文博正要解释,忽然反应过来,“不是,爸,这是我家,我不在这在哪?” 傅嘉盛左右看了看,“刚刚只有你在这?” 傅文博看著手里的青瓷片,犹豫片刻点了点头,“是啊。爸,这挺贵的吧?我不是故意的,您千万別跟爷爷说。” 他记得二伯母当初和傅家撕破脸时砸的那个瓶好像和这个就是一对,当时爷爷差点气得背过气去。 傅嘉盛一把拍下他的碎片,回头看了书房一眼,一脸晦气,“赶紧滚。” 傅文博长舒了一口气,一脸猥琐,“马上滚,您记得千万別说是我啊。” 傅嘉盛看著眼前不太聪明的犬子,刚刚的喜色完全不见踪影,冷脸转进书房。 恰好这时傅岭南的目光看了过来,他低头轻咳了一声,“阿博打小就这样,毛手毛脚,我改天一定好好教训他。” 傅岭南懒得生这閒气,闭目养神,“你也赶紧滚。” “……”傅嘉盛神情訕訕,灰溜溜躲了出去。 * “砰——” 傅瀟瀟快步躲进房间,气喘吁吁抵著门页,思忖片刻掏出手机。 -【全军覆没,高架立桥,刑侦警车。】 这边信息刚发出去,对方立马有了回应。 -【泄露者?】 傅瀟瀟皱眉,犹豫片刻还是如实交代。 -【外卖员,州长热线。】 等了一会儿,手机没有再跳消息,傅瀟瀟立马退出了聊天室,正当她准备去洗个澡放鬆时,身后的传来一阵敲门声。 “傅瀟瀟,出来,我知道你在里面。” 傅瀟瀟將手机塞进口袋,深吸了一口气,拉开房门,“哥。” 傅文博皱眉门,往她房里看了看,一脸疑惑,“你刚刚在书房门口瞎转悠什么呢?” 傅瀟瀟眼神略有闪躲,表情有些不自然,“我……我哪有瞎转悠?我有事找爸爸,但他和爷爷在房间里谈正事,我一时不知道该不该进去。” “都怪你!”她越说越自然,“突然出现嚇了我一跳,你有病啊!我刚刚差点被你嚇死!” 傅文博抓了抓头,“瞧你这怂胆,放心好了,事情我已经认下了,老头子不会找你的麻烦了。我来就是告诉你一声,省得你嚇得一晚上睡不著。走了~” “嗯。”傅瀟瀟眼瞼微垂,默默关上门。 …… 有新裙~点主页~ 你们竟然让我混到了打赏榜前三?!!我也是出息了!!爱你们!!! 第607章 命与运 凌晨一点。 “来来来,大家喝咖啡,打起精神。” 亚荷酒店前,所有新闻媒体人几乎都面无血色,为了蹲到第一手直播消息,他们不少人已经在这守了两天了。 “谢谢啊。” “哎,也不知道这案子什么时候是个头……” 大家有一句没一句念叨,忽然,所有人的手机不约而同响起。 “餵?什么?高架立桥发生了恐怖袭击?” “车毁人亡?无一生还?” “快!快去高架!!!” * “这次的恐怖袭击是一场有预谋有组织的有针对的报復行动,我谨代表东湾向此次遇难的警员同胞表示真切的慰问。” 傅嘉盛穿著黑色西装对著媒体镜头深鞠躬,“东湾在此承诺,哪怕掘地三尺也一定会把这群国之败类找出来。” 莫然按下暂停键,转头看向沈归灵,“少爷,以上是关於高架爆炸东湾zf的所有发言。” 都死了?! 姜衫皱眉,难道他们猜错了?傅家和那群凶手其实早就暗中勾结好了,故意做了杀人灭口的局混淆大眾? 不对。 不合理。 如果是合谋,应该是共贏。 但傅家现在不仅招商会没开成,连之前累及的公信力也在一夜之间掉完了。 第一次亚荷酒店事件,东湾zf可以说是突袭没有准备,但这次炸弹却是在羈押嫌疑犯的路上爆破的,警署厅明明已经知道嫌疑犯的危险性,不可能没有防备,这样高压的环境下还是让对方得逞了,这就不得不让人怀疑傅嘉盛这个东湾领导人到底有没有能力治理好东湾?!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 质疑声一旦显露,人心便不可逆。 理清思路后,姜衫一脸嫌弃,“傅家怎么这么没用?!竟然一个回合都没有撑住。” 沈归灵摇头,“太快了,不对劲。” 姜衫不解,“什么太快了?” 沈归灵,“傅家在东湾发展了两年,那些人再厉害也不过是外来势力,怎么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內摸清楚刑侦车羈押的路线。” “他们没有选择枪火,而是直接炸毁,连炸药的克数都算的一点不错,这完全是提前预谋好的暗杀。” 驀地他忽然想到什么,缓缓抬眸,轻描淡写,“傅家有內鬼。” 內鬼?姜衫愣了愣,但顺著这个思路联通,发现一切好像都解释得通。 她不由两眼发光,盯著沈归灵的额头,不愧是剧目认可的高智脑果然好用,好想要啊…… 沈归灵被她眼里的炙热烫得都快有些坐不住了,低头轻咳了一声,“莫助理,你先出去。” 莫然心领神会,正要起身…… 姜衫摆摆手,身体慢慢前倾靠向沈归灵,“出去干嘛?你继续说啊,谁是叛徒?” 莫然抬眸看了沈归灵一眼,见他没有接话又乖乖坐了回去。 “……”沈归灵有些招架不住,掌心贴著她的额头把人推开半米远,“坐好。” 姜衫瞪眼,“你不知道?” 沈归灵睨了她一眼,“傅家那两兄妹很可疑。” 见她不解,他又耐心解释,“昨晚热线电话是在凌晨打过去的,除了傅嘉盛就只有去抓人的刑侦队知道,但刑侦队的人都死了,所以泄密的就只能是傅家了。” “傅嘉明已死,傅家人口关係就更简单了,傅岭南没有立场,傅嘉盛不可能自己出卖自己,只有可能是家里出了內鬼?” 这么说好像也有点道理。 姜衫眯眼,“那你说,是傅文博……还是傅瀟瀟?” * “砰——” 一声巨响,滚烫的瓷盏撞上漆屏风碎裂一地。 傅嘉盛额前青筋抽动,眸底泛著一片血色,“岂有此理,到底是谁?!到底是谁走漏了风声?!” 往常这个时候傅岭南一定会出声阻止,但这次,他一反常態什么话都没有说,不仅如此,傅家这位顶樑柱仿佛一夜之间苍老了许多,眼里的雄心壮志也染上了锈色。 傅嘉盛吁吁喘著气,思忖片刻上前跪在傅岭南面前,“爸,现在a国上下都在笑话我,您说,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做?” 傅岭南抬眸看了他一眼,又缓缓闭上眼,“等吧。” 等? 傅嘉盛一时没反应过来,“您要我等什么?” 傅岭南,“等有能力的人出手。” 傅嘉盛的脸色顿时阴沉到了谷底,“爸,怎么连您也这么说?” 傅岭南摇摇头,眼神已然有了垂暮之色,“一命二运三风水,四积阴德五读书,这人若要成大事,最重要的是命。我之前不认命,总觉得自己不过是差了一点气运才输给沈庄那个匹夫的,现在看来,傅家命定如此。” 傅嘉盛两眼睁睁,咬牙切齿,“您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命定如此?我傅嘉盛生在权利顶峰,难道命还不算好吗?” “呵……”傅岭南自嘲笑了笑,“这不是命是你的运,运是你生来所处的环境,这些都是可以改变的,就像傅家一夜之前从神坛掉落。匹夫之勇遇乱世成梟雄,逢盛世为牛马,你生来是『龙』还是『虫』,这才是一个人的命,命是不可以改变的,因为虫永远不可能变成龙。” 如今傅嘉已无大势,傅嘉盛的『虫』性就显露出来了。 傅岭南之所以如此悲凉,是因为他已经预见了傅家的未来。 傅嘉盛忍著心中的怒火,“爸,你要说教是不是也该换个时候?眼下……” “铃——” 不等他说完,书房的电话铃声忽然响起。 傅嘉盛微微怔愣,看了傅岭南一眼,起身接通了电话,“哪……” 他刚说了一个字就顿住了,很快那边掛断了电话,等到电话发出忙音傅嘉盛还没缓过神来。 傅岭南闭了闭眼,正要起身,傅嘉盛满脸惊慌失措扑身抱住傅岭南的腿。 “爸,是国会秘书部的电话,他们说……东湾恐怖事件已经严重影响a国国民对zf的信任,现暂停我在东湾一切职权,交给国会调查员处理。” “爸……你刚刚说的等,难道就是要我等鯨港的电话?” 傅岭南冷笑,“这么好的机会,那些人怎么会放过?” “那怎么办?爸?您能不能再想想办法?” 傅岭南摇头,“你连这点判断的能力都没有了,再回鯨港也是別人的盘中餐,罢了,还是留在东湾吧。” “爸!爸!”傅嘉盛不甘心,死死抱著他腿不撒手,“那阿博呢?他还小,他……” “他就更不要说了……”傅岭南闭了闭眼,实在不想再说出什么难听的话。 见状,傅嘉盛万念俱灰,瘫软在地。 傅岭南轻嘆了一声,慢步向门口走去,刚推开门忽然想到什么,原本还萧瑟的眼底猛然闪过一丝厉色,“家里面出了內鬼,找出来,处理乾净。” …… 第608章 噩耗 东湾高架恐怖袭击案一夜之间成为了全a国国民关注的热点,事发仅仅三个小时,鯨港特派小组就已经乘专机到达东湾,四个小时后,东湾封锁了海陆空三线交通,这里彻底成为了一座围困之城。 如此高压的环境下,东湾市民草木皆兵。 就在所有人等著调查员给出一个满意交代时,云乡市又出了大新闻。 -当地涉黑组织为隱藏罪证,用残忍手段击杀警署厅十八名臥底,但真正引发人们愤怒的是,这十八位被公布的名单里,竟然有位一星上將,要知道这样的人物在a国都是能独当一面的守国將军,他们为a国立下的汗马功劳足以载入史册,这样一位英雄竟然无声无息死在了云乡一个废弃的工厂?! 民愤史无前例,纷纷集结討伐云乡。 內阁为了安抚国民的情绪,连夜展开新闻会,授予这次为国牺牲的勇士们二等功勋,並以国礼下葬。 十八位英雄的名讳由內阁確定后,迅速占领了各大媒体周刊的报纸头条。 * 姜衫看见这条新闻时,便在心中暗叫不好。 苏妙那傻子还不知道什么情况,这消息指不定能把她嚇死。 眼下东湾的局面一时半会也解不开,他们也是时候回鯨湾了。姜衫告知了沈归灵她的想法,沈归灵二话不说便让雷行去安排。 一个小时后,一行人登机,光明正大从东湾上空起飞。 东湾如今被三军把守,一只苍蝇都別想飞出去,姜衫看著脚下渐渐模糊的城市,有些好奇沈归灵是怎么办到的? “你告诉爷爷我们来东湾了?” 沈归灵摇头,“这种小事哪用惊动爷爷,这次来鯨港的调查员是蔡严。” “哦~难怪。” 周元义被逼下马后,沈家扶持蔡严做了鯨港警署厅总厅长,这份知遇之恩蔡严自是会涌泉相报。 *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101??????.??????】 与此同时。 狭小的公租房內一片狼藉。 苏妙坐在堆积如山的司法书籍里,怔怔看著手里的报纸。 -【英雄名单:…、…、…、…、周綺姍、…】 她全身冰冷,神情涣散看著手里的名单,“说好的,回来要给我撑腰,你怎么能言而无信呢?周綺姍……你这个骗子……骗子……” * 云乡十八位英雄的故事愈演愈烈,眾人从最关注的一星上將逐渐扩散到无名小卒,其中唯一一位女性的名字渐渐被人们所看见。 周綺姍。 她是十八位烈士里唯一的女性,人们不禁对她感到好奇。 於是,更多人知道了这个叫周綺姍的女孩儿。 她很年轻,今年才满了十八岁,她是a国顶级官宦大族周氏的千金。 这消息一出,全国譁然。 若她只是贫困山窝里爬出来的凤凰,人们虽然敬畏然不会如此诧异,人越是在一无所有的时候越是容易拋下所有。 但周綺姍出生就拥有了一切,她拋弃了自己的阶级,选择了为云乡百姓献祭。 这份强大与坚韧,一时间感动了无数a国民眾,周家因此获利,甚至有些人开始主动替周宴珩辩解。 “周家一直在澄清,说全权交给司法,周綺姍这么好,教育出她的家人又能坏到哪里去呢?说不定真的是我们误会周家了。” 但也有理智的网友表示:“周綺姍是周綺姍,周宴珩是周宴珩,龙生九子各有不同,不能一概而论。” 不过很快又有一波舆论占领上风,“能同意周綺姍加入313军营,周家人的觉悟已经摆在那了,这么多年,权贵顶流里也只有那位英年早逝的沈元帅做到了。” 都说风水轮流转,鯨港贵圈的大佬们怎么都没想到,两年前,周綺姍还是太太圈里的笑柄,用来教化女儿的反面教材。短短两年时间她,就做到了鯨港所有女子都达不到的高度。 全鯨港如今都在传,313师精锐连扛著二等功勋的牌匾敲响周家的院门时,周老爷子亲自出院接匾。周家甚至打破了周家女子不可入主祠的规矩,特意为周綺姍立了功德牌与周家列祖列宗同受香火。 这可是歷代周家主家死后还有的荣誉。 * 彼时,周家满院白丧,周綺姍死无全尸,所以灵堂供奉的只有一块冰冷冷的功德牌。 “你怎么那么狠啊,当初说什么都不听,说什么都不听,现在让我可怎么活啊。我该死啊!我该死了!” 徐文佩抱著周太太,撕心裂肺地哭喊,这一刻,她是真的恨透了自己,她天生懦弱,不是一个合格的母亲,不然女儿也不会走到这一步。 周太太也大悲了几回,眼里满是血丝,“担心身体。” 徐文佩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几经晕厥。 周元义原本在招待前来弔唁的客人,听见这边的动静,立马冷著脸衝上前呵斥,“行了行了!赶紧去旁边冷静一下,今天来的都是贵客,別像个疯妇一样丟人现眼。” 周太太看不过去,帮著徐文佩回懟,“三弟你这话说的太过分了,阿珊是文佩肚子里掉下的一块肉,你叫她怎么冷静?” 周元义自然不敢给周太太脸色,陪著笑,“大嫂,您误会了,我不是这个意思。” 说著便忍著脾气轻轻拍了拍徐文佩,“我知道你难过,但事情已经发生了,再伤心也总得面对不是?老爷子已经给了阿珊所有的体面,连灵位都进了主祠,阿珊泉下有知也该没有遗憾了,她执意出去不就为了这个吗?如今她也算得偿所愿了。” “放你娘的狗屁!” 没等眾宾客反应过来,一道身影突然冲了出来,对著周元义的脸踹了上去。 …… 每天起来一睁就有人@我裙满了,你们真是太热情了!!评论有延迟,辛苦大家耐心等待~ 第609章 我要带她走 “砰——” 一声巨响,周元义应声倒下。 徐文佩两眼含著的泪水被嚇得戛然而止,她怔怔抬头,在一片黑暗的阴影里看见了一双亮得嚇人的眼睛。 “你们……也配为人父母吗?” 徐文佩眼里的瞳光骤然紧缩,这话好似一把利刃刺进了她的心臟。 当初,女儿问她,“生而为女,我有罪吗?” 徐文佩如同没有意识的傀儡机械般扭动著脖子,圈满屋,贵宾满座,但这些都是用阿姍的命换来的。 她成了英雄的母亲,但也因此彻底失去了女儿。 徐文佩一下瘫软在地,原本崩腾的眼泪在这一刻忽然安静了。 “哎哟!”周元义捂著被撞上的额角,表情阴鷙看著眼前穿著一身素縞的女孩儿,“混帐玩意!管家,有人闹事,还不赶紧她给我抓起来!” 周国潮正在主厅招呼客人,听见灵堂那边有动静,立马带著人上前察看,“怎么回事?是谁在闹事?” 灵堂前原本还有人在交头接耳,周国潮一来所有人当即噤声。 周国潮脸上看不出丝毫悲伤,目光平静逡巡了一圈最后才落在苏妙身上,“你是来闹事的?” 苏妙紧紧握拳,两年前她尚且需要姜衫陪同才敢与周家老爷子对峙,但现在,悲伤已经占领了她所有的情绪,她变得无所畏惧。 “我要来带阿姍走。” 这话一出,围观的宾客纷纷变了脸,表情微妙看向周国潮,敢在周家主家撒野,苏家小丫头莫不是疯了? 没等周国潮发火,周元义先怒了起来,指著苏妙大骂,“我的女儿,你凭什么带走,你算个什么东西?!” 周元义对周琦姍並不了解,他甚至不知道眼前这个女孩儿是他女儿最好的的朋友,当然,哪怕知道,眼下这个局面他也不会有什么好脸色。 苏妙冷冷看向周元义,“你的女儿?你配吗?” “嘿?”周元义擼起袖子,“我今天就要让你知道在周家撒野会是什么下场!” 周太太眼看局面不受控制,正要上前,却被周元白护了回去,周太太知道丈夫的意思,但她还是不忍苏妙受伤,转头劝道,“妙妙,你要真为了姍姍,现在就赶紧走。” 苏妙摇头,一脸固执看著周国潮,一字一句鏗鏘有力,“我、要、带、她、走!” 周国潮至始至终冷著脸,他並未把苏妙的挑衅放在眼里,极其隨意摆了摆手,“把她赶出去。” 周家的保鏢立马上前,一左一右压住她的胳膊。 苏妙神情癲狂,死死瞪著周国潮,“她已经死了,为什么连死了你都放过她?” “胡言乱语,看来苏老这家规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拖下去。” “放开我!放开我 !啊!”苏妙奋力挣扎,血丝鲜红看著满庭圈里孤零零的灵牌。 周宴珩的案子已经递交到了司法仲裁委,司法委哪敢真办?不过是碍於舆论的压力一拖再拖,周家看似高调祭拜,实际不过是想利用周綺姍这波身后名为周宴珩镀金。 什么入主祠受香火祭拜?若没有周家,以周綺姍的功勋是可以入国陵受万民香火的!万一周宴珩之后还有什么雷点爆出,周綺姍以死换来的功勋都有可能受到反噬被万人唾弃。 所以她恨!恨这些魔鬼竟对她残忍至此,但她更恨自己,双臂的桎梏比钢铁还硬,现在的她无力带她去任何地方,也给不了她真正想要的自由。 (请记住1?1???.???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终於,苏妙忍不住嘶声痛哭了起来,“您放过她吧!让她好好安息吧?算我求您了!” 苏妙的动静越闹越大,连同二楼的客人也一併惊动了,周宴珩领著眾人下楼,正好看见苏妙被人拖著经过大厅。 乔金锦愣了愣,犹豫片刻从人群里跑了出来,一把拉住动手的保鏢,目光恭敬看向周国潮,“周爷爷,怎么发这么大的火?” 关鹤对於乔金锦突然衝出去也有些莫名其妙,但对於好兄弟他都是仗义的,生怕乔金锦惹了周国潮不快,立马上前帮著说话,“周爷爷,是不是这死丫头说错什么话惹您生气了,她一向疯疯癲癲的,你大人不记小人过,看在今天是阿姍的重要日子就算了吧?” 说罢,还不忘回头朝周宴珩使眼色。 周宴珩瞥了他一眼,转头看向周元义,“三叔这是怎么了?” 周元义对周宴珩向来是阿諛奉承,哪怕已经气到了极点,周宴珩问话他立马收敛了脾气,指著苏妙怒道,“这死丫头上来就踹了我一脚,把我打成这样?她还大放厥词说要带我女儿走,闹事闹到家门口来了?不给她一点教训简直天理难容。” 乔金锦眉头微蹙,不动声色挡在苏妙面前,“人在大悲之后很容易情绪崩溃,听说苏家小姐和阿姍是刎颈之交,她大概是伤心过度才会如此,周爷爷心疼阿姍,就算是看在她的面子把人请出去就好。” 关鹤看了乔金锦一眼,连忙帮著附和,“就是就是。” 坐在一旁的关楼见状,捂著额头连连摇头,这个傻儿子,人家说那么多,他就只会就是就是,这还怎么爭? 关键时间还得是靠他爹。 关楼起身,慢慢走到人群里,“周老,年轻的孩子哪经过什么事?生死已经是她们的极限了,这不恰恰说明姍姍交了一个好朋友吗?” 什么好朋友,这死丫头差点一脚把他送走,周元义捂著血流不止的伤口,敢怒不敢言。 周国潮思忖片刻,抬了抬手,“请出去。” 一字之差,千差万別。 身后的保鏢立马卸了蛮力,恭恭敬敬做了个请的手势。 苏妙死死看著隔著重重圈的灵牌,手指紧握,“我想进去祭拜。” “不行!”周元义横眉冷对,“让你出去已经算是客气了,谁知道你发疯又会做什么事?出去……” 苏妙忍著泪水,“我不会做什么,我就看看她。” “不行,你可不要得寸进尺……” “拜个人就是得寸进尺,你们周家人的气量未免也太小了?!” 不等周元义说完,厅外忽然传来一声冷笑,声音不高不低,但嘲讽味十足。 …… 第610章 气死他们! 这个声音。 苏妙眸光惊颤,苍茫回头,在看见有人小跑著闯进主厅时,她眼里的泪水顷刻间夺眶而出。 姜衫穿著一袭简单的黑色长裙,乌髮雪顏,她出现的瞬间光影有了聚焦,她抬脚,莹白的脚踝刚跨过门槛,突然身后伸出一只手,把她拽了回去。 沈庄点了点她的额头,“没规矩,往后站。” “……”姜衫也是没脾气,哦了一声乖乖站在沈庄身后。 她正要探头,沈兰晞、沈归灵、沈清予三人跟约好了一样,一左一右挤到了第二梯队。 “……” 沈眠枝拉了拉她的手,“你刚刚跑太快了。” 傅绥尔补刀,“爷爷为了追你,差点连鞋都掉了。” 姜衫,“……” 沈家人的到来让在座所有人大吃一惊,纷纷上前寒暄。 周国潮也没想到沈庄竟然会亲自前来悼念周家一个小辈,別人看不出这场悼念会的深意,沈家不可能不知道,沈庄这个时候出现对周家的助力也不是一星半点。 司法委员会那边也有沈家的人,沈庄今日露面,司法局那边便没有悬念了。 “沈老怎么亲自来了?”周国潮毕竟是经歷过大风大浪的,很快收敛情绪,主动上前迎接。 沈庄轻嘆了一声,“国之义士谁能不敬?我亦深受感动,姍姍我也曾有过几面之缘,如今她走了,我来看看也是情理之中。” 周国潮点头,“沈老请。” 沈家几个小辈个个龙章凤姿,六人黑衣素縞,执香齐叩英魂的画面將千年底蕴的世家大族演绎到了极致。 沈庄上了香,转头看向堂下,“方才进来的时候听见里面有人闹事,周老,可是有人对小姍不敬?” 周国潮看了苏妙一眼,他心知这丫头跟沈家丫头走得近,刚刚进厅时的那声嘲讽言犹在耳,沈庄这个时候问,自是不可能是为周家討公道。 他正犹豫怎么回,周元义按耐不住,率先出声,“沈老爷子,可不就是这死丫头,她出手伤人不说还大闹我女儿的葬礼。” 姜衫扯著嘴角笑了笑,之前周綺姍碌碌无名的时候也没见周元义一直把我女儿三个字掛在嘴边,现在人死了倒是认得快。 苏妙缓缓鬆开麻木的指尖,深吸了一口气,“我想祭拜她。” 周元义,“不行……” “为什么不行?” 苏妙愣了愣,这话不是她问的,是姜衫问的,她眼里的委屈一下涌了上来,正要哭,姜衫掉头恶狠狠瞪了她一眼,“不许哭。” 凶完,转头看向周元义,又问了一遍,“为什么不行?” 周元义有些懵圈,碍於沈庄的威慑,他清咳了一声,“她是来闹事的。” 姜衫,“你耳朵聋了,人家刚刚说的是来祭拜你女儿的,你当面栽赃?”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话落,一旁的傅绥尔捂嘴笑了起来,嘲讽值瞬间拉满。 “你……”周元义气得脸色黑红,抬头看了沈庄一眼,见老爷子还点头附和便知是踢到铁板了。 未免丟了周家脸面,他冷下脸指著额头,“我这额头的伤就是她踹的!” 姜衫眯眼看了看,“脚滑而已,她肯定是因为太伤心了,一时没注意,你一个大人怎么还跟个孩子计较?!” “我……”周元义从来没和姜衫打过交道,见小姑娘长得漂亮以为不足为虑,没想到这么难啃,气道:“踢成这样你说是脚滑?” 姜衫,“那只能说明是你站的角度不对,或是你的骨头太脆弱了。您这么大的人了,凡事应该多找找自己原因,这样才有利於您进步。” “哈?”周元义差点没被气死,正要说话被周元白拉了回去。 周国潮神色淡然,“沈老?” 沈庄笑了笑,拄著拐杖点了点脚下的地砖,“周老,我孙女儿说的没错,凡事多从自己身上找原因才有利於进步,砖太滑了就让人多擦擦,別老想著欺负一个孩子。” 周国潮眉头微蹙,不知想到什么,回头看向隱藏在圈里的灵牌,闭了闭眼,“罢了,去吧。” 苏妙顿时眼睛一亮,直接冲向了灵堂。 周国潮缓缓抬眸,勉强笑了笑,“沈老,这边请。阿珩,招呼好大家。” 周綺姍的葬礼,鯨港圈排得上號的平辈几乎都来了,主事的大人在主厅谈事,小辈们则被安排在偏厅联络感情。 周宴珩领著沈家眾人去了二楼,此时偏厅早聚集了一群年轻男女,余笙、顾玉珠、顾彦等人也在其中。 楼下的衝突他们都看在眼里,但碍於这是周家的家事便只能冷眼旁观。 原本一群人正在低头聊天,沈家人一加入,立马拆分成了几派上前搭话。 沈兰晞自带权势光环,几乎所有人都向著他围拢,余笙自从上次被沈归灵当眾拒绝后,收敛了许多不再痴缠,反而主动与傅绥尔交好。 顾玉珠领著一群新贵小姐缠著沈眠枝,沈清予被顾彦拉进了另一派的少爷圈,说来也是好笑,沈家一入偏厅就被瓜分乾净了,只剩姜衫和沈归灵两两对望。 姜衫因为长得太漂亮加之刚刚在堂下锋芒毕露,女生们觉得她不好相处故而敬而远之,男生想靠近又怕被周家记恨,不敢明目张胆。 沈归灵就有些冤了,明明他与沈兰晞同为一门双將,就因为他还有个私生子的身份,所以只要沈兰晞在场,即便有些人有心也不敢光明正大与他接触。 这种感觉就像,我喜欢这个珠宝,但我不会在重要场合佩戴出席。 姜衫倒是无所谓,反正也不爱搭理这些傻叉,但沈归灵被这么对待,她多少还是有些想不通。 她环顾一圈,发现以沈兰晞和周宴珩为中心的狗腿特別多,沈兰晞那边的狗腿还看不出什么敌意,周宴珩那边光眼神就能看出恶意。 打量时,眼神游离正好与周宴珩相撞,她直接翻了个白眼掠过,回头拉了拉沈归灵,“你跟周宴珩结梁子了?” 沈归灵嗯了一声,偏头挨著她的耳侧,“是有一点。” 姜衫皱眉,“那我们出去,不受他们这閒气。” 沈归灵笑了笑,忍住想要吻她的衝动,“我不气,现在最气的是他们。” …… 新裙来了~今天特意早点更新大家应该都能看到了~ 第611章 混战 “阿珩,那死丫头还敢瞪你!”关鹤眼尖,一看见姜衫翻白眼立马告状。 周宴珩不冷不热收回目光,转头招呼二楼的管事阿姨,“去给客人添茶。” “是。”阿姨立马推著茶车加入了被孤立的二人组。 沈清予正偏头和顾彦说话,转头看见姜衫竟然被一群女生孤立,心里顿时有了躁意。沈归灵那个傻逼就算了,小儿这么招人喜欢,这些人怎么也是这德行?难不成都瞎了眼? 他正要起身,端茶的阿姨突然手滑,半烫的茶被打翻溅湿了姜衫的裙摆。 沈归灵眸底飞快闪过一丝厉色,轻声询问,“有没有烫著?” 二楼偏厅铺了一层厚厚的地毯,茶盏落地的声音几乎可以忽略不计,没等眾人反应过来,人群里四个人已经站了起来,从不同方向匯聚一点。 姜衫还没来得及回答,刚抬头眼前立下四道黑影。 傅绥尔是女生,毫不避讳拉著姜衫的手上下翻看,“伤著没有?” 姜衫摇头。 沈眠枝拿著纸巾递给她,“衣裳湿了,会不会不舒服?” 沈兰晞一言不发,表情淡淡看著送茶的阿姨。 阿姨哪见过这阵仗,嚇得头皮直发麻,“唉哟!姜小姐,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太太有备……” “怎么这么不小心?”周宴珩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走了过来,貌似不经意打断了阿姨的话,“把这里收拾一下,换个手脚稳妥的过来。” 阿姨愣住了,满脸不解,少爷之前可不是这么吩咐的,但这不是她一个佣人该想的事,她赶紧应声,跪地收拾好地上的残局,起身对著姜衫深鞠了一躬,小心翼翼退下了二楼。 “今天客人多,难免会有招呼不周的地方,姜小姐还好吗?”虽然有沈清予和沈兰晞两个门神在前面挡著,但周宴珩根本毫不在意直接与姜衫对话。 姜衫哪会看不出这狗东西的坏心思,以前就没少用这招把她钓出去,现在还当她像以前这么好钓? 看不起谁?! “阿嚏~”姜衫捂著鼻子故意打了个喷嚏,“怎么办?我好像感冒了。” “……”周宴珩挑眉,“姜小姐的身体还挺虚的?” 葬礼还未结束,突然离席是对死者的不敬,衣服弄湿换身备用的即可,但姜衫说自己不舒服显然是走。 沈归灵秒懂,抬头看向沈兰晞,“兰晞哥,情况特殊,我先送衫衫回去,麻烦你跟爷爷说一声。” “……”沈兰晞撩眸看著他,眼里的情绪晦暗不明,“你说什么?” 姜衫皱眉,“让你帮忙跟爷爷说一声,不是说的很清楚吗?” 沈兰晞怎么回事,他难道看不出那个女人是故意泼她的吗,关键时候怎么总是掉链子? 沈归灵掩下愉悦的眸光,嘴角忍住上扬。 沈兰晞转过来不动声色看著她,眾人见状神情立马变得微妙起来,这姜衫也太骄纵了,她是不是忘了自己只是个养女,沈兰晞可是家族太子爷,她敢这么跟太子爷说话,简直是不知天高地厚。 就在眾人以为沈兰晞会给她个教训时,太子爷撇过头,像是跟谁在赌气,“我不去。” 眾人:“……” 姜衫也不惯著他,翻了个白眼,转头拉了拉沈清予的袖摆,“他不去,你去。” 凭什么我去?! 这是沈清予的第一反应,但转念一想,可不正好和沈兰晞这傻逼形成反差,这样小儿就知道到底是谁对她好了。 沈清予清咳了一声,“行叭,我去说。” 沈兰晞掀眸,表情冷漠像看傻子一样看著他。 “仗义。”姜衫对沈清予竖了个大拇指,朝沈归灵使了个眼色,“走啊~” 周宴珩见沈归灵一点脸面不要跟著起身,嘴角的笑意渐渐淡去。 原本他打算借著葬礼的由头好好给沈归灵上一课,他也不怕沈归灵看出什么,隔著亲母被挫骨扬灰的血仇,但凡是个人,只要还有点血性就不会逃。 但他万万没想到,沈归灵竟然这么能忍,甚至没下限到躲在一个女人背后。 周宴珩冷笑了一声,抬步拦住沈归灵的去路,眸光夹杂著几分耐人寻味,“这就走了?” 沈归灵停下脚步,眼瞼轻轻上撩,面无表情看著他。 关鹤一直记恨在南湾被沈归灵下套的事,嬉皮笑脸勾著周宴珩的肩膀,“別走啊沈归灵,听说你马上就要入南湾舰队了,同学们都想跟你聚聚,给个机会唄~” 这话一出,围著周宴珩身边的男生都跟著起鬨,“是啊,阿灵哥不会不赏脸吧?” 女生们见状,相互看了看默默退回一边 沈清予皱眉,略带疑惑打量周宴珩,这傻逼虽说以前也很囂张,但也没这么明目张胆过,正要开口。 周宴珩被人从后面推了一把,一个前栽差点跪在沈归灵面前。 “…………” 这一变故让所有人瞪直了眼睛。 周宴珩眼里的弧光微微慢慢收拢,他先是愣了愣,隨即满脸不可思议看向身后,“你……踹我?” 姜衫根本不管周围人怎么看她,淡定理了理裙摆,一脸无辜,“没有啊,我就隨便伸伸腿,是腿太长了。” 沈兰晞和沈清予沉默片刻,不约而同往前走了一步,这祸坨子平时在家里欺负他们就算了,但周宴珩不是善男信女,若不看著点只怕要吃亏。 周宴珩强忍著扶腰的动作,暗暗深吸了一口气,面无表情挑了挑眉。 姜衫抿嘴笑了笑,一副已老实的乖巧模样。 周宴珩冷著脸,人多他不想计较,刚转身,突然身体猛然前扑,这次更夸张,直接扑倒在沈归灵脚边。 这一反转把沈归灵都看愣,抬眸看向始作俑者的瞬间,心跳突然狂沸不止。 姜衫拿起推车的茶壶,对著周宴珩的脸直接浇了上去,脸上扬著得逞的甜笑,“不好意思啊,刚刚是骗你的,我就是故意的。” 周宴珩根本不相信姜衫敢真泼他,但还是下意识偏头。 姜衫完全预判了他的动作,壶嘴跟著他的脖子一起转动,下一秒茶水从头顶溅落浇了正著。 目睹这一幕的所有人几乎在同一时刻大脑宕机,偌大的偏厅安静地只听得见浇水的声音。 周宴珩缓缓抬眸,一动不动迎上姜衫的目光。 她笑得很甜,但也很恶劣。 关鹤完全被嚇傻,反应过来后突然暴起,对著姜衫扑了上去。 沈兰晞和沈清予早有预防,关鹤刚飞出去就被两人一左一右拽了回来。 傅绥尔见状跟著直接冲了出去,可还没衝出人群就被沈眠枝拽了回来,她皱眉,正要甩手一看是沈眠枝表情微愣。 沈眠枝不动声色摇了摇头,略带隨意往楼下看了一眼。傅绥尔眼睛一亮,换了个方向退出人群…… 另一边,关鹤被一左一右架在原地不能动弹,气得手舞足蹈,对著姜衫大骂,“草!姜衫,你他妈是真不怕死!” 姜衫一秒收笑,反手將手里的茶壶对著关鹤的脸砸了过去。 “这话该我问你才对!” 下一秒茶壶就迎面扑来,关鹤眉心跳了跳,眼看著躲不掉只能闭眼生挨了这一下,只听见一声极其沉重的撞击声,关鹤半边脸就肿成了猪头。 周宴珩抬手扫去眉宇间的茶水,正要起身,沈归灵按著他的肩膀,横挡在姜衫面前。 两人目光交匯的瞬间,周宴珩眼神忽然凶狠,如同一只捕食的野兽对著沈归灵反扑。 此刻他已经被激怒了,连带对沈归灵都没了兴趣,他的目標是沈归灵身后的姜衫。 关鹤阴沉著脸,回头看向身后眾人,“还愣著干什么?!给老子撕了她!” 迫於关鹤的淫威,狗腿们只能上前,沈兰晞皱眉,一个眼神杀回去,“谁敢?” 刚跨了半步的狗腿直接往后跳了三步。 沈清予冷笑,一把掐住关鹤的脖子,“你要撕了谁?” 关鹤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放……放手……” 乔金锦见状立马上前扣住沈清予的手,“鬆开。” 眼看局面不受控制,沈兰晞扔下所有人,转身拉住姜衫的手,“我们先走。” “晚了。”姜衫一把甩开他的手,拿起推车的瓷盘对著周宴珩砸了过去,一开始她还挑大的,砸到最后直接放飞,蛋糕、茶点、果酱拿了什么砸什么。 沈兰晞看著被推开的手,表情沉默不知道在想什么? “爷爷!你快来啊!周宴珩欺负人!!!” 周宴珩原本还有些失控,姜衫这一喊瞬间让他恢復了八分理智。 他忽然意识到什么,一把推开沈归灵。 一开始他目的是激怒沈归灵,让他在葬礼上失格从而失去升调南湾海舰的资格,但现在,他完全被带偏了,被激怒的是他,在葬礼上失格的也是他。 他目的被转移了。 周宴珩冷冷看著姜衫,此时此刻,再看眼前的她根本不是疯,是完全没有把任何人放在眼里。 姜衫砸完零件发现没东西可砸了,犹豫片刻直接举起了推车。 周宴珩:“…………” 沈兰晞和沈清予唯恐她闪著腰砸伤自己,脸色阴沉上前阻拦。 “把东西给我!” “把东西放下!” 两人异口同声,但姜衫谁的话都不听,颤巍巍走了几步,使出吃奶对准周宴珩砸了过去。 周宴珩已经看出她的用心,心知这一砸是虚晃一枪,他故意站在原地不动,果不其然,只听见一声巨响,推车在他脚下裂开两半,掉落的车咕嚕绕著他转了两圈才停下。 “……” 还真是扮猪吃老虎耍著他玩?周宴珩缓缓抬眸,深邃的眸底渐渐浮现出了一簇幽光。 姜衫没有退缩,歪著头迎上他的目光,表情凶悍但眼神却是无辜,“爷爷,您快来啊!再不来您孙女就没有了。” “怎么回事?!” 话音刚落,沈庄与周国潮身后跟著一群大佬乌泱泱出现在偏厅现场。 大佬们见惯了风浪,虽有差异但都掩饰的很好。 沈庄上前查看姜衫的情况,周国潮转头看向周宴珩。 “阿珩,怎么回事?” 周宴珩冷著脸,没有回答。 这让他怎么说?说他挑衅沈归灵不成反被姜衫激怒?失控之下被当眾打成了这样? 他还要不要脸了? 关鹤眼看救星来了,一把窜上前指著姜衫,“周爷爷,是姜衫那个贱人,她把阿珩打成这样的,还有我,我的脸也是她砸的。” 周宴珩,“……” 沈庄原本还在查看姜衫有没有伤,听了关鹤的话,顿时气势拔高,拄著拐杖重重震地,“小子,你骂谁是贱人?” 关鹤只觉背脊突然发凉,咽了咽口水,不敢接话。 关楼深怕傻儿子说错话,一把將他拉回身边。 关鹤不敢与沈庄硬碰,低著头小声道,“我说的都是实话,不信沈老爷子您可以问问在场其他人,就是姜衫先动手的。” 原以为他这么说,沈庄怎么也会求证一二,谁知老爷子根本不接他的话,直接发令,“阿灵,你先送小儿回沈园。” 眾人皆愣,一脸难以置信看著沈庄,事情还没说清楚就急著把人先送走,难怪姜衫敢在鯨港横著走,原来真正是有恃无恐。 周国潮哪能忍著这口气,冷声怒斥,“沈老,纵子如杀子,你这孙女仗著你的偏宠行事颇为激进,沈老应该好生管教才行,否则,她日后只怕在鯨港寸步难行。” 说罢,便转身看向一眾女眷,“你们都是见证者,说说,到底是怎么个事?” 女生们相互看了一眼,眼神闪躲没有人敢接话。 余笙犹豫片刻,往前一步,鼓起勇气前一步,目光坦荡,“我们原本都在聊天,阿姨换茶时不小心打翻了茶盏弄湿了姜小姐的裙摆,姜小姐因此身体不適提出让沈少爷送她先回家,周少爷和关少爷上前留客,话没说几句,姜小姐突然动手,连踹了周少爷……” “闭嘴!”周宴珩皱眉,忍无可忍打断余笙。 姜衫眸光微闪,若有所思打量两人。 余笙微愣,显然是没想到周宴珩会突然对自己发难,正要解释忽然察觉到了另外一道审视的目光,她转眸,毫无芥蒂与姜衫对视。 “抱歉,我只是如实陈述。” 顾玉珠见沈庄毫无反应,正要开口却被顾彦一把捂住了嘴。 沈庄何等心思,目光隨意转了一圈便察觉到了小辈们之间的微妙。 他收了平时的温和,眼神多了几分严厉,“阿灵,还愣了做什么?还不带妹妹回家?!” 余笙错愕,满脸的难以置信。 “是。”沈归灵应了一声,在眾目睽睽之下,毫无顾忌拉住了姜衫的手。 …… 昨天太累了,忘记裙的事了,刚开~ 第612章 被需要,被偏爱 两人在眾人的注视中高调退场。 一楼还有许多前来弔唁的宾客,大多数人並不知道姜衫和沈归灵的身份,见两人並肩下楼还以为一对儿,不由看直了眼睛。 沈归灵牵著姜衫的手穿过人群,注视的人越多,他牵得越用力,到最后姜衫的手都被捏痛了。 “沈……” 姜衫皱眉,正想提醒沈归灵鬆手,转过头就被他眼里的冷漠嚇住了。 能上二楼的人非富即贵,宾客鱼龙混杂,不少人都是带著攀附之心来的周家。 姜衫和沈归灵气质不凡,他们之中已经有人蠢蠢欲动,但见沈归灵一副不好相与的模样立马又退了回去。 姜衫默默收回目光,把抱怨的话吞了回去。 在她心里,沈归灵一直都是一个很会控制情绪的人,他鲜少表露真实的自己,像眼前这样毫无顾忌展示自己的稜角更是从未有过,难不成是真生气了? 正想著,转眸便看见周元义领著左右两个保鏢正在驱逐苏妙。 “你看也看了,拜了也拜了,现在可以走了。我可警告你,要不是看在苏家和沈家的面子,你今天这一脚没这么好糊弄。”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苏妙完全沉浸在悲伤中,眼里空洞麻木,她被周元义恶意推了一把,身体后仰迟钝地如同锈掉的人偶。 姜衫瞬间没有了迟疑,一把甩开沈归灵衝上前接住了苏妙,冷著脸打量周元义,“你刚刚是不是动手了?” 周元义没看明白姜衫又是从哪钻出来的,一脸晦气收敛了態度,“不过是轻轻碰了下,是她身体太弱。” “我没事。”苏妙轻轻拂开姜衫的手,默默看著周琦姍的灵牌流泪。 原本上流圈的太太们就质疑过周琦姍的性取向,苏妙表现得这么难分难捨,吃瓜群眾看在眼里神情不觉变得微妙起来。 姜衫一眼看出这些人的齷齪心思,故意拉著苏妙往外走。 “周綺姍欠你的,身死债消,你这么盯著你的钱也要不回来,没看见人家对你的態度吗?赶紧走。” 苏妙愣了愣,略带不解看著姜衫,虽然不明白姜衫为什么要这么说,但她知道总有原因。 姜衫低头,声音极轻,“她不是一个不守诚信的人。” 苏妙眼瞼轻轻颤动,眼里的阴霾骤然驱散,她细细回味这句话,眼里的光越聚越拢慢慢有了焦点。 这话但凡换个人说,都不会有这么大的能量,但姜衫不一样,她见过苏妙的来时路,也知道周琦姍对苏妙意味著什么,所以她绝不会在这件事上欺骗苏妙。 苏妙紧紧回握姜衫的手,目光深沉看著眼前的灵牌。 姜衫知道她在想什么,拍了拍她的肩膀,宽慰道:“走吧,这件事未必没有转机。” 苏妙抬头,满脸不可置信,“转机在哪?” 她说什么都不能让周綺姍被周家卖进主祠,她如果还活著,就更不应该被周家控制。 姜衫皱眉,点了点她的脑子,“反正不在你身上,下次做事多用点这里。” 虽然这么说,但她实际並未真正嫌弃苏妙。 若苏妙连周綺姍的生死都能冷静自渡,那她就不是拥有善良底色的苏妙了。 哪怕是姜衫自己,也不敢保证再重新经歷一次沈庄的死亡,她会做的比苏妙好。 “走不走?!” 周元义的嘴脸甚是难看,几番驱逐连周太太都看不下了,正要上前打圆场,苏敬琉领著苏家老小浩浩荡荡进了主厅。 “我这刚进门就赶客,周家好大的规矩。” 周元义不过看苏妙是个养女且孤身一人才敢如此轻视,说白了就是欺软怕硬,苏家人一露面,他立马换上笑脸,“苏老爷子。” 苏敬琉冷哼了一声,大步走到苏妙跟前,见她脸色憔悴眼睛红得不像话,一时也不知该说什么。 他猜到苏妙一定会来周家,故而一早就打电话告知苏妙一定要跟著家里人一块来,没想到她依旧我行我素。 这两年为了和苏家撇开关係,苏妙是能不用苏家的关係就不用,能不回家就不回,苏敬琉看在眼里,说不心寒是假话。 苏妙低著头,“爷爷。” 苏敬琉冷著脸,“现在知道喊了?被欺负了怎么不知道告诉他们我是你爷爷?” 周元义嚇得心漏了一拍,这话怎么听著像是在点他? 苏家气势不小,苏韵和苏灼也是年轻一辈的佼佼者,一出现立马吸引了大部分注意力。 沈归灵趁著火力被转移的空档,见缝插针,伸手轻轻勾了勾姜衫的掌心。 “苏家人来了,苏妙不会有事了,我们走吧。” 被挠过的掌心又酥又麻还有点痒,姜衫还没反应过来,他的指尖轻轻穿过指缝,灼热的掌心与她紧紧廝磨。 姜衫嚇了一跳,头皮发麻。 沈归灵疯了?! 她莫名觉得有点羞耻,虽说私底下比这更过分的事都做了,但好歹没人看见。 眾目睽睽,十指相扣,这对以兄妹之名的他们来说是不是有些过於曖昧了。 姜衫没忍住,回头瞪了沈归灵一眼,拉著他手,头也不回往外冲。 重重人影,她即便是心惊胆颤,唯一的念头也一起逃,而不是甩开他的手。 * 今日前来周家弔唁的宾客眾多,只有极少数人的车被允许停在的周家前院。 莫然正在副驾整理工作內容,冷不丁听见雷行喊了一句少爷,她愣了愣第一反应就是看手机確认时间。 这个时间点葬礼应该还没有结束,少爷提前出来一定是出了什么变故,有了大概的猜想,莫然才推门下车。 高止正对著后视镜欣赏他的新款墨镜,听见雷行的声音,立马打开窗户探出头偷瞄。 自从上次东湾之后,两人就不玩了,平时在沈园碰见也不说话,雷行更是单方面宣布要跟高止断绝师门关係。 高止原本无精打采,转眸看见姜衫和沈归灵十指相扣迎面走了过来,蹭得一下弹跳坐起身。 不是! 怎么就水灵灵牵上了?当著这么多人的面就敢牵手,私底下还得了?! 少爷啊少爷,你这差的不是一点,是亿点啊! 雷行跑到半道才发现情况不对,表情略有些呆滯。 少爷这是跟老爷子摊牌了,所以两人是被老爷子赶出沈家了? 他脸色凝重,小心跟在沈归灵身侧,“少爷,去哪?” “回沈园。”姜衫拉著沈归灵直接掠过,眼皮都没抬, 雷行愣了愣,这才发现自家的少爷任由姜衫拉扯,就跟戏文里的提线木偶似得。 “姜小姐。”莫然在车边等候,主动给姜衫拉开车门。 姜衫甩开沈归灵的手,弯腰上车。 莫然低垂著眼,假装没看见,下一秒,沈归灵若无其事乖乖上车,莫然眼观鼻鼻观心轻轻关上车门。 雷行见状,绕一圈准备拉开驾驶车门,莫然绕了半圈,正好抬手按住车门。 “雷管家,这次还是我来开吧。” “凭什么?”雷行还是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 莫然笑了笑,“这车你开不好,但时候出了问题可不要连累我。” 雷行皱眉,冷著脸打量了莫然一眼,不情不愿退回了副驾驶。 这个犟种竟然这么容易就妥协了?莫然多少有些意外,她眉梢微挑,拉开车门坐上了驾驶位。 汽车缓缓启动,渐渐驶出大门。 车里的氛围有些奇怪,说不上好还是不好,安静地有些违和。 雷行状似无意偷偷观察莫然,说他开不好?他倒要看看她能不能开出一朵。 莫然不慌不忙,踩下油门的同时按下按钮,隔板缓缓上移,將前后空间完全分离。 雷行皱眉,这內奸婆娘是不是傻?万一少爷和姜小姐两人在后面吵起来了,岂不是连个说和的人都没有? 正想著,雷行立马又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这不是回沈园的路,就在他迷惑不解时,车辆停了下来。 “下车。”莫然果断熄火,推门下车。 这是什么意思? 雷行一脸蒙圈,下车后更是抓不著头脑,“你偷奸耍滑,姜小姐刚刚明明说的是回沈园。” 內奸婆娘竟然把车开到了老街的死胡同里。 莫然懒得跟他解释,提著自己的公文包往外走,刚走两步忽然想到什么,回头指著雷行,“你最好別敲门,否则后果自负。” 雷行看著悬在半空的右手,表情古怪,正想追问清楚,莫然已经走出了巷子口。雷行犹豫片刻,转身追出了巷口。 * 车里的气氛很安静。 车辆刚停稳的那一瞬间,沈归灵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屈膝抵著姜衫的膝盖,从上往下以近乎包裹的姿態將她抱在怀里。 早在周家他就想这么做,比起现在,他更想当著所有人的面这样拥抱她。 沈归灵亲过她,討好过她,但像这样简单又热烈的拥抱却从未有过。 姜衫愣了愣,伸出一根手指点了点他的肩膀,“你怎么了?” 沈归灵將脸埋进她的发间,几乎依连晃了晃头,“我很开心。” “开心?”姜衫表情微妙,“你看出来我是故意激怒周宴珩的了?” “嗯。” 她想了想,又戳了戳他的肩膀,“那你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 沈归灵抬头,细细观摩她的脸,片刻后笑了笑,“谢谢。” “谢……?”姜衫愣了愣,反应过来立马瞪了他一眼,“你的谢就是恩將仇报?” 竟然在大庭广眾那么勾搭她,要不是她跑得快,后果不堪设想。 沈归灵垂眸,低头吻住她的下巴,“我从来没有被人这么保护过,太开心了才会这样。” 姜衫向来吃软不吃硬,眼神飘向头顶,抬手抵住沈归灵的下巴,“你知道就好,下次……” 沈归灵拉下她的手,撕咬著下巴一路吻到嘴角,在她张口的瞬间攫住了她的唇。 “嗯,下次注意。” 他一边这么说,一边按下座位按钮,靠背缓缓倾斜,这个姿势方便他索取、进攻…… 今天这事有很多面,怎么想就要看那人是从什么角度出发了。 比如沈归灵,以他的手段未必不能应付周宴珩的刁难,她今天一番操作把周家得罪狠了,若沈归灵强势一点的,其实是可以反过来教育她不该冒险的,当然,她会很討厌这样的强势。 但沈归灵没有,他只说谢谢,这代表沈归灵完全接受她的好意,並对他们之间存在的强弱关係毫无芥蒂。 这很重要。 起码对姜衫来说是如此。 不得不说,沈归灵真的很会取悦她,不仅仅是身体,连灵魂和思想都一併被爱著,被需要著。 * 周宅。 沈庄態度强硬,周国潮即便心有不满也无可奈何,恰巧苏敬琉又因为苏妙的事说话夹枪带棒的,周国潮终於忍无可忍,直接撂摊子丟下一眾宾客回屋休息。 眼下葬礼事宜都由老大周元白主持。 “老爷子。” 周国潮躺在竹椅上闭目养神,还没休息两分钟周管家又找上了门。周国潮实在疲於应付,不等周管家开口直接回拒,“滚。” 周管家沉默了几秒,再次开口,“老爷子,真有事,您先看看再说。” 周国潮怎么都没想到自己就想在这么一天躲个清閒都不能够,黑著脸坐起身,“滚进来。” “是。”管家推门而入,小心看了周国潮一眼,“老爷子,刚刚下人收拾偏厅残局的时候发现了这个。” 说罢,管家捧著双手递上一个指甲盖大小的记忆卡。 周国潮皱眉,“这是什么?” “像是储存资料的东西。” 周国潮眼底淡的没有一点情绪,“打开看看。” “是。” 能出现在周家的东西都有可能涉及重大隱情,周管家不敢擅自做主,所以才特意来请示周国潮。 储存卡里是一段影像,当周琦姍的脸出现在视频里时,生硬凉薄的周家老爷子忽然神情恍惚。 “周綺姍,总部的意见下来了,你確定要参加这次的臥底任务吗?” 周綺姍点头,“確定。” “我必须再次重申一遍,接下这个任务你有可能会死的。” 周綺姍目光灼灼,“我不怕。” “好,如果你死了,这些资料有可能转交给你的家人,你有什么要对他们说的吗?” 周綺姍转头看向镜头,原本坚毅的脸上略有些侷促,“爷爷,您现在以我为傲了吗?” …… 第613章 假意里的真情(齐) “死丫头,下脚够狠的。” 周元义指著额头包扎好的伤口,满脸阴沉,“你还愣著做什么,赶紧拿个什么粉给我遮遮?好不容易今天长回脸你就让我这样出去?” 等了一会儿,没听见动静,周元义转头看向身后。徐文佩神情恍惚,一点反应都没有,他看得厌烦,站起身用力推搡她的肩膀,“现在又没有外人,你做出这副死人样给谁看?” 徐文佩栽倒在地,眼神涣散看著他,“元义,我们的女儿死了。” “她敢背离家族入伍就该想到会有今天的结局。” 不过不得不承认,这个女儿也算爭气了。老爷子破格让周綺姍入主祠,连带他这个父亲也跟著沾光,这次的葬礼他还被允许抱著周琦姍的灵牌入祠,这在以前周元义想都不敢想。 谈起女儿的离世,周元义脸上没有一丝悲痛,有的只是对夙愿即將达成的欣喜。 徐文佩自嘲笑了笑,转脸又面无表情看著眼前的他。 周元义强势惯了,见徐文佩形似枯槁仿佛老了十岁,满脸嫌恶,“你还不赶紧收拾一下,过几天阿珩的案子就要判了,老爷子特意请了一批时政记者,待会儿我们还要以烈士亲属的身份接受访问,你这副模样是想丟我的脸吗?” 徐文佩半晌未动,周元义不禁暴怒,“你是要造反了,再摆著这副哭丧脸信不信我休了你?!” “休?!”徐文佩终於有了一丝反应。 如今这个年代,婚姻都讲和、离,周元义竟然跟她说休,原来她一直都活的这么可悲,这会儿徐文佩连自嘲都笑不出来了。 结婚二十余载,周元义对妻子一直都是呼来喝去谈不上半点尊重,见徐文佩终於有了反应便自信以为是威胁起作用了,洋洋得意,“知道害怕了?知道还不赶紧给我爬起来?!我告诉你,今天这一出事关重大,你要敢掉链子別怪我不顾这么多年的夫妻情分。” 徐文佩慢慢爬起身,神情麻木抚弄两鬢的碎发,周元义见状还是不满意,骂骂咧咧,“你都已经人老珠黄了再装扮也是这死鱼样,赶紧的,先拿个粉给我遮遮,到时候记者问话你少插话就行。” 徐文佩没有回应,起身走向妆檯。 周元义暂时满意了,停止了谩骂,对著镜子一会儿整理领带一会儿摆弄表情,待会儿他还有个单独发言的环节,到时候堂下所有人都会注视著他,周元义光想想就觉得兴奋不已。 “叩叩——” “先生。” 这时,门外响起了周管家的声音。 “来了。”周元义赶紧上前开门,“是不是老爷子催了?我马上过去。”说著就要出门。 周管家连忙拉住他,“老爷子让我来通知您一声,葬礼提前结束了,綺姍小姐的灵位已经送回了烈士陵园。” 徐文佩的指尖微顿,猛然转头看向门外。 “什……什么?”周元义以为是自己听错了,表情错愕,“周管家,你开什么玩笑?” 周管家,“先生,这的確是老爷子的意思。” 周元义想也没想,一把推开周管家,脚步飞快朝书房跑去,路过主厅时,见客人们已经走了一大半,顿时心凉了一大截。 “先生!” 周管家跟在后面追了上来,“先生,您不用白费气力了,老爷子交代,不见任何人。” 不见人?周元义越想越不对劲,一把揪住周管家的衣襟,“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老爷子怎么会突然改变心意?说!” “老三!你做什么?” 周元白刚送完一批客人,回程时正好看见周元义和周管家在拉扯,赶紧上前把两人拉开,“家里还有客人,被人看见了像什么话?” 周元义根本不在乎这个,转头看向周元白,“大哥,你知道发生什么事了吗?老爷子怎么会突然改变心意?明明说好的让姍姍入家族主祠,怎么又把灵位送到烈士陵园去了?” 若周琦姍入了主祠,勉强也算半个小家主,他作为周琦姍的父亲能跟著沾光不说,死后说不定还能跟著入主祠,现在老爷子突然把灵牌送到烈士陵园,这些名利都將化作泡影。 周元白对於周老爷子突然改变主意也是一头雾水,司法仲裁局那边的案子马上就要判了,老爷子这主意改得实在太过草率,完全不符合他平时谋划的风格。 思忖片刻,周元白转头看向管家,“父亲刚刚可有接见什么人?” 周管家摇头,“老爷子被苏老气回房便一直没有出来。” 周元白和周元义相互对视了一眼,眼里的疑虑越来越深。 * 屋內,周国潮坐在床边,满是皱纹的手掌轻轻摩挲著粉色的边,床面上铺满了一件又一件的小孩衣裳。 “爷爷从没想过你要成为什么样的人,爷爷只希望你能好好长大。” …… * 沈庄坐在车里,目光隨意看了一眼四散的宾客,缓缓关窗,“开车。” “是。”高止佯装严肃应了一声,踩踏油门率先驶出了周家庄园,其余人看著沈家车辆一辆接著一辆离开,神情各异纷纷让道。 沈庄靠著座椅闭目养神,气氛安静时,他忽然开口:“周綺姍出事的消息刚出来,周国潮便暗暗向军总委施压,以他的性格定然是怀疑周綺姍被指派的合理性,你们今天做了什么?” 车里除了高止、郑松,就只有沈兰晞,这话问的是谁不言而喻,另外两人神情微动自动关闭听觉。 沈兰晞有些心不在焉,反应过来时已经慢了半拍,他思忖片刻转头看向沈庄,“我是调录了周綺姍的个人档案。” 沈庄缓缓抬眸,目光淡然,“给了那老傢伙?” 沈兰晞略有犹豫,摇了摇头,“给了……衫衫……” “……”沈庄愣了愣,以为是自己幻听了,转头看向沈兰晞,似是不认识他上下打量。 周綺姍是周家人,按理这种任务怎么都不会指派给她,周国潮只是看著凉薄,並非真正弃周綺姍不顾,他定会追查里面的真相。 若沈兰晞是为了避免313师和周家的衝突沈庄勉强还想的通,但竟然是因为姜衫,这就让他傻眼了…… 沈兰晞唯恐沈庄看出什么,淡淡垂眸,略微有些不自然。 沈庄没琢磨明白,嘶了一声又问,“小儿问你要的?” 沈兰晞,“不是。” 两天前,他路过后院园时听见姜衫和傅绥尔在凉亭里说话,她们討论的正好是周綺姍的葬礼。 当时他听见姜衫在那长吁短嘆,“听说313师的每个军人都有独立档案,要是能拿到周綺姍的就好了,老天爷啊,我不想努力了,直接赐我一个转机吧,求求了~” 回去后,他便给313师写了封信,写信的时候他还在想,若他拿回周綺姍的档案交给姜衫,她会不会立马就明白他的心意,不想努力,他才是她最好的选择。 但万万没想到,姜衫的脑子就是鱼的记忆,拿到档案后她对不想努力的事绝口不提,只说改天请他喝水。 “不是?”沈庄略有些不可思议,“你主动给的?” 不怪老爷子这么惊讶,313师的机密档案可不是什么人都有权限查阅的,就算是周国潮都不行。沈兰晞是个很有原则的人,若非为了大局,要他动用私权简直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沈庄又嘶了一声,转头看向西边,这也没太阳啊?! “……”沈兰晞缓缓抬眸,情绪平淡,“您也觉得这不像是我会做的事?” “爷爷不是这个意思……”沈庄轻咳了一声,“爷爷的意思是……还是小儿厉害!哈哈哈,连你都没辙了。” 沈兰晞笑了笑,嘴角苦涩,“是啊,一点辙都没有。” * 周綺姍入烈士园林的消息一出,舆论热点又延续了几天。 顾公馆。 顾玉珠隨手將报纸一扔,“烦死了,一天到晚就知道追著这点破消息,a国是没有事情可以报导了吗?” “不会说话就把嘴巴给我闭上,就你这脑子,出去招了祸事还不知道为什么?” 顾玉珠脸色微变,抬眸便看见顾老太太站在楼梯旁冷冷看著她,她勉强笑了笑,站起身,“奶奶。” 顾老太太懒得看她,慢慢走进主厅。 顾玉珠暗暗鬆了一口气,回头瞪向身边的顾彦,顾彦一脸无奈,小声道,“早提醒你不要乱说话了,你自己不听。” “你们俩在那嘰里咕嚕说什么呢?” “没……没什么。”顾玉珠脆脆应了一声,飞快跑进主厅,一脸殷勤坐在老太太身边捏肩。 “奶奶,我隨便说著玩呢,以后不会了。” “嗯。”老太太应了一声,抬头环顾,“清予呢?大清早的又去哪了?” 又是沈清予,顾玉珠撇撇嘴,情绪不高,顾彦端了杯热茶,挨著老太太坐下。 “清予哥出去了。” 老太太眉头微蹙,“又出去了?” 顾玉珠趁机告状,“是啊奶奶,清予哥最近总是早出晚归,也不知道忙什么?” 顾老太太不语,沉默片刻拿起桌上的报纸,忽然开口,“如果我没记错,这孩子跟你差不多大吧?以前去周家的时候见过几次,不爱说话,瞧著是个安分守己的人,没想到也能做出这么硬气的事。” 顾玉珠愣了愣,目光落在顾太太手里的报纸上,她能感觉老太太话里有话,但她听不出来。 於是,她问:“奶奶,您也觉得周綺姍这事做的漂亮?” 顾老太太抬眸,神情平静,“不漂亮吗?” 顾玉珠顿时语塞,这事她和圈子里的姐妹討论过,大家谈起周綺姍钦佩是有的,但无一例外,都觉得她傻。 周家是a国豪族里的顶流,她要什么没有何必用命去拼前程?且不说女子於军政有多艰难,就算走出来了,周家的继承人只能是周宴珩,周綺姍永远只能做周家的一块垫脚石。 命中注定的轨跡,她却拿命去赌,可不是傻? 但这话顾玉珠不敢明说,老太太明显是欣赏周綺姍的,说不好她肯定又要挨一顿训。 顾老太太一眼就看穿了顾玉珠的心思,沉默片刻转头打量顾彦,顾彦不知在想什么,有些心不在焉,察觉到老太太的目光立马打起精神,略带討好递上热茶。 “奶奶,喝茶。” 顾老太太轻嘆了一声,抬手將茶盏推开,“昨天你们去周家,沈家那个刁丫头又闹事了?” 顾玉珠与顾彦对视了一眼,点头应道,“昂,姜衫的脑子里跟装了发条似的,只要不开心就不分大小场合隨意发疯,奶奶,您是不知道,她这次连周宴珩都打了,要不是沈老爷子出面镇住场,周家只怕要让她脱层皮。” “听你这口气,这个你也看不上?” 顾玉珠想了想,斟酌回道,“没有看不上,鯨港圈里哪有看不上姜衫的?但她不好相处,说话毒下手狠,每天不是在得罪人就是在得罪人的路上,大家不想招惹她也是不想招惹个炸弹。” 老太太也年轻过,小女孩的那些攀比心思她也经歷过,她不置可否,抬头打量顾玉珠,“我问的是你。” 顾玉珠神情有些不自然,她其实某段时间是喜欢姜衫的,不然她也不会刻意帮助姜晚意。 但,姜衫太有稜角了,跟她站在一起,所有人都会沦为背景板,傅绥尔、沈眠枝就是最好的例子。 明明一个是富可敌国的政途千金,一个是沈家真真正正的嫡亲大小姐,但每次只要姜衫一出现,她们就跟自动褪色了一样被抢走了所有的风头,都是千宠万娇出来的贵女,谁又甘心做谁的衬托? 顾玉珠瞟了老太太一眼,含糊道,“我的那些朋友都不喜欢她。” 为了证明她们的不喜欢是合理的,顾玉珠想了想立马又补充道: “不止是我们,连余笙那帮子新贵官僚小姐也不喜欢她,每次聚会她都是一个人玩。奶奶,您从小就教我们一个道理,木秀於林风必摧之,园里要百齐放,姜衫总想著独占鰲头,她这性子要是不改,大家很难跟她亲近。” …… 第614章 契约 说了这么多,总结就是:我隨大流,也不喜欢她。 刚刚还敢在家里对烈士英魂大放厥词,现在却连表达自己的观点立场都不敢了,到底是上不了台面。 老太太在心里暗嘆了一声,冷冷道,“人家要改什么?沈家今早连发了三百张邀请函为姜衫庆祝十八岁成人礼,这三百张邀请函对外宣称皆是a国顶流豪族,但这里面没有顾家、没有周家、没有和你交好的任何一家,甚至连总统余斯文都不在邀请范围之內,但讽刺的是,副总统在邀请之列。” 顾玉珠也不是傻子,当即听出了老太太的话外之音,一脸难以置信,“不……不会吧?沈老爷子这是什么意思?他难道不怕得罪咱们……” 沈庄怕什么?只要他愿意,沈家完全可以成为第二个白家。 老太太闭了闭眼,言语中隱隱有了疲惫,“得罪?一群『三教九流』联合起来孤立他沈庄的孙女,还敢当著他的面挑衅,你们怎么敢?现在人家要告诉你们,谁才是真正的正统?” 不仅如此,沈庄这是明晃晃地在敲打他们身后这些老东西,沈家从不融圈,只创圈,他们敢纵容家里小辈孤立他的孙女,他就重新洗牌,把不听话的都踢出去。 这行事风格,仿佛回到了那个红楼少年初回鯨港之际,沈家嫡族覆灭,当初谁都看不上沈庄,但偏偏就是这个紈絝幼子以一人之力搅动a国风云。 当年沈庄最盛之时,a国曾出现过沈家之下没有豪门。 英雄暮年,谈及从前也就只有他们几个老东西知道厉害,沈庄这是在提醒所有人,他只是老了,並不是死了。 顾玉珠不曾经歷过群鱼爭食的时代,所以不懂鯨王时代的碾压,听完顾老太太的话,唯一的想法就是姜衫命好的过分,竟然遇上沈老爷子这么护犊子又不讲理的人。 “嗯?都在呢?” 说话间的功夫,沈清予慢悠悠从外面走了进来,隨意扫了主厅一眼,打了声招呼就准备上楼。 “清予。”顾老太太站起身叫住他。 沈清予脚步顿住,转头看向老太太,“嗯,您叫我?” 老太太知道他是故意装傻,皱眉瞪了一眼,“你跟我来。”说著脚步蹣跚往楼上走去。 沈清予犹豫片刻,上前搀扶,老太太一把推开他,“不用,我自己能走。” 转眼功夫,两人一前一后不见了人影,只留下顾玉珠和顾彦面面相覷。 顾玉珠想说什么又怕挨骂,只得把怒火撒在顾彦身上,“你要再这么畏畏缩缩,顾家迟早没你的位置。” 顾彦有些无奈,“好好的怎么又说这些?” 顾玉珠看见他这不爭气的样子就心烦,“懒得跟你说,你就自己蠢死去吧!” 以前没经歷过避暑山庄的事她还不觉得,但见识过白蒂娜和周宴珩怎么支配那些贵族后,她忽然明白一个道理。 处在权利旋涡,没有权势就是原罪。哪怕她生在顾家这样的顶级家族,只要没有人撑腰,一样会被沦为践踏的工具。 若想不被人践踏,就得力爭上游。 * 上了二楼,顾老太太把沈清予带去了书房。 “把门关上。”老太太吩咐了一声,转头往里屋走去。 沈清予掩好门,回身便看见老太太端坐在软榻上,手里还捧著一个老式的梳妆匣。 沈清予略有疑惑,刚走到跟前,老太太將手里的木匣递给他。 “打开看看。” 沈清予双手接过,匣子不沉,似乎没装什么东西。 他先看老太太一眼才揭开木盒,待看见里面的东西后,黑色瞳仁微颤,眸底满是错愕,“这是……” 木盒里不多不少摆著四本小本子,两本结婚本,还有两本……离婚本。 结婚本他能理解,但……为什么会有离婚本? 沈清予拿起其中一本离婚本,里面的纸页微微泛黄,签章的日期已经是三十多年前了。 “你的外公身体一直不好,离世之前家族里的兄弟表亲就已经有了爭夺財產的心思。那个时候你舅舅才三岁,你母亲刚刚出生,我又不曾经歷过事,你外公怕我应付不了这些,便求著我把婚离了。” 老太太用极其苍老的声音缅怀著过去,“他说顾家这些家业他都可以不要,唯求我能过的舒心顺遂,一纸离婚协议能保证我拿到安度此生的財富,族中定不会让我把你舅舅带走,让我只带著你母亲远走高飞。” 沈清予心绪微动,目光从眼前的离婚书转移到了顾老太太脸上。 “那您……” 老太太笑了笑,低头抹去眼角的湿润,“他不负我我又怎么能负他?他临死前都在为我筹谋,我又怎么能舍下我和他的孩子?我签下离婚书是为了让他走的安心,继续留在顾家,是因为我死后还想去见见他。” 孤儿寡母要在群狼环伺险地杀出一条血路,这其中老太太付出了多少可想而知。 沈清予將手里的木匣合上,蹲身半跪在老太太脚下,“婆婆,您想跟我说什么?” 老太太轻嘆了一声,她已经不再年轻,饱含沧桑的眼角满是皱纹,“清予,婆婆有婆婆的立场,这些立场婆婆不会为任何人改变,哪怕是你们也不行。” 沈清予点头,“我知道。” 所以他从未指责过老太太什么。 “清予。”顾老太太抬手摸了摸他的额头,目光繾綣看著眼前的木盒,“婆婆老了,也不知道还能再活几年了,婆婆只想以后到了地下遇见你外公,能亲口告诉他一句,顾家,我守住了。” “你舅舅平庸无大才,阿彦优柔寡断,阿珠更是不堪重用,我若不为顾家谋划,早就被他们活吞了连骨头都不剩。” 老太太缓缓抬眸,眼里满是不舍,“你能原谅婆婆吗?不要再跟婆婆置气了行不行?” 沈清予低头,忽然觉得手里的木匣变得格外沉重。 他缓缓道,“婆婆,我与您也立个契约,怎么样?” “我以沈姓为您开闢顾家百年荣耀,待我功成身退,我不会带走顾家一分一毫,但我有一个要求,在我有生之年,沈顾两家绝不能为利相残。” “我若背弃誓言,便让我尸沉鯨港湾魂无安处。” …… 第615章 生日会 余家。 余斯文掛了电话,转头看向一旁的余笙,“沈家的邀请宴你收到消息了?” 余笙正在整理某场社会活动的演讲报告,听了这话,眸光微动,轻轻搁笔摇头,“没有。” 说完,她停顿片刻又继续补充,“我问过其他交好的同伴了,她们也都没有收到。” 余斯文想了想,语气平静,“这么看来,你那天的发言还是激进了,沈家这么一出显然是往心里去了。” 余笙眉头微蹙,心绪忽然乱得不行。 察觉到女儿心態的转变,余斯文放下手头的工作,认真打量她,“你从来不做没有把握的事,那天怎么突然想到要做出头鸟?” 余笙看了父亲一眼,略微有些自责,“我给您添麻烦了?沈家的孤立会让您失去很多助力?” “不!不不!”余斯文赶紧纠正她,“这些都不重要,阿笙,你不要太紧张了,这只是一场普通的谈话,爸爸並没有任何责怪你的意思。” 他言语平和,很容易让人放下戒备。 余笙闭了闭眼,有些懊恼,“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这样,当我意识到的时候,话已经说出口了。” 余斯文思忖片刻,客观指出,“你討厌那个叫姜衫的女孩儿。” 余笙看似平易近人,实则有些孤高,她同情弱者是因为弱者对她没有任何威胁,相反还能衬托她的强大,但若出现了强有力的对手,她第一反应就是抹除,因为她的危机意识和领域意识天生就比普通人更强。 所以余斯文用的是肯定句而非疑问句,因为这是结论而不是討论。 “可是,为什么?”余斯文略有几分不解。 若是余笙討厌傅绥尔他还稍微能理解一点,但偏偏是沈家那个养女。 据他所知,那个叫姜衫的女孩儿除了长的漂亮之外,没有任何一点能威胁余笙,她们俩的人生赛道根本不重合。 余笙愣了愣,脑海中不觉浮现出沈归灵看向姜衫的眼神。 那眼神明显透著古怪,不清不白,根本不是正常兄妹会有的表情。 但她受过的教育不允许自己犯下因为男人头昏的低级错误。 余笙想了许久,终於找到了为自己开脱的理由:“难道她不討厌吗?从我们来鯨港,您策划的每一件事几乎都是毁在她的手里。这次也是,要不是为了查出姜衫背后之人还有谁,j也不会去东湾。现在蔡严接管了东湾,他是沈家的人,这不正好又让沈家打开了东湾的缺口?” 说到这,余斯文头疼病又开始犯了,眼下南湾已经尽在沈家的掌控之中,若是东湾也失守,以后a国政府只怕都要看沈家的脸色了?沈家就是下一个白家。 “父亲,您没事吧?”余笙见余斯文脸色不好,连忙起身给他捏肩。 “没事。”余斯文摆摆手,忽然想起什么,取下眼镜,眸光慎重,“东湾的事只怕还要闹一段时间,那个聊天室你暂时不要进去了,免得让人发现你的身份。” “知道了。”余笙垂眸,轻轻应下。 * 沁园。 厅外,园丁们正热火朝天在给植物预埋冬肥,厅內,沈娇和沈谦对视而坐相看两厌。 老爷子端著茶盏,轻轻吹著茶汤,撩眼往堂下打量了一眼故作不察,“我刚刚说的你们两个都听见了?怎么说啊?” 沈娇白了沈谦一眼,转头看向沈庄,“爸,那些人是瞎了眼吗?沈归灵就算了,毕竟瑕疵摆在那,但衫衫那么好,她们凭什么孤立她?!您告诉我都有谁,我倒要瞧瞧是哪家教出来的女儿,敢看不起我沈娇的女儿!” 沈谦皱眉,冷冷道,“阿灵哪里有瑕疵了,他这几年为沈家获取的荣耀你们谁能比?我看衫衫才是,一天到晚疯疯癲癲,一点儿女儿家的样子都没有,人家不喜欢也正常。” “你放屁!”沈娇拍案怒起,指著沈谦想骂又有所顾忌,最后只能隔空暗懟:你儿子不知道有多喜欢,连兰晞都不要了! “……”沈谦不知道她发什么疯,只当她是病没好全,懒得搭理转头看向沈庄,“爸,要不您给阿灵也办个生日会吧?” “……” 沈庄还没来得及开口,沈娇捂著嘴笑出了声,“大哥,你该不会是年纪大了脑子不好使了吧?你儿子生日早过了,老爷子还能凭空给他捏造一个生日不成?” 说罢,起身走到沈庄面前,一脸殷勤,“爸,你別理他,衫衫生日宴您儘管办,往大地办,要什么您儘管开口,別说飞机坦克,就是巡海舰我也能弄好给衫衫掛庆生横幅。” “像什么话?!”沈庄眉心跳了跳,没好气搁下茶,“一把年纪了还这么不著调?!” “你要是把巡海舰搬来,军委部和鯨港政府当天就会找上门,生日会还办不办?”沈谦冷冷补刀。 沈娇冷哼了一声,“办!天皇老子来了都得办。” * 新裙已开,宝宝们申请后耐心等待即可,为了照顾不熬夜的学生党,要是明天起来裙满了,我会在中午十二点再开一个~ 最近更新不稳定是因为带孩子出来旅游了,这是我昨天在沙滩写的~ 第616章 『沈小姐』 清晨,白色的运动鞋踏入草地带走了映著冬日艷阳的露珠,天刚亮,公园的露台上就已经有不少晨练的身影。 夏星沉提著刚煲好的粥步入门诊厅大楼,上了二楼就到了缴费室。 “五十六號床的病人。” 缴费室的护士接过他的信息单看了一眼就递了回来,“你的费用已经缴清了。” 夏星沉盯著手里的单子沉默片刻,温声质疑,“是不是弄错了?我没有交。” 护士愣了愣,又拿过他手里的缴费单对了一遍,“没有弄错,的確是已经交过了。”说著,忽然想到什么,从桌上的一堆资料里拿出了一册精美的宣传册。 “我们疗养院被沈氏列入了帮扶项目,夏素心的名字在这次的全免名单中,沈家已经替你奶奶预缴了一年的疗养费。” 夏素心的情况特殊,在疗养院已经住了三年了,这三年夏星沉只要有空就会来医院陪奶奶,周围的人都被他的孝心感动对他讚不绝口,所以住院部和门诊室的老员工几乎都知道他。 “沈氏?”夏星沉平静的眸底闪过一丝异样。 护士小姐哪懂他眼里的弯弯绕绕,以为是不信,便耐心解释:“沈氏这次帮扶的对象是那些需要治疗但经济困难的家庭,原本你们並不符合帮扶要求,但昨天沈家小姐亲自来医院视察,巡视到你奶奶的病床时,老人家拉著沈小姐的手一直夸你优秀,说要不是她拖累你,你能有更好的前途。” “你奶奶捨不得你这么辛苦,主动请求沈小姐能不能考察她的情况,沈小姐可真是个大好人,她不仅没有训斥夏奶奶的无礼,反而耐心听奶奶说完了所有的故事,后来,沈小姐作主,把夏奶奶的名单加了上去。” 夏星沉神情淡然,“沈小姐是沈家那位大小姐吗?” 平头百姓哪知道沈家有几个小姐?护士小姐摇了摇头,“不知道是哪位,只知道叫沈小姐。” “多谢。”夏星沉礼貌笑了笑,收好缴费清单转身往楼道走去。 * 疗养院有ab两个看护区,夏素心所在的b区几乎都是些生活不能完全自理的老人,夏星沉一路走来,到处都是残缺老人,他早已见怪不怪。 穿过挥发著酒精消毒水的白色走廊,夏星沉刚走到病房门口,便听见夏奶奶和年轻的护工在说话。 “那个沈小姐真是个好人。” 护工笑著点头,一边给夏素心换尿袋,一边回道,“是啊,都说千金小姐架子大,沈小姐一点看不出这些毛病,不像那个什么外国公主,活似个祖宗。不过,说到底还是奶奶您有福气。” 夏素心笑容慈爱,“我哪有什么福气?都是託了我家小沉的福,人家沈小姐说,小沉这么优秀以后一定是栋樑之材,不能让他有后顾之忧。” 夏星沉站在门口久久没有出声,他已经很久没有看见奶奶笑得这么开心了。 夏素心不知想到什么,眯著眼往门口打量,待看见夏星沉就站在门口时,眼里的笑容顿时有了光彩,“小沉。” 夏星沉笑了笑,提著饭盒走进病房,“今天气色不错。” “那是因为有好事发生。”护工收拾完出去时,还不忘故作神秘朝夏星沉眨了眨眼。 “小沉,你来,奶奶有个好消息跟你分享。”夏素心朝夏星沉招手,急不可待想分享她的好消息。 夏星沉很是配合,挨著夏奶奶坐在床边,明知故问,“什么好消息?” “昨天沈家来了位小姐,她听说你是医科大学的高材生,特別破例给我们免除了一年的疗养费!沈小姐还说,只要我们有需要,每年都可以申请,沈氏会给我们提供帮助。”老人一直在笑,拉著夏星沉的手抖地不像话,“小沉啊,你以后可以不用那么辛苦了。” 夏星沉轻轻回握夏素心的手,此刻眼里的温情与那日雨夜击杀姜衫的冷厉形成了鲜明对比。 他的奶奶老实本份了一辈子,以她的年纪和处境原本可以靠著政府补贴度日,但她却总说这世上可怜人多,总有人比她更需求,於是她寧愿每天起早贪黑去路边卖油饼赚钱,也不愿意伸手向政府要。 就是这样一个人,竟然会主动向沈家人『推荐』自己,明明是自己努力改变了这一切,最后却还要把功劳归结於他的优秀。 “那真是……太好了。”夏星沉咽下喉间的酸涩,笑著回应。 “是吧?”夏素心的眼里的光越来越亮,碎碎念叨,“听小陈说医学生以后要弄研究,很多地方需要钱,你以后也不用担心我了,赚了的钱省些,多存点娶媳妇,人家跟了你可不能过苦日子。” 从进入疗养院后,夏素心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开心了,她担心自己会拖累夏星沉,每活一天都觉得罪恶,眼下忽然没了重担,人也变得开朗起来。 起码这一刻,夏星沉对於那位“沈小姐”是感恩的。 他一边听著夏素心念叨,一边打开饭盒,“给你煲了粥,喝点?” “怎么又是鱼胶?这东西很贵吧?”夏素心满脸心疼。 夏星沉有经验,张口就来,“不贵,十块钱能买一袋。” “又哄我?” 不怪夏奶奶疑心,主要夏星沉太多前科,上好的人参骗她说是树根,六十万一年的疗养费跟她说医院搞活动促销,第666位入住患者只要愿意配合医院做数据报告,一年治疗费只要600块。 夏奶奶没读过书,也没见过什么世面,每次都被骗得一愣一愣的,尤其为了对得起人家医院600一年的治疗费,所有治疗积极参与不说,就连康復报告都是医生写一份她写一份。 夏星沉一脸真诚,“这次真没说谎。” “你也喝点。”夏素心笑著接过温粥,“小沉,我听沈小姐说,你在的学校也和沈氏有合作?她说一年级能进实验室是十分优秀的人才。” 夏星沉嗯一声,低头喝粥。 夏素心吃了两口,忽然想到什么,放下瓷勺略有些疑惑,“小沉,奶奶年纪大了有件事一直没弄明白,明明大家都说来的是沈小姐,怎么『沈小姐』说她叫傅绥尔?” 夏星沉眼里的眸光霎时僵住,脑海中不知怎得浮现出了一张清丽明媚的脸。 星辰之下,她出现地猝不及防,两次都是奋不顾身为別人赴死…… * 冬园。 傅绥尔拖著疲惫的身躯,一只脚刚跨过院门就被沈娇抓进了主厅训斥。 “衫衫的生日马上就要到了,你一天到晚往外面跑,要你做的事都落实了吗?” 傅绥尔像只八爪鱼趴在沙发上,有气无力,“那可不?鯨港所有医院、疗养院我都跑了个遍,天使基金是以衫衫的名字创建的,到时候生日那天全鯨港的人都会知道您有多豪横。” 沈娇吹了吹指尖,“我是哪个意思吗?反正要钱,给那些需要帮助的也算帮小儿积点功德。” 她原本也不信这些,但自从上次从鬼门关回来后忽然就相信了这世间因果联繫。 “对了!”傅绥尔忽然想起什么,立马坐了起来,“宴会礼服送过去了吗?” “还用你说,早上就让冯妈送过去了,你等会收拾一下跟我去菊园,这次定製的礼服有些多,我担心衫衫偷懒不肯每件试穿,你去盯著她。” “啊?”傅绥尔有些不情愿,“隨便试试就得了,反正衫衫的话穿什么都好看。” “你知道什么?”沈娇瞪了她一眼,“以前她还小,凡事不必爭先,但这次生日不同,是她迈向人生另一个阶段的开始,绝对不能马虎。” “不去。”不用想,姜衫一定偷懒,傅绥尔才不愿意在这种小事上勉强她。 沈娇眼看说不通,故作生气掐了掐傅绥尔的脸转身出了冬园。 * 与此同时,菊园。 姜衫抱著小可怜,张茹拿著锅铲,两人目瞪口呆看著满院的移动衣橱。 “这……” 这衣服堆起来怕有绣楼那么高了,每件都试得试到什么时候? 姜衫光想想就觉得累,直打哈欠,“你们放著吧,我明天选好了再告诉你们。” 负责造型的工作人员有些为难,笑著解释,“小姐,夫人的意思是让我们陪著您一起参谋,明天还要设计晚会的珠宝和配饰,时间紧迫,只能麻烦小姐辛苦一下配合我们的工作。” 张茹想著有理,跟著劝道,“小姐,要不您还是试试吧?不能浪费么小姐的一番心意不是?” 闻言,姜衫也不好再说什么,为了她的生日宴,沈庄和沈娇挖空了心思,阵仗瞧著比沈兰晞归园那日还大,她要这个时候掉链子的確有些不像话? “那你们选吧,选好了再拿过来给我试。” “是。” 她刚应口,造型团队的工作人员立马响应,忙不迭扎进了礼服堆。 “这件吧。” 忽然,一道冷清的声音突兀响起,沈兰晞不知什么时候进了菊园,手里还拿著一件黑色的礼裙。 没等眾人反应过来,他拿著礼裙径直走到姜衫面前,递给她的同时轻声道,“我有话跟你说。” 姜衫看著沈兰晞手里的礼裙表情一言难尽。 这还是沈兰晞吗? 上一世不论她怎么苦苦哀求,沈兰晞就是不愿意陪她一起挑选婚纱,她气不过便去找爷爷告状,但那次沈兰晞一反常態连爷爷的话都不听,扔下一句不会选便三天没有回沈园,最后,婚纱还是爷爷陪著她一起选定的。 果然,她真的不是一个大度的人,每每想到这些拳头都会发硬,姜衫闭了闭眼,一把扯下沈兰晞的礼服丟给张妈。 “说什么?” 沈兰晞立马察觉到了她言语中的冷漠,眼里的光碎了几分,“我想单独跟你说。” “单独说?”姜衫兴致缺缺,抬眸打量了他一眼,正要拒绝忽然又想起前段时间沈兰晞帮了她一个大忙,要不是他,周綺姍的事也没这么容易解决。 姜衫立马收敛了態度,指著主厅,“进去聊?” 沈兰晞摇头,抬眸往绣楼看了一眼,“去你房间。” “?”姜衫愣了愣,这一世和沈兰晞初识到现在,他一直都恪守礼规,別说孤男寡女进她的闺房了,但凡晚上过了八点他都不会上门。 难道…… 姜衫顿时眼前一亮,那一定就是天大的秘密了,说不定又是某个剧情点。 最近运势好得有些过头,不仅光明正大用了沈归灵的脑子,还莫名其妙蹭到了沈兰晞的权势,剧情顺得不得了。 “早说啊,你跟我来~”姜衫摆摆手,屁顛屁顛往前面领路。 “……”沈兰晞原以为他这么说,姜衫一定会质问他两句,没想到她完全不在意。 那他为了这句话在兰园內耗了一天,岂不像个痴儿? “你愣著干什么啊?快上来啊?” 姜衫跑上绣楼发现沈兰晞没跟上,立马趴在栏杆上朝他招手。 一会儿晴一会儿阴,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捉摸不透的人?! 沈兰晞沉默片刻,拾阶而上。 到了门口,他忽然想到什么,站定脚步,“要不,还是去下……” “进去吧你。” 姜衫刚跑上来,绝不可能再多走一步,一把拽著沈兰晞窜进房间。 “砰”的一声巨响,房门关上。 姜衫一只手撑在沈兰晞的肩膀旁,表情严肃,“现在只有我们两个人了,你要跟我说什么?” * “少爷,姜小姐把兰晞少爷拉进房间了,还……” 雷行正要说话,忽然脸色涨成了猪肝色,莫然笑著从他面前越过,五厘米的高跟精准从他脚上碾过。 “少爷,我看早上冬园送的礼裙都没停过,您那么了解姜小姐,不如您给她选一件?” 沈归灵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原本冷下去的眸光瞬间变得光彩。 院里,张茹刚把沈兰晞选中礼服掛回原位,便看见沈归灵领著雷行和莫然走了进来,她立马迎上前,笑著招呼,“阿灵少爷,您找小姐,她……” 沈归灵往绣楼看了一眼,明知故问,“有客人?” 张茹毫无城府,捂著嘴小声道,“是兰晞少爷。” 沈归灵淡淡收回目光,一副善解人意的模样,“兰晞哥向来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想来是有重要的事,我就不去打扰了。” 说著,便抬头打量起满院的礼裙,“这是?” 张茹,“么小姐让人送来的生辰礼裙,小姐懒劲犯了,正发愁呢。” 沈归灵沿著衣橱细细察看,偶尔看见满意的还会连同衣架一块取下,一番细致比对后终於有一件看上眼的。 他取下礼裙,“这件不错。” …… 第617章 你喜欢的是……小花儿 黑色的裙摆缠绕著银白的纱线,如同黑渊海底的鮫人尾,若隱若现的蓝色肩纱像极了裹挟鱼尾的浪,就是这么巧合,这件暗黑色系的礼裙与刚才沈兰晞选中的是同一件。 张茹还以为是自己看走了眼,揉了揉眼睛,满院的礼裙少说也有三千件,他们是怎么做到看中同一件的? 负责造型的工作人员也是一脸怔愣,这次生日会的主题是十八岁成人礼,这个年纪的女孩儿还是偏甜美少女一点,这种暗黑色系若穿不出感觉,只会不伦不类上不了台面。 但两位少爷同时选中,打工人即使再不认可也不敢直说。 沈归灵自是看出了眾人的反应,但他並没有改变主意,將礼裙单独拿出来掛在显眼的衣架上。 “让她试试,说不定喜欢呢?” “我看著不错,让衫衫试试。” 院中突兀想起一声慵懒的女音,沈娇大步走进菊园,顺手拿起衣架上的礼服仔细看了看,片刻后,抬眸斜睨了沈归灵一眼,“眼光不错,比你那眼盲父亲好多了。” 这话一语双关,沈归灵听了並未接话,笑著打招呼,“小姑姑。” 沈娇点头,环顾了一圈,略有不解,“你们怎么都在院子里站著?衫衫呢?” 张茹正要说话,沈归灵故意往绣楼看了一眼,表情晦涩难懂。 “她和兰晞哥在房间里说话。” “兰晞?!”沈娇转身,皱眉打量沈归灵,“你怎么回事?你……” 忽然想到什么,沈娇把气憋了回去,冷冷朝沈归灵使了个眼色,转身往主厅走去。 沈归灵沉默片刻跟著进了主厅,刚掩好门,沈娇突然变脸,指著他劈头盖脸一顿臭骂:“你怎么能让衫衫独自去面对兰晞呢?祸是你惹出来的,你让衫衫去承担兰晞的怒火?你就这点能耐?” 若换做旁人,莫名其妙挨顿骂第一反应不是生气就是追问,但沈归灵立马抓住了沈娇话语里的矛盾点,情绪稳定,顺藤摸瓜,“我来的时候,兰晞哥就已经找上衫衫了,不是我不阻止,是没来得及。” 听了这话,沈娇连带看沈兰晞也不顺眼了,冷笑道:“他倒是会卡时机,明明是自己没本事,还敢来找衫衫的麻烦?” 说罢又瞥了沈归灵一眼,“你有什么阻止不了的?那日在东湾,沈兰晞不是被你一两句话就打发了?我警告你,你和兰晞之间的破事我可以不管,但你要是擦不乾净屁股以后就別来招惹小儿,不然別怪我对你不客气。” 沈归灵,“我和沈兰晞的破事?” 沈娇挑眉,一副我都懒得说的女王范。 “……”沈归灵沉默了许久,抬手捏了捏眉间。 “没话说了?” 沈归灵摇头,“不知道说什么。” 沈娇冷哼了一声,“我该说的都说了,你好自为之。” “小姑姑……”沈归灵抬眸,眸光清澈,“我那日在东湾为了让兰晞哥死心说了一些很伤人的话,原本我只是想让他別再纠缠,可他现在突然找上门,我担心……” 沈娇脸色微变,不等沈归灵说完怒道:“他敢?!” * “怦——怦——怦——” 沈兰晞后背僵直紧紧贴著门页,从姜衫贴身靠近那一瞬间,他的脑子刷地一下空白,眼前的红唇一张一合说个不停,但他根本不知道她说了什么。 灼热的气息拂过他的脸颊,沈兰晞眼底渐渐泛过幽光,毫无意识缓缓抬手……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姜衫嘰嘰喳喳说了半天,等了许久也不见沈兰晞有半点反应,终於,她耐心售罄用力推了沈兰晞一把。 “你到底说不说啊?沈兰晞,吊人胃口不说下文屁股长针眼你知不知道?” 萌动的指尖刚拂过她腰身的衣料,就被一道强力猛地摜了出去。 “……”沈兰晞暗暗吐了一口浊气,指尖动了动又紧紧攥拳。 姜衫双手抱胸,“怎么?你还想打我?信不信我告诉爷爷让他修理你!” “……”沈兰晞深吸了一口气,缓缓睁眼,故作冷静,“我的確有话和你说。” 姜衫后退一步,斜睨打量他,“你先编个开头。” 沈兰晞沉默片刻,从口袋里掏出珍藏许久的银色长命锁,“这个……” 姜衫原本还一脸嘲讽,在看见武太奶的长命锁后立马变了脸,“这个长命锁怎么会在你手里?”说著,她一把抢过银锁,拿在手里反覆確认。 沈兰晞不知她为什么反应这么大,小心解释,“我在襄英的路上捡到的,当时问了武太奶,她说已经送给你了。” 姜衫皱眉,“你知道是我的?那你为什么一开始不还给我?” 沈兰晞自知理亏,转眸瞥向別处,“中途有几次想还,但……” “藉口!”姜衫毫不客气戳穿他的谎言,“五年的时间,你要是想还早就还了。” 沈兰晞语气微凝,沉默著没有接话。 姜衫说的没错,五年时间除了一开始是因为没有机会之外,其余后来都是因为他不想还。 因为他们之间除了这把银锁並无任何羈绊,若是把银锁换了,他和她唯一的联繫也就断了。 他捨不得。 姜衫莫名有些烦躁,这把锁是爷爷临终前握在手里的唯一证据,她之前一直想用这个线索找到谁是真正的下毒者,现在这把锁又重新回到她手里,这发展简直让人细思极恐。 难不成上一世毒杀爷爷真的有她的手笔? 那个时候她尚未觉醒,难保不会做出什么有违意愿的事。 但如果真是这样…… 姜衫死死攥紧手里的银锁,如果真是这样,她也不能原谅自己。 沈兰晞察觉到她態度又变得疏离,眉头微蹙,言语间藏著他自己都不曾察觉的卑微,“你到底……为什么这么討厌我?” 姜衫所有的心思都在回忆上一世,冷不丁听见这话,想也没想脱口回懟,“那还不是因为你討厌我!你討厌我,我就討厌你!” 沈兰晞从没觉得不被人理解的感觉这么难受,若换作別人,谈话已经结束了,但偏偏是姜衫,是他最没辙的人。 “我什么时候討厌你了?”他忍著脾气继续追问。 姜衫,“什么时候你心里清楚。” “我不清楚!”沈兰晞提高音量,深邃的眸底燃著灼灼烈火,“我一点都不清楚!” 姜衫愣了愣,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沈兰晞微抬下巴,向她走近了一步,將近一米九的身高极具压迫感。 “你告诉,我到底做了什么事让你觉得我討厌你?哪件事?哪句话?你说。” 姜衫皱眉,这才发现眼前的沈兰晞有些奇怪,但她一时又说不上是哪奇怪? 沈兰晞垂眸低睨,黑曜的瞳仁敛著幽光,“你难道真的看不出来吗?我很喜……” “砰——” 一声巨响,身后的房门冷不丁被人一脚踹开。 姜衫嚇了一跳,眯著眼往门外张望,待看见是沈娇时暗暗鬆了口气,还等这口气顺完,一道人影慢慢从沈娇身后走了出来。 那人看著她微笑,笑容说不出的危险,“姑姑,您嚇著衫衫了。” 姜衫,“……” 沈兰晞眼底的晃荡顷刻化作寒冰,她直起身,半撩眼瞼看向门外,待看清某个不速之客,黑曜的瞳仁里瞬间布满阴翳。 沈娇迈著六亲不认的步伐进屋,目光在两人之间逡巡了一圈,二话不说挡在姜衫面前。 “有什么事要关上门说?” 姜衫这才想起关键点,从沈娇身后探出头,“你刚刚想跟我说什么?” 沈兰晞扫了沈娇一眼,神情淡淡,“没什么。” “没什么是什……” “既然没什么,那就是没事了?宴会还有很多细节要敲定,衫衫,你的礼服选了吗?” 姜衫愣了愣,略有些诧异看向沈娇。 她就算再迟钝也能感觉到女王这是在给沈兰晞下逐客令,奇了怪了!女王一直看不上的是二房,怎么突然对沈兰晞有敌意了? 沈兰晞眉头微蹙,沉默片刻朝沈娇点了点头,转身向门外走去。 沈归灵就站在门边,沈兰晞路过时,他面带微笑侧身避让。 “兰晞哥,我送你。” 沈兰晞身形微顿,侧过头冷冷看著他。 一个笑著挑衅,一个冷眼回应,怎么看都是水火不容的关係,但偏偏落在沈娇眼里就变了味。 这沈归灵怎么回事?当著她们的面都敢勾勾搭搭,笑成这样还不把沈兰晞迷死? 姜衫一时也没弄明白两人怎么回事,拉了拉沈娇的手,捂著嘴小声问道,“他们两个怎么了?眼神都拉丝了。” “你別管。”沈娇轻轻拍了拍她的额头,思忖片刻,扬声说道,“我正好顺路,还是我送兰晞吧。” 沈兰晞和沈归灵微愣,同时转头看向沈娇。 沈娇抬了抬下巴,“怎么?不乐意?非得阿灵送?” 沈兰晞没有接话,目光又落回在沈归灵身上,脸色愈发冷沉。 沈娇这是想把他支开,给沈归灵创造条件? 沈归灵也没弄明白怎么回事,略带迟疑打量沈娇。 沈娇见两人目光转来转去一阵心烦,给了沈兰晞一个跟上的眼神,便率先出了房间。 沈归灵见状心中疑云渐深,刚刚沈娇也是这个眼神,把他叫进大厅后就说了一些莫名其妙的话,现在又是这个眼神,到底什么意思? 沈兰晞站在原地不动,转头看向姜衫。 姜衫生怕他看出自己和沈归灵有猫腻,为了划清界限,趁门外两人没注意砰得一声关上了门。 “……” 沈归灵被她这翻脸不认人的举动气笑了,转身越过沈兰晞下了绣楼。 沈兰晞盯著关闭的房门良久未动,只到沈娇在楼下催促才转身下楼。 沈娇专程在廊下等著他,沈兰晞心领神会隨沈娇一起出了菊园。 沈归灵走在前面,路过內园的分叉口时侧身向兰园方向看去…… 廊廡下,沈娇和沈兰晞站在莲池旁,沈娇嘴巴一张一合不知在说什么,沈兰晞的眼神淡漠情绪不明。 * “兰晞,未央台的事小姑姑很感激你,若你日后需要小姑姑的帮助,小姑姑绝无二话。但一码归一码,你和沈归灵之间的事不要牵扯小儿,类似今天的事我不希望再看见,否则,你和阿灵的事我只能如实告诉老爷子。” 沈娇满脸严肃,一副不容退让的模样。 她的想法很简单,老爷就算再疼爱沈兰晞,也一定不能接受他喜欢男人,更何况还是自己的弟弟,这等丑闻要是传出去说不定沈兰晞未来家主的位置都会不保。他自幼接受的是家族教育,应该知道如何取捨? “今天这样的事?”沈兰晞抬眸,不冷不淡,“姑姑这是要阻止我见姜衫?” 沈娇愣了愣,沈兰晞这反应不对啊?怎么有种不死不休的感觉,於是,她態度强硬重申道,“我只是不希望小儿受到伤害。” 沈兰晞微微眯眼,“看来姑姑很满意沈归灵?东湾那家荒淫的旅舍也是姑姑的手笔吧?姑姑既然说到老爷子,那我倒想问问,爷爷要是知道您如此为老不尊还会同意让姜衫跟著您吗?” 沈娇的心一下提了起来,她早知道沈兰晞不好对付,所以才直接弃了青山居客,没想到还是被他抓住了把柄。 “姑姑怎么不说话了?爷爷不同意我,难不成就能成全他们?” 这冰坨子平时冷得一丝人气都没有,怎么说话酸成这样?果然是爱而不得变得扭曲了。 沈娇轻咳了一声,“话是这么说没错,但你的尺度对老爷子来说还是大了些,毕竟你是沈家未来的继承人,外面的人都看著……” “姑姑……”沈兰晞不紧不慢打断她,“你也说了,我是沈家继承人……” 沈娇凝噎,略有些错愣。 沈兰晞眸光冷沉,气势逼人,“您是生意人也是聪明人,我和沈归灵谁能给姜衫更多您应该比谁都清楚,既然您不反对沈归灵,那就更没有理由拒绝我。” “!” “嗡——” 沈娇突然感觉脑袋像是被人用铁锤猛地砸了一锤。 她半天后才反应过来,看了看绣楼,又看了看竹园,最后落在沈兰晞矜贵俊美的脸上。 “你……中意的是小儿?” …… 黑月光礼服【ps:分数9.7了,感谢大家的喜欢和陪伴,鞠躬~在裙里立了flag,9.8分(转全职,五更,日万~)哈哈哈,梦一个~】 第618章 一网打尽 沈兰晞沉默片刻,慢条斯理反问,“不然您以为是谁?” “我……”沈娇这一口噎得不上不下,抬手捂著额头有些心虚笑了笑。 沈兰晞看在眼里,神情忽动,“您以为我和沈归灵有什么?” 沈娇愣了愣,一脸诧异看著他,这都能猜到?! 沈兰晞扯著嘴角笑得不冷不淡,“您那些乱七八糟的產业还是趁早关了,沈家人里也就您敢这么想了。” 沈娇嘴角抽搐,想端起长辈的身份训斥又有些直不起腰。等回去她一定要把那个蠢货经理炒了,要不是被那蠢货煽风点火,她哪至於像沈谦一样瞎了眼? 歹命啊! 一把年纪了还要被小辈指著鼻子教训,偏偏沈兰晞又有这个权利。 沈娇瞥了他一眼,还是有些不死心,“你……真喜欢小儿?” 沈兰晞面无表情看著她,“您刚刚要是晚点踹门,也不至於闹这么大的笑话。” “……” 字字不提对她的不满,但句句都是不满,沈娇脸色訕訕,正要解释,忽然想到什么,转眸横睨了沈兰晞一眼,“不是!你喜欢我的女儿,你横什么?小儿喜欢你吗?” “……”这一问,沈兰晞沉默了。 抓住关键点了!沈娇顿时眼前一亮,立马挺直了腰杆,“兰晞,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我好歹是你的长辈,你瞧瞧人家阿灵,他敢这么和我说话吗?得道多助失道寡助这道理你不会不明白吧?” 沈兰晞微微蹙眉,他哪会不知沈娇这是在拿捏他,迟疑片刻还是低头收敛了气势,“姑姑教训的是。” 竟然低头了? 沈兰晞的性子有多倔沈家没有人不知道,哪怕是沈庄也不能压著他的肩膀让他低头。 沈娇心中万分诧异,匪夷所思瞟了他一眼,故作腔调,“別人我不知道,但衫衫我还是有把握的,她心里是有我这个母亲的,我说话还是有分量的,我要是不喜欢谁……” 沈兰晞抬眸,眼里明显多了一丝情绪。 沈娇心知是稳了,抬了抬下巴故意道,“那她肯定也是不喜欢的,所以……”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沈兰晞,“姑姑放心,爷爷永远不会知道您为老不尊。” “……” 沈娇没好气瞪了他一眼,忽然想到什么,翘著兰指捂著嘴优雅笑出了声,“兰晞啊,你確定不喜欢姑姑『为老不尊』吗?可是阿灵好像很喜欢啊~”说罢,也不管沈兰晞什么表情,转身窜出了廊廡。 沈兰晞闭了闭眼,回头便看见高止掛在树上,正小心翼翼探出半张脸打量他。 “……”沈兰晞原本不想搭理,忽然想起沈娇说的失道寡助,他身形微顿,侧头看向树上的猴儿,“你想说什么?” 高止满脸恐慌,“少爷,您还是我认识的那个菜鸡吗?还是被沈归灵刺激得黑化了?不確定,验证一下,您九號保险柜的密码是什么?” 竟然敢直接对沈娇摊牌,有点帅是怎么回事? 沈兰晞转身,“滚。” 气成这样也只会骂个『滚』,果然是如假包换的少爷。 高止立马从树上跳了下来,猛地闪现在沈兰晞耳侧,一脸高冷扶了扶墨镜,“少爷~其实你是喜欢么小姐为老不尊的吧?只要把受益对象换成您就~好~了~” 沈兰晞,“……” * 沈娇虽然临走时將了沈兰晞一军,但內心其实並不如面上表现得这么轻鬆。 沈归灵和沈兰晞一个是二房新宠,一个是家族希望,两人同时喜欢上了一个人,这要是被家族知道只怕会以挑拨手足不睦为由把小儿赶出沈家。 一旦兄弟鬩墙,不管是谁的错,最后一定都会归结到女方头上。 沈氏可不止只有鯨港沈家一族,那些老古董要联合起来,就连老爷子都不得不给几分薄面。 沈娇越想越心思越沉,忙不迭加快脚步冲向菊园,这件事她必须要干预了,男人多的是,总不能让衫衫为了一两条鱼栽了跟头。 “衫衫……” 不想,刚推开院门就被眼前的一幕怔住了。 沈清予手里拿著前两人选中的黑色礼裙,隨手扔给一旁的造型团队,“不用选了,这件最好。”说罢,转头看向姜衫,“你要穿这件,珠宝我包了。” “昂。”姜衫极其敷衍摆了摆手。 沈清予挑眉,走近跟前俯身对著她的额头弹了一空指,伸腿勾住竹椅挨著她坐下。 “想什么呢?” 姜衫捂著额头瞪了他一眼,侧身坐起,双手托腮,“你真的要去西湾?” “嗯。”沈清予单手托腮,翘著嘴角看著她。 姜衫皱眉,“什么时候去?” 他眨了眨眼,薄情肆意的眼里藏著明媚的碎光,“等公主过完成人礼。” 听了这话,姜衫的心里顿感五味杂陈。 没想到沈清予最后还是要走,和前世的轨跡一样,他选择了顾家。 但……好像又有些不一样,他没有和爷爷决裂,也没有登报和沈家断绝关係。 剧情好像变了又好像没有。 “那……”姜衫想不明白,皱了皱眉,“你还回来吗?” 这话问的有些傻气,但不能怪她,因为上一世沈清予从踏出沈家直到爷爷去世都没有回来。 她真的很怕这一世爷爷也要经歷一样的遗憾。 沈清予哪知道她心里的弯弯绕绕,抬手对著她的额头敲了敲,“咒我呢?沈园是我的家,不回来我还能去哪?” 姜衫放心了,一把拍下他的手。 沈清予到底不敢真惹毛她,不然又要哄半天,忍著笑意起身,“好了不逗你了,你先玩,我去跟老头儿打个招呼,待会再过来看你。” 谁玩了?姜衫撇过头懒得理他,谁知转眼就看见沈娇站在院门口一动不动,看著她的眼神说不出的奇怪。 难不成是看出她在偷懒了?姜衫莫名有些心虚,连忙取下衣架的礼服往身上比划,“我选好了,就这件。” 沈清予跟著回头,沈娇浑浑噩噩,扯著嘴角皮笑肉不笑。 “……”沈清予不明所以,正要寒暄,姜衫直接上手推了他一把。 “不是说要去见爷爷吗?还不赶紧去?!” 可不想让女王知道衣服不是她挑的。 “出息。”沈清予懒洋洋揉搓著肩膀,朝沈娇点了点头侧身出了菊园。 姜衫瞟了沈娇一眼,立马装出一副认真挑礼服的样子,沈娇一言不发,盯著她上下打量,终於,姜衫受不住败下阵来,“有什么您就说。” “你……”沈娇斟酌片刻一时不知该从何问起。 原本她还想劝姜衫跟沈归灵和沈兰晞保持距离,但撞破沈清予的心思后,她彻底打消了这个主意。 这三人都是人中龙凤,为了姜衫,一个不惜赌命背叛生父,一个为爱低头放弃原则,还有一个大逆不道对老子开枪,爱成这样根本不是姜衫想避就能避开的,若强行阻断,以这三人偏执的性格说不定还会闹出什么大事? 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她刚刚想通了一个道理: 一个女孩儿能同时被很多人喜欢,一定是因为她很优秀,若连她身边最亲近的人都用世俗的眼光规劝她检点自己的行为,那这个女孩儿岂不是太可怜了? 况且,沈园里面就三条小金鱼,全被姜衫一网打尽了,有女如此,母復何求? 沈娇咬了咬牙,当即拍案定论,“就这件吧。” 三条鱼同时选这件,到时候穿出去都会以为是自己选中的那条,这还不把他们迷死?!反正已经是一锅乱燉了,乾脆全吃掉。 一想到这,沈娇莫名就兴奋了,当初她跟老爷子提出来只想恋爱不想结婚,结果因为三房牵连没有实现,若是姜衫也有这样的心思,她做母亲的定然全力支持。 沈娇从姜衫手里接过礼服,认真比划了许久后转头看向一旁的造型团队。 “到时候髮饰就不要过於复杂了,慵懒隨意一点,脖子是重点不能空,冯妈,明天把我那套粉钻项链取出来。” 冯妈微愣,那条项链是李夫人送给沈娇的出阁礼物,当年的市价都要4亿,如今更是不可估计,原以为沈娇会把它留给傅绥尔,没想到竟然转手给了姜衫。 不过冯妈跟隨沈娇这么多年,也知道她的性子,惊讶归惊讶,但並未过多干预,反倒是姜衫先提了出来,“沈清予刚刚还说珠宝他包了,您这条项链还是留著给绥尔吧。” 她並非真的贪图沈清予的东西,不过找个说辞谦让罢了。 沈娇看在眼里,摆摆手,“放心,我的好东西多得是,少不了绥尔的,这事她知道,是她自个儿不要的,她选了那套黄钻之心。” 闻言,姜衫才没再说什么。 * 另一边。 听说沈清予回了沈园,沈渊特意在沁园等著他,原本他还想劝沈清予重新回军政学院就读,谁知,沈清予直接提出要去西湾法政,差点没把沈渊当场气晕过去。 沈渊之前提起西湾,不过是想让沈清予通过联姻的方式不费吹之力获取西湾势力的支持,並非要他舍下鯨港的基业,西湾再厉害哪能跟鯨港比?他这一走,之前的五年岂不白白打了水漂? 於是,父子俩又產生了激烈的爭吵,准確来说,是沈渊单方面暴走,沈清予压根不把他放在眼里,最后因为太过吵闹被沈庄赶出了沁园。 沈谦闻讯赶来,未免沈渊触怒沈庄,当即把人拉回了正厅。 “你最近是怎么回事?毛毛躁躁的!再这么下去老爷子迟早削了你的权。” 沈渊满脸疲態,因著沈清予的事心气不顺,反酸道,“你现在是好日子来了说话不腰疼了?当初阿年作孽的时候也没见你比我沉稳多少。” 这种话都说出来了,显然是气上头了。沈谦虽有不满,但也没往心里去,冷著脸训斥: “阿年和清予根本不是一码事,你不过是气清予去了西湾鯨港的机会就落给了旁人,但你也不想想,如今阿灵和兰晞遥遥领先,你非要清予削尖了头跟他们比,是不是一开始就错了?” 沈渊根本听不进,拍桌怒道,“怎么就错了?清予哪一点比他们差?” 沈谦额角抽动,忍著脾气,“你真是越活越回去了,名利场的规矩是你有能力就能上的吗?时也,命也。阿灵能有今天是他拿命从南湾海舰拼出来的,兰晞能在313有绝对说话权是他父母拿命换来的,你呢?你给了清予什么?” 这话沈清予也曾质问过他,沈渊囁嚅了半天,缓缓道:“我都跟他说了,蓝家小姐……” 沈谦冷哼了一声,“你自己的儿子你难道还不知道吗?你让他靠女人你觉得可以能吗?” “这是最便捷有效的……” “阿渊……”沈谦冷冷打断他,“你该庆幸你的儿子还有血性。” 沈渊愣了愣,忽然想到什么,神情变得有些复杂。 当初他覬覦与顾家联姻带来的好处,果断拋弃了心爱之人,跟顾小姐结婚那日,心爱之人死在了他们一起同居的房间里,他因此厌恶顾小姐所以才常年流连丛。 沈谦见他不说话,淡然喝了一口茶,“冷静下来了?” 沈渊沉默片刻回头打量他,“你也觉得清予去西湾是好事?” 沈谦瞥了他一眼,倒了杯热茶递上,“以现在的情况来看,兰晞一定会通过军委考试直升313师军官营,这已经算是军政之途的天板,如果清予没有个人机遇,就算再过十年也不可能追上兰晞。” “但……不到十年,老爷子就彻底老了,这个家到时候谁说的算那就要看二房能凝聚多少筹码了?” 沈渊眉头微蹙,“你说的简单,西湾可是个油锅,那些老东西没有一个省油灯,清予要想靠自己从西湾闯出来,只怕要脱层皮。” 沈谦:“纵子如杀子,沈家的权利哪有那么好拿?他不愿意联姻就只能靠自己,这是他自己选的路,他若闯出来了,连顾家都是他的……” 沈渊脸色微变,正要说话,忽然耳边传来一声乾净清爽的少年音。 “大伯、二伯,你们都在啊?” 两人微愣,不约而同看向厅外…… …… (补齐) 第619章 影帝 “阿杰?” 少年容貌明媚俊朗,齐耳碎发,发梢微卷,单手拎著一个黑色的运动背包走进出厅,笑得温良无害,“怎么只看见你们,爷爷呢?” 沈谦和沈渊对视了一眼,慢慢站起身。 “老爷子在沁园……” * 菊园。 “什么?阿杰回来了?” 姜衫和沈娇正在商討礼服修改的细节,郑松前来报信时,两人的反应截然不同。 沈娇因为被抹除了未央台的相关记忆,所以她隱约只记得自己和谁约好了在未央台见面,但根本想不起『这个人』是谁。虽然沈澈被沈家除名,但沈亦泽和沈亦杰还是沈家的孩子,沈娇並未迁怒,反而一脸担忧,“只有阿杰吗?阿泽呢?他没有回来吗?” 姜衫神色淡淡,低头摆弄礼裙的蓝色轻纱。 郑松摇头,“只有阿杰少爷回来了。” 沈娇立马起身,走了两步忽然想到什么回头看向姜衫,“衫衫,你跟我一块去吗?” “好啊。”姜衫笑了笑。 一行人刚进跨过沁园的门槛,就看见厅里乌泱泱坐了一群人,除了沈澈和沈娥,其余人都到齐了。 姜衫情绪淡淡,这一路她一直偷偷观察沈娇的反应,她好似是真的一点记忆都没有了,她原本想告诉沈娇真相,但她左思右想后又不敢冒险,生怕触及规则会让沈娇遭到反噬。 就是这片刻的功夫,沈娇已经急不可耐冲向厅。 沈亦杰此时正跪在堂前,双手伏地对著沈庄磕了三个响头。 沈庄神情悲凉,亲自起身搀扶,“你这是做什么?爷爷方才已经把话说的很清楚了,你父亲是你父亲,只要你和阿泽不怨恨爷爷狠心,沈园永远都是你们的家。” 沈亦杰垂眸,神情低落,“哥哥听说了爸爸所为觉得有愧爷爷栽培,所以自觉没脸回来见您,我厚著脸皮回来,是想看看姑姑……” “阿杰。”沈娇步入厅时正好看见眼前这一幕,不由心软出声。 沈亦杰微愣,待看见沈娇时满脸愧疚,轻轻推开沈庄对著沈娇扑通跪下。 沈娇皱眉,冷著脸,“我又没死,你跪什么跪?起来!” 沈让心知沈娇是一番好意,连忙起身打圆场,“阿杰,快起来,大家都是一家人你这么做可就生份了。” 姜衫伸著脖子看了一眼,撇了撇嘴,转头便看见沈兰晞和沈归灵都看著她,她立马收拢嘴角,往傅绥尔身边蹭了蹭。 傅绥尔早有准备挪了一个空位。 姜衫蹭得一下入座,眯著眼打量堂下推搡的几人,“这演的是哪出啊?” 傅绥尔只知道未央台有沈澈和周家人算计的手笔,並不知道眼前沈亦杰也是真相之一,所以对待这位表兄还算宽和。 “阿泽哥和阿杰哥看见了四舅舅被除族的报刊,两人质问四舅舅,四舅舅不愿说,阿杰哥就从部队跑回来了。刚刚爷爷也把四舅舅这些年做的坏事都告诉阿杰哥了,他自觉对不起爷爷,对不起我妈,所以就这样了……” 嘖,影帝。 姜衫低头看指尖,一副兴趣缺缺的模样。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101??????.??????】 “姑姑,您没事了吧?”沈亦杰极为不放心盯著沈娇打量,“爷爷说您被药性伤了脑神经,事发时的许多事都不记得了?是真的吗?” 姜衫挑眉,抬手托腮盯著沈亦杰上下打量。 就说好好的怎么敢找上门,原来是想来亲自试探沈娇,但是还真是够大?难怪能当这么久的內鬼。 沈亦杰一直能察觉到有束不善的目光盯著他,就算不回头他也能猜到这束目光来自於谁,他微微收拢指尖,极力压制著內心的暴虐,用力咬著舌尖,这模样落在不知情的人眼中似是有天大的委屈。 沈娇轻嘆了一声轻轻拍了拍沈亦杰的肩膀,“你起来吧,有些事我的確已经想不起来了,不过身体恢復地很好,现在也没什么大碍了。” 沈亦杰暗暗鬆了口气,“那就好。” 正要起身,人群里忽然响起一道懒洋洋的女音,“好什么好?你父亲勾结外人谋害我母亲,没死是我母亲命大,你以为演个苦肉计跪一跪就完了?”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变了脸,不约而同看向始作俑者。 傅绥尔愣了愣,反应过来时发现大家的目光都看了过来,犹豫片刻她没有转头,一把挽主姜衫的胳膊挺直了腰杆。 沈娇是个护犊子的人,不管怎么样,沈亦杰和沈亦杰都是三房的孩子,这话若是换作別人她定然会替沈亦杰出头,但偏偏是姜衫和傅绥尔,她总不能清咳了一声,朝两人使了个適可而止的眼神。 沈亦杰缓缓抬眸,目光平静扫过傅绥尔后无声落在了姜衫的脸上。 姜衫当然知道他在想什么,冲他露了个无辜的甜笑,“阿杰哥,你別怪我说话难听,都说父子连心,你爸爸都被赶出沈家了,你真的一点都不恨爷爷和我们吗?” 沈归灵眼眸微动,转眸审视起沈亦杰。 沈谦和沈渊原本默默对视了一眼,生怕泄露了眼里的窃喜立马转向別处。 不愧是专门惹是生非的祸坨子,还真是无差別攻击任何人,最好三房因为沈娇的事打起来闹掰了才好。 沈亦杰努力控制脸上的神情,转头看向沈庄。 他已经察觉到了,在场所有人包括沈庄在內,对姜衫的態度尤其纵容。 沈庄清咳了一声,“小儿,爷爷刚刚都说了,一码归一码,阿杰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好好说话。” “哦。”姜衫转过头,“我跟想杀我母亲的人……” 沈亦杰眉心跳了跳,眸底沉下一片暗光。 “的……儿子没什么好说的。爷爷,母亲不计较是她大度,我是小孩子,我一向小肚鸡肠,您是知道的。” 沈亦杰垂眸,掩下了方才几乎要控制不住的杀意。 沈兰晞掀眸一眼,低头喝茶。 傅绥尔和沈眠枝同时抬眸,看了沈亦杰一眼又若无其事看向別处,这已经是她们出生入死后特有的默契了,姜衫不会刻意去討厌谁,一旦她有针对討厌这个人,这个人就一定有猫腻。 所以,沈亦杰有猫腻。 若换作別人,敢当著这么多人的面这么跟沈庄顶嘴早被轰出去了,但姜衫一向有特权,佯装没听见不仅一句没捨得训,反而转头叮嘱沈亦杰,“阿杰,你別在意,小儿没什么坏心思,她……今天就是心情不好,你做哥哥的没事多避著点妹妹,凡事別忘心里去啊?” “……”沈亦杰抿嘴笑了笑,“放心吧爷爷。” …… 第620章 塑料师兄弟 最终,沈亦杰被留在了沈园,暂时住在秋园。 秋园因著沈执一事早已焕然如新,之前的莲池也都已经填平换成了颇有禪意的园景。 沈亦杰没什么行李,阿姨简单收拾了一番小心招呼,“阿泽少爷,东西都备好了,您要还缺什么儘管吩咐。” “嗯。” 沈亦杰淡淡应了一声抬眸看向不远处的夏园。 因著姜衫的生日宴马上就要到了,沈园的安防比平时更严密,夏园门外几乎每十步就有一个保鏢站岗。 沈亦杰不由有些好奇,“什么人住在那?” 沈园的秘密哪能隨便知道,阿姨连忙摇头。 “你去忙吧。” 沈亦杰收回目光,转身打量起身后的秋园。 “是。”阿姨应下,立马跑去厨房准备吃食。 沈亦杰漫无目的沿著廊廡转了一圈,確认四下无人才小心拿出手机。 指尖隨意点了点,便跳转进了聊天室,隨意翻看记录发现所有人都共享了自己的地址。 他仔细翻找了一圈,发现7个成员有两个定位在s国,其余的全在a国。 他进组织的时间早,很多成员都已经见过面了,所以对捂马甲这种事完全不在意,定好位隨手便发了出去。 很快,聊天室里就有人回话了。 -【s:你在沈园?你是沈家人?】 沈亦杰完全没有搭理的意思,直接艾特管理员:【j:我可以杀了姜衫吗?】 -【管理员:不要乱来,別忘了你此行的目的。】 -【z:要不解散吧,反杀很可能其他人也会被暴露,当初我加入你们可没说这是个智障组织。】 -【管理员禁言z】 -【z退出聊天室。】 “……”什么乱七八糟的,沈亦杰闭了闭眼,按灭了屏幕。 * 入夜,晚风已经有了凛冽的寒气。 沈归灵靠在窗台边,脑子里全部都是白天姜衫看向沈亦杰时的眼神。 “少爷。”莫然拎著公文包推门而入,双手递上提前准备好的资料,“这是阿泽少年爷在北海特种队服役期间可以查到的所有资料。” 沈归灵淡淡扫了一眼,“可以查的所有资料?” 莫然有些惭愧,“以我现在的渠道网能查到的就只这些了,而且……我不敢保证这份数据一定符合事实。” 见沈归灵没有说话,莫然以为他不满意,连忙收回资料,“少爷,对不起,我可以继续查。” “不用。”沈归灵伸手接过文件,“这就够了。” 北海军区是军用独立网,他如果想知道真实档案入侵军网就可以了,之所以让莫然查就是想看看,以莫然的关係网查出来的『真相』又会是什么? “辛苦了。”沈归灵点点头,忽然想到什么,抬头看向院中,隨口一问,“雷行呢?” 莫然这才反应过来少了一个人,自从白天她踩了雷行一脚,那憨货就离奇消失了,不是还在生气吧?! 同事之间关係不睦老板会不会认为她没有处理人际关係的能力?莫然犹豫片刻,主动请缨,“少爷,我去找。” 沈归灵其实並不在意,但莫然已经转身出了院子。 四下无人,沈归灵神情微动,抬眸看向绣楼。 “雷行!雷……” 莫然刚出院门就看见墙角蹲著一道黑影,瞧著眼熟,定睛一看还真是那傻子。 莫然上前,探著脖子打量,“你在这做什么?” 雷行嚇了一跳,但面上憨得没有任何表情,趁著莫然没注意,往地上抓了一把什么东西塞进了口袋。 “你偷藏了什么?”莫然也不好糊弄,眯了眯眼,“我看见了。” 这都能看见?雷行皱眉,只得老老实实从口袋里抓出一把爆竹。 “……”莫然皱眉,“你藏这东西做什么?” 雷行一脸严肃,“你管不著,反正我是不会输给你。”说罢转身就走。 莫然暗叫晦气,正要转身忽然发现角落掉了一本书册,她愣了愣,捡起仔细一看,差点没笑死。 《兵策三十六计》,不是!原来雷行最近怪里怪气就是在看这东西,上面还折了好多个小角,还有密密麻麻的批註,一看就很用心在学。 没等她笑开心,眼前突然压下一道黑影,雷行不知什么时候就站在她面前。 莫然立马收敛笑容,“我捡的。” 雷行抢过兵书转身进了竹园,转了一圈也没看见沈归灵,他不由一愣,转头质问莫然,“少爷呢?” 莫然正准备回房,四下看了看,“不知道啊,刚刚还在这。” 雷行忽然想到什么,转头又跑出了院子。 “不是,菜鸡心眼怎么这么小,我就这么隨口一说,他竟然要扣我半年工资,还是得想个办法啊~” 高止一边抱怨一把拿著个望远镜四处寻找机会。忽然,他眼睛一亮,镜头里的雷行正一脸猥琐在墙角张望。 有情况! 高止直接从树上跳了下来,窜进夜幕。 “雷行~~雷行~~” 雷行当即黑脸,转身就跑。 高止像只猴儿突然窜到他身边,一把搂住他的肩膀,“师兄,咱们可是亲师兄弟,难不成真要为了两个不值当的人生分?” “我才不上当。”雷行果断甩开高止的手。 “誒!你別生气嘛,上回那事我也是没办法,少爷一个月给我十万,我当然只能出卖你咯。” 雷行脸更黑了。 高止立马找补,“但这会儿不一样了,他扣了我半年工资,我不打算给他卖命了。” 雷行皱眉,“又想骗我。” “骗你这辈子没钱,下辈子还是穷光蛋。”高止取下墨镜,挤了一滴鱷鱼眼泪,“师兄啊,我这心里苦啊,你也知道我是个话癆,跟著的少爷又是个哑巴,身边一个说话的都没有,难捱啊~” 雷行,“你想说什么我可以陪你?” 高止立马从身后掏出一瓶白酒,“好兄弟。” 今年的业绩就靠你了~ …… 第621章 避其锋芒 周公馆。 “岂有此理!”周元义骂骂咧咧推门而入,“沈家人还真不是个东西,a国是总统制又不是君主制,真以为自己一张请帖就能把其他人踢出名利圈?也不怕树大招风被反噬?!” 周国潮正低头和周元白说话,听了这话冷著脸抬头训斥,“这些话是谁教你的?” 周元义愣了愣,略有些忌惮缩了缩脖子,“现在大家都这么说,沈庄大张旗鼓给一个小丫头片子过生辰宴,不仅踢开了鯨港半个老牌新贵,还特意从东南西北四湾邀请了各州的权贵高官,您说沈家到底想干什么?” 周国潮冷哼,“他沈庄下什么棋哪是你能揣摩的?把嘴给我闭上,別怪我没提醒你们,谁要再敢像老二一样自作聪明给周家埋雷我绝不轻饶。” 周宴珩收了手机,抬眸看了周国潮一眼,笑著打圆场,“爷爷您別生气,小叔叔也是替咱们周家不值,但您放心,轻重我们还是分得清的。” 两年前,鯨港势力大洗牌,傅家被挤出了鯨港圈直接从顶层除名,现在的鯨港势力划分以沈、周、苏三家老派贵族门庭为首,顾、关、乔、姚、萧五贵则稳居第二梯队,而余斯文因为连任成功,余家隱隱有了后来居上的趋势。 这次沈家以一族之力挑衅半个鯨港势力,直接把周家、关家、顾家和余家以及依附他们的势力全都踢出交际圈,下面的人已经开始恐慌,个个都在暗地观望周家会如何反击? 但越是这个时候,周家就越要沉住气,总不能別人一说不带你玩了,你就直接跳脚,这岂不是恰恰说明了对方有多权威? 只可惜,周元义並不懂周宴珩话里的深意,满还以为周宴珩是赞同自己的想法,立马点头附和,“是啊!爸,我就是替我们周家不值!凭什么他沈家的宴会就是权贵顶流?谁规定的?爸,要不咱们也办个宴会?总统和好几位新贵高权都没有收到邀请,咱们正要可以藉此机会把大家团结在一起。” 周宴珩挑眉,扯著嘴笑了笑,又继续拿出手机玩游戏。 周元白看出周国潮隱隱有动怒的前兆,轻咳了一声,“不年不节的突然弄个宴会只怕不適宜。” “怎么不合时宜?”周元义忽然想到几天前,那些没收到请帖的人给他出的主意,满脸红光,“爸,您的生辰不是也快到了吗?咱们可以给您办个寿宴,到时候……” 话没说完,周国潮端起手里的茶盏对著周元义的脸砸了过去。 “啊!”滚烫的茶水差点把他的眼睛烫瞎,周元义惨叫了一声,“爸你……” 驀地,他的话卡在咽喉发不出半点声音。 周国潮脸色阴沉,冷厉的眼里丝毫不掩饰对周元义的厌恶,“你是不是忘了,周家还在丧期內,你女儿尸骨未寒?!” 周元义眸色霎时黯淡,捂著发红的脸支支吾吾一句话都说不出。 周元白眼看气氛不对,连忙安抚,“爸,您消消气,担心身子。” 周宴珩指尖微顿,若有所思看著周国潮。 书房的氛围僵硬到了极点,空气里隱隱飘浮著周国潮喘气的鼻息声。 周宴珩放下手机,起身捡起地上瓷盏,慢慢走到周国潮面前,轻声道,“爷爷,不如对外宣布,周家为缅怀阿姍故去,丧期內谢绝一切邀约?” 沈家想用一张请帖就把鯨港的权贵分出了三六九等,周家不接招便是。 * 总统楼。 “周家拿周綺姍做挡箭牌倒是个不错的主意。”余斯文双手交叉支撑著下巴,冷静分析,“看来,周家这次是不打算跟沈家硬碰硬了。” 余笙眉头紧蹙,“连周家都退缩了,其余人只怕更凝聚不起来了。” 余斯文,“这些老派贵族能屹立在权柄尖端不倒自是有他们的本事,周家老爷子並非平庸之辈,如今沈、苏、周已成三足鼎立之势,若非必要,他不会轻易打破平衡。” “那……顾家和关家……” 余斯文摇头,“指望不上了。” 余笙久久没有说话。 沈家以一人之力孤立半个鯨港权贵,最后竟无一人敢出来发声,这就是a国第一世族的实力? 她现在的內心说不出的低落,眼前的局面沈家就如同一棵苍天大树,他们就是那妄图撼动大树的蜉蝣,蜉蝣撼树,不自量力。 余斯文看出了她的失落,温声劝道,“你很失望?” 余笙犹豫片刻点了点头,“我们明明做了这么多,可局势还是没有一点变化。” “你怎么知道局势没有变化?”余斯文的態度极其从容,“就因为沈家还在顶峰?阿笙,你不要忘了,a国从建国开始沈家就在顶端,这样的家族是当之无愧的鯨王。一鯨落万物生,鯨落若朝夕能成,就不会被誉为海洋界最伟大的重生了。” 余笙愣了愣,认真想了想却还是一知半解,“父亲,那您有什么打算?他们所有人都可以装聋作哑,但您作为a国总统,沈家人这点面子都不给,又如何让您立足?难不成您要做个出头鸟?” 余斯文笑了笑,將提前准备好的拜帖递给她,“爸爸正好想拜託你一件事,替爸爸给姜小姐挑件礼物。” 余笙有些不情愿,“您要主动赴宴?这样会不会太没尊严了?” “阿笙。”余斯文收敛笑意,眼里多了几分严厉,“记住,权利面前没有尊严只有利益,想要尊严就要站在最上面去。” 余笙沉默片刻,受教接过请帖,轻声道,“我知道了,礼物我会认真挑的。” …… 第622章 鯨港嫡公主的排面 十二月十二日,一切归於零点。 “砰——” 十八响烟齐放照亮了鯨港上空的夜幕,城市霓虹变成了清一色的粉色灯珠,远远看去鯨港就如同悬浮在海上的梦幻王国,与此同时,海港码头亮起连片星灯,漆黑无垠的深海变成了人间星河。 “生日快乐~” 天刚亮,姜衫推开房门,就被眼前的的一幕治癒了。 傅绥尔和沈眠枝抱著提前准备好的礼物,笑容灿烂明媚。 两人身后的境焕然一新,绣楼如同被鲜包裹的房,梦幻的粉紫色调让她差点以为自己掉进哪个女孩做的公主梦境里。 姜衫被她们的笑容感染,心情大好,“怎么来得这么早?” 傅绥尔,“我当然要做第一个当面祝福你的人。” 沈眠枝想了想,一本正经,“我做第二个。” 姜衫第一次觉得这两人幼稚得过分,但她喜欢。 “小姐,起来了吗?快下来吃长寿麵。”张茹仰著脖子在楼下叫唤。 “来了。”姜衫应了一声,接过两人的礼物,“吃早餐了吗?” 两人默契摇头,姜衫笑了笑,“一起。” 张茹早在廊下摆好了席面,姜衫下楼看见眼前的布景再次被震惊。 “这什么时候弄的?” 明明昨晚她睡觉时,菊园的还在冬眠,怎么一夜之间全都开了? 她养过,一眼就看出这些都是临时移植过来的,现在已经入冬,能让这些开成这样想必是了大价钱的。 张茹,“老爷子想给您一个惊喜,特意等您睡著了才让匠们布置的。不止咱们菊园,托小姐的福,如今整个沈园都是海,老爷子还在海里藏了福袋,说是给谁找到就是谁的。现在大伙们都在打趣,要是姜小姐每天都过生日就好了。” 姜衫莫名有些眼酸。 爷爷这是在替她拉拢人心,他大概是真的很怕她以后会过的不好,所以才会用这种方式替她积累善缘。 “怎么了?”傅绥尔故意调笑,“这就感动了?那你出去转一圈岂不要哭死?” 姜衫立马就不想哭了,抬手拂了拂睫毛,“外面怎么了?” 沈眠枝拉著她入席,“小姑姑以你的名义创立了十八全公益性质的基金会,现在正在全市方位召集救助对象,清予哥包下了全鯨港所有的gg展示位高调为鯨港嫡公主庆生。” “不止哦~”傅绥尔歪著头靠在姜衫的肩上。 “今天沈氏旗下所有公司员工都带薪休假,公司还规定,谁能在今天为鯨港嫡公主创造出超过一万的话题流量,就以10:1的比例折现。” 沈眠枝点头,查缺补漏,“但因为沈家造势,只要出现你的名字就自带流量,现在所有人都把这看做是捡钱的项目,截止到现在为止,关於#鯨港嫡公主的话题热度最高的已经累计到了三亿。听说这个点子是阿灵哥出的,嘖~不得不说,阿灵哥在操控人心这件事上是有点东西在里面的。” “还有这种事?”姜衫瞪大了眼睛,“谁是第一名?” 1:10,那岂不是已经赚了三千万? 钱这么好赚的吗? 傅绥尔,“是清予哥,他在沈园开直播,听说光打赏礼物就收了差不多一百万了。” “……”姜衫嘴角抽搐,“他一个大少爷在沈园直播?爷爷不管吗?” 沈园从来不对外公开的,万一安防泄露了岂不是危险?! 傅绥尔摆摆手,“管什么?谁敢管?现在连爷爷都出镜读弹幕了,只要是夸你的,爷爷都读一遍。” “……”姜衫又好气又好笑,“那不累坏了?” 沈眠枝,“是啊,大家现在为了能让爷爷读自己的弹幕就没差把你夸到天上去了。” 傅绥尔,“最好笑的还是兰晞哥,他根本不知道爷爷和清予哥在捣鼓什么,安静坐在椅子上喝茶,没想到有人认出了他是拯救乌拉的英雄,直播间一下涌进好多人,为了保持热度,爷爷不准兰晞哥走,我们来的时候他已经喝了五六杯茶了。” 姜衫一时不知道说什么,正准备吃麵,菊园的门突然被人轻轻推开了。 沈归灵穿著一身剪裁极好的黑色西装,镀著金光的眼睫微微颤动,“生辰快乐。” 他手里提著一个精致的木盒,冬日午后的阳光斜斜切下,不暖,却亮得清晰。 * 第623章 越漂亮越喜欢 生日快乐就生日快乐,强调十八岁又是什么意思? 姜衫顶著发麻的头皮,端出一副六根清净慈悲样,风轻云淡,“谢谢啊。” 这不在意的模样,就差没把咱俩不熟的心思掛在脸上。 沈归灵看透了她那点小心思,十分体贴找了个台阶,“前院还有客人,那我先回去了。” 姜衫假装没听见,捧著武太奶的礼物认真研究,沈归灵也不在意,一副確实不熟的样子转身出了院子。 “你跟阿灵哥吵架 ?”傅绥尔盯著沈归灵的背影看了一会儿,一脸好奇。 姜衫反应极快,“没有啊,我跟他……就是不熟。” “不……不熟?”傅绥尔更迷惑了,“怎么不熟,咱们都是一块长大的,知根知底,难道还有比这更熟的?” 姜衫摆摆手,“你不懂。” 傅绥尔求知若渴,“那你说,要怎么样才算熟?” 姜衫忽然想到什么,小脸薑黄,掩唇清咳了一声,“都说了你不懂。” 傅绥尔一头雾水,转头看向沈眠枝,“你懂吗?” 沈眠枝想了想,摇头,认真看向姜衫,“不懂。” “……”姜衫嘴角抽了抽,“不重要~” * 沈归灵从菊园出来便往主厅方向走去,刚走进廊廡便听见身后有人叫他。 “阿灵哥。” 沈归灵身形微顿,眼瞼微抬回头看去。 沈亦杰从廊下芭蕉树后走了出来,脸上掛著人畜无害的微笑,“我们能谈谈吗?” 沈归灵转过身,神色淡然,“现在?” 沈亦杰点头,“现在。” * 沈园主厅。 “鯨港嫡公主貌美如,人见人夸,可爱到爆美到失帧!老爷子求求了,读读我的评论吧,我这也算光宗耀祖了。” “我为公主痴我为公主狂,我为公主哐哐撞大墙!打……ko!” 沈庄带著老眼镜,表情一丝不苟,语调抑扬顿挫,影子总统读弹幕,直播间在线人数直线飆升。 “老公!爷爷,您后面那个是我失忆的老…公???” 沈兰晞淡定自若喝了十杯茶水了,冷不丁听见这话险些喷了出来。 沈庄愣了愣,忽然反应过来,转头审视起沈兰晞,不等沈兰晞开口,他眯眼质疑,“怎么回事?” 沈兰晞,“……” “哈哈哈哈!”沈清予一时没忍住,一边抖著肩膀一边学著沈庄的语气,“是啊!怎么回事?” 沈娇看不下去了,笑著解释,“爸,现在的年轻人都玩抽象,大家开玩笑的。” 沈庄不解,“抽象?” “网友就是觉得兰晞太帅了,故意逗他呢。” 说完,沈娇不禁都有些同情沈兰晞了,为了那一点点流量,堂堂沈家太子爷坐在这给人当背景板不说还要被一群网友调戏。 “哦,原来是这么回事。”沈庄定睛一看,这才发现直播满屏都飘著老公二字。 他对新鲜事物向来不排斥,便也跟著笑了出来,“嗯,年轻人还是有创造力。” 说著,沈庄又从满屏飘著老公的弹幕里找到了一条夸姜衫的。 “爷爷!爷爷!民政局我已经搬过来了,什么时候让我跟公主殿下结婚啊?(狗头)” “结婚?”沈庄前一秒还和蔼可亲,下一秒忽然黑脸,“把这个人拉黑。” 沈兰晞,“……” 这时,郑松从院外大步走了进来,沈庄看了一眼示意他別说话,郑松会意,安静退至一旁。 因著有人带头搞抽象,现在满屏不是喊老公、爷爷,就是喊老婆宝宝的。 沈庄看著镜头,神情严肃,“你们叫老公可以,这个……” 他指著沈兰晞。 “这个。”又指了指沈清予。 “你们哪个的老公自己认领,就是不准叫老婆,听见没?” a国影子总统的气场不是普通人能抵挡了,话音一落,满屏只有老公没有老婆。 这届网友还算听劝,沈庄极为满意站起身,“行了,你们两个好好跟大家拉近关係,我一把老骨头起来走动走动。”说罢,便隨郑松出了主厅。 沈兰晞,“……” 沈清予倒是不介意,浑身上下一股野劲儿,“兰晞哥,来挑媳妇啊~” 他一起鬨,网友们沸腾了,有人现场徵婚,有人毛遂自荐,沈清予也不见外,隨手剥了个甜橘,笑得张扬,“要认老公可以,但我先说明啊,丑的不要,蠢的不要,比我大的也不要。” 网友没见过这么接地气的世族少爷,纷纷起鬨问他喜欢什么样儿的? 沈清予掰了一瓣橘肉扔进嘴里,语气稀鬆平常,“我喜欢漂亮的……” 说完,也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然笑了笑,加重的语气,“越漂亮越喜欢~” 沈娇默默给自己倒了杯茶,眼神闪烁瞥向沈兰晞。全鯨港,单论美貌,姜衫说第二没有人敢认第一,沈清予说的是谁,其实已经很明显了。 人还没在这就撕起来了?竞爭这么激烈的吗? 不愧是她的女儿! 沈兰晞一直神情淡淡,任沈清予说什么眼皮都没抬一下,直到那句我喜欢漂亮的才终於有了一点反应。 沈兰晞起身,抬眸的瞬间沈清予正好看了过来。 后者的眼神满是挑衅,“太子爷,大家都在问你喜欢什么样的?” 沈兰晞充耳不闻,转身出了主厅。 沈清予早料到这样的结果,咬下最后一块橘肉,咧嘴笑了笑,“替大家拔草了啊,嫁人可不能嫁这样的,会冷暴力~” 沈兰晞一出主厅,高止立马从树后窜了出来,没等他开口,沈兰晞冷冷道,“我说了,你不准靠近我三米之內。” 嘖?! 小肚鸡肠! 高止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迅速跳开三米之外,双手做喇叭状,“少爷,你让我盯著阿泽……” 沈兰晞眼神微变,转身看著他,“还想再扣半年薪资?” 高止瞬间老实,一个闪现重新窜回沈兰晞身边,捂著嘴小声道,“少爷,您不是让我盯著阿杰少爷吗?我刚刚看见他跟沈归灵一起去了秋园。” 沈兰晞微愣,“沈归灵?” 沈归灵怎么会和沈亦杰有牵扯,这倒是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沈兰晞思忖片刻,抬步往廊下走去。 高止立马跟上前。 沈兰晞皱眉,“別跟著。” 嘖,利用完了就踹,我就跟。 高止跟到一半立马掉头。 菜鸡早上不是上过厕所了吗?这才过了多久,怎么还没开始恋爱肾就不好了? …… 第624章 -L 沈庄从主厅出来,转身去了沁园。 此时,沈谦、沈渊、沈让已经在厅恭候多时,沈庄一只脚刚跨过门槛,三人立马站起身。 沈庄拄著拐杖慢慢入座,沈谦立马上前奉茶,沈庄摆摆手,“都坐吧。” 三人这才又坐了回去。 沈庄抬眸看向郑松,“怎么回事?” 郑松,“总统阁下给您递了拜帖,人现在已经在园外。” 沈庄垂手轻轻击叩桌面,思忖片刻说道,“把人请进来。” “是。”郑松转身出了厅。 沈渊看了沈谦一眼,试探问道,“爸,您说余斯文这是什么意思?” 沈让冷笑了一声,“还能是什么意思,咱们又没给余家下帖,他自己找上门,不是想巴结是什么?” 沈谦,“周家闭门谢客,其余人乾脆装起了哑巴,余斯文倒好直接找上门,还真是让人刮目相看。” 沈庄神色不明,“要不然余家能从一个小地方杀进鯨港?” 三人神情神情各异,都没有再接话。 稍作片刻,厅外传来动静,郑松领著余斯文和余笙进了门厅。 “哈哈哈哈,沈老,不请自来,没有给您添麻烦吧?”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余斯文主动降低姿態,沈家人也不好主动为难。 余笙跟在其后,抬眸看了沈庄一眼立马又低下头。 沈庄淡笑起身,做了个请的动作,“阁下今天怎么有空来沈园?” 余斯文並未入座,微微欠身,“听闻今天是衫衫小姐生日,我正好这几日休假特意来凑凑热闹。” 沈庄点头,不冷不热,“有心了。” 只回应,但不接话,这是明显的上位者的姿態。 余笙低著头,掩在长睫下的情绪复杂至极。 五年前,他们第一次来沈园时,沈庄待他们尚算和气,原以为沈庄是顾虑a国总统这个身份,现在看来,原来一切不过都是这位老家主的一念之间。 多么可笑,他们在鯨港拼搏了五年,结果竟抵不过沈庄一时的喜恶。 此刻,她终於明白为什么沈家会被所有人视为鯨王的存在。 余斯文自然能感受到沈庄的疏离,但他並未在意,继续笑著寒暄,“此前在周家葬礼上,阿笙出言不逊平白让衫衫受了委屈,我今日特意带她来跟衫衫道个歉。” 余笙垂眸,从余斯文身后走了出来,“沈爷爷,我当时也是一时嘴快,请您相信我,我对衫衫绝无恶意。” 沈庄当然不会自降身份和一个孩子计较,转头看向余斯文,“孩子有孩子自己的意愿,我们这些做长辈的哪能事事干预?令千金仗义执言果敢洒脱不失为真性情,倒也不必因为这种事特意上门致歉,小儿並未放在心上。” 余笙有些难堪,沈老爷子的意思是,她们自以为联合孤立了姜衫,但其实姜衫从未將她们放在眼里,她甚至根本不在乎她的道歉。 短短一分钟,两句话,她就感受到了什么是来自上位者的凝视。 余斯文並不在乎沈庄说了什么,他有他的目的,闻言立马附和,“老爷子说的是,但阿笙回去后一直自责不已,她向来不与人交恶,那日也不知怎么说话没轻没重,我若今日不来,这孩子只怕要一直惦记著这件事。” 沈谦抬眸,略有几分意外看了余斯文一眼。 这个余斯文倒是比他想像地还能低头,老爷子说姜衫不在乎,余斯文立马顺杆爬把登门致歉说成了是余笙良心不安,这么对比,姜衫和余笙的地位谁高谁低立竿见影。 余笙紧紧握拳,闭了闭眼,抬起头眼里看是羞愧,“沈爷爷,我一直觉得女生之间是可以和平相处了,园里百齐放百家爭鸣才是最美的春景,我真的很想为那天的冒失发言向衫衫道歉。说来也是可笑,大家都以为我们联合一起排挤衫衫,但我们真的没有这个意思,相反,我们其实很喜欢衫衫,只是不知道怎么相处而已。” 她说的诚恳,沈庄也不好为难,犹豫片刻慢慢缓和了神情,“行了,你们小孩儿之间的事我不参与,来都来了,那就吃了东西再走吧。” 余笙暗暗鬆了一口气,面带欣喜,“好。” * 秋园。 清冷的阳光如一柄薄刃斜斜切入寂静的庭院。 凉亭里,沈归灵单手托腮,目光閒散看著地面的碎影,沈亦杰皱著眉头,眼里的笑意渐渐沉入海底。 “l,我刚刚说的你到底听见没有?” 沈归灵抬眸,明明还是一样的眉眼,但此刻却像完全变了另外一个人。 “谁告诉你我的身份的?沈年?”他问话的时候语调漫不经心。 沈亦杰一时摸不准沈归灵的態度,斟酌片刻说道,“你如今已经顺利进入南湾舰队,现在南湾海港的军事布防对你来说应该不是难事,组织问你……” “你来沈家做什么?”沈归灵不想听废话,冷冷打断他的话。 不等沈亦杰回答,他缓缓抬眸,眸底浮现一抹幽光,自问自答,“来杀人?杀谁?” 沈亦杰愣住了,似乎很惊讶沈归灵为什么能猜中,明明他几乎从不登录聊天室。 猜到的? 沈亦杰表情怪异,难怪沈年一直提醒他要防著沈归灵。 的確有些可怕。 沈归灵只凭一眼就有了判断,“还真是来杀人的?沈家还有什么人值得你们追上门杀?” 沈亦杰感觉被冒犯了十分不满,脸色阴沉,“l,你该不会是当沈家少爷当上癮了吧?別忘了你的身份?” 沈归灵,“沈年连这个都跟你说了?” 沈亦杰,“你现在拥有的一切都是沈归灵的,但你別忘了,你根本不是沈归灵!你是姚歌捡回来的野种,没了这层身份,你不过是烂命一条,这世上根本不会有人看你一眼。” 沈归灵沉默片刻,偏头打量他,“你想让我做什么?” 沈亦杰面容忽然变得扭曲,咬牙切齿,“我要姜衫的命。” 沈归灵笑了笑,“……” …… 笑死,昨天的裙被禁言了,都让你们乖乖的~有宝宝说是我名字没取好,现在真的被一网打尽了。 哈哈哈,新裙已建,被一网打尽的小鱼们请移步~ 第625章 是他们的问题 从下午开始,沈园逐渐热闹起来。 主厅的十二道紫檀神木门齐开迎客。 沈清予的直播间就架在主厅的牡丹亭里,是客人们入厅的必经之路。 眾人路过时,见大少爷竟然在直播间『选媳妇』,纷纷坐不住了,平时看直播的和不看直播的都立马摇人上號,豪刷礼物爭夺榜一。 沈清予喝口茶的功夫,打赏就涨到了300万,大少爷反手送出一百万福利,网友顿时炸开了锅,平台机制被触发,打开了流量缺口,人数又开始新一轮疯涨。 沈娇作为此次宴会发起人,打扮得珠光宝气,权贵圈的太太们远远见了便拉著自家的小辈们上前寒暄。 “我们都是越活越老,您怎么越来越年轻,真是没天理了。” “你要像她这样有两个报恩的女儿你也年轻。” 说话的都是跟沈娇交好的太太们,自然知道说什么这位么小姐会开心。 傅绥尔如今也算出息了,几次公开演说都拿到了不错的成绩,如今只要说起总统千金,大家总会在不自觉谈起沈家那位表小姐。 至於姜衫,虽然她的名声褒贬不一,但她在沈家的宠爱毋庸置疑,谁不想拥有一个被沈庄偏爱的孙女? “不怕你们笑话,我这也算苦尽甘来了。”沈娇从不吝嗇在外人面前炫耀女儿,点著头附和。 “这又是想气死谁啊?!鯨港城还能有比你命好的?我要是你现在不知道多快活?!” 越说越没正形,大家鬨笑一团,招来自家小辈。 “你家那两个宝贝呢?怎么没见著人?我们家这几个小泼猴听说衫衫生日,都吵著要见见咱们鯨港嫡公主。” 沈家一番造势,姜衫的名声也算是彻底打出去了,现在就连上层圈的太太们说起她都知道用嫡公主代入了。 “是啊,小寿星了,你怎么还藏著呢?快请出来让我们见见啊。” 今日能入沈园的都是被精挑细选的客人,身份、名利、地位唯一不可,沈庄直接踢走了半个鯨港贵族为得什么大家都心知肚明,是故家里的小辈来赴宴之前就已经被千叮万嘱过了。 今晚,姜衫必定是眾星捧月的主角。 “她在內院跟几个妹妹玩呢,这会儿还不知道你们来了。”说著,沈娇转身招呼冯妈,“去把那几个丫头叫过来,就说有客人来人。” 冯妈立马应声出了主厅。 一会儿功夫,宾客就来了一大半,沈庄得了消息,与余斯文一道重入主厅。 沈庄才入主厅,宾客们便都迎了上来。 眾所周知总统家不曾接到邀请,如今能出现在这,定然是低了头。 大家心知肚明,却揣著明白装糊涂,“老爷子安康。” 沈庄笑著点头,抬眸环顾一圈给郑松使了个眼色,“去,让兰晞和阿灵来主厅招呼客人。” * 郑松的脚程比冯妈快,姜衫一行人从菊园出来时和沈兰晞碰了个正著。 傅绥尔立马热情摇臂,大喊:“兰晞哥~” 沈兰晞立在光影下,黑色西装像第二层皮肤裹住宽肩窄腰,袖口露出一截霜白的腕骨,系在腕间的红色细绳尤其晃眼。 傅绥尔不由眼前一亮,兰晞哥也穿了黑色西装,跟阿灵哥好配啊,不愧是將门双星。 沈兰晞脚步微顿,目光淡淡落在姜衫脸上又若无其事移开。 “去前厅?” 傅绥尔点头。 沈兰晞转身,刻意放缓脚步。 不过,也正是因为太过刻意了,立马引起姜衫警觉。 这冰坨子一向特立独行,怎么突然转性跟得这么紧,难不成是想偷听她们说话? 不管是不是,姜衫都不打算让沈兰晞抓住她的把柄,当即闭上了嘮叨了一早上的小嘴巴。 傅绥尔兴冲冲聊了两句发现她不对劲,眼神有些奇怪,捂著嘴小声问道,“你跟兰晞哥也吵架了?” “……”合著她一天到晚就跟人吵架?姜衫斜睨了她一眼。 傅绥尔忽然想到什么,“难道是因为不熟才不打招呼?” 沈兰晞脚步顿住,转眸看向两人。 恰是这时,沈归灵和沈亦泽一前一后从园里走了出来。 一行人碰上,所有人都愣了一下,沈亦泽最先反应过来,笑著朝沈兰晞走去,“兰晞哥,你们要去哪?” 沈兰晞,“前院来了不少客人,爷爷让我们过去。” 傅绥尔扫了沈亦杰一眼,故作不经意,“阿杰哥你和阿灵哥怎么在一块?” 沈归灵是二房的,沈亦杰是三房的,两人又从未有过交集,突然走得近很难不引起注意。 沈亦杰脸上毫无破绽,故作卖关子,“想知道?偏不告诉你,秘密。” “走吧。”姜衫全程没看任何人,一副跟三人都不熟的样子。 晚宴还没开始,客人差不多就到齐了,一行人阵仗不小,还刚入园便引起骚动。 余笙正在牡丹园和苏韵聊天,苏灼跟著苏敬琉坐在大佬圈学习待人接物,察觉到气氛不对,三人不约而同抬头看了过去。 此时,姜衫被眾星捧月围在人群中心。 “呀?这就是传说中的鯨港嫡公主啊?可算是见到真人了,但怎么漂亮得不想活人?” “说的什么话?不像活人像什么?” “冒著仙气儿,像天仙。” 大家一唱一和,在姜衫还没反应过来时就被夸懵了。 沈眠枝凑近,在她耳边小声说道,“这些应该都是鯨港圈外的小姐们,別小看她们,这些人的家族在四湾不是龙头就是强蛇。” 姜衫眸光微动,抬眸眺看人群中央的老人。 鯨港的圈子不容她,沈庄就从把圈层扩出鯨港之外,他真的做到了他说的那句: -要是大家都不喜欢她,那就是所有人都有问题。 …… 第626章 爱人如养花 沈庄正低头和苏家老爷子说话,听见动静抬头往门口看了过去,见姜衫正眼巴巴看著他,笑著招手,“小儿。” 姜衫朝眾人点了点头,小跑上前,“爷爷。” 沈庄拉著她的手,“跟你苏爷爷和叔伯们打声招呼。” 按理小辈的生日,苏敬琉、姚礼这样的身份不必亲自赴宴,既然来了便是看重。沈庄刻意让姜衫在眾人面前露脸,也是想告诉所有人,他对这个孙女有多看重。 以后若谁还敢带头孤立他的孙女,自己掂量掂量骨头有几斤重? “苏爷爷、姚伯伯、各位叔伯们好。”姜衫装出一副乖巧的模样,一一问好。 她穿了件婉约柔美的白色礼裙,不著粉黛却漂亮得灵气逼人,稍稍一卖乖就能把不知她底细的人骗得团团转。 几个老狐狸顿时眼前一亮,难怪有人用掌上明珠来形容倍受宠爱的贵女,这不活生生的一颗明珠?! 沈娇瞧著火候差不多,起身走进大佬圈,一把挽过姜衫的胳膊,打趣道,“爸,你显摆完了吗?显摆完了我可就带走了?” 沈庄故作不满瞪了沈娇一眼,摆摆手。 沈娇笑著点了点头,回眸朝傅绥尔使了个眼神。 傅绥尔立马跑上前一把搂住沈娇的另一只胳膊,小声道,“妈,是不是也要显摆我?” 沈娇点了点她的鼻子,一手一个將两人拉进了太太圈。 “都说我藏女儿,你们自个儿瞧瞧,这么个宝贝疙瘩我不藏著怎么行?” 说完左右看了看,犹豫片刻先把姜衫推了出去。 之前远远看著太太们觉得这姑娘漂亮得不像话,没想到走近一看,更不得了了。 上层法则,贵不可侵,五年时间,沈娇已经用爱將眼前的女孩温养成了独一无二的珍宝,面对珍宝,所有人的第一反应都是纳为己用或者捧在手心,绝不会有褻玩之心。 傅绥尔歪著头靠向沈娇,“您刚犹豫那一秒是认真的吗?我就不是宝贝?是疙瘩?” 沈娇被她逗笑了,推著傅绥尔的肩膀上前,“这个泼猴小时候你们是见过的,还不叫人?” 傅绥尔穿了一条海蓝色的渐变波浪短裙,利落的盘髻马尾点缀了一颗比灯泡还亮了澳白珍珠。 她身材高挑,肚脐以下全是腿,完美的头身比例再加上任何时候都鬆弛有度的气质,让她即使站在光彩夺目的珍宝,也显得那么与眾不同。 两个女孩儿真正做到了,相互成就却不將就。 若说之前,太太们恭维沈娇命好多少还有些夸大的成分,那现在是真的心服口服了。都说女儿是妈妈的小袄,沈娇这两件绝世小袄怎么能不让人眼红? 太太们拉著两个女孩儿左一句右一句,就差没有把结亲的心思写在脸上。 沈娇见气氛差不多,连忙出面打圆场,“好了好了,这两个鬼丫头只怕早就坐不住了,去吧,你们的小姐们怕是等急了。” 姜衫和傅绥尔默契起身,刚出了太太圈立马又被热情的贵女千金包围。 “姜衫这是干嘛呢?怎么一个劲儿显摆得没完?”苏妙双手叉腰,眼睛里不停地冒酸水,“我刚刚从她旁边过,她都没有看我一眼!” 沈眠枝想到苏妙面对人墙想挤又端著的样子便觉得好笑,歪著头轻声道,“你叫她一声,她保管过来。” 说完,抬眸便对上了一双热烈带著笑意的眼睛,她微微一愣,淡笑点头,若无其事转过目光。 苏灼的目光在沈眠枝的侧脸停留了片刻后默默收回,可没过多久他又按耐不住偷偷打量,谁料刚抬眸便扑了空,沈眠枝已经不在原地了。苏灼愣了愣,抬起头四处寻找,几度转圜终於又在茫茫人海中看见的熟悉的身影。 她进了牡丹亭,正笑著和沈清予说话。 “阿灼?” 苏灼怔愣,稍稍恍神,转眸看向身侧的苏老爷子,“爷爷?” 苏敬琉略有迟疑往人群看了一眼,“看什么这么入神?” 苏灼,“没什么。” 苏敬琉並未在意,“你也跟他们去玩吧。” 苏灼心隨意动,想也没想抬步往牡丹园走去。 “阿灼哥。” 他刚穿过人群,苏韵拉著余笙不知从哪冒了出来,挡住了去牡丹园的路。 苏灼往人群看了一眼,“阿韵,怎么了?” 苏韵,“余小姐说她最近在研究a国的军制体系,但有些资料军用文献並未记载,哥你不是对军法制度很了解吗?说不定可以帮到余小姐。” 苏灼思忖片刻,转头看向余笙,“军制体系庞大,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余小姐若是感兴趣,我回去找些资料让人给你送过去。”说罢,也不管两人什么表情,侧身又挤进了人群。 “阿灼……” 苏灼的態度让苏韵有些尷尬,她早就看出了苏敬琉有心与余家联姻,所以才会在余笙过来示好时与她亲近,又在余笙谈及作业报告时提及苏灼,原本她是想帮著撮合两人,但万万没想到苏灼竟然是这种態度。 “余小姐,我哥他……” 余笙脸上丝毫看不出任何不悦,甚至还帮著苏灼说话,“没关係的,苏少爷说的有道理,那么复杂的东西哪是一两句话说的清的?是我太心急了。” 闻言,苏韵笑了笑没再说话。 小辈们基本聚集在牡丹亭和偏厅,因著剔除了不安分因素,所以宴会氛围格外和谐。 姜衫总算享受了一回眾星捧月的感觉,这场宴会她是绝对的主角,所有人都不自觉向她聚拢。 一个身份卑微的养女竟然登堂入室唱起了主角?沈亦杰冷冷看著眼前这场『闹剧』,直到心中的恨意几乎要控制不住才缓缓闭眼。 他转头走进人群,趁著沈归灵休息的空隙上前搭话。 “你不是说可以把她骗出来吗?怎么还不动手?” 沈归灵抬眸看向人群里的明珠,嘴角微勾,“现在这么多人,不好骗。” 事实是,现在她这么开心,不想打扰。 沈亦杰只觉得沈归灵的笑有些古怪,但具体是什么他又说不上,为防他耍样,沈亦杰不得不再次提醒,“你最好別耍样,不然大家一起鱼死网破。” 沈归灵,“你这么沉不住气,沈年是怎么看上你的?” “……”沈亦杰冷笑,“姜衫不好骗,你打算怎么把她引去夏园?” 沈归灵,“我和她不熟,要骗,只能耍点手段了~” …… 第626章 沈小夫人 能入沈园的宾客,几乎看重的都是依靠沈家聚拢的人脉圈,这也是为何夜宴还没正式开始便有人迫不及待登门的原因。 沈庄深諳这点,特意开放了后山的避暑院供宾客休整,考虑到现在已经是初冬时节,后山临湖寒气重,沈庄又命人在湖边搭了十八座取暖火塔,一番修缮,冬日赏湖也成一件赏心悦目的趣事。 为了这场生日宴,沈庄可谓是煞费苦心,姜衫看在眼里也不想辜负,默默收起了一身的懒劲儿。 上位者並不好当,尤其到了沈家这个位置,一言一行都有无数人盯著,姜衫作为此次被力捧的明珠更是不能出一点错。 眾人为她远道而来,她自然要让大家宾至如归,这事说的简单,真要做起来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太过热情,人家只会觉得你好拿捏,太过冷淡又辜负了沈庄为她笼络人心的心意。 所以,万事最难的就是刚刚好。 凑巧的是,姜衫恰恰就会这一点『刚刚好』。 上一世她和沈兰晞订婚后,沈兰晞以她肤浅上不了台面为由迟迟不愿完婚,用沈家太子爷的原话是: “像她这样的人,没有防人之心却有害人之心,听不出弦外之音也看不透表象之局,带出去只会丟沈家的脸。” 爷爷听后大怒,而她的確听不懂弦外之音,满以为沈兰晞只是在介怀当初被她暗算的事,为了缓和自己与沈兰晞的关係,她主动提出愿意去沈家老宅学规矩。 沈庄不愿她受这个苦,一口回绝,但她却满心期待,死乞白赖求沈庄成全。 那个时候武太奶已经不在了,教她规矩的是沈氏另外几房是婶娘,她们知道姜衫不受沈兰晞待见,所以对她並不亲近,又因为方眉教她的都是烟视媚行之道,她们也瞧不上她,所以哪怕姜衫后来练得脱了一层皮,她们也还是觉得她折辱了明月高掛的沈家太子。 那是姜衫一生中最有骨气的一次,硬生生抗下了她们所有的刁难,即便再苦也没有打电话向沈庄求助,就这样她在老宅住了半年,学会了沈家的所有规矩,考核时就连挑剔的婶娘们都无话可说。 可当她满心欢喜回到鯨港时,却发现事情好像和自己想得完全不一样。 她学会了优雅、从容、待人接物,可沈兰晞还是有理由,他又说她年纪小,不够稳重。 什么都可以学,唯独年纪只能慢慢熬。 她一下就明白了他的弦外之音,什么给沈家丟脸都是藉口,沈兰晞只是单纯地不想和她结婚而已。 老爷子耐心售罄,直接给沈兰晞下达了完婚的通知。也是那天,一向对她视而不见的太子爷亲自登门嘲讽她。 “我还真是小看你了,你果然是无所不用其极。” 一百八十天的蜕皮过程被他说成无所不用其极。 姜衫也怒了,第一次没有退让,冷声质问他,“无所不用其极不好吗?有野心不可以吗?你生来什么都有,就不允许別人去追求自己喜欢的东西吗?!!你凭什么这么说我?!” 沈兰晞一开始还有愤怒,可当她的情绪真的被挑拨起来时,他又变成了一座冰山。 “有本事你手段乾净一点。” “……”刚刚好像有什么很脏的东西翻动了她的回忆。 姜衫用力摇了摇头,企图把那段不好的回忆从脑子里甩出去。 真是……不管什么时候想起沈兰晞那句手段乾净点,她都还是一肚子的火。 “衫衫……”傅绥尔见状以为她是犯困了,立马凑上前,关心道:“是不是累了?” 恰是这时,冯妈推著茶具推车走进人群,“小姐。” 姜衫立马打起精神,笑著看向眾人,“你们不是说想喝沈园春泉泡的茶吗?我让冯妈把东西取来了。” 说罢,她抬眸看了冯妈一眼,冯妈立马將四套官窑茶盏奉上案前。 虽说都是不缺钱的主,但沈家拿出来的东西都是稀缺货,有钱都买不到,大家瞬间看直了眼睛。 姜衫隨意扫了一眼,取出四盒茶罐,冯妈正要从她手里接过茶罐,她摆摆手,“不用,我来。” 你来?! 这话惹得傅绥尔一脸震惊,直到看见姜衫从温杯到投茶、注水、润茶一气呵成,坐杯时指尖三寸处悬停,她才后知后觉眨了眨眼睛。 不是!当初武太奶教她们的可不到这个地步,衫衫这是偷偷去考了个研? 到了出汤环节,姜衫稍作迟疑,从案台的茶盏里选了四只不同的瓷器。 第一杯:明前白毫银针配影青瓷倒钟杯,银针清雅,瓷杯薄胎素白,適当留白,至精至微才能放大。 第二杯:武夷肉桂配*代建窑兔毫盏,肉桂茶汤橙黄,建盏底部深黑,岩骨錚錚,当以烈器激其锋芒。 第三杯:九窨茉莉茶配现代定製水晶玻璃匀杯,茉莉之灵晶莹剔透,茶汤掛壁光可鑑人。 这三杯茶,既有一盏难求的孤品,又有“茶性”与“器性”之间的对话,所有人不觉都瞪大了眼,这一刻她们对沈家千年底蕴的门槛有了更具象的认知。 “姐姐,你平时都是这么喝茶的吗?”有个年纪小的少女一时没忍住,问出了大家的心声。 这个问题不好回答,如果说是,容易让人產生距离,若说不是,就等同於承认自己是在装逼作秀? 姜衫挑了挑眉,不带一丝犹豫,“我平时不爱喝茶,比较喜欢喝草莓汁。” 大家愣了愣,完全想不到她会这么坦率。 姜衫又道,“好茶待客不失礼节,可不想著大家远道而来,总不能给你们留下不学无术的坏印象。下次有人黑我,你们可得帮我作证,我除了漂亮,会的东西可多了~” 一句话好茶待客瞬间打开了格局,姜衫这是在告诉所有人,沈家的权势不会用在待客之上,所有人都可以放心成为沈家的客人。 气氛顿时鬆弛下来,被当作贵客的少女们都笑了起来。 沈娇一直暗暗留心著姑娘们那边的情况,她原本还担心姜衫一个人应付一群人会不適应,没想到,她竟然处理的比她想像中的还要好。 显山又露水,把阳谋算计到明面,目的达成又不失人心。 这是跟谁学的?她可没教过这些。 沈娇心有所动,转头看向人群中央的沈庄。 沈庄眉目垂然,看见这样的姜衫,他眼里没有半点喜悦。 他从未教过姜衫认茶辨器,还有她现在的坐姿谈吐…… 从姚歌开始,沈庄便废了去老宅学规矩的传统,小儿身上怎么会有沈家闺范的影子? 这种事,可不是自学就能成的。 …… 第628章 不是不熟吗?追我做什么? 此刻,所有人的目光都在姜衫身上,沈兰晞也不例外。 但和沈庄不同,沈兰晞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在姜衫递茶时的一个小小细节上,他发现,她几乎每一杯茶都是往左手边递的,可那群女生中明明没有一个是左撇子。 沈兰晞指尖微动,掩在重睫的眸光忽明忽暗,爷爷也不是,整个沈园只有他……惯用左手,虽然他已经通过后天学习纠正了这个习惯,但只要一放鬆他就会习惯用左手。 沈归灵倒没他们那么多心思,他早就知道姜衫的本事可不止一点,见她展露出自己未见过的样子,著迷地捨不得挪眼。 沈兰晞越想越不对劲,起身走进女生群。 “一杯银针。” “是兰晞少爷?!” 他一出现,立马引起了女生们的惊呼,沈兰晞却没有半点反应,目光幽深看著姜衫。 把她当茶小二了?姜衫心里顿时烧起一股无名火。 上一世她去老宅学规矩的时候,一心想著怎么討好沈兰晞,所以很多细节都是围著沈兰晞转的,但现在她真的一点都不想跟狗东西扯上关係。 沈归灵看出了她的心思,笑著跟进人群,“茶看著不错,我也要一杯。 ” “嗯???好像是另外一个沈少爷,南湾那个……” 面对两个同样出色又极具吸引力的异性,女生们虽然已经极力克制,但还是不可避免地引起了小范围骚动。 姜衫眼皮跳了跳,她现在最怕的就是沈归灵出来找存在感,这傢伙情绪不稳又是恋爱脑,万一没控制露了馅,大庭广眾可不好收场。 她想也没想,端起眼前的茉莉茶一饮而尽。 沈归灵,“……” 沈兰晞皱眉,侧头看向沈归灵,摊了牌就是好,彼此都知道对方想做什么,就连敌意也是光明正大。 “让让~” 话音刚落,沈清予大摇大摆,直接从沈兰晞和沈归灵中间挤了进来。 “別管他们,先管管我,播了一上午我嗓子都冒烟了。” 姜衫二话不说,提起茶壶递给沈清予,“拿走拿走。” “!” 真的假的?! 沈清予把茶壶拿在手里的时候还有些不敢相信。 幸福来得太突然了,他的嘴角不受控制上翘,得意看向身后某人,“兰晞哥,都喝了一早上的茶了,这茶还是让给我吧?” 沈青予眼里完全没有沈归灵,只有对沈兰晞的挑衅。 糟了! 沈娇一直默默关注姜衫那边的情况,眼看三人对峙,她立马起身挤进人群。 “太太们隔著老远就闻著茶香了,清予,给小姑姑个面子,这茶就先让给姑姑怎么样?” “不……” 没等沈清予把不行说出口,沈娇直接从他手里拿过茶壶,临走时还不忘冲姜衫眨了眨眼睛。 要想后宫不乱,你得雨露均沾。 “……”姜衫看不懂,一头雾水看向傅绥尔,“什么意思?” 傅绥尔摇头,“不懂。” 沈清予一脸晦气,他怎么都没想到,爭贏了沈兰晞后面竟然还有个沈娇。 沈兰晞最终什么都没说转头出了人群。 “以后少跟他说话,他不是好人!”沈清予最大现在的乐趣就是盯著沈兰晞,挑拨离间都毫不避讳。 “……”姜衫的表情一言难尽。 沈清予知道她叛逆,没再多说,转身路过沈归灵时脚步忽然顿住。 “这个也別搭理…” 他说的隨意,黑色衬衣的领口微微敞开,脖子上戴了一条银色锁骨链。 同样都是极致的黑色,沈归灵是温雅贵气,沈清予则是张扬夺目。 沈归灵抬眸,两人目光交匯的瞬间,沈清予扬起嘴角,对直撞开沈归灵的肩膀,大摇大摆走出了人群。 “……” 不是说沈家人都是兄友弟恭的吗?少爷们平时就是这么相处的吗? 不过,他们都好宠妹妹啊,为了一杯茶差点都要打起来了! 沈归灵完全不受影响,当著眾人的面掸了掸被沈清予碰过的肩膀,也不看姜衫,转身出了人群。 “……” 姜衫看著一个两个瀟洒离去的背影,只觉拳头都硬了,她好不容易打起精神积极营业,全被这三颗老鼠屎搅乱了。 他们到底是来干嘛的?! 简直莫名其妙!!! 沈亦杰將这一切都看在眼里,最后那壶茶姜衫寧愿全部给沈清予都不愿意分一杯出来,可见跟沈归灵是真的很不熟。 这下,他终於放心了。 沈归灵刚从人群里出来,沈亦杰立马上前搭话,“晚宴之前你一定要想办法把人带去夏园,否则等宴会正式开始,我们就很难下手了。” 沈归灵看了他一眼,慢步走进閬苑,“难不成你要自己亲自动手?你也看到了,姜衫是老爷子的心头宝,杀了她,你觉得你跑的了吗?你要跑不了,我岂不是也会被拖下水?” 眾目睽睽之下谈杀人越货,沈归灵是怎么做到宠辱不惊的?! 沈亦杰环顾一圈,声音警惕,“这个你不用担心,退路我早就想好了,白密不是还关在夏园吗?” 沈归灵瞭然,“你想嫁祸给白密?” 沈亦杰笑了笑,眼里的明媚如蜜淬毒,“白家人原本就跟沈家有过节,白密又曾三番两次对姜衫下手,姜衫误闯夏园,被白家人所杀合情合理。你说呢?” “有道理。”沈归灵站起身。 沈亦杰皱眉,“你去哪?” “钓鱼。” * 沈归灵从后山出来直接转去了內院,宴会宾客云集,他短暂离开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除了…… 沈归灵转身绕过垂门后,脚步停顿走进墙角。 “噠噠噠——” 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一、二、三…… 他在心里数著心跳的节拍,三声落地,一道白色的身影从眼前越过。 沈归灵扬起嘴角,一把扣住女孩儿的手腕將她拉进角落。 “我们,不是不熟吗?怎么追著我跑?” …… 第629章 今天还没有熟悉 沈归灵早就看出姜衫看沈亦杰的眼神不对,所以刚才在主厅他故意和沈亦杰亲近了,为得就是把这个跟他不熟的祸坨子钓出来。 猎物入网,他急不可待想尝尝她的味道。 刚低头,姜衫一巴掌抵著他的下巴,语气阴惻,“你和沈亦杰怎么突然走的这么近?你们刚刚还交头接耳了,想做坏事?” 沈归灵仰著头闷声笑了笑,微微凸起的喉结轻轻滚动,说不出的挑逗。 “你笑什么?”姜衫左右看了看,十分警惕。 沈归灵保持著这个姿势,低睨著眉眼看著她,“我笑你一猜就中,我的確想做坏事~” “……”姜衫顿时感觉整个头皮发麻,她有罪!竟然一下就听出了此坏事非彼坏事。 莫名其妙,手心也开始有些发烫,她立马抽离,为了防止沈归灵看出什么,故作风轻云淡。 “你少打岔,沈亦杰不会无缘无故找你,你们到底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 沈归灵晃了晃脖子,“你都知道是见不得人的秘密,怎么还明目张胆来问我?你就不怕我和他是一伙的?” 姜衫嗤了一声,她怕个屁,沈眠枝那么聪明都败给了恋爱脑,沈归灵比沈眠枝更聪明,所以他只会败的更彻底。 她抬起下巴,不知道多有恃无恐,“你不是说我们才是联盟吗?叛变了提前说一声。” 沈归灵眼里的喜欢几乎藏不住,一把搂著她的腰,贴著她的额头,“我跟他不熟,不是一伙的,我只跟你熟……” 说著,顺势低头,高挺的鼻尖沿著她的鼻骨慢慢往下推,“今天还没有熟悉……” “……” 垂门厚重的木框投下浓荫,恰好將两人拢进这方寸之地。 目光一旦焦灼,空气便骤然变得稀薄而滚烫,谁也没有再移开视线,一种无声的引力在两人之间绷紧、拉扯。 外头天光明亮喧声隱约浮动,门洞內却自成天地,曖昧升温。 沈归灵微微倾身,动作缓滯得如同慢镜,试探的意味昭然若揭。 他进,她没有退,那抹柔软的红润,在光影的切割下显得格外诱人。 无声是最曖昧的邀请…… 沈归灵俯首的阴影温柔地覆下,截断了两人之间最后一丝犹疑的光线,唇瓣相触的瞬间,世界骤然失声。 他用唇描摹她的唇形,亲吻的触感在颅內被放大了,在最情难自禁时坚定温柔撬开了她的牙关,他想尽办法挑逗她。 阳光撒在眼瞼之上,姜衫有些睁不开眼,她只知道属於沈归灵的清冽气息正密密麻麻被揉进唇间,这感觉令人窒息,魂颤。 气氛升温,血液在身体里加速游走,两个人的眼睛却越来越潮湿。 “不……”姜衫怕失控,想结束这个吻。 “……要~”沈归灵捧住她的脸,封缄了她所有慌乱的低呼,也点燃了更深沉的悸动。 冬日的明媚被高大的梧桐枝叶揉碎,筛成万千跳跃的金斑,他和她就被这光影与雨围拢著。 姜衫的后背轻轻抵著粗糙的砖墙,身前是他投下的、带著体温的影子,將她完全笼罩。 沈归灵的一只手死死扣著她的腰身,手掌青筋暴动,一条条鼓动的青色小龙游窜向上臂延伸。 这个吻比以往都撩人,沈归灵隱隱感觉有些不受控,闭著眼轻喘著慢慢收敛力度。 正当他想结束时,姜衫突然不受控制双手扣住他的脖子,踮起脚尖对著他的下巴咬了一口,“怕什么?有本事你继续~” 贴得那么近,她早就发现他不对劲了。 沈归灵眼神微暗,一只手用力扣住她的后颈,指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他將她更深地按向自己,“我不怕,有你陪著,我什么都敢做,不信我们试试?” 他再无迟疑,阴影覆压下来,截断所有光线,这次的力道化为更深、更迫切的廝磨,唇齿间是紊乱灼热的气息,无声地交缠、吞噬…… 她喉间溢出一丝细弱的呜咽,指尖却不受控地攀上他肩臂的衣料,指节蜷紧,深陷进去。 门外是泼天的光亮与喧囂,而门內这方寸阴影里,只剩下唇舌间无声的、滚烫的纠缠。 两颗狂跳不息的心臟,擂动著灼人的寂静。 * 与此同时,一门之外。 余笙正对著后院方向 迟疑不前。 自从上次沈归灵当眾拒绝她之后,她已经不会在公眾场合向他释放好意了,但不知为什么,她的注意力还是不受控制被他牵引。 沈归灵离开宴厅她是第一个发现的,她想也没想就追了出来,可当她站在后院门廊前却突然好似被人当头一棒。 死缠烂打,她什么时候成了自己最看不起的那类人? 余笙眼里满是挣扎,正要转身,眼神又立马定住。 就算是输,也要知道为什么输?输给了谁? 一念之差,心境大不相同,余笙回头看向三米开外的垂门,正要进园…… “余小姐。” 身后忽然响起一道年轻的女声。 余笙微愣,顺著声音的方向回头看去。 但见一个装扮地十分洋气的年轻女孩笑著朝她走了过来。 余笙確认眼前这个女生她並不认识,她过人的记忆,她甚至想不起鯨港圈有过这么一號人。 “你刚刚叫我?” 女生笑著上前,十分大方伸手示好,“余小姐可能不认识我,我是南湾安氏企业的继承人,我叫安佳妮。” 作为总统千金,余笙对四湾家族的势力並不陌生,她立马在脑子里检索出了安氏的信息,姿態优雅伸手回握,“原来是安小姐,你好。找我有什么事吗?” 安佳妮略有些不好意思,“我看过余小姐的所有演讲,也很钦佩您对女性认同感的发言,之前一直没有机会,今天好不容易遇上不知道有没有机会跟余小姐好好聊聊?” 余笙略微沉吟,並没有马上应口。 “抱歉,是我太唐突了,余小姐別见怪。”安佳妮见状立马改口,说著转身就要走, “安小姐。”余笙抬眸,眼里带笑,“安小姐误会了,我並没有觉得唐突。” “真的吗?”安佳妮两眼放光,“那……我们一起去游湖?他们都去了。” 他们? 余笙心思微动,父亲若要连任下届总统之位,少不得需要各州各湾的支持,眼下的確是笼络人心的最好机会。 念此,她点头应道,“好。” 安佳妮立马上前挽住余笙的胳膊,“走吧。” 两人並肩,转出廊廡时,安佳妮回头,状似不经意扫了一眼身后的垂门。 恰巧余笙转头看她,安佳妮一脸討好,“余小姐,我之前还一直担心总统千金很难相处,没想到你人这么好啊~” …… 第630章 play中的一环 夏园。 白密双手抱胸,一脸严肃盯著眼前的丰盛佳肴足足看了十分钟。 什么情况?之前水都不给喝一口,今天连a国的国宴菜都端上来,沈家又想耍什么样? “这菜里是不是下了毒?” 送菜的管事愣了愣,装作没听见,转身出了院子。 白密冷哼了一声,继续摆烂躺了回去,他现在每天就吃八分之一个馒头坐著伤元气。 真是窝囊死了,也不知道沈家要把他关到什么时候?该不会他真的要成为s国歷史上第一个被饿死的王子吧? 这还不如一头撞死算了。 白密闭了闭眼,有气无力敲击著竹椅扶手。 太香了! 沈家上哪找的厨子,怎么能把食材的香气激发到这种地步?他现在能拒绝一百万个超绝美人儿,但拒绝不了沈家厨子的一碗东坡肉。 啊!!! 白密猛地坐起身,眯眼看著眼前的美食,不管了,死就死了。 他拿起银叉,叉了一块东坡肉塞进嘴里大口朵颐。 五分钟后,桌面风捲云残,白密一手拿刀一手拿叉,仰头呼呼大睡。 姜衫看著眼前的场景,表情一言难尽,“他这样的,凭什么比我们活的久?” 上一世她离开之前,白密不仅活的好好的,国际地位还不是一般的高,就他这智商?凭什么? 沈归灵正在检查白密的状態,闻言,不解看著她。 “没什么。”姜衫摆摆手,转头打量院子,“沈亦杰竟然有这么大的本事?不仅能支走夏园守卫,还能给白密下毒?” 这点是真的嚇著她了,还以为沈执死了之后,沈家內鬼都清出去了,看来事情远远没有她想的这么简单。 姜衫忽然想到沈庄临死之前,沁园人手也是突然被人支走的,她的脸色突然变得很难看,“现在你可以告诉我,沈亦杰到底打的什么主意了吧?” 沈归灵丟下白密,拉著她进了偏厅的休息室,確认四下无人,低声道,“一时半会儿说不明白,我不想影响你的判断,让他自己跟你说?” 姜衫皱眉,“沈亦杰现在巴不得我死,他怎么可能老实交代?” 沈归灵,“我有办法,只不过你可能要受点委屈。” 姜衫斜睨他,“什么办法?” 沈归灵,“我把你绑起来,他高兴了就什么都说了。” “……”姜衫好像明白了,但又没有完全明白,她盯著沈归灵打量了片刻,主动伸出双手,“那绑吧。” 沈归灵虽然已经猜到了她的反应,但当他真正感受到被她信任时,才发现这种感觉远比他想像中的要珍贵。 他扣住她的手腕,指尖顺著青色的静脉缓缓画圈。 “你信我?为什么信我?你不怕吗?” 如果他真跟別人是一伙的,她搞不好会没命。 姜衫摇头,“不怕。” 天底下哪有塘主怕鱼的道理? 沈归灵被哄开心,心情大好,从西服口袋里拿出一条黑丝蕾丝。 “等会儿!”姜衫嘴角抽搐,一脸难以置信,“你用这个绑?” 沈归灵偏头看了看手里的缎带,丝毫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语气真诚,“用別的我怕你疼。” 骗鬼吧。 姜衫眼皮直跳,“你当沈亦杰是傻子吗?” “別动。”沈归灵抓住她手让她背向自己,十分熟练打了个蝴蝶结,“相信我,他很好骗的。” “……”姜衫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所以,她绞尽脑汁要找出的內鬼,在沈归灵眼里就是个傻子?那她算什么?小傻瓜吗? “好了。” 沈归灵拦腰將她抱起,姜衫猝不及防,抬头目光一下就黏在了一起。 姜衫愣了愣,不知怎么脑子里全是刚刚两人一起合作的小电影。 她有些心虚,低眸,目光不知怎么就落在沈归灵被咬破的嘴皮上。 火上浇油,画面更黄了。 沈归灵笑了笑,將她放在沙发上,正要起身,姜衫抬脚轻轻踢了踢他的小腿,“你……” 她抬起头,“你……怎么没有想过告诉爷爷?” 以现在情况看,沈归灵应该是知道沈亦杰有问题了,他並没有剧目之门的限制,依照正常逻辑,这件事交给爷爷处理比较好。 但他没有,所以极有可能,沈归灵和沈亦杰之间存在某种关联。 她之所以问,是想知道更多不知道的剧情,並非不信任沈归灵。 沈归灵眼底掠过一丝弧光,沉默片刻,他半蹲下身子认真解释,“如果告诉爷爷,就不能要他的命了。” 姜衫眸光霎时惊起千层涟漪。 沈归灵笑了笑,“你想要他的命,对吗?” 原来还是为了她…… * “叩叩——” 沈归灵起身,刚打开房门,沈亦杰便急不可待挤进了屋。 “怎么样?人抓到了?” 沈归灵侧身,沈亦杰顺著屋里看去,这才发现姜被绑著了双手和嘴巴,晕倒在沙发上。 沈亦杰眼底一亮,迫不及待衝上前,刚跨进臥室突然察觉到不对脸色古怪,怎么还有蕾丝啊?这是绑架还是情趣play啊? 他一脸警惕看向身后的沈归灵,“你就没別的东西可以用了?” 沈归灵,“不用蕾丝怎么叫骗?人已经带来了,不要我还回去。” 沈亦杰无言以对,又转过身打量起姜衫。 “人我已经带到了,之后的事你自己搞定。”沈归灵一副急於脱身的样子。 沈亦杰这才放下了防备,露出得逞的微笑:“这个时候还想独善其身是不是太天真了?l?” …… 已开新裙(点我头像主页,哪个裙没满点哪个~) 另外插播小gg,围脖:叄生三三333营业中~欢迎来撩~ 第631章 利维坦之陨 l? 什么l? 姜衫安详闭著眼睛,脑子却像一锅炸开的粥。 其实,她已经隱隱猜到沈归灵和沈亦杰存在某种关联。 原以为这种关联是与沈澈有关,或许沈澈早已经和二房暗中勾结在了一块。但这句“l”忽然让她意识到事情远没有那么简单。 不是家族內斗,是利益联盟。 沈归灵停下脚步,回头,面无表情看著沈亦杰。 “別这么看著我,別忘了,你当初是怎么进沈园的?南湾大英雄,你该不会真以为有了几个破头衔就可以为所欲为了吧?” 沈亦杰脸上的笑容更甚,语气更是无辜。 沈归灵笑了笑,思忖片刻抬步往屋里走去,路过沈亦杰时眼皮都没抬一下。 沈亦杰皱眉,还没反应过来就看见他翘腿歪头挨著姜衫坐了下来。 “……” 搞什么? 沈归灵眼里丝毫被戏耍的懊恼,单手支颐侧脸,漫不经心把玩著姜衫手腕上的蝴蝶结。 “要不,把她叫醒起来,我们一起討论?” 姜衫,“…………” 沈亦杰脸上的笑容收敛了几分,之前沈年就说过,沈归灵这个人喜怒无常,他现在总算是见识到了。 一个私生子不仅能在沈园站稳脚跟,还能跟沈兰晞分庭抗礼,实力绝不容小覷,这样的人可不能一直受威胁。 思忖片刻,沈亦杰缓和了语气,“你不用紧张,大家都是盟友,只要你好好配合,你的秘密永远不会有人知道。” 沈归灵指尖顿住,抬眸审视沈亦杰,“配合?” 沈亦杰,“你跑去威胁姚歌的事阿年哥可以不计较,但你別忘了,你之所以能好好站在这都是阿年哥网开一面。但你进入沈园之后就玩消失,组织的任务也不参与,l,我这次来也是阿年哥的意思,你最好能有一个合理的解释,否则你应该知道背叛组织会是什么下场?” 组织?沈年? 姜衫忽然感觉有无数个剧情点在往她脑子里钻,难怪剧情主线偏离到69%就无法推进了,原来这个世界还有一个巨大的阴谋潜伏在冰川之下。 “什么解释?”沈归灵语气寻常,“当初组织只让我在沈园站住脚,获取沈老爷子的信任,我不是做的很好吗?” “……”沈亦杰万万没想到他还能这么理直气壮,怒道,“那你也不能失联五年啊!这五年,一次聊天室都没有登陆,一次情报都没有传回!!!” 沈归灵,“这里是沈园,不是菜园。我如果偽装不好下场就是死,切除与你们的一切联繫,沈家人才能真正信任我,连这么浅显的道理都不懂,难怪你和你那个无能的父亲会被一锅端。” “沈归灵!!!” 这话可算是触及到沈亦杰的逆鳞,他顿时大怒,衝上前一把揪住沈归灵的衣襟,“你有种再说一次。” 沈归灵低睨打量他,眼底敛著幽光,“鬆开。” 沈亦杰皱眉,指尖关节因过於用力微微泛白。 沈归灵扯著嘴角,冷笑了一声,抬脚对著沈亦杰的下腹踹了过去。 沈亦杰完全没想到他会动手,脸色骤变跪倒在地。 “你……” 沈归灵弯腰,俯身一把掐住他的脖子,“沈年没有告诉你,我最討厌別人碰我?”说著,將人重重甩了出去。 “……”姜衫默默咽了咽口水,趁沈亦杰摔倒的空隙悄咪咪往后挪。 沈归灵忽然感觉挨著他腰侧的温度莫名消失了,没等他回头,沈亦杰已经爬了起来,沈归灵二话不说对著沈亦杰的肩膀又是一脚飞踢。 “砰——” 沈亦杰应声重重栽倒在地。 突如其来的连环踢让沈亦杰来不及反应,但他经歷过特种训练,抗击打能力远远高於常人,沈归灵出脚虽然狠,但並未对他造成实际伤害。 很快,沈亦杰回过神,单手撑地慢慢坐了起来,眼神阴冷打量沈归灵。 “你什么意思?” 沈归灵,“以你的等级还不够在我面前指手画脚,別说你,就算沈年也不行。你来沈园要做什么,是组织给你的任务,跟我没关係。所以,要我办事,说话最好客气点,否则杀了你,也不过顺手的事。” 利维坦之陨里面的成员都是经过千挑万选的顶尖人才,没一个善男信女,有点小脾气很正常,成员之间相互狙杀的事更不在少数,只要不是涉及核心人员,组织一般不会管。 恰好,l和j都是核心成员。 所以,哪怕沈亦杰今天死在沈归灵手里,只要他有正当理由,利维坦之陨就不会追究。 沈亦杰脸色阴沉。 他还真是小瞧了沈归灵,原以为掌握了他是冒牌货的证据这傢伙就会为他所用,没想到竟然是块这么难啃的骨头。 不过也正是因为沈归灵这副油盐不进的样子,才彻底打消了沈亦杰心中的顾虑。 他一直担心沈归灵入沈园这五年已经被沈家同化了,甚至他都怀疑沈归灵早就投靠了老爷子,但沈年却说,沈归灵这样的人,永远只忠诚於自己,这世上没有人能收服他。 原本他还不信,现在看来,沈年说得果然没错。 沈亦杰沉吟片刻,站起身,故作姿態拍了拍衣摆的灰尘,转身走到沈归灵对面的沙发前,对峙入座,正色道: “组织原本派了我和阿泽去取沈娇的命,但中间出了一点紕漏,计划失败了。” 姜衫的心忽然漏跳一拍。 之前她通过剧目续写已经猜到了在十字路口与她交手的是沈家双胞胎,但她一直以为沈亦泽和沈亦杰都是受沈澈指使,没想到,他们背后竟然还有个组织! 沈归灵似乎一点兴趣都没有,话都懒得接。 沈亦杰见状,忍著脾气冷声道,“你一直在沈家,应该知道沈娇失忆是不是真的,这件事事关利维坦之陨所有人的利益,我希望你能如实回答。” 沈归灵挑眉,不置可否看著他。 “……”沈亦杰闭了闭眼,咬牙道,“为了布下未央台的暗杀局,我和阿泽亲自去见了沈娇,故意在周元白之前下了杀手,若是沈娇没有失忆,我和阿泽就败露了。” 沈归灵眼眸低垂,思忖片刻眸底闪过一丝幽暗。 “你们早就知道沈澈会和周元白暗中勾结,你们提前去了未央台对沈娇下了杀手?” “周元白不明所以,只会以为是沈澈动的手,他和沈澈是同盟,他一定会想办法把沈娇的罪名坐实。至於沈谦和沈渊,二房和三房一直有齟齬,你们料定沈娇出事这两人一定会落井下石,所以……这场布局所有人都是你们的傀儡?” 沈亦杰略有怔愣,片刻后似是想到什么,转头看向沙发上的姜衫,眼底覆满阴霾,“原本计划万无一失,都是这个贱……” 没等他说完,沈归灵冷冷打断,“三重布局,环环相扣,你们那群猪脑里还有人能下这种棋?聊天室来新人了?” “……”沈亦杰正上头,冷不丁听了这话表情比活吞了一只苍蝇还难受。 沈归灵又自顾道,“你们远在天南海北,沈澈和周元白要对沈娇下手你们是怎么知道的?沈澈可不是一个会向儿子有所的交代父亲,所以问题出在周元白身上……” 说罢,他想到什么,抬眸打量沈亦杰,“是周宴珩?” “你们把他招进来了?” …… 第632章 瞄准他的心臟 “你……” 沈亦杰眼里满是错愕,难以置信看著沈归灵。 若之前,他还觉得自己可以靠一个把柄拿捏沈归灵,那现在他半点轻视都不敢有了。 这五年沈归灵完全与组织脱轨,结果竟然仅仅只凭只言片语就分析出了整件事情的始末。 难怪沈年对他多有忌惮。 沈亦杰也不傻,直接转过话题,“因为这件事,组织对我很不满,要求我必须妥善收尾。” 但他已经不敢与沈归灵直接对视了,唯恐他能从自己的眼里窥视到什么? “收尾?”沈归灵,“难不成你想再杀沈娇一次?” 姜衫的表情越发安详。 沈亦杰摇头,“再杀只能再图谋,所以我才需要一个绝不会出错的回答,沈娇是不是真的失忆了?” “是。”沈归灵不假思索回道。 其实通过这几天暗暗观察,沈亦杰心中已经有了答案,但有沈归灵验证他心中的大石总算落了地。 那么,现在就只剩一个麻烦了。 他冷冷看向沙发上的少女,坦言道:“我这次来的目的是杀了白密。” 白密是s国的王位候选人,他要是死在沈家,不仅a国和s国的两邦联盟会被打破,沈家和白家也会反目成仇。 为沈家树下一个同为鯨王的敌人,沈家也能败得更彻底一点。 沈归灵好似没看见沈亦杰眼里的恶毒,转头打量起身侧之人,“那,跟她又有什么关係?” “白密必须死在沈家手里计划才能顺利进行,老爷子深谋远虑,一向以大局为重,要让他一怒衝冠,这个贱人正好適合。” 见沈归灵没有接话,沈亦杰又继续说道,“现在夏园的人已经被清理乾净了,下一批轮值的要半个小时以后才换岗。这半个小时足够我们布局反杀。” 沈归灵偏头,“我们?” “现在这两个人都在我们手里,只要我们偽造出白密奸*淫这贱人至死的假象,以老爷子对这贱人的宠爱,定然不会饶过白密,盛怒之下很难保持理智,即便事后再查出什么也为时已晚。” 沈亦杰战术性停顿,嘴角扬起一抹微笑,“你若愿意帮我,我回去就会向组织表功,並替你作证。你自己也知道,组织不断接纳新人,对於七年无所產出的成员即便没有背叛也会抹除。” 说罢,他抬手击掌三声,房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一个黑衣壮汉拖著白密进了屋。 沈亦杰站起身,抬脚踢了踢白密的肩膀,笑著看向沈归灵,“这功劳我分你一半,事后你替我掩护,我们相互作证如何?” 沈归灵作出一副思考状,沈亦杰也不催促,片刻后,沈归灵坐直身体,认真看著他,“你还有什么说的吗?” 沈亦杰摊手,“我已经说的够清楚了,l,你是个聪明人,应该知道怎么选择对你最有利。” 沈归灵点头,侧身勾住姜衫手腕上的绑带,轻轻一拉,黑色的蕾丝如风中飘拂的柳絮轻轻散落。 姜衫睁眼,压下眸底的暗涌,面无表情坐了起来。 “!” 沈亦杰脑子嗡地一下宕机,这一幕太过惊悚,以至於他脸上的那抹算计都来不及收回。 姜衫抬手,扯下嘴里的缎带,挑著眉梢朝他招手。 这挑衅,与那日十字路口一般无二,她杀了阿泽后,也是这么有恃无恐。 沈亦杰只觉一股热流直衝颅顶,仇恨、愤怒、屈辱,几乎要將他淹埋。 他强忍著撕碎姜衫的衝动,笑著看向沈归灵,“l,什么意思?” 此刻的笑,带著满满的血腥味。 沈归灵站起身,就在沈亦杰以为他会出手时,他出手了,俯身贴著姜衫的脸,蜻蜓点水碰了碰她的嘴角。 姜衫都愣住了,没还反应过来,沈归灵转头看向沈亦杰,“正式通知你一下,我背叛组织了。” “……”沈亦杰眼底的笑容彻底消失,沉默许久又莫名笑了出来。 他咬著牙,指著对面两人,想说什么又不知道说什么,这下是真的被气到无语了。 什么不熟? 什么钓鱼? 搞了半天,这两人是合起伙来耍他。 “你们……套我的话?我草!沈归灵你他么是不是个男人?你他妈要是为了沈家权利老子还高看你一眼,你特么为个女人…???” 沈亦杰直接暴走,愤怒之下直接从腰间掏出手枪对著姜衫。 “行,算你们狠,大不了鱼死网破,一起死啊!!!”说罢单手上膛扣下扳机。 姜衫早就等著这一刻,在沈亦杰掏枪的瞬间她毫不迟疑掏出藏在沙发里的手枪。 她不怕与沈亦杰对枪,她是女主,大不了挨颗子弹,反正不会死。 就在这时,一道身影扑在她身前,单手环抱她。 收回已经不可能。 “砰——砰——” 两声枪响同时落下。 一颗子弹击中沈亦杰的肩膀,另外一颗击中了沈归灵的腹部。 姜衫眼底的眸光乍然碎开,在她还没反应过来时,沈归灵用另一只手托举住她颤抖的手…… “瞄准他的心臟。” “砰!” …… 第633章 乱混 子弹穿过气流,毫无分差没入心房。 “怦——” 这是沈亦杰最后一次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他眼里的诧异甚至来不及收回,心口的血水就如涨潮浪般侵蚀了他的白色衬衫。 短暂的麻痹后,沈亦杰感觉心口像被生生撕开一般剧痛,这就是阿泽临死前的感觉吗? 沈亦杰抬起头想再看看眼前的世界,但他已经没有了力气。 “砰——” 来不及闭眼,沈亦杰就重重栽倒在地。 死了? 姜衫神情还有些恍惚,几乎是本能,她抬高手势对准屋內的壮汉,没等她扣下扳机,原本托举的手突然变成了一道重力压下了她的胳膊,下一秒,沈归灵捂著伤口扑进她的怀里。 这看似漫长的过程其实也不过眨眼之间,与此同时,一旁的壮汉也终於反应过来,立马掏出腰侧的手枪…… 可没等子弹上膛,一直趴在地上的白密突然单手撑地,一跃而起,顺势拉住壮汉持枪的手反推抵著他的脖子。 “砰!” 扳机扣下,一枪穿喉。 白密似早有预料一般提前偏头,堪堪避过飞溅的血水。 姜衫愣了愣,正要起身,忽然想起之前沈归灵曾特意探查过白密的状態,若是白密装晕他不可能不知道。 她低头看向怀里的人,眼神有些复杂。 沈归灵早就知道白密是装的,他刚刚故意压著她的手,就是为了让白密开枪。 可是……他怎么有把握白密一定会出手?若她是白家人,恨不得让他们自相残杀都死乾净才好。 沈归灵脸色苍白,额头不断冒出豆大般的冷汗。子弹穿过內臟,一开始只是感觉被什么砸了一下,短暂麻痹之后是好比生剥活肉的噬心之痛,这种状態下晕过去才是解脱。 但沈归灵没有,他只是低垂著眼,不堪羸弱抱著姜衫。 姜衫,“……” 好娇。 白密杀人夺枪只在一瞬间,原本气势汹汹,转头看见眼前抱作一团的两人瞬间就有点破大防了! 不是! 他们s国最强血脉!!!一个人拿下一个团如雄鹰一般的男人,怎么……怎么……跟个小鸡仔一样在女人的怀里求安慰??? (请记住1?1???.???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白密感觉自己的拳头硬了,好想一枪崩了眼前这个女人。 正当他准备跟隨意识动手时,沈归灵往姜衫怀里蹭了蹭,单挑眼瞼,深邃的黑眸不声不响转了个方向。 “……” 白密莫名打了个冷颤,他记得这个眼神,沈归灵屠杀白冽时就是这个眼神。 几乎没有犹豫,白密立马放下了手里的枪,欲盖弥彰冲姜衫嚷道,“喂,你要再这么抱著他,他可就死了。” 姜衫原本还防著白密反扑,听了这话心中的石头暂时落了地,不管什么原因,现在危机暂时解除了。 她扶著沈归灵的肩膀,正要起身,沈归灵摇了摇头,声音极轻,“等人来。” “等什么?还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 从沈归灵为她挡下那一枪她就隱约已经猜到他的意图了,但他真的付出时,她心里並不好受,她一心只想用沈归灵的脑子,没想过让他为她拼命。 姜衫语气不善,“现在就走。” 沈归灵还没反应,另一边的白密炸开了锅! “你什么態度?你就这么跟他说话??” 姜衫皱眉,二话不说拿起手里的枪对著白密的脸砸了过去,“去叫人。” 白密偏头,手枪擦过他的侧脸飞了出去,不服气,“你使唤谁呢?” “你再不去,他就死了。” 白密脸色微变,转身拔腿就跑,跑到一半忽然意识到什么,脚步瞬间定住。 “老爷子,您慢点!慢点!!” 就在这时,夏园外传来密密麻麻的脚步声。 白密深吸了一口气,转过身看了姜衫一眼,默默退回了屋內。 沈庄由著沈兰晞搀扶,人还没走近就闻到了一股刺鼻的血腥味,为防止意外,沈让一脚踹开房门,第一个冲了进来。 待看见屋里的场景后,沈让脸色大变,“阿灵!” 正当他准备上前,目光一转突然看清了躺在地上的身影。 沈让霎时僵在原地,表情错愕,“阿……阿杰?” “怎么回事?” 就在这时,沈兰晞搀扶著沈庄进了屋,老爷子的目光最先落在姜衫身上,见她无恙才注意到了她怀里的沈归灵。 沈庄皱眉,“郑松,去请孟医生过来。” 沈兰晞的目光在两人身上停留了片刻,最终落在一滩血泊中。 “爷爷……” 他轻声提醒,沈庄这才察觉到什么,顺著沈兰晞的视线看去。 “阿……杰?”沈庄喃喃喊了一声,只觉眼前一片空白,身体摇摇欲坠。 “爸!” “爷爷!” 沈让和沈兰晞眼明手快,一左一右扶住沈庄。 “出什么事了?”沈谦紧隨其后,原本还一脸淡定,待看见沈归灵一身狼狈,立马飞扑上前,“阿灵,你怎么了?” 沈归灵摇头,此时他已经疼得睁不开眼了,紧紧抱住姜衫晕了过去。 “阿灵!!!” 沈谦这才发现沈归灵右腹满是血水,他眼里透著厉色,怒道:“快!快救人!!” 眼下沈归灵前途一片光明,他绝不能让这个儿子就这么没了。 地上的血水未乾,刺鼻的腥锈味让呼吸都显得艰难,现场一片混乱。 姜衫看了沈庄一眼,小声说了句对不起,闭眼晕了过去。 她早就知道杀了沈亦杰爷爷一定会伤心,但她还是做了,为此她感到抱歉。 “衫衫。”沈兰晞脸色微变,衝上前一把扶住姜衫。 沈庄被这一声拉了回来,勉强稳住心神,蹣跚上前,看了看沈归灵又看了看姜衫,最终什么都没说,摆摆手,“先把人安顿好。” 沈兰晞点头,正要抱人却发现沈归灵的手死死攥著姜衫腰侧的衣料。 不知怎的,他脑海里莫名闪过两人依偎不舍的画面。 沈兰晞眸光冷了几分,揽过姜衫的脖子將人圈进怀里,起身时发现沈归灵的手还抓著不放,他视而不见继续往前走。 沈归灵晕倒毫无意识,手臂伸到极致最终落空重重砸向地面…… …… 第634章 女王蒞临 窗台的阳光落下一地碎影。 铺满白色蕾丝锦缎的大床上,女孩正熟睡著。 沈兰晞静静看著这张睡脸,莫名有些入神。 【叮——】 【警告!由於当前章节重要剧情人物消失,主线剧情已严重偏离,现已为您开启书灵模式,强制重启。】 【生成完毕——】 【提示:书灵重启模式冷却时间为二十四小时,二十四小时內重启人物不可受到二次生命伤害,否则將永远脱离剧目。】 【警告:主线偏离90%,剧目世界將毁於一旦。】 熟悉的电子音连串响起,姜衫强行开机,一下坐了起来。 “狗东西!这都没死?” “谁没死?” 姜衫愣了愣,这才发现她的床边坐著一个人,她已经猜到是谁,捂著头一脸虚弱,“我怎么没死?” “……”沈兰晞看了她一眼,起身挨著床侧坐下,“哪里不舒服?” “头。”姜衫顺嘴答完忽然察觉到不对劲,后知后觉转头打量他,“你……” 狗东西挨这么近干什么? 沈兰晞看出了她的不自在,身体稍稍后移,“孟医生已经检查过了,他说你是受了惊嚇才晕过去的,休息一会儿就好了。” 她不是受了惊嚇,是想晕。 姜衫点头,略微有些迟疑,“沈归灵……” 没等她开口,沈兰晞淡淡开口,“他没死。” 姜衫:“……” 她当然知道沈归灵不会死,她想问的是沈归灵现在怎么样了? 沈兰晞沉默片刻,冷冷道,“孟医生已经帮他把腹部的子弹取出来了,大伯不放心,调了医护人员去竹园看护。” 姜衫这才鬆了一口气,没想到关键还得靠沈谦的父爱,真是讽刺。 忽然,她又想什么,一把抓住沈兰晞的胳膊。 “那……沈亦杰呢?他……他……” 黑色的衣料根本抵不住她掌心余热,沈兰晞身体微僵,勉强稳住心神,“他也没死。” “……”姜衫指尖微僵,清澈的眸光瞬间染上了雾色。 击中心臟都不死,又是和之前沈执一个套路。 这就是书灵模式。 姜衫耷拉著肩膀,就在手掌脱离的瞬间忽然顿住。 剧目要復活沈亦杰,就代表他一定参与了后期的毒杀事件,要是一天之內杀不死他,以后必成心腹大患。 “沈兰晞……”姜衫抬眸,一把拽住沈兰晞的领带,漂亮的桃眼咄咄逼人,“沈亦杰必须死。” 沈兰晞眼里没有丝毫惊讶,他俯下身慢慢向她靠近,“为什么?” “他该死。” 两人的目光从未有一刻这么贴近过,这样的距离太容易让人產生他们眼里只有彼此的错觉。 沈兰晞还想再近,姜衫一下惊醒,拽著领带的手抵上沈兰晞的胸口將他推出去。 她突然生气,“什么都要问为什么?就不能不问吗?” 说完,抬脚对著沈兰晞的膝盖踹了一脚。 沈兰晞闹不明白她想干什么,正要解释,姜衫直接钻进了被子里,只留出一只小腿踹他。 “……” 沈兰晞皱眉,一把扣住莹白的脚踝。 姜衫顿时身体僵住,停顿一秒突然暴动,身体跟上了发条一样乱踢乱踹。 “沈兰晞你撒手,信不信我告诉爷爷你是变態!” 沈兰晞原本只是想让她安静一点,听了这话,压在心里的醋罈子一下全给打翻了。 他碰一下就是变態,那她和沈归灵之间又算什么? 夏园都闹成那样了,他们还抱在一起! 沈兰晞收拢掌心,拽著她的脚踝,“出来。” 姜衫死死拽著被单,用力蹬腿,“不出!我不想跟你说话,你出去!” 她下了吃奶的劲,若要强行制服只怕会伤著人,沈兰晞犹豫片刻还是鬆开了脚踝,姜衫获得自由后,立马缩进了被窝。 “出来。” “你出去我就出来!” 沈兰晞捏了捏眉心,侧身敲了敲鼓起的山丘。 姜衫立马往旁边挪了一寸。 沈兰晞沉默片刻站起身,“不管阿杰做错了什么,你都不应该选择今天动手,今天是什么日子你难道不知道吗?” 姜衫微愣,掩在黑暗里的眸光有些失神。 今天是她十八岁的生日,但她搞砸了这一切…… * 沁园主厅。 白密双手被缚跪在堂下,沈庄拄著拐杖坐在主位,其余人脸色不明。 沈渊见眾人都不说话,清咳了一声,故意又重复了一遍白密的供词。 “你的意思是说,阿杰派人迷晕了你想陷害你和衫衫,恰巧被阿灵撞见,几番械斗,沈亦杰开枪打伤了阿灵,衫衫为自保误杀了阿杰,你一直潜伏等候时机,趁机杀了阿杰的同谋?” 白密眼皮都没抬,懒懒应道,“嗯。” 沈渊嘶了一声,作出一副疑惑不解的样子,“爸,这就奇怪了,阿杰跟衫衫无冤无仇,怎么会下此狠手?別不是有人在背后指使吧?” 沈亦杰是三房的孩子,出了这种事,沈娇和沈让的心情最为复杂,尤其是沈娇。 她原以为经过上一次,她已经能將两个孩子看顾得很好了,没想到现在竟然还有人能在她的眼皮子底下算计她的女儿! 此刻,沈娇也顾不得一母同胞的情谊,脸色阴沉,“还能是谁指使?大的杀不了就派小的来,沈澈呢?让他来给他的宝贝儿子收尸!” 这话已经算是极为不客气了,听得沈让眉心一跳,连忙安抚,“你先彆气,这件事也只是这小子的一面之词,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还得听听衫衫和阿灵怎么说?兰晞已经去菊园打听了,很快就会有消息,你再耐心等会儿。” “还等什么?!” 沈谦阴沉著脸大步走了进来。 “老爷子,阿灵到现在还昏明不醒,我看分明是有人被驱赶出族心生怨恨,所以才特意安排了今日这场布局。” 说著,极为不客气打量对面的沈娇和沈让,“原本是你们三房的烂帐,现如今害得阿灵受累,两位是不是也该给我一个交代?” 沈娇和沈让顿然无语,这还是三房第一次被指著鼻子教训还不了口的。 “够了!” 沈庄冷冷打断,抬眸打量白密,“你撒谎。” 白密原本正在看戏,冷不丁对上一双深不见渊的黑眸,不觉僵滯。 不等他开口,沈谦摆摆手,“给我打,打到他说实话为止。” 白密脸色微变,“你们敢,我是白家人,我祖母要是知道你们这么对我,她老人家绝对不会放过你们的,我祖母最疼爱我,等她来了你们就死定了。” 沈清予,“拉倒吧,你吃了一个月的馒头了,白家一个信都没有。” 话音刚落,郑鬆快步走进厅。 “老爷子,白家女王来了。” …… 第635章 醉翁之意不在酒 白朱拉这个名字,几乎影响了国际政坛半个世纪之久,她比沈庄还要年长十岁,如今已经是耄耋之年。 与沈庄被迫承担家族使命不同,白朱拉自小就被白普大帝当做王位继承人培养,其野心手段远非一般权谋者能比。 这样的人突然出现在自己院门外,即便是沈庄,也不得不打起十二万分精神。 厅的审问暂停,沈庄亲自去前院迎接贵宾。 主厅的宾客听说s国那位女王来了,顿时都炸开了锅。 一个家族千金的生日宴竟然能让邻国那位传奇女王亲自蒞临,这等荣耀,放眼a国除了沈家还能有谁? 余斯文和几位同期高权正在閒聊,听说白朱拉来了,立马坐不住一脸惊讶看向厅外。 女王已经八十高龄,且不说最近两国並无外交会晤,即便有,女王也是派长公主白拉曼代她决议,现在却亲自现身沈家一个养女的生日宴,实在是太让人匪夷所思了。 沈园外,放眼一片都是身穿黑色军制大衣的军官,白朱拉戴著一顶优雅的宫廷帽,一身金线绣的暹罗湾浪纹让她看上去少了几分王座上的威严。 虽然已经八十高龄,但比起同龄人,她的状態年轻很多,腰身挺直丝毫不见颓暮之色。 站在女王身后的是长公主白拉曼,以及她的侍女和侍卫长。 沈庄前脚刚跨出院门,女王便抬眸看了过来,两人目光交匯,各自从容。 “陛下亲自蒞临,有失远迎,莫怪莫怪。” 白朱拉自幼学习多国语言,对於a国话不需要翻译也能交流自如,她用极其纯正的a国话回道,“听闻今天是衫衫小姐的生日,我来凑凑热闹,之前闹了些不愉快,还请沈先生別往心里去。” 沈庄面上不显,心里却起了疑。 白朱拉可不是一位脾气温和的上位者,她在位期间,s国爆发的战乱大大小小不低於五十起,几乎每一年都有动盪,可以说,白朱拉的王杖之下只有强权,与s国相接的小国都是被她打服的。 虽然她为s国做出的政绩毋庸置疑,但还是有不少s国民在背后偷偷议论她是毒蛛女王。 这样的人,竟然会主动上门求和? 白朱拉看出了沈庄的迟疑,面带微笑,“沈先生不欢迎?” 她藏在帽檐阴影里的琥珀色瞳没有半分耄耋之人的浑浊,倒像刀锋擦过佛寺铜钟庄重、深远。 沈庄沉吟片刻,笑了笑,侧身引路,“请。” 白朱拉的身份不同於寻常人,即便已经轻装出行,身边的侍卫还是多得可以包下整个山头。 沈园规矩禁止閒杂人等入內,於是双方各退一步,除了侍卫长持枪隨身保护外,其余人暂且留在前院待命。 前厅宴客早就听说白家女王蒞临,个个翘首以盼,尤其东西南北四湾的宾客,他们连鯨港圈层都还没挤进去,现在竟然有机会接触国际圈层,这要是回去能吹一辈子。 谁知沈家人接到女王后並未引入前厅,而是直接去了后院,余斯文与一眾高权已经起身站在门厅前接待,见状相互看了看又尷尬回座。 “想来是女王和沈老老友见面,还有话要聊,咱们啊,再耐心等等。” 余斯文笑著点头,“说的是。” * 白朱拉远道而来,沈庄自然要奉为上宾,亲自將人领到沁园主厅不说,还特意命人搬来了两把官定玫瑰椅平起平坐。 沈渊、沈清予挨著沈庄依次入座,白拉曼则坐在女王的下首位。 “!!!” 白密一只脚跨进门槛时还有些浑浑噩噩,待看见白朱拉后眼里的震惊几乎可以用地震来形容。 还真是祖母! “阿密!” 白拉曼到底是白密的亲生母亲,提心弔胆了一个月终於看到了人,一时情难自禁起身衝上前。 “怎样?他们有没有为难你?瘦了!脸都小了一圈。” 虽然长公主说的是s语,但白密还是觉得有些丟脸,偷眼打量了女王一眼,小声道,“祖母。” 白拉曼这才意识到什么,立马收敛神情,对著白密使了个眼色,“坐。” 白密点头,刚坐下,白朱拉突然转头看了过来,他顿时警铃大作,立马又站起身,作出一副聆听恭训的模样。 沈清予见状不由觉得好笑,这煞笔在他们面前凶得跟狗王一样,结果在他祖母面前就是坨屎。 白朱拉神色淡然,“给人家添了这么大的麻烦,还不知道认错?” 白密皱眉,似有些不情愿,但碍於白朱拉的压迫只能乖乖屈服。 他转身对著沈庄恭敬鞠躬,“一时玩闹给沈老先生添麻烦了,还请沈老先生勿怪。” 沈庄面上不显,但心里却愈发察觉到异样,他笑著摆摆手,“坐吧。” 白密起身看向白朱拉,见她没再要求暗暗鬆了一口气,低头入座。 白朱拉抬眸,目光在对面逡巡了一圈,又不经意落在沈庄身上,“沈先生,怎么没有看见你另外两个孩子?” 之前是沈归灵去白王宫接的姜衫,女王口中的两个孩子是谁答案已经很明显了。 白密默默摸了摸鼻尖,他就说了,他哪来的这么大的面子?原来祖母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沈庄一时看不透白朱拉的意图,迟疑片刻缓缓道,“两个孩子受了点惊嚇,现在在房间休息。” 白朱拉眉眼微抬,心道:那两个孩子,一个能在她的白王宫反杀刺客,一个能凭一己之力拿下王室第一军团,能让他们受到的惊嚇只怕不是普通事故。 但她到底只是客人,若问的太多沈庄一定会起疑。 就在白朱拉权衡之际,白密站起身,先发制人,“祖母,您可算是来了?!您要再晚来一步只怕就看不见您的孙子了?” “沈家人內斗,有人在我的饭菜里下药想诬陷我和姜衫,沈归灵为了阻止这件事被贼人打穿了內臟。” “砰——” 白朱拉大怒,一时没忍住拍案看向沈庄,“他说的都是真的?” …… 第636章 事出反常必有妖 若是寻常人定会畏惧女王一怒,但沈庄不是寻常人,眉眼沉然,“这件事沈家还在调查,是否如这小儿所言还有待商榷。” 白朱拉仍有些不忿,谁管真相,她问的是她的嫡孙是不是真的中枪了? 但这话又不能直接问,在说服沈归灵回白家之前,她不能隨意暴露身份。 那次白王宫初见后她就琢磨出来,那小子是个有主意的,根本接受不了被人安排。 未免沈庄看出什么,白朱拉勉强缓和脸色,“你家那小子身手不错,这次怎么这么不小心?”说著便转头看向白密。 白密自小在王室长大,自然听出了白朱拉的弦外之音。 他正要如实回答,脑子里忽然闪过沈归灵最后一眼威胁他的眼神。 “……”白密立马作有了判断,懒懒道:“那还不是因为他就是个废物,白冽比他还更废!” 若是让女王知道沈归灵是为了替姜衫挡枪才受伤的,姜衫大概率会被处理掉。 虽然他也看不惯姜衫,但他更怕女王太过强势惹毛沈归灵。 白朱拉不疑有他,又转头看向沈庄,“沈先生说,还有待商榷又是怎么回事?” 沈庄思忖片刻,端起茶盏,不等他开口沈青予主动接话,“当时屋里一共五个人,除了衫衫和白密,一死两重伤。” 白朱拉记得眼前的年轻人,隨意扫了沈庄一眼,面带微笑,“那又如何?” 沈清予,“既然白密知道装晕,那就说明他已经猜到了饭菜有问题,若真如他所说是沈家內斗,那为何他要开枪射杀其中一名帮凶?” 白拉曼皱眉,“照你这么说,我家阿密帮你们解决了一个大麻烦还帮出错来了?” 沈清予丝毫不受影响,条理清理反问,“据我所知,白密下可不是一个以德报怨的人,沈家內斗他本可继续装晕独善其身,为什么要开枪暴露自己?还有,白密一直都没有交代他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沈园,莫不是和今天的事有什么关联?” 白密脸色冷沉,眯眼打量沈清予,沈家人还真是一个比一个难缠。 他的確早就知道饭菜有问题,故意装晕也不过是想顺藤摸瓜找到出去的办法。 要不然沈归灵牵扯其中,沈家叛徒打死姜衫他都不会动一下。 眼看气氛有些焦灼,沈渊深怕沈清予说话太直得罪女王,忽然开口,“这还不简单?白殿下之前不是说了吗?他来沈园是为了见衫衫的,那后来不装晕也一定是为了救衫衫,是不是啊?白殿下?” 是个屁! 白密脸色忽然阴沉。 这些沈家人果然阴险,竟然明著给他挖坑?!就沈归灵那护食的劲儿,他今天要敢认,说不定明天就会被一枪爆头。 白朱拉察觉到白密的异样,抬眸扫了过去,“阿密,他们说的是真的?” 白密有苦说不出,闭了闭眼,“当然不是真的,之前那些话都是我为了气沈家人胡编乱造的,不作数的!我来沈园是为了沈归灵。” “……”白朱拉神色微动,侧身端起案边的白盏垂眸不语。 白密看了眾人一眼,语气不善,“沈归灵拿了我们第一军团的王旗,这口气我咽不下去,所以想上门找他晦气。” 这理由倒是合情合理。 沈庄没有表態。 沈清予还是不信,“既然如此,为什么一开始不早说?” 白密,“你们一个个追著我审问,我就是不想说实话,不行吗?” “沈先生。”白朱拉放下茶盏,及时打断两人的爭吵,“阿密无状,叨扰了先生安寧,如今你打也打了,罚也罚了,一个月的时间气也该消了吧?” 白密並未作出实质性的伤害行为,就算他装晕的事可能存在隱情,但最终的结果的確是帮了沈归灵和姜衫。 沈庄思忖片刻,点了点头,“那就请陛下把人领回去吧。” 白朱拉见好就收,笑道,“十八岁可是个大日子,我亲自为衫衫小姐准备了一点小礼物,还请沈先生代为转达。” * 菊园。 姜衫看著眼前琳琅满目的珠宝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怔愣了许久才转头看向沈娇。 “您说,这些东西是谁送的?” 沈娇的表情也是耐人寻味,“白家女王。” 她虽然被a国民眾戏称沈家女王,但自认跟白朱拉还是没得比,小时候她想入政途与男人们一较高低,一直都是拿白家女王做榜样。 姜衫,“白家女王来了?” 沈娇点头感嘆,“可不是,谁说白家人情淡薄的?” 姜衫只觉更加头疼,她分明记得上一世白朱拉根本没有来过沈园,为什么剧情会出现这么大的偏差? 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沈归灵中枪的时候来,难不成是要接沈归灵回去? 她一时没有把握,忽然想到什么,抬起头,“绥尔和枝枝呢?您怎么没看见她们?” 从她醒来到现在,这两人还没出现过,她想找人打探消息都不见人影。 沈娇的注意力一直在姜衫身上,听了这话瞬间反应过来,“对啊!你晕过去这么大的事怎么没看见绥尔过来???” 姜衫皱眉,不对劲,这要是以前,傅绥尔都是黏在床前的,太反常了! * 与此同时的夏园。 沈让掛了电话一脸愁容。 沈澈在电话里听说沈亦杰危在旦夕,口不择言把沈家所有人都诅咒了一遍,三房的关係只怕是回不到从前了。 “爸。” 沈让微愣,转过身看见沈眠枝略微有些惊讶,“枝枝,你怎么来了?” 沈眠枝往主臥看了一眼,“阿杰哥怎么样了?” 沈让轻嘆了一声,“他胸口藏著一枚勋章,子弹击中勋章偏移了要害,现在暂时脱离了生命危险。” 沈眠枝点头,“那就好。” “你来这做什么?” “白家女王的侍卫在前厅和我们的人起了衝突,父亲你快去看看吧?!” 沈让脸色微变,刚走两步忽然想到什么,回头看向主臥。 沈眠枝笑了笑,“爸爸快去吧,这里我替您看著,白家势大,真闹起来大家都不好看。” 沈让不疑有他,点头,“好。” 说罢,转头出了夏园。 …… 开了新裙了,点主页即可~ 第637章 一起补刀 冬阳稀散,仿佛一层薄绢轻轻覆在青瓦之上,游离的光影在瓦楞之间缓缓徘徊。 “吱呀——” 沈眠枝手掌轻抵著铜扣推开了主臥的房门。 “嘀——嘀——嘀——” 四下极静,仪器的声音显得尤其刺耳。 沈眠枝掩上门,绕过床尾慢慢走到床头。 此时的沈亦杰就像一截骤然折断的年轻鬆枝陷在白色的床单里,他的呼吸极其微弱,如果不是心电监护屏上的绿色光点一直在跳跃,乍一看还以为没有了生机。 沈眠枝沉默片刻,撩开礼裙,取下绑在大腿內部的橡胶手套。 从夏园到前厅来回大概需要十五分钟,以沈亦杰现在的状態停止供氧一分钟应该就会没命。 沈眠枝一丝不苟戴好手套,准备拔氧气管时指尖顿了顿。 为了保险起见,还是两分钟吧,反正时间来得及。 正要下手,突然床底伸出一双手毫无预兆抓住了她的脚踝。 “!” 饶是沈眠枝情绪再稳定,也不免被嚇得心肝颤动!她强行捂住自己的嘴,取下鬢间的髮簪对著脚踝方向刺了过去。 “是我……” 就在利器快要割破皮肉的前一秒,傅绥尔探头从床底钻了出来。 “枝枝,是我啊~” “……”沈眠枝眸光一顿,当即收手,整个人卸了力栽倒在地。 傅绥尔也知道这乌龙闹大了,赶紧爬出来道歉,“嚇著你了?对不起啊,我以为是你爸,我才躲进去了,谁知道撩起床单发现是你。” 沈眠枝一颗心现在还悬在空中没下来,看著眼前的傅绥尔简直无力吐槽。 “你怎么在这?你不是说去看衫衫了吗?” 傅绥尔抓了抓头,表情闪烁,“你不也去看女王了吗?” 两人目光对视,一个戴著礼服长手套,一个戴著医用橡胶手套。 “……” 早在之前,沈眠枝就告诉过傅绥尔,姜衫可能已经知道谁是凶手了,但因为姜衫一直没有开口,两人猜想其中一定有隱情,便也默契地没有再提此事。 直到沈亦杰突然回沈园,她们立马察觉出了姜衫的异样。 所以,虽然没有证据,沈眠枝和傅绥尔同时对沈亦杰的身份起了疑心。 原本她们打算暗中搜查证据,没想到姜衫竟然零帧起手,在自己的生日宴上和沈亦杰对刺。 这让沈眠枝和傅绥尔意识到事情远比她们想像的更紧迫,没有人比姜衫更在意今天的生日,但她选择在今天下手,说明沈亦杰必须死。 所以,两人在得知沈亦杰没死后,当即策划了一场补刀计划。 为了不连累彼此,她们甚至都没有跟对方透露自己的意图,但滑稽的事,竟然就这么水灵灵撞上了?! 傅绥尔主动向沈眠枝伸手,一把將她拽了起来,小声道,“你……” 沈眠枝点头,大方承认,“我来拔氧气管。” 傅绥尔,“这么巧,我也是来拔氧气管的。” 沉默片刻,两人突然一起笑了出来。 沈眠枝抵唇轻咳了一声,“那……现在怎么办?” 两个人都来拔氧气管,但是氧气管只有一根,这怎么分? 傅绥尔略有些不好意思,“要不,这次就让给我吧?他是谋害我母亲的凶手之一,我早就想报仇了。” 当然,她们都知道这不过是场面话。 沈家家规第一条,不可自相残杀。即便沈亦杰真有问题,沈庄也不会允许有人私下处理,毕竟是一条人命,以后若追查出什么,动手的这个人定然会受到严厉的责罚。 沈眠枝点头,“好,那你拔,我看著。” 这是打算一起承担的意思。 傅绥尔轻嘆了一声,指著门口,“枝枝,你出去守著门口吧。” 见沈眠枝完全没有动摇的意思,她又解释道,“你没听过一句话吗?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筐里,万一我被发现受罚,你还能接应我不是?我们可不能被一网打尽了!” 沈眠枝想想觉得有道理,回头看了沈亦杰一眼,叮嘱道,“两分钟。” “知道了。” 傅绥尔转头瞄准氧气管,沈眠枝掉头准备去屋外守著,就在这时,院外突然传来动静。 “人呢?院子里怎么没有一个人看著?” 是高止的声音。 两人脸色惊变,沈眠枝当机立断摘下手套扔给傅绥尔,顺手又將手里的银簪插回鬢间。 傅绥尔接过橡胶手套,转手塞进自己的礼服手套里,整个过程行云流水默契十足。 脚步声越来越近,沈眠枝冲傅绥尔使了个眼神,拉著她往门外走去。 “吱呀——” 就在屋外之人抬手准备推门时,两人率先拉开房门,作出一副正要离开的样子。 三人迎面撞上,沈兰晞脚步微顿,立在门前。 “兰晞哥?!”傅绥尔故作惊讶,主动迎上前,“你也来看阿杰哥?” 沈兰晞表情淡然,目光在两人脸上停留了片刻又抬眸看向她们身后的臥室。 “你们怎么会在这?” 傅绥尔和沈眠枝一下就心悬了起来,毕竟是第一次来杀人灭口,经验不足,再加上沈兰晞的眼神太有压迫,两人一时语塞接不上话。 要是衫衫在就好了,绝对零帧起手。 沈兰晞皱眉,“说话。” 沈眠枝暗暗喘了口气,收敛神色淡定道,“我们听说阿杰哥已经脱离危险了,所以特意来看看他。” “特意来看看?” “是啊,有什么问题吗?”傅绥尔反问。 沈兰晞,“你们两个不去看衫衫跑来看阿杰?你们说有没有问题?” 沈眠枝微愣,傅绥尔皱眉,抬起头,正要解释。 这时,院里突然又响起一道声音。 “誒!兰晞,你怎么在这?” 沈让去而復返,一脸好奇打量三人,“绥尔?你什么时候来的?” 沈兰晞侧身,神情淡漠,“爷爷吩咐五叔守好夏园,您刚刚去哪了?” “这?”沈让抓了抓头,指著前厅的方向,“白家侍卫闹事,我去前厅了,后来遇见郑松和他交代了一句,所以又回来了。怎么了?” 沈兰晞,“爷爷的吩咐是让您寸步不离守著夏园。” 沈眠枝往前一步,抬头直视沈兰晞,“父亲没有擅离职守,我替他守著。” 不等沈兰晞开口,沈让立马上前解释,“兰晞,我就离开五分钟而已。” “若有人存心加害,一分钟就能要了阿杰的命。” 傅绥尔和沈眠枝脸色微变,沈让看了看女儿,这才明白沈兰晞的意思,当即沉下脸,“兰晞,你是在说谁?” “没什么。”沈兰晞转身看著沈让,“沈家最近不太平,还是小心点好。” “……” 见三人不说话,他偏头,撩眸扫了高止一眼,“去看看里面的情况。” “是。”高止点头,绕过沈眠枝和傅绥尔进了臥室。 片刻后,高止轻轻掩上房门,“少爷,一切正常。” 沈眠枝和傅绥尔不觉暗暗鬆了口气,幸好刚刚她们没有抱著侥倖心理强行拔管,否则现在就被抓了。 沈让脸色不愉,“看来你是真把我们三房当贼防了?” 沈兰晞缓和了脸色,微微欠身,“我也是想保证沈家的安全,五叔莫怪。” 说罢,谁都不看,转身出了夏园。 …… 第638章 惊艷出场 冬日的太阳落地快,傅绥尔和沈眠枝从夏园出来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我总觉得兰晞哥话里有话,你说他是不是看出什么了?”傅绥尔想到沈兰晞的眼神还有些提心弔胆。 沈眠枝凝眉思索了片刻,略有迟疑,“谁知道呢?不过,兰晞哥那句话听著不像是挑事,更像是……” 傅绥尔眼睛一亮,“提醒。” 沈眠枝抬眸,“你也这么认为?” 沈园谁不知道三位小姐的关係亲密无间,姜衫受惊她们不去菊园反而跑来夏园,光动机就很让人起疑,如果沈亦杰真出了什么事,沈庄也不好糊弄。 这么比起来,杀人反倒是破局最容易的一步,最难的是如何將自己安全摘离。 反观姜衫过去的辉煌战绩,哪一战不是全身而退? 此时此刻,傅绥尔和沈眠枝对姜衫的认同感又上升到了另一个层面。 宴会马上就要开始了,两人一番合计决定先去菊园,补刀的事再找时机。 * 此时,菊园灯火满簇,鲜满园。 姜衫闭眼坐在架下,任造型师们精心雕琢。 宴会已经开始,a国所有名流聚集於此,不管中途发生了什么?不管她现在心情如何?这场剧目都必须完美落幕。 “衫衫!!!” 傅绥尔和沈眠枝推门而入。 姜衫回过头,两人澄净的眸底瞬间盪起千层激浪。 * 生日宴厅设在主院,夜风滑过重檐,偌大的庭院次第亮起。 迴廊曲折,人影影绰绰。琉璃灯盏悬垂於亭台楼阁的飞角,光晕温润如暖玉,夜空烟璀璨亮过繁星。 宴厅里青瓷酒盏交错,琥珀色的琼浆映著灯火,客人们或高谈或浅笑,人声织成一片繁华隱匿在盛大的欢庆声中。 沈庄含笑坐在主位,桌上的贵宾依次是白家女王、苏家老爷子、a国总统、副总统、国会议员长,国务院主理…… 就连蔡严这个警署厅总厅长都只能坐在次主席,其余宾客见状,皆以自己有一席之地而感到自豪。 隨著宴会正式拉开序幕,沈清予的直播间也达到了恐怖的千万在线观看级別,尤其网友们在得知白家女王都来了,更是群起沸腾,纷纷叫嚷著要看看寿星。 沈清予也是欠欠的,顶著一张权威渣男脸冷冷拒绝,“都隨礼了吗?张口就要看寿星?寿星不给看,看看白家人得了。” 【哥,我刚刚隨了五百万,算您帐了,求点个关注,求私发。】 【老公,他们都打妹妹的主意,我就不一样,我眼里只有你。】 【天!好帅!求渣求渣求渣!】 * 临港露台。 一群年轻人簇拥一团,眼眸微醺,打打闹闹。 周宴珩独自靠著露台的栏杆,一边吹冷风一边看著头顶的烟火。 “大爷的!沈家烧钱也不是这么烧吧?我耳朵要是聋了,看我不讹死他们。”关鹤挠了挠耳朵,骂骂咧咧凑上前。 见周宴珩没有接话,挑了挑眉,递上一瓶啤酒。 “emo?” 周宴珩看了他一眼,笑了笑接过啤酒,“从哪学的词儿?” 关鹤掏出手机,“今天我一直偷看这孙子直播,这群傻逼张口就是梗,差点没把老子笑死。” 周宴珩瞥了一眼,立马就认出了沈清予背后的画面是沈园主厅。 正巧这个时候沈清予在问大家討要隨礼,关鹤抬头,一脸鄙夷指著镜头里的沈清予,“瞧瞧,沈清予这傻逼退学后混成了网络乞丐,看我刷个一毛钱侮辱他。” 说罢,转手就是一个小心心。 “……”周宴珩皱眉,“这种事有什么好高兴的?” 他有时候真的很羡慕关鹤,因为脑子简单所以特別容意满足,他刷一天,这时长都已经占到榜十了,又送钱又送流量,真是比沈清予的亲爹还好。 关鹤听不懂,以为周宴珩在抱怨自己冷落了他,立马道,“要不,我陪你溜一圈?” 自从南湾事件后,周宴珩好长一段时间没有碰车了,按理说应该会手痒,但他还是提不起半点兴趣。 关鹤见他意兴阑珊,又道,“那上游戏?” 周宴珩,“没兴趣。” 连最刺激的真人cs都不感冒了,坏了坏了!关鹤脸色抬手探向他的额头,表情严肃,“哥们,你不会是*痿了吧?” “滚。”周宴珩一巴掌拍下他的手。 “不是,你这也没兴趣,那也没兴趣,你到底想干嘛?” 周宴珩懒得理他,仰头一口喝下了手里的啤酒。 “走了。”他擦了擦嘴角,正要转身。 关鹤拍了拍他的肩膀,举起手机,“那这个呢?” …… * 正厅前的开阔处,有人站在盛光里,一双桃眼,眼尾天然微扬,弧度如三月枝头初绽的桃瓣,清纯又惊艷。 她的礼服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裙摆间缠绕著无数细密的银白丝线,一道薄如轻雾的冰蓝色肩纱,自纤巧的锁骨处斜斜滑落无声地裹缠著神秘的黑尾,唯一裸露直肩膀透著惊心动魄的白皙。 这是十八岁的姜衫,美貌是她第一没有摘下的標籤。 …… 宴会礼服,代入一下。 第639章 藏不住的爱意 姜衫的出现,让譁然的宴厅陷入了短暂的沉静,烟为幕,昭示著她的十八岁盛大绚烂。 美貌单出是死局,但只要加上任何一种才能就是王炸。 如今的她,要名利有地位,要地位有资本,美貌只会加持她的价值,就如沈娇一直所期待的,珍宝会加冕在王冠之上。 沈庄眼底隱隱泛著水光,笑著朝她招手。 姜衫挺直腰身,扬唇微笑,姿態优雅向沈庄走去。 沈兰晞就坐在沈庄的下首,现在他的视角,隱约有种姜衫是向他而来的既视感。 今晚的礼服他选的,从一开始他就知道姜衫穿上一定会很美,既然是生辰之宴,当然要漂漂亮亮才行,但现在他却有些后悔了。 黑色的礼裙视觉衝击极大,她仿佛一夜之间就长大了,游离在女孩儿和女人之间,既清纯又勾人。 以前就够招人稀罕了,现在直接让人挪不开眼。 “爷爷。”姜衫绕过沈兰晞,挨著沈庄身侧,笑得又乖又甜。 沈庄满脸欣慰,“乖~跟爷爷坐。” 沈兰晞识趣,默默挪了一个座位,郑松立马搬来一把新椅子。 姜衫刚坐下,沈兰晞莫名觉得浑身不自在,默默挺直了腰身。 “小儿,这是陛下,还记得吗?” 沈庄笑著引见,他不是不知道姜衫在s国受到的不公平待遇,当眾提起便是要白家一个交代。 白朱拉对於沈庄明目张胆的维护有几分意外,故作无事,笑著寒暄,“珍贵的珠宝就该镶嵌在王冠之上,我家有个孩子与她倒是般配,沈先生可有意愿结亲?” 女王若要夸人,隨便说两句就已经足够炫耀了,但开口就是结亲,可见是对沈家这位千金有多满意。 主席的宾客们神情各异,沈家和白家各自为王,这两家若是结亲,以后在a国还有谁能动摇沈家的地位? 沈兰晞眉头微蹙,第一反应就是抬头看沈庄的反应。 豪门之间联姻自古就有,虽然觉得不可能,但他还是很怕沈庄会应口,毕竟白家不是一般的豪门,是王室。 爷爷向来以家族为重,万一呢?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com】 沈庄冷眼扫向同席的白密,眼里满是嫌弃,“陛下说的是这小子?” 姜衫默默低头,和所有人不同,她最先想到的是另有其人。 白密正对著一桌佳肴吞咽,沈庄看过来的时候他刚好夹了一块松鼠桂鱼,嚇得他手里的筷子直接劈叉,鱼肉吧唧滑落。 “祖母,您可別害我?! 我还想多活几年呢!” 沈庄原本就看不上白密,没想到这癩蛤蟆还好似受了天大的委屈,老爷子当即沉下脸,“陛下的好意我心领了,小儿娇惯,受不住规矩束缚,只怕不適合高攀,况且我早已答应故人,小儿此生绝不远嫁。” 虽然用了『高攀』这个词,但任谁都听得出,老爷子是看不上白家殿下。 白拉曼脸上的笑容渐渐凝固,都说打狗还要看主人,白密是她的儿子,沈家说话这也不客气简直欺人太甚。 “沈先……” 不等她开口,眼前突然横插一双筷子,把她面前精雕细琢的饺子夹走了。 “……” 白拉曼气得额角抽搐,深吸了一口气咬牙道,“吃吃吃,你怎么就知道说?你是没见过吃的吗?” 白密从满满当当的美食里抬起头,“没办法,我现在唯一拒绝不了的就是沈家的厨子。” 白拉曼,“……” 白朱拉口中的孩子压根就不是白密,所以白密被嫌弃她一点都不在意。 女王优雅从容,笑著解释,“沈老先生误会了,我说的家里的孩子是另有其人。也罢,个人有个人的缘法勉强不得,我也不过是瞧著这孩子喜欢才一时失言,沈老先生莫怪。” 之前在白王宫,她就看出了沈归灵对姜衫有些不同,原本她打算借著说亲的由头,试试看能不能让沈归灵回心转意,没想到沈庄竟然拒绝了! 白家身份尊贵,既然话都说到这个地步了,也就没有再示好的必要了。 白朱拉淡淡看了姜衫一眼,平静转过目光。 宴会气氛融洽,宾客们交头接耳、觥筹交错,突然,悠扬的乐声如薄纱般轻柔升起,是萧邦的《降e大调夜曲》,这温柔浪漫的旋律瞬间便抚平了所有低语。 沈兰晞拉开椅子,掌心朝上,十分绅士向姜衫伸出手。 这是提前就安排好的,夜宴的开场舞必须由姜衫开始,沈兰晞作为家族年轻一代的继承者,由他来做姜衫的舞伴再適合不过。 姜衫抬眸,眼波深处有光轻轻一闪,隨即將指尖放入他的掌心。 这接触轻若鸿毛,在沈兰晞心头划过层层涟漪。 两人滑入舞池中央,灯光仿佛为他们而聚拢。 沈兰晞揽住她的腰肢,坚实有力,姜衫依势轻盈旋转,黑色的裙裾飞扬开来,盪成一片缀满星光的深邃海域。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他们身上。 “天啊,之前一直觉得沈家太子爷就是天边明月,谁都配不上,怎么跟姜衫配一脸?!” “你別说,你还真別说?!” 此时四湾的小姐妹早就在底下磕疯了。 “谁说沈兰晞是冰雕雪人的?雪人有这么荡漾的眼神吗?姜衫绝对是干大事的,我光看一眼就腿软了,她直面暴击还能转圈,不愧是雄鹰般的女人!!!” “说什么呢?担心沈家人杀人灭口把你赶出去……” “哈哈哈。別管我,两小无猜了偽*骨*科更好磕……” 小姐妹圈远离主桌,脱离了家长看顾,磕cp的大黄丫头什么都敢说,一人一句越说越兴奋。 苏韵正好也在这桌,即便极力装作不在意,但还是被带了节奏。 她坐在喧闹的人群里,看著夜宴中央被光束追逐的两人。 沈兰晞下頜线紧绷,看著姜衫的眼神几乎是一种失控的凝视,作为掌控全局的上位者,他当然知道长久的凝视是失礼,更是弱点,但此刻他控制不住自己。 他能感觉到內心有什么东西在剧烈晃动、碎裂,如同千年冰封的湖面被投入一块灼热的陨石,坚硬的冰层下骤然翻涌起暗流。 音符落下最后一个节点,姜衫脚尖旋转轻轻推开他准备谢幕,沈兰晞害怕这种失去,打破了之前的预演,俯身拦腰又將她拉了回来。 一曲终了,他们以半拥之姿结束。 “啪啪啪啪——” 掌声轰鸣响起。 除了两个当事人,现场的观眾几乎看不出更改的痕跡。 沈兰晞后退,若无其事鬆开怀抱,姜衫这才缓过神,將错就错准备继续谢幕。 就在她捂著胸口弯下腰时,沈兰晞侧身,单手抵著胸口低头向她致敬。 那瞬间的低头,幅度微小到旁人难以察觉,但於沈兰晞而言,是他卸下了高傲与偏见的退让。 他已经明白刚刚翻涌无法宣泄的是什么了,是猝不及防的心动。 他克制过,但每一次都適得其反,他不想臣服,但高傲的头颅就这么低下了。 苏韵指尖微顿,一不小心打翻了手边的香檳。 喜欢一个人的眼神是藏不住了,而沈兰晞根本就没有藏。 …… 第640章 霹雳爆啦砰! 一曲开场舞,留给无数人遐想的空间,但这其中並不包括沈清予。 没有人比他更明白沈兰晞的危险,之前姜衫还小,沈兰晞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压制自己的內心,现在她长大了,沈兰晞不会如他这般隨她心意。 这傢伙看似古板教条,但其实最不守规矩的就是他,否则当初也不会做出掘坟开棺的荒唐事。 沈清予眸光不善,转眼看见直播镜头还没有结束,此时弹幕清一色的都是: -【姐姐杀我!】 沈清予扯了扯嘴角,老子都没排上桌,哪轮得到你这些歪瓜裂枣? 他忽然就没了心情,一声招呼都没打准备下播。 权威渣脸突然凑近,一下又幸福了好多人。 【终於明白老公说的越漂亮越喜欢有多权威了,长成那样的脸,应该没有人会不喜欢吧。】 【老公,我现在整容还来得及吗?】 沈清予懒得敷衍,直接关了直播。 她们懂个屁!他哪是越漂亮越喜欢,只不过恰好喜欢的人长得漂亮罢了。 * 竹园。 直播镜头被切断后,房间立马陷入了空气被抽乾的窒息感。 沈归灵背靠丝绒床榻,姿態优雅地无可挑剔。 他的眼神很平静,薄唇抿成一道毫无弧度的直线,血色褪尽,苍白得近乎锋利。 莫然小心看了一眼,默默关上手机,“少爷,孟医生交代,您现在需要好好休养。” 沈归灵垂眸没有回话。 雷行犹豫著要不要开口,徘徊了半天还是没有忍住,小声安慰,“少爷,要不您睡一觉吧,梦里什么都有。” “……” 莫然嘴角抽了抽,不著痕跡往旁边撤离,这个傻子是不是有毒啊?老虎屁股上拔毛,到底是谁给他的底气?! 沈归灵终於有了反应,缓缓抬眸,“雷行,我可以相信你吗?” 雷行眼光发亮,“当然!少爷您有什么事儘管吩咐。” 沈归灵,“去看看沈亦杰死了没有?没死就让他死。” “!”雷行一脸震惊,“少爷……这……” “怎么?这也做不了?既然如此,明天自己给爷爷递……” “我可以!!” (请记住????????????.??????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沈归灵瞳仁又黑又冷,他鲜少如此,雷行再迟钝也察觉到了不妙,立马应口,“少爷,我现在就去。” 说著,不等沈归灵再开口转头跑出了臥室。 待人走后,沈归灵才转头看向莫然,“你知道该怎么做了?” 莫然神情微动,低著头,“知道。” 沈归灵神情懨懨,“出去。” “是。”莫然出了房间,终於暗暗鬆了一口气。 她比雷行聪明,自然也看得更通透。 雷行空有一身武力但没脑子,在沈园暗杀沈亦杰,他绝对不可能完成。 显然是刚刚那句话触及到少爷的逆鳞了,少爷心情不好开始赶人了。 一想到雷行可能面临的境况,莫然暗暗在心里发誓,绝不能被步其后尘。 * 夜宴在晚上十点结束。 宾主尽欢。 沈家为远道而来的客人准备了下榻庭院,四湾的客人在宴会结束便转去了后山休息。 白朱拉地位不同於其他人,宴会结束后便带著白密回了大使馆。 姜衫应酬了一天,回到绣楼只想休息,正准备卸妆,脑子里突然传来冰冷的机械音。 【叮——】 【书灵模式失效,人物沈亦杰被强制抹杀。】 【通知:由於当前章节重要剧情人物死亡,原定剧情无法推动,现已为您重新生成剧目篇章。】 【生成完毕——】 【提示:为保证剧目世界秩序稳定,书灵重启模式启动时剧目將自动生成漏洞补丁,当前人物不可对其他人物泄露bug,一旦违背,被泄露者当即抹杀,泄露者將隨机產生一个人物负面標籤,標籤一旦绑定,人物將无条件顺从】 【警告:当前主线偏离已经超过73%】 【警告:主线偏离90%,剧目世界將毁於一旦。】 “!” 姜衫原本耷拉的眼皮一下精神了?! 沈亦杰死了? 怎么会?! 谁动的手? 难道是她刚刚对著蛋糕许愿的心声被哪位神明听见了?! * 与此同时。 高止从鬼鬼祟祟探进草丛,四处打探无人后朝著角落的黑影招手,“少爷,来!快来!” 沈兰晞冷著脸,抬头看著绣楼的星灯,迟疑片刻顺从走进了墙角。 高止指著二楼窗户的位置,小声道,“少爷,我已经偷偷跟雷行打听过了,原来沈归灵就是靠爬墙才占领了先机。趁他现在瘫著,咱们赶紧挖墙角。” 沈兰晞皱眉。 高止积极营销,“少爷啊,这年头冰雕人设不吃香了?大家都是喜欢有手段的小妖精。” “……” “你上去后,先来个床咚,然后再深情告白,相信我,女人都是心大萝卜见一个爱一个,您到时候说点软话,绝对……手拿把掐!” “你確定沈归灵是靠爬墙爬上去的?” 高止点头,“妥妥的,雷行都交代乾净了。哦,对了!事成了,您记得把六个月的工资给我补回来。” 沈兰晞抬头看著头顶的窗台…… 高止见状,贴心选了根粗壮刺多的藤条递给他,“少爷,追求爱情的道路都是艰苦的,您要迎难而上!” 沈兰晞暂时也想不到更好的主意,迟疑片刻,抓住藤条纵身一跃,踩著院墙攀上了绣楼。 可就在他准备伸手攀上窗台时—— “砰——霹雳爆啦砰——” 漆黑的院角响起了一连串的爆竹声…… …… 第641章 最强辅助 “什么声音?!” 为了防止扰民,宴会退席后,鯨港上空的烟就结束了,怎么现在又有礼炮的声音? 姜衫愣了愣,刚走到窗台,清澈的眸底闪过一丝错愕。 此刻缠绕在绣楼木墙的藤蔓好似被点燃的仙女棒,滋滋冒著金色的火。 这是? 沈归灵给她製造的生日惊喜? 没等她反应过来,张茹领著一群人从院子跑了出来。 姜衫猜测张茹应该也是被声音吸引来的,便趴在窗台招呼道,“没事,就是几个礼。” 整座绣楼都是金丝楠木搭建的,一点点火星都可能存在隱患。 张茹不敢大意,连忙招呼人去取水,转头见姜衫还探著脑袋看热闹,立马嚷道,“小姐,这几日气候乾燥,我先在这守著,等確定没事了再回院。晚上凉,您赶紧回屋。” 一个小小的生日惊喜竟然要连累这么多人劳师动眾,沈归灵怎么也做这么费力不討好的事? “行。差不多就回来吧。” 姜衫应了一声,掩上窗的同时已经在心里给沈归灵打上了恋爱脑的標籤。 * 莫然从竹园出来,恰好就看见对面的院子噼里啪啦冒著火星。 她愣了愣,加快脚步穿过中间的庭院,刚转过廊廡对面一道黑影急冲冲对著她撞了上来。 “唉哟……” 莫然穿著五厘米高跟鞋,对方一个蛮冲差点把她的骨头都撞散了。 那人愣了一秒,假装什么事都没发生继续往前冲。 这可把莫然气坏了,脱下脚上的高跟鞋对著黑影砸了过去。 “雷行!撞了人就跑?什么道理?” 黑影立马僵住,嗖地一下闪到莫然面前,一把捂著她的嘴巴,“嘘!” “……嗯嗯……” 莫然顿感呼吸急促,翻著白眼用力扒拉他雷行的手,好在最后一刻雷行反应过来,及时鬆手她才捡回一条命。 真是,碰见这傻子就没好事。 莫然拍著胸口一边缓气,一边斜眼打量他,“你在这鬼鬼祟祟做什么?少爷不是让你去夏园吗?你竟然敢阳奉阴违?” 雷行粗獷的眉毛立马皱成了一团,“你血口喷人!我去了夏园,但夏园突然来了好多人,连老爷子都惊动了,我看著情况不对又偷偷跑回来了。” 这话不假,雷行原本第一时间是想回竹园报告的,但没想到中途看见高止领著沈兰晞往菊园方向去了,他立马意识到自己报仇的机会来了,便偷偷跟了上去。 这段时间,他痛定思痛,反省了很久,深深意识到不能再被高止这么捉弄下去了,同样的错他要是再犯一遍,一定会被少爷赶出去的。 於是,他打开了出山门时师父传授给他的《兵策三十六计》。 他勤学苦练,绞尽脑汁,终於为高止量身定製了一套反杀连招。 瞒天过海、声东击西、笑里藏刀、擒贼擒王。 他先是装出一副萌蠢的样子去“钓鱼”,故意让高止套话说出沈归灵爬墙的事,让高止以为自己还跟以前一样好骗。 以高止好大喜功的性格一定会偷偷告诉沈兰晞,两位少爷早有过节,沈兰晞一定会来抓沈归灵的小辫子,於是,他提前在绣楼的藤条上绑好了爆竹,赶巧今晚沈兰晞来爬墙,他看准时机当场点燃了引线。 高止最怕的就是兰晞少爷,要让他伤筋动骨只有让兰晞少爷出手。 今晚,雷行终於大仇得报了! 莫然总觉得眼前的傻子怪怪的,但一时又说不出哪里怪,思忖片刻,她扶著腰慢慢站了起来,转回了之前的话题。 “你刚刚说夏园被包围了?” 雷行点头。 “知道出什么事了吗?” 雷行摇头。 “……”莫然心知自己是问不出,没好气捡起地上的高跟鞋,白了他一眼出了廊廡。 “少爷!少爷!” 雷行耳朵动了动,想也没想立马钻进了芭蕉树群。 没一会儿两道身影从迴廊那边走了过来,一个往前冲,一个在后面追。 “少爷,你听我解释啊,我真的不知道为什么藤蔓上会有爆竹,我是冤枉的啊,少爷!!!” 沈兰晞深阔的眉眼下除了阴霾什么都看不见。 两人一前一后,很快出了走廊。 雷行蹲在角落,等动静远离后慢悠悠从怀里掏出《兵策三十六计》,廊下的八宫灯微熏,他借著弱光拿出笔在纸上標记。 瞒天过海、声东击西、笑里藏刀、擒贼擒王。 √get。 * 姜衫在屋里蹦躂了许久,才终於从沈亦杰下线的喜悦中回过神,她伸了伸懒腰,对著镜子前的自己看了许久,终於还是忍不住笑了出来。 “姜衫,十八岁快乐。” 迄今为止,她的每一年都和上一世不一样。 “叩叩——” “姜小姐。”莫然的声音突然在门外响起。 姜衫神情微动,几乎是一瞬间她猜到了莫然的来意,迟疑片刻,她走出了內室,“门没锁,进来吧。” “是。” 莫然轻轻推开门房,一股沁人心脾的香味扑鼻而来。 她早就发现了,姜小姐身上总有股若有似无的香气,也不知道用的什么牌子的香水? “这么晚了,你怎么过来了?” 莫然这才回过神,抬眸看向偏厅的少女,驀地,原本凝回的神又被勾去了一半。 她早在直播镜头看见过盛装之下的姜衫,原本觉得已经够漂亮了,没想到真人竟然更离谱。 之前她还有些不理解那么聪明的少爷怎么会愚蠢到把自己的命搭上,现在看来,少爷还是有先见之明的,珍宝瞩目,谁都想抢,若不先交出真心,以少爷现在的处境,根本爭不贏。 “姜小姐……”莫然眼眶微红,瞬间调度情绪,“您能不能去看看少爷,少爷他……他……” “他怎么了?孟医生不是说没有危险,好好休养就可以了吗?” 姜衫已经猜到了莫然的来意,但她有些事还没有想通,原本並不打算现在去见沈归灵,但莫然上来就哭,她语气立马就动摇了。 莫然轻嘆了一声,“原本是,可少爷不愿休息,他从醒来就一直盯著门口,虽然少爷什么都没说,但我知道,他在等姜小姐。” 见姜衫还是没有应口,莫然只得再加猛料,“少爷一直都很期待今天,他想陪著您一起度过人生最重要的时刻,却没想到最后只能瘫在床上看著您和兰晞少爷跳舞,他都哭了。” “哭了?”姜衫瞪大了眼睛,表情怪异,“跳个舞有什么好哭的?都像他这样,別人还要不要过了?” 说完,又有些不满,“谁让你们给他看的?” 莫然直接忽视前段,一副深受感受的模样,“少爷说,不想错过您任何重要时刻,我们根本劝不住。” “……” …… 第642章 沈归灵,联盟吧~ 竹园。 沈归灵挺直腰身,正望著阳台的植被出神。 初冬的夜风隱隱有了凛冽的寒气,阳台的植物已经进入了冬眠阶段,无精打采毫无生机。 “叩叩——” “进。” 沈归灵不知在想什么,眼皮都没有抬。 过了片刻没听见动静,他抬眸看了一眼,只一眼,古井无波的眼里便有了风吹水皱的痕跡。 姜衫抵著门板,站了一会儿,靠在后背的指尖轻轻一点。 “咔——” 门锁反扣的声音在针落可闻的环境里显得尤其悦耳。 她愣了愣,显然没想到会这么大声。 “呵~”沈归灵唇角倏然一弯,眼底沉淀的碎光瞬间被搅碎,漾起细碎的、近乎灼人的光。 “过来~”他声音很轻。 姜衫眼神跳动,轻咳了一声,装作若无其事走上前,“听莫然说,我要不来你都要哭了?” 其实她也知道这是胡扯的话,故意说出来无非是想摆正一下塘主的位置,否则他说过来就过来,她的面子何在? 沈归灵笑了笑,很是自然牵起她的手,“所以,你就来了?你捨不得我哭?” “……”姜衫斜著眼睛打量他。 (请记住101??????.??????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沈归灵早摸准她不服输的劲儿,轻轻挠了挠她的掌心,“莫然骗你的,我没哭。不过,她也没有骗你,我的確一直在等你~” 他晃了晃她的手,撑著身子往旁边挪了挪。 其实他不动,床侧的位置也足够姜衫落座,但他知道,姜衫未必会坐,所以他故意拖著『残躯』以退为进,他还知道,她一向心软。 果不其然,姜衫只是迟疑了片刻便挨著床侧坐了下来。 “你怎么样了?” 沈归灵歪头往她肩上靠了靠,满脸虚弱,“不太好,从醒来就一直头晕眼,浑身无力。” “……”姜衫被气笑了。 这傢伙,在她面前真是半点坚强都不装。 “那你还不好好休息?” 沈归灵,“我睡不著,我现在一闭眼就满脑子都是你和別人跳舞的画面。” 他抬起头,整个人像似要碎掉一样,“你都没有和我跳过舞。” 说完,又加重了酸涩的语气,“一次都没有。” “……”姜衫嘴角抽了抽,面无表情,“那是爷爷安排的。” 沈归灵依旧落寞,“你什么都听爷爷的,如果爷爷要你嫁给沈兰晞你也听吗?” 姜衫盯著他看了几秒,单挑眉梢。 “你这勾栏做派哪学的?” 沈归灵眼底划过一丝笑意,眉宇间的破碎感瞬间一扫而空。 他丝毫没有被拆穿的扭捏,手掌轻轻抚上了她的后颈,抬著下巴亲了亲她的嘴角又停了下来。 他就这么湿漉漉看著她,索吻的意图太明显,呼吸悬停在毫釐之间。 “……” 姜衫迟疑了一秒,低头主动贴上他唇。 苍白的唇色在反覆碾压中有些血色,彼此的气息像两尾渴水的鱼在月光里交缠。 沈归灵眸光微微动盪,他缓缓闭著眼仰头加深这个吻。 直到两人都乱了呼吸,沈归灵才低头,用鼻尖抵著她的下巴,暂停了这个吻。 他眼里的光忽明忽灭,低喘著问道:“你……有没有什么话要问我?” 其实从姜衫进来的第一秒他就想问了。 在夏园的时候,沈亦杰说了那么多,以她的聪明一定不难推出这背后的关係链。 之前他刻意什么都没有说,就是不想干预她的判断,但她一天都没有来找他,他突然就后悔了。 有些事,还是应该解释的,万一她误会了呢? “有……” 沈归灵的心率突然加快,“怎么不问?” “我一直没想好怎么开口?” 沈归灵拉开了两人的距离,目光落在她的脸上,她皱眉,眼底有些挣扎,似乎是真的没想好。 “隨便问。” 姜衫想了想,缓缓道:“你入沈园是想给你的母亲报仇吗?谁杀了她?” 沈归灵的大脑罕见地空白了几秒,“为什么想知道这个?” 他没想到姜衫会问这个问题,他以为她会想追问沈亦杰背后的联盟,再不济也会质问他和那些联盟有什么关係? 但她问的是他的母亲,他没有提前准备。 姜衫深吸了一口气,“我想知道你復仇的对象里面有没有爷爷,如果没有……” 沈归灵感觉自己的心都要跳出来了。 她抬了抬下巴,“我可以帮你。” “帮我?” “嗯。” 她代入沈归灵的视角,猜想他大概很爱他的母亲吧,否则又怎么会寧愿成为別人的棋子也要进入沈园? 他和沈兰晞、沈清予都不同,他没有任何依仗,这其中他但凡踏错一步都有可能万劫不復。 那么聪明的一个人,应该知道离开沈园,海阔天空才是他最好的归宿,但他为了他的母亲,义无反顾跳进了这深渊。 至於那些手段,那些身份,她並不在意,一个人如果连体面地活著都成困难,又凭什么要求他要兼顾世俗的规则? 所以她只在乎沈归灵的復仇对象有没有沈庄,若是有,她也不会要求沈归灵改变什么,那他们只能分道扬鑣,各自为心中所爱坚守。 若没有…… 她脑海里闪过无数画面,他將手里的玫瑰递给她,他在水下吻她,他在奶奶的树下看著她,最后是他奋不顾身抱著她…… 姜衫轻嘆了一声,一副便宜你的样子,“沈归灵,我们联盟吧。” …… 第643章 非常非常地喜欢 我们联盟吧? 这五个字,落在沈归灵耳朵里无异於是神明最好的赐福。 他抬起头,喉结在绷紧的颈线上来回滚动,唇角尚未扬起,笑意已从眼尾飞溅出来。 “你要我?” “……”姜衫语气一凝,皱著眉纠正,“是联盟!!!” “都一样。”沈归灵翘著嘴角埋进她的肩侧,高挺的鼻尖来回蹭著她颈侧的脉搏,“那我是不是通过考验了?” “哪一……”姜衫愣了愣,这才反应过来,冷著脸,“两码事,你別蹬鼻子上脸啊。” 沈归灵立马蹬鼻子上脸,“那我的表现能加分吗?0.11分太低了,我没有安全感。” 没有安全感这种话都说出来了,姜衫简直没眼看了,反问他,“你有什么表现?” 虽然这么说,但她还是有点心虚。 都为她奋不顾身了,怎么能说没有表现呢? 其实她一早就想好了如何光明正大反杀沈亦杰。只要让他先出手,她看准时机反击就不会有任何破,反正她又死不了,受点伤拿沈亦杰一条命还是划算的。 但谁能想到,沈归灵不仅洞悉了她的想法,还在关键时候替她筛除了危险。 或许沈归灵也有自己的小心思,他害怕沈亦杰暴露他的身份,但一条命足够证明,他到底跟谁是真好? 想要表现? 沈归灵掀开被子,侧身搂住她的腰,张口以唇封唇,正要蓄力眼神忽然朦朧,唇珠划过她的下巴落下。 太用力了,这会子麻药已经褪了,缝合的伤口像人被挖了一块生肉,灼烧得厉害。 但他又不想错过这么好的表现机会,咬著牙抬头继续要亲。 “……” 姜衫光看著就觉得疼,没好气捂著他的嘴,“你还是消停点吧。” 沈归灵拉下她的手,强撑著要起身,“我可以……” 姜衫捏了捏眉心,“行行行,给你加0.1分。” 沈归灵不乐意,“那我还是自己表现吧。” “……”姜衫突然想到什么,瞥了他一眼,给彼此找了个台阶,“沈亦杰死了你知道吗?你派人杀的?” 沈归灵略有怔忡,他的確派了雷行去补刀,但那不过是驱逐雷行的藉口。 他那会看什么都心烦,根本没有筹谋,难不成雷行真把事办成了? “我的確是……”他想了想,决定还是把话说清楚。 “嘘!”姜衫伸出食指轻轻点在他的唇间,“加六分。” 沈归灵当即闭嘴。 片刻后,他突然反应过来,一把扣住她的手腕,“满分多少?” 姜衫沉默片刻,红唇一张一合,“十分。” 沈归灵,“那我现在是6.21分?” 姜衫,“你刚刚不是说不要那0.1分吗?” 沈归灵睫毛尖颤了颤,眼神春水破开薄冰,“你从一开始进来,其实就想说这个吧?” 他也是昏聵了,怎么这么慢才反应过来。 姜衫来见他,却没有换下盛装的礼服,她已经回过菊园了,她有无数次脱下礼服的机会,但她还是以最美的样子来见他。 其实,她早就公布答案了,是他反应太慢了。 姜衫故作高冷,“现在可以好好休息了?” 沈归灵勾住她的腰,打蛇上棍,“还不可以,我闭上眼就是你和別人跳舞的样子。” 有完没完了? 都说了,那是爷爷安排的。 她忍著脾气,“所以呢。” 沈归灵,“我们一起睡,我抱著你,这样我就不会胡思乱想了。” 姜衫被逗笑了,吊梢的眼睛打量他,“沈归灵,你算盘珠子都快崩我脸上了。” 沈归灵抬起头,圈著她腰身的手腕渐渐收力,“我什么都没想。” 嘴上这么说,但力道是一点没收,没等姜衫反应,他突然掀翻被浪一把將两人盖住。 “沈归灵!”因为头被蒙在被子里,她的声音毫无威胁。 沈归灵低头吻了吻她的鼻尖,从身后抱著她一点点拖进被窝。 姜衫试图挣扎,脚上的高跟鞋因为浮动太大,一只踢飞出去,一只鬆了纽带倒掛在脚尖。 最终高跟鞋落下,莹白的脚尖在光面的精锻上被拖行了一顿距离后,被被浪吞没了。 就在姜衫以为沈归灵会做些什么时,他突然掀开罩在头上的被子,从身后紧紧环抱住她。 姜衫一开始还弓著要腰身,结果发现他真的只是想抱著她睡觉后,表情一言难尽,“沈归灵,你不觉得硌得慌吗?” 礼服之所以美,是因为上面缠绕了无数根银色纱线,而这些纱线上都不同程度点缀著珠宝,贴得这么近,跟抱著一团石头有什么区別? 沈归灵低笑了一声,十分满足埋进她的发间,“是有点,要不然……脱了?” 他的手从膝盖慢慢往上,悄无声息探入裙摆。 姜衫风轻云淡,“我倒是不怕,但你可想好了,到时候难受的可不是我。” 点火的手霎时僵住,迟疑片刻,立马规规矩矩环上她的腰。 “这样就很好。” “是吗?”姜衫挑眉,准备转身嚇嚇他。 沈归灵察觉到她的意图,呼吸有些发烫,环抱的手臂青筋错布。 知道她不会善罢甘休,他撩开她凌乱的碎发,贴著她的耳侧轻轻撕咬。 姜衫身体顿时僵硬,咬牙,“沈、归、灵!” 沈归灵咬住她的耳垂,声音放荡,“腰上有伤,暂时不行~” 姜衫身体越来越软,嘴巴却很硬,“你確定只是暂时。” 沈归灵张口咬住她的耳朵,“確定。” * “咔——咔——” 秒针即將走过钟盘十二点,新的一天马上如约而至。 沈归灵看著怀中熟睡的人儿,轻轻替她掖好被子,低头在她额间落下一吻。 “姜衫,我喜欢你,非常非常地喜欢。” …… 第644章 仇恨的种子 “少爷,您听我解释啊少爷……” 寒风萧瑟,高止跪倒在地,死死拍打著玻璃门。 “少爷,少爷,您不能这么狠心吶~我陪伴您数十载,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您就不能原谅我这么一个小小错误吗?” 他嗷得撕心裂肺,原本透明的玻璃门瞬间蒙上了一层厚厚的雾气。 沈兰晞回到兰园先去洗了个澡,他站在火中心,身上浓浓的硝烟味,这些味道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刚刚的行为有多愚蠢?! 这个澡洗了足足一个小时,沈兰晞出来的时候整个人身上都冒著水汽。 高止躺在地上休息了半个小时,见沈兰晞推门进了书房,立马重振旗鼓,拍打著门窗继续哭喊,“少爷!少爷!!!” 沈兰晞充耳不闻,背脊挺得笔直端坐在那张沉实的紫檀圈椅里。橙黄的暖光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投下深浅不一的阴影,他定定地凝视著前方虚空中的某一点,目光没有焦点,却沉得像化不开的墨。 寒心,真正的寒心不是大吵大闹,而是沉默的无奈。 高止的哀嚎戛然而止,认命跪好,“少爷,我愿意再自罚六个月的薪资,您別生气了。” 这总可以了吧,毕竟你只是掉了点微不足道的面子,我那可是真金白银啊。 见沈兰晞依旧不为所动,他左右看了看,咽了咽嗓子小声道,“少爷,没人看见,这事只要你不提我不提,咱们就当它是个屁,放了吧?啊?” 沈兰晞终於有了反应,单手搭在扶手上,指尖无意识地轻轻敲击著光滑的木料,一下,又一下,带著一种压抑的、令人窒息的节奏。 “高止……” 他刚开口,高止就感觉到了一股寒气,不!是杀气! 完了!连卖萌都混不过去了,他八成是要被发配边疆了。 “兰晞少爷!” 就在这时,园里来了位不速之客,郑松脚步匆忙走进了兰园,路过池塘正好看见高止跪在玻璃门前,不觉愣了愣。 没等他反应过来,高止蹭得一下起身,装模作样扭了扭膝盖,“腿有点痒,有点痒。” 说著,冷著脸主动推开书房门,“进去吧。” 沈兰晞暂时收敛了摄人的威压,抬眸打量郑松,“怎么了?” 郑松垂首,保持著该有的恭敬,沉声道,“少爷,阿杰少爷出事了。” 沈兰晞指尖轻抬,缓了一拍,淡淡道,“出事?出什么事?下午不是还好好的吗?” 郑松,“晚间突发恶疾,伤口感染……死了。” 沈兰晞皱眉,“死了?” “是。半个小时前孟医生去换药发现的,已经……死了三个小时了。” 沈兰晞神色淡淡,“爷爷怎么说?” 郑松,“方才我们在巡院时发现了一个可疑的黑影,那人身手极好,对沈园也很是熟悉,我们几番围堵都没有抓到人。老爷子怀疑,是有人做了手脚。” “还有这种事?”沈兰晞思忖片刻,又问,“爷爷怎么样了?” “老爷子准备亲手料理阿杰少爷的身后事。他老人家说,阿杰少爷突然暴毙,四先生一定会带人上门討要说法,他不想见。” “我知道了。”沈兰晞从容地不像话,“告诉爷爷,我会处理好这一切。” “是,话已带到,我先回去了。”郑松頷首,转身出了书房。 等人走后,高止趴在门边张望了许久,小心翼翼踮脚进屋。 “少爷,杰少爷怎么这么招人恨啊?您都已经把两位小姐赶回去了,怎么晚上还有人来补刀?” 沈兰晞瞥了他一眼,闭了闭眼,“你下手的时候没露出马脚吧?” 高止顿时眼睛一亮,大步上前,“少爷您放心,我添加的药水无色无味,就算是老爷子也查不出。” 並非是真查不出,而是整个沈园没有人会怀疑沈兰晞,不怀疑,便不会从兰园下手。 沈兰晞不知在想什么,沉默片刻后,抬眸扫了他一眼,“查清楚今晚是谁去了夏园?” 不用发配边疆了! 高止急於一雪前耻,忙不迭点头应道,“少爷放心,掘地三尺我也一定会把这个人找回来。” “等等。” 他正要转身,又被沈兰晞叫住。 “再查查,沈归灵今晚都做了什么?” * 翌日,强冷锋过境,鯨港一夜之间骤降十度。 冬日真正来临。 沈澈之前在电话里听说的是沈亦杰已经转危为安,不想到了沈园竟然只看到一具冰冷的尸体,他瞬间失去理智,不顾眾人劝阻要去沁园找沈庄討要说法。 “罪不及子孙,这不是沈家家规吗?您说过,沈家人不可自相残杀?!为什么杀阿杰!!为什么?!” 沈让未免沈澈惹怒沈庄,一直从中斡旋,“老四,你冷静点。” “我怎么冷静,那是我的儿子!!!你们杀了我的儿子!” “四叔。” 沈兰晞带领沈家眾人拦在沁园门外,“阿杰的事,我们会给你一个交代,他勾结外人谋害至亲,还妄图挑拨沈、白两家的关係,落得如此下场是他咎由自取。” 这话无疑不是火上浇油,沈澈情绪暴走,“你们血口喷人!我要见老爷子!我要见老爷子!” 沈兰晞,“爷爷守了阿杰一天,现在已经心力交瘁,没有精神见你。” “胡扯,你们这些杀人凶手!杀人凶手!!!” “什么家族族规,都是狗屁!呸!什么世家大族千年门槛,不过是烂到骨子里的空壳!!你们还我儿子!还我儿子!!” 沈兰晞眉目沉然,如同一尊没有感情的雕塑,“把他丟出去。” 沈让没想到沈兰晞做事如此决绝,於心不忍,“兰晞,请出去就好,別伤了沈家的体面。” 沈兰晞,“他已经不是沈家人了,让他进来看阿杰最后一面已经是沈家保留的最后一丝情面了,但他还敢大放厥词侮辱沈家,这种人绝不能姑息。” 说著,转头看向沈澈,“阿杰的身后事沈家会处理,你是继续闹还是留下来送你儿子最后一程,自己选。” “……” 沈澈死死攥拳,他想一走了之,却又放不下心中的牵绊,他从未有一刻像眼前这般恨过自己,要不是他如此无能,也不会两个孩子都保不住。 最后,沈澈低下了头,咬牙咽下了这口气。 …… 新裙已开~欢迎来撩~ 第645章 蛊惑人心的毒蛇 沈家对外宣称沈亦杰是因病去世,三天后便送回了襄英老宅入土为安。 他的死並未在鯨港掀起多大的水。 反而是白家女王一连三日连登沈园让鯨港高权们暗流涌动。 不明所以的人纷纷猜测女王是真看上了鯨港嫡公主,铁了心想游说沈家老爷子割爱。 一时间,姜衫的地位更加水涨船高。 * “祖母,怎么样?那傢伙还是不肯见您吗?”白密掐著点守在主厅,眼见白朱拉脸上毫无喜色,便又猜到了今天的结果。 这已经是女王第五日登门了,听说沈归灵伤情已经大好,现在还能出来採风,但这五天她挨个见完了沈家所有人,唯独沈归灵一次都没有露过面,显而易见是在躲著她。 白朱拉轻嘆了一声,眼里满是质疑,“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再去几天,她和沈庄都没话可说了,以那老狐狸的敏锐,定然会察觉什么。 白密摊手,“还能是什么问题,人家根本不想回来唄。” 白朱拉皱眉,细细思索了片刻转头打量起白密,“你们年纪相当,你给祖母分析分析,那孩子到底是怎么想的?” 白密摸了摸下巴,“我原以为他是不知道自己的身份才对我如此冷淡,但若是按您说的,他早就察觉了,这事恐怕没这么简单。” 白朱拉,“说下去。” “祖母,您想啊,正常人知道自己是异国流落的王子是不是会立马回来抱大腿?显然这沈归灵就不正常!” 女王不乐意了,“白家你还有资格说別人?” “……”白密被气笑了,“祖母,我可在您身边孝敬了十九年,那傢伙一天都没有待,您是不是偏心偏得有些过了?” 女王,“你也知道我已经对著你这张脸看了十九年了?什么感情都淡薄了,阿灵可不一样,他才新鲜出炉。” 白密嗤笑了一声,什么新鲜出炉?沈归灵又不是包子。 “继续说。” “是。”他吊著嗓子应了一声,又继续分析: “回归白家,沈归灵能得到的无非是权势,但这些,他现在已经有了,您也看到了,就算没有白家,以他的能力迟早能闯出一片天地,为了唾手可得的东西,要去面对一群陌生人,去赌一个前途未卜的王位,我若是他,也提不起半分兴趣。” 王冠加冕自然令人嚮往,但走向王座的过程哪条路不是尸骨累累,沈归灵清醒的很,谁都別想做他的主。 “陌生人?”女王神情有些复杂,“他是白家的孩子,白家於他怎么能算是陌生人呢?” 白朱拉完全没有意识到,她身为白家人淡薄的血脉羈绊莫名被沈归灵唤醒了。 白密像见鬼了一样打量眼前的长者,“他出生就流落在a国,在他过去的二十年里根本没有白家的记忆,我们於他就是陌生人。” 白朱拉虽然不想承认,但她自己也明白了沈归灵情愿留在沈家寄人篱下也不会跟她回白家的原因。 女王很快接受了这个事实,摆摆手,“行了,让帕塔妮安排一下,我们回s国。” 白密没想到女王这么豁达,略有些意外,“您这是打算放弃了?” 白朱拉摇头,温如茶色的眸光闪过一丝奇异的柔光。 “等吧,他现在还小,等有一天沈家给不了他想要的东西,他自然就回来了。他是白家的孩子,我们的先祖神明会替他引路。” 就在鯨港眾人暗暗揣测白家到底想做什么时,白朱拉带著长公主连夜飞回了s国,她甚至没有向沈家辞行,一系列的迷之操作,让鯨港老谋深算的权谋者直呼看不懂了。 白家和沈家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 襄英老宅。 沈澈虽被赶住了沈家,但襄英的房契和田庄是他成年后自己置办的,沈庄並未收回,这段时间他一直窝在老宅。 距离沈亦杰的死已经过去了大半个月,但沈澈仍然无法从悲伤中抽离。 当年,他就是害怕自己会牵连两个孩子,所以才早早把两人送了出去,没想到最后还是白髮人送黑髮人。 沈澈鬍子拉碴,抱著沈亦杰的灵位一会儿哭一会儿笑,“阿杰,我不是让你不要回来吗?为什么你偏偏这么固执?” “他若不回去难不成靠你给沈亦泽报仇吗?” 突然,房间外响起一道低沉阴冷的男音。 沈澈当即变了脸色,目光狠厉看向门外,“谁!” “呵呵……”那人轻笑了一声。 眼前的木门缓缓推开,光影处走出一道身量高挑的人影。 “四叔,好久不见~” 沈澈眼底的闪过一丝错愕,满脸不可置信,“是你?你怎么会在这?老爷子……” 男人一脚跨过光影,白皙的脸上透著几分病態的阴鬱,但他的嘴角一直在笑,“所以,我是偷偷来的,四叔可千万不要告诉爷爷。” 沈澈突然惊醒,抱著沈亦杰的灵牌,一脸忌惮看著眼前的男人,“阿年,你想干什么?” 沈年绕过沈澈,面带微笑,“听说阿杰死了,我来看看。” 沈澈紧紧攥拳,眼前的沈年让他想到了毒蛇,他虽然一直在笑,但笑容里却满是恶意和戏謔。 沈澈至今都忘不了,当年他们赶到高架时的情景。 当时五辆豪车相撞,地上躺著三名无辜的受害者,就因为其中一人指著沈年骂了句害群之马,他立马开车从受害者的身上压了过去,因为事发突然,所有人都没有反应,等眾人回过神准备阻止时,轮胎下的两人已经变成了肉饼…… 那个时候,沈年眼神就像现在这样,没有半点害怕,兴奋又恶劣。 见沈澈目光不善,沈年主动点了三根香,隨手扇灭火星,对著空荡荡的灵位虔诚俯拜。 三拜毕,他手持线香转头看向沈澈,“四叔,你想知道阿杰和阿泽是怎么死的吗?” …… 第646章 一年后见 沈澈神情扭曲,死死看著他,“你知道?” “当然,”沈年笑得意味深长。 “他们杀了沈娇准备撤离,不巧在路上碰见了姜衫,是姜衫开枪杀了阿泽。阿杰放不下仇恨,不顾劝阻非要入沈园找姜衫算帐,但他实在是太弱了,报仇不成还被反杀了。” 沈澈死死攥拳,咬著牙一字一句吐出,“是、你、蛊、惑、了、他、们?!” 沈年摇了摇头,一脸惋惜,“我已经劝过他们了,但他们不听劝,所以我也没有办法。” “是你!一定是你!!”沈澈牙眥欲裂,眼底满是血色,看上去十分渗人,“阿杰和阿泽远离鯨港,他们为什么要杀沈娇?是你!!!” 沈年笑了笑,神情疑惑,“四叔,你难不成是年纪大了,记性退化了?你忘了,是你要杀沈娇的,你联合周元白做了未央台的杀局,他们是去帮你的。” 这话仿佛是一记重锤狠狠击碎了沈澈的所有的支撑,他摇头,努力控制情绪,“不可能,我从未和他们说起过鯨港任何事,不可能……” “怎么不可能?他们从五岁就被你送出沈家,是四叔你告诉他们的,沈园现在很危险,等你扫清了一切障碍就会接他们回家团聚。小孩子是最单纯的,你说什么,他们就信什么?” “不是!不是!”沈澈低头看著手里的灵牌,压抑了半个月的泪水在这一刻决然落下,“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沈年弯下腰,轻声道,“他们原本也不想听我的,但是我告诉他们,我能帮他们知道你在干什么,他们就顺从了。你这些年暗地里做的那些事,他们都知道,包括你爭权失败失去政途和商道。但很奇怪,他们不觉得你无能,他们只觉得沈家人在欺负你,因为他们一直坚信,等你扫清了障碍就会接他们回家。” 沈澈此刻已经泣不成声,“不要说了,不要说了。” 沈年轻嘆了一声,“可怜啊,他们还是太年轻了,不然也不会到死都不明白,他们的父亲只是无能,无能到斗不过一个女人,无能到第一个被踢出沈园,无能连亲生儿子被杀都只能袖手旁观。” “我叫你不要说了!!”沈澈咬著腮帮子,脸上肌肉颤动。 沈年丝毫不以为怵,直起身,居高临下打量他,“已经说完了,四叔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沈澈咽下喉间的腥甜,“你究竟想干什么?” 都这样的还能如此清醒,哪怕是沈家的次货也比普通人强。 沈年挑眉,“我是来提醒四叔的,阿杰和阿泽死得冤,你记得替他们报仇。” 沈澈抬眸,猩红的眼眶带著满满的恨意,“这样你就能坐收渔翁之利了?沈年,別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 “四叔,你儿子都没有了,孤家寡人,你还在乎这些渔翁之利吗?” 沈澈眸光渐冷,是啊!他不在乎了,名利、地位、权势他都不在乎了,他只要杀死阿泽和阿杰的人偿命。 可是,他如今已经被赶出沈园了,没有了沈家的加持,他如何能报仇?! 沈澈沉默片刻,抬眸打量沈年,“你有办法?” 沈年笑了笑,“四叔,您真是一手好牌打得稀烂,您別忘了,当初爷爷为什么会娶三房?您没了沈家还有李家啊?您可是李家嫡出小姐的长子,阿泽和阿杰是李夫人唯一的的男孙。” 沈澈眼底闪过一抹暗色。 “不过……若只走这步棋未免常规了一点,我还有个办法能让计划顺利些。” 沈澈看著他,没有接话,他知道眼前的人是条毒蛇,但毒蛇有毒蛇的用法,只要能替他的孩子报仇,他也愿意成为毒蛇。 沈年將手里的线香递给沈澈,幽幽道:“迄今为止,除了我和你,没有人知道阿泽死了,去了李家您总要个帮手不是?我给您推荐个人?” * 半个小时后。 天空下起了大雨,雨里夹杂著雪如柳絮般飞扬。 沈年推开房门,鋥亮的皮鞋踩著低坑的水洼,头也不回出了院子。 小院外一辆黑色的轿车已经等候多时,沈年跨出院门直接进了黑车。 “老板,去哪?” “姚公馆。” 汽车缓缓前行,因为是巷口,车速並不快。 突然,一个五六岁的男孩从角落钻了出来,司机嚇得紧急剎车。 男孩追著皮球跑了一段,回头盯著车牌仔细打量。 “老板?” 沈年拿出手机,语气甚是平淡,“处理乾净。” 司机会意,再次发动汽车,小男孩这才反应过来,抱著皮球退让到一旁。 车辆与男孩平行后,继续缓缓前行。 “球球!” 胡同里忽然响起一道女人的声音,沈年抬眸,借著反光镜清楚看见一个穿著袄的女人蹲身抱起孩子。 男孩似乎跟她说了什么,没一会儿,母子两人抱作一团笑了起来。 沈年皱了皱眉,“一起处理。” 司机愣了愣,往后视镜瞥了一眼,低头应道,“是。” 过了片刻,沈年又抬起头,言语间有些烦躁,“不去姚公馆了,回s国。” 司机又应了一声。 他沉默了几秒,继续低头看手机。 此时聊天室里已经吵翻了天。 -【s:沈亦杰是j?】 -【h:这不明摆著的吗?其余人身份藏好了,接二连三的死人,这么看来组织也不可靠。】 -【n:死的竟然是沈家人?你们不觉得刺激吗?】 -【y:管理员,是不是该进新人了?】 -【h:不是还有个一直潜水的?叛徒?】 一个个的! 沈年捏了捏眉心,指尖飞快。 -【管理员:新人已经发函,请大家保持警惕,一年后见。】 * 与此同时的m国。 地球的另一端,正是盛夏灿烂时节。 管理员女士看了一眼快递信息,涂著猩红指甲的胖手一把抓过手里的摇铃。 “铃——铃——铃——” “三排七室萧澜兰,你的包裹。” 管理员女士扯著嗓门喊了一声便又躺了回去,她身材壮硕,走一步都费劲。 等了一会儿,不见有人下来,女士不免有些暴躁,拿起教鞭正要起身,一个穿著麻长裙的女人突然遮住了她眼前的光影。 “来了……” …… 第647章 新剧目开始 【叮——】 【根据您的剧目表现,现已为您生成最新標籤:创新者】 【当前人物姜衫,性格標籤:癲、懒、通透、貌美、超级英雄、创新者】 【叮——】 【剧目世界將为您开启最新篇章,请保持主线完整,勿崩剧情。】 …… 一年后。 细白的沙子铺开,沿著水线伸展而去。白浪涌上,温柔地舔过沙滩,又悄然退去,只留下几行湿漉漉的印痕。 不远处,几株椰树斜向海面,树干苍劲,閒散地佇立著。叶羽在风里轻轻摆动,筛下细碎摇动的绿影。 沙滩上人影跃动,年轻的男女们总有使不完的劲儿,不是在热辣的太阳下打沙排球,就是纵身在翻腾的海浪中尽情俯衝。 日头渐高,汗珠与浪沫同飞,各式各样的尖叫声喧腾于涛声之间。 “哎~年轻人吶,等以后老了他们就知道了,青春最盛的时候就该躺著,其他都是瞎折腾。” 宋溪看著抱著椰子躺在窗边晒脚丫的女生不觉好笑。 她真的从来没有见过比这姑娘还懒的人,毫不夸张,从高校联盟接触到现在,她基本没见过这位用两条腿站著,要不是刚来那会儿,她亲眼看著这姑娘是自己走进屋的,她差点都要怀疑她是不是哪里有缺陷? 她们相处了三天,这三天宋溪已经能明显感觉到这姑娘只是看著不好相处,其实人並不坏。 现在屋里就只有她们两人,她要一直不说话,气氛会显得有些奇怪。 宋溪想著这三天的冷淡,自觉有些过意不去,便顺口搭话:“导师布置的写生作业你画完了吗?群里说明天就要交了,这个时候的光线特別好,你要是没交,现在画还来得及。” 她的这位新室友从开学就旷课,明明已经过了一学年,班里的同学一个都不认识,所以,她猜测以新室友的惰性,应该还没有加群。 姜衫原本只是无聊感嘆一句,没想到一直装哑巴的室友突然跟她说话,她迟疑片刻,取下墨镜歪头打量眼前的女孩儿。 “哦,原来你不是哑巴?!” 宋溪有些恍神,说实在的,迄今为止,她从未见过比这位新室友长得还好看的女生。 人人都说鯨港嫡公主是a国最漂亮的美人儿,但她觉得那是他们没见过她的新室友。 宋溪清咳了一声,有些不好意思,“那个,我们不是故意不跟你说话的,主要是……哎~其实,我们还挺不好意思的,所以我和小禾、莎莎商量好了,晚上请你吃饭,欢迎你加入我们的新集体,之前的事,希望你別放在心上。” 宋溪口中说的小禾、莎莎,是寢室另外两名成员,孙禾,夏莎。 高校联盟的名额一般是通过学术分积累才能被选中,但姜衫第一个学期几乎都是旷课,別说学术分,连德行分都不够,以前学校出现这种情况都是保留学籍做降级处理。 但姜衫不仅没有降级,反而还占用了尖子生的名额,学院派多是追求艺术的理想主义者,对这种用特权碾压规则的行为尤其唾弃,所以当姜衫提著行李突然出现时,寢室另外三人都有些牴触。 一开始姜衫还会主动跟她们说话,但发现她们对自己爱搭不理后立马就淡了心思。 而宋溪三人则相反,她们只是起初有些偏见,后来发现姜衫其实没什么架子,对於大家提前制定好的寢室规则也很遵守,渐渐地,也就放下了心中的芥蒂。 “小禾?莎莎?”姜衫一时对不上號。 宋溪不由一愣,“就是寢室另外两个女生啊,高个子皮肤黑一点的那个是孙禾,稍稍圆润可爱一点的是夏莎。” “那你是?” 宋溪肩膀微垮,有些挫败,“宋溪,宋朝的宋,溪水的溪。” 刚刚还在为冷落新室友抱歉,结果,人家连她们的名字都没有上心。 “哦~”姜衫点头,“不过,好端端的,你们为什么要请我吃饭?” 这一问倒是把宋溪问沉默了,她们只是觉得这么冷漠新室友,整得像大家一起霸凌新人似的,但她们並没有这个意思,所以才想缓和一下关係。 姜衫恍然,摆摆手,重新带上墨镜,“不用了。” 宋溪以为姜衫不屑与她们为伍,勉强笑了笑,“那……行……” 姜衫又道,“第一次聚餐哪有蹭饭的道理,还是aa吧。” 虽然她也想用钞能力让大家臣服,但她已经感受到这个寢室似乎不太喜欢特权者,在別人没有彻底释放恶意之前,她会选择適当尊重。 宋溪一愣,长舒了一口气,笑了起来,“你这口气喘的……行,aa就aa,你有什么想吃的吗?我们商量著去银滩那边看看,那里有许多宝藏小店。” 姜衫打了个哈欠,“都行。我不挑。” 话刚说完,口袋里的手机发出一连串震动。 姜衫懒懒拿出手机,四人小分队里,苏妙背著小喇叭挨个艾特人。 -【我命油我不油天:我在珊瑚滩那边定了个位,你们学校的事情应该都安顿好了吧?今晚我做东,一起聚聚?】 -【君临天下:行啊,正好不想看见周围这些傻逼了。】 -【沉眠:好。】 -【关你peace:今晚没空,寢室聚餐。】 -【我命油我不油天:她们前两天不是还把你当透明吗?怎么突然要聚餐,不会是知道你的身份开始巴结你了吧?】 -【君临天下:去可以,但你別忘了跟谁是天下第一好。】 -【沉眠:去哪?】 从十八岁之后,沈庄不再限制沈眠枝的发展,將原本预留给沈亦杰和沈亦泽的李氏暗卫都转交给了沈眠枝,虽然她的实力还不能和沈让相比,但比起以前已经不知道进步了多少。 沈眠枝拿到李氏暗卫的控制权后,大刀阔斧进行了一系列改革,当然中途並非一帆风顺,但最终都有惊无险度过了。 沈娇对她的能力很是认可,把原本打算投资暗堂的一部分资金拿给了沈眠枝,惹得沈让这个亲爹都直呼压力太大。 这次高校联盟匯聚a国所有名校精英,沈娇深怕姜衫和傅绥尔再出什么事,特意嘱咐沈眠枝盯著。 姜衫想了想,將银滩定位发了出去。 -【君临天下:怎么去这种犄角旮旯?银滩要走很远的路,连观光车都没有,你確定你能走过?】 -【沉眠:不是没有,是被其他学院的人调去珊瑚滩了,鯨岛三区,最好的中心区域珊瑚滩基本都是鯨港一线高校的学生在活动,金滩被四湾的超一流名校霸占,其余学院都是被赶去了银滩。】 -【我命油我不油天:你还是別去了,我位置都定好了,你带室友去吃唄,反正珊瑚滩的人没人不认识你。】 姜衫从登岛以后就没出过门,万万没想到外面的世界竟然如此凶残,不觉挑了挑眉。 几人聊天的功夫,宋溪已经收拾完准备出门了,她刚走到门口,忽然想起什么又折了回去。 “那个,银滩有些远,我现在出去跟他们谈谈租车的事。” 之前走都是一声不吭,现在竟然还知道主动打招呼了? 姜衫抬起头,藏在墨镜下的眼珠转了转,很是隨意掏出她的记名卡,“不是说好了aa吗?那这个租车的钱我也应该要付,要是他们不租,你就刷我的卡。” “不用了。” 宋溪摆摆手,这位室友一看就是被养得很好的千金大小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哪受过什么委屈? 她实在是不忍心告诉她,根本不是钱的问题,要是那些人有意刁难,刷谁的卡都一样。 “拿著吧,实在不行给我打电话,我自己去刷。” 姜衫顺手將卡扔进她的怀里。 …… 宝宝们,新裙已开【点主页申请,耐心等待即可~】 一年后拉开修罗场剧目了~ 第648章 鯨港第一富 与此同时,鯨港。 一辆黑色轿车从高架转下后直向环山公路,到达山顶,车辆老老实实停在沈园前坪,车门打开后,里面的人几乎是跳著下车。 “快去通报!我有重要的事要见沈老先生!!!” 从黑色轿车驶入山脚下便已经进入了沈家的监控范围,院外早有人恭候多时,等確认来者身份后,郑松立马將人带去了沁园。 十分钟后,郑松大步走出沁园。 半个小时候后,沈谦、沈渊、沈让几乎同一时间到达沈园,三人马不停蹄赶到厅时,沈娇早已入席。 沈谦环顾一圈,这才发现堂下坐著的人是鯨港警署厅总厅长,蔡严。 警署厅负责的是整个鯨港的治安,蔡严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难道是出了什么大事? 沈谦面上不显,態度恭谨看向沈庄,“爸。” 沈庄神色沉然,“都坐。” 等到所有入座,他才转头看向蔡严,缓缓道:“你把你刚刚说的再说一遍。” “是。”蔡严恭敬点了点头,侧身看向眾人。 “是这样的,近日来警署厅接二连三接到家属报案,说是家里的小孩被绑架了。一开始,我们只当做是普通绑架案处理,但后来隨著报警频率升高,我们成立了专项小组,这才发现是同一批人作案。” “截止到目前为止,绑匪索要的金额已经累计到了三亿,不仅如此,绑匪的作恶地域也逐渐从a国四周向鯨港延伸。” 沈谦立马就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什么时候开始的?一共有多少起案件?” 面对顶头上司的质问,蔡严惭愧地不敢抬头,“一个月前开始的,目前已经有五个家庭报案了,考虑到受害者有可能受绑匪胁迫存在不报警的行为,我们现在已经加派了警力,全力排查。” 一个月五起? 眾人脸色微变,瞬间就明白过来为什么蔡严要亲自上门传信,这种案件是不能对外公开的,因为一旦公开很容易引起上层圈的恐慌,若是新闻媒体再放肆曝光,人质极有可能会被灭口。 所以,为了以防万一,蔡严不得不亲自上门挨个提醒。 沈谦,“这件事还有谁知道?” 蔡严,“除了警署厅的高层,就是案发当地的警署厅了。我得知绑匪可能向鯨港聚拢,第一时间就赶过来了。” 沈渊翻了翻手里的资料,表情淡淡,“这些受害者都是些小有资產的富商,他们的防患意识並不强,所以绑匪才容易得手。” 说罢,一脸自信看向沈庄,“爸,我看这事也不用太担心,沈家名声在外,那群歹徒就算想招惹只怕也没那个胆。” “是是是。”蔡严连忙点头附和,“沈二先生说的是。” 其实在蔡严心里,他並不觉得这群绑匪有胆量敢挑衅a国的第一世族,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绑匪是个没长眼睛的,沈家因此记恨上警署厅,那於他可是天大的祸事。 所以一分析出绑匪转移的方向,他立马登门匯报情况。 未雨绸繆,总错不了。 “等等!”沈娇凝眉思忖片刻,表情严肃,“你说他们绑了五个人,勒索了三亿还没有停手?” 蔡严点头,“是。” 沈娇越想越不对劲,抬眸看向沈庄,“爸,这事不对劲。您想想,三亿这个数已经不小了,正常情况得手后应该想著如何逍遥法外,但这些绑匪却还在不停地勒索,说明他们一开始就是奔著钱去的。” 沈渊,“这不是废话吗?谁绑架不是为了钱?难不成就单纯为了杀人?!” 沈庄一直没有表態,闻言淡淡扫了沈渊一眼,沈渊察觉到那神色里的厌恶,他立马噤声不敢多言。 沈娇这才又补充道,“我有个很大胆的假设,或许绑匪之所以向鯨港来,是因为他们嫌边城的肉票不够金贵,他们想来鯨港干票大的。若是这个假设成立……那么最可能成为绑匪目標的就应该是鯨港城里最富足的那个。” 不巧,一年前金山投资大热,她为姜衫和傅绥尔买的那两块地,如今已经翻了三倍不止。 比资產,a国她沈娇认第二,没人敢认第一。 …… 宝宝们,新裙已开【点主页申请,耐心等待即可~】 一年后拉开修罗场剧目了~ 第649章 替身文学 “这个新室友好像来头不小啊?” 宋溪看了著手里的卡,又回头看向紧闭的寢室门,不禁在心里犯起了嘀咕。 不过就算来头再大,也跟她们没有关係。 这么想便立马收敛了心思,转身出了住宿楼。 高校联盟的宿舍都是按照学院分区的,小椰林区这边都是鯨港美院的学生。 宋溪刚走到浅滩,便看见一群穿著鯨港美院t恤的同学拥簇一团,对面是四湾贵族学院的学生。 她找了许久才发现室友的身影,想也没用小跑著上前匯合。 “怎么了?怎么吵起来了?” “小溪,你来了?新室友呢?”夏莎四处张望了一圈没见著人,不免有些疑惑,“不是说她答应一起吃晚饭了吗?” “答应是答应了,但没说一起来租车,不过她把她的记名卡给我了,说是aa。” 说著,宋溪踮著脚尖探向对面的人群,“怎么了?还没有交涉好吗?” 孙禾一边用手扇风一边抱怨,“那些人忒不讲道理的,我们只说让出原本去银滩的车辆,他们却说金滩也要用。他们就住在海景区,步行到沙滩不过五分钟,从这去银滩,就算有车也要半个小时。” 过分的何止是这些,说是交涉,但对面的人霸占了凉亭木屋,而他们却只能顶著40度的高温在烈日暴晒。 夏莎晒得脸颊两侧都红温了,语气愤愤不平,“他们要是说不通,咱们也不要退让了,就在这吃,真走过去人都要烤熟了。” 孙禾,“还是算了,听隔壁寢室的同学说,昨天他们去金滩吃饭,结果菜没上不说,还被一群少爷小姐当成猴子围观戏耍,挺膈应人的。” 宋溪皱眉,“实在不行,咱们把问题反映给导员吧?让学校处理。” 周围的同学立马出声,“怎么没说?导员说他们也没做什么,租车服务是第三方自愿,学校也干涉不了。” 这边正说著,那边前去交涉的同学垂头丧气走进了人群。 “他们说哪怕步行一分钟他们也需要租车,岛上资源有限,他们已经加价给租车公司了,如果我们要用车,那就双方一起竞价,价高者得。租车公司早就被他们说服了,一直推说自己要生存没办法。” 价高者得? 谁能跟一群败家的少爷小姐比钱多,这不纯纯找罪受吗? 鯨港美院不是没有有钱人,但总体比例不高,唯一的一两个早就回到他们的髮小圈了,剩下家底丰厚的顶多算是小资往上,和那种资產积累了好几代的家族根本不能比。 这可怎么办? 难怪之前学长学姐谈起高校联盟都避如蛇蝎,原来是早就被人上了一课。 眾人不免有些泄气。 “跟他们竞价,这里一共二十辆车,我们所有人合力拿下一辆就行了。” “要这么回去,岂不是永远要被人当成缩头乌龟?!!” 人群里也不知是谁一声怒吼,隨即响起此起彼伏的应和声: “对!联盟会才刚刚开始,咱们要现在就这么回去了,以后还能有好日子过?!” “这叫服从测试,要是今天退了,他们只会一步一步压榨。” 这话就像一簇火星窜进了石油,人们的压抑多日的怒火瞬间被点燃。 宋溪几个相互看了看,默默点头,隨即举手加入附和大军。 四湾那边的学生们见状,个个捧腹大笑了起来。在他们眼里,低位者的挣扎就像跳樑小丑一般可笑。 * 与此同时,珊瑚滩。 海风徜徉,四面环海的岛中岛占尽天然优势,垂钓、潜水、衝浪,沙滩上的年轻男女一派度假的悠閒模样。 “嘘~”关鹤一左一右搂著两个比基尼美人儿,取下骚气的墨镜对著周宴珩挑眉,“怎么一个人坐在这里?嗨起来啊~” 周宴珩暗灭手机,抬头扫了一眼,扯著嘴角笑了笑,“你这什么造型?” 关鹤鬆开美人儿,取下头上的环扔进他的怀里,笑得一脸邪性。 “这可是我凭本事抢到了king冠,別说我不够义气,借你玩玩,有惊喜哦~” 教育部把a国所有名校的学生匯集於此,本意是学术交流,但经过几十年的歷史,这里已经早已经衍生出了不同形態的关係链。 有像金滩大鱼吃小鱼的游戏,也有珊瑚滩的国王游戏。 岛上匯集了名门的新一代,不少平民貌美女生都將这视为弯道超车的绝佳时机,反正都是要睡,不如睡最有权势的那个。 所以,不少女生会把自己打扮得枝招展来珊瑚岛博一个机会,哪怕只是露水之情,为自己谋个好前程也未尝不可。 正是因为如此,不少世家少爷都很痴迷珊瑚岛的国王游戏。 当然,这种事上不分男女,与国王游戏对立的还有女王游戏,只不过世族门第最重名声,女生们即便要玩也不会像关鹤这样大张旗鼓。 周宴珩拿著怀里的环打量了一番,语调漫不经心,“什么惊喜?” 关鹤贱贱笑了笑,击掌三声,四个身材火辣、肤白貌美的比基尼少女鱼贯而入。 周宴珩抬眸,原本戏謔的眸光忽然一怔。 关鹤看出他的变化,笑嘻嘻凑上前,“怎么样?像吧?看那个,鼻子和下巴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周宴珩皱眉,拿起手里的环对著关鹤的脸拍了拍,“上哪找的这么多冒牌货?” 关鹤原以为周宴珩会照盘全收,没想到竟然是这反应,不免有些败兴,一把抢过他手里的环又重新给自己戴上。 “我哪知道?就突然很多这样的脸,我他么还特意给你留了四个最像的。” 周宴珩懒得理他,挑眼看著眼前四个女生,“整的?” 女生们顿时有些尷尬。 自从一年前姜衫大火后,a国的整形医院都是她的模板,不少女生do脸都是一比一復刻,所以难免有些相像。 但这种像,也只是乍一眼相似,完全没有本人十分之一的神韵。 “你怎么这么问人家美女,太没礼貌了。” 关鹤站起身,长臂一挥左拥右抱,“不理他,我们玩。” “站住。”周宴珩冷笑,站起身一把揪住关鹤的脖子。 关鹤眼睛顿亮,“我就知道你小子口是心非,这年头不都流行替身文学吗?你就养个当宠物玩,都憋了一年……呜呜……” 话没说完,周宴珩手掌收力,拽著他丟了出去,目光冷冷扫向眼前的女生们,“別让我再看见你们。” 他的势气慑人,女生们想也没想,几乎是落荒而逃。 “我草!你他妈疯了!你不要也別赶人啊,我还想……” 周宴珩回头,撩著眼瞼看著他。“你想什么?” 完了! 关鹤嘴角訕訕,“逗你玩了!我踏马又不是变態,姜衫就是我的灾星,老子对著那张脸根本……” 生怕又被教训,他立马捂住嘴,“都是男人,你知道就行。” 周宴珩懒得理他,转头出了玻璃房。 “阿珩!” 关鹤立马起身去追,刚跨出一步,便看见周宴珩双手插兜和那位总统千金撞了个满怀。 …… 第650章 男朋友 “阿笙,你没事啊?” 苏韵和余笙正聊得起劲,余笙一时不防,不小心撞进了周宴珩的怀里,苏韵愣了愣,连忙把余笙拉了回来。 余笙原本还有些怔愣,突然腕间传来一阵刺痛,她不由一愣,多看了苏韵一眼。 自从一年前的生日宴后,两人便有了交集,她们一个是从泥泞里爬出来的贵族小姐,一个是从血路廝杀上来的总统千金,对事態的独到见解总是惊人的相似。 白首如新,倾盖如故,渐渐地,她们从彼此身上都看见了自己的影子,关係也越发变得亲密。 能在珊瑚岛瞎逛的都是鯨港上层圈的老熟人,苏韵因为之前的事对周宴珩一直心存芥蒂,哪怕事情已经过去这么久,她依旧像警惕毒蛇一样防备周宴珩。 周宴珩一眼就看出了苏韵在想什么,撩著眼瞼轻轻拍了拍肩膀,冷冷越过两人。 余笙表情难看,这个周宴珩真是越来越目中无人了,没等她回过神,关鹤吹著口哨从两人眼前溜了过去。 “哦~总统小姐,忘记提醒你了,阿珩不喜欢投怀送抱的女人。” 余笙立马摆正脸色,“关少爷,污者见污。” 关鹤瘪嘴笑了笑,眼梢带了苏韵一眼,摆摆手,“那,回见。” 待討厌的人影消失,苏韵才缓和了神情,小声道,“走吧。” 余笙点头,两人並肩来到灯塔下,风从海面捲来,裹著盐粒与凉意。 “阿韵,你和周宴珩之间是不是有什么不愉快?” 方才苏韵的反应太大,明眼人一看就有问题。 “嗯。是有一点。他不是好人,你一定记得离他远点。” 苏韵看著对面的海岸线,迟疑片刻还是选择了隱瞒那些至暗经歷。这一刻,她知道,她从赵棠那学来的教训这辈子都不可能释怀了。 余笙知道一点关於苏韵的过去,但也仅限媒体播报的那些,见她不愿提便也没有问,笑著拍了拍她的肩膀,“知道了。” 两人沿著海边一直散步,不知不觉就走到了金滩,彼时四湾贵族高校和鯨港美院的学生正吵得不可开交,双方谁都不让,隱隱有肢体衝突的趋势。 “怎么闹起来了。” 余笙思忖片刻,准备上前劝解,她是总统千金,一言一行都会被刻意放大,若是视而不见说不定转头就会有不良媒体胡乱传播。 “別去。” 苏韵一拉住她,朝她使了个眼神。 余笙这才发现,有个老熟人正坐在四湾贵族群里看热闹。 苏韵小声道,“鯨港圈的人谁不知道姜衫在鯨港美院,傅瀟瀟带著人为难美院的学生,明显是衝著姜衫去的。霸凌的根本原因是上位者无良,除非你能一次性解决四湾这些霸凌者,否则你这个时候出头除了得罪傅瀟瀟没有任何意义。” 余笙心中顿时五味杂陈。 还有一年就是总统大选了,她不能在这个节骨眼一次得罪所有的四湾权贵。余家之所以能在鯨港立足,都是因为余斯文的总统之位,若是不能连任,他们很快就会被踢出上层者决策圈。 “走吧。” 余笙当机立断,拉著苏韵转身往回走。 两人回到中心岛便各自回房。 中心岛的住宿条件是整个鯨岛条件最好的,几乎都是独门独户,还配一个私人管家。 余笙回到房间后,眉宇间的疲色一扫而空。 她垂眸思忖了片刻,立马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指尖隨意点了点便跳入了聊天室。 在线人数:5/7。 一年前新人进来后掉线的就变成了两个,而且迄今为止,那个新人还没有共享定位。 说到定位,余笙眼里的眸光愈发深沉。 从她登岛后,她和h、y的定位就重合了,说明他们现在就在同一个岛上。这三天她到处閒逛,就是想看看能不能找到有关其他成员的线索。 但这只是其一,最重要的是,一年前j突然在沈园暴毙,她隱隱有些怀疑成员里还有一个人跟沈家有关。 沈亦杰暴毙后,沈澈立马带著沈亦泽投奔了s国的李家,如今沈家的男孙就只剩下沈年、沈兰晞、沈归灵、沈清予。 原本她怀疑y是沈清予,但沈清予从军政学院退学后转去了西湾读哲学,此刻他正在y国的圣经教堂进修,显然y和他毫无关係。 那就只剩l了。 l? 不知怎么回事,脑子里突然浮现出一张惊艷如神祇的脸。 余笙神情有些复杂。 自从一年前沈归灵入伍南湾舰队后,鯨港便再没有了他的消息。 他神秘地好似离奇失踪了一般。 怎么又浑想了?余笙强行拉回思路,盯著灰色的l字母看得出神。 * “掛了,我室友马上要回来了。”姜衫无精打采对著镜头摆摆手。 视频里,沈归灵坐在礁石裂痕纵横的背脊上,藏青制服被海风灌满,肩章金穗在暮色里灼著最后的光。 浪从深渊处扑来,撞碎在脚底,溅起的水雾粘湿了笔直的纯白裤脚。 他故意凑近,眼睛直勾勾盯著镜头,“她们还是不准你在寢室和男朋友视频?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守规矩了?” 姜衫,“……” 第651章 剧情偏差 一年前,两人达成联盟关係没多久,沈归灵就去了南湾舰队。海舰作战队要求绝对保密,哪怕是长官级別手机都会被监控。 但这些都不能阻挡沈归灵想见姜衫的心情,他坚决贯彻联盟宗旨,利用自己的最强大脑虚擬了一个绝对保密的聊天室。 一开始,沈归灵只会和姜衫討论她感兴趣的话题,比如关於那个组织,比如那些人可能在密谋什么,比如沈谦又谋划了什么坏主意? 等到姜衫慢慢习惯,他开始夹带私货,偶尔拍拍海浪,偶尔说提一嘴今天吃了什么?再到后来,他会慢慢引导姜衫说出自己的近况。 姜衫不是不知道沈归灵企图將自己变成她的习惯。但,他不强势,像微风一样无孔不入,所以即便她后来反应过来,还是选择了清醒沉沦。 就这样,两人拉拉扯扯,感情迅速红温。 但至於男朋友一说…… 三天前,沈归灵非要看姜衫现在的住宿条件,她便趁著其他几个室友不在登录了联盟聊天室,不巧还没聊两分钟,室友们就回来了。 有个女生期期艾艾犹豫了很久,最后还是鼓起勇气走到姜衫面前,问了个惊天大雷: “那个……你是在给男朋友打视频吗?” 男朋友? 姜衫当时愣了一下,一时没反应过来,女生便以为她是不高兴了,拿了张寢室规则表递给她。 “麻烦你看下这张规则表,还有,以后你和你男朋友视频请一定要先告诉我们一下。哦,別误会,我们没有別的意思,只不过寢室是公共场合,我们都是女生,不想自己的隱私被泄露。” 姜衫从未和人同居过,不知道原来寢室规矩这么多,但鑑於人家说的有道理,她当时也就没说什么,只跟沈归灵说了一句再联繫就掛了。 没想到,这么一个小小的插曲,这傢伙都能对號入座,还给自己安排了一个身份。 姜衫不想再提,盯著他身后的海景看了很久,故意转过话题,“你身后怎么一直冒黑烟?沉船了吗?” 沈归灵侧头扫了一眼,纤长的睫毛镀上一层柔和的光晕。 “嗯,我在执行任务。” 姜衫一整个无语,“执行任务你打什么视频?!” 不是说南海卫最磨礪人吗?这傢伙怎么这么閒? 沈归灵,“我击落沉船,任务已经完成了,所以可以休息了。” “……” 又来了! 这已经不是沈归灵第一次这么做了。 上次他学会驯化虎鯨,还让虎鯨在海面围成爱心跳操,有上上次,他一个人带著潜水装备潜到了水下350米和她视频,以及上上上次……上上上上次…… 姜衫眯眼,盯著他的眼睛一动不动,每次沈归灵这样,她都觉得他像只招摇的求爱公孔雀。 沈归灵被她逗笑,故意一本正经,“他们都说我厉害,你怎么不夸我?” 这一年他在海边日晒雨淋,皮肤不如以前白皙,当笑容扬起,那张过度俊美的脸带著惊涛骇浪中千锤百链出的锋芒,耀眼得不行。 “……” 姜衫眼神微闪,每当这个时候,她都会想到被网友们玩烂的梗。 死丫头,吃这么好。 “……” 污了。 她脑子瞬间清醒,凶巴巴瞪向沈归灵“不厉害!” 沈归灵淡淡挑眉,一点一点凑近屏幕,眼里的曖昧欲语还休,“你要不要想清楚再……” 就在这时,手机界面突然跳出沈娇的电话,姜衫抓准时机,一脸风轻云淡,“女王打电话来了,掛了。” “嘟——” 信號中断。 铁石心肠的她毫不迟疑接通了沈娇的电话。 “妈~” “听绥尔说,晚上要跟同学一起出去吃饭?” “嗯,高校联盟还有一个月,我想著跟室友打点好关係,未来相处起来也会轻鬆一些。” “你高兴就好,室友们好相处吗?” 姜衫丝毫没有犹豫,“都挺好的。” 在此之前,沈娇已经和傅绥尔通过电话了,她早就从那个小喇叭口里得知姜衫被冷落的事,打电话过来就是想探探姜衫的口风。 因为这件事也算是她做的不漂亮。 接二连三的刺杀,让一个母亲再不敢轻视孩子们的任何一次出行,沈娇原本计划和学校商量让姜衫独立出来与傅绥尔同居,但姜衫以会影响课业的理由拒绝了。 於是,她只能退而求其次,筛选了同期学生里不知姜衫底细的人作为她的室友。 沈娇的初心只是想杜绝別有用心之人的接触,没想到反而还让姜衫惹了麻烦。 果真是应了那句老话,过犹不及。 但她也知道,以姜衫的能力,这种小事根本难不倒她。 既然孩子没提,沈娇便装作不知道,主动开启了新话题,“高校联盟还有一个月,把你们三个留在岛上我还是有些不放心,国会那边已经通过了护航舰文书,大约三天左右就会有海舰卫上岛巡航。这次调遣的都是沈家亲卫,你们要是遇上什么事,只管报沈家的名字,知道了吗?” 姜衫眼里忽然燃起一簇幽火,挺直腰身坐了起来。 “岛上不是已经安排了警署厅巡防吗?怎么突然调来护航舰?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这一年,剧目风平浪静,一个出来作妖的反派都没有,一时间她身边全是好人,这让姜衫极度地不適应。 倒不是她过不了好日子,而是她深刻地知道,在剧目没有完全摧毁之前,这种好日子只是剧目世界用来麻痹她的精神毒药,等她卸下防备,剧目隨时都可能创死她! 原本她並不想来参加这次学术交流联盟,毕竟上一世她就已经领教过了。 这里的大多数交流就是深夜敲响异性的房门,然后第二天又从不同的房间出来。 当然,並非所有人都如此,但那些人只是凤毛麟角,他们能保住自己就很不错了,根本无法改变规则。 而她,那个时候早已经臭名远扬,虽然有沈家的名声压著,但还是防不住有心之人的窥探。要不是借著周宴珩狐假虎威,说不定也会沦为游戏中的一员。 重新来过,她不想再经歷这种上位者的虐夺游戏,即使她已经成为了上位者。 之所以后来又改变了主意,是因为她忽然灵机一动萌生了一个想法,会不会最新的剧目就是从岛上开始的? 上一世,她只是个恶毒女配,看到的所有事物都是表象,若她用主角的视角再经歷一次,说不定会打开不一样的剧情。 於是,她拜託沈庄动用关係,把她加进了这次登岛的名额中。 这三天,她看似无所事事闭门不出,实则就是在等一个契机验证自己的想法。 而现在,这个契机终於被她等到了,因为上一世,登岛之后政府並没有加派巡航卫,此刻,剧情从这里开始有了偏差。 …… 第652章 屠杀门 “……你这么兴奋做什么?” 沈娇的脑子里立马出现一只树懒抱著松果惊醒的画面。 糟了! 反应过头了! 姜衫脑子飞速运转,正想著该如何圆话,耳边又传来沈娇篤定的声音。 “是不是一说到巡航卫你就想到那个谁谁谁了?” “谁谁谁?谁啊?”姜衫一时对不上號。 沈娇懒得拆穿她,“我先说好,a国四大海域,以沈谦那精於计算的度量,大概率不会派南湾卫过来,就算是南湾卫,也不一定是沈归灵的海舰。” 怎么又说到沈归灵头上去了。 搞了半天,她在女王心中就是个恋爱脑?! 姜衫正要解释,忽然眼底微亮,“正常来说巡航舰上岛属於比较轻鬆的调遣任务,岛上风光好,执勤度假这么好的事大伯为什么不安排沈归灵?难不成鯨岛上有什么潜伏隱患?” 沈娇早知道姜衫聪明,见瞒不住索性將蔡严来沈园的事从头到尾都说了一遍。 “现在警署厅只是怀疑绑匪会对鯨港圈层动手,但没有確凿的证据,加之zf担心突然打破联盟传统会製造无端恐慌,最后国会一致通过加调人手镇压鯨岛的决策方案。” 这么说,姜衫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现如今鯨鱼岛上聚集了a国最顶层的后代子孙,哪怕绑匪之事只是捕风捉影,世家大族和zf高层都不敢掉以轻心,所以才连海战的巡航卫都派来了。 沈娇见她突然不说话,以为姜衫在担心现在的处境,立马安慰道,“放心,別说这件事还没个影,就算那群绑匪真是衝著鯨港来的,妈妈也一定会保护好你们。” 姜衫笑了笑,“我知道。我不怕。” 掛了电话,她立马从躺椅上站了起来,双手交叉活动腕关节。 绑匪? 剧情终於走到了震惊世界的鯨港屠杀门。 上一世,鯨港世族没有人將这群绑匪放在眼里,结果这些绑匪屡屡得手,不少家族被绑匪登堂入室洗劫一空,鯨港上层死伤无数,那一场浩劫姜衫至今想起来都觉得不寒而慄。 她清楚记得,经歷屠杀门的时候她只有十八岁,当时新闻上每过一段时间就会出现一个受害者的名字。之所以遍体生寒,是因为那些人死状悽惨,不管男女,生前都受到过非人的折磨,而那些人,都曾与她有过交集。 而这一世,剧目的节点似乎从沈娇復活后就被延迟了,难道是因为不该活的人活了,不该死的人死了? 如果真是这样,那爷爷死亡节点是不是也会被推迟?! 她正想得入神,寢室门突然从外面打开,宋溪等人原本还一脸怒气,冷不丁看见姜衫不觉都愣住了。 怎么站起来了?还在活动筋骨?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不怪她们这么惊讶,这三天大家虽然都在一个屋檐,但她们从没见过姜衫躺著之外的样子。 姜衫默默放下手,转身坐了回去。 三人这才意识到自己反应太大,尷尬笑了笑,若无其事进屋。 宋溪看了姜衫一眼,主动上前,“那个,我们正想说呢,今天的晚餐吃不了了。” 姜衫挑眉,“租车的事没谈拢?” 宋溪点头,眉宇间满是挫败,“原本大家都已经把价格垒上去了,但是对面忽然有人说要撤走赞助我们学院阳光计划的资金。” 鯨港美院的阳光计划是一家非盈利性质的艺术画廊,里面匯聚了美院学生最高的艺术创作。这里是怀才不遇者的敲门砖,不管你家底多薄,只要有天赋,只要画作有灵性,就一定会被大眾看见。 孙禾越想越气,趴在桌上哭了起来,“一想到自己辛辛苦苦创造的画作被这些烂人拿去消遣就觉得好窝囊。” 姜衫不解,“你哭什么?” 孙禾愣了愣,掛著两串泪珠站起身就要理论,夏莎和宋溪也没想到新来的室友情商竟然低,赶紧上前安慰,“小禾,別生气,她没有恶意的。” 说著,两人又转头对著姜衫使眼色。 姜衫点头,“是啊,就是单纯不理解。” 孙禾更气了,带著哭腔质问,“你当然不理解了,你就算旷课都可以拿到尖子生的名额,一根簪子上的翡翠比我爸的啤酒瓶还绿,你一辈子都不用为生计发愁,又怎么会明白我们的心情呢?” “行了!別说了!”宋溪生怕大家的关係又弄僵,一把拦在孙禾面前,“你对著人家发脾气做什么?又不是她扣的车。” 孙禾攥紧拳头,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闷闷坐了回去。 姜衫单手托腮,目光在三人之间逡巡了一圈,思忖片刻淡淡道,“你们不是想解决租车的问题吗?解决问题就要有解决问题的態度,我只是不理解这个时候哭,对解决问题有什么帮助?” 三人愣了愣,这才意识到姜衫在说什么。 这个道理浅显易懂,但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容易被遗忘。 孙禾抽了抽鼻子,有些不服气,“那是因为根本解决不了。” 姜衫,“既然解决不了,那哭也没有用,为什么又要哭呢?” 逻辑闭环了,孙禾一时反驳不了,只能傻愣愣看著姜衫。 姜衫看不惯这一群怂包子,双手抱胸,“行吧,虽然不能理解你们这种弱者思维但我表示尊重,为了表达我的歉意,我替你们解决租车的事,如何?” …… 第653章 一招致胜 解决租车问题? 三人不约而同愣住了,回过神后相互看了看。 夏莎,“他们几个学校的人都联盟了,导员说没有涉及肢体衝突,学校不好干预,你一个人要怎么解决?” 姜衫,“归根到底不就是钱的问题吗?用钱解决就好了。” 她之前一直按兵不动是因为没有摸清楚剧情的发展规律,现在知道鯨鱼岛有猫腻,她自然要想办法打探清楚。 上一世,她只是一个配角,配角的视角看见的剧目是有限的,那么这次,她就儘可能参与鯨鱼岛剧情,以主角的视角看看,这里面到底藏了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 孙禾吸了吸鼻子,看著她髮簪上的帝王绿宝石,“所以……它是真的?” 之前她们三个还偷偷討论过,这要是真的应该价值上千万,她们就算买假货都不敢买这么绿的,这位大小姐竟然就这么水灵灵戴在头上? 姜衫注意到她的视线,顺手取下髮簪,“你说这个?假的,这是我爷爷的啤酒瓶。” 孙禾不禁想起自己刚刚那个比方,微微有些窘態,她这人从小到大就是这样,只要情绪一激动就会想哭。 宋溪,“你该不会想用这根簪子买下租车权吧?太贵重了,还是算了,要是买下了,你肯定会成为那些人的公敌的,你这么有钱应该也有自己的圈子吧?他们不会为难同圈的人,你別跟我们来往就行。” 她方才在沙滩看见总统千金都绕道了,越是高位者越是权衡利弊,向上社交能获利,向下社交只是徒劳。 姜衫只当没听见,拿起手机,业务嫻熟拨通了电话。 “她想干什么?” 三人相互靠拢,满脸不解看著姜衫。 “不会是打电话摇人吧?” “餵~郑松?怎么是你?爷爷呢。” 口气这么横,看来在家里还是有些地位的。 过了一会儿,姜衫语调一转,全然没有跟她们说话时的娇横,“爷爷~~我被人欺负了,他们联合霸凌我,那些远的路一台车子都不给我留,还让我走路去五百米开外的铁滩。” 铁滩? 三人嘴角抽了抽,是银滩吧?还有,不是五百米,是十公里,谁会为走路五百米这种事发怒啊? 没等她们反应过来,姜衫就收了电话。 “搞定了。” “?” 搞定了?! 三人又不约而同瞪大了眼睛,什么搞定了?怎么就搞定了? 姜衫摆摆手,“等吧,大概五分钟,算了,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给他们十分钟。” * 金滩。 一群东湾二世祖吊儿郎坐在沙滩的玻璃空调房里放声戏謔。 “哈哈哈,你们看见那群低劣人的傻样没?笑死了,还真一起翻著口袋凑钱,真是蠢得可怜。” 傅瀟瀟坐在人群中间,嘴角满是嘲弄之色。 “瀟瀟,我们接下来玩什么啊?” “瀟瀟,你带我们去珊瑚滩吧?听说那里的游戏更好玩。” 鯨鱼岛的游戏都是有食物链的,在这些『大鱼』眼里,鯨港就是更高的猎食层。 东湾人都知道,傅家曾是鯨港数一数二的权贵,虽说如今已经被挤下了神坛,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在他们眼里,傅家还是能比肩鯨港权贵的存在,不然也不会有这么多人围著傅瀟瀟转。 傅瀟瀟嘴角的笑意渐渐收拢,语气有些不耐,“急什么?现在才上岛多久,我还没玩够呢。” 闻言,眾人也不好再说什么。 “铃铃铃——” 就在这时,玻璃房里响起此起彼伏的电话铃声,若是鯨港那群『鬼火少年』看见这一幕,应该会无比怀恋。 东湾的二世祖们还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一看是家里的电话,还以为是查岗电话,一个比一个会装逼。 “餵~都说了不要给我打电话,有事我会联繫你们的。” “喂,妈?钱够用……” 不到十秒,原本嘈杂的氛围瞬间陷入了诡异的寧静,所有人一致噤声,表情凝重。 傅瀟瀟立马察觉到了不对劲,坐起来推了推身边的男生,“怎么了?” 男生等了一会儿才掛断电话,咽了咽嗓子,“我爸让我去下跪。” “?”傅瀟瀟一时没反应过来,“下跪?下什么跪?” 这时,几乎所有人都已经掛了电话,但大家的表情出奇一致,如丧考妣。 傅瀟瀟心头忽然涌上一种不祥的预感,“你们该不会……” 就在这时,摆在茶几的紫色手机响了。 傅瀟瀟脸色更加难看,犹豫片刻还是接通了电话。 “瀟瀟!你现在在哪?我不管你在哪,现在!立刻!马上给我滚回你自己的房间,东湾局势好不容易稳定下来,你要再给我弄出什么动静,別怪我把你送去m国的修道院。” “知道了。”傅瀟瀟闭了闭眼,佯装若无其事,正要掛电话,突然发现刚刚贴脸时不小心按到了外放。 “……” 这一刻,气氛变得更加诡异了。 * 椰林公寓。 姜衫夸下海口后便又躺了回去,隨意打开手机玩起了打鱼游戏。 其余三人摸不准她是什么套路,也不敢说话,小心翼翼坐回自己的座位。 宋溪默默扫了一眼桌上的时钟,心想著十分钟很快就过去了,就算对方是戏耍她们,也不至於撒一个时效只有十分钟的谎。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寢室氛围针落可闻,短短几分钟,姜衫已经从一只虾虎鱼升级到了牛鯊。 “叩叩叩——” 终於,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三人顿时身躯一震,转头看向桌上的时钟,不是!怎么才刚刚过去三分钟? 姜衫抬眸看了一眼,继续玩手机。 夏莎犹豫片刻,主动起身开门。 房门打开的一剎那,她愣住了,严格来说是嚇得僵在原地。 对面的男人穿著黑色军制警服,肩章上的勋章是她从未见过的样式。 “请问,姜小姐是住在这里吗?” 姜小姐? 夏莎眨了眨眼,有些呆滯回头看向窗台边的姜衫,“您……您问的是她吗?” 男人顿时眼睛一亮,立马浮现出如沐春风的微笑,“姜小姐,您还记得我吗?鄙姓蔡。” 姜衫抬起头,语气寻常,“记得,我不过跟爷爷隨便抱怨一句,他老人家怎么把您请过来啦?我这不过是一点小事,不劳您大驾。” 蔡严受宠若惊,立马挤进房间,小跑到姜衫面前,“姜小姐说笑了,我受命维护岛上秩序,不论大事小事理应效力。” 此时,寢室三个已经完全失去了表情管理,面色惊恐聚拢一团。 “我是不是眼了?这个长官怎么看上去这么眼熟?” “当然眼熟了,我们上岛那天,他是其中一个致词人,当时介绍好像说是……” 孙禾的声音发颤,“鯨港警署厅总署厅长……” “……” 第654章 顶级豪门就算吃屎也要尝个咸淡 蔡严搓了搓手,小心翼翼陪著笑,“姜小姐,您说有人带头霸凌您,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有过上次的前车之鑑,现在鯨港再没有人敢不把这位嫡公主放在眼里,姜衫之所以觉得周围都变成了好人,那是因为鯨港高层都给家里的祖宗下达了死令,惹不起躲得起,谁敢找姜衫得不痛快,就把人送去沈家赔罪。 眾所周知,沈家老爷子最喜欢的就是打断別人的腿,一旦进了沈家下场便是竖著进横著出。 混不吝的二世祖们也明白利害关係,一直都踩著红线不敢越界。 蔡严万万没想到了,都这样了,还有人不怕死送人头。 姜衫收了手机,抬头看向不远处抱成一团三人,“警察蜀黍来了,你们受了什么委屈就直说吧。” “……”三人相互看了一眼,明显有些不在状態。 姜衫只当她们是放不开,沉默片刻,主动说道,“当初教育台发起精英学术交流联盟,目的是为了让a国新生一代相互扶持,共同进步,並非是像现在这样搞小集体,阶级分化。” 不愧是沈老教养出来的人,开口就是大格局,蔡严忙不迭点头,“是是是。您说得对。” “既然如此,那么如何分化岛上资源也是我们所有人都应该思考的课题。椰林公寓离沙滩最远,按理应该先拥有租车配比权,其次是海景区,最后才是中心环岛区。现在拿著最优资源的人却抢占了本该划分给我们的资源,我就想想问问,这是才谁定的规矩,到底还有没有人管?” “有有有。”蔡严眼皮直跳,“姜小姐放心,我稍后就回去督促他们重新分配资源。” 这就解决了? 他们全校出动交涉了三天还没有大小姐一句话管用? 三人此刻已经意识到姜衫的身份大有来歷,莫名有些紧张。 蔡严虽然应的快,但这件事並没有表面看上去好处理,租车只是其中一件很小的事,但也反映了最核心的问题。 理论来说,合理分配资源是最理想的状態,但这种状態几乎不可能保持,因为一旦权利失去平衡,上位者必然会抢占最好的,適者生存优胜劣汰,古往今来一贯如此。 但不管再难,这事他既然应了口就一定要办成。 鯨港权贵这么多,若是他个个都巴结,那些大人物根本不会把他放在眼里,所以最好的方式就是坚定投靠一家,一条路走到黑。 而沈家无疑是他最好的选择。 蔡严微微垂首,放宽耐心,“姜小姐还有其他问题吗?” 姜衫抬眸看向惊讶三人组,“再不说就没机会了。” 宋溪咬了咬牙,攥紧拳头结巴道,“长……长官,岛上三个区域都属於公共海滩,我们希望大家能和平分享每一片海域。” 有人打破僵局,另外两人也有了勇气。 “语言欺辱也是一种霸凌,我们希望被公平对待。” 想法是好的,但太过天真了。 这些霸凌者之所以囂张是因为权利失衡,要杜绝霸凌並不是提出公共制约就能解决的。 蔡严的確可以派遣警署厅的人从旁协助,但这並不能震慑真正的作恶者,因为坏人总是比好人有办法,真正作恶的人都是无所不用其极,若不能从自身、或者根本解决问题,一旦她们落单,还是很容易成为被攻击的目標。 这就是为什么,恶人如附骨之疽的道理。 蔡严思忖片刻,转头看向姜衫,“姜小姐,我会尽力而为。” 姜衫点头,“给您添麻烦了。” “不敢当,若没有別的事我先回去了,这是我的私人电话,联盟期间我都会在岛上巡航,您有任何问题隨时给我打电话。” 蔡严態度恭谨,拿出提前准备好的便签放在桌上。 “多谢。” 蔡严一番寒暄,低调出了寢室。 待人走后,三人屏住呼吸对著姜衫上下打量。 姜衫只当没看见,若无其事端起水杯,正要起身……三人一下反应过来,蹭得一下围上前。 孙禾连忙从她手里接过水杯,一副狗腿模样,儼然忘记了刚刚是谁哭著脸叫囂。 “大小姐您坐,我给您倒水,要温的还是凉的?” 姜衫,“凉的。” “好嘞。”孙禾屁顛屁顛跑去接水,还放了几块她平时都捨不得用的小熊冰块,“大小姐,您试试。” “……” 姜衫默默接过水杯,正准备喝水,眼前三人突然半蹲下来,动作整齐划一,仰头盯著她不停闪烁星星眼。 “干嘛?”姜衫以为这三人给她下跪,差点喷水,发现是蹲著便又假装冷漠喝了口水。 孙禾,“你姓姜?是那个一点一点一横一横一竖再一横,加个女的姜?!” “……是啊。” 夏莎瞪著圆溜溜的眼睛,“你的爷爷该不会是姓沈吧?” “是啊。” “!!!” 三人集体倒吸了一口凉气,正当姜衫以为她们会乘胜追击时,三人同时掉头,背对著她抱成一团。 “我当初就说她眼熟吧,你还说我看谁都眼熟,早知道就不该听你的,先问问她的名字了。” “你还好意思说?是谁说她是高级整容脸,还说不想和阶级剥削者说话。” “你懂什么啊,一般的阶级剥削者我是不爱搭理,但这种顶级豪门就算吃屎也要尝个咸淡啊。” 姜衫挑眉,眼眸微眯,她刚刚是不是幻听了,三个包子骂她是屎? …… 贴一张书粉宝宝【id:浮木秋秋】约的沈兰晞,人物图设禁止二转二改,希望大家喜欢、理解~ 第655章 不会,就换我来 蔡严急於在沈家面前卖好,回去后立马开始著手资源分配的问题。 首当其衝的就是原本既定的二十辆沙地车一辆不少回归到了银滩,这一举动立马引起了金滩和珊瑚滩学生的注意。 东湾那些人像逗阿猫阿狗一样挑衅鯨港美院的学生,虽然其他人没有参与,但都是看在眼里的。 如今银滩拿回租车使用权,说明这场霸凌游戏最终以失败告终了。 但更多人关注的是另外一点,警署厅代表的是政府立场,有人竟然能说动蔡严,看来是有个大佬在替鯨港美院撑腰。 消息传来,眾人纷纷猜测是总统千金,因为余笙给人的公眾感觉就是一个愿意为普通人和弱势发声的特权阶级。 竟然敢在总统大选前夕一次得罪所有东湾势力?不少人因此对余笙刮目相看。 到了下午,警署厅继续发力,张贴鯨鱼岛用餐规则,发布规则严令声明,鯨鱼岛资源为公共资源,任何人不得以任何理由限制他人的自我意识,更不得以任何手段限制他人活动区域,一经发现,通报学校,驱逐下岛。 * 傍晚,三两只白鷺掠过林梢,翅尖蘸著最后一缕金芒,飞向渐紫的天穹。 露天的餐吧上空亮起一串串暖色星灯。 因为警署厅强势介入,珊瑚滩和金滩慢慢涌进了新群体,好不热闹。 姍姍来迟的二世祖们看见自己常用的位置被一群杂鱼占领,当即摔门而出。 * “什么?警署厅都出面了?” 关鹤一整天都泡在温柔乡,二世祖们找上门时他还是一头雾水,“不是,蔡严在坐上总厅长位置不过一年,翅膀就这么硬了?” “阿鹤哥,蔡严哪有这么大的胆子?一定是背后有人指使。”说话的是a国银星银行行长的孙子。 银星银行虽然表面是一家商业银行,但实际势力早已渗透军权,如今已经持有a国五分之一的兵役赎买资金。 关鹤皱眉,“有人指使?谁啊?这么大的脸?” 韩洋,“余家。总统大选马上就要开始,余笙为了给她那草根父亲拉排面,竟然直接下我们的脸,真是给她能的。” “余笙?”关鹤摆摆手,“不可能,她还能有这能耐?” “除了她还能有谁?每天跟戏子一样上台演出,也就外面那群傻子把她当成什么特权清流,她余家也算特权豪门?一个乡下泥巴堆里爬出来的臭虫而已。” 围簇在关鹤身边的基本都是依附关家、周家的鯨港高门子弟,这些人的家族构成了財阀联合体,不仅能操控国债利率波动,甚至还能通过旗下文娱新闻向政府示威。 余家入驻鯨港不到八年,对普通人来说总统是遥不可及的权威,但对这些根深蒂固在鯨港的权贵,余家还不足以威慑眾怒。 关鹤也不喜欢余笙,除了姜衫,余笙算是他第二不喜欢的女人,每天都喜欢把女权、自由、平等掛在嘴边,太装。 “那你们想怎么招?” “她敢替平民撑腰,咱们就让她知道,脱离自己的阶级会有什么下场?!” “玩这么大?”关鹤挑眉,细细想了一会儿,摇摇头 ,“还是算吧,这么多人弄个女人也不像样儿,这规矩十几年前就定好了,哪是她说变就能变的?等著吧,过不了几天就恢復原样了。” 一行人原本兴致勃勃来告状,没想到关鹤竟然根本不在意,韩洋出了房间脸色异常难看。 “阿鹤哥最近是不是也太好说话了一点?要是平时,他早爆了。” 韩洋咬了咬牙,“这事决不能就这么算了,阿鹤哥没有兴趣那你们怎么说?” 岛上有些规矩已经是约定俗成,现在有人说改就改显然是没有把他们放在眼里,这口气要是咽下了以后哪还有立足之地?! 见有一大半人犹豫,韩洋立马反呛,“你们怂什么?一个草根杂鱼而已,只要我们处理地乾净点,岛上这么多人谁知道是我们干的?” “……” * 岛上气候多变。 晚上六点左右,天穹骤然倾塌,铅云如溃败的军团向海面压坠,蒸腾的咸腥混著硫磺味直灌鼻腔。 姜衫和室友们刚走到公寓门外就被这场罕见雷雨拦截了。 “幸好幸好,要是再早一点出门,我们肯定会被淋成落汤鸡的。” 孙禾轻拍著胸部,指著冒雨在沙滩狂奔的人影,“大小姐,咱们还是先回去,別把您淋湿了。” 因为过去的经歷,姜衫对这种毫无徵兆的暴雨天气本能地警惕,她担心会有什么不好的事发生,第一时间拿出手机跟群里的小伙伴確认消息。 -【关你peace:下暴雨了,你们都没事吧?】 -【我命油我不油天:我和绥尔一直在房间里准备司法答辩的资料,还没有出去。】 -【沉眠:淋了一点雨,不过没事。】 姜衫这才鬆了一口气,“回去吧。” 话音刚落,忽然不远处传来一声悽厉的女音,“救命!有人落水了!!!” 这声呼救放在嘈杂的暴雨中並不起眼,但姜衫很快就捕捉到了,几乎没有丝毫犹豫转头衝进了雨幕。 “大小姐!!!你去哪?!” 三人愣了愣,还没等她们反应过来,姜衫的背影就缩成了虚影。三人相互看了一眼,抱著头齐齐扎进了暴雨中…… “大小姐,您慢点,等等老奴啊!” “轰隆——轰隆——” 雷声渐密,整片海域化作沸腾的坩堝,闪电如天神的焊枪,將乌云与黑浪粗暴熔接。 密密麻麻的人群在暴雨中四散开来,所有人都在往后退,只有姜衫一人向前冲。 她与无数人相撞,一直在人群里搜索那道极弱的呼救声。 “救命啊!!你们別走,有人落水了!救命啊!!!” 苏韵一直盘旋在沙滩边,眼睁睁看著余笙被卷进海浪,离岸边越来越远。 她试图拉拽身边的人群,可暴雨中人们只求自保根本无暇顾及她的求救,没有人愿意停下脚步…… 不过一分钟的时间,余笙已经被卷出了十米开外。 再这么下去只有死路一条。 苏韵紧紧握拳,犹豫片刻一把抹去脸上的雨水,抬步向海浪走去。 “你会游泳吗?” “轰——” 耳边传来陌生又熟悉的声音。 海天交界处爆出青紫色的静脉,苏韵回头,有人立在暴雨之中,劈荆棘而来。 她眼底的眸光微微晃动,这一幕与三年前奇蹟般重合了。 姜衫將一根尼龙绳扔进她的怀里,眼皮都没抬直接擦身而过。 “不会,就换我来。” …… 第656章 巨浪中的绳索 苏韵看著手里的尼龙绳,眼里的光慢慢聚拢。 她抬眸,目光刚转过去便看见那道黑影毫不犹豫跳进了波涛汹涌的深海中,缠绕在地上的绳索一层一层迅速递减。 暴雨如重机枪扫射海面,浪墙裹著黑色水藻砸向礁石,明明是毫无胜算的死局,巨浪中的黑影却一次比一次向前,每每被白浪拍下淹没,又会如野火过境的春草再次力挽狂澜。 余笙是迫不得已被捲入了深渊, 而姜衫却是自己游向的深渊,即使苏韵很不想承认,但也不得不承认,有些人带著光,是有原因的。 所以,那个时候她才敢带著两把枪,孤身走进那扇让她一辈子梦魘的铁门。 * “好冷……” 余笙不善游泳,中途已经呛了好几口海水,眼下她近乎已经失去知觉,只能眼睁睁看著自己离海岸线越来越远。 她觉得自己或许是要死了,心情莫名的悲凉。这一刻,她忽然意识到自己还有很多事没有做,还有很多理想没有实现。 “救救我……我不想死……” 她甚至卑微地开始乞求神明听见她的祷告。恍惚间,她仿佛看见一道黑影向她游来,她已经分不清是自己的幻觉作祟还是神明听见了她的祷告。 突然余笙感觉有道坚定的力量托住了她的腰身,那道力称之为奇蹟也毫不为过,让她在巨浪滔天的深海里有了抵抗的意识。 碎落的海岸线一点一点在眼前重新聚焦,余笙黯淡的眸光渐渐有了生机。暴雨、海浪打得她睁不开眼,迷迷糊糊间她小声问了句,“是你吗?你听见了我的祈祷,沈归灵?” “……” 姜衫游得正起劲,冷不丁听见最后三个字,差点被气笑呛水。 不是! 这到底是什么鬼剧目啊?! 余笙好歹是总统千金,受高等教育长大的高知女性,为什么连这样的人物在生命受到胁迫时,都不想著积极自救,反而要去祈祷一些不切实际的东西? 遇见危险什么都不做,只等著心上人踩著七彩祥云来拯救自己,这根本不是什么浪漫救赎,是荼毒! 姜衫越想越生气,趁著一道巨浪拍过来的时候直接把余笙推了出去。 清醒清醒,洗洗脑子吧! 她寧愿余笙是个有野心的政治家,也不希望她是为男主服务的恋爱脑,不然真是有够噁心人的。 “救我……” 余笙在被推出去的时候瞳孔猛然收缩,清醒瞬间,突然生出一股巨力死死拽住姜衫的胳膊。 姜衫原本只是想嚇嚇唬她,没想到她反应这么大,胳膊被强行拽住划不开,在挣扎的过程中一道丈高的巨浪对著两人垂直落下。 “哗啦——” 白沫翻涌,两道人影瞬间消失在海上。 “糟了!” 目睹一切的苏韵顿感遍体生寒,死死拽著手里的尼龙绳。 与此同时,另一头的阻力原来越来大,她的力气有限,身体被重力狠狠摜倒在地。 苏韵只能眼睁睁看著自己被绳索牵引慢慢向海浪靠近。 “不能松!!” 她死死拽著手里的绳索,充血的掌心几乎要被勒出血泡,这个时候她一刻都不敢让自己深想。 “不能松……不能松……” 她手里握著两人唯一的生机,要是鬆了,这两个人就回不来了。 * 暴雨越下越大,海岸线也越来越浅,渐渐的,海水没过了苏韵的膝盖。 她满脸绝望,拽著尼龙绳往腰上绕了一圈,脚掌死死扣进细软的泥沙。 “有没有人啊!救命啊!快来人啊!!救命!!” 她一个人抵抗不了巨浪的力量,细软的腰身几乎要被勒断也没能创造奇蹟,最终连同自己一起跌进了海水里。 为什么? 为什么每次都要她做这种生死抉择? 放手是恶,可若不放手,光明又在哪里? “哗啦——” 突然,她感觉到了一股与巨浪相反的力。 “哗啦——” 她被这道力拉出了海面。 “你没事吧?” 一个胖胖的女生用胳膊绕紧尼龙绳,“一起拉。” 苏韵愣了愣,不知为什么,眼眶忽然发酸,她强忍著颤抖指著海浪中心,“她们有两个人,浪太大了,我先拉著,你去叫……” 话没说完,被海水打湿的尼龙绳上又同时多出了两双手。 “拉吧,人够了。” 苏韵回头,这才发现她身后忽然多出了好多人。 宋溪,“我跟同学们说大小姐掉水里了,大家都来帮忙了,因为寢室那边都是女生,所以力气可能小一点,但是不怕!我们人多!” 没等苏韵反应过来,夏莎扯著嗓子嘶吼,“一、二、三!拉!!!” 相比浩瀚无垠的深海,穿梭在巨浪里的尼龙绳好比九牛一毛的纤毫,但就是这微不足道的存在,將二十三个女生绑在了同一条生命线上。 这一刻,大家忘记了生死,忘记了权衡,將自己的全部託付给了彼此。 眾志成城,眾人齐喝,共同发力往岸上拉。 终於,逃散的人群被惊动,他们停下了脚步。 渐渐地,参与的人越来越多,绳索不够长,大家便以身体为纽带,身体倾斜的角度正好与浪涌相反,当眾人的力量达到顶峰时,手里的尼龙绳开始向海岸线偏移…… * “咕嚕咕嚕……” 姜衫潜在海里,眼看著余笙快要不行了才一把拽著她腰间的绳索探出海面。 “现在脑子清醒没?没醒就继续洗脑。” 余笙一时看不懂姜衫到底是要救她还是要杀她,但她现在完全怕了她,哑著嗓子喊道:“醒了!我醒了!!!” 姜衫甩了甩脸上的水,“醒了就赶紧游,难不成你还指望这绳索自己动?” 话音刚落,手上穿过一道巨力,下一秒,她和余笙被拽进了浪里在波涛里滑行。 余笙,“咕嚕……绳子真的自己……咕嚕……动了……咕嚕……” 姜衫仰著头,面容安详,“闭嘴。” …… 第657章 各自为谋 “噼啪——嗒嗒嗒——” 暴雨捶打著落地窗,每滴水珠炸裂时都拖出蜈蚣般的爪痕。 周宴珩陷在真皮沙发里,指尖威士忌的冰块已经融成薄片。 “轰隆——” 一道紫电劈开海面,照亮了倒映在玻璃上的侧脸,优越的眉骨深处瞳孔如寒潭,映不出半点天光。 “阿珩!”关鹤猛地一把撞开房门,大步流星走到周宴珩跟前,“韩洋那小子还真动手了。” 周宴珩撩著眼皮扫了一眼窗外,指尖一点开了手机屏幕。 关鹤趴在窗边,唏嘘不已,“下这么大的雨,余笙这次恐怕是凶多吉少?” 等了半天不见周宴珩没有回应,关鹤回头打量沙发上的人影,见周宴珩一门心思都在手机上完全不搭理他,嘖了一声转手给自己也倒了杯威士忌。 “阿珩,余笙怎么惹到你了?” 他拎著玻璃杯晃了几圈,略有疑惑盯著周宴珩上下打量。 上午蔡严才出手,这傢伙就让他放出风声给余笙造势,让所有人都以为给鯨港美院撑腰的是余笙。 这种时候出这种风头於当事人来说绝不是好事,因为规则一旦被改,触犯的是所有特权者的利益,单凭现在的余家根本震慑不住,对余笙来说更是灾难。 余笙也是深諳这个道理,所以才会在目睹双方衝突后选择了明哲保身。 “嗯?” 周宴珩根本没有在听,目光在锁定聊天室的在线人群后,指尖忽然一顿。 原本他和另外两个人的ip都锁定在鯨鱼岛,但现在,他们三人的ip位置有细微的变换,他和y显示在陆地,而另一个s显示在海域。 周宴珩扯著嘴角笑了笑,眼里满是戏謔。 他早就怀疑这个s就是余笙,只不过一直没有证据,正好蔡严有动作,他便想著乾脆试一试,没想到一试就试准了。 一个组织里竟然招纳了世族、王族、权贵的新生代,幕后之人到底想做什么?除了他是因为无聊想找点乐子,其余人又是因为什么被招揽进去了? 不得不说,他对这背后的阴谋很有兴趣。 关鹤髮现自己最近越来越看不懂周宴珩了,这傢伙喜欢猎奇,所有事都追求新鲜感。 余家对周家一直很恭敬,余笙也从不曾招惹过周宴珩,怎么就被这傢伙盯上了? 这次出手,实在是有些莫名其妙。 他想了想,觉得周宴珩动机可疑,眯著眼凑上前,“你到底在想什么?能让蔡严不惜得罪咱们所有人都要討好的人,这岛上还能有谁?你把这黑锅往余笙头上扣,该不会是还没死心,铁了心要当舔狗吧?” 周宴珩挑眉,“你骂谁是狗?” 关鹤这才鬆了口气,笑著端杯敬了一个,“这就对了,別忘了姜衫那狗逼是怎么对你的?你要奔著玩她去的,作为兄弟我支持你,但你要是被她玩,嘖~出去別说你认识我。” 周宴珩笑了笑,並未延续这个话题。 关鹤见状,忽然想到什么,瞪著周宴珩嘶了一声,抓了抓头,“不对!这件事闹这么大,韩洋那几个一定收不了场,你是衝著他们去的?” 余家虽然震慑不住这些財阀联盟,但若是余笙丧命,这些把柄落在余斯文手里那就未必了。 “阿珩,你什么意思?” 周宴珩端起酒杯,垂眸喝了一口,懒懒道,“咱们围岛建城不是还差点钱吗?” 关鹤顿时眼睛一亮,做贼心虚四处看了看,“韩洋要是惹上了余家,韩家为了保住嫡孙就是砸锅卖铁也没话说,咱们的確可以趁机捞一笔。只不过……韩家毕竟跟了周家几十年,要是被你家老爷子知道了,会不会……” 周宴珩,“就是因为跟了几十年才该是时候鞭策了。” 银星通过周家的关係拿到了五分之一的兵役赎买资金,如今连政府都礼让三分,若是不適当打压,只怕连主人是谁都忘记了。 “原来如此。”关鹤瞬间明白了周宴的用心,终於把心吞回了肚子,故意调侃道:“看见你还是这么喜怒无常,阴险狡诈,我就放心了。” 天知道当初看见周宴珩被姜衫当面泼了一杯热水都不知道反抗,他当时有多气! “阿鹤哥!!” “砰砰砰——” 两人正说著话,门外忽然传来一声急促的敲门声。 关鹤立马收敛笑容朝周宴珩挑了挑眉,“散財童子来了。” 说罢,一口饮尽,慢悠悠站起身去开门。 “怎么了?鬼吼鬼叫的?” “阿鹤哥!” 门一开,韩洋扑身一把抱住关鹤的腿,“阿鹤哥,这次你一定要救救我!!” 关鹤回头看了周宴珩一眼,故作不解扣了扣耳朵,“出什么事儿了这么严重?先起来。” 韩洋这才发现周宴珩也在,顿时眼前一亮,跪地扑向周宴珩,满脸乞求拽著他的裤脚,“阿珩哥,看在我们韩家对老爷子忠心耿耿的份上,求你救救我吧?!” 周宴珩神色淡然,“出什么事了?” 韩洋眼里满是惶恐,“我看不惯余笙踩著我们的面子给余家立威,便私下找了人想给她个教训。谁知道那些人下手没轻重,竟然趁著雷暴天气把余笙推进了海里。” 周宴珩,“死了?” 韩洋摇头。 关鹤,“没死你怂成这样?” “我不能不怂啊!”韩洋抱著周宴珩的裤脚嚎啕大哭:“原本只是余笙落水,但后来不知道怎么回事,姜衫也跳下去了。那是姜衫啊!沈老爷子要是知道了,不单单是我,整个韩家只怕都要保不住了。” …… 第658章 反其道行之 “什么!!!” 关鹤原本还一脸悠哉,听见姜衫三个字,脸色骤变不说,连声音都嚇成了海豚音。 “你说什么?姜衫也跳海了?” 周宴珩抬腿一脚踩著韩洋的肩膀,“怎么回事,说清楚。” 韩洋嚇得浑身打哆嗦,“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听说好像是姜衫听见苏韵呼救,主动跳下去救人,现在一堆人站在海边捞人,连警署厅都出动了。” 关鹤气得直接对著韩洋踹了一脚,“那你还过来干什么?还不赶紧滚?” 原本沈家就对他们有偏见,要是那祸害真出了什么事,他们只怕也会被这傻逼连累的。 韩洋当然是知道事情的严重性才来的,余笙死了,有周、关和財团联盟作保,他顶多就是吃些苦头。但如果是姜衫出了事,这一条路线的人都別想好过。 他不顾身上的疼痛,立马爬起身抱著关鹤的腿,“阿鹤哥,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也没想到姜衫会突然跑去救人,我……” 周宴珩脸色阴沉,转头看向窗外的天气,沉默片刻站起身,“去看看。” * “拉!!” “快!大伙儿加油!!已经靠岸了!!!” 白浪翻涌,潮湿的岸边印著一串串方向一致的脚印。 “哗啦!” 终於,在眾人坚持不懈的努力下,一黑一白两道身影被拽出了深海旋涡。 “快!担架!快!!” 蔡严撕扯著嗓子冒雨指挥医护救治,脖子上的青筋暴动,看著十分嚇人。 姜衫从被拖上岸一直保持著安详的睡姿,不管宋溪她们怎么叫唤,完全没有要醒来的意思。 余笙就比较惨,因为中途又呛了好几口海水,连吐了好几口海水后彻底晕了过去。 * 晚上八点,大雨转停,海面恢復了往昔的平静。 本书首发101??????.??????,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环岛中心的医疗室灯火通明,警署厅的人里里外外重兵把守,一个外来的苍蝇都飞不进去。 余笙脸色苍白靠著床头,望向镜头的眼神略有些呆滯。 镜头另一边,余斯文西装革履,略显疲態,“今天的重要会议太多了,所以没能第一时间了解情况,阿笙,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余笙,“已经好多了。” 余斯文捏了捏山根,正色道:“听说这次是沈家的姜小姐救了你?” 提起姜衫,余笙脑子里立马闪过一张凶残的脸,她沉默半晌点了点头,“幸好有她。” 余斯文,“既然姜小姐於你有救命之恩,你也好好谢谢她才是。” 余笙眼瞼微动,点头,“父亲放心,我会的。” “嗯。”余斯文又道,“你怎么会突然掉进海里?” 余笙指尖轻轻摩挲著身下的床单,她原以为父亲第一句会问这个,但他没有。 她咽下喉间的苦涩,声音嘶哑,“我也不知道,当时天气突变,所有人都急著往宿舍跑,我和阿韵混跡在人群中,雨势太大,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人就已经被人撞进了海里。” 余斯文耐心听完,思忖片刻问道,“你最近有没有得罪什么人?或者,你有怀疑的人吗?” 余笙將这三天上岛后发生的事细细回想了一遍,並未发现自己有什么不妥。 她摇了摇头,“我不知道。当时场面太混乱了。” 余斯文端杯喝了一口咖啡,不紧不慢道,“阿笙,你觉得有没有可能是苏小姐?” 余笙涣散的眼神忽然聚焦,“您说阿韵吗?不可能!父亲,绝对不会是她。” 余斯文缓缓抬眸,语气寻常,“你不用紧张,我只是提出一个可能,並非是指认谁。你也说了,当时情况很混乱,而苏小姐就站在离你最近的地方。” 余笙摇头,“不会是她,她没有理由这么做。” “阿笙。”余斯文取下眼镜,用纤维布细细擦拭乾净后又戴了上去,“我只是说可能。” 依旧是温文尔雅的一张脸,但却不知为何莫名有压迫感。 余笙抿了抿嘴角,片刻后抬眸对上余斯文的目光,“父亲,没有这种可能。” 若是平时,这个话题已经结束了,这算是余笙自懂事以来第一次因为一个未定的真相和自己的父亲爭辩。 余斯文微微有些惊讶,但见镜头里的女生眼底满是血丝,眸光却亮得惊人。 他沉默片刻选择了退让,“好的。我收回刚刚的怀疑。” 余笙脸色这才缓和了许多。 余斯文见状,温声叮嘱了几句便掛了电话。 余笙看著寂灭的屏幕,眼底闪过一丝幽光。 * “阿笙,你觉得有没有可能是苏小姐?” 苏韵走在退潮的沙滩边,耳边一直迴响著这句话。 她並非有意偷听,只不过刚好去探视的时候就听见了这一句。 也许,这就是天意吧。 苏韵仰著头,面无表情吹著海风。 果然,人一旦被打上標籤,做什么都是徒劳。 * 与此同时,另一间病房里。 姜衫悄悄掀眸,隱约看见床头立著三道人影立马又不慌不忙闭上双眼。 傅绥尔双手抱胸,居高临下看著她,“我已经把你英勇救人的视频发送到家族群里了,你还有什么要跟我们说的吗?” “……”姜衫爬起身,抿著嘴角微笑,“大家都怎么说?” 沈眠枝点开手机,“只有清予哥给你发了个拇指,其余人都没有说话。” 姜衫想了想,其余人里包括的是:爷爷、女王、沈龟灵、沈兰晞,她表示问题不大,立马又躺了回去。 傅绥尔见状气得牙痒痒,但大家一起经歷了这么多,很多事已经无须言明,最后傅绥尔有气无力嘆了口气,“你知不知道,你差点就回不来了?” 姜衫笑了笑,“怎么会,我不是好好的吗?” 救余笙,她並非是一时衝动。 她早就摸清了剧目的发展规律,凡是重要剧目发生之前一定会衍生许多小支线,这些支线看似是一根根毫无关联的枝芽,但只要主线出来,它们立马就会被关联起来,成为相互作用的因果。 上一世,余笙是极其重要的剧目的人物,这样的人怎么会无缘无故落水?这其中定然藏著什么隱秘? 所以,她当机立断决定所有的事都和剧目反著来,不仅仅是在跳下海救余笙这件事上,甚至是对苏韵她也採取应对的手段。 这一世,剧目让苏韵成为了一个亲手断送善良的人一定有它的用意,那她就设法让苏韵再选一次,只要有一次结果不一样,蝴蝶效应就会產生。 …… 第659章 沈少校,前来报到 翌日清晨。 天光从海平线渗出,三只小沙蟹慢悠悠在海边散步。 大海另一头,一艘巨大的渡轮仿佛末日的吞天兽慢慢向海浪线推移,岸边的人们停步驻足,反应过来后纷纷惊呼。 “快看!是南湾第1作战军团的驱逐舰!!!” “让让!让让!!” 蔡严在医疗室守了一夜,人还没调整过来就收到了南湾舰队入岛的消息。 警署厅一行人刚到岸边,停靠在岸边的巨型舰体“鏗”地一声展开液压舷梯精准与码头桥接。 海风在舰桥出口处驯化为流波,沈归灵现身时,浪沫骤然悬停半空。 ——嗒、嗒、嗒。 他拾舷梯而下,漆皮军靴叩击钢阶的脆响精准如蔚蓝錶盘里行过的秒针。 蔡严莫名感觉到了一副逼人的气势,有些心虚咽了咽嗓子。 沈归灵站定,向蔡严行了海军礼,金穗流苏在肩章在海风中徜徉。 “南湾舰队第一师少校,沈归灵前来报到。” 不是?!少校?这位大少爷官阶又升了?这样的晋升速度只怕不要几年就赶上他了。 蔡严眉心直跳,强装镇定回以军礼,“欢迎。” 沈归灵收礼,微微抬头,露出优越的下頜线,“我部受军区总部委任,现在正式接管鯨鱼岛,还请蔡厅长配合。” 岸上的学生不明所以,只当上面是因为昨天落水的事特意加强了安防,一个个围在岸上欢呼起来。 “哈哈哈!是真正的军团,上面竟然派了一艘巡航舰来保护我们,我们的日子也是好起来的。” 在a国,军政两制,虽说是相互制衡,但其实军权远胜於政权。政府若不作为,第二天就会被a国民眾骂上热搜。但在a国,没有人敢吐槽真正的作战军团,因为a国是当之无愧的军事强国,强国无弱兵。 蔡严万万没想到他才向沈家透露绑架案的信息,沈家转头就把南湾舰队调来了,可见老爷子对族中这几个孩子有多看重。 他立马敛神,端出一副礼贤下士的姿態,“海岛防控你们比我们有经验,沈少校放心,我们警署厅一定配合。” 沈归灵点头,“听说昨日傍晚岛內发生了一件恶性落水事件?” “这个……” 这个问题可不能隨便回答。 姜衫和余笙落水是昨天傍晚才发生的事,南湾距离鯨鱼岛需要一天行程,由此推断沈归灵应该是在来的路上得知了消息。 蔡严面上不显,心里却九转十八弯。 姜衫出事后,他曾第一时间致电沈家说明情况,得知这次没有任何人挑衅姜衫,是她自己跳下海英勇救人后,老爷子並未问责,只说按规矩办。 可现在,沈归灵直接把这件事定性为『恶劣事件』,显然是別有用意。 蔡严想了又想,最终决定抱紧沈家这棵大树,小声提醒,“昨夜余笙小姐突然落水的確有许多可疑的地方,警署厅的人已经封锁现场,因为当时现场太乱,取证有些困难,所以暂时还没有进展。” 沈归灵点头,“当事人醒了吗?” 蔡严,“醒了,” 沈归灵,“现场再乱也一定有目击者,警署厅这边可以继续摸查,至於嫌疑人……” 他顿了顿,一本正经,“未免错过什么重要线索,我亲自再问问。” 蔡严不疑有他,顿时眼睛一亮,主动上前领路,“还是沈少……沈少校思虑周全,这边请。” * 环岛中心。 “什么?沈归灵来了?!” 关鹤蹲了一晚上,听说姜衫没事才把心吞回了肚子,没想到还没消停两分钟又横生枝节。 他噌地一下站起身,趴在窗台往人群聚集的方向张望,“狗东西,竟然把南湾第一团的战舰都开过来了,装逼给谁看?” 韩洋一夜没睡,神情恍惚看向周宴珩,小心翼翼试探,“阿珩哥,姜衫和余笙都没事了,这件事是不是就算过去了?” 过去了? 周宴珩实在不知道怎么会有人这么愚蠢的,他扯著嘴角笑了笑,“你现在顶多算是没招惹沈家,但余笙这件事,你以为你能脱得了干係?” 韩洋神情惶恐,犹豫片刻脱口而出,“我已经找好替死鬼了,到时候警署厅的查下来自然会有人替我顶包。不过……我怕余家到时候闹出什么么蛾子,所以阿珩哥,你能不能帮我这一把?” 周宴珩,“怎么帮?” 韩洋,“你能不能替我作证,余笙出事的时候我和你们在一起?只要那群人没有证据,就定不了我的罪。” 关鹤嗤了一声,“你想让我们做偽证?韩洋,你搞清楚,你捅的篓子不小,这事弄不好我和阿珩都会惹得一身腥。” 韩洋低著头,沉默片刻抬眸偷偷打量周宴珩,见他正漫不经心看著自己,韩洋顿时心跳漏了一拍,立马又低下头。 周宴珩,“你有话说?” 说也是死不说也是死,赌一把! 韩洋眼底掠夺一丝暗芒,紧紧攥著手心,“阿珩哥,大家跟著你这么多年,谁的手是真正乾净的呢?” 关鹤戏謔的嘴角渐渐收拢,“韩洋……” 周宴珩抬手,一脸风轻云淡,“让他说。” 话说到这已经没有退路了,韩洋咬了咬牙,抬头迎上周宴珩的目光,“阿珩哥,在育才但凡是你看不顺眼的,第二天绝不可能再出现,您的手早就不乾净了。还有萧澜兰,你像逗狗一样羞辱沈家表小姐,连沈家你都不怕,又怎么会把区区余家放在眼里呢?” 当初所有人都以为萧澜兰私生活不检点,暗胎珠结想嫁祸周宴珩,但事实到底是怎样,韩洋作为一只跟隨周宴珩多年的狗腿自然比谁都清楚。 周宴珩挑眉,“你威胁我?” 韩洋不是没见过周宴珩磨礪人的手段,若不是逼不得已他也不敢招惹这个疯子,几乎是条件反射,他立马跪下伏低做小,“阿珩哥,我也是被逼无奈,我只求你能拉我一把。只要你愿意帮我这一次,我以后一定给你做牛做马,报答你这次的恩情。” 周宴珩沉默了片刻,笑了笑,“回去等消息吧。” 关鹤转头看向周宴珩,见他眼里的笑意毫无温度,便知道眼前这个蠢货要倒大霉了。 韩洋毫无察觉,反应过来一脸惊喜看著周宴珩,“阿珩哥,你同意了?” 周宴珩点头,“这件事我会处理。” “太好了。” 韩洋顿时喜不自禁,余笙和姜衫现在已经安然无恙,只要周家愿意帮忙,他应该不会有事了。 “谢谢阿珩哥,”韩洋连忙起身,对著周宴珩鞠躬致谢,转身时见关鹤冷冷看著他,立马又俯身躬拜,“谢谢阿鹤哥。” “滚啊。”关鹤看著噁心,十分嫌弃摆摆手。 韩洋没有丝毫不悦,小心翼翼陪著笑,“是是是,马上滚。” 待人走后,关鹤主动走到周宴珩跟前,表情玩味,“还真被你说中了,不驯化的狗是会咬主人的,现在怎么弄?” “什么怎么办?岛上四面临海,连总统千金都免不了意外,一般人就更不好说了。” “你说真的?” 若是平时,隨便弄个什么小意外就解决了,但现在南湾舰队接管了鯨鱼岛,他们要闹出什么动静被沈归灵抓出把柄可就不是好玩的了。 关鹤想了想,有些不赞同,“要不还是先忍忍?可別忘了,你和沈归灵之间还有段旧怨,你要是落在那狗逼手里,他能弄死你。” 周宴珩抬眸,眺望窗外,眸光冷沉,“一个上不了台面的私生子罢了,我还会怕他?” …… 第660章 你刚刚一直叫我的名字 “沈少校,这边。” 蔡严亲自將人领进医疗室。 负责守卫的警署厅警员上前报备了几句,蔡严抬手指著前面的病房,“那边是姜小姐的病床,但她现在还没起来不便打扰,余小姐的病房就在隔壁,要不先问问余小姐?” 沈归灵点头,“行,劳烦蔡厅长稍后把余小姐的口供提供一份给我。” “?” 没等蔡严反应过来,沈归灵已经转身径直往姜衫的病房走去。 “……”怎么变成他去问了?? 这……这对吗? 蔡严一时摸不准沈归灵的做事风格,想了半天顿时恍然大悟。 沈归灵能来鯨鱼岛定然是沈家老爷子授意的,只怕老爷子不信岛上之人的话,沈少爷这么迫不及待去找姜小姐,定然是老爷子有什么吩咐。 念此,蔡严立马摆正脸色,指著角落的独立病房,“你们,去那边好好守著,不许任何人打扰沈少校问话。” “是。” “等会儿!” 万一沈少爷出来看见门口站了两个门神,只怕要误会他別有用心。 蔡严思虑再三还是有些不放心,想了想低声吩咐,“你们都给我站远点,坚决不许上前打扰,知道吗?” 两个小警员相互看了看,“知道了。” * “门啊~一年的时间,你好像又胖了?” 姜衫双腿盘坐,单手托腮看著眼前的剧目之门。这一年,不光她成长了,她识海中的剧目之门也长大了。 原本还带著嫩芽的藤蔓已经粗了整整一圈,茂密的枝叶尽情舒展,苞也渐渐有了微弱的亮光。 “哟,这是要开了?” 姜衫逮著一根摇摆的枝条,顺手摘下微弱的光苞。 苞雏形的萤光骤然在她指尖消散,藤条原本还十分愜意向四周舒展,失去光苞后像是被触发了什么惊恐机制,嗖得一下全部缩回了剧目之门,死死缠绕在书扉上一动不动。 这已经不是她第一次薅光苞了,从她发现枝蔓有开的趋势,她没事就薅下一两朵研究,剧目之门对她这种行为深恶痛绝,但又无可奈何。 每次看见眼前这个场面,她都有种自己是色魔,在调戏良家妇女的感觉。 这一年除了生日后莫名其妙多了一个標籤,剧目之门再也没有发出过任何声音。 至於那个標籤。 -创造者。 剧目之门曾经说过:每个剧情人物都有標籤,隨著剧情铺展,人物的標籤也会慢慢完善。负面標籤是作为违反剧目规则的处罚,人物標籤则是根据当事人在剧目中的表现进行结算。 所以,她推测这个【创造者】应该和她利用剧目之笔改写沈娇结束有关。 剧目人物里的標籤定义的是人物的品质、属性,或者能力,如果她的推断没有错,那么【创造者】这个標籤对於一个虚擬书本世界来说简直是化神般的存在。 这代表她已经拥有了可以独立创作某段剧情的能力,且还是官方亲自授予的。 这一年,她想尽办法和剧目之门斗智斗勇,就是想验证这个想法到底对不对? 姜衫盯著指尖消失的光苞,又抬头看向越缠越紧的藤蔓,直觉告诉她这些苞一定有问题。 但薅了一年一直都是这样,到底是哪里有问题? 难道是薅得太少了? 姜衫猛地拍了拍大腿,站起身擼袖子。 要不她再多薅一点,看看这傢伙会是什么反应? 似乎感觉到了姜衫的意图,剧目之门突然爆发出一阵强光,收拢的藤蔓立马钻进厚厚的纸里。 “往哪躲?” 姜衫一个箭步上前,徒手攀上抱成一团的藤蔓,使出吃奶的劲一顿疯薅。 她早就发现了,在外面,剧目之门可以利用剧目之力生成歹毒的剧情给她教训,但要在识海內,它完全不是她的对手,想要对付她,终究只有一招…… “怦——” 姜衫只觉脑子嗡了一下,这种震盪的感觉好似脑门被人开了瓢。 果然,又强行把她踹出来了。 她捂著额头,缓缓挑动眼瞼。 正准备闭眼重新进去打架,桃眼扇倏尔一愣,细碎的光尘在睫毛下簌簌震颤。 她立马又闭眼,再睁开时那张原本隔著一段距离的脸突然凑到了跟前。 沈归灵俯身撑在她枕侧,指尖轻轻划过她的脸颊,勾住一缕刘海绕过耳后。 他笑了笑,重睫垂落的眸光繾綣温柔,“你刚刚在睡梦里一直在叫我的名字~” 姜衫,“……” 第661章 创造者 要不是她脑子现在还疼得厉害,差点就要信了。 诡计多端的男人。 姜衫一把拍下沈归灵的手,拉开一段安全距离才慢慢坐了起来,满脸警惕打量四周。 “你怎么会在这里?你来的正好,我这里正好有几件很棘手的事没想清,你给我捋捋……” 她突然像打了鸡血,双腿盘坐,一本正经举手比划,“我觉得这次余笙落水一定不简单,你想想……” 沈归灵挑眉,身体微微后仰,一言不发看著她。 姜衫噼里啪啦说个没完,感觉嗓子有些干,正要抬手,沈归灵立马递上温水。 她顺手接过,咕嚕猛干了一口,刚缓上一口气立马又开始噼里啪啦。 “你说,到底是什么人要害余笙,对方到底有什么目的?总统大选马上就要开始了,难不成是跟这件事有关?” “……” 那张掛著水滴的红唇一张一合,沈归灵沉默片刻,转身给自己倒了杯水。 他现在仕途顺遂,前途光明,基本已经没有什么事让他觉得攻克不下,除了眼前这个祸坨子。 这一年,沈归灵有了最大的烦恼,就是怎么都治不好女朋友的事业脑。 姜衫输出一堆,终於发现沈归灵反应不对,放下水杯双手叉腰,“我说话你有没有在听?” 沈归灵立马作出一副很认真的样子,严肃道:“周宴珩。” 他並没有解释说自己在听或是没听,而是直接给出了的结论,这种处理方式让姜衫迅速降火。 “周宴珩?”她皱眉想了想,一时没想通,瞪大了眼睛凑向沈归灵。 “你是说对余笙下手的是他?” 沈归灵被突然凑近的脸迷得有些分不清东南西北,忽然觉得事业脑也挺好的,起码不容易被人骗走。 他故作风轻云淡,点了点头,“嗯。” “你为什么觉得是他?”姜衫一脸疑惑。 沈归灵想了想,挨著床边坐下,“是最好是他。” 见姜衫还是一知半解,他勾了勾手指,轻声解释,“沈亦杰已经承认周宴珩就是组织中的一员,既然他和沈年是一伙的,以后必定会和我们为敌。岛上就这么多人,余笙的身份摆在那,敢对她下手的无非就是那几个圈子……” 姜衫琢磨了一会儿,顿时眼睛一亮。 当初知道是周宴珩布下未央台的谋杀事件,她就一直想找机会反击,但周家因为周綺珊离世一直闭门谢客,周宴珩又被家族派去支援北湾,这一年都不在鯨港,以至於她一直没有找到机会。 沈归灵这话倒是提醒她了,眼下这机会不是来了? 这狗东西天天在背后阴別人,现在也该让他尝尝被陷害栽赃的滋味了。 姜衫主动凑上前,笑的阴险邪恶,完全一副恶毒女配的做派。 “我知道了!咱们就认定周宴珩,如果不是他,他为了自证清白一定会把真正的凶手找出来,这样反而省了力。万一压中就是他,我们就趁机踩死他!” 温热的馨香沿著脖颈的静脉游走,沈归灵努力让自己保持清醒。 “嗯~” 解锁新思路,姜衫心情大好,老气横秋拍了拍沈归灵的肩膀。 “还得是你老奸巨猾,这样主动权就在我们手里了,不管谋害余笙的人想做什么,眼前这发展一定不会是他想看到了。” “等等!” 忽然,她指尖微顿,脑子里忽然灵光一闪。 -创造者。 难道这就是这个標籤的用法? 之前她与剧目搏斗的思路一直都围绕在如何应对、扭转剧情,虽然前几次都侥倖获胜,但不可否认的是,几乎所有事件她都是处於被动状態,且一次比一次艰辛。 但其实她完全可以换个思路,她可以主动创造各种抓马、丰富的剧情,既然她是创造者,那么她创造的剧情一定也受剧目之力保护,如果她创造的剧情影响力远超过原剧目,说不定原剧目就会被取代。 这就叫用魔法打败魔法。 当然,这只是她突发奇想的一个脑洞,目前暂无任何数据支撑,不过她有种预感,这次的方向大概率是找对了出口。 姜衫眼里忽然迸发出前所未有的神采,之前笼罩在她心里的那层迷雾在这一刻骤然散去。 她曾因为剧目之笔的唯一性而感到焦虑,因为她害怕爷爷的结局不如沈娇幸运,但现在,她不怕了。 因为她好像忽然明白了,剧目之笔没有消失,是她变成了剧目之笔。 “沈归灵~”姜衫眨著星星眼,“有点东西啊~” “……” 沈归灵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高兴,但他知道自己得寸进尺的机会到了。 他笑了笑,低头凑近她的嘴角,“那,奖励一下?” 姜衫眸光微动,掛在他肩章的指尖收拢。 沈归灵俯身,双手撑著床面,单人床承受不住两个人的重量发出轻微的咯吱声。 “……” 两人同时一愣,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拉长。 沈归灵抬眸,细细扫过她的眉眼,身体一点点压向她,隨著他的逼近,铁架摇摆的嘎吱声也越来越大。 就在两唇相贴时…… “衫衫!!”门外忽然传来傅绥尔的招呼声。 姜衫反应极快,手指改抓为推,一把捂著沈归灵的嘴把人推了出去。 “……” 沈归灵抬著下巴,垂眸静静打量她,一副被打扰了兴致极度不满的模样。 “绥尔来了!”姜衫比划著名口型,指了指门外。 沈归灵沉默片刻,站起身退回床侧。 “咦?怎么还有两个门神站在这?衫衫,阿灵哥,你们在里面吗?” “在~”姜衫扬声应道,转头见沈归灵像个木桩似的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立马瞪眼朝他使眼色,“愣著干嘛,快去开门啊?!” 沈归灵看了她一眼,转身去开门。 “让她们进来。” 话音刚落,傅绥尔、沈眠枝、苏妙笑著一前一后走了进来。 “阿灵哥,好久不见了啊!”面对自己昔日的白光,苏妙態度出奇地好,进门就主动打招呼。 沈眠枝一直喜欢聪明人,沈归灵的聪慧在沈园几个孩子中尤显突出,她內心也很是喜欢,笑著招呼,“阿灵哥。” 傅绥尔大咧咧跑到姜衫床边,正要入座落座,忽然一愣。 姜衫原本注意力还在门边三人身上,见傅绥尔勾著头不免有些好奇,“看什……” 话没说完,她脑子忽然嗡嗡作响。 她身侧的白色床单上压著两道明显的手掌摺痕…… 糟糕,绥尔不会是发现什么了吧? “嘶~”傅绥尔皱眉,抬手点著两个手掌印。 这一刻,姜衫在脑子里把能想到的狡辩的词都搜颳了一遍。 “阿姨也太不细心了,这儿都皱了。”说著,傅绥尔抬手扫了扫床单,两巴掌把褶子给扫平,一屁股盖了上去。 她转头看向沈归灵,笑嘻嘻道:“阿灵哥,我们没有打扰你的工作吧?” “……”姜衫呵呵笑了笑,果然,心臟看什么都脏。 沈归灵看了姜衫一眼,“没有打扰,来的刚刚好。” 姜衫面抿了抿嘴角,靠著床坐的笔直。 * 与此同时的鯨港。 又到了一年一度的首脑大会。 主桌中心都是a国顶级权贵,围绕在中心桌散开的二、三级圈都是依附中心势力的地方財团、家族代表。 过去了这么多年,沈家的地位依旧无人撼动。以沈庄为弧,左右两侧分別是周家、苏家,再依次是顾、萧、乔、关、姚家五姓新贵家族代表。 会议探討的內容一般都是a国近几年的大势发展,以及未来资源该如何分配? 这种会议,三级圈的家族根本没有发言权,能分到什么,无非是看顶端大人物的意愿。 周国潮漫不经心把玩著手里的极品天珠,环顾一眼,不紧不慢道,“早些年我就说过了,军政两制容易分化矛盾,如今军权过高,导致政权毫无威慑力,这制度诸位觉得是不是该调整了?” 周家的权势基本在政途,联盟中也只有乔家算是军权家族,但他们在国防部的说话权利加起来都不如沈家一根手指头,周国潮这个时候提出改制,在座诸位不用想也知道是为了制衡谁? 苏家军政两方都有人脉,若是改制提高zf威望,苏莘作为国务院主理人首当其衝受益,所以,苏家暂时没有立场反对。 苏敬琉端起眼前的咖啡杯,一派悠閒的老贵族姿態,“又改?年年喊创新,周老一把年纪了心態还跟年轻人一样,真是羡慕啊~” 这话说了等於没说,最大的作用就是为了噁心周老爷子。 周国潮知道苏敬琉嘴臭的毛病,冷笑了一声懒得搭理他,转头看向没有表態的沈庄。 “沈老觉得呢?” 沈谦如今稳坐国会第一把交椅,改制就算加强政权,沈家也会受益,按理沈家没必要反对。 周国潮事先已经权衡过,才刻意在此次会议中提出,否则第一个议案就被驳回,后面会议还有七天,这面子还要不要? 沈庄眉眼沉然,抬眸看了周国潮一眼,“待定。” 周国潮,“……” 话音一落,会议厅的眾人神色各异,纷纷低头。 首脑会议的决议若要生效,一般是上位圈的大佬们一致认可,若有分歧,为了『公平起见』会採取记名投票环节。 毫不夸张,三级家族成员最怕的就是这个环节,记名投票,这跟公开处刑有什么区別? 周国潮噎了一口气,突然反应过来,淡淡:“沈老说的『待定』是什么意思?” 同意就是同意,反对就是反对,表决的时候什么时候又多了个待定的选项,这个老狐狸,总是不按常理出牌。 “改制非儿戏,我们在座现在说的每句话都有可能改变a国未来十年的结局,军权是强国根基,若是转移了根据,a国520万平方公里的土地,谁来保护?” “所以……”沈庄语气加重,“这事还得从长计议。” 说了等於没说。 周国潮知道沈庄是打太极的一把好手,当即追问,“听沈老的意思,並非不同意改制,而是觉得时机不对?” 沈庄淡定地如老僧入定,“我刚刚说的是待定,並未同意什么。” 周国潮穷追不捨,“那沈老觉得待定到什么时候?” 沈庄,“下次开会吧。” 周国潮,“……” 你怎么不直接说一年后,那下次是不是又等下次啊? 苏敬琉端著咖啡,作壁上观看著两人有来有回,听见沈庄说等下次开会,差点没忍住连咖啡都喷了出来。 敢情沈家这是不同意,但又不想明面得罪他们势力,故意拿著周国潮遛弯。 周国潮明显也已经知道了沈庄的態度,懒得与他周旋,“既然如此,那就记名投票吧。” 话音一落,坐在二、三圈的家族代表嘴角的笑容都僵硬了,该来的还是来了。 怎么第一天就投票,这让后面几天的日子怎么过? 负责会议纪要的三个助理立马起身,开始发放投票卡。 一般投票环节是当天发起,三日后完成票选,通常这三天时间就是各大家族之间的博弈。 第一天的会议毫无进展就结束了,会议散席,沈庄第一个起身,周国潮思忖片刻,起身大步跟上。 “沈老留步。” 沈庄放缓脚步,神色平和,“周老还有话说?” 周国潮,“沈老,军权制霸已经是五十多年前的国策,如今国情早就不一样了,攘外必先安內的道理您不会不懂吧?” 沈庄不语,静待他的下文。 周国潮这才又道,“听说老爷子的宝贝疙瘩昨夜落水了?” 沈庄抬眸,面带微笑,“周老消息倒是灵通。” “老爷子別忘,大家的孩子都在岛上,並非只有您关心岛上的情况,我们这些做家长的心情都是一样的。只不过……” 周国潮回以微笑,“老爷子就因为一个人把南湾舰队都调去岛上,是不是有些太小题大做了?毕竟南湾战舰是国家资源,是用来保护a国百姓的,不是某个特权的私人游艇。” 沈庄点了点头,一副我同意你说的话,但你可以闭嘴了的態度,转身出了会议厅。 …… (今天有点事,晚点给大家补齐。) 第662章 少女心事(补全) 鯨鱼岛。 另一间病房里,一夜的沉寂被悄然掀开一角。 余笙背靠著病床,认真回答著蔡严提出的每个问题,她的逻辑很清晰,丝毫看不出才经歷过一场生死大劫。 阳光从窗台落下,慢慢向屋里过渡。 “余小姐,你说的这些我都记录好了,你看看还有没有什么需要补充的?” 蔡严一直谨记沈归灵的吩咐,將手里的笔录仔细阅读了一遍后又交给余笙確认。 余笙双手接过,目光细细扫了一遍,摇了摇头,“没有。” 蔡严点头,再次接过笔录,临走前忽然想到什么,略有迟疑问道,“对了!冒昧问一句,余小姐最近有没有得罪过什么人?” 余笙沉吟片刻,缓缓抬眸,“有件事,不知蔡厅长是否耳闻?大家都说,警署厅介入东湾贵族和鯨港美院的事是我在背后挑唆,您大刀阔斧修改了岛上的生存法则,许多人因此不满转而记恨上了我,所以,我猜……或许我落水就与此事有关。” 昨夜与余斯文通过电话后,余笙就隱隱察觉到了不对,当即问了几个平时关係不错的小姐妹。 他们是一个圈子的,传的什么流言蜚语基本都知道。 小姐妹告诉她,现在大多上层圈的人都对她很是不满,认为她联合警署厅改动规则是背叛了自己的阶层。 余笙左思右想,觉得问题可能就出现在这。 蔡严並未惊讶,这些贵族少爷小姐他接触的太多,深知余笙的怀疑是极有可能的。 他脸色严肃了几分,“余小姐这么说,是不是已经有怀疑对象了?” 没由来的,余笙忽然又想起昨夜余斯文的暗示。 父亲想让她指认苏韵。 余笙摇头,“没有。” 蔡严简单记录了几笔,点了点头,“余小姐放心,我们警署厅一定会查明真相的,你好好休息。” “蔡厅长……”余笙见他要走,立马出声喊住蔡严。 蔡严愣了愣,侧身看向病床上的女生,“还有事?” 余笙,“您知不知道,此前警署厅已经过来做过笔录了。” 蔡严当然知道,那还不是因为沈归灵说要看笔录,他怕属下做事有遗漏,所以才又亲自过来询问。 到这种事怎么能明说?蔡严轻咳了一声,“我们也是考虑到那个时候余小姐刚醒,可能会有思虑不齐的问题,特意多准备了一道工序。” 余笙嘴角微笑,“还是您考虑周全。笔录做得这么细致,是上面有人来了吗?” “……”蔡严不由多看了余笙一眼,从刚才打交道到现在,这是他最能感受到余笙政治权术的一次。 一黄毛丫头竟然仅凭一次笔录就推断出了上面派了人,足见心思细腻。 蔡严不知,这点程度的观测对於余笙来说根本不值一提,这么多年耳濡目染,她早就总结出来了经验: 能让一个原本不负责基层工作的领导突然下基层,要么就是底下有人採访,要么就是上面有人下来。 昨夜受她牵连的还有姜衫,她的身份可不一般,所以她猜是沈家派人来了。 余笙,“看您的反应,我猜中了?若真有人故意推我下水,这个幕后推手一定有些棘手,不知上面派了什么人来? 南湾巡航舰登岛也不是什么机密的事,蔡严想了想没有隱瞒,“是南湾舰队,此次负责对接岛上安全的是沈归灵,沈少校。” 窗帘的缝隙,被晨风吹得微微翕动。 余笙的眼底好似被掀起了惊天暗涌。 少校? 短短一年时间,他竟然已经是南湾海舰队的少校了。 余笙全然忘记了蔡严的存在,垂著头怔怔看著眼前的白色床单。 倏尔,眼前的白色与昨夜的海浪在脑海中慢慢重叠。余笙忽然感觉全身冰冷,仿佛再次置身於惊涛骇浪之中。 其实,她记得自己在昏迷前喊著沈归灵名字这件事,她也知道,姜衫一定是听见了才把她丟出去的。 那个时候,她除了害怕更多的是觉得羞耻。 她一直以为自己洒脱果敢,拿得起放得下,但万万没想到,生死关头她却活成了自己最討厌的样子。 当初余家初入鯨港,无权无势无根基,她一眼就看中了同样境地的沈归灵。 但后来,沈归灵当著全贵族的面拒绝她,她便也觉得没有再坚持的必要了。 所以,父亲为她挑选新的『合作盟友』时,她也並未拒绝,甚至还主动迎合。 尤其这一年,她不要命地努力向自己的目標奋进,偶尔想起沈归灵也只是会心里暗暗较劲,总有一天,她会让他后悔当初的选择。 正是这种种反应让她骗过了自己,自以为是地觉得自己是个有主见、有思想的新时代女性。 但人在临死前的反应才是最真实的自己,她再也骗不了自己了。 真正的余笙懦弱且胆小,是个口头標榜女权实际却只会仰望男人的骗子。 多么可笑,她乞求了神明,乞求了放弃自己的人,却从未向內求过自己。 两间病房相隔並不远,偶尔,余笙也能听见隔壁串联在一起的欢笑声。 她眨了眨眼,神情麻木缓缓捂住耳朵。 此时,脑海里的浪垂直落下,她耳边一直迴荡著姜衫那句。 “你怎么不求求自己,沙壁!” * 那边,蔡严一门心思只想著如何跟沈家人交差,见余笙忽然脸色不好,只当她是没有休息好,隨意叮嘱了几句便出了病房。 他原想去看看姜衫,但还没走进就听见里面传来一片欢声笑语,蔡严惯会察言观色,知道这个时候不便打扰,索性直接回了岛內的警署事务所。 余笙的证词比上一份指向性更明確,这下他们有的忙了。 蔡严刚坐下,屁股还没焐热,一名年轻警员神色匆匆衝进了办公室。 “长官,刚刚金滩那边打电话过来,说是一群学生出海玩帆船,有人翻船掉进海里后人离奇失踪了!” 蔡严眉心跳了跳,拍案而起,“什么叫离奇失踪了,把话说清楚!” 小警员嚇了一跳,噤若寒蝉,“我也不知道,电话里就是这么说的。” * 银星银行董事长长孙离奇消失的消息不脛而走,前有余笙落水,后有韩洋生死不明,岛上眾人胆战心惊,眾说纷紜。 渐渐地,不知从哪传出的谣言,说是鯨鱼岛海底有海怪,专门拖人下水。 珊瑚岛沙滩的中心餐厅,聚集了一堆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紈絝们,这些人不仅没有因为韩洋失踪而焦虑,还大张旗鼓煽动海怪传言,嬉笑散漫异常地扎眼。 “叮铃——” 余笙推门进入餐厅时,原本还在嘻嘻哈哈的人群忽然安静了下来,所有人略有深意看了她一眼,相互交换眼神后又继续嘻嘻哈哈。 “阿鹤哥,你真看见海怪了?长什么样子,你给我们说说唄。” 关鹤戴著一副黑框墨镜,双手枕著脖子,翘著二郎腿,老神在在的大爷模样。 “两个窟窿眼,尖嘴獠牙,屁股后面还长了根须,对了!” 他忽然坐起来,笑得不怀好意,拿手往胸前比划了一下,“前面还掉了两个地雷,那玩意还想勾引我下海,但太丑了,我没兴趣。” 说起有关指向性的特徵,围观的人群立马跟著起鬨。 “哈哈哈,韩洋那小子该不会是去海里跟母夜叉幽会去了吧?” 余笙只当没听见这些人放屁,径直走向与自己交好的姐妹圈。 刚落座,她便主动和大家打招呼,但说了两句话都没人搭理她,以往与她关係亲密的小姐妹脸色也有些不对劲。 她是个心思细腻的人,哪怕对方不动声色,她也能察觉对方喜不喜欢自己,何况是这么明显的排斥? 余笙似乎明白了什么,抿著嘴角笑了笑,优雅起身,主动换了一个冷清的座位。 女生圈里有两个女生不忍,正要起身又怕同伴拉了回去。 那边,人群依然喧囂。 起鬨的人还在带节奏。 “不对啊,这年年都有联盟,怎么偏偏今年遇上海怪,你们说是不是老天爷在警示什么?” “年年都有规矩,山鸡哪能与凤凰齐头?德不配位就有天灾预警咯~” 余笙默不作声,表情淡定拿出手机扫码点单。 但围绕在耳边的噪音一刻都不曾停歇过。 “阿鹤哥,你不是见过海怪吗?她有没有跟你说什么?” 关鹤,“说的鸟语我哪能听懂?不过,她给了我一个魔法盒子,说是当眾打开会有惊喜。” 余笙指尖一顿,不受控制转头看去,瞬间,好不容易压制情绪又掀起了如同昨日傍晚的惊天骇浪。 关鹤手里拿著一个墨绿色的皮夹盒子,看著十分眼熟。 余笙眼锋如刃般看向对面的女生圈,其中一名女生一直低著头,不敢与她对视。 她顿时感觉遍体生寒,不是凑巧,那是她的日记本,里面每一页都夹了一张彩色书籤,那些书籤写满了她的少女心事。 昨晚她在医疗室接受治疗,所以,她们翻了她的房间,动了她的抽屉。 这一刻,她感觉自己像人扒了衣服在接受一场凌辱。 “嘰——” 铁艺划动砂岩发出刺耳低沉的尖锐音。 余笙拍著桌面起身,挺直腰杆转身向关鹤走去。 对於她的反应,眾人始料未及。 余家虽说这几年发展不错,但根基不足,余笙这个人说好听点就是有大局,说难听是善钻营,她向来不跟他们这些老牌贵族硬刚,这个態度倒是稀奇。 关鹤伸出中指將墨镜顶上额头,拿著笔记,像逗狗一样对著余笙晃了晃。 “你的?” 余笙,“是。你们未经我的允许,动我的私人物品属於盗窃行为,如果你们已经看过里面的內容,那你们已经涉嫌侵犯我的隱私,我可以起诉……” “砰——” 关鹤抬腿,一脚踹翻眼前的茶几。 他最看不惯的就是余笙这种自以为是的腔调,一个外来的野鸡家族敢这么跟他们说话? 余笙被动静嚇了一跳,回过神时,眼前乌泱泱一群人像看猴一样戏耍她。 “哦哦哦,不愧是总统小姐,好大的官威啊,动不动就要起诉,嚇死人了~~” “余小姐想打官司?急什么?a国历年来下台的总统转监狱的还少吗?你不妨再等一年,一年后看看你爸爸会判几年,哈哈哈哈哈……” 余笙脸色冷沉,依旧保持冷静,“现在追究的是你们盗用我私人物品的事,把东西还我。” “哈?”关鹤没想到她这么刚,努了努嘴,“你说这是你的?可是这明明是海怪给我的。你有什么证据说是你的?要不你说说上面写了什么?” 一说到上面的內容,所有人又鬨笑一团,眼神曖昧嘲讽,显然是已经看过里面的內容了。 余笙紧紧握拳,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保持冷静,“关鹤,把东西还给我。” “还给你?”关鹤冷笑,隨意抽了一张书籤,阴阳怪气念道: “某年某日,晴。那是我第一次看见这样的人,明明光芒万丈却只能掩在砂砾灰瓦之下,但我又觉得庆幸,因为我是这个世界上唯一在他不够瞩目时就认定他会成为星星的人,沈……” “嗡——” 余笙脸色霎时惨白。 这一瞬间,她仿佛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周围的一切全部失声,海浪翻滚的潮汐声淹没了一切。 耻辱、羞愧、绝望,这些她压制很久的情绪突然反噬,如潮水过境般湮灭了她。 “哗啦——” 关鹤嘴巴正要念出第二个字,冷不丁被人迎面泼了一杯冷水。 苏韵衝进人群,拉著余笙的手义无反顾挡在她面前。 “你们真是可耻!” 关鹤愣了愣,反应过来后瞬间暴跳如雷,“草!苏韵,你敢泼我?” 苏韵拿起手里的水杯对著关鹤的脸直接砸了过去,“泼了就泼了?怎么!还要选日子?” …… 某天刷dy刷到一个蛮符合心中沈园意境的效果图(不过,我心中的沈园主厅只有两层 ),给大家参考一下,如有侵权请联繫我。 第663章 苏韵的秘密 “砰——” 水杯落空,一声炸响四分五裂。 真砸?! 眾人霎时倒吸了一口凉气。 刚刚要不是关鹤反应快侧身躲了过去,现在已经见血了。 苏韵从回到苏家后,一直都很低调,从不与人交恶。圈子里的人还曾偷偷嘲笑过她,草根长大的千金上不了台面,没想到,这次竟然为了余笙直接跟所有人干上。 关鹤看著脚下的玻璃,缓了半天才缓过神,咬牙切齿,“你他妈还敢砸我?!” 苏韵冷笑,“砸了?你想怎样?想把我也丟进海里然后再嫁祸给子虚乌有的海怪吗?但你別忘了,我可不像韩洋那么好欺负,我爷爷也不像韩墨那么好敷衍,你要不要试试?” 余家威望不够,但苏家绰绰有余,鯨港三个老牌贵族,苏家虽不是魁首,但也轻易惹不得,傅家就是最好的例子。 关鹤微微眯眼,他原以为这两人是假玩,没想到苏韵竟然真帮余笙出头,关键这死女人竟然还牵扯出了韩洋的事? 她怎么知道韩洋的事和他有关,难不成是真看见了? 不对,也有可能是诈他的。 摸不准什么情况,关鹤有些投鼠忌器,暂时没有接话。 围观的群眾见他脸色不好,纷纷帮著说话。 “苏韵,说话要讲证据,韩洋出事的时候当时有不少目击者,你要帮余笙说话也別隨便污衊人。” “就是,大家说话就说话,你莫名其妙动手是不是有些过分了?別以为你是女生,撒泼就有理了!” 苏韵深知这些人的丑恶嘴脸,当初她还是低贱的苏韵时,他们想著办法的作践她,她早就想报仇了。 “有理没理,这泼我今天就撒了,你们要怎么样?比家世还是比有钱?还是比谁在家里更受宠,你们出来个人,或者,你们要一起?”苏韵冷笑,拿起桌上的酒瓶对著人群隨意砸了过去。 被下了面子的眾人脸色阴沉,难看得不行。 “苏韵,你別太囂张,你是不是好日子过久了,忘记你给阿珩哥当狗的时候了?!” 苏韵指尖一顿。 说话的男生满脸嘲讽,冲在人群面前指著她,“装什么千金大小姐?当初你扒光衣服求阿珩哥的时候还是我关的门。” 关鹤微愣,立马转头看向苏韵。 苏韵嘴角凝固,拿起手里的酒瓶对著男生脸砸了过去。 “啊!” 惨叫声立马响彻餐厅。 苏韵手一直在抖,她没有解释也没有反驳,扔了酒瓶转身拉住余笙,“走吧。” 余笙缓缓低头,怔怔看著扣在手腕的指尖由红变白,她能感受到苏韵在害怕。 难怪,每次看见周宴珩苏韵都会绕道而行,可即便她那么害怕,还是会善意提醒她远离恶魔。 所有人都说苏韵是幸运的,贫民窟的女孩儿最终回到了她的轨道,麻雀变凤凰像童话一样。 但不是当事人,又怎么能明白她回来的路上遇到过多少艰辛呢? 一个貌美又贫贱的女孩儿,她单单只是保护好自己就要费所有的力气,但苏韵同时坚持修养了自己。 不是所有人都像姜衫一样命好的,所以,当有人指责苏韵恶毒不择手段时,余笙共情的是一个想爬出泥潭改变自己命运的女孩儿的灾难。 * “衫衫……” 姜衫、傅绥尔、苏妙三人早就到了,原本关鹤读余笙日记,傅绥尔就已经看不下去了。 在她眼里,余笙是个强大且值得尊重的对手,她不希望她的对手被这种下三滥的手段打败。 但苏韵比她们更快挺身而出,原以为事情到这就结束了,没想到还有更恶劣的事。 苏妙看著那样的苏韵,沉默了许久,轻轻拉了拉姜衫,“能不能帮帮她?” 她现在已经不是苏家大小姐,这些人如此恶劣,即便她有心也震慑不住。 姜衫拍了拍她的肩膀,直接抬步往人群走去。 即便不是为了改变剧目,这种事她也绝对是零容忍。 “说什么呢?这么热闹?” 姜衫双手抱胸,一副好奇宝宝的模样加入纷爭。 在场所有人看见她,顿时脸色大变,就连抱著头鬼哭狼嚎的男生都捂住了嘴儘量减少自己的存在。 关鹤收敛神色,明显有些不自然,“你来干什么?” 姜衫撩了他一眼,指著最近的男生,“你,去给我搬张椅子。” 男生看了关鹤一眼,扯著脖子,“我凭什么……” 姜衫,“不去,明天你家就破產。” “……” 男生瞬间没了骨气,忙不迭衝出人群,扛了张又大又软的沙发椅,“大小姐,您坐。” “……”关鹤白了两人一眼,站起身就要走。 姜衫隨手往脚下抓了一把沙子对著关鹤砸了过去,“我让你走了?” 关鹤挑眉,嗤笑了一声,双手叉腰,“我就走!有本事你让我家明天也破產?” 姜衫,“我不仅能让你明天破產,我还能让你换个地方进修,让你关家后继无人,要不要试试?” 关鹤嘴角瞬间凝固。 姜衫这是在点他开地下赌场的事。 狗东西,当初明明说好了帮她除了沈执,这事就一笔勾销,结果这狗逼没有一点契约精神,动不动就拿这件事威胁他。 烦死了! 关鹤仿佛一头炸毛的二哈,心不甘心不愿坐了回去。 就这一回合,围观的眾人立马觉察出了一丝诡异,姜衫三言两语就让关鹤低头,显然是抓住了关鹤致命的把柄。 果然,鯨港嫡公主出手就没有空招。 余笙和苏韵愣了愣,两人相互对视一眼,眼神复杂。 她们和姜衫从不亲近,她这个时候出手,两人一时看不透。 姜衫从头到尾都没有看她们一眼,笑容和蔼朝关鹤招手,“手里拿著什么?给我看看?” 余笙脸色微变,不受控制看向姜衫。 关鹤低头看了看手里的笔记本,忽然想到什么,挑眉打量余笙,见她一直盯著姜衫,忽然不怀好意笑了起来,“怎么?你也对海怪送我的礼物感兴趣?想看?行~给你个面子。” 说完,拿著笔记本对著姜衫拋了过去。 他故意使了巧劲,笔记本拋在上空时,夹在里面的標籤自然脱落,如雪四散飘落在空中。 …… 第664章 以恶制恶 -【某年某月,晴。听说他去了南湾海舰队,我的心一直扑通跳个不停。因为我知道,很快就会有更多的人看见他的光了。我既高兴又惶恐,因为他不再是我一个人的秘密了。】 -【某年某日,雨。鯨港连续下了几天的雨,我守在电视机前,却一直不敢看打开声音,因为我真的很害怕,突然听见他葬身火海的消息。那一刻,我竟然如此狭隘,忽然觉得功名利禄都不重要了,人活著就行。】 -【某年某日,晴。我都要变得不自信了,是我长得不好看吗?还是我不够优秀?为什么他总是看不见我?快看见我啊!沈归灵……】 -【……】 姜衫抬手,一张便签落在她的掌心,她扫了一眼,面无表情弯腰捡起掉落在脚边的笔记本,小心翼翼夹好。 书籤散落满地,余笙狼狈往后退了一步,眸光黯然。 “噢~”关鹤做出一副惊恐又害怕的表情,“不好意思啊,刚刚手滑了,不过~已经还给你了。” 苏妙实在看不下去,正要上前被傅绥尔拽了回来。 “別急啊,这种人让衫衫收拾。” 苏妙自然是百分百信任姜衫的,低头看著脚下的標籤,神色复杂。 这里所有人,大概只有她能懂余笙吧。 因为她也曾不受控制地喜欢过沈归灵。 虽然现在那份喜欢已经转变,但少女时代的怦然心动本来就是美好且不可描述的秘密。 余笙大概也是被沈归灵惊艷过,所以才会有这么多酸涩的喜欢。 这群人竟然这么践踏別人的喜欢! 苏妙沉默片刻,蹲下身,挨个捡起地上的便签。傅绥尔见状,也跟著一起捡。 姜衫合上笔记本,轻轻抚摸泛著幽光的绿皮书,抬头看向关鹤。 “你刚刚说,这个是海怪给你的?你见过海怪?” 关鹤原以为姜衫会暴怒,没想到她这么平静,还一本正经跟他谈论海怪。 他顿时警铃大作,一脸防备,“昂?怎么?” 姜衫点头,有问:“听说银星银行那个二世祖出海失踪了,你们说是海怪抓走了?” 关鹤生怕姜衫给她挖坑,当即否认,“我可没说,不知道谁说的。” 姜衫抬头,隨便指著某个人 ,“那是你说的?” 那人顿时急得满头大汗,“不……不是我。” 101看书101??????.?????全手打无错站 姜衫又转头看向其他人,“你?” 围观的人不知道她想干什么,没一个敢认,头摇地跟拨浪鼓似的。 “都不知道,那么说就只有你一个人看过海怪了?难不成你真是天命之人?”姜衫转了一圈,目光又重新落回关鹤身上。 关鹤硬著头皮,“那可不?” 姜衫点头,“我还没见过海怪,好奇的很,要不,你现在去海里把它叫上来,顺便再问问它,是不是它把韩洋抓走的?” “……” 问个屁啊? 但凡有点智商的都知道他这是耍人玩的,这海里只有鯊鱼,哪来的海怪? 跟姜衫打了这么多回交道,关鹤已经吃瘪吃出经验了,直觉不妙当即站身,“別想了,海怪出门旅游去了,它那天就是来跟我告別的。” “站住,我让你走了吗?” 关鹤皱眉,狐假虎威,“怎么著?你管天管地还能管著我的腿?” 姜衫笑了笑,打开斜挎的小编织包里,在眾目睽睽之下不按常理出牌,缓缓掏出一把军制手枪。 “现在呢?能管吗?” “……我草。”关鹤足足懵了三秒,反应过来直接跳脚大骂,“你他么这抢哪来的?你们沈家真是没完没了是吧?” 这个圈子哪有一个像姜衫这样的,一言不合就掏枪? a国不是禁枪吗?怎么禁不死她?! * 与此同时。 平风浪静的海面飞过成群结队的海鸥。 沈归灵正坐在甲板上吹风,身边的警卫有些为难抓了抓头。 “长官,要不咱们还是再去岛上找找吧?您就去过那么几个地方,应该很容易就找到了。遗失配枪过失不小,要是报上去您肯定会处罚的。” 沈归灵,“找过了,找不到。” 警卫,“……” 哪找了?从知道枪丟了之后,这位长官大人一直在这晒太阳,腚都没挪过 * “姜衫,你这枪哪来的?我劝你不要轻举妄动啊,別搞啊!” 关鹤虽然不想怂,但姜衫战绩彪炳,十五岁就开枪打死过两个成年悍匪,面对这样一个隨时发癲的人,他不怂不行。 围观眾人原本还想帮关鹤说话,但见姜衫直接从卡通包里掏出一把手枪,嚇得直接倒退三步,为免惹火上身,转身就要跑。 不过姜衫根本不打算放过这一群蛀虫,她要立规矩,这群人正好拿来开刀。 “砰——” 她单手打开保险,朝天开了一枪。 “谁敢跑,第一个死。” 话音刚落,所有人像被按下了暂停键,身体僵硬定在原地。 余笙和苏韵也嚇懵了,她们终於知道为什么那么恶的人看见姜衫都要绕道走了,她真豁得出去。 关鹤脸色铁青,“姜衫,你到底想干什么?” “不干什么?我不是说了吗?我想看海怪,所以麻烦你下海把他请上来。” 关鹤冷笑,“耍我?有意思吗?” 姜衫笑了笑,“现在知道害怕了?刚刚对著我砸书的时候不是很囂张吗?” * “阿珩哥!阿珩哥!” 周宴珩正在电脑前分析眼前的一串数据,忽然门外传来砰砰砰的砸门声。 他抬眸往房门的方向扫了一眼,思忖片刻关了屏幕,起身开门。 “怎么了?” 男生顶著一张被血水污染的脸,一把鼻涕一把泪,“姜……姜衫,好可怕!她好可怕!珩哥,你快去救救鹤哥!” 周宴珩听见这三个字眼皮莫名抽搐,“阿鹤又惹她了?” “没惹她,是她先找茬的,她把阿鹤哥丟进海里了。” 周宴珩皱眉,“为什么丟海里?” “她让阿鹤哥给她找海怪,还说找不到不许上岸。” 周宴珩,“……” …… 第665章 你不好玩 海面远远地铺展开来,无垠的碧色漫向天际。 金色沙滩带上围满了喧闹的人群。 姜衫怀里抱著一个冰椰子,怕被晒伤,头顶上方撑了把巨型遮阳伞,脸上还戴了一副小墨镜,整个装扮嫩得能掐出水来,如果……手里没揣著把枪的话。 “姜衫!!咕嚕……放……放我上来!!” “放不了。”姜衫懒洋洋吸了一口椰子水,拿枪指著岸边的紈絝们,“拦好了,你们谁要敢放水让他上来,那就自己下水代替他去找海怪。” 被点名的眾人立马哭丧个脸,默默在心里骂了这疯子千遍万遍。 姜衫也是够阴损,非逼著他们一起联手把关鹤丟下了海。这也就算了,最缺德的是,她还让他们每个人手里拿个船桨守在岸边,只要关鹤敢往岸边上游就让他们用船桨拍他的头。 一开始,紈絝狗腿们还是很有骨气,表示死活都不会受她挑唆,直到姜衫一梭子打爆了餐厅的入口的玻璃门,这些人才乖乖闭上了嘴。 叛变的心情都是复杂多变的,狗腿们也不想得罪关鹤,但要是不得罪关鹤,死的就是自己,本著死道友不死贫道的原则,他们驱赶地十分卖力。 “阿鹤哥,你別往我这来啊,你去那边游,船桨无眼,万一伤到你可不能怪我。” “……” 关鹤这辈子都没这么窝囊过,气得暴跳如雷,“你们这些狗东西,等老子上岸非弄死你们不可。” 狗腿们一边奋力挥舞手上的船桨一边冷静分析,“阿鹤哥,姜衫就是想挑拨离间才让我们自相残杀,你可千万別上当了!” “……” 关鹤被这些狗腿子气笑了,“草,你们倒是一起抡她啊!” “我们不敢啊,她手里有枪。” “枪法又准。” 上一个摸鱼的,刚刚已经被她踹下去陪关鹤了。 凶残! 真的好凶残。 “怎么下去半天了还没有一点动静?”姜衫抱著椰子起身,慢悠悠走近海岸线,“我看看,到底是谁在摸鱼?” “!”眾人顿时两股颤颤,像打了鸡血一样抡著船桨往海浪上砸,心里一直给自己默念打气:死道友不死贫道,死道友不死贫道…… “???” 关鹤人还没反应过来,就感觉眼前忽然捲起了千层浪?也不知是谁的桨?吧唧一下重重敲在了他的脑门上,关鹤原本还能勉强浮在水面,这一棒槌让他咕嚕嚕沉下去了一半。 若之前还勉强能算是在闹著玩,演变成现在,事態明显已经不对劲了。 余笙担心把事情闹大,犹豫片刻主动上前同姜衫说话,“教训教训就算了,为了这种人搭上自己,不值得。” 姜衫没有接话,转头看见周宴珩带著一堆人往这边过来,她立马推开余笙,神情冷淡,“跟你没关係,闪开。” 余笙不防,被推得连退了几步,还想再劝,周宴珩已经走进了人群。 “你们在做什么?” 站在沙滩边『替天行道』的狗腿们见撑腰的来人了,立马扔了手里的船桨,纷纷跑到周宴珩身后战线。 “阿珩哥,不关我们的事啊,是姜衫拿著枪威胁我们。” 关鹤被那一桨打得眼冒金星,连呛了好几口海水,一在水里翻腾一边怒骂,“阿珩!救我!这狗鱉想弄死我。” 周宴珩看了姜衫一眼,想说什么又忍了下去,回头看向眾人,“还愣著做什么?还不下去救人?!” “等会儿!他还没把海怪叫上来,谁都不准掺和这件事。” 姜衫抱著椰子,一马当先直接拦在周宴珩面前。 周宴珩没想到闹成这样她还不罢手,冷著脸,“再闹下去,谁都別想好过。” 姜衫笑了笑,翘著兰指摇了摇食指,纠正他,“不~是只有你们不好过、而已。” 敢设计谋害女王,她不扒了周宴珩一层皮这口气怎么咽得下? 上一世,她並不知道周宴珩和什么利维坦之陨落有关联,所以从头到尾她都不知道有这个组织的存在。 她和周宴珩是二十岁生日宴之后才闹翻的,若是上一世这个组织也存在,那么上一世周宴珩一定是和她闹掰之后才进了那个沙壁组织。 所以,他才故意接近沈眠枝,甚至逼得沈眠枝跳楼自杀。 周宴珩皱了皱眉,面无表情看著她的眼里的戏謔。 片刻后,他偏了偏头,对身后眾人使了个眼色。 眾人当即明白他的意思,立马动身。 姜衫嘴角的笑容渐渐凝固,突然发难,举起手里的重壳椰子对著海里的关鹤砸了过去,“我都说了,不准!不准!你们听不懂吗?!” “砰—咚—” 一声闷响,关鹤只觉眼前一黑,鼻腔鼓著气泡慢慢沉进了海里。 “……”周宴珩脸色微变,情急之下一把拽著姜衫的胳膊,质问,“你疯了?” 说著,大动肝火朝围观的人怒道,“还不下去救人,都想死吗?” 周宴珩极少在公眾场合动怒,这么失控显然是被气得不轻。 依附周家势力的眾人不敢在这个时候触霉头,想也没想纷纷跳进海里救人。 “放手。”姜衫用力甩开他的手,皱著眉活动腕关节。 眾人在海里上上下下游了几圈却不见关鹤,脸色大变,纷纷浮出水面。 “阿珩哥,阿鹤哥不见了?” 周宴珩愣了愣,盯著海面看了许久忽然想到什么,转身挡在姜衫面前,“你把阿鹤藏哪去了?” “你少冤枉人啊,他刚刚不是还在那吗?大傢伙都看见了,我就丟了个椰子,人不见了关我什么事?哦!?”姜衫捂著嘴巴,像是忽然想到什么,一脸无辜,“我知道了,一定是海怪,他又偷偷找海怪玩去了。” 周宴珩被气笑了,低头贴著她的耳畔,冷冷道,“你想玩什么我奉陪,別把阿鹤扯进来。” 姜衫努嘴摇头,娇俏的桃眼十分具有迷惑性,“不好,你哪有他好玩?你掉进水里连声救命都不会喊,哪像他、叫得比打断腿的狗还起劲?” 周宴珩缓缓抬起眼帘,浓密的睫毛极轻微地一压,在眼瞼下方投下一小片深重的阴影,瞳孔处,仿佛有什么幽暗的情绪在无声地显露。 姜衫並不怕他,抬手晃了晃手里的枪,“瞪我也没用,关鹤也回不来咯~~~” …… 第666章 不怀好意 见过囂张的,但没见过这么囂张的。 说实话,在场眾人见姜衫这么挑衅周宴珩都替她捏了把冷汗,生怕周宴珩被气得失去理智,抢过她手里的枪给她一梭子。 海边的浪声一声高过一声,眾人的呼吸却一声轻过一声。 周宴珩保持著一开始对视的姿態,下頜线条无声无息地绷紧著。片刻后,他抬手抓住眼前的枪枝,指节微微蜷起,透出隱忍的力道。 目光再次划过姜衫眼里的恶劣时,他扯著嘴角,用另一只手顶著她的胳膊,在她手腕脱力的瞬间掰过她的胳膊肘,卸下子弹转身扔进了海里。 “谁教你握枪的?连枪都拿不稳?” 不等姜衫反应,他直接越过她,冷声下令,“愣著做什么?今天要找不到人,你们一个都別想上来。去,把蔡严叫过来。” “……” 姜衫低头看了看手心的手枪,挑了挑眉,若无其事抬手招呼傅绥尔和苏妙,“走吧,这里晒死了。” 余笙原本想说什么,但姜衫並没有给她机会,眼皮都没抬直接走了过去。 苏韵见状,连忙拉住余笙,小声道,“关鹤要是出了事这件事就麻烦了,她这个时候不理我们,反而是好意。” 余笙目送著姜衫离去的背影,她的小包里还兜著她的笔记本。余笙神情复杂,轻声回应,“我知道。” 这么浅显的道理,她又怎么会看不明白? 但姜衫毕竟帮了她,而且之前她还救过自己一命,她只是觉得於情於理都应该当面谢谢她的。 * 海滩上的人影乱作一团,眾人泡在海水里进进出出,转头见罪魁祸首像没事人一样,还与人有说有笑,顿时气得心梗痛。 “阿珩哥,你真就这么放她走了?阿鹤哥怎么办?” 周宴珩侧身看向姜衫的背影,眼瞼微眯。 就算她胆子再大,再討厌关鹤,也一定不会当著这么多人的面对下手,关鹤要出了什么事,她第一个逃不掉。所以,人现在一定在她手里。 但有一点,周宴珩怎么都没想明白。 姜衫之前从不主动招惹他,哪怕他主动示好,她也一副不愿深交的態度。但这次是怎么了?明显是衝著他来的,这其中一定有问题。 忽然,周宴珩灵光一闪,眸光微微暗了下来。 难不成……她知道了什么? 沈年说沈亦杰是因为暗杀姜衫,结果被沈归灵撞见失手误杀的,也就是说,沈亦杰临死前和姜衫有过交集,会不会是那个时候泄露了什么? 如果,她知道了未央台谋杀策划,那么她现在的敌意就说得通了。 她想替沈娇报仇? * 关鹤落水大约在上午十点钟左右,警署厅和南湾海舰动用了所有人力,但一直到下午三点,依旧没有任何消息。 这件事的性质极其恶劣,而姜衫因为当眾开枪、威逼同学跳海种种恶行,下午两点就被警署厅以危害公共安全为由逮捕,暂时关在南湾巡航舰的审判室接受调查。 对於这个结果,眾人的反应是: “………………” * 与此同时,审判室的豪华单间里。 姜衫拍了拍身下软软的橡胶床垫,略有不满,“你怎么让蔡严把我抓起来了?周宴珩那个狗东西下一步一定会有动作,这个时候把我关起来,我还怎么搅局?” 沈归灵正在调试手枪,但还是耐心解释,“你闹出这么大的动静,不抓你难以平眾怒。” 说著,他將弹匣卡好,拉上保险栓后朝姜衫招了招手,“过来。” “怎么了?” 姜衫起身,正要接过手枪,沈归灵长臂一揽將她拥在怀里。 “你……”姜衫以为这傢伙恋爱脑又犯了,正要推开他,沈归灵抬手扳正她的肩膀,將手枪塞进她的手里后,一把抓著枪械的顶端,就像周宴珩之前那样。 “要是有人这样抓著你的枪,试图夺枪时,正確的应对方法是:爆发性地將身体重心向后退或向下沉,同时用力向后拉拽枪械,目的是打破对方双手的抓握合力,製造哪怕一瞬间的空间。” 姜衫微怔,这才反应过来,沈归灵正在教她如何保全自己。 沈归灵托住她的手,慢慢引导,“在努力控制枪枝的同时,不要忽略用身体其他部位攻击对方。可以用脚猛踹对方的膝盖、脛骨或襠部;用头撞击对方的面部;用空著的手击打对方的眼睛、咽喉或颈部;目的是分散其注意力,削弱其控制力,製造逃脱或完全控制武器的机会。” 姜衫挑了挑眉,“像这样吗?” 趁他不注意,她身体忽然下沉,拖拽枪枝的瞬间以极其刁钻的角度对著沈归灵的襠下踹了过去。 “?” 沈归灵额角抽动,一把扣住她的腰身夹著她的腿將她按在怀里。 姜衫瞬间暴起,张口对著他的脖子动脉咬了下去。 当然,这只是演示,她也只是示范。 沈归灵身体微微僵硬,撩著眼瞼低睨她。 姜衫张口,咧嘴一笑,“我会~我骗周宴珩的,下次他肯定还以为能抢我的枪,我正好给他一枪。” 说起来,周宴珩也是倒霉,她握枪的姿势是他手把手教出来的,上一世他不仅教了她进攻还教了防守,別人,她未必百分百能防住,但他,绝对可以。 见她笑得一脸得意,沈归灵鬆开手上的桎梏,抬手扣住她的脖子出其不意吻了上去。 “谁教你这么咬人的?” “……怎~~~……怎么?不~~对?” 沈归灵,“不怀好意。” “……” …… 宝宝们,我在vb(围脖)发起了有关於cp名的投票~感兴趣的宝宝欢迎参与~ 第667章 蛛丝马跡 襄英,沈家老宅。 夏日灼光热烈而明媚地直射而下,光影如同有形有质的金液,泼洒在青苔灰瓦的屋宇上,给老宅的沉闷染上了明晃晃的亮色。 “吱呀——” 厚重的楠木雕门发出沉滯的一声,缓缓向內打开。 门缝里先探出的是一只骨节分明的手,稳稳扶在深褐色的门框上。那手背肤色冷白,指节修长,在灼烈日头下仿佛一截上好的寒玉。一根极细、极正的红绳松松系在冷白的手腕上,好不惹眼。 沈兰晞从容地跨出门槛,立於檐下掩好门才转身往阁楼方向走去。 光影在岁月沉淀的青石砖上一路流转,他穿著一身月白锦缎的改良宋制长衫,料子极好,在倾泻而下的强光里流淌著沉静內敛的珠光。 眉骨如削,鼻樑挺直,唇线薄而清晰,下頜的线条收得利落乾净。路过的余荫、碎光无不垂青,纷纷落在那张俊美到生人勿近的脸上。 阁楼前,高止叼著狗尾巴四处张望,远远看见沈兰晞立马撒欢跑了上去。 “少爷。” 沈兰晞隨意扫了一眼院门,“有人来了?” 高止点头,“按辈分那些人都是您的长辈,我不好拦。” 沈兰晞神情淡淡,抬步直接往阁楼走去。 刚进院子,坐在凉亭上的眾人立马站了起来,笑容和蔼围了上来。 “兰晞,回来了怎么也不说一声?我们也是听见祖宅的佣人说起才知道。” “听高止说你刚刚是去看武太奶了?太奶奶自小最疼你了,你能来,她老人家肯定高兴。” 说话的都是族里的叔伯婶娘,沈兰晞每年都会来祖宅,基本都见过,也有些印象。 他勉强算是温和,点头回应,“原本打算等爷爷安排好了再一块儿回来的,但任务提前完成我就先过来了。” 沈兰晞一年前因在乌拉立下传奇战功直接调入了313师主军部,这事当时还上了a国的时政报刊头条,所以族人们也都知道。 当年,沈璽就是凭著在313师一路杀上军总司令,都说虎父无犬子,別说沈庄,就是整个沈氏家族都对这位太子爷寄予厚望。 眾人態度友好,围簇著沈兰晞入亭。 “兰晞啊,你这次来了就多住几天吧?武太奶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有你陪著,她老人家也能少些遗憾。” 沈兰晞在族中地位不俗,虽然来的都是长辈,但个个都巴不得把他当祖宗供著。几个婶娘相互看了看自家男人的脸色,纷纷识趣退回一边,双膝併拢跪坐在团蒲上沏茶。 “好了好了,你们一个个加起来十张嘴,让兰晞怎么回答?”主桌的男人双鬢斑白,年事已高,笑呵呵看向沈兰晞,“兰晞,你爷爷近来身体可好啊?” 问话的是沈庄的堂兄,沈钧。当年沈氏鯨港一族近乎灭门,只剩沈庄一人独撑门庭,其他表亲不但没有施以援手,反而联合外人想逼死沈庄侵吞沈家私產,是沈钧违背族人意愿偷偷给沈庄通风报信,才助他躲过一劫。 沈庄感念沈钧的恩情,得势那日驱逐了沈氏叛变族人,將族中的大小事务都託付给了沈钧,而沈钧这一脉也因为与鯨港沈家来往密切,在襄英名望颇高。 沈兰晞上前见礼,態度谦逊,“叔公安好,劳您掛念,爷爷一切都好。” “那就好。虽然我们常年不在鯨港,但一笔写不出一个沈,若是家里有什么需要帮衬的你只管开口,莫要生份。” “多谢叔公。爷爷一直记掛著叔公,您若是愿意,这次不如同我一起回鯨港?” 这话一出,其他沈家眾人立马眼前一亮,入了沈园那就等於是泼天的富贵从天而降。 沈钧摆摆手,“誒~还是算了,鯨港水汽重,我年纪大了,只怕去了不適应,襄英就很好。” 闻言,在位眾人眼里的光瞬间熄灭,默默看了老人一眼,失望之情溢於言表。 沈钧只当没看见他们的脸色,双手拄著拐杖,细细打量沈兰晞,“嗯,瘦了。军旅生活还习惯吗?” 沈兰晞言简意賅,“都好。” 沈钧知道沈兰晞清冷疏远的性格,並未见怪,又问,“眠枝和绥尔呢?许久没看见她们了,怪想念的。还有澜兰,你爷爷有没有说什么时候把人接回来啊?” 沈兰晞依旧不动声色,“爷爷自有打算。” “哼,他有什么打算,我看他就是老糊涂了。自个儿的孙女不好好养,费劲去收养別人的孩子,还宠得无法无天,现在所有人都管那孩子叫什么鯨港嫡公主,咱们沈家的血脉反而还不如一个外头的,像什么话?” 沈庄对沈家其他人来说是定海神针,但对沈钧来说,不过是一起捉蝉斗蛐的幼弟,他自小守著族中戒规长大,有些规矩是刻在骨血里的,就算是沈庄也不能动摇。 眾人脸色微变,赶紧打圆场,“怎么都说话,不喝茶?茶呢?” 负责泡茶的婶娘们见缝插针,当即奉上泡好的茶汤,“知道你来了,你叔公特意把珍藏多年的好茶都拿了出来。快,尝尝合不合心意?” 话落,一个年轻的女人刻意绕到沈兰晞的左手边,將手里的钧窑玫瑰紫釉斗笠盏放在他的左手位。 沈兰晞顺手接过的同时微微一愣,忽然想到什么,掀眸打量身侧的女人。 “这位是?” 女人没想到沈兰晞会突然关注自己,连忙低下头,一旁的二婶娘见状连忙引见,“这是你堂兄新娶的媳妇。” 族中新妇怎么会知道他惯用左手的习惯? 沈兰晞低眸,目光落在手里的茶盏上,思忖片刻端杯抿了一口,淡淡道,“堂兄结婚了?怎么没听叔公说起?” 二婶娘看了沈钧一眼,温声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怕给你们添麻烦。” 沈兰晞不喜客套,放下茶盏,“高止,去备份新婚贺礼。” 二婶娘顿时喜形於色,但她不敢应承,偷偷看向自己的公公。 沈兰晞知道老宅的规矩多,抬眸看向对面的老人,“叔公。” 沈钧摆摆手,“既然是兰晞的一番心意,你们就收下吧。” 闻言,二婶娘立马又端著茶盏主动给沈兰晞添茶。二婶娘的姿態比新妇更標准,提壶、起落、注水一气呵成。 但不知道为什么,沈兰晞总觉得二婶娘泡茶的手法似曾相识,似乎在哪里见过? …… 第668章 荒唐的疑惑 沈兰晞一时无解,又转头看向下首位跪坐在团蒲上的其他女人,她们个个茶艺精湛,姿態优雅,就像是被人用刻度尺標记了一般。 二婶娘见他看得认真,以为他对茶道有兴趣,態度殷勤,“兰晞什么时候娶媳妇啊?你要是娶了媳妇可一定要告诉我们。” 沈钧,“那是自然,兰晞是我们沈家未来家主,他的婚事全族都必须参与。沈家规矩,新妇必须入祖宅学规矩,早前我同你爷爷说起过,你爷爷却骂我是老顽固,你可不能跟你爷爷一样。別的不管,但你的媳妇这规矩不能废,你责任大,担子重,若娶个媳妇不能替你分忧还不如不娶!” 沈家新妇? 沈兰晞只觉一直蒙在眼前的雾好像散了一些,他知道为什么会觉得似曾相识了。 去年生日宴上,姜衫给宾客泡茶时的姿势和老宅这些沈家妇如出一辙,只不过她更为洒脱肆意些。 沈兰晞看著手里的瓷盏,沉声道,“我觉得这茶与我在鯨港喝的格外不同,是有什么讲究吗?” 沈钧,“鯨港里都是功名利禄,哪有一杯真正的好茶?你若喜欢,以后让你婶娘她们认真教你媳妇,沈家不管是女儿还是新妇,老祖宗留下的规矩都是要学的。” 沈兰晞没有接话,转头看向二婶娘,“此前,绥尔和衫衫不服管教被爷爷罚来襄英学规矩,那个时候也是二婶娘亲自教导吗?” 二婶娘依旧是先看了沈钧一眼,才小心应答,“原本是说好了让我给她们立规矩的,但武太奶说两个小女孩年纪小,现在又不嫁人怕用规矩把人嚇住了,最后是武太奶她老人家亲自教的。” “要我说,太奶奶就是心太软了,当年若是狠下心把规矩立好,哪能让衫衫养成这疯疯癲癲的性格?”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傅绥尔身上毕竟还有一半沈家血脉,二婶娘忌惮沈娇,到底不敢把话说得太难听。 说那么多,沈兰晞只听进去了,姜衫没有学过规矩。 没有学过,那她的规矩是谁教的? 沈兰晞只觉自己的心越跳越快,勉强稳住心神,“太奶奶有没有教过绥尔和衫衫茶道和宴席礼仪?” 二婶娘细细回忆了一番,摇了摇头,“太奶奶心疼她们,不过是个餐前礼仪就学了大半个月,那些对於真正的沈家闺训不过是小孩子扮家家。” 沈兰晞缓缓抬眸,日光斜劈进入廊下,將他的眸色淬成冷硬的青灰色,那双眼睛,眸光沉静如同古井深潭。 “婶娘,以您的资歷,能一眼认出沈家的媳妇吗?” 二婶娘愣了愣,她不明白沈兰晞在说什么。 沈兰晞,“我的意思是,您教过的学生,您能一眼认出来吗?” 虽然荒唐,但或许只有荒唐才能解答他心中的疑惑了。 * “阿秋!” 姜衫趴在窄床沿,下巴枕著手臂,莫名奇妙打了个喷嚏,额前的刘海如海藻般垂落。 三步外的桃心木书桌前,沈归灵正专心致志描摹巡航舰的肋骨架,暖黄的光晕染在图纸上,笔尖游走间发出沙沙的摩擦声。 听见身后的动静,沈归灵抬起头,“怎么了?” “肯定是白天在海边站太久受寒了,不行!过几天指不定还会出什么么蛾子,我必须好好保重身体。”姜衫揉了揉鼻尖,回身爬进被窝,严严实实把自己裹了起来。 沈归灵放下笔,挨著床侧摸了摸她的额头,“好像是有点发烫,今晚还是先別琢磨了,先休息。” 姜衫顿时警铃大作,赶紧闭上眼躺得板板正正。 沈归灵笑了笑,站起身收拾图纸。 姜衫听见动静,又爬了起来,“你去哪?” 沈归灵拉灭檯灯,“我去外面画图。” 姜衫一时觉得怪异,这傢伙怎么突然这么体贴人了,真是有点不习惯啊? * 珊瑚滩。 此时,距离关鹤失踪已经过去了整整十二个小时,但搜救队依旧毫无所获。 蔡严满心绝望,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现在出事的是关鹤,消息传回鯨港不知又会掀起什么腥风血雨? 夏夜的海滩边依旧能感受到丝丝凉意,蔡严抱著胳膊,回头见周宴珩还坐在沙滩上的躺椅上,神情微动。 原以为周关之交不过是权势之交,没想到周宴珩竟然对关鹤如此上心。 蔡严犹豫片刻主动上前示好,“这里就交给我们,你先回去休息吧。” 周宴珩没有官阶,人多口杂不好称呼,蔡严虽然直接省去了称呼,但態度依旧恭敬。 周宴珩掀眸往海面看了一眼,语气平静,“这件事怎么处理?” 蔡严犹豫片刻,如实说道:“一连失踪两个人,事关重大,我已经上报上级了,怎么处理明天就会有结果。” “南湾舰队的都在这?” 蔡严摸不清他为什么这么问,想了想,折中回道,“大部分人都来了,但军舰上不能没有人看守,具体调度是沈少校在负责。” 周宴珩摆摆手,蔡严微微点头,转身往海面走去。 待人走后,周宴珩点开手机,打开私聊界面: -【h:事情闹出这样,明天政府一定会强军压境,计划估计要暂停了。】 -【管理员:你就不该对韩洋出手。还有余笙,你明知道她是同盟,为什么还要对她出手?】 -【h:別教我做事,我进来是玩的,不是找同盟的。】 -【管理员:现在计划推迟?你照样没得玩。】 -【h:未必,不是还没到明天吗?反正事情已经闹大了,乾脆提前动手?南湾舰队一半的兵力都在海面捞人,现在突袭,抢舰抓人还来得及。】 -【管理员:你有把握?】 周宴珩扯了扯嘴角。 -【h:没有,我最討厌做有把握的事。】 -【h:人生,就是因为未知才有趣。】 -【管理员:……】 …… 第669章 两虎相爭 “吱呀——” 正当周宴珩准备按灭手机时,忽然听见身后传来窸窣的沙粒声。 四周海浪翻涌,浪潮声一浪高过一浪,被月光照白的沙滩上落下一道頎长的黑影。 周宴珩脸色微变,刚回身下腹迎面被一脚横踹飞出了半米远。 “咳咳——” 他几乎是被摜进的浅水滩,腥咸的海浪打湿了脸颊,双眸被盐水浸得生疼发胀几乎睁不开眼。 来人脸上戴著獠牙面具,除了能看出是个男人之外完全没有其他线索。 原以为这岛上都是些任人宰割的牛羊,没想到竟然还有人敢主动对他下杀招?! 周宴珩嗤笑了一声,擦去嘴角的血渍,慢慢爬起身。 虽然遭受暗算,但他並未气恼,脸上甚至隱约带著一丝兴味。 他眯眼看向几十米外的灯塔,因著关鹤落水,珊瑚海滩暂时被封闭,除了在另一边打捞的警署厅和海舰队,整个沙滩现在空无一人。 但海浪声这么大,他就算喊破喉咙那些废物也听不见,显然,他现在遭遇的这一切都在对方的计算之內。 周宴珩思索片刻,揉了揉被撞疼的肩膀,语调轻慢,“怎么,南湾现在都流行这么打招呼了?沈、少、校?” 话音一落,黑影里的人慢慢从暗光里走了出来。 那双藏在獠牙面具之下的双眸深不可测,重睫低垂敛著幽光也难掩风华。 沈归灵並没有说话,一个箭步上前对著周宴珩挥出第二记重拳。 周宴珩眼瞼微眯,用手肘挡住攻击,趁机反攻沈归灵的太阳穴。 沈归灵反应极快,一记低扫如铁鞭抽向周宴珩的膝弯。 周宴珩疼地眼角微微抽搐,但即便是这样,他依旧没有退缩,对著沈归灵的肩膀用力撞了上去,一把抓向面具。 从始至终他都只有一个目的,撕了这张假面。 沈归灵顺势擒住周宴珩未及收回的手腕,拧身发力,一个凶狠的过肩摔意图將周宴珩砸进湿沙。 不曾想,周宴珩却突然反应过来,在半空诡异一蜷,如同失去重量,双足在沈归灵后背猛力一蹬!两人同时踉蹌分开,在沙滩上犁出深痕。 “呼——” 一番交锋,双方都下了死手,胸口的起伏越发明显,但为了暗暗较劲,硬是没发出一点声音。 周宴珩冷笑,“你不说话我也知道是你,一年前的事你现在才找上门,是不是有点太晚了?” “你母亲的骨灰早就烧完了。” “不晚。”沈归灵语调平静,慢慢向他逼近。 “嗡嗡——” 就在他刚刚踏出三步时,贴身藏在裤兜里的信號源忽然发出震动。 沈归灵脚步微顿,沉默了片刻转头看向之前周宴珩落水的浅坑。 浪激盪,不断拍打著沙滩,亮著萤光的手机像无根的浮萍在水面上晃来晃去。 早在周宴珩被踹出去时便已经作出了反攻,他看似狼狈落水,实际是利用这个飞出去的瞬间发送求信號。 求救信號发出的同时会自动开启通讯功能,他刚刚故意激怒沈归灵,为得就是收集证据坐实他的身份。 沈归灵刚刚已经开口认下,现在就算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被发现了?”周宴珩有些惋惜摇了摇头,“真是可惜,一年了,你还是这么废?” 沈归灵颈侧微转,伸手探入口袋,两指借著一张磁卡,点头附和,“的確可惜。” 大族之中各有保护手段,晶片定位並非什么秘密,沈归灵早防著周宴珩搬救兵,事先在身上带了屏蔽磁卡,不然刚刚也不会贸然开口。 至於他现在为什么要开口…… 沈归灵缓缓抬眸,黑色的瞳仁深邃幽暗。 周宴珩这才反应过来,回头看了一眼漂浮在水里的手机,转身往椰林跑去。 在军政学院,沈归灵是出了名的搏击杀手,如沈兰晞、周宴珩之流的家族继承人看重的都是大战指挥工作,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沈归灵敢开口,显然是对他下了杀心。 周宴珩忍著膝盖的剧痛,在沙滩上疾驰奔走,林间的沙面覆盖著厚厚一层乾枯的落叶和坠落的椰壳,踩上去发出细微的、令人心头髮紧的碎裂声。 他原本想去找搜救队,但念头一起就被掐灭了。 蔡严明显是向著沈家的,现在他一个人落单,这个节骨眼蔡严未必可靠,剩下的南湾舰队就更不用说了。 思来想去,现在周宴珩立马有了主意。 环岛边区的宿舍楼。 联盟上岛那日,他利用周家的关係帮助沈年將三十名混入高校的杀手带上了鯨鱼岛,这些人现在就安顿在环岛边区的宿舍楼。若是他把沈归灵引去那,便可利用那群杀手反杀沈归灵。 打定主意,周宴珩立马往环岛边区的方向跑去。 身后踩踏沙粒的碎裂声步步逼近,周宴珩脸色难看至极,他这辈子还没这么狼狈过。 “呼~” 他的喘息越发粗重,眼看转角就到环岛宿舍楼…… “砰——” 椰树林里惊起一声枪响。 “嗯……” 周宴珩闷哼了一声,单膝跪姿身体前倾重重扑倒在地。 裂碎的膝盖骨被子弹再次穿孔,神经末梢疼得像是有无数只蚂蚁在啃食生肉。 周宴珩本能地蜷缩著身体,腰身弓成虾状死死抱著膝盖。 “吱嘎——吱嘎——” 身后的人慢悠悠走过他面前的沙石,语调轻慢,“现在知道到底是谁废了?” 周宴珩感觉到自己的意识在抽离,用力甩了甩头,见没什么效果当即咬破舌尖,喉间的血腥让他瞬间清醒。 “呵~” 他吐出血水,用力擦了擦嘴角,挑眉打量沈归灵,“你有枪,为什么一开始不用?” 沈归灵懒得理他,拉枪上膛对准他另外一只腿,砰的一声按下扳机。 “噗——” 子弹钻进血肉的声音又闷又沉。 周宴珩闭了闭眼,咬牙缓过劲后,回头看向身后的宿舍,“你用引路?你在找他们?” 沈归灵依旧没有回答,继续上膛,这次对准的是周宴珩的肩膀。 周宴珩丝毫不惧,血色暗涌反而让他看上去更加诡异,“你知道这岛上还有其他人?l?” …… 第670章 必有一伤 “砰——” 又一声枪响,周宴珩重重仰倒在沙滩上,鲜红的血水一滴一滴渗透了身下的沙石。 沈归灵抬脚,用力踩著他的肩上的伤,俯身打量他,“是谁告诉你我母亲的陵墓在哪的?沈年?” 当初沈谦开记者会只承认了是他私生子,但舒沐的身份一直都是迷,周宴珩能在那么快的时间查到苏沐,除了沈年,他想不到还有谁。 周宴珩疼得浑身抽搐,但就是不愿低头求饶,他低笑了一声,忽然眼锋一转满是戾气,“这你都敢认,看来已经想好怎么杀我了。动手啊,我倒要看看你怎么杀我?” 从沈归灵开第一枪他就知道他今晚不会杀他,以沈归灵的枪法,要他死一枪爆头就好,何必连开三枪?他这么做定然是有別的原因。 沈归灵蹲下身,拿著枪对著周宴珩的太阳穴狠狠砸了过去。周宴珩瞳孔微缩,闭眼晕了过去。 * 翌日,鯨港。 各大家族的家主再次上桌,继续探討a国大计。 首脑大会全程封闭,理论上外面的消息很难传进来,但能坐上一二级交椅的都不是普通家族,各有各的门道。 会议休息时间,关楼正在和乔家家主閒聊,隨行的秘书忽然近身,在他耳边小声说了什么,关楼脸色微变,立马起身向沈庄走去。 关楼一直与周家亲近,冷不丁和沈家攀上关係很快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 但关楼此刻也顾不得这么多,主动搭话,“老爷子,听闻这次派去鯨鱼岛巡航的正是沈家少爷?” 沈庄,“这是国会下的文件,我哪知道?” 关楼看出沈庄这是在装糊涂,沉吟片刻直接挑明,“老爷子,我刚刚收到消息,阿鹤被你家衫衫推下海人就不见了,现在警署厅和南湾舰队在海上捞了一夜都不见踪影。” “哦,有这回事?”沈庄一脸严肃,“关部长放心,这件事等我问过衫衫,定会给你个交代。” 关楼摆手,“这事太过蹊蹺,阿鹤会水,眨眼的功夫怎么会在眾目睽睽下消失?还请沈老如实相告,到底为何南湾舰队会突然造访鯨鱼岛?” 关鹤语调不小,周围眾人不觉也听了个大概。 周国潮皮笑肉不笑,“关部长这么问,岂不是让沈老为难吗?国之军权被一族使唤,也难怪有人为了一己私慾不愿改制。” 苏敬琉目光在两人之间逡巡了一圈,端著咖啡看戏。 沈庄丝毫不受挑衅,见眾人都看著他,老爷子沉声道,“原本这件事没个踪影我不想声张,既然大家都有疑问,那我今天索性就说个明白。” 说罢,沈庄抬眸看了郑松一眼。 郑松会意,將那日蔡严到访沈家所诉之事的前因后果都说了一遍,不少人听完,嚇得当场变脸。 姚礼紧抱沈家大腿,第一个附和,“高校联盟关乎a国新一代的未来,老爷子也是为了大义,所以才推动国会颁布调遣令的。” 周国潮见眾人立场动摇,冷哼道,“蔡严这个警署厅厅长也算是当到头了,这种未经证实的消息也敢拿来煽风点火?沈老也是糊涂了,一艘巡航舰从南湾开到鯨鱼岛费不小,小小绑匪警署厅还不够应付?您这是在浪费国本。” 整个会议厅也只有周国潮敢这么说沈庄了。这话一出,周围眾人立马噤声装死。 “未必。”这时,关楼突然出声,脸色沉重,“我派去阿鹤身边的人都说事情反常,不止是阿鹤,一同消失的还有韩洋。没有尸体,但就是找不到人,这手法的確像是被人绑架了。” 韩洋比关鹤提前一天出事,但因为消息一直传不进来,银星集团董事长坐在三级圈末端,原本还在吃大佬们的瓜,一听说还有自己的孙子,急得差点晕过去。 “关部长……”周国潮万万没想到关楼竟然帮著沈家说话,略有不满,“没有证据的事,慎言。” 话音刚落。 站在身后的秘书忽然神情大变,反覆確认手机的代码后,小心翼翼上前,掩著嘴唇附耳在周国潮耳边轻声道,“老爷子,少爷出事了……” 周国潮微怔,眸光渐渐下沉,看著秘书,“阿珩?” 秘书有些畏惧周国潮的气势,硬著头皮说道,“少爷被绑匪绑架了,他们勒索五亿。” “砰——” “岂有此理!!!”周国潮瞬间暴怒,拍案而起,“一群毛贼不自量力,竟敢对我周家动手,告诉军区总部,立马调兵过去给我平了鯨鱼岛。” 沈庄端起茶盏,慢条斯理吹了吹茶汤,悠悠道:“周老慎言,你就因为一个人把a国军部都调去岛上,是不是有些太小题大做了?毕竟部队是国家资源,是用来保护a国百姓的,不是某个特权的私人屏障。” 周国潮脸色难看,一言不发看著沈庄。 这话原本是他拿来嘲讽沈庄的,没想到不过一天时间沈庄又原封不动羞辱回来了。 但眼下不是意气之爭的时候,周家子嗣稀薄,两个女儿远嫁,膝下的孙儿与周家都不亲近。周綺珊死后,周家就只剩一个周宴珩了,若是他在出事,周家就算能延续百年荣光又有什么意义? 周国潮拂袖,转身向大门走去。 苏敬琉端著咖啡杯,故意对著他的背影喊道,“周老,你去哪啊?这会还开不开?明天就要投票了,你走了就当你弃权了啊!!!” 周国潮脚步微顿,但只犹豫了片刻,便又加快脚步出了会议大厅。 * “啊~~~” 窗台洒下波光粼粼的碎光,姜衫精神十足伸了个懒腰,刚睁开眼,不觉一愣。 檯灯的光晕像一小团温热的琥珀,沈归灵伏在书桌上,侧脸贴著桌面微凉的木纹,半边陷在柔光里,半边沉入阴影。 他呼吸轻浅悠长,带动肩背微微起伏,每一次吐纳,都牵动额前几缕散落的碎发,在光晕里细微地飘动。 姜衫走下床,轻轻推了推他的肩膀,“餵?太阳晒屁股了,你怎么还在睡?” …… 第671章 谁动了她的剧本? 沈归灵眼睫颤动,缓缓睁开眼,还没回过神姜衫的脸就贴了上来。 “你別告诉我,你昨晚就睡在这?” 沈归灵揉了揉眼睛,抬手摸了摸她的额头,“好像不烫了。” 姜衫眼神略有些不自然,“是吗?肯定是我昨天休息好的缘故。” 其实本来也没有发烫,只不过后面的每一天都很关键,她不想因为身体原因拖后腿,所以才格外地爱惜自己。 不对!就算不是因为要阻止剧目,她平时也很爱惜自己。 能不生病就不生,能不吃苦就不吃。 比起动不动就不把自己的命当回事,沈归灵还是更喜欢眼前这个,一有风吹草动就保护好自己的姜衫。 他轻咳了一声,“你暂时还不能出去,这就安心在这住。” “你怎么了?” 她早就发现沈归灵脸色不太好,之所以一开始没问,是以为这傢伙又想故技重施假扮可怜博取她的同情。 “咳咳。”沈归灵又咳了一声,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可能是昨晚在外面画图受凉了。” “就你这身子骨是怎么被海舰队选中了?” 嘴上虽然这么说,但姜衫还是抬手探向沈归灵的额头。 “嘶~怎么这么烫?!沈归灵,你都快要成铁板烧了。” “难怪我觉得头昏脑涨的,浑身无力。”沈归灵垂头,一脸虚弱抵著她的肩膀。 姜衫左右看了看,“那你赶紧回去休息。” 反正就是搅局,剩下的事她自己也可以搞定。 “我走不动,没力气,我在这休息好不好?”沈归灵顺势倒在她的怀里,单臂便环住了她的腰。 “……”姜衫眼梢微挑,面无表情低睨,“沈归灵,你的狐狸尾巴都露出来了。” 沈归灵装死,假装没听见。 姜衫略有些头疼,她现在这种感觉就像一个即將上战场的男人行李都收拾好了,家中小妇人不明事理非要痴缠。 还以为这傢伙昨晚转性了,没想到憋了个大招在这等著她。 “衫衫!衫衫!!” 忽然,屋外传来一声若有似无的叫唤声。 船舱內的监禁室隔音效果不错,这声音能传进来,说明对方一定是使出了吃奶的劲儿。 姜衫听出是傅绥尔的声音,准备起身才反应过来怀里还有个粘人精。 傅绥尔不是不知道她在监禁,这个时候还特意赶过来,难不成是出什么事了?! 姜衫懒得周旋,低头拍了拍沈归灵的脸,“累了就赶紧休息,难不成还要我背你?” 这话刚落下,沈归灵立马起来,转头爬进了被窝。 “……” 姜衫都快被气笑了,起身进了卫生间,简单洗漱后扎了个高马尾便准备出去。 刚走到门口忽然想到什么,又转身走到床边,“实在难受就回自己的房间看医生,不然过了病气,我跟你没完。” 沈归灵背对著她,点了点头。 姜衫这才转身出了房间。 臥房和监禁室相连,姜衫推门往前一步就到了监禁室。 监禁室被铁柵栏一分为二,里面只有一张不足一米的单床和一张休息的椅子。 姜衫刚坐下,傅绥尔就被两名南湾海兵带进了房间。 “衫衫。” 傅绥尔原本还沉浸在见面的喜悦,转眼见监禁室的环境这么『恶劣』,上前抓著审讯的铁桿,一脸怒气: “他们怎么能这么对你?太过分了!阿灵哥呢?他也不管管?!” 姜衫赶紧拉住她的手,“这挺好的,真的。你这个时候来是不是什么事了?” 未免傅绥尔较真,姜衫轻轻捏了捏她的掌心。 傅绥尔这才掩下不快,回头看向身后两人,“两位长官,我们想单独聊聊。” 两人略有犹豫,若是平时这要求肯定不行,但这两人是沈少校的妹妹,要不答应万一沈少校迁怒怎么办? 傅绥尔见状,继续说好话,“我们就说些女孩子的悄悄话,还请两位长官通融,我来之前都跟阿灵哥说好的,他都同意了。” 沈归灵的功勋是从火山、血堆里拼出来的,南湾舰队没有人不服。 两人勉强同意,“不要太久了,不然我们也很为难。” 说罢,便推门走了出去。 等確定人都走远,傅绥尔一把抓住姜衫的手,表情凝重,“衫衫,出大事了!周宴珩被绑架了。” “周宴珩?”姜衫愣了愣,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叫绑架?” 她並不是真的不知道绑架是什么意思,而是这两个字和周宴珩联繫在一起实在是太顛覆她的认知了。 上一世,被屠杀门牵连的人应该是顾玉珠、苏妙、周琦姍还有其他人豪门,周宴珩根本不在这次的死亡名单中。 傅绥尔语速极快,“刚刚警署厅发布了公文声明,原来,早在我们登岛那日就有一群海匪假扮高校学生潜伏在我们之中,韩洋、关鹤、周宴珩相继失踪就是被他们绑架了。” “你说,这是警署厅发布的消息?” 姜衫表情错愕,警署厅搞什么鬼?韩洋和周宴珩不好说,但关鹤根本不在绑匪手里。 那傻子被她砸晕后,立马又被沈归灵提前安排在水下的人带走了。 这是她和沈归灵一起制定的计划:不管岛上有没有绑匪?都一定要坐实有!不管那些绑匪和周宴珩有没有关係?都一定要是有关係,他们要利用这次鯨鱼岛事件让周宴珩仕途受损,再无登顶的可能。 利维坦之陨联合的都是大家世族的新生代,图谋甚大,但不管他们想做什么,只要周宴珩无法登顶,对他们就不会有助力。 至於为什么会选中关鹤,除了他是关楼的命根子之外,更多的是因为他和周宴珩交往密切。 別人不知道,但姜衫看得很清楚,周宴珩这人没心没肺,唯独对关鹤还有那么一丝顾念,所以他们要对周宴珩下手,关鹤是目前所有人中最適合的鱼饵。 明明一切都计划好了,怎么一夜之间,周宴珩从绑匪变成了肉票? 到底是谁动了她的剧本? …… 第672章 沈归灵动的 姜衫一时没有思绪,摇了摇头,抬眸看著傅绥尔,“警署厅的声明里还有什么线索?” “其他的也没说什么了?”傅绥尔忽然想到什么,凑上前小声道,“枝枝说她找人暗中调查,昨晚椰林环岛有枪声,她怀疑,警署厅的人很有可能已经和绑匪交过手了。” “现在各校负责人都在向教育部以及a国政府施压,要求军部出动公关舰队帮助学生撤离。但现在因为绑匪就混在学生里面,排查有些困难,方案还在调整。” 岛上將近三千名各校学生,要在这三千人中找到藏匿的几十人无异於是大海捞针,而且若是稍有不慎漏放了一个,很有可能会酿成更大的悲剧。 到底是谁篡改了剧目? 难不成是剧目发现了她的意图,强行走剧情? 计划被打断,姜衫只觉头疼,“之前韩洋和关鹤失踪都没想过会是绑匪?怎么周宴珩消失就確定了?” 说到这,傅绥尔顿时来了精神,“听说,是绑匪写了信,要周家拿五亿换人。” 五亿? 这绑匪倒是敢要啊,不过周家现在就周宴珩一根独苗,別说五亿,就是十亿周家也不会有二话。 傅绥尔,“我来就是想告诉你,外面现在不太平,你先別想著出来,在这比哪都安全。公海舰队的调令已经下来了,很快所有人都会撤离,你別担心我们。” 姜衫,“那你们……” “放心吧,我们都在首次撤离的名单中,不会有事的。” 姜衫点头,还是有些不放心,轻轻拍了拍她的手,“看好妙妙。” 上一世,苏妙在被掳的名单中,虽然现在主线已经偏离了73%,但关乎生命的事一点都不能马虎。 傅绥尔神情微动,瞬间就明白了姜衫的暗示。 “两位,时间差不多了。” 傅绥尔紧紧回握姜衫的手,“放心,我们都会保护好自己,你不用记掛我们。” 监禁室的门缓缓打开,傅绥尔依依不捨作別,等人走后,姜衫眼里的笑意顷刻收拢,起身推开隔壁的小门。 她慢慢绕过床尾,双手抱胸,居高临下盯著沈归灵的后脑勺。 “我记得你上次好像说,巡航舰舱门和甲板有新的升级方案,需要多少预算来著?” 被窝里的人毫无反应,不知道的还以为他睡著了。 姜衫皱眉,抬手戳了戳沈归灵后脑勺的旋儿,“如果我记得没错,不多不少应该是五亿a幣。沈归灵,你最好现在起来解释一下,你昨晚到底干什么去了?” 见沈归灵依旧没有反应,姜衫点了点头,“行,不说是吧?” 她正要收手,沈归灵突然起身,一把拉住她的手,“我昨晚杀人去了。” “……” 眼前的沈归灵,周身氤氳著水汽如湿透的薄绸,微乾的发梢捲曲,唇色被蒸腾的热气薰染得像浸透了汁液的浆果,微呼出的气息带著沐浴后的暖湿,无声地融入氤氳的空气中。 “你……”姜衫额角跳了跳,紧紧握拳,“谁让你洗澡的?” 她真的难以想像,沈归灵脑迴路到底在想什么? 沈归灵轻轻勾住她的掌心,“我泡了一晚上的海水,臭死了。” 虽然回来的时候简单处理了,但还是怕她会嫌弃所以又洗了一遍。 姜衫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捏了捏眉心,“说吧,为什么突然改变计划?” 沈归灵往床里挪了挪,留出半个身位,目光坦然看著她。 姜衫侧身坐下,没好气,“赶紧说。” 沈归灵,“周宴珩心思縝密,手段阴狠,如果按照之前的计划,就算拦了他的仕途,未必能拦下他的祸心。所以,对付他最好的方法是一击击中,永绝后患。” 这个姜衫自然也是知道的,但凡事都讲究时机,她有自知之明,现在的她根本还不足以击杀周宴珩,所以她才想到绑匪这个契机先废他前途。 沈归灵见她低垂著眉眼不接话,声音轻了几分,“你生气了?你气我自作主张?” 这些绑匪都是公海赫赫有名的恶徒,他不想姜衫因为一个周宴珩惹上祸端,所以他才临时改变主意决定换个方法。 与其让周宴珩仕途受阻,不如让他死在这场绑匪的罗生门里。早在一年前香山林园那场大火烧破天时,他就想这么做了。 恰好姜衫也要周宴珩死,沈归灵便想著乾脆亲自动手以绝后患。 姜衫抬头,看不出情绪。 沈归灵神情微动,主动贴上前抱著她,“我没有想隱瞒你,自作主张也不是故意破坏你的计划,他烧了我母亲的陵墓,我只是想討回公道。” 姜衫愣了愣,抬眸看著他,因为太过诧异眸光动盪得厉害。 沈归灵,“周宴珩放火烧山,我母亲的遗体被那场大火烧没了。” 他原本不想提起这件事,但如果不说,他怕姜衫会不高兴,好不容易走到今天,他不想因为莫名其妙的误会心生嫌隙。 姜衫没想到这两人还有这样的过节,她莫名有些气愤,“什么时候的事?” “沈姨出事前夜。” 姜衫再次愣住,这么说,她差点失去沈娇的时候,沈归灵再次失去了他的母亲。 沈归灵略带试探拉住她的手,见她没反抗,才继续解释,“我知道,你生气是觉得我骗了你,出尔反尔,明明说好的计划中途改变却不告诉你。我原本是觉得我可以做好这一切,也可以保护好你,让你永远不碰这些脏东西。” “但如果这些不是你想要的,我以后不会再自作聪明了。” 姜衫何尝不明白沈归灵这么做是为了她,他现在仕途光明,要杀周宴珩完全可以等更好的时机,否则也不会隱忍到现在。 他之所以昨夜动手,是为了阻止她以身入局。 她为爷爷,沈归灵为她,他们都是一样心思。 姜衫一把甩开他的手,语气凶巴巴,“你最好记得今天说的话,再有下次,咱们就散伙。” 虽然她心里明白,但同盟的规矩不能坏,不然以沈归灵诡计多端的脑子根本防不胜防。 “好。”沈归灵应下,又要牵手。 姜衫丝毫不为所动,“咱俩现在不熟,別动手动脚。” 沈归灵沉默片刻,趴在她耳边轻声问道:“想不想知道周宴珩现在怎么样?” 姜衫不自觉偏了偏头。 沈归灵从身后环住她的腰,抱著她一起落入枕间,青丝垂落的瞬间,被浪被高高落下吞併了两人的身影…… …… 新裙已开~点主页,有归期。 第673章 碍事的被子 黑暗稠密,粗重的呼吸声被包裹在潮湿之下…… 周宴珩忽然睁眼,缓缓下沉的身体因双臂震动减缓了速度。 冰冷的海水不断挤压他的胸腔、耳膜,周宴珩试图向海面游去,却发现自己的身体像铅块一样沉重。 他低头看向脚下,深邃的眸底闪过一抹暗色。 难怪感觉身体这么沉,他的腰上绑著一块巨型石头,沈归灵想淹死他?! 周宴珩咬牙,一边挣扎著想解开身上的绳索,一边奋力向上划。但无论他怎么努力,依旧改变不了身体下坠的方向。 难怪沈归灵要废了他的腿和肩膀,还以为他没有瞄准死穴是不敢杀他,原来不是不敢,是不想。 沈归灵想要的是让他石沉大海,尸骨无存,只要没有尸体,证据就会永远封存。 “沈归灵……” 周宴珩缓缓睁眸,湿透的黑髮如同海草般隨浪摇摆,他缓缓摸向受伤的腿,手指紧紧收拢,伤口再次撕裂,鲜血一缕一缕也如海草般隨浪散开。 周宴珩闭了闭眼,摊开双手。 “只要我不死,下次,死的就是你……” 深海中,一道黑影缠绕著血色不断下坠。 本书首发????????????.??????,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 “所以,你真的把周宴珩丟进海里了?” “嗯。为了以防万一,我先废了他的腿,还在他的腰上绑了块石头,周家在鯨港地位不俗,要想不被抓到把柄,最好的办法就是毁尸灭跡。” 两人躺得笔直,薄薄锦被掖在下巴处,涇渭分明,一个在说,一个在听。 姜衫想了想,侧过身,瞪大了眼睛,“沈归灵,你怎么想的?你都不怕吗?” “怕。”沈归灵也侧过身,单手枕著侧脸看著她。 姜衫没好气白了他一眼。 这傢伙在她面前不是喊疼就是喊累,永远都是说最软的话做最狠的事。 “怕你还敢去杀人?” 周宴珩可不是小角色,沈归灵这次能得手可说是冒著生命危险也不为过。 周家自从周綺珊出事后,对周宴珩格外看重,这次上岛除了隨行的保鏢外还增派了暗卫,要不是他今晚落单,根本不可能截杀。 沈归灵没有接话。 姜衫想了想,还是有些不放心,“你確定他腰上的绳子繫紧了,周宴珩可不是善男信女,万一活著回来你的处境会很麻烦。” 沈归灵没忍住低笑了一声。 嘴上说要散伙,但每次都想著替他善后。 “餵?!” 见姜衫又要生气,沈归灵立马收拢嘴角,严肃点头,“繫紧了。” “那,那枪呢?绥尔说枝枝查到椰林有枪声,军械和普通军火是有区別的,现在岛上只有南湾舰队是军用军械,既然枝枝能查到,警署厅也一定会有线索,如果周家深究,你想好怎么解释了吗?”说完,警告十足瞪了沈归灵一眼。 沈归灵老实巴交脸,“我的枪早在一天前就丟了,报告和处分都已经下来了。” 姜衫顺著他的话一推,顿时眼睛一亮,“然后你的枪是被我捡了,但是我的枪又被周宴珩抢了丟海里去了。” 沈归灵笑著摸了摸她的脸,“海这么大,说不定是被潜伏的海匪捡了。” “果然诡计多端。”姜衫笑到一半,突然想起什么,笑容瞬间凝固,一巴掌拍下他的手。 “还不熟,不准动手动脚。” 沈归灵被打习惯了,皮糙肉厚的完全不在意,手掌在空中停顿了片刻不动声色落在她侧脸的枕边。 他的体温略高,即使没有直接接触,姜衫也能感受到耳畔的灼热。 沈归灵低头,不打招呼直接抵唇吻住她的嘴角,一副乖乖商量的模样。 “我不动手,也不动脚,我动嘴,可以吗?” “……” 这人怎么全身上下都是心眼? 姜衫张口咬他,却被他抵住齿关,吻到了最深处。 他的体温比平时还烫,这一次的撕扯纠缠也格外磨人。 姜衫有些无力回应,手指插入他微湿的后颈髮根一个劲儿地泄恨。沈归灵由著她耍性子,指尖勾住布料边缘,滚烫的手掌贴著她的腰侧缓缓游移。 火烧的灼热感渐渐蔓延,让她几乎一瞬间失神。 混蛋,说了不动手的。 姜衫下意识地绷紧身体,喉间逸出一丝模糊的呜咽,两只腿因无处安放不由自主地顶开沈归灵腿间的空隙。 沈归灵低哼一声,带著难耐的沙哑,另一只手更用力地扣住她的后腰…… 覆盖在身上的薄被因为无人牵引落空了一大半…… 姜衫捂著胸口想把被子捞上来,沈归灵从身后抱著她,一脚踹下身上遮挡,十分忘本地说道,“不要了,碍事。” …… 第674章 做的很好 “嗶——嗶——嗶——” 突然! 一道尖厉到非人的啸叫,毫无预兆地撕裂屋內的曖昧高温。 这声音如高频的钢锥,瞬间凿穿耳膜,直插脑髓。 不是號角,是作战的警告信號。 床上交缠的身影同时一愣。 沈归灵闭了闭眼,假装没听见,滚烫的指尖沿著欲壑继续开垦。 姜衫嚇了一跳,半坐了起来,死死抓著他的手,“沈归灵,起来。” 沈归灵抬眸,眼尾隱隱泛红,“现在?你想要我的命?” “……”姜衫嘴角抽搐,“你没听见警报吗?这声音这么刺耳,肯定是出大事了。” “应该是有人突袭南湾一號,没关係的,我这次带来的人都是精锐,不会出事的。”他象徵性安慰了几句,又將她按了回去,“我们继续。” “不行。” 继续个鬼,就算不会出事,她也不想人家在上面打架,她在里面打架。 姜衫坚决牴触。 沈归灵见状往身下看去,眸光黯了黯,低头对著她的胸口咬一口,不过就算再生气也捨不得下重力。 姜衫眸光微变,以为他还没放弃,正要推搡,压在身上的人翻身下床,果决地不像话。 没等她反应过来,头顶压下一道被浪,將她从头到尾包裹了起来。 姜衫愣了愣,立马坐起身,“带我……” 话没说完,密室的门砰的一下关上了。 “……” 竟然敢跟她摆脸色了?!姜衫正要下床,转眼看见地上散落的衣服,眼里的怒气忽然一滯。 刚刚……他们差一点就…… 很熟了。 * 甲板上的士兵们正井然有序站在镇守著作战位,代表著南湾海舰第一军团的蓝色团旗高高悬掛,迎风猎猎。 “什么情况?” 巡视的海舰士兵正在记录此次出航情况,听见熟悉的声音,服从性转身,“报告长官……” 士兵愣了愣。 沈归灵穿著白色衬衣,刘海散落,整个人散发著一种荷尔蒙释放过盛的凌厉质感,他淡淡扫了士兵一眼,面无表情越过。 士兵恍然回神,赶紧跟上报告,“长官,警署厅那边已经跟绑匪交火,但那些人水性极好,竟然想绕过南湾舰队偷袭金湾。警署厅的蔡厅长致电,说是岛上的学生昨夜都已经撤离到了金滩,若是让绑匪转移后果不堪设想,所以请我们务必要阻拦绑匪。” 沈归灵没什么反应,“公海舰队什么时候到?” “上级指示,一个小时后之后公海舰队从金滩登陆。” 沈归灵,“几个毛贼而已,哪用如此兴师动眾?军舰目標太大,那些人不敢上船,让几个水性好的去船下看看。” “长官放心,兄弟们已经去探路了。我们是您带出来的兵,这点小场面都不用您上场。” “不用我上场?”沈归灵抬眸,面色平静,“不用我拉什么警报?” “这……”士兵也不知自己是不是出现幻觉了,莫名感觉到一股杀气,支吾道,“不是……不是您教我们的吗?不管打不打过,先拉作战警报,只要能震慑对方,就会减少人员伤亡。” 沈归灵沉默片刻,转头看向大海。 “做、得、很、好……” * 一个小时后,公海舰队带领一艘民用客轮准时靠岸。 双方海舰会晤,短暂商议后,决定听从上级调令,公海舰队护送学生撤离,南海舰队负责打扫战场。 此次隨公海舰队出航的客轮是財阀联盟的资產,撤离时虽然上级指示是按学校为单位撤离,但不少家族少爷不满安排,强行插队。 若是平时,让了也就让了,但现在是生死关头,晚一步有可能连命都没有,平民学生唯恐被丟下,奋力反抗一步不退。 双方的阶级矛盾被生死放大,明明一个小时就能完成了撤离工作生生延误了两个小时都没有进展。 傅绥尔一直谨记姜衫的提醒,寸步不离守著苏妙,眼看著撤离队伍停滯不前,不由担心了起来。 別是有什么变故吧? “滚,你们这些贱民死了就死了,让我们先走!” “凭什么让你们先走,大家都是人,你们是国之蛀虫,死了也是国之幸事。” “你有种再说一句!!” “附骨之疽!你们才该死。” 三千多人,若真闹起来可以用暴动形容了。 余笙思忖片刻,主动走出人群维持秩序,“大家都不要吵,再吵下去只会越来越危险。” “你说的简单,你们这些阶级贵族只想把我们丟出去送死,大家不要听她的,我们坚决捍卫自己的权利。” “看见没,你为这些贱民说话,他们管你死活吗?滚开!” 闹事的男生情绪激动,用力推了余笙一把。 苏韵看不下去,上手反推男生,“你敢动手,信不信我现在就把你丟下去?” “你试试,大家都忙著逃命,你们俩当什么英雄?” 场面僵持不下,公海舰队见状,为保大局只能要求海军强行开道,但恰恰就是此举,彻底激怒了民愤。 “大家小心,他们是一丘之貉,他们要杀了我们!” 三千学生,其中平民学子占了多数,他们大多都是一张白纸,情绪很容易被煽动。 有人在人群里喊了一句,不少人被蛊惑,竟然与维持秩序的公海士兵推搡起来。 傅绥尔看了看时间,神情凝重,“已经延迟一个小时了。” 沈眠枝脸色凝重,小声说了句照顾好妙妙,便起身走出了人群。 她们被安排在撤离的第一梯队,离闹事的队伍还有一段距离。 沈眠枝衝进人群,直接抢了某位公海军官的手枪,对著人群里叫得最欢快的学生毫不犹豫按下了扳机。 “砰——” 一声枪响,原本沸腾的人潮立马变得安静。 沈眠枝迎著海风,掷地有声: “他们不敢开枪,是因为他们肩负保护你们的责任,但我敢!你们再敢闹一下,我下次瞄准的就眉心。” 余笙和苏韵满是诧异看著眼前的女孩儿,在她们的印象中,沈眠枝善解人意,没什么脾气,没想到手段如此霸道。 开枪镇住了衝突,但镇不住民愤,不少人看向沈眠枝的眼神充满仇视。 但沈眠枝並不在乎,扬声道,“不想死就乖乖排队,再有插队的,直接扔海里。” 眾人原以为她会帮著贵族说话,没想到竟然同意排队撤离,原本的怒气不免消了几分。 但另一方闹事的又有人不服。 “沈眠枝,你凭什么指挥我们,哦,我知道了,你们沈家第一个撤离,说来说去,你是怕闹起来耽误你们逃命。” 沈眠枝目光坦荡,“如果你们担心的是这个,那也好办。我会留在队伍最后,等所有人都上船了我再走。如果真来不及,要死也是我死在前面,这下,你们总该放心了吧?” 她话音一落,原本愤愤不平的特权少爷小姐们也愣住了。 “这怎么行?”苏妙正要上前说话,却被傅绥尔拉了回来。 她抬眸,越过人群看向沈眠枝,沈眠枝似有感召,回眸对上她的目光。 傅绥尔点了点头,转身拽著苏妙,“走吧。” 苏妙不忿,“我们怎么能丟下枝枝,要走也是一起走。” 傅绥尔笑了笑,“没事的,她可以应对。” 开枪固然可以威慑民愤,但若处理不当,被压制的民愤总有一天会反噬回来。 枝枝之所以能威慑眾人是仗著沈家的势,但如果这势她没用好,以后必將成为祸族隱患。 她看得通透,所以才能做到在开枪伤人之后退步求全。 因为这是爷爷教过她们的道理,不能以权压人,因为权利一旦向下输出,荣耀必將被踩在脚底。 …… 第675章 真正的局 “不愧是沈老教养出来的人,跟这些歪瓜裂枣比起来就是不一样。” 说话的男人肩膀两侧戴著金带三星袖章。 男人站在甲板之上,冷冷看著眾人闹事,越是这种时候越是能看出人性。他原本打算等他们闹够了再出手,没想到竟然被一个女娃娃解决了。 见沈眠枝说到做到,转身走到队伍末端老实排队,中校十分欣赏地点了点头。 “长官,总统调令,要求我们把所有人质安全送回,其中包括三名被绑人质。” 男人皱了皱眉,指著人群里几个畏手畏脚的人影,“那几个刚刚叫得最起劲,盯仔细了,別惊动其他人。” “是,长官。” * 沈眠枝目不斜视越过人群,中途经过某道人影时脚步顿了顿,就在周围的人群因为她的出现骚动时,她又若无其事抬步往队伍末端走去。 末端队伍排到了沙滩之外,再往前一步,海浪就能打湿鞋底。 沈眠枝满腹心事,当她看著眼前一眼望不到头的长龙,忽然就明白了这些人的恐惧从何而来? 有人一步就是生路,而有人要走三千步才是別人的第一步。 忽然,她想到什么,抬眸看向重重人影。 刚刚暴动时,人群里明显有几道煽风点火的声音,这个时候故意招惹事端,怎么想都觉得行跡可疑。 衫衫给的暗示是照顾好妙妙,她的暗示从来不会错,所以当务之急是要保证苏妙安全撤离。 沈眠枝微微凝神,目光状似无意在人群里游走。 “嘟——嘟——” 公海號奏响船笛,士兵们有条不紊引导人群撤离。 余笙和苏韵也在撤离的第一梯队,一分钟不到两人安全登上了军舰。 甲板上的视线格外好,看什么都是俯视之姿。余笙看著人群末端的沈眠枝,神色复杂。 在此之前,她觉得自己已经算是女性醒悟里的佼佼者。她优秀,会用辩证的方法思考问题,她独立,清楚地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但短短几天,所有的认知都被顛覆了。 不仅仅是姜衫,傅绥尔、沈眠枝还有苏韵,她们每一个都比她更耀眼。 “阿韵。” 余笙抬头,看著头顶辽阔的天空,忽然压抑窒息。衝突之后,她回去就搬了宿舍,曾经交往亲密的伙伴拉著她的手痛哭,求她原谅。 她不想原谅,她甚至想抽出自己的手给那个女生一巴掌,但最后,她没什么都做,只是安静地离开。 因为她忽然想到,她之所以和女生交好,是因为女生的家族在鯨港地位不俗,女生的父亲是国会左党的重要成员之一,眼下总统大选即將开始,她不能为父亲的前途埋下任何隱患。 “你说,为什么我不能和她们一样?” 像姜衫那样,像沈眠枝那样,理论上,总统的女儿就应该这样才对。 苏韵沉默片刻,轻声道,“你问的这个问题,我也想过。” 为什么她不敢走进那道门? 像姜衫那样,无畏地向所有人开枪。 苏韵转眸,看向余笙的瞬间眼神满是坚定,“后来,我告诉自己,我並不想成为任何人,因为她们的路我不曾走过,我的路她们也不曾来过。” “我在自己的世界艷羡別人的风景,会让我厌弃自己,我会愧疚,会责怪自己。但是……阿笙,你知道吗?这个世界上我最不想责怪的就是我自己。” “我觉得她已经很勇敢了,就算全世界厌弃我,我也不想厌弃我自己。” “弱懦也好,恶毒也罢,一切有关他们给我的定义都是人性罢了。上帝既然允许不同的人性存在,那就说明人性没有好坏,谁规定人要天生善良或者天生勇敢呢?若我已成我,我只想接受我,” 余笙微愣,湿咸的海风拂过眼瞼,她眼里的眸光比海浪更汹涌。 * 沈眠枝亲眼看著傅绥尔和苏妙登上客轮后当即卸下了心中的重担,有公海舰队保驾护航,区区几个绑匪不足为虑。 队伍的挪动速度很快,所有人仿佛都接受了规则。 眼看著人群长龙半个小时不到锐减了一半,人群里的有人逐渐按耐不住。 “停,从这边开始,所有人把证件拿出来,重新审查。” “长官,为什么突然要重新审查,我们排队的时候不是已经检查过了吗?”眾人肉眼可见地神情变得紧张起来。 “安静。这是上级命令,若有不配合者一律滯后登船。” 眾人立马闭嘴,乖乖找证件。 人群里的几人相互使了个眼色,突然暴动,用力推开人墙转身往海面跑去。盯梢的公海士兵早有准备,立马衝出人群追击绑匪。 “天吶!竟然真的有绑匪,好险!幸好发现的及时,不然真被他们混进去咱们就全完了。” 一群墙头草立马又开始鼓吹公海士兵的行动力,一个个配合地不得了。 “你,还愣著做什么,赶紧上去,后面还有人排队等著。” 傅瀟瀟莫名被推了一把,压下心中的怒意,攥紧拳头一步一步拾阶而上。 傅家被鯨港排挤在外,这次撤离傅瀟瀟和傅文博都没有拿到特殊权,只能跟著大部队一起排队。 原本东湾的混子们还打算抱傅家大腿,见此情景,哪还有不懂的,面上虽然没有撕破脸,但行为比之从前冷落了不少。 “终於上船了,这下总算能安心了。” 傅文博如释重负,正要开怀忽然想到什么,脸色瞬间凝重,“刚刚沈眠枝是不是看见你了?她上来的时候你千万躲著点,那也是个煞星。” 傅瀟瀟冷笑,死死看著人群末端的少女,“那也要看看她有没有这个命。” 沈眠枝,你就等著下地狱吧。 * “糟了!糟了!” 人群末端,一个女生蹲在行李箱前,一边哭一边翻找证件。她显然已经慌了神,手忙脚乱的,连私密的內衣內裤都掀了出来,嘴里还不时喃喃自语,“我明明就放在里面的,怎么没有了?” 眾人见状,没有一个搭理的,自动略过她往前顺移。 女生找了一圈无果,抬头四处求助 ,“刘海,我的证件找不到了,我们是一个班的,你能不能帮我做个证啊?” 男生勉强点头,“行啊。” 周围的同学也立马催促,“马上就轮到我们了,胡萌你赶紧收拾。” “好。” 女生抹了抹眼泪,这才发现自己的內衣內裤落了一地,她瞬间烧红了脸。可所有人都忙著逃命,根本没有人搭理她,有些人太著急直接踩著她的內衣跨了过去。 “別……” 胡萌见状又哭了起来,爬著去捡內衣。 沈眠枝犹豫片刻,走上前,蹲身捡起被踩进沙粒的內衣递给她,“不用急。” 胡萌愣了愣,满是感激,“谢谢你。” 沈眠枝点头,正要起身,胡萌忽然从行李箱里掏出一把匕首,一只勒住沈眠枝的脖子,另一只手举著尖刀抵著她的脖颈。 “別动,不然可就没命了。” …… 第676章 共创剧目,开启 “住手!!” “放下人质,不要轻举妄动!!!” “啊啊啊啊!!!” 突如其来的变故,引得眾人抱头鼠窜。 准备营救的公海士兵被人群衝散,举枪准备瞄准又怕误伤,几番延误,胡萌已经拖著沈眠枝往海面走去。 人群里闪过几道黑影,迅速向胡萌集结,转眼功夫六个高矮不一的男人將胡萌团团围住,他们所有人手里都有枪,眼神凶狠不似善类。 “枝枝!!!” 傅绥尔和苏妙一直在甲板上等著沈眠枝,眼看著她被歹徒劫走,顿时脸色大变。 两人攀附在渡轮的围栏上,奋力叫著沈眠枝的名字。 沙滩的突变让所有人不寒而慄,人群也跟著尖叫起来。 傅文博心有余悸拍著胸口,“竟然还有绑匪,幸好我们上来了。” “呵~”傅瀟瀟眼里的笑意笼罩著一层诡异,她弯著嘴角,十分愉悦地看著沈眠枝被那群歹人拖地拽行。 为了这一天,她等了足足三年,终於,终於可以让这个贱人尝尝当初她施加在她身上的耻辱了。 那群绑匪可不是善茬,沈眠枝落在他们手里好日子才刚刚开始。 * 沙滩上,警匪两方形成对峙之势。 邱军站在眾人之前,神情冷峻,“我是公海战舰中校邱军,现代表a国政府向你们发出警告,释放人质,停止进攻,不然a国政府將对此事追究到底!” “呸!老子手里的冤魂多得都数不清了,还怕你们追究个dei。”说罢,一把拽著沈眠枝,抓著她的头髮挡在身前,“有本事开枪,大不了一起死。” 邱军脸色难看至极,“不要伤害人质,说出你的条件。” 为了让警方產生压迫感,男人拿枪抵著沈眠枝的下顎,“第一,我要你们a国军队滚出鯨鱼岛,第二,我要三亿赎金。一个小时之內,要是还有一个a国士兵停留在岛上,我砍她一只手,两个,我挖她一双眼。” 现在这种情况,邱军已经不能做主,但为了稳住绑匪,他立马指挥眾人先回军舰。 “老子只给你们十分钟时间考虑。” 邱军给了沈眠枝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转身上船联繫总部说明情况。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 大约过去七分钟,邱军独身下船与绑匪交涉,“我们立马撤军,但我们需要確认另外三名人质是否安全?” 有个鬼的另外三名,抓半天一匹毛都没捞著,要不是有人给他出了这么个主意,手里这小娘们也不好抓。 不过,这些歹徒也不傻,人质多筹码也多,该应还得应。 男人面不改色,“现在安全,但若是你们耍什么招,那可就不一定了。” 人质果然都在他们手里。 邱军眸光飞快闪过一丝暗色,深深看了沈眠枝一眼,转身离开。 “呜————” 汽笛轰鸣,两艘巨艇如海上巨兽慢慢向海平面移动。 “枝枝……” 傅绥尔只觉手心发凉,勉强稳住心神,拿出手机给姜衫打电话。 “嘟——” 电话刚接通,傅绥尔抢先开口,“衫衫,枝枝被绑……” “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后再拨。” 傅绥尔神情一怔,神情僵滯。 打不通。 又是打不通? 她死死握著手里的电话,眼看著她和沈眠枝的距离越来越远。 片刻后,傅绥尔深吸了一口气,拨通了沈娇的电话,“妈妈,枝枝被绑架了……” * “石头哥!他们走了!我们先撤吧?” “等等!”被唤做石头的男人抬手制止其他几人,四处看了看,还是有些不放心,“谁知道这些狗日的会不会偷偷埋伏起来?还是小心为妙。你们几个跟我上船溜一圈。” 闻言,另外几个男凶相毕露打量起沈眠枝。 沈家人送赎金还不知道是猴年马月的事,这段时间,这小娘们可就隨他们享用了。依照以前的规矩,只要不玩死,上头都是睁只眼闭只眼。 沈眠枝低著头,肩膀微微颤抖,似乎是害怕极了。 “等会儿,把她也带上,万一中途有个意外她也能有点用。” 盘算落空,男人们不免有些失望,只能看著沈眠枝跟著石头上了一艘小型游艇。 这些游艇原本是岛上居民用来拉客的,现在鯨鱼岛被清空,正好方便了这些绑匪。 游艇上四个男人,一个负责驾驶,另外两个负责放风。 石头看了一圈没看见人影,顿时安心了不少,转眼见沈眠枝楚楚可怜坐在角落,不免动了邪念,拖著她丟上船弦上缘。 另外三人见状哪有不明白,放声淫笑了起来。 沈眠枝从被抓到被胁迫,至始至终都没有反抗过。 男人抽下皮带,恶狠狠道,“別怪我没提醒你,这可是海中心,跳下去游是不可能游上岸的,下场只能是餵鱼。” “老实点,不然弄死你。” 沈眠枝瑟缩著肩膀,凌乱的刘海下,那双楚楚可怜的小鹿眼亮的惊人。 男人色慾薰心,拉下裤子猛扑了上去。 与此同时,沈眠枝拉著上缘的围槓,毫不犹豫跳下深海。 * 【叮——】 【剧目提示:沈眠枝个人剧目触发条件达成,正在为您加载剧目。】 【叮——】 【加载完成:当前剧目进度10%。】 【温馨提示:若在终章剧目审判存活,人物可斩断枷锁,重开剧目。】 浴室门缓缓打开,姜衫赤足走过冰冷的地板,几道细细的水痕顺著莹白的小腿一路游走晕成一滩足印。 她弯腰捡起散落的衣物,一件一件重新穿好。 …… 第677章 就算沾了泥,也能镀金身 “原来如此。” 姜衫抬手將披散的头髮向后收拢,露出光洁的额头和耳垂,指尖轻轻抚平裙摆的皱褶,专注地像是在整理她的战甲。 “原来这不是屠杀门的剧情,是沈眠枝的独立剧目。” 剧目之门利用她先知的优势,故意以绑匪开篇为诱饵,为得就是干扰她的判断。 因为是共创剧情,所以她可以看见沈眠枝审判剧目的进度。 “叩叩——” 门外適时响起敲门声,片刻后,房门从外面轻轻打开。 沈归灵刚踏出一步,立马又停了下来。 姜衫不知在想什么,正望著窗外出神。她刚洗过澡,半乾的青丝盘踞在颈窝,水珠蜿蜒而下,滑过几处曖昧的红痕。 空气里除了熟悉的沐浴香气,还有一丝特殊的信號。 听见声响,姜衫侧头看了过来,她眼尾微泛红,脸上还有几分情潮未退的风情,但湿漉漉的睫毛下,那双比黑宝石还漂亮的眸子已然没有了情动的痕跡。 这种反差让她看上去格外诱人。 “……” 沈归灵对於自己动不动就被诱惑这件事深刻反思过,是不是定力变差了?还是日子太好过鬆懈了?后来成了习惯,也就麻木了。 他不动声色,关门反锁,目不转睛看著她。 那眼神表面看著平静无波,深处却翻涌著近乎偏执的专注。 姜衫顿时警铃大作,抬了抬下巴,“怎么了?” 刚刚做著那么亲密的事,现在又用这种眼神看著她,这傢伙不会还想继续吧? 想都別想,衣服都穿好了。 沈归灵沉默片刻,抬步走到她面前,轻声道:“有个坏消息。” 姜衫瞬间就联想到了刚刚的剧目提示,神情严肃,仰头看著他。 “小枝出事了,公海舰队掩护学生撤离时发生了一点意外,绑匪混进撤离人群与学生勾结,趁机绑架了小枝。” 沈归灵知道姜衫把沈眠枝看得很重,担心她受不了,特意顿了顿,见她脸色平静才又继续说道:“他们要求a国政府撤军,並向沈家勒索三亿。” 绑架?三亿? “漂、亮!”姜衫冷笑了一声。 进度才刚刚百分之十,就让沈眠枝独自一人面对一群穷凶极恶的绑匪,分明是没有给她留活路。 不得不说,这该死的剧目还真是打了个漂亮得翻身仗。 对剧目而言,沈眠枝是本不应该存在的角色,她和沈娇不同,沈娇是姜衫用剧目之笔救下的,沈眠枝是自己闯出来的,所以剧目之门一定会用尽各种手段抹杀她。 而姜衫又因为先入为主误判了剧情,导致开局就和沈眠枝分开,这次的剧目,她千算万全还是失了先手。 不过…… 姜衫缓缓抬眸,眼里混沌顷刻沉淀。 一个能让剧目之门百般忌惮重开新篇的人,就算失了先手又怎样? 她相信沈眠枝,这样的人绝不可能败在这百分之十的进度上。 * “哗啦——” 坠海的窒息感让沈眠枝气血倒灌,但很快她就调整回来,迅速转身往水下游去。 “石头哥!!她跳下来去了怎么办?” 游艇的三人原本还打算等男人享用完捡个便宜,万万没想到这小丫头看著弱不禁风,竟然这么豁得出去。 “小贱人,敬酒不吃吃罚酒!” 石头脸色更加难看,一把甩下脸上的海水,捞起裤子骂道,“站著干什么?还不快去抓?” 三人相互看了看,略有些犹豫。 越是海匪越是敬畏大海,他们现在已经到了海面深处,鯨鱼岛深海一直都不太平,经常会有鯊鱼群和食人鯨,就算是老渔民也不敢冒险。 男人见状气不打一处来,对著其中一个矮子踹了过去,“她可价值三个亿,煮熟的鸭子要是飞走了,咱们谁都別想活。” 三人脸色微变,立马跳进海里。 长期与大海打交道,他们水性都不错,但大海茫茫要找一个人谈何容易,三人只能分散寻找。 “艹你大爷的,別让老子逮著你,不然弄死你。”石头咬牙切齿,用力抽空游艇的发动机,沿著海面四处寻找线索。 * 与此同时,鯨港。 首脑大会还在继续。 因为周家突然退出票选环节,局势一面倒向沈家,军部改制的提案也被完全压制。 眼看情势大好,沈庄忽然起身,“诸位,沈某身体不適,暂请离席。” “沈老……” 苏敬琉被打得措手不及,起身正要问明缘由,沈庄大步流星,头也不回已经出了会议室。 “……这……这是怎么了?” 眾人一头雾水,全部懵在原地。 沈庄出了会议室,立马进入专属电梯直升顶层,郑松亦步亦趋紧紧跟隨其后。 顶楼平台,一架黑色直升机早已恭候多时。 舱门打开,沈让探出身,躬身搀扶沈庄上机。 沈庄落座后,转头打量沈让,见他眼里满是血丝,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不管付出什么代价,沈家都不会让枝枝有事。钱准备好了?” 沈让点头,“阿娇已经准备好了。” 三亿现金不是小数目,沈娇毫不吝嗇足见对沈眠枝有多看重。 “光有钱还不行。” “老爷子放心,已经安排人上岛了。” 政府军方目標太大,很容易引起绑匪的注意,既然绑匪的坐標已经锁定,最好的方法就是黑吃黑,所以沈让这次將沈家暗堂的精锐都派了出去,谁能救下大小姐,以后荣华富贵享之不尽。 “只不过……”沈让眸色阴暗,隱隱压著怒火,“枝枝是被当眾掳走的,悠悠眾口怕是堵不住。” 那些绑匪素有恶名,沈眠枝落在他们手里,就算以后救回来只怕名声也不好听,虽说现在已经不是旧时代,但有些偏见恶疾始终不曾根治。 尤其沈眠枝还是沈家的嫡系小姐,她的一言一行一定会被放大,怕就怕人救回来了,枷锁还在。 “堵什么?”沈庄眼瞼轻抬,眼底蓄著与往日截然不同的厉色。 “她是我沈庄的孙女,是我沈家的千金,就算沾了泥,沈家也能帮她镀上金身,人活著,比什么都重要!” …… 第678章 荒滩陷阱 暮色沉降。 海面绷紧成一块巨大的、无光的铁灰色钢板。 “哗啦——” 平静海面忽然被撕开一道裂口,但见一道单薄的身影从海底钻出。 沈眠枝吁吁喘著粗气,湿透的黑髮紧贴著头颅,冰冷的水帘从她脸上、颈上急速剥落。 空气猝不及防地灌入肺腑,带著刀刃般的凉意和咸腥。 她低头看著自己肿胀得不成像的双手,拖著像是被灌满铅的双腿一步一步向海面走去。 她不知道自己在海里游了多久,只知道自己不能停,几度坚持不下去的时候又靠著这股顽强的毅力撑到了最后。 所幸上天还是眷顾她的,终於她感觉脚下的礁石越来越浅,凭著直觉牵引游到了浅滩。 鯨鱼岛四面环海,联盟活动的方位属於开採过的商业区,还有几个处沙滩是未经开发的荒滩。 沈眠枝看著眼前杂乱的礁石、植被,心知自己是误打误撞游到了荒滩。 在岸上潜伏了片刻,確定没有人跡后,她才慢慢往红树林深处走去。 眼下绑匪都集中在商业区,就算他们想来抓她也需要一段时间,如果一直在岸上很容易引起绑匪的注意,所以即便知道丛林危险,她也必须要进去。 为了方便逃跑,她在落水的一瞬间就踢掉了鞋子,赤脚行走在枯枝淤泥里,稍有不注意便会划出一道伤口。 夜色越来越沉,越往深处,光线越暗。 不能再往下走了。 沈眠枝十分警惕环顾四周,她刚刚在来的路上看见有动物的脚印,以她现在的体力,再往里面说不定就危险了。 沈家已经知道她被绑架,爷爷和父亲一定会第一时间做出反应,如果不出意外,沈家暗卫今晚应该就会有所行动。 他们不知道她逃到了荒滩,一定会先去商业区与绑匪交火,以暗卫的实力最快几个小时就能端了绑匪的窝。若是他们发现她不在商业区,一定会调动所有力量搜捕海上和荒滩。 鯨鱼岛大大小小的荒滩加起来不超过二十处,只要她耐心等上几天,就一定能获救。 所以,她现在最应该做的就是找个地方藏起来,保存体力。 沈眠枝打定主意,趁著还有些余光,慢慢向地势开阔处转移。 她小心翼翼,慢慢前进,不料,刚转过一棵苍天老树,眼前忽然窜出一道黑影。 “呼嚕—呼嚕——” 沈眠枝定睛一看竟然是头鬃毛野猪,嚇得心跳如麻。 这种凶兽极具攻击性,万一被撞上有可能性命不保。 沈眠枝不敢大意,当即拔腿就跑。不想刚绕过大树,脚底突然弹出一根藤绳,她来不及反应就被重重牵绊倒地。 “呼嚕——” 眼看野猪对著她飞身扑了过来,沈眠枝下意识捂著头往旁边滚去。 但,臆想之中攻击並未落下。 沈眠枝愣了愣,狼狈爬起身,而野猪在她一步之外的距离扑腾著身子,怒气冲冲瞪著她。沈眠枝这才发现,这只野猪脖子上绑了一根藤绳。 她忽然想到什么,转头看向刚刚身后。 “陷阱?” 这藤绳明显不是天然產物,有人在这布下了陷阱,她刚刚就是被那人布下的陷阱绊倒的。 这岛上有人?! 意识到这点,沈眠枝只觉一股寒意从头顶灌下。 “嚓——” 突然,一声极其细微、却异常刺耳的金属刮擦声陡然打破了死寂—— 黑暗中,几颗微小到几乎看不见的橙红色火星在绝对的漆黑里迸溅而出,明灭的瞬间燃起一簇橘黄色的火苗。 跳跃的火苗勾勒出一道深邃优越的轮廓,那人撩著眼瞼,眸光明灭灩瀲,似笑非笑,“是你?” * “啪——啪——” 之前还威风凛凛的四人如今像狗一样趴在地上,铁艺桌脚生生被打折都不敢吭声求饶。 “三个亿你们就这么让她跑了,我看你们是活腻歪了!” 为首的男人一只脚踩在石头的肩膀上,眼神狠厉,“去给老子找,找不到你们知道下场。” 四人被打的浑身是血,颤颤巍巍爬出了餐厅。 “石头哥,怎么办?那贱人跳海,说不定现在都已经餵了鯊鱼,还怎么找?” “真是tm的倒霉,这次上岛什么好处都没捞著,还惊动了a国海舰队,早知道就该跟著海老大去云乡,也不至於把命搭上。” 石头脸色微变,对著说话的男人一脚踹去。 被教训的男人立马噤声,狼狈爬了起来。 另外两人立马上前拉住石头,“石头哥,鸭子说的也没错,这个瘪老三,仗著自己跟海老大有些交情作威作福,什么好处都自己占著,脏活累活全丟给我们。那贱人落水的地方根本游不上岸,我们在水下找了这么久不见踪影八成是没命了。咱们手里就这么一个人质,现在人质没了,再耗下去也是死路。” “是啊石头哥,反正都是死,咱们乾脆另谋出路算了,三个亿啊,海老大肯定不会放过我们的。” 石头想了想,咬牙道,“待会儿鸭子你开潜艇,趁著找人的功夫咱们赶紧溜。” * 另一边,餐厅里的土匪们兴致高涨,喝的喝酒打的打牌。 瘪老三手气正好,贏得红光满面。 胡萌见状,看准时间小心翼翼走上前,“瘪哥,你们要我做的事,我已经做完了,麻烦你安排人送我出去。” 瘪老三甩下牌,摸了摸下巴,一脸淫相,“出去?进来了你还想出去?哈哈哈哈,你们告诉她,她出不出得去?” 说著,一把捞过胡萌,当眾撕扯她的衣裳。 胡萌脸色骤变,嚇得浑身瑟缩,“瘪哥,你这是什么意思?我是傅小姐的人,你不能这么对我!” “什么负小姐正小姐,进了老子的地盘都得乖乖趴著给我当小姐。你这模样是次了点,不过打打牙祭也是可以的,哈哈哈哈……” “不要!求求你们……” 胡萌面露绝望,眼睁睁看著自己被至暗吞没。 …… 第679章 关鹤的命 夜色像浸透了墨的绒布,沉沉压在海面。 灯塔的光柱在海面上盲目切割,短暂照亮嶙峋礁石和翻涌的黑色浪涛。 千米之外,一道黑影潜伏在冰冷礁石后。 “目標確认。风向西南,三级。修正角,零点三。” “砰——” 一声极轻的震动破空而出。 灯塔顶端的身影顿时像断了线的木偶,悄无声息地栽向黑暗。 几乎是一瞬间,几十道黑影从浓墨的海里窜了出来。 “目標是珊瑚滩中心餐厅,大家分头行动。” 话音一落,几十道黑影立马四散开来。 * 某处未经开发的浅水湾。 “唔唔——” 关鹤半个身子浸泡在海里,头上罩了个黑色麻布袋,此时的他就像条砧板上鱼奋力挣扎却不得动弹。 海水刺骨,迄今为止,他已经在海里泡了近乎两天,人都已经醃入味了。 这两天,关少爷度过了他人生中最至暗的难捱时刻。 “姜……唔唔衫……,呜呜呜,姑奶奶……唔唔……活祖宗……老子认输……认输……” 一开始,关鹤还很自信,他料定姜衫不过是嚇唬他,根本不敢下毒手,被抓的一个小时嘴里还骂骂咧咧。 后来被毒打了一顿,立马就老实了。 但让他万万没想到的是,他就这么被泡了两天,中途再没有人来虐待他。 首先是飢饿,飢肠轆轆带来的不仅是身体的虚弱。 其次是毒打,溃烂的伤口每日浸泡在海水里,无时无刻不是在往伤口上撒盐。 但最最让他感到恐惧还是突然的安静,除了滔滔不绝的海浪声,周围静的可怕。 “突突突——” 突然,耳边传来电动马达的抽搐声。 “唔唔……我……唔唔……” 关鹤眼底爆发出一丝幽光,猛然抬起头,踮著脚尖用力摆动身体。 因为四肢被绑,目不能视,他根本看不清眼前是个什么东西,一心只以为姜衫得恶作剧结束了,发现终於放他回去了。 “老大,前面好像有个人。” 逃跑四人组为免引起瘪老三的注意,刻意坐著游艇绕道荒滩,原本想赶紧溜之大吉,没想到竟然遇见了被绑在浅滩的关鹤。 四人担心有诈,没敢靠近,观察了许久发现泡在海里的黑影是被绑在礁石上的,这才放下了警惕。 两人翻身下船,割破了绑在礁石上的尼龙绳,像拎死狗一样把关鹤拖上了游艇。 关鹤还不知道自己即將面对什么,一心以为面前的人是姜衫,费力拱起腰身想站起身。 谁知,他才撑起一只膝盖,就被人踹翻在地,砰的一声巨响,头部重重砸向甲板。 姜衫这狗日的,竟然真的要杀他?! 关鹤眼眸微缩,脑子嗡得一下空白。 头上的伤口慢慢渗血,沿著脸颊一滴一滴落下,两天没日没夜的折磨已经耗尽了他所有的体力。 没等关鹤反应过来,罩在头上的麻袋忽然抽空,湿咸的海风迎面灌进鼻腔。 关鹤意识仍有些涣散,大脑重创再加上鲜血遮目,他隱约只能看见几道黑影在面前晃动。 恍惚中,似乎有人抓住了他的头,拎起的瞬间又砸了回去。 鸭子一脸兴奋,“石头哥,咱们发財了,这小子可是肥羊。” 绑匪潜入鯨鱼岛前三天之所以没有马上动手,就是在调查学生背景,找出那些值钱的肉票。 关鹤在珊瑚滩作威作福,美人环绕,十足的肥羊,是故这些绑匪一眼就认出了他。 石头顿时眼前一亮,拽著关鹤的头髮盯著他的脸打量了许久,片刻后,仰头大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还真是肥羊。” 有了这个肥羊,他们倒也不用急著逃命了。 “石头哥,咱们现在怎么办?瘪老三可不是好鸟,人要送回去他一定会跟海老大邀功,到时候咱们还是一根毛都捞不著。” 石头欣喜过望,被提醒后立马冷静下来,用力甩下关鹤,“你们是什么意思?” 其余三人相互看了看,眼神凶狠,“这小子的来歷不凡,不如咱们先下手为强,捞他一笔?” 石头微微眯眼,略有些犹豫,“这要是让海老大知道……” “石头哥,咱们拿了钱就去云乡,海老大就认钱,有了钱他还能说什么?” 石头一听,豁然开朗,蹲下身用力拍打著关鹤的脸,“小子,遇上爷爷算你运气不好。” …… 第680章 恍恍惚惚的遗言 鯨港,周宅。 主厅气氛异常压抑,周国潮坐在主位,神情冷峻一言不发。 周夫人蜷缩在沙发一角,身体无法控制地微微痉挛,虽然她极力隱忍著,但还是隱约能听见断断续续的呜咽声。 周元正守在电话旁,抬眸看了周老爷子一眼,轻轻拍了拍周夫人的肩膀,“你也累了,先回房休息吧,放心,阿珩不会有事的。” 周夫人蕙质兰心,一眼便看出了丈夫的顾忌。 她向来不插手家族正事,若是平时,丈夫这般提醒她早就请辞了,但现在事关她儿子的生死,所以即便知道不合规矩,她也还是摇了摇头没有顺从。 周元正又看了周国潮一眼,见老爷子没有发话便也没有坚持。 “爸!大哥!!” 周元义脚步匆匆跨入主厅,“钱我都准备好了,咱们隨时可以去岛上赎人了。” 他是周家的钱袋子,周宴珩出事赎金自然由他解决,周元义也给力,不到一天就筹到了五个亿的现金。 周夫人眼睛一亮, 目光殷切看向丈夫。 周元正略带安抚拍了拍她的手背,示意她稍安勿躁,隨即转头看向周国潮,“父亲?” 绑匪留下的纸条要求他们把现金密封在集装木箱里,然后去规定地点投放木箱,只要钱到位便会释放人质。 但现在有个问题,绑匪並非是一手交钱一手交人,而是先钱后人,这就有可能存在人財两空,或者再次被勒索的可能。 周国潮细细摩挲著手里的极品天珠,眸光思量不定。 周宴珩是周家未来的命脉不容有失,他现在的每一个决策都至关重要。 “老爷子。” 这时,周管家突然闯入客厅,忙不迭小跑上前传话,“关部长来了。” 周国潮眸光微凝,几乎没有犹豫沉声道,“请进来。” 周宴珩被绑架的消息鯨港都已经传开了,关鹤同样身陷囹圄,两家都是焦头烂额,关楼这个时候找上门一定不寻常。 少顷,关鹤被请进主厅。 他也不废话,入厅便道出来意,“老爷子,阿鹤阿珩如今都落在绑匪手里,绑匪野心勃勃,这已经不是周关两家的祸事了,我思想来去觉得单打独斗万万不行,咱们两家必须合力退敌。” 周国潮,“听关部长的意思,阿鹤是確定落在绑匪手里了?” 与周宴珩不同,关鹤消失之后绑匪並没有散布任何线索,所以他的行踪迄今为止都是迷。 关楼脸色极其难看,拿出事先准备好的影像递给周国潮。 “这群天杀的螻蚁,我关家绝对不会放过他们。” 视频里,关鹤被吊在海水里拖行,四个带著脸色面罩的悍匪时不时按压著他的头將他摜进海面,直至关鹤挣扎无力才又拽出水面。 关楼老来得子把这儿子当祖宗一样供著,现今这群螻蚁竟然如此虐待关鹤,关楼恨不得將他们碎尸万段。 周国潮脸色也没好到哪里去,这些人如此凶残,只怕他的孙子也没好到哪里去。 关楼,“老爷子,这些人可不是善茬,要救人可不能指望贼人有道义,还得靠我们自己。” 周国潮闭了闭眼,思忖片刻,拿起一旁的电话,轻车熟路按下一串號码。 很快,电话接通。 周国潮放缓了语气,態度谦和,“沈老……” 沈眠枝被当眾掳走,公海舰队还没入港,消息就已经传开了。 沈庄最是护短,沈家不可能毫无作为,既然眼下大家目標一致,合作才能共贏。 * 一个小时后。 鯨鱼岛某处的潜水湾。 石头未免被瘪老三的人发现行踪,暂时把游艇开上了岸。 “老大,关家那边有消息了吗?” 为了防瘪老三察觉,四人决定速战速决,当即拍下虐待关鹤的视频勒索钱財,而关鹤原本就体力不支,一番折腾已经奄奄一息。 鸭子迟迟没等到消息不免有些著急,踹了踹关鹤的肩膀,“这小子看著不行了,倒是省得我们动手了。” 石头,“等拿了钱,把尸体丟给瘪老三,到时候关家要算帐也只会记他头上。” 话音刚落,手机立马收到一条消息,石头点开一看,顿时笑得合不拢嘴。 “哈哈哈,成了!兄弟们,等著收钱。” 其余三人两眼放光,激动的手舞足蹈。 “五亿?这就同意了?!他奶奶的,海老大说的果然没错,还是鯨港这些老爷们有钱,咱们辛辛苦苦绑了那么多人,加起来也就三亿,结果这小子一个人就干回本了!” 关鹤垂眯著眼,迷迷糊糊听著这些人商量著如何卷钱跑路,如何杀人嫁祸,得知自己的死期快到了,他忍不住想嚎啕大哭。 早知道他要英年早逝,前几天风流的时候就不该用套,以他的能力,一定能给他们老关家留个种。 哎,也不知道,老头子现在努力还来不来得及? 他浑浑噩噩低速运转著大脑,全然没发现周围的空气已经变了风向。 手机屏幕在夜色中散发著微弱的光芒,突然,鲜红的血水滴落在屏幕上遮住了少许微光。 男人来不及眨眼,身体笔直倒下。 “老大!” 突然的变故嚇坏了另外三人,没等他们反应过来,三人眉心同时爆空。 关鹤完全没有察觉异样,只感觉脸颊被什么烫了一下,神情麻木翻过身。 一群穿著迷彩服的身影上岸,確认四个绑匪全部被击毙后,弯腰捡起地上泛著红光的手机。 为首的暗卫拿起手机直接回拨了过去。 “五爷,我们目標锁定,四个绑匪已经全部击毙,人质安全。” 电话那头,沈让放的是扩音,关楼听说关鹤已经安全,丝毫掩饰不住激动的心情,一把抢过手机,声音颤抖,“让我看看阿鹤。” 周国潮主动向沈家示好请求合作,沈庄並未拿乔,於是周国潮、关楼立马拿著最新线索去往沈园。 一番互通消息后,关楼不禁暗暗庆幸自己听从了周老爷子的意见,谁能想到,他们还在被绑匪牵著鼻子走的时候,沈家暗卫竟然已经潜入鯨鱼岛。 沈让故意让关楼给绑匪发送同意赎人的请求,只要绑匪接受信號,沈家暗卫就能在最短的时间內锁定目標,解救关鹤。 所幸,计划出奇地顺利。 暗卫不接受除堂主之外人的命令,沈让理解关楼的心情,对於他的失態並未计较,淡淡出声,“照做。” 话音刚落,电话那边发来视频请求,关楼立马接通。 镜头一转,关鹤顶著一张被泡发的脸占满了整个屏幕,他眼神涣散,唇色苍白,脸上布满血印伤痕。 鯨港小霸王什么时候这么狼狈过? 关楼顿时眼眶泛红,声音哽咽,“阿鹤,別怕,没事了。” 关鹤两眼迷离,盯著屏幕看了许久终於有了反应。 “爸……爸?爸!” 连喊三声爸,关楼的心都要碎了,“爸爸在,爸爸……” 关鹤像是迴光返照一般,眼里迸发出汹汹火光,“爸,你听我说,我在银星保险柜里留了帐號,里面的钱我是没机会用了,一半给阿珩,一半给弟弟吧。” 弟弟?哪来的弟弟? 关楼微愣,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关鹤生怕自己嗝屁,像倒豆子似的交代遗言,“还有,我这些年在外面睡了不少女人,你找阿珩,他一定能查不出,说不定有漏网之鱼。” 关楼额角直跳,“……” 关鹤,“要是实在没有,你跟阿珩说,让他借个种给我们,做兄弟的下辈子还他。” 关楼泛滥的父爱瞬间乾涸,咬牙切齿,“你给老子闭嘴。” 关鹤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死死拽著手机,“人走茶凉,要是阿珩实在不愿意……爸,关家的香火就只能靠给你了,你千万记住,女上位,一发入魂,一举得男。” “啪——” 父爱熄灭,关楼亲手暗灭了屏幕。 …… 第681章 宿命的纠缠 公海舰队和南湾舰队从鯨鱼岛撤离后,受上级指示,暂入鯨港待命。 原本按照规定,姜衫要隨警署厅去羈押所,但沈娇的金牌律师队早早就接到消息守在渡口,南湾舰队一靠岸,律师团便带著保释文书直接把大小姐请上了车。 沈归灵是此次南湾舰队的最高执行官,入港第一件事是去鯨港军务处述职,这一去又不知道要几天。他原本想著趁著入港前夕,两人多相处一会儿,但姜衫生怕他腻歪,对他避之不及,哪怕正常说话中间都要隔出一条三八线。 战舰到港后,她更加变本加厉,出了审讯室招呼都不打直接窜进了车里。沈归灵被她这翻脸不认人样子气笑了,已经开始后悔不该那么轻易放过她。 回到沈园,沈娇亲自接姜衫和傅绥尔回院,知道沈庄正忙著主持大局,两人便也没有去沁园打扰。 菊园一如往昔,繁似锦。 张茹把院里一切事物打理得井井有条,知道姜衫要回来,早早放好了洗澡水。 姜衫回到绣楼,先安详地泡了个热水澡,虽然在密室里已经洗过了,但她还是更喜欢全身浸泡在水里的感觉,好像所有的疲惫在这一刻都能得到释放。 至今为止,距离沈眠枝被抓已经过去了十二个小时,单开剧目进度依旧是10%。 姜衫暂时不想思考,泡到全身发软才从浴缸里爬了出来。 才换好衣裳,门外就响起了敲门声。 她早就猜到有人会坐不住,转身穿过偏厅亲自开门。 “怎么呢?睡不著?” 门外,傅绥尔髮丝半干,神色凝重,隱隱有些不安。 姜衫轻嘆了一声,拉著她的手,“进来吧。” 傅绥尔细细看了她一眼,见姜衫並无担忧,脸色缓和了许多。 “枝枝是为了让我和妙妙先上去才主动出头的。” 她当时站在甲板上,眼睁睁看著沈眠枝被那些恶徒劫走,內心的煎熬並不像安慰苏妙时表现的那么淡定。 “这和你和妙妙没有关係。” 这是剧目的把戏,即便没有傅绥尔和苏妙,剧目也能把所有巧合都凑在一块。 姜衫掀开香香软软的被子,拍了拍身侧的空位,“现在,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绝对相信爷爷和枝枝,还有,保重好自己。” 沈家没有弃子,爷爷一定会有所行动。 而沈眠枝也不再是从前那个沈眠枝,她掌控暗卫杀伐果决,即使身陷囹圄也一定不会轻易屈服。 剧目才开始百分之十,既然是共创,那么就一定会有她上场的机会。 现在,她们能做的只有养精蓄锐。 * 鯨鱼岛,某处荒滩。 火光摇曳著,橙黄的光晕仅仅照亮了咫尺之间。 沈眠枝眼里的三分惊嚇彻底变成了十分。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阿……阿珩哥?” 周宴珩笑了笑,毫无温度的笑意看著极具迷惑性,“怎么这么狼狈?难道你也是被人丟下来的?” 丟下来的? 沈眠枝指尖收拢,乾燥的枯枝磨礪著掌心,发出细微的嘎吱声。 她这才发现,周宴珩身后简单搭建了一个木屋架子,那只野种猪脖子上栓著的藤绳另一端就系在周宴珩脚边的石桩上,藤绳刻意保留了一截尺寸,若是全部放开,刚刚那只野猪就扑上来了。 树下的陷阱显然是周宴珩放的,他理所当然知道藤绳保留多少不会伤人,所以刚刚那只野猪也是他故意出来嚇唬她的。 沈眠枝站起身,犹豫片刻慢慢向周宴珩靠近。 周宴珩一言不发,在沈眠枝距离他三步之遥指尖一抬,手里的火源顿然熄灭。 沈眠枝蹲下身,借著晦暗的月色细细打量眼前的男人,两人的目光在黑暗中交匯,无声又带著某种试探。 “阿珩哥,你受伤了?” 周宴珩撩著眼瞼,眸光不冷不热,他的坐姿很奇怪,两只腿直直平放在地上。沈眠枝越靠越近,周宴珩並未拒绝,撑著枯叶里的右手紧紧握著一根尖枝。 “是枪伤?!”沈眠枝一脸不可思议,抬头看向周宴珩,“阿珩哥,你也遇见绑匪了?” 周宴珩偏头,“也?” 沈眠枝略有不忍看向身上的伤,“你突然消失,绑匪向周家勒索五亿,政府担心其他人会有危险,便安排了公海舰队掩护大家撤退。” “谁知那些绑匪竟然跟学生里应外合,我一时大意被绑匪劫持了。还好那些人並未把我放在眼里,我趁他们不注意跳海逃脱,不知怎么就游到了这个荒岛。” “阿珩哥,你也是被那些绑匪害成这样的吗?” 周宴珩盯著沈眠枝的脸一言不发,沉默片刻,暗暗鬆开了手里的尖枝,眼里的笑意染上几分撩人的意味。 “是啊~所以,你是上天派来解救我的有缘人吗~” …… 第682章 狩猎者与猎物 对於一个惯会玩弄人心的狩猎者,一眼就能看出猎物的心思。 沈眠枝於周宴珩而言,一直都是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存在,对於这样的存在,他是一直都是傲慢的。 所以即便是刻意引诱沈眠枝,周宴珩都带著高高在上的俯视之心。 不怪他如此,因为这样的游戏他玩得得心应手,大多数情况都是这样,他无需多言,笑一笑或者勾勾手指,那些猎物就会前仆后继供他驱使。 原本因为姜衫,他不想招惹沈眠枝的,但现在他改变主意了,把沈家人当狗驱使,好像也挺有趣。 周遭的空气突然变得粘稠起来。 沈眠枝怎么都没想到自己竟然因为一个刻意勾引的眼神便有了心跳乱序的失重感。 她的脸烧得发烫,几乎来不及思考,便脱口而出,“阿珩哥你放心,我爷爷肯定一定会有办法的,我们一定会获救的。” 周宴珩薄唇弯起恰到好处的弧度,眼尾微挑,眸光流转间带著赤裸的引诱与玩味。 “可是……我的腿好像废了,万一那些人先找到这……” “你放心。”沈眠枝急忙打断他,“我不会丟下你不管的。” 说完,脸烧得更厉害了。 “是吗?” 周宴珩笑了笑,他的骨相凌厉十分具有侵略性,笑起来的瞬间掺杂著几分辨不明的温柔,这样的矛盾让他看上去既危险又充满诱惑。 沈眠枝不敢抬头与他对视,盯著他腿上的小声道,“这些伤口必须马上处理,不然恶化感染,你的腿只怕真的要保不住了。” 周宴珩转头看向角落。 沈眠枝顺著他的目光看了过去,这才发现不起眼的角落里,搭建了一个简易的取水区,大大小小的叶子里隱约有什么在晃动。沈眠枝瞬间明白过来,跑上前捧起其中一片折好的叶子。 “阿珩哥,这是你收集的?” 周宴珩点头,“你先喝点。” 沈眠枝舔了舔开裂的嘴角,將另外几片叶子的水全部集中一处,又快步跑到周宴珩身前蹲下,“我不渴,你弄这些不容易吧?我先给你冲洗伤口,不然感染就麻烦了。” 周宴珩眼神暗了暗,淡淡道,“你先喝。” 沈眠枝微愣,捧著手里的叶子低头抿一口,抬头看著他,“好了。” 周宴珩转过目光。 沈眠枝犹豫片刻,主动道,“你肩上的伤不好冲洗,我帮你处理?” “麻烦你了。”周宴珩顷刻间又恢復了温和。 沈眠枝摇头,起身绕道他身后,指尖若有若无扫过他的肩膀,声音极轻,“阿珩哥,要把衣服脱了。” 周宴珩低垂著眉眼,辨不明神色,“我没有力气。” 沈眠枝脸烧得更厉害,眼神四处乱撞,闷闷道,“那……我帮你。” 周宴珩扯了扯嘴角,轻嗯了一声。 沈眠枝小心翼翼直起身,从背后环绕,指尖颤抖几经艰难才解下了三粒纽扣,这过程甚至磨人,她努力避免身体相碰,但指尖、绵软总会不受控制擦枪走火。 整个过程,周宴珩毫无反应,像木雕似的一动不动。 到第四粒扣子,沈眠枝几乎已经抵上了他的后背,短暂接触又迅速分离。 “阿珩哥,伤口和衣料黏在一块了,可能会有些痛,你忍一下。” 她將指尖探入衣襟,轻轻拉著两侧衣襟往后脱落,期间,她的目光很是隨意扫向周宴珩垂落的右臂,见一堆枯叶上摆著一根树枝,停留片刻又若无其事端起地上的叶子。 处理完伤口,她很是自然弯腰捡起周宴珩身侧的尖枝。 周宴珩挑眉,不动声色看著她,沈眠枝皱眉,扯起他垂落的一边衣袖,咔嚓一划破了一道口子。 沈眠枝撕下一块布料,抬著周宴珩的手臂,动作嫻熟包扎伤口。 周宴珩看了一眼被她扔在地上的尖枝,眼里的笑意多了几分探究,“你很会处理枪伤?” “不止枪伤,刀伤,缝合我都会,不过现在没有工具,只能先应付。” 她一边说著,又起身绕到周宴珩身前,跪坐在他的大腿边,撕了几块布料给大腿的伤口包扎。这个部位有些敏感,她小心翼翼儘量避免触碰。 但另一只腿不好操作,沈眠枝刻意避让一时没控制好力度,身体直接栽倒,对著周宴珩扑了上去。 “……” 面对突然的投怀送抱周宴珩並没有躲,低睨著眼瞼面无表情看著怀里的人。 沈眠枝愣了愣,眸底满是慌乱,忙不迭稳住身体坐了起来。 深林暗夜,孤男寡女,在某种奇怪激素的刺激下,气氛曖昧又涌动。 沈眠枝勉强稳住心思,左右看了看,故意岔开话题。 “阿珩哥,你的伤这么严重是怎么逃到这里来的?” 周宴珩眼底飞快闪过一抹暗涌。 沈眠枝仿若未察,无害的小鹿眼满是崇拜之情,“还以为我能逃生已经算是厉害了,没想到阿珩哥你更厉害!简直就是神跡。” 第683章 事態升级 心跳乱序的失重感越来越强烈。 在这滚烫地令人窒息的张力里,沈眠枝感觉自己像是被钉在琥珀里的蝴蝶,挣扎不得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看著自己在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里,一点点融化,沉沦,直至献祭。 又是这种感觉…… 她放弃了抵抗,顺从某种法则的吸引,小心翼翼靠近周宴珩,害羞的眼神里噙著足以骗过所有人的痴念。 “阿珩哥,我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 * 深夜十一点。 餐厅里的灯火通体明亮。 十几个绑匪三两成群,有的酩酊大醉,有的划拳喝酒说著荤段子。 角落里的动静过了许久才安静下来,几个贼眉鼠眼长相猥琐的男人心满意足勒紧裤腰,像踹垃圾一样踢开胡萌的身体,又继续上桌喝酒。 “你小心点,就这么一个,踢坏了我们玩什么?” 另外一桌男人们早已急不可耐,骂骂咧咧上前捞人。 胡萌神情麻木看著头顶,焕然的眼瞳里只有不停摇晃的防风马灯和不断闪烁霓虹虚影,感觉又有人强行施暴,她只能绝望的闭上眼,恨不得现在立刻死了才好。 “砰——” 突然,耳边传来一声枪响。 神明好像听见了她的祷告,压在她身上的男人被一枪爆头,飞溅的鲜血烫得她当即恢復了一些神志。 “有人突击!!” 所有绑匪惊吼著弹起,第一反应就是寻找遮挡物。 瘪老三起身,一把掀翻铁皮圆桌挡在身前,两个小弟一左一右守在两侧。 “老大,该不会是a国那群海军上岛了吧?” 话音刚落,四面八方响起乒桌球乓的枪声,弹雨之密集,显然是没有打算留活口。 怎么会这样? 难道他们连人质都不在乎了? 瘪老三掏出手枪,四处观望指著角落的方向,“不管了,先保命再说。” * 鯨港,沈园。 沈让掛了电话,脸色凝重看向主位的沈庄。 “爸,暗堂的人说翻遍了绑匪所在的贼窝,但还是没有找到枝枝。” 沈庄眸光沉静,不辨喜怒,“绑匪怎么说?” 沈让神色哀痛,“说枝枝为了逃跑自己跳下了深海。” 周国潮看了沈庄一眼,虽然知道不合时宜,但还是没忍住开口问道,“那……阿珩?” 沈让摇头,“他们说,从未见过阿珩。” 闻言,周国潮脸上血色全无。 “怎么会这样?阿珩明明就在他们手里,为什么那些歹徒不承认。”周元正喃喃自语,忽然想到什么,惊魂未定看向周国潮,“难道…他们把阿珩……” “闭嘴。”周国潮冷冷打断,思忖片刻勉强维持冷静,“既然歹徒已经被制服,那便可以搜岛了,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说罢,站起身对著沈庄微微頷首,转头出了厅。 关楼万万没想到事情发展竟会如此曲折,不禁在心里暗暗庆幸自家那傻小子命大。 他起身,对著沈庄微微鞠躬,“沈老大义,今日这份恩情,关家没齿难忘,他日定当回报。” 沈庄哪还有心思顾念这点小恩小惠,摆摆手,“关部长言重了,你家那小子半个小时会送到鯨和医院,今晚之事,还请关部长守口如瓶。” 绑匪挟持鯨鱼岛,政府还在交涉,沈家就把人救回来了,这事要是传出去,对沈家对a国政府都不利。 关楼知道厉害,点头应下,“沈老放心。” 待关楼走后,沈让手掌紧紧握拳,抬步走到堂下。 “若是a国军舰出动,媒体一定会大肆渲染,沈家暗卫见不得光,被人抓住把柄只怕沈家会落人口舌。爸,我想亲自去鯨鱼岛。” 沈庄沉吟片刻,頷首,“去吧。” 沈让起身,一只脚刚跨过门槛,身后又传来沈庄的声音。 “小枝必然还活著,你务必把她找回来。” 沈让神情微动,再抬眸时粗獷的脸上满是坚毅。 “是。” * 翌日。 一条重磅视频突然横扫各大主流平台。 视频里,一名长相秀丽的少女被人劫持,掳进了手持枪械的绑匪中。 很快,这件事引起了全国范围的关注,短短三分钟,就有人扒出了被挟持的少女正是沈家嫡系千金,沈眠枝。 舆论再次沸腾,新闻媒体也纷纷聚焦到了此次的绑架事件。 隨著热度不断攀升,网上透露內情的人也越来越多。 仅仅只用了半个小时,鯨鱼岛劫持案就暴露在了公眾面前。 高校联盟是a国建国以来保持了半个世纪的传承活动,a国每年在这些高校投入的教育资金高到不可估算,这样规制的活动一直都是由a国警署保驾护航,如此严谨竟然差点被一群外来的绑匪一锅端了,a国政府的公信力何在? 民眾再次譁然,群起奋勇討伐a国当局。 舆论发酵后,余斯文居住的总统府围满了抗议声討的民眾,怒斥他当权无能,一时间,余斯文的民眾支持率低到前所未有的临界值。 a国当局为了平息民怒,紧急召开记者发布会。 余斯文亲自出席会议,严厉谴责绑匪的同时也表明了政府对解救人质的决心。会议结束后,余斯文的支持率慢慢回温。 眼看局势终於得到控制,事情再度峰迴路转。 绑匪通过技术平台,发布了一条令人髮指的凌辱视频,並在视频最后配文羞辱:这就是你们a国顶级名媛?滋味不错。 视频一出,不仅仅是a国,就连其他国家的时政新闻也纷纷转载了,標题头条更是不堪入目: -【a国当局无能,鯨鱼岛沦陷!豪门掌上明珠疑似沦为绑匪性奴!】 * “砰——” 沈娇脸色匆匆,刚入沁园,就听见厅传来一声极其刺耳的异响。 片刻后,郑松端著一盒碎裂的瓷盏从厅里走了出来,沈娇一眼便认出了是老爷子最喜欢那套天青宋制官窑。 竟然全砸了?! 沈娇当即意识到沈庄是真的动怒了,收敛神色,抬步跨入了厅。 …… 第684章 不被掌控的剧情 【叮——】 【重开剧目加载完成:当前剧目进度13%】 姜衫单手支颐,撩著眼瞼,面无表情关掉了手机里的视频。 这就是剧目增加的百分之三的杀招? 企图用最恶毒的舆论杀死一个女生的清白。 上一世,沈眠枝怀著周宴珩的孩子去周家討要名分,结果等来的不是名分,而是一段她与其他男人的xa视频。视频最后被上传到a国最热门的视频网站,名誉扫地。 名门千金承受不住这样的耻辱,沈眠枝万念俱灰从商贸大楼一跃而下,结束了她潦草慌乱的一生。 绕了一圈,剧目换汤不换药,该让沈眠枝承受的一点都没有变。 真是……噁心。 “衫衫!!!” 房门砰的一声被撞开,傅绥尔神色匆匆跑了进来。 “视频!视频!你看了吗?” 姜衫回头,见傅绥尔眉宇间满是杀气,以为她误会了,正要开口解释,傅绥尔自行说道,“这不是枝枝。” 她脸色微红,眼里烧著灼灼怒火,“但就算不是枝枝,这件事也不能容忍,我们必须要做些什么?” “这些人故意往枝枝身上泼脏水,意在沈家,他们要让沈家成为a国的笑料。如果放任不管,等枝枝回来她就毁了。” 沈家是a国顶层名流,绝不会允许这样的耻辱存在。沈氏不止鯨港沈家一脉,出了这种事,就算沈庄不发作,其他族人也一定会干预。 傅绥尔像无头苍蝇转来转去,姜衫沉默片刻,嘴角莫名有了笑意。 你瞧,还没轮到她上场,剧目就已经出现偏差了。 本书首发101??????.??????,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上一世,沈眠枝的xa视频被曝光后,傅绥尔嫌恶不已,怒斥她不配为沈家女。但现在,傅绥尔是第一个站出来说要保护她的人。 傅绥尔气得都快爆炸了,转头见姜衫眼里藏著些许笑意,不觉一愣。 “你……笑什么?” 姜衫摇头,“放心,这次有我们,总不会让她回来失望的。你说的对,这件事一定有人在背后搞鬼,但消息才放刚刚出来,说不定还有变化,我们再等等。” 其实姜衫也不知道自己在等什么,她只是想再观望一下,看看这一世还有什么不同於上一世的变数。 万万没想到,还真被她们等到了。 豪门千金被辱视频发布三个小时后,在媒体口诛笔伐大肆渲染的高压下,另外一条呼吁所有民眾看清背后真相的视频杀出重围。 镜头前,余笙穿著白衬衣,扎著马尾辫,不同於以往政治演讲的精心装扮,视频里的她素麵朝天,背景都是臥室里的隨意一角。 她看著镜头,直言道,“视频罪恶的本源是恶徒隨意折辱女性的身体,而不是被折辱的这个人是谁。如果a国当代主流媒体人的思想境界都如此浅薄,为了一点所谓的流量放弃新闻实质原则,这样的企业不如倒闭。” “这不是淫秽,这是犯罪,发生这样的事,最该觉得丟脸的不是视频里的女孩儿或者她的家族,而是a国当局!” 视频演说內容长达三分钟,余笙以第一视角讲述了沈眠枝为什么会被挟持。 “若没有她,视频里的女孩儿可能是我,可能是你,也可能是正在观看视频的你的兄弟姐妹,请无良媒体终止不实报导,少女的贞洁从不在罗裙之下,她不是性奴,是英雄。” 余笙如实阐述,没有稿件,全是肺腑之言。 这场隨性而起的演说获得的前所未有的反响,转发点讚抵过了余笙歷年所有演讲之和,其热度完全不输当年的《致无能的总统先生》。 蝴蝶效应因此煽动。 撤离的三千高校学生陆续出来为沈眠枝发声,要求新闻镜头对准施害者而非无辜受害者,並呼吁民眾抵制所有转载、播放有关视频的媒体平台。 紧接著,无数a国民眾纷纷响应,这场舆论之战空前盛大,民心所向抵过所有资本操控。 * 与此同时。 蓝海空卫营。 乔金锦刚从训练营回来,正准备去指导室报到,一群交好的战友前后包抄,围著他欢呼雀跃。 “阿锦哥,恭喜啊!听说king-33隱形战机的首飞人选確定了?你还真是给我们蓝海营长脸啊,要是被军政学府那些书呆子抢去了名额,以长官的爆脾气,非把我们操练死不可。” 乔金锦心里掛念周宴珩和关鹤的情况,隨意应和了两句继续往指导室方向走去。 一群人见状立马拉住他,“阿锦哥,你找上校?他这会没空,苏家人在里面。” 乔金锦脚步微顿,抬眸看向说话的男生,“苏家?” “是啊。阿锦哥你还不知道吧?苏灼比赛时突然偏移航线,教员命令他重新返航,他不但不听还弃战机而去,这事已经闹到军务总局去了,不管在哪,临阵脱逃都是大忌,这不,苏家老爷子亲自过来了解情况了。” “你说……苏灼临阵脱逃?” 乔金锦压根不信这种无稽之谈。 他看过苏灼的飞行成绩,这次首飞名额他算是他最大的竞爭对手,以苏灼能力,完全没有必要做这种事。 “真的,这事都已经传开了。咱们蓝海营什么时候出过这种事?苏灼这小子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哎~他的前途算是毁了。” “说不定他是知道会输给锦哥,为了保全面子,所以乾脆不比。” “这种人还是別来我们蓝海营了,比个赛都能临阵脱逃,以后要真打仗,一定是个逃兵,哪像我们锦哥,不拼爹不拼娘,就靠自己。” 乔金锦自然是听出了大家在恭维他,但这种恭维实在没必要。 他正要制止,耳边突然传来一声娇喝。 “放屁!” 没等他反应过来,那人衝上前狠狠推了他一把。 “我哥只是有很重要的事要去做,他才不是逃兵。” 乔金锦愣了愣,等看清眼前的人是谁,神色微闪往后退了一步。 “誒!你谁啊?” 眾人反应过来正准备拉开苏妙,身后又响起一道低沉的声音。 “妙妙。” 眾人循声看去,脸色陡然大变,苏敬琉不知在他们身后站了多久,上校正阴晴不定看著他们。 苏敬琉目不斜视穿过眾人,越过苏妙时才缓缓开口,“说多少遍了,狗咬你,你不能咬狗。” 乔金锦眼皮跳了跳。 “……” …… 第685章 家主之威 襄英。 老宅的日子依旧风平浪静。 沈兰晞从里屋出来,刚转身便看见一群人在外院徘徊,他神色淡然轻轻掩好门,慢慢往廊廡走去。 “兰晞……” 因著武太奶的前天夜里忽然又陷入昏沉,出於安全考虑,沈兰晞作主拒绝了所有人的探视。 老宅的一群叔伯们不敢坏了规矩,炎炎夏日顶著烈阳在院外来迴转悠,好不容易等到沈兰晞,立马蜂拥围了上来。 “兰晞……”沈钧在眾人的搀扶下慢慢走近,目光往內院看了一眼,略有担忧,“武太奶她……” 沈兰晞,“老太太年事已高,油尽灯枯,常態罢了。” 沈钧微愣,仔细打量沈兰晞的眉眼不觉又有些诧异。 沈兰晞从军队回来第一时间没有回沈园,而是来看望武太奶,说明他对武太奶是有感情的。 可说到生死,他又淡漠地好似一个局外人,完全叫人看不清到底是有情还是无情。 沈钧轻嘆了一声,点了点头,眸光微定脸色冷沉了几分,“兰晞,枝枝的事你应该知道了吧?” 沈兰晞抬眸看向眾人。 沈眠枝被绑匪挟持的消息,没等沈园传消息他就已经知道了,原本他打算启程回鯨港,但老爷子给的口令是让他继续留在襄英。 沈兰晞沉默片刻,嗯了一声。 这反应顿时把眾人都给看懵了,沈家出这么大的事,他身为沈家继承人,这反应对吗? 沈航是沈钧的长子,沈钧年事已高,平时里老宅族中大小事务都是他帮著打点,见沈钧僵在原地,便主动接话: “兰晞啊,外面那些流言传地不堪入耳,事关咱们沈家的声誉,老爷子可有什么指示?” 沈兰晞,“诸位叔伯无须担心,宵小而已,爷爷能应付。” 他明显不欲多说,淡淡頷首,转身往阁楼走去。 “这……” 眾人面面相覷,沈航到底是不甘心,主动跟上前追问,“兰晞,事情闹得这么大,老爷子可有说人找回来要如何善后?咱们沈氏百年清誉可不能断送於此啊?” 沈兰晞身形顿住,抬眸打量眼前的男子,“伯父这话是什么意思?” 沈航愣了愣,沈兰晞比他高一个头,单单一个眼神就让他怵得慌。 沈钧见状连忙解释,“兰晞,你別误会,枝枝是我们沈家的孩子,我当然也盼著她好。但现在事情已经发展成这样了,不管是为了大局还是为了枝枝,咱们都必须好好筹划。” “听叔公的意思,你们已经想好怎么筹划了?” 沈钧不语,沈航清咳了一声,“我与你几个叔伯商量过了,枝枝年纪还小,这等流言蜚语她未必能承受住,鯨港是个是非之地,难保有心之人不会利用这件事对沈家不利。若是枝枝安全回来,不如留在襄英老宅安度余生。” 沈兰晞眉头微拢,不怒自威,“沈眠枝是我沈家的女儿,就不劳堂伯父费心了。” 这个时候刻意加上一个堂伯父,明显是划清界限的意思。 沈航没想到沈兰晞態度如此强硬,有些茫然,“兰晞,你这是什么话?咱们同为沈家子孙,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事已至此,枝枝断不可能高嫁,如此不如养在身边妥贴,我们这么做也是为了沈家百年清誉著想。” 沈兰晞神情淡漠,“沈家的百年清誉不是靠禁錮女子的一生得来的,各位叔伯们若连这点觉悟都没有,早些卸下家族重担,省的祸害后世祖孙。” “这……” 在座的都到了能当沈兰晞父亲的年纪,被小辈一通教训顿觉脸上无光,但沈兰晞家族宗子的身份摆在这,即便眾人不满也没有理由申飭。 沈兰晞只当没看见眾人的脸色,冷得跟座冰雕似得,“念在诸位叔伯是初犯,今日之事我暂且不会告诉爷爷,烦请诸位自行去祖祠面壁思过,什么时候想清楚了再出来。” 什么? 还要面壁思过? 这些沈家族人在襄英都是有头有脸的大人物,沈家祭祖都是最先贡香的人,现在竟然要他们去祠堂面壁思过。 一群人恍恍惚惚,等反应过来,沈兰晞早就已经走远了。 沈航脸上阴晴不定,转头看向一旁的沈钧,“父亲?兰晞这也太过分了。” 沈钧脸色阴沉,盯著沈兰晞的背影看了许久,摇了摇头,“罢了,眼下小枝生死不明,的確不该谈论此事。” 眾人脸色失望。 “可……我们好歹也是他的长辈,这要是真受罚,以后出去哪还有脸见人?” 沈钧冷斥,“什么长辈,兰晞是未来家主,別说你们,就算是我,我也得乖乖受罚,这是沈家的规矩!” * 老宅的穿堂小道,石缝里浮著经年的苔痕,绒绿里沁出雨水酿就的墨色,每一步都像踩在洇开的老宣纸上。 “少爷。” 高止小心翼翼跟上沈兰晞,见他眉宇间还透著冷意,抬著脖子对著身后的方向骂道,“一群老不死的朽木,竟然还想用封建诡计围困眠枝小姐,也不看看沈家未来的家主是谁?那是我英明神武无所不能的…….少爷!” 沈兰晞停下脚步,抬眸看向高止,“消息传回去了?” 高止立马收敛神情,点头,“是。不过……现在眠枝小姐出事,只怕么小姐那边未必会放人。” 沈兰晞不语,转身继续前行。 如果那些荒唐都是真的,那她……就一定会来。 …… 第686章 我来了 y国,圣经教堂。 彩绘玻璃滤下的天光,將圣经教堂高耸的穹顶切割成斑斕的碎片,管风琴低沉的余韵尚未散尽,唱诗班空灵的颂歌仿佛还縈绕在石柱之间。 这本该是涤盪灵魂的圣地,此刻却成了罪恶审判台。 “沈清予,圣经教堂不可染血,你要是杀了我们,就是和y国的所有神职人员为敌…罗塞蒂家族不会放过你的…” “別杀我,求求你別杀我,是我不该嘴贱,沈少爷,饶过我这次吧?” 十字架上的四人徒劳地扭动著身躯,濒死的模样与十字架上永恆悲悯垂目的基督像形成了鲜明的反差。 祷告台下,一道身影双腿交叠,正襟危坐,优雅地不像话。 “住手!” 就在这时,侧门被猛地推开! “以主之名,立刻住手!”一名身著黑色长袍的神父带著两名修士冲了进来。 神父高举著手中的银质十字架,声音因愤怒而颤抖:“沈清予!这里是主的圣殿!你怎敢在此行凶,玷污神圣!快放开他们!主会审判一切罪恶!” “主?”逆光里的人笑了笑,凤眸懒散半眯。 他站起身,出乎意料地掏出腰侧的手枪,对著十字架上的其中一人砰砰砰砰连开四枪。 枪声震耳,在空荡的穹顶上空不断迴旋。 “啊——!!”悽厉的惨嚎撕裂了教堂的寧静。 人影转身,慢条斯理地从西装內袋抽出一条雪白的丝帕,包住手枪仔细擦拭著扳机上的指纹。 他的动作优雅得如同在擦拭一件艺术品。 “圣坛之上,自有神祇聆听懺悔,降下宽恕。” 他笑了笑,將擦拭乾净的手枪扔进血泊中,“但圣坛之下,是我的地盘,感谢y国持枪自由。” 大门被推开,外面世俗的光涌入,他优雅低头,对主懺悔,转身出了教堂。 * 沉重的橡木门在渐渐合拢,隔绝了教堂里那粘稠的铁锈味和濒死的呜咽。 七八月的y国正午,阳光像熔化的金箔,带著滚烫的重量,劈头盖脸浇在圣经广场的每一寸石板上。 沈清予刚走出教堂,顾赫便跟了上来。 “少爷,您刚刚伤的是罗塞蒂家族的小少爷。” “怎么?一个三流家族还想追杀我?” 沈清予冷笑,那狗东西敢当著他的面点评沈家人受辱视频,就该想到会有今天的后果。 “罗塞蒂家族的追杀不足为虑,只不过……”顾赫有些犯难,表情凝重,“您在进修期间在圣经教堂撒野,只怕回去后又要被学校请退了。” 沈清予脚步一顿,皱了皱眉,满不在乎,“无所谓,我来这修学原本就是为了能杀人的时候优雅一点,目的达到就行了。” 顾赫看了他一眼,“少爷,加上这次,您已经被退学十次了,再这么下去,兰晞少爷和阿灵少爷毕业了,你还在读大一。” 沈清予嗤了一声,走了两步忽然想到什么,被自己气笑了,转身往教堂走去。 * 六个小时后。 圣堂神父和罗塞蒂家族首领如沐春风,亲自接送沈清予踏上回国的航班。 这次航程全机上下服务的只有他一人,为了保证沈清予的安全,飞机上的保鏢比空乘人员还多。 负责接待的空姐从没见过长相如此俊朗的权贵,送咖啡时一时看迷了眼,黑色液体洒出来了都不知道。 顾赫接过咖啡,正要驱赶,沈清予放下手里的图纸,单手托腮打量空姐。顾赫见状,立马退回一边。 他的眼神放荡直白,浑身透著的苏懒劲儿根本不是一般人能招架的,空姐被盯得有些合不拢腿,羞涩摸了摸刘海,“先生,还有什么能帮到您的吗?” 沈清予朝她勾了勾手指,“过来。” 难道虐恋情深带球跑,灰姑娘转角遇上霸总的爱情游戏终於轮到她了? 长这么帅,就算是替身梗她也能演一百集。 空姐摩拳擦掌,又害羞又激动,扭捏又矜持走上前,“先生,很乐意为您服务。” 沈清予隨手打开桌上了密码箱,“你是女生,帮我参谋一下,送什么样的宝石女生会更喜欢一点。” “您真是说笑了,只要是珠宝,女生……豁!!” 空姐极度不適眯了眯眼,这就是有钱人的魔法吗?她有生之年唯一集齐的財富密码也就只有某平台过年发放的百福卡,该死的有钱人竟然收集百宝箱? 红宝石、绿宝石、粉钻、鸽子蛋…… 这还选什么啊?隨便哪一个女生不得把命给你? 沈清予见空姐盯著眼前的珠宝一会儿皱眉一会儿摇头,以为是没有满意的,意兴阑珊摆了摆手,“行了,知道了。” “誒?”空姐还没反应过来,就被顾赫请出了头等舱。 沈清予漫不经心把玩著箱子里的宝石。 当初他答应姜衫,只要她穿了他选的礼服,以后她所有的珠宝首饰都由他承包了。 但西湾之行举步维艰,他带去的家当不到半年就被挥霍了一半,好不容易这次来y国谈成了几笔生意,但为了保住学歷,刚刚又捐给了圣经教堂的神棍们,现在的他,穷得也只能买些『碎钻』了。 顾赫倒了一杯香檳递上前,“少爷,您提前回来是为了眠枝小姐的事吗?” 沈清予接过香檳,“有老爷子在,小枝不会有事。但有人想趁著老爷子分心给沈家泼脏水,那也要问问我答不答应?” 顾赫斟酌片刻,问道,“少爷是打算先回沈园?” 沈清予垂眸,轻抿了一口香檳,“不,去鯨鱼岛。” * 鯨鱼岛。 自从舆论发酵后,a国政府为了儘早平息民怨强军压境,直接封锁了岛內所有进出口。 此前沈家暗堂已经清扫过战场,但並未找到任何人质的线索。 沈让上岛后,公海舰队、警署厅联合搜查,终於在一处暗礁地发现了韩洋的尸体。此消息一出,民眾譁然,银星集团董事长当晚被送进医院抢救。 绑匪从发布视频之后便销声匿跡,他们曾试图以低俗的手段掩盖罪恶本事身,但清醒之人大有人在,舆论的风向根本不受任何资方引导,那段污秽的视频只要一经流露就会被封杀举报,在陈述绑架案真相的帖子下,基本看不到落井下石的低俗言论,所有人都在祈祷这个被饱经摧残的女孩儿能安全回家。 时间一晃又是一天。 沈眠枝和周宴珩依旧下落不明。 沈让站在海边,无悲无喜看著眼前的景色。 “五爷,我们抓到一个偷渡上岸的小子,他说要见您。” 沈让收敛神色,转身时微微一愣,“阿灼?” 苏灼浑身湿透,脸色苍白,“伯父。” 沈让摆摆手,等暗卫退下皱著眉上下打量他,“你怎么会在这?公海舰队已经封锁了所有进出口,你是怎么进来的?” 苏灼扑通跪倒在地,眼眶猩红,“伯父,我想知道……” 他紧紧握拳,喉间哽塞,“视频里的人是不是沈小姐?” 沈让顿时气血上涌,神情阴冷,“与你何干?” 竟然问一个父亲这种问题,这小子这么问,真是找死。 苏灼对著沈让连磕了三个头,向来温和的眼睛如开锋利刃。 “不是她,我来找她。是她……我娶她。” …… 第687章 明知不可为而为 早在沈让上岛的第一天,就已经查明沈眠枝被抓没多久就跳了海,虽说现在依旧生死不明,但比起既定悲惨的事实,这样的结果反而是不幸中的万幸。 要不是確定如此,沈让早在视频流露出来的当天就已经屠岛了。 这些绑匪故意混淆视听明显是想挑拨沈家的关係,沈让心知肚明,但眼下忙著找女儿暂时腾不出手澄清,谣言虽说不像预计的那般愈演愈烈,但总归损坏了沈眠枝的清誉,没想到竟然还有人找上门来结亲。 更让他没想到的是,竟然还是苏家小子。 这一年苏家和余家结交亲密大家都看在眼里,苏莘对苏灼寄予厚望,这苏灼不应该属意的是余家姑娘吗? 沈让一脸凶相,盯著苏灼上下打量。 “你小子……该不会是想趁火打劫吧?” 苏灼愣了愣,不解看著沈让,“什么?” 沈让摸了摸下巴,围著苏灼左右转圈。 掌管暗堂几十年,沈让的性子多少带著戾气,鯨港这么多青年才俊,除了家里几个小辈,他还真没有看上眼的。如比苏灼,虽有苏家做靠山,但性格慢热行事温吞,完全没有一点可取之处。 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护著她的女儿,比起来,周家那小子虽说不是个好东西,但起码能用。 不过…… 那都是沈让在此之前的想法,眼前的苏灼完全打破了沈让对他的刻板印象。 以苏家今时今日的地位,哪怕眠枝沈家女儿,苏敬琉也断然不会同意这门亲事。这小子孤身一人闯岛,可见是没有同家里商量,自己跑出来的。 世家大族教出来的孩子最先懂得的就是权衡利弊,当年的他何尝不懂权衡,但还是为了一人蒙了心智。 沈让微微眯眼,神情冷峻,“你凭什么以为你一句想娶,我就会把女儿嫁给你?” 苏灼眸光微动,手指倏然收紧了半分,指节微微泛白死死拽著手里的细沙。 沈让,“还是你觉得,以眠枝现在的处境,只要是个人想娶我就会答应?” 苏灼倏尔抬头,“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不管你是什么意思,但是小子,我告诉你,我沈让的女儿只有她想不想嫁,没有谁想不想娶?別说外头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跟我女儿无关,就算……” 沈让深吸了一口气,咬牙道,“就算是她,她有祖父,有父亲,有兄弟姊妹,有整个沈家做依靠,不需要一段婚姻证明什么。” “我不是……”苏灼心知沈让是误会了他的意思,他绝没有趁人之危的意思,正要解释,脑子忽然空白,片刻后嘴角勾出一抹微笑,跌坐在地。 “不是她……” 这一刻,所有的意识回笼,家族的教化,祖父的期盼,苏灼缓缓鬆开指尖,细滑的沙粒一点一点从指尖渗透。 绑匪的视频流露出来时,他正在参加蓝海营的封闭训练,並不知情。比赛当日,在上机时他偶然间听到同组对手在谈论沈眠枝,无言会务不堪入耳。 他气不过,不顾比赛制度出手教训了那两人,不想也因此知道了鯨鱼岛绑架案。 从得知沈眠枝的消息后,他整个人都浑浑噩噩。空乘战机一时是他的舒適圈,那是他一次在自己的舒適圈无所適从,他依靠肌肉反应起飞。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偏移了航线。 耳机里,指导员的声音暴跳如雷。 返航! 他现在必须返航。 爷爷和父亲的都等著他拿下king-33首飞的资格,为苏家再添荣光。 他明明知道正確的航线在哪,但还是选择了强行降落。 孤注一掷来鯨鱼岛,又莫名其妙说要娶她,所有一切都是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大概是……疯了。 苏灼缓缓起身,有些狼狈,“是我冒昧了,沈伯父莫怪。您……说的对,她不需要我。” 他眼角湿润,朝沈让点了点头,“那……我就不打……” “急什么?”沈让冷冷打断他,“你刚刚不是说了两件事吗?” 苏灼一愣,抬眸看向沈让。 沈让,“娶,你暂时是娶不下的,但……你可以找她,还是说……娶不了你就不想找了?” “不是!”苏灼连忙否认,“我想,沈伯伯您同意我找人?” “嘖。”沈让原本看苏灼顺眼一点,因为这句话又不顺眼了,一脸嫌弃,“苏家到底是怎么养出你这么个木鱼脑袋,这岛又不跟我姓,我不让你找你就不能找了?” 说著便往灯塔走去。 苏灼摇头,正要解释,见沈让完全不搭理他,犹豫片刻主动跟了上去。 …… 第688章 心有灵犀 “阿珩哥,你伤成这样还能抓住一只野猪,真是太厉害了。” 沈眠枝手里拿著一块锋利的燧石片,动作嫻熟取下一块后腿肉,因为没有刀具,野猪的皮毛不好分割,沈眠枝干脆连皮带投一大块上架烤。 周宴珩不方便移动,大部分时间都靠在临时搭建的木棚里休息。 得益於沈眠枝的照顾,他的情况好转许多,但是荒岛条件恶劣,这么拖下去两只条只怕是保不住了。 沈眠枝处理野猪的手法极其乾脆,娇滴滴的脸上掛著几滴鲜红,纤细素手顺著血淋淋的口子转了一圈便掏出一个比掌心还大的心肝。 “阿珩哥,烤猪心你吃吗?” 周宴珩抬头看了看天色,“要下雨了。” 沈眠枝连忙起身,“我先去海边洗洗手,顺便看看有没有动静,已经过去两天了,差不多应该应该要有消息了。” 周宴珩点头,温声,“小心。” 沈眠枝笑了笑,“放心,我很快回来。”说著转身,小跑出了红树林。 周宴珩眼里的笑意收拢,转头看向不远处被开膛破肚的野猪。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心狠手辣,胆子也不小,这两天沈眠枝还真是给了他不少惊喜。 * 沈眠枝走出红树林后在暗礁观察了片刻,確定没有人,才慢慢走到海边。 海浪翻涌,空气里的除了湿咸味还夹著泥土腐木的味道。 风雨欲来。 沈眠枝蹲下身,半点没有避雨的意思,细细清洗著手里的污血。 * 沁园。 厅气氛凝重,二房、三房对立而坐。 沈谦神色淡淡低头抿茶。 沈渊往对面瞧了一眼,扯著嘴角,低头私语,“如今这家族会议真是越来越不像样了,连几个女流小辈都能登堂入室,也不知道老爷子是怎么想的?” 沈谦搁茶,撩著眼帘瞥了沈娇一眼,没有接话。 沈娇斜睨了他,只当没看见。 傅绥尔拉了拉姜衫的袖摆,捂著嘴小声道,“这两人又帮不上什么忙,爷爷把他们叫来什么意思?” 不等姜衫回答,厅珠帘晃动,沈庄踱步缓缓走了进来。 “都到齐了?” “爸。” “爷爷。” 眾人立马站起身。 “坐吧。”沈庄摆摆手,立马进入正题,“外头的风言风语都传遍了,不用我说,你们应该都知晓了吧?” 沈渊,“政府还未发声,消息就先走漏了,必然是有人搞鬼。爸您放心,我安排人去查了,一定把幕后之人揪出来。” 沈谦,“只要视频里的人与沈家无关,这些谣言都不足为虑,当务之急是先找到枝枝,听说老五亲自去了岛上,还没有消息吗?” 沈娇不冷不淡扫了一眼,冷笑,这两人还真是一个比一个会演戏,不知道的还以为对三房有多仗义。 沈庄沉吟片刻,淡淡道,“暗堂已经把岛上都搜遍了,但还是没有一点线索。” 沈渊皱眉,“听说这次一起消失的还有周家那小子,难不成是一起出了事?” 说者无意听者有意,姜衫顿时灵光一闪,神情微动。 沈娇,“爸,鯨鱼岛除了那三个海滩还有几十处未经开发的荒岛,有没有可能枝枝被衝到了荒岛?” 沈渊摇了摇头,故意唱衰,“如果是衝到了荒岛,枝枝应该会想办法给我们报信,但两天过去了,救援飞机已经在鯨鱼岛伤口转了百八十回,一点消息都没有,实属不正常。就怕……” 见沈娇脸色不好,沈渊抬眸转看手里的茶盏,“就怕枝枝已经……大海捞针,所以才找不到人。” 沈渊这话虽然难听,但……並非完全没有可能,沈娇忍著脾气,转头看向沈庄,“爸,岛上地势复杂,气候多变,有可能枝枝现在困在某处不便与我们联繫,我觉得还是应该加大力度,全面覆盖所有荒岛。” “爷爷,我……” 傅绥尔原本想毛遂自荐参与搜救工作,她运气那么好,说不定歪打误著就找到了沈眠枝。没等她开口,一旁姜衫忽然暗暗拉了她一把,傅绥尔愣了愣,强行改口,“我觉得我妈说的对,还是应该多人手,枝枝肯定还活著。” 沈庄,“清予捎话过来说回去岛上帮忙,有他和老五守在那,找到人是迟早的事。” 沈渊原本还有些幸灾乐祸,一听见沈清予也掺和进去了,立马笑不出来了。 去年沈渊病重,想让沈清予回来尽孝,结果沈清予以学业为重连消息都不回。现在竟然为了三房一个不相干的丫头从y国赶回来,沈渊捂著胸口,只觉养好半年的心臟病又要犯了。 “清予哥回来了?”傅绥尔顿时眼睛一亮。 从沈清予去西湾之后,这一年都没有回过沈园,偶尔听见他的消息,不是被学校辞退就是惹了那个家族,麻烦事不断。 沈庄点头,“枝枝的事只能等,我叫你们来是另有一事商量。” 眾人不觉一愣,眼下还有什么事比寻找沈眠枝更重要。 沈庄眸色沉重了几分,缓缓道,“兰晞传话回来,武太奶油尽灯枯,时日无多了。” 姜衫莫名一怔,脑海里不觉闪过老人满是皱纹的慈祥面容。 她是第一个告诉她,她的名字有出处,她是个被赋予了美好祝福的孩子。 不管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武太奶都用她的方式爱护过她。 沈庄,“枝枝的事一时完结不了,我必须守在鯨港,但太奶那边不能怠慢,老大、老二,你们两个先去襄英,等枝枝找回来我再领她一块去。” 武太奶一生未嫁,从沈庄祖父那一辈至今,整整八十春秋都在沈家,地位早已不是普通的佣人可比。 沈谦、沈渊也知道厉害,立马应下。 “爷爷……”姜衫思忖片刻,眸光微定,“我也去。” * 第689章 都是演员 天际压著厚重的铅灰色,云层低垂,咸腥的空气凝滯而粘稠。 看来接下来的雨会下很久。 沈眠枝蹲踞在海边,血水乾涸渗进了指甲缝不好清洗,她细细揉搓著每一根指尖,全程安静地不像话。 她洗了很久,直到指尖发白看不出任何血色也依旧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轰隆——” 就在这时,第一滴硕大的雨点沉重地砸在她裸露的后颈上,隨即,第二滴,第三滴…… 铅灰色的天幕瞬间被撕裂,亿万条银灰色的鞭子砸向海面上,整个世界顷刻间被一片震耳欲聋的轰鸣所吞噬。 暴雨劈头盖脸地浇下,瞬间打湿了沈眠枝的头髮和衣衫,冰冷的雨水顺著她的脸颊、脖颈肆意流淌。 这几日相处,沈眠枝已经基本確定那根不受控制的牵引绳就是周宴珩,每次只要一看见他,她的脑子就跟脑干缺失了一,完全失去了思考能力。 她现在的处境很割裂,既沉沦於周宴珩的引诱,又清醒地知道这是陷阱。 她试徒挣扎,但束缚在她身上的规则太过霸道,只要她反抗,脑子就会被会强行灌入更多空白。 原本上岛第一天,沈眠枝就在沙滩礁石区留下了沈家暗卫才看得懂的暗號,但遇见周宴珩后,她立马就把暗號撤了。 既然演要共患难的戏码,不如废了周宴珩的两只腿,他没了腿,她依旧不弃不离,不是更加让人感动吗? 不过,要是让『不知底细的规则』知道她的想法,只怕会继续抹除让她的意识。 沈眠枝抬起头,目光穿透密集的雨帘,投向远处那片彻底沸腾、灰暗混沌的海天相接之处。 前一秒还是面无表情的脸上忽然就染上了一抹娇羞。 “好不容易能和阿珩哥单独相处,怎么能让別人来打扰我们呢?” “轰隆——” 雨势如乱针,打在脸上连眼睛都睁不开。 沈眠枝回头看向红树林,这雨一时半会儿停不了,她只是个笨蛋千金,哪会搭屋子?这么大的风,顶上的叶子应该早就掀飞了吧? 她有些『不安』,阿珩哥受了这么重的伤,不知道还能不能再熬两天?万一死了,她该怎么办? 沈眠枝脚步慌乱,跌跌撞撞往红树林跑去。 “阿珩哥……” (请记住101??????.??????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突如其来的暴雨让周宴珩痛苦不堪,就在刚刚,顶上的草棚突然倾倒,要不是他反应快就被埋在那一堆草木里了。 虽然倖免於难,但刚包扎好的伤口因此裂开,隱隱传来烧灼撕裂的感觉。 再这么下去,他迟早要废了。 周宴珩低喘了一声,咬牙支起上半身,向更深处的树林爬去。 “阿珩哥……” 周宴珩眸光微顿,还没反应过来,一道身影突然挤进他怀里,一把拉住他的胳膊撑扶著他的身体。 “我扶你。” 周宴珩沉默片刻,手掌包裹住圆润的肩头,將整个身体的重量都压了上去。 沈眠枝脸色微白,但什么都没说,咬牙撑著周宴珩一步一步往密林里挪动。 密林的树叶相对茂盛,但也只能削弱雨势,不能完全倖免。 沈眠枝早在来的路上就已经被淋湿了,周宴珩也没好到哪里去,单薄的衣裳完全抵挡不出皮肤真层的温度,肢体交错,彼此心照不宣。 “……” 周宴珩是丛老手了,氛围什么的根本不能影响他,倒是沈眠枝,整个人红得跟煮熟的虾蟹似的,挪动的过程连头都不敢抬。 好不容易扶著周宴珩坐下,沈眠枝暗暗鬆了口气,正要起身,周宴珩轻轻扣住她的手,“枝枝~” 沈眠枝愣了愣,一脸诧异抬起头。 周宴珩漫不经心摩挲她腕间的脉搏,“外面还没有消息吗?” 沈眠枝眼瞼轻颤,她能感觉到周宴珩的指尖很冷,比雨水还冷,低温是身体在预警。 她摇了摇头,雨水顺著瓷白的脸上缓缓滑落,眼神极其无辜,“对不起阿珩哥,我明明留下了沈家的暗號,但不知道为什么一点消息都没有。” “我们再等等吧?或许明天就会有人来救我们了。” “你放心,我绝对不会丟下你不管的,不管怎么样,我们都要一起出去。” * 彼时的襄英。 晴空万里,乡间小道蝉鸣不断。 青石甬道被正午的烈日烤得发白,蒸腾出扭曲的热浪。 沈谦贵为国会议员长,又是家主长子,听说他要来,沈家老宅的叔伯们个个晒得满头大汗守在老院外等著迎接。 “少爷,他们快到了。” 沈兰晞抬步,逆光迈过大门,他步履极稳,每一步踏下,都精准地落在石缝的间隙。 日光刺眼,他的脸上却无半分不適,眼睫低垂著,遮住了眸底所有的情绪,只留下一片拒人千里的淡漠。 自从上次沈兰晞小发神威后,族中长辈在他面前都是小心做人,此刻见到他都是一脸诧异。 沈谦虽是长子,但在这些族人眼中地位远不如沈兰晞这个嫡长孙,按理,沈兰晞不用跟著他们亲自来门口迎接。 难道鯨港的传闻有假,大房和二房关係並不如外界说的那般不睦? 没等眾人想明白,不远处传来汽车的鸣笛声。 转眼,一排看不见尾的黑色长龙整齐有序停靠在老宅门前。 保鏢下车开门,沈谦和沈渊率先从车里走了下来。 “哦豁~”高止慢悠悠凑上前,嘖了一声,“该来的不来,不该来的来了俩~” 话音刚落,紧隨其后的黑色车门缓缓打开,一只脚探了出来。 纤细的脚踝,肤色是冷调的白,在烈日的直射下,几乎晃眼。 沈兰晞嘴角轻牵,古井无波的眸底盪开一圈微不可察的涟漪后又飞快地平復了。 …… 第690章 封建余孽 “阿谦,阿渊,你们可算是回来了。” 沈航领著眾人上前寒暄。 沈谦朝沈兰晞点了点头,转眸落回眾人之间,神情温和,“大热天的,你们怎么不在屋里等?” 沈航擦了擦额上豆大的汗珠,“我们也就刚到,你们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可不能怠慢,哈哈哈哈。” 姜衫撑著一把遮阳伞,怀里还抱著小可怜,站了一会儿就快焉。 老宅这些人规矩多,她刚来不想费劲,便也没有催促,安静站在一边等著进屋看武太奶。 一群人寒暄完,转头把目光放在了姜衫身上。 “这位是衫衫吧?” 其实早从姜衫下车,族里的长辈就已经注意到她了。 虽然沈庄这一脉在族中地位不凡,但也没有让各房长辈主动向她问好的道理。 眾人等了一会儿,也不见姜衫主动上前示好,沈航便假装不在意,故意发问。 沈谦神情微动,含笑看向姜衫,“衫衫,这几位是家中长辈,过来见礼。” 姜衫扯著嘴角笑了笑,懒洋洋上前,“各位叔伯好。” 这什么態度? 沈航眉头微蹙,抬眸打量了沈谦一眼,勉强笑了笑,“鯨港真是人杰地灵啊,衫衫丫头越长越漂亮了。” 姜衫笑得更敷衍了。 在这位大表叔眼中,女人容貌太甚就是错,他夸谁好看就是在骂谁是狐狸精。 上一世要不是他莫名其妙看她不顺眼,那几位婶娘也不会『百般照顾』她。 平心而论,姜衫的態度其实算不上恶劣,比她在沈园乖训多了,但老宅的叔伯们见惯了被规训地服服帖帖的傀儡,即便姜衫已经收敛,但在他们眼中已经算是『大逆不道』了。 比如现在,长辈们都顶著太阳暴晒,她一个小辈竟然还撑著伞,不仅如此,连她怀里的乌龟都穿裙戴墨镜,畜生比人还金贵,简直有伤风化。 沈航正要训斥,一旁的沈兰晞忽然开口,“表叔公还在屋里等,大家先进屋吧。” 家里嫡少爷发话,眾人当然要给薄面,立马点头应道,“是啊,兰晞说的对,咱们进去说话。” 沈谦笑著上前,“兰晞,怎么样?军队训练还吃得消吗?” 沈兰晞神情淡淡,“师长对我很照顾,一切都好。” 沈渊跟在身后,忍不住心里冒酸水,你老子是沈璽,那些师长都是你老子的部下,当然对你好了。 沈家族人心照不宣,围簇著沈兰晞和沈谦,一群人浩浩荡荡向主宅走去。 姜衫在原地翻了个白眼,等和眾人拉开一段距离才慢吞吞跟上。 跨入主院,一群人直接往会客主厅走去,按照老宅的规矩,必然又是一堆毫无营养的寒暄废话。 姜衫当即转头,朝前院管事招了招手。 “太奶奶现在怎么样?人清醒吗?方便探视吗?” “姜小姐,您终於来了,太奶奶要知道您来了一定很高兴。” 姜衫此前在老宅小住时,家里佣人管家都知道武太奶很喜欢这位姜小姐,便也没有藏话,直接带路。 沈航正在前面领路,转眼看见姜衫竟然自己跟著管家去了后院,顿时神色不悦。 这也太没有规矩了。 他清咳了一声,提高了嗓音,“衫衫,主厅在这边,” 他一说话,所有人的不约而同停下脚步,眼神极为压迫看了过来。 管家顿时心惊,连忙停下脚步。 姜衫皱了皱眉,隔著一道廊轩打量沈航。 碍於沈兰晞和沈谦在场,沈航勉强保持微笑,“你表叔公还在主厅等著,不如先见过他老人家再听从安排。” 见完还要听从安排? 姜衫差点要被气笑了,上次来鯨港的时候有武太奶护著,弄著她差点就忘了老宅里面还有这么一群封建余孽。 上一世,是她主动来老宅学规矩,所以被他们拿捏也是没办法。 但这一世,她又不当沈氏小夫人,凭什么受这鸟气? 姜衫收了伞,懒懒道,“我是来见太奶奶的又不是来见表叔公的。” 沈庄不在,沈钧就是沈家族辈地位最高的长者,姜衫这般不客气,沈家族人当即变了脸。 “你这是什么话?谁让你这么跟长辈说话的?还有没有规矩了?” 姜衫嗤笑,她还没发力呢,这群余孽反应就这么大,也太沉不住气了。 沈航强忍著怒意,转头看向沈兰晞和沈谦。 沈谦淡淡笑了笑,没有接话。 姜衫现在有老爷子护著,在沈园谁碰谁死,他还不想为了这点小事惹屎上身。 “高止。”沈兰晞淡淡开口。 眾人立马转怒为喜,沈兰晞最重规矩,肯定会好好教训这丫头。 “领她去太奶奶的院子。” “……” 高兴地太早了,沈航眼里的诧异当场碎掉,一脸诧异看向沈兰晞 去太奶奶的院子?难道不应该是罚跪祠堂吗??? “是。” 高止蹭得一下闪现到姜衫面前,表情严峻扶了扶脸上的墨镜,弯腰对著姜衫做了个请的动作。 “姜小姐,跟我来。” 姜衫看了沈兰晞一眼,冷哼了一声,掉头往內院走去。 还敢哼沈兰晞?! 沈航眼皮跳了跳,用读了一篇鬼故事的眼神打量沈兰晞,不是,沈兰晞的脾气什么时候这么好了? 沈谦和沈渊同样表情凝重,不过和沈航的费解不同,两人的算计更深。 沈兰晞向来不近人情,如今竟然也这么容忍姜衫,果然,这小子也在暗暗拉拢三房。 * 沈钧许久没有看见沈谦和沈渊了,久別重逢不免话多了一些。 老宅许久没有这么热闹了,沈钧高兴,便张罗著族中相近的几支亲族一起吃团圆饭。 武太奶精神力大如从前,一天清醒只有几个小时,姜衫守了一下午太奶奶都没有睁过眼。 临近饭点,外院来人传话让她一同去正厅用餐,原本姜衫是不乐意去,但又想著这段时间会住在这,以后总要和封建余孽打交道,不如把路扫平一劳永逸,便爽快应下了。 她刻意晚到了十分钟,主厅已经人影绰绰,灯火通明。 厅里摆了四桌,三桌在正厅,都是男丁,一桌在偏厅,都是女眷。 姜衫前脚刚跨过门槛,一位穿著得体的贵夫人走上前,十分亲热拉著她的手。 “这是衫衫吧?女大十八变,差点都认不出了。” 见姜衫盯著她打量,女人笑了笑,“我是你表叔公家的二媳妇,你可以叫我二婶娘,咱们的席位在那边,我领你过去。” …… 第691章 家宴往来 这位二婶娘可算是姜衫的老熟人了,上一世,她们几乎朝夕相处了大半年,她在沈家娇养了十年的手掌都快被这位二婶娘打出茧了。 姜衫扫了一眼女人的眉眼,不冷不热抽回自己的手。 “二婶娘。” 现在,她不是前来学规矩的沈小夫人,她也不是教她闺训的族学老师,犯不著太亲近。 二婶娘表情微怔,片刻又缓了过来,指著偏厅的席位,“已经上菜了,快过去吧。” 姜衫点头,跟著二婶娘入了偏厅,期间路过主厅时好奇看了一眼。 沈钧因著辈分原因坐在主位,但次席位坐著的並非年长的沈谦,而是沈兰晞。 果然,对於这些沈家族人来说,嫡庶之分根深蒂固,难怪沈谦也这么討厌老宅的人。 沈兰晞察觉到一束打量的目光,抬眸看了过来,两人的目光正好撞上。 从他去了313师后,两人几乎半年未见,除了刚刚在大宅门口的一个白眼,这算是他们半年来第一次眼神交匯。 没等沈兰晞回过味,姜衫又一个白眼,掉头进了偏厅。 高止默默给沈兰晞倒了杯水酒,小声提醒,“少爷,姜小姐还是这么討厌您。” 沈兰晞,“……” 相比主厅,偏厅的气氛安静许多,女眷们极少说话,偶尔交谈也是捂著小口轻声细语。 姜衫环顾一圈,发现了许多上一世的老熟人。 沈家没有被驱赶的族人大多生活在襄英,在这土生土长的沈家女从小都要学规矩。 不过年代早已不同,她们的规矩也並不是真如封建礼教那般古板,只是束缚比男丁多一点。 这次族里来的不仅是长辈,还有几个与姜衫同辈的年轻人,听说姜衫不是沈家血脉,但因为得到族长的偏爱比沈家小姐还风光,大家对她都很好奇。 族里的规矩,家宴开席,晚辈是不能晚到的,若是没有特殊原因,一般到了也不能上桌的,但姜衫一句解释都没有,水灵灵地就坐下了,女眷们略有些诧异,不觉视线都转了过来。 二婶娘看著眼里,委婉笑了笑,与交好的妯娌互换了眼神后,清咳了一声,“衫衫,这几位是家中的婶娘伯母,见了老家主也要喊声堂叔伯。” 这是在告诉姜衫,席上几位是与沈家关係亲厚的长辈。 姜衫点头,“婶娘们好。” 眾人含笑,简单寒暄了几句。 二婶娘又低声道,“还有几位年长的姑奶奶,她们身子不爽利,这次宴席便没有来,明天我带你去见见?” 姜衫想也没用,直接拒绝,“明天估计是不得空了,太奶奶还没醒,我明天还要去看她老人家。” 那几位虎姑婆,跟封建余孽一样不讲道理,她才懒得去败兴致。 二婶娘愣了愣,显然是没想到姜衫竟然拒绝得这么理直气壮。 但她是主家的孩子,她也不好教训,只能虚笑了两声,“那,后天怎么样?” 姜衫,“后天也没空。太奶奶要是醒了,估计还要和我说说话。” 二婶娘看出了她这是不想去,想起家里长辈的叮嘱,她只能规劝,“衫衫啊,你看你好不容易来老宅一趟,家里长辈都念叨著你,要是不见难免失了礼数。咱们这样的大家族,没规矩可不行。” 姜衫点头,“二婶娘误会了,我啊,不是不见,只不过事有轻重缓急。这次我的主要目的是替爷爷来看望太奶奶的,太奶奶的情况您也知道,若是不守著只怕会有遗憾。当然,若是那几位姑奶奶也快不行了,就算我没说,我今晚就去。” “……” 这话说的。 二婶娘噎了半天,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姜衫老神在在拿起筷子,一本正经,“二婶娘,食不言寢不语。” 一旁小辈虽然不知道两人在说什么,但见向来严肃苛责的二婶娘脸色不好,明显是落了下风,不免对这位鯨港来的大小姐肃然起敬。 新鲜的血液热爱的是沸腾,而不是死气沉沉,她们虽被规则规训但並非不喜欢打破规则的人。 坐在姜衫身侧的少女默默將面前的果汁送到她面前。 “要喝吗?这是自家榨的桑葚汁。” 姜衫顺手接过果汁,“喝。” 二婶娘侧目瞧了她一眼,沉默片刻,没有再说话。 席间,长辈们偶尔交谈,但说的都是无关痛痒的话题,姜衫没有兴趣,便专心致志吃饭。 主厅那边吃的差不多了,开始撤席。 姜衫还准备动筷,身边的少女轻轻碰了碰她的胳膊,轻声道,“主厅撤席,不能再动筷子了。” 其实在沈园也有这个规矩,但沈庄几乎每次都是看著几个小辈吃饱才停筷。 姜衫哦了一声,放下筷子,正要起身。 一旁的二婶娘眼皮跳了跳,赶紧拉住她,“你做什么?” “饭都吃完了,不走留下过年?”姜衫说的理所当然。 二婶娘直接忽视她的疯言疯语,小声道,“再坐会。” 话音刚落,主厅那边便摆上了一张八仙长桌,一群人从餐桌又转移到了茶桌,显然是还要寒暄。 值得深思的是,偏厅的宴席撤下后,摆上了琳琅满目的茶具,女眷们早已经习惯,用热毛巾净手后点的点香,煮的煮茶,气氛一派和谐。 姜衫皱眉,“我没有饭后饮茶的习惯。” 二婶娘只当没听见,顺手端起茶托递给她,“今天的家宴来的都是你的长辈,表叔公在那,他是老家主的堂兄,於情於理你也应该去打声招呼。” 如果只是打声招呼的確合情合理,毕竟这位堂叔公於爷爷有救命之恩。 姜衫沉默片刻,接过茶托,抬步直奔沈钧。 …… 第692章 都不是省油的灯 “表叔公,喝茶。” 沈钧正侧头和沈兰晞说话,冷不丁听见身后有人奉茶,回头一见是姜衫,挑了挑眉,意有所指,“你就是衫衫吧?看著的確机灵,见过太奶奶了?” 他没有接茶,反问的语气看似隨和,但总让人有些不舒服。 姜衫仿若未察,点头,“见过了。” 沈钧盯著她打量了片刻,微微收敛了神色。 二婶娘见状,立马凑上前,小声提醒,“把茶托给我,给长辈奉茶要两只手。” 姜衫十分受教,双手端起茶盏,腰身挺得笔直,“表叔公,喝茶。” 这性子也太傲了。 沈钧略有不满,正要开口,沈兰晞淡淡道,“叔公別见怪,爷爷养的娇,这些规矩家里几个小的都不懂,这个尤其,平时里,都是爷爷给她倒茶。” 一旁的沈谦和沈渊不知想到什么,深以为然点了点头,可不是,无法无天的。 眾人脸色微变,不由对姜衫更加好奇。 沈钧哪能听不懂沈兰晞的言外之意? 原本他是想借著眾人在场好好敲打敲打姜衫得性格,没想到沈兰晞竟然亲自出面维护。 权衡片刻,沈钧单手接过茶盏,低头抿了一口,“你难得来老宅一趟,別拘著。明天让你二婶娘带你去串串门,都是一家人,一年到头不见容易生分。” 二婶娘就跟在姜衫身后,闻言,正要开口,姜衫笑了笑,“好。” “……”二婶娘愣了愣,一脸诧异看著姜衫,连原本要说的话都咽了回去。 沈钧见她態度良好,便也没有再为难。 姜衫跟著二婶娘退出主厅,转身往院外走去。 二婶娘猝不及防,赶紧跟著追了出去,“衫衫,你去哪啊?宴会还没结束啊。” 姜衫脚步一顿,站在廊廡前回看这位过去的老熟人。 “是你们的宴会没有结束,我的,已经结束的。” 夜色如墨,浓稠地包裹著庭院。姜衫独自立在廊柱旁,身影融进沉沉的暗影里,唯有那双眼睛,在寂静长夜里透著熠熠璀璨的光。 二婶娘不明白她这话的深意,但不知道为什么內心忽然有些触动。 她不知道那是什么在涌动,强行压下之后,勉强笑了笑,“衫衫,那你先休息,明天七点我再过来接你。” 姜衫皱眉,面带疑惑,“接我?” “你刚刚不是答应表叔公说要去拜见其他几位长辈吗?那几位姑奶奶年纪大了,起的早,我们早点去也显得有诚意。” “哦。那个啊。”她笑了笑,“二婶娘不用太在意,那是我隨便敷衍表叔公的,不作数。” 刚才屋里人多,真闹起来不好看,她又不是真傻,没必要为了一点小事成为眾矢之的。 “敷……”二婶娘从未见过这么诡计多端的刺头,一时没反应过来,“这怎么行?” “有什么不行的?”姜衫摆摆手,“二婶娘就不用管我了,我这人啊,不服管教的。” 夜风拂过廊下,吹动她额前的碎发,生动的笑脸在这微颤的光影里勾得人挪不开眼。 二婶娘一时看失了神,等反应过来姜衫已经穿过游廊不见踪影。 她心中思量不定,刚转身又嚇了一跳,沈兰晞不知道什么时候突然在她身后,他的目光深沉,却又不像往日那般冰冷。 “兰晞,你怎么出来了?” 沈兰晞转眸,目光落回的时候立马覆上了一层寒霜。 “婶娘看出什么了?” 二婶娘摇了摇头,“之前看衫衫泡茶的视频我几乎可以断定,老爷子必然是请人专门教导过她。但……今天见了本人,才知道是看走了眼。沈家规矩森严,若是教成这样还不如不教。” 沈兰晞眸光微沉,没有接话,点了点头,转身准备进屋。 “不过……” 身后之人忽然又道,“但她总给我一种很熟悉的感觉,看似行为无状,但实际每一步都无礼地刚刚好。能做到这种地步,不是有大智慧就是太懂规矩,她才二十岁,怎会如此?” 沈兰晞身体微顿,一只脚踩在明暗交界之间。 不是二十岁,是十二岁。 十二岁她就敢拿枪指著他的额头叫囂发疯,当时只道她是没规矩,眼下一语道破天机,原来是太懂规矩。 * “不对!总感觉有什么地方怪怪的。” 姜衫出了主厅直奔武太奶的后院,这一路上,她一直都在復盘宴席所有人的反应,其中,二婶娘简直可疑地过分,全程就像个暗哨一样盯著她。 难道是老宅这边又有什么新剧情,有人要打她的主意? 姜衫不敢大意,拿出手机打给了傅绥尔话。 两人简单交换了各自的情报,傅绥尔听闻武太奶昏睡了一天还没醒,不免有些担忧。 “衫衫,今天五叔那边还是没有消息,我还要继续等吗?” 姜衫立身於空旷的庭院中央,望著天上的星辰发呆。 “等,越是这个时候,越要沉住气。” * 荒岛的大雨下了一夜。 阳光艰难地穿透云层,形成几道光柱,斜斜插入密林与水泽之间。 光束中,悬浮的水汽清晰可见。 周宴珩因为伤口感染,从后半夜开始一直在发烧。 这个节骨眼,若是沈眠枝还不想办法寻找救援,『规则』一定会有所察觉,所以,雨一停,她便跑出红树林寻找机会。 沈家暗卫的暗號有很多种,她情急之下摆错应该也能理解吧? 沈眠枝拖著疲惫的身体,十分艰难搬运著浅滩里的礁石,正想著弄个什么暗號,忽然鼻尖闻到了一股焦味。 她顿时脸色大变,转身看向身后的红树林,一股黑烟直衝云霄。 那黑烟不是一缕缕,而是滚滚的、遮天蔽日的、如同地狱深渊里喷涌出来的黑色巨浪! 沈眠枝的心臟猛地一沉,拔腿跑进红树林。 “阿珩……” 她气喘吁吁,在滚滚浓烟中搜索了许久才看见蜷缩在树洞里的周宴珩。 她捂著狂跳不止的心跳,小心翼翼蹲下身,“阿珩哥,怎……怎么会起火了?” 周宴珩把玩著手里的打火机,即使憔悴也不减恶劣,“我放的。至於吸引来的是绑匪还是救兵,就看运气了。” 沈眠枝脸色煞白,一直不知道说什么。 周宴珩笑了笑,轻轻扣住她的手腕。 “你不是说不会丟下我吗?那就跟我一起赌……” “赌输了,就一起死。” …… 第693章 重见天日 鯨鱼岛。 “伯父,听说有座荒岛突然爆发浓烟,是不是沈小姐有线索了?” 苏灼闯进小木屋时,沈让正收拾东西准备出门,要不是沈让及时止步,两人差点迎面撞上。 “急什么?慌慌张张的像什么样子?一点都沉不住气。” 苏灼收敛神色,一脸期待看著沈让,“伯父,我想跟您一起去看看。” 这两天他为了找人几乎没有闭过眼,眼底乌青,鬍子拉碴,哪还有世家贵公子的模样? “昨晚雷雨交加,说不定是闪电劈歪了引起的大火,未必是枝枝。都找了这么久了,还是要有平常心。” 沈让一边说,一边哆嗦著手整理枪袋,奈何他的双手像是得了帕金森一样,最后一个暗扣怎么都扣不上。 苏灼不语,上前拿起银色锁扣,咔得的一声復位。 “伯父说的是。” 沈让,“……” * 某荒岛。 火势起得迅猛,近乎蛮横,不到半小时,整座岛屿已经被浓烟包裹,像是浮在碧波上的一团黑雾絮。 起火时沈清予正好在附近搜索,给塔台发送信號后,他乾脆直接降落荒岛。 “调高压水枪!让直升机梯队准备索降!” 浅滩处停泊著三艘橙色消防船,船舷两侧的水炮同时扬起,在半空织成银亮的水网。 虽然是荒岛,但如果不控制火势,这里很快就会夷为平地。 公海舰队、警署厅的公职人员穿著橙色防火服进进出出,现场热浪翻滚,裹挟著燃烧的树皮火星,连空气都被灼烤得扭曲变形。 顾赫:“少爷,咱们还是回去等消息吧。” 火势太大,他们並非专业救援人员,留在这並非明智之举。 沈清予只当没听见,依靠著暗礁眯眼打量岛上的情况。 忽然,他眼睛一亮,蹲下身检查脚下的礁石。 被搬动过。 看这拖移的痕跡,还是不久前才动的。 这岛上有人? 沈清予转头看向密林,脸色瞬间变得凝重。 “清予!” 沈让和苏灼赶到时,荒岛的火势基本已经得到控制,沈让用手掸了掸眼前的灰尘,小跑到沈清予跟前,四处环顾,“是不是有什么发现?” 沈清予捏了捏手里的细沙,转头看向面前的红树林,“有人。” 他话音刚落,密林里忽然亮起一束探照灯。 光影中隱约能看见几道被烈火烧变形的黑影。 “枝枝……”沈让眼瞳微缩,哆嗦著身体向浓雾里衝去。 黑影缓缓移动,渐渐有了轮廓。 沈眠枝支撑著救助人员的身体,净白的脸上满是黑烟。 沈让只觉眼眶酸涩得不行,朝她大喊,“枝枝!” 沈眠枝听见熟悉的声音,怔愣片刻,在黑雾里寻找声音的主人。 目光对上的那刻,沈让知道,他失而復得的珍宝又回来了,刚止住的眼泪顷刻间湿润了眼角。 沈眠枝笑了笑,用力朝沈让挥手,噙在眼里的珠光晃动不止。 黑雾中的少女一挥手,眼前所有的事物都变得虚化。 苏灼的手指不停在颤抖,不受控制向她跑去,刚走两步,身后的衣领忽然被人揪住。 “你眼瞎啊?”沈清予凤眸微眯,若有所思盯著浓雾里的另一道身影。 苏灼愣了愣,顺著沈清予的视线看去。 氤氳在空气里的黑色飞尘忽然像是静止了一般,另一道匍匐在救援人员身上的黑影逐渐清晰起来。 沈眠枝神情激动扑进沈让的怀里,还没说上两句话,便急不可待向沈让说起了她这两天的经歷。 “爸爸,幸好阿珩哥想到烧树这个方法,要不然我都不知道还能不能见到你。” 沈让的表情一下凝固,片刻后才缓了过来,转头打量周宴珩。 周宴珩此时极度虚弱,又因为吸入了大量飞尘近乎气游若丝。 沈让看著沈眠枝欢欣雀跃的神態迟疑了一秒,勉强笑了笑,“枝枝,阿珩状態不太好,先把人送回去。” “阿珩哥。”沈眠枝有些不舍,转头拉著周宴珩的胳膊,用力晃动,“阿珩哥,你没事吧?快醒醒,你看,我们赌对了。” 救援人员实在看不下去,提醒道,“小姑娘,你別晃了,再晃他就没命了。” 沈眠枝只当没听见,强拽著周宴珩的胳膊,“阿珩哥,说好的我们一起出来,你不能食言啊。” 救援人员无语,这沈家小姐是听不懂人话吗? 沈让看不下去,一把將沈眠枝拽了回来,“你们赶紧把人带走。” 沈眠枝还是『依依不捨』,目光死死跟隨著周宴珩。 “好了!”沈让有些吃味,不满道,“找了你这么久,你就没什么跟爸爸说的?怎么眼睛跟黏在周宴珩身上一样?” 沈眠枝沉默片刻,转身搂著住沈让的胳膊,“当然有,爸~这次让你担心了。” “岂止是我,全家人都疯了,还有……”沈让忽然想到什么,神色复杂,转头看向身后的暗礁,但浓雾里除了沈清予,已经没有了另一道身影。 沈让瞬间明白什么,轻嘆了一声摸了摸沈眠枝的头,“回家,老爷子来在家里等著你。” “好。” 沈眠枝跟著沈让退回暗潮,见沈清予也在,主动示好,“清予哥,你也来了?谢谢……” 沈清予冷冷看了她一眼,“早知道你脑残的毛病还没有好,我就不来凑热闹了。” “沈清予!!”沈让瞬间变脸,怒气冲冲指著他,“你小子有本事再说一次。” “爸。”沈眠枝赶紧拉住沈让,小声道,“清予哥就是这性子,我们还在先回去,爷爷还等著我们呢。” 沈清予冷哼了一声,跳上飞机隨后关上舱门。 “走。浪费时间。” “沈清予!臭小子!!” 暗堂虽然也派了直升机,但沈清予的直升机是商务专机,舒適度没法比,眼看著沈清予就这么明目张胆飞走了,沈让气得差点喷出一口老血。 沈清予翘著二郎腿,隔著玻璃低睨著脚下的风景,沈让在原地又蹦又跳,嘴巴张张合合,一看就骂的很难听。 他冷笑了一声,转头打量起一旁的沈眠枝。 雾靄浓浓,她脸上神情已经模糊不清。 “少爷,咱们就这么走了?” “人都已经找到了,不走留下来过年?” “……”顾赫凝噎片刻又问道,“那,咱们现在回沈园?” 沈清予跟个炮仗似的,“去沈园还得被老头子念叨,去干嘛?” “那?就先这么飞著?” “……”沈清予被气笑了,闭眼把玩著手里的礁石,“去襄英。” …… 第694章 邪门CP:关关雎鳩 鯨港协和医院。 “什么?!!” 关鹤前一秒还像个木乃伊有气进没气出,一听说周宴珩找到了,立马像打了鸡血斗牛士,蹭得一下坐了起来。 “哈哈!我就说他没那么容易死,人在哪呢?带我去看看。” 乔金锦慢条斯理削著手里的苹果,“已经转去重症室了,他伤的很重。” “伤很重?”关鹤低头看著自己打著石膏的身体,眉毛拧成了一团麻,“比我还重?” 乔金锦抬头,脸色不算太好,“你好歹配件一个没少,阿珩中了三枪,又耽误了最佳救治时间,医生说有可能要截肢。” “这群狗日的绑匪!!!”关鹤挣扎著要起身,但扭了半天还是纹丝不动。 被自己这蠢样子气笑了,关鹤黑著脸,对著乔金锦噗了一声,“你他妈好歹过来搭把手啊?” 乔金锦抬起一根手指,压著他的肩膀把人戳进了被窝。 “艹!” “你急什么,我话好没说完。周家原本要签署截肢方案,但阿珩中途醒来说什么都不同意,他坚持就这么治,活不了就算了。” 关鹤脸色极度难看,“他那么骄傲的人要没了腿,不是要他的命吗?那现在呢?” 乔金锦放下水果刀,把削好的苹果递给关鹤。 “还在抢救,暂时还没有脱离危险。”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要不是我去招惹姜衫,就不会被捉弄扔进海里,要是没有被丟进海里,那群绑匪也就不会盯上我,如果我好好的,阿珩也不会为了找我被人盯上。” 关鹤死死咬著牙,低眸看著手里的苹果,“都是……” 乔金锦知道他心里不好受,轻嘆了一声,“这个时候,你也別怪自……” 他抬头,恶狠狠盯著前方,眼丝通红透著血光。 “都是姜衫的错!!!那个狗憋东西,每次遇上她就没好事,等著瞧!阿珩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老子非找她偿命!!” 乔金锦,“……” “你要找谁偿命?” 关楼累了一天,人还没缓过神就赶来医院,没想到刚踏进病房就看见孽畜作妖。 关鹤吸了吸鼻子,“爸,阿珩快死了。” 关楼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保持冷静。 乔金锦主动起身,“伯父,我还要去看看阿珩,先告辞了。” “辛苦你了。” 关楼看著乔金锦英姿勃发的背影,不觉流露出艷羡的神情。 听说乔家这小子已经拿到了king-33战机的首飞名额,乔家这军途是稳了。 “爸,我话还没问完,你怎么这个点来了?” 关楼额角跳了跳,转头看著眼前的倒霉玩意,都是生儿子,怎么偏偏他命运多舛? 关鹤对於关楼的嫌弃已经麻木了,“你看我做什么?” 关楼闭了闭眼,抬步走到病床前,沉默片刻才缓缓落座。 “之前,你交代遗言的时候说,你在银星保险柜存了点东西。” 关鹤原本还老神在在,听了这话,瞬间汗毛倒竖,惊恐万分看向关楼,“爸……你该不会……” 那保险柜藏著他这几年和周宴珩开地下赌庄的所有盈利,还有各种买地圈钱的记录。 当时他以为自己要死了不得已才透露的。 关楼眼神平静,“我一直觉得你是个平庸之辈,平庸就平庸吧,关家走到今天,只要你不是智障,家里还是能撑得住。” 关鹤咽了咽嗓子,冷汗直流。 “但我是万万没想到啊,你是个奇才啊!能把家族事业一朝弄垮的奇才!沈家千年门楣,百年荣耀,沈让都要夹著尾巴做人!你厉害啊!初生牛犊不怕虎,圈地开赌城,买卖军火私囤兵械,哪个罪名大你弄哪个!你干嘛?你想造反啊?还是想把你老子活活气死?” 关鹤当然知道这是顶级反讽,低著头不敢申辩。 不管地下赌城能赚多少钱,终究上不了台面。 关楼现在是国会副议员长,若是他做的这些事被曝光,別说他的仕途保不住,连关楼都可能被送进监狱。 这件事涉及到家族存亡要害,否则关鹤也不会被姜衫要挟畏手畏脚。 “这件事,周家那小子是主谋?” 关鹤原本一直缩著头,听见要问罪,立马来了精神,“不是,我俩是同谋。” “同谋?”关楼冷笑,“要不是我知道你有多废,差点就相信了!事到如今,你还要隱瞒?” 关鹤,“……” “你该庆幸你现在不能伤的不能再伤了,否则你该知道后果。阿鹤,我再问你一遍,这件事主谋是谁?” 关鹤低头不语。 关楼失望至极,冷著脸起身,“你確定没有什么和我说的?” 关鹤犹豫片刻,举起手里氧化发黑的苹果,“爸,消消气。” “……”关楼强行忍住打死他的衝动,掉头出了病房。 砰得一声巨响,病房的门彻底关上。 关鹤等了一会儿,没听见什么动静,立马大舒了一口气。 幸好关家就他一个命根子,不然今天这条小命就要交代在这了。 “叩叩——” 没等他高兴两秒,房间门再次打开。 一群穿著白色大褂的医生护士推著推车陆陆续续走了进来。 怎么这么多人? 关鹤只疑惑了一下並未在意,“你们来的正好,我感觉好多了,我现在要出去放风,给我安排个轮椅。” “您暂时还不能出去。” 关鹤顿感不妙,喉头髮紧,“你们想干什么?” 话音刚落,一群人围了上来,其中一人拿起手术刀直接划开了他的裤襠, “不要命了?知不知道我是谁?”关鹤脸色发白,大骂,“我艹你大爷的, 敢强老子?!” 为首的人愣了愣,眉毛抽动,“关少爷误会了,是关总交代,让我们务必留下最强劲的关家血脉。” 老头子这是要…… 去父留子? 关鹤嚇得手指脱落,绝望看著头顶。 …… 第695章 孬种才演三流剧本 苏宅。 苏管家一早守在小西楼外,远远看见苏灼立马迎了上去,还没开口先愣了愣。 “少爷,您怎么弄成这副模样了?” 苏灼笑了笑,是啊,怎么把自己弄成了这副模样?! 苏管家不便多说,侧身看向西楼主厅,意有所指,“少爷,老爷子和先生在里面等您。” 苏灼收敛了笑意,点头,“我先去收拾一下。” 他现在这么狼狈,爷爷若是看见了说不定还得记恨沈家。 “少爷……”苏管家略有为难,“老爷子说了,让您回来立刻去见他。” 苏灼沉默片刻,抬步往西楼主厅走去。 偌大的主厅零零散散坐著几道人影,气氛异常凝固。 苏敬琉坐在鎏金西式沙发上,手里的咖啡早已见底;苏莘脸色冰冷气息沉重,苏夫人不时往门外张望,又不时看向主位两人,担忧之色溢於言表。 苏妙和苏韵坐在末端,各自沉默。 苏灼踏入主厅,一抬眸就看见眼前这一幕,他脚步微顿,迟疑片刻慢慢走到主厅中央。 “爷爷。” 苏敬琉闭了闭眼,取下金丝老眼镜,布满皱纹的眼里全是血丝。 “跪下。” 苏灼低头,扑通跪下。 苏夫人不忍,捂著心口撇过头。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苏敬琉盯著苏灼上下打量,眼里满是讥誚,“我们苏家的英雄回来了?怎么把自己搞的这么狼狈?人家当英雄还能给家里扛块匾回来,你呢?匾没有,上赶子的帽子倒有一顶。” “……” 苏妙眼皮跳了跳,老爷子这也骂的太难听了,自家孙子下嘴都这么狠? 苏灼没有辩解,对著苏敬琉重重磕了三个响头,“任凭爷爷处罚。” “处罚?”苏敬琉皮笑肉不笑,“有错当罚,你觉著自己有错吗?” 苏灼俯身,没有回答。 苏敬琉眼里的情绪瞬间沉到了谷底。 打从苏灼进门第一眼,他就知道这孽障死性未改。处罚也好,家法也罢,最终目的是为了杜绝再犯,但若是苏灼不认错,罚的再狠,骂的再难听依旧於事无补。 苏夫人见苏灼寧愿跪地伏身都不愿意认错,哽咽道,“阿灼,快跟你爷爷认错,你糊涂啊,前途不要家族名声不要,就为了沈家一个外人?” 苏灼皱眉,直起身,“妈,这是我的事,您別牵扯旁人。” 苏夫人没想到这个时候苏灼竟然还帮著沈眠枝说话,气得差点当场晕厥。 “好!好!你的事,你的事我也管不了!”说著,直接起身出了主厅。 苏灼从小到大一直循规蹈矩,除了爱吃基本没让苏夫人操过心,一时有些愧疚,转头看向苏妙,苏妙直接翻了个白眼。苏灼只能又转头看向苏韵,苏韵思忖片刻,起身跟了出去。 苏敬琉冷哼了一声,“原来你还知道顾念你母亲?” 苏灼再次俯首,对著苏敬琉又磕了三个响头,“爷爷,临阵脱逃的是我,为了一己私慾让家族蒙羞的也是我,我愧对你们这么多久年的栽培和教养,您要怎么罚我都认。” “唯独,不要牵扯旁人。” 苏莘实在看不下去了,站起身对著沈灼一脚踹了过去,这一脚力度不轻,苏灼因体力不支一时没稳住重重撞倒在地,砰得一声巨响,嚇得苏妙寒毛都竖了起来。 “不要牵扯旁人?” 苏莘怒不可遏,指著苏灼,“你有什么资格跟我们说这种话?你小叔叔为了守住西湾,经歷无数场刺杀,到现在还没有成家,为了把你送上空舰,你爷爷了多少心力?临门一脚,你说不要就不要了?苏灼?如果你承担不起,为什么一开始不说,为什么要等大家对你倾注了所有心血才辜负?” “违背家族之命甘愿与全世界为敌,只为奔赴心中所爱,你觉得你很了不起吗?” “苏灼,我告诉你,你的喜欢什么都不是,比垃圾都不如,我要是沈家,我也看不上你。” 苏灼脑子顿时空白,一直压抑在心中的愤懣像是火山爆发,一发不可收拾。 他死死攥紧拳头,空白的记忆忽然显现出沈眠枝拉著周宴珩欢欣鼓舞的样子。 “为什么……” 为什么他的喜欢就是垃圾?他摇了摇头,涣散的眼神染上了开刃的锋锐,“我从来不在乎他们看不看得上!!” “还敢犟?!” 苏莘看著眼前脸红脖子粗的孽障只觉碍眼,反腿对著苏灼又是一脚。 “你不在乎?你不在乎你丟下家族谋划多年的契机去给別人当背景板?我苏莘怎么生出你这么孬的儿子?苏家与沈家怎么也算门当户对,你要真喜欢沈眠枝,原本是可以家族联姻缔结良缘的。” 苏灼神情一愣,眼里的情绪不断翻涌。 “怎么?”苏莘居高临下看著他,“又想说自己看不上?不想娶? 见他不说话,苏莘冷笑,“拋弃家族之恩,奔赴个人小爱,这是三流话本才追捧的剧情!阿灼,孬种才在爱人与家族之前做选择,真正的男人是不做选择的。” “你爷爷倾心余家,你倾心沈家,这本是博弈之爭,你贏了爷爷就贏了良缘,输了也是你没本事。但你,不爭不抢又不认命,临阵退缩觉得自己一腔孤勇,三流剧本你算是演明白了。” “轰——” 这话犹如惊雷劈石,压在苏灼心中那座大山瞬间碎成齏粉。 他眼里的恨意戾气骤然退散,唯留下一缕清明。 “阿灼,站在权利顶峰就没有退让两个字,你若真有本事,真要行一人之事,贏了父亲和祖父才有说话权,连个小小的首飞资格都拿不到,没有哪个父亲敢把女儿交给你。” 苏莘弯腰,用力拍了拍苏灼的肩膀,这力道重比千斤。 苏灼惭愧,对著苏莘俯身叩首。 苏敬琉端起桌上见底的咖啡,懒懒道,“知道错了?” 苏灼点头,“苏灼认错,绝不再犯。” 苏敬琉点头,“既然知道了,那就开打吧。苏管家,把祖宗的藤条拿来,给我打!重重的打,往死里打!” …… 第696章 有始有终 相比鯨港的波诡云譎,襄英安逸地不像话。 “这么说,枝枝这段时间一直和周宴珩在一起?” 姜衫坐在院前的枣树下和傅绥尔打电话。 “枝枝是这么说的,她现在已经把周宴珩当成患难与共的亲人了,开口闭口都是周宴珩。”傅绥尔语气里多少带了点抱怨,“我都不想跟她说话了。” 姜衫没忍住笑了出来,“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当然是因为……因为……”傅绥尔想了想,还是不太想说好姐妹的坏话,不满道,“因为我討厌周宴珩,你说枝枝那么聪明,怎么偏偏著了周宴珩的道?” 月光穿过枣树的缝隙,在地上织出一片碎银似的网。 姜衫看著地上的网,暗暗嘆息。 是啊,那么聪明的人,怎么可能著了周宴珩的道? 现在的沈眠枝今非昔比,她早已不是会任由剧目之门操作的傀儡了,虽然还有一个標籤没有脱落,但沈眠枝的意识绝不可能因为一个標籤就彻底受困。 姜衫仰起头,细细打量隱藏在枣树间的点点星光,语气平常,“听说,周宴珩快不行了?” 电话那头,傅绥尔微愣,虽然不知道姜衫好端端的怎么提起那个瘟神,但她依旧是有问必答。 “嗯,现在还在重症病房没有脱离危险,听我妈说情况不太妙。” 她顿了顿,言语间颇有些无力,“就为了这点破事,沈眠枝那个笨蛋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哭了一天!” 姜衫笑了笑,那就是了,上一世周宴珩哪经歷过这样的劫难?若不是爷爷直接出手,他不知道还能蹦躂到多少集? 这几日沈眠枝一直和周宴珩在一起,以她的聪慧怎么可能放任周宴珩伤得这么重?所以,她之前猜的没错,沈眠枝的確是故意在拖延时间。 所有人都以为她迷恋周宴珩不能自拔,聪明地她乾脆就隱藏在这份迷恋中伺机而动。 不愧是让剧目单开一集的人,干得漂亮~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101??????.?????】 但这份默契不宜打破,姜衫没有点明,直接跳过这个话题,又问道:“韩洋呢?失踪的人质里就剩他没有找到了。” “对了,还有韩洋。”傅绥尔忽然想到什么,悄悄压低了声音,“我偷听我妈和五舅舅谈话才知道,原来警署厅早在一处暗礁滩找到了韩洋的尸首,確认韩洋已经死亡。银星集团董事长因此迁怒a国当局,一纸诉状將教育部、警署厅以及策划这次高校联盟的所有决策高层都告上了法院。” “银星集团掌握了a国百分之六十的新闻媒体传播,这次公诉只怕a国全民都会知晓。偏偏又是在这个节骨眼,余斯文只怕会有麻烦了。” 草根总统没有財团投资,依附的不过是民眾的信赖,一旦民眾基石倒塌,余斯文的总统生涯也就结束了。 总统大选在即,这次竞爭人选大有来头,连关鹤的父亲都在其中,看来,是財团背后有人准备出手了。 不过再怎么爭,也与沈家无关。 这次周、关两家得益於老爷子相助,暂时不会恩將仇报。 思及此处,姜衫无所谓撑了撑懒腰,“都是些沉重的话题,就没有什么好消息吗?” “好消息?”傅绥尔语调一转,轻快不少,“有,鯨港这一堆破事老爷子不想参与,已经定好两日后启程襄英。哈哈哈,我们马上就可以见面了。” 的確是个好消息。 掛了电话,姜衫又撑了个懒腰,径直往武太奶的房间走去。 刚走到房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极轻的说话声,她顿时一喜,快步跑进屋。 “太奶奶,你……醒了?” 房间中央,武太奶躺在老式的雕蚊帐床上,沈兰晞坐在床侧正她说话。武太奶听见她的声音立马转过头,见了她,浑浊的眸底闪过点点星斑。 老太太一开始还以为是自己眼出现了幻觉,揉了揉眼皮发现人影还在,眼里的笑意顿时加深。 “我这不是做梦吧?小儿来了?” 她比以前瘦了很多,皮肤紧贴著高耸的颧骨和下頜的线条,青蓝色的细小血管隱约可见,在她身上能明显感觉到生命在消散。 “太奶奶。” 姜衫不觉放轻了脚步,眼角酸涩得不行,但她知道现在不应该哭,便笑了笑,上前轻轻拉过武太奶的手。 “不是梦,不信,您摸摸。” 她的手,细嫩充满生命力,太奶奶的手粗糙形如枯槁,这极致的反差,正好詮释了什么叫生命交叠。 武太奶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故意打趣,“兰晞刚刚还说要给我一个惊喜,原来就是你呀,好好好,你们乖~” 姜衫看了沈兰晞一眼,笑了笑,“今天刚到。” 武太奶刚醒,意识还有些昏沉,见了孩子们只觉欢喜,顾不上谁是谁的手,一巴掌全攥在掌心。 两只同样年轻鲜嫩的手掌突然掌心相对,指腹相抵。 姜衫和沈兰晞同时一愣,姜衫眼皮直跳,下意识想抽回手。 太奶奶毫无察觉,“太奶奶不知道还能陪你们多久……” 听见这话,姜衫的手顿时僵硬。 沈兰晞神情微妙,隱隱感觉指尖有些发烫。 老人温声叮嚀,“一家人最重要的是和和气气,看见你们相亲相爱,太奶奶就算是死也瞑目了。” 姜衫放弃了抵抗,闷声道,“太奶奶,好端端的干嘛咒自己?” 老太太笑了笑,行將枯木的脸上是行走了一个世纪的豁达。 她说,“有生就有死,就像万事规律有始必有终。到太奶奶这个年纪,死不是诅咒,是我生命的终点。我走了,你们也不必为我难过,就像送走每一年的四季一样,把它当做你们人生中的一次经歷体会,不必过於执著。” “太奶奶……” 沈谦和沈渊听说武太奶醒了,连忙赶过来看望,没想到一进门就看见姜衫和沈兰晞手拉著手,十分亲密的样子,当场愣在原地。 武太奶正说话,冷不丁被人打断,眯著眼打量眼前两人,看了半天,一头雾水,“你们,是谁家的?” 沈谦、沈渊:“……” …… 第697章 时空错乱的叮嘱 煽情的气氛忽然被打破,姜衫立马回过神,嗖得一下抽回手。 “……” 速度之快,沈兰晞完全反应不及,他掀眸看了姜衫一眼,默默轻挠掌心。 沈谦將两人的互动看在眼里,目光暗了几分。 沈渊挤进屋,主动凑上前自我介绍,“太奶奶,是我啊,小渊,小时候您还抱著我在门口摘枣树呢?您不记得了?” “小渊?”武太奶凝神想了想,又盯著他的脸琢磨了许久,点点头,“我想起来了。” “想起来了?”沈渊一脸亲切。 武太奶,“你怎么一下变得这么老了?” 沈渊刚咧开的嘴角瞬间凝固,他现在可是叔圈天菜,哪里老了? 沈谦慢慢走到跟前,“太奶奶,您能还记得我吗?” 太奶奶眯著眼,又看了许久,摇摇头,“瞧著像小阿谦,但又不像,我的小阿谦还没有那圆凳高呢。” 沈谦脸色微变,从懂事之后,他已经很久没有听见这个称呼了。 幼时他不爱吃饭,虽然是老大,但个子还没有其他兄弟姐妹高,为此他常常躲起来偷哭。 老太太书读的不多,但道理却是一套一套的。 她说,“小谦啊,若是才能没有一开始就显现,后来居上也是可以的。流水不爭先,爭的是滔滔不绝。” 后来,沈家有了沈璽,他惊艷绝伦,抢走了沈家所有的注视,唯一支撑他的念头便是这句,后来居上。 年幼的记忆让他一时有些恍惚,当年那个给他递的老人与眼前满是皱褶的面容渐渐重合。 沈谦破天荒多了一份温情,点头迎道:“是我。” 负责照顾老太太起居的陪护上前替老人推拿静脉,小声解释,“这半年,武太奶都是这样,一会儿清醒一会儿糊涂的。” 姜衫侧身让出位置,心道太奶奶才不是糊涂,她只不过是时间混乱了,糊涂的人可记不住他们每个人的模样。 沈谦清咳了一声,“时间不早了,先让太奶奶休息。” 眼下,武太奶已经十分虚弱,哪怕已经睡了一天,说几句话的功夫就已经显露出了疲態。 姜衫起身,轻轻拍了拍武太奶的手背,“太奶奶,我明天再来看您。” 武太奶点头,“乖。” 沈谦和沈渊一一道別,三人前后脚出了房间。 沈兰晞最后起身,微微点头,正要转身老人一把拉住他的手。 “兰晞啊,都成家了,你这性子怎么还不改啊?小心媳妇跟人跑咯~” 沈兰晞脚步微顿,抬眸看著老人。 武太奶直起身,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还跟你爷爷置气?你啊,性子怎么这么傲?不管怎么样,人都已经娶进家门了,你就得负责,就得好好待人家。你若嫌她性子不好可以慢慢教,整天掛著个脸是怎么回事?” 说著,还指了指屋外的方向。 沈兰晞眼瞼微动,顺著老太太的目光看去,枣树下正好有一道蹦蹦跳跳的身影。 不等他反应过来,武太奶又拉了拉他的手,语气温和,“太奶奶给你的长命锁你给你媳妇没?” “长命锁?”沈兰晞眸光愈发晦暗。 “你这孩子,老太太千叮万嘱的事都能忘记。你听太奶奶的,女孩子都是要哄的,你別仗著人家喜欢你就搞大男子主义那套,等你媳妇跟人跑了就有你受的了。” 看护见沈兰晞冷著脸一言不发,唯恐他生气,连忙笑著解围,“太奶奶,您又记岔了,兰晞少爷还没结婚呢。” 老太太愣了愣,嘶了一声,“没结婚?” 她忽然想到什么,往身上摸了摸,搜寻无果又往枕头下摸去。 “那我的锁呢?锁去哪了?” 那把锁对武太奶至关重要,摸索了半天不见,老太太神情明显慌了起来,起身准备下床。 这可把陪护嚇坏了。 “太奶奶,您慢点。” 沈兰晞弯腰,轻轻按住老人的肩膀,温声道,“太奶奶,那锁您已经送给衫衫了,您忘了?” “衫衫?” 沈兰晞想了想,纠正道,“就是小儿。” 太奶奶皱著眉,思索片刻,似想起什么连连点头,“是,我想起来了,是送给小儿了。” 说著,又突然变脸,重重敲了敲沈兰晞的肩膀。 “原本是要送给你媳妇的,谁让你这么不爭气。” * “姜小姐,够了吗?” 院里的管事拿了根长杆,打得枣树啪啪作响,带著红斑印记的大枣刷刷落了一地。 “唉哟。” 姜衫抱著头窜出枣树攻击范围,等到果子都散落,又一脸兴奋钻进树下,“快,拿个篮子过来。” 上一世,她並不懂武太奶的爱护之情,只以为这老太太跟老宅其他人一样不喜欢她,所以,太奶奶弥留之际,她忙著跟沈兰晞置气,並没有回来送太奶奶最后一程。 后来爷爷从老宅回来给她带了一盒红枣,说是太奶奶亲手给她摘的。 老爷子说,太奶奶让他转告她,她不能参加她和沈兰晞的婚礼了,这盒红枣就算她送给她的新婚礼物。 “枣”偕白首,情意如蜜。 也是那时,她隱约明白,自己好像辜负了什么。 圆滚滚的红枣散了一地,姜衫蹲下身,抬头看了看头顶的密叶。 红枣树可生长百年,结果绵延不绝,上一世太奶奶送她枣是爱护,这一世她摘果送回太奶奶,是圆满。 她和太奶奶的故事,到这个夏天就真正结束了。 姜衫吸了吸鼻子,正准备捡果子,头顶忽然覆上一道黑影,没等她反应过来,有人捷足先登捡起了她看中的那颗枣儿。 沈兰晞將红枣放进篮筐,看著她的眼睛,“是要送给太奶奶吗?我帮你。” 姜衫,“……” * 与此同时,两道身影正立在院外廊廡下,静静看著眼前这一幕。 …… 第698章 二房抵达战场 月影晃动。 廊廡下的两人站了许久,才默默退出了院子。 两人並肩,走了一路各自沉默没有说话。 临到分別,沈渊站定,侧眸看向沈谦,见他一直低头思忖,便主动开口,“刚刚进屋我就瞧著不对劲了,现在看,这两人还真有猫腻。” 沈谦抬起头,脸色异常凝重。 沈渊又道,“难怪沈兰晞三番两次替那丫头解围,我还纳闷呢,冰雕一样的人怎么突然有人情味了,没想到竟然是这么一出。大哥,这可不是好事。那丫头得了三房一半资產,又深受老爷子的喜爱,他们两人若连成一气,不等沈兰晞成气候,沈家就已经没有咱们说话的份了。” 这话算是触及到了沈谦的逆鳞。 他隱忍这么多年,若是还输给了沈璽的儿子,不如一头撞死。 沈谦缓缓吐了一口浊气,摇了摇头,“当初老爷子为了让姜衫入祖籍,不惜开罪沈园所有人,这丫头虽说是掛在沈娇名下,但外头谁不把她当作正经沈家小姐,沈兰晞跟她?这不是乱伦吗?” “就是因为这样,这事才更不得了。” 沈渊左右看了看,压低了声音,“你想想,沈兰晞是什么身份?单靠老爷子对他的器重和沈璽留下的基业,他已经手握a国顶尖的权杖,联姻於他不过是锦上添,但若他选了姜衫则不同。” “老爷子对姜衫比亲儿子、亲闺女还宠,沈兰晞选了姜衫,那便解了老爷子百年之忧。” 沈谦顿时眼睛一亮,点头附和,“没错,老爷子最怕的就是百年之后姜衫无依无靠,否则当初也不会连小沈园都送了出去。” “说到小沈园,兰晞娶了姜衫,小沈园不就是他的囊中之物了?有老爷子和沈娇全心相助,家主之位只怕……”沈渊观察著沈谦的脸色,见他不悦立马截止。 沈谦,“我总觉得哪里不对。以沈兰晞的身份要什么女人没有,何必让自己背上乱伦的罪名?” “大哥,你糊涂啊!姜衫不过是掛在沈娇名下,对外未曾换姓。他们原本就没有血缘,这两人都是老爷子的心头宝,真凑成一对,老爷子还能棒打鸳鸯?” 沈渊说的有理有据,见沈谦一直不表態,又继续猛攻,“瞧两人今晚这情態,只怕已经往来许久了,大哥真的不防?” 沈谦眸底掀起一丝暗涌,沉默片刻转头打量沈渊,“他俩若真看上眼我能怎么防?管天管地也管不著两个年轻人看对眼啊。” 沈渊嘴角抽了抽,“有什么管不著的,让其中一个消失不就成了?” 沈谦並不认同,“这里是老宅,全族上下都向著沈兰晞。过不了几天,老爷子就到了,这个时候下手,你嫌命太长了?” (请记住101??????.??????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全族都向著沈兰晞,但未必都向著那死丫头啊?我看沈航对她成见颇深,不如利用一二。太奶奶瞧著撑不了多久了,到时候一命呜呼族里的人都会过来,人多眼杂最好下手。” 沈渊一副老谋深算的模样。 沈谦却还是拿不定主意,倒不是他不敢杀,而是他始终觉得这不是最好的破局之法。 “大哥,你別不是忘了,这丫头害我们栽了多少跟头?就算没有沈兰晞,也该先下手为强。” 沈渊见沈谦犹豫不决,略有不满,当初为了阻止沈兰晞回鯨港,沈谦直接在襄英途中布下杀局,眼下不过弄个小丫头怎么变得瞻前顾后了? 沈谦摆摆手,“这事让我再想想。”说著,转头往自己的別院走去。 * “您刚刚说……沈兰晞和姜衫有猫腻,是……什么意思?” 沈归灵坐在窗下一张宽大的藤椅上,指尖轻轻敲击著藤椅扶手,姿態舒展而慵懒。 相比起来,另一边的沈谦就没这么淡定,一边通话,一边围著房间转圈,十分地焦躁不安。 “我都说的这么明显了,你怎么还听不明白,沈兰晞!和!姜衫!勾搭在一块了!!!” 沈归灵指尖一顿,缓缓直起腰身坐了起来,“勾搭?您確定?” 沈谦捏了捏眉心,全然不似在沈渊面前那般淡定,咬牙道:“今天在老宅,那些老东西想拿规矩治姜衫,但都被沈兰晞挡了回去。適才在武太奶的屋子里,我和你二叔亲眼看见他俩手拉手,出了院子这两人还结伴一起摘枣子,完全不避嫌。” “……”沈归灵垂眸,思忖片刻慢悠悠坐了回去,似笑非笑,“摘个果子而已,不、算、什、么……” 沈谦没料到沈归灵竟然这么天真,沉声道,“阿灵,別的事你一点就通,怎么偏偏这件事就看不透呢?那红枣是隨便什么人都能一起摘的吗?红红火火早生贵子,他们连外人都不避讳,看来勾搭也不是一两天了。” 沈归灵,“……” 沈谦转身落座,看著窗外的月亮出神,“我谋划了这么久,决不能让他们坏了我的好事。你二叔的意思是,趁著太奶奶出殯的日子结果了那死丫头。” 若是沈谦同意了沈渊的计谋,就不会这个时候打电话给他了,这几年的欺瞒终究是起了效果。 “那父亲的意思呢?”沈归灵气定神閒反问道。 沈谦眼底闪过一抹暗光,正犹豫要不要说,耳边又传来沈归灵的声音。 “您迟疑了?武太奶於沈家的意义非比寻常,她老人家出殯那日全族人想必都会到齐,人多眼杂是一回事,眾矢之的又是另一回事。 若是成功,父亲可有把握在爷爷眼皮子底下脱罪?若是失败,父亲又能否承受住全族人的审判?” “所以,二叔不可信,其心可诛。” 沈谦覆在眼里的阴翳瞬间驱散,眸底满是欣慰,“知我者,还是阿灵啊。” “沈渊的话的確不可信,但沈兰晞和姜衫这事也绝对不能成,既然暂时不能杀,那就只能换个策略了。” 沈谦缓下语气,略带试探,“阿灵,姜衫绝不能落在大房手里,所以……你能明白爸爸的意思吗?” 沈归灵,“…………” 见他不语,沈谦乾脆挑明,“阿灵,你愿意替爸爸分忧吗?” “分忧?”沈归灵的声音平静如常,“父亲要我勾搭姜衫?之前是討好,现在是勾搭?” 沈谦罕见地有些愧疚,“只是我目前能想到的最好的解决办法了,放心,爸爸不会让你平白受委屈的,等你破坏了他们的关係,我一定补偿……” 不等他说完,电话那边已经应口。 “好~” 我一定好好破、坏! …… 第699章 她应该葬在沈家主陵 翌日清晨。 阳光自高处向下慢慢溢过整座院落,老宅在沉梦中甦醒了过来。 还是早饭时间,武太奶的院子已经进进出出换了好几批客人。 大伙儿听说太奶奶剩下的光景不多了,都赶著来见太奶奶最后一面。 老太太已经九十高龄,在世俗眼里算是喜丧,不少人都会带著孩子来沾沾福气。 为免惊扰了武太奶休息,大部分人都是领著家里的小孩儿在门口叩了头就走。 姜衫赶去小院时,凉亭、廊廡已经站满了人,她极不喜欢这种感觉,但也知道沉疾旧疴一惯如此,什么也没说低著头准备回去。 沈航原本在和族里几个长辈说话,一眼就看见了躲在人群里的姜衫,立马起身走进凉亭。 “爸,那丫头在那。” 与沈钧坐在一起的,都是族里上了年纪的老人,虽不如沈钧和沈庄关係亲厚,但在襄英也颇有名望。 沈钧收敛了笑意,沉著脸,“要不是问了老二媳妇,我还真不知道现在的小辈性子如此刁钻,面上应和了长辈,转眼就耍赖,阳奉阴违,实在可恶。去,把那丫头叫过来。” 沈航出了凉亭。 原本他想亲自去叫,但一想到自己毕竟是长辈不合適,便叫了家里的一个小辈去请。 小辈还年轻,不过二十出头,拦住姜衫后也说不出什么硬气的话,指了指凉亭的位置,“老叔公叫你过去。” 姜衫往凉亭瞥了一眼,简单直白,“告诉他,我不去。” 小辈愣了愣,这还能拒绝的? 到时候祠堂的板子打下来,屁股还要不要? 姜衫转身要走,小辈一时情急,伸手拽她,“你不能……” 话还没说完,眼前突然压过一道黑影,他的手还没挨著姜衫,就被人横空抓住甩了回去。 “做什么?”这声音清冷至极。 小辈被甩得在原地转了一个圈,“你……” 正要发怒,待看清面前是谁嚇得立马噤声。 沈兰晞比男人高出半个头,他並未刻意俯视,淡淡一眼便让人有了极强的压迫感。 老宅什么时候出现过这么惊艷绝伦的人物?小辈立马就猜出了沈兰晞的身份,尷尬笑了笑,“表叔公让她去凉亭,我一边说话她一边走,我刚刚只是想拦著她,没有別的意思。” 小辈有些为难,“都是族中长辈,她直接就这么走了,表叔公他们肯定会生气的。” 眼前这位既然是未来家主,只要他说明利害关係,应该会遵循家族规定。 沈兰晞转头看向姜衫,正要开口,姜衫从他身后探出半个头,一副没商量的样子。 “看我做什么,都说了,我不去。” “族人都看著,被人抓住把柄不好,我……” 话说到一半,沈兰晞忽然顿住,沉默片刻侧过身,“你先走。” “……”小辈顿时无语。 连姜衫都愣住了,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瞪著眼睛打量沈兰晞,“你……是不是……脑子出问题了?” 沈兰晞懒得和她计较,“高止,送姜小姐回去。” 姜衫越想越不对劲,沈兰晞这傢伙最讲规矩,要是平时他不训斥她一顿都算好的了,怎么还帮著她遮掩?! “等等。”她抬手,一把拦下高止,“我改变主意了,我现在又想去了。” 一旁的小辈立马看向沈兰晞,这还能忍? 沈兰晞习惯了她这说风就是雨的性格,点头,“我跟你一块去。” 越作越好命?小辈看不懂了。 * 从沈兰晞进入小院,周围的人早有察觉,原本都等著上去打招呼,不想他直接领著一个貌美的少女去了凉亭。 “堂叔公,各位叔公。” 两人刚进亭,年长的老人们纷纷站了起来,笑著跟沈兰晞打招呼。 这就是被寄予厚望的家族宗子的地位,哪怕是祖宅路过的狗见了,都要停下来摇摇尾巴。 姜衫皮笑肉不笑跟在身后打哈哈。 沈钧早就看出沈兰晞对姜衫很是维护,但他並未多想,只当是因为一起长大,才多有偏袒。 眼下人多口杂,他若是真问责只怕和沈兰晞闹得不愉快。 斟酌片刻,沈钧决定暂时不跟姜衫计较,笑著开口,“兰晞啊 ,你来的正好,我和你几位叔公给太奶奶选了几块风水宝地,你也帮著参谋参谋。” 姜衫嘴角瞬间凝固,凉亭里的人根本没把她当回事,只给沈兰晞安排了座位,她沉默片刻,转身又出了凉亭。 沈兰晞正要招呼她坐,回身,人就不见了。 他愣了愣,这又是怎么了? 凉亭里的老人开始七嘴八舌地討论: “太奶奶是我们沈家的老人,她的事后事马虎不得,原本我们已经选了一处宝地,但事有多变,你二舅姥姥家的表兄突发恶疾走得匆忙,那会儿太奶奶身子骨还硬朗,我们和她老人家商量后,她便把原来那块地方让了出来。” “我们现在看中的就是这三块地,有山有水,砂山环抱,藏风聚气,你看看。” “我瞧著还是北方这块地好,曲水环流僻静安逸,那里鲜少有人踏足,太奶奶喜静,应该会喜欢。” 姜衫都已经走出凉亭半米远了,听见这话瞬间被气笑,如果她没记错,北山是荒山,这群人竟然想把太奶奶葬去荒山??! 她的情绪瞬间被点燃,直接回马枪,杀气腾腾衝进凉亭。 “这么好的风水宝地还是留著给你自己用吧!” 说话的老人愣了愣,反应过来时气得差点背过去,“你……你说什么?!” 身边的同伴唯恐老人气晕过去,连忙上前安抚,虎视眈眈怒视姜衫,“你是哪家的?还有没有规矩了?!” 沈钧砰地一声拍案惊起,“这你丫头,真当以为没有人能教训你,还不给表舅公认错?” 姜衫冷哼了一声,只当没听见,目光如炬瞪著沈兰晞。 “沈兰晞,你还是不是人?!太奶奶为沈家操劳了一辈子,她若故去应该葬在沈家主陵,受沈家香火!” 沈兰晞,“……” …… 第700章 还是这么野 虽然姜衫不信风水轮迴那套,但她知道,太奶奶是是信的,若是能入沈家宗祠,太奶奶一定会高兴。 这句受沈家香火,无疑是打破了某种平衡,院里的嘈杂声瞬间熄落,所有人像看疯子一样看著她。 沈谦和沈渊刚走进院子,恰好听见她『大逆不道』的质问,不约而同愣在原地。 “岂有此理!”沈钧怒不可遏,捂著心口斥道,“原本看在你年纪小不想与你一般见识,没想到你竟然如此顽固不化。你这性子,要是不加以管束,沈家声誉迟早受你所累,去,把她送去老二媳妇那好好学学规矩。” “叔公。”沈兰晞起身。 “兰晞,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你就別再维护她了。”在沈钧看来,他已经给过姜衫机会了,是她一而再再而三挑衅,那就怪不得他拿她开刀了。 沈兰晞皱眉,正要开口,身后的祸坨子一把按下他的肩膀。 “起开。” 姜衫直接窜到沈兰晞面前,叉著腰与沈钧对峙,“说的好,国有国法,a国明文律令,公民人身自由不受侵犯,你要把我强行带走这是犯法!” “……”沈兰晞捏了捏眉心,坐了回去。 姜衫继续发力,“在a国,人身自由限制权仅赋予法定机关,且必须符合必要性、 法定性、期限性,你这算是哪门子的家法?难不成还比国法大?” “你!” 沈钧一开始只当姜衫是个被宠坏的小丫头片子,嚇唬嚇唬就好了,没想到竟然是块这么难啃的硬骨头。 他被打地措手不及,一脸震惊看向沈兰晞。 沈兰晞眼观鼻鼻观心,只当没听见。 沈谦和沈渊当即止步,姜衫的杀伤力这些老宅族人不知道,他们可是清清楚楚,为免殃及池鱼,两人隔著人群远远观望。 “姜衫,这里不是鯨港,真当没有人能治你了?” 沈航早就看姜衫不顺眼了,枝招展妖里妖气,一看就不安分,沈家迟早有天会因为她败坏门风。 他转头看向眾人,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大家都看到了,这丫头桀驁不驯野性粗鄙,若不严厉管束,小辈们都以此为榜样那还了得?既然好好的规矩你不学,那就去祖祠跪著,跪到认错为止。” 姜衫冷笑,“行了,別拿著鸡毛当令箭了。你能磋磨那些小辈是因为他们身后有座无形的大山,反抗不了,但你凭什么以为,你一句话就能让我下跪?” 她身后是爷爷用两世扶起的脊樑,怎么可能被魑魅魍魎轻易折断? “你去不去?”沈航没想到姜衫竟蛮横到如此地步,凶相毕露,“你要不去,就是不尊祖宗礼法,既然不守我沈氏家规,也就没必要留在我沈家了。” 这话可算是把姜衫惹毛了,她眼里的情绪忽然散去,冷冷道,“你当我稀罕做这老宅傀儡……我……” 她一直的夙愿只是做爷爷的孙女,而不是被规矩束缚的沈家女。 沈兰晞起身,往前一步与她並肩,“堂伯父什么时候掌管沈家族长大权了?我怎么不知道?” 族中弟子去留问题只有族长能议。当初沈澈也是因为犯下不可饶恕的大错才被沈庄逐出家门。 因著沈钧於沈庄有救命之恩,沈庄便给了沈钧代行家法的权力,而沈钧年事已高,许多事已经力不从心,顺其自然就让沈航操办。 这么多年都是如此,其他人也没有异议,沈航便也成了习惯。 现在沈兰晞当面质疑,不外乎是当眾打他的脸。 沈航脸色微变,转头向沈钧求助。 沈渊轻嘖了一声,歪著头小声道,“瞧,这就迫不及待护上了。” 沈谦瞥了沈渊一眼,“沈航这么卖力,是你在中间做了什么?” “哪需要做什么?这傢伙从小到大就不喜欢顏色过盛的女人,这么多年的偏见早已经根深蒂固。”沈渊顿了顿,略有不解,“大哥,你真任由他们俩这么纠缠?” 沈谦不动声色,“急什么?年轻人性子不定,说不定哪天就散伙了。” 若是別人,他还担心斗不过沈兰晞,但沈归灵,他绝对有信心。 沈渊眸光微动,“大哥已经布好后招了?” 沈谦笑而不语,一副尽在掌握之中的样子。 另一边,因为沈兰晞出面维护,沈航明显气短,沈钧也不乐意,拄著拐杖缓缓起身,“兰晞,你这是什么意思?” 沈兰晞神色淡淡,“表叔公,我也不过就事论……” “什么什么意思?”姜衫直接打断,抬著下巴,“揣著明白装糊涂,意思就是沈家你们说的不算,得听我爷爷的。能不能把我赶出去你儿子也说的不算,还是得听我爷爷的。” 这话差点没把对面两父子气死,周围的叔伯看不下去了,纷纷指责姜衫没有规矩。 姜衫一把推开沈兰晞,叉著腰和一群老顽固对喷。 “说风水宝地的是你们,现在让你们住你们又不乐意,到底是谁不讲道理?!” “什么女人不能入祠堂?你都是女人生的,竟然还能说出这种混帐话,小心老太太晚上託梦回来打你屁股!” “她为什么无儿无女?那是因为她把沈家小辈都当成了自己的孩子!真是可笑,她为沈家奉献了她的一辈子,到头来竟然被你们说无儿无女是福薄之人,我看不是太奶奶福薄,是有人的心黑。” “一个个口口声声说会衝撞先祖,先祖早升天了,我看衝撞的是你们这些自封封號的狗屁祖宗吧?莫以神鬼之论行无德之事,当心神鬼叩灵找上门来问因果。” 姜衫嘴巴跟淬了毒似的,开口就是生化武器,这些老人家最忌讳的就是神鬼生死,她不带一个脏字,硬是把所有人都骂闭嘴了。 这舌战群儒的热血场面连沈谦和沈渊都看呆了。 沈渊一脸幸灾乐祸,“这下看沈兰晞怎么给她收场?” “哟~怎么我一回来就赶上好戏了。” 原本就乱糟糟的院子,忽然响起一道懒懒的戏謔声。 沈渊眼皮跳了跳,莫名有种不好的预感,没等他转身,那道便越过他,直接窜进了凉亭。 沈清予对著姜衫的头一顿乱薅,咧嘴笑的肆意。 “一年不见,怎么还是这么野?” …… 第701章 爭起来了 沈清予的出现让所有人猝不及防。 姜衫原本还有些开心,但这傢伙一上来就动手动脚,实在不能忍,她零帧反击,一巴掌拍下沈清予的手。 沈清予嘖了一声,侧过身体直接撞开沈兰晞,甩著被拍红的手直接拦在沈钧父子面前。 “老叔公,您的墓地我不是早就替您选好了,怎么还搞得这么兴师动眾?” 十几年前,沈庄带著家里几个小辈回家祭祖,那个时候沈璽还在,沈兰晞作为天之骄子的嫡子,刚一回到老宅就受到了族中所有长辈的喜欢。 相比之下,沈清予就不受待见的多。 但他並不是会任人宰割的性格,事事都与沈兰晞爭抢,玩具也好、新抓的蛐蛐也罢,只要沈兰晞有的他就抢。 沈钧因此看不下去,特意把他带到祖祠教规矩。 老头儿告诉他,长幼有序,沈兰晞是家族未来继承人,他身为幼弟,必须要学会顺从兄长,將来练就一身本事辅佐兄长光耀门楣才是正道。 虽然沈清予那会儿只有五岁,但已经很清楚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他性子桀驁,怎会甘愿成为傀儡? 所以沈清予不仅不服管教,还直接对著沈家列祖列宗大言不惭。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101??????.??????】 “沈家家主之位摆在那,能者居之,凭什么什么好东西都是他沈兰晞的?他要没本事,沈家交给他迟早完蛋!” 沈钧被他气得不轻,拿著戒尺用力敲打他的掌心,“兄弟不睦,家族大祸,你小小年纪就有这样的心思,以后还得了?” 沈清予在家是个小霸王,哪受过这种委屈,瞬间化作暴躁小兽,一把抢过沈钧的手里的戒尺,跳起反抗。 沈钧为了防止沈清予耍滑出去找救兵,特意叫人反锁了宗祠的门,他原以为自己的身份足够震慑一个五岁幼童,没想到竟然被沈清予抢了戒尺追著打。 “坏老头!我告诉你!我以后要有出息了,才不会帮沈兰晞那个蠢货,他要贏不了我,我就把他家主的位置抢过来,等我当了家主,我就把你们这些狗眼看人低的老东西都赶去北地荒山,死了也不给你们立牌位。” …… “是你……” 死去的记忆突然攻击,沈钧掺杂著银色的眉毛不时抽搐,闭了闭眼吐出一口浊气,“臭小子……” 这位老叔公至今还记得,他趴在祖祠门口大喊救命,门房打开,他扑通栽倒在地,沈清予不仅没有住手,还一把跳到他的脖子上骑大马。 当时眾目睽睽啊,即便后来沈庄狠狠揍了这小子一顿,但他的这一世的英名已经被他毁了。 三米开外的沈渊轻轻碎掉了,当年沈清予大闹祠堂,他生怕沈清予会被沈家族人打死,等沈庄罚过后连夜把人送回了鯨港。 从此之后,若非必要,沈清予从不来襄英,与老宅之人也是眼不见为净。现在竟然为了姜衫直接舞到正主面前去了,这不是添乱吗? 这会儿哪还有看热闹的心態?沈渊赶紧跑进凉亭劝和,“清予,怎么跟你表叔公说话的?” 说完,还故意拉了拉沈清予,不断使眼色,咬牙警告,“你刚回来,別惹事啊。” 沈清予权当没听见,一巴掌甩开沈渊,往前一步挡在姜衫面前,“怎么?之前只会欺负五岁的小孩儿,现在又针对年轻小姑娘,您老还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沈清予!”沈渊气得嗓子眼直突突。 现在院子里都是家里的长辈,他这副模样不是直接跟所有老宅族人为敌吗?原本还想著让沈兰晞来做这个坏人,没想到迴旋鏢竟然扎中了他自己。 这次,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难言。 沈谦不动声色看著凉亭里的几人,看见沈渊著急忙慌帮著道歉,抿直的嘴角渐渐勾起一道弧。 他之前还在奇怪,为什么沈渊明里暗里地攛掇他对姜衫下手,原来,不仅仅是沈兰晞,连沈清予都对姜衫动了心思。 他这个二弟一直希望沈清予能有个得力的外家与沈兰晞抗衡,但姜衫明显不符合条件,所以,她不会是沈渊心中適合人选。 “表叔公不过是尽职尽职教导晚辈,怎么到你们嘴里就变成了欺负人了?” “就是,不管你们在鯨港怎么样,但到底也姓沈,也是沈家人, 做人不能忘本。” 前有姜衫,后有沈清予,两人一张一弛彻底引起了沈族眾人的公愤。 沈兰晞神色淡淡,抬眸看了高止一眼,高止会意,悄悄进了里屋。 沈渊表情訕訕,对著沈钧抱拳认错,“表叔公,是我教导不严,我给您认错。清予这孩子从小就是这性子,但是坏心是绝对没有的,您放心,我待会就让他去祠堂罚跪。” 还去祠堂罚跪? 沈钧眼皮子跳了跳,这小子五岁就敢当著祖宗的面大放厥词,现在要关进祠堂还得了? 沈清予皱眉,撩著眼瞼打量沈渊,“你试试看。” “你!沈清予。”沈钧顿时勃然大怒,拿著拐杖就要打人。 姜衫先下手为强,拿起桌上的茶杯对著沈钧泼去,“看什么看?你爸爸有没用,还不跑,站著被人打死?” 沈清予咧嘴一笑,反客为主紧紧抓住她的手腕,“走,离家出走。” 沈钧在家族地位非同一般,又因为和沈庄的情分,家里老辈小辈都格外敬重他,万万没想到,一把年纪了,竟然还要被小辈当眾泼茶,瞬间道心破灭,举著拐杖指著院里两人。 “抓住他们。” 族里所有青年壮丁纷纷起身,围成一堵人墙挡住了院子的出口。 沈清予挑了挑眉,低头小声道,“別怕,我有枪。” 姜衫嘴角抽了抽,“不好吧?” 两人交头接耳的瞬间,沈兰晞已经走出凉亭,一言不发拉住姜衫的另一手,转身往里屋方向走去。 姜衫愣了愣,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满脸诧异看著他。 沈清予皱眉,略有不爽,“沈兰晞,別碍事。” 沈兰晞只当没听见,绕过姜衫直接打下沈清予的手,“收不了场就別连累人。” 沈清予微怔,等反应过来沈兰晞已经拉著姜衫走了一米远,他低头看著手背的红印,沉默片刻快步追了上去。 “谁说我收不了场?” 彼时,高止已经打开了武太奶的房门。 姜衫立马反应过来,武太奶德高望重,尤其现在又是特殊期间,没有爷爷在,现在也就只有太奶奶能压住这些族人了。 沈兰晞拉著姜衫进了房里,沈清予正要进屋,沈兰晞转身一把將他推了出去。 “自己惹的祸自己擦屁股。” 话音刚落,高止一个闪现,砰得一声关上了房门。 …… 第702章 窥见端倪 “沈兰晞……” 姜衫没想到这傢伙真这么狠,立马上前准备开门。 这事因她而起,沈清予是替她出头才犯了眾怒,她不能这么没义气。 沈兰晞一把按住房门,淡淡道,“这些族人顽固不化,总要留个人去承担怒火。” “……” 所以,他就这么把沈清予卖了? 姜衫一时不知该怎么评判沈兰晞这种维护行为,摇了摇头,“如果非得有个人承担怒火,我去!我不在乎!” 这一世,她又不用做沈小夫人,她之所以留在沈家只是因为沈庄,所以这些沈家族人喜不喜欢她,她根本不在意。 但沈清予不一样,他毕竟是沈家血脉,跟这些人闹的太难看对他不是好事。 沈兰晞垂眸,静静看著她,在姜衫抵著门页准备出去时,才缓缓开口。 “我在乎……” 姜衫掌心一顿,纤长的睫毛在光晕中轻轻煽动。 她缓缓抬眸,深邃的眸底印著浅色的光圈,“你在乎?在乎什么?” 沈兰晞忽然有些不敢直视她的眼睛,但刚转过视线又不受控制看了回去。 “我……” 他略微停顿,喉结艰涩滚动。 “我……在乎” “砰——” 就在这时,屋外忽然传来一声巨响,听声音好像是谁把椅子砸了。 姜衫一愣,立马跑到窗下察看情况,侧过身的一瞬间,最后那个『你』就这样被略过了。 屋外,一片狼藉。 几个壮丁抱的抱腿,捂的捂胳膊,通通倒地不起。 庭院中央,沈清予坐在竹椅上,翘著二郎腿,“你们得庆幸你们赶上了好时代,要搁以前,敢跟少爷动手,统统打死。” 凉亭的老人个个气得捶胸顿足,不是把列祖列宗搬出来施压,就是大骂家门不幸。 沈清予也不惯著他们,吊儿郎当,“老祖宗还真该睁开眼看看,这都留了些什么封建遗產,乾脆今晚都打包打走。” “……” 姜衫原本还想出去一起抵抗风暴,现在看来,沈兰晞她把拎出去还算是明智之举,不然就靠她和沈清予这两张毒嘴,只怕没两天就要吃席了。 沈兰晞站在门边的暗影里,默默看著盛光下的身影。 “咳咳……” 这时,屋里传来闷闷的咳嗽声,姜衫反应极快,立马转身去了里屋。 “太奶奶?!” 武太奶不知什么时候醒了,掀开了被子准备下床,姜衫嚇了一跳,赶紧上前搀扶。 听见姜衫的惊呼,沈兰晞立马跟进里屋,扶著太奶奶坐下。 “太奶奶,您现在不適合走动,要想出去走走,我让他们准备一下。” “不用。”太奶奶轻轻拉住沈兰晞的手,“兰晞,太奶奶有话想单独和小儿说。” 沈兰晞愣了愣,隨即点头,“知道了。” 他起身看了姜衫一眼,默默退出了房间。 “太奶奶,好点没?”姜衫扶著武太奶的肩坐在床边。 太奶奶笑了笑,“太奶奶好不了了,这一去以后就见不著了,有些话太奶奶不说放心不下,你愿意听吗?” 姜衫点了点头,“我听,您说。” 太奶奶轻声道,“我死后无论葬在哪,都是命数,你不要因为此事和他们生了嫌隙,不然就违背了我的心愿。” 姜衫顿然眼眶一热,她猜想太奶奶可能是听见了外面的声响,想告诫她收敛心性,万万没想到竟然是交代自己的身后事。 她忽然有些后悔,刚刚不该因为一时气愤,当眾说出这些人要把太奶奶葬去北山的话,她不敢想像,太奶奶被惊醒听见这样的消息,独自坐在床头该是什么样的心情? 看出姜衫有些自责,太奶奶轻轻拍了拍她的手,声音轻柔却很有力量,“活到我这个年纪,已经很难有执念了,我这一生唯一的执念就是替少爷守好沈家。其他的,都看淡了。” 太奶奶口中的少爷是沈家曾祖,她沉默片刻,闷闷道,“奶奶,我就是不服,他们將女子拦在宗祠之外,却又恬不知耻享受女子为家族带来的延续和稳定,这是什么道理?您为沈家付出了这么多,不应该被如此对待。” 武太奶摇头,“为沈家尽忠是我个人意愿,不会因为他们是否感恩而动摇。家和万事兴,太奶奶想安安静静的走。” 哪怕到了生命的最后一刻,武太奶想的还是沈家的繁盛团结。 姜衫不忍让老人抱著遗憾离世,重重点了点头,“我知道。” “好孩子。”太奶奶笑了笑,紧紧握紧她的手,目光深远看向窗外,“放心,有太奶奶在,没有人能动你分毫。等太奶奶没力气了,你爷爷也该到了。” 这句话实在太煽情,姜衫一时没忍住哽咽哭了出来。 “別哭了。怎么还跟小时候一样,总喜欢躲起来哭?” 姜衫一愣,噙在眼里的泪水顺著脸颊落在了满是皱著的手背上,这一世,她遇见太奶奶的时候从来没有哭啊? 武太奶却像是陷入的某种回忆,眼里渐渐有了神采。 “我当时一眼瞧见你,就喜欢,你和你奶奶一样,有一双招人的桃眼。” 说的,好像是上一世的事。 姜衫轻轻回握武太奶的手,“您见过我奶奶?” “见过,你奶奶温柔、善良,善解人意,你啊……像个小刺蝟,胡搅蛮缠……” 原来她在太奶奶心中是这样的,想著自己上一世的確有些拿不出手,姜衫有些不好意思。 武太奶又道,“我原想著是故人之子,应该多教你一点道理,最好能像你奶奶那样,但爷爷却不同意。” 姜衫怔然,“爷爷不希望我像奶奶?” 太奶奶点头,“当年沈家一夜覆灭,你爷爷执念要守当年之约,我们怎么劝都没有用,后来我瞒著你爷爷,背上沈家十一口灵牌去了淮城,求您奶奶先弃诺。” “所以……”姜衫喃喃道,“爷爷是知道的。” “后来知道了。所以接回你之后,你爷爷说,你刁蛮也好,任性也好,恶毒都没关係,唯独不要像你奶奶那样善解人意,一辈子为別人而活,委屈了自己。” 所以爷爷从不苛责她,即便她行事再荒诞也从没让她改。 武太奶转眼落回眼前,盯著她的眉眼,“当年之后,你再没有回老宅,是不是还记恨太奶奶对你太过严厉?” “现在你回来,是不是不生太奶奶的气了?” 姜衫咬了咬下唇,声音极声,“我早就不生气了。” 屏风之外,一道斜影怔然不动。 …… 明天我早点更新,给大家准时开群,未免大家都说进不了,可以提前留言~ 第703章 撑腰的来了 小院的闹剧直到中午还没有散场,甚至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一群小辈闻风而来,偷偷躲在院外的窗户下偷看,有些年纪小的挨不著窗架,甚至还要踮著脚尖。 沈钧已经被气得半条命没有了,由著眾人搀扶半躺在凉亭里。 沈航是唯一一个没有倒下的,指著沈清予大骂,“你看看你,像什么样子?吊儿郎当坐没坐相,也不怕外头那些族弟族妹们笑话?” 沈清予,“正好,让那些小鬼们都看看,什么是反抗精神!別都像个闷包傻逼一样被人当成提线木偶还不知道。” “你!”沈航气的额角突突,转头看向沈渊。 沈渊嘴角抽搐,装死往正屋方向使了个眼色。 这事明明是姜衫挑起的事端,现在却留他儿子吸引炮火,天底下可没有这么便宜的事。 沈航则是一脸挫败。 姜衫刚一窜进老太太屋,几个年长的老人就已经去敲门了,但高止守在门口,说什么老太太有话交代姜衫,閒杂人等不让进。 等了半个小时,话还没谈完,大伙儿便知沈兰晞是想借著老太太之名替姜衫开脱,於是,几人又去敲门。 最后沈兰晞一个人出来,说老太太话没说完,让大家等著。 这一等,就是一个上午。 沈兰晞坐在凉亭喝茶,沈清予坐在院里叫骂,其余人伤的伤,焉的焉,完全没辙。 这里面唯一一个置身事外的还有沈谦,想著自己已经留好了后手,难得清閒,老神在在跟进凉亭安抚沈钧。 “叔伯,大热天的,您消消气。” “我不管了,我管不了,管不了。”沈钧已经过了耄耋之年,姜衫和沈清予这么一闹差点没把他半条命闹走。 围观的眾人见状,对沈清予和姜衫更是气得牙痒痒。 “打电话给沈老爷子。” “对!让老爷子看看他们是怎么为非作歹不守族训的!让沈老爷子来评评理!!!” “对!请老爷子过来!!!” 院里的人一呼百应,个个同仇敌愾。 “谁要让我来评理啊?” 就在这时,一声沉稳持重的垂暮之音赫然在院中响起。 院里眾人脸色微变,不约而同转头看向院外,就连沈钧都捂著心口坐了起来。 “怎么都堵在门口啊?” 一群壮丁人墙立马散开,沈庄手拄著龙头拐杖,身后围簇著一群惊艷绝伦的小辈,气定神閒踏入院中。 沈兰晞放下茶盏,缓缓起身。 沈庄掀眸往院里逡巡了一圈,慢慢穿过庭院,路过沈清予时目不斜视,抬手就是一棍。 这一棍打在腿上,不轻不重,但警告意味十足。 “造反呢?” 沈清予懒洋洋起身,扣了扣耳朵,“爷爷。” “哼。”沈庄懒得搭理他,径直往老太太屋里走去。 眾人见状纷纷起身,开始七嘴八舌告状。 “老爷子,您可算来了,你要是再不来,这两个兔崽子就要把房顶掀了。” “是啊,您看看,老叔公都被他们气成什么样了?还有那个沈清予,竟然跟长辈动手,那边那些都是被他打缺的!” 沈庄根本不予理会,推开房门进了屋,他没有交代,其余人便在外面守著。 “噗嗤~”傅绥尔一时没忍住,偷偷对著沈清予竖了个大拇指,“清予哥,厉害啊!” “绥尔。”沈娇冷声轻斥,傅绥尔立马收敛笑容,但竖起的大拇指还是没有收回。 “老爷子这是什么意思?”凉亭里的人开始焦躁不安,探著脖子往正屋张望。 沈归灵慢慢往凉亭走去,与沈兰晞擦肩而过时,一个微微抬眸,一个冷眼低眸,一眼过后,互相看不上眼。 “表叔公,各位叔伯,爷爷心里一直惦记著太奶奶,不管什么事也等爷爷见过太奶奶再说?大热天,容易上火,诸位先喝杯茶。” 沈归灵面带微笑看著眾人,提起茶壶一一添盏。 得沈归灵提醒,大家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情绪太激动,纷纷有些不好意思,点头应和。 “是啊,还是太奶奶重要些。” 沈钧眯眼打量著沈归灵,缓和了语气,“你是……” “沈归灵。”他不卑不亢。 沈钧立马恍然过来,眼里带了几分讚许,“原来是阿灵啊~看电视的时候就觉得一表人才,没想到真人比电视还要上镜,英雄出少年啊。” 沈归灵不是沈家养大的孩子,故而沈家族人对他並不熟悉,若是以前,单靠沈归灵私生子的身份这些沈家族人未必把他放在眼里,但…… 如今,沈归灵二等功勋的牌匾还在沈家祖祠掛著,这个名字没有人不知道。 沈谦看在眼里別提有多得意,这么一对比,沈兰晞不近人情,沈清予桀驁不驯,他的儿子识大体懂礼数,太拿的出手。 片刻功夫,正屋转来木门的咯吱声,沈庄拄著拐杖,缓缓走了出来。 沈兰晞和沈归灵立马走出凉亭,一左一右扶著沈庄入亭。 沈渊见状,气得眼睛直冒酸水,恨铁不成钢瞪著一旁的沈清予。 沈庄端起茶盏,轻轻喝抿了口茶,“说吧,怎么闹起来的?” 眾人相互看了看,姜衫就在屋里,老爷子先去看太奶奶,那丫头肯定已经提前告状了。 谁也不想当出头鸟,便朝沈航使了个眼色,沈航斟酌片刻,上前主动说道,“老爷子,事情是这样的……” 沈庄面前,沈航也不敢胡说,挑著不出错的地方还原了姜衫的乖戾和沈清予的刻薄。 沈眠枝听著皱了皱眉,她见过暗堂怎么审讯犯人,所以多口供,证词都有一定的研究,这位堂伯父看著公正不阿,实际说的每句话都意有所指。 她抬眸打量沈庄,见老爷子神色不明没有任何表露,偷偷拉了拉沈让的胳膊。 “爸,这位堂伯父为什么这么针对衫衫?” “嘘。”沈让低头,小声道,“放心吧,你都听出来了,老爷子还能不明白?” 沈眠枝转头往院里看去,正好与沈清予的目光对上,她友好笑了笑,沈清予冷笑了一声,直接无视。 “……” 沈眠枝默默嘆了口气,果然,清予哥那个时候就看出什么了,所以,误会大了。 傅绥尔完全不在意庭院里的七大姑八大姨,探头四处打量。 沈娇看她像耗子一样乱撞,揪著她的头面向主屋。 “衫衫在那!去吧~” 傅绥尔正要抬步,忽然想到什么,回头看向沈娇,“妈,你不去吗?” 沈娇冷冷看著凉亭里的眾人,“沈航算个什么东西?敢这么说我的女儿,你先进去看太奶奶,我去去就来。” 傅绥尔心领神会,对著沈娇敬了个礼,“遵命,女王陛下~” …… 第704章 论沈庄的家族地位 “老爷子,实在不是我们要故意为难衫衫,这才一天不到的功夫,她就惹得老宅鸡飞狗跳上下不寧,不敬长辈,阳奉阴违,我们真是不知道怎么教了?” 沈航一边说一边观察著沈庄的脸色,但沈庄八面玲瓏,心思又怎么会掛在脸上?见他没有不怒,这才一点一点试探。 “教不了那是你们没本事,我的女儿,我让你们教了吗?” 谁料,他话刚说完,立马又有道骄横的女音从天而降,待看到来人是谁,沈钧和沈航不觉又开始头大。 沈庄膝下几个孩子,除了沈璽完全不用操心,其余各个都是问题人物,尤其是沈娇。 她是沈庄么女,因为母亲去世的早,沈庄对她极其溺爱,当年沈娇在老宅也是如沈清予一般的恶童人物,那会儿就连沈航看见她都绕道走。 沈娇踩著满钻细高跟,戴著帝王绿的羊脂手腕轻轻撩开珠帘,一副尔等升斗小民也配议论我儿的女王模样,点著沈航: “老东西,这么多年了,还是看著漂亮小姑娘就喜欢泼脏水,欺骗你感情的是隔壁村的村小蝶,你有本事找她去啊,找我女儿不痛快算怎么回事?” 沈航差点一口老血吐了出来,额角不断抽搐,“沈、娇!你別太过分了!!” “过分?趁我不在欺负我女儿,你跟我说过分?” 沈娇一巴掌拍响案台,疾声厉色,“老爷子让她来是看望太奶奶的,不是让你们作践的!她有爷爷有母亲,轮得到八桿子打不到一块的二婶娘教导吗?” 无辜躺枪的二婶娘眼皮直跳,默默躲进人群。 沈娇和沈航是同辈,两人交锋完全看气势,沈航被懟的哑口无言,双手一摊,硬著头皮道,“大伙都看著,难不成还是我顛倒黑白不成?” 沈钧看了沈庄一眼,取下掛在脖子上的焊烟,轻轻敲了敲桌面,“么丫头,长辈都在跟前,你跟谁拍桌子?” 沈娇沉默片刻,收敛了气势,言语还算恭敬,“大伯,我也不过就事论事。孩子还小,你们又是家法又是族训,还要把她赶出沈家,我这个做母亲的当然得发火。” 沈钧没有和她计较,转头看向沈庄,“阿庄,你是家主,你说。” 沈庄放下茶盏,温和的眼中闪过一抹厉色,“其他的都是小事,小辈不懂事该打打,该罚罚。我就问一句,是谁做主要把武太奶葬去北山的?” 话音一落,凉亭眾人都慌了神,有人立马解释: “老爷子,您有所不知,北边那只是没有开发,但其实也算不上是荒山,再则我们也不是隨意选的地,都是请高人指点过的。” “是啊老爷子,也不是说只有北边,您看,这三处地还有一块就在主陵附近,不过就是隔了一条水带。” 沈庄接过眾人递过来的资料,大致扫了一眼,又放了回去。 “看著的確是用了心……” 眾人面色缓和,跟著笑了起来,“可不是,太奶奶可是我们沈家的老人,我们……” 沈庄压著厚厚一沓资料,抬眸环顾眾人,“这地留给你们,你们要不要啊?” “……”眾人脸上的笑容顿时僵硬。 沈庄,“原来是看不上,你们都看不上的东西拿来给老太太?你们一个个脑子是怎么想的?” 眼前的沈家老人几乎都是沈庄的同辈,小时候都是在一个族学的玩伴,对於沈庄的性子,年轻一辈不知道,但这些老人深有体会。 当年他独自一人杀回襄英,不仅將那些妄图私吞他家族產业的兄弟叔伯全部赶尽杀绝,还单开祖祠,当著老族长和眾族人的面,將其子孙后代都赶出了a国。 有族人批判他手段太过残忍,他一律迁怒,一起赶出a国,手段之雷霆便是当时的老族长都插不上话。 虽然沈庄凭一己之力削弱了沈家家族一半人口,但即便如此,沈家族人也没人敢不服,因为他也凭藉一己之力將沈家送上了百年以来最高的权力巔峰。 在他的巔峰时期,a国大半產业都姓沈,沈家之下没有豪族。 这些人见证过沈庄的辉煌,所以对於沈庄的压制,他们根本不敢摆谱,被训之后个个像做错事的小孩儿,低著头不敢申辩。 沈钧因著幼年与沈庄羈绊颇深,对他並不像其他人那般惊恐,见沈庄不悦,不由摆正了脸色,“那依你的意思,太奶奶葬在哪里为好?” 沈庄,“你们死后想葬在哪?太奶奶就葬在哪?” “这……” 同样都是要求把武太奶葬入沈家主陵,经沈庄的口提出来的威力与姜衫截然不同,眾人不敢直接反对,纷纷炸开了锅。 “老爷子,这……不太好?” “武太奶毕竟不姓沈,又是女子,倘若开了先河,后代纷纷效仿,先祖泉下有知定然是要责怪的。” 沈庄抬眸,看向说话之人,“你怎么知道先祖知道了会怪罪而不是欣然同意?你见过先祖?还是你就是先祖?” “……”那人立马噤声,再不敢接话。 沈庄拍案而起,提起龙头拐杖一棍横扫,案台之上茶汤尽覆,杯盏尽碎。 “我只知道,当初我孤身一人回到老宅,你们所有人畏惧沈墨势力不敢收留我,是太奶奶將我藏进了她的衣柜,我才免於一死。若没有她背著祖上十一口灵牌独自南下,沈家没有今日这份荣耀!” “她守这座沈宅足足八十年,她活著,沈家子孙必要为她尽孝,她死后,我沈家香火也要供奉她百年。” “你们拿列祖列宗说事,那就说清楚,是祖上那位先灵不愿?说不清楚,你们就给我滚出沈家,说清楚了,我就请那些先祖滚出祖祠。” “我沈庄一生大逆不道,活到这份上,也不差这一件!” 眾人,“……” …… 裙已开,点我主页欢迎来撩~(条件达到自动进入~) 第705章 如今,故人重来 沈庄一席话落地,整个院落鸦雀无声。 沈清予略有怔愣,回过神后捂著肚子直接笑倒在椅子上。 搞了半天,沈家最大的刺头是老爷子啊!这些老古董只怕要头疼咯~ 沈钧看著地上散落的瓷盏,沉默片刻站起身,“你是族长,沈家事宜你说的算。” 其余眾人也不敢再反对,毕竟沈庄连祖宗牌位都敢丟出祖祠,要惹他不痛快,举家被赶出a国那就划不来了。 “叔父,太奶奶的事您说的算,那姜衫和沈清予不敬长辈的事又怎么算呢?无规矩不成方圆。” 沈航权衡再三,不敢与沈庄硬拼,只能又找回小辈的茬。 “这事我和家主商议后再行处置。”沈钧站起身,看了沈庄一眼往偏院走去。 沈庄沉著脸,转头叮嘱几个小辈,“你们先进去看看太奶奶。”说罢,转头跟著沈钧进了屋。 有什么话不能当著大家的面说?沈航一脸狐疑盯著两人的背影。 沈娇冷哼了一声,路过沈航身侧时,阴惻惻道,“沈航,以后走夜路的时候小心点。” 凉亭里的长辈刚被训了一顿,个个精神萎靡,根本没有人留心沈娇说了什么? 沈航嚇得眼皮直跳,还没琢磨明白沈娇这是什么意思,沈娇就已经领著眾人进了主屋。 这女人可不是好说话的主,惹了她就跟惹了一条伺机而动的毒蛇。 沈航顿时警铃大作,一颗心突然就像悬半空,惴惴不安。 * 进了偏室,沈庄和沈钧对面而坐。 房门掐断光影的剎那,沈钧立马收敛了身上的刻薄沉闷之气,起身对著沈庄的肩膀重重敲了敲。 “都多大的人了,还这么大的气性,这些年修身养性都修到哪里去了?” 沈庄拍了拍肩膀,神色淡淡,“我还没说你,一把年纪了,跟几个孩子置什么气?” 沈钧被气得不轻,“你还有脸说?你养的孩子,你难道不知道?死活不认错,个顶个的刺头! 就拿你最宠爱的那丫头来说,要不是我充当恶人在前面盯著,她从第一天入老宅就已经被那些老东西家法伺候了。” 沈庄並未爭辩,主动给沈钧倒了杯茶水,“行了,我替那丫头谢谢你。” 沈钧没好气撇过头,“现在知道给你阿兄长倒茶呢?你刚刚那一棍刚刚险些砸我身上!” 沈庄听著只觉好笑,亲手端起桌上的瓷盏递给沈钧。 沈钧这才缓和了脸色,接过瓷盏,“从小到大就是这狗脾气,也就是我性子好才让著你。” 沈庄嘴角的笑意渐深,略有些感嘆,“这些年,辛苦阿兄了。” 当年武太奶將他藏在衣柜,是沈钧穿著沈庄的衣服跑出去才引开了沈家族人。后来沈钧被那些人生擒,他们对他严刑逼供,哪怕九死一生,沈钧也没有出卖沈庄。 沈庄与老宅的族人斗了整整七年,这七年沈钧一直被囚禁在暗无天日的粪池里,直到沈庄重掌大权才把他救出来。 这份恩情不比武太奶低,所以,在沈家老宅,若还有什么人值得沈庄以命相托,那必然就是这位异父异母的阿兄。 沈钧的生母死后没多久,父亲便再娶,没多久继母又生了一对鸞凤胎,他自此在家中彻底失宠,反倒是沈庄的父亲待他如亲子,他原想跟著沈庄的父亲出生入死,但却在临上战场前夜被换了下来。 也是那夜,沈父將紈絝幼子託付给了沈钧。 “阿庄性子洒脱不羈,权利富贵於他只会是牵绊,你替伯父看著他,此生不求他富贵闻达,只要他平安顺遂。” 但天不遂人愿,最终洒脱不羈的红尘少年还是误了良缘,入了这波譎云诡的权利场。 忆起往昔,沈钧轻嘆了一声摇了摇头,“说这些做什么,一笔写不出两个沈字。” 他忽然想到什么,放下茶杯,目光暗沉,“此前我就已经告诉你,沈执有问题,让你提早动手,但你顾念七婶娘传信之恩,死活不愿,这其中究竟发生了什么?你怎么又突然改变主意了?” 沈执死在沈园,在沈钧的观念里,没有人能在沈庄的眼皮子底下杀这么重要的人,所以他並未多想,只以为是沈庄动的手。 沈庄也不愿將沈归灵和姜衫牵扯进来,避重就轻,“我已经给过沈执很多次机会,是他自己不珍惜。” 沈钧点头,“伯父待他们一家不薄,他们却反水跟著沈墨妄图置你於死地,当时沈执尚在襁褓,就算是看在七婶娘的份上也不必同他计较,没想到他却包藏祸心,简直死有余辜。只是……万万没想到,阿澈竟然也被他们蛊惑了。” 提起沈澈,沈庄清润的眼底瞬间蒙上了一层雾色。 “他到底还是走了。” 沈钧神色复杂,“我当初就说了,你把他赶出家族就是把他推给那伙人,你啊你,后悔了?” 沈庄摇头,“我沈庄做事从不后悔,我连最不该辜负之人都舍了,还有什么舍不下的?不將沈澈逐出沈家,怎么引出他背后那群鼠辈?他那性子,软弱不堪,吃著碗里看著锅里,不把他最后一条生路断了,他哪有胆子去s国投奔李家?” 沈钧皱眉,“说起这件事,还有一件可疑的事。听镇上人说,阿澈离开襄英之前似乎见过什么人?但我一路追查都没有半点痕跡。” “既然没有痕跡又怎么知道他见过人?” “那晚,镇上无缘无故死了两个人,一个年轻女人还有事个年幼的孩童,说是行夜路溺死的。襄英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街坊邻居相互都能说上几句话,在襄英溺死的概率几乎为零。她们居住的地方正好挨著阿澈的住所,所以,我怀疑那母子是看见了什么被人灭了口。” 若真是这样,实在可恶。 沈庄垂眸,细细凝思了片刻,缓缓道,“老宅这些人什么动静?” “我的確查出几家行跡可疑的,但现在还不能確定,不过你放心,有我给你守著襄英,后院乱不了!只要一有消息,我会立马通知你。” 沈钧顿了顿,又说道:“现在值得担心的是鯨港,那些人为了对付你,定然是无所不用其极。如今阿璽不在了,我老了,武太奶也要走了,剩下那几个大的各有心思,小的又乖戾不训,你的处境比之当年更加不易啊。” 沈庄眸底的雾色骤然散了不少,眼底透著几分笑意。 “比之当年好多了,当年,故人散场,如今,故人重来。” …… 第706章 告別 没有人知道沈庄和沈钧在偏屋里说了什么,出来之后,沈清予被罚抄写族规,每日去宗祠晨昏定省。 至於姜衫,因为她口出狂言没有礼数,就罚闭门思过,没有重要事情不得外出。 想出这样的处罚,沈庄也是机关算尽。说是闭门思过,其实就是在房间里躺著,至於不得外出,换句话理解就是可以光明正大不用拜见任何长辈。 沈澈一听说两人的处罚,气得当夜烧到了四十二度。 有沈庄坐镇,老宅的妖魔鬼怪消失得无影无踪,现在出入老宅的都是体贴温和的族中长辈。 武太奶清醒的时间越来越少,偶尔嘴里还说著胡话。 所有人都猜到这个故事的结局,隨著时间慢慢推移,也开始接受了这份离別。 墓地的事也开始提前准备,沈庄担心老宅其他人从中作梗,特意將下葬事宜交给了沈兰晞处理,沈兰晞在老宅的地位权利仅次於沈庄和沈钧,有他监管,沈庄才放心。 沈归灵与武太奶並无交集,但他知道姜衫在意,这段时间也一直跟著忙进忙出,就连挑剔的沈航都对他讚不绝口。 这样的日子,一直拖到了八月底。 这天,阳光甚好。 武太奶忽然说想去外面晒晒太阳,再看看院前的那棵大枣树。 沈庄像是感应到什么,把族里的小辈都叫到了院里。 老太太坐在摇椅上,怔怔看著眼前的枣树,目光含泪喃喃道,“这棵树,还是少爷当年亲手种下的。他说等打完仗,就替我寻一门好亲事,但我怎么等都没等到。” “少爷,阿怡还等著您给我挑个如意郎……” 未言之语,梗在喉间。 一阵风过,一颗红枣从树上掉落,乾瘪松裂的果子恰好就落在瘦骨嶙峋的掌心。 躺椅上的老人,含笑缓缓闭上了眼,满是皱褶的掌心脱力,果子落在脚下。 她这一生在此刻终了。 “太奶奶!” 傅绥尔捂著嘴,转身抱著姜衫,哭的泣不成声。 姜衫怔怔看著藤椅里的老人,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 * 武太奶的死,给整个老宅蒙上了一层淡淡的阴霾。 葬礼不算特別隆重,但礼节周全,挑不出一点错。 不少受过太奶奶恩惠的村民都自发前来弔唁,听说太奶奶被葬入沈家主陵,还有不少人主动提著工具清扫主陵。 下葬那天,沈家几乎全族人员都到齐了,沈庄亲自扶棺送老太太上路。 三日后,老太太的身后才算告一段落,为了答谢葬礼期间小镇村民的帮助,沈庄又摆了三天的流水席宴请所有村民。 如武太奶所愿,生死轮迴不过常態,所有人把她的离开当成人生中最常见的告別。 * 宴席上,有人哭有人笑,也有人只沉默流泪。 姜衫不喜欢这种氛围,隨意动了几筷子就藉口回了屋。 她刚起身,沈归灵也跟著起身离了人群。 沈兰晞作为家族宗子,不管走到哪都是前呼后拥,儘管葬礼事宜已经耗费了他不少精力,但他还是在第一时间觉察到了两人的动向。 联想到此前武太奶和姜衫的谈话,沈兰晞完全坐不住了。 他刚起身,沈谦忽然端著一杯白酒上前,“兰晞啊,这几天你辛苦了,来!伯父敬一杯。” 有沈谦带头,其余长辈也纷纷起身敬酒。 “兰晞,太奶奶的葬礼如此顺利你功不可没,来来来,叔伯们敬你。” 沈兰晞莫名被牵绊了一下,再抬眸两人都已经不见了身影。 他沉默片刻,端起眼前的酒杯起身回敬。 打了一圈来回后,沈谦又拎著酒杯开始新一轮捧杀。 沈兰晞,“……” 沈清予见状,笑得幸灾乐祸,“大伯什么时候跟沈兰晞关係这么好了?” 沈渊也没看懂,但他並未在意,推了推沈清予的胳膊,“清予,我头有点晕,你送我回去吧?” 沈清予充耳不闻,拿起筷子,“你这么大的人了,难不成还会走丟?” 沈渊气结,拍桌拂袖而去。 沈清予冷嗤了一声,夹了个肉丸,正准备吃,头顶忽然覆上阴影。 他顿住,撩眸瞥了一眼,懒懒道,“起开,我可没兴趣陪你喝酒。” 沈兰晞只当没听见,拿起桌上的水酒给他倒了一杯,借著倒酒的时机缓缓说道,“你就这么放心伯父一个人离开?” 沈清予神色微动,忽然想到什么,啪得一下放下筷子。 沈渊可不是什么好鸟,之前他就已经派人暗杀过小儿。 这次他回来替小儿出头明显是跟沈渊作对,那老东西不敢对付他,但未必不会迁怒小儿。 沈清予神色不明,端起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转身出了宴席。 而这一幕,在外人看来,兄友弟恭和睦得不行。 * 另一边。 姜衫刚出宴席,就感觉有人跟踪她,她故意绕路从弄堂转了一圈,甩掉了身后之人,她又绕了回来蹲在弄堂角落的水缸后察看情况。 等了一会儿,一道黑影从暗光处窜了出来。 黑影身形玲瓏,一看就是女人。 她显然也没想到怎么跟著跟著就跟丟了,在原地绕了几圈无果后转身退了出去。 姜衫担心有诈,一直躲在水缸后没敢出来。 忽然,一只手从身后绕过她的肩膀…… 姜衫眼底沉过一抹厉色,一把扣住肩上的手腕,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举起一直攥在掌心的匕首,对著身后刺了过去。 “……” 身后之人明显愣了一下,脱力鬆开了肩上的力。 姜衫並不恋战,掌握主动权立马拔腿就跑。 刚跑出两步,就听见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 “姜衫,你差点谋杀亲夫。” “……” …… 第707章 我闭著眼睛呢,你哭吧 姜衫原本已经跑出两米远,冷不丁听见身后的声音,身影立马顿住,捡起脚下的碎石对著身后砸了过去。 “我看你就是欠打。” 沈归灵抬起胳膊拦下石子。 姜衫顿时火大,抓了一把石子怒道,“不许躲!” “……”沈归灵嘴角抽了抽,“你这也太不讲道理了。” “你讲道理?讲道理大半夜尾隨我?这里是老宅,要是被人发现了咱们俩都得完蛋?”说完,那一把小石子扑通全部砸在沈归灵的胸前。 沈归灵拍了拍胸前的灰屑,有些无奈,“我没有尾隨你,我尾隨的是尾隨你那个人。” 这话很绕,姜衫先是皱了皱眉,等听明白后顿时两眼发光,小跑上前,“这么说,你看清楚那个人是谁呢?” 她当时躲在水缸后,虽然看身形大致也猜到了那人的身份,但没有看见正脸,终归不稳妥。 沈归灵低眸,不动声色打量她,“你那匕首什么时候藏在身上的?” 得亏他刚刚反应够快,不然还真要『死』在她手里。 姜衫轻咳了一声,强词夺理,“女孩子出门在外难免会遇到危险,我带点防身的东西怎么了?” 言之有理,但全是推托之词。 今日宴请之人鱼龙混杂,除了沈家族人还有镇上的乡亲。 她不打招呼就自动离席,行为在沈归灵看来,十分可疑。 老宅又不是龙潭虎穴,她竟然还隨身带匕首,显然是事先就有防备。 沈归灵知道她一向嘴硬,低头主动问道,“刚刚那个人就是你想钓的鱼?” 姜衫眼瞼微动,抬眸时两人的目光正好撞上,同盟的默契让谎言在此刻显得累赘。 她沉思片刻,一把拽著沈归灵的衣襟,“跟我来。” 姜衫拉著沈归灵穿过迴廊,脚步没停在任何一间亮著灯的屋子,反而拐进了更僻静的西跨院。 那间院里的石榴树长得疯,枝椏都快探到了屋檐上,阴影把墙角堆著的旧盆压得发黑。 “往这儿走。” 她轻车熟路,沈归灵全程配合,甚至为了方便她拽人一路勾著腰。 “到了。” 沈归灵这才將视线从姜衫的脸上移开,神色淡然环顾四周。 眼前这屋子,只掛了一道脱了漆的半扇木门,看著像早被弃用的杂物间入口,门把手上还缠著枯死的牵牛藤。 他正疑惑,姜衫已经伸手捏住门侧一块不起眼的青砖,指尖在砖缝里抠了抠,竟把砖往外抽了半寸。 紧接著,那扇看著纹丝不动的木门突然发出极轻的 “咔嗒” 声,像老骨头在翻转。 “进来。” 姜衫先侧身挤了进去,沈归灵紧隨其后,这才发现门后根本不是杂物间,而是道夹在两堵墙之间的窄廊。 宽不过三尺,长约两步,头顶有块巴掌大的气窗,借著莹莹星光,他们刚好可以看清彼此的脸。 姜衫略有些怀念看著头顶的星空。 上一世,她为了做好沈小夫人重回老宅学规矩,每次被罚的过分时就会躲起来哭。一次偶然的机会,她从矮墙上掉下来时正好砸中了那块老砖,此后,这里就成了她一个人的秘密基地。 此后,但凡每次她觉得撑不下去时,她都会来这看星星。 空气里还混著潮木头和陈年老灰的味,显然是很多年都没有人来过了。 乡下的星空尤其漂亮,一如当年那般。 “这是以前护院守夜时躲著看院的地方,我……我无意识中发现了这里,在这说话就不会被人抓住了。”她眼睛在昏暗中亮得发光。 沈归灵抬手碰了碰身后的墙,刚刚姜衫按的那块砖可算是这里的窍门,这么隱蔽的地方怎么可能隨便发现? 他点了点头,抬头看著头顶的银河,“夜色不错。” 通过这一年的了解,他已经很习惯姜衫用谎言保护自己了。 他也很认同姜衫对所有人保持警惕,哪怕是他。 姜衫弯著嘴角,有些得意,忽然想到什么又恢復了神色,“你快说,你看见的那个人是谁?” 沈归灵想了想,“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应该是沈钧那房的人,我们叫她二婶娘。” “二婶娘?”姜衫眉头紧蹙,“怎么会是她呢?” 沈归灵出了名的过目不忘,记忆绝不可能出现偏差,他说是就一定是。 但她想不通,这一世她和二婶娘並无交集,她莫名其妙跟踪她,到底是因为什么? 沈归灵见她一点没有倾诉的意思,又主动发问,“怎么了?她有什么问题吗?” 姜衫摇了摇头,“还说不清楚。” 她之所以今天故意提前离席,是因为那天,她和武太奶解开两世心结后,脑子里忽然响起了久违的电子提示音。 【叮——】 【提示:书灵模式启动生效,主线剧情回归百分之十,当前主线偏离进度63%】 主线被修復了百分之十的进度。 要不是怕嚇著武太奶,她当时就要掀床了。 她实在搞不懂,怎么说会话的功夫,书灵就生效了?她甚至都猜不到书灵修正的是上一世哪一部分的剧情? 左思右想,她觉得可能是老宅里的人出了问题,为了证实自己的想法,她才想著用自己做诱饵,看能不能引出什么相关剧情。 当然,她也並非毫无准备,从武太奶辞世后,她就一直藏著那把匕首,以备不时之需。 沈归灵见她迟迟不愿开口,沉默片刻,忽然道,“夜色真好。” 姜衫原本还沉浸在剧目是怎么修正的头脑风暴中,陡然听见这句话,脑子忽然放空。 她似有所感,抬起头看著头顶这片照拂过她两世的星光。 还没来得及欣赏,头顶突然出现一抹鲜红,挡住了眼前的视线。 “……” 姜衫愣了愣,这才发现那红色是一颗硕大饱满的红枣,它被两指夹住,悬在头顶之上。 “干嘛?” 她不解,转头看向沈归灵。 沈归灵將手里的红枣放进她的掌心,“我摘的。” 姜衫盯著手里的枣子,眼神阴晴不定。 沈归灵笑了笑,拉著她一起盘腿坐下,他指著头顶,语气隨意,“都说死后人会成为星星,你觉得上面哪颗是太奶奶?” 姜衫细细摩擦著掌心的红枣,抬手指著头顶最近那颗。 沈归灵隨意指了一颗,“我觉得是那颗,那颗最亮。” 她皱了皱眉,“你懂什么?以太奶奶的性格,她要是做了星星,一定不会是最亮那颗,一定会是离我们最近那颗。 ” 沈归灵想了想,点头,“有道理,那就是最近那颗。” 姜衫也不乐意,“不用你让我?” 沈归灵摇头,“太奶奶喜欢你,你能一眼认出的一定是她。” 姜衫微愣,瞪著沈归灵看了许久,终於没忍住掉了一颗金豆子。 傅绥尔嚎啕大哭的时候,她没哭,所有人悲伤的时候,她也只是小小的难过,但沈归灵这句话也不知触到了哪根神经?她实在是没忍住。 她其实是想救太奶奶的,但是她无能为力。 太奶奶这一局,让她感受到了什么天命、轮迴、因果……也看到了,在真正的命数面前,她的存在有多微不足道。 但这些她没有人可以说,只能小心翼翼的压制在心底。 也正是因为如此,她才迫不及待想找出剧情扳正的原因,才会做出拽著匕首独自一人出去寻找契机的举动。 但这么哭实在有些丟脸,姜衫吸了吸鼻子,正要擦泪,沈归灵抬手环绕过她的肩,轻轻压著她的侧脸,让她贴著自己的肩膀。 “姜衫,我闭著眼睛呢~” “你哭吧……” …… 第708章 监守自盗 月光从老式木格窗的缝隙里漏了进来,斜斜铺在褪了漆的窗台上,空气里浮动著陈年木料与夜露混合的微凉气味。 姜衫蜷在太师椅里,左手托著腮,指尖无意识拨动著手心的红枣。 那时,星光落在沈归灵的眼睛里,而他的眼睛里全是她。 “呼——” 姜衫扶额闭了闭眼,她越是想把这些乱七八糟的片段赶出她的脑子,密室相互依靠的画面就越是清楚。 就在刚刚,她才突然反应过来,沈归灵闭著眼睛,但是没有蒙住耳朵啊? “……” 姜衫深吸了一口气,只能在心里安慰自己 。 蒜鸟,发泄过之后她的情绪明显好多了,之前蒙在思维里的脑雾忽然迎刃而解。 太奶奶的死是天命,而爷爷的死是人祸,天命不可违,但人祸可以除。 虽然不知道剧目为什么突然回正,但明显它是想通过太奶奶的死影响她,她绝不能被蛊惑。 * 彼时,老宅另一边。 沈清予被沈兰晞提醒之后,立马跟了出去,在踏入內院第二道门时阴差阳错被姜衫绕开了。 他一路走到內院,没见姜衫不免有些生疑,思忖片刻又往沈渊的厢房走去。 不想却在中途听见有人喊救命。 虽然是男音,但沈清予唯恐姜衫牵连其中,立马循声找了过去。 “你们在干什么?!” 101看书????????????.??????全手打无错站 沈清予跑到閬苑角落时,不免被眼前一幕惊呆了。 一群人躲在角落,对著麻袋里的人拳打脚踢,正打得起劲,忽然被一道声音呵斥。 那群人原本还想出手,待看清楚沈清予的脸,立马落荒而逃。 “……”沈清予神色古怪,他虽然不管暗堂的事,但沈家几个暗堂的纹身標誌他还是知道的。 难怪,老宅守备森严,还有人能在这团伙作案,原来是监守自盗。 沈清予顿时有了几分兴趣,暗堂出手一定是三房的意思,也不知道这麻袋里到底是哪个倒霉蛋? “哎哟喂,我的腰!我的鼻子!救命啊~救命啊~~” 被打的人头上套麻袋,像只蛆虫在地上挪动的半天才从麻袋里钻出来,借著昏暗的月光,沈航露出半死不活的一张脸。 沈清予挑了挑眉,只当没看见,转身就走。 “別……別走!!唉哟!清予~~救救我……”沈航扶著老腰,一副被坑害得不成人样的模样。 沈清予暗叫晦气,皱著眉打量沈航,“堂伯父,你怎么没事跑这来了?” “唉哟,我……我喝多了来小解,哪知道被一群贼人暗算。清予,你扶我起来去找人,那伙贼人肯定还没走远……” 沈清予摆摆手,“还是算了,世风日下,人心不古,万一你见了人栽赃说是我打的,我到哪说理去?” “你……”沈航差点没被气死,咬牙切齿,“我是这种人吗?” 沈清予,“说不准。” 刚说完,另一边沈渊听见动静,已经从厢房里走了出来。 一看眼前这阵仗,立马气得直跳脚,指著沈清予破口大骂,“清予,你就算再生气,也不能对堂伯父动手啊!” “……”沈清予被气笑了,“原来发烧会烧成智障是真的?嗤,懒得理你们。” 他翻了白眼,掉头就走。 刚到內院第一道门槛,沈清予忽然身形一顿,高高抬起的右脚又退了回去。 老宅外厅就有厕所,沈航何必捨近求远去內院厢房? 但最奇怪的还是沈渊的態度,那个傻狗,平时什么祸事巴不得和他撇乾净,今天怎么上赶子背祸? 沈清予微微眯眼,转身调头又折返內院。 * “唉哟!” 沈清予脚步匆忙,刚转过內院门廊,突然迎面撞上一道黑影。 沈渊惊呼了一声,差点栽倒在地。 沈清予皱眉,往后退了一步,盯著他上下打量,“你鬼鬼祟祟干什么?” 天底下哪有儿子对老子说话是这態度? 沈渊气得眼皮直跳,“我刚刚听你堂伯父解释了,原来是爸爸错怪你了,我怕你伤心,想出去找你解释。” 沈清予听著说辞都觉得好笑,他什么时候因为沈渊放的屁伤心过? “沈航呢?” 沈渊对於沈清予这种动不动就直呼长辈性命的行为已经无力纠正,直喘粗气,“莫名其妙被人打一顿,他觉得丟脸,我让他从侧门出去了。对了,你又回来做什么?” 沈清予看了沈渊一眼,扬起嘴角,“没什么,我想著既然已经被冤枉了,不如乾脆回来把罪名坐实,正好,我想打他很久了。” 沈渊,“……” 第709章 哥哥,沈钧 年纪大的人就是不经折腾,沈钧喝了几杯水酒便早早回了老屋休息。 老屋的院子四围都是错落的房屋,中间围拢著一道方方正正的天井,沈钧就躺在紫藤树下吹风乘凉。 “吱呀——” 沈航推开沉甸甸的院门,一瘸一拐走进院子。 “爸。您怎么一个人在这?看护的人呢?” “都累了几天了,我让他们也早点回去休息了。”沈钧满脸通红,扶著藤椅坐起身,“你怎么……” 他原本想问沈航怎么这个点还过来,抬眸撞见一张鼻青脸肿的猪头脸,不由愣了愣,“这是怎么了?” 沈航搬来椅子,咬牙切齿,“我刚在老宅被一伙贼人暗算,要不是沈清予忽然路过,只怕这条命都保不住了。” 沈钧眸光转沉,拿起案几旁的焊烟,点燃了菸丝,吸了一口却没有说话。 沈航看著老父亲的脸色,恨恨道,“敢在老宅对我下这么重的狠手,除了沈娇不会有別人?” 沈钧拢了拢菸丝,神色平静,“你既然知道是她,那就该知道,这顿打算是白挨了。” “爸。”沈航脸色不善,“咱们替家主守著这祖业,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今天家主当著这么多人的面驳斥您的意见,现在他的女儿又隨意打骂我,这是什么道……” “闭嘴!”沈钧敲了敲案几,“什么道理,说了多少遍了?一笔写不出两个沈?阿娇的性子一直如此,你今天当著眾人的面贬低她的女儿,她找人揍你一顿已经是留了情面了,她要真对你起了杀心,你觉得你还能站这?” 每次都是这样?只要一牵扯到家主,父亲总是无条件让他们退让。 沈航脸色难看,站起身就要走。 “站住!我话没说完,你去哪?” 沈钧一声呵斥,沈航不情不愿站在原地。 “您还有什么要交代的?” 沈钧稍稍缓和了脸色,“阿航,我知道你心里委屈,这件事我会跟你叔父说,让他也劝劝阿娇,但我还是那句话,你们是血脉相连的兄妹,我不希望你们因为一件小事生了嫌隙。” 沈航沉默片刻,转过身看向沈钧,“爸,就算当年叔公对您有恩,但您也已经回报给了族长,这恩,难道就报不完了吗?就算我可以,那二弟三弟,我的孩子,您的孙子呢?难道你要逼著他们这一生也守在襄英不出去吗?” “阿航……”沈钧从未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会被长子如此质问,当年他决定守在襄英,沈航是唯一一个支持他的。 沈航嘴角发苦,“我曾经也觉得报恩是对的,可是……真的对吗?家里那几个小子谁不是天资聪颖?如果有更好的资源,他们未必不能像兰晞一样,站在那万人景仰的高处。” “您守了五十年,我守三十余年,最后换来的却是隨意折磨。” 他指著脸上的伤口,“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难道您真的要我们这一代人像太奶奶一样,活守八十年,把自己都舍给沈家吗?” “混帐!”沈钧顿然恼怒,啪得一声將焊烟重重拍在案几上,“我当初怎么教导你……咳咳你们的!一笔……一笔写……写……” “写不出两个沈……”沈航自嘲,“可是,您看看,我们的沈和他们的沈是一个沈吗?我知道,我说服不了您,以后也不指望您能懂。” 说完,沈航捂著肚子一瘸一拐出了老屋。 沈钧看著地上一摇一摆的影子,神色说不出的悲愴。 空气凝滯了片刻,他幽幽轻嘆了一声,又重新拿起案几的焊烟,粗糲的手指颤抖地拨弄散落的菸丝。 一阵风过,菸灰簌簌剥落,露出底下泛著油光的新火。 也是这时,沈钧感觉到头顶覆下一道黑影,他喉结动了动,抬起头,“怎么又回来……” 话说到一半忽然顿住,因为眼前的人並不是去而復返的沈航,而是本应该在老宅主持宴席的沈庄。 沈庄手里提著两坛泥罐子封的老酒,“谁回来?想孩子们了?” 沈钧立马收敛了神色,站起身,“你怎么来了?” 沈庄招呼他坐,环顾一圈略有些不悦,“太奶奶走得安详,也算了却我一桩心事了,老宅空著也是空著,你就搬过去住吧?” 早些年沈庄就劝过沈钧,但沈钧死活不愿意,在他的观念里,老宅是沈庄的私產,他若住进去,后代们不明事理爭执起来,只怕会有误会。 为了避嫌,沈钧一直住在这栋老屋里,他怀旧,不愿破坏老屋结构,空调电视机什么先进设备都没有,也就是为了方便联繫沈庄,家里才有个老式电话,除此之外,屋里冷冷清清。 沈钧摆摆手,“我老了,住在这几十年了,搬去老宅不习惯。” 沈庄早猜到他会拒绝,解开封坛递上酒,说道,“我知道你顾念什么?我已经让人擬好了地契,以后那宅子就是你的了。” 沈钧愣了愣,站起身,训斥道,“没规矩!那可是你家的祖业,你也不怕沈家列祖列宗託梦找你?!” 沈庄一脸淡定,“自我祖父一辈,家业就已经迁往鯨港,如今太奶奶不在了,我也没有牵掛了,你守了五十年,什么恩都还完了。” 沈钧忽然想起沈航的混帐话,无地自容,眼眶微热,“说这些做什么?” 沈庄將一罈子酒递给他,“我早就想好了,老宅半山后面还有几百亩地,也一併划给你,以后不管你是要收租还是自用,子孙后代吃穿是不愁了。” “沈家要想香火鼎盛,靠的是代代相护,我跟兰晞交代过了,以后等他支撑了家业,不能断了咱们这一代的联繫,家里但凡有天资的孩子,不管是从商从政,嫁人收赘他都得看顾。” 沈钧声音哽咽,別过头不说话只抹泪。 沈庄看著好笑,打趣道,“怎么还哭上了?咱俩到底谁是哥哥?” 沈钧酒罈子猛灌了一口,“老宅我不要,其他的我收了,初棠你放心,我一定替你守好沈家。” 初棠是沈庄的小字,除了亲近之人,鲜有人知。 故人一诺,重比千金。 …… 第710章 抽丝剥茧 老宅这边。 高止悄咪咪躲在圆柱后偷瞄沈兰晞。 檐角掛著一盏老式风灯,昏黄的光晕被藤蔓枝叶筛过,落下碎金般流光。 沈兰晞就站在台阶前,平日里轮廓分明的下頜线,此刻在光影里似乎柔和了几分,像被水洇开的墨跡。 他被沈谦灌了不少酒,面颊上浮著一层几不可见的緋色,酒色並未使他浑浊,反而像一层薄纱,朦朧地笼罩著他。 高止从左边换到右边,从上面看到下面,直觉告诉他,眼前的沈兰晞跟以前大不相同。 “少爷~~”他小心翼翼探著脖子,“夜都深了,老爷子兴许今晚跟老伯公聊得开心就不回来了,要不,咱们回去吧?” 沈兰晞充耳未闻。 得了,高止耸了耸肩,那晚炮仗好像真把菜鸡炸出毛病了,这一年,他动不动就神游太虚。 也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高止有些无聊,乾脆打起了盹。 星光从头顶徜徉而过,蝉鸣蛙叫不绝於耳。 “那边。郑松,你的记性怎么比我这老头子还不好?” 远远地,隱约传来沈庄的声音。 沈兰晞抬眸,快步走出庭院相迎。 沈庄和沈钧聊得尽兴不免多喝了几杯,眼里已经略微有些醉意,远远瞧见沈兰晞,立马又强打起精神,招手示意,“兰晞,你怎么还在这?等爷爷?” “嗯。” 沈兰晞主动上前搀扶,郑松便自觉退到了身后。 “爷爷,叔父们我都已经安排人送回去了,乡亲们的谢礼也都发下去了。” 沈庄点头,轻轻拍了拍沈兰晞的手背,“就为了这点小事等爷爷?赶紧回去休息,这几天你也累坏了,爷爷都看在眼里。” “爷爷,还有一件事。”沈兰晞撩眸看了沈庄一眼,安静了片刻,开口道,“是关於二婶娘的。” 沈庄皱眉,因著酒劲上头一时没想起哪个二婶娘。 沈兰晞低声解释,“是堂二伯家的媳妇。” “哦~是她啊。”沈庄恍然,不解看著沈兰晞,“阿文的媳妇怎么了?” 沈兰晞,“二婶娘说,小秀去年考上了军医大,但二伯说女孩子从军没有前途,要求堂妹转去北湾读护理专业,堂妹不愿意,伯父撂下狠话说是不愿意就嫁人。” “胡闹!”沈庄细细思索片刻,立马察觉出了不对劲,“去年的事,那岂不是已经成了定局?沈钧怎么回事?这事都不管?” “二婶娘说,伯父不准她们对外说,要表妹自己认下换学校的事,伯父还威胁她们,要是不听话就回老宅一辈子不许出去。” 这话犹如不记重锤死死敲在沈庄心口,沉默片刻,沈庄抬眸看向沈兰晞,“你二婶娘找的你?” 沈兰晞点头。 “既然她找了你,你打算怎么处理?” 沈兰晞,“清官难断家务事,我先联繫堂妹,看看她的意愿是否有改变,若是她已经接受了现在的安排,等她大学毕业,我会替她安排一份远离二伯操控的工作。” “要是那丫头,还想从军做军医了?” “我会送她回归正轨,至於伯父那边,无非是名利钱財,我会让他满意。不过……”沈兰晞脸色淡漠,“教训也是不可免的。” 沈庄站定,十分欣慰拍了拍沈兰晞的肩膀,“不错,越来越像样了。” 沈兰晞微微低头,“爷爷,你休息吧。” 沈庄点头,“去吧。” 沈兰晞转过身,刚走出一步,忽然想到什么,回头看向沈庄,“爷爷,听说衫衫和绥尔是因为行为无状被您罚来老宅学规矩的,既然是学规矩,您怎么没有安排二婶娘教导?” 沈庄愣了愣,“你怎么突然关心起这个?” 沈兰晞,“我是替二婶娘问的,她担心您是不是对她有误会?” 沈庄失笑,“不至於。当时恰逢和傅家博弈,让衫衫和绥尔来襄英明面是处罚,实际是保护绥尔。既然是幌子,自然用不著真的学规矩。別说阿文媳妇,就是你武太奶,我也事先打过招呼了,走走过场別真的拘著她们了。” 如果是这样,那太奶奶临终前说的『太过严厉』又是什么时候? 沈兰晞眸光微黯,扯著嘴角笑了笑,“原来是这样。” 沈庄只当他说的是眼前这件事,摆摆手,“这件事你知道就行了,阿文媳妇那边隨便找个理由把事情说清楚。” “知道了。” 沈兰晞低声应下,微微頷首,出了院子便径直转去了自己的阁楼。 高止畏畏缩缩跟在身后。 穿过又长又暗的青石弄堂,阁楼小屋近在眼前。 沈兰晞推开院门,屋里早已有人久候多时。 “兰晞。”二婶娘迫不及待迎上前,布满皱纹的眼角隱隱带著几分期盼,“怎么样?” “事情已经在老爷子那过了明路,后续的事婶娘不用担心。” 沈兰晞绕过她,坐进角落的檀木椅里,他的背脊挺直,周身仿佛隔著一层无形的冰障。 二婶娘喜不自禁,小心翼翼跟了上去,“你的恩情我一定铭记於心,你放心,你叮嘱我的事我都记在心里。” 沈兰晞抬眼,眸底像冬日结冰的湖面,“你跟著姜衫有没有看到什么?” 二婶娘虽然不知道沈兰晞为什么这么在意姜衫,但还是小心应答,“我才跟到二园就跟丟了?” “你跟丟了?”沈兰晞皱眉。 二婶娘以为他对自己不满,连忙解释,“那丫头很警惕,比我还熟悉老宅,我……” 沈兰晞不想再听,淡淡道,“时候不早了,二婶娘回去吧。” “好。”二婶娘不敢在这个时候惹沈兰晞不快,连忙应口,转身出了院子。 沈兰晞抬眸,目不转睛看著天上的月亮。 莫名他又想起来当年初见时,姜衫骂他的那句话。 -“沈兰晞,你是不是拜佛拜傻了?一点慈悲之心都没有?活该你孤家寡人,老婆移情別恋跟別人跑了,二十七岁还是童子鸡!!!” 这声音不断在拉扯,千丝万缕的头绪一根一根被扯断。 早在一年前,二婶娘主动找到他,告诉他老宅中可能出现了叛徒,她以此为橄欖枝,希望能救她的女儿。 这一年,二婶娘已经成为了他埋在老宅最不起眼的暗线。 既然二婶娘是他的人,他怎么会让他的人去规训姜衫呢? 忽然,沈兰晞眸光僵滯,搭在扶手的指尖微微收拢。 在那个时空,『他』对『她』跟不好,所以再见面,她避他如蛇蝎,弃他如敝履。 …… 第711章 鯨港风云起 武太奶落叶归根,沈庄第二天便张罗一大家子准备回鯨港。 沈钧知道留不住,大清早准备了一车家乡土货,还劝说让沈庄別种了,种点家乡的菜留个念想。 沈庄拗不过,只能空出一辆豪车装这些农货蔬菜。 郑松抓起地上的老鹅,手劲太狠差点掐断老鹅的脖子,看得沈钧直呼心疼。 “你轻点,这可是养了五年的老鹅!” 这可有些为难郑松,这么细长的脖子,就算再轻也不过是两指的功夫。 姜衫幽幽飘过,“爷爷,让高止去弄吧,他最喜欢小动物了。” 高止原本蹲在路边逗狗,听见姜衫的举荐,二话不说起身就要走。 沈兰晞跟背后长了眼睛似的,冷冷道,“高止,去帮郑松。” 高止气得肩膀直抽搐,隔著墨镜狠狠瞪了沈兰晞一眼。 好啊!昨晚坐在院子吹了一夜的凉风,还以为他悟到了什么惊天秘诀?搞了半天竟然是当舔狗! tui!我辈耻辱! 高止高冷飘过,高举双手,擼起袖子,“要不说还是姜小姐看人就是准……” 只可惜,姜衫没空搭理他,正和族里的小姑娘们聊得火热。 高止撇了撇嘴,老老实实抓鸡抱鹅。 “姜衫,你以后还来老宅玩吗?” 因为太奶奶的缘故,这几日沈家族人基本都回来了。那天,姜衫和沈清予在武太奶的院子里大杀四方,名声算是传出去了,有人厌恶自然也有人无比喜欢。 姜衫不想搪塞她们,认真想了想,摇头,“可能没什么机会了。” 太奶奶已经不在了,她对老宅仅存的美好回忆就剩那片禁地的星空了。 但美的是星空不是禁地,星空以后她去哪都能看,对於这里她已经没有半点留恋了。 “啊?”女生们有些失望。 姜衫回头看了沈庄一眼,思忖片刻,笑道,“我不来,但你们可以来鯨港做客啊?到时候带你们去沈园抓鱼。” “好。一言为定。”她们不一定会去,但得了一个承诺还是很开心。 在小辈中,最醒目的还是沈兰晞,几乎所有前来送行的人都会上前和他搭话,作为家族担当,沈兰晞挑不出半点错,是把名门大族的礼节做到了极致。 最后,一行人在全族的殷切目光中踏上了回鯨港的路。 回程路上,沈娇特意安排姜衫、傅绥尔、沈眠枝和小可怜同一车,没有人打扰,三个人女生嘰嘰喳喳说了一路。 相比起来,另一车的气氛就有些古怪。 沈兰晞生人勿近看著窗外。 沈归灵专心致志盯著手机。 沈清予翘著二郎腿,一会儿看看大傻,一会儿看看二傻。 还以为这一年他足够成长了,没想到这两个狗东西也变得狗模人样了。 小辈的相处风格各异,但沈庄这边却又是另外一番场面。 沈谦正襟危坐,“现在起诉教育部、警署厅和a国当局的案子还在法院压著,国会的意思是等民眾的愤怒值平息了再公开审理,或者,不公开审理。如果我这个时候回去,还能赶上下午的会议,爸,觉得呢?” 襄英短短半个月,鯨港已经上演了几轮波诡云譎的政治博弈。 首先是以韩家为首的財团势力集体罢工,控诉司法包庇。 这些財团几乎渗入的民生百態,停业罢工这么激进的手段很快挑起了各个阶级之间的矛盾,现在a国当局,以余斯文为首的总统党,陷入了前所未有的质疑风波。 紧接著,余笙在鯨鱼岛事件的完美发言也出现了致命反转,某知名电台女主持人放出了余笙为暗恋者写的卑微求爱情书,揭露余笙是个借著女权上位,实则是个爱男媚男的无知小女人。 不仅如此,这位女主持人有理有据整理出了余笙几十场公开演讲的时间线,指出她是个喜欢善用热点炒作自己的偽高知,她的每一场演讲並不为女权,为的是给她的总统父亲铺路。 到目前为止,余家一直处於受制状態,对方猛攻不断。 这一局,目前暂时与沈家无关,但沈家的態度却很重要,这期间余斯文和財团那边的电话一直都没有停过,沈庄从未回復。 现在要回去了,这清閒是躲不掉了。 沈庄,“小小一个韩家还不至於敢起诉在职总统,这事先弄清楚到底是几方发力,再者,国会议程走一两天不是很正常?先看看关楼是什么態度再说?” 对於这种政治决策,沈谦从不会忤逆沈庄,连忙点头应道,“好。” 沈渊是生意人,一听说韩家企业集体罢工,立马来了兴趣,“我早就看上了韩家那几家电视台,既然他们罢工,不如我把这块蛋糕吃了?掌握了信息主权,以后不管是哪家上位,都不好得罪我们。” 沈谦不语,不动声色看向沈庄。 沈庄沉吟片刻,点头,“这倒是个好主意。韩家那老东西真是越活越回去了,就算他要替孙子討回公道,也没必要把老百姓拉扯进来。现在看来,他韩家还不够格担起这份大任。” 当初他为了逼周家低头,的確也用了些手段,可那毕竟都是口头威胁没有落到实处。 现在韩家竟然真为了一己私慾卸下国家重担,委实有些上不了台面。 沈渊顿然大喜,还以为自己又要討顿教训,没想到竟然被认可了。 他连忙趁热打铁,“爸,您要同意了,我现在立马著人去办。” 沈娇见状,默默凑上前,“爸,一家独大难免招人覬覦,老二的產业已经够多了,哪能顾及得来?要不然还是让我来吧,我顺便再给衫衫和绥尔凑份嫁妆?” 天下竟然还有这么厚顏无耻的人? 沈渊气极,“你瞎凑什么热闹?你那些家底,她们两个招赘都够了。爸,您別听她的,论做生意,还是得看我的,是不是啊大哥?” 给姜衫准备的彩礼?只要他儿子给力,那岂不是以后都是他的? 沈谦细细想了一下,转头看向沈庄,“爸,给阿娇吧。” 沈渊想当然以为沈谦一定会帮他,没听清楚就跟著点头,等回过神一脸诧异,“你……你说什么?给谁?” 沈谦拍了拍沈渊的肩膀,“凡事还是得看的长远些。” “……” 沈渊一脸费解,长远在哪? “够了!”沈庄淡淡打断几人,斜睨了沈娇一眼,“这笔买卖你们都不许沾手。” 车里的人同时一愣。 沈渊,“爸,这么好的机会,咱们要是不出手,岂不便宜的別人?” 沈庄气定神閒,“国之命脉不能握在一家手里,谁有能力谁去吃,若是没有能耐,就等著被人吃,古往今来权势、买卖都是这个道理。” 沈娇神情微动,忽然明白过来,“爸,您是不是猜到谁会接盘了?” 沈庄摆摆手,示意不必再提,又问道,“周家那小子现在什么情况啊?” …… 第712章 危机甦醒 【叮——】 【剧目提示:沈眠枝个人剧目触发条件达成,正在为您加载剧目。】 【叮——】 【加载完成:当前剧目进度53%。】 【温馨提示:若在终章剧目审判存活,人物可斩断枷锁,重开剧目。】 姜衫和傅绥尔、沈眠枝聊得正起劲,忽然,脑子里响起一连串的提示音。 她嘴角的笑意霎时凝固,表情微怔。 沈眠枝立马察觉出了她的异样,一脸关切,“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姜衫弯起嘴角,毫不破绽衔接好脸上的表情,“没什么,就是感觉刚刚心跳停了一下。” “真的假的,你可別嚇我。” 傅绥尔警铃大作,刚站起身又被姜衫拉回了座位。 “已经没事了。刚刚说到哪了?继续啊~” 傅绥尔盯著她看了一会儿,確定没什么问题后才又笑著说道,“听舅舅说,关鹤被找到的时候已经神志不清,一心只想著怎么让他六十岁的父亲给老关家留个火种,大笑子啊!!!” “哈哈哈哈哈……” 一车的笑声是对关鹤无情地嘲讽。 姜衫捂著肚子,“关家老头儿不是把关鹤当命根子吗?关鹤被我丟进水里,他就没找沈家要个说法?” 沈眠枝,“关鹤对自己为什么会绑在礁石毫无印象,而关楼手里又有绑匪的勒索视频,若没有暗堂,关鹤的下场只会跟韩洋一样,比起救命之恩,你那点戏弄之辱算不得什么?” “这样啊~”姜衫笑了笑,转头看向窗外,“这么看,还是欺负关鹤比较有成就感。” 不像某个祸害,这都死不了。 剧目一下过半,说明有人已经按耐不住了。 沈眠枝跟著笑了起来,忽然,她想到什么,强行抿直嘴角,轻嘆了一声,“不知道阿珩哥现在怎么样了?” 傅绥尔原本还笑得挺开心,不防沈眠枝突然恋爱脑发作,嘴角抽搐,“好好的,能不能別提这么扫兴的话题。” 沈眠枝,“你对阿珩哥有偏见。” 傅绥尔,“別说了,再说我对你也有了。” 沈眠枝,“……” 傅绥尔冷著脸,回头向姜衫求助,“你快骂她,把她骂醒。” 姜衫摇头,目光与沈眠枝对视,“光骂可不行,这病要根治得脱骨换皮,向死而生。” 沈眠枝,“……” 傅绥尔轻咳了一声,拉了拉姜衫的胳膊,“也別这么血腥,骂两句算了。” * 鯨港协和医院。 “滴——滴——滴——” 屏幕上的绿色峰值线上下跳动。 病床上的人眼瞼一直在抖动,颤了许久,终於掀开了一道缝隙。 大片光线从头顶落下灌入眼球,就像一场猝不及防的侵袭,周宴珩极度不適,但却只是轻微眯了眯眼。 视线慢慢聚焦,他终於看清围绕在床前的人影。 “阿珩?你怎么样?感觉怎样?”周元正一脸紧张。 周夫人则是泪眼婆娑,喜不自禁。 周宴珩的思绪还有些迟缓,耳边似乎还能听见涨潮的浪涌声。 他沉默著看著眼前的白色床单,脑海中的不断闪过一帧一帧破碎的记忆。很快,这些记忆被一併打破又在脑海里重新组成了有序的片段。 他被沈归灵暗算拋入深海,与鯊鱼恶斗险境重生,上岛后得沈眠枝悉心照顾,最后一把熊熊烈火烧穿了天…… 周宴珩的瞳孔微微收缩,如黑曜石的眸子因为初醒蒙著一层薄薄的水光。 他忽然想到什么,正要抬手,肩膀忽然传来一阵锥心的刺痛。 他咬了咬牙,生受了这痛,胳膊刚抬起半寸,肩上忽然压下一道不轻不重的力。 周国潮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床边,语气温和:“放心,四肢都在。你说的,寧死不做残废,爷爷都记著。” 当初情况危急,医院下达了病危通知书,要求家属签署截肢协议,是周国潮守著与周宴珩的约定,要求医生做不截肢治疗,哪怕周夫人跪在重症室外苦苦哀求,周国潮仍旧一意孤行。 手术完成后,周宴珩就陷入了昏迷。 这半个月,周家人每天都在水深火热里煎熬,尤其是周国潮,没日没夜守在病床前,如果周宴珩醒不来,他就成了杀死亲孙的罪魁祸首,但万幸,周宴珩还是醒过来了。 “臭小子,这次是真的嚇到爷爷了。” 周国潮满是皱纹的眼底血丝纵横,他轻轻拍了拍周宴珩的肩膀,眼里终於有了笑意。 周宴珩神情微动,几乎麻木的眼神微微泛起了涟漪。 * 周宴珩的甦醒成了协和医院的第三大奇蹟,而笼罩在周家上空半月的阴云也终於退散。 下午,得了周家的允许,乔金锦推著关鹤到访。 关鹤休养了半个月,伤情好了一大半,见了周宴珩先是大哭,然后是大骂,最后是大笑。 乔金锦怕他被周家人赶出去,一把捂住他的嘴,扔给他一个苹果,“不知道病人不能吵吗?少特么嘰嘰歪歪。” 这话一下触及到关鹤的敏感神经,他立马拿起苹果砸了回去,做了个顶胯的动作,“你才嘰嘰歪歪,老子他么是『嘰嘰向上』!” 乔金锦,“……” 关鹤原本还有些不服气,转眼见周宴珩神色懨懨,立马收敛的神色,“阿珩,你没事吧?” 周宴珩掩下眼底的幽光,转头看著他,“你刚刚说,地下城的秘密被你爸发现了?” 关鹤咽了咽嗓子,有些不敢看周宴珩的眼睛,“对不住啊阿珩,我……我当时出现幻觉了,就……” 周宴珩打断他,“我昏迷这半个月,鯨港发生了什么?一五一十说清楚。” …… 第713章 我会夺走他的一切,包括你 窗外的天色已由灰蓝渐渐褪成浓墨,白炽灯的光影在纯白的病房里切割出明暗交错的线条。 周宴珩穿著宽大的蓝白条纹病號服,领口鬆散地敞开两颗扣子,露出一段清晰苍白的锁骨。 他不知道在想什么,修长的手隨意搭在纯白的被面上,指尖无意识轻点著。 周国潮推开病房的门,最先映入眼帘的就是这一幕。 他沉默片刻,掩上门,慢慢走到床前。 感觉到身边有人靠近,周宴珩指尖微顿,停在空中。 周国潮扶著床边的椅子坐下,语气隨意,“你才刚醒,什么事都等养好了身体再说。” “爷爷。”周宴珩缓缓抬头,转头看向周国潮,“地下城的事,您也知道了?” 久未开口,他的声音显得沙哑、虚弱。 周国潮沉默片刻,点了点头。 “关楼当时拿著那一沓资料找我时,我还真嚇了一跳。” 周宴珩看著周国潮,没有接话,直到周国潮笑著补充道:“你小子,倒是比我想得更有能耐。” “呵……”周宴珩扯著嘴角笑了笑,面色平静,“但您还是抹去了我的所有手笔?” 周国潮轻轻摩挲手里的天珠,语气甚是隨意,“关鹤告诉你的?早知道他嘴巴这么多,就不该让他这么早来见你。不过,经此一事,爷爷也算看出来了,那小子对你倒是真心。” 不管是地下赌场还是用活人做游戏,哪一个暴露在大眾之下都是有可能万劫不復的隱患,这次之所以能抹除得这么快,还是关家和周家一起出手的结果。 他们联合將矛盾转移给余斯文,趁著民眾的火力都瞄准a国当局时,神不知鬼不觉將这见不得人的买卖清除得一乾二净。 至於那里面的巨额资產,早就已经通过专门手段洗乾净了,而关家这次之所以不遗余力,也是因为关鹤一口咬定这件事自己是第一主谋,关楼没办法,只能背下这一口黑锅。 周宴珩,“就算不用你们出手,我也有办法把这事盘活。” “我知道。”周国潮点头,“你的確会有办法,像傅家一样弄个招商,然后问政府要地。你要是野心大一点,把鯨港临湾那边海域也拿了,围港填海弄个小鯨港,到时候效仿m国的拉斯港,让黑產合理化,名利双收也不过迟早的事。” 通常以这样的谈话开头,必然还有下半段,周宴珩没有反驳,反问,“所以,您为什么要抹除它?” 为了这个计划,他已经努力了三年。 周国潮摇了摇头,“阿珩啊,你还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你这计划耗时太长,且不论政治风向是否如你所愿,就算你真做成了,你帝国也只能被称为小鯨港,你竟然有这么本事,为什么不去上面爭?” 周宴珩缓缓抬眸,浓墨的眸底泛起一圈涟漪。 “爷爷不是不让我插手家族的事吗?”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 周家的规矩,只有掌权者交接,周宴珩才有资格真正触及家族的资源。 周元正也就是周宴珩的父亲,春秋鼎盛又身居高位,如果以周家家族惯例来看,周宴珩或许要再等二十年甚至三十年才有机会真正掌控周家。 这对周宴珩来说太久也太无趣了。 他要享受的是当下的人生,四五十岁都快成糟老头了,再有权势还能玩什么? 但周元正尚且还算个合格的父亲,周宴珩也没有杀父夺位的心思,所以才自己动手去外面抢资源。 周国潮指尖一顿,手里的珠串发出清脆的响声。 “那是以前。” 说完,他缓缓站起身,迟疑片刻沉声说道,“那些钱我分文未动已经转到了你的帐下,我跟你父亲商量过了,等你伤好了就去北湾,那里都是周家依附,你先去熟悉一下。” 这是要放权的意思。 周宴珩略有些诧异,“父亲同意了?” 周国潮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你父亲才是你的第一监护人。” 若是没有周元正的默许,即便是周国潮一意孤行也没有用。但周夫人跪在重症室前苦苦哀求,周元正只能退居身后,让周国潮承担了所有。 周宴珩瞬间就明白了这话的未尽之言,神色沉默。 周国潮转身,忽然又想到什么,侧过身,“还有一件事,你说你上岛时就在荒岛摆下了求救信號,但是我已经跟底下的人確定过了,现场並没有发现你留下来的记號,这是怎么回事?” 周宴珩眸光微动,半晌后,他笑了笑,抬起头,“那……就是我记错了。” “记错了?”周国潮皱眉,一脸狐疑。 “可能是刚刚醒,把梦境和现实弄混淆了。”周宴珩语气寻常,“对了爷爷,在荒岛时多亏了沈眠枝,不然……我或许已经死了。沈家,是不是该好好谢谢?” 周国潮深看了他一眼,但也没看出什么不妥,点头道,“礼数上是该谢的,不过这事也不急,你伤好了再说。” “好。” 等周国潮出了房间,周宴珩脸上的笑意瞬间消散,隨手拿出藏在枕头下的手机,指尖点了点,界面一晃进入了聊天室。 七人群从鯨鱼岛事件后就一直没有人说话,反倒是管理员发了几条消息。 -【管理员:没把握的事好玩吗?】 -【管理员:早提醒过你,別把自己玩进去了,这么看,下一个出局的人就是你了。】 -【管理员:?】 -【管理员:死了?】 周宴珩吊梢著眼角,现在,他最大的把柄已经被洗乾净了,相反,他手里可握著沈年一手的罪证,隨便一条都能让他万劫不復。 他指尖轻点: -【h:沈年,我限你一个月之后滚回a国,不然,我会亲自去沈园拜访沈家老爷子。】 周宴珩按灭手机,抬头看向窗外的月色,片刻后又点亮屏幕,找到被冷落很久的邮箱。 -【告诉沈归灵,他的一切我都会夺走。】 …… 第714章 先夺走他的粑粑 沈园。 难得一家人齐聚,沈庄安排所有人在主厅用餐。 姜衫正吃地开心,手机突然跳出一条消息。 邮件人的署名正是周宴珩那个坏批。 要是平时她不会理会,但现在还处於沈眠枝的个人剧目中,这条消息不免引起了她的好奇。 姜衫故作不经意,隨意拿起手机,点开消息时皱眉不觉拧成了一团麻。 -【告诉沈归灵,他的一切我都会夺走。】 “……” 你自己不会去说?! 姜衫抬眸看向对面的沈归灵,赶巧沈清予和沈兰晞也在一个方向,她视线刚落下,对面三人不约而同抬头,视线交匯落了过来。 “……”姜衫生怕被人看出什么,眼睛抽了抽,立马转头看向別处。 调动幅度太大,连沈庄都发现了。 “怎么了?吃个饭东张西望的?这个时候谁给你发消息啊?” 姜衫笑了笑,转手指著桌上的一盘黑黢黢的菜,“爷爷,这是什么?” 沈庄,“乾巴菌,这个时节老宅后山遍地都是。样子虽然不好看,但味道鲜美,尝尝?” 由於沈钧太过热情,今日桌上的菜餚都是襄英那边的特產。 姜衫举起手机,“我还没见过,拍个照做纪念。” 虽然沈庄不知道一盘丑蘑菇有什么好拍的,但还是帮著把乾巴菌转到了姜衫面前。 “谢谢爷爷。” 姜衫拍下之后,顺手点击发送。 -【这是沈归灵的屎,你也一起夺走吧!】 发送! 她刚拍完,沈谦笑呵呵道,“说起来,以前伯父还总是带著我上山摘菌子,好久没有尝到家乡的味道了。” 姜衫盯著眼前黑菌沉默了几秒,二话不说把菜转到了沈谦跟前,“大伯你喜欢就多吃点。” 沈谦愣了愣,在此之前姜衫哪里给过他好脸色,今天怎么变了性子? 他下意识觉得可能是蘑菇里面有毒,但老爷子在场应该不会。 忽然,沈谦想到什么,若有所思看向沈归灵,难不成是阿灵做了什么,这死丫头爱屋及乌才来討好他的? 傅绥尔没看懂,一把拉过转盘,“什么东西?黑黢黢的跟那什么……好吃吗?我尝尝……” 她刚提起筷子,姜衫又转了回去,“给大伯吃,他刚还说怀恋了。” 沈谦不免有些受宠若惊,装模作样夹了一块,慢慢咀嚼。 “嗯,还是那个味。”说著,又夹了一筷。 对面三傻神色各异,一脸狐疑看著沈谦面前那盘菜。 有毒?! 傅绥尔拉了拉姜衫的胳膊,低头凑上前,小声道,“那是什么?为什么不给我?” 姜衫捂著嘴巴,悄咪咪,“沈归灵的屎……” “噗!” 傅绥尔一时没忍住,喷了出来。 沈娇额角抽搐,略带警告瞪了两人一眼,“吃饭。” 傅绥尔勾了勾脖子,转头再看沈谦吃乾巴菌,只觉又噁心又开心。 姜衫凑上前,“是不是很有趣,这就叫精神胜利法。” 傅绥尔默默对她竖起了大拇指,“好玩~” 就在这时,莫然忽然从院外走了进来,在郑松耳边说了什么。郑松点头,立马走进主厅,弯腰在沈庄耳边小声说了几句,沈庄放下筷子,转头看向沈谦。 “姚公馆那边出了点事,你们两个过去看看吧。” 沈谦和沈归灵立马放下筷子,起身出了主厅。 沈庄虽然没说什么事,但一定跟姚歌有关,桌上的人心知肚明只当不知道,继续吃饭。 傅绥尔抬头瞄了瞄,趁大家不注意把那盘乾巴菌转到了沈渊面前。 沈渊愣了愣,略有些诧异看著傅绥尔。 傅绥尔,一脸殷勤,“二伯,吃屎。” 姜衫:“……” 顿然,气氛陷入了诡异的死寂。 片刻后。 “哈哈哈哈哈哈……” 沈清予瞬间理解了姜衫的殷勤,放下筷子捂著肚子大笑不止。 沈兰晞原本要夹另一碟乾巴菌,默默收回了手。 * 另一边。 沈谦刚出了主院,脸色便沉了下来,不耐烦扯下领带,“那个疯女人又闹什么?” 莫然低著头,“夫人听说武太奶下葬,阿灵少爷跟去守陵,发了好大一通脾气,看顾的阿姨说夫人不仅打人,还把家里的东西全都砸了。” 沈谦闭了闭眼,现在他已经无比后悔当初放权给姚歌,让她干涉南湾的政事,否则也不至於想离婚离不掉。 莫然,“夫人说,她今天一定要见到您,不然就……” “就什么?”沈谦隱忍著怒火。 莫然小心翼翼,“不然就鱼死网破。” 沈谦的呼吸明显粗了几分,眼里的厌恶隱隱有按耐不住之势。 沈归灵掐准时机,主动开口,“爸,阿姨的愤怒因我而起,还是让我去处理吧?” 姚歌手握沈谦命脉,光是一点愤怒还不至於让沈谦失去理智,所以沈归灵要做的就是不断磨礪沈谦对姚歌的耐心,等到有一天沈谦忍无可忍,姚歌的死路就算铺垫好了。 沈归灵的建议完全提到了沈谦的心坎上,他现在对姚歌没有半点情分,根本不想上门找噁心。 但若是应的太快,又有卖儿子的嫌疑。 沈谦缓和了脸色,“这样会不会太委屈你了?” 如今他是真心把沈归灵当成自己的接班人,免不了会酌情考虑他的感受。 沈归灵摇头,“不会,只要能为父亲分忧,一点点折辱不算什么。” 沈谦眼里的讚许几乎要溢出眼眶,重重拍了拍沈归灵的肩膀,“好。你的孝心爸爸都记在心里。爸爸答应你,等我把南湾那些事都处理乾净,姚歌以后就任由你处置。” 沈归灵,“不管怎么样,她毕竟是阿年哥的生母,冤家宜解不宜结,爸爸放心,我会好好劝劝阿姨的。” “哎。你啊就是太善良了,也不知道像谁!”沈谦感慨万千。 “……”莫然额角抽搐,有些同情默默看了沈谦一眼。 …… (不要走开,还有一章) 第715章 隔空较量(周年加更) 姚公馆。 空旷的主厅满地狼藉,看顾的阿姨直接躲在厨房装死。 姚歌披头散髮,穿著一身黑色的丝绸睡衣,手里夹著一根香菸,赤著脚在一片狼藉中散步。 碎裂的瓷器刮破她的脚踝,她也完全不在意,在別人眼里她是疯子,但在她自己的眼中,她一直都是女王。 “叮咚——” 屋里的门铃一响,姚歌立马停止巡视,转身坐回沙发,双腿交叠,神情傲然。 阿姨对让她这抽风的样子已经见怪不怪,小心翼翼推开厨房门,捂著偷偷包扎好的伤口跑去门外。 姚歌轻轻吐了一口烟圈,静等客人。 没一会儿,朦朧的白烟里终於出现一道身影。 主厅中心掛著一盏巨大的水晶吊灯,千万颗切割完美的水晶稜镜折射著璀璨的光华,將整个奢华到近乎空旷的客厅笼罩在一片冰冷而辉煌的光晕里。 空气里瀰漫著昂贵又墮落的香氛。 “夫人要见我?” 沈归灵就站在这片流动的光瀑中心,无视满地狼藉,面带微笑。 姚歌眯了眯眼,弹指间,灰白的菸蒂像崩塌的碎屑一点点剥落。 她真是越来越看不懂沈归灵了。 毫无疑问,他真的很聪明,聪明到不仅能从她手里脱逃甚至还能反噬她。 但最让她觉得忌惮的还不是沈归灵的聪明,而是他的心性。 面对从小就折辱他的杀母仇人,他不但没有失去冷静甚至还能心平气对著她笑,这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起码她就做不到。 因为每每看见沈归灵这张脸,她就恨不能亲手撕碎。 “夫人怎么不说话?还是说,是我误会了夫人的意思,夫人原本想见的是父亲?” 沈归灵有些悲悯摇了摇头,“可惜,父亲似乎不太愿意见您,您,让他感到十分噁心。” 虽然明知沈归这话是挑衅,但姚歌没忍住被激怒了,从沙发上直接跳了起来,“你这个野种,竟然敢这么跟我说话?!没有我,你什么都不是。” “不要被他激怒了。”这时,被头髮遮挡的耳返里传来一声极低的阴鬱声。 姚歌像是被突然叫停的傀儡,狰狞的表情被强行缓和下来。 她低著头,沉默片刻又坐了回去。 “沈归灵,一年期限已经到了。你当初说过,有办法让阿年回来,现在该是你兑现承诺的时候了?” 她忽然像是换了一个人,冷静得不像话。 沈归灵盯著姚歌打量了片刻,缓缓道,“原来夫人请我来就是为了这个?” 姚歌迎上他的目光,神情高傲,“你当初用阿年的秘密要挟我为你保守秘密,如今老爷子对你宠爱有加,连沈谦都对你刮目相看,你还有什么不满足?难不成,你还真想坐上沈谦的位置?” 沈归灵总觉得姚歌有些古怪,不动声色,再次激怒她,“夫人都说了,父亲对我刮目相看,如果不是我要坐,而是父亲非要逼我坐呢?” “放屁!沈归灵,你当真以为我收拾不了你!” 姚歌再次暴动,拿著手里的烟对著沈归灵砸了过去,“沈谦凭什么?凭什么?!南湾半壁江山都是我姚歌替他拿下来的!忘恩负义的狗男人!负心汉!” 她咆哮到一半又生生中断。 但这次明显情绪收不回来,脸上的肌肉不断在抽搐。 沈归灵已经察觉到了什么,看向姚歌的眼神越发怜悯。 而他越是用这样的眼神看姚歌,姚歌就越是控制不住,她曾经將沈归灵踩在脚下羞辱,如今怎么能忍受被沈归灵怜悯? “野种!野种!我要告诉沈谦,你就是个野种。” 沈归灵,“好啊,夫人顺便再告诉沈谦,他的亲儿子是被你活活掐死的。” 姚歌顿时瞳孔微缩,癲狂的神情又缓和了下来。 “夫人不敢?夫人对父亲还有期待?” 这话让姚歌自以为牢不可破的心墙瞬间轰塌,她没有回应,因为她不敢认,因为她也觉得可耻,被辜负被驱逐却还对厌恶自己的人念念不忘,下贱至极。 “不要被他激怒,按我说的做。”就在姚歌的信念要崩塌时,耳麦里的声音又把她拉了回来。 她安静坐回沙发,闭眼缓和了神色,轻声道,“沈归灵,你不在意沈谦,不在意沈庄,不在意沈家任何一个人,那姜衫呢?你也不在意吗?” 沈归灵眼里的瀲灩春水瞬间冻结,一双瑞凤眼微微上挑。 姚歌察觉出了他的异样,捂著嘴大笑了起来,“哈哈哈哈,沈归灵,原来你也有弱点?我还以为舒沐死了之后你就没有破绽了,哈哈哈哈哈。” 她忽然像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起身走到沈归灵面前,双手抱胸围著他上下打量,“你们两个,一个野种一个贱货倒是般配。” “可是……你说,如果姜衫知道你曾经连狗都不如,她还看不看得上你?” 沈归灵神色不明,转头看向姚歌。 姚歌十分猖狂挑了挑眉,“你別用这种眼神看我,阿灵,你忘了?你小时候可乖了,我让你学狗叫你就学狗叫,真是怀念了,我还有当时的录像呢,你要不要看?或者你觉得姜衫会不会想看?” 沈归灵沉默片刻,缓缓开口,“夫人想让沈年回来?” 姚歌一副胜利者的姿態,“你现在有办法了?” 沈归灵脸色平静,眼神却又沉又冷,“我有办法,但就看夫人愿不愿意了。” 姚歌忽然有种说不出的怪异,略有警惕,“说来听听。” 沈归灵,“爷爷做出的决定从不轻易改变,除非迫不得已。太奶奶下葬那日,沈年不出席倒也不见怪,但若是夫人死了,沈年是您唯一的儿子,老爷子还能拦著他回来送您最后一程吗?” “沈!归!灵!” 姚歌顿然大怒,举手想打沈归灵,沈归灵侧身,顺势用脚拦住姚歌的脚踝,姚歌不防扑通一声狠狠摔倒在地。 “啊!!!” 地上到处都是打碎的瓷砖,姚歌掌心被瓷器划伤。 沈归灵蹲下身,刻意靠近她的耳侧,幽幽道,“老爷子不好忽悠,你是想回来还是想你母亲死一遭,你自己选,沈年……” …… 不知不觉已经写了一年了,你们也陪我一年了,没什么好说了,唯有加更聊表心意~常怀感恩之心,感恩遇见,也感谢你们接下来的陪伴~ 第716章 命中自己的迴旋鏢 “年”字的尾音尚未完全消散,姚歌脸上的愤怒、疼痛、扭曲瞬间凝固。 她猛地抬头,对上沈归灵那双毫无温度、如同深渊般的眸子,那里面没有愤怒,只有一种令人窒息的平静和掌控一切的冷漠。 姚歌忽然意识到什么,嘴角颤抖,“不!不!!!!” 沈归灵是故意的,他知道她背后有人,他刚刚那番诛心之言是为了离间他们! 魔鬼!简直就是魔鬼。 沈归灵起身,眼底噙著毫无温度的笑意,“主意我给你了,用不用就是你们的事了。” 他转过身,走到门厅时又停了下来,语气依旧平静,“哦,对了。既然已经猜到我的软肋是什么,就好好捏著,要敢把不乾净的东西送到姜衫面前,你们……试试?” 姚歌瞳孔微缩,侧脸贴著地面,混乱的视线下她感觉眼前闪过一道刺眼的光,沈归灵就彻底消失在眼前。 “阿年……” 姚歌的声音带著几分急切,但因为极度的恐惧又显得怪诞。什么录像威胁,什么胜利者的姿態,全都灰飞烟灭,现在她脑子里就只剩下一个念头…… 不能让沈归灵得逞!不能! 她举著满是血渍的手轻轻敲了敲耳侧,“你……你不要相信他,他……” “母亲。”耳返那边的声音平静又带著几分亲昵,“他说对啊~如果是你死了,爷爷就没有阻止我回来的理由了?我怎么没有想到?” “……”姚歌因恐惧颤动的眼眸瞬间凝固,身体如筛糠般剧烈哆嗦。 耳畔的声音熟悉又陌生。 “您不是总是说,这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我吗?如果真是这样,可以为了我去死,您应该也会感到开心吧?” “阿年!!!”姚歌摇头,不顾一切地嘶喊起来,“沈归灵是故意的,他想离间我们!他想报復我们,他想让你杀了我!!!” 这声音尖锐得几乎要刺破空气。 电话那边却只沉默了一秒,与她的歇斯底里相比,沈年的声音带几分不以为然。 “可是……这的確是个好办法啊。” “阿年……” “您不愿意?”沈年的声音冷了下来,“你为什么不愿意,难道你跟他们一样,也不想我回来?” “不是的阿年,不是的!”姚歌不停地摇头。 “您不是教过我吗?不论什么方法,只要能达到目的就可以了,我小时候可是很听您的话的,您让我从二楼跳下去我就跳,怎么到自己身上就不行了。” 他的语气渐渐带著阴冷,“是你告诉我的,凡事只看结果。所以……我也只看结果。” 话落,电话那头变成了忙音。 “阿年?阿年??!!” 姚歌神色错愣,用力拍打耳侧,她的声音充满了绝望的哭腔,泪水混合著掌心的血污糊了满脸,精心维持的贵妇形象荡然无存,只剩下一个被恐惧彻底击垮的疯女人。 *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出了姚公馆。 沈归灵的肩上披上了一层温柔的月光。 前庭的车道边,莫然已经从车上走了下来,主动拉开后座车门,沈归灵在原地停驻了片刻才低头上了车。 “少爷,回沈园吗?”莫然透过后视镜,小心翼翼观察沈归灵的脸色。 “嗯。” 沈归灵应了一声,车辆缓缓启动。 车窗紧闭,却挡不住那抹清冷的光辉。一轮近乎圆满的明月,高悬於墨蓝天鹅绒般的夜幕之上,它並非静止地悬在那里,而是隨著车辆的移动如影隨形。 沈归灵心念一动,思忖了片刻,抬头看向莫然,“先不回沈园,去平湖別墅。” 平湖別墅是沈谦现在居住的地方。 这个点去找沈谦,必然是有很重要的事,莫然心领神会,应下后立马调转方向前往平湖。 沈归灵侧头,目光温柔看著玻璃车窗的月影。 原本他並不打算这么早放沈年回来,因为他很清楚,沈年如果回来,第一个要对付他的一定是姜衫。但沈年並非省油的灯,他背后还有一个巨大的利益集团支撑,若没有万全之策他不想姜衫冒险。 但这母女俩竟然用姜衫要挟他,这就另当別论了。 以他对沈年的了解,姚歌的结果已经註定了。当初这女人留他一条命,就是为了让舒沐死於被亲生孩子背叛的绝望中,如今他把这滋味还给姚歌,也算是替舒沐討回了一半的公道。 至於沈年…… 博弈才刚刚开始,没有万全之策,那就想办法弄个万全之策。 * 早在过来的路上,莫然就已经事先给別墅这边打了电话,到了平湖別墅,沈谦的助理已经在前庭久候多时。 “阿灵少爷,这边请。” 助理直接把沈归灵带去了沈谦的书房,敲开房门后,做了个请的动作。这几年沈归灵越发得沈谦的心,底下的人看得清清楚楚,对他的態度也越发恭敬起来。 “阿灵来了?” 在襄英半个月,国会压下的议案已经堆积如山,沈谦正在加班,见沈归灵进屋,立马站起身,指著小厅的沙发,“坐。” 沈归灵点头。 沈谦看出他脸色不好,故作关切,“怎么了?那女人为难你了?” “一点小事而已,不算为难,不过……”沈归灵战术性停顿,欲言又止。 沈谦皱眉,“不过什么,你什么时候也变得吞吞吐吐的了?” 沈归灵迟疑片刻,缓缓道,“阿姨的情绪很不稳定,一直在咒骂父亲,她希望父亲给她一个正面回復,什么时候能把阿年哥接回来?” 沈谦脸色顿然阴沉下来,他早就料到那个疯女人会没完没了才不想去姚公馆。 沈归灵故作不知,继续说道,“阿姨说,如果这个月您不能守信把阿年哥接回来,她就召开记者发布会,將过去二十年她为您笼络南湾的黑幕都爆出去。” 沈谦的吐息明显粗了几分,“她真这么说?” 沈归灵,“我看阿姨的状態很不好,好像癔症更严重了,万一她真做出这种事,只怕……” 沈谦眼底闪过一抹杀意,不动声色看向沈归灵,“阿灵,这事你怎么看?你这么晚来找我,应该是有主意了吧?” 沈归灵点头,目光平和,“爸,我觉得是时候把阿年哥接回来了。” …… 第717章 隨手布下生死局 沈归灵这句回答完全出乎沈谦的意料。 沈谦愣了愣,抬眸打量沈归灵,“阿灵,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他原以为话说到这个份上了,沈归灵会趁机策动他杀了姚歌,就算是这样,他也觉得无可厚非,因为,姚歌现在的挑衅已经远远超出了他的容忍限度。 但沈归灵竟然让他把沈年接回来。 这孩子到底知不知道,一旦沈年回来,他私生子的身份又会再度被人提起,沈年再不济背后也有姚家做靠山,而他的背后,除了用命拼出来的二等功勋什么都没有。 沈归灵迎上沈谦的目光,“我知道。但是,爸爸,阿年哥回来对您的助力才是最大的。” 沈谦心底被狠狠撞了一下。 又是为了他? 沈归灵,“眼下余家明显是被针对了,总统大选在即,难道父亲您就不想再往高处走一步?” 沈谦的眼睫几不可查地颤动了一下,瞳孔深处的墨色沉入一片深不见底的幽光。 他怎么没想过? 他做梦都想。 沈璽当初年纪轻轻就坐上了军委总司令的位置,他不比沈璽差,凭什么不能做总统? 沈归灵极其敏锐捕捉到了沈谦眼神的变化,鼓动道:“爸,a国当局已经完全失去了公信力,眼下就是最好的时机,你的资歷摆在那,並非没有一爭的可能。但如果这个时候,阿姨出现什么意外,你的声誉必然会受到牵连。” 还真是为了他,沈谦心里五味杂陈,“按你这么说,我就该任由她威胁?” 沈归灵摇头,“当然不是,等大局已定,再处置也不急。” 沈谦若有所思,这么做倒也合乎人性。 若是沈归灵真天真到连杀母之仇都能彻底放下,他不禁又要怀疑沈归灵是不是有更大的图谋了。 “但姚歌的条件是让阿年回来,你真的能做到毫无芥蒂吗?” 沈归灵有些犹豫,“我的確会害怕,爸爸现在对我很信任,万一阿年哥回来,这份信任以后不在了怎么办?” 沈谦,“是啊,这世间就没有能一碗水端平的手,要真是这样,你岂不是会后悔?” “我不会。”沈归灵看向沈谦的眼里多了几分锐气,“如果真是这样,那就是我做的不够好,输了也认栽。况且,阿年哥与姚家绑定,他若是回来,姚家定然会在总统大选上不遗余力助您。” 若是沈归灵没有一点比斗之心,沈谦看不上,但若是沈归灵为了自己阻拦沈年回国他也看不上。 现在说到这,沈谦已经满意得不能再满意了。 他轻嘆了一声,摇了摇头,“你的心意爸爸知道了,但把阿年赶出a国的是老爷子,没有他的允许,想让阿年回来,根本不可能。” “如果,我有办法呢?” “你有办法?”沈谦一脸诧异,瞪著眼打量他,“什么办法?” 沈归灵嘴角牵起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他是一个耐心绝佳的猎人,铺垫了这么久,接下来才是他真正想说的话。 “爷爷並非真正绝情之人,看他对武太奶和老宅那些族人就知道了。阿年哥已经被驱逐了十年,以爷爷的度量什么气都该消了,至今没有召回必然是还有什么隱情,所以,我们不能再寄希望於爷爷心软了。” 这话说的有理有据,沈嫌深以为然,点头,“有理。” 沈归灵继续说道,“既然有隔阂就一定要处理,您说,这世间还有什么隔阂能超越生死了呢” 沈谦怔愣,眸光一闪,“你是说,让阿年用苦肉计?” “不是苦肉计,是您为阿年哥设下一个以假乱真的死局,若是阿年哥命悬一线,您能说这个节骨眼,老爷子还能阻止阿年哥回国养伤吗?” 沈谦若有所思,片刻后眼里透出几分欣喜,“这的確是个好主意。” 如果沈年回来,最大的获益者毫无疑问就是他,他不仅可以得到姚家的助力,还能暂时堵上那个疯女人的嘴。 沈谦站起身,有些跃跃欲试,“就这么办,我立马安排人,顺便再告诉阿年这个好消息,免得他又给我惹出什么祸事。” “爸。”沈归灵跟著起身,“不能告诉阿年哥。” “?”沈谦不解回过头,“这又是为什么?” 沈归灵,“爷爷也不好糊弄,这件事越少人知道越保险,以阿年哥的性子,未必能体您的苦心,万一他临时反水,您可就里外不是人了。” 沈谦这才缓过神,一副完全信任沈归灵的模样,“说的对!那你说该怎么办?” 沈归灵眉眼温和,面带微笑,“既然要以假乱真,派出去的杀手自然是要真杀,只留一线生机不绝即可。但未免计划出现偏差,我还是亲自去一趟比较好。父亲放心,有我看著,阿年哥一定会没事的。” * 从別墅出来已经是凌晨一点,下弦月东掛夜幕。 莫然瞧著主庭的灯一路迭开,立马从车上下来,刚拉开车门就看见沈谦亲自把沈归灵送了出来。 “这么晚了,怎么还要回去?都说了让你住这怎么说不听?!” 莫然低著头,听著沈谦这父爱泛滥的抱怨不觉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老板神人啊,才进去一个小时,世子之位都坐稳了。她跟隨沈谦这么多年了,还是第一次看见他如此和蔼。 沈归灵神色温和,“今天是第一天回沈园,按照爷爷习惯,明天一定会召集小辈们谈话,如果我不在,机会就错过了。” 沈谦,“你爷爷如今对你也没什么好挑剔的,你也別总小心翼翼的,累著自己了。” 沈归灵点头,正要转身,忽然想到什么,神色严肃了几分,“爸,我出去那几天,菊园那边……” 都这个时候,还想著他布置的任务。 沈谦摆摆手,“你放心,有我在,他俩成不了。” …… 宝宝们,新裙已开,点我主页,哪个没满点哪个~ 第718章 敌人的敌人就是盟友 第二天清晨,小堂会。 沈兰晞、沈归灵,沈清予依次端坐在厅的茶桌前,沈庄一边摆弄案前的新盏,一边抬眸打量三人,眼里全是满意之色。 “嗯,一年不见,看著都稳重不少。” 沈清予从m国回来直接去了鯨鱼岛帮助三房寻找沈眠枝,沈归灵调度南湾舰队击杀绑匪有功,至於沈兰晞,虽然他没有参与鯨鱼岛事件,但老宅那部分的事他处理得很漂亮,几乎没有让沈庄操过心。 二代良莠不齐,三代却是各有千秋,眼前这番欣欣向荣的景象正是沈庄所期待的。 老人笑呵呵起身,亲手给三人斟茶。 三人愣了愣,颇有些受宠若惊,纷纷起身端茶。 “坐。”沈庄摆摆手,“这里没有外人,不用讲究这些。” 三人这才又坐了回去。 沈庄依次看了过去,目光和蔼落在沈清予身上,“清予,您两个哥哥都要升学了,你明年又打算读哪个学校啊?” “噗!” 沈清予喝到嘴里的茶立马吐了出来,沈归灵和沈兰晞早有预判,一个端茶,一个侧身完美避开。 “咳咳咳。” 沈清予擦了擦嘴,看了两人一眼,皱眉,“爷爷,一年没见了,您就不能说我点好的?” 沈庄,“你那些事我不惜地管,就一点,別真跟个混子一样哪哪都看不上,虽说人有才能不需要一张纸镀金,但你一年换八个学校,如此沉不住气,性子还是不够稳妥。” 沈清予放下茶盏,“您放心,这事我心里有数。” 有些话点到为止即可,沈庄点了点头,转头看向沈归灵。 沈归灵立马摆正神色,作出一副聆听的样子。 沈庄想了想,眼里的笑意深了几分,“阿灵这性子我倒是挑不出什么毛病。” 前几年行事还有几分激进,但这一年变化很大。 连南湾几个上將都对他讚不绝口,看这情形,沈家未来还真有可能再出一个七星上將。 a国歷史上,南湾上將曾有一人走到了次帅的位置,沈归灵能文能武,比之当年那位年轻时候不逊分毫,也算是鯨港新一代里面的最强黑马了。 沈清予不服,语气欠欠,“別啊,阿灵哥这么谦虚的人,爷爷您好歹说两句。” 沈庄一脸和蔼,“那就……继续保持。” 沈清予,“……” 沈归灵作出一副十分受教的模样,“谢爷爷。” 沈兰晞端盏的指尖轻轻摩挲,神情淡淡看著茶盏里的茶水。 “兰晞。”沈庄抬眸看向沈兰晞,“那几位老將军都已经给我写了信,他们对你期望颇高,你可不能辜负了。” 沈兰晞放下茶盏,“我知道,爷爷放心。” 沈庄点头,换了个语气,“还有一件事爷爷想同你商量一下,家族之本,靠的是代代相传,虽然时代不一样的,但有些规矩存在必然有存在的道理,爷爷打算给你选个媳妇,你有没有心仪的人选啊?” “噗!!”沈清予刚给自己倒了一口热茶,一时不防,又呛了出去。 沈庄皱眉,一脸嫌弃,“怎么?去一趟m国连茶都不会喝了?” “咳咳咳……”沈清予捂著肚子,想笑不敢笑,“我这是嫉妒,您怎么有什么好事都想著沈兰晞,我和沈归灵就不是您亲孙子了?” 沈兰晞脸色难看至极,“爷爷,我……没有喜欢的人。” 他的语气太过生硬,比之以前的冷漠完全不是一回事。 沈庄愣了愣,琢磨著是不是自己说的太突然了?年轻人都不喜欢被人掌控,何况还是婚姻大事。 他缓和了脸色,耐心解释,“爷爷也不是说立马就逼著你订婚,只不过是提醒你……这事你也可以想想了。你父亲不到二十岁就娶了你的母亲,二十二岁就有了你,虽说年代的確是不同了,但……出於私心,爷爷也希望你能早日成家。” “小家稳定,你才能知道什么是责任和当担,护小家护一族再到如你父亲那般,为一国。” 这就是身为继承人的代价,得到的是光环和权利,捨弃的是自我和选择,当初,沈庄也是脱了一身傲骨才入了名利场。 见沈兰晞不接话,沈清予挑了挑眉,故意找事,“爷爷说的对,这做人啊,不能什么都想要。你身为家族继承人,该长点心,早点为家庭开枝散叶才是正事,爷爷还等著抱小重孙了,是不是啊,阿灵哥?” 沈归灵笑了笑,他做人向来是什么都要,不过,气气沈兰晞倒也可以。 他开口说道:“兰晞哥平时都不怎么跟大家交流,或许是一下时不適应。其实遇见家世好性格好的不妨先定亲,相处久了自然就有感情了。” 沈清予原本以为沈归灵就是隨口附和,没想到直接劝老爷子原地定亲,果然杀人不见血。 不过沈兰晞要定亲了,以后就不能打小儿的主意了,这倒是个围魏救赵的好算计。 沈清予一反常態,举手赞成,“爷爷,阿灵哥说的没错,我看苏家蓝家都不错……” “嘰——!” 忽然,厅里响起一声尖锐的啸音。 沈兰晞缓缓起身,面无表情扫了两人一眼,才转头看向沈庄,“爷爷,父亲是父亲,我是我,我未必要走父亲走的路。我有想娶的人,等什么时候她愿意了,我再来告诉您。” 说完,也不管现场是什么反应,转身出了厅。 沈庄看著沈兰晞的背影,怔愣了片刻,转头看向眼前两人,“有喜欢的人?兰晞这是什么意思?” “嗤!”沈清予冷笑,“还能是什么意思,就是他喜欢別人,別人没看上他唄~” 他最看不惯的就是沈兰晞这副高高在上的样子,明明是他自己有妄念得不到,说得好像为了小儿做出了多大的牺牲似的。 沈庄嘶了一声,略有些诧异,“谁家姑娘,竟然连兰晞都看不上?” 在老爷子心中,沈兰晞除了性子冷还真挑不出毛病。 沈归灵站起身,弯腰拎起茶壶主动给沈庄倒茶,“爷爷,兰晞哥这么优秀,怎么会有人不喜欢呢?他这么说,无非就是不想成家,或者说,可以不用光明正大和別的女生接触。” 茶满七分,沈归灵提壶转身又亲自给沈清予倒了一杯,眼神隱晦,“是不是啊,清予?” 目標一致,敌人的敌人就是盟友。 “……”沈清予沉默片刻,端起茶杯,阴惻惻看向沈庄,“爷爷,阿灵哥分析的道理!託词!他这绝对是託词! ” 沈庄眼底顿时掠过一亮逆光,比起沈兰晞的真话,在老爷子眼里,显然沈归灵的谎言更具有说服力。 但刚刚沈兰晞的態度太过反常,以他对沈兰晞的了解,能让他如此反常一定有问题。 沈归灵看出了沈庄的迟疑,抬手扶正沈兰晞的椅子,笑著道,“爷爷要是不信,不妨再去问问兰晞哥是谁家的女儿?如果他能说出名字,那就说明他没有说谎,咱们再一起替兰晞哥想办法。” 沈清予一口饮尽茶盏,顺口接话,“如果他说不出,他就是骗您,爷爷,您就要小心了,不喜欢女的就是喜欢男的,你当心三叔那么好的苗子就此绝后。” 两人都很清楚,以现在的局面,沈兰晞绝对不敢说出姜衫的名字。 喜欢男人??? “啪嘰——” 沈庄指尖僵顿,茶盏从掌心脱落翻倒在茶台…… …… 第719章 出局之局 沈兰晞从沁园出来后並没有直接回后院,而是转去了庭院中间的香榭凉亭。 正值夏日,池里的荷开得正好,锦鲤摆动撞落叶间的露珠,露珠掉落又牵动池面的涟漪,如此反覆不断循环。 沈兰晞佇立在凉亭边,面无表情看著眼前这一幕。 “少爷!!!” 高止一路追上凉亭,左右看了看,確认没人之后,摘下眼镜狠狠重击石桌! “你猜得果然没错,沈归灵真是一肚子的坏水,您一走,他就伙同沈清予在老爷子面前重伤您。他们说您……” 高止顿了顿,捂著嘴巴在沈兰晞耳边悄咪咪说道,“喜、欢、男、人!” 沈兰晞神情淡淡,“还说什么?” 这都不生气?高止一脸败兴,重新戴上墨镜,“其他的也没说什么了?哦,沈归灵说是沈谦那边有重要事情交代他办,他要离开鯨港几天。少爷,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啊!” 沈兰晞终於有了一点反应,“他要出去?” 难怪沈归灵恨不得劝得爷爷立马给他订婚,原来他也知道自己的地位不稳。 高止,“是啊,少爷,您说沈归灵是不是很奇怪啊?他明明和沈谦不是一条心,不然当初也不会和我们合谋对付沈谦,但他现在又为沈谦做事,这不是自相矛盾吗?” 沈兰晞,“他未必是帮沈谦做事。” “难不成是骗老爷子?” 高止摸了摸下巴,故意看了沈兰晞一眼,“也不对啊,要真是说谎,沈谦只要一开口就会被揭穿,沈归灵可除了少爷以外沈园里最聪明的人,应该不至於做这种蠢事。” 沈兰晞完全没听见这么有心机的马屁,盯著池塘里的圈纹陷入了自己的思绪里。 沈执和沈亦杰相继死在他手里,这一点太过巧合,即便爷爷事后已经给出了解释,但他还是觉得事情过於蹊蹺。 尤其是白密,他突然造访沈家这件事一直到现在都没有一个合理的说法。 直觉告诉他,沈归灵一定有问题,但应该不是家族內奸,因为如果他敢对沈家不利,姜衫一定不会选择他。 一想到这,沈兰晞的心又开始隱隱作痛。 但好在他及时发现,这一切还有弥补的可能。 如果他猜得没有错,未来一定会发生一件事,这件事就是他和姜衫订婚的契机,在这个契机来临之前,他必须要沉住气,用尽一切办法挽回姜衫的心。 因为如果姜衫不想再和他有纠缠,一定会想尽办法避开那个契机,而他,绝不能让她这么做。 沉默片刻,沈兰晞眼底闪过一抹逆光,终於下定决心,转身看向高止,“你暗中跟著沈归灵,看看他去做什么?” “?”高止愣了愣,“您认真的?” 沈兰晞,“他从不做毫无意义的事,这件事既然要他亲自去办,就一定不容许出错。我不相信他没有问题,你这次一定要跟仔细。” 高止想了想,不情愿点了点头,“行叭,不过少爷,我外出这几天您千万不要放鬆警惕,你陆陆续续离开一年,姜小姐估计连您长什么样子都快忘了,趁著沈归灵不在,你记得多去刷刷存在感。” 沈兰晞不悦,“我要见就见,还用挑他不在的时候?” 又嘴硬。 高止假笑,“少爷说的是。那我先去准备准备。” 说完转身翻了个白眼,忽然想到什么,立马又转了回来,戳戳手,一脸殷勤,“少爷,出远门是不是算出差啊?我看人家出差都有什么差旅费、关怀费……” 沈兰晞,“你只要没被沈归灵发现,我给你一百万。” “嗯!!”高止深呼吸了三秒,摘下墨镜,一秒进入专业杀手模式,“客人,请说出你所有的条件。” 沈兰晞闭了闭眼,“查出沈归灵此行目的,翻倍!要是摸到他的底细,我给了一张空白支票,数字你自己填。” 好傢伙,少爷这次是来真的了! 高止神色微变,不免摆正了態度,“要是沈归灵就是出去溜达一圈,啥也没做呢?” 沈兰晞,“扣你一年的工资。” “……”高止猝不及防,再確认沈兰晞不是开玩笑后,立马双手合十对天祈祷,“沈归灵,杀人放火都可以,千万不要出门只放屁啊,財神爷。” 沈兰晞懒得听他废话,背过身看著脚下的池面。 锦鲤只要被水面惊扰就会撞向荷叶,荷叶受到衝击露珠顺势而下掉进池塘,水面就永远平静不了。 所以,要想打破局面,荷叶、露珠、锦鲤必须有一样要先出局。 只要沈归灵没有问题,他做什么都对他造成不了威胁,相反,只要他有半点弄虚作假,这一局他必输无疑。 …… 第720章 让无力者有力,让有力者前行 厅那边,沈归灵得了沈庄的同意,立马起身告辞,因为要出远门,沈庄又细细叮嘱了几句,沈归灵一一应下后才出了厅。 恰巧这时,郑松从园外走了进来。 “老爷子,关先生拜访。” “关楼?”沈庄似早有预料,神色淡淡,“就他一个人?” “还有关少爷。今天苏小姐赶巧来家里找衫衫小姐,两人在主厅遇上吵了起来。” 沈庄,“吵什么?” “关少爷一直拿苏少爷缺席试飞训练的事说笑,苏小姐气不过,嘲讽……关少爷不孝,逼六十岁老父传宗接代……” “……”沈庄愣了愣,“苏家那丫头怎么知道的?” 郑松老实巴交,“应该是衫衫小姐说的。” “……”沈庄嘶了一声,小儿又是怎么知道的?后来一想,心里有数了。 眠枝丫头。 一想到那三个小丫头,沈庄摇了摇头,放下茶盏,“请他们过来说话。” 郑松立马退出了厅。 沈清予还惦记给姜衫送宝石,也跟著起身,“既然您有客人,那我也就走了。” 沈庄不满敲了敲桌面,“急什么?” 沈清予兴致缺缺,“我对关家人没有兴趣,懒得看关鹤的嘴脸。” 沈庄瞪了他一眼。 “爷爷,我真没空,我过几天也要走了,这不已经优先来见您了,其他的时间您不能再占用了。”沈清予解释完,站起身就要走。 沈庄没好气,“就说两句。贪多嚼不动,韩家的文娱资源你吃了,剩下的就別动了。” 沈清予原本还有些漫不经心,听了这话,脸色瞬间凝固,略有些诧异看向沈庄,“您怎么知道是我?” 沈庄笑了笑,给自己倒来一杯茶,“你父亲和小姑姑都看上了那块蛋糕,你知道爷爷为什么偏偏让你去吃吗?” 沈清予摇头,他说怎么这么顺利,原来是老爷子让路。 沈庄缓缓抬眸,隔著茶汤繚绕的雾气沉声道:“因为他们都是商人,但公眾的知情权不应该捆绑在商人的镜头之下。清予,你一定要记住,护一国安虞並非只能从政从军,记录时代,忠於人心。让无力者有力,让有力者前行,一样可以!” “这才是爷爷为你选的路,你生性正直善良,这也是最適合你的路。” 沈清予掀眸,肆意散漫的丹凤眼像被骤然收紧的弓弦,瞳仁里的光一点点沉了下去。 他一直以为爷爷最认可的是沈兰晞,直到眼前这一刻,才知道自己有多愚昧。 沈庄摆摆手,“回去吧。” 沈清予垂眸,对著沈庄深鞠一躬转身出了厅。 * 刚跨出沁园门槛,沈清予就和关家父子撞了个正著。 关鹤原本还因为苏妙的事愤愤不平,转头看见沈清予,皮又开始痒了。 “哟!这不是清予学弟吗?” 关楼气得额角直跳,真是一不留神,这小子就飞出去闯祸。 亏他以前还事事替这祖宗出头,现在看来,这狗厌人憎的性子真没有一顿毒打是白挨的。 沈清予双手插兜,吊梢的眼角打量关鹤,“哦,我当是谁呢?原来是临终托种的关大笑子啊?那些绑匪下手也太狠了吧?人都打成窝瓜了,我刚刚一时还没认出来。” “……”关楼闭了闭眼。 沈家这臭小子嘴巴怎么也这么毒? 关楼冷笑了一声,“沈清予你跟老子等著!” 沈清予一身反骨,“行,爷爷等你。” “……行了,先进去。”关楼冷脸打断,再让这两人吵下去,辈分全乱了。 关鹤不情不愿,转入閬苑时还骂骂咧咧,“要不是在沈园,老子今天非把那孙子打得满地找牙。” 关楼实在没忍住,对他的屁股踹了一脚,“你给我闭嘴,忘记来之前我怎么叮嘱你的了?” 关鹤虽然混帐,但也並非不知轻重,揉了揉屁股,“放心,等进了里面,我一个屁都不会放。” 余家如今的处境,沈家不可能看不出是有人布局。 总统大选在即,这次关楼也在候选名单中,其余势力,关家都已经谈拢了,现在只剩沈家一个未知因素,若是沈谦对总统之位也有心思,只怕这次的竞选会是场硬战。 所以这次上门,关楼就是想借著道谢之名试试沈庄的態度。 * 另一边。 沈清予站在中庭廊廡一时没了方向。 他原本是想去菊园找姜衫的,但郑松说苏妙来了,他这会儿过去必然討人嫌,既然菊园暂时去不了,他去哪打发时间呢? 沈清予的目光在竹园和兰园之间徘徊了片刻,点兵点將,指尖一转有了主意。 沈归灵正在院里给山茶树施肥,一年的光景,那棵从淮城取回来的小树苗已经长大了一倍不止。 院门被人从外面推开,沈清予不请自来。 莫然听见动静,立马从主厅走了出来,见是沈清予,笑著点了点头,“少爷,我去备茶。” 沈归灵放下洒水壶,侧头看向沈清予,“有事?” 他们三人的关係没人能看懂,说不好,相互坑人的时候默契十足。说好,一年到头正常沟通加起来不超过十句。 沈清予摆摆手,双手靠背一副大爷模样到处游荡,“嘖,还以为你当初是为了接近爷爷的养,没想到还真成了气候。” 沈归灵见他没事找事,也懒得搭理,拿了把剪刀开始修剪盲枝。 沈清予走到小树前,“这又是什么玩意?” “山茶树。” “树?”沈清予兴致缺缺,转头看向兰园的方向,眼神突然变得犀利,“你以前可从来不跟他爭,今天是怎么了?” 沈归灵,“你知道我在爭,你还帮我?” 沈清予嗤笑了一声,“你没这么大的脸。” “少爷。”雷行从二楼下来,“行李已经准备好了。” 沈归灵点头。 雷行看了沈清予一眼,默默进了主厅。 沈清予,“挺厉害的,雷行这傻子都被你收服了。” 沈归灵语气寻常,“他虽然傻,但胜在忠心,不像有些人,看著憨实,却是两副面孔。” 沈清予神情微动,淡淡道,“你出去是替沈谦办事?” 见沈归灵不接话,他又说道,“我其实一直在猜,你会选在什么时候对沈谦动手?” …… 第720章 离別在即 “啦擦——” 盲枝应声而落。 知道以沈归灵的性格必定不会回答,沈清予笑了笑,换了个话题。 “我虽然看不惯沈兰晞,但是,我会尊重爷爷的选择。你和沈谦之间的事我管不著,但是如果你帮著沈谦拿什么不该拿的,影响了爷爷的决策,我可不会答应。” 沈归灵放下了剪刀,转身看向沈清予。平静反问,“什么是我不该拿的?” 沈清予皱眉,“少装蒜。” 沈归灵,“沈家我没兴趣,別的就另当別论了。不过,就算我要爭,著急的也是沈兰晞,你出什么头?沈兰晞要是爭不过我,那是他没本事。我抢我的,你要看不惯,也可以凭本事抢回去。” 沈清予並未参透沈归灵的言外之意,只当他说的是沈家的主权,想了想,点头附和,“你这么说,也没有毛病。” 他豁然开朗,转身挥挥手,“行了,那就这么招吧。” 他本来就是来打发时间的,说什么都无所谓。 “听说,你手里有一批军火。”沈归灵忽然开口。 沈清予脚步一顿,偏头打量他,“你听谁说的?” 不等回答,沈清予又无所谓耸了耸肩,“没错,不过你知道了又能怎么样?我的交易权在m国,那里军火自由,你就算告诉爷爷,我也不怕!” 沈归灵,“我要买。” “……你要买?”沈清予神情怪异,“你买那玩意儿做什么?” 沈归灵,“找你买东西还要配合调查?” “……”沈清予很想说不卖,但!有钱不赚王八蛋,尤其是沈二傻的钱,他懒得计较,“行,要多少写个单子。” 沈归灵,“我只要一把伯莱塔bu33 nano。” “零售?”沈清予一点兴趣都没有了,“找別人去。” “別人不卖。” “……”沈清予被气笑了,“別人不卖,我就卖,我是什么很贱的人吗?” 沈归灵面带微笑,“这次沈谦让我做的事有可能会没命,我需要一把手枪防身。万一出了什么事,军械会被查出来歷,只怕会连累沈家,但別的渠道我又不放心。” 沈清予沉默片刻,有些不耐,“行,卖给你。但不能在a国交易。” 沈归灵点头,“我这次的目的地是s国,你有窝点?” 沈清予斜睨了他一眼,“是根据点,只有上不了台面的才叫窝点。事先说好,你要是擦不乾净屁股可別连累我。不过,就算你指认我也没用,从我这齣的货,除了我自己,没有人能查出来。” 沈归灵笑了笑,“那我就放心了。” * 另一边,苏妙蹲在廊下,细心挑好了一篮筐的,站起身,“就这些吧,到时候我做成乾,也给你寄一些回来。” 姜衫有些不舍,“已经决定了吗?” 苏妙点头,“嗯。海兰国际法学院是政法学子心中最圣神的殿堂,原本只有大三才有申读的机会,但老师破格给了我。老师的身体状態越来越差了,留给我的时间不多了。” 姜衫提醒她,“这条路会很辛苦的。” “我知道。但我了解自己,如果我一直停留在原地,我只会想依靠你。可是……我將来要做的,是成为无数无力潜行者的依靠,我是时候该成长了。” 能说出这样一番话,说明苏妙已经有了觉悟。 姜衫说不上是欣慰还是释怀,原来不被定义的她们,是可以活成这样的。 她没有苏妙这么伟大的志向,她不想成为无数人的伞,她只想为一人改写结局。 但她喜欢这样的苏妙。 姜衫笑了笑,摘了一朵向日葵放进她的篮子,“决定了,就去做吧。天涯海角,总有重逢的一天。” 苏妙眼角隱隱掛著泪水,点了点头。 如果没有周綺姍,她不会生出这么大的勇气,她实在很想知道,周琦姍连命、连身份都不要了,到底守护的是什么? 虽然她现在不懂,但她坚信,总有一天她和周綺姍会在殊途同归的终点相遇,然后她可以很骄傲地告诉她: -“我足够有资格做你的朋友了。” * 一个小时后。 关楼和关鹤从沈园出来。 关鹤一头雾水,“爸,您说沈家老爷子这是什么意思?沈谦是入局还是不入局?” 这一个小时他就跟听天书一样,每个字都听懂了,但合在一起一句都听不懂,临走时还被关楼压著头鞠躬道歉。 关楼捏了捏眉心。 沈庄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这次沈谦不会入局,不然他临走时也不会摁著关鹤行那么大的礼。 这臭小子真是一点慧根都没有。 他正想著该从哪个方向指导,关鹤突然失控,指著前面苏家的车大骂。 “苏妙,你別走,刚刚那事还没完。” 苏妙手里提著篮,正要上车,听见关鹤找茬的声音,当即转过身,“你怎么这么贱?上赶子来找骂?” 苏家的保鏢见情况不妙,立马绕车挡在苏妙身前。 嘿! 真是世风日下,现在什么人都敢上来踩他一脚了?! 关鹤擼起袖子就准备硬刚。 苏妙懒得搭理他,转身上车,关鹤被保鏢拉住,吃了一车尾气脸色黑如锅底。 “你给我等著,等以后……有治你的时候。” 关楼皱眉,一脸古怪看著关鹤,“你……就这么追女孩子的?” 刚刚进大门的时候他就看出来了,人家姑娘好端端在前面走著,这蠢东西眼睛发光闻著味就上去了。 “追?!”关鹤盛怒之下一时没转过弯,以为关楼说的是自己追车的事,狠狠道,“算这死丫头跑得快,不然……” “不然什么?”关楼眸光炯炯有神。 关鹤一点没察觉,对著空气挥了一圈,“不然老子跟去她家里揍她!” 还想追去苏家?! 关楼不觉又想起关鹤一年前跟自己提起,说喜欢苏妙的事,脸色严肃了几分。 眼下沈家不参与,如果跟苏家结亲,不仅总统之位无虞,还可以解决关家传宗接代的大事。 可行。 关楼摆出一副任重道远的表情,“行了!等消息吧。” …… 第722章 不被看见的偏爱 在沈归灵这打发完了时间,沈清予估摸著差不多了,一声招呼没打转头就去了菊园。 莫然一直留心观察庭院的动静,直到沈清予离开才从主厅走了出来。 她看著沈清予的背影,低声道:“少爷,您若是需要一把防身手枪,我也可以替您办到,但您直接告诉清予少爷您的目的地,是不是太冒险了?” 沈归灵看著菊园的方向,“我的行踪根本瞒不住,与其遮遮掩掩不如开诚布公。” 这层身份永远是他的把柄,与其受制於人,不如想办法化被动为主动。 莫然若有所思,不著痕跡打量了沈归灵一眼立马又垂下头。 * 送走苏妙,姜衫情绪不高躺在架下乘凉。 “怎么了?无精打采的?”恰巧沈清予推门而入,手里还提著一个密码箱。 姜衫还想著苏妙的事,兴致缺缺,“你怎么来了?张妈出去摘莲蓬了,那边有水,你自己倒。” 沈清予习惯了她这调调,直接走进架把她拎了起来。 “小小年纪怎么一点朝气都没有?” 姜衫瞬间满血復活,一巴掌拍下他的手,“你倒是有朝气,越活越年轻,明年咱们可就是同窗了。” “……”沈清予被气笑了,仗著身高的优势,抬手对著姜衫的头髮就是一阵乱薅。 眼看姜衫就要真火,他立马鬆手,隨手拉过的竹椅,財大气粗把密码箱往桌上一放,就在那一巴掌马上要招呼过来的瞬间,他慢条斯理打开了箱子。 姜衫眯了眯眼,感觉被什么闪了一下,手掌悬空停在沈清予的右侧脸。 “这是……什么?” 沈清予,“哥哥给你的见面礼。” “这么多?”姜衫看了他一眼,確认不是玩笑话后,略有些不自然收回了手。 “见面礼?这么说,绥尔和眠枝也有?” 沈清予嘴角顿了顿,勉强笑了过去,“那……那当然,大家都有,我哪能厚此薄彼?” “哇哦!”姜衫这才心安理得坐了下来,翘著嘴角將一箱珠宝拖到眼前。 这些年跟著沈娇,她的眼界又提升了不少,上一世她所有的珠宝都是方眉在打理,方眉的品位哪能和沈娇比,也多亏了她那张脸才撑起了场面。 沈清予给她这一箱东西,虽说不能跟沈娇的收藏级相比,但已经是难得的珍品了。 姜衫有些不敢相信,“这些都是给我?” 沈清予,“都拿来了,我还能要回去?” 姜衫瞪圆了眼睛,“绥尔和枝枝都人手一箱?” “……”沈清予被问沉默了。 一箱是一箱,但傅绥尔的是一箱考政的书,沈眠枝是一箱棒槌。 姜衫顿时眼睛放光,“可以啊沈清予,所以说!是金子去哪都会发光!你才出去一年,隨手就是一箱珠宝!天才!!绝对的天才!!” 沈清予原本还打算解释两句,听了这话,瞬间变成了翘嘴,到嘴边的词都咽了下去。 “你现在意识到这点也不算晚。” 拿人手短,姜衫忙不迭起身,拎著茶壶给沈清予倒茶,“喝茶。” 这些年,沈清予总是三天两头给她投喂,妥妥的榜一大哥,不像沈龟灵那个赔钱货,年年拉她入伙搞投资,之前三亿,后来又投了两千万,只见出不见进。 “行了,这里就我们两人,別整这些有的没的,”沈清予顺手端杯,美滋滋喝了一口,抬眸看了她一眼,见她眼里笑容纯粹,眼眸变了变,不动声色垂下眼。 “那个,我今天来就是告诉你,我过两天就要回西湾了。” 又一个要走。 虽然知道剧情如此,但姜衫还是有些感慨。 “这次大概又要去多久?” 沈清予从不作没把握的承诺,认真想了想,摇头,“不知道,最近顾家有些不太平,等这些事处理好了才能空下来。” “顾家?”姜衫灵光一闪,忽然想到什么,“顾家的祖籍好像是在西湾吧?你急著去西湾,难不成是顾家老宅那边出了什么问题?” 沈清予愣了愣,万万没想到姜衫竟然这么聪明,一猜就猜中。 “怎么了?” 见她面带关切,沈清予脑子嗡了一下,没有丝毫犹豫就和盘托出,“顾家在a国原本也是名门大族,只可惜从祖上三代后便开始没落,虽说如今权势远不如咱们,但旧疾沉疴已经病入膏肓。有人泄露了婆婆和外公的隱私,现在族长要驱逐婆婆离开顾家,並收回我外公当年的资產。” 这话他从没有对任何人说过,即使沈庄都不曾。因为在他眼里,姜衫是无害的,他不能让她担心。 “怎么顾家也这么多老封建?但顾奶奶可是顾家的大家长,那些顾氏族人凭什么驱逐她?”姜衫忽然想到什么,神情微变,小声道,“隱私?难不成,你舅舅其实不是你外公的亲生……” 沈清予眉心跳了跳,一把捂住她的嘴巴。 “……”这下换姜衫愣住了,那双桃眼在修长的手掌上睁得溜圆,自然上挑的眼尾因惊愕洇出三分水光。 周遭的风忽然都停了,擂鼓般的心跳疯了一般撞击著耳膜。沈清予不敢多看一眼,只任由那点温热顺著掌心往上爬,一路烧到耳根。 他心如死灰放下手。 “不是?”姜衫皱了皱眉,很努力地推断剧情,“那是你婆婆杀了……” 沈清予闭眼,又一巴掌捂了回去。 “嗯嗯嗯……” 她被捂了嘴还不消停,柔软的肉唇低呢著掌心,沈清予喉结动了动,这触动的感觉让他直呼歹命,吧唧一把掐住姜衫的脸。 “都不是!!是我外公早在离世之前就已经跟婆婆签署了离、婚、协、议、书!” 他说这话的时候,咬牙切齿,也不知道自己在恨什么?转眼看见姜衫被捏地粉嘟嘟的嘴,立马又恨不起来,一把鬆开指尖,猛地站起身。 “我还有事,就这样!先走了!” 说完,也不看姜衫是什么反应,转身出了庭院。 “誒?我还没问完呢?”姜衫刚站起身,眼前已经查无此人了。 “……” * “畜生!畜生!” 身后的菊园仿佛是龙潭虎穴,沈清予一边暗骂一边逃离,回到梅园,生生灌了三杯水才勉强冷静下来。 一个小时后,沈清予招呼都没打,直接去了西湾。 傅绥尔和沈眠枝莫名其妙又收到了一箱礼物,但因为有前车之鑑,这次的礼物被隨意搁置在角落无人在意。 …… 第723章 一半的秘密 夜晚。 沈园落满霓虹,院里响起了蝉鸣。 姜衫单手托腮,漫不经心把弄著眼前的宝石。 她之前因为未央台事件,对顾老太太一直耿耿於怀,但是当她得知,原来老太太拿著一纸离婚书以女流之躯对抗了一个老式家族,不觉又肃然起敬。 顾老太太何尝又不是另一个视角下的武太奶? 若她记得不错,顾家老太太也活不了几年了,上一世,她病危前一个月,沈清予才同意和蓝家定了亲。 订婚宴很简单,沈家甚至都没有收到请帖。这么看,或许当年的事,也另有隱情。 “叮咚——” 正当她想的入神,手机跳出一条消息。 姜衫看了一眼,眼神微变,犹豫片刻一把抱起小可怜,对著主厅喊道,“张妈,我带小龟出去散步了。” 张妈听见声音,立马从主厅走了出来,一脸欣喜,“好好。现在时间还早,你多走两步別急著回来。” 她每天不是躺著就是趴著,为此张妈不知道有多苦恼,每次听见她要出去散步,恨不得敲锣打鼓送她出去。 姜衫呵呵笑了笑,有些心虚点了点头,“知道了。” 出了菊园,她一路往养生馆的方向走去,这里从被改成泳池后,晚上基本没什么人。 姜衫推开院门,探著脖子往里面看了看。 月光下,一道冷清疏影落在泳池旁的青石地砖上,她眼神微动,掩上门悄无声息走了过去。 “嘘~” 沈归灵早就听见了院外的动静,被她这警惕的模样逗笑了,感觉到身后之人靠近,沈归灵转过身,“是我。” 姜衫这才放下警惕,抱著小可怜衝上前,“你找我?” 从十八岁后,沈娇明令禁止姜衫和任何成年男性在房间单独相处超过十分钟,尤其是沈归灵。 姜衫知道沈娇是好意,並未违逆,只是单纯好奇为什么十分钟。 沈娇隱晦道,“超过十分钟可以做很多事情,但十分钟之內能做的有限,女人忍一忍就过去了,男人可不行。我本来拦的就是他们,规矩自然是给他们的。” “……” 本书首发101??????.??????,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自此之后,她和沈归灵每次密谋都要避开菊园,一来二去就找到了现在这个秘密基地。 “嗯。”沈归灵拉著她,直接转去了之前训练的小黑屋。 虽然现在已经不需要训练了,但沈庄还是保留了三人的房间,屋子一直有人打扫,乾净如新。 屋里不方便开灯,沈归灵关上门,又把两扇木窗打开。两人靠在窗下,清冷的月光如薄纱般倾泻而入,在地面铺开一片银霜,影子交叠落在地面,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一对相拥的恋人。 “出什么事了?” 其实昨天沈归灵被叫去姚公馆,姜衫就一直想找机会问清楚,但白天人多眼杂不方便,就算今晚沈归灵不来找她,她明天也会设法联繫他。 她每次好奇的时候眼睛都会发光,沈归灵一时没忍住,抬手摸了摸她的眼睛。 姜衫皱眉,观察著他的神色,“怎么了?姚歌又欺负你了?” 沈归灵摇头,“没有。” 姜衫半信半疑,“真的?” 有一点她一直没想通,以沈归灵的心性,怎么能忍姚歌忍到这种地步?他应该有很多种方法要姚歌的命,为什么要等到现在? “真的。”沈归灵笑了笑,“有件事……我要出去几天?” “你也要走?” 怎么忽然大家都要走? 姜衫总觉得哪里不对,盯著他的眼睛,“你去哪?” 如果只是单纯离开几天,沈归灵没必要特意把她约出来。 “s国。” 姜衫眉头几乎快要拧成麻,“去干嘛?” “不要这么凶。”沈归灵轻嘆了一声,抬手戳了戳她的眉心,“我来找你,就没想过要隱瞒,只是还没想好该怎么说?” 姜衫面无表情,“那你好好想,我先睡一觉。” 沈归灵低笑了一声,“我去s国,是为了沈年。” 姜衫神情一怔,“沈年?” 沈归灵点头,“对。” 接著,他把自己是如何劝说沈谦布下生死假局的经过概述了一遍,但他並没有提起在姚公馆的事,因为没有人能接受喜欢的人看见自己最不堪的一面,他也不能。 哪怕他清楚地知道年少的弱与现在的他无关,也知道姜衫或许不会在意,但依旧改变不了那可怜的自尊心作祟。 * 菊园。 张妈正拎著水壶在园里浇水,忽然听见院外有人敲门,她立马放下手里的活,上前开门。 月光下,男人矜贵的侧脸俊美得不像话。 张妈一时看迷了眼,“兰……兰晞少爷?” 沈兰晞抬眸往绣楼看了一眼,“衫衫休息了吗?” 沈娇定下规矩时特意叮嘱过张茹,张茹不敢坏了规矩,並未把沈兰晞放进来,笑著说道,“小姐带著小乌龟出去散步了。” 散步? 这实在与姜衫的人设不符。 沈兰晞迟疑了片刻,淡淡道,“去哪散步了?” 张妈摇头,“哟,这可不好说,可能就在前面的池逛逛,也可能去冬园、春园找绥尔和眠枝小姐也说不定。兰晞少爷,您有什么事吗?” “没事。”沈兰晞转身离开。 他原来打算回兰园,但转入中庭时忽然又改变了主意,径直往冬园的方向走去。 高止嗯了一声,默默跟在身后。 竟然还知道去找机会製造偶遇,开窍了!这次是真开窍了! * 小黑屋的氛围藏而不露。 姜衫听完沈归灵的讲述,脸色直接沉了下来。 “不行!我不同意你去!” …… 第724章 光明正大 姜衫不同意沈归灵去s国的理由很简单,沈年在s国谋划了足足十年,哪是这么好杀的? 上一世姚歌疯了,爷爷死了,沈年都没能回来,现在又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就回来? 其实故事发展到这,她隱隱已经猜到了上一世关於二房的隱藏故事。 沈归灵怀著仇恨入沈园,但他的目的不是爷爷,而是沈谦一家,在他的復仇计划下,姚歌疯了,沈年终生不能回国,沈谦对他言听计从,甚至不惜废嫡立私,將自己半生打拼的基业都让了出来。 明明上一世,沈归灵的计划是分离二房,为什么现在要变成去s国杀人?这其中是为了谁,答案已经不言而喻。 但她不需要沈归灵为她做到这种地步,且不说剧目之力只有她能改变,沈归灵介入也没用,就算有用,她也不想欠下这么大的恩情。 姜衫难得心平气和解释,“你听我说,沈年回来並不是坏事,我又不傻,不会做没有把握的事,你也不用为了帮我把自己置於如此险境。” 早在沈归灵坦白这件事之前,他就已经猜到姜衫的態度。 若是別的事都好商量,但这次的局,置之死地而后生,若是他不能靠自己闯过去,他和姜衫一定会出问题,所以,这个险值得冒。 沈归灵但凡能答应她的事,从不需要她多说一句,此时的沉默其实已经表明了態度。 姜衫看出他去意已决,皱眉皱成了川字,“你还是要去?” 沈归灵点头,“嗯。” 姜衫不解,“为什么?” 明明他上一世只是把沈年拦在a国之外,况且她都已经说了不需要他做到这种地步,沈归灵应该知道她的態度。 “为了给我自己一个交代。” 这个答案完全出乎姜衫的意料。 她愣了愣,眼里的困惑多了几分,“为了自己?” 沈归灵沉默片刻,缓缓开口,“其实……我一直有个秘密没有告诉你。” 姜衫神情微变,“秘密?” 沈归灵,“我……不是沈谦的孩子。” “……”姜衫愣了一下,睁大了眼睛,“你说什么?” 沈归灵这话把她整懵了。 早在白王宫一行,她就隱约猜到沈归灵拥有一半白家血脉,但她怎么都没想到,竟然还有一半与沈家无关。 “你……你確定吗?是不是弄错了?”姜衫还是有些不敢相信。 如果沈归灵不是沈家的孩子,爷爷这几年的教诲岂不为他人做嫁衣? 忽然!她想到什么,红唇微张,圆睁的瞳仁里光圈骤然坍缩。 原来如此…… 她知道爷爷为什么那么喜欢沈归灵却还是要把他赶出沈园了,因为他不是沈家人,他欺骗了沈家所有人。 这事好像就闭环了。 姜衫感觉现在的脑子一团乱,“你……” 沈归灵没想到她会有这么大的反应,沉默片刻又接著说道,“我也不是舒沐的孩子。” 也不是舒沐? 姜衫一下没反应过来,“那你是……谁的孩子?” 沈归灵摇头,“我不知道。我从三岁以后就知道自己是孤儿,我是被姚歌安排在舒沐身边的一颗棋子。” “姚歌?”故事的发展逐渐超出了姜衫的想像,但因为过度离谱,她反而又冷静了下来。 这一瞬间,她忽然就明白了为什么沈归灵要一直忍受著姚歌的欺辱。 沈归灵,“姚歌恨我母亲夺走了沈谦的关爱,真正的沈归灵一出生,就被姚歌买通的护士抱走杀害了,而我是她从孤儿院抱来的弃婴。我从三岁知道自己的身世后,唯一的心愿就是带母亲逃离那个牢笼。” “但事与愿违,她还是死了。” “我入沈园,从始至终只有一个目標,那就是復仇。” 他平静讲述完自己的过去后,才敢抬头与姜衫对视,“姚歌对我母亲做的那些事我永远无法原谅,所以,我必须让她也尝尝我母亲受过的滋味。” 这么说,她的確好像没有立场反对。 姜衫缓和的神色,小声问道,“那你和沈年又是怎么认识的?” 人没有无缘无故的恨,沈归灵是个很有原则的人,从他復仇沈谦却不迁怒沈园其他人就可以看出。 所以,她猜他和沈年之间一定有一段不为人知的过去。 事实上也的確如此。 六岁那年,沈归灵因为不听话被姚歌毒打之后关进了密室,而沈年因为好奇姚歌的宠物,堂而皇之打开了密室。 那个时候沈年十三岁,不仅帮助沈归灵逃跑,还偽装成大善人欺骗他,会向姚歌求情放了他们母子。 沈归灵信以为真,在沈年的帮助下逃出了密室,可是沈年转眼就去跟姚歌告密,被抓之后,他迎来了一场更要命的毒打。 当时他血肉模糊躺在角落,沈年蹲在他面前嘻嘻哈哈。 “不是说你挺聪明吗?我看也不过如此,傻狗一样,又可怜天真~嘖~” 但这些过去,沈归灵半分都不想谈及,只是隱晦地说了一句,“他是我第一个求救的人。” 姜衫瞬间就懂了。 沈年性格恶劣,沈归灵落在他手里一定吃了不少苦,那么骄傲的人定然不想谈及那段过去。 她也没有勉强,眼神柔和了许多,“所以你这次去s国,是想跟自己的过去做个了断?” 沈归灵点头,“我入沈园从头到尾都是虚情假意,我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並不会因此感到抱歉,唯独爷爷……” 这年沈庄待他如何沈归灵是知道的,但就算知道也不能阻止他復仇的计划,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儘快还原真相。 可是如果他的身份暴露,他就再也没有对付沈谦一家的筹码了,所以,他想赶在身份被揭露之前完成復仇。 这些年他以身入局,南湾大部分势力都已经在他的掌控之中,他手里隨便一张筹码都能让沈谦下台,至於姚歌,以他对沈年的了解,她的下场不死也残,最后也就只剩沈年的。 恰好沈年也是姜衫的目標,所以s国这一趟不得不去。 “爷爷待我不薄,我虽放不下仇恨,但是我相信他。沈年和姚歌得到应有的惩罚后,我会將沈谦的罪状都交给爷爷,任他处置后离开沈园。” 沈归灵顿了顿,眼眉忽然变得温柔,“然后,我们就可以光明正大在一起了。” …… 第726章 我不要承诺,就要你 光明正大? 说来说去,其实还是为了她。 沈归灵不会知道,她看过他前世是怎么把所有人耍得团团转,所以现在无论他解释得多漂亮,都骗不了她。 他杀沈年,就是以身入局博一个光明正大。 因为他心里很清楚,沈年若是死了,这件事一定会彻查,而他的行踪根本就瞒不住,隨著调查深入,他的身份也终將会揭晓。 若不求光明正大,他原本可以再蛰伏几年,就像上一世一样。 沈归灵等了一会儿,迟迟等不到回答,没由来地慌了起来。 “你……不是一直想当爷爷的孙女吗?这样我们之后身份就没有衝突了?你……你不愿意吗?” 他忽然意识到,所有一切安排都是他一厢情愿。 姜衫摇头,“你有没有想过,沈谦沈年毕竟姓沈,你对他们出手就是对沈家出手,不管你有什么苦衷,沈家未必会原谅你,还有爷爷……” “我不管他们,我就问你,你愿意吗?” 沈归灵喉结急促滚动,脖颈绷出青色的弦,他死死看著她的唇间,像刑徒盯著唯一能赦免他的审判。 於他而言,其他人都不重要,他只要姜衫的心意,如果这一切对她来说只是累赘,他又何必感动自己? 姜衫指尖微缩,到嘴边的话梗在喉间滚了滚又咽了回去。 沈归灵眸光湮灭,片刻后收回了咄咄逼人的视线。 “我知道。” 他不该问的。 做决定的是他,想要光明正大的也是他,他逼著姜衫应口就是把自己的意愿强加在她的身上。 他恢復了往日的从容,主动换了个话题,“那,你能替我保守秘密吗?” 姜衫点头,“可以。” 沈归灵笑了笑,“时候不早了,先回去吧。” 姜衫站起身,走到门口又停了下来,“喂,你记住啊,我可什么都没有答应你 。” 沈年可没那么好杀,上一世沈归灵一定也是知道这点,所以才想出让他们母子生死不復见的报復手段。现在为了她,沈归灵完全扭转了原本属於他那一部分的剧情,前路凶险前途未卜。 她不想看见这种玉石俱焚的场面,因为在她心里,一万个沈年都抵不上一个沈归灵,但这是沈归灵自己选的路,这条路有他的自尊也有他对舒沐的承诺,她拦不住。 所以,她更不能在这个时候给出任何承诺,因为她希望沈归灵在危难关头能先想到自己,选择全身而退。 沈归灵原本正偏头看著窗外的月色,听见这话,眸光忽然僵滯。 “吱呀——” 房门刚打开一条缝,姜衫只觉背后掀起一阵凉风,砰得一声,门页又被压了过去,一截冷白皮的胳膊横在脸侧,抵著门页的手掌因为用力过度泛著青白。 身后不容抗拒的身躯,將她牢牢困在这一方狭窄的天地里。 姜衫皱了皱眉抬头,“干嘛?你还……嗯嗯” 她才刚开口,声音还未完全溢出,就被他灼热的气息彻底封缄。 这个吻一开始並不温柔,甚至带著一丝掠夺的撕咬。 直到姜衫嘶了一声,沈归灵缓回了劲,一只滚烫的大手轻轻托住她的下巴,鼻尖沿著嘴角亲昵点了点,哑声道,“我不要承诺了,我就要你,好不好?” “一天也可以,一个小时也可以,一分钟也可以。” “你疯……”姜衫的呼吸一窒,刚要开口反驳,又被他俯身堵住了唇。 那吻来得又急又猛,带著不容置疑的强势,却又奇异地带著一丝克制,他没有深入,只是辗转廝磨,从嘴角到眼尾,很有耐心地邀请。 姜衫的身体渐渐软了下来,不知是谁先张开的唇,当舌尖相触的剎那,沈归灵喉间溢出一声低哑的闷哼,像是压抑了许久的慾念终於找到突破口…… * 回到绣楼时,姜衫整个人还是恍恍惚惚。 张茹一直数落她没有条理,哪能要就一天不动,要就走到大半夜才回家,要不是中途冬园那边打了电话过来,她差点就要大张旗鼓去找人了。 姜衫听见冬园两个字头更大,不用想,肯定又是女王在给她打掩护,每次被沈娇这样体贴地包容,她的心情都复杂到了极点。 好在张茹嘮叨了几句就走了,姜衫泡了澡就躺进了被窝。 她安详地闭著眼,想让自己快点入睡,但事与愿违,翻来覆去脑海里都是他们翻来覆去的画面。 “烦死了!” 姜衫一把掀开床单,捂著额头坐了起来。 狗东西,上哪学的那么多勾引人的手段? * 第二天清早。 姜衫无比安详躺在架下晒太阳,小可怜懒懒伸了伸脖子,在她脚下晃了两步又继续缩回龟壳。 “衫衫!” “还是绥尔小姐有朝气啊。”张茹看了姜衫一眼摇摇头,笑著上前开门。 傅绥尔就像个小太阳,什么时候都能量满满,转眼看见姜衫,一头雾水,“你这是怎么了?好像被人吸了精血一样?” 姜衫摆摆手,“別提了,说了你也不懂。” 傅绥尔撇了撇嘴,挨著她坐下,“听说昨天妙妙来了?” “嗯。”姜衫有气无力,“她说要去海兰国际法学院深造。” 傅绥尔沉默片刻,扣了扣额头,“这么巧,我来也是想告诉你,我要出去一趟。” 姜衫瞬间惊醒,顶著一双熊猫眼坐了起来,“你也要走?去哪?” 傅绥尔没料到她反应这么大,嚇了一跳,“去s国啊,我每年暑假都要去老师那学习,你忘了?” 从傅绥尔十二岁那年拜孔茂林为师,就一直有这样的规矩。 姜衫这才想起来,又躺了回去,“还是跟隨孔老师四处游学吗?” “这次是跟老师和其师兄一起切磋取经,听说还会有白家王室的人。对了,衫衫,我不在的时候你千万要盯紧枝枝,千万別让她做傻事。” 姜衫眯了眯眼,“她怎么了?” 说到这,傅绥尔言语间多了几分怒气,“那傻子听说周宴珩没事了,大清早就赶去医院送爱心早餐了。” 姜衫:“……” …… 第726章 虚情真意 周宴珩休养了一个星期,就从重症转到了普通病房,周家为了盯紧这根独苗,包下了整层病房。 三天前,周家开放了探视的时间,这几天病房前络绎不绝,不是与周家交好的权贵就是平时依附周宴珩的狗腿们。 这会儿好不容易安静下来,关鹤和乔金锦又突然造访。 关鹤在外人面前是说一不二的鯨港小霸王,在周宴珩面前就是情绪价值爆表的碎嘴子,从进病房就一直在骂骂咧咧。 “沈清予那臭小子,滚去西港以后一身的刻薄劲儿,他们沈家只看中沈兰晞,要不然他也不会被贬去顾家的老窝,也不知道他得瑟什么?” 乔金锦给自己倒了杯水,客观评价,“那倒未必,我可听说沈清予现在在西湾是人人都敬怕沈小爷,之前有几个家族仗著和顾家老宅的关係下了他的面子,他直接把人扫出了西湾。” 关鹤一脸狐疑,“你听谁说的,我怎么不知道?瞎说的吧?那傻逼还能有这本事?不过!有也不稀奇,狗仗人势罢了。” 乔金锦,“你们俩从小斗到大,你哪次在沈清予手里討到过便宜?怎么还不吸取教训?” “嘿?”关鹤不服,“我上次怂……” “你刚刚说,沈家不打算竞爭这次的总统大选?”病床上的人忽然开口,打断了两人的谈话。 关鹤愣了愣,转头看向周宴珩,“昂,我爸是这么说的。” 实则关楼还有一句,今天拜访沈家的事切记谁都不能说,周宴珩也不行,结果关鹤选择性听不见。 周宴珩垂眸,明显是在想事。 关鹤看了看乔金锦,见他也一头雾水,眼睛转了转,轻咳了一声,“哎呀,不说这些扫兴的话题了,我要跟你们分享一个天大的好消息。” 话音刚落,周宴珩抬眸看了过来,“天大的好消息?” “对!”关鹤抬头,勾了勾刘海,“老子要结婚了。” “结婚?”乔金锦眉头紧蹙,“谁家姑娘这么想不开?” 关鹤嘴巴咧开的嘴角瞬间僵硬,黑著脸推了乔金锦一把,“滚边去,老子人生大事,你严肃点。” 周宴珩倒是很严肃,盯著他打量了片刻,缓缓道,“苏韵?” 这名字一出来,面对两人都愣住了。 乔金锦是没想到苏韵眼光这么差,关鹤则是没想到周宴珩眼睛这么毒。 关鹤,“你怎么猜到的?” 周宴珩,“这还用猜?” 当初他早看出关鹤对苏韵不一般,但苏韵那样的人关鹤根本玩不转,恰巧苏韵主动送上门,他便想著当成猎物调教玩玩。 没想到因此发现了更有趣的猎物,正好那时真假千金的事闹得沸沸扬扬,周宴珩取捨后才放过了苏韵。 乔金锦还是有些不敢相信。 平心而论,苏韵除了最开始贫民窟的污点之外,几乎算得上是鯨港贵太太们心中最完美的联姻对象,以苏家老爷子的性子,怎么招也会去攀攀沈兰晞那根高枝,怎么会看上关鹤? 关鹤抓头笑了笑,正要解释,转眼看见乔金锦的眼神,瞬间黑脸,“你这什么眼神?我很差吗?” 乔金锦被他逗笑了,“这话你忽悠別人就算了,你怎么有脸在我面前问,你不差吗?你他么要是敢娶我妹妹,我非打死你!” “……瞧不起我?”关鹤点著乔金锦的肩膀,“我还就告诉你,这事我老爷子已经去办了,你等著瞧好了。” 乔金锦掸了掸肩上的灰,“我瞧个屁。” 他又不喜欢苏韵,她瞎眼跟他有什么关係? 关鹤忽然想到什么,神情收敛了几分,“那个,老乔,我有点事想跟阿珩单独聊聊,你先出去。” 乔金锦目光在两人之间转了一圈,点了点头,“行。” 等乔金锦关上门,关鹤慢吞吞走到床边,有些不自然抓了抓脖子,“阿珩,我有件事想拜託你。” 周宴珩,“是关於苏韵的?” 关鹤眼神有些闪烁,“韩洋说,你……那个……” 周宴珩抬眸,“你想问我有没有碰过苏韵?” 关鹤不敢看他的眼睛,极小幅度点了点头。 之前韩洋说的那些话,他一直耿耿於怀,之前他一直不敢问,是觉得为了一个女人去质问好兄弟丟面子。但现在苏韵可能会成为他的妻子了,不问,他心里过意不去。 周宴珩看出了他的纠结,淡淡道,“碰过又怎么样?没碰过又怎么样?” 关鹤听见前两个字心都悬了起来,回过神缓了足足半分钟,抓了抓耳朵,“碰过,你把照片给我,以后別招惹她。没碰过,这事就当我没问,韩洋说她脱了衣服,你要有照片,你把照片还我。” “……”周宴珩闭了闭眼。 关鹤顿时急了,上前一把揪住周宴珩的被子,“阿珩,你给我吧,那些照片你拿著也没用。” 周宴珩皱眉,一巴掌拍开他的手,“跟你说多少遍了,我没有做事拍片儿的癖好。” 关鹤一脸绝望,“那就是睡……” 周宴珩冷冷打断,“我没碰过苏韵。” 关鹤表情僵住,两眼发光,“真的?” “她的確曾经来求过我,也给出过她的诚意,但是每天来我这毛遂自荐的人那么多,她又不是最漂亮的那个,我不至於骗你。”周宴珩原本不想解释,但如果苏家和关家真的联姻,他也不希望苏韵是横在他和关鹤之间的雷点。 这话关鹤是信的,气得拍了拍大腿,“艹!阿珩,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要质疑你的。都怪那个韩洋,他说的跟真的似的,我……” “韩洋?” 关鹤点头,“在鯨鱼岛的时候,我故意拿余笙开涮,结果苏韵看不下去替余笙出头,韩洋当著所有人的面说苏韵脱……脱衣服。” 周宴珩全然不在意,“所以你就找我要照片?” 关鹤有些心虚,“是我想差了,对不住啊,阿珩。” 周宴珩忽然想到什么,眸光微沉,“你刚刚说,所有人的面?” 关鹤一下就反应过来,表情微妙,“对,所有人的面,还有姜衫……” “……”周宴珩眉头紧蹙。 关鹤小心翼翼凑上前,“阿珩,你怎么啦?你不会是……在乎姜衫对你的看……” 周宴珩掀眸,眼瞳深黑。 关鹤立马噤声,捂著嘴巴,忽然想到什么,又按耐不住,畏畏缩缩,“不对啊,我怎么听说你和沈眠枝在荒岛生死相依了几天几夜,你……” 话音未落,门外忽然响熟悉的声音。 “阿锦哥,你怎么站在门外啊?里面有人吗?” 关鹤眼睛一亮,指了指门口,张著口型,“沈、眠、枝……” 周宴珩眼里的幽光转入眸底,神情冷漠,“你可以滚了。” …… 第727章 变態必杀技 沈眠枝手里提著一个精致的木盒,扎著清爽的高马尾,齐刘海下的一双鹿眼显得懵懂无害。 乔金锦往房间看了一眼,“阿鹤在里面。” 相处这么多年,关鹤让他迴避一定是很隱私的事,未免沈眠枝听见什么,他才故意提醒。 沈眠枝略有些失望,却还是打起精神笑了笑,“那我就不打扰了,这是我给阿珩哥熬的汤,麻烦你帮我转交一下。” 乔金锦平时也没听见周宴珩提起过沈眠枝的,便自觉將沈眠枝归类到了周宴珩不想见的名单之中,正要替周宴珩回绝,病房门忽然从里面打开,关鹤神色不明走了出来。 “哦,小眠枝啊?阿珩听说你来了,正高兴了,进去吧。” 乔金锦莫名其妙看了关鹤一眼。 “谢谢阿鹤哥。”沈眠枝脸上的喜悦之情溢於言表,拎著食盒转身进了病床。 房门关上的那刻,乔金锦一脸迟疑,“阿珩什么意思?” 关鹤,“什么什么意思,沈眠枝可是阿珩的救命恩人,关係自然跟跟以前不一样了。” * 沈眠枝进了病房后,有些侷促站在门边,想看周宴珩又不敢看。 如此羞怯,除了营造不受控制的人设之外,最重要的原因是她想试试周宴珩的態度。 原本她以为能把周宴珩耗死在荒岛,但既然他已经安全了,那么他必然发现了他留给周家的求救记號被人抹除了。 当时的荒岛上就只有他们两个人,以周宴珩的心智,定然会怀疑她。 “怎么站在门口不过来。”周宴珩的声音一如既往地平和,听不出半点情绪。 沈眠枝察觉到了一丝纵容的意味,这才壮著胆子小心翼翼走了过去,但距离床边一米的位置她又停了下来。 “阿珩哥,你好点没?我本来早就想来看你的,但是周爷爷一直不允许外界探视,爸爸也说不能坏了规矩,所以……” 周宴珩笑了笑,“我说呢?怎么所有人都来了,却偏偏不见你,我还以为……你在岛上说的那些话都是骗我的。” 沈眠枝肉眼可见地有些慌张,指尖无措扣著食盒的手柄。 周宴珩看著她,“怎么了?” 沈眠枝重重吸了一口气,对著周宴珩深深鞠了一躬,“阿珩哥,对不起,你留在荒岛的记號是我毁掉的,还有,那几天我说去外面找沈家救援也是骗你的,我……我其实什么都没做。” 周宴珩眼里的笑意收敛了不少,若是沈眠枝装傻充愣,看在她差点要了他一条命的份上,他不介意好好跟她玩玩,但她如此坦诚,他反倒有些看不透了。 等了许久,没有等到一句回答,沈眠枝小心翼翼抬头,与周宴珩的目光对上立马又慌乱移开。 周宴珩莫名感到怪异,语气里有了几分戒备,“你为什么这么做?” (请记住.com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沈眠枝缓缓抬眸,小鹿眼娇怯又带著几分病態,“因为我喜欢你。” 周宴珩,“……” “阿珩哥,你不知道我看见你在孤岛的时候有多开心,我觉得这肯定是上天听见了我的祈祷,所以才给了我这次千载难逢的机会。我想著,只要我们能经歷更多的磨难,你就一定会对我另眼相看。” 周宴珩,“所以,你的喜欢是不惜杀死我?” 沈眠枝摇头,一脸真诚,“不,我没有想过杀你,我怎么可能会下这么狠的毒手?我只是觉得,你残废也没有关係,只要我们关係能进一步就好了。” 周宴珩从来没有被变態喜欢过,这种感觉让他觉得新奇。 他笑了笑,“可我现在好好的,你是不是很失望?” 沈眠枝皱眉,轻嘆了一声,慢慢走近他的床边,“阿珩哥,我知道你不会原谅我,但我不后悔,要怪只能怪我的运气差了一点。” 周宴珩挑眉,这么说,不残废倒是他的错了。 沈眠枝將食盒放在床头,有些留恋看了他一眼,“那,我走了。” 窗边的白纱帘轻轻摇摆,吹动著少女摇摆的青丝。 “明天还会来吗?” 沈眠枝神情一怔,回过神,无害的小鹿眼里满是错愕。 周宴珩搭在床边扶手上的指尖慵懒轻点,嘴角掛著一缕难以捉摸的笑意,“喜欢到想要杀了我的人,想想,觉得挺有趣的。” 他喜欢一切新奇的事物,沈眠枝这么有创意,他还真有几分惊喜。 “……”沈眠枝收敛了神色,回过身看著他,眼里的光有些瘮人,“那我明天还来?” 周宴珩依旧维持著那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好啊。” * 鯨港机场。 送走傅绥尔,嘈杂的人群里只剩姜衫和沈娇两人面面相覷。 因为昨晚的事,姜衫现在看见沈娇就觉得心虚,原本出去是为了正事,但后来被沈归灵那么一闹,正事彻底歪了。 她现在在沈娇心里,就是个遇见沈归灵就不早朝的昏君。 沈娇自然也看出了姜衫的不自在,恨铁不成钢,“说多少遍了,在沈园避著点,你怎么这么不爭气?!” 姜衫想到自己昨晚被迷得差点失去道心,破天荒地没有反驳,“您说的对,我还得练。” 沈娇,“知道就好,你这还是世面见少了,下午重新补课。” “补课?”想起沈娇那些不靠谱的行为,姜衫顿时头大,“不用了。” 沈娇,“想什么,这次绝对正经。” “……”原来您也知道自己之前有多不正经? 姜衫正要拒绝,手机忽然发出震动,她想到什么,点开聊天记录: -【关你peace:今日攻略,猎奇致胜,真诚是永远的必杀技。】 沈眠枝上一秒回覆: -【√get】 …… 第728章 受用终生的一课 沈娇是个行动派,出了飞机场直接带著姜衫转机去了金山。 原本姜衫对接下来的课程还有些忐忑,但当她坐在直升机里俯瞰整个金山平原时,心情一下就平復了。 沈娇摘下她的降噪耳机,指著脚下的土地,“你现在眼睛里看见的都是你的。” 姜衫一脸震惊。 “这么惊讶做什么?不是早就告诉过你,我给你和绥尔买了块地吗?” 姜衫,“这得有多大?” “我们现在的时速是800km/h,照这样的速度,再飞两个半小时应该就看完了,隔壁那块,是绥尔的。” 姜衫咋舌,果然,女王的壕是没有上限的。 很快,直升机降落在了一处平地。 当初金山这块地引得几个家族大打出手,机缘巧合之下被沈娇收入囊中,沈娇又转赠给了她和傅绥尔。姜衫只知道自己名下有块一千三百亿的地皮,但她一直没有概念,直到今天亲眼目睹之后,才真正感受到了这份礼物有多贵重。 “难得清閒,一起走走?” 姜衫点头,跟著沈娇一步一个脚印丈量脚下的土地。 “这么大,可以盖多少房子?我以后岂不是躺著收租就行了?” 她没什么生意头脑,说这话也不过是有感而发。 沈娇回过头看著她,“错了,一千三百亿买的不是地,买的是王朝更替周期的时间特权。” 这一刻,她既是温柔的母亲也是严肃的导师。 姜衫愣了愣,风也拂过她的眼角,初显春情的眉眼眸光灩瀲。 沈娇侧身,指著远处的一块山丘,“衫衫,你知道如何用你脚下这块地繁衍出另一个时代吗?我测算过,大约需要三代。” “前二十年,我们可以放弃眼前一切利益,免费將40%地块捐赠给国家建立高科技信息基站,以换取百年免税权。剩下的六十林地必须牢牢把控在手里,利用外围林地地貌培育zjy速生林,抢占空气资源。” “后面三十年,隨著科技发展,《灾难资本》必会成为主流,我们可以引爆人造火山获取稀有矿物开採权,开发地下基因库,保存全球精英精子,抢夺火种。” “到了最后五十年,就是收割的时期了。” “当然,时代的变化日新月异,这些都不是绝对的,你可以有更好的点子,而我今天我教你的是思维。真正的统治从不爭夺当下,而是修改未来的定价规则,当庸人盯著地价涨跌时,我们提前掌握文明进阶的筹码,荣耀必將延续。”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 姜衫看向沈娇的眼神逐渐泛起涟漪,虽然她没什么生意头脑,但不妨碍她能听懂沈娇这一席话的含金量。 她敢打赌,就算是在商场廝杀了半辈子的沈渊也说不出沈娇这一番道理。 沈娇见姜衫痴痴看著自己,不觉好笑,抬手替她拂去鬢间的碎发,柔声道:“我今天要教你的不是生意,是另一个思维。” “衫衫,你知道为什么女人很容易把爱情当作自己的全部,而男人总是很轻易就能做出取捨吗?因为,长久以来的压制,女人的战场是男人,而男人的眼界是更广阔的天地。” “我也曾蒙过眼困过心,我知道被困死在一方天地的可怕。” “所以,我的女儿,我必然要送她去见山、识海。若你有天见过山的巍峨,海的辽阔,仍还愿意为一人驻足,母亲会笑著为你戴上最美的冠冕。” 沈娇与姜昕一样,都想送姜衫去更辽阔的世界,虽然她们感知不到这个世界的边界在哪?但她们都在用自己的方式在和这个世界抗爭。 其实沈园里,真正被低估的人从来都是沈娇,沈澈不服沈娇才是他最大的平庸,如果不是沈娇一时心软下嫁傅嘉明,她现在的成就绝不会比沈璽低。 正是因为如此,沈娇才会义无反顾送傅绥尔出去,因为她不希望当年捆住她的枷锁再捆住她的女儿。之所以提醒姜衫,也是不想遮掩过她心境迷雾再困住姜衫。 姜衫点头,轻声允诺,“我知道了。” 沈娇为她上的这一课,她將受用终身。 * 从金山回来,沈娇又带著姜衫去了海港娱乐城,回到沈园时,天都已经黑了,送货的车从门口排出了十米远。 沈娇说带姜衫去见山识海可不是说说而已。 顶级珠宝买了,顶级关公享受了,顺便还谈成了一单艺术画展,沈娇言传身教让她体会了什么是人生由自己作主是什么感觉? 虽然她其实早就懂了。 姜衫心情好,难得喝了点,整个人状態就跟踩在云朵一样又舒服又鬆弛。 从她抵抗剧目回来后,神经一直都是紧绷的状態,像这样真正放下做自己的时候,五根手指都数得过来。 张茹知道姜衫是跟著沈娇出去了,也就没有数落,把姜衫扶进架便跟跑上绣楼放洗澡水。 姜衫躺在架的摇椅里,迷迷糊糊看著头顶的簇。身下的摇椅一晃一晃,半梦本醒间,她看见了一张討人厌的脸,俊美但却不近人情。 她坐起身,盯著眼前的人看了许久,又摆摆手躺了回去。 女王说的对,她之前的世界太过狭窄,浮世三千,鸟鱼虫,她却只执著於一朵不为自己盛开的。 “走吧走吧,这一次,我们各自安好。” 沈兰晞,“……” 张茹刚放好水从房间出来,隱约看见架下多了一道身影,不觉嚇了一跳,火急火燎跑下楼,待看见是沈兰晞,这才鬆了一口气。 白天沈兰晞已经来了几回都扑了空,张茹担心沈兰晞说教,连忙替姜衫解释,“兰晞少爷,小姐跟著么小姐出去喝多了,您要有什么事,只能等到明天了。” 沈兰晞沉默片刻,蹲下身一把抱起姜衫。 “上面安置好了?” 张茹愣了愣,这才反应过来沈兰晞是要抱姜衫上楼,她一时说不上哪里怪异,跟著上前,“兰晞少爷,我来吧?” 沈兰晞並不理会她,抱著姜衫径直上了绣楼。 张茹谨记沈娇的叮嘱,紧紧跟在身后,等到沈兰晞把姜衫放上床,她立马笑著挤上前,“辛苦兰晞少爷了。” “照顾好她。”沈兰晞淡淡交代了一声,转身出了菊园。 张茹有些看不懂,起身打开床边的窗扇,月光落下一地清辉,照亮了地面的一角。 * 沈兰晞出了菊园,转头回了兰园。 这一天他什么事都没有做,就一直坐在院子里等姜衫,等了一天,就见了这一面。 推开院门,他径直去了书房,刚坐下手机就响了。 沈兰晞看了一眼,慢条斯理接通了电话。 “少爷!不得了啊,我发现了沈归灵一个天大的秘密……” …… 第729章 余家的內幕 紫檀木桌沁著温润的柔光,沈兰晞的指节轻点,神情淡定地不像话。 “说。” 这么冷漠的语气无疑给电话对面的人泼了一盆冷水,高止有些不高兴,“少爷,你真是一点情绪价值都不会给。” 沈兰晞,“对你,我只出钱。” “……”高止细想好像是这么回事,立马就释怀了,压低了声音,“少爷,我跟你说,我一路跟踪沈归灵,眼睛不敢闭,水也不敢喝,我……” “说重点。” 重点不马上来了吗?怎么插播一条gg的耐心都没有。 高止翻了个白眼,语调殷勤,“重点就是,少爷您果然有远见,这个沈归灵还真有问题,他竟然瞒著老爷子偷偷来了s国,您猜他来干嘛的?” 沈兰晞,“沈年?” 高止噎了噎,有些无趣,“我先说的啊,你猜著了也要给钱啊。” 沈兰晞皱眉,思忖了片刻问道,“他和沈年见面了?” 高止,“昂。我亲眼看见沈归灵进了沈年所在的別墅。少爷,二房这几年没少给沈年投餵啊,您是不知道,沈年在s国的別墅气派得不行,比您的兰园足足大了一倍不止。” 沈兰晞並不关心这个话题,继续问道,“沈归灵进去多久了?” “刚进去。您放心,我绝对专业,消息都是一手的。” “盯著他。有什么情况再联繫。” 掛了电话,沈兰晞心中的疑虑越来越深。 沈归灵和沈年,一个是天纵奇才的私生子,另一个是被驱逐放养的嫡子,按理这两人不可能和平相处。 沈归灵这个时候去找沈年,到底想做什么? * 凌晨两点。 总统台。 余斯文被新闻媒体连续炮轰了半个月,此刻已经身心疲惫,手底下的智囊团进进出出,交接的的文件堆在案头已经超过了成年人的身高。 余笙守在角落,等著最后一批拜访的客人离开后,才小心翼翼推开了书房的房门。 偌大的书房仅仅亮著一盏檯灯,余斯文听见动静,从堆积如山的案头里抬起头,见是余笙,神情鬆懈了不少,取下眼镜,捏了捏眉心,“怎么这么晚了还没有睡啊?” 余笙绕过沙发,径直走到书桌前,“爸爸,我们是不是已经没有路走了?” 余斯文神情微怔,沉默片刻重新戴上眼镜,“也不是,为今之计只有一条路可以走了。” 余笙已经料到了这样的结果,神情落寞,“您又要回去求他们?可是,当初我们好不容易才摆脱他们,您现在回去……” “阿笙。”余斯文淡淡打断她,“你应该知道此一时彼一时。 没有人能想到,堂堂a国一届总统,竟然是邻国资本推上台的傀儡。 当初余斯文之所以能在一眾黑马中杀出重围,最大的原因是姚三涉嫌私售国土资源,民眾因此痛恨资本財阀转而选择了没有任何背景的他。 但谁能想到,这一切,其实就是一出荒诞的政治戏剧。 姚三与s国私下签订的合约之所以被曝光,正是s国的资本所为,目的就是为了將他们真正想推举的人送上舞台。 而余斯文也不负所望,牢牢抓住了那次的机遇,改天换命,从南湾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家族一跃成为了鯨港名门。 但能坐上这个位置的人又岂会是泛泛之辈? 隨著政治野心的壮大,余斯文渐渐不满足於成为邻国资本的傀儡,他开始试著摆脱s国的控制。 当初为了取得资方的信任,他同意余笙加入利维坦之陨建立了信任联盟。位置坐稳后,他便又开始计划排除资本。 对方正是因为察觉到了他的异心,所以才借著鯨鱼岛事件发难,让他知道中途停船会有什么后果。 这半月,余斯文试过各种方法,但两股势力前后夹击,他根基不稳根本承受不住。正是这次变故,让他意识到资本积累和一夕权势之间的差距。 “您要认输了吗?”余笙紧紧握拳,不甘心看著眼前的男人。 一旦余斯文认输,就意味著他,傀儡这条路再无退路。 余斯文轻嘆了一声,抬手端起已经凉了的茶水,“阿笙,你知道如果我不认输,我將要面对什么吗?我的下场会比姚三更惨,等待我的將是遥遥无期的牢狱之灾,你也会成为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余家就此淹没。” 余笙摇头,“一定会有別的办法的,沈家,要不我们……” “阿笙!”余斯文重重放下茶杯,神情严肃,“你以为沈家就乾净吗?” “可是……”余笙死死咬著下唇。 “没有可是。我已经决定了。”余斯文缓和了神情,神色温和看著她,“阿笙,你一直都是爸爸的左膀右臂,这次,你也会支持我的,对不对?” 余笙有些不敢看余斯文的眼睛,神情麻木,“他们不会白白出手,这次您又答应了什么条件?” 余斯文原本不想提及,但一想到后面的事还需要余笙的配合,才勉强说道,“他们要求我上台后秘密签署一份附加协议,允许s国资本以“联合开发”名义控股a国关键战略资源企业的决策权。” 余笙神色惊颤,“这怎么行?你要是同意岂不等同於卖国?!” 余斯文不以为然,“生死一线,现在也由不得我不愿意。另外,s国会赞助一个跨国的慈善项目,他们要求由你做形象大使,我已经同意了。” 每一件事都踩著她的心口行凶,余笙失笑,泪水悬空而下,“所以这件事,您是通知我,不是徵求意见?” …… 第730章 傀儡、入局 凌晨三点。 余笙坐在床沿,背脊挺得笔直,像一株在重压下不肯折腰的细竹。 从回到房间,她脑子里一直都是刚刚在书房的画面。 她了解余斯文,所以也知道事情已经没有转圜的余地了,只是她不明白,为什么短短七年的时间,人就能变得连他自己都不认识了。 她永远忘不了,十三岁的夏天,她正在房间里翻开《沉思录》,父亲破门而入,一脸兴奋將她拥入怀里。 “阿笙,爸爸终於可以实现自己的梦想了,你愿意陪著爸爸吗?” 余斯文的梦想是什么呢? 余笙从未忘记过,是为a国改制,让无力者有力,让有力者前行。 正是因为一个父亲有这样高的觉悟,所以才让年幼的女儿像崇拜超级英雄一样崇拜他,即使那个时候的余斯文怀才不遇、无人高看,余笙也从未怀疑过。 入鯨港三年后,余斯文才向她坦白了背后推手的存在。 知道真相的余笙內心忐忑不安,就算以她当时有限的阅歷她也清楚知道,这是一条不归路。 但余斯文却告诉她: 这是通往成功最快的捷径,像他们这样没有背景没有资本的草根,要想完成一生的抱负比登天还难!所以,他们必须学会借势。等有一天,他们掌握了权势,能制定规则,就不用再受人摆布了。 余斯文也承诺过她,屈服只是暂时的,是为了完成更大的使命,a国已经被財阀家族架空,歷史需要一个英雄来改变,他愿意做这个英雄。但英雄都是不被世人理解的,他希望自己的女儿是例外。 余笙想不到反驳的理由,欣然接受了余斯文的安排,进入了利维坦之陨同盟。 她频频登上政治舞台,努力学习,与人为善,就是为了那句,希望我的女儿是个例外。 但今天,她忽然发现,这一切都只是一出荒诞的戏剧。 他的父亲不是英雄,只是被权利腐蚀的卑劣小人。 她也不是例外,也只是被虚假谎言迷惑的可怜虫。 但最让她绝望的是,即使她清楚明白地知道这一点,也依旧改变不了什么? 就像余斯文说的,她也姓余,从她选择相信父亲的那刻他们已经绑定在了一起。不会有人相信卖国贼的女儿是无辜的,他们只会更加痛恨厌恶她。 他们甚至接受不了她以总统女儿之名暗恋男人,又怎会相信她只是想为父亲圆梦的天真女儿? 她没有路走了,只能就这样腐烂恶臭掉。 * s国当地时间,凌晨一点。 富人区的半山別墅灯火通明,一群拿著衝锋鎗的僱佣军站在窗边巡防。 沈年穿著宽鬆的精锻白袍,十分享受躺在一张巨大的虎皮上,四个风情各异的美人蹲在他脚下小心服侍。 沈归灵坐在对面的沙发上,面无表情站起身。 沈年缓缓抬眸,一把推开k下的美人,眼里带著几分挑衅,“沈园我可太知道,又素又无趣,来都来的,不玩玩再走?” 沈归灵,“不了,爷爷这几年把我教得很好。” 沈年嘴角的笑容瞬间凝固,冷著脸坐起身,围簇的美人见情况不对,相互看了一眼,默默退了出去。 “跟我炫耀,你配吗?”沈年阴晴不定打量沈归灵,他的肤色比一般人都白,因为常年用药总带著一丝病態。 沈归灵,“配不配你心里清楚?否则,你觉得我为什么可以光明正大出现在你面前?” 这话明显触及到了对方的逆鳞,沈年微微眯眼,看向沈归灵的眼神比毒蛇还阴冷。 他离开a国將近十年,这十年沈谦没有来过一次。 在沈年心里,沈谦可以不来,但他不能让沈归灵来。 这不是变相告诉他,他不在的那几年,他的亲生父亲非但没有想过他,还心安理得认了个儿子。 沈年动了动脖子,分裂出一抹诡异笑容,“看样子沈谦对你很满意,我已经迫不及待想看到他知道真相后的那张嘴脸了。帮別人养了二十几年的野种,想想就觉得……活该。” 沈归灵不语,只是静静看著他发病。 沈年自觉没趣,又盯著他上下打量,神色戒备,“沈谦让你来做什么?” 沈归灵,“你父亲准备参加这次的总统大选,他让我来警告你,別惹事。” “就凭他也敢肖想总统之位?一把年纪了还痴人说梦,他才是被爷爷养的太好了。” 沈年嗤笑了一声,眸光掠过一丝幽光,“既然他都这么说了,我这个做儿子的不备上一份大礼都算对不起他。” “话已经带到了,要怎么做是你的事。” 说虽这么说,但其实沈归灵很清楚,不管是沈年还是他背后那群谋划者都不一定不会想看到沈谦坐上总统之位,因为沈谦也姓沈,他更上一层楼就意味著沈家的地位更不可动摇。 所以为了破坏沈谦的公信力,沈年一定会不遗余力地作妖。 而沈年能推动的最好筹码就是姚歌, 他故意透露沈谦的计划,其实是在提醒沈年,快点送姚歌去死。 就在沈归灵动身准备离开时,站在窗边的僱佣军忽然举起手里的衝锋鎗。 沈归灵淡定自若,侧身看向沈年。 沈年双手一摊,笑了笑,“沈归灵,销声匿跡七年,好不容易回到组织,不回去匯报匯报工作?” 沈归灵,“沈谦只给我了一天的时间。” 沈年眼里的笑容渐深,“那是你的事,各位叔公要见你,不过他们现在没空,你先在我这住著,等什么时候他们有空了,我再安排。” “噢,对了!听说连南湾舰队的上將都对你讚不绝口,看来是长了本事。正好,我新雇了一批保鏢,你替我把把关。” 说著,沈年抬了抬手。 一群人会意,卸下枪,从口袋里掏出拳刺,慢慢逼向沈归灵…… …… 第731章 时局之爭 沈归灵原本说是忙几天就回来,但几天又几天,时间一晃,半个月就过去了。 总统大选州內初选已经结束,八月底,各州代表正式投票確认总统、副总统候选人。 名单公布前一个星期,沈谦特意来沈园请教沈庄。 沈庄早看出沈谦对这次的总统竞选志在必得,虽然他並不看好沈谦,但也知道沈谦未必能听进他的意见,乾脆闭上眼装聋作哑。 沈谦对此大为不满,这次竞选的对手实力都不俗,若没有沈庄点头,他必定拿不到家族资源,別的不说,就是竞选需要的活动资金他都凑不出。 沈家走不通,沈谦没办法,只能折回南湾找赞助。 所幸这些年他积累了不少人脉,凭著在职国会议员长和沈家长子的双重头衔,轻而易举就获得了不少洲地家族的支持,一度成为了有望当选的最热门候选人之一。 就在沈谦沉浸在这份巨大的喜悦之中时,天降噩耗。 曾被a国民眾誉为第一国民夫人的姚歌,临近正式投票前夜,被人发现在家中纵火自焚,经过整整一夜的抢救仍未脱离生命危险。 消息一出,瞬间引爆了各大新闻媒体,沈谦这个名字再次被掛上社会实录的热搜榜。 隨著媒体不断深挖,某知情人士公布了姚歌临死前的亲笔遗书。 遗书中,姚歌將自己塑造成了一个被丈夫遗弃的善良形象,因为天真所以遭受了沈谦在婚姻中的背叛,因为善良,所以被丈夫和私生子一起逼疯。 人们都愿意相信,人之將死其言也善,所有人的愤怒一致对准了沈谦和沈归灵,那些声討咒骂的声音甚至隱隱盖过了余斯文。 为了平息民怒,沈谦只能再次召开记者发布会向民眾道歉,並宣布退出此次的总统大选。 三天后,姚歌转危为安,虽然命是保住了,但因为全身大面积烧伤,伤口多处感染需要长时间治疗。 沈谦为了防止新闻媒体乱写,即便心里恨透了床上那具烧焦的身体,也只能咬牙扮演一个懺悔的丈夫。 沈庄早就知道以沈谦的能力胜不了几轮,但他万万没想到,这蠢货竟然还没开始就以这样惨烈的方式败北。 大张旗鼓闹了这么一出笑话,沈家的脸可算是丟尽了,沈庄差点气背过去,直接关门谢客。 * “哈哈哈哈,爽啊!这才是真正的大爽剧啊!” 关鹤趴在窗边,看著楼下水泄不通的人群,心里別提有多畅快,“沈家多亏了有个沈谦,要是没有他,沈家哪有这么多戏看?” 周宴珩,“沈家下马,剩下的就看余家了。” 关鹤关上窗,一脸得意凑上前,“余家那些烂摊子还在,谁敢给他们投钱?泥腿子出身的二流东西,上不了台面。” 见周宴珩根本没在听,他叉腰皱眉,“餵?你看什么呢?” 周宴珩按灭手机,抬眸,“未必。” 关鹤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未必。” 周宴珩,“什么都没有的泥腿子能坐上总统之位,就这已经说明了很多问题。姚歌早不出事晚不出事,偏偏在沈谦风头正盛的时候自杀,你以为这是巧合?” 他给了沈年一个月的时间,沈年必然会有动作。若是姚歌生死一线,沈家的確没有理由拦著那个疯子回来。 竟然敢弒母,看来沈年背后的集团能耐不小。 关鹤想了想,想不通,遂摆摆手,“管它是不是巧合,只要是沈家遭殃就行。” “叩叩——” 正说著,门外忽然响起一道温温柔柔的声音。 “阿珩哥。” 关鹤脸色微变,眼神曖昧指了指门口,“沈田螺每天都来送东西?” 周宴珩懒得理他,將手机藏於枕下,“去开门。” 关鹤瘪了瘪嘴,屁顛跑上去开门。 “呀,小眠枝啊,你们家最近这么忙,你怎么还有空过来?” 沈眠枝只当听不懂关鹤的嘲讽,拎著食盒直接进屋,“阿珩哥,你今天感觉怎么样?” 关鹤也是欠,看见沈家人就想欺负,一把抢过沈眠枝手里的东西,“你送的这些阿珩又不能吃,我替他尝尝,免得辜负了你的一番心意。” 不等沈眠枝反对,关鹤直接掀开盖子,“哟,做得还挺好看的。” 说完,顺手拿起一个顏色鲜亮的柿子茶果咬了下去。 “誒!”沈眠枝皱眉,正要阻止却已经来不及了。 关鹤嚼了两口就咽了下去。 “这么小气,我和阿珩可是好兄弟,吃两个茶果他不会介意的,是不是啊阿珩?” 周宴珩看向沈眠枝,“怎么了?” 沈眠枝一脸无辜,“我看我每次送的东西你都不吃,我还以为……所以,这次为了把东西得漂亮一点,我用了没熟的柿子,还用酸奶做了浆。” 关鹤满不在乎,“哪有什么?” 周宴珩表情淡定,“有毒。” 关鹤,“……” * 沈园。 “小姐,您让我做的那些茶果食性相衝?就这么送给眠枝小姐不会出事吧?” 张茹小心翼翼跟在姜衫身后,要不是她对姜衫的人品深信不疑,差点都下不去手。 姜衫从廊间跳下台阶,一路蹦蹦跳跳。 “这你就別管了,照做就行了。” 周宴珩那个变態,送正常的东西他眼皮都不会抬,送稀奇古怪的他才会觉得有趣。 上一世,她送过周宴珩一筐毒蘑菇,那傢伙硬是找厨子做了出来,还邀请她一起品尝。 那次,两人差点没一起毒死。 “慢点,担心別摔著了。” “摔不著。”姜衫摆摆手,刚衝出前院,冷不丁听见一道熟悉的声音。 “我真的有很重要的事要见他,我和你们沈少爷是同学,麻烦你跟他说一声。” 姜衫侧身,皱著眉看向窗格的方向。 “不好意思,余小姐,我家老爷子说了这段时间不接外客,您要真有什么事,可以先和少爷打声招呼,没有命令我们也不能隨便作主。” 余笙望著眼前的重重院落,眼里满是落寞。 她来之前联繫过沈归灵,但他的电话打不通,发消息也是石沉大海,实在没办法她才瞒著余斯文找上门,下次未必还有这个机会了。 难道,真的没有路走了? “打扰了。”她勉强笑了笑,转身走下台阶。 “你……是要找沈归灵吗?” 余笙身形一怔,回身看去。 阶下青砖缝里的苔痕被晒出了暖香,有人站在一片光瀑中央静静看著她。 …… 裙已开,点我主页可以看见,有兴趣的宝宝欢迎来撩~ 第732章 我不需要朋友 歷经时间沉淀的门槛將两人分割成了园外和园內两个世界。 姜衫站在院门后一动不动,在她眼里,这道门槛就是自救的分界线,如果余笙不能自己跨过来,她也就没有伸手的必要。 余笙的心情更为复杂。 或者说,她对姜衫的这个人的情绪有些复杂。 一开始,她对姜衫的印象只是沈归灵的妹妹,再到后来,她觉得姜衫是头戴簪的刺蝟,但不管是哪种,她其实都从未真正了解过姜衫。 唯一一次真正接触,是鯨鱼岛那次的海难。 她差点死在姜衫手里。 “……” 两人各自沉默。 许久后,余笙转身背向院门,刚迈出一步又停了下来,眸光凝结,咬牙衝进了那道明暗交接的青石门槛。 “余……” 园外的管事正要阻拦,却被余笙直接挡了回去。 “姜小姐,我有很重要的事要找沈归灵,你能帮我联繫他吗?” “跟我进来吧。”姜衫看了管事一眼,自顾往主厅方向走去。 余笙回头看向管事,管事已经退回了门边,眼观鼻鼻观心。 刚刚还说沈老爷子不许园內接待外客,现在竟然就这么退让了? 本书首发101??????.??????,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早听闻姜衫在沈家地位不一般,没想到竟然连老爷子的命令都可以不遵守。 余笙心里有了底气,快步追上姜衫,“姜小姐,我真的是有很重要的事。” 之前在鯨鱼岛,姜衫曾听见过她的心事,她实在很担心姜衫以为自己纠缠沈归灵著不放,但她又不能直接言明,只能这么干巴巴地解释。 进了偏厅,姜衫回头朝张茹使了个眼色,张茹会意转身带上门。 “坐吧。”姜衫指著眼前的紫檀圈椅。 余笙入座,想著自己现在有求於人,她將姿態放得很低,“我知道现在沈家不想惹麻烦,但是我这次来跟余家没有任何关係,我是……” 姜衫打断她,“沈归灵不在。” 余笙愣了愣,反应过来后言语中略有一丝急切,“你能不能告诉我他去了哪?或许,你能不能帮我联繫他?” 姜衫,“他去了哪我暂时不能说,但如果你有什么话、或许什么东西需要转达,我可以帮忙。” 余笙眼里的情绪忽然僵滯,她的確有东西要交给沈归灵,但那是她唯一的筹码了,如果输了,她就真的没有路走了。 她和姜衫没有任何情分,实在不敢將这么重要的东西交给她。 余生手指收拢,此刻信任和质疑各占天平两端。 姜衫明白余笙的迟疑,但她说的也是事实。 那晚胡闹之后,沈归灵给她留下了一个邮箱,说如果他没有按时回来,鯨港有任何变动可以用邮箱联繫他。 沈归灵还曾特別嘱咐过,这个邮箱是他所有的关係网,仅限她进入。 余笙信不信她无所谓,不能把沈归灵的底裤给別人看。 余笙深吸了一口气,缓缓起身,“多谢你,姜小姐,我还是等沈归灵回来亲自跟他说吧。” 姜衫对这个结果並不意外,如果仅仅只是这样余笙就选择轻信,她就不是余笙了。 走投无路也绝不轻信,看来,上一世,沈归灵是真正拿捏了余笙。 姜衫想了想,用指尖沾取茶水在桌上写下了一串数字。 余笙不解看著她。 姜衫笑了笑,“沈归灵短时间应该不会回来,这是我的联繫方式,如果你改变了主意可以隨时联繫我。” 总统大选在即,余笙这个时候找上门一定跟剧情有关。虽然她也不信余笙,但她必须想办法拿到余家的剧情,因为只有拼凑出全部的视角,她才能和真正的剧目抗衡。 桌上的水渍转眼淡去了边际,余笙扫了一眼,没有点头也没有拒绝。 “谢谢你。” * 出了沈园,余笙头也不回走进了一滩光影之中。 她原本是想来找帮手的,但现在计划落空,已经没有可以去的地方了。 余笙漫无目的在大街上游荡了许久,直到余斯文打电话过来询问,她才不紧不慢往家里赶。 “小姐,你可算回来了。”阿姨守在门口,远远看见她就迎了上来。 余笙往主厅的方向看了一眼,淡淡道,“家里来客人了?” “是苏小姐,她已经等了您两个小时了。” 余笙愣了愣,看向主厅的方向多了一抹沉重,隨即她二话不说转头去了主厅。 原本她打算回房换身衣服再去见余斯文,但现在半点心思都没有了。 “余伯伯,时候不早了,我先回去了明天再来拜访。” 余笙刚进屋,便看见苏韵向余斯文请辞。 余斯文正要说话,转眸看见她,略有不满指责道,“你这丫头,跑哪去了?你不是跟我说去找苏小姐了吗?怎么又让苏小姐在这等这么久?” 苏韵看了余笙一眼,立马解释,“原本我们是说好去我家的,但家里今天来了客人,我便想著来这躲清閒,但我一直没联繫上阿笙,也就没来得及告诉她。” 说完,她又装模作样问道,“阿笙,你是不是去苏家了?” “我一直没等到你,就隨便去大街上逛了逛。”余笙明白她的好意,但她了解余斯文,这样的谎根本应付不过去,索性半真半假坦白行踪。 余斯文,“正好,苏小姐要走了,你送送吧。” 余笙点头,主动拉著苏韵出了出厅。 “你怎么来了?” 余家出事后,所有人都在打假她爱女、高知、女权的人设,之前那些与她交好的权贵一夜之间全都消失了,苏韵这个时候能来实在出乎她的意料。 苏韵转身看著她,“我来看看你,给你发消息你都没有回,我担心你出事。” 余笙笑了笑,“我没事。” 沉默片刻,她眼里的笑意淡了许多,认真道,“你以后不要来找我了。” 苏韵微愣,神情不解,“怎么?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没有。”余笙摇了摇头,“就是觉得,我现在不需要朋友。” …… 第733章 抢夺视角 “回去吧,別联繫了。” 不等苏韵回应,余笙率先转身离开。 虽然余笙和苏韵相交的时间並不长,但在她心里,苏韵算是她来鯨港之后,真正交心的朋友。 可这是波譎云诡的名利圈,朋友是很奢侈的事,一旦余斯文和那些人签署傀儡条约,她以后就註定要走腐烂的路,和她做朋友,苏韵没有好处。 主厅內,余斯文坐在主位正等著她,“送回去了?” 余笙点头。 余斯文见她情绪不高,知道她的心结还没打开,缓和的神色,“我看这位苏小姐对你不错。” 余笙神色淡淡,“她在鯨港地位尷尬,虽然有苏家托底,但过去的经歷也算抹不去的污点,这种人,你只要顺著她的心思说两句好话,很容易就收服了。” 余斯文略有些意外,“我还以为你对她格外不同。” 当初他让余笙藉机陷害苏韵,余笙说什么都不肯,眼下又把苏韵说得如此愚钝,倒叫人看不懂了。 余笙,“我与她结交,不过是想接近苏家,但苏家虽然认了她,却也没有否认苏妙的存在,显然,她这个苏家大小姐的身份份量不够。我如今身处危机,她也不能为我带来转机,所以我不想在她身上心思了。” 余斯文沉默片刻,点头附和,“你能这么想就对了,同盟再多,也不如自己手上有权。之前跟你说的慈善大使的事情也该推进了,我已经部署好了,三天后正式召开记者发布会,向公眾宣布这一利好消息。” 说著,他將提前准备好的稿子递给余笙,“你现在的形象急需挽回,网上那些话你不用回应,做好这件事,自然能堵住悠悠眾口。” 余笙接过演讲稿,抿了抿嘴角。 “知道了。” * 苏韵心情低落回了苏宅,她隱约知道余笙为什么会拒绝她,但对余笙这种行为却不能理解。 如果她真的在意那些流言蜚语,就不会选择在这个时候拜访余家。 余笙,太小看她了。 苏管家正在院子里忙前忙后,冷不丁看见苏韵失魂落魄往正厅方向去,立马上前阻拦。 “小姐,里面有客人。” 苏韵这才回过神,“谁来了?” 刚刚她想地入神,完全没有留意院外停的是哪家的车? 苏管家压低了声音,小声道,“是关部长。” 两人正说话,屋里有了动静,苏敬琉和关楼一前一后走了出来,苏管家见状,立马跑了上去。 苏敬琉一脸客套,“非常时期,关部长慢走,恕不远送。” 关楼虚拳作揖,“老爷子留步,我这次来可是带了十足的诚意,还请老爷子认真斟酌。” 两人一番寒暄,关楼才笑著离开。 苏敬琉早就看见了一旁的苏韵,待人走后,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朝苏韵招了招手,“进来吧。” 苏家和关家並无往来,关楼这个时候上门拜访实在有些奇怪。 苏韵迟疑了片刻,小跑跟进主厅,见主厅角落摆著一堆贵重礼品,心中疑云更重,“爷爷,关伯伯怎么来了?” 苏敬琉冷哼了一声,“黄鼠狼给鸡拜年,不安好心。” 苏韵主动给苏敬琉倒了杯咖啡,“听说沈伯伯退下后,就数关伯伯的呼声最高,他来是找爷爷助力的?” 苏敬琉摇了摇头,接过咖啡时看了苏韵一眼,又摇了摇头。 苏韵一头雾水,“爷爷,怎么了?” 苏敬琉摘下银色镜片,“阿韵,爷爷问你,你平时有没有见妙妙和谁关係特別好啊?” 苏韵,“沈家那几位小姐和她关係都不错。” 苏敬琉摆摆手,“不是女生,男生。” “男生?这我就不知道了,爷爷您为什么突然这么问?”话说到一半,苏韵她突然反应过来,表情古怪,“是跟关伯伯有关?爷爷,您该不会是想让苏妙和关鹤联姻吧?” 之前苏敬琉提醒过她留意沈兰晞,所以,苏韵很自然跳过了自己。 苏敬琉犹豫片刻,点了点头,“关家那老头儿说关鹤和妙妙两人是欢喜冤家,还说关鹤对妙妙情根深种。” 苏韵对周宴珩、关鹤之流深恶痛绝,冷冷道,“爷爷,这种话您怎么能信?” 苏敬琉立马察觉出她的反常,“怎么?你和关家那小子有过节,他欺负过你?” “没有。”苏韵摇头,“我就是觉得这件事不要听信关家的一面之词,要不然,您还是先问问苏妙吧?” “哎。”苏敬琉轻嘆了一声,他倒是想问,但那孩子成天人都见不著,他上哪去问? 苏韵知道苏敬琉在嘆息什么,思忖片刻试探道,“爷爷,若是关家成了这次竞选的最后贏家,您是不是真的会考虑联姻的事?” 苏敬琉抬眸看了她一眼,讳莫如深,“韵韵,你该知道,一个家族的荣耀靠的不是哪一个人,而是全族上下。” “……” * 夜幕降临。 姜衫趴在窗边和傅绥尔打电话。 傅绥尔故作不经意提起沈眠枝,知道她现在还是雷打不动去医院看周宴珩,气得再没有提过半个字。 姜衫知道她的心思,但並没有刻意替沈眠枝解释,她主动绕过话题,询问傅绥尔的近况。 傅绥尔知道她想问什么,压低了声音,“我听你的,不管李家怎么邀请都没有上门拜见。刚刚舅公亲自打电话过来,说是要见我。” 知道傅绥尔要去s国,姜衫立马想到了可以用傅绥尔的视角探查李家剧情。 未免李家的人对傅绥尔有防备之心,去之前她曾刻意叮嘱傅绥尔,不要表现出任何探索欲,李家收容沈澈后对沈家没有半点表示,如果真的有问题,一定会想尽办法联繫傅绥尔。 “做的很好,千万小心。对了……还有一件事。”姜衫顿了顿,“我记得你说过,每个周日你会跟著孔老师去一趟白王宫?” 傅绥尔,“没错,明天正好是周日,是有什么事情要交代吗?” 姜衫,“如果可以,想办法让白密知道,沈归灵去了s国。” 沈归灵迟迟不回,原因只有两个,一,他被沈年扣押了,脱不开身;二,他在等一个绝佳的反杀机会。 但不管是哪个,白家人都会助他。 …… 第734章 围猎比赛 初入白王宫的门槛,傅绥尔只觉得目眩神迷。 白堊宫墙在赤道灼热的阳光下灼灼生辉,刺得人几乎睁不开眼;无数尖顶直刺青空,层层叠叠,披覆著耀目的琉璃金瓦,仿佛要融化在炽烈的天光里。 不愧是鼎鼎大名白家王室,宫殿如此奢靡,也不怕他们的臣子有意见? 从进入王宫第一道殿门开始,隨处可见鎧甲雪亮,长刀佩於身侧皇家侍卫兵,傅绥尔一路紧跟孔茂林,四处观察地形。 王宫这么大,守卫这么森严,也不知道能不能见到白家那傻子。 孔茂林见她一路鬼鬼祟祟、东张西望,抬头赏了她以脑门钉,“跟你说多少遍了?身即山河,节不可移。” 傅绥尔虽是a国人,但孔茂林一直遵循学术无国界的原则,对傅绥尔可算是倾囊相授,绝不藏私,傅绥尔不敢有辱教诲,立马挺直腰身,端正了猥琐的態度。 孔茂林在s国虽无实权,但因为家族与王室的渊源,被女王授予了王室导师的称號,地位不容小覷。不仅如此,眼下s国在职高官里,几乎有一半人都曾接受过孔茂林的指导,所以即便是王室成员也对客客气气。 因为掛著王室导师的头衔,所以每月周日孔茂林都会来白王宫指导王室功课,所谓的功课並非是常规学业,而是身为统治者的基本素养。 授课教室被安排在专门的宫殿,女王规定,没有庶务的王室都要过来听讲。 孔茂林进入宫殿后,提前到位王室成员立马上前打招呼,目光好奇打量傅绥尔。傅绥尔只当不知道,一边帮著孔茂林准备讲课资料,一边观察殿內的情况。 来听课的王室成员基本年纪都不大,最大的看著也不过十五岁,傅绥尔不免有些失望。 第一节课下课后,傅绥尔看准时机跟一群小孩儿打成一遍。 问了一圈才知道,原来今日王室有围猎比赛,那些成年的王室成员都去参加比赛了,说起这些事,小王子小公主们都是一脸的艷羡。 到了第二节课开始,傅绥尔的心思又飘了起来。 在她的认知里,姜衫绝不会让她做一个件没有意义的事,既然她提出来了,就代表这件事很重要,如果没有机会,她必须想办法创造出机会。 虽然有心,但s国的国情和a国完全不一样,直到下课傅绥尔还是没想到什么联繫上白密? 孔茂林见她收拾东西的时候无精打采,摇了摇头,“怎么了?一整天心不在焉。” 傅绥尔,“老师,我听他们说其他王室成员都去参加围猎比赛了?那是什么比赛啊?” 到底是年轻小姑娘,一点点新鲜事都被勾走了魂,孔茂林虽然不满,但还是耐心解释,“白家王室一直都是强权君制,不管是白普大帝还是女王陛下,他们都认为只有能做將军的勇士才能统治好国家,所以,每年这个时候,女王都会挑选一座城镇作为军事演习场所,s国所有成年男性经过层层筛选可以进入城镇围猎,以七天为期,占领的街道资源最多者可以得到女王赏赐。” 七天?衫衫说的是越快越好,这么等七天只怕会影响计划。 傅绥尔想了想,討好看向孔茂林,“老师,这个比赛听著好有趣,我可以参加吗?” 如果她进入城镇,说不定就能找到白密了。 “你?”孔茂林被她这古灵精怪的想法逗笑了,“別你已经错过了报名去,就是让你进去,你也活不过一天。所有人进去第一件事就是招兵买马划分同盟,你一个外国人谁会搭理你?” 傅绥尔撇了撇嘴,“外国人怎么了?我去给他们上一课还可以扬我国威。” “哈哈,这种大话可不兴说?老师可没教过你这个。” 傅绥尔神情微动,一把搂著孔茂林的胳膊,“老师,纸上谈兵看不出厉害,这么好的机会,你能不能帮我爭取一个名额啊?求求了?” 孔茂林想了想,挑眉,“真想去?” 有戏! 傅绥尔顿时两眼放光,小鸡啄米点点头,“想去想去。” 孔茂林打量了她片刻,拿她没办法摇了摇头,“行吧。刚刚的规矩我还没说完,进入小镇的人不仅要和竞爭者打斗,还得通过各个考官的试验。这次,女王给了我一个考官名额,你想试试,就代替老师去吧。” 幸福来得太突然了,傅绥尔一把抱著孔茂林上躥下跳,“老师,你太有实力了!” * 与此同时,鯨港。 苏妙正在公寓宿舍里收拾行李,虽然距离开学还有一段时间,但签证已经下来了,她打算提前过去適应环境。 “叮咚——” “来了。” 苏妙以为是自己点的外卖,隨口应了一声,立马起身开门。宿舍不能开火,她整个暑假一直都是靠点外卖生存,至於点外卖的钱,都是从姜衫那贷款的。 房门刚露出一条缝,她瞬间傻眼了,和苏妙整整对视了十秒,才不紧不慢打开门。 “怎么是你?” 因为过於意外,所以她的表现在苏韵看来过於冷淡。 苏韵在之前就已经设想过眼下的局面,神情淡淡,“我路过。” 苏妙表情古怪,一言不发看著她。 她们相处模式一直是这样,谈不上很糟糕,但绝对算不上友好。 苏韵沉默片刻,再次开口,“有件事,我觉得你应该有权知道。” 苏妙依旧只是一言不发地看著她。 苏韵,“昨天关伯伯忽然来家里做客,他送了很多贵重礼品,听爷爷的意思,他是准备向苏家提亲。” 苏妙终於有了一丝反应,“你要嫁给关家,找我炫耀什么?” “……”苏妙抬眸,对上她的眼神,“关家看上的不是我,是你。” 苏妙,“……” …… 第735章 未雨绸繆 鯨港这次的总统大选可谓大瓜云集。 沈谦原以为自己退出总统竞选,就能躲过舆论审判,但隨著姚歌病情恶化,民眾討伐的声音越来越强烈,其中,最先沦为政治牺牲品的就是沈归灵。 有人揪著沈归灵私生子的身份不放,开始在网上招摇生事,嘲讽堂堂世家大族竟然允许私生子当堂入室,並指出沈归灵其身不正,不符合南湾徵兵要求,要求驳回沈归灵少校军衔。 还有一部水军,竟然带节奏为沈年喊冤,堂堂正室所出大少爷,母亲被兽父和私生子联合逼害,他却有家不能回,暗讽沈谦私吞姚歌私人財產的嫌疑。 一时间,沈归灵和沈谦的风评差到了极点。 无独有偶,和沈归灵一起掉落神坛的还有在职总统千金,余笙。 余斯文在获得总统候选人提名的当天,顶著重大压力替女儿发声,宣称余笙的沉默並非因为心虚,而是因为她將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更重要的事情上,原本他们不出面解释,是因为相信谣言止於智者,但介於詆毁的声音越来越大,甚至已经严重影响到了余笙的正常生活,余生决定三日后召开记者发布会澄清事实。 最后,余斯文用充满骄傲的口吻说道,“大家很快就会再次认识余笙,並重新喜欢上她。” 这一波预热,无疑不是在告诉各界人士,余家准备反击了。 鯨和医院。 关鹤推著周宴珩在疗养馆附近散步。 “余家还真是丑人多作怪,余笙都被锤成饼了,余斯文竟然还想著翻身。” 周宴珩,“沈家怎么样了?” 周宴珩住院后,关鹤就成了他的信息收集站,只要鯨港时事有任何风吹草地,关鹤绝对是第一时间跑来医院报告。 提起沈家,关鹤肉眼可见地欢快了不少,“沈归灵不知道死哪去了,一直没有露面。也不知道是谁出的手,看样子是要整死沈归灵的节奏。” 一个靠著军功上位的私生子,要是军务总局真的驳回了沈归灵的少校军衔,沈归灵这辈子就算完了。 周宴珩扯了扯嘴角,眼里的光又冷又沉。 关鹤多少还是了解周宴珩了,见状立马拉住轮椅,走到面前打量他,“靠!真是的是你?你怎么做到的?” 鯨港城里敢这么跟沈家作对的没几个人,他原本怀疑周宴珩,但一想到他现在还在休养身体便觉得不太可能。 周宴珩,“顺手的事。” 关鹤只觉通体舒畅,竖起两个大拇指,想了想又觉得不对,“你家老爷子不是才和沈家缓和了关係,你突然对沈归灵出手,会不会被揍?” 这事不说还好,一说,周宴珩的脸色更差了。 鯨鱼岛的事,全程只有他和沈归灵知道真相。 原本他想利用身上子弹作为证据,但却被告知,沈归灵已经提前递交了枪械遗失的报告。连这一步都想好了,看来是早就盘算著要弄死他。 但最让周宴珩警觉的还是另外一件事,沈归灵就是一直没有出现的l,而且他竟然在明知他和沈年有牵扯的情况下继续刺杀,如此有恃无恐,说明他根本不在乎身份泄露。 还有一点,周宴珩也是最近才想通的。 他原以为,沈年是因为和沈归灵水火不容才告诉他沈归灵母亲的陵墓所在,但事实好像並非如此,沈归灵是同盟里最早的成员,说明沈年很早就已经拉沈归灵入伙了。 这么看来,沈年当初是故意泄露沈归灵的弱点,为得就是借他的手警告沈归灵。 虽然周宴珩並不在意与沈归灵结怨,但被人利用当枪靶又是另外一回事。 所以他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找沈年的茬。 关鹤见他脸色不好,不敢再问,从兜里掏了个苹果递上前,“诺。” 周宴珩皱眉,一脸嫌弃拍开他的手,“余家背后一定有人,你们要是找不到余斯文背后支持者,你父亲就是下一个沈谦。” 关鹤眼神微闪,“我爸也是这么说的,所以,三日后余笙的澄清会至关重要。我爸已经安排了人……到时候……就……” 悄咪咪泄露完所有的机密,关鹤贼眉鼠眼做了个封嘴的手势,“我爸说了,这事不能告诉任何人,我可是当你是好兄弟才告诉你的,你千万保密。” “……”周宴珩的表情一言难尽。 两人说话的功夫正好经过疗养公园的绿化带,转过坛便看见两个熟悉的面孔正在架下聊天。 “……” * 第736章 周宴珩,你的心跳在打鼓 空气瞬间凝固了。 蝉鸣、远处模糊的人声、甚至风掠过树叶的沙沙声,都在这一刻被抽离,只剩下两人之间近乎咫尺的对峙。 姜衫手腕一转,扇收拢,那张明艷的脸上,惊愕只如蜻蜓点水般掠过,快得几乎抓不住痕跡。下一秒,她红唇弯了起来,带著惯常的娇慵和挑衅,歪著头朝周宴珩招了招手。 “你找枝枝吗?她……刚刚从这里过去,你要是现在用力转圈,说不定还能追上?” 周宴珩撩著眼皮,不冷不热看著她。 姜衫双手一摊,皮笑肉不笑,“追不上也没办法,我是不会推你过去的。” 说完,摊开扇面,一脸悠哉从周宴珩身边路过。 两人並肩平行时,周宴珩转动轮椅侧过身,懒懒伸出一条腿拦住了姜衫的去路。 姜衫脚步一顿,噙在嘴角的笑瞬间凝固,她偏过头,面无表情看著周宴珩。 周宴珩穿著蓝白条纹的病號服,衬衫领口隨意敞著,露出小半截缠著白色纱布的脖颈,再配合他脸上的伤,光想想都知道那场刺杀有多刺激。 他缓缓抬眸,语气寻常,“你怎么会在这?来看姚歌?沈归灵呢?他怎么没有来?” 姜衫转过身,面对面与他对视,“周宴珩,医生有没有告诉你,打了钢板的腿是不能乱伸的?因为……” 周宴珩眉心一跳,突然腾升出一种不祥的预感,正要收腿,但已经来不及了。 姜衫完全不按常理出牌,一把抓住他的腿,原地一百八十度转了个方向,推著他的腿连人带车出了架。 周宴珩死死抓著扶手两侧,他试图伸腿挣扎,但腿伤才好一点,要是强行拽出来只怕又要重新动一次手术。 无奈之下,只能闭上眼,“姜衫,你给我停下!” “停不了。” 姜衫把那只腿当成支点,像推手拖车一样推著周宴珩一路飞驰。 “……” 看她这么癲,周宴珩不禁有些后悔刚刚刻意支开关鹤和保鏢。 “你推我去哪?” 姜衫不语,只是吁吁喘著粗气,直到转入绿化带才鬆开周宴珩的腿。没等周宴珩反应,她伸腿一脚踹翻轮椅,周宴珩连人带椅直接栽倒在地。 周宴珩疼得倒吸了一口凉气,这段时间被周家人把他当皇帝一样供养著,姜衫这一脚,耗损了他半个月的休养不说,直接让他梦回刺杀夜。 “疼吗?”姜衫看著弓著虾状的周宴珩,蹲下身,一脸无辜,“疼就对了,因为就是要让你疼。” 周宴珩身体轻颤,呜咽了一声缓缓动了动胳膊,他似乎想抬手,但不知什么原因一直使不上劲。 姜衫记得沈归灵曾经说过,他打穿了周宴珩的四肢,这么看来,这狗东西现在是爬都爬不起来了。 她冷哼了一声,抬脚踩住周宴珩的手掌,“坏东西!下次再敢堵我,就不是疼这么简单了。” 周宴珩抬眸,被踩中的手掌忽然包裹著姜衫的鞋面用力拖拽,姜衫一直失去重心,周宴珩翻身反扑了上去。 “胆子不小,沈归灵没教过你,不要隨便靠近別的男人吗?” 姜衫没想到周宴珩竟然这么狠,为了牵制他,他两侧的肩膀已经渗出了血跡,这是打算拼著双手不要也要跟她硬刚到底? 谁怕谁?姜衫眯了眯眼,屈膝对著周宴珩的下腹顶了过去。 周宴珩眉心直跳,侧身躲了过去,趁著这鬆懈的空隙,姜衫翻身滚出半米远,正要爬起身,周宴珩一把拽著她的脚踝,將她拖向自己。 姜衫用力蹬腿,中途几次踢中了周宴珩的脸,但周宴珩只是偏了偏头,手指上的力比钢铁还硬。 见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姜衫只能改变策略,绷直脚尖对著周宴珩的肩膀踹去。 改变攻击的方法明显奏效,周宴珩闷哼了一声,握著她脚踝的掌心微微鬆懈,但很快,他又清醒过来,咬紧牙槽跪地直起上身,另一只手精准握住姜衫另一只乱蹬的腿,双手绕过她的脚踝紧紧缠绕小腿。 姜衫愣了愣,没等她反应过来,身体被强制翻了个面,周宴珩一只手掐著她的脖子,两侧的绷带已经被挣开,渗透衣服的血水悬空落在她的鼻尖。 铁锈味的温热从鼻尖蔓延,两人都在剧烈地喘著气,胸膛起伏不止。 周宴珩一点一点俯下身贴著她的耳畔,声音戏謔,“你要是每次都这么多前戏,我可吃不消。” 他掐著她的脖颈,指尖兴奋到颤抖不止,猩红的眼底翻涌著稠化不开的墨色,里面燃烧的不仅仅是被疼痛激发的戾气,还有一种更原始的掠夺欲。 姜衫面无表情看著他,“滚下去。” 周宴珩低笑了一声,笑容褪尽,扭动她的脖子让她面对自己,“我之前对你是不是太好说话了?所以才让你觉得可以跟我说滚这个字?既然如此,那我们换个方式相处。” 他喜欢姜衫现在看他的眼神,愤怒、不甘,因为惊怒而微微张开的唇,更是色泽诱人。 周宴珩眼神微暗,低头亲了上去。 就在两人鼻息间距为零时…… “呃——!” 一声短促到几乎破碎的呻吟声从周宴珩的喉咙深处溢了出来,他俯衝的动作瞬间僵死,那双燃烧著慾念和暴戾的眼睛,瞳孔骤然放大到极致,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乾乾净净,甚至比之前失血时更加惨白。 掐著姜衫脖子的手,因为那无法想像的剧痛而失去了所有的力量,软软地滑落。缠著她小腿的手臂也瞬间鬆开,整个人像被抽掉了所有骨头。 姜衫一脸晦气收回屈膝的腿,迅速翻身站起,擦掉鼻尖的血色,装出一副好心的样子关心道,“疼不疼啊?要是以后不能用了可不能怪我哟,毕竟,我也是听了你的话才这样的。” * 上一世,周宴珩也曾这样把她压在身下教她反抗。 她每次都是提前踹,对此周宴珩总说她蠢钝如猪。 “男人上火的时候你踹他命根子就是找死。” “那我该什么时候踹?” “听他的呼吸和心跳?” “……” “你真是……蠢得不知所谓!一个男人如果要上你,心跳和呼吸毫无变化就是玩你,你踹他就是找死。” “那如果心砰砰砰,呼吸听不见呢?” “在床上,你能要他的命。” “……” “怎么了?” “周宴珩,你的心跳在打鼓。” “……” …… 第737章 你要当舔狗,爷爷不同意 阳光毫无遮挡地炙烤著地面,空气里瀰漫著血腥味、汗味和尘土的气息。 周宴珩蜷缩在滚烫的水泥地上,身体因为极致的痛苦而间歇性地抽搐著,每一次抽搐都带来更深的窒息般的闷哼。他脸上是褪尽血色的惨白,额发被冷汗浸透,狼狈地贴在皮肤上,哪里还有半分之前的强势与掌控?只剩下被生理本能击溃的脆弱和痛楚。 此时,姜衫的背影已经消失在灌木带,但她施加在他身上的灭顶之灾却没有半点消散的痕跡。 * 姜衫出了绿化带,一路骂骂咧咧。 她刚刚那一脚下手不轻,周宴珩变太监都有可能,勉强也算解了心头之恨。只是,这么横插一脚,也不知道会不会影响沈眠枝的剧目。 但后来转念一想,周宴珩变太监更好,这样不就完美避开了沈眠枝未婚先孕的剧情?虽然她对现在的沈眠枝很有信心,但多一重保障总是好的。 想通之后,姜衫不禁有些后悔,刚刚她光顾著听心跳和呼吸了,忘记找角度了,周宴珩以前可是教过她,怎么一招致废的? 姜衫刚走进住院部,正好碰见沈兰晞从电梯里出来。 她刚打了一架,这会儿正在气头上,原本想当没看见,没想到沈兰晞直接走到了面前。 “怎么了?” 姜衫左右看了看,“什么怎么了?” 她当然不会告诉沈兰晞,周宴珩堵她,她差点把人打废。 沈兰晞抬手,取下她沾在头上的草屑,目光淡淡扫过她被擦伤的胳膊,最后落在秀气的鼻尖,那点血渍並未完全擦乾,还留了一点残存的痕跡。 “你受伤了?” “哦,这个啊!我刚刚追一只狗不小心窜进了草丛。” 沈兰晞知道她没说实话,皱了皱眉,“伤口要处理,先回家吧。” 姜衫摆摆手,“小事,我等女王一块儿回去。” 姚歌再怎么说现在还是沈家的媳妇,出了这么大的事,沈家人自然要来看望。 姜衫因为记恨姚歌对沈归灵的所作所为,懒得上前凑热闹,便跟沈娇约好在楼下等,当然,这只是一方面,她不想跟沈兰晞牵扯才是真的。 沈兰晞,“小姑姑临时有事,让我送你回家。” 姜衫看了沈兰晞一眼,见他神色寻常便也没有多想,点了点头,“行吧。那现在走?” 再晚一秒,也不知道周家会不会带人找上来。 “好。”沈兰晞应了一声,与她並肩出了住院楼。 * 十分钟后,一楼大厅的电梯缓缓打来,沈娇身姿优雅走了出来。 转头环顾一圈,不见姜衫的身影,正准备拿出手机,候在大厅的保鏢立马上前匯报,“少爷让我转达夫人,姜小姐他先送回去了。” 沈娇认识眼前的保鏢,来的时候他就一直跟在沈兰晞身后,沈娇不疑有他,“这孩子,还打算带她去谈谈画展的事,怎么一刻都待不下?” * 车里。 姜衫为了避免和沈兰晞聊天,装作很忙的样子盯著窗外四处张望。 沈兰晞怎会察觉不出她的心思,神色淡淡,没有表现出任何情绪。等到车辆进入平缓路段,才不急不慢从脚下拿出一只医药箱。 姜衫冷不丁闻到一股消毒药水的味道,刚回过头,沈兰晞很是自然握著她的手腕,用蘸取生理盐水的签轻轻擦拭她胳膊的伤口。 气氛一时变得有些古怪。 姜衫下意识抽了抽手,却被沈兰晞不轻不重按下。 “一会儿就好了。” 姜衫不自在扭了扭脖子,面无表情,“疼。” 沈兰晞愣了愣,这声疼就像一颗小石子,突兀地砸进他精密运转却唯独缺乏情感润滑的思维齿轮里,画圈的签骤然悬在空中。 空气凝滯了几秒,车內只有引擎平稳的低鸣和空调送风的细微声响。 沈兰晞盯著伤口迟疑一秒,轻轻咽了咽嗓子,带著一种近乎笨拙的试探性,对著那道伤口轻轻吹了一口气。 “呼——” 气流很轻,很缓,带著他微凉的体温,如羽毛般拂过创面。 姜衫的胳膊猛地一缩!不是因为疼,而是因为沈兰晞这口『仙气』让她感觉到了一丝诡异的麻痒感,这感觉顺著胳膊一路窜上脊椎,现在整个后背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沈兰晞是不是撞邪了? 帮她上药就已经够邪门了,还给她呼呼?! “这样……还疼吗?”沈兰晞也有些无所適从,他从没有像这样刻意討好过谁,就算是沈庄也不曾,所以他並没有把握一次就能做得很好。 姜衫只觉得一股无名火混著强烈的彆扭感直衝脑门,她用力往回抽手,声音都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尖锐:“沈兰晞!你放开!我自己来!” 沈兰晞的指尖有些僵硬,片刻后才应了一声,“好。” 这声音比平时更低,更平,没有任何情绪起伏,却像一块沉重的石头投入死水。 车厢內再次陷入一种比之前更古怪的寂静。 姜衫抱著胳膊,斜斜打量著沈兰晞一眼,完全没有要上药的意思。 沈兰晞闭了闭眼,忍住揉头的衝动,主动换了一只新签,沾了消毒水递给她,“虽然是小伤,但今天最好还是避免碰水,伤口结痂才能好的更快。” “……” 姜衫一脸惊恐,“沈兰晞,你……是不是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亏心事?” 沈兰晞面无表情看著她。 “不是?那你是不是有求於我?別的事也不至於求我,跟爷爷有关?” “哦!我知道了,是不是爷爷要帮你定亲,你有喜欢的人但是爷爷不同意,你想找我当说客?” 沈兰晞终於有了反应,“谁告诉你我有喜欢的人?” 姜衫想了想,“清予哥。” 实则沈归灵和沈清予都上了眼药水,她单方面出卖了沈清予,毕竟沈清予还有个顾家撑腰。 沈兰晞,“他还说了什么?” “他说你喜欢人家,可人家不喜欢你,你要当舔狗,爷爷不同意。” “……” …… 第738章 譬若骄子,不可用也 沈兰晞此时的沉默震耳欲聋。 姜衫多少有些了解他,摆了摆手,“其实我知道,这些话是沈清予故意抹黑你的,不能当真。” 沈兰晞眼瞼微微轻抬,淡漠的眸光闪过一抹微光。 姜衫精准捕捉,冲他使了个眼神,“你这人虽然没什么优点,但有一点可以肯定,你绝对不会做舔狗。我说的对不对?” 沈兰晞不置可否,等著她的下文。 “说中你心声了是不是?我啊不仅知道你为什么要故意骗爷爷,还知道你喜欢的那个人是谁。” 沈兰晞的喉结几不可察地滚动了一下,眸底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悄然融化。 姜衫悄悄探过身,用只有他们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量小声道,“是苏韵,对不对?” “……” 空气仿佛凝固了。 沈兰晞眼底那抹微弱的光,瞬间熄灭。 姜衫太知道他摆脸色是什么样子了,皱眉瞪了他一眼,“你这是什么眼神?你放心,你这次肯定得偿所愿。” 苏韵现在是苏家光明正大的大小姐,苏沈两家联姻对沈家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她上一世又不知道沈兰晞的官配另有她人,现在既然知道了,当然只想办法让利益最大化。 这一世,沈兰晞娶了想娶的人,就不会再和爷爷有矛盾,这样他就能放下芥蒂全心全意守护爷爷,不会被有心之人钻了空子。 沈兰晞的沉默持续著,比刚才更加沉重,许久后,才缓缓抬眸看著她,“苏韵?” 所以,这也是她放弃他的原因之一? 某个时空,他因为苏家一个外人伤了她的心? 沈兰晞的眸光彻底冷了下来,比之前任何时刻都要冷,他转过视线,面无表情看向窗外。 不过就是暴露了苏韵,用得著摆脸色给她看吗? 这种『清冷佛子』为爱破戒,冷心冷肺只为一人展露笑顏的剧目受眾到底是谁啊?反正作为被『清冷佛子』冷暴力的炮灰前妻,姜衫表示忍不了一点,当即冷嗤了一声,头一歪扭向自己的窗外。 “……” 沈兰晞眉心跳了跳,忽然意识到自己好像又弄错了重点,他刚才只是忽然想到什么陷入了深思,並没有要甩脸色的意思。 思忖片刻,他转头看向隔壁,姜衫双手抱胸,光是从后脑勺都能感觉出一副不好惹的样子。 “……”沈兰晞直觉头疼。 从小到大都是別人追著他奉承,他什么时候低过头? 实在是……不习惯。 “少爷,小姐,到了。” 天人交战的功夫,司机已经把车开到了沈园门口。 沈兰晞清咳了一声,正要开口,姜衫头也不回拉开车门,砰地一声摔下车,声响震动,把车里的人都嚇了一跳,司机立马回头看向沈兰晞。 “……” 沈兰晞暗暗嘆了口气,赶紧下车大步追上姜衫解释。 “我刚刚……” 姜衫脚步一顿,转身用力推了他一把,“起开。” 沈兰晞没想到她敢直接动手,一时不防直接从迴廊跌了出去。姜衫翻了个白眼,头也不迴转身就走。 她这种动不动就上手的习惯到底是跟谁学的。 沈兰晞站起身,闭眼捏了捏眉心,拍了拍身上抬步正要追,郑松忽然从正厅走了出来。 “兰晞少爷。” 沈兰晞身形一顿,这才想起来老爷子这会儿还在正厅等他。 一番权衡,沈兰晞跟著郑松去了正厅。 正厅里,沈庄正在茶室摆棋,见沈兰晞进厅抬眸打量了一眼,笑著道,“你又怎么惹著小儿了?刚进门就打起来了?” 沈兰晞难得有些不自然,“没什么,一点小事。” 沈庄指尖一顿,“一点小事她就打你?这孩子,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 见沈兰晞没吭声,老爷子又道,“不过,你是哥哥,又是男人,皮糙肉厚的打一下也不碍事,不许还手啊。” 沈兰晞早就已经习惯了沈庄的偏心,主动入座,“知道了。” “嗯~”沈庄见他没有一丝不悦,略有些欣慰点了点头,“这就对了。” 沈兰晞的性子说好听一点就是有原则,说难听就是古板,而姜衫的性子太过跳脱,和沈兰晞完全是相反的对立面,之前沈庄还有些担心,若是有天自己不在了,沈兰晞未必能容得下姜衫,现在看,倒是他多虑了。 “行了,说正事吧。” 沈庄將一篓白玉棋子递给沈兰晞。 沈兰晞会意,双手接过。 沈庄执起一枚黑棋,指尖摩挲著玉石的圆润,“老大媳妇怎么说?” 沈兰晞,“伯母希望沈年能回国。” 沈庄眼里的情绪有些复杂,抬手落下一子,“查清楚纵火的原因了?” 沈兰晞几乎没有犹豫,执白棋对峙,“现场勘察和伯母口供几乎一致,確定是自杀。” “以死相逼,这是没有给我留后路啊。” 沈兰晞,“爷爷,放沈年回来吧。” 沈庄正要落子,指尖微顿,神色沉重。 沈兰晞不紧不慢,淡淡道,“当务之急平息舆论最重要。沈年如果这么想回来,就让他回来吧,爷爷您已经保了他这么多年了,您看他知错吗?” 见沈庄没有接话,沈兰晞又道,“爱而不能令,厚而不能使,乱而不能治,譬若骄子,不可用也。您已经给了他十年的机会了,可他並不感恩。” 沈庄眸光微动,落子將黑子送入白棋杀阵, “阿灵,去哪了?” 沈兰晞,“s国,他去见了沈年。” 沈庄闭了闭眼,“兰晞,你告诉老大媳妇,我同意沈年回国,媒体那边,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希望她能好好斟酌。” …… 第739章 运气还在? 平湖別墅。 沈谦在第无数次听见电话那头的忙音后,终於忍不住摔了手机。 “岂有此理!” 沈渊看著脚下一分为二的手机,取下眼镜,捏了捏眉心,“大哥。阿灵还是联繫不上?” 沈谦烦躁扯开领带,眼底满是阴鬱,“我还真是小看了他们母子,枉我还费尽心思为阿年回来铺路,结果他们就是这么对我的。” 竞选当日爆出这样的丑闻,沈谦现在已经成了鯨港上流圈的笑话,別说总统之位,就是现在还能不能继续担任议员长一职都说不准。 因为姚歌已经有过太多次前车之鑑,沈谦现在对她的信任几乎为零,他根本不相信姚歌是自杀,那么恶毒的女人怎么可能捨得用自己的命换她儿子?保姆也说,姚歌原本只是假装纵火,但后来火势没控制住,最后假戏真做引火上身。 沈渊对沈谦的境遇表示同情,略微嘆息摇了摇头,“哎,就是可惜了阿灵。姚歌这么一闹,也不知道阿灵的仕途会不会受到影响。还有,阿年,他將阿灵扣押在s国,也不知道安了什么心思,万一……” 沈谦脸色微变,眼里情绪瞬间变得凝重。 不行! 姚歌母子为了回国不择手段已经完全靠不住了,他现在唯一的希望就只剩阿灵这一个孩子了。如今沈归灵仕途正顺,连南湾上將都对他青睞有加,假以时日必成大器。 绝不能让阿灵出事。 * s国。 彩绘玻璃窗滤进的斑斕光影,在冰冷的石地板上投下迷离的图案。 沈归灵侧身坐在宽大的窗台上,半边脸浸在流动的光影里,半边隱在暗处。他微垂著头,额发遮住了些许视线,唇角那道新鲜的瘀伤在变幻的光线下显得格外刺目。 距今为止,他已经被沈年囚禁了半个月。 沈年这几年又积累了不少怨恨,每天都变著样找他的麻烦,但沈归灵来之前就早有预见,日子也不算难熬。 “噠噠噠——” 轻微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停在厚重的橡木门外。 钥匙转动,锁舌弹开,一个身形高大的男人端著餐盘走了进来,他没有抬头,只是把食物放在房间中央的矮几上又迅速退了出去。 片刻后,房门重新落锁。 沈归灵隱在暗处没有动,直到脚步声彻底消失,才缓缓抬眼,目光落在那份食物上—— 三明治、水果,还有一杯牛奶。 看来沈年是打算继续跟他耗。 他起身走到矮几前,拿起一块三明治不动声色地掰开,指尖探入柔软的夹层,触碰到一块极小的、被油纸包裹的硬物后迅速捏住,借著转身走向窗边的动作,用身体挡住屋里的监控。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com】 他背对倾泻的光影,展开油纸。 上面什么都没写。 沈归灵笑了笑,抬手叼住手里的麵包,慢慢咀嚼了起来。 来之前,他就料到沈年一定不会轻易放过他,所以他提前和莫然约定好了暗號。 如果半个月內,姚歌出现重大变故,就想办法给他送一张空白纸条,之所以什么都不写,一是为了防止信息落在別人手里泄露了情报,二是防止沈年诈他。 而他之所以甘愿被囚禁在这,等的就是眼下这个契机。 他之前就已经向沈年透露过沈谦有竞选总统的打算,以沈年的心性,一定不会错过这么好的机会,所以他一定会选在总统候选名单落定那天给沈谦一个大大的惊喜。 至於沈谦,在即將坐上权力王座的前夕被人拽下,就算是身边人和亲生儿子,他也一定不会原谅,这个时候,他只会想起他这个不爭不抢的私生子。 所以,沈谦这次一定会不遗余力救他,只要沈谦派来的救兵一到,沈年的命就可以拿了,毕竟死在亲生父亲手上,这件事才能完美闭环。 沈归灵啃完半块麵包,又觉得有些渴,隨手端起牛奶喝了一口,有些嫌弃皱了皱眉。 该死的沈年,他都说了饮料只喝橙汁,竟然还每天都送餿了的牛奶…… * 围猎战场。 这次的比赛战况激烈,白冽带著一只白象小队占领了整个东城区,无论是片区还是资源都是最多的。 白蒂娜和李家兄弟合谋,拿下了东西两个片区,其他残存势力一併收缴,论人数是目前势力中的第一梯队。 最可怜的还要数白密,好不容易占领了北区,白冽和白蒂娜忽然联盟,左右夹击,打得他措手不及,眼看就要团灭,小镇忽然开启考察关卡。 所谓考察关卡是由女王钦定考官主持,但凡通过考官验证的小队,都能获得丰厚的物资和奖励,为此,白冽和白蒂娜也顾不上围攻白密,纷纷赶往北区教堂参加考验。 “咚——咚——咚——” 教堂的圣铃忽然响彻上空,三声终止,余音裊裊。 就在眾人不明所以时,一群皇家侍卫手持长戟拉起了钢铁警戒线,將教堂区域分成了界內界外两个区域。 白密因为被围攻消耗了不少体力,好不容易赶到时,警戒线已经將教堂重重围了起来。 站在界內的人欣喜不已,被排除在界外的则是垂头丧气。 白蒂娜远远看见灰头土脸的白密,故意上前炫耀,“白密,你可別忘了,我们之前可是打过赌的,你要是输了,下次王室记者会,你可要当著全国民眾的面给我学狗爬。” 白密嗤笑了一声,“所以你顶著堂堂王室身份去投靠李家那些蠢货?” “有用就行,你倒是有骨气,但结果呢?连个考验的门都进不来,真可笑。” 就在这时,侍卫长坤帕擎著王旗走到围栏前,长臂一挥,王旗倒向界限外。 “界外者留,界內者淘汰。” 话音一出,界內和界外的都傻眼了,等眾人反应过来后,两极反转,界外势力忽然爆发出雷鸣的大笑。 白蒂娜满脸不可置信,怒道:“坤帕,你是不是举反了?” 坤帕往教堂塔楼看了看,面无表情摇了摇头,“没有。” 白蒂娜,“……” 白密虽然没明白怎么回事,但这种反转深得他心,他抬手用手背蹭了蹭沾著灰尘的下頜,漂亮的瑞凤眼肆意挑衅,“看来,我的运气还在。” * 与此同时,不远处的高塔。 傅绥尔透过三脚架望远镜正骂骂咧咧。 “这个白毛,一个警戒线都过不了,还得麻烦我改规则,看起来不太靠谱啊~” …… 第740章 宿命般的遇见 女王定下的规矩,教考区域除非教考內容,否则禁止械斗。 白密顺利进入下一轮考试,引得白蒂娜红眼病犯了,集结了东西城区半数的势力在教堂外埋伏。 “我就不信了,他能一直这么好运。” 李修见白蒂娜满脸郁色,隔著黑色的围网看向里面乌泱泱的人群,笑著安慰:“蒂娜你放心吧,咱们还有人在里面,白密囂张不了多久了。” 他是李家的金孙,也是s国老牌的贵族,自小和王室成员一起长大,和白蒂娜也算青梅竹马。 白蒂娜双手抱胸,挑了挑眉:“谁在里面?” 她忽然想起一张银色面具,表情怪异:“就是那个沈家人?” 李修点头:“也算是机缘巧合,沈亦泽来晚了一步,也没有被拦在界限之外。” 白蒂娜:“以他的本事也不像是没能力进入界限的人,我看,是有人怕被抢了风头故意不准他过界吧?” 李修脸色微变。 白蒂娜看在眼里,眼瞼微挑,勾著嘴角笑了笑:“放心,只要你们帮我贏了白密,我是不会多嘴。” 李修缓和了脸色,侧身看向高塔:“你知道这次的考官是谁吗?” 白蒂娜冷哼了一声:“祖母选的人,我哪知道?教考时间一天就结束了,白密被我们暗算,资源和人都没有了,等著吧,有他受的。” 顺利晋级人员由侍卫长领路,从教堂东门进入考场。 所谓的考场,就是利用教堂周围环境部署的战乱点。修女和牧师如往常一般还在教堂吟诵。 帕塔作为监考官助理,代表监考官发言:“十分钟后,这里將会遭受恐怖袭击,你们需要在教堂彻底沦陷之前,找出这里最宝贵的东西交给监考官。” 眾人一头雾水。 “什么是最宝贵的东西?” 帕塔面无表情指著发问的男人:“叉出去!” 男人:“……” 有人看不过去:“为什么?” 帕塔摆摆手:“把他也带走。” 还有人想张嘴,立马被同伴提醒,赶紧捂住嘴巴。 白密皱眉,抬头看向教堂殿后的高塔。毫无逻辑的考察,上面到底是哪位考官?他之前收集的情报里,没有一位考官的性格能对上?难道是情报出了问题? 原则上在围猎之前考官的信息都是保密的,但这世界上根本就没有不透风的墙。女王授予的荣耀与军权有关,利益越高,牵扯的人就越多,而探查监考信息,甚至买通考官都成了不可避免的灰色操作。 白密的母亲是长公主,资源在s国自然是顶尖的。白蒂娜拿不到考官的资源,不代表他拿不到。 原本白拉曼已经买通了其中两位考官,但被白密知道后强行拒绝了,甚至以退赛要挟白拉曼,白拉曼迫於无奈只能退让。 眼下顺利晋级的大概一百多號人,所有人在休整的十分钟內迅速结盟,很快就分出了不同的阵营。 白蒂娜已经在界外放话,监考期间谁敢跟白密联盟必將追杀到底。现在白密一没资源二没人脉,眾人畏惧白蒂娜的恐嚇,没有人敢上前示好,白密转了一圈还是个光杆司令。 集结的人群中,夏星沉穿著黑色迷彩服,脸上带著银色骷髏面具,正蹲在地上,慢条斯理整理鞋带。 身边的同伴一直在用s语沟通。 “你们说,什么是最宝贵的东西?” “宝石?或者黄金?” “应该没有这么简单……” 几人商量无果,相互使了个眼神,蹲下身假装繫鞋带將夏星沉围了起来,用手指打暗號: -“喂,a国人,修少爷可交待了,不能让白密那小子好好走出去,待会儿我们要去找东西,人就交给你了。” 夏星沉垂著眼瞼,淡淡点了点头。 几人见他这么好说话,一脸得意站了起来,继续用s语沟通。 “就靠他一个人行不行啊?” “管他行不行,白密毕竟是王室正统,得罪了他我们也不会有好下场,这个外国人正好可以拿来挡刀。” “咚——咚——咚——” 沉重的钟声猝然撕裂了暂时的平静,三声闷响如同丧钟,狠狠撞在每个人心头。帕塔的身影早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四面八方骤然响起的轰鸣声! 上空僚机盘旋,投下一颗颗冒著白烟的烟雾弹。穿著皇室士兵制服却佩戴著恐怖分子標誌臂章的身影从暗处、屋顶、阴影角落蜂拥而出,精准地封锁通道,製造混乱。 考验正式开始。 “快跑!” 不知是谁吼了一声,原本涇渭分明的联盟瞬间炸开,人群如同被惊散的蚁群,在硝烟瀰漫的教堂庭院和迴廊中四散奔逃。 “找东西!分散找!” 圣洁的教堂瞬间沦为战场,修女的祈祷声被刺耳的警报和模擬的枪声彻底淹没。 白密在钟声响起的第一秒就动了。 他像一道闪电,凭藉著对教堂结构的熟悉和惊人的速度,险之又险地避开了一队“恐怖分子”的正面拦截。 混乱中,几道身影却並非冲向所谓的“宝贵物品”,他们的目標异常明確,目光锐利地扫视著每一个角落。他们彼此交换著眼神,快速穿梭於混乱的战场,迅速发起围捕。 “砰——砰——” 子弹穿过耳侧,弹道擦著气流飞速闪过。 白密脚步一怔,盯著墙上留下的触目惊心的硝烟痕跡,眸光暗了几分。 是真枪。 但是围猎不允许用真枪,都是杀伤力不足的气枪。 有人想趁乱杀他。 白密的心沉到谷底。白蒂娜没有这个胆子,到底是谁?白冽?还是另有其人?他眼神一厉,不再犹豫,猛地撞开一扇不起眼的侧门,衝进了光线昏暗的圣器储藏室。 可就在这时,储藏室门口走出一道黑影。 战火纷乱不断地纷扰中,白密还是捕捉到了一声几不可闻的子弹上膛的卡扣声,他立马顺从本能侧摆身体。 “砰——” 昏暗中一簇火光飞射而来,穿过了他的肩膀。 白密闷哼了一声,死死捂著左肩的伤口,转身向身后的甬道跑去。 夏星沉从暗光里走了出来,垂眸看著地上的血渍,不急不慢沿著血跡的方向追去。 白密利用熟知地形的优势,从甬道绕了一圈又绕回了储藏间。他原本想绕去教堂后的高塔找监考官求救,但出口被刚刚那群人封住了,他现在彻底成了围困之兽。 “快,去看看那边有没有?” 门外传来了压低的、带著杀意的催促声,脚步声迅速逼近储藏室的门! 情急之下,白密顾不得许多,目光扫过那些沉重的木柜,猛地拉开其中一个稍显陈旧的柜门,毫不犹豫地钻了进去。柜內空间狭小逼仄,浓重的灰尘味和布料特有的气味瞬间將他包裹。 他屏住呼吸,侧耳倾听,心臟在胸腔里狂跳,几乎要撞碎肋骨。伤口的疼痛此刻异常清晰,温热的血珠沿著手臂滑落,滴在柜底的木板上,发出几乎听不见的细微“嗒”声。 夏星沉盯著储藏室那扇在混乱气流中微微摇晃的木门,眼神锋利如淬了寒冰的刀锋。血跡到这里骤然密集,目標必然就在里面。 他指腹无声地摩挲著枪柄冰冷的纹路,正准备抬脚踹开这扇碍事的门—— “储藏间已被监考官徵用,擅闯者,死。” 身后忽然响起一道清脆悦耳却不容置疑的女声。 …… 第741章 从天而降的好运 这声音如同冰锥,瞬间刺穿了储藏室门口沉闷的硝烟与血腥气,狠狠扎进了夏星沉的耳膜。 他整个人猛地僵住! 一股难以言喻的、混杂著巨大衝击的错愕直达头皮,夏星沉几乎是有些僵硬地、极其缓慢地转过身。 光线昏暗的甬道尽头,逆著从破损彩绘玻璃透进来的、染著烟尘的斑斕光晕,站著一位少女。 低马尾,一身剪裁利落、线条冷硬的黑色考官制服,衬得她身姿窈窕挺拔。 她的面容精致得近乎不真实,一双净如琉璃的黑眸此刻正波澜不惊地看著他。 是她?! 夏星沉面具后的瞳孔微微动盪,看著她一步一步向自己走来,他默默屏住呼吸,垂眸避开视线。 傅绥尔的目光只是在他身上停留了一瞬,那眼神淡漠得如同在看一件无关紧要的摆设,隨即移开看向地面的血渍。 “爷爷如果看见你这样,一定会伤心的。” 夏星沉心知她只误会了他的身份,沉默片刻收起了手里的枪。 傅绥尔抬眸,看向夏星沉的眼睛。夏星沉唯恐泄露了秘密,转过身背对著她。傅绥尔只觉眼前的人有些怪异,但又说不上哪里怪,淡淡道:“阿泽哥,阿杰哥的事你应该回去听听爷爷的说法,而不是听信你父亲的一面之词。堂堂a国名门,到了s国竟然连面都不能露,你父亲就是这么栽培你的?” 夏星沉低著头,没有应答。 这一幕落在傅绥尔眼中,確有逃避之嫌。 她的声音多了几分怒意:“是谁指使你暗杀白家王室的?沈澈?他到底想做什么?你知不知道,要不是我支开了皇家侍卫,一旦白密出事,你们所有人都跑不掉。” “你说句话!” 傅绥尔几番追问没有得到回应,耐心耗尽,一把抓住夏星沉的手腕:“我不相信沈家人甘愿做別人的走狗,你是不是有苦衷,如果有……” 不等她说完,夏星沉反应强烈,像躲避什么可怕瘟疫一把甩开傅绥尔的手,掉头隱入了白烟中。 “……”傅绥尔怔在原地,一脸错愕看著烟雾里的黑影,“跑什么?” 不过她现在也顾不得沈亦泽了,当务之急是完成衫衫布置的任务。 傅绥尔推开储藏室的门,钻进去后不到半分钟又跑了出来。 “大人!” 就在这时,一道沉稳浑厚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坤帕带著一支皇家侍卫从另一边的甬道口快步走了过来,他迅速扫视了一眼地上尚未清理的血跡,沉声道:“围堵白密殿下的那群人已经全部收监,我现在要把殿下带回去疗伤。” “不行!”傅绥尔想也没想当即拒绝。 “为什么不行?这群人意图明显,我们必须优先保证殿下的安全。”坤帕眼神不善,即便有孔茂林作保,皇家侍卫长也不会听从一个外国人指使。 那当然是因为现在把白密带走,她就传不了消息了。 傅绥尔眼神飘了一下,抬头挺胸:“我现在是这一轮的考官,在这,除了女王,就是我的权限最大。我问你,带白密回去是你的意思,还是女王的意思?” 坤帕愣了愣,有些没反应过来。 傅绥尔立马摆出考官的姿態,严肃道:“坤帕,你忘了这场教考的意义是什么了?温室里的朵,经不起真正的风雨。若这点伤痛都熬不过去,日后如何面对王座下的刀光剑影?如何承担起一个国家的重担?” 坤帕只是一个侍卫,哪懂这些,瞬间被唬得一愣一愣。 傅绥尔昂首挺胸,將立意拔高:“只有真正的磨难,才能打磨出真正的心智。连这点危机都无法自己化解,他又凭什么资格去爭取女王陛下的认可,去执掌军权?让他自己想办法止血,想办法活下去,想办法从这里走出去!这才是他该经歷的『考试』!” “你不妨再等等,看看女王的意思。” 坤帕有些动摇:“可殿下的安危……” “贴上標识,禁止入內,在女王回应之前,这样足够安全了。” 傅绥尔是这一场的主考官,所以,即便她是外国人,她的意见帕坤也不能完全不理。 犹豫片刻,他点了点头,指挥皇家侍卫將储藏区围了起来。 傅绥尔见目的达到,未免引起怀疑,她不敢逗留,转身回了高塔。 而此刻,狭小木柜內,白密对外面发生的事一无所知。他死死捂住伤口,在浓重的灰尘和布料气味中,努力分辨著外面死寂的动静,心悬到了嗓子眼。 墙上的弹痕这么明显,皇家侍卫按理应该早就要找过来了。 但生死一线,谁也不知道下一秒推开柜门的是杀手还是援兵。 白密思忖片刻,推开柜门爬了出来。 不管什么时候,他的生死都只能掌握在自己手里。 “啪嘰——” 脚尖落地,忽然踩到什么东西,他垂眸看了一眼,不可一世的眼神瞬间呆滯。 他……踩中一本书,这本书的封面用绿色的萤光笔,写著“最宝贵的东西”…… 这字,还是a国字。 白密:“……” …… 第742章 导演预热 鯨港,上虞御前私人会所。 包间內灯光昏暗曖昧,鼻尖隱隱縈绕著奢靡诱惑的甜香。 坐在鱷鱼皮沙发里的男人微微有些侷促,手心蓄汗,眼神尷尬地瞟向对面的少女。 “姜……姜小姐,您有什么吩咐?” 男人代號扑克,是沈眠枝手下的人,受沈眠枝之命全力配合姜衫,听她调度。原本扑克以为千金小姐要求的任务不过就是噹噹保鏢,或者找找谁的晦气,不想姜衫竟然直接把他约到了牛郎店。 干他们这一行,a国的灰色產业基本都知道,虽然外面的招牌掛的是娱乐会所,但瞒不过他的眼睛。 这位姜小姐把他叫来,什么话都不说,一双眼睛从头到尾、从上到下已经把他盯了个遍。扑克早听说这些千金圈玩得挺,正犹豫要不要提醒这位姜小姐,他卖艺不卖身,对面的姜衫终於开口了。 “你耐力怎么样?” 果然。 扑克顿时警铃大作,绷紧一张扑克脸,“还……还行。” “技术呢?我可是跟你家堂主说好的,我要技术好的。” 扑克眉头几乎快要拧成麻,也没比较过,不知道好不好啊。想著沈眠枝的治下之严,他又有些不敢得罪,只得给了个折中的回答,“她们都说我……稳定性不错。” “稳定?稳定好。”姜衫立马予以肯定,又道,“一个人不够,这件事必须绝对保密,你还有没有人选?” 还是多人游戏?扑克看向姜衫的眼神越来越古怪,“您需要多少人?” 姜衫,“越多越好。” “……”扑克有些犹豫,“这……姜小姐,这会不会不好啊?其实,干我们这行虽然是上不了台面,但还是有尊严的。大小姐说了,以后我们都可以转正,拿的是正经工资。” 姜衫挑眉,“怎么,我让你绑个人就不正经了?还没当上保鏢就想著要保家卫国了?” “绑……人?”扑克猝不及防地愣住。 姜衫从包里拿出一张手绘的建筑平面图纸递给他。 “这是鯨港歌剧院的內部图纸,我们的目標是这里,多功能厅。我需要你安排几个人手,在明天芭蕾舞剧开演时混进鯨港歌剧院,然后潜藏进多功能厅的天板格柵。” 姜衫的指尖点著图纸对应的位置。 扑克脸色沉重了几分,点了点头,“这倒不是难事。” 姜衫,“枝枝说你还是个电脑黑客,所以切换信息源,侵入视频埠你应该不在话下吧?” “问题不大。” “好。”姜衫点头,“之后的事就简单了,在里面躺三天。三天后,谁在那个演讲厅演说,你们就绑架谁。我可提醒你,必须带上最精良的装备,因为那天的护卫也不是吃素的。” 为了防止出现紕漏,必须最大程度禁食,否则若在关键时候掉链子,整个展厅都会闻到异味。这也是为什么姜衫要求体力好——得在格柵里待三天。 隨后,姜衫又著重交代了几个细节。 “我说的这些你必须牢记在心。其他的,到时候我会通过远程操作告诉你该怎么做。我再强调一次,这次的任务必须绝对保密。既然你是枝枝推荐的人,我不疑你。至於其他人,你务必一一把关。” 扑克听得一愣一愣的,在確认她不是开玩笑时,神情变得严肃起来,“姜小姐放心。” “这张图好好看,务必全都背下来。这是一副加密的耳机,你拿著,顺利进入后我们再联繫。” 姜衫又细细復盘了一遍,確认没有遗漏后才站起身,“就这样,我先走了。” “我送您。” 扑克正要起身,却被姜衫拦了下来,“不用了,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你和我一起出现,不是摆明了让人起疑吗?我出去一个小时后你再出来。” 这才是正经大小姐啊!扑克一想到自己刚刚误会了姜衫,不免有些心虚,“是。” 等姜衫出了房间,扑克又將整个任务细想了一遍,觉得还是有必要知会沈眠枝一声。毕竟人是从沈眠枝的堂下调出的,万一惹了什么麻烦,沈眠枝也好提前应对。 打定主意,扑克立马拨通了沈眠枝的电话。 那边似乎有什么事,电话响了许久才有回应。 “什么事?” “堂主,是关於姜小姐,她……” “扑克,衫衫那边的事不需要来请示我。”沈眠枝的声音不冷不淡,“你照她的吩咐做就行。” 说完,那边就掛了电话。 鯨和医院。 “你在和谁打电话?” 沈眠枝刚掛了电话,冷不丁听见后面传来周宴珩的声音,眼眸微微颤动。片刻后,她强行压下异样,若无其事地转过身,一脸惊喜,“阿珩哥,你醒了?” 姜衫下手够狠,导致周宴珩伤情加剧,两只胳膊重新缝了针。这一变故让周国潮勃然大怒,但把整个医院翻了个遍都没有查到一点线索。尤其周宴珩对这件事也是三缄其口,周国潮无奈,只能勒令他禁足休养。 禁足期间,除了几家交好的世家,任何人不得探视。 周宴珩直接忽视她眼里的惊喜,又问了一遍,“你刚刚在跟谁打电话?” 沈眠枝嘴角的笑意略有收敛,“是……暗堂的电话。爷爷为了考验我,现在沈家暗堂一些事宜都是我在打理。” 说完,沈眠枝悬著的心彻底死了。这已经牵扯到了家族私密,按理是不能说的,可是她就这么不受控制地和盘托出了? 倏尔,沈眠枝又想到了昨日姜衫对她说的那句“现在的你不適合”。难道她早就预料到自己会如此不受控,所以故意瞒著她? 周宴珩眸光微闪,有些诧异地打量沈眠枝。关鹤对他知无不言他並不觉得反常,可沈眠枝如此实在有些出乎意料。 “你打理沈家暗堂?沈爷爷这是打算让你继承父业?” 沈眠枝知道自己不能抗衡,虽又不甘,也只能暂且忍耐,遂点了点头,“嗯。阿珩哥,我並不比……” 周宴珩对沈眠枝的事没有兴趣,冷冷打断她,“我刚刚听见你提到了姜衫的名字。” 他现在身体的某个部位疼得厉害——拜姜衫所赐,他被推入抢救室的第一件事就是被扒了个精光,一群男科专家围著他病床前研究他的…… 沈眠枝眼里的微光渐渐湮灭,虽然极力克制,但还是肉眼可见地冷了下来。 “阿珩哥,你好像很在意衫衫?” “所以呢,你受不了?或者你现在走还来得及。” 周宴珩並不在意她看出什么。他只是觉得沈眠枝有趣,留在身边聊胜於无,但並不代表她已经重要到可以干涉他的喜好。尤其是每次在见过姜衫之后,那种得不到的对抗感让他根本看不见別人。在这件事上,他並不打算委屈自己降低享受。 沈眠枝指尖微微收缩,片刻后,咬牙咽下了这口气,“昨天衫衫问我借人,我调了几个人过去,刚刚是暗堂的回执电话。” …… 第743章 不谋而合 “她问你借人做什么?做什么?”周宴珩问得漫不经心。 沈眠枝的思绪忽然一片混乱。 另一个清醒的自己告诉她不能说,但还有个疯狂的意识一直在愤怒地咆哮: “姜衫凭什么不费吹灰之力就夺走了阿珩哥的主意?她明知道你喜欢周宴珩,却还是不知检点地勾引你喜欢的人!你把她当好姐妹,暗堂的资源任她用,可她呢?她把你当好姐妹了吗?” 沈眠枝缓缓抬眸,淡淡道,“她的事,如果阿珩哥想知道,大可自己去问,我还没有大度到为你们之间互通消息。” 说完,眼底泛起了猩红,沈眠枝转头跑出了病房。 恰巧这时,关鹤推门走了进来。 沈眠枝一把撞开他的肩膀,关鹤不防,身体后仰,腰侧冷不丁撞上尖锐的门把手,疼得原地嚎出了鹅叫声。 “沈眠枝!!!” 关鹤回身抓了一把空气,但沈眠枝早已不见人影。关鹤气得牙痒痒,用力关上门。 “沈眠枝疯了?”他扶著腰,气鼓鼓地走到病床前。 周宴珩並不在意沈眠枝的去留,脑子里现在只有姜衫调度暗堂的事。他早看出姜衫不是省油的灯,但研究了许久,还是看不懂她的做事风格。 “跟你说话呢?” 关鹤看著周宴珩浑身缠满的绷带,顿时更加上火,“艹!姜衫那个狗东西,竟然把你害成这样?” 別人不知道,但关鹤昨天可是一直守在周宴珩身边的,自然知道他去见了谁。 “要是我早知道她能把你打成这样?我当初说什么都不会同意你去见那个祸害的!我现在算是看清楚了,姜衫就是灾星,谁碰谁倒霉!” 周宴珩懒得听他嘮叨,“你来就是说这些废话的?” 关鹤被这一句话堵得不上不下,顿时暴跳如雷,“怎么,我说她一句你就不爱听了?这是打出感情来了?阿珩啊,你就听我一句劝吧,姜衫那狗东西邪门,別招惹她了。你自己数数,她这是第几次打你了?你再想想,你从小到大,谁这么打过你?” 周宴珩皱眉,“这件事你別管。” “……”关鹤小声嘁了一声。 周宴珩抬眸,一双黑眸又冷又沉,“听见没?” 关鹤神情微动,不甘心地应了一声,“知道了。你爷爷问我的时候,我可一个字没敢说。不过,那死丫头下手也是够狠的,你……”他目光下移,盯著周宴珩身上某处,“听说昨天急救了三个小时,现在怎样?影不影响使用啊?” “……” 这事提不得,周宴珩脸色微白。要不说姜衫狠,沈归灵打伤他四肢命悬一线,还不如她昨天那致命一脚,那是光想想就会引发生理性障碍的灭顶之痛。说实话,他自己都没有把握到底有没有被影响。 这个话题,对男人来说过於沉重了一点,气氛忽然凝固。 关鹤秒懂,脸色沉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別怕,这个事我有经验,要不,我替你安排……” 周宴珩闭了闭眼,“没事就滚。” “懂懂懂,我不说了还不行。不过……你切记讳疾忌医,早发现早治疗,知道不?” 周宴珩额角抽动,隱隱有动怒的前奏。 关鹤立马变脸,严肃道,“我想起来了,有事!正事!天大的正事。” “我爸爸已经私下打探到了余斯文的计划。原来他在上任期间,和s国的几家公益企业签订了一条慈善联盟协议,而余笙便是这个慈善机构的形象大使。” “这家慈善机构帮助的都是妇女和幼童,在国际享有盛名。如果余笙真成了这家机构的全球形象大使,那公眾之前对她虚假人设的质疑將不攻自破。而余斯文为a国妇孺创造的公益,会让他的口碑迅速回温。” 还真是正事。周宴珩脸色缓和了下来,“你之前说,你父亲安排了人打算在余笙的澄清会上攻訐余笙。如果是这么大的利好消息,只怕反而会成为对方的助力。” 关鹤点头,“没错。而且据新一轮数据显示,余斯文在东湾的支持率隱隱有回温的势头。之前南湾那些力推沈谦的资本,也有一大半选择了余斯文。这么看来,这一盘死水还真有可能被余家盘活。” 周宴珩垂眸,细想了片刻,摇了摇头,“支持率这么快就反弹,实在有些蹊蹺。” 关鹤眼睛一亮,“对,我爸也是这么说。余家身后並没有大的財阀家族做靠山,但眾所周知,大选是a国最烧钱的政治选举,余家哪来的钱?所以……我爸说,要不,就是余斯文背后有高手指点,我们大家都被瞒在鼓里;要么……” 周宴珩笑了笑,“要么,就是他在职期间以权谋私,积累了见不得光的財富。若是前者,必须把这背后之人先找出来,不然连对手是谁都搞错,这局贏不了。” “如果是后者,这就好办多了。a国把前总统送进监狱的案例还少吗?” 关鹤点头如捣蒜,“对对对!我爸就是这么说的。” 周宴珩挑了挑眉,“我可没有你这么大的儿子。” “呸!”关鹤抽了自己一嘴巴,扑上前拉著周宴珩,“我就知道你脑子好使!你帮我想想,我现在做什么能帮上老头儿?我必须要让他知道,我对这个家的贡献,可不止捐j这么简单!” 周宴珩一脸晦气地抽出手,几乎没有想,脱口而出,“想办法知道余笙三日后会在哪里演讲,把她绑走製造新闻爆点。然后再利用慈善机构这件事作为热点聚焦。悠悠眾口,只要这个机构有一点水分,余家的把柄就找到了。” …… 第744章 被偏爱的都有恃无恐 s国。 “咚——咚——咚——” 空旷的钟声再次在教堂上空迴旋。经过一天一夜的廝杀,竞选人已经淘汰了三分之二,躲到最后的人终於长舒了一口气,拿著各自以为的『宝贵』物品排队验证。 “誒,你的『宝贵』物品是什么?” “不知道啊,我地上隨便捡了个树枝,就这么著吧?万一我就是那天命之子呢?” “……別想了,看见隔壁那个外国人吗?他竟然还救下了一个修女,他肯定押中题了,还有什么是比人质还宝贵的?” “压不压中题不知道,但是这种环境下竟然还有能力保住人质,这个外国人不简单啊。” 外国人·夏星沉此刻正默默跟隨眾人等候排队验证。身边的修女並不知道他的身份,一直用s国的语言感谢他。 坤帕作为检察官助理,早就知道考卷答题是什么。轮到夏星沉时,他振臂一挥,举起扛在肩上的王旗。 “验证通过。” 虽然所有人都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坤帕宣布通过的那一刻,大家还是不可避免地发出了懊悔的嘆息声。 虽然很多人都猜到了人质应该就是考官要的答案,但他们依旧不敢拿命去赌。因为在这样恶劣的环境下,保全自己已经难如登天,何况还要带上个拖油瓶? 所以,他们的失败最根本的原因是,能力配不上自己的认知。 夏星沉的心情可谓是五味杂陈。他万万没想到,竟然会在这样的环境下再见到傅绥尔。 按理说,以他这样的螻蚁之姿,和这位沈家表小姐应该是八竿子都打不著的人。但偏偏,傅绥尔一连三次击穿了他麻痹冷漠的內心。 一次,是他瞄准沈眠枝,星空之下,她挺身而出以命换命。 一次,是他瞄准姜衫,暴雷雨夜,她將人护在怀里以身为盾。 还有一次,她毫无预兆降下好意,夏奶奶因为她的帮助找到了珍贵的肾源,现在已经完成手术。 夏星沉怎么都没想到,他手染污血苦苦祈求的艰难心愿,就这么被轻而易举地被她实现了。而这个人,从黑暗中將他救赎出来,却甚至不知道他是谁。 原本他不想爭这次的通关名额,毕竟沈澈给他的任务只是配合李修获取白蒂娜的芳心,他犯不著多做无用功。可当他知道高塔之上的人是傅绥尔时,信念忽然就改变了。 李家人图谋不小,傅绥尔再待下去只怕会有危险。他冷漠地告诉自己,就当是回报奶奶的恩情,也应该提醒她一次。於是,夏星沉冒著生命危险,去做了这一件与他的认知意愿相违背的事—— 拯救人质。 他见过傅绥尔为別人奋不顾身的模样。所以,与其他人的不確定不同,当他知道考官是那位沈家表小姐时,他就已经破了卷面。 通过考试,就能有单独谈话的机会,也是提醒她的最佳时机。 “你先跟著侍卫去旁边包扎伤口,等验证结束再听从指示。” 夏星沉神情微动,抬眸环顾四周。验证结束?其余人质不是都被劫走了?难道他看错了? 他掩下眸光,点了点头,跟隨侍卫去了树下。 为了救下人质,他和不下於三批『凶匪』正面火拼,对刺时腹部被利刃割伤。伤口虽不致命,但也叫他吃了不少苦头。 夏星沉之后,也不过零零散散四五人排队,还有一个手里拿著枯树枝。 到了最后一个,坤帕突然扬起王旗,“通过。” 这一声刚在人群里引起了不小的骚动。 “不会吧,真的隨手捡的枯木枝都有用?” “这什么道理?我拼死拼活保命都难,他捡根破树枝就过关了?” “考官是不是放水啊?这不公平!” 在眾人惊愕、质疑甚至不满的喧譁声中,只见一道身影从容不迫地穿过人群。 那人一头银髮在稀薄的晨光下泛著冷冽的光泽,身形挺拔,步伐带著一种近乎挑衅的轻鬆。他脸上掛著恣意张扬的笑容,那双標誌性的瑞凤眼微微上挑,目光锐利而玩味地扫过议论纷纷的眾人,最后定格在高塔的方向。 他手中高举的,赫然是一本黑色封皮、边角磨损的《圣经》。 几乎所有人都在第一时间认出了白密。 “凭什么?”一个满脸血污的落选者忍不住大声质问,指向白密,“他拿本破书就通过了?我们拼死拼活找的东西难道是笑话吗?” “就是!像这样的书教堂里满地都是!考官就算有心偏袒王室,也不用这么明显吧?”另一个人也愤愤不平地附和。 人群的质疑声浪更高了,矛头直指白密和这场验证的公正性。 “安静!”一直沉默的坤帕目光冷峻地扫视全场,沉声开口,声音不大却极具穿透力,压下了嘈杂。 “这是主考官让我传达的话:『战爭可以摧毁城堡,可以掠夺財富,可以屠戮生命,可以让这片土地寸草不生。但城堡可以再建,財富可以再积累,甚至生命也將以轮迴的方式重新来到这个世界。这世上唯一被摧毁后无法重建的,就是人们心中的信仰。』” 坤帕的目光扫过每一个面露不甘或困惑的人,最终落在圣经上:“它隨处可见,並不代表它不够珍贵。在这片浸透了鲜血的土地上,在经歷了昨夜的疯狂与绝望之后,有人仍愿意捡起地上的『信仰』,这才是最难能可贵的!它象徵著永不磨灭的精神脊樑!” 人群的喧闹渐渐平息,虽然仍有不甘,但坤帕的解释带著一种沉重的力量,让他们无法反驳。信仰,在饱经战火摧残的土地上,其价值確实难以用常理衡量。 白密脸上的笑容更盛,带著一丝瞭然和嘲讽,仿佛早就预料到这个结果。他无视了眾人的目光,径直越过坤帕,向高塔方向走去。 树下的阴影里,夏星沉捂著隱隱作痛的腹部,面具下的脸已经冷漠到了极点。他锐利的目光紧紧锁定著白密那张意气风发的脸,看著他高举圣经、轻鬆过关的姿態,再联想到坤帕那番掷地有声的解释,嘴角不觉扯出一抹自嘲的笑意。 原来,他才是那位沈家小姐处心积虑要保的人。 …… 第745章 明牌的奔赴 沉重的木门在身后缓缓合拢,隔绝了外界残留的喧囂与血腥气。教堂內部的光线骤然昏暗下来,唯有高处彩绘玻璃窗透进几缕稀薄的、被染成瑰丽色彩的晨光, 围猎比赛歷年来的规矩,每一轮考验胜者只能有一个,为了公平起见,由考官出题再加试一场。 白密和夏星沉一左一右分別坐在祷告的木椅上等候著最后一场考验。 气氛严肃沉闷到了极点。 片刻后,坤帕带领一队皇家侍卫入內,两名侍卫上前,將一块电子屏幕放置两人桌前。 坤帕:“这是考官为两位准备的最后一轮试题,通过考验者,考官將亲自授予这次考验的最终荣誉。一分钟后,屏幕会自动亮起,优先答完且正確率为百分百者获胜。” “考试规则:此次笔试为开卷考试,考生可以藉助一切信息渠道答题,因为人脉和资源也是考究的重要一环。” 白密听了这话差点没冷笑出声。 这里是s国,让他跟一个a国人比人脉资源,这不是明牌给他开绿灯吗? 一分钟很快过去,屏幕亮起。 夏星沉扫向屏幕上的考题,眸光微暗,一时不知该不该提笔。 这题他能解,不过…… 沈亦泽不能,沈亦泽的专业是医学科研向,若是他答出了这道题,傅绥尔一定会起疑。如果他不小心暴露了自己,別说提醒了傅绥尔了,就连他自己都可能万劫不復。 一时间,夏星沉乱了思忖。 白密倒没有那么多心思,他已经知道考官是衝著他来的,此刻也就不慌了。但现在要不要去见这个考官,选择权在他。 他可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看看这个试题到底是怎么个事…… 白密懒洋洋靠著木椅,隨意掀了掀眼皮,可刚瞟一眼,眼瞼就莫名抽搐。白密脸色的戏謔一时间变得古怪,沉默了片刻默默坐直了身体,双手拿起屏幕,像地铁老人看手机一样盯著眼前的试题。 许久之后,他面无表情放下屏幕。 a国的试题! 还是a国军政学府的地狱级学分试题,他当初就是靠著这道题横扫a国那群傻逼,就连沈归灵、沈兰晞都是他的手下败將。 整个a国就只有他一个人解开过,但步骤他已经记不清楚了,因为实际上这道题是另一个笨蛋靠邪术解开的,除了她,没有人知道他的成绩是作假的。 考官特意提出开卷考试,这个考官是谁,其实已经明牌了。 “……” 白密扶额点了点眉心,片刻后像是认命一般,神情麻木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没有任何犹豫点开屏幕,找到尘封已久的软体。 从输入学號,到进入了军政学府的学生后台,再调出了那份封神档案,整个过程一气呵成。 就在夏星沉还在纠结要不要落笔时,隔壁对家已经抄完答案起身交卷了。 听见动静,夏星沉不免愣了愣,这道题的线路过於复杂,就算他能解也需要稿纸验算,白密怎么会这么快? 胡乱写的答案? 坤帕看了一眼白密递来的屏幕,振臂高举王旗,“通过。恭喜殿下。” 白密斜睨了坤帕一眼,摆摆手,“行了,我自己去见考官,你就不用跟著了。” 夏星沉抬眸,若有所思盯著白密通往高塔的背影,面具下的嘴唇抿成一条毫无血色的直线。 * 高塔顶层,並非想像中的指挥室,更像一个视野开阔的观景台兼小型书房。光影透过巨大的弧形玻璃窗洒入,將整个空间映照得明亮而通透。 门被推开,白密毫不客气地走了进来,脚步声在空旷安静的空间里显得格外清晰。他没有走近,双手抱胸斜倚在门框上,银髮在阳光下泛著冷硬的光泽。 傅绥尔清秀的面容在明亮的光线下清晰可见。 “……” 两人的对视带著久別重逢的嫌弃。 白密的双瑞凤眼微微眯起,故作漫不经心扫过窗边的三架望远镜,停留片刻又抬了抬脖子,一系列假动作之后才又转向沙发上的傅绥尔。 “一年不见,还是这么丑。” “……” 白密假装没看见傅绥尔眼中的怒火,抬步进屋,刻意绕了一圈才落座,一副大爷模样,“说吧,你这么处心积虑找我来,有什么阴谋?” “……”傅绥尔坐直了身体,一脸认真看著他,“我想就是想问问你,你是怎么做到这么菜还这么没自知之明的?” 白密囂张不到两秒,被气笑了,“你个沈家人,你说谁菜?” “说你!说你白家人?要不是你这么废,我至於绞尽脑汁想这么多乱七八糟的规则?我在这上面可看得清清楚楚,你全程被人打成狗了,要不是我,你现在早嘎了,真不知道还有什么脸在我面前得瑟。” “……”但一想到自己破天荒狼狈地一回竟然被傅绥尔全程直播观看,白密直接坐不住了,站起身就要走。 “等等,我话还没说完。” “不想听。”他现在只想要脸,刚刚知道是这傻妞才急著赶来见她,完全忘记自己丟脸这回事了。 眼看煮熟的鸭子就要飞了,傅绥尔猛地起身衝上前,一把推开白密,砰得一声关上门,张开双臂堵在门口,“不许走,你要走了我不是白忙活了?” 白密为了躲避追杀体力早已透支,傅绥尔这么一撞直接把他人撞飞出去,疼得他暗叫要命。 “我也不跟你废话,我这次来是有事跟你说。” 白密闭了闭眼,“赶紧说。” 傅绥尔,“衫衫让我转达你,阿灵哥也来了s国,他现在被软禁在沈年的私人別墅里。” 白密倏尔抬眸,一瞬间像是换了一个人,“你说谁囚禁谁?” 敢在s国动白家人,沈年是不想活了? …… 宝宝们,新裙已开,点我主页(哪个没满点哪个),欢迎来撩~ 第746章 心如死灰 鯨港。 余家为三日后的澄清会疯狂造势,以至於记者会尚未开始,热度便已引爆。余斯文还强调,出於对女儿安全的考虑,此次新闻发布会仅邀请了a国新闻界的几位泰山北斗,届时將以直播形式与全国国民见面。 这几日,几乎所有a国资本都在关注余家的动向,尤其是关家。 关鹤刚进屋,便看见特助亲自送走了一批贵客。那些人他大多认识,是此次关家上位的幕后资本。 看来,余家接下来的动作让这些资本都坐不住了。 厅內,关楼正在通电话。关鹤不动声色地坐在一旁,光明正大地偷听。 “消息准確吗?人呢?这件事务必盯仔细了,绝对千万不能出差错。”关楼的声音带著紧迫。 关鹤偷偷打量了关楼一眼,顺手拿了个橘子。等关楼掛了电话,他立刻將剥好的橘子送上前,“爸,是不是余家的事让您烦心?吃个水果,消消火。” 关楼看了他一眼,“你这么大个人了,难道不知道吃橘子上火?” 关鹤嘁了一声,转身把橘子塞进自己嘴里,“爸,你刚刚跟谁打电话?” 关楼深知这傻儿子不靠谱的尿性,站起身严肃道:“这事你不用知道。这几天安分一点,別给我惹事,听见没?” 关鹤翘起二郎腿,一副欠欠的样子,“知~道~了~” 余家。 “咚——咚——” 余笙敲响书房门,“爸爸,是我。” “进来。” 余笙推开房门。余斯文正在打电话,见她进来,指了指偏厅的沙发,自己则起身去了阳台。余笙故意坐在阳台对面,借著屋內的镜面不动声色地观察阳台的动静。 阳台玻璃门的隔音效果极佳。余斯文嘴巴一直在动,但偏厅里一点声音都听不见。他的情绪有些激动,挥舞著手臂,连指尖的菸蒂都簌簌掉落。 余笙默默垂眸。她了解自己的父亲,他自詡是高明的猎人,喜欢不动声色地掌控局面。像这样情绪外泄,必然是对方在步步紧逼,而他已有些无力招架了。 这个电话持续了约二十分钟。余斯文掛断电话时,神色尚未完全调整过来。 片刻后,他捏了捏眉心,推开玻璃门。余笙闻到了一股刺鼻的雪茄味。 余斯文並不爱抽雪茄,唯有心情烦闷时,才会以此提神。 抽这么多,看来问题不小。 “抱歉,有些事,等很久了?”余斯文一脸疲惫,但神色已温和了不少。 余笙站起身,主动给余斯文倒了杯热茶,“爸爸,你怎么了?” “哎。”余斯文轻嘆一声,摘下眼镜捏了捏眉心,“那帮强盗,这个节骨眼上他们要修改利益合同,否则將停止对我的资金扶持。” 余笙想了想,一把抓住余斯文的胳膊,眸光热切,“父亲,其实我们可以不靠他们的!沈家莫名其妙被踢出局,这对我们是个机会。关家一向和周家走得近,如果让关楼上位,沈家的利益定会倾斜。再者,沈谦现在丑闻缠身,上升空间已经没有了。只要我们向沈家投诚,得到沈家的支持,你还是……” 余斯文摇头,“那沈庄是什么人?你以为沈家的傀儡就好当了?” “可就算沈家是龙潭虎穴,也好过卖国……” “阿笙!”余斯文听见『卖国』两个字眼,眼神骤然变得凶狠,冷冷喝止她。 余笙微怔。印象中,父亲从未如此疾言厉色地对待过她。小时候,无论她犯什么错,他都是轻声细语。她最早知晓的那些人生大道理,都是父亲一字一句教给她的。 “我哪里说错了?”她有些茫然地看著眼前的男人。 在她的认知里,既然逃不开做傀儡的命运,那就自己选择当谁的傀儡。沈家就算再恶,也是a国人,斗来斗去无非是权势的转移。可那些s国人不一样,他们掠夺的是国民的资源。若成了他们的傀儡,就是歷史的千古罪人了。 余斯文也意识到自己情绪过激,闭眼缓和了一下,才沉声道:“阿笙,现在已经来不及了。他们有……有我联合境外势力签署的协议,还有我收受赃款的所有流水记录。如果我不听他们的,他们会將这些资料公开。到时候,我可能会成为a国歷史上第一个被枪决的总统。” 余笙一时不知该说什么,紧紧攥著衣袖的手忽然脱力。 “原本这些,爸爸不想跟你说的。但你是爸爸最亲近的人,我希望你能理解我。”余斯文像往常一样循循善诱,“阿笙,你现在能明白了吗?事情发展到现在,已经不容许我们失败了。” 余笙抬眸,神情麻木,“你刚刚说他们要修改合约,这次的要求是什么?” 余斯文犹豫片刻,“他们希望你宣布慈善大使的身份后,赴s国留学。” 余笙皱眉,“留学?可我好容易才考进了军政学府。” “这倒不是什么大事。就算去s国,爸爸也会替你安排一所顶级学校。” 不是什么大事? 余笙简直不敢相信这句话出自余斯文之口。当初她就是为了能与总统父亲走得更近,才选择考入军政学府,其中付出的心血自不必提,这更是她的梦想啊!怎能用轻飘飘的一句『不是什么大事』带过? 她看著余斯文,一字一句陈述:“我、不、想、去。” 余斯文並未察觉余笙的变化,只想儘快说服她:“阿笙你听我说,你必须要去!这次上台后,他们牵制我的把柄只会越来越多。等到我没用的那天,他们就会像踢开姚三一样踢开我。” “可姚家有几代积累的人脉,我们什么都没有。若真到那天,我们用什么抗衡?” “这和我去s国留学有什么关係?” 余斯文眼底闪过柔和的光,抬手摸了摸余笙的头,“他们不过是想通过你控制我。我们正好可以利用这点。等你去了s国,我会以你的名义开设几个境外帐號。到时候,所有的资金都会转到你的名下。等四年后,我们就带著这笔钱换个地方生活。” 余笙笑了笑。 说得真好听。將资本掠夺的財富通过空壳公司转入她名下的帐户,然后再偽造成她是利用总统父亲职位之便“勾结外资掏空国家”。 叛国的罪名,就这样悄无声息地转移了。 …… 第747章 送上门的情报 凌晨四点的夜,天际线泛起一层朦朧的灰蓝色,像被水稀释的墨水。 余笙从余斯文的书房回来后,整个人都是木木的,她的脑子里,不会儿是幼时父亲將她抱在怀里悉心教育的模样,一会儿又是余斯文將她推出去挡刀叛国小人的嘴脸。 这两个形象天差地別,连同的思绪都一直处於割裂的状態。 她面无表情看著桌前厚厚的新闻稿,眼里的情绪渐渐沉淀。 如果她是一个听话的女儿,这个时候应该义无反顾听余斯文的话,哪怕他让她去死。可是,她不是,她有自己的思想,也不会成为任何人的垫脚石,哪怕这个人是她的父亲也不行。 既然她做不到,那就只能想办法打破眼前的僵局。 天一亮,余笙把自己收拾乾净,將新闻演讲稿塞进背包准备出门。 不想,刚踏出房门,就和余斯文的助理碰了个正著。 余笙故作受惊,拍了拍胸脯,“彭特助,您怎么在这?” 男人笑了笑,扫向她身后的背包。“最近是多事之秋,先生让我负责小姐的安全。小姐是要出门吗?”说著, “是我考虑不周,原本是想去图书馆的,还是不给你们添麻烦了。” 余笙点了点头,转身关上了臥室的门。 沈归灵迟迟不归,她不能再等了,一旦她在新闻发布会承认了慈善大使和留学的事,叛国的罪名就算是跳进黄河洗不清了。原本她打算把这些东西带去沈家,为自己博一个出路,但现在余斯文派人跟踪她,消息根本传不出去。 怎么办? 余笙沉著脸慢慢走进臥室,脑子的思绪不停在转动。 之前那些交好的人都不可靠,她们一定不会愿意帮她。 苏韵?! 苏家和沈家一样都是a国顶级世族,苏韵一定会愿意帮她。 余笙立马从背包里翻出手机,正要拨通號码时动作又僵了下来。 这件事关乎重大,苏韵或许会帮她,但苏敬琉未必。苏家博弈最擅长的就是作壁上观,余家倒台,苏莘的权势只会更大,苏家未必会出手。 所以,真的只剩沈家了。 可是沈家,除了沈归灵有可能会帮她,还有谁? 忽然,余笙想起一串字跡模糊的號码。 -“沈归灵短时间应该不会回来,这是我的联繫方式,如果你改变了主意可以隨时联繫我。” 姜衫…… * 菊园。 天气热,张茹也不催著她多走了,给她做了不同口味的水让她消遣。 电话来的时候,姜衫正坐在架下逗小可怜,隨意瞟了一眼见是陌生號码也没在意,刚转过头不到一秒,忽然意识到什么,立马拿起电话。 “歪?” 余笙先是沉默了一会儿,才缓缓开口,“是我,余笙。” 姜衫確认是余笙后大舒了一口气,故作不经意躺了回去,“哦,是余小姐啊,你有什么事吗?” 余笙,“我有话想带给老爷子,能麻烦姜小姐替我联繫吗?” 姜衫一脸为难,“这……恐怕不行啊。” 余笙没想到姜衫会拒绝,愣了愣才解释说,“姜小姐,我真的有很重要的事,我实在是没有办法了才麻烦你的,就算我求你了,帮帮我吧。” 以余笙的性格,如果不是走投无路说不出这样的话。 姜衫心里清楚,却还是装出一副不近人情的样子,“余小姐,不是我不帮你,实在是你的要求有些过於为难人呢?你如果转达给沈归灵,我可以帮忙,但爷爷不行。也请你理解我,每天抱著各种心思妄图接近爷爷的人太多了,虽然余小姐未必有恶意,但我却不能冒任何危险。” 余笙无言以对,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但她並不想轻易放弃,久久没有掛电话。 姜衫眼看时机差不多了,又做出一副善解人意的样子,“如果余小姐信得过我,不如跟我说说什么事吧,只要我確认你没有恶意,你的话我会原封不动带给爷爷。” 余笙还是没有说话,显然是在思考。 不过她思考的时间太久了。 姜衫有些不耐,“既然如此,余小姐自己想办法……” “姜小姐,我想请沈老爷子救救我……” * 这一通电话打了足足二十分钟,全程基本都是余笙在说话,中途情绪崩溃时,偶尔会有哭泣声传来。姜衫中途没有插话,只是耐心地听著,即便听见余笙的哭声也没有任何不耐。 临近话別,余笙的情绪缓和了许久,电话里明显能听见吸鼻子的声音,“姜小姐,我可以用生命起誓,我刚刚说的那些话绝无虚言,我有证据可以证明自己。” 姜衫想了想,平静道,“余小姐,我很同情你的遭遇,但站我的的立场,还是有几个问题不得不问。” “我明白,你问吧。” “新闻上说,三日后你的澄清会將在鯨港国际会议中心举行?消息属实吗?” 余笙原以为姜衫要问的是关於余斯文勾结的证据,不想竟然是八竿子打不著的问题,虽然不解,但她还是如实相告,“没错,演播厅的图纸我爸爸已经给我確认过了。” “第二个问题,可能有些失礼,但我不得不问。”姜衫顿了顿,言辞犀利,“你与余斯文是亲生父女,我怎么能相信你是真心揭发,而不是想以此坑害沈家?” 余笙,“我可以提供一个海外帐號,以沈家资源一定能查出猫腻,到时候自然能分辨我的诚意。” “好,帐號发过来,会有人联繫你,说完了?” “姜小姐!” 姜衫正要掛了电话,余笙忽然喊住她,“姜小姐,请你务必把我的话带给沈老爷子,请老爷子务必救救我,求你了。” “知道了。” 姜衫掛了电话,抬头望向头顶的艷阳,心道,“抱歉呢,没有爷爷,只有我。” …… 第748章 同袍同泽 姜衫仰著头。 阳光穿过头顶层叠的枝叶,被交错的脉络细细筛过后在她身上织就了一道流动的金网,光斑如碎金般跳跃,她脑海里的思绪也不觉被牵引。 上一世,余笙在记者发布会上向a国民眾宣布了自己將担任《国际助苗基金会》的形象大使,为了督促慈善计划顺利进行,她將远赴s国留学,以身作则推动进展。 记者会上,余斯文眼含热泪,向眾人表示,自己其实捨不得送余笙出去,但他身负的重担不得不卸下父亲的身份,因为他还有更多的『女儿』需要培养,他需要让更多人成为『余笙』。 见微知著,一个能培养出如此优秀女儿的父亲,人品又能差到哪里去? 消息一出,a国民眾的舆论一边倒,民眾高呼余笙的大义,为她筑起鲜路,万万人围堵机场为她送行。 那时的余笙,是a国贵女里最难忘的一抹月光。 她去了s国之后,在政坛崭露头角的机会也越来越多。只是慢慢地,a国人民发现,她和a国的关係逐渐疏远,甚至她会在公开场合抨击余斯文的某些政见。 有人骂她卖国,也有人骂她忘本,但她却置之不理,依旧我行我素。 后来,因为余笙的“背叛”,关於余斯文的上位的黑幕突然被曝光在大眾面前,卖国协议,惊天赃款,桩桩件件触目惊心。 a国民眾纷纷震怒,全国上下一心討伐余斯文。终於,余斯文在连任三届之后被赶下了总统台。 此案震惊全球,由a国最高级法院审理。庭审期间,法院要求羈押余笙回国候审,但彼时的余笙已更换为s国国籍,s国以保护公民合法权益为由,替余笙拒绝了出庭的要求。 此消息一出,a国民眾对余家这对父女的恨意达到了顶峰,所有人都无法理解,为什么这位曾经的国民月光要自墮泥潭? 但现在,姜衫好像明白了。 因为,从一开始,余斯文就没有给她活路。 她是背叛了父亲又背叛了a国,但唯一没有背叛的,就是自己。 恋爱脑,是她对余笙最大的误解。 如果她记得没错,同样都是二十芳华的年纪,她和沈兰晞订婚,余笙已经考上了s国的近卫编制,成了白宫女侍。 从一国总统之女到邻国婢女,这落差她受下了,但a国民眾忍不了,万万人顺著国际网线追著问候余笙的祖宗十八代。 但那个时候的余笙,已经脱胎换骨,她不但不惧流言谩骂,甚至还挑衅网友,直接晒出一张她端著黄金洗脚盆,跪在白普大帝脚下的照片…… 后来,爷爷身死,沈园分裂,她被放逐小沈园成了独守空房的沈小夫人。 而余笙在这短短的三年间,如飞升般晋级,从一个洗脚婢女走进了女王的帷帐,成了白王宫里为数不多的女王心腹。 姜衫不曾告诉过任何人,其实她后来在a国遇见过余笙。 那是在南湾,那时的她刚刚被放逐,脑子里的声音还有些不受控制,她不知该怎么办,便想著去淮城看看奶奶。 途经南湾登船时,她无意间在邮轮上看见了余笙,当时和她一起的,还有一个男人。 虽然男人的背影很模糊,但她还是一眼就认出了沈归灵。 当时的她很惊讶,原本想给沈兰晞报信,后来想起自己只是个名副其实的沈小夫人才作罢。 她亲眼看见两人进了同一间房,为了避嫌,她当即转身下了船。 现在想想,她还是过於狭隘了。 因为她的眼里只有情情爱爱,所以她本能地以为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独处一室,必定是因为私情。 但真相到底如何?不应该只用眼睛看,因为眼睛是会骗人的,人们心中所想映射的不是事实,而是自己的內心。 余笙对沈归灵有爱意不错,那是因为那份爱意能將她托举到最高处。 平心而论,那个时候的余笙的確比她更有魅力,这世间女子的路本就艰难,有多少人被拦在中途凋谢枯萎,而余笙能走出来,这本身就是一件很了不得的事。 就好比现在,余笙依旧很努力地在拯救自己。 原来,她这么早就反抗过。 姜衫闭了闭眼,纤细娇嫩的指尖有一搭没一搭地轻点著竹椅上的碎影。 既然目的一致,既然是同袍,既然遇上了,这一次就让她別这么辛苦吧。 * 余笙掛了电话,想也没想便將知道的所有帐户及帐户的密码编辑成了邮件,抄送给了姜衫。 姜衫说会有人联繫她,她便哪里都没有去,安心在家里等消息。 但万万没想到,这一等就等了足足三天。 “余小姐,您抿一抿,这样唇色能服帖些。” 余笙像个被操控的傀儡,按照吩咐扯了扯嘴角,眼睛一瞬不瞬地盯著桌上的手机。 还有三个小时就要出席了,姜衫到底有没有替她转达给沈老爷子? 还是说,她赌错了?老爷子只想要余家下台,並不关心她的死活?! “怦——怦——怦——” 余笙的心跳从来没有如此乱过,仿佛下一秒就要从嗓子眼蹦出来。 化妆师凑得近,听得一愣一愣,定好妆赶紧捧上化妆镜,笑著安抚:“余小姐,您不用紧张,您看看您现在有多漂亮!” “漂亮吗?” 余笙看著镜子里的自己,只觉得陌生得不能再陌生。 也是,这么重要的一齣戏,当然要粉墨登场。 “漂亮,我的女儿当然漂亮了。” 人逢喜事精神爽,余斯文一改之前的颓色,西装革履,儒雅得极具欺骗性。 屋里所有人立马放下手里的活儿,上前打招呼。 余斯文摆摆手,扶著余笙的肩膀左右看了看,一脸欣慰:“我的小公主长大了。” 可以拖出去扛刀了。 余笙读出了他內心的独白,十分勉强才挤出一丝笑容,“爸爸,是不是准备出发了?” 余斯文点头,侧身挽起余笙的手,“走吧,记者都在外面等著。” 余笙看著被束缚的胳膊,不断在心里告诫自己要冷静。 沈家不联繫她未必就是绝境,姜衫特意要了一份鯨港国际会议中心的图纸,说不定沈家另有打算。 出了总统府,眼前密密麻麻都是人群。镁光灯闪个不停,余笙就这么眼睁睁看著自己被余斯文推到了公眾面前。 余斯文一直保持著得体的微笑,朝眾人挥手示意:“辛苦大家了,鯨港歌剧院那边的工作人员还等著,请大家让让。” “鯨港歌剧院?” 余笙一脸错愕,眼里的震惊根本来不及掩饰,“爸爸,我们不是去鯨港会议中心吗?” 余斯文扶了扶眼镜,一派温和的模样,“会议中心的场地出了问题,所以换成了鯨港歌剧院。” 余笙的心骤然如坠寒潭冰窖,喃喃道:“为什么您没有告诉我?” “你现在最重要的是背熟新闻稿,这种小事不知道你分心。走吧,记者会马上就要开始了。” …… 第749章 博弈之爭 场地的情报是假的? 余笙的眼睛从错愕到绝望。 那……那些她好不容易偷来的帐號,是不是也是假的? 难怪沈家一直没什么动静,原来父亲从一开始就不曾真心信过她。 沈家一定以为她在戏耍他们。 余笙神情麻木地看向人群,拥挤的人潮把整个主席台都包围了,连同她的路也被彻底堵死了。 * 距离记者招待会倒计时 2:00:00 “阿珩!阿珩!” 医院病房的房门猛地一下被人从外面撞开,关鹤一脸兴奋地衝进房间,手舞足蹈地围在周宴珩病床前。 “靠!我听你的话,找人暗中调查姜衫,你猜怎么著?” 周宴珩微微蹙眉,神情冷漠看著他,“关门。” “……”关鹤的表情就像脱了裤子突然被叫停的渣男,瞪了周宴珩一眼,乖乖跑回去掩上门,幽怨道,“现在可以说了吧?” 病房的床尾摆著一台移动电视,上面正播放著时政频道直播。余斯文为余笙的记者澄清会造足了势,现在几乎所有热门平台都拿到了直播权。 关鹤看著屏幕右上角备註的倒计时提醒,再次凑到床边。 “你怎么也看直播?我还以为你对余家这对父女不感兴趣,难怪你叫我盯著姜衫。” “是不感兴趣。”周宴珩淡淡应道。 他感兴趣的,是另有其人。 周宴珩微怔,这才反应过来,略微有些意外,“姜衫和余家父女有牵扯?” 关鹤被他问懵了,“你不是早猜到了,才让我盯著她的吗?” 周宴珩没有接话,眼神锐利。 当初他在医院看见姜衫和沈眠枝密谈,就隱隱察觉到了不对劲,所以才故意支开关鹤想去探探口风,没想到姜衫根本不按常理出牌,直接把他打了一顿。 有过上次的前车之鑑,这次,周宴珩並没有这么好忽悠,姜衫对他下这么狠的手,恰恰说明了她要隱瞒的事情很重要。 所以他事后故意试探沈眠枝,虽然沈眠枝给出的情报十分有限,但他依旧从“暗堂”两个字分析出姜衫要做的事见不得光,他所以让关鹤暗中监视姜衫,只是想弄清楚她到底在隱藏什么,没想到误打误撞竟然钓出一条这么大的鱼。 周宴珩缓缓抬眸,“查到什么了?” 关鹤左右看了看,再次亢奋起来,“了不得的东西。一份鯨港会议中心的布防图,十几个境外帐户和密码,还有一封余笙写给沈家老爷子的自述信!这封邮件是余笙发给姜衫的,但被我偷偷拦了下来。” “你看。” 关鹤打开余笙的自述信递给周宴珩。 周宴珩接过手机,目光扫过屏幕。 关鹤高兴地来回踱步,“没想到余斯文竟然这么大胆,敢跟s国幕后资本联盟!这么看来,余笙这次的慈善大使也是他们提前导演好的戏码,有了这些东西,余斯文就等著被枪决吧。” 他像只亢奋的猴,相比起来,周宴珩的冷静沉默得可怕。 关鹤收敛了许多,凑上前,“你怎么了?怎么这个反应?” 周宴珩:“这封邮件是三天前发出去的,也就是说沈家老爷子应该看过了。若是沈家要救余笙,为什么要等到记者会议召开这天?” 一旦余笙承认了慈善大使的身份,卖国的罪名就很难洗清了。 关鹤抓了抓头,“这有什么好奇怪的,沈家不想救唄。有了这些证据,救不救余笙都改变不了余家的结局了。” 周宴珩摇头,忽然想到什么,嘴角扯出一抹玩味,“还有一个可能,沈家老爷子根本不知道。” 关鹤更懵了,“什么意思?你的意思是姜衫这个狗逼耍了余笙,骗了人家的证据又不想帮忙?嗯,有可能。那狗逼就不是什么好人!” “不,她会出手。” 不然也不会找沈眠枝帮忙。 “切。”关鹤嗤了一声,“她?她出什么手?这又不是沈家宴会扮家家,这是政治博弈!余笙这条路已经是死路了,她一个乳臭未乾的黄毛丫头能做什么?我现在就去告诉我爸,反正证据已经有了,赶紧送余斯文上路。” 说完又回头看向周宴珩,“我去了?” 周宴珩,“去吧。不是有布防图吗?有了这份资料,你们要溜进去就不是难事了。不过……告诉伯父,计划最好改一改。” “改计划?”关鹤屁顛屁顛折了回来,“怎么改?” 周宴珩:“帮助余斯文加强防守,千万不要让有心之人带走余笙。只要余笙当著全国民眾的面认下慈善大使的身份,余斯文的判刑才能罪加一等。” “哈?为什么?”关鹤眼神清澈,脸上都是没有被智慧污染过的纯真。 “……”周宴珩沉默片刻才勉强解释,“余笙能在这个节骨眼自救,就说明她不是任人摆布的人。她陪在余斯文身边这么久,一定知道余斯文的死穴在哪?父女反目,才能让渔翁之利最大化。” “所以,想要让余斯文没有活路,就必须把余笙逼向死地。” 这只是其一,还有最重要的一个原因。 周宴珩转眸看向眼前的电视屏幕。 既然你想救余笙,我偏就不让你如意。 这,是他和姜衫之间的博弈。 …… 第750章 鷸蚌相爭 -记者招待会倒计时 1:30:00 “爸!爸!” 关鹤火急火燎地从医院赶回家,正好碰见关楼准备出门。 关楼略带不满地睨了他一眼,“一大清早就去医院,以后我住院,你能拿对待周宴珩一半的孝心对我,关家祖坟就算冒青烟了。” 关鹤跑得急,十分吃力地咽了咽嗓子,“好端端的您怎么咒自己?不开玩笑,我特意跑回来是有很重要的事跟您说。” “你?”关楼一脸怀疑,低头看了看时间,“我现在没空,等我回来再说。” 说著,也不管关鹤是什么脸色,转身就要上车。 关鹤眼明手快,一把拉住关楼,將他塞进了后面的suv。一旁的秘书想跟上去,却被关鹤推了出去,“你去前面那辆车,我和我爸要谈正事。” 关楼对这逆子向来束手无策,捏了捏眉心,有些认命,“说吧,你又给我捅了什么娄子?” 助理见状,立马帮著关上车门,去了前车。 “您少瞧不起人!今儿个我就让您看看,什么叫青出於蓝而胜於蓝。” 关鹤一脸囂张,打开余笙的自述信递给关楼,“睁大眼睛看看这是什么?” 关楼额角抽痛,原本想给他一巴掌,转眼看见几个关键词,脸色微变,一把抢过手机,“这东西哪来的?” 关鹤得意洋洋,摇头晃脑,“我从姜衫的邮箱里偷来的。余笙走投无路,想通过姜衫搭上沈家老爷子那条线,所以才留下了这么重要的证据。” 这套说辞是周宴珩教他的,最大的目的是节约时间。关楼並不信任关鹤,若东西来路不明,他还得时间验证消息,虽说余家依旧会出局,但並不利於周宴珩阻止姜衫救人。 关楼一时没有接话,细细看过信上的內容后,眸光冷沉,“还有什么?” 关鹤咧嘴一笑,得意洋洋地点开十几个境外帐户,“连密码都有。我已经派人查过了,这几年s国几家空头企业不断往这些帐號里匯款,陆陆续续差不多有20多个亿,时间恰巧是七八年前,那个时候正是余斯文初登鯨港,山鸡变凤凰的逆袭时刻。虽然这钱转了几道弯,但s国人为了拿捏余斯文不可能洗乾净,我已经把每笔帐都查出来了。” 关楼眼睛一睁,看向关鹤的眼神颇有些“祖坟冒青烟”的质疑。 “嘖!”关鹤咂了咂嘴,“您別这么看著我,这可是铁证!有了它,余家拿什么跟您爭?爸,总统之位是您的了。” 政坛波诡云譎,事情突然变得这么顺利,关楼反倒有些不安。 “你是说,这是余笙托沈家那丫头转交给沈老爷子的信?” “是啊。” 关楼摇了摇头,“既是如此,为什么沈家没有一点动静?这可不是沈家老爷子的做派。” 关鹤答道:“阿珩也这么说,所以应该是姜衫那小人失信了,没有告诉老爷子。” 关楼对姜衫並不了解,只当她是个被沈庄宠坏的小辈,闻言细细思忖一番,点了点头,“这么说也有道理。” 沈家自沈谦事件后一直闭门谢客,就算沈家有了证据,什么时候收拾余家都可以,没必要这个节骨眼救一个余笙。 关楼眼中闪过一丝光芒,拍了拍关鹤的肩膀,“你小子总算做了件好事。” 说著拿出手机联繫助理,“通知他们计划有变,不用绑人了,给我围住所有路口,一个都不许放走。” “爸,您打算怎么做?” “既然我们手里已经有了余斯文卖国求荣的证据,那就必须要快刀斩乱麻,这场记者会越是盛大,对我们就越是有利。” 关鹤一脸茫然。 关楼犹豫片刻,看在这些铁证的面子上决定还是抢救一下这个已经无可救药的逆子。 “想要迅速解决余斯文,我们需要两把刀。” “一把是民愤。民眾的愤怒大多是盲从,他们现在对余斯文越是信任、越是期待,等到揭发的时候就越是接受不了。所以,我们不但不能破坏余斯文的表演,还得帮著他把火烧得更旺些,等到烈火烹油,再揭穿他的假面,民眾只会感受到被愚弄的愤怒,这股愤怒会让余斯文毫无招架之力。” 关鹤似懂非懂,“难怪阿珩说要把会场保护起来。” 关楼瞥了他一眼,继续道:“另一把刀就是余笙。到时候为了摆脱叛国的罪名,她会成为刺向余斯文最锋利的一把刀。” 关鹤摸了摸下巴,“阿珩也是这么说。” 关楼没好气道:“什么都是阿珩说,你这么大个人了,就不能自己动动脑子?” 关鹤不以为耻,反以为荣,“这不正好显著你们了?” “……”关楼忍著脾气,正要开口。 “砰——” 忽然耳边传来一声惊天巨响…… * 另一边,鯨港歌剧院。 早在一天前,这里已经全部清场,连馆內上班的工作人员都被强行调离,现在把守各个关卡通道的,全都是余斯文的人。 演播厅会场,灯光、摄像、以及事先安排好的记者都已经全部到位,所有人都在紧锣密鼓地做最后的准备工作。 余斯文把余笙带去了演播厅后的休息室。 “阿笙,爸爸先出去了,你好好准备,不用紧张,爸爸就在台下。”说著,转头吩咐助理,“你留下陪小姐。” 不管从任何角度看,他都是个体贴的父亲。 等到余斯文离开,余笙才暗暗鬆了一口气,故作不经意开口:“彭特助,能不能把我的手机先给我?我有点紧张,想跟朋友打个电话。” 助理摸了摸口袋,脸色懊恼,“不好意思余小姐,您的手机我落在房间忘记拿了,您稍等,我这就让人去取。” 余笙笑了笑,“不用了。” 助理点了点头,“余小姐,还有十分钟,您要不要再看看稿件?” 余笙摇头,“不用。” * 演播厅。 记者、机位、灯光已经准备就绪。 余斯文坐在台下中心位,笑而不语地看著眼前这齣巨幕。 工作人员弯腰上前,態度恭谨,“总统先生,现在所有平台的在线观看人数已经超过千万,观眾们一直在呼吁直播预热现场。” 这正是余斯文想看到的,他十分儒雅地笑了笑,“不急,把倒计时的时间设置到最后三十秒。” “是。” 工作人员退下后,一个穿著黑色西装的保鏢从外面走了进来,弯腰在余斯文耳侧小声道:“先生,关家那边得手了。” 余斯文镜片闪过一抹逆光,扬起嘴角笑了笑,“好戏开场了。” …… 第751章 全世界的凝视 -记者招待会倒计时:09:00 沈园。 厅里的青石地面铺著一地碎光,刚刚灌溉过的植物叶片上还倒掛著露珠,鯨港的刀光剑影仿佛到了这里都悄然止息。 茶室里点著檀香,沈庄躺在紫檀摇椅中闭目养神,沈兰晞端坐在案前沏茶。 厅內静謐,偶尔传来茶汤鼎沸之声。 厅外脚步匆匆,郑松大步走过厅,“老爷子,刚收到消息,关家的车在立交高架爆炸,现在警方已经封锁了所有相关道路。” 沈兰晞手腕轻抬,悬壶注水之声戛然而止,沈庄缓缓睁眼,轻嘆一声坐起身。 沈兰晞神色淡然,双手將茶盏递上,“爷爷,请用茶。” 沈庄接过茶杯,轻吹汤麵,“余斯文还是动手了。” 沈兰晞为自己也斟了一杯,客观评价,“余斯文早料定关家不会坐视他搭台唱戏,所以故意放出假消息,引诱关楼將注意力全部转向会议中心,再於必经之路上设伏,心思还算縝密。毕竟,谁又能想到一个父亲可以一边看著女儿在台上演讲,一边谋划杀人。” 沈庄轻啜一口,未作评论,抬眸看向郑松:“去,把电视搬过来,瞧瞧余家还有什么把戏。” “是。”郑松点头,转身退出厅。 “爷爷觉得他们谁会贏?”沈兰晞对关、余之爭並不感兴趣,他问的是局势。 沈庄摇头,“关楼在官场摸爬滚打一辈子,不像这么沉不住气的人,余斯文有杀招,他就没有底牌?这一局不到最后,还不好说。不过……” 睿智的老者话语一顿,眼瞼微眯,“敢在这个节骨眼下杀手,余斯文是对自己的棋路极有信心啊。” 沈兰晞凝望著手中茶盏,眼眸渐深。 * -记者招待会倒计时:05:00 立交高架。 爆炸动静极大,当时整个桥面都在震颤。警方通过道路天眼第一时间捕捉到这场袭击,首批警署厅警卫不到五分钟就赶抵现场,因涉及国家要员,警方建议立即撤离,却被关楼一口拒绝。 关鹤拍去身上灰尘,面色阴沉地望向那辆被炸得面目全非的轿车,低声道:“有人在车里装了炸弹。” 方才若不是关鹤突发奇想拉著关楼换车,此刻烧成焦炭的便是他们。 关楼还算镇定,提出由警署厅护送他前往鯨港会议中心。警署厅的人不敢多问,立即安排车辆,就在两人准备上车时,关鹤收到了周宴珩的信息—— -【记者会地址更改,鯨港歌剧院。】 “靠。”关鹤低骂一声,直接把信息拿给关楼。 关楼神情冷峻,沉吟片刻,沉声道:“我们还是去会议中心。” 关鹤此时也不敢怠慢,迅速拍了几张现场爆炸照片发给周宴珩。 【我们遇袭了,老头还是坚持去会议中心。】 * -记者招待会倒计时:04:00 周宴珩放下手机,抬眼望向眼前的电子屏幕。好戏尚未开场,右上角的在线人数已突破歷史峰值,除了事件本身极具关注度外,更离不开余斯文的推波助澜。 “难怪能从一介草根躋身一国总统,倒真有几分手段。” 周宴珩略带遗憾地摇了摇头,看来,他们都小看了这位南湾草根。 这位父亲藏得可真深。原来他从头至尾都未相信过余笙,所以余笙的情报也是假的,他们都被骗了。 但周宴珩並不觉得可惜。 地图和帐户或许是假的,可余笙的自述假不了,余家,註定要完。 周宴珩思忖片刻,给关鹤髮去消息: 【查帐户,小心被利用了。】 * -记者招待会倒计时:03:00 苏家。 主厅里,苏母正哭诉苏妙不辞而別的事,苏灼在一旁低声安抚,苏敬琉则不停地拨打电话,苏韵並未参与其中,她看了看表,起身告辞。 回到房间,她拉上窗帘,默默打开手机…… 另一边,鯨港机场。 “各位旅客请注意,这是繁星航空mua333次航班前往海兰的最后登机广播!航班即將关闭舱门,请尚未登机的旅客立刻至33號登机口登机!乘客苏妙女士,请您听到广播后速与工作人员联繫!这是最后一次登机通知,谢谢!” 人来人往的候机厅中,苏妙戴著耳机,全神贯注地盯著手机屏幕上的一片漆黑。 * 云乡。 某座废弃矿场。 周綺姍坐在被阳光穿透的窗边,嘴里叼著油饼,单手托腮,目不转睛地看著手中碎屏的手机。 * -记者招待会倒计时:02:00 s国。 顺利传递消息后的傅绥尔一身轻鬆,因女王对她设置的考学十分满意,孔茂林特批她一天假期。此刻她正悠閒地举著手机,等待余笙的直播。 “奇怪,以往直播前都有预告,这都倒计时两分钟了,怎么还是黑屏?不会是异国他乡,信號不好吧?” 与此同时,沈年別墅。 一名黑奴敲响了沈归灵的房门,用蹩脚的s国语说道:“老板要见你。” * -记者招待会倒计时:01:00 m国修道院。 老旧的电视泛著白色雪,萧澜兰身著麻长裙端坐於第一排。 不远处,一群女生正在哀嚎,鲜血从她们身下蔓延而出,一路流到她的脚下。 管理员闻声提著棒球棍破门而入,“你们这些狗杂种,又他妈在搞什么——” 她骂得粗鄙,萧澜兰却早已习惯,偏头笑了笑,“不好意思,我们会小点声。” 修女面色铁青,“萧澜兰,又是你!这次又怎么了?” 萧澜兰笑得人畜无害,“我说我想看a国的节目,她们不同意,所以我只能打到她们同意为止。” * 三十秒倒计时正式开始。 a国鯨港歌剧院演播厅。 直播信號通过无数网线传递世界各个角落。 站在帷幕后等待入场的余笙神情麻木,如同一具没有灵魂的傀儡,缓缓走向镜头前方。 3……2……1 灯光匯聚,万万人凝视,余笙握住自己颤抖的人,缓缓抬眸: “大家好,我是余笙……” …… 第752章 希望大家重新认识我 镁光灯聚焦的那一霎那,余笙看见无数尘埃在光柱下跃动。 她就如这些细小的尘埃,不管怎么挣扎,都只是这个世界微不足道的存在。 “我……” 新闻稿的內容她早已背得滚瓜烂熟,几乎可以脱口而出。她闭了闭眼,艰涩道:“我今天站在这,就是想向大家……” 扑克匍匐在吊顶的格柵里,死死锁定余笙的位置。耳返里,一道悦耳的女音和现场余笙的声音同时响起—— “3、2、1,动手!” 话音一落,扑克按下手中的干扰器。 “嘰——!!!” 一道刺耳到几乎要钻破头皮的啸音甚囂尘上,台下所有人本能地捂住耳朵。 余斯文慌忙起身,还没来得及部署,台上忽然降下烟雾弹,转眼间整个演讲舞台如同被包裹在一团里。 现场的变故引起了眾人的恐慌,也不知是谁惨叫了一声,所有人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乱了分寸,四处乱撞。 “阿笙!” 余斯文看著白雾里的虚影,忽然腾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一把揪住身边的保鏢,“去,把小姐带过来。” 保鏢有些犹豫,“可是先生,您的安全……” “快去!” 余斯文冷冷打断,眸底泛著嗜人的凶狠。保鏢从未见过总统这样的一面,愣了愣,立马转身跳上了舞台。 对於余笙来说,所有的变故都在一夕之间。她还没反应过来,聚焦在她身上的光束就变成了白雾。 这些雾,遮住了虚假的镜头,也遮住了她能看到的所有世界。 忽然,有人拽了拽她的胳膊。她因为过於害怕,拿著话筒对那人砸了过去,但那道黑影似乎早有预料,一把拽住她的手腕,將她反身扣於后背。 “姜小姐让我来的,跟我走。” 姜小姐?姜衫? 余笙脸色微变,胳膊的疼痛让她无力挣扎。她茫然看著眼前的白雾,这次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就在刚刚站在舞台的那一刻,她才下定决心:既然没有人救她,她就自己救自己。 她可以先假意顺从余斯文,去了s国之后再想办法。路是人走出来的,她要做的是先活下去。 不管五年、十年,都在所不惜。 可现在,沈家人又来了? 她到底该不该信? 就在这时,一直发出啸音的音响忽然安静了下来,一道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声音盘旋在整个演播厅上空。 “test!test!大家好,我……是余笙~” 余笙怔然,霍然抬头看向白雾里的高空,一种头皮发麻的颤慄感瞬间爬满了全身。 这声音和她相似,但不是她。 “欢迎大家来到我的记者澄清会,人数有点多,所以网速稍稍卡顿了一下,大家都还在吗?” * 慌乱的人群忽然像是被谁按下了暂停键,在原地僵滯了许久后,不约而同看向舞台中心。 此时,白雾散了一大半,但光柱的聚焦处已经没有了余笙的踪影。 保鏢捂著被打骨折的胳膊,踉踉蹌蹌跑下台,“先生,我看见有人把小姐绑走了,他们人数多,我不是对手。” 余斯文一把推开保鏢,惊疑不定地看向悬掛在四周的音箱,眼里的怒意几乎快要压制不住,“他们是怎么进来的?” 为了掩护歌剧院被徵用的秘密,前三天歌剧院一直还在排练歌剧,十二小时前,他突然下令徵用,並安排了国首会议级別的安防,按理是不可能有漏网之鱼的。 余斯文勉强稳住心神,咬牙道,“赶紧关闭直播,告诉民眾,阿笙被绑架,记者会暂停。” “是。”彭特助立马掏出手机,屏幕亮起的瞬间忽然惊叫出声,活像是见了鬼。 余斯文皱眉,正欲训斥,彭特助颤颤巍巍递上手机,声音抖得厉害,“先生,直播还在继续。” * 鯨港最繁华的cbd大楼,那面堪称天价的巨型弧形led屏上,本该轮播顶级商业gg的画面骤然切换。 “test!test!大家好,我……是余笙~” 大屏幕的画面与之前余笙露面的直播画面几乎一模一样,唯一不同的是『余笙』的走位—— 她不知道为什么往后退了一步,没有站在光圈里,而是躲在光影之下。 但这声音,几乎一模一样。 响彻在人潮上空的语调忽然变得沉重而坚定,“很抱歉用这种方式和大家见面,但质疑我的人实在太多了,只有这种『声音大』的方式才能让他们闭嘴,也才能让更多人听见。” 广场上,所有行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停下了脚步,目瞪口呆地仰头望著巨屏。车辆也减缓了速度,甚至造成了短暂的交通停滯。人们纷纷举起手机,对著屏幕拍摄。 与此同时,在一个密闭的地下室里…… 房间的布局、讲台的高度、甚至背景板的纹理与色调,都与歌剧院里的记者会现场別无二致。 灯光师精准地復刻了现场光线的角度和色温,唯一的不同是,这里没有台下黑压压的记者,只有几台冰冷的、由程序控制的摄像机,以及站在光影之外、专神贯注的姜衫。 扑克按下干扰器的瞬间,歌剧院现场的直播信號被强力阻断,各大平台屏幕上瞬间爆出刺耳的噪音和雪,也就在这一秒的空白里,姜衫的信號劫持了卫星直播信號流,將源地址无缝切换到了这个偽装的演播厅。 现在,姜衫就是余笙,她很认真做自我介绍: “我是余笙,我不是恋爱脑也不是假女权,我的人生不需要任何人定义,所以我希望你们所有人都能重新认识我。” “我出生在南湾一个小康之家,我有一个『英雄』父亲。得益於父亲的栽培,我自小便是个有野心的人,好像你们並不喜欢这个词,但是无所谓,因为我喜欢。” “我喜欢野心,因为它驱使我喜欢的所有东西都必须指引我向上,喜欢的人和事都是如此。 你们骂我利用热点为自己虚抬社会地位,我认。但我觉得,你们骂得不对。因为从目的论看,我的方法是奏效的,那些弱势群体也因为我的『热度』受到了广泛关注,这本身就是双贏的事。你们不应该用圣人的標准去批判我这个普通人,凡事论跡不论心,论心世道无圣人。” “还有一件事,这件事想想才是最可笑的。有人竟然因为我偷偷写下暗恋的情书,就说我辱没了当代女性的尊严。或者说,他们不公平地得出结论:余笙暗恋即是罪。这是狗屎言论,按理我不应该搭理,毕竟自证就是跳入陷阱的开始。” “但正因为我是余笙,有人厌我,也一定有人在默默喜欢著我……” …… 扑克拽著余笙按照原定计划从格柵顶原路返回,辗转进入了歌剧院的地下藏室。 早在三天前,他们就在这里秘密筹划了一间与演播厅一模一样的直播现场。这也是姜衫的谋划:余斯文发现人不见了一定会全力搜捕,而他们就算做梦也不会想到,她不仅没有逃,还堂而皇之地在同一个场馆开起了直播。 从演播厅到地下室只需要五分钟的时间,期间扑克並未解释一句,只是给了余笙一只耳麦,她全程默默听著,脚步越来越快。 下了密室,四周漆黑,只有一条很细的光缝。 余笙轻轻推开门,耳边正好传来那句—— “但正因为我是余笙,有人厌我也一定有人在默默喜欢著我……” …… 第753章 万万民眾为证 聚焦的光柱里,无数尘埃在跳动。 姜衫就站在暗光之中,尘埃在她肩上跳舞,她眼睛明亮灿若星河,根本不需要多余的光。 “怦——怦——怦——” 余笙就这么看著黑暗之中的人影,听著自己律动不止的心跳。 “为恶不值得自证,但为爱,我可以。” “看过信件的人,都觉得我卑躬屈膝、倒贴热脸,但这些只是某些人的观点,並非事实。你们想知道在我心里,是什么感觉吗?我很满意我自己,我的眼光很高,我喜欢的人也很好,他不喜欢我,我不詆毁他,这是对我自己的尊重。” “我並不认为女性的独立是建立在她一生都未动情之上。我曾真诚地欣赏过一个人,这份欣赏源於对他某些优秀品质的肯定。我承认这份情感的存在,这並不可耻。我的『自尊』並不体现在从未对任何人动心,而是体现在我始终明白,我的价值不需要通过另一个人的认可来赋予。” “我喜欢主动爭取,爱情也是如此。在我的观念里,等著被追求只能成为被选择的那一个。所以,主动等於自主选择。世界那么多人,我当然要选一个我最喜欢的。就算他不喜欢我,我的主动也不可耻。” * 镜头之外。 沈园。 沈兰晞手里的茶已经凉了一大半,他目不转睛地看著黑暗里的身影,淡漠的眸光微微泛起了涟漪。 片刻后,他放下茶杯站起身。 “直播还没结束,你去哪?”沈庄点了点安排,“坐下,这么浮躁可不行。” 沈兰晞看了沈庄一眼,思忖片刻,又坐了回去。 * 东湾。 电视直播的画面晦暗不明,沈清予原本正在清点老宅的族產,此时也被完全吸引了目光。 声音倒是余笙的声音,可这说话的调调怎么越听越耳熟? 正当他盯著那双眼睛出神时,外面传来一阵骚动。 “沈清予!沈清予!你给我滚出来!” 一位老者领著十几个年轻人怒气冲衝撞开了房门,顾赫原本想阻止,却被他们粗鲁地推进內厅。 沈清予嘖了一声,歪头看向领头的老者,“又怎么了?” 老者是顾氏家族族长,自詡有些辈分,並不把沈清予放在眼里,“听说你在查族里的帐?小子,你不姓顾,別说你,就算是霍兰英亲自来了也没资格。” 沈清予嗤笑了一声,单手托腮,“一个靠著女人支撑门楣的家族,有什么资格直呼我婆婆的名字?” “沈清予?!” “嘶——”沈清予偏头皱了皱眉,笑容凉薄,“我的名字就更没有资格了。” 话音刚落,一群穿著西装的保鏢从隔壁房间走了出来。 顾丰脸色微变,略有些警惕地打量眼前的年轻人,“你……你想干什么?” 沈清予摆摆手,保鏢像拎小鸡一样把一群人拖了出去。 顾赫有些不放心,“少爷,那老头毕竟是顾氏族长,这么做会不会过分些?” 沈清予挑眉,“你叫他什么?” 顾赫立马捂著嘴。 沈清予笑了笑,“打的就是变坏的老头儿!” 这边正说著话,眼前的电视屏幕一闪,信號被强行切回总统府的官方频道…… * 画面中,余斯文坐在他庄严的办公桌后,全然没有了往日的沉稳。 他眼眶猩红,嘴唇因极力压抑情绪而微微颤抖,每一个细微的表情都在向全国民眾传递著一个父亲濒临崩溃的痛苦和一位总统面临的严峻危机。 “全体国民们,朋友们。我是总统余斯文。” “此刻,我怀著极其沉痛和愤怒的心情向大家宣布一个噩耗:我的女儿,余笙,就在刚刚於国家歌剧院举行的记者会上,遭遇了有预谋的、极其恶劣的绑架袭击。” 他刻意停顿,让这个消息带来的衝击力充分蔓延。他的目光直视镜头,仿佛要穿透屏幕,抓住每一个正在观看的国民的心。 “匪徒使用了先进的干扰设备和烟雾弹,製造了现场混乱,在严密的安保下强行掳走了她。目前,安全部门正在全力搜救,我已下令启动国家最高级別的应急响应机制。” 紧接著,他的语气陡然变得无比锐利和严肃,甚至带上了警告的意味: “我必须郑重告诫所有人:目前仍在某些非官方渠道流传的所谓『直播信號』,其內容完全不可信!那是绑架者为了混淆视听精心策划的骗局!” “画面里的那个人,无论她看起来多么像我的女儿,声音多么相似,她都不是余笙!” 就在余斯文慷慨激动时,令人大跌眼镜的一幕发生了。 直播镜头一闪,竟然同时出现了两个画面,一个是在职总统余斯文,一个是总统女儿余笙。 黑暗中的人影掷地有声,“我说了那么多,您却说我不是余笙,难道『我』不是余笙吗?” 余斯文万万没想到歹徒竟然如此胆大,但万万人面前,他绝不能出现任何差错。 他抬起头,眼神坚毅,“既然你说你是余笙,你敢不敢从那见不得人的黑暗里走出来?” “你是不是?万万民眾为证!” …… 第754章 很抱歉以这样的方式和您决裂 余斯文的詰问振聋发聵,黑暗里的人沉默片刻,低头笑出了声。 她没有回答余斯文的问题,而是突然转过身背向镜头。 这一举动,怎么看都是心虚。 余斯文克制住上扬的嘴角,目光如鹰隼一般死死盯著黑暗中的身影。早在第一眼,他就已经认出了这不是余笙。但不管对方是谁,他都不允许自己精心策划的剧目被破坏。 地下室里。 聚焦的光柱下人影空荡,余笙站在门外,姜衫转过身时,两人的目光恰好在黑暗中相逢。 不需要光,她们的眼眸自带璀璨。 姜衫挑了挑眉,眼里的意味很明显。 -“要去见你的新世界吗?” 以余笙的聪明,当然不会天真地以为余斯文这么急著昭告天下是出於对她的保护,作为一个父亲,他应该知道,即便视频里的人不是他的女儿,但她口中所述的那个人就是余笙。 他这么急於否定,是因为一旦真正的余笙被人接受,大眾便很难接受她叛国的罪名。 这也是为什么,余笙在遭受誹谤和污衊时,余斯文从让她澄清,因为,在他的计划里,一个有污点的女儿和一个受人爱戴的女儿,前者对他的价值更重。 短短七年的权色交易,余斯文不但忘记了自己的初心,也忘记了他是陪著余笙牙牙学语,一路走来的父亲。 余笙低头,轻轻擦乾眼角的泪水,抬步跨过门槛。 如果姜衫不曾开启前言,她不敢信。但现在,她愿意去赌一把,哪怕这是姜衫给她设下的陷阱,她也愿意纵身一跳。正如姜衫所说的,她是余笙,只要是她自主选择的,她就有承担一切后果的勇气。 她缓缓抬头,看向镁光灯匯聚的光圈。 我要去,去看看那个不一样的世界。 两人的对视不过短短十秒,但这十秒在镜头之外,就显得过於冗长。 -【咦?!臥槽,可以发弹幕了!】 -【真的耶!之前评论被关闭了,刚刚突然打开了,喂喂喂,大家看得见我的留言吗?我是天下第一帅~】 -【看不见,楼上別挡道。现在到底什么情况,我刚还哭地一脸马尿,怎么突然说不是余笙了?那声音明明就是本人啊!】 -【现在科技这么发达,声音像也不稀奇。既然是本人,为什么不敢出来,鬼鬼祟祟一看就有鬼。】 -【什么人这么大胆?这不是把我们所有人当工具人戏弄吗?】 余斯文经常出席国家会议,越是严肃危机的场合,越是能沉住气。 他故作绅士耐心等待,眼看民眾的怒意飆升,才缓缓开口:“看来,某些人只敢躲在阴影里煽风点火,却不敢站在光明下接受审视。” 与此同时,在密闭的空间里,余笙坚定地走向姜衫。两人並肩而过时,摄像找准精妙的角度,画面无缝衔接,当著万万人的面直接上演了一场偷梁换柱。 余笙並没有停留在黑暗处,深吸了一口气,迈进了无数尘埃跳动的光影之下。 她的脊背挺得笔直,目光坚定勇敢,毫不迴避地直视镜头。 “大家好,我是余笙。” * s国。 偌大的书房里,电视的冷光映照著几张深不可测的面孔。 直播画面中,余斯文的詰问与黑暗中的沉默正在对峙,空气里瀰漫著一种计算与等待的紧张感。 一群衣著考究、气质阴鷙的男女围坐在屏幕前,这些人皆是此次布局的核心人物。他们姿態閒適,如同观看一场按剧本演出的戏剧。 “!” 年轻的女孩暴露於万眾瞩目的瞬间,房內原本运筹帷幄的轻鬆氛围瞬间冻结。 “砰!”一位鬢角灰白的老者猛地將酒杯顿在桌上,琥珀色的酒液剧烈晃动,“怎么回事?!余家这对父女到底在搞什么鬼?!” 阴谋者们脸色无一不铁青难看,交换著惊疑不定的眼神。他们预料过各种干扰,却独独没算到,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女孩敢做出背父的举动。 “余斯文这是什么意思?!” “我早说过他根基太浅,没有能力,想不到现在连自己的女儿都看不住,简直就是废物!” “你现在说有个屁用,之前你不是还说根基浅的更听话吗?!” 低沉的咆哮和急促的命令在房间內交织,一场精心策划的阴谋正面临崩盘的危机。 而在房间的角落阴影里,沈归灵独自坐著,仿佛与外界的躁动隔绝。 虽然刚刚镜头切入得十分巧妙,但那么熟悉的人別说只是一道暗影,就算只露一只手,他也能立马知道是不是她? 真的,胆子越来越大了。 沈年看见余笙的那刻嚇得直接从沙发上站了起来,脸色又惊又疑,转头见沈归灵一副置身事外的样子,皱了皱眉,“你好像一点都不惊讶,如果我没记错,余笙喜欢的人应该是你吧?” 沈归灵眼皮都没抬,淡淡道,“眼光好的人多的是,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沈年,“……” * 余笙的出现將直播的热度推到了史无前例的高潮。 弹幕瞬间爆炸: -【!!!是余笙!真的是她!】 -【臥槽!这是什么反转!】 -【总统不是说她被绑架了吗?这不好好站在这里吗?到底谁在说谎?】 -【咦?我好像闻到了阴谋的味道。】 “阿笙……” 余斯文从未想到有一天,他会以这样的惊嚇面对自己的女儿。他的从容在这一刻土崩瓦解,瞳孔猛然收缩,脸上的肌肉也不受控制地抽搐了一下。 “阿笙,怎么会这样?你告诉爸爸,是不是有人威胁你?” 余斯文顿时灵光一闪,像是抓住了什么救命稻草,缓缓站起身,神情哀痛看著镜头前的余笙,“是不是有人威胁你?你放心,爸爸一定会救你的……” “没有。”余笙的目光格外平静,她轻声开口,却字字千钧,“父亲,很抱歉以这样的方式和您决裂,虽然我从未想过会有这样的一天,但它真正到来我也无所畏惧。” 知女莫若父,余斯文已经预感到余笙接下来说的话可能会让他万劫不復,但他不可能束手就擒,痛心疾首摇了摇头,“阿笙,你到底在说什么?是不是有人蛊惑你?你跟爸爸说,爸爸一定会保护你的。” 余笙指尖微微收拢。 姜衫见状,转身向门口方向走去。 戏台子她已经帮余笙搭好了,观眾也已经全部到位,至於余笙想做什么样的余笙,应该由她自己决定。 姜衫的一只脚刚踏出门槛,余笙缓缓开口: “您的保护就是以父之名將我送上卖国求荣的断头台吗?如果是这样,我不需要。” 下一秒,全国譁然。 …… 第755章 爱一旦变质,舍便舍了 余斯文的脸色在镜头前肉眼可见地变得灰白,他像是被无形的手扼住了喉咙,呼吸骤然急促。 “阿笙!你知不知道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他的突然声音拔高,带著难以置信的震颤和一种被至亲背叛的痛楚,试图用父亲的权威和情感来压制她。 “你是不是受了什么刺激?还是……还是他们给你用了致幻的药物?你神志不清才会这么对爸爸说话!” 余斯文几乎是踉蹌著向前一步,双手撑在桌面上,指尖因用力而泛白。 余笙闭了闭眼,默默在心里和她的英雄爸爸作別。再抬眸,她的眼神过分冷静,直接转向镜头,看向荧幕之外的万万人。 “我,余笙,现实名举报我的父亲余斯文,联合境外势力弄权卖国,通过签订隱秘条款转移a国核原料控制权。” “疯了。”余斯文只觉大脑一片空白,踉蹌跌回座椅。 他想过很多种失败的可能,却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会败在亲手养大的孩子手里。 不!准確来说,他预想过这么一天,否则也不会处处防备余笙,他真正来不及设防的,是余笙反击的强度。 万万人为证,別说他,a国任何一个家族都抵抗不了。 但即便如此,余笙文还是不得不为自己辩解:“阿笙,你说话得有证据。” 余笙:“我有他们给您匯款的境外帐户以及密码,到时候一查便知。” 闻言,余斯文失笑摇了摇头,深吸了一口气扶好镜框,“阿笙,就因为我没有及时替你澄清那些污名,你就联合有心之人这样陷害自己的父亲吗?你的母亲早逝,是我又当爹又当妈把你拉扯长大,他们说女儿离心,可我担心你受委屈不愿另娶,从南湾到鯨港也一路带著你,你怎么能狠心至此?” “我精心为你策划记者会,原本是替你谋划出路,你却联合不法分子突袭会场,製造绑架假案,为了给自己造势不惜做局哄骗所有民眾。阿笙,停手吧,你为了博取眼球不择手段,迟早有天会毁了自己。” 余斯文的表演堪称完美,眼眶瞬间通红,那副痛心疾首的模样足以让任何不知情的人动容。 在外人看来,这是一个父亲寒心到了极点。 但只有余笙知道,余斯文用心之毒——他故意將矛盾点转移到绑架案上,又强调了她的手段不光明,以此影射她的人品有问题,说的话也不值得信任。 果然,之前骂骂咧咧的民眾又开始动摇。 -【也是,据我所知余笙在a国並无职称,她是怎么策划绑架案的?竟然能骗过国首级別的防护,她背后肯定有人。】 -【大家冷静,现在正值国选重要时刻,怎么看事情都没这么简单!】 -【不管怎么样,和恐怖分子合作就很有问题!早就说了,这个女人很会利用热点,说不定 她现在就是利用自己的父亲上位。】 -【要真是这样,她这样的人好恐怖啊,总统先生养她还不如养一只狗,起码狗还知道不能背叛主人的道理。】 如果是三十分钟前的余笙,面对这些质疑和抨击她或许会怯懦,但现在,她无所畏惧。 因为她始终记得姜衫的那句话: -但正因为我是余笙,有人厌我也一定有人在默默喜欢著我…… 为恶不值得自证,但为爱可以。 这世界一定还有人默默喜欢著她,也一定有人和她正在经歷相同的遭遇,为了这些人,为了自己,也应该为放手去搏一搏! “诸位。”余笙紧紧握拳,声音坚定穿透,“在此之前,我了很长的时间向你们介绍自己,那並非是无病呻吟的噱头,而是我所有行为轨跡的佐证。” 本书首发101??????.?????,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我之所以要检举我的父亲,是因为我发现他打算將我送出a国,让我成为他卖国的替罪羊。我心痛於英雄泯然权色,但更绝望的是——送我下地狱的是我最爱的父亲。” “我不是一个好女儿,也不是一个合格的傀儡,我有自己的思想,所以即便那是生我养我的父亲,也不能拉我进地狱。策划绑架案我认,於司法我伏罪,但於自己我无愧。在此,我想用自己的切身体会告诉镜头前的你们:哪怕前路万万难,也不要放弃拯救自己於水火!爱一旦变质,舍便舍了。” “任何人通过镜头传达给你们的,都是在入侵你们的思想,包括我也是如此,眼睛能看见的是镜头里的画面,那镜头之外呢?这才是你们要思考的!” “我是余笙,我现在在鯨港歌剧院负一层储藏室,我以a国公民的身份,等著司法为我正名!” * 鯨港会议中心的领导室。 眼看著这场直播闹剧的衝突不断升级,见惯了官场浮沉的关楼都陷入了沉默。 竟然敢在万万人面前审判自己的父亲? 这就是少年人的气魄吗? 没有俗世见识里的一荣俱荣,廝杀时只管亮剑,不管能不能成?不管背负的舆论和骂名是利是弊,甚至不管有没有明天…… 关鹤看著镜头里的余笙,忽然觉得有些陌生:“爸,您说她这么当眾举报自己的父亲,到底想干什么?” 关楼摇头:“这是谁在下棋啊?完全猜不透。” 之前的余笙还执著於沈家能救她,但走到现在,她足以自救。 甚至这次的演讲亮相也不同於她以往任何一次,镜头里的余笙格外尖锐,尖锐到產生了独属於余笙的人物弧光。 …… 第756章 爱而不得的不止我一个 鯨港暗巷。 沈眠枝依靠著斑驳的老墙,眼瞼低垂,一瞬不瞬盯著手机。 屏幕里,少女的嗓音透过扬声器传出,清晰而坚定: -“在此,我想用自己的切身体会告诉镜头前的你们:哪怕前路万万难,也不要放弃拯救自己於水火!爱一旦变质,舍便舍了。” 荧幕前的少女眸光坚毅,仿佛是浴火重生的凤凰,身后匯聚的光束是她重塑血肉的勋章。 原来,这就是她要做的事情…… “大小姐。”这时,暗巷里走出一个穿著黑色背心的潦草大汉。 沈眠枝抬手,示意他安静。 -“我是余笙,我现在在鯨港歌剧院负一层储藏室,我以a国公民的身份,等著司法为我正名!” 直播画面突然切断,这场轰轰烈烈的闹剧终於落下帷幕。 沈眠枝盯著漆黑的屏幕沉默了片刻,缓缓抬起头,眼神平静,“人呢?” 潦草大汉回头招呼了一声,“拖过来。” 一会儿功夫,几个黑衣壮汉拖著一个人型麻布袋进了巷子。 “嗯嗯嗯~~~!!!”麻袋里的人不时地挣扎。 沈眠枝,“打开。” “是。”潦草大汉上前一把掀开麻袋。 傅瀟瀟闭了闭眼,用力甩开遮挡在眼前的刘海,隔著凌乱的髮丝,最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双黑色的铆钉马丁靴。 男人? 她转动眼珠往上看,在看见那张做梦都想撕碎的脸后,仇恨瞬间占领了她所有的思绪。 “嗯嗯!!!” 傅瀟瀟躬著腰身对著沈眠枝撞了过去,那眼神恨不得撕碎了她。 沈眠枝扯了扯嘴角,站在原地未动,身边的潦草大汉已经率先出手,一把掐住傅瀟瀟的脖子劈空甩了出去。 “嗯!” 傅瀟瀟双手被绑,嘴巴也被封住了,躺在地上抽搐了许久。 沈眠枝垂眸打量了片刻,慢步走到她面前,单膝蹲下身,“找你是因为有件事想问清楚,你这么废,怎么会和鯨鱼岛那些绑匪有联繫的?” 傅瀟瀟冷笑了一声,冲她哇哇嘶吼。 沈眠枝並不在意,扯下傅瀟瀟嘴上的封带,“说吧。” “沈眠枝,你这么对我,我爷爷不会放过你的!”傅瀟瀟艰难喘著粗气,“你別以为你可以无法无天!” “是吗?”沈眠枝笑了笑,“你爷爷要是知道你背著他和公海海盗勾结,你说,傅家还敢不敢认你?” 傅瀟瀟脸色阴沉,死死瞪著她,“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没有证据你凭什么胡乱攀咬?” “胡萌。”沈眠枝脱口而出。 傅瀟瀟的脸色稍稍僵滯了一秒,但很快又遮掩了过去,“什么胡梦?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沈眠枝一把抓住傅瀟瀟的头髮,將她的脸直接拎了起来,“你难道不知道吗?胡萌没有死,她已经招供了,指使她陷害我的人就是你。” 傅瀟瀟强装镇定,“你少在这胡说八道,我根本不认识什么胡梦——” 忽然想到什么,她眼睛一亮,有几分底气,“如果真像你说的,那个人已经招了,为什么是你来找我,而不是警署厅的人?沈眠枝,你想诈我?门都没有!” 沈眠枝眼里的笑意淡了不少,意兴阑珊地站起身,“胡萌的確是招了,但是……她现在精神失常,警方对她的口供不予採纳。” 傅瀟瀟暗暗鬆了一口气,看向沈眠枝的眼神多了几分快意。 沈眠枝皱眉,盯著她打量,“不好奇她为什么会疯吗?” 傅瀟瀟嘴角掛著讥誚的笑意,“这和我有什么关係?” “一个季少女被推入恶贯满盈的狼窝,会发生什么,你应该一早就知道吧?你记恨我扒了你的衣服,所以为了復仇不择手段。” 提及往事,傅瀟瀟的眼神比吃人的猛兽还凶狠,“沈、眠、枝!你装什么好人?!我现在变成这样,都是因为你!你这个贱人!” 潦草大汉听不下去,正准备抬手教训,却被沈眠枝拦了下来。 她没有任何动怒的情绪,淡淡道,“你受的罪是你咎由自取。如果不是你手段骯脏找人谋害衫衫,我也不会反击。比起你对衫衫的手段,我不过是小惩大诫。至於胡萌,如果她没有害人之心,那些恶果也不会反噬到她头上。” “哈哈哈哈哈!!!笑死人了!”傅瀟瀟趴在地上,笑得枝乱颤,“衫衫?叫得可真亲热啊?” 她忽然止住,抬起头像看傻子一样挑衅沈眠枝。 “你对你姐妹这么好,是不是以后男人也可以分她一半啊?哦~我忘记了,周宴珩眼里根本就没有你!你全身上下除了一个姓氏,还有什么周宴珩能看上?姜衫就不一样了,周宴珩看见她连东南西北都分不清!你还替她出头?哈哈哈哈哈,你有没有脑子啊?啊?沈眠枝?” 沈眠枝脸色阴沉,面无表情地看著傅瀟瀟。 傅瀟瀟越说越兴奋,眼神癲狂,“怎么不说话?还是被我说中心声无言以对了?你的確应该跟姜衫打好关係,求她不要跟你抢男人!否则人家隨便勾勾手指,你就算脱光了躺在床上也无济於事!” “大小姐……”潦草大汉忍无可忍,死死攥紧拳头。 “说完了?说完了就跟我走吧。”沈眠枝依旧看不出喜怒。 傅瀟瀟见这样都激怒不了她,又恢復了之前阴冷的模样,“你想做什么?” 沈眠枝,“你从见到我之后句句不离周宴珩,看来爱而不得的不止我一个?” 傅瀟瀟的脸色骤然惨白,瞳孔猛地收缩,像是被一根无形的毒针刺中了心臟,她的囂张癲狂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无处遁形的恐慌。 “你胡说!胡说!!!” 傅瀟瀟突然尖声,声音因为过度惊惧而扭曲破音,“我爱而不得?!我可是傅瀟瀟,只要我勾一勾手指多的是人给我当狗!” 沈眠枝微微偏头,用一种近乎怜悯的眼神打量著她此刻的失態,“如果没有,现在的失態又是因为什么?你不敢回鯨港,是因为你无法接受自己曾经在喜欢的人面前尊严扫地,你不敢面对的不是被扒衣服的耻辱,是周宴珩。” “闭嘴!你以为我是你吗?送上门的赔钱货!” “既然如此,那就去见一面吧。警署厅虽然没有採纳胡萌的口供,但我相信周家和关家应该会有不同见解,毕竟周宴珩和关鹤差点就死在岛上。” “我不去!我不去!”傅瀟瀟再也维持不住那份虚张声势的恶毒。 “去不去由不得你,这么久没见了,说不定周宴珩还记得你呢。” 傅瀟瀟彻底崩溃了,“我不想见他!我不要!” 沈眠枝看著脚下匍匐挣扎的人影,全然没有半点凌驾的快感。 她仿佛是另一个不受控制的自己。 * 半个小时后,沈眠枝从暗巷走了出来。 “把傅瀟瀟送回去。” 潦草大汉仍有些忿忿不平,“小姐,她这么陷害您,您就这么放过她,是不是太便宜她了?” 沈眠枝脚步微顿,抬眸看了看头顶的晴空,“谁说我要放过她的?鯨鱼岛的绑匪案还在审讯,以蔡严的机警,一定知道怎么撇清干係。就算我不出手,周家和关家也不会放过傅瀟瀟,別说她,傅家这次还能不能保住都是未知之数。” 潦草大汉似懂非懂,“那您大费周章把人抓来鯨港,就为了嚇唬她?” “当然不是。”沈眠枝看著手里的录音器,耳边忽然响起那句警醒之音: -“哪怕前路万万难,也不要放弃拯救自己於水火!爱一旦变质,舍便舍了。” …… 第757章 你的孩子长大了 云乡。 直播早已结束,周綺珊看著早已落幕的界面,心中思绪万千。 “闹剧都结束了,你要看到什么时候?” 男人叼著一根狗尾巴草,一边慢条斯理整理著脚下的绑带,一边碎碎念,“鯨港的城防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小儿科了,看来国防局那边有压力咯~” 周綺珊神情微动,单手撑著窗台跳下窗。 “长官,您说这件事怎么这么巧?我们刚刚查到云乡背后撑腰的大人物与总统台有关,余笙就跳出来指认余斯文,是不是他们察觉到了什么?” 路迦瞥了新兵蛋子一眼,有气无力躺在一根废旧钢铁上,“谁知道呢?不过既然余笙指认有境外势力,我们可以沿著这条线继续查,说不定会有意想不到的收穫。” 周綺珊眼睛一亮,“这还是您第一次主动提出来要继续查。” 路迦被气笑了,白了她一眼。 不然能怎么样? 每次只要一想起自己堂堂一星守国上將莫名其妙被一个新兵蛋子设计假死,就气得想吐血。不为別的,就因为家里还有个八旬奶奶,他一声招呼没打就“死”了,老太太也不知道能不能受得住? “长官,检察院一定会第一时间调查余笙,如果她的控诉不假,司法很快就会介入,到时候我们可以根据她提供的线索把云乡全部摸查一遍。” “哪有这么简单?”路迦双手枕头,“等著吧,这件事还有的闹。” 周綺珊蹙眉,“您是说,余斯文还有后手?” 路迦偏头看了她一眼,抱膝坐了起来,“人家不是都告诉你了?要思考镜头之外的东西。” 周綺珊看著他,“我思考了,我觉得余笙说的很有道理。” “……”路迦哑然,这是思考了? 周綺珊见他不以为然,態度诚恳,“那长官思考的镜头之外是什么了?” 路迦扶额,算了算了,他好歹是长官,就算只有一个兵也要带好。 他严肃了几分,“假设余笙说的都是事实,那么这件事明显存在许多疑点。” “首先,这是一场有预谋有组织的万万人在线的直播对线,会场调度、余斯文的反应、观眾的情绪,所有时机都掌控得恰到好处,余笙有这样的能力,又怎么会被余斯文逼到走投无路?” “其次,不要小看能逃过国首会议安防的绑架案,这是可以暗杀国家元老的级別谋划,余笙不可能有这样的组织能力,她背后一定有高人指点。这场直播,看似是余笙走投无路的反扑,实则是有人在前面引路。” “再则,只要余斯文一天没有认罪,这件事一天就不能轻易下结论,政治博弈手段层出,这件事不排除是余斯文的政敌买通了余笙构陷,真正的祸害还在逍遥法外。” “最后,在真相没有大白时,切记给任何人贴上弱势、或者受害者的標籤,因为这会让你本能地偏向受害者,而失去追寻真相的客观。” 周綺珊虽有一腔热血,但她知道自己的那点见识在路迦面前根本不够看,她当即虚心受教,点了点头,“长官,您说的对。既然如此,我们就从余笙背后的策划者查起?” 路迦,“不是我们,是你。至於我,另有安排。” * 与此同时,千里之外的鯨港机场。 广播里再次响起登机提示,苏妙最后回望了一眼鯨港的方向。 这座城市刚刚见证了一场席捲全国的风暴,而风暴的中心,关乎正义与真相。 虽然观看直播耽误了不少时间,但这场直播让她受益颇深,余笙的自述给了她莫大的力量,她忽然意识到自己肩上的责任有多沉重。 a国的司法虽然无数次被国民詬病,但即便是余笙,在走投无路时唯一能相信的也只有司法,她感到热血沸腾,因为她手里正握著能护万万人的伞。 这时,手机屏幕又亮了起来,还是那个熟悉的號码。 苏妙果断掛断,低头整理粉色鸭舌帽,拖著小小的行李箱,匯入登机的人流。 * 苏宅。 苏灼神情低落地走进主厅,“爷爷,我还是晚了一步,飞机已经起飞了。” 见苏敬琉盯著手机没有说话,苏灼勉强笑了笑,“其实也不打紧,那些行李我们可以託运过去,至於您要我转交给她的卡,到时候直接转过去就行。” 苏敬琉还是没有说话。 苏灼担心老爷子因此心寒,上前安慰,“爷爷,妙妙不辞而別一定是有原因的,或者她……” “她没有不辞而別。”苏敬琉看著手机上的文字,眼眶微红。 -【爷爷,我不想嫁人。我的征途是星辰大海,是人间正道。余笙需要我,千千万万个『余笙』需要我!我要去奔赴我的人生了,祝福我吧,你的孩子长大了。】 …… 第758章 苏韵求情 “哪怕前路万万难,也不要放弃拯救自己於水火!爱一旦变质,舍便舍了。” 苏韵盯著漆黑的屏幕,许久后都没有缓过神。 她怎么都没有想到,三年前她想对全世界说的话,余笙替她说了。 香檳色的蕾丝窗帘轻轻晃动,光线从缝隙中穿过,在墙面投下细密的光网。 苏韵似想到什么,站起身一把拉开窗帘,刺目强光钻入眼球,带来一阵不能直视的炫目。 余笙控诉余斯文这件事还没有结束,检察院一定会介入调查,一旦立案,余笙必然会被送上法庭。 这次的直播牵扯的疑点太多,余斯文为了反击,一定会从策划绑架案这件事下手,余笙將会面临多重罪名指控,她现在无权无势,这场官司未必能占得先机。 人们都说苦难磨链心智,可苦难太过,会人被逼得面目全非的。 她应该做些什么?而不是躲在阴暗的角落顾影自怜。 苏韵眸光微定,转头往门口走去。可当指尖刚搭上锁柄,她又有些犹豫。 余笙无权无势,那她呢?她就有权有势了吗? 这几年,她为了摆脱过去,一直封闭內心,那些人,虽然表面对她客客气气,但只要一转过身就会利用她的过去无情地嘲讽她。 她们想要结交的是苏家大小姐,不是苏韵。 至於家族。 老爷子之前已经在家族会议上公开表示,苏家所有成员不得参与此次的总统大选。余笙现在就是风口浪尖的靶心,以苏家坐山观虎斗的做派,不到最后一刻一定不会出手。 “叩叩——” 就在她思绪不定时,有人率先敲响了房门。 “阿韵,你在里面吗?”是苏灼的声音。 苏韵暗暗吐了一口浊气,缓缓打开门,“阿灼哥。” “你怎么了?脸色不太好?是不是在担心余小姐?” 苏韵和余笙的关係,苏灼多少还是知道一点,虽然他一直避著余笙,但对於余笙这个人他並不討厌。 “我没事。阿灼哥有事吗?” 苏灼一眼看出她是在逞强,轻嘆了一声,“妙妙走了。” 苏韵愣了愣,“走了?去哪?” “没说,以那丫头的性子一定是想等安顿好了再告诉我们。” 苏韵沉默著没有接话。 以苏家的手段,真要查还能不知道,苏灼这么说,显然老爷子是打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每次只要一说起苏妙,苏韵总是习惯性沉默。苏灼犹豫片刻,试探问道,“是你告诉妙妙,爷爷打算让她跟关家联姻的?” 苏韵脸色刷地一下苍白,看向苏灼的眼神里多了一丝说不清的紧张,“我……我只是想……想让她回来跟爷爷好好沟通……我別的什么都没有说,我……我不知道她竟然会一走了之!” “我……” 苏灼见她情绪忽然激动,无奈又嘆了一声,“阿韵,你应该相信我们的。” 苏韵点头,“我知道,我是相信的,所以你相信我,我真的真的只是想让她回家跟爷爷说说话,我不知道……” “我说的相信不是这个。”苏灼温柔地打断她,“阿韵,我们是一家人,你偷偷去给妙妙传话,爷爷高兴还来不及,你也应该相信妙妙,她一定也能明白。她走是因为她有不得不走的原因,我来问你,也並不是要责怪你,只是出於关心。” 苏韵怔愣,梗塞在喉间的话忽然一下就消失了。 苏灼笑了笑,想摸摸她的头又想起女孩子长大了,或许不喜欢被冒犯,手腕悬空又折了回来,低著唇边清咳了一声,“我之前一直避著你不是因为討厌你,是因为我……” 苏韵眼瞼微颤,轻声,“我知道,你不喜欢余笙。” 苏灼鬆了一口气,“你明白就好,好好休息。” “阿灼哥。”苏韵紧紧握拳,鼓起勇气看著他,“爷爷,还在主厅吗?他现在心情是不是很不好?” 苏灼看了她一眼,“你想替余笙求情?” 苏韵有些心虚,从她回到苏家之后,她一直谨记不可以给家里添麻烦,余笙是她这几年来唯一一次逾矩。 苏灼转身,“走吧,我跟你一起去。” 苏韵有些意外,难以置信地看著苏灼,“真的吗?” 苏灼是苏家的接班人,如果他愿意帮忙,会有很大概率说服苏敬琉。 “嗯。走吧。” * 主厅里,苏敬琉捧著手机,对著屏幕里的简讯一字一字细读,读到深情处眼含热泪深吸了一口气,“孩子太有主见也不行,损爷爷。” “爷爷。” 听见苏灼的声音,苏敬琉立马把手机甩开,一把抓起桌上的报纸,故作不经意抬眸,“哦,怎么事啊?” 现在网络发达,报纸这种东西早就被淘汰了,但苏敬琉喜欢这种老派调调,家里到处都是时政报刊。 苏韵走上前,小心翼翼试探,“爷爷,您看了直播吗?” 苏敬琉放下报纸,“你是说余家那个小丫头?” 苏韵点头,挨著苏敬琉坐下,“爷爷,您……能不能帮帮阿笙?” 苏敬琉看了苏韵一眼,又抬眸打量一旁的苏灼,思忖片刻,脸色严肃了几分,“阿韵,你想帮朋友的这份心意,爷爷明白。余笙那丫头……有胆色,有决断,甚至可以说,她做了许多人不敢做的事,从个人情感上,爷爷也是欣赏的。” “但……”他话锋一转,语气变得更加沉重:“孩子,你要看清局势。余笙指控的是什么?是现任总统!这背后牵扯的利益集团盘根错节,水深得超乎你的想像。” “这已经不是帮不帮的问题,这是关乎家族兴衰、关乎你父亲乃至所有苏氏成员前程安危的战略抉择。在这种量级的风暴面前,个人的苦难和友情,必须让位,这是名利场的生存法则!所以,阿韵,这件事,苏家不能插手,你,也要学会置身事外。” 他的声音低沉而平稳,带著不容置疑的分量。 苏灼有些不忍,正想帮著开口求情,苏韵忽然站起身,眼神灼灼地看著苏敬琉,“不对!爷爷你说的不对!” 苏敬琉眼帘轻抬,“哪里不对?” 苏韵:“您也说了,她告发的是一国总统,这不是小事,它关乎我们所有国民的民生。她本可以一走了之的,但她没有!她热烈昭告所有人她將以a国公民的身份等候正义,这个时候她已经不是一个『余笙』,她是『千千万万』个余笙,一个在穷途陌路依旧选择用司法捍卫自由的人,她能坏到哪里去?” “她相信司法,相信a国,您明明有能力为她的『相信』主持公道,为什么不呢?爷爷,人在穷途末路的时候真的很容易做错事,您帮帮她吧,您这盏灯照亮的不仅仅是余笙,是无数迷失在穷途末路里的人。” 苏韵的话如金石落地,在大厅里迴荡,不仅震动了苏灼,也让苏敬琉那双看淡风云的眼睛里有了一丝灼热的光芒。 …… 第759章 委以重任 s国。 几分钟前还充斥著欢笑和成功的会议室,此刻只剩下咆哮、咒骂。一地狼藉,碎裂的玻璃杯映照著一张张因震惊、愤怒而扭曲的脸孔。 “行了。” 坐在会议室中心的老者轻轻点了点桌面,眾人立马噤声,气氛安静得有些诡异。 老者拄著一根麒麟拐杖,慢悠悠从座椅上站了起来。身边的年轻人立马上前搀扶,老者摆了摆手,转身看向眾人。 “余斯文这步棋算是废了,你们有空在这閒扯,还不如赶紧回去看看能不能撇清关係!。” 眾人相互看了看,双手合十作揖,陆陆续续退了出去。 转眼功夫,座位上的人去了一大半。 老者环顾了一眼,拄著拐杖出了会议厅,其余人也不敢多问,起身跟了出去。 沈年侧身看了沈归灵一眼,动了动脖子,“走啊。” 沈归灵倒也配合,起身跟上人群。 这群人里,有男有女,最年轻的看上去也有四十多了,其中还有个老熟人。 而沈澈早在进入会议室的第一眼就看见了沈归灵,当时的眼神震惊地差点没把眼睛珠子崩出来。 老者径直走向主厅主位,双手撑著拐杖,“坐。” 此人不是別人,正是李家当家家主,李儒。李儒年逾七十,比沈庄大两岁,按a国的习俗,他也算是沈庄的大舅子。 眾人各找各位,垂头入座。 李儒神情淡淡,“原本把沈谦拖下水就是为了给余斯文让路,但以现在的情况来看,余斯文是保不住了,没想到算来算去,最后竟然便宜了关家,这事儿,你们怎么看啊?” “爷爷,我看……” 李儒身旁的年轻男子刚开口,老人不紧不慢打断,“没问你,我问的是沈家诸位。” 被点名的诸位神色微变,相互看了看,其中一个中年男人率先开口,“云乡那边前脚才传来消息说上面有人在查,余斯文后脚就出了事,这事绝没有那么简单。” 见李儒老神在在闭目养神,男人又道,“在a国能掀起这么大风波的不外乎就是那几位,苏家一贯喜欢置身事外,周家与关家都被我们提防在外,现在唯一剩下的就只有沈家了。” “没错!”其他人也跟著附和,“能在总统卫兵眼皮底下突袭,除了他沈庄,a国谁还有这么大的胆子?这件事一定是沈庄在背后搞鬼。” 这些群起愤怒的人都是沈家族人,几十年前被沈庄驱赶出了a国,有家不能回,便在暗中集结攀附上了李家。 沈归灵看著眼前一个个张牙舞爪的面孔,眸色不由地沉了下去。 李儒分明是故意把矛头指向老爷子。如果真是老爷子,他若查到了余斯文犯罪的暗线,极有可能会顺藤摸瓜把沈家所有人一锅端了,以这些人的赌性,决不允许这么危险的事情存在。 果然,他念头刚起,李儒缓缓抬眸,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如果真是沈庄,只怕我们要有麻烦了。余笙在直播里提到了境外势力,若是沈庄真查到了我们头上,只怕两国矛盾也会因此爆发。真要到了那个时候,就算是我也遮盖不过去,至於你们!一个个都会被安上叛国的罪名,別说这辈子还想落叶归根了,就算是s国也待不下去了。” 他的话语像是一滴冷水滴入滚油,瞬间炸开了锅,那些沈家族人的脸色瞬间沉到了谷底,恐惧和愤怒在他们眼中交织。 “都是沈庄!要不是他当初狠心將我们驱逐出境,我们何至於此!” “他眼里早就没有我们这些族亲了,如今还要赶尽杀绝!” “我们不能坐以待毙!必须先下手为强!” 群情激愤中,一个面容阴鷙的中年男人猛地一拍桌子,眼中闪过狠厉之色:“既然他不仁,就休怪我们不义!既然如此……计划必须提前,一定要让他彻底消失!” 计划提前? 沈归灵不动声色地打量说话的男人,这些人已经被长期流放的怨恨和对未来的恐惧冲昏了头脑,完全就是李家的棋子,但他们曾是老爷子最亲密的族人,如果真的痛下杀手,只怕防不胜防。 “稍安勿躁。”李儒手持麒麟拐杖在地上不轻不重地顿了一下,长长嘆息了一声,“诸位,冷静!暗杀一国权要,岂是儿戏?此计太过凶险,一旦败露,便是万劫不復之境。沈庄毕竟曾与各位血脉相连,何至於走到这一步?或许……或许还有转圜的余地?” 他这话看似劝阻,实则字字句句都在暗示眾人,沈庄不能留。 “李老,您就是太仁慈了!沈庄对我们可曾讲过半分血脉情谊?” “他不死,死的就是我们!我们已经没有退路了!” “没错!他必须死!” 李儒沉默了片刻,目光缓慢扫过在场每一张因仇恨和恐惧而扭曲的脸,最终,他像是极其无奈又被迫做出了艰难的决定,沉重地闭上了眼睛。 就在沈归灵等著看他还想耍什么把戏时,李儒倏尔睁眼往角落看了过来。 “既然如此,阿灵,这件事就交给你了。” 沈归灵,“……” …… 裙已开,点主页,欢迎大家来撩~ 第760章 白切黑,反骨仔沈归灵 隨著李儒的点名,在场所有人的视线都聚焦到了角落。 一年前,沈家出了一门双星,沈归灵作为能与沈兰晞齐名的沈家人,自然也得到这些沈家族人的不少关注。而他出现在策反沈家的大业中,这些人並未像沈澈表现得那么惊讶,毕竟连沈谦的亲生儿子李儒都能说服,何况是沈归灵这个私生子? 但李儒竟然点名要把这么重要的事交给一个年轻后生,这些人打量沈归灵的眼神不由又多了一分探究。 沈归灵当然不会天真到以为李儒真的相信他,事出反常必有妖,看来这老狐狸图谋不小。 主厅的氛围莫名又变得有些诡异。 等了一会儿,不见沈归灵回应,李儒不觉有些意外,嘴角的笑意渐深,“怎么?你不愿意?” 一听说沈归灵不愿意,那些沈家族人就像盘踞环伺的毒蛇,眼神瞬间带上了压迫。 沈归灵摇头,“没有不愿意。” 他又不傻,眼下里里外外都是杀手,他已经知道了这些人所有的秘密,这个时候敢说个“不”字,下场只有死。 李儒又道:“这么说是同意了?” 果然是老狐狸,不好糊弄。 沈归灵收敛了笑意,“老爷子不如先说说想让我做什么?沈家戒备森严,连沈执都不能得手,我並非沈庄最信任的人,若是想靠我单杀沈庄,您未免太看得起我了。” “砰——” 不等李儒反应,之前叫嚷最凶的男人拍案惊起,指著沈归灵怒道:“小子,你也不看看你是什么身份?敢这么跟李老说话?” 沈归灵扯著嘴角笑了笑。 他本身並不是一个性格特別好的人,只不过当初做背调时,发现沈庄几个孙子性格尖锐,他为了快速融入沈园,才给自己精心打造了一个“梦中情孙”的角色。 但现在不是在沈园,他没什么人要需要討好。 沈归灵不置一词,隨手拿起桌上的水果刀对著男人甩了过去。 这转场来得猝不及防,没等一群人反应过来,男人惨叫一声,捂著鲜血淋漓的右手跌倒在地,鲜红的血水不断从指缝间渗出,十分瘮人。 沈澈看著地上那截断指,惊得下巴都要掉下来了。 从前在沈园,沈归灵可是公认的好脾气,不爭不抢、温润谦和,就连老爷子都时常感嘆,沈归灵什么都好,就是太好说话。可眼前的年轻人,还有在沈园时的半点影子? 那双漂亮的瑞凤眼微微垂著,长睫在眼下投出一小片淡漠的阴影。他面无表情地看著匍匐在地的男人,虽然什么都没有说,但不知道为什么,沈澈就觉得沈归灵的眼神骂得很脏。 “……” 他好像突然明白为什么沈归灵要把自己打磨得如此温润了,因为他本身的稜角太过尖锐,若是没有温柔润色,眉宇间浑然天成的睥睨感根本压不住,看谁都像在看垃圾。 这才是影帝啊! 黑切白,不但完美隱藏了真正的自己,还顺利骗过了所有人。 现在沈澈总算知道,为什么自己机关算尽,最后还是被赶出了沈园,跟沈归灵比,他的偽装简直就像在裸奔。更让他细思极恐的是,沈归灵刚入沈园的时候,还不到十五岁。 一旁的沈年微微眯眼,李儒可不是善男信女,沈归灵敢在他面前挥刀还安然无恙,是少年无畏还是城府太深? 於沈归灵而言,从来没什么少年无畏。他之所以砍了那人的手指,纯粹是觉得他聒噪,顺便再给李儒灌一碗迷魂汤。 虽然他和李儒只有数面之缘,但並不妨碍他摸清这老狐狸的性子。 李儒行事一向谨慎,刺杀沈庄这么重要的决定,怎么可能当著这么多人的面交给他?何况,他一失联就是七年。 虽说沈亦泽和沈亦杰都已经被灭了口,但以李儒多疑的性格,一定早就怀疑他了。只怕现在老狐狸正在“杀他”和“不杀他”之间权衡,所以刚才那一出,老狐狸是在试探他。 按照常理,他若真的叛变,为了取得李儒的信任,一定会积极响应。但他现在又是质疑又是反击,浑身上下都是反骨仔的戾气,如此,李儒反倒能安心。 果然,李儒脸上丝毫没有动怒的意思,淡淡抬了抬手,一群持枪的黑衣人大步走进主厅。 这时,被嚇怔住的眾人才缓过神,纷纷站起身喊道:“岂有此理,把他抓起来!” 断指的男人以为李儒要给自己撑腰,撕心裂肺地吼叫:“杀了他!杀了他!” 不想那群黑衣人却一把捂住他的嘴,直接把人拖了出去。 原本还在一旁叫囂的沈家族人又愣住了,满脸不解地看向李儒。 李儒眼里的笑意淡了几分,一副和事佬的做派:“你们也是,都说了这件事得麻烦阿灵,请人做事,就该有请的態度。” 闻言,一群人脸色晦暗,碍於李儒的势力,不敢搭话。 李儒转头打量沈归灵,缓缓道:“胆识过人!看来,沈家这几年把你养得很好?” “我在哪,都可以把自己养好。” 沈归灵这话听著大言不惭,实则是在提醒李儒:若非他当初自己选择了復仇这条路,他们未必能掌控他,他与沈家还隔著血海深仇,不可能真正归顺沈家。 “有道理。” 李儒笑了笑,这点他並不怀疑。因为从看见沈归灵的第一眼,他就知道这少年並非池中之物,如果不是沈归灵幼年经歷折磨,又恰逢生母被害,以他的性子绝不可能与他们同盟。 凶兽就是凶兽,自有睥睨捕食的能力,这样的人,又怎会因別人施捨一块肉糜就甘愿匍匐? 李儒这才站起身,路过沈归灵时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跟我来。” 沈家族人跟著站起身,“老爷子,那我们?” 李儒头也不回,摆摆手道:“送客。” “呜呼~”沈年阴阳怪气地叫了一声,起身撞了撞沈归灵的肩膀,“真可惜,还以为你今天必死无疑~走吧~l……” 沈归灵往后退了一步,面无表情地拍了拍肩膀,“有病就吃药,傻逼。” 沈年:“……” …… 第761章 卖国条款 沈年完全不能接受曾经匍匐在他脚下苟延残喘的野狗敢这么跟他说话,一把揪住沈归灵的衣襟。 “你以为李老放过你,你就能活著回沈园了?我……唔……” 话没说完,沈归灵一把扣住沈年的手腕,抬腿对著他肚子就是一脚。 沈年目眥欲裂,连人带风飞出了半米远。 沈归灵嗤笑了一声,故意走到他面前又停了下来,那目空一切的眼神虽然什么都没说,但又好像说了什么。 “你……” 沈年爬起身,正要反击,李儒转头看了过来,眼神略带警告,“吵什么?都跟我来!” 沈归灵眼皮都没抬,直接绕过沈年。 沈年死死捂著心口。这几年他反反覆覆用药,身体早就被掏空了,论体能根本不是沈归灵的对手。 但越是这样,他越是不甘心。凭什么沈归灵一个野种能在沈园备受宠爱,而他,却活得不人不鬼、苟延残喘?! 走著瞧。 沈年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怒火跟了上去。 这次,李儒把他们带进了一间更为隱秘的会议室,同行的除了一直跟在身边的年轻人,还有沈澈。 “都坐吧。” 李儒依旧是一派温和的模样,眼神在沈归灵和沈年之间逡巡了一圈,忽然道,“阿灵,你一直在沈园,应该知道阿杰是怎么死的吧?” 提起沈亦杰,沈澈猛地攥紧了拳头,死死盯住沈归灵,仿佛要將他剥皮拆骨,“沈归灵,当时你和阿杰在一个房间,为什么他会出事?是你杀了他?” 会议室內的空气骤然凝固,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沈年也暂时忘却了刚才的羞辱,带著一丝幸灾乐祸的阴冷看向沈归灵。 若说李儒是佛口蛇心的狐狸,沈澈就是伺机而动的毒蛇,在这种高压状態的凝视下,心理素质不好的撑不过三秒。 沈归灵偏头细想了一会儿,人淡如菊,“不是我。” 沈澈眼里的怒火併未平息,“不是你?那就是姜衫?!”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101??????.?????】 沈归灵摇头,“也不是她。” “放屁!”沈澈感觉自己被戏弄了,猛地一声拍案而起,“现场只有你们两个人!不是你就是她,亦或是你们两人联手!你別想狡辩!” 相较於沈澈的激动,李儒倒是安静得有些诡异,他並未阻止沈澈问话,显然是要听一个结果。 沈归灵无视了沈澈的暴怒,目光转向李儒,“当时房间里还有另外一个人。” 闻言,李儒微微挑了挑眉,“还有谁?” 沈归灵,“白密。” 这两个字一出,在场四人脸上不同程度地出现了惊讶的表情。 沈澈却还是不信,“你撒谎!你別以为牵扯进不相干的人就可以遮掩自己的罪行……” “继续说。”李儒短暂惊讶后,眼神忽然幽深,沉声打断了沈澈。 沈归灵,“沈亦杰的目標是姜衫,但他知道单凭自己一个人杀不了姜衫,所以他来找我,他利用我的身份威胁我和他联盟。我按他的意思把姜衫绑去了夏园,但他头脑一热又想出了嫁祸给白密的餿主意,还偷偷给白密下药,谁知道白密早就防著他,趁他不注意,要了他的命。” 这里面真真假假,沈归灵不仅三言两语把沈亦杰塑造成了自寻死路的蠢货,还直接把取证的路给截断了。 “……” 涉及到s国王室,李儒不免又慎重了几分,“你確定,是白密杀了阿杰?” “当时情况的確如此。”沈归灵说谎的时候眼睛都不眨,“若非白家女王亲临,白密未必能安然回来。” 李儒原本还將信將疑,听到这话,心中的疑虑倒是去了大半。女王忽然造访沈家,s国一眾权贵也均是一头雾水,要真是这样,倒也说得通。 沈年见沈归灵如此轻易就將沈亦泽的死揭过,心中大为不快,阴惻惻地笑道:“也就是说,你眼睁睁看著沈亦杰被杀?” 沈归灵眼皮都未抬,理直气壮,“不然呢?难不成还要跟著他一块去送死?” 沈澈:“你……” “够了。”李儒出声喝止,转而笑著看向沈归灵,“这件事既然说清楚了,以后就不要再提了。我们谈正事吧?” 沈归灵心知这第二道考验算是暂时过了,故作冷沉,“你们想要我做什么?” “直播的事情你也看到了?”李儒身体微微前倾,“余斯文联合境外势力窃取a国资源的事,a国方面一定会彻查。既然上一局我们已经败了,不妨就在这片残局上重新落子。” 沈归灵面无表情,“听不懂。” “……”李儒被他噎了一下,轻咳一声掩饰尷尬,“我已经派人暗中与余斯文取得了联繫,这件事,尚有转机。” 沈归灵微微皱眉,“转机?” 没有人比他更清楚这场直播背后究竟是谁在布局,虽然他一百个不赞同姜衫的任性妄为,但若真要她输,他一万个不愿意。 李儒继续说道:“余斯文从未相信过任何人,包括他的女儿余笙,所以余笙从他电脑里偷走的那些境外帐號也是假的。那些帐號背后的真正户主不是余斯文,而是余笙自己。余斯文早就备好了金蝉脱壳之计,为嫁祸给余笙做足了准备。” 沈归灵垂眸思索片刻,“这跟沈家有什么关係?” 李儒笑了笑,“这就得看你了。余笙有一本少女日记,里面记录著有关你的一切,而那本日记足以证明她与你之间存在某种特殊联繫。 到时候,我们会『適时』地提供一份你与余笙『合作』的协议,a国司法系统只要顺著这条线查下去,你的身份必然暴露。 你是沈家人,你若背上叛国的罪名,沈家……可就不好受了。” “……”沈归灵总算听明白了,淡定地不像话,“原来你安排我进沈园,又让我蛰伏至今,为的就是这一招釜底抽薪?” 李儒目光深邃,“怎么?你不愿意?你不是一直想替你母亲报仇吗?只要你背上这叛国罪,沈谦这辈子都別想再踏入仕途半步,这难道不算大仇得报?” 沈归灵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算。” 他现在敢说不算,下一秒外面的杀手就会衝进来把他打成筛子。 “孺子可教。”李儒满意地点点头,转眸看向一旁的沈年。 沈年眼中的恶意骤然加深,他將提前准备好的一份文件推到沈归灵面前,声音如同毒蛇吐信:“签字吧。” 沈归灵並未伸手,“这是什么?” 沈年脸上的笑容扭曲,一字一顿地低语:“卖国条款啊,沈、少、校~” …… 第762章 虚与委蛇 沈归灵微微皱眉,盯著眼前厚厚一沓合约,丝毫没有接手的意思。 沈年挑起眉梢,“怎么?怕了?” 沈归灵充耳不闻,转头看向一旁的李儒,“把沈家拖下水,然后呢?你们要用这份合约送我进监狱?” 这才是一个符合沈归灵復仇的心態。他若一开始图谋的是玉石俱焚,何苦潜伏沈园三年?沈归灵之所以以身入局,就是想以最小的代价毁了沈谦。 李儒心中最后一丝防备终於完全卸下了,拄著拐杖起身,“放心,既然要坐实你內奸的身份,我自然会给你安排s国的身份。只要你把沈家拉下神坛,s国不会亏待你。到时候我会向女王申请国民保护,a国的法律制裁不了你。” “你一样可以入伍参军。人才嘛,到哪里都会有优待。” 沈归灵,“这么说起来,的確是锦绣前程。” “当然。”李儒一副老好人的模样,“签了吧。只要你乖乖配合,我保证你以后的日子不会比在沈园差。” 沈归灵的目光又落回眼前的合约,正要伸手,忽然想到什么又收了回去。 沈年冷笑道,“沈归灵,话都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再多问一个字可就失礼了。” 沈归灵瞥了他一眼,並未立即回应,转身缓步走向红木书桌,修长的手指隨意抽出一张纸巾。 “失礼了。听说脑子有病会传染,我不得不小心点。”说完,他一本正经地用纸巾包裹著指尖,这才接过沈年手中的合约,仿佛上面沾了什么令人作呕的污秽。 沈年嘴角的笑容瞬间僵硬,强忍著上前揍人的衝动。 李儒並不在意这点小打小闹,一瞬不瞬地盯著沈归灵的动作。 沈归灵隨手拿起桌上的钢笔,旋出笔帽,正要落笔,忽然想到什么,翻回第一页认真审视起了合同。 沈澈也忍不下去了,皱眉,“你磨蹭什么?” 沈归灵眼皮都没抬,一目十行地扫视著条款,一边回答,“这可是我的卖身契,自然要仔细一点。万一你们以后不管我,我也知道怎么替自己辩护。” “……”沈澈看向李儒,见他什么都没说,一脸晦气地撇过头。 密室里安静至极,只有书页被翻动的细微摩挲声。 “铃——” 就在这时,房间里忽然响起刺耳的电话铃声。 李儒身边的年轻人看了沈归灵一眼,见他丝毫不受影响、眼里只有合约,这才放心地绕过沙发接通了电话。 电话那边不知说了什么,年轻人脸色微变,捂著听筒转身看向李儒。 “老爷子,白密带人闯进来了。” 白密?! 闻言,其他三人都愣住了。 李儒算是里面最淡定的,“他这个时候不是应该在参加围猎?跑这来做什么?” 年轻人摇头,“管家说他不仅带了人,还带了枪,指名道姓要见沈年,看样子是来者不善!” “白密要见我?”沈年挑了挑眉,他跟这位白密殿下可从未有过交集。 李儒看了沈归灵一眼,斟酌片刻,淡淡道,“你先出去拖住他。” “……” 沈年差点被气笑了,出去是拖住?没听说对方来者不善吗?但这里毕竟是李儒的地盘,就算他心有不满也只能暂时忍耐。 他回头看了沈归灵一眼,冷哼了一声,出了密室。 李儒此时的耐心已经告罄。如果让白密发现他在密谋此事,只怕对以后的计划会有影响。念此,他看向沈归灵的眼神多了一抹深沉,“看完了?” 沈归灵看得很快,三十秒就能看完一页密密麻麻的文字,五分钟不到就看完了两百多条条款。他点头,重新拿起钢笔,笔尖落在签名处,十分流畅地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李儒原本还以为他要耍招,但见他落笔这么爽快,立马又鬆了一口气。 “久等了。” 沈归灵將签好名的文件递给李儒。李儒扫了一眼签名,確认无误后正打算接手,这时电话铃声又响了起来。与此同时,沈归灵忽然想到什么,又收回了合约,对著签名处的墨跡吹了几口气。 年轻人接通电话,停顿几秒,表情极其尷尬,“爷爷,白密把沈少爷踹进泳池了,他现在要见您。” 李儒因此被分心,怒道,“混帐东西!就是他母亲来了也不敢在李家这么撒野,他凭什么?” “好了。”沈归灵合上文件,隨手將合约扔在书桌上。 年轻人听著电话里的叫囂,脸色极其难看,“爷爷,白密在主厅叫囂,骂得很难听。” 李儒天生多疑,此刻不免多想。 李家是s王朝初期就存在的世袭贵族,也是唯一能与白家王室抗衡的老牌贵族。当初若非先祖缺点运气,这王座现在就该姓李。女王已经年迈,为了巩固白家政权,这几年扶持了不少新兴豪族。白密这个时候敢跑到他的地盘叫囂撒野,难道是长公主在背后撑腰? “你们几个都先出去。” 年轻人立马掛了电话,带著沈澈和沈归灵出了密室。掩上房门时,沈归灵状似无意地往门缝后瞥了一眼,见李儒拿起合约往书柜方向去了,才若无其事地跟上沈澈的步伐。 沈澈看著身旁俊美得极具攻击性的沈归灵,神情复杂,“真的是白密杀了阿杰?” 沈归灵神色淡淡,“沈亦杰当时並未暴露。若是我和姜衫其中一人动手,你觉得以老爷子的心性,我们还能好好的吗?” 沈澈原本还有几分猜忌,听了这话,心中的疑虑顷刻烟消云散。 即便他不认可沈庄的所作所为,但有一点他深信不疑,或者说,沈园长大的每一个人都深信不疑。 ——那就是,老爷子绝不会姑息任何一个谋害手足的沈家人。 他就是最好的例子。 * 李儒的庄园是一座经由时间与权力浇筑而成的灰色堡垒,高耸的白色围墙与茂密的绿植將其与外界彻底隔绝。唯一的入口是一扇毫不起眼的黑檀木门,门前二十四小时佇立著神情冷峻、耳麦低语的便衣保鏢。 此时,象徵高不可攀的黑檀木门在微风中摇摇摆摆,地上横七竖八躺著一眾呻吟的保鏢。 豪华禪意的主厅里,沈年奄奄一息地趴在千金难求的虎皮地毯上。 白密半蹲在冰凉的义大利灰色大理石上,一瞬不瞬地看著地上的断指,陷入了深思。 这玩意这么丑,应该不是沈归灵的吧? …… 第763章 兄控,白密 李儒由著眾人搀扶,匆匆赶到主厅时,第一眼看见的就是这一幕。 “白……” 不等他问罪,那边的祖宗转过脸,杀气腾腾地指著地上的断指,“谁的?” “……” 这是发什么疯? 饶是李儒这般老谋深算,也猜不透这里面的弯弯绕绕。但以他的身份,自然不可能被一个年轻人牵著鼻子走。李儒佯装没有看见厅堂里人仰马翻的惨状,淡淡道,“殿下不请自来,又大动干戈,不知我李家是哪里得罪您了?” 白密冷笑一声,站起身,慢慢逼近李儒,“老东西,你耳聋了?我问你,那根断指是谁的?” 李儒微微眯眼,扬起头打量白密,“殿下,虽然我已经退出了枢密院,但为s国做出的贡……献……” 话没说完,白密抬手,直接一巴掌把李儒扇飞了。 “贡献?”他笑了笑,眉眼戾气横生。 在s国,还有人敢跟白冕亲王比贡献吗?这根手指要是他那命运多舛的王兄的,李家全族死乾净都不足以赎罪。 “!!!”李儒苍老的身体重重撞在地上。 在s国,除了王室就是李家。李家经过百余年的经营,其財富和根系已深入国家肌理,成为“新封建”门阀的代表。家族通过无数联姻,与眾多传统贵族、军方高层、大商人家族结成盘根错节的利益同盟。 而李儒不仅是枢密院前任重要成员,还是李氏家族的现任族长。他年事已高,於政途上算是功成身退,就连女王见了都礼遇有加。这样一位『德高望重』的老功臣,竟然被一巴掌扇飞了?! 厅堂里的人瞬间慌了神,管家更是嚇出了鹅叫。僱佣保鏢此时也顾不得什么王室威严,纷纷从各个角落钻出,器械上膛的声音此起彼伏,转眼间,白密面前就架起了无数枪械。 沈年原本还恼怒於白密无脑,眼看李儒都飞了出去,整个人都懵了。 这里最难以置信的还是李儒,他活了七十年,从未受过如此奇耻大辱。 白密自小在枪林弹雨中长大,经歷的暗杀无数,最不怕的就是明刀明枪的对峙。 他甩了甩髮麻的手心,掏出別在腰间的手枪,有恃无恐地指著李儒,“想杀我?来啊?我倒要看看你们李家人是不是真这么有本事,伤了王室还能毫髮无伤。” 气氛剑拔弩张,却维持著诡异的寂静。 “都把枪放下。”李儒的声音沙哑,却带著不容置疑的威严,“对著王室动武,你们是想让李家百年基业毁於一旦,背上叛国的罪名吗?” 保鏢们面面相覷,迟疑片刻,枪口微微下垂了几分。 白密早就料到是这样的结果,一脸得意地收回枪,指了指地上的手指,“谁的?” 这小疯子为什么会这么在意一根断指? 李儒脸色阴沉,“这是我李家的家事,不劳殿下掛心。” 李家? 这么说不是沈归灵? 白密脸上的戾气褪了不少,回头看向趴在地上的沈年,“这傢伙不是沈家人吗?瞧著跟李家关係不错?” 李儒面不改色,“殿下怕不是忘了,李家和沈家是联姻,我不过略尽地主之谊。怎么?他惹到你了?” 白密,“不算。听说沈归灵来了?” 李儒脸色微变,不动声色地打量白密,“你是衝著沈归灵来的?” 这里是s国,白密能知道沈归灵的行踪这点他並不意外。不过,为了沈归灵直接砸了李家的大门,这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白密也不藏著,抬眸环顾四周,“我听说沈归灵来s国接他这废物哥哥回家,他人呢?叫出来我见见。” “殿下来晚了,沈归灵昨夜已经回去了。”沈归灵是李家大业重要的棋子,李儒一时拿不准白密是什么意思,自然不敢交人。 这些老狐狸嘴里没一句实话。沈归灵要这么轻易就走了,沈家那个傻帽哪至於费那么大力气给他传信? 白密淡淡抬眸,略带警告,“李儒,沈归灵让我们王室蒙羞,这笔帐我怎么都要討回来。你要识相的话,赶紧把人交出来,否则,別怪我不客气。” 李儒拄著麒麟拐杖,丝毫没有退让的意思。 “看在陛下和长公主的面子上,我才没有跟你一般见识。若你继续胡搅蛮缠,那就別怪我没给你机会了。” “嘟——” 就在这时,庄园外传来一声沉稳的引擎声。 只见一名穿著宫廷標准制服的中年男人,在一队皇家卫兵的护卫下,目不斜视地走进了一片狼藉的主厅。他对满地的狼藉和剑拔弩张的场面视若无睹,径直走到白密面前,深深一躬。 “殿下,长公主殿下要见您,请您即刻前往。”侍从官的声音平稳却不容置疑。 时机精准得一分不差。 白密忽然想到什么,眯眼打量李儒,“你联繫了我的母亲?” 李儒此刻才微微抬起眼皮,迎上白密的目光,苍老的脸上露出一丝极淡的冷意,“按道理,这个时候殿下应该还在围猎场。现在出现在这里,实在是不合时宜。女王陛下最厌恶的就是战场逃兵,殿下还是赶快想清楚怎么跟您的母亲解释吧?” 白密眼神阴鷙地在主厅里扫了几个来回,不知想到什么,忽然笑了笑,“行!你给我等著!”说完,他不再看任何人,极其瀟洒地转身离去。 侍从官双手合十向李儒致意,大步跟了上去。 李儒看著白密的身影,眼里闪过一抹杀意。 出了城堡,侍从官立马追了上来,“殿下,您这次真是太鲁莽了,夫人很生气。” 白密只当没听见,上了车直接道,“去王宫。” 他原本还想在沈归灵面前耍耍威风,让他对自己感激涕零。既然李家这么不上道,那他就只能把这个机会让给凶残的老太太了。 她老人家可不会像他这么好说话。 …… 第764章 孙控,骑士团团长 白密在白家眾王子中还算受宠,从宫门到大殿一路畅通无阻。 侍女官帕塔妮守在女王的寢殿外,远远见白密过来,立马迎了上去。 “殿下,陛下正在祭拜,还请殿下稍候。” 不年不节的,怎么烧起香来了?老太太可不是敬重神明的人。 白密安静退至门外守著,连同脸上那副囂张跋扈的神情也收敛了不少。白家王族子嗣眾多,白密能得女王偏爱,除了那双神似白普大帝的眼睛外,还因他会看人下菜碟。 暴孙在暴奶面前,乖巧得不行。 转眼就过去了半个小时,殿內依旧没有动静。 白密不觉有些愣神,往殿门方向看去。终於,就在他耐心即將告罄时,殿內传来一声浑厚的钟音。 前一秒还眼观鼻、鼻观心的帕塔妮立马有了反应,对著白密深鞠一躬,“殿下请。” 白密低头整理衣襟,確认没有任何失礼之处后,深吸了一口气,大步进了主殿。 殿內,白朱拉穿著一身优雅的紫色丝绸传统服饰,手持一把纯金长柄勺,正耐心地给一盆罕见的兰浇水。她身姿依旧挺拔,动作舒缓而稳定,丝毫不见老態龙钟。 一旁侍立的女官见到白密,无声地屈膝行礼。 白密没由来有些心虚,恭敬行礼,“陛下。” 白朱拉没有立刻回头,直至將最后一勺水轻轻浇下,才將金勺递给旁边的女官,拿起洁白的丝巾慢条斯理地擦了擦手,“你们先出去。” 侍女们再次行礼,小心退出了殿外。 白密一直保持著行礼的姿势,直到听见殿门关闭的声音,才小心翼翼抬头打量白朱拉,“圣君奶奶?” 白朱拉转身,拿起手里的黄金勺对著白密的脑门就是一个暴扣。 “?” 白密不防,当场被打懵跌倒在地,额头肉眼可见地鼓起了一个小山包。 “你好大的胆子!擅自逃离围猎战场不说,竟然还跑到李家的老宅杀人放火?!你真以为李儒会怕你?” 白密捂著额头的包,“我才从老东西那儿过来,您怎么知道我去了李宅?那老不死的嘴够快的!” 见白朱拉一脸嫌弃,白密当即反应过来,有些不服气,“陛下,李儒那老东西仗著自己一把年纪,一直在背地里跟您作对。要不是他联合老派贵族上书,就凭白冽那个小白脸,也配和舅舅坐一样的位置?” 白朱拉並不好糊弄,抬手又是一个暴扣,“少扯他,我现在问的是你。” 白密疼得齜牙咧嘴,却不敢喊疼。因为按照以往的经验,叫得越响,打得越狠。 “陛下!”他捂著两个对称的包,说话都跟倒豆子似的,“我收到消息,沈年把沈归灵带去了李宅。李儒那个老狐狸一肚子坏水,我……我还不是怕舅舅绝后,才赶去李家要人的!” “你是说,你放弃军功不要,冒著得罪李家的风险,是为了阿灵?”白朱拉眼神微眯,一脸审视。 阿灵? 还没回来就叫得这么亲热?! 白密生怕又挨一爆扣,爬出三米远,老老实实跪好,“我可是为了圣君奶奶!您不是还一直等著沈归灵回来吗?万一被李儒那个老匹夫害了,他可就回不来了!” 白朱拉盯著他足足看了一分钟,却还是有些不敢相信,“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热心肠了?” “……”白密突然被灵魂暴击,自己也愣住了。对啊?他什么时候这么热心肠了? 沈归灵要是归国,必定是王储第一人选,到时候就算是他的母亲也要靠边站。按理,他应该巴不得沈归灵死才对。 忽然的沉默让气氛有些诡异。白密瞟了白朱拉一眼,“有……有什么不对吗?” 白朱拉扔了金勺,转身回到自己的王座,“当然不对。白家人从不热心肠。” 白普大帝为了巩固王位,杀了同胞十六人;白朱拉为了坐稳宝座,亲手毒死了自己的丈夫。白家人似乎天生对亲情淡薄,眼里只有权势名利,否则也不会被世人冠以“疯批家族”的名號。 白密也察觉到了自己的『不对劲』,一脸严肃地摸了摸下巴。难道是沈家那个缺心眼的给他施展了什么邪术? 可他也没觉得哪里不舒服啊? 白密暂时压下心里的疑惑,望著宝座上的女王,“圣君奶奶,那您救还是不救啊?” 白朱拉,“他若真废到需要我出手,就不值得我如此期待了。” 果然很圣君,对谁都是铁石心肠。 “不过……” 白密正准备起身告辞,冷不丁发现还有下文,又跪了回去。 白朱拉看著他头顶的两个包,沉默片刻才道,“这件事你不用掺和了,我自有主张。阿灵虽然不需要白家人救,但朕绝不允许小冕和兰媞雅用生命护住的孩子,在家族王旗下受辱。” “……” 小冕? 白密忽然想到母亲时常抱怨的一句话:女王这一生为数不多的温情都给了白冕亲王一人。亲王死了,女王才有丧子之痛;他们这些人死了,顶多就是一段人生经歷。 白崢就是最好的例子。 白密的表情一言难尽,“听您的意思,您早就知道沈归灵来了s国?” 白朱拉看了白密一眼,没有接话。 她岂止是知道,她是完全掌控。当初说什么让沈归灵在a国历练,也不过是为了誆骗白密。实则,她早就在沈归灵身边安排了最顶级的护卫团,只要沈归灵有生命危险,那些人就会自动现身。 现在那边安然无恙,说明一切都还在那个孩子的掌控中。 白密察觉到了女王的不对劲,眼神小心翼翼,“陛下,您好像一点都不担心沈归灵会出事?您在他身边安插了人?” 小兔崽子,还挺有点脑子。 白密见状立马嚎了起来,“您给他配亲卫了?!” 如果不是亲卫,女王不是这个表情。 白朱拉微微皱眉,颇有威严,“嚷什么?” 白密捂著嘴,愤愤不平! 在s国,只有王室里的亲王才有亲卫团,就连他的母亲都没有。 但这还不是最可气的,最可气的是,作为白家人,他们自小接受的教育就是自己从权利中站起来。他之前差点被活埋,也不见女王派兵救援,还是他自己坚持不懈刨了三天三夜把自己救出来的。 原以为女王出面教育李儒就算另眼相待了,没想到老太太直接给了沈归灵一个亲卫团。 “小丑就是自己”这句话在他身上表现得淋漓尽致。 白密站起身,懒洋洋行了一礼,“没什么事,我就先告退了。” “急什么?” 白密梗著脖子,“您还有什么吩咐?” 白朱拉捏了捏眉心,“你通过了教堂试验,奖赏还没拿。” 白密挑了挑眉,打一棒子给个甜枣,训狗呢? 白朱拉指了指兰架上的宝石盒子,“原本还不知道给谁,既然你来了,就当做给你通过试验的奖赏吧。” 白密转头看向盒子,犹豫片刻上前捧起,略带疑惑地看了白朱拉一眼后,顺手揭开宝盒。 他原本还有些漫不经心,但在看见里面的骑士勋章时,脸色瞬间凝固。勋章上刻著两柄交叉的骑士宝剑,上面一红一蓝两颗宝石甚是耀眼。 在s国,亲王与亲卫骑士团团长的羈绊远甚於手足。手足或许会趁你虚弱时要你的命,但骑士团长却是能站在亲王背后的人。 白朱拉的声音从高处传来,“阿灵的亲卫团还差个团长,这个人选我一直拿不定主意。既然你来了,就给你吧……” …… 第765章 相爱相杀 白密大闹李宅后,李儒当即加强了老宅防守。未免夜长梦多,又吩咐沈年准备回国事宜。 沈年莫名其妙被白密揍了一顿,心气不顺,这笔帐自然就算到了沈归灵头上,暗暗在心中谋划,等回到他的地盘,必定要让沈归灵好看。 与此同时,距离李宅一百二十米开外。 高止蹲在一棵枝繁叶茂的大树树干上,一手拿著笔,一手拿著本子,正在认真做笔录。 -【沈归灵被关半个月后转移目的地,与李家家主会见,一群人在屋里嘰里咕嚕说了些什么,隨后一群沈家老东西垂头丧气从屋里出来。】 -【沈归灵、沈年、沈澈三人仍在李宅密谋。】 -【白密杀进李家,殴打沈年,怒扇李儒,最后挥一挥衣袖没有带走一片云彩。】 记好这些,他又举起掛在脖子上的望远镜,对著李家老宅的庭院扫视了一圈,继续写道: -【密谋完了,沈年带著沈归灵转移目的地。】 哼,沈归灵果然有问题!!! 高止看著自己记录的厚厚一沓笔录,心想这次肯定会赚到菜鸡少爷破產。 * 鯨港,兰园。 沈兰晞单手支颐,神情淡淡地看著手机里的视频。 他將直播的整个过程都拷贝下来了,反覆观看了不下十遍,几乎可以百分百確认第一次在黑暗中演讲的『余笙』和后来露面的余笙並不是同一个人。 从哪里开始交换的? 沈兰晞指尖点著屏幕,一帧一帧拖移,直到画面出现光影重合才鬆开手。 正当他准备找出破绽时—— “叮咚——叮咚——叮叮叮——咚咚咚——” 手机屏幕不时弹跳出对话框,到后来,频率高到对话框直接定格。 “……”沈兰晞沉默了片刻,拿起手机回拨了过去,“查到什么了?” 高止的声音神秘又兴奋,“少爷,我找到沈归灵图谋不轨的证据了!你看到我发给你的图片没?”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101??????.??????】 沈兰晞微愣,点开手机屏幕,当看见高止发了三百多张现场图片时,整个人都沉默了。 “少爷,你快看啊,绝对的一手劲爆消息!” 沈兰晞捏了捏眉心,点开大图。猝不及防地,一张高止坐在大树乘凉比耶的自拍照映入眼帘。 “……”沈兰晞沉默了几秒,耐著性子连续滑了几张。照片里高止一张比一张生动,一会儿抓鱼一会儿餵鹰,唯一不变的就是標准的剪刀手。 “少爷,怎么样?是不是很劲爆?” 沈兰晞,“你看看你发了什么?” 没一会儿,高止那边传出了鹅叫般的惊呼。沈兰晞闭了闭眼睛,把手机拿开半米远。 “对不住啊少爷,我发错文件包了,那是我的自拍合集。你等等,我重新发。” “叮咚——” 消息界面再次弹出,这次显示只有三十张图片。 沈兰晞懒得跟他一般见识,点开图片一张张瀏览。当看见沈归灵被沈年的人群殴、却趴在地上笑时,他指尖忽然顿住。 照片里的沈归灵是他从未见过的模样,一双肆意的瑞凤眼神采飞扬,即便被沈年的人按著压在地上,嘴角的笑也带著锋利的挑衅。 “看来沈年让他吃了不少苦头。” 高止,“可不是!沈年就是个变態,每天就让人围殴沈归灵,不打趴不罢手。” 沈兰晞没有接话,继续翻看。瀏览完所有图片后,淡淡道,“沈家族人怎么会出现在李儒的宅子里?” 高止,“时间太短,李家的安防暂时没有攻克,具体他们密谋了什么目前並不清楚。但是少爷,有一点可以肯定,这些人绝对没安好心。那些沈家族人走的时候还在骂老爷子。” “不是说无法监测,你怎么知道他们在骂老爷子?” “实不相瞒,我会一点唇语。別的长句看不明白,但老爷子的名字和那些骂人的话我还是很有把握的。” 沈兰晞直接跳过这个问题,“沈年既然折磨沈归灵,为什么又要带他去李家?他们是什么关係?” 高止,“相爱相杀。” 沈兰晞,“好好说话。” “……”老古董。高止在心里默默嗤了一声,解释道,“少爷,以我的观察,沈年和沈归灵应该不是第一次见面,或者说,他们是老相识了。沈年嫉妒沈归灵,但又认可他的能力,这就叫相爱相杀。 就像少爷您一样,您虽然不喜欢沈归灵,但沈归灵是您为数不多费尽心思也要战胜的人,您和沈归灵也是相爱相杀。” “嘟——” 沈兰晞面无表情掛了电话,正准备起身图个清净,忽然眼神一滯。 视频的画面不知为何突然停在了光影交匯的前一秒。 那道轮廓虽然朦朧不清,但他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 …… 第766章 名场面桂冠 直播结束后,虽然各端的剧目都推进了不少剧情,但其实距离余笙的那场盛大自救只过去了六个小时。 姜衫打著与画展资方会谈的理由一大早就出了门。余笙暴露地点后,为防止被抓现场,她火急火燎地撤退,回到菊园时感觉半条命都要废了。 -【叮——】 -【警告:由於创作者无端介入剧情,导致主线剧情出现重大失误,现已启动书灵修復程序。】 姜衫刚给自己倒了杯水,冷不丁听见熟悉的机械音,嚇得差点把喝进去的水喷出去。 不是吧,又来! 之前她好不容易把主线剧情歪曲到了73%,在襄英老宅时,剧情突然自动修復回归到63%,那件事她还没弄清是哪里出了问题,现在又来一次?! 姜衫擼起袖子,叉腰闭眼,正准备进去跟“剧目”老贼拼了,忽然耳边再次响起冷漠的机械音: -【警告:当前条件不允许修改,书灵修復失败。当前主线偏离进度+15%,偏离值:80%】 还可以失败?! 姜衫倏地一下瞪大了眼睛。 -【提示:偏移值达到百分之八十,创作者权益被激活。】 -【灵魂因不屈而伟大,躯体可囚於方寸,其光必耀於星河,点燃后来者的长夜。剧目为不朽灵魂让步,恭喜当前人物姜衫激活创作者权益,获得『名场面桂冠』。】 -【名场面桂冠:热血澎湃的名场面可撕碎一切剧目,由创作者共创且標记名场面剧情,书灵禁止改写。】 -【提示:並非所有剧目都可標记为名场面,以下三点完成一项,即可標记:高光时刻、情感暴击、人物弧光达到顶点。】 -【检测到余笙直播剧目达到名场面要求——人物弧光达到顶点,是否標记?】 创作者权益?名场面桂冠? 还没等她消化完这些信息,另一记重磅又砸了过来! 今天是怎么了?撞大运了? 姜衫赶紧在心里默认:“標记。” -【现已为您標记余笙直播剧目,请创作者输入章节標题。】 以往的章节標题都是“剧目之门”根据剧情自动生成,现在竟然让她自由发挥? 姜衫立马意识到这是一个史无前例的开拓点,不由坐直了身体。她认真想了想,脑子里浮现出一句话。 -【生成完毕,第755章:爱一旦变质,舍便舍了。作者:姜衫。】 “……” 等了一会儿,確认不会再有任何提示音后,姜衫慢慢躺了回去。 她不知道如果换作別人,会怎么看待这个创作者权益,但於她而言,忽然有些不安。 剧目规则曾一再提醒,主线偏离90%,剧目世界將毁於一旦。依照常规逻辑,她和剧目作对,剧目应该要想办法抹除她才对,为什么却在临近崩溃的节点给了她一个近乎神跡的金手指?这一切都显得那么不真实。 难道是剧目主线偏离到90%之后,还有什么隱藏剧目? “该不会后面才有个大雷等著我吧?” 姜衫望著头顶的绿叶,不觉又想到了上一世…… “衫衫。” 忽然,有人轻轻推了推她的肩膀。姜衫只觉眼前晃过层层光影,眼睛一眨又回到了现实。 “枝枝?” 沈眠枝微微蹙眉,带著几分困惑看向头顶的架,“看什么呢?” 她从进院子便和姜衫打招呼,但姜衫不知道在想什么,眼神放空,怎么喊都没有回应。 “没看什么。”姜衫笑了笑,扶著椅子坐了起来,“你怎么来了?” 沈眠枝拉过竹椅坐下,从口袋里掏出一支录音笔,“喏。” 姜衫微愣,看了她一眼接过手把玩,“这是什么?” “傅瀟瀟的笔录。” “傅瀟瀟?”姜衫已经许久没有听到这个名字了,不免有些惊讶。 “我派人调查了胡萌的口供,她供出了傅瀟瀟。但这件事就更加诡异了,傅瀟瀟不过是个跋扈紈絝,她怎么会跟海匪有牵连?我总觉得这件事没那么简单。” 姜衫瞭然,“所以你就绑了傅瀟瀟,那她招了吗?” 沈眠枝点头,“她提到了一个叫『利维坦』的联盟。另外,她还透露,阿杰哥曾经去过东湾,是阿杰哥带她进的联盟。” 姜衫早就知道沈亦杰是鬼,只是没想到,这个『利维坦』同盟竟然联合了这么多与沈家有过节的人,看样子图谋不小。 沈眠枝原本就是想提醒姜衫,见目的达到,便站起身,“我走了,今天出了这么大的事,我还得去医院看看。” 姜衫笑了笑,“扑克的事,谢谢你。” 沈眠枝忽然想到什么,侧身看著她,“余笙已经被警署厅的人带走了,余斯文请求探视但被她拒绝了。这件事既然司法已经介入了,歌剧院袭击事件也一定会追责。” 她这是在提醒姜衫,万一余笙顶不住压力,恩將仇报,这件事就麻烦了。 姜衫並不在意,“就算真是这样,那就上一课吧。” 她从策划这件事开始,就没有想过“万一”。人性是不可赌的,而她,也不会傻到把自己的决策赌在余笙身上。 在她的计划里,第一目的是揭露余斯文,让余家早四年下台。若余笙自愿抓住命运的韁绳,她很乐意拉她一把。当然,就算余笙中途退缩,她也做好了万全准备,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沈眠枝是聪明人,见姜衫眼里没有丝毫担忧,便知道她还有后招。 但这个时候,她知道越多隱患越大,沈眠枝並未多问,只说了一句“小心”便出了菊园。 张茹听见动静,立马从厨房跑了出来,“小姐,眠枝小姐怎么走了?这都到饭点了,您怎么也不留她一块吃饭?” 姜衫把玩著录音笔,缓缓起身,“她啊,这会儿估计没空。” “这……”张茹搓了搓手,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姜衫皱眉,“怎么了?” 张茹左右看了看,支支吾吾,“小姐,您是不是和枝枝小姐闹彆扭了?” “没有啊。”姜衫想也不想,回得极快,“闹彆扭了她还能上门来跟我说话?” 张茹轻咳了一声,“没有就好,没有就好。我瞧著枝枝小姐跟您说话冷淡了许多,这一个月也不常来了,还以为……” “还以为什么?” “没什么!都怪我,听著那些人閒言碎语想歪了,小姐您別在意。” 姜衫转身看向张茹,“閒言碎语?他们说什么?” 张茹见姜衫脸色变严肃,赶紧解释,“听春园里的管事阿姨说,枝枝小姐现在每天都围著周家少爷转,跟被夺了魂似的。前几日,还因为周家少爷和沈五爷大吵了一架。我是过来人,瞧过情竇初开的小姑娘因为恋爱疏离同伴的事,我这不担心枝枝小姐也……” 姜衫眉头紧蹙,“枝枝和五叔大吵了一架?什么时候的事?” …… 第767章 老司机,带带我 前几日,沈让因为实在受不了沈眠枝二十四小时围著周宴珩转,难得一次强势提出让沈眠枝去南湾监察暗卫,但沈眠枝却不愿意,还因为他说了周宴珩几句不好和他大吵大闹。 沈让从未见过这样的沈眠枝,不免有些伤心,说了几句重话,两人因此不欢而散。 事后,沈让后悔不已。从小到大,女儿喜欢什么他都儘可能满足,怎么到了周宴珩这,就不行了?思来想去,沈让愈发坐不住,只得拉下脸面主动去春园求和,不想刚进院子,就被阿姨告知沈眠枝又去了医院。 沈让无奈,只能跟著去了医院,但不知道在医院发生了什么,回来后父女俩爆发了一次更激烈的爭吵,沈眠枝更是激进,当著沈让的面摔门而出。 “那日春园的动静大,根本掩藏不住,听说后来老爷子还特意差人来问,五爷亲自去了一趟沁园,这事才压下去的。” 竟然还有这种事? 姜衫低头看著手里的录音笔,心里五味杂陈。 她这几天忙著策划直播的事,一天到晚往外跑,好不容易回来也是倒头就睡,根本没有时间关心沈眠枝。 她知道沈眠枝想做什么,要想骗过剧目,就要骗过身边所有人,但这条路曲折,心智不坚者寸步难行,因为真真假假,最怕最后连自己都骗过去了。 张茹说这事並非嘴碎,只不过这几年她亲眼见证了三位小姐是如何一步步走来的,她並不希望这份纯粹的友谊被破坏,才多嘴提醒了一句。但见姜衫脸色难看,她不免有些自责,“小姐,我是不是话太多了?” 姜衫摇头,“没有。” 两人正说著话,忽然院外传来铜环的叩击声。 姜衫转头看去,眸光微愣。 夏日的黄昏,暮色如同打翻的橙汁,沈兰晞就站在爬满苍翠藤蔓的院门外,五官在斜阳的勾勒下显得深邃立体,仿佛一尊被落日精心雕琢的玉像。 “可以进来吗?” 姜衫,“不可以。” 沈兰晞只当没听见,掀眸看了她一眼,径直向她走来。 他的身后是渐次沉落的夕阳和漫天铺陈的云锦。不知道是不是落日太美的缘故,姜衫竟在沈兰晞的眉眼里看到了温柔的痕跡。 她暗骂了一声活见鬼,刚回过神又撞入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里。 “……” 张茹极有眼色,赶紧指了指厨房,“汤马上就好了,我去看看。” 说完,没有一秒迟疑,转身就窜进了厨房。 姜衫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状似不经意地把玩著手里的录音笔,“你找我有事?” 沈兰晞点头,拉过一旁的竹椅坐下,“余笙的直播案你看过了?” 姜衫皱眉,一脸防备,“昂,怎么了?” 沈兰晞,“余笙控诉余斯文一案司法已经介入,她请求了庭外支援,沈家公益援助会接下了这个案子。” 姜衫愣了愣,这个消息倒是完全出乎她的意料,一时没忍住,拉著椅子坐了回去。 “爷爷同意了?” 一年前,沈娇为了给她造势,以她的名义建立了多个慈善援助基金会,其中就有为弱势群体提供法律援助的项目。但这么大的案子,若非没有沈家点头,那些律师团断然是不敢接的。 沈兰晞,“爷爷说,余笙走的是合法程序且符合援助条件,沈家没有理由拒绝。” 对於沈庄的品性,姜衫从未质疑过。若灯塔不正,又怎么能引导追寻他的人向上呢?她好奇的是沈兰晞的態度。以往这种事,沈兰晞都是高高在上让她別掺和,现在故意走到她面前来显摆,什么道理? 难道这傢伙发现了什么? 沈兰晞状似对姜衫的审视一无所知,继续道,“律师团队半个小时后会去警署厅和余笙见面。这件事关乎叛国重罪,全a国的公民都擦亮眼睛盯著,爷爷不放心,让我负责调度。” 姜衫瘪了瘪嘴,小声道,“臭显摆什么?” “……”沈兰晞沉默片刻,淡淡道,“我来是想问你,要不要跟我一块去?” “!?” 姜衫第一次觉得自己结论下早了,不可置信地扭动脖子,上下打量沈兰晞,“你说……什么?” 她的目光清澈至极,不管是惊讶还是狐疑,在她脸上都生机勃勃。 沈兰晞看著她眼中的自己,忽然被烫了一下,不动声色地看向一旁的小乌龟,“爷爷一直夸你聪明机智有大局观,这件事如果处理不好,沈家极易落下口实。所以,我觉得有你在,多个人商量也不错。” 他不善说褒奖人的话,说话的时候表情极度僵硬。 姜衫的表情一言难尽。 聪明机智有大局观? 她是真没想到,有一天能从沈兰晞这个冰碴坨子嘴里听到夸奖自己的话,这傢伙不是一直以为她是个脑子不正常的癲婆子吗? 两个人沉默得震耳欲聋。 沈兰晞见她久久没有接话,眸光又转了回去,“你不愿意?” “不!愿意!”姜衫一秒回身,侧过身十分和蔼地拍了拍沈兰晞的肩膀,“既然你不耻下问上门求教,作为老司机,我就……带带你。” 沈兰晞,“……” …… 第768章 星星一样的人 余笙被收监后,检察院按流程申请取证,对此余笙表现得十分淡定,提出要在律师陪同之下接受调查。 沈家委任的律师团队还是老熟人,因著东家有交代,陈律师特意在候审厅等候会面。 他原以为沈家碍於社会责任不好推脱余笙的求助,这次负责人一定会是无关紧要的閒职人员。当看见沈兰晞和姜衫同时出现在大厅,神色一怔,赶紧放下手里的活迎了上去。 “沈少爷,姜小姐。” 姜衫一副老司机的做派,不等沈兰晞开口,摆摆手道:“陈律师,怎么就只有你一个人?” 陈律师答:“我是委任律师,今天不过是庭前问话,我先来整理些资料。” 察言观色是律师必备技能之一。姜衫和沈兰晞是什么身份?这尊大佛亲自督办,足见沈家重视,故而陈律师也不敢显出些许怠慢。 沈兰晞再次准备张口,姜衫又捷足先登:“检察院的人呢?都来了谁啊?” “……”沈兰晞看了她一眼,默默把嘴闭上。他不过是想找个藉口和姜衫单独相处,但姜衫一门心思都在案子上。 观察入微是律师的必备技能之二。沈兰晞细微的顺从並未逃过陈律师的眼睛,他立马分清了大小王,面向姜衫道:“这次检察院一共来了两个人,一个是高级检察官孙振,还有一个是特別调查部检察官邓承宪。这个邓承宪虽然是孙振的副手,但也拥有独立调查和匯报的权力。” 姜衫摊手:“那两人的资料呢?” 陈律师之前已经见识过这位姜小姐的过人之处,丝毫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屁顛屁顛將准备好的资料递给姜衫。 在司法介入之前,这里面的门道还有许多。首先如何立案尤其关键,而这立案关键就在於今天的取证环节。 水至清则无鱼,a国总统背后牵扯的利益盘根错节,这些人免不了会因为个人利益妨碍司法公正。所以,摸清今天来的两个检察官身份也格外重要。 姜衫拿过资料,看了一眼顺手扔给沈兰晞,“你看看,待会要考。” “……”沈兰晞一听说要考,拿过文件转身走到一旁的座椅上,认真查阅起来。 陈律师见沈家太子爷都被她拿捏得乖巧听话,內心猛地被震撼,面对姜衫的態度更加殷勤,有问必答。 大约过去十分钟,警署厅的工作人员进来通知,两位检察官已经到位,请律师进入候审室配合取证。 陈律师看了看时间,迅速整理好手里文件,“姜小姐,沈少爷,你们先在这稍候,我先进去了。” “等等。”姜衫皱眉,“急什么?余笙求助的不是律师团队吗?你给我和他掛个职位,我们一起进去。” “这……” 沈兰晞愣了愣,抬眸看著姜衫,总算说了一句话:“这不合规矩。” a国律法规定,取证环节只允许当事人、当事人律师团队以及检察官三方对证,閒杂人等一律不得入內。 陈律师也知道姜衫艺高人胆大,捂著嘴巴小声劝道:“是啊姜小姐,你和沈少爷谁不认识?还没进去就穿帮了。” 姜衫回头嘖了沈兰晞一声,示意他闭嘴。 沈兰晞:“……” 姜衫双手抱胸:“你们不是应该有实习证吗?我和沈少爷去自己家企业实习怎么了?別墨跡了,赶紧的。” 陈律师看了沈兰晞一眼,见他没有反对,立马从包里拿出两个律师牌。姜衫正准备接,陈律师有些不放心,捏住掛牌不鬆手:“姜小姐,取证环节不过是第一步,您要是有什么不满意的跟我说,我来解决。” “放心吧。”姜衫一把抢过掛牌,“我自己都能解决。” 说著,又將抢来的一个掛牌扔给沈兰晞。 “与其在这坐著等消息,不如进去看看里面是什么魑魅魍魎?规则是死的,人是活的,懂不懂?” 沈兰晞看著手里的律师牌,嘴角勾出一抹极浅的微笑。 他抬眸,疏离的瞳孔深处骤然裂开一道极细微的缝隙。他想也没想就將律师牌掛在脖子上,快步追上姜衫。 “……”陈律师捂著扑通扑通跳个不停的小心臟,闭眼向上帝祷告。 * 为確保公平,初步取证环节设在了警署厅的独立会议室。会议室四方围坐,全程录影录像,门口还有大批警力巡逻。 此时,余笙和两位检察官已经就位。 眼看约定的时间就要到了,当事人律师还未到场,蔡严唯恐出紕漏,准备亲自去候审室找人。不想才走两步,就听见巡逻岗有爭执声传来。 他赶紧加快脚步,冷声质问:“怎么回事?” 警卫员一脸愤慨:“署长,他们掛牌上没有贴照片,我告知他们不符合规矩,他们想硬闯。” 什么人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蔡严端正势气,指著被阻拦的三人:“不合规矩的都给我滚出~~滚~~~进……进来!” 看见沈家两位活祖宗时,蔡严脸色骤变,挥斥方遒的手臂横空一转,做了个“请”的动作。 陈律师:“……” 警卫员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可是署长,他们的证件……” “证证……证什么件,陈律师你不认识吗?赶紧的,里面人还等著呢!” 警卫员大概也知道两人又是哪里来的关係户,暗骂自己倒霉,闷闷放行。 姜衫笑吟吟朝蔡严拱了拱手,蔡严清咳了一声,只当没看见,故意扬声道:“快进去吧,时间马上到了。” * 会议室的气氛针落可闻。两位检察官各不相干地在整理资料,余笙神情淡淡,看著脚下的地砖发呆。 陈律师领著两人入室,主动上前和余笙打招呼:“余小姐你好,我是护蕾法律援助的陈律师,也是你未来的辩护律师。” 余笙一秒回神,態度友善:“陈律师您好,我记得您。” 眼下不是寒暄的时候,他提著公文包,坐在余笙身边,神情严肃:“余小姐,待会就交给我了。” 余笙点了点头。 姜衫拉著沈兰晞坐在陈律师身后,点了点他手里的文件:“待会你记得假装记笔录。”说著又指了指角落的监控,“蔡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是人情,我们也不能让他太难做,不是?” 沈兰晞看了看角落的监控,又看了看眼前的少女,心头微微盪起一丝涟漪。 到底是怎样的傲慢和偏见,才让他对星星一样的人视若无睹? …… 第769章 明晃晃的诬陷 门外,蔡严一直都在小心翼翼观察会议室的情况。眼瞅著怀表的时间越过正点,他立马大鬆了一口气,缓缓关上会议室的门。 落锁的声音仿佛是一种信號。门缝严丝合缝的瞬间,所有人都进入了自己的角色。 孙振年约五十岁,髮型一丝不苟,戴著无框眼镜,看向余笙的眼神锐利而冷静。“余小姐,我是此次取证的高级检察官,我叫孙振,受a国最高法院委任,为你控诉余斯文卖空通敌一案做立案取证。 在取证之前,我必须严肃且明確地告知你,你有权保持沉默,但你所说的一切都將成为呈堂证供。你有权要求律师在场,並有权在任何你认为必要的时候中断问询,与你的律师进行沟通。你清楚了吗?” 他的声音平稳而冰冷,不带任何个人情感,如同在宣读一份早已设定好的程序。 “清楚。我的律师已经在此,我们可以开始了。”余笙微微頷首,姿態从容。 孙振点了点头,目光扫过陈律师,以及他身后那两个过分年轻且面生的“助理”。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那两个年轻人有些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不过,眼下也不是计较这件事的时候。 孙振翻开面前的卷宗,“首先,我们需要確认一些基本事实。2025年8月28日早晨9点,你本人用非法手段入侵a国官媒信號,向最高检察厅实名举报你的父亲,也就是现任总统余斯文,涉嫌通过离岸帐户进行非法资金转移,並与被制裁的境外势力有秘密往来,指控其『卖空通敌』。你是否承认这份举报信由你本人签署並提交?” 余笙跟著余斯文这几年也学到了不少,眼前这个男人刻意加重“非法手段”四个字,显然是来者不善。 她点头,眼神锐利了几分,“我承认。” 孙振並未將余笙的愤怒放在眼里,直切入核心:“你提交的证据,包括数份银行流水截图、以及一份《补充协议》的复印件。请问这些证据的来源是……” 陈律师適时介入:“检察官先生,关於证据的具体来源和获取方式,涉及到我的当事人个人信息安全及可能的后续风险,在现阶段,我们建议……” 孙振略有不满,冷眼看向陈律师,“这里是警署厅总局,余小姐的安危已经不足为虑。检方需要知道证据渠道来源做补充证据。” 余笙:“我拒绝回答。司法若要取证,直接查明证据虚实更有效。” 孙振愣了愣,似乎是没想到余笙態度会如此果决。 当事人硬刚检察官,可不是好事。 “余小姐。”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的邓承宪忽然轻笑一声,“余小姐,据我们了解,你与你父亲的关係近年来颇为紧张,尤其是在关於你婚姻选择的问题上存在重大分歧。你是否认为,这些家庭矛盾影响了你对某些信息的判断,或者说……提供证据的动机?” 男人的语气听著隨意,却带著针尖般的锐利。 姜衫白了胖子一眼,单手托腮,用胳膊肘顶了顶沈兰晞,几乎是用气音问道:“他是谁的人?” 刚才那沓资料太厚了,关係网一层叠一层,转得她头晕,索性就丟给了沈兰晞。现在,正是最强大脑派上用场的时候了。 毫无预兆地靠近,她的鼻息摩挲著耳膜。沈兰晞面无表情地压下眼底的兵荒马乱,微微侧过身体,小声道:“邓氏北湾豪族,周家的人。” “哦~”姜衫点了点头,又靠近了一点,“那孙振呢?” 沈兰晞腰身僵直,眸光深沉地看了她一眼,见她两只眼睛都扑在对面两人身上,低头近乎贴著她的耳垂,声音极轻:“余斯文。” 比话语本身更先抵达的是温热酥麻的气息。 姜衫一门心思扑在眼前的战场,试图理清这复杂的关係网,忽然感觉耳尖像是被细小的电流猝然击中,一阵奇异的酥麻感直逼大脑皮层。她几乎是本能地猛地捂住耳朵,倏然转头看向身侧—— 就这样,她撞入了一双近在咫尺的眼眸里。 沈兰晞並未退开,依旧保持著那个极近的距离,目光沉沉地锁著她。 此刻,他们两人的距离近到鼻尖几乎要碰到一起,彼此的呼吸在狭小的空间里骤然交缠。 会议室里的唇枪舌剑、检察官的逼问、陈律师谨慎周旋的声音……一切背景音都潮水般褪去,模糊成遥远的杂音。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无限拉长、凝滯。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忽然,一声歇斯底里的怒吼打破了两人之间的微妙氛围。 姜衫被这声怒吼嚇了一跳,此时也顾不上沈兰晞为什么这么反常,转头看向面前的余笙。 余笙已经站了起来,指著对面的一胖一瘦:“我提供的帐户绝对不会有问题,有问题的是你们!!!” 陈律师脸色微变,立马起身拉住余笙,“你先冷静,不要被对方激怒了。” 邓承宪立马褪去假面的温和,冷声道:“余笙,你这是在质疑司法公正吗?你提供的那些境外帐户,技术组的同事们已经破译。 匯入那些帐户的资金的確曾经转入了余斯文名下,但几番周转洗白之后又原路返回。我们已经查过了,办理这些资金回流操作的关键指令和授权密钥,最终追踪到的ip位址和生物识別验证,都指向你本人!” “对此,余小姐有什么要解释的吗?” “……” …… 第770章 你们是来杀死真相的 “不可能!” 余笙毕竟只是二十出头的小姑娘,这一世还没有经歷过身败名裂,不曾受万人唾弃、臥薪尝胆,面对这样的反转一时慌了神。 她张了张嘴,却忽然发现好似有人掐住了她的咽喉,发不出一点声音。 除了余斯文,这个世界上谁还能顺理成章拿到她的生物验证? 原来,她的父亲从她没有背叛的那刻起,就已经为她量身定製了天罗地网。 她,真是太愚蠢了。 陈律师见余笙状態不对,赶紧扶著她坐下。 一个案件若要想开庭立案,前期的举证环节很重要。现在证据峰迴路转,若是余笙不能拿出强有力的证据指控余斯文,不能立案是小事,她有可能会面临污衊总统和叛国洗钱两项指控,这是直接从原告变成了被告。 现场两位检察官的態度很明显是有失偏颇,情况不容乐观。 陈律师给余笙倒了杯热水,小声询问:“你还有別的证据可以补充指控吗?” 余笙勉强打起精神,细想了许久,眸光黯淡,摇了摇头。 当初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从余斯文电脑里窃取到了帐户信息,但现在却被告知她偷出的资料竟是反杀自己的筹码。父亲的棋路远胜她许多,她输在太年轻、太轻敌。 孙振早料余笙百口莫辩,故作姿態喝了一口水,“余小姐,容我提醒你一下,若是你不能解释清楚帐户的原因,你的处境將很危险。现在司法就可以立案,以叛国罪、洗钱罪、散播不实言论罪、恶意污衊罪等多重罪名將你缉拿归案。” 听见“叛国”两个字,余笙灰濛的瞳孔微微收缩,手指无意识地蜷缩起来,指甲深深掐入掌心。 歷经千辛万苦就是不想当叛国贼,可到底还是事与愿违。 邓承宪时刻都在关注余笙的状態,见她心態不若之前从容,缓和了神情,带著一种循循善诱的腔调: “余小姐,数十个帐户来回操作,所涉及的资金、人脉超乎想像。据我所知,以你现有的能力不可能独立完成,这背后必然有更庞大的网络和更资深的操纵者。” 他身体微微前倾,营造出一种推心置腹的错觉:“若是你愿意配合检方调查,指认真正的幕后主使,並提供相关情报,我们会根据你的合作態度,向法院申请为你转为污点证人。” 余笙微愣,抬起眼审视眼前的男人,“污点证人?” 邓承宪摊开双手,“比如,是谁帮著你策划了直播绑架案?你是否是被人蛊惑、威胁?听说,你曾因为你的父亲想让你和苏家少爷联姻和他大吵了一架,这是否是你与你父亲反目的重要原因?” 余笙眸光微亮,坐直了身体。 邓承宪心知鱼饵已经上鉤,带著上位者的优越感,“你曾经在日记里提到过有个爱而不得的人,那么你与父亲反目是否也是因为这个人?他是否知道你的所作所为,或者他与叛国洗钱案有没有关联?” 听到这里,余笙慢慢闔眼,整个人安静得不像话。 她只是年轻,但並不愚钝,何况这个男人根本没有遮掩,就差没有直接言明要她指认沈归灵了。 这些人根本就不是来替她伸张正义的,他们想踩著她的脊樑去攀咬沈家。名利场的这局棋里,没有人在意她的生死,甚至没有人在意什么真相,他们在最后一刻还在为权利廝杀。 如果说,余斯文从一开始就为她设下死局让她心灰意冷,那么看透这个世界的冷漠就是將她推入深渊的最后一根稻草。 这样的人间,根本不值得留恋。 孙振见状也在一旁补充,语气带著威胁:“邓检察官给你指了一条明路,要不要走?就看余小姐自己了。叛国是重罪,一旦成立,最低量刑也是终身监禁,甚至可能是死刑。想想清楚,维护一个利用你、让你身陷囹圄的人,是否值得?” 邓承宪点头,作出一副惋惜的样子,“你还很年轻,未来的路很长,何必为他人背负这一切?” 陈律师並不知道余笙日记里暗恋的是谁,但两位检察官明显有暗示成分。他担心余笙被对方牵著鼻子,立刻低声说道:“不要轻易承诺任何事。污点证人的协议必须极其谨慎,我们需要看到具体条款。” 余笙低著头,没有一点儿反应。 与此同时,沈兰晞和姜衫都沉了脸,面无表情地看著余笙的背影。 尤其是姜衫,对面两个暂且可以忽视,她实在很想知道,一直遵循“精致的利己主义”的余笙,在这样的境地会怎么选择? 平心而论,余笙能凭一己之力走到这里已经很不容易了。对方实力强大,不管她怎么选择,姜衫都是能理解的。 气氛再次陷入僵局。 孙振与邓承宪交换了一个眼神,后者带著胜券在握的微笑,十分贴心地问道:“我们可以给余小姐十分钟思考时间,希望……” “不用!”余笙抬眸,黯淡的眼眸泛著一丝麻木,“我现在就可以回答。” “余小姐!” 陈律师正想阻止,却被邓承宪用眼神威慑了回去,“陈律师,容我提醒一句,你的职责是替委託人爭取最高权益,而不是阻碍司法公正。” 陈律师沉下脸,转身朝余笙摇了摇头。 “他说的没错,陈律师,你不用替我辩护了。” 余笙缓缓站起身。正当对面两人以为她要妥协时,余笙猛地拿起桌上的一杯温水,对著对面的两个衣冠禽兽砸了过去! 她声嘶力竭地怒吼: “真正叛国的是谁?是那个窃据高位,却用国家机器为自己扫清障碍、剷除异己的余斯文!你们不去抓他,却对著我一审再审,a国权利落在你们这些鬣狗手里真是可悲!” “我控诉的是国之根本的存亡问题,但你们却一再揪著我的私事企图混淆视听!你们在侮辱我,不!你们平等地看不起每一个女生,你们给我们安上的罪名永远都是因为男人背叛、亦或是受人蛊惑的菟丝!你们不是来调查真相的!你们是来杀死真相的!” …… 第771章 实习律师姜花衫,很高兴为您服务 水和玻璃碎片四溅,两人猝不及防被泼了一身,狼狈地向后躲闪,他们被余笙字字泣血的控诉懟得哑口无言,许久之后才反应过来,脸上偽善的面具瞬间碎裂,只剩下惊怒。 邓承宪一脚踢开脚下的玻璃残渣,直指著余笙,盛气凌人,“你竟然攻击检察官?!罪加一等!” 孙振稍稍理智一些,转身朝门外大喊:“来人,有人袭击检察官!” 蔡严一直守在门口,听见里面传来激烈的爭执声,正推门准备进去抓人。不想刚推开一条门缝,迎头撞见一个活祖宗堵在门口。 两人对视的数秒,姜衫握著门把手,什么话都没说,但面无表情的眼神里意味明显。 “……” 蔡严哪还有不明白的,两眼一黑只当什么都没看见,砰的一声门又关上了。 身后的警卫员一头雾水:“署长,怎么不进去啊?听声音里面好像快要打起来了。” 蔡严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回头瞪了警卫员一眼:“你懂什么?取证本来就是有问有答,不过是声音大了点,很正常。” 警卫员:“?” * 孙振嚎了半天也不见有人进来,这才反应出不对劲,抬眸看向会议大门,见有人堵在门口,当即抬手点著姜衫:“那个谁?!你做什么?还不开门把人放进来?!” 姜衫充耳不闻,顺手將门反锁,转身走向会议主桌。 沈兰晞早在姜衫起身堵门的时候就跟著站了起来,见她向自己走来,还以为她打算继续旁听。不想,姜衫直接越过桌椅,走到陈律师座位边。 “师父,这种小场面还是交给我应付吧?您坐后面休息。” 余笙眼里原本燃著鱼死网破的怒火,冷不丁听见这熟悉的声音,表情僵滯,难以置信地转头看向身侧。 陈律师看了对面两人一眼,给了个自求多福的眼神,捂著突突直跳的小心臟,默默挪出座位,临走时还不忘小声叮嘱:“低调,低调。” 姜衫只当没看见,笑著向余笙伸手示好:“你好,金牌律师事务所实习律师姜衫,很高兴为您服务。”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 余笙眼里的愤怒顷刻间化作满腔心酸。面对孙振和邓承宪的步步紧逼,她尚有能力为自己搏命一拼,但看见姜衫的这刻,她忽然绷不住了。 没有人知道姜衫此时的伸手对她意味著什么? ——那是绝望深渊里忽然降临的一束光。 就在刚刚的前一秒,她已经打算抱著必死的决心同所有人玉石俱焚,反正没有人在乎真相,也没有人在乎她。 可现在,她忽然觉得还可以再挣扎一下。 万一有人在寻找真相呢? 万一还有人在乎她呢? 余笙咬了咬牙,颤巍巍伸出一只手,轻轻握进姜衫的掌心。 她的手一直在抖,回握的力道却不轻。 一个实习律师竟然把鯨港赫赫有名的金牌律师赶回了候补区? 这丫头什么来路? 孙振和邓承宪越看姜衫越觉得眼熟,但偏偏就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姜衫十分淡定地收回手,指著一旁的座位:“坐。” 余笙看了她一眼,默默坐了回去。 孙振和邓承宪不觉大跌眼镜,一句话就让已经暴走的余笙言听计从,这丫头什么来路? 忽然,孙振又想起刚刚姜衫堵门那一幕。 对了,刚刚这丫头好像一个眼神就把蔡严轰出去了! 他心中不觉起了疑。蔡严是什么人?这里可是他的地盘,能让他如此忌惮,这丫头只怕来歷不小。 孙振这个人向来严谨,感觉不妙便故作含糊,跟著坐回了原位。 邓承宪並未注意到堵门的小插曲,他本身就是地方望族,又有周家做靠山,自然受不得这种閒气,指著地上的碎渣义愤填膺:“余笙,我告诉你,公然袭击检察官可是重罪,可是要坐牢的!” “胖……咳咳!” 姜衫微微偏头,想了一会儿实在想不起对方叫什么,只得折中道,“这位胖检察官,根据a国《刑法》第二百七十七条,妨害公务罪或者更严重的袭警罪,客体要件要求的是行为人以暴力、威胁方法阻碍国家机关工作人员依法执行职务。请问,我的当事人余笙女士,刚才使用了何种『暴力』或『威胁方法』?” 邓承宪愣了愣,这才反应过来对面那死丫头是在反驳他。他正要开口,姜衫淡淡瞥了一眼他衬衫上的水渍,根本不给他机会。 “一杯不慎打翻的温水,以及一个因情绪激动而失手滑落的玻璃杯,这似乎更符合《治安管理处罚法》中关於故意损毁財物或扰乱机关秩序的范畴,且情节显著轻微。更重要的是——” 姜衫的声音陡然清晰冷冽起来,像冰片刮过玻璃:“二位当时正在进行的是问询取证,並非已然进入『强制执行职务』阶段!而我的当事人,是在遭受了二位关於『叛国罪』、『死刑』等极具威慑性和引导性的言论压迫后,出现了明显的应激反应!” 说著,又学著他们之前高高在上的样子,双手一摊:“从医学和心理学的角度,这更倾向於一种精神受压后的失控行为,而非主观故意的『袭击』。你如果再有胁迫言论,我將要质疑你的专业性。” 邓承宪被懟得脸色一阵红一阵白:“狡辩!” “是吗?”姜衫微微一笑,那笑容里却毫无暖意。 “如果你坚持要追究这『一杯水』的责任,我当然会全力配合我的当事人接受调查。不过,届时庭审辩论的焦点,恐怕將不得不围绕二位在问询过程中是否存在诱供、逼供,以及言语威胁等不当行为展开。相关的录音录像资料,以及我的当事人的精神状態评估报告,將会成为主要证据。你!” 她抬手指著对方的眉心,像狙击手瞄准猎物的心臟。 “或者你们!確定要启动这个程序吗?” …… 第772章 我的真理就拜託你了 漂亮! 会议室里陷入一片针落可闻的寂静,所有人的呼吸都仿佛被无形的手掐住了。然而坐在一旁的陈律师却激动得指尖发颤,差点就要拍案叫绝。 条理清晰,字字见血,每一句都精准钉死在对方的软肋上。这位姜小姐哪里是来旁听的?根本就是一把刚刚开了刃的妖刀,寒光四溅、杀气逼人! 三年前她大战高级检察官时还带著几分青涩,如今却已然蜕变成一把能斩开迷雾的利刃! 最难得的是,她身上完全没有寻常律师那种瞻前顾后的畏缩。法律圈从来都讲究人情世故,检察官和律师之间自有一套心照不宣的默契,多数人寧可输掉案子也不愿撕破脸皮。 可姜衫偏偏不管这些,她就像突然闯进棋局的快枪手,根本不在意棋盘下的暗流涌动,抬手就直接掀了棋盘! 天才!这根本就是为法庭而生的怪物! 陈律师只觉得热血沸腾,忍不住用手肘撞了撞身旁的沈兰晞,压低的嗓音里全是抑制不住的兴奋:“沈少,姜小姐这天赋学画画简直是暴殄天物!就该来读法律!就她这见佛杀佛的脾气,绝对能把那些魑魅魍魎全杀穿!” 沈兰晞正凝望著姜衫的侧影出神,猝不及防被这么一撞,墨色的眼眸缓缓移过来,没什么情绪地落在陈律师脸上。 “!” 陈律师一腔热血瞬间被这眼神冻成冰碴。他猛地清醒过来——自己刚才居然用胳膊肘捅了沈家继承人?! 他急中生智,慌忙转移话题:“沈、沈少,眼下最麻烦的还是证据链的问题。如果余笙解释不清帐户的异常流动,恐怕当场就要被收押。您说……姜小姐能有办法破局吗?” 阳光透过百叶窗割裂光影,映得沈兰晞的侧脸明明灭灭。他並未立即回答,目光却重新落回那个站在光影交错处的身影上。 虽然姜衫在气势上震慑了对面两人,但关键问题还是没有解决。 余斯文早已布下死局,余笙醒悟得太晚,如今身在局中已经没有选择,要么嫁祸沈归灵攀咬沈家,要么独自扛下这叛国的污名。她不可能不知道眼前的僵局,这个时候横插一脚,一定是想好了对策。 但不用沈家的权势,就凭一个『实习律师』,她能如何扭转? 邓承宪从未被如此打脸,许久后才反应过来,气得面容扭曲,“你……” 孙振也是半天才回过神,立马按住几乎要跳起来的邓承宪,强作镇定地打圆场:“小姜律师言重了,一点小意外,没必要上纲上线。我们还是回归正题,就案论案。” 薑还是老的辣,他给了邓承宪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便又將话题拉回对他们有利的轨道,“余小姐情绪激动我们可以理解,但涉案帐户的生物验证信息確凿,这一点她必须给出合理解释!” 陈律师眉头紧蹙,果然!检察官也不是吃素的。 余笙双拳紧握,眼里带著倔强和不甘,“我怎么会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我根本没有做过,我……我是被冤枉的。” 她心中有万千委屈,最后只化作了庭前最没有力度的一句。 邓承宪记恨著方才的打脸,嗤笑一声,语带刻薄,“余小姐,凡事讲证据,要是所有犯罪嫌疑人都这么替自己申辩,要法庭和法官有什么用?” “你……”余笙怒视邓承宪,正要开口反驳。 姜衫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將自己面前的水推给余笙,“余小姐,喝杯水冷静一下。” 余笙侧头看向姜衫,忽然目光僵滯,眼里闪过一抹微光后神情麻木地端起水杯。 邓承宪挑了挑眉,阴阳怪气,“是啊,余小姐还是听你的实习律师的话,若是再不小心砸了杯子,我们就不得不根据你的行为能力评估你的精神状態了,毕竟,精神失常的人在法庭的证供可信度几乎为零。” 邓氏是豪族,邓承宪利用公职欺压原告也不是一两天的事,他就是看准会议室里都是些螻蚁才敢如此放肆,就比如眼前这个实习律师,敢跟他作对,只要出了这个门,他有一百种方式让她在鯨港消失。 “你胡说!”余笙猛地一拍桌面,再次不受控制地站了起来,声嘶力竭与邓承宪对峙,“我的精神状態很好,我不是精神病!叛国的不是我,是余斯文!你们去抓他啊!” “余小姐。”姜衫一脸担忧,试图安抚她,“你冷静,不要被他们的话影响。” 这怎么又炸了?孙振一时还没看明白,拍了拍桌子,指著余笙,“余笙,我们问什么你就答什么,不要答非所问。” 邓承宪就是想逼得余笙走投无路,抓紧时机落井下石,“余笙,我们可是给过你机会了,你如果还是这样的態度,且拿不出证据推翻证据的指向,我们只能按事实报告了。到时候,你可就没有选择了?” 见余笙脸上的表情愈加惶恐,他冷笑了一声,“一旦叛国罪被立案,你作为被告这一生都將背负洗不清的污点,到时候就算是死,也会成为a国的罪人,受万民唾骂。” “啊!!!” 余笙抱著头,痛苦地尖叫,这一声打断了所有逼迫。 她抬起头,满目泪痕,眼底却烧著一种近乎绝望的火焰。 “我可以死!也不惧一死,但你们记住,即使把我送上叛国的断头台,我也永不认罪!我妥协,是因为我对这个举目骯脏的世界失望,是因为你们所有人埋藏了真相!我……会带著真相在地狱等著你们!!!” 说完,不等所有人反应,她怀著满腔悲愤撞向了检察官面前的桌角。 “砰——” 一声闷响,真理的冰山真的被血水撞开了! 看著这满地血水,姜衫脑子一片空白。沈兰晞脸色骤变,在所有人还没反应过来时,快步向姜衫走了过去。 就在他即將抓住她的时候,姜衫忽然回神,转身衝上前抱住余笙。 “你……” 余笙半张脸已经被血水染红,但那双眼睛却比万千星辰还耀眼,她艰难地聚焦於姜衫,嘴角带笑:“我愿以死明志,我的真理就拜託……拜託你了,小姜……律……律师……” 姜衫猛地一把抱住余笙,闭了闭眼,用尽力气嘶吼,“来人啊!检察官逼死了我的当事人!!!” …… 第773章 心之所悟即为永恆 短短半个小时,余笙被两位高级检察官逼得血溅当场、以死明志的消息,就不脛而走。 一开始还有人质疑是有人散布小道消息,企图动摇人心,直到一段现场取证环节的视频被曝光。 视频里,两位检察官对著年轻的女孩咄咄相逼,他们用词险恶、独断专行,女孩几度崩溃,最后用生命发出吶喊:“我也永不认罪!!我会带著真相在地狱等著你们!” 一声吶喊,引起了无数人的共鸣。 她一朝从神坛落下,这些人就踩著她的骨血往上爬。总统的女儿想要追寻真理尚且如此困难,何况是一个普通人? 他们在隱藏什么?真相到底是什么?公道又在哪里? 万千a国民眾勃然大怒,纷纷上书总统府和监管局,要求罢免涉事两名检察官,並追究两人恶意逼供致人重伤的罪名。 不仅如此,a国四洲各地同时爆发声援余笙的运动。这些人大多是学生、律师,他们不远万里赶到鯨港,驻守在鯨港医院外,高呼著“还我真理”的口號,为余笙筑起一道坚实的万民墙。就连蹲守在医院门外的新闻媒体都被拦在外面。 姜衫看著窗下熙熙攘攘的人群。她知道这场“剧目”她又一次迎来了高潮,可不知为什么,这次却没有想像中那么开心。 她每次闭上眼,画面里都是余笙血溅当场的模样。没有人知道,在余笙撞向桌角的那一秒,她眼中的场景瞬息万变——三维的视角褪成黑白线稿,唯有那片殷红不曾褪色,灼目如初。 这大概就是余笙给她的震撼吧? 她拯救余笙的同时,也被她狠狠地上了一课。 她早就知道对面两人一定会咬死证据逼迫余笙。想要不拖沈家下水,那就只能让余笙置之死地而后生。於是,她用指尖沾了水渍,在桌上写下“以『死』明志”四个字。 以余笙的聪明,怎会不明白加了引號的“死”不过是一场戏?但她却假戏真做,一头撞向了她真理的冰山。 那一刻的衝击前所未有,好似有谁轻轻擦去了蒙在她眼前的尘埃。也正是在那一刻,她突然醒悟了一件事:她一直把所有剧情当成规定剧目在反抗,但这些在她眼里被虚构的剧情,却是余笙活生生的一生。 哪怕她是作为纸片人在这个世界生存,这场戏,就是她的一生。 所以什么是真?什么是假? 她的震撼感动是真的,余笙的滚烫鲜血是真的。 不管处宇宙之大,还是困尘埃之末,心之所悟即为永恆。她能感受到的,都是真的。 她不能再以戏剧之心对待他们,他们也是活生生的存在。余笙自己抹去了“死”字上的引號,因为这是她的人生,她每一秒都在认真努力地活著。 姜衫深吸了一口气,慢慢拉上窗帘,转身走到余笙的病床前,眼里带著笑意轻声道:“你贏了。你无惧死亡的勇气让所有人都看到了你,大家都需要真相。你可以放心了,这次你不会再是一个人。” “阿笙!” 门外忽然传来一声惊呼,姜衫刚抬起头,便看见苏韵神色紧张地衝进了病房。 她似乎没想到姜衫也会在这里,脚步稍滯,但很快又恢復清醒,快步跑到病床前。见余笙额头上缠著厚厚的纱布,伤口处还渗著血跡,眼神不由得一黯。 “你应该再等等我的。”苏韵轻轻托起余笙的手,声音哽咽,“阿笙,我已经说服爷爷了,苏家一定会为你查明真相的,你千万不要放弃啊。” 姜衫有些诧异看了苏韵一眼。若是她没有记错,当初余笙被放逐s国,苏老爷子可是从头到尾都没有露过面。 看来,因为剧情偏差,所有人都在潜移默化地改变。 姜衫和苏韵並不熟,也没有要联络感情的意思,便把空间留给这对小姐妹,自己转去了隔壁间的休息室。 她从公文包里拿出一叠资料。既然余笙已经委任她作为辩护人,她就必须做好本职工作,务必让她堂堂正正地站在司法之下。 余笙现在没有家人。整个余家因她指控亲生父亲,亲族都骂她是白眼狼,就连这次抢救住院的医药费都是沈家暂时垫付的。因此现在,姜衫需要递交一份材料,向法院申请由检察院拨款,负责余笙的所有康復费用。 钱倒是小事,重要的是这份材料一旦获法院批准,就意味著承认了检察院的失职。以后检察院再想派人来取证,可就由不得他们说了算了。 姜衫只给了一个方向,具体操作和起草一律交给了身后的金牌律师团。这件事背后牵扯的人太多,她来做这个出头鸟,比其他人更合適。 * 与此同时。 周家。 邓承宪跪在地上,嚇得冷汗直流,“老爷子,求您救救我吧!那些刁民不知道从哪知道了我的住址,成群结队堵在我家门口,弄得我现在有家不能回,连儿子上学都被人打了!” 周国潮闭目养神,神色淡漠,“鯨港你是混不下去了。收拾包袱滚回北湾吧,记住!回去之后给我夹著尾巴做人。” 邓承宪顿时心如死灰。他原本还想挣扎,但抬眸看了周国潮一眼,只能把求情的话咽了回去。 “多谢老爷子指路。” 邓承宪起身告辞,忽然想到什么,又折返回去,“老爷子,这事都怪那个实习律师!还有蔡严也有问题!没有他的默许,警署厅的视频怎么会泄露?这是有人在给咱们做局!” “啪——” 周国潮缓缓抬眸,掌心的檀珠相撞发出清脆的响声,“蠢东西,你连沈家的招牌都没认出来?別说现在只是革职查办,就算丟了脑袋也不冤。” 招牌? 邓承宪绞尽脑汁回想了许久,终於,那位小姜律师指著他的眼神,和三年前在法庭上杀疯全体检察官的眼神慢慢重合…… “……” 这么重要的名字,他怎么在关键时候就给忘了。 邓承宪不觉倒吸了一口凉气,“那和她一起的那个年轻人是……” 沈家招牌? 沈家太子爷,沈兰晞? 他竟然当著沈家人的面挑唆余笙嫁祸沈家人? 周国潮站起身,“你现在知道你闯了多大的祸了?还不滚?” 邓承宪受不住这么大的刺激,两眼一闭晕了过去。 …… 第774章 赶狗入穷巷 总统台上空仿佛压著一团铅云,连空气都凝滯得令人窒息。 墨绿色的丝绒窗帘將窗外最后一丝天光吞没,书房內一片昏沉。余斯文深陷在黑色皮椅中,指尖夹著的雪茄明灭不定,猩红的火点映照著他那双如同困兽般凶狠的眼睛,烟雾繚绕中,他的面容晦暗不明。 “先生。”秘书长步履急促地闯入书房,声音里带著难以掩饰的慌乱,“医院刚传来消息,余小姐……已经脱离生命危险了,还有这个……” 说著,他急忙將平板电脑呈到余斯文面前,屏幕上正在播放一段视频。 画面中,姜衫作为余笙的代理律师,正以第一视角犀利地控诉两位检察官的失职:“下次取证环节,请先自查蛆虫,免得又酿造人间惨剧!” 少女的声音清晰而冰冷,在寂静的书房里迴荡,每一个音节都砸在人心上。 “完了完了!!” 角落里的孙振猛地站起身,像热锅上的蚂蚁般来回踱步,“我早就说过那丫头不对劲!都怪邓承宪那个蠢货!要不是他自作主张,事情怎么会闹到这个地步?先生,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雪茄的火星骤然亮起,余斯文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將雪茄狠狠摁进水晶菸灰缸里,发出细微的嗤响。 “怎么办?!” 余斯文突然转身,平日里春风和煦的面具早已碎裂殆尽,连日的挫败让他彻底失了耐心,“我早就警告过你,阿笙背后肯定有人指点,对付她必须万分谨慎!现在搞成这样,你倒来问我怎么办?!” 他一步步逼近孙振,目光如刀:“我提拔你,看中的就是你的谨慎。结果呢?你居然敢当著沈家人的面嫁祸沈归灵!你是活腻了,还是嫌我现在的麻烦不够多?!” 孙振嚇得浑身一颤,低头连声道:“是属下的错,求先生再给一次机会……” 余斯文盯著他看了片刻,忽然缓和了神色,语气平静得可怕:“事已至此,鯨港你是待不下去了。今晚就准备一下,我安排人送你离港。” “离港?”孙振一脸错愕,犹豫道:“先生,我……” “怎么?”余斯文轻笑一声,镜片后的目光却冷得骇人,“还捨不得鯨港的前程?现在走,至少能留条活路。等沈家追究起来,你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孙振咬了咬牙,终是躬身:“属下遵命。这些年来承蒙先生关照,只求先生……妥善安置我的家人。” 余斯文摘下金丝眼镜,抽出胸前的丝巾,慢条斯理地擦拭著镜片:“这是自然。” 孙振如释重负地深鞠一躬,转身退出书房。 门扉合拢的剎那,余斯文隨手將丝巾扔进垃圾桶,重新戴好眼镜。镜片反射出冰冷的光,遮住了他眼底嗜血的阴鷙。 “等他出了总统台再动手。” “是,先生。”秘书脸上毫无波澜,转身走出了书房。 余斯文深吸一口气,那口浊气仿佛带著铁锈味。 他走到书桌前,並未使用桌上的常规通讯设备,而是弯腰打开了最底层一个上了锁的抽屉,从里面取出一部造型古朴、没有任何標识的黑色通讯器。他指尖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隨即按下了一个经过无数次加密的单一频道。 线路接通的声音冗长而单调,响了足足七八声,就在余斯文几乎以为不会有人接听时,那边终於被接起。 余斯文喉结滚动,率先开口,“……情况有变!阿笙没有死,沈家也知道了我们的预谋,舆论对我也极其不利……” “废物!” 一个被特殊处理过、冰冷扭曲如同金属摩擦的电子音骤然打断了他,那声音不高,却带著极强的穿透力和毫不掩饰的鄙夷,“余斯文,我们给了你那么多资源,你却连沈家一个养女都斗不过,你到底是怎么坐上总统职位的?” 余斯文的指节瞬间捏得发白,手背上青筋暴起。他死死咬著牙关,镜片后的眼睛紧闭了一瞬,再睁开时,已强行將那滔天的怒火压製成一片死水。 “……是我的失误。我会儘快弥补,清除所有隱患。”他的声音从齿缝里挤出来,带著极力压制后的平稳。 “清除?你现在还能清除谁?”电子音冷笑,每一个字都像冰锥,“事情闹得这么大,沈家必然已经警觉!你现在任何轻举妄动,都是在自掘坟墓!” 余斯文沉默下去,额角有细微的汗珠渗出。他听得懂对方的潜台词:他现在不仅没能解决问题,反而成了一个极易引爆的麻烦。 “我会解决孙振。” 只要沈家查不出他和孙振的关係,就一定会把火力点对准周家,毕竟整个鯨港上层圈的人都知道邓氏家族背后的主子是周家。 通讯器那头沉默了片刻,似乎也在评估局势。过了好几秒,那冰冷的电子音才再次响起,“你杀了孙振也不过是拖延时间,沈家早晚会揪出你。不过,能拖一时算一时吧,毕竟你现在的利用价值也不多了。” “我可是听从你们的安排才得罪沈家的,难道你们……” “嘟——嘟——嘟——” 不等他说完,通讯被毫不留情地切断,只剩下一片忙音。 “……” 余斯文腰身微躬,握著通讯器的手颤抖得厉害。他站在原地良久未动,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席捲而来。 窗外,铅云压得更低了,仿佛要將整个总统台碾碎。 他缓缓直起身,摘下眼镜,用力捏著眉心,脸上最后一点血色也褪尽了。片刻后,他打开手机,点开姜衫刚刚那段新闻採访,眼底是深不见底的寒潭。 “我好不容易走到现在,谁都別想拦我的路,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 第775章 疯年 s国与a国隔著两个小时的时差。此时,半山別墅正浸在黄昏里,落日熔金,將天际晕染成一片粉蓝交融的调色盘,瑰丽得像一场虚幻的梦。 沈年刚掛了电话,屏幕的微光从他眼底褪去。他转头,视线投向波光粼粼的泳池。 几名壮汉粗暴地將沈归灵一次又一次地摁进冰冷的水中,水从最初的剧烈扑腾变得微弱无力,沈归灵的身体软了下来,显然已耗尽了最后一丝气力。 泳池边,新一轮的折磨刚刚结束。 沈年唇角勾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弧度,心里那口鬱结的恶气总算舒缓了些。 他朝那边递了个眼色,为首的男人立刻会意,挥手让人將沈归灵从水里拖了出来,像丟一袋破布般重重扔在沈年脚下的瓷砖上。 沈归灵瘫在地上,浑身湿透,狼狈不堪地呛咳著,水珠不断从发梢滴落。 “还有气?”沈年慢条斯理地蹲下身,伸手一把攥住沈归灵的头髮,迫使她抬起脸,“你运气不错,余笙半死不活,只怕暂时没空指认你了。” 沈归灵一脸嫌弃地甩了甩头,挣脱他的钳制,眼神带著毫不掩饰的鄙夷,“应该说是你运气不错,这不正好遂了你的心意?” 沈年眼瞼微眯,锐利的目光在她脸上逡巡了许久,最终从喉咙里滚出一声低笑,“没错。的確正合我意。” 他凑近了些,声音压得更低,带著毒蛇般的嘶嘶声,“沈归灵,我可不是李儒那个老匹夫,没他那么好骗。別以为我不知道,你这么爽快地签字,合同上一定动了手脚吧?” 沈归灵嘴角扯动了一下,没有承认,也未否认。 沈年並不期待她的回答,继续道:“沈家你可以不在乎,但姜衫呢?”他故意拖长了音调,欣赏著对方细微的表情变化,“当初为了她,你是怎么威胁我的,忘了?” 听到“姜衫”三个字,沈归灵的眼神骤然冷了下去,仿佛结了一层寒霜。“你既然知道,为什么不告诉李儒?” 沈年无所谓地耸了耸肩,“我为什么要告诉那个老东西?我姓沈,又不姓李。”他的表情忽然变得认真而阴沉,“沈家要是真成了卖国贼,以后我继承了家业,对我又有什么好处?” 沈归灵像是听到了极其荒谬的笑话,笑出了声,“你?继承家业?” 笑声里充满了讥讽。 沈年的脸色瞬间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猛地揪住沈归灵的衣襟,將她拉近自己,那双眼睛里翻涌著扭曲的恶毒,“你笑什么?觉得我不配?!” 他几乎是嘶吼出来,“只要沈兰晞、沈谦都死了!沈家就是我的!” 沈归灵迎著他疯狂的目光,冷冷提醒道:“不是还有沈清予?那傢伙虽然也是个傻逼,但比你还是绰绰有余。” “……”沈年的怒气骤然暴涨,“那我就连他一起杀!” “那还有沈让、沈渊呢?哦,还有沈娇、沈眠枝……”沈归灵继续补充,像是在念一份死亡名单。 沈年额角青筋暴跳,咬牙切齿,每一个字都浸著狠毒:“那我就一个一个地杀,杀乾净为止!他们都得死!就像沈亦泽和沈亦杰那两个蠢货一样!他们天真地以为我能帮他们回沈家?可笑!沈家人除了我和爷爷都要死!” 沈归灵眸光微黯,不由深看了沈年一眼,但言语依旧带著挑衅,“你说的没错。不过最蠢的,大概还是沈澈……他到现在还不知道,究竟是谁害死了他的孩子?” 沈年眸色骤然变得深浓,他死死盯著沈归灵,仿佛想从她脸上挖出更深的东西。 对峙了片刻,他猛地一把推开她,语气里充满了厌弃,“所以,我最討厌的就是你这种自以为是的聪明人!你既然什么都清楚,就不该答应沈谦来s国。” 他站起身,忽然又狞笑了起来,“因为……你会没命,哈哈哈哈哈哈!!!” 沈年突然像是一只失控的傀儡,一边笑一边来回暴走,“你们都得死!我一个一个地杀,全部都杀乾净!” 驀地,他转了转眼睛,贴近沈归灵的耳边,轻声细语道,“最该死的就是你,你凭什么代替我?凭什么你是沈谦的儿子爷爷就接受了你?我不会拆穿你,但我会亲手把你从万丈高空扔下去。我倒是要亲眼看看,沈谦到时候的表情会有多精彩!哈哈哈哈哈……” 沈年狂乱的笑声在黄昏的泳池边迴荡,扭曲而刺耳,与他身后那片粉蓝色的温柔暮色形成了骇人的对比。 “死!都得死!哈哈哈……” 一个穿著黑色西装、像是助理模样的男人立刻上前,脸上写满了焦急与恐惧,他连忙从西装內袋里取出一个小药瓶,倒出两片白色药片递给沈年。 “阿年少爷,您该吃药了。”他颤抖著手,试图將药片递到沈年唇边。 “滚开!”沈年猛地一挥手,力道极大,狠狠打在那助理的手上。药片瞬间飞溅出去,散落在湿漉漉的瓷砖地上。助理也被打得一个趔趄,捂著手背,不敢再贸然上前。 就在这时,管家穿过长廊,脚步匆忙地走了过来。 “阿年少爷,a国来人了。” 沈年捂著半张脸,眼带杀意,“沈谦的人?他来救这个野种了?” “不是!”管家连忙摇头,声音里带著压抑不住的颤抖,“是郑管事!郑管事说,老爷子让他接您回国。” “老爷子?” 这三个字像是一根带刺的寒冰,猝然刺入沈年的狂乱之中。他的笑声戛然而止,整个人僵在原地,只有胸膛还在剧烈地起伏。 他猛地转过头,阴鷙的目光死死盯著掉落在地上的小药片,几秒令人窒息的对峙后,他眼底的疯狂竟一点点被一种更为复杂的阴戾所取代。 他忽然弯下腰,从地上捡起那两片沾了水渍尘污的白色药片,看也没看,直接扔进嘴里,喉结滚动,硬生生乾咽了下去。 隨即,他抬手,慢条斯理地整理了一下自己刚才因暴怒而弄乱的衣襟和袖口,仿佛瞬间变回了那个体面的沈家少爷,如果忽略他依旧猩红的眼角和那双深不见底、暗藏风暴的眼睛的话。 “带路。” 他声音嘶哑,带著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 第776章 猎杀时刻 主厅。 华丽的水晶吊灯倾泻下冷冽的光,映得郑松那张刀疤纵横的脸愈发狰狞。他立在光晕中心,周身散发著的戾气,竟让周围持枪的僱佣兵都显得温和可亲起来。 沈年看著那道小山一样的背影,眼里一片漠然。他抬步跨入厅內,皮鞋敲击大理石地面,发出清晰而孤冷的迴响。 郑松闻声骤然回头,见是沈年,脸上横肉细微抽动了一下,快步迎上:“阿年少爷。” 沈年只扯了扯嘴角,眼皮都没抬直接越过郑松,稳当地坐上了主位。 “听说沈执死了以后,爷爷最器重的就是你这条狗了?”他慵懒地向靠著沙发,眼神里掺著几分戏謔。 郑松不像已故的沈执那般八面玲瓏,直接忽视沈年的挑衅,硬邦邦地回道:“阿年少爷,您母亲病重垂危,她希望能见您最后一面。老爷子已经允了。” “重病垂危?”沈年皱了皱眉,仿佛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我母亲身体向来好得很,哪来的病?” 他语调轻鬆,眼里寻不到一丝对姚歌的担忧,仿佛在谈论一个陌路人。 郑松並不接话,继续机械地传达:“老爷子说,如果阿年少爷不愿回国,也不必勉强。但务必让我將阿灵少爷带回去。” “……”沈年嘴角那点虚偽的笑意瞬间冻结。 他眼神阴鷙下来,声音却轻得危险:“你倒是会传话。” 郑松面无表情,像一块浸透了冰水的石头,又冷又硬。 沈年在沈园长到十八岁,深知这木头疙瘩的秉性。他懒得再多费口舌,挥了挥手,故作轻鬆:“离家太久,我这边的摊子也不是说丟就能丟的。总得容我几天时间收拾。你先找个地方住下,等我安顿好了跟你回去。” 生母病危,竟还有心思拖延算计? 郑松的脸上终於裂开一丝极细微的波动:“阿灵少……” “砰——!” 一声巨响猛然炸开! 沈年瞬间暴起,狠狠踹翻身旁沉重的橡木椅,那椅子翻滚著砸在地上。 他面目狰狞,如同被触逆鳞的凶兽,朝郑松怒吼:“狗东西!你给我搞清楚!我才是沈家的长孙!沈归灵那个野种算个什么东西?!” 郑松对沈年的阴晴不定早有预料,沉默了片刻,才用他那平板无波的声调再次开口:“阿年少爷,容我提醒您一句。老爷子的原话是——带两位少爷一起回沈园。若是少了哪一位,之前的条件,便全部作废。” 说罢,他无视了沈年那几乎要噬人的目光,微微一鞠躬:“夫人的病情,拖不起。明天这个时候,我再来。” 他转身,大步离去。 直到郑松的脚步声彻底消失在走廊尽头,主厅內凝固的空气却仍未流动。 沈年站在原地,胸膛微微起伏,阴鷙的目光死死盯著郑松离去的方向,仿佛要將那背影灼穿。 几名侍者大气不敢出,低著头快步上前,试图扶起那翻倒的橡木椅。 “滚出去。” 沈年的声音不高,却冷得刺骨。侍者们如蒙大赦,立刻屏息躬身,迅速退出了主厅,並轻轻带上了那扇沉重的雕木门。 偌大的空间里,只剩下沈年一人,以及满地狼藉和无声流淌的杀气。 他缓缓转过身,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窗外到处都是拿著军火四处巡逻的僱佣军,这他一手建立的王国,秩序井然,每一寸土地都刻著他的权威。 爷爷这么多年对他不闻不问,如今却为了沈归灵那个野种让郑松亲自跑一趟,这分明是防著他动手! 沈年的嘴角勾起一抹极度冰冷的弧度,眼中翻涌著毒液般的杀意。 既然这样,他偏偏就要今晚就要了沈归灵的命。 沈年慢慢抬起手,两指併拢轻轻勾了勾。 “老板。” 阴影里,一个穿著黑色西装、气质精干的中年男人无声无息地出现,他是这里的管事,也是沈年最得力的心腹之一。 沈年没有回头,依旧看著窗外属於自己的夜色,声音平静得可怕。 “送那个野种上路。” “是。”管事应道,无声地退下,融入阴影之中。 主厅再次恢復死寂。沈年走到翻倒的椅子旁,用鞋尖轻轻踢了踢,发出一声沉闷的轻响。 爷爷,这次我杀的可不是沈家人,你没有理由怪我~ 他脸上终於露出一丝真正的笑意,却残忍得令人胆寒。 * 地窖。 潮湿的霉味混合著新鲜浓重的血腥气,在污浊的空气里沉重地瀰漫。那盏左右摇晃的白炽灯投下不稳定的光晕,將地上三具歪扭尸体的影子拉长、扭曲,如同怪诞的舞蹈。 沈归灵靠在冰冷的砖墙边,微微喘息。原本湿透的衣物上,又沾染了地窖的污跡和喷溅的猩红。他垂著眼,目光扫过眼前的三具尸体,起身捡起地上掉落的黑色手枪。 冰凉的金属触感让他因搏斗而发热的神经稍稍冷却。 他检查了弹夹,子弹是满的,一颗不少。 沈归灵的指尖轻轻摩挲著枪身上冰冷的刻痕,眼神沉静如水,深处却燃著幽暗的光芒。 沈家族训第一件事便是不能把枪口对著自己人,所以只有是沈年先动了杀心,他接下来的所有行为,才能被定义为合情合理。 按照他之前的计划,探查清楚李家的情况后,他就会安排莫然冒充沈谦的人向沈年施压。以他对沈年的了解,沈年必然不会顺从沈 可就在刚刚,沈年发疯时,言行隱隱透露出了一丝內情,沈归灵便猜想,或许不需要莫然了,郑松的到来才是最好的契机点。 他调整了一下呼吸,悄无声息地將自己隱藏在灯光摇曳的阴影死角,枪口微抬,准星虚虚地指向那扇通往地面的铁门。 等了这么久,终於可以回去了。 …… 第777章 叛逆的殿下 来了! 沈归灵贴在冰冷的砖墙后,呼吸压得极低,耳廓微动,捕捉著铁门外细微的声响。 不止一人,他们正谨慎地踩在通往窖底的台阶上。 他们来得比他预想的还要快,看来沈年是真的急了。 “吱呀——” 就在铁门被再次推开一条缝隙的剎那! 沈归灵猛地从阴影中探身,手臂绷直,根本无需瞄准,对著门缝方向便是连续两次急促的点射! “砰!砰!” 枪声在地窖狭小的空间內炸开,震耳欲聋。 门外传来一声闷哼和身体滚落台阶的沉重声响。 没有丝毫停顿,沈归灵枪口瞬间上移,对准那盏摇晃不休、製造著混乱光影的白炽灯! “砰!” 第三声枪响!灯泡应声而碎,玻璃渣如同冰晶般四散溅落。整个地窖瞬间陷入彻底的、令人窒息的黑暗,唯有开枪时枪口迸发的微弱火光在视网膜上留下短暂的残影。 黑暗成为了他最好的护甲。 门外传来惊怒的吼叫和杂乱的脚步声,子弹盲目地射入地窖,打在砖墙和地面上,迸出点点火星,但他们已经失去了目標。 沈归灵凭藉之前记忆中的方位,如同鬼魅般无声地扑向地窖另一侧…… * “废物!” 盛著烈酒的水晶杯被沈年狠狠摜在坚硬的大理石地面上,炸裂开来,碎片和酒液四处飞溅! “一群废物!”沈年额角青筋暴起,狠狠揪住其中一名手下的衣领,面目扭曲得比恶鬼还要狰狞,“他肯定还没有跑远!挖地三尺也给我把他找出来!他要是不死你们就给我死!!!” 之前的管事显得镇定许多,“老板,我们已经封锁了所有出口,他绝对还在院內,你放心……” 话音未落—— “啪!” 整个別墅所有的灯光骤然熄灭,视野瞬间被浓墨般的黑暗吞噬,只有窗外零星的应急灯光和月光透入,勾勒出家具模糊而诡异的轮廓。 死寂如同浓墨般晕染开来。 紧接著,死寂被彻底打破! “砰!” “砰砰砰——!” 四面八方,毫无预兆地爆发出密集的枪声!不再是地窖里那种零星的交火,枪声响起的同时还夹杂著惊恐的喊叫,“快!他往主厅方向去了!” 沈年僵立在黑暗与激烈的交火声中,眼神阴鷙地打量著四周。 “哈哈哈哈哈哈!” 突然,他捂著肚子,爆发出一种近乎癲狂的放声大笑,“我说你这次怎么……这么抗打?原来……原来是跟我打了一样的主意!” “老板!”管事迅速侧身將沈年护在后方,“这里太危险了!我先送您去安全的地方!” “滚开!”沈年猛地一把推开管事,顺势抽出他腰间枪套里的手枪,“咔嚓”一声利落上膛。 “来啊!”他咧著嘴角,对著浓稠的、充满威胁的黑暗嘶声挑衅,“我倒要看看你今天怎么杀我?!” * 与此同时。 高止正悠閒地斜倚在树杈间,沐浴著皎洁月光,比著万年不变的剪刀手,对著镜头努力寻找最好看的角度。 冷不丁,二十米开外的別墅里传来一阵噼里啪啦的爆响——那动静,比一年前他鼓动菜鸡爬墙那晚的鞭炮声还要密集响亮十倍! “这是?打起来了?” 高止收起美顏相机,脸上的玩世不恭瞬间敛去,动作利落地举起掛在胸前的望远镜朝別墅方向望去。 只见刚才还灯火璀璨宛如宫殿的別墅,此刻已彻底陷入一片死寂的漆黑。浓重的夜幕下,到处都在闪烁著刺眼的枪火火星,噼啪声不绝於耳。 “嘖~够刺激的。” 他嘴上说著风凉话,动作却毫不含糊,迅速从背包里掏出特製的红外摄影机,稳稳架在枝头,调整焦距,“咔嚓咔嚓”连拍数张现场高清照片,手指飞快地发给沈兰晞。 -【战地记者小高冒死发回一线报导!少爷,他们打起来了!】 正当他想著要不要再发条语音调戏一下不苟言笑的菜鸡时,高倍摄影机的取景框里,突然捕捉到了一群异常的红外影像。 那些人行动迅捷如鬼魅,训练有素,正以惊人的速度从外围向內包抄,所过之处,原有的防御力量如同被无形巨口吞噬般迅速瓦解。 “这不对劲啊。” 他低声咕噥一句,反手从树上捞起两把衝锋鎗甩到背上,身形轻盈地一跃而下稳稳落在草地上。 这群人来者不善,万一沈归灵和沈年出了意外,他被少爷责骂都是小事,好不容易混上的巨额奖金可就彻底泡汤了! 绝对不行! * 別墅二楼走廊。 电力中断后的黑暗浓稠得化不开,唯有远处窗外零星透入的月光和应急灯绿芒,勉强勾勒出昂贵地毯和华丽廊柱的模糊轮廓。 空气里瀰漫著硝烟和一种冰冷的死寂。 沈归灵如同壁虎般紧贴著墙壁阴影移动,脚步无声。 他知道沈年的性子,这座別墅固若金汤,以沈年的傲慢,绝不可能龟缩躲避,此刻必然在某个角落里等著他自投罗网。 就在他经过一扇虚掩的房门时,门內阴影里忽然伸出一只手…… 沈归灵反应快得惊人,几乎是本能地矮身旋腕,手中枪托狠狠向后砸去! 对方似乎没预料到他的反击如此凌厉迅捷,格挡的手臂被震得发麻,发出一声极轻的闷哼,却並未追击,反而借势向后滑开一步,再次隱入更深的黑暗。 沈归灵眼神一厉,毫不迟疑地揉身扑上,指尖如鉤,直取对方喉管。 那黑影格挡闪避,动作乾净利落,显然是受过严苛训练的好手,却古怪地只守不攻,甚至屡屡放弃反击的良机,只是不断试图拉开距离。 几次电光火石的短促交锋后,沈归灵攻势越发狠戾,对方似乎被他逼得退无可退,背脊猛地撞上身后的墙壁,发出一声闷响。 就在沈归灵致命的手刀即將切中对方颈动脉的剎那—— “唰!” 对手突然从腰侧抽出一道冷白的光柱,但她没有射向沈归灵的眼睛,而是猛地调转方向,直直照向了自己的脸! “殿下,自己人。” “砰!” 沈归灵动作却毫不停滯,反肘直接击中对方的右脸颊,“我记得你,在白崢的床上给我打了两管催情剂的傢伙。” 安緹倒地,“……” …… 第778章 威胁 安緹万万没有想到,此生唯一一次动了的惻隱之心,竟是一支如此狠戾的毒鏢。 沈归灵那一拳力道骇人,让她半张脸瞬间麻痹,连呼吸都牵起一阵针刺般的剧痛。 求生本能压倒了一切尊严,她翻身便向漆黑的夜幕深处爬去,动作因痛楚而显得踉蹌狼狈。 沈归灵站在原地,月光將他身影拉得修长而冷硬。 他垂眸,冷眼盯著脚下正缓慢蠕动的身影,忽然抬脚,重重踩在安緹肩头——那力道几乎要碾碎她的骨头,“你怎么会在这里?” 方才那一声“殿下”,分明是冲他而来。 安緹深吸一口气,艰难地扯动嘴角,挤出一个勉强算是友好的微笑,“我们听到屋里有枪声……担心殿下安危,所以才闯进来。” 沈归灵眼睛微眯,声音低沉:“你们?” 她抿了抿髮乾的嘴唇,低声解释:“自从殿下踏入s国国境,女王便秘密派遣亲卫团暗中保护您。『我们』……就是您的亲卫团。” 黑暗中,两人的目光骤然相撞。 沈归灵那双与白普大帝如出一辙的瑞凤眼在夜色中显得格外凌厉,片刻之后,他收回目光,转身融入夜幕,只留下一句冰冷的命令: “滚。我不需要你们。” “……” 安緹捂著几乎碎裂的肩膀坐起身,直到沈归灵完全消失在视线中,她才头疼地按了按耳內的通讯设备,“团长,您听见了?殿下让我们滚。” “团长??” 这时,一直蹲在阴影中的人体雕像忽然动了。 白密穿著一身黑色夜行衣,从角落的黑暗中踱步而出,:“別嗷了,听见了。” “……”安緹愣了愣,拾起地上的微型光柱朝他照去,確认无误后直接气笑了,“別告诉我,你刚刚就一直躲在那儿?” 就这么眼睁睁看著她挨打? “誒!”白密皱了皱眉,一本正经地纠正,“我不是躲,是战略。” 安緹盯著他,固执地要一个解释:“什么战略?” 白密撇了撇嘴,语气几乎理直气壮:“打了你就不能打我了。” 他实在不好意思告诉安緹,之前被沈归灵追著打的经歷还歷歷在目,他是真被打出了阴影。 “……”这人到底是怎么当上亲卫团团长的? 安緹按灭光柱,灼灼目光几乎要穿透黑暗將白密钉在原地。 白密有些心虚,却忽然想起什么似的,理直气壮地抬了抬下巴:“我怕他怎么了?別忘了他是谁的孩子。” 话音刚落—— 二楼过道突然炸起一连串枪声。 正是方才沈归灵消失的方向。 安緹那张娃娃脸瞬间阴沉下来,只见她单手撑地,身形如猎豹般猛然窜出,直扑声源而去。 白密此时也顾不上会不会挨打,迅速戴上山狼面具,紧隨其后。 二人疾行至二楼转角,浓重的硝烟与血腥味扑面而来。两名黑衣伏击者歪倒在墙边,鲜血正汩汩浸透奢华的地毯;另一人俯臥於地,后心处深深插著一柄普通的水果刀——竟是就地取材,一击毙命。 战斗已结束,乾脆利落,甚至没有过多挣扎的痕跡,而沈归灵,早已不见踪影。 安緹与白密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惊骇,他们都知道沈归灵能打,但这解决速度……未免太过嚇人。 就在这时,头顶上空传来沈年囂张而亢奋的叫囂: “沈归灵!你就只有这点能耐吗?你不是想杀我吗?我就在顶楼,你有本事杀上来啊?!” “我倒要看看,是这座堡垒硬还是你的骨头硬,你上来啊!!!野种!!哈哈哈哈哈哈!!!” 上面! 安緹与白密眼神一凛,同时跃起,如两道黑影般飞速向上层掠去。 ﹡ 沈年的堡垒共六层,每层皆有三个以上房间。被囚的这段日子,沈归灵早已摸清整栋別墅的每一处转角与暗道。迅速解决二楼杀手后,他返身折入一条八米长的横廊,从另一个出口悄无声息地攀上三楼。 沈年在上层不断嘲讽,试图拖住他的脚步。但沈归灵不为所动——他清楚沈年一定派了重兵修理电闸,一旦別墅恢復供电,现在的夜色优势將荡然无存。 他必须在最短时间內杀上五楼。 为此,沈归灵在迴廊间连续迂迴穿插。他比那些杀手更熟悉这片地形,声东击西,如鬼魅般在黑暗中游走,將他们耍得团团转,逐一击破。 白密和安緹始终紧隨其后,却永远落后半层。 五分钟后,沈归灵终於踏上了五楼。 然而,与楼下激烈的枪战迥异,这里静得可怕。 三个房间门皆洞开,內部漆黑如墨。唯有尽头那一间,门缝中漏出一线微弱橙光。 仔细听,还有声音。 “呜……妈妈……我要妈妈……” 那声音细微颤抖,夹杂著压抑的抽噎。 ——是一个孩子稚嫩而恐惧的求饶。 沈归灵的脚步猛地滯住,整个人如被冰封,死死钉在走廊冰冷的阴影里。 就在这时,那扇透光的门內忽然涌出十余名手持重型枪械的壮汉,沈年被这些人层层簇拥著,慢条斯理地从光亮中踱出。 “沈归灵,我知道你就在附近。”他举著手机,得意地坐在人墙围出的中央,狞笑声与视频中男孩的呜咽形成了残忍对比,“你送了我这么大礼,我也回你一份,如何?” “嘖嘖,这段不够精彩……啊,找到了。你看你那时多『乖』啊?连阿毛都抢不过你。” 视频中,那个不过四五岁的男孩脸上伤痕累累,已是少年的沈年扔出一只飞盘,踢了男孩一脚,令他与一头壮硕藏獒爭抢那只飞盘,四周迴荡著各式各样的鬨笑,男男女女,得意而猖狂。 沈归灵的下頜线绷得死紧,额角未乾的血痕在昏暗中愈显狰狞。 他沉默地举起手枪,准星稳稳瞄向人缝中的沈年。 沈年等了一会儿,没听到任何动静,笑容愈发扭曲:“不愧是跟狗抢过食的,真能忍。行!我倒要看看你能忍到几时?” 他话音一落,身后的管事抬出一台特殊设备置於茶几上。 沈年起身,將手机与设备连接,抬头环顾四周,笑容意味深长:“沈归灵,这是一台加密信號器。只要我按下这个按钮,这份精彩资料就会发到它最该去的地方。你猜——” 不等他说完。 角落里,暗影微动,沈归灵安静放下枪,从阴影中一步一步走了出来。 …… 第779章 是软肋也是鎧甲 偌大的中厅內,只因他突然的现身而骤然风声鹤唳。 枪械碰撞的金属刮擦声在死寂中格外刺耳,每一寸空气都绷紧如弦。 沈年先是怔住,盯著黑暗中那双冷冽的眼睛看了许久,终是没忍住放声大笑: “你不是很能忍吗?怎么就忍不住了?” 笑声戛然而止,沈年嘴角扯出一抹阴冷的弧度,“沈归灵……像你这样的人,怎么还敢有软肋?” 他向后撤了一步,抬手一挥,声线陡沉:“杀了他。” 四周持枪的壮汉如嗅到血腥的鬼魅,齐刷刷举枪瞄准沈归灵。 “等等,”沈年忽然皱眉,语气里渗著残忍的兴味,“这么死太便宜他了,放干他的血,我要把他做成乾尸。” * 暗处,白密眼中猛地躥起猛兽般的凶光。 若他早知沈年与沈归灵之间有如此过往,之前在李家老宅时就该一枪结果了这个变態。 眼看沈归灵被人重重压制,安緹不动声色地摸向腰后的光柱。就在她准备行动的时,白密按住她的肩。 安緹侧过脸,眼中没什么表情,可那股凛冽的杀气仍让白密心头一紧。 沈归灵是安緹最在意的人的孩子,她若真失控,今晚这事就绝难收场。 白密迅速以手语示意:“那个东西比他的命重要。你抓人质,掩护我。” 安緹眸光一凛,下一秒如离弦之箭疾冲而出!趁所有人注意力仍在沈归灵身上,她抽出光柱中的长刀凌空掷出—— 寒光划破黑暗,直逼人群后方! 杀手们这才惊觉“后院起火”,慌忙回身欲护沈年,可安緹已连开数枪,精准击毙沈年身旁所有护卫。 夜幕中两道人影交错疾掠,安緹如鬼魅般凌空接住下坠的长刀,不等沈年反应,刀刃已稳稳横上他脖颈。 与此同时,白密击倒两人,第三枪直接打碎了茶几上的手机屏幕。 “……谁!?”沈年刚开口,就觉颈间一凉,刺痛隨之蔓延。 “退后!”安緹厉声。 沈年在s国数年,立刻认出对方是地道的s国人。他下意识认为这是李儒布的暗哨——毕竟李儒还要靠沈归灵演一出卖国求荣的大戏。 他勉强偏过头,强作镇定道:“李家给了你多少?我出双……” “啪——” “倍”字还未出口,安緹反手一记耳光重重扇在他脸上。 为首的男人见状立刻提起倒在地上的沈归灵,枪口死死抵住他眉心:“別动,否则我立刻杀了他。” 白密面无表情笑了笑,从长靴中抽出一柄匕首,手起刀落—— “啊!!!”沈年发出一声悽厉的惨嚎。 一切发生得太快,待那男人回过神,白密已利落地斩下了沈年一根手指。 “不想让他整条手臂都废了,就马上放人!”白密將断指踢到男人脚边,变声器里传出的声音比沈年更显变態。 “不许放!”沈年忍痛嘶吼,目眥欲裂,“给我砍了沈归灵的手!” 白密回头瞥了沈年一眼,刀尖微转:“看来,你是真不想活了?” 男人眉心剧跳,急声呵斥:“住手!我们放人,你们別动老板!” 管事跟隨沈年十年,深知此时筹码不对等,拿沈年换沈归灵绝非明智之举。整栋別墅早已布下天罗地网,他们插翅难飞,当务之急是確保沈年安全。 沈年还要发作,却被安緹顺手卸了下巴,只能发出模糊的“呃呃”声。 白密拾起染血的匕首,用刀面拍打沈年的脸:“叫你的人全部退去一楼。你也是。” 管事犹豫片刻,终是举起双手,向身后比了个手势。 一分钟后,五楼人群尽数退去。 白密迅速上前扛起沈归灵:“怎么样?撑得住吗?” 沈归灵摇了摇头,儘管他已经神志不清,却仍挣扎著要向房间中央去。 白密一把拉住他:“先跟我们走!” 安緹也低声催促:“快走,再晚就真来不及了。” 可沈归灵仿佛什么也听不见,执拗地在昏暗中寻找著什么。 白密忽然明白过来,指向地上碎裂的手机:“你是在找那个?放心,我已经彻底毁了。你伤得很重,必须马上离开!” 沈年原本以为对方是李儒的人,可见他们对沈归灵如此维护,心下顿生疑竇。 沈归灵盯著地上残骸良久,偏执的眼神终於鬆动了一瞬。 他合了合眼,推开白密:“我不用你们管。” 都这种时候了,还怕与白家牵扯过深?沈家到底给他灌了什么迷魂汤? 白密气得牙痒,索性抱臂冷哼:“行啊,有本事你自己走出去。” 话音未落,沈归灵身体晃了晃,一头栽倒在地。 “殿下!”安緹脸色骤变,再顾不得沈年,飞身扑向沈归灵。 ——殿下? 沈年眼中的阴狠霎时被震惊取代,他死死盯著沈归灵,一脸难以置信。 一个野种……怎会被称作殿下? 沈归灵再次推开两人,艰难地撑起身。他似乎恢復了些许神志,踉蹌著走到窗边。 月光漫入,照亮他苍白的脸和染血的嘴角。 別墅外已被沈年的人层层围住,而郑松与莫然不知何时已突破第一道铁门,正带著人向这边疾奔而来。 沈归灵抹去唇边血跡,眼里的寒光比安緹手里的剑刃还冷。 他轻轻推开窗户,先看了看月亮才指著窗下:“沈家的人到了,我已经安全,你们走吧。” 就在此时,沈年突然从地上一跃而起,发狠般朝窗边的沈归灵撞去—— 郑松到来,意味著这场廝杀不能再继续,他怎么可能甘心? “砰——砰——” 几乎同时,两声枪响撕裂空气!白密与安緹同时举枪,子弹一左一右精准命中沈年要害。 沈年踉蹌扑倒,在坠地的瞬间仍死死望向沈归灵。 “砰——” 是灯丝与电容想通的爆裂声,整个別墅骤然灯火通明! 郑松与莫然刚衝上五楼,看见的便是这触目惊心的一幕。 沈归灵终於不支倒地,在与沈年错身跪倒的那一刻,他用只有对方能听见的声音轻声嘲讽: “所有人都看见了,是外人开的枪。现在就算你死了,爷爷……也不会怪我了。” …… 第780章 最讲道理的人 “轰隆——!” 鯨港的天气说变就变,墨一般的乌云毫无徵兆吞噬了整片星空,雷电撕开天际,震得玻璃窗微微发颤。 姜衫被惊雷嚇得一颤,起身走向窗边。指尖还未触到窗帘,豆大的雨点便噼里啪啦砸在玻璃上,溅开一片冰凉。 她轻轻抹去溅在鼻尖的雨滴,抬眸望去,远处万家灯火在雨幕中晕染开来,整座城市的夜景已被雨水浸透,模糊成一片氤氳的光海。 “叮咚——” 就在这时,茶几上的手机突然亮起,一道冷光划破昏暗,一封匿名邮件提示弹了出来。 姜衫的思绪被骤然打断。她合上窗,转身正要拿起手机,动作却在一瞬间停滯。 “叩叩——” 苏韵的声音恰好在门外响起,轻柔中带著几分迟疑:“你好,我现在方便进来吗?” 姜衫瞥了眼屏幕上的“匿名发件人”,眉头微蹙。 难道又是周宴珩那个神经病? 她毫不犹豫地按下锁屏键,让房间重新陷入昏暗:“门没锁,进来吧。” 房门被轻轻推开,苏韵站在门口,目光在室內流转片刻,才缓步走进来。 “在忙吗?”她轻声问道,目光落在姜衫正在整理的案卷上。 姜衫將最后一沓资料理齐,抬眸时唇角带著淡淡的笑意:“没什么要紧事。找我有事?” 苏韵沉默了片刻,小心翼翼选择了一张单人沙发坐下。暖黄的灯光描摹著她明艷的五官,眼角那抹殷红明显是才哭过不久。 “我刚刚看了你的直播,”她缓缓开口,声音比平时低沉几分,“姜小姐,你真的……愿意替阿笙辩护吗?” 见姜衫挑眉,她急忙补充,“別误会,我不是怀疑你的用心,只是……这会不会给你带来太多麻烦?毕竟……” 话未说尽,但姜衫已经明白了她的弦外之音。她微微前倾身子,目光如炬,声音清晰而坚定:“行正义之事,我从不怕麻烦。沈家更不怕。” 苏韵怔在原地。在对视的十几秒里,只能听见雨点敲打玻璃的节奏,和两人交织的呼吸声。 片刻后,苏韵先低下了头,“对不起,是我狭隘了。” 说完,她立马又抬起头,这次的眼神多了几分坚韧,“姜小姐,请问有什么事我可以做的吗?”似乎是怕姜衫拒绝,她又刻意补充了一句,“什么事都可以,请务必相信我,让我参与其中。” 姜衫不由多看了苏韵一眼,虽然在她之前的计划里並没有苏韵,但多一个帮手总归不是坏事。 念此,她点了点头,“行。那就麻烦苏小姐没事的时候多来医院,接下来的时间我可能会很忙,余笙的安全就交给你了。” 苏韵並非什么都不懂的小白,余斯文连嫁祸亲生女儿的事都做得出,杀人灭口对他来说就更简单了。姜衫需要的不是她守著,而是苏家守著。 此刻,她就代表了苏家。 “好,我会守著她。”苏韵郑重其事应下,神情严肃,“还有其他的事吗?” 姜衫站起身,“控诉国家要员,司法程序必会经过国院,如果可以,还请苏伯父出面拖延一下立案时间。” 苏韵想了想,跟著起身,“爷爷已经答应我了,这次会站在公道这边。如果拖延立案对阿笙有帮助,苏家定然不会推脱。但是有一点只怕会是个大麻烦……” “我知道。”姜衫笑了笑,一本正经地提起她的公文包,“所以接下来我才会很忙。” “叩叩——” 不等苏韵反应,屋里又响起了敲门声。苏韵闻声回头,猝不及防撞进一双深潭似的眼眸里。 她进来时,担心余笙中途醒来故意没有將房门掩实,没想到沈兰晞竟然会突然出现。 苏韵的呼吸几不可察地滯了一瞬。灯光掠过她骤然亮起又迅速敛去的眸光,像夜空中倏忽而逝的流星。 沈兰晞站在门外,一身黑色西装,肩线平整得没有一丝褶皱。他的目光並未在苏韵脸上做片刻停留,而是直接越过她,投向一旁看似看戏的姜衫。 他的眼神冷了几分,像浸在冰水里的玉石,“住院手续已经办好了,爷爷打了几通电话催我们回家。” 每一个字都清晰冷静,却像无形的壁垒,將苏韵隔绝在外。 “啊?”姜衫已经注意到了苏韵的细微变化,忙点头,“正好,我也该回去准备材料了。” 她转向苏韵,语气缓和些许,“余笙这边,就麻烦你了。” 苏韵垂下眼帘,浓密的睫毛掩住所有情绪,再抬头时已恢復得体笑容:“放心。”她侧身让开通道,小声道,“关於阿笙的事,姜小姐有什么需要我的地方儘管开口。” 姜衫没想到她竟然对余笙这么仗义,点头应道,“放心吧,我不会客气的。” 从始至终,沈兰晞都像个局外人,直到姜衫与苏韵擦肩而过,他才推开房门,向姜衫伸出手,很自然地想接过她手中的公文包:“雨很大,车停在负一层,我们走吧。” “誒!”姜衫敏捷抬手,眼珠嗖地一下瞟了苏韵一眼又落回原位,“这里面都是很重要的资料,我自己拿。” 沈兰晞的指尖在即將触到姜衫手腕的前一秒僵在空中,短暂停留后,他若无其事地收回手,淡淡道,“好。” *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噼里啪啦打在玻璃上,好似整个楼道都在震动。 姜衫抱著公文包,眼角的余光几次扫过沈兰晞。 冷硬的侧脸、抿成一条直线的薄唇,微蹙的眉心,这些落在她眼里统统化作了“不耐烦”的表现。 姜衫一脸晦气地抿了抿嘴,“其实你要是不想送我回去,我可以自己回去的。” 沈兰晞的脚步倏地顿住。他侧过头,一道惨白的闪电恰在此时劈开夜空,將他俊美却冰冷的轮廓映照得如同暗夜修罗,危险而莫测。 “我不想送你?” 这是很典型的疑问句,可落在对沈兰晞有八倍滤镜的姜衫耳朵里,却变成了肯定不能再肯定的陈述句。 不想送还送?! 姜衫也不惯著他,脸色一沉,语速快得像急坠的雨点,“不想送就別送,我让你送了吗?我求著你送了吗?还有沈兰晞我警告你,你想做什么引起苏韵的注意我不管,但是你別想利用我!” 刚刚在病房里她可看得清清楚楚,这狗东西为了让苏韵吃醋,竟然不择手段主动给她拎包。 当初读书的时候,让他背个书包还嫌丟脸,现在怎么不觉得丟脸了? 沈兰晞完全没明白怎么两句话,她就炸了,努力让自己缓和语气,“我和苏小姐没有关係,这是我和你的事,我们不要谈论別人。” “哈~”姜衫被气笑了,成见大山让她的理智荡然无存,“我说一句都不行了?行!” 说完,掉头就走。 “……”沈兰晞捏了捏眉心,一点办法都没有,跟在她身后解释,“姜衫,你讲点道理。” 姜衫用力甩开手,回身点著沈兰晞的肩膀,“沈兰晞,你搞清楚,现在全a国民眾谁不知道我小姜律师是最讲道理的人!” “你……” “噗嗤!” 沈兰晞正要开口,忽然被一道漫不经心的戏笑声打断。 两人同时一愣,循声看去。 只见住院部门廊外的狂风暴雨中,不知何时立著一道頎长身影。那人撑著一柄巨大的纯黑雨伞,伞面倾斜,遮住了大半面容,只能看见握著伞柄的手,指节清晰分明。 见终於吸引了他们的注意,他才慢条斯理地抬高了伞沿,露出一双肆意不羈的丹凤眼。 “就是,沈兰晞你搞清楚!我们小姜律师,可是这世界上最讲道理的人!” …… 第781章 討要说法 “沈清予?!” 姜衫脸上那副凶神恶煞、仿佛怎么都哄不好的表情,顷刻间冰雪消融。她眼睛一亮,宛如一只终於见到归巢的欢快小鸟,毫不犹豫地直奔连廊下那道身影而去。 这一幕,分毫不差地落进沈兰晞眼中,尖锐得刺眼。 “你怎么来了?”姜衫的声音里带著显而易见的雀跃。 沈清予已经放弃了纠正她这没大没小的称呼,意味深长地瞥了沈兰晞一眼,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下这么大雨,听说我们小姜律师还没回家,我不得赶紧来接公主殿下回家?” 他说得轻巧,但其实是因为看见姜衫亲自替余笙澄清被嚇回了鯨港,顾老太太现在还在跟他置气呢。 姜衫哪会不懂沈清予这是想逗她开心,又要膈应沈兰晞?她从善如流,立刻亲昵地挽住他的手臂,声音清脆:“那还等什么?走走走,回家!” 说罢,她像是才想起身后还站著个人,回过头,冲沈兰晞隨意地摆了摆手:“现在有清予哥送我了,你不用跟爷爷交代了,快回去找你的苏小姐吧!” 沈清予极其配合地咧嘴一笑,“唰”地一声抖开宽大的黑伞,学著姜衫的样子,朝沈兰晞的方向瀟洒地挥了挥手,语调拖长,满是戏謔:“听见没?去找你的苏小姐吧~” 沈兰晞:“……” 沈清予带来的伞足够宽大,加之他刻意將伞面向姜衫倾斜,儘管庭院中的秋海棠已被暴雨打得零落不堪、抬不起头,姜衫的发梢却未沾染半分湿意。 车辆平稳驶入沈园,三人径直前往沁园见老爷子。 “爷爷——” 刚踏入沁园,姜衫便忍不住加快脚步,朝著灯火通明的厅小跑而去。今天闹出这么大动静,按理早该回来给老爷子一个交代,老爷子等到此刻,已是给了最大的尊重。 然而,她的前脚刚迈入厅门槛,就被眼前的景象怔住定在了原地。 厅內,沈庄端坐在主位的太师椅上,面色沉静。其下首,二十余张紫檀木圈椅井然排列,竟已是座无虚席。更有十数人安静地立於椅后,將原本宽敞的厅衬得颇有几分拥挤。 放眼望去,竟是黑压压的一片人。 在座的除了沈家二代几位核心人物,其余皆是常年居於老宅、或在家族中担任要职的沈氏族人。他们似乎先前正在进行某种商议,因她的突然闯入而骤然中止,所有人的目光或探究或审视,齐刷刷地聚焦在她身上。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滯。 “爷爷。” 这时,沈兰晞与沈清予一前一后隨之步入厅。 两人对此情此景似乎早有预料,面上不见半分讶异。沈兰晞神色是一贯的冷清,沈清予则收敛了玩笑,二人从容不迫,向著主位的沈庄及厅內诸位长辈微微頷首致意,姿態沉稳,不见波澜。 沈家族人见了沈兰晞,脸上的神色才缓和了许久,带著笑意寒暄。 “兰晞回来了?” 沈兰晞面色淡漠,只微微頷首回应诸人,隨即侧过头看向姜衫,“愣著做什么?还不过去坐?” “要你说?”姜衫没好气地低声懟了回去,脚步却不停,一溜烟地小跑到沈娇身旁的空位坐下。 早在刚进屋时,沈娇就已递给她一个安抚的眼神。 沈航瞥了姜衫一眼,笑意淡去了几分,转而面向主位的沈庄,“老爷子,我们刚刚说到哪了?” “说到有些人拋头露面,竟敢替那千夫所指的卖国贼辩护,简直有损我沈氏门风!”座下,一位鬚髮皆白、年事极高的长者以杖顿地,声音因愤怒而微微发颤。 沈渊没想到沈清予也回来了,一脸诧异,歪著头小声道:“我警告你,待会儿不管他们说什么,你都给我消停点,听见没?” 沈清予只当没听见,身体歪向另一边,拒绝地很乾脆。 逆子!沈渊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 姜衫则伸著脖子,目光在满厅人影中逡巡了一圈,隨后捂著嘴凑近沈娇,“奇怪,堂伯公呢?” 按惯例,这种族老集体出面施压的场面,本该由辈分最高的沈钧主导才对,怎么是沈航? 沈娇目视前方,姿態端庄,唯有脖颈几不可察地动了动,“听说……是看了你那场记者会的直播,一口气没上来,直接气晕过去了,现在还在家里躺著呢。” 姜衫惊得杏眼圆睁,同样以气声回应:“一把年纪了,怎么还这么沉不住气?” 沈娇嘴角几不可察地抽搐了一下:“你还好意思说?我要不是吃了两颗护心丸,现在也已经躺下了。” 姜衫闻言,只得扯出一个心虚的乾笑。 那边的沈航眼见姜衫还在没皮没脸发笑,脸色顿时铁青, 怒道: “老爷子,叛国大罪並非一人之勇,而是关乎整个沈氏家族的存亡,还请您给我们一个说法。” …… 第782章 离经叛道者+1 若是平日里,借沈航一万个胆子也不敢这般同沈庄说话。可眼下事关家族存亡,他站在一族生死的大局之上,不敢也敢了。 沈谦微微蹙眉,目光在沈航脸上停留片刻,又缓缓扫过屋內一眾族人。 这些人千里迢迢从襄英赶来,显然是早已私下通过气。他如今地位尷尬,明哲保身方为上策。 沈庄並未因沈航的无礼流露出半分不悦,甚至未曾抬眼看他,只低头抿了口茶。茶水氤氳的热气朦朧了他深邃的眉眼,声线平淡无波:“小儿,你有什么想说的?” “还说什么?”先前言辞激烈的老者再度拍案而起,“我们要的是交代,不是来听一个小丫头片子——” 沈庄倏然抬眼。 那目光沉静如古井寒潭,却让老者瞬间头皮发麻,未尽之言卡在喉间,訕訕落座。 满室寂静落针可闻,眾人交换著眼神,暗流在无声的目光中汹涌,却无人再敢出声。 姜衫恍若未觉这剑拔弩张的气氛,清了清嗓子,声音清亮:“爷爷,我觉得这事儿也不能全怪大伯。” “?”沈谦上一秒还打算置身事外,下一秒就被这飞来横祸砸得措手不及,错愕地瞪著姜衫,眼底几乎要喷出火来。 这疯丫头又开始了?连题都不审了? 姜衫一脸正气凛然:“他不过是一时得意忘形,犯了一个身坚志残的男人都会犯的错。这是他个人作风问题,至多是他的家庭矛盾,还上升不到叛国的高度。这是污衊。” 经过一整日的“角色扮演”,她拿捏起律师的腔调越发嫻熟。 沈谦忍无可忍,额角青筋跳动:“他们现在说的是你替余笙辩护的事!你別在这里装疯卖傻、混淆视听!” “誒?”姜衫满脸无辜,目光在沈航和那老者之间转了转,“你们方才慷慨激昂说了半晌……原是在说我?” “……”沈航早已领教过她胡搅蛮缠的功力,不欲与她做口舌之爭,冷声道:“那余笙是什么东西?竟敢当眾控诉生身之父!此等不孝之徒,放在往日是要受千夫所指、万人唾弃的!” “还有你!一个姑娘家不知收敛,竟敢拋头露面出这等风头,是想牝鸡司晨,图谋不该你想的东西吗?” 姜衫嘴角那点若有似无的笑意渐渐淡去,眸色微沉。 “爷爷!” 正当厅內气氛僵持如绷紧的弓弦时,两道身影一前一后踏入厅堂。 傅绥尔与沈眠枝步履从容地跨过门槛,恭敬地向主位上的沈庄问安。 沈娇与沈执皆是一怔,面露诧异。 沈庄却仍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模样,温和頷首:“绥尔也回来了?” 傅绥尔唇角轻扬,笑意却不达眼底:“嗯,看到同一时代下还有这样的热血,我在异乡一刻都待不下去了,所以就跟老师告了假。”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 沈航脸色微沉,眯眼打量傅绥尔,他刚刚还在指责姜衫行为失格,这丫头就用『热血』回击,显然是说给他听的。 沈庄抬手虚按:“既然回来了,都坐下听听吧。” 话音一落,沈家族人纷纷怔愣,面面相覷低著头小声议论。 宗族会议,岂容女子旁听?姜衫在场已是破例,毕竟事因她而起。沈娇一个外姓女坐於堂下早已引得不少人心生不满,如今竟又添两个年轻姑娘?成何体统! “老爷子……” 几位族老当即起身欲劝,沈庄却似早已料到,隨手將茶盏轻搁在案上。清脆的磕碰声不大,却让所有嘈杂戛然而止。 “这里是沈园。”他声音平淡,却带著不容置疑的分量,“在沈园,我的话,就是规矩。” 那股无形的威压如潮水般漫过厅堂,压得眾人不由自主地弯下脊背,纷纷敛目噤声,纵然心中百般不愿,也无一人敢再做仗马之鸣。 片刻死寂后,眾人终究陆续妥协落座,只是脸色愈发晦暗不明。 沈庄指尖轻点沈航的方向,语气听不出喜怒:“你继续说。” 沈航只觉得胸口憋闷,气氛诡异得让人窒息。但箭已离弦,不容回头。他硬著头皮,声音愈发冷硬:“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沈家百年荣光,决不容许门楣蒙尘。此次姜衫所为离经叛道,骇人听闻,恳请老爷子做主,將其逐出宗族,以正家风!此外,叛国之罪乃民愤之所向,我辈族人当时刻自省,绝不与之为伍!” 这番发言掷地有声,如同巨石投入死水,在厅堂中激起层层迴响。族老们纷纷抚掌点头,深以为然,浑浊的眼中闪烁著讚许与共鸣的光芒。 相比之下,沈家本家眾人却陷入一种诡异的沉默。 不仅年轻一辈眼观鼻、鼻观心,就连素来喜欢搅屎的二代核心们,此刻也默契地摆出了与旁支族人涇渭分明的姿態。 无他,只因太多血的教训告诉他们,只要姜衫还能安然坐在这主厅之內,老爷子的心,就永远会毫无原则地偏向她。 而且,现在的沈族早已经不是五十年前各房並立的辉煌时代,而是沈庄一脉独掌乾坤。 说句难听的,眼下这些义愤填膺的族人加起来,其重量也抵不过沈庄轻描淡写的一句话。他们固守著陈旧族规,认不清谁才是大小王,但沈家二代们个个都是人精,绝不会犯这种糊涂。 “小儿。” 沈庄一开口,仿佛有无形的手骤然扼住了所有人的喉咙,厅內瞬间陷入一种落针可闻的诡异寂静。 眾人屏息凝神,以为老爷子终於要给个交代时,沈庄依旧是处变不惊的態度,“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沈航眉头紧锁,正要开口施压—— “爷爷,”人群之中,傅绥尔却倏然站起身。她声音清越,打破了凝滯的空气,“我有话说,能不能让我说两句?” 原本已准备起身的姜衫动作一顿,略带诧异地瞥了傅绥尔一眼,隨即又安然坐了回去。 “你有话说?”沈庄眼中掠过一丝刻意的兴味,微微頷首,“好,你说。” 傅绥尔微微躬身一礼,从人群中坦然走出。她脊背挺得笔直,步履从容,不见丝毫怯懦:“爷爷,我想跟您说说我在s国的所见所闻。” “世人都道白家女王白朱拉手段狠厉,强权镇压,”她目光澄澈,不卑不亢地迎向沈庄的视线,“但爷爷,我亲眼所见的s国,虽崇敬王权,却民智开化。尤其在男女平等一事上,便是王储之位,亦是有才者居之,而非男性者得之!” 这番简直大逆不道的言论,精准地踩中了所有守旧族老的逆鳞。 一群老古板当即拍案而起,手指颤抖地指向她,怒不可遏:“白朱拉穷兵黷武,s国迟早亡於她手!一介女流,只知毒蝎之技,连结髮丈夫都能亲手毒杀,此等毒妇也算明君?你一个女孩子,好的不学竟学她?!是要反了天吗!” 姜衫饶有兴致地挑眉,看向对面那激动得满面通红、浑身发抖的老头儿,只觉得他下一瞬就要气得背过气去。 傅绥尔却毫无惧色,反而扬起了下巴,带著一股灼人的锐气:“要是毒杀一个无能的丈夫能稳住国家三十年繁华,我也杀!男人算什么?身为君王,第一顺位当然是子民。她舍的是妻子的角色,带上的却是女王的冠冕,天底下哪又比这更划算的买卖?” “你……!” 老古板们气得捶胸顿足,险些喘不上气。 一个“姜衫”尚未解决,如今竟又跳出来一个更离经叛道的! 沈娇静静凝视著人群中那个身姿挺拔的少女,眼前的影像渐渐与多年前那个稚嫩却倔强的身影重合。面对铺天盖地的谩骂与指责,傅绥尔眼中没有丝毫怯懦,那簇燃烧在她眼底的火焰,仿佛能焚尽一切阻碍。 她很欣慰,那个初夏夜晚,曾对她说“我想做总统”的女孩儿,也长大了。 …… 第783章 沈家的公鸡都不会打鸣吗? 傅绥尔的反驳显然和这些老古板不在一个层面。 他们的眼界只停留在白朱拉为妻为母的层面,但傅绥尔已经上升到了大气层,她看到的是一个女性与整个王朝的奔赴。 夏虫不可语冰,蟪蛄不知春秋。所有人因为傅绥尔一句话被彻底点燃,纷纷起身看向沈庄,“老爷子,此等风气不可纵容啊。” 沈庄始终保持著淡定,温声询问:“说完了?” “没有。”傅绥尔摇头,“我还有一句。” 说著,她转身看向座位上的沈兰晞和沈清予,“哥哥们,要是没有能力坐稳你现在的位置,就別占著茅坑不拉屎。” 沈兰晞淡淡掀眸,波澜不惊地打量傅绥尔。 沈清予气笑了,双手抱胸,“小鬼,別出趟门就忘了自己是谁了?咱们沈家可不一样,小时候要不是爷爷偏心女孩儿,你早就被我打死了。” 小时候的傅绥尔是杀马特本特,鼻环、唇环、眉环,再加上五顏六色的头髮,是沈清予看一眼都嫌弃的程度。 傅绥尔只当听不懂沈清予的言外之意,转头看向沈庄,“爷爷,刚刚有人说衫衫牝鸡司晨,图谋上位,我就想问,是沈家的公鸡都不会打鸣了吗?否则为什么衫衫不过受到一点关注,他们就迫不及待给她扣上『牝鸡司晨』的罪名?” 沈庄眉心跳了跳,尤其听见『沈家的公鸡都不会打鸣』,简直哭笑不得,这是把他也骂进去了。 姜衫有些意外地看了傅绥尔一眼,她並不是不能自己解释,但这傻丫头扛著枪一个人衝到最前面,也太莽撞了。 见没有人回答,傅绥尔又把目光落在沉默的沈家人身上,“大舅、二舅、小舅舅,还有两位哥哥?这不是你们应该惭愧的事情吗?你们要是打鸣打得好,她需要做小姜律师吗?她现在就该是小姜画家了。” 被点名的几人脸色不一,尤其是沈谦。 眾所周知,他因后院著火让沈家背负了所有骂名,而姜衫这次出头,贏得了全国上下一致好评,从某种程度上也算替沈家挽回了一点顏面。 沈兰晞眸光暗瀲,转而看向一直沉默的姜衫。 余笙以死明志的时候他就在现场,看惯了奸诈求生之辈,余笙的傲骨的確让他记忆犹深。但这场对峙里,留给他最深印象的不是粉身碎骨浑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间的热血,而是审判桌上,字跡未乾的四个字: -以“死”明志。 平心而论,作为上位谋划者,即便那个时候他出手,也只会站在沈家的立场谋划。所以不管余笙是否选择嫁祸沈归灵,她最终的下场一定会沦为弃子。没有利用价值的人,连上桌的资格都没有。 姜衫看透了棋局,却依旧怜悯每一个身在局中的人,所以她选择了另一条更艰难的路。她把自己推了出去,保护了余笙,也保住了沈家。 她明明替余笙盘活了前路,却依旧会在余笙受到伤害时自责。 这些,他都看在眼里。 “强词夺理!”沈航明显感觉到风向不对,言辞急切地看向沈庄,“老爷子,我们先说的是姜衫替余笙辩护的事,这件事万一是有心之人布局,咱们沈家可就全完了!” “行了。”沈庄抬手打断他,“你们看过案件取证的全部经过吗?” 沈航一时没明白沈庄为什么这么问,点了点头,“看了。” 沈庄,“既然看了,怎么还有脸找上门?” 沈航顿时语塞,正想解释,沈庄的脸色却陡然严肃了起来。 “谁派你们来的?是那些意图嫁祸沈家卖国的人?” 沈航一下慌了神,眾人也感觉到了气氛不对,赶紧起身解释,“老爷子,您这是什么话?我们也是为了沈家。” “为了沈家就给我闭嘴!”沈庄拄著拐杖狠狠震地,“当初我看著武太奶的份上不想与你们一般见识,你们倒好,还找上门来找我孙女的晦气,你们当我死了不成?” 一群人嚇得缩了缩肩膀,不敢做声。 沈庄冷哼了一声,抬手指著沈兰晞,“兰晞,你给我去前厅跪著,跪不满十二个小时不许起来。” 沈兰晞垂眸,起身对著沈庄微微欠身,二话不说转头出了厅。 厅外风雨大作,沈兰晞跪在青石板上,转眼功夫就淋得湿透。 沈庄抬眸,环顾四周,“还有谁有话要说?” …… 第784章 另立宗祠 一个八竿子打不著的养女做错了事,最后竟然让家中地位最高的小辈受罚?天底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这次来的基本都是族中的长者,这些人几乎和沈庄都是同辈,见沈兰晞受罚,有些掩面大哭,还有的直接起身对著襄英的方向又跪又拜。 “老爷子,您难道真糊涂了不成?” “我们自知人微言轻,比不得老爷子生杀予夺!既是如此,我今日就一头撞死在这,省得以后下去无顏见列祖列宗!” 说著最年长的老人扔了手里拐棍,当真就要往柱子上撞去,幸而被身旁几个眼疾手快的晚辈死死拉住。 “三叔公您別衝动啊!!” 被称作三叔公的老者挣扎著,白的鬍鬚因激动而不停抖动,他赤红著眼睛瞪向端坐主位的沈庄:“沈家百年清誉,何时轮到让一个外来的养女兴风作浪?如今她犯了错,反倒要正儿八经的嫡出小辈顶罪?天理何在!家法何存!” 沈航细细观察著沈庄的脸色,见他丝毫不为所动,神情激动,“叔父,您真的要为了一个外人寒了咱们这一家子的心吗?” 族老们个个情绪激动,有的捶胸顿足,有的老泪纵横,摆明了是要以辈分和性命相挟,逼沈庄收回成命。 姜衫看著眼前鬼哭狼嚎的族人们,不知为何心里感到莫大的悲哀,她转头看向主位的沈庄,一个个闹上门以死相逼,就算心性再坚硬的人也会寒心吧? 上一世,不曾有过全族逼迫沈庄的剧目,看来,主线严重偏移的后遗症发挥作用了。 还有沈兰晞。 姜衫转眸看向夜幕之下被雨水淋透的身影。 爷爷如此维护她,也不知道沈兰晞会不会因此和爷爷生出嫌隙,她已经儘可能避开指婚的情节,如果因余笙的事,离间了爷爷和沈兰晞,那就得不偿失。 转眼间,满屋子的哭诉声、哀求声、愤懣不平的指责声交织在一起,几乎要將屋顶掀翻。 沈娇拧著眉头,往主位看了一眼,沉著脸正要起身,沈清予已经捷足先登。 只听见『砰』的一声巨响,百年小叶紫檀的茶几被踹飞了出去,撞上圆柱直接分裂成了两半。 沈清予双手插兜,他的眼睛细长,微微上挑便给人一种薄情恣戾的感觉,原本那些哭闹的长辈被巨响嚇了一跳,抬眸对上沈清予的眼神,又被他眼里的狠劲嚇住了。 沈航看著脚下碎裂的木屑,惊愕之余不由看了沈渊一眼。 沈渊根本顾不上沈航,气得直接跳脚,“清予!你干什么?” 一群长辈这才反应过来,强行端著长者的气势。 “沈清予,目无尊长,难不成是想造反不成?” 沈清予扯著嘴角,笑意凉薄,“你们不是个个嚷著要死吗?我送你们一程。” “……” 这话把一群老人家气得脸色青白,他们只不过是倚老卖老,哪是真的想死? 之前被拦住的三叔公哭得老泪纵横,一边抹著眼泪一边看向沈庄,“初棠,你难道真的要寒了我们的心吗?” 一声初棠,唤的不是沈氏族长沈庄,而是红楼少年沈初棠。 沈庄轻嘆了一声,缓缓闭眼,“罢了。” 沈清予、傅绥尔、沈眠枝神情微愣,不由急了脸。 什么罢了?这些人明明不怀好意,难道爷爷妥协了,真的要赶衫衫出去? 姜衫心里有些不好受,几度想张口又咽了回去。那些人要拦她,要阻她,一定会无所不用其极。虽然她从站出来的那刻就已经就知道自己会成为眾矢之的,但她不想爷爷替她承受这一切。 沈庄再次抬眸,温和的眼眸蒙上了一层雾气。 “你们寻死觅活,不就是怕沈家之祸会牵连整个家族吗?既然如此,那就另立宗祠,以后各不相干!” 这话一出,之前还鬼哭狼嚎的眾人被嚇得直接噤声,甚至有人以为自己幻听了,反应过后重重摔倒在地。 姜衫猝不及防,倏地抬眸看向沈庄。 另立宗祠是宗族社会中一种深刻而决绝的行为,它远不止是“分开过”那么简单,而是在宗法制度框架下的一种“政治独立宣言”。 沈庄继续道,“我会在全鯨港的报纸头版登报告示,从此鯨港沈家单开一脉,与襄英沈族同源不同宗,这样,诸位也不用担心会受我沈庄牵连,这样的交代,你们满意了?” 没有了鯨港沈家,襄英的沈族又算什么? 沈氏族人万万没想到沈庄竟然为了一个外人能做到如此地步,这次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沈航僵愣在原地,一时没了主意。 “爷爷英明!”傅绥尔没心没肺拍手叫好。 沈谦、沈渊、沈让神情各异,虽然他们早就知道老爷子不可能受这些族人威胁,但手段如此决绝还是有些出乎意料。 之前喊著要死要活的长辈们像漏了气的气球,一个个萎靡不振,面面相覷后纷纷拉下脸求情。 “老爷子,您这话是不是太重了?沈家族人上千人,您就为了一个外人……” “外人?”沈庄轻嘆了一声,摇了摇头,“三哥,论亲疏,你们才是外人。” 三叔公塌陷的眼角狠狠抖了一下,“老爷子,您……” 沈庄抬手,打断她,“么儿,你把几个孩子都带回去。” 沈娇起身,目光淡淡看了沈航一眼,点头应道,“是。” 傅绥尔还有些不乐意,沈眠枝轻轻推了她一把,她只能瘪了瘪嘴往外走,刚走两步发现沈清予没动,还不忘小声提醒,“清予哥,走啊。” 沈清予没好气瞥了她一眼,转头坐了回去。 “誒?” 傅绥尔正欲出声,忽然听见耳边传来沈庄的声音,“外头雨大,让兰晞进来跪。” 都快淋了二十分钟了,这个时候才想起雨大? 傅绥尔眼神一转,立马反应过来爷爷是要关起门整顿家风了。 “走吧。”姜衫与她並肩时,小声提醒了一句。 傅绥尔有些不甘心,却还是乖乖跟了上去,“爷爷为什么要支开我们?” 姜衫回头看向主厅里那个孤独的上位者,轻声道,“不是支开,是保护。” …… 第785章 雨露均沾 厅堂內的喧囂与哭嚎,被一道沉重的门隔开,成了模糊不清的背景音。沈兰晞独自跪在沈园前厅的庭院中,仿佛被拋入另一个世界。 他全身就已湿透。昂贵的衣料失去了挺括的姿態,紧紧吸附在皮肤上,勾勒出紧绷的脊背线条。雨水顺著他的黑髮成股流下,划过稜角分明的下頜,再浸入早已湿透的衣衫。 冰凉的寒意刺入肌骨,但他跪姿依旧挺拔,如同一桿被狂风暴雨摧折却不肯弯折的青竹。 沈娇撑著雨伞,正要走进雨幕,姜衫忽然上前,接过她手里的伞。 “我去吧。” 沈娇微愣片刻,瞬间就明白了姜衫的意思。 沈兰晞在沈园一直都是天之骄子的存在,他性子冰冷又极度自傲,如今被老爷子当著全族的面处罚,如果不想办法缓解,就怕生了嫌隙。 沈娇点头,將雨伞递给她。 姜衫接过伞,毫不犹豫地小跑著衝进了沉沉的夜幕。 豆大的雨点狠狠砸在伞面上,发出噼里啪啦的急促声响,几乎要將那单薄的伞面击穿,被小心提了一路的裙摆也溅上了深色的水渍。 沈兰晞低垂著眼瞼,密集的雨珠顺著他优越的眉骨不断滚落,如同断了线的珍珠,视线一片模糊。 忽然,那砸在头顶和身上的、几乎令人麻木的冰冷撞击感消失了。他的头顶笼罩下一片安稳的阴影。 他低著头,这个视角最先看见的,是一双猝然闯入视线的、沾满湿漉漉水光的脚丫。纤细的银色绑带缠绕在白皙的脚踝上,裸露的脚趾因为寒冷微微蜷缩,上面掛满了晶莹的水珠,有种脆弱易碎的美感。 沈兰晞眼瞼微抬,眸光骤然晃动,连著被打湿的睫毛也跟著微微颤抖,他已经猜到撑伞的是谁,他原本不想搭理,毕竟谁也不想让喜欢的人看见自己这么狼狈的一面。 可是如果不抬头,她大概又会觉得自己討厌她了。 沈兰晞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內心挣扎片刻,终是缓缓抬起头—— 也就在他抬头的同一瞬间,姜衫慢慢地蹲下了身。 两人的动作默契得如同长镜头里的特写默片,一个盈盈眉眼,一个冰雪初融。 巨大的黑色雨伞在他们头顶撑开,如同一道无声的天堑,骤然阻隔了外面那个喧囂冰冷的雨世界。 “你……” 沈兰晞眉眼湿透,向来冰冷淡漠的黑眸此刻像是被水洗过的墨玉,蒙著一层罕见的水汽与怔忪,清晰地倒映出她的身影。 他刚开口,姜衫主动把伞递给他。 “沈兰晞,不要生爷爷的气。”她的声音很轻,却异常清晰,穿透雨幕直抵他心底。 沈兰晞愣了愣,眼底翻涌的情绪来回晃动著,最终缓缓低下头,视线落在眼前那截纤细的伞柄上。 这是姜衫第一次主动靠近他。 姜衫见他盯著她手里伞柄出神却没有伸手的意思,以为沈兰晞在置气,皱了皱眉,不由分说抓起他的手,强行將伞柄递进他的掌心。 “爷爷罚你,是因为他对你期望最高,你这么聪明,不可能连这都看不透吧?” 她的语气带著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 沈兰晞怔怔地看著那双包裹著自己手掌的小手,那一点温暖的触感在这冰冷的雨夜里几乎烫伤他。他心绪纷乱,低声喑哑道:“我知道。” 听他这样说,姜衫心里高悬的大石总算落下一半。前世种种如噩梦浮现,都是因为她,沈兰晞和爷爷之间才生出难以弥补的裂痕。这一世,她绝不容许重蹈覆辙。 “不是知道!”她纠正道,目光灼灼地看著他,语气郑重得近乎沉重,“是要永远记住。” 沈兰晞心有所动,倏然抬头看向她。 姜衫此刻的情绪很是复杂,连同眼里也带著沉重的悲思。 上一世,爷爷暴毙,沈兰晞毫无理由怀疑每一个沈家人,为了追查真凶该得罪的不该得罪的人都得罪完了。 现在想想,他那个时候那么激进,应该也是受不了爷爷的突然离开,就像懊悔当年的沈璽之死的应激反应。 只是沈璽死的时候,他尚且还是孩童,不管如何疯魔都还有个爷爷替他兜底。但爷爷死的时候,他已经是被寄予厚望的沈家继承人,没有人能再满足他开棺道別的偏执。 所以他无差別攻击所有可能是杀害爷爷的凶手,在爷爷这件事上,他暴虐地选择了寧可错杀也不可漏过。 姜衫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像一位歷经沧桑的长者,语重心长,“沈兰晞,不要等失去以后才去珍惜,失去就是失去。” 厅里的气氛异常沉默,自沈庄开启了另立宗祠的话题,所有人一下失去了蹦躂的能力。 “爷爷。” 厅外,沈兰晞收了雨伞,小心將伞竖放在檐下的角落才慢慢进去。 沈庄点了点头,“我正要和他们商议另开房支的事,以后若是我不在了,这个家便由你护著,你跪在门口听。” 闻言,沈谦和沈渊脸色微变,相互递换眼神,一副看好戏的样子打量起沈兰晞。 往日都是他们被骂得狗血淋头,现在终於轮到沈兰晞了。俗话说,虱多不怕身上痒,像沈兰晞这种天之骄子向来得老爷子的偏爱,年轻气盛,也不知道受不受得住? “是。”沈兰晞神色平静,不卑不亢跪下。 竟然这么能忍?沈谦和沈渊什么时候见沈兰晞吃过瘪,一时没忍住翘起了嘴角。 这可是好的开始啊,沈兰晞能被罚一次就能被罚第二次,看来沈璽的光芒也护不住他几次了。 两人的一举一动都被沈庄看在眼里,老爷子深吸了一口气,淡淡道,“你们几个怎么还愣著不动?绥尔的话你们听了难道不臊得慌吗?沈家的公鸡都不会打鸣了吗?没有打鸣的都给我去门口跪著!” “……”沈谦和沈渊嘴角的笑容顿时裂开。 …… 第786章 攘外必先安內 “父亲?” 眾目睽睽之下,竟要他这位有头有脸的议员长跟著小辈一同罚跪,这要是传出去,他往后哪还抬得起头? 沈谦硬著头皮站起身,刚想开口求情,话音还未出口,沈庄那冰冷如刀锋的眼神就凌厉地扫了过来。 他心头猛地一颤,到嘴边的话瞬间咽了回去,二话不说,“扑通”一声,乾脆利落跪倒在地。 这就屈服了? 沈渊一脸错愕,正犹豫著要不要硬扛,一旁的沈让和沈清予已经一声不吭跪了下去。 “……” 怎么都这么爽快?! 沈让倒也罢了,那个逆子向来是寧死不屈今天是怎么了? 沈渊自知一个人孤掌难鸣,纵是心中万般不甘,也不敢在这个时候忤逆,只得咬咬牙跟著跪下。 厅外雷电交加,映得每个人脸上明暗不定。 沈谦暗暗抬眸瞥了沈庄一眼,原来突然把那几个丫头支走,是要清算旧帐了。 他如今处境尷尬,不宜再做出头之鸟,一切……还是等阿灵回来再从长计议。 眼看沈家几位齐刷刷跪地,原本就心慌意乱的族人们更是六神无主,三叔公颤巍巍地站起身,朝沈庄躬身行了一个大礼: “家主,您这是……要做什么啊?” 他话音一落,其余眾人也纷纷抬头看向沈庄,眼神惶惑不安。 沈庄目光冷冽,如寒霜扫过全场,声音沉鬱:“这话,该我来问你们。” “当年我父兄全族浴血奋战无人生还,族產被吞,你们冷眼旁观,我不曾迁怒。”他语气陡然一厉,如金石掷地,“如今,有人蓄意谋害沈家,你们若依旧如从前般袖手,我还是无话可说!可你们,是怎么做的?” “你们这一群人!”老爷子猛地抬手,枯瘦的手指直直点向满堂族人,眼神锐利得几乎刺穿人心,“连夜奔赴鯨港,竟然就为了联合逼走一个孩子?!我沈庄自认待你们不薄,你们这般冷血,真是让我……刮目相看!” 本书首发101??????.??????,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一席话如惊雷炸响,眾人顿时慌作一团。 三叔公急忙辩解:“老爷子,话不能这么说啊!我们也是为了沈……” “为了沈家?”沈庄毫不客气地截断他的话,冷笑一声,“哪个沈?沈肇的沈,还是沈之的沈?” “沈肇”、“沈之”两个名字一出,满堂霎时死寂,几个年长的族人甚至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 五十年前,沈庄强势回归,以雷霆手段血洗同族三房,参与者尽数诛灭,只留妇孺。那一夜的腥风血雨,至今仍是縈绕在沈氏族人噩梦中的一根尖刺。 三叔公万万没想到沈庄竟將他们与当年那些叛徒混为一谈,顿时面色惨白:“初棠,当年之事我们確有愧疚,可他们三族联盟势大,我们小门小户如何抵抗?往事已矣,如今我们早是一家人,你……你难道不信我们?” “一家人?”不待沈庄回应,跪在地上的沈清予忽然嗤笑出声,“三叔公是把爷爷当老糊涂了,还是觉得我们沈家人都是被门夹坏脑子的智障?” “你……”老人没料到这晚辈竟敢当场顶撞,气得手指发颤,“我和族长说话,哪有你插嘴的份?还有没有规矩!” 沈清予虽跪在地,脊背却挺得笔直,清冷的目光如出鞘的剑,气势反而压过了颤巍巍的三叔公: “族长?都要另立宗祠了,我爷爷又是你们哪门子的族长?” 他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你们口口声声说是看了视频才赶来,那就该清楚,当时那两位检察官分明是在诱导余笙嫁祸沈归灵,妄图攀咬整个沈家!衫衫这次挺身而出,不仅是救了余笙,更是替沈家表明了立场!於沈家而言,这是大功!” 他眼神讥誚地扫过眾人:“可你们做了什么?你们非但没有半句肯定,反而联合起来詆毁她,甚至仗著人多势眾,想逼爷爷將她逐出家门?” “撇开是非对错不谈,如今外界人人都想知道余笙背后的真相究竟是什么!沈家立足a国世家之首,这个时候却没有承担责任的勇气,以后还有什么面目立足a国?!你们在这个时候,逼爷爷发作衫衫,明摆著居心不良!说!你们到底是受了谁的指使?!” 这番话如一块巨石砸进死水,激起千层浪。在场族人几乎全都慌慌张张地起身辩解: “胡说!我们一心都是为了沈家!” “是啊!老爷子,您千万別误会啊!” 人群喧囂中,唯有沈航脸色铁青,无人察觉,他死死攥紧的拳心里已浸满了冷汗。 三叔公怔在原地,细想之下,枯瘦的身形愈发摇摇欲坠。 他转头望向沈庄,见对方丝毫没有斥责沈清予的意思,顿时心如明镜,看来这次来鯨港,恐怕是他们做的最错误的决定。 他们已经老了,即便失去沈家的庇护,余生也能勉强安稳。可族中那些孩子呢?前不久沈钧还召集族人,说要统计有才华的晚辈,由沈家资助来鯨港求学,若真在此刻被分出宗祠,这条登天之路,岂不断了? 驀地,三叔公似乎想到什么,眼睛一亮,嘶哑带著喉咙高声道,“族长!这次来,我们也是和阿钧堂兄商议过的,若不是他被衫衫气晕了过去,此刻也同我们一起站在这了。” 沈家族人都知道,当年沈钧捨命救过沈庄,沈庄待沈钧格外不同,这个时候提及沈钧无非是想告诉沈庄,他们虽然行为有失,但並无谋害之心。 未免沈庄不信,三叔公在人群里寻找了一圈,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拽著沈航的胳膊,“阿航,你快跟族长解释,这次大家来,都是听了你父亲的安排。” 沈航额头冷汗密集,抬头看了沈庄一眼又立马低下头,“是!是父亲说……” 沈庄却像是看透了这一切,冷冷道,“阿航,想清楚了再说。” 沈航受不住沈庄的施威,闭著眼睛,盲目点头,“是!爸爸因为身体原因不能亲自过来,特意嘱咐我召集族里的长辈一起劝阻老爷子。老爷子,天地明鑑,我们真的没有歪心。” 沈庄闭了闭眼,摆摆手,“既然冥顽不灵,那我就替你的父亲好好教训你。老二,你不是不想跪吗?既然如此,你去打断沈航的腿。” …… 第787章 狗咬狗,一嘴毛 “?” 突然被点名的沈渊猛地抬起头,满脸震惊,几乎怀疑自己听错了。 他难以置信地望向主位上的沈庄,喉咙发乾,“啊?” 一旁的沈航更是嚇得魂飞魄散,腿一软直接瘫倒在地,手脚並用地爬向前方,对著沈庄拼命磕头,“叔父!饶命啊叔父!您就算是看在我父亲的面上,也不能这样对我啊……” 沈庄却置若罔闻,半垂著眼帘,目光如冰冷的刀锋刮过沈渊,“怎么?你有疑问?” 沈渊霎时屏住呼吸,连大气都不敢出,只低声囁嚅:“这……这不太合適吧?” 沈庄根本不接他的话,径直转向一旁的沈让,声音没有一丝波澜,“老五,你去。打断老二和沈航的腿。” 命令落下的瞬间,不等沈让动作,沈渊猛地站起身,“爸!不、不麻烦老五了……我……我来。” 站在一旁的沈清予,冷眼看著眼前这幕闹剧。 沈渊那副猥琐怯懦的模样,倏地將他的思绪拽回了一个月前的襄英老宅—— 那天他本是追著姜衫出去,却跟丟了人,误打误撞撞见沈航在內院挨打。后来沈渊恰好经过,三言两语就將他支开。他心中生疑,折返想探个究竟,却被沈渊巧妙遮掩过去。 沈清予的目光不动声色地在沈渊和沈航之间来回扫视,难道……那晚沈航潜入內院要见的人,真的是沈渊? 他敛起眸光,转向主位上的沈庄,老爷子眼神锐利如鹰,除了显而易见的震怒之外,再看不出半分情绪。 沈渊一步步走向面如死灰的沈航,心情却像坐上了失控的云霄飞车,魂都没有了。 因那晚,沈航的確是去內院与沈渊秘密接头的。 早在武太奶称病前的三个月,沈航就通过特殊渠道找上了沈渊。准確地说,不是沈航本人,而是他背后所代表的势力,李家。 起初沈渊並不理会,但纵横商场多年,他太清楚沈航为拉拢他必定会拋出诱饵。商人重利,所以他虽未回应,却也没有拒绝。 果然如他所料,为拉他下水,沈航接连送上几个境外大单,利润丰厚到堪称暴利。 但他沈渊是什么人?沈家商业帝国的掌舵人,怎么可能会因为这点“蝇头小利”就乱了大局?本著送上门,不吃白不吃的原则,他对沈航一直保持著不主动、不回应、不拒绝的“渣男”策略。 直到……沈航拋出了一个他无法拒绝的筹码—— 沈家家主之位。 这个诱惑,完全超出了金钱所能衡量的范畴,对沈渊而言,即便手握亿万財富,又怎比得上生杀予夺的至高权势? 於是他动摇了,在襄英老宅的那晚,他应约前去与沈航暗中会面。 虽中途横生枝节,闹出了沈航被打的插曲,但两人最终还是达成了秘密联盟。 沈航向他保证:为表诚意,李家会在三个月內让沈谦彻底失势且永无翻身之日。 初次听到这份“诚意”时,沈渊心中曾涌起一阵难以抑制的兴奋。 回来之后,为了掩人耳目,他又单方面断了和沈航的联繫吗,因为他早在心里盘算好了:不管一个月后沈谦是否出事,他都会想办法杀了沈航,然后再嫁祸给沈娇。 理由很简单,如果沈谦无事,说明李家不可信,能力不行还喜欢夸下海口,和这种人合作迟早翻车。 但如果沈谦真被拽下马,老爷子势必重新布局,就算不合作,他也已经得到了最大的利益,沈航就更没有留的必要了。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原本沈渊自詡自己就是那只黄雀,没想到黄雀之后还有猎人。 在场眾人,除了那些跟风的族人,没有一个是真正的蠢人。老爷子这个时候点名,无异於扒了他的衣裳架在断头台示眾,摆明了告诉所有人,他有问题。 沈家老爷子“不要命、只要腿”的『恶疾』早已传遍a国的大江南北,沈航眼看著沈渊步步逼近,心知在劫难逃,索性把心一横,扑向沈庄。 “老爷子我说!我说!是沈渊!是他指使我利用父亲的名义,策动族人来鯨港围攻姜衫的!他还说姜衫只是个孤女,无依无靠,您势必不会为了她得罪全族人的!” “你这个狗憋东西!”沈渊正犹豫要不要坦白,不想被沈航捷足先登,气得直接衝上前,连踹了沈航几脚。 沈渊踹完犹不解恨,扶正眼眶,指著脚下抱头惨叫的沈航,怒道:“爸,你千万別听信他的一面之词!是沈航,他一直暗暗与我示好,我看在堂伯父的份上並未搭理。” 沈航不服,反咬:“沈渊!李家给你的那几份军火订单,你吃到狗肚子里去了?” 此时,沈家眾人哪还有不明白的,神色淡淡,端看沈渊要怎么狡辩? 沈渊面不改色,“爸,我的確拿了李家几个亿的订单,但我什么都没有答应,也没有做任何对不起沈家的事。” 这话的確不假。沈渊打从和沈航交集就一直防著他,双方交易他都是只进不出。也正是篤定沈航没有自己的把柄,他才敢说得这么理直气壮。 沈航满脸愤怒,对著沈渊啐了一口唾沫,大骂道,“好你个沈渊,既然你这么不讲情面,也就別怪我翻脸不认人了。” 说罢,转头看向沈庄,“老爷子,您说的没错,我的確是受人唆使,唆使我的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就是他!” 沈航指著沈渊,目光泣血,似有天大的怨恨,“沈渊一直向李家索要诚意,还说只要完成一个条件,他就答应做李家的內应。” “爸!”沈渊心知这是沈航临死反咬,不由急红了眼,“沈航是李家的人,他的话不可信。” 沈庄处变不惊,“什么条件?” 沈航阴惻惻,“他要……阿年少爷和阿灵少爷的命。” …… 第788章 反目成仇 沈航的话犹如一颗碎石落进了风雨欲来的池面,激起的涟漪一圈圈扩散开来,波及厅內每一个角落,无人能够置身事外。 在场眾人在听完沈航这番自述后,几乎都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情,空气凝固得令人窒息。尤其是沈谦。 他的脸色瞬间阴沉得能滴出水来,目光如灼热的烙铁,死死钉在沈渊身上。 他知道沈渊有野心,有算计,但他一直以为这个二弟覬覦的不过是些商业上的蝇头小利,或是更多的权柄。没想到,沈渊的手竟然敢伸得这么长,直接敢把枪头对著他! 而沈渊突然还被扣上这么大的屎盆子,气得几乎呕血。 他猛地衝上前,一把死死掐住沈航的脖子,目眥欲裂,“我什么时候说过要阿年和阿灵的命了?!沈航!你敢血口喷人!!” 沈航被掐得脸色由青转紫,眼球外凸,却仍艰难地扭过脖子,望向主位上的沈庄,从喉咙里挤出破碎的声音:“老……老爷子……他……他想杀人灭口……” 还敢胡说八道?! 沈渊额角青筋暴跳,眼底布满骇人的红血丝,杀心骤起,手下力道猛地加重! 就在沈航即將窒息的千钧一髮之际,一只力道惊人的手突然从旁伸出,精准地扣住了沈渊的手腕,猛地发力,竟將状若疯魔的沈渊硬生生甩了出去! 沈渊猝不及防,被甩得踉蹌后退了好几步才勉强稳住重心,手腕处传来一阵剧痛。他惊怒交加地抬头望去,疯魔的神色忽然僵滯。 因为阻止他的不是別人,正是沈谦。 沈谦挡在奄奄一息的沈航身前,高大的身影投下一片压抑的阴影。他没有看沈航一眼,目光至始至终都落在沈渊的脸上,眼神不再如平日的温润持重,而是带著前所未有的审视与怀疑。 “沈渊。” “他说的,是不是真的?” “你……想要我两个儿子的命?” 沈谦的声音不高,却字字沉重,砸在死寂的大厅里。 沈渊被沈谦那沉痛而锐利的目光钉在原地,脸上疯魔的神色僵滯了一瞬,隨即被巨大的冤屈和急怒取代。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他猛地抬手,指向地上蜷缩著剧烈咳嗽的沈航,声音因为激动而拔高,甚至带上了一丝破音:“你信他?!你寧愿信一个李家派来的搅屎棍,也不信我?!” 沈渊急促地喘了口气,试图让自己的语气显得更恳切,更可信:“是!我是拿过李家的好处,商场上谁不是虚与委蛇?逢场作戏罢了!我沈渊对天发誓,绝对没有指使他们对阿灵和阿年不利!!” 他忽然想到什么,上前一步,目光灼灼地看著沈谦:“大哥!这是离间计!沈航就是看事情败露,自己死到临头才想拉我垫背的!他就是想搅乱我们沈家,让我们兄弟鬩墙,內斗不休!他们李家好坐收渔翁之利!你仔细想想,千万不要上当啊!” 沈谦静静地听著,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那双眼睛,依旧沉得像不见底的寒潭。 等沈渊说完,他才缓缓开口,声音依旧低沉,却带著一种不容迴避的压迫感:“离间计?好,沈渊,我问你,既然你没有不诡之心,你明知沈航会对我下手,你为什么没有告诉我?” 沈谦的问题像一把冰冷的匕首,精准地刺入了沈渊所有辩解中最脆弱的一环。 “我……”沈渊张了张嘴,刚才那急迫而激烈的气势仿佛被戳破的气球,瞬间泄了下去。 他眼神闪烁,下意识地避开了沈谦那洞穿一切的目光,可逃离的目光又立马被沈清予抓住,沈清予的眼里带著洞察一切的嘲讽。 沈渊脑子嗡地一下失去了所有思考的能力。 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 沈航根本不需要任何把柄,因为单凭他知情不报就已经是最大的把柄了。 难不成他要跟他们解释,虽然他的確是想要沈家家主之位,但还没来得及跟李家合作?! 沈渊心如死灰,对著主位的沈庄深深叩首,双手撑地,声音带著绝望的哀鸣:“父亲,我真的是被冤枉的……” 主位上,沈庄半闔著眼帘,枯瘦的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轻敲著紫檀木扶手,面容沉静如水,仿佛眼前这场兄弟鬩墙的激烈衝突只是一出与己无关的默剧。 他的沉默,比任何疾言厉色都更令人窒息。 沈谦一步跨前,身形快如闪电,一把狠狠攥住了沈渊的衣襟,巨大的力道几乎將跪著的人提离地面。 “冤枉?!我问你,姚公馆的火也是你的手笔?你早就知道他们的计划?而你却眼睁睁看著我死?!” 沈渊被吼得耳膜嗡嗡作响,衣襟被死死攥住,勒得他呼吸困难,脸色涨红。生死攸关,沈渊最后一丝理智燃烧殆尽,他猛地抬手,用尽全身力气狠狠搡在沈谦的胸膛上。 沈谦全部心神都在质问上,猝不及防之下,竟被这股疯狂的力道推得踉蹌倒退,脚下绊住不知何物,整个人彻底失去平衡,猛地向后仰倒! “砰——!” 一声沉闷又令人牙酸的巨响炸开! 沈谦的后腰重重撞上坚硬沉重的红木桌角,隨即势头不止,后脑勺狠狠磕在了桌沿上!只听见他闷哼一声,身体软软滑落在地,瞬间,殷红的鲜血便从他浓密的发间涌出,迅速在光洁的地板上洇开一小片触目惊心的猩红! 整个大厅的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所有声音戛然而止,连呼吸声都清晰可闻。 下一瞬,死寂被彻底打破! 沈谦暴喝一声,直接跳起与沈渊扭打了起来。 这些年他不知道帮沈渊处理了多少上不了台面的事,但沈渊竟然敢在背后算计他,甚至还要让他断子绝孙,一想到他现在被全国民眾嘲戏是『后院失火』的议员长都是拜沈渊所赐,沈谦就恨不能杀了沈渊。 沈渊原本还只是闪躲,但沈谦拳拳到肉根本没有给他留活路,沈渊也不装了,用了十分力又踢又踹。 眼看著两人滚动之处鲜血四溅,沈让赶紧上前劝架,但这两人根本不理他,打急眼甚至连他也一起揍。 沈让挨了两拳叫苦不迭,只得向身旁两人求助,“兰晞!清予!你们俩別光看著!快来帮忙拉开他们啊!” 闻言,沈兰晞只是微微侧过头,那双清冷的黑眸里带著一丝毫不遮掩的疏离和厌恶。 沈让无奈,只能转看向沈清予,好歹这里面还有一个他的亲爹,他总不能置之不理吧? 不想,沈清予眼看著沈渊挨了沈谦一记重拳,嘴角竟还勾起一抹饶有兴味的弧度,“大伯,他嘴还挺硬,打他嘴。” 沈让,“……” …… 第789章 叛族的惩罚 厅里。 沈谦状若疯猫,沈渊仿若癲犬,两人撕打缠斗,招式狠厉,哪还有半分平日里的雍容体面? 周围的族人们早已乱作一团,几位年长的叔公颤巍巍地围著打斗的两人,焦急地喊著“別打了!”“快住手!成何体统!”,嗓子都喊哑了,却无人一个人敢上前硬拦。 沈航瘫软在地,剧烈地咳嗽著,脖颈上深红的指痕触目惊心。然而,此刻他的心底已经不可抑制地涌起一股扭曲的快意和暗暗的得意。 他隔著散乱的刘海狠狠瞪向主位的沈庄。 就算你沈庄本事通天又能怎样? 沈家早已经是一盘散沙,只要稍稍起一阵风,他们自己就能斗得你死我活。 凭什么所有的好事都是鯨港沈家占著?李家已经允诺他,只要他能让沈家內乱,他的孩子就能离开襄英去s国过人上人的生活,再也不用守著一座衰老的古宅耗费青春。反正他这辈子已经到头了,不如用这条命替孩子们拼个锦绣前程。 打吧!杀啊! 越乱越好,越乱越好。 混乱与恐慌如同瘟疫般在大厅里蔓延。 终於,一位头髮白的老族叔被推搡得差点摔倒,他再也忍不住,踉蹌著扑到主位前,对著沉默如磐石的沈庄,带著哭腔高声道:“家主!家主!您快说句话吧!不能再打了!再打下去要出人命了啊!” 一直半闔著眼帘的沈庄倏然抬眼,那双古井无波的眼里迸射出冰冷骇人的厉芒,如雷霆將至。 他先是看了沈航一眼,然后直接越过了沈谦和沈渊,落在了沈清予和沈兰晞两人身上。 “愤怒会让人失去判断,贪婪会让人失去诚信,而真正的阴谋者往往都是置身事外。” 沈庄的话犹如一记响亮的巴掌,狠狠打在了沈谦和沈渊的脸上,两人都仿佛被人掐住了咽喉,被按下了暂停键。 沈兰晞抬眸,沈清予收敛了神情,两人同时看向沈庄。 沈庄,“爷爷之前教过你们,沈家的枪口永远不能对著自己人,你们还记得吗?” 沈兰晞和沈清予点头。 沈庄略带欣慰,“你们都是好孩子,未免你们以后犯下和爷爷一样的错误,爷爷想再补充一点:所谓的自己人是向著自己的人和自己最亲近的人,所以你们一定要分辨清楚。” 说著他转眼看向匍匐在地的沈航,“阿航,李家费尽心思才搭上老二这根线,你怎么两句话就暴露了?” 沈谦绝不会在这个节骨眼质疑沈庄的智慧,眸光微闪,眯眼打量起沈航。 而沈渊却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死死看著沈庄。果然,老爷子什么都看在眼里。 沈航万万没想到沈庄竟然如此敏锐,不由地心惊了一下,瑟缩著肩膀,“老爷子,我知道错了,我……” 沈庄打断他,“你所谓的知错了,就是连夜將你的孩子送上了去往s国的飞机?” 这话犹如无边的潮水瞬间淹没了沈航。 老爷子怎么知道,难道他的孩子现在在老爷子手里? 他再也顾不得什么任务、什么李家,此刻他只是一个被攥住了致命弱点的父亲。 沈航猛地以头抢地,额头重重磕在冰冷坚硬的地板上,声音因极致的恐惧而尖锐变调: “老爷子!老爷子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是我鬼迷心窍,是我对不起沈家,对不起您的信任!您要杀要剐我绝无怨言!只求您……只求您高抬贵手,孩子……孩子他们是无辜的啊!他们什么都不知道!求求您,求求您放过他们吧!” “愚昧。”沈庄摇了摇头,眼里满是怜悯,“你放心,你的孩子已经安全落地s国,现在应该已经被李家的人接管了。” 沈航的哭声戛然而止,鼻涕纵横地呆看著沈庄。 沈庄,“作为对你叛族的惩罚,你的族人將被永远驱逐出境,再也不能回到a国。” 沈航眼皮不受控制地抽搐,理智告诉他,回不来就回不来吧,反正去了s国,他们就能像那些族人一样过上人上人的生活,到时候名利双收不比在a国好? 但不知道为什么,沈庄眼里的怜悯让他感觉格外不安。 对了! 老爷子刚刚说的是『叛族的惩罚』,是惩罚?! 沈航还没理清思路,就听见了他这辈子最大的噩耗传来。 “你知道你的孩子去了李家將面对什么吗?他们每天都要接受各种非人的训练,有天赋的留下晋级,没有天赋的將被卖给s国的王族为奴。” “为奴?不可能?!”沈航死死看著沈庄,这是他第一次这么大胆审视这位老家主的眼神,但除了怜悯,他什么都看不到。 “或许成为王族的奴隶还是幸运的,因为有天赋的孩子会被李家培养成死士、恐怖组织头目或者是恶贯满盈的罪犯,什么都有可能,但绝不可能是站在高处受人仰望的名流。” “不……不可能……你骗我!李家答应过我……还有叔伯他们,他们也答应过我,会好好照顾我的孩子……” 沈航声嘶力竭地想要反驳,可声音却虚弱得如同呻吟。 “你有没有想过,他们为什么那么急於让你把人送过去?因为只有你的孩子过去了,才能替代他们的孩子去死……” 说著,沈庄缓缓垂眸,收起了眼里的怜悯,转脸看向厅內眾人,“你们都看见了?这就是叛族的下场。” …… 第790章 心如死灰的沈庄 沈庄的话音落下,如同在滚沸的油锅中投入了一块冰,瞬间激起了千层反应。 厅內死寂了一瞬,隨即爆发出更大的譁然! 沈兰晞和沈清予相对淡定,並未有过多的反应,反观一旁的沈谦、沈渊被生生惊出了一身冷汗。 他们並非惊讶李家挑唆沈家族人背后的真相,而是心惊老爷子坐在沈园厅,竟然对远在千里之外的事情了如指掌,这份谋略让两人从心里生出了一丝忌惮。 尤其是沈渊。 沈庄明知他是冤枉的,却依旧默许了他和沈谦大打出手,这分明是在敲打他。 而那些之前对沈庄暗生不满的族人们,在听清了这骇人听闻的真相后,脸色骤变,连同看向沈航的目光也从之前的同情变成了彻底的愤怒与鄙夷。 “沈航!你……你简直狼心狗肺!老爷子对你这般信任,你竟然联合外人陷害沈家,你不配做我们沈家子孙!” “怪不得你之前那般积极地鼓动我们前来!说什么为了沈家声誉,为了家族未来,原来全是包藏祸心!是想拉著我们所有人给你那狼子野心垫背!” “老爷子明鑑啊!我们……我们真是被他矇骗了!完全不知他背地里竟和李家做了这等交易,若早知他是这等卖族求荣、猪狗不如的东西,我们怎会听信他半句谗言!” 墙倒眾人推,此刻所有人都急於表明自己的“清白”与“无辜”,將所有的过都推给了瘫倒在地的沈航,仿佛这样就能洗脱自己的嫌疑。 沈航蜷缩在地上,耳边充斥著族人愤怒的指责和唾骂,他却好似听不见一般,眼神涣散地看向沈庄: “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不是人!我是畜生!我是鬼迷心窍的蠢货!” “老爷子您神通广大,您一定有办法的……求您把他们带回来!求求您!” 沈航的此时懊悔让沈家族人心惊胆颤,仔细回想,他们何尝没有过沈航这样的盘算? 因为与沈家同宗,每到年关节假都会有不知姓名的人打著拜访沈家名义上门討好,这些人不安好心他们心知肚明,他们顺嘴说漏两句话就能得到说不尽的好处,这种好事没有人不心动。 老爷子连沈航都能查得出来,更別说他们那点小心思了。 沈庄身处高位,將所有人的反应尽收眼里,淡淡道:“圣贤说,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我如今已经古稀之年,自詡参悟半生勉强能做安邦定国的栋樑,不想回望一生,连自己的德行都没有修好。” (请记住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他这话里带著几十年枯荣的萧瑟,明明是自省却让眼前一眾人羞愧难当。 “老爷子……” 沈庄抬手,目光落在沈兰晞脸上,“我曾將一生心血託付给阿璽,却害得他尸骨无存,连累他的孩子在最脆弱的时候失去了父母的托举。” 沈兰晞眸光微动,正要开口,沈庄已经转移目光看向沈谦,“你是我的第一个儿子,我对你最是严厉,原本是想把你教导成为刚正不阿的栋樑脊柱,偏偏事与愿违。” 沈谦,“……” “还有你。”沈庄又看向一旁的沈渊,“你自小心性不定,眼高手低,我想著给你找个知心人成了家你或许会有担当,可万万没想到,最后却害了別人家的女儿。” 沈清予脸色沉重,目光灼灼看著沈庄,这是他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感受到了沈庄的內心。 沈庄几乎苦笑地摇了摇头,“还有老四……阿泽、阿杰……细细数来,无一人如我所愿。” “还有你们!”沈庄抬眸,他看著眼前曾称兄道弟的族人,“我牺牲小家,用全副心血撑起的百年门楣,大难临头,你们想的却是如何牺牲我的孙女!” “族长!”三叔公听出了沈庄的决绝之意,蹣跚上前扑倒在地,“这事是我们昏聵了,您千万別一时衝动啊。” “是啊,族长!我们认错认罚,您可不能不管我们啊!” “我管不了。”沈庄语调萧瑟,“我已经护了你们五十年,仁至义尽,往后的路怎么走,就看你们自己的造化了。兰晞,送客。” 这一刻,他是真的醒悟了。 他舍了红楼少年,做了名利场的沈庄,若到头来还是要牺牲山茶树下那人的血脉,又何必做沈庄呢? * 另一边。 姜衫一行人被支开后,並未真正远离。沈娇看出她们一个个都很在意老爷子最后会如何抉择,便做主將三人带到了与厅仅一廊之隔的茶室暂歇。 窗外,暴雨倾盆而下,密集的雨点疯狂砸在屋檐窗欞上,发出震耳欲聋的喧囂,整个世界都笼罩在一片白茫茫的水汽之中。 “轰隆——!” 惊雷炸响,与此同时,隔壁厅突然爆发出了一片混乱而悽厉的哀嚎哭喊声,那声音穿透雨幕清晰得骇人! 正捧著茶杯的傅绥尔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嚇得手一抖,温热的茶水险些溅出。 沈娇驀然转头,目光锐利地投向厅方向。窗外又是一道闪电掠过,映亮了她眼中交织的复杂情绪。 沈眠枝垂眸,低头看著面前青瓷杯盏中因雷声震动而不断漾起涟漪的茶水,轻声嘆息:“看来,爷爷最终……还是没有改变主意。” 她话音刚落,只听得“哐当”一声,厅那扇沉重的雕木门被人从里面猛地拉开! 数名身著统一黑色西装、面色冷硬的保鏢鱼贯而出。 他们神情冷漠,近乎粗暴地推搡驱赶著那些年迈的族叔伯。之所以说是驱赶,是因为场面混乱不堪里,有人死命抱著廊下的朱红柱子,哭喊著不肯鬆手;有人瘫坐在地,任凭冰冷的雨水浸透衣袍也不愿起身。 “老爷子!!” 最惨的还是沈航,他跪倒在暴雨里,不停地朝著厅方向磕头,脸上的血水混合著雨水糊了满脸,声音嘶哑绝望,“求求您!救救我的孩子们吧!我愿意用我的命交换!” …… 第791章 顺颂时祺,秋绥冬禧 眼前这彻底失控的一幕,远远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 即便是素来冷静的沈娇,也难以置信站了起来。她深知沈庄对族人的付出与容忍,如今这般决绝冷酷,定然是被伤透了心。 姜衫怔立在廊下,望著眼前景象,心头如同被巨石堵住,酸涩难言。 冰冷的雨水无情地冲刷著庭院,那些平日里颇有威仪的族叔伯们,此刻竟毫无形象地跪倒、瘫软在泥水里挣扎哀求。精心打理的头髮紧贴头皮,脸上分不清是雨水、泪水还是鼻涕,显得无比狼狈又可怜。 她的思绪猛地被拽回到上一世: 爷爷至死都未曾卸下肩头沉甸甸的责任,如同燃尽的烛火,坚守到最后一丝光亮。他死后,那些曾不断索取的族老们一夜之间幡然醒悟,千里迢迢赶来送行,灵堂前哭晕过去了好几个,一声声“族长”喊得撕心裂肺。 有些人就是这样,习以为常的好总是视而不见,等到失去之后才知道曾经拥有的有多珍贵。 而这一世,爷爷正用一种近乎残忍的方式,逼迫他们也包括自己,提前看清这一点。 只是,现在的爷爷应该也很痛苦吧? 这是他守了五十年的家人,如今就这么放手,在爷爷的心里,只怕会是一道永远都癒合不了的伤疤。 雨下得更大了,仿佛天公也在为这场决绝的离別慟哭。 就在这时,外院的一个管事冒著大雨跑进了厅。 “老爷子,襄英那边刚刚送到的信。” 沈庄已然耗费了所有心力,此刻正封锁著情绪闭目养神,听见襄英传信,紧闭的眼瞼微微颤抖,但最终还是没能抵过仅剩的那一丝柔软,缓缓抬眸。 信封因这一场大雨不可避免沾上了雨渍,黑色遒劲的字跡已经晕开。 他认识这个字跡,当初他在淮城赏月,忽然收到一封救命信,当时信上也如眼前这封写著:初棠亲启。 沈庄嘴角微微颤抖,这大概是他这辈子最不想面对的一封信。 沈钧於他有救命之恩,当初若没有沈钧和武太奶,就没有他的今天,处置沈航的时候,他並非没有想过往后他与沈钧之间该如何自处,但他实在不想再委屈小儿了。 从她回来,就一直为沈家忙忙碌碌,从家事到国事,哪一件事不是险象环生? 所以,他不能再因为一念之仁留著这些毒瘤了,否则隱患会越来越大,会將真正的家人置之死地。 沈庄轻嘆了一声,摆摆手,“不看了。” 管事愣了愣,隨即应声退出了厅。 姜衫站在廊下,眼看管事握著那封湿漉漉的信退出了厅,她眸光一凝,几乎没有丝毫犹豫,埋头衝进了滂沱的雨幕之中。 冰冷的雨水瞬间打湿了她的肩头,她却浑然未觉,径直拦在了管事面前。 “等等。”她的声音清亮,穿透雨声,带著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决。 管事诧异地抬头,“小姐?” 姜衫伸出手,目光落在那封依旧被管事紧攥著的信上,语气平静却带著一股无形的压力:“这封信,给我吧。” 管事显然有些犹豫,下意识地朝厅方向看了一眼:“可是…老爷子他……” “爷爷那里,我自会去说。”姜衫打断他,手臂依旧平稳地伸著,没有丝毫退让的意思,“给我。” 她的目光太过坚定,仿佛早已洞悉这封信的重量。 管事不知怎的,竟生不出半分抗拒之心,迟疑片刻,终是將那封被打湿的信递到了姜衫的手里。 厅外的哀嚎已经弱了下来,这些人年事已高,折腾一会儿便没了力气。 沈航趴在地上,瞳孔灰白,神色麻木地看著上方的沈渊。 不知怎的,眼前这一幕又让姜衫想起了余笙。他们虽然在她的“剧目”里是无关紧要的人,但……也是活生生的人,她不应该无视的。 她隱约记得,武太奶走了没多久,沈钧也死了。 收到噩耗,老爷子当场急晕了过去,醒来后病了整整三个月,连做梦都在说胡话。 从前,她一直都是以自己的视角在揣测別人的角色,所以理所当然地觉得那个古板、事事喜欢找麻烦的老头儿也是坏人。可沈钧若真有问题,爷爷又怎么会心伤至此? 这里面一定有隱情。 姜衫想也没想,拆开了信封,匆匆扫了一眼后脸色大变,將信护在胸口,转身冲向厅。 “爷爷!” 一声几乎破音的嘶喊立刻引起了厅眾人的侧目。 姜衫浑身湿透,髮丝凌乱地贴在脸颊旁,雨水顺著衣角滴落在地毯上,洇开深色的水痕,可她浑然不顾,那双明亮的眼睛里满是急切与凝重。 她径直衝到沈庄面前,將那封被她体温捂得微热的信,双手递上。 “爷爷,堂伯公的信,您看一眼吧。” 沈兰晞神色微动,犹豫片刻,撑著地面慢慢站了起来。 沈谦、沈渊、沈让脸色错愕,还得是姜衫啊,老爷子就是因为知道是沈钧的信才不看的,她倒好,拆了信直接送到眼前,这简直是在往老爷子的心口捅刀啊。 沈庄缓缓睁眼,映入眼帘的是姜衫狼狈却执拗的模样,这一刻他好似又看见了故人。 “爷爷,看完了再做决定吧。” 沈庄原本想拒绝,但沉默片刻还是接过了信件。 -“初棠,我已经查明阿航就是他们安插在家族的內奸,我对不起你,对不起伯父对我的知遇之恩。你放心,阿兄说过会替你守住老宅,我已经让阿航把那些孩子们都送走了,如此也算彻底解决了隱患。” 才扫过第一行,沈庄眼角便已湿润。 原来不是求情,是情。 到这个时候,沈钧还在为他谋划。所有人都在依仗他,唯独沈钧在护著他。 “族里那些老傢伙,你嚇唬嚇唬就算了,不要与他们见怪,他们啊愚昧了一辈子,醒不过来了。我已经暗暗联繫了族学里其他的孩子们,他们都是好的,知道感恩的,你可千万不要因为几个老傢伙就迁怒了孩子们。” “你看,这是他们给你写的字。” 信封的最后一页,写著各式各样的稚嫩笔跡: -【族长爷爷,顺颂时祺,秋绥冬禧。】 …… 第792章 把人带回来 越是心性坚韧的人,越容易被这不设防的柔软打动。 沈庄安静凝视著信纸上被雨水晕开的字跡,仿佛要通过那些模糊的墨跡,看进一个人的內心。 看著这样的沈庄,姜衫不禁庆幸自己没有先入为主地將沈钧定位成坏人,否则,爷爷这辈子,可能就又要错过这封信了。 从眼前的种种跡象推断,上一世爷爷很可能也发现了沈航是叛徒。也正是因此,爷爷和沈钧之间產生了难以弥补的误会。 而这封信,恰恰说明了沈钧非常在意爷爷的。 或许爷爷当时生了不好的念头误会了沈钧,而沈钧以死明志,也给爷爷留下了毕生的遗憾。 这正好也解释了为什么,上一世爷爷明知老宅的族人顽固不化,却仍然选择包容他们的原因。 因为他心中有愧。 姜衫犹豫片刻,轻轻上前碰了碰沈庄的胳膊,“爷爷。” 沈庄恍然回神,目光瞬间聚焦在姜衫脸上。 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姜衫展顏一笑,语气轻快:“爷爷,您园子里的小都发芽了,该高兴才是呀。” “您以前总教我,开得不好,不能怪,要怪养的人……可是爷爷,您忘了吗?如果那本来就是一棵树、一株草,就算您天天施肥浇水,它也不会开出来的。之所以能绽放,除了阳光、土壤和肥料之外,最重要的是——它的本质就是啊。” 本书首发????????????.??????,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您不能因为一棵树不开,就否定自己养的能力。老话说得好,发现问题要多从別人身上找原因,千万別自己內耗。” 沈庄看著姜衫一本正经胡说的模样,不禁莞尔:“哪个老话是这么说的?” 心魔往往只在一念之间。沈庄活了大半辈子这么浅显的道理怎么会不懂?但从姜衫口中说出,冥冥之中好似命运给予他的馈赠。 就像手中这封信,差一点,他就永远错过了。 沈庄目光温和,轻轻地摸了摸姜衫被雨淋湿的乱发,温声道:“爷爷没事了,回去洗个热水澡,別著凉了。”说著抬眼望向厅外的沈娇。 沈娇会意,快步上前揽住姜衫:“走吧。” 姜衫仍不放心地回头看向沈庄,老人朝她挥挥手:“回去吧。” 见状,姜衫只好转身隨沈娇向门厅走去。与沈兰晞擦肩而过时,两人的目光不经意相撞。 没等沈兰晞回过神,姜衫假装不经意地踢了下他的小腿。 “还愣著干什么,一点眼力见都没有。” “……”沈娇的眼皮跳了跳。 她离得近,將姜衫的小动作尽收眼底,为避免姜衫把沈兰晞得罪得太狠,沈娇赶紧把人拉了出去。 沈兰晞侧身目送姜衫离去,却见她被沈娇推著往前走时,还不忘回头对他挥了挥拳头。 “……” 沈兰晞沉默片刻,忽视发酸的小腿,主动走向沈庄。 “爷爷,”他语调平缓,“堂伯公的信,能给我看看吗?” 沈庄此时已经平復了情绪,点了点头,將手中的信递了过去。 沈兰晞双手接过,仔细地阅读著每一个字,目光在那被雨水晕开的字跡上流连良久,这才郑重地將信折好,奉还给老人。 “爷爷,老宅的事就交给我处理吧?” 沈庄摇了摇头,目光穿过鏤空的格窗,望向院外。 雨势渐歇,但院中的青石地上仍积著水洼,倒映著灰濛的天空。 厅外的老叔伯们个个狼狈不堪,衣裳尽湿,白的头髮紧贴头皮,早没了平日的威严。 所有人都在等待著沈庄的发落,空气中瀰漫著压抑的恐慌和绝望。 沈庄沉吟片刻,缓缓收回了目光,视线游刃有余地在眼前几人之间徘徊。 沈谦和沈渊因为刚才大打出手,自觉没有脸面对沈庄,个个低著头不敢对视。 沈让从没见过像今天这样混乱的场面,表情凝重。 沈清予的目光倒是坦荡,目光灼灼直视沈庄。 正当沈庄准备开口,沈让口袋里的手机忽然发出震动,这声音在针落可闻的环境下,显得异常刺耳。 沈让下意识地皱眉,原本准备直接掛断,却在瞥见屏幕上显示了一串加密號码。 他抬眼看了眼沈庄,对老人微微頷首,这才侧过身接起电话。 “郑管事?” 电话那头不知说了什么,沈让的神情骤然凝固,眉头越锁越紧,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了血色。 “……你说什么?”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著难以置信的颤抖,猛地看向沈庄,“爸,阿灵和阿年……出事了?!” 剎那间,厅內所有目光都聚焦在沈让身上。 沈谦和沈渊猛地抬起头,眼里呈现出不同程度的惊愕;沈清予灼灼的目光瞬间凝固,透出惊疑;连一直沉默的沈兰晞也骤然蹙眉,转头看向沈让。 沈让已经无暇顾及眾人的反应,听著电话那边的敘述,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喃喃重复著:“阿灵和阿年遇到了暗杀,阿灵身受重伤昏迷不醒,阿年……现在正在s国的皇家重症室抢救。” 话音落下,整个厅再次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不可能……”沈谦像是突然抓住了什么不得了得到线索,目光猛地从沈让脸上移开,骤然钉在身旁的沈渊身上。 “是你?!沈渊是你乾的!” “……”沈渊被这突如其来的指控砸得懵了一瞬,隨即脸色变得比刚才更加难看,急怒交加地反驳:“你疯了吗?!这个时候还血口喷人!我怎么可能去做这种事!” 但沈谦根本听不进去,通红的眼睛死死剜著沈渊,仿佛要將他生吞活剥。 沈渊,“……” “都闭嘴!” 沈庄的身形几不可察地晃了一下,但眼神迅速沉淀下来,转眼看向沈兰晞和沈清予。 “兰晞、清予,你们两个立刻去准备,爷爷会给你们沈家一切可以动用的资源,务必以最快的速度赶到皇家医院,確保阿灵和阿年的安全。” “记住!”沈庄的声音愈发低沉,带著一种不容动摇的意志,“爷爷希望你们都平平安安地回来。” 沈兰晞、沈清予神色一凛,毫不犹豫地躬身应道:“是,爷爷。” …… 第793章 真正的证据 “爸!我也去。” 沈庄的话音刚落,沈谦猛地踏前一步,情绪激动地看著沈庄。 眼下他的政途已经毁了一半,就算勉强保住议员长的位置也不能再有作为。他现在唯一的指望就剩沈归灵和沈年了,如果他们两人都出了事,沈谦这一脉就算彻底完了。 沈兰晞一直和他不对付,沈清予又是沈渊的亲生儿子,生死关头,沈谦怎么可能放心把沈归灵交给这两人? 沈庄深吸一口气,缓了缓情绪,淡淡道:“你是国家要员,这个节骨眼出现在邻国,是巴不得人家抓不到我沈家的把柄吗?” “爸,我可以跟著去不表明身份,就算被发现,我身为阿灵和阿年的父亲,去探望自己的儿子,难道这也值得他们詬病吗?”沈谦自知理亏,但这件事事关他未来谋划,所以就算沈庄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他还是没有退让的意思。 沈庄:“你別忘了,你还有个重病的妻子。一时间全家重病,就你活蹦乱跳,让外面这些记者怎么写?” 沈谦:“……” 沈庄眼不见为净,直接下令:“你们两个马上出发。” 沈兰晞和沈清予点了点头,转身走到厅外忽然想到什么,又折身回来看向沈庄。 沈庄读懂了他们眼里欲言又止,心里稍稍暖和了不少,摆了摆手,“去吧,老宅的事你们不必操心,只管替爷爷把人带回来。”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 沈兰晞、沈清予没再犹豫,转身出了厅。 沈庄等著沈兰晞和沈清予的身影迅速消失在廊廡尽头,才缓缓转过身。他没有立刻理会厅內各怀心思的三人,径直踱步走到厅门前,拄杖而立。 檐外的雨已细若游丝,只余下淅淅沥沥的残响,洗过的青石板映著微弱的天光,透出几分清冷。 院中,那些久跪的族人早已筋疲力尽,衣衫狼狈,见他现身,纷纷挣扎著抬起头,脸上混杂著惶恐、疲惫与一丝卑微的期盼。 几位辈分最长的老叔伯被人搀扶著,颤巍巍地试图起身,声音乾涩发颤:“家主……我们……我们知错了,往后再也不敢了!” 沈庄面无表情扫过眾人,淡淡道:“今日之事,到此为止。你们先去外院厢房暂住一晚,明日一早,所有人隨我一同回襄英老宅。” 此言一出,院中眾人神情各异,有的鬆了口气,有的愈发忐忑,却无一人敢出声质疑。 他们心里都很清楚,回襄英老宅无非就是两个结果,另立宗祠亦或是另立规矩,但不管是哪个,现在也由不得他们了,端看沈庄要不要留情面了。 厅里的三人神色各异。老爷子做出的决定从不轻易改变,这个时候去襄英必然有大动作。 沈庄不再多言,最后看了一眼烟雨朦朧的庭院,转身缓步向內厅走去,將一院的沉寂与纷杂心思留在了身后。 * 与此同时,鯨港医院。 关鹤坐在病床前,手捧著三摺叠智慧型手机,表情如地铁老爷爷,对著姜衫的申辩视频逐帧学习。 周宴珩见他盯著屏幕眼睛都不眨,隱隱生出几分不悦,“就那么几句话,你翻来倒去听了十几遍还没记下?” “靠!”关鹤浓眉紧蹙,一脸不爽,“姜衫不是个草包吗?她上哪抄的这么名言警句?她肯定是ai超级会员!” “谁告诉你她是草包了?” 周宴珩从关鹤手里拿过手机,垂眸看了眼屏幕里的少女一眼,暗灭了屏幕,“草包能想出让余笙『以死明志』的高招绝地反杀?连沈兰晞都只能在旁边乖乖当个观眾,你说她是草包?”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姜衫要是有这种谋略,凭著沈家的地位,她为什么不去军政学府?” 关鹤像是只破防的斗鸡,忽然炸毛,他寧愿相信是周宴珩恋爱脑把草包看成一朵,也不愿意相信,常年考试不上榜、还得靠艺术加分的顛婆会是鯨港园中的仙姝。 周宴珩淡淡瞥了他一眼,“你別忘了,傅绥尔也在军政学府。” “你是说,姜衫在给傅绥尔让路?” 家里若是同时出了两个军政学府的女儿,资源必然是要平分的,但如果只有傅绥尔一人,这种稀缺性必定会让资源倾斜,这个道理关鹤並非不懂。 “不能够……” 但他还是不信,摸著下巴做出一副深思熟虑的样子,“那神经病还有这觉悟?” 周宴珩忽然恍神。 其实,他也不太相信世上会有这么蠢的人。 鯨港圈几乎所有的谋划者都知道余笙已经是废棋,可姜衫却为了一步废棋打乱了鯨港整个局面。 能布局说明她很聪明,可为废棋指路,这份聪明又显得不够理智。 但她真的不理智吗? 能把一招同时制约总统台、司法局、检察院三方,谁能有她理智? 他一直相信人都有慾念,所有人想要的生活都是可以隨心所欲,偏偏这个世界已经被人为扣上了各种约定俗成的枷锁,所以一旦慾念为贪为恶为淫就会显得十恶不赦。 没有人完全没有邪念,只不过不敢袒露罢了。 可在姜衫身上,他没有看见隱藏的邪念,这也是他最百思不得其解又心痒难耐的地方。 真的很想弄脏她。 “噢!对了!我想起来了!”关鹤忽然猛地一拍大腿,跳了起来。 周宴珩正想得出神,眉心一跳,缓缓闭上眼,“你最好是重要的事。” 关鹤瞪著一双溜圆的眼睛,“很重要,超级重要。你不是让我再仔细查查那些境外帐號吗?我爸已经查了不下二十次,那帐號是真的!” 周宴珩倏地抬头,目光如炬,“这么重要的事你怎么不早说!” 这还不是怪姜衫,关鹤搔了搔头,“我爸调取了余笙提供给检察院的境外帐號,你猜怎么著?竟然跟我邮箱拦截的信息不是同一批!我们手里的是能弄死余斯文的真正铁证!” …… 第794章 高端局 “没想到我有生之年还能给我们老关家立下如此汗马功劳,有了这件事,我在家里也算抬起头了,我爸就算现在死应该也能瞋目。” 关鹤满脸红光,兴奋地搓著手,在病房里来回踱步,“有了这个,我看家里谁还敢说我是紈絝!我爸这下总算能瞑目……啊不是,是含笑九泉了!” “可惜你现在不行了,不然咱们哥俩现在就可以出去摆一桌喝个痛快。” “……”周宴珩捏了捏眉心,几度欲言又止,最终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滚。” 关鹤正说到兴头上,被这冷不丁一句砸得愣住,顶著满脑袋问號凑近,“你怎么了?心情不好?小周周真出问……啊?” 周宴珩的厌蠢症终於爆发,一把扣住关鹤的脖子,眯著眼打量他,“你就没有想过?为什么余笙给检察官的证据链出现了问题,你盗取余笙发给姜衫的邮件,反而拿到了真正的实锤?” 关鹤被掐得咳了一声,皱起眉头认真思索。片刻后,他眼底猛地闪过一道光,终於意识到了问题所在。 “难道,余笙是故意的?”他小心翼翼观察著周宴珩的脸色,“可是她明明有证据,为什么要提供假的,这个假证据还差点害得她被立案,她到底在谋划什么?” 周宴珩皱眉,一脸嫌弃地推开他,“不是余笙,余笙没这样的手段。余斯文应该是一开始就打算把余笙推出去当替死鬼,所以,余笙手里的那份证据从始至终都是假的。” “假的?”关鹤揉了揉被掐红的胳膊,感觉脑子有些不够用,“可我手里的证据就是真的,这又怎么解释?” 他突然怔住,像是被什么击中了一样,满脸错愕地看向周宴珩:“沈家?” 见周宴珩没有反驳,关鹤立马坐直了身体,猛地拍了拍大腿,“我知道了,是沈家!沈家一开始就掌握了余斯文卖国求荣的证据,他们是故意的,他们更换了余笙的邮件,故意让我拿到了真正的证据!他们……” 话说到一半,他突然卡住了,眉头紧锁:“不对呀!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他们想干嘛?” 周宴珩转眸望向窗外。 雷雨初歇,玻璃上蜿蜒的水痕將鯨港的璀璨灯火切割得支离破碎,光怪陆离,恰如眼前这迷局。 他忽然问了个似乎毫不相干的问题:“在围棋里,想要做活,或攻击大龙,最忌讳什么?” 关鹤一愣,下意识回答:“……棋子孤悬,被分断,各自为战?” “没错。”周宴珩斜睨了他一眼,声音低沉,“孤子易死,唯有连通,共享其气,才能形成力量。沈家这是在布局,让关家做拉余斯文下马的马前卒。” “什么意思?”关鹤虽然还是没有听懂,但也知道自己可能是中招了。 周宴珩解释道:“沈家既然能提前准备好证据,就一定知道这份证据是谁偷走的。眼下余斯文和余笙的案件成了全国瞩目的焦点,公眾最关心的真相无外乎他们俩谁才是真正的卖国贼,而关家手里正好有余斯文卖国的证据,若是关家不出手,沈家势必会出手,到时候你的父亲会因为私藏证据被视作余斯文同党。” 关鹤皱了皱眉,“那当然要出手了,这可是绝佳的机会。” (请记住101??????.??????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没错。”周宴珩语调轻鬆,眼里的深意却过於沉重,“这就是沈家高明之处,有人在布局的时候就已经提前给你们规划好了落子的地方,而你们没得选择。” 关鹤抓了抓耳朵,“我不懂,关家出面既可以贏得民心,还能顺势拿下这次总统选举的票选,这怎么看都是我拿了好处啊。” 周宴珩嗤笑了一声,“愚人之智。你还不明白,这才是这局棋布局最厉害的地方,就像我们现在,明知是被摆了一道,明知证据是沈家送上门的,但也只能站出来演完这场戏。换句话说,就算你父亲最后当上总统,厉害的不是你父亲,而是沈家,因为,从『她』布局的路数来看,她本意就是要让关家上位的,棋面遵循谁的棋意,谁才是真正的贏家。” “她?”关鹤细细斟酌了许久,好像悟出一点东西了,“你是说,沈家故意做局,以总统之位诱导关家站出来和余家硬刚?” 如此看来,这证据现在反而成了烫手山芋。 同样的证据关家和沈家都有,但沈家依旧可以藏在暗处,但关家却不能,因为沈家一定有他截取邮件的秘密,若是关家不自证,到时候被沈家反咬一口,跳进黄河都洗不清。 同样的情况,关家如果举报沈家,恰恰又透露了自己知道证据的实情。 “沈家老爷子果然老谋深算!”关鹤想明白后气得牙痒痒,“敢情他早就知道我会去偷情报?专门等著我?!” 周宴珩面无表情地看著他。 关鹤忽然腾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怎么了?” 周宴珩淡淡道:“这局棋如果是沈家老爷子谋划的,那你我就可以鬆一口气了,毕竟是鯨港的影子总统,我们输给他不算丟脸。怕就怕在,老爷子並不知情,真正布局的另有其人。” “他人?”关鹤拧著眉头,把沈家人从头到尾想了一遍,最后锁定了一个目標,“难不成是沈兰晞?要不就是沈归灵?肯定不是沈清予,那傻逼没这脑子。” 周宴珩扯著嘴角笑了笑,一副不想搭理的样子。 关鹤看不懂,但此刻他也没心情弄懂,连忙起身告辞,“不跟你说了,我得回去跟我家老头儿商量商量。” 没等他说完,床边的手机屏幕忽然亮起,关鹤看了一眼,眼皮跳了跳,勉强装出一副镇定的样子拿起手机。 “餵~爸……” 没等他说完,电话那边的暴怒声嗡嗡袭来,关鹤眯了眯眼,把手机拿开半米远,按下扩音键,“您別激动了,咱们往好的方向想,您出手弄死余斯文,总统之位不就到手了?有了这波热度,民眾对您的信任肯定水涨船高,没准以后连任都不成问题~” “你是猪脑子吗?”关楼的声音在咆哮,连周宴珩都侧过了头,“我要坐总统之位多的是办法,要不是莫名其妙给我偷一份烫手山芋,我直接被人架上去当炮灰吗?” “你知道余斯文背后的势力是谁吗?他沈家怎么不做出头鸟?真是……有句话叫什么来著!最怕蠢人灵机一动!” “……”周宴珩眼皮跳了跳,转眸看向关鹤。 暗中监察姜衫这主意是他给关鹤出的,关楼这是在骂他。 关鹤莫名打了个冷颤,捂著手机一脸猥琐,“爸,你小声点!” “你还怕丟脸?!”关楼冷哼一声,忽然语气一转,变得凝重,“你之前说这份邮件从谁那偷的?” 关鹤想也没想,“还能有谁,就那癲婆子啊。” 关楼,“哪个癲婆子,说人话。” 关鹤,“还能有谁?姜衫啊,怎么了?” 电话那端沉默了片刻,再开口时带著前所未有的严肃:“这件事栽了就栽了,但务必要弄清楚到底是谁在背后搞鬼,可不能被人当工具戏耍了还不知道下棋的人是谁。” 关鹤愣了愣,怎么连老头子也这么说。 他含糊点了点头,“知道了。没什么事我就掛了。” “等等。”关楼声音里多了一丝疲惫,“这件事事关关家名誉,你务必守口如瓶,半个字都不许透露,包括阿珩在內,听清楚没?” 关鹤转头看向周宴珩,又看了看屏幕的扩音按钮,斩钉截铁声音洪亮如钟:“放心吧,爸!我跟周宴珩都是假玩儿,不交心的!” 周宴珩,“……” 电话掛断的瞬间,病房里陷入一片死寂。 窗外的霓虹灯光透过水痕斑驳的玻璃,映著关鹤那张『忠诚』的內奸脸。 …… 第795章 奔赴月光,要骄傲做什么? 夜深人静。 万籟俱寂,唯有兰园书房泄出一隅微光。 巨大的落地窗並未完全闭合,昂贵的丝绸窗帘被夜风掀起一角,窗外连接的一池秋水揽著月色的灩瀲生波。 沈兰晞独自坐在宽大的扶手椅中,身影几乎与深色的皮质融为一体。他一动不动地看著桌面上那张洁白无瑕的宣纸,如同一尊没有温度的白玉雕像。 书房里瀰漫著陈旧书卷和冷冽檀香混合的气息,静得能听见灯丝轻微的嗡鸣,以及更远处,池水轻叩石岸的细微声响。 近来发生的一切如碎片般掠过沈兰晞的脑海,此刻终於串联成线,一个清晰的结论浮现在他心中: ——姜衫正在拼尽全力阻止某件事情的发生。 他太狭隘了,当初意识到时空错乱的端倪时,他最先想到的只是她在远离自己,甚至还挖空心思想著如何挽回。 直至此刻,拋却所有偏见,真正站在姜衫的角度去审视这一切,他才惊觉,自己是多么可笑。她的目光从未狭隘地停留在某一个人身上,她所凝视的,是一个更为广阔而浩瀚的世界。 也正是因为她看见的世界不一样,所以她才会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拼尽全力替余笙爭一条生路。 沈兰晞不禁又想起沁园雨中,她为他撑起伞时的每一帧画面,说过的每一句话。 他能感觉到,今日爷爷惩罚他时,姜衫比任何时候都紧张,这种紧张明显和平时看热闹的心態完全不同。可他自认从未对爷爷的教导有过任何不满,为什么她会这么紧张? 思来想去,也就只有一种可能了。 她经歷过那个“沈兰晞”与爷爷爭执乃至彻底离心的全部过程,所以才会一有风吹草动就迫不及待地衝上来,她小心翼翼地安抚他,正是在试图扭转某种既定的轨跡。 一想到这,沈兰晞莫名觉得有些羞愧,虽然他极力告诉自己,那不是他,可未来的事谁又说得准呢? 还有那句话,直到现在仍然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 本书首发101??????.??????,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沈兰晞,不要等失去以后才去珍惜,失去就是失去。” 这话里带著某种深意,他极力地想读懂。 难道未来他会失去爷爷? 但人终將失去所拥有的一切,这似乎与姜衫想表达的意思不符。 驀地,沈兰晞眼中掠过一丝惊愕,一个难以置信的念头击中了他。他猛地站起身,椅脚与地板摩擦发出刺耳的锐响,在寂静中格外突兀。 如果爷爷是寿终正寢,她不会用“失去”,就像她从不觉得自己失去过武太奶,因为失去在她眼里不是缅怀,是遗憾。 不是寿终正寢……那就是……遭人谋害?! 一念及此,沈兰晞只觉周身血液轰然逆流,一股冰冷的寒意自脚底窜起,瞬间攥紧了他的心臟,连指尖都泛起麻痹感。 所以…… 姜衫千方百计、甚至不惜捲入风口漩涡也要阻止的……是爷爷的死亡? 她要救爷爷?! 沈兰晞忽然感觉自己像是抓住了某个时空的转折。他转身推开身后的木窗,怔怔望著天上那轮明月。月光如瀑般倾泻而入,从遥远的时空落在他的肩头,温柔无声。 许久后,他有些挫败地收回目光。 月光不会回应他,就像她,守著这么大的秘密,也从未想过要信任他,但他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她那样的性格,若当真厌他入骨,何必一次次踏入沈园,周旋於这潭深水之中? 但她没有走,她一直守在这里,在此期间,她逼走了方眉,挽回了傅绥尔,唤醒了沉眠的沈眠枝,甚至……沈执与沈亦杰的死…… 倘若没有她呢? 傅绥尔或许仍困於傅家,沈娇会死,沈眠枝继续庸碌无为,沈执与沈亦杰依旧像毒蛇般潜伏在暗处。 还有今日这封关键的信函。 如果没有她从中转圜,爷爷盛怒之下,必定彻底寒了堂伯公的心,造成此生难以弥补的憾事。 她的到来,她的一切行为,仿佛都在拼命填补著某个巨大的、无声的缺憾…… 沈兰晞再也无法抑制內心的汹涌,决然转身,衣袂划破一室沉寂与月光。 奔赴月光,要骄傲做什么? …… 第796章 双向避雷 人和人之间的缘分最是玄妙,有缘千里能相会,无缘对面不识君。 当沈兰晞怀著激动忐忑的心情推开菊园的院门时,有人已经捷足先登了。 沈清予翘著二郎腿躺在竹椅上,正和姜衫说著什么,一双薄倖的丹凤眼透著故作散漫的慵懒。 察觉到有人闯入,他眼瞼微挑,深褐色的眼瞳冷冷看了过来。等看清门外站著的是谁,立马扯了扯嘴角,直接从躺椅上坐了起来。 “哟~这不是兰晞哥吗?稀客啊~你怎么有空过来?” 沈兰晞搭在门环上的手指微微收紧,青瓷般的指节在暮色里泛出冷光。沉默片刻,他缓步踏入庭院,頎长的影子拂过青石小径,带著一种沉静的压迫感。 走进厅,他目光一扫,极其自然地拉过一张雕玫瑰椅,坦然入座。一身剪裁精良的黑色高定西装衬得他肩线挺拔,正襟危坐的姿態与沈清予怡然自得的散漫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沈兰晞將视线转向姜衫,“爷爷让我去一趟s国,半个小时以后出发。” 姜衫愣了愣,第一反应就是沈兰晞这傢伙是不是跪傻了?以前问他回不回家里吃饭都要摆脸色,现在怎么主动跑过来跟她交代行程? 沈兰晞早就预料到了她的反应,又解释了一句,“有什么特別想要的礼物吗?到时候我一起带给你。” “什么?”姜衫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下意识地侧过头,向沈清予投去一个掺杂著困惑的眼神——他今天到底怎么了? 沈清予脸上的玩味笑容淡去几分,深褐色的眼瞳里掠过一丝幽光,似笑非笑,“兰晞哥,你是不是搞错了?我们是去s国处理正事的,不是去度假购物。” 沈兰晞缓缓抬眼,目光与沈清予在空中短兵相接,忽然极轻地笑了一下,那笑意薄淡,未达眼底:“怎么?你的意思是给衫衫带礼物就不是正事。” “……” 好好好,这么玩是吧?! 沈清予脑海中莫名浮现出姜衫衝进雨中为沈兰晞撑伞的画面。他虽然在厅內,但还是看得一清二楚,要不是当时还保持了一点理智,他差点就衝进雨里把那把伞给撕了。 一股无名火忽然从心口烧了起来,沈清予猛地转头看向姜衫,语气几乎是咬著后槽牙挤出来的:“这冰坨子古板无趣,送的东西肯定也跟他人一样无趣!你要什么儘管跟我开口,就算是白朱拉头上那颗传世珍宝我也能买来!” “……”姜衫被这突如其来的火气和夸张的承诺搞得一脸莫名。 沈清予比沈兰晞早到不过十分钟。那十分钟里,他只了一分钟简短告別並说明s国之行的必要性,剩下的九分钟,全都在不遗余力地给沈兰晞“避雷”。 姜衫实在不懂他这较的是哪门子劲,面露为难,迟疑道:“有倒是有……就怕你们不给力。” 话音一落,两道目光如实质般瞬间钉在她脸上。 “什么?”两人竟是异口同声。 姜衫迎著他俩的视线,清晰说道:“沈归灵。你们把他带回来就行了。” 剎那间,沈兰晞下頜线绷得死紧,垂在身侧的手指尖不易察觉地微微蜷缩了一下。 沈清予眉头倏地蹙起,探究地打量著姜衫。等了片刻,不见沈兰晞回应,他立刻拋开心中那点疑虑,应得飞快,语调里带著毫不掩饰的挑衅:“我跟某些心思深沉的人可不一样,我没什么私心。放心吧,虽然我看不上沈归灵那傻逼,但既然你和爷爷都发话了,人,我肯定给你全须全尾地带回来。”说完,还不忘朝沈兰晞扬了扬下巴。 沈兰晞眼皮都未撩一下,目光只沉沉落在姜衫脸上,追问:“除了这个,还有什么想要的吗?” 姜衫已然察觉到他今日异常坚持,却一时参不透这反常背后的缘由。她仔细权衡片刻,终究还是摇了摇头:“没有了。” 她其实还想加上一句“让沈年乾脆死在外面別回来了”,但话滚到舌尖,又被生生咽了回去。沈兰晞终究不是沈归灵,这种混帐话莫说他绝不会答应,恐怕自己还要招来一顿冷厉的训斥。 沈兰晞听见那声“没有了”,即便已经极力克制,但还是忍不住有些失落。他只能在心里安慰自己,或许沈归灵对她並没有那么重要,只是她现在在做的事需要沈归灵回来。 沈兰晞缓和了神情,点了点头,“好,我答应你。” 说著站起身,转头看向沈清予,“白朱拉王冠上的那颗不世珍宝是白家权柄的象徵,古往今来只有s国的君王才能继承。就你那点碎银子,散尽家財也顶多买个冒牌货。” 沈清予脸色微变,冷笑著起身。没等他开口,沈兰晞又转头看向姜衫,目光落回去的瞬间眼神都柔了下来,“像这种只会言巧语、说到做不到的男人最不可信了,以后少搭理。” “……”姜衫默默看向沈清予,完了,你避雷他的话他都听见了。 沈清予被气笑了,“沈……” 沈兰晞转过身,淡淡瞥向沈清予,抬眸间气场全开,“怎么?你不服?你別以为你借著几分小聪明打压了顾家族脉就能站著跟我说话了。別说顾家这种三流家族,就算你收拢的西湾所有资源,在我面前你还是不够看。” 话音一落,一群西装保鏢手里抱著沉甸甸的木箱鱼贯而入。 他回身,眼里的锋芒也尽数藏了起来,“那把伞暂时不能还你了,作为回礼,这些你收下吧。” 姜衫嘴角抽了抽,眼睁睁看著木箱像俄罗斯方块越叠越高。 见此情景,沈清予脸色铁青,恨不能一拳揍他脸上。 狗东西,竟然跟他来这招。 沈兰晞之所以贵重,除了沈璽,还有另一个原因——他的母亲西晴是m国功勋贵族千金,家族里只有她母亲一位小姐。西晴故去后,西家还曾生出过与沈家抢人的想法,后来还是沈兰晞亲自去了一趟m国才说服了老公爵。 沈家人费尽心思都想抢夺的家族之位,对沈兰晞不过是二选一的选择题:他要不做沈家家主,就要回去承袭西氏公爵之位。 但就是因为沈兰晞起点太高,同龄人根本无法企及,所以他几乎对自己的优势避而不谈。像今天这样以势欺人、踩著沈清予碾压,更是有生以来头一回。 见姜衫没有说话,沈兰晞点了点头,“我走了。”说完,一个眼神都没给沈清予,转身出了院子。 沈兰晞走之后,他的保鏢继续留在院子里搬箱子。 “……”姜衫从来没有见过沈兰晞这一面,除了莫名其妙,还是莫名其妙。 “哎呀呀,这怎么都放这么多箱子,路都挡完了。” 张茹听见动静从厨房走了出来,乍见满院子的沉木箱,一时看傻了眼。 “小姐,这是什么?” 姜衫摇了摇头,指了指其中一堆,“张妈,你打开看看。” 张茹一脸好奇,隨意翻开一箱,忽然感觉一阵强光迸进了她的眼球。她眯了眯眼,片刻后捂著嘴巴回头看向姜衫,“小姐,是黄金!这个也是黄金,这个也是!!这还有!!” 整整上百箱的金条,金灿灿、黄澄澄,连院子都照亮了。 * 这次的s国之行,时间紧任务重,沈庄直接调来了暗堂所有精锐,一路护送沈兰晞和沈清予出行。 十五分钟后,私人飞机的舱门紧闭,沈兰晞和沈清予分坐在过道两侧,界限分明,仿佛有无形的壁垒横亘其间。 沈兰晞脱下了西装外套,只著一件熨帖至极的白衬衫,领口解开一颗扣子,少了几分平日的刻板严谨,却意外勾勒出一种禁慾而清贵的气质。 他微微侧头望著舷窗之外,那里云海翻涌,如同巨幅泼墨丹青中浓淡相宜的晕染,一层叠著一层,漫无边际。 对面,沈清予整个人几乎深陷在柔软的航空座椅里,一双长腿无处安放似的支著。他指间把玩著一根两指粗细的小金条,那双丹凤眼不再慵懒,而是毫不掩饰地、冷颼颼地盯著对面的人。 漫长的沉默几乎让人窒息。 终於,沈清予嗤笑一声,率先打破了这死寂,语调里的讥誚尖锐得能划破空气:“沈兰晞,你是不是有病?你不知道你这么做会给人造成巨大的困扰吗?” 沈兰晞撩著眼瞼淡淡看沈清予一眼,周身气息冷得像万年冰雕,薄唇微启:“我给谁造成困扰了?你吗?”他略一停顿,语气更淡,“所以,你自卑了?” “……”艹!沈清予喉头一哽,被这话噎得瞬间失语,只觉一股浊气堵在胸口。 沈兰晞继续面无表情攻击,“辛辛苦苦一年,就赚了那么点碎银子也好意思显摆?” 他目光扫过沈清予手中那根金条,矜贵得不像样,“我给你打个样,以后要送礼,就按这个標准。” 狗东西!!! 沈清予气得后槽牙发酸,腮帮子绷得紧紧的。从来只有他拿钱打发別人的份,没想到今天竟然被沈兰晞这般打脸。 他冷笑出声,试图扳回一城:“你有种不靠祖荫!开私库算什么本事?” 沈兰晞像是听到了什么极其可笑的话,用一种近乎观赏猴戏的眼神打量著沈清予:“我生来有权势为什么不用?我与权势本就是一体,强行分割是蠢人行径。平时让让你就算了,怎么?还把你惯出毛病了?” 沈清予再次无语。 沈兰晞平时就是个惜字如金的哑巴,怎么突然嘴巴跟淬了毒的发条似的?他这是重生了还是被绑定了什么有毒的系统? “行。” 沈清予点点头,掌心的小金条几乎要被捏变形,“咱们走著瞧。” 沈兰晞懒得回应,机舱內再次陷入死寂。 暗堂精锐们如同傀儡般纹丝不动地分布在各自座位上,每个人都小心翼翼,儘可能地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 s国。 宫殿深处,夜风拂过层叠的纱幔,带来远方模糊的香。 白朱拉身著一袭墨绿色真丝睡袍,倚在雕长窗前凝望著窗外沉沉的夜色。 白密跪在冰凉光滑的大理石地面上,姿態恭敬得不像话。他自知有错,女王没有开口叫他起来,他便维持著这个谦卑的姿势,一动不动。 许久后,白朱拉才终於收回了目光,转身走向王座。 “照你这么说,阿灵是故意等著沈家人来,然后借你们的手料理了沈家那个小子?” 白密回想起当时混乱惊险的一幕,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当时沈归灵站在窗边摇摇欲坠,沈年冲向沈归灵的时候他们担心他会对沈归灵不利,所以毫不迟疑开了枪。 但万万没想到,偏偏就是那个时候別墅恢復了供电,沈家人正好目睹了这一幕。那个大块头简直就是个怪物,要不是安緹拼了命护著他,只怕他现在也已经落在沈家人手里了。 白密见白朱拉没有接话,忍不住道:“圣君奶奶,安緹现在还在他们手里,我们……” 见白朱拉脸色淡漠,他顿了顿,主动转过话题:“要说这事还得怪沈归灵,他真的过分了!我们可是去救他的,他不感恩就算了,还连我们一起算计!浑身上下那么多心眼,也不知道像谁?!” 白朱拉语气平淡,听不出情绪:“你曾祖父曾以弱势之躯与二十几位王储周旋,最终改写了德曼王朝的歷史。” 白密眉心跳了跳,立马改口:“……原来是像我们白家!智勇双全,深谋远虑!” 他顿了顿,声音里还是带著几分委屈和不忿,“可……可他这心眼子也用错地方了啊!我们是自己人!” “自己人?”白朱拉摇了摇头,眼底掠过一丝莫测的光,“沈家家训可不像白家。他连暗杀沈年都不敢自己亲自动手,这是打定主意要姓沈了。” * 与此同时。 洁白的病床上,沈归灵拿著手机,单手托腮,看著小姜律师的视频,嘴角微翘。 …… 第797章 冤孽啊冤孽 第二天,沈兰晞赠了姜衫满院黄金的消息,像初秋的风一般迅速吹遍了沈园的每一个角落。 天刚亮,沈娇带著一行人踏著晨露而来。她一身墨绿色旗袍,外披浅灰色羊绒披肩,步履从容。 到底是家大业大的女王,见到那满院金光灿灿,连眉梢都未曾动一下,只轻轻抬手,身后几名管事便训练有素地开始清点搬运。 傅绥尔跟在沈娇身侧,望著眼前一座货真价实的金山,忍不住摇头咂舌,“兰晞哥可以啊,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姜衫穿著一身基础的淡青色素裙,一张不基础的美人脸眉头紧蹙,沈兰晞是痛快了,先头疼的是她。 沈娇拍了拍傅绥尔的头,略有深意地看向姜衫,“以兰晞的身家,这些不过九牛一毛,你放平常心就好了。” 这个姜衫自然知道。 当初沈兰晞不想订婚,试图拿钱打动她,当时给出的条件就是三把私库的钥匙。所谓私库,就是西氏一族和沈璽为沈兰晞留下的立身根本。 但她当时脑子有泡,觉得沈兰晞是在用钱侮辱她的感情,死守著一纸婚书,反倒把那三把金钥匙丟进了金港湾。 沈娇又道:“我给你弄了个私人库房,初始密码是你的生日。这些金子使用起来不方便,我先给你存进库房。” 姜衫顿时精神一振,一脸感激地看向沈娇。 前世她虽然衣食无忧,但值钱的东西都被方眉搜刮殆尽,以至於她对资金管理几乎一窍不通。沈娇的出现,恰好弥补了她这块短板。 虽然钱財现在对她作用不大,但对傅绥尔却至关重要。就拿每四年的总统大选来说,能参与的竞选者背后都有资本支撑,而以资本抗衡资本就需要更大的资源,不然余斯文也不会走上叛国这条路。 以后的事谁都说不准,女孩子多留点钱財傍身总是没错。 院子里的黄金刚被搬空,姜衫便急著赶往沁园去见沈庄。沈兰晞这份礼送得太过高调,她拿不准老爷子会是什么態度。 沈庄正要出门,一行人恰好在青石小径上遇上了。老人一身深灰色中山装,精神矍鑠,沈谦、沈渊、沈让小心翼翼跟在身后。 姜衫打量了眾人一眼,快步上前,“爷爷,您要去襄英?” “嗯。”沈庄朝她招手,目光慈祥,“事情总要解决,宜早不宜迟。怎么?找爷爷有事?” 姜衫点头,稍作犹豫后开口:“兰晞哥送了我一院子黄金,无功不受禄,我心中不安,特来向您请教。” 沈庄清晨便已听家中佣人谈及此事,只不在意地摆摆手,“那小子有钱,你不必替他心疼。既然给了,就安心收著。” 老人笑了笑,连同眼角的皱纹也舒展开来。 一直静立身后的沈谦垂眸不语,目光却几不可察地沉了沉。 沈兰晞这是装都不装了?殷勤都献到老爷子面前了,若真让大房与三房联了手,往后沈渊哪还有他立足之地? 念此,他指节微紧,眼底掠过一丝晦暗不明的光。 * 另一边,苏韵在余笙的病床前守了一夜,天不亮回家简单洗漱一番,立马又赶去了医院。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com】 苏敬琉站在阳台上,看著苏韵忙碌但带著朝气的笑容,沉默了许久,回头望向正静坐於茶台前的苏莘,语气里带著几分不解:“你说这些孩子脑子里都在想什么?” 苏莘执壶斟茶的动作微微一顿。 他抬起眼,目光越过栏杆,投向正逐渐明亮起来的天际,声音温和:“无非是友谊、梦想、人生价值……诸如此类吧。” 苏敬琉没好气地瞪了儿子一眼,几步走到茶台前,一把夺过苏莘刚斟好的茶杯,“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能当饭吃?” “不能。”苏莘沉吟片刻,唇边浮起一丝清淡的笑意,“但精神上的富足,又何尝不是一种富足。” 他顿了顿,迎上父亲的目光,语气平稳地说道:“爸,阿韵早上来找过我,请我在国会议案期间推动延迟开庭时间。我答应了。” 苏敬琉乜了他一眼,阴阳怪气道:“都答应了还跟我说个屁。” 苏莘深知老父亲的性子,並不辩解,只是从容起身,朝苏敬琉深深鞠了一躬,隨即转身离开了阳台。 待人走后,苏敬琉盯著手中微漾的茶汤,静默片刻,忽然“砰”地一声將茶盏重重放下。 “苏管家!”他扬声喊道。 “在。”一直候在不远处的苏管家立刻推门而入,快步走到老人跟前,“老爷子您有什么吩咐?” “去,把电话拿来。”苏敬琉语气斩钉截铁,“我要亲自给周老匹夫打个电话。” 苏管家:“……” * 鯨和医院。 苏韵从特殊通道进入住院部,经过迴廊时往窗外看了一眼,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不仅是在外蹲点的记者,就连警署厅的警卫人员也比昨天多了一倍不止。 她一直谨记姜衫的叮嘱,这次回去还特意带了换洗的衣服,她打算在余笙没有彻底脱离危险之前,先暂时住在医院。 走到病房门口,苏韵习惯性地先透过观察窗望去,这一望,让她浑身血液几乎瞬间冻结。 她甚至来不及细想,身体已经先一步行动,猛地推开房门冲了进去,用自己都未曾预料到的尖利声音喝道:“你干什么!离她远点!” 关鹤正低著头观察余笙的情况,见她躺在那半死不活,刚伸出一只手打算探探她的鼻息,冷不丁眼前扑过一道黑影,拽著他的头髮往后一推,脖子差点没被拧断。 “艹!” 关鹤再菜也是军政学府的,突然被攻击,身体下意识作出反击自卫。 苏韵哪能快得过他,一肘横击,反被直接扇飞撞上了病床的铁柱。 “你他妈不长……” 关鹤原本还不打算罢手,回头一看竟然是苏韵,整个人都呆住了,骂人的话到嘴边也咽了回去,“怎……怎么是你?” …… 第798章 棍棒底下出孝子 苏韵皱了皱眉,指尖刚碰到伤口,猩红的血水顺著脸颊滑落。 “你……你没事吧?” 关鹤瞳孔猛地一缩,脸上闪过一丝罕见的慌乱。他下意识地上前一步,伸手想去扶她。 “別碰我!”苏韵猛地挥开关鹤的手,声音因疼痛和愤怒而微微发颤。 她后背撞在冰冷的铁柱上,传来一阵尖锐的痛感,但她也顾不上了,只能用手肘支撑著身体,艰难却又无比迅速地重新挡在余笙的病床前。 “你怎么进来的?你想做什么?” 余笙像一头誓死守护领地的小兽,眼神里充满了戒备和敌意。 关鹤看著苏韵眼里的敌意,有些烦躁地皱了皱眉,“我来掐死她的,你满意?” 闻言,苏韵神情慌张,立马爬起身检查余笙的状况,確认她安然无恙后才鬆了一口气,扭头瞪著关鹤,“你最好现在就滚,不然別怪我对你不客气。” 关鹤被她这副模样气著了,双手抱胸,“我就不走,你怎么不客气?” 苏韵二话不说,从包里翻出手机,“喂,警署厅吧?我要报警,有人……” 关鹤脸色一变,这事要是被家里的老头知道,他的好日子就彻底没了。他猛地上前一步,劈手便要去夺苏韵的手机。 “误会,你听我说……” 苏韵根本不给他机会,两人正爭执拉扯间,“砰”地一声巨响,病房门被人从外面狠狠踹开! 一道挺拔劲瘦的身影裹挟著怒火疾冲而入。 苏灼目光如电,看著关鹤『压』在苏韵身上,苏韵脸颊带血,狼狈不堪,双手被关鹤紧紧攥著,饶是他脾气再好此刻也忍不住爆发了! “关鹤!你他妈找死!” 苏灼眼底瞬间猩红,根本不给任何解释的机会,如猎豹般扑了上去!他一把揪住关鹤的衣领,借著衝力狠狠將人摜向墙壁! 关鹤猝不及防,后背重重撞上墙面,发出一声闷哼。 “艹!苏灼……” 他刚想开口,苏灼一记狠厉的拳头已经裹著风声砸向他的腹部! “呃!”关鹤痛得弯下腰,胃里翻江倒海。 苏灼却毫不留情,紧接著又是一记勾拳狠狠砸在他的下頜骨上!关鹤此刻也被打出了脾气,懒得再解释,扭过身直接和苏灼对打了起来。 * 半个小时后。 “嘶~~~哈~~~~~斯哈~!!” 周宴珩不堪其扰,面无表情地合上手里那本精装版《君主论》,指尖轻轻敲打著书脊上烫金的纹路,转头打量关鹤。 此刻的关鹤异常狼狈,脸颊红肿高低不平,嘴角破皮处贴著创可贴,一边骂骂咧咧一边敷著冰袋。 周宴珩的目光在他脸上停留了两秒,眉梢都未曾动一下,淡淡开口,“你不是说去看看余笙死了没,怎么把自己看成这样?” 关鹤一听这话,火气“噌”地就上来了,也顾不上脸上的疼,张口就想把苏灼的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一遍。 可话到了嘴边,脑海里却不受控制地闪过苏韵额头淌血死死护在余笙床前的样子,那股邪火莫名就泄了几分。 “……艹,你別管了,今天算我倒霉。” 闻言,周宴珩重新拿起那本《君主论》,慢条斯理地翻到刚才看的那一页继续看书。 见周宴珩当真一副事不关己的冷漠样子,关鹤僵在原地,“喂!我都这样了,你好歹……” 没等他说完—— “砰——!” 一声更甚之前的巨响猛地炸开,厚重的实木房门被人从外面一脚狠狠踹开,猛地撞在墙上。 关楼满身的怒火,一步跨入房间,目光阴沉地打量著关鹤,“臭小子!我昨天怎么叮嘱你的?你把我的话当耳旁风了是不是?你看我今天不打死你?” 说罢,举起一根不知从哪弄来的钢棒对著关鹤冲了过去。 “!”关鹤嚇得立马从椅子上跳了起来,“爸,冷静点!?” 乔金锦跟了关楼一路,见情况不妙,帮著关鹤掩护,“伯父,有什么话您好好说,打死了您就没儿子了。” “这么混帐的东西,我不要也罢。” 关楼老来得子,以前不管关鹤闯多大的祸,只要一用这招保管药到病除,没想到现在竟然不灵了! 眼看著拇指粗的钢筋从头上砸下,乔金锦和关鹤眼皮直跳,赶紧跳开。 “爸!你干嘛啊!没看见我还受伤吗?” 关鹤不满,围著周宴珩的病床大喊大叫。 关楼此刻眼里没有半点温情,只有杀气,举著武器一边喘气一边追。 乔金锦生怕闹出什么麻烦,跟在关楼身边劝阻。 唯有周宴珩,事不关己,一门心思看书。 绕了十几圈,关楼年纪大了,实在扛不住了,拄著钢筋有气进没气出,“你……过来,看……看我不……不打死你!” 关鹤离得远远的,摆摆手,“我不!” “伯父,喝口水。” 乔金锦转身给关楼倒了杯热水,不著痕跡地换下他手里的钢筋。 关楼平復了许久才喘上气,指著关鹤大骂,“你个逆子!我让你去病房给余笙表达善意,你呢?!你去做什么了?” 关鹤不服,“我什么都没做!” “还敢撒谎!什么都没做!什么都没做现在苏家告你谋杀?!” 关鹤愣了愣,怒火一下被拱起来了,“苏灼脑子有病吧,他把老子打成这样还告老子谋杀,老子告他还差不多!” 乔金锦见父子俩左一句右一句没一句对上,温声劝道,“伯父,这其中可能是有什么误会,要不我先去苏家问问?” 关楼痛心疾首地摇摇头,颤抖著手指著关鹤,“还有什么误会?苏韵的头都被这蠢货打开了!关鹤啊,你到底是个什么物种啊?不是说喜欢苏家小姐吗,现在还把人家姐姐的头打破,这亲你还结不结?” “爱结不结!”关鹤也上头了,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乔金锦闻言一愣,一把拉住关楼,“伯父,您刚刚说阿鹤要跟谁结亲?” 关楼,“別提了,他把苏韵打成这样,苏妙还能看上他?” 关鹤立马反应过来,一副活见鬼的样子,“什么玩意儿?老头子你疯了?苏妙长得跟不开智的侏儒似的,我能看上她?!” 乔金锦笑了笑,默默將手里的钢筋棍递了回去,“伯父,棍棒底下出孝子,请。” …… 第799章 律师函 关鹤一愣,嚇得脸色由青转白,顾不上形象,抱头鼠窜:“乔金锦!你他妈脑子被门挤了?他真的会打死我的!哎哟——!” 关楼眼见有机可乘,气沉丹田,抄起那根闪著寒光的钢棍,一个箭步就堵了上去。 乔金锦优雅从容地退到墙角的真皮沙发边,好整以暇地坐下,事不关己开始看戏。 原本瀰漫著消毒水味的vip病房,瞬间被这齣全武行彻底点燃。 关楼到底是年纪上来了,围著那张冰冷的金属病床转了十几圈后,感觉老腰都快断了。他猛地停下脚步,突然改变策略,反向包抄! 关鹤没料到老头子来了个回马枪,眼皮猛地一跳,再想撤身后退已然不及! “砰——” 一声闷响,钢棍结结实实砸在了关鹤的右肩胛上,关鹤疼得倒吸一口凉气,怒火也彻底被点燃了,“老头儿!你来真的啊!想废了我是不是?!” 关楼也没想到这一下打得这么实在,心里又急又气,但嘴上却更凶了:“废了也好!省得你整天出去惹是生非!你说你,连我这把老骨头的棍子都躲不过!你还能干点什么?!” “我……”关鹤捂著肩膀,疼得话都说不利索,正要不管不顾地顶回去—— “叩叩——” 就在这时,有人敲门走了进来。 “呀,大家都在啊,我说怎么这么热闹。” 沈眠枝的声音不大,却像带著某种奇特的魔力,瞬间穿透了房间里的嘈杂和混乱。 一时间,屋里的人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抡著棍子的关楼、疼得齜牙咧嘴的关鹤、甚至沙发上看戏的乔金锦,都不约而同地愣了愣。 沈眠枝却像是毫无所察,笑吟吟地拎著食盒径直走向周宴珩,“阿珩哥,今天好些了吗?” 周宴珩合上书,淡淡看了她一眼,眸光噙著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笑意,“好多了。” “那就好。”沈眠枝也跟著笑了笑,隨即十分有礼貌地朝关楼点了点头,“关伯伯好。” 关楼毕竟是有身份的人,清咳了一声,准备整理衣襟,发现手里还拿著钢棍,立马把棍子丟到一边,摆出一副温和长辈的模样,“好。” 上次沈让来医院,见所有人把沈眠枝当佣人使唤,气得差点把病房都掀了。因为这事,关鹤对沈眠枝更没什么好脸色,冷笑道,“你怎么又来了?一天天的,尽给阿珩找事。” 关楼额角抽搐,回头狠狠瞪了关鹤一眼。 “……”关鹤因为挨了一棍,心气不顺,梗著脖子,“怎么?我说句话都不行?” “你……” 没等关楼开口,沈眠枝细声细语地说道,“我是来给你送东西的。” “给我送东西?”关鹤一脸惊悚,转头看向周宴珩。 周宴珩忽然有了兴趣,目光在两人之间徘徊。 关鹤顿时警铃大作,“你该不会是知道阿珩看不上你,所以想对我下……”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沈眠枝竭力维持脸上的微笑,从包里拿出一封信函递给他。 “什么?”关鹤一脸狐疑,“情书?” 沈眠枝,“律师函。” 听见这三个字,关鹤脸上的表情仿佛出现了一个巨大的黑洞。 律师函是什么东西? 好小眾的词。 沈眠枝知道关鹤的脑容量不够,转头看向关楼,“关伯伯,苏家控告关鹤谋杀以及杀人未遂两项罪状,目前警署厅已经受理。这是受害者委任律师发来的律师函。” 什么玩意儿?! 关鹤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一把抢过沈眠枝手里的信函,极其粗鲁地撕开信封。看见最后的署名时,他气得脸色都绿了。 “实习律师姜衫?靠!”关鹤拿著手里的律师函对著沈眠枝丟去,“姜衫是不是脑子有病啊?怎么哪都有她?” “阿鹤!” 关楼比所有人都清楚这个得罪沈家的利害关係,连忙把关鹤推开,温声安抚沈眠枝,“丫头,你別跟这臭小子一般见识,我回头教训他。只是,这律师函是什么意思?” 沈眠枝瞥了关鹤一眼,淡淡收回目光,笑容无害地回道,“关伯伯不知道吗?阿鹤哥差点杀了苏韵,苏韵已经委任了衫衫做她的代理律师。衫衫知道我会来医院,想著应该会碰见阿鹤哥,所以才拜託我转交律师函。” “我……”关鹤气得想给自己掐人中。 阴谋! 这是一个针对他的巨大阴谋! 听著沈眠枝轻声细语的解释,周宴珩眸光微沉,神色严峻。 如果这个时候关鹤被立案,关家手里的证据就会变成关家的催命符。只要稍稍引导舆论,民眾一定会相信关、余两家沆瀣一气,相互包庇。 背后下棋的人,这是在逼关楼立刻做决定。 周宴珩转眸看向一旁的关楼。他能想明白的事,关楼自然也看得清楚。 此刻,关楼面上虽然不显,但內心已然愤懣到了极点。 以他现在的地位,就算是周家要与他同谋也得客客气气,『这个人』倒好,直接掐著他的脖子走! 明棋將军,乍一看的確像沈家那位的棋路,但如此霸道不讲情面又与那位脾气完全不符。当初沈庄打脸周家,虽然手段雷霆,但面上还是客客气气,哪像这般? 关楼沉默半晌,亲自蹲下身捡起地上的律师函,情绪不显半分,“老爷子教导有方,家中小辈人才辈出,替我向他老人家问好。” “爸!”关鹤不服气,人家都骑到他们脖子上了,老头子还问好? 关楼转过身,將律师函狠狠拍到关鹤胸口,咬牙切齿,“给我滚。” 关鹤脸色微变。 他混吝了这么多年还活著,最大的原因是他了解关楼。就像刚才,关楼拿著棍棒打他,看似盛怒,其实不过是在做戏。他把苏韵打成那样,总要给苏家一个交代。 但现在不同,关鹤明显察觉到关楼的气场都变了,他不敢再造次,低著头向周宴珩求助。 而周宴珩不知什么时候收回了目光,又翻开了他的《君主论》。 …… 第800章 连点成势 菊园。 绣楼窗边的阳光正好,秋天的月季迎著微光在枝头摇曳。 “所以,关楼现在就要做决定了?他会怎么做?召开记者会支持余笙吗?” 傅绥尔躺在按摩椅里,拍了拍脸上的珍珠面膜,露出一双好奇的葡萄眼。 姜衫闭目养神,厚敷的珍珠粉上还盖了两片黄瓜,她一脸悠哉,摆了摆手,“关楼为人谨慎,以他的性子一定不会甘愿做唯一一只出头鸟。他啊!应该是去找苏家老爷子了。” “嗯?”傅绥尔眼底微亮,忽然想到什么,盘腿坐了起来,“所以你故意让枝枝给关鹤送律师函,就是为了让关楼和苏家顺理成章搭上线?” 姜衫笑了笑,嘴角牵动硬化的面膜立马收敛。 “没错~现在余笙可是烫手山芋,关鹤要是真跟谋杀余笙的事有半点牵扯,a国民眾的唾沫星子都能淹死他。所以,我要是关楼,一定会想尽办法『取信』苏家,让他们撤诉。” “至於方法吗?” 傅绥尔笑了笑,心有灵犀,“余斯文真正卖国的证据。” 关家不愿意当唯一一只出头鸟,最好的方法,就是將手里的证据送出去。只要关楼以那份证据向苏家坦白,就一定能洗清『关鹤』谋杀余笙的嫌疑。 但最妙的是,如此鯨港就有两个家族知道內情了,关家和苏家之间相互掣肘,为了不被对方抓住把柄,两家都不敢藏私,未来必会拧成一股绳对付余斯文。 棋局上,这就是『点』连成了『势』,关苏两家就算在不情愿,现在也只能乖乖入局。 傅绥尔越想越觉得这局棋走得妙,看向姜衫的眼神带著星光,“可是,这也太凑巧!还是得感谢关鹤啊~” “不。”姜衫坐起身,取下眼皮上两片薄薄的黄瓜皮,见傅绥尔略有困惑,她展顏轻笑,一双桃眼美得不可方物,“要谢的不是关鹤,是苏韵。” 她早就猜到,关家反应过来之后一定会去找余笙试探情况,所以在昨晚离开之前她曾悄悄叮嘱苏韵,如果关鹤出现在病房,务必让他脱不了身。 原本姜衫並没有把握苏韵会配合,直到她接到了苏韵的委任电话。 所谓的委任电话,其实也不过是她和苏韵之间秘而不宣的暗號,苏韵不仅信任她,还极其出色完成了这项任务。 不愧是原书的另外一个女主,比她想像得更聪明。 傅绥尔不由多看了姜衫一眼,欲言又止。 姜衫瞭然,“你是不是想问,我是怎么知道真正帐户得信息的?” 这事,说起来也算孽缘。 上一世,余笙为了把余斯文拉下马,在国际新闻报纸上刊登了十个境外私密帐户,那些帐户记录著余斯文卖国获利的所有罪证。 一时间国际舆论譁然,刊载罪证的报纸一夜售罄。 姜衫没有沈归灵过目不忘的本事,之所以现在还记得,还是要多亏了周宴珩。 那傢伙看到帐目信息后,第一时间想的不是討伐卖国贼,而是密谋在帐户被冻结之前把那些赃款都捲走。为此周宴珩调动了庞大的资源,几乎把那几个帐户里里外外扒了个遍。 不过a国政府的反应速度更快,周宴珩费尽千辛万苦只捲走了其中一个帐户的钱,而那个帐户最后被他拿来炫耀当作礼物送给了她。 换作普通人大概会感动得哭了,毕竟是多到数不清的钱。但姜衫没有,她气得直接单方面宣布跟周宴珩绝交! 盗窃卖国赃款,这种事要是被抓住,牢底都要坐穿,周宴珩摆明了想拉她下水。 时也运也,谁能想到,当初提心弔胆避之不及的烫手山芋,竟会成为这一世解开余斯文卖国剧目的关键点。 从她在意识到剧目已经到了余笙的转折点,立马利用上一世的帐號,找到了另外九个关联帐號,並在周宴珩目睹她和沈眠枝密谋后,转手就给关鹤准备了一份大礼。 不是她有多聪明才对周宴珩的手段预判得如此准確,实在是上一世经验条累积得太高了。 傅绥尔想了想,摇了摇头。 她知道姜衫身上有秘密,她也知道她不说一定有不说的道理。她担心的是,別人会不会因此发现姜衫的与眾不同,而给她带来麻烦。 深思熟虑后,傅绥尔装作无事躺了回去,点著自己的鼻子,“我给你的,我还能不知道?” 姜衫愣了愣,绷直的嘴角不由弯起了弧度。 * 苏宅。 茶室里安静得针落可闻。 苏敬琉和苏莘脸色晦暗不明,关楼神情淡然地端著茶盏,一方茶台上摆著两张信纸,一张是余笙的求救信,还有一张是真正的帐户信息。 片刻后,苏敬琉率先打破沉静,拿起桌上两张纸仔细端详,“关先生的意思是,余斯文卖国求荣的证据在你手里?” 关楼低头抿了一口温茶,处变不惊,“我也是几经查访才找到了这些东西。原本是心疼余笙的遭遇,想让阿鹤代我去医院瞧瞧,不知怎么,令千金竟然误会阿鹤要杀余笙,您看这事闹得?” 苏敬琉掀眸看了关楼一眼,脸色不虞,“误会?我家丫头脑袋缝了七针,要不是阿灼及时赶到,人差点都没了,关先生一句误会就完了?” “阿鹤行为无状我已经教训过了,人也已经带来了,要打要罚老爷子您说得算。只不过,杀人未遂这样的罪名……”他顿了顿,意有所指,“还请老爷子高抬贵手。” 苏敬琉和苏莘神色微闪,相互看了一眼。 关楼站起身,微微前倾身体,姿態放低:“苏小姐如此维护余笙,也是不忍她被父冤枉成为真凶的替罪羊,小辈能有如此大义,离不开两位长者的教导。” “我今天来……”他话锋微转,目光扫过苏敬琉手里信笺,神色从容,“就是想给两位表个態,关家愿与苏家同道彻查此事,將卖国贼余斯文及其背后势力连根拔起,以正视听!” “……”苏敬琉气得嘴角抽了抽。 到底是哪个王八蛋把这坨屎引到苏家门前来的? …… 第801章 宗祠前问父 苏宅主楼西侧的臥室窗台后,苏韵静静地立著。 她额上缠著的洁白纱布在透窗而入的日光下格外显眼,目光越过庭院中精心修剪的木,落在主厅门前那一片空旷的青石地上。 关鹤正直挺挺地跪著,秋日的阳光將他的影子拉得细长,透著几分罕见的狼狈和孤零零的萧索。 苏韵冷冷扯了扯嘴角,像他们这种视人命如草芥的恶棍怎么会真的懺悔?不过是做戏罢了。 “叩叩——” 忽然,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苏灼,“阿韵,是我。” 苏韵当即收敛了眼里的冷漠,深吸了一口气,转身上前开门。 “阿灼哥。” 苏灼的目光在苏韵头上停留了片刻,语气温和,“头还疼吗?要是不舒服不要硬撑。” “我很好。”苏韵不知道怎么回应如此直白的关心,避开苏灼的眼睛摇了摇头,又刻意补充了一句,“阿灼哥,谢谢你。” 她当时並没有考虑自己,只想著儘可能的激怒关鹤,因为只有这样才能抓住关鹤的死穴。可苏灼的反应让她震惊的同时还有些不知所措。 在她的印象中,苏灼对谁都是彬彬有礼,可当时,他愤怒到差点失手杀了关鹤。 她从未被人如此偏袒过,这种感觉让她忐忑又害怕。 苏灼看出她的不自在,轻嘆了一声,“没事就好,你放心,这件事关家没这么容易交代。” 苏韵眸光微闪,抬眸看了苏灼一眼又低下了头。 * 另一边。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沈庄带著一行人在正午之前抵达了襄英。 到了老宅,老爷子先去祭拜了武太奶,隨后又移步至沈氏祠堂。 家族祠堂庄严肃穆,长明灯跳跃著微弱的光芒,映照著层层叠叠、密密麻麻的祖宗牌位。沈庄屏退了隨从,独自一人静跪。这一跪,便是整整三个小时。 期间无人敢近前打扰。只有老宅的管家悄无声息地进来更换过一次快要燃尽的香烛,看见老爷子如同石化般的背影,又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轻轻掩上门。 此时,老宅第一重院落里已是黑压压地聚集了一眾沈家族人。他们早已从各位族老口中听闻了老爷子欲另立宗祠的惊人打算,此刻几乎人人坐立难安,焦灼、惶恐的目光齐齐投向那扇紧闭的祠堂大门,空气凝重得仿佛能拧出水来。 沈航作为家族叛徒,被用粗糙的麻绳死死捆缚了双手双脚,头下脚上地倒悬在宗祠那高大沉重的石质牌坊之下。他脸色因血液倒涌而涨得通红髮紫,额角青筋暴起,喉咙里发出困兽般的呜咽,挣扎间,绳索深深勒进皮肉,模样狼狈悽惨至极。 “你们干什么?!” 一声低沉却极具威势的暴喝骤然在压抑的人群中炸响,惊得眾人一颤。 只见沈钧拄著那根光润的紫檀木拐杖,由几个年轻晚辈小心翼翼地搀扶著,颤颤巍巍却又步伐坚定地穿过人群。他虽年迈,此刻却自有一股积威多年的气势。 这些年,沈钧一直代远在鯨港的沈庄行使族长之责,德高望重。眾人见他面沉如水,隱含怒意,纷纷下意识地垂首避让,自动分出一条通路。 “嗯嗯嗯——!”被破布堵著嘴的沈航看到沈钧,挣扎得更加剧烈,那双充血的眼睛死死盯著他,眼神复杂到了极点——有绝望,有一丝极细微的求救,或许还有难以言喻的怨愤。 “谁准许你们动用私刑的?赶紧把人放下来!”沈钧声音沉痛,带著不容置疑的命令。 等了足足一分钟,却没有人上前解绑。沈钧轻嘆了一声,扔下拐杖,亲自去搬木梯。 眾人见状,连忙阻止。 “伯公,您別激动啊,小心身子!” “伯公,您先冷静,沈航叛族,您这个时候可不能替他出头啊!” “滚!”沈钧咬牙,拼尽全身力气一把推开身边劝阻的人。几个懂事的孩子连忙上前替沈钧扶住木梯,他们不懂利益取捨,只知道要听族长爷爷的话。 沈钧颤颤巍巍爬上木梯,粗糙的手掌一截一截攀爬,动作僵滯得如同年久失修的木偶。 好不容易解下沈航嘴里的封条,沈钧正准备开口,沈航竟一口狠狠咬住了他的手! 沈钧愣了愣,塌陷的眼里清晰倒映出沈航那双恨他入骨的眼睛。他的儿子死死咬著他的食指,喉间不断发出呼呼的喘气声,这声音让他想到了小时候伯父带他上山时初见的狼崽子。 鲜血沿著沈航的嘴角倒流,眨眼功夫,血水如断线的珠帘垂直落下。 眾人见状立马慌了神,反应快的当即拿起一根木棒对著沈航重重劈了过去,“快鬆口!” 沈航闷哼了一声,却紧紧咬著牙关,目光泣血,死盯著沈钧。 沈让见情况不妙,赶紧爬上木梯,一把掐住沈航的下巴,“鬆口!” 相较於眾人的慌乱,沈钧显得格外平静,仿佛沈航咬的不是他的手。 “沈航,鬆口。”就在这时,人群里响起另一道威严不容抗拒的命令。 沈航脸色微变,目光慢慢转向大门。他张口的同时,沈让下了狠手,那只血肉模糊的手指从牙关中滑落了出来。 见状,围观的眾人赶紧把两人分开。 沈庄大步上前,看著地上的血水,脸色冷沉至极,“谁让你们动私刑的?” 几个主事的人相互看了看,也不说是谁的主意,硬著头皮討好道:“老爷子,沈航为了个人利益出卖我们整个家族,这种人留不得,我们也不过是按族规处理。” 族规? 司法之下谈什么族规?这是要越过国法谈家法? a国日新月异,这些人却还守著旧制不思进取,难怪小儿说他们是一群老古董。 沈家要延续百年荣耀,沈航这样的叛徒不可怕,可怕的是这些被时代腐朽的残渣。 沈庄皱眉,转眸看向说话的人。那人被沈庄的目光震慑,嚇得不敢抬头。 沈庄摆摆手,“把他放下来。” 之前沈钧使唤不动的人,沈庄一声令下,所有人跟上了发条似的爭前恐后衝上前。 沈航见状,忽然疯笑起来,阴森森看著沈钧,“你看到了吗?你为这些人谋划五十年,他们还不是谁给肉吃就听谁的!” “你为了这些人,捨弃你的亲生骨肉,血缘至亲!哈哈哈哈哈哈!!!” 沈航的笑声含著血泪,悬掛的绳索在空中摇来盪去。 …… 第802章 少年,沈知礼 “祖伯爷爷,伤口已经处理好了,您记得这几天千万不要沾水,不然伤口感染就麻烦了。” 说话的是一个年约十四岁的少年,他不知从哪儿弄来的草药,给沈钧敷在伤患处,血一下就止住了。 沈庄有些不放心,“要不,我让孟医生再来瞧瞧?” 少年转头打量沈庄,心直口快,“族爷爷这是不相信我?” 沈庄微愣,到他如今的年纪和地位,鲜少有人敢这么跟他说话。不过少年眉宇间並无恶意,看向他的眼神也只有疑惑。 是故,沈庄並未计较,好脾气解释,“不是不信任,你祖伯爷爷年纪大了,万一……” 少年又道,“没有万一,不会有万一。族爷爷说万一就是不信任,既然不信任为什么不直接说,反而要遮掩。” 沈庄神色凝重,不觉把孩子的话听进去了。 “好了,阿礼。”沈钧一脸头疼地拍了拍少年的肩膀,笑著向沈庄解释,“这孩子是六房知字辈的孩子,他啊,从小就是个医痴,族里那些医书別人当天书,他却如有神助,只要有人质疑他的医术,阎王爷来了都不求饶。” 沈知礼闻言笑了起来,“族伯爷爷说对了,这世界上我最不怕的就是阎王爷。” 沈庄听了觉得有趣,追问,“为什么不怕阎王爷啊?” 沈知礼抬起下巴,意气风发,“我行医就是为了跟阎王爷抢人,怕他还怎么抢?” 沈庄极喜欢这样的孩子,有这样的春芽才会让他觉得自己老去也是一种幸事。 他点点头,极有风度地认错,“看不出你小小年纪还有这样的志向,族爷爷为刚才质疑你的事道歉。” 沈知礼知道沈庄身份贵重,没想到这样的人物竟然会给他一个小孩儿道歉,顿时心生好感,张口道:“族爷爷,我的医术可神了,不管您身体有什么毛病,我都能號出来。要不,我给您把把脉?” 沈钧闻言顿时头大,轻斥,“没规矩,怎么说话的。” 沈庄身份贵重,家族里配有专门的医务人员定时做身体检测,除了出於安全考虑,最大的原因就是防止他突然意外给沈家带来重创。 前不久武太奶去世,沈庄就已经做过身体检测,各项数据都显示正常。 但老爷子不忍心打击一个孩子的积极性,配合著伸出手,“行啊,小神医给我看看。” 沈知礼被这句“小神医”哄得嘴角微翘,搬来竹椅。他伸出三根手指搭在沈庄手腕寸关尺上,小小的脸庞上浮现出一种与年龄不符的专注与郑重。 “脉象平稳有力,虽不及年轻人那般蓬勃,却也沉实和缓,显是根基深厚、保养得宜之象。” 沈庄和沈钧相视一笑。 不过片刻,沈知礼微微上扬的嘴角慢慢抿直了,眉头几不可察地蹙起。他稍稍调整了一下指压,更加专注地探寻。 不过好像这个角度也不行,沈知礼翻过沈庄的手掌,细细看了看掌心的手纹,又闭上眼反著方向號脉。也不知是不是午间暑气重,少年额角甚至微微渗出了细汗。 101看书????????????.??????全手打无错站 “爸!” 就在这时,沈谦、沈渊、沈让一行人走进了堂屋。 “嘘!”沈庄示意他们安静。 沈谦三人一愣,这才发现一个小孩儿正在给老爷子號脉。三人虽然看不太明白,但还是安静找了个椅子入座。 良久,沈知礼缓缓收回手,睁开了眼睛。先前的那点意气风发消失无踪,少年老成的脸上带著明显的困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羞愧。 沈钧见他久久不语,以为是出了岔子,笑著打圆场,“你这孩子,摸不出毛病就是好事,难不成你还不高兴了。” 沈知礼抬起头,看向沈钧。 他不是摸不出,是好像摸到了什么。 那平稳和缓的脉象之下,似乎潜藏著一丝极其微弱的…滯涩感?就像是奔流的大河深处,有一缕几乎无法察觉的暗漩,时隱时现,难以捕捉。 可当他將所有心神都凝聚在指尖,试图再次捕捉时,那感觉再也没有出现。 按理说,族爷爷这个年纪多多少少都会有些毛病,可脉象平稳得……近乎完美,这反而让他心里生出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怪异感。 看出沈知礼的反常,沈庄温声询问,“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好?你放心说,族爷爷可不是讳疾忌医的老古董。” 沈知礼犹豫片刻,小声道:“我感觉好像有一点点……一点点说不上的奇怪,但又摸不到了。” 沈渊没忍住笑道,“怎么现在望闻问切都用感觉了?爸,小孩子的话你还当真?” 沈知礼耳根微微泛红,有些不敢看沈庄,“对不起族爷爷,大概……是我学艺还不精,號得不准。” 沈庄回头瞪了沈渊一眼,又笑著拍了拍沈知礼的肩膀,“號得不准可以再练,只要別忘了你行医的仁德之心就好了。族爷爷隨时等你,等你什么时候能號准了,再试试。” 沈知礼重重点头,赶忙收拾药箱,眼神真挚,“族爷爷,说好了,您千万等我。” 沈渊皱眉,“你这孩子,说的老爷子明天就不在了似的。” 沈庄眼皮抽动,轻轻拍了拍沈知礼的肩膀,“好。你先回去吧。” 沈知礼点头,又细细叮嘱了沈钧用药事宜才出了堂屋。 待人一走,沈庄转身,面无表情看著沈渊。沈渊只觉头皮发麻,硬生生挤出一个尷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我突然想起来,我还有事,等会再过来。” 说完,也不管眾人什么脸色,转身跑出了堂屋。 待沈渊走后,沈谦站起身,目光带了沈钧一眼,“爸,沈航怎么处置?” 这时,沈钧站起身,“你们聊,我先迴避。” 说罢,他微微頷首,抱著包纱布的手拄著拐杖,步履略显沉重地出了堂屋。 * 午后的阳光透过雕木窗,在冰凉的石板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老宅处处透著岁月的沉淀,也积压著太多不足为外人道的沉重往事。 沈钧走到自己的屋前,推开那扇吱呀作响的木门,屋內有些昏暗,带著老房子特有的阴凉潮气。他习惯性地走向窗边,想推开窗户透透气,也让阳光碟机散些许屋內的沉闷。 然而,他的手刚碰到窗欞,动作便猛地顿住了。 只见窗外,沈庄正负手而立,静静地站在他的窗前。他忽然就想起,当年也是有个少年,总爱躲在他的窗下,他们以蝉鸣为信,逃学打架,肆意妄为,不知天地为何物…… …… 第803章 山崩地裂为后继者开路 欲买桂同载酒,终不似,少年游。 沈钧望著窗外那个负手而立的身影,怔愣了许久。时光仿佛在这一刻重叠交错。他转过身,蹣跚著折回门口,苍老褶皱的手掌微微颤抖,抵著那扇斑驳褪色的木门,轻轻向內一推。 “进来吧。” 数十年前的正午,他又像当年一样邀请那个少年。 * 午后的光影斜斜落在门槛上,陈旧的木床、褪色的窗纸、那张角落里的八仙桌……时光在这里仿佛凝固了。 沈庄的目光在屋子里缓缓逡巡,带著几分难以言喻的感慨:“你这屋子,还跟几十年前一模一样。” “旧咯,”沈钧笑著摇了摇头,“可每一样都沾著旧日的气息,捨不得丟。” 他说著,颤巍巍地走向床边,熟练地从床头一个隱蔽的暗匣里,取出了一个锈跡斑斑的铁盒。盒盖上色彩剥落,几乎看不出原本鲜艷的图案。 “坐。”沈钧指著房间角落那张擦拭得乾乾净净的八仙桌,自己拿著铁盒,慢悠悠地走过去,“你愿意来就好,我还怕……没有机会,亲自把这些东西交到你手里。” “说的什么话。”沈庄眉头立刻拧紧了,带著不赞同的神色瞪了沈钧一眼,却还是伸手,郑重地接过了他手里的铁盒。 本书首发????????????.??????,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冰凉的触感从指尖传来,瞬间撞开了记忆的闸门。 沈庄记得这个铁盒。 那年,父亲从遥远的s国回来,给族里每个孩子都带了礼物,其中就有一盒包装极其精美的异国果。他好东西见惯了,从来没有把这些礼物放在心上,见沈钧盯著五顏六色的铁盒出神,顺手就把到手的自己果盒偷偷塞进了沈钧打满补丁的『书包』里。 予者无心,受者却因此坠入了深渊。 直到几天后,他在族学堂里听人窃窃私语,说四房那个沉默寡言的堂兄因为偷东西,被打得半死,已经很久没来上学了。 他隨口问:“偷了什么?” “一盒族长从国外带回来的果,宝贝得很呢!” 七岁的沈庄当时就炸了,学也不上,一口气衝进了四房阴冷的老宅。 那年寒冬腊月,他穿著簇新的锦裘,外面还罩著武太奶硬给他加上的厚斗篷。而沈钧,只穿著一件磨得发亮的薄单衣,直挺挺地跪在结著冰碴的石板井边。 屋檐下,一个打扮富態的女人抱著个三四岁大的男孩,正拿著一颗彩色的果逗弄孩子,另一只手却指著沈钧尖声咒骂。那盒引起祸端的果,就敞开著放在她手边的石凳上。 他怒不可遏,想也没想就衝过去,一把抢回那盒,对著女人大声道:“东西是我送给他的!你!必须给他道歉!” 女人忌惮他长房的身份,却並不把一个七岁孩子的话放在眼里,一口咬定他是为了包庇沈钧而撒谎,並以“处理家事”为由,客气却强硬地將他“请”出了院门。 就在院门合上的瞬间,里面又传来了棍棒落在皮肉上的闷响和女人的斥骂:“別以为攀上长房翅膀就硬了!在这个家,还是老娘说了算!” 他又急又怒,顶著刺骨的寒风,一口气跑了三里多地,找到了正在处理族务的父亲和兄长。很快,大房所有的男丁都被他惊动,一行人浩浩荡荡地重返四房。 那继母见状,立刻抱著幼子哭倒在地,撒泼卖惨,但最终,沈钧的生父惧怕长房权势,压著女人上门赔罪。沈庄执意要他们给沈钧本人道歉,却被自己的父亲拦下了。 在那个时代,父向子道歉,是为“大不孝”,父亲说,沈钧年幼,拗不过这沉重的旧俗。 沈父的智慧远不止於此。此后,他时常將沈钧接到大房小住,如同教导自己儿子一般,亲自教他读书明理,处世为人。四房因忌惮这层关係,从以往的苛待渐渐变为小心翼翼的討好。即便后来大房势微,沈钧也已凭自身从沈父那里学来的本事,稳稳地立住了脚跟。 他们缘起於果,如今沈钧將铁盒重新交还给他,宿命的圆环也闭合了。 沈钧眼角微微湿润,似乎也陷入了同样的回忆之中。 他指著铁盒,声音低沉而清晰:“这里面,是沈家十三房近年来的详细情况。哪些人手不乾净,哪些人存著什么毛病,我都一一记下了,清清楚楚。你是家主,是赏是罚,是去是留,全由你做主。” 沈庄摩挲著冰凉的铁盒,心中情绪翻涌,复杂难言。 沈钧在这老宅里,替他守了一辈子,终於將这份沉甸甸的家底彻底理清。 可这其中的代价…… “不止是我,”沈钧仿佛看透了他的思绪,眼神温和,脸上並无一丝悔意,“这里面,也有太奶奶费尽心血查证补充的。还有……” 他的手指轻轻敲了敲铁盒的夹层,“那张单独放开的红色信笺,你一定要仔细看。上面记著的,都是如阿礼那般的好苗子,是咱们沈家未来的希望。我老了,走不出这老宅了,没法带他们去看外面的广阔天地。这些孩子,就全都託付给你了。” 当年,沈父广施恩泽,接济族中困顿却有志的子弟,赋予他们挣脱命运枷锁的力量与新生。如今,沈钧是將这份曾经照耀在他身上的光,毫无保留地折射了出去,也算了解了沈父的恩情。 沈庄深知自己手中捧著的,是家族未来百年的根基与筹码。他深吸一口气,郑重至极地点头承诺:“我以生命起誓,必带他们走出老宅,不负所托。” 沈钧了解沈庄的为人,对此毫不怀疑。积压一生的重担终於得以交付,他长长地、舒缓地吁出了一口气,肩背似乎都鬆弛了几分。 “还有一件……”他忽然顿住。 “是关於阿航?”沈庄瞭然。 毕竟是亲生骨肉,血脉相连,岂能轻易割捨?他看著手中的铁盒,沉默片刻,语气缓和下来,“阿航此次並未铸成无可挽回的大错,或许……” “初棠。”沈钧抬起头,浑浊的老眼里,清晰地倒映出方才沈航死死咬住他手指时,“他不知错。” 沈钧心头痛极,神思却异常清明:“你顾念我,愿意网开一面。可他不知错,不知错便不会改。饶过他这一次,难保没有下一次。家族的孩子们需要安稳的环境才能茁壮成长。你是族长,这个道理,你比我更明白。不必……不必再为我破例。” 沈庄沉默不语,他所虑的,也正是於此。家族的隱患,不可妇人之仁。 沈钧轻轻嘆了口气,不再多言。他起身再次走到床边,从枕头底下摸索出另一封厚厚的、封得严严实实的信封,递了过来。 “子不教,父之过。到了这一步,他定然不愿再见我。这封信,”沈钧的声音带著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劳你帮我转交给他。” 沈庄亦是为人父者,此刻最能体会沈钧心中的沉痛与无奈,他伸出手,正准备接过那封仿佛重逾千钧的信。 忽然,沈钧枯瘦的手一把拉住了他,在他手背上轻轻拍了两下。 那动作里,有嘱託,有不舍,有难以言尽的千言万语,最终只化作一句,“去吧。我就在这里,等你。” …… 第804章 旧人故去,恩情无恙 沈庄从沈钧的屋里出来后,盯著四房宅院微微有些晃神。天地好似被这一方矩尺圈在了人们的眼界里,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爸。” 沈谦和沈让还在堂屋等著沈庄,见他神色落寞,赶忙从屋里迎了出来。 沈让急切地问道:“爸,伯父怎么说?” 刚才沈钧避让,沈庄跟去,两人一定是在谈论如何处置沈航。 沈庄想到沈钧的嘱託,脸色愈发沉重,“沈航呢?” 沈让回道:“他跟疯了一样,死不认错,还说我们没有处置他的权利,他要报警抓我们!说我们沈家是非法集权势力。” 沈庄皱了皱眉,低头看著手里沉甸甸的信封,“带我去看看。” “是。” 沈让正要领路,沈庄忽然脚步顿住,像是意识到什么,浑身剧烈地颤抖起来。 他和沈钧都受教於同一个男人——他的父亲,沈拂。 “子不教父之过,为父者当为山,若为顺境则托举扶持,若为逆境,山崩地裂为后继者开路。” 所以,他的父亲才会明知死路也一往直前。那沈钧呢? 沈庄將铁盒塞给沈让,颤巍巍地撕开手里的信件。打开匆匆扫了一眼,只一眼,沈庄只觉眼前一黑,气血猛地倒灌上涌,耳边嗡鸣不止,整个世界都摇晃起来。 “爸!” “爸!” 沈让和沈谦见状大惊失色,慌忙一左一右扶住几乎软倒的沈庄。 沈庄死死攥著那页薄薄却重逾千钧的信纸,像是濒死之人抓住最后一根浮木。他转身看向老屋的方向,用尽全身力气朝著那扇刚刚离开的、吱呀作响的木门踉蹌衝去。 沈让和沈谦不明所以,但老爷子瞬间惨白的脸色和眼中巨大的惊惶让他们心下一沉,立刻紧隨其后。 沈庄衝到老屋前,那扇斑驳的木门紧闭著,隔绝了內外,静得可怕。 他缓缓抬手,动作却因极致的恐惧而僵滯,指尖颤抖得厉害,竟一时推不开那扇並不沉重的门。 “阿兄……”他嘶哑著喉咙喊了一声,声音沉重而颤抖。 过了片刻,里面没有任何回应。死一般的寂静从门缝里丝丝缕缕地渗出来,冰冷彻骨。 沈让一步上前,“爸,我来……” 话音未落,沈庄不知从何处爆出一股力气,猛地撞开了房门! 午后的阳光被撕开的门洞切割,斜斜地照进屋內,尘埃在光柱中疯狂舞动。 光影之下,沈钧的身影清晰地映入眼帘。 他静静地悬在房梁之下,穿著一身浆洗得发白的旧式长衫,头髮梳理得一丝不苟。一根粗糙的麻绳勒过苍老的脖颈,另一端系在那根他们年少时曾一起爬过的、褪色的房樑上。 他的身体微微隨著撞开门的气流轻轻晃动著,投下令人心悸的阴影。头颅低垂,面容平静得近乎安详,仿佛只是终於卸下了千斤重担,沉沉睡去。那双总是盛著温和与坚韧的眼睛紧闭著,再也不会睁开。 “伯父!!!” 沈谦和沈让怎么都没想到推开门竟然看见的是这样一幕,惊愕过后,下意识地看向沈庄。 沈庄眼里布满血丝,目光闪烁著,一步步慢慢地走向沈钧…… * “你们放我出去!你们凭什么关我?你们这是非法囚禁,还有没有国法了!” 沈航被关在老宅废弃的库房,因为他行为癲狂,沈家族人怕闹出什么事,把他直接绑在了一条旧木凳上。 此时的沈航已经快要被逼疯了。他知道以沈庄的性子一定不会帮他把孩子找回来,所以他索性破罐子破摔,自欺欺人地认为,只要让李家看见他的忠心,他的孩子说不定还能过得好一点。 “砰——” 库房沉重的木门被人从外面猛地推开。 刺眼的阳光瞬间涌入,照亮了空气中飞舞的尘埃。 沈航被光线刺得眯起了眼。逆光中,一道身影站在门口,如同一尊冰冷的石碑。 “鬆开他。”沈庄的声音嘶哑,带著一种仿佛被砂纸磋磨过的疲惫。 身后的族人愣了一下,似乎有些犹豫,但在沈庄冰冷的目光下,还是上前解开了沈航身上的绳索。 沈航揉著被勒出深痕的手腕,正想冷笑几声,再说几句狠话。可没等他开口,一件粗糙冰凉的白布劈头盖脸地扔到了他身上,散落在他膝头。 是一件叠得整齐的、用粗麻製成的……孝衣。 他猛地抬头,这才看清沈庄穿著黑色长衫,左胸口处赫然別著一朵醒目的白。 “……”沈航忽然感应到了什么,低头看著膝上那件刺眼的孝衣,表情怪诞,“这是什么意思?谁死了?沈钧死了?那老不死死了?” “不……不可能……”忽然,他又开始喃喃自语,恶狠狠地瞪著沈庄,“我不过就是咬了他一口,他怎么会死?” 沈庄冷冷地看著他,没有一句解释。 沈航扯著嘴角,笑了笑,含著眼泪神情癲狂,“死了好,死了活该!沈庄,你现在是不是很得意啊,我们一家像狗一样替你卖命,你是不是很得意啊!啊啊啊!” 不等他说完,沈庄直接將手里的信对著他的脸砸了上去。 “你父亲临终前让我交给你的。看不看,你自己决定。” 说完,沈庄转身出了库房。 阳光从门缝穿过,风轻轻吹开信笺一角。 沈航忽然看到许多熟悉的字跡,脸色骤然错愕。 几个月前,沈钧將家里几个小辈叫到跟前,告诉了他们沈航被蒙蔽与外人勾结的事情。他问孩子们,他们打算怎么办? 孩子们说:“以身入局,方可胜天半子。” 所以,他们不是被拋弃的。他们是明知深渊,却坦荡赴深渊,因为他们相信自己手握扭转乾坤的力量。 …… 第805章 君子可以欺之以方 初棠: 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应该已经不在了,未尽之言便以锦书道完吧。 阿兄有愧,有三件事欺骗了你。 第一件事: 半年前,当我得知阿航竟是潜伏在家族的细作时,我將孙儿们唤到跟前,坦白了他们父亲的所作所为。值得欣慰的是,大树虽朽,逢春有芽,他们与阿航並不同心,所以我做了一个任意妄为的决定。 既然李儒可以布局三十年分化沈氏,那我们的人也可以渗进李家,孩子们自愿以身入局做家族暗刃,等到他们长大那天,必將像他们的族长先烈一样为家为国而战,携荣耀而归。 第二件事: 其实……当年我是故意表现出喜爱果,你將果塞进我的书包时,我都看得清清楚楚。 继母恶毒,若我不设法自救,终有一日会被溺亡在家中的水井里。我知你性子儻盪,嫉恶如仇,便以果为饵诱你入局。 我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但其实伯父早就看在眼里。可他並没有苛责我,反而更温和耐心地引导我,他说我有大智,若得以善用,家族大幸。 我不敢懈怠,守著这老屋便是时时惊醒自己,不要辜负当年少年的赤子之心。 我曾想过与你坦白,但又怕你生了嫌隙,故而一直藏在心里。 今日提起,是因为昨日忽然翻到一本旧书,书曰:“君子可以欺之以方。” 在我心中,你便是如此。 第三件事: 抱歉,说会等你回来是骗你的,原谅阿兄这次吧。前路漫漫,阿兄老了,恕不能相伴同行了。 沈钧绝笔。 * 沈庄站在老旧的庭院前,仰著头看著眼前这一方天地。 他是万万没想到,沈钧竟布下如此决绝的棋局,就连他都蒙在鼓里。 君子可以欺之以方。 未尽之言,都藏在这八个字里。 他用自己的命,为沈家换来另一个“沈钧”。 “吱呀——” 身后的木门缓缓推开,榫卯相互摩擦发出年久失修的嘎吱声。 一道身影从门槛跨过,阳光毫无遮挡地照在他身上,那身粗麻孝服白得刺目。 沈航望著沈庄的背影,撩起孝衣下摆,屈膝,“噗通”一声,直挺挺地跪了下去。 他俯下身,额头重重地磕在冰冷坚硬的石面上。 “砰!” 一声钝响,是血肉之躯与无情的石头碰撞的声音。 “沈航……知错!” 沈庄没有回头,抬起头面对这四方天地,沉痛地闭上了眼。 沈钧以一死换回了他想要的儿子,他虽已老去,却以另一种形式护著沈家前行。 人最大的愚昧,便是撞了南墙才回头。 片刻后,沈庄缓缓睁眼,將沉重的哀思藏於眸底,淡淡道:“去为你父亲守灵吧。如今,四房只剩你了,別让他走得太冷清。” 话音刚落,沈航匍匐在地哀慟大哭,愧疚与自责成为了这座沉寂老宅里唯一的声响。 * 沈钧自縊的消息传回鯨港时,整个沈园都蒙上了一层淡淡的阴霾。 沈娇不敢怠慢,当即带著家里三个女孩儿出发前往襄英。 这次,车里不同往常一样充满欢声笑语,大家都默契地保持著沉静。 尤其是姜衫,得知沈钧的死讯,她比任何人都难受。 因为他的死无时无刻不在提醒她,她不是万能的。即便她知道这个世界很多的真相,但依旧无法做所有人的救世主,不是每次的结果都能像改写沈娇结局一样幸运。 死亡让她再一次深切地感受到,所谓的剧目,是他们努力生活的真实世界。 * 武太奶的坟前,又添了一座新坟。 操持完沈钧的葬礼,沈庄彻底病倒了。 这一场病来得凶猛异常,仿佛將他积攒了数十年的疲惫全都勾扯出来,化作沉疴,重重地击垮了这位素来刚强的老人。 夜里,老爷子突然发起了高烧,昏昏沉沉的一直说胡话,这可把沈家人嚇坏了,连夜把孟医生请来襄英治疗。 沈庄就是沈家的定海神针,他如果出了事,眼下沈家青黄不接,肯定是要出大乱子的。 翌日。 沈谦快步穿过堂屋,刚过四房小院就和沈渊碰了个正著。 两人自从沁园大打出手后,生分了许多。沈谦冷著脸,只当没看见,目不斜视直接越过。 沈渊神色微怔,犹豫片刻主动跟上前,“大哥。” 沈谦充耳不闻。沈渊见状,快步绕上前拦住他的去路,“老爷子病成这样,你有什么打算?” 沈谦掀眸瞥了沈渊一眼,“我能有什么打算?拜你所赐,我现在可是全鯨港的笑话。倒是你,苦心经营了这么久,是不是终於要按捺不住了?” “……”沈渊哪会听不出沈谦的阴阳怪气,皱了皱眉,“我已经跟你解释过了,阿灵和阿年的事与我无关!大哥,我们好不容易把三房打压下去,难不成你真要为了那些子虚乌有的事与我决裂吗?” “沈渊。”沈谦转过身,终於给了沈渊一个正眼,“从今天起,你是你,我是我。二房再没有『我们』。” 沈渊愣了愣,还没反应过来,沈谦已经转身进了主院。 沈渊垂眸,站在原地沉默了半晌,也跟著进了主院。 院子里来了不少看望沈庄的人,但统统被孟医生拦在了门外。 沈娇带著姜衫三人在凉亭歇脚,见沈谦和沈渊一前一后进来,不觉冷笑了一声。 利益果真是个好东西,竟然让这两个狼狈为奸的蠢货散伙了。 沈谦抬眸,往凉亭方向看了一眼,迟疑片刻,径直走了过去。 沈娇眼里的讥誚还没来得及撤回,冷不丁看见沈谦朝著这边走了过来,顿时警铃大作。正当她准备进入“超级对抗”模式时,沈谦却自来熟般挨著旁边的石墩坐下,和蔼可亲地看著姜衫。 “衫衫,见过老爷子了?” 姜衫正和傅绥尔说悄悄话,冷不丁被搭话,一脸莫名其妙地看著沈谦。 她可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跟沈谦关係这么好了。 沈谦轻嘆了一声,眼里的温和都要滴出水来了,“武太奶和伯父都走了,老爷子只怕是悲痛欲绝伤了心脉。他平日里最喜欢你,你多陪陪他说说话,指不定就好了。” 姜衫皱了皱眉,默默点了点头。 沈谦站起身,又转眸看向沈娇,“鯨港那边要召开国会议程,我必须回去。这几日父亲就辛苦你照顾了。” “……”沈娇一脸无语。 沈渊后脚跟进院子,恰好就看见沈谦和三房在凉亭里敘话,不觉沉了脸。 …… 第806章 多事之秋 这时,院子里传来一声轻微的吱呀声,孟医生从主屋里走了出来。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过去,哗啦一下全都围了上去,七嘴八舌地询问起来。 “孟医生,老爷子怎么样了?” “烧退了吗?人清醒过没有?” “到底什么情况,您给句准话啊!” 孟医生脸上带著难以掩饰的疲惫,他抬手捏了捏紧皱的眉心,示意大家安静。他抬眸看向沈家几位主事人,沉声道:“高烧暂时退下去一点,但还在反覆,人没完全清醒,时睡时醒,说胡话。” 听说高烧退了,沈娇的脸色缓和了许多。 “老爷子这是急火攻心,哀思过甚,加上年事已高,元气大伤。眼下最要紧的是静养,不能再见风,更不能受任何刺激。你们……”他的目光在明显气氛不睦的眾人身上停顿了一下,“家里的事,务必稳妥处理,別再生出任何事端传到老爷子耳朵里。他现在,经不起一丁点折腾了。” 眾人脸色各异,相互看了看,没有接话。 姜衫走到人群前,“现在我们可以进去看爷爷了吗?” 孟医生点头,“可以,一次別进太多人,保持安静。” 姜衫二话不说,转身就往主屋走去。 “誒!”沈渊万万没想到这丫头胆子这么大,装都不装一下,这里这么多长辈都等著见老爷子,就算排队也轮不到她一个养女吧? 傅绥尔见状,立马跟了上去。 沈渊见眾人竟无一阻拦,都急著要进屋探视情况,不由捏了捏眉心。看样子,经过上次沁园的事,姜衫在沈家的地位已然无人能够动摇了。 一天很快就过去了,老宅也亮起了星星点点的灯火。 生了病的沈庄就像个孩子,昏睡的时候嘴里一直断断续续说著胡话。沈娇因为不放心旁人照顾,在主臥旁搭了个小床,寸步不离地守在床前,每每听见沈庄囈语,便会轻轻拍打老人的手背,低声安抚。 灯光微暖,姜衫看著窗下投射的相依剪影,眼里噙著淡淡的感动。 上一世,沈娇比所有人都走得早,是她守在爷爷身边。她记得,爷爷在梦里喊得最多的就是沈娇的名字。这一世,原本该只在梦里出现的人还真切地陪在爷爷身边,这已是值得感恩的事了。 傅绥尔见姜衫望著里屋愣神,眼中还闪著些许泪光,以为她在担心沈庄,一把揽过她的肩膀,宽慰道:“放心吧,咱们的爷爷可是个大英雄,他才不会被这小小的病痛打倒呢。” 姜衫笑了笑,“我知道。” 上一世沈庄病得比这次还严重,足足昏迷了三天高烧都没有退下,这是原剧目里既定的剧情。既然无法改变沈钧的死,那么这场大病就无可避免。 “哎~最近可真是多事之秋啊。”傅绥尔轻嘆了一声,依旧揽著姜衫的肩膀,“不知道兰晞哥他们怎么样了?” * s国。 皇家医院vip病房。 沈清予双手抱胸,一脸嫌弃地指著昏迷的沈归灵,“喂!你们医术到底行不行?他到底什么时候能醒过来?能不能给句准话?” 主治医生普拉擦了擦额头的冷汗,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这位医生是s国最负盛名的內科专家。沈归灵转入皇家医院的第一天,院方就推掉了他手头所有其他病人,要求他务必倾尽所能保证沈归灵的安全。 在s国,皇家医院的权威非同一般,贵族通常也难以干预。能如此力保沈归灵的人,定然是位极为了不起的大人物。 普拉医生心知肚明,已然使出了一百二十分的力气,不敢有丝毫怠慢。可不知是哪里出了问题,病人一直昏睡,完全没有要醒来的跡象。这不禁让他对自己这几十年的医术產生了深深的怀疑。 “问你话呢?!”沈清予的囂张態度引起了另一位医师的不满。 “病人家属,如果您对普拉医生的医术存有质疑,现在就可以为病人办理转院手续。” 普拉医生正纠结问题究竟出在何处,冷不丁听见这话,嚇得寒毛都竖起来了。 不能转院! 若是让幕后那位大人物知道他没能救活病患,下一个躺在这儿的恐怕就是他自己了。 普拉连忙拦下助手,用s语急切地说道:“昏迷的情况有很多种,病人身体指標已无大碍,理论上应该很快就会甦醒。皇家医院拥有s国最顶尖的医疗资源,请您放心,我们有把握让沈先生康復如初,只是还需要一些时间观察。请您再给我们几天时间。” 沈清予根本不需要翻译,直接流利地用s语回道:“我再给你们一天时间。要是还弄不醒这傻逼,你们就全都別干了!” 医生们何曾受过这等委屈,面面相覷,脸上皆露出不满,但最终还是在普拉医生的连声应承下不了了之。 一群人刚离开,沈兰晞便推门走进了病房。 沈清予瞥了他一眼,转身落座沙发,“隔壁那个怎么样了?死了没?” 沈兰晞眼皮都未抬,径直走到沈归灵床前。他那黑曜石般的眸子注视著昏迷的人,泛著淡淡的冷光,“两颗子弹都击中了要害,按理说绝无生还可能,但……” 沈清予嘴角抽了抽,“怎么?皇家医院也上演医学奇蹟了?” 沈兰晞:“內出血已经止住了。医生说照这个情况发展,没几天或许就能醒。” 沈清予盯著沈兰晞看了一眼,目光又落回沈归灵脸上,“你一直看著他做什么?他脸上有?” 沈兰晞转眸,面无表情地扫了沈清予一眼,转身绕过沙发,与他对面而坐。 “那个杀手审过了?” 沈清予摇了摇头,一脸唏嘘:“忠僕啊!挨了郑松结结实实三拳,內臟估计都移位了,硬是半个字都没吐出来。” 沈兰晞:“查到她背后的人是谁了吗?” 沈清予顿时眼睛一亮,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还真查到了。不过……她的身份有点嚇人!” 沈兰晞:“你同父异母的姐姐?” “……”沈清予丹凤眼微眯,扯了扯嘴角,怒极反笑,“你个傻逼,她是亲王白冕生前收养的孤儿。” …… 第807章 攻防互博 这倒是远远出乎沈兰晞的意料。 他微微皱眉,终於施捨给沈清予一个正眼:“你怎么知道的?” 明明刚刚还说那女杀手一个字都不愿透露,此事关乎王室秘辛,按理说不该这么快就查出来。 “你这是什么眼神?” 沈清予冷笑,“要是靠你身边那个死鱼眼,当然没这么快。但我是谁?这种小事能难倒我?” 沈兰晞只当没听见,姿態优雅地给自己倒了杯水。 沈清予最看不惯的就是沈兰晞这副高高在上的德行,他越是不想听,自己就偏要把话说出来得瑟:“敢在 s 国下这种黑手,背后之人的身份绝对不简单。沈归灵与王室有仇,沈年又和李家牵扯不清,我就先从这两家下手了。” “你猜怎么著?” 沈兰晞垂著眼瞼,眼底噙著淡淡的眸光,冷得仿佛与周遭不在一个维度。 沈清予也不在乎他的冷淡,自顾自往下说:“我还真在过往白家曝光的资料里找到了线索 ,那女人是索菲战乱中的孤儿,白冕亲王清扫战场时捡到了她,之后便收养在身边。虽说是几十年前的报纸,报纸上的女孩也不过五六岁,但通过技术恢復,基本能確定就是射杀沈年的杀手。” 沈兰晞放下茶盏,神色未变:“白冕的人,怎么突然跑来暗杀沈年?” 沈清予笑了笑,双手插兜站起身,对著沈兰晞露出一个极其挑衅的笑容:“你猜啊,傻逼!” 沈兰晞抬眸,面无表情地看著他。 沈清予双手一摊,露出奸计得逞的笑容:“拜拜~” 沈兰晞:“……” * 夜深人静。 皇家医院 vip 病房区的走廊空无一人,只有护士站微弱的地灯散发著柔和的光晕,映照著冰冷光滑的地面。 病房內,各种精密医疗仪器发出规律而低沉的嗡鸣,屏幕上跳动的绿色线条与数字,是这黑暗中唯一跃动的生命跡象。 忽然,病床上的人眼瞼动了动,毫无徵兆地坐了起来。 他偏头摸了摸脖子,掀开被子下床,悄无声息地走到门边。月光透过百叶窗的缝隙,在那张近乎神跡的脸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光影。 確认走廊外没有动静后,沈归灵翻身折回病床,弯腰在床板后摸索片刻,取下了绑在床垫后的手枪与装备 —— 这些东西,是莫然来看望他时偷偷放的。 沈年已经听到白家人唤他 “殿下”,这个秘密,绝不能让沈年活著带回沈园。 沈归灵换上黑色迷彩服,熟稔地卸下弹夹,確认子弹充裕后,“咔噠” 一声推回弹夹,將手枪利落地別在后腰。隨即,他单手撑住窗台,悄无声息地翻了出去,矫健的身形几乎与深邃夜色融为一体。 vip 病房区另一端的走廊更为幽深,守卫似乎也更加森严。 沈归灵如同鬼魅般避开所有监控与夜间巡逻的保安,精准地找到了沈年所在的病房號。 门扉紧闭。 就是这里。 沈归灵眼神一凛,手无声地摸向腰后的枪柄,正要向前推进,忽然感到身后传来一道冷风。他眼底闪过一丝锋利的光,几乎是本能地就要拔枪回身! 身后之人没想到他反应这么快,几乎要拍上他肩膀的手立马向上举起,嘴角没了惯有的嘲讽,摆出一副玩世不恭的投降姿態。 沈归灵淡淡扫了他一眼,面无表情地收了枪,转身融进月色里。 沈清予轻嗤一声,回头看了眼身后的病房,大摇大摆地跟进了夜幕。 五分钟后,沈归灵按原路返回,刚跳进病房,衣服都没来得及换,房门就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他似乎早有预料,眼皮都没抬,淡定自若地解开衣扣,当著来人的面换上病號服。 沈清予挑了挑眉,目光扫过沈归灵腰侧的人鱼线,没忍住吹了声口哨:“难怪爬窗都比我快,身材不错啊~阿灵哥没少练吧?” 沈归灵將换下的衣服塞进被单,转头打量眼前这蠢货:“有屁就放。” “嘖嘖嘖!” 沈清予掩上门,摸著下巴把沈归灵从头到脚审视了一遍,“一年不见,怎么说话这么粗鲁?怎么,终於暴露本性了?爷爷不在,你连装都懒得装了?” 沈归灵笑了笑,给自己倒了杯温水,难怪他假装昏迷时,沈清予连一口水都不给他喝,原来早就知道他是装的。 沈清予见沈归灵这时候还有心思喝水,一脸嘲讽地拍了拍手:“不愧是自小看人脸色长大的,脸皮就是厚。阿灵哥,不打算解释一下吗?” 沈归灵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大口水,指尖沿著杯壁缓缓游走:“解释什么?” “解释什么?” 沈清予被逗笑了,“沈归灵,你嘴怎么这么硬?是不是哪天被捉姦在床,都要解释说自己硬不起来啊?” 沈归灵指尖微顿,抬眸的瞬间,嘴角牵扯出一抹笑意:“那倒不会,真有那么一天,我就认了。” 不知为何,沈清予莫名觉得沈归灵的笑容有些刺眼。 他眯了眯眼,转身走到沙发前坐下,双手抱胸看著沈归灵:“沈归灵,明人面前不说暗话,你为什么要杀沈年?” 沈归灵想了想,一脸真诚地说:“杀沈年?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我刚刚不过是出去散了个步。” “…… 散步?” 沈清予万万没想到世上竟有如此厚顏无耻之人,咬牙切齿道,“散步你穿得跟个黑粽子似的,还带枪?你知不知道,沈兰晞刚刚就在那个房间里等著你?你只要露面,那傻逼能把你捶死,是老子救了你!” 沈归灵:“那就是了,你会这么好心?” 其实沈归灵早在回头看见沈清予的第一眼,就隱约猜到了其中关节,所以他才没有犹豫,立马收手返回。 沈兰晞要抓他,他並不意外,甚至觉得合情合理;但沈清予这个搅屎棍,向来热衷看他倒霉,如今突然跑来通风报信,反而更值得提防。 沈清予嗤笑一声:“对你,我当然没这么好心。算你走运,谁让小儿让我帮忙呢?” …… 第808章 三傻一台戏 提起姜衫,沈归灵嘴角的笑容淡了不少,连带著看沈清予也有几分不爽。 沈清予察觉到他情绪变坏,忽然心情愉悦,大发慈悲地说道:“实话告诉你,沈兰晞早就怀疑你了。他今天故意透露沈年要醒的消息,就是想引你露出破绽,抓个现行。” 沈归灵神色淡淡,完全看不出情绪。 沈清予又道:“沈归灵,要不你跟我说实话吧?我和沈年並不亲近,只要你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我帮你解决沈兰晞这个麻烦,怎么样?” 沈归灵思忖片刻,端著水杯与沈清予对峙著坐下,“你想听什么实话?” 沈清予:“为什么要杀沈年?还有,你为什么会和白家王室的人有牵连?” “我杀沈年是为了自保。他先派人暗杀我的,我不过是反击而已。至於你说的白家王室,我杀了白崢,他们来找我的麻烦,就这么简单。”沈归灵几乎没有思考,脱口而出。 沈清予斜睨了他一眼,“你当我傻啊?拿这种漏洞百出的解释来敷衍?你如果是为了自保,现在你已经安全了,为什么还要冒险去暗杀沈年?至於白家人,他们既然是来找你的麻烦的,为什么最后中枪的是沈年?皇家亲卫的枪从不虚发。” 沈归灵抬眸看向沈清予,昏暗的光线巧妙地遮掩了两人各自眸底翻涌的暗流。 “这就是我的解释。你不接受,我也没办法。”他笑了笑,一副很是惋惜的样子。 沈清予早知道沈归灵不是那么好拿捏的人,他也没指望一两句话就能套出有用的消息。他站起身,语气寻常:“別以为你不说,我就查不出来。” 沈归灵挑眉,“这就走了?” 沈清予偏头,一脸嫌弃地看著他,“怎么?你还有屁要放?” 沈归灵眉头微蹙,盯著他打量,“不打算告诉沈兰晞?” 沈清予扯了扯嘴角,上扬的眼角微挑,“不了!谁让我答应小儿要把你带回去呢?” 他摆摆手作別,刚走两步,忽然想到什么,又回过头,笑容明媚且刺眼:“哦,对了!你不在沈园的时候,爷爷发话了,不会打鸣的公鸡不要占位。阿灵哥,希望你好好反省。” “……”沈归灵掀著眼皮,黑曜石般的眸子静静看著他。 沈清予双手一摊,转身拉开了房门。 门缝透光的一瞬间,他嘴角还掛著的笑忽然僵住。 过道的灯光泛著冷白的光晕,但再冷,也冷不过此刻沈兰晞眼中的眸光。 事情发生得太突然,沈清予愣了愣,回头往屋里看了一眼,极度不自然地开口:“你怎么在这?” “让开。” 沈兰晞完全没有搭理沈清予的意思,一手抵著门板,將房门开到最大。 屋里视线幽暗,但仍能清晰看见有人正坐在沙发上喝水。 沈兰晞淡淡扫了沈清予一眼,径直走进屋里。他的目光在敞开的小窗上停留了片刻,才转回到沈归灵身上。 “什么时候醒的?” 沈归灵虚握拳头抵著淡色的嘴唇,轻轻咳嗽了一声,“刚刚。” 沈清予双手抱胸倚著门板,斜睨著眼角看沈归灵演戏,不得不承认,这狗东西的脸皮真是厚得没边了。 沈兰晞回头看向沈清予,“你怎么会在这?” 沈清予吊儿郎当地翻了个白眼,“你管我?我爱在哪在哪!” 沈兰晞不置一词,转头走到病床前,一把掀开白色的床单。月光下,黑色的阴影隨之移动,被单飘落的瞬间,赫然露出了底下刚刚卸下的手枪和装备。 “嘖!”沈清予事不关己地耸耸肩,爱莫能助地冲沈归灵摇了摇头。 果然,沈兰晞就没这么好骗。 沈兰晞转身,清冷的眸光里依旧看不出任何情绪,但那种无形的压迫感却瞬间充斥了整个病房。 他指向床上那堆突兀的黑色物件,声音平稳却带著不容置疑的质问:“刚刚醒来,为什么会有这些东西?”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沈归灵压下眸底翻涌的暗流,面上却不见丝毫慌乱。他甚至慢条斯理地又呷了一口杯中微凉的水,仿佛沈兰晞指著的不是致命武器,而是什么无关紧要的杂物。 温水滑过喉咙,他这才抬起眼,目光平静地迎上沈兰晞的审视。昏暗的光线在他浓密的睫毛下投下一小片阴影,让人看不清他眼底最真实的情绪。 “这个啊……”他放下水杯,语气平淡得像在討论天气,“是莫然给我的。所以,你不应该问我,应该去问莫然。” 他顿了顿,像是才想起什么,补充道:“哦,对了!容我提醒兰晞哥一下,莫然是我父亲的人,所以我猜……应该是我父亲授意的吧?我什么都不知道呢,醒来的时候这些东西就在床上了。兰晞哥你来得正好,我正愁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些东西,谢了~” “6!” 倚在门框上的沈清予闻言,几不可察地挑了挑眉梢,心里暗嘆:狗东西,全身上下就数这张嘴最硬。 沈兰晞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著沈归灵,那目光锐利得仿佛要剥开他所有的偽装。 他隱约猜到沈归灵身上藏著秘密,但沈归灵做事滴水不漏,滑溜得如同泥鰍。虽然高止拍到了他出入李宅的证据,但那个时候沈归灵浑身带伤,根本不能证明他和李家有勾结。 可直觉告诉他,事情绝对没有这么简单。 病房里陷入一种极致的安静,只剩下窗外偶尔传来的细微风声和彼此间无声的较量。 沉默许久,沈兰晞再次开口,径直走到沈归灵面前,眸色沉静却不容拒绝:“既然你醒了,就帮忙去审问一下暗杀沈年的刺客吧。” 沈归灵闭眼,单手撑著额头,露出一副虚弱疲惫的样子:“抱歉啊兰晞哥,我刚醒,人还没缓过来,只怕心有余而力不足。等过几天我好一点再说吧。” “不能等了。”沈兰晞冷冷打断他,“堂伯父自縊,爷爷病倒了,没时间了。” 话音刚落,沈归灵脸色驀地一怔,就连一直看戏的沈清予也瞬间变了脸色。 沈兰晞转过身,低垂的眸光明灭不定:“爷爷交待,务必让我把人都带回去。你一直昏迷,所以我已经提前把沈年送回去了。算算时间,现在……应该已经到鯨港了。” 沈归灵眼瞼缓缓上扬,抬眸,对上了沈兰晞深不可测的视线。 …… 第809章 殿下,我叫安緹 所以……沈兰晞早就知道他是假装昏迷,故意在他床前透露沈年的消息,为的就是引他入局? 沈归灵唇角缓缓勾起一丝冷冽的弧度,眼底不见半分笑意。“兰晞哥真是好手段。” 沈兰晞神色未变,只淡淡一瞥,“现在有时间审问了?” “当然。” 沈年都不在了,他的时间可不就多的是? 沈归灵將手中的水杯不轻不重地搁在桌上,发出一声清晰的脆响。他抬眼时眸光清浅,似笑非笑,“带路吧。” 沈兰晞扫过他一眼,转身走在前面。经过沈清予身侧时,他脚步未停,一双矜贵的冰眸微抬,目光如薄刃般掠过,带著不容错辨的警告。 沈清予可不是被人嚇大的?当即唇角一扯,溢出一声嗤笑,双手插兜,迈开六亲不认的步伐,不紧不慢地跟了上去。 * 审问室隱匿在宅邸深处,空气里瀰漫著消毒水和铁锈混合的冷冽气味。唯一的灯光从头顶倾泻而下,在白炽的照射下,空气中漂浮的微尘都无所遁形。 安緹被束缚在房间中央的金属椅上,手腕上扣著特製的禁制锁。她垂著头,长发遮掩了面容,只有略微起伏的肩线显露出一丝活气。 铁门发出吱呀的声音,沈兰晞率先进屋,屋里早已经备下了三张桌椅。 沈兰晞没有过问的意思,径直走到椅子前优雅落座,仿佛眼前不是审讯,而是一场即將开幕的戏剧。 “装货。” 沈清予低声嗤笑,自己也像个“装货”似的重重拉开椅子,翘起腿,一副幸灾乐祸的模样紧盯著沈归灵。 其实两人都心知肚明沈归灵藏有秘密,只是没有证据,说什么都没用。 而沈归灵正是倚仗这一点,从容不迫地踱至安緹面前。他的身影如山倾覆,缓缓將她笼罩。他没有急著开口,而是用一种近乎审视物件的漠然目光打量著眼前的女人。 “你叫什么名字?” 安緹极轻微地颤了一下,仍未有抬头的意思。 “嘖,”沈清予拧紧眉头,满脸不耐,“你会不会审?搁这儿交朋友呢?哪有一上来问名字的?” 沈归灵侧过半张脸,声音平稳无波:“那你来?” 沈清予一时语塞,憋著气撇开视线。 沈归灵转回脸,深邃的眼眸中暗流涌动,看不清情绪。“你认识我?” 沈清予终於没忍住,朝著他背影狠狠翻了个白眼,压低声音吐槽:“他是不是有病啊?” 沈兰晞静坐一旁,如同置身事外的观眾,冷眼旁观著眼前的一切,未置一词。 安緹依旧低垂著头,毫无反应。 沈归灵蹙眉,转身面向沈兰晞,语气淡然:“问不出来。” 沈兰晞轻轻挑眉,眼中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错愕。他这位弟弟向来善於周旋,如今出了a国,竟是连表面功夫都懒得做了? 沈清予难得目睹沈兰晞吃瘪,一时没忍住,捂著肚子笑得肩膀直抖,看来沈兰晞想抓沈归灵的尾巴,也没那么容易。 沈兰晞迅速恢復一贯的冷静,起身说道:“既然问不出,也就没有留下的价值了。高止。” “是。”守在门外的高止应声推门而入。 沈兰晞声音冷澈,不留余地:“处理掉。” “是。” 高止面无表情地走向安緹,金属椅脚与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声响。他俯身,正准备解开那特製的禁制锁—— 突然!上一秒还如同傀儡的安緹猛地抬起了头,她的眼中没有恐惧,骨骼如异形扭曲,胳膊反转利用捆绑的绳索一把勒住了高止的脖子。 高止一时不察眼前一黑,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安緹已经翻身,將他反勒在审讯的椅子上。 事情转变的太快,对面三人脸色骤变,正要上前,安緹撩动舌尖,从嘴里吐出一根极细的尖针,那枚尖针无比精准射向头顶惨白刺目的白炽灯。 “砰——啪!” 一声刺耳的爆裂声炸响!灯泡瞬间粉碎,玻璃碎片如雨般四溅,整个审问室彻底陷入了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只有空气中瀰漫开一股淡淡的焦糊味。 “操!”沈清予在黑暗中发出一声惊骂。 “拦住她!”沈兰晞冰冷的声音几乎同时响起,带著一丝被意外激怒的厉色。 然而,还是慢了一瞬。 “吱呀——” 铁门被猛地拉开又重重撞在墙上,一道模糊矫健的身影如同挣脱牢笼的猎豹,瞬间融入了门外更为幽暗的长廊阴影之中。 审问室內一片混乱。走廊外微弱的光线透过门缝渗入,隱约勾勒出几个站立的人影。 高止似乎挣扎著站了起来,语气狼狈,“少爷,她跑了。” 沈兰晞冰冷的脸上仿佛结了一层寒霜,微弱的光线下一双黑眸灩瀲幽深。 “她跑不了,去找。” * 沈归灵並未参与那场註定徒劳的追捕。他悄无声息地退离了混乱的审问室,重新回到了那间瀰漫著淡淡消毒水气味的病房。 门在身后合拢,隔绝了外界的喧囂,室內只余下一盏昏暗的壁灯,在墙角投下模糊的光晕。 他並未开灯,径直走向沙发坐下,声音平静无波,仿佛早已料到:“出来吧。” 阴影蠕动,从厚重的丝绒窗帘后方,悄然转出一道矫健的身影。 黑影正是逃跑的安緹。 她依墙而立,呼吸已调匀,只是那双眼睛,在昏暗中亮得惊人。 “您早知道我会来找您。”她的声音沙哑,说的是正宗的a国话。 沈归灵转身,背对著窗外稀薄的微光,面容隱在阴影里,看不清神情。 见他不语,安緹指尖微蜷,似乎下定了决心。上前一步,声音虽低却清晰无比:“殿下,我对您没有恶意,”她顿了顿,纠正道,“不!应该说,我对您绝对忠诚,请您相信我!” “忠诚?”沈归灵轻声重复,这个词在他唇齿间流转,带著一丝久远而陌生的嘲弄。 他偏过头,目光如同实质般仔细打量著眼前的女人,仿佛要透过她的皮囊看穿內里的灵魂。 安緹重重点头,步履坚定地来到沈归灵面前,右膝一曲,单膝触地,仰起脸看著他:“殿下,请您相信,我对您的忠诚,远远高於我的生命。” 沈归灵沉默片刻,缓缓开口,“即使我不会回去?” “是,如果这是您的意愿我將坚决拥护。”她的回答斩钉截铁,没有任何犹豫。 沈归灵再次沉默,指尖无意识地在沙发扶手上轻轻敲击著。 沈兰晞绝不可能这么轻易把沈年送回沈园,他既然能看出他有问题,同样也一定看出沈年有问题,他不可能会把有问题的人送到爷爷身边。 所以,沈兰晞还在骗他,沈年一定还在s国。 既然沈兰晞执意要与他相爭,那就没有不奉陪的道理了。 只是,沈兰晞有整个沈家作为后盾,若是这个时候没有外力,只怕会输…… 倏然间,沈归灵眸光一凝,所有杂念尽数沉淀。他转头看向仍跪在地上的安緹,声音恢復了平日的清冷:“你能查到沈年现在在哪吗?” 安緹几乎不假思索应道,“请殿下给我半天时间,只要他还在s国,上天入地我都能替殿下找到。” 沈归灵缓缓勾起嘴角,看似温和的眉眼带著几分意味不明的探究,“你似乎一点都不担心自己出不去?” 看来小殿下似乎对她有些误解。 那个大块头虽然厉害,但她的身手也不赖,如果不是她想留下来向沈归灵表忠心,当晚就逃走了。她不跟白密一起走,就是想告诉沈归灵,她跟王室那些人不一样。 安緹看著那双如故人一般的眼睛,心头思绪万千,轻声道,“殿下放心,如果连这种小事都处理不好也不配待在殿下身边。” 不等沈归灵回应,她扬起嘴角,仿佛进行某种仪式般地说道,“殿下,我叫anthea,在希腊语中是如般盛开的意思。在您很小的时候,我就认识您了。” 说罢,安緹突然纵身跃起,身形如鬼魅般扑向沙发上的沈归灵! 她指间不知何时多了一抹寒光,直刺沈归灵咽喉,动作狠厉决绝,与方才宣誓效忠的模样判若两人! “……” …… 第810章 我心向明月 “少爷。” 高止推门而入,反手轻轻將门带上。 书房內只亮著一盏復古的黄铜檯灯,光线集中在宽大的书桌上,將沈兰晞笼罩在一片暖光中,而他身后的大片空间则沉在阴影里,愈发显得他身形挺拔,矜贵优雅。 高止行至书桌前约三步远的位置站定,微微垂首,小心翼翼看向沈兰晞:“少爷,人跟丟了。” 沈兰晞並未立刻抬头,指尖在文件某一行上轻轻划过,发出几不可闻的摩擦声,“怎么?她没去找沈归灵?” 高止的表情比吞了一百只苍蝇还难受,“去了!但我带著人衝进病房的时候,恰好看见那女人准备暗杀沈归灵,被我们撞破后,她直接破窗逃了出去。早知道是这样,我就晚点踹门了,让沈归灵吃点苦头也好。” 沈兰晞情绪淡淡,没有接话。 高止皱了皱眉,面露不解,“少爷,我们是不是弄错了,那女人曾经在路西法一號出现过,说明她极有可能是白崢的人。白崢死於沈归灵之手,她或许真是王室派来暗杀沈归灵报仇的,当时整个別墅停电,视线混乱不清,情急之下杀错人也是有可能的。” 沈兰晞的目光终於从文件上抬起,眼神篤定,“你刚刚也见识到了那个女人的本事了?她在黑暗中来去自如,说明她夜视能力极强。事发时虽然没有灯光,但窗边还有月光,你觉得这样的人会误杀?” 高止不觉皱起了眉头,难怪少爷命他鬆绑的时候露出破绽,原来是在试探那个女人。 “可是少爷,白家王室的亲卫,歷来是有亲王才能驱使,沈归灵……” 他故意看了沈兰晞一眼,清了清嗓子,“他就是二房一个上不了台面的私生子,要什么没什么,哪像少爷您,日月同辉璀璨夺目,他哪能驱使得了白家亲卫?” 沈兰晞眉头微蹙,这就是他想不通的地方。 如果是一般杀手就算了,和白家王室有牵扯,一定不是金钱能驱动,沈归灵怎么会有这么大的本事? 他沉默片刻,冷冷道,“我让你盯著沈归灵,他却还是在你的眼皮子底下险些杀了沈年,这次的任务奖金取消。” 怎么这样,高止瞬间感觉天要塌了,梗著脖子据理力爭,“少爷,可是我给你发了200g的文件包,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沈兰晞,“沈年要是死了,你这辈子也別想再有奖金。” 这个诅咒实在是太恶毒了,高止瞬间清醒,一秒变成严肃脸,“少爷放心,我已经把沈年转移到最適合他的地方,绝对安全。” “不过……”高止顿了顿,欲言又止,“您要是担心沈年出事,怎么不乾脆直接把人送回沈园,还有什么地方比沈园更安全?” 沈兰晞,“沈归灵有问题沈年就没有了?把一条毒蛇放进沈园才是真正的后患无穷。” 他从没想过要保住沈年,只不过是因为沈归灵死咬著沈年不放才引起了他的怀疑。 以沈归灵的脑子,现在应该已经就反应过来沈年还在s国,如果沈年手上真的有沈归灵的把柄,他一定会再次灭口。 这里是s国,眼下沈家的资源都为他所用,如果沈归灵能在这么苛刻的条件下找到沈年,说明他背后一定有人。 既然要决定爭,总不能连对手有什么底牌都不知道。 高止哪能想到,自己不过出差的这几天,他家少爷就已经大彻大悟。 他嘶了一声,抓了抓头,“少爷,您到底想干嘛?沈年您到底是救还是不救?” 沈兰晞淡淡睨了他一眼,“救,也不救。” “……”啊呸!故弄玄虚!高止在心里啐了一口。 沈兰晞掀眸,面无表情看著他, 高止顿时警铃大作,咧开嘴角强行营业,“不愧是少爷,说话就是艺术。” 沈兰晞,“滚出去。” 高止嘴角收拢,哦了一声,灰溜溜出了书房。 待人走后,沈兰晞起身,推开阳台的玻璃门,一湾清辉流泻拂过他的脸颊。 他抬头,看著天边的月亮,喃喃道,“你想要的是沈年的命,对吗?” …… 第811章 探视、试探 襄英。 沈庄退烧后的第二个晚上就已恢復了清醒。这几日沈娇一直在病榻前贴身照料,人也肉眼可见地清减了一圈,沈庄看著心疼,索性將一眾前来探视照看的人都请出了房间,只留下孟医生从旁看顾。 不过,总有人例外。 “爷爷。” 姜衫怀抱一束灿烂的向日葵推门而入。 如今,不论老宅还是沈氏公馆上下,都清楚这位来自鯨港的嫡公主在老爷子心中的分量。因此,即便沈庄刚屏退了眾人,也无人敢阻拦她。 沈庄正就著水吞服药丸,闻声抬头,眉眼间顷刻漾开真切的笑意。 “哟,小儿来看爷爷了?” “嗯。”姜衫浅笑著,顺手將怀中那捧生机勃勃的向日葵递给一旁的孟医生,“孟医生,麻烦您找个漂亮的瓶插起来。” “好的,姜小姐。”孟医生恭敬接过束,頷首退出了內室。 姜衫仔细端详著沈庄的气色,“爷爷,您感觉好些了吗? “好多了。”沈庄缓了口气,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嚇坏了吧?” 这场病,姜衫心中早有预感,惊惧谈不上,但看著老人病容憔悴,心疼却是真的。 她点点头,语气带著几分娇嗔与关切:“爷爷,您年纪大了,家里的事能放就放一放,身体最要紧。” “好,好,爷爷知道了。”沈庄从善如流地应著,笑容慈祥,“难得清静,陪爷爷说说话?” “好呀。” 姜衫在床边的绣墩上坐下,眉眼生动地讲起此前在淮城经歷的趣事。 自从沈庄对她坦诚了和姜昕之间的过往后,姜衫便不再避讳提及从前。 她说起那段在幼年在白茶树下胡闹,奶奶清嗓唱戏的经歷时,沈庄的神色逐渐变得寧和而遥远。 姜昕虽然被困在了那段戏文般的时光里,却依旧將小儿教养得这样好,每每思及此,他心中便思绪万千。 “爸。” 室內气氛寧馨,门外却忽然响起小心翼翼的敲门声。 沈庄抬眸望向门口,眼中的笑意淡去了些许。未等他应声,沈渊已小心地踏进门槛,朝屋內飞快地覷了一眼,旋即低下头。 “爸,我……有点事想跟您商量。” 沈庄转瞬恢復了惯常的沉稳:“进来吧。” 沈渊连忙快步走进里屋,目光扫过姜衫,脸上堆起恰到好处的惊讶:“衫衫也在啊。 方才在外面,沈渊早就听见了里面说笑的声音,这会子说这话也不过是揣著明白装糊涂。 姜衫抿唇笑了笑,依礼招呼:“二伯。” 沈渊点了点头,转向沈庄,语气关切:“爸,您身体好些了吗?”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101??????.?????】 沈庄神情平淡:“什么事,非得赶在这个时候说?” 沈渊目光微闪,抬眸瞥了姜衫一眼,见老爷子全然没有让她迴避的意思,权衡一瞬,只得小心开口:“是关於澜兰的。” 萧澜兰? 姜衫眉梢几不可察地一动,垂下眼帘,百无聊赖似的摆弄著自己纤细的手指。 “澜兰?”沈庄皱起眉头,“她不是在修道院学习吗?出了什么事?” 沈渊赶忙解释:“爸,澜兰出去也快三年了。她是真的知道错了,听说您病倒了,那孩子很担心您,她也想回来看看您。” 沈庄面色未变,只眸光深沉,看不出喜怒。 沈渊见状,神色愈发黯然,话语里带上恳求:“还有小娥,这三年她一直守在m国,萧启对她们母女不闻不问,日子很是难熬。爸,您连阿年都原谅了,能不能……也让澜兰回来?” 沈庄沉默片刻,未直接回答,转头轻轻拍了拍姜衫的手背,语气温和地问:“小儿,你说呢?” 这一问,让沈渊彻底愣住了。 在沈家,大小事务向来是沈庄一语决断,他何时需要询问旁人的意见? 姜衫闻言,认真思忖了片刻,抬起头迎上沈庄的目光,声音清澈而坦然:“爷爷,我觉得……如果澜兰姐是真心知错了,就让她们回来吧。一家人,终究是团圆的好。” 沈渊愕然,几乎难以置信地看向姜衫。 萧澜兰之所以被送出国都是姜衫从中作梗,这丫头性子怎么这个时候做起好人来了? 沈庄沉吟片刻,目光转回沈渊脸上,淡淡道:“听见了?” 沈渊猛地回神,慌忙敛起脸上的错愕,惊喜之情溢於言表,连声应道:“哎!听见了!谢谢爸!我这就去告诉小娥这个好消息!” 待沈渊出了內屋,沈庄轻嘆了一声,“小儿,你真的能原谅澜兰吗?” 姜衫想了想,反问道:“爷爷呢?爷爷能原谅吗?” 沈庄顿了顿,神色莫测,“原不原谅就看她自己了。” * 沈庄的身体现在还很虚弱,需要静养,孟医生抱著插好的瓶进屋时,姜衫立马起身告辞。 老宅不像沈园,四处铺满鲜,这里隨处都是鬱鬱葱葱的百年老树,姜衫踏著叶间投下的金影,刚转出主院就听见迴廊那传来不小的动静。 “你们放开我!我说了,我没有恶意,我是去给族爷爷看病的!” “你个小鬼,都跟你说多少遍了族长已经醒了!现在有鯨港的名医照顾,用不著你。你要想玩医生病人的游戏上別处去,少来这里碍眼。” “我才不是玩!是族爷爷答应我的!我……” “別废话了,赶紧把人赶出去!孟医生说了老爷子要静养,耽误了事咱们谁都承担不起。” 迴廊下,一群老宅的族人推搡著一个年岁不大的少年,少年抱著怀里的木箱,从廊头被拖到了廊尾。 姜衫皱了皱眉,转身走进廊廡,语调慵懒,“你们几个,放开那小鬼~” …… 第812章 暗度陈仓 姜衫的声音不大,却带著一种不容置疑的威势,瞬间让嘈杂的迴廊安静了下来。 那些推搡著少年的眾人闻声一怔,往廊下看了一眼,纷纷变了脸色当即就鬆开了手。 少年穿著一身洗得有些发白的旧衬衣,却收拾得十分乾净。他被猛地鬆开,踉蹌了一下,却仍死死抱著怀里那个看起来颇有些年头的深色木箱,仿佛那是比性命还重要的东西。 他抬起头,露出一张清秀却带著倔强的脸庞,少年不是別人,正是之前替沈庄把脉的沈知礼。 那群老宅族人已经认出了姜衫,纷纷垂下头,恭敬地让开道路。 为首的男人赶忙解释:“姜小姐,惊扰到您了?是这小子不懂事,非要闯进去说要给族长看病,我们也是怕他打扰族长静养……” 姜衫並未立刻理会他们,目光落在少年紧抱的木箱上,又扫过他因用力而泛白的手指和那双执拗的眼睛,眉头微蹙:“你说,你是来给爷爷看病的?” 少年用力点头,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语速极快地说道:“是!族爷爷之前答应过我的!我、我学过医的!我听说族爷爷病了,我很担心,我这里有药……” 他说著,下意识將手里的木箱推了出去,似乎想证明自己所言非虚。 闻言,旁边的族人忍不住嗤笑:“学过几天赤脚医生的偏方,就敢来给族长看病?也就是老伯公纵著你们这些小屁孩,快走吧,这里不是你胡闹的地方。” 提起已故的沈钧,沈知礼眼角瞬间涨红,像只斗兽朝眾人怒喊:“我没有胡闹!我学的是正经的医术!” 为首的男人懒得和他掰扯,堆著笑容向姜衫解释,“小姐,这孩子之前都是给流浪猫流浪狗捣弄草药,后来得了老伯公的照顾才去镇上的中医馆做了几年学徒,可那都是小孩子过……” 姜衫充耳不闻,直接越过眾人走到少年跟前,“你刚刚说爷爷答应过你?他答应了你什么?” 男人笑容顿了一秒,主动接话,“老爷子日理万机哪有空搭理他,我看就是这小鬼瞎……” 姜衫侧头,面无表情看著眼前的男人,“我问你了?” 男人怔愣,之前只觉得这位姜小姐长得好看,没想到性子这么不好惹。 沈知礼也看出了这群人似乎很怕眼前的漂亮姐姐,眼神真诚:“上次我给族爷爷號脉,技术不精闹了笑话,族爷爷答应我,等我医术进步了再试试。我听说他老人家病了,我想著或许能趁这个机会再摸一摸脉象。” 姜衫沉吟片刻,目光扫过那些屏息凝神的族人,最终又落回沈知礼身上。 “爷爷刚醒,现在需要休息,孟医生正在里面照顾。”她开口道,语气平和却带著决断,“你的心意,我会替你转达。至於看病,现在不方便。” 沈知礼张了张嘴,似乎想反驳,但看著姜衫平静却不容置疑的眼神,又看了看周围虎视眈眈的族人,最终还是把话咽了回去。 少年低头抱起地上的木箱,对著姜衫深深鞠了一躬:“谢谢……谢谢您。” 隨即一步三回头地,在眾人的注视下,慢慢地离开了迴廊。 姜衫看著少年清瘦的背影消失在廊廡尽头,这才收回目光,神色淡淡环顾眾人:“你们是哪房的人?” 为首的男人脸色一凛,嚇得连忙告罪,“姜小姐,我们也是不想有人打扰老爷子休息,哪里做的不好还请姜小姐指正。” 姜衫笑了笑,“不~你们做的很好,败坏爷爷的名声,隔离小辈的亲近,你们做得非、常、好~” 男人哪能听不出姜衫的讽刺,艰难咽了咽唾沫,“姜小姐……” “滚!以后內宅的事不需要你们插手,再让我看见一次……” “明白!”不等她说完,男人朝身后眾人使了个眼色后,像逃命似的窜出了院门。 一群人不明所以,面面相覷,犹豫片刻转头跟了上去。 “五叔伯,您跑那么快干什么?” 男人一连跑了三重门,直到两腿哆嗦得不行才停了下来,见眾人一副不理解的样子,一边喘气一边摆摆手,“你们以后看见她,都躲远点。” 眾人更是不解,一个长得好看的小丫头而已,至於吗? 男人摇摇头,“你们懂什么?几位堂公伯公就是因为在族长面前贬责了这位姜小姐,老族长就生气要分家,现在全族人还等著老族长回心转意,要惹了她,以后沈家就是两姓了。” 眾人这才恍然大悟,不约而同看向院门的方向。 难怪老爷子都下令静养不准打扰,这位姜小姐还能进出自由。 * 沈知礼抱著他那宝贝木箱,慢吞吞地走在襄英老宅外围僻静的小巷里。 夕阳將他的影子拉得很长,透著几分落寞。没能见到族爷爷,他心里终究是失落的,但那位姜小姐肯为他说话,没让那些势利的僱佣继续驱赶他,他已心存感激。 只是伯公爷爷才走,他们就这么对他,以后的日子只怕更难过了。 沈知礼拐进一个更偏僻的角落,那里堆放著一些废弃的竹筐和杂物。他轻车熟路地扒开几个筐子,角落里赫然出现一只脏兮兮的流浪猫,后腿似乎受了伤,蜷缩著,警惕地看著他。 沈知礼嘆了口气,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打开木箱。 箱子里分门別类地放著各种晒乾的草药和几个小瓷瓶。他取出一些捣碎的草药粉末,又从一个瓶子里倒出些许清水,熟练地调和起来,轻声对那猫儿说:“別怕,上了药就不疼了……” 他专注著手上的动作,丝毫没注意到身后轻微的脚步声。 “原来他们说的没错,你的病人真的是小猫。” 沈知礼嚇了一跳,猛地回头,只见姜衫不知何时站在了那里,正饶有兴致地看著他和那只猫。 夕阳的金辉勾勒出她精致的侧影,与她身处这杂乱环境显得有些格格不入,却又奇异地融合。 “姜、姜小姐?!”沈知礼慌忙站起身,神情怔愣,“您……您怎么在这?” 姜衫点了点他脚下的小猫,“我来请你给我爷爷看病。” “看病?”沈知礼略带困惑皱了皱眉,“可是……您不是不信我吗?” “不~”姜衫很认真地纠正,“我信你,我不信的另有其人,小礼神医~” …… 第813章 送你一个依靠 上一世,沈庄去世一年后,s国一位神秘的天才神医横空出世,如一道惊雷划破沉寂的医学界。 彼时,白家女王因残酷的家族內斗遭遇暗杀,身中奇毒,生命垂危。 皇家医院的顶尖医官们轮番上阵,最终却只能摇头嘆息,黯然宣告死讯,王宫上下陷入一片绝望的死寂。 就在举国哀慟之际,一位背著破旧医箱的清冷少年,孤身闯入守卫森严的白王宫。少年不卑不亢,立下生死状,若救不活女王,愿以身殉葬。 无人知晓那一周內重重帷幔之后究竟发生了什么,只知道第七日的晨曦照亮王宫鎏金的穹顶时,奇蹟降临了。陷入昏睡的女王竟恢復了微弱的呼吸,並於数月后彻底转危为安。 自此,那位沉默寡言的少年名声鹊起,一时间成为了所有显贵竞相追捧、却又难以请动的座上宾。 姜衫曾因为好奇看过少年的採访,那时的他眉眼低垂,侧脸线条瘦削而冷硬,被惨白的镁光灯勾勒出一种与年龄极不相符的老成与阴鬱。 他看著镜头告诉所有人,“我没有姓,你们可以叫我小礼神医。” 自封神医,本是江湖骗子的行径,足以引来天下人的耻笑与唾骂。 然而,沈知礼却用一次次起死回生的精湛医术,將所有的质疑与誹谤彻底碾碎。久而久之,“小礼神医”这个名號,便成为一种带著敬畏的公认尊称。 眼前的少年虽然和上一世的小礼神医判若两人,但她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 天知道看见沈知礼的那刻,她当时內心有多震撼?! 原来,他姓沈,也曾是沈家人。 宿命真是跟爷爷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曾经有人这么努力地想靠近他,却在爷爷看不见的角落被一群魑魅魍魎推了出去。 虽然她不曾亲见,她也能想像到,一个稚嫩少年辗转流落於异国会遇见多少坎坷? 沈知礼一时看不明白姜衫是什么意思,皱了皱眉,“你在取笑我吗?” 他现在算哪门子神医,大家都不愿意相信他,寧愿多走几十公里的路去镇上的大医馆,也不愿意让他瞧瞧。 姜衫想了想,走上前蹲下身,轻轻摸了摸小奶猫的额头。 “喵~”小猫原本还奶凶的防备,被顺毛抚摸了片刻,声音也嗲了起来。 “我没有开玩笑,我很认真……”姜衫轻声开口,“我需要你的帮助,不!应该是说家族需要你,沈知礼,我帮你找个依靠,如何?” “……” * 沈庄同意萧澜兰回国的消息一出,沈谦立马坐不住了,鯨港国会刚结束又马不停蹄赶回襄英。 在他看来,沈渊已经跟他闹翻,这个时候替萧澜兰求情无非是想拉拢沈娥。 如今他势单力薄,政绩岌岌可危,若是再不主动出击只怕会落於下风。 主屋灯火通明,窗前的向日葵开得正艷。 沈谦行色匆匆步入主院,见了沈庄,当即跪地承情,“爸,求您答应,让我亲自接阿灵和阿年回来吧?” 沈庄已经回绝过沈谦,这个时候沈谦再提,无异於触及了沈庄的逆鳞。 老爷子大怒,直接把沈谦赶了出去,但沈谦不愿在这件事上妥协,即使被赶出屋子,依旧跪在院子不愿意离开。 事情闹开,很快惊动了沈家其他人,一群人闻讯赶来。 沈谦虽然常年被责备,但几乎没有当著眾人面下跪的时候,眾人见状神色微讶。沈娇立即领著傅绥尔、沈眠枝进屋开导沈庄,沈让和沈渊则是在外劝说沈谦避让。 “你们怎么都来了?”沈庄心气不顺,神情虽缓和,但语调依旧生硬。 沈娇赶紧给老爷子倒了杯热水,“爸,您病才刚好,消消气。” 沈庄摇头,摆摆手,“一个个的不长脑,我以后就是死了这口气也被你们蠢得咽不下。” “爸。”沈娇有些无奈,“您生气归生气,可別诅咒自己。” 说著便下意识地在屋內搜寻起来,“爸,衫衫呢?怎么没看见她?” 以往老爷子盛怒,也只有姜衫能哄好。 沈庄正端起茶杯欲饮,听到沈娇的话,不觉眉头微蹙。他抬起眼,锐利的目光落在沈娇的脸上,“下午就回去了,怎么?她没跟你们在一起?” 沈娇微愣,急忙对著门外候著的佣人喊道:“还愣著干什么!快去找姜小姐!问问外面的人看见她出去没有?” 沈庄莫名有种不好的预感,心口发闷,猛地咳嗽起来。 沈眠枝见状,连忙又跑回床边给沈庄顺气,“爷爷,您先別急,衫衫做事极有分寸。” 没一会儿,外头的管事急匆匆跑了进来,见一屋子人脸色都不好,连忙把午间在迴廊发生的事说了一遍。 “小姐训完那些人就出了宅子,我们以为她只是出去散散心,也就没有多问。” “一个人不见了你们这会儿才发现,还不去找!”沈庄大怒。 就在这时,另一个管事领著一个身量不高的少年走了进来。 “老爷子,这孩子说姜小姐请他给您捎信。” 沈庄上一秒还阴沉不定的脸色下一秒缓和了许多,眯著眼看著灯下的少年,眸底闪过一丝微芒。 沈知礼赶紧上前,从打满补丁的书包里掏出了一张信笺。 “族爷爷,这是姜姐姐要我转交给您的。” 沈庄接过信笺,展开扫了一眼,无可奈何地捏了捏眉心。 沈娇立马上前,“爸,衫衫说什么?” 沈庄的声音里多了几分萧瑟,“她说她去s国把哥哥们带回来。” 沈娇脸色骤变,“她一个人,这可怎么行?” 傅绥尔连忙安抚沈娇,“妈,您先別激动,衫衫肯定是知道爷爷想团圆,所以才不告而別的。” 沈娇气极,指尖用力点著傅绥尔的脑门,“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傅绥尔眉眼闪烁,捂著额头,“没有,我也是刚刚知道的。” 沈娇气得想打人,沈庄闭了闭眼,“行了!人都已经走了,打孩子有什么用?” 沈娇,“爸,我现在就去s国。” “回来。”沈庄摆摆手,指著门口,“告诉外面那个逆子,去把人带回来,白家要敢找麻烦不必客气。” 沈谦毕竟是a国要员,有他出面制衡白家,能给几个孩子吸引些火力。 “知道了。”沈娇点头,略带警告瞪了傅绥尔一眼,转身出去传话。 傅绥尔撇了撇嘴,一脸好奇打量眼前的少年,“你是谁啊?怎么还背著这么破旧的包?” 沈知礼有些侷促地摸了摸肩膀,“这是堂伯公给我的。” 沈庄早在少年进屋的第一眼就认出了他肩上布袋,他沉默片刻,盯著少年脸上的伤,“你身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沈知礼有些不好意思摸了摸额头,“我给小猫治病的时候被它挠的。老爷子,信送到了,我该告辞了。” “誒,等等。”傅绥尔连忙叫住沈知礼,回头看向沈庄,“爷爷,要不是他咱们现在还在满世界找衫衫,可不能让人家白跑。” 说著,她转头看向沈知礼,“你是哪家的孩子,住哪里啊?待会儿我让人准备厚礼给你送过去。” “不……不用了,举手之劳的小事,不用这么麻烦。”沈知礼连忙摆手婉拒。 傅绥尔皱眉,抬眸看向身后的管事。 管事会意,立马接话,“老爷子,这孩子是个孤儿,之前一直都是跟著堂伯公,如今堂伯公走了,族里还没给他安排住处。” “啊,好可怜啊。”傅绥尔眉头紧蹙,眼巴巴看著沈庄。 “……”沈庄目光在少年脸上逡巡了一圈,温声道,“你堂伯公不在了,以后就跟著族爷爷吧,你可愿意?” 沈知礼怔愣,忽然又想起暗巷光束下,那人言笑晏晏的模样,他好似做梦一般点了点头。 “愿意。” …… 第814章 对弈之局 a国,鯨港。 夜色深沉。 余斯文深陷在宽大的真皮座椅中,指间夹著一支粗壮的雪茄,猩红的火点在昏暗的光线下明明灭灭。 这几日,媒体轮番不断轰炸,他的支持率降到了歷史新低,依照现在的情况,用不了多久他就会被踢出候选人名单。 最可气的是,s国那边已经单方面停止了与他的合作,他只能依靠著这几年积累的资源苟延残喘,但这终究改变不了灭亡的结局。 余斯文烦躁地碾灭雪茄,这样下去不行!他必须想办法找出破局的方法。否则事情败露那天,总统之位保不住是小事,还可能会被送上断头台。 “叮咚——” 桌面上静默的手机屏幕忽然亮起,发出了一声极轻微的邮件提示音。 余斯文有些不耐烦地瞥了一眼,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加密发件地址。本不想理会,但鬼使神差地,他还是划开了屏幕。 邮件內容极其简短,没有任何称谓和落款,只有冷冰冰的一行字: 【姜衫已孤身抵达s国国际机场,目的地:皇家医院。】 余斯文猛地坐直了身体,先前所有的烦躁和阴鬱瞬间一扫而空。 他如今落到眼前这个地步,可以说都是拜这个姜衫所赐。不管她背后的人是谁,这笔帐在他就是死也一定要討回。 余斯文的嘴角控制不住地向上扯动,露出一抹混合著狠戾与兴奋的扭曲笑容。 现在全a国都在找叛徒,若是把姜衫此行的目的和叛国掛鉤,说不定他的事还有转机。 在沈家的眼皮子底下,他想动这位备受宠爱的“鯨港嫡公主”或许还会束手束脚,但在s国……那个法外之地,可就不好说了。 但…… 余斯文死死盯著屏幕上那行冰冷的字,狂喜过后,一丝本能的警惕悄然浮上心头。 发送信息的人明显是想借刀杀人,是谁?是谁在暗中窥探?这个人究竟有什么目的? 瞬间,无数个念头在余斯文的脑中飞速闪过。最终,他缓缓闭上眼,按灭了屏幕。 即便这是个陷阱,现在的他也只能赌一把了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101??????.??????】 * 飞机伴隨著巨大的轰鸣声,降落在s国国际机场。 人潮向四周涌动扩散。 机场周围可见持枪巡逻的士兵,神色肃穆,安检程序也格外严格,处处透露出这个国度並不鬆懈的紧张氛围。 姜衫穿著一身轻便的运动装,刚掏出手机,傅绥尔的消息就弹了出来。 -【君临天下:ok】 她笑了笑,压低帽檐,快步穿过嘈杂的抵达大厅。 以爷爷的智慧,只要一眼就知道她打的什么哑谜。再有傅绥尔从旁协助,沈知礼这步棋就算落子了。 现在棘手的是沈年。她亲自来就是想看看,那三个傻逼磨蹭了这么久到底在搞什么名堂? * 皇家医院。 沈归灵靠在病房冰冷的墙壁上,窗外s国灰濛濛的天光映照著他没什么血色的侧脸。 手机屏幕在他指尖亮起,幽光映亮他低垂的眼睫。 -【殿下,沈年目前被安置在圣路易斯精神疗养中心。这间疗养院对外宣称是进行深度心理干预与封闭治疗,守卫等级极高。】 沈归灵的指尖在屏幕上方停顿了一瞬。 精神疗养院?说得好听,不就是神经病医院吗? 沈兰晞竟然把沈年塞进这种地方?! 沈归灵唇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几乎看不出是在笑。 到底是谁不装了? 以沈年的性子,醒来要是发现自己被关进了精神病院,只怕非气死不可。 光风霽月的沈家嫡孙少爷,残害起手足来倒是手段了得啊。 沈归灵將手机按灭,隨手掀开被单,慢条斯理地换上了之前的夜行装备。 不得不说,沈兰晞这个人傲慢至极,即便看见这些东西也没有收回。 “叩叩——” 这时,门外响起了敲门声,没等沈归灵应声,门就从外面被推开。 沈清予双手抱胸,歪著头朝他打招呼。 “哟,阿灵哥,又要去忙?” “嗯。”沈归灵眼皮都没抬,熟稔地检查著弹匣,“沈谦让我再试试。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沈清予嗤笑了一声,“你查到沈年在哪了?” “是沈谦查到的。” 沈归灵將手枪插入后腰,目不斜视地越过沈清予。 沈清予面无表情地看著他胡说八道。两人並肩时,他忽然一把扣住沈归灵的肩膀,笑的没心没肺: “阿灵哥,我跟你一块儿去杀沈年,怎么样?” …… 第815章 斗智斗勇 圣路易斯精神疗养中心坐落於s国首都远郊,远离喧囂,被大片修剪整齐却透著刻板气息的绿植环绕。高耸的白色围墙和紧闭的黑色铁门將其与外界彻底隔绝,透著一股不容侵犯的冷肃与隱秘。 一辆黑色的轿车无声地滑入专用通道,经过层层严密的身份核验,最终停在一栋独立的、外观更为简洁现代的低层建筑前。 沈兰晞从车上下来,穿著一身剪裁合体的深色西装,面容冷峻,与周围静謐到近乎压抑的环境格格不入。 早已等候在门口的院长和主治医生立刻迎了上来,態度恭敬中带著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沈少爷。” 沈兰晞微微頷首,没有多余的寒暄,径直朝內走去,“情况怎么样?” 主治医生连忙跟上,一边引路一边匯报:“沈年先生目前仍在昏迷中,但生命体徵非常平稳,脑部活动也比之前活跃了许多。根据我们的监测和评估,他应该……很快就能甦醒过来。” 穿过需要密码和指纹双重验证的玻璃门,內部是纤尘不染的纯白色走廊,灯光柔和却无处不在,空气中瀰漫著消毒水和新风系统运转的微弱气味。 每隔一段距离就有身著制服、表情严肃的安保人员站岗,监控摄像头无死角地覆盖著每一个角落。 他们最终停在一扇厚重的隔离门前。门上有一面小小的强化玻璃窗。 沈兰晞透过窗口望进去。 房间內部是极简的纯白色调,除了一张固定的医疗床和必要的生命监护仪器外,几乎没有任何多余的物品。 沈年静静地躺在病床上,双眼紧闭,脸色苍白,各种导线和软管连接在他身上,显示著他依然脆弱的生命状態。他看起来睡得沉静,仿佛只是陷入了一场漫长的睡眠,而非经歷了生死枪击。 “很快是多久?”沈兰晞的声音在寂静的走廊里显得格外清晰冰冷。 “这个……”主治医生小心翼翼,“无法精確到具体时间。可能是一两天,也可能是几个小时,甚至……下一秒。但他的身体確实已经在为甦醒做准备了。我们会24小时密切监测,一旦有动静,会立刻通知您。” 沈兰晞的目光从沈年身上收回,落在主治医生脸上,那眼神平静无波,却让后者感到一股无形的压力。 “確保他醒来后,情绪稳定。”沈兰晞的声音不高,却带著不容置疑的命令,“在他能清晰、冷静地回答问题之前,我不希望有任何不必要的刺激。明白吗?” “明白,请您放心,沈先生。我们有一套完整的预案,会確保一切在可控范围內。”院长立刻躬身保证。 沈兰晞最后看了一眼病房內依旧昏迷的沈年,眼中情绪莫测。他没有再多说什么,转身,在院长和医生恭敬的目送下,沿著来时的走廊,一步步离去。 * 窗外,整齐划一却毫无生气的绿植飞速向后掠过。 沈兰晞坐进车內,刚闔上眼。 “吱——!” 一声极其短促尖锐的轮胎摩擦地面的声音炸响! 高止毫无预兆地猛踩下剎车!强大的惯性將沈兰晞的身体向前狠狠一带,又被安全带勒回座椅。 几乎在同一瞬间,高止满脸震惊地回头看向沈兰晞,指著耳朵里的耳返,语速快得惊人:“少爷,疗养院內部警报!就在刚刚有人触发了最高权限区的生物识別锁!不……不会真是沈归灵吧?这才过了多久?” 本书首发101??????.??????,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沈兰晞缓缓睁开眼,眼底仅存的些微波澜顷刻间冻结,“回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 “嘟——嘟——嘟——” 圣路易斯精神疗养中心的警报声在整个庄园上空迴荡。 与此同时,两道黑影蹲在灌木丛阴影深处,置身事外注视著眼前骤然沸腾的混乱。 一群僱佣军开著直升机从天而降,他们穿著统一的深色作战服,动作迅捷如鬼魅,战术动作乾净利落,正以极强的火力压制和精准的配合,强行突破疗养院的外围安保! “哇哦~”沈清予极轻地吹出一声几乎听不见的气音,嘴角扯起一个玩味的弧度,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专业的僱佣兵,这手笔不小啊~阿灵哥还真是深藏不露~” 沈归灵淡淡扫了沈清予一眼,他的侧脸在闪烁的红光下,显得危险而诱人,“我不认识他们,等他们打完了再进去,免得被误伤。” “不是你的人?”沈清予当即收敛起玩世不恭的调笑,眼神一凝,盯著沈归灵打量,“你在跟我开玩笑?” “你觉得好笑?这群人一看就是穷凶极恶之辈,我根正苗红怎么会和垃圾为伍?” “呵~”沈清予莫名被气笑了,“你別告诉我,你原本打算就靠我们两个在沈兰晞眼皮子底下杀沈年?” 沈归灵纠正,“我一开始连你都没计划,你是自己硬跟上来的,傻逼。” “……”沈清予闭了闭眼,有种想抓小鸡但是被鸡啄了眼的感觉。 “那现在怎么办?傻逼。”他反唇相讥。 沈归灵如同一张在暗处缓缓拉满的弓,眸底映著闪烁不定的红光,“这群人的目標应该也是沈年,我们趁乱进去,说不定能截胡。” 截胡? 开什么玩笑。 对方连最新型的衝锋鎗都扛上了,要是遇见了,下一秒就会被射成窟窿眼。 沈归灵这傻逼不是很聪明吗?怎么会想出这种计策? 沈清予顿时眸光幽暗,咬牙切齿,“沈归灵,这局你想杀的人不会是我吧?” 搞这么危险的局,不就是想让他送死? 沈归灵冷笑了一声,偏头咧嘴一笑,“你总算看明白了?有本事继续跟啊,傻逼!” 话音刚落,趁著闪烁的红光交替间,沈归灵的身影如同离弦之箭,毫无预兆地从阴影中猛地弹射而出! 他没有丝毫犹豫,甚至没有回头看一眼沈清予,整个人压低重心,利用灌木和建筑拐角作为掩护,以一种近乎疯狂的速度,精准而迅疾地冲向那扇因交火而暂时无人顾及的主建筑侧门。 “疯子。” 沈清予眼底闪过一丝无法言说的躁动,他低声咒骂了一句,身体却比脑子更快地做出了反应,几乎在下一秒也猛地窜了出去。 想甩开他,没那么容易。 …… 第816章 找到了! 沈归灵的身影在错综复杂的纯白走廊里急速穿梭,如同一道融入背景的幽灵,身后的枪声、以及沈清予恼火的低咒都被他远远甩开。 他现在需要一个绝对安静的环境。 目光锐利地扫过两侧房门,沈归灵猛地推开一扇未上锁的、看似是储物间的门,侧身闪入,隨即反手將门轻轻合上,落锁。 外界的一切喧囂瞬间被隔绝,只剩下他自己急促却刻意压低的呼吸声。 他背靠著冰冷的门板,没有丝毫停顿,立刻从贴身衣物內侧取出一个几乎与皮肤贴合的加密通讯器戴入耳中。指尖在微型触控板上快速敲击出一段复杂的指令。 几乎是立刻,通讯被接通了。 “殿下?”安緹冷静而清晰的声音从耳麦中传来,背景音异常乾净,显然她也处於高度戒备状態。 “嗯。”沈归灵的声音压得极低,耳朵侧倾,时刻留意著门外的任何动静。 “我已经按照您的吩咐將沈年重伤归国的消息传递给了李儒,並留下线索让李儒找到了圣路易斯精神疗养中心,果真如您所料,李儒为了防止沈年叛变,不惜出动了李家的僱佣军团。” 安緹的语速很快,信息精准,“另外,我已经给首都司令总局投出匿名姓,告诉他们今晚圣路易斯精神疗养中心会有恐怖袭击,算算时间,王象军团警卫营五分钟后將会派兵镇压,届时,王象军团將会名正言顺接管圣路易斯精神疗养中心。” “殿下想要谁的命,交代一声就是。” “王象军团?”沈归灵的眼神在黑暗中灩瀲发光,他只让安緹给李儒通风报信,再让s国警方介入,如此混乱之下他才能浑水摸鱼。 可安緹竟然直接命令王室军团,军方和警方可不是一个概念。 安緹察觉出了沈归灵的质疑,立马解释,“殿下放心,王象军团在职首席长官曾是亲王殿下最得意的副將之一,他对您绝对忠诚。” “……”沈归灵的指尖无意识地扣紧了冰冷的金属门板,隱在暗处的眸光,神色莫测。 * 另一边,沈清予紧紧跟著沈归灵在纯白走廊里疾驰,然而只是一个拐角的错身,前方那道黑色的身影就如同鬼魅般彻底消失,无声无息地融入了这片冰冷的建筑群。 “歹命!”沈清低骂一声,猛地剎住脚步,警惕地环顾四周,回过神使,走廊里已经空无一人。 他被耍了。 意识到这点,强烈的挫败感和被戏弄的怒火涌上心头,但沈清予还是迅速压下了这些情绪,因为现在不是发泄的时候。 他侧身闪进另一条岔路,目光快速扫视,最终推开一扇標著“设备间”的铁门,侧身而入。 门內是各种管道和伺服器机柜运行发出的低沉嗡鸣,空气中瀰漫著金属和尘埃的味道。 这里相对安全,足以暂时隔绝外面的混乱。 沈清予背靠著冰冷的铁门,深吸一口气,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经过特殊加密的卫星通讯器,迅速拨通了一个號码。 “少爷?”管事顾赫沉稳的声音传来,背景安静,显然一直在待命。 “我跟丟了。”沈清予言简意賅,语气里带著未消的戾气,“查查沈归灵现在在哪?” 当初沈归灵赊帐同他买枪,他早就防了一手,在那只手枪里安装了定位追踪器。 “是。” 那边大约沉默了一分钟,声音再次响起,“少爷,定位显示阿灵少爷现在在疗养院b区三楼过道左侧的储物间。” “果然没走,看来沈年手里的把柄不小!” 沈清予的眼中闪过一丝算计的精光,“阵仗这么大,他们一定会想办法转移沈年,查查沈年现在在哪?与其跟在屁股后面打转,不如去终点等。” 沈归灵装晕的这段期间,沈清予也没閒著,早在沈兰晞不许他探视沈年时他就对沈兰晞起了疑心。所以沈兰晞偷偷转移沈年的时候,沈清予其实是知道的。 他知道沈兰晞想藉机试探沈归灵,正好他也想知道沈归灵身上有什么秘密,所以並未阻拦。 原本他和沈兰晞目的一致,联合起来对付沈归灵才是正道。但姜衫曾刻意交待过要把沈归灵带回去,而他也已经应口,无奈之下只能既帮又不帮。 他原本打算知道沈归灵的秘密后酌情而定,如果是些小事就想办法让沈归灵吃点苦头,如果离谱就把他丟给沈兰晞。 如此,就像小儿生气,也怪不到他头上。 没想到沈归灵防他跟防贼一样,事到如今只能先弄清楚沈年手里的秘密了。 * 沈归灵切断与安緹的通讯,没有丝毫犹豫,確认门外走廊暂无异常动静后,立刻拉开了门窜了夜幕。 夜长梦多,他不信任何人,沈年的命他自己拿。 这种级別的疗养院,一旦遭遇不可控的外部袭击,標准操作程序必然是优先转移最高价值或最高风险目標。 沈年,现在正处於极度脆弱的状態,绝不会被留在原处等待救援或沦为战利品。最可能的方向是……地下紧急医疗撤离通道,或者某个拥有独立生命维持系统和更强防护的隱蔽隔离单元。 沈归灵的脚步迅捷而无声,利用工作人员紧急疏散后留下的空档,如入无人之境。 终於,在一处標有“医疗物资中转-权限a”的厚重气密门前,他停下了脚步。 门禁指示灯闪烁著红光,意味著从內部锁死。但这难不倒他。沈归灵从大腿侧的战术包里取出一个巴掌大的解码器,將其接口插入门禁系统的隱蔽维护埠。 “嘀”一声轻响,红灯转绿,气密门发出轻微的泄压声,缓缓向一侧滑开。 门后的景象与外面纯白的走廊截然不同。 空间不大,更像一个前厅,灯光昏暗,只有几台闪烁著各色数据的监控屏幕嵌在墙上,显示著內部房间的生命体徵监测数据,而更深处,是一面巨大的单向防弹玻璃墙。 沈归灵歪头扬起嘴角。 “找到了。” …… 第817章 独乐乐不如眾乐乐 沈年依旧安静地躺在病床上,周身连接著各种精密的仪器,他脸色苍白如纸,呼吸微弱,但心电监护仪上那稳定跳动的绿色波形,显示著他顽强的生命力。 病房內並非空无一人。 一个穿著白色研究员外套、戴著口罩的身影背对著玻璃墙,似乎正在调整沈年手臂上的输液参数。研究员察觉到背后有异动,站起身刚回头,眼前一黑,身体瘫软滑落。 沈归灵一脚踢开研究员,路过医务工具台时隨手抽出一副白色橡胶手套戴上。 他淡定地不像话,看向沈年的眼神更是波澜不惊。 就在沈归灵伸手正准备切断供应电源时—— “咔噠!” 一声极其刺耳的异响突然从他进入的气密门方向传来! 这是门禁系统被触发,金属门滑轨启动前的预兆。 有人来了! 沈归灵的动作骤然定格,眼中的杀意如潮水般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极致的警惕和冷静。 他没有丝毫犹豫,猛地转身,以最快的速度拖起地上昏迷的研究员,將其塞进床底,紧接著自己闪身躲进了一个大型医疗设备柜与墙壁之间的狭窄缝隙里。 这处缝隙被厚重垂地的帘幕遮挡,不仅足够隱蔽,而且还能透过帘幕缝隙观察到室內大部分情况。 沈归灵慢条斯理取出腰后的手枪,在金属门滑动的瞬间卡点拉枪上膛,托住枪口指向气密门的方向。 “嗤——” 气密门彻底滑开。 只见一道身影几乎是贴著门缝闪了进来,动作带著一种刻意偽装却又难掩其本身跳脱气息的谨慎。 来人穿著一身不知从哪儿弄来的白色研究员外套,尺寸似乎不太合身,袖口短了一截。他脸上戴著口罩,但那双微微上挑的丹凤眼正滴溜溜四处乱转。 “……” 沈归灵闭了闭眼,默默放下枪。 沈清予则是完全没察觉到这房间里还有另一个人,或者说,他根本没料到沈归灵会比他更快。 进门后,他先是快速扫视了一圈前厅,先是在那几台闪烁的监控屏幕上停留一瞬,才被单向玻璃墙后的病房吸引了注意。 找到了。 (请记住.com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沈清予挑了挑眉,眼瞼微微眯起,仔细地打量著里面毫无声息的沈年。 惨白的房间、冰冷的机械,还有昏迷的他。 “嘖嘖嘖……” 沈清予歪了歪头,眼神里没了往常的轻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审视的专注,仿佛在评估一件物品的损坏程度。 片刻后,他极轻地咂著嘴,声音低得几乎只剩气流声,“沈兰晞这傢伙下手可真够黑的,好好一个人,愣是给弄成了插线板。” 他大摇大摆走上前,俯下身凑近沈年,在他耳边低语:“这么活著也挺无趣的,对吧?不如让我帮你解脱……” 说完,他认真看著沈年的脸,等了片刻没了耐心,“你不说话,我就当你同意了。” 沈清予伸出手,指尖悬停在一根看起来尤为关键的输液管上方,又缓缓移向心电监护仪的电源线。他的动作带著一种残忍的玩味,似乎在挑选最“有效”的那一根。 “……”躲在暗处的沈归灵忽然又有了举枪的衝动。 就在沈清予的手指即將触碰到某根线路的剎那—— “叮咚!” 外间气密门再次传来那声刺耳无比的提醒! 又有人来了! 而且这次门禁触发的声音更权威,是高级权限通过的指令。 沈清予的动作猛地僵住,眼中的戏謔和残忍瞬间被惊愕取代。他几乎是本能地扭头看向外间,透过单向玻璃,能看见金属门滑轨已经开始启动! 没有任何思考的余地,沈清予像一只受惊的猫,蹲身趴地往床下滚去,床单垂幕在他身后晃动两下,重归平静。 然而,床下的藏身之地並不如他所预期那般宽敞,刚一缩进去,他的手肘就撞到了一团软中带硬的物体,同时,一股淡淡的、属於陌生人的气息混合著消毒水的味道钻入鼻腔。 有人。 沈清予心中一凛,目光在黑暗中急速適应,借著从垂幕缝隙透入的微弱光线,他才勉强看清,自己身边正躺著一个穿著白大褂、已然昏迷的胖子。 眼下的此情此景,差点没把沈清予气出毛病。 他瞬间明白了,自己刚刚在外面蹦躂了那么久全是笑话,沈归灵那傢伙早就在暗处盯著他。 狗东西,速度倒是挺快! 沈清予越想越气,正想爬出去把沈归灵揪出来,冷不丁听见一道熟悉的声音。 “怎么回事?人呢?” 是沈兰晞! 沈清予眸光微变,咬了咬牙,將身子蜷缩得更紧。 “嗤——” 內层病房的气密门平滑开启,一股更冷的空气涌入。 沈兰晞迈步走了进来,鋥亮的皮鞋踩在地面上,发出清晰而压迫的声响。 与沈兰晞一同进来的还有高止和沈年的主治医生。 主治医生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刚刚的暴动太嚇人了,院长这会儿应该还在跟军方的人交涉。不过您放心,这里並未受到影响,绝对安全。” 沈兰晞径直走到病床边,居高临下地扫了沈年一眼,又抬眸打量起四周的环境,“s国军团怎么会介入此事?” 主治医生连忙解释:“少爷您有所不知,s国王都的治安一直都由王室旗下四大军团轮流管制。今晚的袭击事件性质恶劣,为了查清缘由,军方暂时接管医院都是有可能的。” 沈兰晞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起,“在军方接管之前,想办法把人弄醒。” 主治医生哪敢再说半个不字,连连点头。 沈兰晞的目光在病房內流连片刻不见异样,转身向门外走去。 好险! 床下,沈清予抱著蜷缩发酸的长腿,默默鬆了口气。 可没等他把这口气缓上来—— 突然! “噔噔噔噔噔噔噔噔~” 一阵极其刺耳的电话铃声在他耳边炸响! 沈清予呆愣了半秒,突然反应过来,立马掏出手机正准备掛断。可当他看见屏幕上弹跳出的界面时,彻底崩溃了…… 群视频会议申请。 成员:沈兰晞、沈归灵、沈清予。 发起人:姜衫。 …… 第818章 这是活爹! 这活爹搞什么啊?! 沈清予手指颤抖著想要立刻掛断视频,却因心慌意乱加之空间逼仄,指尖猛地一滑—— 非但没掛断,反而准確无误地戳中了接听键! 沈清予:“......“ 很好,悬著的心彻底死了。 几乎在同一时刻! “嗡——嗡——嗡——“ 一阵震动感极强的蜂鸣声,突兀地从医疗设备柜后方传了出来!儘管床底下传来的铃声已经吸引了大部分火力,但在死寂的病房里,这阵蜂鸣依旧清晰得令人心惊。 正要踏出內层病房门的沈兰晞,此时已经停下了脚步。 高止的反应更快,几乎在铃声炸响的瞬间,侧身將沈兰晞护在身后,右手如闪电般探入怀中,握紧了隱藏枪械的握把,眼神锐利如鹰,死死锁定了声源方向! 主治医生彻底嚇傻了,张著嘴,像条离水的鱼,发不出半点声音,只有腿肚子在剧烈地打颤。 一片紧绷的寂静中,沈兰晞却神色自若,不紧不慢地从西服裤袋里掏出仍在震动的手机,他垂眸瞥了一眼,指尖轻描淡写地划向了接听键。 “嗨~亲爱的哥哥们~“ 视频画面陡然亮起,一张仙姿昳丽的脸庞猝不及防地占据了整个屏幕。女孩素麵朝天,一双水灵灵的桃眼几乎要贴到镜头上,即便是这种死亡角度,也美得惊心动魄。 “咦?怎么只有沈兰晞?沈清予?做贼呢?背景怎么黑乎乎的?“ 沈兰晞唇角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弧度,目光带著极强的压迫感,淡淡扫过病床底下和医疗设备柜的方向,“他们估计在忙,有什么事跟我说。“ “忙个屁!“ 沈清予见行跡败露,索性破罐子破摔,一脸晦气地从床底爬了出来,还故意拍了拍身上的灰,一屁股坐在沈年的病床上。 “哦,刚刚光线不好,现在看清楚了?“说罢,有恃无恐地斜了沈兰晞一眼。 “看清楚了。“姜衫脆生生地应道,镜头里的她眨了眨眼,像只好奇的小猫,“咦,沈归灵呢?难道还在昏迷?“ 话音未落,靠窗的厚重窗帘微微晃动,一道修长的黑影悄无声息地从缝隙中闪出。 沈归灵抬手取下脸上的鏤空面具,同时按下了手机的接听键,嗓音带著一丝刚醒来的低沉沙哑:“我刚醒来,怎么了?“ 一旁的主治医生原本嚇得快要原地抽风,眼见画风突变没忍住狠狠扇了自己一巴掌。 到底怎么回事? 这三个人明明近在咫尺,为什么还要隔著手机屏幕打视频电话?! 这是什么新型交流方式吗?!! “咦?“视频那头的姜衫微微蹙起眉头,狐疑地打量著屏幕里的三人,“奇怪,你们三个的背景怎么都是白的一片?你们......该不会在一块儿吧?“ 三人闻言,同时抬眸,视线在空中短暂交匯,摩擦出无声的火,隨即异口同声地否认: “没有。“ 姜衫眯起那双漂亮的桃眼,逐个审视著他们略显僵硬的表情,忽然咧开嘴角,露出一个甜美又带著几分狡黠的微笑:“好吧~对了!我要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我来s国啦!“ 此话一出,三人脸色微变。 沈兰晞率先沉声开口:“爷爷知道吗?“ 姜衫满不在乎地耸耸肩:“我给他留了封书信,现在......应该已经发现了吧。“ 沈兰晞眉头紧锁,立刻切出视频界面,这才注意到老爷子两个小时前发来的邮件提醒,但他设置了勿扰模式,信息被自动归入了待处理列表。 “......“ 沈兰晞抬手捏了捏眉心,刚想说话,沈清予已经抢先一步,语气略有不满:“你多大个人了,怎么还玩离家出走这种小孩儿把戏?“ “嗤。“姜衫撇撇嘴,回敬了一个极其敷衍的假笑,“还不是你们两个办事不给力?爷爷都病倒了,你们还在外面磨磨蹭蹭没个准信,我只好亲自出马咯~“ “你......“ 沈清予刚要反驳,沈归灵温和的声音適时响起,打断了他的话头:“別闹。你现在人在哪里?“ 视频里的姜衫得意地站起身,举著手机,镜头隨著她的动作缓缓移动,將整个房间的环境收入画面:“我呀——“ 她故意拉长了语调,镜头最终定格在熟悉的病房门口標誌上。 “就在你'静养'的病房门口呀。“ 姜衫拉长的语调里满是得意,镜头隨著她的转身,清晰地映出了病房门牌號。 然而,就在她话音刚落的瞬间—— 镜头猛地剧烈晃动!画面天旋地转! 一只戴著黑色手套的大手猝然闯入镜头,粗暴地捂住了姜衫的口鼻!她那双漂亮的桃眼里瞬间盈满了惊愕和挣扎,只来得及发出半声短促的呜咽。 “唔?!“ 紧接著,是手机重重摔落在地的撞击声,镜头磕碰后仰角变得诡异,勉强捕捉到几只黑色裤脚迅速逼近,以及姜衫被迅速拖拽著消失在画面边缘的双腿! 视频通话戛然而止,屏幕瞬间变黑,最后只剩下一片死寂。 病房內,时间仿佛凝固了。 沈兰晞、沈清予、沈归灵三人脸上的表情瞬间冻结,方才还小鹿乱撞的心跳这一秒几乎悬停! 沈归灵反应最快,几乎在视频中断的同一毫秒,他已化作一道黑色残影,直接翻身跳窗! 沈清予这才反应过来,起身衝到窗边,原本打算跟著跳下去,可朝下望了一眼,脚底不由得哆嗦了一下。 “!“ 有病吧?这可是五楼! 毫无翻窗经验的沈清予果断选择转身冲向大门。 “少爷。“待两人先后离去,高止才小心翼翼地打量沈兰晞,“他们就这么走了?“ 沈兰晞依旧保持著握持手机的姿势,指关节因过度用力而泛白,“回医院。“ “可......“高止回头看向病床上的沈年,话未出口,再转身时,沈兰晞已不见了踪影。 * 与此同时。 皇家医院的vip病房內。 白密一把掀开脸上的面具,掏了掏耳朵,“喂,你刚刚的表演也太浮夸了,那三个都是人精,他们能信吗?“ …… 第819章 洗脑+1 “他们不敢不信?” 姜衫施施然起身,指尖轻掸过衣角,拂去並不存在的灰尘。 “我要真出了什么事,爷爷第一个饶不了他们。” 在被沈家软禁的那段时间里,白密早已深刻体会到了什么是顶级团宠。此刻听著姜衫这明目张胆的炫耀,他直接送上了一个毫不掩饰的白眼。 诡计多端的女人!难怪他那聪明绝顶的王兄都会被蒙蔽。 “你那是什么眼神?”姜衫眼风斜扫过来,从上到下將白密打量了一遍,姿態倨傲,“查到沈年的位置了?” “他在……”白密下意识接口,猛地剎住了话头,脸色瞬间阴沉,话锋急转:“我什么时候答应要帮你查沈年的位置了?” 姜衫摆摆手,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我在s国没什么人脉,你不查谁查?” “我……” 这话直接把白密气笑了,今天算是长见识了,原来有人的脸皮真能比城墙还厚。 白密双手抱胸,扯著嘴角,皮笑肉不笑,“我什么时候变成你的人脉了?你別忘了,我刚刚之所以答应配合你,是因为你说有办法让我和沈归灵单独相处。现在你一次惹三个,这不是在耍我吗?” 姜衫自知理亏,轻咳了一声,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在沙发上坐下。 白密一脸晦气,“別忘了,咱们俩之间的梁子还摆在那儿呢?在s国你给我小心点。”说完,冷笑著转身准备离开。 敬酒不吃吃罚酒? 姜衫轻嘆了一声,单手托腮,表情无辜,“白毛,你现在要敢踏出这个房间,我回头就告诉沈归灵,是你绑架的我。” 白密身形猛地顿住,但很快又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隨便,你当真我怕他?”绝不能让这个诡计多端的女人抓住把柄。 姜衫勾唇轻笑,配合著点了点头,“原来你不怕啊?我还以为你被血脉压制,怕得不得了呢~” 白密的眸底倏地闪过一丝幽光。他沉默片刻,慢悠悠转身,面无表情地打量著眼前的少女,“你说什么?” 姜衫有恃无恐,悠哉地耸了耸肩,“你这么大惊小怪做什么?我说错什么了吗?” 白密眼瞼微眯,认真审视著姜衫脸上每一个细微的表情,在確认她的確知道些什么后,不禁皱起了眉头,“你是怎么知道的?” 姜衫:“还能怎么知道,沈归灵告诉我的唄。” 闻言,白密的脸色比活吞了一只苍蝇还难受,“他……他连这么重要的事都告诉你了?!!” 天杀的!这女的给沈归灵下了什么蛊?这种关乎身家性命的秘密他都坦白了! 完了完了,最强大脑长了颗恋爱脑,这是天要亡白家啊! 白密面上毫无波澜,內心的小人早已跪地崩溃。 姜衫不明所以,以为是饵料下得不够猛,又继续道,“还有,沈归灵说了,他的就是我的。我要是在s国遇上什么事,隨时可以联繫你。你要是不听我的话,他会修理你。” “……”白密眯眼,眉头几乎快要拧成一股麻,“他……真这么说了?” 姜衫精准抓住了白密眼神里的慌乱,极力克制住上扬的嘴角,表情严肃,“上次在沈园,你不是亲眼看见了吗?他连命都可以给我,何况是你?” 有道理! 白密摸了摸下巴,完全没反应过来自己已经被归为了“沈归灵可分配的附属品”。他斜眼瞥了姜衫一眼,不情不愿地凑上前,“那个……你刚刚说,要查谁来著?” 姜衫抿嘴,露出一个营业式微笑,“沈年。” 白密咬了咬牙,“等、著!” 沈归灵的身影如夜梟般掠过医院外墙,在排水管道与窗台间几次精准借力缓衝后,悄无声息地落在地面阴影处。他甚至没有回头確认高度,落地瞬间便已融入夜色。 夜风拂过他毫无波澜的脸庞。安全屋的门在身后合拢的剎那,沈归灵主动接通了加密频道。 通讯器那端很快传来一个利落的女声:“殿下?” “一分钟前,有人闯入皇家医院绑走了姜衫。”沈归灵的声音比平时更低沉,语速极快,“不管你用什么办法,现在、立刻、马上告诉我,是谁绑架了她?她现在在哪?” 安緹微怔。即便沈归灵掩饰得很好,她还是察觉到了他语气里不同寻常的颤抖。 她见过沈归灵杀伐果决的一面,自然明白这种颤抖意味著什么。 “殿下稍等。”通讯那边即刻传来敲击键盘的声响。 大约三分钟后,安緹的声音再次响起:“殿下,姜小姐最后出现的地点是皇家医院vip病房区门口。现场有短暂信號干扰痕跡,行动乾净利落,是专业团队所为。” “已捕捉到三辆无牌黑色厢式货车在事发时段离开医院区域,分不同方向驶入主干道后消失。正在追踪其可能路径。” 沈归灵此刻已经上车,低头看了看时间,“把定位发给我。” 安緹察觉出他打算单独行动,立刻出声安抚:“殿下別急,目前王都治安都在王象军团的管辖之下,我刚刚已经向指挥官下达了封锁相关路段的命令。这里是s国,没有人能在军团眼皮底下把人带走。除非……” 忽然,安緹的声音中断,再次响起时明显底气不足,“除非,是王室自己人。” 沈归灵抬眸,矜贵的瑞凤眼底敛著幽深的暗光。他指尖按下引擎启动键,声音冷得刺骨:“绑架姜衫的是白家人?又是你们的女王陛下?” “不!”安緹连忙否认,“不是女王陛下。军团传来的资料显示是……白密殿下?” “是他?”沈归灵眼中寒光一闪,“不知死活。把定位发我。” 安緹挣扎了0.01秒,最终选择了“背叛”白密:“殿下,需要军团为您提供外围掩护吗?在s国弒杀王室成员是重罪。” …… 第820章 各自为营 三十分钟后,夜色更浓。 “阿嚏——” 白密揉了揉发痒的鼻子,下意识裹紧外套,狐疑地四下张望,“奇怪,怎么忽然觉得后颈凉颼颼的?” 姜衫利落地跳下车,回头丟给他一个戏謔的眼神,“这还不明白?你身体太虚了,不耐寒。用我们a国的老话讲,这就叫外强中乾。” 白密此刻没心思跟她斗嘴,只想儘快把这个“麻烦”交接出去。 他指著不远处一座在夜色中轮廓森然、仅有几点红色信號灯闪烁的庄园,语速飞快:“我已经联繫了我母亲的旧部,他们会带你进去见沈年。沈家那三兄弟都被你引到別处去了,这里现在绝对安全。” 姜衫满意地点点头,隨口问道:“谢了~那你呢?” “我?”白密没好气地拉开车门,“我负责善后!开车出去乱转,帮你再拖延点时间。你完事了赶紧联繫我。” 竟然还包售后? 姜衫有些意外地打量著眼前的白毛。 这傢伙嘴上说著不在乎,但其实还是很在意沈归灵的,否则也不会在她搬出沈归灵后,態度立马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念此,姜衫脸上堆起和善的笑容:“给你添麻烦了,放心,事成之后,我肯定在沈归灵面前替你多多美言。” 白密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立刻梗著脖子,眼神飘忽地反驳:“谁……谁稀罕你美言了?” 姜衫也懒得拆穿他那点小心思,转身就要走。 白密却突然想起性命攸关的大事,急忙叫住她:“誒!等等!你千万记得跟沈归灵解释清楚绑架的事!一定得说清楚!” 不然,以沈归灵那护短的臭脾气,他很可能看不到明天的太阳。 “放心~放心~”姜衫头也不回,只是敷衍地摆了摆手,身影很快融入了通往庄园的阴影里。 直到那抹身影彻底消失,白密一秒变脸,对著空气狠狠虚踢了一脚,低声咬牙:“姜衫,你给我等著!” 一直默默跟在身后的隨从见状,小心翼翼地上前一步,低声请示:“殿下,我们现在去哪?” 白密深吸一口气,压下內心的憋屈,斜眼瞥了隨从一眼,语气恢復了往常的倨傲:“干什么?当然是去抓人!” 他早就发现了,刚刚在皇家医院的时候,除了他,还有另一伙人也鬼鬼祟祟地蹲在暗处,那群人明显也是衝著姜衫来的。原本他不打算多管閒事,但现在情况不同了,沈归灵既然把姜衫“託付”给了他,他就必须『负责』。 更重要的是,等他抓住了那伙人,就能顺理成章地把“绑架”这口黑锅扣到他们头上。到时候,他可就是姜衫的救命恩人了,沈归灵非但不会找他麻烦,说不定还得对他另眼相看! 想到这里,白密顿时觉得干劲十足,刚才的鬱闷一扫而空。 * 黑色轿车以一百八十公里的时速在灯火霓虹中穿梭。 沈兰晞正襟危坐,指尖不断刷新著手里的显示器。屏幕上正快速滚动著皇家医院周边的监控录像片段、信號干扰源分析数据以及车辆轨跡模擬图。他面色沉静,俊美的轮廓如同覆上了一层寒冰,看著比窗外的夜色还要深沉。 高止一边开车,一边通过后视镜观察车后的沈兰晞。 “所以说……”沈兰晞的声音不高,淡得没有一丝温度,“在同一时间点,有两伙人入侵了医院,目標都是衫衫?” 事关重大,高止丝毫不敢懈怠,极为严肃地点了点头,“是。这两伙人都使用了军用级的信號屏蔽器,所以我们暂时还没查到到底是哪伙人带走了姜小姐。” “军用级?”沈兰晞眉峰微蹙。 高止继续道:“少爷,有一件事我始终没想明白。就算姜小姐身份特殊,终归也是女生,这些人如果是想跟沈家作对,也该是对您动手,怎么会盯上姜小姐?这其中是不是有诈?” 这个问题,沈兰晞不是没想过,但现在人都已经被绑走了,思考这些全然无济於事。 他淡淡道:“衫衫是老爷子的心头肉,这些人对她下手並不稀奇。比起这个,另外几点更可疑。” 高止並未深究,直接被沈兰晞带偏了思路:“什么?” “衫衫是不辞而別,也就是说她来s国是临时起意。这伙人竟然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內精准绑走她,说明……” 沈兰晞眸底掠过一抹幽光,“要么沈家有內鬼,走漏了风声;要么……对方就是s国顶级权贵,能锁定入境名单,衫衫从落地就被盯上了。” “您刚才说有两伙人?”沈兰晞的声音莫名透出一丝寒意,“看来,两种情况都占全了。” 高止从未质疑过沈兰晞的决策,不由愣了愣,“那姜小姐岂不是有危险了?少爷,咱们现在怎么办?” 这里毕竟是s国,沈家再有实力也有顾全不到的地方,何况对手还是极其显贵之人。 沈兰晞指尖一顿,转头看向窗外,“去白王宫。既然这是白家的地界,就去找白家最显贵的人!” * 彼时,豪华车厢內。 沈清予站在整面墙的电子地图前,那双总是带著几分玩世不恭的桃眼,此刻锋芒毕露。 “找到了!”顾赫快步进入车厢,低声匯报,“少爷,查到阿灵少爷的行踪了,他往王都西郊的方向去了。” 沈清予抬头,看向地图上密密麻麻標註著的王都各处实时动態,“那还等什么?我们也过去吧~” 他的策略很清晰:沈兰晞有家族势力,沈归灵有秘密渠道,他们都有依仗。所以他必须学会借势才能找到人。万幸沈归灵现在心思都乱了,根本没察觉到手枪里被装了定位。他这么有指向性地追踪,一定是发现了什么。所以,跟著他准没错。 * 与此同时—— 封闭的治疗室內光线昏沉,仪器屏幕上幽幽闪烁的绿光映照著床上沉睡的身影。 沈年静臥在纯白的床榻间,面容苍白,如同一尊被时光遗忘的雕塑。 忽然—— 那只搭在床沿的右手,食指指尖无意识地轻轻抽动了一次,动作轻微得如同蜻蜓点水,稍纵即逝。 …… 第821章 把人还给我 “嘀——嘀——嘀——” 安静的室內,仪器发出了轻微的警报声,但在隔音良好的治疗室里,这声音並未传远。 病床上的人眼睫忽然颤动,倏尔毫无预兆地睁开了眼睛。 那是一双清醒得近乎锐利的眼睛。 没有初醒时的迷茫混沌,也没有久病缠身的虚弱涣散。瞳孔在接触到光线的瞬间便完成了精准的聚焦。 直到確定房间內绝对安全,沈年才慢慢坐了起来。 他沉默片刻,面无表情地扯下了连接在身上的数据线。 接著又动作轻缓地挪到床边,赤脚下床,这期间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音。长期的臥床让他的肌肉有些无力,但强大的意志力支撑著他迅速適应。 沈年蹲下身,掀开床单看向病床下方。 其实早在一天前,他就已经醒来了。得知沈兰晞没有第一时间送他回国,沈年就知道他这位光风霽月的弟弟是靠不住了。所以,他决定假装昏迷,赌一个时机。 幸运的是,老天还是眷顾他的,这个时机终於让他等到了。 沈年弯腰爬进床底,手掌在研究员的身体四处摸索,片刻后从衣兜里找到了手机。 他立马打开手机,用研究员的指纹解锁屏幕,快速瀏览著最近的信息和通话记录。 渐渐地,沈年的眉头越蹙越紧,近乎拧成了一个川字。 虽然手机里的信息很零碎,但指向很明確,这里是s国的精神疗养院。 沈兰晞竟然把他关进了精神病医院! 沈年眼底的血色翻涌,几乎要將理智吞噬。 精神疗养院……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沈兰晞竟然用这种方式来羞辱他!这已不仅仅是软禁,他是想將自己从家族权力的棋盘中名正言顺地抹去,就像当年他们对他做的事一样。 意识到这点,沈年的指尖用力到泛白,气血猛地上涌,身体不受控制地微微抽搐。 但很快,他克制了下来。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喉头的腥甜,眼底透著一抹血色,拨通了一则加密电话。 * 李家老宅,书房灯火通明。 “阿年,我一向最器重你,既然你有此决心,我自然会助你。只不过……”李儒说完便掛了电话,“这次,你可別让我失望了。” 对面的沈澈神色微动,主动將沏好的热茶递给李儒,“舅舅,喝茶。” 李儒抬眸看了沈澈一眼,笑得极其温和。 他双手接过茶盅,低头抿了一口,缓缓道:“沈家那几个小辈不简单啊,竟然能把沈年逼到如此地步。” 沈澈得知沈兰晞竟把沈年关进了精神病院,意外之余又觉得理所当然。 老爷子调教出来的孩子,哪会有省油的灯? 但比起那几个小辈內斗,沈澈还是更在意李儒的想法,思索片刻小心翼翼问道:“舅舅,您真愿意助沈年回a国?沈年知道李家这么多秘密,您就不怕他反水,对李家不利吗?” 李儒哂笑一声,摇了摇头,从身后拿出一沓资料递给沈澈,“你看看这个。” 沈澈不解,但还是照做。 接过文件的剎那,他不由一愣,“这不是沈归灵签署的那份叛国条约吗?” 李儒嘴角的笑意渐深,垂眸继续喝茶。 沈澈压住心中的疑虑,一页一页翻看。 直到翻到最后一页时,他的眸光忽然收缩。 “这……” 沈归灵的“灵”字,不知何故,墨跡多了一横,变成了“炅”。 沈归炅? 竟然敢在李儒眼皮子底下耍这种心思,关键还成功了! 沈澈一时也分不清,沈归灵这到底是聪明还是不要命。 李儒放下茶盏,从沈澈手里抽过合约,点著上面的签名,“你瞧瞧,现在的后辈,聪明得都快成精了。” 沈澈微微皱眉,李儒的反应不对,任何人知道自己被戏耍了,都不会是这种看戏的表情。 他斟酌片刻,试探道:“您似乎一点儿都不生气?” 李儒笑了笑,“我原本就没打算利用沈归灵,不过是个幌子,有什么好气的?” 沈澈略有些不解,“幌子?” “要给沈家这样的权贵扣上叛国的罪名,光靠嫁祸怎么行?这合约里的內容经不起推敲,沈归灵这五年销声匿跡,我这一点实际把柄都没有,以沈庄的能力,想要翻案轻而易举。” 话说著,李儒嘴角的笑意渐深,“可沈年就不一样了。他这些年作的恶,笔笔都落在实处,所以沈归灵不是我计划里的刀,沈年才是。你当我为什么要助沈年回国?因为只有他再次与沈家搭上关係,沈家才能被定罪。” 话已至此,沈澈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他立马堆起笑脸,起身给李儒添茶,恭维道:“还是舅舅深谋远虑。” 李儒摆摆手,“不早了,你也回去休息吧。” 沈澈点头,起身告辞。 出了书房,沈澈脸上的笑意瞬间收拢。 夏星沉一直在走廊边等候,见状立马主动跟了上去。 沈澈不置一词,头也不回地走出李宅,等上了车,才慢条斯理地取下別在胸口的领带夹。 “你发明的这个东西的確好用。老傢伙防备心这么重,竟然没有发现。” 夏星沉游刃有余地驾驶著车辆,通过后视镜扫了沈澈一眼,又毫无痕跡地注视前方,语调平淡:“这个录音夹会將收录的资料同步到您的个人云端。如果被李儒发现,也算另一张底牌。” 沈澈极为满意地点了点头,“做的不错。” 夏星沉微微頷首,没有再说话。 沈澈欣喜过后又冷静了下来,他盯著夏星沉打量片刻,忽然开口:“星沉,你和沈年是怎么认识的?” 当初可是沈年把夏星沉领到他身边的,原本他对夏星沉並不满意,但隨著这段时间的接触,他发现夏星沉虽然年轻,但极有能力,不仅能在李家刁难中全身而退,还能顾全他的利益。 按理这样有能力的人应该重用,但夏星沉和沈年的关係,始终让他心怀芥蒂。 夏星沉默了片刻,缓缓道:“我奶奶病危,我需要钱。沈年用六十万买下了我的命,他让我跟著您。” 闻言,沈澈没有再开口。 十五分钟后,车辆驶入一栋豪华的私人別墅。 夏星沉下车,绕过车头替沈澈拉开车门。 沈澈弯腰下车,与夏星沉擦身而过时,不轻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看看帐户。” 等到沈澈进了大门,夏星沉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屏幕界面赫然弹出一条银行信息。 夏星沉淡淡扫了一眼尾款,不在意地划走了那条信息,指尖轻点,拨通了一则无名电话。 “嗯?” 夏星沉:“录音收到了?” “收到了。”电话那边的声音十分愉悦,“我就说你很適合做这笔生意。合作愉快~” 夏星沉抬头,看著头顶灰濛濛的天空。 “合作愉快。” * 空气中消毒水的气味浓重,但隱约夹杂著一丝不寻常的紧绷感。 姜衫跟著那名自称是白密母亲旧部的沉默男子,在迷宫般的疗养院走廊里快速穿行。沿途异常安静,几乎看不到医护人员,只有头顶冰冷的灯光將他们的影子拉长又缩短。 十分钟后,领路的男子在一扇厚重的隔离门前停下,输入密码的手速极快。 “您要找的人就在里面。”男人的声音低沉,没有多余的情绪。 门悄无声息地滑开。 姜衫一步踏入,目光迅速锁定在房间中央的那张病床上。 但此时,床上空无一人,只有被掀开的白色被单凌乱地堆在一旁,几根被扯断的数据线软塌塌地垂落在床沿,仪器屏幕上的曲线已经趋於平直,只有代表歷史数据的微弱光点还在闪烁。 坏了!紧赶慢赶还是来晚了一步。 姜衫的心猛地一沉,快步上前伸手探入被褥之下,已经没有余温了,说明沈年已经离开有一会儿了。 剧目这是知道她亲自来刀人了,所以又开始作妖了? “怎么回事?”男子面露惊愕,显然眼前的情况也出乎他的意料。 他迅速检查了房间所有角落,同样空无一人。 姜衫並未搭理,她的注意力被床下一点不自然的褶皱吸引。她蹲下身,掀开垂落的床单,眸光微眯。 “把人拖出来。” 男人这才发现床底藏著一个人,但姜衫的口吻太过命令式,一时让他有些不適。 姜衫略有不满,皱眉打量男人,“怎么?信不信我打电话让你家殿下过来拖。” “……”男人嘴角抽了抽,摸进床底,拽著研究人员的腿把人拖了出来。 姜衫继续发號施令,“看看他身上的通讯设备还在吗?” 男人没法不听,任劳任怨摸了一圈,表情忽然怔愣,“没有。” 果然跑了。 姜衫深吸了一口气,“联繫白密,问问他现在在哪?” 在s国,不能直呼王室的名讳,任何白家人都要尊称陛下、冕下、殿下,最次也是阁下,像姜衫这样一口一个白密,会被视为大不敬,严重的还有可能有牢狱之灾。 男人眼皮跳了跳,终於意识到眼前的少女不好惹,连忙应声,“是。” * 与此同时,王都西郊废弃教堂。 白密靠在一辆黑色轿车的引擎盖上,耳朵里塞著无线耳机。他刚刚掛断与姜衫那边未知联繫人的通话,指尖在手机屏幕上轻轻敲击著,將一条简短的定位信息发送了出去。 夜色下的废弃教堂显得格外阴森,断壁残垣在月光下投下狰狞的影子。 三十分钟后,几道身影从夜幕里走了出来,俯首躬身。 “殿下。” 白密抬起眼皮,將手机塞回口袋,“问出来了?” “这群人是s国有名的悍匪,专做杀人越货的勾当,他们承认出现在皇家医院外就是为了绑走姜小姐,但他们还没来得及动手,就被殿下拦截了。” “乌合之眾。”白密用了一句在a国学会的成语,语调慵懒,“背后的买家是谁?” “这个他们也不知道,不过,有帐户交易明细。应该很快就能查出来。” “麻烦。”白密一想到自己莫名其妙为一个沈家人付出这么多,就想掐死自己。 不行!等见到沈归灵,必须表现一番,不然就白忙活了。 “嘰——-” 忽然! 夜色中传来一声极其刺耳的摩擦声,声音由远及近,速度快得惊人! 白密和他手下猛地转头望去,只见一道黑色的车影如同鬼魅般衝破夜幕,一个堪称野蛮的漂移甩尾,精准地横停在了废弃教堂的空地中央,激起的尘土瞬间瀰漫开来。 车门被猛地推开,一道修长挺拔的身影迈步下车。月光勾勒出他利落的下頜线和紧绷的身形,来人周身散发出的低气压几乎让周围的温度都骤降了几分。 沈归灵!? 白密正想上前打招呼,但一对上那双透著血色的凤眼,嚇得本能往后退了一步。 他忽然想到什么,顿时警铃大作,“不是!你听我解释……” 然而,沈归灵根本不给他任何开口的机会,还没逼近就已经举起了手里的枪。 白密差点被气死,彻底上头,“你有病吧,为了个女人至於吗?” “砰——” 子弹如流星般擦过白密的耳侧,这一声决绝的枪响就是沈归灵的回答。 白密怔愣在原地,错愕不已地看著眼前的沈归灵。 身旁的护卫也终於反应过来,正准备掏枪反击,一束光柱流走,两人应声栽倒在地。 安緹垂眸,目光冰冷,“退下。” 白密根本顾不上安緹的叛变,咬了咬牙,恨恨道,“我说了,这里面有误会!我没有绑架姜衫,要绑架她的另有其人,不信你去教堂里面看看。” 沈归灵充耳不闻,上前一把揪住白密的衣襟,用枪对著他的下腹砸了过去,“把人交出来。” “嘶!”白密疼得倒吸了一口凉气,一把推开沈归灵,抡著拳头直接开打。 “你是不是有病!我都说了是误会!我没有绑架,是姜衫嫁祸我的!” 论格斗技巧,白密也算是一把好手,但不幸的是,偏偏遇上了凡事都压他一头的沈归灵。 沈归灵出拳不仅狠,还会预判,白密拳拳空落毫无招架之力,最后被架住一只胳膊腾空后摔,连坚硬的车盖引擎都被砸出了一个凹坑。 “噗——” 眼见打不贏,白密也不犟了,立马改口,“哥!哥!误会!真是误会!別打了!再打我翻脸了!” “谁是你哥?”沈归灵脸上没有一丝情绪,拳头再次扬起,带著更凌厉的劲风砸下,“把人还给我!” 就在这时—— “沈归灵!” 耳边传来了一声熟悉至极的天籟之音。 …… 第820章 他怕 沈归灵扬起的拳头骤然僵在半空。 那声音如同冰锥撞碎在炽热的烙铁上,瞬间將他满身的暴戾之气刺穿了一个口子。 他猛地转头,循声望去。 教堂残破的入口处,姜衫正站在那里。她身后是浓得化不开的夜色,身前是废弃教堂里瀰漫的尘土,她就站在明暗交界处,像一道劈开混沌的光。 沈归灵瞳孔剧烈收缩,揪著白密衣襟的手不自觉地鬆开。 白密从没觉得姜衫的声音如这一刻悦耳过,简直就是神跡的福音。 眼看著头顶的拳头迟迟没有落下,他终於缓了口气,態度囂张:“看见没,我都说了……” 话没说完,沈归灵滯空的拳头毫无预兆地落下。 砰的一声巨响,白密的头猛地撞向一边,半边脸立马肿了起来。 “沈……” 姜衫愣了愣,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沈归灵已彻底鬆开了白密,大步向她走来。 他眼里的血色一时还没褪尽,锐利全开的气场看著有些嚇人。 姜衫眼神一飘,忽然有些心虚。 沈归灵这么聪明,她这个时候出现,他一定反应过来刚才的绑架是个恶作剧。这么久没见面了,见面第一件事就是耍人,好像是有那么一点不厚道。 “咳……”她虚拳抵著唇边,轻咳了一声,“你听我解释……” 这话还没来得及宣之於口,声音就湮没在了一个猝不及防的拥抱里。 沈归灵大步跨过最后几步距离,没有停顿,没有迟疑,伸出双臂,猛地將姜衫整个人紧紧拥入怀中。这个拥抱来得太突然,力道大得惊人,几乎带著一种失而復得的確认感。 沈归灵將脸轻轻贴著她的发梢,声音极轻,“没关係,不用解释。” 姜衫僵在他怀里,一时忘了反应。她能感觉到沈归灵的怀抱在微微发抖,连呼吸都刻意放轻,他环在她背后的手臂收得极紧,就像是在確认她的真实。 “……” 不用解释? 白密捂著变形的半张脸,面无表情地看著眼前热烈相拥的恋人,最后终於忍无可忍,对著姜衫咆哮怒吼:“解释!姜衫你必须给老子解释清楚!!!” “……”姜衫看著气得五官扭曲的白密,嘴角抽了抽。 这是被沈归灵打出毛病了? 不过,念在白密这次帮了她不小的忙,姜衫决定还是讲一回义气。 她轻轻拍了拍沈归灵的后背,“其实,是我……” “我知道,但不重要。”沈归灵偏头吻了吻她的发间,语气温柔得不行。 姜衫好像明白了什么,迟疑了一下,终是慢慢抬起手,轻轻回抱住了沈归灵紧绷的脊背。 101看书????????????.??????全手打无错站 “呵~?” 不重要? 白密莫名被气笑了,原来沈归灵没聋啊,刚才他那番解释这狗东西根本听进去了? 那为什么打他,就是因为想打他?! “好!好、得、很!”白密只觉自己像个笑话,咬牙切齿:“你们厉害!我走!我他妈就不该多管閒事!” 说完,他踉蹌著转过身,背影写满了悲愤和决绝。 然而,刚走出没两步,白密忽然想到什么,身形一顿,猛地剎住了脚步。 不对!不能就这么走了!要这么轻易走了,今天这顿打岂不是白挨了?! 念此,白密瞬间通透了,恶狠狠地转过身,双手抱胸,斜睨著不远处的两人。 他就在这等著!等沈归灵抱完,高低得让他过来道个歉! * 此刻,废弃教堂更高一层的残破廊柱阴影里,另一道身影早已將下方的一切尽收眼底。 沈清予斜倚著一根斑驳的石柱,月光勾勒出他精致的侧脸轮廓,那双惯常含笑的丹凤眼里却没什么温度,只有一片沉静的审视。 他比沈归灵稍晚一步追踪至此,恰好目睹了方才那场激烈的衝突,原本还在因为沈归灵与白密互斗而幸灾乐祸,直到姜衫突然出现…… 沈清予看著月下相拥的两人,嘴角的笑意带著些许自嘲。 原来当自己不是主角的时候,所谓的美好事物也这么地碍眼。 * 混乱的一夜终將过去,黎明星起,预示著新的一天即將到来。 与城郊的破败混乱截然不同,王宫区域灯火通明,卫兵肃立,处处彰显著皇家的秩序与森严。 沈兰晞用一封代表沈家主家的信函敲开了女王寢殿的大门,侍卫官破格招待了他,將他安置在招待贵宾的翡翠阁。 翡翠阁內,沉香裊裊。 沈兰晞端坐在华丽的丝绒扶手椅上,手边是一杯早已不再冒热气的红茶。 窗外,王宫的园在渐亮的晨光中显露出朦朧轮廓,但室內依旧灯火通明,保持著夜晚的仪式感。 內侍官將他引入此处时,言辞恭敬地表示女王陛下即刻便到。然而,“即刻”变得无比漫长,沈兰晞已经被晾了超过一个小时。期间只有一名低阶侍女进来为他换过一次茶,动作轻悄,低眉顺目,对於女王的迟来没有任何解释。 沈兰晞脸上没有任何不耐的神色,依旧坐姿挺拔,目光平静地落在对面墙壁上一幅巨大的王室祖先油画上。他指节分明的手指轻轻搭在膝盖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击著,节奏平稳,看不出丝毫焦躁。 高止见他看得专注,不由被吸引了目光,不觉脱口而出:“少爷,没想到白家这位传奇帝王长得还挺帅的,跟沈归灵一样帅。” 沈兰晞皱了皱眉,偏头看向高止,“你说谁?” “完了!”高止嚇得立马捂住嘴,赶紧找补,“我的意思是,沈归灵就是个小白脸,除了那张脸一无是处,哪比得上少爷您超凡脱俗、气质出尘!” 沈兰晞,“你的意思是,我没他好看?” “……”高止瞳孔地震,这要是回答不好可是送命题啊。他几乎不带犹豫,斩钉截铁道:“少爷,听话,咱不跟沈归灵比脸,咱就跟他比谁有钱,实在不行,比谁有权也行。” 沈兰晞沉默片刻,转过头,淡淡道,“我不听你的,你连清虚观的母猴子都说好看,能有什么眼光?” 高止,“……” 怎么回事,几日不见,菜鸡怎么变样了? 一股子酸味。 * 晨曦为女王寢殿镀上一层朦朧的金边。 白朱拉有早起的习惯,今日甚至比平日更早。 此刻女王正对镜梳理著那头保养得宜的白髮,印著沈氏族徽的信件被隨意丟在妆檯上,甚至连信封都未曾撕开。 帕塔妮躬身,將一支镶嵌珍珠的髮簪递到女王手中,白朱拉摇了摇头,越过珍珠髮簪,选了一枚更为庄重的祖母绿。 “沈家那位小家主等多久了?” 帕塔妮微微欠身,“已经一个小时了。听奉茶的侍女说,那位少爷处变不惊,很有风度。” “沈家这位继承人,倒是沉得住气。”白朱拉神色淡淡,“难怪在沈园,处处都能压制阿灵一头。” 女王陛下从不说废话,帕塔妮抬眸,默默扫了白朱拉一眼,心领神会收回了目光,小心翼翼地退出了寢殿。 * 帕塔妮退出寢殿后,直接去了翡翠阁。 她步入主厅时,沈兰晞对著白普大帝的画像看得入神。帕塔妮主动上前,微微躬身,语气恭谨:“兰晞少爷,万分抱歉,让您久等了。” 沈兰晞站起身,目光从墙上的油画缓缓移向帕塔妮。 帕塔妮是白朱拉最得力的近侍,虽然沈兰晞气场压制,但她並不受影响,不卑不亢:“陛下原本已准备动身前来,不料突然接到边境传来的紧急军务,不得不即刻召见几位大臣商议,现在不便接见。” “陛下深感歉意,特命我前来致意。陛下对贵宾在s国遭遇的袭击事件深感抱歉,请沈少爷放心,王室定会给您一个交代。” 高止皱了皱眉,面无表情地凑近沈兰晞,“少爷,您说这女王是什么意思?她不见咱们,干嘛让咱们坐在这空等一个小时?” 沈兰晞只当没听见,微微頷首,用一口流利的s语回道:“多谢,还请替我转达对陛下的问候。” 帕塔妮优雅回礼:“沈少爷有心了。” 沈兰晞微微頷首,不再多言,转身出了主厅。 等两人的身影彻底消失在长廊尽头,帕塔妮脸上程式化的恭敬笑容慢慢收敛,恢復了一贯的冷静。 她並未立刻离开,而是转身看向身后那幅巨大的肖像油画。 画中的少年帝王目光如炬,威严地俯瞰著空荡的大厅。 帕塔妮走近几步,双手合十,对著画像俯身鞠躬,行了敬礼才直起身,双手击掌。 两名一直候在门外的侍卫应声而入,垂手听命。 帕塔妮:“把这幅画取下,仔细些。” 侍卫们训练有素,动作轻缓而专业地將沉重的油画从墙上取下。 其中一人忍不住低声疑惑:“帕塔妮大人,这幅画不是陛下特意吩咐掛在这里,以示对沈家贵宾的敬重吗?” 帕塔妮淡淡扫了那名侍卫一眼,眼神平静无波,却让后者立刻噤声低头。 她没有解释,只是命令道:“掛回主殿大厅。” * 西郊荒废教堂。 漫长而用力的拥抱过后,沈归灵终於渐渐鬆懈下来,那双眼尾泛红的瑞凤眼此刻已经恢復了往日的温柔。 “有没有受伤?” 姜衫摇头。 沈归灵笑了笑,抬头转向白密,目光落下的瞬间笑容淡去,上挑的眼瞼如同出鞘的刃,“你刚刚说,要绑架衫衫的另有其人?人在哪?” “……” 好端端的一个人怎么还有两副面孔? 白密儼然已经忘记自己还站在这的初始目的,面对血脉压制,不爭气地咽了咽唾沫,指著十米开外的教堂,“在里面。” 沈归灵侧身,脱下身上的外套给姜衫披上,他轻轻摸了摸她的脑袋,带著商量口吻:“等我一下?” “好。” 姜衫偶尔的『乖巧』让沈归灵很受用,指尖在她发梢最后流连了一瞬,才转身面向白密。 当他目光移开时,那份温柔如同潮水般退去。 “带路。” 白密被他这变脸速度噎了一下,憋著一肚子火和委屈,却又不敢发作,只能没好气地哼了一声,揉著仍然作痛的脸颊,转身朝教堂深处走去。 沈归灵步履沉稳地跟在他身后,仿佛刚才那个失控暴怒的人不是他。 * 教堂內部比外面看起来更加破败,月光透过残破的彩绘玻璃投下斑驳诡异的光影,空气中瀰漫著尘土和霉菌的味道。 几名被捆得结结实实的男人歪倒在一堆废弃的长椅旁,嘴里塞著布团,看到白密去而復返,身后还跟著一个气场更冷、眼神更骇人的男人时,顿时惊恐地挣扎起来,发出呜呜的声音。 白密有种想要爆发又爆发不出的窝囊感,顺脚踢了踢离他最近的那个绑匪头子,“人都在这了,要问什么自己问。” 沈归灵掀眸看了他一眼,径直走向落满灰尘的木椅,指尖轻轻掸去浮尘,慢条斯理坐下。 他的坐姿很隨意,双腿交叠,一只手搭在膝上,另一只手则隨意地垂在身侧,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轻点著椅子的木质扶手。 月光从破败的屋顶漏下,在他身上投下一半星辉的光影。 “白密,你跟姜衫说了什么?” 白密猛地一下清醒,他终於知道沈归灵为什么要揍他了! 上次女王软禁姜衫,让沈归灵对白家所有人都心生警惕。所以他不允许任何一个白家人接近姜衫,因为他怕他们会因为对他有所企图而逼走姜衫。 他怕。 * 夜风吹过,带起一阵凉意。 姜衫目送沈归灵和白密的身影消失在教堂幽深的入口处,眉头拧成了一团麻。 怎么感觉沈归灵那口气还没消?白密不会有事吧? 可就在这时,口袋里的手机忽然传来一声震动。 这个时候谁会给她打电话? 姜衫掏出手机,在看见“嫡长闺”三个字时微愣了一下,想也没想便按下了接听键。 很快,傅绥尔俏皮的声音从电话那头钻了出来:“歪!衫衫!快看我给你发的邮件!!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 …… 第821章 被眷顾的宿命 “什么天大的好事,值得你一次用八个哈?” 姜衫揉了揉嗡嗡作响的耳膜,一边问一边下意识抬眼望向沉寂的教堂,她心里还惦记著刚进去的沈归灵和白密。 “別问!快看!立刻!马上!保证惊掉你的下巴!我蹲了这么久,总算让我逮到大鱼了!哦,对了!记得躲起来一个人偷偷看,看完再打给我!快快快!” 傅绥尔语速快得像机关枪,根本不给姜衫追问的机会,说完就火急火燎地掛了电话。 搞什么?还要躲起来偷偷看? 姜衫虽然一头雾水,但还是照做,划开手机屏幕,点开了邮箱。 收件箱最上方,正是傅绥尔发来的新邮件,点开邮件,里面没有任何正文,只有一个名为【礼物.mp3】的音频附件。 姜衫正要点开,忽然想起傅绥尔的叮嘱,指尖立马顿住。她看了看四周,最后將目光落在了沈归灵的车上。 安緹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主动上前替姜衫拉开车门,“姜小姐,您要是累了,可以先上车坐一会儿。” 姜衫早就注意到了安緹,只不过眼下这个情况她不好多问。她笑著点了点头,迅速钻进了副驾驶。 车里的环境绝对私密,姜衫这才点下了播放键。 耳机里先是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杂音,像是有人在调整设备,隨后,一道清晰的声线从听筒里传了出来—— -【舅舅,沈年知道李家这么多秘密,您真愿意送他回去?您就不怕他反水对李家不利吗?】 -【……】 -【可沈年就不一样了,他这些年作的恶笔笔都落在实处,沈归灵不是我计划里的刀,沈年才是。所以,你当我为什么要助沈年回国?因为只有他再次与沈家搭上关係,沈家才能被定罪。】 这是?沈澈的声音?那另一个苍老的声音就是李儒了? 巨大的信息量像海啸般衝击著姜衫的大脑,让她一阵眩晕。她猛地按下暂停键,眼里的情绪如惊涛骇浪。 姜衫深吸了一口气,手指有些发僵地快速回拨了傅绥尔的电话。 铃声只响了一下就被接起,显然傅绥尔一直在电话旁边守著。 “怎么回事?”还没等傅绥尔说话,姜衫率先质问,“这录音你从哪儿弄来的?!傅绥尔,我不是不让你掺和李家的事吗?这录音是怎么回事?” 她声音因为太过惊讶而显得有些沙哑。 傅绥尔完全没料到姜衫是这样的反应,一时有些措手不及,楠楠解释:“我……我想著能帮一点是一点,所以……” 姜衫深吸了一口气,“所以你在见过白密后去了李家?你在监视李儒?!傅绥尔你是不是疯了?你知不知道这很危险?你要出了什么事,你让女王怎么办?” 傅绥尔笑了笑,缓和语气,“这不还有你吗?” “傅绥尔。”姜衫的声音已经僵硬。 傅绥尔咬了咬唇,小声道:“对不起嘛~我只是不想你一个人这么辛苦,我知道你是担心我,但是……你相信我,我这次真的很有头脑,我保证不管是李儒还是沈澈都抓不到我的把柄。” 见姜衫不接话,她立马放软声音,哄道:“哎呀~你別生气了,好在结果是好的,你看,我这不捞著一条大鱼了~也算给沈家立功了~你快表扬我。” “……”姜衫捏了捏眉心,缓缓吐出一口浊气,“算了,事情都已经发生了。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 傅绥尔见好就收,赶紧交代了事情的经过: “顺利和白密搭上线后,我立马就退出了围猎场。没想到第二天,李儒就以要给我外婆祈福的名义邀请我去李家做客。你时时让我提防李家,再加上李家收容了叛逃的沈澈,我便也猜到了李家是虎狼之地。” “可是……不还有句老话吗?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既然李家有问题,我为什么不藉此机会一探究竟?我现在年岁小,又是女孩儿,李儒对我的防备心不重,正是查探的好时机。” 姜衫不予置评,“然后呢?” “然后……”傅绥尔声音变得有些虚,乾笑道,“然后……我给外婆烧香的寺庙突然起火了,我差点翻车嘎在里面。” 姜衫面无表情,“然后呢?” 傅绥尔清了清嗓子,语调忽然轻快,“好在命运之神还是眷顾我的,沈亦泽突然闯进火里把我救了出去。不对!他不是沈亦泽,我慌乱中摘了他的面具,是个很年轻的男人。” “很年轻的男人?”姜衫皱了皱眉,“他为什么救你?” “这问题我也问过他,但他说他路过,听见我叫救命就救了,没有为什么?你说奇不奇怪?” 姜衫思忖了片刻,眉头紧蹙。 傅绥尔继续自说自话,“不过,我运气真的很好!他虽然不说,但我还是一眼认出了他,我知道他是谁,夏星沉,夏奶奶时刻掛在嘴边的宝贝孙子,我看过他的照片。” 听见『夏星沉』三个字,姜衫眼眸闪过一丝极细的微芒。 这些年,她想尽办法让傅绥尔避开夏星沉,没想到命运的齿轮竟然让他们在异国他乡重逢。最讽刺的是,那个渣男竟然摇身一变成了傅绥尔的救命恩人。 果然,剧目无时无刻不在修復。 姜衫转头,看向窗外即將天明的红霞,轻声道,“然后呢?” 既然宿命不可避,她想知道现在的傅绥尔做好迎战的准备了吗? “然后?” 傅绥尔声音忽然饱满浑厚,“我当时脑子灵光一闪,这个夏星沉好端端地假扮阿泽哥,这里面一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於是我立马让枝枝帮我调取了夏星沉的所有资料,仔细研究过他的人物画像后,我找到了他的弱点。” “我故意利用夏奶奶威胁他给我做內应,打探沈澈和李儒的消息,並许诺事成之后给他一笔横財。” 姜衫越听越玄乎,有些不敢相信,“所以……他同意了?这份录音是夏星沉帮你拿到的?” “对啊!”傅绥尔咧嘴一笑,“说起来他还挺好说话的,我还以为会大费周章呢~” “……”姜衫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傅绥尔乐呵到一半,想起什么,立马变得严肃起来,“衫衫,沈年呢?他真的已经逃回a国了吗?” “嗯。”姜衫应了一声,“我赶去医院的时候还是晚了一步。” “那怎么办?要不我们把事情告诉爷爷吧,这样也能儘早防范。” “没有用。” 除了她之外,没有人能干预既定剧情,所以,这件事她必须好好谋划。 但所幸,有了这份证据,她们现在占据了完全的主导权。 姜衫想了想,郑重道,“绥尔,这件事你暂时保密,谁都不能说,包括女王和枝枝。” “好。”傅绥尔想也没想就应下。 姜衫又道,“还有那个夏星沉,你以后別再联繫他了。他今天没有出卖你,未必明天不会。这种受利益驱使的囚徒,能避则避。” “好。我知道了。” 结束了和傅绥尔的通话,姜衫的心绪並未完全平復。 傅绥尔的冒险让她后怕,而录音揭露的阴谋更让她感到肩头沉重。她迅速將音频文件下载到手机本地,並加密保存。 就在她准备退出邮箱应用时,指尖却在滑动屏幕的瞬间顿住了。 收件箱列表里,紧挨著傅绥尔那封標记著【!!!】的邮件下方,不知何时,悄然躺著另一封显示【未读】的匿名邮件。 姜衫迟疑了片刻,轻轻点开了邮件…… …… 第822章 我们还有时间 教堂里。 “我说的话,你最好认真听进去。” 沈归灵站起身,掸了掸肩上並不存在的灰尘,转身向大门走去。 白密静静注视著他的背影,脸上的表情复杂难言。 当沈归灵踏出教堂破败的大门时,晨曦恰好刺破最后一丝夜色,將朦朧的光晕洒满荒芜的庭院。他一眼就看到了停在不远处的车,以及车內那个倚窗而坐的身影。 安緹如同一个无声的影子,在他出现的那一刻便已悄然侍立在车旁,为他拉开了驾驶位的车门。 沈归灵步履未停,径直走向车子,动作自然地坐了进去,他身上带进一股微凉的晨露气息和教堂里淡淡的尘土味。 坐在副驾驶座的姜衫,手指还停留在手机屏幕上,似乎刚刚结束什么操作,眼神有些放空,带著沉思的痕跡,连他上车都没有反应。 沈归灵一眼就看出了她的异样,很自然地替她將颊边一缕被风吹乱的髮丝拨到耳后,指尖不经意触碰到她微凉的耳垂,“怎么了?脸色不太好?” 姜衫因他亲昵的动作微微一愣,隨即摇了摇头,下意识握紧了口袋里的手机,“没,就是……有点累了。” 她避开了他的目光,转向窗外渐亮的天色,“你们谈完了?白密他……” 沈归灵的眸光在她的脸上停留了两秒,轻轻拉过姜衫的手,十指相扣,“他不重要。不是累了吗?先回去休息?” 姜衫犹豫片刻点了点头,“好。” 沈归灵闻言,轻轻捏了捏她的手,隨即鬆开,熟练地启动车子。 引擎发出低沉的轰鸣,划破了教堂前清晨的寂静,车辆平稳地驶离了荒芜的教堂庭院,將身后一群人拋诸脑后。 姜衫看著窗外飞速掠过的、越来越繁华的街景,回头看向沈归灵,“我们……这是要去哪里?回医院吗?” 沈归灵目视前方,侧脸在晨光中显得过分清俊,“医院的床又硬又小,你不是说累了吗?先找个地方让你好好休息一下。” * 最终,车辆停在了一家位於市中心的顶奢酒店门前。 顶层套房极其奢华宽敞,巨大的落地窗外,是整个城市在晨曦中甦醒的壮丽景色。 两人刚进房间,几乎是同一时间,口袋里的手机都传来了接连不断的震动声,急促得有些不寻常。 姜衫愣了愣,正要拿手机,沈归灵砰地一声掩上门,一把扣住姜衫的手腕,顺势將她轻轻一带,她的后背便抵在了冰凉坚硬的门板上。 “咔嚓——” 身后一声轻响,房门掩实自动落锁。 姜衫下意识地抬头,对上沈归灵近在咫尺的眼眸。此刻那双半昏半暗的眸光中燃著幽暗的火焰,清晰地倒映出她的轮廓。 “沈归……” 她当然知道他想做什么,可刚启唇,沈归灵的吻便已经铺天盖地般落了下来,没有说完的话也被他吃进了肚子里。 他身上还带著室外微凉的晨露气息,混合著教堂里那种独特的尘土味,形成一种奇异的、充满侵略性的氛围。 他一手仍握著她的手腕,固定在门板上,另一只手则穿过她脑后的髮丝,托住她的头,让她完全面向自己,他的唇有些凉,但触碰到她的瞬间,迅速变得滚烫,强势。 唇齿交缠间,他吻的意乱情迷,却又克己復礼,时不时轻咬她的下唇要她回应。 姜衫的大脑有瞬间的空白,心臟在胸腔里剧烈地跳动,几乎要撞出来。沈归灵的气息將她完全笼罩,这种熟悉的、令人安心的味道,也让她生出了一丝贪恋。 她轻轻翘起指尖,一点点伸进滚烫的指缝。 感受到她的回应,沈归灵的吻似乎温柔了些许,沈归灵慢慢鬆开了桎梏,缓慢摩挲著掌心的柔夷,一边十指相扣一边温柔亲吻。 寂静的套房里,只剩下彼此急促的呼吸声和曖昧的水声。 晨光透过厚重的窗帘缝隙,悄悄洒落一线,恰好照亮了两人紧密相贴的身影,在光洁的门板上投下交叠的剪影。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姜衫感觉有些缺氧,轻轻呜咽了一声,沈归灵才缓缓放开她的唇,但额头依旧抵著她的,鼻尖相触,呼吸交融。 他的眼眸深不见底,里面翻涌著未退的情潮,“你刚刚想说什么?” 姜衫,“我想提醒你,群消息我开了定位,他们说不定现在已经在楼下了。” “……”沈归灵沉默片刻,指尖轻轻摩挲著她微微红肿的唇瓣,波澜不惊,“还没敲门,我们还有时间。” …… 第823章 以身为棋 与此同时,一辆通体漆黑的商务车如同暗夜幽灵般,悄无声息地滑至酒店灯火辉煌的门廊下。流畅的车身反射著璀璨的霓虹,自带一种不容置喙的昂贵气场。 大堂经理一眼便识出这辆座驾的不凡,几乎是连走带跑地迎了出来。 男人脸上堆起职业性的殷勤笑容,主动躬身询问:“您好,请问是要预定……” 话音未落,沉重的车门被猛地从內推开,撞击声在甦醒的清晨格外清晰。 一只沾满泥屑的黑色运动鞋率先踏出,来人利落地弯腰下车,站直身体的瞬间,一股迫人的气场隨之瀰漫开来。 “刚刚是不是有一男一女进去?他们在哪?” “一男一女?” 经理表情古怪,来他们这的大多都是一男一女,这么问谁知道是谁啊? 不过,依照职业经验,经理已经断定眼前这个长相优越的男人来者不善,他立马挺直腰杆,端出工作多年的职业素养,“不好意思先生,酒店规矩,不能泄露客人隱……” 沈清予不语,只是隨手抽出一张支票,“现在呢?” 侮辱谁呢? 这些有钱人脑子是不是被门夹了,听不懂人话? 经理偷偷瞄了一眼支票上的数字,瞬间腰弯了七寸,双手恭敬接过沈清予手里的支票,“很高兴为您服务。” * 三分钟后。 沈清予独自乘坐需要特殊权限才能启动的直达电梯,轿厢內壁光可鑑人,映出他面无表情的脸。 数字飞速跳动,攀升向顶层。 “叮——” 一声轻响,电梯门平稳滑开。 沈清予抬眸,把玩房卡的指尖忽然顿住,大步流星走了出去。可刚迈出两步,他的脚步就停了下来。 顶层奢华宽敞的休息区內,水晶灯散发著柔和的光晕。 有人並未如他预料的那般躲在房內瑟瑟发抖,而是好整以暇地坐在正对电梯口的丝绒沙发上,交叠著长腿,单手支颐,一副恭候多时的挑衅模样。 狗东西! 沈清予气笑,咬了咬腮帮,径直向著休息区走了过去。 “在等我?”沈清予半倚著沙发坐下,开门见山问道。 沈归灵指了指茶几前提前准备好的温水,表情温雅,“跟了一路口渴了吧?喝吧,喝完立马滚。” “嗤~”沈清予轻笑了一声,舔了舔乾涸的嘴角,“你让谁滚?” “你啊。” 说著,沈归灵从腰后掏出手枪,动作流畅而迅速,黑洞洞的枪口在灯光下泛著冷硬的幽光,直指沈清予的眉心! 空气瞬间凝固。 沈清予眼瞼微眯,嘴角扯出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怎么,见事情败露想杀我灭口?但……你也得有这个能耐才行,我可不是沈年。” 沈归灵笑了笑,指尖勾住手枪反转,另一只手快速动作,只听“咔嚓”一声轻响,弹夹被利落卸下。紧接著,他用指尖抵住弹夹底部的凹槽,一块比米粒还要微小的金属物体眨眼被弹了出来,落在掌心。 “杀人灭口?你的脑子也就只能看到这一步。” 沈归灵將那颗微小的监视器捏在指尖,举到眼前仔细看了看,隨手对著沈清予砸了过去,“现在,你明白我们之间的差距了吗?” 沈清予闭了闭眼,看著掉落在脚下的追踪器,东西几乎没有重量,砸在脸上毫无感觉,但於他而言,这比直接甩他一巴掌更羞辱人。 沉默良久后,他缓缓掀眸,目光深邃,“你早就知道我在你的枪里放了东西,所以,你是故意引我去西郊的,也是故意让我看到那一幕的?” 沈归灵摇头,“你可以思考得再长远一点?比如,我找你买枪,就是想给你一个跟踪我的机会。” 沈清予皱眉,忽然想到什么,眼神闪过一抹幽光,“你利用我?” 他的声音里带著一丝恼羞成怒的怨恨,“引我去西郊撞破你的秘密不过是你顺手报復,你真正想做的是引我杀了沈年?” “你是什么时候確定我一定会动手杀沈年的?” 沈清予想想都觉得不可思议,目光一凝,有了答案。 “从我告诉你,衫衫让我带你回家开始。你知道不管是我还是沈兰晞都喜欢她,所以一定能听出她的言外之意。你搞这么多事,就是不想被人抓住杀害沈年的把柄,你想借刀杀人?!就像之前在別墅那样?!” “艹!沈归灵,你身上八百个心眼全用我身上了 ?” 沈归灵笑了笑,他没有否认,甚至还贴心解释:“形势所迫,你和沈兰晞都有免死金牌,就算真的杀了沈年,也有办法弥补。我就不同了,私生子嘛,难免做事小心些。” “……”沈清予简直要被沈归灵这不要脸的言论逗笑了,但被人算计得这么深他还是头一次,实在笑不出来。 他有些不甘心,咬牙瞪著沈归灵,“你……来s国,一开始的目的就是杀沈年?” 沈归灵思忖片刻,点了点头,“没错。” 他早就猜到事情不会一帆风顺,所以为了沈年这条命特意准备了两把『刀』,一把明刀是他自己,还有一把暗刀就是沈清予。 沈清予还是有些不甘心,“你怎么知道我也会来s国?” “你会不会来s国我並不在意,我真正防的是沈兰晞。沈兰晞如果来了s国一定会打乱我的节奏,你一向和沈兰晞不对付,所以他如果来了s国,你必然不会缺席。事实证明,我果然没有猜错。” 沈清予忽然有种被猜中的羞辱感,蹭的一下站起身,“那衫衫呢?她也是被你这些阴谋诡计给骗了?” 沈归灵嘴角的笑意淡了不少,跟著站起身,撩著眼瞼斜睨了沈清予一眼,慢慢向他走近。 两人擦身越过时,沈归灵才开口,眼神嘲讽,“你懂个屁!” 说著,他轻轻掸了掸与沈清予触碰的肩膀,“对你们这些傻逼叫阴谋诡计,对她,要换个词,叫以身为棋。” …… 第824章 针尖对麦芒 与沈清予的初次交锋,沈归灵算得上是大获全胜,不过,这还得益於之前对付沈兰晞积累的宝贵经验。 驱赶瘟神嘛,一回生二回熟。 沈归灵掩上套房房门,所有的算计与硝烟都隔绝在外。 套房里只留了一盏昏黄的壁灯,柔和的光线勾勒出客厅静謐的轮廓。里间臥室的门虚掩著,透出更暗沉的光线。他放轻脚步走过去,轻轻推开门。 宽大的床上,姜衫蜷缩著身体已经睡著了。她呼吸均匀绵长,长睫在眼瞼下投下淡淡的阴影,平日里带著几分张扬跋扈的小脸在睡梦中显得格柔静。 沈归灵站在门口,静静地看了好一会儿,眼神是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柔软。 好在不管是沈兰晞还是沈清予,都默契地保留了不去打扰姜衫的体面,不然这个觉只怕要睡的不安稳了。 沈归灵悄无声息地退出了臥室,轻轻带上门,转身走进了浴室。 温热的水流冲刷而下,沈归灵闭著眼,任由水珠打湿黑髮,流过线条分明的下頜和胸膛。快速冲完澡,他隨意擦了擦身体,裹了件浴袍便走了出来。 臥室里依旧安静,只有姜衫清浅的呼吸声。 他走到床边,小心翼翼地掀开被子一角,躺了进去。床垫因他的重量微微下陷,熟睡中的姜衫似乎有所感应,无意识地轻轻哼了一声,但並未醒来。 沈归灵侧过身,动作极轻地將她揽入怀中。她的身体温暖而柔软,带著淡淡的、属於她的清甜气息,瞬间充盈了他的怀抱和鼻尖。这种真实的触感和温度,让他一直紧绷的神经终於彻底鬆弛下来。 姜衫在梦中下意识地向他怀里靠了靠,寻找了一个更舒適的姿势。 沈归灵低下头,下巴轻轻抵著她的发顶,感受著怀中人的依赖和信任,他收紧手臂,將她更紧密地圈在怀里,仿佛拥抱著全世界最珍贵的宝物。 * 与顶层套房的短暂安寧截然不同,城市另一端某处隱秘的豪华別墅里,空气压抑得如同暴风雨前的死寂。 沈清予带著一身未散的戾气回到了临时落脚点。 “砰”地一声巨响,厚重的实木门被他狠狠甩上,震得墙上的装饰画都微微颤动。 沈清予粗暴地扯下身上的皮夹克,“以身为棋?艹!狗东西……真他妈会往自己脸上贴金……” 他低声咒骂,手指插进发间,烦躁地耙梳著,他当时为什么没有反驳?! 忽然,沈清予指尖猛地顿住,暴躁的神情凝固在脸上,整个人像是被人按下了暂停键。 奢华宽敞的客厅內,水晶吊灯散发著明亮却冰冷的光晕。 沈兰晞好整以暇地坐在正对门口的沙发上,身上穿著熨帖整齐的黑色西装,手边放著一杯冒著热气的红茶,桌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早点。 “……” 沈清予用力捏了捏眉心,甚至歪著头像研究什么稀有物种般盯著沈兰晞看了半晌,直到確信自己没產生幻觉才扯出一个难以置信的冷笑。 “不是……沈兰晞,都他妈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情吃早餐?” 沈兰晞缓缓抬起头,目光平静无波扫了一眼墙上的掛钟,“七点,这个点不吃早餐做什么?” “我……”沈清予一时语塞,发现自己竟被这荒谬的冷静堵得说不出话。 他面无表情地审视著沈兰晞,几步上前,拉开对面的椅子重重坐下。 木质椅脚与大理石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声音。 “你早就知道了,是不是?” 沈兰晞唇角甚至牵起一丝极淡的、近乎嘲弄的弧度,“看来,你今天受的刺激不小?” 沈清予被他这副事不关己的態度彻底点燃,猛地一拍桌子,震得杯碟叮噹响:“沈兰晞!你少在这给我装蒜,你难道不知道沈归灵把衫衫带哪去了吗?你怎么还坐得住?” 面对沈清予的失控,沈兰晞只是微微蹙了下眉,波澜不惊的眼眸如同印著一片深不见底的寒潭,“你不是没坐住吗?结果呢?和我坐在这有区別吗?” “我……” 沈清予仿佛被瞬间扼住了咽喉,气势一滯,但很快,他眼中闪过一抹狐疑,像是突然想通了什么,眼神变得复杂而迟疑,上下打量著沈兰晞。 “不对劲!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大度了?” 沈兰晞的指尖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 沈清予哪里知道,他走过的路沈兰晞早在一年前就走过了,而且他甚至比他更早输得体无完肤。 此刻沈兰晞不是默许,而是別无他法。 因为他不能不顾及姜衫。 沉默在空气中蔓延,良久,沈兰晞放下手里的银质刀叉,拿起雪白的餐巾,慢条斯理地擦了擦嘴角,每一个动作都保持著极致的优雅与克制。 他抬起眼,目光平静,“我的事不需要你管,倒是你,现在既然知道了,有什么打算?” 这几年,要不是沈清予看不清时局屡次跟他作对,他哪至於步步被动,被沈归灵一次次牵著鼻子走? 沈清予立马听出了他的弦外之音,眼神略微沉吟,沉声道,“什么意思?” 沈兰晞,“你跟了沈归灵一路,难道就没有看出什么?” 沈清予眯了眯眼,“哦~你问的这件事啊?怎么?心高气傲的兰晞哥这是要跟我联盟?” 沈兰晞知道沈清予什么德行,並不受影响,开门见山:“他和白密是什么关係?” 沈清予眸光微动,沈兰晞这么问,一定是查到了什么。 “他们两个啊,这么说起来,我昨天还真看出了一点猫腻。我听见白密叫沈归灵……” 沈清予语气拉长声调,在沈兰晞目光转过来的瞬间,故作不正经笑了笑,“老公~” 沈兰晞,“……” 沈清予捂著肚子,笑得喘不过气,“我想到了!要不然咱们联手把沈归灵留在s国吧?他要当了白密的王妃,麻烦不就解决了?” 沈兰晞慢条斯理拿起桌上的面巾,象徵性擦了擦手,“高止,把东西撤了。” 沈清予歪头托腮,语调慵懒,“喂,我还没吃了。” 沈兰晞转身,“拿去餵狗。” 沈清予嘖了一声,笑著目送沈兰晞离开。 他是看沈归灵不爽,但不代表他看沈兰晞就爽了。 …… 第825章 谁没有一个好爸爸? 等到沈兰晞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走廊尽头,沈清予嘴角那抹刻意维持的嘲讽弧度才缓缓敛去。 他转过头,正准备拿牛奶,动作却猛地顿住。 不是!刚刚还满满一桌的早点竟然离奇消失了? 沈清予惊愕地抬眼,恰好看见高止双手各叠著五六个瓷碟,步履稳健地从餐厅拐出。更离谱的是,他头上还顶了个银色的方盒子。 “……” 有病吧?! 真是有其主必有其仆。 沈清予悬空的手停滯半秒,退而求其次准备拿纸巾擦手,可找了一圈发现纸巾盒也不见了。 他这才反应过来,高止头上顶著的银色方块正是纸巾盒。 沈清予被气笑了,啪地一声拍案而起。 “顾赫。” 话音刚落,一道身影立马闪现,手里捧著两个热鸡蛋:“少爷,我刚刚从高止手里抢过来的,还热著呢。” “……” 沈清予看著一脸忠僕相的顾赫,只觉那句“有其主必有其仆”的迴旋鏢正中眉心。 “谁说我要吃蛋了?准备一下,我要出去。” 顾赫犹豫著收回手里的热鸡蛋:“少爷,去哪?” 沈清予站起身,目光投向窗外逐渐甦醒的景色,眼神锐利而坚定:“有件事,必须要在离开之前弄清楚。” * 晨光熹微,为恢弘肃穆的长公主行宫镀上了一层浅金色的光晕。然而宫殿深处的私人书房內,气氛却冰冷如寒冬。 白密静坐於沉木书案后,此时他已换上一身休閒居家服,潮湿的髮丝还掛著沐浴后的水汽。他指尖无意识摩挲著一枚象牙印章,直到书房门被无声推开。 安緹垂眸走入,步態平稳如常,在距书案三步处驻足,躬身行礼:“殿下。” 白密抬眸,眸光沉敛:“我和姜衫的行踪是你告诉沈归灵的?” 这里是s国,就算沈家人反应再快也不可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內找到他。而安緹恰好和沈归灵一同出现,又在沈归灵动手时袖手旁观,白密立即起了疑心。 “是。”安緹眼中没有丝毫惊慌,只有一片沉静的坦然。 空气凝滯片刻。 白密嗤笑一声,指节叩击桌面:“安緹,你不要忘了自己的身份!” 安緹唇角极淡地牵动了一下,一张娃娃脸写满桀驁不驯:“我一直都记得,忘记的是殿下您。” 她平静说道:“亲王冕下曾经说过,他之所以努力站在高处,就是想让小殿下往后能隨心所欲做任何他想做的事。虽然冕下已经不在了,但他的遗愿我会继承。” 白密瞳孔猛地一缩,只觉被挑衅怠慢,冷笑道:“你是什么身份,凭什么想当然继承白冕亲王的遗愿?安緹,你未免太不把白家王室放在眼里了。” 她没有身份,只是战火遗孤。 可是王妃曾拉著她的手,让她抚摸隔著一层肚皮的心跳。 亲王还笑著说:“安緹,你有弟弟了。” 就因为这个执念,她才活到现在。 安緹神情微动,微微躬身:“我无意冒犯王室,但我的忠诚绝不转移。殿下若要治罪,我无话可说。” 白密见状,只觉一口闷气打在上。 女王年事已高,亲王陨落,如今王室成员都在为登顶王座做最后一搏,其中他的母亲白拉曼和旁支王室白冽呼声最高。 这些年来,双方都想方设法拉拢安緹,但收效甚微。 安緹为了独善其身,选了替白冕守护路西法一號的差事。几年前,白崢不知用了什么手段获得路西法一號的使用权,也正因此机缘巧合,安緹与沈归灵有了交集。 谁能想到,这无人能驯服的犟种最后竟主动把颈上韁绳递给了沈归灵。 但白密却又不可抑制地欣赏安緹的忠诚。自古以来亲王与亲卫团便是如此,生死羈绊比血亲手足更值得信任。 他揉了揉肿胀的脸颊:“滚滚滚!” 身为沈归灵亲卫团团长,他没有立场去惩罚一个忠心的下属。 安緹略显错愕。她从一开始就不相信白密,因为白密的母亲白拉曼野心勃勃,她不相信白密会捨弃王座选择小殿下。 但现在看来,她的判断似乎有些绝对了。 白密始终遵守与小殿下定下的规则,未曾向母亲透露內情,这本身已是一种叛变的讯號。 安緹微微頷首正要离开,白密忽然想起什么,立即叫住她: “白象接管圣路易斯又是怎么回事?” 安緹凝眉,迟疑地看向白密。 白密语气不善:“想不出理由,就等著你家小殿下被暗杀吧。” 白冕亲王在世时曾任皇室三军统帅,其中白象军团雄狮百万是亲王的绝对亲兵。白冕战死后,三军为亲王降旗,白象军团更是为亲王重改军旗,在原有的金色圣象图腾上方,叠加了一道银色断裂的王冠轮廓。 那王冠从中裂开一道缝隙,却未完全分离,象徵统帅虽已陨落,其精神与荣耀永存,同时暗喻白象军团失去最高统帅后“王冠已裂”的沉痛。 二十年过去了,除女王的最高权杖外,无人能真正驯服这支最强军团。但昨晚,他们却在未收到女王调令的情况下,主动接管了一处庄园。这件事无论如何都显得诡异。 白家王室里没有省油的灯,並非所有人都在缅怀白冕。事实上,在见不得光的暗处,无数人在为鯨王陨落而狂欢。 沈归灵的到来,正是那些人最不愿看见的。 安緹神色微动,点点头转身出了书房。 待她离开后,书房重归寂静,只余窗外隱约鸟鸣。 白密揉了揉依旧作痛的脸颊和腹部,再也维持不住形象,疼得齜牙咧嘴。 就在这时,桌上手机屏幕忽然亮起,弹出一封邮件: -【西郊教堂,你一个人来。沈归灵。】 白密动作一顿,眉峰蹙起。 这个沈归灵,真当他没有骨气吗?任他呼之则来挥之则去? 就不去。 …… 第826章 沈清予的怀疑 清晨的西郊教堂更显破败,被焚毁的痕跡在阳光下无所遁形,空气中瀰漫著淡淡的焦糊味和潮湿的霉味。周围寂静无声,只有风吹过残破窗欞的呜咽。 这时,有人推开了那扇半塌的大门,光影填满了教堂,灰烬和碎屑在碎烬里舞蹈。 而教堂里,早已有人捷足先登。那道身影背对著大门,站在神像前,微低著头,像极了一个虔诚的信徒。 沈归灵什么时候信起这个了? 白密脚步顿住,挑眉看了看破败的神像,懒懒开口:“喂!沈归灵,先说好,你要是不给我道歉咱们就没什么好说的。“ 闻声,光束里的身影慢慢直起腰身,隨即缓缓转了过来。 “你要真这么有骨气,就不该出现在这。“ 那张暴露在尘埃光柱里的脸带著几分玩世不恭的痞气。 白密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沈清予?!怎么是你?!“ “你好像很失望?怎么?还真被沈归灵虐出感情来了?“沈清予眼带戏謔,歪著头打量他。 白密不予理会,转身就走。 沈清予借沈归灵的名义邀请他出来,而他就这么轻易上当了,这本身已经传递了很多信息,再留在这里,只会暴露更多。 “来了就走,未免也太不把我放在眼里了。“ 沈清予话音刚落,教堂那扇半塌的大门被人从外面“嘭“地一声彻底关死,隔绝了外界的光线。 紧接著,残破的彩色玻璃窗外,以及那些墙壁的裂缝和窟窿后,隱约闪现出数道模糊而肃杀的人影。不过眨眼功夫,这座废墟教堂就成了一个密不透风的囚笼。 白密停下脚步,缓缓转过身,眯眼打量著沈清予:“沈清予,这里是s国,你动我一个试试?“ 沈清予慢悠悠地向前走了几步,靴子踩在灰烬和碎玻璃上,发出细微的“嘎吱“声。 他摊了摊手,笑容扩大,“那你可要美梦成真了,我真会试试的。“ 说著,沈清予脸上的笑容骤然转冷,他轻轻一挥手。 剎那间,数道黑影从教堂的阴影处、残破的窗框后迅猛扑出,动作快如鬼魅,直取白密! 这些人显然都是经过特殊训练的好手,配合默契,出手狠辣,专攻关节与软肋。 白密反应极快,侧身避过最先袭来的一记肘击,反手扣住对方手腕欲要卸力,然而另一人的鞭腿已至腰侧!他腹部的旧伤被牵扯,一阵剧痛,动作慢了半拍,格挡的手臂被震得发麻。 双拳难敌四手,更何况是在有伤且被围攻的情况下?白密纵然身手不凡,但在五六名高手的围攻下,很快便左支右絀。 一记重拳狠狠砸在他的背心,他闷哼一声向前踉蹌,紧接著膝弯处遭到重击,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噗通“一声单膝跪倒在地,溅起一片灰烬。 他还想挣扎起身,几双手已经如铁钳般死死按住了他的肩膀和手臂,將他牢牢制住,迫使他以极其屈辱的姿態跪在废墟之中。 骄傲如白密何曾受过这种羞辱,抬头狠狠瞪向沈清予:“沈清予你个窝囊废,你耍这种阴招算什么本事?有种你今天杀了我,要杀不死我,我非扒了你的皮不可!“ “嘖嘖嘖~“ 沈清予大马金刀地坐在神像前,单手支颐歪头欣赏著白密难得一见的丑態:“都这个时候了还嘴硬?要不这样,你先学著低个头,跟我求个饶?或者叫我一声哥哥,说不定我心情一好,就让你少受点罪。“ “呸!就你这猴精样你也配?没有镜子总有尿吧?也不知道撒泡尿照照……“话音未落,白密眸光微缩,神色微变。 “想起来了?“沈清予眯了眯眼,缓缓站起身,走到白密面前蹲下:“不愿意叫我?怎么叫沈归灵就叫得那么顺口?“ 他脸上的笑容不变,眼神却冷了下去,一把揪住白密的头髮迫使他与自己视线平齐:“尊贵的小白殿下,你倒是说说,沈归灵和我有什么不同啊?“ “或者……“沈清予低头,凑近白密的耳侧,“你直接告诉我,你们两个是什么关係?“ 白密低垂著眼瞼,沉默片刻,用力甩开沈清予的手,扯著嘴角笑了笑,:“老子是gay,老子喜欢沈归灵,怎么?你嫉妒?“ “……“ 沈清予脸上的戏謔和掌控感瞬间凝固,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噎了一下,揪著白密头髮的手下意识猛地鬆开,甚至整个人都下意识地往后撤了半步,像是想撇开什么脏东西。 当年姜衫隨手爆料的贴吧让他成了学校攻榜第一人,他的追求者从女人变成了男人,到后来还包括了人妖。这几年,他好不容易把自己的性取向摆正回来,绝对不能重蹈覆辙。 白密看出了沈清予的躲闪,眸光一沉,破罐子破摔:“老子不光叫他哥,什么都叫,你管得著吗?傻逼!“ 沈清予终於从最初的震惊中回过神来,他深吸一口气,重新蹲回白密面前,只是这次保持了更远的距离。 “行!狗东西,你还真是……让我刮目相看!不过,你以为这样就能转移注意力?別忘了,你现在的小命还捏在我手里。“ 白密此时已经看出了沈清予的意图,低声笑了起来,笑声在空旷的教堂里迴荡,带著十分的嘲讽:“沈清予,你除了会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逼供,还会什么?有本事自己去查啊!“ 他猛地抬起头,眼神锐利如刀,直直刺向沈清予:“哦,我大发慈悲再提醒你一句,在s国,你刺杀王室的时间只有十五分钟,十五分钟之后就是另外的剧情了。“ 仿佛是为了印证他的话语,教堂外陡然传来一阵沉重而整齐的靴履踏地声。 “轰!!!“ 一声巨响—— 那扇刚刚被关死的大门,连同部分残破的门框,被一股巨大的力量从外面猛地撞开。 光芒中,只见一队身著笔挺的、带有独特断裂王冠徽章军服的士兵,如同钢铁洪流般迅猛地涌入教堂!他们动作整齐划一,训练有素,瞬间就呈扇形散开,手中冰冷的枪口精准无误地指向了沈清予以及他那些手下。 为首的一名军官,肩章显示著不低的军衔,他目光如鹰隼般扫过全场,声音洪亮而带著不容置疑的威严: “奉女王陛下諭令,接管此地!所有人,立刻放下武器,否则格杀勿论!“ 沈清予:“……“ …… (最后三天,求宝宝们的为爱发电~鞠躬~) 第827章 无坚不摧 与此同时。 沈兰晞站在落地窗前,望著楼下渐渐繁忙起来的街景,神色平静,不知在思索什么。 这时,套房的门被轻轻叩响。 “进。“ 高止推门而入,脸上带著掩饰不住的雀跃:“少爷,还真被您说中了,沈清予被抓了,还是被王室最强军团亲自逮捕的,罪名是刺杀王室。“ 沈兰晞缓缓转过身,目光落在高止身上,淡淡道:“你这么高兴做什么?“ “我......很高兴吗?“高止立即绷紧嘴角,“少爷,沈清予总是跟您作对,让他吃点苦头也好。“ 沈兰晞几不可察地皱了皱眉:“他再蠢,也姓沈。旁的事就算了,刺杀王室这种罪名不是闹著玩的。“ 高止神色微动,默默挺直腰身:“是。“ 沈兰晞转身,目光投向窗外:“他去动白密了?“ “是。“ “这么坐不住,看来他发现的秘密不小。只是这样行事未免太没脑子了,白家人就没有省油的灯,他以为这里还是a国?“ 高止默默点头。一般人在沈兰晞面前都会显得没有脑子,他隨即好奇道:“那少爷,咱们下一步怎么办?去白王宫求女王放人吗?“ 沈兰晞:“你去查查舒沐的底细,任何过往,一点都不能放过。“ “舒沐?“高止微愣,一时没反应过来。 沈兰晞抬眸,脑海中不觉闪过白王宫里的那幅大帝肖像,用几乎篤定的口吻说道:“沈归灵绝对和白家有脱不了的干係。我们要想追本溯源,或许可以从他的母亲开始查起。“ 高止皱眉,细想了许久,终於跟上沈兰晞的节奏:“少爷,您是说,舒沐有可能是白家王室的人?“ 白朱拉的王兄白吉拉昏庸好色,老亲王最喜欢的就是全球旅行,据说全球各地都有他的血脉。沈兰晞这么猜测,虽然大胆,但也不是毫无依据。 高止立即点头。等了一会儿不见沈兰晞有別的吩咐,不禁有些好奇:“少爷,那清予少爷怎么办?“ 沈兰晞低头捏了捏眉心:“他,死不了......让他涨涨教训也好。“ * 顶层套房內,晨光透过厚重的窗帘缝隙,为房间带来些许朦朧的光亮。 沈归灵睡得很浅。这一个月的高压让他无法快速放下警惕,所以当床头柜上的手机发出极其轻微的震动时,他几乎是瞬间就睁开了眼睛。 那双眼睛里没有丝毫刚醒时的迷茫。 他先是下意识侧头看了一眼身旁依旧熟睡的姜衫。见她蜷缩在自己怀里,呼吸均匀睡得正沉,沈归灵的眼神不自觉地柔和了一瞬,隨即小心翼翼地抽出麻痹的手臂,再为她掖好被角,翻身下床。 整个过程轻缓得如同羽毛拂过。 沈归灵拿起手机,赤脚踩在柔软的地毯上,无声无息地走出臥室,並轻轻带上了门。 走到客厅,他才划开手机屏幕。 是莫然发来的加密信息,內容简短却足够惊心: 【沈清予於西郊教堂逼供白密,反被白象军团控制,现扣押於王室禁卫军驻地。罪名:涉嫌刺杀王室成员。】 沈归灵看著这行字,脸上没有任何意外的表情。 从沈清予找上门那刻,他就猜到这傢伙一定察觉到了什么。 沈归灵慢步走到落地窗前,指尖在冰冷的玻璃上轻轻敲击著。 沈年已经出逃,他的身份应该瞒不了多久了?必须想办法把沈园的事了断,在此期间绝不能留下把柄,否则只怕会被爷爷除名,再也回不去沈园了。 沈归灵凝神思索之际,臥室的门被轻轻推开一条缝。 听见身后传来声响,沈归灵指尖微顿,怔愣片刻立即转过身。见姜衫揉著惺忪睡眼,半倚在门框上看著他,他没由来地放下警惕,大步上前:“吵到你了?“ 姜衫摇了摇头,抬眸环顾一圈,又將视线落回沈归灵身上:“感觉脑子有点闷闷的,我睡了多久?“ 沈归灵看了看时间:“三个小时不到。“ 姜衫捏了捏眉心,微微一愣:“这么久了?都没有人来找我们?“ 那会儿她实在有些困,沈归灵让她先睡,说万一沈兰晞或者沈清予找上门算帐,他再叫她。 没想到这一觉竟然直接睡过去了。 沈归灵思忖片刻,拉著姜衫的手將人带到沙发前。他用眼神示意姜衫先坐,隨即拿出手机点开递上前。 “怎么了?“ 姜衫一脸好奇,顺手接过手机,目光扫过后表情微愣。 “沈清予去找白密了?还被活抓了?“ 沈归灵点头:“刚刚收到的消息。“ 姜衫下意识皱了皱眉,忽然想到什么,眸光微动,不由抬眸看向沈归灵。 察觉到自己的眼神太过刻意,她立即歪了歪脖子转移目光:“你说,他去找白密做什么?“ 沈归灵抬手捏住她的下巴,让她转向自己:“你不是已经都知道了吗?连白密都被你耍得团团转。“ “......“姜衫的眼珠提溜转了一圈,触及沈归灵的眼神,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在s国人生地不熟,他有资源,不用白不用。“ 沈归灵毫不在意,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所以,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我......“姜衫犹豫片刻,深吸一口气,“上次被抓去白王宫的时候!不过在此之前我就有点怀疑了,你和白密的眼睛真的很像。“ 沈归灵听罢,眸底闪过片刻怔忡,没有表態。 姜衫一下拿不准他在想什么,略带试探地打量他:“你生气了?是觉得我......不坦诚?“ 沈归灵微微敛神,上扬的眼锋落在姜衫脸上时已没了攻击性。 他慢慢鬆开手,摇了摇头:“我没有生气,我只是觉得你很聪明。虽然有一点失落,但我还是很赞同你的聪明。“ 聪明的人会让自己立於不败之地。从前他也很聪明,所以他无坚不摧。 虽然他喜欢姜衫,但比起让自己存在漏洞,他更希望她能无坚不摧。 …… 第828章 我选眼前人 姜衫看出沈归灵情绪的变化,在他鬆手的瞬间,主动拉住沈归灵的手。 “我没有向你坦白,並不是不信任你,而是......我不知道该怎么跟你开启这个话题,因为......“ 她语气一顿,忽然不知该如何解释。 总不能告诉沈归灵,她脑子里有个定时炸弹,她知道所有原定剧情,如果泄露太多,剧情將无法控制。 沈归灵看著被主动拉住的手,心怦地跳了一下。 这就是他一直觉得不可理喻又解释不了的事情。 明明他们更亲密的事都做过了,但他还是会因为她每一次的主动靠近而怦然心动。 见沈归灵恍神,姜衫以为他不信,只得换个解释方式:“这么说吧,我不说並不是不信任你,相反,截止到目前为止我都是很相信你的。我不想打破这种平衡,最主要的是不想你会因为这件事和爷爷有任何不愉快。“ “截止到目前为止?你用词什么时候这么精准了?“沈归灵微微皱眉,“你的意思是,你担心谈及我的身份,是怕我以后会做出什么和爷爷生疏的事?“ “你为什么会这么想?“沈归灵的目光带著一丝探究,“你应该知道,我不想回去的。“ 糟糕!忘记眼前这个是最强大脑的。 姜衫清咳一声,避开他的目光,小声嘟囔:“你现在是这么想,但......“ 但架不住剧情作妖啊。 沈归灵少有地坚持,一把转过她的脸:“但什么,看著我说。“ 姜衫撅著嘴:“但人都是会变的,你父亲可是白冕啊!s国歷史上最伟大的亲王,他留下......呜嗯......“ 还没等她说完,沈归灵的吻就落了下来。 他一手依旧固定著她的脸颊,另一只手却猛地扣住她的后颈,带著不容置疑的力道,低头狠狠地廝磨。 这个吻来得突然而强势,不同於清晨在门后的安抚和试探。 他直接撬开她的牙关,长驱直入,纠缠著她的舌尖,带著一种近乎惩罚性的力度,却在感受到她瞬间的僵硬后,不自觉地放柔些许,转为更深层次的探索和吮吸。 晨光透过窗帘缝隙,恰好落在两人紧密相贴的身影上。沈归灵躬著身体,姜衫在他怀中微微后仰,身后的沙发逐渐承受不住亲吻的力度,不断向下凹陷。 不知过了多久,沈归灵才有一丝饜足。他放轻力道,轻轻抵著她的额头,与她鼻尖相触,灼热的呼吸交融。 “他再好却还是错失了我。我这么聪明,当然知道眼前拥有的才是最重要的。“ 他一边说,一边贴著姜衫的耳侧细细亲吻。 “我不会走的,除非你赶我走。“ 他垂下头,眼底翻涌著未退的情潮和一丝难以辨明的情绪:“你会赶我走吗?“ 姜衫被他这句话问得心尖发颤。忽然,她想起了清晨在车里看见的那封邮件。此刻、眼下,所有关於剧情、关於未来的担忧都可以暂时放下。 她没有回答,抬起双臂环住他的脖颈,微微用力向下拉,同时仰起头,主动贴上了他的唇。 她一直不觉得自己有爱人的能力,但沈归灵的需要让她觉得,被需要有多珍贵。 这个吻不再是被动的承受。她的舌尖青涩却大胆地探入他的领地,学著他先前的方式,细细描摹著他的唇形,又带著点不服输的挑衅,与他纠缠不休。 沈归灵完全僵住了,或者说,魔怔了。 他甚至忘记了回应,直到姜衫不满地咬了他一口。 “会不会接吻?“ 沈归灵喉间溢出一声愉悦的轻笑,扣在她后颈的手滑落至她的脊背,撩开薄薄的t恤慢慢探入,滚烫的掌心紧贴在她纤细柔韧的腰侧细细摩挲。 “会~“ 他低下头,再次吻住她的唇。这一次温柔得近乎虔诚,这一次他只想让她舒服。 姜衫在他密集的亲吻和撩拨下,意识已经有些涣散。她用力攀著他的肩膀,迎著他灼热得几乎要將人烫伤的目光,断断续续地,脑子忽然又闪过一个念头。 “等等!“ 她猛地惊醒,双手蹭地一下抵住沈归灵的下巴:“我们是不是忘记什么了?“ 沈归灵对於她这个时候还能分心十分不满:“忘记什么了?“ “沈清予啊!“姜衫几乎是喊了出来。 沈归灵皱了皱眉,掀开皱成一团的衬衣,拉著姜衫的手环上自己劲瘦的腰身,贴脸吻了吻她的鼻尖:“他不会有事,不用管他。“ “可是......“姜衫还是有些不放心,“在s国刺杀王室可是大罪,搞不好会没命的。“ “我可以用生命向你保证,他不会没命的。你再闹我就没命了。“ “......“ * 白王宫深处的议事厅內,气氛庄重而凝滯。 阳光透过高耸的彩绘玻璃窗,在光洁如镜的大理石地面上投下斑斕的光影。 大厅尽头,高高的王座之上,白朱拉女王端坐著。她髮丝银白,不怒自威,手中握著象徵至高荣耀的权杖。 左侧首位坐著长公主白拉曼,右侧首位则是s国军部最高指挥白冽。 大殿上气氛异常严肃。 “陛下。“ 最前方站著白象军团的至高指挥官巴顿將军。 男人身姿挺拔如松,穿著笔挺的军装,肩章上的將星闪耀,胸前佩戴著诸多勋章。 他面容刚毅,眼神如同鹰隼,即便在女王面前,也带著一股军人特有的肃杀与刚直:“陛下,沈家人行事囂张,沈清予拒不认罪,还请陛下圣裁。“ 闻言,白拉曼和白冽的目光一致投向女王。 昨晚白象军团突然出动,他们还没来得及查明缘由就被女王请进王宫,不想商议的正是昨夜封城一事。 白朱拉神色淡淡:“a国叛国罪闹得沸沸扬扬,如今整个国际时局都在盯著a国。把这些沈家人都赶出去,省得在s国兴风作浪。“ 白拉曼微愣,神情微动:“陛下,沈清予对阿密做出这种事,若不严惩,王室威信何在?“ 白朱拉手持权杖,缓缓起身,眼神睥睨:“白家王室的威信是要靠自己去爭的!爭不了,就摘了头上的冠冕。“ ...... 第829章 各自交锋 白朱拉女王的諭令很快传达到了执行层面。 次日清晨,s国国际机场的专属停机坪上,气氛肃杀。 一列胸前佩戴著断裂王冠徽章的白象军团士兵整齐列队,如同一道钢铁铸就的围墙,將一架即將飞往a国的私人飞机与外界隔绝开来。 沈兰晞率先从专车中走出,见此情景偷偷拽了拽沈归灵的胳膊。 “你也太神了吧?那个老妖……“ 姜衫因为此前在s国受到的虐待,对白朱拉印象並不好,正要口出狂言,忽然想起昨天已经和沈归灵坦诚布公了,赶紧改口: “那个老女王不仅没有为难我们,竟然还派专机送我们回国。“ 她和沈归灵在酒店等了一晚也没等到沈清予被处置的消息,结果今天大清早白象军团直接封锁了酒店,对他们下达了遣返令。 沈归灵目光在为首的將领胸前停留了片刻,又若无其事地移开,低头轻声说道:“现在你可以放心了?下次熟悉的时候不许再提扫兴人的名字。“ “……“姜衫眼皮跳了跳。 昨晚她也就提了三次沈清予,结果沈归灵就跟疯了一样。 就在这时,巴顿將军迈著沉稳的步伐,径直朝他们走来。 “奉女王陛下諭令,护送各位离境。请即刻登机。“ 將军依旧保持著军人特有的冷硬姿態,下頜线绷紧,声音洪亮而不带感情。他重复著与对其他人无异的指令,看似一视同仁。 沈归灵脸上没什么表情,淡淡頷首,转身看向姜衫时下意识想牵手。 不料,姜衫如惊弓之鸟,蹭地一下弹跳开一米,略带夸张地挠了挠头:“那个,將军,我另外两个哥哥怎么还没来?“ “……“沈归灵看著落空的掌心,指尖轻轻弹了弹,若无其事地收回手。 巴顿先是看了沈归灵一眼,见他眼神依旧温温柔柔落在少女脸上,立马会意。 “两位沈少爷正在过来的路上,两位可以去飞机上等。“ “你先上去,我在这等他们。“沈归灵早已察觉到了巴顿对他的一丝不同,但他並未表现出什么,目光依旧只停留在姜衫身上。 姜衫想著出门在外,能避嫌还是得避,一本正经点了点头:“行。“ 说著,毫不留恋地上了飞机。 姜衫登机后不久,另一辆黑色专车平稳地驶入停机坪,在距离沈归灵和巴顿將军不远处停下。 车门打开,沈兰晞率先弯腰下车。 他依旧穿著剪裁完美的西装,一丝不苟,仿佛並非是被驱逐,而是来参加一场高级会议。 沈兰晞站直身体,目光平静地扫过全场,视线在沈归灵脸上停留片刻,又若无其事地移开。 沈归灵自然知道他在找谁,眼眉温和地主动打招呼:“兰晞哥,早。“ 沈兰晞哪能听不出沈归灵藏在无害表皮下的挑衅,挑著眼瞼回应:“气色不错,看来s国的水土很养人?“ 一次次险象环生,又一次次有惊无险,每一次歷险都如有神助,怎么不算呢? 沈归灵心照不宣:“不是水土养人,是人养人。“ 眼看著沈兰晞的嘴角近乎凝固,沈归灵视而不见,笑得温雅:“兰晞哥看上去气色就不怎么好了?都有黑眼圈了,昨晚没睡好?“ “噗!“ 高止戴著酷炫墨镜,在之前,他已经在心里打定主意要在这群外国人面前保住a国军人的形象,不想因为沈归灵一句话直接破功。 少爷不是没睡好,是整宿没睡。 一会儿盯著墙上的掛钟,一会儿盯著酒店的谍报,人都要精分了,哪还有心思睡觉? 沈兰晞正要开口,冷不丁感觉耳后冒风,沉默片刻,转过头似笑非笑地看著高止。 高止立马意识到自己闯大祸了,赶紧立正站好。 沈兰晞的目光看似风平浪静,实则已经有平地起海啸的风险,这让高止意识到自己必须做些什么。 於是,他几乎是不假思索地摘下了自己的墨镜,双手奉上:“少爷,遮黑眼圈。“ 沈兰晞的额角不可抑制地抽动。 他现在合理怀疑,高止就是爷爷派来他身边的劫难。 沈归灵笑了笑,一副抱怨的口气:“真羡慕兰晞哥身边能有个这么知暖知热的。我就没这个福气了,遇上个没良心的~“ 豁! 攻击力好强。 高止默默为自己捏了一把汗,一边颤抖著双手一边给沈兰晞使眼色。 冷静! 別上当! 沈归灵这是在挑拨离间。 沈兰晞面无表情,也不知是不是读懂了他如同癲癇的暗示,最终什么都没说,转身向飞机舱门走去。 “吁~“ 高止长舒了一口气,飞快戴上墨镜,狠狠瞪了沈归灵一眼,屁顛屁顛跟了上去。 也就在这时,停机坪的入口处再次传来动静。 这一次,气氛明显不同。一辆军用车在一小队军团士兵的押送下,径直开了过来。 沈兰晞脚步一顿,垂著眼瞼看去。 车辆稳稳停住,车门打开,首先下来两名面容冷峻的士兵,隨后,沈清予才略显狼狈地弯腰钻出车厢。 毕竟是'暗杀'王室的罪犯,沈清予的出场远不如沈兰晞和沈归灵这般“体面“。他双手被特製锁链銬著,身上的衣服还是昨天那套皮夹克,嘴角和颧骨处的淤青在清晨的阳光下更为明显。 然而,这一切狼狈似乎並未能折损他半分气焰。 沈清予落地后先活动了一下被束缚的肩颈,才慢悠悠地抬起眼皮,目光依次扫过沈兰晞和沈归灵,浑不在意地笑了笑。 “哟~好大阵仗~人都到齐了?“ 沈兰晞皱了皱眉,只当没看见,转过身直接上了舷梯。 沈归灵好点,主动上前给了个笑脸:“出场方式挺特別的,蠢货。“ 说著,转头往舱门走去。 “狗东西。“沈清予冷笑著对著巴顿晃了晃手里的镣銬,“现在可以解开了?“ 巴顿朝身边的士兵使了个眼色,士兵会意,立马上前打开了锁链。 沈清予面无表情地捏了捏腕部关节,二话不说,大步紧跟。 沈归灵前脚刚进机舱,他后脚就追了上来。 两人一前一后,中间隔著不足三十公分的距离。 沈清予微微侧头,用只有他们两人才能听到的音量小声道:“沈归灵,你弟弟差点把我打得內出血,你说这笔帐我该跟谁算?“ ...... 第830章 被偏爱的戏精 沈归灵的脚步几不可察地顿了一瞬,但他反应极快,甚至连头都没有回,依旧保持著向前走的姿態。 沈清予早就料到了沈归灵的反应,笑了笑:“怎么,不回答是心虚了?“ 从白密突然出现在沈园,沈清予就起了疑心。直到昨晚,他亲眼看见白密抱头喊沈归灵哥,才终於把之前白密的种种行为都串联了起来。 换作別人,別说被打到屈服叫哥,就算是叫爷爷沈清予也不会起疑。可这个人偏偏是白家王室长公主的嫡子,这就很可疑了。 眾所周知,白家人既疯批又高傲,他们理所当然觉得自己身上流淌的血液都高人一等。因为白吉拉的泰迪行为,白家王室甚至把老亲王那一脉都称为杂种血脉。 这样一个古板又刻薄的王族,怎么可能隨便称呼一个异国的私生子为哥哥? 更何况,只要和白密真正接触过就不难看出,那小子跟狼一样,当初在沈园差点被饿死也没认过怂,哪会真被沈归灵打两拳就叛变了。 不过,这仅仅只是沈清予的猜想,若要验证还需要其他佐证。 於是,他故意挑衅白密,就是想看看自己的猜想是否正確。 如果沈归灵真的跟白家有关係,白家为了掩饰沈归灵的身份一定会打断他的逼供。果不其然,最后连军队都出动了! 面对沈清予的咄咄逼人,沈归灵只是微微侧过脸,用看智障一样的眼神打量他:“內出血?颅內出血?怪不得,说话顛三倒四的。“ “嗤!“沈清予险些被气笑了,故意噁心他:“说起来,还是你提醒了我,以身为棋这招的確好用。“ 沈归灵终於停下了脚步,缓缓转过身。 他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那双深邃的眼睛里满是雾气:“沈清予,凡是要讲证据。“ “证据?“沈清予不知想到什么,眼睛闪过一抹幽暗:“我不需要,我又不是沈兰晞,像他那样猴年马月才能抓住你的尾巴。而我,马上就可以~“ 说著,他眼眸往后移:“那傢伙从我跟过来就一直盯著我,你说我要是现在暗杀你,他会有什么反应?“ 沈归灵眼瞼微挑,还没反应过来,沈清予忽然发作,从身后勒住他的脖子直接锁喉。 军团將领只效忠王室,正常逻辑,他们只会袖手旁观。如果出面维护,某种程度上就算坐实了沈清予的猜想。 沈归灵侧身,正要还手,余光瞥到了巴顿已经衝上了舷梯,他当机立断,果断改变主意。 ——原本准备格挡的手臂骤然卸力,身体顺著沈清予勒紧的力道,以一种极其“狼狈“却又微妙地避开了要害的方式,向前猛地一个趔趄,整个人结结实实地“摔“倒在地。 “呵?“沈清予揉了揉手腕,“装!装给谁看!“ 话音刚落,耳边忽然传来一声怒吼:“沈清予,你干什么?你怎么突然打人!太过分了!“ 没等他反应过来,一道身影窜到跟前猛地推了他一把。 “我......“ 沈归灵正要解释,姜衫根本不听,头也不回地奔向地上那个戏精。 “沈归灵,你没事吧?“ 沈归灵捂著胸口,轻咳了一声,顺势倒进她的怀里:“不太好,头有点晕。“ 巴顿脚步一顿,站在五步之外沉默片刻,终是一言未发,转身下了飞机。 “不是!“沈清予眼下也不在意什么巴顿了,他快要被姜衫气死了。 没眼力见的死丫头,难道看不出这傻逼是装的吗? 但即便如此,他还是忍了这口气,上前踢了踢沈归灵的脚:“起来,沈归灵你还是不是男人?躲在女人怀里算什么本事?“ 沈归灵充耳不闻,侧身靠得更紧。 “你……“ “你什么你?!你够了啊,沈清予!你要再这么欺负沈归灵我就告诉爷爷了。“姜衫搀扶著沈归灵起身,“走,我们去那边,別搭理他。“ “嘿?“沈清予捂著额头,囁嚅了半天,硬是没骂出一句话。 他实在是想不明白,姜衫平时看著那么机灵,怎么会被沈归灵这么拙劣的演技骗过去了。 沈兰晞看著姜衫搀扶著沈归灵从面前走过,眼里的光瞬间沉到了冰点。 他转头,面无表情地看向在原地转圈的沈清予,冷声道:“坐好,没脑子就少惹事。“ “......“ 沈清予看著前排相互依偎的两个后脑勺,气得后牙槽都快咬断了。 沈归灵这个狗东西,怎么这么不要脸的?! 另一边,看似嘘寒问暖的姜衫眼神警惕,轻轻拉了拉沈归灵的衣角,声音极轻:“沈清予怎么忽然盯上你了?“ 她刚刚一直坐在角落观察两人,直到看见沈归灵故意摔倒,她立马get到了沈归灵的求救信號,这才挺身而出。 沈归灵歪著头,靠著她耳侧小声道:“他怀疑我的身份了。“ 姜衫微愣,眼里满是诧异,低头看了沈归灵一眼,脸靠近的同时立马转移了目光:“他知道你是亲王的遗脉了?他怎么知道的?“ 沈归灵:“应该没有这么具体,不过大差不差了。沈清予和沈兰晞不同,沈兰晞要证据,沈清予只要感觉。“ “感觉?“姜衫眸光微闪,忽然想到什么,正要回头又忍住了衝动:“他刚刚是故意挑衅你的,他在测试巴顿的反应?“ 虽然巴顿掩饰得很好,但对於已知內情的姜衫来说,那位老將军依旧破绽百出。尤其他看沈归灵的眼神,那是即便掩饰了也无法克制的悸动。 这种感觉,沈归灵应该都清楚。 所以他才向她求助。 姜衫思忖片刻,轻轻拍了拍沈归灵的肩膀:“不怕,这件事最关键的是爷爷的態度,我们先想办法让爷爷接受。“ 沈归灵点头,心安理得地靠著她的肩膀:“好。“ * 飞机引擎发出巨大的轰鸣,缓缓滑入跑道,加速,最终昂首冲入云霄。银色的机身渐渐化作蔚蓝天幕中的一个光点。 停机坪上,肃立的白象军团士兵依旧保持著整齐的队列,如同沉默的钢铁森林。而站在队伍最前方的巴顿將军,身姿依旧挺拔如松,仿佛没有任何事物能撼动他分毫。 直到光点彻底消失在视野尽头,他依旧目视著飞机消失的方向,仿佛还能透过云层追隨更远。 晨风吹拂著他白的鬢角,也吹动了他胸前那枚象徵著忠诚与哀慟的断裂王冠徽章。 巴顿缓缓地,极其庄重地抬起了右臂,手指併拢,指尖微触太阳穴,行了一个无比標准的军礼...... …… 第831章 归园大戏 歷经长途飞行,车队最终驶入了a国境內,沿著蜿蜒的山路盘旋而上,终於踏上了归园的路。 沈园门外,门前的青石台阶被打扫得一尘不染。沈谦、沈渊、沈娇三人各自为营占据一方,全程没有任何交流。 待听见不远处传来汽车引擎的声响,三人不约而同地向前坪走去。 车队停稳,沈兰晞率先下车,神色依旧是惯常的沉稳。 沈清予跟在他身后,脸上带著一丝若有若无的戾气。 姜衫和沈归灵最后下车,沈归灵似乎依旧有些“虚弱”,半边身子不著痕跡地倚靠著车门。 沈清予看见他这副『弱不禁风』的模样就来气,一个眼睛都不眨敢翻窗跳楼的人,在这装什么小白兔?也就是姜衫那没脑子的死丫头会信。 “阿灵!”沈谦急忙上前,虚扶著沈归灵的胳膊上下打量,“气血怎么这么差?你这次受累了,放心,爷爷和爸爸都看在眼里,好孩子。” 沈归灵轻声应道:“我没事,让您担心了。” “……”沈清予被眼前父慈子孝的画面给逗笑了。 他实在没忍住翻了个白眼,双手抱胸冷嘲热讽道:“大伯父过虑了,你的好大儿一晚上翻窗堵门找茬演戏的,气色能好才怪?” 沈谦微微皱眉,神色淡了几分。 原本因为姜衫离家出走,老爷子才破格同意沈谦去s国寻人。不想他刚收拾妥当准备启程,s国就封锁了所有入境通道。后来沈家几经辗转才查探到,原来是沈清予在s国犯下大错,女王下令將所有沈家人遣返。 如今沈谦与沈渊已然撕破脸,自然连带著看沈清予也不顺眼了。 沈归灵察觉到沈谦细微的情绪变化,风轻云淡地笑了笑:“我是想著马上就能回家见到您和爷爷了,昨晚高兴得一晚没睡,所以气色才差了些。” 这句话大半都是废话,最关键语句是“一晚没睡”。 沈清予和沈兰晞莫名就听懂了沈归灵的弦外之音,脸色顿时阴沉到了极点。 沈归灵抬眸,状似无意扫过两人,继续补刀:“不单单是我,兰晞哥和清予只怕也高兴地一晚没睡。” “……”两人同时沉默。 沈娇眉头微蹙,目光三人之间逡巡了一圈,悄悄把姜衫拉到一旁问话:“他们三个怎么回事?怎么一股火药味?” “不知道啊?”姜衫一脸困惑地摇了摇头,忽然想到什么,陪著笑脸,一把抱住沈娇的胳膊:“您看,我就是福星,我一去女王就把人打包送回来了~” 沈娇哪能不知道她的心思?原本打算等人回来好好训一顿,可真到了这一步又有些下不去嘴。 姜衫和傅绥尔不同,每次犯错不等她发作,立马道歉,嘴巴还甜。不像傅绥尔,死鸭子嘴硬,证据摆在眼前了还打死不承认。 沈娇瞥了一眼风暴中心,缓和了神情:“行了,先跟我去见老爷子吧。” 姜衫回头望著那边堪比冷锋过境的气压,默默点了点头。 沈渊见沈娇带著姜衫直接进了大门,上前拍了拍沈清予的肩膀,笑道:“大哥,孩子们刚回来都累了,先让他们进屋吧?老爷子还等著见人呢。” 沈谦只当没听见,眼皮都没抬,转头看向一旁的沈兰晞:“兰晞,辛苦了。” 说罢,轻轻拍了拍沈归灵的手背,示意他跟上自己。 沈渊嘴角的笑意渐渐凝固,但很快又缓和过去,摆出一副祭拜活祖宗的表情看向身旁的逆子,“你出息了!刺杀王室的祖宗!还不赶紧回去换身衣裳?难道你想让你爷爷看见你这副狼狈样子吗?” 沈清予皱眉冷嗤一声,不顾沈渊说教,转身径直进了主院。 一来一回间,原本熙攘的前坪就只剩下前院的管事。 老管事恭敬上前:“兰晞少爷,请进。” 沈兰晞早已习惯了这份冷清,淡淡頷首,踏著灩瀲的碎光迈过门槛。 高止看著他煢煢孑立的身影,犹豫片刻,大步上前与沈兰晞並肩。 他习惯了只站在沈兰晞身后,但午间的光影斜照,少爷可能看不见他,所以他选择了逾矩。 沈兰晞脚步微顿,又若无其事地继续向前。 * 自姜衫去了s国后,沈庄便回了沈园休养。 沈娇领著姜衫刚跨入沁园,傅绥尔便飞跑著扑了上来:“可算回来了!” “轻点,腰要断了。” 沈娇知道两个小姐妹有话要聊,轻轻拍了拍傅绥尔的臀尖:“长话短说,你爷爷还在里面等著。” 傅绥尔有些不满沈娇打臀的举动,但又不敢反抗,摆摆手说了句“知道了”,便拉著姜衫快步闪到抄手游廊的转角处。 这里相对僻静,只有阳光透过雕窗欞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怎么了?”姜衫被她这架势弄得有些莫名,“又有什么大事?” 话音刚落,厅里忽然传来一阵说笑声。 姜衫微愣。虽然笑声混杂著几种不同的声音,但她还是一耳就听出了老爷子的声音。 “还有其他人?”她的目光循声望向厅方向。能让爷爷这么高兴,她倒有些好奇了。 傅绥尔点头,抬手指向厅:“是萧澜兰,她回来了。你前脚刚去s国,二伯就迫不及待把人接回来了。她……” 姜衫神色微动,歪著头挑了挑眉:“她怎么了?” 傅绥尔想了想,斟酌用词,“她好像变了,变得跟以前不一样了,你待会进去的时候小心点?” “变了?变了才对,还跟以前一样她能回来吗?” 姜衫不以为意,轻轻拍了拍傅绥尔的肩膀,“走吧,去看看怎么个事儿?” * 厅內茶香裊裊。 沈庄端坐在主位的紫檀木太师椅上,精神看起来比前些时日好了不少,脸上带著难得的舒缓笑意。 他身侧,坐著一位身著月白色旗袍的年轻女子,正是萧澜兰。她身姿优雅,妆容精致,正微微倾身与老爷子说著什么,语调和婉,引得老爷子不时点头。 下首两侧,沈娇、沈娥、沈让、沈眠枝等人依次坐著,看似在品茶閒谈,实则都带著几分陪客的意味。气氛融洽却隱约透著一种以萧澜兰和老爷子为中心的微妙感。 姜衫与傅绥尔一同踏入厅,看到的就是眼前这一幕。 傅绥尔默默使了个眼色:看见没,比以前还会哄人了。 姜衫笑了笑,毫无徵兆突然开嗓:“爷爷~我回来了~” …… 第832章 恶女重开 这一声,如同一粒石子投入湖面激起了层层涟漪。 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厅內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姜衫的身上。 沈娥第一个反应过来,连忙笑著站起身,“衫衫回来了?几年不见,漂亮得都快认不出来了。” 姜衫怎么都没想到,第一个向她『示好』的竟是当初处处看不上她的沈娥。 沈娥的变化很大。从前她事事顺意,保养得珠圆玉润,一看便是富贵圈娇养出来的人物。不过几年光景,现在那份富態与骄纵已消磨殆尽,眉宇间尽显疲態。 姜衫含笑点了点头,维持著基本礼貌,“大姑。” “哎,好。”沈娥忙应声,回头看向萧澜兰,主动道,“听说你们今天回来,我和澜兰特意过来看看大家。澜兰?” 萧澜兰在姜衫出声时便已站了起来,主动侧身让出一个身位。沈娥向她示意时,她也没有像从前那般不买帐,而是大大方方笑著打招呼。 “衫衫,好久不见。”態度虽不似沈娥那般殷勤,却也挑不出错处。 在座眾人皆知当年隱情,神色各异,等著姜衫的反应。 姜衫看著眼前的萧澜兰,心中莫名生出几分感慨。 上一世,自萧澜兰狼狈退场后,她再未见过她,最后一次听到她的消息,是周宴珩死后,她用一根绳子吊死在了修道院。 但这一世,她格外不同,明艷归来,像朵带刺的玫瑰。 姜衫毫无芥蒂地点了点头,“早听说你要回来了,澜兰姐,欢迎回家。” 沈娥微愣,仿佛没想到姜衫会如此体面。见萧澜兰恍神未曾接话,她赶紧帮著补救,“衫衫有心了。对了!这次回来,澜兰惦记著你们,给几个小姐妹都准备了礼物。以前的事……” 姜衫笑了笑,一副识大体的模样,“大姑,您都说了那是以前的事了,一家人哪有隔夜仇,以后就不提了。” 来之前,沈渊曾反覆提醒沈娥,姜衫如今愈发难缠,沈娥也做好了被刁难的心理准备,不想对方竟如此好说话,这倒叫她不好招架。 沈娥神情复杂地看了沈娇一眼,跟著笑了笑,“是,衫衫你说得对。” 姜衫清咳一声,看向沈庄的眼神略有些闪躲,“爷爷?我回来了~” 沈庄板著脸,“听见了。” 她方才动静那么大,若是平时,老爷子早就笑吟吟招呼她了。此刻这般不搭理,看来还记著她不辞而別的事。 姜衫自知理亏,討好著上前求表扬,“爷爷,我把他们三个都带回来了,我厉害吧?” 沈庄撩起眼皮,打量了她一眼,“厉害,越来越有主意了。” 怎么爷爷也学会阴阳怪气了? 姜衫暗叫不好,连忙收敛笑容,作出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哦~我知道了,现在有人逗爷爷开心,我就不受待见了唄。” 沈庄皱眉,抬起一只眼瞪了她一下,“瞎说什么?什么时候不待见你了?” 姜衫见缝插针,“那我的小圆凳呢?怎么没见摆出来。” 这些年,隨著姜衫越来越受宠,地位也水涨船高。旁人都是坐在沈庄左右手,唯独她得了一张圆凳,偌大的厅想坐哪儿坐哪儿。 “你不在,叫人收起来了。”沈庄说著,回头看了郑松一眼,“赶紧给她搬出来,省得她张口就胡说。” 萧澜兰看著姜衫与沈庄旁若无人的互动,眼底的光芒淡了几分。她迟疑片刻,默默退回了沈娥身边。 三年前,她才是爷爷最喜欢的孙女,但如今已物是人非。 沈娥看出了萧澜兰的情绪,连忙轻轻拽了拽她的衣角。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所有人的视觉焦点已经从萧澜兰转向了姜衫。 姜衫真假参半、绘声绘色地讲述了前往s国的全部经歷。正说到沈清予在飞机上锁喉沈归灵时,另一支大部队刚好进厅。 沈清予换了一身清爽衣裳,刚平静下来的心跳瞬间又被这小没良心撩拨地突突上火。 她跟沈归灵就这么要好?竟在老爷子面前告他的黑状? 沈谦原本就看沈渊不顺眼,听说沈清予竟然在飞机上对沈归灵动手,一时没忍住,阴阳怪气道:“小孩子懂什么?指不定是听了谁的挑拨。” 沈渊皮笑肉不笑,“大哥这是在点我呢?那你不妨问问清予,到底是受了谁的挑拨?” 沈家谁不知道沈清予处处跟沈渊作对?沈渊只觉得沈谦是老糊涂了,什么屎盆子都想往他脑袋上扣。 沈庄最不愿见手足相爭,冷著脸看向沈清予,“怎么回事?” 沈清予一身反骨,冷冷睨了姜衫一眼,顺手指了指沈渊,“是我爸。他最近看大伯不舒服,让我没事给阿灵哥找点不痛快。我为了给我爸一个交代,跟阿灵哥闹著玩的。是吧,阿灵哥?” “……”沈渊气得差点当场晕厥,举起手就要大义灭亲。 沈归灵抬眸,风轻云淡,“不好玩,我现在头还是晕的。” 沈谦反应极快,反手指著沈渊的鼻子,“我就说你居心叵测,狼心狗肺!” 就在这时,沈兰晞事不关己、遗世独立般从眾人眼前越过。 “爷爷。”他淡淡打完招呼,便找了个位置坐下看戏。 沈庄捏了捏眉心,叩了叩案台,“行了!都给我闭嘴。不能好好说话的,都给我滚出去。” 沈谦和沈渊这才强忍怒意各自退了回去。 沈庄的目光在沈归灵和沈清予之间逡巡一圈,抬手点著沈清予,“你,去祠堂给我跪著。什么时候把你这一身犟骨跪平了,什么时候再起来。” 沈清予刺杀s国王室,即便白家没有追究,沈家也不能没有交代。 罚跪祠堂,这处罚已轻得不能再轻。沈清予也没什么好挑衅的,对著沈庄深鞠一躬,起身时深深看了姜衫一眼,才转身出了厅。 姜衫:“……” …… 第833章 一念之间 发落完沈清予,厅內的气氛依旧有些剑拔弩张。 沈庄目光扫过眾人,將所有人的表情尽收眼底,终是缓了神色,大手一挥: “行了,难得人齐,都留下来用午饭吧。郑松,去吩咐厨房,按往日家宴的规格准备。” 老爷子发话,无人敢驳。眾人纷纷应声称是,方才那点不愉快仿佛瞬间被揭过,至少表面上是如此。 午餐设在沈园最大的宴客厅。 长长的梨木餐桌,座次分明。沈庄自然居主位,沈谦、沈渊等子辈依序而坐,孙辈则按长幼排列。 姜衫的小圆凳被特意安置在沈庄右手边稍靠后的位置,既不违礼制,又显亲近,与坐在沈庄左侧下首的萧澜兰隱隱形成某种对照。 席间,表面看来倒是觥筹交错,言笑晏晏。 沈娥时不时笑著和姜衫几个小辈交谈,极其热络。萧澜兰看在眼里,並未参与,只是偶尔与沈庄对答几句,引得老爷子微微頷首。 沈兰晞依旧沉默,安静用餐,仿佛周遭一切与他无关。 沈归灵则显得颇为“安分”,话不多,只是偶尔在姜衫与他低语时,唇角才会牵起一丝极淡的笑意。 沈谦早就注意到,这次回来姜衫对沈归灵的態度似乎比另外两个热情许多,刚刚竟然还在老爷子面前替沈归灵说话,简直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联想到之前沈归灵说会破坏大房和三房联盟,沈谦似乎明白了什么。只要一看见两人互动,他的嘴角就会莫名上翘,活像网上的cp粉照进现实。 姜衫很认真在扮演著她的角色,时而娇憨地跟沈庄说笑,时而与身旁的傅绥尔交换个心照不宣的眼神,仿佛全然沉浸在家庭团聚的温馨之中。 宴席上,最没有存在感的就要数沈眠枝了。她几乎没有开口说话,即便傅绥尔几次主动將话题引到她身上,她也只是简单回应,轻易结束话题。 一顿家宴,眾人吃得各怀心思。 宴席散去,沈庄单独留下沈兰晞说话,其余人对此已经见怪不怪,几番寒暄后便各自离席。 “衫衫!绥尔!枝枝!” 沈娥急忙追上准备离开的三人,从手包里取出三份烫著金边的邀请函,分別递到三人手中。 “我特意为澜兰准备了一场小型的归家宴,就在后天晚上,地点定在萧家的望湖別墅。都是自家人,到时候你们早点过来,几个姐妹聚一聚,说说话?” 沈眠枝接过邀请函,微微頷首,算是回应,转身跟著沈让出了沁园。 傅绥尔捏著邀请函,翻看了一下,没有立刻表態,而是看向姜衫。 沈娥瞬间明白了什么,笑吟吟地看向姜衫,“衫衫,你后天晚上有安排了吗?要是没有,我派司机来接你们?” 不怪沈娥的姿態放得这么低。萧澜兰当初离开鯨港时,声名狼藉如同弃子,如今她回来了,如果不能重振旗鼓,只怕难以融入鯨港的上层圈子。 但不管多上流的圈子,始终越不过沈家。当初老爷子一句话断了沈萧两家的往来;后来鯨港圈层排挤姜衫,老爷子直接为她破圈,以一族之力排挤全鯨港。 这样的人出现在萧澜兰的归家宴,足以向所有宾客释放一个信號: 如果有人敢排挤萧澜兰,沈家不介意再次破圈。 姜衫看著手里的请帖,不知在想什么。片刻后,她缓缓抬眸,嘴角掛著恰到好处的微笑,“大姑太客气了。既然是澜兰姐的归家宴,我们当然要去沾沾喜气。” 沈娥见她答应得如此爽快,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放鬆,笑容更真切了几分:“那就说定了!到时候可一定要来。” “一定。”姜衫笑著应承。目光与萧澜兰短暂相交,两人神情不显,各自避开。 101看书1?1???.???全手打无错站 沈娥掩不住地高兴,又同沈娇寒暄了两句,便转身拉著萧澜兰一同离去。 看著两人走远的背影,傅绥尔立刻凑到姜衫身边,晃了晃手里的邀请函,压低声音:“你真要去?你就不怕是鸿门宴?” 姜衫想了想,转头看向沈娇,“母亲,您觉得呢?” 沈娇正盯著沈娥的背影出神,冷不丁听见姜衫唤她,目光微怔。 她沉默片刻,一把抽过傅绥尔手里的邀请函,展开细读了一遍,又塞回傅绥尔手里。 “去吧。反正在家待著也无聊。” “誒?” 傅绥尔一脸震惊。沈娇却不欲多言,摆摆手,“行了,你们几个小姐妹自己商议吧,我先回去了。”说著,转身绕进了廊廡。 “女王这是怎么了?我记得她以前最討厌大姑姑的。” 姜衫笑了笑,“大概就是『我能討厌,但別人不能欺辱』的傲娇。” 谁能想到,沈家二代里,除了沈璽,沈娇才是最適合家主之位的人。 她不仅有传承意识的大格局,甚至在立场敌对的情况下,还能共情沈娥身为母亲的托举。 地点是萧家祖宅,邀请函是沈娥亲笔书写。沈娥为了替萧澜兰搏出一条生路,可谓是煞费苦心。作为敌对,她或许会在宴会上动手脚;但作为母亲,她一定不会。 因为没有人比她更希望这场宴会完美谢幕。 沈娇在一念之间,选择了善。 …… 第834章 母亲,准备宴会和葬礼吧~ 离开沈园,坐进车內,沈娥脸上那强撑的热络笑意才缓缓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合著疲惫与期冀的复杂神色。 她转头看向身旁的萧澜兰,轻轻嘆了口气,“澜兰,妈妈知道你委屈。你要是不喜欢我这么逢迎她们,以后也不必跟著我来沈园,但有一点……” 沈娥抬头,轻轻摸了摸萧澜兰的头,“后天的宴会,你千万要隱忍,別叫人看出什么?” 萧澜兰面无表情地看著窗外的景色,侧脸在流动的光影中显得有些朦朧。 片刻后,她红唇轻启,声音冷沉,“知道了。” 就在这时,沈娥的手机响了起来,屏幕上闪烁的名字是“萧启”。 沈娥眉头几不可察地一蹙,按下接听键。 不等她开口,电话那头立刻传来萧启略带不满和质问的声音,即便没有开免提,在安静的车厢內也依稀可闻: “沈娥!我听说你给澜兰办什么归家宴?还定在望湖別墅?” 沈娥下意识看了萧澜兰一眼,捂著手机侧身换了个方向,“这件事我回去再跟你谈。” “还谈什么?”萧启被沈娥不以为然的语气激怒,大声斥责,“沈娥,这么大的事,你不和我商量一声就决定了,根本就是没把我放在眼里?你女儿做了什么事你难道不清楚吗?能回来就该夹著尾巴做人!你倒好,张罗打鼓的,非得让全鯨港看我们萧家的笑话吗?我告诉你,萧家丟不起这个人,我萧启也丟不起这个人!” 沈娥听著萧启连珠炮似的指责,脸色渐渐沉了下来。 这三年夫妻疏离,她对萧启早已死心。只是碍於萧澜兰,她不想把话说的难听,便也只是冷声道,“邀请函已经发出去了,就这样吧。” “好!”沈娥的態度彻底激怒了萧启,电话那边的声音气急败坏,“別怪我没提醒你,望湖庄园是我萧家的老宅,你执意给澜兰办回归宴我拦不了,但望湖庄园的门你別想进。” “萧启!”沈娥原本看在女儿的份上才对他一忍再忍,没想到萧启竟连这种丧良心的话都说得出来,不免也动了气,“我……” 不等沈娥说完,萧澜兰忽然坐起身,从她手里抢过手机,鲜艷欲滴的红唇凑近话筒,缓缓说道,“不同意,那就去死吧。” 萧启盛怒之下忽然怔愣,待他反应过来后怒火更盛,“萧澜兰,你敢这么跟我说话。” 萧澜兰笑了笑,嘴角扯出一抹优雅的翘弧,“你死了,萧家就由我来继承,到时候別说我在望湖举办宴会,就算在你坟头蹦迪你也管不著。” “萧……” “砰——” 忽然,电话那边惊起了一声类似枪击的声响,萧启的怒意戛然而止。 沈娥人都嚇傻了,一把抢过手机,確认被掛断后满脸错愕地看向萧澜兰,“澜兰,你刚刚听见没,好像是……” “枪声。”萧澜兰缓缓鬆了一口气,朝著沈娥温柔轻笑,“母亲,萧启死了。” * 沁园,厅。 茶过三盏,沈庄缓缓闭眼,重重垂嘆了一声。 “这么说来,阿年果真是投靠了李儒?” 沈兰晞点头,“沈年不信我,醒来知道自己被囚禁在精神疗养院便现了原形,如今他已经回来了。” 沈庄看著茶盅里不断泛起涟漪的茶汤,语调萧瑟,“他这是对我有怨。” 沈兰晞神色平静,“他原本就有病,爷爷您只是让他去了该去的地方,想不通是他自己的问题。” 沈庄抬眸看了沈兰晞一眼,摇了摇头,“不单单是这样。” 沈兰晞微微蹙眉,显然是不理解沈庄的话外之意。但沈庄不欲多言,摆摆手转过话题,“阿年的事先暂且不管,你和阿灵、清予又是怎么回事?” 在厅的时候,老爷子不是没有看出他们三人的针锋相对,不过碍於人多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沈兰晞神情微动。老爷子重情,对沈归灵青睞有加,若是他无凭无据重伤沈归灵,只怕让老爷子不喜;二则是姜衫的態度。 她既然能预知未来,定然是知道沈归灵的来歷的,不然在飞机上也不会出面维护。姜衫把沈家看得比自己的命还重,她愿意维护沈归灵,说明沈归灵对沈家无害。 斟酌片刻,沈兰晞决定还是先隱瞒对沈归灵的怀疑,垂头端盏轻抿了一口,才缓缓道:“一点小事,我们能处理好,爷爷放心。” 沈庄眯眼,盯著沈兰晞的脸色打量了片刻,点了点头,“好,爷爷相信你们。” 这边正说著,郑松忽然走了进来。他那张惯常没什么表情的脸上透著几分寡淡的沉重,看著十分骇人。 “老爷子。” 郑松將手里的电报递给沈庄。 沈庄接过电报,目光扫过一眼后,眸底闪过一丝错愕。 “爷爷,发生什么事了?”老爷子鲜少有这么失態的时候,这让沈兰晞意识到事情不小。 沈庄收敛了神色,將手里的电报递给沈兰晞,“鯨港这是要变天了。” * 正值多事之秋的鯨港,午间再添一则爆炸新闻。 ——鯨港知名企业家萧启於望湖別墅遭遇入室抢劫,身中枪伤,情况危重,目前已紧急送往鯨港中心医院抢救。 新闻配图是望湖別墅外拉起的警戒线和匆忙闪烁的救护车灯,模糊但足够触目惊心。 “宴会吗?办?当然办!我们家老萧出门的时候还叮嘱我不能委屈了澜兰,没想到……这场宴会也是老萧最大的执念,我不能辜负他……” 沈娥麻木地掛断第十五通询问电话,神情疲惫地看著眼前的萧澜兰,“你……” 萧澜兰捻著兰指,神情淡漠地搅动著杯子里的咖啡,“母亲要问什么?” 沈娥看著眼前的少女,忽然有种无力的感觉,“澜兰,你到底要做什么?你忘记你答应过我什么?你说你会好好改过,你……” 萧澜兰抬起头,那张顛倒眾生的脸张扬著十足的恶。她没有掩饰,坦荡道,“我当然有好好改过,所以,我再也不会为难自己,只会为难別人。” 话音刚落…… 叮咚—— 萧澜兰的手机忽然亮了起来。她垂眸看了一眼,指尖轻点,刪除信息后慢慢起身。 沈娥被她眼里的笑意嚇得毛骨悚然。但萧澜兰是她从小捧在手心的珍宝,她不想放弃,即便害怕也还是没忍住关心,“你要去哪?澜兰,你现在不能做错事……” 萧澜兰脚步微顿,目光在沈娥脸上停留了片刻,轻声道,“母亲。准备宴会和葬礼吧~” * 夜幕低垂,鯨港码头的私人泊位停靠著一艘灯火通明的巨型邮轮“海神號”。 顶层最奢华的宴会厅內正在举行一场顶级富豪圈的私人派对,靡靡之音与海浪声交织,空气中瀰漫著昂贵的香檳、雪茄与香水混合的味道。 周宴珩一身休閒西装,领口微敞,正与几位背景深厚的紈絝子弟推杯换盏,谈笑风生。 他脸上带著漫不经心的笑意,看似没有架子,实则根本没把旁人放在眼里。 就在这时,宴会厅那扇厚重的雕木门被侍者无声地推开。 一道修长挺拔的身影逆著门外走廊的光线走了进来。来人穿著剪裁合体的深色西装,面容苍白,带著几分癲狂的病態。 周宴珩立马停止了和身边女郎的调笑,转头打量男人,“刚杀了人不知道躲远点?晦气。” …… 第835章 几何莲花 沈年对周宴珩的刻薄视而不见,他步履未停,径直走到周宴珩对面的丝绒沙发旁,安然落座,仿佛他才是这场宴会的主人。 周宴珩盯著他这副反客为主的做派,脸上那点漫不经心的笑意渐渐淡了不少。 围簇在他身边的狐朋狗友见状,立刻站起身,目光不善地向沈年逼近。 周宴珩挥了挥手,“都出去。” 声音不大,却带著不容置疑的命令。不过片刻,原本觥筹交错的宴会厅便彻底安静下来。 周宴珩身体前倾,手肘撑在膝盖上,指尖把玩著一个金属打火机,开合间发出清脆的“咔噠”声。 他盯著沈年,眼神戏謔:“沈年,萧启怎么惹到你了?” 沈年抬起眼,那双沉寂的眸子如一片死水般冰冷,“交易罢了。” 说著,他淡定自若地为自己倒了杯红酒,对著周宴珩做了个举杯的动作,“就像你我一样。” 周宴珩並未理会,双手抱胸打量著他,“你我之间的交易已经完成了,你这个时候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沈年被李儒送回a国后,被护送他的人限定了人身自由。但他很聪明,早就知道李儒不可靠,所以在归国那夜,他除了求助李儒之外,还给周宴珩拋去了橄欖枝。 作为利维坦之陨的管理员,他不仅知道所有成员的信息,还有他们不为人知的把柄。 当初,周宴珩就是因为地下钱庄的事被沈年抓住了把柄才不得不低头,不过后来因为鯨鱼岛绑架案,这个把柄已经被家族洗白。 沈年深諳周宴珩的手段和恶性,成员里其他人有手段的未必有他大胆,比他大胆的又没他有权,所以他以其他成员的把柄为条件,送去了投名状。 果不其然,周宴珩立刻接下了他的橄欖枝,当夜派了一队暗杀小组將李儒的眼线全都解决了。作为酬劳,沈年也上交了利维坦之陨的所有信息。 沈年放下酒杯,身体微微前倾,那双死水般的眼睛直勾勾地盯著周宴珩,“我来跟你谈第二个交易。” 周宴珩思忖片刻,挑了挑眉,“说说看。” 沈年,“我要沈归灵的命。” 周宴珩被逗笑了,不觉轻笑出声,“沈年,在a国,神经病杀人虽然不会被判死刑,但无罪辩护不太可能。你要不再考虑一下?” 沈年的眸底闪过一簇幽火,他几乎控制不住暴虐地歪了歪脖子,“作为你出手的回报,我可以把姜衫送给你?” “知道的还挺多?”周宴珩嘴角的笑意渐渐凝固,片刻后,他俯身端起桌上的红酒杯,“说说看?你打算怎么送?” 沈年暗暗收敛神思,盯著周宴珩打量了许久,却还是没能看出他眼神里的喜怒。 迟疑片刻,沈年直言道:“姜衫和沈归灵的关係你应该知道吧?” 周宴珩点头,示意他继续。 沈年又道:“沈归灵这个人走一步算百步,他有多难杀你应该深有体会。不过,再厉害的人也有弱点,姜衫就是他的弱点。” 周宴珩不想听这些废话,放下酒杯又靠回了沙发,“说重点。” 沈年沉默半晌,从外套內衬抽出一张请柬,“后天,萧澜兰归家宴,把她送上你的床如何?” 周宴珩盯著沈年手里的请柬,完全没有要接手的意思,“萧澜兰?” 说出这三个字的时候,他眸底毫不遮掩地流露出厌恶的神情。 沈年见状,似乎想到什么,略带嘲讽地笑了笑,“当初要不是姜衫抢走了老爷子的喜爱,萧澜兰也不会被赶出a国,她对此一直记恨在心。放心,比起报復你,她现在更想夺回她的一切。姜衫作为老爷子的心头宠,是她必须拔除的眼中钉。” 周宴珩,“所以呢?” 沈年,“所以,她非常乐意送姜衫一场身败名裂的噩梦。” 跟他搭上关係就身败名裂了?这么说,他是不是也该好好反思一下自己了? 不过,这些都不是重点。周宴珩单手支颐,点了点鼻樑,“她可是沈老爷子最喜欢的孩子,陷害她,萧澜兰不想活了?” 沈年摇头,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这就不劳你费心了,总归会有名正言顺的理由。怎么样?交易吗?” 周宴珩点头,“的確有点心动,可是……我不跟蠢人合作。” 说著,便站起身,作势要走。 “……”沈年万万没想到周宴珩竟是这般反应,听完了他大半个计划竟然转头就走,这跟假借投资之名剽窃方案有什么区別? 他连忙起身,“为了表示我的诚意,我可以先把人送给你。” 周宴珩脚步微顿,偏过头撩著眼瞼打量他,“你就不怕我吃了不认帐?” 沈年,“你敢睡姜衫,沈归灵会要了你的命,到时候交易自然就达成了。” 周宴珩眯眼,片刻后扯著嘴角轻笑,“还真是愚者千虑,必有一得。” 沈年:“……” * 一个小时后,周宴珩走下了“海神號”。 夜色已深,海风带著凉意吹散了他身上沾染的菸酒气。 他没有立刻回家,而是漫无目的地开著车,性能优越的跑车在几乎空荡的沿海公路上疾驰,引擎的轰鸣声暂时掩盖了思绪的嘈杂。 路边,一栋设计感极强的白色建筑在夜色中亮著温暖的灯光,门口立著简洁的招牌——“鯨港美术学院毕业生作品展”。 周宴珩將车停在了路边,在车里坐了许久,最后还是鬼使神差般下了车。 画廊已经关门了。周宴珩转身正要离开,目光却在不经意间扫过橱窗时猛地定格。 橱窗內灯光幽暗,几束柔光聚焦在一幅巨大的画布之上。 画作的构图极为奇特,並非传统莲的柔美姿態,而是用冷峻、锐利的几何线条勾勒出莲的轮廓。瓣是坚硬的菱形与三角形组合,茎秆是笔直刚硬的直线,背景则是大片沉鬱的、仿佛凝固的深蓝与墨黑。 整幅画呈现出一种冰冷、疏离、尖锐的美感。 周宴珩站在原地,隔著冰冷的玻璃橱窗,静静地凝视著这幅画。作者署名处,清晰地印著三个字: ——姜衫。 …… 第836章 我不会动摇 谁都没想到萧启遭遇枪杀的新闻最先被送上热搜的不是萧家,而是鯨港协和医院。因为最近接二连三爆出大雷,已经吃瓜吃疯的a国民眾直接把鯨港协和戏称为“权贵集中营”。 好像这些大人物,不管是谁都跟鯨港协和有著不解之缘。 萧家与沈家是姻亲,出了这么大的事,沈家自然要出面。 出事第二天,沈谦领著沈家眾人去医院看望情况。只是萧启的运气並没有前面几位那么好,手术已经抢救了十二个小时,依旧没有脱离危险。 沈娥既要忙著第二天的宴会,又要在手术室门前做戏,一来一回间,人肉眼可见地憔悴了许多。前来探视的亲朋好友见状,纷纷出言安慰。 姜衫和傅绥尔是小辈,这样的场合一般都是跟著长辈混在人群里打酱油。 气氛沉重压抑之际,医院走廊尽头忽然传来一阵不小的骚动。 镁光灯毫无预兆地疯狂闪烁起来,伴隨著记者们嘈杂的惊呼声,重症监护区的肃穆瞬间被打破。 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被吸引过去。 只见萧澜兰身著一袭优雅端庄的黑色长裙,她原本就生得明媚动人,再加上精致妆容的加持,美得摄人心魄。 国民女神,年少出名,最负盛名那年被爆私生活混乱,陷入黄谣霸凌风波,黯淡离场。这样一个具有话题爭议的美人一出现,就成了所有人的焦点。 “萧小姐,请问您突然回国,是因为令尊即將不久於人世吗?” “萧小姐,请问您对这次案情有什么看法?这次枪击真的只是意外吗?您有没有什么可以向大眾透露的?” “萧小姐,请问您这次会在a国待多久,是否有回国发展的打算?” 萧澜兰脚步未停,甚至连眼神都没有丝毫波动,只是微微抬起下巴,目光越过人群,精准地落在萧家亲属身上。 “我父亲只有我一个女儿,发生这样的事我也感到很悲痛。” 萧家眾人看见萧澜兰的出现,脸色铁青。 101看书????????????.??????全手打无错站 当初萧家因为萧澜兰几乎成了鯨港名门的笑话,所有人都恨极了萧澜兰,如今见她如此高调,心中愈发不喜。 同为萧家媳妇,有人看不下去,冷嘲热讽道:“大嫂,大哥还在里面抢救,澜兰这么招摇像什么话?你还是赶紧把人带回去吧,省得那些新闻报纸又胡编乱造,丟人现眼。” 沈娥冷著脸,“你给我闭嘴,信不信我撕烂你的嘴。” 女人错愕。自从萧澜兰被赶出a国后,沈娥一改囂张跋扈的性子,连被萧启那边那些女人骑到头上都忍了下来,今天又是怎么了? 但沈家长公主的名號还是有几分威慑力的,女人不敢硬碰硬,憋著一口气不敢回话。 那边记者的问题一个比一个尖锐,话筒几乎要懟到萧澜兰脸上。 “萧小姐,令尊作为萧家话事人,万一出了什么意外,萧家是否做好了应急措施的所有准备?” 这话问到了利益关键所在,几乎所有萧家人的心都悬了起来。 萧澜兰对著镜头,露出国民女神的职业微笑,“当然,我是父亲的唯一女儿,我將继承父亲所有的遗產。” 话音一落,萧家人彻底变了脸。 因为萧澜兰的高调发言,成功將萧家族长被刺杀的焦点转移到了萧家权势大洗牌。 姜衫看著镁光灯下笑得魅惑眾生的萧澜兰,不禁感慨万千。 不得不说,萧澜兰这次杀出来战斗力爆表啊。 但她並不在意眼前的这场闹剧,轻轻拍了拍傅绥尔的肩膀,指著隔壁楼栋,“你在这看著,我去看看余笙。” 傅绥尔原本想跟著一块去,但很快反应过来,点了点头,“嗯。” 姜衫趁著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萧澜兰和记者吸引,悄无声息地向后退去,身影灵活地没入走廊的拐角,朝著隔壁的住院楼栋走去。 几乎就在她转身的同时,沈归灵不著痕跡地挪动脚步,如同影子般跟了上去。 他们两人一前一后的离去,动作虽轻,却並未完全逃过某些人的眼睛。 沈兰晞站在稍远些的位置,冷静的目光扫过全场,自然没有错过这一幕。他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起,下意识便想迈步跟过去查看。 然而,他刚有所动作,一只宽厚的手掌便轻轻按在了他的手臂上。 “兰晞,”沈谦的声音不高,语气温和,“这边萧家几位叔伯还在,我们沈家不能失了礼数。既然都来了,你跟我一起去打个招呼?” “……”沈兰晞沉默片刻,垂眸敛下眼底的深沉,微微頷首,“好。” * 姜衫沿著连接两栋楼的空中走廊不紧不慢地走著。她知道身后有人跟著,但並未在意。刚走进大厅,身后的脚步声却突兀地停了下来。 迟疑片刻,姜衫转过身,循著原路折返。 果然,在走廊靠近拐角的阴影处,沈归灵长身玉立,正静静地看著窗外。午后的阳光透过玻璃,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投下一片明明暗暗的光影。 姜衫走到他身边,顺著他的目光看向窗外,楼下园里草木葱蘢,但並不惊艷。 “怎么不跟了?”她歪著头,语气带著一丝不易察觉的调侃,“怎么?怕余笙看见你?” 沈归灵转过头,眉眼温柔,“不是,我怕你吃醋。” 姜衫呵呵笑了两声,“沈归灵,我以前怎么没发现,原来你脸皮这么厚?” 沈归灵摸了摸脸颊,“有吗?” 姜衫不想搭理他,转身刚走两步,忽然想到什么,又回过头看著他,“沈归灵,余笙的直播你看了吗?” 她还是不够诚恳,其实想问,被人那么认真地喜欢,他会不会感动? 沈归灵摇头,“余笙的直播没看,但姜衫的直播看了。” 他低下头,在她脸颊飞快落下一吻,又迅速撤离。 “我不会动摇,因为你是我的选择。” …… 第837章 修心 病房门被轻轻推开时,余笙正望著窗外发呆。 午后的阳光將她苍白的脸照得近乎透明,听到动静,她缓缓转过头来。当看清来人是姜衫时,她眼底划过一丝复杂的情绪,隨即化为淡淡的笑容。 “姜小姐,你来了?”余笙的声音很轻,带著久未说话的沙哑。 姜衫走到床前,顺手拉过旁边的椅子坐下,“看来你恢復得不错。” 余笙的目光追隨著她的动作,眼里的笑意深了几分,“多亏了姜小姐帮我爭取。” 姜衫看了她一眼,从手提包里拿出一沓文件递上前,“我收到通知,国会那边已经同意立案方案,检察院那边会派新的检察官过来取证。这是我给你准备的资料,你先过目。” “谢谢。”余笙轻轻应了一声,双手接过。 在她抬手接文件的瞬间,姜衫注意到她宽大的病號服袖子滑落了一截,露出的手腕纤细得惊人,似乎轻轻一折就会断掉。 “你瘦了很多。”姜衫说。 余笙眸光微怔,抬眸看著姜衫,似乎很意外她会说这句话。 姜衫迎上她的目光,神色坦荡,“怎么了?我作为辩护律师关心一下当事人的身体状况,很奇怪吗?” 余笙这才意识到自己的眼神有些失礼,连忙摇头,“不奇怪。” 为了缓和尷尬,她立刻转移话题,“姜小姐,你真的愿意做我的辩护律师吗?” 姜衫:“问检察院要报销的採访都做了,难不成还有假?” 余笙:“你別误会,我不是怀疑你,我只是想提醒你,在a国,所有受聘出庭的律师必须有专业的律师证。我担心我父亲会利用这点,控诉你扰乱司法秩序。” “哦~这事啊?”姜衫笑了笑,从文件包里拿出一张准考证晃了晃,“你猜,为什么国会议案要压到司法考试之后?那当然是因为,我准备考试咯~” 余笙看著姜衫指尖夹著的薄薄纸片,一股滚烫的热流毫无预兆地衝上鼻腔和眼眶,酸涩难忍。 原本,她什么都考虑好了。 “谢谢……” 姜衫收敛了笑意,默默把准考证收回包里,“行了,现在道谢太早了,等真相大白的那天吧。” 真相大白? 余笙眼瞼轻颤,极缓地吸了一口气,试图让自己快速冷静下来,“姜小姐,关家昨天派人过来,说是有我父亲通敌卖国的证据,他们想跟我合作。” 姜衫:“关楼现在是总统候选大热门,如果他能在这场全国瞩目的案件中为国立功,对他来说百利而无一害。你確实可以考虑跟关家合作。以你现在的热度,这份『真相』给谁,谁就是国民英雄。他们,求之不得。” 余笙摇头,目光灼灼地看著她,“我谁都不想给,但我愿意给你。” “我?”姜衫不觉愣了愣。 在她眼里,余笙是个精致的利己主义者,不像是会说出这种话来的人。 余笙郑重地点了点头,“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帮我,但在经歷过一场漫长的梦魘后,我已经不计较了。任何人做任何事都有目的,我理解。姜小姐,你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或者,你如果相信我,可以坦白你的目的。不管是什么,我都愿意配合你。” “我想要从你身上得到什么?”姜衫细细思索了片刻,抬眸对上余笙的目光,“大概是:不管世界变成什么样,永远都有修復的能量吧?” “能量?”余笙再次错愕。 这几天她一直在想,姜衫为什么要不遗余力地救她,沈家到底有什么目的? 她有些困惑地看著姜衫,“我不太明白,你能再说清楚一点吗?” 姜衫斟酌过后,缓缓开口:“你听说过好心人扶摔跤的老太太起身结果被讹钱的事吗?或者有人好心给孕妇指路结果被谋杀?” 余笙愣了愣,迟疑片刻点了点头,“这和你说的能量有什么关係?” 姜衫:“这种事多了会让人趋吉避害。这些事的本质逻辑和发生在你身上的事没有不同,趋吉避害的本性会让许多本可发声的人保持沉默。如果要说我想从你身上得到什么,那就是拥有隨时敢於修正的能量。” “类似於,一个老人摔倒了就应该要扶,一个孕妇需要帮助可以伸手,一个人蒙冤就有另一个人为她不平。世间公道秩序不应该被世俗规则改变。” “所以,我救你,其实是在修正自己的心。” “修心?”余笙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发不出任何声音。她绞尽脑汁想了很多可能性,唯独不曾想过眼前这个答案。 “我已经从你身上得到了我想要的东西,你不欠我什么回报。如果关家、苏家提出的要求对你助力更大,你可以隨时撤回对沈家基金的求助。” 姜衫站起身,转身准备离开。 “姜小姐。”余笙再次喊住她,声音几乎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我……还有一个问题想问你。” 姜衫停下脚步,侧身打量余笙,“问吧。” 余笙缓缓抬眸,目光深邃瀲灩,“我想知道,沈归灵……心里喜欢的人,是不是……是你?” 姜衫眸色微动,这个问题完全出乎她的意料。 余笙的身体几不可察地晃了一下,攥著被单的手指鬆开,无力地瘫软在身侧,“其实,我早就看出来,只是不想承认罢了。谢谢你,姜小姐。” 姜衫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因为她能感觉到余笙好像要哭了。 沉默了片刻,她最终只是淡淡开口:“好好休息,我刚刚说的话,你认真考虑。” 说完,便转身离开了病房。 没有安慰,也没有多余的怜悯,有些伤口,只能靠自己癒合。 …… 第838章 有风 当病房里只剩下余笙一个人时,她卸下了强装淡定的偽装。任由那股熟悉的、钝重的疼痛將自己淹没。 一滴泪,终於无声地从眼角滑落,滚烫地渗入手背。 结束了。 这场长达数年的,独属於她一个人的兵荒马乱,终於在这一刻,看到了明確的终点。 “实在喜欢,就去把人抢回来啊。” 余笙怔愣,抬起头的瞬间,一张洁白色纸巾忽然出现在眼前。 苏韵轻嘆了一声,挨著床边坐下,替她擦去眼角的泪水,“你们刚刚说的话,我在门外都听到了。你如果不甘心,可以……” “阿韵。”余笙看著苏韵,泪水夺眶而下,“我哭不是因为我不甘心,是因为我要放弃了。” 苏韵指尖微顿,“因为她救了你?” 余笙摇头,“因为我好像知道为什么他会喜欢她了。我理解了自己的情敌,就註定抢不过了。” 苏韵沉默片刻,將纸巾塞进余笙的手心,轻声安慰,“放弃也好,以后会有更好的。” 余笙还是摇头,看著掌心的湿润,喃喃道:“不会再有更好的人了,他就是最好的人。” 连自己的难过都分析得头头是道,她其实什么都知道。 苏韵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了,靠上前给了余笙一个拥抱,“会有的,一定会有的。” * 姜衫沿著安静的走廊没走几步,便在转角处看到了那个倚墙而立的熟悉身影。 沈归灵不知在那里等了多久,午后的光影將他挺拔的身形拉得修长。他什么也没问,只是在她走近时,极其自然地伸出手。 姜衫看了一眼他摊开的掌心,没有丝毫犹豫一巴掌拍了下去。 “说多少遍了?在外面要避嫌。” 就是因为他这么不靠谱,所以才被余笙看出了猫腻。 沈归灵见她语气不善,揉了揉手腕,“怎么了?谈话不顺利?” 姜衫想了想,四处看了看,小心凑上前,“咱们俩以后还是得避开点,余笙都已经看出来了?” “我们俩现在就是两块同级相斥的磁铁,还要怎么避?”沈归灵递上自己又红又肿的手背,垂眼打量她。 姜衫被这话噎了一下,瞪了沈归灵一眼,“还不是你平时不知道收敛!最近情况越来越不妙,沈年这个定时炸弹还没找到,我们还是小心为妙。这样,从今天起,咱们两人暂时断交,等风头过了再说。” 说完举手作別,转身就要走。 “……”沈归灵差点被气笑了,一把將她拉进怀里,“你是不是怕我的异国身份会连累你?” 姜衫愣了愣,一本正经,“你不要无理取闹,我这也是为了大局考虑。” 沈归灵扣著她的脑袋往怀里带,“沈年不足为虑,你要想迴避我有办法,但是断交,想都不要想。” * 一个小时后。 “这就是你想的办法?” 眼前的小客厅十分温馨。米色的沙发看起来柔软舒適,上面隨意搭著一条浅灰色的薄毯。原木色的茶几上放著一套白瓷茶具,旁边还有一小盆绿植,生机勃勃。窗台上甚至放著几个多肉植物的小盆栽,阳光透过乾净的玻璃窗洒进来,在地板上投下温暖的光斑。 姜衫站在门口,有些反应不过来。 沈归灵拉著她的手进屋,“现在沈兰晞和沈清予都已经怀疑我的身份了,在沈园会有诸多不便,所以我买了这里,以后这里就是我们的秘密基地了。” “你买的?”姜衫皱著眉上下打量他,“你哪来的钱?你欠我的三亿还没还呢?哪来的钱买?” 沈归灵原本还一脸期待,冷不丁听见这话低头清咳了一声,“这里是边郊,面积小入住率不高,没什么钱。” “没多少是多少?”姜衫蹙著眉头,“沈归灵,我告诉你,骗我的感情可以,骗我的钱不行!还钱!” “……” 这个时候还钱,沉没成本岂不是没有了? 但姜衫又一副不肯善罢甘休的铁公鸡模样,沈归灵暗恼自己不该掉以轻心,捏了捏眉心,灵机一动,“我贷款买的。” “贷款?” “嗯,为了避人耳目,我用虚擬帐户做得分期,放心。这里绝对安全。”沈归灵故作不经意避开姜衫的目光,很是自然地走到窗边,將窗帘拉开一些,让更多的阳光照进来。 姜衫立马被外面的风景吸引,走到窗台边张望,“的確没什么人。” 沈归灵见她注意力被转移,心下微松,顺势从身后轻轻环住她的腰,下巴抵在她肩头,循著她的视线望向窗外,“这里是郊区,视野开阔,晚上还能看见整片星空。” 他的气息温热地拂过她耳畔。 姜衫身体有瞬间的僵硬,但並未挣脱,只是哼了一声,“少来这套,转移话题也没用。” 沈归灵手臂收紧了些,声音里带著显而易见的诱哄,“沈年曾经亲耳听见安緹叫我殿下,他应该已经对我的身份起疑了。这个时候迟迟没有露面,一定在酝酿什么。沈园耳目多,容易走漏消息,这里方便得多。” 姜衫耳根有些发热,努力让自己保持清醒,“所以我才说先断……” 话音未落,沈归灵环在她腰间的手臂倏然收紧,温热的唇已经贴上了她敏感的耳后,明確意图地轻轻廝磨。 “怎么断?这样吗?” 他灼热的呼吸喷洒在她颈侧最细嫩的皮肤上,手掌开始不安分地向上移动,隔著薄薄的衣料,用指尖描绘著她腰侧的曲线。 “还是这样?” 隨著他掌心的温度越来越灼人,姜衫不可避免地激起一阵细微的战慄。 “沈归灵……”她开始唤他的名字,声音也染上了情动的沙哑。 这声呼唤彻底击碎了沈归灵最后的克制,他猛地將她的身子转过来,面对面,低头狠狠攫取了她的唇。 他一边吻,一边拉著她起身,然后一把將她打横抱起。 姜衫迷濛地看著他,一时没反应过来。 沈归灵动作温柔地將她散开的衣襟拢好,声音暗哑:“窗没关。” 姜衫搂著他的脖子:“不是没人吗?” 沈归灵单手托住她的腿弯,长臂一甩,“唰”地一声拉紧了窗帘。 下一秒,天旋地转。 姜衫被他抱著,一同跌进那张三米长的沙发里。 沈归灵撩开他上一秒才拢好的衣襟,低头吻了上去:“有风……” …… 第839章 有家底的龟 阳光被筛成流动的光斑,在木地板上温柔摇曳。当最后一道暖光掠过窗欞,暮色四合,只余天际一抹淡淡的紫。 风停了,窗帘静垂如画,屋內浸入寧謐的蓝夜。 安緹第十三次推开窗户,见对面小屋的窗户依旧紧闭,屋里没有一丝光亮。她陷入了一种既欣慰又忧愁的复杂情绪里。 小殿下长大了,可是这样会不会太伤身体了? 她单手捧著脸颊,幽幽嘆息了一声,又默默关上窗。 回身发现无事可做,盯著偌大的客厅愣了许久,最终毫无生气地走进了厨房。 没一会儿,厨房发出叮铃哐啷的敲击声。一个小时后,安緹端著一碗糊成一团的泡麵走了出来。 她將那碗卖相悽惨的泡麵放在茶几上,双手合十:“感谢主神恩赐~” 祷告完毕,正拿起筷子,玄关处忽然传来了清脆的门铃声。 叮咚—— 安緹眼睛骤然一亮,激动得差点打翻面前的泡麵,指尖被碗壁烫了一下也浑然不觉。她几乎是跳了起来,踉蹌了一步便飞快地冲向门口,一把拉开了房门。 “殿下!” 她不会a国语言,一直用的是s语。 门外,沈归灵长身而立。 走廊暖黄的灯光在他身后晕开一圈光晕,將他周身矜贵冷漠的气息调和得柔和了几分。 安緹敏锐地察觉到,小殿下的髮丝带著水汽,浑身上下散发著一种不可描述的吸引力。她隱约猜到了什么,露出母亲般光辉的笑容:“殿下,我在吃麵,要不要给你也煮一碗?” 沈归灵的目光落在安緹脸上,又越过她的肩膀,精准地捕捉到了茶几上那碗正冒著微弱热气的糊状泡麵,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安緹见状,连忙让出一条路:“殿下不想吃麵,我可以做別的。殿下累坏了吧?要不先进来再说?” “……”沈归灵一眼就看出了安緹脸上的心思,但他並不想解释。沉默片刻,侧身进了房间。 安緹立马长舒了一口气,赶紧把门关上,犹豫一秒又反锁,那模样生怕沈归灵跑了。 “殿下,坐。” 沈归灵环顾一圈,见客厅落地窗前摆著一架天文望远镜,眸色微暗,若无其事地坐回沙发。 他抬起头,脸上不辨喜怒:“你確定要一直跟著我?” 安緹点头:“那当然了,您是亲王殿下的遗物,您在哪我就在哪。” “……”沈归灵对於“遗物”这个词有些排斥。他到现在都不觉得自己跟白家有什么关係。在他心里,舒沐担任了母亲的角色,而他从未有过父亲,他也不需要父亲。 但除了姜衫,他跟任何人都没有沟通欲,所以他並未纠正安緹,沉默片刻才开口:“我需要確认现在这里的安全级別,我不喜欢有人偷窥。” “!”安緹眉心一跳,有些懊恼地拍了拍额头,但她很快反应过来,脸上又满是错愕:“殿下您这都能察觉到?” 那会儿她正在调整监控视角,恰巧就看见窗台那一幕。不过她当时见情况不对立马就转向了镜头,两栋楼间距那么远,按理殿下是不可能察觉到的。 见沈归灵面无表情地看著她,她立马意识到自己偏题了,赶紧解释:“殿下,您误会了,我没有想要监视或者偷窥您的意思,我只是在调整监控视角,我必须对您的安全负责。” 沈归灵看著眼前糊成一团的泡麵,又看了看满墙枪械的墙板,暂时相信了安緹的说辞,眼里的质疑消退了几分,淡淡道:“把那间房的购房合同给我。另外,做个贷款合同。” 他必须防止姜衫清醒过来翻旧帐。 “啊?”安緹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是贷款合同?” 论枪械暗杀她精通,贷款这么小眾的词触及到她的知识盲点了。 沈归灵见她一脸迷惑,瞬间明白了怎么回事:“购房合同就行,贷款不用了。” 这种事,还是莫然比较在行。 “是。”安緹不敢怠慢,连忙跑进房间。眨眼功夫,手里捧著厚厚一叠合同走了出来:“殿下稍等,我把那套房找出来。” 她也没想到小殿下需要这个,所以压根没提前准备。 沈归灵看见眼前堆成小山的文件,眉心微蹙。 他隨手拿起最上面一份翻开,產权人清晰写著某某某,地址虽然是同一栋但是不同楼层。他动作一顿,又迅速抽出下面几份——结果无一例外,全是购房合同,地址遍布这个静謐的园区。 一个荒谬的猜想浮上心头。 短暂的沉默后,他抬手点了点眼前的文件:“你不会告诉我,你把这整栋楼都买下来了?” “不是。”安緹从一堆文件里抬起头,目光纯然,“殿下不是强调要绝对私密吗?所以我把整个小区都买下来了。所以不是一栋,是八栋。” 沈归灵看著她一副求表扬的神情,闭了闭眼:“你哪来的钱?” 问完就被自己蠢笑了——他这是被姜衫传染了吗? 这根本不是重点。 “你……” 他正欲纠正,安緹笑了笑,露出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我没有,但殿下您有啊。” 沈归灵抬眸,深邃的眸底闪过一抹暗光:“我有?” “嗯。”安緹点头,“我已经用殿下的基因样本激活了亲王冕下留给您的所有金库,那里面的资源殿下可以隨便使用。殿下放心,不过是a国边郊的小区,费不了几个钱。” “金库?” 回到沈园时,沈谦曾跟他说起沈兰晞开金库赠金的事。他那个时候才意识到,如果没有家世托底,他和沈兰晞差別如此之大。 但安緹现在告诉他,他也有。 这种感觉很奇怪。 安緹並不知道她的小殿下在想什么,见他一直没有说话,以为是不相信她说的话,便又继续解释:“亲王冕下与王妃十分恩爱,他不忍王妃承受生育之痛。但为了王室,他们曾约定此生只有一个孩子。得知您的到来,冕下十分高兴,在您还未降生时,冕下就为殿下创立了十座金库基金。这些资源是冕下为了庆祝与您见面准备的降生礼,打开条件就是殿下的生物信息。” “殿下不愿回白家,我理解。但冕下留给您的东西您不能也不並捨弃啊。所以,我就作主偷了殿下的一根头髮,激活了冕下留给您的资源。” 见沈归灵还是不说话,安緹只能游说:“殿下,如今a国形势复杂,沈年又藏在暗处虎视眈眈,这些资源能保护您和姜小姐。” 沈归灵並不是一个固执己见的人。他知道安緹是一番好意,他也知道拥有这些对他意味著什么。 他点了点头,算是默许了安緹的行为,站起身:“既然如此,再帮我做两件事:派人盯著姚歌和沈园,一有沈年的行踪立马告诉我。另外,绝对不许他靠近沈园。” 安緹暗暗鬆了口气,小心跟上前:“第二件事呢?” 沈归灵迟疑片刻,顺手拿起桌上的合同和笔,行笔流畅地写下一段文字后递给安緹:“替我查一下,这几个人最近在做什么?” 沈年不可能信任李儒,但他也不敢轻易回沈园,所以他一定会借势。 如果他是沈年,最好借势的目標就是利维坦之陨里的成员。周宴珩已经是明牌,另外几个虽然他隱隱有了判断,但还需要证实。 安緹接过合同,看了一眼,错愕的同时满满都是感动。 沈归灵写的是s国的文字,但或许是血脉使然,竟隱隱有当年故人的笔锋。 她摸了摸眼角的泪水,回过神时,沈归灵已经出了房门。听见落锁的声音,她深吸了一口气,捧著那碗糊成一团的泡麵小声道:“您放心,这次我一定会守好。” …… 第840章 动一动 沈归灵独自一人走入沉沉的夜色里,月光如水银泻地,將他的身影拉得修长而孤寂。 安緹將他的笔跡视为血脉相承,其实不然。 当年他隱隱猜到了自己的身份时,曾偷偷查阅过亲生父母的信息。白冕是当代最伟大的军事家之一,就连a国的军政学府里都收藏著白冕的作战理论。 他曾看过白冕字跡,不知道为什么,学s语的时候潜移默化地开始摹仿。 沈归灵不愿再想,加快了脚步,他现在只想回家。 房门推开的那一瞬间,他的心也跟著落了地。 客厅里只留了一盏昏黄的壁灯,像一颗温顺的星辰,將眼前的一切都蒙上了一层柔和的滤镜,也连同他眼底的阴翳。 沈归灵赤脚踩在月光下,弯腰捡起地上凌乱衣衫,径直往过道的主臥走去。 推开紧闭的房门,他的目光几乎是瞬间就被床上的身影攫住。 姜衫侧臥著,裹著一层薄薄的绒毯,睡得正沉。 月光透过未完全拉拢的窗帘缝隙,恰好流淌在她身上,落下神圣的霜白。毯子隨著她的呼吸微微起伏,边缘滑落少许,露出圆润的肩头和锁骨附近刺目的红痕。 沈归灵站在床边,静静地看了她许久。 心底那份难以言喻的波澜,忽然平復了下去。他再次確认,姜衫就是他的锚,是他混乱世界里唯一確定的坐標。 沈归灵俯下身,动作轻缓如羽,生怕惊扰了她的安眠。床垫因他的重量微微下陷,带来一丝不易察觉的震动。 他挨著她的鼻尖,亲昵地触碰。 姜衫在睡梦中无意识地嚶嚀了一声,並未醒来。 这声低吟在绝对静謐的曖昧中是惊雷,沈归灵眼底最后一丝克制彻底瓦解。 他伸出手,指尖带著夜色的微凉,极其轻柔地拂开她颊边散落的髮丝,然后,那指尖便顺著她优美的颈部线条,缓缓下滑。 睡梦中的姜衫感受到了这熟悉的侵袭,身体本能地微微战慄,长睫如同蝶翼般轻轻颤动,仿佛下一刻就要醒来,却又被深沉的睡意拖拽著,只能发出模糊不满的鼻音。 沈归灵低下头,一只手则探入薄毯之下,精准地握住了她柔软的腰肢,微微用力,將她更深地拥向自己。 “……嗯……”姜衫终於察觉到了异样,迷濛地睁开眼,对上他暗沉如夜、却燃烧著灼灼火焰的眼眸。 她尚未完全清醒,带著睡意的沙哑嗓音软软抱怨:“沈归灵,不睡觉啊?” 沈归灵停下动作,撑起身子,悬宕在她上方,深深地凝视著她。 月光在他身后,为他镀上了一层银边,却照不亮他眼中几乎要將她吞噬的欲望。 “不想睡,还想要。” “嗷呜!”姜衫浑身本能地抖了一下,哀嚎了一声,扯过被子把自己盖了起来,“你疯了,你不怕***亡?” 沈归灵被她的反应逗笑了,掀开被子贴著她。 “不怕。”他的声音低哑得厉害,带著一丝若有似无的诱哄,“真的是最后一次,我保证。” * 翌日,阳光正好,暖融融地洒在沁园的露台上,驱散了晨间的微凉。 姜衫整个人陷在柔软的躺椅里,身上搭著一条薄薄的绒毯,像只被抽走了骨头的猫,连指尖都透著一股懒洋洋的无力感。 阳光勾勒著她有些懨懨的侧脸,眼底泛著淡淡的青黑,整个人由內而外散发著一种“精气被榨乾”的虚弱。她眯著眼,感受著阳光的温度,心里把某个不知饜足的傢伙翻来覆去骂了无数遍。 什么最后一次?沈归灵就是个满嘴谎言艷鬼,她可是可怜,初入红尘就遇见这么个妖孽。 张茹不明所以,见姜衫从早上躺到现在还纹丝不动,实在看不下去,无奈道:“小姐,这么好的天气,要不你带小可怜去走走吧?” 姜衫摆摆手,“我腿疼。” “那好办。”张茹转头推著姜衫的轮椅出现,“实在不行,坐轮椅去。小姐,您好歹动一动,小姑娘没点朝气怎么行。” 她怎么没动? 动得都快神经痉挛了。 不可说!说不得! 姜衫生无可恋地摆摆手,“张妈,你別管我了,我晒点太阳回点阳气。” 张茹拿她没办法,便也由她去了。 姜衫正闭眼汲取著“日月精华”,试图驱散周身那股被掏空般的酸软。 忽然,砰的一声巨响。 姜衫猛地睁开眼,倦意瞬间被警惕取代。她下意识地想撑起身子,腰间传来的酸软却让她倒抽一口冷气,又跌回躺椅。 张妈已经慌慌张张地从屋里跑了出来。 不等她们做出反应,一道挺拔的身影已如入无人之境般踏入菊园。 来人逆著光,身形极高,肩宽腿长,简单的黑色衬衫袖口隨意挽至手肘,露出线条结实有力的小臂,“姜衫出来,看我不打死你!” 姜衫:“……” 第841章 你知道我装的有多辛苦吗? 沈清予立在阳光之下,落在肩上的余暉將他周身都镀上了一层桀驁的金边。 他双手抱胸,丹凤眼微挑,嘴角似笑非笑,目光在姜衫身上落了一眼,眼神深了几分,“你这是什么造型?” 姜衫在他极具穿透力的目光下,莫名生出一种被看穿的心虚,尤其是联想到自己此刻“纵慾过度”的惨状。 她强作镇定,拉高了身上的薄毯,试图挡住那些痕跡,“要你管,倒是你,这又是什么出场方式?信不信我告诉爷爷,让他削你!” 沈清予冷笑一声,不请自来地往前走了几步,拉近了些距离。 他周身那股侵略性气息更加明显。 张茹不明所以,只担心姜衫会吃亏,想也没想衝上前横挡在姜衫面前,“清予少爷,您有话好好说,可不兴动手的。” 姜衫有恃无恐,“张妈让开,我就不信了,他还真敢动手不成。” 沈清予直接被这话气笑了。 他朝身后打了个手势,一直静立在不远处的顾赫立刻上前。 “清予少爷!这可使不得啊!”张茹急得直跺脚,却被顾赫稳稳拦著,只能眼睁睁看著自己被拖出菊园。 姜衫没想到沈清予竟然这么大胆,气得直接从躺椅上站了起来,“沈清予!” “別喊。” 下一秒,沈清予利落地蹲下身,在她的惊呼声中,连人带毯子一把扛在了肩上。 “!”姜衫愣了一秒,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只觉得天旋地转,本就酸软的腰肢被他的肩膀硌得生疼,手脚並用地挣扎起来,“沈清予!你放我下来!” 不管她怎么挣扎都像是砸到钢板徒劳无功,气急之下,姜衫低头对著这块钢板狠狠咬了一口。 沈清予身形明显一僵,脚步猝然停止。 他闭了闭眼,喉结艰涩滚动了一下,“姜衫,鬆口。” “就不松!”姜衫呲著牙齿使劲磨。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101??????.??????】 “……行!”沈清予咬了咬牙,“那你继续咬著吧,正好耳根清净。” 说著,他加快了步伐,三两步踏上绣楼的木质楼梯,一脚踹开房门,大步流星穿过香闺,毫不怜香惜玉地將肩上的祸坨子丟进了柔软的床榻。 姜衫在床垫上弹了弹,刚撑起身子,就看见沈清予锁了房门又折了回来。 “……你发什么疯?”她气得直接拿起床上的枕头对著沈归灵砸了过去。 沈清予歪头躲开,慢条斯理地鬆了松领口,一把拉过床边的公主椅坐下,目光沉沉地落在她身上,“我发什么疯?还不是被你逼的。” 姜衫隨即反应过来,以为他是在计较自己告状的事,立刻反驳:“谁逼你了?不就是跟爷爷说了你几句,你以前跪过的祠堂还少吗?” 她攥著被子,理直气壮地数落:“你闯了那么大的祸,不过就是跪了一天,至於这么小题大做吗?” 沈清予忽然嗤笑一声,他身体前倾,双臂撑在床沿,目光幽深地盯著她:“你以为我在乎的是这个?” 姜衫被他的眼神嚇了一跳,这眼神她好像在哪里看见过。 她忽然心里发毛,不自觉地迴避他的目光,乾笑两声:“呵呵~我就说,你这么大方的一个人,怎么会计较这种小事?” 她一边说著,一边下意识地將滑落的毯子往上拉。这个细微的动作却让毯子的领口微微敞开,锁骨摺叠处,一枚暗红色的印记若隱若现。 沈清予的眼神骤然转冷,微弓的腰身摆直又坐了回去。 “你为什么以前没有告诉我?”他忽然发问,声音低沉,带著山雨欲来的压迫感。 这问题莫名其妙,姜衫抬眸乜了他一眼,“告诉你什么?” 沈清予抬手,点著自己锁骨的位置,“你……可以接受青梅竹马的……哥哥。” “什……什么?” 明明沈清予的指尖並未真正触碰到她的皮肤,却让姜衫觉得那一小片肌肤都在发烫。她张了张嘴,想要辩解,却在看到他眼中不加掩饰的情绪时,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还装呢?” 沈清予咬了咬牙,单手托腮撑著半张脸,身体微微前倾靠近她,“早知道是这样,我又何必掩饰呢?你知道我装的有多辛苦吗?” 姜衫,“……” * 与此同时,被顾赫“请”出菊园的张茹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 “这可怎么办?不会出什么事吧?” 她在园门外来回踱步,几次想衝进去都被守在门口的顾赫挡了回来。 张茹眼看强攻不行,立马想到去沁园找老爷子,可刚跑出去两步又有些犹豫。 还不知道是什么事,如果直接惊动老爷子,可就没有迴旋的余地了。 正当她一筹莫展时,雷行手里捧著一本《三十六计》从面前飘过。 “张妈~” “……”张茹被这句张妈膈应得不行,姜小姐一个孩子叫她张妈就算了,这雷行一把年纪了,怎么也叫她张妈? 难怪大家都叫他木头脑袋。 “等等!”张茹正要转身,忽然灵光一闪,一把拽住雷行,“雷管事,阿灵少爷呢?他在家吗?” 阿灵少爷性子温和,行事妥帖,请他来处理再好不过了。 雷行正看得入神,冷不丁被打断,一头雾水抬起头,“少爷?少爷从昨晚回来就病了,现在正在休息。” “病了?”怎么这么巧?张茹难掩失望。 “你有什么……” 不等他说完,张茹二话不说转头朝兰园跑去。 雷行皱眉,看著张茹的背影沉默片刻。 此刻,这一年累积的兵法知识在脑海中形成了剧烈风暴,他砰地一下合上书,拔腿朝竹园跑去。 * 与此同时,沈归灵正靠在床头,额上覆著湿毛巾,眼下的淡青透出几分倦怠,可那双眼睛却亮得惊人。 准確来说,他不是病了,是疯了。 闹了那么多次,他现在一点困意都没有,即使身体已经发出警报,他的大脑还是兴奋地睡不著。 他无法解释自己现在的行为,只要一闭上眼,脑海里每一帧都是姜衫情动时攀附他的画面,这些画面如有实质,烫得他心口发胀,连带著身体也重新燥热起来。 沈归灵烦躁地扯下毛巾,正想下床喝口水冷静冷静。 “砰!” 一声巨响,房门被猛地撞开,雷行高大的身影挟著一身夜风闯了进来,气息微乱。 沈归灵微微蹙眉,淡淡看他一眼,“出什么事了?” “少爷,我刚刚看见顾赫守在菊园门口,张妈急匆匆往兰园去了!” 沈归灵眸色骤然沉冷,前一秒还縈绕在眉宇间的温情与燥热瞬间冻结、消散。 …… 第842章 一三五,二四六 微风拂过窗台,送来香的同时,也给姜衫送来了一场海啸。 她被沈清予的那句“你知道我装的有多辛苦吗“砸昏了头,脑子里嗡嗡作响。 她像是第一次认识沈清予般,睁圆了眼睛,“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要不你先出去冷静一下?想清楚了,说不定就......“ “还要怎么想?“沈清予对於她这种否认的行为恨到了极致,咬牙切齿,像是报復似的开口,“我他妈梦*对象都是你,还能是假的?“ 轰—— 姜衫理智的大山终於坍塌,她下意识地往后挪了挪,“沈清予,你变態啊?!“ “变態?“沈清予低笑一声,那笑声里带著几分苦涩,“我也觉得自己是变態,所以我努力让自己不变態!但现实呢?现实是你就喜欢变態!“ 他俯身,目光如锁链般紧紧缠绕著她,不容她逃避分毫,“既然沈归灵可以,为什么我不可以,我要求公平竞爭。“ “......我......“姜衫又惊又怒,听见最后一句话,捂著额头想骂人结果还是被气笑了,“沈清予,你有病吧?“ 沈清予挑了挑眉,“你不就喜欢有病的吗?“ “......“姜衫深吸一口气,闭了闭眼直接豁出去了,“你不是都知道了吗?我和沈归灵已经在一起了。“ “不重要。“沈清予直接打断她,“在一起也可以分开,沈归灵能给你的我都能给,不能给的我也能,你並非只有他一个选择。“ 姜衫从没见过这么直白挖墙脚的,一时半会儿还真有些应付不过来,捂著头一直摆手,“不行,太不道德了。“ “道德?“沈清予皱眉,都兄妹恋了还讲什么道德,他想了想,不情不愿道,“那这样,一三五我,二四六他,你比较完再选。“ 姜衫脸上的表情彻底凝固了。 她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因为过度惊嚇出现了幻听,以至於每个字都听得懂,连在一起却完全无法理解其中的含义。她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试图从沈清予那张俊美却写满偏执的脸上找出一丝开玩笑的痕跡。 没有。 一丝一毫都没有。 那双深邃的丹凤眼里,只有近乎疯狂的认真和一种破罐子破摔的、执拗的期待。 沈清予是真的赞同这个荒谬绝伦的方案,並且在等待她的“採纳“。 “你......“姜衫张了张嘴,声音乾涩得发紧,她抬手指了指自己的耳朵,又指了指沈清予,“你再说一遍?我刚才......好像听错了。“ 沈清予看著她这副完全傻掉的模样,眉头都没动一下,语气平静得仿佛在討论天气,只是內容依旧惊世骇俗:“我说,一三五归我,二四六归他。周日你可以休息,或者......你自己选。“ 他甚至“贴心“地给出了周日选项。 “......“姜衫彻底失语了。 她深吸了一口气,噌得一下站起身,拿起床上的另一只枕头对著沈清予狠狠砸了过去,“你脑子有病?“ 这次连砸了数十下,沈清予不闪不避,任由柔软的枕头一下下砸在自己身上、脸上,甚至连眼睛都没眨一下。直到姜衫力气耗尽,喘息著停下动作,他才缓缓抬起眼。 那双总是带著桀驁的丹凤眼里,此刻翻涌著一种近乎破碎的暗沉。 他看著她因愤怒而泛红的脸颊,声音低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就算这样......“ 他顿了顿,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我也还是没有机会,是吗?“ 这句话问得极轻,却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了姜衫的心口。 她所有的动作瞬间停滯,“哐当“一声轻响,手中的枕头滑落,掉在了地板上,扬起细微的尘埃。 姜衫脸上的怒意被一种巨大的错愕取代,因为她从未在沈清予脸上看到过这样的表情。 他把自己强势、偏执甚至无赖的外壳敲碎,露出近乎卑微的祈求。 房间里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沈清予缓缓站起身。他没有逼近,只是站在原地,目光沉静地落在她脸上,“你喜欢他什么?那张脸?还是那副斯文败类的心肠?还是你觉得他能陪著你?“ 他往前走一步,眼神近乎虔诚,“可是那都是假的。他和你看到的並不一样,他不能陪著你,他总有一天会走的,但我不会,我可以一直陪著你。“ 姜衫怔怔地看著他泛红的眼眶,张了张嘴,却发现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她知道沈清予在说什么? 沈清予隱约猜到了沈归灵的秘密,他担心她受到伤害和欺骗,所以即便她可能会厌恶他,他也还是想唤醒她。 只是沈清予不知道,关於沈归灵,她一直都知道真相。 “......“ * 菊园外。 沈归灵匆匆赶到时,沈兰晞已经先一步让高止制服了顾赫。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短兵相接,无声的硝烟瞬间瀰漫开来。 张茹看不懂这其中的门道,她心里惦记著姜衫,一个箭步上前,正准备推门,“吱呀“一声,院门从里面被拉开了。 沈清予走了出来。 “清予少爷?“张茹愣了愣,想也没想,扒开沈清予直接衝上了绣楼。 沈清予懒懒扭了扭脖子,抬眼对上了门外两人的目光,他扯著嘴角,露出標誌性的桀驁与嘲讽,“看什么看?好狗不挡道,都滚开点~“ …… 祝大家中秋快乐,闔家幸福~ 第843章 杀人诛心 话音刚落,沈兰晞突然上前一步,抬腿狠狠踹向沈清予的膝弯。 这一脚来得又快又狠,连带著周围一眾围观者都傻眼了。 沈清予少爷的性子向来如此,平时比这更难听的话他也没少说,但沈兰晞少爷从未计较,今天这是怎么了? “唔!”沈清予猝不及防,单膝跪倒在地。 沈归灵立在几步开外,他原本想进菊园,脚步刚迈过门槛忽然想到什么又退了回去,面无表情看著眼前这场闹剧。 沈清予意识到沈兰晞竟然偷袭,原本就压抑不住的怒火蹭地涌上心头,他猛地抬头,眼神阴鷙地瞪向沈兰晞,“你个……” “偽君子”三个字尚未出口,沈兰晞已经慢条斯理地解开了衬衣的袖扣,將袖子挽至小臂。不等沈清予起身,他攥紧的拳头已经带著风声,精准地砸在了沈清予左脸。 平时他们闹得再凶,都遵循打人不打脸的原则,怕的就是老爷子过问。现在沈兰晞直接抡脸,可见是气得不轻。 “呃!” 沈清予被打得偏过头去,左脸颊迅速红肿起来。 他抬手,用指腹轻轻碰了碰火辣辣的伤处,非但没有生气,反而低低地笑了起来。 笑声从压抑的喉间溢出,带著恶意的挑衅,“怎么?终於装不下去了?终於露出真面目了?” 说著,他咧嘴舔了舔破皮的嘴角,“不过可惜,你晚了一步,已经没有你的位置了~” 沈兰晞周身的空气似乎都隨之凝滯,温度骤降。 他什么都没说,只是那样静静地看著沈清予,这种极致的冷沉,比任何外露的情绪都更令人心悸。 一直沉默的顾赫见状,脸色骤变,下意识就要上前帮忙。 高止反应极快,直接一步横跨拦在顾赫面前。顾赫抬眸看了沈兰晞一眼,只迟疑一秒,抬手扣住高止的肩膀打算硬闯。 沈归灵回头看了雷行一眼,雷行会意,魁梧的身形如猎豹般迅捷上前,铁钳般的大手精准扣住顾赫另一侧肩膀,“老实点。” “……”顾赫被两人一左一右牢牢制住,一时难以挣脱。 他怒视著左右:“你们想干什么?” “吵死了。”高止一把堵住顾赫的嘴,雷行锁喉,两人合力一起把顾赫拖走。 沈清予见状,笑声更大了。他缓缓站稳身子,挑眼打量眼前两人,“怎么?你们两个要联手?” 沈兰晞面无表情地从西装裤袋里抽出一条质地精良的纯白丝巾,垂眸,慢条斯理,从指根到指尖,动作优雅而仔细,仿佛要拭去什么不洁的污秽。 “沈清予,不要再做蠢事了,我的耐心有限。” 说完,沈兰晞將擦拭过的丝巾隨手弃於脚边,冷冷看了沈归灵一眼,转身往主厅的方向走去。 沈清予脸上的笑容僵了一瞬,眼底迅速积聚起更深的阴霾。 就在这时,一声极轻、充满恶意的声音在他身侧响起—— “真可怜~” 沈清予这才想起真正的威胁还在身边环伺,他猛地转头,冷冷看著沈归灵。 沈归灵挑眉,眼神里带著一种近乎残忍的怜悯,“被拒绝了所以才心情不好吧?” 沈归灵这句话可比沈兰晞那一拳杀伤力强多了。 沈清予深邃的瞳孔骤然收缩,他再也掩饰不住心里的怒火和醋意,一把揪住沈归灵的脖子,“你別得意,谁输谁贏还不一定。” 沈归灵笑了笑,一脸嫌弃地拍开沈清予的手,“別碰我,插足別人感情的小三。” 沈清予,“……” 沈归灵有恃无恐加深了嘴角的笑意,当著他的面光明正大地迈进了菊园的门槛。 * 绣楼內,姜衫依旧维持著之前的姿势,怔怔地坐在床沿。 沈清予那些剖白如同惊雷,在她脑海里一遍遍炸响,震得她耳膜嗡嗡作响。 她的確想要剧情偏离,但也不能这么离谱啊? “小姐?小姐您没事吧?清予少爷他没把您怎么样吧?” 张茹焦急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带著模糊的回音。姜衫完全陷入在自己的世界里,一点儿反应都没有。 “小姐!”张茹急得轻轻推了推她的肩膀,“您倒是说句话啊!可別嚇唬张妈!” 肩膀上传来轻微的触感,姜衫这才猛地回过神,长长的睫毛颤了颤,视线缓缓聚焦,落在张茹写满担忧的脸上。 “张妈?怎么了?”她想得太入迷了,连张茹什么时候进来的都不知道。 “您到底怎么了?清予少爷是不是欺负你了?”张茹见她终於有反应,连忙追问。 姜衫张了张嘴,却发现喉咙像是被一团堵住了。 “没有。”许久后,她摇了摇头,“是我欺负了他。” 她最后说的那些话,感觉沈清予都要碎了。可是他都已经表明心跡了,如果她再不把话说清楚,那才是真正的残忍。 长痛不如短痛。 姜衫揉了揉发胀的眼角,声音里带著疲惫与沙哑:“好累啊,我想睡一下。” 张茹立马鬆了口气,连连点头。正要起身,忽然想起门外的事,正犹豫要不要说,门外就响起了敲门声。 “衫衫。” 这声音熟悉得不能再熟悉,姜衫瞬间醍醐灌顶,刚软下去的身子瞬间就支棱起来了。她转头看向张茹,张茹见状,立马把沈归灵和沈兰晞来菊园的事说了一遍。 “小姐,我担心您,所以……” 姜衫莫名觉得自己头疼、腿疼、肚子疼、哪里都疼。 张茹见她脸上莫名红了起来,赶紧上前摸额头,“怎么了?是不是发热了?我都说了,让你別捂著那么严实晒太阳,这会儿暑气还在,容易发汗。快,换身衣裳去去热。” 姜衫心里猛地一咯噔,生怕张茹真看出什么端倪,赶紧抓住张茹的手,急急打断:“没有发热!就是……就是有点闷!张妈,你快去开门,別让……別让他在外面等久了。” 她语气里的急切和那明显想要转移话题的心虚,让张茹愣了一下,但见她確实不像生病的样子,便也放下心来,只当她是被刚才清予少爷闹得心情不佳。 “好好好,我这就去开门,您好好歇著。”张茹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转身朝门口走去。 姜衫看著张妈的背影,暗暗鬆了口气,下意识又拉了拉衣领,確保那些惹眼的痕跡都被严严实实地遮住了。 张茹打开门,看到门外静立的沈归灵,笑著招呼:“归灵少爷。” 沈归灵微微頷首,一副温润谦和的模样:“清予因为受罚心情不好,所以行为冒失了点。衫衫没事吧?” 张茹想起沈清予凶神恶煞的模样,心里大有不满,但她的身份也不好说什么。 沈归灵又道:“张姨您去给衫衫做碗水吧,我陪她说说话,省得她胡思乱想。” 这人和人怎么就这么不同?张茹连连点头:“还是阿灵少爷您想得周全,我这就去,小姐就麻烦您了。” 沈归灵点头:“不麻烦。” …… 第844章 我也很喜欢 张茹放心地转身离开,还贴心地为两人带上了房门。 “咔噠“一声轻响,室內重归静謐。 姜衫双手交叉面容安详躺在床上,沈归灵和张茹在门口说的话她听得清清楚楚,实在不敢相信沈归灵就这么把张茹忽悠走了。 张妈怎么一点防人之心都没有? 正想著,屋里再次传来“咔噠“声,门又开了。 正当姜衫以为沈归灵想通了要走,脚步声由远及近,走到床边安静了下来。 “......“ 姜衫闭著眼,努力维持著平稳的呼吸,试图將自己完美地偽装成一个陷入沉睡的人。她能感觉到沈归灵就站在床边,那存在感强烈得让她眼皮下的眼球都忍不住微微颤动。 他怎么不说话?也不动? 就在她快要按捺不住这份寂静带来的心慌时,一道温热的呼吸忽然轻轻拂过她的脸颊。 她心头一跳,下意识地睁开了眼睛—— 瞬间,撞进了一双近在咫尺的、含笑的深邃眼眸里。 他半跪在床边,单手托腮撑著床边打量著她,阳光从他身后洒落,將他浓密的睫毛染成淡金色,也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投下温柔的阴影。 “还疼吗?“ 姜衫的心臟像是被什么东西猛地攥了一下,漏跳了一拍,原本已经散去的热意从四面八方涌来,瓷白的肌肤瞬间染成了虾粉色。 “你有......有病啊?“她实在没招,只能凶巴巴骂道。 沈归灵一瞬不瞬地看著她,眼里晃荡著融化的春水,“嗯,好像是,从分开就一直睡不著,一直在想你。你呢?有没有想我?“ 姜衫的脸不受控制地更红了些,眼神闪烁著想避开他过於专注的凝视,却像是被蛊惑了一般,移不开目光。 很快,她意识到这样不对,清咳了一声,伸手贴著沈归灵的侧脸推了推,“別靠这么近。“ “近吗?“沈归灵皱了皱眉,眼里的笑意更浓,“你昨晚......可不是这么说的。昨晚可比这......“ 姜衫的耳根瞬间红透,连带著脖颈都染上了一层緋色,她瞬间暴起,一把捂住沈归灵的嘴,“你给我闭嘴。“ 昨晚实战了才知道,有些事嘴硬也没用,这狗东西是有些天赋异稟在身上的。 沈归灵嘴角翘得都快咧到耳后根了,一边仰著头避开她攻击,一边起身將她横抱起来。 “你干嘛?“ 姜衫捂著嘴小声惊呼了一声,下意识想挣扎,昨晚沈归灵有一会儿就是这么一边抱著她一边征伐,弄得她毫无招架之力。 沈归灵愣了愣,反应过来后,耳尖烧了起来。 他將人半拥在怀里,挨著床边坐下,下巴轻轻抵著她的发顶,滚烫的手掌沿著她纤细的腰线缓缓下滑,最终停在了她平坦的小腹,隔著薄薄的布料轻轻揉推。 他当然知道自己昨晚有些失控,也是昨晚他打破了对自己的认知。 原来他和普通人並没有什么不同,所谓的克制力在真正的情动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姜衫意识到自己想岔了,只尷尬了一秒,立马心安理得享受起了沈归灵的服务。但也仅仅只有一秒,她突然炸毛,坐了起来,“你赶紧走,被人发现就完蛋了。“ 沈归灵轻轻按著她的肩膀,圈著她小声哄道,“房门打开著,我们很清白。“ 他说清白的时候,手掌摩挲著薄薄绸缎在姜衫的腹部慢慢打圈。 姜衫,“......“ 沈归灵低头亲了亲她的发梢,“我向来与人为善,知道沈清予欺负你,总要来关心一下妹妹的。过门而不入,是沈兰晞的风格,不是我的。放心,爷爷不会起疑的。“ 姜衫还是不放心,挣扎著要起来。 沈归灵不想她闹,轻嘆了一声,“就说两句话,说完就走。“ 姜衫抬头看了他一眼,那眼神满满的质疑,“你確定?“ 两人目光交匯的瞬间,仿佛有什么暗涌在攻击。 沈归灵清咳了一声,按下姜衫的头,“这次是真的。“ 姜衫想著沈归灵估摸是要问沈清予的事,犹豫片刻,点了点头,“你问吧。“ 沈归灵的眼神暗了几分,“昨晚,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他后来想抱著她问问她的感受,但姜衫后来睡过去了所以一直没有机会。 回来后,他一直睡不著,他觉得自己是开心的,从来没有这么开心过,所以他也想知道姜衫是什么感受。 是不是也像他一样,喜欢。 姜衫表情一怔,显然是没想到沈归灵竟然厚顏无耻到了这种地步,抬头瞪了他一眼,“你有病啊?“ 沈归灵知道她一害羞就骂人的毛病,笑著抱住她,“你告诉我你的感受,我才能做得更好。“ 姜衫的脸烧得不能再烧,她一把扒开沈归灵的手,低著头往床上爬,“没感受,走走走!“ 沈归灵垂眸看著她爬了一会儿,俯身贴脸,小声道,“你不说,我就当你喜欢了。“ “第二句......“ “姜衫,我也喜欢~“ …… 第845章 起疑 沁园。 沈庄立在厅的轩窗下,手持银剪,正仔细修剪著一盆魏紫牡丹的枯枝。午后的阳光透过鏤窗格,在他深青色的杭绸长衫上投下斑驳光影。 郑松悄无声息地走进厅,垂手立在三步外。待沈庄剪去最后一截枯枝,才上前低语:“老爷,菊园那边...兰晞少爷和清予少爷动了手。“ 剪刀在枝上微微一顿,沈庄缓缓放下银剪,用素绢拭了拭指尖:“为的什么啊?“ 郑松神色微变,往前走了一步,压低了声音在沈庄耳畔低语。 沈庄愣了愣,抬头看了郑松一眼,正当他要开口时,廊下传来不疾不徐的脚步声。 “爷爷。“ 沈兰晞出现在月洞门前,墨色西装依旧挺括,只领口微松。他走近时带来一阵清冽的松香,仿佛刚从庭院深处穿过。 来得这么巧? 沈庄的目光在沈兰晞挽起的袖口停留了片刻,指著眼前的玫瑰椅,“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 郑松见状,朝著两人微微頷首,转身出了厅。 沈兰晞依言在玫瑰椅上坐下,姿態依旧从容,只是眉眼间凝著一丝未散的沉鬱。他抬手,不著痕跡地將微松的领口整理妥帖,这个细微的动作让他指节处那道新鲜的破皮红痕愈发明显。 沈庄端起手边的青瓷茶盏,轻轻拨弄著浮叶,“手都打破了,你俩这是有多大的深仇大恨?“ 沈园的一切,只要老爷子想知道,就瞒不过他的眼睛,何况刚刚的衝突就在菊园外,毫无遮挡,消息自然守不住。沈兰晞就是知道这点,才马不停蹄来沁园说明情况。 他声音平稳,缓缓开口,“爷爷,沈清予近来行为疯癲无纲无常,您若再不严加管教,只怕会是沈家心腹大患。“ “咳咳......“沈庄险些被呛了一口,捂著嘴,“没......没这么严重吧?“ 沈兰晞眉毛微蹙,板正的脸色比沈庄还像一家之主,“他在s国绑架皇室,回程殴打兄长,现在还因为怀恨在心衝进妹妹的院子恐嚇,爷爷觉得这不严重?“ “你说什么?“老爷子抬起头,目光如炬,先前那点閒適温和荡然无存,“清予那臭小子去菊园找麻烦了?“ 郑松匯报时,只说三位少爷似乎有嫌隙,但並未提及沈清予找麻烦的事。 沈兰晞,“他把张妈直接赶出院,嚇得张妈来兰园向我求助。“ “岂有此理!“沈庄砰的一声重重搁下茶杯,“臭小子,反了天了不成?!小儿不过就是说了几句实话,他还敢上门恐嚇?他人呢?死哪去了?郑松,把那臭小子给我绑过来!!!“ * 孟医生提著沉甸甸的黄梨木药箱,刚踏进沁园的月亮门,便听见厅方向传来老爷子中气十足的怒吼。他脚步倏然一顿,极自然地侧身一转,悄无声息地避入抄手游廊的阴影里。 在沈园这么多年,他早就摸清了老爷子的脾气,这个时候迴避才是最正確的处理方式。 正当他准备绕道从偏廊离开时,目光不经意间扫过不远处的兰亭。亭中,一个清瘦的少年正倚著栏杆,垂首专注地看著手中的书卷。午后的阳光透过竹帘,在他素色的衣袍上投下细碎的光斑。 孟医生认得他,是沈家旁支的一位小少爷,性子安静,痴迷医道,尤其醉心古医。 他略一沉吟,改变了方向,缓步朝兰亭走去。脚步声惊动了少年,他抬起头,露出一张尚带稚气却眉眼沉静的脸。 “孟医生。“沈知礼起身,十分有礼貌,手中还握著那本泛黄的线装书。 孟医生目光落在他手中的书上,封面上是清雋的楷体《本草备要》。他微微一笑,和声道:“在看《备要》?这是好书,述药性简明扼要。“ 少年眼中闪过一丝被认可的亮光,“孟医生也懂中医?“ 孟医生並未回答,將手中的药箱轻轻放在石凳上,从侧袋里取出一本装帧明显不同的、更为崭新的书籍,封面上印著《实用西医学概论》。 “我年轻时,也如你一般,觉得老祖宗传下的东西便是天地至理,“孟医生將书递过去,声音平和,“后来行走四方,见得多了,才知医学之道,海纳百川。中医精微深邃,西医亦有其所长。这本册子浅显,讲些西人的解剖、生理之理,你若有暇,不妨翻翻。“ 少年不会掩藏心事,看著眼前那本西学书籍迟迟没有伸手,明显是有些抗拒。 孟医生並不催促,只是温和地看著他:“並非要你弃中学西。只是,望闻问切之外,若能知晓些细菌致病之理,明白炎症为何发生,开方下药时,心中或许更能瞭然。现在人治病接触的都是西医,你多了解一些,对病患也是好的。“ 少年眸底微亮,双手接过那本书,对著孟医生深深鞠一躬:“多谢孟医生指点。“ 两人说话的功夫,厅里的谈话已经结束,沈兰晞步履沉稳地踏下石阶。 孟医生頷首,提起药箱:“看书久了,也需起身活动活动,免得伤了眼睛。“说罢,便转身沿著游廊往厅方向走去。 路过迴廊时,恰好和沈兰晞迎面对上,孟医生笑著打完招呼,才进了厅。 * 沈兰晞回到兰园时,脸色依旧不好。他坐在窗下的罗汉床上,暮色落在他深邃的眉眼间投下明暗交错的阴影。 高止小心翼翼静站在书房门外,为了不触霉头,隔著老远的距离探著脖子叫唤:“少爷,舒沐的身份有眉目了。“ 沈兰晞抬眸,冷冷看了他一眼。 高止莫名打了个冷颤,掩上门,快步凑上前,捂著嘴小声道:“这个舒沐原本是南湾小康之家,但是后来父母做生意失败欠了一屁股债跳楼死了,她被逼无奈只能輟学打工维持生计。一次偶然机会,在某公司剪彩仪式被沈先生看中,成了包养在外的情人。“ 沈兰晞靠在椅背上,指尖无意识地轻点著紫檀桌面,“舒沐的父母查过了?“ “查了,没有问题。不单单是舒沐父母,舒家往上三代都查了,有名有姓。“ 见沈兰晞没有回话,高止皱了皱眉,“少爷,这么看,沈归灵和白家岂不没关係?“ “未必。“沈兰晞忽然想到什么,指尖在空中顿住,“舒家如果没问题,或许还有一种可能......“ 他抬眸,眼底闪过一抹暗涌,“高止,你立马安排,我要亲自去趟南湾。“ ...... 第846章 我从未忘记过他 沈清予上午十点闹的沈园,上午十一点就被老爷子五大绑捆去了祠堂。为了让他长教训,老爷子这次在门外上了两把大锁,不关满七七四十九天不算完。 沈娇去菊园给姜衫送礼服时,张茹又把沈清予进门找茬的事说了一遍,沈娇气不打一处来,立马让人又加了两把大锁。 閒来无事的沈园一天就在这鸡飞狗跳中过去了。 到了第二天,姜衫总算恢復了一点精神。张茹早早便备好了热水,她洗漱完换好提前准备的礼服准备赴宴。 这次萧家是宴会的主人,所以沈娇替她准备的礼服相比往常低调了许多。不过就算再低调,配上她那张不低调的脸也低调不到哪去。 这次宴会,沈庄並未出席,沈家赴宴的只有六人。除了沈娇和姜衫几个小辈之外,沈谦和沈渊也会到场。 宴会定在晚上六点开宴,但作为家族支撑,沈娥特意邀请她们提前到场。 沈娇既然给了沈娥体面,就不会在这种小事上刁难。是故下午四点,沈娇便带著姜衫、傅绥尔、沈眠枝提前赴宴。 萧家虽比不上沈家富贵,但在a国也算有头有脸的名门望族。这次宴会是在萧家老宅举办,建筑主体是一栋融合了现代简约与古典韵味的白色建筑,依水而建,巨大的落地玻璃幕墙將湖光山色最大限度地引入室內。 沈娥早早守在门口迎接,远远看见沈家的车辆,心里的大石总算落了地。 虽然沈娇应承得爽快,但她没见到人之前,总不能完全放下心。 “哎哟哟,小姑娘们都长大了,一个个漂亮得跟似的。“ 傅绥尔穿了一条樱草黄的泡泡袖及膝裙,裙身上点缀著细碎的立体刺绣小,充满了少女的娇憨与灵动。 沈眠枝则是一身冰川蓝的及膝西装式礼裙,线条利落硬朗,与她一贯的清冷气质完美融合。 姜衫就更简单了,一袭白色的轻纱长裙,没有任何繁复的装饰。浓密如海藻的长髮也只是松松挽起,几缕碎发垂在颊边,更添几分隨性的风致。但即便是这样,她光是站在那里,整个人都在发光。 沈娥也看出了她们没有爭艷的心思,心里领了沈娇的好,眉宇间的笑意真诚了几分。 她难得主动,上前挽著沈娇的手,“也就是你眼光好,才能捡到这么个宝。“ 当初姜衫刚来沈园,谁也瞧不上她。沈娇认姜衫作女儿时,沈娥还曾暗地里笑话过她: 女孩子光漂亮有什么用,鯨港漂亮的女孩儿还少吗? 但事实证明,沈娇的確是最有远见的一个。现在沈园几个孩子里最得宠的就是姜衫,连沈兰晞都要靠边站。 沈娇懒得应对这些场面话,正想抽手,抬头看见萧家一群人正往这边观望。 萧启现在还躺在医院要死不活,沈娥依旧照常举办宴会,这些萧家人定然心生怨恨。沈娥故意表现与她这么亲昵,无非是想借沈家的势。 沈娇心如明镜,瞥了沈娥一眼,淡淡笑了笑,“我瞧著澜兰也懂事不少,她人呢?“ 沈娥见沈娇愿意接话,心里高兴了不少,“她啊,从早上起来就一直在梳妆,现在还在捣腾。“ 说著转头给身边的管事递了个眼神,“去,带几位小姐过去。“ 沈娇微微蹙眉。按理说小辈有小辈的圈子,但这里毕竟是萧家,她对沈娥到底还是没有那么放心。 沈娥看出了她的担忧,不著痕跡地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都是自家姐妹,许久不见,让她们亲近亲近也好。“ 傅绥尔连忙附和,一手拉著姜衫,一手挽著沈眠枝,“妈妈,听说萧家湖景一绝,我还没见过呢,正好想去见识见识。“ 沈娇见状也不好说什么,点了点头,“不许闹事,有什么事来主厅找我商量。“ *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 与此同时—— 华丽的落地镜前,萧澜兰身著一袭正红色的抹胸鱼尾长裙,裙身上用金线绣著繁复的凤凰于飞图案,耀眼夺目,却也带著几分与她年龄不符的隆重与刻意。 她对著镜子左顾右盼,纤细的手指抚过颈项间那串璀璨夺目的钻石项链,眉头却微微蹙起,总觉得哪里还不够完美。 房间角落的阴影里,厚重的丝绒窗帘微微晃动,一道修长的身影缓缓踱出。沈年穿著一身与宴会格格不入的深色便装,嘴角噙著一抹玩味的笑意,眼神却冰冷如霜。 “你穿得这么里胡哨有什么用,还不是堵不了那些人的嘴。“他像是潜伏在暗处的毒蛇,走到萧澜兰身后,透过镜子与她对视,声音压低,“与其挖空心思弄这些有的没的,不如好好想想,怎么弄死姜衫。“ 萧澜兰置若罔闻,依旧专注地调整著耳坠的角度。 沈年皱眉,略有不满地盯著她,“你听见我说什么了吗?“ “听见了~“萧澜兰嗤笑了一声,转身好整以暇地倚著梳妆檯,“急什么?这里是萧家的地盘,连萧启都死在我手里,何况是萧家之外的人?“ 她忽然想到什么有趣的事,微微前倾,捂著嘴巴娇笑了起来:“我偷偷告诉你,我啊,早就给姜衫准备了一出大戏,你就等著看好戏吧。“ 说著,她又想到什么,笑容瞬间凝固,死死看著沈年,“倒是你,你不是给周宴珩递消息去了吗?怎么一个回信都没有?周宴珩要是不入局,这齣戏我还怎么唱?“ 他意味深长地看著萧澜兰:“怎么?都这个时候了,还惦记著周宴珩?“ 萧澜兰的心臟因为这三个字剧烈跳动起来。她捂著心口,情深繾綣地看著镜子里的自己。 “我从、未有一刻忘、记、过、他!“ …… 第847章 宴无好宴 “大小姐……” 就在两人各怀心思之际,门外响起了轻叩声,伴隨著管家恭敬的稟报:“沈家的三位小姐过来看您了。” 萧澜兰脸色瞬间变换,方才的阴鷙与偏执如同被风吹散的薄雾,迅速被一层得体的假面取代。 她飞快地朝沈年使了个眼色。 沈年反应极快,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再次隱入厚重的丝绒窗帘之后,气息收敛,仿佛从未存在过。 “进来吧~”萧澜兰迅速整理了一下裙摆和头髮,確保自己处於最完美的状態。 房门被推开,姜衫、傅绥尔和沈眠枝鱼贯而入。毕竟是参加宴礼,礼不可废,三人手里都拿著自己精心准备的礼物。 “你们来了?” 萧澜兰长她们几岁,从前就是沈家孙女中的佼佼者,虽说中间出了一些变故,但这份自持已经刻在骨子里。即便她表现得友好,但依旧给人一种高高在上的感觉。 傅绥尔向来看不惯萧澜兰这副嘴脸,扯著嘴皮恭维道,“澜兰姐,你今天这身礼服是要登基吗?” 自己父亲还在icu躺著,还穿得这么鲜亮,竟一点都不避讳。 萧澜兰脸上笑容不变,似乎没听出傅绥尔的暗讽,“大好的日子当然要穿得喜庆点,倒是你,你母亲的好东西都拿来养外人了,穿得跟个酸笋咸菜上不了台面。” “嘿!”傅绥尔瞬间瞪大了眼睛,“萧澜兰,长辈不在你就原形毕露了是吧?” 萧澜兰,“都是自家姐妹,转来转去看著不累吗?我知道你们也不喜欢我,不过就是为了家族顏面交差,那就好好演。你都不配合,还想要我配合?” “澜兰姐。”沈眠枝出声打断,“这是你的归家宴,我们是萧家请来的贵宾。” 萧澜兰眼神微眯,不冷不淡地打量起沈眠枝。 她离开这几年,变化最大的就是沈眠枝。从前的沈眠枝永远都只会站在角落当一个透明摆件,遇上什么事也只会息事寧人,现在竟然敢跟她叫板了。 一旁的管家垂手立在一旁,额角已然渗出了细密的冷汗。 姜衫看出萧澜兰目光不善,出声提醒,“萧澜兰,差不多得了,外面现在都是记者,你也不想今晚的宴会搞砸吧?” 萧澜兰的目光在姜衫身上停留了一瞬,抿著嘴角笑了笑,“当然。管家,替三位小姐准备休息的房间。” 萧管家愣了愣,嚇得大气都不敢出,夫人不是让大小姐招呼沈家贵客吗?安排房间是什么意思? 萧澜兰转身,揽镜自顾,“既然大家相看两厌,宴会之前还是少见面。请便~” 傅绥尔皱眉正要开口,却被沈眠枝拉了回去,她摇摇头。 姜衫抬眸,目光在房间里逡巡了一圈,笑容得体,將手里的礼物递给管家,“东西收好,你家小姐不要就扔了,反正也是隨便准备的。” 管家从没看过这么不遮掩的剑拔弩张,抹了抹额前的冷汗,生生挤出笑脸,“几位小姐,请跟我来。” 房门重新合拢,室內恢復了短暂的寂静。 厚重的丝绒窗帘猛地被掀开,沈年阴沉著脸大步踏出。 他方才在帘后听得一清二楚,此刻眼神锐利如刀,“你这是什么意思?你这么得罪她们还怎么绑人?” “急什么?”萧澜兰打断他,慢悠悠地转过身,脸上全然没有方才的半分刻薄,“我要是对她们卑躬屈膝她们才应该防著我,越是这样,她们只会觉得我没救了,看轻我,然后被我蚕食。” 说著,她指尖一撩,揭开妆盒底层拿出一个金属晶片:“姜衫的客房连通的是萧家密道,到时候我把人迷晕了丟进地道里,要怎么处置都隨你。” 沈年眉头紧锁,审视著萧澜兰,“老爷子把姜衫看得这么重,她要是在萧家出事,你就不担心自己被牵连?” 萧澜兰,“你当我为什么要挑在萧家老宅动手,那当然是因为还有一群老不死的挡路。只要把姜衫的失踪推脱给他们,不仅能除了姜衫这个心头大患,还能顺手把萧家的蛆虫一併解决,这叫一箭双鵰。” 有了这句话,沈年才算放心,正准备接过晶片,萧澜兰指尖一勾又收了回来。 “有一点要先说好。我能嫁祸萧家人,但堵不住姜衫的嘴,她要是反咬,老爷子一定会彻查,我刚刚回来,还不想鱼死网破。” “放心。”沈年轻嗤了一声,他扯著嘴角从萧澜兰指尖抽过晶片,“想让一个女人乖乖听话还不简单?你不是恨她站在高处吗?我帮你把她拖下泥潭怎么样?艷照、清白,隨便哪一样沈家和她都承受不住,就像你之前那样,怎么样?” 萧澜兰缓缓抬眸,明艷娇俏的容顏上亮起一丝深邃的幽光,“还有一件事,你之前说过,会给我成员里所有名单,是不是该履行承诺了?” 沈年看了她一眼,“我会把名单放在密道里,等我拿到人,东西就给你。”、 * 管家引著姜衫三人到了客房安顿下来,一路上一句多余的话都不敢说,安顿妥当后,几乎是逃难似的离开了那片低气压区域。 转到无人角落,他定了定神,快步朝著偏厅走去。 偏厅內,气氛与主宅的喜庆喧囂截然不同,显得格外沉闷压抑。 萧明和萧辉夫妇分別坐在两侧的沙发上,脸色都不太好看。 萧启的弟弟萧昀则独自坐在窗边的单人椅上,指尖夹著一支烟,烟雾繚绕中看不清神情。 最引人注目的,是坐在萧明身侧的一位美艷女人。她约莫三十出头,穿著一身剪裁得体的黑色连衣裙,腹部隆起已经显怀。女人颈间戴著一条价值不菲的珍珠项链,妆容精致,眉眼间却带著一丝挥之不去的忧虑与精明。 管家一进屋,萧明立马问话,“怎么样?打探清楚沈家的態度了吗?” “打探清楚了。大小姐和沈家几位小姐刚刚在屋里都快打起来了,她们一直说著演戏的字眼,我看啊,这沈家就是夫人请来做戏撑场面的。” 听了管家的话,所有人都长舒了一口气。 萧昀弹了弹菸蒂,“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萧澜兰那死丫头骄纵惯了,哪会轻易低头?她做出那种事,还想继承萧家,她当我们是死了不成?” 萧辉点点头,“老四说的对,这可是萧家,就算老三真有什么不测,也轮不到一个小丫头片子作萧家的主。” 闻言,美艷女人忽然低声哭了出来。 老大媳妇见状,一脸嫌弃,“好端端你哭什么?” 女人声音哽咽,“我不想萧总有事,我不想肚子里的孩子一出生就没有爸爸。” 媳妇摇了摇头,露出悲悯施捨的笑,“你啊,跟你说了那么多怎么还是不开窍。你肚子里的孩子虽然一出生就没有爸爸,但他有別人这辈子都没有的荣华富贵啊~” 闻言,女人的啜泣声小了一点,“可是大小姐……” “什么大小姐!”萧明不耐烦地打断,“没了沈家的支持她就是丧门星,她想靠这场宴会冲回鯨港,我们就把她打回原形,一个乳臭未乾的小贱人还敢妄图掌家,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萧昀皱眉,“真要对沈家人动手?万一沈老爷子……” 萧明,“捨不得孩子套不著狼,不过就是做做样子,只要让老爷子相信是萧澜兰本性未改,老爷子必然大怒,到时候她沈娥还有什么?” …… 第848章 谣言始於愚者 管家安排的客房位於萧家老宅的西侧,窗外正对著那片闻名鯨港的镜湖。临近傍晚,夕阳的余暉洒在平静的湖面上,將水面染成一片瑰丽的橙红,偶有飞鸟掠过,点碎一池鎏金。 傅绥尔气呼呼地一屁股坐在窗边的软椅上,“那个老女人还是这么可恶。” 姜衫被她逗笑,看来傅绥尔很记恨被萧澜兰说是酸笋咸菜。 沈眠枝並没有加入抱怨,她目光隨意打量了一圈,缓缓道:“我出去转转。” “誒!”傅绥尔愣了愣,“你一个人吗?” 沈眠枝摇头,“刚刚收到消息,有几个小姐妹也到了,反正宴会还没开始,我跟她们一起。” 小姐妹? 傅绥尔皱了皱眉,正要开口,姜衫摆摆手,“去吧去吧,这的环境不错,我就不去了,正好休息。” 沈眠枝点头,转身出了房间。 等人走后,傅绥尔双手抱胸,越想越气,“她哪来的小姐妹?” 姜衫並不在意,闭著眼睛养精蓄锐,“多交朋友是好事。” 傅绥尔侧身看著姜衫,“你没发现吗?自从枝枝跟周宴珩走得近之后跟我们生疏好多,她现在都有自己的小团体了。” 姜衫想了想,睁开眼睛坐了起来,单手托腮对上傅绥尔的目光,“怎么定义生疏呢?一定要天天在一起才算亲密吗?你细想一下,每次你需要枝枝的时候,她是不是恰巧都在?” 傅绥尔其实也只是隨意抱怨几句,但被姜衫这么一提醒,她立马反应过来,眸光微亮。 姜衫笑了笑,“如果只是因为朋友没有一直陪著我们,就怀疑朋友的真诚,枝枝要是知道了,会很难过的。” 傅绥尔有些不好意思,立马从椅子上跳了起来,“我知道了,我现在就去加入,看看那个小团体是怎么个事。” 刚走两步,忽然想到什么,又有些摇摆不定。 姜衫摆摆手,“去吧,放心!萧澜兰不敢拿我怎么样!” 傅绥尔眼咕嚕一转,“我知道,你就想把我支走,对吧?行行行!我走我走!” 姜衫看著傅绥尔一溜烟的背影,只觉好笑,等人走后,无精打采伸了个懒腰,眼里的鬆弛散得无影无踪。 * 一个小时后,夜幕彻底笼罩了镜湖,但萧家老宅却亮如白昼。 无数水晶灯盏將主宅映照得金碧辉煌,悠扬的乐曲声透过敞开的雕大门流淌出来,与宾客们的寒暄笑语交织在一起,匯成一片浮华的交响。 宴会厅內,衣香鬢影,觥筹交错。 鯨港市有头有脸的人物几乎齐聚於此,男人们西装革履,谈笑间是风云变幻的商场博弈;女人们珠光宝气,裙摆摇曳中是无声的攀比与较量。 空气中瀰漫著高级香水、雪茄和香檳混合的独特气味,奢靡而醉人。 萧家的主要成员们分散在会场各处,扮演著热情好客的主人角色。 萧明夫妇脸上堆著恰到好处的笑容,与几位政界要员相谈甚欢;萧辉则穿梭在商界巨贾之间,言辞热络;就连一向低调的萧昀,也端著酒杯,与几位文化界的名流低声交谈著。 萧澜兰作为宴会的主角,鹤立鸡群站在宴会厅最显眼的位置,身边眾星拱月般簇拥著一群追求者。 她换了一身正红色的露肩长裙,颈间戴著璀璨夺目的钻石项链,妆容精致,笑容明媚,与之前在房间里那个刻薄尖锐的形象判若两人。 她游刃有余地应对著来自四面八方的恭维与试探,仿佛天生就该站在这样的聚光灯下。 “权势还真是个好东西,没想到荡妇还能有洗白的一天,嗤。”关鹤和一群鯨港紈絝围簇一起,对著萧澜兰评头论足。 关楼如今是总统最热候选人,关鹤在年轻一辈的地位也跟著水涨船高。围簇的一群紈絝不敢反驳,纷纷跟著附和。 “誒,我手里还有大小姐高清无码大混战的视频,谁要啊?” “可以啊,竟然逃过了沈家大清盘,发给我发给我,我也重温一下大小姐的风姿。” “嘖嘖嘖,还得是我们阿珩哥啊,萧澜兰送上门都不要,真男人!” 这群人,论门第大多数连萧家的门槛都够不上,但越是这样,他们就越喜欢言语冒犯,似乎这样才能弥补內心的阴暗。 关鹤低头喝了口香檳,轻蔑道:“这种货色,別说阿珩,就是我也y不起来。” “什么,你和周宴珩y不起来?” 一群调笑的男音里突然掺和进了一声轻扬的女音,关鹤愣了愣,回头瞥了过去。 “噗——咳咳咳咳!!!姜……咳咳咳!” 关鹤被呛得说不出话,好不容易顺过气,惊疑道:“你怎么混进来的?” 姜衫一脸嫌弃地捂了捂鼻子,“我看你们这边热闹,我一个人落单怪无聊的,就来凑凑热闹。对了……”她一脸无辜,眼里闪著恶意,“你刚刚说什么?你和周宴珩痿了?” 关鹤,“……” …… 第849章 赴宴 空气仿佛凝固了几秒。 前一秒还簇拥在关鹤身边的紈絝们像被触发了什么警报,纷纷避之不及地四散开来。 毕竟,这位鯨港嫡公主的“丰功伟绩”在圈子里无人不晓,谁沾谁死。 关鹤一脸晦气,暗叫倒霉,连解释都懒得解释,转身就走。 他最近闯了不少祸,来之前关楼特意耳提面命,警告他不许惹事,否则就直接发配回老家。 姜衫就是个灾星,他已经在她手里栽过几次跟头,这个节骨眼上不能再冒险了。 但姜衫却不想放过他,紧紧跟在他身后,一副好奇宝宝的模样,大声问道:“誒!你別走啊?话还没说完呢!你和周宴珩怎么就萎了?萎到什么程度啊?是不能用还是怎么的?我家有个小中医,可以给你们看看……” “姜衫!!!” 关鹤好不容易顺过气,被她这几嗓子喊得立刻失去了理智,抬手就想捂住她的嘴。 这宴会场上都是熟人,要是她再喊两句,他和周宴珩的脸都要丟尽了。 姜衫看出他的意图,抬手点著关鹤:“你想清楚再动手。敢碰我一根手指头,信不信我讹死你。” 说这话时,她又刻意压低了声音。 关鹤捏紧拳头,咬牙切齿:“姜衫,你他妈还是不是个女人?这种话你也好意思在大庭广眾之下说?” 姜衫歪头甩了甩刘海,一副天生丽质难自弃的傲娇模样:“我是不是女人已经很明显了,但你是不是男人就不知道了。” 关鹤:“……” 攻击还没完。 姜衫又笑著朝他眨了眨眼:“你可以在大庭广眾之下隨意评判一个女生的样貌、身体,为什么我就不能在同样的场合谈论你的无能?这不公平。你以权压人,就总会遇到比你更有权的人,比如我~” 关鹤气得五官扭曲:“你少他妈放屁!你嚷嚷试试?大家躲著你是把你当瘟神,你真把自己当盘菜了?像你这样的,就算有沈家撑腰也没人敢要!” “噗嗤!”姜衫被逗笑了,捂著嘴像看傻子一样看著他:“你对女人最大的诅咒竟然是没人要?哈哈哈哈哈哈——” 一连串的笑声让关鹤觉得备受侮辱。 他不服气地反问:“你笑什么?” “笑什么?我有权有势有钱有顏,还怕没人要?” 姜衫扶著额头,打量他片刻,嘖嘖摇头:“別说我了,我看你才应该警惕。” “像你这样的病情,娶了老婆又不能给她幸福,大概率会逼得女方去外面找乐子。到时候女方生一个孩子不是你的,再生一个不是你的,又生一个还不是你的。你就用这副残缺的身体,养活了別人的老婆和孩子。” 关鹤已经完全代入,气得跳起来就要打人:“我操你……” “阿鹤哥!冷静!”周围的小弟见状连忙拉住急红眼的关鹤,“可不能动手啊,动手就中了她的计!” “我怎么了?我不过是根据你的身体状况好心提醒你罢了。”姜衫一脸无辜,爱莫能助地耸了耸肩,“算了算了,既然你不领情,我还懒得说呢~” 白色裙摆划出一道轻盈的弧度,姜衫几个转身就精准地挤进了不远处傅绥尔和沈眠枝所在的小圈子。 一进圈子她就没閒著,捂著嘴巴一会儿跟傅绥尔咬耳朵,一会儿又拉著沈眠枝说悄悄话,表情夸张丰富,时不时还朝关鹤这边指指点点。 不一会儿,那一圈的年轻姑娘们都炸开了锅,不约而同地看向关鹤,眼神或惊讶、或鄙夷、或同情,就差把那些心思直接写在脸上了。 关鹤:“……” 周围的小弟咽了咽口水:“她就这么明目张胆地把谣言传出去了?” “我!”关鹤只觉得气血上涌,迈步就要去揍人。 “誒!鹤哥鹤哥!冷静冷静!” 关鹤气得胸口剧烈起伏,额角青筋直跳,全身的血液都在沸腾,最后几乎是被几个小弟连拖带拽地“请”出了宴会厅的中心区域。 “不行!老子这辈子都没这么憋屈过!绝不能就这么放过这个狗东西!” 关鹤越想越气,正准备奋力挣脱束缚时,一道低沉略带冷感的声音自身侧响起,“吵什么?” 这声音像一盆冰水,瞬间浇熄了他心头的怒火。 关鹤猛地转头,却见周宴珩不知何时出现在了通往露台的廊柱旁。 他穿著一身剪裁完美的深灰色西装,头髮向后梳拢,露出饱满的额头和清晰的髮际线。灯光在他挺直的鼻樑一侧投下淡淡的阴影,薄唇紧抿,勾勒出淡漠的弧度,优越的骨相让他看上去比平时更加惹眼。 “阿珩!”关鹤怔了一秒,立刻甩开身边的人。 可刚上前两步,忽然想到什么,他的眼神又开始闪躲:“你,你怎么来了?” 赴宴之前,关鹤曾联繫过周宴珩,但对方没有给出明確答覆,关鹤理所当然地认为他不会来了。 周宴珩淡淡瞥了关鹤一眼,目光转向主厅:“你们都在这儿做什么?” 聚在一起的紈絝们抓了抓头髮,欲言又止地看向关鹤。 关鹤生怕周宴珩知道自己刚才干的蠢事,立刻打起精神:“我们正说萧家的宴会太无聊了,准备出去找点乐子。走吧,你也不想看见萧澜兰来找晦气吧?” 周宴珩表情淡然,直接越过关鹤往宴厅走去:“她都主动邀请我了,不来岂不是失礼?” 主动邀请? 关鹤还没反应过来,周宴珩的身影已经转入宴厅。 他犹豫片刻,死就死吧,二话不说又跟了上去。 * 周宴珩自鯨鱼岛事件后鲜少在公眾场合露面,再加上他与萧澜兰几乎人尽皆知的旧怨,一出场就成为了全场焦点。 原本喧闹的宴会厅出现了片刻凝滯,交谈声、笑声都诡异地低了几分,无数或明或暗的视线聚焦在他身上。 萧澜兰自然也看到了他。 她脸上的笑容瞬间僵硬,握著酒杯的手指微微收紧,但很快,那抹不自然就被更加明媚的笑容取代,甚至比之前更加耀眼。 她主动迎上前去,在周宴珩面前站定,红色的裙摆像一团燃烧的火焰,与周宴珩冷硬的深灰色形成鲜明对比。 “没想到你真的来了。” 萧澜兰招手示意,服务生立刻端上红酒。她主动给两只空酒杯各倒了半杯红酒,优雅地取过一杯递给周宴珩。 “阿珩哥,敬你~” …… 第850章 光明正大地来 萧澜兰的声音依旧娇媚,仿佛两人之间从未有过那些不堪的过往。 周宴珩並未在第一时间伸手去接,只是低眸打量著萧澜兰递到眼前的酒杯,似笑非笑地扯了扯嘴角。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拉长。 周围宾客故作不经意地交谈著,目光却时时关注著灯光下的这一对璧人。 “他怎么来了?” 原本忙著应付太太圈的沈娥,在看见周宴珩的那一刻气得脸上血色尽失。 当年若不是周宴珩落井下石,她的女儿也不会年纪轻轻就躺在手术台上剜肉,更不会被人用这世上最恶毒的话羞辱。 没有人比沈娥这个母亲更恨周宴珩,恨得恨不能生啖其肉。 但眼下是在萧家,即便沈娥再恨,也不会失了主家风度,毁了精心准备的宴会。 “周家少爷怎么来了?难道两家讲和了?” “什么讲和?没看见气氛不对吗?周家少爷连酒杯都不接,看来是有人热脸贴了冷屁股。” 沈娥皱眉,看著几个窃窃私语的贵妇。那些人与萧辉、萧明夫妇交好,一看就是没安好心。 宴会的气氛越来越怪异,诸如此类的议论声也渐渐多了起来,就连不少年轻的男宾看向萧澜兰的眼神也曖昧了起来。 这不是一个母亲想看到的。 沈娥深吸了一口气,正准备上前缓和气氛,忽然一道年轻的声音响起: “他好装啊!来都来了,可不就是想和好?现在人家女生主动,他又装起来了,这种男的真的好討厌啊~” 这声音一出立马压过了周遭嗡嗡的议论声。 周宴珩挑眉,往人群里看去。 敢这么大声议论他的还能有谁? 关鹤咬牙切齿,新仇旧恨加在一起,终於忍不住爆发,指著人群中心的姜衫怒道:“姜衫,你有完没完!” 姜衫正捂著嘴和傅绥尔低声说话,被关鹤点名,她立马又转头跟身边的女生嘀咕:“你看,我说的没错吧?有缺陷的人就是不能要,他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以后……说不定就会家暴。” 那女生听见那两个隱晦的词先是脸红,隨即一脸鄙夷地看向关鹤:“家暴男最討厌了。” “……” 尼玛! 关鹤已经意识到,这是他被造谣最严重的一次,有可能这辈子都洗不白了。 他决定不再惯著姜衫,奋力为自己辩白:“姜衫,在背后造谣算什么本事?敬酒的人还没说话,你一个外人操什么心?这么喜欢出风头,到底是什么居心?” 姜衫充耳不闻,又歪过头跟另外一个女生嘀咕:“看见没,听说不能那个……的人就喜欢小肚鸡肠,你们看,是不是?” 女生们的目光一致看向周宴珩,那隱晦的眼神让他极为不適。 “……” 周宴珩淡淡看了姜衫一眼,在她无辜的笑容里看到了挑衅的恶意。 “阿珩哥……”萧澜兰对外界的纷爭置之不理,眼里掠过一丝幽暗的微光,往前一步,轻声道:“喝下这杯,前尘不计,祝你度过一个愉快的夜晚。” 闻言,周宴珩的目光才慢慢落回她的脸上。 这话里的暗示,结合之前沈年递出的橄欖枝,已经明显得不能再明显。 周宴珩的唇角几不可察地牵动了一下。 他伸出手,修长的手指握住了那只水晶杯的杯脚,他没有与萧澜兰碰杯,只是將酒杯移至唇边,象徵性地轻抿了一口那猩红的液体。 动作优雅,却毫无温度。 就在眾人以为他会说些什么的时候,周宴珩的举动却让所有人的猜测都落了空。他握著那只浅尝輒止的酒杯,径直转身,目標明確地朝著人群中某个方向走去。 他的眼神深邃暗沉,带著无形的压迫感,仿佛蛰伏的猎豹盯上了胆大妄为的猎物。 人群下意识地分开一条通路。 姜衫昂著下巴,脸上依旧是那副气死人不偿命的笑容。 她当然知道周宴珩是衝著她来的。之前在医院踹的那一脚力度有多重,她比谁都清楚。周宴珩在她手里吃了这么大的亏,以他那睚眥必报的性格,必然不会轻易放过她。 但她不怕,对付周宴珩,她有的是力气和手段。 就在两人目光交匯一触即发之际,一道纤细的身影却悄然插入了他们之间。 “阿珩哥~” 沈眠枝步履轻盈上前,极其自然地挽住了周宴珩的胳膊,动作亲昵而不显突兀,仿佛演练过无数次。 “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医生说了你需要静养,不宜饮酒,你忘了?” 沈眠枝熟稔的关心,落入了周围竖著耳朵的宾客耳中,信息量巨大。 当初鯨鱼岛事件,沈眠枝和周宴珩一起共患难的事,报纸头条都刊登过。再加上,周家从周宴珩受伤那日起就一直闭门谢客,但沈眠枝却对他的伤情如此了解,让人不多想都难。 最重要的是,沈眠枝三言两语就替周宴珩解释了不端杯的原因,与劣跡斑斑的萧澜兰对比,高下立见。 周宴珩的脚步倏然顿住,垂眸看向突然介入的沈眠枝,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他没有立刻抽回手臂,勾了勾嘴角,看她继续演。 沈眠枝顺手拿过他手里的酒杯递给关鹤,语气关切:“医生的话不能不听,身体好之前,不能碰酒。” 这话看似温柔,但已经无异於在宣誓主权。 周宴珩笑了笑,以为这样就能拦住他了? 他置若罔闻,一把抽出胳膊,目光越过沈眠枝,重新投向姜衫刚才站立的位置。 都以为他只敢背地里下手?他偏偏就要光明正大地来。 …… 第851章 助兴节目 只可惜,姜衫根本不给他机会,好好一个人忽然就原地消失了。 周宴珩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起,视线迅速在人群中扫过,最后在宴会厅另一侧找到了她。 那个宴由沈娥主导,聚集了眾多太太圈的贵妇们。姜衫正一脸乖巧地挨著一位珠光宝气的夫人坐著。 她微微侧著身子,一只手拢在嘴边,对著那位夫人和旁边几位竖著耳朵的贵妇低声说著什么。表情生动极了,时而蹙眉,时而撇嘴,另一只手还夸张地捂了捂耳朵,仿佛在分享什么不得了又“不堪入耳“的秘密。 那几位贵妇听得聚精会神,脸上露出或惊讶或鄙夷或恍然大悟的神情,目光还不由自主地、隱晦地朝周宴珩和关鹤的方向瞟来。 显然,祸坨子的“谣言工厂“已经成功开闢了新的“生產线“,目標客户群精准定位在了掌握家族话语权的太太圈层。 还是这么狡猾。 周宴珩:“......“ 关鹤凑近周宴珩,压低声音:“阿珩,你醒醒吧,姜衫这狗东西就是个灾星。“ 周宴珩淡淡收回目光,垂眸瞥了他一眼:“你知道她们在说什么吗?我总感觉这些人的眼神很奇怪。“ “!“关鹤眉心直跳,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不知道,但肯定不是什么好话。要不咱们还是先走吧,省得在这噁心。“ “才刚来就走,有失礼数。“周宴珩置若罔闻,转身走向宴会休息区。 礼数?他们什么时候讲过礼数了? 关鹤一头雾水,拧著眉头回看了姜衫一眼,瞬间火气又衝到了嗓子眼。 这狗东西又换了个圈子,这次更过分,拉著给她倒酒的服务生嘀咕了起来。 关鹤立刻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这些服务生面对的客户群体大,代表的阶层广泛,再这么下去谣言会传遍全a国的。 萧澜兰站在原地,目光越过眾人环视了一圈,將手中的红酒一饮而尽,隨后丝毫不受影响,继续招待客人。 姜衫自从坐进太太圈后,就一直黏在沈娇身边。 那边都是长辈,周宴珩还不至於失智到主动送上把柄,独自坐在角落看戏。但没一会儿功夫,他身边就围满了阿諛奉承的人。 儘管中间出现了不和谐的插曲,宴会终究还是在其固定轨道上继续运行。 悠扬的乐曲声中,宾客们陆续到场,重新举杯欢谈。 苏夫人携苏韵翩然而至。 苏夫人年近五十,保养得宜,穿著一身雅致的藕荷色旗袍,颈间佩戴著润泽的珍珠项链,气质雍容,笑容温婉得体。 而她身旁的苏韵则是一身紫色小礼裙,妆容淡雅,长发挽起,露出纤细优美的脖颈。她不像萧澜兰那般明艷张扬,也不似姜衫那般仙姿昳丽,她更像一株需要细心呵护的幽兰,安静而柔美。 本书首发101??????.??????,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苏夫人领著苏韵同太太们见礼,贵太太们热络寒暄。 沈娥笑著將萧澜兰叫到跟前:“澜兰,这是你苏家妹妹,好好招呼人家。“ 萧澜兰看著眼前的少女,思绪一下子回到了几年前。 她记得苏韵,当初在育才拍摄电视剧时,被她扇了十几个耳光的女生。那时她故意为难苏韵,除了看不惯对方忤逆自己外,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那就是苏韵勾引过周宴珩。 没想到当初的螻蚁摇身一变竟成了苏家大小姐。 苏韵敏锐地察觉到萧澜兰眼中的鄙夷,淡淡点了点头,转身坐到了姜衫身边。 苏夫人愣了愣,一时有些尷尬。但她了解自己的女儿,並未勉强,笑著圆场:“让孩子们自己去玩吧。“ 沈娥脸上的笑容微微僵滯,但很快反应过来,轻轻拍了拍萧澜兰的肩膀:“你们先聊,我带澜兰去那边打个招呼。失陪~“ 姜衫刚跟送甜点的服务生嘀咕完,回头见苏韵坐在身边。 苏韵有些不自在,正要解释,姜衫立即凑上前,在她耳边聊起了八卦。 关鹤隔著重重人群监视姜衫,见她竟然又跟苏韵聊了起来,立刻坐不住了。 苏家要是听信了姜衫的谣言,他的婚事岂不是要黄了? 果不其然,他刚起身,苏韵的目光就隔著重重人海瞥了过来,那眼神除了冰冷刺骨,还带著一抹不加掩饰的鄙夷。 关鹤:“......“ 周宴珩早就注意到关鹤上躥下跳的情绪反常,淡淡瞥了他一眼:“你身上长虱子了?“ “完了!“关鹤失魂落魄地跌坐回去。 “......“周宴珩的厌蠢症犯了,懒得再理会,抬眸打量起宴会的环境。 他现在唯一好奇的是,萧澜兰和沈年要怎么把这齣戏唱完? “诸位,请静一静。“ 就在这时,萧明端著一杯酒,笑容满面地走到宴会厅稍显开阔的位置,轻轻敲了敲酒杯,吸引了眾人的注意。 隨即,音乐也跟著停了下来。 “今天是我侄女澜兰回家的好日子,承蒙各位赏光,我萧家蓬蓽生辉。“ 萧明声音洪亮,目光扫过全场时在沈娥和萧澜兰身上停顿了一瞬,继续说道:“为了庆祝这个团圆的时刻,也为了感谢各位的到来,萧家特意准备了一场欢庆烟火,就在镜湖畔!还请诸位贵客隨我一同移步外厅露台。“ 沈娥端著酒杯的手指几不可察地收紧了一瞬,很显然,萧明此举这並不在她的计划之內。但萧明已经说出口,宾客们也被挑起了兴致,她也只能强忍著怒意配合。 来了? 周宴珩懒懒站起身。 他一动,身边的人立刻跟著起身。 关鹤还沉浸在谣言的打击中,蔫蔫地抬头,没什么兴致地看著周宴珩:“你要去?“ 周宴珩抬眸看向人群。姜衫挽著沈娇的胳膊,兴致勃勃地跟在人群里。 似是感应到他的注视,姜衫突然回头。 霓虹流转在她上扬的眼尾,葱白手指翘起,隔著喧闹人潮对他勾了勾,十分挑衅。 狡猾的猎物这么勾搭他,一定另有所图。 周宴珩眼眸微眯,扬起嘴角,想也没想便移步跟了上去。 “去,为什么不去?“ …… 第852章 不出意外的意外 彼时镜湖畔的露台早已布置妥当,柔软的地毯、舒適的沙发椅,侍者穿梭其间奉上温热的饮品与薄毯,以抵御夜间的微寒。 宾客们谈笑著陆续就位,期待著即將在墨色湖天之间绽放的绚烂。 “这个萧澜兰,什么都要比。当年爷爷为你庆生才有了鯨港百年烟火的名场面,萧家什么家底,也不怕东施效顰。“ 傅绥尔对烟秀一点兴趣都没有,不过看著姜衫来凑热闹,才勉为其难跟了来。 姜衫四处环顾,一把拉住她的胳膊,压低了声音:“待会看烟的时候,你想办法带著女王去二楼天台。“ 说著,她抬头看向天台的位置。 傅绥尔原本还一脸奚落,闻言脸色微变,顺著姜衫的视线看了过去。 她好似明白了什么,皱了皱眉:“那你呢?“ 姜衫低头,又凑近了几分,冲她眨了眨眼:“我去凑凑热闹。“ 傅绥尔一把拉住她的手腕,迟疑片刻,又缓缓鬆开:“小心点。“ 萧明站在露台前方,满面红光:“诸位,请看!“ 他朝著湖对岸的方向打了个手势。 话音刚落,第一朵烟伴隨著尖锐的呼啸声升空,在夜幕的最高点轰然炸开,金色的流火如同瀑布般倾泻而下,引来一片低低的惊嘆。 紧接著,第二朵、第三朵……五彩斑斕的图案接连不断地在夜空绽放,將镜湖映照得流光溢彩,也照亮了露台上每一张仰起的脸庞。 姜衫被头顶的烟吸引,莫名鬆开了沈娇的手,为了看得更清楚,顺著人群往临近湖边的露台走去。 周宴珩站在人群稍外围的位置,他的目光却並未停留在天空,从始至终都锁定在人群里的那抹白色身影。穿著白色礼服的人很多,但很奇怪,他就是能一眼找到姜衫。 当看见姜衫主动往湖边走去,周宴珩的眉头微微蹙起,在他的认知里,姜衫可不是这么没有警惕心的人。 周宴珩思绪微转,转眸看向人群里的红色身影。 萧澜兰手拿香檳,正和簇拥在她身边的年轻男女有说有笑,那身正红色的长裙在璀璨烟火与湖光映照下,愈发显得灼眼夺目。 就在周宴珩目光投去的瞬间,萧澜兰像是心有所感,倏地转头看了过来。 隔著喧囂的人群与漫天炸开的流光溢彩,她缓缓举起了手中那只一直未曾放下的水晶酒杯,脸上的笑容越发明艷。 就在这时—— “砰——砰——“ 几声异常沉闷的爆响从高空传来,数道拖著尾焰的光点没有按照预定轨跡升空,而是如同失控的火蛇,歪歪扭扭地朝著露台的方向疾射而来! “小心——!“ 惊呼声四起! “砰!哗啦——!“ 一颗烟火在露台边缘炸开,火星四溅,灼烧了昂贵的帷幔,点燃了附近摆放的果盘装饰。 “啊——!“ “快跑!“ 人群瞬间炸开了锅。 惊恐的尖叫、慌乱的推搡、杯盘落地的碎裂声交织在一起。原本优雅从容的宾客们此刻如同受惊的鸟兽,拼命想要逃离危险区域。 露台本就地势临水,空间有限,在这突如其来的惊嚇和混乱的推挤下,靠近破损栏杆处的人群如同下饺子一般,惊叫著跌入冰冷的镜湖之中! 一时间“扑通!扑通!“落水声不绝於耳。 贵妇们华丽的礼服吸饱了水变得沉重,男宾们狼狈地在水中扑腾。会水的奋力游开,不会水的惊恐呼救,场面一片混乱。 周宴珩早在异响发生的瞬间就已经有了防备,他一把拉过身旁的关鹤,將他甩出了人群,紧接著目光锐利如鹰隼般飞快地扫过全场,但混乱的人群里,已经没有了那抹蹁躚的白色身影。 关鹤被撞得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好不容易稳住身形,嚇得脸色发白。 他想也没想折返回来,拉著周宴珩一起撤退:“发什么呆,赶紧走。“ 周宴珩不死心,还想往前去找人。 关鹤气得牙痒痒,回头朝身后那些想跑不敢跑的紈絝怒骂:“草!愣著做什么?还不快来帮!!“ 这怒吼像一道鞭子抽在那些嚇呆的紈絝身上,他们如梦初醒,也顾不得许多,一窝蜂涌上来,七手八脚地抓住周宴珩的手臂、肩膀,几乎是架著他往后拖。 * “衫衫!!“ 沈娇早在第一时间就被傅绥尔劝去了二楼露台,反应过来后立马准备下去找人。 傅绥尔虽然自己也心焦如焚,但还记得姜衫的嘱託,她紧紧握住沈娇冰凉颤抖的手,大声在她耳边喊道:“妈,您先冷静!这个时候衝进去除了製造混乱没有任何帮助,衫衫她......她不会有事的,她肯定躲到安全的地方去了!“ 沈娇点头:“你说的对。“ 她眼里闪过一抹狠厉,转身下了露台,在厅內找了一圈,径直衝向沈娥所在的方向。 此刻的沈娥也正被一群惊慌失措的贵妇围著,脸色苍白,强作镇定地指挥著管事和服务生救人。 “沈娥!“沈娇二话不说上前推了沈娥一把,目光如刀般剐在沈娥的脸上,“是不是你搞的鬼?!我告诉你,小儿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跟你没完!“ 沈娥被这突如其来的指控弄得一愣,隨即涌上的是巨大的委屈和愤怒,她尖声道:“沈娇你疯了!胡说八道什么?这是意外!是烟出了问题!“ “意外?“沈娇根本不信,冷笑道,“怎么偏偏就这么巧?我看你就是......“ 她的话还没说完,一个管家模样的人连滚带爬地冲了过来,脸上毫无血色,声音带著哭腔打断了谈话:“夫人!夫人!不好了!大小姐......大小姐她也不见了!落水的人里没找到她,到处都找不到啊!“ “什么?!“ 沈娥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一乾二净,身体猛地晃了晃,差点栽倒在地,被旁边的僕妇慌忙扶住。 …… 第853章 血脉联盟者 没有人知道的是,姜衫的身影此刻已经消失在了那片混乱的边缘。 她並非被慌乱的人群意外挤落,而是在烟火失控、栏杆崩碎的剎那,看准了一个角度,如同一条灵巧的银鱼,顺势向后一仰,悄无声息地没入了冰冷的镜湖之中。 刺骨的湖水瞬间包裹了她,沉重的礼服吸饱了水,向下拉扯。但姜衫早有准备,入水后並未惊慌挣扎,反而极其熟练地在水下蹬掉了碍事的高跟鞋,双臂划动,纤细的身影在昏暗的湖水中如同鬼魅,迅速脱离了最混乱的落水区域。 她利落地攀上岸边湿滑的岩石,白色礼服紧紧贴在身上,勾勒出窈窕的曲线,不断滴落的水珠在月光下泛著微光。 镜湖对岸的混乱为她製造了绝佳的机会,最后,她悄无声息地潜入了別墅主楼。 “吱呀——” 姜衫推门而入。 房间內没有开灯,只有清冷的月光透过未拉严的窗幔,在地板上投下一片狭长的、朦朧的光带。 借著微弱的光线,隱约可以看见房间深处,偌大的落地镜前放著一把高背椅,椅子上,赫然坐著一个人影! 那人背对著门口,听见身后的动静缓缓转过身,梳妆镜模糊地映出她半边侧影,身上那抹艷红的金线凤凰甚是惹眼。 萧澜兰抬眸,嘴角带著几分嘲弄,“怎么搞得这么狼狈?” 姜衫看了她一眼,还了个白眼,自顾自找了毯子擦头,“你游一圈试试?” 萧澜兰冷嗤,“我可不像你这么閒。” 她总算知道当年为什么绞尽脑汁都抓不到姜衫一点把柄了,这人滑得像泥鰍一样。 姜衫懒得跟她理论,粗鲁地擦了擦头,一屁股坐上沙发,“少废话,沈年人呢?” 萧澜兰也没指望她和姜衫的合作能有多和睦,冷哼一声,將手心里的晶片扔了过去,“我给了他密道的钥匙,告诉他会把你送过去让他提前埋伏,他深信不疑,结果被我安排的人迷晕了,现在还在密道里。” 姜衫接过晶片,二话不说站起身往门外走去。刚走两步忽然想起什么,回头晃了晃手里的晶片,“谢了~” 萧澜兰不为所动,依旧是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態,“別忘了你答应过我什么?” 姜衫眸光微动,笑了笑,“当然,我这个人一向有契约精神。” 一年前。 m国,修道院。 管理员女士瞥了一眼快递单上的信息,涂著猩红指甲的胖手一把抓过桌上的铜质摇铃,不耐烦地摇晃起来。 “铃——铃——铃——” 刺耳的铃声在阴冷潮湿的走廊里迴荡。 “三排七室萧澜兰,你的包裹!” 角落里那扇不起眼的木门吱呀一声打开,萧澜兰走了出来。 她穿著朴素的修道院服,面色有些苍白,但眉眼间那股傲气已经被磨礪得所剩无几。她沉默地走上前,接过那个没有任何寄件人信息的扁平包裹,脸上看不出悲喜。 回到冰冷狭小的房间,她拆开了包裹。 最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叠堆积如山的照片。 -沈娥堆著諂媚的笑在酒桌上端杯敬酒。 -沈娥提著昂贵的礼品,被某位权贵家请出家门。 -萧家聚会,萧启搂著一个美艷少妇,沈娥像只没有生气的木雕坐在旁边。 -沈娥站在她曾经寻死的天台痛哭流涕。 一张两张,三张四张,一百张两百张,全是她高傲又卑微的母亲。 萧澜兰的呼吸开始急促。 她不敢置信,一遍遍翻看照片里的內容,那一瞬间她几乎想跪地乞求她从不相信的天神,希望这一切都不是真的,只是有人恶作剧,想要击溃她。 但最终,她在几百张照片里找到了一张白色卡纸,上面只有两行字: -【血脉命格之下,母女是天生的同盟,萧澜兰,你不想杀回来吗?】 -【姜衫】 “呵……不是恶作剧……” 萧澜兰低低地笑出声来,她死死捏著那些照片,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肩膀微微颤抖,眼泪在眼眶打转却倔强地没有掉下来。 她枯坐了许久,猛地抬起头,眉宇间的憔悴如同被风吹散的灰烬,一点点消散。 她走到房间唯一那张简陋的书桌前坐下,拿起桌上劣质的墨水笔,提笔写下回信: -【我要回去。】 在萧澜兰回信的一个月后,她收到了一条来自利维坦之陨联盟的邀请,信上说,只要她愿意加入联盟,就能助她重回a国夺回原本属於她的一切。 但她並未理会,而是將邀请函的內容原封不动复製给了姜衫。 沈年终究是不懂她。对她来说,她最大的厌恶来自自己,她觉得自己搞砸了自己完美的一生,不允许自己有瑕存活。所以,她才会心甘情愿在这个牢笼里消耗自己。 但现在,她想出去,因为姜衫抓住了她此生最大的软肋。 从她懂事开始,她的母亲就是高贵的上位者,她的自负与骄傲都来自於沈娥,她绝不允许自己成为弄脏母亲裙摆的污泥。 连她的需求都不知道,沈年並非合格的盟友。 很快,姜衫传来回信: -【我可以助你夺回萧家大权,条件是:我要利维坦之陨里所有名单。】 至此,联盟达成。 * 回忆的潮水缓缓退去。 萧澜兰站起身,走到房间另一侧的衣架前,那里赫然掛著一件与姜衫身上那件几乎一模一样的白色礼服。她毫不犹豫地脱下身上那件红色凤裙,换上那身纯洁无瑕的白色礼服。 然后又走到梳妆檯前,拉开一个隱秘的抽屉,取出一把造型古朴却异常锋利的匕首。冰冷的金属触感让她指尖微颤,但她的手很快稳定下来。 萧澜兰缓缓抬眸看向镜中的自己,还是那张明艷灼目的脸,却变得近乎诡异的疯魔与素净。 她不需要宽恕,也不需要怜悯,只要伤害过她的人下地狱。 如果上帝做不到,就自己做上帝。 …… 第854章 最后的猎人 密道內阴冷潮湿,只有墙壁上间隔甚远的应急灯投下昏黄光晕,勉强驱散一小片黑暗。 沈年悠悠转醒,后颈传来剧烈酸痛,四肢百骸绵软无力,像是被抽走了骨头。他挣扎著想坐起身,却发现连这样简单的动作都异常艰难。 他甩了甩昏沉的头,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观察四周。 他隱约记得这里是萧家的密道——是萧澜兰给了他钥匙,让他提前过来等人…… 萧澜兰! 沈年死死咬紧后槽牙,一丝不祥的预感如同冰冷的毒蛇,倏地缠紧了他的心臟。 就在这时,寂静的密道深处传来了清晰的、不紧不慢的脚步声。 “嗒…嗒…嗒…“ 高跟鞋敲击在石质地面上的声音,在空旷的通道里產生迴响,带著一种令人心头髮毛的韵律,由远及近。 沈年心中一凛,努力抬起头,朝著声音来源的方向望去。 在昏暗跳跃的光线下,他看到一个穿著白色礼服的纤细身影正缓缓走来。 身影越来越近,却停在几步开外的阴影里,面容模糊不清,他依稀能看出是个女人。 沈年强撑著虚弱的身体,靠坐在冰冷的墙壁上,试图让自己冷静:“萧澜兰……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想做什么?“ 他厉声质问,目光紧紧锁定黑暗里的身影:“你想过河拆桥,是不是也该掂量一下自己有几斤几两?“ 阴影中的身影似乎轻笑了一声,那笑声很轻,却让沈年从心底腾升起一股毛骨悚然的错愕。 因为,他已经可以確认,眼前这个女人不是萧澜兰。 “你是谁?“ “我?“ 人影应了一声,向前迈了一步,恰好踏进一盏应急灯微弱的光圈之下! 那是一张带著盈盈笑意的脸,湿漉漉的头髮有几缕贴在颊边,白色礼服因浸过水而更深地勾勒出身形,让她看起来像刚从湖底爬出的水妖。 姜衫! 沈年的瞳孔骤然收缩,脸上血色尽失,震惊与难以置信让他瞬间失语。 姜衫微微歪头,欣赏著他脸上精彩的表情变化,红唇勾起一抹残酷的弧度。 “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姜衫~“她慢条斯理地开口,“初次见面,请多关照,阿年哥~“ 沈年怎么都没想到,出现在他面前的人竟然是姜衫。 沈家这么多人想抓他,他最后竟然栽到了一个他最看不起的养女手中? 沈年不甘心,胸腔因愤怒和屈辱剧烈起伏:“你……你和萧澜兰是一伙的?!“他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 姜衫笑了笑:“是呢~惊不惊喜意不意外?为了抓你,我也算机关算尽了。“ 沈年额角青筋暴起,试图调动起一丝力气,却发现身体依旧软得不像话。他怎么都想不明白,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错? 萧澜兰自负自傲,当初姜衫抢走了原本属於她的光环,又害得她被逐出a国,她怎么可能会和姜衫合作? 他目光微暗,喘著气冷笑:“抓到又怎么样?你敢动我吗?萧澜兰能背叛我,就一定会背叛你。“ “敢啊~“姜衫蹲下身,与靠坐在墙角的沈年平视,“我选的联盟,我当然有把握。“ 说著,她取下绑在腿上的匕首,对著沈年的脖颈比划:“对了,萧澜兰说名单在你身上?在哪?“ 沈年看著逼近眼前的刀锋,不觉偏了偏脖子:“只要你动手,萧澜兰就会抓住你的把柄。爷爷就算再宠你,也不会允许手足相残。“ “嗤。“姜衫被逗笑了,用锋利的刀刃轻轻拍打沈年的侧脸,“你到现在还不知道你输在哪里吗?“ 这个动作伤害不大,但侮辱性极强,沈年眼里的杀意几乎喷涌而出。 姜衫瞬间变脸,拿起匕首对著他的大腿用力刺了下去。 “你输在脑子有问题。你连萧澜兰最恨的人是谁都没搞清楚,还想笼络人心?“ “唔!“沈年疼得倒吸一口凉气,杀意褪了几分,有些错愕地看著她。 姜衫並未抽刀,一边压著刀柄挑弄伤口,一边好心解释:“她比谁都清楚,让她一败涂地的人是她自己。所以,她最想杀的人是自己。可是我给她找一个必须要活下去的理由,她为了能和自己和解,只能换个人恨。“ “你觉得,她会选谁?“ 沈年瞳孔微缩,剧烈的疼痛让他根本无法思考。 姜衫见状,直接抽刀,鲜血飞溅染红了她的裙摆。 “那当然是周宴珩啦~“ 当初在天台,萧澜兰已经做过一次蠢事了,挨了一次毒打。她终究是沈娥倾尽全力教养的世家大小姐,即便会因为一时愚昧蒙蔽了双眼,但总有一天一定会醒悟。 当萧澜兰愿意为了沈娥选择回来,姜衫就知道,她离醒悟不远了。 沈年猛地抬眼,用力甩了甩头:“周宴珩?“ 姜衫点头:“我要是萧澜兰,负我者就该下地狱。你把她和周宴珩拉在一块,可不是脑子坏了?“ * 与此同时,宴会厅临时被用作处理混乱事件的偏厅內,萧家人正手忙脚乱地清点著获救的落水者名单。 周宴珩独自坐在角落,眉宇间凝著一层化不开的阴鬱。 落水者都已救上岸,却始终不见姜衫与萧澜兰的身影。显然,已经有人按计划入局了。 这时,一个穿著萧家侍者制服的年轻人悄无声息地走近,借著递水的空隙,將一枚晶片钥匙轻轻放在水杯旁。 “园洋房二楼最里面的房间。“侍者低语道。 周宴珩眸光一凛,待他抬眸时,那名侍者已消失在人群中。 他指尖摩挲著冰凉的晶片,沉吟片刻后站起身。 一直嚷著要离开的关鹤察觉到他的异样,急忙拽住他的手臂:“你要去哪?“ 周宴珩目光仍追隨著侍者消失的方向:“看见刚才那个服务生了?“ 关鹤点头。 “盯住他。“周宴珩拍了拍关鹤的肩膀,转身步入通往园洋房的走廊。 他的身影很快消失在昏暗的廊道尽头,唯有指尖那枚晶片,在灯光下泛著幽微的冷光。 …… 第855章 恶女復仇 沈眠枝原本安静地陪在沈娇身侧,抬眸间忽然发现角落里的周宴珩不见了,只留下关鹤在原地捶胸顿足。 她心头莫名一紧,犹豫片刻,提著裙摆快步走向关鹤。 “阿鹤哥。”沈眠枝的声音依旧保持著惯有的轻柔,却透著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阿珩哥呢?我刚刚还看见他在这里,怎么转眼就不见人了?” 关鹤正因周宴珩的突然离开心烦意乱,闻言没好气地瞥了她一眼,“关你屁事!你是阿珩什么人?轮得到你来查岗?” 沈眠枝向来不跟蠢人计较,脸上的笑容收敛了几分,转身便要离开。 “等等!” 关鹤忽然想到什么,一把抓住正要转身离开的沈眠枝的手腕。 沈眠枝皱眉,正想甩开,关鹤指著周宴珩消失的那条昏暗走廊,语速极快地说道:“他往那边去了,园洋房!” 沈眠枝被关鹤突如其来的转变弄得有些迟疑,但思忖片刻,还是提起裙摆朝著关鹤所指的方向快步追去。 很快,她的身影也融入了那片阴影之中。 * 周宴珩凭著晶片钥匙,轻易打开了园洋房二楼最里间那扇厚重的雕木门。 门內没有开灯,厚重的窗帘遮蔽了月光,只有门廊透进的微光勾勒出房间大致的轮廓。空气中瀰漫著一股若有若无的、甜腻的香气。 他的目光锐利地扫过房间,最终定格在靠里侧那张铺著暗色床幔的四柱床上。 床上似乎侧臥著一个人影,背对著门口,身形被薄被覆盖,看不真切。但那头散落的黑色长髮和垂落的白纱,隱约让他有种熟悉的感觉。 周宴珩放缓脚步,无声地靠近床边。就在他俯身,伸手即將触碰到那裸露的肩膀时,手掌忽然滯空。 他猛地想到什么,收回手向后退了一步。 几乎同时,那“沉睡”的身影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猛地翻身,一把混著刺鼻气味的白色粉末朝著周宴珩的面门狠狠撒来! 是石灰! 就在周宴珩侧头抬手格挡的瞬间,他凭藉敏锐的听觉和直觉,精准预判了床上之人因突袭而暴露的位置。 他强忍著石灰的刺鼻气味和手臂的灼痛,闭著眼睛,手臂如铁钳般迅猛探出,一把掐住了那纤细的脖颈,將试图后退的身影死死按回床上! “呃……”一声短促的惊喘被扼在喉咙里。 然而,就在这个空当,一直潜伏在厚重床幔阴影中的另一道黑影,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窜出。趁著周宴珩全部注意力都被床上之人吸引时,一记精准而狠辣的注射,直接將针头刺入了周宴珩的颈侧动脉。 冰凉的液体被急速推入血管。 周宴珩闷哼一声,猛地挥臂想要將人打开,但一阵强烈的眩晕和麻痹感如同潮水般瞬间席捲全身。 那药效极其猛烈,他的手臂在半空中无力垂下,双腿发软,视线开始模糊摇晃,只能勉强依靠床柱支撑身体,不让自己立刻倒下。 周宴珩身体猛地一僵,掐住脖颈的手瞬间脱力。强烈的眩晕和麻痹感如同海啸般席捲而来,晕死之前他用力甩了甩头,想看清那道黑影是谁。 但最终未能如愿,药性衝垮了他的意志,他重重向后倒去,陷入无边的黑暗。 * “……” 周宴珩是在一阵剧烈的头痛和颈侧尖锐的刺痛中恢復意识的。 视野先是模糊的色块,隨后才艰难聚焦。他发现自己正仰面躺在那张四柱床上,手腕和脚踝被粗糙的麻绳紧紧捆缚在床柱上,整个人呈“大”字形被固定,动弹不得。稍一挣扎,绳索便深深勒进皮肉,带来火辣辣的痛感。 他艰难地偏过头,床边暗影里坐著一个人。 那人还穿著那件用来迷惑他的白色礼服,脸上戴著舞会面具,右手正握著一把寒光闪闪的解剖刀。 刀身细长,尖端锋利,在昏暗光线下流动著冰冷的光泽。从外形上看,与姜衫几乎无异。 “亲爱的,你醒了?” 周宴珩的瞳孔因药物作用依旧有些涣散,但眼底深处却不见丝毫慌乱,“萧澜兰?” “呵呵~”萧澜兰並未否认,俯身贴近周宴珩耳侧,温柔低语,“我特意等你醒来再下手。你说,我对你好不好?” 周宴珩牵动嘴角,那弧度里没有温度,“姜衫在哪?你和她同时失踪,你又假扮成她的样子引我上鉤……你们联手了?” 萧澜兰脸上的快意笑容骤然一僵。 周宴珩眼里的嘲讽更甚,“真是失望。早知道是你,我就不来了。” 难怪姜衫在宴会时,一个劲儿地挑衅他,原来是故意要引他上鉤。 “啪!” 萧澜兰没想到这个节骨眼上,周宴珩还敢轻视她,抬手直接甩了他一记耳光。 周宴珩的脸狠狠歪向一边,眼神也彻底暗了下去。 萧澜兰冷笑一声,刀尖缓缓下移,对准他心臟的位置。 周宴珩偏过头,面无表情地看著她,“手別抖。” “你闭嘴!”萧澜兰眼里闪著嗜血的疯狂,刀尖沿著心臟位置缓缓下移,最终抵住他下腹微鼓的某处。 周宴珩目光微怔,眼神带上了几分危险,“萧澜兰,看来你是不想活了?” “你怕了?”萧澜兰眼中的笑意带著快意,“难怪姜衫说你不行了,还真是~” 说著,刀锋向下,划过黑色的西服面料。萧澜兰的笑容近乎癲狂: “周宴珩,你、去、死!” …… 第856章 「有毒」 “不要!” 伴隨著一声急促的娇叱,一道纤细的身影猛地从门外冲了进来,用尽全身力气狠狠撞向持刀的萧澜兰! 萧澜兰猝不及防,被撞得一个趔趄向旁边跌去,手中的解剖刀也“哐当”一声脱手掉落在地。 “衫衫,你冷静点,你不能杀他!”沈眠枝惊魂未定地挡在周宴珩床前。 事发突然,光线昏暗,萧澜兰穿著跟姜衫一模一样的礼服,脸上又戴著面具,沈眠枝一时没有认出来。 她语气急促,“这里是萧家,大家都在找你,你先回去!” 被撞开的萧澜兰稳住身形,缓缓抬起头。面具下的眼睛透过幽暗的光线死死盯著沈眠枝,那眼神疯狂而怨毒。 她不置一词,捡起地上的手术刀再次对著周宴珩刺去。因为她很清楚,错过这次机会就没有下一次了。 “衫衫!!”沈眠枝见她还要行凶,急忙上前死死拉住她的手臂,试图阻止她,“你先回去!算我求你好不好?!” 沈眠枝的声音带著一丝颤抖,用身体挡在周宴珩面前。 “衫衫,你走好不好,求求你了!” 然而,此刻的萧澜兰已经被仇恨彻底吞噬了理智,力气大得惊人。见沈眠枝冥顽不灵,索性举刀对著沈眠枝的脖颈刺去。 沈眠枝眼眸微缩,徒手拦住萧澜兰的刀。利刃划过她的胳膊和掌心,留下一道极深的口子。 她愣了愣,看著被染红的掌心,思绪突然被抽空。 -【你看到了,你当她是好姐妹,她不仅要杀你喜欢的人,还要杀你,这种人你还护著做什么?】 “闭嘴。”沈眠枝摇头,喃喃自语。 -【杀了她,她该死,明知你喜欢周宴珩,还在宴会上百般勾搭,她根本就是故意的。】 “闭、嘴!” 这时,萧澜兰已经再次捡起沾满血跡的手术刀,高举著尖刀对准了周宴珩的心臟。 “周宴珩,去死!” 沈眠枝只觉得脑中嗡鸣作响,那诡异的声音如同附骨之蛆,不断啃噬著她的理智。眼前的一切仿佛蒙上了一层血色薄雾,萧澜兰高举尖刀的身影在她眼中扭曲、变形,与脑海中那个不断唆使的声音重叠。 -【杀了她,周宴珩就是你一个人的人。】 沈眠枝抬眸,身体却像被无形的线牵引著,猛地朝萧澜兰扑了过去! 她还是输给了另一个意识。 “你走!走啊!”沈眠枝嘶吼著,声音尖利得不似她自己,双手死死抓住萧澜兰持刀的手臂,用尽全身力气將她往后推搡。 此刻的她,像极了被逼到绝境的困兽。 她也恨透了现在的自己。 萧澜兰没料到沈眠枝会突然爆发,被她推得连连后退,手中的手术刀在空中胡乱挥舞,“沈眠枝!你疯了!放开我!” 如果沈眠枝还能有一丝理智,她一定能听出对面的人不是姜衫。但此刻,她在和自己斗爭的世界里疯魔,根本听不见任何声音。 “你走!別逼我!走!”她机械地重复著同一句话,泪水混著掌心的血污淌下,没有人知道,她在用多大的力气抗爭。 两人在昏暗的房间里激烈地缠斗,撞翻了旁边的矮凳,扯落了厚重的窗帘。混乱中,她们离那扇敞开的落地窗越来越近。 “走!” 意识里的沈眠枝被脑雾吞没,现实里的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猛地將萧澜兰朝著窗口的方向狠狠一推! “啊——!” 萧澜兰的惊呼声戛然而止。 她的身体撞破了虚掩的窗扇,失衡感瞬间攫住了她。面具下的眼睛惊恐地圆睁,似乎不敢相信发生了什么。她挥舞著手臂,想要抓住什么,却只抓到了一把冰冷的空气。 “砰——” 重物落地的闷响被渐冷的风声传回了耳畔。 这一刻,世界仿佛静止了。 沈眠枝僵在原地,维持著推手的姿势。她怔怔地看著那扇空洞洞的窗口,迟缓了片刻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 脑中的雾气骤然驱散,她站在窗前,脸色惨白,泪如雨下。 周宴珩面无表情,眼神深邃难辨,近乎冷酷地审视著窗边的沈眠枝。 半晌后,沈眠枝才有了反应。双手撑著窗台,就在她纵身一跃的剎那—— 一只有力的手臂猛地从后方环住了她的腰肢,用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道,將她硬生生地从危险的边缘拖了回来! 沈眠枝重心不稳,向后跌去,却没有预想中摔倒在地的疼痛,而是落入了一个温暖而馨香的怀抱。 这香气与她满身的血腥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奇异地穿透了她混乱的感知。 沈眠枝僵硬地抬起头,泪眼朦朧中,对上了一双盛满了惊怒、担忧和后怕的熟悉眼眸。 “衫衫……” 沈眠枝的嘴唇翕动了几下,紧绷的身体骤然一软,晕了过去。 “枝枝?!”姜衫迅速检查了一下沈眠枝的状况,確认她只是昏厥后,抬起头,目光如冰冷的箭矢射向床上的周宴珩。 周宴珩迎著她的视线,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仿佛刚才那场生死搏杀和眼前的混乱都与他无关。 姜衫淡淡收回目光,將沈眠枝小心地平放在靠近墙边的地毯上。就在周宴珩以为她会对他做些什么的时候,姜衫忽然起身,衝出了房间。 周宴珩猜测,她应该是下去查看萧澜兰的情况了。 果不其然,片刻功夫,门口转过一道身影,姜衫又折了回来。 她径直走到床边,捡起地上的手术刀二话不说对著他的胳膊戳了一个窟窿。 “……”周宴珩皱了皱眉头,“又不是我推的人,拿我撒什么气?” 姜衫一言不发,转头看向地上昏迷的沈眠枝。处置完沈年的事她內心一直觉得不安,总担心剧目会作妖,心里放心不下就想著来看看萧澜兰这边的情况。幸好回来,不然,险些酿成大祸了。 她深吸了一口气,迅速抽刀抵著周宴珩的脖颈。 “窗下正好有个遮掩的玻璃棚,萧澜兰没死。” 周宴珩撩著眼眸,笑著问,“所以呢?” 姜衫用带血的刀刃拍了拍他的侧脸,“所以,认罪吧,萧澜兰是你推的。” “……”周宴珩已经恢復了一点体力,偏头避开刀锋,“怎么认?我可是受害者。姜衫,你拿下沈年是你有本事,但你凭什么觉得你可以摆弄我?” 姜衫偏头,目光再次投向沈眠枝,沉默片刻,回眸看著周宴珩,“不认也行,那你娶她吧?她为了保护你险些杀人,要是传出去这辈子都毁了。她和萧澜兰不同,她没有算计你,周宴珩,你要还是个男人,要么还人情,要么对她负责!” 周宴珩微怔,半晌后扯著嘴角气笑道,“你tm还真有毒!” …… 第857章 正经事 姜衫带著沈眠枝离开后不久,萧家洋楼瞬间炸开了锅。 负责搜救的管事在露台附近发现了坠落的萧澜兰,她身下是破裂的雨棚和压塌的灌木,人已陷入昏迷,但尚有呼吸。 几乎同时,另一队人马在露台正对的二楼房间窗台上,发现了同样丧失意识陷入昏迷的周宴珩。他手臂上有一个明显的锐器伤口,正在缓慢渗血,脸色苍白,神情晦暗,儼然一副受害者的模样。 萧明闻讯赶来,看到眼前混乱的场景,心头顿时一喜。 全a国的人都知道萧澜兰和周宴珩的旧怨,眼下发生这种惨剧,定然是两人產生了矛盾。 不管谁对谁错,周宴珩毕竟是周家唯一继承人,萧澜兰得罪周家,萧家正好可以抓住眼前这个把柄,逼她退出萧家继承权。 萧明叫来其余家族成员,一番商议过后,先假意全面封锁消息,调来了私人医疗团队,全力救治萧澜兰和处理周宴珩的伤势。隨后偷偷给周家传信,以赔罪为名请周家上门。 只是他们不知道的是,早在周宴珩应约时就已经嘱咐关鹤通风报信。还没等萧家安顿好周宴珩,周老爷子就领著一群黑衣保鏢杀进了萧家。 得知周宴珩被下药,周老爷子雷霆震怒,当著眾宾客的面砸了萧家牌匾不说,还要连萧澜兰一起带走。 萧家不敌周家势大,无一人敢吱声。 沈娥心心念念萧澜兰的伤势,也顾不得什么周老爷子、苏老爷子,直接当场发疯,最后还是沈谦和沈渊同时出面才保住了萧澜兰。 而另一边,姜衫带著昏迷的沈眠枝,悄然来到萧家园僻静处的人工湖边。 她小心翼翼抱著沈眠枝踏入冰冷的湖水中,让湖水浸湿沈眠枝的衣衫和头髮,製造出落水溺水的假象,同时確保沈眠枝的口鼻高於水面,不会真的呛水。 隨后,她发出惊呼,引来了附近的人。 很快,得到消息的沈娇急匆匆赶来,看到的就是姜衫“奋力“將“昏迷不醒“的沈眠枝从湖中拖上岸的场景。 沈娇此刻也顾不上细究缘由,心疼和担忧占据了上风。她立刻招呼隨行人员,用毯子裹紧沈眠枝,以最快的速度將人带离了萧家这个是非之地。 至此,一场惊天大戏终於有惊无险落下帷幕。 * 翌日。 “所以,你就是因为这个原因,不准我去赴宴的?“ 姜衫蜷在柔软的沙发里,身上穿著宽鬆的纯白t恤,光洁的腿隨意搭著,手里捧著一杯热气腾腾的蜂蜜水。 沈归灵就坐在她身侧的地毯上,背靠著沙发,长腿屈起,一只手自然地搭在她的膝头,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轻轻摩挲著。 姜衫眼神微闪:“这件事我一年前就已经计划好了,一年前,咱们还没这么熟。“ 她的確怕三傻会破坏她的计划,但好在沈清予被罚跪祠堂,沈兰晞不知道什么原因外出,只剩下最好解决的沈归灵。所以,她几乎是不费吹灰之力就把阻挠的因素都排除了。 沈归灵嗯了一声,半晌没有接话。 姜衫抬起头,对上他黑得发沉的目光:“你生气了?“ 本书首发1?1???.???,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沈归灵垂眸避开她的眼睛,紧紧將人搂进怀里:“没有。“ “还说没有?我都要喘不上气了。“ 姜衫挣扎著要起身,沈归灵从背后锁死,埋头贴近她脖颈:“我就是觉得你穿著礼服围著镜湖游一圈之后,还能跟沈年、周宴珩周旋太厉害了,这么好的体力,我怎么没能领教?“ “腿不疼了?肚子不疼了?腰不疼了?“ 他每说一句,手上的动作就加重一分,或轻或重地揉捏著她腰腹柔软的肌肤。 “这里......不、疼、了?“沈归灵的嗓音愈发沙哑,带著一种危险的磁性。 周围的空气都变得稀薄滚烫起来。 姜衫呼吸一窒,感觉所有的血液似乎都涌向了被他触碰的地方,皮肤下的神经末梢都在疯狂叫囂。 她不自觉绷直了脚背,紧紧覆上他作乱的手掌。她的手相比之下小很多,只能一根一根拨弄他的指尖,嘴硬道:“疼!疼!疼!疼死了!“ “骗子。“ 沈归灵低哑的嗓音裹挟著灼热的气息,尽数喷洒在姜衫敏感的颈侧肌肤上,激起一阵细密的战慄。他探入衣摆的手掌並未因她的阻止而撤离,反而就著她覆上来的手,一起缓慢地摩挲。 姜衫被他弄得浑身发软,眼角湿润,脑中“嗡“的一声,意识逐渐涣散。 沈归灵扶著她的脸侧向自己,低头封缄微张的红唇。他先是廝磨浅吻,等她適应了才开始深入,吮吸、纠缠。 姜衫被他磨得没办法,闭了闭眼,主动回应。等到沈归灵因为忘情放鬆警惕时,她立马翻身,双手搂著他的脖子坐在他的腰上:“沈归灵,我真的疼。“ 她昨天围著镜湖游了两圈,实在是不能剧烈运动了。 沈归灵的身体明显僵了一下,喉结轻轻滚动,声音比刚才更加沙哑:“还不下来?“ 他其实也不是真想做什么,只是有气撒不出来有些憋屈。 姜衫一动不动,像没骨头的。 沈归灵闭了闭眼,动作僵硬地將她从自己身上轻轻“搬“下来,安置在沙发里。做完这一切,他立马起身准备回房。 姜衫看出他的意图,一把拽住他的衣角:“你去哪?我还有正事和你商量。“ “......“ 沈归灵不信她看不出他要干嘛? 他转头瞥了姜衫一眼,见她坚持又折了回来,扯过沙发上的毛毯,劈头盖脸地將她整个人裹了进去。 沈归灵的动作算不上温柔,甚至带著点赌气似的利落,一圈,两圈,三圈,直到姜衫被严严实实地裹成了一个“粽子“,才再次將她抱进怀里。 “说吧,什么正事?“ 他的声音一本正经。 ...... 第858章 小心沈眠枝 姜衫在他怀里艰难地动了动,试图找个更舒服的姿势,奈何毯子裹得太紧,只能仰著头看他线条流畅的下頜。 沈归灵被她磨得没脾气,手掌按住她的脑袋:“怎么这么喜欢动?“ 姜衫瞬间想到什么,身体一僵,像被人按住了暂停键。 沈归灵后知后觉,轻咳了一声:“我这次说的是字面的意思。“ 姜衫点头,一本正经:“我理解的也是字面的意思。“ 两人对视一眼,耳尖一起躥红。 “......“ 沉默片刻,沈归灵鬆开手掌,主动转移话题:“你是不是想商量怎么处置沈年?“ 以姜衫的性格,她没有把沈年交给爷爷处理,而是自己设下天罗地网抓人,说明沈年对她还有很大的利用价值。 姜衫微微收敛神思:“他还有用。我想找个地方把他关起来,暂时不能让任何人知道他在我手里。“ 但在沈家眼皮子底下藏人,没有那么简单。既然沈归灵能找到避开所有人的秘密基地,也一定有办法困住沈年。 沈归灵沉吟片刻:“这件事不难,交给我处理。只是......你和萧澜兰合作,她已经知道沈年在你手里,万一......“ 姜衫显然早已考虑过这一点:“放心,她不会,我有说服她的理由。“ 沈归灵略有些意外:“萧澜兰也不是善茬,她被枝枝推下楼险些丧命,可没那么好说服。“ 姜衫摇头:“不!换作別人或许还会有麻烦,但萧澜反而简单。“ 沈归灵见她言之凿凿,便知她心里已经有了主意,点了点头:“你有把握就好。“ 迟疑片刻,他摸了摸她被毛毯裹著的圆圆脑袋,语气转为凝重:“有件事,虽然你或许心里有数,但我觉得还是有必要提醒你。“ 姜衫感受著掌心传来的温度,心底泛起一丝暖意:“你想提醒我小心枝枝?“ “嗯。“沈归灵低垂著眼瞼,鸦翼般浓重的长睫几乎掩住了他眸底所有的情绪,“她將萧澜兰认作了你,换言之,为了周宴珩,即便是你,她也不会手下留情。“ 姜衫眼前闪过沈眠枝决绝地爬上窗台的那一幕,她眸光微暗,低头看著自己的掌心,喃喃自语:“我知道,但不要紧,因为我已经找到破解的方法了......“ * 鯨和医院vip病房外的走廊,硝烟瀰漫。 以萧明为首的几位萧家长辈堵在门口,脸色铁青。沈娥以一人之力守在病房门外。 萧明故意扯著嗓门大骂:“大嫂!看看你教出来的好女儿!刚回来闹出这么大的丑事!萧家的牌匾都被周老爷子当眾砸了!你让我们萧家的脸以后往哪儿搁?“ 萧澜兰的诊断结果已经出来:右臂骨折,多处软组织挫伤,轻微脑震盪。从二楼坠落,多亏了雨棚和草地的缓衝,她奇蹟般地只受了些轻伤,但精神状態极不稳定,需要静养。 这个结果让所有萧家人都感到失望,立马跑来医院找沈娥母女的不痛快。 沈娥护女心切,强撑著反驳:“澜兰也是受害者!她是被人推下来的!你们不去找推她的人算帐,在这里逼我们母女算什么本事!“ “推她的人?“萧明冷笑一声,言词犀利,“谁看见了?房间里只有她和周宴珩!她还给周宴珩下药!你们大家评评理,哪个好人家的姑娘会给男人下药?我看她这是贼心不死,赖上了周家,结果自己遭报应了!“ “萧明!“沈娥失声尖叫,“你给我闭嘴!事情还没有查明,你不要血口喷人!“ “都已经是明摆的事实了,还要怎么查明?大嫂,我劝你一句,澜兰要继续留在a国,只会为祸萧家,到时候別说周家容不下她,就算是萧家也容不下她!“ 萧明语气冷酷,没有丝毫转圜的余地。话音刚落,其他萧家族人也跟著纷纷附和,大有逼迫沈娥现在就把人送出a国的趋势。 沈娥被逼得后退一步,背脊死死抵著冰冷的房门:“你们想逼我女儿走,无非是为了抢夺萧家大权,我告诉你们,想都別想。“ 病房內,萧澜兰早已清醒,半靠在病床头。 她右臂打著石膏固定在胸前,脸色还有些苍白,但那双眼睛却异常清明,甚至带著一种近乎冷酷的平静。 床头柜上放著一个果盘,里面有几个红艷的苹果。她顺手拿著盘子里的水果刀,目光灼灼地盯著泛著寒光的刀锋。 她脸上的那份专注,与主治医生批註的“精神状態极不稳定“的诊断结果格格不入。 “哟,大中午的好热闹啊。“ 这时,门外响起一声轻快的女音。 萧澜兰执著刀的手几不可察地微微一顿。 她脸上没有任何意外的表情,冰冷的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嘲弄。手腕灵巧地一转,用水果刀叉起一块苹果缓缓送入口中,细细咀嚼起来。 冰冷的刀锋离她的唇瓣极近,寒光映在她幽深的瞳仁里晦暗不明。萧澜兰咀嚼的动作,带著一种近乎残忍的力度,像是在撕咬著谁的骨肉。 姜衫的出现让沈娥和萧家人大感意外,尤其是沈娥。 她原本想第一时间去向老爷子求助,但这三年的疏离,她已经没有了从前的底气。此刻看见姜衫,莫名眼眶酸涩,心情复杂到了极点。 “衫衫?你......你怎么来了?“ 萧家人此前已经在宴会上见过姜衫了,虽不曾与她有过交集,但她鯨港嫡公主的名声已经深入人心。 一群人相互交换了眼神,脸上堆著和善的笑。 姜衫只当没看见那群萧家人,笑著和沈娥搭话:“爷爷已经听说了宴会的事,在家里发了好大一通脾气。我怕爷爷说我不懂事,先卖个乖看看澜兰姐。“ 沈娥脸色微动,她自是不信老爷子会毫无芥蒂替萧澜兰出头,但她也明白姜衫话里的善意,缓和了神情:“好孩子,有心了。澜兰在里面,你去吧。“ 萧家人敢逼上医院,就是篤定萧澜兰捅了这么大的篓子,沈家必然心寒。但现在姜衫来了,说明沈家的態度和他们预期的不一样。 一群人相互看了看,一时拿不定主意是攻是守。 …… 第859章 说服萧澜兰 病房內光线柔和,消毒水的气味中混杂著一丝若有若无的果香。 姜衫推门而入,径直绕过床尾,坐在床边的椅子上。 萧澜兰半靠在床头,左手把玩著一柄水果刀,刀尖上还插著半块未吃完的苹果。 姜衫开门见山:“爷爷已经查到萧家人在烟火上动了手脚,企图製造混乱嫁祸於你。” 萧澜兰瞥了她一眼,“就这样?” 姜衫:“因为烟火事件,顺便把萧家所有人都彻查了一遍,现在已经知道你父亲利用你威胁大姑退让,在外包养情人的事了。” 当初,老爷子一气之下断了和沈娥所有来往,这些消息自然而然也被沈园拒之门外,萧启之所以敢做得如此决绝,也都是缘於此。 萧澜兰握刀的手猛地收紧,指节泛白,转头看向姜衫,“那……外公?” 姜衫笑了笑,“我来就是想告诉你,你可以放心夺权了。” “国王的权杖不能杖杀老嫗,但可以驱动战爭。爷爷厌恶的是那个手握权杖却向下凌虐的萧澜兰,如果你的目標换成萧家,爷爷自当成全。” 萧澜兰眼瞼微颤,至今她想起十七岁的晚宴仍心有余悸。她当时痛恨姜衫,最大的原因是她抢走了所有人的关注和原本属於她的位置。 但时至今日她才明白,她以为自己在意的东西,其实都並非她真正渴望的。或者说,她要的东西太肤浅,没有根基,就像沙漠蛮荒里的海市蜃楼。 “这是外公亲口说的吗?”她哑声轻问。 姜衫摇头,“没有,爷爷什么都没有说,这是我说的。” “……”萧澜兰的心一下跌到了谷底,她死死地盯著姜衫,那双原本冰冷平静的眼眸深处,仿佛有什么东西碎裂开来。 姜衫迎著她的目光继续说道:“我就是爷爷肚子里的蛔虫,我说的,等於就是他的意思。” 萧澜兰牵动嘴角,似笑非笑。 见萧澜兰迟迟没有接话,姜衫也不在意,接著说道:“另外还有一件事,爷爷今天特意早起带了一群人去了周家,他把周家的牌匾给砸了。” 萧澜兰霍然抬眸,眼里的错愕如同凝固的冰层,寸寸碎裂。“你说什么?” 姜衫:“你没有听错,就是把周家的牌匾砸了。听说,周老爷子气得差点心臟病犯了。不过,周家觉得丟脸,暂时封锁了消息。” 萧澜兰低下头,眼底的眸光碎成了一滩湿痕,她看著手里泛著寒光的刀刃,久久没有说话。 姜衫不打算给她太多思考的时间,沉默片刻,拍了拍自己的肩膀,“那个……爷爷去周家,主要还是我挑拨离间的功劳,我这个同盟也算给力吧?” “你?”萧澜兰抬眸看了姜衫一眼,突然阴阳怪气:“你会这么好心?你是为了沈眠枝吧?怎么?想替她求情?” 姜衫並不遮掩,直言说道:“谈不上求情,这是共贏。” “共贏?”萧澜兰仿佛听见了什么荒谬的笑话,“沈眠枝想杀我,如果不是我运气好,现在已经死了。” “不过……我实在很好奇,你是怎么说服周宴珩的?” 她眼里忽然燃起妖异的幽光,一副真心求教的表情,“竟然能让他心甘情愿替沈眠枝背了黑锅?只可惜啊,还有我这个当事人,只要我出来指证,沈眠枝就跑不了。” 姜衫不以为然,冷静分析:“以你现在的情况,周宴珩认罪才是最好的结果,否则你又如何平息周家的怒火?” 萧澜兰十分清楚姜衫给出了最优解,但她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不想如她所愿,故意反唇相讥:“你凭什么以为你能说服我?姜衫,沈年和名单你都已经拿到了,我们之间的合作也已经结束了。你別以为我愿意跟你合作,就打算洗心革面一心向上了。不——绝不!我要的是所有伤害我的人都下地狱!包括沈眠枝!也包括你!” “是吗?”姜衫笑了笑,隨后拿起半边苹果,吧唧咬了一口。 “爷爷曾经教过我,不要看一个人说了什么,要看她做了什么。一个天天喊著要离开你的人未必是真的要离开,她要的是被重视和关爱。那你呢,萧澜兰,你口口声声说恨我,却还是跟我合作,你想要什么?” 萧澜兰脸色微僵,眼里隱隱有被揭露的恼怒,“你还是这么自以为是。” 姜衫煞有介事地想了想,忽然话锋一转:“萧澜兰,你还记得当初你在天台,是谁拉了你一把吗?” 萧澜兰皱眉,虽然不知道她想干什么,但还是习惯性打压:“你脑子没病吧?跟我打感情牌?” 驀地,她忽然想到什么,低声笑了起来,那笑声带著一种瘮人的寒意和恶意:“姜衫,有件事你心里应该很清楚吧?沈眠枝当时认错了人,把我当成了你。但——” 她刻意拖长了尾音,眼神像毒蛇一样缠绕而上,直到看见姜衫的眉头越蹙越紧,才缓缓道:“但她还是毫不犹豫下了手,因为她想杀的就是你!哈哈哈哈哈哈!她为了周宴珩竟然要杀你!你们不是好姐妹吗?哈哈哈哈哈……” 姜衫皱眉,一脸嫌弃地看著她,咽下嘴里的苹果,语调平静:“所以,你不想救她吗?” 萧澜兰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我凭什么要救她。” “因为……”姜衫缓缓凑近,“她是另一个你啊。” 这话一出,萧澜兰眼里的戏謔瞬间崩溃,整个人都愣住了。 前面的谈话都是拋砖引玉,到此,真正的谈话才开始。 姜衫的眼神变得侵略,她目光灼灼地看著萧澜兰:“不像吗?爱一个人爱到失去自我,不受控制,形同傀儡。你也厌恶当时的自己吧?所以,你才想不惜一切代价毁了周宴珩。可错过了上一次的宴会,他对你已经有了防备之心,你再想杀他已经是不可能的。” “但,如果『另一个你』能办到呢?你不想试试吗?” “这样难道不比直接杀了周宴珩更有趣吗?” 萧澜兰像是被什么猝然扼住了心跳,即使她知道姜衫这番说词不过是想保住沈眠枝,但她还是不可抑制地心动了。 因为这的確就是她想要的东西。 她了解周宴珩,杀了他並不会让他痛苦,也不会让他下地狱,无心者憎世,又怎么会畏惧死亡? 姜衫见目的达到,缓缓起身,笑著再次伸手:“那就,预祝我们再次联盟?” 萧澜兰看著眼前的手掌,眉头越蹙越紧。 姜衫並不在意,主动握住萧澜兰的手,眼见她一脸厌恶要甩开,她顺势扣住萧澜兰的手腕,牵引著她手里的锋刃指向房门外。 “別想了,你目前最大的敌人在那。” 萧澜兰顺著刀刃的方向看去,眼神微暗。 萧家。 她偏头,目光带著几分审视:“你为什么帮我?” 任何人做事都有目的,但很奇怪,她完全看不透姜衫在想干什么。 姜衫想了想,给了一个萧澜兰能听懂的理由:“我不是在帮你,只不过帮你正好能完成我想做的事而已。” 上一世,萧澜兰被贬后,沈娥退出了萧家的权力中心。萧、顾两家作为姻亲,在后来的家族大战中选择了站队周家,虽说后来沈家还是杀出重围,但也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所以,她这是未雨绸繆。 以萧澜兰对周宴珩的厌恶,只要她夺回萧家的掌控权,萧家这辈子都不可能和周家联盟,未来爷爷也不必那么辛苦。 这个答案很符合姜衫在萧澜兰心里的形象,她勉强接受,抬手挣脱姜衫的手腕,“你可以走了。” 姜衫知道这个不算可靠的联盟暂时稳固了,她也不打算和萧澜兰维繫额外的姐妹感情,点了点头:“行,那你好好休息。” 可刚迈出两步,忽然想到什么,她脚步一顿,再次回头:“对了~昨晚除了你,房间里还有別人?” 萧澜兰的身体本能地绷紧,整个人顿住了。 姜衫瞭然,“我不喜欢我的盟友三心二意,以后別联繫了。” 萧澜兰感觉被冒犯,冷笑:“你在命令我?” 姜衫勾起嘴角笑了笑:“如果你感到不舒服,可以把它当作是善意的提醒。你能想到的事,周宴珩也能想到,所以下次那个人再出现,针孔会对准就不一定了。” 萧澜兰嘴角的笑意瞬间凝固,“你知道『他』是谁?” 她眸光微动,“你拿到沈年的那份名单了?” 姜衫笑而不语,摆摆手,“再提醒你一句,以你现在的能力,能找到的最好同盟只有我。记住,我能让你回来,也能让你回去。” …… 第860章 暗示 春园。 沈眠枝坐在床头,背脊挺得笔直,像一尊没有生气的瓷娃娃。 她的目光低垂,死死地盯在自己的双手上,那眼神空洞得可怕,仿佛那不是她的手,而是什么沾满了污秽、令她无法理解的异物。 窗外天色由明转暗,再由暗转明,阿姨送来的餐食在床头柜上冷了又换,换了又冷,她始终没有动过一下。 “枝枝,你开开门。” 沈让在沈眠枝房门外踱步,又一次抬手轻叩门板,声音带著小心翼翼的安抚:“你有什么事你跟爸说啊,一直憋在心里可不行。” 沈让等了一会儿,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心里除了心疼更多的是无力,他实在想不通,好好一个人去了一趟宴会怎么忽然又魔障。 “五叔,枝枝好点没?我来瞧瞧。” 姜衫从医院回来,一刻都没有敢耽误,立马来了春园。 她比谁都清楚,沈眠枝现在有多绝望。 她曾经挣脱过一次束缚,差一点就触到自由了,结果却被昨晚的变故狠狠推回深渊。她並不知道自己正在破的是生死局,堪比破茧成蝶的伟大壮举,她只会觉得自己无能、可憎。 沈让看见姜衫时,眼前一亮,“衫衫,你来的正好,你赶紧帮我劝劝她。这丫头把自己锁在房间里,到现在还没吃东西。” “五叔您先別急。” 姜衫走近房门,正准备敲门,里面忽然有了反应。 “咔噠。” 一声轻微的锁舌弹响,在寂静的走廊里格外清晰。 沈让和姜衫俱是一怔。 紧接著,那扇紧闭的房门,被从里面缓缓拉开了一道缝隙。 缝隙后,是沈眠枝苍白得毫无血色的脸。她依旧穿著那身皱巴巴的睡衣,头髮凌乱,眼底是浓得化不开的疲惫与某种近乎碎裂的平静。 她没有看门外的父亲,目光直直地落在姜衫身上,那眼神复杂得像一团纠缠的乱麻,“进来吧。” 只两个字,说完,她便不再看任何人,转身退回了房间的阴影里,留下敞开的门缝。 沈让彻底愣住了,看著那敞开的房门,又看看姜衫,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 姜衫脸上没有任何意外的神色,仿佛早就预料到这一刻。她对沈让轻轻点了点头,小声道,“五叔,我和她说说话。” 沈让在门口叫了这么久沈眠枝都没有反应,姜衫一来门就开了。他隱约感觉到,女儿的世界正在经歷一场他无法触及的风暴,而姜衫,是唯一被允许踏入风暴眼的人。他点了点头,主动离开了房间。 门內,光线昏暗。 沈眠枝背对著门口,站在窗边。 姜衫反手轻轻带上门,目光平静地扫过房间里原封未动的餐食,“想死?” 沈眠枝愣了愣,还没等她完全理解这两个字背后的意味,姜衫已经如同鬼魅般逼近窗边。 下一秒,一只冰冷而有力的手猝然扼住了她纤细的脖颈! “呃!”沈眠枝呼吸一窒,被迫仰起头,撞进姜衫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中。 姜衫的手臂爆发出与她纤细身形不符的力量,猛地將她往后一推! 沈眠枝的后腰狠狠撞上冰冷的窗台边缘,上半身不受控制地向后仰去,大半边身子瞬间悬空! “沈眠枝,接下来我说的每个字,你都一定要记清楚。” “既然你已经在我和周宴珩之间做了选择,就不必再这样惺惺作態了。如果有一天,你还因为同样的事想置我於死地,千万不要心软,因为我一定是恶意的。” 沈眠枝空洞的眼神瞬间被注入一丝颤动,像冰面裂开细微的纹路,眼泪不受控制地涌出,“为什么?” 姜衫感受到了一滴泪水的温度,猛地鬆开手。 力量骤然消失,沈眠枝脱力地顺著窗台滑落,重重跌坐在冰冷的地板上。 姜衫看著她,目光深深,仿佛想通过这双眼睛看进沈眠枝的灵魂深处。 “因为,这是我们最好的结局。” …… 第861章 顾彦 顾家老宅。 “岂有此理!简直是岂有此理!” 老太太重重搁下手中的参汤,上好的瓷盏发出刺耳的碰撞声。 “清予才刚回来,沈庄怎么就下这么重的手?沈渊也是个废物,也不知道帮著说话,他就这么看著清予在沈家受委屈?” 顾老太太越想越气,拄著沉香拐杖就要站起身,“我这就去沈园!我倒要问问沈庄,清予到底犯了什么事,值得他这么大动干戈?” “奶奶,您冷静点,先缓口气,可彆气坏了身体。” 一直静立在一旁的顾彦连忙上前,稳稳托住老太太的手臂,阻止了她起身的动作。 “我怎么冷静?”老太太向来把沈清予看得极重,根本不顾顾彦的劝阻,一把甩开他的手,“清予是你小姑在这个世上唯一的血脉,我绝不允许顾家人像糟蹋你小姑一样轻贱清予。” 顾彦被冷冷推开,脸上並无半点不悦。 他轻嘆一声,有些无奈地跟上老太太的步伐,“奶奶,我知道您是心疼清予,但您要是就这么去沈家討说法,到时候为难的还是清予。” 这话算是说到点子上了。老太太神色微顿,连脚下的步伐也慢了下来。 顾彦观察著老太太的神色,继续缓声道:“清予的性子您还不知道吗?他哪能真的吃亏?原本也不是什么大事,您要掺和进去,这事可就闹大了。这一年清予都在北湾为咱们顾家打拼,沈老爷子也没说什么,可见是有格局的。奶奶,您可別关心则乱。” 顾老太太想想也是这么回事,紧绷的身体慢慢鬆弛下来,重重嘆了口气,跌坐回太师椅。 “……算了!” 她摆摆手,声音带著一丝疲惫,“你说得对,那小子自有主张,万一真闹起来,说不定还觉得我老婆子多事。” “说来说去,您就是怕清予。”顾彦笑了笑,重新端起案几上的参汤递给老太太。 顾老太太听罢,也觉得好笑,眉宇间的怒气骤然消散,连带著看顾彦也顺眼了不少。 “只是……”她沉吟片刻,缓缓开口,“你父亲传讯过来,北湾的贵客午后就到。原本是定了让清予去接的,他熟悉那边的事务,与对方也打过交道。” 老太太顿了顿,沉思著往嘴里送了一口参汤,片刻后,抬眼看向顾彦,“现在这情形,清予怕是抽不开身。这事儿只能你去了。” 顾彦微怔,神色一凛,点头道:“好。” 老太太还是有些不放心,又细细叮嘱道:“这次来的贵客几乎掌握了北湾命脉,与我们顾家在北边的生意干係重大。接到人直接安排在西院的『澄心斋』,那里清静,也显重视。一应所需,你都亲自打点,务必周到。” “知道了。”顾彦轻嘆一声,“奶奶,您忘记医生怎么交代的?少操心多休养,汤都凉了,快喝吧。” 顾彦从主厅出来正要往外走,却见廊柱后突然转出一道人影。 顾玉珠趴在柱子后,小心翼翼往厅里看了一眼,一把拉过顾彦往角落走去。 (请记住101??????.??????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怎么了?鬼鬼祟祟的?”顾彦一脸无奈。 顾玉珠做贼似的四处张望,见周遭无人,压低了声音小声说道:“哥,我刚刚听见了,奶奶叫你去接待北湾来的贵客?” 顾彦点头,“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 顾玉珠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啊!趁著清予哥不在,你一定要跟这些人打好关係,不然他们可就都变成沈清予的资源了。” 她顿了顿,观察著顾彦的神色,见他依旧面无表情,又添了一把火:“奶奶的心都偏到嗓子眼了,你要再这么不爭不抢,顾家可就是清予哥的了。” “说完了?”顾彦声音不高,却带著一种不容置疑的冷意。 顾玉珠脸上的担忧瞬间僵住,有些委屈,“我这是为了谁啊?你怎么还拉著个脸?” 顾彦捏了捏眉心,“阿珠,顾家的前程,靠的是族人齐心,各司其职。不管出於什么原因说出那些话,你都是在搬弄口舌,挑拨离间。” “你……”顾玉珠脸色白了白,恼羞成怒,猛地推了顾彦一把:“好心当作驴肝肺,我再也不理你了!你就这么蠢死吧!” 说罢,她气急败坏地转身跑开了。 顾彦並未將顾玉珠的话放在心上,理了理西装袖口,头也不回地出了门。 这种威胁的话他听了不下百次,早已免疫,等他回来,顾玉珠应该就已经把自己哄好了。 * 午后的港口依旧繁忙,巨大的货轮如同钢铁巨兽泊在岸边,起重机轰鸣著吊装货柜,空气里混杂著海水的咸腥与柴油的味道。 顾赐丰传来的信息显示,接送北湾贵客的私人游艇停靠在专供vip使用的东区三號码头。 港口区域庞大,通道错综复杂。顾彦穿过人流,行至一个岔路口,一个穿著港口工作人员制服的男人迎面走来。 那人隨手朝另一条通道指了指,语气寻常:“您好,你们是去东三码头?那边临时管制,通行得绕一下西侧通道,从七號口进也一样。” 顾彦脚步微顿,看了一眼男人的胸牌,沉默片刻,侧头看向身旁的管事。 管事立刻会意,走到一旁拿出手机快速联繫港口管理部门。 片刻后,他返回顾彦身边,低声道:“少爷,核实过了,东三码头確实因临时安全检查封闭两小时,建议绕行西侧七號口。” 顾彦闻言,眼底的疑虑散去,点了点头。 “走吧。” 他率先转身,管事和两名保鏢紧隨其后。 西侧通道相比主路確实僻静许多,高大的货柜堆叠成钢铁迷宫,投下大片阴影,即使是午后,光线也显得有些晦暗。只有远处隱约传来的轮船汽笛和机械运作声,提醒著这里仍是繁忙港口的一部分。 越往里走,通道越是狭窄。 顾彦下意识地放缓了脚步,目光敏锐地扫过两侧货柜的缝隙和顶棚。 就在他们即將穿过一片最为密集的货柜区域时—— “砰!” “砰!” 两声沉闷的击打声几乎同时从身后传来!顾彦猛地回头,只见跟隨的两名保鏢已经软软倒地,不知何时从阴影中窜出的几名黑衣壮汉正利落地收起手中的电击棍。 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顾彦反应极快,拔腿欲逃,但他刚有动作,头顶货柜上悄无声息地跃下一人,那人动作如猎豹般迅猛,精准地扣住了他探向腰间的手腕,掏出一块气味刺鼻的湿帕死死捂向他的口鼻! 瞬间,刺鼻的气味疯狂涌入肺部,意识如同退潮般迅速抽离。顾彦挣扎片刻,便没了力气。 …… 第862章 -Y “哗啦——” 一盆夹杂著冰碴的冷水狠狠泼在顾彦脸上,將他从昏迷中强行拽回现实。 他猛地抽搐了一下,剧烈地咳嗽起来,肺部和鼻腔火辣辣地疼。 眼前一片模糊,只能感觉到自己似乎被绑在了一张坚硬的椅子上。 还没等他看清周围环境,甚至没来得及吸入第二口完整的空气,一只粗糙的大手猛地揪住他的头髮,用力向后一扯,迫使他仰起头! 下一秒,他的整个脑袋被狠狠地按进了一个盛满冰水的容器里! “唔——!” 刺骨的寒意瞬间包裹了整个头部,口鼻被冰冷的水流强行灌入。求生的本能让他开始剧烈挣扎,但双手双脚都被牢牢束缚在椅背上,所有的扭动都只是徒劳。 肺部因缺氧而开始灼痛,耳膜嗡嗡作响,意识再次开始模糊。 就在顾彦几乎要失去意识的边缘,那只大手再次揪著他的头髮,將他猛地提出了水面! “咳!咳咳咳——!” 顾彦狼狈不堪地大口喘息、咳嗽,冰水从头髮、鼻腔、嘴里不断流出,浑身控制不住地颤抖,眼前阵阵发黑。 “你们……是谁?你们想干什么?你们要钱我有……” 不等他说完,那只无情的大手再次发力,他的头又一次被狠狠摁入冰水之中! 窒息感再次如同潮水般涌来,比上一次更加猛烈、更加绝望。 提起,摁下。 再提起,再摁下。 就在顾彦的意识即將彻底涣散时,那只揪著他头髮的手终於鬆开了。 他被像丟垃圾一样,连同椅子一起猛地摜在冰冷粗糙的水泥地上。 “噠、噠、噠——” 就在这时,暗室里忽然响起不徐不疾的脚步声,那声音由远及近,最终停在了他面前。 顾彦瘫在冰冷的地面上,身体不受控制地痉挛著,视线被水和生理性泪水模糊,勉强只能看清一双鋥亮的黑色皮鞋。 来人缓缓蹲下身,带来一阵若有若无的冷冽木质香气,冲淡了空气中咸腥腐败的味道。 顾彦艰难地一点点抬起沉重的眼皮,最终,对上了一双深邃平静的眼眸。 那双眼睛的主人正微微偏头,以一种审视物品般的冷漠目光打量著他。 “阿……阿珩哥?” 周宴珩听见他的称呼,嘴角轻微地向上牵动了一下,“怎么?很意外?” 顾彦努力扯出一个近乎討好的笑容:“阿珩哥……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我们顾家……和周家一向交好……我应该没有得罪你的地方……” 周宴珩静静地看著他表演,眼神里连一丝嘲讽都懒得浮现。 片刻后,他缓缓站起身,偏头看向阴影里待命的手下,隨意地挥了下手,“把他丟进海里餵鱼。” 一句话,轻描淡写,却瞬间將顾彦推入了绝望的深渊。 “阿珩哥!不要!”顾彦瞬间崩溃,挣扎著想从地上爬起,却被旁边两名壮汉轻易地重新摁倒在地。 眼看著周宴珩的背影越来越远,他终是没忍住惧意,大喊道,“阿珩哥!我错了!我不该听信萧澜兰的鬼话!別杀我!” 周宴珩脚步未停,那鋥亮的皮鞋踏在水泥地上的声音,像是敲在顾彦心臟上的丧钟。 阴影中,得到指令的杀手们掏出了闪烁著寒光的匕首。 顾彦闭眼,用尽全力嘶吼,“杀了我,顾家就是沈清予的了!” 话音刚落,已经走到门口的周宴珩身形忽然顿住。 顾彦眼里立马燃起一片希望,急切道,“周家一定不会想看到这样的局面,阿珩哥,我们可以合作。” 周宴珩回头,黑曜石般的眼眸在暗光下更显得深不可测。 “我可不是萧澜兰,什么阿猫阿狗都看得上。” 顾彦脸色铁青,不顾身后人的压制,奋力挣扎,“你要真看不上我大可直接杀了,你故意露面不就是想钓鱼吗?” 周宴珩眼里闪过一丝兴味,“难怪你能瞒过顾家所有人的眼睛,倒是有些小聪明。说吧,你和萧澜兰是怎么回事?” 顾彦略有迟疑,硬著头皮解释,“是萧澜兰主动联繫我的。她告诉我,你手里有沈年的名单和我的把柄,我也是为了自保,所以才不得已跟她合作。” “自保?”周宴珩笑了笑,“你看看你现在这副窝囊样,你保住了什么?y。” 顾彦眼眸微缩,抬头直接迎上周宴珩的目光,“萧澜兰说的没错,沈年果真是管理员,他把成员的资料都给你了?” 周宴珩,“何必说的这么委婉,你不就是想知道你的把柄在不在我手上?” 顾彦盯著周宴珩看了许久,片刻后他有了答案,眼神平静。 “阿珩哥,给个机会。” 怎么得罪过他的人都喜欢问他要机会,他难道看上去很心善吗? 周宴珩眼里满是嘲讽,“机会?你是担心自己死了,老太太的毒就白下了?” 顾彦眼瞼微动,眉宇间的胆怯瞬间消失地无影无踪。 “老太太年纪大了难免犯糊涂,为了顾家,我只能送她去她该去的地方。阿珩哥不会连我顾家的家事也要插手吧?” 周宴珩微微挑眉,“还真是会咬人的狗不会叫。” 在此之前他从未关注过顾彦这么一號人物,要不是昨晚他连夜梳理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只怕连他都要被顾彦骗过去。 顾彦不怒反笑,“昨晚的事是我不对,为了表达我的歉意,我送阿珩哥一个礼物赔罪,如何?” …… 第863章 顾家的毒蛇 他又来这招? 他看上去很缺“礼物”? 周宴珩居高临下看著顾彦,眼神里没有半分波澜,仿佛在看一只垂死挣扎的虫子在做无谓的表演。 他没有说话,但那无声的压力比任何催促都更令人窒息。 顾彦知道这是自己唯一的机会,不敢再卖关子,快速说道:“我曾经偷听到了老太太和沈澈密谈……原来沈家除了沈澈,还有人和外人勾结。” 他顿了顿,仔细观察著周宴珩的表情,可惜对方依旧面无表情。 顾彦只好继续,一字一句地拋出了重磅炸弹:“他们一起密谋杀了傅、嘉、明……” 周宴珩的眼神终於有了一丝极细微的变化,顾彦不会无缘无故谈起一段与他无关的事。 很明显,顾彦口中的那个“外人”就是周家。 早在顾家邀请大家去避暑山庄时他就隱隱感觉到了杀手的事和周家脱不了干係,所以他才暗中找上了夏星沉。虽然夏星沉对他的僱主避而不谈,但这並未打消他对自家老爷子的怀疑。 相反,也正是因为有此怀疑,他才没有继续追究夏星沉。 那时的他还未接管周家,也没有插手周家庶务的打算,所以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现在不同了,老爷子已经让他接管了北湾庶务,这个时候再装聋作哑就说不过去了。 周宴珩缓缓蹲下身,再次与顾彦平视,声音低沉而平稳:“你想告诉我,沈家有人和周家合作一起杀了傅嘉明?而顾家老太太知道內情?” 顾彦看到周宴珩这个反应,心中大定。 他舔了舔乾裂的嘴唇:“不愧是阿珩哥,一点就通。” “当初苏家因为真假千金一事被捲入宗教丑闻,正是傅家和周家共同的手笔。周老爷子策划,傅家实施,所以苏家才会在保鏢环伺、固若金汤的医院丟了孩子。” “傅家给苏韵找了个养母,就这么光明正大养在眼皮子底下,为的就是十六年后一步摧毁苏家的大棋。” “只可惜,人算不如天算,半路杀出个沈家养女姜衫。她改变了真假千金自相残杀的结局,也搅乱了周、傅两家精心布置的棋局,苏老爷子因此活捉了赵肆,转而拿到了傅家陷害的证据。” “傅家並不知道傅嘉明与周老爷子有牵连,只以为真假千金的棋局是傅嘉明谋划的。为了把自己摘离乾净,周老爷子和沈家人放弃了傅嘉明。” “而傅嘉明的死,正好给了傅家人壁虎断尾的机会,所以他们隱瞒了傅嘉明被暗杀的事实,对外宣称他是畏罪自杀。如此,正好將所有罪过推脱给了一个死人。” 周宴珩静静地听著,脸上看不出喜怒。 半晌,他偏过头,一把掐住顾彦的脖子,“你说这么多,就是想告诉我,顾老太太该死,让我別多管閒事?” 顾彦脸色涨红,却还是不要命地笑了笑,“她知道太多了,如果周老爷子知道这件事,想必也不会同意被人捏著自己的把柄吧?咳咳咳……关於这一点,我们的利益是一致的。” “呵~”周宴珩点了点头,眼里的笑意未及眼底,“这么大的事,顾老太太一字未提,和周家密谋的那个沈家人,是沈渊?” 沈渊是沈清予的父亲,如果沈渊被拖下水,沈清予也会因此受牵连,所以,能让老太太甘心闭嘴的只有可能是这一个原因。 顾彦微愣,似有些惊讶周宴珩竟然如此细致。 但一想到,他竟然能在一夜之间就锁定了他,又觉得他猜出沈渊也没什么大不了。 顾彦点了点头,语气艰难,“没错。阿珩哥,周老爷子从十几年前就已经开始布局了,周老爷子不仅算计得苏家骨肉分离、名誉扫地,还让沈家姻亲瓦解、鸡犬不寧,若说周家没有图谋谁会信?” “我……我与老太太不同,沈家是沈清予的支柱,我若掌管顾家绝不可能与沈家为伍。阿珩哥,时代会变的,鯨港的权势迟早是我们这一代的,阿珩哥,你不是觉得无趣吗?不如联盟,改写时代?” 周宴珩低垂著眼瞼,目光如炬,审视著顾彦脸上的每一分表情。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每一秒对顾彦来说都是煎熬。 终於,周宴珩一把甩开顾彦,缓缓开口,“你倒是比沈年有脑子。” 沈年提出把姜衫送给他时,他差点都被逗笑了。 姜衫要这么容易被“送”,他就不会接二连三地栽跟头了。 “咳咳……”顾彦捂著脖子,胸口起伏,看向周宴珩,“阿珩哥,同意了?” 周宴珩摇头,“我都说了,我不是萧澜兰,什么阿猫阿狗都合作。你现在还没有资格跟我谈条件,我暂且留你一条命,什么时候顾家请吃席,什么时候你的命才算真正保住了。不过,我提醒你,我的耐心有限,等不了多久。” 顾彦眼底闪过一抹暗涌,心知周宴珩这是要逼他儘快下手,显然,周宴珩也已经意识到老太太不能留了。 另一方面,只要他杀了老太太,周宴珩就有了反制的把柄,他根本不用担心他会突然反水,因为周家曝光顶多就是被沈、苏两家围剿,而他,连活路都不会有。 与虎谋皮,凶多吉少。 但现在他已经没有退路了。 顾彦低头擦了擦嘴角的血渍,颤抖著摇摇欲坠的身体缓缓站定,“阿珩哥……那我现在……可以走了吗?” 周宴珩偏了偏头,身后的保鏢立马拉开仓库的大门。 顾彦不敢多做停留,甚至不敢去看周宴珩的表情,低头頷首,踉踉蹌蹌朝门口走去。 * 离开仓库区域,顾彦强撑著几乎散架的身体,第一时间联繫了自己信得过的人。他不能以这副落水狗般的模样去见顾家的贵客,这不仅会惹人怀疑,更会让他失去贵客的信任。 然而,当他换好一身同样的西装赶到东三码头时,却被告知贵客们已经被接回顾家老宅了。 顾彦心底一沉,这才过去了半个小时,这些人就都走了? 他不敢耽误,立马又转回了顾家。 刚踏入家门,顾彦就感觉到了一股山雨欲来的压抑。之前叫囂著再也不理他的顾玉珠站在门厅外,神色紧张,一个劲儿地给他使眼色。 顾彦只当没看见,竭力维持著表面的镇定,淡定自若地进了主厅。 顾老太太和顾赐丰端坐在主位,见他进来,顾赐丰偷偷递了个眼色,连忙起身给老太太递茶。 “阿彦,你去哪了?”顾老太太脸色沉得能滴出水来。 顾彦不敢交代实情,低著头,一副愧疚难当的模样,“码头管制,工作人员操作不当,將我关在了临时通道的仓库里,所以……” “所以你就被区区一个码头仓库困住了?!”老太太猛地打断他,声音陡然拔高,言语间满是愤怒和失望,“阿彦,你知道这些人对顾家来说有多重要吗?我千叮嚀万嘱咐让你务必不要怠慢,你竟然能闹出这种笑话?” 顾彦头垂得更低,將一个无能又惶恐的蠢货形象演绎得淋漓尽致,“对不起奶奶,我知道错了,我保证下次……” “下次?你还想有下次?”老太太厉声斥责,每一个字都带著冰碴,“我真是对你太失望了!要不是清予提前准备,我们顾家今天可就要闹笑话了!” 顾彦低著头,被浓密睫毛遮掩的眸底闪过一抹厌恶。 老太太怒不可遏,回头指著一旁的顾赐丰撒气,“你看看你教的好儿子,这么点事都做不好,我还能指望他做什么?!” 顾赐丰被夹在中间十分为难,故作严肃地训斥道:“阿彦,看你把奶奶气的?还不道歉?” 顾彦从善如流,对著老太太深鞠一躬,一副愧疚难当的模样,“奶奶,是我不对,您消消气,可別因为我气坏了身体。” “是啊妈,好在清予有所准备,也没出什么岔子,您就彆气了,气坏了身体不值当。” 顾彦犹豫片刻,转身往门外走去。 老太太见状,脸色更冷,“我话还没说完,你去哪?” 顾彦脚步微顿,回过身,姿態放得极低,“我现在站在这也只会让您生气,但医生吩咐过,您的身体不能受刺激。所以我想去厨房,给您熬一碗安神补气的参汤赔罪。” 顾老太太紧绷的脸色在听到这番话后,怒火消散了些许。她冷哼一声,语气虽依旧不善,但已不如方才凌厉:“你有这份心,还不如多像清予学习,爭气一点比什么都强。” 顾赐丰见状,连忙帮著缓和气氛,“正好,我前阵子得了一株老山参,阿彦,你去库房拿去给奶奶安神。” 老太太哪能不知道顾赐丰的心思,沉吟片刻,只当没听见,不搭话。 顾彦看了老太太一眼,见她没再反驳,点了点头,转身出了主厅。 顾彦刚踏进厨房没多久,身后就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 顾玉珠一阵风似的冲了进来,脸上带著恨铁不成钢的怒气,“哥!你居然还真来给她熬参汤?” 她四下看了看,確定没人之后,压低了声音,语气尖刻,“她都那样说你了,把你贬得一文不值,眼里只有那个沈清予!你还上赶著討好她?你能不能有点骨气!” 顾彦正仔细地清洗著那株老山参,动作一丝不苟,头也没抬,语气平淡无波:“奶奶年纪大了,身体要紧,我惹她生气,熬汤赔罪是应该的。” “应该?”顾玉珠气得跺脚,“她什么时候把我们当亲孙子孙女看过?在她眼里,我们两个加起来都比不上沈清予一根手指头!你就是熬一百碗参汤,她也只会觉得是理所应当!哥,你该学会反抗了!不然在这个家里,我们永远没有出头之日!” 顾彦將洗净的山参放入燉盅,加入清水,点燃灶火,整套动作流畅而专注,仿佛熬汤是此刻天下第一等重要的事。 他对顾玉珠的激动置若罔闻,只淡淡道:“阿珠,不要胡说。回你房间去。” “我不回!”顾玉珠被他这副油盐不进的样子彻底激怒,口不择言起来,“你就是懦弱!活该被欺负!我看你乾脆在这参汤里下点药,毒死那个老……” “闭嘴!” 顾彦猛地厉声打断她,终於抬起头,眼神锐利如刀,狠狠剐在顾玉珠脸上。那目光中的冰冷和警告让她瞬间噤声,甚至不由自主地后退了半步。 “滚出去。”顾彦的声音压得更低,却带著不容置疑的威严,“再多说一个字,就別怪我不念兄妹之情。” 顾玉珠被他从未有过的狠厉神色嚇住了,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又是委屈又是不甘,但终究不敢再挑战他的底线。她狠狠瞪了顾彦一眼,用力一跺脚,转身衝出了厨房,將门摔得震天响。 厨房里重新恢復了安静,只剩下灶上燉盅里逐渐升温的“咕嘟”声。 顾彦面无表情地看著那跳跃的火苗,眼神幽深。 反抗? 他当然要反抗。 只是他的反抗,从来都不是顾玉珠那种幼稚的叫囂。 他的反抗,是藏在恭顺皮囊下的致命一击,是无声无息,却足以顛覆一切的…… 比如,弒亲。 * 顾家祠堂,香火氤氳。 沈清予跪在冰冷的蒲团上,浑身提不起一点儿劲儿。面壁思过真不是人干的事,他无聊得都快长蘑菇了。 忽然,脚步声轻轻响起,顾赫的身影出现在祠堂门口。他没有进来,只在门槛外站定,低声道:“少爷,西湾客人已经安顿好了。” 顾赫顿了顿,接著道:“您原本是想把这次机会让给阿彦少爷,但阿彦少爷自己出了岔子。我看约定的时间都已经过了,才做主把人接回了顾家。” 沈清予懒懒地打了个哈欠,“什么岔子?” 顾赫答道:“阿彦少爷说是码头的工作人员失误,把他关在了仓库里。” 沈清予的眉头几不可查地蹙了一下。顾彦就算再不成器,也不至於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 他思忖片刻,依旧一副懒洋洋的状態,“去查查怎么回事?” …… 第864章 当年隱情 姜衫从春园回来后便闭门不出,专心致志备战一周后的律法大考。 这次的成绩直接关係她能否光明正大地出庭,容不得半点马虎。 虽然她没有明说,沈归灵却早已猜中她的心思,了几日研究歷年考题规律,连夜整理出一份押题手册。 姜衫对沈归灵的押题能力存疑,却对他的解题思路给予了极大肯定。 果然,聪明人总会想方设法走最短的路径获取成功。一般人只知记重点,沈归灵却直接猜题,这从根本上就体现了两者解决问题能力的高下。 等待开庭期间,余斯文依旧四处演讲游说。即便支持率一跌再跌,也丝毫不影响他在人前扮演那位腹背受敌的政客父亲。 自那日把话说开,沈眠枝几乎再未踏足菊园。 但姜衫並不慌张,她始终相信,自己和沈眠枝终將改写结局。 * 三日后,萧澜兰出院回到望湖別墅,萧辉、萧明等人已集结了萧家眾人,等候多时。 主厅气氛凝重。一名身著黑色长裙的美艷妇人坐在眾人中间,手掌轻搭在微隆的小腹上,脸上带著若有若无的微笑。 沈娥一见这阵仗,脸色顿时阴沉至极。 她心知这群豺狼定是准备反扑,唯恐萧澜兰被殃及,一把扣住女儿的手,正要开口…… 萧澜兰却脚步未停,轻轻挣脱沈娥的束缚,面不改色地走到那妇人面前。 “滚开,你坐了我的位置。” 林曼表情一怔,似乎没料到萧澜兰竟直接朝她发难。 她连沈娥都不放在眼里,何况一个乳臭未乾的黄毛丫头? 她故作委屈,一脸为难地看向一旁的萧明。 萧明清了清嗓子,摆出长辈姿態:“澜兰,你刚出院,本来这些事也不急於一时。但……医院刚传来消息,你父亲撑不了几天了。萧家家大业大,经不起动盪,有些事,必须得有个章程。” 萧澜兰冷声道:“我爸死了还有我。一个上不了台面的贱人,你们竟允许她登堂入室,几位叔伯怕不是老糊涂了吧?” “你……”林曼眼底掠过一丝怨毒,脸上却仍是柔弱姿態,一边抹泪一边作势起身。 萧澜兰那番话不仅骂了林曼,更將在场眾人都骂了进去,一时间人人脸色铁青。 “岂有此理!”萧辉拍案而起,指著她怒斥,“你怎么跟长辈说话的?还嫌给家里丟的人不够吗?” 他话音刚落,萧昀叼著菸蒂,態度轻佻:“本来想著你年纪不小,找个人嫁了也算萧家没白养你一场。可如今你声名狼藉,鯨港哪户好人家敢要?我和你几位叔伯商量过了,萧家养不起你这种祸根,等你父亲丧事一了,就回m国去吧。” 沈娥气得浑身发抖,衝上前挡在萧澜兰面前:“你们凭什么赶我女儿走?” 旁边一位族老立刻接口:“这是萧家一致的决定,容不得你不同意。” “没错!” 萧明起身,將一个文件夹甩在萧澜兰面前的茶几上。 “林曼肚子里的孩子是阿启的血脉,鑑定报告已经出来了,是个男孩。你父亲得知消息,高兴得不能自已,两小时前刚立下遗嘱: -长女萧澜兰行为不端、难当大任,萧家此后每月从信託基金支付五十万作为生活费,除此之外不再提供任何资助。” “此外,阿启已將他名下所有股权、资產都转移到你未出生的弟弟名下。在他成年前,由我们几位叔伯共同打理。” “你说什么?” 沈娥不敢相信同床共枕二十年的丈夫竟如此绝情,她立即拆开文件袋,一页页翻看。 林曼见状,嘴角扬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柔声开口:“姐姐,我知道你一时难以接受。但这確实是启哥的意思,他……他一直盼著有个儿子继承家业,你也是知道的。” 说著,她略带炫耀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啪——!” 突然,一记清脆响亮的耳光狠狠扇在林曼脸上。力道之大,让她整张脸偏了过去,颊上顿时浮起清晰的五指红痕。 整个客厅霎时鸦雀无声。 林曼捂著脸,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半晌才回过神,一时忘了掩饰,目光阴毒地看向动手的人。 “你……你敢打我?” 沈娥也愣住了,愕然望著不知何时已站到她身前的萧澜兰。 萧澜兰风轻云淡地甩了甩髮麻的手掌,眼神肃杀:“你一个贱人,也配叫我母亲『姐姐』?谁给你的脸?信不信我连你肚子里的野种一併收拾?” 林曼早听过萧澜兰的恶名,原只当是豪门千金的刁蛮,此刻亲身体会,心底驀地窜起一股寒意。 “萧澜兰!” 萧家眾人这才反应过来,纷纷起身护在林曼身前。 “林曼怀的可是你父亲唯一的儿子,你这样恐嚇她到底是何居心?” “把她赶出去!萧家没有这种不孝女!” 面对眾人的指责与威胁,萧澜兰非但毫无惧色,反而冷笑一声: “一群乌合之眾。” 话音未落,客厅通往內外的几扇门被猛地推开,十余名黑衣保鏢鱼贯而入,迅捷有序地將萧家眾人与萧澜兰隔开,形成对峙。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所有人脸色骤变,叫囂声戛然而止。 萧明、萧辉等人惊疑不定。 萧昀看了看眼前这群面容冷峻的陌生保鏢,又看向人群中央的萧澜兰,色厉內荏道:“萧澜兰,你……你想干什么?这里可是萧家!” 萧澜兰微微一笑,顺手抽过沈娥手中的文件,扬手往空中一拋。纸页如雪片般纷纷扬扬落下。 “诸位叔伯真是老糊涂了。a国没有一条律法是支持野种的。所以——” 她声音一冷,“这里不是萧家,是我家。现在我不欢迎你们,滚吧。” 萧家眾人又惊又怒,挣扎叫骂,可在那些力道刚猛的保鏢面前,一切反抗都显得苍白无力。 萧澜兰听著不绝於耳的骂声,脸上漾开一抹愉悦的浅笑,轻声提醒:“小心些,林小姐肚子里还有个野种,別『碰』坏了……” * 周家老宅,深处庭院。 一方精致的戏台搭在水榭之间,咿咿呀呀的唱腔婉转流淌。 周国潮闭眼靠在太师椅上,手指隨著锣鼓点轻轻叩著扶手,看似沉浸其中。 周宴珩穿过迴廊,脚步无声。他走到近前,並未出声打扰,只静立一旁。 一曲终了,周国潮缓缓睁开眼,目光清明,並无多少沉醉之色。 老爷子摆了摆手,侍立左右的佣人和台上的戏班立刻会意,悄无声息地迅速退下,偌大的庭院转眼间只剩下爷孙二人。 “听说你前几天带人去了鯨港码头?“周国潮端起旁边的紫砂壶,慢条斯理地啜了一口茶,语气平淡。 周宴珩在他下首的椅子坐下,姿態看似放鬆,脊背却依旧挺直,“一点私事。“ 周国潮眼皮都未抬,淡淡道:“鯨港可不是北湾,这儿到处都是眼线,码头地段人多眼杂,你当真以为自己能只手遮天?我倒是有些好奇,什么私事值得你如此大费周章?“ 周宴珩略有迟疑,一时没打定主意要不要掺和周家的事。 “怎么?“周国潮缓缓抬眸,盯著他细细打量,“难道连爷爷都不能说实话?“ 周宴珩思忖片刻,抬手端盏,如实道:“我去找了顾彦,萧家晚宴那晚,跟萧澜兰一起设伏的就是他。“ “顾彦?“周国潮略有一丝惊讶,“顾家那小子跟个透明人似的,没想到竟然还能做出这种事?“ 不过,鯨港这个地方向来臥虎藏龙,周老爷子很快恢復淡定,“既然特意找上门去寻仇,怎么又把人放了?“ 周宴珩,“他送了我一个礼物。“ “哦?“周国潮神色淡然,“看来这份礼物不小。“ 周宴珩放下茶盅,十分平静地迎上周国潮的目光,“的確不小。“ 接著,他简明扼要地把关於傅嘉明之死的真相、周家与沈家某人的合作、顾老太太知情以及这背后可能牵扯的十几年布局,择要敘述了一遍。 他的目的很简单,如果周家的布局已经被人洞悉,他必须要提醒周国潮防患於未然。 周国潮静静地听著,脸上看不出丝毫波澜,期间甚至连端著茶杯的手都没有一丝晃动。 周宴珩说完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庭院安静得针落可闻。 良久,周国潮缓缓將杯中已凉的茶饮尽,微微向后靠进太师椅,目光投向空荡荡的戏台。 “早在你查到夏星沉的时候,我就已经想到会有这么一天了。“ 老爷子的声音低沉而缓慢,“原本这些事要等到你接管周家那天才会揭晓,但既然你已经知道了,告诉你也无妨。“ “顾彦说的,大部分都没错。傅嘉明,確实是被放弃的棋子。苏家那对双胞胎,也是周家计划中的一环。至於......沈渊,也不过是我分离沈家的暗棋。“ 他承认得如此直接,反倒让周宴珩眼神微凝,静待下文。 周国潮转过头,目光深深地看著他,“不仅仅这些,还有五十年前......沈家灭门、十几年前沈璽殉国、乃至於白家亲王陨落......“ 周宴珩微怔,饶是他再有准备,也没想到老爷子会给出这样的回答。 周国潮却早已预料他此刻的反应,眼里带著一抹恍惚的笑意,“还算淡定。当初你曾祖父同我说起这些时,我嚇得手里的茶杯都摔碎了。“ “曾祖父?“ 周国潮轻嘆了一声,“阿珩,这世界的真相远不止你眼前所见,但你看见的冰山一角却耗费了周家几代人的心血。“ “大约是五十年前,s国提出了世界同盟的金字塔游戏,同盟国成员一共有四十九名,都是当时权极一时的霸主。为了捍卫上位者的统治利益,四十八名同盟成员共同签署了《四十九號档案》,条约中明確规定了金融战、能源战以及国战的所有剧本。“ “原本这是一场上位者的狂欢,但因为一个人拒绝在条约上签字,导致联盟失败。“ 周宴珩眼神微动,“沈家?“ 周国潮点头,“是沈庄的父亲,a国的开国元帅。他拒绝以手中权柄驱动战爭,因此得罪了联盟里不少好战分子,才有了a国立国最惨烈的东湾国战。那一战被载入a国教学史册,几乎所有a国人都被要求铭记,开国將军一门武將无一生还,七万国民烈士尸骨成山才守住了东湾国脉。“ “原本......沈家一族不必覆灭,七万烈士也可归家,是因为联盟里有人找上了你的曾祖父,他们重新划分利益,邀请周家加入。你曾祖父为了撑起周家门楣,拦截了军事秘报,给沈元帅下达了错误指令,才有了沈家倾覆的局面。“ “但天不遂人愿,沈家偏偏出了个沈庄,他以雷霆之姿將沈家的荣耀又抬高了百倍,你曾祖父便是因此鬱鬱而终。“ “我接管周家后,承袭父志,以同样的手段策划战乱结束了沈璽的生命,然后利用各方势力布下了蚕食其他家族的棋局。只是天不遂人愿,除了沈璽之事,再没有一件事如我所愿......就连阿珊都......“ 提起周綺珊,周国潮眼里多了几分沉重,目光重新聚焦在周宴珩脸上,那眼神复杂难辨。 “阿珩,周家走到今天,脚下踩著的不仅是財富和权势,还有无法见光的阴影与鲜血。你曾祖父一生不得志,而爷爷这一生......也算不上成功,沈庄如同一座无法逾越的高山,始终压在我和周家头顶,翻不了身。不过,好在这齣戏很快就会落幕了。“ 他微微停顿,语气陡然一转,“周家几代人被困在这盘棋里太久了,不管是你曾祖父,还是我,亦或是你的父亲......我们都在按照別人设定的规则走,即便权势滔天,也终究是局中困兽。“ “但你不同,你天资聪颖不受拘束,我没有让你插手这些事,就是希望周家能在你手里迎来转机。你可千万不要让爷爷失望啊。“ 周宴珩,“......“ …… 第865章 夏虫不可语冰 霓虹闪烁,车流如织,巨大的落地窗折射著璀璨的城市夜景。 周宴珩靠在柔软的沙发里,面前的水晶茶几上已经放著一瓶价值不菲的威士忌,两只酒杯,其中一只已经空了小半。 包间的门被轻声推开,关鹤一身休閒打扮走了进来,他看了眼周宴珩的状態,挑了挑眉,自然在他对面坐下。 “怎么样,顾彦那孙子招了吗?”关鹤语气带著惯有的调侃,顺手拿起另一只酒杯一饮而尽。 周宴珩没接他的话茬,一把掐住关鹤的后脖颈,像拎小鸡一样把人拽到跟前。 “噗——” 关鹤一时不察,酒液倒灌直接从鼻子喷了出去。 “艹!咳咳咳!你干嘛!” 周宴珩眼神平静,声音不大,却极具穿透力:“你知道萧家宴会上,那些人在笑什么吗?” 关鹤瞬间熄火,隨即扯出一个略显夸张的笑容:“我……我哪知道?那些三姑六婆不都那样?” 周宴珩静静地盯著他。 关鹤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下意识地避开了视线,伸手去扒拉脖子上的手。 “你想死?” “……”关鹤抬眸瞟了周宴珩一眼,立马败下阵来,举起双手:“错了错了!我错了!但这事儿真不能怪我,主要是那个姜衫,她就跟那扩音喇叭一样,话都是她说出去的!” 周宴珩冷哼了一声,把人甩了出去。 “咳咳!”关鹤扭了扭脖子,战略性往旁边退了几步,小心翼翼观察周宴珩:“怎么,生气了?” 周宴珩懒得搭理他,自顾自又倒了一杯威士忌。 关鹤眼眸微眯,嘶了一声,摸著下巴围著周宴珩上下打量。 “不是,你到底怎么了?” 周宴珩斜睨关鹤一眼,又转眸看著玻璃杯里的琥珀液体,忽然开口:“关鹤,你想过自己要成为什么样的人吗?” “哈?”关鹤露出一种你没事吧的震惊表情,翘著二郎腿往椅子上一坐,派头十足:“这还用想吗?这不是从出生就註定了吗?你未来一定会继承周家,承担周家的荣衰。至於我,我父亲马上就要当总统了,我以后就是总统公子了。” 周宴珩皱眉:“谁规定的?” 关鹤愣了愣,一脸不解:“什么谁规定的?” 周宴珩:“谁规定我一定要承担家族命运?” “不是!”关鹤像看怪物一样盯著他打量:“你是周家独子,全鯨港的人都知道你是未来周家的家主,你当然要承担家族的命运了。” 驀地,他表情古怪,眼里满是惊疑:“你別告诉我,你不想当周家家主了?” 周宴珩摇头:“没有想和不想,我只是突然在思考一件事。” 遇见困惑了。 人这一生要成长,总要经歷这样的阶段。 关鹤瞭然,拍了拍胸脯:“什么事,你说,我开解开解你。” 周宴珩:“从我记事开始,我就被所有人告知我是周家未来继承人,我所接受的一切培养都是为了承担起家族重担。我自恃不受拘束,但实则从未真正挣破过牢笼。” 关鹤越听越玄乎,小心凑上前:“你和老爷子吵架了?” 周宴珩摇头。 关鹤琢磨不透,嘶了一声,又问:“那你是对现在的生活厌倦了?” 周宴珩:“没有。我只是忽然意识到了自己想要什么。” “好事啊!” 在他心里,周宴珩一直都是智多近乎妖的存在,他整那么多事就是因为根本不知道自己要什么。 说白了,就是空虚。 所以才需要更多情绪和欲望填补內心的空虚。 关鹤眼睛发亮:“说说看,你想要什么?” 想要什么? 周宴珩没有接话,目光重新投向窗外。 鯨港的夜景依旧璀璨,那些高耸入云的建筑,川流不息的车灯,构成一张庞大而精密的网。 他曾以为站在顶端便是自由,如今却忽然看清,即便是如他的爷爷曾爷爷那样的人,依旧受制於所谓世代传承的规则,约定俗成的期待。 也就是说,如果有一天他成为了周家家主,不外乎是从一个金贵的牢笼换到另一个更金贵的牢笼,可牢笼的本质终究还是束缚,並没有什么不同。 所以当老爷子將周家几代人的心血託付给他时,他没有半点喜悦,反而会有种被桎梏的无语。 那一瞬间,他生出了叛逆之心。 他突然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了。他要的是更大的自由,一切都任由自己做主的权力。 比如,他可以替周家另谋出路,但並不是因为他姓周,也不是因为周老爷子的嘱託,仅仅只是因为他觉得有趣。同样,有一天,如果看著周家灭亡会让他觉得有趣,他也能立马放手,无惧任何世俗规定。 “到底想要什么啊?你倒是说啊,跟我还卖关子?”关鹤等了许久也没等到答案,被吊得心痒难耐,又凑近了一些。 周宴珩收回投向窗外的目光,淡淡瞥了他一眼,不置一词站起身就要走。 “誒!”关鹤见状,一把拽住他:“什么意思?” 周宴珩低眸,整理了一下丝毫未乱的衣襟,抬手甩开他:“夏虫不可语冰。” 关鹤被这句话砸得一懵,等反应过来,周宴珩的背影已经消失在眼帘之內。 “艹!谁tm是夏虫?”关鹤低声骂了一句,烦躁地扒了扒头髮。 * 周宴珩漫无目的地在街道上走著,霓虹灯的光影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明明灭灭。 刚走过一个转角,一家装潢极具现代感的奢华店铺引起了他的注意。黑色的金属招牌上,只有一个简洁的英文单词“aether“,旁边用更小的字体標註著“高级定製纹身“。 他脚步微顿,转身推开了那扇沉重的玻璃门。 店內与外界的喧囂隔绝,灯光柔和,空气里瀰漫著消毒液和淡淡香氛的味道。 一个穿著黑色工装、臂布满纹身的店员主动迎了上来:“先生晚上好,有预约吗?“ 周宴珩没有立即回答,他的目光扫过店內墙壁上展示的风格各异的纹身图案:“能自己规定图案吗?“ “可以的。“店员一眼就看出周宴珩的不凡,立马递上一本速写簿和一支铅笔。 周宴珩接过,在柔软的皮质沙发里坐下。 他垂眸,看著空白的纸页,脑海中再次清晰地浮现出画廊那幅《几何莲》——冷硬的直线,锐利的转角,规整的圆形,以一种近乎悖论的方式,构筑出莲的清净与禪意。 这就是打破规则。 真是有毒,他竟然在明白自己想要什么之后看懂了姜衫的画。 周宴珩拿起铅笔,笔尖在纸面上快速滑动,几笔之间,一个由直线构成的抽象图案跃然纸上,它对称,冰冷,带著一种超越世俗的美感,完全解构了传统莲的柔媚。 店员在一旁安静地看著,等他停笔,才带著几分探究和不確定,轻声问道:“先生,这个设计……很独特。是六芒星的一种变体吗?还是某种特殊的徽记?“ 周宴珩抬起眼,视线从纸上的图案缓缓移到店员脸上,他的眼神平静无波,却让店员莫名感到一股压力。 “是莲。“他开口,声音不高,却带著一种奇异的篤定,仿佛在陈述一个不容置疑的真理。 店员明显愣住了,视线再次落回那完全由几何线条构成的图案上,嘴唇微张,笑著附和:“挺有个性的。“ 周宴珩將速写簿递还给店员,身体向后靠进沙发背,举起左手晃了晃无名指:“就纹这里。“ …… 第866章 耀眼的她 “终於考完了!!!“ a国的律法考试刚刚结束,考生们如潮水般从考场涌出,三三两两聚在一起,热烈地討论著今年那道刁钻的关於“习惯法与成文法衝突“的案例分析题。 姜衫隨著人流走出,阳光有些刺眼,她微微眯起眼,在人群中四处眺望。 “这里!“ 傅绥尔远远摇摆著双手,在拥挤的人潮中又蹦又跳。 姜衫笑了笑,挥手回应。 傅绥尔兴高采烈衝进人潮,一把搂著她的胳膊:“小姜律师,考得怎么样?“ 姜衫抬了抬下巴:“你都叫我小姜律师了,还用问?“ “太好了!必须庆祝!“傅绥尔笑得眼睛弯弯,掏出手机低头订餐,“我知道新开了一家日料,食材特別新鲜……“ “我天啊!你们看见今天的热点新闻没?卡达汗年轻女法官巧用当地税法,顛覆男权土地垄断传统。“ “我也是刚刚打开手机才看到的,不是卡达汗的女法官,是海兰国际学院的进修团成员。名字好像是……“ “苏妙!对!是苏妙!“ 姜衫被忽如其来的两个字吸引了注意力,立马转头看向不远处围簇在一起热烈討论的一群考生。 “绥尔,你听见他们在说什么吗?我好像听见了妙妙的名字。“ 傅绥尔嘴角的笑容已经变成了惊嘆:“衫衫!是妙妙!是妙妙!“ 她点开不断推送的热点时事递给姜衫,拿著手机的手因为太过激动颤抖不已。 屏幕上,几大新闻客户端的头条推送都带著同一个名字——“苏妙“,以及一个她略有耳闻却觉得十分遥远的国度名称。 新闻標题十分惹眼且前所未有的振奋: -【国际快讯:海兰国际法学院实习生苏妙,於卡达汗王国做出歷史性判决,以法律利刃为部落女性斩获土地继承权!】 -【打破百年桎梏!法律智慧的胜利:看她如何用'纳税义务'为女性贏得'生存权利'!】 姜衫怔在原地,周围考生的爭论声瞬间被隔绝在外。 她点开新闻详情,快速瀏览著报导。 文章简述了苏妙如何避开正面衝突,精妙地利用该国的《土地税收法典》与《部族习惯法》之间的逻辑矛盾,为一位名叫莱拉的女性及其所属的整个部落女性群体,贏得了宝贵的土地所有权。 报导中还配有一张抓拍的照片:在异国略显简陋的法庭外,苏妙被几位身著传统服饰、脸上洋溢著激动与感激的当地女性围在中间。她穿著简洁的职业装,身形比记忆中更清瘦了些,但脊背挺得笔直,眼神沉静而坚定,那光芒穿透像素,直抵人心。 这一刻,姜衫耳边仿佛又响起了廊下,苏妙带著泪意却无比清晰的声音:“我將来要做的,是成为无数无力潜行者的依靠。“ 她做到了! 姜衫握著手机的指尖微微用力,一股难以言喻的滚烫情绪在胸腔里沸腾涌动。 原来打破標籤的她们,竟然可以活得这么鲜活。 * 鯨港某陋巷公寓。 周綺珊披著一头齐耳短髮,看著报导里被眾人围簇的苏妙,眼眶隱隱泛红。 命运真的很奇妙,竟真的將这个毒舌的善良少女引向了她的正途。 “你还要盯著那张照片看多久?一天到晚磨磨蹭蹭不务正业,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归队?” 周綺珊微怔,回头便看见路迦双手抱胸,一脸不满地看著她。 “长官。” 她立刻起身,將手机藏在身后。 路迦没好气地转身走进洗手间。为隱瞒身份,他们租住的是黑户招待所,这里的卫生条件简直比生化实验室还糟糕。路迦草草洗了把脸,又走了出来。 “长官,”周綺珊主动迎上前,“我没有不务正业。我已经查到,突袭鯨港歌剧院绑走余笙的人与沈家有关。现在余笙和余斯文的卖国案闹得沸沸扬扬,我怀疑是沈家在背后主使。我打算留在鯨港继续跟进。” 路迦瞥了她一眼,“隨便你。不过我这段时间要出去一趟,你自己小心。” 周綺珊微愣,一时没反应过来:“长官您要单独行动?您是不是查到什么了?” “云乡那边的暗线有回应了,我必须回去一趟。”路迦脸上没什么表情,简单交代道:“倒是你,新兵蛋子,能在鯨港盘踞的都不是省油的灯,自己小心点。” 说完,他便径直出了门。 周綺珊看著渐渐合上的门缝,心里忽然生出一种说不清的违和感,就好像路迦是故意避著她一样。 …… 第867章 叛国案开庭 a国司法考试刚刚落幕,苏妙便创下了如此巨大的影响力,令不少同行者备受鼓舞。 起初,各大法学院教授纷纷在课堂上將这一案例作为“习惯法与成文法衝突“最鲜活的教材,深入剖析其策略之精妙,盛讚这是“於不可能处开闢可能“的法律智慧。 紧接著,这场震动迅速蔓延至司法界与律师公会。一些资深法官在內部研討会上,不得不重新审视这位来自海兰国际学院的年轻实习生所展现出的魄力与洞察力。 她那“以子之矛攻子之盾“的策略,不仅是对卡达汗法律的精准运用,更是对法律本质是维护正义与公平工具的一次有力重申。 一时间,a国上层名流圈无人不晓苏妙的名字。上一个引发如此广泛关注的还是“以身殉职“的周綺珊,但相较於周綺珊,苏妙更为年轻,她的未来还有无限可能。 曾经,苏妙的身份颇为尷尬——条件优越的人家看不上她,条件一般的又都算是高攀。此事一出,太太们的態度明显转变,三天两头邀请苏夫人出来打牌喝茶。 最高兴的当属苏敬琉。素来不贪杯的他,当晚竟喝得酩酊大醉,不顾眾人劝阻爬上洋楼天台,指著漫天繁星高声呼喊:“看见没,星辰大海!人间正道!!我的孙女!“ 苏家人只觉头疼,连劝带哄地將老爷子扶回房间,一直闹到半夜才消停。 翌日,老爷子宿醉醒来,恍若失忆般將全体苏家人召集到跟前,语重心长地叮嘱道:“苏家也是鯨港权贵望族,你们切莫因为妙妙这一点小事就沾沾自喜,出门在外注意风度。“ 眾人:“……“ * 苏妙的余热还未褪去,a国又迎来了最新热点,万眾瞩目的叛国案终於开庭。 庭审地点设在鯨港最高法院刑事一庭。审判长是被a国民眾誉为“审判业务专家”的孙序,庄重的国徽高悬於顶,现场旁听席座无虚席,儘是a国上层名流。镁光灯在角落不时闪烁,捕捉著每一位决策者脸上细微的表情变化。 余笙身著乾净的病號服,外罩一件深色外套。她脸色虽略显苍白,背脊却挺得笔直,坦荡从容地坐在原告席上。目光穿过人群,与坐在辩护席首位的姜衫短暂交匯。 就在两人目光交匯的剎那,庭內侧门被两名法警从外推开。 原本聚焦在原告席的视线与镜头,霎时间齐刷刷转向门口。 余斯文到了。 他穿著一身熨帖的深灰色西装,头髮梳理得一丝不苟,嘴角掛著一抹从容的浅笑。不知情的还以为他出席的是一场重要的商务会议,而非叛国罪嫌疑人。 他的步伐沉稳,走过长长的过道时,目光平静地一一扫过旁听席上的面孔,最终幽幽落在余笙身上。 这一眼,没有预想中的剑拔弩张。余斯文主动笑了笑,活像个慈祥的父亲:“阿笙,你长大了。我很欣慰。” 姜衫被噁心坏了,面无表情地侧过身,凑到余笙耳边低语:“他的潜台词是,你翅膀硬了,他要收拾你了。” 余笙沉默片刻,抬眸迎上姜衫的目光:“我知道。” 姜衫虽压低了声音,却也没有刻意迴避,若有心不难听清她说了什么。 余斯文脸上的笑意微微收拢,状似无意地扫了姜衫一眼,隨即优雅转向审判席,对著审判长孙序微微躬身,动作標准得无可挑剔。 哪怕到了生死关头,他依旧不忘展示一位前高层政要应有的风度。 “装模作样。”傅绥尔看不下去,小声吐槽。 沈娇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往一旁使了个眼色。傅绥尔神色微变,小心翼翼地端坐好。 这次的庭审,沈庄亲自到场。他一身玄色暗纹中山装,双手交叠按在一柄乌木手杖的龙首之上。自余斯文进门起,他便半闔著眼,似在养神。 沈兰晞和沈归灵各坐两端,一个清冷如高悬之月,一个温雅如春池秋水。 祖孙三人即便已经低调地坐在角落,还是引得不少人侧目仰望。 “肃静!” 伴隨著审判长孙序沉稳而极具穿透力的声音,法槌敲响,整个法庭瞬间肃静。 “现在开庭!请原告律师宣读起诉书。” 姜衫应声而起,展开起诉书,语调平缓地开始陈述对余斯文叛国罪行的指控。 內容与之前对余笙的指控大同小异,核心依旧以海外帐户为支点,揭露了余斯文利用职务之便,出卖国家核心机密以牟取暴利,並企图嫁祸亲生女儿,行为极其恶劣。 余笙放在膝上的手不自觉地攥紧。即便她早有准备,可当她和自己的父亲真的走到这一步,她又不可抑制地感到难过。 起诉词宣读完毕,审判长的目光转向辩护席:“被告人,可以开始你的答辩了。” 余斯文缓缓站起身。他没有立刻走向发言席,而是先细致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西装袖口,仿佛即將进行的不是一场关乎生死的辩护,而是一次重要的演讲。 他步至发言席站定,目光先是带著一丝歉疚,深深地望了原告席上的余笙一眼,继而转向审判长,声音带著岁月沉淀的稳重感: “审判长,各位陪审员。首先,我必须向原告,也就是我的女儿,余笙,表示我最深切的歉意。” 他微微欠身,姿態放得很低:“作为一个父亲,我没能保护好她,让她捲入了如此可怕的风波,甚至遭受了身心的巨大创伤。对此,我难辞其咎,痛心疾首。” 这番开场白情真意切,在余笙眼里却与豺狼无异。 这个时候他还在演。 不知为何,她心里的那股难受忽然变成了无处宣泄的怒火。 “但是——”他直起身,语气陡然变得坚定,目光扫过全场,带著不容置疑的凛然:“对於原告,我的女儿,所提出的所有指控我均有异议!我,余斯文,在此郑重声明:我从未进行过任何背叛国家、出卖机密的行为!这完全是污衊!” 此言一出,全场一片譁然。 余笙猛地睁眼,死死盯住眼前的男人。 …… 第868章 偽父 “稍安勿躁。” 姜衫早就算到余斯文不会束手就擒,不动声色地按住余笙的肩膀。 余笙眼瞼微颤,轻轻鬆开发麻的指尖。 “肃静!”审判长环顾全场,神情冷峻,“被告继续陈述。” “审判长、各位陪审员,原告提供的几个海外帐户虽然矛头直指我,但我对此完全不知情。我甚至不明白我的生物信息为何会与那些帐户產生关联。是原告利用我对她的信任,从我这里窃取国家机密进行私下运作,而我对此一无所知。” “早在一年前,我就已察觉原告的异常举动。出於一个父亲对女儿的信任,我当时並未深究,原以为送她出国能保全我们父女最后的体面。没想到她竟因此心生怨恨,与幕后势力勾结,意图扰乱a国政统。” “我只有原告这一个女儿。作为父亲,无论她犯下什么过错我都愿意原谅;但作为一国首脑,我决不能姑息內奸。即便心如刀绞,我也不得不站出来指证自己的女儿。” 这番声情並茂的陈述再次引发轩然大波。 现场正在进行实况转播,关注此案的a国民眾开始出现被带偏的倾向。 作为余笙的首席辩护律师,姜衫绝不容许舆论倒戈。 不等眾人反应,她径直起身向审判席微鞠一躬:“审判长,各位陪审员,法律的基石是证据,而非演技。” 她目光如炬,直视余斯文:“被告人方才的陈述,堪称一出精心编排的戏剧,情节动人,情感饱满。但很遗憾……空口无凭。被告人声称对海外帐户『完全不知情』,指控我的当事人余笙女士『窃取国家机密私下运作』。在此,我有三个问题,请被告人当庭回答。” 她竖起第一根手指,语速平缓却字字鏗鏘: “第一,根据我方提交的帐户流水与通讯记录显示,该帐户在五年內发生七次大额资金转入,时间点均与被告人出席境外秘密会议、或接触特定敏感文件高度吻合,证据链符合法定採纳程序。被告人声称海外帐户系我当事人嫁祸,我方不接受无端臆测,要求被告提供实质性证据。若证据缺失,我方当事人保留追究权利。”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不待余斯文回应,她竖起第二根手指,言辞愈发犀利: “第二,被告在发现我当事人『可能』进行叛国行为时,身为『一国首脑』,第一时间选择的不是上报国家安全委员会,不是启动內部调查,而是私下將我当事人送走『保全体面』?请问被告,你所要保全的,究竟是国家的体面,还是个人仕途的体面?” “第三!” 她竖起第三根手指,发出最致命的一击。 “第三问与案情无关,是我个人想问的。被告,你真的爱你的孩子吗?这世上哪个用心良苦的父亲,在发现孩子误入歧途时,第一反应是放弃?承认吧,你根本不爱你的孩子,你甚至此刻还在用爱的名义绑架她!可是,你怎么能一边將她置於死地,一边又声称爱她?你的卑劣行径,甚至不配被称为父亲!” 旁听席上传来阵阵压抑的抽气声。 姜衫的逻辑链条如冰冷的锁链环环相扣,三个问题层层递进,最后一句“不配为父”直接將余斯文刚刚建立的同情彻底击碎。 沈庄端坐於旁听席,目光沉然看著在人群里闪闪发光的姜衫。 当初姜衫以一人之力为自己辩护时,他正好出访s国,虽然后来观看了开庭录像,但远不及这次直观感受来得震撼。 对於姜衫的成长,沈老爷子心中五味杂陈。 沈兰晞和沈归灵早已见识过她锋芒毕露的模样,对於目前的形势,两人更关注的是余斯文的反应。 这个人能凭著“草根“背景走到今天,绝不是个好应付的对手。 面对姜衫那句诛心之言,余斯文脸上的肌肉几不可察地抽搐了一下。但他並未如眾人预想的那般慌乱或愤怒,短暂沉默后,眼里忽然亮起一簇意味深长的幽光。 “姜律师说得对,法律的基石是证据。“余斯文脸上的悲戚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怜悯的神情。 他缓缓从西装內袋取出一个微型存储器,双手呈向审判席:“审判长,我请求呈上一组新的证据。这些是我在过去一年里,暗中调查所得。“ 竟然还有新的证据,这样的反转让听审席的观眾大吃一惊。 法警接过存储器时,余斯文的目光扫过全场,最后落在沈家眾人所在的方位,嘴角牵起一丝若有若无的弧度。 “这些证据显示,原告背后的確存在某个暗黑势力,並且双方一直保持著超乎寻常的密切往来。而这位背后势力......不是別人,正是被沈家驱逐的长孙,沈年。“ 这话一出,庭审现场瞬间譁然。 沈庄缓缓抬眸,面无表情地看向余斯文。 沈归灵微微一怔,忽然想到什么,神情变得严肃起来。 看来李儒已经发现了他动的手脚,所以才把目標转到了沈年身上。 沈兰晞眉头微蹙,目光不善地打量著余斯文。他早料到余斯文会有后手,却没想到他竟然还不死心想把沈家拖下水。 余斯文並不在意沈家的目光,早在他作出决定时,就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他端出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审判长,我手里还有一份沈年与s国高层亲笔签署的互利合约,上面清楚记录了沈年这些年来利用其父沈谦的职务之便贩卖**,牟取私利,“ “而原告正是受了沈年的挑唆,才盗取了我电脑中的机要文件。“ “至於我为何要送原告出国?那是因为我知道,以我的能力根本斗不过'这背后的势力'。果不其然,我才准备清理门户,与原告勾结的幕后势力便对我进行了围剿。“ “这一个月来,我失去的所有公信力,就是最好的证明。“ …… 第869章 沈家之祸 余笙顿时脸色苍白,眼眸失焦地看向姜衫。 当初为了保住余斯文,她不得已加入了利维坦之陨联盟,她和沈年的確有ip记录往来。 余斯文故意利用这一点,將叛国的嫌疑引向了沈家,目的就是要將矛盾转移。 余斯文立於庭前,姿態坦荡而凛然,仿佛一个为正义发声的孤臣。 “鑑於以上铁证,我在此向法庭提出两项郑重请求!” “第一。”他学著姜衫之前的模样竖起第一根手指,目光定格在不停闪烁的镜头,“我恳请法庭,立即对沈年涉嫌叛国、勾结境外势力一事进行调查,並与本案进行併案审理!” “第二……” 这一次,他的目光转向了姜衫,眼神中带著一种看似无奈却又咄咄逼人的审视,“在此案涉及沈家核心成员,鑑於原告委託律师与沈家之间眾所周知的密切关係,我要求法庭撤销原告律师关於此案的辩护资格。” 余斯文话音一落,现场再次爆发出骚动与譁然,媒体镜头纷纷转向,对准坐在角落的沈庄。 “沈老爷子,对於现场指控的叛国罪,您有什么向公眾解释的吗?” “老爷子,请您对公眾说两句。” “肃静!!!” 审判长不得不再次维持秩序,但这次人群过於骚动,言语无法控制。有些情绪激动的记者甚至直接翻过了指定区域,扛著摄像机跑到了听审席。 沈兰晞和沈归灵反应极快,立马起身,一左一右挡在沈庄面前。 “警卫!”审判长见状,立刻发动现场警卫维持秩序。 有了武力强压,越界的记者被强行驱逐,现场秩序也勉强安静了下来。但即便如此,所有人的目光都已经转移了方向,沈庄儼然成了风暴中心。 姜衫转头看向人群里的老人,忽然觉得有些难受。 她早就料到余斯文会想尽办法阻止她为余笙辩护,但万万没想到他竟然直接和李儒联手了。 按照审讯规则,所有证据必须在开庭前一个星期提交,余斯文为了打她们个措手不及故意选择当庭呈交,虽然噱头不错,但法律程序不允许。所以,今天这场官司一定会被叫停。 她手里现在有李儒的录音,不管怎么样最后都能翻盘,但她还是受不了这些人竟然这么算计她的爷爷。 沈庄已经隱退多年,今天特意换了一身最精神的衣裳出席,就是想来替她撑场面的,但他们却故意在这样的场合,让骄傲了一辈子的爷爷面对自己养出一个“国贼”的控诉。 他们不仅仅是想要爷爷的命,更想让他身败名裂。 沈庄自始至终都没有表露出任何情绪,直到感应到姜衫的目光,眼里才流露出了几分温和,几乎不可察觉地摇了摇头。 姜衫深吸了一口气,转头看向审判长,“审判长,被告递交证据的程序並不合法,我方並不採纳。” 审判长深思片刻,宣布暂且休庭,同时在座七位陪审员同时离席。 休庭期间。 姜衫带著余笙去了庭后的小屋暂作修整。 余笙也知道现在的情况不妙,神情严肃,“我的確与沈眠有过交集,但那个时候我並不知道他就是沈年,是我父亲为了示好s国境外势力故意將我拖下水的。你相信我,我没有叛国!我也没有欺骗你。” 姜衫给她递了杯温水,轻声安抚,“我知道。不用著急。” 余笙原本还心烦意乱,但看姜衫態度如此轻描淡写,不觉有些困惑,“你为什么看上去一点儿也不担心,难道你已经有应对的办法了?” “办法总是会有的,但前提是不能自乱阵脚。” 余笙道:“可是,以我对他的了解,他敢当眾拿出证据,一定是有沈年卖国的铁证,万一……” “没有万一。” 姜衫想了想,觉得还是很有必要跟她解释一下庭审规则,不然余笙要是被套话,说出什么不利言论,这场官司可就棘手了。 “余笙,庭审席上不是谁声音大谁就有理的,律法最讲规矩。任何人都可以提出他的控诉,但只要控诉有一条不符合法律程序就会被驳回。” “余斯文提交的新一轮证据有明显漏洞,他自己也知道。他故意为之不过就是想跟我们打舆论战,想往沈家身上泼脏水。很明显,他已经將你和沈家捆绑了,扳倒了沈家你就不足为虑了。” 余笙眸光暗涌,低头抿了一口温水,让自己冷静后问道,“那我应该怎么办?” 姜衫笑了笑,“你不需要问我,问问你自己。律法虽无情,但审判的是人,只要是人就有左右的空间。你父亲会扮演,难道你就不会了?別让他抓住你的漏洞,不然我会很为难。” 余笙若有所思,陷入了深思。 十分钟后,休庭结束。 审判长和七位陪审员重新入席。 “原告,你是否同意被告的诉求?” 余笙看了姜衫一眼,低头抹了抹眼角,神情憔悴,“我不同意。” 审判长点头,又问:“你对被告指控有什么要说的?” 余笙摇了摇头,眼神黯然,仿佛痛不欲生,“没有,我的父亲死了。” 霎时,全场一片肃静。 余笙忽然崩溃,从断断续续的抽泣演变到嚎啕大哭,“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姜衫立马上前,轻揽著她的肩膀一边安抚,一边略带歉意向审判长解释,“抱歉,我的当事人真的很爱她的父亲,她只是太伤心了,並非有意冒犯。” 审判长看了看哭到不能自已的少女,又看了看隨时隨地保持风度的余斯文,眉头不受控制地拢成了一团。 思忖片刻,审判长的目光扫过席间,在沈庄身上停留了片刻,敲响木槌。 “经合议庭合议,现就被告方当庭提交新证据及所提两项请求,裁定如下。”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审判席上。 “第一,关於被告方提交的证据。根据《a国律法》第一百九十六条之规定,当事人和辩护人、诉讼代理人有权申请法庭调取新的证据,但应在开庭五日前提交证据清单。被告方当庭提交涉及案外重大嫌疑的证据,程序確有不当。” 余斯文眼神微不可察地一黯,但审判长接下来的话又让他神色稍缓。 “然而,鑑於该证据內容涉及可能危害国家安全的重大犯罪嫌疑,本庭认为不宜简单以程序瑕疵予以排除。因此,决定对该证据予以初步接纳,並依职权启动调查程序。本院將立即將相关证据材料移送国家安全机关进行核查。在核查结论出具前,该证据不得作为本案定案依据,相关指控亦不纳入本案审理范围。” 这一步,是余斯文预料之中的妥协。程序上批评他,但內容上重视他,舆论的目的已经达到。 “第二,关於被告方申请更换原告委託律师的请求……” 审判长的目光转向扑在姜衫怀里的余笙,眼神里也带著一丝不易察觉的触动: “经查,原告委託律师姜衫与涉嫌人员沈年確属近亲属关係,存在理论上利益衝突的可能。但,本案原告为余笙女士,其诉讼请求与沈年先生是否涉嫌犯罪並无直接法律上的关联。目前亦无证据表明姜衫律师在本案辩护过程中,存在损害当事人利益或违背职业伦理的行为。” 审判长顿了顿,“因此,被告方此项请求,予以驳回。姜衫律师继续担任原告余笙的委託代理人,行使其法定辩护权。” 余斯文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他试图开口:“审判长,这……” “肃静!”审判长打断了他,“本庭裁定已下,无需再议。” 他目光扫过全场,带著不容置疑的权威宣布了最终决定: “综上,因出现可能影响案件审理的新重大嫌疑,需待相关机关核查结论。依据《a国诉讼法》第二百零二条之规定,本院决定:本案中止审理,延期再审。具体开庭时间,另行通知!” “现在,闭庭!” 法槌落下,发出沉闷而决绝的声响。 * “沈老,请问您对庭审席上关於沈年的卖国指控有什么要说的吗?” “据了解,沈年在s国深造已有十年,请问沈年的行为是属於个人行为还是家族授意,老爷子您能说两句吗?” 庭审刚结束,沈庄还没走出法院门口就被一群扛著长枪短炮的记者围堵了起来。 沈兰晞、沈归灵以及沈家保鏢丝毫不敢怠慢,死死將老爷子围在保护中心,唯恐出现什么意外。 沈娇看民意激动,拉著傅绥尔从侧面避开了人群,將傅绥尔送上车后立马又杀了回去。 沈庄碍於身份不好和这些记者一般见识,沈娇则不然,直接衝进人群,正当她准备出手反击,身前又窜出一道身影。 那人反应比她更快,一把抢过某个记者手里的话筒,指著距离最近的镜头,杀气腾腾道:“新闻记者的本职工作是还原事实,而不是为了博人眼球造谣生事!根据《a国刑法》第****条,捏造事实誹谤他人,情节严重者,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 姜衫的话语掷地有声,瞬间镇住了骚动的人群。 记者们面面相覷,气势不由得弱了几分。 她冷哼了一声,將话筒塞回那名愣住的记者手中,转身挤进人墙一把挽住沈庄的手,“爷爷,我们走,別理他们。” 沈庄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转身缓缓走出人群。 沈老爷子纵横a国半个世纪,即便已经收敛,但身上的气势依旧不是普通人能比的。 他拄著拐杖稳稳站定,目光深沉一一扫过眼前,就在眾人以为他会发怒时,老爷子对著所有镜头俯下身,深鞠一躬: “请大家放心,沈家一定会给民眾一个满意的交代。” 沈庄弯下腰的瞬间,围簇的眾人都变了脸,除了姜衫。 * “完了完了!这下全完了!” 沈谦看著镜头前弯下腰的老爷子,嚇得直接跌倒在地。 他是国会议员长,现在余斯文指控沈眠利用他的职务之便犯下罪行,也就是说国家安全局一旦介入,连他也会一併被调查。 虽然沈谦没有参与沈年的事,但並不代表他的手就乾净了,到时候军需和南湾联盟的事被发现,只怕会成为a国千夫所指的罪人。 沈谦了解老爷子,沈年的叛国罪一旦落实,就算自断一臂老爷子也一定会大义灭亲。到时候他的事再被牵连出来,老爷子只怕会亲自动手清理门户。 不行! 他不能坐以待毙。 沈谦焦躁不安,围著办公桌来回踱步。 终於,他眸光沉定,拿起电话拨下了一通电话:“是我。动手吧,这是你最后的机会了。” * 另一边。 沈庄领著沈家一行人回到沈园后,没有一句交代便自己回了沁园。 主厅里,沈家眾人都到齐了,就连沈娥和萧澜兰都没有缺席。 按照以往的惯例,出了这么大的事,老爷子定然是要召开家族会议商討应对之策的,但这次,他什么都没有说,眾人不敢多问,只能在主厅空等。 姜衫稍作休整,直接去了沁园。 “爷爷。” 大家都知道老爷子不发话是不想见人,谁都不敢在这个时候触霉头,但姜衫不怕,迈过门槛就大声招呼起来。 沈庄换了一身休閒服,正蹲在厅旁边的空地上刨土,见她咋咋呼呼,立马招手,“在这。” 姜衫几个箭步衝上前,看著一地茂盛的胡萝卜一脸好奇,“爷爷,您怎么种起萝卜来了?” “閒来无事。”沈庄拍了拍身上的土,指著厅方向,“有话跟爷爷说?” 姜衫点头,扶著沈庄进入厅,待老爷子入座,她直接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录音盒子,“爷爷,这是我之前去s国无意间拿到的。” 说著,她按下开关。 -【……】 -【可沈年就不一样了,他这些年作的恶笔笔都落在实处,沈归灵不是我计划里的刀,沈年才是。所以,你当我为什么要助沈年回国?因为只有他再次与沈家搭上关係,沈家才能被定罪。】 …… 第870章 大难临头父子情 录音的声音清晰地在安静的厅里迴荡。 姜衫原本一脸期待地看著沈庄,可渐渐地,她发现老爷子神色过於平静,丝毫没有破局的喜悦。 “爷爷?”她愣了愣。 沈庄缓和了眉眼,笑著点点头,“你是好孩子,爷爷一直都知道。” 姜衫这才反应过来,小心翼翼地试探,“爷爷,您早就知道沈年有问题了,是不是?” 沈庄眼神忽然飘远,看向厅外那片空地,“阿年是沈园里的第一个孩子,他曾在我膝下教养过六年,我比谁都清楚他的性子。” 姜衫有些难过,“所以,爷爷您难过的是,您的孩子终究没能长成您期待的模样?” 沈庄摇头,眼神里含著难懂的雾色,“不是。” 他不想姜衫太担心,自己缓和了神情,温声询问,“你既然手里有这份证据,却没有当堂反击,一定是有主意了?” 姜衫点头,“对簿公堂其实就是心理博弈,在余斯文揭露所有的底牌之前,我必须守住这张王牌,只有这样才能將他们彻底击垮。” 沈庄与有荣焉地笑了笑,“你既然有主意了,就按你的想法去吧。爷爷支持你。” 姜衫原本向沈庄透底就是不希望他担心,但现在看来,老爷子明显知道很多隱情,只不过不想追究罢了。 她犹豫片刻,看向厅外,“爷爷,他们还等著您。”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 101 看书网书库多,101????????????.??????任你选 】 沈庄嘴角的笑意略有收敛,“隨他们去吧,我累了,想休息了。” 姜衫瞬间明白了老爷子的意思,站起身告辞。 * 主厅里,气氛沉闷,乌泱泱一群人各自为营,盘踞一方,互不交流。 姜衫刚踏入主厅,所有人的目光一致看了过来。 沈娇最先站起身,眉宇间满是担忧,“老爷子呢?” 姜衫目光在眾人之间逡巡了一圈,摇了摇头,“爷爷说他今天累了,想休息。” 这是不见的意思。 沈渊眼底飞快闪过一抹黯色,跟著站起身,表情带著几分惶恐,“衫衫,老爷子有没有说什么?” 不等姜衫回答,沈渊轻扯著嘴角笑了笑,“大哥,你这还要问吗?老爷子一生受人尊敬,什么时候受过这种气?你还是赶紧想办法把阿年找出来吧,最好让他自己出个声明与沈家断绝关係,不然,咱们沈家所有人都要被他连累了。” 自从沈渊和沈谦撕破脸后,他也不装了,逮著机会就往沈谦脸上踩。 沈谦暗恨,但偏偏发不了火,咬牙吞下这一口恶气,冷冷道,“阿年早就是弃子了,连累不了沈家,倒是你儿子,离经叛道不服管教,可別成了下一个阿年。” “你……” 沈渊张口准备反驳,沈娥见状连忙拉住他,好言相劝,“这个时候你就少说两句吧?” 沈谦冷笑了一声,“阿灵,我们走。” 沈归灵站起身,对著几位长辈微微頷首,抬眸时故作不经意地看了姜衫一眼,才跟著沈谦出了主厅。 沈渊不以为意,低头理了理领口的领带,“既然老爷子没发话,那就散了吧。” 沈让和沈娇对视了一眼,各自沉默。 沈兰晞起身,態度疏离,“告辞。” * 沈谦心绪难平,出了沈园,强压的怒火终於再也抑制不住,对著虚无的空气就是一个飞踢。 “……”沈归灵面无表情,像看猴子一样看著他。 “逆子!逆子!!” 沈谦咬牙切齿,眼里燃著滔天怒火,回头指著沈归灵,“我让你查沈年的下落,怎么现在还没有消息?” 沈归灵看著直逼鼻尖的指尖,神情平静,“我的权限不够,线索中断了。” 沈谦的目光触及到沈归灵的眸底时忽然一怔,他这才想起来,原本他以为沈年回到鯨港就是瓮中之鱉,为了防止沈归灵篡权,他並未给他所有的权限。 可没想到余斯文和境外势力竟然联合摆了他一道,这么看来,沈年的確不好找。 再者,他忽然惊觉了一个问题。 沈年如果真成了弃子,他未来唯一能依靠的就是沈归灵了。 沈谦立马收了手势,缓和了神情,“阿灵,我被气糊涂了,刚刚的事你可千万別往心里去。” 沈归灵眼眉如苏,“怎么会?我理解父亲现在的心情,只是……阿年哥现在被控诉叛国罪,一旦罪名成立,父亲你的仕途也就毁了。” 这正是沈谦忧虑的地方,他刚缓和的脸色瞬间又冷了下来,“所以,我们务必要先找到阿年。” 沈归灵点头,“父亲说的对,阿年哥不能待在a国了,只要阿年哥不出现,我们尚有喘息的机会。” “不。”沈谦眼里的杀机毕现,“阿灵,你还是太善良了。现在的局势,阿年不单单是不能待在a国,而是不能再活著……” 沈归灵眸色微颤,一脸不可思议,“父亲,难道你……” 沈谦抬手,重重扣住沈归灵的肩膀,语气阴惻,“死无对证,我们才能做最好的辩护。我会对你开通鯨港所有权限,阿灵,找到阿年,杀了他。以后,你就是我沈谦唯一的儿子了。未来,沈家的一切也都会是你的。” 沈归灵垂眸,侧头看向肩膀上的那只手,笑了笑。 * 与此同时。 鯨港渡口的豪华游艇內。 “哟呼~~~~” 关鹤穿著一身骚包的亮粉色衬衫,戴著墨镜,隨著动感音乐扭动著身体,手里抓著一瓶昂贵的香檳,用力摇晃后,拇指顶开软木塞。 “砰——!” 一声清脆的爆响,泡沫喷涌而出,在夕阳的金辉下划出一道炫目的弧线。 他大笑著,对著坐在沙发上的周宴珩挤眉弄眼,“哈哈哈,终於轮到他沈家吃瘪了!姜衫那个狗逼,现在一定气坏了吧!爽!真是大快人心!” 周宴珩一直在刷新热点新闻,对於关鹤的肤浅见解,完全没有要搭理的意思。 关鹤不满,探著脖子凑上前,“看什么呢?沈家人现在都被骂成狗了吧?果然,薑还是老的辣,对上余斯文,姜衫那点道行可就不够看了。” 周宴珩按灭手机,抬脚直接把关鹤踹开,“蠢人之智。” 姜衫要是这么轻易被打倒,也就不值得他这么惦记了。她千方百计活捉沈年,现在看来,正是在为眼前这件事布局。 这到底是怎么做到的?一步观十步,所有人都成了她棋盘里的棋子。 关鹤嘖了一声,懒得跟他爭辩,斜眼打量他,目光扫过他无名指的图案时,轻佻地吹了一声口哨,“这八角看著挺酷炫的,在哪纹的?” 周宴珩垂眸看了一眼,“你瞎?这是莲。” 关鹤震惊,“莲出淤泥而不染,你他么怎么好意思玷污莲的。” 周宴珩,“……” …… 第871章 弃子 庭审闭庭后,#沈年叛国#的关键词迅速衝上了热搜榜首,引爆全网。 儘管沈庄在法院门前以强硬姿態暂时稳住了场面,但汹涌的民意在其他势力的推波助澜下並未得到平息,质疑与声討如同海啸般席捲而来,其中大部分火力,都集中到了沈年的生父沈谦身上。 为应对这场足以摧毁他政治生命的危机,沈谦在闭庭后第二天,迅速召开了一场个人声明的新闻发布会。 发布会现场,沈谦一改往日矜贵,面容憔悴,眼含血丝,仿佛一夜之间苍老了十岁。 他站在镜头前,深深鞠了一躬,姿態极低: “首先,我为自己的教育失败对公眾產生的不良影响深表歉意。” “关於沈年,我必须郑重声明:早在十年前,他闯下大祸危害公共安全时,我与他之间的父子情分就已经彻底断绝,当初为了保全家族顏面才对外宣称是深造,其实是驱逐。这件事,当年有据可查,並非我今日凭空捏造。” 他稍作停顿,给公眾消化信息的时间,隨后脸上流露出恰到好处的无奈。 “近年来,沈年的確曾多次试图联繫我希望修復关係,但均被我明確拒绝。因为作为a国要员,我无法原谅一个视他人生命为无物的恶人。” “或许正是我的决绝,引来了他的怨恨。他因回国无望选择报復我们,买凶纵火烧了沈公馆,我的妻子姚歌,就是最直接的受害者,至今仍在休养!” “至於那封所谓的姚歌遗书,也是沈年为了转移罪证偽造的。” “所以,余先生指控的,纯属无稽之谈!我沈谦行事,上对国家忠诚,下对百姓负责,从未,也绝不会利用职务之便做任何损害国家利益之事!” 最后,他重点重申,掷地有声: “我与沈年,早已划清界限,他的任何行为均属个人行为,与沈家、与我本人,毫无关係!我相信法律会查明真相,还清白者以清白!” 这份声明一出,各界譁然,里面涉及的戏剧性情节更是让民眾惊呼活久见。 一时间,关於沈家豪门內部的爭斗议论不止。 * “砰——” 一声清脆的碎裂声在厅里骤然炸响。 “畜生!不配为父!不配为子!” 沈庄在目睹沈谦的新闻声明后,气得把案头的一套官窑全砸了,名贵的瓷片伴隨著温热的茶水四散飞溅,如同他此刻被撕碎的心境。 沈娇从未见过沈庄这般动怒,赶紧上前安抚,“爸,您消消气,可彆气坏了身子。” 沈庄捂著心口,呼吸急促,指著厅外的方向,“去!去把那个畜生……” 话没说完,沈庄两眼一翻,直接晕了过去。 “爸!”沈娇和冯妈大惊失色,一左一右扶住他缓缓下坠的身体。 沈庄半个月前才大病了一场,医生千叮嚀万嘱咐不能再受刺激,现在人直接气晕过去,饶是沈娇再心大也不免慌了神。 “郑松,去请孟医生!” 郑松听见院里的动静赶紧冲了进来,见老爷子瘫倒在地,二话不说抱起他就往主屋方向去,待安置好,立马出门请人。 老爷子偏宠姜衫,別人说一百句都不如她一句。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 海量好书在 101 看书网,101????????????.??????等你寻 】 沈娇勉强稳住心神,回头吩咐冯妈,语速极快,“冯妈,去看看衫衫在不在院子?在的话让她赶紧过来。” “誒。”冯妈也知道事情严重,不敢耽搁,转身出了主屋。 她心急,步伐大一时没留神,与迎面走来的少年撞了个正著。 冯妈“唉哟”了一声,沈知礼顾不上跌落的宝贝木箱,赶紧上前搀扶。 “冯奶奶,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冯妈稳住身形,缓了口气,並未和他计较,摆摆手表示没事,抬步又要走。 “奶奶。”沈知礼一把拉住她,“我刚刚听见沈姑姑让请医生,出什么事了?” 冯妈顾不上和他解释,只说了一句“老爷子晕倒了”,便急急忙忙出了沁园。 沈知礼皱眉,目光往主屋的方向看了过去,犹豫片刻后,他蹲身抱起掉落的木箱,拔腿向主屋衝去。 老爷子的脸色越发不好,呼吸明显变轻,沈娇暗叫不好,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立马起身望去,待看清闯进里屋的竟然是个稚气未脱的少年时,不免有些失望。 她还以为是孟医生来了。 沈知礼隔著三米的距离往床上看了一眼,脸色微沉,主动开口,“堂姑姑,老爷子好像情况不太好,能让我瞧瞧吗?” 若是平时,沈娇不会轻视少年人,但现在生死关头,她实在不敢把老爷子的性命交给一个还未出师的学徒,她略带抱歉地摇了摇头,“小礼,我知道你是好意,但这次情况不一样,还是等孟医生过来吧。” 沈知礼沉思片刻,抬眸迎上沈娇的目光,“姑姑,我是衫衫姐姐的人。” 沈娇微愣,迟疑了一秒,立马往后退了一步。 “你去吧。” 沈知礼郑重点了点头,抱著医药箱小跑上前。 * 另一边。 郊外某处隱蔽的地下室內。 光线昏暗,空气里瀰漫著潮湿的霉味和淡淡的消毒水气息。 房间不算逼仄,有简单的床铺和独立的卫生间,但门窗都被特殊材料加固,不见天日。 沈年已经清醒,他坐在唯一的椅子上,姿態却不见丝毫狼狈,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击著木质扶手,隨著指尖的弹动,腕间的铁链发出极有规律的撞响。 “咔噠——” 铁门传来解锁的声音。 沈年缓缓抬眸,当看清逆光走进来的人影时,他敲击扶手的动作微微一顿,嘴角勾起一抹阴冷的弧度。 …… 第872章 下饵 沈归灵缓步踏入,隔绝了门外微弱的光线。 他穿著一身宽鬆的黑色毛衣,优雅的气质与眼前阴暗潮湿的环境格格不入。 “精神不错?” 沈归灵目光平静地扫过沈年腕间的铁链,笑著打招呼。 “我早该猜到是你。”沈年轻嗤了一声,晃了晃手里的锁链,“靠女人安身立命,沈归灵,你就这么点本事?” 沈归灵充耳不闻,从裤兜里掏出一个录音机,按下播放键后扔在沈年面前。 沈年皱了皱眉,一脸警惕,正要开口,录音里传来他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声音。 -【关於沈年,我必须郑重声明:早在十年前,他闯下大祸危害公共安全时,我与他之间的父子情分就已经彻底断绝……】 沈年目光一震,黑色的瞳眸忽然像是染上了一层雾气。 沈谦在新闻发布会的演讲词一字一句在阴暗的小屋里迴荡,那些文字像是生长出了腐蚀的力量,一点一点侵蚀著一颗原本就不正常的心臟。 -【……】 等待最后一滴腐液落下,世界彻底安静。 沈年轻轻摇了摇头,眼珠上移,猩红的眼眶乍一看似乎晕出了血跡。 “他凭什么把我踢出沈家?” 这一声极轻,像是喃喃自语。 “他!” 忽然,沈年声线爆炸,仿佛一头沾满戾气的凶兽,齜牙欲裂地衝上前对著沈归灵怒喊,“沈谦算个什么东西?他凭什么把我赶出沈家?!” “你们凭什么把我赶出沈家!!!” 铁索被骤然拉直,发出碰撞的响声。 沈年不顾铁索的拉扯不断挣扎,情绪几乎崩溃,“我要杀你们!杀了你们!” 对於他现在的反应,沈归灵早就预料到了。 沈年最介意的就是当年被家族捨弃一事。老爷子说过,沈家没有弃子,但当他被放逐十年,儼然就已经是家族的弃子了。所以,他才跟李儒合作,想尽一切办法想要回来。 现在沈谦直接当眾宣布与沈年断绝父子关係,他再也没有重回沈园的身份了。 沈年图谋了十年,一定接受不了这样的结果。 但沈归灵就是要故意刺激他。 “嘘~”他伸出食指抵在唇间,一副悲悯的神情,“小声点,录音还没放完。” 沈年从沈归灵的悲悯里看见了恶意与嘲讽,他忽然觉得毛骨悚然,不受控制地看向脚下的录音器。 这时,那道熟悉的声音再次响起: -【……现在的局势,阿年不单单是不能待在a国,而是不能再活著……】 -【死无对证,我们才能做最好的辩护。我会对你开通鯨港所有权限,阿灵,找到阿年,杀了他,以后你就是我沈谦唯一的儿子了。未来,沈家的一切也都会是你的。】 最后一句话,將跌入深渊的沈年彻底击垮。 他看著脚下闪著红光的录音器,嘴角不时抽动,似笑非笑。 沈归灵:“余斯文向a国最高法院提交了你勾结s国势力出卖a国利益的证据,你现在因叛国罪被起诉,安全局已经开始介入调查。沈谦要保住自己,现在你知道沈谦为什么弃你又杀你了?” 沈年像一具迟缓的傀儡,眼珠缓缓转动看著沈归灵,“你等的就是这一刻,光明正大地杀我?” 沈归灵点头,毫无徵兆地一把拽住沈年的头髮,对著他的肚子用力摜了一拳。 “唔……咳咳……” 沈年眼神短暂迟缓了片刻,半跪在地。 沈归灵抬脚,踹著他的下巴將人踢翻。 沈年挣扎著想起身,却被沈归灵掐住脖子用力按了回去。 “比起你对我做的,我已经仁慈很多了。其实我是想亲自动手的,但我现在今时不同往日,我不想脏了自己的手。” 说著,他一把甩开沈年,隨手扯下床单擦手。 沈年捂著脖子,趴在地上苟延残喘地看著他。 他忽然想起,他和沈归灵第一次见面,也是这样的场景,只是当年像狗一样匍匐的少年已经站直了身体。 沈归灵转身走向房门,门缝缓缓合上的瞬间,沈年再次听见沈归灵的声音。 “等天暗了,把人处理掉,手脚乾净点。” “……” * 天色彻底暗沉下来,地下室里唯一的光源来自门外走廊透进的微弱光晕。 铁门再次被打开,两名穿著黑色作战服的男人走了进来。 其中一人上前,动作粗鲁地踢了踢蜷缩在角落阴影里的沈年。沈年毫无反应,像是昏死过去,又像是彻底放弃了挣扎。 “起来!”那人低喝一声,弯腰想去拽沈年的胳膊。 就在他手指即將触碰到沈年衣袖的瞬间—— 沈年如同蛰伏已久的毒蛇,身体爆发出惊人的力量与速度,他利用铁链的重量和长度,猛地向前一甩,坚硬的铁链末端狠狠砸向靠近那名守卫的太阳穴! “呃!”那守卫猝不及防,闷哼一声,眼前一黑,软软栽倒。 另一名守卫反应极快,立刻拔枪,但地下空间狭小,沈年与他几乎贴身。在他抬手的剎那,沈年已经如同鬼魅般贴地窜近,被銬住的双手精准地扣住他持枪的手腕,用力向下一折! “咔嚓”一声脆响,伴隨著守卫痛苦的惨叫,手枪掉落。 沈年没有任何犹豫,额头猛地向前撞去,正中对方鼻樑。守卫吃痛后退,沈年趁机抬起膝盖,狠狠顶向对方腹部。 第二名守卫也失去了意识。 沈年快速在两人身上摸索,找到了手銬钥匙后利落地解开腕间的锁链。他丝毫不敢懈怠,捡起地上的手枪逃了出去。 与此同时。 小区高楼的向阳阳台。 姜衫正趴在窗台用望远镜探视著黑影逃跑的路线。 “他偷了门口'正好'没有拔钥匙的车,往这个方向......” 沈归灵歪头,將下巴抵在她的肩上,半张脸凑到望远镜前,象徵性地看了一眼,立马得出结论。 “他去医院了。” …… 第873章 借刀杀人 “为什么是去医院?而不是去找沈谦?“ 姜衫瞠目,眼眸扑闪扑闪地看向沈归灵。 沈归灵抬手,托住姜衫举著望远镜的胳膊,在她耳边轻声细语:“沈年报復心极重,沈家负他,他必然一个都不会放过。相比沈谦,姚歌最容易得手。所以我猜他的目標依次应该是姚歌、沈谦、老爷子。“ 姜衫眼眸微沉,转头看向远处的夜幕。 沈归灵看出她的担忧,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放心,沈年弒母杀父的罪名只要成立,他与沈家的关係就算彻底隔离了,老爷子那边你已经做了万全准备,不会有事的。“ 姜衫深吸了一口气,点了点头:“你说的对,他们不值得我们同情。幸好你让莫然监听沈谦,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庭审结束后的当天,她收到了沈归灵的加密文件,那是一段沈谦要求幕后之人动手的电话录音,而那个幕后之人就是沈园的家庭医生孟听学。 她当时听见那段录音时,嚇得毛骨悚然。 她一直以为爷爷的死是突然的,但如果是孟医生,毒素可能是按剂量逐年增加的。而且从录音內容不难推断出,孟医生已经不止一次暗杀过老爷子,只是不知什么原因都失败了。 一想到这,她对沈谦的恨意就达到了顶峰。 虽然之前她早就知道沈谦是暗杀者之一,但她一直以为故事点还没有到,所以才一直试图改变。但既然沈谦已经下了黑手,她就绝不可能再对他仁慈了。 於是,她故意让沈归灵去刺激沈年,沈年怀恨在心一定会去找沈谦报仇。 既然沈谦已经做出了弒父的举动,那么让他死在沈年的手里就是对他最好的惩罚,如此正好也能解决沈家当前的危机。 只是,这次她的算计里多了几分残忍,不似爷爷教她的磊落。 * 鯨港vip病房。 房间里亮著一盏昏暗的夜灯,消毒水的味道浓郁得刺鼻。 病床上,一个人形被层层绷带包裹,如同一具被束缚在刑架上的活尸,几乎看不出原本的模样。 一道黑影摸进房间,悄然靠近床侧。 他缓缓从后腰抽出一把闪著寒光的匕首,抵著那缠满绷带的胸口。 床上的人似乎感应到了什么,眼皮下的眼球剧烈转动起来。在看清眼前的面孔后,喉咙忽然发出极其微弱、如同破风箱的呼呼声。 很快,缠在脸上的绷带被眼角的泪水打湿。 沈年却像是看不见她眼里的乞求一般,缓缓低下头,在她耳边如魔鬼低语:“母亲,去死吧,下辈子我们永远都不要见面了。“ “噗嗤——“ 鲜血迸溅,烫红了他的眼睛,一滴泪混著血水落在了刀尖。 沈谦的私宅坐落在鯨港一处安保森严的半山腰。 平日里这里有专人巡逻,监控无死角,堪称铜墙铁壁。 然而今晚,这铁壁却悄然裂开了一道缝隙。沈谦做梦都不会想到,他用来收买沈归灵的权力竟然会变成他最后的索命咒。 沈归灵暗箱操作,將负责安防的保鏢外派去沈庄的另外一间酒庄支援,而这也正好给了沈年可乘之机。 他如同暗夜中的影子,精准地避开残余的监控,依照记忆里的路线悄无声息地潜入了主宅。 宅內一片寂静,只有他极轻的脚步声落在昂贵的地毯上,被完全吸收。 他目標明確,径直走向二楼沈谦的主臥室。 在自以为绝对安全的环境里,沈谦早已失去了警惕。主臥的房门並未反锁,沈年拧动门把,房门悄无声息地滑开一道缝隙。 臥室內只留著一盏昏黄的睡眠灯。 沈谦躺在宽大的床上,深陷在柔软的枕头里,呼吸均匀,似乎正沉浸在睡梦之中。 沈年站在床边,阴影將他整个人笼罩。 他低头看著这个已然苍老的男人,眼神闪过一抹戾气,隨手拿起床上的枕头,没有丝毫犹豫,对著沈谦的脸用力按了下去! “唔!呜——!“ 突如其来的窒息感將沈谦从睡梦中猛地拽醒! 他惊恐地瞪大双眼,视野被柔软的织物填满,求生的本能让他双手胡乱抓挠,双腿拼命蹬踹,喉咙里发出沉闷而痛苦的呜咽。 挣扎持续了不过数秒,沈年猛地鬆开了枕头。 沈谦如同濒死的鱼,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气,冷汗瞬间浸透了睡衣。他惊魂未定地抬起眼,模糊的视线在接触到床边那道人影时骤然凝固。 “阿……阿年?“他的声音因恐惧而变调,带著难以置信的颤抖。 “您还认得我?“ 沈年眼里带著病態的惊喜,但下一秒,就举著手枪抵上了沈谦的额头。 “不……不要!阿年!我是你父亲啊!血浓於水啊!“ “血浓於水?“沈年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满脸嘲讽,“你是不是忘了,我们已经断绝父子关係了?“ “不是!不是!阿年,你听我解释,我那只是权宜之计!” “老爷子……对!是老爷子逼我的,我也不想的,阿年你知道的,这个家一直都是老爷子说的算,我也没办法!“ “你想要什么?钱?权?我都给你!沈家的一切以后都是你的!別杀我!別杀我——!“ 死亡的恐惧彻底淹没了沈谦,此刻的他,涕泪横流丑態毕露,全然没有一丝父亲的威严。 沈年看著他这副摇尾乞怜的懦夫模样,眼中最后一丝波动终於彻底熄灭。 原来,只要一把枪,一个死亡威胁,就能让他曾经以为越不过的山脉变成土丘。 若是沈谦还能有一丝尊严与他对抗,他或许都不会像现在这么失望。 沈年闭了闭眼,单手上膛。 弹簧撬动声让死亡的恐惧上升到极点。 沈谦身体忽然颤抖,很快空气里传来一阵噁心的腥臭味。 沈年眼里的嫌弃更甚,如同死神的宣判般说道:“母亲最爱你了,你下去陪她吧。也算我给她道歉了。“ “不……“ “砰——!“ 子弹穿透眉心,带出一蓬血雾。 沈谦的哀求戛然而止,身体猛地一震,隨即软软地瘫倒下去,那双写满惊恐与不甘的眼睛,至死都未能闭上。 …… 第874章 暴风雨的前夜 枪声的回音在臥室里渐渐消散,留下死一般的寂静。 沈年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地凝视著床上那具逐渐失去温度的尸体。 復仇的快感如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入骨髓的空虚。 他的眼神开始涣散,瞳孔深处隱隱泛起不正常的猩红,握著枪的手微微颤抖,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泛白。 一股暴虐的衝动在他体內横衝直撞,叫囂著要摧毁眼前的一切。 “杀杀杀!还有一个人必须死!!!“ 他摇头晃脑地盯著沈谦的尸体,就在那嗜血的因子即將掌控他心智的瞬间,沈年猛地闭上眼,深吸一口气,用尚存的一丝清明,颤抖著从裤袋里掏出一个小小的棕色药瓶。 他熟练地拧开瓶盖,甚至没有用水,直接將两粒白色药片乾咽下去。 药片滑过喉咙的苦涩感让他稍微清醒了一些。他靠在冰冷的墙壁上,等待著药效发作。 几分钟后,他剧烈起伏的胸膛渐渐平復,眼中那不正常的猩红也缓缓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死寂的冰冷。 “还有一个人,必须死!“ 他喃喃自语,转身將身后的死亡与过往彻底拋下。 * 黑色的轿车无声地滑行在鯨港深夜的街道上,车窗外的霓虹灯影飞速掠过,在姜衫瓷白的脸上投下明明灭灭的光影。 她靠在座椅里,目光放空地看著窗外。 刚刚沈园打电话来,说老爷子因为沈谦的新闻发言气急攻心晕了过去,现在还在昏迷。虽然姜衫知道剧情发展到这一步已经不可避免,但还是有些难过。 沈归灵负责开车,见她不想说话便也没有打扰。 突然,一阵急促的手机震动声打破了这份寧静。 姜衫瞬间回身,回头盯著沈归灵:“是不是莫然?“ 沈归灵看了一眼来电显示,点了点头,隨即按下接听键,並打开了免提。 “莫秘书。“ “少爷……“电话那头,莫然的声音透著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刚刚確认的消息,阿年少爷先后闯入医院和沈先生私宅,夫人和先生均已確认死亡。现在警方已经介入调查,全力追捕阿年少爷。“ 姜衫闭了闭眼,长长地吁出一口气。 “知道了。“ 沈归灵掛了电话,转头看向她:“放心,沈园现在固若金汤,单凭沈年一人之力根本不可能伤害爷爷。“ “我知道。但我不敢赌,再开快点,我必须守在爷爷身边才安心。“ 沈归灵神色微动,抬眸看了她一眼,立马踩油门提速。 他早就发现了,只要关乎老爷子,不管多小的事姜衫都会很紧张。 紧张得有些过头了。 * 沁园。 厅里坐著一眾沈家人,从接到老爷子晕倒的消息后,所有人都赶了回来。 傅绥尔和沈眠枝眉宇间满是担忧,但这个时候她们也不敢添乱,只能安静坐在角落等消息。 沈渊站在厅外,探著脖子往主屋方向张望:“孟医生已经进去两个小时了,里面什么情况,怎么也没人出来说一声?“ 见厅里没有一个人搭理他,他自觉无趣,轻咳了一声转头回到座位:“衫衫和阿灵呢?家里出这么大的事,怎么人都看不著?“ 傅绥尔听不得有人说姜衫半点不好,张口反呛:“衫衫一直在忙余笙的案子,爷爷晕倒是因为大伯在外面乱说话,事发突然,衫衫已经在赶回来的路上了。“ 沈渊脸色微沉:“我说一句你说十句,你就是这么跟长辈说话的?“ 傅绥尔早就因为未央台一事记恨二房,虽说沈娇最后有惊无险,但这颗仇恨的种子已经生根,再回到从前是不可能的了。 她冷笑了一声:“我有理我怕什么?二伯爹味这么大,难怪清予哥都不认你。“ “你……“ 沈渊顿时大怒,拍案而起。 沈让皱了皱眉,一副和事佬的模样:“行了,老二你也是,也不看看现在都什么时候了?怎么还跟一个孩子计较?“ 有沈让撑腰,傅绥尔更加有恃无恐,衝著沈渊做了个鬼脸:“就是,我还是小孩子。“ 沈渊冷笑,转眸看向沈让:“怎么?你们三房什么时候又开始齐心协力了?“ 当初沈澈被逐,沈亦杰死在沈园,沈让因此对沈娇颇有微词,关係也不如从前了。 沈渊这话可算是杀人诛心。 沈让的脸色瞬间黑如锅底,正要开口,沈眠枝轻轻拉了拉他的胳膊。沈让这才强压了怒火,选择视而不见。 以往若是二房和三房发生衝突,沈娥定然是要上去说几句风凉话的,但她这几年都不在沈园,早已没了那份自持,不动声色地端茶,小声提醒沈渊:“说两句就算了,老爷子还没醒呢。“ 萧澜兰坐在沈娥旁边,目光扫过沈眠枝时,眼里满是不屑。 厅里说话的功夫,主屋那边终於有了动静。 房门从里面推开,沈兰晞和孟医生一前一后走了出来。 孟医生態度严谨:“少爷,那我就按照刚才说的去配药了?“ 沈兰晞点头:“辛苦了。“ 孟医生摆摆手:“少爷言重了,这都是我应该做的。我先回去,等药配好了再过来。“ “好。“ 待孟医生转出廊廡,厅里的人蜂拥而至。 沈渊一脸担忧:“兰晞,老爷子情况怎么样?刚刚孟医生说配药,配什么药啊?“ 沈兰晞目光在眾人之间逡巡了一圈,眉头微蹙,但很快又平復下来,淡淡道:“爷爷没什么事,已经缓过来了。孟医生说爷爷年纪大了,给他开一剂安神助眠的药剂。“ 闻言,眾人都缓了一口气。 沈娥小心翼翼试探:“兰晞,那……我们现在可以进去看看老爷子吗?“ 沈兰晞往后退了一步,让出通道:“老爷子还没醒,大家儘量小声点。“ 眾人点头,爭先恐后进了主屋。 沈兰晞沉思片刻,转身往厅的方向走去,抬脚刚跨入门槛,身后便传来高止几乎炸毛的声音。 “少爷!出大事了!“ 沈兰晞脚步微顿,收回脚步,在厅外站定。 高止立马凑上前,在他耳边小声道:“一个小时前,姚歌和沈谦被沈年杀害了。“ …… 第875章 门开了 沈兰晞微怔,向来清冷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清晰的裂痕。 他猛地转过头看向高止,眼里像被巨大的海浪席捲,暗流涌动。 高止被他锐利冰冷的眼神慑住,不敢有一丝懈怠,表情严肃:“千真万確,而且警方已经开始介入。我收到情报,现在警署厅正在向上面申请搜查令,应该很快就会找上门。“ 沈兰晞:“还查到什么?“ 高止迟疑片刻,左右看了看小声道:“您不是让我暗中观察姜小姐,我查到了,姜小姐参加萧家宴会那晚突然失踪可能和沈年有关。“ 沈兰晞脑子里立马闪过姜衫追去a国的所有细节,闭了闭眼:“是她抓了沈年?“ 高止:“是。但奇怪的是,我把鯨港都翻遍了,愣是没查出来姜衫把沈年关哪去了?就像凭空消失了一样。少爷,怎么办?一夜之间沈家死了两个人,杀人凶手还是沈家的长孙,老爷子要是知道了,只怕会受不住。“ 两人还没说完,郑鬆快步从院外走了进来,表情凝重:“少爷,蔡署长拜访,说是来调查两件命案。“ 沈兰晞站在廊下回头望向主屋,夜风吹拂著他散落在额前的碎发,他的眸比身后的夜还沉。 “跟我来。“ 他淡淡吩咐了一声,转身出了沁园。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沁园门外,警署厅署长蔡严带著几名身著制服的警官静立等候。见到沈兰晞出来,蔡严立刻上前一步,微微躬身,態度恭敬却不失警署厅长的身份:“兰晞少爷,深夜打扰,实在抱歉。“ 沈兰晞停下脚步,目光平静地落在蔡严身上,声音听不出喜怒:“蔡署长,客套了。家中现在有事,不方便接待,还请您改日再来。“ “这......“蔡严脸上挤出一丝恰到好处的为难,斟酌著开口:“想必兰晞少爷已经听说了......议员长和姚歌女士的噩耗。我们警方正在全力侦查,只是......目前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了沈年少爷。按照程序,我们需要对沈年少爷可能藏匿或出现过的地方进行搜查,也包括......沈园。当然,这仅仅是例行程序,绝无不敬之意。“ 他一边说,一边小心观察著沈兰晞的脸色,补充道:“另外,也需要向沈家诸位了解一些情况,尤其是关於沈年少爷近期动向的。“ 沈兰晞静静地听著,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直到蔡严说完,他才缓缓开口: “蔡署长,沈年早已被沈家除名,他的所作所为,与沈家无关。沈园是老爷子的清静之地,老爷子方才身体不適,刚刚歇下。“他顿了顿,目光扫过蔡严和他身后的警官,“搜查令带来了吗?“ 蔡严被他看得心头一凛,连忙道:“正在申请,程序上需要一点时间。我们此次前来,主要是想先与沈家沟通,了解情况,绝无冒犯之意。“ “既然没有搜查令,“沈兰晞的声音依旧平稳,却带著一丝不容置疑的冷意,“那就请蔡署长按规矩办事。沈园之內,暂时不便接待各位调查。至於了解情况......“ “蔡署长?“ 忽然,身后传来一声惊喜清亮的女声。 沈兰晞皱了皱眉。 蔡严被嚇了一跳,下意识循声望去,只见姜衫和沈归灵正从夜色中快步走来。 两人几步走到近前,沈归灵目光在沈兰晞和蔡严之间转了转,神色凝重:“蔡署长,我已经接到了警方的电话,消息是真的吗?“ 沈谦是沈归灵名义上的父亲,可说是案件的直接受害人,蔡署长点了点头,神色哀痛:“阿灵少爷节哀。“ 沈归灵眼瞼微颤,沉默片刻哑声问道:“我父亲的遗体......“ “由於案件恶劣,涉及国家要员,沈议员长的遗体暂时只能由警署厅保管,还请阿灵少爷理解。“ 沈归灵皱了皱眉,显然是不能理解,正要说话,一旁的姜衫拉了拉他的胳膊,主动接过话题:“蔡署长怎么会在这?凶手抓到了吗?“ 沈兰晞面无表情,一言不发看著两人演戏。 蔡署长完全不知情,左右为难,訕訕解释道:“我原本是来沈园取证的,但......“ “但什么?“姜衫瞪著一双无辜的眼睛,眼神带著几分不满和谴责,“我沈家出了两条人命!难道你们不应该给我们一个交代吗?“ 蔡署长早见识过姜衫的厉害,怕她甚至远甚於沈兰晞,索性豁了出去:“姜小姐误会了......其实,我们已经锁定了凶手的逃离路线,確认沈年已经上山了。他一连杀了两人,戾气十分重,我们担心他下一个目標在沈园,所以才想提前进来部署。“ “什么?这种事怎么不早说?太可怕了!!!“ 姜衫捂著嘴巴,转头看向沈兰晞:“兰晞哥,这还犹豫什么?赶紧让蔡署长进去啊?“ 到时候,在警署厅的围剿下猎杀沈年,一切都合规合法了。 “......“ 叫他兰晞哥? 沈兰晞忽然头疼得厉害。 * 夜色如墨,沈园的后山在黑暗中如同蛰伏的巨兽,沉默而危险。 沈年喘著粗气,倚靠在一棵老树的阴影里,身上的伤口在攀爬过程中被再次撕裂,传来阵阵钝痛。 他抬头望向那片几乎与山体融为一体的高墙,染红的眼底出现了片刻的呆滯。 他如同行尸走肉慢慢走向高墙,摸索著那扇锈跡斑斑的黑色铁门,铁门被几乎被满墙藤蔓缠绕得看不清原样,但他还是凭著记忆里的模样找到了锁体的位置。 竟然还在。 他的呼吸骤然停滯他颤抖著扒开锁体上的藤蔓,又颤动著伸出食指按在指纹扫描处…… 其实,做出这个动作时,他根本没抱希望。 “咔嚓——” 可是,下一秒,希望拥抱了他。 因为,门开了。 …… 第876章 不聋不哑阿家翁 医药室內,灯光冷白。 孟听学站在配药台前,动作熟练地取出各种试剂和仪器。那些药剂的剂量和品类他早已烂熟於心,但每次配药时,他的手总克制不住地颤抖。 这个配方,能製造出一种完美的“自然死亡“假象,诱发急性心衰,且事后极难被检测出来。 他曾经受沈谦的胁迫,数次在老爷子的常规药物中掺入微量的前驱物质。那些物质会缓慢累积,削弱心臟功能,但距离引发致命危险还差这最后一剂“催化剂“。 透明的液体在烧杯中轻轻晃荡,折射出冰冷的光泽。如今,这最后一剂,就在他手中慢慢成型。 孟听学额头渗出了细密的汗珠,因为他深知,一旦將这药剂替换掉本该送去的安神剂,这次沈老爷子必死无疑。 他盯著那杯即將完成的毒药,眼神剧烈挣扎著。 一边是身家性命的威胁,一边是残存的医德和多年的知遇之恩,他的手停顿在半空,迟迟无法进行下一步。 配药室里只有仪器运转的微弱嗡鸣,和他自己越来越沉重的心跳声。 但最终,孟听学將最后一种催化剂滴入了烧杯中,液体微微变色,宣告著致命毒药的完成。 他脱力般后退一步,靠在冰冷的墙壁上,看著那杯清澈却足以夺命的液体,眼神空洞而绝望。 他完成了任务,却感觉自己的一部分也死去了。 “孟医生?药配好了吗?老爷子那边等著呢!“ 就在这时,医药室外传来沈娇略显急促的声音。 孟听学猛地一个激灵,仿佛从噩梦中被惊醒。他慌乱地站直身体,深吸一口气,极力压下脸上的异样。 “就……就好了!“他扬声应道,声音带著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 孟听学迅速將那杯致命的液体倒入一个提前准备好的棕色玻璃瓶中,紧紧塞好瓶塞。然后,他將这个毒药瓶和真正准备好的安神剂並排放入药箱。 看著並排的两个瓶子,他的手再次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孟医生?“门外,沈娇的催促声再次响起。 “来了来了!“孟听学咬紧牙关,最终,还是將那个装著毒药的瓶子放在了更顺手取用的外侧隔层,而真正的安神剂则被塞进了內侧。 他“啪“地一声合上药箱,暗暗舒了一口气才凑上前去开门。 沈娇站在门口,略有些疑惑地往屋里看了看:“是药出问题了吗?怎么感觉你的脸色不太好。“ “没有。“孟听学避开她探究的目光,拎著药箱的手下意识地收紧,“只是配药需要些时间,我们这就过去吧。“ 沈娇並未深究,点了点头:“那快走吧。“ 说著便转身带路。 沁园那边,沈家眾人得知老爷子无恙,彻底安了心,又听说蔡严带著一群警署厅的人找上门,纷纷坐不住了,留下沈眠枝和傅绥尔便又转去了前厅。 沈娇领著孟医生进园时,恰巧看见大部队往外院转移,她並未招呼,直接让郑松关了院门。 傅绥尔和沈眠枝守在沈庄床前,远远听见脚步声,立马起身张望,见是沈娇领著孟医生回来了,两人都鬆了口气。 沈娇示意傅绥尔和沈眠枝避让,回头看向孟听学:“孟医生,快给老爷子用药吧。“ 孟听学喉咙发紧,含糊地应了一声:“……好。“ 他走到床边,放下药箱。 当著眾人的面打开,里面並排放著的两个棕色药瓶。他的目光在內侧真正的安神剂和外侧那瓶毒药之间急速摇摆,心跳如擂鼓。 “孟医生?“沈娇见他盯著药箱发呆,神色平静,“怎么了?“ 孟听学眼中闪过一丝决绝的痛色,几乎是凭藉本能,伸手快速取出了外侧那个瓶子。 “我这就为老爷子注射。“ 他撕开一次性注射器的包装,用微微颤抖的手將针头刺入瓶塞,抽完药液,排尽空气,一切工作准备就绪。 就在针尖即將触碰到老爷子手臂的前一秒—— “等等!“ 沈娇忽然开口,声音不大,却带著一种不容置疑的力度。 孟听学的手猛地一抖,针尖险险停在半空。 他惊愕地抬头,看向沈娇,心跳几乎停止,“怎……怎么了?” 沈娇的眼神变得深沉难辨,她没有回答,也没有点破,只是平静地伸出手,语气却不容反驳:“把注射器给我。“ 孟听学瞳孔骤缩,僵在原地,大脑一片空白。 沈娇不等他反应,直接伸手,动作乾脆地从他僵直的手中取走了那支装载著死亡的注射器。 沈眠枝和傅绥尔表情微愣,似有些不解。 沈娇冷冷看著手中的注射器,手臂往角落伸去:“小礼,你过来看看。“ 话音落下,角落的阴影里,一个身形单薄的少年应声走了出来,正是沈知礼。他之前一直安静地待在不起眼的角落,仿佛与阴影融为一体。 看见沈知礼的瞬间,孟医生脸色煞白,他仿佛明白了什么,肩膀抖动,似笑非笑。 沈知礼双手接过药剂,凑在鼻尖嗅了嗅,眉头微蹙:“光凭嗅觉我无法確定,我需要提炼。“ 沈娇脸色冷沉:“那就炼。沈家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但也绝对不会放过一个罪人。“ 沈知礼略有迟疑地看了孟医生一眼,默默点了点头。 他拿著药剂,正要出门,孟医生闭了闭眼,缓缓开口:“不必炼了,是毒剂。“ 少年脚步微顿,回头看著孟医生,微蹙的眉头越拧越紧。 傅绥尔和沈眠枝脸色惊变,看向孟医生的眼神也变了味。 沈娇还算镇定,声音极冷:“沈家待你不薄,你若还有一丝良知就把话说清楚。“ 孟医生轻嘆了一声,神色黯然:“老爷子这次气急攻心是因为,他被长期摄入了一种会缓慢损伤心脉的毒素。这种毒素需要长时间累积才能见效,但一旦累积到临界点,只需一个诱因,比如情绪剧烈波动,或者……“ 他的目光转向沈娇手中的注射器,“……或者再注入一剂强烈的'催化剂',就会立刻诱发急性心衰,造成'自然死亡'的假象。“ 傅绥尔和沈眠枝瞬间倒吸一口凉气,难以置信地看向孟听学。 沈娇目光毫不动摇地盯在孟医生脸上:“既然潜伏了这么久,为什么要选在这个时候下手?说!你受谁指使?“ 孟医生心知自己毫无退路,恍惚间又想起这么多年受老爷子知遇之恩,便也没有挣扎,如实道:“是沈谦沈先生。“ “……果然是他。“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沉默中,一道苍老低沉的声音突兀地在床边响起。 …… 第877章 一败涂地的赌注 只见原本应该深度昏迷的沈庄,不知何时已经睁开了眼睛。 那双眼睛里没有丝毫刚醒的迷茫,只有一片沉静如水的清明和洞悉一切的锐利。 老爷子缓缓地支撑著坐起身来,目光平静地看著孟医生,“我……以为,你这次也会像十年前一样,尚有一丝良心未泯。“ “爷、爷爷?!“ “爸!“ 傅绥尔和沈眠枝几乎是失声惊呼,沈娇更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孟医生猛地抬头,对上沈庄那双仿佛能看透人心的眼睛,浑身剧震。 “您......您说什么?“ 他仿佛被扼住了心臟,最后一丝侥倖也被彻底粉碎。 原来,自己所有的罪恶和纠结,早已被看在眼里。 沈庄眼里满是疲惫:“十年前那次也是你,但你偷偷换了药,所以我才有惊无险过了那道坎,对吗?“ 孟医生瞬间瘫软在地:“您早就知道是我了?“ 沈庄摇头:“当时没有,但后来追查了五年,最后才確定是你。“ “那您为什么......“ 沈庄眼神忽然放空,整个人都苍老了:“大概犟吧,我不愿意相信,我真的罪恶到我的孩子会亲自了结我。所以,才想用这条老命去赌一次真相。“ 除了他的孩子,他这一生从未有过妇人之仁,所以当他听见沈谦的名字时,心如刀绞如坠地狱。 因为,他这次真的输的一败涂地。 * 沈园主厅。 姜衫:“我觉得蔡署长说的对,虽说沈园有自己的安防,但沈年杀心重难保不会出意外,还是让警署厅跟著沈家保鏢搜一次园比较妥当。“ “......“沈兰晞面无表情地看著她。 蔡署长也愣了愣,他哪敢有这种奢望,连忙摆手:“我们守著门外就行,沈园有沈园的规矩不便破坏。“ “没什么不便。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抓住罪犯最重要,是吧,兰晞哥。“ 沈兰晞,“......“ 蔡署长看著一直沉默的沈兰晞,莫名紧张了起来。 这沈家太子爷是怎么回事?刚才在门口不是还挺有架势的,怎么现在任姜小姐说什么都不回应,难不成是对他有意见? “不行!开什么玩笑,沈园什么地方,怎么能允许外人隨便进入?“ 沈家一行人还在厅外就听见了里面的议论,沈渊大为不满,人还没进厅,反对的声音就先一步到了。 姜衫循声看去,只见沈渊当先,与其他人鱼贯而入。 沈渊目光在厅內环视了一圈,冷著脸:“蔡署长带这么多人上门有何贵干啊?“ 蔡严心知眼前每一个他都得罪不起,立马起身说明原因。 当听说沈谦、姚歌被沈年杀害,沈年潜入沈园时,所有人同时一震,难以置信地看向沈兰晞,像是求证一般。 沈娥两眼一黑,直接晕了过去。 就在这时,厅外传来一阵急促慌乱的脚步声,高止几乎是跑著凑到沈兰晞跟前。 “少、少爷!不好了!好像......好像有人潜进来了!“ “!“沈兰晞眉心一跳,一脸错愕。 沈园固若金汤,沈年一个人怎么可能进园? 驀地,他想到什么,脸色骤变,抬眸看向蔡严:“带著你的人,跟我来。“ 蔡严还没反应过来,姜衫一把拉住沈兰晞的胳膊:“是不是沈年进园了?“ 沈兰晞点头:“你待在这,哪都......“ 姜衫脑子嗡的一片空白。 怎么会这样?沈年怎么可能绕过前院直接潜入后院,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不等沈兰晞说完,她立马反应过来,调转方向二话不说向沁园衝去。 “衫衫!“ 沈归灵反应最快,眼看拉不回姜衫,立马跟上她的脚步。 * 与此同时,一道黑影,如同融入夜色的鬼魅,悄无声息地避开了几处明岗暗哨,终於停在沁园的侧门外。 沈年对这座园子的熟悉程度远超外人想像,他知道哪里是视觉死角,哪条小径罕有人至,如若无人之境横跨了半座沁园。 他路过了牡丹厅,踩死了老爷子最爱的几株苗,有阿姨发现厅有人影晃动,上前察看时被他直接掐断了脖子。他如入无人之境,直到路过一块种满胡萝卜的菜地。 那是一片不大却打理得极其整齐的菜畦,翠绿的叶子在清冷的月光下舒展著,透露著与这血腥夜晚格格不入的勃勃生机。 沈年不由自主地顿住了,染血的瞳孔微微收缩,视线凝固在那片胡萝卜地上,疯狂的眼神里闪过一丝极其短暂的茫然,仿佛被什么尖锐的东西猝不及防地刺了一下。 “呵......呵呵......“ 忽然!沈年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异常诡异和悲凉。 “爷爷!!“ 这时,一道清亮的惊呼划破了沁园的寂静。 姜衫不顾一切地衝进沁园,目光焦急地扫视著主屋的方向。 就在她声音响起的同一瞬间,那道隱匿在菜地旁的黑影如同受惊的毒蛇,倏地缩回了獠牙,敏捷地侧身隱入一丛茂密的竹影之后。 姜衫! 沈年咬牙切齿,手中的枪悄无声息地抬起,就在扣下扳机的千钧一髮之际—— “吱呀“—— 主屋那扇厚重的木门从里面被缓缓推开。 沈庄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他一脸温和,朝姜衫招手,那笑容一看就是发自內心的喜爱。 ...... 第878章 您为什么不欢迎我 沈年如同被定下了束身咒,全身的肌肉,几乎瞬间僵死凝固。 上一秒还盈满杀戮的瞳孔,此刻骤然收缩成两点,所有的焦距都被门口那个身影牢牢攫取。 沈庄站在门口,穿了一身惯常的深色家居服,神態安详,像极了若干年前的一个普通的夜晚。那时候,他也是这么出来迎接他疼爱的小辈的。 沈年手中的枪依旧举著,但瞄准的信念却在这一刻土崩瓦解。枪口微微颤抖著,不是因为目標的移动,而是因为他持枪的手正在失控。 屋內的暖光在沈庄周身勾勒出一圈柔和的光晕,他温和看著姜衫,“怎么了?咋咋呼呼的?” 姜衫没想到老爷子竟然自己下床走了出来,她一脸惊奇,搀扶著沈庄的胳膊,“爷爷,您没事吧?我听说您晕倒了。” 沈庄摇头,“没事。” 与此同时,主屋的人听见动静,相继走了出来。 傅绥尔小跑走到姜衫跟前,眼神冰冷扫向角落,还没等两人交流沈兰晞带著沈家眾人和蔡严一併进了沁园。 他什么话都没说,直接给了蔡严一个眼神,蔡严会意,立马吩咐下属跟著高止一起搜园。 “你们做什么?”沈娇不明缘由,冷声呵斥。 蔡严略有迟疑,沈兰晞直接上前拦下沈娇。 “姑姑,稍安勿躁。” 蔡严见状立马有了底气,对著沈庄恭敬点了点头,领著下属衝进了厅。 沈庄脸色凝重,他並不怀疑沈兰晞,相反,这是他教养出来的孩子,他比任何人都相信沈兰晞的决策。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 101 看书网伴你读,101????????????.?????超顺畅 】 所以,他已经反应过来了,沈家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兰晞?” 沈兰晞上前,先看了姜衫一眼,才轻声回应,“爷爷,的確是出了大事,但现在情况紧急,请容许我稍后解释。” 沈娇脸色微动,思忖片刻便也没有继续纠缠。 孟医生浑浑噩噩,扶著门框勉强跨过门槛,等回过神,发现整个沁园围满了人,除了沈园的保鏢甚至还有警署厅的人。 他顿时脸色苍白,狼狈地跌倒在地。 沈知礼犹豫片刻,上前轻轻托起孟医生。 这突如其来的支撑让孟医生心头猛地一颤,他如同惊弓之鸟仓皇扭头,待发现是沈知礼时,神情有些错愣。 沈知礼扶著他起身,小声道,“您其实也不想杀老爷子吧?您给我的那本西学医术里就有融合剂的概念。 当初我之所以没有诊断出问题,是因为老爷子的身体已经被暂时调理好了。而脉搏的乱象只有在被激发时才能被发现。” “我一直守在沁园,您不仅没有对我防备,要教我西医启蒙。您其实也是想救人的?对吗?” 孟听学从未想过,他隱藏的心跡竟然被一个少年洞悉了。 他没有辩解,因为想救人是真,但想杀人也是真。早在他给老爷子身体注入第一剂毒药时就洗不白了。 但他很感谢沈知礼在这个时候还愿意扶他一把,孟听学小声道:“小礼,医药房第三个柜子里是我一生的参学,医道之路,贵在坚持,望你前途坦荡!” 沈知礼皱了皱眉,“您虽然做错了事,但罪不至死,老爷子是明理的人,孟医生您还有机会。” 孟医生摇了摇头,早在他说出沈谦的名字时,他就没有机会了。 “厅里……厅里有死人!” 突然,一声急促而惊骇的声音骤然响起,一名警员从牡丹厅方向跑了出来。 “什么?!” 眾人失声惊呼。 沈庄眉头紧锁,沉稳的眼神瞬间锐利如鹰。 姜衫下意识地抓紧了沈庄的胳膊。 沈归灵和沈兰晞一步上前,將姜衫和沈庄更严密地护在身后,冰冷的目光如探照灯般扫视整个庭院。 “戒严!封锁所有出口!任何人不得隨意走动!” 蔡严反应极快,立刻厉声下令,自己也拔出了配枪,神情紧绷到了极点。 一时之间,沁园內风声鹤唳。 警署厅的人迅速行动,形成警戒圈,將主屋前的眾人隱隱包围在中心,气氛瞬间降至冰点。 “搜!仔仔细细,每个角落都不要放过!” 蔡严和高止兵分两路,呈包抄方式向四周扩散。 混乱中,无人注意到,那片茂密的竹影之下,一双毒蛇般的眼睛正悄然凝视著眾人。 眼前的情况,被发现是迟早的事。 沈年不急不慢,在混乱的人群中急速扫视,很快锁定了目標。 他看准时机,从竹影中电射而出!转眼以对地形了如指掌的优势穿越了半条长廊! 蔡严只觉得脑后恶风袭来,身为警察的直觉让他下意识想要转身格挡,但已经太晚了! 一只冰冷如铁钳般的手猛地从后方扼住了他的咽喉,巨大的力量让他瞬间窒息,同时,一个坚硬冰冷的物体死死抵在了他的太阳穴上! “都別动!” 沈年嘶哑阴戾的声音在蔡严耳边响起,如同地狱传来的丧钟,“谁敢动,我就打爆他的头!”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从黑影暴起到蔡严被制,不过呼吸之间。 等到眾人反应过来,局势已然不可扭转。 全场瞬间死寂。 所有人的动作都停滯了,警察们举著枪,却不敢扣动扳机,只能眼睁睁看著长官被挟持。 沈年!? 沈家在看见沈年露面的瞬间顿时脸色大变。 沈庄微微眯眼,目光穿透人群,第一次,清晰地毫无阻碍地落在了实处。 他的脸上看不出喜怒,只有深不见底的沉凝。 沈年狞笑著,用力手臂死死勒著蔡严的脖子,“爷爷,我回来了!您为什么不欢迎我?” 他的声音嘶哑,带著一种扭曲的亢奋,目光死死盯在沈庄身上,仿佛在场的其他人都不存在一般。 …… 第879章 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 死寂之中,只有夜风吹过竹叶的沙沙声,以及蔡严艰难痛苦的喘息。 沈庄闭了闭眼,微微抬手,止住了身边蠢蠢欲动的沈兰晞和沈归灵。 他向前迈了半步,將自己更清晰地暴露在沈年的视线里,那双饱经风霜的眼睛平静无波,深邃得如同不见底的寒潭。 “沈年。” 沈庄开口,声音不高,却压下了现场的躁动与不安,“放开蔡厅长。” 沈年充耳不闻,嘴角时不时抽搐,“不行!放开他我就什么都做不了了!爷爷,您让他们走,我有话跟您说。” 姜衫皱了皱眉,想也没想一把拉著沈庄的胳膊。 沈年见状,情绪骤然激动,勒著蔡严的手臂又收紧了几分,用枪指著姜衫,“滚开!” 沈归灵和沈兰晞脸色微变,正要上前,却被沈庄捷足先登。他往前一步,用身体挡住了姜衫,“阿年,不要迁怒別人。” 沈年却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猛地爆发出一阵尖锐的冷笑。 “又是这句话!可是明明都是他们的错啊!我为什么不能迁怒!还有爷爷您!兰园明明是您答应给我的家,为什么最后要让给沈兰晞?!” “为什么!!!我就是討厌他们,我要杀了他们!全部杀死!” 沈年的狂笑与嘶吼在庭院中迴荡,如同困兽最后的悲鸣。 “唔唔……”蔡严在沈年的钳制下脸色由青转紫,挣扎的力道逐渐微弱。 蔡严是a国警署厅总署长,如果在沈家出事,对沈家来说会是个大麻烦,作为家族继承人,沈兰晞绝不会允许这样的事发生。 他不动声色看了沈庄一眼,见沈庄並无谋划,思忖片刻转眸看向人群里的高止。 沈年连父母都杀,已经入魔,留著也只会是祸害。 高止会意,悄然退出人群。 沈归灵一直留心沈兰晞的举动,眼看沈兰晞已经出手,默默往姜衫身边靠近。 沈年的癲狂在所有人看来已然是无可救药,就在大家都以为他会继续做出更极端的举动时,那刺耳的狂笑声却戛然而止。 沈年脸上的肌肉抽动了几下,弒杀的神色如同潮水般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死寂的平静。 “爷爷……”他死死地盯著沈庄,声音变得异常低沉,甚至还有一丝诡异的温和。 “您过来啊~您要是不过来,我就真的杀了他了!您別不信,我已经杀了姚歌和沈谦了,再杀一个也无所谓了。” “姚歌”和“沈谦”这两个名字如同两道惊雷,猝然劈落在寂静的庭院里! 沈庄脸上仿佛永恆不变的沉静面具,终於出现了一道清晰的裂痕。 他下意识转头看向沈兰晞,像是求证什么。 沈兰晞眸光极淡,他原本不想在这个节骨眼提及这件事,但隱瞒也已经是不可能的了。 沈庄心中最后一丝侥倖彻底湮灭,他缓缓抬步,用惯常的偽装逼退了眼角的酸涩…… “不要!爷爷!”姜衫看出老爷子的用意,死死拉住他,拼命摇头。 沈庄不敢回头,沉默片刻,轻轻拍了拍姜衫的手示意她鬆手。 姜衫越拽越紧,可渐渐地,她感觉到老爷子的手抖得厉害。 她猛地一惊,这才意识到原来爷爷也会害怕,她抬眸,看向沈庄的身影。 沈庄依旧没有回头,因为这是他维持大山巍峨的最后手段。 姜衫看著自己收拢的指尖,忽然明白过来,她有她的路,爷爷也有爷爷的道,她不能因为自己的期盼阻止爷爷走他的道。 她一下失去了阻止的力量,缓缓卸了力。 沈庄踏著清冷的月光,一步一步走向沈年。他的步伐很稳,仿佛不是走向一个弒亲癲狂的凶徒,而是走向一个许久不见的故人。 夜风吹起他白的鬢髮,深色家居服在朦朧光线下显得格外肃穆。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没有人知道沈庄在固执什么? 沈年眼里闪烁著奇异的光,这是一种即將达成某种扭曲愿望的兴奋。 他喃喃道:“对……就这样,爷爷,再近一点……” 沈庄在距离他大约三步远的地方停住了脚步。 这个距离,足以让双方清晰地看到彼此脸上的每一丝表情,也正在手枪的有效射程之內,无比危险。 “阿年” 沈庄平静沉然,声音带著一种奇异的安抚,“放开蔡署长。” 沈年咧开嘴,诡异地乖巧:“好啊……” 说著,他猛地將几乎虚脱的蔡严往旁边狠狠一推,同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举起手枪瞄准了沈庄的眉心! “爷爷!” 眾人脸色惊变,姜衫想也没想扑身冲向沈庄。 然而,变故比所有人的反应都快…… “砰!” 一声枪响,尖锐地撕裂了夜的寧静! 就在沈年抬枪扣动扳机的同一瞬间,另一声更加沉闷、更具穿透力的枪声,从侧后方游廊的阴影高处骤然响起! “啾——” 那是经过消音的狙击步枪特有的声音。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拉长。 几乎是同一时间,由沈年射出的子弹穿过沈庄耳侧,直接击中了十米之外的孟医生。 孟医生的头颅猛地向后一仰,额间赫然出现一个血洞,他甚至来不及发出任何声音就已经毙命。 而一枚狙击子弹,以肉眼无法捕捉的速度破空而来,精准无比的没入了沈年的右边胸腔位置! 沈年脸色极其安静,他低下头看著自己胸前迅速裂开的那片深色痕跡,当即选择了放弃所有支撑,朝著近在咫尺的沈庄,直直地扑了过去。 “阿年!” 沈庄几乎是下意识地伸出了双臂,一把將沈年接在了怀里。 “爷爷!”沈年气若游丝,用尽所有力气摸向怀中。 蔡严距离得近,见沈年衣下藏著一个长状物,大喊,“他怀里还有枪!” 说著,立马捡起沈年掉落的枪,对著他的左心口又开了一枪。 “不要……”沈庄话还没说出口。 “砰——” 又一声枪声。 沈年左心口爆出了一滩血雾。 他眨了眨眼,探向衣侧的手顺势滑落。 不是枪,是一个沾满泥土的胡萝卜。 沈庄在看见沈年手里的胡萝卜时,身体晃了晃,眸光瞬间失色。 沈年咽下血水,艰涩道,“爷爷,十年前的毒不是……不是我!您……您为什么不信?为……什么……” …… 第880章 他怎么可能不疯 沈年最终在沈庄怀里断了气,他的死由姜衫主导,所以绝无更改的可能。 沈家一夜之间死了四个人,即便沈庄曾经是无所不能的定海神针,在这一刻,也隱隱有了坍塌之相。 沈兰晞原以为老爷子会追问沈谦和姚歌的事,但並没有。 在沈年彻底闭上眼后,老爷子捡起地上的胡萝卜,只交代了一声好好安置,便起身回了屋。 所有人都看出了沈庄在强撑,几乎下意识地想跟上前安抚,但沈庄却像是背后长了眼睛,直接婉拒了眾人。 他缓缓跨过门槛,忽然又停了下来,“小儿留下,其余人该做什么就做什么?” 这是一个家主最后的坚持了。 眾人脸色微愣,不约而同看向姜衫,但这个节骨眼,即便有人嫉妒也不敢表现出来,只能默默遵循。 沈娇放心不下,小声叮嘱姜衫:“孟医生已经坦白在背后指使他下毒的凶手就是沈谦,老爷子还没缓过劲,沈年的事又来了。衫衫……” 她不由看向里屋的暖光,声音哽咽,“老爷子心里其实比谁都苦。” 姜衫点了点头,小跑跟进主屋,轻轻掩上门,將外间的混乱与血腥彻底隔绝开来。 屋內只亮著一盏落地灯,昏黄的光线勾勒出沈庄坐在太师椅上的侧影。 他微微佝僂著背,手里正无意识地摩挲著那根还沾了些许泥土的胡萝卜。 他目光落在虚空处,不知在想什么。 姜衫走到老人身边,她没有说话,只是安静地陪著。 空气中瀰漫著一种沉重而悲伤的静默。 过了好一会儿,沈庄才缓缓开口,声音带著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和疲惫:“那片胡萝卜地……还是他小时候,我带著他种的。” 姜衫心中一紧,知道老爷子说的是沈年。她没有打断,只是静静地听著。 “那时候,他才这么点高,” 沈庄用手比划了一个矮矮的高度,嘴角牵起一丝怀念的弧度,很是缅怀,“他小时候特別乖,说话细声细气,笑起来还有一颗小虎牙。” 姜衫心里不是滋味,因为她很难把这样的形象代入后来的沈年。 但她知道,爷爷不会骗人,也正是因为她过於盲目才让爷爷经歷了今晚的梦魘。 “爷爷……对不起……” 沈庄摇摇头,轻嘆了一声,“不用说对不起,不是你的错。我与阿年之间的错误並非是你造成的。爷爷留下你,只是想和你说说心里话。” 闻言,姜衫立马抹去眼角的湿润。 沈庄的目光柔和了些许。 他沉默了片刻,从身旁小几的抽屉深处,取出了一个样式古朴的檀木小盒。盒子打开,里面並非什么贵重珠宝,而是整齐叠放著一些旧物,最上面是一本边缘微微泛黄的相册。 老爷子小心翼翼取出相册,直接略过前面几页,手指在其中一页上停住,轻轻推到了姜衫面前。 “你看……”他的声音带著一种遥远的温和,“这就是阿年小时候,是不是像我说的一样?” 姜衫凑近看去。 照片已经有些褪色,但依然清晰。 背景是沁园的菜地,阳光很好。 一个约莫五六岁的小男孩穿著乾净的小衬衫和背带裤,他怀里抱著一只纯白的垂耳兔,头髮软软地搭在额前,正对著镜头笑得灿烂,果然露出一颗小小的、可爱的虎牙。 那双眼睛亮晶晶的,满是纯真和快乐,与长大后那双偏执疯狂的血色瞳孔简直判若两人。 “他是……沈年?”姜衫的声音不自觉地放轻了,眼里满是惊讶。 “是啊……”沈庄的手指轻轻拂过照片上小男孩的笑脸,眼神悠远,“他是阿年,他怀里抱著的那只小兔子是我送给阿年的礼物,阿年给它取名叫年年。” 他的语气里带著深深的怀念,“阿年是沈园第一个孩子,他没有兄弟姐妹,所以他一直把年年当成他的第一个朋友。沈园那块菜地,也是他为年年央求我开垦的。” “阿年很乖的,他每天会按时给萝卜浇水,除草,施肥,等到丰收的季节,他和年年就一起蹲在田边看著我一颗一颗往外拔萝卜……” 沈庄说话时,粗糲的手指细细描摹著胡萝卜的轮廓,仿佛透过它,看到了许多年前那个充满期待的小小身影。 姜衫怎么都没有想到,她以为暗藏杀机的人,竟然曾经是爷爷的小天使。 难怪爷爷对於沈年,始终没有狠下过心。而沈年临死前,拼尽全力也要杀了孟医生。 其实,沈年也没有真正放下过爷爷吧? “爷爷,那为什么……” 为什么后来的故事却变得面目全非了? 姜衫想不明白。 “为什么……” 沈庄重复著她未尽的问题,声音低沉得如同浸透了夜露,“因为我没有保护好孩子……” “老大媳妇嫌弃阿年性子软弱没有担当,觉得是我惯怪了孩子。虽然她没有明说,但还是表示出了要自己抚养的意愿。那时我想:我毕竟不是孩子的亲生父母,总不能驳了老大媳妇当母亲的意愿。所以,即便阿年表现出了不愿意,但我还是让他跟自己的母亲回了家。” “恰巧那会儿正是阿璽事业上升期,为了家族利益,我一直在外奔波为阿璽谋划布局,期间阿年两次偷跑回来,我都不在鯨港。后来听沈执说,阿年抱著血肉模糊的年年在沁园等了我一夜,最终晕死过去被老大媳妇带走了。” “收消息第二天我从南湾赶回鯨港,可那时阿年已经高烧了三天三夜,我回去守了他一夜,他才终於醒了过来。可那次之后,他突然性情大变,暴躁易怒,完全不能沟通。” “医生说,阿年是病了……” 说到这,沈庄的声音一字一句都在颤抖。 “是受了巨大刺激和创伤后引发的……严重心理障碍,伴隨著解离症状和偏执性思维。用专业些的话说,可能是……创伤后应激障碍,並且逐渐发展出了偏执型人格障碍的特质。” 姜衫怔愣,忽然有些难受,“是因为年年吗?” 沈庄点头,目光再次落回照片上那个抱著兔子的乖孩子,“我得知情况后,派人去查了阿年这半年的生活才知道……阿年回去后,不跟愿意和人沟通,吵著要回沈园。老大媳妇无奈,只能给他弄了个菜园。但阿年每天就种萝卜,跟年年说话,老大媳妇规劝不了,一怒之下逼著孩子活剥了年年的皮。” “那是他第一个朋友,他的母亲逼他杀死了他的第一个朋友……” “他怎么可能不疯?” …… 第881章 沈家没有弃子 沈庄说到这,已经泪流满面。 他这一生所负皆是自己的选择,但唯独沈年是个意外。 他从未想过一次放手,就毁了沈年的一生。所以即便后来他想过弥补,可沈年行事越发狠毒凶残,他们再也回不到从前。 听了沈年的故事,姜衫的心情並不轻鬆,她终於理解了沈庄的不忍和偏颇。 因为见过沈年最乖巧的模样,所以爷爷总觉得沈年还能回来。 “爷爷,沈年在临死前拼尽全力狙杀孟医生,我想,他应该也知道了孟医生就是沈谦安插在您身边的暗线,他在最后一刻选择了保护您,在他心里,一定没有怨恨过您。” 沈庄摇摇头,嘴角牵起一抹极其苦涩的弧度,那笑容比哭更让人心酸。 “就是因为这样,我才觉得自己罪孽深重。” “爷爷……”姜衫微愣,显然是没想到这句话竟然加深了老爷子的悲痛。 沈庄紧紧攥紧了手中的胡萝卜,那细小的根茎几乎要被他捏断。 沉默片刻,他哑声开口,“阿年生病之后,不愿意配合治疗,也不愿意吃药,他选择了用极度自残的方式爭取精神自由,最终长成了与年幼的自己完全背道而驰的大人。” “阿年十八岁那年,犯下高架飆车撞人案,他愈发疯狂视人命如草芥,我也终於心灰意冷,决定不顾他的意愿强行送他出国接受治疗。” “可就在我宣布决定当晚,有人在我饮食中投毒,那次我毫无准备,要不是老天垂青早就已经撒手人寰。醒来之后,我让沈执彻查中毒之事。不料,老大竟然亲自上门请罪,告诉我是阿年下的手。” “我当时因飆车案对阿年心灰意冷,虎毒不食子,再加上是老大亲自指认,我便深信不疑,直接给阿年定了罪,告诉他,如果不好好配合吃药,就永远都不要回来。” “原来……” 姜衫心中五味杂陈,难怪沈年至死都还在澄清,原来压垮他的最后一根稻草竟然是爷爷的误会。 但她还是很心疼沈庄,因为她知道,爷爷这辈子可能都走不出来了。 沈年用最后一枪证明了自己,而爷爷却要永远缅怀沈年自证的最后一枪。 沈庄深深吸了一口气,他用手背重重抹去脸上纵横的泪痕,努力挺直了些许佝僂的脊背。 “小儿……” 他的声音依旧沙哑,却带上了一种近乎决绝的平静,“爷爷……可能要跟你说声对不起了。” 姜衫心头一跳,“爷爷,您別这么说。” 沈庄语气萧索:“爷爷知道,你为沈家,为我……筹划了很多,也辛苦了很久。尤其是今晚……你做得很好。果断,决绝,爷爷都看在眼里。” “但……爷爷有瑕。阿年这件事,是爷爷有错在先,是爷爷先鬆开了阿年的手,是爷爷先对不起他的。所以,这次爷爷不能再轻易放手了,沈家没有弃子,阿年从来不是沈家的弃子,即便他死了也不是……” 姜衫从未对沈家没有弃子这句话有过这么深的感慨,她不觉对沈庄肃然起敬。 傅家在傅嘉明死之后,將所有罪名推给了一个死人。明明沈家也可以这么做,但爷爷却还想保全沈年死后一丝体面,即便沈年再也不会知道。 但爷爷又怕她觉得委屈,特意提前告知她。 姜衫点了点头,眼神诚恳坦荡,“爷爷做爷爷觉得对的事,我做我觉得对的事。我们殊途同归。” 沈庄眼角的晶莹缓缓落下,哽咽著回应,“殊途同归。” * 沈家一夜死了四个人,但最担惊受怕反而不是沈家人,而是蔡严。 他那会儿刚从死里逃生恐惧中解脱,还没回过神就看见沈年『伺机而动』,难免警惕过头做出了错误的判断。 虽说,他有足够的证据解释行为漏洞,但沈家人未必买单。 是故,警署厅的警员们已经收队,蔡严依旧守在沈园主厅等著沈家人的態度。 沈渊平时口口声声喊著巴不得沈谦死,但当沈谦真的死了,他却全然没有想像中的畅快。 与沈娥商议过后,两人决定先去鯨港法医中心接沈谦回家,於是便主动来前厅与蔡严商议。 蔡严唯恐沈家人对他不满,对於沈渊和沈娥的要求有求必应,立马放了通行证。 沈渊和沈娇得了应允,转头出了沈园。 * 与此同时,后院凉亭。 夜风穿过竹梢,带起簌簌轻响,却吹不散亭中凝滯的沉重。 沈兰晞背对著沈归灵,望著主屋方向昏暗的橙光,良久才缓缓转过身。 月光落在他清雋的脸上,镀上一层冷硬的银边,那双淡薄不惊的眼眸,此刻锐利如刀,直直刺向静立一旁的沈归灵。 “这就是你想要?”沈兰晞的声音不高,却带著山雨欲来的压迫感,“沈谦、姚歌、沈年都死了,现在南湾的一切理所当然成了你的囊中之物,我还真是小看你了,你还真是机关算尽,每一个人都不放过。” 沈归灵迎著他的目光,脸上没什么表情,他沉默著,没有立刻回答。 “怎么?敢做不敢认?” 沈归灵笑了笑,目光毫不避讳,“沈兰晞,你是不是忘了,让人去高处狙击沈年的可不是我。” 沈兰晞:“沈年为什么会突然失控?沈公馆为什么会连一个沈年都守不住?也不是你?沈归灵,你真以为自己做的天衣无缝吗?” 沈归灵嗤笑了一声,“怎么会?你不是去了南湾吗?不是早就知道我的秘密了吗?你隱忍著不发,不就是等著我露出狐狸尾巴?” “沈兰晞,恭喜啊,你现在可以光明正大赶我走了。” …… 第882章 沈家的危机 天光刺破云层,却照不进笼罩在沈园上空的沉重阴霾。 一夜之间,沈家惊变的新闻如同投入滚油中的冰水,在a国乃至国际上都炸开了锅。各大主流媒体的头版头条,都被“沈年“、“弒母杀父“、“豪门血案“这些触目惊心的词汇占据。 沈谦和姚歌的死被悉数归咎於沈年身上,弒母杀父的行为让他被標记成了丧心病狂的疯子。儘管沈年本人已然伏诛,但討伐的声浪並未因此停息,反而因其死亡而变得更加汹涌和无所顾忌。 很快,风暴迅速从对沈年个人的谴责,蔓延到了对整个沈氏家族的质疑。 “上樑不正下樑歪“、“如此家风,怎能屹立不倒?“类似的诛心之论在街头巷尾、网络论坛上疯狂传播。沈年过往的种种劣跡被无限放大,与沈家一贯神秘低调的作风联繫在一起,编织出一张充满阴谋论的网。 越来越多的人开始怀疑沈年死亡的真实性。 “哪有那么巧?刚挟持了警署厅长就被一枪毙命?“ “灭口!这绝对是沈家为了掩盖更大丑闻的藉口!“ “沈年说不定只是替罪羊,真正的黑手还藏在沈园深处!“ 一种关於沈家是“暗黑家族“,內部充斥著权斗、背叛与血腥清洗的论调开始甚囂尘上。愤怒与猎奇交织,推动著舆论不断发酵升级。民眾的呼声逐渐匯聚成一股强大的力量,要求彻查沈家,要求真相。 在强大的民意推动下,国家安全局出手了。 事件发酵的第七十二小时,国家安全局发布了正式声明。 声明强调:针对社会各界的广泛关切与质疑,该局高度重视沈氏家族事件,已依据相关法律法规启动特別调查程序。 发言人表示,將组建高规格调查组,对沈氏家族及其关联企业在关键领域的运营状况、资金往来及人员变动等进行全面审查。声明郑重承诺,调查將秉持“不遮掩、不护短、不姑息“的原则,坚决查清事实真相,给社会公眾一个负责任的交代,切实维护社会公平正义。 这份措辞严厉的声明,標誌著这个百年世家正式被纳入国家层面的审查视野。 * 声明发布后次日,三辆黑色轿车无声地驶入沈园,停在前坪。车上下来三位身著深色正装的男子,为首的是一位年约五旬、气质沉稳的高级调查员,身后跟著两名较年轻的助手。 他们步伐一致,神情肃穆,肩头仿佛压著无形的重量。 沈庄早已等在厅內。一夜之间,他已经恢復了一家之主的镇定,穿著熨帖的深色中式上衣,银髮梳理得一丝不苟。沈庄並未出门迎接,只是静立在主厅中央,如同歷经风霜的山岳,自有其不可动摇的威仪。 三位国安局代表步入客厅,为首的调查员在看到沈庄的瞬间,脚步几不可察地微微一顿。 他率先上前,並非出示证件,而是微微頷首,態度不卑不亢,却带著显而易见的敬意:“沈老先生,打扰了。国安局特別调查组,奉命前来。“ 他的语气严肃,却绝非审问犯人的口吻,更像是在与一位值得尊重的长者进行必要的公务沟通。 他身后的两名年轻助手也下意识地收敛了气息,目光谨慎,不敢有丝毫怠慢。 空气中瀰漫著一种奇特的氛围——他们代表著国家权力前来审查,却在这个老人面前,不由自主地流露出对这位掌舵沈家数十年的老家主的某种敬重。 沈庄目光平静地扫过三人,微微抬手示意:“郑松,关门。“ 厅外的天光,隨著门扉的合拢,被一寸寸挤压、收窄。光线逐渐退却,如同潮水落回大海…… * 偏厅內的气氛比主厅更加压抑。 沈家核心成员几乎都聚在此处,或坐或立,无人交谈。只有偶尔响起的瓷器轻碰声和细微的呼吸声,衬得空间愈发空旷死寂。 沈娇端坐在紫檀扶手椅上,指尖无意识地捻著腕间的帝王绿翡翠,眉头紧锁。 沈让看了对面的二房一眼,侧过身小声同她说话:“国安局的人来得太快,也不知道老爷子会怎么应对?“ 沈娇摇了摇头。她倒不担心这个,老爷子带领沈家屹立a国五十年,不会这么轻易就被打倒。她只是忽然明白了,她的父亲为了沈家到底承受了多少。 傅绥尔看著对面阴沉的气息,默默靠近姜衫:“兰晞哥和阿灵哥怎么了?我怎么觉得怪怪的?“ 姜衫一直看著主厅方向,昨晚沈庄已经透露了不会放弃沈年,应该是已经想到了今天的局面。被傅绥尔这么一提醒,才转头打量起旁边两人。 沈归灵独自一人坐在角落,沈兰晞与他对立而坐。两人明明相隔不远,却给人感觉直接隔了个水火不容的屏障。 姜衫:“他们俩不一直都这样吗?“ 傅绥尔皱了皱眉:“兰晞哥的確是,但阿灵哥……“ 姜衫挑眉。是了,沈归灵太会演,突然不演大家都觉得违和了。 忽然,她愣了愣,这才惊觉自己忽视了什么? 她的注意力一直都在沈年的剧情点,所以根本没有注意到沈归灵的变化。在她看来,沈归灵一直都是那样,所以並无违和。可对於其他人,可就不这么想了。 沈归灵察觉到她的目光,微微收敛了神情,转头看向窗外。 沈渊独自一人坐在窗下,脸色极其严肃。 一旦沈家全员被安全局盯上,他那些生意往来的帐目、名单极有可能会被泄露。水至清则无鱼,老爷子一定明白这个道理,只是不知道这次老爷子会怎么解决这次的危机? 沈娥目光在屋里逡巡了一圈,犹豫片刻,起身走向沈归灵。 “阿灵。“ 沈归灵抬眸,扫了沈娥一眼才慢慢起身。 “以后你要有什么难处,记得来萧家。你父亲不在了,你还有姑姑。“ 沈娥从前並不看好沈归灵,在她心里,大房真正的继承者只有沈年。但现在沈谦这一脉只剩下沈归灵,故人之子,她做不到无动於衷。 沈归灵淡淡点头,不置一词,又坐了回去。 沈娥並未见怪。在她看来,沈归灵刚刚经歷丧父之痛,现在任何反应都说得过去。 三个小时的等待,在焦灼与寂静中流逝。 当主厅那扇沉重的门再次被郑松从內缓缓拉开时,偏厅內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过去。 三位国安局代表面色沉静地走了出来。他们未作停留,也未与任何人交流,径直穿过前坪乘车离去。 眾人尚未从这不明朗的结果中回过神,却见郑松並未隨行送客,而是转身朝著偏厅走来。 郑松的身影在门口停顿,目光精准地越过眾人,落在了角落里。 “兰晞少爷,“郑松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老爷子请您去主厅一趟。“ …… 第883章 身世之谜 一瞬间,偏厅內落针可闻。 所有或明或暗的视线,都交织在了沈兰晞身上。 沈娇眉头微动,沈渊眼神一凝,沈娥欲言又止。只有沈归灵,他依旧看著窗外出神,一点反应都没有。 姜衫的心轻轻一提。 安全局的人刚刚离开,老爷子就单独召见沈兰晞,这是什么缘由? 沈兰晞脸上没有任何意外的神色,仿佛早已预料。他缓缓站起身,整理了一下並无褶皱的衣襟,抬眸瞥了沈归灵一眼,转身出了偏厅。 傅绥尔皱眉,探头凑近姜衫,小声道:“兰晞哥那一眼,有杀气。” 姜衫目光一怔,回头看向傅绥尔。 傅绥尔眸光闪动,对著沈归灵的方向使了个眼神,“冲那边去的。” 姜衫:“……” * 主厅內,光线比之前明亮了些,却依旧驱不散那股无形的沉重。 沈庄背对著门口,站在那幅巨大的泼墨牡丹画前,身影挺拔依旧,却透著难以掩饰的疲惫。 沈兰晞缓步走入,在距离沈庄数步之遥处停下,“爷爷。” 沈庄点点头,回身指著下首的玫瑰圈椅,“说吧,你都查到了什么?” 沈兰晞眸光微闪,紧抿著嘴角並未接话。 沈庄拄著拐杖缓缓落座,眼神清明,“阿年回国这么久一直隱忍不发,若不是被逼到了极致,不至於疯魔到弒母杀父证道。他来沈园,是抱著必死之心见我最后一面的。” 沈兰晞沉默片刻,跟著入座,语调平静,“是沈归灵。” 沈庄扶著太师椅扶手的手指猛地收紧,嘴唇微微颤动,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沈兰晞见沈庄並未出声阻止,继续道:“沈归灵囚禁了沈年,故意利用大伯对外断绝关係的声明刺激沈年。不仅如此,原本大伯可以倖免於难,但沈归灵利用大伯对他的信任,调走了沈公馆当夜所有安防,这才让沈年得手。” 话音落下,主厅內死一般的寂静。 沈庄没有想像中的暴怒,甚至也没有表现出过多的震惊。他只是极其缓慢地靠向椅背,那双看透世事的眼睛里,逐渐被一丝不確定的悲凉取代。 “有证据吗?”其实问出这句话时,他心里已经有了答案。但为了不冤枉他亲手养大的孩子,他还是明知故问。 沈兰晞迟疑片刻,“有。我找到了他囚禁沈年的地方,另外……还有沈公馆当晚调岗记录,所有安防一致承认是受沈归灵调度。” 沈庄闭眼,点了点头,“知道了。” “还有一件事。”沈兰晞站起身,恭敬頷首,“虽然我知道不合时宜,但我还是想问清楚。” 沈庄捏了捏眉心,“现在还有什么合不合时宜?你有什么就问吧。” 沈兰晞抬眸直视沈庄,“爷爷,沈归灵不是大伯的孩子,对吗?” 沈庄指尖微顿,抬眸与他的目光对上。 一时间,气氛凝结。 最终,沈庄几不可闻地嘆息一声,“你去南湾,就是为了这件事?” 沈兰晞没有直接否认,平静陈述:“我查到了舒沐当年生產的医院,发现所有记录都有大伯母篡改的痕跡。所以,我拿了沈归灵的生物基因与大伯父做了亲子鑑定,报告显示他们不存在亲子关係。” “大伯母能愚弄大伯父是她运气好,但在沈园,运气可没有用。所以,爷爷其实一开始就知道沈归灵不是大伯父的孩子,沈归灵入家族基因库的资料,是您帮著篡改的,对吗?” 沈庄的呼吸在那一瞬间滯住了。 他定定地看著沈兰晞,“对。” 沈兰晞眉头紧蹙,“爷爷,为什么?” 这一刻,他是真的不明白。 他自小受家族教育长大,所以很清楚,沈庄的行为有多么失格。且不说混淆了家族血脉,甚至有可能埋下祸端。 而大房之祸,便是如此。 沈庄思忖片刻,摇了摇头,“没有为什么。只是因为一个母亲求到了我跟前。只是因为我看见一个风华绝代的少年,不忍他因天道不公就此走向恶路。即便他不能成为沈家的光,也必將是a国的栋樑。” 沈兰晞微愣,“可……他是来復仇的!” 沈庄同样怔愣,哑然失笑,“我知道。所以我与阿灵定下了君子之约,我原以为爱可以抵消仇恨,但原来对他来说,爱是爱,恨是恨。” “爷爷,既然一切都已经清楚,那……您打算如何处置?” 沈兰晞是位合格的继承人,在这件事上,他必须拨乱反正。 沈庄並非不懂,轻嘆了一声,正要开口…… “咚咚咚——” 主厅的门被轻轻叩响,打破了室內凝重的气氛。 “爷爷,是我,清予。” 沈庄与沈兰晞俱是一怔,目光同时转向那扇紧闭的厅门。 “进来。”沈庄迅速收敛了外露的情绪,沉声道。 门被轻轻推开,沈清予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他穿著一件深灰色西装外套,隨意敞著,露出里面的黑色衬衫,领口鬆开了两颗扣子。几缕黑髮不羈地垂落在额前,衬得他苍白的脸色愈发分明。 他快速扫了一眼厅內情形,直接越过沈兰晞对著主位上的沈庄微微躬身,声音清晰而平稳:“爷爷,沈归灵不能留了。” …… 第884章 请爷爷逐我出沈家 沈清予的话如同一块巨石投入死寂的潭水,就连沈兰晞都忍不住侧目看向他。 在此之前,沈清予对沈归灵从未表现出这么强的攻击性,这立马让沈兰晞意识到,这傢伙还真掌握了不得了的秘密。 沈庄缓缓抬眸,“为什么?” 他的神色不悲不喜,语调中却带著几分锐气的质问。即便沈归灵违背了与他的约定,他也不能接受沈园的孩子在这个时候联手一起驱逐沈归灵。 沈清予是沈庄教养出的孩子,自然知道老爷子的底线是什么。 他直起身,苍白的脸上没有任何玩笑的意味,目光沉静地与沈庄对视:“爷爷,我怀疑沈归灵的身世不简单,他极有可能是s国白家王室血脉。” 话音落下的瞬间,沈兰晞眸光微暗目光霎时凝固,他猛地转向沈庄,眼神里满是难以置信。 沈庄亦然,瞳孔微微收缩,像是猝不及防地被一道强光刺中,向来喜怒不形於色的脸上清晰地掠过一丝愕然。 沈兰晞见状,心安了不少,显然老爷子並不知情。 他立马將之前在s国的所有经歷都细想了一遍,原本毫无头绪的疑团终於有了眉目。 这个'真相'似乎可以完美解释之前所有逻辑不通的疑点。 比如:为什么白家人囚禁姜衫不放,但沈归灵去了白王宫后就轻易放人了? 比如:为什么沈归灵能在毫无支援的异国反杀在s国深耕多年的沈年? 再比如:上次他拜访白朱拉时,主厅里悬掛的那幅白普大帝的肖像画…… 如果,沈归灵真的是白家血脉,这一切就变得理所当然了。 沈清予见沈庄久久没有说话,沉吟片刻又继续说道,“爷爷,我知道你对沈归灵是真心的,无关血脉,您已经將他看作自己的孩子。若非必要,您绝不可能捨弃自己的孩子。” “但如果沈归灵真的是白家的血脉,这件事的意义就不同寻常了。” “沈年叛国之罪已经是不爭的事实,如今,国家安全局已经介入,让大眾平息对沈家的怒火已是难如登天,万一这个时候沈归灵的身世泄露,您又该如何向民眾解释,您赡养了一个异国王子的事实?” “您应该比所有人更清楚,民意最不可揣测,在家国情怀面前,没有人能理解您的小情大义。届时,所有一切都会被冠以阴谋论,只要有一个人推波助澜,沈家百年清誉毁於一旦不说,沈族子孙也必受牵连。” “爷爷,您难道要为沈归灵一人让全族背上千夫所指的骂名吗?” 沈清予的话字字珠璣,主厅內陷入一片死寂,只剩下窗外隱约的风声。 沈兰晞垂眸静立,抬眸扫了他一眼。 也是够混的,竟然敢这么跟老爷子说话。 沈庄久久未言,目光沉然落在虚空处,苦寒的指节有一下没一下地敲著紫檀木扶手,发出极轻的叩击声。 就这样,老爷子足足沉默了十分钟。 这十分钟里,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沈清予也没有再说话,静静等著沈庄最后的答案。 “行了……”又过了许久,沈庄摆摆手,一副累极了的模样,“你们……先回去吧。” 沈兰晞眉头微蹙,与沈清予对视一眼。两人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不解。 “是。” 谁也不敢在这时违逆老爷子的意思,沈兰晞躬身行礼,转身离开。 沈清予张了张嘴,似乎还想说什么,最终还是將话咽了回去,跟著出了房间。 两人走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沈庄依旧维持著之前的姿势。他如同一尊失去了所有生气的雕像,那双阅尽沧桑的眼睛,在昏黄的光线下闪烁著复杂难辨的光芒。 时间在寂静中缓慢流淌,在这段时间里,沈庄回忆起了许多事。 他初见少年时的惊艷与七年相伴的美好。 不知过了多久,老人缓缓从太师椅上站起身。 他没有唤郑松,而是独自一人拄著拐杖,脚步略显蹣跚地走向里屋的书房。 书房里陈设依旧,古朴而肃穆。 老爷子绕过宽大的书案,在角落一个不起眼的、需要特定密码和指纹才能打开的保险柜前停下。 输入密码,核对指纹,柜门悄无声息地滑开。里面没有文件,只安静地躺著一部样式极其古旧的卫星电话。 他拿起那部电话,手指在冰冷的按键上停留了许久,仿佛那有千钧之重。 最终,他按下了一串极其冗长且复杂的號码。 听筒里传来漫长而单调的等待音。 “嘟——嘟——” 电话那端毫无徵兆被接通了。 沈庄深吸一口气,对著话筒,用一种低沉而平稳,却不容置疑的语气,缓缓开口,说的是一种流利却带著独特古老韵味的s国古语: “陛下,是我,沈庄。” “请您认真回答,您会喜欢像阿灵这样的孩子吗……” * 沈兰晞与沈清予刚踏出主厅,尚未走出几步,便见姜衫从廊柱后转出,拦在了二人面前。 她脸上带著毫不掩饰的疑惑,目光在两人之间快速逡巡,最终定格在沈兰晞身上,“你们两个怎么一起出来了?” 沈兰晞脚步微顿,下意识皱了皱眉头。 以姜衫的性子,她要是知道他们在里面谈话的內容,只怕再也不会搭理他了。 姜衫对沈兰晞的微表情最是敏感,下意识的以为他嫌弃自己,立马摆上臭脸,“爱说不说,不说拉倒。” 顺著,转头准备攻坚一旁的沈清予,然而目光刚触及沈清予那双沉静的眼眸,脑海中骤然浮现出某个被刻意遗忘的画面。 “……” 瞬间,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尷尬和心虚攫住了她。她像是被烫到一般,迅速移开视线,连原本准备好的问话都卡在了喉咙里。 “不说拉倒,我自己去问爷爷。” 她几乎是立刻转身,头也不回沿著迴廊快步离开。 沈清予看著姜衫跑得比兔子还快的背影,懒洋洋地向后一靠,倚在了冰凉的廊柱上,嘴角止不住地勾起一抹带著自嘲的冷笑。 “呵~” 这声轻嗤在空旷的迴廊里显得格外清晰。 * 实际上,姜衫並未走远。 她只是敏捷地闪身躲进了迴廊另一侧的月洞门后,借著斑驳的树影和廊柱的遮挡,屏息凝神,悄悄探出半个脑袋,目光紧紧追隨著那两道即將离去的身影。 沈年死后,她並未收到剧目偏移的提醒,不知什么?这让她感到很不安。这种感觉就像沈年的死是剧目既定的剧情,它並非沈家劫难的落幕,而是序幕的开端。 她当然不会真的在这个节骨眼上衝进沁园去追问爷爷。就像她之前对爷爷说的,她有她的路,爷爷有爷爷的道。此刻贸然前去,不仅问不出什么,反而可能打乱爷爷的布局。 殊途同归,才是她和爷爷应该保持的默契。 要不去找沈归灵? 她总觉得沈年死后,沈归灵的反应有些奇怪。之前他总会忍不住看向她,但从沈年出事后,他几乎都在刻意迴避她的目光,比她还避嫌。 不行!不能冒这个险。 沈园人多眼杂,就算要商量也不急於这一天,等事情缓上两天去秘密基地比较好。 心中有了思量,姜衫转身,沿著另一条僻静的小径,朝著自己居住的院落走去。 * 翌日清晨,天光未大亮,沁园还笼罩在一层薄薄的晨靄中。 沈庄身著常服,未带隨从,只拄著那根紫檀木拐杖,独自一人踏著微湿的青石板路。 竹园內,露水未晞,翠绿的竹叶上掛著晶莹的露珠,空气里瀰漫著清冷潮湿的草木气息。 穿过月洞门,便见沈归灵一身素色便装蹲在一片精心打理的圃前。他正挽著袖子,神情专注地將一些气味並不算好闻的肥料仔细地埋入一株株植物的根茎周围。他动作熟练而平稳,仿佛只是在完成一件寻常的日常功课。 沈庄在几步外停下脚步,静静看了一会儿,才缓声开口:“这么早就在忙活?“ 沈归灵对老爷子的到来並未感到意外。他將手中最后一捧土轻轻拍实,才慢慢站起身,目光温和地对著沈庄微微頷首:“爷爷,早。给它们埋点冬肥,开春才能长得壮些。“ 说话间,他的目光快速扫过沈庄身后,確认只有他一人,立即侧身让路:“外面凉,爷爷里面请。“ 沈庄点了点头,没有多言,拄著拐杖,步履沉稳地跟著沈归灵走进了竹园的內院书房。 內院比外间更为幽静,书房陈设简洁,却自有一股矜贵孤高的气息,与真正的沈归灵如出一辙。 一室寂静中,祖孙二人相对而立。昨晚主厅內那惊心动魄的谈话余波,似乎在此刻无声地瀰漫开来。 沈庄的目光落在沈归灵波澜不惊的脸上,神色淡然:“你早就知道我会来?“ 沈归灵微微頷首,脸上依旧是那副温润如玉的神情。他转身走向书案,从抽屉里取出一个密封的牛皮纸袋,双手奉至沈庄面前。 “爷爷既然来了,想必是要一个交代。“他的声音平静得听不出丝毫波澜,“这里是我准备的全部资料,您请过目。“ 沈庄接过纸袋,缓缓拆开。里面整齐地排列著数份文件,最上面是沈谦在南湾任职期间所有见不得光的经济往来,收受贿赂的金额、时间、经手人一目了然,条理清晰得令人心惊。 但这些沈庄手中已备有一份,他並不意外。真正让他意外的是,除了沈谦的罪状,还有一半是沈归灵自己的。 那些资料详细记录了他如何利用黑客监视姚歌和沈谦,又是如何利用沈年与姚歌的矛盾挑拨离间,甚至包括他逼疯沈年、调走沈公馆安防、借刀杀人的所有过程。 这些'罪证'条分缕析,昭示著他的狼子野心。 沈庄手指颤抖,几乎要握不住这重於千钧的分量:“你想告诉我......这都是你一人所为?“ 沈归灵缓缓跪了下来,脊背却依旧挺得笔直。他抬起头,目光平静地迎向沈庄的视线,声音清晰而坚定:“是,爷爷。这一切都是我一人所为。“ 姜衫的布局並非天衣无缝,总有人要为沈年的死承担责任。而对沈家来说,最適合的人选就是他。 如此,沈家可以光明正大地將他逐出沈园。哪怕未来某天他的身份被曝光,以他这些'狼子野心'的谋划,民眾也只会觉得爷爷好心养了一条毒蛇,替爷爷不值。 沈家也不会因此埋下叛国的隱患。 沈庄见他认罪坦然,心中更加五味杂陈。 他並非真的聋哑昏聵,姜衫和沈归灵一静一动他都看在眼里。他还在想该如何保全两个孩子,沈归灵便坦然认下了一切。 不等沈庄反应,沈归灵缓缓俯身,额头触地,对著他深深一拜。 沈庄脸色微动,正要弯腰搀扶,沈归灵却轻轻推开他的手,以近乎决绝的力度又叩了两拜。 他直起身,目光低垂:“我曾经答应过您会放下仇恨,其实……从头到尾都是欺骗。但我没有想到,一个骗局的开始会得到您倾注全力的爱。当年之诺,是我失约。请爷爷......逐我出沈家。“ “阿灵......“ 老爷子眼眶微红:“你早就想好了?“ 这是他看著长大的孩子,若真蛇蝎心肠,又怎会在这一刻选择捨弃自己?他必然是早有布局。 沈归灵摇头。他捨不得走的,奈何天意弄人。 得知沈兰晞去南湾时,他立即吩咐安緹暗中跟进。 他原以为能进沈园,是因他够聪明、隱藏得够好。但事实並非如此。真正的理由,是舒沐深谋远虑的爱,是爷爷的惻隱之心。 原来,他早就作为不是沈归灵的独立个体时得到过偏爱。 这份迟来的认知让他愧对沈庄,他无法直面那些被真心庇护的七年时光,他不忍辜负。 所以,即便他曾经答应过姜衫绝对不会主动离开,这一刻也不得不退让。 因为,被偏爱的小孩,总是有再来一次的勇气。 …… 第885章 你什么都改变不了 “砰!” 突然一声巨响,菊园的门被一股巨大的力道撞开,傅绥尔几乎是跌跌撞撞地冲了进来。 “衫衫!不好了!出大事了!阿灵哥被老爷子绑去祠堂了。” 姜衫正在廊下修剪一盆寒兰,从昨天开始她就一直心绪不寧,猛然听见傅绥尔的话,手中的银剪“哐当”一声掉落在青石地板上,发出刺耳的锐响。 “你说什么?”她反手抓住傅绥尔,声音是自己都未察觉的紧绷,“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傅绥尔急得语无伦次:“我也不知道具体!就刚才……郑松带著人直接去了竹园,什么都没说,直接把阿灵哥押走了!方向就是祠堂!我偷偷跟过去看了一眼,外面围了不少人,好像……好像已经动上家法了!” “家法……”姜衫的心臟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 沈家的家法那可不是小孩子过家的藤条,是真正会见血的刑杖! 可是为什么? 以爷爷睿智不可能会受到蒙蔽,为什么会突然发作沈归灵? 忽然,她想到什么,神色骤然苍白。 一定是沈兰晞和沈清予透露了什么?眼下这个节骨眼,沈归灵的身份对沈家来说无异於毒药砒霜,所以…… 现在的剧情节点是,沈归灵被赶出沈园?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com】 这念头瞬间在姜衫脑中炸开,她只觉头皮发麻,低头看著自己的双手。 所以,是她一手促成了现在的结果。 “走!” 姜衫甚至来不及换下脚下的乌龟拖鞋,转身朝著沈园祠堂的方向狂奔而去。 傅绥尔微愣了一下,立刻提起裙摆追了上去。 祠堂院门外已经围满了人。沈娇、沈让、沈渊皆屏息凝神地立在远处,神情复杂,而最靠近那两扇朱漆大门的,是沈兰晞与沈清予。 沈兰晞背对著祠堂,身姿挺拔如松,面容冷峻,仿佛一尊守门的石雕。 沈清予则微微侧身站著,目光低垂,落在脚下的青石板上,叫人看不清他眼底的情绪。 姜衫像一阵风似的衝到近前,看也不看那两人,就要往祠堂里闯。 “衫衫!”沈兰晞手臂一横,如同铁栏般拦在了她面前。 姜衫抬头,眼中是燎原的怒火,“让开!” “爷爷说了,任何人不得入內。”沈兰晞被她眼里的怒火刺痛,声音淡得没有半分起伏。 就在这时,祠堂內清晰地传出了杖棍落在皮肉上的沉闷声响。 “啪!” 那声音並不响亮,却厚重无比,带著骨骼与血肉被重重责打的实感,一下,又一下,规律而冷酷地敲击在每个人的耳膜上。 姜衫眸光微沉。她听得出来,这绝不是做戏,是真真正正、毫不留情的家法! “让我进去!我要见爷爷!”她再次试图衝破沈兰晞的阻拦,声音因为愤怒而尖锐起来,“沈兰晞你让开!” 沈兰晞的手臂纹丝不动,他居高临下地看著她,眼神复杂,带著一丝难以言喻的沉鬱:“就算你进去也改变不了什么?何必呢?” 改变不了什么? 姜衫听了这句话几乎要笑出眼泪来了。 她处心积虑汲汲营营为得就是改变所有人的结局,可沈兰晞却说她改变不了什么?这不是杀人诛心吗? 她的目光猛地化为实质性的谴责,怒道:“是你!是你们!你们沆瀣一气想把他赶出沈园?” 沈兰晞被她眼中的谴责刺得一怔,手臂的力道却未松,只是眉头锁得更紧。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旁观的沈清予终於动了。 他上前一步,挡在了姜衫与沈兰晞之间,微微侧身,隔开了两人剑拔弩张的视线。他没有看沈兰晞,而是將目光投向一脸愤怒的姜衫。 “小儿,”沈清予的声音却比平时缓和了许多,明显是不想再刺激她,“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你先回去,等这件事过了我再解释……” 姜衫猛地转头瞪向他,眼中的怒火几乎要將他灼穿:“不是哪样?!你又怎么知道,什么都不懂的那个人一定是我?!” 沈清予被她这句尖锐的反问刺得一滯,喉结轻轻滚动了一下,脸上掠过一丝错愕。 就在这短暂的僵持中,祠堂內的杖刑声毫无预兆地戛然而止。 这突如其来的死寂,比之前的行刑声更让人窒息。 姜衫脸色煞白,再也顾不得与沈清予爭辩,猛地转头死死盯住那扇紧闭的门扉,一种强烈的不安让她浑身发冷。 “吱呀”—— 沉重的祠堂大门发出一声闷响,一道极其高大的身影缓缓从里面走了出来。 郑松面色沉肃,目光在眾人脸上逡巡了一圈,侧身让出一条路。 姜衫心下一沉,正要抬步往里冲,却在看清门內景象的瞬间,血液仿佛瞬间凝固,整个人僵在了原地。 祠堂內光线幽暗,两名身形健硕的保鏢一左一右,几乎是完全承托著一个身影,缓慢而沉重地迈过那高高的门槛。 沈归灵如同一架被打碎骨头的傀儡,墨色的髮丝被冷汗浸透,凌乱地贴在皮肤上,长而密的睫毛在近乎透明的脸颊上投下两道脆弱的阴影。 最触目惊心的是他的后背。 破碎的布料下,是纵横交错、皮开肉绽的杖痕,鲜血沿著伤口缓慢地渗出,顺著他无力垂落的手臂,一滴一滴砸落在祠堂门前光滑的青石板上。 沈归灵就像是一尊被精心雕琢却又被无情打碎的白玉雕像,头无力地偏向一侧,脖颈处青筋颤动,但即便如此也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姜衫缓缓侧头,两人身形交匯的瞬间,郑松如同一座人行巨山横挡在她面前。 “沈……” 她只觉心臟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揪住,说不清楚是什么感觉。她下意识地向前迈出一步,总觉得自己应该再做些什么。 “衫衫!”沈兰晞一把拉住她的手腕,几乎是用上了力道,將她牢牢禁錮在原地,不让她再向前半分。 “別动。”他的声音压得极低,带著一种前所未有的紧绷。 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一阵急促而整齐的脚步声打破了祠堂的肃静。 眾人惊愕地循声望去。 只见迴廊尽头,数名身著笔挺黑色制服的人员,在一队荷枪实弹特警的护卫下,如同利刃般切入这片混乱的场域。为首一人,约莫四十岁上下,面容冷硬如铁,眼神锐利如鹰,手中持著一份醒目的红色封皮文件。 国家安全局的执法员。 沈家眾人立马认出了对方的来歷,脸色微变。 那人的目光在眾人中逡巡了一圈,最终精准定格在了浑身是血的沈归灵身上。他无视了其他人,径直走向郑松,亮出证件和那份红色文件:“国家安全局特別行动组。现正式接管重要嫌疑人沈归灵。这是最高级別的接管令。” …… 第886章 龟离园 国安局出手了,也就是说沈归灵的身份彻底暴露了,剧情最终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郑松接过红色文书,侧身让开了通路,对著身后两名保鏢点了点头:“交给他们。” 两名安全局的人员立刻上前,他们的动作算不上温柔,沈归灵在被交接的瞬间,身体因牵动伤口而剧烈地颤抖了一下,但他依旧没有睁眼,像是彻底沉入了无边的黑暗与痛苦之中。 姜衫站在人群里,一动不动地看著沈归灵如同物品一样被交接、带走。 整个过程,她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甚至连一开始的愤怒都没有痕跡。 沈归灵被带走后,祠堂门前恢復了冷清,只留下那摊刺目的血跡还留有余温。 沈兰晞看著姜衫那异常平静的反应,眉头紧锁,心中的沉重感挥之不去。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发现任何言语在此刻都显得苍白无力。 沈清予缓步走上前,在姜衫身后一步之遥停下。他看著她单薄而僵直的背影,那双总是带著几分凉薄的眼眸此刻盛满了复杂的情绪。 他不忍,即便知道会被推开还是小心翼翼上前:“小儿,你放心,沈归灵不会……” “不会什么?”姜衫抬眸,澄净的眸光里清楚倒映出沈清予的脸,“你们根本不知道,你们从我身边带走了什么?” 她当然知道沈归灵不会有事,他是这个世界里极其重要的人物角色,眼前的困境也只是他重回巔峰的一次歷练而已。 但她越是知道,心境越是荒凉。 因为剧目依旧没有改变,沈归灵还是走了。 沈清予看著她,只觉得她那单薄的背影在空旷的院中显得格外孤寂,他想安慰她,但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姜衫没有再看他,也没有再看任何人,沉默地转过身,踩著那双与周遭沉重氛围格格不入的乌龟拖鞋,一步一步离开了祠堂。 傅绥尔放心不下,二话不说跟了上去。 回到菊园,姜衫甚至没有停顿,径直走进了书房。 她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既没有悲伤,也没有愤怒,平静得令人心慌。就在傅绥尔斟酌著该如何开口安慰时,却见姜衫从书桌抽屉里取出厚厚一沓文件,“啪”地一声放在了桌面上。 “绥尔,你来得正好。”姜衫抬起头,目光清明,“关於余笙的叛国案,我整理了一些新的案例和可能用到的法律条文切入点,我们一起看一下?” 姜衫摊开文件,拿起笔,指尖稳健地在纸面上划过,条理清晰地向她分析著案子的关键点和潜在风险,仿佛刚才那个不顾一切冲向祠堂的人根本就不是她。 傅绥尔不忍,神情关切:“衫衫,你……你没事吧?” 姜衫笔尖微顿,掀眸看著她:“你也觉得我会有事?为什么?” 傅绥尔这才反应过来,眼神有些闪躲:“我……那个……” 姜衫心照不宣,扯著嘴角笑了笑:“你也知道了?” 傅绥尔眸光微滯,小心看了姜衫一眼,见她没有丝毫不悦才点了点头:“嗯。” 她没有告诉姜衫,有好几次她和沈归灵偷偷约会都是她在暗中帮忙遮掩,还有上次在鯨鱼岛,她也是故意出声提醒他们有人的。 姜衫哑然失笑:“连你都知道了,我还以为自己藏得很好。” 傅绥尔抓了抓脸:“你是隱藏得很好,露馅的是阿灵哥。有一天,我看见他手腕上戴著你的头绳,偷偷观察才发现了端倪,还有,他每次跟你说话,眼神都特別不一样。” 姜衫沉默片刻,指尖在笔记上轻轻点了点,“算了,不说他了。言归正传。我突然想到一个扳倒余斯文的绝佳切入点。” 傅绥尔立马拉住姜衫的手,“你说,不管怎么样,我都一定会在你身边。” 姜衫心头微暖,回握傅绥尔的手,“这是我提取余斯文提交的证据时忽然想到的。你说,余斯文怎么会有沈年的亲笔叛国合约?” 傅绥尔眸光一亮,一脸惊喜,“一定是李儒给他的。当时夏星沉卖给我的情报里,合约分明是在李儒手里。” 姜衫点头,“也就是说,余斯文在案件审理过程中和李儒有过联繫,只要我们能找到他和李儒联合的证据,这场官司就毫无悬念了。” 傅绥尔摸了摸下巴,“思路是没错,但关键是证据怎么找呢?余斯文老奸巨猾,李儒就更不要说了,比千年的王八还谨慎。” 姜衫挑了挑眉眼,冲她使了个眼色,“那个夏星沉的联繫方式你还有吗?” 傅绥尔瞬间明白过来,笑得一脸腹黑,“也是!我怎么忘记他了?那傢伙有钱就能使唤,他一直潜伏在李儒身边,应该很好下手。我现在就找他。” 姜衫摇头,“不,把他的联繫方式给我,我来联繫。” * s国。 夏星沉刚结束一场高强度的模擬对抗,回到自己简洁到近乎冰冷的房间。 他抬手摘下覆盖了半张脸的傀儡面具,额发被汗水浸湿,几缕凌乱地贴在饱满的额角,浑身上下透著一股野性难驯的张力。 他走到房间角落的小型冰柜前,拿出一瓶冰水,仰头灌下。 就在这时,被他隨意放在床头充电的私人加密手机,屏幕倏地亮起,发出了一声特定提示音: 【叮咚——】 【暴富宝到帐——一百万元整】 …… 第887章 不困於心 夏星沉正要喝水,动作却忽然顿住,狭长的眼眸瞥向亮起的手机屏幕,眉梢几不可察地挑了一下。 他放下水瓶,不紧不慢地走过去拿起手机。 解锁后,界面直接跳转到刚接收到的转帐信息。他忽略那串令人心动的数字,点开匯款人信息—— 是一个陌生的加密帐號,头像用简笔勾勒出一只卡通兔子的侧脸,线条圆润可爱,最引人注目的是那双夸张竖起的耳朵,仿佛在努力探听什么机密。 【叮咚】 【求李儒和余斯文勾结实锤。】 “......“ 几乎是瞬间,夏星沉的脑海里就浮现出一张熟悉的面孔。 他闭了闭眼,还没想好如何回应,对方又发来一条消息: 【价格好说。】 “......“ 夏星沉皱了皱眉,本能地生出抗拒。上次答应帮忙,不过是偿还她照顾奶奶的人情,银货两讫后本该两清。 他的手指在屏幕上悬停片刻,最终面无表情地按下刪除键,对话框瞬间恢復空白,仿佛什么都不曾发生过。 夏星沉转身走进浴室,將水流开到最大,试图衝散心头那抹莫名的躁动。 水流哗啦啦地冲刷著结实的肌理。十分钟后,他关掉水阀,扯过浴巾胡乱擦了擦湿漉漉的头髮,带著一身未乾的水汽走出浴室。 房间內一片寂静,只余水珠滴落的声音。 他的目光不受控制地瞥向床头,沉默片刻,终究还是闭了闭眼,起身走到床前,从床垫夹层中取出一枚黑色存储晶片。 像是终於放弃了抵抗,他略带烦躁地“嘖“了一声,快速操作连接的独立终端。屏幕亮起,他精准调出其中一段標红的音频文件,指尖在发送键上悬停了一瞬。 那迟疑仅有片刻。 下一刻,他按下了確认。 【文件发送成功。】 提示音响起的瞬间,他几乎立即切断了设备电源,仿佛多看一眼都会后悔。他將自己摔进沙发,仰头望著天板上冰冷的灯光,抬手揉了揉眉心,喉间溢出一声几不可闻的低咒。 “真是......鬼迷心窍了。“ 【叮咚】 【邮件提醒:对方已收取您的邮件】 屏幕上的收取回执为这次破例画上了句號。 空气中那点说不清道不明的躁动也隨之沉淀。 夏星沉盯著那行小字看了两秒,修长的手指在冰冷的屏幕上快速敲击,带著刻意营造的疏离与简练,发送了一条消息: 【到此为止。后续勿扰。】 发送完毕,他准备彻底翻过这一页。 然而就在消息发出的下一秒—— 手机屏幕骤然闪烁,弹出一条冰冷的系统提示,字体是毫无感情的灰色: 【信息发送失败。请確认对方是否仍在您的联繫人列表中。】 夏星沉的动作瞬间僵住。 不是没收到,不是延迟......而是发送失败? 一个荒谬又清晰的念头闪过脑海。 他不信邪地再次尝试发送了一个最简单的標点符號。 【?】 同样的灰色提示再次弹出,像一记无声的耳光,带著几分嘲讽的意味。 【信息发送失败。请確认对方是否仍在您的联繫人列表中。】 “......“ 夏星沉盯著反覆出现的提示,沉默了足足三秒。隨即他將手机扔到角落,抬手覆住眼睛,嘴角扯出一抹意味不明的冷笑。 用完就丟。这界限,倒是划得清清楚楚。 * 菊园的绣楼內灯火通明,与窗外沉落的暮色形成鲜明对比。 姜衫和傅绥尔並肩坐在宽大的书桌后,桌面上铺满了关於余斯文案件的材料、法律条文摘要,以及刚刚从夏星沉那里获取的加密音频文件转录稿。 “太好了!有了这个,看余斯文还怎么狡辩!“傅绥尔兴奋地握了握拳,“我就说给钱有用吧?他都没问你是谁,东西就直接发过来了。以后好办了,咱们想买什么就找他。“ 姜衫盯著手中的证据,眉头紧锁。 事情怎么会如此顺利? 难不成是李家又在设局? 可这份证据事关重大,李儒就算要下饵,也不该拿自己的身家性命冒险。 没等姜衫理清头绪,傅绥尔已经拿起她的手机,利落地將夏星沉的帐號拉黑,清空了所有记录。 “这傢伙狡猾得很,可不能让他知道证据在我们手里。下次找他咱们再换个號,这样就万事大吉了。“傅绥尔得意地眨眨眼,“嘿嘿,我还真是个机灵鬼。“ 姜衫侧过头,目光落在傅绥尔明媚朝气的脸上,眉宇间的凝重顷刻消散,嘴角不自觉地扬起一抹真心的笑意。 原来如此。 不是因为李儒另有所图,也不是因为夏星沉突然转性。 而是因为傅绥尔。 因为她身上那份“无与伦比的幸运“,在这种近乎bug的属性加持下,只要有她参与的剧情,再复杂的局面似乎都会被无形之力牵引,朝著简单甚至对她们有利的方向发展。 想通这一点,姜衫看向傅绥尔的眼神变得复杂,既有恍然,又带著难以言喻的庆幸。 她並非什么都改变不了。她改变了很多。 绥尔、妙妙、枝枝、周琦姍、余笙,甚至是萧澜兰......她们所有人都在与既定的命运抗爭。即便走著相似的路,也绝不是从前的她们了。 她垂眸看著手中这份关乎许多人命运的证据,又抬眼望向窗外沉沉的暮色。那些因沈归灵离去而產生的无力与荒凉,在这一刻奇异地被治癒了。 她的难过与沮丧,从来不只是因为离別。只要心意相通,总有重逢之日。她真正难过的是,付出了那么多努力,却依然无法改变分离的结局。她比谁都清楚沈归灵终將离开,因此生出了与命运抗爭的反骨,在沈归灵步步引诱下清醒地沦陷,因为她想要改写这段剧情。 直到昨天为止,她从未想过自己会输。所以当剧情突然转折时,她才会措手不及。 而现在,她忽然不再执著於沈归灵身在何处,是去是留。因为她明白了一个道理:当她试图用自己困住沈归灵时,其实也为自己设下了牢笼。 要想不被困在任何一场戏文里,就必须打破身上所有的枷锁。 牢笼锁不住爱,放手才能。 这个认知如同一道温和却有力的光,穿透了她心头的阴霾。 她回头看向陪伴在身边的傅绥尔,莞尔一笑:“绥尔,谢谢你。“ 傅绥尔全然没有察觉姜衫复杂的心理活动,得到夸奖后笑得更开心了。 她干劲十足地重新投入资料堆中:“那我们接下来就照著这个方向,狠狠打余斯文个措手不及!你放心,我永远陪著你。“ ...... 第888章 女王驾到 沈归灵被安全局人员带离沈园后,並未如外界猜测那般被投入寻常看守所,而是被秘密转移至一处不对外公开的特殊羈押地点。 这里与其说是监狱,更像一个与世隔绝的审查中心。 房间內除了一张固定床铺和一套桌椅外別无他物,四壁採用特殊吸音材料,连脚步声都被吞噬得悄无声息。没有窗户,只有顶端一盏恆定亮度的冷白光灯,模糊了时间的流逝。 沈归灵被单独关押,除定时送餐和必要身体检查外,几乎见不到任何人,也接收不到任何外界信息。 几日后的一个下午,羈押点入口处的气氛明显与往日不同。明岗暗哨增多,空气里瀰漫著无声的紧绷。 两辆悬掛特殊牌照的黑色轿车,在一辆安全局引导车的带领下,无声驶入,停靠在主楼门前。 车门开启,沈兰晞与沈清予先后下车。二人皆身著深色正装,面色沉凝。他们作为沈家代表,被允许前来“確认情况“並参与交涉谈判。 在工作人员引导下,他们穿过层层安检,来到一间设有单向玻璃的观察室,里面布置成小型会议室,沈归灵沉默地坐在椅子上,背影孤直。 沈兰晞的目光掠过沈归灵略显单薄却挺直的背影,停留片刻后若无其事地移开。 沈清予打量著沈归灵苍白的脸色,轻嘖一声:“不是说伤口已经处理了吗?怎么还是这副模样?“ “对方代表已抵达,请两位入席。“一名安全局工作人员上前低声告知。 沈兰晞与沈清予对视一眼,神色收敛。 就在这时,隔壁会议室的门从外面被推开。 白密身著s国王室外交官服饰率先步入。他一头银髮张扬,那双与沈归灵七分相似的瑞凤眼微扬,桀驁肆意,步履间自带不容忽视的压迫感。 他扯著嘴角,瞥过沈兰晞和沈清予时,眼神挑衅嘲讽,下一秒转见沈归灵时,笑容瞬间凝固。 紧隨其后半步的是一位年约六旬的老者,身著s国高级將领常服,肩章上的將星熠熠生辉。老者身形挺拔,步伐沉稳,面容肃穆,眼神锐利如鹰,周身散发著久经沙场的杀伐之气。 此人正是当日送別白象王军的最高指挥官,巴顿將军。 巴顿眼里完全没有其他人,一眼就锁定了席位中央的沈归灵,见他精神不振,眯眼瞪向a国代表团。 而紧隨巴顿將军身后的,是四五名同样身著s国將官制服的中年男子。他们个个肩章闪耀,气度不凡,有的面容冷峻如铁,有的眼神深邃似海,有的虽面带微笑却透著不容小覷的威严。 一行人步履沉稳地步入会议室,强大的气场瞬间充斥整个空间,带来无形的压迫感。 沈清予见状,微挑眉梢,侧首对沈兰晞低语:“阵仗不小。看见没?安全局的代表们脸都绿了。“ 沈兰晞神色淡然:“白家这是把王室军团指挥官都派来了,看来沈归灵的身份不止是白家血脉这么简单。“ 沈清予扯了扯嘴角:“不管他是谁,白家既然愿意派人来,就说明他死不了。“ 观察室內,a国代表与s国代表分坐长桌两侧,沈兰晞、沈清予作为第三方代表坐在a国代表后方。 气氛凝重,双方代表礼貌握手,正式进入谈判环节。 “叩叩——“ 会议室的门被轻轻敲响,一名s国侍卫官快步走入,无视现场凝滯的气氛,径直走到白密身边,俯身在他耳畔低语数句。 白密眼中闪过一丝显而易见的错愕,他无视安全局代表投来的疑惑目光,转头与身旁的巴顿將军低声交谈。 下一刻,在眾人不明所以的注视下,白密、巴顿將军及其身后所有s国將官齐刷刷起身,动作整齐划一,带著近乎本能的恭敬姿態看向大门方向。 与此同时,沉重的会议室大门被两名侍从从外侧缓缓推开。 一道身影逆著走廊光线,步履从容地迈入室內。 来人身著s国王室最高规格的繁复礼裙,深沉的紺色面料上以金线绣著古老王室图腾,裙摆曳地,雍容华贵。 白朱拉並未佩戴过多珠宝,只在发间束著一顶造型简洁却象徵无上权柄的白金王冠。那双沉静的眼眸缓缓扫过全场,目光並不锐利,却带著不怒自威的压迫感。 竟是女王亲临?! 安全局代表们也认出了这位突然驾临的大人物,他们事先並未收到消息,此刻脸上难掩震惊与措手不及。眾人纷纷下意识起身,先前的沉稳与公式化荡然无存。 沈兰晞和沈清予脸色微变,倏然起身,目光不解地投向席间的沈归灵。 竟能让白朱拉亲临a国两次? 他究竟是白家哪位王室之后? “陛下圣安。“ 白密与巴顿將军立即上前一步,右手抚胸,向女王躬身行礼,姿態无比恭顺。 白朱拉女王微微頷首示意。 她的目光越过眾人,最终落在沈归灵身上。但沈归灵毫无反应,低垂著眼瞼,完全像个局外人。 隨即,白朱拉收回目光,转向席间的a国代表,用流利的a国语说道:“谈判继续。我只是旁听。“ 话音刚落,隨行侍从迅速在长桌一侧为首的位置安置好特製座椅。白朱拉优雅落座,姿態从容,仿佛真的只是来参加一场普通会议。 …… 第889章 白家王室的诚意 白朱拉女王落座后,会议室陷入短暂的绝对寂静,仿佛连时间都为之凝固。她虽言明“旁听”,但那周身縈绕的王者威仪,让每个人都感受到了无形的压力。 a国安全局的代表们强自镇定,將一份文件推向桌面中央:“关於沈归灵先生在我国境內涉嫌的身份欺诈、危害国家安全等多项指控,这是初步……” “不必了。” 白密突然出声打断,声音不大,却带著不容置疑的决绝。 他站起身,双手撑在桌面上,身体微微前倾,那双瑞凤眼锐利地扫过在场的每一位a国代表,姿態从容:“白家王室不接受任何指控。” 白密的態度让a国代表十分不满,但碍於女王在场並未当场发作。为首代表表情凝重,笑容疏离:“证据確凿,贵国难不成还想抵赖?” 白密摇头:“並非抵赖,只是白家王室不接受除s国之外的律法制裁。” 他略作停顿,欣赏著a国代表们铁青的脸色,隨即话锋一转,语气稍缓,修长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当然,贵国的律法同样神圣,我们绝无冒犯之意。为了表达我们的诚意,也为了感谢贵国豪族替王室养育血脉的恩情,我们带来了绝对的诚意,各位代表不妨先听一听?” a国代表们相互交换著眼神,多年的外交经验让他们嗅到了不同寻常的气息。 为首的代表与左右同僚低声商议,沉吟片刻后缓缓頷首,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白密早就料到了这些老狐狸的反应,嘴角几不可察地向上弯了一下,抬手比出一根手指: “第一:s国愿立即移交潜伏在贵国军政系统內,级別最高的三枚『暗棋』的全部信息。同时,无条件支持贵国在爭议海域的全部主权主张,並在下一轮全球贸易协定谈判中,与贵国立场完全绑定。” 此话一出,a国代表团顿时譁然。 虽说大国之间间谍战不可避免,但s国竟然连他们的军防系统都渗透到了如此程度,这实在太可怕了。 s国的条件已不仅是让步,而是直接將战略匕首递到了他们手中。现场几位安全局高层的呼吸明显粗重起来。 沈兰晞转眸看向沈归灵,语调波澜不惊:“第一个条件就如此惊人,后面的还得了?” 果然不出他所料,还没等a国代表作出决定,一直沉默的巴顿將军再次开口,声音如同钢铁交击:“军事领域。s国愿意共享下一代隱形舰艇的部分核心技术资料,並承诺未来十年內,我国最先进的『鹰隼』突击队,可接受贵国三次无条件的调遣指令。” 话音刚落,一位肩章上缀满星辰的上將隨之起身,將一份厚重的文件滑至对方面前:“这是位於我国与贵国接壤处的三处稀有矿產的完全开採权转让协议。初步估值,相当於贵国全年军费总预算。” 条件层层加码,每一个都精准命中a国最核心的诉求,从情报、外交到军事、经济,几乎是拱手送上足以让国力瞬间跃升的钥匙。 安全局代表们的脸色从震惊到难以置信,最后甚至带上了一丝疑惑,这个沈归灵,到底是什么来头? 白密优雅地整理了一下袖口,脸上依旧噙著恰到好处的礼貌微笑:“那么现在,请贵国正面回应,是否还要继续审判?” 会议室再次陷入一片死寂,但这次的寂静与先前不同,充满了躁动不安的暗流。 a国代表们再也无法维持表面的镇定,纷纷侧身,与身旁的同僚急促地低语起来。 沈清予见状,歪著头偏向沈兰晞:“这些老狐狸,想吃肉又怕肉有毒。白家的条件越是吸引人,就说明沈归灵的身份越是不简单。我看今天的谈判,一时半会儿估计出不了结果。” 沈兰晞抬眸,目光扫向s国席后方那位始终静坐的身影,淡淡道:“女王亲临,容不得他们拖延。” 仿佛是为了印证沈兰晞的话,就在a国代表们还在低声爭论、权衡利弊之际,一直端坐主位的女王忽然优雅地站起身。 剎那间,会议室內的低语声戛然而止。无论是纠结的a国代表,还是成竹在胸的s国眾人,都不由自主地將视线投向她。 女王並未理会那些目光,曳地的裙摆划过光洁的地面,径直来到作为第三方代表的沈兰晞与沈清予面前,威严的容顏上首次流露出些许温和。 “我今日来,不为国事,只为家恩。” 女王的声音不高,却带著定鼎之重,“沈老爷子庇护之恩重於山岳,白家王室铭记於心。” 她微微侧首,一名侍从官立刻上前,展开一卷以金线绣著王室徽章的詔书,朗声宣读: “为酬谢沈氏家族庇护王室血脉大恩,特此敕令:一,赠予沈家黑晶银行无条件、无限额信用担保,永续有效;二,划拨s国皇室基金年度收益的十分之一,设立『沈氏恩荣基金』,永世由沈家支配;三,授予沈家核心成员三人,s国世袭公爵爵位,享王室成员同等礼遇;四,开放我国所有尖端科技资料库,与沈家共享。” 每一项馈赠都堪称天价,尤其是科技资料库的共享,意味著沈家將一跃成为掌握最前沿力量的庞然大物。 宣读完毕,白朱拉女王的目光重新投向a国代表团,之前的温和敛去,只剩下不容置疑的决断: “这些是白家的诚意,亦是底线。人,今天我必须带走。若贵国应允,所有条件即刻生效。若不应……” 女王笑了笑,指尖轻轻拨弄了一下权杖上镶嵌的红钻石,声音轻柔却带著雷霆万钧之力: “那便是……宣战。” …… 第890章 爱意无处不在 女王轻描淡写吐出的最后两个字,如同冰锥刺入凝滯的空气,瞬间冻结了会议室里最后一丝犹豫与权衡。 这位女王乃是主宰s国半壁江山的传奇帝王,即便放眼世界体系亦拥有不俗地位。她的话从非威胁,而是陈述一个必將发生的未来。 在这万籟俱寂的瞬间,所有人都被这句话震惊得来不及反应,除了沈归灵。 他缓缓掀起那双长久垂落的眼睫,露出一对深邃沉静的黑眸。轮廓依旧是清俊矜贵的模样,但此刻,那眼底深处仿佛有冰层碎裂,折射出复杂至极的细碎光芒。 沈归灵的目光不偏不倚,与白朱拉的视线撞了个正著。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无限拉长。 女王原本带著不容置疑的威严,但在与沈归灵眼眸相接的剎那,几不可察地微微一动。 她这一生最敬爱的是將她托举上王座的伟大父亲,最偏爱的则是陪她度过至暗时刻的天骄嫡子。而沈归灵,同时具备了二人身上所有的轮廓,这让她在面对这个孩子时,总会生出一份难以克制的温情。 女王的“宣战”宣言,成为了压垮天平的最终砝码。 面对这位传奇帝王的绝对意志,a国代表们深知,任何拖延与拒绝都將导致无法承受的后果。他们当机立断,选择见好就收,全盘接受了s国提出的所有条件。 谈判桌上,剑拔弩张的气氛迅速缓和。双方代表在厚重的协议文件上郑重署名、交换用印,一系列关乎战略情报、军事技术、稀有矿產及对沈家巨额谢仪的条约,就此尘埃落定。 双方代表起立,握手言和。沈归灵也在a国监管之下,步入了白密与巴顿將军等人的护卫之中。 * 休息室內陈设华美,与先前拘禁室的冰冷判若云泥。 沈归灵静立在落地窗前,窗外是森严的守卫与灰濛濛的天空。他换上了一身s国为他准备的便服,料子昂贵,剪裁合体,却仿佛一道无形的屏障,將他与过去彻底隔开。 白密与巴顿將军一左一右“夹击”著隨行医生,再三確认沈归灵的伤势无碍后,才开始商议启程时间。 未免沈归灵觉得被冷落,两人特意询问他的意见。但沈归灵全程都表现得十分冷漠,並未回应。 白密只当他因沈家处罚而心情不佳,默默朝巴顿使了个眼色,“这a国人不讲情义只要好处,还是赶紧走。” 巴顿立马点头附和。 就在这时,休息室的门被轻轻敲响。 一名s国侍从官快步走入,在白密耳边低语了几句。 白密眉头微挑,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隨即转头看向沈归灵,“那个……” 他一时没想好如何称呼,乾脆含糊带过,“沈家的人在外面,说是……要送行。要见吗?” 空气仿佛再次凝滯。等了一会儿不见沈归灵回答,巴顿將军立刻道:“他们来做什么?把殿下害成这样……” “见。” 沈归灵忽然转过身,眸光亮得惊人,“请他们进来。” 巴顿愣了愣,恭敬垂首,回头与白密对视一眼,两人沉默地退出了房间。 片刻后,休息室的门再次被推开。 率先走进来的是沈兰晞。他神色是一贯的冷峻,步伐沉稳,只是目光在触及沈归灵身上那套陌生服饰时,微不可察地停顿了一瞬。跟在他身后的是沈清予,眼神则更为复杂。 沉默被无声放大。三人各占一角,维持著稳定的三角关係。 沈清予轻咳一声,故作不在意地调侃:“恭喜啊,阿灵哥,你这也算弯道超车了。” 沈归灵瞥了他一眼,转身落座,“这个时候才来巴结,晚了。” 沈清予嗤笑一声,正要回懟,忽然想到什么,一脸晦气地咽了回去。 沈归灵偏过头,目光转向沈兰晞,“兰晞哥,也是来发表胜利感言的?” 他的语调带著明显的挑衅。 沈兰晞没有立刻回答。沉默半晌,他才开口,声音比平时更低沉几分:“爷爷吩咐我来送人。” 话落,他微微侧首。一直等在门外的莫然和雷行推门走了进来,两人看见沈归灵时都红了眼眶,毫不犹豫地奔向他。 莫然一脸愧疚,“少爷,对不起,是我能力不够,害了少爷。” 雷行说不出肉麻的话,只是一个劲儿地抹眼泪。 沈归灵眉宇间的尖锐在看见这两人时明显愣了一下。那份刻意维持的冰冷,被这突如其来的关切撞出了一丝裂缝。 他抬眸,静静看著沈兰晞,“什么意思?” 沈兰晞:“爷爷说你的人,你自己带走。” 三人之间再次陷入一种古怪的沉默。 沈归灵收敛了神色,目光在两人之间逡巡,“还有事?” 沈兰晞迎上他的目光。那双向来沉静如古井的眼眸轻微晃动了一下,又迅速归於平寂。 “保重。” 轻描淡写地落下两个字,他便头也不回地出了房间。 沈归灵嘴角的弧度微微凝固。 “喂!”没等他反应过来,沈清予从西装內衬掏出一封印著蜡漆的信封递上前,“还有这个。” 沈归灵皱了皱眉,垂眸睨了一眼,“什么?” 沈清予没好气地,“我哪知道?总归是爷爷让我交给你的。你要不要?” 沈归灵思忖片刻,两指夹住信封抽回手中,动作粗鲁得过分。 沈清予心知他这是不爽他们告密、联合將他踢出局,被气得冷笑出声。刚转身,忽然想到什么,又不情不愿地回过头:“白家也不好混……你可別一回去就被干掉了。” 沈归灵挑眉看著他。 沈清予忽然像是被这句话烫了嘴,脸色瞬间变得极其不自然,转头摔门而出。 “……”沈归灵看著沈清予几乎是落荒而逃的背影,沉默片刻,冷冷扯了扯嘴角,“傻逼。” 他垂眸,视线落在手中的信封上。迟疑片刻,果断揭开了印著沈家族徽的火漆。 纸张被抽了出来,是沈园书房里最常见的那种素白笺纸。 他的目光才扫过第一行字,心跳瞬间停止。 -【立遗嘱人:沈庄】 -【条款一:若立遗嘱人非正常死亡,名下除家族公產外一切私有財產,包括但不限於沈园、国內外所有动產与不动產、名下全部股权及投资收益,均由其孙女姜衫单独、全额继承。】 【条款二:沈氏全族,凡我血脉,皆不可因利违背姜衫本人意愿,强行为其安排或干涉其婚配之事。此条,优先於族规。】 …… 第891章 明月朽末,还有太阳 沈归灵小心翼翼地將手里的纸张抚平、折好,重新塞回信封,贴身放入內袋。 他轻抚著心臟的位置,指腹压著信笺,感受著下方沉稳的心跳。 “阿灵,你相信爷爷吗?” 沈归灵眼瞼轻抬,深邃的眸光里漾开一片薄雾。 那日他与爷爷的对话,其实还有后半段。 橘红色的余暉如熔金流淌,漫过竹园那扇巨大的雕木窗,为满室沉木书香镀上一层温暖而悲壮的色泽。 爷爷背对著他站在窗前,苍老的身影被夕阳拉得极长,几乎覆盖了整个房间。他凝望著窗外渐沉的暮色庭院,沉默了许久。 直到最后一缕光挣扎著攀上他霜白的鬢角,他才缓缓转过身,问道:“阿灵,你相信爷爷吗?” 沈归灵自詡识人万千,却从未见过如沈庄这般——看透世情、执掌生杀,骨子里却仍存著一份偏执的温情。沈渊也好,沈澈也罢,所有在沈园作恶之人,倚仗的其实都是老爷子这份未泯的温情。 他略一沉吟,轻轻点头:“相信。” 沈庄眼中掠过一丝安慰,走上前,轻拍了拍沈归灵的肩:“白家並非重情的家族,但女王却愿为你亲赴沈园。你能告诉爷爷,你是白家谁的血脉吗?” 沈归灵几乎未犹豫:“白冕。” 沈庄脸上並无讶异,显然早已猜到。他微微頷首,语带追忆:“难怪我初见你时,便觉少年风姿不凡……原来是故人之子。” 沈归灵眉宇微动:“爷爷也认识他?” 沈庄抬眸细细端详著他,轻嘆一声:“认识。你父亲战陨前的最后一夜,便是来见了我。他告诉我,王妃已秘密诞下麟儿,请我护送你们回国。可我……最终有负故人所託。” “他来见过您?” 沈庄点头:“缘分之妙,终非言语可尽。我虽失当年之约,却在冥冥之中完成了故人所託。或许,这就是天意。” “阿灵。” 沈庄神色一敛,眼中温情骤散。他从衣袋中取出一枚硬碟,郑重递到沈归灵面前: “拿著。” 沈归灵看了沈庄一眼,才低头看向掌心:“爷爷,这是什么?” 沈庄:“《四十九號档案联盟条约》。” 沈归灵眸光微怔,当初斩杀白崢后,他窃取其全部机密文件,其中就有一份关於《四十九號档案》的资料。其中的內容,他大致清楚。 沈庄並不知情,继续解释道:“这里面是关於世界经济强权制的雏形,已有包括s国在內的四十九位世界级权谋者签字。当初这份名单转交沈家时,被我父亲断然拒绝,联盟因此紧急叫停。后来我接管沈家,带领沈家跃居a国鼎族之列,这份合约又辗转送至我手中。我秉承父志,依旧反对,联盟再度停滯。” “二十年前,你父亲携此约找到我,告知我联盟中有人不满利益分割,正暗中蠢蠢欲动,企图再次推动计划。他是白家王室里唯一反对联盟的人。原本白家王室已在合约上签字,但因你父亲的主张,女王態度也有所动摇。他预感族中出了內奸,唯恐此次出访遭暗杀,便以当年沈家灭门內情为交换,请我护你平安。” “可对方势力远超我所料,竟设计害你父亲战死,连你母亲归国的战舰也一併炸毁。那时我便明白,若沈家不能直跃而上,要么我臣服於联盟签字,要么沈家灭门之祸……將再度重演。” 沈归灵声音低沉:“听爷爷之意,当年沈家灭门……也如我父亲这般,是他们策划的?” 沈庄眉眼沉鬱,闭了闭眼,缓缓点头: “世界强权一体,於他们而言,战爭不过是戏台上一齣剧。他们策划东湾动乱,我父兄战亦是死,退亦是亡,最终只能血洒山河,不负先明。” 言罢,他抬眸望向窗外竹影间的冷月,神情黯然:“先祖遗志不可夺。我深知,欲与这些人抗爭,必得立於更高处。於是我倾尽心力栽培阿璽……他是我偏爱的孩子,亦是最懂我心志之人。我亲手送他上高台,可最终,却害明月垂落,不得善终。” 沈归灵垂眸,再次看向掌中那枚硬碟,五指缓缓收拢:“爷爷,您想让我做什么?” 沈庄慢慢抬眸,眼中沉下一道暗芒。 他转过身,逆光勾勒出清癯的轮廓,深刻皱纹在光影间显得格外柔和。 “阿灵,” 他又唤了一声,语声格外沉静,“你……还愿意相信爷爷吗?” 话音落下的剎那,夕阳余暉正映进沈归灵眼中,刺得他微微眯起了眼。 他望著沈庄逆光的身影——那身影不似平日如山岳般不可撼动,反倒透出一种如烛火將尽般的孤注一掷。 沈庄轻声开口,如落子定局:“阿灵,明月朽末,还有太阳。爷爷想……再下一局棋。” …… 第892章 成为太阳 沈归灵眼瞼轻颤,指尖无意识地收紧,隔著昂贵的衣料,感受著下方急促的心跳。 耳畔再次响起沈庄的话语: “阿灵,爷爷知道,你求出沈家並非为了回白家。但我希望你能回归白家——以白冕亲王遗脉的身份,加上女王那份愧疚与期许,你完全有能力在白家內部站稳脚跟,甚至……触及核心。” “这世界的权柄就这么多,你拿得多,別人自然就拿得少。唯有如你这般的年轻人多起来,话语权才能真正转移。这或许是一场跨越世纪的漫长斗爭,但它意义重大,值得全力以赴。” “爷爷知道,你並不愿成为你父亲那样被世人传颂的英雄。你站出来承担这一切,无非是想成为某一个人的英雄。但阿灵,真正的吸引,从不依靠牺牲与庇护。” “你要做的,不是將自己化作盾牌,挡在她身前遮风挡雨。时间久了,盾牌只会显得冰冷而沉重。” “你要做的,是成为光源本身。” “立於高处,清醒而强大,坚守你认定的道。你的光芒、你的意志、你为更广阔的世界而战时展现的魄力与智谋。这些,才是真正无法被忽视的引力。” “当你不只为某一个人而活,而是为你所认同的信念去征战、去闪耀时,你所散发的光热,自会吸引与你同频的灵魂。她会看见真实的你、强大的你、破碎后依然选择站起的你。她会为你骄傲,而非仅仅心存感激。” “最高级的爱,不是占有与保护,而是並肩与吸引。是两个完整的灵魂,因彼此的光芒而靠近,因共同的信念而同行。” “所以,孩子,你明白了吗?真正的太阳从不畏惧无人追隨。当你持续散发光热,与你灵魂契合的人,自会循光而来。” 窗外天空灰濛濛的,与竹园里那抹熔金般的夕阳判若两个世界。 沈归灵感受著指尖下的心跳,眸中最后一丝迷惘的雾气彻底散去。 他终於明白,为何姜衫的目光始终追隨著爷爷。 因为爷爷本就是太阳。 而他,也要成为太阳。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 沈兰晞与沈清予回到沈园復命时,暮色已悄然漫过层叠飞檐。 书房內,沈庄静坐於檀木椅上。听完二人回稟,他神情如常,辨不出喜怒。 “知道了。你们也辛苦了,先去休息吧。” 沈兰晞与沈清予心知老爷子此刻心境复杂,未再多言,悄然退出书房。 当门扉轻合,沉重的寂静再度笼罩。 沈庄缓缓起身,踱至窗前。暮靄中的沈园格外沉静,远处楼阁轮廓渐次模糊。 他抬首望向天际,目光悠远,似要穿透云层,望向更远的尽头。 良久,一声轻嘆。 他转而望向廊下,恍惚间,仿佛又看见那个十四岁的少年。 少年並不知道,那时的他其实藏得並不好。那双眸子亮得灼人,其中燃烧著未被驯服的火焰与野性。 他明知危险,却还是將他留了下来。 只因不忍见那一身錚錚傲骨,零落成泥。 * 暮色深沉,一艘私人渡轮静静航行在鯨港外海。船舱內,灯火温润,隔绝了外面的风浪声。 周宴珩靠在舒適的沙发上,指尖隨意搭著杯壁,无名指上的纹身异常惹眼。 “砰——” 一声巨响,舱门被人从外面有些粗鲁地推开,关鹤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脸上带著难以掩饰的惊慌。 他反手带上门,几步跨到周宴珩面前,身体前倾,双手撑在茶几上,眼睛瞪得溜圆。 “你绝对想不到我打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情报!” 周宴珩眼皮都未抬,表情冷淡:“你说沈归灵?” 关鹤微愣,紧紧盯著周宴珩的脸,试图从上面捕捉到一丝震惊的裂纹,语气充满了不可思议:“你知道了?我靠!你知道了你还能这么淡定?!老子特么听见这消息差点嚇尿了!” 周宴珩沉默了片刻,瞥了他一眼:“有什么好气的?” “什么……”关鹤噎了一下,两眼一翻,掐了掐人中,“这狗东西处处跟我们作对,现在他飞上枝头变凤凰了,以后哪还有我们的好果子吃?” 周宴珩嗤笑了一声:“一国有一国的规矩,他现在就是个外人,连进a国还得审核,能拿我们怎么样?你以为白家王室这么好混的?女王为了接回沈归灵废了那么多国力人力,你当王室其他人是摆设吗?” 关鹤想想也是,连忙点头附和:“你这么说好像也是。我记得现在王室的军权最高指挥官就是那个叫白冽的吧?上次沈归灵就是在他手上夺的王旗,那傢伙野心不小,一定不会善罢甘休。” 周宴珩不以为然,低头喝酒。 关鹤瞧他这不在意的態度,一脸纳闷:“你的消息是从老头儿那偷听来的?” 周宴珩懒洋洋道:“家族会议。” 关鹤顿时流下了羡慕的眼泪:“你都可以开家族会议了?” 自从鯨鱼岛事件后,老头就把他踢出了核心团队,每次想捞点什么消息都要偷鸡摸狗。 周宴珩乜了关鹤一眼:“我都快无聊死了。” 自沈家一晚上出四条人命,周家的家族会议从一周一次变成了一天三次,每次话题都绕不过沈家,听得他耳朵都快起茧子了。 这次也是,沈归灵的审判会议才结束,会议录製视频就送到了周家。 为了不放过任何细枝末节,一百二十寸的大屏幕,长达一个小时的会议纪要,周老爷子逐帧分析、逐字拆解,手里的遥控器都要按冒烟了。 “两个熟人就別装什么逼了?” 关鹤心里直冒酸水,悻悻看著周宴珩,“沈家养出个异国王子,你家老爷子也该著急了吧?听说,女王给出了天价抚养费。沈家要是与白家联手,那可就没我们什么事了。” 周宴珩眼瞼微眯,眼里闪过一丝锐气:“那倒未必。” 树大招风,盛极必衰。 沈家老爷子就是明白这个道理,所以才主动告发沈归灵,並在审讯之前將沈归灵毒打了一番,为的就是想告诉其他人沈家中立的態度。 若非如此,与周家背后协作的那些人也不会那么轻易就让沈归灵归国。 关鹤立马察觉出了一丝不同寻常,好奇地凑上前:“什么意思?你知道什么?” 周宴珩看著眼前毫无灵性的脸,一脸嫌弃地偏过头:“这件事你知道了没好处,人傻是福。” “……”关鹤感觉被冒犯,一脸晦气。 原本他不想再搭理周宴珩,但忽然想到什么,立马精神一震,笑得猥琐:“就算沈归灵的事不能曝光,但沈谦死了是事实,国会的位置空出来对沈家来说可算是重大打击。再加上,沈年叛国的罪名,沈家的好日子要到头了。” 周宴珩想了想,瞥了一眼无名指的纹身:“未必。” 关鹤只觉当头一棒,一脸不服:“怎么又未必?你哪来这么多未必?” 周宴珩站起身:“该死的人都死了,沈家还有什么把柄?” 关鹤皱眉:“你是说,沈家会把所有罪名都推给沈年?” “我可没说。”周宴珩拎起外套,转身向门外走去。 关鹤一时没反应过来:“不是!我刚来你怎么就走,你去哪?” 周宴珩摆摆手:“去博弈。” …… 第893章 云乡商会 私人渡轮在鯨港附近的僻静码头靠岸。周宴珩下了船,一辆黑色轿车早已无声等候。车窗玻璃顏色深沉,隔绝了外界的一切窥探。 车子並未驶向周宴珩常去的那些声色场所,而是七拐八绕进入一片老城区,最终停在一处掛著“云间同乡会”朴素牌匾的古旧宅院前。 门楣低调,內里却別有洞天。 穿过迴廊,是一间装修典雅、隔音极好的茶室。 茶室內烟雾繚绕。几个或富態或精干的中年男人正襟危坐,脸上带著难以掩饰的焦躁。主位上是一位头髮白、穿著中式褂子的老者,正是云乡商会会长陈明生。 周宴珩推门而入。他年轻得过分的面孔与室內沉凝的气氛格格不入。隨手將外套搭在臂弯,脸上依旧是那副漫不经心的神情,唯有眼底深处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 “周少爷。” 陈明生率先起身,脸上堆起笑容。其余几人也纷纷站起,恭敬中带著一丝不易察觉的疑虑。 他们没想到周家派来的竟是这位年纪轻轻的嫡少爷。虽然早有耳闻此子深受周老爷子器重,但眼下这关乎身家性命的大事交给一个年轻人,未免让人觉得周家是否不够重视。 “陈会长,诸位,久等了。”周宴珩微微頷首,算是打过招呼,自顾自在空著的主宾位坐下,姿態閒適得像在自家客厅。 侍者上前欲倒茶,被他抬手阻止。 陈明生与其他几人交换了个眼神,最终还是他硬著头皮开口:“周少爷,事情我们已经说清楚了,不知老爷子有什么打算?” 说完又怕周宴珩觉得他们在质疑周老爷子,赶紧解释:“周少爷,我们已经出来快半个月了,云乡那边都等著回復。这件事可不是小事,大家谁都不敢做主啊。” 眾人闻言连连附和:“是啊少爷,那本帐本的重要性您应该知道,真要出了什么紕漏,老爷子也不得不防啊。” 周宴珩静静听著,指尖轻轻摩挲著温热的茶杯壁,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淡淡道:“爷爷让我来就是给诸位吃个定心丸。就算有人拿了帐本,他也进不了鯨港。” 闻言陈明生等人脸上终於露出喜色:“有老爷子这句话,咱们也就不急了。” 周宴珩眼皮微抬,明明没什么情绪,却让眾人脊背一凉,瞬间噤声。 他淡淡道:“爷爷还有一句话,东西丟了可以不要,但偷东西的老鼠务必要解决。否则周家以后可不敢再往云乡'放粮'了。” 陈明生脸上的喜色僵住,声音乾涩:“老爷子的意思我们明白,只不过......” 他小心翼翼观察著周宴珩的脸色,斟酌用词:“不瞒周少爷,我们已经不止一次和那些'老鼠'交锋,但对方行事非常专业,痕跡抹得很乾净,不像是普通的商业对手或者调查记者。我们怀疑...是......那边的人?” 陈明生虽没有明说,但在场所有人都心知肚明,“那边”指的极有可能是a国军方。 若真是军方在暗中调查,那性质就完全不同了。对付商业对手,他们有的是阴私手段,但直面国家暴力机关,那就是以卵击石。 另一个瘦高个也忍不住压低声音补充:“周少爷,如果真是军方的人,我们贸然动手,会不会......打草惊蛇?別的不怕,就怕到时候给老爷子惹祸,让他老人家为难。” 这话看似表忠心,实则是在试探周宴珩以及他背后的周家,面对可能涉及国家力量的威胁时,到底有多大决心,又愿意为他们这些“办事的人”兜多大的底。 周宴珩看著杯中沉浮的茶叶,嘴角带著一抹似笑非笑的冷意:“漂亮话不用说。你们要真有这份孝心,就不会为了这点小事上鯨港麻烦爷爷。” 眾人立马意识到这位嫡少爷不好忽悠,脸色微变,一脸羞愧:“少爷说的是。” 周宴珩抬眸,又道:“当初十八名军將死在云乡废厂也没见你们怕过,现在不过是个毛贼算什么,怎么瞻前顾后的?山高皇帝远才能大富大贵,你们要没能耐那就换人。土皇帝嘛,谁不想当?” 周宴珩话音落下,茶室內死一般寂静。 陈明生喉咙发紧,其他几人脸色煞白,一句话都不敢反驳。 当初他们为了保守秘密,对一伙暗线下了追杀令,直接引爆了一个工厂。原本是皆大欢喜的好事,可万万没想到那一群人里竟然有瞒著家里暗访的周小姐。 周小姐的死他们所有人都责无旁贷,已然成了午夜梦回的梦魘。周宴珩如此轻描淡写地提起,比任何疾言厉色的威胁都更让人胆寒。 陈明生下意识擦了擦额头冷汗:“少爷放心,我们知道该怎么做了。” 车子驶离老城区,融入鯨港璀璨的夜色车流。周宴珩靠在后座闭目养神,指尖无意识地反覆摩挲著无名指上的纹身。那圈诡异的线条在窗外忽明忽暗的光影下,仿佛活物般蠕动。 * 约莫半个小时后,轿车驶入周家庄园。还没入主厅,就听见水榭戏台方向传来咿咿呀呀的唱腔。 周宴珩整了整衣襟,径直向戏台走去。 周国潮正坐在太师椅上闭目养神,手里轻轻打著拍子,嘴里咿咿呀呀跟著戏本清唱。 周宴珩对周老爷子的唱腔不敢恭维,皱了皱眉,转身就要走。 “我唱的有这么难听吗啊?”周老爷子坐起身,目光落在周宴珩身上,“回来。” 周宴珩立马折返,躬身道:“爷爷。” 周国潮冷哼了一声,端起旁边的紫砂小壶对著壶嘴呷了口茶:“云乡那边,都交待好了?” “嗯。”周宴珩应道,“都打发回去了。” 周国潮思忖片刻,放下茶壶:“这件事交给別人我不放心,你跟著去云乡收尾。” 周宴珩问:“云乡是块肥肉,爷爷您真捨得?” 周国潮摇头:“接二连三地出紕漏,云乡早就不安全了。与其等著它断送周家的生路,不如我亲自送他们上路。两年了,总要给小珊一个交代了。” …… 第894章 困兽之局 云乡,夜雨。 路迦缩在云乡县一家不起眼的小宾馆房间里,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敲打著生锈的雨棚,扰得人心烦意乱。 房间狭小潮湿,空气中瀰漫著一股劣质消毒水和霉味混合的气味。 他点了一根烟,烟雾裊裊,熏得看不清他脸上的神情。 “咚咚咚”,三长两短的敲门声,约定好的暗號。 路迦立马掐灭菸蒂,警惕地走到门后,透过猫眼向外看。 门外站著一个穿著雨衣、身形瘦小的男人,手里拎著一个塑胶袋,像是刚买了夜宵回来。 路迦轻轻打开门锁,男人闪身而入,带进一股湿冷的寒气。 “东西呢?”路迦压低声音,直接问道。 男人脱下雨帽,露出一张饱经风霜、带著些惶恐的脸。他是最早潜入云乡的暗探,在云乡商会总部担任会计,也是继上次云乡大清洗之后唯一没有清查的高层暗线,代號老閆。 老閆从怀里掏出一个用防水油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u盘,递给路迦。 “长官,这是最后一部分了,我能接触到的所有备份和原始凭证扫描件都在里面。”老閆的声音有些发抖,“他们查得很紧,商会內部已经开始清洗了,我……我可能暴露了。” 路迦接过u盘,入手冰凉沉重。 他拍了拍老閆的肩膀,“辛苦你了,你放心,这次我们一定可以……” 不等他说完,老閆一把抓住路迦的手,“长官,还有一件事,千万不想相信周……” “警署厅临检!所有人待在房间里別动!” 宾馆楼下突然传来一阵刺耳的剎车声,紧接著是杂乱而沉重的脚步声,以及毫不掩饰的呼喝声。 他的话戛然而止。 路迦脸色骤变,猛地衝到窗边,掀开窗帘一角向下望去。 楼下,几辆没有任何標识的黑色越野车蛮横地堵死了宾馆出口,车上跳下来的人影动作迅捷而统一,带著一股绝非普通警察的肃杀之气。 老閆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但他浑浊的眼睛里却爆发出一种决绝的光。他猛地將路迦从窗边推开,自己用身体死死抵住了单薄的房门。 “长官,你先走!” 老閆的声音因急促而嘶哑,却带著不容置疑的坚决,“他们都是一丘之貉!快走!窗子,从后面窗子走!!” “老閆!”路迦低吼,伸手想去拉他。 “砰砰砰!”沉重的撞门声响起,门板发出痛苦的呻吟,锁扣都在鬆动。 老閆回头,深深看了路迦一眼,那眼神复杂无比,有未尽之言,有深深的不甘,更有一种託付一切的沉重。 时间紧迫,不容半分犹豫。 突然他挺直了佝僂的脊背,儘管穿著沾满泥点的旧雨衣,那一刻却仿佛重新穿上了那身久违的戎装。 老閆抬起右手,五指併拢,以一个標准、甚至带著几分笨拙却无比庄重的姿態,向路迦敬了一个军礼。 没有言语,但这个军礼胜过千言万语。 那是告別,是承诺,是用生命完成的最后一次匯报。 路迦的眼眶瞬间发热,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死死扼住。他知道自己再犹豫,两个人都会死在这里,老閆的牺牲也將毫无价值。 “保重!”路迦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不再犹豫,猛地转身扑向房间后窗。 “砰——!” 房门在这一刻被猛地撞开,几个持枪的“警员”凶神恶煞地涌了进来。 老閆发出一声怒吼,如同濒死的困兽,用尽全身力气扑向当先一人,死死抱住对方的腰,试图为路迦爭取最后几秒钟。 “快走!” 路迦没有回头,他赤红著眼睛,粗暴地扯开锈蚀的窗栓,毫不犹豫地纵身从二楼窗口跃下。身体砸在楼下湿滑泥泞的地面上,传来一阵剧痛。他顾不得检查,手脚並用地爬起身。 就在这时—— “砰——!” 他身后,宾馆房间里,传来一声沉闷的、被刻意消音的枪响。 路迦的脚步在泥泞中猛地一滯。 若是没有身上这份证据,他可以回头和老閆一起拼命,但现在,他不能! 不能回头! 路迦闭了闭眼,一头扎进了被密集雨帘笼罩的幽深小巷。 * 路迦在迷宫般的小巷里不知穿行了多久,直到肺叶如同风箱般剧烈抽痛,他才在一个堆满废弃建材的角落勉强停下。 这里似乎是一个半废弃的工地窝棚,勉强能遮挡部分风雨。 路迦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现在首要任务是联繫上级,匯报情况,移交证据。 他抹了把脸上的雨水,从贴身暗袋取出特製的卫星通讯器。屏幕微光亮起,但糟糕的是竟然迟迟无法捕捉到信號。他快速切换了几个紧急频道,听筒里传来的只有死寂的忙音或刺耳的杂波。 所有联络渠道,全部中断了。 这种情况只有两个可能,一是整个云乡的卫星设备出了问题,二是联络者自主掐断了与他的联繫。 瞬间,一股寒意浸透了路迦的四肢百骸。 他蜷缩在阴影里,沉默了片刻,取出那个用油布紧密包裹的u盘,连接上加密读取设备。 屏幕幽光映亮他紧绷的脸,解密程序缓缓运行。 当文件列表终於展开时,路迦的瞳孔猛地收缩,呼吸几乎停滯。 他原本以为,以老閆的级別,这里面记录的不过是云乡商会与地方官员勾结,在土地、项目上牟利的证据。但眼前出现的,远比他想像的更加庞大,更加触目惊心。 一笔笔巨额的资金流向,如同蛛网般蔓延,最终匯聚向几个隱秘的海外帐户,而通过这些帐户层层追溯,某些线索隱隱指向了一个他绝没有想到的庞然大物 ——周氏集团。 不仅仅是资金。还有几份加密的通讯记录摘要,里面提到了数次关键的“政策调整”和“资源倾斜”,其背后的推手,直指周家在国会中的影响力。 云乡,根本就是周家养在边陲小洲的贪婪巨兽,是周家汲取养分、处理脏活的黑金池和试验场! 忽然,路迦想起老閆临终前的那句未尽之语—— “不要相信周……” 他脸色一沉,面无表情地拨通了与周綺珊的联络线。 “嘟——嘟——” 信號正常,才响了两声,对方就迫不及待接通了信號。 “长官,太好了,您终於有消息了……” …… 第895章 瞬息万变的战局 周綺珊的声音明显带著几分欣喜。 “长官,任务还顺利吗?” “您什么时候回来啊?我这边有新的进展了,想跟您商量商量。” “您现在在哪啊?要是不方便,我去找您也行。” 她连珠炮似的问了好几个问题,语气中的关切不似作偽。 然而,通讯器这头,只有压抑的沉默。 路迦紧抿著唇,雨水顺著他的发梢滴落,在废弃的建材上溅开细小的水。 他听著周綺珊熟悉的声音,眼前闪过u盘里那些指向周家的铁证,心中一片茫然。 周綺珊的信號能接通,说明云乡的卫星並无问题。换言之,先前与他联络的上峰要么已经叛变,要么被周家挟持、退出了这场博弈。 如今他成了围城里的真正困兽,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长官,您怎么了?怎么不说话?长官?您能听到吗?是信號不好吗?”周綺珊的声音带上了几分疑惑和焦急,“您现在情况到底怎么样?” 路迦的指尖按在通讯器冰凉的外壳上,用力到泛白。 但在一切未明之前,他不能再透露任何情况。 他现在需要冷静,需要做出正確的判断。 周綺珊是周家的女儿,周家切断了他所有的联络人,却唯独没有切断周綺珊,这本身就存在巨大的疑点。 驀地,他脑海中再次想起老閆临终前的未尽之言。 “长官……” “嘟——” 一声忙音,路迦乾脆利落地切断了通讯。 * 另一端,周綺珊听著耳边突兀响起的忙音,愣住了。 她拿著通讯器,脸上欣喜与关切的表情尚未褪去,便凝固成了错愕与茫然。 “怎么回事?”她下意识喃喃自语,眉头紧紧蹙起,“信號断了?还是……他那边出了什么紧急状况?” 她尝试回拨,却发现刚才那条加密线路已无法再次连接。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不安感,悄然在她心中蔓延。路迦长官从未如此反常过,连一句话都不说就掛断通讯,这太不正常了。 难怪是出了什么意外? 她望著窗外沉沉的夜色,心头蒙上了一层阴影。 * 数日后,a国安全局与最高法院相继发布公告,为这场席捲沈家的风暴暂时画下了官方的句点。 安全局发布声明,严厉谴责沈年个人的叛国行为及其犯下的弒亲罪行,鑑於其已死亡,不再追究其刑事责任,但依法剥夺其一切荣誉称號,並追缴其非法所得。 声明中多次强调“个人行为”,这一措辞被外界广泛解读为:在经过严密调查后,官方確认沈年案件並未牵连沈家其他成员,沈家核心已然通过了这场突如其来的政治审查,其根基並未被动摇。 与此同时,最高法院亦作出裁决,以被告“指控证据不足,且与本案无直接法律关联”为由,断然驳回了余斯文提出的將沈年叛国案与余笙案併案审理的请求。法院同时宣布,余笙诉余斯文一案,將於三日后恢復开庭。 这一连串的消息,如同在暗流汹涌的湖面上投下几颗决定性的石子。安全局的定调,暂时洗刷了沈家“叛国”的嫌疑;而法院的裁决,则彻底粉碎了余斯文试图將水搅浑、转移视线的企图,將所有人的目光重新拉回到了最初的战场。 作为这场战役的第一先锋,姜衫毋庸置疑受到了各界关注。无论是新闻媒体,还是鯨港背后的权谋者,都迫切地想知道,沈家这步棋到底会怎么落子。毕竟,沈家刚刚失去了沈谦这一员大將,可再经受不住任何摧残了。 “少爷,您快去啊!快去啊!”高止恨铁不成钢地推搡著沈兰晞,“姜小姐这个时候正是需要关心和帮助的时候,你这个时候不上就等著哭吧。” 沈兰晞垂眸看著被扯皱的衣袖,微微皱眉,“高止,你最近胆子越来越大了。” 高止心想机不可失,把心一横,卯足了劲儿,双手用力往前一推,“走你!” 沈兰晞完全没料到高止真敢动手,猝不及防之下,被推得一个趔趄,猛地向前冲了两步才勉强稳住身形,不偏不倚,正好撞向了刚转过拐角的姜衫! 姜衫猝不及防,被撞得轻呼一声,手下意识抬起,恰好抵在沈兰晞的胸膛上,才勉强稳住两人没有一起摔倒。 沈兰晞微愣了一下,还没等他缓过神,鼻尖已縈绕上一道馨香。 姜衫反应比沈兰晞快,看清眼前的人是谁,挑了挑眉,毫不客气地推开他,语气带著几分刻薄:“沈兰晞,你有病吧?!” 沈兰晞立刻恢復了一贯的清冷,站直身体,拉开了距离,“刚刚……是不小心。” 姜衫白了他一眼,只当他不存在,直接转向菊园走去。 沈兰晞眼瞼微动,深邃的眸光里闪过一抹瀲动。他垂眸迟疑片刻,转身跟了上去。 “三天后就要开庭了,你要有什么需要……” “不需要。”姜衫甚至没有正眼看他,便已转向了菊园。 沈兰晞脚步僵滯,看著她的背影,眼里的情绪冷得可怕。 自沈归灵被带走那天后,她就再没给过他好脸色。 高止远远看著沈兰晞,感觉他像只被丟弃的小狗,实在不忍,默默飘了过去,轻咳一声,“少爷,您没事吧?姜小姐的气好像还没消,要不这两天还是別去触霉头了吧。” “……”沈兰晞闭了闭眼,转过头,面无表情地看著他,“你刚刚推我?” 高止被沈兰晞的眼神嚇得头皮发麻,咽了咽口水,“我……我是想帮您製造机会,姜小姐也推了您!” 沈兰晞:“哪只手推的?” 高止缩了缩脖子,犹豫片刻,选择出卖了他的左手,“这个。” …… 第896章 他就是只狗 姜衫回到菊园,立马將和沈兰晞的不愉快拋诸脑后,专注於手头的案卷。然而,没过多久,园外却忽然传来一阵阵不合时宜的欢笑起鬨声,打破了园內的寧静。 她蹙起眉头,放下笔,扬声唤道:“张妈。” 张茹应声而入,脸上带著几分忍俊不禁:“小姐,您叫我?” 姜衫揉了揉眉心,“外面怎么回事?怎么这么吵?” 张茹笑道:“是高管家。今天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高管家忽然召集后院的帮佣、丫头们盪鞦韆,他一个人在那使劲推,累得满头大汗。大家平日里难得鬆快,倒是玩得开心,笑得前仰后合。” “高止?推人盪鞦韆?” 姜衫以为自己听错了,起身走到窗边,推开窗户望去。 只见中庭园里,高止正愁眉苦脸,颇为卖力地推著鞦韆。 鞦韆上坐著一个厨房帮佣的胖大婶,正笑得合不拢嘴,连连喊著“高管家,用点力!再高些!”周围还围了好些等著“享受”服务的丫鬟婆子,个个眉开眼笑,指指点点的,场面颇为滑稽。 高止全程单用左手,累得气喘吁吁,额上见汗,与平日里高冷的人设简直判若两人。 “……”姜衫一脸莫名其妙,“怎么一个个都跟有病似的。” “骂谁呢?” 她话音刚落,身后忽然响起一道带著笑意的调侃。 姜衫猛地回头,只见沈清予不知何时竟已悄无声息地站在了她房门口。他嘴角噙著笑,一双丹凤眼灼灼地盯著她,里面翻涌著复杂难辨的情绪。 “清予少爷!”张茹嚇了一跳,下意识地想挡在姜衫身前。 沈清予却看也没看张茹,目光只锁在姜衫身上,“真把我当贼了?” 姜衫冷著脸,“你比贼可恨多了。”她要真当沈清予是贼,从头到尾就会防著他,就是因为她不曾设防,所以当初才那么生气。 沈清予轻咳了一声,抬了抬下巴,“张妈,你先出去。” 张茹自打上次沈清予闯园就对他没什么信任,但沈清予的身份摆在这,她也不好不给面子,犹豫片刻转头看向姜衫。见姜衫没有拒绝,这才默默退出了房间。 待房门掩上,沈清予双肩一垮,径直走到姜衫面前,偏头送上自己的半张脸。 “诺,给你打!” 姜衫皱眉,一脸嫌弃地拉开距离。 沈清予也是没脾气,挪著凳子凑上前,“你到底为什么这么生气?能不能告诉我?” 姜衫懒得搭理他。 沈清予隨手拿过她桌上的案卷,隨意扫了一眼,自说自话,“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沈归灵的身份了?” 姜衫依旧没有反应,用力偏著头,留给他一个圆圆的后脑勺。 沈清予看著有些好笑,却又觉得有些心酸。 他轻嘆了一声,站起身,勾著椅子挪到她面前,看著她落座,“那我的確应该向你道歉,什么都不懂的是我。” 姜衫眼神微动,瞥了他一眼。 沈清予抱著靠椅,將下巴搁在椅背上,轻声解释,“我以为你不知道他的身份,我怕你受伤。” 姜衫微愣,神情鬆动,低著头没有说话。 沈清予拿她没办法,有些无奈道,“不管你信不信,我都要说给你听。不管是我还是沈兰晞,我们都没有真正想伤害沈归灵,之所以要赶他出去,是因为他走,不管是对他还是沈家都是最好的结局。” “你那么聪明,一定知道我在说什么?” “但你还是这么生气,这其中一定有我不知道的原因,我们的行为伤害了你,对吗?” 姜衫沉默片刻,冷著脸迎上沈清予的目光,“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 沈清予知道她愿意搭理自己就已经是好的徵兆了,顺势將脸凑上去,“诺!沈归灵那顿家法是他自己跟爷爷求来的,你要是还气那天我拦著你,我让你打回来。” 姜衫向来吃软不吃硬,一旦被顺毛摸,心也硬不起来。 她没好气地瞥了沈清予一眼,强撑著怒气,“不敢,三位少爷百龙之智,走一步观百步,我一个什么都做不了的人有什么资格生气。” 沈清予眼珠一转,挺直腰身指著兰园的方向,“这话可不是我说的,是沈兰晞说的,跟我没关係。” 姜衫想起这话就生气,“他懂什么,他就是只狗!” 沈清予点头附和,“没错!我虽然拦了你,但我跟那只狗可不是一伙的,我……” “叩叩——” 敲门声轻轻响起,打断了沈清予尚未说完的话。 两人同时转头望去,只见房门不知何时被推开了一道缝。沈兰晞静静地站在门外,神色平静,目光犹如冻结三尺的寒冰直直落在沈清予身上。 室內的空气骤然凝固。 姜衫没料到沈兰晞会突然出现,想起自己刚刚背后说人坏话,脸上闪过一丝不自在,但很快又被倔强取代。 她用力推了推沈清予,“你骂他!” 沈清予抬眸,有恃无恐地迎上沈兰晞的目光,“狗!” “……” 沈兰晞面无表情地踏入房间,反手將门在身后轻轻合拢。他径直走到姜衫面前,从容落座,修长的双腿交叠,三人恰好形成一个微妙的三角对峙。 姜衫向来是不怕沈兰晞的,皱了皱眉,正要开懟。 沈兰晞抬眸,目光最终定格在沈清予脸上,“脸皮够厚的。也不知道是谁在爷爷面前,言之凿凿地嚷著沈归灵不能留?你早就知道沈归灵的身份了吧?早不说晚不说,偏偏这个节骨眼上说,难道不是早有预谋?” 姜衫眯起眼,转头打量沈清予。 沈清予好不容易把人哄好,怎么能让沈兰晞把事情搅浑,当即冷笑道:“当初不说,是不想把事情做绝。可如今沈家因沈年身陷囹圄,我再隱瞒就是对不住爷爷。我问心无愧!倒是你,在我向爷爷坦白之前,你不也一直在做说客,劝爷爷把沈归灵赶出去吗?” “你早就看沈归灵不顺眼了,二房出这种事,最开心的就是你了吧?” 沈兰晞扯了扯嘴角,“我看不顺眼的,又何止一个沈归灵?再说,二房出事,最开心的可不是我。沈谦身后那点家当,我看不上,不代表別人也看不上。你父亲最近忙著四处走动,怎么看都比我高兴得多。” 沈清予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你什么意思?” 沈兰晞靠回椅背,语气淡漠,“吃绝户就吃绝户,还跑来煽风点火、搬弄是非,这吃相未免太难看了。” 沈清予霍然起身,椅子腿与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声响,“沈兰晞!” “怎么?”沈兰晞抬眼,目光平静无波,转而看向姜衫,“现在你知道谁是狗了?” 姜衫:“……” …… 第897章 有母如此 一分钟后,菊园的雕木门发出“砰”的一声巨响,沈兰晞与沈清予並肩站在紧闭的门外,面面相覷。 “吵死了,你们两个哪凉快哪待著去!” 园內,姜衫背靠著冰凉的门板,揉了揉突突直跳的太阳穴,头也不回地上了绣楼。 “……” 沈兰晞与沈清予並肩站在紧闭的门外,针锋相对的气势並未因被驱逐而消散。 沈清予率先冷笑一声,整了整方才推搡间弄皱的衣襟,“这下谁都別想討好了,你满意了?” “你与其在此浪费口舌,不如想想以后要怎么面对你父亲捅出的娄子。”沈兰晞声音平稳,听不出情绪, 沈清予脸色一沉,上前半步压低了声音:“沈兰晞,我再说一遍,他是他,我是我。” “是么?”沈兰晞终於將视线转回他脸上,“沈归灵说这话我信,但你……” 他唇角勾起一丝几不可察的弧度,“我半个字都不信。沈归灵敢杀沈谦,你敢吗?你顶多杀了自己给沈家赔罪。” 说罢,沈兰晞冷笑一声,转身往廊下走去。 高止正生无可恋地推著鞦韆,转眼见沈兰晞朝他走来,立马踮著脚热情招手,“少爷,怎么样,姜……” “继续推。”沈兰晞眼皮都没抬,直接越过。 高止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望著沈兰晞渐行渐远的背影,心吧唧一声摔落谷底,四分五裂。 围观的阿姨们见状立马笑著起鬨,“高管家,轮到我了,使点劲儿啊!” 高止,“……” 不远处,沈清予的目光一直追隨著沈兰晞,直至他进了兰园,才面无表情收回视线。 * 鯨港,某高级私人接待所。 奢华包厢內灯光曖昧,沈渊慵懒地靠在宽大的真皮沙发里,臂弯搂著一位身姿曼妙的年轻女郎,另一只手端著酒杯,琥珀色的液体隨著他漫不经心的晃动而摇曳。 他早已过了不惑之年,岁月並未削减他的魅力,反而沉淀出一种成熟稳重的气质,金丝眼镜平添了几分斯文败类的优雅。 包厢门被无声推开,一道嫵媚窈窕的身影走了进来。温萝穿著剪裁得体的旗袍,勾勒出玲瓏曲线,她步履从容,面上带著恰到好处的微笑,径直走向沈渊。 “先生,人来了。”温萝故意俯身,露出胸前一片雪白,声音柔媚却清晰。 沈渊晃著酒杯的手微微一顿,眼底的慵懒瞬间被一丝锐利取代。 他侧过头,隨意摆了摆手,身旁的女郎识趣地站起身,悄然退了出去。 沈渊將杯中酒一饮而尽,低头整理了一下並不凌乱的衣襟,方才那份閒適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狩猎前的准备姿態。 “让她进来。” 房门再次被无声推开。 一名女子身著墨绿色暗纹旗袍,肌肤胜雪,手中拎著一只小巧手包,走起路来腰肢在衣裳里摇曳生姿,说不出的勾人。 温萝在女人进来的那一刻,便已悄无声息地退至一旁,如同融进背景的壁画,低眉顺眼,降低著自己的存在感。 那人的目光在触及沙发上的沈渊时,瞬间漾开了柔媚的笑意,带著一丝不易察觉的討好,“沈先生,真是好久不见了呀~您要再不联繫我,我还以为您贵人事忙,早把我给忘了呢。” 沈渊並未起身,眼神似笑非笑,“夫人说笑了,这可不能怪我,要怪就怪你那宝贝女儿太厉害,连我都不得不退让三分。” 方眉脸上的媚笑几不可察地僵了一瞬,隨即又化开,只是眼底多了几分不易察觉的锐利,“又是那个忘恩负义的贱骨头。” 沈渊见状,眼里的笑意真切了几分,“夫人的女儿可了不得啊,如今不单是老爷子的心头肉,连鯨港局势都敢指手画脚。” 方眉不动声色。 沈渊又道:“她的所作所为已经引起许多大人物的不满,夫人若再不加以管教,只怕大家会將这份怒气转移到夫人身上。” 方眉虚笑:“沈先生这话我可不敢担,您是知道的,那丫头主意大的很,连我这个做母亲的都不放在眼里。” 沈渊,“所以,夫人才更应该好好教训。夫人毕竟还担了个母亲的头衔,怎么管教都名正言顺不是?” 方眉沉默片刻,迎上沈渊的目光,“沈先生想我怎么管教?” 沈渊:“三日后便是余斯文叛国案的开庭日,对於这场官司,许多人是不买帐的,大家都不想看见你的女儿愚弄百姓、妖言惑眾。” 方眉脸色微变。 她从入沈园开始,便一直偷偷替沈渊办事,为掩人耳目,期间还故意接近沈谦。如今沈谦死了,二房的资源全数落到沈渊手里,她便知自己没有押错注。 她早猜到沈渊这个时候接她回来一定跟姜衫有关,原以为又是让她作作妖,败坏姜衫的形象,没想到竟要她…… 方眉想了想,觉得不划算,抿嘴笑道:“沈先生,我和衫衫嘛,虽然感情是不如从前,但我毕竟是她的母亲,我……” “夫人別急。”沈渊打断她,不紧不慢地从西装內袋取出一个信封,轻轻放在两人之间的茶几上,“见面礼,夫人不妨看了再说。” 方眉的目光落在信封上,凭藉多年阅歷,她立刻认出那是一张银行本票的专用信封。 她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了几分,面上仍强作镇定,故作不经意地拿起信封,待看见支票后面数不清的零时,瞳孔骤然收缩,捏著支票的手指下意识地收紧,生怕煮熟的鸭子飞走一般。 沈渊什么人没见过,方眉眼里的贪婪根本瞒不过他的眼睛。 他身体微微后靠,重新端起酒杯,语气隨意,“这只是我个人的一点心意,待事成之后,其他人还有重谢。” 这句话算是恩威並施,既点明事成之后的好处,又提醒了方眉他背后的势力。 方眉抬眸看了沈渊一眼,淡笑著將信封收好塞进隨身携带的小包里,“那丫头给诸位惹麻烦了,我是她的母亲,由我出手管教再適合不过。先生放心。” …… 第898章 姐妹?姐妹! 菊园绣楼內,窗外已归於寧静,姜衫正在专心致志整理卷宗。 忽然,放在桌角的手机屏幕亮起,发出轻微震动。 是一条陌生號码发来的信息。 衫的目光瞬间凝固,盯著那行字看了许久,最终眼底的暗涌归於一片沉静。 她拿起手机,刪除了那条信息,起身走下绣楼。 张茹原本在厨房忙碌,听见下楼的动静立马探头张望:“小姐,您要出去啊?“ 姜衫点了点头,没有多做解释:“嗯,午饭我在外面吃。“ * 十一月的暖冬,阳光失却了夏日的灼热,变得温和而澄澈。几株耐寒的茶在角落不合时宜地开著,点缀著这略显萧瑟的冬日园景。 姜衫穿著一件浅驼色的长款毛呢大衣,手中拿著一个简单的纸袋麵包坐在公园的长椅上。 几只不怕冷的灰鸽子扑棱著翅膀聚拢过来,发出“咕咕“的求食声。 她看了一眼手里的麵包,慢条斯理地撕下一小块,碾成麵包屑隨意地撒在面前的地上。 “咕咕——“ 脚下的鸽子扑腾著翅膀,围著她脚边打转。 就在这时,一片阴影轻轻落下,伴隨著一丝凉风带来的、若有似无的冷冽香气。 一个戴著深色贝雷帽,围著厚实羊绒围巾,將大半张脸都掩藏起来的少女,悄无声息地在她身旁坐了下来。 姜衫並未在意,从包里拿出一条丝巾,直到將指尖擦净才转过头打量起身边的人:“本事见长了,竟然还敢约我?“ 她语气平静无波,听不出丝毫温度。 少女低低笑了一声,抬手不紧不慢地拉下厚重的羊绒围巾,露出一张明媚娇俏的脸。 “我还以为姐姐第一句话会问我,什么时候回的鯨港。“ 姜晚意歪了歪头,杏眼里闪烁著狡黠的光,“姐姐应该很不喜欢我们回来吧?“ 姜衫扯了扯嘴角,转头看向脚下的鸽子:“嗯,是不太喜欢。“ “不喜欢也没有办法,人生哪有事事如愿的?就像姐姐,你现在在鯨港混得风生水起,也有很多人不喜欢呢~“ 姜衫笑了笑:“是吗?“ 姜晚意对姜衫的冷淡不以为意,压低声音,故作亲昵地凑上前:“姐姐,你之前不是一直想打听方眉背后的人是谁吗?我现在知道了,要不要继续合作呀?“ 姜衫眼瞼微动,偏过头打量姜晚意:“你知道了?“ “嗯。“姜晚意目光灼灼,“这次为了表达我的诚意,我可以先告诉姐姐。“ 她顿了顿,眼里的笑意透著几分森然:“是沈渊。“ 姜衫眸光微暗:“沈渊?“ “对啊。“姜晚意做出一副无辜又诧异的模样,“是不是很意外?我再偷偷告诉你,当年方眉之所以能找到沈园来都是沈渊安排的。她一开始就是沈渊安插在老爷子身边的暗桩,但因为被你逐出沈园,莫名其妙就没有价值了,所以她才恨你恨得要死。“ 姜衫看著姜晚意阴阳怪气的笑容,嘴角掛起一抹嘲讽:“是吗,你不是也恨我恨得要死吗?“ 两人视线交匯,各自眼里的笑意都淡了几分。 姜晚意:“没错,我是恨你。但比起你,我更恨的是方眉。“ 姜衫思忖片刻,点了点头:“就当你说的是真的吧。说吧,你今天约我出来想做什么?“ “合作呀~“姜晚意立马又换上甜甜的笑容。 “合作?“姜衫细细掂量了这两个字的分量,好整以暇地端详起姜晚意,“你是不是忘了上次合作的教训了?“ 姜晚意脸上的笑容彻底掛不住了,她抿了抿唇,语气冷了下来:“姜衫,轻视我,你会后悔的。“ 姜衫被她突如其来的威胁逗笑了,隨手撕下一小块麵包送入口中:“那,说说看,这次你又想怎么合作?“ 感觉到姜衫的轻视,姜晚意沉默片刻,淡淡道:“三天后,余斯文的叛国案就要重新开庭了,但......沈渊不希望看见你出现在庭审现场,所以他把方眉接回来了。“ 姜衫作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哦~我明白了,所以,他想让方眉阻止我?“ 姜晚意皱了皱眉,一时看不透姜衫的情绪,斟酌道:“我来就是想提醒你,这三天,你一定要防著方眉,不管她约你做什么,你都千万不要答应。“ 姜衫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转头迎上姜晚意的目光:“那你呢?你告诉我这一切的目的又是什么?“ 姜晚意低头拢好围巾,站起身:“拋砖引玉。我知道你现在並不信任我,所以这些情报就是我的诚意,等你验证了觉得我可信了,我们再谈下一步。“ 她转身欲走,忽然想起什么又折了回来。 “对了,姐姐还记得这个公园吗?“ 姜衫:“不记得了。“ “是吗?可我却记得很清楚。“姜晚意拉高围巾,遮住脸上的表情,“姐姐,再见。“ 她知道姜衫不会回应,並未在意,转身消失在公园小径的尽头。 姜衫脸上的神色没有丝毫变化,她重新將目光投向脚边咕咕作响的鸽子,继续不紧不慢地撕著手中的麵包。 细碎的麵包屑从她指尖簌簌落下,在冬日的阳光下闪著细小的光。鸽子们爭先恐后地啄食,灰扑扑的羽毛在微风中轻轻抖动。 直到纸袋里的最后一点麵包被碾碎撒尽,脚下的鸽子见再无食物可寻,才扑棱著翅膀四散飞去,只留下几片灰色的羽毛在长椅旁打著旋儿。 姜衫又静静坐了片刻,目光掠过那几株在暖冬中不合时宜盛开的茶,思忖片刻,掏出手机拨通了一则越洋电话。 “嘟——嘟——” 电话铃才响了两声,对方就迫不及待接通了。 “姜大律师~还有三天就要开庭了,怎么这个时候想起给我打电话?” 苏妙的语调轻快,此刻的她正坐在校园石桥的栏杆上,一只手抱著冰凉的石墩子保持平衡,另一只手举著手机,脸上带著明媚的笑容,两条腿在空中隨意地晃荡著。 “妙妙,我需要你。” 听到这话的瞬间,苏妙脸上的笑容凝固,二话不说转身跳下石墩。 …… 第899章 各为其主 “谢谢你,妙妙……” 姜衫掛了电话,並未起身离开。 冬日的天空是一种浅淡的灰蓝色,澄澈高远。她仰起头,阳光斜斜地穿过交错的树枝,在她的脸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光影。 她想起很多,但最终还是释怀了。 姜晚意永远都不会知道,刚刚的她,眼睛里流露出的恶意几乎与上一世一模一样。所以她根本骗不了她,不管方眉要做什么,姜晚意今天的提醒都绝对没安好心。 以姜衫现在的能力,並非没有办法事先埋伏方眉或是姜晚意,但沈年的事情发生后,她对人生又有了新的体会。 所以,她这次不会以自己的固有思想去阻止她们。 但,她也绝不会任她们摆布。 * 方眉从私人会所的后门出来时,天色已经暗了。 冬日的冷风扑面而来,她不自觉地打了个寒颤,拢紧了身上价值不菲的皮草大衣。 方眉没有走向等候在路边的车子,而是快步拐进了一条僻静无人的小巷。 她穿著高跟鞋,鞋跟敲击在冰冷的水泥地上发出清脆而孤寂的迴响。 確定四周无人后,方眉才从手包里拿出另一部不常使用的手机,她手指微微发颤,按下了一串铭记於心的號码。 电话接通了,那边没有传来任何问候。 方眉深吸一口气,像连环炮似得一顿输出,“我跟您说啊,沈渊还真找我了~唉哟,他给了我一张支票,数目很大……他要我在开庭前,让那死……衫衫闭嘴。” “唉呀~我能有什么办法?总归就是利用和她的母女关係让她身败名裂呀~难不成我还真杀了她不成?” “那死丫头虽然可恶,大不了我当没她这么个女儿,用不著杀人的啊~沈渊真的太毒了。” “不过那死丫头也太能惹事了,她这性子就是沈老爷子给宠坏的,以前可不是这样的。以前……” 忽然,方眉停顿了一下,似乎在聆听那边的指示。 片刻后,她皱了皱眉,巷口的风吹乱了她的髮丝,她也浑然不觉。 “这……这行吗?您……您不是不知道,沈渊背后有人!还不是一个两个,是一群!” 方眉神情紧张,捂著手机,眼神闪烁不定,“他们这次恐怕不会给我太多周旋的时间,我钱都收了,不能不办事的!不然连我都没有活路了!” 说到钱,她眼里的贪婪又冒出了头,“那个……您说话还算话吗?沈渊的数字后面有七个零,这还只是见面礼。” 电话那头的人似乎又说了些什么,方眉顿时眼睛鋥亮,连连点头,脸上露出一丝討好的神色:“您要这么说,我心里就有数了。放心,一切都会按照您的吩咐来办,绝不会坏了您的大事。” 掛断电话后,方眉靠在冰凉斑驳的墙壁上,长长舒了一口气。 她低头看著手中那部老式手机,屏幕暗下去的前一刻,映出她复杂难辨的眼神。 * 半个小时后,方眉回到了酒店。 她早已养成了挥霍无度的奢靡习性,这次回来一点也没委屈自己,直接包下了酒店整层的总统套房。 一进房间,方眉深吸了一口气,痴迷地闭上了双眼,轻嗅著房间轻奢优雅的香水味,於她而言,这就是金钱的味道。 听见开门的动静,姜晚意从房间走了出来,正好看见方眉一脸陶醉的样子,那张娇俏的脸上不加掩饰闪过一抹厌弃之色。 恰是这时,方眉睁眼,姜晚意反应极快,笑著遮掩,“妈,你回来了?” 方眉脸色冷了下来,自从上次撕破脸,她对姜晚意越发不满意,盯著她打量片刻,转身翘著二郎腿入座,“我出去的时候,你都做了什么?有没有出去?” “没有。”姜晚意连忙摆手,诚惶诚恐,“我什么都没有做,我一直待在房间哪都没敢去。” 方眉並未起疑,因为她回来时已经问过酒店了,工作人员告诉她,姜晚意一直待在房间。 “行了。看看你这上不了台面的样子,回你自己的房间去。” “哦。”姜晚意不敢抵抗,低著头弱弱应了一声。 “等等。”方眉忽然想到什么又叫住她。 姜晚意像个听话的傀儡,小心翼翼抬起头,“怎么了?” 方眉:“三天以后我们就会离开这里,你这三天就待在自己的房间,哪都不许去,听见没有?!” 姜晚意收敛眼里的眸光,乖乖点头,“知道了,妈妈。” 方眉看著姜晚意关上房门,又在客厅里独自坐了片刻。 她指尖无意识地敲击著昂贵的红木扶手,思忖良久,终於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深吸了一口气,从手包里拿出手机,按下拨號键。 “滴——” 电话接通的瞬间,她不自觉地调整了一下坐姿,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可亲,“餵?衫衫啊?” “哪位?” “……”方眉脸上的表情瞬间僵住,一股邪火“噌”地就冒了上来。 她精心准备的开场白被这两个字硬生生堵了回去,声音不自觉地拔高:“什么哪位?我是你妈!” “嘟——” 下一秒,电话里传来了被掛断的忙音。 “……你个……”方眉举著手机,维持著接听的姿势,愣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 片刻后,她猛地將手机砸了出去,那张保养得宜的脸因为愤怒隱隱有些扭曲。 此刻,姜晚意正透过一道虚掩的缝隙,悄无声息地注视著客厅里发生的一切。 眼见方眉情绪失控,女孩儿嘴角的不可抑制扬起了愉悦的笑容。 …… 第900章 隱秘的暗號 沈归灵从归国那日起,尘封了二十年的曦光殿重开殿门。 曦光殿以白冕亲王封號命名,在苍茫暮色中显得肃穆而庄严,与沈园的温润清雅截然不同。 殿內陈设华贵奢靡,每一件器物都透著s国王室特有的精致与华丽,就连空气中都瀰漫著稀有檀木的木质冷香。 “殿下,“內侍官躬身稟报,“白冕亲王旧部,近卫军第三指挥官,请求覲见。“ 这只是一个开始。 隨后的几个小时里,曦光殿的门扉开合不断。身著各式军装或正装的人们络绎而来,他们大多神色肃穆,眼神锐利,带著审视,也带著不易察觉的激动。 这些人无一例外,都曾是白冕麾下的军官、幕僚,或是受过其恩惠的旧部。听闻亲王遗脉归国,纷纷抑制不住激动的心情主动上门求见。 沈归灵被沈庄教养得很好,他姿態优雅端坐在主位之上,面对这些杀伐果决、高高在上的指挥官,態度自持,进退有度,既不显得过分热络,也未流露出丝毫怯懦。 他就像一柄尚未完全出鞘的剑,收敛著锋芒,却已让人感受到其內蕴的寒光。 直到夜色深沉,最后一位访客离去,巴顿將军才大步走入。 “殿下,“ 老將军恭敬地行了一个標准的军礼,粗獷的脸上带著难以抑制的振奋:“女王陛下与內阁已经议定,三日后將在王宫星耀大殿为您举行回归大典。虽暂不对外公开,但王军各系统的主要指挥官、內阁重臣以及王室核心成员都会到场,足见对您的重视。尤其是当年跟隨过白冕亲王的旧部们,他们对您的回归期盼已久!“ 沈归灵微微頷首,神色从容:“知道了。“ “殿下。“巴顿看著这位与昔日主將几乎重合的轮廓,心中五味杂陈。 沈归灵:“將军还有话说?“ 巴顿犹豫片刻,点了点头:“殿下,王座之爭歷来暗流汹涌。您此番归来,身份特殊,万眾瞩目之下,难免会触动某些人的利益。回归大典在即,还请您务必多加小心,有些人,恐怕不会乐见您如此顺利地站稳脚跟。“ 沈归灵静默听著,指尖在雕扶手上有一下没一下地轻叩,语调隨意,“有些人?哪些人?“ 巴顿嘴唇动了动,怔愣著看了沈归灵一眼,显然是没想到他会问的这么直接。 老將军略有欣慰,迎上他的目光:“其他人不足为虑,有两人殿下务必小心。” “一位是s国现任总军最高指挥官白冽。他是老亲王一脉,也是被s国民眾视为白冕亲王接班人的存在。” “另一位,则是您的亲姑姑,长公主白拉曼。她的政治野心不小,內阁多数要职都在她的掌控之中,在您没有回来之前,她是最有望继任女王宝座的人。“ 沈归灵的嘴角几不可察地牵动了一下:“为什么是在我回来之前?“ 巴顿收敛神色,恭敬頷首:“殿下很快就会知道。“ 沈归灵不以为意,淡笑著回应,“多谢將军提醒。” 老將军退下后,殿內恢復了寂静,唯有清冷的木调香在空气中缓缓流淌。 沈归灵思忖片刻站起身,拉动了窗下的铜铃。 不过片刻,一道纤细的身影无声无息地步入殿內,安緹一身利落的深色服饰,气息几乎与殿內的暗影融为一体。 “殿下。“ 沈归灵没有迂迴,直接开口:“她怎么样了?“ 安緹自然知道沈归灵口中的'她'是谁,对答如流:“殿下放心,姜小姐一切都好。“ “......“沈归灵对於这个回答明显有些不满意,眼神有几分质疑,又问了一遍,“你確定,一切、都好?“ 安緹只当沈归灵太过掛念姜衫,为免他担心,表情诚恳:“是,我確定。三日之后姜小姐就要上庭了,她一直在积极准备,沈家的事对她完全没有影响。“ “......“沈归灵沉默片刻,低头捏了捏眉心,“你继续盯著,务必保证她的安全,有任何风吹草动第一时间告诉我。“ “是。“安緹利落应下,抬眸打量沈归灵,“殿下可还有吩咐?“ 沈归灵沉吟片刻,缓缓抬眸:“莫然和雷行呢?他们隨我一同来到s国,这两日却不见踪影。“ 安緹神色微凝:“这件事正要向您匯报。莫然与雷行昨天前往军械司领取规制装备时,被长公主殿下的亲卫扣下了。“ 沈归灵:“理由?“ “长公主殿下掌管宫內侍调度与核查之权,她以'谨防他国细作混入'为由,將两人暂押于禁卫所西侧的稽查处。那边传话过来,说是......例行问询,查明无误后自会放人。“ 空气仿佛骤然凝固,殿內清冷的木香似乎也带上了几分寒意。 沈归灵眼底掠过一丝暗光。 莫然与雷行是跟隨他一起入宫的,身份来歷早已由巴顿將军亲自核验並记录在案。白拉曼此举无非是借题发挥,想在他回归大典前夕给他一个下马威,试探他的反应与底线。 沈归灵缓缓向后靠入椅背,光影在他脸上分割出冷硬的线条。 “让巴顿將军把人领出来,就说是我说的。如果长公主问起,让她来找我。“ “是,殿下!“安緹並未觉得有什么不妥,转身退出了大殿。 曦光殿內重归寂静,沈归灵独自坐於殿內,脑子里全是安緹那句“一切都好“。 他几乎没有犹豫,立即拿出手机,指尖轻点进入一个加密的聊天室。 这是当初他和姜衫互通情报时特意创建的,里面只有他们两个人。 聊天室里几乎满屏都是他单方面发出的消息,时间跨度从他登上前往s国的专机开始,直至昨日深夜。但姜衫一条都没有回覆过。 沈归灵沉默地注视著那片空白,指尖在冰冷的屏幕上悬停良久。面对石沉大海的消息,他头一次生出了害怕的情绪。 最终,他轻轻落下指尖,发送了一张圆头圆脑的乌龟抬头表情包。 殿內华贵的灯光在他低垂的眼睫下投下一小片阴影,將他此刻的神情遮掩得晦暗不明。 倏地,手机屏幕亮了。 一条新消息弹出,来自那个唯一的联繫人。 同样是一张表情包:小乌龟被一脚横踢,塞回了乌龟壳。 沈归灵定定地看著那只被揍得很惨的小乌龟,深邃的眸底渐渐晕开了一层瀲灩的水光,笑容不可抑制地爬上了嘴角。 …… 第901章 黄鼠狼拜年 距离开庭还有两日,鯨港的天说变就变。 铅灰色的云层低低压著城市天际线,凛冽的北风呼啸著卷过街道,带来这个冬季第一场真正意义上的酷寒。 前一日尚算温和的冬日,被一场突如其来的寒流彻底击碎。细碎的冰晶夹杂在风中,敲打著绣楼的窗户,楼內却温暖如春。 姜衫伏在宽大的书案前,手边堆叠著厚厚的卷宗与证据复印件。 她神情专注,不时用笔在一旁的笔记本上落下標记或批註。暖色的檯灯光线笼罩著她,在她低垂的眼睫下投下一小片柔和的阴影。 张茹端著一壶新沏的热茶推门进来,几乎是踮著脚尖走路,生怕发出一点声响。放下茶水,她抬眼看了看姜衫,见她依旧沉浸在卷宗里,便转身带上房门,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房间里安静得只有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 姜衫刚將一页关键证据的摘要整理完毕,正准备端起那杯新换的热茶,案台上的手机屏幕倏地亮了起来。 她瞥了一眼,待看见那个熟悉的名字,表情微愣,立刻接通了电话。 “你回来了?” “嗯,连夜的航班。” 姜衫看了看腕錶上的时间,並未寒暄,直接道:“资料我已经准备好了,现在传给你,该怎么做,你看了就知道。” “好。”苏妙应得极为爽快。 姜衫的心情略好了些,笑道:“那就交给你了。” “好。”苏妙又应了一声。 姜衫掛了电话,指尖在微凉的手机外壳上停留片刻。变暗的屏幕倒映出她目光深邃的侧脸。 “小姐。” 就在这时,轻轻的叩门声打破了室內的寧静,张茹再次推门而入。 这一次,她的脸上带著明显的不安,略带迟疑地走到书案前,小心翼翼道:“小姐……方夫人来了,就在主厅,她说想见您。兰晞少爷遣人来问,您要见吗?” 姜衫目光微动,皱了皱眉,“她来做什么?” 张茹深知方眉的底色,也知道姜衫不喜欢这个母亲,探过身小声道:“说是听说了先生去世的消息,过来拜祭。” “爷爷呢?” 张茹:“老爷子应该是知道夫人来了,但並未露面。” 姜衫冷嗤了一声,“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不见。” “誒。”张茹应声走了出去。 * 沈家主厅。 沈兰晞端坐在主位,一身墨色常服,更衬得他面色如玉,神情淡漠。他修长的手指隨意搭在椅臂上,並未碰触手边那盏刚奉上的热茶。 方眉侷促地坐在下首的紫檀木扶手椅上,身上那件过於鲜亮的玫紫色锦缎旗袍,与沈家此刻素净低调的氛围显得格格不入。 来的时候光想著如何行事,完全忘了沈家尚在丧期。 方眉双手交叠放在膝上,有些尷尬地绞著手指,“兰晞少爷,我是真没想到……沈谦先生他……唉,真是天妒英才,实在太令人痛心了。想当年我还在沈园时,先生对我也是多有照拂……这突然就走了,我心里真是……难受得紧。” 沈兰晞抬眸,看了一眼她鲜亮的旗袍,“有劳掛心。” 方眉脸上的笑容僵了僵,乾巴巴地接话:“应该的,应该的……沈家待我不薄,这份情谊,我一直记在心里。” 若是旁人,沈兰晞早已懒得应付。但方眉身份特殊,察觉到气氛凝滯,他沉默片刻,破天荒地主动开启话题:“方阿姨什么时候回来的?” 阿姨?!! 方眉瞳孔一震,一脸受宠若惊,磕磕巴巴道:“昨……昨天。” 沈兰晞问:“住哪?” “鯨港帝豪。”话刚说出口,方眉就有些后悔了,不自然地摸了摸头髮,“我刚回来,也没有落脚的地方,想著不能给衫衫丟脸,就咬牙住了酒店的总统房。不过,我就住三天,三天后就走了。” 沈兰晞神色淡然,“怎么不多住几天?” 方眉一时也没弄懂这位沈家太子爷为何如此健谈,但沈兰晞愿意跟她聊,她高兴还来不及,便也没细想,轻嘆了一声:“上次关家的事,我这脸也算丟完了。鯨港嘛,再待下去也只会连累衫衫。我就是想著马上就要走了,所以才想来看看她。” 说著,她一脸急切地向厅外张望,“衫衫怎么还没有来啊?” 恰在此时,高止的身影出现在主厅门口。他步履沉稳地走到沈兰晞身侧,微微躬身,低声说了几句。 沈兰晞抬眸,转头看向方眉,“方阿姨,衫衫马上就要开庭了,时间紧迫,她实在抽不开身。” 方眉脸上强装出来的殷切瞬间冻结。她哪能不明白这是沈兰晞的场面话?脸色像是被人打了一巴掌般迅速涨红,难看至极。 “好!好!!” 她冷笑著起身,强撑著体面,“有了靠山,连自己的母亲都不认了!好!好得很!!” “方阿姨……”沈兰晞出声打断。 那双深邃眼眸里没有任何怒意,却让方眉心底冒出凉气。 “慎言。” 仅仅两个字,如同冰水浇头,瞬间熄灭了方眉因羞愤而燃起的失控怒火。 她猛地意识到自己身处何地,面对的是谁。 与沈兰晞、与整个沈家硬碰硬,她没有任何资本。 “……好,我走。”方眉从牙缝里挤出这三个字,转身衝出了主厅,身影很快消失在呼啸的风雪中。 高止看著那抹亮得晃眼的身影,微微皱眉,“少爷,要不您还是劝劝姜小姐?方眉毕竟是姜小姐的生母,姜小姐这么做很容易被人詬病,尤其她现在一举一动都受人瞩目。” “不用劝,她一定有她的理由。”沈兰晞端起茶盏,浅呷了一口,淡淡道:“派人跟著方眉,別让她闹事。” 高止心下明白,沈兰晞这是对方眉彻底起了戒备,立马点头应道:“是,少爷。” …… 第902章 狗急跳墙 “啊——!“ 方眉回到酒店,再也压抑不住狂躁的心情,歇斯底里地嘶吼了一声,抱起玄关处的瓶就要砸。 手臂挥到半空,却硬生生僵住。 她瞪著那瓶,脑海里瞬间闪过酒店赔偿清单上令人咋舌的数字。沈渊给的支票还没完全落袋为安,她答应那个人的事还没做到,这玩意儿她砸不起。 这个认知像一盆冰凉的冷水兜头浇下,气得她浑身发冷。 这才是最可笑的,她现在连发泄都要计算著代价。 玄关暗处立著一道身影。 姜晚意如同一个置身事外的看客,静静欣赏著方眉抱著瓶想砸不敢砸的绝望神情。 她这个母亲,虚荣贪婪,从见识过鯨港的繁华后就更一发不可收拾,她想像沈娇那样高高在上,却永远被轻贱踩踏,真是可怜。 姜晚意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讥誚,抬步走出暗影。 “妈妈。怎么了,我好像听见有人摔门的声音。“ 她穿著一身柔软的睡衣,出现在客厅门口时,脸上写满了刚刚被吵醒的茫然与恰到好处的担忧。 方眉猛地回头,看见姜晚意的那刻,狂乱的怒气仿佛找到了一个宣泄口,她上前猛地一把抓住姜晚意的头顶,发了疯似的拖拽,“你们一个个的都是白眼狼!我为了你们吃了多少苦?可你们呢?你们是怎么对我的?!“ 姜晚意猝不及防,头皮传来撕裂般的剧痛,整个人被拽得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在地。 “啊——!好痛!妈妈,鬆手!求求你鬆手!“ 她不敢过分反抗,生怕更加激怒方眉,只能顺著拖拽的力道,半跪半爬地减缓头皮的拉力,嘴里不住哀求:“妈!妈我错了!您別这样!求求您鬆手!是不是姐姐?她又惹你不开心了?妈妈,我不是姐姐,我能帮你,我可以帮你的。“ “你帮我?“ 方眉拖拽的动作猛地一顿,一把拽起姜晚意,逼迫她仰著头面对自己,“我让你陪男人睡个觉你都不肯,你拿什么帮我?“ 姜晚意强忍著杀意,抬起泪眼朦朧的脸,死死抓住方眉的手臂,像是抓住唯一的浮木,声音哽咽却带著一种诡异的坚定:“我能让姐姐来见你。“ 方眉的眼神闪烁不定,她盯著姜晚意,似乎在判断这番话的真假。片刻后,她眯了眯眼,“你怎么知道我想见她?你偷听我打电话了?“ “不是不是!“姜晚意的身体本能地瑟缩了一下,“是姐姐,她刚刚打电话来酒店了,她说让你死心,她这辈子都不会再见你,还让我们赶紧滚出鯨港,有多远滚多远。“ 方眉的瞳孔骤然收缩,原本气涨红的脸瞬间血色尽褪,转为一种可怖的青白。 “她……她真这么说?!“ 姜晚意用力点头,添油加醋地哭诉:“真的,她还说您……说您不配做母亲。“ “我不配?“ 方眉的声音尖利得几乎要刺破耳膜,一把甩开姜晚意,“我当初就该狠下心掐死你们的!“ 姜晚意嚇得浑身一颤,连滚带爬抱住方眉的腿,“妈妈,你別生气。是姐姐不对!是她忘恩负义!她想我们走我们偏不走,偏不如她的意。“ 方眉垂眸,瞬间冷静了下来,赤红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异样的光。 她缓缓弯下腰,直勾勾地看著姜晚意的眼睛,“你刚刚说有办法让那小贱人来见我?“ 姜晚意捕捉到这细微的变化,故作小心翼翼道:“妈妈,其实你不必求上门的,你是她的母亲,单凭这个身份,你动动手指就能让她乖乖听话。“ 方眉深看了姜晚意一眼,直起身,“说下去。“ “现在所有人都盯著姜衫,尤其是新闻媒体。只要妈妈你隨便闹出一点事,大眾的目光都会看过来。“ 姜晚意仰著头,脸上还掛著泪珠,眼神却透出一种与她年龄不符的阴冷算计。 她压低声音,一字一句地说道:“比如……妈妈你可以'一时想不开'。“ 方眉眉头紧蹙,没明白她的意思。 姜晚意继续“引导“:“你想啊,姐姐她现在最怕什么?她最怕的就是自己的名声受损,影响她两日后的庭审。一个母亲,被自己的孩子恶语相向,屡次拒之门外,心灰意冷之下难免想不开……“ 方眉脸色微变,“你想要我死?“ “不是!“姜晚意连忙解释,“只是假装寻死而已。消息一旦传出去,媒体会像闻到血腥味的鯊鱼一样扑过来。'沈家养女逼死亲生母亲',这噱头足以引起所有人的公愤。到时候,为了平息舆论,为了沈家的脸面,姐姐只能求上门。“ 方眉目光扫过酒店高窗外的阳台。 如果真演了这么一齣戏,正好解了沈渊给她的难题,这样她就可以两头赚了。 方眉沉默了半晌,还是有些不放心,“那丫头没心没肺,她万一不来呢?“ 姜晚意摇头,“她只是对我们没心没肺,对沈家她可是重情重义。所以,她一定会来。“ * 开庭前一日。 气温持续走低,菊园內原本精心养护的木仿佛在一夜之间被抽走了所有生气,残存的叶片蜷缩枯萎,蒙上了一层灰白的霜渍。 “衫衫!不好了!出大事了!“ 绣楼的门被人从外面猛地推开,傅绥尔气喘吁吁地衝进院內,一口气衝上绣楼。 “你快看这个!“她甚至来不及顺口气,点开手机屏幕几乎懟到姜衫眼前。 姜衫抬了抬眼,並未看屏幕,顺手將一杯没喝的热茶推到傅绥尔面前,“怎么喘成这样?喝口水缓缓。“ 傅绥尔顺著姜衫方向望去,这才发现她的手边放著一台亮著的平板电脑。屏幕上,赫然是和她手机里一样的直播画面。 屏幕里,一个女人长髮披肩,双腿悬空在外,下方是令人眩晕的城市街景。 新闻標题用醒目的红色大字標註著:【突发!鯨港豪门千金生母疑因遭女儿拒见,心灰意冷欲跳楼轻生!】 主持人的画外音急促而充满煽动性:“……目前情况十分危急,轻生女子情绪激动,拒绝与救援人员沟通,反覆哭诉只想见女儿最后一面……“ …… 第903章 预见 “你已经知道了?” 傅绥尔微愣了一下,见姜衫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急得直跺脚:“你怎么还这么镇定?她都闹到要跳楼了!现在全网都在直播,所有人都在骂你冷血无情!” 姜衫转头看向电脑屏幕,目光毫无温度地停留在方眉哭泣的脸上。 “你说……”她的声音平静得可怕,“一个真心求死的人,会特意选在鯨港最豪华的酒店,穿著最显眼的玫紫色旗袍,还提前通知了所有媒体吗?” 傅绥尔隨即瞪大眼睛,气急败坏道:“这个坏……她分明就是故意的!明天就要开庭,这节骨眼上闹出这种事,也不知道她到底安得什么心?” “什么心?”姜衫起身走到窗边,望著窗外萧瑟的庭院,“置我於死地的心。她想我死。” 傅绥尔眼里的愤怒瞬间僵滯,她看著姜衫的背影,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们一起长大。在没有联盟之前,她目睹过姜衫是如何討好方眉。为了留住方眉,姜衫不惜让出沈家给她的所有东西。 没有人比她更清楚,姜衫曾经有多爱方眉。 可她的母亲,却时时在算计她。 一个女儿要多么绝望,才能对一个母亲定下“她想我死”的结论? 傅绥尔收敛了情绪,起身走到她跟前:“她这么做就是为了逼你现身。古往今来,孝道一直是道德里最大的一座山,你要真见死不救,舆论的唾沫也能將你淹死。她把事情闹得这么大,无非是为了钱。只要她有所求那就好办,我这就去联繫人……” “没有用的。”姜衫双手抱胸,依靠著窗台摇了摇头,“贪心不足蛇吞象。你满足了她这次,还会有下次,下下次。她永远都不会满足的。” 当初她也是这么觉得,一次次妥协,直到后来一次不能满足方眉,就被无情地丟开了。 傅绥尔转头看向混乱的直播屏幕,沉默片刻,又转头看向姜衫:“衫衫,你是不是已经有主意了?” 姜衫漂亮的桃眼瞬间蒙上了一层雾气。她抬起头,眯眼看向远处灰濛濛的天,轻声道:“我不是有主意了,是已经猜到结局了。但我还没有想好,我这次应该扮演什么角色?” * 十分钟后。 沈家主宅通往菊园的抄手游廊下,三道身影不期而遇。 沈娇穿著一身素净的深灰色羊绒套装,臂弯搭著一条黑色披肩,神色凝重,步伐却依旧保持著惯有的从容。她刚从外面回来,显然也看到了那铺天盖地的新闻。 几乎同时,另一侧月亮门处,沈兰晞也迈步而来。他依旧是那身墨色常服,面容冷峻,眼底凝著一层化不开的寒霜。高止无声地跟在他身后半步之遥。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 追书认准 101 看书网,101????????????.??????超便捷 】 而在游廊转角,沈清予也正快步走来。他眉头紧锁,脸上带著显而易见的焦躁与不满。 三人在菊园入口处停下脚步,目光短暂交匯。 沈娇率先开口,声音带著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却依旧维持著长辈的沉稳:“你们都知道了?” 沈兰晞微微頷首,算是应答。 沈清予脸色阴沉得难看:“闹得满城风雨,想不知道都难!方眉她到底想干什么?这是要逼死小儿吗?!” 沈娇皱眉,目光深沉:“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待会儿见了衫衫这些话也別说。” 沈兰晞的睫毛几不可察地颤动了一下,沈清予也抿紧了唇,没有作声。 三人一起进了菊园,刚步入廊,便看见傅绥尔坐在竹椅里发呆。 沈娇往绣楼方向看了一眼,上前拍了拍她的肩膀:“发什么呆?衫衫呢?” 傅绥尔眨了眨眼睛,过了一会儿才回过神:“哦,她出去了。” “什么?!出去了?”沈娇脸色微变,神情严肃,“她去见方眉了?” 傅绥尔点头:“嗯。” “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不拦著她?!” 话音未落,身侧两道身影已如离弦之箭般离去。沈兰晞、沈清予二话不说转身冲向廊的拐角处。 沈娇看著两人离去的背影,到了嘴边的呵斥咽了回去,化作一声无奈的嘆息。她揉了揉突突直跳的太阳穴,再看向傅绥尔时,语气带著疲惫:“这件事没这么简单。衫衫明天就要开庭了,这显然是有人在针对她。她走的时候,还说了什么吗?” 傅绥尔低著头,嘴唇动了动,却发不出声音。 沈娇见她这般模样,知道再问下去也是浪费时间。眼下最紧要的是先把人找到。她不再犹豫,果断转身,准备安排人手去拦截姜衫。 就在她抬步欲走的瞬间,衣袖忽然被一股微弱的力道拽住。 沈娇脚步一滯,回头看去。 傅绥尔缓缓抬起头,眼眶微红。 她细细回忆著姜衫说话时的表情,声音极轻:“她说……她去见她最后一面。” 最后四个字,如同惊雷炸响在沈娇耳边。 她身形猛地僵住,所有的担忧和焦躁瞬间被一种更深的惊悸取代。 “你再说一遍,衫衫说什么?” * 帝豪酒店楼下,已然乱成了一锅沸粥。 凛冽寒风中,黑压压的人群將酒店外围得水泄不通。 长枪短炮的记者们挤在最前沿,摄像机镜头齐刷刷地仰起,死死锁定著顶楼那个摇摇欲坠的身影。刺目的闪光灯此起彼伏,试图穿透这灰濛濛的天光,捕捉到更血腥震撼的画面。 “方女士!冷静!想想你的家人!” “往后退!所有无关人员往后退!” 警察和酒店保安组成的人墙奋力维持著秩序。扩音器里传来的喊话声,在嘈杂的人声和呼啸的风声中显得有些力不从心。 一辆黄色的计程车停在酒店临时管制区边缘。 姜衫坐在后座,目光穿透车前窗,平静地注视著眼前这场为她精心设计的混局。 “小姑娘,前面有人跳楼过不去了。”司机师傅探出身体往外张望,嘖嘖摇了摇头,“都能住上这么豪华的酒店了,还有什么想不开的?现在的人啊,脑子里不知道在想什么?” 话音刚落,后座传来一声关门声。 司机回头,这才发现后座已经空无一人。 …… 第904章 孤岛 姜花衫刚推开车门,凛冽的寒风裹挟著现场的嘈杂瞬间將她包裹。 她站定,拢了拢大衣的衣领,正准备迈步,手包里的手机便嗡嗡震动起来。她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来电显示,脚步未停,一边朝著警戒线的方向走去,一边划开了接听键。 “姐姐,妈妈疯了,我怎么劝她都不听,你千万別来,你……” 姜晚意原本带著哭腔,话说到一半,隱约听见电话里人声鼎沸,她忽然像是被什么东西猛地掐住了喉咙,语气陡然一变,脱口而出:“你现在在哪?!” 下一秒,通话被乾脆利落地切断。 姜花衫將手机隨意塞回大衣口袋,目不斜视地继续向前。 她穿过维持秩序的警察身边,无视了他们试图阻拦的手势和喊话,径直走向那堵由记者和摄像机组成的“围城”。 她的出现像一颗投入沸水的冰块,瞬间引起了小范围的骚动。有眼尖的记者认出了她,惊愕之下,镜头本能地转向了这个风暴中心的人物。 就在所有人都还没完全反应过来时,她径直走到一位距离她最近的记者面前,在眾目睽睽之下,极其自然地伸手接过了男人手中的话筒。 这一刻,全场譁然! 所有的摄像头瞬间聚焦。 闪烁的镁光灯如同骤雨般落下。镜头里的姜花衫,寒风捲起她鬢边几缕散落的髮丝,乌黑瀲灩的桃花眼映著冷白的面颊,成就了一场无可挑剔的视觉盛宴。 “诸位辛苦,很抱歉因为我个人占用了社会资源,给大家添麻烦了。” 姜花衫清冷的声线透过话筒传开,礼貌而疏离的开场白像一阵微凉的清风,暂时拂过了现场的躁动。 然而,这短暂的静默只维持了一瞬。 记者们很快从视觉衝击中回过神,职业的本能立刻占据了上风。他们一个个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鯊鱼,爭先恐后地扑了上来,无数话筒奋力向前伸去,几乎要懟到她的脸上。 “姜小姐,请问你和你母亲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会闹到要跳楼的地步?” “你母亲声称你对她不闻不问,拒绝赡养,这是真的吗?” “你刚才说占用社会资源,是否认为你母亲的行为是在给你添麻烦?这是否过於冷漠了?” “明天就要开庭审理余斯文案,你母亲选择在这个时间点跳楼,是否与你明天的出庭有关?” “有消息称你与沈家关係密切,这是否影响了你对你亲生母亲的態度?”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 看书就来 101 看书网,101????????????.??????超给力 】 “姜小姐,请正面回答!你是否如你母亲所说,是个冷血无情的人?” 没有人想到她会单枪匹马闯进风暴,对於她的勇敢,迎来的不是嘉奖而是一个比一个尖锐刻薄质问,所有人都在试图从各个角度撕开她的防御。 闪光灯疯狂闪烁,捕捉著姜花衫脸上最细微的表情变化,只要她有一丝慌乱、愤怒或委屈都会被放大无数倍公开处刑。 但她没有,一丝都没有。 姜花衫笔直地站在风暴中心,面对无数双审视的眼睛,平静道:“我来就是想请大家给我做个见证。我愿意將我名下所有个人財產:包括但不限於存款、房產、投资收益等一切动產与不动產,全部交由我的母亲——方眉女士,全权打理和支配。” 她的声音清晰地穿透寒风:“你们人多,麻烦帮我问问她,这样,她愿意真心爱我了吗?” 此言一出,全场出现了剎那的死寂,连呼啸的风声仿佛都停滯了一瞬。 所有人都愣住了。姜花衫在鯨港的风评並不好,她囂张跋扈,所有得罪过她的人几乎都没有好下场。可就是这样一个人,为了让自己的母亲爱自己,不惜將自己剥皮拆骨,拱手相让。 这种反差,让上一秒还愤怒討伐的民眾瞬间倒戈。 “想见女儿的母亲多得是,用跳楼逼迫的还是头一回见。你看看把人家小姑娘逼成什么样了?” “是啊,这方法也太狠毒了,也不怕小姑娘被唾沫星子淹死?” “我看啊,上面那个就是惺惺作態,闹了一上午了也没见个水花。倒是姜小姐实在,这么一比谁有心谁无心,这不很明显了吗?” “天啊,当母亲的最受不了看这些了,哪个当妈妈的捨得这么对自己的女儿啊?这孩子也太可怜了。” 舆论的风向,在姜花衫將自己作为祭品献上之后,发生了彻底的逆转。 但她充耳不闻,像一座被风雪侵蚀却岿然不动的孤岛。 * 酒店房间。 “怎么会这样?” 姜晚意死死盯著手机屏幕上直播的画面,眼看著舆论一边倒,她再也坐不住,猛地撞开房门。 姜花衫是故意的,她根本不可能把所有財產都给方眉,她这么做是怕自己的声誉受到影响,才故意以退为进。 不行,必须立刻阻止方眉! 不然…… 如果计划失败,她就再也没有翻身的可能了。 这个念头如同冰锥,刺得她心头髮寒。 姜晚意不顾一切地衝出房间,奔向主厅连接的外阳台。 可当她正要推开室內的玻璃门,身形骤然僵住。 此时几名救援人员正隔著阳台的护栏,极力与方眉交涉。 方眉紧紧抓著栏杆,手指用力到骨节发白,脸上的神情也不再是决绝的疯狂,取而代之的是被话语撼动后的难以置信与错愕。 姜晚意的心猛地一沉——她知道,最坏的情况发生了,方眉动摇了。 驀地,一股前所未有的危机感攫住了她。她死死盯著方眉的背影,眼神阴鷙得如同潜伏的毒蛇。她好不容易等到这一天,决不能就这么轻易放弃。 就在杀意涌动之际,握在掌心的手机屏幕突然亮起,伴隨著一声极轻微的震动。 一条新信息赫然映入眼帘: -【计划暂停,让方眉签署財產转移合约。】 …… 第905章 可以 此刻,鯨港帝豪顶层阳台的局势正在悄然改变。 “真的?!那死……她真的这么说?!” 方眉死死攥著栏杆,原本那一副决然求死的麻木神情再也装不下去了,眼神狂喜,连语调都拔高了:“真的!全部……全部財產都给我吗?” 不等工作人员上前帮衬,她的身体已经不由自主地想要往回缩。別人不知道,她可清楚得很,当初沈娇可是花了几千亿给那死丫头买了块地。 几千亿啊,有了这笔钱,她就再也不用受制於人了。 “妈!” 就在这时,一声尖锐急促的呼喊自身后响起。 姜晚意猛地冲了过来,看似关心地一把死死抓住方眉的手臂,力道之大,指甲几乎要嵌进方眉的肉里。 “妈妈,你可別衝动,小心有诈!”她低著头,贴著方眉耳侧小声提醒。 方眉被突如其来的疼痛拉回了一点理智,脸上的喜色淡去了不少。 姜晚意这话倒是提醒她了,姜花衫会有这么好心?当初她不过是拿了菊园一点东西给姜晚意,她就要死要活,还让老爷子把她赶了出去,现在怎么会这么大方? 姜晚意死死抱著方眉的腰身,从不知情的旁人视角看来,这是一个女儿想尽办法在挽留母亲。 然而,真相却无比丑陋。 姜晚意声音极轻:“妈,口说无凭,你千万不能被她骗了。姜花衫这是急了,她是故意用这一招想为自己博取名声。现在所有的舆论都帮著她说话,你要是现在就妥协,咱们就前功尽弃了。” 这话像一盆冷水,浇得方眉一个激灵。 她垂下头,死死盯著楼下,仿佛能穿透层层阻碍,看到姜花衫此刻的表情。 周围的救援人员见方眉態度有所鬆动,正准备趁机上前安抚和营救。 “別过来!”方眉突然厉声喝止,身体又往栏杆外缩了缩,引得楼下围观人群一阵惊呼。 她眼神闪烁,足足僵持了半分钟后,脸上掠过一丝狠决和精於算计的光。 她抬起头,对著离她最近的一名救援人员,声音带著不容置疑的强硬:“你去告诉她!想要我下来可以,让她现在就当著所有人的面,把財產转让合约签了!我要亲眼看著!签完字,我立刻就下来!” 说完,她顿了顿,像是为了增加筹码,又恶狠狠地补充道:“不然……我现在就从这儿跳下去!让她姜花衫一辈子背著逼死亲娘的骂名!” 这话一出,不仅是救援人员,连紧紧抱著她的姜晚意都愣住了。 * 周家庄园。 “沈渊这个蠢货!”周国潮胸膛微微起伏,脸上因怒意而泛著不正常的红晕。 古董电话被重重摔回座机,发出沉闷的撞击声。 “商贾之流,果然上不了台面!” 书房內檀香裊裊,却压不住空气中瀰漫的火药味。周管家垂手侍立在一旁,连呼吸都放轻了。 周国潮越想越气,猛地转身,犀利的目光看向窗外灰濛濛的天际:“这件事眼看就要成了,他竟临时变卦!就为了那点財產,连大局都不顾了?这个时候让方眉签什么转让合约?他以为姜花衫是任他拿捏的软柿子吗?” 管家適时递上一杯温茶:“这位姜小姐倒是大气,不哭不闹,直接拿出全部身家性命,连沈先生都动了心,只怕数目不小。” 周国潮接过茶盏,重重吐了一口浊气:“这丫头已经不是大气不大气的问题,而是邪乎。最早,傅老头儿就在她手里栽了跟头。后来又牵扯出a国震惊的枪杀案,短短十年时间不到,沈家那些有二心的也因为她死的死走的走,不得不防啊。” “原本我都计划好了,让姜晚意挑唆方眉与姜花衫的关係,趁机让姜花衫背上逼死生母的罪名,她在鯨港就再无立足之地。谁知道,这个沈渊眼皮子竟然这么浅,蠢货!坏我大事!” 周管家不敢申辩,低头迎合:“老爷子运筹帷幄,沈渊自然不能比。但方眉已经同意见姜花衫了,之前的计划只怕是行不通了,看来,明天的庭审是拦不住她了,咱们要不要知会隔壁一声?” 周国潮摇头:“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我早就说那丫头不对劲,那些人偏偏不信。你看看,隨手一局棋就打破了方眉的死局,还有人敢说她是瞎猫碰上死耗子?” 周管家神情微变:“老爷子的意思是,还得……” 他略有迟疑,左右看了看,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周国潮瞥了管家一眼:“原本让姜晚意去提醒姜花衫,就是想让她避开方眉。姜花衫的聪慧必然知道方眉是在做戏,只要她不出面,姜晚意趁机把方眉推下去,这事就算成了。但现在,姜花衫既然来了,那就只能另外想办法了。” 他的语调稀鬆平常,仿佛一两条人命比路边的野草还轻贱。 管家並未觉得有什么不妥,细细斟酌了片刻:“我这就安排人……” “誒!”不等他说完,周国潮抬手制止,微微倾身,声音低沉:“告诉姜晚意,这是她最后的机会了。敢应下弒母之罪的人,可不止那么点本事。” 周管家躬身领命,小心翼翼地拉开厚重的书房门,正要抬脚却猛地一愣。 门外,周宴珩不知何时站在那里,身姿挺拔如松,脸上依旧是那副惯常的漫不经心,只是眼底深处似乎掠过一丝极淡的、难以捉摸的情绪。 他站在那里,仿佛只是恰好经过,又仿佛已经静立了许久。 “少……少爷。”管家不知道周宴珩听了多少,下意识地侧身让开通路,声音里带著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周国潮也看到了门外的孙子,他脸上的怒意瞬间收敛,恢復了平日里深沉的威严:“你怎么来了?” 周宴珩像是没察觉到空气中残留的紧绷,迈步走了进来,视线淡淡扫过管家:“云乡那边有些新情况,我打算今晚就过去,特意来跟您说一声。” 周国潮早已將周家的事都交待给了周宴珩,书房的事,就算周宴珩知道了他也不觉得有什么问题。听说他要走,立马起身轻轻拍了拍周宴珩的肩膀:“把事情做漂亮些,等你回来,爷爷给你庆功。” 周宴珩微微頷首,语气一如既往的平淡,听不出任何波澜:“爷爷放心,我知道轻重。” 说完,忽然想起什么,目光掠过周国潮落在窗外灰濛的天空上。 “爷爷,变天了,保重。” 他的语调漫不经心,像是隨口一提,又像是某种不著痕跡的提醒。 交代完该说的,周宴珩转身告辞。刚从书房出来,口袋里的手机忽然震动起来。 他瞥了一眼来电显示,想接不想接,最后一脸嫌弃地按下了接听键:“你又有什么屁事?” “怎么说话的?不是我?是姜花衫!阿珩,你快看新闻直播!我的天,姜花衫这次可真是倒血霉了,摊上这么个极品亲妈!” “你快看她现在的表情啊?哈哈哈,那狗逼心里指不定怎么呕血呢!平时在鯨港横著走,没想到也有今天?真是恶人自有恶人磨!” 周宴珩听著电话那头关鹤夸张的笑声和喋喋不休,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脸上那点惯常的漫不经心都淡去了几分。 他连一句敷衍都懒得给,在关鹤下一波笑声爆发出来之前,指尖在屏幕上一划,乾脆利落地掐断了通话。 世界瞬间清净。 周宴珩垂眸,指尖无意识地摩挲著无名指上那圈诡异的纹身,沉默片刻,点开手机,画面一闪直接进入了直播画面。 “……” * 方眉的要求传回地面时,等待救援的人群和记者都傻了眼。 舆论的风向在剎那间发生了惊天逆转。方才还有少许人觉得姜花衫以財產换母爱的做法有些衝动,此刻所有的同情和不解都化作了对方眉贪婪的震惊与愤怒。 “竟然要求当场签財產转让协议?太离谱了!这哪里是母亲,这是吸血鬼吧!” “我的天!这是拿自己的命在做交易吗?刚刚还觉得她可怜,现在看来,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这是把女儿往死里逼啊!要我说,这协议不能签,就是给狗也不能给这种人!” “別给狗了,给我吧。” 现场围观的记者们群情激愤,摄像头死死对准风暴中心的姜花衫,等待著她的回应。 此刻,喧譁声、劝阻声、咒骂声交织在一起,现场几乎失控。 所有人都认为,面对如此无耻又苛刻的要求,但凡有理智的人都会断然拒绝。求来的爱终是水中月镜中花,被逼到如此地步,她总该清醒了。 然而,就在所有人都觉得结果尘埃落地时,姜花衫却缓缓抬起了手。 只是一个微小的动作,却仿佛带著无形的力量,让鼎沸的现场奇蹟般地安静了下来。 所有的镜头瞬间聚焦在她那张冷白而平静的脸上。 她微微仰头,目光似乎穿透了高楼的距离,精准地落在了天台边缘那个贪婪的身影上:“可以。” 简单的两个字,没有任何犹豫,没有任何情绪起伏,却像一道无声的惊雷,劈得所有人目瞪口呆。 同意了?! 天底下竟然真有人『蠢』到这种地步? 有人看不下去了,善意提醒她:“姜小姐,別衝动,你要签了协议可就什么都没有了?” 姜花衫摇头:“不,这世间得失都是平衡的,我敢舍就必有所得。” 这一刻,连呼啸的风都仿佛静止。 与此同时,鯨港帝豪顶层阳台。 消息通过对讲机传回顶楼时,方眉整个人都僵住了,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有那么一瞬,她眼眶似乎都红了,但很快又被贪婪与狂喜压制了回去。 姜晚意不可置信地看向脚下,她根本不相信姜花衫是真心的,可事实摆在眼前也容不得她不信。 她篤定姜花衫一定有后手,可偏偏她看不懂姜花衫想做什么,这种滯后感让她感觉到了前所未有危机。 “方女士。”负责沟通的救援人员语气依旧保持著职业的平静,但眼神深处也难免带著一丝鄙夷。 “姜小姐已经同意。並且,她提出可以带著初步擬定的协议文本上来,与您当面確认细节。现在请您冷静,慢慢退回安全区域,我们需要確保您的安全,以便姜小姐能够顺利上来与您面谈。” “上来?当面谈?!”姜晚意脸色骤变。 不行! 不管姜花衫想要做什么,绝不能让她得逞。 她来不及多想,一把抓住方眉:“妈,他们一定是想用这个办法先把您骗下去,您……” “姜小姐!你怎么回事?”救援人员此时也看出了姜晚意的异常,十分不满,“大家都在做协调工作,你怎么还拖后腿?” 姜晚意抬眸瞥了一眼救援人员胸前的记录仪,低著头没有说话。 方眉想了想,一把推开姜晚意:“谁知道那死丫头会不会耍什么花样!你告诉她,必须按我说的做!协议条款我要一条条看!少一个字都不行!” 嘴上虽然还强硬,但身体已经诚实地在救援人员小心翼翼的引导下,开始尝试著將重心从危险的栏杆外转移。 姜晚意眼看著事情逐渐往不可控的方向发展,眼底最后一丝温顺彻底褪去。她下意识伸出双手,还没来得及做什么,就被救援人员以“確保谈判不受干扰”为由,拦在了更外围的区域。 “放开我!我是她女儿!我为什么不能在场?妈!你別信她!” 姜晚意焦躁地试图突破阻拦,却毫无办法。 厚重的防火门再次被推开,姜花衫的身影出现在天台入口。寒风瞬间捲起她大衣的衣角,她却恍若未觉,步伐平稳地走向被救援人员围出的安全区域中心。 她的到来,让原本紧张的气氛再度绷紧。 方眉站在阳台內侧,在看见姜花衫的那一剎那,手指收拢,指尖微微泛白。她眼里还有贪婪,却也多了一丝怔忡。这是她第一次这么认真打量这个她最討厌的孩子。 “你说的是真的?你……真的愿意把你所有的东西都给我?” …… 第906章 亲缘这笔债 酒店顶层的风似乎更冷。 姜花衫拢了拢衣领,慢慢向方眉走去。 方眉一脸警惕,却也没有喝止。两人的距离缩短到一米左右,姜花衫停下了脚步。 “诺。” 她抽出夹在胳膊下的文件,状似隨意地递上前。 “沈家对我很好。除了小沈园不能给你,沈娇每年转的教育基金,再加上这几年的家族分红,这笔数目足够你衣食无忧了。” 方眉眉头紧蹙。 为了让这场戏演得逼真一点,她在阳台栏杆上爬了將近四个小时。冬天的风带著冰碴,脸都冻僵了,这让她看上去像个潦草的疯子。 但此刻方眉根本顾不上这些,一把接过姜花衫手里的文件,急不可待地抽出里面的合同检查。 在看到“自愿赠与”三个字时,她眼里的贪婪有明显的僵滯。但很快,那份淡得几乎没有的过意不去,就被一长串数不清的零淹没了。 姜花衫给她的这份文件,不是七个零,也不是八个零,是更多!多到数不清,多到超出了她这一生对財富的认知。 方眉一度以为是自己眼花了,使劲揉了揉眼睛,直到確认这不是做梦,才默默合上了文件。 她深吸一口气,默默从栏杆外侧往前移了一步,举起手里的文件,嘴角的笑容极其温和:“你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不管是沈渊还是谁,她之所以跟他们合作,都是为了钱。但不管是谁,都不可能比姜花衫给得更多了。所以,她也就不会反悔了。 姜花衫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一句话,转身准备离开。 方眉皱眉,垂眸看著手里的文件,挣扎片刻喊住她:“衫衫。” 姜花衫身形顿住,抬眸看向她。她的眼神清澈,却没有一丝情绪:“还有要求?” 方眉对上这双眼睛,莫名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她收敛了笑容:“你要早这样做,我们就不会走到这一步。我今天这样,都是你逼我的。你明明知道,我只要钱就够了,是你主动断了我们母女之间的情分。” 姜花衫沉默片刻,摇了摇头:“不,早晚都一样,结果不会改变。” 上一世,她明明什么都给方眉了,但最后还是眾叛亲离。 这一世,方眉之所以有这样的认知,是因为她从一开始就拒绝付出。所以当她现在愿意倾尽所有,即便是方眉这样贪婪的人,也会被触动。 她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不过有一点你说对了,这次,的確是我先不要你的。其实我並不在意这些身外之物,所以用来断了你我之间的亲缘,我也觉得很划算。” 方眉神情微怔,两人的眼神在寒风中碰撞,一个清醒,一个冷漠。 也是在此刻,她终於印证了:当年赶她出沈园时,她的孩子就已经变了。 方眉缓缓垂眸,紧紧攥住掌心的文件,“那就好,起码算是个愉快的交易。” 姜花衫点头:“合作愉快。” 说完,便不再看她,转身往身后的大门走去。 从方眉同意在眾目睽睽之下接下她手里的合约那刻,就意味著,她们之间被世俗定义的母女关係解绑了。民眾在见识过方眉的贪婪之后,今后不论她做什么,舆论都不可能再帮她了。 作为一个利益为重的母亲,方眉並非看不透。她甚至比任何人都明白,这是姜花衫想要摆脱她的明棋。但这诱饵实在是太大了,她就算知道,也拒绝不了。 方眉看著眼前那道渐行渐远的背影,恍惚间,脑海中浮现出一道更小的轮廓—— 蹣跚学步,咿咿呀呀,哭著笑著奔向她的小人儿。 她深吸一口气背过身,但那道身影怎么都挥散不去。她闭了闭眼,转过身举起手里的文件,脱口而出:“我是爱过你的。” 姜花衫脚步顿住,冷风吹起她的髮丝,她没有回头。 方眉咬了咬牙,吞下喉间的哽咽:“在你还没有出生的时候。” “要怪就怪姜鈺,是他毁了这一切。明明知道我有身孕,可他还是头也不回地去了前线。我以为他很快就会回来,但我等啊等,等到你快要出生时,迎来了他的死讯。你知道我当时有多绝望吗?我只是个女人,我只是想要个依靠,我为他生儿育女,他却什么都不能给我。” “我在绝望中生下了你,没有奶水,你哭我也哭。但他们不理解,他们都怪我,都劝解我,说我已经是做母亲的人了,为了孩子我要坚强。可我不想坚强,那样被哭声环绕的日子,我一刻都过不了。” “我做不到为了你牺牲。在我心里,我首先是我自己,才是母亲的角色。所以我丟下了你,逃离了那个牢笼。” 这话对於一个孩子来说残忍至极,但没有欺骗,何尝又不是另一种坦诚。 於姜花衫而言,比起上一世,眼前的方眉起码恶得坦荡。 她不置一词,淡淡点了点头:“知道了。” 说罢,便又要走。 “你不知道!”方眉情绪涌动,“你不知道一个人在生產间痛到失去知觉却不能晕过去是什么感觉?也不知道胸口被咬出血、伤疤还没癒合又裂开是什么感觉?更不知道肚子被剖开又缝上是什么感觉?” 姜花衫偏头,轻描淡写:“同样,你也不知道从小蹲在老树旁等一个永远不会回来的人是什么感觉?不知道存了一年的糖捨不得吃,最后只能看著糖衣变色是什么感觉?不知道只有玩扮家家时才能喊妈妈是什么感觉?” 她缓缓抬眸,看著方眉的眼睛一字一句道:“我允许你做自己,但你要明白,我、不欠你什么?你的不幸与我无关,但我的不幸是你造成的。” 方眉怔然,冷风迎面,吹红了她的眼角。 她张了张嘴,想要反驳,却找不到自己的声音了。 姜花衫垂眸,面无表情地转过身,正要抬脚,一道极轻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小心沈渊和周家。” * 姜花衫走出酒店时,方眉已经退回安全区域,这场闹剧终以天价赡养费落下帷幕。 守在楼下的记者见她出来,扛著长枪短炮蜂拥而至,瞬间將她围在风暴中心。 “姜小姐,您用全部身家解决了这场危机。在您看来,这笔钱是一份『自愿赠与』,还是迫於舆论和伦理压力的『赎金』?您是否觉得自己是被亲情绑架了的受害者?” “您如今几乎一无所有,而拿走您一切的人正是您的母亲。您是否会因此对人性感到绝望?未来,您要如何重新开始?您是否怨恨那个將您带到这个世界上,却又亲手夺走您一切的人?” “沈家对您恩重如山,如今您將沈家给予的財富尽数转给他人。您是否考虑过沈老爷子和沈家人的感受?这算不算是另一种形式的『辜负』?您是否担心这会影响到您和沈家未来的关係?” “退后!让开!” 就在所有人对著风暴中心施压时,一群著装统一的西装保鏢涌入人群。这群人极其彪悍,如同泄洪的分支將拥挤的人潮一举衝散。 “滴——滴——” 一声刺耳的喇叭音適时响起。 眾人循声望去,这才发现被管制的街道已经亮起绿灯,清一色的黑色豪车沿著街边排成长龙。 第一辆车,鯨a0000的车牌號异常扎眼。 还没等眾人反应过来,紫檀拐杖率先落地,叩在冰冷的地面上发出沉稳而富有穿透力的声响。紧接著,一双鋥亮的定製皮鞋稳稳踏入眾人的视野。 沈庄身著深灰色中式立领外套,目光凛然,如雄狮巡视著自己的领土。 与此同时,身后一排豪车纷纷打开车门,沈兰晞、沈清予、傅绥尔、沈眠枝、沈娇不约而同起身下车。 原本喧闹嘈杂的记者群,在这寂静的威势下,竟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下意识地向后退开,让出了一条更为宽阔的通道。 沈庄的目光掠过层层人群,精准地落在被围在中央的姜花衫身上。那张布满岁月沟壑的脸上看不出喜怒。 他缓缓走向风暴中心,期间有人尝试凑近话筒,却被维持秩序的保鏢拦了回去。 沈庄目不斜视,径直走到姜花衫面前。 姜花衫原本觉得没什么,但看见沈庄的那刻,还是忍不住红了眼睛:“爷爷。” 他微微抬手,从郑鬆手里接过羊绒披肩,亲手披在了姜花衫略显单薄的肩上。 “出来也不知道多加件衣服,走,跟爷爷回家。” 姜花衫依稀回到了多年前的那个夜晚。她抬起头,目光依次掠过沈兰晞、沈清予、傅绥尔、沈眠枝、沈娇,最后又落回沈庄身上。 当年的小孩儿长大了,在舍与得的课题里,她已经学会了如何取捨。 * “现在收拾行李,我们赶紧走!” 与楼下那温情脉脉的一幕截然相反,套房內的气氛压抑而紧绷。 方眉轻而易举地將那份微不足道的动摇压制了回去。 她反手锁上门,背靠著门板大口喘著气,脸上交织著一种如释重负的解脱。她手足无措地围著客厅来回踱步,喃喃自语:“趁现在记者都在,我们赶紧走。有了这笔钱,我再也不用看別人的脸色了,我方眉终於熬出头了。” 姜晚意僵立在客厅中间,脸色惨白如纸。 方眉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根本没有注意到姜晚意的异样,细想了一会儿,又摇了摇头:“不要了,什么都不用收拾了,我们现在就走!” 她一把拽住姜晚意的手,却被一股大力猛地甩开。 方眉猝不及防,这才从巨大的喜悦中缓过神,不可思议打量姜晚意,“你怎么了?” 姜晚意缓缓抬眸,眼神冷得令人发颤:“你为什么要当著那么多人的面接受这份协议?你知道现在那些人都怎么说你吗?” 方眉皱了皱眉,紧紧攥著手里的文件:“我管他们怎么说?拿到手里的才是真金白银。我现在有钱了,到哪里都可以逍遥快活,管別人怎么想?” “呵~”姜晚意轻笑了一声,眼里的恨意有了实质,“你贪婪、恶毒、无耻我都可以忍受,但我不能忍受你突然想做个好人,尤其是对姜花衫!” 最后一句,她几乎是吼著叫了出来。 方眉愣住了,“你竟然敢这么跟我说话?” 在她的意识里,姜晚意虽然上不了台面,但一直都乖巧听话,眼前这个满身荆棘的刺蝟陌生得可怕。 她不能接受生养的孩子全都忤逆自己,冷著脸试图镇压。 “我为什么不敢?!”姜晚意瞠目,转身举起茶几上昂贵的花瓶,对著方眉的脚下砸了过去。 “砰”的一声巨响,瓷片碎裂溅落一地。 “啊!!!你明知道沈渊想让你做什么?你为什么还要帮姜花衫?你想要她手里的东西方法多的是,你为什么要当眾接受这份协议?你是故意的,因为你知道,只要坦诚了自己是个恶毒的母亲,姜花衫就不会因为你身败名裂!” 姜晚意抱著头几乎是发泄般地嘶吼。 方眉怎么都没想到,那只她想砸却不敢砸的花瓶最后竟然毁在了姜晚意的手里。她冷下脸正要训斥,忽然想到什么,眼神凌厉:“你怎么知道沈渊的事?你……” “我知道又怎么样?我知道不是还一直帮你吗?可你呢?你为什么突然变卦?为什么???!” 方眉从未见过姜晚意这么疯癲的一幕,她下意识觉得厌恶,转身就要走。 可刚踏出一步,耳边忽然响起姜花衫那句—— “你的不幸与我无关,但我的不幸与你有关。” 她身形顿住,沉默许久后,转头看向抱头痛哭的姜晚意,“我答应与沈渊合作源於利益,所以在利益得当的情况下,我会优先保护我的孩子。” “……”姜晚意眸光僵滯,不断收缩的眼球迅速被红血丝占满。 她缓缓抬起头,又哭又笑,轻声问道,“什么是利益得当?” 方眉:“钱,到手的钱,数不完的钱!” 姜晚意缓缓闭眼:“原来如此。” 所以姜花衫是故意的,她早就看透了方眉。 她有沈家做靠山,用这点代价就甩开了这条毒蛇,再没有比这更划算的买卖了。 不像她…… 姜晚意抬眸,一脸冷漠地擦去眼角的泪渍:“你走吧,从今以后,你我再也不同路。” …… 第907章 被捆绑的自由 最终,方眉独自一人走了。 没有带走任何行李,也没有带走那个她曾经以为可以相依为命的“小女儿”。她只带走了那份装著天价协议的文件夹。 数小时后,暮色四合,巨大的渡轮在低沉浑厚的汽笛声中缓缓驶离了鯨港码头。船舷劈开墨蓝色的海水,留下一道渐行渐远的白色尾跡。 方眉站在总统套房的露天阳台上,肩上昂贵的羊绒披肩让她丝毫感觉不到海风的湿冷。 对岸灯火璀璨,如同散落的星辰,连成一片模糊的光带,最终缩成遥远天边的一线。 直到现在,回想起初到鯨港的记忆好似都还在昨天。 那天来接她们的是一艘小得可怜的渔船,她和姜晚意因为不適应坐船吐得昏天黑地。等到踏上鯨港这片繁华的土地时,两人都像是被抽走了魂魄,脸色蜡黄,脚步虚浮,带著一身难以掩饰的狼狈与土气。 那时的鯨港,在她眼中是个镶著金边的庞然大物。高耸入云的摩天大楼,川流不息的昂贵汽车,衣著光鲜、步履匆匆的行人……一切都让她目眩神迷,同时又生出一种深入骨髓的自卑与惶恐。 她原本以为人生巔峰便是如此,直到她踏入沈家庄园见识了真正的富贵后,才知道坐井观天的青蛙有多可笑。 那时她牵著姜晚意小小软软的手,暗暗下定决心,將来不管是鯨港还是沈园,她都要占据一席之地。 但谁能想到命运竟然如此奇妙,短短十年不到,却已物是人非。 从姜晚意说出沈渊的名字时,她就已经意识到,这个孩子生出了异心。平心而论,相较於姜花衫,她更爱姜晚意,可所谓更爱其实也贫瘠得可怜,一旦感受到威胁,她照样可以毫不犹豫地丟弃。 比如现在。 “咚咚咚——” 门外响起了轻柔而规律的敲门声。 “您好,客房服务。” 方眉收敛心神,穿过奢华空旷的客厅,打开了房门。 门外站著一位身著笔挺制服的服务生,手中推著一辆精致的餐车,车上冰桶里正镇著一瓶红酒。 “晚上好,夫人。” 方眉端著仪態,上下打量了服务生一眼,“我没有点餐。” 服务生微微躬身,脸上带著训练有素的恭敬微笑,“这是独属於本套房尊贵vip客人的欢迎礼。” 方眉的视线落在那瓶红酒上,即使她对红酒没有研究,也能从那古朴厚重的瓶身和烫金酒標上,判断出它的价值不菲。 这些她曾经需要费尽心机才能沾到边的东西,如今,却被作为“理所应当”的福利恭敬地送到她面前。这就是金钱的魅力。 她沉默片刻,让开了身。 服务生熟练地將冰桶和晶莹的高脚杯放在客厅的茶几上,再次鞠躬:“愿您本次航行愉快。” 房门轻轻合上,隔绝了外界。 方眉走到茶几旁,指尖拂过冰桶外凝结的冰凉水珠,然后拿起那瓶酒,为自己斟了浅浅一杯。 暗红色的酒液在灯光下漾出诱人的光泽。她摇晃著红酒杯,漫步走到落地窗前,高高举起酒杯,像是胜利的宣告,又像是最后的诀別: “敬自由。” “敬……这无所不能的金钱。” * 与此同时的沈园,却是另一番景象。 姜花衫被沈庄接回后,所有人默契十足,没有一个人问及那笔天价財富的归属,也没有一个人流露出半分怜悯。他们待她如珍贵的瓷器,小心翼翼,呵护备至。 晚宴准备了地道的淮城美食,虽然所有人都极力表现得不在意,但行为上又克制不住关怀,姜花衫虽然嘴上没说,但心里是高兴的。 沈庄的包容和庇护都藏在无声的细节里。饭后閒聊了几句,温声叮嘱了几句便让她回去休息。 姜花衫累了一天,也没有推辞,起身回了菊园。 张茹早就在门口等著她,远远瞧见便忙不迭地迎上前,嘴里絮絮叨叨,一会儿说准备了甜汤,一会儿又催促她去泡个澡。 姜花衫笑著答应,舒舒服服泡了个热水澡。刚换上睡衣,脸上的热气红晕还未完全消退,就听见门外传来沈娇的声音。 “衫衫,睡了吗?” “没呢。”姜花衫应了一声,上前打开门,“妈,您找我?” 沈娇点头,往屋里看了一眼,“有点事,进去说。” 姜花衫也没在意,主动让开道,等沈娇进屋才掩上门跟了上去,“什么事啊?怎么还神神秘秘的……” “诺。”不等她说完,沈娇抽出夹在腋下的文件袋,“这个你拿著。” 姜花衫立马就猜到了文件里的东西,神色微动。 沈娇见她一动不动,皱眉瞪了她一眼,直接將文件塞给她,“跟我还客气什么?给你的就拿好。” 姜花衫看著手心沉甸甸的资料,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沈娇上前,轻轻摸了摸她的头,语调温柔:“不是所有母亲都会计较代价的。她不愿意,我愿意。” 姜花衫目光微微一怔,抬眸看向沈娇。 沈娇不想她有负担,连忙摆摆手:“我这话是不是太肉麻,噁心到你了?你明白我的意思……” “不是。”姜花衫摇头,笑了笑,“我明白的。” 沈娇顿了顿,眼里的笑意深了几分,又叮嘱了几句才起身离开。 送走沈娇,房间里瞬间安静下来。 姜花衫將手里的文件原封不动放在书桌上,慢步走到窗边。 今晚的月色格外淡,落在窗台好似笼罩了一层轻纱。 …… 第908章 死局 -【叮——】 -【警告:由於创作者无端介入剧情,导致主线剧情出现重大失误,现已启动书灵修復程序。】 -【提示:目標人物方眉人物弧光到达目標值,创作者的名场面桂冠属性被激活,当前条件不允许修改,书灵修復失败。】 -【叮——】 -【通知:由於当前章节重要剧情人物死亡,原定剧情无法推动,现已为您重新生成剧目篇章。】 -【叮——】 -【生成完毕——】 -【警告:当前主线偏离已经超过82%】 -【警告:主线偏离90%,剧目世界將毁於一旦。】 室內只余一盏昏黄的夜灯,空气中瀰漫著静謐的馨香。 姜花衫缓缓睁开眼,瀲灩的眸光在黑暗中格外平静。 重要剧情人物死亡? 她沉默了许久,捂著额头慢慢坐起身,拿起床边的手机点亮屏幕。时间停在凌晨两点十五分。 她盯著屏幕出神,一时分不清自己究竟是难过还是不难过。 早在决定去见方眉最后一面时,她就猜到了方眉必死的结局。 方眉知道那些人那么多事,他们怎么可能愿意放她离开? 所谓跳楼博取眼球,极有可能是一场连方眉自己都被蒙在鼓里的阴谋。他们最后一定会假戏真做。而她之所以能猜到对方的棋路,还是多亏了姜晚意。 姜晚意约她出来,故意透露方眉的恶意,其实也是在布局。若是她听信了姜晚意的话,方眉跳楼威胁她时,她只会当作是譁眾取宠的手段而避而不见。这个时候,只要方眉出现一丁点意外,她就会被迫背上逼死生母的污名。 这才是背后谋划者想要阻止她出庭的真正手段。 她看得清清楚楚,所以一番思量后,决定以退为进主动割肉。 她深諳方眉的脾性,虽然这个女人贪婪重利,但在最绝境时也没有丟下姜晚意,说明只要利益得当,她会是个母亲。於是,她加重筹码,用方眉不能拒绝的財富唤醒了她贫瘠的母爱。 果不其然,方眉在洞察她的意图后,依旧选择了她,所以才有了她们对话中的那句“合作愉快“。 但方眉不知道的是,她的算计远不止於此。 她不仅看透了方眉,也看透了姜晚意。 姜晚意早已恨方眉入骨,那些人为了让自己手脚乾净,一定会让姜晚意成为刽子手。 所以她虽然解了方眉坠楼之局,却依旧改变不了她命定的死局。 因为,姜晚意一定会再次出手。 虽然早已预见了结局,也做好了应对一切的准备,但这一刻真正到来时,她还是失眠了。 * 姜花衫一夜未眠,直到天际由浓墨转为鱼肚白。她如往常般起身洗漱,换上得体的衣物,仔细梳理长发。 镜中人脸色稍显苍白,但眼神坚定,看不出半分异常。 当她收拾妥当推开房门时,沈庄、沈兰晞、沈清予、沈娇等人竟都已等在菊园外。 晨光熹微中,他们谁也没有多问,只是用沉默而坚定的姿態给予庇护和包容。 “走吧。”沈庄拄著拐杖,声音沉稳,“爷爷送你过去。” 一行人浩浩荡荡穿过內院,刚走出沈园大门,脚步却齐齐顿住。 只见数辆掛著特殊牌照的黑色轿车无声滑至门前,一字排开。 车门打开,下来七八名身著制服的警署人员。为首之人主动亮出一份盖著红印的文件,恭敬地向沈庄点头致意,隨后转身看向人群中央的姜花衫。 “姜小姐,我们是警署厅特情队的。现怀疑您与一桩重大刑事案件有关,这是拘捕令。请您配合我们回去接受调查。”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沈庄缓缓抬眸,目光冷沉。 沈兰晞和沈清予明显一怔,眼神骤然变得锋利如出鞘的寒刃。 傅绥尔和沈眠枝对视一眼,正要开口,却被沈娇拉了回去。沈娇一马当先拦在眾人面前,冷声呵斥:“你们警署厅办的什么案子?好大的架势,竟敢跑到我家里来拿人?” “我们是依法办事,程序合规,还请姜小姐配合。”为首的特情队员语气强硬,不容置疑。 “配合什么?”傅绥尔一把甩开沈娇的手衝到前面,“今天是衫衫出庭的日子,你们说抓人就抓人,法院那边怎么办?” 为首的特情队员並未將傅绥尔放在眼里,抬眸打量沈庄一眼,客气道:“警署厅已向法院递交申请,目前姜小姐的情况不適合出庭辩护,法院已同意更换律师。” 沈兰晞冷声打断:“这个时候更换律师未免太儿戏了!你们到底因为什么拘捕姜花衫?若没有真凭实据,又给不出合理解释,我会立即向监察局提起诉讼。到时候別说你们,整个特情组都要吃官司。” 为首人员面色为难。沈家势大,这话绝非虚言。 他到底不敢真的得罪沈家,清咳一声,硬著头皮小声道:“老爷子,诸位,实在不是我们有意为难。只是……方眉女士在昨晚驶离的公海渡轮上遇害了。” 这消息如同平地惊雷。沈家眾人猝不及防,片刻后想到什么,一脸担忧地看向姜花衫。 沈庄面沉如水,拄著龙头杖的手指几不可查地蜷缩了一下。 特情队员继续解释:“案件发生在今天凌晨,性质极其恶劣。我们抓捕到的一名涉案人员供认,是受……是受姜小姐指使,嫌疑人声称姜小姐因不满方眉女士多次巨额勒索,心怀怨恨才买凶杀人的。” “目前公海盗匪活动猖獗,此案影响极坏。为防止事態进一步扩大,我们必须请姜小姐回去配合调查,理清真相。这既是程序,也是为了儘快查明真凶,还请诸位和姜小姐理解,配合我们的工作。” 四周一片死寂,只有清晨的风吹过树梢的细微声响。 沈清予立刻抓住了关键漏洞,冷声质问:“公海作案?一个盗匪的空口指认就能作为拘捕拿人的证据?你们警署厅就是这么办案的?” 沈眠枝也听不下去了,怒道:“谁不知道衫衫昨天才给了方眉一笔巨款?她怎么可能会因为勒索杀人?!” 面对沈家人几乎步步紧逼的討伐,特情队员额头渗出了细密的汗珠,但他依旧坚持著职责,目光恳切地看向始终未发一言的沈庄和事件中心的姜花衫。 “姜小姐,这也是为了还死者一个公道!请您配合!” “好。”姜花衫抬眸,声音清晰而平静,“我配合。” …… 第909章 请隨我入场 “姜小姐,请。”闻言,两名特情队员立即上前准备执行程序。 “慢著。” 一直沉默不语的沈庄终於开口了,声音不高,却带著千钧之力,让那两名队员的动作瞬间僵住。 为首的负责人硬著头皮上前,却不敢与沈庄对视,姿態放得极低,“沈老,您这是……?” 沈庄並未看他,目光淡淡扫过沈兰晞与沈清予,语气不容置疑:“兰晞,清予,你们陪著衫衫一块儿去。” “是,爷爷。”两人立刻应声,步伐坚定地站到了姜花衫身侧。 “这……”特情组负责人面露难色,小心翼翼地斟酌用词,“沈老,这……这恐怕不合规矩。我们只是请姜小姐回去协助调查,家属陪同,程序上……” “只是协助调查,不是定罪。有家人陪著,天经地义。” 沈庄缓缓掀眸,那双沉淀沧桑的眼眸並未显露怒意,却让人感到一股寒意从脊椎窜起。 男人所有婉拒的说辞瞬间冻结在了喉间,终究没敢再吐出一个“不”字,只能低下头,默认了这个安排。 沈庄这才看向姜花衫,威严的目光瞬间柔和下来。 “別怕,事情说清楚了就回来。” 老爷子抬手,认真替她整理整齐的衣领,动作缓慢而细致,仿佛只是很普通的送別。 姜花衫笑了笑,“我知道的,爷爷放心。” 特情组负责人见状哪还有不明白的?態度温和了不少,“姜小姐,请。” 姜花衫点头,跟著特情组的人上了车,沈兰晞和沈清予紧隨其后,分別坐入了另外的车辆。 黑色的车队在晨光中无声启动,缓缓驶离了沈园大门,留下几道凌乱的车痕。 直到车队彻底消失在视野尽头,一直强忍的沈娇终於按捺不住,猛地转向沈庄。 “爸!您怎么能让他们把衫衫带走了?就算有兰晞和清予跟著,那可是特情组!他们明显来者不善!” 沈庄並未立刻回答。他依旧拄著拐杖,身姿挺拔地立在原地,脸上的皱纹在晦暗的光线下显得愈发深刻。 “慌什么?” 半晌,老爷子才缓缓收回目光,抬眸瞥向沈娇一眼,“特情组之所以敢来家里请人不过是占了公海治安的由头,就如他们自己说的,例行公事罢了。” 傅绥尔还是有些担心,“可是,万一他们藉此陷害衫衫……” 沈庄顿了顿,拐杖轻轻点地,发出篤的一声轻响,“没有万一,他们不敢。” 一个盗匪的信口雌黄就敢给沈家定罪,那些人还没这个能耐。 * 法院,候审区。 空气里瀰漫著消毒水和陈旧木材混合的沉闷气味。冰冷的长椅,惨白的灯光,一切都透著法律机器独有的肃穆与压迫感。 余斯文独自坐在角落闭目养神,昂贵的定製西装也掩不住他眉宇间积压的阴沉与疲惫。 就在这时,助理脚步匆匆走了进来,俯身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 余斯文摩挲袖扣的动作猛地顿住。 “消息確认了?”他声音压得很低,带著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確认了,天没亮就被特情组的人从沈园带走了,罪名是涉嫌买凶杀害方眉。” 助理的声音里带著一丝如释重负的庆幸,“公海的案子一时半会儿根本说不清。她今天绝对无法出庭了。” 余斯文沉默了足足有十几秒,冷哼了一声,嘴角勾起一抹冰冷而复杂的弧度。 “一群废物。” 这声轻笑嘲讽至极。 他要的不是姜花衫不能出庭,而是要她身败名裂死於非命,枉那群人自詡高高在上无往不利,现在竟然连一个黄毛丫头都对付不了,简直就是天大的笑话! 助理脸色微变,左右看了看又压低了声音,“先生,那边传话来,他们已经看过对方上交的材料,並没有新证据提出。现在临时更换律师,她们的准备工作一定不齐全,再加上沈年叛国罪已经成立,只要您咬死沈年与余小姐的关係,你的胜算还是很大的。” 闻言,余斯文冷静了不少,说的对,他现在最重要的是必须要利用好这次的转机为自己打一个漂亮的翻身仗,否则,那些人为了保守秘密,绝不会放过他。 这些人动不了沈家人,但对付一个他还是绰绰有余。 念此,余斯文指尖无意识地摩挲著袖扣,脑海里反覆推演著即將到来的庭审和每一个可能出现的漏洞。 就在这时,候审区沉重的木门被人从外侧推开,发出“吱呀”一声轻响。 一名身著法院制服的工作人员站在门口,面容严肃,公式化地宣告:“余斯文先生,庭审即將开始,请隨我入场。” * 与此同时,对立原告候审区。 光线透过高窗,在冰冷的大理石地面上投下几方规整的光斑,將房间內原本沉滯的空气切割出几分肃穆。 “余笙,庭审即將开始,请隨我入场。” 清亮而沉稳的女声响起,打破了室內的寂静。 坐在长椅上的余笙应声抬头,映入眼帘的是一双乾净温暖的手。 苏妙身著藏青色职业西装套裙,西装驳领挺括,勾勒出她纤秪合度的身形,裙摆下的小腿线条流畅,黑色细跟高跟鞋自信从容。 她掌心向上,带著无声的支撑。晨光恰好落在她半边脸庞上,那双乌瞳灼灼生辉,里面没有丝毫临战前的紧张,只有洞悉全局后沉淀下来的强大自信。 岁月喜人,当初那个只敢躲在姜花衫身后寻求帮助的少女已经可以向別人伸出双手了。 余笙心中五味杂陈,“她不会有事吧?” 苏妙自然知道余笙口中的『她』是谁,笑著摇了摇头,声音篤定:“不会。” 余笙不解,“你为什么这么肯定,那个人毕竟是……她的妈妈啊。” 为什么肯定? 那当然是因为这世间不会有任何人比苏妙更明白姜花衫此时的心情了,当初她经歷被生母拋弃的痛苦时,是姜花衫握著她的手教她杀死恐惧。所以她坚信,一个能將她拉出深渊的人绝不会被深渊吞没。 苏妙眼里闪过温柔又坚定的光,“是妈妈没错……但同样也是豺狼。她不会被迷惑的,我能站在这里,就说明了一切。” …… 第910章 正义不会因为任何人缺席 审判庭內,象徵著公平的天秤高悬。 图徽之下,书记员正在做最后的准备,冰冷的设备闪烁著指示灯,听审席上只坐著寥寥数人,尚未开庭,那份沉重的压抑感便扑面而来。 关鹤特意换了一身帅气西装,一副看戏姿態四下观望。 事关a国机密,今天的庭审现场由警署厅和检察院共同协作,清场之后还能坐在这的都不是普通人。 关鹤环视一圈都是熟面孔,熟稔地打过招呼后,目光便落在了不远处的人影身上。 苏韵穿著一身黑色小香风套装安静地坐在角落,薄施粉黛,美得与周围的人群格格不入。 苏灼陪同在侧,他坐姿笔挺,双手交叠置於身前,腕骨突出,手指修长有力。 察觉到有人窥探,苏灼抬眸淡淡扫过全场,与关鹤投来的目光在空中短暂相接后,不冷不热侧过身遮挡了大片视线。 “嘿?” 关鹤被气笑了,低头理了理领结,一个侧身连跳了几个座位,转眼就蹭到了苏韵跟前。 “誒!你们俩也是来给姜花衫打气的?” 因为姜花衫的暗算,关家被迫只能声援余笙。如果这场官司败了,对关楼也会有影响。但眼下局势不明,关楼不好亲自出面,特意让关鹤过来盯著。 关楼的原话是让他低调行事,別去庭审前面凑热闹,关鹤却只听半句,大摇大摆坐进了听审席。 苏韵和苏灼对关鹤没什么好印象,只当他在放屁,一脸嫌弃不予理会。 关鹤哪受过这种气,咬了咬牙,冷笑了一声故意道:“看来你们还不知道?” 苏韵眉头微蹙,迟疑片刻抬眸迎上关鹤的目光:“知道什么?” 苏灼低声提醒:“別搭理他。” 关鹤斜眼乜了苏灼一眼,翘起二郎腿装腔作势:“我是看大家都很关心余笙才好心过来提醒的,要是不想听……拉倒!” 说罢,他一副大爷模样站起身。 “誒。”苏韵连忙喊住他,“你到底想说什么?” 她並非不知道关鹤是在故意拿乔,但事关余笙,她不敢大意。 关鹤双手抱胸,扯著嘴角笑了笑:“刚刚不是还不想搭理我吗?现在,我也无可奉告。” 说完,昂起头大摇大摆坐回了自己的座位。 苏韵:“……” 苏灼淡淡收回目光:“这傢伙一直都是这样,不用搭理他。” 本书首发.com,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大仇得报,关鹤一脸暗爽,掏出手机噼里啪啦开始找事。 -【姜狗逼被抓了,今天这官司只怕不好打,我赌五个小星星,余笙要吃瘪。】 对方回得很快。 -【跟注。余笙胜。】 “嘖。” 看见这几个字时,关鹤一脸嫌弃,眉头都快拧成了麻花,“不是,这傢伙是被姜狗逼下降头了?” 他正要发消息追问,法庭侧门再次被推开,余斯文走了进来。 顷刻间,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投向入口处。 与之前在候审区时的阴沉不同,此刻的余斯文已经调整好了心態,重新披上了那层精心打磨过的外壳。 他並未直接走向被告席,而是在通道中间略微停顿,目光率先投向审判席,朝著端坐的法官和几位陪审员微微頷首,动作幅度不大,却带著不容忽视的从容。 法官面无表情地看著他,並未回应著。 陪审团成员们的反应则各不相同,有人下意识地避开了他的视线,有人则略显侷促地微微点头回礼,氛围因他这刻意维持的“风度”而变得更加微妙。 关鹤在听眾席上看得分明,嘴角勾起一抹毫不掩饰的讥讽:“这老阴逼不好对付啊。” 恰是这时,另一侧的入口也传来了动静。 眾人的视线立刻被吸引过去。 门开了,余笙穿著一身素净的连衣裙,脸色比之前更加苍白了些。她微微低著头,双手紧握放在身前,那身影在空旷的通道和巨大的法庭空间映衬下,显得单薄无助。 姜花衫呢? 目睹这一幕的所有人都愣住了,几乎不约而同產生了同一个疑问。 苏韵的心也跟著悬了起来,神情紧张看向苏灼:“怎么回事?怎么只有阿笙?姜花衫了?” 苏灼也没看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低声安慰:“別急,可能有別的安排。” 与此同时,周遭的议论声越来越大。明明这场官司的主角是余笙和余斯文,但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大家的关注点渐渐转移到了那个一句话就能搅动风雨的少女身上。 无关利益,已经有人因为她的缺席而感到遗憾。 余斯文將这一切尽收眼底,搁置在心里的最后一丝不確定终於彻底消散。 在余笙经过身旁时,他故意用一种近乎怜悯的语气关心道:“阿笙,怎么只有你一个人?姜小姐呢?怎么没陪著你?” “今天没有姜小姐,只有苏小姐。” 倏尔一道清亮沉稳、带著不容置疑的女声从原告席侧的入口处传来。 余斯文眼里那抹得意的笑意瞬间僵滯,怔愣了片刻,才回过神循声望去。 苏妙手中拿著一个轻薄的银色电子档案夹,眼皮都没抬直接越过余斯文走向原告席。 一个月前,她因卡达汗的土地捍卫案声名大噪,a国民眾亲切称呼她为“毒舌判官”。 是以,她的出现成为了庭审现场最大的惊喜。 “怎么会是她?” 在看见苏妙的那一刻,苏韵满脸错愕,难以置信直接站了起来。 苏妙面对审判席,姿態从容道:“尊敬的审判长,各位陪审员。我是原告余笙的代理律师,苏妙。交接程序已於三天前完成,从此刻起,由我全权负责本案的诉讼事宜。” 她顿了顿,目光倏地转向已经变脸的余斯文,唇角勾起一抹锋芒毕露的弧度。 “被告,正义从不会因任何人的缺席而缺席。今天,我將代表我的当事人,在这里釐清事实,捍卫她的合法权益!” …… 第911章 后生可畏 在法庭上,辩护律师的陈述和辩论对象是审判长和合议庭,而不是对方当事人“被告”。 如苏妙这般直接称呼余斯文被告並使用宣战性话语可谓火药味十足,海兰法学院出来的高材生不可能不知道司法礼仪,所以这是蓄意挑衅。 局势突然扭转对余斯文来说可谓是当头棒喝。 刚才苏妙提到交接手续三天前就已经完成,这说明这场战役对方已经做足了准备。 在此之前,他们测算过姜花衫所有的后棋,自以为已经天衣无缝,没想到她竟然將最后一棒杀交给了一个从未在棋盘上出现过的人。 余斯缓缓抬眸,目光阴冷飘向对面的原告席。此刻,他终於意识到,原来自己才是那个被困在陷阱等待绞杀的猎物。 余笙掀动眼瞼,安静与余斯文隔空相对,楚楚可怜的眸底倒映著晦暗的幽光。 “肃静!” 书记员开始例行程序,核实双方身份。冰冷、公式化的声音在法庭迴荡,每一个字都敲打在紧绷的神经上。 “全体起立!” 伴隨著法槌敲响的清脆声音,审判席后的帷幕开启,身著黑色法袍的审判长与陪审团成员鱼贯而入。 “请坐。” 眾人落座,衣物摩擦声细微地响起。 法官宣读案件原委,清了清嗓子,“现在,请原告律师进行开场陈述。” 苏妙站起身,目光平静地扫过全场,最后定格在余斯文身上。 “审判长,各位陪审员。今天站在这里的,不是一位前总统之女与一位前政要的私人恩怨,而是一个关於背叛与构陷,关於权力如何腐蚀人性,关於真相如何被层层掩盖的案子。” “我的当事人,余笙女士,被她的亲生父亲,也就是被告人,指控叛国。理由是她'窃取'了所谓的国家机密,並通过海外帐户进行交易。然而,事实的真相恰恰相反!” “是被告人余斯文,利用职务之便,长期进行出卖国家利益的行为!他精心策划,將那些见不得光的交易记录,通过技术手段栽赃嫁祸给自己的女儿!目的就是在东窗事发时能有一个完美的替罪羊!” “而他之所以选择自己的女儿,不仅是因为血缘关係最容易取信於人,更因为他深知一个父亲指控女儿叛国,所带来的戏剧性效果足以混淆视听转移焦点!” “荒谬!这是刻意诬陷!无端指控!”余斯文终於忍不住,低喝出声。 他不得不出声打断,因为苏妙直接否认了上一次他闭庭前的所有指控,並將案件提升到了国家与人性层面,一旦这样的认知深入人心他很难再扭转局势。 审判员掀眸看了苏妙一眼,又低头看文件,“原告律师,请依据被告指控进行阐述。” 苏妙挑眉,对於审判长的提醒心领神会,她十分有风度点了点头,“是。审判长,我想请问被告人三个简单的问题。” 审判长頷首,苏妙转身面向余斯文,抬手比数三根手指。 这个动作瞬间让余斯文梦回姜花衫,如临大敌,全身寒毛都竖了起来。 “第一!”苏妙放下一根手指,“你所提供的证据里只有我当事人和沈年在同一个聊天室的资料,我细细翻阅过上面的记录,除了一些无病呻吟的调侃並未有实质指向的叛国內容。那份资料只能证明我的当事人或许认识沈年或者曾经有过交集,並不能作为叛国证据。” 余斯文早料到她会以此辩护,冷冷道,“上面明確记录了,一年前东湾贸易中心展的恐怖事件就是沈年策划,余笙共同参与,这难道还不够吗?” “不够!”苏妙直接否认。 余斯文愣了愣,心头一紧,正想看清苏妙脸上的情绪,苏妙却没有给他这个机会,转身面上审判席,掷地有声,“审判长,各位审判员,法律承认的证据必须满足客观性、关联性以及合法性。” “针对以上三点,事实观点是:资料上虽然显示沈年是一年前东湾事件主谋,但基本都是沈年自述,我当事人並未回復,这並不能直接证明我当事人参与其中。也有可能是沈年这个人好大喜功,做了一件自以为了不起的坏事就喜欢和聊天室的人分享。” “为什么我会有这样的关联推测?请审判长和各位陪审员酌情考虑一个事实,那就是,我的当事人余小姐,她並不知道聊天室里的成员身份,也就是说,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跟谁对话。这是一个很重要的事实依据。” “请诸位试想一下,你隨便进入一个聊天室,在不知道对方是谁的情况下,有人告诉你,他明天就要去炸街炸楼,你的反应会是什么?大概率会当个玩笑一笑了之,对吗?” 审判长情绪不明,但几位审判员明显意志鬆动,隱隱有被说服的跡象。 余斯文大感不妙,沉声截断,“不明事实之前可以当做玩笑,那事情发生之后呢?东湾事態如此恶劣,原告一直都有关注时事的习惯,她不可能不知情。就算证据不能直接指认原告有参与,但她知情不报也是事实。” “说对了!”苏妙附和,回头衝著余斯文咧嘴一笑,“所以这份证据只能证明我的当事人知情不报,但是被告先生,知情不报和叛国罪是完全不相干的两项指控,您的证据不足以支撑叛国,至於另一项指控,也不在这里审理。” 一句被告先生懟得余斯文哑口无言。 三年前,傅绥尔一篇《致无能的总统先生》鞭辟入里,让他成为了a国最受爭议的在职总统。 而现在苏妙又用一句被告先生称呼他,明显想藉此唤起民眾对他的审判。 余斯文心头一悸,忽然意识到恐惧。他明明已经很小心了,却还是掉进了对方精心布置的陷阱里。 难道,这就是常言道的后生可畏? …… 第912章 峰迴路转 与此同时,警署厅特情队的审讯室內,却是另外一番光景。 单调的白炽灯將房间照得亮如白昼,四面是隔音的浅色墙壁,除了一张金属桌和三把椅子,再无他物。 姜花衫安静地坐在桌子一端,姿態从容,与对面两名面色严肃的特情队员形成鲜明对比。 沈兰晞和沈清予被安排在隔壁的观察室,两屋中间隔著一扇单向玻璃,观察室的人可以清楚看见里面的一举一动。 一名特情队员將一张彩色列印的照片推到姜花衫面前的桌面上。照片上是一个面容凶悍、带著刀疤的男人,眼神浑浊,一看便知是亡命之徒。 “姜小姐,请你仔细看看这张照片,认识这个人吗?” 姜花衫垂眸,目光在照片上停留了大约三秒,摇了摇头,“不认识。” “姜小姐,请问今天凌晨一点到三点之间你在哪里?在做什么?” 姜花衫不假思索,“在菊园睡觉。” “谁可以作证?” 姜花衫差点被逗笑了,抬眼看向眼前两人,“你们到底想问什么?我母亲被杀,我也是受害者,只要能抓到凶手,我一定尽力配合。” 两人对视了一眼,沉默片刻,其中一人再次开口,“姜小姐,根据我们的调查,你的母亲是在凌晨一点到三点之间被人杀害的。嫌疑人先是在红酒里下了毒,等到药性发作时偷偷潜入房间打算毁尸灭跡,但不巧被值班的服务生撞见,报了警。” “公海警署厅接到报案后立即封锁了现场,但还是被另外几人逃脱,现场只抓到一名嫌疑犯,也就是照片上的男人。据他交代,他们是受了你的指使杀人灭口。” 姜花衫表情淡定,“证据呢?他说是受了我的指使,录音呢?赃款呢?” 两人立刻从文件夹里抽出一张资料,“他提供了一个帐號,上面显示有人通过海外帐户与他们建立联繫。通过技术层层剥茧,我们追查到那个海外帐户与你名下企业曾经有过合作关係。” 姜花衫接过资料,细细扫了一眼,又將资料递了回去,“这位长官,恕我直言,如果你们单凭这份证据就想定我的罪,我將质疑公海警署厅的办案能力。眾所周知,我已经將我名下所有资產都转移给了我的母亲,所以那些名下企业也就跟我没有关係了。其次,我名下企业那么多,如果有人想要纯心陷害,这对他们来说轻而易举。最后,这也是最重要的——我,没有杀人动机。” “你的母亲拿走了你所有的財產,难道你不恨她?” 姜花衫扯了扯嘴角,抬起头,“这位长官,我需要纠正一下:我与我母亲签下的合约写明了是自愿赠与。那些钱不是她拿走的,是我给她的。我和我母亲之间的恩情与钱財已经了结,我並不恨她,所以也不会杀她。” 闻言,对面两人再次沉默。 昨天鯨港帝豪跳楼案闹得沸沸扬扬,各大媒体爭相报导实况,他们很清楚姜花衫说的是实话。 姜花衫抬手托腮,指尖轻点桌面,“长官,我心里一直有几个疑问想不通:为什么我的母亲要连夜离开鯨港?为什么她是一个人?姜晚意呢?母亲不是最爱她吗?为什么她没有陪著母亲?” 两人被问得有些措手不及,年长的男人抓了抓头,“你问的那个姜晚意是你妹妹吧?我们也在第一时间通知了她,但她突然消失了,根本联繫不上人。” 另一人补充道,“警署厅现在怀疑,她是不是也被害了?” 姜花衫:“……” 隔壁观察室內,沈兰晞和沈清予並排站在单向玻璃前。 沈清予的目光在手机上停留了片刻,拍了拍沈兰晞的肩膀,將手机递上前。 沈兰晞垂眸扫了一眼,淡漠的眼底闪过一抹幽光。 苏妙能出现在庭审现场,说明这一切还在她的掌控之中。 * 庭审现场,苏妙並没有给余斯文太多喘息的机会。在成功將“叛国”指控与“知情不报”区分开后,她落下第二根手指,再次发起猛攻。 “被告曾向法院提供了一份沈年与境外势力签署的卖国合约。请问,这份合约是通过何种渠道获得?是你亲自交易所得,还是通过第三方?如果是第三方,请提供该第三方的具体信息以供法庭核查。若没有取证来源,我方有权质疑证据的合法性。不然,这份足以定罪的『铁证』总不可能是凭空而降吧?” 这两个问题直指证据源头,一个比一个犀利,立马引发了现场一阵骚动。 余斯文脸色微沉,刚要开口辩解,苏妙语速如连珠炮般发出第三问,也是目前最致命的一击: “第三!被告口口声声说是我的当事人窃取了你电脑中的机要文件。那么,请你当庭向法庭和陪审团说明:你个人办公电脑中,为何会存有需要最高权限才能打开的『绝密级』文件?根据a国《保密法》及《公务员行为守则》,此类文件严禁存储於个人设备!你作为前政要,对此不可能不知情!” 苏妙收拢手掌,直指余斯文,目光如炬: “解释一下吧,被告先生!是你公然违抗国家法令,私藏绝密文件於个人电脑?还是你从一开始就在撒谎?!所谓的『文件被盗』根本就是子虚乌有,是你为了构陷女儿而编造的谎言?!这两项指控,你必须选择一项承认!” “你……!”余斯文脸色瞬间变得难看。 苏妙这连环三问,逻辑严密,步步杀机,彻底打乱了余斯文的节奏。 瞬间,法庭內一片寂静,所有人都屏息凝神,等待著余斯文的回应。 余斯文深吸一口气,闭眼调整了片刻,死死攥紧拳头,缓缓开口,“我承认,是我行为有失,才让我的女儿钻了空子。” 余笙眼中的雾气骤散,缓缓抬头,平视余斯文。 这就是她的父亲——寧愿被迫承认自己行为有失,也要將她拖入深渊。 苏妙嘖嘖摇头,露出胜券在握的微笑,“审判长,各位陪审员,鑑於被告人方才的陈述,及其在本次庭审中提出的多项严重却无法自证的主张,我方申请,当庭递交一份由a国国情局刚刚完成最终审核的关键证据。” 此话一出,现场瞬间沸腾。 …… 第913章 一锤定音 竟然还有证据,而且已经通过了国情局审核?! 余斯文瞳孔骤然收缩,一直努力维持的从容面具第一次出现了清晰的裂痕。一名法警快步上前,从苏妙手中接过一个封印完好的加密档案袋,上面醒目的国情局钢印和封条深深刺痛了他的双眼。 国情局是a国专门处理危害国家安全重大案件的特殊机构,由国情局盖棺定论的证据完全没有反驳的余地。她们从一开始就藏著底牌,故意像戏耍小丑一样看著他表演。 苏妙转身面向听审席,清越的声音在嘈杂声中脱颖而出:“这份证据经过国情局技术部门反覆核验,確认是未经任何篡改的原始数据。其內容清晰揭示了被告人余斯文与境外某国高层如何利用沈年案构陷余小姐的全部过程。” 证据被当庭拆封,並在审判长的许可下,播放了其中最关键的一段录音。 -【我故意引沈年入局等的就是今天,沈家这次就算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这份证据你拿著,如果还不能站稳脚跟,那就只能说明你太没有用了。】 -【予夺生杀的棋盘容不下废子,余先生,我说的够清楚了?】 -【明白。但阿笙有沈家相助,只怕不好对付。】 -【放心,到时候有了沈年之祸,沈家根本腾不出手,至於那个叫姜花衫的黄毛丫头,一身破绽,不足为虑。】 -【明白。有劳老爷子费心了。】 驀地,旁听席上一片死寂,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反转和其中內情震撼得说不出话来。 竟然是他和李儒的电话录音! 余斯文大脑嗡的一声一片空白,录音里的每一个字都如同丧钟,敲响了他生命与仕途的倒计时。之前所有的算计和表演,在这份铁证面前显得滑稽可笑。 他缓缓抬眸,目光在苏妙和余笙之间逡巡了一圈,眼中的血色毕现。 “你们是故意的!” 此刻,余斯文原形毕露,双拳紧握用力敲击著桌面,几乎丧失理智地对著原告席大吼大叫:“你们明明已经掌握了证据,为什么不一开始就拿出来!你们这是在藐视法庭,藐视我!” “藐视法庭不存在!”苏妙丝毫不惧,当头反斥,“只是单纯的藐视你!” “你……” 苏妙扬起下巴,反手指著头顶象徵公平公正的信仰图徽,义正言辞:“你一边扮演慈爱父亲博取同情,一边暗地谋划送女儿上断头台。在计划败露后,不但不知悔改,反而变本加厉,联合境外势力企图掩盖真相、愚弄大眾。但你万万没想到,天理昭昭报应不爽!你所依仗的权势在正义面前不堪一击!你所编织的谎言在真相面前如同朽木!你所背叛的国家,自有她的儿女来守护!” 她的发言如同最后一记重锤,彻底將余斯文钉死。 法庭內先是一片极致的寂静,隨即爆发出难以抑制的譁然与议论。尤其最后一番陈词,让现场眾人动容肃穆,即使他们曾经各怀心思,在当下的节点也必须站在a国国旗之下,仰望正义。 余斯文哑然,在苏妙的步步紧逼之下毫无招架之力。 他很清楚,对方之所以没有一开始就拿出证据,就是要让全国民眾都看清楚他是如何包藏祸心、欺弄民眾的。他之前扮演得有多好,民眾对他的恨和提防就有多深。他已经无力扭转战局了。 鑑於案件影响太大,审判长宣布休庭十分钟,十分钟后宣判庭审结果。 休庭期间,原告、被告双方可以短暂休息,但余笙和余斯文都坐在席位上没有移动。 反观听审席,到处传来密集的討论声。 苏灼看著苏妙的身影,感慨万千。 当初苏妙一个人背著行囊远赴他国求学,他还以为她始终介怀身世,对过去放不下。现在看见如此闪闪发光的妙妙,他才豁然醒悟——他们所有人都小看了妙妙。她没有与过去做分割才是她的强大,因为坦然面对过去和无畏迎向未来,从来都不是对立的两个面。 苏韵许久之后才缓过神。她先是转头看向苏灼,见他目光被苏妙吸引,沉默片刻,又抬眸环顾四周。 不仅仅是苏灼,现场所有人都注视著苏妙,人们眼里满是讚许和欣赏。 “操!一环扣一环的,比特么演戏还精彩。” 这场庭审把关鹤看得一愣一愣地,迫不及待输入了一篇现场小作文给周宴珩发了过去。 发完以后还觉得不详细,又补了一段语音: -【还真被你说中了。姜狗逼虽然没有来,但苏妙来了,他们竟然拿到了余斯文和李儒的通话录音,余斯文现在就跟死鱼一样,我看是蹦躂不起来了。】 等了一会儿,也没见周宴珩回答,他嘖了一声,不耐烦地继续骚扰: -【喂,你去哪了?怎么神神秘秘的?】 还是没有回覆。关鹤耐心售罄,正要打电话过去追问,手机屏幕忽然亮了起来,是关楼的电话。 他愣了愣,这才想起来忘记给老头儿匯报情况了,连忙按下接听键:“誒!喂!爸?我正要给你打电话呢,我跟你说,现在这真是峰迴路转、跌宕起伏、百转千回……” 不等他说完,电话那边直接传来一声暴喝:“回你个串串!老子要你在现场盯著,现在都板上钉钉了也没见你放个屁!你在哪?是不是又出去鬼混了?” 都是几个熟人,关鹤生怕丟了面子,若无其事地站起身朝门外走去:“啊?放心放心,一切都在掌握之中……” “什么掌握之中,老子问你在哪?” 关鹤用手捂著话筒,压低了声音:“这场戏高潮迭起,看得我太兴奋了,我先去尿个尿回来跟您说。” 电话那边,关楼沉默了许久,语气凉凉:“你在看片儿?畜生!” 关鹤:“?” 关楼咬牙切齿:“狗改不了吃屎,你给我等著。” “嘟——” 电话变成了忙音。 “哈?”关鹤歪头,一脸莫名其妙。 …… 第914章 我存在的价值 十分钟后,再次开庭。 “肃静!” 审判长孙序重重敲下法槌,洪亮的声音带著不容置疑的威严,瞬间压下了法庭內所有的嘈杂。 他缓缓起身,黑色的法袍更显庄重,目光如炬,扫视全场。 整个法庭,连同屏幕前成千上万的民眾,都在等待著最终的裁决。 孙序审判长拿起早已备好的判决书,声音沉稳而清晰,每个字都仿佛带著千钧之力: “本院经审理查明,被告人余斯文,身为国家前政要,本应恪尽职守、忠贞爱国,却为满足个人权欲,勾结境外势力,出卖国家核心利益,其行为已严重危害国家安全,触犯《a国国家安全法》《反间谍法》多项条款,犯罪事实清楚,证据確实、充分。” “此外,被告人余斯文为掩盖自身罪行,处心积虑构陷亲生女儿余笙,企图使其承担叛国罪名,行为卑劣,严重践踏人伦,扰乱司法秩序,社会影响极其恶劣。” “依据a国宪法及相关法律,本庭现庄严宣判:被告人余斯文,犯叛国罪,罪名成立!” 话音一落,现场一片低呼与骚动,余斯文脸色惨白,缓缓闭上了眼。 宣判仍在继续。 “犯诬告陷害罪,罪名成立!” “犯非法持有国家绝密文件罪,罪名成立!” “数罪併罚,判处剥夺政治权利终身,並处没收个人全部財產!关於叛国罪部分,本庭將依法呈报最高司法委员会进行最终核验,以裁定是否適用极刑!” “本判决为口头宣判,书面判决书將於十日內送达。如不服本判决,可在接到书面判决书之日起十五日內,向a国最高法院提出上诉。” 法槌再次敲响,声音清脆而决绝。 “闭庭!” 槌音未散,两名身著制服的法警已一左一右来到余斯文身旁。其中一人熟练地取出明晃晃的手銬,“咔嚓”一声,銬上了他的手腕。 那声响不大,却在寂静的法庭里异常清晰。余斯文被从被告席上架起的那一刻,意义已然不同——他不再是个风度翩翩的政客,而是盖棺定论的罪人。 “等等。” 余笙走下原告席,小跑著拦在余斯文面前,神情恳切地看向两位法警:“能不能让我和他好好告个別?” 法警对视一眼。 “两分钟。”说罢转身退开,为两人留出谈话的空间。 余斯文抬起头,看向余笙的目光交织著怨恨与不甘,但更多的,是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狼狈。 “你想跟我说什么?” 余笙没有看他,缓缓走近,低头轻声道:“我只是想亲口告诉你,苏妙提交证据时曾问过我的意见,是希望將您一击毙命,还是看您徒劳挣扎——我选择了后者。” 余斯文眼瞼颤动,原本浑浊失神的眼睛骤然收缩。恰在此时,余笙抬眸,他瞳孔里清晰映出她脸上意味深长的笑容。 “父亲,保重。” * 警署厅审讯室內,时间仿佛凝滯在惨白的灯光下。 姜花衫安静地坐在金属桌前,指尖无意识地在冰凉的桌面上轻轻敲击,节奏平稳。 姜晚意的失踪看似出乎意料,却又在情理之中。她隱隱已猜到布局者的后手,因此並不急於一时。 思忖片刻,她抬起头,语气平静:“长官,该交代的我都已经交代了,我什么时候可以走?” “这个……”对面两人面露难色。 警署厅手中握有拘捕令,按程序,在姜花衫的嫌疑未彻底洗清之前,她需被暂时收监,隨时接受调查。 但真要执行这一程序,並不简单。 首先,姜花衫是沈家人。一旦沈家不满,向监察所申诉,所有执行程序的人都將难辞其咎。 其次,证据本身爭议极大,既可视为“铁证”,也可视作“一张废纸”。人去或留,並不取决於这份口供,而在於上面的裁决。 阎王打架,小鬼遭殃。说白了,是有人要动沈家。能否留下姜花衫,能留多久,全看沈家与上层势力的较量。 姜花衫瞥了两人一眼,心知他们做不了主,並未为难,转而看向腕錶,喃喃自语:“这个时间,那边应该差不多结束了。你们不妨去问问,说不定很快就会有结果。” 话音刚落,审讯室的门“咔噠”一声从外推开。 来人正是负责公海案件的高级督察。 “姜小姐,打扰了。”男人朝姜花衫微微頷首,隨即转向两名特情队员,语气结论性地说道:“公海警署厅传来最新消息,刚刚完成对那名嫌疑人的补充审讯,他已全盘交代。” “他们一伙人得知死者刚获得一大笔资產,於是临时起意,跟踪至邮轮实施抢劫杀人。被捕后因惧怕重罪,才信口雌黄、胡乱攀咬。所谓的『受人指使』,完全是他为脱罪编造的谎言。” 说罢,他转向姜花衫,姿態放低了些:“姜小姐,让您受委屈了。这完全是一场误会,如今真相大白,您的嫌疑已彻底澄清,手续办妥,您隨时可以离开。对於此次调查给您带来的不便,我们深表歉意。” 姜花衫优雅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襟。 直接宣告她无罪……看来,妙妙那场官司贏得很顺利。 男人见状,立即上前主动拉开房门:“姜小姐,我送您。” 门外,沈兰晞与沈清予早已静立等候。 “不必麻烦了,没看见我两个哥哥都在吗?”她笑著朝两人招手。 沈兰晞与沈清予不约而同地后退一步,让出中间的位置。姜花衫双手背在身后,脚步轻快地占据c位。 踏出审讯室,她一刻未停,拍了拍沈清予的肩:“手机呢?现在应该还能看到个落幕致辞吧?” 沈清予斜睨她一眼,掏出手机递过去。 * “苏律师!恭喜您贏得这场举世瞩目的官司!此刻您有什么想说的吗?” “苏律师,姜律师此次缺席是否与境外势力有关?连她都免不了受牵连,是什么让您义无反顾接下这一棒?” “苏律师,请您和大家说两句吧!” 现场提问声此起彼伏,眾人欢呼著涌向苏妙。 苏妙接过话筒,面向镜头。那张年轻朝气的脸,虽不及姜花衫惊艷绝伦,却依旧光彩夺目。 “有人告诉我,当我愿意接下第二棒时,就给了第三棒挺身而出的勇气。所以,我今天的最大价值,不是贏得某一场官司,或还原某一个真相,而是如果未来某天,姜花衫和苏妙都缺席了,正义依旧能够延续。” …… 第915章 廉颇老矣,犹可披甲! 沈园主厅內,古朴的沉香静静縈绕。巨大的全息投影屏上,苏妙那张年轻却光芒內蕴的脸庞格外清晰。 那句“……如果未来某天,姜花衫和苏妙都缺席了,正义依旧能够延续”在空旷的厅堂里震声迴荡。 恰是这时,郑鬆快步走进主厅,小声道:“老爷子,兰晞少爷传话回来,事情弄清楚,小姐没事了。” 沈庄微微頷首,目光沉静地注视著定格的屏幕,身姿笔挺如同庭院中那棵歷经风雨的老松。 “苏家这娃娃,倒也不错。” 沈娇紧握著茶杯的手指微微放鬆,长长舒了一口气,如释重负地看向上席的沈庄:“您任由特情组把衫衫带走,是早就知道这一幕了?” 公海警署厅那边敢上门拿人,必然是有所依仗,看似针对姜花衫,实则是对沈家动手。这点伎俩,沈家所有人都看得清楚。沈娇原以为沈庄同意让人带走后会立刻联繫人施压,但老爷子什么都没做,只让她稍安勿躁,等开完庭再说。 对於老爷子的决定,沈娇半分都不理解。她是真心把姜花衫当做女儿来疼,唯恐她在里面受了委屈。但她也知道,这世间不会再有人比沈庄更在意姜花衫,老爷子让等,就一定有等的理由。 如今尘埃落定,她才总算知道老爷子在等什么了。 苏妙手中的那份证据,不但是制裁余斯文的绝杀,更是姜花衫的保命符。 余斯文被当庭宣告有罪,参与这场“屠杀恶龙”的人都会被民眾视为英雄。再加上证据链中涉及了一眾阴谋论,姜花衫此时的缺席必然会引起高度重视。 出庭之前又闹出了方眉事件,民眾自然会將其视为境外势力对姜花衫的绞杀。这种种跡象都印证了姜花衫正在遭受阴谋旋涡。 苏妙的发言是点睛之笔。万万人见证了她们转播星火的勇气,怎么可能允许境外阴谋抹杀他们的“屠龙勇士”? 这个时候,谁敢下令拘捕姜花衫,谁敢仅凭一个盗匪的空口栽赃给她定罪,谁就是公民罪人,必將受到a国万万人的审判。背后布局之人也正是明白这个道理,所以在余斯文被定罪后,立即释放了姜花衫。 不仅如此,牵一髮而动全身。照此情况,往后民眾再想起沈年,对沈家的怨气也能少些。 这谋思,当真七窍玲瓏。 沈娇嘴角隱隱有了笑意:“爸,还得是您啊?” 此局环环相扣,將人心与局势算计到分毫不差,除了沈庄,沈娇不做他想。 沈庄闻言,执起茶杯的手几不可察地微微一顿。他垂眸,目光落在氤氳著热气的茶汤上,並未立刻回应沈娇的讚嘆。 厅內沉香裊裊,静默了片刻。 沈娇脸上的笑意渐渐收敛:“爸,您怎么不说话?” 沈庄不语,缓缓將茶杯放回桌上,沉吟片刻,倏尔抬眸:“郑松,去把书房的电话搬过来。” 沈娇怔住,在触及老爷子眸底山雨欲来的压迫感后,心头一惊。 老爷子书房那部电话可不得了,其背后的联络人连通著国际局势最核心的权力节点,平日里深锁书房,非重大变故绝不启用。而现在,老爷子没有选择回书房,而是让郑松把电话搬过来,显然意义不同。 很快,郑松再次返回,手里小心翼翼捧著一台造型古朴厚重的通讯器。 “老爷子。”他蹲身,將通讯器稳妥地安置在茶几上。 沈庄伸出手,枯瘦的手指平稳地按下了第一个加密號码。 通讯接通,他没有寒暄,声音低沉而清晰:“是我,沈庄。” …… 第一个电话通话不足十分钟。沈庄的手指没有丝毫停顿,立刻拨出了第二个號码。 周而復始,三十多通电话一气呵成,中间几乎没有长时间停顿。当沈庄终於放下听筒时,房间里只剩下通讯器散热风扇轻微的嗡鸣声。 沈娇坐在一旁,听得心惊肉跳。 她看著自己的父亲如同一位运筹帷幄的统帅,在无声的战场上调兵遣將。每一个电话,都意味著一个庞大势力的启动,都预示著即將到来的腥风血雨。 此刻她才彻底明白,老爷子並非不在意姜花衫被带走。相反,这已经完全触及了他的底线。之前的按兵不动,並非隱忍,而是在等待对方彻底暴露意图。 一连说了太多话,沈庄早已口乾舌燥。他端盏抿了一口茶水,缓和片刻,转而抬眸看向沈娇: “余斯文的证据已经被公开,李儒是跑不掉了。这场较量才刚刚开始。我原想等孩子们再大一些,再同他们算帐,现在看来一刻都不能等了。否则他们是真当我沈庄老了,咽不下饭了。” 说罢,话锋一转:“我交给你的那两份遗嘱,你还收著吧?” 沈娇眉心一跳:“收著呢。” 沈庄点头:“收好。” 沈娇虽不知沈庄具体在谋划什么,但刚刚那三十几通电话的信息量,足以让她拼凑出大致轮廓。她眉宇间满是担忧:“爸,您可是沈家的主心骨,犯不著为了那些人……” “错了。”沈庄打断她,转头看向视频里苏妙那双星火燎原的眸子,沉声道,“虽千万人吾往矣。总不能老是让孩子们冲在前面。我就是要让他们知道,廉颇老矣,犹可披甲!” “这第三棒,我沈庄接了!” …… 第916章 他想激怒你 s国。 白密步履匆匆,行至曦光殿前,不顾侍卫阻拦,一把推开沉重的雕花木门。 “沈归灵,庆典马上就要开始了,你……” 话未出口,他的脚步猛地一顿。 寢殿內灯火通明,华贵陈设依旧,空气中却瀰漫著一丝不同寻常的紧绷。 数名身著深色近卫军服的士兵肃立两侧,厅前跪著五六名內侍与宫女,其中甚至包括两名资歷颇深的老人。他们个个面色惨白,眼中写满惊恐与难以置信。 白密惊疑不定,“这是怎么回事?” 他的目光下意识转向寢殿深处。 沈归灵已换上为今日大典特製的王室礼服。纯白礼服以银线绣满繁复的王室图腾,肩部与袖口勾勒著冷硬的金属线条,既保留了s国王室的华丽传统,又融进军装的利落剪裁,衬得他身姿挺拔,高贵凛然。 安緹正弯著腰,为他做最后的整理。 听见白密的动静,沈归灵倏然转身。窗外天光透过高窗,落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白密呼吸一窒,整个人如同被钉在原地。 眼前的沈归灵仿佛解开了某种封印,通身气度竟与白普大帝有了七八分重合,尤其那份隱於俊美皮相之下的、睥睨而锐利的锋芒,几乎如出一辙! 安緹为沈归灵抚平衣角,直起身看向厅前眾人,“迄今为止,这已是三天內的第七次暗杀。” 王室之爭向来腥风血雨,这些白密自幼便经歷过,並不为奇。他震惊,纯粹是被沈归灵慑住了。 白家人对白普大帝的崇拜深入骨髓,有一分相似已属难得,何况是七八分? 白密顿时怒不可遏,“都这个时候了还不消停?查清幕后主使是谁了吗?” 安緹指向那几人,一一道来:“这三个是白冽的人。” “早知那怂蛋不安好心!圣君奶奶也不知为何偏重用他,待会儿开宴別客气,直接抡……” 不等他说完,安緹又指向那两名资歷深厚的老人,“这两人,是长公主的人。” “长……”白密语气一滯,“长公主?” 他那昏聵愚蠢的母亲大人! 那两名老人如同抓住救命稻草,浑浊老眼里迸出急切的光,挣扎著想靠近,却因嘴被堵住,只能发出“呜呜”哀鸣。 白密嚇得魂飞魄散,生怕沈归灵误会他与母亲联手,从而心生厌恶。他如避瘟疫般跳开三米远。 “喂!你可千万別听他们胡说!我……我跟母亲不是一伙的!她做的这些事我完全不知情!” 他急急辩解,生怕沈归灵不信,顺带踩了一脚他尊贵的母亲,“我母亲也就占个长公主头衔,如今你回来了,她那点优势荡然无存,我根本不看好她,绝不可能与她合作。” 沈归灵面色未动,看了他一眼,问了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头髮怎么回事?” “啊?”白密一时没反应过来,“你的回国大典,我总不能抢你风头。” 他那头標誌性的银髮几乎成了个人符號,即便当年国庆大典也未曾收敛,如今却尽数染回与王室相符的深色。 沈归灵:“你来做什么?” 白密指向门外,神情理所当然,“当然是接你去大典现场。” 眼下沈归灵刚归国,女王心思未明,眾人皆在观望。此时由白密这般陪同出席,无异於提前表明立场。 沈归灵未再言语,最后整理了一下袖口,迈步向前。 行至殿门光影交错处,他脚步几不可察地一顿,並未回头,只低沉提醒:“跟上。” 白密眸光微动,立即转身小跑上前。原本安緹立於沈归灵身侧,他一个箭步横插进去,“你还不知道吧?圣君奶奶已將骑士团徽章交予我,我是你的骑士长。” 沈归灵眼皮未抬,“知道。” 白密没料到他反应如此平淡,疑心他左耳不便,又绕回右侧解释:“你可知在s国,骑士长对亲王意味著什么?” 见沈归灵不答,他只得自问自答:“是生死契约的盟友,是所向披靡的长剑,也是无坚不摧的后盾。” 沈归灵脚步再次顿住。廊道光影落进他眸底,漾开一片直抵人心的幽光:“你是吗?” 白密所有的喋喋不休戛然而止。 周遭空气仿佛凝固,唯有远处隱约传来的典礼序曲提醒著时间仍在流淌。 片刻沉寂后,他敛起周身戾气与不羈,右手紧握成拳,庄重地抵在左肩心口。 此为s国王室骑士团最崇高的宣誓礼节。 “我是。” * 猩红地毯铺就的廊道尽头,光影交织。尚未抵达,已能听见殿內隱约的乐声与人语。 沈归灵与白密並肩而行。就在即將踏入那片光华璀璨之地的剎那,廊柱旁倏然转出一道挺拔身影,拦住去路。 来人正是s国现任总军最高指挥官,白冽。这位亲王未著王室礼服,而是身穿一套深蓝色高级將官礼服,肩章上的將星於流动光影中闪烁著权力的冷芒。 白密一眼看穿白冽別有用心,眼神威嚇:“为保王室体面,我奉劝你滚开。” 白冽全然未將白密放在眼里,嘴角含笑审视沈归灵:“不必紧张,皆是一家人,不过提前打个招呼。” 言罢,他彬彬有礼地伸出戴著白手套的右手:“白冽。家族聚会时你可称我王兄,但庆典之上,请称呼长官或阁下。” 沈归灵微微一笑,抬手回握:“长官阁下。” 白冽神色微动,主动收手,彬彬有礼地頷首,转身踏入身后那名利场。 白密皱眉:“你何必对他客气?论血统,他不过是个杂碎。” 沈归灵客观分析:“他想激怒我。” 白密:“岂止!他明知今日不可能得手,仍派人行刺,分明意在试探你的底线。別怪我没提醒,在白家,忍一次,便有无数次。” 沈归灵不以为意:“走吧。” “少爷。” 恰在此时,雷行与莫然自后追来。 沈归灵驻足:“怎么样了?” 莫然咽下喉间乾涩,语速急促:“今早姜小姐被公海警署厅审讯,罪名是买凶杀人。” 沈归灵:“杀谁?” 莫然不敢直视他的目光:“方……眉。” “……”沈归灵眸色骤然转深:“没这么巧。庭审结果?” 莫然不禁暗赞沈归灵反应之迅捷,立即回道:“苏妙接替了姜小姐的工作,余斯文败诉,叛国罪成立。” 沈归灵沉默片刻,点了点头:“知道了。” “少爷。”他正要转身,莫然急忙叫住他,“还有一事。证据链显示,构陷姜小姐的正是李儒。此人与白冽私交甚密。我查到您归国前夕,白冽与李儒往来频繁。您务必提防那个白冽。” “白冽?”沈归灵抬眸,眼神倏然一变。 这眼神,白密再熟悉不过——当初沈归灵血洗公海时,便是如此。 他嚇得眉心直跳,急忙拦住沈归灵:“冷静!这傢伙定是故意的,他想激怒你。” 沈归灵笑了,笑意未达眼底:“那就付出代价。” …… 第917章 冷静不了一点 “你……” 刚刚还一副无动於衷的模样,怎么说急眼就急眼了? 白密闭了闭眼,无力地拍了拍自己的额头,仅仅只用了三秒钟就接受了沈归灵色令智昏的人设。他已经向神明起誓了,所以现在就算沈归灵是坨屎,也只能吃屎了。 “行吧。”他一副捨命陪君子的模样,“你这么坚决看来是有主意了,说吧,你想怎么让他付出代价?” 沈归灵眉眼不动,面无表情地看著他。 白密瞬间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嘴角抽搐,“你该不会想告诉我,你没有计划?难不成你打算就这么进去教训白冽?” 沈归灵,“有什么问题吗?” “我……”白密莫名被气笑了,“有什么问题?问题大了!那傢伙虽然是个杂碎,但他还是军务最高指挥官,有这个头衔你隨便动他一下就是与整个王军作对,就算是我母亲,每次和白冽对阵都是绞尽脑汁策划各种阴谋诡计,不然出师无名,还可能被军制反制。” 沈归灵,“你母亲绞尽脑汁还是让他坐上了最高指挥官的位置?” “可不……”话说到一半,白密忽然意识到这不是什么好话,嘴角微微抽搐。 他是不看好白拉曼,但也不想自己的母亲被沈归灵当成草包,硬著头皮解释,“白冽这个傢伙阴险狡诈,又立下过彪炳战功,不好对付。” 沈归灵笑了笑。 “你笑什么?”白密不服,拧著眉头质问,“不是都说沈庄雄才伟略,你跟著沈家那老头长大,就不知道学两招?” 沈归灵想了想,抬眸打量他,“倒是有个想法,就怕你不敢用。” 白密瞬间被激发了斗志,“你说,在s国就没有我白密不敢的。” 沈归灵,“待会儿你去弄点见血封喉的毒药,趁白冽不注意直接下他酒里。” 白密从来没见过这么直接的毒计,一边心里打鼓,一边又萌生了兴趣,“然后呢?我怎么洗脱罪名?” 沈归灵,“不用洗脱,等查到你身上了,你就告诉他们你是受长公主指使,到时候白冽那些旧部肯定会与你母亲廝杀,两虎相爭必有一伤,我到时候就坐收渔翁之利。” 白密刚沸腾的热血被沈归灵一番话泼得瓦凉,他点著自己的鼻子,“那我呢?” 沈归灵,“你有王室头衔和你母亲作保,不用担心小命,顶多就是蹲几年牢狱之灾。等我掌握了s国的大权,隨便找个什么由头,你就自由了。” 白密皱眉,“那得多久?” 沈归灵,“如果绞尽脑汁的话,一两年吧。” “……”白密眸光一怔,立马转头盯著沈归灵的眼睛打量,“你耍我?” 还没等他琢磨明白,一名身著王室礼宾司制服的內侍官悄无声息地快步近前,在適当的距离外停下,微微躬身,“殿下,入场仪式即將开始,请您准备移步正厅。” (请记住 追书就去 101 看书网,?0?????????????.??????超方便 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沈归灵收敛神色,淡淡頷首,转身隨著引路的內侍向著灯火辉煌处走去。 * 庆典正厅內,穹顶高阔,空气里瀰漫著香檳与花朵交融的馥鬱气息,悠扬的宫廷乐章流淌於每个角落。 厅內觥筹交错,这里匯聚了s国几乎所有的顶尖权贵。他们有的身著戎装、勋章闪耀;有的姿態优雅、裙摆摇曳。 当那扇沉重的鎏金大门被两位侍从缓缓推开时,场內流淌的乐声与人语仿佛被无形的手轻轻按下了暂停键。 所有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投向门口。 在一片骤然降临的寂静与万千瞩目中,沈归灵缓缓步入殿堂。 璀璨的灯光如流水般倾泻在他身上,他的脸部轮廓清晰利落,从饱满的额际到收紧的下頜,每一处转折都恰到好处,尤其那双象徵著白家王室標誌的瑞凤眼,流转间带著漫不经心的疏离与矜贵,仿佛那位先祖又重新活过来了一般。 在此之前,宾客们对这位流落在外的殿下並不看好。即便他是沈璽亲王唯一的血脉,缺失了王室教养也不过是个徒有虚名、难堪大任的摆设,这样的人是不可能在权力绞杀中脱颖而出的。 现在看来,一切都言之过早了。他们都是顶尖权贵,见过多少人中龙凤如过江之鯽,沈归灵的眼神可不是朽木摆设能有的。 驀地,宴会安静到了极点,所有的喧囂悄然沉寂。 与此同时,长公主白拉曼端著香檳杯立於廊柱旁,玫红色礼服用金线绣著繁复的家族纹章,雍容华贵,围簇在她身边的都是內阁的高级要员。 “这位倒是颇有亲王之姿。” 白拉曼不以为然,正要开口,余光一瞥,见白密穿过人群直接立在了沈归灵的后方。 这时,身边几位要员也察觉到了异样,不解地看向白拉曼,“小殿下这是?” 白拉曼气得额角直跳,努力保持脸上的优雅,“宴会而已,倒也不必剑拔弩张。” 闻言,要员们纷纷附和。 “还是殿下有格局,不像隔壁那位,刚刚我可看见了,白冽仗著自己军务总长的身份直接在门口堵人。” “哦?还有这种事?” 白拉曼漫不经心地挑了挑眉梢,转眸看向对面的军方阵营。 宴会厅另一侧,深蓝色將官礼服组成的军方阵营宛如一片凝重的海。白冽立於中心,似笑非笑地看著被眾星捧月的沈归灵。 “听说,陛下伤筋动骨也要把这位接回来,就是因为他与亲王殿下神似。像是像,不过这细皮嫩肉的模样,经得起风浪吗?”一位肩扛中將星衔的男子低声开口。 旁边一位稍显年轻的准將轻笑一声,“花花架子有什么用?上了战场,可不是一张脸和白家的血脉就能镇住场子的。” 白冽不予理会,端起侍者托盘上的酒杯,浅呷一口,目光依旧落在远处那个备受瞩目的白色身影上,语气平淡无波:“不管怎么样,今天这次宴会事关陛下和王室顏面,这位殿下初来乍到,你们能照应的就多照应点。” 闻言,几位心腹將领相互交换了一个瞭然的眼神。 沈归灵与眾人打过招呼后一刻都没閒著,转头逡巡全场,目光在触及到那片深蓝阵营时停了下来。隨即,他在眾人尚未反应过来时,调转方向,径直朝著白冽的方向走去。 他这一动,仿佛在寂静的湖面投下一颗石子,无形的涟漪以他为中心扩散开来。 原本细微的交谈声再次消失,所有目光都聚焦於这突如其来的动向。 就这么色令智昏衝过去了? 白密顿时心惊肉跳,白冽身边都是武將,他担心沈归灵会吃亏,想也没想紧隨其后,还不忘小声嘮叨,“冷静啊,冷静。” 另一边,白冽端著酒杯的手稳如磐石,脸上那抹似笑非笑的神情未曾改变。 沈归灵甩开白密,掠过自动分开的人群,最终在距离白冽一步之遥站定。 “长官阁下。”沈归灵率先招呼。 白冽不动声色地挑了挑眉,缓缓站起身,“王弟……” 就在他已经想好了如何用长辈兼长官的姿態给沈归灵一个下马威时,意外发生了。 沈归灵毫无徵兆地,一记凌厉飞踢,带著破空之声,狠狠击在白冽的胸腹之间! “砰——!” 一声沉闷的巨响炸开。 白冽整个人像是被全速行驶的卡车撞击,猛地向后倒飞出去! …… 第918章 无处不在的遗產 死寂。 瞬间,如同坟墓般的死寂笼罩了整个庆典大厅。 所有人都像是被施了定身咒,酒杯悬在半空,笑容僵在脸上,目瞪口呆地看著这难以置信的一幕。 在他们眼中,沈归灵还是个需要依附、妥协的“新人”,此刻却以如此暴烈、不计后果的方式对军务最高指挥官发动攻击,简直是愚不可及。 “他是疯了吗?” 白蒂娜上一秒还因嫉妒沈归灵而咬牙切齿,此刻却搂著白迪雅的胳膊笑开了花。 白冽虽然不是嫡脉,但他的军队资源毋庸置疑,这下有好戏看了。 沈归灵缓缓收回腿,姿態依旧从容。他站在一片狼藉之前,目光云淡风轻:“我父亲为国而死,不容你轻视。” “!” 就这么明目张胆地嫁祸?一点前期准备工作都不需要?! 跟在后面的白密彻底石化了,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別惹这魔丸。” “岂、有、此、理!” 白冽猛地撑起身,死死瞪著沈归灵。胸腹的剧痛尚且能忍,但丟失的尊严却无论如何也忍不了。他眼中布满血丝,如同被彻底激怒的雄狮,哪里还顾得上什么风度礼仪,飞身扑向沈归灵。 “长官冷静!有话好说!” 他身边那几位心腹將领反应极快,嘴上高喊著劝架,动作却迅捷如风,瞬间形成合围之势。 这些人都是久经沙场的將领,明著规劝,暗地里拳脚挟风,直攻沈归灵要害! 沈归灵早防著这一手,动如闪电,格挡间直接折断了其中一人的手肘。他的拳脚是在军政学府和南湾实战中杀出来的,比这些老將还要狠辣刁钻十倍。 “啊!” 其中一人捧著手肘疼得大叫,同期的武將见状纷纷变了脸色,索性不再遮掩,直接上手。 “敢对王室动手,你们要反天了不成!” 白密见状,热血“轰”地衝上头顶,叫骂著衝进混乱的战局。 “殿下,我来帮你!” 几乎在同一时间,安緹的身影如鬼魅般切入,精准替沈归灵挡下了后方偷袭。 “这般龟孙子,不讲武德。”雷行擼起袖子就要上去揍人。 “雷憨子!”莫然不会武,急中生智,勾脚脱下一只细跟高跟鞋,塞到刚衝过来的雷行手里,“拿著!乾死这群龟孙!” 雷行看著被强塞进手里的高跟鞋,有些嫌弃。但转眼瞥见有人猫在角落准备偷袭沈归灵,他眼睛一瞪,反手举起高跟鞋抡了过去! “啊!” 一道优美而凌厉的弧线伴隨惨叫划过,角落里的人应声倒下。 场面顿时变得混乱且……难以形容。 就在这不可开交之际,入口处传来內侍官一声高昂急促的通传: “陛下驾到——!” 沉重的脚步声伴隨著威严的气息涌入。 白朱拉在眾人的簇拥下缓缓入场,她身后跟隨的並非王室內侍,而是三位头髮花白的老人。这三位老人个个精神矍鑠,穿著金白军服,胸前的勋章多到数不胜数。 三位老元帅也算见过各种大小场面了,却还是被眼前的景象惊得不轻。 谁能想到,以沈归灵为核心的这支“杂军”,竟將半个军方高层压在地上狠揍。拳风腿影,闷哼怒喝,原本庄严华贵的庆典大厅彻底沦为了混乱的斗兽场,高悬的水晶灯清楚倒映著军官们求饶哀嚎的破碎表情。 “廷尉长!”女王威仪赫赫,指著眼前的混乱,“把他们给我拖开。” 沈归灵见大势已去,一把甩开白冽,低头慢条斯理地整理弄皱的礼服。 而白冽就没这么好了。沈归灵下了死手,他先前只觉得腹部剧痛,此刻却感到五臟六腑都移了位,如同火烧。眾目睽睽之下,他不想输得太难看,挣扎著想站起身,却一点劲都使不上,最后还是由內侍官一左一右將他架了起来。 巴顿正是三帅之一,见女王发怒,立即走到沈归灵身边小声询问:“殿下可有受伤?” 沈归灵摇头,“你们的三军总指挥脆得跟纸皮一样,我手皮都没破。” 巴顿与有荣焉,但还是严肃纠正:“殿下,这也是您的三军。” 沈归灵眸色微深,抬眸看向女王身边的另外两名老者。 巴顿身体微微倾向沈归灵,用仅有两人能听清的音量低语:“左边那个是阿提查,统辖著王军所有装甲部队与战略飞弹部队,你父亲叫他『铁壁』。他治军极严,最重规矩。” “右边那个脸上有疤的,是纳塔瓦。他执掌著王军的海上力量与海军陆战队,这老傢伙的脾气就跟海上风暴似的不好惹,但有一点极其护短。” 闻言,沈归灵转头看向巴顿,“还有呢?” 他知道,巴顿不会无缘无故特意提出这一点。 巴顿收敛了神色,转头瞥了一眼狼狈的白冽,声音压得更低:“还有,您的父亲,是他唯一的学生。” …… 第919章 当面栽赃 在s国,军队体系有著明確而微妙的划分。 王军,即王室近卫军,直接效忠於王室,是守护王权最核心的武装力量。其成员並非来自普遍徵兵,而是每年从各大顶尖军校毕业生中严格遴选,优中选优,堪称精英中的精英。他们装备最精良,待遇最丰厚,代表著王国武装力量的门面与荣耀。 而白冽所统辖的战役军,则实行公民普遍服役制,规模庞大,根基深厚,是戍守边疆、应对大规模衝突的主力。 常年征战使得战役军作风彪悍,实战经验丰富。 两军虽同属s国武装,职责各有侧重,但暗中的较劲从未停止。尤其在爭夺优秀军事人才时,常常闹得不可开交。 王军凭藉其地位与资源,总能吸引大多数顶尖苗子,这让自詡为王国支柱的战役军將领们时常感到不快与不甘。 儘管战役军功勋卓著,但在许多人心中,尤其是在王室与核心权贵圈眼中,他们比代表著正统与荣耀的王军始终低了一头。这种根深蒂固的观念,成为了两系人马之间一道难以跨越的鸿沟。 在s国现代军事史上,曾有过一次意义深远的整合。 已故的白冕亲王凭藉其卓越的战功以及独特的个人魅力,成功促成了王军与战役军的短暂合併,將其整编为统一的“王国联合军”,並亲自出任最高统帅。 在那段时期,两军壁垒被打破,资源得以优化,战力达到空前鼎盛。 白冕亲王不仅贏得了王军精英的绝对效忠,更以其在战场上身先士卒的作风与爱兵如子的情怀,深深折服了原本桀驁不驯的战役军將士,真正实现了两系人马同心同德。 然而,隨著白冕亲王意外战死,这座由他一人维繫的大厦顷刻崩塌。 失去了这位核心领袖,固有的隔阂与利益分歧迅速表面化,联合军体系名存实亡,很快便重新分裂为原有的王军与战役军,甚至因之前的积怨被清算,彼此间的对立较以往更为深刻。 白冽虽被s国民眾誉为“白冕接班人“,但其实他始终未能真正获得如白冕亲王那般跨越两军的、毫无爭议的权威。尤其在三军高层及王军体系內,对他更是不屑一顾。 在他们看来,白冕亲王留下的是一个后无来者的空缺,白冽顶多只能算一名出色的將领,远远达不到弥合裂痕、凝聚整个武装力量的层面。 是以,当白冽看见三位王军的老元帅同时出现在宴厅时,一股寒意瞬间从脊椎窜起,远胜於腹部的剧痛。 这三位老元帅,每一位都是足以震慑一方的军中泰斗,早已不过问日常事务。此刻竟为了一场归国庆典齐聚於此,其象徵意义不言而喻。 白朱拉缓缓扫过满地狼藉,视线最终落在面色惨白的白冽身上。她的声音不高,却带著不容置疑的威严:“说,怎么回事?“ 话音未落,白冽身后一名心腹將领抢先一步,单膝跪地,语气悲愤:“陛下!是殿下!殿下不由分说,突施辣手,长官毫无防备,被当眾重创!此举不仅重伤长官,更是践踏我战役军全体將士的尊严!还请陛下严惩!“ 另一名將领也立刻出列附和,言辞激烈:“陛下明鑑!长官顾及王室顏面一再忍让,可殿下却变本加厉,甚至我等上前规劝,都被殿下及其隨从一併殴打!陛下!我等愿为s国战死,却受不了这等羞辱,还请陛下为我们做主!“ 他们你一言我一语,將沈归灵描绘成蛮横无理、主动挑衅的暴徒,而白冽则成了顾全大局、无辜受辱的受害者,字里行间都在强调此举对战役军造成的衝击,儼然是以军权在向女王施压。 白朱拉掌权帝国半个世纪,虽是女子,但其政治手段与魄力远非一般男子能比。 她可以处罚沈归灵,但前提是她想,而不是被一群鼻青脸肿的军官反制。 是故,她並未回应將领们的控诉,转眸看了沈归灵一眼,又落回將领身上。 无形的压力隨著女王的沉默而持续累积,之前还情绪激动的將领,在这片死寂中也逐渐感到了不安,声音不自觉地低了下去。 “陛下,息怒。“ 恰是这时,白拉曼优雅上前,朝著女王微微屈膝行礼,笑著道:“年轻人之间有些意气之爭,说开了就好,都是自家人,说什么顏面不顏面的,是不是啊?阿灵?“ 说罢,她略有深意地看向沈归灵。 沈归灵缓缓抬眸,眼里没有半分妥协:“不是。“ 长公主嘴角的笑容瞬间凝固,有那么一瞬间,她差点以为是自己幻听了。 在她看来,沈归灵已经占了便宜,见好就收才是聪明之举。 沈归灵转头看向白朱拉,微微上挑的瑞凤眼带著出鞘的锋芒:“白冽与其一眾將领言辞羞辱我的父亲。陛下,我的父亲可以隨意被羞辱吗?“ 白冕这两个字,不管是在s国还是在女王心中都是特殊的存在,容不得半点不敬。白朱拉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沉了下来,那双风霜不侵的黑眸迅速凝结寒冰。 “闭嘴!“白冽也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言辞激烈,“陛下!我从未对亲王殿下有过半分不敬!他血口喷人!“ 他身后那群將领也瞬间炸开了锅,群情激愤: “信口雌黄!我们对亲王殿下向来敬重有加,绝无此事!陛下明鑑!这是赤裸裸的构陷!“ “我等愿以性命担保,长官绝无此等言行!“ 面对眾口一词的指责,沈归灵连眉梢都未曾动一下,游刃有余:“陛下觉得,我一个还未认祖归宗的孤儿,会用自己的亲生父亲撒谎吗?“ 怎么不会?! 白冽和白密眼眸同时一缩。 白朱拉也不知是被哪句话触动了,转眸打量起求饶的眾將领,眼神不怒自威。 白冽这才意识到沈归灵是只狡猾的狐狸,咬牙切齿:“陛下英明,我等皆可自证。“ “说到自证,我也有证人。“沈归灵转头,波澜不惊地看向白密。 “啊?“白密这才从震惊中反应过来,一秒入戏,指著白冽:“对!圣君奶奶!我就是听见白冽对亲王不敬才出手的,您知道的!我这个人有一说一,从不撒谎。“ 白拉曼见状,气得拳头都硬了。 臭小子,这种话他怎么有脸说?整个王室谁不知道他从会说话就谎言不断? “陛下。“ 就在气氛胶著不下时,安緹上前一步,身姿笔挺如松,对著白朱拉和三位元帅一一行礼后,目光坚韧:“陛下,安緹愿以性命起誓,殿下所言分毫不差。“ 阿提查沉吟片刻,上前在白朱拉耳边低语:“陛下,旁人不好说,但安緹自幼跟在亲王殿下身边,她说的话还是可信的。“ 这话一落,白冽及其身后的党羽脸色瞬间阴沉。 白密:“……“ 这老头儿在讽刺谁呢? …… 第920章 白烬 阿提查极重规矩,此刻出声为沈归灵说话,其用意已明显得不能再明显。 白冽及其將领们面对这突如其来的“集体作证”,又惊又怒。他们辩白的声音,在对方人多势眾且“言之凿凿”的证词面前,竟显得有几分苍白无力。 场面彻底陷入僵持,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聚焦於宝座之上的女王,等待著她的最终裁决。 白朱拉沉吟片刻,转向了另外两位老元帅。 “你们怎么看?” 巴顿语气淡淡,“陛下,白冽堂堂军务最高指挥官,庆典之上被几个小辈打得毫无还手之力,这等丑闻还有什么可说的?” “你……” 巴顿明显是在转移矛盾,白冽差点气出內伤,但碍於巴顿的身份,他又不好当眾驳斥。 女王不语,转头看向一直沉默的纳塔瓦,“先生的意思呢?” 纳塔瓦摸了摸脸上那道狰狞的疤痕,嗓音粗獷:“陛下,我是个粗人,不会拐弯抹角,我就直说了。” “白冕亲王在世时,是怎么待他手下每一个兵的,全军上下都记著!当年的王军联合军都清楚,大家永远欠元帅一条命,都等著有朝一日能偿还恩情。小殿下是亲王唯一的血脉,流落在外这么多年吃了多少苦?如今好不容易回来,咱们这些旧部也总算有了盼头。” 忽然,他话锋猛地一转,带著雷霆之怒直指白冽:“若是有人敢以职权欺压亲王血脉,別人我不敢说,但我狮鷲海师第一个不答应!” 沈归灵抬眸,略有些意外地深看了老人一眼。难怪被说是最护短,別人不过是火上浇油,他倒好,直接把锅掀了。 白冽好歹是战役军总指挥使,面对纳塔瓦几乎宣战般的挑衅也沉了脸,“老元帅这是什么意思?” 纳塔瓦完全没有好脸色,声如洪钟:“什么意思?意思是打得好!亲王殿下是不在了,但也容不得跳樑小丑上桌,也该是时候让一些人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了?” 这番毫不留情的斥责,如同在滚沸的油锅里泼进一瓢冷水,瞬间在整个大厅炸开。 原本屏息凝神的宾客们再也无法维持表面的平静,压抑的惊呼与窃窃私语如同潮水般蔓延开来。 几位內阁要员下意识地交换了眼神,彼此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惊骇。 白蒂娜脸上的幸灾乐祸早已僵住,取而代之的是一丝难以置信的嫉妒与慌乱。她搂著白迪雅的手臂不自觉地收紧,掐得后者微微皱眉。 三位元帅就代表了王军的態度,现在局势已经很明显了:她有背后內阁,白冽坐拥战役军,而沈归灵也即將拿下王军的指挥权。 白拉曼此刻的危机感被拉满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 “安静!” 白朱拉手执权杖轻轻敲击了三下,清脆的声响让整个大厅重归寂静。 “今日之事,双方各执一词,待查明缘由再做判度。但……庆典之上,將领斗殴,公然羞辱王室顏面,必须严惩。” 女王略作停顿,语气转为裁决:“白冽,你身为军务最高指挥官,言行失当在先,御下不严在后,即日起,停职自省一个月,期间所有军务暂由副总长代理。” 白冽怔然,难以置信地看著白朱拉。 白密一脸惊喜。停职一月,足以让白冽在军中的威信受损,在此之前,女王可从未动过白冽。 “至於你们,身为高级將领,不思劝諫长官,反而参与斗殴,各记大过一次,凡升迁评选事宜一律延后十年。” 將领们顿时眼前一黑——十年內不得晋升,这岂不是夺了他们所有的军功? 最后,白朱拉缓缓看向沈归灵,“念你初回国都,不懂规矩,且事出有因未铸成大错,就罚你禁足三日,抄写《王室训诫》十遍,以示惩戒。” 话音刚落—— 眾人:“……” 王室:“…………” 白冽:“……………………” 原本替沈归灵捏了一把汗的莫然彻底鬆了一口气。 一旁的雷行没忍住,抬手擦了擦眼角的泪水。 莫然看著好笑,“你至於吗?” 雷行热泪盈眶,“你懂什么?少爷总算苦尽甘来了,当年只有姜小姐才能享受的偏爱,总算轮到他了。” * 庆典的喧囂渐远,沈归灵被內侍官引至女王陛下的私人书房。 这里不似正殿那般奢华,却处处透著庄重与威仪。 白朱拉已换下繁复的礼服,身著常服,坐在宽大的书案后,正执笔批阅著文件。烛光映照著她布满皱纹却依旧锐利的面容。 沈归灵静立片刻,並未出声打扰。 良久,白朱拉放下笔,抬眸看他,目光深沉难辨:“这里没有外人,你老实说,白冽可有公然对阿冕不敬?” 沈归灵摇头,不卑不亢:“没有。” “所以你承认了,你利用你父亲的名望煽动旧部情绪,將一场以下犯上的斗殴,扭转成捍卫父辈尊严的壮举?”女王的声音里听不出喜怒。 沈归灵:“是。” 白朱拉沉吟片刻,低下头继续整理手里的文件,“你父亲的名声不是这么用的,下不为例。” 但等了一会儿,並未听见沈归灵的应和,女王指尖微顿,抬眸再次打量他,“你不认可?” 沈归灵点头,眸光平静,“如果我的父亲真如你们所说的那般爱我,我想……他应该不会在意所谓的名声,他只会因为保护了我而感到开心。” “……”白朱拉的坚韧的眸底被轻而易举撞出了裂缝。 半响后,这位不容许任何人反驳的女王低下了高贵的头,“这是內廷学者们为你擬定的名字,你过来看看,喜欢哪个?” 沈归灵想了想,上前拿起桌上的钢笔,在空白的纸面缓缓落笔。 待笔势收拢,他將纸面转向白朱拉,“我想为自己赐名。” ——烬。 白烬。 …… 第921章 请教 沉重的殿门在身后缓缓合拢,沈归灵刚步下台阶,一道身影便从廊柱的阴影里急切地窜了出来。 “怎么样怎么样?“白密一把將他拉到廊柱后,压低了声音,脸上混合著担忧与焦灼,“圣君奶奶单独跟你说了什么?她没有为难你吧?“ 沈归灵瞥了一眼那双与他五分相似的眉眼,沉默片刻,移开目光,“没有。“ 白密盯著沈归灵打量了片刻,见他依旧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嘖了一声,围著他来迴转圈,“那老太太的脾气可不是一般的差,你撒的谎漏洞百出,她不可能看不出来,这都没和你计较?沈归灵,你厉害啊!“ 沈归灵抬眸,“你知道漏洞百出还敢帮著我撒谎?“ 白密一脸晦气,“你还好意思说?一声招呼都没打突然点我的名字,要不是我反应快,看你怎么收场!“ 沈归灵挑眉,“漏洞不是你吗?我要知道原来你在王室的名声这么不靠谱,一开始就点安緹了。“ “......“白密被他这句话噎得差点背过气去,一双眼睛瞬间瞪得溜圆,“那老头儿说的话你也信?“ 沈归灵,“不是阿提查,是你的母亲。“ 白密不知道的是,他拍著胸脯担保时,长公主那副恨不得钻地洞的模样早就出卖了他。 “她懂个屁?“白密佯装镇定,一脸无所谓地甩了甩胳膊,气得转身就走。 沈归灵看著那气呼呼的背影和立起来的黑色呆毛,淡淡开口,“你就这么走了?“ 白密身形一顿,脚步僵滯片刻,咬了咬牙,转身又折了回去,“我有话要问你。“ 沈归灵:“问?“ 白密被他那双眼睛看得发毛,立马改口:“请教。“ “问吧。“沈归灵转头朝廊廡走去。 白密立刻加紧脚步跟在他身侧,“圣君奶奶最討厌別人利用亲王寻衅滋事了,她为什么没有处罚你?现在所有人都说你运气好,因为与亲王和曾祖父肖似,才被女王另眼相待。“ 沈归灵不咸不淡,“你也这么认为?“ “没有人能凭运气在白王宫站稳脚跟。“白密的声音低沉下来,眼神带著前所未有的认真,“所以,我想知道,你是怎么做到的?“ 沈归灵,“我什么都没做,只是了解了规则。“ “规则?“白密略有迟疑,帝王阴晴不定,哪有什么规则可言? “从女王费尽国力也要將我带回国,规则就已经显现。“沈归灵停下脚步,转头看向白密,“她老了,但她的帝国还年轻。一个帝王不惜动用国力也要赎回我,说明......她对王室现有继承人一个都不满意。“ 白密知道,这其中的王室继承人当然也包括自己,他的脸色不算好看。 “真话並不好听,但事实如此。“沈归灵忽然想到什么,略有深意,“现在你明白了,为什么你的母亲绞尽脑汁却依旧只能和白冽分庭抗礼?“ 白密皱了皱眉,眸光微闪,“你......“ 他意识到什么,压低了声音,“你是说,这是圣君奶奶故意布下的制衡局面?她谁都不中意,所以才一碗水端平?可......“ 白密脸色悻悻,不服气地瞥向沈归灵,“可圣君奶奶怎么就篤定你行?“ “她还没有篤定,所以她还会不断测试。“ 这几天,曦光殿的暗杀不断,女王不可能不知道。但她並未表態,说明她默认了长公主和白冽对他的围剿。但女王花这么大代价把他接回来,一定不是想看著他死。所以她的意图很明显——她想养狼王。 但沈归灵刚刚回国,毫无根基,根本没有资本与长公主和白冽周旋。在狼王还未训成之前,女王一定不会看著这杆天平失衡。而当沈归灵看见三位王军元帅同时蒞临,更加篤定了心中的想法。 长公主和白冽揽权已久,要想打破局势让沈归灵挤进权力的旋涡,就必须要有一场立威局。沈归灵就是深諳了帝王心思,才敢肆无忌惮当眾与白冽撕破脸。 沈归灵想起主厅里的那位老太太,眼里多了一丝情绪。女王並非不知道他的心思,但只要大局不变,她似乎是愿意纵容他的。 白密也是聪明人,瞬间贯通了所有关节,“所以,那场看似你和白冽的爭斗,其实是你和圣君奶奶的博弈?难怪圣君奶奶喜欢你,敢跟帝王下棋的,白家王室现在也就你了。“ 出生帝王之家,白密可见识过太多王权至上的血腥,早已不信血浓於水那一套。 沈归灵一笑而过,加快脚步走下台阶。 白密眼底闪过一抹挣扎,斟酌片刻,埋头跟了上去,“餵?!你去哪?宴会不在那边,你走错了。“ 沈归灵头也不回,“我不回宴会了。“ 白密一惊,立马上前拦住他,“你要去哪?“ 沈归灵,“鯨港。“ “a国?!现在?!“白密一脸诧异,语调都变了,“你疯了,外面多少人等著要你的命?“ 这个理由完全阻挡不了沈归灵的脚步。 白密真是败给这活祖宗了,跟在他身后像个猴子似的挠耳抓腮,“誒!你冷静点別衝动啊!你现在身份还是a国一级嫌疑犯,还没过国检就会被扣押的。“ 沈归灵:“谁说去a国只能过关口的?“ “那你......“白密顿时表情失色,“你......你打算偷渡?“ 沈归灵脚步未停,夜风拂起他额前的碎发,露出底下那双冷静得近乎漠然的眼。 “偷渡?“他唇角牵起一丝极淡的弧度,像是在嘲笑这个词的粗陋,“不至於,我自己有船。“ 海舰? 白密越听越玄乎:“有船?有船没有航线,被巡逻舰发现照样完蛋!“ 他越想越不靠谱,苦口婆心地规劝:“沈归灵,你都已经回来了,安心搞事业不行吗?沈家人都不要你了,你这个时候回去是不是脑子坏掉了?“ 见他不为所动,白密又继续泼冷水:“別说公海了,你现在连白王宫都出不去。“ 沈归灵笑了笑,回眸看著他:“不是还有你吗?你母亲掌管宫廷事宜,作为她的儿子,你应该有不少权限吧?比如,神不知鬼不觉地从宴会消失?“ 白密被他盯得毛骨悚然,莫名打了个寒颤:“你想都不要想。“ 沈归灵收拢笑意,淡淡道:“之前你说什么来著,所向披靡的剑?无坚不摧的盾?“ “......“白密嘴角抽了抽,抬手抽了自己一嘴巴。 …… 第922章 白密劝母 白密终究没能违背自己亲口立下的誓言,咬著牙动用了这几年暗中积累的资源,將沈归灵这位活祖宗送出了王宫。 这次出宫的不止沈归灵,还有安緹、莫然和雷行。白密看著这一大家子,心里酸涩得不行,合著这里面就他一个外人? 白密自觉被沈归灵伤了心,魂不守舍地往回走。 这一路上他心惊胆战,脑海里不断上演著沈归灵被巡逻舰炸成两半的画面。 正当他心神不寧时,廊道转角出现一道玫红色的身影,宛如一道无法逾越的屏障横挡在他面前。 白拉曼面无表情,双手抱胸,目光却像探照灯一样將他从头扫到尾。 “你不是出尽风头了?怎么还耷拉著一张脸?“ 白密瞬间回神,脚下一顿立马掉头,嘴里含糊地哼起了不成调的小曲,试图营造一种“我什么都没干我只是路过“的假象。 “站住!鬼鬼祟祟干什么?“白拉曼的声音不高,却像带著冰碴子,明显是动了气。 白密背对著她,痛苦地闭了闭眼,知道躲不过了。他慢吞吞地转过身,脸上挤出一个无比僵硬的笑容:“母、母亲大人?您怎么在这儿?“ 白拉曼根本不吃他这一套,她缓步上前,走到他面前,目光锐利如刀:“这话应该我问你吧?你不是一直乐呵著给沈归灵鞍前马后吗?怎么?你新主子呢?“ “什……什么新主子?“白密心里叫苦不迭,嘴上还在负隅顽抗:“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听不懂?“白拉曼微微眯起眼,唇角勾起一抹没有笑意的弧度,“需要我帮你好好回忆回忆吗?刚刚,你为了沈归灵跳起来暴打白冽的头,我怎么不知道你什么时候这么英勇了?“ 白密:“ 跟沈归灵有什么关係,我早就想揍那个杂碎了!“ “你还想糊弄我?!“白拉曼强压下翻涌的怒火,“阿密,你是我的儿子,你有没有想过,宴席之上你公然与沈归灵为伍,是要置我於何地?又让那些依附於我的老臣怎么想?你为什么偏偏要跟我作对不可呢?“ 白密眼看避无可避,神色也严肃了几分:“母亲,我早就跟您说过了,白冽就算了,但您爭不过沈归灵的。您今天也看到陛下和王军的態度了,何苦还要为难自己呢?还有,暗杀的事您最好也消停一下,到时候真清算起来,就算是您也不好脱身。“ 白拉曼万万没想到这个时候了,白密竟还有脸教训她,眼里满是失望:“你竟然还敢来警告我?我做这一切到底是为了谁?我是为了我自己吗?我要不是为……“ “我知道,您是为了我!“白密冷声打断,面对白拉曼的谴责,他没有一丝愧疚,咬著牙强调:“就是因为您是为了我,所以这件事您就做不成!“ 白拉曼眸光微颤,细细打量白密:“你说什么?“ 白密:“母亲。帝王是没有母爱的,圣君奶奶之所以能坐在王位,是因为她是帝王,她心里装的是s国万千子民。小爱不足以博大,陛下早就看透了您的胸襟,所以她才会把沈归灵接回来,您从来就不是她属意的继承人选。“ 白拉曼万万没想到白密竟然能说出这么一番道理,脸色瞬间苍白,但多年的修养让她即使方寸大乱也依旧保持著很好的体面。 如果不是沈归灵的'不吝赐教',白密还能保持与母亲的平衡,但现在他已经確定会与沈归灵为伍,有些话他就不得不挑明了。 白密上前,轻轻牵起白拉曼的右手,低头轻吻:“母亲,我已经长大了,如果我想要什么一定会自己去爭。若是我要靠您才能坐稳这王座,说明我就不是一个合格的帝王。“ 手背落下的轻吻让白拉曼冰凉的心慢慢回温。她沉默片刻,皱著眉轻声问:“你真的一点都不心动?“ 白密摇了摇头,一脸严肃:“不想,因为我有了更大的目標。“ 这世上还能有比做帝王更大的目標? 白拉曼一脸狐疑:“什么目標,说来听听。“ 白密:“我想当亲王。“ 白拉曼还以为这小子能说出什么不得了的目標,听见“亲王“两个字直接被气笑了:“你这是在挑衅我?“ “您別急啊,您听我说。“白密凑上前,小声道:“帝王之位看似尊贵,但同时也被万民和无数责任约束,我不想活得这么累。所以我早想好了,等沈归灵上位,我就让他给我一个亲王噹噹,到时候我有自己的封地,不仅可以称王称霸还可以逍遥快活。“ 白拉曼在確认白密不是在说笑后,闭了闭眼:“你是不是有病?“ “不是。“白密一脸费解,他实在不能理解,这么简单的道理怎么会有人不懂。 他想了想,又继续耐著性子解释:“母亲,拋开所有头衔,帝王无非就是一个国家的管理者,他跟一个公司的执行董事没什么区別?“ “但在公司里,真正受益的不是每天要工作二十小时、天天开会的决策者,而是什么都不做,每年等著財报分帐的股东。我要做的就是这个股东!“ “您想想,沈归灵是个人才,有他管理s国,国力必將昌盛。我只要不跟他作对,在他需要的时候適当投入一点'资金',到时候就可以躺著享受荣华富贵,这有什么不好的?“ “……“白拉曼反驳不了,但也接受不了他这种歪理,对著白密脑门就是一巴掌:“你乾脆直接告诉我你是个没出息的,我还比较容易接受。“ 白密捂著脑门:“难怪您绞尽脑汁还不如人家灵机一动。“ “你说什么?“ 白密:“没什么,反正该说的我都说了,您觉得我有病也好,觉得我没出息也罢,这条路我走定了。“ “……”白拉曼咬牙,“按你这么说,我给你封个亲王不就得了?” “您?”白密一脸嫌弃摆摆手,“您不行。” 白拉曼忍著脾气,“你不是想当亲王吗?谁封的不都一样?” 白密瞪眼,“这怎么能一样?” 白拉曼,“哪不一样?” 白密比划出一根手指头,“这么说吧,您出任ceo,公司撑破了赚一百万,但沈归灵,起码一个亿。” 长公主笑了笑,后退一步,扬声冷嗤:“廷尉长,白密协助他人私逃出宫,把他给我抓起来,往、死里打!” …… 第923章 受害者 八小时后。 一艘不起眼的快艇悄无声息地划破漆黑的水面,朝著远海疾驰而去,將灯火辉煌的陆岛远远拋在身后。 安緹站在沈归灵身侧,她的担忧並未完全消散,但基於对沈归灵判断的绝对信任,她选择了沉默,只是更加警惕地注视著周围漆黑的海域。 “少爷。”莫然提著笔记本电脑上前,海上的夜风带著刺骨的凉意,吹得她脸色发白,“我用特殊手段联繫了南湾旧部,他们確认,目前所有官方口岸和主要私人码头因为余斯文叛国案加强了盘查,尤其针对来自s国方向的船只,直接靠岸风险太高。” 说著,她指尖在触控板上滑动,调出一张標註详细的电子海图。 “所以我建议,我们不在常规码头靠岸。南湾东侧有一片废弃的工业港区,叫'黑石湾',因为污染问题被强制关闭,大部分基础设施都已拆除,但水下勘测显示,其三號泊位的水下基桩结构还算完整,足以让我们的小艇临时贴靠。我们可以去那,等……” 不等莫然说完,沈归灵抬手打断,“我们不去南湾。” “不……不去南湾?”莫然看著手里整理的报告,一时反应不及。 沈归灵点头,语气里带著不容置疑的决断,“调整航向,我们去『三不管』地带。” “三不管?”莫然一愣,连旁边一直保持警惕的安緹也瞬间转头看向他,眼中闪过一丝惊愕。 不怪她们反应这么大,『三不管』是公海上臭名昭著的灰色区域,因其错综复杂的管辖权爭议和猖獗的海盗活动而得名,是连各国海军都儘量避免涉足的混乱之地。 沈归灵转过身,指尖在莫然电脑的触控板上轻点几下,將电子海图迅速拖动、放大,定格在那片標记著危险符號的广阔公海区域。 “我们就去这。” 海风將他额前的黑髮吹得微微拂动,眼底却是一片沉静的冰封。 安緹皱了皱眉,“殿下,您不是去见姜小姐?” “不是。” 他现在身份已经不一般了,这个时候回去找姜花衫,除了给她惹一堆麻烦之外没有任何作用。所以与其贪恋这片刻的温存,不如在最短的时间內扩大实力。 女王既然已经出动王师,说明有交权的意图,但他根基尚浅,就算有亲王遗脉的头衔也不能服眾,他没有那么多时间等著这些人测试,所以不如整把大的。 s国的歷史上没有破格擢升的元帅,那他就想办法创造。 女王老了,在这件事上她会是他的盟友。 雷行万万没想到,抓了抓头,“那您还跟白密殿下说去鯨港?” 沈归灵神情淡淡,“骗他的。” 三人:“…………” 沉默良久,莫然总算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有些为难,“少爷,你要不在考虑一下,那里可是连正规海军都要谨慎行事的混乱海域,咱们什么都没有……” “不用担心,我有艘船。”沈归灵的语气平淡得像在说明天早餐吃什么。 “船……什么船也不能……” 话音未落,仿佛是为了回应她的疑虑,快艇前方原本空无一物的海平线上,突然被一个庞大狰狞的黑色阴影笼罩,那身形如同从深海中崛起的巨兽,毫无徵兆地撕破了夜幕与海雾,带著压倒性的存在感缓缓显现。 三人抬头仰望:“船……船……船!!!” 眼前船体规模惊人,目测长度至少超过两百米,巍峨如山,对比之下,他们脚下的快艇精致得如同手办玩具。 整个战舰拥有流畅且极具攻击性的剪影,船体线条锐利如刀锋,明显是为了高速航行与降低雷达反射而设计。深灰色的涂装几乎与暗沉的海天融为一体,带著一种冷硬的工业美感。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 101 看书网藏书全,??????????????????.??????隨时读 】 安緹曾隨白冕南征北战,见过的战舰不计其数,她一眼就注意到,前甲板上赫然矗立著一座经过现代化改装的舰炮,口径已然达到战列舰级別,足以对同类型船形成毁灭性打击。 这不是普通的武装商船,而是一艘拥有正规军舰级別火力的高速突击舰! 是战舰。 她一脸诧异,转头向沈归灵求证,“殿下,这是你的船?” 沈归灵,“我设计的,但不是我的。” * 白王宫,议事正殿。 此刻灯火通明,气氛却压抑得如同暴风雨前的死寂。本应早已结束的庆典之夜,却被一场突如其来的变故彻底打乱。 女王白朱拉高踞於王座之上,苍老的脸上覆盖著一层寒霜。 白拉曼立於御座左下首,面色同样难看,她紧抿著唇,目光时不时锐利地刺向大殿中央那个跪著的身影。 军务副总长及三位王军元帅分列两侧,个个眉头紧锁,神色凝重。 而大殿中央,白密正跪在那里。 他此刻的模样颇为狼狈,脸上带著明显的青紫痕跡,嘴角还残留著未擦净的血丝,廷尉长碍於他的身份不敢下狠手,他脸上这些伤都是白拉曼打的。 白密低著头,头顶一撮呆毛也无精打采地耷拉著,但脊背却挺得笔直,带著一股执拗的劲儿。 “说!” 女王的声音不高,却带著千钧重量,在大殿中冰冷地迴荡。 “人去哪了?” 白密抬起头,扯动了嘴角的伤口,疼得他“嘶”了一声,但眼神却带著一种豁出去的混不吝:“圣君奶奶,我真的不知道。沈归灵就说出去散散心,没准明天就回来了。” 白拉曼眼皮跳了跳,默默看向白朱拉。 蠢东西!这个时候了还敢插科打諢,他这是要为沈归灵拼命啊? 白朱拉,“如果他明天不回来了?” “不回来?”白密大脑风速运转,急中生智,“那就是他骗我了!圣君奶奶,你就更不能怪我了,我也是受害者。” 眾人:“……” 白朱拉面无表情,“把他拖下去,继续打。” 白密大惊失色,转头扑向白拉曼,“母亲,救救我啊母亲,不能再打了!再打我就要招了!” 白拉曼气得对著白密后背猛扇了几巴掌,“你想气死我啊?你倒是招啊!” 白密被打得哇哇大叫,“我招!是我母亲让我把沈归灵骗出去。” “你……你说什么?!” 白拉曼呆立了一秒,保养得宜的脸颊肌肉剧烈抽搐了一下。 下一秒,她猛地转身,目光如同利剑般扫过身旁。也顾不得什么王室仪態和长公主的优雅了,她一把抓起旁边內侍官手里的托盘对著白密劈头盖脸砸了过去! “混帐东西!我让你胡说八道!” 沉重的托盘带著风声呼啸而来,只听见砰的一声,白密整个人就像是被抽走了骨头一般,软绵绵地朝著旁边一歪,缓缓倒地。 这突如其来的“晕厥”让大殿內瞬间一静。 正准备继续教训儿子的白拉曼举著的手僵在了半空,看著地上“不省人事”的白密,一口气堵在胸口,上不来也下不去。 她心里跟明镜似的,从小到大,这小子一有事就装晕,但现在她拆穿白密,白密免不了一顿更重的毒打,可要是不拆穿,她等同於同流合污,女王要是追究起来,她也落不了好。 白拉曼看了一眼手里的托盘,手起刀落,对著白密的脑门哐地又补了一棒。 “砰”的一声闷响,清脆又骇人。 白密身体猛地一僵,还没来得及睁眼,便彻底失去了意识。 眾人:“…………” …… 第924章 会等到的 就在白密晕厥的瞬间,殿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破了凝滯的气氛。一名身著深色外交制服的官员踉蹌而入。 “陛下,紧急情况!a国……a国方面刚刚通过外交渠道发来最严厉的照会!“ 来人甚至来不及行礼,声音带著前所未有的惊惶,手中紧握一份加密通讯文件。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从地上的白密身上移开,聚焦到这名外交官身上。女王白朱拉眼眸微眯,王座扶手下的手指无声收紧。 “怎么回事,说清楚!“白朱拉的声音依旧平稳,但殿內所有人都能感觉到那平静之下骤然绷紧的弦。 外交官咽了口唾沫,语速极快地匯报:“a国高等法院今日对前总统余斯文的叛国案作出终审判决,並在庭审中公布了部分证据链……其中明確提及並指控我国前任战役军副*总*参*谋*长*李儒,与余斯文存在长期非法利益输送,並涉嫌向余斯文提供我国部分近海防御部署情报,以换取其在a国境內的商业便利和政治庇护!“ “什么?!“军务副总长失声惊呼,几位元帅的脸色也瞬间变得铁青。 李儒身处军务要职,身份敏感,此事若坐实,无疑是惊天丑闻! 外交官的声音带著颤抖,继续道:“a国以此为由,宣布即刻起冻结我国在a国境內的七项重大合作项目,驱逐我国驻a首都星大使馆武官及三名高级商务参赞,並对包括李儒在內的十七名我国籍人员发出红色通缉令!他们……他们还宣称,將重新评估与我国的所有军事及高科技领域合作,並保留进一步採取'一切必要措施'的权利!“ “砰!“ 白朱拉女王猛地一掌拍在王座扶手上,巨响在空旷的大殿內迴荡。她苍老的脸上再无丝毫平静,只有滔天的怒意和冰冷的寒意。 “好一个'一切必要措施'!“她几乎是咬著牙吐出这几个字。 这已不仅仅是外交摩擦,而是近乎撕破脸的全面施压!a国这是借余斯文案,將矛头直指s国高层,意图在政治、经济、军事上多方位进行遏制和打击! 殿內一片死寂,落针可闻。方才还在为白密和沈归灵之事烦恼的眾人,此刻心都沉到了谷底。与足以影响国运的外交风暴相比,沈归灵的私自离宫似乎都显得“无足轻重“了。 白拉曼顾不得地上晕著的儿子,快步走到御阶下,声音急促:“陛下!a国此举分明是借题发挥,意图不轨!我们必须立刻做出强硬回应,否则……“ 白朱拉女王抬手制止了她的话,缓缓从王座上站起身。 “传令。召开最高枢密会议。外交总署即刻擬定反制方案,黎明之前我要看到结果。“ 命令下达,殿內眾人肃然领命,迅速行动起来。 白朱拉不再多看任何人一眼,在內侍官的簇拥下离开了议事正殿。然而就在殿门合拢之际,她的身形晃了晃,几乎栽倒。 “陛下!“ 一直跟隨在侧的帕塔妮眼疾手快,一把扶住女王,眼里满是担忧。 回到寢殿,白朱拉几乎瘫软在宽大的座椅里,剧烈地咳嗽起来,脸色苍白得嚇人,额头上沁出细密的冷汗。 帕塔妮挥退所有侍从,熟练地打开常备的药箱,取出注射器和一小瓶透明药剂。注射药物后,白朱拉的脸色才好转不少。 帕塔妮忍不住红了眼眶,声音哽咽地劝道:“陛下……您不能再这样硬撑下去了!御医说过,您的身体需要静养,如此透支,如何能熬得住啊……“ 白朱拉摇了摇头,目光穿透华丽的墙饰,望向珠帘后的书房:“帕塔妮,去把桌上的文件拿过来。“ “是。“帕塔妮强压下心头的酸楚,转身快步走向书房。不多时,她捧著一份厚重的加密档案袋回来。 白朱拉接过档案袋,指尖在那冰冷的数字上摩挲片刻,眼中闪过一丝复杂难明的情绪。她深吸一口气,仿佛在积蓄最后的力量,缓缓拆开封口的火漆。 ——《四十九號档案》 这是一封世界强权联盟的號召书,儘管这个计划已被搁置半个世纪之久,但每一年还是会有不死心的人继续发起投票。 今天,计划书比往日提前了一个月。 白朱拉翻到s国意见书,看著上面空白的签名,思绪一下回到了二十年前。 “母亲,请您等我回来,请您给我一个说服您的机会。“ 可她等了一天又一天,始终没能等到那个理由。 白朱拉轻嘆一声,將计划书放回档案袋后递给帕塔妮。 白冕去世之前,计划书里只有a国执反对意见。白冕去世后,s国的签名栏空白了二十年,这是一个母亲无声的抗议。 帕塔妮心领神会,双手接过,正欲转身忽然想到什么,她蹲下身,轻声安抚:“陛下,您会等到的。“ 白朱拉神情微动,笑了笑:“我知道,所以我得拼命活啊。“ …… 第925章 好人贏了 鯨港的深冬,天空是调色盘里饱和度最低的灰色。 姜花衫手捧一束洁白山茶花站在一座新立的墓碑前,寒风凛冽,吹动她黑色大衣的衣摆,猎猎作响。 墓碑简洁得近乎冷清,与周围那些雕刻繁复、彰显著家族荣耀的墓碑格格不入。上面只刻著一个名字 ——方眉 没有生卒年月,没有称谓,也没有立碑人的落款。 “你最爱繁华,应该会喜欢这里。哦,对了!你隔壁邻居生前也是个大人物,记得跟人家打好关係。” 她说著无聊又不好笑的笑话,声音被风吹得有些散。正要弯腰將手中的白山茶放下,视线里却驀地闯入另一抹色彩。 一束如火般炽烈的红玫瑰,被一只戴著黑色羊皮手套的手,轻轻放在了那束白山茶旁边。 红与白,在这片灰暗的背景下,形成了突兀又惊心的对比。 姜花衫动作一顿,缓缓直起身,侧头看去。 苏妙不知何时已站在身侧,一身利落的黑色长大衣,颈间围著厚厚的墨绿色羊绒围巾,鼻尖被冻得微微发红。 “苏莉死的时候,我没有去看过她。很久之后我再想起这件事,总觉得有点遗憾。” 苏妙开口,声音被寒风吹得有些低沉。 姜花衫看著那束红得几乎灼目的玫瑰,“没关係,方眉去了地下,说不定两人会碰上,有什么遗憾可以让她转达。” 苏妙知道这是独属於姜花衫的黑色幽默,她跟著笑了笑,认真道:“你知道吗?有时候我真的很佩服你。” 闻言,姜花衫挑了挑眉,语气里满是不解:“为什么是『有时候』?我还以为你已经被我迷倒了。” 说著,她低下头拂去墓碑上凝结的水珠,语气轻鬆得像是在话家常:“方女士,我走了,以后也不会来了。再见。” 再也不见。 她回眸,给了苏妙一个眼神,便转身踏上了墓园湿漉漉的小径。 两人並肩在寂静的墓园里慢行,脚下是鬆软潮湿的泥土和偶尔踩到的枯枝发出的细微声响。 “你来找我,是余笙的事有结果了?” “嗯。”苏妙点头。 正如沈庄所言,余斯文的落马远非终点,而是新一轮纷爭的序幕。 余笙虽洗清了叛国污名,但並未获得完全的自由。检察院就案件审理中涉及的“知情不报”事实再次向法院提起诉讼。 隨著调查的深入,一个代號为“利维坦之陨”的地下组织逐渐浮出水面。这个组织不仅策划、实施了东湾恐怖袭击,还联合境外各种势力在a国进行暗黑活动,通过不法途径牟取暴利。 因此余笙再次被刑拘。 苏妙:“现在证据链已经锁定了,唯一有爭议的是,余笙是否当真不知情,且並非完全没有参与。” 姜花衫怕冷,双手插在大衣口袋里,淡淡道:“人总要为自己做错的事负责。正义没有放过余斯文,同样也会制裁余笙。经歷过上次的事,她应该有觉悟了。” 苏妙点头,“我刚刚去见过她了,她已经申请为检控方的污点证人,但这次她拒绝了我为她做公诉。” “正常。”姜花衫语气平静,“她心里清楚,她在这件事上並非绝对的清白。你现在名声大噪,如果继续为她辩护会连累你。” 苏妙却有些不理解,“我並不在乎所谓的外界名声,更不在意连累。” “但她在意。”姜花衫回头,迎上苏妙的目光,“利刃就该用来撕破天光,她或许觉得你应该用你的名声去拯救更需要的人。她现在已经能自救了,所以不想再浪费资源了。” 苏妙怔然。在来的路上,她想了一万种理由,始终想不透余笙拒绝她的缘由。但姜花衫这番话,瞬间让她豁然开朗。 “原来是这样……” 不是余笙小看了她,是她小看了余笙。 苏妙摇了摇头,莫名笑了出来。这笑里没有任何讽刺,她深吸了一口气,“这就解释得通了。” “什么?”姜花衫不解地看著她。 苏妙:“她让我帮她带句话给你。” 她说:“谢谢你,我一定会重新回来的。” 姜花衫脚步微顿。不知道为什么,她脑海中莫名闪过一个画面——泛著绿光的纸页,被交缠的藤蔓牵引轻轻一晃,那一章就翻篇了。 姜花衫怔愣了片刻,嘴角像是也被藤蔓牵引了一般,跟著缓缓上扬。 她知道,余笙的故事到此就结束了,但剧目的结束並不意味著终结。她自由了。 苏妙盯著她,一脸不解,“你笑什么?” 姜花衫不语,回头打量她,“那你笑什么?” 苏妙,“我笑,大家都是好人。” 姜花衫,“我笑,好人贏了。” 她们走到墓园边缘,远处城市的轮廓在灰濛濛的天色下显得有些模糊…… * 暮色渐沉,苏妙和姜花衫分別后便去了苏家。 她原本想著回来了也该打声招呼,可当她站在那扇熟悉的雕花铁门前时,却像有一道无形的屏障,让她迟迟无法推开。 她受高等精英教育长大,自然明白家族利益关係。这么多年来,苏家一直秉承中庸之道,並不轻易沾边。她替余笙出头,背后损害了不少人的利益,再加上她事先並未告知,爷爷未必接受得了。 几经挣扎,苏妙最终轻嘆一声,紧了紧围巾,转身欲走。 “来了,怎么不进去坐坐?”忽然,一道温柔的低音自身后响起。 苏妙脚步一顿,刚回过头,苏灼就已经走到了她面前,不由分说拽著她往门內走。苏灼身形挺拔,高出苏妙许多,她根本挣扎不了,但心里那个执拗怎么都不肯放下,摆出一副嫌弃的模样。 “你撒手,我自己会走。” “我要真撒手,你转眼就跑了,爷爷又得拿我出气。” 苏灼根本不吃她那套,按著苏妙的头將她夹在胳膊下抱走。 苏妙越发觉得彆扭,手脚乱踹,“你放开我,我还有事,我……” “怎么?有出息了就不认爷爷了?” 苏妙挣扎的动作瞬间僵住。苏灼低眸看了她一眼,悄悄鬆开了手臂。 苏妙有些狼狈地站稳,理了理被弄乱的头髮和围巾,撇起嘴角,“什么话,我……” 抬眸的瞬间,她的话音戛然而止。 比苏敬琉的笑容更刺眼的,是一条几乎占据了苏楼整面墙的巨大红色横幅。那横幅足有三十米长,用的是上好的绸缎底,金色的大字在灯光下熠熠生辉,遒劲有力地书写著: -【法槌落定匡正义,巾幗扬威振家声!热烈庆祝苏家明珠小苏律师旗开得胜!】 苏妙:“……” …… 第926章 演员 另一边。 姜花衫一只脚刚踏进沈园,就敏锐地察觉到一丝不同寻常。 往常这个时间,园內基本没什么客人了。但此刻,主厅灯火通明,厅里还隱隱能看见人影攒动。 她正准备进去看看情况,恰好碰见傅绥尔从主厅里匆匆走来。傅绥尔抬头看见她,眼睛一亮,立马小跑上前。 “怎么样?事情都处理好了吗?” 她原本是想陪姜花衫一块儿去的,但姜花衫拒绝了,所以她就只能在家里等消息。 “嗯,都处理好了。”姜花衫一边应著,一边往主厅方向打量,“出什么事了?怎么这个时候家里还有客人?” 傅绥尔脸色微动,拉著姜花衫往廊下走,“顾家来人了,说是…顾家老太太今天下午突发急病,现在人在医院抢救,情况……很不好,医生已经下了病危通知。” “顾家老太太?” 姜花衫微愣,一下有些没有反应过来。 她没记错的话,顾老太太是在老爷子去世后半年才病逝的,怎么现在闹出病危这一出?她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难不成是因为剧目已经大幅度偏移,所以时间线也开始错乱了? 姜花衫眼神已然锐利起来,“沈清予呢?” 傅绥尔一脸担忧,“清予哥已经去医院了,你是没看见他当时的表情,他虽然嘴巴毒,但其实是最重感情的,我真怕……” 本书首发 閒时看书选 101 看书网,101???????????.??????超愜意 ,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怕顾老太太真的撑不过去,这句话不是好话,傅绥尔想了想又咽了回去。 姜花衫明白她的意思,沉默片刻,再次看向主厅方向,“屋里的人是谁?” 傅绥尔,“是阿彦哥。听说老太太病发的很突然,要不是阿彦哥发现及时,连抢救的机会都没有了。” “顾彦?” 姜花衫轻声呢喃著这两个字,在残存的记忆里搜颳了一圈却依旧没什么印象。 “阿彦,你別急,我跟你一道过去看看。” 这边说话的功夫,两道人影一前一后从主厅走了出来。 沈渊走在前面,脸上带著显而易见的凝重。而跟在他身后半步的,是一个身量高挺的年轻男人。 那人穿著一身剪裁合体的深色西装,外面隨意罩了件黑色羊绒大衣,身形清瘦却不显文弱。廊下的光线不算明亮,却也足以看清他脸上的苍白。 傅绥尔见状,立刻止住了话头,轻轻碰了下姜花衫的手臂,示意她看过去。 姜花衫的目光越过沈渊,直直落在了那个年轻的男人身上。她见过顾彦,但之前从未正眼看过,这次她打量得尤其仔细。 “多谢姑父。” 顾彦正侧头与沈渊说话,感受到一束打量的目光,他抬起眼,目光穿过廊下略显昏暗的光线与姜花衫撞了个正著。 “……”他眼里略有怔愣,但很快被脸上的急色遮掩了过去,微微頷首,算是打了招呼。 “说谢就见外了,顾家出这么大的事,你父亲又不在鯨港,我说什么都不能坐视不管。” 沈渊正说著,察觉到顾彦的目光落在了別处,他跟著看去,猛地脚步一顿。 或许是意识到自己的反应太大,沈渊立马抬步,目光短暂停留了一瞬,语气平和,“哦,衫衫回来了?累了吧?早点回去休息。” 姜花衫站在原地,目光一直追隨著沈渊的背影,直到那身影消失在垂花门外的夜色里,她都没有挪开视线。 廊下的穿堂风掠过,带著刺骨的寒意,却不及她此刻心头骤然泛起的冷意。 方眉临死前曾提醒她,小心沈渊和周家。 沈渊她早就知道有问题了,一直没有空出手对付他,就是想弄明白沈渊和周家之间有什么关係? 上一世,爷爷出事前周宴珩死了,周家也被赶出了a国境內,按理周家人和爷爷的死並没有关係,为什么矛盾点还是指向周家呢? 还有沈渊刚刚看见她时的反应,明显很不自然。 “你在看什么?”傅绥尔跟著姜花衫的目光看去,略有些不解。 “顾彦。” “阿彦哥?他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吗?” 姜花衫摇了摇头,“没有不对,我只是觉得,这个顾彦应该对顾老太太没什么感情。” 傅绥尔微愣,“怎么会?阿彦哥可是全鯨港有名的乖乖仔,听说他对老太太很是依赖,几乎是言听计从。” “这就奇怪了。连沈清予都失控了,他怎么这种反应?” 见傅绥尔还是不明白,她又继续道,“他表现出来的慌张和失神都太'標准'了,標准得像是在按照一个预设的剧本在走。一个真正心系亲人生死的人,是很难在细节上做得如此'周全'和'克制'的。” 傅绥尔虽然似懂非懂,但却丝毫没有怀疑姜花衫,立马道,“那我查查他?” 姜花衫被她逗笑了,“你?你怎么查?先说好,这事儿没確定之前不要惊动女王。” 傅绥尔拍了拍胸脯,“放心,山人自有妙计。” * 鯨和医院,vip楼层 空气里瀰漫著消毒水与绝望混合的冰冷气味。走廊尽头的抢救室,门上那盏刺目的红灯已然熄灭,留下一片死寂的空白。 沈渊与顾彦步履匆匆地赶到时,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幅景象。 抢救室的门大开著,里面明亮的白光倾泻出来,映照著门口一道僵立的身影。 沈清予背对著他们,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宽阔的肩膀线条紧绷得仿佛下一刻就要断裂。 顾彦快走几步,脸上满是慌张:“清予哥,奶奶她……” 忽然,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因为就在他靠近的瞬间,目光已经看见了检测生命体徵的仪器上那条笔直的平行线。 他嘴角牵扯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 终於死了。 …… 第927章 永远不知道有几匹狼 “滴——” 病房里瀰漫著死亡特有的寂静,只有象徵终结的机器音还在不知疲倦地响著。 顾彦看著眼前这张毫无生气的面容,瞳眸里的黑色一点一点沉淀。 “祖母……” 他带著悲伤的情绪缓缓靠近,脑子里却不停復盘著六个小时前的每一幕。 他“好心”端著参汤去看望老太太,但老太太却並不领情,甚至拿起桌上滚烫的茶水对他泼了过来…… * “跪下!” 顾彦先是愣了愣,隨即稳稳放下参汤,摆出一副言听计从的温顺模样。 “奶奶,出什么事了?” 老太太捏著几份文件,对著顾彦当头砸了过去,“你藏得够深的啊?要不是我多了个心眼从家族自查,差点就被你骗过去了。” 顾彦微微侧头,锋利的纸张擦过脸颊,划出一道很浅的口子。 他垂眸看著散落在地的文件,隨意一扫就看到了关键的五个字——“利维坦之陨”。 “你有什么要解释的吗?”老太太的声音冷得像冰。 顾彦沉默片刻,缓缓弯下腰,將散落的文件一张一张捡起,叠整齐后恭敬放回桌面。 “没有。” 老太太失望至极,缓缓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再睁开时,眼神决绝:“既然如此,自首吧。顾家不能因为你一个人蒙羞。” “自首?”顾彦抬眸,笑著反问,“如果今天跪在这里的是沈清予,奶奶也会让他自首吗?” 顾老太太神情僵滯,这是顾彦第一次用这样的眼神看她,比他的眼神更陌生的是他的质问。她哑然失笑,摇了摇头,“原来,这才是你的真面目?” 顾彦:“您不用转移话题?还是说,您不敢回答?” 这样的態度彻底激怒了老太太,她以一人之力挑起家族重任,自然不能容忍晚辈挑衅,怒声道:“你凭什么和清予比?清予才不会做出你这种丧尽天良、令家族蒙羞的事。” “呵~”顾彦点头,不怒反笑,“我刚刚就在想,你一定会这么说。” “凭什么跟沈清予比?凭什么跟沈清予比?”他垂著肩膀,笑得整个身体都在抖动,“奶奶,您知道吗?我从小到大最討厌的就是跟沈清予比……” “可是你!”顾彦突然抬头,眼里的恨意几乎要將老太太绞杀,“总是不停地叨叨叨,叨叨叨,没完没了!没完没了!” 老太太皱眉,捂著心口,“孽障!孽障!” 顾彦转眸,看了一眼桌上的参汤,手掌撑地缓缓起身,“你说得对,我是孽障!但也是被你逼出来的孽障。你不是总说我不如沈清予吗?我就偏要证明给你看,是你瞎了眼!” 顾老太太怔然,万万没想到顾彦竟然如此大逆不道,瞪著满是皱纹的眼睛看著他,“你想做什么?” “不做什么。”顾彦端起那碗已经凉透的参汤,略带惋惜,“可惜了,这碗参汤我熬了两个小时,都冷了。不过,药效应该还在。” 老太太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惊慌的同时更多的是错愕。 “顾管家!顾……” 不等老太太呼救,顾彦上前,一把钳住老太太的下巴,“奶奶,您忘记了,顾管家被您使唤出去给您最心爱的孙子送鸡汤了。哦,父亲也不在,国会內部调动太大,父亲上调了。” 说著,他將瓷碗抵住老太太的嘴角,一点一点灌入褐色的液体。 “在您心里,沈清予不是无所不能吗?你猜,他能不能救你……” 记忆的碎片与眼前冰冷的现实重叠。 顾彦眼底最后一丝波澜彻底沉寂,他缓缓伸出手,想要为老太太拉上那象徵永诀的白布单。可就在白布单即將盖过老太太下巴时,他的手腕被一道力狠狠攥住,力道之大,几乎要捏碎他的骨头。 顾彦动作一顿,顺著那只手看去,“清予,奶奶已经死了。” 沈清予双目赤红,里面布满了血丝,像一头被逼到绝境的困兽。 顾彦垂眸,將自己的手腕从沈清予的钳制中挣脱出来,声音低沉而哽咽:“我知道了,奶奶最喜欢你,你送她最后一程吧。” 说著,神情落寞地背过了身…… * 顾家作为盘踞a国政商两界的百年世家,顾老夫人的猝然离世在鯨港掀起了惊涛骇浪。 这位执掌家族四十余年的铁腕女性家主,不仅是顾家的精神图腾,更是维繫各方势力平衡的关键支点。她的溘然长逝,让整个顾氏家族的权力天平开始剧烈摇摆。 顾老夫人的葬礼被安排在七日后,这场丧礼几乎惊动了鯨港政商界的所有名流。 从清晨起,顾家老宅前的长街便已水泄不通。黑色轿车排成长龙,车牌號透露出车主非富即贵的身份。政界要员、商界巨擘、文化名流悉数到场,人们身著肃穆的黑衣,手执白菊,在细雨绵绵中缓步前行。 灵堂设在顾家祖宅的正厅,輓联如雪,花圈似海。 顾赐丰作为长子,携全家跪在灵堂右侧还礼。很快,细心的宾客发现了一个令人诧异的问题——整个葬礼沈清予从头至尾都没有现身,反而是不受顾家待见的沈渊一直忙前忙后。 顾老夫人对沈清予的偏爱是鯨港上流社会公开的秘密,如今这最该在场的人却缺席了最重要的时刻,不免让人詬病。 到了夜里,宾客散尽,只留下满室尚未撤去的白菊与輓联,在夜风中散发著淒清的香气。 顾彦避开眾人,独自来到二楼书房。 这里曾经是顾老太太处理家族事务的地方,如今已然物是人非。 他反手锁上门,缓步走到窗边,確认四下无人后,才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號码。 电话响了好一会儿才被接通。 “是我。”顾彦率先开口,“如你所见,我已经按照约定,把人处理乾净了。” 电话那边的人语调漫不经心,“哦,报纸头条传得沸沸扬扬,想不知道都难。” 顾彦眼底掠过一抹黯色,“你应该收到消息了吧?现在特情组在追查'利维坦之陨'。” “所以呢,你暴露了?”电话里的声音不以为然。 顾彦知道周家的本事,沉默片刻压低了声音,“周宴珩,现在大家是一艘船上的蚂蚱,要么一起上岸,要么一起死。你觉得呢?” “有道理,可是整个a国都在查,哪有这么好上岸。你別忘了,你的身份可不止我一个人知道。” “你是说萧澜兰?”顾彦淡淡道,“她也是一丘之貉,她不敢。” 电话那边笑了笑,忽然话锋一转,“你下手够果决的,没留下什么把柄吧?” 话音刚落,房门忽然发出“咔嚓”的声响。 顾彦脸色骤变,“有人来了。” 说完便毫不犹豫地掐断了电话。 他若无其事地將手机塞回口袋,快步走到门边。此时门外摆弄门锁的声音越来越响。 顾彦已经猜到了门外之人的身份,猛地拉开房门,一把將人拽进房间狠狠掐住脖子,“不是让你回房休息吗?” 顾玉珠穿著一身素白的睡衣,脸色比她身上的衣服还要苍白,整个人像一片在风中发抖的叶子。 她显然也没料到门会突然打开,嚇了一跳,抬起泪眼朦朧的脸,声音带著崩溃的哭腔:“哥!怎么办……我睡不著,我一闭上眼睛……满脑子都是奶奶临死前看我的那个眼神!” “她在怪我?她在怪我……” …… 第928章 日常双標 没有人知道,顾老太太曾有一次活命的机会。 顾彦掐著老太太的脖颈强行灌药时,顾玉珠正好从外面回来,听见书房里有爭执,想也没想就冲了进去。 她原本想调和矛盾,但万万没想到竟会看见顛覆她人生的一幕。 顾彦並未因为顾玉珠的闯入而终止迫害,他甚至没有一丝慌张,笑著邀请顾玉珠加入自己。 “阿珠,你不是也觉得这个老太婆很可恶吗?我听你的话,现在就毒死她。“ 老太太一脸难以置信,却还是满怀希望地看著顾玉珠。 那眼神分明是在求救。 顾玉珠嚇得浑身直打哆嗦,却迟迟没有上前。 老太太眼里的光一点一点被眼角的泪水湮灭,最后闭上了眼。 等顾玉珠晃过神时,一切都已经尘埃落地。 顾彦看著她惶恐到失常的表情,阴鷙的眼神在瞬间切换,掐著顾明珠脖子的手转而变成轻柔的托扶。 “阿珠,別胡思乱想。“他低声安抚,拉著顾玉珠落座,“你太累了,所以才会出现幻觉。“ “不是幻觉,不是幻觉。“顾玉珠浑身发抖,泪水不断滑落,“哥,我当时只是晃了一下神,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只是想帮你,我没想害奶奶……呜呜呜呜……“ “傻丫头。“顾彦轻轻擦去她的眼泪,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我跟你说了多少遍了,奶奶是生病了。人老了,总是要死的。记住了吗?“ 顾玉珠看著眼前这双比夜色还深的黑眸,害怕到了极点,“哥,你会不会……“ 顾彦知道她想说什么,轻嘆了一声,“想什么呢?我们是这个世上最亲的人,我不会做出伤害你的事!但你也要记住,奶奶是生病了。“ 顾明珠的抽泣声渐渐小了些,眼里满是小心翼翼,“我知道了,可这件事这么突然,我担心清予哥……“ 说到沈清予,顾彦的眼神暗了几分,“奶奶明天就下葬了,他人都不敢来,有什么可担心的?放心,只要你不说,这件事永远不会有人知道。“ * 与此同时。 “顾~彦?“ 姜花衫缓缓靠向椅背,原本还在指尖灵活反转的电子笔赫然卡在了两指之间。 书桌一角亮著檯灯,闪烁的电脑屏幕上正停留在一张年轻的面孔上,那张脸不是別人,正是全鯨港公认的乖乖仔——顾彦。 同时,也是利维坦最早期的成员之一,y。 “早就说他有问题了,没想到竟然藏得这么深?“ 沈年手里的那份名单她早就拿到了,但因为一直忙於应付余斯文与其境外势力,所以没能空出手。 顾家老太太的死太过突然,眼见剧情突变,她这才把档案调出来想看看有没有什么联繫。 没想到,还真被她挖出了一个大瓜。 “如果顾彦就是y,那老太太的死就一定不简单了。“ 这个念头如同冰锥刺骨,姜花衫瞬间清醒。她“啪“地一声將笔按在桌面,猛地从椅子上站起身。 * 梅园。 “清予,你开门啊,我们好好谈谈。“ “老太太的事已经是事实了,就算你不想面对也改变不了什么。明天就是老太太下葬的日子,她生前那么疼爱你,你无论如何都得出席啊。“ 沈清予將自己反锁在房间內,沈渊站在门外苦口婆心劝了一晚上,口水都说干了,但里面还是没有一点反应。 沈渊抬手揉了揉眉心,急得嘴巴都长泡了,“清予,你不能这么任性了!你知道现在外面有多少风言风语吗?老太太最是器重你,北湾那些人也都看著,你这个时候躲起来岂不是把辛苦累积的基业拱手送人吗?“ “砰!“ 门內传来一声重物砸在门板上的闷响。 “滚!“ 这声回应,让沈渊脸色瞬间变得难看。 他强压下火气,语气变得更加严厉:“沈清予!你別给我犯浑!这不是你耍性子的时候!顾家的葬礼,鯨港有头有脸的人都会去,你缺席意味著什么,你心里清楚!这不是你一个人的事,这关係到沈顾两家的脸面!你明天必须……“ 不等他说完,身后突然响起一声调侃的女音: “二伯还真是閒,都这个时候了,还有空关心別人怎么想。“ 沈渊脸色微变,转头看见姜花衫时,脸上肌肉不可控制地抽动。 他清咳了一声,语气甚是冷漠:“这里没你的事,清予现在不想见任何人,你……“ 姜花衫充耳不闻,径直越过他走到房门前,啪啪用力敲门。 “沈清予,是我。我有话跟你说!“ 门內外陷入一片短暂的死寂。沈渊正要斥责她的无礼和自以为是。 “咔噠——“ 一声轻响,在沈渊难以置信的目光中,那扇任凭他磨破嘴皮也纹丝不动的房门,竟从里面被拉开了一道缝隙。 光线从门缝里流泻出来,映出沈清予苍白憔悴、满脸鬍渣的脸。 姜花衫嗖地一下挤进门缝,没等沈渊反应过来,砰地一声房门再次合拢。 僵在原地的沈渊:“………………“ …… 第929章 亲兄弟,明算帐 哗啦啦—— 房间里的水流声打破了室內的死寂。 沈清予弯腰掬起冰水用力拍打脸颊,姜花衫坐在偏厅的沙发上,一言不发。 过了好一会儿,水流声停了。 沈清予双手撑在冰冷的檯面上,水滴顺著他的下頜线滴落在白色大理石上,晕开一小片深色。他对著镜子里的自己端详了片刻,隨后扯下毛巾盖在脸上,转身走了出去。 姜花衫听见脚步声,抬头看去,不觉一愣,“你这是什么造型?” 沈清予自行入座,扯过毛巾盖在脸上,“找我什么事啊?”他现在觉得自己挺没脸的,明明姜花衫也失去了母亲,他没能做什么就算了,现在还反过来要她来安慰自己。 姜花衫完全不知道沈清予的心思,抬脚踢了踢他的小腿,“你明天去不去啊?” “去。”沈清予声音暗哑,“婆婆最喜欢我了,最后一面怎么都要去。” 看来,沈清予心里还是拎得清的。 她现在只是怀疑老太太的死与顾彦有关,但並没有真正的证据,所以也只能试探引导。 念此,她故作无意道,“老太太这两年不是一直在休养吗?怎么忽然病得这么急?医院那边就没个说法?” 沈清予抬了抬下巴,下頜线紧绷。 等了一会儿不见他回答,姜花衫犹豫片刻,觉得还是应该把话说清楚。 顾彦曾经跟萧澜兰坑害过周宴珩,周宴珩睚眥必报,绝不可能放过顾彦,但顾彦现在还好好站在这,说明这两人背后一定达成了某种契约。 就算老太太的死和顾彦没有关係,但他是利维坦之陨的成员这件事是不爭的事实,且他狼子野心与外表不符也是事实。她现在甚至怀疑,沈清予上一世惨死跟顾彦也脱不了干係。 “沈清予,有个人一定要小心……” -【叮——】 忽然,她的声音戛然而止。 眼前的画面瞬间变成了一粒粒跳跃的像素块,沈清予、灯光、房间的轮廓,所有的一切像是被疯狂拧转的魔方,以令人眩晕的速度不断翻转、重组! -【警告:世界剧目规则六:禁止向当前世界关键人物透露未来走向及核心人物隱藏身份!如有违背,泄露者隨机產生一个人物负面標籤,被泄露者当即抹杀。】 久违的电子音如同生锈的锁链在她脑颅內猛然绷紧,带来一阵阵生理性的噁心和剧烈的头痛。 “呃……” 姜花衫闷哼一声,死死按住额角,她的身体不受控制地轻微晃动,脸色在剎那间褪得乾乾净净,比沈清予刚才还要难看。 狗东西!竟然给她来这招。 姜花衫正要破口大骂,忽然眸光一闪。 之前的剧目规则中,要有第一条泄露剧目之门的秘密才会被抹杀,现在又来了个剧目六,说明剧目之力的干涉变强了。 顾彦果然跟沈清予的死有关。 -【叮——】 命运之手再次施展魔法,那令人眩晕的扭曲感如潮水般退去,像素变成了真实的材质,世界恢復了原状。 101看书 101 看书网解闷好,?0?????????????.??????隨时看 全手打无错站 昏黄的灯光下,沈清予仰著脸藏在毛巾之下,声音暗哑,“婆婆最喜欢我了,最后一面怎么都要去。” 这是回到了三秒钟之前,剧目之力真是够吝嗇的,竟然连她那句隱晦的提醒都掐掉了。 姜花衫知道,再挣扎也没有用了。 她站起身,一把扯下沈清予脸上的毛巾,“沈清予,顾老太太不在了,你的资產是不是会缩水啊?” 沈清予不防她会突然动手,还没反应过来,又被这近乎凉薄的问题怔住了。他不解地看著姜花衫。 但凡脑子正常的人都不会在这个时候跟一个失去至亲的人说这种话。 姜花衫却依旧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你之前说过,会承包我每个生日的珠宝,我马上就要二十岁了,那天出席的珠宝一定要是最夺目的。但以你现在这样状態应该做不到吧?” 倏尔,沈清予眼里的情绪像是被一层薄冰封住了,只剩下一种近乎空洞的平静。他就这样静静地看了姜花衫好几秒,像是在审视,又像是在透过她看別的什么东西。 “该说的不该说的,我都说完了。至於你要怎么想,隨你。” 她將手里的毛巾丟给沈清予,转身拉开房门走了出去。 菊园外,走廊尽头。 沈渊眼神阴鷙,如同一条蛰伏的毒蛇隱蔽在夜色里。直到菊园院门传来吱呀声,晦暗的眸光猛地燃起一簇幽光。 姜花衫推门而出,独自踏上幽径小路,脚步轻快得不行。 这样的画面落在沈渊眼里可不是好消息,他几乎是咬著牙恨恨道:“还真是小看了她。早知道她会成为心腹之患,当初就应该早点解决。” 等到姜花衫的背影彻底消失,沈渊才慢慢从阴影里走了出来,转身向菊园走去。 眼下正是关键的时候,绝不能让清予被姜花衫摆布。 沈渊神色深沉,满脑子都在盘算,待会见到沈清予后要怎么说服他。 但现实往往比他想的还要残忍,还没等他敲门,里面就传来了咔嚓一声落锁声。 沈渊满腹心思骤然一惊,不可置信地用力拍打门板,“清予,你疯了吗?给我开门!” 『咔嚓——』 顾赫不语,埋头又加了一把锁。 * 黎明前最深的黑暗正在褪去,天际泛起一层冰冷的鱼肚白。 菊园的门轴发出细微的“吱呀”声,伴隨著两声金属锁舌收拢的轻响,门页再次被推开。 一道頎长挺拔的身影走了出来。 沈清予换上了一身得体的黑色西装,领带系得一丝不苟,连每一根髮丝都梳理得服帖规整。只是那双惯常恣意跋扈的丹凤眼,此刻深邃如同古井,里面再无半分波澜,所有的情绪都被压缩成一种近乎非人的沉寂。 一夜之间,人就不同了。 他低头,面无表情地整理了一下袖口,隨即抬脚,迈过门槛,径直朝著沁园的方向走去。 清晨的浓雾如同散不开的轻烟,缠绕在廊柱与人影之间。 沁园外的抄手游廊下,沈兰晞倏然停下脚步。 他侧身抬眸,在看见沈清予从另一边廊廡穿行时,清冷的眼神微微盪起一丝波澜。 见沈清予直接去了沁园,他只犹豫了一秒,便转身往回走。 高止立马追了上去,“少爷,您不是要去找老爷子说顾老太太的事吗?怎么又改变主意了?” 沈兰晞,“用不著了。” 高止看出他是死鸭子嘴硬,故意道,“別啊少爷,现在都不流行做好事不留名了,您好歹让清予少爷知道,在顾家这件事上您没少操心,这样说不定清予少爷以后就不跟您作对了。” 沈兰晞依旧冷冰冰,“不需要。” “嘖~”等人走远,高止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冰坨子!” * 顾老太太是西湾人,她生前就表示过死后要落叶归根,所以她的墓地最后定在西湾,与前夫为邻。 顾家人为了送葬,已经提前一天到了西湾。 下葬这日,天色格外阴沉。 顾彦作为家族嫡孙,一身重孝,神情悲戚。顾玉珠低著头,一路哭哭啼啼。顾赐丰双手捧著老太太的骨灰盒,悲痛万分走在前面。 长长的队伍沉默地蜿蜒上山,气氛凝重。所有前来送行的家族成员也都穿著深色衣物,面容肃穆,空气中只迴荡著脚步声与低沉的哀乐。 当队伍抵达半山腰的顾家陵园时,墓穴已经挖好。新翻的褐色泥土堆成一座小山,上面插著一把黑色铁镐。而就在那墓穴旁,一道頎长的身影静立著,仿佛已与这苍凉的山色融为一体。 “清予!”顾赐丰捧著骨灰盒的手猛地一颤,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快步上前,眼神复杂悲凉,“你总算来了。” 顾彦脸上的悲戚瞬间凝固,心头涌上一股狠狠被刺痛的慍怒,阴魂不散。 顾玉珠猛地抬头,在看见沈清予时肉眼可见地有些慌张。 沈清予眼里满是血丝,抬手轻轻拂过顾赐丰手里的木盒,“奶奶就变成这样了?” 这话说不出的悲凉,顾赐丰一时没忍住,泪水夺眶而出。 父亲早逝,他自小与母亲相依为命,虽然老太太强势蛮横,但他心里还是念著老太太的好。他怎么都没想到,自己不过出了一次家门,怎么顾家的天都塌了。 沈清予哭不出来,双手托住木盒,转头看向挖好的墓穴,轻声道:“逝者已逝,入土为安。舅舅,先让婆婆安息吧?” 顾彦不觉眼皮跳了跳,不知道为什么,这话在他看来颇有深意。 但越是这个时候,越要淡定。 顾彦上前,附和道,“爸,清予说得对,吉时到了。” 仪式在一种近乎凝滯的压抑中进行,最后那些小山丘的土又被填回了原位…… 葬礼结束后,大多数族人仍沉浸在悲伤或茫然中,依次准备下山。 就在这时,沈清予转过身,面向眾人。 “诸位留步。” 山风捲起他黑色的衣角,猎猎作响。他几乎是面无表情地开口,“葬礼已毕,现在请诸位移步西湾顾家老宅。” 眾人愕然抬头,一头雾水。 “怎么回事?” “这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要我们去老宅?” 顾彦缓缓抬眸,冷冷看了沈清予一眼,立马又垂下头。 连日来的操劳让顾赐丰早已疲惫不堪,他强行打起精神,不解地看向沈清予,“阿予,你……这是什么意思?” 沈清予,“没什么意思,既然奶奶已经入土为安,但我们也该算算顾家的帐了。舅舅,奶奶生前应该有立遗嘱吧?” “你说什么?”顾赐丰满脸怒色,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你奶奶尸骨未寒,你就不能再等等,就这么迫不及待要分家產了?” “这也太不近人情了,亏老太太生前把他当亲孙子疼,没想到竟然是个白眼狼。” “就是,前面一直没露面,这会儿下葬忙著来表现,原来早就打了一手好算盘。” 这事怎么看都是沈清予太冷血,这里就他一个外姓人,自然不会有人帮他。 但沈清予这两年深入西湾,早已累积了不少威信,一个眼神斜睨过去,顾家一大半人立马闭嘴。 “我不是在跟你们商量,而是通知。” 沈清予的声音不高,却带著一种斩钉截铁的冰冷。说完这句话后,他没有再看任何人,倏然转身,面向眼前这座新坟。 在所有人惊愕的注视下,“噗通”一声,双膝重重跪地,没有丝毫犹豫,俯下身,额头抵著地面连磕了三下。 礼毕,他直接起身,转头下了山。 一小时后。 顾家老宅,堂前正中央摆了一把上好的紫檀官帽圈椅。沈清予一条手臂隨意地搭在扶手上,另一条腿的脚则直接踩在了椅面上,姿態狷狂,甚是无礼。 他身后立著两扇沉重的木门,门扇敞开,人影憧憧。 左边一列二十人,是专业会计师。清一色的深色西装,每人手里都提著一个厚重的公文包,桌上摆著笔记本和计算器,面容严谨,眼神锐利。 右边一列,也是二十人,同样西装革履,臂弯下夹著皮质公文袋,神情肃穆,目光如炬,他们全是精通家族遗產爭夺的金牌律师。 以上,就是顾赐丰领著眾人踏入主宅后,映入眼帘的第一幕。 何其讽刺? “清予,你真的要这么做吗?”顾赐丰冷声询问。 沈清予,“舅舅又何必多问,你们来的时候不是已经接到了律师电话吗?” 话音一落,顾赐丰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 並非他想被沈清予牵著鼻子走,而是当他准备动身回鯨港时,家族信託基金负责人和遗嘱执行律师几乎同时打来了紧急电话。 两人同时表示,根据老太太遗嘱规定,她名下最重要的西湾矿產公司股权,必须在葬礼结束后两小时內,於顾家老宅由全体继承人在场確认分配。逾期未到场者,视同自动放弃继承资格。 这条规定来得突然而强硬,打了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西湾矿產是顾家的命脉,谁也不敢拿继承权冒险。 …… 第930章 被爱的小孩儿知道 在顾赐丰心里,沈清予和沈渊是截然不同的两种人。 沈渊是典型的商人,重利忘义;沈清予则不同,他虽然表面看著飞扬跋扈,但跟死去的妹妹一样极重感情。当年他的妹妹就是受感情所累,才会耗尽心血而亡。 他一直觉得这个外甥身上有妹妹的影子,所以才会在老太太竭尽全力偏心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眼前的沈清予完全顛覆了他以前的认知,陌生得让他觉得可怕。 顾家堂下站著一排顾氏家族的老人,他们自然不愿看见一个外姓人插手主家的事,议论纷纷。 “倒反天罡啊,老太太刚刚下葬他就忙著分夺家產,也不怕老太太半夜从地下爬起来找他的麻烦。” “就是,知人知面不知心,我早说过他不姓顾,跟咱们不是一条心,老太太偏不信。” 这些流言蜚语沈清予从小听到大,耳朵都要起茧了。他不以为然地招了招手。 隨即,负责老太太遗嘱的信託负责人走上前,將一份密封的文件袋放在紫檀木桌上,动作利落地拆开火漆,取出一份正式遗嘱文件递给顾赐丰。 “这是老太太生前立下的最后一份遗嘱。根据公证文件,老太太名下直接及通过离岸信託间接持有的矿產权益,主要包括:西湾鋰矿百分之五十一的控股权,x国『蔚蓝矿业』百分之十八的股份,z国刚果金联合鈷业百分之十五的投票权,以及在海內湾区铜矿、铝土矿项目中的重大利益。” 男人每报出一个名字,堂下眾人的脸色就白上一分。 “上述所有权益,作为一个不可分割的权益包,其唯一继承人和决策者,由外孙沈清予承接。儿子顾赐丰,获得与之等价的现金、不动產及家族基金收益权,但不涉及核心矿產的任何管理权与投票权。” “轰——!” 这一次,已经不是譁然,而是死寂之后的核爆。 就连顾彦都愣住了,猛地抬起头,那双善於偽装的眼睛里第一次出现了裂痕,“不可能!” 顾家之所以能躋身五大新贵,都是因为有这些矿源支持。这些资源在全球资源占比也是极恐怖的数据,是能够影响新能源、高科技和重工业战略布局的关键节点。可以说,谁继承了顾家矿產,谁就是顾家新主。 但顾家怎么能允许一个外姓人当家呢? “这怎么可能!绝对不行!这是顾家祖业,老太太有什么资格外传?” “凭什么一个外姓人拿大头?” 顾赐丰也愣住了,但他跟別人的反应不一样,是极其愤怒,“老太太当初立遗嘱时我也在场,里面的內容我记得很清楚,分明不是这样的。清予,你是不是太过分了?” 此话一出,眾人立马反应过来。 “沈清予你竟然篡改遗嘱!” 沈清予並未將眼前的歪瓜裂枣放在眼里,懒懒道:“这么大逆不道的事,我可不敢做。” “顾先生。”信託负责人再次开口,“请您相信我们的专业和公正。这份遗嘱的確是老太太本人亲自修改並確认的,修改时间是十天前。这里是老太太签署的前遗嘱作废协议,请您过目。” 听见这番说辞,顾赐丰犹有疑虑。可当他接过协议书看见老太太的签名时,便知道这事大概率不会错了。他第一反应不是愤怒,而是无力。他以前只觉得母亲偏心,但万万没想到她竟然一点都不顾念顾彦。 作为儿子,他没有立场责怪母亲,毕竟老太太一路走来有多不容易他是知道的。但作为父亲,他实在不能接受这样的结果,哪怕两个孩子对半分也行,现在全部都给了清予,这让顾彦以后在鯨港怎么立足? 顾彦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十天前,正好就是他动手的前三天。看来老太太是查到了他的身份,所以才变更了遗嘱。 “这可不行,矿產是我们顾家的命脉,绝对不能交到外人手里。这份遗嘱肯定有问题。” “我看也是,说不定老太太当时神志不清被蛊惑了也不一定。” 信託负责人面带微笑,“诸位,法律是讲证据的,一切未经证实的言论皆不被採纳。” “我看你们分明是一丘之貉!” “没错!告他们,这些人肯定都是被收买了。” “都別说话。”顾赐丰深吸一口气,抬手暂时压下了身后族人的嘈杂,將目光投向沈清予,“清予,你开个价。” 沈清予挑了挑眉梢,“舅舅这话什么意思?” 顾赐丰,“顾家不能失去矿业產权,这点你应该比谁都清楚。老太太既然给了你,我无话可说。但你……能不能念在往日情分上,给顾家留条后路。” “我不全拿,一半就行。” 老太太变更的只有名下的矿业权,至於不动资產、资金、股票都是一碗水端平。但就算如此,要买下一半也不是小数。 沈清予不语,指尖有一搭没一搭地轻轻敲击著紫檀扶手,看神色似乎是在思考。 顾赐丰神色诚恳,“清予,我不相信人会一夜之间变得利益薰心、薄情寡义。就算有,这个人也绝对不可能是你。我们是一家人,如果你还当我是你舅舅,我们不妨坦诚布公坐下来好好谈谈。顾家是老太太一辈子的心血,她虽然走了,但顾家不能散。” 沈清予指尖微顿,狭长的眼瞼缓缓上挑。 “舅舅……” * “真是稀罕啊,你竟然会主动约我喝咖啡?” 萧澜兰看著取餐檯前密密麻麻的长龙,一脸嫌弃地捂著鼻子,“就不能找个好点的地方吗?这种地方的咖啡,光闻起来就一股子烟燻火燎的工业味。” 姜花衫:“那正好你別喝,我省一杯饮料的钱。” 萧澜兰嗤笑一声,双手抱胸,眼里满是刻薄,“你不说我都忘记了,你现在可是穷光蛋。怎么?你母亲不是死了吗?钱还没拿回来?” 姜花衫慢条斯理地放下手里的银勺,端起咖啡杯浅尝了一口,“送出去的时候就没想拿回来。倒是你,你爸不是死了一段时间了吗?家產还能拿到?你这手段也不行啊。” “……”萧澜兰嘴角的嘲弄还没保持三秒就被气没了,“你约我出来就是想散摊子的?” “注意你的態度。”姜花衫单手托腮,面带微笑,“谁还不是大小姐脾气?” 萧澜兰斜眼乜了她一眼,暗骂晦气,甩了甩刘海,自己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你找我出来到底想干什么?” 姜花衫也不戳穿她,开门见山:“顾彦找你了?他跟你说什么?” 萧澜兰对所有人都是一视同仁的嗤之以鼻,“他啊,利维坦之陨的信息一暴露就立马联繫我,说是联盟抵抗。” “你拒绝了?” “当然。”萧澜兰忽然想到什么,皱了皱眉,欲盖弥彰道,“你別误会,我可不是因为你的警告。我是看那傢伙这么沉不住气,看不上他罢了。” “哦~”姜花衫敷衍地应和了一声,又问,“他就没再说些什么吗?” “说了很多,说什么別以为我自保就没事了,到时候如果他有什么意外,第一个就不会放过我。哼,疯狗!真以为我是嚇大的。我收到利维坦邀请时,里面的人差不多都死光了,除了进入聊天室,我可一句话都没有回应过。” 当初萧澜兰进利维坦是为了爭取跟姜花衫谈判的筹码,她一直都留著心眼,所以即便名单真的被公布她也丝毫不惧。 姜花衫思索片刻,缓缓道,“顾彦能偽装这么多年,应该不是个性子急躁的人。特情组的人盯上他了?” “谁知道呢?”萧澜兰一副置身事外的態度,“这么大的事,查是一定会查的。不过查到哪?查到谁?可就不好说了。” 姜花衫挑眉,“看来你知道一点?” 萧澜兰迟疑片刻,身体前倾,淡淡道,“听说余斯文的案子一判,周家和国会的交往突然密切很多。周宴珩一根独苗,他就算是捅破天,周家也一定会作保。那狗东西还真是命好。” 姜花衫,“周宴珩不在鯨港,你知道他去哪了吗?” 换作別人未必能回答这个问题,但萧澜兰不是別人,她是这个世界上最恨周宴珩的人。所以,以姜花衫对萧澜兰的了解,她一定会时刻盯紧周宴珩这个眼中钉。 以前的萧澜兰未必有这个实力,但现在她也算萧家半个家主,知道周宴珩的行踪也不是什么难事。 萧澜兰略有深意地瞥了她一眼,“他在云乡。” “云乡?” 电光火石间,姜花衫脑子里忽然闪过断断续续的记忆碎片。 她隱约记得,上一世,边陲小城在沈眠枝死后没多久,发生过一次轰动全国的新闻。但当时她的注意点全在沈眠枝身上,关於那个新闻的记忆只剩一张模糊的报纸画面。 实在想不起来,她便也没有纠结,抬头看向萧澜兰,“鸟不拉屎的地方,周宴珩去那做什么?” 萧澜兰暂时只查到这么多,没好气道,“我怎么知道?你不是能耐吗?怎么什么都问。” 姜花衫摆摆手,“行了,今天就问这么多,你走吧。” “切……姜……”萧澜兰冷笑一声,瞬间恢復冷静,懒懒地站起身,“听说沈清予一个人大清早赶去了西湾?” “嗯。”姜花衫端杯喝了一口咖啡。 萧澜兰,“我以为你跟沈清予关係不错。” 姜花衫放下茶杯,一脸认真,“不熟,怎么了?” 萧澜兰微微蹙眉,“你明明知道顾彦不简单,为什么不提醒沈清予?” 姜花衫抬起头,与她目光相撞,“你也知道,你为什么不说呢?” 萧澜兰眸底盪起一丝幽光,她笑了笑,指尖轻轻点了点桌面,“別装了,你约我出来不就是为了沈清予吗?姜花衫,我是真能见死不救,你做不到。” “……” 见姜花衫不语,萧澜兰自觉扳回一城,直起腰身转身下了一楼。 姜花衫看著她盛气凌人的背影,伸手托腮揉了揉脸颊,“有这么明显吗?” 她找萧澜兰出来的確是为了沈清予。如果说她之前有百分之五十的把握顾彦与老太太的死有关,那么现在,她已经可以断定为百分百。 正如她之前所言,顾彦能在顾家蛰伏这么久绝不是冒进之人。他之所以威胁萧澜兰,一定是他的身份被泄露了。如果追查的是特情组,顾彦早就被请去喝茶了。现在迟迟没有动静,说明这个人並未声张。 有能力,且又愿意冒这么大的险保住顾彦的人,不做他想,一定与顾家有关。 所以,她猜,极有可能是老太太知道了顾彦的身份,两人因此发生了矛盾,顾彦这才痛下杀手。 姜花衫只觉得头疼,缓缓低眸看著咖啡里的影子。 上一世,沈清予离开沈家后,在顾家的扶持下一路青云直上。一次庆功宴上,顾老太太突然宣布,要將名下所有矿產权转赠给沈清予。 眾人譁然,顾家人仰马翻,最后那场闹剧以沈清予拒绝落下帷幕。 隨后,老太太病情突然恶化,在床上瘫了十天撒手人寰。 迄今为止,所有剧目和上一世或多或少都有关係。不管剧情怎么变,核心诱因一直都在。她昨晚之所以反覆提起矿產,就是在赌。 万一,这一世矿產权依旧有交由沈清予接管的机会,那就说明,这是很重要的剧情点,也是某种提醒。 一个为顾家奉献了一辈子的主母,为什么要將家族主权拱手相让? 她真的爱沈清予爱到失去理智,还是这是老太太临终前最后一次布局? 她不知道。 但她觉得,被老太太疼爱了二十年的沈清予一定知道。 * 与此同时,顾家堂下。 “舅舅……”沈清予眼里的笑意毫无诚意,“不好意思,不卖。” 顾赐丰脸色霎时怔然。 沈清予站起身,弯腰拿起垫在身下的企划书递上前,“哦,对了!既然现在矿脉是我说了算,那之前的规矩也都要改改。即日起我会请人建立清算小组,凡是利润不达標、开採能力不足的公司,全都要被踢出局,且永不合作。就算姓顾,也没用。” …… 第931章 孟慈 最后一句话,无异於將所有顾家人都打入了地狱深渊。 一个家族的繁盛盘根错节,彼此之间的利益更是密不可分。尤其是依附顾家矿脉生存的家族公司,十个里面十一个帐目都是不乾净的,不是欠著主家的钱就是私藏主家的货。沈清予的规矩一出,等同於把所有顾家人都踢出了局。 这可不再是鯨港顾家一家的事,而是整个家族的利益。之前还隱忍不发的族老们立马坐不住了,联合眾人直接把顾家老宅的大门堵了起来。 “矿脉是我顾家的私產,老太太有什么资格私自处理?这份协议我们不接受!“ 话音刚落,原本围在堂下的顾家族人如同潮水般向两侧分开,让出一条通道。只见数十名身著统一深色服饰的顾家子弟从四面八方涌入,將所有进出口围堵得水泄不通。 人群自动分开的空地上,两名年轻力壮的族人抬著两把象徵著族中至高权力的紫檀木太师椅,行至堂前,与沈清予正面相对,呈分庭抗礼之势。 紧接著,两位鬚髮皆白的老者缓缓步入堂內,分別左右落座。 右侧的老者方一入座,便继续道:“清予,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老太太一生为顾家殫精竭虑,你是她生前最疼爱的孩子,可別辱没了这份恩情。“ 顾忠是顾氏宗族里辈分最高的老叔公,就算老太太见了也要客气称呼一声小叔,这场围剿由他开启再適合不过。 “没错。顾氏矿脉一直是我顾家祖业,原本不过是交给阿柴媳妇代为保管,如今她既然已经入土为安,这產业也该交还给族里了。“ 顾彦略有深意地看向附和之人。这位可是老家主,也就是他们祖父的亲弟弟。因著这份血缘,老太太对他格外照顾,顾家矿產对外销售的重要渠道,以及与各地商会、乃至官方的联繫都交由他打理。 沈清予的规矩一旦立成,就是与所有顾家人为敌。 顾赐丰从三位老者出现后,脸色变得微妙起来。他掀眸看了沈清予一眼,眸底的情绪更加晦暗。 “沈清予,你听见没有。这份资產和你没关係,你从哪来回哪去,今天这事我们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呵~“沈清予捂著额头,摇了摇头,“真是一群贪得无厌、恬不知耻的老、泼、皮......“ 顾忠神色微愣,反应过来后怒不可遏:“浑小子你说什么?你敢这么跟我说话?你知不知道你外公和外婆都不敢这么跟我说话?!“ 沈清予:“他们都死了,也管不著我了。你要是有意见,可以下去找他们说理。“ “你......你......“ 老人这个年纪最忌讳谈生死,沈清予这番话可算是精准踩到了雷点,气得顾忠站起来就要打人。 “老叔公!冷静!“顾开世也没想到沈清予嘴巴竟然这么毒,赶紧拉住顾忠,指著沈清予大骂,“这里是我顾家的老宅,把这个不相干的外姓人赶出去!“ 话落,一群人蜂拥而上,扑向沈清予和一旁的基金负责人。 “住手!我手里有老太太的遗嘱,你们不能这样!“基金负责人没想到这群人竟然这么不讲理,高举著文书大喊。 顾开世面容更加狰狞:“这群人都是骗子,他手里的东西也是假的!外姓妇凭什么买卖家族公產?把他们赶出去!“ 眼看顾家族人怒红了眼,基金负责人赶紧退出人群,唯恐自己被误伤。 眼看衝突升级,堂后四十名会计、律师纷纷脱下身上的西装衝出房门,与顾家子弟形成一股对抗洪流,双方各守阵营,互不退让。 沈清予抬眸看了看头顶的四方天地,转身抄起身后的紫檀圈椅,对著叫囂得最凶的人群中心砸了过去! 沉重的实木椅子带著呼啸的风声,如同炮弹般轰入人群! “砰!“ 一声沉闷的巨响炸开,伴隨著木屑飞溅! “啊——!“ 惨叫声、惊呼声骤然响起。冲在最前面的几人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击砸得人仰马翻,刚才还威风凛凛的两个顾家长者被嚇得瘫软在地。其中顾开世被椅子砸中了后背,扑倒在地时又碰了头,脑袋直接撞出了血包。 空气瞬间凝固。 沈清予缓缓上前,脚步踩在碎裂的木屑上发出“嘎吱“的轻响。 “老东西,你刚刚说什么?外姓妇?“ 顾开世看著手心鲜红的血水,怒道:“当初族里若非顾及她是阿兄遗孀,早就把她赶出顾家了。这些年,她靠著顾家才有今时今日的地位,做人不能忘本!“ 沈清予偏头,眸光穿过人群落在顾赐丰脸上:“舅舅,你也这么认为?“ 顾赐丰不语。 沈清予笑了笑,笑过之后眼神骤然变得锋利:“你们是不是忘了,她有名有姓,她叫孟慈!“ 这话如同暴风过境,顾赐丰眸光闪动,颤抖的指尖微微收缩。 “四十年前,外公新丧,你们联合族中势力抢夺家產,最后在我婆婆的苦苦哀求下,才给了一块境外废矿。“ “婆婆不甘心,带领被废弃的地质团队没日没夜钻研相关地貌数据,终於找到一线生机。但开矿脉需要巨大资源,她已经手无分文,无奈之下只能向族中借贷求助。但你们不仅没有支援,还嘲笑她一个女子开矿是痴人说梦!“ “但婆婆並没有因为这些困境放弃,她连夜整理方案试图找机构融资。你们还记得,你们当时是怎么对她的吗?你们对外放话,孟慈的一切行为与顾家无关,顾家不承担孟慈在外一切债务。“ 说罢,沈清予从西装口袋里拿出一张纸条,抬手甩在顾开世的脸上:“既然不承担债务,那就不享受收益。这......就是铁证。“ 顾开世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弯腰捡起了那张纸条。驀地,一股寒流直衝脑颅。 这是一张五百万的借据。 无担保人。 债主:沈庄 借款人:孟慈 …… 第932章 江山易主 五百万,这在四十年前的经济水平下,堪称一笔天文数字,也是顾老太太仅凭“孟慈“二字能够借到的最大资金。 十年后,这笔钱翻了无数倍。 孟慈曾提著满箱现金亲登沈园致谢,但沈老爷子分文未取。 老爷子提醒孟慈,如果今日这笔帐两清,往后就会成为一笔糊涂帐。 因为家族之间清算利益时,最擅长的就是给女子冠以夫姓,再巧立名目,理所当然地掠夺她们名下的资產。 但只要这笔帐还在,这就是独属於孟慈的凭证。 前提是,老太太愿意相信沈家没有侵吞之心。 这么多年过去,孟慈也只在女儿去世时提出要拿回借据,但后来因沈清予留在沈园,又將借据还了回来。 今早,沈清予特意去沁园拜见沈庄。 老爷子將借据交还给他时,只说了一句话:“你婆婆曾嘱咐我,若她临死都没有回来取借据,死后,她想做回孟慈。“ 沈清予抬眸,目光环视眾人:“看清楚了。因为老太太没有在规定期限內偿还债务,累积的利息已是天文数字。就在三个小时前,我已將全部债务清偿。所以这些矿產,从来都不是顾家的东西,而是孟慈的。她有权分配。“ “不可能!这不可能!“顾开世死死盯著手中借据,企图找出偽造痕跡,但那熟悉的签名与印章让他无法否认。 自觉无路可退,他眼神一暗,將纸条撕得粉碎:“这是假的!你们偽造证据!沈家好黑的心,竟敢趁火打劫!“ 沈清予哪能不知道这些人的伎俩,扯了扯嘴角,淡淡道:“撕吧。不过是复印件,撕不够我那里还有。“ 闻言,顾开世动作一顿,表情滑稽可笑。 沈清予嗤笑一声,继续道:“哦,对了!我还找到了这些年你们向孟慈女士借款的所有借据。不巧,这些债权也统统由我继承了。亲兄弟明算帐,何况我与你们本无情分。別怪我没提醒,按照借约期限,你们均已逾期。三天之內,连本带利还清,这个月的利息我可以不计。但要是三天后还不上——“ 他抬手,指尖点著堂下划了一圈:“你们脚下的顾家老宅,就该换姓了。“ 此话一出,原本被镇住的顾家人再次譁然。 沈清予既要清退他们,又逼他们还钱,分明是要把他们往死路上逼。 赶狗入穷巷,不是跳墙就是咬人。 眼看这群豺狼眼冒绿光,步步逼近,顾彦嘴角掠过一丝笑意,在他看来,沈清予是疯了,如此不智,看来老太太的死对他的打击很大。 “砰!!“ 就在他以为自己稳操胜券时—— 顾家老宅两扇沉重的木门被人从外暴力撞开!木屑纷飞间,刺目的天光涌入昏暗的堂屋。 只见门外站满了荷枪实弹的士兵,他们神情冷峻,眼神锐利,如同出鞘的利剑直入堂前。肃杀之气瞬间笼罩全场,所有喧譁戛然而止。 顾忠望著樑上摇摇欲坠的牌匾,颤巍巍起身:“你们是什么人?“ “313师一星上尉,沈兰晞。“ 一道清雋挺拔的身影逆光而入,迈著从容不迫的步子跨过门槛。 “受司法检察局指派,前来监督战略矿產资源交接。“ 沈兰晞抬手亮出盖著红章的文件,肩章在光线下熠熠生辉。那份与生俱来的疏离感,让他即便置身於剑拔弩张的旋涡中,依然从容不迫。 孟慈手中的矿脉对全球资源爭夺具有重要话语权,因此无论出於何种考量,a国高层都必须確保这份资源顺利交接。来之前,沈清予早已做好万全准备,由沈庄出面向司法监督申请政府保护,防的就是顾家耍弄宗族老赖那一套。 顾家人的脸色更加难看。 顾忠强撑体面,冷冷道:“这是我们的家事,你们无权干涉。“ 沈兰晞睨了他一眼,神色冷漠:“国法至上。我收到的军令是监督战略矿產顺利交接,任何违抗行为都將被视为藐视国法,原地处决。“ 原地处决?! 顾家人上一秒还想著拼个鱼死网破,这一秒却被这四个字嚇得噤若寒蝉,连头都不敢抬。 顾开世仍不死心,回头看向顾赐丰:“侄儿,不能签啊!签了顾家就完了!你倒是说句话啊!“ 这一喊,又將顾家眾人最后的希望唤醒。 顾赐丰是司法监督议员长,只要他一通电话,说不定就能撤回委任状。 顾赐丰抬眸,目光扫过族中眾人,最终落在顾彦和顾玉珠身上。 “我们走。“ 顾开世万万没想到顾赐丰会是这般反应,跳脚大骂:“你別忘了你姓顾!不孝子孙!“ 顾赐丰脚步一顿,回首看向顾开世。多年身处高位,他早已不是当年任人欺凌的幼子。仅一个眼神,便让暴怒的老头瞬间熄火。 沈兰晞完全无视眾人,越过沈清予退至庭前:“开始吧。313师会確保流程不受任何干扰。“ 沈清予垂眸,不动声色地摩挲著指尖。 司法监督怎能有权调动313师?还是沈兰晞亲自前来...这其中是谁的手笔,不言自明。 信託负责人原本在顾家人的围攻下略显狼狈,见形势逆转,立即挺直了腰板。他扶了扶歪斜的眼镜,深吸一口气,重新打开那个厚重的文件箱。 “根据孟慈女士的遗嘱及附属法律文件,以及沈清予先生已清偿初始债务並继承相关债权的证明,现在,我正式宣布启动资產转移程序。“ 说著,他取出一份份盖著钢印的文件,开始宣读关键条款和后续安排。 整个场面鸦雀无声,原本各怀鬼胎的眾人,在强权约束下变得“井然有序“。 顾彦紧隨顾赐丰的脚步,在即將迈过门槛时,终究没忍住回头望去。 沈清予站在风暴中心,笔走龙蛇间,江山易主。 约成,沈兰晞未置一词,眼皮都未抬,与沈清予擦肩而过,径直出了顾家大门。 大戏落幕,宾客散席。 沈清予凝视著遗嘱上“孟慈赠与“四个字,久久不语。 待他回过神时,泪水已浸湿了眼眶。 …… 第933章 那个『叛徒』…… 沁园的花厅,暖炉烧得正旺。屋外,几株老梅疏影横斜,倔强的花苞在枯枝上凝著,尚未绽放,便已有了几分料峭的骨力。 临近黄昏,天色便已暗了下来。 沈庄坐在藤椅上,膝头盖著一条薄毯,正悠閒地侍弄著茶几上的一盆兰草。他的手指苍老却稳定,轻轻拂去叶瓣上並不存在的灰尘。 不多时,厅外传来了动静,临近花厅却又停了下来。 沈庄瞭然,起身走到茶炉旁,给对案的空位倒了一杯热茶,“回来了?” 良久,屋外的身影动了动,抬脚走了进来。 “爷爷。” 沈清予的声音带著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像是被冬日的冷风浸透。那双惯常恣意的丹凤眼微微低垂,早已不见从前的明媚。他脱下沾染了室外寒气的深色大衣,並未立刻坐下。 沈庄深深看了他一眼,用下巴点了点对面的位置,语气平淡无波,“站著做什么?茶要趁热喝。” 沈清予迟疑片刻,顺从入座。 沈庄见他不语,便主动开口,“事情解决了?” 西湾风波发生后的三个小时里,鯨港就传出了各种不同的版本。其中最受爭议、最引人非议的,便是沈家落井下石、侵吞他人財產的传言。 期间顾家人也没閒著,他们不甘心就这样被踢出资本局,动用了一切关係找人疏通,甚至还有人求到了沈庄面前,希望他不要赶尽杀绝。 所以,即便沈清予不说,沈庄也知道他这一仗贏得有多漂亮。之所以要问,是因为知道沈清予这一趟有多不容易。 “嗯。”沈清予风轻云淡地应了一句,便又盯著眼前的茶汤出神。 许久后,他眼里的涣散慢慢匯聚,终於有了光亮。 他站起身,从大衣內袋里取出提前准备好的文件,神色郑重,正要弯膝下跪,一根细长的紫檀拐棍带著不容置疑的力道,轻轻抵住了他的腿弯,阻止了他下跪的动作。 沈清予微愣,抬眸便撞进了沈庄深邃而智慧的目光里。 “哪学的规矩?动不动就下跪!天大的事,膝盖不要软!站著说!” 沈清予低头,看著支撑著他腿部力量的那根拐杖,眼眶一下就红了。 “是。”他挺直了腰杆,低头弯腰,双手奉上文件,“爷爷,对不起。” 沈庄眼神僵滯了一秒,但很快恢復如常。他接过文件,飞快看了一眼,神色如常,“你……想好了?” 沈清予:“是。爷爷,对不起。” 他声音哽咽,又说了一遍。 “哎~”沈庄长嘆了一声,“有什么对得起对不起的?你还管我叫爷爷,这就够了。爷爷再问你一遍,这事你真的想清楚了吗?” 沈清予点头,眼眶虽红,但眼里的那份韧劲做不得假。 “好,好。”沈庄將文件收好,语气寻常,“你长大了,可以自己决定你的人生了,爷爷不干预你。但你记住,真正的血缘不在一纸文书里。” “知道了。” 沈清予喉结微动,咽下所有翻腾的情绪。他小心上前,执起小炉上温著的紫砂壶替沈庄斟茶。 “爷爷,您多保重。” 氤氳的热气再次升起,模糊了他一瞬间的神情。 沈清予放下紫砂壶,端起那杯早已凉透的茶水一饮而尽。 放下茶盏,他不再迟疑,披上深色大衣,步伐沉稳地出了厅门。这次,他没有回头。 沈清予走后,花厅內重归寂静。炭火“噼啪”一声,爆开一点星子,又迅速黯淡下去。 沈庄维持著原来的姿势,目光落在对面空了的座椅上,仿佛那离去的身影还在。 厅外,暮色四合,最后一点天光被暗色吞没。檐下灯笼透进来的朦朧昏光,衬得屋內愈发安静。 良久,沈庄伸出布满皱纹的手,端起眼前的茶盏。茶水温热恰好,他凑近唇边,慢慢啜饮了一口,动作依旧从容,只是那吞咽的动作明显比平时慢了几分。 一杯茶尽,他慢慢转过头,视线又落回到了案上的文件上。 静默了片刻,他才拿起文件,慢条斯理地翻开了第一页。 虽然他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真的看见《自请离族书》这五个醒目的大字时,瞳眸还是不受控制地剧烈收缩。隨即,一层难以抑制的水光迅速瀰漫上来,模糊了眼前的视线。 * 数日后,《鯨港日报》及全国各大主流媒体的头版头条,均被一则简短却石破天惊的声明所占据: 【本人沈清予,即日起自愿脱离沈氏家族,断绝一切宗族法律关係。同时,过继至已故外祖母孟慈女士名下,承其姓氏,继其衣钵,更名为孟清予。自此,我之一切言行、权责,皆与沈氏无涉,仅以孟慈之孙身份立世。】 落款是:孟清予。 这则声明一出,瞬间引爆了整个a国,尤其是鯨港权利圈。 所有关注著西湾矿產之爭、企图以此为把柄攻击沈家的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反转打得措手不及。 绝大多数人的第一反应是:沈清予疯了。他手握战略顶级资源,却脱离了根基深厚的沈家?这无异於自断臂膀! 但深諳权术者並不这么认为。这明显是一种极其高明的“切割”。孟清予一出,从今以后就只有孟家,没有顾家。 “沈家手段高明啊,兵不血刃就將a国一个新贵大族蚕食得连渣都不剩。” 但不管外界是什么声音,都阻止不了沈清予吞併的步伐。他直接拿著顾家人的天价借据,收回了顾家老宅以及顾家在鯨港的一半房產,其中还包括老太太住了一辈子的顾家庄园。 一时间,所有人都在討论这个自立门户的孟家新贵。只有姜花衫对著报纸的声明陷入了沉思。 上一世,沈清予是因为不满老爷子偏爱沈兰晞才与沈家决裂,后来为了向沈庄证明自己,在顾家的扶持下青云直上。 她原本以为,自己谋划到这一步,剧情怎么都不可能再重蹈覆辙。但万万没想到,这次沈清予的“叛逃”竟然有过之而无不及,直接改了姓。 真是离谱到家了。 “倒霉玩意儿!” 姜花衫看见“孟清予”三个字就窝火,將手里的报纸揉成一团,对著房门砸了过去。 恰好这时,张茹推门进来,迎面撞了个正著。 姜花衫见状,立马收敛神色,无精打采道:“怎么了?” 张茹看了一眼地上的报纸,慢步走上前,“小姐,刚刚郑管家送来的,说是清予少爷的礼物。” “拿走!我跟那个叛徒不熟。”姜花衫摆摆手,一副不想搭理的模样。 张茹知道姜花衫还在气头上,迟疑片刻,低声劝道:“小姐,清予少爷也不容易,要不您先看一眼再决定?” 见姜花衫没搭话,张茹心里有数了,放下手里的礼盒,默默退了出去。 几分钟后,一直“躺尸”的姜花衫突然跳下沙发,趿拉著乌龟拖鞋,慢悠悠蹭到茶几旁,伸手扯下了礼盒上的银色缎带。 盒子打开,里面並非预想中的珠宝首饰,只有一份摺叠整齐的文件。 “搞什么鬼?”她皱了皱眉,带著几分疑惑將文件展开。 可当她看清文件抬头的几个大字时,所有的动作瞬间僵住,眸光颤动。 -星辉钻石矿脉自愿赠予合同 -赠予人:孟清予 -受赠人:姜花衫 -“沈清予,你之前说过,会承包我每个生日的珠宝,我马上就要二十岁了,那天出席的珠宝一定要是最夺目的……” 所以,那个『叛徒』送了她一座钻石山。 …… 第934章 把话说开 此刻,沈清予独自坐在顾家庄园正厅。 昔日喧囂鼎沸的宅邸,此刻只剩下搬动箱笼的声响和穿堂而过的冷风。 沈清予低头摩挲著扶手上冰凉的木质纹理,上面有一道他小时候调皮用水果刀雕刻的画作,所有人都说他胡闹,因为这是老太太最喜欢的一件陪嫁。 但只有老太太没有责怪他,反而兴趣盎然问他,雕得是什么? 他指著四不像的长虫说是龙,又惹得哄堂大笑,只有老太太认真的摸了摸他的头,说:雕得真好。 沈清予看著被岁月侵蚀的画作,哑然失笑,“连虫都不像,哪里好了?“ “少爷。” 顾赫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垂首恭敬道:“顾先生在外面,说想见您一面。” 沈清予指尖微顿,隨即恢復如常。 他抬起眼,那双深邃的丹凤眼里看不出什么情绪,只淡淡地问:“他一个人?” “是。”顾赫低声回道,小心地观察著沈清予的脸色。 沈清予沉默片刻,神色平静,“让他进来。” 顾赐丰踏进正厅时,脚步有片刻的迟缓。 他先是下意识地扫视了一圈,视线掠过那些正在小心翼翼搬动家具的陌生面孔,最终落在那张宽大的花梨木榻上。以前老太太最喜欢在这张木榻上午休了,可转眼,已经物是人非。 顾赐丰深吸一口气,慢慢走向沈清予,两人相顾无言。顾赐丰低头入座,沉默许久后率先开口,“我……看见报纸上的声明了。” 沈清予挑眉,抬著下巴好整以暇等著他的下文。 顾赐丰並未在意他的无礼,神情黯然,“你婆婆没有白疼你?她要是泉下有知,一定开心坏了。” 沈清予冷冷扯了扯嘴角,“但顾家人可就要头疼了。” 顾赐丰也姓顾,这番话可谓火药味十足。 顾赐丰看了他一眼,顿了顿,才又继续开口道:“当年你外祖父突然病逝,家里只剩孤儿寡母,是你外祖母一个人挑起了全族的重担。后来,我们的日子好了,族里人明面奉承巴结背地里相互算计,老太太便想著是时候培养一个继承人继续保护我们这个小家。” “我比你母亲大三岁,又是男丁,所以老太太顺理成章选了我。我原本也以为这是天经地义的事,直到你母亲临死前拉著老太太的手问她,『母亲,您当初为什么不选我?』” “如果说你外祖父的死是老太太前半生的噩梦,那你母亲的死就是她后半生再也走不出来的深渊。此后,老太太便活在了愧疚里,她恨自己是女子,却在挑选继承人的时候优先放弃了同为女子的女儿,她觉得是自己害了你的母亲。” “她不止一次向我哭诉,说如果当时她给了你母亲一个公平竞爭的机会,带她看过外面更广阔的天空,你母亲就不会被困在一座婚姻的坟墓里。” 沈清予挑眉,眼里的锋芒依旧冷冽,“这个时候说这些有什么用?” 顾赐丰摇了摇头,“没有用。改变不了什么?我只是想告诉你,我接受老太太安排。她把所有的东西留给你,就代表你是这场公平竞爭后,她最属意的人。” “我虽然姓顾,但母子连心,她能做回孟慈,我是高兴的。我今天来不为矿脉也不为资產,我只问你一句,母亲的死……” 说到这,顾赐丰喉间哽咽,几乎是咬著牙,“是否与……阿彦有关?” 沈清予眸光微暗,收敛了几分稜角,“舅舅不是已经知道了,又何必多问?” 顾赐丰的脸色霎时苍白,之前他还怀揣著几分侥倖,但现在想想,这哪是侥倖?分明是明知答案不敢面对的怯弱。 律师说过,老太太是出事前三天突然更改了遗嘱,这说明这其中一定发生了什么大事。 而他恰好就知道第一份遗嘱的內容,因为他是公职人员,为了避嫌,老太太特意將矿脉决定权分成了三份,沈清予占百分之五十一、顾彦和顾玉珠合起来占百分之四十九。 但新的遗嘱直接將两人的名字抹除了,那么变故一定和他们两人有关。 顾赐丰能坐在今天的高位自然不会隨便被糊弄,不管是沈清予的突然转变还是遗嘱更变,其实都已经有指向的说明了问题。理智虽然明白,但在情感上,他接受不了。 “你……有证据吗?”他缓缓抬眸,看上去像是一具被抽走了灵魂的躯壳。 沈清予反问:“如果我说有,舅舅会替奶奶主持公道吗?” …… 第935章 一封邮件 顾赐丰的嘴唇翕动著,放在膝上的手无意识地攥紧,指节泛白。 沈清予没有催促,只是静静地看著。 时间在沉默中凝滯,冷风掠过空旷厅堂,只剩一片呜咽。 “清予……”顾赐丰的喉结滚动了一下,他想说什么,却又自觉开不了口,最终化作一声近乎嘆息的喘息,低下了头。 沈清予眼底最后一丝微弱的碎光彻底熄灭了。他缓缓靠回椅背,姿態甚至带上了一丝慵懒,“你不会。” “你是政客,处处衡量得失。你现在一定在想,就算杀了顾彦,老太太也回不来。但如果顾彦死了,你不仅没有了母亲,也没有了儿子。所以,你不会,对吗?” 沈清予的声音冰冷如铁,砸在寂静的空气里字字千斤。见顾赐丰不语,他无所谓地笑了笑:“知子莫若母,看来,奶奶还是很了解你的。” 顾赐丰眼瞼颤动,不断收缩的瞳孔骤然僵滯。 片刻后,他闭了闭眼,转头看向沈清予:“这件事我一定会查明真相。我只想问你,如果真的是阿彦,还有迴旋的余地吗?” 沈清予嘴角的笑意凝固,“你说呢?” 顾赐丰:“阿彦会受到惩罚,但……能不能……” “不能!”沈清予毫不留情地拒绝。 “清予……阿彦做错事是我没有教好,他还年轻,就不能留他一条性命吗?” 顾赐丰抬起眼,眼中是父亲才有的痛楚与近乎卑微的乞求。眾人都以为沈清予离开沈家是为了自立门户,但只有他知道,沈清予是想清理门户。他脱离沈家,只是怕自己以后做出的事连累沈家。 “够了。” 沈清予被顾赐丰这套说辞彻底激怒了。他缓缓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著瞬间僵住的顾赐丰。 “你到现在还不明白吗?当他选择对奶奶下手的时候,他就不值得被原谅了。杀人偿命,天经地义。” 说罢,他懒得再看顾赐丰,转身走向窗边,声音恢復了之前的平静,却更显疏离:“顾赫,送客。” 顾赐丰脸色灰败,仿佛瞬间苍老了十岁。他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连一个音节都发不出来。他颓然起身,抬眸环顾了主厅一圈,目光在那张花梨木榻上停留了片刻,才转身往门口走去。 他刚走下台阶,还未站稳,便听见屋里的人扯著嗓子嚷嚷:“赶紧的,把那块牌匾取下来,別触了新主人的霉头。” 顾赐丰的脚步猛地顿住,背脊瞬间僵直,几乎是逃离了顾家庄园。 庭外,一辆黑色轿车早已等候多时。顾赐丰脸色冷沉,上车后一言不发。 车內气氛压抑得令人窒息。驾驶室的助理透过后视镜,小心地观察著顾赐丰的脸色,几度欲言又止。 “说吧,查到什么了?”顾赐丰没有睁眼,声音沙哑,带著浓浓的倦意。 助理迟疑片刻,转过身,將一份薄薄的文件夹恭敬地递到后座,小心翼翼道:“先生,我们……查到了一些关於老太太出事那天的线索……” 本书首发 追书就上 101 看书网,101???????????.??????超讚 ,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顾赐丰缓缓抬眸,眼神冷得可怕:“直接说结果。” 助理喉结滚动了一下,避开顾赐丰迫人的视线,垂眸道:“我们调取了老太太出事前去变更遗嘱的记录,通过多方面取证,可以確定老太太是自愿前去,没有受到任何胁迫。还有……老太太变更之后又折返了一次,增加了一条硬性规定:如果是这条遗嘱生效,矿脉的变更必须在她下葬两个小时內完成交接。” 顾赐丰不语,放在膝盖上的手再次攥紧,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 “还有,我们重新排查了当天老宅的人员流动,发现小姐在老太太出事的时间段回过顾家。” “珠儿?”顾赐丰微愣,略有些诧异。 他曾问过顾玉珠,老太太怎么会突然病发?顾玉珠哭著告诉他,她跟朋友在外面逛街,回来的时候,老太太已经出事了。 他不想让自己种下怀疑的种子,闭眼摇了摇头,“就算是这样,也不能证明什么?” 老太太的遗体已经火化,仅凭两次折返变更遗嘱,在法律上並不足以指认什么。 助理顿了顿,声音里带著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另外……现在,就在一个小时前,您的邮箱收到了一封特殊邮件,发送人是……是老太太!” “你说什么?!”顾赐丰猛地睁开眼,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助理被他骤然拔高的声音嚇了一跳,连忙將手中的平板电脑递过去。屏幕上赫然显示著一封已读邮件的界面。发件人邮箱地址经过特殊加密,但备註名清晰无比—— 孟慈。 “邮件是定时发送的,设置的时间……就在今天下午三点整。我们核实过发送伺服器的日誌,创建和定时设置的时间,是在……老太太出事前一天。” 前一天? 不可能! 顾赐丰一把夺过平板,指尖因为用力而微微颤抖。此刻他被一种混合著恐惧与荒谬的情绪深深裹挟,压得他快喘不过气了。 【小丰: 当你看到这封信时,想必我已经不在了。我从来没想过会以这样的方式与你告別,但我没有办法,因为我发现你的儿子竟然年復一年在我的参汤里下毒。 我一开始是愤怒,但愤怒之后,我开始反思。为什么我会变成一个连亲孙子都想要除之而后快的老太婆? 因为这次反思,我有了新的人生观。从前我总念叨著死后要去见你父亲,可当我知道我马上要死的时候,我竟然不这么想了。反思我这一生,对得起他,对得起顾家,对得起你,也对得起阿彦,所以没什么好见的。 我现在想明白了,我啊,活了一辈子最对不起的就是自己。所以临死之际,我决定任性一回,不做你的母亲,不做顾家主母,就做一回孟慈。 我要让所有人都知道,顾家既然不念我的好,那就试试没有孟慈的顾家算什么? 至於你…… 子女爱父母永远不能超过父母爱子女。阿彦的手段糊弄不了你,但你是他的父亲,总归是会保全他的。我知道,我也不怪你! 矿脉没有留给你,就算是你我母子之间的清算吧。还有,下面这份文件,看过之后怎么处理也隨你,我都死了,就不操心上面的事了。 只有一点,望你铭记。 我给你的从不比清予少,別为难那孩子。 - 孟慈绝笔 】 …… 第936章 放鞭炮不是放炮 “这都多久了,也不知道爸爸有没有说服清予哥?” 顾玉珠在新安置的別墅客厅里来回踱步,高跟鞋敲击在光洁的大理石地面上,发出急促而清脆的声响,搅得人心烦意乱。 顾彦低头摆弄著手机,並不接话。 顾玉珠探著脖子张望了许久不见人影,回头见顾彦的反应,神情微妙,“哥,我心里总觉得不踏实。现在清予哥连顾家庄园都收回去了,万一……” 顾彦抬起眼皮,淡淡地扫了她一眼,“万一什么?” 顾玉珠被他眼里的阴鷙嚇得不敢说话,捂著嘴摇了摇头,“没……没什么。” 就在这时—— “咔噠”一声轻响,別墅大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了。玄关处的光线勾勒出一个高大却带著沉重暮气的轮廓。 “爸!” 顾玉珠立马鬆了一口气,小跑迎上前,迫不及待地追问,“爸,您跟清予哥谈得怎么样了?他愿意把老宅卖给我们吗?” 顾赐丰充耳不闻,径直越过满脸期盼的顾玉珠,脚步一刻未停,朝著客厅走去。 顾玉珠伸出的手僵在半空,她愣了一秒,立刻转身跟上顾赐丰的脚步,声音里带上了几分不易察觉的紧绷:“爸?您……您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顾彦此刻已经放下了手机,略有不解地打量著顾赐丰。 顾赐丰缓缓入座,眼里看不出情绪,忽然开口:“珠儿,老太太出事那天,你在哪里?” 顾玉珠被他问得浑身一颤,脸上强装出来的镇定瞬间出现了裂痕。她下意识看了顾彦一眼,咽了咽口水:“我……我跟朋友在外面逛街啊,爸,我不是跟您说过了吗?我回去的时候,奶奶她……她已经……” “逛街?”顾赐丰打断她,“和哪个朋友?在哪个商场?买了什么东西?” 顾玉珠猝不及防,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支支吾吾道:“是……是王家的……我们就在中心区那边……买了……买了……” “还敢撒谎!” 顾赐丰骤然施压,眼神利得跟开刃的刀锋似的。顾玉珠被他吼得浑身一软,差点瘫倒在地。 “哥……哥……”她惊恐地看向顾彦,寻求帮助。 顾彦见状,眉头紧锁,迟疑片刻上前一步托住顾玉珠:“爸,您別嚇著小珠了,有什么事……” 没等他说完,顾赐丰猛地抓起一个玉石菸灰缸,对著顾彦重重砸了过去! 这速度又快又急,根本不容人反应。 “砰!” 一声闷响,伴隨著顾玉珠短促的尖叫,鲜血飞溅。 顾彦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击砸得眼前发黑,踉蹌著向后倒退了两步,撞在沙发扶手上才勉强站稳。他下意识地抬手捂住额角,黏腻猩红的血液立刻染红了他的指缝。 顾赐丰胸口剧烈起伏,眼神却平静至极,“知道为什么打你吗?” 顾彦抿了抿嘴角的血渍,“知道。” 一旁的顾玉珠早已被这血腥的一幕嚇得魂飞魄散,瘫坐在地上,连哭都忘了,只会瑟瑟发抖。 顾赐丰转头看著她,“你是同伙?” 顾玉珠这才反应过来,连忙摆手,“不是不是!!是哥哥!我……我……” “跟她没关係,是我一个人做的。”顾彦往前一步挡在顾玉珠面前,丝毫没有认错的意思。 “你一个人?” 顾赐丰点头,慢慢走近顾彦。不比不知道,以前还没有他膝盖高的小子,已经高出了他一个头。顾赐丰弯腰捡起沾满血跡的菸灰缸,眼神一利,反手对著顾彦的脸砸了过去。 砰一声闷响,顾彦一个趔趄连连后退。顾赐丰却没有收手,拿著手里的凶器越砸越凶,直到顾彦栽倒在地完全没有反应,他才停了下来。 “你走吧。” 顾彦倏然抬眸,血水一下子侵入了他的眼睛。 顾赐丰扔下手里的菸灰缸,表情麻木,“你敢在家杀人,不就是赌我不会见死不救吗?你赌对了!滚!永远不要让我再看见你!滚!!!” 顾彦缓了几秒,用手肘撑起上半身,血水模糊了他的视线,他抬手用力抹去,颤巍巍地站起身。 正要抬步,忽然想到什么,他咬了咬牙,眼神倔强地看著顾赐丰:“爸,我没错!” 说完,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 * 翌日,清晨。 “噼里啪啦——!!” 震耳欲聋的鞭炮声骤然炸响,打破了清晨的寧静。浓烈的硝烟味瞬间瀰漫开来,红色的纸屑如同碎雪般纷扬溅落,铺满了门前洁净的石阶。 沈清予就站在漫天飞舞的红色碎屑里,微微抬著下巴。 头顶门楣之上,崭新的金漆“孟”字牌匾在硝烟与晨光里若隱若现。 “少爷,乔迁大喜。”顾赫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红包递给沈清予。 沈清予皱了皱眉,一巴掌拍开,“少爷有的是钱,还在乎你这点碎银子?” 顾赫看著里面冷冷清清的大厅,犹豫片刻把红包揣了回去,认真道:“少爷,您搬新家第一天,没人气可不行,要不我再去放一掛鞭炮?” “谁还在乎这个?”沈清予摆摆手,“要的就是清净。” 话没说完—— “噼里啪啦砰——!!” 一声突兀而响亮的炮响猛地从大门外传来,声音巨大,震得人耳膜嗡嗡作响,连脚下地面都仿佛隨之一颤。 沈清予和顾赫同时一怔,下意识地转头望向大门方向。 谁啊,大清早在他门口放炮,找死? “咳咳咳!!!” 没等沈清予反应过来,只见浓雾繚绕的白烟里突然窜出几道身影。 姜花衫捂著嘴巴,第一个冲了出来,指著身后大骂:“咳咳咳!呛死我了!沈兰晞你有病啊,让你放鞭炮,不是放炮!” “別说了,憋气!”沈眠枝顶著一头烟,大气不敢出。 “门呢!哎哟!我的头,我找不到门了!”大雾里还有个黑影在门口摸来摸去。 沈清予站在硝烟里一动不动,抿直的嘴角轻轻上扬。 …… 第937章 来自远方的警告 姜花衫骂骂咧咧,回过头,正好和沈清予的视线撞上。 后者眼角微微上挑,那双看似凉薄乖戾的丹凤眼里淌过细碎而晃眼的微光。 彼时,门口的人影终於找到了方向,抱著一袋苹果衝出了白雾。 “清予哥,听说你今天搬新家,我们特意来沾沾喜气。”傅绥尔咧著嘴角,笑容灿烂。 沈清予转眸,斜睨著她手里的苹果,“就带这玩意儿?” 傅绥尔瞪圆了眼睛:“礼轻情意重啊,再说,你现在什么档次?还差那三瓜两枣?” 沈清予扯了扯嘴角,一把拎过水果,“说的也是。走吧,去里面坐。” 说著,目光微转,稍稍看了一眼沈眠枝。 自从上次鯨鱼岛事件,他看出沈眠枝是周宴珩的舔狗,就对她没什么好脸色。但今天沈眠枝愿意来,沈清予也不想计较了。 “等会!” 姜花衫指了指身后,“还有个人。” 这边话音刚落,门外响起高止的怒音,“噗咳咳!少爷快走!我掩护你!” 硝烟渐散,沈兰晞被一道重力拍进大门,要不是他反应快一手托住门框,险些栽倒在地。 沈兰晞眉头几不可查地蹙了一下,正要训斥,抬眸见眼前五双眼睛看著自己,立马若无其事地站起身。 太子爷眉眼间自带生人勿近的冷冽,墨色的短髮上疏疏落落地沾著好些红色的鞭炮碎屑。这种反差就像是冷峻山巔意外落了几点早春的红梅,有了几分人间意境。 沈清予挑了挑眉,侧头看向大厅,往前带路,“请进吧,稀客们。” 沈兰晞垂眸,拂了拂肩头的灰尘,还没抬脚,一个脑袋从浓烟里探了出来。 “哇~清予少爷这新家还挺气派的。” 沈兰晞懒得搭理他,跟著走进主厅。 厅內格局开阔,承袭了旧式宅院的沉稳大气,却又明显经过了用心的整理。原本属於顾家的一些繁复装饰被撤走了,添上了年轻奢靡的风格。 “哇哦——” 傅绥尔睁大眼睛四下张望,发出由衷的惊嘆:“清予哥,你这满墙的矿石標本好酷啊!” “看上什么隨便拿。”沈清予向来大方,被哄开心了更是好说话。 傅绥尔连忙摆手,“我就隨便说说,只是……” 她犹豫片刻,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听说你把顾家人都赶出去了,现在应该正缺人手吧?我和枝枝打算一起开个能源公司,嘿嘿,清予哥,你现在是矿主了,给我们点油水唄~” “你们两个开公司?” 沈清予转头看向姜花衫,还没等他开口,傅绥尔立马澄清,“跟衫衫没关係,她对开公司不感兴趣。” 姜花衫点头,“这两人前脚知道你成了矿主,后脚就申请了公司,这就是衝著你来的。” 沈清予被逗笑了,“那你呢?” 姜花衫,“我跟你不熟。” “……”沈清予揉了揉额角,“知道了,回去整理一份你们公司的资料给我。” “真的?”傅绥尔和沈眠枝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笑出了声。 “真的。”沈清予懒懒应了一声,转头看向一旁的沈兰晞,“兰晞哥,要不要我也放点油水啊?” 他这话明显带著调侃。沈兰晞瞥了他一眼,端杯抿了一口热茶,淡淡道:“用不著。” 要是平时,沈清予才懒得惯沈兰晞的臭毛病,但他今天高兴,连带看沈兰晞也顺眼了,浑不在意地从顾赫手里接过一份文件递给沈兰晞,“都是兄弟姐妹,我也不能厚此薄彼。看在你今天给我放了鞭炮的份上,这玩意给你,算是我的回礼了。” 这份文件他早准备好了,原本也是等著適当时机拿给沈兰晞。 沈兰晞放下茶杯,隨手接过文件看了一眼,“收下了。” 那张惯常冷漠的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 沈兰晞什么人,一般的东西哪能入他的眼?傅绥尔和沈眠枝不由好奇,沈清予到底给了什么东西?但沈兰晞的性子两人也不敢打听,只能暗戳戳给姜花衫使眼色。 姜花衫比了一个ok的手势,顺手抽过沈兰晞手里的文件,翻开瞟了一眼,立马丟还给沈兰晞,捂著嘴巴小声道:“锑矿。” 沈兰晞:“……” 锑矿属於军事战略资源,沈清予这手笔可算是大气,连傅绥尔和沈眠枝都是一脸难以置信。同时她们也很清楚,沈兰晞就代表了沈家,沈清予把这么稀有的资源给他,说明他和沈家並无半点生分。 “噼里啪啦砰——” 突然,门外再次响起了礼炮声,比刚才沈兰晞带来的动静要正常很多。 顾赫微微躬身:“少爷,有客人来了。” “清予哥!乔迁大喜啊!”苏妙穿著一身鹅黄色的大衣,外罩雪白狐裘,妆容精致,笑容明媚。 苏灼跟在她身后,手里提著各种精致的礼盒。 “妙妙!”傅绥尔两眼发光,兴奋地朝苏妙招手,“快进来!快进来!” 苏灼笑得一脸和气,“我们不请自来,没打扰你们吧?” 过门是客,沈清予立马端出主人家的姿態起身招呼,“没有,顾赫,上茶。” 苏妙许久没回来了,小姐妹几个好不容易见面,跟沸水炸开了锅似的,嘰嘰喳喳说个不停,气氛一下就热闹起来。 说说笑笑间,不知不觉已近正午。 顾赫前来请示是否准备午宴,沈清予点头,招呼著眾人移步餐厅。 宴席早已布置妥当,长桌上铺著洁白的桌布,摆放著精致的银质餐具和水晶杯。 眾人依序落座,气氛依旧热烈。 苏妙方才一直沉浸在重逢的喜悦中,回过神四下看了看,不由好奇,“咦?怎么没看见阿灵哥啊?” 气氛瞬间凝滯。 方才还言笑晏晏的傅绥尔和沈眠枝同时收敛了笑容,就连姜花衫都愣了愣。 沈归灵出事的时候,苏妙正好不在a国,所以並不知道其中隱情。但她明显察觉到气氛不对,有些无措地看向姜花衫,“怎么了?我是不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姜花衫稍稍回神,摇了摇头,“没有,沈归灵他……不在a国。” 苏妙转头看向其他人,见大家都没有要聊的意思,笑著“哦”了一声,便也没有再追问。 傅绥尔见状,立马举起眼前的酒杯,试图將气氛重新拉回来。 “来来来,今天大家一起走一个,庆祝清予哥从今以后当家做主!” 沈清予和沈兰晞不约而同看向姜花衫,见她像个没事人一样端杯,两人才跟著配合。 等大家碰完杯入座,顾赫看准时机,抱著一个黑色的礼盒再次走进餐厅。 “少爷,刚刚有人把这东西放在门口就走了。” 一般的礼物是不可能隨便捧到沈清予面前的,他不由好奇,“谁啊?” 顾赫,“上面写著阿灵少爷的名字。” 这话一出,在场所有人都愣住了。 沈清予下意识看了姜花衫一眼,立马道:“拿过来。” “是。” 礼盒上夹著一张贺卡,上面写著“乔迁贺礼”。 沈清予一眼就认出了是某个傻逼的笔跡,他一脸嫌弃地抽出贺卡。 傅绥尔:“清予哥,真是阿灵哥?你给我们看看,阿灵哥送你什么好东西了?” “他能有什么好东西?” 沈清予嘴上嫌弃,手上拆缎带的动作却利落得很,三两下便掀开了礼盒的盖子。 “……” 驀地,一股浓郁独特的咸腥气味瞬间瀰漫开来,衝散了餐厅里原本的食物香气。 盒內,一条被风乾的咸鱼躺在简陋的防油纸上。 “……” 整个餐厅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寂静。 苏妙不懂就问,“阿灵哥送一条咸鱼是什么意思?” 沈清予冷笑,什么意思?! 咸鱼翻不了身。 那狗东西是在警告他,別想浑水摸鱼。 …… 第938章 初见端倪 谁是咸鱼还说不定呢! 沈清予提起盒子里的咸鱼扔给顾赫,“去,给我煎了。“ “嚯!还挺热闹的。“ 这声音一响起,餐厅里的人都愣了愣,不约而同往客厅看去。 只见关鹤穿著一身毛茸茸的黑色长款貂皮大衣,大摇大摆地晃了进来。那貂毛油光水滑,在灯光下泛著奢靡的光泽,与他脸上那副“老子天下最潮“的欠揍表情相得益彰。 他笑容张扬,刚举起手忽然脸色一变,“什么味这么冲?不是吧,沈清予,大喜的日子你请客吃屎?!“ 沈清予挑眉,双手抱胸打量眼前这头熊精,“谁让你进来的。“ 关鹤指了指大门,“我跟他们说,我是沈归灵,他们就放我进来了。“ 这么草率的吗?! 一餐桌的人:“………………“ 沈清予转眸看向顾赫。 顾赫抱著咸鱼瑟瑟发抖,“少爷见谅,他们都是新人也没见过阿灵少爷。“ 关鹤也看出了没有人欢迎他,但他半点不在意。被关楼逼著来缓和关係时他就想好了,要是沈清予敢动手,他立马躺下讹他十矿八矿的,反正这狗东西现在有钱。 也算他运气好,今天沈清予心情好,並未跟他计较,摆摆手,“赶紧滚。“ “你什么態度?上门是客,你都是自立门户的人了,怎么一点礼数都没有?“关鹤往桌上逡巡了一圈,特意挑在沈眠枝旁边的空位坐了下来。 “你们刚刚聊什么呢?“ 傅绥尔没见过脸皮这么厚的人,“关你什么事?“ 苏家跟关家的梁子还没解开,是故苏妙和苏灼看见关鹤更是没有好脸色。 关鹤原本被逼著来,心里也不得劲儿,但转眼看见自己给所有人添了堵一下就来了精神。 “你们这就没意思了,咱们好歹也是知根知底一块长大的同学,我好心好意来祝贺,你们这是什么態度?“ 眼看关鹤嘴角都要咧到耳后根了,姜花衫站起身,主动挨著他身边的空位坐下。 关鹤脸色骤变,心一下就提到了嗓子眼,“你……你干嘛?我警告你別挨我这么近啊!“ 姜花衫一眼就看出他是个外强中乾的货色,单手托腮,冲他眨了眨眼睛,“关鹤,周宴珩去哪了?“ 关鹤已经进入十级戒备状態,“关你什么事?“ 实则他也不知道周宴珩的下落,也正是因为找不到人,他才无聊地到处找茬。 姜花衫:“哈?你不知道啊?看来你们关係也不怎么样?正好,我们刚刚在说周宴珩的坏话,你要不要一起加入啊?这么著,只要你说出十个周宴珩见不得光的秘密,我们就算你合格了,破格让你入会,怎么样?“ 关鹤皱眉,“你有病吧?“ 姜花衫:“总之,周宴珩和我们之间,你今天必须选一个。“ 关鹤:“……“ “所以,你就这么被赶出来了?“电话那头,周宴珩的声音不冷不热。 “我不是被赶出来,我是自己选择出来的!“关鹤气呼呼摔门下车,扯著嗓子纠正。 “有什么区別,还不是三言两语就被人带进去了。“ 关鹤皱了皱眉,没有接话。 他又不是傻子,怎么会不知道姜花衫是故意耍他,但是,哪怕是玩笑,他也不想背叛周宴珩。 “怎么不说话了?“ 关鹤说不出口,拢了拢身上的貂毛眺望著一望无际的海平面,半晌后,闷闷道,“阿珩,你到底在哪啊?什么时候回来?“ 周宴珩沉默片刻,“很快。“ * 云乡。 “叩叩——“ 周宴珩抬眸瞥了一眼,淡淡道,“掛了。“ 等他放下电话,一名手下快步走到跟前,压低声音,语速极快:“少爷,有发现了。“ “我们根据旅店老板和那晚所有目击者的描述,拼凑出了老閆那晚接洽人的外部轮廓,再通过基因库扫描反覆核对后,有结果了……“ 手下顿了顿,展开手中的旧报纸,“那晚拿走资料的,极有可能是他。“ 报纸是很多年前的,头版头条印著一幅庄重的黑白照片,照片下是一行醒目的讣告写著十八位烈士的名字,而男人的指尖正好点著第一行第一列。 一星上將,路迦。 房间里顿时陷入一片死寂。 半晌,周宴珩缓缓抬起眼,眸底深处冰层无声碎裂。 因为在这个名字之下对应了另外一个名字。 ——周綺珊。 “死而復生吗?有点意思~“ …… 第939章 念念不忘,必有迴响 一个已被记录在烈士园的人离奇復活,这件事不管怎么看都很荒谬。 男人原以为说出结论时会受到周宴珩的质疑,却万万没想到,对方毫不犹豫就接受了。 这事处处透著蹊蹺,於是他犹豫片刻,略带试探地询问道:“少爷,这事要不要先稟报老爷子?万一真是路迦,只怕事情会变得棘手。” “急什么?等事情证实了再说。”周宴珩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声音平淡,却带著不容置疑的意味,“云乡这潭水,正好缺条够分量的鲶鱼。” 手下微怔,有些不解:“那……少爷您的意思是?” 周宴珩抬眸,落在印有路迦名字的旧报纸上,“把『路迦可能还活著』的消息,一五一十透露给陈明生那帮人。当年杀人灭口的爆炸案可是他们策划的,现在人没死透,他们……不得负责售后?” “是。”手下瞬间明白了周宴珩的意图,转身出了房间。 * “辛苦朱秘书跑这一趟了。” 云乡商会这边,陈明生恭恭敬敬送走男人后,厚重的密室门刚一合拢,原本勉强维持著表面镇定的商会高层们瞬间炸开了锅。 “路迦?!他怎么可能还活著?当年的爆炸现场我们都亲眼看过,尸骨无存!” “消息是周少爷那边传来的,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如果他真的没死,而且还拿到了帐本……那我们……” 密室內的空气仿佛凝固,恐慌如瘟疫般迅速蔓延。 “都给我安静!” 陈明生缓缓起身,花白头髮下,那双浑浊的眼睛闪烁著困兽般的凶光,逐一扫过在场每一张惶惶不安的面孔。 “慌什么?!周少爷的意思已经很明白,周家可以阻止有人往上传消息,至於我们能不能守住云乡,就要看自己的本事!生死存亡的时候,大家也別藏著掖著了。” 眾人顿时有了主心骨,相互交换眼神后,纷纷起身请教:“会长您有什么儘管吩咐。” 陈明生:“既然他的身份是个麻烦,咱们就想办法抹去他的身份。找人知会警署厅一声,找个案件由头,把这个人掛上去全城悬赏缉拿。” “这……会不会太惹人注意了?” 陈明生:“这里是云乡,指鹿为马还不是我们说了算?有了这个由头,只要他敢出现,立马就地处决。总之一句话,不管这个人是谁,务必把他彻底围死在云乡,绝不能让他把任何东西带出去!” * 鯨港。 “轰隆——” 夜空中猛地划过一道惨白闪电,將整个房间映得如同白昼。 周綺姍从睡梦中惊醒,心臟不受控制地剧烈跳动,后背沁出一层薄汗。那阵心悸如此真实,仿佛有什么重要的东西正在失去。 她坐起身,靠在床头。 窗外不知什么时候下起了雨。 黑暗中,她摸索到手机,屏幕亮起,显示凌晨三点。没有未接来电,没有新信息。 迄今为止,路迦已失联近一个月。 她点开路迦的通讯界面,指尖悬在拨號键上,却迟迟没有按下。贸然联繫,可能给他带来更大的风险。 虽然路迦是被迫上了周綺姍这条船,但相处这段时间,两人已形成绝对默契。此刻周綺姍几乎可以断定,路迦遇上麻烦了。 又一道闪电撕裂夜幕,照亮她凝重的眸色。 不能再等了。 周綺珊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 她现在没有身份,任务也一直是路迦单线向上联繫,而且她並不知道路迦在哪儿,甚至没有证据证明路迦遇险。这个时候找官方求助,只怕不会顺畅。 那该怎么办? 驀地,她眼底一亮! 爷爷! 对了,她可以找周家帮忙,这样能省去被怀疑的时间,而且周家一定有能力查到路迦的下落! 这个念头一起,周綺姍当即翻身下床。可脚尖刚触及冰凉地板,一股寒意瞬间从脚底窜上脊樑,让她硬生生止住动作。 还是不行。 周家目標太大,云乡的保护伞权势通天,万一双方衝突,爷爷必定先权衡得失。到时候不仅救不了路迦,还可能提前暴露行动。 可除了周家,她还能信谁呢? 周綺姍绝望地望向窗外。恰在此时,一道闪电劈落,黑夜白昼瞬间交替——毫无预兆地,她脑海里跳入了一个名字。 * 翌日清晨。 苏宅。 苏妙难得起了个大早,刚下楼就看见管家领著一群人在四处张罗。 她不由好奇,回头问路过的阿姨:“这么多人在那儿干什么呢?” 阿姨是苏家的老人,对苏妙也格外亲近,笑著答道:“昨夜雨太大,把门上的横幅吹歪了,老爷子一早看见,让苏管家重新掛好。” “还掛?”苏妙嘴角抽搐,那横幅都掛半个月了,都快包浆了。 她四处看了看,“爷爷呢?” 阿姨指著主厅方向,“应该在前面吃早茶。” 苏妙穿过庭院,来到主厅。果然看见苏老爷子坐在餐厅用早茶,旁边还放著一份晨报。 “爷爷。”苏妙唤了一声。 苏老爷子闻声抬头,见到是她,眉开眼笑:“这么早?正好,陪爷爷一起吃点儿。” 苏妙见老爷子心情难得这么好,关於横幅的话终究没说出口。她拉开椅子在老爷子对面坐下,阿姨立刻为她添上一副碗筷。 “打扮得这么精神?待会儿要出去?”苏老爷子將一碟水晶虾饺推到她面前。 苏妙点头:“姜花衫今天约了记者做访谈,我去看看。” 苏老爷子正端起茶杯的手微微一顿,抬眼看了看孙女,缓缓啜了口咖啡:“你和沈家那丫头倒是挺合得来?” 苏妙想也没想,点头,“嗯,我们是朋友。” 话音刚落,放在桌上的手机“嗡”地一震,屏幕隨之亮起。 苏妙下意识瞥了一眼,是一条新信息。当她看清发信人名字时,脸色骤变,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动作大得差点带倒身后的椅子。 “怎么了?”苏老爷子被她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弄得一怔,放下茶杯,蹙眉问道。 苏妙却像没听见,一把抓起手机,脸上的惊疑不定。 “爷爷我有急事,晚上不回来吃饭了!”说完,顾不上礼仪,转身就往外跑。 就在她衝出餐厅门口的瞬间,苏韵正好从外面进来。眼看两人就要撞上,苏韵下意识侧身避让,苏妙没有一句解释,直接越过。 “……” 苏韵看著她匆忙离去的背影,眉头微蹙,这才转身走进餐厅。 “这丫头,越来越没规矩了。“老爷子放下茶杯,看似责备,却不痛不痒。 苏韵没有接话,避开苏妙刚刚坐过的椅子入座,阿姨立马又添上一副碗筷。 苏敬琉见她精神不济,亲自倒了杯温牛奶递上,“听说,你昨天又去看余笙了?” 苏韵知道瞒不过老爷子,点了点头,“她还是不愿意见我。” 苏敬琉:“她这个时候避著你是真心把你当朋友,此一时彼一时,不见就不见吧。” 苏韵捧著牛奶的手微微一顿,片刻后,垂眸应了声,“知道了。” …… (ps:哈嘍大家~巔峰榜打榜活动来了,点击主页巔峰版就可以参与投票,恳请各位书粉宝宝伸出您发財的小手,为小花儿投上您宝贵的一票~鞠躬!再鞠躬!再再鞠躬!) 第940章 找个帮手 十二月的冬日,没有泼天大雪,只有一种浸入骨髓的湿冷,风像是能穿透衣物,直直剐在皮肤上。 周綺珊站在废弃观象台的圆顶下,圆顶早已锈蚀,中间那座巨大的、指向天空的望远镜基座孤寂地矗立在中央,金属支架上爬满了暗色的苔蘚,像一个被时代遗忘的巨人骸骨。 这里曾是她和苏妙学生时代逃离现实的“秘密基地”。 周綺珊看著脚下枯黄的杂草,思绪复杂到了极点。 她假死欺骗妙妙,现在遇见麻烦才想起找她,也不知道她会不会生气。 说实话,她没有把握,因为苏妙的脾气真的很坏。 时间在湿冷的空气里仿佛凝滯,每一秒都被拉得漫长。 周綺珊呵出一口白气,看著它在冷风中迅速消散。 “阿珊!” 忽然,身后响起了那道熟悉的声音。 周綺珊眸光抖动,驀然回头。 她刚侧过身,还没反应过来,那道身影已经衝到了面前,张开怀抱紧紧拥住了她。 “真的是你……你没死……我就知道你终有一天会回来找我的……呜呜呜呜……”苏妙的声音哽咽到不能自已,滚烫的液体瞬间濡湿了她冰凉的皮肤。 周綺珊垂在身侧的手,先是无措地蜷缩了一下,隨后她笑了笑,缓缓抬起双手,轻轻拍了拍苏妙的肩膀,“是我。对不起妙妙,没能成为你的依靠就回来了。” 这句话非但没有止住哭泣,反而像是被打开了某个闸门,苏妙压抑多年的担忧、思念在这一刻彻底爆发出来。 她紧紧攥著周綺珊后背的衣物,哭得撕心裂肺,“周綺珊你是猪吗?你难道不知道吗?我现在可厉害了!” 周綺珊的眼睛已经酸涩得不行,哽咽道,“知道。我为你骄傲,妙妙。” 她当时守著直播看完了整个庭审,骄傲得与有荣焉。 太久不见,思念溢满,重逢带著撕心裂肺的真挚,衝散了冬日的湿冷与沉寂。 过了好一会儿,苏妙才终於鬆开手,胡乱地用袖子擦了把脸,眼睛和鼻子都红彤彤的。 她深吸了几口冰冷的空气,努力平復著呼吸,眼神却已经认真起来,“好了,我哭完了。现在你可以告诉我,发生什么事了?是谁逼得你不得不『死』这一回?你现在回来找我是不是遇上什么麻烦了?我能帮你什么?” 一连四个问题让周綺珊反应不及,她看著眼前这张熟悉又陌生的面孔,忽然明白了为什么老话总是说,人是一夜之间长大的。 周綺珊神情变得凝重,轻轻点了点头:“妙妙,我的確遇到了很棘手的问题……” 路迦曾说过,他们要做的事是a国s级机密,就算丟了性命也不能隨便泄露。她一直谨记著这个原则,所以哪怕是周家她也没有卸下防备。 选家族是豪赌,但选苏妙不是。 她不仅是她的挚友,也是人人讚颂的小苏律师,她公平正义,会是挚友也会是盟友。 周綺珊坚信这一点,遂將她自己为什么假死,这些年去了哪,做了什么一五一十都交待得清清楚楚。 “岂有此理!那些藏在阴沟里的蛀虫!他们怎么敢的?!简直无法无天!”苏妙是检察官,这些年她早已看透了各种世道不公,但在听见周綺珊的供述后还是忍不住气得颤抖。 周綺珊从口袋里掏出一支录音笔递给她,“我已经將我刚刚说的话都记录好了,这个你帮我收著。我现在必须要去找路长官了,万一……我和长官出了什么事,你手里的证据就是唯一的星火。” 苏妙眸光僵滯,不敢相信地看著周綺珊,“你……” 周綺珊笑了笑,拉过苏妙的手,將录音笔塞进她的手里,“上次没有好好道別一直很遗憾。妙妙……” “你別做傻事!”苏妙用力回握周綺珊。 周綺珊掰开苏妙的手,认真道,“这不是傻事,是我觉得对的事。当初是我硬把长官拖下水的,他家里还有八十岁的奶奶等著他回去,我必须要把人找回来。” 苏妙摇头,“你怎么找?你知道他在哪吗?连上將都敢杀,这背后的势力有多厉害你想过吗?” 周綺珊,“前路万万难,总要有人先走。妙妙,就像你说的,前仆后继星火才能延续,別劝我了。” “不!”苏妙一把拽著她的手腕,力道大得惊人,“我不是要拦你,但这条路太艰险了,你一个人走不通的,没有必要做无谓的牺牲。我们找个帮手!” “帮手?”周綺珊微愣,“谁?” 苏妙:“姜花衫。” …… ps:关於大家说找不到书名这件事→宝宝们,书名叫《黑月光冠冕》这是百万字定榜的名字~投票还可以参加抽奖活动哟~祝大家欧气爆棚!再次感谢大家,鞠躬~祝爆富! 第941章 君子协议 云乡。 街道上泥泞未乾,行人缩著脖子匆匆而过,呼出的白气瞬间消散在阴鬱的寒风里。一种无形的压抑,如同这冬日挥之不去的湿寒,瀰漫在城市的每个角落。 路迦压低帽檐,將半张脸埋在高竖的衣领里,谨慎地走进了一家便利店。 这一个月云乡的搜查网越收越紧,消息传不出去,人也困在原地,他现在的每一步都如履薄冰。 便利店没什么生意,老板一直专心於他手里的钓鱼游戏。 路迦走到最里面的货架,拿了些泡麵和瓶装水,正准备结帐,老板因为大输了一笔气得懊恼不已,骂骂咧咧丟了手机,隨手打开电视转移心情。 便利店里悬掛著的老旧电视机正播放著午间新闻,声音嘈杂,画面还带著闪屏的雪花。 “本台独家专访。今日上午,姜花衫在鯨港酒店就其近期遭遇家庭风波、以及缺席前要员叛国案庭审等一系列事件,首次接受採访並作出回应……” 路迦脚步微顿,转身折进一排货架,佯装继续挑选东西。 “姜小姐,您与母亲方眉女士近日的公开对峙引发广泛关注,对於方女士的遭遇我们深表同情,请问您是如何看待这段母女关係?巨额財產的『赠与』,是妥协还是解脱?” 镜头里的少女,乌髮如瀑,肌肤粉白,即便是在信號不佳的老旧电视机里,那份过人的美貌也极具衝击力,让人难以移开视线。 “嚯!这婆娘长得带劲!” 老板一下来了精神,拿起遥控器將电视音量调到了最大。 镜头里少女微微偏头,语调清冷:“血缘无法选择,但道路可以。我尊重她作为独立个体的选择,也完成了作为子女在法律和道德层面最后的责任。这並非妥协,而是我与过去的一种清算和解脱。” 记者紧接著追问:“那么关於您突然缺席余斯文案的庭审,外界传言与您近期的家庭变故有关,甚至怀疑您受到某些压力,您作何回应?” 少女嘴角掠过一丝极淡的弧度,似有嘲讽,又似挑衅:“的確有些压力,不过既然最后还是真相大白了,就说明邪不压正。” 这话明显是带著机锋,不单单是现场的记者,就连货架前的路迦也愣住了。 他似是没想到一个小丫头敢在全国直播的镜头前如此挑衅权势,不由抬眸看向悬掛在高处的屏幕。 恰巧这时,少女转过头看向镜头:“藉此机会,我也想对屏幕前正身处困境或独自挣扎的你说:冬日虽寒,终会过去。鯨港的灯火或许遥远,但总能照亮一些夜路。请务必坚持下去,保护好自己,活著,才能看到冰雪消融的那天。” “当然这並不是一句空话,3799xxx。” 她迅速报出了一串电话號码,“这是沈氏星火联盟基金的联络方式。” 路迦的心臟猛地一跳,浑身的血液似乎都在这一瞬间凝固了。 货架的遮挡了大部分画面,从他的视角只看见一双灩瀲带著火光的桃花眼,但目光对视的剎那,他竟然生出了少女在与他对话的错觉。 “滋啦——!” 还没等他回过神,电视画面猛地一闪,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刺目的雪花。 “怎么回事?正看得起劲呢!”便利店老板不满地嘟囔著,拿起遥控器胡乱按了几下。 下一秒,画面重新稳定下来,镜头是一个穿著制服的新闻主播。 “现在插播一条云乡警署厅发布的紧急协查通告。昨夜,我市城南区发生一起恶性纵火爆炸案,造成重大事故伤亡。经初步侦查,锁定一名男性犯罪嫌疑人……” 主播冰冷的声音如同铁锤,镜头立马切换到嫌疑人的画像。 霎时,路迦脸色微变,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瞬间窜遍全身,这云乡的冬日竟然比边防还要刺骨千百倍。 主持人还在播报:“……该犯罪嫌疑人极度危险,现面向全社会公开悬赏通缉。凡提供有效线索协助抓捕者,奖励人民幣十万元!” “十万?!”便利店老板惊呼一声,眼睛都直了,凑近屏幕仔细看著那张画像,“这龟儿子长得还挺周正,咋个这么狠哦……” 路迦默默低下头,拿著选好的东西,快步走到收银台前,哑著嗓子低声道:“结帐。” 老板还沉浸在十万悬赏的震惊中,一边扫码一边还在念叨:“十万块啊,要是碰到这龟儿子岂不是要发財了?!” 路迦接过塑胶袋,转身出了店门。 云乡这种小地方,地方台的新闻一直受zf把控,而当地人也不喜欢看主流媒体,关注的都是地方台。如今他被指认成了爆炸案嫌疑犯,儼然就成了这个城市的敌人。 他估计藏不了多久了。 鯨港。 “啪——” 刺目的摄影灯光依次熄灭,只余下房间內原本昏黄柔和的照明,仿佛瞬间从灼热的舞台回到了现实世界。 “姜小姐,直播效果很成功,辛苦了。”负责访问的记者满脸钦佩,伸出手示好。 姜花衫从椅子上站起身,礼仪性地与她轻轻一握,“大家也辛苦了。” 郑松悄无声息地上前,將她的外套递了过来,“小姐,车已经准备好了。” “好。” 姜花衫披上外套,掏出手机检查信息,这才发现苏妙半个小时前给她发了一条定位消息,目的地是她学校附近的公寓。 她微微一顿,一边繫著外套扣子,一边转身走向相对安静的窗边,立马拨通了苏妙的电话。 “妙妙?” 还没等她开口,苏妙直接打断她,“別问,你快来!一个人。” 说完,电话就被掛断了。 姜花衫虽然觉得莫名其妙,但还是让郑松改道去了公寓。因为苏妙指名让她一个人,她特意交代郑松在车里待命。 苏妙定位的公寓在大学城附近,环境相对安静,这个时候都在上课,所以没什么人。 姜花衫按著门牌號很顺利就找到了对应的房间。 “叩叩——” “妙妙?” 她开口,门从里面被猛地拉开一条缝。苏妙的脸出现在门后,贼眉鼠眼左右看了看,確定没有人后一把抓住姜花衫的手腕,用力將她拽了进去,隨即“咔噠”一声,迅速將门反锁。 “你搞什么……” 姜花衫正要抱怨,眸光冷不丁瞥到了角落的人影,表情怔愣。 只见有人被一根手指粗的尼龙绳结结实实地捆在了一把椅子上,双臂反剪在椅背后,嘴上还严严实实地贴著一大块灰色胶布。 这人不是別人,正是好久不见的周綺珊。 周綺珊在看见姜花衫时的反应出奇愤怒,不顾自己被绑,挣扎著朝苏妙挪动身体,嘴里发出类似咆哮的怒音。 “嗯嗯嗯!!!” “別吵!”苏妙凶巴巴地朝周綺珊吼了一句,转头对著姜花衫时立马换上一副討好的笑脸,“嘿嘿~我接了活儿,有点麻烦,所以想请你帮忙~” 姜花衫眯眼打量了她一眼,二话不说转身就要走。 “誒!”苏妙早防著她逃跑,抢先一步挡在门口,像狗皮膏药似的搂住姜花衫的胳膊,撒娇卖萌,“利国利民、生死攸关的大事,你不会见死不救的对不对?” 姜花衫皱了皱眉,转头打量周綺珊,“你们俩都没商量好,找我做什么?” 两人目光对撞,周綺珊眼中明显多了几分暗色。 她明明是『死去』的人,可姜花衫看见她时眼里没有一丝意外,更重要的是苏妙什么都没说,她就猜出她们有了分歧。单从这两点,足以推断出姜花衫远比她想像中的还不简单。 苏妙嘴角訕訕,双手合十,“阿珊不了解你,你別怪她!但我绝对相信你!!只要给她一个了解你的机会,她一定也会相信你的。拜託拜託!” 姜花衫沉吟片刻,转身走到沙发坐下,“说吧,什么事?” 她之所以接受电视台的採访,就是想主动寻找关於周家的隱藏剧情,既然现在周綺珊自己送上门,哪有置之不理的道理? “嗯嗯!!” 周綺珊奋力发出声响,血丝布满双眼,几乎是哀求般一边看著苏妙一边摇头。 她相信苏妙,但她不能相信姜花衫。姜花衫是沈家的人,云乡背后的势力只手遮天,她甚至怀疑是沈家在背后搞鬼!万一找错了人,她百死莫赎。 苏妙知道周綺珊在担心什么,周綺珊在听见她想求助姜花衫时强烈反对,甚至还抢走了准备给她的录音笔。 她没办法在短时间內说服周綺珊,又不能看著周綺珊送死,万般无奈之下只能趁周綺珊不注意打晕了她。 久別重逢的第一面就闹得这么不开心,苏妙也很难过,但她心里清楚,比起周綺珊的命,这些都不算什么。 所以,即便周綺珊已经表露出了哀求姿態,她还是將云乡和路迦的事一五一十告诉了姜花衫。 一开始,周綺珊还心存希望,但隨著苏妙越说越详细,她的眼神渐渐空洞,最后近乎麻木。 等到苏妙讲述完所有事情的始末,周綺珊一直含在眼眶里的泪水终於落了下来。 她觉得窒息,因为她搞砸了这一切。 苏妙於心不忍,轻嘆一声,慢慢走到周綺珊跟前,蹲下身替她擦去眼角的泪水,轻声安慰:“阿珊,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但是,我可以用生命向你保证,你所担心的都不会发生。” 周綺珊缓缓抬眸,被泪水沾湿的睫毛像被暴雨洗礼的剪羽,无力轻垂。 见她毫无反应,苏妙转头眼神求助地看向姜花衫,“衫衫,情况就是这样,你有什么办法能帮助他们吗?” 姜花衫神情肃穆,睨了周綺珊一眼。 结合苏妙刚刚讲述的剧情,她已经基本能確定,云乡背后的势力就是周家。 萧澜兰说过,周宴珩现在就在云乡。鯨港闹得天翻地覆,周家却在这个时候把周宴珩调走,说明云乡一定藏著什么惊天秘密,再结合苏妙所说的一星上將失踪,这事就联繫上了。 周宴珩守在云乡不回,极有可能是因为路迦。也就是说,周綺珊要找的人现在大概率就在云乡。 但这些话,她暂时不想挑明了说。 周綺珊不信她,同样的,她也不能仅凭一次逆风翻盘就完全相信周綺珊。 她毕竟是周家的人,如果知道自己心心念念追查的真凶竟然是自己引以为傲的家族,她的信念会崩塌的。信念崩塌,周綺珊还会是现在这个周綺珊吗? 事关大义,姜花衫也不敢赌。 “衫衫?”苏妙不知姜花衫已在心里九曲连环转了个遍,眉宇间满是担忧,“连你都没有办法吗?” 姜花衫垂眸想了想,冲苏妙使了个眼神,“把她嘴上的封条撕了。” 苏妙当即明白姜花衫有话要跟周綺珊说,立马揭下了周綺珊脸上的封带。 周綺珊眸光微怔,略有些意外,盯著姜花衫细细打量。 姜花衫毫不避讳,直接开门见山:“其实我们心里都很清楚,鯨港权力圈虽深,但能操控这么一大盘棋局的权势屈指可数,无非就是那么几个。你不信我,因为你怀疑的是沈家,对吗?” 周綺珊眸底掠过一抹幽光,声音暗哑:“没错。” 姜花衫並不在意,继续道,“正巧,我也怀疑你们周家。” 周綺珊眉头紧蹙,直接反驳,“不可能!” “没有什么不可能!”姜花衫理直气壮,又转头看向苏妙,“同样的,我也怀疑苏家,除了沈家,我怀疑你们所有人。” 苏妙摇头,“虽然苏家有能力,但我不相信爷爷是这种人。” 姜花衫:“那我们就找出证据,证明自己是对的。如果你们所说的都是事实,这件事不宜声张,除了我们不能再让任何人知晓,包括我们背后的家族。” 周綺珊最怕的就是姜花衫向沈家通风报信,她提出保守秘密倒是有些出乎意料。 苏妙多少还是了解姜花衫的,立马咧嘴一笑,“衫衫,你是不是想到办法了?” 姜花衫:“办法是有,但咱们先立个君子协议。” …… 第942章 自相矛盾 姜花衫神色是从未有过的凝重:“在找到路迦之前,今晚在这里说过的每一个字,都不能再透露给第四个人,包括我们最亲近的家人。” 周綺珊眼神一凛,刚要开口,姜花衫抬手制止。 “別急,我还没说完。这个协议最大的受益人是你,周綺珊。你应该有感觉吧?你的长官大概率是遇上麻烦了,一旦走漏风声,他必死无疑。” 闻言,周綺珊原本质疑的神色瞬间沉寂。 姜花衫继续道:“你愿意赌上性命追寻云乡的真相,这点我確实佩服。也正因如此,我才愿意出手帮你。但若是你,或是更多家族势力牵扯进来……” 她顿了顿,声音沉了下去:“那么我也会將今晚所知的一切,原原本本告知沈家。到时候一旦家族为名誉开战,就没人顾得上路迦的死活了。” 苏妙眼神微妙地看了姜花衫一眼,轻咳一声:“我看行!” 多年相处,她自然听得出姜花衫句句带刺下的好意,但周綺珊未必明白,这才急著表態。 周綺珊垂眸沉默,似在权衡这番话背后的深浅。 片刻,她抬眸,眼神清亮:“你有把握在不惊动沈家的情况下找到长官吗?” “多少有点吧。”姜花衫並未把话说满。 周綺珊眼神微黯,见她这般,姜花衫终究还是心软了,语气缓和了几分:“但我可以保证,会尽最大的努力,不会敷衍。” 说著,她主动伸出手递到周綺珊面前,“君子协议,防君子不防小人。” “成交!”不等周綺珊反应,苏妙一巴掌拍在姜花衫的掌心,“阿珊,別……” 她正想劝说,突然发现周綺珊还被绑著双手,嘴角訕訕看向姜花衫,“她没手了,要不我替……” “好。”周綺珊突然开口,打断了苏妙。 苏妙微愣,嘴角咧开一抹笑意,看了看周綺珊,又一脸期待地看向姜花衫。 周綺珊直视著姜花衫的眼睛,被缚的身体挺得笔直,此刻,她眼中的挣扎与怀疑尽数褪去,只剩下破釜沉舟的决绝。 “你愿意倾尽全力救余笙於水火,我也愿意信你。” 话音刚落,周綺珊身上的尼龙绳应声落下,她抬起发麻的右手稳稳叠在苏妙的手背上,“君子协议。” “你!”苏妙一脸震惊,一副活见鬼的样子打量著周綺珊。 周綺珊活动了一下手腕:“我好歹在313师待过几年,这种绳结还难不倒我。” 原以为是只蝉,没想到却是黄雀,相较於苏妙的惊讶,姜花衫就显得淡定得多,毕竟盟友聪明会省下很多事。 * 与此同时,孟宅。 沈清予躺在宽大的椅背里,单手支颐,指尖轻轻点著额角。 就在刚刚,他收到消息,顾彦和顾赐丰闹翻,一天前已经离开了鯨港。 杀了人就想跑?天下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他眸色转冷,倏然起身走到书桌旁,拿起座机听筒,熟练地拨出一个號码。 “是我……”沈清予简明扼要发布了一系列指令,忽然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少爷。” 沈清予动作微顿,淡淡瞥了房门方向一眼,顺手掛了电话。 “进。” 顾赫推门而入,“少爷,先生来了。” 沈清予的表情明显愣了一下,抬眸看向顾赫,“沈渊?” 顾赫对於沈清予的无礼已经见怪不怪,点头:“先生说,他有很重要的事。今天一定要见到您。” 沈清予眸光沉敛,思忖片刻反手抵著桌沿,笑了笑:“让他进来。” 沈渊走进书房时,脚步在门口有片刻凝滯。 书房里灯火通明,沈清予半张侧脸轮廓分明,眉眼透著一股桀驁不驯的冷戾。见他进来,沈清予甚至没从桌后起身,只掀了掀眼皮,不紧不慢地扫过来。 这么轻慢敌视,哪有一点父子的温情? 沈渊压下心头翻涌的情绪,在书桌对面的椅子上坐下,姿態仍保持著父亲的威严,语气却透出刻意放缓的温和:“清予,听说昨天是你的乔迁之喜?我给你备了一份礼,虽说迟了一天,但心意……” “你的东西我不要,別拐弯抹角了,直说吧,这次来又想耍什么花样?”他语调漫不经心,但说出的每个字都很有分量。 沈渊面色微沉,那份强装的和气几乎掛不住:“你非得这个態度和我说话吗?” 沈清予身体微微前倾,眸光锐利如隼,“你说不说?別怪我没提醒你,这次不说可就没机会了。” 书房內的空气瞬间凝滯。 沈渊的嘴唇翕动了一下,眼底的暗涌隱隱有按捺不住之势。 一张宽大的书桌间隔在两人之间,灯火將他们的影子拉长投在冰冷的地板上,界限分明,如同横亘在彼此之间那道无法逾越的鸿沟。 最终,沈渊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从西装內袋里取出一份文件的复印件,轻轻推到书桌中央。 “这是你交给老爷子的『离族书』,上面白纸黑字写明了,你自愿放弃继承沈家的一切財產。清予,你知道这意味著什么吗?” 沈清予笑了笑,“上面不是写得很清楚吗?” “沈清予!”沈渊被他这混不吝的態度彻底激怒,站起身,满目凶光:“沈家百年基业,在你眼里就这么一文不值?你说放弃就放弃?你知不知道……” “沈渊……”沈清予神情淡淡,“在我眼里一文不值的是你,我放弃的不是沈家,是你。” 轻飘飘的一句话,瞬间终止了沈渊的怒火。他难以置信地看著沈清予,像是没听清似的,又问了一遍:“你说什么?” 沈清予抬眸,眼眸带笑:“我说恭喜你,你以后死了没儿子送终了。” 沈渊忽然像被一把利刃射穿钉在了原地,藏在金丝镜片后的眼瞳写满错愕和难以置信。 以前他和沈清予也总是爭吵,像这样的诅咒他也没少说,可偏偏这次他的反应格外不同。沈渊张了张嘴,喉咙里发出一个模糊的音节,却没能组成完整的词句。 书房里死寂得可怕,仿佛连空气都停止了流动。 “清予……我是你父亲!” 沈渊撑著桌面的手背青筋暴起,半晌才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声音嘶哑得不像话。 闻言,沈清予没有任何触动,嘴角那抹讽刺的笑意反而加深了几分。 他好整以暇地调整了一下坐姿,眼神凉薄得没有一丝温度,“所以,你觉得我为什么要跟沈家划清界限?为什么要自愿放弃继承沈家的东西?这应该才是彻底摆脱你最好的方式。” 沈渊不能接受这样的结果,几乎失態地怒声质问,“为什么?!我做那么多事都是为了你!我真的不明白,为什么你从来不领情,永远视我为眼中钉!” “为了我?”沈清予轻笑一声,“所以,害死姜花衫的母亲也是为了我?” 沈渊表情僵滯,完全反应不及,“你……” “我什么?你是不是想问我是怎么知道的?”沈清予咬著牙,边笑边摇头,“沈渊啊沈渊,做坏事要动脑子的。你猜为什么姜花衫到方眉死的那天都没有去追查那笔遗產?因为那不是遗產,那是她用来钓鱼的鱼饵。” 沈渊驀地眸光一闪,像是明白了什么,踉蹌后退半步,扶住椅背才勉强站稳。 沈清予:“任谁都看得出,方眉这个时候找上门必然是背后有人主使,她故意拿出全部家当为的就是钓出方眉身后那只大鱼。你找人暗杀方眉除了灭口,更多的还是想侵吞那笔巨富吧?你以为你利用境外资產就能把那些钱洗白了?连我都能查到你,你说爷爷、沈娇能不能查到?” “听过皇帝的新装吗?你以为你隱藏得很好,殊不知大家都看著你裸奔呢~” “不可能。”沈渊的呼吸骤然急促,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 沈清予收敛了笑容,眼神戾气横生,“你现在知道我为什么要放弃继承沈家和你的一切了吗?因为我嫌脏!沈渊!我警告过你的,不要碰她!不要伤害她!你为什么把我的话当耳边风?” “我也警告过你,和她保持距离不要受她的影响,你为什么也不听?”沈渊眼见自己败露,闭了闭眼,再睁眼时眼里满是血丝,“你为了她去s国,绑架王子与整个a国为敌,你有没有想过自己的前程!我苦心谋划,步步为营,为的就是將你推上至高的顶点,所以我绝不允许任何人影响你!不管是谁都不行。” “你母亲不行!姜花衫也不行!”这一句,他几乎是咆哮著喊出来的。 沈清予的脸色阴晴不定。 沈渊狠狠点著自己的心口,神情悲愤,“全鯨港所有人都说我沈渊是商人权谋,重利轻义!我无话可说!但清予,我是真的爱你的!从你出生我就恨不得將这世上一切都捧到你面前,我……” “可现在,在我前面拦路的就是你。”沈清予抬眸,语调平静得不像话。 沈渊忽然像是被扼住了咽喉,满腔愤懣戛然而止。 沈清予看著他:“你说这么多,无非就是想告诉我,你逼死了我的母亲是为了我好,千方百计要杀了姜花衫也是为了我好,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是吗?” 不等沈渊回答,他站起身,步步向沈渊逼近,“我暂且都相信你说的是真的,那现在呢?你已经暴露了,你的所作所为日后必定会牵连我,如果真如你所说,你不允许任何人牵连我,那么你自己呢?你打算怎么处置自己?” “我……”沈渊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脑子里一片茫然。 他怎么都没想到有一天他竟然会败给自己的逻辑思维,这儼然就是个跳不出的怪圈。如果他想证明自己的爱没有错,那么他现在必须要捨弃自己。一旦他做不了捨弃的举动,就推翻了自己之前所有的付出。 沈清予早已看透了他所有的虚偽与自私,冷笑道:“现在你明白了,你的爱,永远只停留在要求別人牺牲的层面。” “……” 沈渊颓然地垂下头,镜片后的双眼第一次流露出了毫无遮掩的慌乱。 * 沈家,沁园。 茶汤青烟裊裊。 沈娇將手中的报纸轻轻放在茶几上,目光在某条財经新闻的標题上停留片刻,唏嘘轻嘆了一声,“没想到清予竟然这般硬气,竟然直接净身出户,倒是和他那个父亲完全不同。” 沈庄执壶的手稳如磐石,碧绿的茶汤精准落入白瓷杯中,漾开一圈圈涟漪。 沈娇抬起眼,看向对面正在沏茶的沈庄,“您当初让我別衝动,就是料定清予不会坐视不管?” “清予那孩子,看似不著调,实则最重情义。”沈庄的声音平和如常,“以他的聪明,一定早就看出了方眉背后有人指使。他向来护短,一定会想尽办法揪出幕后之人。” 沈娇:“只恨我没能早点识清老二的真面目,平白让小花儿受了那么多委屈。” 沈庄端起茶杯微顿,氤氳的热气模糊了他眼底的锋芒,“他有心欺瞒,防不胜防,这次要不是帐目太大,他未必会露出马脚。” 沈娇轻哼一声:“父亲,老二处心积虑暗害方眉,分明是衝著衫衫和沈家来的,现在既然已经证据確凿,您打算怎么处置?” 沈庄神色微黯,低头抿了一口茶汤:“我已经命人將清予的『离族书』交给他了,现在,他应该已经得到教训了。” 沈娇不明深意,略有些不满,“父亲,这未免也太便宜他了?” “便宜?”沈庄摇了摇头,放下茶盏,“阿渊自小性格执拗,认定的事情绝不回头。这么多年了,他对我也不过是表面顺从,我就算杀了他,他也不会知道错的。” “但现在,他不认也不行了,这会比杀了他,更让他痛苦。” …… 第943章 一败涂地 沈渊不知道自己是如何离开孟宅,又是如何坐进车里的。等他回过神来时,黑色轿车已经无声地停在了沈园院外。 夜雾瀰漫,將这座百年宅邸衬得愈发肃穆沉寂。两盏石灯笼在门侧散发著昏黄的光,勉强照亮门前一小片青石板地。 沈渊推开车门,冰冷的夜风让他打了个寒颤。 他抬头望著门楣上“沈园”二字,忽然想起了年少时。 那时他还不足一米高,好奇地打量著匾额,身边的大人笑著逗他:“二少爷您看,上面写著您的名字呢,这是您的家。” 郑松身形如小山,静立在门內阴影处,甚是惹眼。 沈渊刚一走近,他便上前领路:“先生,老爷子在沁园等您。” “嗯。”沈渊沉默著点了点头。 庭院深深,夜风穿过竹林,发出沙沙的轻响,更添了几分幽寂。 绕过月亮门洞便是花厅,花厅再往里就是老爷子的书房。过去几十年里,凡家族议事、商討对策多在花厅,而结论与惩戒则都在书房。 此时,书房的门虚掩著,暖黄色的光线从门缝里淌出来,在冰凉的石板地上投下一道狭长的光带,房间里隱隱有茶香飘出。 沈渊在门前停住,手悬在半空。 老爷子是个严厉的父亲,他从小去书房的次数不在少数,但不知为什么,此次他竟有些不敢触碰这扇他推开过无数次的门。 “来都来了,在门口站著做什么?”屋內,沈庄的声音平静无波,听不出任何情绪。 沈渊眸色微黯,推门而入。 书房內,黄花梨木的书架满噹噹地立著,线装古籍与各类文件整齐码放。 沈庄坐在宽大的紫檀木茶台后,面前摆著一盏白瓷茶杯,茶汤正温,热气裊裊。 恭候多时,却只备了一盏茶,沈渊神色微动,眼瞼低垂,避开了沈庄的注视,脚步踉蹌地行至茶台前,扑通一声,直挺挺地跪了下去。 “爸,我错了。” 这三个字说出的瞬间,沈渊挺直的背脊几不可查地微微塌陷了几分,这不是身体上的鬆懈,而是某个支撑了数十年的信念在崩塌。 沈庄神色淡然,垂眸打量他:“你错哪了?” 沈渊沉默片刻,缓缓低下了头:“从知道您收养了一个外姓孩子后,我一直想方设法寻找孩子的生母。方眉一直受命於我,来鯨港投奔沈家、阻拦衫衫出庭、渡轮命案,也都是我一手谋划的。” 沈庄:“你说这些,並不是因为你知道错了,而是你知道自己瞒不住了。” 沈渊闭了闭眼,没有挣扎:“是。” 沈庄倒了杯热茶,转手对著沈渊泼了过去。“你本事没那么大,说吧,这件事还有谁参与了?” 热茶滚烫,即便有眼镜护目,还是烫得沈渊心下一惊。 “周家,周老爷子。” 他之所以回答得这么干脆,是因为他清楚地明白了一个道理:沈家没有弃子,除非不是沈家人。 老爷子將沈清予的“离族书”交给他,驱逐的不是他的沈清予,而是他。 正如沈清予所说,连他都能查出方眉之死,老爷子必然知道的更多。 否则,他不会那么容易就成为了沈家棋局里的弃子。 “周国潮?” 沈庄低喃了一声,又倒了一杯热茶迎面泼了过去,“三年前,枝枝在鯨港大厦顶楼险些丧命,也是你派人做的?” 沈渊怔愣,眼瞳骤然微缩。 虽然他已经猜到老爷子查了不少,但万万没想到,连三年前那么隱蔽的事也暴露了。 他略有迟疑,当即否认:“不是我,是傅嘉明。” 沈庄冷睨了他一眼,提起炉上的茶壶直接泼了过去。 “哗——!” 这次的衝击力更大,泼洒范围更广。沈渊整个人被浇得浑身一颤,猛地向后仰了一下,险些跪不稳。 沈庄面无表情:“你以为把事情推到一个死人身上,我就查不出了?我问你,傅嘉明又是怎么死的?” 沈渊脸上被烫过的地方迅速泛红,传来火辣辣的疼。 他默默抬手,取下脸上的茶叶,轻声道:“是我杀的。” 话落,他抬起头,死死攥紧手心的茶叶,语速极快:“原本我们都计划好了,就等著苏家下马。可谁知道姜花衫突然横插一脚,不但解了苏家的困境,还把沈家拉进来了。苏家和沈家同时反攻,若是被查出来,大家都要死。反正傅家已经败露,杀了傅嘉明就没人知道搅浑苏家的局里还有我!我也是为了不连累沈家!” 沈庄抬手,顺势將茶壶放回火炉。 沈渊取下眼镜,死死看著沈庄:“父亲,我买通方眉不过是未雨绸繆,想让她帮我打听消息;至於与傅家、周家之谋,也不过是想不靠沈家爬得更高。我从未对您、对沈家有过谋害之心……” 这话在沈庄面前说,无异於班门弄斧。 老爷子摇头,直接戳穿他:“老二,你没有真的谋害沈家,不是你不想,是你没有能力。” “方眉並不是一个安分守己的棋子,她之所以没有发挥作用,是因为小花儿提前把她赶出了沈家。至於苏家之祸,也不是你仁慈给几个孩子留了退路,是孩子们爭气,自己闯出了一条生路。你的恶,与老大、老三本质没有不同。实在要说哪里不一样,就是你连那两个上不了台面的东西都不如。” 沈渊全然没想到,自己苦心谋划了半生,最后竟然得到一句这样的评价。 他怔然看著沈庄,满腔愤怒无法紓解,只能狠狠道:“那父亲你呢?你所有孩子都背叛你,你就没有想过是自己的原因吗?我们需要的是一个灯塔父亲,不是独裁的暴君。大家这样都是你逼的!你没有资格指责我们!” 沈庄神色淡淡:“清予大概也是这么想的。你现在指责我,是认同了他吗?” 沈渊脸上的怒色骤然僵住。 他指责父亲专制,却又在儿子面前扮演暴君;他將自己受到的伤害转移给了儿子,却又希望儿子对自己感恩戴德。 无解的死循环。 他终於知道为什么他的孩子不认他了。 这一刻,一股难以言喻的疲乏感淹没了沈渊。 …… 第944章 各自行动 兰园。 沈兰晞立在宽大的黄花梨书案后,悬腕执笔,笔尖饱满的墨汁在宣纸上徐徐铺展。 窗外夜色浓稠,唯有案头一盏明式古灯散发著温润的光晕,映著他清雋的侧影沉稳如山。 “叩叩。” 蒙满雾气的玻璃门上忽然挤出一张变形的脸。 “进。”沈兰晞並未抬头,笔势未停。 高止原本是想逗逗沈兰晞的,见他这么无趣,立马收起了玩笑的心思,推门走进书房。 “少爷,沈渊走了。” 沈兰晞指尖微顿,笔锋在纸上稳稳顿住,浓墨无声地洇开些许。 他就此搁笔,取过一旁的湿帕,慢条斯理地擦拭著修长的手指。 “自己走出去的?” “对。”高止点头,“就是状態不太好,看著跟丟了魂似的。” 沈兰晞將帕子放回原处,目光落在墨跡未乾的字跡上,唇角几不可察地动了动。 “既然老爷子那边已经过了明路,也不用藏著掖著了。告诉那边,直接动手吧。” “啊?”高止一时没反应过来,“不是!少爷,要不再等等?再看看老爷子的態度?” 沈兰晞转过身,另外半边脸隱在阴影里,显得尤其清冷。他走回书案旁,伸手从案头摞得整齐的文件底层,抽出一份薄薄的档案袋递给高止。 高止神色一肃:“不是!少爷您这会不会太夸张了?清予少爷不是刚刚才送给您一份大礼,他要知道您这么对付他爹,会不会对您有意见啊?” 沈兰晞:“沈清予那性子,能做到今天这个地步已经是极限了。” 但沈渊敢把姜花衫算计成这样,这点教训远远不够。 “可……”高止看著手里的文件,心想你这齣手也太狠了。 沈兰晞看出他的犹豫,神情冷漠,“你当老爷子真的糊涂了?別的不说,沈归灵连沈谦都敢杀,老爷子会相信他能安分守己?既然不管沈归灵,那也管不了我。” 得得得!冰坨子燃起来了。高止立马摆摆手,“知道了。” * “三不管”海域,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 一艘巨大的舰体如幽灵般静静漂浮在墨色的海面上。雷达静默,灯火管制,只有必要的航行灯在黑暗中闪烁著微弱的红光。 沈归灵一身黑色作战服,立在舰桥外的翼台之上,冷白的肤色在幽光中格外惹眼。 他手中拿著一个平板,上面显示著周边海域的实时动態。 “少爷,雷达捕捉到目標了!东南方向七十海里,航向西北,速度十五节。”雷行那铁塔般的身影出现在舱门口,他压低的声音中带著一丝压抑的兴奋。 莫然冷静补充:“『北极星』號是沈渊名下掛靠在海外子公司的一艘大型高速货轮。加密频道监听到他们刚刚与护航编队確认了最后一段航程。” 沈归灵眸光微凝,指尖在平板上划过,调出更详细的数据和一张模糊的货轮结构示意图。 “护航配置?” “两艘中型武装巡逻艇,配备轻型自动火*炮和反装甲飞弹,標准的商业高级护卫配置。” 莫然语速很快,“货轮本身也有基本的自卫武器。从截获的通讯碎片分析,他们这趟跑的『货』非同小可,安保等级是顶格的。交货方似乎来头不小,要求在公海特定坐標进行交接。” 沈归灵的目光落在平板示意图上標註的几个特殊货舱位置,那里被重点防护。 他略一沉吟,隨即抬头,目光如刀锋般扫过漆黑的海面,下达了清晰的指令:“通知全舰,一级战斗准备。关闭所有非必要电磁辐射,保持静默接近。” “主炮装填高爆弹,瞄准第一艘护卫艇的动力舱。近防炮系统待命,防止对方飞弹反击。” “突击队准备,放出高速拦截艇。目標:瘫痪第二艘护卫艇,武力控制『北极星』號。记住,我要船完好无缺。谁先拿下掌控权,我就归还谁的船。” 沈归灵的命令通过加密频道清晰传送的同时,一艘艘小船以巨轮为中心如离弦之箭向四周散射。 这些船只虽然看似破旧,却透著一股悍勇,船身上涂满了狰狞的图腾和斑驳的弹痕,正是盘踞在这片“三不管”海域的几股主要海盗势力。 而这些往日里互相倾轧、无法无天的海盗们,之所以愿意乖顺听从钢铁巨舰的指令,原因无他,只是单纯地被打服了。 * 就在公海舰影悄然融入墨色海面的同时,彼岸的另一端,天色將明未明。 姜花衫彻夜未眠。 臥室的茶几上散乱铺著各种列印出的资料、照片,还有手写的联繫脉络图。 等到天一亮,她隨手披上一件羽绒服就出了门。 公寓的街道行人寥寥,这个时候大家都还在被窝里睡觉。姜花衫看准时机,叩响了苏妙的房门。 “怎么这么早?”苏妙睡眼惺忪。 “有消息了。”姜花衫一边说,一边往房间里面走。屋里暖气很足,她立马脱下了笨重的外套。 周綺珊正在厨房弄早餐,闻言什么都顾不上,拿著锅铲冲了出来,“你有长官消息了?” 姜花衫点头。 其实她昨天就已经猜到了路迦在哪,不过是为了掩人耳目才说需要调查。 路迦现在极有可能有危险,她也不敢拖延时间,所以用一晚上的时间整理好了思路,立马就找上门了。 周綺珊喜出望外,“他在哪?” 姜花衫故意胡诌:“根据你提供的联繫帐號,我的人查到路迦最后一次开通定位是在云乡。” “你是说,长官在云乡?”周綺珊眉头微蹙,思量片刻后,放下锅铲就要走。 苏妙见状连忙拉住她,“你干嘛?” 周綺珊:“那里很危险,我必须马上过去。” 其实一开始周綺珊也怀疑路迦有可能重新返回云乡了,但没有证据她不敢冒险。现在既然姜花衫给出了答案,她就没有犹豫的理由了。 “你急什么。”苏妙拉著她不放,“你现在没有身份,去了还不是一条死鱼?咱们先听听衫衫怎么说?” 周綺珊也知道衝动没有用,冷静下来后,不抱希望地看向姜花衫,“你……有办法吗?” 姜花衫点头:“有。” …… 第945章 顶级阳谋 云乡的事可不是小事,寻常人根本拿不下。 苏妙对姜花衫的信任几乎是出於本能,丝毫没有怀疑,两眼发光笑嘻嘻道:“不愧是小姜律师,靠谱!” 周綺珊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握著锅铲的手指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 她经歷过枪林弹雨,也见识过云乡水深火热,因此对於目前的处境,她不能像苏妙一样乐观,甚至因为姜花衫过分的篤定,她隱约感到不真实。 姜花衫没有卖关子,她走到茶几旁,示意两人过来。 苏妙二话不说跟上,回头见周綺珊还在沉思,一把搂住她的肩膀,“別想了!先听听衫衫怎么说。” 她比周綺珊矮一个头,为了维持搂肩的动作还特意踮著脚尖。 周綺珊心头微暖,点了点头,收敛心思,跟上前入座。 姜花衫没有急著开口,而是先从隨身的包里取出一个厚重的牛皮纸文件夹,又从里面抽出一沓可以对摺摊开的大幅图表。 苏妙凑近一看,惊讶地“嚯”了一声。 每一张图表上都用不同顏色標註得密密麻麻,脉络线一目了然。 “你做的?” “废话。”姜花衫语气平静,完全听不出熬夜的疲惫。 其实她整理的资料远不止这些。 在剧目世界里,每个看似独立的故事节其实都息息相关,因此她又花了大量时间梳理了一遍重生回来后改变的所有剧情。 当然,这些內容都是不能展示的,她也就没有拿出来。 周綺珊隨手拿起一张图表,细细看过之后,毫不掩饰惊讶地打量起姜花衫。 作为前313师军官,她太清楚这样一份脉络清晰的图表背后意味著怎样的工作量和对信息的掌控力,这在军团绝对是指挥级的水平。 苏妙一脸折服,“你怎么做到的?这些资料跟司法总局的分析师整理的数据有得一拼。” “是吗?”姜花衫不以为意。 她没见过什么总局分析师,但她见过沈归灵的档案库,那傢伙把从白崢那里偷来的资料蚕食剖解得乾乾净净,数据、事態、趋势一目了然。 做这份图表时,她特意偷学了沈归灵的方法。 “知道我的实力就好。”姜花衫意味深长瞥了周綺珊一眼,“言归正传。” 周綺珊默默放下手上的资料,神色凝重,“你说。” 姜花衫指著其中一张脉络图,“当前情况是,你的长官路迦彻底失联,而你一直是通过路迦往上联繫。也就是说,如果没有路迦,就没有人能证明你是受令潜伏。一旦被有心之人利用,你有可能立马从民国英雄变成叛徒逃兵。” 周綺珊微愣,细想过后点了点头,“是。” 姜花衫继续道:“通过你的描述以及我昨夜查证的数据,我分析云乡现在应该是一座被地头蛇胁控的地方政权。也就是说,一旦进入那里,所有人都不值得信任,包括当地警署厅。” 苏妙脸色也变得沉重起来,“你说得对,路迦是一星上將,连他都逃不出来,那里现在一定布下了天罗地网。” 周綺珊曾在云乡蛰伏过一段时间,没有人比她更清楚里面的黑暗。 她细想后说道:“单枪匹马是不可能解救长官的,所以我其实想过向313师总师寻求帮助。但因为规则限制,无法推进。” 苏妙不解:“什么规定?” 周綺珊:“313师所有正式军人都可以凭藉加密信箱与总师取得联繫,前提是拥有服役军號。但我的军號在被宣布死亡时已经被收回去了,现在无法使用。” “如果是这样不就好办了,可以找兰晞哥啊,他是313师嫡系……” 话说到一半,苏妙见周綺珊眼神不对,立马反应过来问题出在哪里。 周綺珊不信任沈兰晞,准確来说,是不信任沈兰晞背后的沈家。 气氛一下凝固。 姜花衫却好似察觉不到,一针见血,“313师隶属军处,就算你把消息传回总师,时间也来不及了。你死而復生,总师第一个要查的就是你,等確认了你的身份,路迦坟头的草都长出来了。” “……”苏妙沉默片刻,歪头靠向周綺珊,小声道:“话糙理不糙。” “当务之急是救人,云乡的事暂且先放一边,等救出你的长官,我们可以先交出手里的证据。虽然还抓不到背后之人,但那些蛇鼠总归是逃不掉。” 周綺珊並未生气,点头看向姜花衫,“所以救人必须要快,要隱蔽,万一打草惊蛇反而会害了长官。你刚刚说你有办法,是想到怎么潜入云乡了?” 姜花衫见她一点就透,也不纠结,不由多了几分好感:“谁说我们要潜入的?既然要去,就光明正大地去。” “光明正大?” 周綺珊垂眸思索片刻,立马摇头否定,“不行!你没去过云乡所以不知道,那里消息滯后,居民都是以乡村为单位,对外来人很是防备,甚至有些村落不允许外人入內。直接去的话,要想安全只能当游客,但游客停留的时间短且活动范围有限,根本不可能有机会找人。” “你先看了这个再说。” 姜花衫並不爭辩,从资料里抽出一份列印出来的近期商业新闻简报,推到两人面前。 苏妙和周綺珊凑上前,不约而同开口:“启明资源评估与諮询公司?” 姜花衫挑眉,扬起嘴角,“这是绥尔和枝枝合伙开的公司。公司成立后的第一单大生意是帮中东一个中型矿业公司评估一批高品位铜精矿,並寻找合適买家。这笔交易前期推进得很顺利,眼看就要签合同了。” “你们猜怎么著?” 说到这,她语气急转,唏嘘不已,“被人截胡了。” 然后又是眼睛一亮,“巧的是,截胡的正好是云乡商会下面的一个贸易公司!他们用几乎相同的条件,但承诺了更快的物流和『额外』的税务便利,半路杀出,直接把买卖双方都撬走了。不仅撬了,还在行业里散布消息,说启明公司资质不全,评估报告有水分。” 姜花衫演上癮了,横眉一凝,又变得义愤填膺,“你们说!这口气谁能咽得下?是不是应该现在就衝去云乡抽他们?!” 苏妙:“……” 周綺珊:“………………” …… 第946章 一箭三雕 眼见两人一愣一愣没有反应,姜花衫清咳了一声,掏出手机拨通號码,顺便按下了扩音键。 “衫衫?”是沈眠枝的声音。 姜花衫:“到哪了?” “云乡没有飞机,我们现在转车……” 没等沈眠枝说完,电话里又传来一声暴躁的声音,“活的不耐烦了!敢跟我们抢生意,虽远必诛!” “……”姜花衫嘴角抽了抽,万万没想到这里有个比她还会演的。 周綺珊是正经军人,搞不了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但不代表她听不出姜花衫这布局里的顶级阳谋。 “你告诉傅绥尔和沈眠枝了?” 她脸色难看至极。毕竟她们才约定了君子协议,姜花衫出尔反尔很难让人不生气。 姜花衫早就料到周綺珊会有这样的反应,掛了电话,挑了挑眉:“没有啊。” 事实上,姜花衫的確也没有违反协议。 顾家老太太出事后,她曾找过萧澜兰,得知周宴珩在云乡,她便想著有什么办法能无缝与云乡的剧情桥接,顺便帮沈眠枝解除周宴珩这个束缚。 恰逢沈清予自立门户,手里又有资源,本著肥水不流外人田的原则,她灵机一动,攛掇沈眠枝和傅绥尔开了一家资源公司。有了这家公司,不仅能够积累资本,还能名正言顺与云乡商会打交道。 只要搭上云乡,就能顺理成章参与周家的剧情,原本是一石二鸟。 谁能想到,偏偏这个时候,周綺珊又解锁的云乡的隱藏剧情,这下她的剧目版图一下子扩大。 於是姜花衫顺势而为,决定把两个任务合二为一,来个一箭三雕。 所以,生死对峙的棋局里从来没有巧合和幸运,都是下棋人的步步为营。 周綺珊刚质疑完,立马又意识到事情不对劲! 从时间上看,这件事逻辑上说不通。 公司可以连夜註册,但项目和生意不是一天、两天就能谈成的。依照时间线来算,若要布局最快也要半个月,可是姜花衫昨天才知道云乡的事,怎么可能提前就埋好了云乡的坑? 可……如果不是刻意布局,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 这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周綺珊完全没有察觉,她此时看向姜花衫的眼神已经多了几分忌惮。 苏妙是法学高材生,关於逻辑梳理总是比人快一步,她比周綺珊更快发现事情的蹊蹺之处,但她相信姜花衫。 因为她早就知道了,姜花衫是神奇的魔法师,总是会在绝境中逆风翻盘,和姜花衫一起见证过太多奇蹟,再神奇的事也就不神奇了。 苏妙拿起眼前的公司企划书,对著姜花衫双手抱拳作揖:“佩服佩服!” “平身。”姜花衫一脸傲娇,转头看向周綺珊,“你们先去青市,你不方便露面,暂时和妙妙在那等消息。” 周綺珊:“那你呢?” 姜花衫:“我担心自家姐妹吃亏,去看看很合理吧?既然是去撑腰的,带点人不过分吧?” 周綺珊:“……” “对了。”姜花衫勾勾手,“你身上有什么信物吗?” “嗯?”周綺珊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姜花衫:“你家长官应该信任你吧?到时候可別又要浪费口舌说一大堆。” “哦!”周綺珊立马反应过来,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银色的徽章递给她,“这个。” 姜花衫眼神微闪。 周綺珊递上来的是一枚银质的军徽,材质特殊,边缘有明显的烧融痕跡。单从这烧焦程度便足以想像,周綺珊死里逃生的那场火势有多骇人。 房间里的空气似乎都因为这小物件的出现而凝滯了几分,连一向跳脱的苏妙也收敛了笑容。 周綺珊见姜花衫没有反应,立马解释,“我现在什么都没有,虽然烧焦了,但长官一定认得。” “这个就够了。” 姜花衫缓缓伸出手,两人指尖相触的瞬间,窗外,天光大亮。 * 云乡,商会大楼。 车子刚停稳,陈明生就迫不及待地推门下车,一边疾步往楼里走,一边骂骂咧咧:“外头来的兔崽子也敢上桌闹?他们闹什么?” 副会长小心翼翼跟在身后,“说是咱们抢了她们的单,做人不厚道还出言不逊,要咱们给个说法!” “给什么说法?!”陈明生这几日为了查线索没睡一个安稳觉,瞬间心头火起,“这是做生意不是做慈善,抢不贏是他们没本事,还敢上门討说法,活腻了不成!不长眼的兔崽子!” 骂到兴起,陈明生隱隱觉得不安,在云乡,还没人敢在商会这么撒野。 为了保险起见,他又多嘴问了一句:“对方什么来头?” 副会长在心里默默给陈明生点了一根蜡,小声道:“鯨港来的,说是姓沈。” 陈明生脚步一顿,“鯨港姓沈的多了去了?哪个沈啊?” 副会长伸出一根手指往天上指了指:“最大那个。” “?!”陈明生双腿一软,立马调转方向,“这种事下次早说!要死了!太岁头上动土?!谁抢的,叫他自己来!” 副会长叫苦不迭,“可不就是您亲自下的批条,人家带著合同公章找上门的。” “什么?!” 冲他来的,这么躲了也不是办法,陈明生拉著副会长躲进角落,“他们几个人?” 副会长:“二十来个,会议室全被霸占了。” 陈明生暗叫倒霉。这些年仗著周家的关係,从別人饭碗里夺食的事他也没少做,但惹出这么大的麻烦还是头一回。 他烦躁地挠了挠耳朵,凑近道,“沈家咱们惹不起,现在也不宜引人注目。这么著,让財务算算那张单子多少钱,备下双倍礼,待会儿你跟我进去,就说单子是你批的,该认错认错,该道歉道歉,先把这两尊大神请走再说。” 副会长:“……” …… 第947章 通缉犯 会议室里,空气凝滯。 “喂!这都已经过去十分钟了,你们负责人到底什么时候来?磨磨蹭蹭是不是看不起我们?!” 傅绥尔一副不好相与的大小姐姿態。 对面几个商会的小头目坐如针毡,嘴角都快笑抽筋了,“不敢不敢,马上就到!马上就到!”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反正咱们有的是时间,再等等。”相比起来沈眠枝就显得好说话很多。 “是是是!”几个小头目见状,立马上前倒茶。 商会的会议室装扮得金碧辉煌,既俗气又奢华,沈眠枝逡巡一圈,目光最后落在了墙角一台壁掛式的液晶电视上。 电视机黑著屏,像个沉默的装饰品。 沈眠枝扫了一眼,抬眸看向身旁赔笑的年轻女干事,声音听不出情绪:“能开电视吗?有点闷。” 女干事愣了一下,下意识看向自家领导。 一个小头目连忙点头:“可以可以!小赵,快给沈小姐打开!” 女干事连忙找来遥控器。 电视屏幕亮起,默认播放的是云乡本地新闻台,新闻正在播报一条关於市政建设的消息,女主播字正腔圆的声音立刻缓解了会议室里的尷尬。 傅绥尔瞥了一眼,不是很感兴趣,继续用不善的目光向对面施压。 沈眠枝却似乎真的被电视吸引了注意力,姿態放鬆地靠向椅背,仿佛找到了打发时间的好东西。 新闻一条条过去,都是些寻常內容,沈眠枝看得津津有味。 突然画面切换,女主播的表情变得严肃了几分: “下面插播一条本台刚刚收到的,由云乡警署厅发布的紧急协查通告。” 会议室內,原本就紧绷的气氛莫名地又凝滯了一分,连傅绥尔也下意识地撩起眼皮看向屏幕。 画面切换成一张通缉令,左侧是嫌疑人画像,右侧滚动著文字信息。 “xx日,我市城南区废弃油脂加工厂发生一起恶性纵火爆炸案,造成重大財產损失,並严重威胁周边居民安全。经警方全力侦查,现已锁定一名重大犯罪嫌疑人……” “……该犯罪嫌疑人为男性,年龄约二十八至三十五岁,身高约一米八二,体型偏瘦,作案时可能身著深色夹克、戴鸭舌帽。此人极度危险,反侦查意识极强……” 隨著主播的敘述,通缉令左侧的画像被放大。 那是一张轮廓分明,眉眼冷硬的男人侧脸。 沈眠枝的目光落在画像上,脸上依旧没什么情绪,仿佛只是在看一条毫无关係的社会新闻。 傅绥尔盯著画像细看了两眼,眉头皱了皱,小声咕噥了一句:“穷山恶水出刁民,云乡这地方,治安够差的!” 这时,一串略显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紧接著,一道刻意拔高且透著过分热情的嗓音率先传了进来。 “哎呀呀,实在抱歉!让贵客久等了!罪过罪过!” 霎时会议室里僵持的眾人精神一凛,几个小头目如蒙大赦,不自觉挺直了腰杆。 沈眠枝的目光从通缉画像上平静地移开,转头提醒身边的女干事,“可以关了。” 女干事愣了一下,连忙点头,手忙脚乱地去找遥控器。 几乎是同时,会议室的门被从外面推开,陈明生满脸堆笑地走了进来。 长期浸淫商海,男人早已练就了一身演技,脚刚跨进门,目光便已经转了一圈。 眼见是两个年轻的姑娘,老狐狸心中立马鬆了一口大气。 陈明生三步並作两步上前,隔著会议桌连连拱手,“两位小姐大驾光临,失礼失礼!陈某刚才在外面处理点紧急公务,手下人不会办事,让二位乾等,实在是该打!” 沈眠枝和傅绥尔不语,面无表情静静看戏。 只有势均力敌的博弈才需要演戏,两人受精英教育长大,自小就与各种权贵打交道,又有沈家托底,陈明生虽然老道,但在她们面前还是远远不够看。 “……”陈明生嘴角瞬间僵硬,目光触及两人身后的西装保鏢时眼神忌惮了几分。 傅绥尔见状,这才搭腔,“你就是云乡商会会长?” 陈明生连忙点头,“正是。” 傅绥尔:“今天我们为什么来,想必你已经知道了吧?” “知道。”陈明生早就做好了准备,指著身后的副会长,“这件事我都弄明白了,是底下的人……” “打住!”傅绥尔姿態极高,“不管是谁,总归掛著你云乡商会的牌子,既然你是这儿说话最管用的,我不找別人就找你。商场如战场,同行竞爭用些手段我也不是不能理解,但贵司抢了我们的粮还想摔了我们碗,这是不是就有些不讲道理了?” “……”陈明生原以为找个替罪羊就能和稀泥了,不想对方完全不按套路出牌,暗道不好,连忙解释: “误会!我们绝对没有这个意思!这样,为了表示我们商会的诚意,那张单子……” “是不是误会已经不重要了。”沈眠枝再次出声打断,“因为结果已经摆在那了。陈会长,您说是吧?” 陈明生心头一紧,不敢应,腰身不觉又弯了几分。 沈眠枝语调清冷,“沈家不屑以权压人,但也没被权压过,你云乡商会算是头一个。我们呢,也不是非要吃这口饭不可,只是长这么大还没见过敢摔我们碗的人。你们云乡商会也算行业標杆,生意场的规矩我们还不懂,一时好奇,所以特意来向贵司取经。” 傅绥尔点头,“没错,我们想问问,砸人饭碗是不是也算公平竞爭?如果是,那我们也就有谱了。” 这些话句句暗藏玄机,每一句威胁,但句句都是威胁。 陈明生脸上的笑容彻底僵住,连后背都沁出一层冷汗。 “不敢不敢!两位小姐这话言重了。” 他原两人都是受不得气的千金小姐,用些场面话、赔点钱就能打发,但现在看来继续和稀泥是不可能的了。 “这样!”陈明生咬了咬牙,仿佛下了极大的决心。 “我立刻让人草擬声明,以云乡商会的名义,向贵公司正式公开道歉!並对下属公司的违规操作严肃处理,至於贵司的损失,我们会尽最大诚意弥补,我陈某人保证,以后断然不会再出现这种不正当的竞爭行为。还请两位小姐宽宏大量,再给个机会。” “公开声明和严肃处理的结果,希望能在三天內看到。至於赔偿就不必了,我们不缺那三瓜两枣。” 沈眠枝拿出手机,指尖隨意在键盘点了点,隨后站起身看向傅绥尔,“走吧。” 傅绥尔跟著起身,“你也太好说话了。” 沈眠枝笑了笑,“为了这点事浪费时间不值当。” 两人一动,身后那二十来个西装保鏢无声地调整站位,形成护卫之势。 陈明生见状,连忙侧身让开道路,脸上堆满感激涕零的笑容:“我送送二位!” …… 第948章 默契大考验 公寓这边。 姜花衫、周綺珊、苏妙围坐在茶几旁,三人已经达成初步共识,剩下的就是具体实施的细节了。 “青市那边我已经安排好了,妙妙你带著周綺珊先过去。”姜花衫用笔在地图上標记著,“最迟明天下午,你们就要动身。” 周綺珊也明白拖延不得,点了点头:“明白。我们到了之后,怎么跟你保持联繫?” “用这个。”姜花衫从包里拿出两支款式普通的手机递给她们,“里面装了加密通讯软体,隨时联繫。” 苏妙接过手机,好奇地摆弄了一下,转头看向周綺珊,“我得先回去跟爷爷交待一声,不然我突然离开鯨港,老爷子不放心。” “好。” 两人商定后,不约而同看向姜花衫,等待她最后的確认或补充。 就在这时,放在茶几上的手机屏幕忽然亮起,发出一声短促的震动。 姜花衫拿起手机,指尖划过屏幕,目光瞬间凝固。 “没时间了,我们必须马上出发。” 没等对面两人反应过来,她举起手机转向她们,“这是刚刚枝枝传来的消息。” 图片有些模糊,像是匆忙间对著电视屏幕拍下的,但內容却清晰得刺眼。 “这是……” 周綺珊呼吸骤然一窒,目光死死钉在画像上,即便只是模擬画像,那眉眼间的轮廓,她还是一眼就能认出这是路迦。 101看书????????????.??????全手打无错站 忽然她觉得浑身冷得不行。 苏妙立马察觉到了不对,倒吸一口凉气:“这是……路迦?云乡在通缉他?!” 姜花衫见周綺珊失魂落魄,沉默片刻低声道:“看来我们分析的没有错,云乡已经彻底沦陷蛇鼠一窝。不过,这也是个好消息,这些人给路迦標上犯罪的標籤,说明他们还没有找到路迦,所以我们必须要快。” 关心则乱,周綺珊受不了那些人用这么骯脏的手段去抹黑一位孤勇前行的英雄,才会在看见“纵火犯”、“十恶不赦”这样的字眼时乱了分寸。 但姜花衫的提醒又將她的思绪拉了回来, 她点了点头,眼里隱隱闪著水光,“你说的对,这是好消息。可我们明明在做一件正確的事,为什么长官会被逼迫成这样?” 这个问题姜花衫回答不了,因为她比谁都清楚,这仅仅只是一个开始。 而当周綺珊知道真正的真相时,现在的痛苦根本不值一提。有些事,已经在终点等著周綺珊了,即便是她也不能改变什么。 短暂的沉默过后,周綺珊低头抹了抹眼角,深吸了一口气,“我没事。我现在可以出发,” 苏妙轻轻拍了拍周綺珊的肩膀,转头看向姜花衫,“爷爷那边我想办法。但是,绥尔和枝枝那边怎么办?如果云乡那边已经採取了行动,商会一定会想办法把人请出去,如果她们一直待著不走,我担心他们会起疑,” 姜花衫:“这个你放心,枝枝和绥尔原本对路迦的事就不知情,云乡商会就算要查也查不出什么。她们停留在云乡,不过是为了方便我,至於我?他们也查不清。” 苏妙听到这番解释,不由一愣,“她们什么都不知道怎么还能给你传消息,这也太厉害了。” “是啊。”姜花衫眼里的笑意深了些,那笑意带著与有荣焉的骄傲,“她们一直都很厉害。” 她攛掇沈眠枝和傅绥尔开公司,两人什么也没问,埋头就把公司开起来了。 她让她们做什么生意,她们就谈什么单,知道她的目標是云乡后,两人直接就杀去了云乡。 沈眠枝聪慧,傅绥尔果敢,她们不是什么都不知道,她们或许隱隱猜到了什么,但就是什么都不问。 她真的有一群超级厉害的盟友。 周綺珊暂时无法理解,犹豫片刻才谨慎问道:“云乡商会只怕不敢跟沈家衝突,你们怎么能顺理成章留下找人呢?” “这个嘛……”姜花衫看向窗外,“就要看我们的默契了。” * 云乡商会大楼外。 陈明生站在台阶上,目送著几辆黑色轿车缓缓驶离,直到尾灯彻底消失在街角,他长长吁出一口浊气,抬手抹了把额角。 总算把这两尊大神送走了。 他正想转身回楼里,一辆黑色轿车十分霸气闯入,横停在商会大楼正门前。 车窗半降,周宴珩露出半张侧脸。 “人找到了?” 陈明生心里咯噔一下,毕恭毕敬主动上前拉车门,“周少爷,您怎么亲自过来了?里面请!” 周宴珩躬身下了车。 他身著一件剪裁精良的深灰色羊绒长大衣,衣摆垂至小腿,將身形衬得愈发修长挺拔。他比陈明生高了近一个头,无需刻意,便自带一股居高临下的上位者气场。 陈明生低著头,小心翼翼跟在身后, 突然! 一阵刺耳的轮胎摩擦地面的声音骤然在身后响起! 只见刚刚驶离的那几辆黑色轿车,竟去而復返,以一个近乎蛮横的姿態对著周宴珩的座驾直接撞了上去。 『砰』得一声巨响,车灯碎裂。 陈明生愕然回头,还没明白怎么回事,肇事车辆的后车门被猛地推开,沈眠枝几乎是跳下了车。 “周宴珩!你躲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