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弄春潮》 第1章 不够 沈府后院。 苏虞只觉身体燥热,脑子昏沉。 沈府后院。 苏虞只觉身体燥热,脑子昏沉。 担心有人会追上来,正在全力逃跑的她回头看了一眼,未曾想会撞上人。 苏虞跑得太快,对方过于坚硬,她的脑袋被撞得更晕乎了。 就在苏虞要摔倒之际,一只有力的大掌箍紧了她的腰肢。 苏虞抬头望去,瞬间清醒了几分。 “沈太傅?” 即使她全力压製药性想让自己的声音正常一点,可话一出口,声音还是软得不行,还透著一分媚意。 於是苏虞就见向来清贵守礼的沈太傅眉头微蹙,隨后鬆开了手。 亏得苏虞连忙扶住柱子,否则她定会摔在地上。 稳住身形后就听对方清冷的声音传来。 “你是何人?” 沈清衍看著眼前一袭白裙,腰间繫著红色腰带的貌美女子,神色毫无波澜道。 苏虞用指尖狠狠掐进掌心,企图用疼痛来保持清醒。 “大人,我名唤苏虞,今日来府上赴宴被人、算计,求您救我。” 她断断续续的说出事情经过后,只见眼前男人俊美的脸上看不出情绪,只凤眸微垂,冷淡的看著她。 苏虞急了,若沈清衍转身就走,那她就完了。 家中本就不待见苏虞,若是知道了这事儿,无论她是否有错,只怕最后都会处置了她。 苏虞的神智已经不太清醒,扯住沈清衍的衣角口不择言道:“大人,您得负责,毕竟我是在你们府上被算计的。” 沈清衍挑眉。 威胁我? 他居高临下的瞥了一眼面若桃的苏虞,漫不经心开口道:“你威胁我?我就不负责。” 说完之后他拂开了苏虞的手,转身便准备离开。 见状苏虞暗恼自己神智混沌,说错了话,连忙跑上前去从沈清衍背后抱住他软声道: “不!” “不是威胁,是恳求!” 身后女人的身子很软,柔弱无骨似的,可抱住自己腰身的双手却很用力。 沈清衍垂眸看了一眼那双纤细匀称的素手,嘴角勾起一抹饶有意味的笑,隨后用了力將苏虞的手指一根一根的掰开。 苏虞挣扎著不肯鬆手,急得眼泪都出来了:“求您救救我,不然我会死的!” 沈清衍转回身来抬起她的下巴打量著,她皮肤白皙水嫩,一双狐狸眼嫵媚无双,眼神却竭力保持清醒,无端便有些诱人。 沈清衍语气很是无所谓的问道:“这么严重啊?” 苏虞眼眶红红,肯定道:“是,那晏暉是个变態,已经虐杀了很多女子。” 今日是沈老夫人六十大寿,沈太傅为其祖母大办宴席,京中有头有脸的官员及其家眷都来赴宴,可谓是门庭若市,热闹非凡。 继母黄氏本不想带她来赴宴,可苏虞的祖母苏老夫人眯眼看了她的脸好一会儿,便斩钉截铁的发了话,让苏虞必须去赴宴。 苏老夫人的心思苏虞能猜到,无非就是希望她能被达官显贵看上,从而给黄氏所生的儿子苏锦铺路,所以黄氏略一思索,便也笑著应了。 来赴宴自然不是想遂苏老夫人的意,只是苏虞很明白,要想改变自己的处境不是一直闷在府里,闭门塞听就能解决的。 至少她得找机会到外面来,了解外面的消息才行。 可谁能想到她今日规规矩矩的来赴宴会被晏暉这个人渣在茶水里下了药,还收买了黄氏派在她身边的丫鬟秋红,让其带著她来了这后园,想强占了她! 苏虞倒是不怀疑黄氏有参与其中,毕竟黄氏一直致力於將她送给五十岁的色胚老王爷做妾,王爷和世子,当然是王爷的权势更大。 事实確实如此,秋红是个见钱眼开的,晏暉的侍从许诺给她一百两,她便答应將苏虞引到后园。 苏虞不傻,发现不对劲后自然不会乖乖任人摆布。 在秋红扶著她往后园走的路上哄骗秋红前面似乎有一张五百两的银票,让秋红去看看是不是真的,秋红当即便鬆开了她往前去,苏虞转身便往假山小路上跑去。 东绕西绕的摆脱了秋红,可却倒霉催的碰上了正寻找她的晏暉,晏暉当即便挥退了侍从想要对苏虞动手。 苏虞只能以美色诱惑晏暉,伺机逃脱。 眼下晏暉和他的手下定在搜查苏虞。 想到晏暉那张狠戾十足的脸,苏虞握住沈清衍的手腕道:“大人素有贤名,定不会对这种伤天害理之事坐视不理的,是吧?” 她的美眸里有著小心翼翼的討好和惶恐恳求,沈清衍缓缓笑了。 “可惜了呢,都是假的,今日你识破了这假象,你觉得,我该不该灭口呢?” 苏虞一下就呆住了,眼神里满是不可置信,见她这副模样,沈清衍轻笑一声,轻轻拍了一下她的额头道:“呆。” 苏虞的脑子一片混沌,等她反应过来时已经在沈清衍的怀里,正被他抱著大步往前走去。 她这是,得救了? 苏虞纤细的手指紧紧攥住沈清衍的衣领,他身上的雪鬆气息让苏虞感觉舒服了几分,身体便不由自主的贴紧他,小脸埋在他的颈侧,红唇微张,呼出的气息都带著灼热的温度。 沈清衍脚步一顿,喉结滚了滚道:“乖一点。” 苏虞没听清楚他说什么,只感觉到放在她腰间的手兀然间捏得她生疼,忍不住轻哼出声:“嗯。” “大人你轻点儿。” 沈清衍的呼吸重了几分,隨后加快了脚步。 在书房守著的何石见著自家大人抱著一女子走来,双眼瞪大了几分,震惊之余只听沈请衍丟下一句:“请大夫。”隨后就抱著人进了书房。 沈请衍將苏虞放在榻上之后正准备起身之时,她的双手却攀上了他的肩头。 沈请衍的双手撑在苏虞身子两侧,他低头望去,眼前女子额头碎发被细汗打湿,面色潮红,紧咬下唇,妖嬈动人。 “大人,帮我。” 她轻轻喘息著道。 沈请衍,年少成名,当朝太傅,权势滔天,外人只知他温润守礼,却不知,他从来就不是什么君子。 “怎么帮?” 他轻声问她,似询问,似诱导。 慾火已经將苏虞的理智烧得一丝不剩,白皙纤细的双手缓缓下滑主动环住了沈清衍的腰身,感受著他身体的温度和力量,以此得到几分慰藉。 沈清衍眼眸暗沉,俯下身在她耳边低语:“这就够了吗?” 他的声音沙哑而充满诱惑,苏虞只感觉耳垂一阵酥麻,身体不由自主的颤抖,心中慾火更旺。 “不。” “不什么?” “不要?还是不够?” 沈清衍像是非要她说清楚似的,苏虞呆了呆,努力分辨清楚他说的话后回道: “不够。” 沈清衍缓缓笑了,眸光瀲灩如晴水,勾人心魄,苏虞本就糊里糊涂,如今更是被他勾得找不著北。 不待她反应,沈清衍已经吻上了她的唇,疯狂而又热烈,霸道至极,不允她退缩半分。 下午至半夜,苏虞只觉得沈清衍像是要活劈了她似的,带著哭腔道:“够了,大人,真的够了。” 沈清衍顺著她的耳根子往下吻去,动作不停低笑出声:“不,不够。” 第2章 大人是问哪里 后半夜沈清衍才拥著苏虞睡去,而苏虞则是完全清醒过来,看了看沈清衍的睡顏,再看看他放在自己胸前的手,苏虞沉默了。 后半夜沈清衍才拥著苏虞睡去,而苏虞则是完全清醒过来,看了看沈清衍的睡顏,再看看他放在自己胸前的手,苏虞沉默了。 怎么办? 对於沈清衍的名声她早有耳闻,洁身自好,不近女色,权势滔天,是无数京中贵女的梦中夫婿。 再说,沈清衍和晏暉不同,晏暉妻妾无数,爱逛楼,焉知有没有病? 而沈清衍的后宅没有女人,且相貌身材极好,如果一定要睡一个的话,沈清衍是最好的选择,她不亏。 想通之后苏虞便轻轻的拿开沈清衍的手,正准备起床时却被人从后面拦腰抱进了怀里。 “去哪儿?” 男人低哑的声音在苏虞耳侧响起,同时还吸吮了一口她白嫩的耳垂。 苏虞一下就心慌起来,强作镇定道:“我得回府了,否则会被发现的。” 话音刚落,身后男人便不满似的轻咬了一下她的耳垂:“怕什么?有我担著。” 苏虞还没说话,就听沈清衍补了一句:“说得像偷情一样。” !!! 苏虞的第一反应不是害羞,而是震惊,这话居然是从堂堂沈太傅嘴里说出来的?! 好半晌苏虞才缩了缩身子吶吶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沈清衍眉目微挑,手在她的腰上揉捏著不说话。 稍稍整理了一下心绪苏虞才继续道:“大人请放心,今日之事我们就当从未发生过,我绝不会说出去的。” 想抱上沈清衍这条大腿吗? 苏虞捫心自问,自然是想的,只是沈清衍此人,她恐怕招惹不起。 沈清衍瞥了她的后脑勺一眼,温润的声音与刚才的疯狂判若两人:“哦?为何?” “大人救了我,我自然不能让大人难做。” 苏虞轻声道。 沈清衍的手往上滑动,懒声道:“你倒是识趣。” “还请大人给我一碗避子药。” “可。” 沈清衍说完这个字后却一把將她掀过身覆了上去,苏虞惊呼一声,隨后便发不出別的声音,只余呜咽声。 天边泛起了鱼肚白,苏虞走后沈清衍叫来何石吩咐道:“去查一查,昨日苏虞的出现是否偶然。” 何石奉命下去,没过多久就查出了结果:“回大人,苏姑娘昨日是被晏暉算计,与大人相遇確实是偶然。” 沈清衍將毛笔掛起之后擦了擦手,旁边丫鬟递上玉扳指伺候他带上,他偏了偏头道:“我记得,明日有一场赛马?” 与此同时,苏虞正在被罚跪,倒不是因为昨夜未归,昨日太傅府就遣了人给苏老夫人和黄氏道是沈老夫人喜欢苏虞得紧,留她在府內住一晚。 苏府对此並无意见,甚至感到欢喜,直到此刻苏虞的继母黄氏道:“苏虞也大了,这下有了沈老夫人的喜爱,以后也用不著母亲操心了呢。” 苏老夫人浑浊的双眼眯了起来,打量了几眼苏虞便让她去奉茶。 苏虞也不拒绝,笑吟吟的从丫鬟手里接过茶,娇艷明媚的模样看得一旁与她同父异母的苏菱嫉妒不已,手中帕子都快绞烂。 直到苏虞不小心把茶打翻苏菱的脸上才换上了笑容。 跟变脸似的。 一切尽收眼底的苏虞心道。 “苏虞!你想烫死我吗?!” 苏虞一副慌乱模样:“祖母恕罪,孙女不是故意的。” 茶自然不是苏虞打翻的,而是苏老夫人打翻的。 其中不一样的是苏老夫人本来只是做做样子找个藉口惩罚苏虞,而从小被罚到大的苏虞实在太过了解她们的手段,便稍稍调整了一下角度,结结实实的把茶打翻在了苏老夫人身上。 就算避过了打翻茶也还有別的藉口罚她,不如把事情坐实。 “滚去院子里跪著,不跪到天黑不许起来!” 黄氏连忙提醒道:“母亲,沈府那儿...” 苏老夫人打开丫鬟给她擦衣裳的手厉声道:“去祠堂跪!” 苏虞拍了拍膝盖处的灰尘起身就走,身后苏老夫人身边的王嬤嬤带著几个五大三粗的婆子押著她跪到了祠堂。 苏虞被重重地摁到了地上,身后王嬤嬤手中拿著一根藤条,若是苏虞的身形稍微动了动,那根藤条便会重重的抽在她的身上。 苏虞已经很久不给这些人打她的机会了,奈何昨晚沈清衍折腾太过,她的腰和腿都酸软得不行,三个时辰后她的身体忍不住晃了晃,一阵剧烈的疼痛自背后传来,冷汗瞬间冒了出来。 苏虞紧咬下唇不让自己叫出声,一旁的王嬤嬤翻了个白眼阴阳怪气道: “大姑娘,老奴也不想以下犯上,可这是老夫人的意思,老奴不得不做,您行行好,別让老奴犯难行吗?” 从昨日到现在,苏虞的心里本就憋了火,这下更是半点忍不下去。 她闭眼深呼吸之后牟足了劲起身夺过藤条挨个给王嬤嬤几人抽过去:“打我是吧?!” 边抽边说:“让你打我!” 大杀四方的后果是双拳难敌四手,苏虞又一次被几人摁在了地上,就在苏虞闭眼等著接下来的一顿毒打时,老管家出现了。 “住手!沈太傅要见大姑娘!” 苏虞换了身衣裳才去了门口,一辆低调奢华的马车停在那儿,守在一旁的何石抱拳道:“苏姑娘,大人在里面等你。” 苏虞提裙上了马车,沈清衍一身玄色流光衣袍,华贵无比,他本来在斜倚假寐,听到动静后掀开眸子向她看去,薄唇轻启:“过来。” 苏虞在他身旁落坐,姿態端庄道:“不知大人找我有何事?” 沈清衍的手里把玩著一个玉瓶,带著几分漫不经心:“不疼?” 苏虞怔了怔,不確定他是否知道刚才的事情,只见她抿了抿唇道:“大人是问哪里?” 沈清衍瞥她一眼,隨后吩咐了何石去別院。 马蹄声噠噠响起,沈清衍才道:“今日我来,是要同你做一桩交易。” 苏虞不知道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沈清衍有什么交易要与她做,她理了理身上旧裳的袖口正色道:“大人请说。” “不急。”沈清衍的视线在她的袖口处停了一瞬继续道:“你就穿这身见我?” 第3章 大人想做什么交易 苏虞下意识看了看身上浆洗褪色了的裙子,没有半点窘態笑回:“大人莫要怪罪,这是我能穿出来的最体面的衣裙了。” 沈清衍拧了拧眉:“昨日那身?” “那身是家中专门为我去赴宴时准备的。” 她这样说沈清衍便懂了,意味不明道:“没想到苏大人平日那般高风亮节,竟任由继室苛待家中嫡女。” 苏虞笑吟吟的:“是啊,谁能想到呢。” 见她这样,沈清衍微微挑眉道:“你不难受?” 苏虞的眉眼弯了弯:“不难受。” 见她这样,沈清衍不知为何,心中莫名的有一丝不舒服。 对於苏虞此人,他昨夜是第一次与她有交集,从前只是记得她有一副好相貌,不少男子痴迷於她. 对此那时候的沈清衍嗤之以鼻,只觉那些男人竟然会被一副相貌迷倒,真是愚蠢,也並未去关注过她的日子过得是否艰难,如今才知,她过得似乎不算好。 不过对於冷血薄情的沈太傅来说,这一丝怜悯只是瞬间的事,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沈清衍带著苏虞到了別院书房里,遣退了婢女后径直拉著她坐到了软榻上,隨后便开始解她的腰带。 苏虞忙按住他的手后抬头道:“大人想与我做什么交易?” 沈清衍弯下腰与她对视:“先给你上药。” 苏虞...確实找不到给她上背后药的人,倒不是她惹人嫌,而是在府內只要有丫鬟僕妇对她好,不出三日便会被处罚或者逐出府,久而久之,便无人再敢帮她。 且昨夜已经和沈清衍坦诚相见过了,著实没什么可不好意思的,苏虞仰视著沈清衍的眼眸道:“那就...多谢大人了。” 苏虞的上身脱得只剩一件红色肚兜趴在软榻上,沈清衍低眸看去。 她的衣裳尽数堆在了细腰处,原本雪白无暇的后背此时已经添了一道青紫色的伤痕,沈清衍的眼中闪过一丝冷冽,隨后將玉瓶里的药轻轻抹在伤痕上。 苏虞感觉一阵清凉落在了她的伤上,那股火辣疼痛之感顿时消减不少。 將膝盖处也上了药之后苏虞正在整理衣裳,洗好手的沈清衍边擦手边从容道:“我可以给你银钱,这座院子也可以是你的。” 苏虞系衣带的手一顿:“大人想要什么?” 沈清衍看向她,声音带了些笑意:“你。” “只要你取悦我,这些都可以是你的。” 这么多年,沈清衍身边不是没有出现过別的女人,只是早些年他忙著往上爬,无心风月,后来又轻易瞧不上別人。 而今,与苏虞一晚过后,倒是让他生了些趣味。 或许,也是因为苏虞足够漂亮。 苏虞匆匆与他对视一眼便慌乱的垂下眼眸。 她不傻,沈清衍此人不好招惹,更不好得罪,但她也不想做通房被困在后院了此一生。 沈清衍见她不吭声,嘴角笑意丝毫不减: “不用著急给我答覆,你若愿意,三日后在你院中的石桌上摆上一壶茶两个杯子,若不愿便算了。” 苏虞有些意外的抬头,他的身材高大頎长,容貌俊美,站在光影处笑望过来,一副公子世无双,陌上人如玉的模样,让人不自觉的便放鬆了心防。 沈清衍静静的看著苏虞,她长得祸国殃民,眼瞼下一颗小泪痣,笑起来时有一个小梨涡,眼波流转之间嫵媚动人,气质举止却斯斯文文,一身浅蓝色素衣,荆釵布衣难掩其色,唇若含丹,眉如青山远黛。 他心想,那些男人为她著迷真是再正常不过。 沈清衍给的药是真的好,三日过去苏虞身上的伤便痊癒了,苏虞努力转头看向镜子里的自己,后背处已经看不见那道伤痕。 穿好衣裳后苏虞到院子里熟练利落的打水洗衣裳,忙碌时视线无意间扫过石桌。 那儿空无一物,苏虞终究还是拒绝了沈清衍。 恰好此时有僕妇从她的院子门口路过。 “听说了吗?昨日宴世子从马上摔下来砸断了腿!” “怎么没听说?我三堂姐的二舅家表侄女在晏府当差,听说伤到了那处,治不好啦!” “活该,谁叫他欺男霸女无恶不作的?都是报应。” “是啊,要我说大姑娘也是可怜。” “嘘!你这话可別让老夫人和夫人二小姐听见,不然有你好果子吃!” “不说了不说了。” 两人越走越远,站在院墙处听她们说话的苏虞这才回去继续洗衣服。 边洗边琢磨。 晏暉这事儿是意外? 还是沈清衍的手笔? 亦或是晏暉其他仇家乾的? 不管怎么说,对她是有利的,算是这几日里发生的唯一一件好事儿了! 这边苏虞专心致志的洗衣裳,沈清衍那边却已经收到了何石的消息:“大人,苏姑娘在洗衣裳,石桌上收拾得很乾净,什么都没有。” 沈清衍在摺子上批了一个朱红的准字之后才“嗯”了一声。 何石悄悄看了他一眼,疑惑道:“大人不生气吗?” 居然有女人占了大人的便宜后还拒绝了大人,大人这是被始乱终弃了? 沈清衍又打开了一本摺子,神色不变道:“她会回来的。” 对於沈清衍来说,既然想要,那就没有得不到的。 何石略一沉思,隨后认可点头:“大人说得是,以苏姑娘的处境,只怕不久就会来寻求大人的庇护。” “是啊,连你都看清了,她这又是何必折腾自己呢?” 香炉里的烟隨著沈清衍的嘆息轻轻飘散在风里。 苏虞自然不是想折腾自己,她只是不想把一生都寄託於男人身上,这很可怕,她的娘亲便是因此从正妻被贬为了妾室,最后还在她五岁时丧了命。 可笑的是苏御史的官声没有受任何影响,那个时候的他还不是御史,只是一个六品官员。 且將苏虞的娘亲卢素贬妻为妾的事还是苏老夫人做的,理由便是卢素三年没有生出男丁,隨后將她娘家侄女黄氏嫁给了苏御史。 苏御史对外无奈嘆息,只能尊了孝道,顺了母亲的意,实际上黄氏在进府时便已经怀了苏菱,对外只称苏菱是早產儿。 卢素一病不起,在尽力护住了苏虞嫡女的位置后坚持了两年便撒手人寰。 十二年间,苏虞就在娘亲去世时的小院长大,苏老夫人和黄氏不许任何人对她好,给她吃的是给狗吃的剩饭,穿的是丫鬟丟了的衣裳。 第4章 你也不是什么好人 直到苏虞想了个办法,拿了个破碗从狗洞溜出去。 打听了大官都住在哪儿之后便往那处去,隨后沿街乞討。 得了银钱后她便抬起头眉眼弯弯的道: “谢谢大人,大人您一定会长命百岁官运亨通的,我这就去给爹爹买馒头吃。” 那红袍大人掀开帘子看去,只见是一个衣裳虽然破旧,但却收拾得乾乾净净的小姑娘,约莫六七岁的模样: “你爹爹怎么了?为何要你一个小娃儿上街乞討?” 苏虞白净可爱的脸皱了皱,小大人似的嘆气: “我已经很久没见爹爹了,但是娘亲去世时说爹爹忙著上朝,上朝是什么呀?爹爹为什么上朝了却只能让我吃剩饭呢?” 红袍大人猛地看向她:“你爹爹叫什么名字?” 苏虞歪头想了想,笑道:“苏福,我叫苏虞,不打扰大人啦,谢谢大人,我去买馒头吃咯~” 隨后便蹦蹦跳跳地跑远了。 第二日苏福来到了苏虞面前,本来怒气冲冲的他看著破败却乾净的小院,神色一阵恍惚。 接著又看向了坐在小木凳上面无表情啃馒头的苏虞,眼眸转了转,什么都没说便走了。 从那以后苏虞的日子才算是好过起来,吃穿虽然比不过苏菱,却也不再挨饿。 苏虞冷眼看著,知道是她去乞討的事有用了。 而黄氏也没反对,原因很简单,她盯著苏虞的脸看了半晌,充满恶意地笑了笑: “你这张脸倒是生得好看,真像你娘,你说,若是她知道,她的女儿被养大之后送给別人,却换得了我儿子的官位和女儿的好姻缘的话,会不会气得投不了胎?哈哈哈!” 苏虞將她的虎口处咬得鲜血直流,直到现在还有一道淡淡的伤痕。 窗外的鸟儿喳喳叫,苏虞回过神来,知道留给她的时间不多了。 真想一包毒药把苏家这些人渣全毒死啊! 可惜,到时候被查出来的话她自己也得搭进去,这些人渣可不值得。 苏虞早有离开苏府的打算,只是就这么走了也太过憋屈,至少得让他们脱一层皮才行。 后来的苏虞回想起来,只觉这时候的她真是天真,竟觉得自己还有退路。 如此过了半月,苏虞在府里都没见到秋红。 直到永成王妃举办了一场狩猎,邀请京中的年轻男女去时,苏虞才在晏暉的旁边看到秋红。 今日天气晴朗,山上的气息尤其清爽。 苏虞一身浅绿色衣裙,裙上没有任何刺绣,发间也只有一根白玉簪。 唇不画而朱,冰清玉润,在精心打扮过的中闺秀中著实是很朴素,可也美得夺人视线。 眾闺秀中心的昭华郡主不屑地撇了撇嘴,高声道: “装模作样!苏虞,你怎么穿得如此寒酸?別是故意引起別人的注意吧!” 苏虞正看著远处的青山绿树,听闻这话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打扮,疑惑道: “可这是我最好的衣裙了,郡主觉得很寒酸吗?” 昭华正想讥讽她装可怜,未曾想苏虞又道: “郡主心善,不若郡主送我两身吧?听闻最近玲瓏阁上了一套缕金百蝶穿云缎裙和一套散如意云烟裙很是漂亮,苏虞在此先谢过郡主啦!” 她笑吟吟的,虽在向人討要东西,可背脊却挺得笔直,风姿绰约,清艷脱俗。 昭华噎了噎,玲瓏阁的衣裳很贵,就苏虞说的这两身至少要五百两。 昭华不是没有,只是在苏虞身上她非!常!不!情!愿! 眾目睽睽之下,昭华愣愣道:“你真不要脸......” 苏菱心里翻了个白眼,这昭华怎么这么弱,这就败下阵了! 她上前挽住苏虞的胳膊柔柔道: “姐姐,母亲明明给你准备了体面的衣裙,你怎么不穿呢?是不喜欢吗?” 苏虞一点一点地掰开苏菱的手指,拍了拍她碰过的地方,像是沾上了脏东西一样。 苏菱看著她的举动脸色一僵,眾人神色各异。 就见苏虞的脸上没有一点笑容,直视著苏菱反问:“不是穿在你的身上了吗?” 貌美的人面无表情时会让人觉得无端有些怵人,苏菱心慌一瞬,隨即皱眉娇嗔:“姐姐说是就是吧。” 说得像是为了给苏虞解围所以担了这个名头一样。 昭华驀地盯住苏菱看了看,语出惊人道:“你更装。” 正准备说话的苏虞抿唇笑了笑,昭华真是无差別攻击。 她这一笑,昭华不耐烦皱眉:“你也不是什么好人!” 说完便转身不理她们了,和別的闺秀说起了话,心中暗自庆幸保住了五百两。 狩猎场的看台边,晏暉坐在椅子上,脸色灰暗,阴沉沉地看向苏虞,秋红缩著手脚站在晏暉身后。 苏虞视线扫过,神色从容地垂下了眼眸。 晏暉身受重伤,才半个多月不可能痊癒,为什么拖著断腿来这里?是疯了还是有什么目的? 苏虞没猜错,晏暉是疯了。 自从他的腿和那处废了之后从整日大吼大怒变成了阴晴不定,让人从苏府赎了秋红回去之后便日日折磨来发泄怒气。 今日让大夫用加了五石散的药止痛之后命令侍从抬著他来了猎场,势必要暗地抓了苏虞回去。 苏虞也实在没想到这人这么疯,不然怎么也不会来。 场上突然一阵喧譁,苏虞看去,是沈清衍来了。 他一路走到看台处,路过之处所有人皆行礼问安。 苏虞也不例外,沈清衍目不斜视地路过她时,她又闻到了那股淡淡的雪鬆气息。 看台上的永成王妃有些意外:“沈太傅?” 沈清衍公务繁忙,永成王妃虽然给他发了帖子,却没指望他会来。 “王妃安好,许久未参加狩猎了,今日来活动活动筋骨。” 沈清衍嘴上向永成王妃问了安,身子却半点未弯,单手负在身后看向人群。 永成王妃当然不介意,沈清衍位高权重,能嘴上问安已经很给她面子了。 “那大傢伙可都有眼福了,沈太傅的骑射可是一绝!” 沈清衍出现以后场上就静了下来,年轻男子有些拘谨。 毕竟沈清衍虽然年轻,但位置比他们家中父亲更甚祖父的都高。 第5章 求您护我 闺秀们则是悄悄抬眼看他,他身姿英挺,仿若修竹,一双凤眼平添了几分魅惑,但是常年处於上位者的威压却让人不敢直视。 他拂了拂袖淡声宣布:“诸位不必拘束,今日只管玩得尽兴,狩猎,正式开始!” 眾人骑马往林子里走去,苏虞默默地往沈清衍走的方向跟去。 晏暉在身后虎视眈眈地盯著,现下能保住她的也只有沈清衍了,刚才若是沈清衍不来,她已经在想怎么逃走了。 现在沈清衍来了,她有了更好的选择,自己逃走为下下策。 毕竟晏暉的目的若是她,那么在下山的路上肯定布置了人手,逃不逃得脱还真是两说。 小命危矣,苏虞无心狩猎,努力跟上沈清衍的脚步,谁料中途杀出一个程咬金拦住了她的去路。 “你鬼鬼祟祟的跟著沈太傅做什么?” 苏虞猛地剎住脚,是昭华满脸怀疑的挡在她身前,苏虞没空理她,探头一看,已经不见沈清衍的踪影。 救命! 苏虞立时急了,扒拉开昭华便往前跑去。 她敢扒拉我? 她居然敢扒拉我?! 昭华站稳后怒气冲冲道:“你是疯了吗?!” 却只看见了苏虞的背影,恰好这时晏暉被侍从抬著追了上来,昭华皱了皱眉,又看了一眼前方不要命奔跑的苏虞。 这个晏暉是个贱人,苏虞如果被他抓住肯定就完蛋了,昭华犹豫了一下,还是叉腰挡在前面傲气道:“你鬼鬼祟祟的跟著苏虞做什么?” 晏暉......没理她,示意侍从绕开她继续往前追。 昭华虽然討厌苏虞长了一副狐媚样,但是她仅剩不多的良心还是让她帮了一下。 虽然...帮得不多。 她耸了耸肩,喃喃道:“我尽力了。” 那边苏虞正四处寻找沈清衍的身影,却一无所获。 不行,这样下去,沈清衍没找到,晏暉就先追上来了,必须得先找个地方躲著! 正在苏虞准备绕去另一边的时候,被人猛然拦腰抱起,苏虞一惊,挣扎间闻到了一股淡淡的雪鬆气息,她立刻便乖巧了。 是沈清衍。 他將苏虞抱上了马,隨后上去將她圈在怀里,策马离开了此处。 “找我?” 顛簸间头顶传来沈清衍的声音,苏虞听不出他的情绪,便用双手紧紧的抓住他的手腕。 “是,晏暉要抓我,求您护我。” “呵。” 沈清衍冷笑一声道:“用得著时就来相求,用不著时便当看不见?” 他的语气有些危险,苏虞害怕他不管自己,连忙道:“怎么可能?我只是担心別人误会我们之间有什么,连累了您的清誉。” 此时已经跑出了一段距离,马儿的步伐慢下来,沈清衍漫不经心道:“哦?我们之间没什么吗?” 为了保命,苏虞毫不犹豫的张口:“有!” “有我对您的仰慕!” 小骗子! 沈清衍垂眸扫了怀中人儿一眼,没揭穿她的谎言。 “会骑马吗?” 苏虞被他带著出了林子进了一片草原,眼前开阔起来,她道:“不会。” 她的青丝被风吹著散落在沈清衍肩膀处,沈清衍凤眸微眯,声音莫名低哑起来:“那你还来参加狩猎?” 苏虞:“很多不会骑射的闺秀也来了,虽不参加狩猎,但可和王妃在看台处观赏閒聊。” 主要还是拉关係结交权贵。 “我教你。”沈清衍如是道。 苏虞欣喜不已:“真的吗?多谢大人!” 她聪明,胆子也大,没多久就掌握了技巧,策马小跑起来。 眼前是绿油油的草原,头顶是蓝天白云,在风中苏虞感受到了自由。 忽听一声口哨,身下马儿便驮著她调转方向回到了在树旁的沈清衍身前,苏虞眼睛亮亮的看著他,得寸进尺道:“大人可以教我射箭吗?” 沈清衍被她明媚的笑容晃了一下眼,隨后挑眉问她:“我为何要教你?又为何要救你?” 他沈清衍可不是什么大善人,做事向来都是有目的,有所求的。 “我能得到什么?” 苏虞没有被他的三连问打懵,笑容不变道:“我知道大人想要什么,只要大人救我,今日,我便属於大人。” 她骑在马上,向沈清衍笑望过去,並没有刻意做出什么勾人的姿態,可微风吹过几缕青丝掠过她的眉眼和朱唇,隨后落在胸前,无端便美得惊心动魄。 苏虞突然间感到一阵天旋地转,尚且来不及惊呼,便被沈清衍堵住了唇。 原来是沈清衍將她抱下了马抵在了树上亲吻,这个吻过於激烈而绵长,到最后苏虞有些呼吸不过来,软绵绵的承受著他的力度。 半个多月没碰她,沈清衍憋得厉害,可地点不对,便只能疯狂吻她来发泄慾火。 到最后苏虞被欺负得眼眶都红了沈清衍才放过她,他自己的眼尾也红得厉害,眼神似要吃了她似的。 苏虞此时脸色潮红,唇色瀲灩,一副被疼爱过的模样。 沈清衍的眼神落在她如玉瓷般的锁骨处,那儿散落著她的青丝,黑与白形成鲜明的对比,他为她整理好了衣口,沙哑道: “我带你下山。” 苏虞抵住了他的胸膛:“大人不教我射箭了?” 沈清衍低下头,看向那只白净的手,肤若温瓷,纤长漂亮,他拉下来与自己十指相扣道:“去別的地方教。” 刚才苏虞被他亲得脑子发昏,现下才反应过来,晏暉恐怕还在四处寻找自己,这里確实不合適。 遣何石去给永成王妃告別的同时,沈清衍带著苏虞从另一侧下了山,晏暉確实派了人守在路口,不过早被沈清衍的人解决了。 至於別人怎么议论她和沈清衍同时不在场上的事,苏虞並不在乎,对於她来说,名誉在她的性命面前,著实是一文不值。 可苏虞没想到,沈清衍今日並没有打算带她去学射箭。 看著眼前热气繚绕的汤泉,以及一旁正在脱衣服的沈清衍,苏虞不动声色的退后一步,不料这个细微的动作会被沈清衍察觉到。 他將外袍丟在架子上,直直看向苏虞,语气没有起伏:“想跑?” 苏虞摇头表示:“不是。” 她真的没有那个意思,她可不敢耍沈清衍,只是看著眼前缓步走过来的男人,苏虞有些腿软,她总觉得沈清衍今日不会轻易放过她。 事实证明,她的预感是对的。 第6章 腿有些软 “大人,不是要教我射箭吗?”苏虞的语气很轻,视线慌乱地转向別处。 沈清衍脚步不停,苏虞心跳如擂鼓。 只听他呵笑一声,人已经到了近前,苏虞抬眸正要望去,却忽然被他拦腰抱起。 “不急。” 沈清衍將她放在池子边,居高临下道:“脱了。” 苏虞咬了咬下唇,和他暗沉的眸子对视一眼之后还是抬手开始脱衣。 玉白的手指將衣裙一件一件地褪下,直到只剩一件红色肚兜和白色褻裤,其余衣裙堆在她白润小巧的脚旁。 沈清衍的视线定在那一截细腰处,隨即往上扫过,最终落在她染了红晕的脸上。 上一次是意乱情迷之下发生,这次两人都很清醒,苏虞不自觉的紧张羞怯。 沈清衍捉起她的小手,隨后放在自己的褻衣口按了按:“怎么这样迟钝,不给我脱吗?” 闻言苏虞仰头看去,只见他的俊脸上带著一丝笑意,平日清冷如玉的人此时满是风流意態。 她依言褪去他的上衣,宽肩窄腰露出来,健硕有力的上身落在苏虞眼中,下一刻,沈清衍竟拿著她的手放在了他的褻裤带子处。 苏虞惊讶的睁大了眼眸:“我.....” 沈清衍的眼中含著几分逗弄,抓著她的手正要往下,苏虞连忙抽回了手,隨即转身往池子走去。 她强装镇定的声音传来:“池水温暖,为防大人著凉,我们还是先进去吧。” 苏虞浑然未觉,她这一转身,整个光洁莹白的背部就露了出来,后腰只繫著两根红带子,隨著她的动作晃晃悠悠,什么也遮不住。 沈清衍笑了笑,一步一步的跟在她后面下了池子。 池水漫过身子,苏虞的心还没来得及落下,身后男人高大的身躯就贴了过来,严丝合缝,一点儿缝隙也不留。 沈清衍垂眸看向她的后颈,眼底黑云翻涌,毫不犹豫的吻了下去。 隨后將她翻了过来,低头噙住她柔软的唇。 水波荡漾,两人之前未脱的衣物飘在水面上,对於苏虞来说,时间格外的漫长,可她也尝到了鱼水之欢,似飘在云端一般。 最后苏虞受不住,哭泣著睡过去,醒来时已经躺在了乾净温暖的被窝里。 烛火摇曳间,沈清衍正在桌边看书,向她瞥来一眼道:“穿衣裳,起来用膳。” 苏虞看向放在一旁的衣裳,料子比她之前穿的那身好上百倍,做工繁复漂亮,一看便知价值不菲。 “多谢大人。” 沈清衍漫不经心的“嗯”了一声,隨后又翻了一页书。 苏虞双脚著地的瞬间踉蹌了一下,沈清衍起身过去,低声问她:“怎么?” 苏虞脸一红,声音有些小:“腿有些软。” 沈清衍低笑出声:“罢了,我给你穿吧。” 她拒绝了:“不必劳烦大人了,只是刚刚那瞬有些软,现下已经恢復力气了。” 只不过拒绝无用,沈清衍直接拿起了衣裳往她身上穿,系好衣带后看去,他的眼里透露出满意。 这一身散如意云烟裙穿在她的身上果然极美,縹緲如仙,衬得她本就极盛的容色更似神仙妃子一般。 可惜苏虞只是听说过玲瓏阁的衣裳,她穷得叮噹响,从未產生过去逛的念头,所以没认出来这就是她向昭华索要的衣裳。 她更不知道,沈清衍其实还买了另外一套缕金百蝶穿云缎裙。 膳桌上已经摆满了佳肴,沈清衍抱著她坐下,一旁的侍女目不斜视,心里却惊诧不已。 苏虞有些不適应的扭了扭准备下去,下一瞬便被沈清衍按住了腰,他的嗓音低哑:“莫闹,待会儿你受不住。” 苏虞自然懂他话里的意味,瞬间乖巧解释:“我没闹,只是想自己坐著吃而已。” 沈清衍也不强迫她,放开了手让她在一旁坐下。 她的吃相很好看,安安静静的进食,腮帮子微微鼓动,吃到好吃的眼眸会不自觉的睁大一瞬,那一刻眉眼间似染上了光。 沈清衍像是觉得有趣,不自觉便看了许久。 苏虞吃饭的习惯,碗里从不剩一粒米,將碗中食物吃完之后擦了擦嘴,又被侍女服侍著漱了口,她便看向在一旁喝茶的沈清衍。 “大人,我得回府了。” 沈清衍放下茶盏的手顿了顿,挥退了侍女看向她:“你准备怎么应对晏暉?” 苏虞也不知道,所以她准备跑路了。 是的,她这些年东拼西凑地攒了些银钱,前些日子刚找人钱做了一份假户籍,现在就差找机会逃脱了。 本来想再待些时日弄些银钱傍身的,现下看来是来不及了。 先走为上! “多谢大人关怀,我已有应对之法。” 沈清衍凤眸微闪,语气让人有些捉摸不透:“你可想好了?错过了这次,下次若还想寻我庇护,可就难了。” 管你呢? 反正她逃走之后桥归桥路归路,两人此生还能不能见到都两说。 不过苏虞还是假装犹豫一瞬,然后坚定道:“想好了,我会永远记得大人对我的恩情,绝不相忘。” 沈清衍一个字都不信。 “既如此,你想走便走罢。” 苏虞看向身上的衣裳,有些为难道:“大人,不知我的衣裳去哪儿了?” 穿这身回去,苏府的人绝对会不断盘问,那样岂不是会误了她逃跑的计划? 丫鬟將已经洗净晾乾的衣裳拿了上来,苏虞换好之后將她穿过的那身折好,出了內间就向沈清衍提出告辞。 沈清衍並不阻止,甚至脸上还带著一分温柔笑意,以茶代酒遥遥向她举杯:“景星庆云,抬头见喜。” 苏虞怔了怔,带著明媚笑意行礼道:“愿君岁岁无虞,长安长乐。” 她未曾看见沈清衍眼底一闪而过的冰冷。 夜色漆黑,苏虞从苏府角落的狗洞钻了进去,隨后转身用杂草掩住洞后往自己的院子里去。 这个洞还没有被苏府的人发现,以往她便是从这里出府变卖她的首饰和衣裳,已经攒了一笔银子。 院子里空无一人,黄氏没有拨人伺候她,也方便了她的行动。 苏虞將银票用牛皮纸包好后放在了自己的小衣里,那儿被她缝了一个小兜。 隨后苏虞用剪刀將床帐最上面的一角剪开,从里面拿出了一张纸。 第7章 万香楼 这是她娘亲留下来的酿酒方子,苏虞已经打算好了,她想去金陵,然后租一间小院,以酿酒为生。 其实方子她已经看过千百遍,早就能倒背如流。 可她这些年没机会酿,心里没底,以防以后她酿酒时若不成功,还能拿出方子对照一下是不是什么地方做错了。 同样用牛皮纸包好后將其放入肚兜上她缝好的小兜里,用针线缝好了口子。 简单收拾了几件方便行动的衣裳,苏虞便打算照原路返回狗洞。 她一路小心避让,就在到了半路之时前方急急走来一人,苏虞连忙躲在一旁的假山后。 来人许是有急事,並没有察觉到她的身影,苏虞悄悄探头看去。 是黄氏身边的许嬤嬤。 这个时辰她应该已经伺候黄氏睡下了,怎么行色匆匆的? 苏虞毫不犹豫地跟了上去。 反正也不是第一次听黄氏她们的墙角了,苏虞有经验。 也是因为这样,她才能多次避开黄氏的陷害,直觉告诉她,这一次的事应该也与她有关。 苏虞抱著小包袱轻车熟路地蹲在了黄氏屋子里的窗户下,只听里面黄氏尖声叫道:“什么?!” 许嬤嬤忙制止她:“夫人哟,小声些!” 黄氏的声音低了一些,还透著一丝惊慌:“白芷那个小贱人不是死了吗?” 苏虞眉头微蹙,白芷? 这不是昔年伺候娘亲的丫鬟吗? 里面许嬤嬤百思不得其解道:“是啊,按说,若是那位贵人动手的话,绝不会出现这种紕漏才是。” 贵人? 什么贵人?为何要杀白芷?与娘亲的死有关係吗? 苏虞的脑子都快转冒烟了,事关娘亲,她急切的想知道答案。 只不过里面没有再提及有关那位“贵人”的事。 “你是如何知道的?”黄氏似乎冷静了一些。 许嬤嬤:“是奴婢那不成器的儿子,为了万香楼里的妓子打骂奴婢那不懂事的儿媳,把儿媳肚子里的孩子都打没了。” “奴婢怒火上来,不管不顾地去了万香楼想把那个不孝子带回来,可却意外看见了白芷的身影,虽然她躲得快,可奴婢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她。” 黄氏问道:“她是里面的妓子?” “哪能呢?她跛了一只脚,年纪也大,奴婢瞧著,应该是伺候妓子的下人。” 黄氏带著杀意的声音传来:“万香楼少了一个下人不会有人在意,待会儿你找些人去,把她带到城外处理了。” 许嬤嬤答应了,只听黄氏又问:“万香楼是京城最大的青楼,你儿子哪里来的银钱?” 她这是怀疑许嬤嬤贪了她的钱,许嬤嬤自然懂,连忙解释:“那个孽障把儿媳的嫁妆全当了....” 苏虞面容冷静地退出了院子,依旧按照原路线从狗洞出了府。 只不过这次没打算出城,她往万香楼的方向跑去。 苏虞记得白芷,她是娘亲买来的孤儿,身世简单,若有人要杀她,极大可能与娘亲的事有关。 另一边,沈清衍正与人在万香楼饮酒,何石在他旁边低声稟告:“主子,苏姑娘往万香楼来了。” 沈清衍波澜不惊,似是早有预料,低声吩咐了何石几句。 何石领命退下,不禁感嘆自家主子料事如神。 苏姑娘母亲的死不简单,主子似乎料到了苏姑娘要走,本想派他把消息设计带到苏姑娘面前,让苏姑娘主动寻求主子的帮助。 可他去苏府时便发现苏姑娘正在黄氏院里听墙角,压根用不著他再传递消息。 彼时,苏姑娘在墙角,他在屋顶。 主子更是知道有人要对白芷动手,以及猜到苏姑娘必定会先来万香楼,便顺便应了长寧候等人的约,在此静候佳人。 万香楼门前,车水马龙,达官贵人,文人墨客络绎不绝,或独行,或结伴而来。 看著灯火通明的万香楼,苏虞躲在柱子后思索该怎么进去。 扮成男人? 她的银钱倒是够买一套上档次的男装,可也不够去里面费,不管了,先进去再说。 买了一套男装换上后,苏虞勒紧了胸脯,画粗了眉毛,买了一把摺扇展开挡在胸前微微扇著就往里面走去。 进入青楼大厅后,更是热闹非凡,宾客们坐在华丽的桌旁喝酒谈笑,舞台上有女子正在翩翩起舞。 苏虞拒绝了攀上来的女子就往角落去,环视一圈后去了二楼,她调整扇子角度半遮住自己的脸站在上面往下看。 没有任何发现! 时间过於久远,当年她年纪小,只模糊记住了白芷的长相,现下便只能从跛脚这个特徵上找。 以免被人发现异常,她只能装作閒逛似的继续往前走。 可不妨在拐角处突然袭来一股力道將她扯进了房內。 苏虞充满戒备的看去。 “姑娘这是作何?” 对方是一个貌美的女子,她掩唇笑道:“姑娘不必慌张,我名唤隱月,是清倌人,请姑娘进来只是想你帮我做件小事。” 对於隱月猜出她是女子这件事,苏虞半点不意外,她的手段本就没有多高明,只是事態紧急,只能如此。 “我还有要事,恐怕帮不上姑娘,告辞。” 说完苏虞转身便走,可如她所料,就在她的手搭上门时,一只男人的手掌先按住了门扉。 苏虞抬眸看去,是一个高大的男人,穿得一身黑,面容冷峻。 很好,打不过。 她收回手转身问:“姑娘想要我做什么?” 隱月起身挽住男人的胳膊,娇笑道:“这是我的情郎,本是想给我赎身的,可妈妈不允,我们便只能私奔了。” 感受到男人的身体不可察觉的颤了颤,隱月暗暗掐了掐他的胳膊。 苏虞冷漠脸:“那跟我有什么关係?” 隱月嘆息道:“可刚刚妈妈让我和別的姐妹一起去给一位贵人献舞,若是少了一个人恐怕立刻就会被发现,所以我想请姑娘代替我。” 献舞? 苏虞正要拒绝,就听隱月又笑眯眯道:“姑娘若不帮我,我便向妈妈说这里有一个大美人,你说,妈妈会不会让你走?” 苏虞不甘示弱:“那我就向她告密,说你要私奔。” 隱月无所谓道:“我不过就是被惩罚一下,而你,可是下半辈子都要搭进去。” 苏虞沉默了,隱月继续笑问:“如何?” 第8章 大人放开我 “那我怎么脱身?”苏虞问她。 只见隱月很不负责任地耸了耸肩:“隨机应变咯。” 苏虞想生气,可看了旁边守著的高大身影,苏虞只能劝自己,打不过打不过,冷静! 见她妥协了,隱月便將男人轰去窗外躲著,推著她换衣上妆。 同时听隱月道:“我那情郎就在外面守著,姑娘莫要动別的心思哦。” 这绝对是警告,苏虞瞥了一眼窗外的身影,还是歇了动手的心思。 脸上原本被刻意化丑的妆容擦去,隱月眼睛一亮,给她重新描了细眉,贴上鈿,无需多余的点缀,眼前女子便美得不似凡人。 门口有丫鬟敲门:“隱月姐姐,该你们上场了。” 隱月高声道:“来了。” 隨后她给苏虞带上面纱,示意苏虞自己出去。 待苏虞走后,隱月拐了拐不知何时出现在旁边的男人,赞道:“主子的眼光可真好,苏姑娘真好看。” 见男人面无表情,隱月眯了眯眼,掐著嗓子怪声怪气道:“情郎哥哥~” 男人额角青筋跳了跳,忍无可忍道:“拔剑吧!” 两人本是沈清衍手下的暗卫,今日接到任务在此等候苏虞,他从未见过隱月这般模样,早就忍不住想出手让她恢復正常模样了! 里面两人正无声打斗,屋外的苏虞已经跟在舞姬后往三楼去。 她打量了一下前方,意识到三楼不是寻常权贵能来的,这里更加奢华和安静,似是不允许閒杂人等上来。 就在她们上了楼梯后,另外一边的楼梯也上来了一队捧著酒水瓜果的下人。 而其中,最后一人较为显眼,她似乎腿脚不便。 苏虞的眼睛亮了亮,她认出来了,这就是白芷! 两队迎头相对,都是要去同一个房间。 下人队等舞姬队先进。 苏虞的心思在白芷身上,未曾发现她一进去沈清衍的目光就落在了她身上。 直到白芷去主位上酒水时,苏虞才后知后觉地对上了沈清衍的目光。 乐师已经奏响了乐曲,苏虞从未学过跳舞,只能浑水摸鱼。 她身姿绰约,气质卓绝,跟著舞姬隨便舞动都赏心悦目,面纱上的那双狐狸眼更是勾人,连平日只对书画感兴趣的永寧候都看了过去。 一舞结束后白芷早就不见了踪影,苏虞本以为跳完就可以退下了,可谁知,场上的男子开始挑起了舞姬。 一个一个的舞姬被挑去侍奉酒水,直到只剩下苏虞一人。 满堂宾客都很有眼色,当然会把最漂亮的留给沈太傅。 独自站在中间,苏虞心里有些无措,直到沈清衍放下酒杯,淡声开口:“过来。” 她这才稍稍鬆了一口气。 至少是熟人。 苏虞缓步走到沈清衍跟前,还未站稳便被他一把拉到身下隨即揭开面纱吻了下去。 她挣扎不得,手脚被沈清衍死死制住,慌乱不已的承受沈清衍的吻,避也避不开。 场上眾人面面相覷,想著传言有误,沈太傅哪里不近女色了?! 沈清衍终於结束了这一吻,微微离开她的唇吩咐了一句:“全部出去。” 苏虞终於有了机会急急道:“大人,请放开我。” 边说边尝试挣脱他,可沈清衍的手脚却还是死死地压制著苏虞,眼神深沉炙热,其余人皆静默行礼退下,直到“砰”的一声,房门关上了。 苏虞:“我有要事。” 沈清衍置若罔闻,低头继续吻她,边吻边朝下,脖子,锁骨。 苏虞慌得眼泪都出来了,眼角通红,唇被吻得瀲灩红润,却根本挣脱不开,沈清衍武功高强,她一点办法都没有。 她担心黄氏派的人找到白芷! 苏虞想扭头避开沈清衍,可他的大掌紧紧钳住她的后颈,不允她躲避一丝一毫。 趁著沈清衍在她的耳垂徘徊,苏虞正想一口咬在他的脸颊时,沈清衍开口了:“你怎么会在这里?” 他抬起头,脸正对著苏虞,凤眸有些迷离,像是喝醉了似的。 苏虞蓄力已久,抬手想用力掀开他。 ...没掀动。 “我有急事,必须先走,请大人放开我!” 见她含著怒火说话,沈清衍微微挑眉,当真侧开了身子,苏虞爬起来头也不回的出了房间。 而她身后的沈清衍理了理衣裳,好整以暇地看著她的背影,隨后饮下一杯酒。 苏虞出了房门之后找了几圈,终於在二楼看见白芷独自一人从房间出来。 顾不得许多,她上前去拉住白芷,低声解释:“有人要杀你,快跟我来。” 白芷不发一言的跟在她后面进了隱月的房间,里面已经人去楼空。 將门关上后她肃色转身,就见白芷眼含热泪的看著她,苏虞一怔,隨后篤定道:“白芷姐姐,你认出我了?” 白芷擦了擦眼角的泪水点头:“姑娘您长得与夫人很相似,奴婢一眼便认出来了。” 不然她也不会跟著苏虞走。 情况紧急,苏虞迅速道: “我偷听到许嬤嬤发现了你在这里,黄氏派了人要来杀你灭口,她们还提到了一个“贵人”,你可知道是谁?” 白芷浑身一僵,似乎想到了很可怕的事情一样,慌张不已的推苏虞:“姑娘快走,若是那人知道了你来找我,必定会要了你的命!” 苏虞拉住她的双手,冷静的与她对视:“白芷,告诉我,那个人是谁?” 她的声音很镇定,白芷听到耳里如当头一棒,稍稍冷静下来。 看著苏虞美丽却神色坚韧的脸庞,与记忆中卢素的脸渐渐重合,白芷终究是说出了埋藏已久的秘密。 “奴婢不知道那个人是谁,当年夫人去世之前似乎猜到了自己的结局,只让奴婢让人带信给她的父兄,又安排奴婢去永嘉找您的外祖父和舅舅,让他们快逃。” 苏虞没打断她,静静的听著她说话。 “可奴婢刚出发,就听到永嘉有人带信来,只道您的外祖父和舅舅一家尽数亡於一场大火中。” 这件事苏虞记得,娘亲因此伤心过度还吐了血,身体越发不好了,即使她强撑著想再护苏虞一些日子,终究还是撑不住。 白芷的语气一顿,隨后道:“夫人说,她父兄的死必定是那人的手段,而她中了毒,命不久矣,只让奴婢带著一封信快逃。” 第9章 是自愿的吗 “中毒?” 苏虞的脑袋里嗡嗡作响:“所以娘亲不是病逝,什么信?” 白芷的表情很痛苦:“奴婢逃了,可是刚出京城便被人追杀,信也被那些人搜了去。” “你是如何逃脱的?” “奴婢谎称还有一封信被放在了別的地方,假意带他们寻找的途中伺机逃脱,被识破后不慎从崖上掉了下去,幸而底下有一条暗河,有人救了奴婢。” “可谁料,那人见奴婢活了过来,便將奴婢卖了,奴婢逃跑途中被人贩子不小心打断了一条腿,辗转又被卖回了京城,到了这万香楼。” 苏虞:“那对於背后之人你可有猜测?” 白芷斟酌道:“似乎是皇室中人。” “十二年前的皇室中人,是嬪妃?还是皇子?” 见白芷摇头,苏虞沉思起来。 不管是嬪妃还是皇子,十二年前过去,势力更甚,都不是她能扳倒的。 那个时候,沈清衍还是总角之年,且不是皇室中人,与此事应该没有牵扯。 她最后还是带著白芷回了三楼,肩上挎著个小包袱,里面是她钱买的那套男装。 何石在门口守著,见她来了抱拳道:“主子只许姑娘一人进去。” 苏虞奇怪:“他知道我会回来?” 何石憨笑:“主子说您好像需要帮忙,应该会回来找他。” “请何侍卫帮我护一下她,可以吗?” 见何石答应之后苏虞道谢完就推门进去。 “吱呀”一声,门被何石关上了。 苏虞抬眸看去,沈清衍高坐主位,衣襟鬆散,似笑非笑地瞥来一眼:“还记得我说过什么吗?” 今日才说过的话,苏虞记得很清楚。 既是求人,那就得有求人的態度。 苏虞缓缓跪下,诚恳道:“求大人原谅我之前的不知好歹。” 沈清衍嘴角的笑意丝毫不变:“你就这么求吗?你应该知道,不管你是下跪或是哭求,对我毫无作用。” 是啊,像他这种人,若是任何人有难处了跪著求一求就帮扶的话,他也走不到这个位置。 苏虞向来都知道,她的尊严从来不是別人应该考虑的。 求人,自然得给人家想要的东西。 她站起身往前走去,缓缓在沈清衍旁边坐下,边倒酒边柔声道: “大人若是帮我,我必定以命相许,做大人的外室专心伺候大人。” 以命相许是假的。 若沈清衍真要她的命,她估计得跑。 在府外做外室比在府內做通房更方便走动一些,万一以后有个什么也方便离开。 沈清衍喝下她餵的酒后饶有兴味道:“哦?你先说来听听,要我帮什么?” 苏虞细嫩的小手轻轻给他捶著腿,將来龙去脉说完后补充道: “大人只需帮我护著白芷,查出背后那人是谁便行。” 她不敢奢望沈清衍会为了她杀皇室中人,只能先查出来,日后再做打算。 沈清衍猛地拉住她的手往自己身前扯,他眼眸漆黑,笑容也显得浅: “我沈清衍从来不屑勉强女人,你想好了吗?可是自愿跟我?” 苏虞將手伸进他的衣领轻轻抚著,隨后覆上他的唇,生疏的吻了起来。 一吻结束,她微微喘著,眼神很真诚:“大人放心,我是自愿伺候大人的。” 沈清衍却鬆开了她,靠著椅背,双手枕在脑后,凤眸微微上挑: “你若伺候得我尽兴了,我便答应你的要求,允你做我的外室。” 闻言,苏虞起身跨坐在他的腿上,两人面对面,沈清衍眼眸微眯,看著映入眼帘的小脸。 那一张脸生得极媚,眼尾处若有若无地上挑,黛眉,朱唇,雪肤,无一不美,无一不媚。 那双玉手此时正缓缓解著他的腰带。 在沈清衍看来,她实在是太慢了,终於,他忍不住就著这个姿势抱著苏虞起身,往內间的床榻处走去。 將人扔在床上后沈清衍覆上去,几下將她身上的衣裳撕开,便不管不顾起来。 一开始苏虞很配合,可到了后来她真的配合不了了,眼眶泛红,含著几分委屈道:“大人,轻些~” 沈清衍好笑看去:“怎么这样娇气,不是要伺候我吗?我都没怎么用力你便受不住了?” 苏虞想著夸夸他,他一高兴说不准就能放过她:“还不是因为大人身体好。” 沈清衍確实高兴了,於是精力更盛,直到快天明时才放过她。 苏虞醒来时是在马车上,迷濛中睁眼看到沈清衍在旁边,她忙问道:“白芷呢?” 听见沈清衍说白芷在后面的马车后苏虞又睡了过去,再次醒来人已经到了沈清衍的別院里。 正值下午时分,四周很安静,太阳晒得人暖和,院子里的下人便躲在檐下小憩。 一紫衣丫鬟端著水盆路过时,轻轻踢了一下抱著扫帚把打瞌睡的丫鬟:“怎么这样鬆懈,姑娘醒了吗?” 小丫鬟揉了揉眼睛打著呵欠回她:“一炷香之前刚看过,没醒呢。” 紫衣丫鬟思索了一下,还是去了苏虞的房间,轻手轻脚地推门进去后唤她:“姑娘,起来用了膳再睡吧。” 苏虞睁开眼就见到一个清秀文雅的女子,她懵道:“你是谁?” “奴婢杜若,是大人派来服侍姑娘的。” 苏虞此时才算清醒了几分,揉著额头看了一眼窗外: “这是哪里?现在什么时辰了?和我一起来的人呢?” 杜若扶著她起床,拧了帕子就要给她擦脸:“这是大人的別院,现下已经是申时中了,大人让奴婢转告您,人被他派属下保护著,让您放心。” 这里是沈清衍的別院,若把白芷带来,不止会把想杀白芷的人引来,也会暴露出来沈清衍插手此事,只怕会打草惊蛇。 想通之后苏虞也不打算去找白芷,若是被人跟踪她从而找到白芷,两人都会陷入险境,到时候只怕功亏一簣。 苏虞接过帕子道:“我自己来。” 杜若见她很是隨和,悬著的那颗心这才微微放下。 幸好不是个造作刁蛮的。 苏虞洗漱好后就听杜若道: “大人给姑娘准备了很多套衣裳,姑娘看看?” 苏虞挑了一身浅绿色衣裙,粉黛不施,挽了个松松的髮髻,在这炎热的天气里显得格外清新自然。 用过膳后她摇著团扇出门去熟悉院子。 第10章 好友 院子很大,假山池塘,小桥流水,一步一景,苏虞逛到一半就累了。 她指著前边的亭子道:“杜若,我在那儿等你,你去著人帮我拿些瓜果冷饮来。” 杜若正要领命,又听她道:“对了,厨房里若有羊肉的话让他们烤点送过来,再来一壶果酒。” 之前听昭华和別人討论烤羊肉很好吃,她还未曾吃过呢。 等待的时间苏虞就在亭子里吹著微风餵鱼,红色的鲤鱼全涌过来,很是喜人。 別院里的主子除了沈清衍就是苏虞,厨娘收到吩咐后就全部忙开了。 半个时辰后,苏虞吃上了新鲜热乎,又香又辣的烤羊肉,一口果酒一口肉,吃腻了就来一口瓜果。 沈清衍的厨子手艺比苏府的好上十倍,苏虞吃得很满足。 吃完的时候天边已经泛起了晚霞,她摸著吃撑的肚子看著天边发呆。 不知道沈清衍有没有开始查答应她的事情。 一旁的杜若就听苏虞道:“大人今天回来吗?” 杜若摇头回:“奴婢不知。” 也是,沈清衍的行踪怎会让別人轻易知晓,苏虞又问:“那大人有下令不许我出院子吗?” 杜若犹豫了:“並未。” “那就是可以,走,我们出去逛逛!” 说著苏虞起身就走,杜若急忙追上去劝她:“姑娘,要不还是等大人回来再说吧?” 苏虞回了屋子东翻西找,劝不住她的杜若好奇问:“姑娘找什么呢?” 苏虞头也不抬道:“帷帽。” 杜若朝著角落的架子走去,无奈道:“姑娘別找了,在这儿呢。” 苏虞抬头看去,帷帽就明晃晃地掛在架子上,她默了一下:“没注意。” 帷帽有了,还差一样至关重要的东西,苏虞的神色很严肃:“杜若,你有钱吗?” 杜若莫名其妙:“有一点儿私房钱,怎么了姑娘?” 只见苏虞点头道:“很好,可不可以借我一点?” 她说的话让杜若哭笑不得: “不是奴婢不愿,而是大人吩咐过,姑娘若是要用银子,直接找管家取就是,姑娘想用多少?奴婢去取。” 这真是意外之喜! 苏虞眼睛亮了亮:“大人真好!取一百两可以吗?” 听到杜若温柔道:“当然可以,莫说是一百两,一千两都行,大人给您准备的衣裳都不止一千两呢。” 头一次有人对苏虞这么大方,她在想,沈清衍肯定很有钱,不然不会隨便出手都是上千两。 苏虞最终还是只取了一百两,隨后带上帷帽出了府。 马蹄声“噠噠”作响,她让车夫停在苏府过来一些的巷口,隨后对正给她轻轻扇风的杜若道: “你去喝杯茶,打听一下这两日苏府有没有什么热闹事。” 杜若接过她给的银子便下了车。 苏虞揭开车窗帘子一角望去,苏府门前一片平静。 这不应该,毕竟她已经两日没回府了,苏府的人当然不会担心她,但是失去她等於失去了攀附权贵的筹码,他们理应著急才是。 没多久杜若就给她带回了答案:“那些人说,大人派人来苏府递了消息,说是狩猎那日姑娘您扭伤了脚,得在他那儿小住一段时日养伤。” 见杜若神情犹豫,似有未尽之言,苏虞猜测道:“是不是还说肯定是我蓄意勾引大人,伺机攀附权贵?” 杜若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苏虞笑了:“他们说得也没错,走吧,去热闹一点的地方看看。” 街道两旁店肆林立,街宽路长,人头攒动,热闹喧譁。 苏虞下了马车慢慢走著,见著好吃的便给自己和杜若一人买一份,漫无目的地閒逛。 前方一个摊子围了几圈人,苏虞凑上去看,发现是猜灯谜的。 她还未看清谜语,便听一道清朗男声说出了谜底,且这声音十分耳熟。 人群中走出一白衣翩翩少年,长相俊秀,举止有礼,苏虞看过去。 是付閔仁,他怎么回来了? 付閔仁得了一盏鱼戏莲灯,道过谢准备离开时却在人群中看到了一道很熟悉的身影。 虽然她带著帷帽,且这身打扮他从未见过,但付閔仁还是一眼认出了苏虞。 两人自小相识,最是熟悉不过。 付閔仁,刑部尚书付大人的幼子,付大人便是小时候帮过苏虞的那位红袍大人。 付閔仁与苏虞同岁,小时候在家听自家父亲说了苏虞的事情后便时常偷偷钻狗洞给苏虞送吃的,大一些了之后便换成了翻墙。 他也给苏虞送过银子,可苏虞不要,便只能带些吃食,久而久之,两人便成了好友,直到三年前他去了岳阳读书两人才少了接触。 苏虞突然想起,会试过不了多久就要开始了,他应是回来参加科举的。 这三年她给付閔仁寄过信,可他一封未回,渐渐地苏虞也冷了心思,不再写信。 所以她也没打算和付閔仁敘旧,转身离开了此处。 可走了没多久前面便挡了一个人,苏虞抬眸望去,是急急跑过来的付閔仁。 只见他先行了一礼,隨后直直看向她道:“恕在下失礼,姑娘很像在下的一位好友。” 一旁的杜若见状皱起了眉,正想说他的这些手段过於老套,让他走开时,就听付閔仁又道:“姑娘可是姓苏?” 这下杜若沉默了,看向苏虞。 苏虞见他认出来了便也揭开帷帽一角,淡声道:“付公子有什么事吗?” 语气里的生疏显而易见,她冷漠的模样打得付閔仁一阵心慌: “小鱼,你怎么这样唤我?还有,这三年我写信给你,你怎么不回我呢?” 听到他这话苏虞才察觉不对,疑惑道:“可是这三年里我写信给你从未收到过回信。” 似乎想到了什么,付閔仁的脸色瞬间惨白如纸,他不敢想,这三年里他的小鱼受了多少委屈。 “对不起,是我的疏忽,这三年里你过得怎么样?” 见他如此,苏虞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付夫人一向不喜她,用点手段拦截付閔仁身边的信件是再简单不过。 苏虞见他可怜模样,也装不了冷漠了,无奈道:“我过得还行,你別多想,安心准备会试才是最要紧的。” 付閔仁抿了抿唇,颇有些小心翼翼:“我们可以坐下喝杯茶好好说说话吗?” 说完才想起来把手中的灯递过去:“我见这灯有几分意趣,便想著贏来送给你。” 他眼巴巴的看著,多年相护之情还是使苏虞接下了灯:“多谢你的灯,喝茶就不必了,天色已晚,我该回去了。” 付閔仁看著她的背影渐渐远去,直到看不见时眸子里才逐渐浮现寒意,他身边的人,该清理一下了。 两人都没注意到,旁边酒楼二楼的窗户处,沈清衍面无表情的看完了全程。 第11章 大人,我疼 杜若跟在苏虞后边欲言又止,终究还是未开口说什么。 苏虞提灯穿过人群,站在湖边垂眸看著手中灯,一阵风吹过,里面的烛火明明灭灭,一旁的杨柳微微摇曳。 她將灯提得高了些,细细地端详了好一会儿,脑海里闪过的一幕幕都是付閔仁从前来找她时的场景。 从玉雪可爱的孩童到俊秀高大的少年,那九年间,付閔仁就是她窘迫生活里的一束光。 心动吗? 有过。 可感情在苏虞心里从来就占不了多大的位置,加上未曾联繫的那三年,以前的懵懂心动更是早就消散得无影无踪。 那个少年从她的生活里消失了,她依旧一个人孤寂又狼狈的活了下来。 所以,少了他,也没什么所谓。 半晌,她似乎是看够了,眨了眨眼便將灯递给了杜若。 “帮我丟了吧。”她如此道。 这盏灯註定拿不回別院。 不能,也没必要。 路边的一辆马车上,沈清衍见她丟了那灯,眸底的寒意才退了些许。 苏虞等杜若回来后转身正要回去,便见何石走过来低声道:“姑娘,主子在等你。” 循著他的视线看过去,一辆低调奢华的马车停在那儿,苏虞上了车,杜若和何石坐在外面驾车。 论看人眼色苏虞从未输过,只一眼,她便断定沈清衍的心情似乎不是很美好。 她笑盈盈地挨过去,眼睛亮晶晶的。 “大人是特意来接我的吗?” 可未曾料到,沈清衍不让她碰,用指尖抵住了她的额头,不许她再挨近。 苏虞顿住了动作,一张小脸上满是无辜。 只见沈清衍从袖里拿出了手帕,隨后隔著手帕执起了她的手,倒上壶里的茶水,然后细细擦拭著。 他的语气听不出什么情绪:“拿过破烂的手,也敢用来碰我?” 苏虞收起了笑脸,认真乖巧道:“我错了,以后再不会了。” 沈清衍没说话,只是用力擦著苏虞的手,到最后把她的手都擦红了还在擦。 苏虞知道他看见了刚刚的事,遂也不挣扎,只暗自忍耐著。 沈清衍见她一声不吭,抬眸瞥了她一眼,问道:“疼吗?” 苏虞摇头:“不疼的。” 沈清衍眼眸一眯,手下用力,苏虞白皙的手上立时便红紫了,她终於蹙眉道:“疼!” “大人,我疼。” 沈清衍这才冷哼一声放过了她,將帕子“啪”的一声隨意仍在桌上后才抓过苏虞的手臂,將她扯到了身前。 他的力道有些大,苏虞被扯得跪趴在他的双腿间,稳住身子仰首看去,沈清衍俯首与她对视著。 他的眼底暗潮翻涌,涌动著的情绪很强烈,苏虞看不明白。 沈清衍钳住她的下巴,使她的脸抬得更高,语气淡漠:“我此生最恨背叛,你既跟了我,若是再有二心,我定不让你好过。” 苏虞轻轻握住他的手,將其从自己的下巴上拿开,隨后在他的掌心吻了一下,把脸贴在上面,柔声道: “大人是世间最雄伟的男人,你一入眼,我便再瞧不见旁人了。” 感受著掌心的柔软,沈清衍见她眼神真挚专注,缓缓扯起了嘴角:“你最好没骗我。” “我绝不骗大人。” 苏虞说完见他仍旧不信,心道这人实在是难哄,便直接吻上了他的唇。 沈清衍的回应很强势,按著她的后脑,似要把她吞之入腹。 等马车到別院之时,苏虞的衣裳早已鬆散开来,整个人绵软无力地躺在沈清衍怀里,脸色嫣红,容光四射。 沈清衍拿起一旁的月白披风给她裹住,隨后將人抱进了院子。 “备水。” 杜若带著人备好水后便自觉退下。 沈清衍缠著苏虞在浴室闹了一通,最后不知怎么,苏虞被按趴在窗户边的榻上。 窗户被沈清衍推开,她的双手撑在窗框上,听著沈清衍在她身后道:“月色可好?” 苏虞的声音有些散乱无章:“美、美极!” 她只听沈清衍低哑的声音传来:“是吗?我也看看。” 他倏地贴近,苏虞承受不住惊呼出声:“大人...” 沈清衍从身后按住她的腰,薄唇挨在她早已红透的耳垂边,声音无端带著些不管不顾的痞气:“確实极美。” 后来苏虞带著哭腔求饶,沈清衍抹去她眼角泪水温柔道:“夜还长著,你莫要哭啊。” 第二天的苏虞腰腿酸软,压根没有出去的念头,让丫鬟们搬了个躺椅在院子里的大树下躺著乘凉。 她被沈清衍反覆折腾,直到天明时分才沉沉睡去,醒来时依旧是下午。 拈了一颗剥好的葡萄送进嘴里,苏虞满足的眯了眯眼,像只偷腥的猫,可爱得紧。 这是刚刚沈清衍著人送来的,听杜若说很贵,她从未吃过,这一尝便知確实贵有贵的道理。 看著正好回来的杜若一脸难色,苏虞好奇招她过来问道:“你去哪里了?怎么这副神情。” 杜若为难地看了她一眼,还是徐徐道:“刚刚管家寻奴婢去。说是大人吩咐了一件事。” 苏虞坐起来:“什么事?” “大人说,您有了银子便喜欢乱跑,让管家以后不必再支银钱给您....” 杜若话还没说话就见苏虞直挺挺地向后倒去,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 对苏虞来说,这真是个惊天噩耗。 她悔! 昨日应该支一千两的。 她正懊悔,就听杜若又急忙补充道:“但是大人也说了,等您表现好了就可以再支银钱了!” 闻言苏虞立刻打起了精神,思索著该怎么表现。 沈清衍喜欢的就是她这副身体,苏虞绞尽脑汁终於想出了主意,她在杜若耳边低语几句。 杜若脸一红,还是照令去办了。 晚风徐徐,沈清衍回来后便直奔主院,却没有发现苏虞的身影,杜若適时上前稟告:“大人,姑娘说她在凉亭等您。” 闻言沈清衍转了转扳指,隨后便转身往凉亭方向走去。 他倒是要看看苏虞在耍什么把戏。 沈清衍远远就看到凉亭四周都掛上了白纱,且点上了红色灯笼,影影绰绰让人看不清里面是什么样子。 周围空无一人,下人早已在杜若的带领下远离了这里。 第12章 大人可以试一试 沈清衍微微挑眉,隨后走向凉亭,灯笼的红光打在白纱上,无端便增添了几分曖昧。 他挑开白纱看去,被眼前场景衝击得呼吸一窒。 只见眼前摆著一张桌子,上面摆著吃食酒水,后面是张宽大的软榻,而苏虞,就斜躺在上面。 她浑身只著一件红色鏤空纱衣,是真的鏤空,雪肤从每一处鏤空的地方恰到好处的露出来,裙摆开叉到了大腿处,玉白的双腿叠在一起,在裙下若隱若现。 苏虞手中提著一个玉壶,她將玉壶高高举起,壶嘴处“哗哗”倒出了酒,隨后她仰脸张口饮下酒。 沈清衍的目光落在她的脸上,然后是锁骨处,那儿洒了些酒水。 苏虞樱唇轻启,繾綣绵软的声音传来:“此酒名为秋露白,大人可愿与我共饮?” 沈清衍凤眸微眯,將扳指摘下放在桌上后向她走去。 他先將苏虞不小心洒在锁骨处的酒饮尽,隨后將纱衣撕开,苏虞便如一朵盛放的娇躺在敞开的红色纱衣中间。 两人行至一半时,苏虞娇喘问道:“大人,我今日的表现算好吗?” 这个煞风景的! 沈清衍被气笑了,他自然懂她这话是什么意思。 他故意吊著她:“尚可。” 苏虞一听就不干了,只觉今日真是白费力气。 她转身便要爬走,可到了这地步,不是她说不干就不乾的,被沈清衍抓住脚腕扯回去后苏虞还不老实。 沈清衍將她的双手举过头顶后用腰带捆住,拍了她的玉臀一下后低声道:“给本官老实些,否则严刑伺候!” 苏虞扭头娇哼一声,知道今日是走不了了,便故意气他:“我可不怕,大人的手段不过如此,也就一般。” 也!就!一!般! 沈清衍缓缓笑了,轻柔地抚摸著她的脸颊,嗓音透著不可置喙:“待会儿你若是哭一下,我便多用十分力。” 他的眼神柔情似水,一字一顿道:“千万莫要哭啊。” 最后苏虞还是哭了,正要张口懺悔自己之前的大言不惭时,沈清衍的食指轻轻搭在她的唇上,哑声道:“嘘!” “莫哭,莫求饶。” 苏虞满肚子的言巧语就统统被堵住了,完全无法施展。 第二日苏虞是在屋內醒来的,身边已经空无一人,捶了好几下旁边的枕头髮泄之后她又想,色诱不行,那就弄好吃的! 跟著厨娘学了一个下午,总算做出满意的三菜一汤后,苏虞却被告知沈清衍今晚不回別院。 那怎么行? 她这一下午的时间可不能白白浪费。 忍痛给了何石装著十两银子的荷包后苏虞便向他打听:“大人是在沈府吗?我可不可以去找他?” 何石思量一番后回:“大人没说不可以。” 隨后他將荷包还了回去:“知道姑娘困难,实在不必如此。” 苏虞囊中羞涩的事实就被这个二愣子道破,她微笑道:“你收著吧,就当我请你吃茶的。” 何石一向很听劝,闻言便收下了银子,驾车带著苏虞去了沈府。 杜若提著食盒跟在她身后,何石一路领著她们到了沈清衍的书房。 现下正是日落时分,苏虞抬头看去,却正好看见付閔仁从书房出来。 要命! 她来不及惊讶,连忙躲在树后。 前日偶然见了一面都那个样子,苏虞怕了,早就下定决心不再和付閔仁有任何接触。 不给钱是一回事,若是惹沈清衍生气了,不履行答应她的事情那就不妙了。 杜若与何石也很有眼色,一动不动的等付閔仁彻底离开才对苏虞道:“姑娘出来吧。” 苏虞探头探脑的看了一下,確定付閔仁不在之后才整理了一下衣裙继续往前走。 何石在门口稟报过后就听里面传来沈清衍清洌的声音:“进来。” 苏虞接过食盒迈步进去,含笑道:“大人,这是我亲自做的,你尝尝可还合胃口?” 沈清衍见她先端出两碗米饭,隨后一样一样地將菜端出来,红烧肉,莲藕排骨汤,一道时蔬,还有一样小鸡燉蘑菇。 卖相很不错,就是不知道味道如何。 苏虞与他一起用膳,说句实话,她自我感觉这些菜味道极好。 看到菜全被吃完,她就知道,沈清衍也觉得好吃! 但是今日她没有开口问自己表现得可好,因为她反思过了,昨日不该问的,討好人最忌把自己的目的表现出来。 所以她决定,用润物细无声的计策拿下沈清衍。 被丫鬟服侍著漱了口之后苏虞便开始给沈清衍捶肩,就在她开始手酸的时候,沈清衍按住了她,將她拉到身前。 他意味不明道:“不好奇付閔仁来找我做什么吗?” 苏虞乖乖摇头:“不好奇。” 沈清衍却不管,还是淡声说了付閔仁的目的:“他说,他去苏府寻你才发现你在我这里,他想將你接去照顾。” 苏虞急忙道:“我不愿....” 不等她说完,沈清衍继续道:“他还说你们是青梅竹马,照顾你是应当的,求我允许。” “哪里来的青梅竹马?不过就是少时他帮过我,我感激他而已,且我们已经几年不曾见过,我与他並无私情,您千万別误会。” 苏虞將脑袋靠在他的腿上带著撒娇意味道。 沈清衍的嘴角带了些笑意,说出的话却丝毫不给她留情面: “所以我对他说,你已经是我的人了,且是你求来的,我允了之后你很是欢喜,让他不必惦记了。” 他似乎想从苏虞的脸上看出伤心或尷尬羞耻,却一无所获,只见苏虞笑容依旧:“大人说得是,能伴君左右,我很欢喜。” 沈清衍的笑容这才真切了一些,捏了捏她的脸道:“油嘴滑舌!” 苏虞笑了笑:“大人可以试一试,到底滑不滑。” 沈清衍哼笑一声后將她推开:“想得美。” 然后就不理她,自己看摺子去了。 苏虞也不好打扰他,得到允许后拿了一本书自己坐在一旁看。 待了一会儿她便准备回別院了,悄悄瞄了一眼沈清衍后她轻声道:“大人,我先回別院了?” 沈清衍头也不抬,“嗯”了一声,苏虞见状就出了书房,带著杜若回了別院。 沐浴完她就上榻休息,不料半夜却被折腾醒来,苏虞迷迷糊糊睁眼一看,是沈清衍。 第13章 我现在是大人的人 他似乎刚刚沐浴完,身上带著点水汽。 这会儿已经苏虞清醒过来了,双手搂上他的脖子,带著点鼻音哼哼唧唧地撒著娇。 沈清衍听著她软糯的声音,眼神不自觉的柔和下来,捏了一下她的腰道:“不是想学射箭吗?明日便开始教你。” 苏虞真的很需要这些自保的手段,从前没有人教她,之前沈清衍答应了她,可也一直没提这事。 她看得出来,沈清衍是真的很忙,她也不会不懂事的闹著要学。 现下听他这般说,苏虞眼神一下就亮了:“大人的事情忙完了吗?” 沈清衍:“嗯。” 得到肯定答覆后苏虞仰起脸连著在沈清衍的脸上亲了好几口,声音很轻快:“多谢大人,我最喜欢大人了!” 两人完事后沈清衍將已经睡著的苏虞抱在怀里沉沉睡去。 天色晴好。 很难得的,苏虞醒来之后沈清衍还躺在旁边。 看著他俊美安静的睡顏,苏虞没扰他安寧,自己发了一会儿呆,发著发著就又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没多久沈清衍就醒来了,他捏了捏苏虞的鼻子:“醒来。” 苏虞睁眼看去,是沈清衍单手撑著脑袋含笑望著她,见人醒了之后便掀被起身。 苏虞也不耽搁,洗漱换衣之后与他用了膳就被带著出了城。 出了城沈清衍叫停了马车,苏虞跟著下去,就见何石牵著两匹马站在一旁。 沈清衍已经上了马,他转头看向苏虞:“能骑吗?” 苏虞往另一匹马走去,乾脆利落地上了马,一副英姿颯爽的模样。 她笑得明媚:“能,但是大人可能得骑慢点等等我。” 沈清衍既然答应了教她骑射,自然不会敷衍,丟下一句“跟我来”便打马往前去。 苏虞紧隨其后,而何石驾车跟在最后面。 沈清衍考虑到苏虞刚学骑马,速度確实不快,带著她跑了几圈就停了下来。 几人在一条河边停下,河水清澈,偶能看到鱼儿游过。 何石停好马车便跃跃欲试:“主子,属下去打几条鱼来烤吃。” 沈清衍頷首同意后他便去一旁的树林里捡了一大捆柴,从里面找出一根合適的削尖便去插鱼了。 苏虞拴好马便自觉的去到沈清衍身边,他已经拿好了弓箭。 “看清楚我握箭的姿势。” 他身体挺直,搭好弓箭之后往远处的树干射去,尖鸣声在空中响起,箭被稳稳地射在树干中间,箭尾不断晃动。 苏虞忍不住拍手叫好:“大人真厉害!” 要是她学会这本事,再遇到晏暉那种人渣就可以亲自射断他的腿! 她照葫芦画瓢地搭弓射箭,然后射出的箭不到三米远就“啪嗒”地落在了地上。 苏虞半点不气馁,向沈清衍请教:“大人?” 沈清衍走过来,从身后圈住她,握起她的手重新搭弓射箭,箭穿破之前他射的那根,稳稳地钉在了树干上。 “你拿箭的姿势不对,再来一次。” 沈清衍给她纠正了一下姿势,隨后便站在旁边看她射箭。 这一次比上一箭好很多,只是依旧没有到树干那儿。 “力道不够。” 沈清衍在旁点评。 苏虞不断的调整姿势和力道,一个时辰后总算小有成效,她的肩膀已经开始酸痛,可依旧面不改色地学射箭。 又过了半个时辰,何石远远喊道:“主子,苏姑娘,鱼烤好了!” 苏虞將手上搭著的箭射出去之后才跟在沈清衍后面去吃鱼。 她饿了! 鱼是何石慢慢烤的,烤得金黄喷香,中途撒上他带来的调料更是美味。 三人围坐在火堆边,苏虞接过何石递过来的鱼咬了一口,夸道:“没想到何侍卫的手艺竟这般好,这鱼好香!” 沈清衍看她一眼,没说话,何石笑呵呵道:“这是从前和主子外出办事时主子教我烤的,姑娘你不知道,主子烤的鱼更好吃!” 苏虞不禁看向沈清衍,她有些惊讶。 只见他微微挑眉:“想吃吗?” 苏虞连连点头,沈清衍的笑带了几分坏:“那你就想著吧。” 苏虞无语,连著吃了三条鱼泄愤。 三人吃完之后灭了火堆便打道回府,可不曾料到半道上会遇见同样出城玩正回去的昭华等人。 三岔路口处,两拨人迎面碰上, 昭华和十几位公子小姐齐齐向沈清衍行礼:“见过沈太傅!” 人群中还有付閔仁,他皱眉看向苏虞。 苏虞无甚表情。 眾人看到跟著沈清衍的苏虞之后面色各异,昭华忍不住要刺一刺她: “听说你扭伤了脚在太傅大人那儿休养,怎么今日能骑马了?” 昭华还是嘴下留情了,她旁边的王秋婷就直接多了,打马上前道:“听说你勾引了太傅大人?真是不要脸。” 语气里是说不出的轻蔑。 付閔仁正要为苏虞说话,就见苏虞娇羞道:“多谢郡主关心,这也是多亏了大人精心养护,要不然我也恢復不了这么快。” 她直接无视了王秋婷,语不惊人死不休道:“所以我求大人允许我做他的外室来报答这份恩情,万幸,大人同意了。” 对面眾人惊愕的看向她,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其实关於苏虞蓄意勾引沈清衍的传言早就传开了,各种猜测都有,只是他们没想到两人已经是这种关係,且苏虞承认得这般坦然。 她娇笑著,嫵媚无比:“所以,我现在是大人的人。” 昭华目瞪口呆:“你...” 天吶,这个苏虞的脸皮怎么这么厚呀! 坠在人群后的苏菱满眼嫉妒,半晌才收敛了神情,抬眸泫然欲泣道:“姐姐,你这样做没为家里的名声著想过吗?” 苏虞歪了歪头,意味不明的笑了:“嗯?所以你是觉得做大人的人很丟脸吗?” 苏菱惊慌失措的看了沈清衍一眼,急道:“我没有!姐姐別冤枉我!” 苏虞的笑容加深,很是妖嬈:“那就好,能做大人的外室是我之幸。” 沈清衍轻声晒笑,目光停留在苏虞身上,视线耐人寻味,他薄唇轻启命令道:“过来。” 昭华和眾人呆立在对面,就见苏虞驱马靠近沈清衍,撒著娇道:“大人抱我。” 第14章 以色侍人 而向来高高在上的沈太傅竟然真的伸手將苏虞抱到了他的马上,隨后將人圈在了怀里。 沈清衍只给眾人留下一句:“诸位隨意。”就策马走了。 眾人以为今日受到的衝击已经够大了,不曾想苏虞根本不顾他们眼睁睁地看著,抬头亲了沈清衍的脸一口! 昭华连忙捂住眼睛,付閔仁抿紧了唇,苏菱恨恨咬牙。 其余人脸色一阵青一阵红,精彩无比。 直到看不见两人的身影之后眾人还留在原地,面面相覷半晌,都有些语塞,还是付閔仁先道:“走吧。” 眾人这才如梦初醒,策马回城。 而苏虞回到別院之后第一件事就是沐浴,將浑身都洗乾净之后换上柔软宽鬆的衣裙这才出去。 到了內间就见同样沐浴完的沈清衍躺在软榻上看书。 见著苏虞来了便淡声道:“说吧,今日为何在他们面前如此。” 苏虞见被他看穿了也不心虚,上前倒了一杯水喝完之后才道:“我在想,若是“那人”知道白芷还活著且已经逃走,难免会想到我身上。” “若是看到我是个只知道以色侍人、恃宠而骄的女人,会不会放鬆警惕?” 换言之,看她这副样子,应该会觉得她没有那个脑子来参与这件事情。 沈清衍摸著下巴“唔”了一声,隨后才道:“特別是看到你满腹心思都在男人身上的时候,只怕会觉得你是个蠢货,不用防备。” 虽然用词很直接,但確实是事实。 苏虞搬了个凳子坐在旁边给他扇风,扇了没几下那扇子便全然只扇自己这里了,她点头笑道: “所以若是有时我故意在外面爭风吃醋的话,大人可別生气,那都是假的,我可懂事了!” “你说什么?” 沈清衍睁开眼,眸色幽沉。 苏虞耿直的重复了一遍:“我可懂事了!” 只见他道:“上一句。” 苏虞想了想:“那都是假的,大人別生气?” 沈清衍抢过她手里的扇子自己扇著,且只扇自己,他觉得自己现在有点火气,得扇风降降火! “所以若是我去找了別的女人你也不会难受?” 不会啊。 苏虞很想这么回答,但是看著面色平静无波澜的沈清衍,她直觉不能这么回答。 於是乎,苏虞一下就趴在了他身上,抱著他的腰晃啊晃:“大人不能去找別的女人,不然我会吃醋的!” 她的演技著实拙劣,沈清衍都懒得戳穿她! 他一下子把那降不了火的扇子扔开,將人压在身下便开始真正的降火。 苏虞第二日起了个大早,先练了一个时辰的箭,隨后用了早膳便开始琢磨酿酒的事情。 她现在有地方也有帮手,便准备酿酒试试,看看能不能成功。 若成功了就可以做酿酒生意,她就可以赚钱了! 当然,沈清衍那儿的银钱她也不会放弃的,她通通都要! “杜若!杜若!” 將人喊来后苏虞便吩咐道:“你去让车夫驾马车在门口等我,我要出去买点东西。” 杜若领命而去,苏虞则是换了一身合適出门的衣裳才出去。 带著杜若直奔米粮铺,买了白曲两斤,糯米二十斗,又买了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苏虞便了五十两。 这还是第一次在管家那里支到的一百两里的,当时出去玩了二十两,便只剩下八十两,现下又去了五十两,就只剩三十两了! 她將剩下的钱仔细收好,让车夫將东西都搬上了马车便准备回去。 恰好无所事事的昭华打马路过,一眼便看到了苏虞,她眼眸一亮,翻身下马来到苏虞跟前。 打量了苏虞好一会儿才道:“你还挺能豁出去的。” 苏虞礼貌笑道:“还可以,谢郡主夸讚。” 昭华抱胸幸灾乐祸:“你现在的名声可差了。” 不曾想苏虞压根不在乎,完全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苏虞忙著回去试酿酒方子,她看向挡路的昭华,客气道:“郡主先走?” 昭华一甩马鞭,翻了个白眼转身就走了。 这人来干嘛的?就为了夸她两句吗? 苏虞摸不著头脑,也懒得琢磨,上马车就回了別院。 她买的用料多,是几次的量,將一次的用量,二十两白曲,五斗糯米留了出来,其余的让杜若收好。 將白曲捏散,再用一斗水浸泡著,又淘洗乾净一斗糯米,上锅將其蒸到软烂,隨后摊开等它晾凉。 等待的时间苏虞用了个午膳,其中的一道炒蟹她很喜欢,从前见別人吃她就很好奇是什么味道了,现下尝了发现確实美味。 但是她没让厨房晚膳继续做这个,毕竟沈清衍的厨子做的每一样菜都很好吃,每一顿都能吃到不同的美食。 苏虞见糯米凉下来了便將曲汁缓慢倒入其中,边倒边搅和,直到呈现稠粥状便停下,等待醒发。 等待一段时间后加二斗米饭,苏虞试了一下,不像酒的味道,又加了二斗米饭才有酒味,她將罈子封好之后拍了拍手道:“好了!” 杜若好奇地看向罈子:“这就酿好了吗?” 苏虞正拿了橘子剥开吃,闻言分了一半橘子递给杜若道:“没,得等三五日后再看。” 杜若道谢过后接过橘子吃了起来,主僕二人走出厨房才发现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忽有一丫鬟匆匆寻来:“姑娘,大人回来了,让您过去一起用膳呢。” 苏虞回到屋子就见沈清衍端坐在膳桌道:“洗手用膳吧。” 苏虞乖乖去洗手之后才坐下,菜还没上来,沈清衍问道:“听闻你要酿酒?” “对,若是成功的话第一坛酒就送给大人了。”苏虞笑道。 只见沈清衍抿了一口茶才问:“谁教你的?” 苏虞:“是我娘亲留给我的酿酒方子。” 沈清衍没再问,两人安静地用完膳后苏虞思索良久,还是开口道:“大人,不知道我托您查的事情可有眉目?” 沈清衍將她拉坐在腿上道:“事情太久远,目前只查到了一些。” 这么短的时间能查到一点已经很不错了,苏虞连忙看向他:“什么?” 沈清衍指了指他的唇,苏虞很上道的吻了一口才听他道: “你外祖一家似乎是掌握了別人贪污的证据才被灭口,你娘亲想来就是因此受到牵连。” 第15章 还算聪明 苏虞听著这话,突然间福至心灵:“大人,你说,苏福,也就是我爹有没有可能参与其中?” 沈清衍意味深长地看她一眼,难得夸了她一句:“还算聪明。” 苏虞蹙眉思索著,听到这话神色不变,非常敷衍地回了一句“大人真有眼光。” 隨后她说出了自己的推测:“按照这个思路想下去,若是苏福真的参与其中,那么杀我娘亲和外祖一家的事情他必定参与其中。” 沈清衍頷首示意她继续说。 苏虞继续道:“黄氏当年进门的时候已经怀有身孕,证明他们早有私情。” “那么当时的情况很可能是苏福给黄氏透露过什么,两人狼狈为奸毒杀我娘亲,而这也是幕后之人的意思,所以当时就算他做出將髮妻贬为妾室这种事情官位也没有受影响,甚至现在还升到了御史之位,皆是因他背后有人。” 沈清衍没有打断,静静的望著她,直到她说:“那么我们现在可以从这些年他属於谁的阵营,都有谁提拔袒护过他来入手查。” 苏虞又道:“但是这也不能作为唯一的判断,十几年过去他们都没有露出马脚,背后之人一定藏得很深,反而不会轻易出手护他。” 沈清衍肯定道:“对,这些年和他走得近的,提拔过他的大臣各个阵营的都有,背后之人用了障眼法,將他和各方的关係搅乱,模糊了他们之间的关係。” 他说完后捏了捏她毫无波澜的脸,奇道:“心里不难受吗?” 苏虞抬眸对上他含著细碎温柔的凤眸,微微一怔,隨后才认真回道: “就算我不知道这件事,光凭苏福將我娘贬为妾室,不闻不问,任由別人羞辱,从而导致我娘鬱鬱而终这些事,在我心中,杀我娘的就是他们,现在也就是知道了更多的真相罢了。” “对於苏府那些人,我从未抱有过期待,现在只是更加坚定了杀他们的念头而已。” 沈清衍的眼中隱隱露出欣赏,从前只觉得她是个坚韧机灵的小姑娘,如今又认识到了她的清醒。 她为母报仇的念头从来都坚不可摧,不被世俗里所赋予的所谓亲缘关系所羈绊。 可却不死板,懂得灵活运用一切能用的资源,既能报仇,又能最大程度的保护自己。 苏虞不想再聊这个,靠进他的怀里蹭了蹭脑袋娇笑道:“劳大人费心,我给你做个香囊吧?” 沈清衍挑了挑眉:“一个香囊就想收买我?” “香囊虽小,可我的心意价值千金,刺绣可难了,我这两日跟杜若学得很辛苦的!”苏虞直起身义正言辞道。 她又举起双手在沈清衍面前晃了晃:“喏,被扎了好几次呢。” “要不是人家还没有那个手艺,定给大人做身衣裳。” 沈清衍好笑地握住她的手:“罢了,还是做香囊吧,衣裳可能穿不出去。” 苏虞倒是很自信:“那是我学的时日尚短,大人等著看吧,要不了多久我定给你做身能穿出去的衣裳!” 豪言壮志既然已经说出口,苏虞自然得认真学。 所以在等酒好的这五日里她都没出门,除了练射箭就是一门心思的做香囊学刺绣。 可她不出门却有人上门来找她,苏虞奇怪得很,剪下线头问道:“你说谁找我?” 杜若:“是您的祖母,在太傅府门前向大人要人呢!” 她怎么敢的? 这是苏虞的第一想法,向沈清衍要人?这个老婆子是疯了吗? 直到听到在別院门口等她的何石低声道: “之前苏老夫人其实去过一次太傅府,想让大人安排苏锦做御林军统领,还想让我们的老夫人给苏菱和张阁老的孙子做媒。” 苏虞正提裙上车,即使心里有所准备还是惊讶地看向何石:“她这是做什么梦呢?” 苏锦就是一废物,读书读不进去还整日被宠得只知道吃喝玩乐,且才十五六岁,就妄想做御林军统领了? 再说张阁老的孙子,长得俊朗无双,十七岁就考中了上一届科举的状元,现在在工部任职,前途大好。 且他的身后可是三朝元老张阁老,这门楣不是一般人家可以攀上的。 听说张府给他物色的正妻还是百年世家谢氏一族的嫡长女谢婉月。 谢婉月端庄漂亮,温柔嫻静,十岁便开始跟在主母身边打理家事,苏菱哪里来的勇气和她抢人? 谢氏一族在朝为官者眾多,皆奉公廉洁,勤政爱民,名声极好,可不是苏府能比的! 简直是痴心妄想! 沈清衍就算脑子坏了都不会答应的好吧。 苏虞瞬间明白苏老夫人打的什么算盘了。 无非就是沈清衍没答应她,便想著在太傅府门前闹事,想给沈清衍扣上强抢民女的帽子罢了。 可惜,有苏虞在,绝不会让她如愿! 一路赶到太傅府之后就见府外已经围了很多人,苏老夫人搬了张椅子坐在正中间,正拍腿哭诉。 “只求大人放我那可怜的孙女回去,老身定会给你磕头谢恩呀!” 周围人群指指点点,议论著沈清衍强抢民女。 沈清衍此时在宫中和皇上议事,苏老夫人便是趁著他不在才敢来泼脏水 苏虞冷笑一声,高声道:“被你打得奄奄一息的孙女在这里呢!” 人们回头看去,只见一位清丽无双的姑娘正缓缓走来。 她眼眶红红,努力压住哭腔道:“都是血肉至亲,祖母何必逼我至此?” 苏老夫人皱眉:“我逼你什么了?” 苏虞擦了擦眼角,娓娓道来:“当年,你只因想將侄女嫁给我父亲,便將我娘亲贬妻为妾,导致我娘鬱鬱而终,让我独自在娘亲去世的小院长大。” 人群“哗”的一声议论开来,这种事实在是太少见了,偏宠小妾的有,可要点脸面的人家都做不出贬妻为妾的事情。 妻子犯了什么错要么就是休妻將其返回娘家,若是犯了天大的错,狠一点的也是一杯毒酒三尺白綾了结。 而不是把人困在后院这样羞辱折磨。 昔年苏老夫人为苏福做掩护扯的藉口终究成了刺向她的刀。 第16章 我不怕 她脸色一白,怒吼道:“你胡说!你娘生不出男丁才被贬,与別的没有关係!” 苏虞的眼泪掉了下来:“我当时虽然还小,可也记得继母总在府里小住,进门六个多月就生下了苏菱,您说,当真是意外吗?” 不等苏老夫人反驳,她又道:“这么多年来,唯有太傅大人爱护我,我是真心爱慕太傅大人的。” “可祖母您却想以此让太傅大人给苏锦苏菱铺路,可未曾料到太傅大人清正廉洁,绝不挟私,你便来此污衊大人名声。” 苏老夫人根本没有说话的机会,她的脸色灰暗得厉害,狠狠的瞪著苏虞。 周围人议论纷纷,看著她的眼神都是谴责和不屑。 见状不对,苏老夫人“嗬”“嗬”地喘著气,正准备往旁边倒去之时就见对面变故突生。 是苏虞。 只见她哀呼一声:“祖母,您究竟要逼孙女到何种地步啊!” 说完似是承受不住,伤心欲绝的晕了过去。 杜若连忙扶住她,著急道:“不好,姑娘晕倒了!我们快回去找大夫!” 和太傅府的丫鬟把苏虞扶上马车后几人便离开了此处。 苏老夫人和她身边的嬤嬤心梗不已,人群议论声太大,根本不听她们解释。 还有些同样是家中正妻,婆媳关係不好的感同身受地“呸”了一声道:“老虔婆,心真坏!” “就是!真歹毒!” “老不死的!” “怎么做得出来的?!” “焉坏!还不滚?!” 苏老夫人脸色青白,再也坐不住了,被嬤嬤搀扶著上了马车落荒而逃。 太傅府內,沈老夫人听了下人的稟报摇头失笑,放下茶盏赞道:“是个机灵的,得空我得见见这个小姑娘。” 一旁的龚嬤嬤笑得合不拢嘴:“主子您不知道,苏家那个老婆子的脸色可精彩了!” 另一边,苏虞正在马车上品茶,杜若一脸笑意的递给她一碟子糕点:“姑娘今日真威风!” 苏虞捏起一块咬了一口,咽下去后道:“好吃,你也尝尝。” 主僕二人到了別院就直奔厨房,打开酒缸子的盖子后一阵清香扑面而来。 苏虞低头看去,最上面已经有了清澈的酒水。 她眼睛发亮,带著期待道:“快给我一个小碗。” 杜若连忙找来给她,只见她用酒杓舀起酒水倒入碗中,迫不及待的喝了一口。 酒的味道並不刺激,绵软悠长,口感温和,很適合夫人小姐以及文人雅士饮用。 苏虞不知道这酒的威力,只觉得劲不大,用晚膳的时候便肆无忌惮的喝了一壶。 哪曾想喝的时候不觉得有什么,喝完之后她有些热,便打开窗户吹了吹风,可没多久就晕乎得不行,靠在软榻上就昏睡过去。 杜若进来一瞧,见她醉得厉害,便给她餵了醒酒汤之后又帮她洗漱换衣,將她扶去了床榻上睡觉。 连沈清衍回来苏虞都没意识到。 沐浴完的沈清衍坐在床边看她两腮微红,睡得极沉,连著唤了几声都没醒。 他推了推她:“苏虞,醒醒!” 苏虞迷迷糊糊的睁开眼,隨后绽开一个大大的笑容:“哪里来的美男?” 闻言沈清衍的眉头拧了拧,握住她的肩膀將人拎了起来,隨后用双手捧著她的脸面向自己:“你说什么?” 他没料到苏虞居然胆大包天的捏了捏他的脸傻笑道:“笨蛋,男人要温柔些,不然谁会喜欢你啊?” 沈清衍脸一黑:“苏虞,我是不是太宠你了,敢跟我这般放肆!” 苏虞才不管他凶不凶呢,直接凑上去亲了一口哄道:“別生气,你最好看啦。” 沈清衍眯了眯眼,问道:“谁最好看?” 若是苏虞敢说別的男人,他定不饶她! 只见苏虞似乎是思考了一下,隨后道:“当然是沈清衍呀!” 这是苏虞第一次唤他名字,沈清衍心中有些奇怪的感觉。 不待他理清那是什么感觉,苏虞便拱进了他的怀里。 她抱著他的腰,脸在他的胸膛蹭了蹭,声音有些含糊:“你最好看了…” 苏虞的声音逐渐小下去,又睡著了。 沈清衍抿了抿唇,最终还是没再叫她,任由她继续睡。 今日的事情他都知道了,苏虞解决得很完美。 沈清衍看著她寧静美好的睡顏,深刻意识到她从来不是经不住风吹雨打的娇,更像是可以独当一面的青柏。 光教骑射怎么够呢? 得多教她点防身的手段才行,没有人可以无时无刻地在她身边保护她。 沈清衍的眼眸闪过一抹思量。 苏虞必须多学自保手段! 所以第二日天不亮苏虞就被揪了起来,她从没有起床气,所以就算突然被叫醒之后莫名其妙的被带到院子里,苏虞也只是打著呵欠柔声道:“大人有何事?” 沈清衍沉声道:“隱星。” 苏虞好奇看去,只见一位身著黑衣裳,娇小俏丽的姑娘从屋顶跳了下来,她板著脸抱拳行礼:“主子,苏姑娘。” 沈清衍对苏虞道:“以后她就跟在你身边,每日教你习武。” 苏虞的困意一下全被赶跑了,她欣喜道:“真的吗?” 被肯定之后她认真保证道:“我一定会认真学的!” 隱星一板一眼地道:“会有些幸苦,姑娘得忍者。” 她担心苏虞吃不了苦向沈清衍告她黑状。 苏虞很是自信,吃苦对她来说那是家常便饭,她半点不惧! 再说了,学本事哪有不辛苦的? 这太正常了。 “只要能学到本事,我不怕。” 隱星侧目看去,有些刮目相看,不过又想到,万一她是故意在主子面前这般表现呢? 毕竟话本上都是这么写的! 隱星又板著脸移回了目光。 起初,苏虞觉得隱星是很有大侠风范的,毕竟总是冷著张脸。 直到接触一个月后,隱星才暴露了本性,她很喜欢吃,还喜欢看话本,且总是板著脸也是有原因的。 据何石所说,隱星虽然娇小,但是武功高强,是沈清衍暗卫的副统领,又因为笑起来非常可爱,会减少她的威慑力,所以便总是板著脸。 第17章 我陪你去 此刻苏虞正在大汗淋漓地蹲马步,而隱星吃了一口甜瓜后道:“可以了,先休息一下,待会便开始教你用暗器。” 苏虞接过杜若递来的手帕擦了擦汗:“杜若,今晚让厨房安排暖锅吃,再把我酿的桃源酒打一壶来。” 杜若领命退下,隱星拿出一个手鐲来:“姑娘,这是主子为您选的武器,叫做落英刃。” 苏虞接过细细的端详,手鐲表面整体为红色,鐲身被一道金色的细线环绕,炫彩夺目,很是漂亮。 她知道这是暗器,一点儿也不敢轻举妄动:“怎么用?” 隱星仔细地给她带好鐲子道:“朝著你想攻击的方向按中间这里。” 苏虞按了下去,瞬间有十几片极细极薄,呈瓣状的刀片射了出去,隨后斩断了细树枝钉在了墙上。 “可以再按一次。”隱星道。 同样有十几片刀片射出去,並且鐲子从手背中间位置分开,一片锋利无比,一指半长的刀片弹了出来。 “若有歹人近身,姑娘可趁其不备划破他的喉咙。” 见苏虞新奇的打量著,隱星补充道:“这些刀片上都淬有极强的迷药,若是被射中就会立即晕过去。” 苏虞隨口问她:“怎么不放毒药呢?” 隱星看她一眼,带了些笑容:“原本放的就是毒药,主子担心您误伤,便让人换成了迷药。” 闻言苏虞看向不知何时出现在拱门处的沈清衍,心道,想得还挺周全的。 沈清衍向她走去,给她理了理耳边的碎发,隱星很有眼色地消失了。 苏虞看了看天色,有些奇怪:“今日回来得这般早?” “嗯,有事要交代你。”沈清衍拉著她坐下。 “什么事?” “我要外出几日,这个给你,別打那些衣裳的主意了。” 他拿出一个荷包递过去。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101??????.??????】 苏虞有些心虚。 沈清衍怎么知道她想將那些衣裳卖了换钱来开酒铺的? 她日日盯著衣柜里的衣裳看,时不时地问杜若值多少钱。沈清衍不知道才怪。 她的视线飘了一下,不敢和沈清衍对视,接过荷包边打开边嘀咕道:“这是什么呀?” 是天大的惊喜! 苏虞不可置信地反覆翻看拿出来的东西。 竟然是一张铺子的契文和三千两银票! 她张了张嘴,平日什么言巧语都说得出来的嘴此时张了张,一时半会儿竟不知道该说什么:“大人......” 他本不必管她,毕竟两人之间的交易並不包含这些。 可能是她的见识太浅了,苏虞从未拥有过这么多钱,还有一张写著自己名字的契书。 她曾经有一段日子真的被穷怕了,娘亲病重无人施药,苏虞去乞討,又去药铺给大夫做杂活才换回了几副药。 可后来被苏福和黄氏发现了,派人强行將她抱了回去,她实在太小了,哭闹挣扎都没用。 没两日娘亲便去世了,她也不用再去药铺,因为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那就是凑钱给娘亲买棺材。 苏府的人只给了娘亲一卷草蓆,小小的苏虞只能將娘亲的嫁衣卖了,给娘亲买了一副棺材。 又雇了几位面善的大娘帮忙將娘亲下葬。 大娘们心善,见她小小一个人儿身著縞素,带著一朵白色绢独自跪在坟墓前沉默哭泣,便也没收她的钱,只让她自己留著,省著点用。 苏虞恍惚间想,若是那时候沈清衍在就好了,隨即又意识道自己的想法很是可笑,那时候的沈清衍不过也是个小孩子。 她的眼眶有些红,看向沈清衍道:“我要去祭拜娘亲,告诉她我遇到了一位好人。” 沈清衍戳了她的额头一下,语气有些不自知的宠溺:“没出息,就这么点东西就感动成这个样子?” 隨即他正了正衣襟道:“走吧,我陪你去。” “啊?”苏虞愣愣道。 只见沈清衍嫌弃地瞥她一眼:“怎么这样呆?” 直到上了出城的马车苏虞都还是懵的,悄悄瞟了一眼一旁的沈清衍,心中还是觉得很突然。 到了地方后她便没再想那么多了,带著几人到了她娘亲的坟墓前,將祭品一一放好后她跪下磕了三个头便絮絮叨叨地念叨著她的近况。 沈清衍负手站在一旁,看了一眼,墓碑上面写著“卢素之墓”旁边是一行字“孝女苏虞敬立”,没有冠上夫家之姓,想来她也不愿。 墓碑前是一捧已经枯萎的野,看得出来不久前有人祭拜的痕跡。 招来磕完头的杜若与何石低声吩咐几句,没一会儿两人便采了一大捧过来轻轻放在墓碑前。 苏虞把枯萎的收拾掉:“这还是三个月前我来的时候采的。” 她起身道:“走吧,大人你不是还要去办事吗?” 沈清衍看了一下天色:“不急,你不再多待会儿?” 苏虞笑了笑:“不了,回吧。” 她小的时候常常能在这里一待就是一天,后来便不行了,她要活下去,得想办法果腹。 马车在城门口停下,隱星一副丫鬟模样打扮牵著两匹马在一旁等著。 沈清衍捏了捏苏虞的后颈,淡声道:“我走了,这段时间让隱星跟著你。” “好。” 苏虞乖乖应声,隨后下了马车送他。 看著沈清衍翻身上马后,苏虞走近关切道:“大人要保护好自己。” 沈清衍漾开一抹笑,“嗯”了一声后便策马而去。 直到他的身影远去,苏虞才上了马车,隨即似乎才想起来似的又撩开帘子道:“去锦绣街,我们看看铺子去。” 隱星现在扮演的是苏虞的丫鬟,便也不再板著脸,笑应道:“好嘞!” 她一笑起来圆圆的眼睛便成了弯月,像个不諳世事的小女孩儿。 所以在苏虞在半道被人堵住的时候,对方根本不把隱星放在眼里。 事情是这样的,晏暉已经被家里面的人关了一段日子了,不许他再去招惹苏虞,毕竟苏虞现在已经是沈清衍的人了。 晏暉的父亲可不想因为一个女人就得罪了沈清衍,便勒令不许晏暉出府。 晏暉这段时间一直在装安分,直到近日才能出府。 第18章 打烂他的嘴 恰好今天出来碰见看完铺子在閒逛观察周边店铺的苏虞,晏暉顿时便尾隨她到了巷子里。 他只觉今日胜券在握,苏虞插翅难逃! 前面的苏虞主僕三人停了下来,转身看向他,神色没有半点波澜。 隱星早就发现了有人跟踪,示意苏虞將人引到巷子里。 晏暉的眼神很阴鷙:“苏虞,你最好乖乖地跟我回去。” 只见苏虞淡然道:“倘若我不呢?” 晏暉邪笑著瞟了杜若和隱星一眼:“那你和她们,只能在这里伺候我们了!” 杜若忍不了了,“呸”道:“什么丑男人烂东西!” 隱星更是直戳他的痛处,平静的吐出三个字:“死瘸子。” 苏虞直接看向隱星道:“打烂他的嘴!” 晏暉气疯了,一挥手他身后的侍从便一拥而上。 杜若护著苏虞退后,隱星则是掏出一对短刺,几下便打倒了侍从,来到了慌张的晏暉跟前。 “你敢!” 无视了晏暉的威胁,隱星皱了皱眉,低头正找著什么,就见不知何时过来的苏虞递来一根树枝。 隱星抬头望去,只见苏虞笑道:“脏,用这个吧,別用手。” 树枝並不直,长得歪七八扭,是苏虞刚从地上捡起来的。 隱星接过去,“啪”的一声便抽在了晏暉的脸上。 晏暉疼得倒吸一口凉气,正想骂人时第二下便上来了,接著就不停地抽,根本不让他有开口的机会。 直到树枝断了隱星才收回手,而此时晏暉的两边脸已经肿胀得高高耸起,嘴角流了血出来。 苏虞没管他,带著杜若和隱星转身便离开了此处。 铺子很大,上下两层,苏虞看过之后便有了大概的想法。 回到別院正要细细思考之时,管家来了,躬身道:“姑娘,老夫人想见您。”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101??????.??????】 苏虞放下手里的毛笔问他:“今天吗?” 管家:“老夫人说明日让你去沈府,她看看你。” 管家走后苏虞便向杜若打听:“老夫人的性子怎么样?” 杜若笑道:“姑娘放心,老夫人很慈祥的,轻易不会为难人。” 苏虞又听她犹豫了一下才道: “大人是老夫人带大的,与老夫人感情深厚,这么多年了也只有姑娘你入大人的眼,老夫人肯定想见见你。” 是啊,这么久了都没听沈清衍说过他父母的事,外界也只传他父亲早逝,母亲带髮修行不问世事。 苏虞思考道:“是不是得带点礼物?老夫人平日喜欢做什么?” “礼佛,打叶子牌,看戏。”杜若道。 苏虞又出门了,她直奔首饰铺,选了一串檀木佛珠之后便准备打道回府。 此时天色渐暗,街边已经点上了灯笼。 苏虞转身的时候无意间瞥见付閔仁呆立在酒楼门前看著她。 礼貌性点头之后苏虞便准备离开,不曾想付閔仁突然跑过来猛地將她拉到了一边。 而刚刚她站的位置有人正策马狂奔,是一个官兵摇旗吶喊:“我军凯旋,赵將军大胜匈奴!” 周边百姓正纷纷避让,闻言瞬间沸腾起来,欢呼不已。 苏虞回过神来,挣开付閔仁的手冷淡且陌生道:“多谢。” 而被派去买葫芦赶过来的的隱星默默收回拉苏虞的手,隱晦的瞪了付閔仁一眼。 用他多事? 刚刚她明明可以护住苏姑娘的!却因付閔仁离得近被抢了先。 付閔仁无心关注別人,直直看向苏虞,自嘲一笑:“你我之间,已经这般陌生了吗?” 见苏虞摇头之时他眼里浮现出欣喜之色,可下一瞬苏虞便打破了他的幻想。 “並未,只是我现在是太傅大人的人,与你牵扯过深会让大人误会的。” 闻言付閔仁心口一痛,脸上的笑容异常勉强,他沉声问道:“那我们从前的事算什么?” 苏虞直视著他,语气很认真:“都过去了,而且,我们从前也没有什么事。” 她抬手止住付閔仁开口,继续道: “我不想在大街上和你討论私事,而且我希望你清醒一点,你现在应该全心全意的准备会试,而不是局限在儿女私情里面,明白吗?” 她还关心我。 这是付閔仁的第一念头,意识到这点付閔仁的心里便没那么堵了,还有丝丝甜意涌上心头。 他眼睛亮亮的:“我一定会努力取得一个好名次,不叫你失望的。” 苏虞莫名其妙:“供养你的又不是我,你应该不叫你的家中失望才对吧。” 付閔仁有些紧张的看了一下四周,无视了杜若和隱星,低声道:“小鱼,是不是沈太傅逼你的?” 苏虞瞬间蹙眉,义正言辞地打断他:“你胡说八道什么?不要污衊大人名声。” 付閔仁见她这般护著沈清衍,眼里的光暗了下去,失望地点了点头表示:“我错了,不该乱说话的。” 下一刻他便道:“小鱼,待我高中之后我们一起吃顿饭好吗?” 见苏虞似要拒绝,付閔仁连忙道:“这是我们当年就约定好了的,你不会忘了吧?” 他一袭月华缎锦袍,满眼期待地看著苏虞。 苏虞恍惚间像看到了当年那个小少年,也是穿月华缎锦衣,只是后来他把衣裳卖了,给苏虞买祭品祭拜娘亲。 付閔仁实在护她良多,苏虞还是答应了:“好。” 怕他多想,苏虞还是强调道:“你我之间,仅存友情。” 付閔仁像是没听到似的,还在欣喜苏虞答应与他吃饭。 只要还有和她见面的机会就行。 酒楼里突然走出来一个红衣姑娘,四处寻找了一下,见著付閔仁的身影便连忙跑上来挽住他的手臂撒娇: “表哥,你在这里干什么?她是谁?” 红衣姑娘指著苏虞问道。 付閔仁挣脱开红衣姑娘的手不耐道:“与你无关,吃好了就让人送你回去。” 苏虞没空理两人的事,转身就走向马车打道回府。 付閔仁也怕苏虞被欺负,便没有挽留。 苏虞回到別院泡完澡后终於有时间专心计划她开酒铺的事情了。 坐在书案后写写画画直到深夜,苏虞才躺上床休息。 而在远处的沈清衍收到了隱星的传信。 看完书信內容后他不快的捏了捏眉头,隨后踢了一脚睡得正沉的何石道:“起来赶路,早点完事早点回京。” 第19章 金子做的吗 翌日天不亮苏虞练完射箭和隱星教她的防身招数便开始梳洗打扮准备去沈府见老夫人。 略过衣柜里大红色和素色的衣裳,苏虞挑了一件得体的:“就这身吧。” 杜若给她梳了一个很温婉的髮髻,隨后两人便往太傅府去。 暖黄色的阳光照在太傅府的角门处,守门的婆子见著一个容貌嫵媚,却又打扮端庄举止得宜的姑娘下来。 她连忙迎上前去福了福身子道:“这位便是苏姑娘吧?” 苏虞双手搭在小腹前,笑著点头:“正是。” 一路跟著婆子到了名为暮松院的院子前,婆子转身恭敬道:“还请苏姑娘稍等,老奴先进去稟告一声。” 苏虞在院子门口驻足,没一会儿龚嬤嬤快步走出来,到了近前捂嘴笑道:“这位便是苏姑娘?当真生得跟天仙一般!” 长辈夸讚的时候苏虞一般都是低头抿唇笑,一副靦腆害羞的模样:“嬤嬤谬讚了。” 龚嬤嬤带著她进了院子,一路安抚她道:“姑娘別害怕,我们老夫人最是心善,不会为难你的。” 苏虞正要回答,却又听她道: “这些年我们大人吃了不知多少苦才走到今日,老奴也是跟著老夫人一路看过来的,他身边好不容易有了个贴心人儿,別说老夫人,连我都好奇得紧呢!” 说著便揭开门帘子:“姑娘进来吧。” 苏虞缓步进去,屋內很是乾净明亮,香炉內里燃著檀香,让人的心不自觉地便平静下来。 主位上坐著一位慈眉善目的老人笑望著进来的苏虞。 苏虞跪下行礼道:“苏虞见过老夫人,愿您日日康健,万事如意。” 老夫人乐呵呵地,让人扶起苏虞道:“好好好,快起来坐。” 苏虞却没急著坐,拿出一个木盒子道:“听闻您喜欢礼佛,晚辈看到一串檀木佛珠很是好看,便想著拿来孝敬您,还望您不要嫌弃。” 龚嬤嬤接过盒子打开给老夫人看,老夫人当即便拿了出来戴在手上:“我高兴还来不及呢,怎么会嫌弃?” 等苏虞坐下后老夫人便和她说了一些家常话,最后道:“我也不留你了,只一句,要好好待清衍。” 苏虞起身行礼之后恭敬道:“是,晚辈就不打扰您了,先行告退。” 等她走了之后老夫人怔怔地看著门帘好一会儿才嘆道:“这姑娘的身世我也听说了,和清衍一样,都是苦命人,两人能陪伴理解彼此才好啊。” 龚嬤嬤给她端来一盏茶,打趣道:“您不嫌她是个外室啊?” 老夫人瞪她一眼,没好气道:“我有什么好嫌弃人家的?衍儿又没有正妻,再说了,人家的出身也不低啊,她家里有那些个害人精,无奈之下想寻求衍儿的庇护也是人之常情。” 老夫人不知道两人之间的交易,还以为苏虞是受不了苏府那些人才投奔沈清衍的。 这厢主僕二人说著话,那厢苏虞回到別院便收到了沈清衍的信,上面只有三个字:“老实点。” 这三个字写得遒劲有力,隱隱含著警告。 瞬间苏虞便看向一旁看话本的隱星,必定是她通风报信的。 不过苏虞也理解,毕竟沈清衍才是主子,更是开她月薪的人,別说是她了,就是杜若给沈清衍通风报信那也是属於理所当然。 苏虞心中感激沈清衍给了她铺子和银票,便也老实了几天未曾出门。 三日后她坐不住了,便带著杜若去了玲瓏阁,打算买些布料回来给沈清衍做身寢衣。 一迈进玲瓏阁便有侍女迎上来:“贵客想看点什么?” 苏虞身上穿的便是沈清衍给她买的玲瓏阁的衣裳,但她还是第一次来玲瓏阁。 这里面很大,四处有侍女服侍著各位夫人小姐,整体装潢布置也很温馨雅致,空气中有著极淡极轻的香味,闻了之后让人不免放鬆下来。 “我想买些舒適的布料,用来做男子寢衣的。” 侍女含笑道:“请贵客来这边。” 说著她便引著苏虞往里面走去,苏虞有自知之明,以她的手艺只能勉强做身不外穿的寢衣,所以她从未想过要做外衣什么的。 她想著想著脚步一顿,猛然间想起来之前给沈清衍做的香囊还没有给他! 一开始绣的第一个太丑,她自己都不好意思戴出去,便又做了第二个,可第二个还是有些勉强,她便又绣了第三个,第三个还算可以,只是忘了给他。 苏虞心里暗暗提醒自己,等沈清衍回来记得给他,隨后便接过侍女递过来的料子试了一下。 柔软,舒適,就这个了! “怎么卖?” 侍女含笑比了个手势。 苏虞猜道:“二两一匹?” 那还好,还在她的接受范围。 侍女的笑一僵,摇了摇头道:“不是的哦,贵客,这是二十两一匹呢。” 什么?! 苏虞面不改色,心里却无法平静。 这是什么?金子做的吗?这么贵! 她盯著手上的布料看,看著看著视线便移到了自己的袖子上。 自己身上这身衣服肯定也很贵! 罢了,这布料配得上沈清衍,她大手一挥:“给我来三匹!” 苏虞还是很自信的,绝对得做两三次才能做出一套合適的寢衣,多买两匹备著肯定没错。 苏虞付钱付得很爽快,毕竟这钱是沈清衍给的,她半点不心疼。 不曾想正付完钱转身之际却碰上刚好进来的昭华。 而她的身边是那日跟在付閔仁身边的姑娘。 这次昭华没空理苏虞,正准备无视苏虞的时候她身边的姑娘却盯著苏虞问昭华:“她是谁?” 昭华瞟了苏虞一眼,语气很不屑:“哦,她啊,是沈太傅的外室。” 说完她看向苏虞道:“还不来见过福康县主?” 苏虞眼眸微动,福康县主?那不是燕王的女儿吗? 燕王的封地是在西北,这位福康县主很少没来过京城,不怪苏虞那日没认出她。 福康看著走到她勉强行礼的苏虞好一会儿都没让她起身,她的脸长得有些尖,凌厉的五官看上去有些凶。 第20章 过来 “你既然是沈太傅的外室,那日又为何与閔仁表哥纠缠不清?” 原来付閔仁的远房姨母嫁给了燕王,燕王妃有意让福康嫁给付閔仁,便以探亲为由让福康回了京城,在付府小住。 而付夫人正有此意,便时常让付閔仁带著福康出去逛逛,那日是付閔仁受不了付夫人一再催促囉嗦,便只能带了福康出去吃了顿饭敷衍付夫人。 却正好碰上苏虞,福康那日便发觉付閔仁的神情不对,一直追问付閔仁和苏虞是什么关係,可付閔仁根本不理她,將她安全送回了府便自己看书去了。 现在福康问的话直接让苏虞背上了水性杨的名头,周边的客人都看了过来,昭话也皱眉看向苏虞。 只见苏虞从容地站直了身子,漫不经心道:“县主误会了,那日在大街上与付公子属实是偶然碰见,他不过是让我代他向太傅大人问好罢了。” 眾人一听便兴致缺缺,不感兴趣地转回了头,毕竟只是在大街上说了几句话,能有什么? 福康看著她不说话,苏虞倏然璀然一笑: “看来县主对我有些误会,不若这样,改日我做东,请县主和付公子吃顿饭,大家说清楚这事,县主意下如何?” 昭华脱口而出:“苏虞你还记得你是什么身份吗?不过一个外室,怎配.....” 她话还没说完就听福康乾脆道:“好,本县主就赏你这个脸!” 昭话愣住了,眼神在苏虞和福康之间转了转,直觉有好戏看,隨后她便傲然道:“行吧,本郡主也赏你这个脸面!” 苏虞笑意依旧:“没有邀请你哦,郡主。” 昭话的脸瞬间就垮了下来,瞪了苏虞一眼:“谁稀罕!”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说完她转身便上了二楼,而福康则看向苏虞道:“什么时候?在哪里?” 苏虞想了想道:“那就三日后酉时中,在望江楼怎么样?” 见福康欣然答应之后苏虞便上了马车,隨后闭目养神,思索著燕王是否可能与贪污案有关。 而一旁的杜若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劝道:“姑娘,那位县主看著可不好应付。” 苏虞安抚道:“无碍。” 她当然知道福康不好应付,但是既然她能有机会与皇室的人接触,那么她必定不会放过一丝一毫的机会。 皇室现在还剩下三位王爷,一位永成王,一位燕王,一位恆王,年纪都是三四十岁,都有可能是当年的幕后之人。 不管能不能从福康县主的那儿得到线索,她都得先试试再说。 三日很快便过去,苏虞这次只带了隱星,杜若不会武,苏虞把她留在了別院。 苏虞特地从衣柜里拿出那身她从未穿过的大红色衣裙,她本就生得浓妆淡抹总相宜,这样仔细的梳妆打扮过后更是光彩照人,耀眼夺目。 所以她在望江楼下车的时候便引得行人驻足。 而特意晚到的福康刚好看到这一幕,拧了拧眉不快地看向快步去到苏虞身边的付閔仁。 其实对於付閔仁福康是满意的,爱却不至於。 只是福康已经把付閔仁当成了自己的所有物。 她不允许这个所有物被別人惦记,或者是惦记別人。 她站在马车上看向苏虞,眼里闪过冷意。 苏虞此举,纯粹是在挑衅她。 而胆敢惹她福康的人,没有一个有好下场。 那边的付閔仁却没有丝毫注意力给到福康,眼里心里都只有苏虞一人。 他今日特地打扮过一番,一身白衣站在苏虞旁边,郎才女貌,好似一对璧人。 “小鱼,你不知我收到你约我的消息有多么高兴。” 他俊朗的面容上满是笑意,一双眸子亮得厉害。 苏虞笑盈盈的:“县主怕是误会了我们的关係,我想给她解释清楚。” 那日在玲瓏阁里,福康的眼里满是阴冷狠意,而苏虞这些年將看人脸色这项技能练得炉火纯青。 福康县主是什么人,苏虞心里早就有所猜测。 骄横,狠毒,惹到她的人绝对没有好下场。 而这些,都是燕王给她的底气,苏虞打听过,燕王很宠溺福康,派了武功高强的护卫在她身边保护。 这也成了福康肆意残害惹到她的人多底气。 今日苏虞要做的就是惹怒福康,从而让福康对她產生杀意,引出她背后的人。 保护福康的人既然是燕王派的,那么可能会知道一些內幕消息,说不得能问出什么来。 苏虞和隱星对了一下眼神,又摸了摸手上的鐲子,心中定了定。 三人进入望江楼,被小廝引到了內间。 苏虞脸上掛著完美无瑕的笑道:“县主请坐。” 福康看她一眼,坐在了付閔仁的旁边。 而付閔仁…往旁边挪了一个凳子,坐在了苏虞的旁边。 苏虞:…… 干得好,不愧是她多年的好伙伴! 福康脸色唰地冷了下来,眯眼看向付閔仁,突然又绽开一个娇俏的笑: “表哥,苏姑娘是沈太傅的外室,你和她走得过近也不怕沈太傅误会?” 付閔仁觉得福康说话真是难听,皱眉看了她一眼,一声不吭却也纹丝不动。 苏虞也不说话,只在上了菜之后给福康倒酒道: “县主,那日的事情纯属误会,我与付公子之间只是好友,让你误会是我的不是,我自罚一杯。” 说完她仰头就准备喝下那杯酒,可旁边的付閔仁直接夺了过去。 他眉头紧锁:“小鱼,你为何要和她解释?我和你是什么关係她管不著,她只是我的表妹而已。” 付閔仁和福康的事情只是长辈口头说了几句,付閔仁本人是明確与付夫人说过他不会娶福康的。 苏虞夺过酒杯:“你別这样……” 话音未落,门便被“砰”的一声踹开,三人被嚇了一跳。 转头看去,是沈清衍。 苏虞訕訕地放下酒杯,看向门口一脸寒意的沈清衍。 他身著披风,一副刚回京的样子,俊美的脸上一丝笑意也无。 沈清衍的目光缓缓扫过付閔仁,无视了福康,落在了苏虞身上。 他薄唇轻启命令道:“过来。” 第21章 野男人 苏虞心里慌得厉害,可隨即又想到自己这是在办正事,心里便稳了些许。 “大人回来啦!”她立刻起身往沈请衍跑去,付閔仁和福康也站了起来。 沈清衍抓住她的手腕,看向拱手行礼的付閔仁淡声问道:“你即將参加科举,还有閒暇时间吃喝玩乐?” 付閔仁不卑不亢道: “多谢大人关心,小鱼与閔仁乃是多年好友,和她多见面也能激励閔仁更加认真温习。” 这话让苏虞一激灵,连忙解释道:“主要是因为福康县主对我有些误会,我便想请他们吃饭解释清楚!” 沈清衍无视了她的话,直直看著付閔仁,语含告诫道:“小鱼这种称呼不是你能叫的。” 付閔仁不甘示弱道:“大人见谅,喊了太多年,已经成了习惯,怕是改不了口了。” 沈清衍忽地笑了,搂住苏虞的腰便吻了下去。 眾目睽睽之下,苏虞被他这个举动惊得双眸微睁,可她丝毫不敢挣扎,反而很配合。 而付閔仁看著拥吻的二人,眸中盛满了怒气,拳头捏得死死的,可却无计可施。 福康站在一旁,看著这般优秀又俊美的两个男人为了苏虞爭风吃醋,心里嫉恨不已。 一吻结束,苏虞將脸埋在沈清衍怀中。 她只感觉脸上烫呼呼的,此刻一定红得要命。 沈清衍一手搂著苏虞的腰,一手按著她的后颈看向付閔仁,淡声道: “看到了吗?这是我的女人,作为学子,立身应正,理应与別人的女人保持距离,不是吗?” 付閔仁咬紧了牙,半晌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来:“是,多谢大人教诲!” 这顿饭苏虞终究没吃成,她被沈清衍带著回了太傅府。 沈清衍將她带到名为藏春阁的院子后边冷著脸走了,无论苏虞说什么他都不搭理。 苏虞正要追著他出院门口时却被拦住了去路。 是隱星带著人拦住了她:“大人吩咐过,姑娘不能出这个院子。” 苏虞此时才察觉不对,她顿住脚步环顾四周。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院门口已经被隱星带人守住,而杜若带著丫鬟在旁边一脸担忧的看向她。 苏虞跑进屋內一看,她的东西全被搬过来了! 她慢步走出去问道:“杜若,这是怎么回事?” 杜若走过来扶著她往浴间去,轻声道:“姑娘,今日大人一回城就往望江楼去寻你了,还派了何石吩咐我们將你的东西全搬过来,不许你再出去。” 闻言苏虞心里有些慌乱,她不想被关住啊! 且在回来的马车上她已经解释过了,她这是为了试探燕王派给福康的人才这样做的。 可奈何沈清衍完全不搭理她,只闭目养神,似乎她不存在似的。 这时候苏虞才发现杜若带著她到了浴间,她摆摆手道:“我还没吃饭呢,吃完再洗。” 说完苏虞转身便准备离开,可杜若一把拉住了她低声解释,面色有些为难: “姑娘,这是大人吩咐的,让奴婢们等你回来之后將你洗乾净,这身衣裳也得烧了。” “什么?!”苏虞捂住胸口震惊道。 杜若无奈的复述了沈清衍话:“大人说,野男人身上的味道难闻,要洗乾净了才行。” 苏虞连忙闻了闻袖子,是一种沉香味。 她瞬间便悟了,这是之前付閔仁给她抢过酒杯时不小心碰到袖子而沾上的。 苏虞能理解沈清衍让她洗乾净,可还是捨不得这身衣裳,她嘟囔道: “这衣裳可贵了,听说值六七百两呢,大人也捨得?” 苏虞摸著袖口心痛不已,这衣裳上面绣著金线! 杜若肯定地点头:“大人捨得!” “可我捨不得啊!”苏虞哀嚎一声。 她试图跟杜若商量道:“洗洗不就行了吗?我多洗几次,怎么样?” 杜若铁面无私地摇了摇头:“不行的,姑娘,若是被大人发现了,咱俩都没有好下场。” 苏虞最终还是脱下了那身衣裳,沐浴前她对杜若道:“衣裳你们別动,我自己烧。” 杜若想了想,还是听从了苏虞的话,將衣裳留在了外间。 苏虞洗好澡之后的第一句话就是:“杜若,我好饿!” 杜若连忙吩咐下人端饭菜来,看著吃得忘乎所以的苏虞,她还是劝了劝: “姑娘还是想想办法吧,真让大人冷了心就完了。” 苏虞吃下一筷子梅乾菜肉,又塞进一口米饭。 她也想想办法啊,可饿得都没力气了,根本想不了,只能先填饱肚子再说。 吃饱之后的苏虞接过丫鬟递过来的茶水抿了一口,这才开始想办法。 她將双手背在身后溜达到院子门口试图和隱星套近乎:“累了吧?” 隱星不说话,只身姿挺直地看向前方。 苏虞又道:“大人睡了吗?他在哪个院子呢?” 隱星还是不说话,苏虞眯了眯眼道:“饿了吧?今晚的饭菜很是丰盛,你要不吃点?” 隱星眼眸微动,还是不理她,直到苏虞道:“上次那个话本的下半部分出来了,想要吗?” 隱星这才问她:“你想干什么?” 苏虞这才不好意思地搓了搓手,和她商量道:“我想去找大人,你能让我出去吗?” 隱星一副皱眉沉思的模样,听到苏虞又道:“或者你跟我一起去也行。” 隱星这才犹豫的点头允许:“好,你不去打扮一下?” 她很懂的,话本里想挽回男人的女子都得好好打扮一下才行。 苏虞想了想,还是没打扮,只是拿上了一个盆和火摺子,再將那身衣裳放在盆里后便跟著隱星去找沈清衍。 隱星侧目看了一眼旁边走著的苏虞,她不施粉黛也美得动人,且透著一种楚楚可怜的气质。 隱星直觉苏虞能哄好沈清衍。 沈清衍已经沐浴完躺在软榻上看书了。 隱星把苏虞领到了他的院子里便自觉消失了,苏虞趴在门口探头探脑的看了看。 屋內还亮著烛火,他还没睡。 苏虞迈步进去敲了敲门:“大人,是我。” “咚咚咚”的敲门声响起,听到苏虞的话沈清衍眼皮都不抬一下。 第22章 玩意儿 见他不理自己,苏虞便直接推开了门,隨后就见沈清衍从软榻上起身大步走过来。 苏虞以为他是起身迎自己的,笑意盈盈正要开口:“大人,我……” 可话音未落,已经走到近前的沈清衍直接掰著她的肩膀让其转身,隨后將人推了出去。 “砰”的一声,关门声响起,苏虞连忙转身推门,可却根本推不开。 门被沈清衍锁上了! “大人,我是来认错的!”苏虞“啪啪”拍著门喊道。 里面没有半点声音,沈清衍悠閒地翻了一页书,继续认真看著。 屋外。 苏虞的声音未停:“给我一个机会吧大人!” “我是诚心来懺悔的!” “我心中就只有大人你,绝无他人啊!” “大人千万莫要误会!” “都是我的错,我不该未经大人同意便私自与別人相约!” 苏虞在屋外喋喋不休地说了半个时辰,沈清衍在屋內换了本书看。 听著她的声音停了也只是觉得她估计是累了,便也没管,屋外霎时间静悄悄的。 没一会儿,沈清衍闻到了一丝糊味,他抬头看向屋外,有火光亮起。 这苏虞该不会想烧死他吧? 沈清衍將书扔在桌子上便起身开了门。 “吱呀”一声,门开了,沈清衍低头看去,是苏虞正蹲著烧那件衣裳。 见沈清衍负手站在门內垂眸看向自己,苏虞用树枝挑了挑盆里正燃烧著的衣裳,让它烧得更快些。 她一双眼睛灿若星辰,仰首向沈清衍看去,邀功似地道: “大人你看,我亲自把它烧了。” 见沈清衍神色冷淡,苏虞收敛了笑意,將树枝丟进盆里一起烧了,隨后拍了拍手站起来。 她双手捏在一起,小心翼翼的瞄了沈清衍一眼:“大人,这次是我不对,我太过心急了。” 见沈清衍没有要关门的意思她继续道: “这么多年,我对苏府的人早已是恨意滔天,骤然得知娘亲的真实死因,我更是恨得差点失了理智,只是这些日子强行按压了下去,我一直告诫自己只需耐心等著大人,相信大人,可是我还是急了。” 沈清衍看著她眼眶通红,强自忍耐哭意的模样,终究是嘆息道:“那你怎么確定燕王就与此事有关?” “我不確定。”苏虞抬头直视著他道。 “就是因为不確定所以才想试探,不止燕王,换成別的王爷,只要有一丝机会我都会这样做。” 沈清衍拉著她去水盆里洗了手:“那你可想过,你这样做,付閔仁会觉得你还喜欢他?” “我顾不得那么多了。”苏虞咬了咬下唇道。 “你在利用他。”沈清衍一针见血道。 苏虞闭了闭眼,隨后道:“是我被仇恨冲昏了头脑,可若再让我选一次,我还是会这么做。” “在母仇面前,这些什么都不算,更何况只是一个男人,再说了,我不会做危及他性命的事情。” 沈清衍打量了她一眼,语气不明道:“那我呢?我也只是一个男人,也会隨时被你拋弃?” 苏虞一僵,隨后看向他,小脸上满是认真道:“大人不一样。” “哦?哪里不一样?”沈清衍饶有兴味道。 苏虞斟酌了一下语言,拉住沈清衍骨节分明的大掌引他到软榻坐下,隨后道: “付閔仁此人,少时確实帮我许多,我也曾以为在他心里我是很重要的,可后来我发现,不是的,因为在那书信被拦截的三年里,他从未想过换別的方式联繫我,或托別人带话给我。” 苏虞的语气里並没有责怪之意,只是在陈述事实:“他知道我处境艰难,且已经到了议亲的年纪,苏府的人必不会放过我,可他也没有著急找我,这也是应该,毕竟没有谁应该一直帮助別人,我依旧感激他曾帮过我,可心里早就有了隔阂,这是抹不掉的。” 她话锋一转:“而大人你不一样,你护我周全,让我免受苏府纠缠,现在还在帮我查母仇之事,这一桩桩一件件都是能要我这条命的事情,是你救我於水火,我敬你爱你,自然不一样。” 沈清衍抚上她的脸颊,语气很是温柔:“这些对我来说都不重要,你知道什么重要吗?” 他离得很近,近到苏虞能看清他长长的睫毛,以及盛满冷意的凤眸。 苏虞心一紧,诚实道:“不知,还请大人赐教。” “要绝对听话才行,你应该清楚,你是我养的玩意儿,我们之间是一桩交易,若你不听话了,这交易隨时可以作废,所以,下次不要再不听话了,明白吗?” 他温柔的声音清清楚楚的迴荡在苏虞的耳边,终究是戳破了这层两人心知肚明的窗户纸。 苏虞当然知道他说的是事实,她一直都明白,沈清衍就是把她当成一个看得顺眼,又还算有趣的玩意儿。 气氛好时,两人之间便你儂我儂,柔情蜜意,好似爱得深不可拔一样,可这都是表象。 真相是沈清衍看中她的身子,而她请沈清衍帮她查事情罢了。 苏虞乖乖点头:“我明白的,以后定会乖乖听话。” 明白个鬼! 她又不是玩偶,当然会有自己的想法,怎么可能任人摆布?! 等母仇得报之后若她还活著,定不会留下做这玩偶。 苏虞这一生实在坎坷,未来她不敢奢望大富大贵,只求能平淡一生。 苏虞都想好了,等解决了此事,她便去金陵开一个小酒铺,找一俊俏男子,閒度此生。 沈清衍见她乖巧应下,心里堵的气散了一些。 他最后警告道:“老实点,不然我就掐死你。” 苏虞知道沈清衍是认真的,她乖乖点头,心里却不免有些怂了。 不行! 看来以后逃走的事情必须得仔细规划才行! 不然性命不保! 要问她为什么不乖乖地留在沈清衍身边? 谁愿意做玩意儿啊? 连自己想做什么都做不了主,这样有何意义? 沈清衍没掐死她,可却也没放过她,一晚上把她翻来覆去的弄,苏虞香汗淋漓,也不敢求饶,只能配合著。 第23章 到底累不累 苏虞哭唧唧的,她著实有些受不住了,身子忍不住往后退了退。 却被沈清衍察觉到,双手按住苏虞的腰往下拉去。 苏虞已经神志迷离了,话语就这样不经大脑地脱口而出: “大人一路奔波,想必也累了,不若先休息吧?” 沈清衍从后面拥住苏虞,咬了一口她秀气的耳垂才低哑道: “虞儿不必担忧,我这就让你看看,我到底累不累。” 说完不等苏虞反应过来便將人翻过来覆了上去。 苏虞的嘴被堵住,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天明时分她才得以睡去。 醒来后沈清衍已经进宫去了,苏虞神色懨懨地坐在院子里,有气无力的做著寢衣。 她还是被关在了太傅府的院子里,一时半会儿出不去! 一旁捧了点心蜜饯过来的杜若看著她一下一下地用针戳在布上,一副百无聊赖的样子。 杜若將手中东西放下,安慰道: “姑娘別担心,大人现在正在气头上,等过些日子姑娘再央求央求大人,想必就能出去了。” 苏虞现在被勒令住在太傅府不得搬回別院。 “或许吧,对了,我给他绣的香囊呢?” 杜若一拍脑袋起身道:“奴婢差点忘了,当时搬东西过来的时候一起收了来的,等奴婢去找找。” 杜若进屋翻了一下,在一个小箱子里找到之后拿出去递给了苏虞。 苏虞接过之后把针线收了起来,趴在桌子上举起香囊看著。 香囊整体用的是月白色绸缎,上面绣了雪松图案,针脚整齐,看得出来做得很用心。 苏虞本以为这些日子都要在藏春阁度过,吃完晚膳正准备继续做针线时,何石来了。 他站在院子门口抱拳道: “姑娘,大人吩咐我来接你。” 苏虞起身问道:“去哪里?” “姑娘到了就知道了。” 何石的表情有些严肃,苏虞没再问,回屋换了一身外出的衣裳才跟他上了马车。 照样是隱星跟在她身边,几人一路出了京城往郊外去。 天色渐晚,苏虞揭开车帘看去,此时正在穿过一片竹林,周围很静。 晚风吹过,片片竹叶打著旋飘落。 这不对,太静了! 苏虞的神色凝重起来,伸手握住手上的落英刃。 一旁的隱星也拿出了短刺,戒备在苏虞身旁。 驾车的何石也握住了刀柄,勒停了马。 突然之间,一根利箭射了出来,直直射向何石的面庞。 何石挥刀用刀身打去,箭便被打飞在地。 这根箭像是一个信號,隨即竹林里飞出了十来个黑衣人,手中拿著飞爪向马车甩去。 何石回头吼道:“保护好姑娘!” 隨即他便迎向攻过来的黑衣人,与之缠斗起来。 苏虞坐在马车內努力稳住身体,她神色冷静不见半分慌乱。 马车车身开始晃动,她抬头看去,只觉马车顶像是要塌了似的。 是黑衣人的飞爪牢牢钉在了车上,他们不断拉扯著车身想要使其裂开。 沈清衍的马车质量过好,他们废了好大的劲才使得车身摇晃起来。 黑衣人对视一眼,齐齐用力,马车车身便四分五裂。 而车內却空无一人,原来在车身即裂开的时候隱星搂住了苏虞的腰,极快的从车內逃了出来。 隱星带著苏虞与何石匯合,三人背靠著背,隱星和何石转过头对视一眼。 都知道这群黑衣人个个武功高强,怕是不好对付。 何石沉声道:“你带著姑娘先走!” 苏虞抢先道:“不行!” 她看得出来这些黑衣人很棘手,由何石一个人应付肯定会很危险。 不等隱星开口苏虞便高声提醒:“小心!” 何石扭头看去,是黑衣人齐齐围攻了上来。 隱星和何石护在苏虞身边,两人武功高强还要保护苏虞,敌方又人数过多且实力同样不可小覷,两人便应付得有些吃力。 苏虞看出来了,这些人的目標是她! 她跟著隱星学了有些日子了,现下也能配合躲闪著自保。 黑衣人一声不吭,只是攻势猛烈,看得出来他们只想杀人不想留活口。 苏虞找准时间將落英刃射向黑衣人,黑衣人离得近,落英刃的速度很快,当下便有六七个黑衣人被落英刃射中。 见著那几个人摇摇晃晃的倒下,黑衣人顿时戒备起来,所以在苏虞射第二次落英刃的时候他们躲避及时,只有两个人被射中。 还剩下七个黑衣人,他们等了一会儿,见著苏虞神色慌张,且没再射出暗器,便举起刀步步紧逼过来。 谁料就在他们靠近的时候苏虞神色一变,满脸冷静的又射出了落英刃。 这是后来沈清衍让人加强过的落英刃,可以射五次暗器。 可看著黑衣人四散开来躲避,已经有了戒心,苏虞便知想要再射中他们很难。 怎么办? 这些人看著很强,不是普通侍卫,倒像是训练有素的將士。 想要杀她的人有晏暉,苏府,以及贪污的幕后之人,会是这些人吗? 或者是,福康县主?! 苏虞被隱星与何石护著后退,脑中思索著办法,顺便推测了一下是谁想要杀她。 还没想出办法,只听一道雄浑声音道:“废物!” 苏虞等人看去,是林中又出现了一批黑衣人。 为首的黑衣人身型高大,看著很有气势,他双手背在身后缓步走来。 不屑地瞟了一眼第一批黑衣人道:“让杀几个人都这般费劲,你们还能做什么?” 第一批剩下的七个人齐齐跪下请罪:“属下无能,请统领恕罪!” 苏虞三人没有心情看他们请罪的戏码,悄悄地往后挪著脚步。 可黑衣人统领突然看了过来,声音里满是杀意:“想跑?做梦!” 苏虞抿了抿唇,只觉今日怕是插翅难逃,第一批黑衣人都那么难对付,第二批至少有十二三人,这怎么逃? 还有,是谁会这么大的手笔来杀她呢? 苏虞看向黑衣人道:“你放了他们两个,我隨你们处置。” 何石和隱星异口同声道:“不行!” “他们本就是冲我来的,你们实在不必被我所连累。” 第24章 还有一种可能 她这话確实是真心的,可何石和隱星只道: “我们不会丟下姑娘独自逃跑,再说了,我们奉命保护你,独自逃了也无法向大人交代。” 苏虞正要劝他们,对面的黑衣人统领开口了,他像是看好戏似的:“你们商量好了吗?” 不等人回答,他又囂张道:“不管你们如何商量哀求,全都得死!” 黑衣人统领身形一动便攻了上来,他身后的十几人也全部扑了过来。 气势汹汹,杀意凛凛,何石一把大刀不断挥砍著,隱星的双刺也不断地染上鲜血。 而苏虞的主要任务便是保护好自己,她一边躲避著黑衣人的攻击,一边找准机会射出落英刃。 一时半会黑衣人也伤不了三人。 黑衣人统领正在和何石对招,两人的武功不相上下。 他眼眸一眯,隨后抓过一个同伴往何石丟去,而他本人则是迅速往苏虞攻去。 何石一刀抹了被丟过来的黑衣人脖子,隨后踢开他便准备往黑衣人统领身后攻去。 可却被別的黑衣人拦住了脚步,黑衣人统领本以为能轻鬆抓到苏虞,可谁知隱星的短刺非常锋利。 她的动作利落快速,將黑衣人统领的手臂划了一条伤口。 他刚刚避开隱星的短刺,苏虞的落英刃下一瞬便射了过去。 黑衣人统领闪身躲过苏虞射出的落英刃,隨后再次攻了上去。 苏虞的落英刃用完了,她把鐲子里的刀片放了出来。 苏虞和隱星这边的黑衣人更多,差不多有十人。 黑衣人统领趁著隱星转身对付其余人的时候向她的背后偷袭而去。 苏虞本就时刻注意著周围,连忙提醒道:“小心!” 隱星连忙转身迎招,可谁料黑衣人统领只是虚晃一枪,他真正的目的是苏虞! 他右手持刀挥向隱星,左手五指成爪抓向苏虞。 苏虞旋身躲过的同时用落英刃划向他的手掌。 黑衣人统领只看到苏虞的袖间一道寒光闪过,直觉有危险,便连忙缩回手,可还是被苏虞將他的指尖划出来一道血痕。 十指连心,他吃痛地缩回手,看向苏虞的眼里全是杀意。 “分开她们!” 他大喝一声向別的黑衣人下达命令。 可苏虞灵活走位跟在隱星身后,一时难以分开。 不等黑衣人统领再下达命令,“咻”的一道破空声传来,是一只金色箭尾的箭向他直直射过来。 黑衣人统领躲闪不及,右肩被射穿,眾人抬头看去。 是沈清衍! 他一身玄衣骑在马上,眉目间俱是寒意。 而他带来的暗卫已经衝上前来对付黑衣人。 黑衣人统领捂著右肩道:“撤退!” 沈清衍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个死人,他淡声道:“一个都不放过。” 暗卫队人数眾多,一下全部涌进来帮忙,苏虞等人顿时感觉轻鬆了不少。 她被暗卫护送到了沈清衍身边。 沈清衍垂眸看著她,身上有些血跡,並无受伤,一张小脸上全是镇定之色。 她比自己想的要大胆许多。 沈清衍笑了笑,將手伸了出去。 苏虞搭上了他的手,隨后被拉上了马坐在他身前。 “害怕吗?” 沈清衍將人拥在怀里道。 苏虞轻轻摇了摇头,看指著前方的黑衣人统领道:“大人,他是黑衣人之首。” 沈清衍看过去,那人已经被隱星与何石联手拿下,他吩咐道:“何石,留几个活口。” 何石一脚將那人踢跪下,高声应道:“遵命!” 黑衣人已经全部被拿下,沈清衍带著苏虞骑马走在中间,前后都是暗卫。 一路上眾人都没说话,都在暗自戒备著。 走了差不多半个时辰后,眾人停在了一座山庄前。 山庄很大,红墙白瓦,苏虞被沈清衍带著进去。 即使晚上各处只点著灯笼,苏虞还是看得出来山庄的置景很是精致,像是哪个富贵人家閒暇时来小住的。 暗卫已经消失不见,跟在苏虞两人身后的是丫鬟小廝。 苏虞不知道这些人可不可靠,便没有开口说话。 直到进了浴室,看著眼前的汤泉她才看了看外面小声道:“大人,这里能放心说话的吧?” 沈清衍牵著她走到汤泉旁便开始脱衣裳。 “嗯。” 听到他应了苏虞才放心下来,她的身上灰扑扑的,也脱了衣裳进去泡著。 两人泡在汤泉里,温水让苏虞紧绷的神经这才稍稍放鬆下来。 她思索道:“今日这些人会是谁派来的呢?” “会是福康县主吗?” 沈清衍看向她道:“为何不猜別人?想杀你的人可不少。” “因为苏府的人和晏暉的手下应该没有这样的人,这些黑衣人武功高强,训练有素,必定不是一般的家丁护卫。”苏虞分析道。 见沈清衍眼神示意她继续说,苏虞便继续道: “而十二年前的那人隱藏了这么久,就算想杀我,也不应该是以这样的方式,这样只会惊动大人,从而查出他的身份。” “而听闻燕王素来宠爱福康,福康只身一人来京城,他肯定会派人护著她。” 沈清衍认可点头:“你说得很对。” “今晚我本想让你来见一下白芷,顺便和你说些事情,不曾想暗处的暗卫跑来报信,说你们遇到了刺杀,我这才带著人前去。” 苏虞浇了一捧水在肩上,问道:“大人今日是想跟我说什么?” 沈清衍拉过她抱在身前,漫不经心道:“据白芷所说你娘当年只让她带著信逃,並未让她带著你一起走。” 苏虞握住他环在自己身前的手,猜测道:“会不会是娘亲为了保护我?担心我和白芷一起逃会有危险?” 沈清衍將下巴支在她雪白的肩上:“不无这个可能,但还有一种可能,你想想看。” 苏虞半晌,眼眸一亮,隨后斟酌道:“若是娘亲留下了两个线索,我和白芷手里各一个,但对外造成的假象是只有白芷有,且只让白芷逃,那么幕后之人的注意力便不在我身上。” “而且彼时的我只有五岁,根本造不成威胁,这样既留下了线索又能最大可能地护住我。” 第25章 早就还不清了 沈清衍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道:“所以你得想想你娘给你留下了什么。” 苏虞沉思道:“当年我娘的东西几乎都被苏府的人收走了,若说还有什么,那就是我藏下的酿酒方子。” “酿酒方子?” “是,在府里。” 沈清衍的嗓音忽高忽低的:“唔,那回去再仔细看看。” 苏虞没听清,她正要转头问沈清衍说了什么,可是一转头就被堵住了嘴。 她的唇很软,沈清衍只觉怎么吃都吃不够。 从一开始的温润小雨到后来的狂风骤雨,苏虞的嘴唇被吻得嫣红。 沈清衍的手指抚在她的唇上,垂眸看著眸光瀲灩的苏虞,沈清衍凤眸里的占有欲浓得惊人。 沈清衍突然紧紧地抱住了苏虞,力道大得惊人,苏虞有些呼吸不了,她微微挣扎道:“大人,你勒疼我了。” 她的声音很清透乾净,让沈清衍微微鬆开了她看过去。 他的眼神似乎是要吃了苏虞似的,苏虞自然明白是什么意思。 不过她现在急著见白芷,实在没有心思和他闹,便轻轻推了推沈清衍道:“大人,我还是先去见见白芷吧。” 闻言沈清衍不爽的盯著她看,可苏虞压根不看他,她现在忙著办正事,转身便往汤泉边缘游去。 就在苏虞的手即將碰到边缘的时候,身后一股大力將她拉了回去。 苏虞被猛地扯回了身子看去,由於转身太猛,一些水盪在了她的脸上。 苏虞正要伸手去擦,就被沈清衍拦腰抱起,低声道:“不急。” 说完便不给苏虞拒绝的机会,重新吻了上去。 两人从浴池出来的时候屋外不知何时飘起了细雨。 沈清衍打起伞道:“不要乱走,跟著丫鬟去见完白芷就回来。” 苏虞听懂了他的言下之意,这山庄里,有些地方不是她能去的。 “好。”苏虞应完之后便打著伞跟在丫鬟后面往前走了。 而沈清衍看著她的背影走远之后才转身往另一边走去。 何石举著一把伞不知何时来到他身边低声稟报:“主子,那些人的嘴很严,还妄图自杀。” 沈清衍脚步不停,语气毫无波澜道:“是吗?我亲自去看看。” 两人去到一个房间,隨后打开书架上的一个盒子,里面是一只貔貅模样的玉器。 沈清衍將貔貅扭了扭,隨后旁边的墙便慢慢往两边分开,一条通往地下的通道赫然出现在眼前。 一路往下走去,道路两旁点著油灯,两边都关押著人,沈清衍没有先审黑衣人,而是信步往地牢最深处走去。 地牢最深处常年不点灯火,黑漆漆一片没有半点光芒。 牢房里,黑暗处似有一道身影一动不动。 沈清衍的眼里闪过一丝愉悦,隨后淡声道:“点灯。” 黑暗中的身影似乎僵了僵,何石在一旁点上了油灯。 一丝光在不见天日的牢房中亮起。 逐渐让人能看清里面的模样,原来这里是一间水牢。 水牢里有一人双手被铁链拴在两边,他头髮凌乱,依稀可以看清是个极瘦的中年男子。 那人慢慢抬起头看见何石捧著的油灯,隨后疯狂地扑了过来。 可他的双手被栓住,根本近不了两人的身。 他的眼里似乎只有那盏油灯的疯狂迷恋,啊啊呀呀的叫著,他的舌头早已经被割掉,根本听不懂他在嚷什么。 不过沈清衍也不在乎,只是在水牢外坐在太师椅上,居高临下的欣赏著那人的狼狈姿態。 这里从没有光照进来,中年男子被常年泡在水里,终日面对的只有黑暗,不知时间不知年月。 只有每当沈清衍来时会点一会儿油灯,让中年男子见见光,从而萌生希望,以为自己还能出去,然后继续像只阴沟里的老鼠一样活著。 沈清衍姿態悠閒,似乎在欣赏一副极佳的风景,嘴角甚至掛著一抹愉悦的笑。 可他的眼神里虽是笑意,眼底最深处却冷得刺骨,像是高山上终年不化的积雪。 不,比积雪更冷,似是万年寒冰一般。 静静地看了好一会儿,沈清衍才起身往另一边走去,何石立刻吹灭了油灯。 身后传来中年男子的呜啊声,沈清衍充耳不闻,去了地牢中间。 里面站著几人,隱星也在,此时齐齐行礼道:“主子。” 沈清衍坐下后接过隱星递过来的册子和令牌,隨意的翻了翻便递了回去。 “除了令牌其余都是假的。” 隱星与何石对视一眼,眉头拧了拧道: “黑衣人头子什么都没说,其余的倒是说了,没想到都是假的,这燕王不简单。” 沈清衍没说话,吩咐了何石几句便出了地牢。 他撑著一把油纸伞慢慢的走在雨中往白芷的住所去。 却在半道上便遇到了已经和白芷说完话正回去的苏虞。 沈清衍抬眸看去,苏虞撑著一把油纸伞,穿著一身浅蓝色纱裙,在烟雨朦朧中看来,似妖似仙。 沈清衍挥退了丫鬟,自己领著苏虞往前方走去。 他的声音很淡,苏虞走在旁边只和他的肩膀齐平。 苏虞静静的听著他说了刚刚去地牢里的事情后道: “不应该什么都不说。” 是的,若黑衣人確实是燕王麾下,被逼问时什么破绽都没有,这太过完美。 黑衣人说的话或许没有破绽,但是他们的態度不对,一言不合便要自杀,一副死士做派,像是有天大的秘密要守一样。 沈清衍懒懒道:“这个福康,脑子不太好,但心却够毒,你以后不要再去招惹她。” “这种人不正常,你无法预测她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举动。” 苏虞也反省道:“是我不自量力,今日若不是大人到得及时,我恐怕活不下来。” “大人,你又救了我一次。” 沈清衍瞥她一眼,见她一双美丽的眸子里满是感激与真诚,不知为何,心头突然就有一丝真切的高兴涌上来。 他的声音带著一丝笑意:“那你准备怎么还?” 苏虞的眉眼间也带了笑意:“我欠大人的,早就还不清了。” 第26章 你要不要我救 所以她会在大仇得报之前儘量的真心对沈清衍好。 之后该离开还是要离开,再怎么感激沈清衍她也不会用做他的外室或通房一辈子来报答。 那样勾心斗角,没有自由的日子她实在是不想再过了。 苏虞心道,我定会在远方为您立一个长生牌位,日日祈求神明保佑您长命百岁的! 沈清衍似乎心有所感,顿住脚步弯腰直视著苏虞的双眸道:“那就用一辈子来还。” 他一手举著伞,一手负在身后,俊美的脸上不见一丝平日的戏謔之色,全是认真。 苏虞怔了怔,举著油纸伞的手不自觉的握紧了伞柄。 她笑了笑:“大人是爱上我了吗?” 沈清衍直起身子,轻嗤道:“荒谬!” 他不觉得自己这是喜欢上苏虞了,最多不过是觉得这枯燥乏味的日子里,有了这么一个鲜活的小姑娘闯进来陪在身边也不错。 说完沈清衍便往前走去,也不在乎苏虞回不回答,反正在他主动放苏虞走之前,苏虞绝不可能离得开。 苏虞暗暗鬆了一口气,隨后缓步跟上他的脚步。 小雨下了一夜,却在天明时分出了太阳。 苏虞躺在沈清衍怀里睡得正沉,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敲门声,何石的声音传了进去。 “主子,出事了。” 沈清衍披上衣裳,打开门听何石稟报了几句,隨后眸子里的杀意一闪而过。 他吩咐何石备马之后便关门开始穿衣裳,对已经醒来的苏虞道: “你先在这里住几日,有什么事找隱星就行,等我回来。” 苏虞本想问自己是否能先回京,可看他脸色不好,便默默將话咽了回去。 “好。” 於是苏虞就在山庄待了將近五日,她也不敢乱走,每日待在院子里看书度过。 后来还是隱星见天气晴朗,而她一直闷在院子里,便劝她出去走一走。 苏虞有些迟疑:“会不会有危险?” 隱星篤定道:“不会的,这座山暗处有我们的人手守著,一旦发生什么异动都能隨时察觉。” 苏虞最后还是出去了,不过没敢走太远,只在山庄外面逛了逛。 小河静静流淌著,阳光照在上面熠熠生辉,苏虞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顿时放鬆了不少。 她晒了一会儿太阳后便跑到了一旁的树下,用手帕垫在一块圆滑的石头上盘腿坐下。 看著远方静静的吹了一会儿风,苏虞理了理被风吹在胸前的髮丝。 河流上方突然飘来一样东西,距离太远苏虞看不清,还以为是一条大鱼。 她想起那次何石烤的鱼,一时有些怀念,便站起身低头找了一根相对来说尖一些的木棍,拿在手里掂了掂便往上方走去。 怕惊动了“鱼”,苏虞特意放轻了脚步。 “鱼”顺著河流飘下来,和苏虞的距离越来越近,等看清“鱼”的真实模样之后,苏虞的眉头蹙了起来。 这哪里是什么鱼? 这是一个身受重伤的美男子! 美男子昏迷不醒,身上不知是哪里受了伤,鲜血將他周身的河水都染成了红色。 最重要的是,他穿著鎧甲,且这鎧甲看著不像是普通將士穿的。 苏虞没有掉以轻心,她將手中的棍子换了不尖锐的那边,然后伸长了手戳了戳美男子的身子。 美男子似乎是被戳到了伤口,神色痛苦的哼了一声。 苏虞訕訕的挪开了棍子,思考了一下救还是不救。 最后得出的结果是,那自然要救! 毕竟这若不是坏人,很有可能是保家卫国的將士,若苏虞见死不救,她的良知上过不去。 若他是坏人,那就他这身受重伤的样子,苏虞只需不管他,他就活不下来,更何况苏虞身边还有隱星这些高手。 考虑清楚之后苏虞扔掉了手中的木棍,淌进水里走近美男子。 河水没过她的小腿,將她的衣裙打湿,让她的脚步有些重。 终於走进了美男子,苏虞伸手抓住了他的手试图將人先拖到岸上。 可这个天杀的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像迴光返照似的突然將她反拉了下去,掐住了她的脖子。 苏虞扑在他身上,用手使劲掰他的手指,心道,不会吧,这好不容易好心一次还要被杀?! 赵凯被敌国安排在身边的奸细刺杀之后跳进了河里,隨后便昏迷过去,直到感觉有东西在戳自己他才恢復了些意识。 可还是没有清醒过来,直到感觉有人在拉自己,多年和敌人作战保持警惕的习惯使他下意识的便要反制对方。 可他没想到,这次的敌人这般弱,竟轻而易举的便被他掐住了脖子。 眼光有些晃眼,赵凯適应了一下,隨后定睛看去,是一个美貌异常的女子扑在自己身上。 她跌下来时被水打湿了衣裳,衣领口似乎是不小心蹭到了他身前的血跡,被染上了红色。 她雪白脸上有水珠滑落,一双狐狸眼里有些惊愕,琼鼻下面是殷红的嘴唇,正微微张著。 哪里来的狐狸精?敌国派来勾引他的吗? 这是赵凯的第一想法,隨后他便否决了,以他现在的处境用不著费心派人勾引他。 手上传来柔软的触感,是狐狸精在掰他的手。 赵凯虽然已经察觉面前的女子不是来害他的,可还是下意识的在心里称她为狐狸精。 这不是在骂她,而是对她长相的形容,她的眼睛很像赵凯见过的天山上的雪狐,眼神很纯净澄澈。 察觉到他鬆开了手苏虞连忙撑著他站起了身道:“我是在救你,你要不要我救?” 赵凯被她撑到了伤口,闷哼一声道:“对不住,刚刚下意识把姑娘当成了敌人,还请姑娘原谅我,救我一命。” 苏虞看出来了,所以才会问他这一句。 “你是谁?既然你醒了,那得先告诉我你的身份我才能救你。” 她问完之后只见面前的男子迟疑了一下才道:“赵凯。” 苏虞有些惊讶,原来他就是赵凯! 年轻气盛,意气风发,大胜匈奴的將军赵凯。 苏虞心里的那口气一下就散了,她缓和了语气道:“能站起来吗?我先扶你上去。” 第27章 我叫苏虞 赵凯明明痛得要死,却还是不忘了勾起嘴角笑出自己最帅气的模样。 他的笑容有几分邪气:“劳烦姑娘帮我把鎧甲先脱了,衣裳浸了水,重得很。” 苏虞没注意到自己衣裳尽湿,饱满的身材曲线贴著青色衣裙露了出来。 她弯腰去解鎧甲,赵凯转头避开了视线,没看她。 赵凯是个少年將军,向来是嘴上说得,却从未和女子这般近距离接触过,满门心思都在打仗上。 乍然和苏虞这般近距离接触,赵凯难得有些不自在。 他伸手扯了扯衣领,觉得有些喘不过气。 苏虞正低头解开最后一个结,察觉到他的动作后抬头关心道:“怎么了?” 赵凯咳了咳道:“无事。” “我要脱鎧甲了,可能会碰到伤口,你得忍著点。” 苏虞的神色很认真,动作很轻。 赵凯抬眸看著她的脸,有些愣神。 他感觉自己向来自詡坚硬如铁的心似乎被什么柔软的东西碰了碰,痒痒的。 很奇怪的感觉,以前从未有过,赵凯的眉头皱了皱,难道是伤到心口了? 强行压下了心口的痒意,他配合著苏虞脱下鎧甲,顿时整个人轻鬆了不少。 苏虞將鎧甲推向岸边,隨后才转回了身去扶赵凯。 赵凯看著她的举动道:“劳烦姑娘了。” 苏虞却看著河水沉思道: “赵將军,我有一个想法,现在河流並不湍急,不如你就躺在水里,我顺著水流之力將你拉回岸边?” 没了鎧甲,重量骤减,这样比赵凯將全身重量靠在她的身上走回岸边更省力。 赵凯欣然同意,伸开双手举过头顶:“来吧。” 苏虞便握住他的手开始用力往后拉。 赵凯只感觉一团柔软握住了他,他用力反握住苏虞的手,配合著苏虞。 他仰头看去,苏虞不断地往后退,寻找著合適的位置走,儘量护住他的脑袋。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苏虞终於將人拉到了岸边,两人都鬆了口气。 苏虞撑著膝盖气喘吁吁的,观察了一下赵凯身上,他的胸前正在不断的冒出血。 这样不行! 赵凯会失血而亡的! 苏虞连忙掀开裙子撕下白色里裙的布,隨后便准备给赵凯先简单包扎。 赵凯在她掀裙子的那瞬间就连忙扭过了头。 察觉到苏虞在脱他的衣裳时他才迅速按住了她的手。 向来无法无天的赵小將军有些无措道:“別……” 主要是他现在身受重伤,没有力气。 不知道他已经想入非非的苏虞握住他的手腕將他的手拿开后认真道: “我得先给你包扎,不然失血过多你会死的。” 赵凯这才察觉到他想歪了,只想马上找个地洞钻进去。 苏虞没察觉到他的情绪,只一下將他被砍得破破烂烂的衣裳往两边掀开。 眼前景象让苏虞惊了一下,映入眼帘的是一道又长又深的伤口正泊泊流著血。 伤口从右边锁骨下一直斜斜的到了左边的肋骨下面。 可赵凯像个没事人一样低头看了一眼,开玩笑道: “我的身子可不是隨便一个姑娘都可以看的,好看吧?” 他的身材很是健硕,八块腹肌上全是血。 没空回他,苏虞连忙开始包扎伤口,包扎完之后布条渐渐被染红。 她撕的布料不够,便又撕了一圈下来包扎,伤口流血的速度这才慢了下来。 苏虞看了看四周道:“你等著,我去找人將你搬回去。” 闻言赵凯点了点头,慎重道:“劳烦姑娘了。” “你等著,我很快就回来!” 回答他的是苏虞已经跑远了的声音。 苏虞观察四周没有异常才跑回去搬救兵的。 但也不是很放心,苏虞担心追杀赵凯的人会追到这里,所以她跑得极快。 四周静下来,赵凯这才“嘶”的倒吸一口凉气。 他捂住伤口暗骂:“这些狗贼下手真狠!” 苏虞跑进了山庄隨便找了一个丫鬟就问道:“隱星呢?” “我在。” 隱星的声音突然出现在苏虞身后。 苏虞转过身后隱星看到她的衣裳湿答答的,还沾染著血跡。 遂蹙眉將她上下打量了一番道:“发生什么了?” 苏虞拉著隱星到了另一边才低声道:“我在河边发现了一个身受重伤的人他说他叫赵凯。” 隱星自然知道赵凯是谁,她沉吟道:“你要救他?” “不能救吗?”苏虞瞬间懵了。 只见隱星摇了摇头:“不是,他和大人有些交情,可以救。” “那你?” “问问罢了。” 听到隱星回答的苏虞一阵无语:“那你带几个人和我去把他搬回来,顺便让人去请大夫。” 隱星迅速点了四个人抬著担架跟著苏虞往外去。 大夫山庄里就有,不必另请。 一行人来到河边,赵凯看著苏虞之后展开了一抹肆意的笑:“幸好你回来了。” 不然他今天可能真的得交代在这儿了。 说完赵凯就晕了过去。 苏虞连忙上前听他的心跳。 幸好,还跳著。 “隱星,快来看看他怎么样了。”苏虞抬头道。 隱星蹲下给赵凯把脉,隨后掀了掀他的眼皮才道:“伤得太重,只能儘量医治,看他能不能挺过去了。” 苏虞看著人事不省的赵凯低声道:“先將人抬回去吧。” 让两个人抬著赵凯,一人抱著他的鎧甲,留下一人处理痕跡后苏虞和隱星就往回走。 路上隱星道:“你从前不认识他吧?” 她担心又出现一个付閔仁。 听到苏虞否认后隱星这才放下心,可她还是放心得太早了。 看著昏迷三日后终究还是醒过来了的赵凯对苏虞笑得灿烂,隱星缓缓皱起了眉。 隱星上前挡在躺在病床上的赵凯和站在一旁的苏虞中间。 赵凯的笑容一滯,就见隱星面无表情道:“赵將军,你知道救你的人是谁吗?” 闻言赵凯道:“敢问姑娘芳名是?” 苏虞从隱星身后探出头道:“我叫苏虞,你可得好好记住了。” 苏虞没说的后半句话是,日后若是要还救命之恩可得认准了人。 隱星在一旁补充:“也是太傅大人的外室。” 第28章 退路 赵凯僵住了,他缓缓扭头看向隱星確认:“沈清衍?” 隱星点头。 窗外阳光正好,赵凯看著神色不变的苏虞,不知道为何他直觉苏虞必定不是攀龙附凤之辈。 做沈清衍的外室定有无可奈何的理由,赵凯全然不顾隱星在旁听著,看著苏虞问道:“他逼你的?” 苏虞还没回答,赵凯就捂著伤口贱兮兮地继续道:“不得了,我们沈太傅竟也做出这等逼良为娼的事情来了。” 隱星微眯双眸正要发作就听苏虞笑吟吟道:“大人没有逼我,是我仰慕大人风采,自愿的。” 赵凯玩世不恭的神色中带著几分认真:“你若不愿,我带你走。” 苏虞看过去,他长得剑眉星目,瞳如点漆,鼻樑挺直,皮肤白皙,活脱脱就是书中所写的少年將军模样。 看清赵凯眼眸中的认真后,苏虞也收起了笑脸认真回他:“多谢將军,我是自愿的。” 得到答案之后赵凯耸了耸肩,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罢了,看来这齣英雄救美的戏我是演唱不成了。” 说著他不动声色地转移了话题:“我这伤大夫怎么说?” 苏虞將已经凉下来的药端给他道:“说是得臥床静养半个月才可以自如行走。” 赵凯接过药一饮而尽,將空碗递了回去:“恐怕不行,我还得回京復命。” 苏虞沉吟道:“那你先休养几天,过几日我也要回京,到时候你可以和我们一起。” 赵凯並无异议,他突然指著窗外开得正好的道:“那是什么?开得好生灿烂。” “樱。”苏虞如是道。 “可以结果吗?” “不能,这是樱树,只有观赏性作用,樱桃树才可以既开又结果。” 回答完后苏虞猜道:“你想吃果子了?” 赵凯摇了摇头,他只是觉得苏虞很像那开得团锦簇的灿烂朵,夺目耀眼。 “可惜了呀,结不了果。”赵凯嘆息道。 苏虞没打扰赵凯伤春悲秋,默默的出了房间。 那日的烤鱼没吃成,苏虞还惦记著呢,她在阳光下伸了个懒腰对隱星道: “你觉不觉得今日是个吃烤鱼的好日子?” 说到这个隱星的神色柔和下来:“我觉得还得加个烤全羊。” 两人对视一眼,成功达成了共识后便吩咐了下去。 两人一致觉得自己亲自烤的才有意思,便將烤全羊的地点定在了园的空地上。 小廝在空地上生起了火,丫鬟將瓜果小菜以及酒水摆在了旁边亭子里的石桌上。 没多久苏虞背著手带著隱星悠哉悠哉的过来了。 “我来。”苏虞对著正在翻转烤全羊的小廝道。 小廝恭敬让开之后苏虞便上手开始翻转烤全羊和烤鱼,坚持了没一会儿苏虞就觉得没意思了。 將活还给了小廝后便到了亭子里坐下吃著葡萄。 看著四周在忙碌的丫鬟小廝,苏虞心下不禁感嘆,还是这日子舒心啊! 这样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也不知道还能过多久,能多享受一点就多享受一点吧。 苏虞跟没骨头似的窝在丫鬟让小廝搬来的躺椅上,闻著烤全羊的香味慢慢散发出来。 半个时辰后正是黄昏时分,苏虞正欣赏著远处的落日时忽听一旁的隱星道:“熟了。” 熟了? 苏虞连忙转身看去,羊身已经被烤得焦黄冒油,让人光看著都食慾大开。 烤鱼早就烤好被苏虞和隱星两人瓜分了,这么久了两人就等著烤全羊熟呢。 羊肉被小廝片成一片片的整齐码在碟子里被丫鬟端到凉亭里来。 苏虞先给隱星倒了一杯酒,不过被她拒绝了:“多谢,我不喝酒。” 暗卫时刻要保持警惕自然不能饮酒,更何况她还是暗卫副统领,苏虞表示理解。 隨后苏虞將酒杯放在了自己身前,一口肉一口酒吃得好不高兴。 她们这边吃得欢快,园另一边的院子里,赵凯突然问道一阵烤羊肉的香味。 他招来丫鬟问道:“这是有人在烤羊肉吃?” 听到丫鬟回:“是的,姑娘她们正在园里吃烤全羊呢。”之后赵凯便撑起身子来要往园去。 “我也去凑凑热闹。” 丫鬟劝他:“將军还是好好休息吧,大夫说了您只能吃清淡的,而且您的伤得臥床休养。” 赵凯要是乖乖听话那就不是他了,强行坐起身来道:“无妨,我就是去看看,我的腿还没断呢,能走。” 丫鬟拗不过他,便只能找来一根棍子来给他撑著往园去。 赵凯在常年在外打仗,受过的伤不计其数,对於他来说只要还活著,別的都不是事儿。 所以在苏虞发现他出现在园之后起身问道:“你怎么来了?你的伤还好吗?”的时候。 赵凯的回答是:“男子汉大丈夫,这点伤痛都忍不了还能做什么?” 苏虞连忙招呼小廝將他扶过来道:“快坐下。” 赵凯坐下之后看著远处的夕阳道:“正好出来透透气,一直闷在屋子里难受。” 苏虞將瓜果推了过去:“不能吃別的,吃些瓜果吧。” 赵凯自行倒了一杯茶向苏虞举杯,慎重道: “不能饮酒,赵凯便在此以茶代酒敬姑娘一杯,多谢姑娘救我一命,日后姑娘若有困难,尽可寻我。” 苏虞举起酒杯和他碰了一下,很是爽朗大气道:“將军保家卫国,实为大义,不必这般客气。” 话虽这么说,但日后苏虞若是有需要赵凯帮忙的地方,还是会毫不犹豫的找他。 赵凯的眼神满是坚定:“建功立业,保卫家国本就是应该的,姑娘不必跟我客气,若有需要,去赵府將这块玉佩给管家看过,他自然就会带你见我。” 赵凯递过去一块雕著凤凰的玉佩,这是他从小不离身玉佩,赵府的人看到一眼就能认出来。 苏虞犹豫了一下,还是接过玉佩道:“如此,我便不客气了。” 这是一条很不错的退路,苏虞现在危险重重,实在是没有拒绝的理由。 赵凯见她將玉佩妥帖收好后才起身道:“那我就先回屋了。” 第29章 回京 苏虞起身送他:“好,將军慢走。” 赵凯走了之后苏虞见隱星也吃好了,便主动回了屋子。 今夜苏虞饮了好些酒,只感觉困意汹涌,回屋之后沐浴完毕便在床榻上沉沉睡去。 半夜,月华静静地流淌著,沈清衍一路策马回了山庄。 没有惊动別人,他自己洗完澡之后便回了屋子。 沈清衍似乎有些乏了,钻进被窝搂著苏虞就打算睡觉。 苏虞睡得正香,突然就被人抱住,下意识的惊了一瞬,反应过来是沈清衍后她又平静下来。 “大人回来了?”她的声音软软糯糯的,人也软软糯糯的。 沈清衍的大掌从后面伸过来放在她的小腹上,隨后轻轻一用力,苏虞的身子便完全贴紧了他。 “嗯。”他如是道。 苏虞就算迷迷糊糊的还不忘邀功:“大人,我做了一件好事,救了赵凯。” 隱星早就已经將此事传信告诉了沈清衍,所以此时他半点不惊讶。 只是大掌一味地在苏虞身上漫无目的地游走。 “知道了。” 说完沈清衍似乎意识到这样有些冷淡,便又补了一句:“很棒。” 苏虞这才满意了,就在沈清衍以为她已经睡著时只听她忽然道: “大人的事情办完了吗?如果办完了我可以儘早回京吗?我想去看看我娘留下来的酿酒方子。” 沈清衍道:“可以,明日下午就回京。” “那赵凯是和我们一起回去吗?” 闻言沈清衍思索道:“我们先走,后面我会安排人送他回京。” 苏虞没问题了:“大人一路奔波辛苦了,快休息吧。” 沈清衍好像真的累了,没一会儿就睡著了。 翌日一早便不见沈清衍的身影,直到下午他才让何石过来通知苏虞准备启程回京。 彼时苏虞正在跟赵凯告別:“我要和大人先回京了,你的伤势还不能坐马车,等过两日大人会安排人护送你回京的,你好好休养吧。” 赵凯躺在床榻上,將枕头支在床头靠著,他的脸色还有些苍白,可却遮掩不住半点他眉眼间的少年意气。 只见赵凯微微挑眉,隨后惋惜道:“嘖,看来不能和你一起走了,我的救命恩人。” 苏虞看得出来赵凯爱开玩笑,一般他说这话苏虞都不搭腔,只笑了笑道:“我走啦,有缘再见。” 赵凯喊住已经转过身的苏虞道:“等等,若我想找你,该去哪里寻你?” “我目前住在太傅府,你可以去那儿寻我。” 说完苏虞便走了,她本就没带什么东西,当下便一身轻鬆的出了山庄,连包袱都没拿。 山庄门口停著马车,何石和隱星站在一旁,马车前后有大批身著黑衣的护卫牵著马等候。 苏虞往马车內看了看,没见著人,扭头便问道: “大人呢?” 何石:“大人还有些事没忙完,让姑娘先上车等一会儿。” 苏虞没上马车,与其余人一同站在旁边看风景。 没一会儿沈清衍便负手出来,他的步伐不急不缓,神色从容淡定。 一双凤眸里毫无情绪,挺直的鼻樑下面是薄唇,整个人不苟言笑的时候威压很重。 来到近前只给了苏虞一个眼神便上了马车,苏虞紧隨其后。 上了马车后沈清衍端坐在一旁,见苏虞坐稳后才淡声道:“启程。” 昨夜沈清衍回来得太晚,苏虞本就已经喝多了睡著,便没有察觉到不对。 现下苏虞看著沈清衍,莫名觉得他整个人都气息冷了很多。 此时见她看过去,沈清衍抬眸疑惑道:“怎么?” 苏虞轻轻摇了摇头:“无事。” “那你为何一直看著我?”沈清衍如是道。 苏虞抿起唇笑道:“好几日未见著大人,想得紧,不由得便想多看看大人。” 她的笑容很轻很浅,沈清衍移开了目光,没有说话。 气氛一时间有些微妙起来,苏虞也不再看他。 过了好一会儿苏虞才听沈清衍道:“是吗?” 苏虞肯定道:“是的。” 沈清衍笑了,笑意却不达眼底,他掀开一旁的车窗帘子看向了外面。 苏虞觉得此时的沈清衍很是脆弱。 是错觉吗? 两人没再说话,直到走到一半时马车突然间停了下来。 一路都在闭目养神的沈清衍睁开了眼,他的眼神没有半分睡意,很是清醒。 就连一旁的苏虞也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回京的路上必不太平。 车外传来何石冷静沉著的声音。 “大人,有刺客!” 隨后便是一阵兵刃相接之声,听得出来外面在混战,且敌人很多。 沈清衍拿起了剑,苏虞眼尖地发现他是用左手握剑。 不对劲! 苏虞一直都知道,沈清衍是用右手握剑。 苏虞正要问沈清衍的右手怎么了的时候,一只箭倏然从窗外射了进来。 “小心!” 沈清衍伸出手去准备拉苏虞躲避的时候就见苏虞已经迅速抱头蹲下了。 隨后箭雨便朝著马车涌来,车內只听到无数“篤篤篤”的声音,想也知道,马车外面必定被射成了马蜂窝。 苏虞抬头望去,只见沈清衍神色从容镇定的看过来道:“怕不怕?” “不怕。”苏虞是真的不怕,因为害怕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闻言沈清衍抽出了剑:“那便与我一道杀出去。” 苏虞一手搭在落英刃上,眼神很是坚定:“好。” 马车內已经不能待了,与其坐以待毙不如试试杀出重围。 沈清衍將苏虞护在身后出了马车,一迎面便直直的射来了一箭,他挥剑打开箭矢直直看向箭射来到方向,眸子里全是冰冷。 拉著苏虞下了马车后何石和隱星带著人护在两人身边。 何石杀了一个刺客后道:“主子,你们先走。” 苏虞本以为这些人的目的是她,可看著周围越来越多的刺客,和往沈清衍方向射的箭矢,突然意识到这些人的目標是沈清衍! 沈清衍正要说话,眾人突然闻到一阵异香,不用提醒大家便捂住了口鼻。 苏虞捂住口鼻往四周看去,有些不小心闻到的暗卫没有任何异常,且这些刺客没有一人捂住口鼻。 第30章 中毒 苏虞感受了一下,她的身体也没有任何异常。 突然想到了什么,苏虞猛地往沈清衍看去,果然见到他的唇色有点苍白。 而且沈清衍右肩处慢慢地浸出了血跡。 苏虞连忙护在他身旁低声道:“大人?!” 沈清衍拧了拧眉,身体有些摇晃,苏虞连忙扶住他,何石和隱星在对付涌过来的刺客。 苏虞有些著急,沈清衍这是怎么了? 何石突然从袖中拿出来一个小圆筒拉住环扣往天空的方向放去,“砰”的一声,天上出现了一团红色的烟。 隱星在旁解释道:“这是让我们隱在暗处待命的人全部上的信號。” 果然隱星说完没一会儿苏虞就见帮手来了,几人瞬间轻鬆了不少。 隱星护在身后,苏虞与何石扶著沈清衍上了马车,隨后何石便甩动马鞭架著马车跑出了刺客圈。 隱星骑著马跟在一旁保护,可没跑多久前方又出现了一批刺客。 何石下了马车与隱星带著人与对方廝杀。 苏虞则在马车內查看沈清衍的情况,她不断唤著“大人”,隨后正准备解开沈清衍的衣裳看看他右肩的伤口是怎么回事。 可马儿被人射了一箭,发狂地跑了起来,苏虞猛地往后倒去,不小心压到了沈清衍的身上。 而被刺客绊住脚的何石与隱星目眥欲裂地看著马车被发狂的马儿带著跑远。 “大人!” 马车內的苏虞顾不得被她压到伤口的沈清衍,连忙站起身来往车外走去。 沈清衍昏沉之中微微睁眼看到的就是苏虞跌跌撞撞往外走去的背影。 马车外,苏虞艰难的拿起韁绳试图让马儿停下来,可是毫无用处。 “吁”了一会儿后马儿还是没有冷静下来,旁边突然伸出一只手来握住苏虞的手一起拉韁绳。 苏虞转头看去,是沈清衍从后面拥住了她准备一起控马。 “大人,你怎么样了?” 沈清衍淡定道:“无碍。” 可苏虞却看到两只手都在用力拉韁绳的沈清衍右肩的血流得更多了。 苏虞移开了视线,更是使出全身力气来控制身体站稳。 可她却看到了马儿直直跑去的方向有一块大石头。 沈清衍也看到了,两人使劲將马儿往另一边拉,可是却没有什么用,马儿还是直直跑了过去。 沈清衍见没有用便立刻丟了韁绳一手抱住苏虞的腰,一手护住她的头。 苏虞的反应很快,立刻伸手护住沈清衍的头,马车突然震高了一瞬,两人跌下了马车,马车往另一边倒去,碎裂开来。 苏虞被沈清衍护在怀里往一旁的山坡下滚去。 途中不知道磕到了哪里,苏虞晕了过去。 “嘀嗒,嘀嗒。” 雨水落在树叶上发出声音,一滴一滴的湿意在苏虞的脸色瀰漫开来,清凉感唤醒了苏虞。 她缓缓睁开眼,捂住额头往旁边寻找沈清衍的身影。 雨越下越大,沈清衍在一旁昏迷不醒,不知生死。 苏虞顾不得擦脸上的雨水,连忙爬过去试了试沈清衍的鼻息,还活著,她稍稍放鬆了一点。 “大人!” “大人?!”苏虞拍了拍沈清衍的脸颊,可他根本没有反应。 苏虞又扶起沈清衍靠在自己身上掐他的人中,使劲掐了好一会儿之后沈清衍才悠悠转醒。 看著浑身被雨淋湿的苏虞,沈清衍脱下了外裳罩在她的头上。 “先找个地方避雨。” 苏虞將衣裳披在他的头上后边脱自己的衣裳边道:“大人你用吧,我也有。” 见她动作迅速的脱了的衣裳罩在头上,沈清衍到底是没將衣裳拿回去。 苏虞扶著沈清衍站了起来,两人往前方走去。 雨势不减,两人的脚步越走越快,最后终於寻到了一个山洞。 洞內还有乾柴和铺著石床的稻草,石凳子有著厚厚的一层灰,看得出来已经很久没来过人了。 苏虞和沈清衍身上都湿透了,进去之后放下了外裳,苏虞看向沈清衍问道:“大人,你有火摺子吗?” 苏虞本来不抱希望的,没想到沈清衍真的掏出了一个油纸包著的火摺子道:“有。” 她眼眸一亮,接过火摺子道:“你先坐下休息,我去生火。” 沈清衍的身体状態確实不好,闻言便坐下靠在石壁上脱下了衣服查看肩头的伤口。 苏虞正好抱了一堆乾柴过来,那紫青色还流著血的伤口便映入眼帘。 “大人是中了毒?” 苏虞连忙放下柴跑过去蹲下查看伤口。 沈清衍微微頷首,拿出来一个玉瓶道:“你去生火吧,我先上药。” 他正准备自己上药就被苏虞將药瓶抢了过去。 “我来。” 沈清衍没拒绝,苏虞给他上完药后就去了一旁开始生火。 火光在山洞亮起,苏虞往火堆里放了一根柴后犹豫道:“大人的毒是和那阵香味有关吗?” 暖黄色的光映照在苏虞的脸上,她的头髮还湿答答的,整个人看起来美丽又脆弱。 沈清衍垂眸道:“之前被人刺中了肩膀,匕首上有毒,还未完全清除,那些人用的香会引起毒发。” 苏虞意识到沈清衍不想说是谁伤了他,便没再追问。 火渐渐大了起来,苏虞將两人的外裳烤乾之后建议道:“將就穿外裳,將里面的衣裳脱下来烤乾了再穿吧,不然会染风寒的。” 特別是沈清衍又是受伤又是中毒的,要是再染上风寒就真的更糟糕了。 沈清衍显然也想到了这点,任由苏虞脱了上衣去烤。 在苏虞正准备脱沈清衍的裤子时,沈清衍按住了她的手:“无妨,裤子这样可以烤乾。” 苏虞听话的放开了手,隨后用木柴支起一个架子在旁边脱了衣裳烤著。 虽然浑身只套了一件外裳,苏虞倒是不害羞,毕竟她和沈清衍是这种关係,该看到都看过了。 更何况山洞內视线昏暗,苏虞又將外裳裹得很严实,根本看不到什么。 没一会儿苏虞便发现沈清衍闭上了眼睛,不知道他是昏迷了还是睡著了,苏虞连忙伸手碰了碰他的脸。 “大人?” “沈清衍?” 第31章 大人莫不是担心我? 这一碰才发现沈清衍的脸很冰冷,苏虞又摸了一下他的额头和手,都很冰冷。 苏虞连忙抱了好些柴过来把火烧得更旺。 想了想,苏虞又將稻草点燃之后放在了在沈清衍的旁边,架了乾柴在上面,很快就又点燃了一堆火,山洞內温暖起来。 苏虞起身试了试沈清衍的衣裳,还是半乾的状態。 这样半湿半乾的穿上去会不会更冷? 苏虞转身在山洞內找了一下,唯一有用的就是那堆稻草。 苏虞双眸一亮,连忙跑到石床边將稻草抱过来垫在沈清衍的背后。 沈清衍的背靠著石壁本就冷,加上染了风寒只怕更冷。 苏虞有些懊恼一开始忘记拿稻草给他垫。 不过此时懊恼也无济於事,苏虞扑过去紧紧抱住沈清衍喊道: “沈清衍,快醒醒!” “你可別有事啊!” 见沈清衍毫无反应,苏虞又抱住了他不断的摇晃,企图把他晃醒。 “你要是出事了我怎么办啊?” “只能投入別人的怀抱了!” 苏虞声情並茂的呼喊著,沈清衍咳了咳,眼睛都还没睁开便道:“你敢。” 见他醒了过来苏虞简直要喜极而泣了,天知道她多怕沈清衍死在这儿。 这时候苏虞的心还是揪在一起的,她的眸子里含著热泪道: “你知道我胆子很大的,所以你得好好活著,看看我到底敢不敢。” 沈清衍看著苏虞眼眶红红的,像个小兔子似的,可怜得紧。 他伸手抚了抚苏虞的脸颊,嘴角扬起一抹笑意道:“放心,我死不了的,你不知道,我命大得很。” 苏虞怔怔的看著他,这时候沈清衍的眸子里是真切的温柔,他就那样含笑看著她。 整个人没有平日的威压和冷然,身上的气息柔和了不少。 苏虞猛的扑进他的怀里紧紧抱住他的腰道:“是,大人一定会长命百岁,福寿绵长的。” 苏虞的声音含著哭腔,沈清衍听在耳里,眸子里闪过一丝复杂情绪。 沈清衍的手轻轻的抚著苏虞的秀髮,缓缓开口道:“之前我去五台山见一位故人,所以才被刺伤。” 苏虞从他的怀里坐起来看向他道:“你的伤是那位故人造成的吗?” 沈清衍看向了火堆,似是在回忆,他的语气里带著嘆息和无可奈何:“是啊,她想要自杀的消息传到了我这里,我连夜奔赴而去,到了跟前她却说是想我得紧,想好好看看我。” 苏虞僵住了一瞬,怪不得之前在马车上自己这样说的时候沈清衍没有说话。 说著沈清衍的语气里含著自嘲道:“那一瞬间的我太愚蠢了,竟然信了,她手中的匕首刺进我的身体的那一刻,我只觉得心口闷得慌,丝毫没有感觉到伤口有痛意。” 苏虞的心口闷闷的,可是没有打扰沈清衍,只是默默的陪在他身旁,听他说出这些埋在心里的事。 沈清衍的眸子里有悲切,更多的还有恨,只听他继续道:“何石带人闯进来押下她的那一瞬间,我真切的看清了她眼里的憎恶和疯狂的恨意,以及一丝惧怕。” 苏虞正心疼的看著沈清衍,不妨他突然转过头看向了她问道:“你知道她是谁吗?” 苏虞摇了摇头道:“不知道。” 沈清衍笑了起来,笑容里有著一丝痛快:“是我的生母,犹记得小时候她看我的眼神里永远只有冷漠和厌恶,没想到有一天她也会惧怕我。” 苏虞呼吸一滯,原来是沈清衍的娘亲想要杀了他! “真是痛快。”苏虞听到沈清衍说这四个字的却不觉得他是真的痛快,因为他的眸子深处只有麻木。 苏虞握住了沈清衍的手,想给他传递一些暖意。 苏虞平日说过很多安慰人的话,可此时她却一句都说不出来,心中难受得要命。 火光在石壁上跳跃,沈清衍猛然看向苏虞问道:“你哭什么?” 什么? 苏虞懵了,她擦了擦脸才发现泪水早就夺眶而出了。 “可能是火烟燻的。”苏虞如此道。 沈清衍的眸子里毫无情绪的看向火堆。 火堆燃烧得很旺盛,哪里来的烟? “你撒谎。”沈清衍定定看著苏虞道。 莫名的,苏虞觉得此时的沈清衍有些小孩子脾气。 她自然不是火烟燻的,可能是心疼,也可能是可怜沈清衍才会不自觉的哭了出来。 可苏虞不想说出来,因为她觉得表达出自己对沈清衍的可怜会让他更可怜。 “大人的伤口疼吗?”苏虞转移了话题。 沈清衍面无表情道:“不疼。” 苏虞信了,她下意识的去戳了戳沈清衍的伤口,成功的看见他蹙起了眉。 看来还是疼的。 苏虞訕訕的收回手小声道:“对不起。” 沈清衍默默的將肩膀远离了苏虞,隨后道:“雨停了吗?” 苏虞的注意力一直在沈清衍身上,生怕他就在这里一命呜呼了,便没有去关注外面的情况如何。 当下听到沈清衍发问,苏虞这才连忙起身去洞外查看情况。 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並且还飘著细雨。 苏虞摸了摸肚子回到山洞里对沈清衍道:“还下著细雨,大人饿了吗?我去找些果子吃吧。” 沈清衍看她一眼,提醒道:“外面可能有野兽。” 苏虞当然知道不安全,可她有自己的理由:“我不走远,之前看到附近有一些野果,我去摘回来將就果腹解渴。” 不等沈清衍说出不允许的话,苏虞就跑了出去。 一路摸索著到了果树旁苏虞便快速的摘了几十个果子后连忙跑了回去,一点不敢逗留。 跑回去后只见沈清衍撑著石壁站在山洞门口,似乎要出来。 苏虞跑过去扶住他道:“大人怎么出来了?” 沈清衍不理她,瞥了她一眼就转身撑著石壁缓缓的走回了山洞。 苏虞眼眸一转,瞬间便瞭然了,她的怀里是衣裳兜著的果子,双手护好果子后蹦跳著追上去歪头看向沈清衍的脸欢喜道:“大人莫不是担心我?” 沈清衍默不作声的往前走。 第32章 没有在解释 苏虞又道:“大人担心人家就直说嘛,何必害羞呢?” 这话成功的让沈清衍停下了脚步,他沉著脸道:“放肆。” 苏虞才不怕他,沈清衍是真生气还是假生气她还是看得出来的。 “我喜欢大人才在大人面前放肆,不然怎么不在別人面前放肆呢?” “大人你说是不是?” 听著苏虞这丝毫不要脸的话,沈清衍默默地深吸了一口气,自行往前走去,他的伤口疼得很,懒得与她爭辩。 苏虞继续说著话跟在沈清衍旁边一起走去。 “看来大人是默认了,那大人喜欢我吗?” 沈清衍保持沉默,苏虞自言自语道:“大人肯定很喜欢我,否则怎么別人没有机会在你身边放肆呢?” 沈清衍转过身扯了扯她的脸皮,疑惑道:“这也不是城墙啊,怎么那么厚呢?” “大人亲一口试试就知道了。” 看见苏虞眼睛亮晶晶的说出这句话,她的额边碎发被细雨打湿还贴在一旁,模样娇俏又可爱,似山间精灵一般,沈清衍差点忍不住想亲下去试试,可他又不想遂了苏虞的心意,扭头便继续走去。 苏虞继续喋喋不休的跟在沈清衍身旁。 之前沈清衍昏迷过去的那段时间就只有她一个人醒著,著实无助。 现在沈清衍醒了,苏虞的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要吵著沈清衍,不要再让他昏过去。 两人在火堆旁坐下,苏虞將兜里的红色果子用衣角擦了擦,隨后笑眯眯的递给沈清衍道:“大人先吃,这果子必定很甜。” 沈清衍抬手正要去接,苏虞却道:“大人別急,我餵你。” “我自己来。”沈清衍满脸拒绝道。 苏虞晃著身子撒娇道:“不嘛~让人家餵你嘛~” 沈清衍眼眸微动,终究是没招架住,微微张开了口。 苏虞举起果子餵去,到了沈清衍的嘴边时沈清衍微微长大了嘴。 却不妨苏虞在即將把果子餵到沈清衍的口中时急急调了头,一下將果子丟进了她自己的嘴里,隨后得意的给了沈清衍一个眼神。 “唔,好吃!”苏虞嚼著果子道。 沈清衍气笑了:“呵。” 见他这样,苏虞还是老实下来,重新擦了几个果子递过去:“我错了,大人快吃吧。” 沈清衍见她满脸真诚,料想她也没那么大胆,敢耍他两次,所以沈清衍伸出了手。 这次成功的將几个果子拿到了手里,沈清衍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满意,他將果子隨手塞进口里,却在咬破的那瞬间被酸意瀰漫进了口腔。 沈清衍的脸色有一瞬狰狞,很快便恢復如常。 他艰难的將果子囫圇咽了下去后看向苏虞,后者心虚的移开了视线。 苏虞也没想到这么漂亮的果子会这么酸! 可是她真的很难忍住不分享给別人啊,遂只能在入口被酸到的一瞬忍住表现出来,还演出了果子极甜的表现。 沈清衍自然明白苏虞就是故意的,当下只感觉自己的五臟內腑都强壮了许多。 被气的! 他揪住苏虞白嫩的脸颊扯了扯,质问道:“从前怎么不知道你这样大胆?” 苏虞乖乖的捧著果子,她的脸颊被扯变形,无辜的看著沈清衍道:“嗯?大人不知道吗?我向来是个很有勇气的人。” 说完她便笑了,笑容里颇有几分无赖意味,可沈清衍的心弦却在这一瞬间被撩拨了一下,手上的力气不自觉的便鬆开了。 沈清衍凝眉沉思,为何心中有种被涨满的感觉?又不难受,还让他不自觉的扬起了嘴角。 扬起了嘴角? 沈清衍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带著笑,他连忙压下嘴角,故作严肃道:“放肆。” 只见苏虞歪头想了想道:“这是你今日说的第二次放肆了,那就让我再放肆一回吧。” 沈清衍不知道为何她要这么说,可也琢磨不透苏虞接下来会怎么做,於是连忙拒绝道:“不……” “沈清衍。” 沈清衍的话还未说完就听苏虞直呼他的大名道:“一定要好好活下来,我们一起,好吗?” 这是沈清衍第一次在清醒之中听到苏虞认真道的唤他的全名。 他有一瞬间愣神,抬眸望去,看见了苏虞非常认真的神色,还有眸子深处的担忧。 沈清衍勾起嘴角,漫不经心道:“怎么?怕我死了?那就没人给你查案子了?” 这话简直是將苏虞的真心关切揣度成了另一种利益心思,有些刻薄了。 可苏虞不在意,她神色不变,依旧认真道:“不是的,不管你给不给我查案子,我都希望你好好活著。” 话音落下去之后半晌不见沈清衍回话,苏虞也不在乎,她只是想表达清楚自己的心中所想。 气氛一时间静默下来,只余柴火燃烧发出的“噼啪”声。 苏虞拿起果子一个一个的擦著,准备待会儿吃,虽然它很酸,但却是能果腹的,绝没有丟掉的道理。 “好。” 山洞內突然响起沈清衍浅淡的声音。 苏虞放下正在擦的果子看去,沈清衍正靠著石壁看著篝火燃烧。 他靠在阴影处,脸上的神色忽明忽暗,让苏虞也有些看不清,甚至一度怀疑自己听错了。 “什么?”苏虞问道。 沈清衍抬眸看向苏虞,重复道:“好。” 这是在回答她刚刚的话,意识到这一点,苏虞有些开心起来。 她举起一个果子递过去笑道:“吃吗?” 沈清衍觉得苏虞的笑容有些傻气,而且这傻气还会传染,让沈清衍也不自觉的傻笑起来。 两人相视而笑,苏虞继续推荐道:“虽然酸,但是真的可以果腹。” 沈清衍盯著那红色的小果子看了一瞬,终究是把果子接了过去放在一旁。 感受到苏虞的视线后沈清衍解释了一句:“待会儿饿的时候吃。” 太酸了,没有饿到一定的程度他实在吃不下。 “嗯,可以。”听到苏虞说了这三个字后沈清衍才意识到自己刚刚是在跟苏虞解释。 沈清衍只觉得有些莫名,他为什么要跟苏虞解释?真是有损威严。 於是苏虞就听到沈清衍突然冒出来一句:“我刚刚没有在跟你解释。” 额…… 苏虞忍住笑点头应道:“嗯,我知道。” 真是此地无银三百两,沈清衍觉得自己可能不是肩膀中毒,而是脑子中毒了。 第33章 先离开 这会儿衣裳已经烤乾了,苏虞先把自己的衣裳穿上,隨后拿了沈清衍的衣裳过去道:“我给你穿吧。” 衣裳被烤得很温暖,穿上身的时候一阵暖意袭来,沈清衍紧绷的大脑鬆懈下来之后困意便涌了上来。 “我睡一会儿,你別担心,也別害怕。”沈清衍看向苏虞道。 他看出了苏虞的不安,所以一直说话逗趣让他保持清醒。 苏虞仔细打量了一会儿沈清衍的脸色,不知道为何,感觉比刚刚好了很多。 看著沈清衍昏昏欲睡却还要强撑著清醒的模样,苏虞道:“你睡吧,我不害怕。” 沈清衍闭上眼睛睡觉,苏虞守了一会儿,看他呼吸平稳,体温却还是冰凉,便坐过去伸开双手环抱住他的身体给他取暖。 沈清衍的意识察觉到了,可確实无法醒过来,没多久便又昏睡过去,意识全无。 苏虞的动作很轻,她將脑袋靠在沈清衍没受伤的肩膀上守著篝火添柴,直到后来实在撑不住了才迷迷糊糊的睡过去。 翌日清早,洞外的鸟雀声嘰嘰喳喳的响起,苏虞醒来便发现沈清衍的外衣披在自己身上,却不见他的人影。 人呢? 苏虞连忙將衣裳收起,隨后起身开始寻找沈清衍的身影。 出了山洞之后苏虞发现雨不知何时停的,还出了太阳,阳光照在尚还有著雨水的树叶上,林间鬱鬱葱葱,一派生机勃勃的场景。 担心刺客追查到这里,苏虞也不敢大声喊沈清衍的名字,只低头寻找著他走过的痕跡。 果然在右前方的地上看到有人走过的痕跡,苏虞沿著痕跡一路走去。 经过一条小溪流的时候苏虞眼前一亮,她早就渴了,遂连忙走上去掬了几捧水喝。 等解了渴苏虞在四周找了一片很大的叶子洗净之后折了起来,装了水在里面继续往前走去找沈清衍。 旁边突然传来一阵“咯吱”声,苏虞警惕的望过去。 是沈清衍提著一只野鸡从后面走过来。 “大人!” “你怎么在这里?”两人对视一眼后沈清衍慢慢往苏虞的方向走去。 “我醒来不见没看见你,便出来寻你,不知道何时走岔了,竟走到你的前面来了。” 苏虞说完后將用树叶装著的水递过去给沈清衍:“大人喝点水,野鸡给我,我来处理。” 沈清衍也渴了,便一手接过了水喝起来,却没將野鸡递给苏虞。 几口喝完了水后他將树叶递迴给苏虞道:“再折一片叶子装些水,等我將野鸡处理好之后我们便回山洞。” 苏虞却不干:“你的肩膀还有伤,我来处理野鸡就行。” 说著她便上前想结果野鸡,沈清衍却略过了她直接往溪流下游走去,他的声音隨风吹进苏虞的耳里。 “无碍。” 苏虞转身见他已经开始拿出匕首手起刀落的处理野鸡,便也不再爭抢,去刚刚掰树叶的树上又掰了几片树叶。 苏虞没急著回去,反而捡起了一根树枝在地上扒拉起来,隨后寻找了一会儿,找了一些野菜回去。 路上看到树上的绿色野果她顺手摘了几个回去,烤鸡肉的时候將果汁挤在上面会更美味。 回到溪流边后苏虞便在上游先清洗乾净树叶,接著仔细清洗著野菜和果子之后將其放在树叶上,而沈清衍在下游给野鸡拔毛。 没一会儿两人將东西都处理好之后便回了山洞。 一回到山洞苏虞用树叶垫在石头上,將东西都放好后便开始生火。 一旁的沈清衍將野鸡放在空著的树叶上,隨后开始削木棍,便於將烤鸡穿在上面。 两人动作都很乾脆快速,一通忙碌之后终於可以坐下来了。 苏虞在火边慢慢翻著烤鸡,沈清衍则在脱衣上药。 烤鸡烤到一半苏虞便將刚刚摘的青色野果举在野鸡上面用力挤,將果汁均匀的挤在野鸡上面后苏虞道: “这些野果味道很甜的,大人可以先吃点垫垫肚子。” 已经穿好衣服的沈清衍怀疑的看了一眼那些青色野果。 怎么看都不像甜的样子。 最后他还是拿起一个尝了一口,意料之外的很不错。 苏虞也拿起一个吃著,就等著烤鸡熟了。 烤鸡的香味慢慢散发出来,外表被烤得金黄流油,让昨日下午到现在都没吃什么东西的苏虞食指大动。 还差点火候! 再忍忍! 她如此劝自己道。 火候终於够了后苏虞用树叶包著將烤鸡的鸡腿撕了下来递给沈清衍。 “大人快吃,肯定很香,这些野菜都很嫩,可以直接就著鸡肉吃,又脆又嫩,很好吃的。” 给沈清衍介绍完之后苏虞也不再客气直接撕另外一只鸡腿吃了起来。 一口下去满口喷香,苏虞吃得那叫一个满足。 她决定了,以后若是开酒铺的话下酒菜必定有烤鸡这道菜! 吃了几口之后苏虞拿起一片野菜直接塞进口中吃起来,沈清衍见她吃得欢快,也一口鸡肉一口野菜的著。 烤鸡被两人全部吃完,用树叶里的水洗乾净手之后隨后苏虞躺在稻草上摸著肚子道:“舒服!” 这种飢肠轆轆之后终於得以饱餐一顿的感觉实在是满足,让苏虞终於恢復了精神。 她坐起身来问沈清衍道:“我们现在去哪里?” 沈清衍沉吟道:“我一路给何石留了记號,若无意外,他很快就会找来。” 就在苏虞以为他要说在这里继续等待的时候沈清衍却道:“但刺客也可能会很快找来,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先离开。” 说完沈清衍便起身將树叶里剩下的水泼在火堆上灭了火,苏虞也起身跟著將水泼在火堆里,隨后两人便离开了山洞。 两人走后不久一群山匪模样的蒙面人便查到了这里,其中一个领头的上前查看了一下火堆的温度,沉声道:“人还没走远,追!” 说完出了山洞便將人分成了几路在林间四散开来追去。 苏虞和沈清衍一路朝著北方跑去,这是回京的方向。 沈清衍一路上会偶尔停下来做一个標记留给何石,隨后便继续赶路。 第34章 骗人 没多久何石也追到了山洞,看清沈清衍留下的痕跡后何石与隱星对视一眼道:“看这里。” 他指的是地上杂乱无章的脚印。 隱星也发现了,肃声道:“刺客追到这里来了,主子他们有危险,我们的动作必须再快一点。” 说完两人各领一队人往两个方向追去去。 彼时的沈清衍却一把拉住了苏虞停下脚步,凝神听了一下身后的动静道:“有人来了,不是何石他们。” 苏虞也仔细听了一下,確实有动静。 听著沈清衍的话苏虞也明白若是何石他们必然会喊出声来,让沈清衍知道是他们。 “快跑。”苏虞拉著沈清衍便快步跑了起来。 苏虞在庆幸刚刚沈清衍当机立断的离开。 沈清衍的视线落在拉著他跑的苏虞身上,她的青丝隨风飘散,娇小的背影却似乎带著很大的力量,坚定的要带著他逃出生天似的。 感受著被苏虞握得极紧的手,沈清衍有些恍惚。 有人將他弃如敝履,却终於有人紧紧牵住了他的手。 沈清衍的双眸带著清醒坚定之色,紧紧的反握住了苏虞的手。 两人在林间快速奔跑,苏虞回头看了一眼,已经有人追上来了! 只听身后的刺客高声通知自己的同伴:“他们在这里!” 沈清衍受伤中毒,本就体力不支,苏虞也跑不过武功高强的刺客,两边的距离被逐渐拉近。 本应该全力奔跑的苏虞猛的停下脚步,更糟糕的事情发生了,前方也跑过来了一堆刺客。 原来这些刺客一开始出发的时候就分成了几拨,现在这拨刚好搜到了这里。 苏虞护在沈清衍身前,正准备拉著他往左边跑去之时一支箭直直的射了过来,硬生生的堵住了苏虞的脚步。 沈清衍知道此刻是逃不出去了,便上前將苏虞护在身后,神色从容道:“你们想要什么?” 前后两边的刺客围了过来,將两人圈在中间。 刺客头子负手出来笑道:“沈太傅这般聪明,想来知道我们要的是什么。” 沈清衍神色懒散道:“你们要的人早就死了,死状悽惨,不过也无所谓,以他做的事,轮迴之时,想必是只能进畜牲道了。” 他的神色很是无所谓,还带著幸灾乐祸的意味。 听到沈清衍说的话,苏虞当下就想,沈清衍不是该先答应下来稳住刺客吗?怎么像是要故意气人似的。 果然,对面的刺客面色巨变,不过一瞬之后他便沉声道:“沈太傅还是莫要说笑了,否则你和这个女人今日都得死!” 沈清衍正要说话,一旁的苏虞却在这些人的注意力在沈清衍身上时启动了落英刃。 落英刃四散开来,刺客纷纷避让,成功的让出了一条路来,苏虞却没停,和沈清衍边往左边跑去边射出了第二次落英刃。 隨后便连忙转身和沈清衍一起快速离开包围圈。 身后中了落英刃的刺客倒了一片,刺客头子避开落英刃后狠声道:“找死!” 隨后他便搭弓射箭,箭矢直直的往苏虞的后背射去。 可下一瞬刺客头子便不悦的皱起了眉,因为苏虞在那一瞬间有了不祥的预感,蹲身躲了过去。 箭矢便从苏虞的头上经过,最后落在了地上。 看著前面的箭矢,沈清衍拉著苏虞不断的从树多的地方跑去,刺客的箭便射在了树上。 远处的刺客头子再次瞄准了苏虞的背影,眯眼射出了第二箭。 慌乱之中苏虞转头看去时刚好看到一只箭朝自己快速射来,她没有呆立住,反应快速的往旁边倒去。 可就在苏虞刚刚避过这一箭的那瞬间,下一支箭已经迎面而来。 完了! 苏虞觉得她真的要小命不保了! 沈清衍猛的扑倒了苏虞,期间不忘了用手护住她的脑袋。 “还好还好,小命还在。”苏虞拍著胸口鬆了一口气。 沈清衍撑在她的上方,凤眸里皆是细碎笑意:“放心,你的小命,保住了。” 苏虞一怔,快速反应过来后惊喜的抬头望去。 是隱星与何石带著人到了,且已经和刺客打了起来。 何石朝天空中放出了一个信號,刺客头子见状不对,不甘的下了命令:“撤退!” 上一次刺杀沈清衍他们已经搭进去了很多人手,这一次眼见事情是办不成了,自然该撤就得撤,免得白白搭进去人手。 隱星带著人去追刺客,何石则到了沈清衍面前抱拳跪下请罪:“属下没有保护好主子,请主子降罪!” 何石是真的自责,他知道沈清衍身上有伤,又余毒未清,一旦被刺客追到必定很危险。 沈清衍拉著苏虞站起来,瞥了何石一眼,淡声道:“起来吧,不是你的错,男子汉大丈夫,无需这般矫情。” 闻言何石满心的自责瞬间退去,尷尬的摸了摸鼻头站起身道:“属下已经让人架马车过来了,还请大人和苏姑娘在此休息片刻。” 死里逃生,苏虞稳了稳快速跳动的心臟后严肃开口:“大人,回去之后我们一定要吃顿好的庆祝一下。” 沈清衍摘掉她头上的树叶温声问道:“庆祝什么?” 他的语气温柔得不像话,让何石都不禁好奇的抬起了眼睛看去。 心中默默嘆道,大人好像更喜欢苏姑娘了! 苏虞沉声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自然得庆祝一下。” 沈清衍的笑容有些宠溺:“好,你想要什么都可以。” “真的吗?” 见沈清衍頷首之后苏虞直接道:“那我想回別院!” 沈清衍神色不变,语气仍旧很温柔:“不行。” 得到失望的答案后苏虞嘀咕道:“还说我要什么都可以,骗人。” 沈清衍听清楚了,无奈道:“我只想你好好的陪在我身边,別院若是被有心之人查到,你会很危险的。” 苏虞不是不懂理的人,闻言便也释然了,太傅府也挺好的,住就住吧。 只是她的酒铺估计一时半会开不成了,毕竟这段时间两人遭遇的刺杀太多,还是暂时躲在府里的好。 第35章 忍一忍 这一次两人平安的回到了京城,在马车进入城门的那瞬间苏虞提著的心才彻底放下。 “总算回来了,真是不容易!” 说完苏虞观察著沈清衍的神色,疑惑道:“大人的毒,没事吗?” “无妨。” 虽然沈清衍这么说,但是回到府里之后何石还是连忙请了大夫过来。 大夫把脉之后惊讶道:“大人的余毒竟然已经被清完了!” 闻言眾人惊讶的对视一眼,只有沈清衍淡定的收回了手。 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他之前就有所察觉。 “大人是否吃了什么解毒的东西?”大夫问道。 沈清衍理了理袖子看向苏虞:“之前你摘的那个酸果,我吃完醒来之后便察觉到舒服了很多,伤口也褪去了紫青色。” 苏雨一脸懵,听到大夫问她:“姑娘摘的那个果子长什么样?”之后苏虞回想了一下形容道: “就赤红色的,味道特別酸,这么大。”说著她用食指指尖抵在大拇指中间比了个圆。 “有核吗?”大夫沉思片刻问道。 “有,但只有一个核,不大,就一点点。” 听苏虞说完之后大夫眼眸发亮道:“这是赤果,是解大人所中之毒的一味重要药材,姑娘真是有福之人。” “不不不,都是巧合,歪打正著而已。”苏虞还没谦虚完沈清衍就轻轻握住她的手道:“你就是有福之人,快让大夫给你诊脉,看有没有什么地方受伤。” 苏虞顺著他的力道坐下,伸出手来给大夫把脉。 “姑娘身子康健,除了身上的擦伤便无大碍,用这个药多擦几日,过不了多久就会恢復,绝不会留下疤痕。” 苏虞正接过大夫给的药,却突然听到沈清衍道:“可会对孕育子嗣有碍?” 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 苏虞差点没拿稳药瓶,何石与隱星对视一眼,双方的眼中都是震惊之色。 直到大夫说:“不会,姑娘身子健康,若想要子嗣只需顺其自然,想必用不了多久就会有好消息。”沈清衍这才满意頷首,由著大夫给他包扎伤口。 一旁的苏虞则是握著药瓶独自凌乱。 沈清衍问这一句是什么意思? 他难道想和她生孩子?! 苏虞心中控制不住的有些慌乱。 直到她恍恍惚惚的回了藏春阁,何石与隱星这才看著她的背影开口。 何石:“大人这是对苏姑娘上心了?” “可我觉得苏姑娘是不会愿意的。”隱星的语气有些复杂,通过这些日子的接触她早就已经对苏虞有所了解。 苏虞当然不愿,她和沈清衍的开始只是因为一场意外,后来在一起也只是因为一桩交易。 更別说苏虞现在只是个外室的身份,如何能有孩子?若是以后沈清衍娶了正妻,苏虞的孩子该如何自处? 苏虞很明白,自己早晚是要离开的,所以绝对不会留下任何羈绊。 到了藏春阁苏虞便没有空想这些了,因为杜若眼眶红肿的看著她道:“万幸,姑娘和大人平安归来,热水已经备好,姑娘快去沐浴吧。” 苏虞拍了拍她的肩膀算是安慰,隨后便去浴房洗去了满身的狼狈。 泡在热水里的苏虞浑身都放鬆下来,这两日大脑和身体都极度紧张,这突然间放鬆下来之后苏虞差点睡著。 “篤篤”一阵敲门声把昏昏欲睡的苏虞吵醒,然后是杜若担忧的声音传来:“姑娘没事吧?” “没事。” 苏虞清醒了一下,连忙爬出浴桶换上乾净宽鬆的衣裙便往房间里的软榻上扑去。 “不必叫我,我想先好好睡一觉。”说完她便沉沉睡去。 杜若则是给她温柔的擦著头髮,直到全乾了给她盖上一层薄被,隨后才轻手轻脚的退出房间。 这一觉苏虞睡得很沉,醒来之后已经是半夜,躺在软榻上的她看著桌上燃烧的红烛,颇有一种不知今夕是何夕之感。 门帘处传来动静,苏虞抬眸望去,是沈清衍来了,他静立在那处望了苏虞好一会儿才过来。 “听杜若说你没用膳便睡觉了?” 沈清衍坐在软榻边低眸望著她。 苏虞不语,只是看著他突然冒出一句:“我不想要孩子。” 沈清衍的动作兀的顿住,他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道:“我知道,现在不要孩子。” 以后也不要,毕竟我们之间只是交易。 苏虞很想这么说,可和沈清衍对望了一会儿,她还是移开了目光道:“我饿了。” 沈清衍自然明白她的未尽之意,他眸子深处的情绪很暗。 无妨,有没有孩子都可以,只要你永远留在我身边就好。 看著苏虞起身去往外间的背影,沈清衍缓步跟了上去。 陪著苏虞用完膳后沈清衍没走,苏虞道:“大人不忙吗?” 沈清衍坐在榻上抬眸望去,沉声道:“你在赶我走?” 確实是的,但话不能这么说,苏虞一时有些语塞:“不是…” “不是就成,过来这里。”沈清衍如此道。 苏虞慢腾腾的走到软榻旁,还未站定就被沈清衍一把拉下去压在软榻上。 沈清衍眸子里的情绪晦暗不明,他抚著苏虞的脸颊道:“你在害怕什么?” 见苏虞不说话,沈清衍的手下滑捏住她的耳垂:“我说了,既然你不愿意那便不要孩子,避子药不会断,明白了吗?” 闻言苏虞才有所反应,怀疑的看著沈清衍道:“真的吗?” “真的,所以你不必害怕。” 沈清衍说完后便直接吻住了苏虞的唇。 烛光暗淡,室內的气氛曖昧起来。 不知吻了多久,沈清衍才离开了苏虞的唇。 苏虞衣裳散乱,平復著呼吸道:“大人的伤还好吗?” 这是提醒他身上有伤,不能乱来,沈清衍听懂了。 他微微一挑眉道:“你试试就知道好不好了。” 苏虞脸一红,她早就感觉到了沈清衍的反应,可这下她真的只是关心沈清衍而已。 当下苏虞便低声道:“我只是担心大人的伤而已,万一把伤口崩裂就不好了,不然大人还是忍一忍?” 第36章 谁稀罕 沈清衍將头埋进苏虞的颈窝里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道:“忍不了,不想忍。” 他长得俊美无双,身姿高大挺拔,苏虞一时也有些迷糊。 就在这间隙,苏虞突然感觉身子一凉,这才反应过来沈清衍不知何时脱去了她的衣裳。 不等苏虞说什么,沈清衍一下搂住苏虞的腰肢让她贴紧了自己哑声道:“为了报答你的救命之恩,今夜就让我好好伺候伺候你。” 苏虞正想说不必你如此伺候报答,多给些金银便可时就被沈清衍堵住了唇。 就在苏虞被吻得晕头转向时,只听沈清衍在她的身边低声道:“好好享受吧。” 此时的苏虞不理解她能享受什么,直到后半夜她才恍惚间明白,沈清衍真的在让她享受,苏虞似飘在云里一般,飘飘乎不知所以然。 翌日苏虞醒来时沈清衍已经进宫復命,她则是在用完膳后拿出了酿酒方子琢磨,结果一无所获。 似乎真的就是一张很普通的方子,苏虞拿著方子翻转看了几回,都没有发现异常。 难道她娘留下的线索不是酿酒方子? 上面就几行字,就是酿酒所需的用料,糯米和白曲,还有方法步骤,其余的就没了。 日头西沉,日復一日,苏虞在府中避了一个月后收到了赵府的帖子。 “赵將军凯旋归来却身受重伤,圣上之前已经给赵將军办了庆功宴,还赐了將军府给赵將军,这次是赵將军迁府的第一次宴席。” 杜若如此道。 苏虞打开手中请帖一看便知是赵凯亲自写的,上面的字跡龙飞凤舞,遒劲有力,更重要的是內容。 “此次有命归来,还得了宅子,多亏了姑娘,这样说来宅子也有姑娘的一份,三日后姑娘不来一览?” 就这吊儿郎当的语气,绝对是赵凯没错,苏虞被逗笑了。 笑完后正想让杜若將帖子收好,沈清衍却在此时负手进来道:“何事这般开心?” 闻言苏虞便起身將帖子打开给他看,语气里还带著笑意:“这赵將军真是有趣。” 未曾想沈清衍看完后神色怪异的拿出了一份请帖:“你看看这份。” 苏虞没有多想,打开一看,这也是赵將军府送来的请帖,只是语气非常正经严肃,笔跡也不一样,看著像是帐房先生之类所擬。 “赵將军对大人真是尊敬。”听到苏虞说出这话沈清衍忍不住捏了捏她的脸颊道: “那他对你还挺亲近的!” 苏虞就知道沈清衍会吃醋,忙抱住他的胳膊道:“大人可別误会,赵將军就是这个玩世不恭的性格,再加上我救了他,所以才没有那般疏离客套。” “近日事多,三日后我大概会在宫中议事到很晚,你若是去的话带上隱星,不要让她离开你的身边。” 苏虞思索一瞬道:“我要去,到时候福康估计也会去,我想瞧瞧她的反应。” 沈清衍没有多说,漫不经心的看了她一眼便走了。 苏虞没多想,和杜若挑起了赴宴的衣裙。 三日时间很快就过去,苏虞今日打扮得很美。 从前没有漂亮的衣裙首饰,她想打扮也打扮不了,这下可以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又漂亮又体面,苏虞自然开始打扮起来。 今日是个好天气,苏虞一身鹅黄色宽袖长裙,发间插了两根白玉簪,青丝泄於背后,整个人明媚又美丽。 將军府门前,宾客如云,眾人见著一辆马车行来,下意识的看去,只见一个丫鬟下了马车后立在一旁等候,隨后马车里出来一个极其貌美的女子。 眾人定睛一看,这才发现是苏虞,只见她扶著丫鬟的手缓缓下了马车,一举一动从容不迫。 在人群中苏虞实在太过亮眼,让眾人都忍不住频频看向她。 “姐姐怎么来了?这种场合不是一个外室能来的吧?” 是苏菱,她从人群后面走上来大声道,语气里带著不屑。 苏虞转头看向她,还没来得及说话呢,人群中又冒出来一道声音。 “回去吧苏虞,像你这种这种自甘下贱的女人不配来这儿,简直就是脏了赵將军新府的地!” 这是福康的声音,她就站在人群的最前面,此刻正满眼嘲讽的看著苏虞,而她旁边则是皱著眉的昭华。 苏菱和她一唱一和的:“难道是沈太傅不要你了,你又想扒上赵將军吗?” 来將军府的自然都是上京有头有脸的人家,听到这话看向苏虞的眼神都变了,有怜悯、嘲讽、幸灾乐祸。 苏虞做了沈太傅外室的事情眾人早有耳闻,这还是在她做了外室后第一次在眾人面前正式露面。 眾人都在看苏虞会怎么回答。 只见苏虞放开了扶著隱星的手,缓缓笑了,她看向將军府大门道: “邀请我的人来了,你们这样不满,要不你们让他给我说一声,不必进去了,我立刻便走。” 眾人跟著她的视线看去,是匆匆而来的赵凯。 只见赵凯直直的往苏虞而去,隨后在她的面前站定,笑容开朗帅气: “听说有恶犬乱吠,阻了你的道路,我来接你进去。” 这恶犬说的自然是福康和苏菱,被说的两人齐齐变了脸色,苏菱泫然欲泣,福康则是极力忍耐著怒气道:“赵將军若是让苏虞进去,那休想我福康踏进你將军府!” “谁稀罕?” 福康身后是燕王,得罪了她就等於得罪燕王。 福康以为这样可以威胁到赵凯,没想到赵凯根本不惧。 赵凯眼神都懒得给她,直接吩咐下人道:“既然福康县主身体不適,就请她先回去吧。” 他立了军功,手中又有兵权,此时最怕和亲王沾上关係,免得惹皇上怀疑,正是对亲王避之不及的时候,根本不怕得罪一个蛮横无理的县主。 说著赵凯才突然想起来似的:“还有那边那个,哭得太丑,碍眼得很,让她也回去吧。” 他说的是苏菱。 苏菱脸色一白,黄氏此次正想让她尽力得到赵凯青眼,可很明显,她搞砸了。 现场因为赵凯的话静默下来,只见赵凯朗声道:“苏虞姑娘是我的救命恩人,没有她就没有现在站在这里活生生说话的赵凯,我绝不允许任何人对她恶语相向!” 第37章 喜欢就拿走 旁边少数知情的宾客神色没有变化,大部分不知情的看著苏虞若有所思。 心中纷纷感嘆这苏家大姑娘有些运道,先是攀上了沈太傅,现下又救了赵將军,当朝文武两位显贵都和她有著不浅的关係,看来不能轻易得罪她。 福康和苏菱这才明白刚刚她们的刁难多么可笑。 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的福康记起父王的传信,让她拉拢赵凯,皮笑肉不笑对苏虞道: “適才和苏姑娘说了几句玩笑话,想来你不会介意的吧?” 她的下巴尖尖,眼睛也大,薄唇肤白,本来是长得好看的一张脸,因为直勾勾的盯著苏虞,眼里满是阴沉压迫,便显得她很是刻薄。 苏虞正面迎上福康的视线,和其对视半晌,缓缓笑了。 几次交锋,福康还是不知道,自己根本不怕她。 “县主现在说的才是玩笑话,真真好笑得紧。” 福康未曾料到苏虞这样不给她面子,脸一沉便要发作:“你!” 一旁的赵凯却不给她机会,高声道:“诸位请进。” 隨后他对苏虞笑道:“先进去吧。” 苏虞笑了笑,和赵凯保持著一定的距离往府中走去。 一路行去,亭台楼阁如云,假山奇石罗列,漫步於绿荫径之间,只听清泉潺潺流淌,树木间传出阵阵鶯雀啼鸣,和草间的虫鸣声相互应和,此起彼伏,令人心旷神怡。 赵凯领著苏虞走在最前面,一眾宾客跟在后面往宴客厅走去,到了一处分叉口赵凯便止步道: “我让管事嬤嬤带你们去后院宴客厅。” 男客在前厅,女客在后院由赵凯的母亲赵夫人接待。 “好。”苏虞頷首之后就见一旁的管事嬤嬤上前行礼道:“请各位夫人小姐隨老奴来。” 到了后宴客厅苏虞一进去便察觉到无数视线投放在自己身上。 赵夫人坐在高位,一旁坐著长辈和大臣的夫人。 苏虞也不怵,落落大方的上前去给赵夫人行礼:“苏虞见过夫人。” 赵夫人很是和蔼,连忙起身往前走道:“快起来。” 赵夫人走到苏虞面前拉著她的手往上位走去,含笑將她按坐在右边第三个位置。 “幸亏你救了凯儿,你不知道,当时听到他遇刺失踪的消息我便晕了过去,生怕他有什么不测。”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 “夫人一片慈母心,赵將军是有福之人,不会有事的。” 苏虞能感受到,赵夫人是真的感激她救了赵凯。 赵夫人看著眼前落落大方的美丽姑娘,眼中惋惜一闪而过。 她只觉苏虞和赵凯真是般配,可惜,可惜了。 两人论家世容貌都相配,只是阴差阳错,佳人另许,有缘无分。 將军府外,福康甩了婢女的脸一巴掌,隨后趾高气昂的来到苏菱面前。 “你是苏虞的妹妹?” “是,苏菱见过县主。” 苏菱怯怯的看了福康一眼,行礼道。 福康嗤笑一声:“这么多年,你居然斗不过苏虞一个孤女?真是没用!” “苏虞不是孤女,我父亲还健在的。” 听著苏菱的弱弱反驳,福康很是不屑:“有何区別?” 对於苏虞的身世外界早就传开了,更何况福康为了对付苏虞早就暗中调查过其身世。 在福康心中苏虞不过就是一个娘早逝,爹不管,继母虐待的贱人罢了,捏死她就跟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即使刚刚攀附上沈太傅,却也不过是一个外室,隨时可弃的玩意儿罢了。 所以福康放心大胆的安排了暗卫去杀苏虞,未曾料到,苏虞竟然命大逃脱了。 看著眼前缩著身子的苏菱,福康眼睛一眯,对苏菱道:“跟我来。” 苏菱不傻,一看福康便知她是个狠毒的,闻言便立即摇头:“我娘让我早点回去。” “赵府不欢迎你,本县主看你可怜,带你去望江楼走一遭,你竟不识好歹?” 你不也是被赵凯拒之门外吗? 苏菱心中这样想,嘴上却只敢道:“多谢县主,只是母亲染了风寒,我得回去照顾母亲。” 黄氏確实病了,否则今日怎么也得来赵府一趟。 福康见状走近在苏菱耳边低声道:“你不想对付苏虞吗?跟我走,我有办法。” 苏菱双眸睁大。 说完福康也不再管她,扶著一旁脸颊红胀丫鬟的手转身就走。 而她身后的苏菱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跟了上去。 到瞭望江楼之后福康带著苏菱进了包间,坐下后便直言问道:“你把苏虞的事情全部给我说一遍。” 苏菱隱去了自己娘亲对苏虞做的事情,將她知道的事无巨细的告诉了福康,隨后道:“县主打算怎么做?” 福康耐心的听她说完,最后惊奇的发现苏菱的话一点用都没有,都是一些別人能调查到的事情。 福康只觉得浪费时间,不想再搭理苏菱,挥了挥手道:“我自有成算,你先回去吧。” 苏菱见她不耐烦也不敢再问,灰溜溜的回了苏府。 这厢將军府內宴席已经开始,席间眾人言谈甚欢,也无人为难苏虞,毕竟她是將军府的贵客,谁也不会那般没眼色。 眾宾客用完膳后天色逐渐暗了下来,苏虞喝了几杯果酒,正想出去透透风就听赵夫人道: “今日让下人们在园子里掛了各式各样的灯,夜间走过別有一番趣味,还请诸位移步隨我前去观看。” 眾人没有异议,兴致盎然的到了园子里,果然见到四周都掛了灯,交相辉映,很是漂亮。 昭华郡主带著闺秀四处游玩,苏虞也看到了一盏游鱼灯,颇感兴趣的前去观赏。 这是一盏精美灯,上面的红色鲤鱼画得活灵活现。 苏虞伸手勾了一下灯底下坠著的流苏,嘴角勾了勾。 “喜欢?” 旁边突然响起一道低沉的男声。 苏虞回首看去,是单手负在身后的赵凯,只见他继续道:“喜欢就拿走。” 旁边的宾客不知何时走远了,此处只剩赵凯和苏虞。 “多谢,不用了,你怎么来了?” 见苏虞拒绝赵凯也无甚所谓的笑了笑,拿起那盏灯道:“来瞧瞧你,看你有没有被欺负。” 第38章 米铺 灯下看美人尤其好看,苏虞的鹅黄色衣裙在灯光下被照应出朦朧光线来,她肤白唇红,青丝如瀑,恍若梦中人一般。 赵凯一时间看得愣住,直到苏虞看向某处,突然绽放开笑容唤道:“大人!” 她清透悦耳的嗓音落在赵凯耳中,使他猛的清醒过来。 沈清衍来了,他一身紫色朝服,皮肤白皙,从月下走来,清冷俊美。 赵凯抱拳行礼:“沈太傅。” 沈清衍頷首之后看向苏虞:“我来接你回府。” 这边的动静引起不少人围观,人群中的昭华看向赵凯,眸光有些黯然。 苏虞转头对赵凯含笑道:“多谢將军府的招待,我先回府了。” 沈清衍也道:“告辞。” 赵凯手中的灯一晃一晃的:“我送你们出去。” 见沈清衍没有拒绝,苏虞也没多说,三人往大门口的方向走去。 昭华看著三人离去的背影,抿了抿唇,她心中有一种不妙的预感,因为赵凯的目光总是落在苏虞身上。 无人知道,昭华喜欢赵凯很久了,她原本以为赵凯喜欢的是活泼善武的女子,可从今天来看,好像不是这样的。 昭华掐了掐衣袖,垂眸心想,还是因为自己想多了,赵凯只是纯粹的感激苏虞救了他? 赵凯领著苏虞和沈清衍出府,一路上没有过多交流,直到出了府门口沈清衍才道:“留步,我们这便回了。” 赵凯:“慢走。” 隨后他挑了挑眉看向苏虞道:“这灯你真的不要?” 沈清衍的视线落在那盏游鱼灯上,眸光微顿。 “嗯,你拿回去吧,整整齐齐的才好看。” 听到苏虞拒绝了之后沈清衍才看向赵凯捏紧灯柄说的手,眸光冷冽。 赵凯目送两人上了马车之后脸才垮下来,看向手中灯鬱闷自语:“真没眼光,这可是我亲手做的…” 而苏虞在一上马车之后就坐在沈清衍旁边挽著他的胳膊关心道:“大人用膳没有?” “圣上今日留了我在宫中用膳。”说著沈清衍抬起苏虞的下巴道:“今日可有人为难你?” 苏虞想了想:“也不算为难,就拌了几句嘴。” 她把今日福康和苏菱的事情说了一遍,总结道:“赵將军是个重情重义的,对我这个恩人很是敬重。” 闻言沈清衍的眸光动了动,终究是没说什么,只道:“终究是外男,少和他接触。” 苏虞隨意的点头答应,她现在惦记的是另一件事情。 “隱星说,苏菱跟著福康走了,也不知道两人要做什么。” 沈清衍神色淡定,理了理袖子:“无非就是害你罢了。” 虽然是事实,但苏虞对於他的淡定还是表示了不满,坐直了身子问他:“大人不担心我?” 沈清衍揪了揪苏虞的脸颊,好笑道:“你去问问哪家外室去赴宴是被大人接回家的?” 特別是这人还是当朝太傅,苏虞都能想到明日外面又得把沈清衍对她的宠爱传得更上一层楼。 苏虞笑著抱住沈清衍的腰撒娇道:“我知道大人一定会保护我的,谢谢大人!” 沈清衍搂著苏虞的腰肢,富有磁性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回去將你的酿酒方子给我看看。” 苏虞正有此意,这么久了她都没看出来不对,也曾想过是不是自己的问题,毕竟她从小在內宅討饭吃,见识相对来说还是有限。 “好。” 两人回府之后直奔內院,沈清衍坐在桌边等候,苏虞则是扔下一句:“大人等我一下。”隨后便进了內间翻找。 不大会苏虞便拿著一张纸出来递给沈清衍:“就是这个。” 沈清衍接过打开查看,並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隨后他思忖一番,起身走到烛火旁,將纸张放了上去。 看到沈清衍这一举动的苏虞心里一紧,却还是没有打断他,只是跟在他身后看著其將纸张轻轻放在火苗上方烘烤。 將纸张每个角落都烘烤完之后沈清衍將其递到了苏虞面前。 苏虞低头看去,只见四个字在纸张空白处若隱若现。 “金陵米铺?” 她的声音压得很低,念完之后抬头看向沈清衍好奇道:“这是怎么做到的?好生神奇!” “用一种特製的药水在纸上写字,字跡干了之后便会消失不见,只有用火烘烤才会显现出来。” “大人是从书上看到的吗?” “不是,是幼年时一个变戏法的老头告诉我的。” 言归正传,苏虞沉思道:“听说金陵很大,米铺肯定很多,这该怎么找?要不先试著从卖糯米的铺子开始找?” 毕竟她娘亲留给她的酿酒方子主要用料就是糯米。 沈清衍:“可以,我让人暗中查一查当年卢家有没有在金陵开过米铺。” “我外祖母姓卫,舅母姓方,也可以从这两家身上找一找。” 苏虞说完以后沈清衍便出去招来何石將事情吩咐下去,回来以后见苏虞还在思索,揽住她的肩膀道:“放心,我们一定能查出当年事情的真凶,为你的亲人报仇雪恨的。” 苏虞苦涩道:“我记得母亲说过,舅舅和舅母新婚燕尔,很是恩爱,卢家被灭门的时候,两人的孩子才一岁不到。” 沈清衍眼眸一沉:“放心,找出真凶之后,我会將这些痛苦百倍千倍的还给他们。” “到时候,我要亲自动手。”苏虞的眼眶虽然红著,但眼神很是坚定。 沈清衍的眼里闪过心疼:“好。” 翌日一早,何石便去找了暗卫隱月和沐一,让两人出发去金陵查事情。 何石时常跟在沈清衍身边,若是他去的话极易引起有心之人的注意。 遂安排了擅长偽装追踪的隱月和沐一前去。 安排好后何石回了书房向沈清衍復命。 “大人,安排好了。” 沈清衍放下毛笔:“燕王那边还没有动静吗?” 何石摇头:“我们的人还没有传信来。” “无碍,让他们不要轻举妄动,以免暴露了自己。” 將事情全部吩咐好后沈清衍便去了藏春阁找苏虞。 见苏虞正在挖地,不免奇道:“你这是做什么?” 第39章 莫要撩拨 苏虞接过杜若递过来的蔷薇道:“种呢,大人有事吗?” 说著她將根栽到土里,盖上土这才起身看向沈清衍。 “今日我休沐,晚间带你去看灯会,去吗?” 灯会? 苏虞拍了拍手上的泥巴,跳下种的池好奇问道:“今日是什么特殊日子吗?怎么还有灯会?” “乞巧节,你忘了?” “对呀!乞巧节到了。”苏虞恍然大悟。 沈清衍的目光扫了一眼被苏虞种了很多蔷薇的墙根道:“你喜欢蔷薇?” “非也。” 苏虞走到沈清衍身边和他一起看著那些卉道:“只是觉得蔷薇满墙盛开的时候一定极美!” 沈清衍想了一下那副场景,內心毫无波动,他转头看向苏虞的侧脸,又觉得蔷薇在她身后盛开的时候確实是好看的。 “到时候大人就为我簪吧!” 听到苏虞乾脆欢快的声音,沈清衍望过去,只见她指著那些卉笑道:“就用我亲自种的,怎么样?” 沈清衍看著苏虞的笑顏,喉结微动,答应了她:“好。” 一旁的杜若眼带笑意看著这一幕,一时间觉得这两人像是新婚夫妇般甜蜜。 特別是见到一向爱洁的沈清衍竟拉过苏虞的手,用手帕给她轻轻擦拭著上面的泥巴时,杜若有些惊讶,又有些习以为常,毕竟沈清衍为苏虞打破的规矩实在是不少了。 用完午膳后苏虞就开始挑选出去玩的衣裙,打开衣柜后杜若见她的目光直接略过那件大红色宽袖衣裙,问道; “姑娘不喜欢这件红色的衣裙吗?“ 杜若从未看苏虞穿过这件衣裙,每次都会直接略过,还以为她是不喜欢。 苏虞看向那身衣裙,隨后便移开了目光。 “不是,这套太高调了。” 特別是她现在为人妾室,若穿这身出去恐惹人非议。 听她这样说杜若转念一想便明白她在顾虑什么,隨即劝道: “姑娘不必多虑,这又不是正红色,且今日不去赴宴,遇不著那些爱挑事的。” 苏虞一想也是,便指著那套衣裳道:“行,今日就穿它了。” 於是下午来到庭院中等待的沈清衍听著开门动静转身看去时。 见到的就是身穿大红色蜀锦绣海棠衣裙,青丝半挽,发间插著赤金衔红宝石步摇的苏虞,整个人如同盛开的海棠一样美丽耀眼。 苏虞今日描了眉,还涂了口脂,一双狐狸眼嫵媚动人,肤白唇红,看得沈清衍一阵晃神。 “怎么样?”直到听著她略微紧张的询问之后沈清衍才回过神来。 他走过去牵住苏虞的柔荑认真道:“甚美。” 听到回答苏虞这才放心,刚刚沈清衍看著自己不说话,苏虞还以为自己的打扮有哪里不对劲。 两人携手往府外走去。 马车摇摇晃晃,马蹄声噠噠作响。 隱星与何石坐在车厢外,车內的苏虞被沈清衍吻得晕头转向。 苏虞不断的推著沈清衍。 再吻下去她的口脂就要了! 刚刚一上马车苏虞便猝不及防的被坐稳的沈清衍抱到了怀里,苏虞刚刚在他腿上坐稳他便低头吻了下来。 这个吻格外绵长,苏虞已经习惯了沈清衍的亲吻,早便学会了换气,只是吻得太久的话苏虞还是有些呼吸不过来。 直到沈清衍放开了她为其整理衣裳的时候苏虞才微微喘著气低声道:“弄得人家的口脂都了。” 苏虞的胸口起起伏伏,弧度明显,沈清衍眸光暗沉,喉结上下滑动,极力克制道:“既然了那我们便回府吧,改日再带你出来。” 他的目光如有实质,牢牢钉在苏虞身上,她脸色微红,捂住胸口道:“流氓!不许再看了!” “还有,说好出来玩的,改日和今日能一样吗?我不要回去!” 沈清衍却快速制住了苏虞,单手將她的双手握住。 苏虞慌忙抬眸望去,只见沈清衍肆意一笑,眸光熠熠,尽显风流姿態,他修长如玉的手指在那处起伏上绕著圈,薄唇轻启:“若不然,在马车上也可。” 可什么?! 什么可?! 听著马车外嘈杂的人声,苏虞慌张道:“不可以,你不许胡来!” 沈清衍却动作不停,凤眸往苏虞的脸上看去,儘是压迫和强势,只见他含笑道:“可谁让你今日打扮得这般动人,叫我实在是心痒难耐。” 沈清衍不是在逗苏虞,说的皆是真话,他此时真的有带苏虞回去好生折腾一晚的想法。 至於灯会? “明日我再送你一场灯会。” 沈清衍低哑的声音在苏虞耳畔响起,隨即吻便落了下来。 “不行,乞巧节和別的日子不一样!”苏虞挣扎道。 沈清衍动作不停,含含糊糊道:“有何不一样?” 他的手已经解开了苏虞的腰带,半褪了苏虞的衣裳,在她雪白的香肩处吻下去。 在沈清衍一路吻过苏虞锁骨正要往下时,她的声音传了下来:“因为这是我过的第一个乞巧节。” 不止乞巧节,以前所有的节日苏虞都是独自在小院里平常的度过。 沈清衍的动作猛地顿住,隨后將苏虞的衣裳一件一件的穿好,给她系好腰带后抬眸道:“那便不回去了。” 苏虞见沈清衍努力克制欲望的样子,凑过去在他的脸上亲了一口道:“回去再奖励你。” 她这一举动本无他意,只是见沈清衍难受却极力忍耐的样子,下意识亲他一口以作安慰。 可未曾料到让沈清衍慾火更甚,只见他双手在膝盖上紧握成拳,脸上的神情严肃正经:“莫要撩拨本大人。” 苏虞悄悄瞄了一眼凸起的某处,也不敢再说什么,只等他自己平復。 马车在望江楼停下的时候,马车內的沈清衍已经恢復如常,苏虞也整理好了仪容。 今日是七夕乞巧节,望江楼更是热闹非凡,游人如织,今日来的客人根本订不到位置,因为早有预料,沈清衍前几日便让人定了包厢。 沈清衍和苏虞携手一走出马车时便引人注目,无他,两人的容貌实在是过於出眾。 第40章 爭执 早已经习惯了这些视线,沈清衍和苏虞神色自如的往望江楼走去。 望江楼的胖掌柜亲自出了门口招呼,他先是行了一礼才笑吟吟的引著两人往里面走:“大人请,苏姑娘请。” 一楼大堂里坐满了人,见著往楼上走的沈清衍和苏虞有不少人认了出来,不过都识相的没有前去打扰。 因为这边价格昂贵,普通百姓不会进来吃饭,望江楼可谓是达官贵人的聚集之地。 所以在二楼迎面碰上似乎发生了爭执的赵凯,昭华和福康时,苏虞並不意外。 赵凯正满脸烦躁,转头看见苏虞二人时眼睛一亮,隨即就要往两人走过去。 不打算多管閒事的苏虞向他微微頷首便算打过招呼,隨即便继续往前走去。 赵凯本打算上前来和两人打招呼的,可想起身旁的疯子,遂作罢。 哪成想他不说话了,一旁的福康却道:“苏虞!” 苏虞才不理她,当没听到似的继续走。 “你勾引別人的心上人,不要脸!” 这话成功的让苏虞停下了脚步,转身看向福康,平静道:“平白污人清白,你才是最不要脸的吧?” 赵凯看向福康拧眉道:“你胡说八道什么?!” 福康却拉过一旁神色黯然的昭华对苏虞道:“昭华喜欢赵凯很多年了,你已经有了沈太傅,为何还要来抢赵凯?” 昭华喜欢赵凯? 这是苏虞第一次听说这件事,不过现在不是听八卦的时候,她反驳道: “我什么时候抢过赵將军了?如果你说的是救他一命之事,那恕我不能苟同,当时赵將军性命垂危,我与他都没有这些风月心思。” “其次,我想不管赵將军和昭华郡主是不是互相喜欢,都应该由他们二人自行解决,而不是由一个外人在这里指手画脚,將女儿家的心思宣扬出去。” 这话让昭华眼神复杂的看向福康,她与福康认识许久,虽不是闺中密友,可也时常联繫,若不是昭华一味的鼓励她追求赵凯,两人的关係也不会更进一步。 现在听到苏虞这般说,昭华才清醒过来。 是啊,若是福康真的在乎她,会不顾她的名声將此事宣扬出来吗? 福康对上昭华的视线有些心虚,她確实没有顾及昭华名声的打算,只想將勾引男人的名头按在苏虞身上。 这昭华被她的父母兄长娇惯得单纯至极,几句话便可被利用,所以福康连忙安抚道:“她是在挑拨我们的关係,你千万不要多想。” 昭华抿了抿唇没有说话,只是看向赵凯,见他双眼冷漠的看过来,昭华怔了片刻,隨即便泄气的垂下了眸子。 赵凯確实不喜欢昭华,准確的说他连昭华这个人都没有见过几面。 刚刚福康突然带著昭华过来说他少年时曾经救过昭华一命,那之后昭华便喜欢上了他。 赵凯很是意外,看著昭华羞答答的样子,知道恐怕福康说的是真的,可他不喜欢昭华啊,於是只能道: “县主不要乱说,姑娘家的声誉何其重要。” 可不料昭华却突然抬头认真道:“她说的都是真的!” 赵凯突然有点头疼,无奈道:“可我已经不记得了,就算是真的又怎么样?” 这话让昭华红了眼眶,赵凯却无动於衷,继续杀人诛心:“更何况,我已经有喜欢的姑娘了。” 赵凯想的很简单,长痛不如短痛,只有这样才能让昭华彻底死心。 “是苏虞对不对?” 昭华的这句话让赵凯懵了一瞬,隨即快速反驳:“別胡说!” 而一旁的则福康火上浇油道:“又是苏虞,她怎么这么喜欢抢別人的人啊!” 闻言赵凯忍著怒意道:“慎言!不要污衊苏姑娘,还有,我不属於谁。” 最后一句话很明显是说给昭华听的,昭华也確实听进去了,神情黯然的拉住了福康的手让她不要再说了,就在这时苏虞和沈清衍刚好上了二楼。 气氛一时静默下来,沈清衍这时候才出声道:“走吧。” 他神色毫无波澜的看完了这场闹剧,苏虞则是在进入三楼包厢后笑问:“大人怎么不帮我说话?” 沈清衍带著她走到窗边,他的嗓音清泠泠的:“我不信这点事你会应付不了。” 她从来就不是需要沈清衍事无巨细护著的菟丝,她是有独当一面的能力的。 这点小事苏虞也確实不需要沈清衍出手,不然也太过无用了些,刚刚不过是隨口一问罢了。 苏虞被沈清衍带到了窗户边,往下看去便被惊艷了。 只见灯在长街两侧蜿蜒成了一条巨龙,灯顏色各不相同,街上游人眾多,形成了一副烟火气十足,热闹又漂亮的景象。 “真好看。” 沈清衍还在等著苏虞的下一句讚嘆,可她话音一转问道:“这个包厢了多少银子?” 这个角度观赏夜景极佳,想来价值不菲。 苏虞的话让沈清衍低笑出声,不知为何,他不觉得她俗气,反而很是可爱。 沈清衍从后面抱住苏虞,將下巴抵在她的肩上道:“不贵,一千两。” 確实不算贵,掌柜的知道是沈清衍订的包房,也只敢收这个价格,若是换作富商要订,掌柜的至少要收要三千两。 但是一千两这个价格还是把苏虞惊到了,她感嘆道:“掌柜的定然很有钱!” “我比他有钱。”沈清衍捏了捏苏虞的掌心道。 苏虞眨眼故意道:“我觉得掌柜的更有钱!” 闻言沈清衍微眯双眸后將她的身子转了回来,俯首道:“你再说一遍。” 苏虞才不怕他,张嘴便要再重复一遍,忽听沈清衍道:“他有钱可不会给你。” 於是苏虞到嘴的话就变成了:“当然是大人你更有钱啦!而且还大方!” 沈清衍轻哼一声道:“刚刚是谁说他更有钱的?” “不知道啊,奇怪,刚刚有人说话吗?”苏虞的表情很是无辜,且真诚。 她这副机灵模样让沈清衍爱不释手,低头便吻了下去,所以后面在小廝上完菜出去之后苏虞才从屏风后走出来。 她面色潮红,一副刚刚被疼爱过的模样,暂时不宜见人。 第41章 世风日下 沈清衍端坐在桌旁,一双凤眸含著瀲灩光彩,神色饜足,看著探头探脑的苏虞,眼里闪过一丝笑意道: “怕甚,我们的关係別人又不是不知道。” 苏虞將手覆在他伸出的大掌上,捂了捂羞红的脸颊转移话题道:“快吃吧,吃完我们去逛一逛。” 沈清衍嘴角笑意更深,不过並未再说什么。 两人用膳都很安静,没有吃饭时聊天的习惯。 只是苏虞吃著吃著猛然察觉桌上都是自己爱吃的,可是她並没有点菜,一切都是沈清衍当初订包房的时候就点好了的。 看著一旁仪態极好,正在用膳的沈清衍,苏虞內心有很大的衝击,惊觉沈清衍对自己如此体贴。 苏虞內心突然有些惶恐,害怕自己习惯了沈清衍的照拂和体贴,日后深陷进去,走不出来了怎么办? 还有,仅仅只是因为他的照拂和体贴吗?自己对他这个人,没有分毫喜欢? 苏虞捫心自问,是有的,这样强大而俊美的男人对自己柔情似水,谁会不动心? 苏虞不可控制的对沈清衍动心了。 “怎么了?” 耳畔传来沈清衍磁性悦耳的声音,一下將苏虞拉醒过来。 对上沈清衍关心的双眸,苏虞笑了笑道:“无妨。” 苏虞得到的爱太少了,所以她贪心的想,能享受一会儿是一会儿,何必惶恐不安? 苏虞按下心里的不安,对著沈清衍甜甜笑道:“我们下去吧,今日定然很是热闹!” 沈清衍虽然不知道刚刚苏虞为何对著自己发愣,但见她揭过不谈,便也不问,顺著她的话道:“走吧。” 他起身拉起苏虞的手,十指相扣后从门口出去准备下楼,人来人往,苏虞有些害羞,挣扎著便要將手从他的大掌里抽出来。 感受到苏虞的手正在抽离自己的手掌,沈清衍却不容置喙的瞬间握紧,不容苏虞逃离分毫。 苏虞使劲抽了抽,抽不出来,於是挨近沈清衍小声提醒:“別人都看著呢。” 沈清衍顺著苏虞的视线看去,周围的人確实都有意无意的往这边瞥。 “怕什么?又不是见不得人,我就要把我们的关係公之於眾。” 沈清衍的声音浅淡,对苏虞不愿在人前与自己牵手有些微不满。 说完之后沈清衍牵著苏虞的手就往楼下走去,依然是十指相扣的姿態。 苏虞无法,便只能与他牵著手下楼,面上强作云淡风轻的姿態。 两人从三楼下到二楼时还好,人不算多,且都很有眼色,没有一直盯著看。 但是从二楼到一楼大堂时便不一样了,人实在太多,一见到两人便惊诧的盯著看。 认识沈清衍和苏虞的人惊讶於堂堂沈太傅竟然会当眾和女子十指相扣,姿態亲密异常。 不认识的人惊讶於两人的大胆,时下男女大防虽没有前朝那般严重,但这般男女这般当眾做出亲密姿態的还是很少。 两人在万眾瞩目下出瞭望江楼,迎面便碰上了付閔仁。 他一脸不情愿的站在福康身旁,隨行的还有付夫人和他的妹妹付月。 见著苏虞和沈清衍出来,付閔仁眼睛一亮,视线落到两人牵著的手上时双眸黯然下来,抿唇之后抬起双手向沈清衍行礼。 付夫人正在满脸笑意的同福康说话:“县主一人在京,这乞巧节岂能自己独过?和我们一家热热闹闹的,这样才好嘛!” 福康见付閔仁满脸不情愿,反而缓缓勾起嘴角道:“夫人说得是,还是夫人疼我!” 付閔仁越不情愿她越要答应,就要堵他的心! 一旁的付月看著苏虞,连忙挽住付夫人的手低声道:“娘,你看,是苏虞。” 付夫人一听著苏虞名字,下意识的便皱起了眉头,往付月示意的方向看去,见著苏虞和一俊美男子当街牵手走著。 隨后付夫人不屑道:“不要脸,真是世风日下,女子都敢当街和男人勾勾搭搭的了!月儿可不能学这种行径!” 闻言付閔仁转头对她道:“娘,你乱说什么?小鱼不是这种人,而且那是沈太傅,他们二人名正言顺……” 最后的这句话含著些苦涩意味,付夫人哪里不知道自己儿子的心思?闻言便道:“你看,娘当初不允许你和她的事情是对的吧?她行为不端,如此不检点,怎么配进入我付府!就是做个妾,我也是不同意的,免得败坏门楣,扰乱家风!” 付夫人话音未落,付閔仁正要反驳,便听一道清冷男声在一旁响起:“付大人清正廉洁,未曾想他的夫人竟是个长舌妇,娶这种人,也不怕败坏门楣,扰乱家风吗?” 几人一惊,回眸看去,竟是沈清衍牵著苏虞到了他们跟前,正冷冷的看著几人。 背后说人坏话被人抓到,付夫人有些尷尬,连忙调整表情道:“沈大人说笑了,我们说的是別人!” 沈清衍位高权重,付夫人是个十足的势利眼,自然不敢得罪他,说完之后连忙拉著付月上前道:“还不快给沈大人行礼。” 付月抬眸看了沈清衍一眼,眉目含情,隨后低身行礼道:“付月,见过沈大人。” 沈清衍压根没看她,依旧牵著苏虞的手道:“看来这世家夫人真是什么人都能做了,听说付夫人当年是以家中对付大人的救命之恩要挟,才能得以嫁给付大人?” 苏虞和他一唱一和的,惊讶捂嘴道:“还有这么回事呢?” 苏虞突然想到隱星平日看的话本,只觉自己现在的姿態很像里面的恶毒女配,一想到这儿,苏虞便险些笑出来,她连忙以捂嘴惊讶的姿態捂住自己压不住的嘴角。 可是转念一想,苏虞便放下了手,嘴角也不压了,笑道:“没想到还有这样的人,真是世风日下!” 沈清衍配合道:“是啊,真是世风日下!” 旁边围观了不少人,听闻此言皆低声议论起来,看向付夫人的眼光都带著异样。 付夫人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的,又不敢得罪沈清衍,只敢恨恨的瞪著苏虞道:“你乱说什么!” 第42章 画舫 福康眯了眯眼,若是平日,为了维持付夫人对她的好感从而为她所用,福康定会说两句话为付夫人刺回去。 可是现在不行,前日她的父王才刚传信给她,让她不要惹苏虞和沈清衍。 父王的话,福康向来只有听从的份。 所以此刻,福康只是保持沉默。 付閔仁虽然不愿母亲被如此羞辱,可也明白,是他的母亲先羞辱苏虞,才会得此反击。 付閔仁闭了闭眼,心道,也好,让母亲试试这感觉,若能受到教训,日后不再总是在背后说人坏话,凭空捏造谣言也好。 付月则是上前向沈清衍行了一礼,指责苏虞道:“苏虞,再怎么说,我母亲也算是你的长辈,你怎可对长辈如此出言不逊?” 她一身白裙,长得小家碧玉,此时俏生生的立在那里,如同一株坚韧不拔的小白一样,清秀动人。 只是看向沈清衍的眼神可不是小白该有的,那里面,明明含著情意。 苏虞看著付月这番姿態,哪能不懂她对沈清衍的心思? 也不知道,付月这般姿態,是真心维护付夫人,还是为了引起沈清衍的注意,或者,二者皆有? 苏虞的心里突然隱隱约约生出一丝不爽来,於是她面色浅淡道:“要值得尊敬的才是长辈,若其自身不正,凭何要別人对她尊敬有加?” 说完也不管几人是何脸色,拉著沈清衍抬脚便走。 两人没有坐马车,步行在街上,和游客接踵而行。 苏虞不发一言,拉著沈清衍的手自己走在前头。 沈清衍任由她拉著前行,嘴角带著笑意,直到苏虞停住脚步回头问他:“吃不吃葫芦?” 沈清衍含笑將她拉近身前,凤眸里似含著星光,低声问道:“不生气了?” 苏虞有些不自在:“生什么气?那几句话才不值得我生气。” 沈清衍却笑道:“是我问错了,应该问,你的醋劲,过了?” “胡说,谁吃醋了?我吃谁的醋?我才不会吃醋呢!” 被戳中心思的苏虞连忙辩解,她绝不会承认的! 沈清衍俯首下去,和她对视道:“是吗?我瞧著,那付月生得倒是不错。” ? 苏虞被这句话震懵了,她不可置信道:“她好看?” 不等沈清衍回答,苏虞便放开他的手道:“那你找她去吧!” 说完之后便自己往前走去,沈清衍脸上笑意加深,连忙追上去道:“还不承认?我只是想让你承认对我的在乎,实际上那付月长什么样我都没看。” 本以为这解释有用,可谁知,苏虞停住脚步,一针见血道:“可你记得她叫付月!” 这话让沈清衍的笑容凝固在脸上,无辜道:“可我过目不忘,这不能怪我。” 苏虞才不听他解释,扭头便往前走去,其实她已经不气了,不过就是逗逗沈清衍玩,便加快了脚步往卖葫芦的方向走去。 沈清衍正要跟上去,可被路过的游客打断了脚步,等他让那人过去之后,便看到一个贼眉鼠眼男子往苏虞走去。 “小心!” 沈清衍连忙往苏虞的方向走去,提醒她避开。 可未曾料到,在那男子接近苏虞钱包的瞬间,苏虞抢过葫芦棒便往他身上砸去。 男子瞬间发出一声惨叫:“啊!” 苏虞却不管,继续用葫芦棒全方位打他。 苏虞丝毫不留情。 今日本来是很美好的一天,偏偏总有碍眼的人出来,正好,让她出出气! 男人被打倒在地,本以为苏虞是个弱女子,极好对付,便想直接抢过葫芦棒反击。 可谁知,苏虞速度极快的避让开去,隨即更加大力的打向男子。 开玩笑,她日日跟著隱星练武可不是练假的! 围观人群对眼前这一幕指指点点,有觉得苏虞凶悍的,更多的是觉得苏虞英姿颯爽。 卖葫芦的男子则是空著双手无措的站在一旁,这时旁边伸来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將一锭银子放在他手中。 他转头看去,是一位气势极强,俊美无双的男子。 “家妻买了你这葫芦,这些钱,可够了?” 沈清衍含笑將钱放在他手上道。 男子惊讶的瞪大眼睛,这锭银子够买一百棒葫芦了,於是连忙道:“这太多了,贵人可有散银?” 沈清衍:“不多,你收著吧。” 男子犹豫了一下,还是收下银子,隨后退出了人群,往家中奔去了。 而苏虞则是结束了暴打,拂了拂袖道:“来人,將这贼人送往衙门。” 眾人便见人群中一个男子带著两个侍从出来,隨即將男子押走。 苏虞目送何石走出人群,隨后对已经走到她身旁的沈清衍问道:“觉得我粗鲁吗?” 眾人就见那俊美男子温柔的摸著她的脸道:“不粗鲁,我只觉赏心悦目,动人不已。” 人群发出一阵“咦~”声,不想再听这肉麻话语,通通散开了去。 而苏虞和沈清衍对视一眼,忍不住笑了出来。 “我们也走吧,我带你去游船。” 苏虞跟著沈清衍到了湖边,见著一艘画舫,一共三楼,四周掛著灯笼,船上丫鬟小廝举止有度,站在船头齐齐行礼。 跟著沈清衍上船的时候,苏虞好奇道:“这是哪家的画舫?” 苏虞正提著裙子上船,耳边传来沈清衍的声音:“我的。” 他的语气像是在说“我有一个碗”一样。 苏虞再次被沈清衍的富有震惊,她提裙的姿势不变,停住脚步抬头看了沈清衍一眼,隨后才继续前行。 这画舫从前苏虞经过湖边时偶尔会看到,当时还在想,这谁家的画舫真是气派。 可却因为囊中羞涩,连上去问一问多少钱坐一圈的欲望都没有,没想到,今日就坐上了。 现在一想,可能当时她在岸上欣赏这画舫时,沈清衍正在上面玩乐。 想到这儿,苏虞禁不住一笑,只觉得缘分这东西,真是说不清,彼时的她,哪里会知道之后会和沈清衍发生这么多事呢? “你知道吗?从前我也看到过这个画舫。” 沈清衍拉著苏虞走进楼內,闻言便道:“哦?” 第43章 计划 苏虞便把事情给他说了,沈清衍边听边带著她坐下。 听完后沈清衍笑道:“其实在很久之前我就见过你了。” 苏虞有些好奇:“什么时候?” 沈清衍撩袖倒了一杯酒给她,苏虞的视线落在他白皙有力的手上,只觉他连倒茶的姿態都很是赏心悦目。 沈清衍笑回:“庞府的宴会上。” 苏虞想了想,庞府是刑部侍郎府,那次苏虞被带著参加宴会,还发生了不愉快的事情。 不过不好与沈清衍说,苏虞便没有打算提起,可沈清衍却道:“当时,我正好撞见一男子给你诉说心意。” 他的眼神有些意味深长,苏虞连忙解释: “还记得当时我正逛著园子,却突然被一男子拦住,给我说莫名其妙的话,我从未见过他,只觉得他是別人派来陷害我,故意污衊我名声的。” 苏虞瞟了一眼沈清衍的神色,见他並无异色,遂继续道:“於是我斥责了他,便连忙走了。” 与他绝对没有牵扯。 沈清衍將桌上的九层糕往苏虞的方向推了推。 “我明白。” “且因为你的长相记住了你。” “我的长相?”苏虞捧著脸道:“是被美到了吗?” 沈清衍的视线落在苏虞的脸上,见她满眼期待的看著自己,便也不负期待道:“是。” 回答的同时沈清衍向苏虞举起酒杯,得到满意的回答,苏虞也开心的与他碰杯共饮。 好不容易得到一次夸讚,苏虞是真的有些开心。 从前也不是没有人说她美,比如黄氏,不过这是为了將她献於旁人,苏虞开心不起来。 还有很多男子夸过,但都只是覬覦她的相貌,苏虞也不觉得有什么可高兴的。 但此时她就是无端觉得沈清衍和旁人不一样,他的夸讚是真的能让苏虞开心。 湖上大小船只很多,张灯结彩,热闹非凡,站在船头吟诗作赋的公子也不在少数。 听著外面传来的声音,苏虞有了凑热闹的心思,於是提了一壶酒道:“我们去三楼看看?” 沈清衍没意见,两人携手往三楼走去。 一路行去,奴僕皆静默行礼,上到三楼之后视野开阔起来。 这个季节还不冷,微风吹过,將苏虞的宽袖吹覆在沈清衍的衣摆上一瞬,隨即又滑落。 沈清衍垂眸看去,苏虞却已经往前跑去。 “大人,快过来,好生热闹!” 苏虞趴在栏杆边往下看去,此时天色已黑,周边的船只画舫掛上灯笼,灯笼船只的倒影浮现在水中,船只行过之时,將倒影轻轻衝散,隨即又恢復原型。 而从画舫上远远往岸边望去,灯连成长串,一直延伸至远处。 沈清衍走过来扶住苏虞的肩膀,正要说话却听到一阵破空声,他眼神一厉,迅速將苏虞揽在怀里,旋身躲过射来的箭矢。 “来人!” 苏虞只听沈清衍一声冷喝,一群丫鬟小廝打扮的暗卫便冲了上来,护在两人周围。 这种情况不是没有发生过,苏虞没有懵住,警惕的看向四周。 眾人看去,只见周边十几只小船上涌出无数穿著黑衣人,手执弓箭齐齐往画舫上射来。 沈清衍护著苏虞往后退,黑衣人拿著八爪勾勾住护栏,隨后便往上爬。 沈清衍冷声下令:“攻。” 暗卫齐齐往上前去抹掉黑衣人的脖子。 但是船上的黑衣人又开始射箭,暗卫便只能边躲边攻击,便有漏网之鱼向沈清衍两人攻去。 沈清衍抽出剑抹了那几人的脖子之后凤眸微眯,薄唇轻启:“杀!” 闻言苏虞便察觉到动静,往下看去,之前静立在外围的船只便涌了过来,隨即有士兵往黑衣人攻去,水里也跳跃出暗卫攻去。 黑衣人首领环顾四周,意识到中计了,皱眉下令:“撤退!” 沈清衍迈步往前走去,看著黑衣人首领,眸中寒意凛凛。 “通通拿下!” 苏虞也围了上来,大局已定,她保持著警惕往前观察。 “这是谁的人?” 沈清衍没有立刻回答,顿了片刻后,沉声道:“文华玉。” 他的嗓音里含著厌恶和杀意,听著便知对此人憎恶不已,苏虞没再继续问下去。 这个名字苏虞从未听过,但直觉此时不能再问下去,只默默陪在沈清衍身边。 暗卫的速度很快,將黑衣人全部捕下之后迅速清理了现场便押著人退去。 苏虞站在画舫上往下看,一切如常,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她抿了抿唇轻声道:“你早就知道有人埋伏?” 沈清衍牵起苏虞的手回道:“嗯,这一切我之前已经预料到了,所以早就与何石计划好今日將人全部捕捉。” 苏虞却抽出了手正视著沈清衍认真道:“下次若有这种情况,可以事先告诉我一声吗?” 沈清衍一怔,隨后道:“你不必担忧,我会护好你的。” 苏虞摇头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相信你,只是让我知情的话心里也有个准备,別再瞒著我了。” “当然,如果涉及到一些我不能知道的,你也可以不必说。” 沈清衍见她神色认真,遂也答应道:“嗯,可以,以后若有此事我会告诉你的。” 苏虞其实也不是想要知道所有事,只是这段时间两人的关係突飞猛进,让她產生了两人可以相互信任的感觉。 可是今日的事情,让苏虞觉得沈清衍其实没有那么信任她,心里其实有些闷。 不过苏虞安慰自己,她和沈清衍本来就不是可以互相信任的关係,倒也正常! 倒也!正常! 苏虞咬牙切齿的想,沈清衍看来还没有那么喜欢自己,倒是自己自作多情了! 风一吹过,苏虞猛然清醒过来,是啊,她与沈清衍根本就不是可以互相信任的关係,她生什么气? 苏虞瞬间觉得,自己好像喜欢沈清衍比沈清衍喜欢自己多。 表面上看沈清衍对她极好,似乎是对她宠爱非常,可这一切他可以给也可以收回。 但是自己对沈清衍的感情却不是想收就能收的。 苏虞瞬间感觉心里更难受了。 第44章 往事 连眼前的夜景都觉得没那么好看了。 她恍恍惚惚间被沈清衍拉著往前走去,沈清衍也没有察觉到她的情绪。 因为沈清衍也陷入到了自己的情绪里面。 文华玉。 沈清衍母亲的私生子。 且在沈清衍幼年时,被他的母亲沈夫人带出去,美其名曰是带他玩,可实际上,却是以此为藉口去私会姦夫。 六岁的沈清衍看著母亲亲密的投入另一个男人的怀抱,拋下小小的他在街头,隨后被人贩子抢走,卖到了小倌院。 六岁小童,长得唇红齿白,深受恋童癖喜爱。 於是小小的沈清衍被起来丟在了捆在了小倌院大堂的中间,老鴇在一旁高声宣布。 “起步价一千两,价高者得!” 沈清衍虽然小,却血性十足,咬伤了老鴇才被捆了起来,包著手腕的老鴇看著舞台上的小童,眼里闪过一丝满意。 虽然小男童是被困著,本以为会有碍观瞻,可是现在一看,反而更能引起某些变態的欲望。 虐童! 沈清衍往台下看去,被台下周围中年男子的眼神噁心得够呛,那个时候的他虽然心智比同龄孩子早熟,却终究只是个孩子。 在六岁之前,沈清衍的家庭父母恩爱,他是家族中最被看中的公子,从小衣食无忧,从未想过母亲会如此做。 短短一日,发生的事情实在太多,沈清衍的心中有愤怒,有生气,有不解,还有,害怕。 是的,台下中年男子中的势在必得,以及一声高过一声的喊价,让挣扎不得的沈清衍心里產生了恐惧。 “一千五百两!” 这是一个青年男子的喊声。 一旁的中年男子不甘示弱:“两千两!” 一个丰腴的夫人举牌喊道:“三千两!” “五千两!”长著白鬍鬚的老年男子喊完之后现场有一瞬间的沉默。 沈清衍不断挣扎,对上老年男子邪淫目光几欲喷火。 他不断的想要挣脱身后的绳子,可却无济於事。 谁还能来救救他呢? 父亲一月前被沈清衍目睹被奸人杀害,而那个奸人,今日,沈清衍见著了。 就是母亲当街投进怀抱的那人!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所以沈清衍顿时愣在了原地,正要衝上去之时就被贼人掳走。 一路上都想不通这到底是为什么? 为什么母亲会这样做?想来她和那姦夫早就认识,那父亲的死,必定与此事有关! 沈清衍虽然早慧,可此时也只能想到,或许,母亲知道此事吗? 沈清衍实在不愿意往深处去想,万一,是母亲与姦夫密谋的呢? 可是沈清衍来不及想那么对了,他必须得先保全自己。 滔天恨意在沈清衍心中升腾而起,还有茫然无措,不知道该怎么办,也不知道自己日后的路该是怎么样的,还能逃出这魔窟吗? 所有的一切都是未知的,沈清衍躺在舞台中间任人围观,金尊玉贵的小公子被待价而沽,无助在沈清衍心中蔓延。 周遭的喊价已经到了最后,一句“一万两,成交!”传入沈清衍的耳朵,他抬眼看去,一个老头杵著拐杖,脸上掛著猥琐的笑容往台上走来。 沈清衍不断往后拱,不让老头挨近自己,那老头势在必得,也不把他的挣扎放在眼里,停住脚步一挥手,身后白净小廝便往上解开了沈清衍的绳子。 一解开束缚,沈清衍便要往台下跑去,可小廝一把拎起住了他的后领,將其拎到了老头的跟前。 沈清衍也不挣扎,满眼恨意的看著老头。 在小廝將他放在老头面前,老头伸出手,往他的脸上伸去。 沈清衍咬牙看向他,就在老头的手即將接触到其脸上时,他转头便往老头虎口咬去。 沈清衍这一咬,用了十足十的力道,老头的虎口瞬间便鲜血直流。 围观群眾一阵“吁”声,嘲讽老头控制不住一个六岁男童。 却见那老头脸上没有丝毫痛苦之色,反而眯了眯眼,缓缓勾起了嘴角,待小廝控制住沈清衍之后,老头开口了。 老头声音嘶哑,如年久失修的拉风箱一般: “將他的衣裳全颳了,请诸君一起观赏。” 话一入耳,沈清衍惊恐的开始死命挣扎。 可是他始终只是一个六岁男童,怎么敌得过成年男子的力道。 或许是小廝心软,终究鬆了一点力道,沈清衍挣脱以后满场乱跑。 老头看了一眼小廝,小廝低下头,不敢与其对视,老头手一挥,又有两个小廝去追沈清衍。 沈清衍跑入围观宾客中,被人堵住了道路,他抬头仰望,只见到一张张或冷漠、或看好戏、或满满欲望的脸。 沈清衍一时间只觉得头晕难受,挤开人群正要跑出去,可老头派出的小廝终究还是追了上来。 两个小廝一人抓住抓住沈清衍的一条胳膊,將其腾空抓起放在台上,隨后毫不犹豫的便开始扒沈清衍的衣裳。 沈清衍紧紧攥著自己的衣领,可一个小廝按住他,一个小廝开始扒衣裳。 最终沈清衍的衣裳全被扒了下来。 沈清衍此时的感觉,浑身冰冷,那些男女油腻好笑的目光纷纷落在他的身上,像是一把把尖刀插在他的身上。 他突然想起,父亲以前曾教育过他,不要在意別人的目光。 沈清衍的眼角滑下泪水,他想: 父亲,我难受。 若是从前,他高大慈爱的父亲定会轻轻抚摸著他的脑袋温柔安慰他,可现在,他的父亲不会再出现了。 有的只是周遭刺眼的目光,沈清衍却没有闭上双眼,直视著每一个人,记住了每一个人的脸。 “好了,带回去吧。”老头见羞辱够了,便挥手要將人带回去好生折磨一番。 沈清衍绝望的想,日后定会报此大仇,还有那姦夫和他的“好娘亲”! 就在这时候,变故突生,从小倌院门口涌进来大批官兵,將眾人团团围住,隨后一人从门口进来。 那人身著官服,快速来到台上,將沈清衍被剥落的衣裳披在他身上。 隨后那人在沈清衍耳畔低声道:“莫怕,我是你父亲生前的好友。” 第45章 真相 沈清衍面无表情,只是捡起自己的衣裳一件一件的穿上。 男子名叫鲁光,与沈清衍父亲沈明寅相识多年,沈明寅曾经多次提携鲁光。 鲁光性情耿直,为人正义,心中感恩沈明寅对他的帮助。 沈明寅去世前曾经寄过一封信给鲁光,直言道他日后若有不测,还请鲁光多多照拂沈清衍。 鲁光看完信后直觉不对,立刻便回信给沈明寅,问他是否发生了什么,可是收到的却是沈明寅过世的消息。 鲁光震惊哀慟不已,立即便动身来了京城,可不巧的是,那是一个寒冬,半路上被大雪封山堵了路,得以出来之时已经过了六天。 一路快马加鞭到京城用了三日,鲁光去拜访沈府的时候,沈清衍被其祖母带著去了佛寺。 鲁光便没有见到沈清衍,可他那时候满脑子只有调查沈明寅死因一事,便派了人手去寻沈清衍祖孙俩,暗中保护他们,隨即便留在京城调查沈明寅死因。 可今日一早,手下便慌里慌张的来稟报,说是沈清衍被沈夫人带著出去,当街被人掳走。 鲁光瞬间站起身瞪著手下质问:“不是让你们好生保护他的吗?!到底是怎么回事?!” 手下欲言又止,最终还是道:“我们见著那沈夫人开心的投入一个男人的怀里,一时惊讶不已,等反应过来沈公子被掳走之时便连忙去追,可却被人拦住了去路。” 鲁光的目光瞬间变了,几乎是立即想到沈明寅的事情与沈夫人有关。 可他现在心急如焚,知道当下最要紧的事情是保下沈清衍,迈步走出房门时沉声下令道: “著人去报官,然后让所有人跟著我出去寻人!” 手下连忙下去安排,鲁光寻了整整一日才寻到沈清衍的下落。 破门而入的瞬间,鲁光便见到与沈明寅长得很相似的小童被剥光了衣服按在台上任人围观。 那一瞬间自责愧疚涌上鲁光心头,暗恨自己没有保护好沈清衍。 见沈清衍穿好衣裳后鲁光沉声道:“来人,將这个地方查封了!” 被押在一边的老鴇连忙抬头辩解:“大人,不知我们犯了何事?” 鲁光看著他那张搽脂抹粉的老脸就一阵恶寒,高声道:“堵了他的嘴!” 来这里消遣的人最不缺的便是达官显贵,老鴇的嘴被堵住了,他们可没有。 不过他们开口却不是为了老鴇说话,只是问自己能不能出去。 鲁光冷著脸下令让他们出去,隨即带著人查封了小倌院后才带著沈清衍踏上回京的道路。 夜色漆黑,马车上两盏灯笼摇摇晃晃,为车夫照亮前方的道路。 马车內,鲁光看著沉默端坐在一旁的沈清衍欲言又止,本想与他说一说其父死因有蹊蹺,不过最后还是觉得沈清衍只有六岁,跟他说了也不懂,便只挠了挠头道: “我已经让人快马送信给你家中,让你祖母不必担忧,我已经找到你了。” 今日沈老夫人听闻沈清衍被掳走之后便差点惊厥过去,不过想著沈清衍的安危,便硬是挺了过来,抚著胸口顺气,让人去报了官。 所以鲁光的手下去报官之时便听官府说沈府的人已经报过案了。 沈清衍却没有完全相信鲁光,被鲁光救下后没有说过一个字的他终於开口了:“我没有见过你。” 鲁光一愣,这才仔细端详起沈清衍的脸色,只见六岁小童坐姿端正,脸上神情没有丝毫波动,只有眼神透露著警惕。 他不相信自己。 鲁光瞬间便听懂了沈清衍的言下之意,当即便觉得这小孩確实聪明,没有因为自己救下他而產生盲目的信任。 从前与沈明寅传信时便时常听他讲起自己的儿子沈清衍很是聪颖,鲁光却觉得一个六岁小童,再聪明也只是个小孩。 可现在鲁光却不这么觉得了。 听到沈清衍的话后他便將与其父亲怎么认识,沈明寅又怎么帮过自己一一说了出来。 沈清衍看似信了,心里却始终存著戒备。 等见到祖母之时,他才信了鲁光说的话。 因为在沈老夫人见著沈清衍回来的时候,泪流满面抱住沈清衍问道:“衍儿,你有没有受伤?” 沈老夫人边查看沈清衍边问著,沈清衍扶住她的手安抚道:“祖母不必担心,孙儿无碍。” 这时候鲁光才上前行礼道:“伯母。” 满心满眼都是沈清衍的沈老夫人这才看到一旁的鲁光。 “贤侄,多谢你救了衍儿,我都不敢想,若是明寅刚刚去了,衍儿又接著出事的话我该怎么活下去。” 鲁光连忙上前低声安慰沈老夫人,等沈老夫人平復好情绪之后才对沈清衍解释道:“这是你父亲的好友,还不来谢过人家?” 沈清衍这才稍微放鬆了戒备上前去跪下磕头:“今日多亏了您救清衍一命,日后清衍必定铭记於心,好好报答您。” 鲁光连忙上前去扶起他:“孩子,你不必如此,从前你父亲助我良多,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说完后鲁光看向沈老夫人,欲言又止。 沈老夫人见他脸色凝重,知道必定有要事商量,便挥退了下人,让心腹守在门口,这才看向鲁光道:“贤侄有话要说?” 鲁光看了沈老夫人短短时日长出无数白髮,虽然不忍心,但还是决定告诉她真相。 鲁光正要开口,却目光下移,看了沈清衍一眼后对沈老夫人犹豫道:“清衍不用退下吗?” 沈老夫人摇头坚定道:“没有什么是衍儿不能听的,他总会长大。” 闻言鲁光也不再犹豫,將手下看到沈夫人与姦夫私会,还有沈明寅生前曾传信於他的事情说了。 听完事情经过的沈老夫人沉默不语,她受到的打击过大,一时间反而平静下来。 “怪不得衍儿不见了她也未曾回来看过或者问过一句,想来和姦夫早就跑了。” 鲁光点头肯定,隨后道:“所以,我怀疑明寅兄的死因与此有关,现在还在调查当中。” 第46章 下落 沈老夫人正要开口说话,就听耳畔传来沈清衍的声音。 “我看到了。” 鲁光与沈老夫人齐齐看过去,异口同声道:“看到什么了?” 沈清衍的双拳握紧,眼眶泛红道:“看到父亲是被那个男人亲手所杀。” 沈老夫人只觉得天旋地转,连忙上前去抓住沈清衍的肩膀问道:“那你之前怎么不说呢?” 沈清衍张了张唇,隨后才道:“我说了。” “我给她说过了,她说她已经上报给了官府,以免消息走漏打草惊蛇,让我不要再將此事告诉任何人。” 鲁光听得糊里糊涂的:“她是谁?” 沈清衍抿了抿唇道:“我娘。” 回答完他的问题后沈清衍才继续道:“我被骗了,今日她说要带我去做一件事情,事关父亲,我便跟著她出去,才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听完的鲁光欲言又止,他怀疑沈清衍被人掳走他的母亲张蕊舒或许是知情的,但怕伤害到沈清衍,鲁光还是將话憋了回去。 虽然鲁光没有说,但是沈清衍在十二岁时,还是亲耳听到了答案。 沈清衍被祖母带著长大,鲁光也护在他身旁,沈明寅的死因早已被查清,官府对张蕊舒和姦夫文恭廷下了追缉令,只是不知道为何,一直抓不到人。 沈清衍过目不忘,学文学武都天赋极高,鲁光知道后便请了自己的好友来教沈清衍武功,六年过去,十二岁的小少年学有所成,终於能够保护自己。 而在察觉官府有人护著文恭廷和张蕊舒之后,鲁光便派人暗中追查,查了那么多年,才终於知道了两人的下落。 “两人在瀘州,被文氏一族护著。” 鲁光收到消息便连忙去了书房对沈清衍道。 正在看书的沈清衍放下手中书籍,眸中寒意凛凛,追查了那么多年仇人的下落,终於查到了,要说沈清衍心情没有波盪是不可能的。 可是他这么多年,背负著仇恨长大早已经练就了喜行不露於色的习惯。 “我亲自去一趟。” 鲁光没有阻止他,跟著一起到了瀘州。 一直在暗中埋伏的手下传消息给两人,说是文恭廷带著一家子去了郊外踏青。 沈清衍直奔郊外,马儿跑过之时,只见路边停著一辆马车,一家三口带著僕人正在河边休息。 沈清衍猛的勒住马看去,那一家三口中的妇人,正是他的母亲,张蕊舒。 而那男子,就是文恭廷。 沈清衍的视线落在两人中间的男童上,只见那男童的脸上掛著灿烂开心的笑容,玩得满头大汗。 而夫人温柔的將他拥在怀里,给他擦汗道:“华玉,休息一会儿再玩。” 沈清衍的视线紧紧的盯著文华玉,瞧清楚了他的脸。 文华玉长得很像张蕊舒,只有眼睛像文恭廷,一看便是两人的孩子。 张蕊舒察觉到有一行人停在旁边许久,疑惑的转头望去,看清楚骑在马上的沈清衍时,张蕊舒瞬间变了脸。 虽说已经过了六年,但那是她的孩子,她至死也认得出来,更何况沈清衍的英俊像极了沈明寅。 一旁的文恭廷看著张蕊舒脸色惨白的模样,也打量著沈清衍,隨即便认了出来。 文恭廷见沈清衍已经包围了他们,便將文华玉护在中间,戒备的看向沈清衍。 文华玉察觉到气氛不对,也不再吵闹著再去玩。 “这些年,你们过得可好?” 沈清衍居高临下,含著笑意道。 张蕊舒伸手护住文华玉,对沈清衍道:“你想做什么?” 沈清衍的嘴角虽然带著笑意,眼神却冷得刺骨。 “他几岁了?” 只见他用马鞭一指,方向对著文华玉。 张蕊舒没有回答,她怀里的文华玉平常被人问年龄也问多了,听到这个问题便自行回答道:“我六岁了!” 证实了心中的想法后沈清衍只觉得可笑。 原来,当时他被掳走之时,张蕊舒已经怀上了文恭廷。 沈清衍的眼神很可怕,没有兴趣再多说,马鞭一挥,下令道:“全部抓起来。” 沈实在太恨了,只有留著几人慢慢折磨才能解心头恨意一两分,直接杀了几人实在难以消他心头之恨。 张蕊舒看著衝上来的人慌张道:“住手,你不能这样做,我是你母亲!” 沈清衍歪了歪头,语气异常冷漠:“抓起来。” 张蕊舒见他毫不留情,破口大骂道:“你这个孽障,当初我就应该直接杀了你,枉我一时心软,竟还留你一命!” 见沈清衍无动於衷,张蕊舒继续道:“当初若不是我求情,你哪里还有命留到今日!” 而一直沉默的文恭廷这时候才道:“我让人护著你和华玉先走。” 张蕊舒眼眶泛红道:“要走一起走!” 沈清衍淡淡的看著,语气含著浓厚的讽刺意味:“真感人啊。” 而一旁的鲁光憎恶的看著张蕊舒质问道:“明寅兄哪里对不起你?你为何如此害他?!” 闻言张蕊舒像是压在心底过久的情绪扭头怒道:“他平日只当我是不存在一般,从未將我放在心里过,哪里对得起我?!” 鲁光“呵”了一声道:“当初,是你设计落水,让明寅兄救了你之后便以清白相要挟,让他娶了你,那个时候,你怎么不这么说?!” 张蕊舒不甘示弱:“那又怎么样?娶了我但是他的心里永远只有莫芙那个贱人!” 鲁光只觉得她不可理喻,直接道:“你真是好生不要脸,当初,莫芙与明寅兄早已定下婚约,两人情投意合,你却横插一脚,最终导致两人退婚,莫芙被家中强逼著嫁给他人,最后鬱鬱而终,你说,这究竟是谁的错?!” 本以为张蕊舒会有一分愧疚,可她脸上却满是得意:“谁叫她抢不过我呢?不过是活该,莫芙她就该死!” 鲁光不想再与她多说,直接便往文恭廷攻去。 文恭廷应付著鲁光,对身边僕人侍从下令道:“带夫人和公子走!” 僕人唯命是从,护著两人就要突围,张蕊舒却將文华玉塞进了僕人的怀里道:“你们带著华玉走!” 第47章 伤不到分毫 最终文华玉被文氏一族派人支援救了回去,还让他放了文恭廷。 彼时沈清衍势力不强,无法与文氏抗衡,只能以律法压制,强行將文恭廷和张蕊舒押回了京城。 一路上张蕊舒不断咒骂著沈清衍,字字句句都在后悔当时没有直接掐死他。 而沈清衍面无表情,只骑马带著队伍往京城走。 后来还是鲁光听不下去了,让人堵了张蕊舒的嘴,这才安静下来。 將二人送去官府之后沈清衍本来以为上面对两人的处罚会很快下来,可他足足等了十天都不见动静。 鲁光四处奔走打听,得知是文阁老压下了此事。 听完之后沈老夫人拄著拐杖沉默下来,最终沈清衍道:“祖母,我们去告御状。” 沈老夫人看著已经长成少年模样的沈清衍。 她的脑海里想了很多,考虑到文阁老是在朝中的地位,而沈清衍少年天才,三年后便要下场参加科举,若是强行得罪了文阁老,沈清衍的路恐怕异常难走。 最终沈老夫人的眼角闪著泪光道:“罢了。” 闻言沈清衍站起身,走到沈老夫人跟前跪下,仰头道:“祖母,孙儿知道你的担忧,但是,就算我们放过此事,文阁老也不会放过我的。” 沈老夫人的目光对上沈清衍坚定的视线,嘴角动了动,无力道:“我只想你平平安安的。” 可这並不容易,文阁老在朝中地位超前,地位难以撼动,碾死现在的沈清衍就跟碾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若想报仇,想入朝为官,沈清衍未来的路,註定异常难走。 沈清衍想得很清楚:“祖母,我必定要报仇,且一定会入朝为官,与这些当权者搏一搏。” 沈老夫人心疼的扶起他道:“衍儿,等过了此事,祖母就带你离开京城,走得远远的,安生过日子,好不好?” 沈清衍却道:“祖母,文氏一族作风不正,皆因有文阁老撑腰,就算我们祖孙两人逃了也会被查到,到时候山高皇帝远,只怕不妙。” “相反,若是留在京城,我们还要安全一些,毕竟,文阁老的政敌可不少。” 鲁光双眸一亮:“你是说?” 沈清衍点头肯定道:“对。” 他们的对话听得沈老夫人疑惑不已:“什么意思?” 沈清衍说出了自己的计划:“明日一早,我和祖母就去宫门口告御状,到时候还请鲁光叔请人在城中將文阁老立身不正,袒护杀人凶手的侄子一事散布开来。” 最后,迫於文阁老政敌的针对和民愤,皇帝下令,將文恭廷终身监禁在牢狱中,而张舒蕊,则由沈府自行处置。 因为文恭廷將杀害沈明寅一事全部揽在他的身上,始终不认张蕊舒参与此事。 皇帝终究还是偏向了文阁老,文恭廷没有付出生命的代价。 而沈老夫人担心沈清衍担上弒母的名声,最后將张蕊舒送去了寺庙里清修。 沈老夫人看著沈清衍道:“衍儿,我们祖孙俩已经尽力了,现在只能韜光养晦,日后再彻底报仇。” 这个结果是沈清衍早便预料到的,他负手道:“祖母放心,孙儿明白。” 能將文恭廷一直关在牢中,控制住张蕊舒,这个结果在当下已经很理想了,且因为此事,沈清衍和文阁老的恩怨已经进入眾人眼里,文阁老暂时不敢对他做什么。 “我决定,今年便下场参加科举。” 鲁光惊讶看向他:“会不会太急了?” 只见沈清衍摇头,淡声道:“今年盯著文阁老的人很多,趁此机会,他不敢做什么,否则,定会引起皇帝不满。” 沈老夫人和鲁光一想也是,若是三年后,情况可就不一样了。 以沈清衍的实力,参加科举不成问题,有问题的是他的年龄。 所以在沈清衍殿试时,文阁老便以此为由,向皇帝进言,让沈清衍三年后再参加一次科举。 这时候文阁老的政敌见沈清衍聪颖无比,一是出於惜才,二是想对付文阁老,便在皇帝同意文阁老的话后让沈清衍进国子监学习,以此保护沈清衍。 三年过去,沈清衍中了状元入朝为官,明面上只是专心做事,暗地里却布了捧杀局,让文阁老在朝中的拥护者更多。 皇帝终究还是对文阁老生了疑心,沈清衍却没有轻举妄动,继续暗中蛰伏,最后收集了文氏一族在文阁老的袒护下敛財,压迫百姓的证据呈上去,成功的让皇帝处罚了文氏一族。 一年年过去,沈清衍在朝中的地位越来越高,成功扳倒了文阁老,將文恭廷从朝廷牢狱换到了他建立的水牢里面,日夜折磨。 这期间,沈清衍会让人將张蕊舒押回来在一旁观看他是怎么折磨文恭廷的。 看著文恭廷被折磨,张蕊舒满眼恨意的对沈清衍道:“你以为沈明寅真的喜爱你这个儿子吗?” 见沈清衍顿住手看过去时,张蕊舒才道:“我趁他酒醉之时扮成莫芙的样子,这才有了你,你觉得,若是他与莫芙有一个孩子,他还会在乎你吗?!” 字字刺耳,张蕊舒的脸上是觉得伤害到了沈清衍的得意。 有好几年,沈清衍都会梦到父亲被文恭廷杀害的那一幕。 彼时,父亲带他出去寻访名师,却半路遇上了刺杀,而府中的护卫被张蕊舒留了大半,只道她梦见有人闯入沈府杀了她,心中不安,所以那些护卫得留下保护她。 张蕊舒胡闹的事情太多了,沈明寅只是冷漠的看了她一眼,顾及她是沈清衍的母亲,更是无心与她纠缠,便留下了大半护卫。 双拳难敌四手,沈明寅看著文恭廷向沈清衍攻去,最终为了保护沈清衍,沈明寅死在了文恭廷的刀下。 而被沈明寅护在怀里的沈清衍,则是被逃出去的护卫搬来的救兵救了下来。 沈清衍清楚的记得父亲温热的鲜血喷洒在他脸上的感觉,那都是为了护著他! 所以张蕊舒的话伤不到他分毫。 “你还不知道吗?文华玉落草为寇了。” 第48章 天生一对 短短一句话让张蕊舒脸色大变:“你这个畜生,他是你的弟弟啊!你怎么能逼他到如此地步?!” “弟弟?他也配?”沈清衍只觉得这句话让他作呕,让人將张蕊舒押下去的最后一句话是:“放心,我定会让你们团聚的。” 文华玉表面虽然是贼寇,暗地里却和文阁老从前的学子有联繫,再加上文氏一族残留的势力,近些年东躲西藏,倒也没被沈清衍抓到。 可这些日子,文华玉的胆子大了起来,几次三番的派人来刺杀自己,这是得到什么人的支持了吗? 沈清衍垂眸想著这些事情,气氛一时间安静下来。 苏虞安静的坐在窗户边吹著微风看风景,没有打扰沈清衍。 她向来懂得控制情绪,不会让自己难受太久,所以虽然之前她的心里有些难受,但很快就把这些情绪处理乾净了。 最重要的是,沈清衍不知想到了什么,周身气质一下孤寂起来,眼底还有悲切。 苏虞知道,自己与他还没有到可以说那些心底最深处的秘密的时候,於是只能安静的陪在一旁,儘量不打扰到他。 “怎么不说话?” 沈清衍的声音在一旁响起,苏虞转头笑道:“外面的夜景很好看。” 说完这句话苏虞顿了顿,终究没忍住,语含关切道:“你还好吗?” 沈清衍抬眸望去,只见她认真解释道:“我不是想探听你的秘密,只是实在担心你。” 她眸色认真,眼里的关切做不得假,可沈清衍却没打算给苏虞说那些事情,因为一桩桩一件件对他来说都是耻辱。 “我无事,你不必担忧。” 闻言苏虞便没再问,毕竟每个人都有自己不可言说的过去,就像她绝不愿意对別人说自己曾经吃狗剩下的饭菜一样。 后来那狗被苏虞暴揍了一顿,便再也不敢出现在她面前。 苏虞当然不会把吃那些餿饭的错归咎在狗身上,可那狗错就错在隨了它的主人,见著苏虞便想上前咬她,总是对著她吼叫。 说实话,苏虞忍它很久了,所以才会在它又一次想咬苏虞的时候爆发,狠狠的收拾了它一顿。 夜色已晚,两人游船结束后便回了府。 翌日,沈清衍早早的便出了门,直到午后苏虞才见到他的人影。 那时候苏虞正在园里的凉亭里面赏,远远的便看到一个少女与沈清衍並肩走过来。 那少女一身湖蓝色骑装,长相漂亮,看著很是活泼开朗。 “清衍哥哥,这菊真好看,是在哪里买的?” 苏虞看向沈清衍,只见平日对別的女子冷漠无情的他对这少女很是温和,他带著笑意道: “既觉得好看,到时候一起带回去便是。” 那少女还想说什么,却看见了亭子里的苏虞,她顿住脚步疑惑道:“这是哪里来的大美人?” “她名唤苏虞,是我的人。” 苏虞听到沈清衍如此介绍道,於是也出了亭子向沈清衍等人走过去打招呼。 她行礼道: “大人,这位是?” 沈清衍介绍道:“这是鲁朝寧,我的义妹。” 苏虞同她见礼:“见过鲁姑娘。” 鲁朝寧连忙回礼,脸色微红道:“苏姑娘不必这般客气。” 沈清衍长身玉立的站在苏虞旁边,等她们见完礼之后才道:“我公务繁忙,你若有空,多带朝寧出去走走,她对京城还不熟悉。” 苏虞对於沈清衍有义妹一事从未听闻过,虽然有些惊讶,但还是很快回道:“好,我知道了,定会好好照顾鲁姑娘的。” 苏虞办事妥帖,处事得体,沈清衍见她答应了,便也放心的对鲁朝寧道:“我与义父还有事情商量,你们先逛著。” 那些年鲁光助他良多,为他数次身陷险境,沈清衍已经认他做了义父。 鲁朝寧挥了挥手道:“去吧去吧。” 等沈清衍走后鲁朝寧才转头对苏虞解释道:“爹爹被调回京城为官,我想清衍哥哥了,便先和爹爹回了京城,母亲他们后面才来,府邸还未定下,清衍哥哥便让我们先在沈府住下。” 苏虞听到鲁朝寧说想沈清衍了之后心里一时间五味杂陈,这两人,定是青梅竹马。 鲁朝寧却看著苏虞笑道:“听闻清衍哥哥给我找了个嫂嫂,我早就想来看看了,可娘亲总拘著我,所以今日才得以相见,这一看,果然和清衍哥哥郎才女貌,天生一对儿!” 苏虞还来不及吃醋,就又被鲁朝寧这一出弄得疑惑。 先前鲁朝寧说那话的时候她还以为这姑娘喜欢沈清衍,可现在看来却又不是。 “姑娘谬讚,但我是大人的外室,因为情况特殊所以才在府中居住,姑娘这声嫂嫂,我实在担不起。” 以免沈清衍误会她肖想正妻之位,苏虞连忙解释道。 哪曾想鲁朝寧毫不在乎,大大咧咧道:“我是清衍哥哥的义妹,自然看得出来他是真的喜欢你。” 鲁朝寧的眼神很乾净,苏虞想了想,直接问道:“你喜欢沈清衍吗?” 鲁朝寧眼里的笑意一闪而过,直接道:“喜欢啊!” “我不止喜欢,还非常崇拜清衍哥哥。” 鲁朝寧知道沈清衍幼年的经歷,所以其实还很心疼沈清衍,却又佩服他能够在重重困境中杀出重围,登上高位。 苏虞疑惑道:“那你不吃醋我与他的关係吗?为何还说我们郎才女貌,天生一对呢?” 鲁朝寧伸出一根手指摇了摇道:“嫂嫂,我对清衍哥哥的喜欢,是不参杂任何男女之情的。” 说完她凑近苏虞低声道:“而且,我有喜欢的郎君了,长得可好看啦!不过你不许给別人说,我爹娘还不知道呢!” 这个姑娘实在是坦率,苏虞不免心生好感,笑道:“好,我定不说。” 晚间家宴时,沈清衍带著沈虞一起去了,人不多,就只有沈老夫人,鲁朝寧,以及一位长相粗獷的男子。 沈清衍带著苏虞行礼:“义父,这便是苏虞。” 苏虞行礼道:“见过义父。” 鲁光抚了抚鬍鬚,笑呵呵道:“好好好,快入座吧。” 第49章 家宴 苏虞其实觉得以她现在的身份称呼鲁光为义父不太合適,可是沈清衍让她一起参加家宴时便直言让苏虞跟著他一起称呼义父就行。 鲁朝寧坐在沈老夫人旁边,声音轻快道:“都是一家人,快坐下吧,別客气啦。” 苏虞跟著沈清衍坐下,结束后她对这场宴席的感受就是真的像是寻常人家一家团聚时候一样,沈清衍和鲁家父女的相处很是自然,可见关係非常好。 夜色已黑,杜若提著灯笼走在前面为两人照明,后边是沈清衍牵著苏虞的手正慢慢走著。 “大人是何时认鲁大人为义父的?” 苏虞是真的好奇,而且以前在京中从未听人说过沈清衍有一位义父。 沈清衍並没有瞒著她,缓缓道:“义父从前是父亲的挚友,幼年时父亲去世后他曾救过我,又助我良多,在十岁时正式认其作了义父。” 他言简意賅,三言两语便说清了其中因果,苏虞听完后顿住脚步仰头看向他问道:“救?大人发生了何事?” 听到苏虞问的问题,沈清衍神色微动,垂眸与苏虞对视著,话已经到了喉咙间,可沈清衍实在难以將那些混乱又耻辱的回忆说出口。 苏虞心思灵动,见状便知沈清衍不方便说,於是连忙道:“不管发生了何事,只要大人平安度过便可以了。” 她如此妥帖,没有继续追问,沈清衍微微紧绷的身子放鬆下来,轻轻应了苏虞一声:“嗯。” 苏虞主动牵起沈清衍的手往藏春阁走去,一路上话著家常。 “大人,下月中秋你要进宫赴宴吗?” “嗯,届时参加完宫宴便回府和你们一起过中秋。” “那我做的月饼给你留两个。” “你会做月饼?” “从前不会,但近日跟厨娘学会了。” “好,我也想尝尝味道如何。” 说起这个苏虞突然想到之前一起烤鱼吃的时候何石说过沈清衍烤的鱼很好吃,好奇道:“大人除了烤鱼还会不会做別的东西?” 沈清衍笑睨她一眼:“想吃?” “嗯!”见苏虞眼睛亮晶晶的点头后沈清衍却眼含促狭道:“那你就想著吧。” 意识到沈清衍在捉弄自己,苏虞放开了他的手,双手抱胸,扭头佯装生气道:“哈!那我亲手做的月饼你也別想吃了!” 说完她偷瞄了沈清衍一眼,继续说著:“还有后日我要亲手做的叫鸡,你也別想吃了。” 这话简直毫无威胁,沈清衍似乎是回忆到了什么,表情有点怪异道:“你说的,是那像煤炭似的叫鸡?” 之前苏虞做过一次叫鸡,还特意叫来沈清衍一起看她的成功时刻。 沈清衍也配合,负手站在一旁看著苏虞跃跃欲试的揭开裹在外层的荷叶。 荷叶一层一层的被揭开,沈清衍却在荷叶的清香挟著烤鸡肉的香气中,闻到了一股淡淡的糊味。 沈清衍眉头微挑,看向苏虞,没有开口说话。 因为苏虞很明显也发现了不对,揭开荷叶的速度快了起来,隨后一个黑漆漆的烤鸡形状不明物体便呈现在了眾人眼前。 苏虞盯著那“叫鸡”沉思,隨后提议道:“要不,大人先尝尝?” 沈清衍:? 自从登上高位后他从未听人说过如此荒谬的话语! 遂呵笑一声道:“多谢你的好意,我怕是消受不起。” 苏虞举起食指摇了摇,严肃道:“大人此言差矣,此乃我辛苦所做,以您在我心里的地位,第一口自然是先给大人品尝。” 她眼里闪过的笑意属实是让沈清衍无法相信这话。 於是沈清衍不甘示弱道:“你做得辛苦,我怎么忍心將这品尝第一口“美食”的机会抢来?还是你先吃吧。” 毕竟是自己做的,苏虞还是抱有期待,万一只是外形不好看,味道还行呢? “那我吃了之后大人也试试?我今日可是了一下午做的呢!” 见沈清衍頷首之后苏虞便撕下一个鸡腿,將被烤糊的外层处理掉后便吃了起来。 意料之中的难吃,但苏虞还是竭力表现出尝到美味的感觉。 她实在演得毫无痕跡,双眸一亮,惊讶道:“居然还不错,大人快尝尝!” 说完苏虞便將手里的鸡腿调转了方向往沈清衍的嘴里餵去。 沈清衍將信將疑的咬了一口,隨后吃了起来,入口是又柴又糊的鸡肉,沈清衍抬眸往苏虞看去,见到了她脸上得逞的表情。 “你的胆子是越发大了。” 將鸡肉吞下去后,沈清衍用手帕擦了擦嘴角,微眯凤眸道。 苏虞压根不怕:“对啊,因为我有大人撑腰了,胆子自然大起来咯!” 隨后她拍了拍手便转身净手去了。 留下沈清衍看著她的背影心想,她的胆子本来就大,跟自己的关係可不大。 所以此刻听到苏虞又要做叫鸡,沈清衍才有此一问。 只见苏虞双手叉腰,气势汹汹,语气坚定道:“上次是个意外,火候没把握好,这次必定会成功的!” 沈清衍才突然想起来似的:“明日公务繁忙,怕是不能回来用膳了。” 苏虞缓缓看向他,眼含怀疑道:“这么巧?” 对上她的视线,沈清衍心虚的挪开目光,握拳清咳一声道:“嗯。” 苏虞凑近沈清衍的脸观察道:“大人,你是在心虚吗?” 见沈清衍否认道:“胡说。”之后苏虞才转身继续往藏春阁走去。 “我一定会证明自己的!大人若是不回来,那就是明日你没有口福!” 沈清衍嘴角含著宠溺的笑,跟在她身后往前走去。 而两人身后的何石与老管家对视一眼,眼里都含著欣慰。 因为沈清衍六岁以后便再没有过这样算得上开朗的时候,少年时缺失的那一份意气与幼稚,在遇上苏虞后似乎被慢慢的补了回来。 准確的说,沈清衍活得冷沉,没有人气,而苏虞的到来,让沈清衍似乎慢慢的又活了过来。 何石感嘆道:“看似是大人救了苏姑娘,又何尝不是苏姑娘救了大人呢?” 第50章 得意 老管家在一旁认同的点头,心中是一样的想法。 月亮西沉,万籟俱寂,沈清衍与苏虞回到藏春阁便沐浴休息。 苏虞既答应了要带鲁朝寧好好逛一逛京城,自然不会食言。 翌日下午,她便带著鲁朝寧出了府,两人坐在马车內一路往热闹的街道驶去。 一路上苏虞给鲁朝寧介绍了哪些店铺的东西好吃,哪些铺子的成衣好看,最后她带著鲁朝寧到了首饰铺。 “你看看,有没有喜欢的。” 鲁朝寧喜欢鲜艷的东西,她挑了一根红色蝴蝶的步摇道:“这个多少银子?” 掌柜的笑道:“两百两。” 鲁朝寧正要掏钱,却见一旁伸出一只纤白的手將银票递了过去,她抬头一看,是苏虞。 只见苏虞按下鲁朝寧掏钱的手道:“之前不知道你们要来,这便算是我补的礼物,你可不许嫌弃。” 鲁朝寧有些不好意思:“那怎么能行?还是我自己来吧。” 主要是她也没带礼物给苏虞,因为她的性格大大咧咧,便没有想过这些。 苏虞却道:“你莫不是嫌弃?” 鲁朝寧连忙摇手回道:“怎么会?我没有。” 见苏虞是诚心送她礼物,鲁朝寧便挠了挠头接受了。 “那就谢谢苏姐姐啦!” 昨日鲁朝寧一直叫苏虞“嫂嫂”,苏虞纠正她,让她唤自己“姐姐”便是,鲁朝寧这才改了“嫂嫂”的称呼。 “不必客气。”苏虞付了钱问鲁朝寧还有没有喜欢的,见她摇头之后便带著人出了铺子。 两人正要蹬上马车之时,苏虞却察觉鲁朝寧扯了扯自己的衣袖。 苏虞疑惑转头,只见鲁朝寧指著右前方不远处的巷口悄悄道:“姐姐你看。” 顺著她指的方向望去,苏虞见到了冷著脸的赵凯和满脸笑意的昭华。 只见赵凯冷声道:“之前我顾及著你女孩子家的顏面,便多次婉拒於你,你却死缠烂打,那便怪不得我了。” 昭华不知道中了什么邪,日日跟在赵凯身后跑,让他烦不胜烦。 而且每次赵凯婉言拒绝了之后昭华都沮丧的回去,赵凯以为她不会再来了,没想到下次又继续死缠烂打。 这次赵凯出来办事情,却遇上昭华,这昭华不管不顾的就跟在他后面,將自己亲手做的香囊强塞给他。 赵凯眼神一狠,將手中的香囊扔了出去,冷声道:“我永远都不会喜欢你,听清楚了吗?” 香囊被扔进了巷子里,昭华眼眶泛红,她的视线落滚落在地的香囊上,耳边传来赵凯带著冷漠厌恶的声音。 “不要再跟著我了,这样只会让我对你更加厌烦!” 说完之后赵凯转身便走,就在她转身的瞬间,昭华的眼泪大滴大滴的落了下来。 眼泪模糊了视线,昭华只能模糊的看到赵凯大步远离的背影。 直到看不见赵凯的背影之后昭华边擦眼泪边往巷子里走去。 可她实在是太伤心了,眼泪流得太多,擦都擦不完,也没有注意到角落里的两个乞丐尾隨在她身后进入了巷子。 马车旁的苏虞本来不欲在別人狼狈时前去,可看到那两个乞丐之后顿感不妙,迈步便跟了过去,鲁朝寧紧隨其后。 “隱星。” 只要苏虞出门,隱星必定隨身护在她身旁,今日也不例外。 听到苏虞呼唤的隱星却没有加快速度。 苏虞疑惑转头,见隱星仍旧跟在自己身旁,以为她们没有默契了,遂直言道:“隱星,你跑得快,先去看看情况。” 不曾想隱星无动於衷道:“不,我不能离开你身旁。” 她的任务是保护苏虞,万一在她去救昭华的这间隙苏虞出了事,隱星自己都放不过自己。 “我没事,昭华情况要紧急一些,你先去救她。” 苏虞加快速度劝道,可隱星还是紧紧护在苏虞身旁。 知道隱星是为了自己好,苏虞也没有过於责怪她,只是全力向昭华的方向跑去。 几人进入巷子后就听到昭华的呼救传来。 “滚开!” “救命啊!” “你们两个是什么烂东西,不要碰我!” 苏虞和隱星对视一眼,隱星还是没有先行前去,差点给苏虞急得一个倒仰。 无法,苏虞只能人未到,声先到。 “住手!” 一道清透女声传来,昭华和两个乞丐齐齐转头看去。 昭华见到是苏虞,心情很是复杂,难堪又庆幸。 而那两个乞丐本来听到別人来很是慌张,可见到是苏虞三个弱女子后,便停下了逃跑的脚步。 两个乞丐对视一眼,眼里皆是猥琐神色的向苏虞她们走来。 “三个小娇娘主动送上门来,我们哥俩今日真是有福。” 另一个乞丐揉著手腕,眼神阴邪道:“別废话,上!” 苏虞將鲁朝寧护在身后,从一旁的墙里长出来的杏树上折下一截树枝递给隱星,对著隱星点了点头,示意她自己可以! 隱星面无表情的接过树枝,对著衝上来的两个乞丐就是一顿猛抽。 两个乞丐没料到隱星这般强,被打得在地上乱滚求饶。 “错了错了,求姑娘饶了我们!” 隱星停了手,那两人以为自己有救了,惊喜的抬头看去,却见到隱星挥了挥手,隨后出来了一个男子。 “送去官府。” 听到隱星的命令男子抱拳行礼后便一手拎起一个乞丐退出了巷口。 隱星没看缩在墙角的昭华,头一扭便回了苏虞身边。 苏虞则是迈步过去蹲下,递了一块手帕过去:“擦擦吧。” 听到她声音的昭华却抬手猛地打掉了苏虞手中的手帕。 鲁朝寧看不过,叉腰道:“你干嘛呀!若不是苏姐姐,你现在是什么光景都不知道呢!” 昭华没有理会鲁朝寧的话,静默半晌才低声道:“你为什么会在这里,你都听到赵凯说的话了,是吗?” 她抬眸看向苏虞,眼神很冷。 苏虞早已收回了手,闻言直接道:“是。” 昭华笑了笑:“你很得意吧?” “我得意什么?”苏虞只觉得莫名其妙。 “得意他待你如珍宝,待我却如路边的杂草。” 第51章 美人 对此苏虞只有一个感觉。 那就是昭华和福康玩久了,脑子也出了问题。 “赵將军尊重我是因为我救了他,你救过他没有?” 这话让满心愤懣的昭华稍微冷静了一点,她捏紧了手中的香囊,低声道:“没有。” 苏虞一针见血道:“不止如此,他救过你,你还总是纠缠於他,这是报恩吗?” “我只是太喜欢他了…” 听到昭华回答的苏虞一言难尽的看著她。 “喜欢一个人便要不顾及他的意愿死缠烂打,这是谁教你的?” 本来只是隨意一问,未曾想昭华当真回答道:“福康说的,若是喜欢一个人就应该大胆的去追求,不要在意別人的目光。” 昭华抬头看向苏虞,继续道:“我觉得她说得有道理。” 她的眼神里有著困惑:“可是为什么赵凯反而离我越来越远了呢?” 苏虞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道:“走吧,我送你回去。” 说完她转身便走,昭华却不服气苏虞的帮助,独自站在原地,將头扭向另一边。 车夫已经將马车驾在了巷子口等候,苏虞走到马车旁转身一看,见昭华还没有动静便冷声道:“你最好快点,我可没有那么多耐心,我数十声你再不过来我就走了。” “十、九、八、七、六……” 苏虞已经开始上马车了,昭华听著她的数数声,又看了看巷子尽头,想著刚才的场景,终究还是回头向苏虞的马车跑去。 而这时,苏虞和鲁朝寧以及隱星都已经坐在马车里,准备出发了。 苏虞继续数著: “三” “二” “一” “回府吧。” 就在苏虞对车夫说出这句话后,气喘吁吁的昭华钻进了马车。 一抬头见车內几人的视线都落在自己身上,昭华忍住內心的尷尬强撑道:“既然你想送本郡主一程,那本郡主就赏你这个脸吧!” 见苏虞几人面无表情,也无人说话,昭华咬了咬唇,自己去到隱星旁边坐下。 见她做好之后,苏虞便道:“先送郡主回府。” 车夫应声之后便挥动马鞭,马车缓缓前行,车內也无人说话。 直到马车停下之后苏虞看著起身的昭华道:“人必自侮而后人侮之。” 昭华的动作一顿,怔怔的看向苏虞,只见她无奈道:“你若自己都不尊重自己,他又怎么会尊重你呢?” “若是为了所谓的“喜欢”迷失了自己,自轻自贱,连尊严都不要了,是不会换回他的喜爱的。” 昭华心性不坏,只是容易被人误导,苏虞与她的交情不算深,便只能言尽於此。 听完苏虞的话后,昭华的眼眶又红了,不过她不想这副样子被苏虞看到,便扭头下了马车,只留下一句:“我知道了。” 苏虞揭开帘子见她进了府后便对车夫道:“回府吧。” 鲁朝寧看完了全程,此刻才道:“那个福康应该不是真心对她的。” 苏虞看向她:“何出此言?”虽然是问句,苏虞的脸上却没有疑惑的表情。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赵將军不吃死缠烂打这一套,福康却鼓励郡主一味的纠缠他,更是没有为郡主的名声想过。” 听鲁朝寧说完后苏虞只道:“昭华郡主被父母兄长宠爱长大,走到哪儿都有人討好她,久而久之,便养成了单纯的性子。” 马车在沈府门口停下,苏虞下车之后却见角门处还停著一辆马车,还以为是有客来访,便没有在意。 可进入府內之后却见丫鬟小廝的神色不对劲,管家也在忙著,苏虞便看向走过来的杜若。 见杜若脸色不算好,苏虞问道:“怎么了?” 杜若欲言又止:“圣上给大人赐了几个美人。” 闻言苏虞往迴廊处看去,正好看到三个女子从那处走过,其中一个长相妖嬈,具有异域风情的女子看向苏虞的眼神满是不屑和挑衅。 鲁朝寧在一旁也拧起了眉头,一时间有些疑惑:“圣上怎么突然向清衍哥哥赐了美人?” 杜若摇头表示不知,小心翼翼的看了沉默不语的苏虞一眼道:“姑娘,咱们回去吧。” 苏虞这才回过神来:“好,朝寧,我先回了。” “好,苏姐姐你去吧。” 鲁朝寧知道苏虞现在的心情恐怕不太好,便也不打扰她,告別后回了自己的住所。 而苏虞却没有眾人想的那样心情不佳,回藏春阁的路上甚至还笑著对杜若道:“你去找人寻些搭鞦韆的东西来,我想在院子里搭个鞦韆。” 等杜若应了她的话退下后苏虞脸上的笑才逐渐消失。 其实苏虞没有什么难受的感觉,只是觉得有些突然而已。 不想让自己的思绪一直停留在沈清衍会怎么对待那几个美人上,所以便给自己找了点事情做,分散注意力。 杜若带著小廝搬著东西堆在了院子的地上,苏虞亲自动手和几人一起开始搭鞦韆。 忙碌让苏虞转移了注意力和把心中失落不安的情绪全部发泄了出去,她看著崭新的鞦韆笑道:“大功告成!” 这时却听一旁的杜若行礼道:“大人。” 苏虞脸上的笑容不变,转身道:“大人你看,我亲手搭的鞦韆!” “不错。” 沈清衍回答完后视线落在苏虞的脸上,打量她的情绪片刻淡声下了命令:“都退下。” 杜若带领人退下后沈清衍往苏虞走去。 “你都知道了?” “知道什么?”边问苏虞边去洗手。 沈清衍负手踱步跟在她身旁,篤定道:“你不高兴了。” 只见苏虞低声道:“才没有。” “今日番邦使者带了美人与贡品来晋见圣上,从前我不近女色,圣上便没有赐我美人,近日听闻我有一宠妾,便赐了我美人。” 苏虞却想到了另外一层,问道:“我今日见著了,但我瞧著,只有一人长得像番邦女子。” 沈清衍见她一下就问到了重点,眼眸微闪道:“还有两个是宫中的。” 苏虞越听越觉得,这是皇上派来沈府的探子。 和沈清衍对视片刻,两人都没再继续说这个话题。 第52章 嫉妒 “我先去沐浴。”苏虞刚刚搭鞦韆的时候衣裳上弄了点泥巴。 沈清衍頷首道:“去吧,我在房內等你。” 苏虞便去了浴房,她脱完衣裳泡进了热水里,浑身放鬆下来,这才开始思考。 皇上派了探子到沈府,是不信任沈清衍还是只是皇上对重臣的手段? 苏虞舀了一勺温水泼在身上,心想真是伴君如伴虎,皇上的心思没人可以猜透。 但是自己的心思,苏虞还是能想透的。 今日沈清衍没来解释之前,苏虞的心中其实是难受的。 一开始苏虞以为自己这是吃醋,可后来慢慢的想透了之后,苏虞便知道,她並不是吃醋。 她难受只是因为喜欢上了沈清衍,两人亲密不已,可自己却连他府上多了几个女人都没有资格问。 苏虞一开始便想问清楚那三个女子的事情,可话到嘴边转了又转,苏虞终究还是没有问出口。 她只是一个外室,哪里来的立场去问沈府怎么多了三个侍妾? 是的,苏虞很清楚,那三个美人,因为是皇上所赐,沈清衍最低也得给她们侍妾的名分。 真要论起来,苏虞的位置比她们低。 罢了,只要能完成最初的交易,苏虞便心满意足,至於和沈清衍之间的纠葛,苏虞不愿意再去思考了。 至於交易完成之后,自己该离开还是离开,不能因为喜欢沈清衍就一头扎进去,陷入进去。 其实苏虞这样想,实在是因为男人的稟性让她无法相信,因为现在沈清衍虽然对她好,可府上已经有了三个侍妾,日后不知道还有多少。 虽然现在沈清衍可能不会碰那些美人,可时日长了,苏虞不信他能不碰。 只因为苏虞见得太多,听得太多谁家夫妻琴瑟和鸣,情深不已,可那后院通房和侍妾都不少。 更何况她和沈清衍是这种关係,苏虞並不觉得自己会成为这个唯一。 时间不知不觉的过去,水温逐渐冷了起来,苏虞起身穿好衣服走了出去。 进到內间就见到沈清衍在看书,他斜倚在软榻上,显然也刚刚沐浴过,著一身宽鬆的衣袍,配上他俊美无双的脸,让苏虞成功的止住了脚步。 无他,沈清衍这副模样实在是迷人,苏虞心动不已。 “过来。” 只见沈清衍抬眸看来,薄唇轻启道。 苏虞走过去钻进他的怀抱,也不说话。 沈清衍抚摸著她的后颈道:“待会儿我要去看看那番邦美人,你去吗?” 苏虞:? 我去干嘛? 看你们卿卿我我,看美人和你眉目传情? 苏虞刚刚被沈清衍迷到加速的心跳一下子就平静下来,连逐渐热起来的耳朵温度都降了下去。 苏虞面无表情道离开了沈清衍的怀抱,站起来整理了一下衣襟,对门口的方向伸出手,淡声道:“我去恐怕打扰了你们,大人请吧,恕不远送。” 见她这副样子,沈清衍低低的笑了起来,笑够了才对不明所以看著他的苏虞道:“真的不去吗?” 他將苏虞一把扯住按在怀里,含笑道:“这可是给那麦尔娜下马威的机会,你不抓住?” 却见苏虞认真道:“人家没害我,而且也是被使者从家乡带过来当礼物送人,已经够惨了,我不想再去欺负她。” 没想到苏虞会这样说,沈清衍只觉得自己更喜欢她了,因为她的想法是发自內心的善良。 沈清衍揉了揉苏虞的脑袋:“走吧,隨我去看看,趁现在有时间,让她们知道你在我心里的地位,日后也不敢欺负你。” 见他是这个用意,苏虞也不再拒绝,跟著沈清衍去了那三个美人的院子。 是的,因为不在意,所以沈清衍把那三个美人安排到了一个院子。 一进院子三个美人已经站在那里等候,齐齐行礼道: “妾身胡莲见过大人。” “妾身王妤慧见过大人。” “麦尔娜见过沈太傅。” 苏虞一一对应过去,胡莲长得可爱活泼,王妤慧冰清玉洁,麦尔娜风情万种。 类型不一样,但都很好看。 苏虞在看三个侍妾的同时,那三人也在打量她。 宫中出来的胡莲和王妤慧早就听闻过苏虞的名字,如今见著真人,还是不免讶异於她的美貌和沈清衍对她的宠爱。 因为即使在三人面前,沈清衍依旧牵著苏虞的手,带著她到了主位坐下。 麦尔娜见状道:“她只是个外室,凭什么可以和太傅一起坐在上面?” 她的语气里带著满满疑惑,似乎是真的不懂为什么。 苏虞还没说话,沈清衍便淡声道:“因为我喜欢,怎么?你不满意?” 他声音冷冽,麦尔娜委屈道:“中原的习俗我不了解,问一问也不行了?” 她长相明艷妖嬈,这样一副模样足够让任何男人软下心肠,沈清衍却不吃这一套,冷漠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来中原之前,你们的使者已经请了中原人给你们讲了中原的习俗,来沈府之前,宫中已经派宫女教过你规矩。” 这样轻而易举的揭穿让麦尔娜喃喃道:“你们的规矩又臭又硬又长,谁记得住那么多。” 沈清衍没再理她,只继续道:“既进了沈府,便不要有兴风作浪的心思,若被我发现便直接逐出府去。” 说完牵著苏虞的手便走,苏虞全程不发一言,就在旁边默默看著,直到和麦尔娜擦肩而过的时候,见麦尔娜瞪了她一眼,苏虞却不生气,反而朝她笑了笑。 苏虞当然不是好脾气,她的笑容纯粹是为了气麦尔娜。 见状,麦尔娜面色不变扭过头去,眼底却闪过一丝嫉妒,只不过她掩饰得极好,便无人看到。 沈清衍带著苏虞离开后气氛便静了下来,麦尔娜没理另外两人,径直进了屋子。 而剩下的胡莲和王妤慧对视一眼,胡莲率先道:“这苏姑娘,真是深受大人喜爱呢。” 王妤慧笑道:“是呢,早就听闻大人异常宠爱苏姑娘,今日一见,苏姑娘长得那般貌美,得宠也是应该的。” 第53章 桃源居 自从新来了三个侍妾之后太傅府热闹了许多,不是这个“偶遇”沈清衍时崴了脚,就是那个在园跳舞时正好被沈清衍撞见。 府里的丫鬟小廝看热闹看得目不暇接,皆暗自在想谁能先得到沈太傅青眼。 有心人也留意到了原本最受宠爱的苏虞这段时间却低调得紧,半点没有掺和进这些热闹里来。 別说下人了,连府中的老夫人也想瞧瞧苏虞的反应。 “如何?”暮松院的老夫人颳了一下茶沫,老神在在地向一旁的龚嬤嬤道。 龚嬤嬤双手置於腹前,身姿端庄的站在一旁回道: “奴婢暗中瞧过,藏春阁那位没什么太大的反应,每日该吃吃该喝喝,要么就是在摆弄她的那几个大缸子。” “大缸子?” 见老夫人抿了一口茶放下茶盏这样问后,龚嬤嬤连忙將打听到的说出来。 “对,听说是在酿酒,准备开铺子做生意呢。” 闻言老夫人意味不明的笑了笑:“不骄不躁,是个沉稳的。” 龚嬤嬤在一旁赞同点头。 而两人谈论的苏虞此时正在锦绣街的铺子里验收工匠装修好的铺子。 因为她所卖的酒名为桃源酒,所以苏虞先让漆匠把铺子整体重新刷过,然后又请了画师在墙上画上盛开的桃树,粉色的瓣隨风飘落,活灵活现。 一楼大堂每桌用帘子或屏风隔开,上面所绘图案是清澈溪水流淌,绿草成荫,最上面是蓝天白云,一副悠哉之景。 而二楼的包间则以“碧桃、芳菲、阳春、桃华、夭采。”为名,房间门口掛著木牌,上面写著房间名,旁边隨意的飘散著小小的粉色瓣。 苏虞逛完二楼之后下楼时杜若正进来唤她:“姑娘,牌匾到了。” 苏虞眼睛一亮,去到店铺外面就见两个男子抬著牌匾站在门口,见著苏虞出来后齐齐一愣,之前苏虞是给掌柜付的订金,两人没见著她,未曾想到是如此貌美的小娘子。 两人都是十八九岁的年纪,在跟著木匠做学徒,此时皆垂下眸子,耳尖微红道:“姑娘,这是您要的牌匾,” 苏虞看著这两人举止规矩,顿时心生好感,心中盘算著自己店里的小廝也需得好好教导一番,见了女客得避让开来。 是的,是避让,不是规矩服侍。 在苏虞的店铺里,男客皆有小廝服侍,女客则由婢女来,若有男有女的,便让小廝婢女一起去,避免发生不必要的爭端。 “素秋,让两个人出来,把牌匾掛上去。” 苏虞话音刚落,里面一道清脆的女声响起:“好嘞!” 隨后一位俏丽的女子带著两个小廝搬著楼梯出来。 那女子便是素秋,她看起来二十左右,因为丈夫去世被夫家嫌弃其克夫赶了出来。 而素秋是被买来的,举目无亲,四处找活计干,见著苏虞的店铺在招女工,没有犹豫就找上了苏虞。 经过一番了解,苏虞见她干活利落,为人泼辣不愚笨,便决定让她当掌柜,而苏虞自己则是背后的东家。 素秋指挥著小廝掛牌匾,见掛正之后转身恭敬道:“东家,您看看,这样可行?” 苏虞抬头望去,只见写著“桃源居”的牌匾高掛在店铺门上,而店铺门口两旁则各自移栽了一棵桃树,此时大风吹过,便有了一场桃雨。 抬起衣袖遮风的苏虞见此情景,想著,美则美矣,可若是季节过后剩下两棵光禿禿的树在这儿,那可不算美观。 盯著被风吹起的桃瓣,苏虞思考著解决办法。 一片瓣被吹到苏虞的白色纱裙上,她拿起来反覆打量半晌,突然灵机一动道:“有了!” 杜若护在苏虞身旁,闻言道:“姑娘说什么?” 苏虞將瓣给杜若看:“你帮我去布庄买这种顏色的布料,就要.....” 她打量一会儿周围,最后指著自己身上的纱裙道:“就要这种纱,更便宜的也行,只要是纱状粉色即可,还有跟桃蕊一样顏色的布料以及针线和剪子。” 杜若有些犹豫:“此时吗?” 苏虞知道她在担心什么,於是下巴往一旁的方向点了点道:“放心吧,隱星跟著我呢,无碍的,去吧。” 隱星也好奇苏虞要做什么,见状抱胸頷首保证:“去吧,我不会离开她半步的。” 杜若这才一步三回头的上了马车往布庄去。 原地的苏虞打量著自己的酒铺,看著酒铺角楼处隨风飘扬写著“酒”字样式的酒旗隨风飘动,她满意的点了点头。 此时却突然听到旁边的隱星幽幽道:“你好像,一点都不难受?” 只见苏虞乐滋滋道:“难受什么?我的铺子马上就要开张了,这是喜事儿呀!” 隱星眉头一皱:“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看著铺子的苏虞这时才转头看向隱星好奇问道。 却见隱星轻咳两声,小声道:“府中那三人...”隱星这副小心翼翼,生怕提及別人伤心事的模样让苏虞哭笑不得。 “我不难受,与其为了这种事情难受,不如將时间用在赚钱上,至少,赚的钱可都是我自己的!” 她是真的不难受,之前为了这些事心里拧巴了一段时间,这是苏虞允许自己思考的时间,想通了之后自然也不会再去为了这事费时间和精神。 就如她跟隱星说的那样,现在的苏虞,心里只有两件事情,第一,查明真凶报仇雪恨,第二,赚钱。 所以现在什么情爱,什么男人的宠爱,对於苏虞来说,根本不值一提。 隱星呆了呆,觉得苏虞说得很有道理,正看向苏虞还想再问什么,可酒铺里传来的香味让到了嘴边的话变成了:“什么东西这么香?” 这是一阵又辣又麻的香味,刺激得人口齿生津。 苏虞嘴角勾起一抹笑容道:“我教厨娘做的下酒菜,尝尝去?” 闻言什么缠绵情爱,妾室宠爱都被隱星拋到了九霄云外,脑海中都是对下酒菜的满满期待。 只见她双眼放光,迫不及待的点头,见苏虞挥手进入店铺,隱星连忙跟了上去。 第54章 你们继续 两人来到后厨,香味越来越浓郁,还有一阵卤香味传出。 进到后厨之后,只见灶台上摆满了各种小吃,有滷肉,炸银鱼,酒糟鱼,炸生,烤鸡,烤羊肉,炙牛肉,辣炒螃蟹,清蒸螃蟹等等,以及... “炒蛤蜊!“隱星惊呼出声,隨后看向苏虞惊讶问道:“你怎么会知道这道菜?现在京中可还没有传进来。” 隱星也是之前出任务时在一个渔村里买吃的时候,一位老婆婆免费赠她才知道这道美味的。 只因为外壳坚硬,很多人不知道做法,这才没有传开来。 只见苏虞扬起脸傲娇道:“既然要开铺子,自然要与眾不同才能有人来,所以为了这些下酒菜我翻遍了书籍,又问了许多人,才在市集上的一个海商那里知道的,当时他正在卖海货,顺带卖蛤蜊,生意却不景气,我便让那位商人教我蛤蜊做法,我则是將他的蛤蜊全部买下。” 隱星已经开始在吃了,吞下一口蛤蜊肉又拿起一个蟹腿,一本正经道:“不错,我喜欢!” 隨后她便开始大快朵颐,每一样菜都不放过,每吃一道便满足点头,讚嘆:“好吃!” 苏虞自然不甘示弱,也执起筷子开吃,每一道都尝过后对站在一旁,忐忑不已的两位厨娘道:“很不错,日后你们便负责做这些下酒菜,有什么需要的找素秋即可。” 吞下一口酒糟鱼后苏虞惋惜道:“可惜还有正事要办,否则配上一壶酒,岂不快哉?” 隱星同样可惜,吃下一口烤羊肉频频点头:“是啊是啊!” 两人吃完以后皆撑得不行,便在铺子后院散步消食。 这个院子很是不错,后院便有一口井,用水很是方便。 “昨日我教你一招毙命的杀招,你练得怎么样了?”或许是吃到了满意的美食,隱星格外的和顏悦色。 食也消得差不多了,苏虞便道:“我练给你看看吧?” 见隱星点头之后苏虞便拔出腰间繫著的两把匕首,隨后往隱星攻去,攻击的部位皆是死穴,隱星眼眸一眯,隨后抬手格挡。 两人有来有往的过完了所有招式,隱星頷首表示肯定:“不错,继续练习。” 苏虞擦了擦额头的汗,应了一声:“好。” 隨后她看向来了好一会儿,站在房檐下观战的杜若:“布买回来了?” 杜若含笑回她:“早便买来了,主子去瞧瞧可还合適?” 几人来到酒铺大堂中央,苏虞拿起桌子上的布料摸了摸,满意的对杜若道:“做得很好。” 隨后苏虞便拍了拍手,示意店里的人:“全部过来。” 等店內的店小二全部到齐,整整齐齐站在苏虞面前时,苏虞打量了一下,一共八人,除去厨娘和掌柜素秋,还剩下五人,三女两男,皆双手置於腹前,恭敬的聆听苏虞吩咐。 这些人苏虞已经让杜若严格教过一段时间的规矩礼仪,现在看来,成效很不错。 “这是桃瓣,我们此时要做的,是把布料剪成这种形状,再把蕊剪出来,最后再缝起来即可。” 苏虞拿出一朵完整的桃和一片瓣道。 店內一切准备就绪,还有三日便要开张,趁著这段时间铺子里的人时间多,把假做出来放好,等落之后再绑上去。 若这段时间不做,日后店铺忙碌之时估计得点灯熬油做,很是累人。 “明白了吗?” “明白了。” 见眾人齐声应答之后苏虞便宣布:“那就开始吧。” 素秋带著眾人拿来剪刀便忙碌起来,苏虞则在一旁查看,有一个小廝手不巧,剪得四不像,见他有些慌乱,素秋便拿起一片瓣覆盖在布料上道:“若觉得剪得不好的,可以这样比著剪。” 那小廝照做之后果然觉得简单多了,道谢过后便继续埋头干活。 一切尽收眼底的苏虞眼里闪过一丝满意,查看过眾人剪的瓣后见剪得都挺好的,便对两个小姑娘道:“你们二人拿针线负责缝。” 隱星看了半晌,可能是觉得无聊了,便也拿起针线来缝桃。 可惜,差强人意。 见隱星凝视著手中缝得歪歪扭扭的“桃”皱眉,苏虞忍笑道:“我要去尝尝刚刚厨娘做的下酒菜,你去吗?” 隱星毫不犹豫的放下剪子,起身跟著苏虞去了厨房。 灶台上摆著水晶皂儿、咸菜、杏片、梅子姜、刀紫苏膏、金丝党梅、香橙元、荔枝膏、芥辣瓜儿以及各色糕点等等。 这些口味相对比上一波下酒菜淡一些,適合口味清淡的小姐夫人食用。 隱星也一一尝过,点评道:“很不错,清淡的菜色也做得很美味。” 说完隱星抬眸看著苏虞:“苏虞,我感觉,你要发財了。” 这话苏虞爱听,美得苏虞连忙拉住隱星的手乐道:“借您吉言!” 隱星却一本正经道:“此话绝不是虚言,就衝著这些下酒菜,不少顾客都会光顾桃源居。” 因为隱星自己就会这样,她虽不爱酒,但是爱吃。 两人回到铺子里,见眾人都在井然有序的忙碌,苏虞便对素秋道:“待会儿弄得差不多了就可以休息,明日再继续,我先回去了。” 素秋连忙放下剪子行礼:“是,恭送东家。” 她身后的眾人也齐齐行礼。 苏虞心情不错,带著杜若和隱星回府之后径直往藏春阁去,最近园热闹,苏虞没往那儿走。 可谁能料到,明明已经避开了园那条路走小道了,却还是撞上了热闹。 只见湖边假山小径处,一异域风情,身材火辣的大美人挡在沈清衍身前,笑道:“我想要你陪我去泡温泉。” 见状苏虞下意识的躲在一旁的假山处,以免打扰了两人的好事。 可沈清衍的耳力著实不错,只听他冷冷道:“出来。” 以防被当成刺客,苏虞乖乖的站了出来,笑道:“是我,你们继续,我就先不打扰你们了。” 说完她就准备绕回园那条路回藏春阁,毕竟沈清衍在这儿,那儿应该就不会有人挡路了。 第55章 在乎 “站住!” 沈清衍的语气有些冷。 他盯著苏虞顿住的背影道:“你去哪里?” 苏虞无奈转身,果然见到沈清衍眼底蕴含著怒气,忽略掉一旁正瞪著她的麦尔娜回道: “回藏春阁。” 苏虞见到別的女人勾引自己却一副毫无所谓的模样让沈清衍的心里涌上怒气,他强行压制怒意,紧紧盯著苏虞道: “你觉得,我该不该和她一起走?” 苏虞正色道:“这可能得看大人的意愿,不是我说了就算的。” “若我说,你说了算呢?” 闻言苏虞看了一眼恨恨看著自己的麦尔娜,直视著沈清衍毫不客气道:“那我觉得,大人不该跟她走。” 听到答案后沈清衍心里的怒气一下子就烟消云散,不復存在了。 一旁的麦尔娜忍不住了:“关你这个女人什么事?!滚开!” 苏虞耸了耸肩,无辜道:“可是怎么办呀?是大人让我说的呢。” 见麦尔娜被气了个倒仰,苏虞的眼里闪过一丝笑意。 沈清衍没让两人再说下去,拉著苏虞径直从麦尔娜身旁走过。 一路上沈清衍的气压很低,杜若和隱星跟在后面不敢说话,只加快脚步跟上两人,一行人中心情最轻鬆的就是苏虞,因为她刚刚產生了一个新的想法。 回到藏春阁后下人见沈清衍脸色不佳,都很有眼色的放轻了动作,此时就属苏虞最没有眼色。 只见她顿住脚步兴奋的对杜若道:“我有一个好点子!” 沈清衍本来以为苏虞会被自己的脸色唬住,可现下看来,不太可能,因为苏虞眼睛亮晶晶的道:“我们可以在开张当日送一份下酒菜,吸引更多的人来酒铺。” “呵。”闻言沈清衍冷笑一声,他就知道,苏虞现在满心满眼都是她的酒铺! 沈清衍这一声笑得苏虞有些莫名其妙:“你干嘛冷笑?” 她的神色不是质问,而是好奇,反而问得沈清衍噎了噎。 杜若和隱星对视一眼,难得见自家主子被噎住的模样,心里都有些想笑,可却不敢表现出来,只对著周围下人挥手,示意眾人一起退下,留下两位主子自己相处。 等眾人退下后沈清衍冷哼一声,径直拂袖坐在了石凳上,等著苏虞来哄他。 可苏虞更不懂了,懒得琢磨,只是隨意的问了一句:“你又哼什么?” 因为她问的上一句沈清衍没有回答,这一句苏虞也不指望他会回答,於是问完便自行进了屋內,在书桌上打开帐本,將今日所出的银钱全部记上。 目送苏虞掀开帘子进屋的沈清衍身子僵了僵,等了许久不见她出来,便只好进屋寻人。 进去之后却见苏虞正专心致志的写著帐本,沈清衍的心又堵了,但又不想打扰苏虞做正事,就只能自己倒了一杯茶喝完,之后就倚在一旁看著苏虞。 苏虞的神色很认真,也不知怎的,沈清衍看著看著就不生气了,反而越看她这副样子越喜欢,嘴角都不自觉的带了笑。 满心气闷不知为何就变成了满心喜爱。 沈清衍驀然回过神来,摸著心口,自己都有些奇怪,弄不明白自己为何如此善变。 “怎么了?” 忙完的苏虞抬头看见沈清衍抚著心口,以为他不舒服,放下笔走了过来。 沈清衍正想回“无碍。” 可是看见苏虞满心关切的眼神,到了嘴边的话就变成了:“心口有点闷。” 苏虞半点没有犹豫,转身便往外走去:“我去叫大夫。” 可不等她走出两步,便被人拦腰抱起坐回了软榻。 沈清衍將苏虞抱坐在自己的腿上,將脸埋进她的颈间,闷声道:“用不著叫大夫,我是被你气的。” 这话苏虞可不认同,她为自己辩解:“这些日子我很安分,可没有闯祸闹事。” “可是你不在乎我。”沈清衍抬起脸看著她指控道。 “此话怎讲?” “那三个女人日日变著法的勾引我,你却半点不吃醋,反而还说什么“不打扰”?” 最后三个字沈清衍说得咬牙切齿。 苏虞沉默了一下,直接道:“可此事的关键是在於你,你若是喜欢上了她们,我又有什么办法?你知道的,一哭二闹三上吊我做不出来。” 她很直白,沈清衍也正色道:“我不喜欢她们。” 苏虞笑了笑:“那就好。” 她虽然这么说,可心里却不以为然,因为沈清衍虽然说不喜欢她们,可是却没有制止她们上演“偶遇”戏码,每次只是让人送其回去。 苏虞很清楚,若是沈清衍不想看到那些场景,他有的是办法和手段。 她的笑容让沈清衍的心里有些不舒服,继续道:“我喜欢的人只有你。” 沈清衍的眼神里满是认真,让苏虞愣了愣,差点脱口而出“那你为何纵容她们勾引你?”。 不过最后苏虞还是將话咽了回去,甚至有些懊恼为何自己会想问这个问题,现在最重要的就是经营好酒铺,哪有那么多閒心想这些问题? 调整好心態后苏虞笑道:“我相信你。” 沈清衍有些迟疑,想要解释什么,最终还是没说出口,只能拉著苏虞的手道:“你一定要相信我。” 可是信任大部分是建立在真诚之上的。 苏虞的脑海里涌现出这句话,沈清衍的神色让苏虞猜到他一定在瞒著自己什么,且不是小打小闹的儿女私情。 若是之前足够真诚,信任也可以毫无根据。 苏虞最后还是选择了相信沈清衍。 “需要我爭风吃醋吗?”她犹豫著问。 沈清衍摇了摇头:“不必,你专心做你的事,只有一点,一定要將隱星带在身边。” 翌日一早,杜若带著丫鬟前来服侍两人洗漱,见两位主子心情极好,沈清衍满面春风的模样,便知两人之间的矛盾已经解决。 杜若抿唇一笑,给苏虞梳著发问道:“姑娘今日还是去酒铺吗?” 苏虞困意未退,打著呵欠道:“对。” 那边沈清衍已经整理完毕,穿著官服过来看著镜子里的苏虞道:“我给你描眉,如何?” 第56章 乌龙 闻言苏虞懒懒掀起眼皮看了沈清衍一眼,婉拒道:“多谢,不必,你快去上朝吧,待会儿迟了。” 主要是之前沈清衍给她描过一次眉,或许是从未做过此事,那叫一个让人不忍直视。 她不知道那之后沈清衍私下练过数次,练习对象就是五大三粗的何石,直到沈清衍终於满意之后何石才鬆了一口气,顶著沈清衍描在他粗狂脸上的柳叶眉逃也似的溜了。 “让我再试一次,若还是描不好,日后就不再尝试了,可好?” 堂堂沈太傅此时的语气竟带著些低三下四。 左右不是什么大事,苏虞还是同意了:“无妨,你来吧。” 杜若很有眼色的搬来凳子给沈清衍坐。 只见沈清衍执起眉笔,轻轻在苏虞的眉上描过,苏虞闭著双眼,眼睫微颤,只听耳边传来一句:“好了。” 苏虞往镜子里看去,意外的发现这次沈清衍描的眉非常合適,不由打趣道:“你这是练过了?” 她只是隨口打趣一句,没料到沈清衍直接道:“对,在何石的脸上练的。” 闻言苏虞懵了懵,隨后想到何石的脸上画上细眉的模样,忍不住笑出声,而一旁的杜若也忍不住笑道:“何石真是好福气。” 苏虞的声音还带著笑意:“是也。” 一番笑闹过后,沈清衍去上朝,苏虞带著杜若隱星去了酒铺。 铺子里,素秋已经带著眾人在忙碌,见著苏虞来之后上前道:“东家,假已经全部弄好,您看看可还合適?” 苏虞有些意外:“这么快?” “昨日大家想著左右无事,便晚回去了一个时辰,今日又来得早,便快了许多。“ 苏虞迈步往后院库房去:“下次该回家就回家,不必多加劳累。” 东家不苛待下人,素秋很是高兴:“是,我昨日也说了,大家是自愿留下的。” 闻言苏虞没再多说,翻看了包袱里的假,满意道:“做得很好。” “我准备在酒铺开张那三日每桌赠送一道下酒菜,你觉得送什么好?” 素秋思索道:“您觉得炸小鱼怎么样?” 苏虞頷首道:“可以,若是客人不喜欢吃荤的,你去安排厨娘做,虽然是赠送的,味道也不可敷衍,明白吗?” “是,东家放心,我一定安排好。”素秋福身之后便去了后厨找厨娘,又安排人去採买。 苏虞则往白马寺去,开张在即,她要去给財神爷上香,保佑自己的酒铺生意红红火火,客似云来。 明日要准备后日的开张事宜,所以她只有今日有时间去城外上香。 马车到了白马寺山脚下,苏虞提著篮子去买了上好的香,隨后便踏上上山的台阶。 一路行人眾多,苏虞还看到了不少京中官员的家眷,还有一些是两家带著自家小辈一起来的,这应该是两家有意结亲,正在相看。 苏虞看了一眼便没再关注,到了白云寺后她问了小沙弥財神殿的位置后径直便往那儿去,上了香又添了香油钱便准备回京。 可不巧的是外面下起了雨,天有不测风云,来的时候明明艷阳高照,几人没想到会下雨,便没有带伞。 苏虞索性便在房檐下赏雨。 雨越下越大,到后面几乎是倾盆大雨,著实没什么可以赏的,再加上临近正午,苏虞三人都有些饿了。 杜若便道:“姑娘,不如奴婢去问问在哪儿用膳?听说白马寺的素斋很不错。” 苏虞正有此意:“好,我们在这儿等你。” 没多久杜若便回来了,笑道:“奴婢问过了,沿著廊下走,最后再左拐走到底就是,所幸淋不用淋雨就可以到。” 隱星抿唇道:“先用膳吧。” 三人便往膳堂去,到了之后已经有不少香客在里面用膳,苏虞三人一人要了一碗素麵。 臊子是素三鲜,由青菜、鲜笋、香菇做成,一口下去鲜美无比,三人全部吃完之后隱星又去要了一碗,苏虞和杜若坐在旁边等她。 环视一圈,周围的香客几乎都是衣著平常的百姓,想来也是,那些贵客估计都是要了单独的禪房,再由下人提著膳食过去即可。 只是苏虞想著雨停了就走,便没要禪房,毕竟是要钱的,太浪费了。 雨声哗哗,苏虞看向门口,目光恰好迎上正拍著身上雨水进来的三个男人。 苏虞眸光一凝,隨即不动声色的移开了目光。 脑海里却不由自主的回想著刚刚的场景。 那三个男人不是中原人,且目光狠戾,瞧著...有些危险。 一旁的隱星不动声色的加快了吃麵的速度,没一会儿她擦了擦嘴道:“走吧。” 苏虞往外看去。 雨停了,阳光照在大地上,空气中满是清新。 杜若也察觉到了不对,和隱星对视一眼,一左一右护著苏虞出了膳堂。 直到下山坐上了马车杜若才道:“那三个塞外人不对劲。” 苏虞“嗯”了一声,对车夫道:“儘快回京。” 闻言车夫一扬马鞭道:“好嘞,姑娘坐稳了!” 马车加快速度往京中赶去,车內三人都没再说话,只暗自戒备著。 就在马车经过一片树林时,后面传来阵阵马蹄声,苏虞三人相视一眼,都抽出了武器。 苏虞侧耳听著,马蹄声渐渐逼近,隨后马车猛地停了下来。 车外传来车夫警惕的声音:“来者何人?!” 苏虞没有听到回话声,只有兵器的打斗声响起,三人毫不犹豫的出了马车支援车夫。 出了马车一看,果然是在寺里遇到的那三个塞外人。 苏虞躲过向她砍来的刀高声问道:“我哪儿得罪你们了?!为何杀我?!” 哪曾想领头的用著蹩脚的中原话道:“你、为什么看我们?” 苏虞:? 她崩溃道:“谁看你们了?!我是看雨!” 那三人一愣,努力理解了她的意思后其余两人看向领头的。 领头没有犹豫,还是挥下了他的大刀对属下道:“已经暴露了,灭口。” 那两个属下毫不犹豫的继续向苏虞等人攻来。 没想到这三个人虽然看著憨,可武功高强,招招狠辣。 第57章 成果 虽然这三个塞外人力大无穷,奈何隱星的招式灵巧迅速,一对三也不在话下,更何况还有苏虞等人从旁协助。 隱星废了其中一人的右手后將其往苏虞的方向推去。 “让我看看你的练习成果!” 早已经与隱星练习过无数次,苏虞没有一丝慌乱,眼神冷静,看著男人换了左手握刀狰狞著向自己砍来。 苏虞险险避开,她避开的方向正是那个男人的左手边,於是顺便给了男人已废的左手一刀。 男人吃痛青筋暴起,赤红的双眼紧紧盯著苏虞,看著很是嚇人。 苏虞却毫不畏惧,她日日跟著隱星苦练,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够保护自己,现在就是证明她的苦练没有白费的时候。 苏虞没有站在原地等男人攻击,而是率先向男人攻去,攻击的方向还是男人的左手。 男人连忙抬起右手格挡在左手前,却没想到苏虞只是虚晃一枪,真正要攻击的是他的右手。 只见苏虞速度极快的衝过去,与男人擦肩而过,手上的匕首极快的割破男人的右手臂。 苏虞的速度太快,所以在男人侧后方猛地剎住脚的时候,泥水被冲溅起,星星点点的落在了她的绣鞋上。 没有等男人反击,苏虞立刻往男人背后攻去。 她双手握著匕首,乾脆利落的往男人的左右肩胛骨由下往上划去,她腰肢轻轻弯起,攻击结束后旋身一转躲过了男人踹来的脚。 男人的粗布衣裳被鲜血浸透,正吃痛怒吼时就听苏虞道:“隱星,留活口?” 隱星一脚踹倒领头的同时回她:“好。” 隨后车夫和杜若帮忙一起將人全部捆了起来,嘴里各自塞紧了手帕。 “我放了信號弹给暗卫,他们很快就会派人来將这三个人接回去,我们可以先在这里稍作休整。” 隱星擦著武器上的血跡对苏虞道。 下雨之后路上泥泞不堪,苏虞的鞋子和裙摆都沾上了泥水,此刻正拿著手帕在仔细清理,闻言“嗯”了一声,表示知道了。 阳光透过树林的缝隙洒落下来,此时几人都没说话,只有林间偶尔传来几声清脆的鸟叫,很是寧静。 刚刚经歷过一场打斗,苏虞却不觉得疲惫,只有兴奋感。 因为换做从前遇到这种事情,她只能儘量不拖后腿,如今却可以与眾人並肩作战。 苏虞有些开心,因为自己在不断进步。 一刻钟后,阵阵马蹄声响起,正在路边採的苏虞抬头看去,是沈清衍亲自带著人来。 沈清衍面色冷凝,骑马的速度很快,见著站起身看向自己的苏虞,他猛地勒住韁绳下马大步往苏虞那儿去。 “可伤著了?” 沈清衍握住苏虞的肩膀查看她身上是否有受伤的痕跡。 隱星抱臂靠在马车旁好整以暇的看著。 只见苏虞手中握著一束粉嫩的野委屈的看著沈清衍道:“伤著了。” 闻言沈清衍更加焦急:“伤著哪儿了?我带了大夫来,快跟我回马车上去看一下。” 而围观此情此景的隱星眉头一挑,果然就见下一刻苏虞眉开眼笑道:“哈哈,是我伤著他们了!” 沈清衍驀然顿住,反应过来后很是无奈,却不生气,只满心庆幸她没伤著。 “快看,这几处都是我伤的,虽然隱星提前帮我废掉了他的左手,但我能打过他的右手,也算是进步显著。” 沈清衍跟著苏虞查看她攻击的伤口,耳边传来她活泼的声音,讲述著当时打斗的场景,听完后道:“很棒,下手乾脆,位置准確。” 闻言苏虞反倒有些不好意思,转移话题道: “这三个人不对劲,我只是无意间与他们对视一眼,过后却来追杀我,还说什么已经暴露了,要灭口,不知道在暗中计划什么。” 人太多了,苏虞不好直说,尤其这三个还是塞外人,低调乔装来到京中,目的应该不简单。 沈清衍懂苏虞的未尽之言,与她对视一眼道:“我先让人將这三人押回去。” 隨后他便安排了属下將人押送回京,自己则和苏虞一道坐马车回去。 杜若和车夫坐在车外,隱星骑马跟在一旁,马车內只有苏虞和沈清衍。 这时候苏虞才问道:“麦尔娜是哪个国家的人?” 沈清衍抬眸看她一眼,缓缓道:“西夜国。” “怎么突然问这个?” “没什么,突然想起来的,就是不知道这三个塞外人会是哪里的?” 倒不是说特別怀疑麦尔娜,只是苏虞想起还不知道麦尔娜是哪里人,隨口一问罢了。 主要是苏虞之前见过的塞外人只有麦尔娜,这突然出现三个塞外人,让苏虞自然而然的就联想到一起。 没想到沈清衍眼眸微动道:“这三个,应该也是西夜国的人。” 嗯? 苏虞与他对视一眼,都懂对方在想什么,隨后苏虞缓缓移开了目光,没再继续问下去,说起了別的话题。 回京之后苏虞直接回了藏春阁沐浴,换洗过后才舒服的躺在软榻上看书。 可没清净一会儿,外面便传来声响,苏虞抬头看去,就见杜若掀开帘子进来道:“姑娘,麦尔娜要见你。” “嗯?她可说有什么事?” 杜若摇头:“没说。” 苏虞思考了一下,起身道:“让她进来。” 杜若出去带麦尔娜,苏虞则去了外间坐下喝茶。 麦尔娜跟在杜若进到外间,打量了一番后盯著岿然不动的苏虞道: “让我想想,按照你们中原的规矩,你现在该起身向我行礼吧?” 闻言苏虞笑了,放下茶盏问道:“为什么?” “因为我的地位比你高!”麦尔娜扬起下巴道。 “何以见得?” 见苏虞淡定反问,麦尔娜一脸疑惑的看向她:“因为我是妾,而你,只是一个连名分都没有的外室,你不明白?” 苏虞却笑道:“既然我没有名分,那你怎么知道我的地位比你低?若要论名头,在这里我只有一个,那就是大人的女人,可没有人说过我的地位比你低。” 第58章 黄金 麦尔娜被绕得有些晕,正在努力理解苏虞的话时只听她继续道:“其次,我还是黎国朝廷三品官员的女儿,只是不知,你在你们国家,又是什么地位?” 麦尔娜眼眸微闪,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自行坐下道:“我来找你,是想同你做个交易。” “哦?请说。” 来者是客,苏虞倒了一杯茶放在她前面,麦尔娜看了一眼,没拿起来喝。 “你喜欢钱吗?” 见苏虞微微挑眉之后頷首道:“喜欢。” 麦尔娜继续道:“那我给你很多很多钱,你帮我做一件事情。” 只见苏虞饶有兴趣道:“你能给多少?” 见她一副贪財的样子,麦尔娜稍稍放心,握了握拳,鼓起勇气道:“一千两。” 闻言苏虞笑道:“一千两啊,我也不是没有……” 话音未落,麦尔娜沉声道:“黄金!” 这两个字让苏虞眼眸微深,隨后似乎不信,迟疑道:“一千两黄金?恕我直言,你若是有这么多钱,怎么会被送到黎国来?” 言下之意,若她有这么多钱,在西夜国地位应该不低,大可以塞钱疏通,换別人来。 “你別管这个,一千两我有,只需要你帮我给沈太傅说情,放一个人出来。” “谁?” 麦尔娜犹豫了一下,还是道:“今日,你们是不是抓了三个塞外人?” 苏虞的指尖摩挲著茶盏,神色不变:“是。” 隨后便没有下文了,麦尔娜本来在等她问那三个塞外人与自己是什么关係,可见她不说话,只能继续道: “你帮我说情,让他放了努卡。” “努卡是?” “领头的那个。” “可他要杀我。” 苏虞的这句话让麦尔娜沉默了一下,隨后保证道:“这只是个巧合,如果他出来了,我敢保证,他会走得远远的,绝不会伤害你。” “你拿什么保证?” 苏虞似笑非笑道:“我为什么要將性命託付在你那虚无縹緲的保证上?” 这话虽然刺耳,但却很真实,麦尔娜没办法,只好將事情说清楚。 “努卡是我的情郎,他来中原只是想带我远走高飞,並没有別的目的。” “那你喜欢他吗?” 麦尔娜一怔,笑容有些苦涩:“我们一起长大,他是西夜国最勇猛的武士,而我是別人口中西夜最美丽的姑娘,我们互相爱慕,正要结亲之时我却被选中送来了中原。” “那你还邀请沈清衍一起泡温泉。” 苏虞没相信这个悽美的故事,单手支在桌上撑著下巴直指要害道。 这话让麦尔娜悲伤的情绪瞬间凝滯,颇有些幽怨的看了一眼苏虞:“我以为和努卡已经没有希望了,又已经被赐给了沈太傅,当然要努力討他欢心!” 对此苏虞不置可否,问了另一个问题:“你的一千两黄金藏在哪里?” 麦尔娜很是警惕:“在把努卡放出来之前,我是不会告诉你的。” “那你为什么不试著直接去找沈清衍?” “一千两黄金,你觉得他不会心动吗?” 苏虞问完后只见麦尔娜看了她一眼,犹豫道:“因为你看起来比他更贪財。” 苏虞脸一黑:“杜若,送客!” 见状麦尔娜急道:“我错了我错了,他看起来更贪財!” 苏虞冷哼一声,这才继续道:“如果我求情没用呢?努卡死了你会怎么样?” “那就是天命,我已经尽力了。” “我以为你会殉情?”苏虞有些好奇道,隱星看的话本里都是这么写的。 麦尔娜奇怪的看她一眼:“为什么要殉情?我相信努卡也会希望我活著,事实上,那一千两黄金也是努卡给我的。” 苏虞恍然大悟。 “哈!我说呢,为什么眼都不眨就能用一千两黄金来换他。” 说了半天,麦尔娜发现苏虞总是在扯別的,就是不鬆口答应求情的事。 “所以你答不答应我?” 她眼底的急切不似作假,苏虞却没有动容,只道:“除了一千两黄金,你还能给我什么?” “以后我不会跟你爭沈太傅的宠爱!” 这个回答把苏虞逗笑了,麦尔娜疑惑道:“你笑什么?你觉得我不会得到沈太傅的宠爱吗?” 苏虞含笑摇头:“不是,我是笑,你似乎觉得这件事情在我心里很有分量。” “难道不是吗?”麦尔娜把玩著胸前的小辫子道。 “他若是非要宠爱你,我还能拴著他不成?” 此言有理,麦尔娜低头苦思冥想还能给苏虞什么。 看著她皱眉思索的样子,苏虞的身子微微前倾,低声道:“你的私房钱呢?” 话一入耳,麦尔娜睁大双眸警惕的看向苏虞:“我的私房钱很少!你不要惦记它!” “你回去吧。” 苏虞坐了回去。 听到她的话麦尔娜纠结道:“你一定要我的私房钱吗?” 苏虞本来没这个意思,见她这副模样,心思一转回道:“是。” “而且得看你的私房钱数量,若足够多的话,便能换得我向沈清衍开口说这件事情。” 反正她本来就是要向沈清衍说今日麦尔娜来找她的事情,左右不亏。 麦尔娜的眼神里闪过心痛,声音很是无力:“给你,都给你。” 被苏虞派出去守在外面的杜若就见麦尔娜满脸恍惚的出去,看了两眼她的背影才进了屋子问道:“主子没被欺负吧?” 苏虞的嘴角含著笑意,怎么也不像被欺负的样子。 “没有,待会儿她还会再来的。” 果不其然,没过半个时辰,麦尔娜去而復返,怀里抱著一个匣子,到了藏春阁门口直接道:“带我去见苏虞。” 丫鬟早已得到吩咐,此刻便直接带著麦尔娜进了屋子。 丫鬟出去后麦尔娜將匣子往桌上一放,咬牙道:“给你。” 苏虞的警惕性很强,没去碰匣子:“你打开。” 意识到苏虞在防备什么之后麦尔娜没好气的边打开匣子边道:“若是我敢害你,沈太傅是不会留我性命的,你这举动太多余了!” 苏虞才不管她说什么,见到匣子里的金银首饰珠宝还有银票后,估算了一下,大概只有:“一千两白银?” 第59章 热闹 而且里面的现钱只有银票五百两,其余的都是首饰。 麦尔娜以为苏虞嫌少,连忙道:“这已经是我全部的私房钱了,你不许嫌少!” 她眼睁睁的看著苏虞將匣子拉过去,然后隨手將匣子盖上。 “啪嗒”一声,苏虞的手放在匣子上,嘴角笑意加深宣布道:“我的了。” 麦尔娜僵住一瞬,强行將目光从匣子上移开。 “那你就是答应我了?” “嗯。” 苏虞应得很是漫不经心,麦尔娜不满道:“你认真点!” 於是苏虞调整坐姿,一脸认真的重新应了一声: “嗯!” 麦尔娜这才满意的离开了藏春阁。 她离开之后苏虞才看向房樑上道:“下来看看?” 只见一身黑衣的隱星从房樑上跳下来,隨后走到桌边开始检查匣子。 將里面的东西全部检查完之后合上道:“没有问题。” 隱星这么说苏虞放心了不少,直到晚间沈清衍回来时苏虞將匣子打开放在他面前,將今日麦尔娜来藏春阁的事情给沈清衍说了。 “你觉得,她的话是真是假?”苏虞问道。 沈清衍刚刚换好衣裳,此时他理了理袖口,沉吟道:“试一试?” “怎么试?” “假意答应她放了努卡,一手交钱一手交人,看看黄金藏在何处。” 苏虞瞬间便知道了沈清衍的用意,赞同道:“我也很想知道,她孤身被送来黎国,谁帮她带来的一千两黄金。” 沈清衍与苏虞相视一笑,都懂对方的想法。 这时候杜若在帘子外道:“两位主子,该用膳了。” 两人起身往外间走去,苏虞低声道:“那我就三四日后再给她说。” 首先要把酒铺开张的事情忙过,其次答应得太爽快麦尔娜可能会怀疑,所以多拖几日才比较合理。 “可以。” 沈清衍应下之后两人便没再谈论这个话题,正坐下准备用膳时外面传来了一道声音。 “大人!” “王姐姐性命垂危,求大人救救王姐姐!” 苏虞拿筷子的手一顿,就见杜若进来了,脸色不太好道:“是胡姨娘。” 沈清衍舀了半碗鯽鱼豆腐汤放在苏虞前面,声线浅淡:“让府医过去。” 杜若便出去了,苏虞则是默不作声的喝汤,滋味鲜美,很是好喝。 没一会儿杜若又进来了。 “胡姨娘不肯走,说是王姨娘若不见到大人,绝不肯让人医治。” 苏虞动作不停,垂著眼眸继续喝汤,只觉得今日藏春阁真是热闹。 就听身旁的沈清衍毫不犹豫冷声道:“隨她,她既不肯,那就別治了。” 杜若正要出去回话,就听苏虞道:“等等。” 杜若转身,就见苏虞放下碗道:“要不大人还是去瞧瞧吧,看王姨娘想做什么。” 沈清衍眉眼沉沉,极不情愿的看向苏虞,直到她说:“我陪大人一块去。”沈清衍这才转过头继续给苏虞夹菜。 “告诉她,我们用完膳再过去,若再敢打搅,想死就死,不用来稟告。” 杜若这才去到藏春阁门口,挺直背脊浅浅行了一礼,面无表情道:“胡姨娘请回吧,亏得我们姑娘求情,大人用完膳就过去。” 见胡姨娘扶著丫鬟的手,弱不禁风的用手帕擦著眼泪感激道:“苏姑娘心善,我这就回去告诉王姐姐这个好消息。” 杜若却只觉得她假惺惺,这不就是后宅用来爭宠的手段吗? 於是杜若的嘴角勾起一抹笑,轻轻道:“大人还说了,若再来打搅,想死就死,不用来稟告。” 胡姨娘擦眼泪的动作一僵,就见杜若行礼道:“胡姨娘慢走。” 隨后便回了院子里,胡姨娘看著她的背影不说话,身旁丫鬟小声道:“无百日红,看她能囂张到几时!” 闻言胡姨娘那张可爱娇俏的脸上毫无表情,只杏眼里闪过一丝沉思,隨后轻斥道:“住嘴,祸从口出,管好自己的嘴。” 丫鬟有些委屈:“奴婢也没说什么过分的话啊。” “苏虞听到不要紧,若是大人听到了,那就不知道会如何了,明白吗?” 丫鬟这才低声道:“明白了。” 胡姨娘看了看漆黑的夜空,这才道:“回去吧。” 等到胡姨娘主僕二人的身影消失,隱星这才从树上下来,盯著她们的背影半晌,隨后从怀里掏出一个烧鸡的鸡腿慢慢啃著回了院子。 苏虞和沈清衍不紧不慢的用完膳之后才出发去看王姨娘如何了。 一路上沈清衍牵著苏虞的手閒庭漫步的走著,杜若在前方提著灯笼照亮。 经过亭子时沈清衍顿住了脚步:“去看看鲤鱼?” 苏虞不动,拉住了正往亭子里去的沈清衍。 “別耽搁了,走吧。” 苏虞有些无奈,沈清衍很明显就是带她出来散步消食,压根没有打算去王姨娘那里。 沈清衍转身看了苏虞好一会儿才撇过头,语气有些酸溜溜道:“你还挺关心她的。” “我只是好奇她想做什么,快走吧!” 苏虞含笑说完便拉著沈清衍加快了脚步。 两人到时就听里面传来哭泣声,而麦尔娜则是靠在自己屋子门口看著王姨娘的屋子。 见到两人来了麦尔娜本想问问苏虞有没有给沈清衍说,可人多眼杂,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於是麦尔娜说起了自己的另一个要求。 “这里太挤了,而且那两个人好吵,我想换个院子!” 沈清衍没理她,直接拉著苏虞从她面前走过。 这无视的举动气得麦尔娜跺了跺脚,可她还是好奇王姨娘要怎么爭宠,於是便跟著进了屋子。 几人进去之后只见胡姨娘守在床榻边安慰著王姨娘,听著动静回头一看,连忙起身对沈清衍行礼,隨后对王姨娘笑道:“王姐姐,大人来了。” 床榻上的王姨娘盖著薄被,闻言连忙掀开被子起身行礼。 她身著单薄,乌髮披散,脸色潮红,身躯微颤道:“妾见过大人。” 沈清衍淡声道:“府医看过了吗?” 闻言王姨娘轻泣出声:“谢大人关爱,府医来看过了,已经让人熬了药,之前妾发了高热,迷迷糊糊间以为自己活不了了,於是央求胡妹妹帮我请大人过来,让妾见大人最后一面。” 第60章 我们很熟吗 说完王姨娘轻轻抬眼看了沈清衍一眼,继续道:“是妾的错,惊扰了大人和苏姑娘,还请大人责罚。” 可谓是弱柳扶风,惹人心疼。 沈清衍没接话,反而转过头问看的津津有味的苏虞:“看够了吗?” 眾人没想到他是这个反应,皆看向苏虞。 “啊?”苏虞懵了。 沈清衍耐心解释道:“不是你说的要来看她?所以看够了没,看够了我们就回去吧。” 闻言苏虞用眼角余光看向王姨娘,只见她身躯一颤,强顏欢笑道:“多谢苏姑娘关心。” 看得出来王姨娘是真的病了,苏虞摆手道:“不必客气,你好好休养。” 话音未落,沈清衍便拉著苏虞走了。 屋內突然安静得厉害,麦尔娜看著王姨娘惨白的脸色轻笑了一声,隨后也出了屋子。 王姨娘无力的跌坐在床榻上,胡姨娘嘆息一声,隨后道:“姐姐你好好休息,我就先回去了。” 王姨娘没看她,视线落在地面上:“好,今日多谢妹妹了,我让鹃儿送你。” 胡姨娘对著鹃儿摆了摆手:“几步路哪里就用著送了,仔细服侍你家主子。” 说完胡姨娘就走了,而鹃儿则蹲在榻前担忧的看著王姨娘道:“姑娘別伤心,大人只是一时不了解你,等大人和您接触多了一定会喜欢您的。” 王姨娘一下抱住鹃儿痛哭出声:“可他喜欢的是苏虞啊!” 王姨娘名叫王妤慧,在家时便爱慕沈清衍,后来家道中落入宫为奴,一步一步成了贵妃的心腹。 在皇上让贵妃挑两个宫女赐给沈清衍后,她自告奋勇从而进了沈府。 在那之前王姨娘不是不知道沈清衍有一位极其宠爱的外室,可她想著沈清衍连一个名分都没有给苏虞,估计只是一时兴起,现在看来不是这样的。 经过这段时间的接触以及目睹了沈清衍对苏虞的宠爱,王姨娘意识到,是她想当然了。 因为沈清衍对苏虞不只是宠爱,还有尊重。 是的,尊重,这意味著在沈清衍眼里,苏虞与他是平等的。 而没给苏虞名分,恐怕不是不想给,而是想给最好的。 这个猜测让王姨娘的心隱隱作痛。 在宫中之时,她总是找机会在官员下朝所走的宫道上看沈清衍一眼,那一眼让王姨娘满心欢喜,足够支撑她度过在宫墙之中漫无边际提心弔胆、勾心斗角的日子。 一年又一年,她就这样在宫墙中度过,可是当她有机会来到沈清衍身边时,却发现喜爱之人心中满满当当都是別人。 王姨娘控制不住的心生嫉妒。 她想,如果苏虞从未出现过就好了,或者,从此消失也行。 王姨娘闭了闭眼,强行压下这个念头,她知道,若是她伤害了苏虞,沈清衍更不会喜欢她。 “姑娘,日后別这样伤害自己了...” 鹃儿的声音在耳畔响起,王姨娘陡然睁眼,厉声道:“住嘴!” 鹃儿缩了缩肩膀,张了张嘴,终究还是低声道:“是,奴婢错了。” 那厢在回藏春阁路上的苏虞道:“王姨娘好像真的病了。” 沈清衍对这个不感兴趣:“已经让人看过了,不必管她,酒铺开张那日你就在后院或者包房里,不要让隱星离开你身边。” “好,我知道了。” 苏虞应声之后突然想起什么,她突然停住脚步懊恼道:“糟了,我忘了!” “忘记什么了?” “我本来是想招两个护卫的,以免有人醉酒闹事,可这几日事多,我一时给忘了。” 闻言沈清衍笑道:“无妨,我让两个暗卫过去就是。” 苏虞却觉得不妥:“这太大材小用了。” 不等沈清衍说话她又继续道:“这样吧,我先给你借两个人用著,等我找到护卫之后就不必再麻烦他们了。” 沈清衍无所谓道:“都可以。” 皓月当空,繁星点点,两人一路閒聊著回了藏春阁。 翌日苏虞去了酒铺,先让杜若贴上招护卫的告示后又把明日开张的事情安排好,回到太傅府时已经临近傍晚。 腹內空空,到藏春阁门口时苏虞刚刚吩咐了丫鬟传膳,扭头就见一人蹲在墙角拔草。 苏虞定睛一看,是麦尔娜。 她的举动让苏虞哭笑不得:“你怎么有兴致来帮我清理杂草?” 只见麦尔娜丟掉手里的杂草,边拍著手上的泥土边抱怨道:“你去哪里了?这一日我来了好几次,都没找到你。” “你院子里的丫鬟都不让我进去。” 后面她懒得跑了,索性蹲在门口等。 苏虞带著她进了屋子,留下了隱星,屏退了其余下人这才道:“你有什么事吗?” 麦尔娜看了隱星一眼,没说话。 隱星岿然不动。 麦尔娜依然不说话,只一个劲的往隱星那儿瞟。 飢饿使得苏虞耐心告罄,直接道:“她不用走,你直接说就是,我忙著用膳,有事情你最好快点说,否则我就送客了。” 麦尔娜本来想发火的,可是有求於人还是让她忍气吞声道:“求情的事情有答覆了吗?” “四日后再给你答覆。” 说完这句苏虞直接扬声道:“杜若,送客!” 麦尔娜急急道:“怎么还要四日?到时候努卡不会死了吧?” “还有,你为什么不留我吃饭?” 中原人不是很好客,到了吃饭的时候都会留客的吗? 苏虞推著她出去道:“你以为这件事情很简单吗?说四日后就四日后,等著吧。” “为什么要留你吃饭?我们很熟吗?” 最重要的是苏虞压根不信任她,和不信任的人用膳时吃不舒坦的,忙碌了一天,苏虞只想安心的吃顿饭。 被苏虞推著出去时杜若刚好带著人上菜,麦尔娜等了苏虞一下午,晚膳都没吃,此时已经飢肠轆轆,见著那些佳肴她的视线牢牢盯在上面,大声道:“我也没吃,我快要饿死了!” 苏虞直接端了一盘烧鸡给她:“回去吃吧。” 於是麦尔娜就满足的端著烧鸡回了自己的院子。 她点了蜡烛便独自享用晚膳。 第61章 开张 狼吞虎咽的吃完了之后麦尔娜对著满桌骨头残渣嘀咕道: “主子,为了你我损失了全部身家,还差点被饿著,如果你活著出来,一定要將钱还给我啊!” 翌日,天还未亮,苏虞已经在院子里练功了,隱星则坐在墙头上啃著烧饼看她练。 天边渐渐露出了鱼肚白。 守在廊下的杜若看时辰差不多了,默默退下安排丫鬟准备洗漱的一应物件,又吩咐小厨房可以开始做早膳了。 小厨房的厨娘收到吩咐,揭开盖子將发好的麵团拿出来又揉捏了一次,隨即便开始包水晶包,包子上锅蒸之后又开始迅速的做別的十来样早膳。 而院子里的苏虞擦了擦额头的汗水,重新沐浴梳洗一番之后便坐在桌边和沈清衍用膳。 “若今日皇上不留我议事,我就早些去接你。” 用晚膳后沈清衍擦了擦嘴角道。 可苏虞却道:“不了,你还是直接回府吧,我那就是一个小酒铺,若是你去了,估计铺子里的人怕是不得清净了。” 若是知道酒铺和沈清衍有关,估计不少人想通过铺子里的人疏通和沈清衍的关係。 就连苏虞自己在今日也是不露面的,她坐镇后方,稍晚些便要回府。 也就是说,明面上这间铺子和两人都没有关係。 不想有人趁机塞关係找沈清衍帮忙办事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则是苏虞和他的仇家著实不少,那间小铺子可经不起折腾。 所以苏虞的想法是尽力把最主要的酒水和吃食做到最好,凭铺子里最本质的东西来吸引客人。 沈清衍也明白她的想法,便笑道:“也行,不过近来朝中事多,我应该会回来得很晚。” “朝中发生什么事了?” 苏虞毫不避讳,她確实想知道。 沈清衍也没有犹豫便告诉了她:“燕地有旱情,朝中在商量让谁当钦差大臣去賑灾。” 苏虞觉得有些奇怪,钦差大臣一般是皇上派去处理当地重大事物的,若只是賑灾的话派军队押送粮食和帮忙管理当地治安秩序就可,毕竟那里,还有燕王来做主。 “只是賑灾吗?” 沈清衍有些惊讶於苏虞的思维敏捷,看了她一眼之后挥手让丫鬟退下才道:“不止,燕地因为旱情死了三千余人,无数百姓流离失所,燕王却瞒而不报,直到有大臣昨日上奏,此事才被捅了出来,所以钦差大臣还需要查清楚这件事情。” 闻言苏虞默了一会儿才道:“那钦差大臣很有可能没有性命回来。” 她突然想到什么,抬眸看著沈清衍冷静分析道:“钦差大臣要位高权重能压制燕王,又要有能力查清事情原委和处理当地灾情,皇上,会让你去吗?” 沈清衍和她对视良久才道:“圣意难测。” 苏虞毫无波澜道:“我知道了,你去上朝吧。” 沈清衍看著苏虞,终究只是道:“那我先走了,今日人多眼杂,保护好自己。” 见苏虞乖乖点头后沈清衍才出门。 而在他出门后苏虞则是翻了翻自己的私房钱,估算了一下数额后沉思了一会儿才起身换衣裳,带著帷帽去了酒铺。 今日是个好天气,马车在桃源居后门停下,苏虞和杜若隱星都带著帷帽下车,从后门进去之后就见素秋已经带著眾人忙得热火朝天。 库房的酒已经被分装成了小壶小壶的,玉白的酒壶整整齐齐的放在板子上,方便取用。 苏虞看完之后又去铺子里將大堂和每一间包房都检查过,確保是乾净整洁的才下了楼去厨房看厨娘做菜。 检查过食材都是新鲜的这才放心。 “东家,舞狮队到了。” 听到素秋的稟告苏虞抬头看了看天色道:“时辰已到,准备开张!” 闻言素秋带著眾人往门口去,而苏虞则带著杜若隱星去了二楼临窗的位置。 三人跪坐在桌旁,听著楼下鞭炮声响起,舞狮队也开始表演,表演结束后,素秋的声音响起。 “桃源居酒铺今日开张!温醇桃源酒,美味下酒菜,欢迎各位前来品尝!” 临近正午,街上的人不少,都围了过来看热闹。 素秋环视一圈,指著一旁的牌子道:“桃源居开张头三日,给每桌客人赠送一盘下酒菜,各位可以进来尝尝!” 她的声音响亮悦耳,笑容亲和,身后站著的一眾小二衣著乾净,举止规矩,脸上带笑,百姓们一看便心生好感。 不过进去的人却不多,大多看过热闹就走了。 隱星出去看过之后回来皱眉对苏虞道:“人好少。” 见苏虞还在悠哉游哉的泡茶,只说了一句:“无妨。”隱星不解道:“生意不好,你不著急?” 哪曾想刚刚还一副悠閒姿態的苏虞对著地上“呸呸呸”道:“別乌鸦嘴,生意哪里不好了?” 隱星用眼神示意她自己去楼下看,言下之意是,生意哪里好了? 苏虞无语,放下茶盏道:“你见过谁大中午来喝酒的?酒铺都是下午和晚上生意好,你不知道吗?” 这倒也是,不过隱星又有了新的问题:“那你还在这个时辰开张?” 苏虞自然有她的理由。 “这是大师算出来的日子,自然得按这个时辰来,不过我在下午和晚上还各安排了一场舞狮。” “所以不必著急,耐心等待就是,刚好此时人少,先让眾人熟悉一下,免得人多的时候手忙脚乱” 闻言隱星却没有坐下,出了包厢站在走廊看大堂的情况。 没一会儿她进来道:“你店里的这群人训练得不错,井然有序,看著很是游刃有余。” “嗯。”苏虞很淡定。 隱星又出去了,来来回回好几次才坐下道: “终於有人定包厢了,就在隔壁,看著是几位官家小姐在这里聚会。” 苏虞不意外,桃源居的布置本来就是按照小姐夫人和文人雅士的喜好来布置的。 到了下午时分,上街游玩的人渐渐多了起来,苏虞让素秋安排了最后一次舞狮,这回不一样,进来的客人络绎不绝。 有些是好奇想尝尝味道的,有些则是被铺子的布置所吸引,还有些则是被中午来过的客人推荐而来。 第62章 定了 隱星之前说得没错,桃源居的酒和下酒菜確实出眾,来的客人一尝几乎都爱上了这一口,这就导致后厨备的菜几乎都被消耗完。 主要是因为第一天开张,所以准备的食材並不多,桃源居的食材都是每天早上採购的,就是为了保证食材的新鲜。 后来还是为了预防意外情况,苏虞还是让人多准备了一些食材备用。 苏虞想过生意可能会不错,但没有想到会到火热的地步,所有的食材都消耗殆尽。 再加上满座,所以后面进来的客人都只能明日再来。 苏虞想著回太傅府也没事,便待到了最后一桌客人离开。 其余人在打扫铺子,素秋则是拿了帐本来给苏虞看。 素秋是认识字的,她之前的丈夫教过她两年,这也是苏虞让她做掌柜的原因。 “东家,您看看今日的帐本,共计入帐二百二十两零八钱。” 苏虞接过帐本算了一下,今日成本大概用了一百零六两,也就是说今日赚了一百一十四两八钱,比她预期的高。 “行,明日可以晚些来,食材多准备一倍。” 將帐本合上之后苏虞接过杜若递过来的帷帽带上就走后门出了桃源居。 此时天色漆黑,马车两角已经掛上了灯笼,暖黄色的光线將周围照亮。 苏虞三人上了马车回太傅府。 马蹄声“噠噠”作响。 行至半路时,正在马车內假寐的苏虞就听到车夫沉沉的声音传来:“姑娘,天上在飘纸。” 苏虞猛的睁眼,隨后揭开帘子看去。 杜若和隱星跟在她旁边看去,顿时都被眼前的场景惊讶到。 风乍起,只见漫天都是飞舞的纸张,不止这条街,几人往远方望去,目之所及都是一样的场景。 有不少纸张飘到苏虞面前,她接过看清上面所写之后,秀眉下意识的蹙起。 苏虞將手中的几十张纸快速翻看,都是一样的內容。 杜若和隱星见她神情不对,连忙凑过去,等看到上面的內容后两人情不自禁的睁大双眸,震惊不已。 纸上所写: “当今不仁,苍天不满,降罪於燕。” 苏虞抬头望去,只怕京中成千上万张纸,所写內容一模一样。 事情不对,苏虞当机立断的扔掉手中纸张道:“儘快回府!” 闻言车夫一挥马鞭道:“姑娘坐稳了!” 都是官道,没有什么顛簸,只是马车跑得过快,有些摇晃而已。 车厢內的苏虞扶著窗框沉思,隱星杜若对视一眼,一路沉默著到了太傅府角门处。 苏虞下马车的第一件事情就是绕著马车检查了一圈,果然找到了几张纸。 杜若隱星看著她手里的纸,想到若是被有心之人在太傅府的马车上发现这些纸会有什么后果后,神色都沉了下来。 苏虞將找到的纸收好后嘱咐道:“大家都找一下还有没有,隱星看看车顶。” 隨后又对车夫道:“待会你將马车停好后再检查一遍。” “是。”车夫认真应道。 隱星飞身跳上车顶,果然又找著三张,她一起交给了苏虞。 回到藏春阁后苏虞第一句话是:“拿个火盆来。” 杜若会意,转身出去拿了火盆进来,苏虞拿了火摺子將在马车上找到的纸张全部点燃,直到其在火盆里被烧成灰烬才起身道:“备水沐浴。” 杜若正要出去吩咐,就听苏虞喊住了她道:“大人回来了吗?” “说是还没有。”杜若刚刚去拿火盆的时候已经问过丫鬟了。 闻言苏虞心不在焉的“嗯”了一声。 杜若见她没有別的吩咐就去唤人提热水来服侍她沐浴。 身体泡在热水里后苏虞才放鬆下来。 舒適温暖的感觉使得苏虞腾空了脑海里所有的想法,泡澡泡得她昏昏欲睡。 她也確实睡著了,半梦半醒间就听杜若在外面道:“姑娘,大人回来了。” 苏虞一下惊醒过来,起身擦乾水珠穿好宽鬆的衣裳走出去。 她边繫著带子边问道:“大人用过膳了吗?” 系好带子后打开房门就见杜若道:“还未,已经让人传膳了,姑娘一起吃点。” “好。” 苏虞也確实有些饿了。 到屋子里后就见同样沐浴过的沈清衍身著常服斜倚在软榻上假寐。 见状苏虞放轻了脚步正要回到外间时就听沈清衍的声音响起:“怎么不过来?” 苏虞转身看去,沈清衍的眼里分明毫无睡意,很是清醒。 “我还以为你睡著了。” 苏虞走过去牵住沈清衍伸出来的手,解释完之后又道:“你回来的路上可看到了...” 沈清衍將苏虞搂在怀里,虽然她没有说完,沈清衍却懂其在说什么。 “看到了。” 他的声音毫无波澜,苏虞回头看去,问道:“钦差大臣的人选定了吗?” “定了。” “是谁?” 苏虞坐直身子问道。 她的眼神很专注,沈清衍看著她含笑道:“被你猜中了,確实是我。” “什么时候出发?”苏虞毫不意外,所以她的神色没有半点变化。 “等两日后粮食和药材全部筹集好,賑灾队伍就出发。” ”我可以一起去吗?“ ”不可以,很危险。“ ”我想要一起去,我能保护好自己。“ ”不行。“ 沈清衍的態度很坚决,苏虞一时沉默下来。 她不是想胡闹,只是此行凶险,她不想一个人留在京城因为对沈清衍身边的未知险境而担惊受怕。 见苏虞沉默不语,沈清衍无奈道:“安心在京城等我,我一定会平安回来的。” 见苏虞还是不语,沈清衍只得找了个话题吸引她的注意力。 “燕王的摺子送到了。” 这事苏虞確实挺感兴趣的:“他怎么说?不会说自己是被属下欺瞒,不知道此事吧?” 她的话音带著不屑,沈清衍却失笑道:“你怎么知道?” “嗯?我乱说的,因为在后宅很多恶毒的主子做错了事情都是让下人顶罪...” 看著沈清衍带笑的双眼,苏虞猛然反应过来,嘴巴微张惊讶道:“燕王不会,就是这么说的吧?” 第63章 还钱 见沈清衍点头肯定后苏虞艰难道:“这太儿戏了...” 这番说辞,谁会信啊? 那是三千余人死亡,无数百姓流离失所,燕王没瞎没聋,怎么可能不知道! “不,不是太儿戏了,而是燕王太囂张了!” 所以才找这么个敷衍的说辞呈给皇上。 见她说到了点子上,沈清含笑頷首,可下一面他就笑不出来了。 因为苏虞道:“那你岂不是更危险了?燕王连对皇上都这么囂张,更何况是对你?只怕他已经做好了准备让你有去无回,按他现在这个德行,只怕到时候一句“流民造反”,就可以把责任推出去。” “不行!我一定要和你去!” 见苏虞的眸子里全是掩不住的担心,沈清衍没有阻止她,等她说完之后才轻轻握住她的肩膀让她面向自己。 隨后捧起她的脸道:“相信我。” 沈清衍镇定的声音传进苏虞的脑海里,让她著急的情绪一下子被安抚住。 苏虞抬起眼眸和沈清衍对视,只见他的眼里满是认真和温柔。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若你和我一起去,我会控制不住的担心你,明白吗?” 闻言苏虞深深吸了一口气道:“我明白,可是...” 沈清衍见她不继续说下去,问道:“可是什么?” 可是我太害怕你出事了。 苏虞看著沈清衍半晌,最终还是没说出口,只道:“我不去了,我会保护好自己,在京城等著你平安归来。” 她知道沈清衍说的话是对的,她跟著沈清衍去只会让他分心。 之前苏虞衝口而出要跟著沈清衍去燕地,也著实是关心则乱。 现在冷静下来之后苏虞迅速思索著自己能做什么。 “你把隱星带著去吧,我儘量在府中待著,不会有事的。” 隱星武功高强,可谓是沈清燕身边最得力的助手之一。 可沈清衍却不赞同。 “不,隱星负责在京中保护你,我身边的人手足够用了。” 苏虞据理力爭:“可我现在已经能保护自己了,而且你此去危险重重,多一个人多一分助力。” 沈清衍却总有说辞说服苏虞:“那些魑魅魍魎知道我离开了京中,只怕更会毫不顾忌,所以届时你的身边也是危机重重,你想想,若是我在远方得知你有危险,是不是会分心?” 苏虞一怔,她光顾著担心沈清衍了,却忘了自己的处境也很是不妙。 只听沈清衍继续道:“而且,我若是不在,不止你的仇家,我的仇家只怕也会找上你,想用你威胁我,比如,文华玉。” 这是苏虞第二次在沈清衍口中听到这个名字,她有些疑惑:“文华玉?” 沈清衍“嗯”了一声说道:“他是我母亲的私生子,他的父亲伙同我的母亲杀了我爹,还试图將我卖掉,后来我抓了他的父亲报仇雪恨,他则是在逃走之后躲了起来,几年后得了势,便常常派人刺杀我,试图救出他的父亲。” 惊闻这段往事,苏虞惊诧不已,同时更多的是对沈清衍的心疼,可这种事,再多安慰的话都显得很无力,苏虞只能紧紧握住沈清衍的手,试图以此给他一些力量。 “大人没有杀他的父亲吗?” 感受到苏虞的力量,沈清衍反握住她的手,轻笑一声道:“无妨,都已经过去了。” “我就是要让他们感受这种一家人活著却永不能团聚的痛苦,尤其是,他知道他的父亲无时无刻不在被折磨著,想必那种滋味,他会很喜欢吧?” 沈清衍的语气里满是愉悦:“等我看够了,就当著他的面杀了他父亲,再让他尝一尝眼睁睁看著和自己的父亲天人永隔的滋味。” 苏虞注视著沈清衍,清晰的看到了他强行压在眼底的痛苦。 不过苏虞没有打算说出来,只认真的点头道:“大人做得对,届时我一定陪著大人。” 沈清衍看向她:“你不觉得我残忍吗?” 闻言苏虞很是不可置信:“残忍?我还觉得大人仁慈了呢!让他们白活了那么多年,他们应该感激大人才是!” 沈清衍被苏虞真诚的语气逗笑了,捏了捏她的脸含笑道:“说得对!” 两人相视一笑,恰好此时杜若道:“大人,姑娘,该用膳了。” 闻言沈清衍便拉著苏虞前去用膳,用完膳后苏虞若有所思道:“大人,你觉得,福康县主会有危险吗?” 今夜的纸张无不是在將燕地旱情的责任推到皇上的身上,虽然手段很直白粗浅,可眾口难调,一传十十传百,只怕不少百姓会被误导。 那么,身为燕王女儿的福康县主,会不会被皇上迁怒呢? 沈清衍的回答没有半点犹豫。 “不会。” 苏虞也赞同道:“至少明面上不会。” 说著说著,苏虞又想到一件事:“那努卡的事还是不著急,近日事多,以免他趁机作乱,还是將他关到大人回来再说吧。” 沈清衍也道:“可以。” 两人三两句间便敲定了努卡的去向,那就是,地牢里。 於是第二日来的麦尔娜在听到苏虞说:“近日心情不是很美妙,努卡就先不放了。”后,麦尔娜险些崩溃。 “那你什么时候心情才能好?!” 这句话麦尔娜问得咬牙切齿。 因为沈清衍去賑灾的事情还没有传开来,所以苏虞当然不会將他的行踪告诉別人。 保密这块,苏虞一向做得极好。 此时听著麦尔娜的问话,苏虞隨意道:不知道,可能三五天,也可能三五月。“ “哈哈哈!” 麦尔娜被气笑了。 苏虞听著笑声抬眸看她一眼,见她没疯这才放心的垂眸继续饮茶。 麦尔娜不管了,手心朝上往苏虞面前一摊,理直气壮道:“那你把钱还我。” 岂料苏虞奇怪的看了她一眼,比她更理直气壮:“不要,那是我向大人开口说这件事情的报酬,为何要还你?” “可是你这跟没说有什么区別?” “怎么没有?至少我说了。” “那努卡什么时候能出来?” “不知道,都说了,看心情。” “把钱还我!” 第64章 九霞丹 麦尔娜这话一说完,苏虞抬眸看了她一眼,笑得如沐春风。 这让麦尔娜有了一种不妙的预感,只见苏虞笑道:“钱可以还给你,但这也代表交易作废,你同意吗?” 麦尔娜並不觉得现在的情况和交易作废有什么区別。 她正要开口同意之时,却听苏虞继续道:“你可想好了,因为有这桩交易,努卡才活到了现在,並且可以继续活下去,但若是没有这桩交易,努卡可能早就死了。” 麦尔娜正努力思考著她的话,既觉得有些道理,又觉得哪里怪怪的。 “你想要他活吗?” 听到苏虞的这个问题,麦尔娜毫不犹豫道:“想!” 苏虞笑道:“那还要我还钱吗?” “不要了。”麦尔娜有些鬱闷。 只见苏虞笑容依旧:“那你还不走?” 麦尔娜已经习惯了苏虞三番五次的赶她走,闻言也不多留,转身就离开了藏春阁。 等回到自己的屋子后,麦尔娜神神秘秘的从床下拿出一个小匣子,兴高采烈的將其打开后傲娇道:“哼,我可不傻,怎么可能不给自己留点东西?” 只见匣子里静静的躺著一个玉鐲,这是麦尔娜从前给一个中原商人买的,那商人说这是上好的和田玉做的,了她二百两银子呢! 於是麦尔娜偷偷溜出太傅府去了当铺,可未曾想会得到一个惊天噩耗。 “你说,这不是和田玉?!”麦尔娜的声音都在颤抖。 当铺掌柜打著算盘抽空看了她一眼,肯定道:“是,这只是中下等的玉做的,最多只值十两,你还要当吗?” 麦尔娜仍旧不敢相信自己二百两买的玉居然只值十两,於是跑遍了全城的当铺,没想到那些当铺居然只给八两! 最后她只能回到了第一家当铺,將鐲子换了十两银子走。 看著麦尔娜捧著十两银子失魂落魄的往当铺外走去的背影,掌柜的摇了摇头好心道:“姑娘,我是见你被骗了可怜,所以才多给了你二两银子,下次注意点,別再被骗了。” 闻言麦尔娜背影一顿,隨后说了一句:“谢谢你。”便快速的走出了当铺。 身为努卡王子精心培养的间谍,麦尔娜来了中原后不断在吃亏。 在回到自己的屋子后麦尔娜看著双手捧著的十两银子,又想到被苏虞收入囊中的一千两,忍不住恨恨道:“主上,中原人的心,真脏啊!” 而麦尔娜不知道,她的一切举动被人尽收眼底。 藏春阁,隱星將麦尔娜去当铺的事情说给苏虞听之后道:“麦尔娜回来后我蹲在她的窗边听了一会儿,只模糊听到“主上”“脏”这几个字。” 没错,麦尔娜能轻鬆溜出太傅府皆是隱星提前示意过暗卫,不然她不可能来去自如,做这些也是因为苏虞在试探麦尔娜。 本想著若是麦尔娜没钱使会不会去她放置黄金的地方拿钱,可没想到她却去了当铺。 不过收穫也不小,苏虞倒了一杯茶给隱星道:“至少確定了她確实在撒谎,努卡应该就是她的主上,毕竟不惜冒著暴露的风险和愿意用一千两黄金来救出努卡,这,不能是同僚吧?” 隱星面无表情的牛饮完了茶水道:“不是,若两人真是同僚的话,只能说明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苏虞边给她续上茶水边虚心请教道。 只见作为一名优秀暗卫、臥底能力非常出色的隱星抬起下巴道:“说明她不是一个合格的臥底!” 她的神色中隱隱含著几分得意,苏虞忍不住笑道:“是,我们隱星才是最厉害的臥底。” 对於苏虞的吹捧,隱星很是受用,傲娇的“哼”了一声,將她续上的茶喝完后道:“说吧,你有什么事情要我帮忙?” 对於隱星的上道,苏虞也很是满意,正要说话时就见隱星警惕道:“若是要让我悄悄带你跟著大人一起去燕地的话,那就不用说了。” 这话让苏虞无语一瞬,隨即失笑道:“我不去,我是那种胡闹的人吗?!” 这样隱星就放心了,小手一伸,示意道:“那你说吧。” 只见苏虞想了想问道:“有没有那种便於携带,危险时刻可以救命的药丸?” “有。” “是什么?” “九霞丹,传闻可以起死回生。” “这么神奇?是真的吗?”苏虞持怀疑態度。 可隱星定定的看著苏虞道:“起死回生或许夸张,但绝对可以在人重伤濒死的时候救回一命,因为这是神医“不悔”亲手製作,这世上只有三粒。” “神医在哪儿?”苏虞迫不及待道。 未曾料到隱星却道:“神医在十年前就去世了。” 闻言苏虞思考道:“那她的九霞丹可还存在?” “在。” “在哪儿?” “在御史大夫苏福手里。” 苏虞:...... 室內沉寂片刻后,苏虞才看著隱星怀疑道:“你不会在说笑吧?” 隱星的神色很认真:“你觉得我会拿这种事和你开玩笑吗?” 这倒是,苏虞的食指点著桌面琢磨道:“三粒都在他的手里?” “怎么可能?他的手里只有一粒。” 说完之后隱星欲言又止:“而且......” “而且什么?” 见苏虞等著自己的回答,隱星轻声道:“那一粒九霞丹是他从你娘卢素的手里抢去的。” 这个答案是苏虞万万没想到的,她忍不住愣了一瞬才垂眸低声道:“是吗?他果然很无耻。” “你们是怎么知道的呢?” “我们其实很早之前就在寻找九霞丹的下落,虽然不悔去世了,但是就在不久前我们的人找到了她的徒弟,她的徒弟製作不了九霞丹,却告诉我们,有两粒九霞丹已经被用了,还剩下一粒,被不悔送给了她的好友卢素。” “也就是你娘,据我们推测,你娘应该没有用那一粒九霞丹,最大的可能便是在苏福手里。” 听隱星说完后苏虞抿唇道:“是啊,若是我娘用了九霞丹,也不会重病不治而亡。” “若九霞丹在她的手里,为了我,她定不会不用,那么,也就是她没有用的机会,因为九霞丹被苏福抢了去。” 第65章 回苏府 苏虞深吸一口气道:“今晚我们去把九霞丹拿出来!” 说完后她又道:“不,不是我们,是你。” 苏虞很清楚,以自己的武功,去的话就是拖隱星的后腿。 “明早大人就要出发去燕地,所以今晚必须拿到九霞丹给他带去。” 因为燕地旱情紧急,一切賑灾事宜必须在短时间內安排好,所以今日沈清衍还在军中忙碌,可能得后半夜才能回来。 隱星没有犹豫,点头道:“好。” “现在才刚刚天黑,先做好准备,多等会儿再去。” “好。” 苏虞却有些担心,叮嘱道:“一定要小心!” 隱星对自己的功夫很自信,不屑道:“不必担心,就苏府那群人渣,我用迷药全部迷晕之后再仔细查找九霞丹的下落就是。” 其实不然,隱星还想暴揍苏府的人一顿,毕竟那些人对苏虞和卢素真的是坏得令人髮指。 隱星想揍苏府的人久矣! 可苏虞不是这个意思,她无奈道:“我是想说,因为昨晚那满城的纸张,所以今日皇上必定会震怒,肯定会让人严查,並且加强全城的巡逻,那么巡检司的人今晚肯定让人埋伏来抓昨晚撒纸张的人。” 见隱星凝眉思索,苏虞最后道:“所以我才让你一定要小心才是。” 苏虞说得很有道理,隱星也严肃道:“好,我会注意的。” 说完隱星转身就去做准备,可苏虞看著她的背影,还是不放心,终究还是喊住了她:“等等。” 昨日的事情实在是太大了,今夜若是隱星不小心被抓到,那就完了,苏虞绝不会用隱星的命去冒这个险。 隱星转身看著苏虞,见她抱臂来回踱步,思考完后抬头看著隱星道:“我和你去。” 隱星有些迟疑:“可是你不会轻功......” 若是被巡检司的人发现了只怕连逃跑的机会都没有。 可苏虞却笑眯眯道:“我们光明正大的去,现在就可以出发。”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隱星疑惑:“嗯?” “我回自己家,巡检司的人还能不允许?回去之后我找藉口留下,半夜你迷晕全部人后我们就去找九霞丹,待到天亮后便直接去送大人离京。” 这样確实更稳妥,隱星没有意见,於是交代杜若守好院子之后苏虞让人带话给沈清衍道:“给大人说,我去苏府一趟,明早再去送他。” 暗卫抱拳行礼便出发去找沈清衍。 而沈清衍听到苏虞让暗卫带的话后沉思一瞬道:“知道了,你回去吧。” 暗卫离开之后沈清衍正在想苏虞为什么回苏府时,便被户部的人问关於安排賑灾粮食的事宜给打岔,便无暇再想,又忙碌起来。 此时的苏虞意料之中的被巡检司的人拦下。 马车內的苏虞和隱星听到巡检司的人道:“今日京中戒严你们不知道吗?怎么天黑了还乱走,里面是谁,快出来接受检查!” 车內两人对视一眼,苏虞大大方方的揭开车帘道: “我是御史大夫苏福之女,此时正准备回府呢。” 巡检司的面无表情:“通通下来,我们要检查。” 於是苏虞就带著隱星下了马车,巡检司的看著隱星问道:“她是谁?” 苏虞道:“我的贴身丫鬟。” 巡检司的人上了马车检查,苏虞和隱星就在车旁边等著,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道清朗男声:“苏姑娘?” 这声音有些熟悉,苏虞回眸望去:“赵將军?” 来人是赵凯,他的身后还跟著两队士兵,只见他对旁边的下属说了几句话后就打马过来,到了近前下马对苏虞道:“你这是去哪儿?” 而赵凯的属下则是带著队伍离去。 “我回苏府。” 闻言赵凯笑道:“近日有贼子作乱,夜间恐不安全,我送你。” 苏虞:“多谢赵將军,不过路途不长,就不打扰你办公事了。” 赵凯牵著马,摆了摆手道:“无妨,左右我都要巡查到苏府前面的那个巷子,顺路送你过去。” 看来皇上是把捉弄散布流言之人的事交给了赵凯调查,未免今夜出事被怀疑,苏虞便道:“那就多谢將军了。” 巡检司的检查完后抱拳对赵凯道:“启稟將军,並未发现异常。” 赵凯微微頷首后对苏虞道:“上去吧。” 苏虞和隱星上了马车后就听赵凯对巡检司的沉声道:“继续巡查,不要放过任何蛛丝马跡。” 巡检司:“是!” 隨后赵凯便骑马跟在苏虞的马车旁一起往苏府去。 路上赵凯隔著车窗问道:“苏姑娘怎么突然回苏府了?” 眾所周知,苏虞和苏府的关係不好,一般是住在沈府的。 赵凯问这个问题倒不是怀疑苏虞,他只是好奇加上担心苏府的人会欺负苏虞。 苏虞的声音伴隨著被风吹起的车窗帘子传出来: “想必將军一定知道太傅大人明早便要去燕地?” 他们同朝为官,不可能不知道。 听到赵凯说“知道。”之后苏虞继续道: “我娘曾给我留了一个保命符,今日我遍寻不著,突然想起从苏府出来时太过匆忙,並未带出来。” “所以我回苏府,是为了將保命符拿回来,送给太傅大人,希望能保佑他平安归来。” 满朝皆知,沈清衍去燕地就是九死一生,所以苏虞这样说了之后赵凯便没有疑惑了,只是诚心道:“太傅大人一定能平安回来的。” 赵凯虽然对於苏虞喜欢沈清衍这事心里不爽,可沈清衍此次去燕地是为了救治安抚灾民,为百姓主持公道,赵凯是真心希望沈清衍能成功。 苏虞也能听得出来他不是客套话,认真回道:“多谢。” 听到苏虞的道谢,赵凯看著天空远处闪烁的星辰含笑道:“不必谢,心怀正义的人都希望他能胜。” 闻言苏虞心想: 是啊,心怀正义的人都希望他能胜,所以苍天,你也会保佑沈清衍平安回来的是吗? 一刻钟后就到了苏府,苏虞下了马车之后隱星便前去敲门,赵凯却还没走。 苏虞疑惑的看向赵凯。 第66章 戒严 只见赵凯的下巴对著苏府方向点了点道:“我看看有没有人欺负你。” 苏虞正想说话,就见角门开了个缝,守门的小廝从门缝看出来问道:“谁啊?” “苏虞。” 听到苏虞的声音后小廝看过来,等看清楚真的是她后瞪大眼睛道:“大小姐?你怎么回来了?” 这话可谓是没有一点尊敬,赵凯眉头一皱,正要说话教训小廝时就听苏虞道:“你去告诉你的主子,就说我回来了。” 小廝也知道现在苏虞是沈太傅的人,没有犹豫便道:“我这就去。” 隨后“砰”的就关上了门,往府里跑去。 赵凯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他不傻,由小见大,一个门房都敢这么对苏虞,就这还是在知道苏虞是沈太傅的人的前提下,似乎是已经足够尊敬了一样。 由此可见,苏虞以前在苏府的日子绝对很难过。 “赵將军,你去办公事吧,不用管我,没有人能欺负我的。” 赵凯却低头看向她道:“你以前,过得是不是很艰难。” 虽是问句,可他的语气却是篤定的。 苏虞一怔,隨后哭笑不得道:“怎么突然这么说?” 赵凯却执拗的想得到答案:“是不是。” 见他的眸子里满是认真之色,苏虞便也如实道:“是,不过如今都好过了。” 她的语气没有任何的低沉难过,只是简单的回答了赵凯的问题,可赵凯的心里却堵得不行。 “以后......” 赵凯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从苏府门口出来的人给打断了,只见黄氏扬起下巴一手搭在许嬤嬤的手上阴阳怪气道:“哟,这不是我们府的那巴巴跑去给人做外室的大小姐吗?怎么捨得回来了?” 黄氏还没有见过赵凯,看到有男人站在苏虞身边,黄氏嘴巴一撇道:“哎呀?这是又找了下家?” 赵凯瞬间便知道这就是苏虞的继母,听黄氏说完之后赵凯嘴角勾起一抹邪笑便道:“这是哪里来的老蛤蟆?真是又丑又臭,本將军奉旨捉弄祸乱民心之人,这老蛤蟆张嘴就造谣生事,昨夜全城撒纸造谣不会就是你吧?” 苏虞惊讶的看了赵凯一眼,默默闭上了正要说话的嘴巴。 心里嘆道,原来赵凯打嘴战也很厉害。 他的战斗力,苏虞是认可的。 苏福特地警告过苏府眾人近今日无事不要出去,唯恐產生事端,昨夜那些纸撒得满城都是,黄氏自然知道上面写了什么。 所以听到赵凯的话黄氏急急道:“你胡说什么?!” “哼!”赵凯冷哼一声道:“本將军奉旨巡查全城,来到苏府却见苏小姐孤身一人被“家人”拒之门外,还被恶语相向,苏大人整日弹劾这个弹劾那个的,自己却连后院都管不好,要不改日我奏明圣上,让苏大人把自己的后院管好再去上朝吧?” 黄氏被赵凯这一连串的话懟得哑口无言,狠狠瞪了在旁边笑眯眯看戏的苏虞一眼道:“適才母亲和你开了个玩笑,倒是让这位將军误会了!” 苏虞没理她,对赵凯道:“今日多谢你了,你回去吧,我这就进去了。” “待会儿我送你回太傅府吧?”赵凯连忙道。 苏虞微微摇头道:“不了,近日各处戒严,待会儿太晚了回去恐惹事端,索性在这儿將就一晚,明日一早再回去。” 闻言赵凯便道:“那行,你进去吧。” “好。” 苏虞应了之后便乾脆的转身往苏府门口去。 路过黄氏身边时眼风都不给她一个,黄氏见状连忙跟著进去,直到小廝关上门之后黄氏才拦住苏虞冷声道:“你回来做什么?” 苏虞双手背在身后,一副很是天真的模样笑道:“怎么?我回自己家还不允许吗?” 她这样子让黄氏看得异常恼火,因为无论他们怎么折磨羞辱、折磨她,她都绝不会掉一滴眼泪,总是这副笑嘻嘻,天真无邪的。 可黄氏想看到的不是这个,而是苏虞痛苦求饶,像狗一样趴在她脚下的样子。 只可惜,苏虞知道黄氏所想,所以永远不会如她的意,反而想有朝一日直接了结了这些渣滓,以此告慰那些冤死的亡魂一分。 黄氏注视苏虞半晌才道:“你父亲让我问的。” “我只是回来把我的东西全拿走,让他安心吧,这个关头,想必他也不想多起衝突引起注意吧?” 苏虞边说边径直往以前自己住的院子方向去。 而她身后的隱星不知道从哪儿掏出一根棍子来隔开黄氏。 只见隱星面无表情的横举著棍子道:“脏东西通通远离我家姑娘。” 她的语气毫无波澜,却把黄氏气了个倒仰,她的胸口被气得剧烈起伏,被许嬤嬤扶著后指著隱星说不出话来:“你!你!你......” 隱星依旧是那个表情,不过多加了个白眼给黄氏等人后就回到在前方站著一脸惊奇的看著她的苏虞跟前。 苏虞的眼神落在棍子上后又看向隱星:“你哪里来的棍子?” “从太傅府带来的,之前放在马车上,你没注意看。” 知道隱星是在为自己出气,苏虞没说见外的话,拉著她的手笑道:“走吧,去我以前住的院子。” 隱星跟著苏虞到了她以前住的院子点燃蜡烛之后,隱星沉思道:“这是,遭贼了?” 入目是满地的狼藉,屋子里所有的东西都被翻得乱七八糟,就连院子里的水缸都被翻了个底朝天。 苏虞的神色却毫不意外,含笑道:“嗯,遭贼了,进去吧,將就休息一会儿。” 说完后苏虞將躺在地上的椅子拾起摆正,隱星也上前帮忙,把被掀倒的桌子扶正之后两人又把床重新铺好。 隨后苏虞隨意的收了几件东西用包袱包好,毕竟她是说回来拿东西的,总得做做样子不是? 其实对於她来说重要的东西早就被拿去了太傅府,剩下的这些,都是些用不上的。 没多久,苏虞和隱星吹了蜡烛和衣躺在床铺上,似乎已经睡沉了。 此时门口却隱隱约约出现一个人影,静佇许久,见她们似乎真的睡著了之后那道人影才慢慢离去。 第67章 镇纸 苏虞和隱星又躺了半个时辰之后,隱星听了一下,屋外没有动静,遂低声道:“应该没有人了,我先去迷晕他们再回来找你。” 苏虞:“好,万事小心。” 闻言隱星应了一声:“好。”隨后便轻手轻脚的打开门,观察了一会儿后才关上门往主院的方向去。 现在已经是半夜,苏府的人已经早早歇下,隱星一路在主院,苏老夫人的院子和苏菱的院子里吹了迷烟。 连下人房隱星都没忘记吹迷烟,只是剂量比较少,以免明日下人们集体起晚之后引起怀疑。 一切弄完之后她才回去在门口小声道:“姑娘,出来吧,我全部弄好了。” 夜色寂静,苏虞本来在闭目养神,默默思索著苏福会把九霞丹藏在哪里,隱星的声音突然响起之后苏虞立刻起身道:“来了。” 打开门之后苏虞转身合上门道:“我们先去书房。” 她想过了,苏福最有可能藏这种至关重要的东西的地方就是书房。 因为主院有黄氏,虽然苏福害了苏虞的娘亲,却不见得就对黄氏完全信任,苏福本性自私自利,这样可以保命的东西,他是不会让黄氏知道下落的。 那么平时不允许閒杂人等去的书房就成了苏虞重点怀疑的地方。 於是早就摸清了苏府地形的隱星轻车熟路的就打头带著苏虞往书房的方向去。 101看书1?1???.???全手打无错站 两人的速度很快,路上都暗自警戒著,直到途经通往主院的岔路口时,苏虞猛的顿住脚步。 隱星转身望向她用眼神询问,怎么了? 苏虞看了一下四周,凑近隱星沉声道:“我们还是先去主院吧,书房的钥匙在苏福手里。” 闻言隱星拉著苏虞继续往前走,小声道:“不用,书房的锁,我能开。” 没想到隱星还有这门手艺,苏虞微微惊讶挑眉,隨后加快了前行的速度。 到了书房之后就见门口看守的小廝已经靠著廊柱沉沉睡去,对於她们的到来毫无察觉。 在门口停住之后隱星就掏出一根整体细细,只有顶端微微弯起的铁丝开始开锁。 苏虞转过身看著外面就开始自觉看哨,没多大会儿就听背后传来“吧嗒”一声,苏虞回头一看,是隱星已经打开了锁。 她对著苏虞挥了挥手,示意可以进去了。 苏虞跟在隱星后面进入书房后,两人便开始翻箱倒柜,任何一个小抽屉都不放过,可一刻钟后却一无所获。 苏虞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小声道:“找暗室,实在没有我们就去主院。” “好。” 隱星应道。 苏虞將瓶摆件统统都搜查了一遍,搜查的同时来回挪动了一下,连书桌上的笔墨纸砚都被苏虞翻看了几遍,翻完后又將东西復原。 最后苏虞的目光扫过刚刚被自己復原位置的两个镇纸,只觉得有些奇怪,难道一个镇纸还不够苏福用吗?苏虞不死心的又拿起那两个镇纸,上下翻看了几遍之后发现,两个镇纸的外形一模一样,也没有地方有一丝缝隙痕跡。 什么都没有发现,苏虞摆好镇纸后又去將墙上掛著的画掀开检查,隱星也在边敲墙壁边侧耳听著敲出来的声音。 半个时辰后还是一无所获,两人確保所有东西都被復原了之后重新上了锁就往主院去。 主院里守夜的小廝同样睡得很死,隱星和苏虞进入主屋之后便开始搜查,梳妆檯和各类摆件抽屉都找了,还是没有任何发现。 眼看著又过了半个时辰,苏虞深吸一口气之后和隱星对视一眼,示意她该走了。 两人离开主院后苏虞道:“我们先去老夫人的院子,然后再去苏菱那里。” 可是一个半时辰过去了,两人还是没有任何发现。 从苏菱的院子里出来后两人都有些沉默,从一开始检查书房起,两人都会重复搜查一遍对方搜查过的地方,就是怕有遗漏,可还是没有找到九霞丹。 两人藏在假山后苏虞道:“九霞丹不会是被他用了吧?” 隱星凝眉思索片刻:“应该没有,据我们所知,他好像並没有受过伤到用九霞丹的地步,九霞丹的珍贵不止我们知道,他也知道,所以应该是不会隨意用掉的。” 苏虞看了一下天色当机立断道:“还有半个时辰就天亮了,那个时候大人就要出发去燕地,再找一刻钟,找不到我们就立刻出发去城外送大人。” 这话隱星也赞同,毕竟若是沈清衍一直不见苏虞的身影,定会猜测苏虞是不是出事了,到时只怕会让他分心。 苏虞凝眉思索著自己检查过的所有地方,最后抬头看著隱星道:“我们再去一遍书房。” “好。” 隱星没有异议,於是两人又回到了书房。 隱星在快速搜查,而苏虞冷静的环绕著书房,视线扫过书房里的每一样东西之后,最后苏虞的目光落在了书桌上的两个镇纸上。 苏虞慢慢走过去一手拿起一个镇纸翻看,正要放下时却突然顿住,隨后她蹙眉看著两只手中的镇纸,一手一个上下拋了几次。 隱星见状也走了过来,静静的等在一旁,直到苏虞停下动作她才问道:“有问题吗?” “这两个镇纸,重量有差別。” 苏虞小时候在药房帮忙,里面的学徒教她称过药材。 学徒只是来拜师学艺的,家里並不差钱,於是见苏虞每次都准確的称好药材,重量也没有偏差之后就钱雇苏虞给他做称药材。 这是大夫交给学徒的事情,可学徒会称药材,便不想做这事,暗地里將此事钱找了苏虞坐。 所以当时苏虞除了打扫医馆,还要避开大去称药材。 所以后面苏虞对於一件东西的重量就有了大概的把握。 若是她后面不愁吃穿的话这个手艺可能就丟了,可恰恰相反,囊中羞涩使得苏虞依旧保留了这个手艺。 主要是那时候有些商贩看苏虞人小,以为好忽悠,卖东西给她时就会缺斤少两。 可不曾想穿著衣袖短了半截旧衣的苏虞却小大人似的用手掂了掂斤两道:“少了。” 第68章 我等你 商贩看她虽然收拾得乾乾净净的,可衣著破旧还歪歪扭扭的缝了几个补丁,以为她是穷人家的孩子,隨便嚇两句就不敢再说了。 於是商贩横眉倒竖,不耐烦道:“你个小孩子懂什么?!快回去吧,別在这里捣乱了。” 可不曾想苏虞面无表情道:“我娘就在前边,我这就让她看看斤两对不对。” 商贩最烦有人来摊子前闹事,会影响生意,闻言塞了一根白萝卜给苏虞便挥了挥手道:“这下对了吧?还不快走?” 苏虞后来再也没去过那个商贩的摊子买东西,却將掂斤两的技能用得越来越来越熟。 而今苏虞掂著手里的镇纸,说出差点就被她忽视了的地方:“这个镇纸大概重了三钱。” 她举起右手握著的镇纸道。 隱星的视线落在上面,看了看外面的天色道:“还有二刻钟大人就要出发了。” 闻言苏虞拿起手中的两个镇纸就迈步往外走去:“走。” 隱星跟在她身边道:“少了两个镇纸一定会被发现的,你打算怎么办?” 闻言苏虞眉眼间毫无波澜:“不怎么办,这东西本来就是我娘的,我娘肯定想留给我,我只是拿回自己的东西罢了。” 苏虞拐过假山继续道: “届时若是苏福敢去太傅府要东西,我就敢让他搜查,先不论他敢不敢,反正他也搜不到,若是他敢说出九霞丹的来歷,那我也不怕把真相告诉眾人。” ”他敢吗?“ 抢髮妻的救命药这件事若是捅了出去,苏福还能安生做他的御史大夫吗? 现在苏虞不將这些事情说出去,不过是因为目前留著他对於调查当年的事情还有用。 有朝一日,这些帐,苏虞会和苏福一一清算。 所以苏虞连作为掩饰她真实目的的包袱都没回去取,直接出了苏府上了马车对车夫道:“快一点,儘量赶在大人出发之前到。” 车夫:“是。” 而马车內的苏虞则是將重的那个镇纸递给隱星道:“你看看怎么样才能在不破坏药和盒子的前提下打开它。” 若是很久之前苏福就得到了这枚药,那这么多年药性不散,必定是这个盒子是特製的,能够保留住九霞丹的药性。 隱星也明白这个道理,接过镇纸后小心翼翼的用匕首將镇纸外层的漆刮掉,只见镇纸还是没有任何可以打开的地方。 隱星就继续用匕首一点一点的刮掉镇纸外面的那层木。 她的力道足够,而且常年习武能够更好的把握力道不伤害到药。 这厢两人在小心翼翼的取药,那厢沈清衍却依旧整装待发。 此时的城外,检查过所有的粮食药材都用油布盖好之后,沈清衍又安排了协助他賑灾的方將军整飭军队。 一切都弄好后沈清衍骑马停留在整整齐齐排好的大批军队前方,他的身旁是何石与方將军。 眼见时辰已到,沈清衍却还不出发,跟著沈清衍的视线看了城內一眼,方將军对何石疑惑道:“大人怎么还不下令出发?” 他是悄声问的,何石便轻咳一声悄声回道:“可能在等人。” 卯时三刻已到,军队出发的號角已然吹响,沈清衍沉声下令道:“出发!” 马蹄声和车軲轆滚动的声音响起,沈清衍握紧韁绳驱马前行。 “大人!” 一道清透乾净的女声在军队后方突兀响起。 沈清衍猛然掉转马头看去,是苏虞! 只见苏虞掀开车帘急声道:“大人!” 马车还在快速前行,苏虞撑住车门门框,努力稳住身形高声道:“大人留步!” 整个大队伍因为沈清衍停下而停下,只见他下令道:“方將军带著队伍继续前行,我稍后赶上。” 说完沈清衍就策马往后方跑去,而方將军则是带著队伍继续前行,同时对身旁的何石感嘆道道:“原来大人迟迟不捨得出发是这个原因,嘖嘖嘖,终究还是英雄难过美人关啊。” 何石没理他,目视前方继续前行。 而见沈清衍策马回来之后苏虞立即道:“停车。” 等车夫停好车后苏虞便和拿著一个大包袱的隱星下了马车。 只见沈清衍到了跟前后勒住韁绳下了马,隨后大步往苏虞走来。 苏虞正想跟沈清衍说话,却被他紧紧抱住。 沈清衍的胸膛很宽阔,足够將苏虞完全拥入怀中。 他將脸埋在苏虞的脖颈处,紧紧抱了苏虞好一会儿才抬起头垂眸看向苏虞道:“遇到什么事情了?” 沈清衍很清楚,若不是重要的事情,苏虞绝不可能现在才到。 苏虞看向沈清衍,只见他一身玄黑色衣裳,衬得本就他白皙的皮肤更是如瓷玉一般,再加上俊美的脸和摄人的气势,让人不自觉的就把目光放在他的身上。 “我回苏府取了一样东西给你。” 苏虞举起手中自己绣的荷包给沈清衍看,在他身边低声道:“沈清衍,这是九霞丹,你一定要隨时贴身带著,明白吗?” 那个镇纸被一层一层的刮掉,到正中间之时,才出现了一个非常小的盒子,苏虞將盒子用油纸层层包好后才放进了荷包里。 沈清衍当然知道九霞丹是什么,闻言看著苏虞沉声道:“所以你昨夜一整夜都在找这个?” 苏虞“嗯”了一声,同时將荷包的掛绳牵开,绕过沈清衍的头系了一个很紧的结,隨后將荷包塞进了他的怀里藏好。 苏虞正在仔细的给沈清衍整理领口,以防荷包露出来。 沈清衍看著苏虞半晌,突然低头吻了下去。 这个吻缠绵悱惻,里面包含著沈清衍的不舍和担忧,以及深深的感动,不知为何,沈清衍的心头涌上了一阵酸涩。 一吻结束,两人眼眶都有些红,却都强忍著没有哭出来,苏虞笑道:“我还给你准备了很多易於储存的美食,里面有牛肉乾、猪肉脯等等,好多呢。” 苏虞接过隱星递过来的包袱给沈清衍,隨后看著沈轻衍轻声道:“我等你。” 她的声音很温柔,可说出口的话却很坚定。 第69章 没答应 沈清衍將苏虞紧紧拥住,说了一个字:“好。” 隨后便提著包袱转身离去,直到看不见沈清衍的背影后隱星才轻声对苏虞道:“回去吧。” 两人上了马车之后隱星抱手坐在苏虞对面道:“大人留了人马给我保护你和老夫人,回去之后你就儘量待在府里,我会不时让人去取桃源居的帐本给你查看。” 苏虞:“嗯,辛苦你了,” “职责所在,不辛苦。”隱星说完之后继续道:“府里的那三个女人的身份存疑,你也儘量別接触。” 苏虞认真应下了。 可有些事情是无法控制的,就在沈清衍离京两日后,麦尔娜便在藏春阁门口嚷著要见苏虞。 “苏虞!你出来,我有话跟你说!” “苏虞!苏虞!” 听著麦尔娜的喊声,苏虞有些头疼:“要不放她进来吧?” 隱星面无表情道:“不行,大人下过令,不许她们和你接触。” “可她太吵了,万一真有什么要事呢?” “不必理会,我这就让人送她回去。” “她肯定还会再来的,与其这样来回折腾,不如我出去见她,你就在我身边守著,不会有事的。” 苏虞说完后隱星有些犹豫,苏虞却已经起身往外走去:“走吧。” 隱星连忙迈步跟上苏虞的脚步。 藏春阁门口的麦尔娜见著苏虞出现在院子里后才闭上了嘴。 苏虞走到麦尔娜跟前,和她保持著一段相对安全的距离道:“说吧,什么事?” 可麦尔娜开口第一句却是:“你干嘛天天躲在里面?” 苏虞没回答她这个问题,只是面无表情道:“不说我就让人送你回去了。” 麦尔娜急了,跺脚道:“你这个人怎么这样,我这就说还不行吗?!你让她们都退下。” 苏虞抬手示意道:“除了隱星,其余所有人先退下,” 等所有人都退下后麦尔娜才斜睨著苏虞道:“我知道你为什么不放努卡出来了。” 她一副知道了什么了不得的秘密的模样,苏虞好奇道:“为什么?” 麦尔娜神神秘秘道:“因为沈太傅去燕地了!” 苏虞:...... “你现在才知道?” 那日早上沈清燕带著军队在城门口集合之时,京中该知道的都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也已经知道,只有麦尔娜,过了两日后才像是得知了秘密一样来告诉她。 苏虞一时间不知道该说她什么,只是觉得,麦尔娜作为一个臥底,对於消息的灵通確实太过缺乏。 见苏虞一脸复杂的看著自己,麦尔娜一顿,隨即意识到自己说的话对苏虞没有什么吸引力。 可麦尔娜觉得这不能怪自己,毕竟她因为浑身只有十两银子,又担心以后努卡出来可能有用钱的地方,便不敢將银子轻易用了。 遂在屋子里待了两日,实在待得闷了,今早在院子閒逛之时才听到王姨娘说了此事。 见麦尔娜噎住,苏虞耐心道:“除了这个,你还有什么事吗?” 麦尔娜当然有,只见她认真问道:“努卡还活著吧?” “活著。” “你现在能把他放了吗?” 麦尔娜简直是异想天开,苏虞毫不留情道:“不能。” 意料之中的回答,本来麦尔娜也没抱多大的希望,於是得到苏虞的回答之后麦尔娜叮嘱道:“不能就算了,但是一定要让努卡活著。” 见苏虞不说话,麦尔娜一顿,隨后才继续道:“作为交换,我可以告诉你一个秘密。” 对於麦尔娜所说的“秘密”的秘密性,苏虞持怀疑態度:“什么秘密?” 听到苏虞的问话,麦尔娜正想凑近她说话,可还不等麦尔娜凑近,两人的中间已经被一把剑阻隔住。 麦尔娜看向旁边,只见隱星面无表情道:“离她远点。” 麦尔娜缩了缩脖子,又退回了原来的位置道:“那日王姨娘不是病得很严重吗?” 听到这个开头,本来兴致缺缺的苏虞抬眸道:“对。” “你不知道吧?其实都是她假装的。” 苏虞不解:“可是她是真的病得很严重。” 后来苏虞问过府医,府医说王姨娘確实染了风寒,发了严重的高热。 闻言麦尔娜轻哼一声道:“病是真的,但却是她故意泡了一晚上的冷水才造成的。” 苏虞有些惊讶,那日王姨娘病得差点性命垂危,她更不解了:“所以她为什么这么做?” 麦尔娜理所当然道:“爭宠啊,还能为什么?” 对於爱惜身体的苏虞来说,王姨娘此举若真的只是为了见沈清衍一面、爭宠的话,那她以后可能得对王姨娘抱有警惕之心了。 因为苏虞觉得,对於在贵妃身边待了那么久出宫来的王姨娘,这样的爭宠手段,似乎有些低级了,但是却很疯狂。 疯狂到苏虞隱约察觉到,王姨娘或许爱沈清衍爱到了一种执拗的地步。 不过当著麦尔娜的面,苏虞没多说什么,只道:“我知道了,你回去吧。” 说完之后苏虞便转身回了屋子,而麦尔娜则心满意足的回了自己住的地方,她觉得,苏虞已经答应她帮忙保住努卡的性命了。 而藏春阁里,隱星也问道:“你答应麦尔娜了?” 隱星倒不是质问苏虞,毕竟沈清衍吩咐过,他不在的时候,一切任苏虞做主,连调动暗卫的令牌都留给了苏虞。 隱星这样问只是好奇,因为她觉得苏虞不可能那么轻易答应麦尔娜,果然,听到她的问题的苏虞一脸莫名其妙道:“我什么时候答应她了?” 隱星想了一下,和麦尔娜说话的整个过程,苏虞確实什么都没答应。 隱星沉默了,苏虞悠閒的倒了一杯茶道:“努卡和麦尔娜,是敌非友的可能性更大,对於想要伤害沈清衍和我自己的人,我只会觉得我太过仁慈。” “若是友呢?” 隱星好奇道。 “是友也无妨,大人本来就准备留著努卡的性命,不是吗?” 沈清衍知道努卡是麦尔娜的主子后,便猜测努卡的身份不简单,留著或许有用,这才决定留著努卡的性命直到他回来。 第70章 疯子 不过苏虞不知道的是,沈清衍还交代过隱星,若是他回不来了,那么不管是暗卫还是对於沈府亦或者努卡的死活,都交给苏虞安排。 隱星跪坐在苏虞对面,拿起一块点心吃了一口道:“这倒也是。” 苏虞看向窗外,天气晴朗,风景正好。 她栽下的蔷薇已经长高了很长一截。 院子里的樱树长得又高又粗,这是前些日子沈清衍让人移栽过来的,此时上面的樱正是开得团锦簇的时候。 一阵风吹过,樱瓣便顺著窗户飘落在桌上。 “你说,今夜会有人来吗?” 隱星顺著苏虞的视线看向窗外: “有,毕竟几日过去,大人应该已经离京城很远了,那些人只怕觉得府中真有什么事,大人也鞭长莫及。” 苏虞嘆道:“今晚怕是睡不好了。” “老夫人那里都安排好了吧?” 隱星頷首道:“一切都安排好了,那些姨娘的院子也暗中派了人手守著。” 自从沈清衍离京之后,隱星一直是和苏虞睡在主屋,內间里加了一张床,隱星就睡在那儿。 今日也是一样,入夜之后,万籟俱静,一轮明月高悬在空中。 太傅府的墙上刚出现了几十道黑影,暗卫队的人便直接从各个角落出现杀了过去,坚决不让任何人进入后院。 可今夜却不止这一波赫衣人来袭,守在后院的暗卫队已经在和另一波赫衣人缠斗。 他们的目標很一致,藏春阁和暮松院。 藏春阁为主要攻击目標,暮松院也有不少黑衣人袭击。 人手太多,已经有不少黑衣人攻进了后院,一场无声的廝杀在月色下进行。 而藏春阁里,灯笼將院子里的每个角落都照亮。 丫鬟也被苏虞早早的便安排回去休息,此时院子里皆是暗卫队的人。 屋子里点著烛火,苏虞和隱星杜若都衣著整齐的在假寐,听著兵刃相接的声音之时,苏虞冷静的睁开眼。 “来了。” 这里是最后一层防线,若是打斗的声音很近,那么就证明黑衣人已经攻进来了。 隱星和杜若拿著武器护在苏虞身旁,苏虞的手中也拿著剑。 近身搏斗隱星教苏虞用的武器是匕首,而她教苏虞用得更多的,是剑。 屋外的廝杀声响起,屋內三人高度警戒之时,窗户被人突然破开,隨后一个高大的黑衣人攻了进来。 苏虞看去,那黑衣人蒙著面,只露出了一双眼睛。 那是一双眼尾微微上翘的桃眼,睫毛浓密,眼神带著一丝漫不经心的慵懒。 他破窗而入后挡住隱星的攻击,视线精准的捕捉住苏虞,隨后道:“找到了。” 男人的声音带著一丝玩味,配上那双多情桃眼,便显得很是妖冶。 之前隱星便叮嘱过,不到万不得已,苏虞千万不要擅自上前帮忙,只需保全自己即可。 因为苏虞才是黑衣人的主要目標,若是苏虞被抓住,那就完了,这样能直接威胁到沈清衍。 苏虞也明白这个道理,所以便儘量护著自己。 只是此时苏虞的脸色很是凝重,因为那人对於隱星的攻击竟然能游刃有余的接住,且不断的朝著苏虞的方向攻来。 他的武功,只怕在隱星之上。 意识到这一点后,苏虞正要上前帮忙,就见隱星被黑衣人一掌拍开,隨后飞落在地,嘴角流出一丝鲜血。 黑衣人活动著脖子迈步往苏虞走去,他的皮肤很白,喉结隨著他动作在黑布下若隱若现,苏虞看见了,只想一剑划过去,了结了他。 眼见黑衣人往苏虞的方向去,杜若连忙上前抵挡,可却在黑衣人的手里过不了五招,此时隱星强撑著往黑衣人背后攻去。 可黑衣人却似乎早有预料,头都没回便反手一剑划过去,就在这时,苏虞握剑快速往黑衣人的脖颈攻去。 只见黑衣人眼眸微眯,飞身后退躲过了两人的攻击。 隨后一脚踹飞了隱星,又轻鬆的躲开了杜若的攻击抓住了苏虞的手腕。 苏虞一剑砍向黑衣人的手腕,可黑衣人轻笑一声,握剑轻轻一挑便挡住了苏虞的攻击,將苏虞的剑挑飞。 隨即用力抓住苏虞的手腕便將她禁錮在怀里打量道:“沈清衍这个废物,竟然为色所迷有了弱点,呵,不过如此。” 苏虞眼眸一沉,冷声道出了来人的身份:“文华玉。” 黑衣人眉目微挑,拖长了调子波澜不惊道:“啊.....是我。” 隨后他凑近和苏虞对视道: “没想到他竟连那件事都告诉了你,看来你对他,真的很重要啊。” 苏虞没说话,只是趁著隱星和杜若攻来之时用没被抓住的那只手拔出了佩戴在腰间的匕首由下至上的攻向文华玉的胸膛。 她用了十成十的力道,杀意凛凛,可文华玉却一手箍住她的腰,一手紧握住她的手腕旋身躲过了隱星两人的攻击。 感受著苏虞的力道和杀意,文华玉竟然有些享受道:“想杀我?” 他的声音里带著病態的笑意,隨即用力一掰,苏虞的手腕便传来了一股锥心的刺痛。 可苏虞不想在文华玉面前示弱,便咬唇忍耐著差点让她痛呼出声的痛感。 文华玉打量了一眼苏虞的脸,隨后才笑弯了那双桃眼道:“放心,还没断,只是折了而已。” 他的声音很宠溺,似乎脾气很好的样子道:“下次再不乖,断的就是脖子了哦。” “疯子。” 苏虞淡声评价道。 文华玉正要说话,窗外又跳进来几道身影,为首的是个蒙面女子,她看了一下眼前的情景,没说话,打著手势下令:“先抓苏虞。” 苏虞和那女子对视一眼,那女子强作镇定的移开了目光。 而苏虞沉默了,因为她认出了那人是谁,麦尔娜。 麦尔娜其实並不想费力抓苏虞,可奈何她死活找不到努卡被关押的位置,只能来抓苏虞逼问了。 麦尔娜带的那几人武功都不弱,围攻上来和文华玉打得你来我往,而苏虞则在中间被扯来抢去。 第71章 支援 苏虞只觉得自己在这中间像个蹴鞠一样被踢来踢去的,脑子都给转晕了。 在麦尔娜又一次拉住她被文华玉掰折的手腕时,疼痛使苏虞深呼吸一口气,强迫自己清醒过来。 不行,她得自救! 於是苏虞找准时机,在麦尔娜的人攻向文华玉时乾脆的握著匕首往麦尔娜手腕刺出,那架势看著快狠准,像是要將人的手腕砍断似的。 眼见自己的手腕就要被刺中,麦尔娜瞳孔紧缩,迅速的放开了手。 就在文华玉和其余人想围上去之时,苏虞打开了落英刃,无数瓣呈半圆形射了出去。 趁著眾人躲避之时隱星和杜若上前配合默契的护著苏虞逃出门去。 门外一片混乱,黑夜中几波人马混在一起廝杀,身后是文华玉和麦尔娜等人追了上来。 苏虞三人向月洞门跑去,这儿是出府的方向。 身后的人穷追不捨,隱星擦了擦嘴角的血道:“你们先走,我去拦住他们。” 说完她就准备放开苏虞的手,可苏虞却用没受伤的那只手拉住隱星的手边跑边道:“要走一起走,你一个人是拦不住他们的。” 隱星脸上的神情有明显的怔愣,看著少女奔跑的背影,隱星终究还是缓缓抽出了被苏虞拉住的手。 “能拦一刻是一刻,杜若,带著她走。” 杜若眼眶泛红的看著隱星,深知隱星可能回不来了,却只能听令拉著苏虞往前跑。 苏虞怎么可能让隱星去送命? 她沉声道:“別犯傻,一起走,否则我绝不走,大家一起死好了。” 隱星见苏虞真的要折返回来找自己,只能上前拉著她继续往前跑去。 追兵的速度太快,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苏虞不敢回头看,只尽力往前跑去。 “別跑了。” 文华玉带著笑意的声音自背后响起,这个距离太近了,苏虞知道,自己可能逃不掉了。 苏虞猜得確实不错,文华玉离她越来越近,最后离苏虞只有一步之遥时,文华玉抬手往她的肩膀抓去。 就在这时,三只利剑快速的射了过来,若非文华玉躲避及时,只怕手臂已经被刺穿。 文华玉眼神阴冷的看向八角门处,只见赵凯再一次搭好弓箭,冷脸看著文华玉等人,三箭齐发直直射了过去。 苏虞连忙跑到赵凯身边道:“赵將军。” 赵凯一挥手,身后的士兵就冲了过去对付文华玉和麦尔娜等人。 隨后赵凯打量了一番苏虞,握起她的手腕凝眉道:“我先给你接骨,可能会有点疼。” 苏虞不怕疼:“多谢將军。” 她话音未落赵凯便一个巧劲將苏虞的手腕復原,痛意直升大脑,苏虞痛苦的看向赵凯,只见他含著歉意道:“接骨就是要趁你不注意的时候,有时候准备好了可能会更怕疼。” 闻言苏虞试了一下,手腕果然已经被復位了。 赵凯撕下自己的里衣下摆系了个结给苏虞吊在脖子上,又將她的手腕塞进布条里吊好。 “你的人来找我时我就立刻带人出发来太傅府,可路上遇到一伙贼人耽搁了一点时间,来得晚了些,可还有別的地方受伤?” 实际上赵凯心急如焚,根本没有在贼人身上浪费时间的想法,直接留下了副將带著一队人处理,可贼人难缠,便颇了点时间带人突围前来支援。 苏虞抬眸道:“无妨,现在劳烦將军隨我去暮松院看看老夫人。” 在刺客来临时苏虞便直觉不妙,连忙將赵凯送她的信物交给暗卫,让暗卫去寻他带兵相助。 赵凯是个重情义的人,在他迟迟未到时苏虞便知道肯定是有事耽搁了。 而文华玉和麦尔娜见到赵凯带著大批士兵来支援时,就知道今日是抓不到苏虞了,便齐齐下令撤退。 现在老夫人那儿才是最重要的,所以赵凯留下两队人马去追撤退的刺客后便带著人马跟著苏虞往暮松院去。 暮松院。 沈老夫人坐在堂屋內闭目养神,她乌髮皆白,脸上满是岁月的痕跡,可威严不减,手里杵著一根龙头拐杖,不动如山。 外面的打斗声渐渐小了下去,沈老夫人睁开眼看向门口,龚嬤嬤护在她身前,屋內眾人正紧张之时就听外面传来一道悦耳的女声。 “老夫人,是我。” 闻言眾人放下心来,这是苏虞的声音。 只见苏虞揭开帘子进来朝沈老夫人行了个礼道:“还请老夫人放心,外面的事情已经解决了。” 沈老夫人的目光却落在了苏虞的手上,她皱眉道:“你受伤了?” 苏虞笑吟吟的:“小伤,无妨的,今日多亏赵凯將军前来相助,否则我可不止手腕受伤了。” 沈老夫人却急急对旁边的龚嬤嬤道:“快去请府医。” 龚嬤嬤正要出去,却听苏虞道:“嬤嬤別去了,杜若已经去请府医了,我过来就是看看老夫人这边情况如何。” 沈老夫人:“我这里没事,你快回去医治。” 说完沈老夫人才想起来刚刚苏虞说的话:“赵將军来了?” “是,此刻就在外面。” “快请他进来!” 沈老夫人说完后龚嬤嬤就去请了赵凯进来,赵凯抱拳行礼:“见过老夫人,听闻府中有刺客来袭,小將特来相助,不知老夫人可安好?” 沈老夫人含笑点头道:“多亏了赵將军,一切都好,多谢將军前来相助。” 赵凯恭敬道:“维护京城治安是小將职责所在,老夫人不必客气,见老夫人安好小將也放心了,还有公务在身,便不多留了。” 为了苏虞的名声著想,赵凯帮忙捉拿了刺客后便离开了太傅府,苏虞则是在藏春阁重新包扎伤口。 此刻太傅府中灯火通明,暗卫结队巡查府內各个角落,下人则是在清理血跡和整理被搞得乱七八糟的院子。 “按时敷药,两个月后便能痊癒。” 听著府医的话,苏虞頷首道:“多谢大夫,劳烦你帮隱星和杜若看一看。” 府医摆了摆手:“职责所在,姑娘不必客气。” 第72章 那又怎么样呢? 隨后府医给受伤的眾人都把脉开了药,苏虞看著伤痕累累的眾人道:“休息吧,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眾人领命退下,苏虞喊住隱星,等所有人都走了之后才道:“今日闯入屋內的另一波人,你也认出来了吧?” 隱星頷首:“麦尔娜。” “派人去盯著了吗?” “派了。” 闻言苏虞放心道:“那就好,你也快去休息吧。” 因为赵凯派了士兵守在太傅府外,所以今夜苏虞几人可以放心的睡个好觉。 翌日,苏虞睡到了日上三竿才起来,赵凯派守在府外的士兵天亮时便被撤走,苏虞受伤的是左手,此时她正用右手翻看著桃源居的帐本。 边看边叮嘱道:“昨夜的事情千万不要给大人说,否则他会担心的,知道吗?” 一旁坐在窗户上依靠著窗框的隱星懒懒的点了个头道:“知道了。” 苏虞合上帐本看向她关心道:“你的伤还好吗?” “小伤,修养个几日便痊癒了,死不了。” 隱星很是无所谓道。 见状苏虞又看向正端著果子蜜饯进来的杜若道:“你的伤还没好,別忙活了,快坐下休息。” 杜若含笑温声道:“无妨的,姑娘快尝尝,这是今日庄子上新送来的荔枝。” 隨后她跪坐在苏虞对面开始剥荔枝,隨后递给苏虞道:“姑娘试试看甜不甜。” 看著圆润莹白的果肉,苏虞確实馋了,她接过咬了一口,讚嘆道:“嗯!果肉饱满,汁水甘甜,你们快一起吃。” 隱星毫不客气,从窗户上跳下来便开吃。 之前杜若还会推辞,不肯和主子一起吃,可后来经过长时间的相处,她便也了解苏虞很是隨和,便也不再拘谨。 於是三人便跪坐在窗边的矮桌上吃著荔枝,苏虞的手不方便,杜若便剥给她吃,隱星见状,也好心的投餵了一颗剥好的荔枝给苏虞。 此时阳光洒下来,午后一片寧静,苏虞感嘆道:“若是大人回来,日子就这样平静的过下去,那该多好。” 那一定会很幸福吧。 隱星杜若的动作一顿,看向苏虞,只见她耸了耸肩乐观道:“不过想也知道,不可能的,算了,这样跌宕起伏的日子我也过习惯了,照样活得好好的。” 隱星肃著脸道:“嗯,你已经很厉害了!” 听著这话苏虞有些懵,隨后驀然反应过来,隱星这是在安慰她! 苏虞有些感动又有些想笑:“嗯,我知道,谢谢你啊。” 隱星肃著脸安慰人的模样著实可爱,苏虞忍不住上手捏了捏她的脸。 这是隱星当上暗卫后第一次被人捏脸,虽然有些不习惯,但是隱星却没有躲开,只是任由苏虞捏了一会儿后蹙眉道:“捏够了吗?” 苏虞满足的放下手笑道:“够了够了。” 隱星抬起手揉了揉自己的脸,杜若笑著抬起手道:“我也想捏。” 见状隱星连忙躲开,杜若故意逗她,伸手往她的脸上去,一旁的苏虞见状也抬手道:“我还要捏!” 隱星左挡右挡的警告道:“你们两个,都把手给我放下去,否则別怪我不客气了!” 苏虞和杜若对视一眼,无视了隱星的警告,故意伸手逗她玩儿。 几人笑闹间,丫鬟进来稟告道:“姑娘,苏大人又来了。” 三人动作一顿,隨即都坐正了,苏虞对丫鬟道:“我知道了,让他回去吧,近日太傅府关门谢客。” 自从九霞丹被苏虞拿走之后苏福每日都来太傅府找苏虞,每次都没见到,今日也是一样。 可未曾想丫鬟却道:“苏大人说,他有关於您娘亲的事情要告诉您。” 苏虞整理衣裙的手一顿,抬头道:“他真这么说?” 丫鬟点头肯定道:“是的、” 苏虞的眼神有些冷,吩咐道:“让他去前院等著。” 丫鬟领命退下后隱星看向苏虞:“我跟你去。” 可苏虞低下头继续理著裙摆缓缓道:“不急,慢慢去,让他多等等。” 於是苏福便在前院等著,从一开始的胸有成竹到后面的急躁催促,再到后面的疲惫,他等了足足两个时辰。 此时太阳已经快下山了,苏虞就在落日余暉中款款进入堂屋。 她姿態悠閒,直接去了主位上坐下,隨后才抬眸看向苏福道:“什么事?” 见她一副和陌生人说话的样子,苏福怒声道:“目无尊长,这是谁教你的规矩?!” 可对於他的发怒,苏虞却没什么反应,淡淡道:“冷静一点,我在苏府长大,自然就是苏府的规矩。” 苏福眼睛里闪过一丝思索,隨后道:“想必我让你叫她们都退下,你是不会同意的了?” 苏虞:“对。” 苏福没再收敛,站起身往苏虞的方向走去,低声道:“我书房里的两个镇纸是不是被你拿走了?” 他的神色很是急切,苏虞却疑惑道:“什么镇纸?你不是要跟我说我娘的事情吗?” 见她这样,苏福咬牙切齿低吼:“不要再演戏了,就是你回去的那晚,是不是回去拿九霞丹了?!” “什么是九霞丹?”苏虞的神情没有一丝一毫的破绽,满是疑惑和好奇。 苏福的眼神很是厌恶:“孽障,就算你装得再好,我也知道就是你拿的,还回来。” 苏虞心道,当然了,毕竟那晚她急匆匆的回去,天亮就连忙离开,九霞丹隨著她的离开也消失不见,正常人都会怀疑到她的身上。 不过,那又怎么样呢? 她就是不承认,苏福能奈她如何? “没有呢,父亲,你在说什么女儿听不懂,你不是要和我说娘亲的事情吗?再不说,我就让人送客了哦。” 九霞丹苏福藏了很多年,这也是他最看重的东西,因为能护住他的命。 眼下见苏虞死活不说出九霞丹的下落,在等了苏虞整整一个下午没有得到一口茶水喝的苏福耐心全无。 他一直强行压住的暴躁瞬间爆发出来,只见苏福额角青筋毕露,抬起手便要往苏虞的脸上扇去。 苏虞瞧见了,却岿然不动。 她没受伤的那只手搭在膝盖上,淡笑著看向苏福,坐姿很是端庄,虽然在笑著,可苏虞的眼底却满是憎恨厌恶。 第73章 送信 苏虞这副模样,让苏福骤然间想到很多年前苏虞上街乞討,害他被政敌参了一本的事情。 那时候,苏虞就这样漠然坐在矮凳上,只不过如今不同的是,昔年的小姑娘已经长大了,坐在主位丝毫不惧於他的暴怒。 但是,这样让苏福觉得不可把控的感觉还是那么让他厌恶。 早知如此,当时就不该留她性命。 苏福没能扇到苏虞,他被隱星用剑鞘拦了下来,隨后用剑將他推开冷冷道:“还请苏大人收敛一点,这是太傅府,不是可以隨意放肆的地方。” 苏福被推得趔趄了一下,待站稳之后他整理了一下衣袖看向苏虞道:“怪我心慈,竟让你长成了如今这般不孝的模样。” 言下之意,当初就不该让苏虞活下来。 闻言苏虞发自內心的笑了:“呵,那真是多谢父亲了,这些年,您真是一位“慈父”呢!” 真当她无知吗? 苏福当时不是不想杀她,而是不敢。 因为当时苏福贬妻为妾,不久便迎娶黄氏已经非常受人詬病了,只是当时苏老夫人站出来將一切都揽在了自己身上,才让苏福只背了个愚孝之名。 可若是髮妻留下的孩子不久也身亡的话,那么他的政敌岂会放过这个机会? 谁都不是蠢货,到时候只怕都知道苏福是个对髮妻和亲生女儿都无情无义的人,皇上能放心用他吗? 虎毒尚且不食子呢。 只怕是当时犹豫著不敢杀她,后来见她如螻蚁一般生活,便也觉得无甚威胁,所以任由苏虞过得好还是难,苏福都无视了个彻底。 如今竟然来说是因为他“心慈”,苏虞才能活下来,这不可笑吗? 苏福只觉得苏虞的笑容很是刺眼,颇有些气急败坏道:“你笑什么?!” 苏虞端起杜若递过来的茶抿了一口才悠悠道:“恕我直言,苏大人你无论是对我或者是苏菱,可都算不上一位慈父。” 这些年,苏福的眼里只有被他送出去求学的苏锦,对於苏虞和苏菱,其实都是无视的状態。 只是苏菱被黄氏照顾著,日子便比苏虞好过了一百倍,所以苏菱每次见著苏福都畏首畏尾的,巴不得赶紧离开。 苏福突然冷静下来,看著苏虞缓缓的笑了,他往前走了两步低声道:“你如今的底气到底是从哪儿来的?” 苏虞挑眉看过去,只见苏福继续道:“若是那底气没有了,你还能这么挺直腰杆跟我说话吗?” 苏福本来想看到苏虞惊慌失措的模样,可苏虞只是波澜不惊道:“父亲莫不是忘了?从小到大,我都是挺直腰杆跟您说话的,怎么?年纪大了,许多事情都记不清了?那不如辞官回家吧。” 苏虞自然知道苏福是在暗示沈清衍可能有危险,且苏福似乎知道一些什么。 可苏虞也明白,就算她再怎么惊慌,苏福都不会告诉她任何事情,所以,苏虞怎么会顺他的意呢? 苏福见她这般,便得知九霞丹的下落是问不到了,不过他也有所猜想:“九霞丹,是不是被你送给沈清衍了?” 苏虞还是那副样子:“九霞丹到底是什么?很贵吗?” 见什么都问不到,苏福也不想再停留,甩袖大步离开了太傅府。 此时天色已黑,等完全看不见苏福的背影后苏虞才看向隱星问道:“今日有大人的信件吗?” 隱星摇了摇头:“没有,你別著急,燕地离这里很远,大人就算到了,信件也要过两日才能传回来。” 苏虞想了想,起身道:“走,回去写信给大人。” 苏虞大步往藏春阁去,杜若和隱星跟在她后面,绕过迴廊之时便见管家匆匆走来。 看见苏虞之后他才举起手中信件道:“姑娘,大人的信!” 沈清衍的信? 苏虞有些惊讶,走过去接过信件问道:“这信是什么时候送到的?” 管家的脸上带著喜悦的笑意:“刚刚送到的,我刚刚把给老夫人的信送过去,就立刻过来送信了。” 这是沈清衍离京之后写回来的第一封信,苏虞的心中涌上雀跃和期盼,於是笑著对管家说了一句:“多谢你,我先回去了。”隨后便急著回藏春阁看信。 一路上苏虞走得极快,回到藏春阁后还没坐下便开始打开信封看信。 隱星和杜若没进来打扰苏虞,所以苏虞在烛火下静静的看完了沈清衍送来的信。 信上说他知道苏虞会担心,在路上时就写信回京报平安,还说他一切都好,只是很想苏虞,让苏虞万万要保全自己。 应该是急於赶路,信写得不长,却让苏虞暂时安心下来。 將信件仔细折好放在一个小匣子里之后,苏虞这才开始提笔回信。 “沈清衍,我很想你,我这几日翻阅古籍,书上说大灾之后必有疫情,可以用布蒙住口鼻,以防染上。还有,今日苏福来说了莫名其妙的话,言下之意可能会有人对你不利,所以你一定要提高警惕,老夫人这里你不用担心,我会照顾好她老人家。” “不知道你看到没有,我送给你的包袱里面有一个荷包,里面用油纸垫著的,放著肉乾,你隨身带著,以免公务繁忙顾不上用膳.....” 苏虞洋洋洒洒的写了一大篇才满足的吹乾墨跡,隨后装在信封里,封好之后唤道:“隱星!” 隱星进来之后见苏虞眉目间不见急色,瞭然道:“大人没事吧?” “大人说他一切安好,这信是昨日传过来的,七日后应该就能到燕地。” 若是一个人快马加鞭的话,六日应该就能到燕地,可带著大批士兵和賑灾粮,行进速度便要晚几日。 苏虞將信递给隱星:“请带信的人帮我將这封信送去给大人。” 隱星没有多言,頷首之后转身便出去送信。 杜若则是端著一个托盘进来道:“姑娘,该换药了。” 將药换好之后苏虞看著窗外夜色,正想著沈清衍也正在同一片月色下时,丫鬟进来稟告道:“姑娘,王姨娘来了。” 第74章 探望 苏虞:“嗯?” 丫鬟道:“王姨娘还说,她知道大人不让別人进您的院子,她就在院子外和你说几句话就成。” 闻言苏虞想了想,起身往外走去。 只见藏春园门口,王姨娘的翘首以盼的看向院子里,见到苏虞出来之后连忙上前两步,可隨即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又连忙退了回去。 “苏姑娘,你的伤可好些了?” 等苏虞走到近前时王姨娘居然行了一礼之后才关切问道。 苏虞有些意外,王姨娘的姿態放得太低了些,避开了她的礼之后苏虞才道: “王姨娘客气了,我的伤已经没有大碍了。” 对於自己的伤势苏虞没有多说,因为很明显,醉翁之意不在酒,要是想关心她的伤势早就来了,现在来的话,目的肯定不是这个。 於是苏虞也没问王姨娘有什么事情,说完这句话后就沉默了下来。 王姨娘却没有再掩饰她来藏春园的目的,咬了咬唇急切道:“不知大人是否传信回来给苏姑娘了?” 苏虞微微挑眉,直接道:“是。” 得到答案之后王姨娘才歉意道:“今日听说大人送信回来了,我实在是担心大人境况,所以冒昧前来询问,还请苏姑娘不要介意。” 苏虞不介意,她知道王姨娘是真心喜欢沈清衍的,看著眼中满是担忧的王姨娘,苏虞生不起半点呷醋之意。 这也只不过是一个爱而不得的女子罢了。 “大人无恙。” 別的苏虞不能多说,便言语简洁的告诉了王姨娘沈清衍的情况。 短短四个字,却让王姨娘安心了下来,她鬆了一口气道:“多谢苏姑娘,那我便不打扰你休息,告辞了。” 苏虞:“嗯。”了一声之后王姨娘才缓缓离去。 而苏虞则是看著她的背影发了一会儿愣。 这间隙隱星的声音却突然响起:“有人来了。” 这话让苏虞立刻警惕起来:“谁?!” 她转头看了一下四周,一片风平浪静。 隨后苏虞疑惑的看向隱星,只见隱星平静道:“那个姓赵的在府外。” “姓赵的?你是说赵凯?”苏虞对於隱星称呼赵凯为“姓赵的”感觉有些奇怪,於是凑过去好奇道:“怎么感觉你对赵凯有意见?” 可苏虞没想到隱星居然口出狂言:“因为他想大人的撬墙角。” 苏虞:! 她连忙上去试图捂住隱星的嘴:“你胡说八道什么?!” 隱星却扬起下巴避开了苏虞的手,冷哼一声道:“我没胡说,他的意图可逃不过我这双洞若观火的眼睛。” 苏虞服了,无力道:“最近看了不少话本吧?” 隱星一怔,看向苏虞奇怪道:“你怎么知道?” 苏虞懒得说了,摆了摆手道:“赵將军应该是想来看一下有没有刺客袭击,你去告诉他,多谢他了。” 多个人脉多条保障,苏虞自然不会拒绝赵凯的好意,不然当初不是白救他了? 好在这小子不是个忘恩负义的,苏虞很是欣慰。 说完之后苏虞转身回了屋子,折腾一番之后她也有了睡意,洗漱完后便躺在榻上睡去。 而隱星则是在飞身道太傅府墙外对赵凯说了一声:“苏虞说,多谢你。” 说完之后隱星也不管赵凯是什么反应,又回到了房樑上看话本。 而府外的赵凯则是继续守到了天快亮时才离开。 翌日一早,府外便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昭华郡主来了。 苏虞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有些意外:“她来做什么?” 杜若:“说是来感谢你的。” 苏虞没有让昭华郡主久等,听到传话后便换衣裳去前院堂屋见了她。 前院堂屋,昭华负手欣赏了一会墙上的画,听到脚步声后转身看去,见到苏虞包扎著的手腕后刻薄道:“手断了?” 闻言苏虞脚步一顿,转身便准备回后院。 身后的昭华郡主见状连忙疾走几步道:“誒、誒,我这是关心你誒!” 苏虞转身看著她无语道:“那你关心人的方式可真特別。” 昭华像是听不懂她话里的讽刺一样,昂起下巴骄傲道:“是,我爹爹也是这么说的!” 苏虞没跟傻子计较,径直坐到主位上道:“说吧,什么事?” 只见昭华郡主一挥手,身后十几个侍从捧著礼物上来。 “这是那次你救我的谢礼,里面有綾罗绸缎、首饰珠宝,还有珍稀药材,让你长长见识。” 苏虞怎么会拒绝?手一挥,杜若就带著人上前將礼物全部收下。 隨后昭华郡主將带来的侍从挥退后看向苏虞。 苏虞会意,將其余人挥退之后留下杜若隱星道:“说吧。” 隱星和杜若昭华郡主是认识的,也知道苏虞不会让她们离开,於是直接道:“除了送谢礼之外我还有一件事。” “说吧。”苏虞毫不意外。 昭华郡主疑惑道:“你怎么一点都不惊讶?” 苏虞神色不变道:“很难猜吗?要送谢礼早就送了,怎么会现在来?肯定还有別的事情,而且,送谢礼这事,也不是你主动提出的吧?” 苏虞的食指点著桌面道:“嗯......我猜,是令尊知道这件事后让你来的?” 昭华郡主睁大双眸道:“苏虞,怪不得別人都说你聪明,你確实挺聪明的,这都能猜出来?!” 苏虞再一次感嘆於昭华郡主的单纯,別人说苏虞聪明可能是讽刺她攀上了沈太傅,而昭华郡主可能没听出来...... 昭华郡主感嘆完之后才继续道:“是付閔仁,他求我帮他来瞧瞧你如何了,反正閒著也是无趣,我便答应了。” “我娘听说我要来找你,问我们有什么交情,我便把你救我的事情说了,所以她便让我带了谢礼来。” 其实太傅府被刺客袭击的事情传出去之后昭华郡主也挺担心苏虞的,只是之前的事情让昭华郡主觉得很没面子,就抹不开脸来探望苏虞。 付閔仁来找她算是给了她一个台阶,而昭华郡主身边的人情往来一直是有专人打理的,那天的事情她身边的人没有听她说起,所以不知道这件事,也就没有安排谢礼。 第75章 死讯 苏虞没什么特別的反应:“多谢关心,我一切无碍。” 见昭华郡主的视线落在她的手腕上,苏虞跟著垂眸看了一眼,隨后情绪没什么起伏道:“哦,手也没断,只是折了而已。” 闻言昭华郡主便道:“没死就成,我走了。” “郡主留下用膳吧?”苏虞客套道。 昭华郡主懒得理她,挥了挥手转身便离开了。 应酬完毕,苏虞回了藏春阁。 听著屋子里杜若安排人归置谢礼的声音,苏虞一时间无事可做,就坐在鞦韆上看著墙角的蔷薇发愣。 时间慢慢流逝,两个月过去后,苏虞种在墙角的一排蔷薇已经含苞待放,这些蔷薇从房移栽过来的时候叶子都已经全部长出来,就等著开了。 辛苦种下的蔷薇快要盛开,苏虞却高兴不起来,因为沈清衍已经十三日没有传信回来了。 若换作平日,苏虞自然不会仅仅因为这样就担忧不已,可自从沈清衍去燕地之后,平均三四日就会传信回来。 更重要的是,沈清衍让人送回来的上一封信上面写明了,他要去处理流民之乱,最多七日后便会传信回来。 可如今整整十三日了,他一丝音讯也无。 看著匣子里装著的十七封信,苏虞凝眉思索沈清衍是不是有什么事情耽搁了,还是遇到了不测? 一旁的隱星神色也很严肃,因为暗卫那边也没有任何消息传回来,根本联络不上人。 “你先別著急,我三日前已经派了暗卫去燕地查看情况,应该今明两日就能回来了。” 听到隱星的话,苏虞像是才反应过来,缓缓展开眉头浅笑道:“嗯,或许大人是有什么事情耽搁了。” 看了看外面的天色,苏虞起身道:“走吧,该去暮松院陪老夫人用膳了。” 这些日子,苏虞每日都去暮松院陪沈老夫人用膳,毕竟沈清衍远行,沈老夫人心中肯定担忧掛念,有个人陪著要好一些。 用膳的时候沈老夫人就跟平日一样,总是让布菜的丫鬟给苏虞夹满满一碟子的肉菜,苏虞无奈笑道:“老夫人,这太多了。” 沈老夫人慈爱的看著苏虞:“你太瘦了,得多吃点才行。” 苏虞没有办法,只能尽力吃东西,期间时不时的用公筷给沈老夫人夹菜。 “老夫人您尝尝这个东坡肉,做得很是软烂可口,滋味非常不错。” “好好好,你也快吃,多吃点。”沈老夫人笑道。 孤寂的生活里有这么一个好看善良的小姑娘日日陪著,不知给这枯燥的日子增添了多少人气和欢声笑语。 沈老夫人是打心底喜欢苏虞,用龚嬤嬤的话说就是,有苏虞在老夫人都能多用半碗饭。 屋內两人其乐融融的用膳,旁边的龚嬤嬤带著丫鬟满怀笑意的看著这一幕,只觉得暮松院这段日子热闹了许多。 还没用完膳呢,外面就传来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 苏虞和沈老夫人都知道必定有事,放下筷子往门口看去。 只听脚步声一顿,隨后管家揭开帘子满脸悲痛道:“老夫人,苏姑娘,燕地那边的士兵回京了,说是、说是......” 见他这副样子,眾人都有一种不妙的预感,沈老夫人的手抖了一下,闭了闭眼沉声道:“说什么?” 管家不忍道:“说大人带兵前去对抗贼寇,可最后全军覆没,大人也被贼人杀害,连尸首都找不回来......” 听完这话,苏虞大脑一片空白,浑身发冷,脑子里不知怎么出现了尖锐的刺鸣声,一直响个不停。 隨后苏虞猛的想到什么,对了,老夫人! 苏虞连忙看向沈老夫人,只见老夫人手抖得不停,隨即两眼一翻便向后倒去。 “老夫人!” 苏虞离得近,连忙伸手扶住老夫人,旁边的龚嬤嬤和隱星也连忙扶著老夫人喊道:“老夫人!” “老夫人!” “老夫人快醒醒!” 此时的苏虞来不及思考沈清衍的事情,在一片慌乱中,她的大脑本能的冷静下来,掐著老夫人的人中头也不抬道: “隱星跑得快,立即去找府医。” 待隱星快速出去之后苏虞道:“先別轻易挪动老夫人,等府医来。” 眾人在苏虞镇定的声音中冷静下来,府医很快就来了,给老夫人把脉之后道:“老夫人这是惊讶过度,惊厥过去,亏得你们没有擅自挪动,否则只怕会中风,让老夫先给她扎几针。” 在府医扎针之后老夫人不久便悠悠转醒,看清眼前眾人之后才记起刚刚的事情,她握住苏虞的手流著眼泪无力道: “刚刚的场景,和十九年前我听到衍儿的父亲死讯时的场景实在太过相似。” 苏虞紧紧的回握住老夫人的手道:“我不信,老夫人,我不信沈清衍就这样死了,他那么厉害,还有我给的救命药,不可能的。” 虽然这样说著,可苏虞的眼泪怎么也止不住,她看向管家问道:“那士兵是说没找到大人的尸骨是吗?” 见管家沉痛点头后苏虞擦了擦流到下巴上的泪水斩钉截铁道:“那就是了,活要见人死要见尸,那沈清衍就是失踪了。” 隨后苏虞下定决心,看向沈老夫人道:“老夫人,我要去找沈清衍。” 看著苏虞双眸中的坚定,沈老夫人怔了一下,她知道谁也阻止不了苏虞,只能老泪纵横,疼惜的摸著苏虞的脸轻声道: “孩子,千万要小心,保全自己。” 见苏虞乖乖点头,沈老夫人顿了一下,声音颤抖道:“若实在找不到,便算了,你往后也有自己的日子要过.....” 闻言苏虞细细的看著沈老夫人,这是一位善良的老人,可命运多舛,中年丧子,现在唯一的亲人也传来了死讯。 苏虞认真道:“老夫人放心,我一定会找到沈清衍的。” 她们身后的隱星眼眶红肿,明显刚刚也哭了一场,此时她满脸严肃道:“大人离京之前说过,暗卫和沈府都交给你安排,这是令牌。” 第76章 非去不可 听到这话苏虞心里酸涩得厉害,接过令牌垂眸看著,隱星在旁边道:“我隨你一起去找大人。” 没有时间留给苏虞沉浸在伤痛中,她擦乾脸上的泪水安排道:“留下一队暗卫保护老夫人,再留下七十人隨我一起,其余的全部立即出发去燕地找大人,管家带著家丁护卫保护好沈府。” 管家郑重应道:“是!” 沈老夫人深居简出,不问世事,对於沈清衍外面的事情更是一概不知。 这也是沈清衍对老夫人的一种保护,什么都不说,老夫人什么都不知道,敌人便也知道抓沈老夫人无用,因为什么都问不出来。 而知道的暗卫和苏虞即刻便要离开沈府去找人,相当於把危险也带离了沈府,所以留下一对暗卫保护老夫人足够了。 將府中一切安排好之后苏虞转身跪在沈老夫人跟前道:“老夫人,请容苏虞唤您一声祖母,这些日子在您这里我感受到了除了在我娘亲那儿之外,从没感受过的亲情,早已把您当成了我的亲祖母。” 沈老夫人抹著眼泪道:“傻孩子,我早就打心底把你当成了自家人,这声祖母,你早该喊了。” 闻言苏虞破涕为笑,磕头道: “祖母在上,请受苏虞三拜,一拜愿祖母身体健康。” “二拜愿祖母长命百岁。” “三拜愿祖母安寧长乐。” 三个头瞌完,苏虞抬头看向泪流满面的沈老夫人道:“祖母,我这就走了,您不要掛念我们。” 她这一去,不知道还能不能回来。 看著这一幕,屋內的眾人都在悄悄抹泪。 沈老夫人含泪点头:“好孩子,万万要保全自己。” 苏虞应下之后便站起身往外走去,却在走出暮松院之后踉蹌了一下,隱星连忙上前扶住她担忧道:“你没事吧?” 苏虞揉了揉太阳穴道:“无妨,我先去藏春阁收拾东西,你去通知暗卫,城外的树林里会合。” 今日沈清衍的死讯必定在城里传得沸沸扬扬,若是再大张旗鼓的带著人出城,少不得引人注意。 此时的苏虞只想儘快出城去燕地,不想再多惹麻烦耽搁时间,所以便让暗卫在城外集结。 隱星见她没有大碍,便也连忙去下去安排。 苏虞回到藏春阁后却见杜若已经在收拾包袱,见苏虞回来了她红著眼眶道:“姑娘,包袱已经收拾好了,你看看还有没有什么要带的。” 苏虞看著她道:“杜若,你就留在沈府,和暗卫盯著麦尔娜,照顾好老夫人。” “奴婢猜到了您不让我跟你去,又知道您时间紧,便连忙回来给您收拾东西了。” 杜若说完之后怀著一丝希望道:“奴婢会武功,您让奴婢一起去好不好,可以保护您。” 苏虞的態度很坚定:“路上会很危险,你帮我守好沈府就行了,若是我回不来了,麦尔娜有任何异动,直接让暗卫杀了她和努卡就是。” 另一边在屋子里琢磨事情的麦尔娜不知为何,突然觉得后背有点凉,猛然回头看去,又什么都没有,门窗也是关好的,见没有异常,麦尔娜又转身继续琢磨事情。 而藏春阁的苏虞检查了一下包袱里的东西:“钱、药、一套衣裳、水囊、乾粮。” 出去办事轻车简装就行,只有带著钱,很多要用的都可以路上再买,见必要的东西都带齐了之后,苏虞戴上长至腰间的帷帽便准备出发。 却在府门口遇上了王姨娘,苏虞的脚步没有半点停顿,王姨娘迎上来道:“你要去找大人是不是?” “是。” “我也相信大人不会有事的。” 王姨娘眼眶红肿,苏虞脚步不停道:“你有事吗?” “我只是来送送你,希望你能把大人平安带回来。” 在生死面前,王姨娘除了伤心没有別的办法,可她也不想乾等消息,只能来府门口送送苏虞。 “我也希望大人能平安回来。” 沈府门口,杜若和管家还有龚嬤嬤王姨娘一眾人目送苏虞上马离去,身后跟著隱星和五名扮成护卫模样的暗卫策马跟在她身后。 一行七人快速策马往城门口跑去,顺利出城之后苏虞见到前面站著的人之后勒停了马。 只见官道旁边,赵凯独自一人牵马站在那儿,听著马蹄声之后他转身定定的看著苏虞。 “你要去找他?” 见赵凯认出了自己,苏虞没有遮掩道:“是。” “非去不可?” “非去不可。” “好,这是极好的金创药,还有信物,凭此信物,有事你可以向燕地的百里氏求助。” 百里氏是燕地的大族,本身就和赵家有交情,赵凯又曾救过百里氏的族长,所以得此信物。 赵凯走过来將东西递给苏虞,紧要关头,苏虞也不管欠不欠人情了,直接收下道:“多谢你,我要走了。” “愿你能平安归来。” 赵凯侧身让路,看著苏虞策马远去。 等到苏虞一行人身影渐渐消失在视线里之后,赵凯才准备转身离去,这时却听身后有动静传来。 赵凯转身看去,只见付閔仁和昭华郡主策马前来,见著他便问:“苏虞呢?” 因为担心苏虞,此刻赵凯的心情不是很美妙,冷著脸道:“不知道。” 说完也没管两人,径直上马便回了城內。 而付閔仁则皱眉看向前方,他刚刚去太傅府没找到苏虞,转念一想便来了城外,可见状应该还是没有赶上。 此时的另一个陌生院子里,文华玉一身红衣,胸襟半敞,只见他推开半露香肩的美人,握起玉白的酒瓶饮了一口酒淡声道:“你是说,沈清衍死了?” 章丘抱拳笑道:“是,京中传来消息,说沈清衍死得尸首无存,恭喜公子,仇人已死,不费吹灰之力便报了大仇!” 哪曾想文华玉的反应却很淡:“他死了,谁来告诉我文恭廷的下落?” 听到文华玉直呼其父亲大名,章丘却半点不惊讶,似乎是已经听习惯了,此时章丘思索道:“不是还有人知道吗?” 章丘本来想说的是沈清衍的亲卫,文华玉却击掌笑道: “是啊,还有那个女人肯定知道!沈清衍能把那些往事告诉她,说不定也会把关押文恭廷的地方告诉她。” 说完之后文华玉丟开玉瓶起身道:“立刻整顿人马,跟我去抓人。” 第77章 你的手还疼吗 章丘觉得自家公子说得有理,遂抱拳领命道:“遵命!” 隨后章丘便立刻退下安排人马。 文华玉则是摸著下巴来回踱步思索著,若是沈清衍死了,那个姓苏的女人会乖乖留在府里吗? 不期然间,文华玉的脑海里浮现出那日苏虞杀意凛凛的眼睛,纵使文华玉再不屑,也不得不承认苏虞极美,那双狐狸眼更是勾人心魄。 可惜,她看向文华玉的眼神里不止有杀意,还有厌恶,这让文华虞想將她的那双眼睛挖了,免得让他看得异常不爽。 文华玉冷笑一声:“呵,沈清衍已死,再没人护著你,我看你怎么逃?!” 此时章丘已经集结好了人马,回来稟报导:“公子,一切就绪,可以出发了。” “派一队人去京中探一探那个女人有没有在沈府,其余人跟我在去燕地的必经之路上埋伏。” 闻言章丘抬头道:“公子是说,她可能会去燕地找沈清衍的尸骨?” 文华玉摩挲著玉扳指意味不明道:“她看起来可不是个安分的女人,我猜,她定然不会在京中听天由命。” 这厢文华玉带著人赶去埋伏,那厢苏虞等人日夜兼程赶了一天一夜的路,最后隱星担心苏虞身子吃不消,在骑行中提议道:“休息一下吧,” 听到这话苏虞勒住韁绳,看向身后眾人,这次跟著苏虞的一共有七十人,还有百余暗卫被安排提前出发去了燕地。 苏虞很少骑马出这么久的远门,此时大腿內侧火辣辣的疼。 见眾人看著自己,马儿因为长久奔波没有休息过而开始烦躁,苏虞启唇道:“原地休息两刻钟!” 眾人听令:“是!” 隨后便散开各自休整。 隱星下了马之后正想去扶苏虞下马,可抬头一看,苏虞已经自己下了马牵著马儿去栓在树边。 见状隱星也牵著马过去將绳子系在树上,边系边低声道:“疼吗?” 苏虞淡笑道:“不疼。” 虽然苏虞这么说,隱星却半点不信,不过她没揭穿苏虞,只道:“接下来会到一个驛站,到时候我们要一个房间上药,不然会越来越严重。” 说著两人在一旁坐下拿出乾粮吃。 未免到时候大腿內侧的磨伤严重之后拖慢了脚步,苏虞还是答应了:“好,届时上完药就出发。” 说完之后苏虞斟酌道:“若是路上遇到危险我被抓了,你们別管我,先去找大人。” 苏虞想过,沈清衍有九霞丹的事很少有人知道,所以那些士兵以为他必死无疑。 但若是沈清衍用了九霞丹,那很有可能没死,或许是重伤才无法传递消息回来,那么苏虞现在要做的,就是儘快找到他。 而这一路上,苏虞敢肯定必定会有人阻挠,那些人以为沈清衍已死,那么首要目標肯定就是她,所以苏虞才这么说。 隱星自然知道她的顾虑,抿唇拒绝了:“不行,我不同意,若是大人知道,也必定不会同意的。” “听我的,令牌在我手上,你们只管听令行事就成。”苏虞温声说完后继续道: “而且你相信我,我不会有事的,因为那些人抓我都是想从我这里知道什么,所以肯定不会要我的性命,届时我自有办法周旋逃跑,明白吗?” 隱星凝眉道:“若你说的真的发生了,我就让其余人去找大人,我自己则留下救你。” 闻言苏虞微微摇了摇头道:“不行,若是你不去,我不放心。” 不是不相信別的暗卫,只是隱星身为暗卫副统领,又是沈清衍的左膀右臂,她最能统领暗卫,追踪沈清衍的痕跡,所以必须去。 隱星淡淡吐出一个字:“不。” “好了,听我的,大人那边情况更紧急。” 隱星正要说话,苏虞便含笑道:“就这么决定了,而且,也就是这么一说,我可不一定会被抓,” 將最后一口乾粮塞进嘴里之后苏虞拍了拍手起身,拿起水囊喝了一口水將难噎的乾粮噎下去之后道:“出发!” 身后的隱星面无表情的站起来,艰难的將乾粮噎下去后默默的跟在苏虞身后开始策马出发。 一路无言,天黑时分眾人终於赶到了驛站,隱星下马给了银子之后苏虞直接去了房间上药。 上好药之后没有片刻停顿便出了驛站继续赶路,驛丞掂了掂手里的银子凝眉看著眾人的身影。 那领头的女子带著帷帽看不清样子,身后跟著的几十人却浑身肃杀之气,看著就不简单,驛丞本来还想,若是这些人在此过夜的话要让人多注意点。 现在这些人不留下驛丞也鬆了一口气,若不是这些人出手阔绰,他还真不想让人进去。 想著最近发生的几件大事,驛丞摇了摇头转身回去:“这日子,真是越来越不安寧咯。” 两日后,苏虞看著眼前的寸草不生的山谷,山脉贫瘠,一片荒芜之景。 一路上看到的灾民越来越多,皆是脸黄肌瘦、双眼麻木,看到苏虞这群人来纷纷避让开去。 燕地的旱情还没有缓解,仍旧没有下雨,就算有朝廷賑灾,百姓还是选择去往別的地方避难。 听说皇上已经下令让礼部安排祭祀仪式,他要亲自祈雨。 到了这里,还有两日便可以到燕地,而这,就是去燕地的必经之路。 隱星警戒的看向前方,眾人將苏虞护在中间等著前去查探的暗卫回来。 一刻钟缓缓过去,暗卫却还没有回来,苏虞沉声道:“撤退。” 可苏虞话音刚落,暗卫的身影就出现在了前方,只不过看清眼前的情景后,眾人的脸色都不太好看。 因为那两名暗卫的尸体是被几十个身著玄色衣裳的人带回来的,为首的章丘將尸体丟在眾人前方。 见状隱星当机立断道:“撤!” 可是等眾人驭马转身之后,却顿住了脚步。 只见文华玉一袭红衣,含笑策马缓缓从侧方出现,而他的身后,跟著百余玄衣人! “苏虞?许久未见,你的手还疼吗?” 第78章 態度 闻言苏虞冷笑一声:“让开,好狗不挡道你不知道吗?” 两个多月过去,苏虞的伤早已痊癒。 “沈清衍死之前没告诉过你,伶牙俐齿会吃亏吗?”文华玉神色不变道。 苏虞却疑惑道:“我哪里有伶牙俐齿?不过就是说实话而已。” 前后被包围,两方人马剑拔弩张,看向对方的眼神都想要致其於死地。 文华玉半点不动怒,轻声笑道:“希望等一下你还能囂张。” 说完他抬手一挥,下了命令:“全部拿下。” 两方都没有再废话,直接廝杀起来。 敌我悬殊过大,身边的人一个一个倒下,苏虞持剑抹了一个敌人的脖子后对隱星道:“照我之前说的做,儘量带人突围,不必管我,快!” 隱星没说话,只是不断的抵挡对方的攻击,苏虞见状怒道:“快走,不然所有人都得死在这儿!” 苏虞说得有道理,看著並肩作战的兄弟不断倒下,隱星心中似在泣血,她知道以暗卫们往常的实力绝对不会这么轻易倒下,可对方的人太多了,根本难以抵挡。 隱星只能狠下心道:“所有人,尽力突围,之后在指定地点会合!” 这是之前就说好了的,闻言眾人没有犹豫,都开始各自散开突围。 而在一旁观战的文华玉桃眼微挑,隨即飞身往苏虞的方向攻来。 隱星打不过他! 这是苏虞的第一想法,所以她当即便把隱星推去了相反的方向,隨后自己也往另外一边跑去。 而文华玉没有犹豫,直奔苏虞的方向。 虽然苏虞在人群中躲来躲去,最终还是抵挡不过武功高强的文华玉。 只见文华玉一把抓住苏虞的肩膀后將其用力掰转过身来,隨后快速的做了一个动作。 苏虞看著手腕上落下的东西,抬起右手不断拉扯,可无论如何都扯不开。 这时候耳边传来文华玉温柔多情的声音:“別白费力气了,这是玄铁锁,你是打不开的。” 苏虞抬眸看去,只见文华玉將金色细长锁链的两头各自锁在苏虞和他的手腕上,然后手腕轻轻往回一拉,便將苏虞拉回自己身前道: “这回你別想跑,否则,我就扭断你的脖子。” 他的眼里虽然含著笑意,可苏虞看得出来,他是认真的。 於是苏虞和文华玉对视半晌,嫌恶的移开了目光,不再挣扎。 反正隱星他们都已经成功突围,目的已经达成,苏虞就无所谓的站在一旁,顺便看能不能伺机捅文华玉一刀。 另一边的章丘提著刀过来询问道:“公子,还要追吗?” 文华玉没看他,仍旧盯著苏虞:“散兵游勇,不足为惧。” 章丘看了看將脸扭向一边不看文华玉的苏虞,隨后看向文华玉道:“公子,要去找一辆马车吗?” 闻言文华玉转头看了他一眼,凝眉道:“马车?她也配?” 隨后文华玉看向苏虞沉吟道:“不过,若是你告诉我文恭廷被关在哪儿,我可以考虑放过你。” “不知道。”苏虞拍著身上的灰淡声道。 “当真不知?” “嗯。” “你若告诉我,我不止放了你,还会送你一场荣华富贵。” “哦。” “你若是不说......” “隨便。” 文华玉的威胁还没有说完就被苏虞打断,见她一副生死看淡,一切无所谓的模样,文华玉打量了她半晌才扭头对章丘道:“准备回程。” 回程的路上,別说马车了,文华玉连马都没给苏虞骑,他將锁链放长之后,让苏虞跟在马后面跑。 锁链的力道扯著苏虞不断往前跑,她的脸上头髮上衣裳上都灰扑扑的。 看著苏虞狼狈的模样,文华玉的嘴角勾起一抹愉悦的笑意。 连日奔波,苏虞的体力早已消耗殆尽,所以半个时辰后她避开脸部朝下的动作,非常安心的晕了过去。 反正暂时也跑不掉,可以好好的睡一觉了。 见苏虞倒下,文华玉摇了摇锁链,无趣的“嘖”了一声,隨后將人拎到了自己的马上,一路策马到了镇上之后找了间客栈,让章丘去请大夫之后便自行回了房间沐浴。 苏虞这一觉睡得极长,直到第二日下午才醒,而醒来时,她已经在一个陌生的院子里。 苏虞打量了一下屋內之后便听到“吱呀”一声,有人推门进来了。 是一个丫鬟,只见她看到苏虞醒来之后道:“姑娘醒了?可还有哪里不適?” “这是哪儿?” “这是公子的院子。” 听到丫鬟的回答苏虞道:“我的意思是,这是哪个地方?” 可丫鬟摇了摇头道:“公子吩咐过,这不能说。” 连这都不能说,苏虞便没有继续问下去的兴致,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上,嘴角无语的抽了抽。 很好,还是那身脏兮兮的衣裳,连带著床铺上都有她衣裳上落下的灰尘。 “我要沐浴。” 闻言丫鬟便下去准备,等苏虞沐浴完后床铺也被重新换过,苏虞擦著头髮在屋子里看了看,发现房间里面没有任何尖锐的东西。 正在她打算出去看看的时候,门被人从外面一掌推开,隨后文华玉径直去到软榻上坐下道: “便宜你了,这个院子里没有牢房,否则,你哪里能这么舒服?” 苏虞面无表情:“我饿了。” 她的语气太过理直气壮,让文华玉不禁仔细打量起来,只见她一张芙蓉面,美丽明媚,刚刚沐浴过,身上还带著水汽,半乾的头髮披散在身后,未施粉黛,却很是好看。 看起来,是有两分姿色,文华玉心想。 “你这是阶下囚该有的態度吗?”文华玉是真的有些疑惑,从苏虞被他抓住之后,他就没见苏虞慌乱过半分。 苏虞没什么反应:“所以你要將我饿死?” 从文华玉的態度,苏虞已经看出来了,文恭廷的下落对他非常重要。 但是,从他直呼其名来看,又不像是很敬重文恭廷的样子。 不管如何,苏虞都有恃无恐,所以很淡定。 而文华玉则是笑了笑:“来人,传膳!” 丫鬟领命之后文华玉才含笑看向苏虞,柔情似水道:“我可捨不得將你饿死。” 苏虞压根没理他,眼神都没给一个。 “我会让你吃饱了再死的。”文华玉继续道。 见苏虞顿了顿,他才满足的笑著离开。 第79章 我嫌脏 没多久丫鬟就端了饭菜上来,两个馒头,一小碟子咸菜。 苏虞坐到桌边拿起一个馒头道:“没想到你家公子看起来人模狗样的也就罢了,还这么抠。” 说完她就著咸菜吃起了馒头。 而丫鬟则是皱了皱眉,不满道:“还请姑娘注意言辞。” 苏虞没回应她,津津有味的吃著馒头,苏虞没想到在她伸手准备去拿第二个馒头的时候丫鬟会一把將剩下的一个馒头端走。 “既然你说我家公子抠,那剩下的乾脆也別吃了!” 丫鬟气呼呼的说完之后便准备將咸菜一起端走,可她没想到苏虞看著柔柔弱弱的,却会武功。 只见苏虞看著空了的盘子深吸一口气,隨后起身几招就將馒头从丫鬟手里夺了回来,顺便掐著丫鬟的脖子在她身后低声道:“这么见不得別人说他,难不成你喜欢你家公子?” 闻言丫鬟又惊又羞,还没来得及反驳就被苏虞一个手刀给打晕过去。 丫鬟软绵绵的倒在地上,苏虞也顾不得什么馒头了,快速的將丫鬟和自己的衣裳互换之后端起托盘就准备开门出去。 门口把守的人看了低著头出来的丫鬟一眼,隨后就转过了头。 苏虞努力稳住,步伐不紧不慢的往前走去,可糟糕的是她不知道该走哪条路。 看著眼前的三岔路,苏虞选了最右边的那条路走,因为最左边的那条路极有可能是通往大门口的方向,可那也代表走的人最多。 中间那条则可能是通往別的院子,所以苏虞选了最右边,也就是通往后宅门,人可能最少的这条路。 看著周围的人越来越少,苏虞心知自己选对了。 此时夕阳西下,眼前宝瓶门前的柳树枝叶徐徐垂下,暖黄色的阳光洒落在上面,景色极好。 让苏虞觉得更好的是穿过宝瓶门再走一段路就能到达的后门! 眼见逃走的希望就在眼前,苏虞镇定自若的往后门走去。 可就在苏虞即將穿过宝瓶门时,她的身后兀的响起一道含笑男声: “去哪儿?” 苏虞没有丝毫停顿,反而加快了脚步往前跑去。 她听出来了,这是那该死的文华玉的声音! 看著苏虞奋力奔跑的声音,文华玉轻笑一声,隨后飞身追去,拦在了苏虞的面前。 可苏虞不甘被抓回去,直接和文华玉动起了手。 文华玉哼笑一声道:“不自量力。” 隨后直接將苏虞反手押住,把玄铁锁锁在了她的手腕上。 在苏虞不断挣扎的间隙,文华玉俯身在她耳边如恶魔低语道:“怎么样?看著逃走的希望近在眼前却怎么也出不去,绝望吧?” 闻言苏虞动作一顿,冷声陈述:“你是故意的。” “呵,不然你觉得我的属下都是废物吗?” 文华玉直起身绕到苏虞面前,细细的端详著她的神情,隨后愉悦笑道:“今日正好倍觉无趣,你可比戏台上的丑角更能逗人开心。” “贱人。”苏虞直视著文华玉面无表情道。 文华玉的神色没有丝毫变化,这两个字对他根本就没有任何杀伤力。 “你最好儘快考虑清楚,我只给你今晚的时间,若是明日一早你还不將知道的所有事情告诉我,那我就先断你一条腿,后日再不说,就断另外一条腿,接下来就是手。” 说著他牵著锁链另一头將苏虞拉著往回走。 文华玉的步伐迈得很大,苏虞只能踉踉蹌蹌的跟在后面走。 听到文华玉话音底下暗藏的狠戾,苏虞知道今晚若是想不出办法,明天自己的腿一定保不住。 跟著文华玉回去的路上,撞见这一幕的丫鬟小廝都连忙低下头不再看,而回到之前被关押的院子之后,那门口看守的两个人则是抱拳道:“公子。” 他们的神色没有丝毫诧异,文华玉一脚踹开门的同时吩咐道:“本公子玩够了,以后不准再放她出去。” 两个属下应下之后就见文华玉率先迈进屋子,隨后用锁链一把將苏虞扯了进去,待苏虞被扯进去之后还没站稳,文华玉的声音便传了出来: “关门。” 两个属下对视一眼,连忙上前將门紧紧关上。 属下的表情都有些怪异,孤男寡女共处一室,那个苏姑娘还那般漂亮,自家公子又是个混不吝的,让人想不想歪都难。 而屋內,苏虞看了关上的门一眼,浑身戒备的看向文华玉。 只见文华玉大剌剌的坐在软榻上,隨后意味不明的看向站在远处的苏虞,他摸著下巴语气玩味道:“你说,我让你当个暖床丫鬟怎么样?能伺候本公子,你应该感到很荣幸吧?” 这话成功的將苏虞噁心到了,於是漠然的说出三个字:“我嫌脏。” 两人都对文华玉的身世心知肚明,此刻苏虞说出的这三个字立刻就让文华玉意识到她是什么意思。 文华玉的笑容一顿,他眼眸漆黑,毫无情绪的看向苏虞的眼睛,果然见到那双美丽妖媚的狐狸眼里儘是嫌恶。 “你的父母是一对姦夫淫妇,所以他们诞下的你也是骯脏不已的存在!” 这句话浮现在文华玉的脑海里,他猛然將锁链往回大力一扯,苏虞便猝不及防被扯摔了过来。 文华玉本来就是双腿大敞开坐的,他这一扯,便將苏虞扯摔趴在了他的大腿上。 强忍住膝盖处传来的剧烈痛感,苏虞连忙想要站起身来。 可文华玉却一把扯住苏虞的头髮,迫使苏虞仰头看向他。 苏虞的头皮被扯得生疼,她强忍著没有表现分毫,也不再挣扎,只冷漠的看著文华玉。 文华玉一手压在苏虞的肩膀上,暗自用力让苏虞挣扎不得,一手轻轻的抚摸著苏虞白嫩的脸颊。 文华玉將脸凑上前去,瞬间就和苏虞离得极近,苏虞快速往后退去,却被文华玉用之前压著她肩膀的手猛的攥住后脖颈。 隨后文华玉压著苏虞,迫使她凑近自己,两人呼吸交缠间,文华玉神色平静无波澜道:“上一个说我脏的人,尸首已经被野兽给分食了。” 第80章 你说对了 见苏虞丝毫没有胆怯之色,文华玉不知怎的,只觉得她这副样子异常刺眼。 下一瞬文华玉便猛然掐住苏虞的脖子,他力气极大,苏虞瞬间呼吸困难起来,她用双手使劲试图掰开文华玉的手,可文华玉的手却纹丝不动。 他细细的打量著苏虞的双眸低语: “我早就想將你这双漂亮至极的眼睛给挖了。” 掰不开他的手,苏虞只能在掰他的手时用力掐、挠,文华玉白皙的手上瞬间就出现了几个血痕。 看著苏虞呼吸困难,濒临死亡的样子,文华玉的心中一阵畅快,耳边传来锁链晃动的“哗啦”声,文华玉一把將苏虞甩开。 隨后见苏虞趴在地上捂著脖子不断咳嗽,文华玉站起身,居高临下的看著苏虞,大发慈悲道:“看在你还有用的分上,暂且饶你一命,下次再言行无状,你的眼睛可就保不住了。” 说完他就迈步离开,屋外的属下见自家公子臭著脸离开,心想应该是没成事了,担心苏虞再折腾么蛾子文华玉迁怒於他们,属下连忙上前將门锁上。 屋內的苏虞缓过气来之后强撑著爬起来想去桌边倒一杯水喝,可提起茶壶之后发现里面一滴茶水也无。 苏虞精疲力尽的倒在床上,扯过被子盖住自己。 又饿又渴,总不能再冷了吧,苏虞心想。 迷迷糊糊间,苏虞做出了反省。 果然,被劫持的时候,无论怎么被噁心到,也不能激怒劫匪...... 半夜的时候苏虞清醒过来,看著乌漆嘛黑的屋子,苏虞下床摸索著去到窗户边,隨后试探著打开窗户。 两把鋥亮的大刀在月色下映入眼帘,苏虞將脑袋往后一撤,看向一旁警惕看向自己的守卫解释道:“没有蜡烛,屋內太黑了,我只是想用月光照明。” 见守卫似要上前来,苏虞连忙道:“不行就算了!” 隨后迅速的关上了窗户。 再一次摸索著回到了床边,苏虞摸著飢肠轆轆的肚子思考,明天该怎么应付文华玉。 先隨便说一个假线索稳住他? 说一个远一点的假线索,文华玉应该会带著她亲自前去,那么她的腿暂时就可以保住,还可以在去的路上伺机逃跑。 苏虞觉得这个办法可行,於是悬著的心稍稍放了回去。 可苏虞的这个办法终究没有用到,因为在后半夜时,有人突袭了这个院子。 只不过不是来救苏虞的,也是来劫持她的。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101??????.??????】 屋外传来廝杀声和走水抢救的声音,门口的守卫已经被解决掉,黑衣人將刀架在苏虞的脖子上逼问道:“文恭廷被关在哪里?” “快说!” “不然现在就杀了你!” 苏虞的脖子今日很是多灾多难,继被文华玉掐出一道深深的紫青色痕跡之后,现在又被人划出了一丝血痕。 感受到脖子处传来的刺痛感,被死亡感威胁到的苏虞赶忙柔声劝道:“你轻点,否则就没人可以告诉你他的下落了。” 见那人还算听劝,稍稍將刀挪开了些许,苏虞暗暗鬆了一口气,可她这口气还是松早了。 因为文华玉从门外进来了,黑衣人立刻又將刀逼近苏虞的脖子,苏虞一惊,只听黑衣人紧张喊道:“別过来!否则我现在就杀了她!” 只见文华玉满脸的不在乎,脚步不停的走过来。 脖子更痛了,苏虞认命的闭了闭眼。 文华玉这个贱人! 好在她还会点武功,趁著黑衣人的注意力都在文华玉那儿,苏虞猛的往后一仰,整个人重重就倒在了床上,脑袋还磕到了墙! 眩晕感传来,苏虞却不甘停留,本能的往旁边快速滚去,隨后就见她刚刚趟的地方被一柄大刀狠狠的砍下。 苏虞抬眼看去,文华玉已经和黑衣人交起了手。 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苏虞连忙爬下床沿著墙角往外跑去,可文华玉眼尖的发现了她的动作,將剑从黑衣人的胸口抽出之后跑过去紧紧的抓住苏虞的手腕。 苏虞怎么可能不反抗? 用隱星教的武功在文华玉手里过了两招,见仍旧难以逃脱,苏虞咬了咬唇,使出了最后一招。 她抬起脚用力的踢向文华玉的下身。 未曾料到她这个举动,文华玉惊诧的同时险险的避开,苏虞就趁著这个空隙连忙往外跑去。 屋外一片混乱,苏虞捡起一把剑防身之后边从角落溜走边辨认方向。 可就在苏虞即將拐过走廊时,她的手上突然落下一个冰凉的东西,隨后她手中的剑也被抢走扔掉。 苏虞低头看著手腕上的玄铁锁,沉默了。 “別想跑。” 文华玉浅淡的声音在身旁落下,隨即苏虞就被他扛在肩上大步往外走去。 大脑向下让苏虞很是难受,盯著文华玉的背苏虞不甘的磨了磨牙,然后在晃荡中不断的掐挠著他的背。 背后的疼痛感传来,文华玉动作不停,手却狠狠的拧了苏虞的臀肉一把,苏虞惊了,怒骂道:“文华玉,你混蛋!无耻!流氓!” “你就是个卑鄙小人,下流!” 苏虞的怒骂声传来,文华玉却波澜不惊的挑了挑眉警告道:“你若是再乱掐乱挠,我就会更下流,你信吗?” 这就是个疯子! 苏虞当然信,所以憋屈的不敢再做別的动作。 扛著苏虞一路出了院子后,文华玉將她隨手丟上了马背,隨后自己也上了马坐在后面,一路策马狂奔,离开了这里。 苏虞被迫趴在马背上,肚子被顛得难受,可之前吃得太少,想吐也吐不出来什么,否则苏虞真想全吐在文华玉身上。 看著苏虞乾呕的模样,文华玉只觉得自己也要被她惹吐了,遂將苏虞一把拎起,调整坐姿让她骑在马上。 將苏虞圈在怀里之后文华玉看了一眼她虚脱的样子道: “你不会有喜了吧?” 苏虞无力道:“你说对了,所以可以因为你仅存的良知放了我们娘俩吗?” 看了一眼两人被风吹著缠绕在一起的髮丝,文华玉笑了:“你搞错了一件事,我没有良知这个东西。” 之前苏虞昏迷的时候大夫就已经把过脉,所以文华玉很清楚她没有怀孕。 第81章 我饿了 夜色漆黑,前方道路上空无一人,苏虞总觉得这路越走越荒无人烟。 还有,苏虞已经確定了,文华玉想要找到文恭廷绝对不只是因为文恭廷是他的父亲那么简单。 今晚来袭的这些人和文华玉明显是敌对阵营,但是都想知道文恭廷的下落,那说明文恭廷的身上必定有很重要的东西,或者是知道什么重大的秘密。 既然文恭廷对文华玉这么重要,那更不能告诉他文恭廷的下落了! 苏虞的心里默默的做了决定。 “你要去哪里?”苏虞疑惑道。 这条路文华玉已经绕了三遍了,苏虞此时只想下马休息一下,因为她感觉自己的身体极其不舒服,又渴又饿,脖子和脑后都很疼。 文华玉打量著前方淡声道:“关你屁事。” 听得出来此刻他很不爽,苏虞强忍不適道:“你再不停下,我就要晕了。” 因为章丘等人迟迟不跟上来会合而烦躁的文华玉勒停了马儿冷声道:“都是废物。” 这话不止是说章丘他们,也是在说苏虞,因为即使文华玉停下,苏虞还是没撑住晕了过去。 察觉到前面的人软软的往一边倒去,文华玉也不伸手扶一把,冷眼看著苏虞以一种彆扭的姿势晕倒在他的小臂上,似乎隨时都会摔下马去。 看了好一会儿,文华玉才恶劣的笑了,同时將苏虞一把捞起,紧紧的按在了自己的怀里,低声道:“嫌弃我是吧?连晕都不想晕在我怀里,我偏不如你的意!” 苏虞是真的晕了,此刻毫无知觉。 文华玉担心苏虞死了,那他就得不到想要的答案,所以在他身子前倾,將苏虞的脸往回掰,盯了半晌后,最终使劲掐了掐道:“便宜你了,能得本公子亲自照顾。” 说完在一棵树上给章丘等人留下暗號便带著苏虞策马往树林里去。 不久之后文华玉打著火摺子找到了一个山洞,確认里面没有野兽便將苏虞抱下马进入山洞。 也不管地面凹凸不平的碎石,隨手將苏虞放在了地上文华玉就去找了乾柴生火。 火光渐渐將山洞照亮之后,文华玉才看到苏虞脖子上的伤口,白天被他掐得又青又紫的伤痕再加上刚刚被人割伤的一道细长刀口,刀口已经浸出了不少鲜血。 目光挪到苏虞苍白的脸上,文华玉终究还是起身去到她的身旁。 捨不得撕自己的衣裳,他直接掀开苏虞的衣裳下摆,无视露出一角的杏色肚兜和那白得晃眼的腰肢,文华玉將纯白的里衣撕下了一截后开始给苏虞包扎。 待给苏虞包扎好脖子上的伤口之后,只听苏虞在昏迷中呢喃著什么,文华玉凑近去听。 “水、水......” 文华玉本来侧耳在苏虞的嘴边听她呢喃,闻言將视线放在她已经干得起皮的嘴唇上。 面无表情的直起身子,静坐半晌之后,文华玉还是忍气吞声的出了山洞,隨后在周围找了几个野果便回了山洞。 文华玉盯著火堆,极其不情愿的將野果举在苏虞的嘴唇上方,隨后用力捏,將汁水捏出来餵给苏虞喝。 將野果全部捏完之后文华玉看著粘腻的手掌,毫不客气的拿起苏虞的衣袖便將手擦了个乾净。 而一直在梦里不停找水喝找东西吃的苏虞对这一切毫无察觉。 翌日,苏虞是在鸟雀的嘰喳声中转醒的,她睁眼就看见靠在山壁上睡觉的文华玉,晦气的別开了眼睛之后苏虞便轻手轻脚的起身往山洞外走去。 而文华玉在她转身往山洞外走去的一剎那间就睁开了眼,漫不经心的看著苏虞的背影道:“又想去哪儿?” 闻言苏虞没有片刻停顿,全力往外跑去。 文华玉也没有犹豫,直接朝著苏虞的小腿射出一块碎石。 剧痛传来,苏虞瞬间往前摔去,文华玉则是在这时候將因为昨晚出去找野果而解开的玄铁锁重新锁在了苏虞的手上。 感受著手腕上落下的冰凉,苏虞知道是跑不了了,遂就著摔倒的姿势趴在地上懒得动弹。 看著一动不动趴著的苏虞,文华玉蹲在她旁边好整以暇道:“你死了?” 见苏虞毫无动静,文华玉站起身轻踢了苏虞的腰肢一脚冷酷道:“没死就快起来赶路,別乱折腾耽搁本公子的时间。” 苏虞捏紧了拳头,鑑於之前惹怒劫匪的下场,她最终还是鬆开了拳头,闷声道:“我饿了,没力气走不了。” “嗯?” 文华玉疑惑的看了她一眼继续道:“这不是还没饿死?饿不死就赶紧滚起来,別逼我动手。” 听著这与她那恶毒继母说的极其相似的话语,於是苏虞只能认命的爬起来,不过她也没有配合文华玉。 只见苏虞盘腿坐在地上拍了拍手上的灰尘无赖道:“我就是走不了,你动手吧!” 见文华玉真要动手,苏虞急急补充:“昨天一整天我就吃了一个馒头,连一口水都没有喝,这不怪我,只能怪你自己,谁让你那么抠不给吃的。” 文华玉就是个铁石心肠的,根本不管苏虞说什么,打算拖起她就走。 可苏虞左闪右躲的,大声道:“你如果强逼我上路,我一定会被饿晕的!” 想到苏虞晕过去有多麻烦,文华玉顿住了动作。 见状苏虞看著他乘胜追击道:“你也不想我再次晕过去吧?” 文华玉一身红衣站在阳光下,俊美的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情绪。 那双多情的桃眼也不见了往日的情意,平日风流倜儻的他此时捏了捏拳头,忍耐道:“那你想怎么样?” 苏虞很是理直气壮:“我想吃烤鸡。” 看著她姿態悠哉的理著裙摆,文华玉阴沉沉的笑了:“你想死了是吗?” “不想啊。” “那你竟然敢使唤本公子在这荒郊野外给你弄烤鸡?这里根本没有卖烤鸡的地方!” 文华玉只觉得不可思议,可谁曾想苏虞像看傻子似的看了他一眼道:“谁让你去买了?” “我是让你去捉野鸡来烤!” 第82章 不可理喻 文华玉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暗下决心待利用完苏虞后一定要將她那双眼睛给挖了! 免得里面总是出现让他不爽的情绪。 苏虞理好裙摆之后好奇的探头看向文华玉道:“你不饿吗?” 文华玉自然是饿的,冷淡的撇了苏虞一眼没说话。 苏虞心知他必定也饿了,遂劝道:“著什么急啊?你肯定也饿了,先吃完东西再赶路不好吗?” 文华玉扯了扯锁链道:“滚起来,一起去找东西吃。” 苏虞的小腿还是很疼,只能一瘸一拐的跟在文华玉身后往旁边走去。 最后文华玉是紧紧抓著苏虞的手腕走的,因为就在刚刚跟在他身后的苏虞举起了一块大石头试图往他的后脑砸去。 被文华玉发现的苏虞硬著头皮扔掉她双手举著的石头訕笑道:“我只是想帮你一起偷袭野鸡.....” 文华玉压根不相信她的鬼话,也懒得跟她计较,於是转身抓著苏虞的手腕一起走,免得她再作乱。 没一会儿文华玉便不满道:“你能不能走快点!” 闻言苏虞指著自己的右腿小腿气道:“我也想走快点,但是是谁把我弄伤的?!” “若不是你想逃跑,我根本不会伤你!” “废话,你被抓了你不想逃跑?” “你那是不自量力!” “我不自量力?是你不用大脑思考好不好?!” “可笑!我不用大脑思考?那你就是愚蠢至极!” “本来就是,不然你为什么不伤別的地方偏偏伤我的腿?那个时候你没有想到会造成现在这个情形吗?” 两人爭吵的过程中文华玉不忘了留暗號,此时他隨手留下一个暗號冷冷道:“不可理喻。” 苏虞:“呵。” 两人想看两相厌,遂各自將头扭向一边,谁也不看谁。 过了好一会儿文华玉才发现自己被苏虞带偏了,两人並不是非吃烤鸡不可,他顿住脚步道: “找不到野鸡,不找了,你隨便吃点野果应付一下。” 本书首发101??????.??????,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看著他的眼神里的不容置喙,苏虞就知道无法拖延时间了,於是移开和他对视的眼神看著远方懒懒的伸出手道:“野果呢?” 文华玉蹙眉:“你不会自己摘?” 苏虞环视一圈后和文华玉对视道:“哪里有?” “这旁边不都是......” 说著文华玉看向周围,这才意识到两人已经离山洞越来越远,而这一路走来,除了山洞旁的果树之外,竟没有再看到別的任何果树。 看著文华玉戛然而止,苏虞满脸真诚道:“嗯?在哪里?在哪里啊?怎么什么都没有。” 见苏虞这副样子,文华玉反而笑了,因为他发现了,苏虞一路上都在故意气他。 只见文华玉缓缓笑道:“无妨,找不到便算了,你暂时也饿不死。” 说著他扛起苏虞辨认了一下方向便准备走出树林。 任苏虞如何挣扎也无济於事,担心文华玉做出下流的举动,苏虞只能口头不断谩骂文华玉:“你这个贱人!” “渣滓!” “疯子!”。 “混蛋,放开我!” 文华玉根本不为所动,直到后面苏虞折腾得没力气了,只能虚脱的继续骂,只不过声音很是无力:“放了我......丑鬼......” 闻言文华玉笑了笑,丝毫没有被攻击到,他对自己长相的认知还是很清楚的,没有女人会不喜欢他。 看了看自己留下的暗號,文华玉正准备迈步往前走时,动作突然一顿,隨后拍了拍苏虞的屁股警告道:“有人来了,別说话!” 再一次被文华玉流氓的动作惊到,苏虞对他的杀意直接拉满。 此时巴不得有人来搅混水,这样她便有机会开溜,於是大声喊道:“色狼!这里有色狼!来人......” 文华玉將苏虞放下来,试图按住作乱的她,可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传来,两人的前方出现了大批蒙面人。 只见蒙面人头领道:“杀了文华玉,將那个女的抢过来!” 文华玉缓缓抽出腰间的软剑,含笑道:“就凭你们?” 蒙面人没有废话,直接冲了上来,以文华玉的武功可以以一当十,可以一挡百,对方还个个武功高强,那便有些分身乏术了。 趁著文华玉和蒙面人廝杀的时候,苏虞劝道:“你解开锁,这样你的行动就不会受限了。” 文华玉知道她想逃跑,只一只手紧紧的抓著苏虞,另一只手持剑对付蒙面人。 苏虞的语气很是真诚:“我不跑,真的!” 文华玉的脸上染上鲜血,冷声道:“闭嘴!” 说完他连杀了十几个蒙面人后就带著苏虞往后撤,一路边和蒙面人廝杀一路跑,最终两人退无可退,被逼著穿过树林到了悬崖边。 看著悬崖底下的河流,不止文华玉,苏虞也沉默了。 此刻她的心中懊悔不已,就不该让文华玉带路,早从他不停骑马绕圈和一路不断留记號开始,苏虞就该意识到,文华玉的方向感不好! 文华玉沉默半晌,抬起眼眸看向苏虞轻声笑道:“你若是会水,我们就得跳下去。” “那若是我不会水呢?你可以放了我吗?”苏虞抱著一丝希望问道。 可文华玉说过,他没有良知这个东西,於是笑吟吟道:“若是你不会水,那就只能被淹死了。” 身后的蒙面人已经追了上来,渐渐逼近两人道:“若不想死就退回来,我可以饶你一命。” 这话是对文华玉说的,可文华玉根本不信,蒙面人也知道自己这话唬不住他,也不废话,只快速上前想要抓住苏虞。 就在这时文华玉嘴角噙著笑对苏虞道:“我们可真是一对苦命的野鸳鸯呢。” 苦你个头! 谁跟你是野鸳鸯?! 可感受到文华玉拉扯著她向下跳的力道,苏虞根本没有时间去反驳,只能使出全力將锁链往回扯,无助道:“不要、不要......” 虽然她会水,但是这么高跳下去,小命危矣啊! 文华玉不管苏虞说什么,只含笑將她的手腕用力抓住將其扯到自己身前,隨后紧紧抱住她的腰就往下跳去。 第83章 我倒是想 “救命啊!” 隨著苏虞的一声惊呼,两人的身影消失在悬崖边。 没来得及抓住苏虞,蒙面人收回悬空的手,看向底下湍急的河流,他对身后眾人下令道:“绕路到河流下游搜!” 眾人隨即听令行事。 而苏虞,在两人“扑通”一声掉入水中之后就因为极大的衝力昏迷过去。 文华玉及时捞著她浮出水面,河流太急,只能一路顺著往下漂。 在这个过程中会时不时的险些撞到礁石,文华玉还得尽力带著苏虞避开。 不知道漂了多久,连文华玉的脸色都苍白了起来,可不妙的是抬眼间他看到前面出现了极其密集的礁石群。 河流带著两人就要往上撞,文华玉看著怀里的苏虞,一瞬间真想把这个累赘扔了,让她自生自灭。 可他为了从苏虞的这里得到想要的消息已经做到了这个地步,还吃了这些苦,哪里能甘心就此放弃? 於是文华玉还是儘量將苏虞护在怀里,保证不让她被撞傻或撞死。 过了礁石群之后苏虞倒是没有大碍,只是身上很多地方被擦伤。 文华玉就不一样了,刚刚河流太猛,导致他根本无法控制方向,左腿被水流带著狠狠的撞在了礁石上。 剧痛传来的瞬间,文华玉倒吸一口凉气,忍不住手下用力抓紧了苏虞的肩膀,力道之大让苏虞在昏迷中都不禁皱了一下眉。 直到日暮西山时,两人才流到了平缓的河流分支里。 文华玉提著的心稍稍放下,强忍住腿上的痛意带著苏虞缓慢的往岸边游去。 费尽所有体力,两人终於到了岸边,下半身都还浸泡在河流里,文华玉就鬆开了苏虞,同时他伸手试探了一下苏虞的呼吸,確定她是活著的之后他自己便力竭的倒在了一旁。 日落的余暉照在山谷之中,也洒在了苏虞的身上,文华玉偏头看向躺在旁边的苏虞。 只见她浑身湿透,碎发也被打湿贴在脸颊旁,原本苍白的脸色因为暖黄色的阳光被照得有了几分血色,就像是一朵被风吹雨打过的白色芍药,破碎而美丽。 “美则美矣,却半点不温柔,这般伶牙俐齿,真不知道別人都喜欢你什么。” 想起苏虞一路上的行为,文华玉不禁道。 隨后他转头打量了一下周围,这里很是偏僻,没有人烟,若是再待下去,夜幕降临极有可能出现野兽。 必须儘快离开,文华玉刚想站起身,腿骨就传来一阵刺痛,他低头看去,自己的左腿处已经被血浸透。 几乎没有思考,文华玉毫不客气的將苏虞的里衣又撕下一截来给自己包扎伤口。 见血被止住之后文华玉满意的点了点头,隨后伸手拍了拍苏虞的脸颊道:“醒醒!” “再不醒你就自己留在这里被野兽吃掉吧!” “快给本公子醒来,別指望我背你!” 可惜他的威胁对已经完全昏迷过去的苏虞起不了一点作用,於是最后文华玉只能黑著脸背起苏虞一瘸一拐的往前走去。 文华玉身形高大,身材纤细的苏虞趴在他的背上显得很是小巧,他一袭红衣,苏虞一身白色衣裙,两人皆浑身湿透,身上脏污,很是狼狈。 夜幕降临,就在文华玉背著苏虞在山谷绕了一个时辰却找不到出口,心情极度烦躁之时,苏虞终於醒了过来。 浑身哪里都疼,苏虞缓缓睁眼打量了一眼四周才虚弱开口:“你没死?” 她一开口就是气人的话,文华玉冷笑一声道:“你死了我都不会死。” 苏虞实在太过虚弱,趴在文华玉背上气若游丝道:“我確实快撑不住了,你最好快想想办法救我。” 这几日经歷这么多,饶是她的身体是铁打的也撑不住。 苏虞又一次理直气壮的提出要求让文华玉甚至觉得她已经到了无耻的地步,不爽道:“凭什么?” “凭你不想我死,不是吗?” 苏虞的声音越来越低。 文华玉咬牙切齿道:“我倒是想!” 他说完这话后背上的人却没有传来任何动静,意识到苏虞的情况只怕很不妙,文华玉连忙將苏虞放下。 隨后他发现苏虞浑身冰凉,根本不是正常人该有的温度。 怎么也喊不醒苏虞,文华玉只能脱下自己的外裳將苏虞紧紧裹住,隨后就地找来乾柴准备生火。 可火摺子早已被水泡湿,怎么也点不起火。 文华玉气恼的將火摺子扔到一边,在黑夜里摸索著找来乾草,隨后就著月光开始钻木取火。 看著在旁边昏迷著不断呢喃冷的苏虞,文华玉边钻木取火边道: “你是第一个让本公子如此伺候的女人,算你有福气。” 若是苏虞听到这话只怕会噁心得吐出来,若不是他,苏虞何至於此! 仗著苏虞现在没有办法顶嘴,文华玉手上的动作不停,继续道:“醒来之后你最好老实交代文恭廷的下落,否则我就掐死你。” “若是你老老实实的,本公子可以考虑让你做个洒扫丫鬟在本公子身边伺候。” “若你不珍惜这个机会,我可不会再手下留情......” “......” 文华玉囉里吧嗦的说了一堆,这火却还是没生起来。 他的头上不知何时落下了几根乾草自己却丝毫没有察觉,只是面无表情的看著苏虞道:“要不你还是冷死吧。” 就在文华玉即將放弃的时候,乾草木屑里却出现了火星子,文华玉双眸一亮,连忙加快了手上的动作。 “滋滋”一声,火苗成功升起,文华玉小心的护著它不被夜风吹灭,隨后加了乾草和细柴在上面。 成功生起了火,文华玉將苏虞挪近火边之后还是不能休息,因为他记得苏虞只在前日吃了一个馒头,可能会被饿死。 於是文华玉折了一片树叶装了水过来餵给苏虞后又去附近找野果,他拖著受伤的腿举著自製的火把一瘸一拐的走在山谷间寻找食物。 最后居然误打误撞的发现了苏虞心心念念的野鸡。 文华玉眸光一凛,隨手射出一块尖锐的石头便成功拿下了野鸡。 第84章 断念蛊 在回程的路上文华玉顺手摘了几个野果和几十株药草回去。 看了一眼苏虞,见她情况还是没有好转,没有逃走的可能之后文华玉就去了小溪边处理野鸡。 回到火边之后又添了柴他便將野鸡串在火上烤著,隨后就在旁边用刚刚洗乾净的石块捣碎草药,解开腿上的布条將其敷在了伤口上。 看著没用完的草药,文华玉犹豫了一下,还是大发慈悲的將其敷在了苏虞脖子上的伤口上。 敷完重新给苏虞包扎好之后文华玉再一次用她的衣袖將手擦乾净。 见苏虞蜷缩在火边,不停打著冷颤,文华玉垂眸看了她半晌,最终还是一把將她捞到了自己的怀里紧紧抱住,同时嫌弃的看著苏虞的脸道:“真是便宜你了。” 火越来越燃,文华玉不断翻著烤鸡,两人身上的衣裳都被烤乾,又有人体的温暖,苏虞终於不再打冷颤,微蹙的眉头也渐渐舒展。 身体得到充分的休息之后苏虞悠悠转醒,此时的她只觉得饿得想啃草,可她还没睁开眼就闻到了烤鸡的香味。 是错觉吗? 肯定是在做梦。 在梦中梦到了太多好吃的,苏虞已经分不清是现实还是在做梦。 直到她缓缓睁开眼后看见文华玉近在眼前的脸之后才惊觉这应该不是梦。 “鬼啊!” 这两个字一出,文华玉含笑的嘴角瞬间凝固住,隨后缓缓收起了笑意冷漠道:“那想必你这么嫌弃的“鬼”烤的烤鸡你也不屑吃了。” 飢肠轆轆的苏虞能屈能伸,从文华玉的怀里迅速挪开之后盯著烤得香喷喷的烤鸡眼睛亮晶晶道:“不嫌弃不嫌弃,今日赏你个面子。” 文华玉不想理她,將几个野果隨后丟在她的怀里。 苏虞捡起用衣袖擦了擦之后便將野果丟进了嘴里吃起来,这果子没有核,苏虞也来不及管味道,几下將野果吃了个乾净。 吃完之后腹內有了东西垫著,苏虞这才来得及回味:“这果子怎么有一股草药的味道?可又是甜的。” 闻言文华玉往她的衣袖瞥了一眼,默不作声的將烤鸡的翻了个面。 苏虞敏锐的察觉到了他的视线,这才发现自己的衣袖上有不明绿色痕跡,刚刚她的眼里只有野果和烤鸡,根本没有注意到这绿色痕跡。 她抬起手闻了闻,確认了一件事。 很好,就是文华玉这个狗用她的衣袖擦手了。 苏虞不动声色,含笑注视著烤鸡,这个模样让文华玉不禁多看了她两眼,见其没有异样这才道:“可以吃了。” 闻言苏虞连忙想要接过烤鸡,可文华玉却將烤鸡举得高高的威胁道:“將文恭廷的下落告诉我,否则这烤鸡你休想沾染分毫。” 闻言苏虞不屑道:“呵,你傻还是我傻?真告诉了你,我恐怕连烤鸡都吃不到嘴里就成了你的剑下亡魂。” 文华玉试图和她保证:“若你说了,我绝不杀你。” 苏虞的眼里却只有烤鸡,这间隙她一脚踹在文华玉受伤的腿上,隨后趁著文华玉疼痛弯腰时一把抢过了烤鸡。 “你疯了?!” 文华玉怒吼道,同时顾不得腿上的痛感,伸手去抢夺烤鸡,最后烤鸡被两人从中间扯开,一人分得了一半。 分得一半苏虞也满足了,顾不得怒气冲冲的文华玉,她迅速的吃了起来。 文华玉瞪了苏虞半晌,可却见她越吃越香,一个眼神都没有给他,根本没有发现自己正在瞪她。 文华玉只能收回视线將手里的半只烤鸡吃完,过了一会儿后就听已经吃完了的苏虞笑吟吟道:“你过来,我將你想知道的告诉你。” 文华玉抬眸看向苏虞,思考著苏虞难道终於肯告诉他文恭廷的下落了? 看著满脸凝重走过来坐在她身边的文华玉,苏虞含笑道:“你凑近点。” 文华玉听话將脑袋凑近,只听苏虞缓缓道:“我没疯。” “什么?” 文华玉难得的有些懵。 已经做完一切的苏虞耐心解释道:“你刚才不是问我疯没疯吗?我这就回答你,我没疯。” 反应过来的文华玉看著笑吟吟的苏虞,又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衣袖上面的油渍和苏虞已经在他衣袖上擦乾净的手,缓缓的勾起一个笑容道:“看来你真的是活腻了。” 他的笑容里杀气满满,苏虞连忙装作头晕往旁边倒去:“啊,头怎么突然这么晕!” 看著演技拙劣的苏虞,有洁癖的文华玉察觉自己竟然没有生起半点怒意。 他心想,看来是被这个女人气多了,自己连脾气都变好了。 察觉到文华玉渐渐的靠近自己,苏虞以为他要动手,连忙举起手护住自己的头。 可下一瞬她便知道自己想错了,因为文华玉只是將玄铁锁锁在她的手腕上之后漠然的看了她一眼便回了刚才他坐的位置。 “一刻钟之后就出发,继续赶路。” 苏虞盘起腿坐在地上道:“我需要休息,要出发你自己出发。” 说完她就靠在树上闭上了眼睛睡觉,本来还警惕著文华玉,可后面她渐渐的便睡了过去,再醒来时天已经亮了。 “醒了就出发吧。” 苏虞刚刚睁眼就听到文华玉的声音传来,隨即她装作什么都没发生,又重新闭上了眼继续睡。 文华玉牵著锁链到苏虞旁边踢了她的小腿一脚道:“別装,给本公子滚起来赶路。” 见他耐心全无,苏虞只能认命的爬起来继续有气无力的跟在他身后走。 与此同时,山谷的另一边,茅草屋內昏迷的沈清衍嘴里不断呢喃著苏虞的名字。 而他旁边守著的苗疆打扮的女子歪头听了听,眨了眨眼道:“苏虞?是你心爱的人吗?” 她没有得到任何的回答,想了想,她起身拿出珍藏多年的小匣子,隨后拿出一个玉瓶打开,放出了里面的蛊虫。 “断念蛊,帮我让他忘了他从前的心爱之人吧。” 女子俏皮的声音响起,她摸了摸断念蛊,隨后断念蛊钻进了沈清衍的指尖。 半个时辰后,沈清衍果然不再呢喃苏虞的名字。 女子笑著对昏迷的沈清衍道:“看来你真的很喜欢她,居然让断念蛊半个时辰才起作用,寻常人只需要须臾呢。” 第85章 一起走 看著沈清衍脖子处露出的红线,女子好奇的將红线抽了出来,隨后看见了一个青色的荷包。 而里面空无一物,翻看了一下荷包,女子的眼里闪过若有所思,隨后直接將其解下,连著红线一起丟进火里烧了个乾净。 日头正盛,阳光透进了茅草屋,沈清衍缓缓睁开眼,感受著胸口传来的痛意,这才记起他受伤之前发生了什么事。 是了,燕王竟豢养私兵。 沈清衍来到燕地之后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賑灾,给灾民安置去处,以及做了一切预防疫病发生的准备。 可是后来他正在賑灾时燕王居然明目张胆的带著身著燕王標誌的军队將他带来的所有人都围剿了,连灾民都不放过。 燕王豢养的私兵数量庞大,已成气候,必定是已经训练了多年,很明显,燕王要造反。 燕王下定决心要將沈清衍置於死地,所以倾巢出动了所有的人马。 而皇上派给沈清衍的军队只有燕王人马的半数,且军队之中还有叛贼,方將军是燕王的人! 沈清衍带著何石与暗卫拼尽全力突围,隨后下令分散开走,以免被全军覆没,无人回京报信。 沈清衍一路到了临近燕地的关州,可追兵不断,更不妙的是他因为之前混在生病的灾民当中,也被感染了风寒。 当时他额头滚烫,脑子昏沉,在与追兵廝杀的过程中被一刀划过了胸口,將追兵全部杀死之后沈清衍就晕了过去。 还发生了什么? 沈清衍捂住突然疼痛的脑袋。 他记得在晕之前他还吃了什么东西,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不待他细想,屋外就传来了一阵轻盈的脚步声。 沈清衍警惕的看去,只见一女子迈进屋子后惊喜道:“你醒啦?!” “你是谁?”沈清衍问道。 女子迈著欢快的步伐走到床边弯腰笑道:“我叫芜染,去城中卖草药回来的路上发现你倒在了路边,就將你带了回来。” “所以,是你救了我?” 沈清衍的这个问题让芜染双眼闪烁一瞬,隨后她才道:“是你自己命大,我只不过將你带了回来给你上了些药而已。” 芜染没有说实话,因为她將沈清衍带回来后发现沈清衍自己在慢慢的恢復生机,她只不过是时常给沈清衍餵些米粥罢了。 虽然觉得有些奇怪,但芜染下意识的不想將这个发现告诉眼前这个俊美高大的男人。 听到芜染的回答后沈清衍微微頷首撑起身子起身道:“多谢你的救命之恩,只是我现在还有要事在身,必须得先离开这里,只能来日再报答你的恩情。” 芜染连忙去扶沈清衍,却被他下意识的避开,芜染眼眸微眯一瞬,隨后道:“你要去哪里?” “京城。” 他必须先回京城將燕王意图造反的事情告诉皇上,否则定会民生动盪。 “我可以和你一起去吗?” 听到芜染低落的声音,沈清衍回头看去,只见她长得白白小小的,一双杏眼含泪,微微嘟起殷红的嘴唇委屈道:“我一个人在这里待得太久了,实在不想再一个人了。” 看不得这番做作姿態,沈清衍微微皱眉別开了眼礼貌道: “我此番是有要事要办,只怕一路都不会休息,你救了我,我自然不会亏待你,若你想去,稍后我会派人来接你。” 可芜染却道:“万一你去了就不回来了呢?我不怕累,就想和你一起离开。” 见沈清衍仍然不想答应,芜染只能说:“你带我走吧,就当你是为了报答我对你的救命之恩了,好不好?” 闻言沈清衍只能抿唇道:“区区小事,怎么能算报答救命之恩?既然你想一起,那就一起吧,只是还得劳烦你帮我买两匹马来。” 见他答应了,芜染欢呼一声,隨后丟下一句:“你等我。”便出了门去买马。 而对这一切都不知情的苏虞仍旧跟著文华玉在山谷另一边绕圈,最后实在是走不动了隨地坐下道:“我累了。” 文华玉不惯著她,扯了扯锁链道:“起来。” 见苏虞不为所动,文华玉直接抓住她的后领將其拎了起来。 被这般粗鲁的对待,苏虞只是面无表情的拍了拍自己的衣裳淡淡道:“莽夫。” 文华玉懒得理她,转头看了一下方向命令道:“你来带路。” 苏虞也不看他,不屑道:“呵,傻子。” 文华玉深深吸了一口气,攥紧了拳头冷声道:“我现在耐心尽失,你最好听话一点,否则我不介意现在就掐死你。” 苏虞向来识时务,闻言转头用手指隨便点了几个方向,最后指向左边道:“走这里。” 文华玉见她还算听话,心里堵的那口气稍稍鬆了一些,冷哼一声跟在她身后往左边走去。 而另一头的蒙面人已经寻到了这个山谷,正迅速的穿梭在树林里寻找两人的下落。 苏虞自然是能拖延时间就拖延时间,所以仗著文华玉发现不了,她带的方向其实是绕回两人昨晚休息的那条路。 两人不知道,蒙面人已经发现了昨晚文华玉生的火剩下的灰烬。 领头人蹲下伸手摸了一下,发现灰烬还剩一点点温度,隨后他抬头辨认了一下方向道:“追。” 他身后的蒙面人便跟著他往前迅速行动,而在蒙面人离开之后,章丘也带著人到了这里。 看著地上杂乱无章的脚印,章丘没有犹豫,带著人便往前追去。 苏虞没想到那么巧,她只是想拖延时间而已,却迎面碰上了追来的蒙面人。 感受到文华玉视线落在自己身上,苏虞连忙为自己辩解:“我不知道,我不是故意的。” 文华玉倒是知道她不是故意的,只是看了她一眼便看向了对面的蒙面人。 这次蒙面人没有犹豫,直接下令:“杀了文华玉。” 隨后他便带著属下开始朝已经带著苏虞转身逃跑的文华玉射箭。 听著破空而来的箭矢声,文华玉带著苏虞在林子里东躲西藏,不停的奔跑。 第86章 千刀万剐 身后的人穷追不捨,文华玉看著前方的树上有自己留下的標记,那里有捕兽陷阱! 文华玉眼眸微缩,將差点迈进陷阱的苏虞往自己的方向扯过来。 而根本不知道文华玉留的標记代表什么意思的苏虞被一股大力扯了过去,可还没等她弄懂文华玉想干什么,下一瞬她的背后便传来了钻心的痛。 看著在拉扯过程中背后中箭的苏虞,文华玉也沉默了。 见苏虞要倒下,文华玉连忙伸手抱住了她。 背后瞬间被鲜血浸染,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的苏虞艰难的推开文华玉恨恨道:“居然拿我挡箭,你这个狗东西......” 不怪苏虞误会,从她的角度来看,的的確確就是文华玉在拿她挡箭。 而文华玉看著脸上迅速失去血色的苏虞张了张嘴试图解释,可最后又觉得没什么可解释的,只是一声不吭的抱起苏虞就继续往前跑去。 苏虞痛得厉害,也没有力气再去挣扎,只是虚弱的躺在文华玉的怀中,感受这种快要死亡的感觉。 章丘终於带人赶了上来,见自家公子被追杀,带著人上去拦截住蒙面人便大声道:“公子你们先走,这里交给我们就行!” 听到章丘的话文华玉的桃眼里毫无波澜,只是不断的抱著苏虞往前跑去。 苏虞已经昏死过去,手臂无力的垂下,这样抱著她跑得並不快,文华玉只能將她放下之后调整姿势背在了背上。 奔跑过程中文华玉才低声道:“我当时只是想救你。” “没有想用你挡箭,毕竟你对我还有利用价值......” 就在文华玉带著苏虞逃跑寻找棲身之地的时候,芜染已经牵回了两匹马。 沈清衍没有停留,道谢之后上了马便带著“救命恩人”芜染离开了茅草屋。 沈清衍不知道,真正救了他性命的爱人此时就在离他不远的地方正命悬一线。 正在策马前行时,沈清衍不知为何心中突然生出了一种异样的感觉,一种莫名的恐慌感。 可家国大事在前,他只能强压住心中的异样感,带著芜染彻底离开了山谷。 文华玉將苏虞带到了山洞之中,隨即將她放下,感受著她逐渐冰凉的体温,文华玉不知为何心中有些慌张。 “苏虞,不许死!” “你不是最能折腾了吗?给本公子滚起来!” “苏虞!” “醒过来!” “......” 怎么也唤不醒苏虞,看著她苍白的脸,文华玉沉声道:“你忍一忍,我要给你拔箭了。” 说完他隨地找了一些止血草捣碎,將自己的里衣撕下几截后放在一旁。 文华玉的额头上不知何时出现了细汗,他將苏虞转了个身背对著自己。 看著她背上的箭,文华玉眼眸一沉,抬手快速的將箭拔了出来。 苏虞的鲜血猛的喷洒在他的脸上,他却眼也不眨的拿起草药敷在了苏虞的伤口上,隨后用布条给她將伤口包扎好。 而苏虞此时已经被痛醒了过来,她额头上的冷汗大颗大颗的滴下,忍痛道:“......別指望我会感激你。” 若不是文华玉,这一切都不会发生,她也不会受这些折磨。 听到她还有力气说话,文华玉心中鬆了松,邪笑道:“本公子不稀罕。” 说完他看著自己不知为何颤抖的手,眉头皱了皱,用力甩了甩手才不再抖。 “我去给你找些药,你最好別乱动。” 料苏虞受此重伤也无法动弹,文华玉解开了玄铁锁便起身出了山洞。 他出了山洞便在附近四处寻找治疗外伤的草药,不多时便发现了一座茅草屋,屋前的架子上还晾晒著不少处理好的草药。 文华玉直接进去抓了自己需要的药,正准备走时看著被屋子主人遗落在木桌上的匕首,犹豫一瞬还是將其带上。 这个匕首可以给苏虞防身用,毕竟她太容易受伤了,很是麻烦。 至於担心苏虞会用匕首伤他? 文华玉对自己的身手很有自信,別说苏虞现在身受重伤了,就是苏虞没受伤都伤不到他分毫。 回到山洞之后文华玉蹲到苏虞身边道:“把衣裳脱了,我要给你换更好的药。” 正痛得昏昏沉沉的苏虞:? “不脱,之前你不是也能上药吗?” 此时的文华玉异常有耐心:“之前只是为了能迅速的堵住喷洒出来的血,隔著衣裳包扎,布条没有办法与伤口贴合。” 苏虞趴在地上一动不动:“不脱,就这样上药就行。” 见状文华玉也不管了,直接动手便开始脱苏虞的外裳,同时道: “你怕什么?若不是担心你死了无法利用,你银子给本公子本公子都不看你。” 生死面前,苏虞肯定是选择保命,主要是她也没有力气挣扎。 文华玉脱了苏虞的外裳后又开始脱她那被他撕得短了半截的里衣,將其衣裳都半退后文华玉心无杂念的重新给苏虞上药包扎。 此时两人的心中都没有旖念,特別是苏虞,对文华玉只有满满的杀意,谁让两人本来就是敌对立场,文华玉还让她差点丟了命呢。 所以在文华玉將匕首递给她道:“別总是受伤给本公子添麻烦,拿著防身......”后,苏虞缓缓抽出匕首说了一句话。 以为苏虞太过虚弱所以声音过小的文华玉侧耳凑近她道:“什么?” 可是下一瞬,文华玉的左心口便传来了锥心的痛,他下意识的垂眸看向心口处。 只见苏虞白皙纤细的手紧紧握住匕首將其刺得更深。 文华玉抬眸看去,只见苏虞惨白著脸道:“我说,这匕首不错,用来杀你这个脏东西正好。” 因为用尽全力杀文华玉,苏虞的脸色苍白接近透明,额头出现了细密的冷汗,她的眼里满是寒意。 说完之后苏虞將匕首用力抽出,文华玉的胸口瞬间鲜血直流,彼时他只觉得浑身异常冰冷,捂著伤口踉蹌著倒在了地上。 看著苏虞逆著光摇摇晃晃走出山洞的背影,文华玉的嘴角染上了一抹疯狂的笑。 他的心臟和文恭廷的一样,天生就在右边,所以苏虞的这一刀,杀不死他。 不多时章丘便赶到了山洞,著急的扶起身受重伤的文华玉。 隨后便听到文华玉看著洞口处奄奄一息道:“將苏虞抓回来,我要將她千刀万剐......” 第87章 说话 章丘听到文华玉的话边连忙掏出金创药给文华玉包扎胸口边吩咐下属:“立刻去找苏虞。” 下属听令行事,带著人便出了山洞。 而苏虞摇晃著走出山洞后辨认了一下方向便向北边走去,背后的伤已经要了她半条命,后面又强撑著杀文华玉和逃走,就几乎费了她所有的力气。 此时的苏虞已经是强弩之末,能撑著树木往前走全凭的是她强大的意志力。 神志不清的走了一段路后她模模糊糊的看到前方地上出现了马蹄印,可却什么都来不及思考就失去了意识。 天空阴沉沉的,不多时关州下起了大雨,而距离关州最近的燕地也迎来了期盼已久的大雨,旱灾得到了缓解。 苏虞便是在一阵摇晃和雨水“噼里啪啦”打在马车上的雨声中恢復的意识。 掀起沉重的眼皮后,入目是马车顶,隨后苏虞將视线转向自己旁边,文华玉放大的睡顏骤然出现在她眼前。 苏虞一惊,猛的往后一仰,背后伤口瞬间被扯痛,这下她彻底的清醒了过来。 还没等苏虞动作,就听到门边传来了章丘的声音: “我劝你最好別轻举妄动,若不是时间紧急找不到別的马车,我怎么也不会委屈公子跟你待在同一辆马车內。” 苏虞的心中只有两个字,完了...... 文华玉竟然没死,这下死的只怕会是她,且应该是不得好死。 怎么办? 苏虞警惕的看了一眼章丘后缓慢挪动身子远离文华玉。 可马车並不大,再怎么挪和文华玉的距离也还是很近。 身子坐在之前她睡的被上,双手趴在坐位上,苏虞蹙眉忍耐著背后的痛,脑海里疯狂思考著脱身之法。 章丘见她没有异常的举动,提醒道:“大夫说了,以你的伤若是再折腾,命就保不住了。” 之前章丘的人找到苏虞后便將其带著一起离开了山谷。 找到大夫给文华玉治疗完以后章丘便让大夫给苏虞治伤,大夫吩咐的是两人最好都要休养半年以上才能痊癒。 闻言苏虞沉默不语,她想都不用怎么折腾,只需要文华玉醒过来她的性命就要没了。 苏虞听著外面的下雨声抬头望去,只见车窗关得很严实,一丝雨也透不进来,而章丘就守在门边,马车外定然全是文华玉的人。 这下真是插翅也难逃了! 苏虞心慌得很,悄悄看了一眼躺著的文华玉。 很好,还没醒。 苏虞收回了视线,心稍微定了定。 路上苏虞隔一会儿就看一眼文华玉,见他始终没醒,苏虞不禁寄希望於他就此死去。 就在苏虞祈祷文华玉永远不要醒过来时,马车缓缓停了下来。 苏虞转头看去,只见马车外的人递给章丘一个包袱后门就被重新关上,马车又开始行进。 章丘打开包袱后拿出一个饼子和水囊递给苏虞,苏虞抿了抿唇后的接过埋头吃了起来。 见到小姑娘脸色苍白,缩在角落里狼狈吃著饼子的模样,章丘的心中升起了一丝同情。 毕竟大家都清楚,苏姑娘完全就是被连累的,这些事情其实都与她无关。 只要活著就有办法,苏虞虽然心中忐忑不安,可也不影响她將饼子全部吃完。 填饱肚子后苏虞下意识的看向文华玉,本以为他还没醒,可苏虞却直直的撞上了文华玉冷漠看向自己的目光。 啊! 苏虞被嚇了一跳,隨后咬紧下唇不知如何是好。 怎么办? 现在装晕还来得及吗? 不管了,先晕了再说! 於是文华玉就眼睁睁的看著刚刚还因为看到他醒来而备受惊嚇的苏虞软软的趴在座位上,晕了过去。 看著苏虞因为紧张而不断颤抖的眼睫,文华玉的声线很冷:“再装就立刻杀了你。” 闻言苏虞立刻睁开眼坐好,一副乖巧不已的模样。 文华玉的桃眼里没有任何情绪,继续道:“若不装的话,我还能留你一些日子,等我恢復之后就亲自动手,將你一刀一刀的剐了。” 最后那句话他是咬著牙说的,可见恨苏虞至深。 闻言苏虞却稍稍放下了心。 还好,不是立刻就死。 她跪坐在角落里低著头一声不吭,像是学堂里认错的好学子一样。 文华玉不满道:“说话。” “若是不说话,那舌头留著也无用,现在就可以割了。” 苏虞很是无语,他说要杀自己,自己还能怎么回话? 难道要回他,请杀? 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於是苏虞只能低声道:“我要说什么?” 求饶的话苏虞不是不会说,只是若向文华玉求饶,她就欲要作呕。 可若是求饶文华玉就能放过她的话,苏虞觉得,自己还是能屈能伸的,只是眼下看来,求饶並不管用。 “平日那般能言善道,怎么?现在倒成了哑巴了?” 看著苏虞这副模样文华玉就来气,还不如平日她折腾来折腾去的模样,至少生气勃勃。 现在的苏虞就像被霜打过的茄子似的,让文华玉看得异常不顺眼。 闻言苏虞的心口就涌上一股气,差点就忍不住骂人了,可她暗劝自己,不要生气、不要动怒,忍一时风平浪静。 於是苏虞忍气吞声道:“我不知道要说什么。” 文华玉没再让她说话,只命令道:“滚过来餵我吃东西,然后伺候我换药擦洗。” 苏虞:? 她满脸疑惑的看向文华玉,差点就脱口而出“你也不怕我再刺你一刀啊?” 可此时苏虞也不敢再刺激文华玉了,只弱弱道:“我受伤了,动不了。” 只见文华玉的眼神杀过来,嘴角含笑温柔道:“既然如此无用,不如我就让你永远也动不了好不好?” 识时务者为俊杰,苏虞当机立断道:“不好。” 说完她慢慢向著文华玉挪过去:“我觉得我又能动了。” 而沉默看完全程的章丘觉得自家公子有些奇怪,暗自猜想在这些日子里应该发生了不少事,让自家公子对苏姑娘的包容度极高。 见苏虞主动过来,文华玉的心里才稍微舒坦了一些。 第88章 苏姑娘是谁 苏虞的表现极其老实,从章丘的手里接过饼子和水囊后就开始餵文华玉吃东西。 她將饼子掰成小块小块的餵进文华玉的嘴里。 餵到一半时马车突然摇晃一瞬,导致苏虞的指尖不小心擦过了文华玉的嘴唇。 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的文华玉顿时一僵,而苏虞面不改色,只是借著拿水囊的动作不动声色的擦著自己的指尖。 她以为自己做得毫无痕跡,可文华玉却敏锐的发现了她的小动作,顿时被气笑了,可他却什么都没说,只任由苏虞餵自己喝水。 嫌弃又怎么样呢? 还不是只能乖乖的伺候他? 苏虞越这样,文华玉就越变本加厉的使唤她伺候自己。 从在马车上端茶倒水,伺候他吃饭换药,到抵达院子之后使唤苏虞给他亲手洗衣裳。 正在井水边被迫给文华玉洗衣裳的苏虞抬眸看著高高的院墙和那在光下若隱若现折射出的锋利箭尖光芒。 苏虞的视线缓缓落在旁边的人身上,以及文华玉派来监督她干活的恶毒女人,珍珠。 是的,知道苏虞不受文华玉待见,珍珠便也对她百般刁难。 就比如此刻,明明苏虞已经將衣裳全部清洗完只差晾晒之时,珍珠直接弯腰將装著衣裳的木盆掀翻,隨后睁大双眸无辜道: “哎呀,姑娘怎么这么不小心?还不快捡起来重新洗过?” 背后的伤口传来痛意,苏虞面无表情的看著珍珠的举动,情绪没有丝毫起伏。 没办法,以前在苏府被磋磨够了,珍珠的这点手段根本入不了她的眼。 可苏虞也不会真的就任她欺负,缓缓擦掉脸上的水珠后,苏虞就站起身往外走去。 珍珠看著她的背影皱眉,见其快要迈出院子时连忙上前抓住她的手臂怒声道:“你去哪里?!活干完了吗就走!” 只见苏虞无所谓道:“干完了,不是被你破坏了吗?” 她这般直白,倒让珍珠愣了愣,隨后便见苏虞边將高高挽起的袖子放下边道:“你破坏的你自己收拾,要么就杀了我。” 说完她直直看向珍珠道:“你敢吗?” 若不是现在身体条件不允许,苏虞非得给珍珠两下让她瞧瞧自己的厉害。 珍珠成功的被苏虞噎住,毕竟她確实不敢杀了苏虞,因为文华玉下过令,不许任何人擅自杀了苏虞,否则就一起死。 苏虞一根一根的掰开珍珠的手指道:“若是不敢直接杀了我,就放开。” 她肤色极白,嘴唇一丝血色也无,整个人看著很是虚弱,珍珠一时也怕人真的死在这里自己无法交代,还真让苏虞缓缓离开了浣洗衣物的院子。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文华玉安排了大批人手看管苏虞,只要是苏虞所到之处的墙头、树上、角落都有人隨时盯著她的一举一动。 此时的苏虞压根没有精力逃走,她现在很疲惫,只想回到屋子里躺著好好睡一觉。 所以直接无视了前面看好戏似的看著她的文华玉,与其擦肩而过后苏虞正要回屋,就被文华玉一把攥紧了手腕。 文华玉逼近她道:“我允许你走了?” 苏虞无力的挣扎了两下之后抬眸看向他淡淡道:“我要休息。” 闻言文华玉像是听到了笑话般:“呵,作为一个阶下囚......” 他话还没说完就见苏虞软软的倒了下去,下意识的伸手將她捞在怀里之后文华玉这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遂臭著脸对一旁的章丘道:“愣著做什么,还不去叫大夫?” 等章丘退下之后文华玉盯著苏虞几近透明的脸色低声道:“跟野草似的,怎么就倒下了?” 是的,在文华玉看来,苏虞外表像是美丽易碎的芍药,本质却是生命力非常顽强的野草,极其能折腾。 而另一边的沈清衍已经因为隱星连路留下的记號和隱星取得了联络。 此时他正带著芜染在亭子里等著隱星等人会合,这里到京城还有两日的路程,这一路上芜染越来越喜欢沈清衍,从他的长相气度行为举止来看都不是普通人。 而在隱约猜到了沈清衍的身份后,芜染只觉得,真不愧是她第一眼看见便想占为己有的男人。 “到京城之后我没有地方可去,你可以收留我吗?” 看著举起水囊喝水,喉结不停滚动的沈清衍,芜染的眼里闪过惊艷,隨后状似忐忑道。 闻言沈清衍没什么特別的反应,放下水囊面色浅淡道:“自然可以。” 沈清衍有自己的打算,芜染救了他,他自然要报答。 可沈清衍也看出来了芜染对他有意,他却无意於芜染,只是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遂只能先暂时將芜染放在府里,之后再进行安排。 听到回答的芜染很是高兴,正要接著说什么时,就听一阵马蹄声传来,隨后只见一个黑衣女子下马后带著人过来。 芜染瞬间警惕起来,这莫不是沈清衍昏迷时都还惦念著的苏虞? 直到见隱星过来抱拳对沈清衍告罪:“隱星来迟,请主子恕罪!”后芜染才放下心。 可听见隱星接下来的话后芜染的心又高高提起。 “主子,苏姑娘带著我们去燕地寻你,可文华玉却带著人事先埋伏在必经之路上,对方人数眾多,苏姑娘只能以身为饵,给属下们爭取了突围的机会.....” 隱星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沈请衍打断了,只见他疑惑道:“苏姑娘是谁?” “还有,我不是留著你们在京中保护祖母吗?” 听到沈请衍的话隱星就懵了,隨后艰难问道:“主子不记得苏姑娘了吗?” 看见隱星和眾暗卫异样的神情,沈请衍意识到事情不对,问道:“她和我是什么关係?” 隱星努力组织语言道:“她是您的外室,可您將她看得极为重要。” “外室?重要?” 沈请衍不解,既然只是个外室,他又怎会將其看得极为重要。 这在忘记了两人过往的沈请衍看来,是一件无法理解的事情。 此时一旁的芜染疑惑出声:“只是一个外室而已,能有多重要?” 第89章 荒谬 沈清衍忘了苏虞这件事情对隱星的衝击太大,她一时间有些不能接受。 但又担心沈清衍的身体,遂疑惑道:“不知大人是伤到了哪里?是只忘了苏姑娘还是许多人都不记得了?” 闻言沈清衍想了想,並不觉得自己的记忆出了问题,但以防万一,他还是道:“还有哪些人?” 隱星:“大人可还记得麦尔娜?” “这不是西夜国送来进献给皇上,皇上赐给我的吗?” 听到沈清衍回答的隱星不死心道:“那府中的王姨娘和胡姨娘大人也没忘吗?” “没有。”沈清衍道。 他的神色已经恢復了平静,直接打断了隱星的话道:“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先回京再说。” 虽然从隱星等人的態度来看,他从前似乎是极为喜爱那姓苏的外室,但对於此刻的沈清衍来说,纠结是不是忘了与一外室相干的事情和家国大事比,自然是家国大事更重要。 与其在这里继续为了此事浪费时间不如儘快赶路。 见沈清衍转身上马,隱星的眉目间染上凝重:“可是苏姑娘怎么办?” 沈清衍已经上了马,淡声道:“若文华玉知道我还活著,自然会找上门来试图用她威胁我,届时自然有办法將她找回来。” 隱星还没说话,便听到沈清衍直接下了令:“回京。” 看了一眼跟在沈清衍身边的芜染,隱星一声不吭的上了马,跟在后面往京中去。 不知道沈清衍身上发生了什么的隱星一路上除了例行公事之外不发一言,她对於沈清衍独独忘了苏虞这件事心中满是芥蒂。 特別是看到芜染总是黏在沈清衍身边时,更是看都不想看过去。 沈清衍压根没有心思去关注下属的心情,他现在一心只想著回京之后的安排。 最后沈清衍选择乔装打扮之后低调回京,他没死这件事情暂时不能透露出去。 所以回京之后沈清衍没有回沈府,而是直接带著人去了之前苏虞住的那座宅子。 眾人进入宅子后沈清衍对芜染道:“隨便挑一个院子住即可。” 芜染眼眸一转试探道:“我可以住主院吗?” 她想和沈清衍住得近一些。 沈清衍之后会很忙,並不会经常回別院,所以无所谓道:“隨你。” 可就当他要吩咐人带芜染去主院时就听一旁的隱星道:“大人,主院已经有人住了。” 沈清衍侧目看过去:“谁?” 他的院子他怎么不知道有人住进来了? 听到隱星回答:“苏姑娘。” 沈清衍心中浮现出五个字,果然又是她。 “她住了別人就不能住了?” 沈清衍有些疑惑,以前对他忠心耿耿,他说一绝不会说二的隱星怎么会为了一个外室反驳自己。 只听隱星低声道:“您还送了她铺子银票,去燕地之后连沈府和暗卫都交给了她安排。” 听到这里的沈清衍淡声道:“荒谬。” 对於一个喜爱的外室,送铺子银票他会做,但交付沈府和暗卫的事情,他绝不可能做。 有外人在,隱星不方便说更多,比如沈清衍还將他父母的事情告诉了苏虞,遂只能道: “若您记得你们之间的事情,您绝不会让外人住进来。” 听到隱星意有所指的“外人”芜染却直接笑著向隱星道:“你说的外人,是我吗?” 隱星沉默,芜染娇俏道:“我和你们大人,可不是外人关係,毕竟,我救了他,应该算是恩人吧?” 可这时的隱星却抬眸直直看向她道:“真的是你救了大人吗?” 芜染疑惑道:“我將身受重伤的他带回去悉心照料,不是我难道是你?” 她这样说也没错,若是芜染没有將沈清衍带回去,焉知会不会被燕王的人找到。 隱星再度沉默,她想告诉沈清衍关於九霞丹的事情,可当著芜染她不好说,便打算私下告诉沈清衍。 然而沈清衍沐浴换衣之后却直接出门秘密去了宫中,隱星只能在別院里等沈清衍回来再说。 最后隱星还是没有机会將苏虞与沈清衍从前的事情告诉他。 因为沈清衍在宫中將所有事情告知皇上后,皇上沉思良久,最终还是选择相信沈清衍的话。 主要是燕王有异心这件事皇上早就有所怀疑,再加上燕王囂张至极的態度,让皇上本来就有杀了燕王的心思。 皇上召见了赵凯和吴老將军,让赵凯带著军队和沈清衍先秘密出发去燕地,安排吴老將军隨后带兵支援。 所以出宫之后沈清衍直接和赵凯去了军营,只是让人通知隱星去与他会合。 而在路上沈清衍却再度在赵凯这里听到了苏虞的名字。 “苏虞呢?” 闻言沈清衍冷淡道:“现在不是谈论私事的时候吧?赵將军。” 赵凯虽然觉得沈清衍的態度有些奇怪,可现在急於赶路,確实不方便问这些事。 於是在见到隱星后赵凯便直接问她:“苏虞呢?她不是和你们一起去的燕地吗?她回来了没有?” 此时眾人正在林子里休整,一旁擦著剑的沈清衍抬眸看了赵凯一眼,敏锐的察觉到了赵凯对他那位外室的心思不简单。 看来这个苏虞,不大安分。 沈清衍在心中下了结论,隨后垂眸继续擦剑。 这便是忘记苏虞之后的沈清衍对她的第一印象。 而被赵凯追问的隱星却不知道怎么回答。 因为她不可能把自己主子忘记苏虞的事情告诉一个外人,万一这件事情传出去之后別人加以利用就不妙了。 所以隱星只能闷声道:“她还没有回来。” 这个回答赵凯並不满意,蹙眉道:“那她去了哪里?人是否安好?” 这个问题隱星没有办法回答,就在她冷著脸沉默不知如何是好时,沈清衍起身道:“准备出发。” 可赵凯却没有轻易揭过这茬,直视著沈清衍冷声道:“你先告诉我,苏虞是否平安。” 沈清衍停住脚步看向他,凤眸微眯之后道:“不知道。” “不知道?你怎么能不知道?那你派人去寻找她没有?” “关你何事?” 第90章 滚远点 听到沈清衍的话赵凯没有犹豫,直接道: “关我何事?不止是因为她救过我,还因为我喜欢她,想要保护她,你若做不到,那就我来。” 虽然忘了苏虞,但沈清衍知道她是自己的外室。 自己的女人被別的男人这般明目张胆的惦记,沈清衍自然不爽。 “苏虞是我的人,还用不著你来操心。” “我只需要你告诉我她是否有事。” 沈清衍没有回答赵凯,直接翻身上马继续出发。 见此情况赵凯只觉不妙,心中焦急万分,一路上不停的追问隱星,隱星最后只能无奈道: “她的事情自有我们操心,赵將军你还是先把眼前的事情办好再说。” 对付燕王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赵凯对待打仗一向很认真,战爭迫在眉睫,他只能沉下心先把精力放在排兵布阵上。 流云缓动,夕阳西下,余暉渐渐退却,繁星缀上夜幕。 夜晚的府邸,四处掌灯,幽静无声的石子小道上一片亮堂。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文华玉走过小道后迈进屋子里,看向床榻上仍旧在昏迷中的苏虞问道:“她还没醒?” 一旁新指派来照顾苏虞的丫鬟石榴恭敬道:“回公子,姑娘还未醒过。” 自从五日前苏虞昏过去之后就没再醒来,中间还发了高热,大夫费了好一番力才救回了她。 隨后大夫抚著白的鬍鬚嘆息道:“若能醒来,这位姑娘真的不能再折腾了,否则性命难保,必须精心静养半年才行。” 现下文华玉挥退丫鬟后坐在床边看著苏虞的睡顏。 抬手在她的额头上试探了一下,发现体温还算正常后收回手凝眉道:“你怎么这么麻烦。” 坐了许久后见苏虞还是毫无动静,文华玉便起身离开了屋子。 而在他离开后,苏虞才轻轻睁开眼睛,隨后静静的看著床顶发呆。 其实她醒来有一会儿了,只是不想看见文华玉,也担心他会继续折腾自己,所以苏虞就一直装睡。 苏虞是很惜命的,她也意识到了自己的这条命不能再折腾,否则只怕真的要告別这个人世间了。 正思考著以后的打算,没想到文华玉的声音突然响起:“你刚刚在装睡?” 苏虞暗道不好,可此时再闭眼也来不及了,只能认命的看向床边。 只见去而復返的文华玉抱臂好整以暇的看著她。 苏虞试图与他商量:“你能不能別折腾我了?我们都先把伤养好成吗?” 没想到文华玉欣然应允:“好啊。” 他这般好说话倒让苏虞怀疑他別有用心:“真的?” 果然,下一瞬文华玉就道:“只要你將文恭廷的下落告诉我。” “我可以告诉你。” 苏虞继续道:“但是要我的伤养好之后,我能行动自如的离开时才可以。” 看著神色认真的苏虞,文华玉的眼里闪过一抹沉思,隨后缓缓道:“不行,那需要半年,时间太久了。” 苏虞道:“可你已经等了那么久了,还差这半年吗?准確的说,你找了几十年的答案,只需要半年就可以知道了,这还久吗?” “久。” 文华玉薄唇里淡声吐出的这个字让苏虞哽住。 隨后她身子一摊,什么也不顾了,声线毫无起伏道: “那隨你,反正我不信现在告诉了你我有命离开,大不了就是一个死,反正你折腾了这么久也得不到你想要的答案。” 见状文华玉默了一瞬,沉声道:“三个月,我只给你三个月的时间。” 苏虞这才看向他道:“一言为定。” 两人对视一眼,都怀疑对方並不会信守诺言,但是现在也只能如此。 说完之后苏虞就催道:“说好了你就走吧。” 昏迷期间苏虞全靠丫鬟餵药和餵米粥才能维持生机,但这也导致了她醒来之后很想如厕。 只是文华玉一直在这里,苏虞便一直忍著。 谁知道听到苏虞这样说文华玉反而不急著走了,转身坐了下来。 苏虞不满道:“你干嘛?” 只见文华玉凑近苏虞笑道:“这般急著让我离开,是想做什么不为人知的事情吗?我偏不走。” 他倒是要看看苏虞想做什么。 “呵。”苏虞冷笑一声道:“我尿急,想如厕,明白了吗?!” 这话打了文华玉一个猝不及防,他嘴角笑意僵住,隨后站起身嫌弃道:“粗鲁。” 苏虞懒得理他,掀开被子就想站起身往外走去。 可她在床上趟了整整五日,腿脚长期不活动会麻木,一时间无法行走自如。 所以苏虞迈步时腿脚一软,骤然间就往前倒去。 而转身正准备离开的文华玉只觉得腿间一凉,身子僵住一瞬后低头看去,隨即忍无可忍怒吼道:“苏虞!!!” 这时摔倒在地的苏虞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她刚刚摔倒时情急之中想抓住前面的东西稳住身子。 而那时候文华玉刚好迈步离开,导致苏虞恰巧在摔倒的过程中抓住了他的裤子,隨后裤子隨著她的摔倒被扯了下来..... “咳,我不是故意的。” 见到前方两条光溜溜的腿,苏虞连忙撤回视线故作淡定道,同时连忙放开了抓著文华玉裤子的手。 而听到文华玉的怒吼声,守在外面的章丘想起之前自家公子被苏虞刺伤的事。 担心苏虞再度对自家公子不利,章丘连忙衝进了屋子。 可映入眼帘的一幕让章丘硬生生顿住了脚步。 只见苏虞趴在自家公子腿边,而自家公子的裤子已经被扒了下来,幸而外袍够长,遮住了重要部位。 文华玉攥紧了拳头咬牙道:“滚出去。” 章丘得令,连滚带爬的离开了屋子。 顾不得文华玉的羞恼,苏虞此时也很急,可她的腿脚根本不听使唤,勉强站起来后想走一步都很麻,只能一点一点的挪。 “快带我去如厕。” 刚刚穿好裤子的文华玉听到苏虞这样说时,环顾一圈之后指著自己不可置信道:“我?” 苏虞真的快要憋不住了,急道:“对,就是你,快抱我去如厕。” 闻言文华玉冷笑一声道:“呵,想得美,滚远点。” 第91章 喜欢 见文华玉丝毫不配合且转身就要离开,苏虞眼眸一眯,隨后语含威胁道:“你不答应我就对別人说你很小!” 文华玉:? !!!!!! 意识到她的意思后,文华玉震惊的转头看向口出狂言的苏虞:“你是疯了吗?” 苏虞没疯,她只是太急了,急得忍不住夹紧双腿握紧拳头。 “你知道我做得出来。” 说完之后苏虞毫不犹豫就大声喊道:“文华玉的那里很......” “小”字还没出来苏虞的嘴就被一阵风似地跑过来的文华玉捂住。 “闭嘴!我这就带你去!” 说著文华玉直接拦腰抱起苏虞就大步往如厕的地方走去。 將苏虞放下后他臭著脸扭头就走。 苏虞確认文华玉离开之后连忙开始解手。 待方便完之后苏虞才一身轻鬆的一步一步挪了出来,隨后就扶著柱子慢慢的往房间走。 可就在即將进入拐角处时便见到文华玉抱臂靠在柱子上,见到苏虞之后他抬眸看来警告道:“你要是敢对別人胡言乱语,那我就捏死你。” 苏虞和他对视一眼后便撑著墙继续练习走路:“其实我是骗你的,我什么都没看到。” 这是实话,可文华玉却下意识道:“我当然知道你是在胡说,若你看到了就会知道我很大!” 苏虞:? “不要在我面前说这些污言秽语,让开,我要回房了。” 说完之后文华玉才反应过来,脸皮比城墙厚的他竟然有一瞬间的尷尬,可在听到苏虞的话之后他也顾不得尷尬了,讽刺道: “污言秽语?就你这个无耻的女人居然好意思这样说?!” 见苏虞不理他,专心致志的抬腿练习走路,文华玉盯著她看了半晌,唇角缓缓展开了一个恶劣的笑容。 隨后他一把將苏虞抱起,隨后大步往房间走去。 苏虞疑惑的抬头看向文华玉的脸,不知道他突然发什么疯,怎么突然好心抱她回去? 但是在看到文华玉的笑容后,苏虞便知道了,他这哪里是好心?分明是憋著坏呢! 於是一直守在门口的章丘就见自家公子被苏虞扒了裤子后居然还好脾气的將她抱出抱进的。 事態不对啊。 怎么感觉公子被苏姑娘拿捏了呢? 一脸严肃守在门口的章丘心想。 而苏虞在文华玉抱她刚刚迈进屋子后便开口赶人了:“放下我吧,你可以走了。” 她这副吩咐人的语气並没有激怒文华玉。 文华玉充耳不闻,直接抱著苏虞往床榻的方向走去。 將苏虞放下后他却没有起身,反而双手撑在两侧,將苏虞圈住。 “起开。” 看见苏虞蹙眉冷喝之后文华玉笑意加深,压低了身子贴近苏虞。 苏虞怎么可能让他胡来,直接抬腿便要踢去。 可文华玉早有预料,直接用腿压制住了她的双腿,同时用一只手掌便轻鬆挟制住苏虞的双手。 隨后他贴近苏虞的耳边轻轻呵气道: “你不是一直觉得我“脏”吗?” 苏虞根本不想知道他想说什么,只不断挣扎道:“滚!” “滚开啊!” “离我远点!” 可挣扎无用,苏虞就见文华玉从她的耳边离开,然后抬眸与她对视道: “既然你这么嫌弃我,那与我这个“脏东西”肌肤相亲之后,你也会嫌弃自己脏吗?” 文华玉的眼神很冷,可语气却柔和得不得了。 记起將匕首刺入文华玉的心口时自己所说的话,此刻的苏虞懊恼得想扇当时的自己两巴掌。 当时就应该两边的心口都捅一匕首的,那样文华玉就能死透了。 可那时的她也著实没有多余的力气再捅了,造成现在的局面只能说是命运使然,也可以说是因为文华玉这个贱人太下流! 不顾苏虞的挣扎,文华玉解开了她的腰带。 “你不是深受重伤吗?若是將伤口崩开了,只怕会死。” 苏虞的这句话落在文华玉的头顶,却没有使他的动作有所减缓。 这期间文华玉解苏虞衣裳的动作不停,漫不经心的看了她一眼道:“你试试不就知道了。” 文华玉已经解开了她的里衣带子,苏虞闭了闭眼,深吸了一口气。 就在文华玉修长的手指即將揭开她的里衣时,苏虞突然道:“你喜欢上我了吗?” 这句话一入耳,文华玉只觉得不可思议,他停住动作看向苏虞。 只见苏虞神色认真的问他:“你是不是喜欢上我了?” 文华玉的眼神將苏虞的狐狸眼和秀鼻以及殷桃小嘴看了个遍,又瞥了她瓷白如玉的肌肤一眼,不屑道:“你哪里都丑,怎么让本公子喜欢?” 见他果然被吸引注意力停下了动作,苏虞心底暗暗鬆了一口气,继续道:“你若是不喜欢我,怎么会想和我肌肤相亲?” 文华玉蹙眉:“我不喜欢你也不妨碍和你肌肤相亲。” “那你和別的不喜欢的女子这样过吗?” 这个问题一出,文华玉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平日他喝酒作乐之时当然会让舞姬表演助兴,可最大的肢体接触也就是舞姬轻轻靠在他的怀里罢了。 所以文华玉其实还未曾与女子发生过亲密关係。 见试探成功,苏虞继续道:“你现在想和我这样,是喜欢上我了吧?” 这句话成功刺激到了文华玉,只见他一退三步远,甩了甩袖嫌弃的看向苏虞:“你也配?” 话虽如此,文华玉却在踏出房门后蹙紧了眉头。 一路百思不得其解,最后只能顿住脚步问道:“喜欢是什么?” 他身后的章丘以为他在自言自语,於是保持了沉默。 见没有动静传来,文华玉拧眉看向章丘:“你哑巴了?” 这下章丘终於明白了刚刚文华玉是在问他,回想了一下文华玉的问题后章丘连忙斟酌道: “喜欢就是你对一个人的感觉。” 此时的章丘心里有些慌,因为他也没有喜欢过別人,但却不得不回答自己的主子,於是他只能平铺直敘的解释了喜欢是什么。 听到章丘回答的文华玉静静的看了他一会儿。 第92章 很开心吧? 就在章丘被看得不知所措的时候,文华玉说话了:“我怎么会想到问你这个问题。” 说完之后文华玉转身就走,而意识到自己没有为主子效到力的章丘连忙追上去找补道: “喜欢是一种美好的、纯粹的感觉,若我喜欢一个女子,只想对她好,把所有的东西都给她。” 文华玉面无表情的重复:“美好的?纯粹的?” 听到章丘肯定回答的文华玉却不以为然。 他六岁之前也认为爱和喜欢是一件美好的事情,因为他有一对恩爱的父母,和睦的家庭。 可六岁之后,血淋淋的真相摆在了文华玉的面前。 那一刻他知道了自己父母的爱是以他人的生命为代价,以背叛为基石造就,而他自己,则是在这骯脏的爱之下所诞生的。 所以爱是什么?喜欢又是什么? 文华玉突然间就丧失了对爱和喜欢的认知。 他也没有精力再去纠结这个,因为他要活下去。 在父母被沈清衍抓走之后,文华玉被文氏一族的人接了回去,本来他的父亲是族长,可文恭廷回不来了。 文华玉突然就失去了双亲的庇佑,在竞爭激烈的文氏一族里,文华玉备受欺凌。 別人看他的目光都像是在看脏东西,只有嫌弃与厌恶,偶有好心人给他一口吃的也会在將食物远远的丟给他之后立刻走开,生怕与他沾上半分关係。 “你的父母是一对姦夫淫妇,他们所诞下的你也是无比骯脏的存在。” 幼时文华玉便是在这样的声音中成长起来的。 文华玉也曾疑惑,既然文氏一族视他为耻辱,为什么当初还要派人救他? 后来他才知道,原来文氏一族的族长令牌在文恭廷的手里,族人以为文恭廷將令牌给了文华玉,便尽力救回了他。 因为令牌是钥匙,打开文氏一族先祖留下的宝藏之地的钥匙,而宝藏之地只有歷任族长知道。 可文华玉一问三不知,族人便觉得白费劲救了个废物回来,遂也放任不管了,只转头另想办法找令牌和宝藏。 后来文华玉也学会了如何利用自己的父亲是上任族长的这件事为自己拉拢人心,逐渐壮大自己的势力。 文恭廷被抓之后文氏一族便指了一个代理族长上位,前些年代理族长发了话,他们的人打听到文恭廷还活著,谁若是能將令牌拿回,打听到宝藏的位置所在,谁就是下一任族长。 而文华玉的死对头文尚宗自然和他展开了斗爭,且时时派人盯著文华玉,所以才在得知文华玉抓了苏虞之后派人急切的追杀他,试图抓到苏虞从而得到文恭廷的下落。 想到这里文华玉问道:“最近文尚宗的人没有动静?” 章丘低声道:“是,皇上派了吴老將军领兵镇压燕王,文氏一族处於两边的交战之地,以免被殃及池鱼,近日族人都很安分,只怕要等战爭结束之后才会有异动。” 这件事文华玉知道,遂下令道:“让我们的人也暂避锋芒,等战爭结束。” 而屋子里的苏虞早已穿好了衣裳,隨后下了地唤道:“有人吗?” 石榴听到喊声便推门进来道:“奴婢石榴,这些日子负责伺候姑娘。” 石榴长相普通,周身气质却很亲和,苏虞问道:“有吃的吗?我饿了。” 五日只进了些米水,苏虞醒来以后自然饿。 石榴:“有的,姑娘稍等。” 说完她就转身出去,不多会便端了一个托盘迴来,上面放著一碗阳春麵。 见苏虞行走困难,石榴將东西放在桌上后边连忙过去扶她到桌边坐下。 “多谢。” 道完谢后苏虞小口小口的吃起了麵条,现在没有人会和她抢,总算可以慢慢的进食了。 吃完东西之后苏虞扶著石榴的手在屋內转了几圈后便躺下休息。 看著石榴出去的背影,苏虞这才开始思索,也不知道隱星那边情况如何,还要沈清衍到底是生还是死? 这么多日过去了,若是得救的话必定早就得救了,同样的,若是死的话也早就死了。 对外面的情况一无所知,自己又是阶下囚,隨时有被文华玉那个疯子杀掉的风险,苏虞辗转反侧,根本就睡不著。 思索了一会儿还是毫无头绪,苏虞索性下床继续练习走路。 总得先能行走自如才是,否则连逃都没办法逃。 腿脚已经不那么麻了的苏虞心想。 时间过得很快,两个月过去,屋外已经没有了蝉鸣声,深秋已至。 苏虞带著石榴在满宅子的溜达,她手里用手帕捧著石榴给她剥好的石榴籽,边逛边吃,姿態悠閒。 而走廊上的文华玉看著苏虞这番模样,不满道:“这是阶下囚该有的样子吗?” 一旁的章丘默然,心里却道,还不是您允许的,怪谁呢? 苏虞自然看见了文华玉,只不过她选择了无视。 准备绕道离开这里时就见文华玉的属下急匆匆的走了过去。 意识到有紧急的事情发生,苏虞也不急著走了,並且不顾石榴的阻拦悄悄往文华玉那边去。 躲在假山后的苏虞能清楚的听到他们的对话。 文华玉淡定的声音传来:“什么事情这么慌张?” 下一瞬属下说的话让眾人都感到惊诧,苏虞则是惊喜,只听属下道:“公子,沈清衍没死!” 文华玉的声音沉了下来:“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燕王与吴老將军在战场廝杀之时,沈清衍和赵凯带著军队暗中绕过燕地,从燕地后面的丰城突袭了燕王老巢,这一战,燕王败了。” 听到沈清衍不仅没死,还大胜燕王的消息,苏虞惊喜不已。 太好了! 看著喜上眉梢的苏虞,石榴在旁边轻轻扯了她的衣袖一下,苏虞转头看去,就见石榴不断用眼神暗示她的背后。 “听到他没死,你很开心吧?” 文华玉的声音在背后响起,苏虞连忙转身看去,就见他面无表情的看著自己。 苏虞当然开心,可人在屋檐下,她只能保持沉默。 文华玉却突然笑了笑:“不止你开心,我也开心。” 见苏虞警惕起来,文华玉继续道:“毕竟,用你威胁他也能知道文恭廷的下落。” 第93章 你对不起她 此时的苏虞和文华玉都没有想到,用苏虞来威胁沈清衍这一招对於此时已经完全忘记了苏虞的沈清衍可能不再管用。 而沈清衍那边此时在忙著追踪燕王的下落,因为燕王在战败以后被亲卫护送著逃走不知所踪。 且沈清衍还要忙賑灾事宜,虽然燕地已经下了几场雨,旱情得到了充分的缓解,但是在灾情发生的过程中百姓受到的伤害与损失是不可磨灭的,朝廷得帮助百姓重新建立家园。 所以在沈清衍正忙得分身乏术,已经好几日没有休息的时候,隱星拿著一封信进入了营帐。 此时一个月前发现沈清衍留下的暗號隨后与之会合的何石正在劝沈清衍休息,见隱星面色凝重,何石不禁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正在低头看舆图的沈清衍抬眸看了隱星一眼,隨后就见隱星將信递给了他。 “大人,这是刚刚有人用箭射进来的。” 沈清衍將信接过看完之后漫不经心道:“不必理会。” 隨即便將信放进正烧著炭火的火盆里烧了个乾净。 隱星却皱眉道:“文华玉说,若是大人三日內不用文恭廷来换苏虞的话,他就杀了苏虞。” 闻言何石的脸色也变得很不好看,见沈清衍一脸淡定,连何石这个大男人都忍不住心梗一瞬。 当初在知道大人竟然忘了苏姑娘时,他也不可置信,现在看到大人对苏姑娘的生死漠不关心,何石心里也为苏虞难受得紧。 隱星之前被沈清衍派去领著士兵分头突袭燕王老巢,所以一直没有机会与沈清衍说苏虞的事情。 昨日她刚刚回到沈清衍身边,可沈清衍实在太过忙碌,隱星便只能按捺住,现在有了机会,隱星看著沈清衍认真道: “大人,您得救苏虞。” 闻言沈清衍抬眸看向隱星,漫不经心道:“哦?” “凭什么?” 他没想到隱星接下来的话会让他心里骤然涌上一阵难言之感。 “就凭在您出发去燕地的前一日,苏虞回了苏府,找了整整一夜才找到九霞丹,隨即急急送去给您。” “属下觉得,这才是您能活下来的真正原因。” 沈清衍自然知道九霞丹是什么,但他却不知道因为他的外室,他曾经拥有过这个救命至宝。 心里突然涌上一阵恐慌难受,沈清衍却不知道是为什么。 “而九霞丹,是神医赠给苏虞的娘亲的,在她的娘亲被害死之前又被苏福抢走,所以苏虞五岁时就失去了娘亲,被苏府虐待著长大。” “九霞丹,可以说是她的娘亲留给她唯二的遗物,还有一件是酿酒方子。” “她將生命中这样珍贵的东西给了您,您却將她忘得一乾二净。” “你对不起她。” 何石在一旁沉默,显然是赞同隱星的话,而隱星清冷的声音迴荡在耳边,沈清衍的头越来越疼。 “你对不起她。” “你对不起她。” “你对不起她。” 这句话不断的迴荡在沈清衍的脑海里,他的脑袋疼痛之极,心却空荡不已,经受不住这样的刺激,劳累过度的沈清衍终究是昏迷了过去。 见沈清衍捂著脑袋向后倒去,何石连忙上前去扶著沈清衍,隨后他看向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隱星,无奈道:“心里再怎么有气,也先去给大人將大夫请来吧。” 隱星確实为苏虞抱不平,谁让沈请衍去了一趟燕地回来,不仅將苏虞忘得乾乾净净,还带回来一个做作不已的芜染! 可身为沈清衍多年的属下,隱星对他也只能顶撞到这里了,看著昏过去的沈清衍,隱星抿了抿唇,隨即转身出了营帐去请来了大夫。 大夫诊断之后道:“大人这是多日劳累又受到了刺激才会昏过去,待老夫给他扎两针,让其安心睡一觉即可。” 说完大夫便开始给沈清衍扎针,让沈清衍安睡了一整晚,翌日醒来的沈清衍看著守在桌边打瞌睡的何石面无表情道:“让大夫和隱星过来。” 迷迷糊糊听到沈清衍声音的何石瞬间清醒过来,反应了一下沈清衍说了什么之后何石这才连忙应声出去。 等大夫和隱星到的时候,沈清衍已经穿好了衣裳,他看向大夫道:“若我两个多月前吃了九霞丹,现在还能检查出来吗?” 闻言大夫惊诧过后才恍然大悟道:“怪不得老夫给大人把脉之时,总感觉大人之前不久前受过重伤,可却痊癒得极快,原来是因为九霞丹?” 听到大夫这么说,沈清衍也想起当时他从在茅草屋醒来到回京这期间伤口痊癒得极快,否则以他当时的身体状况根本就上不了战场。 可是这样还不能完全確定他曾经吃过九霞丹,於是沈清衍冷冷看向大夫,只见大夫连忙道: “能检查出来的,只是需要大人的一滴血,深受重伤的人吃了九霞丹之后三个月內,血里会有一股清香。” 闻言沈清衍毫不犹豫,拿过桌上的杯子之后便割破了自己的手指,一滴血缓缓的落在杯子中。 大夫拿起杯子闻了闻,肯定道:“就是这个味道!” 沈清衍接过闻了一下,果然有一股清香。 所以隱星说的都是真的,那个苏虞,才是真正救了他的人。 沈清衍缓缓坐在凳子上,一时间不知道在想什么。 挥退了要给他包扎指尖的大夫,沈清衍看向始终保持沉默的隱星道:“苏虞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值得你为了她这样顶撞我?” 这个问题,沈清衍很早就想问了,因为自从会合以来,知道他忘了苏虞,沈清衍能感受到隱星心中的不满。 而这种事情,在从前是绝不可能发生的。 听到他的问题,隱星愣了愣,隨后毫不犹豫道:“从小在困境中被磋磨折辱著长大,若换作常人,不说变坏,至少也是性格阴沉的。” “可她不一样,在独自强撑著活下去,將自己养大的这些年里,她將自己的明媚、自信、大方、聪明和善良都保护得很好,这些美好的东西没有因为外界那些魑魅魍魎的攻击而被摧毁,她足够坚韧。” “这样的一位好姑娘,我只是希望她能过得好一些,不要再被辜负和欺负。” 第94章 他不要你了 听完隱星的这番话,沈清衍蹙眉捂住心口,他的心里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复杂难言。 “为什么,我会忘了她呢?” 第一次,沈清衍想弄清楚这个问题,於是大夫又被请了回来。 “我的脑袋可有受伤?为何会丟失了一段记忆?” 去而復返的大夫听到沈请衍这样说,被来回使唤的他好脾气的开始给沈请衍把脉,隨后又检查了沈清衍的脑后,奇怪道:“怪哉!”见沈清衍看过来,大夫不解道:“脉象没有异常,脑袋也没有被伤到,怎么会呢?” 將脉案写好之后大夫看向沈清衍道:“大人莫急,待老夫回去仔细钻研一番,找到原因之后定会立刻来告诉您。” “嗯。” 沈清衍淡声应下之后大夫便告退回了自己的营帐。 待大夫退下之后沈清衍看向隱星,知道她和苏虞关係好,难得的解释了一句:“文华玉暂时不会杀苏虞的,所以不必理会,待將燕地的事情处理完我自会救她。” 因为文华玉的手里只有苏虞这一个筹码,怎么会轻易將其杀掉? 所以什么“三日內必杀苏虞”的话,根本威胁不了现在的沈清衍。 若换作从前的沈清衍或许会急著去救苏虞,可是现在的沈清衍理智冷静的分析道:“这只是一次试探,若我轻易就被他要挟,那么他定会得寸进尺。” 隱星沉默一瞬:“可是从前的您......” 正在思考的沈清衍闻言反问道:“从前的我怎么了?” “您极爱苏虞。” “有多爱?” “送铺子银票和宅子,將老夫人的以后都交给了她。” “......” 这话让沈清衍沉默了,因为祖母对他而言极其重要,他竟会將祖母託付给苏虞? 隱星接著道:“您极其信任她。” 看出来了,能做出將祖母託付给苏虞,从前的他確实信任苏虞,心中这样想,但沈清衍还是挑眉问道: “有多信任?” “信任到...將您父母和文恭廷的往事都告诉了她。” 听到隱星回答的沈清衍再度沉默了,这样不堪的往事他竟然会告诉苏虞?这让沈清衍觉得不可思议,他闭了闭眼道:“从前的我,可能是疯了。” 是的,沈清衍真心觉得以前的他疯了,这样极易被別人用来攻击自己的事情、这样难堪的过往,他绝对不会告诉任何人! 何石和隱星对视一眼,谁说不是呢,当时的他们也觉得自家大人喜欢苏虞喜欢到有些不受控了。 可好在,苏虞值得。 三日后,碧空万里,是个难得的好天气,凉亭里的苏虞和文华玉面面相覷。 直到两人都等到了深夜,亭子四周掛上了灯笼后文华玉才斜视著苏虞阴阳怪气道:“沈清衍不要你了。” 苏虞面不改色,语调毫无起伏道:“我好伤心啊。” 她不知道沈清衍那里发生了什么,但是这样的结果却是苏虞想看到了,她不知道,她的想法和沈清衍的一样。 那就是若轻易就被要挟到了的话,文华玉这种人定会得寸进尺,不仅不会放了她,还会提更多的要求。 文华玉冷哼一声,甩袖道:“回府。” 苏虞的眼睛又被蒙上,隨后坐在马车里被带著七拐八拐地回去。 回到府里之后,文华玉坐在桌子对面看著吃得正香的苏虞道:“沈清衍没有来也就罢了,可他竟连一个人都没有派来看看你的情况,我怀疑,他不喜欢你了。” 苏虞舀了半碗汤喝下去之后擦完嘴看向文华玉问道:“你不吃我就让石榴將菜撤了。” 文华玉看了一眼桌上,嫌弃道:“残羹剩菜也敢招呼我吃,拿远点。” 苏虞:“哦,不吃就算了,石榴,撤了吧。” 见苏虞这样满不在乎的模样,文华玉道:“你不伤心?” 苏虞莫名其妙道:“伤心什么?” “沈清衍不在乎你了,他没来救你。”文华玉恶劣道。 苏虞定定的看著文华玉半晌才缓缓道:“算了,和你这种人说了你也不懂。” 她的语气瞬间让文华玉不爽了:“我这种人?我是哪种人?总比那种忘恩负义的负心汉好吧?” 这样意有所指的话让苏虞直接起身往內间去,她不想和文华玉说话。 可文华玉却想和她说话。 没有得到回答的文华玉大步上前拽住苏虞的手道:“说清楚。” 见文华玉不依不饶的模样,苏虞抬眸直视著他道:“我相信他。” 是的,其实文华玉说的是事实,按照沈清衍以往对她的在乎,怎么也不会对她不管不问。 可从前沈清衍对苏虞太好了,两人之间建立起来的信任不是这件事就能打垮的,所以苏虞相信他一定有別的安排。 听到苏虞说出的这四个字,文华玉却缓缓笑了,似乎是觉得苏虞太天真:“相信?呵,可笑,事实就摆在你眼前,你居然跟我谈“信任”?” “什么事实?” “他不管你了!不要你了!” “不可能。” “不可能?那你今天若是真被我杀了,沈清衍再有神通,能救活你吗?” “可我没死。” “若你当真死了呢?他不过就是用你的命在赌!” 文华玉说完后看著沉默的苏虞低声道:“你以为他是什么好人吗?他不是,不若你直接告诉我文恭廷的下落,我可以留你在身边,尽力保护你。” 可苏虞却突然道:“沈清衍不管我了,我对你来说没有利用价值了吧,所以可以放了我吗?” 文华玉脱口而出:“你在做什么梦?” 闻言苏虞缓缓笑了:“瞧,你也不是什么好人,所以若是沈清衍真的答应了你的要求,你真的会放了我吗?” 说著她渐渐逼近文华玉问道:“还是会直接杀了我呢?” 听到这两个问题,文华玉捫心自问了一下,这两个选项他都不想选,他好像,更喜欢让苏虞继续留在他身边胡闹。 不过他面上却没有显露分毫,只是笑吟吟道:“自然是放了你,我从来就是个信守承诺的人。” 第95章 我要去 文华玉的话,苏虞半个字都不信。 之前说给她三个月的时间休养身体,可这才两个多月,听闻沈清衍没死他便將承诺忘得一乾二净。 同理,此时答应届时会放了她,焉知会不会又因为別的情况而毁诺? 苏虞相信这种事情文华玉完全能做得出来。 所以苏虞看都不看他,径直回了內间。 而文华玉看著她的背影,眼眸深了一瞬,隨后转身出了屋子。 院子里的落叶打著旋掉在地上,七日后,皇上派了別的大臣来打理燕地,令沈清衍与大臣交接好手里的事情后便回京復命。 回京的路上,沈清衍一行人过了关州、令城、到达了誊远城。 誊远城富庶,热闹非凡,这是一个大城,沈清衍等人便在此休整。 同时,见威胁沈清衍无用,对苏虞又没招的文华玉打算先带著苏虞去往京中,届时再想办法从苏虞身边的人下手,利用苏虞在乎的人威胁她说出文恭廷的下落。 两方人马都来到了誊远城。 此时正是下午时分,街上游人如织,往来交易眾多,苏虞坐在马车內听著外面的动静,很想下去走一走。 可是却不行,苏虞恨恨的瞪了一眼身旁的文华玉。 这个狗东西害怕她逃跑,竟然给她下了软筋散! 所以一路上苏虞四肢发软,筋骨酥麻,別说逃跑了,连走路都没有力气。 马车停在了客栈门口,文华玉將帷帽给苏虞戴好之后抱著她下了马车。 帷帽上的重重轻纱叠起,一直延伸到苏虞的腰肢,將她遮得严严实实。 苏虞穿的是一身淡粉色衣裙,身姿窈窕,不必露脸便能轻而易举的吸引到路人的视线。 而文华玉则是一身月白衣裳,他的长相本就出眾,此时抱著苏虞往客栈走去,瞬间便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章丘带著人跟在他身后,客栈大堂里坐著的客人看他们人数眾多,且个个佩刀,气势非凡,看著就极其不好惹,遂连忙收回了目光。 掌柜的连忙笑道:“请问各位客官打尖还是住店?” 章丘上前道:“还有几间天號房?” 掌柜:“天號房还有一间,上房则还有三间,中號房则还有十间。” 闻言章丘將银票递给掌柜道:“天號房和上房我们都要了,再来三间中號房。” 掌柜收下银票后笑呵呵的吩咐小二领著他们去了二楼。 文华玉抱著苏虞到了天字號房间,將她放在软榻上之后吩咐小二道:“我们要热水沐浴,再备一桌饭菜。” “好的,请客官稍等。” 等小二退下关好门之后文华玉迈步走向软榻上的苏虞,將她的帷帽摘下后果然见她气鼓鼓的看著自己。 文华玉弯腰看著苏虞笑了笑,隨后拿掉堵著她嘴的手帕。 “谁让你不乖呢?我只能如此了。” 这一切都是因为之前在別的城池下榻时文华玉抱著苏虞下马车之后她便不停的喊著救命。 虽然因为软筋散的作用,她的声音並不大,但还是被周边的人听到了些许。 路人顿时投去了异样的目光,当时文华玉只能用力收紧了抱著苏虞腰肢的手掌,低头对著她情深意切道: “夫人莫怕,为夫一定会带你找到京中最好的大夫。” 闻言路人知道两人十夫妻,便收回了异样的目光,主要是文华玉虽然长相妖冶,唇角含笑,但是一看就不好惹。 更別说他身后那几十个配著刀的护卫了,一看就是手上都沾过人命的。 所以路人就算想管也有心无力,自然只能默不作声了,一旦管了,小命定会搭进去。 从那之后,文华玉带著苏虞下马车时除了给她戴帷帽之外还会用手帕先堵住她的嘴。 连著几日浑身毫无力气,还时时被堵住嘴,苏虞一丝笑意也挤不出来,面无表情的说出了这几日经常说的那句话: “將软筋散解了,我保证不会再逃了。” 文华玉轻笑一声,落座在苏虞身边拂了拂袖道:“谎话连篇,別再说这句话了,你还没说腻吗?我是不会相信你的。” 之前苏虞就是这么说的,文华玉信了,看她確实难受,便將软筋散解药给她餵下,结果当晚苏虞就跑了。 当时苏虞骑著马差点就逃脱了,可惜被文华玉发现后追了上去。 將苏虞抓回后无论苏虞再怎么说,他都不再相信,只是一味的给苏虞下软筋散。 见文华玉下定决心不给她解软筋散,苏虞就说起了另外的话题:“那你出去,这个房间我住了。” “不出。” “我不要和你住一个房间。” “你以为我想和你住一个房间?” “那你出去。” “不出。” “你不是不想和我住一个房间吗?” “是啊。” “那你还不出去?!” 最终苏虞忍无可忍的说出这句话后,只见文华玉冷冷看了她一眼:“要滚也是你滚,这是最好的房间,自然是我住。” 住不住最好的房间苏虞无所谓,主要是不想和文华玉待在一起,遂从容道: “好,我走,你给我解了软筋散,不然我怎么出去?” 哪曾想文华玉莫名其妙的看了她一眼,隨后起身去到桌边倒茶道: “我怎么知道你要怎么出去?自己想办法。” 对於文华玉的无耻苏虞已经习惯了,刚好小二敲门:“客官,热水来了。” 文华玉眼含警告的看向苏虞,意思是让她別作乱,做出趁机求救的事情来。 接收到他的眼神,苏虞默默的扭过头去。 她本就没打算向小二求救,因为这样只会害了小二。 文华玉会杀了小二的,苏虞知道人家討生活已经很不容易了,怎么会去害他? 见苏虞还算安分,文华玉放下茶杯道:“进来吧。” 知道里面有女眷,小二低垂著眼眸进去,全程不敢有多余的眼神,將热水倒进浴桶后躬身道: “您沐浴完后饭菜便会送来,今日誊远城有灯会,还有神女游街活动,客官若是喜欢,可以去看看。” 文华玉毫无兴趣。 “嗯。” 小二关门退下后屋子里突然响起苏虞的声音:“我要去。” 第96章 她就是苏虞? 正往隔间准备去沐浴的文华玉疑惑转头:“去哪里?” 只见苏虞直挺挺的躺在软榻上也不看文华玉,定定的看著天板道:“看神女游街。” 文华玉时常感到疑惑:“你是不是忘了?你只是个阶下囚。” 苏虞终於看向了他,可说出的话却让文华玉想直接掐死她。 只见苏虞的眼里毫无情绪,嘴角却勾起一抹笑:“你要沐浴是吗?” 不等文华玉回答,苏虞继续道:“这几日你沐浴时我都在房间,届时我就和你的所有属下说,你沐浴之时有特殊癖好,例如,喜欢看著男人的画像洗。” 这当然是假的,但是文华玉也无法证明不是吗? 苏虞说完之后文华玉已经被气得气不起来了,是的,被苏玉常常气到怒吼的文华玉此时心中竟然只有一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別闹了,我答应你。” 说完之后他就进了隔间开始沐浴。 而听到文华玉竟然如此轻易就答应了的苏虞惊讶的看过去,见到屏风上文华玉脱衣裳的影子时她连忙收回视线。 只是仍旧有些疑惑,若是要带她出去的话得解了她的软筋散吧?文华玉竟然不担心她逃跑?奇怪。 很快苏虞就不奇怪了。 因为在吃饭之时文华玉给她餵了解药后拿出了玄铁锁重新锁在了她的手腕上,另一端则是被他锁在了自己的手腕上。 苏虞就低头看著他將锁链绕了几圈后道:“这样不就看不出来了?” 只见他將锁链绕在自己的手腕上,手和苏虞的挨在一起之后放下宽袖遮掩住锁链,这样的话,在外人看来就是两人牵著手,丝毫看不出苏虞的手腕被锁著的痕跡。 面对文华玉邀功似的语气,苏虞只觉得他有病,也没搭理他,自顾自的开始用膳。 此时同样在誊远城下榻的沈请衍同样听说了神女游街的活动,不过他没有在街上游玩,而是在酒楼里和偶然遇到的友人莫桑喝酒。 临窗的房间里只有沈请衍和莫桑二人,隱星与何石则是守在房间门外。 夜幕降临,街上却更加热闹。 两人谈话间楼下传来嘈杂声,沈请衍喝完杯中酒之后往窗外看去,只见神女打扮的人站在繁装饰的马车上被马车拉著缓缓行来。 著金色服饰的神女两旁还有两位穿银色服饰的神女,在她们后面还跟著十余辆繁装饰的马车,上面都是身著银色服饰的神女。 在马车款款前行之时神女往道路两旁撒著瓣,同时吟唱著祈福之曲。 路旁被路人挤得水泄不通,士兵则是手持长枪在街旁拉出长线,以防有人挤进道路中间,耽误了誊远城三年一次的重大祈福活动。 路人连忙伸手接住瓣,喜滋滋的对旁边的人道:“我接住福气啦!” 看完这一幕沈请衍正准备收回目光,人群中的一幕却突然让他顿住了视线。 隨后沈清衍的凤眸里染上危险的神色。 他竟在这里看到文华玉了。 文华玉不是独自一人,他还牵著一名戴著帷帽的女子。 只见那女子似乎也想学別人去接瓣,可右手被文华玉牵著不放,她便连忙抬起左手去试图接住瓣。 莫桑见沈清衍神色不对,看了人群一眼问道:“怎么了?” 沈清衍的视线牢牢定在了文华玉两人身上。 “看到了一位故人。” 见他不愿多说,莫桑也不多问,但心里知道,看沈清衍的神色,那应该不只是一位故人,还是一位仇人。 此刻的沈清衍有些不解,因为他在文华玉脸上看到了发自內心的开心的笑意。 不再是那种令人作呕的假惺惺的笑。 是因为他旁边的女子? 看到接下来的一幕,沈清衍瞭然,是了,就是因为那女子。 因为在那女子伸手接过瓣正要放进荷包收好之时,文华玉直接將瓣抢了去。 见女子气恼的踮起脚尖想要抢回瓣,文华玉將手抬得更高,笑得很是开朗, 是那种属於少年人的开朗,这应该是文华玉从未有过的情绪。 沈清衍正要让门外的何石去抓人之时,他就看见那女子的帷帽在路人的拥挤中被掉落下来。 看清女子容貌的一瞬间,沈清衍的心里涌上一阵异样的感觉,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好看至极的脸。 她未施粉黛却皮肤白皙,樱桃小嘴,细眉之下的狐狸眼是一种魅惑的眼型,可眼神却满是坚韧和清澈。 沈清衍难得的怔住,直到看见女子因为急著和文华玉抢瓣时,其袖间若隱若现闪烁出的光时,沈清衍才回过神来。 强行压下心里的异样,沈清衍看向两人袖间,这才看清楚,两人哪里是恩爱牵手的情人? 那女子分明是文华玉的囚犯,她被锁著!根本无法离开文华玉。 “来人!” 听到沈清衍的声音,何时与隱星连忙推门去到沈清衍身边。 “大人。” 只见沈清衍修长的手指往人群中遥遥一点:“抓住文华玉。” 隱星与何石往他指的方向看去,隨即异口同声惊呼:“苏虞!” “苏姑娘!” 看到苏虞被文华玉拿著帷帽强行带著消失在人群中,隱星急忙道: “大人,何石留下保护您,属下这就去抓文华玉!” 说完她连忙出了房间往两人消失的方向追去。 而房间內的沈清衍听到苏虞的名字,回过神来后看向何石问道:“文华玉身边的女子,就是苏虞?我那个外室?” 好不容易见著苏虞再度出现却又消失,何石的脸色也很是凝重:“稟大人,那確实就是苏姑娘。” 旁观完全程的莫桑疑惑出声:“你不知道你的外室长什么样子?” 沈清衍並不准备细说,举起酒杯道:“出了点意外,莫桑,我还有事情要处理,先告辞了。” 莫桑和他碰杯:“不送。” 喝完杯中之酒沈清衍就出了房间。 走到酒楼外之后沈清衍直接带著何石回了她们下榻的客栈,接著吩咐何石道:“让人去城中最好的那些客栈找文华玉。” 第97章 不会 就在隱星四处寻找苏虞的时候,苏虞正在想办法脱身, 今日誊远城热闹,城中守卫增多,於是苏虞便以接瓣为遮掩凑去了前排,离守卫近了之后苏虞直接將袖子下的锁链露出来大喊:“有人强抢民女,救命啊!” 人声嘈杂,苏虞不断的喊著这句话,等文华玉捂住她嘴巴的时候守卫也注意到了这边。 文华玉没有犹豫,直接抬手一个手刀砍晕了苏虞,隨后抱著她大步离开了这里。 城中的守卫听到有人呼救看过去时就只看到了两人的身影,正准备去查看的时候另外一边的人群突然混乱起来,守卫顿时被吸引了注意,往另外一边走去维持秩序。 故意製造混乱的章丘见文华玉已经成功脱身,连忙跟著离开了这里。 马车就在旁边的巷子里,文华玉上了马车后直接吩咐了回客栈。 將苏虞送回房间后文华玉又给她餵了软筋散。 热闹拥挤的街道上,隱星再也没看到过苏虞的身影,正在加快速度寻找之时何石找到了她。 “我们直接去客栈搜,你带一队我带一队。” “大人呢?” “在客栈。” 隱星没再说什么,直接带著人去客栈搜,可誊远城太大了,客栈本就极其多,且今日的游客太多,很难搜到。 在他们忙著找人的时候,客栈里沈清衍看著窗外的情景,想的是文华玉为什么会带著苏虞来这里? 是发现了自己的踪跡跟踪而来,还是他们也要去京城?亦或者有別的目的? 他没有亲自去找人,因为文华玉不配,区区一个外室也不值得他亲自前去。 纵使隱星与何石將他与苏虞的往事告诉了沈清衍,他的心里仍旧空落落的,对於两人的记忆丝毫想不起来。 沈清衍不由得想,自己以前真的极其喜爱苏虞? 那为什么自己会將她给忘了呢? 那看来这个人对自己来说没那么重要。 他不知道,中断念蛊者,爱得越深,忘得越乾净。 整整一夜,隱星与何石都没有回来,沈清衍也不知道为何,竟一夜都没法入睡,最后还是起身带著人亲自去寻人。 沈清衍想,他只是因为文华玉抢他的人而不爽,想要抓住文华玉罢了。 可眾人不知,这个时候的文华玉早就带著苏虞出了誊远城,去往京城的路上了。 马车上的苏虞醒来之时只觉得后脖颈很是酸痛,正要伸手揉一揉之时发现自己又使不上力气了。 偶然瞥到旁边的正在削果皮、杀气很重的文华玉,苏虞连忙闭上眼睛装睡。 可这次文华玉真的不爽了,察觉到苏虞醒来还装睡,他直接將手里的匕首隨手掷了出去,匕首便稳稳的插在了苏虞的脸边。 “再装这匕首就直接插在你身上。” 躺著的苏虞感受到文华玉话里的浓浓杀意,非常识时务的睁开了紧闭的眼睛劝他: “別衝动,留著我还有用不是吗?” 边说她边缓慢挪动远离匕首,可这次文华玉下的软筋散让她根本挪动不了分毫。 於是苏虞只能乖巧笑道:“要不还是把匕首收回去吧,別耽误了你吃果子。” 只见文华玉擦乾净了手之后缓缓蹲在苏虞的旁边,將匕首拔出来后却没有收回去,而是握著匕首抵在苏虞的脸上。 看著苏虞蹙眉,文华玉在她的脸上慢慢划动著匕首含笑道:“我每一次的心软纵容,换来的是你一次又一次的逃跑。” 此时的苏虞心里咆哮道,你若是真的心软,那就直接放了我啊!一个劫匪还在这里装上仁慈了!可笑! 可苏虞面上丝毫不敢表露出来,还得毫不犹豫的认错:“我错了,是我辜负了你,以后再也不会这样了。” 这句话苏虞说得那叫一个忍气吞声,可她安慰自己,没关係,为了活命,这算什么?几句话的事情。 可这样类似的话苏虞已经说了很多遍了,此时的文华玉对她说的话半个字都不信。 “你惯会这样说,是觉得我很蠢吗?次次都这样糊弄我。” 感受到脸上传来的微微痛意,苏虞连忙否认:“不是!” 文华玉逐渐用力的手一顿,直视著苏虞反问:“不是?” 苏虞肯定道:“对,我怎么会这样觉得呢?只是看你无聊,和你闹著玩罢了。” 亮鋥鋥的匕首就在自己的眼瞼下方,苏玉认怂认得很彻底:“因为我知道你能力非凡,怎么会抓不住这般柔弱的我呢?” 文华玉冷眼看著她表演,最终还是收回了匕首,警告道:“我不需要这样的逗趣,你最好別再耍样。” 见苏虞连连点头后文华玉又笑道:“不过也无妨,反正以后的路上你也没有力气动弹,料你也折腾不出什么来。” 闻言苏虞为难道:“那若是我饿了呢?总不能劳驾你来餵我吧。” “那就饿死,饿不死算你命大。”文华玉说出口的话很是冰冷无情。 苏虞深吸一口气忍耐道:“哈哈,我向来命大,还是不劳烦你了。” 此时的文华玉浑身都是刺,苏虞是半点不敢跟他硬碰硬。 动不了又无事可做,不想和文华玉大眼瞪小眼,苏虞闭上眼睛正准备睡觉时就被文华玉踢了她的小腿一脚。 苏虞睁眼看去,只见文华玉居高临下的命令道:“本公子允许你睡了?唱首曲来听听。” 这话让苏虞腾的一下就升起了一股无名火,可她只能微笑道:“我不会哦。” “这都不会?”文华玉语带嫌弃。 以为他说的是青楼妓院里的小曲,苏虞强忍住脾气回道:“我不是青楼的人,没有学过,不会应该是正常的呢。” 哪曾想文华玉眼神怪异的看了她一眼:“谁让你唱那种曲子了?本公子还能不知道你不会吗?” 苏虞一怔:“那你让我唱哪种?” 文华玉垂眸將匕首回鞘,苏虞看不清他的表情,只听到了他没有波澜的声音传过来:“哄孩童睡觉的歌谣。” 苏虞有些为难:“可我真的不太会。” 第98章 歌谣 其实苏虞会唱,虽然她只是在五岁前听娘亲唱过,可五岁之后在黑夜里害怕之时,她就会唱娘亲给她唱过的歌谣入睡。 苏虞娘亲刚去世的那段时间,苏虞常常在墓碑旁唱著娘亲给她唱过的歌谣睡去。 可有一次在漆黑的夜里嚇到夜行的路人后,连忙躲在墓碑后的小小苏虞对路人抱有歉意,便再也不会在墓碑旁唱了。 她只会在娘亲去世的那个小院睡觉时唱,所以可以说,哄孩童入睡的歌谣,她烂熟於心,只是不想给文华玉唱罢了。 听到苏虞说不太会后文华玉直接“唰”的一下將匕首抽了出来,冷冷注视著她问道:“真的不太会吗?” 这个狗贼! 苏虞见到文华玉明晃晃的威胁,闭了闭眼微笑道:“哈哈,和你说笑呢,不好笑吗?其实会还是会一点的。” 见她还算识相,文华玉满意的下了命令:“那就唱。” 苏虞真想唱別的糊弄糊弄文华玉,可她只会这一首,这是娘亲给她唱过的,苏虞不想乱唱,於是认真的唱了起来。 她想,就当哄自己入睡了。 马车外的章丘听到马车內传出了歌声,也凝神听了起来。 “芦苇高,芦苇长,芦似雪雪茫茫。 芦苇最知风儿暴,芦苇最知雨儿狂。 芦苇高,芦苇长,芦苇盪里捉迷藏。” 苏虞轻软和缓的声音在文华玉耳边响起,莫名有一种令人安定的力量。 早已经收起了匕首的文华玉视线一直落在闭眼认真唱歌的苏虞身上。 这首歌谣,他也是会的,只不过是半夜躲在別家窗檐下避寒时听到慈爱的母亲给家中孩童所唱。 七岁的文华玉跟著唱了两句,被那家的男主人发现后以为他是行窃的小贼,举起扫把將他殴打驱赶,单薄瘦小的文华玉只能护著头跑走。 隨后去了破庙里避风,躲在供桌下的文华玉便是唱著这首歌谣度过了那个寒夜。 “多少高堂名利客,都是当年放牛郎。 芦苇高,芦苇长,隔山隔水遥相望。” 察觉到文华玉浅浅淡淡跟唱的声音,苏虞没有停下。 “芦苇这边是故乡,芦苇那边是汪洋。 芦苇高,芦苇长,芦苇盪边编织忙。 编成捲入我行囊,伴我从此去远航。” 唱到这里时文华玉就停了下来,只剩下苏虞清透空灵的声音。 “芦苇高,芦苇长,芦苇笛声多悠扬。 牧童相和在远方,令人牵掛爹和娘。” 苏虞想,那个时候的娘亲一定很思念远方的外祖父外祖母。 一曲唱完,苏虞却还没有睡著,文华玉知道她在闭眼装睡,却没有揭穿,只是自己默默的闭上眼假寐。 从客栈出发时天还没亮,文华玉假寐著假寐著就真的睡了过去,再度醒来时他是被苏虞唤醒的。 尚未完全清醒的文华玉只见苏虞的嘴巴一张一合的说著什么,反应过来苏虞说什么后他直接无情的拒绝了:“自己喝。” 苏虞竟然想让他倒水给她喝? 文华玉不想对苏虞的行为作任何评价,他绝不可能答应就是了。 被文华玉拒绝的苏虞无奈道:“我也想自己倒水喝,可这次你下的软筋散太重,我的手根本没有一点力气。” 闻言文华玉这才想起来,当时苏虞的行为让他想掐死她,可他的手掐住苏虞的脖子后又下不了手真的掐死苏虞。 於是只能恨恨的加了两倍的软筋散给苏虞餵下。 本来文华玉还想多加,是被旁边的章丘劝了下来,只道再加的话苏虞会出事的,文华玉这才冷静下了,只加了两倍。 文华玉的內心毫无愧疚:“渴一会儿又死不了。” 其实苏虞早就渴了,她也不想和文华玉说话,是忍不了了才无奈开口的,现下见他这样,苏虞也不想多说,只努力哑著嗓子对外喊:“章丘?” “章丘!” 听到苏虞喊章丘,文华玉的脸黑了一瞬,隨即对掀开帘子的章丘道:“別理她,出去。” 章丘乖乖退下,苏虞看向文华玉幽幽道:“再不给我水喝,我就要渴死了,別忘了,之前我还给你唱了歌谣。” 或许是苏虞的怨气太重,文华玉清咳一声,终於大发慈悲似的倒了水给苏虞餵下。 干哑的嗓子得到了缓解,苏虞这才舒服了些许,连喝了好几杯之后才停下。 文华玉以为她没有事了,便继续假寐,可是没多久就听到苏虞期期艾艾道:“你可以给我餵一点解药吗?” 文华玉睁眼看过去,就见苏虞继续道:“就一点点,稍微让我有点力气就成。” “你想干什么?”文华玉面无波澜道。 苏虞犹犹豫豫道:“刚刚水喝多了,我想如厕......” “嘖,真麻烦,你的事情怎么那么多?” 听到文华玉这样说,苏虞嘀咕道:“若不是你下那么多软筋散,我的事情能那么多吗?” 听得清清楚楚的文华玉一个眼刀飞过去,苏虞瞬间静声。 没安静一会儿她又继续道:“你也不想我憋不住,尿在马车上吧?虽然你可能不介意,但我......” 自己接受不了。 苏虞话没说完就被文华玉直接打断,他也没说话,直接用解药堵住了苏虞的嘴巴。 解药生效之后苏虞下了马车看向周围,隨后跑进了树林里。 文华玉的手中握著玄铁锁,看著苏虞背影的眼神深不可测。 而到了树林里的苏虞却没有半点急著如厕的模样,她在急切的找著可以逃跑或者藏身的地方。 下车如厕不过是个藉口罢了。 马上就要到京中了,苏虞怎么可能不著急,她拦不住文华玉去抓她身边的人。 文华玉丧心病狂,绝对不会在乎那些人的性命,可是苏虞不行,她不能让別人因为自己而被伤害。 现下摆在苏虞面前的有两条路,一条是悬崖,一条是下山的路。 苏虞脱下鞋子丟在悬崖边,做出不慎掉落悬崖的假象后却没有朝著下山的路去。 她选择赌一把,玩一玩灯下黑。 找到一个隱蔽的灌木丛后苏虞借著树木遮掩住自己,隨后屏呼等待,一动也不敢动。 第99章 別院门口 等在马车旁的文华玉见苏虞久久不回来,脸上神情没有丝毫意外。 一旁的章丘看向他,只见他直接吐出一个字:“搜。” 章丘无奈的深吸一口气,隨后一挥手带著下属往林子里去。 文华玉漫步跟在后面进入林子,走到深处正在四处查看之时,章丘握著一只绣鞋过来稟告:“公子,这是在悬崖边发现的。” 文华玉扫了一眼,確认是苏虞的之后伸开手掌朝向章丘,章丘会意,恭敬的將绣鞋放入他的掌中。 隨后文华玉负手往悬崖边去,低头查看了一下崖边的痕跡,又看向下山的路。 “苏虞不是个蠢货,不会自己往悬崖边走然后失足掉下去,这是她故意做的假象,往那条路追。” 章丘带著人往下山的路追去,文华玉照样跟在后面往下走。 而躲起来的苏虞暗暗鬆了一口气,刚刚章丘差点就搜到这里了,幸好被绣鞋吸引了注意力才转身离开。 文华玉的身影消失在路上之后苏虞又躲了一会儿。 想著文华玉肯定知道以自己的速度走不了多远,追得远了还没见到自己的身影,肯定会反应过来。 见时间差不多了,確认文华玉不会突然回头找,苏虞这才隱蔽身形出了树林。 本来以为马车边会留一两人看守,可苏虞惊喜的发现一个人都没有,全被文华玉带著追她去了。 四条腿的马总被两条腿的她跑得快,苏虞將拴在树边的马儿解开后翻身上马离开了这里,往京城方向跑去。 不知道沈清衍已经在回京路上的苏虞只是觉得,这里离燕地已经很远了,她不可能再从这里去找沈清衍,只能往更近的京中去。 只要到了京中,苏虞就有办法摆脱文华玉,再托人带信给沈清衍报平安即可。 一路策马狂奔到京郊,苏虞终於远远看见了城门口。 见文华玉始终没有追上来,苏虞差点喜极而泣,她终於从那个狗贼身边逃脱了! 另一边,找了一整夜终於找到文华玉和苏虞下榻客栈的沈清衍得知两人早已离开,也不再耽搁策马往京中赶去。 因为顾及文华玉和苏虞身上的伤,章丘给两人安排的是马车,一路行走的速度便没有策马快。 所以此时,即使沈清衍耽搁了不少时间,可他带著人一路策马前行,回京的进度便跟文华玉的一样,只不过两方人马走的不是一条路。 追得很远都还没有见到苏虞身影的文华玉已经反应过来上当了,带著人折返车旁果然见到少了一匹马,翻身上马便欲带著人往前追。 章丘却劝道:“公子,您身上的伤口可能会裂开,不如还是坐马车吧。” 文华玉面不改色道:“不必,我的伤口会裂开,苏虞的就能好了?” 苏虞確实不太好,她背后的伤口已经因为顛簸和用力拉韁绳而隱隱作痛。 她和文华玉受的伤都是致命伤,又不像沈清衍一样有九霞丹所以恢復得极快,两人都必须得静养才能慢慢痊癒, 可奈何两人都不是能静养的主儿,一个一路都在逃跑,一个不断抓人扛回去,这一路两人身上的伤就没好好得到过静养。 苏虞先沈清衍和文华玉一步进入京中。 软筋散没有完全解开且在烈日下带伤策马的苏虞面色苍白,只觉得头上悬著的太阳晒得她摇摇欲坠。 苏虞知道,她可能快坚持不住了。 沈府离城门口太远,苏虞选择去別院,那里的人认识她,让人给沈府带信就行。 一切都想得很好,可苏虞没料到別院已经有別人住了进去。 芜染不是能日日闷在院子里的人,几乎每日都要出去玩,反正她买东西都可以记沈清衍的帐。 正在苏虞终於抵达別院,强撑著下马去敲门时,买东西回来的芜染刚好回来。 见著一个陌生女子在別院门口,掀开车帘正准备下马车的芜染当即唤道:“你找谁?” 闻言苏虞转头看去,见到已经换了京中贵女惯常爱穿的衣裳的芜染。 苏虞有些疑惑,还以为这陌生姑娘不是在跟自己说话,转回身便想继续敲门。 哪曾想看清苏虞容貌的芜染眉头紧皱,上前大声道:“这是我家,你找谁?” 苏虞被拦了下来,听到芜染的话她莫名其妙道:“你家?” 看著眼前柔弱漂亮的苏虞,芜染的心里生出了极其不妙的感觉,她抱有高度警惕不想让苏虞进入別院。 “是,我家,沈清衍让我住进来的,你是哪位?” 芜染肯定的语气让苏虞本就昏沉的大脑懵了一瞬:“沈清衍让你住进来的?” 苏虞想,可能是有別的原因,也可能是面前的女子在撒谎,於是想继续敲门找別院里的人给沈府报信。 此时沈清衍刚好带著人抵达別院巷口处,隱星原本漠然的眼睛在看见门口的苏虞时震惊的睁大。 她惊喜得还没来得及唤出声就看见苏虞被芜染推倒在地。 其实芜染没想將苏虞推到的,她只是想把苏虞推远离別院门口,不让她有机会进去。 可巧的是苏虞此时已经虚弱至极,全靠意志力在支撑,所以芜染轻轻一推,后退的苏虞脚没踩住台阶,直接摔了下去。 “苏虞!” 听到隱星的声音苏虞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可当隱星扶起她时,她才发现,一切都不是幻觉。 “隱星?” 而远处的沈清衍这才慢慢策马过来,他看得清清楚楚,以芜染的力道,根本不至於將苏虞推倒。 在沈清衍看来,就是苏虞故意跌倒,嫁祸芜染。 他惯常不爱这等卖弄心计的女子,所以此时策马到了別院门口,居高临下的看著苏虞道:“文华玉將你放了?” 苏虞在隱星的搀扶下站起来,听到沈清衍冷漠无情的语气一时还没反应过来,正抬头看向他时,就听其继续道:“你都告诉了他什么?” 言下之意,是怀疑苏虞告诉了文华玉文恭廷的下落才被放走。 失而復得的爱人一见面就这般无情冰冷的质问她、怀疑她,苏虞不可置信的想看清楚沈清衍的神情。 第100章 別装了 可沈清衍在马上,又是逆光的,苏虞的眼睛被阳光刺得有些睁不开,根本看不清楚他的神情。 “你说什么?” 听到苏虞虚弱且好似不敢相信的语气,沈清衍眉头微微一挑。 隨后下马正准备走向苏虞时,就被芜染欢快地过去挽住他的手臂笑问: “沈清衍,今日我买了好多首饰,都是记你的帐,你说过给我付钱的,可別反悔!” 沈清衍早就忘了这事,当时芜染说她身上的银子都因为在当初救他时全买了药,都没钱买好看的衣裳首饰了。 於是沈清衍忙著出门时就隨口对芜染道,买东西都可以记他的帐。 此时听到芜染这样问,沈清衍自然道:“不会反悔,你只管买就是。” 看见眼前的一幕,苏虞的心顷刻间如坠寒窖。 扶著苏虞的隱星担忧地看著她双眼通红,泫然欲泣的模样,恨恨的瞪了一眼芜染。 沈清衍不著痕跡的將手臂从芜染的手中抽离。 看著苏虞的嘴唇毫无血色,上前一步正要问她发生了什么之时,苏虞却下意识的往后退去。 强忍住泪意的苏虞深深的吸了几口气,心中不断的劝慰自己。 没关係的苏虞。 没关係的。 男人都是这样,没有真心可言,只要能记得两人的交易就行了。 是的,只要他还记得承诺,助她查出害了她娘亲和外祖一家的真凶就行了。 於是苏虞直视著沈清衍问道: “沈大人,你还记得我们之间的交易吗?” 女人乾涩虚弱的嗓音传来,沈清衍下意识的蹙眉,隨后不解的与苏虞对视: “什么交易?” 听到沈清衍这样说,苏虞一下失去了所有力气,自嘲道: “罢了,是我信错了人。” 是啊,她怎么能只相信沈清衍呢? 明明她救了赵凯,赵凯也许下承诺有事会帮她,赵家的势力也不小。 苏虞有些懊恼,鸡蛋怎么能只放在一个篮子里? 当初就应该让赵凯也帮忙查的,好在现在也还来得及。 沈清衍已经不可信了,沈府和別院也容不下她,迅速想到其它办法的苏虞握紧隱星的手看著她道: “隱星,能请你带我去找赵凯吗?” 看见苏虞眼里的悲伤和恳求之意,隱星毫不犹豫: “好,赵將军先一步领兵回来,现在应该是在京中的,我这就带你去找他。” 还没弄清楚发生了什么的沈清衍见苏虞转身就要去找赵凯,上前一步想抓住苏虞的手腕问她到底是什么交易。 可被沈清衍碰到的苏虞却反应极大。 只见沈清衍的手刚刚抓住苏虞就被她用尽全身力气甩开。 “滚开!” 沈清衍愣住抬眸看去,只见苏虞退后几步厌恶道:“別碰我。” 她的眼神里带著恨意和对自己信错了人的懊悔,沈清衍沉默著收回手,解释了一句: “我忘了。” 见苏虞冷眼看著他,沈清衍继续道:“关於你的所有记忆。” 闻言苏虞神色不变,漠然道: “是只忘了我吗?” 见沈清衍沉默頷首,苏虞骤然笑了。 “所以呢?是我太不重要了,才会轻易就忘记?隨便吧,忘就忘了,以后我也不麻烦沈大人了。” 说完苏虞转头道:“隱星,我们走吧。” 沈清衍也不知为何自己的眼里竟然涌出了泪意,看著苏虞转身,他目光一凝。 沈清衍看见苏虞背后的衣裳染上了鲜血,那是从她的衣裳里浸出来的。 此时也顾不得什么了,沈清衍大步上前拦住苏虞,低眸看著她抿唇道: “你受伤了。” 苏虞懒懒抬眼:“我还能不知道自己受伤了?这不是正要去治吗?劳驾,让路。” 这是忘记了苏虞以后的沈清衍第一次和她正式相处。 沈清衍不知道为什么,苏虞作为一个外室,竟能如此囂张。 但他却没办法对她的阴阳怪气生气,反而有些不自觉的紧张和心虚。 “就在別院治吧,我让人將大夫叫来。” 说完沈清衍转头道:“何石,去叫大夫......” 他话音未落就被苏虞打断了:“不劳烦沈大人了,也不敢打扰您,苏虞这就告辞。” 苏虞不知道芜染是谁,还以为她是沈清衍金屋藏娇的女子。 一想到沈清衍在自己曾经居住的別院和別的女子缠绵悱惻,顛鸞倒凤,苏虞就噁心得不行,怎么可能进去? 当下她只想快点离开这里,再不走她就坚持不住了。 在沈清衍和他金屋藏娇的女人面前晕倒,那著实有些丟了气势。 苏虞不再多话,迈步就想离开,隱星见她满头细汗,面色苍白,也知道她状態很不好,连忙就想带著她去找大夫。 看著近在眼前的巷口,苏虞心想,只要拐过去就好了,那样晕过去也没什么,隱星会照顾她的。 拐过巷口后苏虞鬆了一口气,低声对身旁的隱星道: “我坚持不住了......別声张,带我离开这里......” 话音未落,身体和精神都疲惫至极的苏虞就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迅速抱住她的隱星却为难的看向后面,苏虞昏昏沉沉的,根本没发现沈清衍就跟在她身后。 只见沈清衍快步过来面无表情道:“把她给我。” 隱星犹豫了一下,还是將苏虞交给了沈清衍。 因为她虽然也生气自家大人忘了苏虞,可她始终觉得里面有什么误会。 而且,此时沈清衍的气势很是摄人,隱星既怕他,又深知自己抢不过他,便也没有挣扎。 沈清衍接过苏虞后,避开了苏虞的伤口就抱著她往別院走去。 见到这一幕的芜染眼神冷了一瞬,默不作声的跟在后面进入別院。 何石早就去请大夫了,等沈清衍抱著苏虞进入主院时,大夫也被何石著急忙慌的带了进来。 隱星见芜染居然想跟著进入主院,拧眉拦住了她觉得没有一点眼色的芜染:“你回去吧,这不是你的院子。” 芜染眉目间皆是天真:“我只是关心那位姑娘的伤势。” 隱星忍不住优雅的翻了个白眼一针见血道:“真关心的话明明看到她那般虚弱还推她?別装了。” 第101章 没想推她 “我没想推她,她自己跌倒的。” 听到芜染的这句解释隱星走进一步道: “她是自己跌倒的?若不是你推她,她会后退导致摔倒吗?” 这话让芜染哑口无言,可她心里却实在不安,特別是知道那个貌美柔弱的女子就是沈清衍昏迷时呢喃的苏虞之时。 因为芜染觉得,以苏虞的容貌,让一个男人爱上她简直是易如反掌,那难保就算沈清衍失忆了,也会再次爱上苏虞。 怎么办? 慌不择路的芜染突然產生了一个可怕的念头。 若是现在让苏虞消失,是不是就可以避免沈清衍再次爱上苏虞? 隱星惦记著苏虞的伤势,吩咐丫鬟不许让芜染进去之后转身便进了屋子。 屋內,大夫已经诊断完毕。 “苏姑娘在两个多月前受过一次致命的箭伤,本应该静养半年,可这几日,她似乎被人餵了很多软筋散,今日策马更是导致伤口裂开,再加上中了暑气和情绪起伏过大,这才坚持不住晕了过去。” 越听沈清衍的心越沉。 致命伤? 软筋散? 这些日子,苏虞一定吃了很多苦才逃了回来。 看向昏睡在床榻上的苏虞,沈清衍隱隱后悔一开始没有直接去救她。 只能说,之前苏虞的名字对他来说实在太过陌生。 对於好不容易走到太傅之位的沈清衍来说,和一个他忘了的人比起来,自然是办好皇上交代的事情,抓紧手中的权势更重要。 毕竟想要他死的人可不少,稍有不慎就是万劫不復,到时候別说护住自己了,连祖母也护不住。 所以想起自己当时全副身心都在处理燕地事情上,沈清衍不由得有些后悔,当时至少应该派人去尝试救出苏虞,而不是不管不顾。 可他也明白后悔无用,只能尽力补偿苏虞。 “她什么时候能醒?” 大夫拿起毛笔写著药房道:“至少也要明日,老夫先开几副药,让人按时餵她喝下去。” 写完药房后大夫从药箱里拿出一个白色瓷瓶道:“这是伤药,给她外敷在背后的伤口上。” 大夫离开之后沈清衍看向隱星道:“你留下来照顾她。” 他还要去沈府一趟,接著再回宫復命。 隱星点头之后沈清衍起身看了一眼苏虞才大步离开。 回到沈府之时沈老夫人已经被龚嬤嬤搀扶著等在门口,见到沈清衍平安回来,沈老夫人喜极而泣:“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沈清衍掀袍跪下:“是孙儿不孝,让祖母担忧了。” 沈老夫人连连摇头,伸出苍老的手扶著沈清衍起来。 “无妨、无妨,只要你平安就好。” 说著她看向沈清衍身后问道:“苏虞呢?她怎么样了?怎么没跟你一起回来?” 对上沈老夫人担忧关切的目光,沈清衍有些恍惚,原来苏虞这个名字已经渗透到了他身边的每一个地方。 他最得力的左右手,隱星、何石,他最敬爱的祖母。 他身边这些最亲近人的態度皆让沈清衍意识到,苏虞,对他而言绝不仅仅是一个外室那么简单。 见沈清衍迟迟不回答,沈老夫人著急道:“说话呀,苏虞呢?” “她在別院休息。” 沈清衍扶著沈老夫人往府中走去:“您別著急,等孙儿去宫中復命后就去带她回来。” 沈老夫人不放心道:“她可有碍?” 为了不让沈老夫人担心,沈清衍隱瞒了一些內情: “没有大碍,晚些时候我將她接来您不就知道了?” 闻言沈老夫人才稍稍安心,用手指虚虚点了他一下叮嘱道:“苏虞是个好的,你可要好好对人家。” 记起这些时候自己的行为,沈清衍摸了摸鼻尖应道:“孙儿知道了。” 见沈老夫人满意地“嗯”了一声,沈清衍连忙道: “那孙儿这就进宫復命去了,晚些时候再来看您。” 沈老夫人挥了挥手:“去吧。” 沈清衍大步回到了自己的院子,可环顾一圈后他就发现了不对劲。 “我的东西怎么少了这么多?朝服呢?堂堂太傅府难道还遭贼了?” 正在沈清衍想问暗卫都在干什么的时候,何石看了他一眼,眼神有些怪异: “大人,您之前一直和苏姑娘住在藏春阁,是您吩咐属下把东西搬过去的。” 听完何石的话,沈清衍恍然。 哦,原来贼是他自己,那没事了。 沈清衍转道往藏春阁去,进到苏虞布置得很是温馨的內间,闻著浮动的暗香,他换了朝服迈出门口时却听何石恭敬道: “大人,您既然不记得苏姑娘了,想必在这住得也不自在,不如属下將您的东西都搬回去吧?” 这话成功地让沈清衍顿住脚步送了他一个眼刀。 何石连忙咳了一声抱拳道:“属下知错。” 没错,何石就是故意的。 他家大人老说对大人那么好又那么可怜的苏姑娘是陌生人,哪有住在人家陌生人院子里的事呢? 沈清衍没跟何石计较,可他走出沈府后却见到正好下马车的鲁朝寧。 他脚步不停:“你怎么来了?” 鲁朝寧打量了一眼沈清衍,见他无事之后直接道:“我来看看你怎么样了,苏姑娘呢?” 对於他身边的人一开口就问苏虞的事沈清衍已经逐渐习惯。 闻言波澜不惊地往前走去:“我无事,她晚些才能回来。” 看到沈清衍一身朝服,鲁朝寧知道他肯定要进宫復命,也不耽搁他,转头进入沈府去看望沈老夫人去了。 而沈清衍没想到,今日问苏虞的不止这些。 就在他向皇上復命完之后,刚出宫不久就被拦了下来。 坐在马车里的沈清衍听到外面的声音,不由掀开帘子看了一眼漆黑的天空这才看向前方的男子:“何事?” 若他没有记错的话,这是去年的进士付閔仁,不是在翰林院任职吗?这大晚上的拦住他的轿子,是有要事稟报? 沈清衍眉目清冷,只见付閔仁不卑不亢道: “沈大人见谅,下官只是一时情急,这才冒昧打扰大人。” “你说。”沈清衍的薄唇吐出这两个字。 第102章 她无碍 付閔仁放下行礼的手直视著沈清衍:“小鱼呢?她不是去找你了吗?她还好吗?” 小鱼? 这两个字让沈清衍的眉头缓缓拧起,小鱼,不会就是苏虞吧? “你是问苏虞?” 这个问题让付閔仁莫名其妙的看了沈清衍一眼:“自然。” 得到回答的沈清衍只觉得“小鱼”这称呼是什么破称呼、烂称呼! 不爽的情绪在心中蔓延,沈清衍的身子往后靠去,轻呵一声道:“本官的外室与付侍讲有什么关係?还有,“小鱼”这个称呼过于越界了。” 一阵风吹来,付閔仁的衣角被吹动,他僵住一瞬,终究不想给苏虞惹麻烦,於是低头了,改口道: “还请沈大人见谅,我与苏姑娘自幼一起长大,我知她从小过得不容易,只是希望她在你身边能安好而已。” 闻言沈清衍更气了,原来还是青梅竹马! 把玩著手上的白玉扳指,沈清衍面色浅淡的垂眸想,还有一个赵凯,对苏虞的关心也不同寻常! 风越来越大,深秋已过,进入冬夜的风越来越冷,付閔仁的衣袍被吹得哗哗作响,他却身姿挺拔的站在马车前一动不动,只执拗的想得到一个答案。 101看书????????????.??????全手打无错站 良久,沈清衍才面无表情道:“她无碍。” 闻言付閔仁一直悬著的心才微微放下,犹豫了一下,语带恳求道:“我可以见她一面吗?” 沈清衍:? 怎么会有人得寸进尺到这个地步? 这是把他沈清衍当成脓包了? 正要让何石將付閔仁打一顿,就听对方继续道:“沈大人別误会,我只想远远的看一眼,確认她安好就成。” 沈清衍不再留情:“付侍讲顶撞上官,当打。” 见何石带著人上前围住自己,付閔仁却毫不惧怕,眼眸清明道:“大人打了可以让我见她一面吗?” “打!” 沈清衍不想听他说话,直接下了令。 可在付閔仁一声不吭的挨打时,苏虞那双带著厌恶神色的眼睛却突然浮现在沈清衍眼前。 沈清衍不由得想,自己將苏虞忘了,还那般对她,现在若是因为她的青梅竹马关心她而將人揍了一顿,她会不会更生气? 第一次,沈清衍憋屈的叫停了何石:“住手,將他赶开,本官不想看到他。” 付閔仁被何石捂著嘴拉开,马车缓缓前行。 见他固执,何石嘆气道:“付公子,你这样只会给苏姑娘添麻烦。” 付閔仁苦笑道:“我知道,可我真的怕她有不测,燕地那么危险,这几个月她了无音讯,我都不知道她是否还活著。” 若是知道苏虞和沈清衍在一起那般危险,付閔仁想,当初他就应该不管不顾的带她离开。 见状何石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苏姑娘目前没有生命危险,你安心就是。” 说完他就追上了马车。 而付閔仁站在原地看著空无一人的街道半晌才捂著隱隱作痛的胸口缓步回府。 马车內的沈清衍心情正不虞时,马车再次被拦下。 “沈太傅。” 听到外面赵凯的声音,沈清衍不禁被气笑了。 他知道赵凯拦车的目的是什么。 没有听到沈清衍应答的声音,牵著马身穿鎧甲的赵凯再次道:“沈太傅?” 沈清衍捏了捏眉头,烦躁的心情彻底的静了下来。 “有事?” 赵凯本来在西山军营练兵,下午属下稟报沈清衍回来之后他便就快马加鞭的回了京,特意等在半路上就为了问: “苏姑娘呢?” 这个问题,沈清衍今日已经听了四遍,此时他面无表情道:“她无事。” 赵凯却道:“不知沈太傅明日可有空?在下想上门拜访。” “没有。” “那后日呢?” “没有。” “那你什么时候有空?” “公务繁忙,没空。” 见沈清衍严防死守,赵凯也不勉强,让开了道路道:“既然如此,沈太傅慢走。” 沈清衍不让他去沈府没关係,他便去拜访沈老夫人。 之前帮忙保护沈府的情分还在,想必沈老夫人是不会拒绝他上门拜访的。 等沈清衍到別院之后看著尚在昏迷的苏虞,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怎么这么能招蜂引蝶呢?” 做完这个下意识的动作沈清衍瞬间愣住。 他的动作太过熟稔,这具身体似乎已经做过很多次,可当沈清衍想记起什么时候做过时,记忆里却一片空白。 沈清衍静静的收回手,一时间心里空落落的。 他怎么就將苏虞忘了呢? 静默良久,沈清衍起身打横抱起苏虞往外走去,却在主院门口碰到了等候已久的芜染。 沈清衍顿住脚步看去,芜染眼眶红红地问:“你要回沈府了吗?” 见沈清衍頷首,芜染低头绞著手指道:“我可以和你一起去吗?我不想一个人住在这里。” 对这件事情沈清衍无所谓,因为沈府很大,住进一个芜染也不会有任何的影响:“可以,你去收拾东西,让管家送你过去就行。” 说完他就抱著苏虞大步离去。 时辰已晚,回到沈府之时沈清衍没有惊动沈老夫人,直接抱著苏虞回了藏春阁。 见到昏迷的苏虞,杜若著急得直掉眼泪,將苏虞安顿好后她才来得及问隱星:“姑娘这是怎么了?” 隱星將一切都告诉了杜若,杜若震惊过后沉默良久才道:“罢了,只要姑娘活著回来就成。” 屋內,沈清衍本想离开,可却迟迟迈不动脚步,坐在桌边的他在烛光下看向苏虞的睡顏,不由得低声呢喃: “我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你说的交易,又是什么?” 两人之间的事情只有双方最清楚,所以之前隱星与何石只能儘量將他们知道的告诉沈清衍。 但是更多不足为外人道的,比如沈清衍的承诺,两人的交易都只有苏虞知道。 之前没有见著苏虞还好,现在她就在身边。 而周围的人事物这一切无不告诉著沈清衍,苏虞对他来说似乎很重要。 丟失了两人记忆的沈清衍隱隱察觉到,他好像弄丟了一样很重要很重要的东西。 第103章 拜访 苏虞醒来后发现自己在藏春阁,已经平心静气的她选择了留下来。 至少在沈府是安全的,而且她得告诉沈清衍两人之间的交易。 对於已经冷静下来的苏虞来说,忘了她不要紧,但案子必须得接著查。 看著进来的杜若,苏虞笑了笑道:“我想吃你做的莲子粥了。” 杜若心疼的看著躺在床上的她,闻言也不多问,去到桌边倒茶道:“先喝口茶水润润嗓子,我这就去做莲子粥。” 接过她递过来的茶喝了一口之后,苏虞沉默一瞬才问道:“沈清衍呢?” “大人进宫去了,不知何时才能回来,还有,赵將军来拜访老夫人了。” 杜若接过茶盏放下后继续道:“说是想知道你如何了。” 赵凯虽是这个意思,但却不可能这般直接,他拜访完老夫人之后给管家说的原话是: “当初沈太傅去燕地賑灾却传来噩讯,苏姑娘去寻找沈太傅时我给了她百里氏的信物求助,一別多年,不知道百里族长可好,苏姑娘可有见到他?” 这个管家当然不知道,心里也记著当初赵凯保护沈府的情分,更何况赵凯还是为了救自家大人才给的百里氏信物,於是管家道: “这件事情老奴不清楚,但可以派人帮您问一下苏姑娘。” 於是丫鬟將话带到了藏春阁,杜若知道之后刚好进来看看苏虞有没有醒。 此时听到杜若这么说,苏虞不假思索的掀开被子下床穿鞋。 “让赵將军在前院的会客厅等我,我这就过去。” 杜若连忙服侍著苏虞梳洗换衣,隨后苏虞便扶著她的手往前院去,隱星则是默不作声的跟在她身后。 途径园时却撞见芜染正在凉亭里和丫鬟说笑,苏虞看了一眼就收回视线,她此时也没心情去问芜染的身份。 反正沈清衍的后院也有不少女人了,苏虞懒得在乎。 可她不在乎,芜染却起身过来拦住了她。 芜染上下打量了一番苏虞,见她穿著素净,面容苍白,却依然动人的姿態,不由抱胸问道:“你好了?这是去哪里?” 苏虞不知道眼前的女人为何要问她这些,眉目不动道: “多谢关心。” 说完这四个字她不再多言,打算直接绕过芜染就走。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可芜染脚步微动,再次拦住了苏虞:“听说你只是沈清衍的外室?” “我想这与你无关。” 说完苏虞就迈步离开,这次芜染没能拦住苏虞,因为隱星用剑鞘挡住了芜染。 看著苏虞离去的背影,芜染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感受到芜染身上暗暗的敌意,苏虞拐过走廊才开口问隱星:“那是谁?” 隱星:“她叫芜染,据她所说,是她救了大人。” “沈清衍想必是认可的,否则不会带她回来。” “是......” “那九霞丹,他可用了?” “......;大人说,他不记得了。” 听到这话苏虞脚步微顿,忽略心里的刺痛感,轻轻的应了一声:“嗯。” 隱星和杜若对视一眼,都不知道该说什么,遂只能沉默。 这边苏虞从后院赶去前院见赵凯,那边沈清衍刚刚出宫门就听到何石上前低声稟告: “大人,苏姑娘醒了,赵將军今日去府上拜访,此时苏姑娘正在去前厅见赵將军。” 沈清衍上马车的脚步一顿,转头看向何石:“谁让他进去的?” 何石这才將从管家那里听到的事情说出来,最后道:“所以老夫人才让赵將军进府的。” 沈清衍没说什么,只对车夫道:“儘快回府。” 而苏虞到了前厅,看见赵凯便笑著打趣:“许久未见,赵將军风姿依旧。” 听到苏虞的声音,正负手赏画的赵凯嘴角不自觉的就带了笑意,边转身边道: “那你可喜欢......” 话音未落,彻底看清楚苏虞脸色的赵凯脸上的笑意和吊儿郎当的气质瞬间散了个乾净. 他大步走进后低头看向苏虞道: “伤到哪里了?脸色这般差,怎么也不知道披个披风出来?” 苏虞还没来得及回答,赵凯就不容拒绝的將身上的披风解下给苏虞披上,修长有力的手指给她繫著结。 见苏虞要拒绝,赵凯微微挑眉笑道: “不可以拒绝,若是你为了见我还著凉了的话,我会愧疚的。” 赵凯这人太自来熟,苏虞和他相处很舒服,遂也不再拒绝,自然道:“那算了,怎么能让你愧疚呢?” 虚扶著苏虞坐下后赵凯才再次认真发问:“所以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究竟伤到了哪里?可严重?可有去找百里氏求助?” 问题太多,苏虞斟酌了一下才一个一个的回答:“两月前背后受了箭伤,至於严重与否,我只能回答,不算严重,至少活下来了。” “我没有机会去找百里氏求助,而且我是专门来给你道歉的。” 赵凯有些不解:“道歉?” “是,道歉,因为你给我的信物被弄丟了,当时我从悬崖掉进江河里昏迷了过去,等我醒来时身上的信物和银票这些东西早就不知所踪了。” “所以,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有意......” 赵凯对於信物被搞丟却並不关心,他关注的是另外的一件事:“等等,你说,你还从悬崖掉进了江河里昏迷了过去?” 苏虞老实道:“对啊。” 当时情况有多危急赵凯已经能想像到,他的心揪了起来:“那后来呢?有人救了你?” 想到当时的情况和文华玉的操作,苏虞一言难尽:“是,却也不是。” 更多的內情苏玉不便透露,不露痕跡的转移了话题: “关於信物的事,我真的深感抱歉。” 赵凯是个聪明人,见苏虞不想说更多,跟著她的话转移了话题:“信物啊,那对於我可是很重要的,你必须作出补偿。” 苏虞面不改色:“需要怎么补偿?你儘管说。” 反正她不可能用自己的银子补偿,当时都是为了沈清衍,自然是让他出银子,所以苏虞很是豪气。 当然,若是用她的银子的话,她肯定会心疼。 第104章 谁死了? 赵凯状似沉思一瞬,隨后开朗笑道:“那就请我吃一顿好吃的,喝一壶美酒吧。” 苏虞有些惊讶:“这么简单?” 其实就算不为了信物,苏虞也会请赵凯吃饭的,毕竟他助她良多。 只见少年的眉目间皆是笑意:“嗯,就这么简单。” 这反倒让苏虞有些良心难安,见她这样,赵凯继续道:“若觉得不安,那就多请几顿。” 这话让苏虞笑了出来,正要答应时门口传来一道声音。 “我请。” 厅堂內相谈甚欢的两人转头看去,只见沈清衍缓步进来看向赵凯道: “为了答谢赵將军对沈府的全力相护,我正打算安排一桌答谢宴。” 他的宴请赵凯並不稀罕,敷衍道:“多谢沈太傅的好意,不过我已经有別的约了,可能没有时间。” 见赵凯看向自己,苏虞忽略沈清衍看过来的视线道:“那就后日下午,我在望江楼等你。” 若只是请吃饭的话,苏虞没打算找沈清衍出钱。 为了答谢朋友的全力相助,这一顿饭她是真心想请的。 见苏虞当著自己的面就答应了其他男人的邀约,沈清衍一时间怀疑自己听错了,不由直直看向她问道:“你说什么?” 可苏虞压根没兴趣管他同不同意,只是关切道:“大人怎么回事?耳朵被你那“救命恩人”治坏了?” 这扑面而来的阴阳怪气,沈清衍感受不到就不配坐在太傅之位了,可他看了一眼赵凯,终究没在外人面前说什么。 只面无表情的回道:“没有。” 下意识的回答完沈清衍就后悔了,不由得不满蹙眉。 谁敢这样和他说话? 主要是他自己居然没有发脾气的意思,而且还下意识地回答? 自己这种不受控的行为让沈清衍心生牴触。 苏虞才不管沈清衍怎么回,只看向告辞的赵凯道:“我送你。” 赵凯拒绝了:“不必,你好好休息就是,管家自会送我。” 说完他也不拖泥带水,大步往外走去。 “等等。”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 背后传来沈清衍的声音,赵凯转身望去,只见沈清衍將苏虞身上的披风解下来递给了他。 “我送你。” 赵凯接过披风无所谓地耸了耸肩,隨后两人一起往外走去。 对於苏虞和沈清衍之间的微妙氛围他自然有所察觉,不过他自然不会说出来,他只需要在苏虞需要的时候出现,將她带走就可以了。 不知道赵凯此时正在想什么的沈清衍將他送到府门口便转身回了厅堂。 看著空无一人的厅堂,沈清衍调转脚步往后院走去。 到藏春阁院门口时,他竟然有些踌躇,何石见状探头道:“大人,还进去吗?” 得到沈清衍一个冷冷的眼刀后,何石才闭上嘴。 没等沈清衍犹豫完,就见杜若从院子里走了出来,她行礼道:“大人,姑娘让您进去,她有话和您说。” 听到这话沈清衍才大步进入藏春阁。 到了屋內之后就见苏虞跪坐在矮桌旁正在喝茶,听到动静抬头看向他从容道:“坐吧。” 等杜若带著所有人出去之后苏虞才开口道:“大人不记得我们之间的交易了,那我便告诉大人。” 苏虞神色浅淡,沈清衍的脸色也严肃起来:“你说。” 苏虞冷静淡然的声音迴荡在沈清衍耳边,將事情全部说完之后道:“你若是不信,可以去查查你派出去的暗卫都在金陵干什么。” 其实沈清衍没有不信,但是苏虞这般说他也没有反驳:“我知道了,既然答应了你,我自然会继续將事情查下去。” 见他没有反悔的意思,苏虞鬆了一口气后就开始赶人:“那就好,让何石將你的东西都搬回去吧。” 沈清衍定定的看著她问道:“为何?” 苏虞的语气很是理所当然:“大人都忘记我了,对你来说我就是一个陌生人,难道大人喜欢和陌生人日日睡在一起?” “我不搬。” 沈清衍不是个愿意勉强自己的人,他选择听从心底的声音,他不想搬走。 听到沈清衍斩钉截铁地拒绝搬走,苏虞很淡定:“嗯。” 还以为苏虞答应了,沈清衍还没来得及放鬆就听她继续道: “那我搬,这里给你住。” 这句话成功的让沈清衍定住,隨后他直截了当道:“你也不许搬。” 这话不由让苏虞抬眸直视著沈清衍问出了心里的疑问: “你还喜欢我吗?或者说你还记得喜欢我的感觉吗?” 不等沈清衍回答,苏虞继续道:“你早已经忘了,可能对於沈大人你来说,见我有几分姿色,所以能够接受和我住在一起。” “但是我不行,因为我曾经將全部身心都交给了你,可最后得到一个被忘得一乾二净的结果,说实话,我很介意,所以暂时做不到坦然的和你相处。” 听到这番话,沈清衍的心颤了颤,他也不知,自己怎么就將那般重要的过往忘了呢? 沉默良久,沈清衍才起身离开,到门口时他顿住一瞬,头也不回道:“我会让何石將东西搬走。” 他离开之后苏虞一直看著门口,心绪复杂难言。 直到杜若端著托盘进来道:“姑娘,莲子粥好了。” 苏虞这才调整神色,若无其事的吃起了莲子粥。 冬天的夜晚,一颗星星也没有。 京郊的宅子里,文华玉看著燃烧的炭火,只觉得屋子里静得厉害,一丝人气也无。 “章丘!” 听到文华玉声音的章丘迈步进来抱拳道:“公子有何吩咐?” “叫舞姬乐师来!” 章丘奉命退下,可当舞姬乐师来了之后,听著轻缓悠扬的琴声,文华玉却直接將酒杯远远地丟过去砸到了乐师的头上。 “谁死了?给本公子来点热闹的!” 乐师和舞姬急忙表演了別的舞曲,可看著喧囂热闹的场景,文华玉还是觉得寂寥得厉害。 “滚!” “都滚!” 等所有人慌张退下后文华玉看著进来的章丘道:“你不觉得这几日静得厉害?” 见章丘摇头,文华玉皱眉思索:“难道是我病了?叫大夫来。” 第105章 她怎么还在 章丘连忙去將大夫请来,大夫匆匆赶来之后端详了一番文华玉的脸色,皱眉问道: “公子可有哪里不適?” 文华玉扯了扯领口透气: “太静了,我的心臟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不大舒服。” 大夫挽袖给文华玉把脉,隨著大夫的眉头皱得越紧,章丘也忐忑起来,等大夫收回手后他连忙询问: “我们公子怎么了?” 大夫不语,眉头紧皱半晌才道:“公子脉象正常,身上的伤口虽然被崩开重新包扎过,但是也在痊癒之中。” 之前文华玉追苏虞到了京中,见一时抓不到她之后就去了京郊下榻。 燕王的事情还没有完全过去,文华玉可不想轻举妄动被当成燕王乱党。 可这几日文华玉只觉得哪里都不对劲,章丘等一眾属下也感受到自家公子这几日的阴晴不定,谁也不敢鬆懈,办事情那叫一个兢兢业业。 “那我是怎么了?” 见文华玉收回手问这个问题,大夫瞥了他一眼,斟酌道:“身体正常,那可能就是心里的问题了。” 心里的问题? 章丘听了之后凝眉思索一瞬,隨后恍然大悟:“我知道了,这几日苏姑娘都不在!” 大夫听到“姑娘”二字后也赞同道:“那就对了,若事关情爱......” 大夫还没说完,就听到文华玉毫无起伏的声音:“都给我滚出去。” 章丘这时候很有眼色,连忙將大夫带了出去,留下文华玉面无表情的独自坐在高位上。 他一袭红衣,本是极其张扬的顏色,此刻却无端暗淡了许多。 事关情爱? 大夫的话飘荡在文华玉的脑海里,他不由嗤笑出声:“庸医。” 苏虞已经很久没有安心休息过了,这次回到藏春阁之后她就日日待在院子里,什么事情都不想过问,只想好好的歇息一段时间。 况且冬日寒冷,她也不想出去,整日窝在屋里和隱星杜若烤火吃东西,很是愜意。 那日沈清衍硬要跟著她一起去望江楼宴请赵凯,苏虞没有异议,她也不想被人误会。 从那之后苏虞整整歇了两个月,都没有人来打扰她。 “奇怪,麦尔娜没来找过我?” 苏虞让人拿了一个小火炉,上面搭了铁网,將板栗红薯之类的丟上去烤著,剥了一个被烤得黄澄澄的板栗吃完后她閒聊道。 杜若將剥好的红薯递给苏虞,又倒了一杯茶递过去含笑道:“当然来了,那个芜染也来过,不过都被挡了回去,大人吩咐过,不准任何人来烦扰姑娘。” 跪坐在一旁的隱星正要去拿板栗吃,却被烫得一激灵,將板栗在手里来回拋著减轻烫度,说起了另外一件事。 “临近年关,燕王还没有音讯,虽然近日大人公务繁忙,但也下令让人去寻找名医,可以治失忆的那种。” 时间长了,苏虞心里的隔阂其实已经消失不见。 这两个月里,身心都得到修復的苏虞也觉得自己不能过於责怪沈清衍,毕竟受伤失忆也不是他愿意的。 其实对於沈清衍受伤又失去了记忆,苏虞本来是想找办法解决的,她並不怪他。 可奈何重逢后的第一面,沈清衍的眼神和行为都太过无情冷漠,苏虞歷经千辛万苦才逃回来,当时又不知道他失忆,这才被气得失去了理智。 现在想来也不怪沈清衍,於是苏虞问道:“那名医找到了吗?” “找到了不少,可对这事都毫无头绪。” 隱星回答完后见苏虞沉默,还以为她在伤心,绞尽脑汁的安慰道: “你別著急,或许那都是一些想骗钱的庸医。” 苏虞:“为什么只忘了我呢?” 闻言杜若也安慰道:“你別伤心......” 听到这话苏虞抬眸看向她们紧张的神色,这才反应过来她们误会了,遂哭笑不得道: “我没伤心,只是单纯的觉得奇怪,要说是因为我不重要所以沈清衍才忘了我,那那些无关紧要的小事他也记得。” 隱星顺著这个思绪想下去,抬眸道:“那就是因为你太重要了。” 苏虞的手撑在矮桌上托著下巴否定了这个说法:“不对,要说重要,祖母更重要。” 言之有理,隱星也沉默下来。 一时间几人也没有思绪,苏虞看向窗上的剪纸道:“不想这个了,先把年过了再说,我们再剪些窗。” 屋內苏虞带著两人正兴致勃勃的剪著窗,却不知到院子门口的沈清衍已经看著窗上苏虞的影子佇立了良久。 实在是冻得不行,站在他身后的何石忍不住出声:“大人,进去吧,您不是买了新的大氅送给苏姑娘吗?” 沈清衍不是个犹豫不决的人,闻言正想进去,身后却传来芜染的声音: “沈清衍?” 沈清衍转头看去,隨即疑惑的看向何石,眼神里的意思表达得很明白。 她怎么还在这儿? 是的,沈清衍是真的疑惑芜染怎么还在沈府,因为他以为何石早就將人安顿好了。 见状何石摸了摸冻得通红的鼻头,正想解释芜染不肯走,就见芜染快步过来看向沈清衍嗔怪道: “你这些日子去哪里了?我怎么都见不到你。” 沈清衍急著进去见苏虞,言简意賅道:“公务繁忙,我会让何石安顿好你。” 说完他就要迈步进去,可芜染委屈的声音却传了过来:“你是要赶我走吗?” “不是。” “那为什么何侍卫要让我出沈府?是他想赶我走吗?” 何石无语望天,沈清衍的耐心快要耗尽:“不是,我让他做的。” “为什么?” 芜染的不依不饶让沈清衍耐心耗尽,转头肃色看向她道:“因为你住在沈府会让人误会。” “我让人去关州查过,你根本就没有去城中买过药,虽然我不记得了,但我知道我真正活下来的原因是什么。” 是苏虞给的九霞丹。 没想到他会派人去查,被揭穿的芜染不甘道:“可若不是我將你带回去,你就確定你不会被追兵发现吗?” 沈清衍冷声道:“所以我才会让何石安顿好你,保你下半身衣食无忧。” 第106章 我不怪你 说完这句话后见芜染愣住,沈清衍继续道:“还不够吗?” 若是芜染敢利用这点“恩情”肖想不属於她的东西,沈清衍不会再留丝毫情面。 看到他冷漠的眼神,芜染被刺激到了,上前两步道:“可那些都不是我想要的!” 沈清衍没有问她想要什么的打算,只想让何石將芜染儘快带走,因为这里动静苏虞肯定会察觉到,他潜意识里不想让苏虞误会。 沈清衍想的没错,丫鬟確实早就將这里的事情稟报给了苏虞,她可不想別的女人在她的院门口与沈清衍纠缠不清。 於是苏虞出了屋子,走到近前就听到了芜染脱口而出的话: “我只想留在沈府,留在你身边!” 苏虞顿住脚步听沈清衍的回答。 沈清衍已经发现了苏虞,见她在院內静静地看著这边,沈清衍毫不犹豫的拒绝了芜染: “不可能。” “隱星,送她回去。” 站在苏虞身后的隱星对这事很积极,闻言立刻就上前带著眼里含泪的芜染离开。 气氛一时间安静下来,沈清衍以为苏虞不欢迎自己,正要离开时就听苏虞清咳一声道: “要进去坐坐吗?” 闻言沈清衍双眸微亮,迈步过去下意识的想牵起苏虞的后,可担心苏虞不愿,硬生生的忍住了: “玲瓏阁新出的大氅,你看看喜不喜欢。” 两人进到屋子里后杜若就带著人退下,沈清衍將那件大红色绣著精致雪中梅样式的大氅展开,苏虞一眼就喜欢上了,试了之后道: “多谢,我很喜欢。” “喜欢就好,你我之间不必这般客气。” 將大氅掛好之后两人坐在矮桌前又沉默了下来。 “你的伤口还痛吗?” 最终是沈清衍打破了沉默。 说起这个,苏虞终於有机会说出她的猜测,调整了一下坐姿道:“伤口恢復得很好,我有事情给你说,但之前你太忙了,一直没有机会。” “你说。” “之前文华玉绑架我时一直在问文恭廷的下落,起初我以为他只是纯粹的想救出自己的父亲,后面我发现不是这样的。” “怎么说?” “文华玉对文恭廷並没有什么敬爱之情,一直都是直呼其名,更重要的是,当时还有另一伙人也在追查文恭廷的下落。” 听苏虞说完了当时的情景,沈清衍道:“对不起,当时我应该立刻派人去救你的,否则你也不会受那么多苦。” 事情已经过去,再纠结责怪也没有用,苏虞接著推测: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我怀疑文恭廷身上有很重要的秘密,你知道是什么吗?” 沈清衍思索半晌:“不知。” 他確实不知道,看来得在文恭廷身上下点功夫了,只不过他今日来找苏虞还有一事: “后日皇上要举行祭天大典,以祈求我国来年风调雨顺,届时你別出去,好好待在府里。” 听著沈清衍低沉的声音,苏虞低声道:“会乱?是燕王吗?” 沈清衍只頷首道:“事关皇上,我不能透露更多。” 燕王还没有被追拿归案,他筹谋多年怎会甘心一直做丧家之犬,所以祭天大典是他唯一可以翻盘的机会。 苏虞也没有想让他透露更多:“我明白,一定会安生待在府里的。” 这是两人重逢以后第一次这般平和的说话,说完之后两人之间那若有若无的微妙气氛消散了不少。 “你用晚膳了吗?” 听到苏虞这么问,沈清衍以为苏虞要让他在藏春阁用膳,面不改色的撒谎道:“並未。” 谁曾想苏虞却看穿了他的把戏,直言道:“那你快回去用膳吧,別饿坏了。” 见沈清衍僵住,苏虞的眼里闪过笑意。 见天色不早了,不想打扰苏虞休息,沈清衍起身道:“那我先走了。” “嗯,不送。” 见苏虞当真不起身送他,只垂眸喝茶,沈清衍反而又坐了回去。 苏虞微微挑眉,只见沈清衍理所应当道:“我不走了,既然你是我的外室,我自然可以不走。” 见苏虞张嘴欲言,沈清衍继续道:“你也不许走,毕竟你是我的外室,不是说我们之间有“交易”吗?” 又不是没有躺在一张床榻上过,苏虞自然不怕,淡定道:“嗯。” 两人沐浴过后,沈清衍转头看向躺在身旁的苏虞,见她似乎已经睡著了,乾脆转过身单手撑著脑袋一直盯著苏虞看。 直到苏虞闭著眼睛说:“看够了吗?” 沈清衍凤眸微眯:“你没睡?” 苏虞確实睡不著:“你一直盯著我看,我怎么睡?” 她说完之后就被身旁的人搂抱住,苏虞呼吸一窒,只听沈清衍轻声道:“睡吧,我不看了。” 这个拥抱迟了很久,苏虞感受著熟悉的怀抱,不由得像以前一样在沈清衍怀里蹭了蹭脑袋。 “沈清衍,我好想你啊......” 这个动作让沈清衍的心瞬间柔软不已:“对不起,是我来晚了。” “对不起。” “对不起。” “对不起。” “......” 沈清衍的声声道歉在耳边响起,苏虞却轻轻摇了摇头道:“我不怪你,你能活著回来,我已经很开心了。” 这是苏虞的心里话,她甚至有些庆幸,沈清衍只是失去了两人之间的记忆,而不是性命。 闻言沈清衍抚在苏虞背后的手颤了颤,隨后搂紧了苏虞,闭上双眼道:“是我不对......” “不,我能理解你的,这世间有很多事情比情爱更重要,更何况当时你已经忘记我了,为了一个人,若是延误了对付燕王的时机,那战火四起之后只会有更多的百姓遭殃。” 苏虞確实能理解,继续道:“至於之前,实在是在別院门口你和芜染气到我了,因为我能感受到你当时是站在她那边的。” 想起那时候自己的行为,沈清衍抓起苏虞的手道:“之前是我误会了你,你打我吧,至少能让你出出气。” 苏虞却收回手抬头看向他的头嘀咕道:“不打都不记得人了,再打打傻了怎么办?” 这话沈清衍听得一清二楚,可他却无法反驳。 第107章 我不信 沈清衍低低笑道:“无防,只要你能出气就行。” 苏虞当然没有打沈清衍,只是默默的抱紧了他的腰。 这般两人一夜好眠,那边的文华玉却一夜未眠。 “祭祀大典那日,沈清衍不在府里,这是我们的机会。” 章丘:“公子,我们是直接去抓沈清衍吗?” 这话把文华玉气笑了,瞥著章丘道:“你今日是吃了什么蠢蠢丸吗?去抓沈清衍?嫌你家公子活得久了就直说。” 章丘解释:“公子误会了,属下只是觉得抓沈清衍来逼问文恭廷的下落会更直接更快。” 文华玉放下酒杯缓缓道:“祭祀大典,皇上亲临,沈清衍伴隨圣驾身旁,届时必定守卫森严。” “可公子不是说燕王还没抓到,极有可能出现在祭祀大典对皇上不利?属下想,到时候我们的人可以趁乱浑水摸鱼。” 章丘的话文华玉並不同意,他看向窗外京中的方向:“你以为皇上和沈清衍等人不知道燕王可能会出现?而且,燕王必定也猜到了沈清衍他们的打算。” 章丘跟著他的视线看过去:“那燕王还会来吗?” 文华玉笑了一声:“谁知道呢?机会难得,这四个字適用於燕王,也適用於我们,明知沈清衍必定早已布下人手,你会因此放弃这个机会吗?” 章丘想了想:“不会,若错过这一次,不知还要等多久。” “那就是了。” 与章丘碰杯之后文华玉仰头喝完酒道:“时间不多,按计划去布置人手吧。” 章丘放下酒杯抱拳退下,文华玉则是独酌到了天明时分才睡了过去。 翌日,难得的出了太阳。 苏虞起床之后见著透进来的阳光高兴道:“出太阳了?用完膳我们去园子里走一走。” 杜若正在给她梳头,闻言笑道:“好。” 冬日的万里晴空难得,苏虞自然要出去透透气。 所以下午苏虞就往园子里走去,笑著和身旁的杜若隱星閒聊:“早就听说园子里的红梅开了,我们一起去瞧瞧。” 有这个想法的不止是苏虞,所以她迎面碰上了王姨娘和胡姨娘,还有一个芜染? 苏虞眉头微微一挑,看向和王姨娘挽著手的芜染,她们二人关係什么时候这般好了? 看见苏虞芜染就想起在藏春阁门口的难堪,脸上的笑容顿时淡了不少。 而王姨娘和胡姨娘则是远远的和苏虞頷首打招呼,几人之间的关係本来就没有多好,苏虞回礼之后双方便分开了走。 路上厚厚的积雪在阳光的照射下在慢慢融化,苏虞提著裙摆低眸看著脚下的路小心走著,可一抬眸就对上远处直直看著她的麦尔娜。 苏虞被嚇了一跳,捂著心口问她:“你干嘛?” 麦尔娜很生气! 她在沈府按兵不动了两个多月,虽然有吃有穿还不用做事情很舒服,可她始终惦记著自家主上的安危。 午夜梦回时还会梦见主上质问她为什么还不去救他! 对此麦尔娜只能慌张解释是她本想行动去救他的,可直觉却告诉她这样做的话会很危险。 是的,直觉。 麦尔娜的直觉一向很准,这也是她能混上自家主上得力属下的主要原因。 好不容易等到苏虞和沈清衍回来,麦尔娜根本见不著沈清衍的人影,去藏春阁找苏虞又每次都被拒之门外。 麦尔娜的心中很是忐忑,总是在想,主上不会已经被杀了吧? 可她又没有不妙的感觉,见今日天气好,只能出来看看晒晒太阳缓解焦虑之情。 刚刚麦尔娜去厨房要了一个鸡腿和一盘炙羊肉以及一壶酒,此时她提著食盒沉著脸步伐沉重的往苏虞那边走去。 “你为什么不见我?” 面对麦尔娜的指控,苏虞哽住一瞬解释道:“我没有不见你,只是有別的原因。” 麦尔娜怀疑的看著苏虞,不太相信这个说辞:“什么原因?” “这个不方便告诉你。” 闻言麦尔娜也不纠结,凑近苏虞低声道:“你给我说实话,努卡还活著吗?” 见苏虞毫不犹豫点头说:“活著。” 麦尔娜鬆了一口气,抱怨道:“你不知道,这些日子因为担心他,我吃不好睡不好,用你们中原人的话说就是什么食什么安?” “寢食难安。”苏虞提醒她。 麦尔娜肯定道:“对!就是这样说的。” 一旁打量麦尔娜已久的隱星却直接道:“可你圆润了。” 这话让麦尔娜一脸震惊的指著自己確认道:“我?你是说我吗?” 隱星诚实点头:“嗯。” 麦尔娜如遭雷劈般愣住半晌,隨后沉默著將手中的食盒塞进苏虞的手里转身离去。 苏虞喊住她:“你不吃了?” 麦尔娜背对著她们挥了挥手,背影很是深沉:“不吃了,心里很堵,一点心情都没有了。” 隱星与杜若对视一眼,毫不心虚的挪开了目光。 杜若则是憋著笑意將食盒提到了自己的手里。 苏虞无所谓,转身便往小道上走去,可是没走多久身后就有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了上来。 “等一下!” 麦尔娜的声音响起,苏虞顿住脚步转身看去,只见麦尔娜快步上来道: “我还有很重要的事情给你说。” 刚刚被说胖打击到了的麦尔娜走了没多久才终於反应过来,她家主上的事情还没说呢! 跑到苏虞面前之后她往四周看了看,低声道:“这里不方便说话,我们回你那里说。” 好不容易出来一次,红梅都没看见,苏虞自然不愿意回去,看了一眼隱星。 收到示意的隱星淡声道:“周围没有人,你可以直接说。” 见麦尔娜犹豫,苏虞道:“若不想说,待会儿我回去之后你可以来藏春阁找我。” “万一你又不见我怎么办?” “不会的。” “我不信。” 主要是她之前日日去藏春阁都被拒绝,甚至还被女侍卫拎了回去。 不能暴露身手的麦尔娜只能憋屈的回了自己的房间生闷气。 苏虞摊手道:“那没办法了,要么你在这里说,要么待会儿说,自己选吧。” 第108章 恶意 主要是苏虞能猜到麦尔娜想说什么,也相信隱星的判断,这里既然能说话,她自然不想跑回去。 麦尔娜没办法,又迫切的想知道自己主上的情况,只能妥协。 她正打算往苏虞身边凑过去在其耳旁说话,就被隱星隔开了。 麦尔娜蹙眉不满的看向隱星,只见隱星不容拒绝道:“就这样说。” 麦尔娜不简单,离苏虞太近万一想做什么隱星担心自己无法及时出手救下苏虞。 所以为了苏虞的安危著想,隱星当然不能让麦尔娜离苏虞太近。 麦尔娜也不勉强,低声道:“你还记得答应我的事情吗?” 苏虞点头:“记得。” “什么时候能给我答覆?” “暂时不能。” 闻言麦尔娜正要发怒,苏虞连忙道:“这真不是有意的,你也知道,最近沈清衍很忙。” 麦尔娜自然知道,明日就是祭祀大典,沈清衍的事情很多,可她不甘心:“不行,你自己想想你拖了多久了!” 这倒也是,半年多过去了,麦尔娜却还没有得到任何答覆,肯定会著急,一著急难保她会做出什么衝动的事情。 若不是现在是多事之秋,容不得任何闪失的话,苏虞倒想逼麦尔娜一把,让她露出马脚。 可惜,这段时间绝对不行,於是苏虞只能先安抚麦尔娜:“別著急,你且放心,你记掛的那个人他无事,等这几日过了,一定给你答覆。” 麦尔娜有些动摇了:“真的就等几日吗?” 苏虞肯定道:“对!” 她接著道:“这几日你且安心,该吃就吃该睡就睡,反正就几日而已。” 麦尔娜觉得苏虞说得有道理,过了这几日,若是主上真的被放出来了,那她的日子肯定没有现在这么舒服。 於是她將食盒从杜若手中抢过来严肃点头道:“那我再相信你一次。” 杜若无奈的收回空了的手掌,见麦尔娜大步走远的背影隨后对著苏虞道:“姑娘你们先去,我去厨房拿些吃的。” “好,届时我们在梅林右边的亭子里等你。” 杜若往厨房方向走去后苏虞和隱星就继续閒逛往前,到了之后才发现亭子里已经有人了,是王姨娘和芜染。 而原本和她们一起的胡姨娘却不在,和王姨娘打了招呼后苏虞问道:“胡姨娘?” 王姨娘端坐在垫著垫的石凳上笑回:“她赏了一会儿梅便受不了冷,先行回去了。” 苏虞从容自若的坐下,伸手在火炉上烤了烤:“原是如此。” “两位不介意我在这里吧?杜若去取东西了,我们说了在这里等她,若是她来见不著我们又得找,所以......” 芜染没说话,王姨娘则是含笑道:“不介意,好不容易能和苏姑娘坐在一起说说话,怎么会介意?” 苏虞含笑頷首,和王姨娘正聊著,聊到一半时芜染突然插嘴:“听说苏姑娘被贼人绑走了好几个月?” 她突然这么一说,王姨娘沉默的看向苏虞,只见苏虞面不改色道:“多谢芜姑娘关心。” 多余的一句也没有说。 芜染却继续道:“苏姑娘这般好看,那贼人想必也拜倒在姑娘的风姿之下,不会对姑娘做什么的吧?” 这话恶意太大,明晃晃的在质疑苏虞的清白。 王姨娘眼神微闪,以为苏虞至少会有一点难堪之情,可却见她笑吟吟道:“芜染姑娘谬讚了,若论风姿,我怎么及得上姑娘?” 芜染还没开口,苏虞就继续道:“毕竟芜染姑娘你是喜欢赖在男人身边,赶都赶不走的,若是你被抓了,想必贼人也捨不得放了你,只想將你日日带在身边才好呢。” 理论上苏虞是不喜欢用姑娘家的清白去斗嘴的,可若是別人都蹬鼻子上脸污衊自己的清白了,苏虞自然也不是好欺负的。 见芜染脸色一变正要发怒,苏虞连忙用指尖捂了一下嘴道:“啊,是我误会芜染姑娘了!” 芜染正想问她耍什么招时,就见苏虞笑得很是纯良无辜:“我一时给忘了,贼人可未必瞧得上芜染姑娘呢。” 芜染没有发怒,她只是红著眼眶委屈不已:“苏姑娘,我只是关心你而已,你怎么能这么说我呢?” 见她突然开始演戏,苏虞立刻转头看去,果然见到负手站在红梅间的沈清衍。 王姨娘立刻起身行礼:“大人。” 芜染则是跑过去指著苏虞哭诉道:“沈清衍,她凭空污衊我的清白。” 苏虞眉目微挑没有说话,她倒是想看看沈清衍会怎样说。 显而易见,沈清衍肯定没有听到芜染说的话。 因为以这个方位来看,若是沈清衍来了,芜染肯定看得到,自然不会说那句话。 只见沈清衍先是让王姨娘起来,隨后又看向芜染:“我给你找好了住处,待会你就搬过去住吧。” 闻言芜染呆住:“我不去,凭什么?!” 沈清衍確实只听到了苏虞说的话,但他不是傻子,芜染的这些手段太过儿戏,他自然不会信。 “凭这是沈府,由我做主。” 说完他去到苏虞面前道:“半道上遇见了杜若,她说你在这里,我带瞭望江楼的新菜色,一起尝尝?” 杜若与何石已经將吃食送回了藏春阁。 见到沈清衍对苏虞这般温柔体贴,王姨娘垂下眸子,眼里是无法控制的嫉妒。 而芜染则是不解和焦急,断念蛊为何没用? 可沈清衍的確忘记了苏虞,现在这又是怎么回事? 她该怎么办? 芜染一时间很是迷茫。 见沈清衍没有相信芜染的话,苏虞很是满意,失忆不代表失智,幸好沈太傅没有变傻。 將手放入沈清衍的掌中后苏虞跟著他起身离开。 芜染当日就被沈清衍安排了暗卫强行送走。 翌日一早,天还未亮沈清衍就进了宫,苏虞则是听话的待在藏春阁,哪里都不去。 府中气氛不同寻常,护卫都增强了几倍,麦尔娜和王姨娘胡姨娘都是有眼色的人,自然都乖乖的待在院子里。 而此时的文华玉已经带著属下乔装打扮进了京。 第109章 天生坏种 城外的茅草屋內,燕王一身粗布麻衣,头戴斗笠,皮肤黝黑,全然是山野村夫的打扮。 “努卡那边还是毫无音讯吗?” 谋士道:“回王爷,还是联络不上。” 燕王脸色阴沉:“麦尔娜那边呢?” “沈府守卫森严,传不进去任何消息。”谋士无奈道。 见状燕王冷哼一声:“这些外邦人办事不牢靠,不用也罢,刘泽那边准备好了吗?” “刘將军一切准备就绪,只等大典开始,北城门那边走火之后,他领兵打开南城门迎接我们的人。” 燕王起身看向窗外,声音沉沉:“该变天了。” “变天了?”藏春阁里的隱星看著窗外道。 正围炉煮茶的苏虞和杜若探头看去,只见原本阴沉沉的天空此时从云层里破出了几缕阳光,乌云逐渐散开,隱隱露出了浅蓝色的天空。 “也不知道沈清衍他们那边如何了。” 被苏虞惦记的沈清衍此刻正跟在皇上身后,在庄严古老的祭祀曲中往高台走去。 祭祀大典分为迎帝神、奠玉帛、进俎、行初献礼、行亚献礼、行终献礼、撤饌、送帝神、望燎等九个步骤,过程冗长,礼仪繁縟,耗费极大的人力物力。 每个祭祀环节都有乐曲和舞蹈伴隨。 现在送帝神这一步已经完成,眾大臣由沈清衍领头在高台下止步,皇帝至望燎位,乐师开始奏“太平之章”。 见大典已经到了最后一步,却还没有任何异常,沈清衍和护在皇帝身旁的赵凯遥遥对视一眼,都暗自开始防备起来。 燕王若要动手,这就是最后的机会。 就在此时,站在高台上的皇帝看见了北城门那边的半空中飘起了浓浓青烟。 北城门离这里不近,若是在这里已经能看见烟雾,那火势必定极大。 看到这一幕的人皆静默不语,无论如何,必须得先把祭祀大典顺利完成。 而赵凯的眸色骤然一深,他看见距离更近的太傅府燃起了熊熊大火。 沈清衍神色不变,宽袖底下的手却不自觉的紧攥成拳,他看到了,那是暮松院的方向,是祖母的居所燃起了大火! 沈清衍没看错,確实是暮松院著了火,沈府眾人步伐急切,来回奔跑不断的来回提水去扑火。 “快!” “快提水来!” “快来人吶!” “快救老夫人!” “老夫人还没有出来!” 隱星跑得快,先一步进入了正燃著大火的暮松院。 而急忙跑到了暮松院门口的苏虞听到这话,毫不犹豫地抢过一个小廝提来的水桶就浇在自己身上。 “姑娘!”见状杜若惊呼,想要阻止她。 苏虞置若罔闻:“把你所有的手帕拿出来,快!” 她声音冷肃,杜若只能將手帕全递了过去。 冬日寒冷,苏虞不自觉的打了个冷颤,却一刻未停的將所有手帕打湿之后捂住口鼻避开了杜若的手就往里跑去。 浓烟四起,房檐快要被烧垮,扑面而来的是足以灼烧人的温度。 苏虞避开头顶不断掉落的木头,弯腰往老夫人的寢居去。 “老夫人!” 火烟实在太浓,苏虞的眼睛被熏出了眼泪,视线模糊,只能摸索著往里面走去。 她的脚步太快,和刚刚从寢居出来的隱星撞在了一起。 “隱星?” “苏虞?” 反应过来是对方后,隱星脸色沉重道:“老夫人不在这里。” 边说她边不断咳嗽,苏虞连忙將另一块打湿的帕子递给她:“没有见到龚嬤嬤吗?” 他们主僕向来形影不离。 见隱星接过捂住口鼻摇头,苏虞往四周找去,凝眉思索著老夫人会在哪里。 脑海里突然闪过昔日沈清衍去燕地还没传回死讯之前,她日日来陪伴老夫人的场景,苏虞眼眸一亮大声对另一边的隱星道: “后面的小佛堂!” 那里还供著沈清衍的祖父和父亲的牌位,每当沈清衍有危险的时候沈老夫人总要在那里待上一整日,念经诵佛为沈清衍祈福。 老夫人虽然不问世事,但定然对府中气氛有所察觉,知道她的孙子又要处於危险境地,只能又去小佛堂祈福。 两人正要往小佛堂跑去,一根房梁正好被烧掉横在两人中间,苏虞大声道:“你先去救老夫人!” 隱星转身往小佛堂跑去,苏虞则是绕路紧隨其后。 到了小佛堂门口,隱星一脚踹开紧闭的门,果然见到已经昏迷过去的沈老夫人和龚嬤嬤。 苏虞也看到了,但是她离小佛堂还有一段距离。 “隱星!” 听到苏虞呼喊的隱星回头,只见苏虞將另外两块手帕拋了过来。 隱星抬手接住后就大步往沈老夫人走去。 苏虞却在跑向小佛堂的中途被突然出现的文华玉搂腰抱住,隨后捂住了她的嘴不顾其死命的挣扎,快速將苏虞带著离开了这里。 小佛堂后面的路上,文华玉刚刚放下苏虞,就被她一巴掌扇了过去。 “啪!” 极其响亮的巴掌声响起,文华玉的脸被打得偏向了另一边。 这一掌苏虞用尽了全力,感受著脸颊的痛意,文华玉顶了顶腮,隨后含著一抹无赖的笑看向满眼都是憎恶和怒意的苏虞。 “你真的很贱!和你那个爹一样!你爹已经破坏了沈清衍的人生,而你竟然连他唯一的亲人都不放过!你们真是一家贱种!坏种!” 文华玉出现之后,苏虞立刻就確定了,暮松院的火就是他放的! 一想到沈清衍本来可以幸福美满的人生被这一家子毁了,现在文华玉竟然连沈清衍的祖母都要痛下杀手,苏虞只觉得文华玉丧心病狂。 “就你们这一家子,死后肯定都要下十八层地狱,来世只能投畜生道!” 听到苏虞怒气冲冲的咒骂声,文华玉脸上的笑容慢慢消失得一乾二净。 “骂够了吗?” 他紧紧抓著苏虞的手腕淡声问道。 苏虞不止没骂够,她还想杀了文华玉。 刚刚文华玉是从身后挟持她的,所以苏虞没有机会,现在面对著文华玉,苏虞道: “没骂够!” 说著她直接打开了手腕上的落英刃,无数细长的刀片朝著文华玉射去。 第110章 为何叛变 苏虞本以为文华玉会鬆手躲落英刃,趁著这个间隙她抽出隨身带著的匕首就往他的手腕砍去。 这样一来,若是文华玉不鬆手,要么就被落英刃射中,要么就被她砍中手腕。 可未曾想文华玉却没有躲,抓著苏虞手腕的手没有鬆懈丝毫。 只见他避开了致命点,任由落英刃的刀片射中胸膛,另一只手紧紧抓住苏虞执著匕首的手。 他力道极大,抓得苏虞的手腕生疼。 文华玉垂眸看著苏虞的脸,隨后大力將她拉近自己身前,逼视著苏虞道: “对啊,我就是天生贱种、坏种。” 闻言苏虞一时愣住,不自主的停下挣扎抬眸看去。 只见冬雪初融的午后,阳光照在文华玉的脸上,衬得他肤白如玉,一双桃眼里没有丝毫情绪,殷红的薄唇说著贬低自己的话。 “我的父母是一对姦夫淫妇,所以我也是无比骯脏的存在,你不是知道吗?为什么还这么生气?” 听著他毫无起伏的声音,苏虞的眼睫颤了颤,低声道:“可你也可以选择做一个好人。”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在我的处境里,做一个好人活不下去。” “可你至少可以选择不要伤害沈清衍,他被你们一家害得已经够惨了。” 文华玉沉默一瞬道:“我別无选择。” 文华玉確实別无选择,他必须要见到文恭廷,问出令牌和宝藏的下落,若是他败了,那么文尚宗定然不会留他性命。 可若是他想胜,就必须得从沈清衍这里见到文恭廷,但是沈清衍和文恭廷以及他都有不共戴天之仇,根本不可能任由他这个仇人之子壮大自己的势力,更不可能放了文恭廷。 所以无解,为了活下去,他没有別的选择。 只见苏虞面露不忍,抿唇道:“但你可以......” 文华玉低头倾听:“可以什么?” 察觉到他手上的力道鬆了,苏玉毫不犹豫,反手就是一刀。 文华玉的神情没有丝毫意外,甚至有一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苏虞这一刀下了狠劲,险险划过文华玉的胸膛,在上面留下了一道划痕。 “来人!” “文华玉在这里!” 趁著文华玉后退的时候,苏虞朝著天空放出了红色的信號弹。 而在暮松院救火的看到天上的信號弹,连忙抽出了一队人往信號弹发射的地方赶去,其余的则是继续救火,支援隱星救出老夫人。 看著苏虞放出的信號弹,文华玉大步上前就想抓住苏虞离开。 苏虞神色不变,站在原地看著走近的文华玉,面色浅淡道:“你刚刚中了我的落英刃,若再不离开去找大夫,要不了多久就会毒发身亡。” 原本落英刃上涂的是迷药,可隨著苏虞对落英刃使用的日渐熟练,上面已经换成了毒药。 文华玉的动作越来越慢,直到站在原地摇晃看向苏虞,就在苏虞想要再次发射落英刃的时候,章丘出现了。 他一把扶住自家公子便往后退去,看著苏虞的动作冷声道:“苏姑娘好狠的心!” 苏虞:? 简直是莫名其妙,他怎么好意思说出口的? 她开口提醒章丘:“你別忘了,我们是敌人,而且,论心狠,我可比不上你们。” 看著四面八方赶来的暗卫,章丘没再逗留,和属下带著昏迷过去的文华玉离开了沈府。 暗卫赶到苏虞身边看著文华玉等人的身影问道:“姑娘,要追吗?” “不追,先將暮松院的火灭了,老夫人怎么样了?” 快步回暮松院的苏虞问道。 “老夫人已经被救出来了,大夫说只是一时被火烟呛著导致昏迷,没有大碍。” “老夫人现在在哪里?” “离得最近的青松院。” 闻言苏虞调转脚步往青松院去:“著人去给大人报个信,以免他担忧。” 其中一个暗卫抱拳领命:“是。” 隨后他就出了府往城中跑去。 此时的城中一片混乱,百姓慌张逃窜,北城门火势逐渐往中心蔓延,城中守卫拼命救火疏散百姓。 南城门已破,御林军副统领刘泽叛变,带兵迎了燕王入京。 燕王军队所到之处空无一人,百姓们紧闭门户,將家中老小护在身后,生怕被殃及。 而此时,祭祀大典正在举行最后一步,望燎。 在庄重严肃的氛围中,破空声传来,一只红色利箭朝著皇帝射去,赵凯眼眸微抬,上前徒手接住了那只箭。 “哈哈哈,赵將军果然实力非凡,不若入本王麾下,本王封你为护国大將军!” 燕王囂张粗狂的声音传来,眾人看去,只见燕王已经带兵围住了四周。 大臣们开始慌张起来,有一老臣高声道:“燕王!你放肆!” “乱臣贼子,当诛之!” 回应老臣的是一支直直射来的箭,老臣是文臣,垂垂老矣又不会武,一时竟闪躲不开。 就在他以为今日自己就要殞命於此之时,一只势头更猛的金箭射了过来,生生將红箭击落,隨后金箭深深的射进了绣著“燕”字的旗杆上。 老臣回头看去,喃喃道:“沈太傅......” 见沈清衍缓缓收回手,老臣的心头一时不是滋味。 因为沈清衍年纪轻轻便身至高位又深得皇帝信赖,所以古板的老臣极其看不惯他,可今日被其救下,老臣一时訥訥不能言。 金色箭羽在自己的战旗上微微颤动,燕王的脸色沉了下来,盯著沈清衍道:“沈清衍,许久不见。” 沈清衍身材高大挺拔,一身玄金色衣裳更加衬得他气势非凡,只见他面容冷峻道:“许久未见,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燕王嘴角勾起一抹笑看向高台上的皇帝道:“皇兄,若你今日肯缴械投降,我可以饶你一命,让你做个閒散王爷。” 闻言皇帝神色不变,只看向他身旁之人:“刘泽。” 被点名的刘泽打马上前含笑应声:“臣在。” “朕待你不薄,为何要叛变?” “皇上可能误会了,我刘泽没有叛变,因为从十三年前,我就是燕王殿下的人。” 第111章 变了 刘泽说著將旗杆上的箭矢拔出扔在地上。 十三年前,也就是说刘泽参军都是燕王一手安排。 眾臣心中惊疑不已,因为在这朝廷中,肯定不止一个刘泽。 燕王没打算继续废话,直接挥手下了命令:“杀!” 赵凯带著人护著皇帝往另一边退去,沈清衍则是带著人拦在高台下。 见燕王逐渐逼近,沈清衍看了何石一眼,何石立刻会意点头,隨即从怀里拿出哨子吹响。 “嗶”的一声响起,接著是第二声、第三声,总共三声长长的哨声迴荡在长街上。 察觉到动静的燕王眼眸黑沉的看向街上,只见无数士兵从长街的角落和客栈的窗户里跑出来,而房顶上则是一排排的弓箭手。 “尔等听令,全力捉拿逆贼燕王!” 沈清衍清冷的声音响起,四周將士齐声道:“是!” 见到这一幕的燕王脸上毫无意外之色,若是皇帝和沈清衍不做任何准备的话,也不配做他的对手。 看著被沈清衍等人护在后方的皇帝,燕王眼里儘是杀意,他抬手打了一个手势,隨后刘泽將旗杆举起摇了五下。 这定然是某种特殊信號,沈清衍立刻看向皇帝的方向:“陛下小心!” 只见一向忠心耿耿的光禄大夫持剑往皇帝攻去,赵凯连忙上前抵挡,负责此次祭祀大典的礼部侍郎对皇帝肃声道: “陛下,预料到今日会有逆贼作乱,所以臣特地令人修了密道,请陛下移驾隨臣离开这里。” 皇帝打量了一番礼部侍郎道:“侍郎有心了。” 礼部侍郎姿態恭敬:“保护陛下安危是臣应该做的。” 说著他就走到皇帝近前准备护驾离开。 赵凯没有和光禄大夫缠斗,一剑和其划开了距离后便立刻转身回到准备回到皇帝身边。 而礼部侍郎的眼角余光瞥见赵凯过来的身影,他眼眸微闪,知道此时再不动手就来不及了。 於是赵凯就见离皇帝极近的礼部侍郎猛的从袖中抽出匕首就往皇帝刺去。 “陛下当心!” 赵凯反应迅速的掷出了手中的剑,剑被猛劲挟裹著往礼部侍郎背部攻去,察觉到危险的礼部侍郎急忙弯身躲过剑。 等他起身之时就见赵凯已经护在了皇帝身前,而皇帝则是皱眉问道:“你也是燕王的人?” 礼部侍郎没有回话,只不断的应付著向他攻去的侍卫。 皇帝看了看天色,闭了闭眼后直直看向燕王的方向道:“不知道朝廷还有多少逆贼,无妨,收网吧。” 以免夜长梦多,只要先將燕王杀了,別的都可以慢慢查。 听到皇帝的话,赵凯吹响了哨子,“嗶”的一声极长的迴荡在混乱的战场上。 听到这一声,沈清衍手执红缨长枪翻身上了马往燕王攻去。 燕王握著长刀挡住沈清衍的长枪,蛊惑道:“只要你助本王登上皇位,本王让你做摄政王,这江山分你一半,如何?” 沈清衍看他了他一眼,眼神如同看破烂:“你也配?” 说完直接他往燕王面门攻去。 这一场战爭是皇帝的请君入瓮,也是燕王的一场豪赌,而最后,燕王赌输了。 被將士押著跪在地上的燕王看著高高在上的皇帝缓缓的笑了起来,在满场静默中他的笑声越来越。 仰天大笑完后燕王看向皇帝旁边的沈清衍道:“你以为你能有什么好下场吗?” “狡兔死、走狗烹,本王昔年为他征战沙场立下无数汗马功劳,最后却被驱赶去了穷山恶水的燕地!” “沈清衍。” “我的今日就是你的明日!” 听到这话的臣子皆连忙低下头,恨不得捂住双耳,而皇帝负手站在高台上,眼神晦暗莫测。 眾人都等著看沈清衍的反应,只见他淡定道:“为国忧虑、为君分忧本就是做臣子的本分,是燕王你本来就想要的太多,太贪才有了如今的下场,一切皆是报应罢了。” 皇帝这时才道:“燕地虽贫瘠却广袤,朕將燕地指给你有將燕地治理起来的能力,后来你確实没有让朕失望,可却不知何时生了异心,恐怕比十三年前更早吧?” 二十年前,皇帝的確是因为这个才將燕王指去了燕地,而在燕王的治理下,燕地的百姓確实过得越来越好。 可二十年后,燕地的百姓却因为燕王再一次陷入了水深火热中。 燕王全然不信:“呵,偽君子。” 看著皮肤粗獷黝黑,面带愤恨的燕王,皇帝眼前不禁浮现出二十年前意气风发、立志要保家卫国的少年。 “你终究是变了。” 变得皇帝不愿相信这个逆贼燕王是二十年前跟在他身后开朗无比,声声喊著他皇兄的少年。 此时燕王的脸上已经毫无笑意:“你没变吗?” 听到燕王的话,皇帝一阵恍惚。 是啊,朕也变了,时光荏苒,人哪里有不变的呢? 皇帝忽觉疲累,转过身闭上眼睛,沉声下了令:“逆贼燕王,就地处决,诛九族!” 燕王的头颅掉落在地之前,眼里都是那道始终高高在上的明黄色身影。 赵凯抱拳道:“陛下,逆贼已经处置完毕。” 皇帝垂著眼眸,窥不见其中情绪,只听到了他毫无波澜的声线:“回宫吧。” 闻言皇帝身边的大太监福公公高声喊道:“摆驾回宫!” “臣等恭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岁万岁!” 沈清衍领著眾臣跪地恭送皇帝,皇帝却在路过他身旁的时候停留下来,留下一句:“接下来的事情都交给太傅了......別让他暴尸荒野。” “臣遵旨。” 看著皇帝远去的背影,沈清衍起身开始安排善后,这时暗卫终於有机会来到沈清衍的身边报信: “大人,苏姑娘让属下来给您报个信,暮松院的火已经灭了,老夫人被火烟呛著晕了过去,好在大夫说没有大碍。” 听到祖母无性命危险,沈清衍悬著的心才微微放下:“她呢?” 暗卫:“苏姑娘无碍,她说让您安心处理事情,府里的事情她都会安排好的。” 第112章 除夕 “你回去吧,给祖母和她说一声,一切都结束了,我一切无碍。” 暗卫回府时苏虞正在青松院守著沈老夫人,见老夫人昏睡著,苏虞用手帕轻轻擦拭著隱星从抢救出来的沈清衍祖父和父亲的牌位。 將牌位都擦拭乾净后苏虞见杜若在门帘处挥手示意,看了一眼老夫人苏虞才出了內间。 “怎么了?” “暗卫回来了。” “在哪里?” “在外面等著呢。” 苏虞连忙往外走去,听完沈清衍让暗卫带的话,她这才放下心来,这一日有惊无险,还好都过去了。 见老夫人一时也醒不了,苏虞叮嘱丫鬟照顾好老夫人之后就去处理火灾的事情。 “立刻找人修缮暮松院,再让人重新去买老夫人惯用的物件送去青松院。” 苏虞写了一张单子递给管家,上面都是老夫人习惯用的东西。 “老奴这就去。” 管家接过单子就下去安排。 苏虞则是琢磨著要不要报案让官府抓文华玉,可今日因为燕王谋反和北城门失火的事情,官府必定非常忙碌。 而且,这件事情关乎沈清衍的私事,官府的人若是要调查原因,势必会查到这上面来。 罢了,还是让暗卫继续追查文华玉的下落就行了。 落英刃上面的毒確实不可小覷,文华玉心口的伤刚刚痊癒不久,又处在命悬一线的境况下。 章丘看著呼吸微弱的文华玉焦急的催促大夫:“你能不能快点!” 大夫被他催得眉头紧蹙,安抚道:“好好好,老夫这就施针为他逼出毒药,他又死不了,你別著急!” 听到这话章丘一喜:“意思就是说这毒危及不了公子的性命?” 大夫摸著鬍鬚点头慈祥笑道:“是也。” “只不过可能会永远醒不过来罢了,死倒是不会死......” 大夫的话刚刚说完,就被脸上笑容尽数消失章丘在他的脖子上驾了刀。 “老头,现在不是说你那些无聊的冷笑话的时候!” 见章丘已经著急疯了,大夫连忙正经保证:“能醒!放心,他能醒!” 大夫垂眸覷著自己脖子上的刀幽幽道:“你再不让我下针,他可就真的醒不过来了。” 章丘放下刀之后就被大夫命令:“解开他的衣裳。” 章丘照做,只见文华玉中了落英刃的地方已经变成了深紫色,共有五处,而在这五处伤口上还有一条长长的伤痕,正缓缓的留著血。 “这个伤应该是近距离中的,这小子身手不凡,伤他的是何等高手?” 章丘闷声道:“不是高手,只是一个会点三脚猫功夫的人。” 是的,苏虞的武功在文华玉和章丘这些高手眼里確实只算得上三脚猫功夫。 大夫將落英刃的细长刀片用帕子抱住拔了出来,隨后在伤口上撒上了绿色的药粉才擦著手隨意一问:“不会是一个女人吧?” 章丘沉默不语,大夫拿起金针都没听到他的回答,突然反应过来,瞪大双眸好奇道:“真的被我说中了?” 说著他恍然大悟的点头道:“是也是也,上次这小子让我看看他有没有病时,你们就提到了事关一位姑娘,不会是那个吧?” 见他问得神神秘秘的,章丘凝眉道:“哪个?” “就那个啊,就是在府邸常常逃跑,日日和他吵架的那位姑娘。” 章丘不语。 大夫思考道:“好像是姓苏?” 见他喋喋不休,章丘忍无可忍道:“你到底治不治?!” 文华玉还半死不活的躺著,大夫竟然还敢在这里打听八卦,若不是他医术实在好,就这种碎嘴子早就被文华玉赶走了。 大夫撇了撇嘴,终於开始下针,只是在施针之前嘀咕了一句:“年轻人就是沉不住气。” 章丘没理他,只是凝神看著文华玉的状態。 將伤口的毒素才不逼出来,又撒上药粉包扎完之后大夫才道:“三日后他就能醒来,这期间离不得人,若发现他发了高热立刻让人来寻我。” “知道了。” 章丘给文华玉盖著被子回道。 大夫將东西全部收进药箱之后眼眸一转,含笑搓手问道:“所以文小子是自愿被那位苏姑娘伤中的?他不会喜欢......” 大夫话没说完就被章丘推出了房门。 “天色不早了,你快回去吧。” 伴隨著章丘这句话的是同时响起地一声“砰”的关门声。 寒风凛凛,大夫搓了搓手臂拍门喊道:“药箱!我的药箱!” 只见门被打开一瞬,章丘將药箱递出来后迅速关上了门。 大夫看著紧闭的房门嘀咕了一声:“臭小子。” 隨后他才提起药箱缓缓离开。 三日后的夜晚,章丘正在桌边打瞌睡,被突然响起的爆竹声惊醒。 听著外面不断响起的爆竹声和烟火声,章丘不耐烦的捏了捏眉头。 下意识的看向床上的文华玉,章丘惊呼道:“公子?” “您什么时候醒的?” 看著快步过来的章丘,文华玉缓缓趁著身子靠著床头问道:“外面发生什么了?” 章丘边帮忙扶著他靠好边回:“哦,今日是除夕,那些庄户人家在放爆竹,京中则是在放烟火。” 文华玉的脸色白得几近透明,喃喃道:“除夕了啊......” 他从未过过任何节日,此时却不由得想:“若是与苏虞一起过节的话,一定很热闹。” 听到文华玉不由自主的將心中想法呢喃出来,章丘不知道该怎么回,只能沉默。 “沈清衍到底是幸运的,能有那么一个人爱他护他。” 说著文华玉咳嗽起来,他捂著被震痛的伤口道:“让人布置好院子,今年我们也好生过个春节。” 沈府,沈清衍终於忙完回来,见府中处处被不值得热闹喜庆,丫鬟小廝脸上也都是领到红包的喜悦,他直接去了青松院。 今日苏虞一早就来了青松院陪老夫人过节。 她还忙活了一大桌好吃的,既有適合老夫人吃的,又有她和沈清衍喜欢吃的。 因为沈清衍要参加宫宴,在老夫人的要求下,下午苏虞做了些简单的给老夫人和自己垫了垫肚子,等著沈清衍回来一起吃年夜饭。 第113章 知足 见沈清衍回来了,苏虞连忙让杜若去传菜,隨后看向沈清衍问道: “宫宴结束了?” “我回来的时候还没有,皇上离席之后我也就回了。” 沈清衍將身上大氅递给丫鬟掛好,走到苏虞身边垂眸看著她:“祖母呢?” “在里间呢,我还以为你一时回不来,就让她老人家去歇一下。” 自三日前沈老夫人被火烟呛晕过去醒来后身子便有些虚弱,总是坐不了多久,一直在喝药调理。 沈清衍頷首后在苏虞身旁坐下:“无妨,等祖母醒来再吃罢。” “那可能不太行,一个半时辰之前她老人家就吃了几块糕点垫肚子,现在也该饿了,而且此时睡得久了只怕夜里睡不著,我已让人去唤她了。” 沈清衍没有异议,等沈老夫人出来一起吃完年夜饭后,沈清衍道:“走吧,出去看看,我让何石准备了烟火。” 苏虞和沈清衍一人一边扶著老夫人往外走去,杜若则是扶著龚嬤嬤走在后面。 待走到屋外后,苏虞才看到隱星与何石都在院子外,见著眾人出来后便打开火摺子点燃烟火引线,隨后两人连忙跑了过来。 隱星抱臂在苏虞旁边站定,嘴角含著一抹高兴笑意,何石则是挠了挠头憨笑著站在沈清衍身后。 “虽然这一年诸多波折,可幸好,我们还是团圆在一起过了个安稳的年。” 看著在天空绽放的绚丽烟火,苏虞的脸上皆是对此刻安稳的满足。 是的,苏虞很是满足,虽然这一年发生了很多事情,可幸好,大家都还活著,沈清衍、隱星、何石、杜若、老夫人、还有自己,一个都没少。 听到她的话,一旁的隱星赞同点头,正是如此,大家难得这样热闹平安的度过年尾,她也很是高兴。 而沈清衍侧头看著烟火的光苏虞的脸照得明明暗暗,她正专注的看著天空的烟火,眼眸里儘是知足和幸福。 “是啊,幸而,我们团圆了。” 话虽如此,沈清衍对於自己缺失了一段记忆这事还是耿耿於怀。 翌日一早,沈清衍就去了別院,让何石把召来的大夫全部过来把脉。 因为不想让祖母担心,也不想让別人看到眾多大夫在太傅府进进出出而心生怀疑,沈清衍便將就诊地点选在了別院。 整整一日,从白天到黑夜,都没有人给出確切的答案,皆是摇头嘆息,表示爱莫能助。 见沈清衍面色极淡的收回手將挽起的袖子放下,何石出言安慰道: “大人別灰心,还有更多的大夫正在赶来,您一定能很快就恢復记忆的。” 沈清衍垂下凤眸“嗯”了一声,隨后就起身回府。 而沈府,麦尔娜正堵在藏春阁门口,斜眼看著款款出来的苏虞平铺直敘道:“骗子。” 苏虞顿住脚步挑眉看向她:“我可无意骗你,你也知道前几日祭祀大典发生了什么,那个时候沈清衍確实没有空暇。” 闻言麦尔娜想起那日的事情,沈府走水她还帮忙提水灭火了。 过后知道燕王叛乱被伏诛的事情,麦尔娜心中很是庆幸,幸好她没有听主上的话参与其中,而是听从自己的直觉,不然她和主上都必死无疑。 本来靠在院子门口的麦尔娜站直了身子问道:“那现在总有时间了吧?” 苏虞含笑道:“有,进去坐?” 麦尔娜毫不客气,迈步就往屋內去。 和苏虞相对而坐后她理了理裙子正色道:“所以今日沈太傅能给我答覆吗?” 苏虞给她倒了一杯茶悠悠道:“你可能不知道我们中原的习俗,昨日除夕,今天春节,都是要不做事,只需要吃喝玩乐的时候。” “你们难道又要拖时间?!” “非也。” “那你是什么意思?” “不如待会儿再谈这个?” 麦尔娜很是不满:“不。” 可见苏虞对杜若頷首后对方一招手,就有丫鬟提著食盒进来,隨后將里面的美食一样一样的端出来后,麦尔娜眼睛都看直了。 她艰难的咽了咽口水道:“也不是不行,这是什么?” 苏虞看向她指著的食物一一解答:“香酥鸡、烤鸭、黄燜羊肉、沙鱼膾、三脆羹、炊鵪子、螃蟹酿橙、爆炒蛤蜊、清炒白菜、炒土豆丝、酸梅汤,还有一壶“蓬莱春”,一起尝尝?” 麦尔娜的眼眸隨著苏虞的介绍亮了又亮,闻言连连点头:“尝!” 其实这是苏虞准备和杜若隱星一起吃的,麦尔娜是属於运气好,正好撞上了。 杜若摆好碗筷后就和隱星坐下,苏虞给她们一人倒了一杯酒后看向麦尔娜询问:“你喝酒吗?还是喝酸梅汤即可?” 酸梅汤一人一碗,麦尔娜端起自己面前的那碗酸梅汤尝了一口: “酸酸甜甜的,好喝!我喝这个就可以。” 苏虞頷首放下酒壶,抬眸间就看到隱星正和麦尔娜正在抢夺鸡腿。 就在她们二人正抢得激烈互相瞪著对方寸步不让之时,苏虞无奈的声音响起: “別爭了,你们一人一个鸡腿就是。” 隱星不干,头也不回道:“不行,还有一个鸡腿给你。” 苏虞哭笑不得:“没事,我和杜若吃那两个大鸡翅就行。” 杜若也连忙点头:“对,我和姑娘吃鸡翅就好,鸡翅更好吃。” 对於杜若而言,鸡翅確实更好吃。 说完她用公筷將鸡腿分別夹给了隱星和麦尔娜,免得两人打起来,隨后又將大鸡翅分別夹给苏虞和自己。 看著自己碗里的鸡腿,隱星和麦尔娜这才消停,专心的吃起了美食。 可消停了没多久,两人又看向了同一只螃蟹,最终由苏虞做主,將大的那只分给了隱星,麦尔娜也不闹腾,欢快的吃著自己碗里的。 管它呢,有得吃就行。 这一顿麦尔娜吃得很是满足,將最后一口酸梅汤喝下,摸著吃撑的肚子道: “现在我们来说说正事......”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进来的丫鬟打断。 “姑娘,芜染姑娘在府门口,她说想见您。” 第114章 苗疆女子 “见我?” 此时正是午后,虽然屋內很暖和,但外面还飘著雪,苏虞有些奇怪: “这么冷的天,她找我做什么?” 显而易见,丫鬟肯定不知道,最终苏虞沉思一瞬道:“把她带进来吧。” 丫鬟领命退下,苏虞看向麦尔娜委婉送客:“不巧,我刚好有客,你看你.....” 麦尔娜很直接:“不走,我先来的。” 这倒也是,苏虞便直言道:“沈清衍还没有回来,眼下我也无法给你答覆,你不如回去等?” 麦尔娜压根不信她,抱著手臂稳坐著不动。 实在是拖了太久,苏虞也有些心虚,就隨她去了。 没多久芜染被带了进来,她一身藕色大氅,衣领袖边都有毛领,布料看著就知道价值不菲,头上戴的首饰也很是精美。 乍一进来,麦尔娜还以为是哪个大户人家的闺秀。 可她虽然没有见过芜染,却听过其名,是偶然听到王姨娘提起过,说芜染是沈清衍的救命恩人。 芜染虽然说过比起金银財富她更想待在沈清衍身边,可若是能享受的她也不会放弃,所以用起好东西来她很是安心。 而且,芜染的思路很清晰,若是做了太傅府的当家主母,那能得到的只会更多,不止金银,还有权势。 “坐。” 等芜染坐下后苏虞没打算客套,直接道:“你找我有什么事?” 其实芜染不想找苏虞,只是沈老夫人和沈清衍都不见她,她只能来找苏虞。 “我听说老夫人被火烟呛晕了过去,这几日想必很不好过,正好我有一家传秘方,可以让老夫人好受许多。” 芜染想过了,若要接近沈清衍,必须从他在乎的人下手,那就是沈老夫人。 听到这话苏虞道:“你这是好意,怎么不直接去找沈清衍或者老夫人?反而来找我?” 只见芜染面色一僵:“他们不见我。” 苏虞摩挲著茶杯思索著,若真的能让老夫人好受,那就是值的,遂頷首道: “好,我知道了,但是事关老夫人,我做不得主,需得先告知沈清衍,再让大夫检查过你的药方才行。” 芜染没有异议,这些日子在外面的院子里她反思过,之前是她太过著急,也太过自信才栽了一个大跟头,现在她得沉下心来徐徐图之。 “可以,既然如此,那我先走了。” 目的已经达到,芜染並没有打算久留,她相信事关老夫人,沈清衍绝不会无动於衷。 看著芜染离去的背影,过了好一会儿,一直在打量芜染的麦尔娜才开口问道:“这个芜染是个苗疆人?” 犹在沉思的苏虞反应过来后看向麦尔娜道:“是吗?” 芜染是不是苗疆人,苏虞还真不知道。 只见麦尔娜本来跪坐在矮桌旁的姿势改为了盘腿坐,双手撑在身后微微頷首,悠閒道: “我不確定,只是看著像,我们西夜国和你们黎国的接壤处就是一个很大的苗疆部落,所以我常常能见著苗疆人,还认识了一个苗疆朋友呢。” 麦尔娜顿了顿,见苏虞三人听得认真,继续道: “这个芜染,她长得有些像苗疆女子,可行为举止又不像是真正的苗疆人。” 苏虞去过最远的地方就是燕地,她没有见过苗疆人,所以很是好奇:“那真正的苗疆人是什么样的呢?” 麦尔娜拿起一个橘子丟给苏虞,示意自己要吃。 有求於人,苏虞好脾气的將橘子剥好递迴去,麦尔娜咽下一瓣橘子后才开口: “苗疆部落很排外,我能交著一个苗疆朋友还是因为我救了她,那边的人除了诸多习俗不同,最主要的一点,他们还会下蛊!” 苏虞三人听得津津有味,此时异口同声道:“下蛊?!” 巫蛊之术她们略有耳闻,可那也是前朝的事情了。 麦尔娜肯定道:“对,下蛊。” “那中了蛊会怎样呢?会死?”苏虞给麦尔娜倒了一杯茶递过去问道。 麦尔娜的橘子已经吃完了,她將橘子皮放在旁边的小火炉上烤著,那上面被杜若放了一个铁丝网,上面放了些瓜果烤著,烤橘子皮的香味散发出来。 “可能会死、可能会一辈子昏睡、也可能被控制。” “被控制?这么厉害?!” “不过那都是从前了,那种蛊虫只有大巫师能练出来。” 麦尔娜说完后將烤好的橘子皮放入了茶杯中,慢慢的喝著。 这里暖和,她不想回自己的屋子独自待著,遂继续给苏虞她们说故事。 “我初次遇到那个朋友时,她正在逃命。” 这话是一个引子,苏虞配合问道:“她为什么在逃命呢?” 麦尔娜回忆起当时的情形: “那时候我正在树上睡觉,一阵叮叮鐺鐺的声音把我吵醒,我低头看去,就见到一个穿著苗疆衣裳的漂亮姑娘正被一个丑陋的男人追。” 苏虞:“啊?” 麦尔娜点头继续道: “吵醒我的就是那个男子手上的铃鐺,那姑娘身受重伤,跌倒在树下,我就看到那个丑男人嘴里嘀咕著我听不懂的话就要过来把铃鐺拴在姑娘手上。” 见麦尔娜停住,苏虞连忙追问:“后来呢?” “后来我看见那个姑娘害怕和绝望的表情,就知道她肯定不愿意,就用树上的果子砸晕了男子將姑娘救了。” 这里麦尔娜做了改动,她不能暴露自己会武功的事情,只能乱扯。 而她不知道,苏虞三人心知肚明,肯定是麦尔娜用武功救了那个姑娘,不过她们都没有揭穿的想法。 “那后面那位姑娘有没有告诉你那个铃鐺是代表什么呢?” 见苏虞问到了点子上,麦尔娜给了她一个讚许的眼神: “我本来以为她说话我会听不懂,可那姑娘竟然也会一点中原话。” “她告诉我,她的阿娘是部落首领,而那个男子的父亲是她阿娘的属下,他们一直不服她阿娘的管理,而她是她阿娘定的下一任首领。” “那个男子的父亲就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一心铃鐺”。” “一心铃鐺?” 苏虞有些疑惑:“和蛊虫有关係吗?” 第115章 解气 麦尔娜端起茶喝完后道:“有,那两个铃鐺里面都有蛊,分別是子蛊和母蛊,子蛊铃鐺若是佩戴在人的身上便不会再响,而那个人就会全心全意的爱上佩戴母蛊铃鐺的人。” “这么厉害?!” 苏虞很惊讶,她第一次听说这种事情。 麦尔娜漫不经心道:“对,从此那个人就会只听佩戴母蛊铃鐺的人的话,用你们中原话叫什么来著......” “言听计从?” 听到苏虞的话麦尔娜肯定道:“对!就是这个!” 苏虞却有些疑惑: “你最近都在看书吗?” 感觉她的中原话突飞猛进,还模糊的知道哪个成语怎么用了。 麦尔娜的视线却飘了一下,含糊道:“嗯。” 其实不然,她不过就是平常閒著无聊会去蹲墙角听王姨娘她们聊天而已,王姨娘和胡姨娘都是有文采的人。 听多了麦尔娜自然就学会了一点成语。 苏虞的注意力没在这个事情上太久,她沉思道:“所以那个男子想让你的朋友听话,等你的朋友坐上首领之位,也就相当於他当上了首领。” 麦尔娜:“嗯。” 电光火石间,苏虞的脑海里闪过一个想法,她犹豫道: “那反之,有没有让人忘记心爱之人的蛊呢?” 闻言隱星和杜若不动声色的对视一眼,若有所思的收回了视线。 “好像有?” 麦尔娜耸了耸肩:“不记得了。” 苏虞觉得自己的想法太过荒谬,强逼自己从芜染给沈清衍下蛊的思绪中抽离。 “那你的朋友当上苗疆首领了吗?” “还没有,我遇到她的时候是三年前,她的阿娘还没到退位的时候。” 本书首发 101 看书网藏书广,101????????????.??????任你读 ,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那那个男子是什么下场呢?” “在苗疆首领准备火祭他的前一夜被他的父亲救走了。” 听到这话杜若忍不住可惜道:“啊?” 可麦尔娜却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才继续道:“那男子在被关押的时候已经丟了半条命,而且,那处也被废了。” 听到这里几人才鬆了一口气,幸好没有轻易放过他。 麦尔娜一直待到了下午,见沈清衍还没有回来,她索性蹭了一顿晚饭才走。 等她离开之后,隱星看著陷入思考的苏虞,去到她对面对下开口道:“你怀疑芜染给大人下蛊了?” 隱星的声音在耳旁响起,苏虞这才反应过来抬眸看向她:“我......或许是我想多了。” 苏虞怀疑是不是因为自己对芜染的印象不好,就下意识的將坏事怀疑到她的头上,可她说完之后就听隱星斩钉截铁道: “不,你没有想多。” 隱星的神情很严肃:“实不相瞒,听完麦尔娜说的话后,我也有这样的想法。” 现在没有外人,苏虞也不再隱瞒自己的想法,分析道: “我问过沈清衍,他醒来的第一时间看见的就是芜染,也就是说在他昏迷的那段时间应该只有芜染接触过他。” “其次,他的脑袋明明没有受伤,却莫名其妙丟了一段记忆,而且独独只忘了我,这很奇怪。” “最后,芜染可能真的是苗疆人,等沈清衍回来问问他。” 隱星问道:“不直接告诉大人吗?” 苏虞还有些犹豫,主要她无法確认现在的沈清衍是会相信她,还是怀疑她敌对芜染有意见故意针对。 最终她还是下定决心道:“说,若是他回来了就告诉我。” 半个时辰后沈清衍才回来,苏虞听说之后就去了主院。 彼时沈清衍刚好沐浴完出来,听到何石稟报:“大人,苏姑娘来了。” 沈清衍微微挑眉,这是他回来之后苏虞第一次来主院找他。 虽然苏虞已经不怪他忘记了她的事情,但是两人之间气氛微妙,看著相处和谐,但是除了那一晚相拥而眠之后也没有更多亲密的行为。 “让她进来。” 苏虞迈步进屋之后就见沈请衍一身宽鬆白袍,很是休閒的模样,看见她来了抬眸道:“坐。” 苏与也不客气,天色不早了,她没打算客套寒暄铺垫几句,直言道: “我有事给你说,但是先说好,我不是因为对芜染有意见故意搞针对,只是合理的怀疑而已。”见她这样,沈清衍的眼底闪过一丝笑意,只不过借著喝茶的动作遮掩住了,经过这些时日的相处,芜染和苏虞是什么人,他自然知道。 所以沈清衍並不怀疑苏虞会故意搞针对,只是她认真做出保证的模样让他觉得很是可爱。 沈清衍放下茶盏后道:“嗯,你说。” 苏虞没发现他眼里一闪而过的笑意,斟酌道:“今日麦尔娜来找我......” 她將今日的事情原封不动的告诉了沈清衍。 沈清衍听完后总结道:“所以你怀疑,芜染对我下了蛊?” “我也不確定,而且,还不知道芜染是不是苗疆人。”苏虞从容道。 於是她就听到沈清衍给出了回答: “麦尔娜没猜错,芜染的確是苗疆人,我第一次见到她时她就穿的是苗疆衣裳,是隨我入京的路上才换上的中原服饰。” 之前沈清衍公务繁忙,分身乏术,这两日才有空閒来治疗失忆,一时还真没想到这上面。 一想到芜染若是真的对他下了蛊,想要私自决定他的人生走向,沈清衍眼眸微沉,浑身气息很是危险。 不过看见对面的苏虞后,沈清衍强行收敛了气势道:“多谢,我知道了。” 苏虞还没说完:“那芜染说可以缓解老夫人症状的药方?” “我会用东西和她交换。” “还有努卡的事情?” “还得麻烦你问问麦尔娜,她的苗疆朋友会不会解蛊,若是会的话,可以以此换努卡我放了努卡。” “好。” 苏虞答应下来后顿了顿道:“你我之间,不必这般客气,无端便生疏了许多。” 闻言沈清衍僵硬,他也不想这样,可是在知道了两人从前的事情后,他心中总觉得亏欠了苏虞许多,和她相处时就不自觉的有些小心翼翼。 “好,我今日买了一个红玛瑙鐲子,你看看可喜欢。” 第116章 什么都不需要 今日无数大夫连著把脉都没有看出自己为何失忆,也没有治疗的方法,沈清衍不喜欢这种不能自控的感觉。 於是情绪不高的沈清衍路过首饰铺时就莫名的想买东西送苏虞,一想到苏虞收到首饰时的模样,沈清衍就觉得心里没那么闷了。 进去之后他一眼就看中了红玛瑙玉鐲,当时沈清衍就想著苏虞肤色白,带这个必定很好看。 此时苏虞听到沈清衍给自己买了礼物,正起身离开的她又稳稳坐住了。 只见她摊开手掌道:“在哪里?” 沈清衍从袖里拿出一个匣子放在苏虞的手上,见到苏虞打开匣子后的惊喜表情,沈清衍就知道自己没有选错。 苏虞確实被这个鐲子惊艷到了,她將匣子放在一旁的桌子上后就拿出玉鐲试戴,大小正合適。 玉鐲將苏虞的肌肤衬得更是白皙,看著苏虞的纤纤玉指展露在烛光下,沈清衍心里猛然就轻鬆了许多,一扫之前的阴霾。 “谢谢,我很喜欢。” “你我之间,无需这般客气。” 沈清衍说完这句话后两人相视一笑,距离无形间又拉近了许多。 而此时,京郊的文华玉看著张灯结彩的院子发愣。 “好热闹。” 话虽如此,他的语气却空得厉害。 章丘在一旁不说话,文华玉不满的看向他:“你是个哑巴吗?” 忽然被训斥,章丘闷声回答:“回公子,不是。” “那你怎么不说话?” 章丘环顾別院一圈,乾巴巴道:“確实很热闹。” 文华玉拢了拢身上的大氅,冷哼道:“罢了,文尚宗那边可有动静?” 说起正事,章丘的话明显多了起来,他皱眉道: “毫无动静,总觉得有些奇怪。” 闻言文华玉轻嗤一声:“呵,他不可能没有动静,继续查,看看他想做什么。” 顿了顿,他才问道:“苏虞那边呢?” “我们的人没看见她出府。” 章丘说完正犹豫要不要劝文华玉,让其不要再对苏虞心软时,文华玉冷厉的声音在寒风中传了过来。 “若是看见苏虞或者她身边的人出府,不择手段,无需顾忌她是否受伤,拼尽全力將其抓来。” 见文华玉终於下定了决心,章丘一喜:“属下遵命!” 说完他摸著下巴琢磨道:“不过,近日我们的人发现沈清衍似乎在別处金屋藏娇,或许也可以从那边著手。” 闻言文华玉来了兴致,桃眼微挑道:“哦?怎么回事。” “我们的人在玲瓏阁碰见一个姑娘很是大手笔,日日买首饰衣裳,可她却不像京中人,於是便分了一人去跟踪她,最后发现她去了一趟沈府又回了城南的院子。” “我们的人跟踪了她许久,发现那座宅子和她手上的银钱应该都是沈清衍给的,因为她买某些贵重的东西没带够现银时,会记沈清衍的帐。” 听完后文华玉心情大好:“哈哈哈,苏虞啊苏虞,这就是你拼死也要救、差点丟了命也不背叛的爱人?” 笑完后他解气道:“活该!” 章丘沉默一瞬摸了摸鼻尖小声道:“不过那个女子没有苏姑娘好看。” 文华玉笑容不变,一扫之前的颓丧,此时他很是亢奋,眼睛亮得惊人: “能比苏虞好看的人当然不多。” 章丘又沉默了,直到文华玉果断道:“抓!通通给我抓来!” 章丘精神抖擞的领了命:“是!” 抓在沈府里面苏虞或许艰难,但是抓喜欢出去逛的芜染就简单多了。 果然第二日,芜染就见到何石来了院子,见到她开门之后也不进去,站在门外保持一定的距离开门见山道: “芜染姑娘,大人让我问你,买你手中的药房需要多少钱?” 何石已经知道了芜染极其有可能对沈清衍下蛊的事情,今日一早沈清衍就让他安排暗卫秘密寻找蛊医和巫师的事情。 面对巫蛊之术,何石心里很是忌惮。 芜染也没有让他进去的意思,笑意盈盈道:“不需要钱,沈清衍给我的已经够多了。” 这是何石最担心的情况,若是芜染要钱才是最好的情况,不要钱就以为著她想要的比钱更有价值。 “那需要用什么来换?” 何石不动声色的问出这个问题后,只听芜染笑道:“什么都不需要。” 闻言何石也不纠结,直接的伸出了手:“那就多谢芜染姑娘了。” 他只想速战速决,可芜染却不动,何石收回手道:“芜染姑娘何意?” 看出何石的疏离和防备,芜染也不在意,只是因为何石是沈清衍的得力干將,她才给两分好脸色。 芜染好言好语道:“这是我的家传秘方,且需要施针五日,所以必须由我亲自给老夫人医治。” 果然,她还是想进沈府,想接近大人。 这是何石的第一想法。 第二想法则是,她说有秘方会不会是假的,只是一个想接近大人的藉口? 正在何石满心怀疑的时候,芜染又说话了:“我也可以不进沈府,只需治疗的时候你们把老夫人送来即可。” 见何石犹豫,芜染继续善解人意道:“若是觉得这里太远,可以选一个离沈府近的位置,我过去也可。” 见她不似作偽,何石道:“我需要先问过大人才能做决定。” “当然,你去吧。” 芜染关上门后眼里闪过势在必得的光芒,她敢肯定,沈清衍不会想让他的祖母出府医治。 芜染想得没错,听到何石稟告的沈清衍没有犹豫:“让她来府里。” 他当然不可能让年迈带病的祖母天天折腾来折腾去的,就为了防备一个芜染,最重要的是,府外不安全。 对於芜染重新回到沈府一事,苏虞没有任何意见。 王姨娘则是產生了危机感,觉得难道沈清衍就算不喜欢苏虞了难道也不会喜欢她,而是喜欢那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芜染吗? 而正准备抓芜染的章丘则是觉得棘手,因为等他带著人赶到城南院子的时候,芜染已经被何石接进了沈府。 第117章 鱼饵 章丘回去给文华玉稟报此事时,文华玉正在钓鱼。 冰湖上被凿出一个洞,文华玉將鱼线甩了进去,他身披白色大氅,姿態悠閒。 听完章丘的话文华玉反而笑了:“那不是正好?” 章丘有些疑惑:“可是这样我们的人就很难再抓到她了。” 只见文华玉拢了拢大氅,意味不明的笑了笑。 “不,这样我们反倒更容易成事。” “为何?” “沈府后宅若是起了爭斗,我们的人再趁乱放一把火......” 闻言章丘眼睛一亮:“对!这回我们就把火放在苏姑娘住的地方!” 文华玉:...... 他说的“此火”非“彼火”,並不是真的想放火,但是章丘这样一说,文华玉思考一瞬,竟也觉得可行。 可是,这次沈清衍定会严加防范,放火可不容易。 “罢了,上一回能成事已是侥倖,这一次我们就试试人心。” “怎么试?” 章丘问完这个却没得到回答,因为文华玉看著微动的鱼线笑得桃眼都眯了起来:“鱼咬饵了。” 说著他猛的提起鱼竿,上面赫然是一尾肥美的鲤鱼。 而此时的芜染已经进了沈府,在离青松院最近的照霞楼住下。 藏春阁內,杜若掀开帘子就看见苏虞在看帐本,她没有打扰,直到苏虞合上帐本才上前道:“芜染在照霞楼住下了。” “嗯。” 苏虞靠在太师椅上漫不经心的应了一声。 前些日子因著燕王谋逆的事情,百姓不敢在外逗留,桃源居的生意还是受到了影响,不过好在这几日过节衝散了京中之前的那股子低沉。 苏虞又让店里给每桌客人都送一份热饮和一份小食,这几日桃源居的生意才逐渐好转。 看著素秋送来的三千两银票,苏虞很满意:“让素秋进来吧。” 素秋送来帐册后就被杜若带下去吃茶等候,此时她一进来就见苏虞拿出三百两银票递过来道: “这些日子辛苦你们了,这三百两你拿回去,其中一百五十两是你这个掌柜的,剩下的就给店內眾人分了。” 素秋下意识拒绝:“东家不必如此,前几日春节您已给了红包,不必再如此。” 苏虞却起身將银票塞进她的手里笑道:“收著吧,这是我的心意,待会我还有事,就不留你了。” 听苏虞这样说,素秋知道她这个东家向来说一不二,便也不再打扰,將银票收好就行礼告辞。 素秋走出院子的时候正好碰到隱星领著麦尔娜过来,她和隱星打了个招呼就离开沈府。 而麦尔娜好奇地看著素秋的背影疑惑道:“这个人好眼熟,她是谁啊?” 隱星没说话,只闷头往前走,跟在她身后的麦尔娜冥思苦想,惊呼道:“是那个桃源居的掌柜!” 她之前偷溜出去在那里喝过酒。 想起来后麦尔娜也不再问隱星,在进入內间后隨意坐下对苏虞道:“你和桃源居的掌柜是朋友?” 苏虞喝茶的手微微一顿:“嗯,你认识她?” “之前在那里喝过酒。” 閒聊两句后麦尔娜就进入了正题:“你找我来,是要谈努卡的事情吗?” 杜若已经带著人退了出去受阻碍门口,此时只有隱星在苏虞身后守著。 苏虞也不含糊,直接道; “对,除了黄金千两之外,还有一个条件。” “什么?” “请你的那位苗疆朋友来,帮我们治一个人。” 麦尔娜缓缓皱眉:“治谁?” “此时不便告知。” “那个人受了什么伤总可以说吧?万一我的朋友治不好他怎么办?” 只见苏虞斟酌道:“那个人忘记了他所爱之人,我们怀疑他中了蛊。” 对於蛊这方面,麦尔娜也只是听她的朋友说起过一点,具体的也不是很了解,遂道: “好,我回去就写信请她过来,但是我要和你说好。” “什么?” “如果我的朋友治不了那个人,你们不许以这个为藉口刁难,必须放了努卡。” “好。” 苏虞答应得很爽快,麦尔娜反而怀疑的看著她道:“你不会骗我吧?” 只见苏虞话音一转:“那不好?” “不许反悔,你已经答应了!” 苏虞笑了笑向麦尔娜保证:“绝不反悔。” 麦尔娜这才满意了:“我这就回去写信。” 看著她离开的背影,苏虞的眼里闪过思量。 努卡本来就要放的,因为沈清衍想要引蛇出洞,调查清楚努卡等人的真实身份和目的。 届时若努卡没有做太过分的事情,且沈清衍记忆恢復的话,他自然会信守承诺放了努卡。 反之,若努卡做出有伤黎国国体的事情,就算沈清衍放过他,有的是人想杀他。 照霞楼,芜染让丫鬟全部退下后就站在二楼的栏杆处看著藏春阁的方向思索。 她只有五日的时间,该怎么样才能继续留在沈府且不动声色地將苏虞弄走,破坏沈清衍和苏虞的感情。 其实在芜染看来,最后一件事是最简单的,因为中了断念蛊的沈清衍早就忘了苏虞,哪里还会有多么深厚的感情? 自从被赶出沈府后,冷静下来的芜染觉得现在的沈清衍未必喜欢苏虞,可能只是他身边亲近的人反覆提起其和苏虞的旧事,以及苏虞的美貌让失忆的沈清衍对苏虞另眼相待。 但也仅仅是另眼相待而已,芜染觉得,和权势以及沈老夫人比起来,苏虞在现在的沈清衍心里没有多少分量。 芜染很是苦恼,若还有一只断念蛊就好了! 那样就可以將断念蛊给苏虞种下,这样不管沈清衍和苏虞从前多有情,两个都忘了对方的人还怎么相爱? 可惜,她母亲留下的唯一一只断念蛊在沈清衍的身体內。 照霞楼二楼视野开阔,可以俯瞰到整个太傅府的一半景色。 虽然只是一半,但已经极其广阔,院落错落有致,假山林立,小桥流水,湖泊凉亭,景色宜人。 芜染眼眸微闪,野心勃勃,只要做了太傅府的主母,这些都会属於她。 在整个黎国,沈清衍地位崇高,那么在后宅妇人中,谁又能在自己面前大声说话呢? 第118章 发现 只要一想到京中那些贵妇人在自己面前低三下四的场景,芜染心中就无比畅快。 视线扫过藏春阁的位置,芜染嘴角的笑意渐渐消失。 必须得先解决苏虞这个绊脚石才行。 在芜染心中,苏虞要么死,要么彻底消失,或者嫁给別人。 芜染之前日日出门,已经在茶楼打听过苏虞的身世,对付苏虞,或许可以从苏府的人入手。 翌日,给沈老夫人施针过后,芜染就独自出了府,在她逛锦绣阁的时候,文华玉正在对面的茶楼上打量著她。 “就是她?” 章丘低声道:“是。” 文华玉的手支著下巴淡淡评价:“没苏虞好看。” 章丘有些想翻白眼,但身为一个属下,这种行为著实不敬,於是乎他忍住了。 “就是不知道有没有苏姑娘下手狠。” 人家都快杀你两次了,还在这里夸她好看。 听出章丘话里的意思,文华玉不悦地睨了他一眼,想解释自己只是不带任何情感的说出事实而已,但话到嘴边又觉得没有必要。 “那是苏虞的继妹?” 文华玉调查过苏虞,对她的身世无比了解,原意是想用其家人威胁,可调查过后文华玉发现用苏虞的家人威胁她简直就是顺了她的意,遂只能作罢。 章丘伸头看了一眼,只听文华玉饶有兴味道:“厌恶苏虞的继妹和苏虞的情敌竟然凑在一起去了,有意思。” 是的,两人看见苏菱进入锦绣阁后芜染去到了其身边说话,距离太远,听不见两人说了什么,只见她们一起上了马车离开。 章丘不解:“这两个人应该不认识,怎么凑到一起去了?” “她们有一个共同的敌人,当然是因为苏虞了。” 想到苏虞要被算计对付,文华玉的心里就很爽快,可这爽快里又参杂了一丝別的情绪,似恨意、似厌恶、似怜惜。 这一丝情绪被文华玉毫不在乎的忽略,他低笑道:“妙啊,呵呵.....” “不过,就凭她们两个只怕成不了事,我必须得帮她们一把。” 章丘:“我们需要怎么做?” 只见文华玉用左手写了一张字条,隨后递给他道:“把这个送去给芜染。” 章丘接过低头看去,赞道:“公子聪明!” 而芜染在和苏菱说完话后,两人商议了一个计策,那就是让苏菱回去说服苏福,给苏虞安上一桩娃娃亲,再找户人家將苏虞娶回去。 今日出门芜染没叫沈府的马车,而是僱佣了一辆,在回沈府的路上,一枚石子裹著字条从车窗射了进去。 看著“咚”的一声掉在地上的石子,芜染捡起来將字条打开,看清上面所写之后她的眼里闪过沉思,隨后將字条撕碎泡在茶水里。 直到完全看不清字条上面的內容后她才將茶水从车窗隨手倒了出去。 下车后芜染看著沈府大门上的牌匾,终於下定了决心。 苏虞此时正在前院的书房,沈清衍说金陵来人,让她一起来听一听。 可苏虞到了书房后看著挺直站立在书桌前的两人,只觉异常眼熟。 而隱月和沐一见苏虞上前来仔细打量自己,不禁將视线投向沈清衍。 沈清衍莫名其妙地回望,只听苏虞突然道:“是你们!” 苏虞看向沈清衍想要一个解释:“这两人我曾在万香楼见过。” “你去万香楼做什么?”沈清衍不解道。 看著他疑惑的表情,苏虞这才记起沈清衍失忆,遂耐心的將当时的场景细细说给他听:“当时我本想去万香楼寻找白芷,可却被这两人威胁我假扮舞姬去献舞......” 听著苏虞的说话声,隱月却毫不心虚,当时设计苏虞都是沈清衍下的命令,她不过就是奉命行事而已。 刚刚沈清衍让人去唤苏虞,隱月和沐一不知道他失忆的事情,还以为他早就將当初的事情全部告诉了苏虞,所以才毫不避讳的让苏虞见两人。 可是看现在的情况完全就不是这么回事,身为沈清衍的手下,隱月自然要给他解围。 “属下和沐一这次去金陵,有了重要的发现。” 这话一出,苏虞也顾不得追究別的,专心听起了隱月说话。 “一年前,大人派我和沐一去往金陵查找苏姑娘的外祖卢家、外祖母卫家、舅母方家是否开过米铺。” “本以为此事好查,可到了金陵后我们才发现很不简单,因为不管是卢家、卫家还是方家都毫无痕跡。” “大人吩咐过,此事不得声张,於是我们只能暗中打听,在金陵扮作一对寻常夫妻生活,从市井间入手查探,终於在半年前接触到了方家从前的下人。” 听到这里苏虞问道:“我舅母家的人?是谁?” “是你舅母生產时方家派过去的奶娘。” “当时共有两个奶娘,卢府走水那日她刚好回了家,当时是另一位奶娘在府中。” 十几年过去了,奶娘在说起这件事情时还是很惋惜,直嘆:“卢府的人和善又大方,那小公子长得玉雪可爱,可惜,全死在了一场大火中......” 陪著一起感嘆了一会儿之后隱月就状似不经意道:“那卢府的家底应该很是富裕吧?不然怎么请得起两个奶娘。” 奶娘摘著菜道:“卢府是商户人家,什么生意都做,做得最大的就是粮食和陶瓷生意,还做到了外地去呢。” 隱月帮著她摘菜好奇道:“这么厉害,都做到哪里去了呢?” 都是几十年前的事情了,对於奶娘来说也就是一个閒时谈资:“具体的也记不清了,不过那时候卢家在扬州那边也开了不少铺子呢!” 奶娘知之甚少,隱月和沐一又辗转去了扬州调查,时间过去得太久,两人查得异常费劲,直到苏虞的桃源居开张之后事情才有了转机。 两人一直和京中保持著联繫,隱星时常与隱月传信,在信中说桃源酒很好喝,口感温和绵长,隱月肯定会喜欢,等她回来后定请她喝。 隱月在扬州也喝到了喜欢的酒,两人在信上交流一番后,一个月前隱星竟將桃源酒与信件一起让人送去了扬州。 第119章 赐婚 隱月喝到桃源酒的那瞬间就察觉到了不对,这个味道和她在扬州喝到的圆洮酒竟然一模一样! 可是桃源酒是苏虞娘亲十几年前就留下来给她的酿酒方子,而圆洮酒背后之人也不可能盗了苏虞的方子。 因为在十年前,圆洮酒就在扬州小有名声了! “桃源。” “圆洮。” 隱月反覆咀嚼著这四个字,突然间福至心灵对沐一道: ““圆洮”反过来念不就是“桃源”吗?!” 扮作商人模样的沐一凝眉思索道:“我们去找圆洮酒的东家。” 隱月两人去了圆洮酒酒铺找掌柜,只说他们要和东家做生意,想要见一见东家。 掌柜的见两人衣著不凡、谈吐不俗,思量一番后便也同意去给东家传话。 东家是位年轻男子,名为林卿时。 听到隱月说圆洮酒和她家姑娘酿的酒味道一样时,林卿时却没有什么特別的反应,只是温声道: “若你家姑娘怀疑我家盗了她的方子,自可以拿著证据来分说一番。” 说完林卿时就起身离开,之后也不再见隱月和沐一,每次都只让人传话说让两人的主子带著证据上门。 隱月和沐一在外已经耽搁了太久,商议一番后还是决定先回京城之后再说。 听完隱月复述完当时的情况,苏虞心知林卿时是让她拿著酿酒方子亲自前去,这应该就是他说的“证据”。 不,最重要的应该是她这个人,卢素的女儿亲自去才可以。 “明日一早我就出发。” 苏虞果断的声音刚落,沈清衍便下意识道:“不行。” 苏虞看过去,就见他垂著眼帘,鸦羽长睫投落暗影,低声解释了一句:“等我忙完这段时间就和你一起去。” 朝中还有很多事情需要沈清衍去处理,而且麦尔娜的苗疆朋友桑璃没几日就要到京城,到时候沈清衍还要等著治疗以及处理努卡的事情。 这样一算下来,不知道还得等多少日子,现下既然已经有了眉目,苏虞自然不愿耽搁。 “无妨,隱星跟我去即可,你就留在京城处理事情,有事我会传信给你的。” 沈清衍却走到苏虞跟前垂眸看著她:“给我三日的时间,我把所有的事情安排好就一起去。” “不行。” “为什么?” “三日的时间桑璃都还没到京城,到时候......” “无妨,可以往后推。” 苏虞还要再说,沈清衍的眸子里却带著毋庸置疑道:“就如此决定了。” 苏虞却觉得著实没有必要,去扬州她一个人也可以,更何况还有隱星隨行。 可苏虞的顾虑、沈清衍的决定、芜染和文华玉的谋划都被皇上的一道圣旨打了个措手不及。 “奉天承运,皇帝詔曰:朕之爱女,淑仪公主,温婉贤淑,才貌双全。今已至適婚之年,特赐婚於太傅沈清衍为正妻,一切礼仪,交由礼部与钦天监监正共同操办,於二月十七完婚,钦此。” 彼时眾人都在老夫人的院子里,所以听清圣旨內容后眾人反应不一,芜染连忙垂眸掩饰眼里的惊怒,王姨娘诧异一瞬也很快遮掩过去。 而老夫人和其余人则是用余光看向苏虞。 只见她微微低著头,看不清其神色。 其实在听到圣旨的时候苏虞的大脑一片空白,隨后便开始思索皇上怎么突然给沈清衍赐婚。 而皇上身边来传旨的大太监齐元化宣读完圣旨后看向迟迟不接旨的沈清衍低声道:“大人,快接旨啊。” 只见沈清衍看著齐元化问道:“竟不知,宫里何时多了一位淑仪公主?” 齐元化訕笑回他:“是六公主,皇上今日才赐了她封號。” 原来如此。 闻言沈清衍便什么都懂了,六公主的生母是宫女,蒙皇上宠幸生下六公主后不久便香消玉殞。 这些年六公主跟透明人似的在皇宫长大,才貌不显,没有母家,在皇上眼中,恐怕没有比她更合適嫁给自己的人选了。 “接旨吧,大人,皇上铁了心的要將六公主嫁给您,您別无选择。” 看来前段时间燕王造反的事情还是在皇上心里种下了一颗怀疑的种子。 將淑仪公主嫁给沈清衍,不仅能防止他与別的权贵联姻,还能通过淑仪公主更好的掌控他。 苏虞也明白了,沈清衍確实別无选择。 看见沈清衍缓缓抬手接过圣旨,苏虞的视线落在他的脸上。 只见沈清衍眼眸漆黑,笑容也显得极浅:“臣、领旨。” 见任务完成,齐元化连忙告辞,走之前似不经意般扫了苏虞一眼。 谁都没有说话,室內安静得厉害,沈清衍转身看向苏虞,老夫人见状嘆息一声,领著眾人离开,留给两人空间。 等只剩下两人之后,苏虞扯了扯嘴角笑道:“二月十七啊,只有一个月了。” 没想到沈清衍还没恢復记忆就要娶別人了,看来她与沈清衍,当真是有缘无分。 而沈清衍与苏虞重逢后与她经歷的太少,拥有的也太少,只靠著別人的陈述他根本无法记起当时的感情。 只是他的心总是不由自主的记掛著苏虞才让沈清衍觉得苏虞对他而言是有几分特別的。 可是现在,沈清衍只能说:“我会对你负责,娶你做侧室。” 可是苏虞却不愿:“不,我不需要你负责,你只需要助我报仇,日后我们自会两清。” 听到她的话沈清衍微微挑眉道:“两清?” “对,你不记得了,从一开始我们之间就是场交易,交易做完了,自然该散了。” 闻言沈清衍晒笑一声,眸色幽沉,对苏虞步步逼近道: “交易?” “散?” “两清?” 他身形高大,嘴角虽带著笑,眼里却丝毫没有笑意,气势极强,逼得苏虞步步后退。 苏虞强装镇定点头:“是,现在你要与公主成亲,且已经忘了我们的过去,对我没有感情,我们之间,只得如此。” “可我不愿我们之间只到这里。”沈清衍终於停下了脚步正色道: “虽然我忘记了你,可再次见到你之后,我却不受控制的想和你待在一起。” 第120章 无可奈何 苏虞愣愣看过去,只见沈清衍抿了抿唇,继续道: “换言之,我可能反覆的喜欢上了你,但是我不確定这种心动是不是出於从前爱你的本能,所以一直无法確定自己的心意。” “我现在唯一能確定的,就是我绝不甘心放手。” 听完沈清衍所说后,苏虞的心里涌上酸涩:“可是来不及了。” “怎么来不及?” “你要娶別人了!” “那又如何?我不会爱她......” “可我不会做你的侧室!” 苏虞的声音几近於吼,她说完后看著眼含疑惑的沈清衍,隨后转身平復心绪道:“我此生,绝不为人侧室。” “日后我会想办法娶你做正妻。” 沈清衍的声音响起,苏虞转身问他:“怎么娶?让你原来的正妻消失吗?还是想要我做平妻?” 不等沈清衍回答,苏虞便继续说:“我直白的告诉你,我都不能接受,若因为你想娶我而伤害到无辜之人,那我绝不愿意。” 沈清衍上前握住苏虞的肩道:“这桩婚事本就是强加给我的,淑仪公主或许无辜,你若不愿,我也不会伤害她,日后想法子將她暗中送走就是。” “况且,淑仪公主可不一定是无辜的。” 看著沈清衍冷沉的凤眸里一闪而过的杀意,苏虞蹙眉道:“非我滥好心,只是连你都只能接受皇上的安排,更何况是她呢?” “无论她无辜与否,都註定了无法与我成为真正的夫妻。”沈清衍的眼神很是淡漠。 苏虞清楚沈清衍为何这般说,淑仪公主是皇上的女儿,皇上却对沈清衍起了疑心,那淑仪公主就是皇上放在沈府最大的眼线。 只怕沈清衍无论有什么举动都会被报到皇上那里。 这种时刻被人监视的感觉没有人会喜欢,尤其是沈清衍这种手揽大权的人。 这些儿女情长苏虞不想再考虑,她直接道:“我明日就要去扬州,不用你和我去。” “大婚在一月后,届时我赶回来即可。” “不行。” “为何?” “大婚之前流程繁杂,一月之期其实都很是匆促,你需要做的还有很多,而且,皇上那里也不好交代。” 最重要的是,若沈清衍和她一起去了,那她日日看著自己喜欢的人与別人的婚期一天天的接近,心里只怕慪得慌。 可沈清衍却异常强势:“无妨,我会安排好一切。” 见他根本说不通,苏虞有些崩溃:“不用了!我说不用了你听不懂吗?我不想看见你,你都要与別人成婚了还时时跟在我身边,我会很难受,你明白吗?!” 看著苏虞微红的眼眸,沈清衍沉默下来,最后只能做出让步,声音低哑道:“好,我让隱星跟你去,有事隨时传信给我。” 沈清衍想,他必须得先等桑璃来,先试试能不能恢復记忆,然后再去找苏虞。 听到沈清衍同意了,苏虞转头就走:“多谢。” 她转身的那瞬间一直强忍著没掉的眼泪骤然落了下来。 沈清衍强迫自己顿住脚步没追上去,他知道苏虞此刻並不想看见自己。 苏虞回到藏春阁后便对隱含担忧看著自己的隱星道:“明日一早,我们下扬州。” “好。”隱星版友半点犹豫道。 一旁的杜若连忙道:“我和你们去。” “不,你在沈府等我们回来就行。” 杜若欲言又止,可看著苏虞忙著收拾行李的身影,知道她是去做正事,若发生了什么只怕自己还拖累了她,於是只能上前去帮忙收拾行李。 “姑娘既这么说了,那我就等著你们回来,一定要保重自身。” “好。” 这边苏虞在收拾行李,外面沈清衍被赐婚的消息却已经传遍了京城。 文华玉看著热闹的街景道:“嘖,计划被打断了。” 本来他想通过芜染把沈老夫人和苏虞骗出沈府,用两人的性命威胁沈清衍说出文恭廷的下落,最后再让沈清衍做选择,救沈老夫人还是苏虞。 文华玉清楚,沈清衍一定会选择救沈老夫人,这样一来,苏虞就被放弃了,那她还会继续喜欢沈清衍吗? 会不会伤心死呢? 或者,苏虞也会让沈清衍救沈老夫人? 不管结果如何,文华玉都会把苏虞带回去做奴婢,日日让苏虞伺候他。 可现在,一道赐婚圣旨让芜染压根顾不上这个。 因为照霞楼里的芜染正在沉思,要不要放弃原来的想法,毕竟即將跟沈清衍成婚的是公主,自己轻易得罪不起。 最后芜染决定,等见到那个公主之后再做决定。 而藏春阁,隱星看著已经收拾好行礼在桌边练字的苏虞道:“你还好吗?” 听到声音的苏虞对上隱星关心的眼神,轻声道:“你放心,我还好,至少他不是因为爱上了別人才成婚的。” 皆是无可奈何。 闻言隱星頷首,没再多说。 翌日天还黑著,苏虞就带著隱星女扮男装骑马出了城门。 两人皆带著斗笠,到码头之后弃马坐船直下扬州。 一月二十三,天气晴朗,万物復甦,苏虞就是在这个时候下的船。 码头人来人往,热闹不已,苏虞看了一眼,避开差点撞到自己的行人往前去。 等到了人稍微少点的地方,苏虞才低声问隱星:“有人跟著我们吗?” “没有。” 听到隱星肯定的声音,苏虞才僱佣了一辆马车对车夫道:“去烟雨南街,圆洮轩。” “好哩!两位公子请坐稳咯!” 车夫不是个多话的人,马车赶得很稳,半个时辰后到了圆洮轩,苏虞將钱付给他后转身看了一眼牌匾才迈步进去。 掌柜的正在打著算盘算帐,苏虞去到他跟前压低声音道:“吴掌柜,我想见你们东家林卿时一面。” 见来人知道自己和东家的名字,吴掌柜也不意外,这在扬州地界隨便就能打听到:“东家平日很忙,只怕轻易不得空。” “还请吴掌柜帮忙传句话,只说桃源酒的东家带著证据来找他了。” 说著苏虞递过去一张银票。 第121章 会面 闻言吴掌柜的打量了她一眼,把银票推回去道:“我这就去稟报东家,请客官去楼上稍坐。” 將苏虞两人安排好后吴掌柜匆匆去了林府找林卿时。 “公子,桃源酒的东家来了。” 闻言林卿时正在作画的手一顿:“哦?可还说了什么?” “她说带著证据来的。” 林卿时去到架子处洗手,洗完后接过丫鬟奉上来的手帕擦著手道:“走吧,我去会会这个桃源酒的东家。” 而苏虞此时正在圆洮轩的二楼窗边负手看向街道上。 此时已是下午,外面下起了细雨,烟雨朦朧,一番江南景致。 这是苏虞第一次来到江南,只觉得极美,怪道古人会说“烟三月下扬州”。 此时虽不到三月,可是春日已至,万物復甦,细雨落在旁边的小桥流水上,打出小小的漩涡。 圆洮轩的生意果然很好,在这样的天气下仍旧有很多人进来。 苏虞的眼神略过行人落在一辆缓缓行来的马车上,车身停稳后里面伸出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掀开帘子,隨后来人打著油纸伞下了马车。 那把油纸伞上绘著墨色烟雨,可看著却质感绝佳。 似是对苏虞的视线若有所感,他驻足远远往楼上看来。 伞面微抬,让苏虞看清了他的样子。 男人长得眉目如画,眸如辰星,狭长的眼眸似潺潺流水,温润德如沐春风,只见他里面著一身白色衣裳,外罩一件青色绣云纹纱衣,这朦朧景色都成了他身后陪衬。 当真是风采无二。 看著一旁的吴掌柜,苏虞立刻便明白,这就是林卿时。 见他发现了自己的视线,苏虞点了点头以打招呼。 林卿时微顿,眼眸温和,望著她笑笑。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隨后林卿时缓步进入圆洮轩,上得二楼屏退眾人后才敲了敲门。 隱星打开门后默认退到一旁,苏虞则是含笑走到桌边道:“林公子请坐。” 林卿时从容坐下后抬眸看向她:“敢问姑娘芳名?” 之前隱月等人来寻林卿时的时候就说过桃源酒的东家是他们家“姑娘”,再看苏虞虽做过乔装,脸也画得黑了些,可仔细看去依旧娇容难掩,林卿时还是看出了苏虞是女子。 苏虞也不意外:“我姓苏,单名一个虞字。” 说著她看了看四周道:“不知这里可方便谈话?” 林卿时泡了一杯热茶给她:“我已吩咐了其余人都不许上来,姑娘请说。” 苏虞犹豫了一下才轻声问道:“不知,圆洮酒可有酿酒方子?” 林卿时:“自然是有的,只是恐怕不方便给姑娘看。” 见他虽温和,可態度疏离,苏虞便猜测道:“是因为没有確认我的身份吗?” 想来也是,她跑来说自己是苏虞要看人家的方子,还想从这里打探一些事情,他抱有戒备之心也是常理。 於是苏虞直接將准备好的方子拿出来,看著林卿时道: “公子请看,这便是我娘留给我的酿酒方子,听闻圆洮酒与桃源酒味道一模一样?” 林清时接过方子,看清上面字跡时眼眸微动,思量一瞬后道:“是,姑娘可愿隨我回林府?” 苏虞和隱星对视一眼后才頷首。 三人上了马车去往林府,到了之后林卿时才道:“可否让某一见姑娘真容?” 苏虞虽然感觉莫名,但还是依言跟著丫鬟去洗乾净了脸。 再次来到会客厅时,她依旧身著男装,可脸上被刻意画粗的眉毛和黝黑肤色都被洗去,露出了白皙的肌肤和精致的眉眼。 林卿时定定的看了她一眼,才下定决心转身:“隨我来。” 林卿时带著她们到了自己的院子后停下脚步看向隱星:“这位姑娘不能进去。” 隱星蹙眉看向苏虞,只见苏虞垂眸思索后看向她:“无妨,你就在这里等我。” 隱星只得在院子里看著苏虞跟著林卿时进入屋子。 屋內打扫得很乾净,布置清雅大气,墙上掛著一幅数九寒梅图。 苏虞看到林卿时转动架子上的白瓷瓶后数九寒梅图后面的墙传来了动静。 只见林卿时取下了数九寒梅图,墙上露出了一个四四方方的空间,他从里面拿出了几样东西后看了苏虞一眼。 苏虞收到示意跟著他走到桌边。 “你先看看这个。” 林卿时打开了一个长匣子,隨后拿出一轴画。 见他脸色郑重,苏虞也不由得慎重起来,缓缓打开画后她却愣在原地。 “这是......我娘?你怎么会有这个画像?” 上面画著的正是苏虞娘亲未出阁时的模样,画上的卢素一副少女打扮,笑靨如。 虽然和她临终前形容枯槁的模样大不相同,但是自己的亲娘苏虞绝不可能认不出来。 林卿时温声道:“这是我姨母在卢府灭门之前让人送来给我娘的,还有一封信写著,让我们记住,日后若有一位长得像画上人的姑娘有缘拿著方子寻来,便將这三样东西给你。” “我的姨母,就是你的舅母。” 苏虞这才反应过来道:“所以你看到方子才把我带回来,看清我的容貌確实与我娘长得像之后才决定將事情告诉我。” “对。” 听到林卿时的回答后苏虞看向桌上剩下的那两样东西问道:“那还有两样是什么?” 林卿时將第二样东西拿给苏虞,苏虞打开后仔细看著上面的內容喃喃:“和我那副方子的字跡与內容一模一样。” 林卿时頷首道:“是,这是你的外祖父所写,一份给了你娘,一份给了你的舅舅。” “最后一样,你一定要谨慎保护。” 他的话音沉了起来,苏虞接过他递过来的东西,翻开一看,这是一本陈旧的帐册。 苏虞动作极轻的翻看,越看神色越肃。 “这本帐册记录的是永成王和他手下官员贪污受贿的证据。” 苏虞竭力压下心中震惊,疑惑道:“可是,我的外祖父怎么会有这个呢?” 林卿时解释道:“卢府的生意做得很大,曾经几乎遍布整个江南,自然入了永成王的眼。” 第122章 折月楼 苏虞:“可是我的外祖父並没有同意,所以才招来杀身之祸是吗?” 林卿时:“是,他老人家奉上大半家財想保下家中老小,不想参与到这件事情里面,可他既然已经知道了,永成王又怎么会放过他?” “他老人家也察觉到了这一点,便假意答应永成王,实际却和另一位大人杨平合作收集证据,暗中想要安排家人离开,可是永成王的动作太快了.” 苏虞的手指轻轻抚过帐册,低声道:“百万两雪银啊......皆是搜刮民脂民膏贪污受贿而得。” 在上京时,苏虞曾经远远的见过永成王一面,那是个白白胖胖的中年人,总是慈眉善目的閒散王爷形象。 苏虞猛地想起,她参加过永成王妃举办的狩猎,那是她与沈清衍的第三面,当时为了从晏暉的手下逃脱,她还求沈清衍救她。 可是现在想来,晏暉有没有可能就是永成王妃故意放进去解决自己的? 苏虞思绪纷乱:“杨平大人如今可还在?” 林卿时沉默了一下才道:“卢府灭门的同一年,杨平大人被人发现在青楼狎妓,第二日那妓子死在了床上,素来清正的杨平大人被知府摘了乌纱帽,秋日问斩。” 苏虞:“杨大人的家人呢?” 林卿时面露不忍:“杨夫人不信,坚持为夫申冤撞死在衙门口,两人的女儿杨念晚被卖进了青楼,现今是金陵折月楼最有名的魁。” 苏虞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卷进这件事情的人都过得异常坎坷艰难。 “为避风头,我娘过了几年才开始带著我酿圆洮酒,可她身体不好,五年前去世了,临终前嘱咐我,若是你能寻来,那就將事情真相告诉你,若你没有寻来,也不可去寻你,让你安寧的过下去。” 听完林卿时的话,苏虞心里沉甸甸的,只觉得命运不公,为什么这些顶好的人都没有善终,而那些內里已经烂透的人却坐於高位尽享荣华富贵? 苏虞的眼神逐渐坚定,她偏要將那些人拉下来,让他们尝尝恶果! “金陵知府,还是当年的那位吗?” 林卿时摇头,起身去拿了一份名册:“他早已高升,如今是內阁首辅。” 闻言苏虞猛的抬眼:“吴进!” 林卿时打开名册推过去:“是他,这是帐册上贪污的人当年和如今的官职,为防引起注意,我只能暗中查探,所以名册不全,只有一部分。” 苏虞看向名册,有晋升高位的,也有碌碌无为的。 “如今的知府也是他们的人?” 不然换了个有能力又清正的,恐怕早已发现了异常。 林卿时:“是当年的知府同知黄季川。” 视线扫过每一个人的名字,苏虞的眼里闪过杀意。 名册和帐册上都有一个人的名字,苏福。 “这些人,都该死。” 听到苏虞沉静的声音,林卿时看向她:“我想,我们可以去寻杨念晚,看看能不能再找到別的证据。” 这是个危险的举动,必定有很多人盯著杨念晚,但是苏虞知道,自己必须去寻她。 不只是因为想要寻到更多的证据,还有,苏虞想將杨念晚从折月楼带出来。 “好。” 苏虞想了想继续道:“届时你不要出现,毕竟你们两人都与当年的受害人有关係,若你们凑到了一起,恐怕会引起那些人的注意。” “而我从未来过金陵,是陌生面孔,到时候让隱星扮作公子,我扮作隨行的书童。” 书童更不容易引起注意。 林卿时没有异议:“可以,我带人暗中保护你们。” 苏虞:“那准备一下,我们今晚出发。” 林卿时道:“你们今日刚到,不妨休息一晚,明日再出发?” 苏虞微微摇头: “不行,我们在路上休息即可,此事宜早不宜迟,二月十七是淑仪公主和沈太傅大婚的日子,届时皇上会亲临沈府,百官在场,那就是我们最好的机会。” 这確实是个好机会,林卿时思索道:“可行。” 苏虞想的很妥帖:“皇上定不想让我们扰公主婚仪,所以在新人礼成之后我们才能行动。” 她身上背负著数条枉死的人命,此时心中没有一点风月,谈起沈清衍的婚礼面上心中都没有丝毫波动。 林卿时去部署安排,苏虞则將隱星叫进来,两人换了身打扮,隱星摇身一变,成了位白净俊秀的翩翩公子。 苏虞则是一身低调暗色小廝衣裳,仔细的將肌肤抹黑,眉毛画粗之后两人穿衣之前將胸前用布条使劲勒紧。 幸而如今天气冷,两人身著高领锦袍,遮住了没有喉结的脖子。 夜色已黑,准备完毕后几人策马往金陵去。 折月楼此时正是热闹的时候,灯火辉煌,作为金陵最大的青楼,门前车水马龙,达官显贵文人墨客络绎不绝,还有书生侠客尽匯於此。 楼前的客人极多,他们或三五成群、或独自前来,言笑宴宴眼含期待的踏入折月楼。 苏虞看著楼前光景蹙眉,这折月楼,热闹得有些异常。 “公子,我去问问这折月楼是不是平日也这般热闹?” 苏虞姿態恭敬,隱星端著公子哥的架子微微頷首。 苏虞看了人群一眼,拦住了一位面善的书生,笑道:“小的见过公子,冒昧打扰还请公子勿怪。” 那书生果然好脾气,温和道:“无妨,可是有什么事?” 苏虞一指折月楼:“我家公子初到金陵,想来这月楼见识见识,可未曾想到这里这般热闹,便著小的打听打听,这里平日也是这般吗?” 书生认真听完后回答:“非也,今日是因为魁娘子要献舞,因她名气虽大却甚少登台,所以眾人都想来一睹其风采。” 苏虞眼皮一跳,故作好奇: “魁娘子叫什么名字啊?” 书生却犹豫道:“我也不知,似乎芳名中带著一个“晚”字?” 苏虞挠了挠头,作憨態状:“公子见过魁娘子吗?是不是很好看?” 书生摇了摇头:“不知,我也是赴同窗之约第一次来折月楼。” 见状苏虞抱拳恭敬道:“既如此,小的就不打扰公子了,多谢公子解惑。” 书生摆了摆手,往前去了。 第123章 竞价 折月楼的转角暗处有一辆低调的马车,林卿时在车內掀开帘子,目送苏虞和隱星进去。 进得里面,只见折月楼內共有三楼,四周轻纱如瀑布般垂落,灯火交相辉映,呈回字形,一楼中间是宽大华丽的舞台。 台上舞姬正在跳舞,台前人头攒动,喧譁声四起,苏虞两人混於其中半点不显眼。 苏虞抬眸看去,一曼妙身影手握轻纱从楼上飘至舞台,那女子身著大红色鎏金舞衣,青丝如瀑,眉眼如画,眼神清冷不落俗套。 人群响起喧譁声,一阵叫好,隨后眾人目不转睛的看著台上身影。 她隨著乐师的弹奏起舞,舞姿灵动,腰肢柔软,步伐轻盈,裙摆在转动过程中如莲盛开。 苏虞的耳畔传来感嘆声“不愧是金陵有名的魁娘子,舞美,人更美!” 而在杨念晚一舞完毕后,拍掌叫好声不绝於耳,苏虞从旁边的交谈声中听到了一件事。 那书生果然是第一次来,他说漏了一件事,那就是今日是杨念晚挑选入幕之宾的日子,也就是杨念晚的初夜竞选。 苏虞凝眉看向老鴇旁边面无表情的杨念晚。 “各位贵客,今日我们的念晚將会挑选一位入幕之宾共度良宵,价高者得,大家可要把握住机会啊。” 说是挑选,其实杨念晚根本没有选择的余地。 来的时候未曾想到是这般光景,隱星和苏虞对视一眼便知道了她的意思。 老鴇捂嘴笑道:“一千两起价,竞选开始!” “一千零一两!” 此人话音刚落周遭笑声传来,隨后便有人继续喊价。 “两千两!” “两千三百两!” 来这里的人多是为了看个热闹,隨著喊价高升最后只剩下几个人在喊价。 “两千五百两!” “两千八百两!” “三千两!” 二楼包间出来一个下人转达了主子的意思:“三千五百两!” 苏虞的眼神一直在杨念晚身上,发现杨念晚看到二楼的人发话后美眸微动,却不是期待或欣喜,而是冷意稍纵即逝。 金陵富庶,不缺有钱人,可有两个原本喊价喊得起劲的臃肿男子看到二楼的人出面后对视一眼,隨后识趣的闭上了嘴。 而老鴇的笑容更深,苏虞將这一切尽收眼底,猜到二楼的人身份只怕不简单。 隱星高声道:“三千八百两!” 少数人显然知道楼上人的身份,见有人竟敢继续喊价,不由诧异看来,见到是个面生的小公子,便知他不是本地人。 金陵虽大,可有钱有势的人之间往来交易牵扯眾多,总是面熟的,见隱星既面生还敢和二楼抢人,便知他是外地来玩的。 二楼的中年人沉声道:“四千五百两。” 一下子加价这么多,想要隱星知难而退的意图非常明显。 可隱星就像个不諳世事的富家公子,眼也不眨道:“四千七百两。” 场上安静下来看著两方的角逐,低声议论著不知最后会落谁家。 中年人沉默了一下,转身进了屋子询问主人,不久后出来道:“四千八百两!” 隱星毫不犹豫:“五千两!” 她那模样活生生就是第一次出门被美人迷得晕头转向为其一掷千金的单纯少年。 二楼的人没再说话,老鴇眼眸一转笑道:“可还有人加价?若是没有,念晚今夜就归这位公子了。” 是的,只是今晚,五千两赎不了折月楼最赚钱的魁。 而来看热闹的人倒吸一口凉气,只觉得这里果然是销金窟。 先前苏虞问路的书生看了她们一眼,很不能理解。 “五、四、三、二、一,成交!” 隨著老鴇的声音落下,杨念晚神色浅淡的看向隱星,见是个脸白面俏的小公子,她的眉眼垂了下去,心底却稍稍鬆了一口气。 杨念晚被带著去了厢房等隱星,而隱星则是在抱拳回过周遭人的恭喜之后才踏步上了楼梯。 未曾想上到二楼之后被先前喊价的中年人拦住了去路,他神色阴沉:“这位公子,我家老爷想请你一敘。” 似是很少被人拒绝,在隱星含笑摆手道:“不了,我急著去见美人,稍后再说。”后,中年人有些诧异。 可隨即又觉得隱星真是色慾薰心,上前拦住了他的去路低声威胁:“贵人相邀,公子若不去,定会后悔。” 作为一个书童,苏虞知道到了自己上场的时候了,她上前一步拦在前面高声道:“不许对我家公子无礼!” 见已经有人注意到了这边,苏虞笑道:“想必“贵人”也不想被人发现他输不起吧?” 藏头藏尾的,一看便知那人的身份不方便显露於人前。 果然,中年人顿了顿,眼里寒意一闪而过,让开了路。 隱星冷哼一声,带著苏虞跟在一直不敢吭声的老鴇身旁往前去。 等走出那人的视线老鴇才擦了擦头上的汗道:“公子,念晚就在里面等你,奴家就送到这里了,若有吩咐传唤下人就行。” 老鴇心里也是苦不堪言,一边是得罪不起的大客户,一边是出手阔绰的富家少爷,她谁也不想得罪,只想多赚钱。 进入屋子之后苏虞关上了门,隱星站在门口环视一圈,见没有危险才往前去,只见已经梳洗换了一身衣裳的杨念晚正坐在床边,见到隱星二人也没有表情。 “可有吃的?” 隱星的第一句话让杨念晚有些诧异,沉默一瞬后唤了丫鬟进来:“去拿些酒菜来。” 丫鬟领命而去,隱星则是在桌边坐下:“不知姑娘全名是?” 杨念晚顿了顿:“杨念晚。” “杨姑娘是几岁进的折月楼?” 杨念晚没回答,只是抬眸看著隱星,隱星轻咳一声正经道:“姑娘莫怕,我不会对你做什么,只是不忍姑娘遭此境遇,故而出手一救。” 这个理由,杨念晚不信,世间可怜人千千万,他如何救得过来? 不过见其並无恶意,杨念晚起身走到桌边坐下。 “七岁,老鴇见我生得好,便精细养著我长大。” 隱星頷首,隨后道:“不知若是想要赎姑娘出折月楼需要什么条件?” 杨念晚豁然抬眼看去:“你要赎我?” 第124章 赎身 “是,我想赎你。” 隱星说完这句话后杨念晚仔细打量了一会儿她问道:“为何?” 隱星笑得爽朗:“你就当我怜香惜玉吧。” “如何?你可愿意?” 杨念晚將视线从对面人身上收回来,思索后仍旧心存怀疑:“你有什么目的?赎了我之后想让我做什么?” 隱星:“赎了你之后带你去京城,日后过寻常日子。” “你要让我做妾?还是外室?” 杨念晚说完这句话就听丫鬟敲门进来,將饭菜一一放在桌上后恭敬退下。 確认门关好之后隱星才回答杨念晚:“不做妾,也不做外室。” 这话说得杨念晚更疑惑了,她本就心怀戒心,此时更是警惕,她不信有人会这么好心,而且,她留在折月楼还有目的。 “多谢,但是我不愿。” 隱星诧异看去:“为何?” “我想留下来。” 杨念晚话里的决绝让苏虞直觉不对,但是她没急著询问,只是上前一步坐在了桌边拿起筷子开始吃饭。 她们两人还没有吃晚膳,此时已经时飢肠轆轆,桌上的饭菜实在是合胃口,散发著诱人香味,苏虞便打算先填饱肚子。 杨念晚看见这个书童竟然这般放肆,惊讶地看向隱星,可隱星没有异色,也拿起筷子开始吃饭。 若此时杨念晚还看不出异常,她就白混了这么久的风月场。 不及她开口,苏虞就咽下一口梅乾菜蒸肉拌米饭垫了下肚子后开口:“姑娘等我们吃完东西。” 杨念晚闭上了嘴,视线在两人之间梭巡。 吃完后苏虞看向隱星,隱星自觉的去了门口守著,听外面没有异常才向苏虞点头。 苏虞斟酌了一下语言:“姑娘可还记得进入折月楼之前的事情?” 杨念晚心下微动:“你想问什么?” 苏虞直接道:“杨平大人的事情。” 昔年回忆涌上来,爹斩首,娘撞死在衙门前的景象浮现在眼前,杨念晚震惊之余站起身不慎把凳子绊倒。 “你是谁?你想做什么?!” 面对杨念晚的低声质问,苏虞选择实话实说,若不然,根本无法取得杨念晚的信任。 “我的外祖父是卢君和,与杨大人是忘年之交,杨姑娘可知道这件事?” 苏虞说完后杨念晚定定的看著她,不肯开口。 苏虞:“看来杨姑娘知道,只是不愿信我?” 杨念晚眼里含著戒备:“据我所知,卢老爷只有一位外孙女。” 看来她知道些什么,苏虞眉眼微动看向她:“为了行事方便,我们只能扮作男子模样,姑娘不信可以看一看。” 说完之后苏虞毫不犹豫的脱下衣裳,看见苏虞確实是女儿身后杨念晚才稍稍放心,试探道:“你们来找我是为了什么?” 苏虞將衣裳穿好后走过去低声道:“將你带出折月楼,为所有受害者报仇。” 杨念晚和苏虞对视半晌,还是决定赌一把:“好,我跟你们走。” 没有確认苏虞的身份之前,关於別的杨念晚一个字都不会多说,只是若可以出折月楼,有別的路可以报仇的话杨念晚也想试一试。 “今夜若你们没有出现,那此时在这个屋子里的人就会是黄季川那个狗官,我本已经在枕头下藏好了匕首,打算与他同归於尽,可你们出现了。” 苏虞想起之前拦路的中年人:“二楼屋內的人是黄季川?” 杨念晚点头,眼里含著冰冷恨意道:“是他,昔年我被卖入折月楼时,本欲改名,可那狗官不许,楼內便也不让我改。 因我娘亲的名字里有一个“晚”字,我爹便为我取名念晚,我不想在这青楼之內叫这个名字,可他却......” 杨念晚边说便重新坐下:“惠娘知道他瞧中了我,只怕轻易不会让我赎身。” 闻言苏虞也微微蹙眉:“趁著今夜他反应不过来,我们速战速决,然后立即离开这里。” 隨后杨念晚去让丫鬟请老鴇惠娘过来。 隱星又扮作贵公子模样,对著惠娘抬了抬下额问:“我想给念晚姑娘赎身,你开个价。” 惠娘惊讶的看了看杨念晚又看向隱星,本想直接狮子大开口,可顾虑到黄季川那里,她訕笑道:“这恐怕不行,还有很多贵客喜欢我们念晚呢,若是以后找不到她了......” 不等惠娘说完,隱星直接將五千两银票拍在桌上:“可够?” 瞧清数额后惠娘心动不已,险些就伸手拿过,可她犹豫半晌,心痛道:“这不是钱的问题......” “啪”,隱星又加了三千两:“可够?” 这下子惠娘双眼一亮,也不管那么多了,青楼妓女本就可以赎身,黄季川要怪就怪他晚了还捨不得钱,可怪不得她惠娘头上。 她这折月楼还有不少有权有势的客人,惠娘见钱眼开,这下子也不犹豫了,眉开眼笑的就要拿过银票:“够了够了。” 就在惠娘的手即將接触到银票时,隱星抽回了银票,惠娘抬头看去,只见她道:“卖身契呢?” 惠娘这才反应过来,甩了一下手帕笑道:“公子放心,奴家可不敢骗您,这就去拿身契来。” 苏虞担心出什么变故,上前对隱星恭敬请示:“公子,若不然小的隨惠娘去拿卖身契,待会也就不会有人打扰您和念晚姑娘相处了。” 隱星反应过来,色迷迷的看了一眼杨念晚,頷首道:“嗯,去吧。” 看到隱星眼神的杨念晚故作娇羞的侧过了头,压住自己抽搐的嘴角。 看到这一幕的惠娘心想,这个“银”公子年纪小小的,色心还挺重,不过她在青楼见得多了,也不奇怪,笑著让杨念晚伺候好“银”公子后就带著苏虞出了屋子。 跟在惠娘身后的苏虞对两人使了个眼神就带上了门。 隨后隱星立刻起身去到杨念晚身边低声道:“你快收拾东西,立刻隨我离开这里。” 杨念晚的动作很快,收拾了一个包袱,换了身低调的衣裙,又蒙上了面纱后便后隱星离开了屋子。 第125章 你怎么会在这里? 苏虞跟著惠娘去了她的屋子拿卖身契,一路上遇到不少揽著姑娘浑身酒味的男子和惠娘打招呼问她干什么去。 惠娘眼珠一转,也不说实情,只说一点小事,隨后插科打諢將话题扯开。 惠娘心知,若是今夜传出杨念晚被赎身即將离开折月楼的消息传出去,被黄季川知道了必定会出岔子惹上麻烦。 乾脆心一横,什么也不说,等日后黄季川发现人不见了也拿她无可奈何。 惠娘的有意遮掩倒是方便了隱星带著杨念晚低调从后门出了折月楼。 而苏虞看著前面的慧娘和客人打招呼,心里虽暗暗著急可也只得按捺住。 终於到了惠娘的屋子,进去后惠娘转身道:“你且先坐。” 说完扭著腰横著小曲掀开帘子往里间去。 苏虞缓步到桌边坐下,看著惠娘的身影就知道此刻她的心情一定很好。 也是,毕竟一晚上就收入一万三千两,谁能不高兴呢? 苏虞摸著袖中的银票心里幽幽的嘆了口气,今晚的这一万三千两是自己的全部身家了。 是的,这一万三千两是苏虞离京之前將值钱的首饰全部当了,以及沈清衍给的和她自个儿开桃源居存下的银钱。 苏虞又摸了摸自己的钱袋子,里头只剩下十两银。 可这是值得的。 她知道,银钱永远没有人重要。 也不是没有想到悄悄的將杨念晚带走,可这样一来,老鴇必定报官,到时候只怕她们想要离开金陵会更难,遂只能作罢。 “找到了!” 闻言苏虞抬眸看去,惠娘满脸笑意的拿著卖身契过来,苏虞正要抬手去拿,惠娘立即举高了手,眼神看向她的衣袖:“银票呢?”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苏虞收回手笑道:“总得让我先检查一下真偽吧?再说了,若是我敢赖帐,你这折月楼的打手能放过我?” 那倒也是。 惠娘將卖身契递了过去,苏虞接过低头查看无误之后將卖身契仔细收好,隨后將八千两银票递了过去:“你数数?” 惠娘数完之后眉开眼笑地一甩帕子:“奴家相信公子,这就送你出去。” 苏虞笑了笑:“不必了,我认得路,你忙你的就是,告辞。” 惠娘目送苏虞出了屋子之后就关上房门藏银票去了,而苏虞在出了她的视线之后低著头加快了脚步。 下得三楼,苏虞只要穿过二楼的迴廊就可以从那里的楼梯口下一楼去,可就在她正在迴廊上低头行走的时候骤然间被人握住了手臂。 苏虞心一跳,只听头顶传来一道慵懒的声音:“抬起头来。” 这个声音,苏虞很是熟悉,也正是因为如此,她心里升起浓浓的不解。 这文华玉怎么跟个癩皮狗一样,走到哪里都能缠上来?! 怎么办? 不等苏虞动作,文华玉扫了她一眼,抬手捏住苏虞的下頜强行抬起了她的脸。 引入眼帘的一幕让文华玉少见的愣了一瞬。 只见眼前之人面容黑暗,眉目粗长,更重要的是她此刻正是嘴歪眼斜之態。 文华虞忍不住笑出了声:“你以为这样我就认不出你了?苏虞。” 斩钉截铁的“苏虞”二字一入耳,苏虞的心就凉了半截,可她仍旧顽强,面不改色压粗了嗓子道:“公子何意?” 文华玉却不答,直接將大掌覆在了她的脸上,试图將她刻意作出的嘴歪眼斜復原。 苏虞挣扎著喊道:“公子难不成有龙阳之好?!那你弄错了!我不是小倌!” 她的这声刻意加大了音量,已经引起不少人往这儿看来。 苏虞不知道文华玉这廝的力气为何这般大,死死钳制住她的手臂,让她根本无法挣脱、 於是她只能继续边挣扎边大声喊:“公子可以去小倌馆,你来错地方了!” “来人啊!有人强抢民男!” “救命啊!” 不等苏虞再喊,文华玉冷笑一声,另一只手捏住她的后脖颈就將其带进了旁边的屋子里,隨后章丘上前关好了门就恪尽职守的守在门边。 进入空无一人的房间后苏虞心一慌,急中生智就牟足了劲往文华玉的下身踢去。 可未曾想到文华玉早有准备,直接避开了之后猛的逼近苏虞抵住了她的双腿。 这个距离过近,苏虞反应极快的扭过了头避开文华玉的脸。 “不装了?” 温热的气息喷洒在苏虞的脖颈处,文华玉饶有趣味的打量著她。 都已经被发现了,根本没有装的必要,苏虞现在满脑子都是在嗯嘛逃出去,根本没有搭理文华玉的心情。 见她不吭声,文华玉也不恼,一双桃眼笑得熠熠生辉,薄唇轻启评价道:“真丑。” 听到这话苏虞心里毫无波澜,连白眼都懒得施捨他。 可文华玉这人不知何时染上了自说自话的毛病,只听他遗憾道:“可惜,我还打算,若是你再说我好男风,我就扒了你的衣裳,让你看看我究竟好不好男风。” 他话里的惋惜显而易见,苏虞这下淡定不下去了,默默拢紧了自己的衣领子。 这是个无耻之徒,什么都做得出来。 所以苏虞不怀疑他话里的真实性,暗暗防备著。 以免文华玉再纠结这个问题,苏虞默默转移了话题。 “你怎么会在这里?” 文华玉没有鬆开苏虞半分,见她不適的动了动,反而贴得更紧,垂眸看著她:“我还想问,你怎么会在这里?” 这廝的流氓行径苏虞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体会了,当下也不敢再悄悄挣扎,以免他贴得更紧。 听到文华玉的回答苏虞就知道他不是跟踪自己来的,那只能是巧合遇上了。 苏虞的头忽而很疼,只觉得自己的运气怎么这般不好! “怎么?被沈清衍拋弃了?” 听到文华玉幸灾乐祸的声音,苏虞心下微动,瞬间有了说辞。 只见她垂眸黯然道:“不,是我拋弃了他,他左一个公主,右一个侍妾,我不想再待在他身边了。” 文华玉仔细打量著她的表情,想从那张脸上找出些许端倪:“那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第126章 吻 “我.....我本想来金陵度过余生,可是不料人心险恶,有人贩子將我绑来了这折月楼,欲把我卖了,我好不容易寻著机会才打晕了看守的人逃出来,你让我走吧......” 面对苏虞的这番说辞,文华玉半信半疑。 可想到她原本的面貌,又觉得若是她独身一人的话確实极其容易被人盯上。 他怀疑道: “沈清衍会放你离开?” 苏虞语带感伤:“他忙著准备和公主成婚,怎么会留意到我?” 文华玉微眯双眸,低头在苏虞耳畔蛊惑道:“他负了你,你还要向著他吗?不若將文恭廷的下落告诉我,全当是对他的报復,如何?” 可苏虞却侧了侧头,避开了他的薄唇低声道:“其实之前我是骗你的,我根本不知道文恭廷的下落。” 此话一出,文华玉沉默了,苏虞悄悄抬眼看去,就见他面无表情的盯著自己,苏虞只能訕笑解释: “这,我也是为了保命而已,若当时你发现我什么都不知道,那肯定会杀了我的。” 此言有理,可文华玉还是不信她什么都不知道:“那你就不怕我现在杀了你吗?” 苏虞抬眸和他对视,真诚道:“我觉得你不会的,好歹我们也有过命的交情呢。” 文华玉:...... 他拧眉问道:“你真的不知道?” 苏虞捏著衣领摇头,眼神坚定澄澈。 “真的不知道,其实说来我们无冤无仇,你就放我离开吧,等一下这里面的人发现我逃了追上来只怕会很麻烦。” 哪曾想文华玉听闻此言却“呵”笑一声道:“无冤无仇?” 他唇齿间说出的这四个字含著无边怨气,生怕他发疯,苏虞连忙解释: “是啊,你拿我挡箭,我刺你一刀,这不是扯平了吗?至於別的算来我们之间也是扯平的,不是吗?” 比如他拉著她跳崖坠河,险些害她没命。 而她对他下毒,也险些害他没命。 文华玉心里清楚她的意思,此时他深深吸了一口气,终究还是將自己最不愿做,最不屑做的事情做了。 那就是解释。 “我没有拿你当箭,当时你前面有一个隱藏的陷阱,我只是想將你扯到我旁边来,避开陷阱!” 苏虞:...... 什么? 她努力回忆著当时的场景,犹豫道:“可是我没看见有陷阱。” “你知道陷阱长机关长什么样吗?我看见了,当时那陷阱被掩盖著,你自然看不见。” 文华玉斜睨苏虞一眼道。 苏虞確实没有做过陷阱,她知道文华玉说的估计是真的。 不过她其实不在乎,毕竟害她身处陷阱的是文华玉,当时劫走她的也是文华玉,这是不爭的事实。 但是当下苏虞却装作心怀歉意的模样,默默的低下头,似乎是在认错。 文华玉身姿高大,投在门扉上的暗影將苏虞完全包裹在其中。 他道:“跟我走。” 闻言苏虞心里腾地升起怒气,这装了这么久,还是要被他带走?! 她含著惊怒抬眸,可在看见文华玉的眼神后却愣住了。 只见他直直的看著她,漆黑的瞳仁里有著让人胆战心惊的占有欲。 苏虞一时间以为自己看错了,眨了眨眼再度看去,终於確认了自己没看错。 她一双好看的狐狸眼里含著嘲弄,问道: “文华玉,你不会喜欢我了吧?” 听到这句暗含嘲讽的话,文华玉却面色不变,“是。” 他这般直接承认,苏虞反倒蹙了蹙眉,这瞬间的一个小动作没有逃过文华玉的视线。 他的眼底涌上暗色,修长匀称的手抚摸在苏虞的脸颊上:“怎么?对我的“喜欢”感到厌恶?” 苏虞其实更多的是疑惑,他为何会喜欢自己? 牴触文华玉的触摸,苏虞偏了偏头。 可下一瞬这个疯子强势地將她的脸抬起,隨后不容拒绝的吻了下去。 苏虞:! 这个疯子! 危难之际苏虞使出全身力气躲开,最终文华玉的吻落在了她的脖颈处。 感受到脖颈肌肤处的温热触感,苏虞心跳如擂鼓,被气的! “你疯了?!” “滚开!” 可听到苏虞怒斥的文华玉钳制住她的力道半分不减,甚至还加大了力道仅用一只手便將苏虞的双手反剪在她的身后。 文华玉的视线落在苏虞脸上,唇角含笑,眼眸却冰冷得摄人。 他用力將苏虞抵在门扉上,力道大得让苏虞只觉得后背很疼。 未等她从那后背的疼痛里反应过来,文华玉就用另一只手用力捏住苏虞的脸,隨后吻了下去。 苏虞动弹不得,脸也被捏得生疼。 文华玉终究是尝到了那片柔软,只觉得像上好的果肉,让他想吞之入腹。 他堵住苏虞的嘴辗转浅尝,苏虞则是被气到头脑发昏,直接张嘴咬去。 可文华玉似乎早有预料,在她咬下的一瞬及时撤退。 看著苏虞含著怒意的眼眸,他的大拇指落在苏虞的瀲灩红唇上,嗓音又低又哑: “觉得厌恶是吗?无妨,多沾上我的气息,习惯了就好。” 回应他的是苏虞咬牙切齿的一声:“贱人!” 这句“贱人”文华玉已经听习惯了,此时也不觉得牴触,反而笑道:“乖一点,去马车里等我。” 这话像情人之间的呢喃低语,可握住苏虞的力道却分毫不减。 苏虞眉梢微动。 在马车里等他? 也就是说待会文华玉不在,那就有机会了,遂她也不挣扎,跟著文华玉出了折月楼。 出得折月楼苏虞边假装挣扎边趁著文华玉做了一个手势。 隱星打不过文华玉,苏虞计划等文华玉离开之后再跑。 看到苏虞的手势,原本准备衝出来救她的隱星又缩回了马车对林卿时和杨念晚道:“她让我们等一会。” 三人在拐角处的马车內看著苏虞被文华玉带到了另一辆马车。 將苏虞打横抱起进入马车后文华玉一手挟制住她,一手拿出了一个眼熟的白瓷瓶。 看见白瓷瓶的苏虞头皮发麻,也不挣扎了,乖乖保证道:“你別再餵我软筋散了,我一定不跑!” 文华玉却充耳不闻,捏住她的脸就开始灌软筋散。 第127章 印记 苏虞自然不可能乖乖就范,可即使她使出全力挣扎还是敌不过文华玉。 她的手腕都被文华玉捏出了道道红痕。 文华玉外披一件月白披风,里面著一身鲜红色织金云纹宽袖衣裳,此时他的宽袖不断地在苏虞眼前晃动。 文华玉將软筋散尽数餵给了苏虞,因为她的挣扎有不少软筋散洒落在她的脸上和衣领上。 看著因为软筋散生效而软软倒下的苏虞,文华玉伸手將其捞进了自己的怀里。 他似乎也很苦恼:“我这也是无奈之举,可谁让你总是不乖呢?” 闻言苏虞的眼眸里儘是怒意,因为软筋散的作用,显得她的怒骂也很是绵软无力:“无耻之徒、谁遇上疯子、不跑?!” 文华玉勾起嘴角笑了笑,將锦帕用水打湿后给苏虞擦脸,隨后不顾苏虞的拒绝给她擦脖子。 最后將那双柔荑也一併擦过,文华玉打湿了三块锦帕才將苏虞的偽装尽数擦去,露出了白嫩的肌肤和精致的眉眼。 他用锦帕仔细地为苏虞擦拭著每一根手指,那白皙纤细的手指落在文华玉眼里,他的眸色暗了暗,隨后丟开锦帕將自己的手指穿插在苏虞指间,与她十指相交。 看著两人相交的十指,文华玉控制不住的加大力道,让两人之间一丝缝隙也不留。 隨后他满足的谓嘆一声,只觉得之前心里那空落落的地方被全部填满,这种被填满的感觉让文华玉止不住的兴奋,甚至激动得险些颤慄。 苏虞看著他逐渐染上疯狂的眼眸,头皮发麻,浑身拒绝:“你放开我......” 太可怕了,怎么一段时间没见,这廝好像疯了? 看他现在的神態,就不像个正常人! 听著苏虞无力的声音,文华玉俯首与她额头相抵:“放不开,我也不想放。” 这样一个鲜活有趣的人让他黑色无光的日子骤然有了色彩,他怎么捨得放开? 说完后文华玉抬起头,吻上了苏虞洁白的额头,隨后一路向下,眼睛、鼻子、脸颊、最后他的吻落在了苏虞殷红的唇瓣上,堵住了她的不断咒骂。 这个吻不似在折月楼內那般覆於表面,仗著苏虞无法挣扎,他不断加深这个吻。 文华玉是第一次与人有这样亲密的接触,他无师自通挑逗著苏虞柔嫩的舌尖,即使苏虞没有半分配合,文华玉仍旧激动得眼尾通红。 那双桃眼染上粉色情愫,当真如同盛开的桃瓣般妖嬈,不同的是他眼眸里儘是强势。 不知道过了多久,苏虞都感觉自己无法呼吸时,文华玉终於放过了她的唇。 苏虞先是调整了呼吸又继续咒骂:“人渣。” “混蛋。” “无耻。” “下作。” “......” 苏虞穷尽此生会骂的话语,依旧阻止不了文华玉的吻落在她的脖颈上。 感受著文华玉在自己的脖颈锁骨处流连辗转轻轻吸允,苏虞咬住嘴唇忍住哭意,她不想在这个混球面前露怯,可是被自己的仇人轻薄著,她忍不住。 於是苏虞强忍哭腔脱口而出:“脏,离我远点......” 女人强忍委屈的哭腔在耳畔响起,文华玉听清了那个字,他不怒反笑,抬起脑袋打量著正流泪的苏虞,隨后不管不顾地扯开了苏虞的衣领。 一股凉意袭来,苏虞感受到自己的胸前和右肩裸露在空气中,她忍不住颤慄一瞬,隨即滔天悔意袭来。 她就应该什么都不顾,一出折月楼的时候就让隱星来救她的! 可那样其余三人只怕也要折在这里...... “不、不要、求求你......” 能屈能伸方能成大事,苏虞深知这个道理,既然硬的不行就来软的。 隨著苏虞的乞求声,映入文华玉眼帘的是她被层层白布缠紧的丰满。 他指尖轻挑白布顶端,挑眉道:“这么紧,你是怎么呼吸的?” 见他停下了动作,苏虞连忙道:“我能呼吸,你给我穿好衣裳吧,我可以呼吸的......” 虽然確实会闷,但是往往她深呼吸几下就能调整过来。 听著苏虞服软求饶的声音,文华玉斜睨她一眼,隨后突然俯身下去,苏虞心一横眼一闭,清晰地感受到了文华玉在她右肩上咬了一口。 感受著右肩传来的痛意,苏虞蹙眉忍痛心想,这人是属狗的吗?! 看著洁白如玉的肌肤上留下自己的痕跡,文华玉满足的勾起唇角,给苏虞拉好衣裳之后凑近她痞笑道:“你身上留下了我的印记,还觉得脏吗?” 他一双桃眼笑得弯弯,眸子里儘是开心满足,苏虞闭上了眼睛,不想再看见这个人。 见苏虞拒绝交流,文华玉也不在乎,只要人在身边就行。 他心情极好,將自己身上的月白披风盖在苏虞身上,依依不捨地放开了十指相交的手,將她放靠在车壁上叮嚀:“等我回来。” 闻言苏虞只想呸他,可好不容易等到他离开,苏虞遂只能忍气吞声,闭著眼缄默不语。 可这样还是惹了文华玉不满,他俯下身撑在苏虞上方,强迫她面向自己,命令道:“看著我。” 苏虞不想再多生事端,只能认命的睁开眼看向他。 即使她的眼神淡漠没有丝毫感情,可只要她的目光落在他身上,文华玉的不满便渐渐消散,他轻啄了一下苏虞的唇,亲昵道:“答应我,等我回来。” 苏虞只觉得反胃,可她忍住了,面无表情道:“好。” 见文华玉还要再说,苏虞补了一句:“我等你回来。” 文华玉这才满意了,大掌摩挲著苏虞的脸颊又啄了她的嘴唇一下才起身出了马车。 守在外面的章丘就见自家公子一脸饜足的出来,吩咐他道:“看好人,这一次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她跑了。” “是!” 多年跟隨让章丘听明白了,这次是死命令,自家公子言下之意,不计任何代价和手段,这一次他们就算是死也要看住苏虞。 见章丘应下,文华玉迈步往折月楼去。 他相貌出眾,眼里唇畔含著笑意,一身鲜红色织金云纹衣裳衬得他面色如玉,是难见的多情郎君。 第128章 妒火 文华玉甫一进入折月楼就惹了不少姑娘的眼。 面对围上来的女子,他未曾给一丝眼神,径直去了二楼。 经过遇见苏虞的迴廊时,文华玉眼里笑意加深。 他想,上苍终於眷顾了自己一次,让他在这里遇见了苏虞。 “篤篤篤” 文华玉的敲门声落下,里头传来一道男声:“进来。” 文华玉推门进去,含笑抱拳打招呼:“世伯。” 桌旁一中年男人不悦道:“怎么让本官等这么久?” 文华玉:“世伯见谅,晚辈来的途中发现了宝藏线索,遂急忙去追踪,这才耽误了时候。” 闻言中年男人黄季川追问道:“可追到了?” 文华玉面露遗憾:“可惜,让其逃了。” 黄季川面露不虞,嗤笑一声:“废物。” 文华玉依旧笑著,神色没有半分波澜:“世伯之前传信於我,说你知道宝藏的下落,不知是真是假?” “我与你爹相交多年,自然不会骗你。”黄季川道。 文华玉不置可否,黄季川確实与文恭廷相交多年,可在文华玉看来,不过就是狼狈为奸罢了。 虽然文华玉称黄季川为世伯,可他小时候未得到其半分照顾。 黄季川也是在文华玉长大之后在文氏一族有说话余地时才露面。 此时文华玉踱步到桌旁坐下,自顾自倒了一杯茶抿了一口后启唇道:“晚辈自然相信世伯,不知宝藏下落在?” 黄季川:“我常常回忆与你父亲相处时的场景,想起他总是往东南方向去,有时候回来身上还会有海腥味。” 文华玉的指尖摩挲著茶杯,沉思一瞬后道:“多谢世伯告知,晚辈知道了。” 黄季川却突然问道:“你那边可有什么线索?” 文华玉知道这些人无利不起早,怎么会好心帮自己?瞧,这不就露出狐狸尾巴来了?先誆骗自己说出所知道的,赶在自己之前先找到宝藏,就是他的目的。 黄季川想要的从不是分一杯羹,而是全部宝藏他都要收入囊中。 文华玉勾起嘴角笑了笑:“晚辈无能,目前尚未找到线索,日后若是发现了什么,一定第一时间告知世伯,如此,方不辜负世伯照拂之心。” 折月楼內,文华玉正在和黄季川谈话。 折月楼外,隱星在文华玉彻底进入折月楼后就对马车內的林卿时道:“我去救人,你保护好杨姑娘。” 隱星知道这杨念晚可是了苏虞的全部身家才赎出来,可不能出什么差池。 林卿时已经拿好了武器,闻言微微蹙眉,看了柔弱的杨念晚一眼,有些犹豫。 见状杨念晚神色坚定道:“我会保护好自己,你们都去救苏姑娘。” 她知道自己现在能做的就是儘量不拖后腿。 隱星本不欲让林卿时一起去,可当她再度从马车探出头看去时,却发现苏虞所在的马车已经被二三十个黑衣人重重围了起来。 章丘站在马车旁,神色肃穆。 周围路过的行人皆避得远远的,不敢多看就快步离开,生怕惹祸上身。 隱星:...... 她又缩回了马车,皱眉道:“事情棘手了。” 林卿时和杨念晚从车窗揭开帘子看去,神色皆凝重起来。 只听隱星继续道:“看来文狗贼这次下了死手不让苏虞离开。” 是的,因为苏虞每次一提起文华玉就唤他狗贼,所以苏虞身边的隱星等人也称文华玉为“文狗贼”。 林卿时两人虽不解其中缘由,可此时也不是问的时候,他道: “隱星,你在马车內保护杨姑娘,我去吸引那些人的注意,你伺机驾马车衝过去,我们一起救出苏虞。” 隱星有些犹豫,主要她不知道林卿时的武功如何,於是问道:“林公子会武?” 林卿时:“姑娘不必担忧,我武功尚可。” 於是隱星放心下来,同意了他的计划。 马车旁,章丘保持著高度警惕,忽见一青衫公子步伐踉蹌地走过来,似乎是饮了酒,有些微醺。 章丘扬手,让手下暗自戒备。 林卿时走近黑衣人时,无数飞鏢从他手中射出,黑衣人纷纷躲避,接下来又是別的暗器,林卿时的这一手让黑衣人的阵型乱了些许。 章丘沉声道:“保护好苏姑娘!” 马车內听见动静的苏虞很是无语,心想我用得著你们保护? 危险就是你们带来的! 黑衣人身手不弱,已经和林卿时交起手来,隱星看准时机一扬马鞭驾马车冲了过去。 “驾!” 车內的杨念晚努力稳住身形。 隱星和林卿时武功高强,可黑衣人人数眾多,且个个身手不弱,两人应付起来也很是吃力。 两人將身上能用的暗器和毒药全部用上,用了不少时候才破开一条路,隱星直接攻向章丘,林卿时则揭开车帘进入马车。 一进去就见到恢復了本来面貌的苏虞软软靠在车壁上,眼眸里都是焦急,无力道:“我中了软筋散,无法动弹。” 闻言林卿时没有犹豫,上前去抱起苏虞就折身出了马车。 而此时,已经与黄季川谈完事情的文华玉因为心里记掛著马车內的苏虞,毫不拖泥带水地就出了折月楼。 林卿时已经抱著苏虞往自己的马车去,可凭藉直觉,他的心里升起极其危险的感觉,於是毫不犹豫的退后一步。 下一瞬,一只鎏金袖箭“咻”的一声射过他刚刚的位置,那个方向刚好是林卿时的手臂。 不等林卿时反应,一抹高大的鲜红身影就迅速向他袭去。 文华玉招招狠辣,摆明了要置人於死地,他看林卿时的眼神就如同看姦夫一般,一双桃眼里满是妒火。 “你是谁?!” “把她还给我!” 林卿时察觉到自己不敌文华玉,遂不与他缠斗,只抱著苏虞不停往马车旁去。 文华玉脸色一冷,击开隱星后一掌打中林卿时肩膀的同时从他怀里夺过了苏虞。 牢牢將苏虞抱在怀里后文华玉就听到她说:“放开我,只要你放了我你就能知道你想知道的。” 他附耳在苏虞的唇畔问道:“什么?” 第129章 可以 “只要你放了我,我就去沈清衍身边做奸细,为你打探文恭廷的下落。” 这当然只是苏虞的权宜之计。 可她未曾想到,文华玉竟半点不在乎,他只在乎苏虞说话时吹在他耳垂的热气,酥酥痒痒的。 文华玉享受地眯起了眼,像只偷腥的猫儿。 “不,我绝不会放开你。” 苏虞气倒,无计可施之下,看著眼前白皙的耳朵,她毫不犹豫的咬了上去,誓要將文华玉的耳朵咬掉。 耳垂被苏虞含住的一瞬,文华玉双眸微睁,呼吸急促起来,酥麻热意传遍他的四肢百骸,最后匯聚於胸腔和小腹。 因为中了软筋散,她的力道不大,虽下狠劲带来了痛感,可文华玉却笑得灿若星辰。 “再用点劲。” 他用诱哄的语气道。 话音一落,苏虞心一颤,立刻放开了他,很不能理解的看过去。 这人怕不是有脑疾? 迎上苏虞难言的眼神,文华玉眼里闪过笑意,然后淡声对章丘下命令:“全部杀了。” “不!” 苏虞的声音在耳旁响起,文华玉听到她焦急道:“文华玉,你不是喜欢我吗?难道你要让我恨你一世?!” 他垂眸看著苏虞,不言不语。 地上横七八竖地躺了十几具尸体,隱星和林卿时浑身沾满血跡,预备和文华玉殊死一搏。 虽然文华玉这边折了不少人,可隱星两人也没討著好,此时已经伤痕累累。 莫论救出苏虞,就是他们自己也难逃,最终两人被章丘带人用刀押住。 见此情景,苏虞急道:“只要你放了他们,我会跟在你身边,绝不再离开。” 闻言文华玉淡漠的眼神里才有了色彩,他再一次与苏虞十指相扣,看著她认真问道: “当真?” “当真!” 文华玉盯著苏虞看了半晌,直到她满脸认真再次道: “当真。” 於是文华玉驀然笑了,微微抬手示意章丘:“放人。” 章丘放开了压著隱星的大刀,她抬眸望向苏虞,读懂了苏虞的眼神。 识时务者为俊杰,先离开再说。 遂隱星捂著被文华玉打伤的伤口和林卿时上了马车,最后回眸看向苏虞,见她微微頷首后才驾车离开。 见著人成功离开苏虞才心下微松。 文华玉看著她的神色好笑道:“放心了?” 苏虞拒绝交流。 他也不在意,抱著苏虞回了马车。 “去南潯。” 听著文华玉对章丘下的命令,苏虞疑惑道:“南潯?” 文华玉:“是一座沿海小镇。” 那岂不是离京城更远了? 苏虞想了想,坦诚道:“我想去京城。” 正在铺被子的文华玉顿住动作看去:“怎么?想回去找沈清衍?” 苏虞还没来得及回答就被他伸手扯了下去,落在柔软的绸被中。 骤然失重让苏虞惊呼一声。 而马车外正在赶车的章丘忍不住抬手揉了揉耳朵,只当自己不存在。 里面的文华玉已经紧紧將苏虞压在了身下,他的视线牢牢锁住苏虞的双眸,压迫感极强:“说话!” 苏虞真是无语凝噎,她倒是想说啊! 这不是没来得及说话就被扯过来了吗?! “不是,虽然我確实还没忘记他,可我回京城还有別的事情,与他无关。” 文华玉却只听到了前半句,他眉眼沉沉命令苏虞:“忘记他!” 那当然不可能,苏虞却作苦恼状道:“这很难,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我亲眼看到他另娶她人,或许就会死心了。” “呵,说来说去,你还是想回去找他。” 文华玉根本不信苏虞的说辞,他胸腔里满是怒气,低垂著眉眼一言不发。 “文华玉。” 突然间,苏虞清透的声音响起,是在唤他的名字。 不带任何气愤、鄙夷、憎恶的语气,就是正常唤了他一声。 除了第一次见面苏虞认出他是谁,冷漠的叫出他名字以外,文华玉从未听到过苏虞唤他的名字。 平日不是叫他贱人就是疯狗,是以,骤然听到这正常的称呼,文华玉不由抬眼看向苏虞。 只见她神色堪称温和道:“你应该知道,我也是有自尊的,看著沈清衍娶了別人,我不会赖在他身边,只会强迫自己死心然后离开他。” “你知道的。” 文华玉確实知道,所以他的神色稍有鬆动。 苏虞若是对沈清衍死心了,是不是代表自己有机会进入她的心里,而不是只能强行让人陪在自己身旁? 让她心甘情愿的留在自己身边。 这个想法一萌生,文华玉就不可抑制的想像起苏虞眼里心里都是他的日子。 不可否认,这对文华玉而言,非常有吸引力。 他与苏虞对视著,她眉眼纯澈中自带嫵媚,如上好羊脂玉般的肌肤在朦朧光线下越加莹白,琼鼻下是被他吻过的樱唇,脖颈右肩处还有他留下的红色印记。 马车在行进中微微摇晃,文华玉情不自禁的缓缓低头吻下去。 苏虞抗拒扭头,他的吻便落在了她的唇畔上,文华玉低笑出声:“可以。” 突闻此言,苏虞那双带著抗拒的狐狸眼重新焕发光彩,扭头確认道:“真的?” 此时她的眼中满是自己,文华玉再也忍不住,大掌捏住苏虞的后脖颈,不管不顾的吻了下去。 苏虞张嘴便咬,可文华玉早有预料,及时退了出去,下一瞬又开始攻城略地,一来一往间似是在和她逗趣调情。 这个举动把苏虞气得够呛,她也不试图咬了,只闭紧了嘴。 可文华玉不止身上劲大,嘴上的力气也不小,竟强行迫使她张开了唇,迎接他的吻。 禁慾多年突然尝到了荤腥,文华玉一发不可收拾,极霸道缠绵的吻结束后,看著微微喘著气调整呼吸,胸口不断起伏的苏虞。 他的心剧烈颤抖,只想完全占有她。 “你无耻!” “卑鄙!” “以后不准再这样!” “......” 苏虞被他蹂躪过的红唇一张一合说著怒斥他的话,粉红柔嫩舌尖在里面若隱若现,那里他刚刚尝过,异常甜美。 第130章 离我远点 至於她在说什么?文华玉已经完全听不到了。 他將脸埋进苏虞的锁骨处,箍住苏虞腰肢的手不断收紧,让她与他紧密相贴。 苏虞身子一僵,停住了谩骂,隨后气到浑身发抖。 她发誓,早晚有一日,早晚有一日! 她一定会杀了这个下流无耻的狂徒! 以及正抵著她的那个囂张物件,她也一定会亲手剁了拿去餵狗! 漫天杀意在苏虞心中瀰漫,此时她只能深深吸了一口气道:“我们什么时候回京城?” 文华玉的唇贴在她的锁骨处张开又合上:“先去南潯。” 闻言苏虞蹙眉:“先去京城。” “还有,你离我远点。” 察觉到她的抗拒,文华玉却纹丝不动:“不,先去南潯再回京城,来得及。” 他边说边在苏虞的锁骨处蹭了蹭。 锁骨处传来温热,苏虞再也无法忍受,从齿缝里挤出一句话来:“让你那玩意儿离我远点!” 因为含著怒意,她这句话声音不小,被外面的章丘听了个正著。 章丘抬手捂了捂耳朵,继续当自己不存在。 里面的文华玉也沉默了,他轻咳一声,撤离了苏虞些许。 至於上面? 不可能放开的! 无论苏虞怎么说他都粘得很紧,见她发脾气了就直接吻上去,直到將她问得喘不过气来也无法骂他。 次数多了,文华玉就尝到了趣味,隱隱期待苏虞再骂他。 可苏虞却闭上了嘴,隨他抱。 文华玉眸子里的惋惜显而易见,苏虞闭上了眼睛。 眼不见为净! 不过文华玉却不是真的可惜,因为他发现就这样抱著苏虞一起睡去也很美妙,仅仅是闻著女人身上传来的暗香都让他无比满足。 翌日,天光从外面透了进来,苏虞梦到自己被一只八爪鱼死死缠住快要窒息的时候突然惊醒,之后她看见文华玉在眼前放大的睡顏冷笑一声。 『早晚杀了你。』 苏虞心道。 一刻钟后,她冷眼看著忙前忙后的文华玉。 这廝自从醒来后就忙著照顾她洗漱擦手,此时正摆好了桌子要餵她吃东西。 “把软筋散解了吧,我不会跑,你这样太过麻烦。” 闻言文华玉抬眸一笑却不应声,继续摆著碗筷。 苏虞气绝,坚决不吃他餵的东西。 文华玉也不勉强,淡定的收回手,他知道苏虞惜命,这顿不吃,下顿饿了总会吃的。 可文华玉想错了,苏虞是惜命,可也著急解开软筋散,所以她忍住了飢饿,一天都没吃东西。 最后文华玉的眼神冷下来,將汤勺啪地丟回碗中,让人收拾了东西后道:“找间客栈。” 此处距离南潯还有两天的路程,他们在一个不算大的城镇下榻。 客栈內,文华玉將苏虞抱进上房后吩咐道:“备水。” 章丘领命退下,关上门就去吩咐小二烧水。 屋內一直静默到小二將热水倒进浴桶,又提来冷水加进去。 “客官可还有什么吩咐?” 见文华玉摆了摆手,小二恭敬退下。 他和掌柜都看得出来这群人不是寻常人,不敢多问多看,见事情做完了就退出屋子,顺便关好了门。 苏虞此时已经饿得头晕眼,听到前方传来脚步声,抬眼就看见文华玉居高临下的看著她。 “干嘛?” 她的声音更加无力了,软筋散加上不吃东西,就算想生气也没有力气。 文华玉沉默著抱起苏虞迈步往浴桶去。 “带你沐浴。” 这句话可谓是平地起惊雷,惊得苏虞双眸微微睁大,隨即连忙拒绝:“我自己可以,你放我下来!” 文华玉却讥讽道:“你可以?我瞧你已经快饿死了,別再把自己淹死。” “我可以,真的可以,只要你把软筋散解开。” 苏虞的语气无比真挚。 文华玉却径直將她抱到屏风后的浴桶旁就要上手脱衣裳。 “不要!不行!不可以!” 见她惊慌不已,文华玉总算停住了动作,冷冷看她许久。 苏虞此时香肩半露,几缕青丝落在那处,见她双眸通红哭泣的模样,文华玉心里的怒气散了些许。 “以后要是再敢用绝食来威胁我,那我就亲自“服侍”你沐浴,明白吗?” “服侍”二字被他咬得很重,话里的暗示意味简直太明显。 闻言苏虞不敢反抗,心想只要他停下就好,遂抽泣著轻轻点头。 见她乖了,文华玉拿出玄铁锁锁在她手腕上,又餵了解药便迈步出去,独留苏虞一人在屏风內。 苏虞靠在浴桶上试著动了动手脚,发现自己能动之后心里正计划如何逃走之时,屏风外大马金刀靠在椅子里的文华玉扯了扯手里的玄铁锁,语含警告: “安分点,沐浴完就出来用膳,否则我就亲自进去“请”你。” 苏虞暗恨捶地。 然后安分的脱衣进了浴桶沐浴。 三日未曾沐浴又连路奔波,她也確实想好好洗一洗。 玄铁锁伴著水声哗哗作响,苏虞在浴桶里仔细地擦洗了好几遍心里才舒服。 不是不担心文华玉会闯进来,可既然他已经出去守在了外面,那就表明不会闯进来,否则先前的举动岂不是多余? 正在苏虞使劲擦著自己锁骨和右肩的时候,屏风处传来动静。 她一惊,连忙捂住胸口躲进水里抬眸望去,只见屏风上搭著衣裳,隨后脚步声又渐渐远离。 看著自己右肩处被擦得红通通的肌肤,苏虞庆幸文华玉没进来看到,否则又要发疯。 不敢再耽搁,她连忙起身擦乾身子就穿上衣裳出去。 “我好了。” 正在看地图的文华玉看她一眼,让人进来收拾好之后自己也去洗了一个。 章丘让人送了饭菜来,苏虞坐在桌边开始用膳,听著屏风里面的水声,她低眸扫了一眼手腕上的玄铁锁。 无妨,至少之前的举动有作用,软筋散解开,她能动了。 至於玄铁锁? 苏虞心想,大不了趁著文华玉不注意砍了他的手就是! 气呼呼的扒了口米饭,將肚子填饱后也不管桌上残局,她漱完口就叫章丘进来抱胸问道:“我的房间在哪里?” 第131章 堵门 “这......” 章丘有些为难,他想自家公子应该没有给苏姑娘单独安排房间。 可若是直说苏姑娘肯定会闹。 正在章丘头疼之际,一道清醇男音从屏风处传来。 “你和我住一间。” 苏虞和章丘转头看去,只见文华玉身穿白色里袍,外罩一件大红色织金凤纹宽袖锦衣从屏风处缓步走出,看起来很是矜贵奢华。 他披散的头髮甚至还在滴著水,可那副气定神閒的神態却轻易说出让苏虞炸毛的话。 她冷酷道: “你休想。” “我拒绝。” 闻言章丘往苏虞看去,她同样身著白色里袍,外罩大红色织金衣裳,柔顺青丝长至腰肢,不同之处在於,苏虞衣裳上绣的乃是牡丹纹。 看起来......像是要拜堂成亲的新人一般。 这个诡异的念头在章丘脑海里出现,他摸了摸鼻头心想,只不过那两人中间所牵不是代表喜结连理的红绸,而是充满囚禁意味的金色锁链。 “呵。” 听到苏虞的拒绝,文华玉轻笑一声后一步一步地往苏虞走去。 每走一步手上的玄铁锁便绕一圈,將两人之间的距离不断拉近。 眼见文华玉走得越来越近,苏虞不动声色地往后退去。 文华玉將其动作尽收眼底,还没等她站定,他顿住脚步一扯锁链。 苏虞便如一只起舞的蝴蝶般不受控制地跌入文华玉怀中。 他搂住苏虞的腰肢冷声道:“果然,还是不能动的你更乖。” 冷漠的声音进入耳中,苏虞顿时僵住仰头看去。 见文华玉似笑非笑的垂眸看著自己,苏虞心中怒气腾地升起。 士可杀不可辱,她真是受够这种被威胁的日子了! 所以苏虞突然对文华玉出手,使出了隱星教的杀招。 文华玉眉梢微挑,悠閒不迫的抬手接住她的招式。 一旁的章丘见状默默退后一步。 苏虞每一招都使出了狠劲,或许是怒气加持,她使出的招数比平日更为厉害。 可惜这些在绝对的武力压制之下都是徒劳。 两方实力悬殊过大,三招之后苏虞就被文华玉握住手腕,隨后带著其绕了一圈,將人反反禁錮在自己身前。 他將手臂架在苏虞脖颈处,低头在她耳畔含笑开口:“陪你玩了三招,开心吗?” 开心你个大头鬼! 你如果死了我会更开心! 可惜,这些苏虞都只能在心里想,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此时她只能一声不吭,无声表达自己的不满。 没有得到苏虞的回应,文华玉嘴角的笑意渐渐消失,凝视她的侧脸半晌,隨后就在袖里开始掏东西。 衣裳的摩擦声响起,苏虞斜睨一眼,然后脸色大变,连忙伸手按住文华玉的手,强笑道:“开心!” 该死!又是那个装软筋散的玉瓶! 文华玉也顺著停住动作,打量著她轻声问:“真的开心吗?” “真的开心!” 內心已经泪流满面的苏虞连连点头肯定道。 看著她脸上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文华玉眼底闪过一丝笑意,隨后一副苦恼的样子: “没有多余的银子,付不起房钱,只能委屈我和你住一间了。” 苏虞的表情一瞬凝滯,他还委屈上了? 她几欲吐血却只能忍气吞声:“无妨,我带著银子,自己付房钱即可。” 这回轮到文华玉的表情稍稍凝滯,隨后放开了苏虞让其面对自己,俯身平视著她温柔问道: “真的吗?你有银子付房钱?” 荷包里的十两银子是苏虞回京的路费,她只能省吃俭用,去问店家要一间下房。 苏虞沉思,其实要一间柴房也行,更便宜。 “真的!” 闻言文华玉扫视苏虞一眼,修长手指点在她腰侧的荷包上:“是这个?” 苏虞动作迅速地想要捂住自己的荷包。 可文华玉动作更快,甚至话还没说完他就猛地扯下荷包放入袖中,直起身子道:“现在没有了。” “还给我!” 苏虞真的很生气,那是她此时的全部身家! 可文华玉却挑衅的看著她一字一顿吐出一句话:“现、在、没、有、了。” 怒气冲昏了头脑,她一指抱剑佇立在门口的章丘,冷笑著口不择言道:“无妨,我和他住一间房。” 闻言文华玉眉头微蹙,朝章丘望去。 章丘眼观鼻鼻观心,不敢说话。 苏虞加重语气重复:“还给我!” 文华玉充耳不闻,打量完章丘后淡淡摇头篤定道:“他不敢。” 可苏虞却笑了,眼含挑衅:“他不敢,我敢啊。” 看著她眸子里的怒气,文华玉思索一瞬后將荷包放进她的掌心:“喏,还给你了,你的房间在隔壁。” 苏虞连忙攥紧荷包,同时怀疑的看向文华玉。 这么好说话? 她怎么这么不信呢? 不过狗贼已经鬆口,苏虞晃了晃手腕上的玄铁锁,当机立断道:“解开,我要去休息。” 文华玉当真顺从地解开了玄铁锁,苏虞抬脚便走。 而文华玉看著她离开的背影笑了笑:“好梦。” 然后他成功的看到苏虞加快了步伐,似乎连背影都透著对他的討厌。 见状文华玉嘴角笑意不变,眼眸里的温度却渐渐冷却下来。 苏虞进到隔壁房间后一关门就连忙往窗户去,可到了近前却发现窗户已经被封死,连一只蚊子都飞不进来。 她不信邪,抬手使劲想把钉在上面的木板在不惊动別人的情况下拆下。 一刻钟后,苏虞看著眼前的木板,又看了看门外守著的影子。 她手中拿著木凳犹豫是此刻砸窗户还是等夜深人静的时候砸。 现在砸定会立刻惊动文华玉,他们现在本就戒备著,只怕自己还没砸开窗户人就闯进来了。 权衡利弊下,她放下了手中木凳。 视线在房內搜索片刻,苏虞將桌子等有重量的物件搬去门口堵住。 这番动静自然惊动了文华玉,他高大的身子靠在门上,敲了两下门后閒閒问:“苏虞。” “你在做什么?” 此刻的苏虞因为搬东西搬得浑身发热正在用手扇风,她也不掩饰,嘴角噙著冷笑道: “堵门,以免半夜有无耻之徒偷溜进来。” 第132章 给个机会 无耻之徒文华玉垂眸思索一瞬,勾唇笑道:“是吗?那你要当心啊......” 苏虞没再回应,文华玉也回了房间。 客栈逐渐熄了油灯,章丘等人也各自回屋睡觉,只留了两个黑衣人守在苏虞门口。 夜深人静时,最適宜杀人越狱。 躺在床上闭目养神的苏虞缓缓睁开眼,文华玉是暂时杀不了了,但越狱可以。 苏虞算过,门被堵住,从他们惊醒到闯进来要费不少时候,这就是她强行砸开窗户逃走的最佳时机。 看了一眼门外,苏虞轻手轻脚地起身,拿起事先放在床边的木凳就往窗户摸索著去。 在窗户处站定后她深吸一口气,蓄力將木凳砸向窗户。 “砰!” 这个动作不可避免发出了声响,苏虞不敢有丝毫停顿,第二下第三下连续砸去。 “砰!砰!” 她的虎口被震得发麻,而门边已经赶到的章丘等人已经在用力推门。 “苏姑娘!” 苏虞没理,继续使出最大的劲砸窗户。 “砰!砰!” 第五下之后窗户终於被破开,苏虞也顾不得这里是二楼,將凳子一扔就趴上窗户准备跳下去。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將两只脚都跨出窗户后她用手扶住窗框准备低头寻找落脚点,可这时候章丘已经破门而入,带著人往这里跑来。 “苏姑娘停下!” 慌忙之中苏虞也来不及找落脚点,纵身一跃就跳了下去。 她想著无非就是受伤,应该死不了,只要不死就有机会。 失重感传来,苏虞的心臟剧烈跳动。 风將她的长髮吹得高高飘起,红白相间的衣裙在空中飞舞,站在下面的红衣男人抬起毫无情绪的双眸。 坠落的速度极快,下一瞬苏虞就落在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这不对! 迅速反应过来的苏虞抬眼看去,空荡的街道上,文华玉垂眸静静看著她:“好玩吗?” 苏虞:...... 她要慪死了! 门口有章丘他们,窗户有文华玉,前后都逃不了。 “不好玩,我要回去睡觉了。” 见逃不了,苏虞乾脆道。 隨后她就挣脱文华玉的怀抱,下地往客栈走去。 文华玉接过章丘递来的灯笼跟在苏虞身后往前走。 两人一前一后的走著,地上的身影重叠又分开,苏虞在文华玉身前显得很是娇小。 客栈里面重新燃起烛火,苏虞略过站在一楼大堂的黑衣人就踏上楼梯往二楼去。 黑衣人的视线落在文华玉身上,见他挥了挥手便集体退下。 文华玉閒庭信步地走著,在苏虞即將进入房间时抬手捏住了她的后脖颈。 “去哪里?” 他语气莫测,被捏住后脖颈转身的苏虞选择装傻,无辜道: “睡觉啊,大半夜的不睡觉还能去哪里?你也別乱跑了,快回去歇息吧。” 说完她一脸正经的就要往房內走去。 呵! 文华玉被气笑了,他向来不会跟自己慪气,於是乎扛起苏虞就往自己的房里走去。 “啊!” “放我下来!” “我不乱跑了行不行!” “你可千万不要误会,我不是想逃走!” 文华玉的眉眼压著怒意:“嗯?那你破窗而出是想做什么呢?” 苏虞:“看风景!” 她不加思索道,说完犹觉不够,补充了一句:“閒著无趣活动活动手脚。” 不想听她鬼扯,进入房间后文华玉砰的一声大力关上门就將挣扎得厉害的苏虞扔在床榻上。 身子刚一沾到床榻苏虞就连滚带爬地想要下去,可下一瞬文华玉双指一併在她胸口上方用力一点。 苏虞先感受到的是一股痛意,然后她惊恐地发现自己又动不了了! 文华玉蹲下身与僵坐在床榻边的苏虞对视,將手中灯笼提高照亮了两人的脸。 他的肌肤实在是白,剑眉下是一双带著邪气的桃眼,高挺鼻樑下薄唇轻启:“骗子。” 这两个字说得苏虞一愣:“什么?” 她清艷的脸上落下几缕髮丝,那是刚刚想爬下床时慌忙之中落下。 文华玉注视著苏虞如湖水般清澈盈润的双眸,抬手拨开她脸上的髮丝,暗黑光线下,他话语中含著一丝诡异的温柔: “你说过会乖乖留在我身边的。” 闻言苏虞一怔。 啊? 那种情景下说出这话肯定是假的啊! 谁信谁傻。 她正感到一言难尽的时候,文华玉的声音又落了下来。 “你骗了我。” 抬眸和他那双含著刺骨冷意的桃眼对视许久后,苏虞察觉到文华玉还在等自己回答。 不知怎的,她觉得此时的文华玉有些怵人,咽了口唾沫艰难反驳:“我、我没骗你。” 这话说得毫无底气。 看著文华玉毫无变化的神色,苏虞简直欲哭无泪。 怎么办? 感觉无论说什么他都不会听! 文华玉確实不会听,他扫了苏虞一眼,將灯笼掛在架子上后就著微弱光线开始给苏虞脱衣裳。 苏虞:! 她双眸微睁急忙阻止:“別!我保证,以后一定不跑了!你再信我一次好不好?” 不好,文华玉心想。 苏虞的保证在他这里已经没有了可信度,他一言不发,只垂眸脱著苏虞的衣裳。 隨著外裳被脱下,苏虞心慌不已,她开始害怕文华玉真的对自己做什么。 “文华玉,再给我一次机会。” 文华玉没理她。 將外裳掛好后他开始给苏虞脱鞋,將绣著珍珠的精致绣鞋脱下后便开始褪她的綾袜。 一双莹白光滑的腿將文华玉的视线晃了晃,他握住了那小巧白嫩的玉足。 苏虞动弹不得,自己的脚被文华玉握在温热掌心中,一种羞耻感涌上心头,她低声下气道:“求你了。” 文华玉蹲在床前,仰首看向苏虞,她的狐狸眼里满是害怕和哀求,贝齿紧紧咬著樱唇,显然是怕极了。 他歪了歪头,抬手解开了穴道,下一瞬苏虞的脚就从他手中抽离。 一脱离文华玉的掌控,苏虞下意识的往后缩,可一只手握住了她的脚踝,隨后她就被大力扯了回去。 天旋地转中,苏虞被文华玉拥著躺在床上。 “好。” 隨著被子落下的还有文华玉的声音。 第133章 好奇 “什么?” 苏虞从他怀抱中抬头看去。 “我说好。” “再给你一次机会。” 苏虞说...... 苏虞什么都不想说。 难不成自己还要谢谢他? 可笑! 文华玉身材健壮,能够完全將苏虞容纳在他怀中,看著他领口处露出的一截白皙肌肤,苏虞闭上了眼。 刚刚这一遭也是让她看明白了,文华玉从始至终都没有放下戒心,根本不会给她逃走的机会。 不过天无绝人之路,她一定会找到机会离开。 现下只能先妥协,与文华玉周旋几日,暂时不能激怒他。 被云层遮住的弯月慢慢露出头来,伴著稀少的星星在夜空闪烁,然后日升月落。 二月初三,京城,何石奉命去接桑璃,同行的还有麦尔娜。 一辆普通的马车停在京郊,麦尔娜站在车旁翘首以盼,见著前方一女子骑马前来,坐在马车车辕上的何石也上前迎去。 “麦尔娜!” “桑璃!” 两个姑娘打过招呼后麦尔娜引著桑璃去到何石跟前,没有等她开口何石先抱拳道:“桑璃姑娘,在下何石,奉命前来接你入京。” 桑璃是个不爱笑的性子,看上去有些冷冰冰的,她頷首道:“好。” 麦尔娜已经在信中说明白了,这些人是请她来治病的,遂她直接道:“走吧,直接去见患者。” 时至今日,麦尔娜还不知道患者是谁,沈清衍也没有打算將此事透露出去,所以成功接到桑璃后何石首先將麦尔娜送回沈府才往別院去。 桑璃跟著他进入別院后一路往书房去,又听著他站定在书房门前站定稟报; “大人,人接来了。” 一道清冷的声音传出来:“进来。” 得到允许后何石带著桑璃进入书房,桑璃进去之后只见书案后一白衣男子正放下笔,对她頷首道:“桑璃姑娘。” 见屋子里除了她与何石就是面前这个男人,而何石又称呼他为大人,该不会...... “失忆的是沈太傅?” 她的语气里含著惊讶,沈清衍波澜不惊地踱步出来去到桌边,示意桑璃:“坐。” 桑璃坐下后就听沈清衍继续道:“正是,之前我曾受过一次重伤,可並未伤到脑部却忘记了一个人。” 桑璃精准捕捉到重点:“只忘了一个人?” “是,忘了关於那个人的所有记忆,別的都记得清清楚楚。” “我先给你把脉。” 沈清衍挽起袖子,露出白皙有劲的手腕,桑璃把完脉后眉头紧皱,抬眸道:“我需要取一点血。” “好。” 沈清衍没有异议。 於是桑璃视线在桌上梭巡一番,拿起一个乾净的杯子,隨后又从自己的包袱里拿出一把匕首在沈清衍的手指上一划。 鲜血顺著手指滑落在杯中,桑璃见差不多了就拿出白布递给何石:“给他缠上。” 何石接过白布给沈清衍止血,桑璃则是拿起杯子观察里面的鲜血。 闻了闻味道后她拿出个小瓷瓶打开,一只又胖又小的蛊虫从里面爬出来。 沈清衍垂眸看去,只见它先在瓶口停顿片刻,在桑璃举起杯子衔接在瓶口处时,它才探了探头,隨后朝著杯子蠕动。 蛊虫进入杯子后就开始吸食里面的鲜血,桑璃笑著摸了摸它,宠溺道:“便宜你了。” 將杯中血吸完后蛊虫肉眼可见的大了一圈,颇有些意犹未尽的躺在杯中,直到桑璃晃了晃杯子它才缓慢往瓶子里爬去。 收好蛊虫后桑璃解释:“这只蛊不喜鲜血,却极爱含有蛊虫味道的鲜血。” 闻言何石沉声道:“所以大人真的中了蛊?!” 沈清衍並不惊讶,从容淡定地將衣袖整理好。 桑璃肯定道:“对。” “不知这蛊为何蛊?”沈清衍道。 听到这个问题桑璃却摸著下巴琢磨:“那个人与你是什么关係?” “就是你忘记的那个人。” 闻言沈清衍有些恍惚,脑海里浮现出苏虞笑意盈盈的面容,也不知道她现在如何了,一切可顺利。 他道:“听闻,她是我的心上人。” 桑璃扫了他的脸一眼,问了个不相干的问题:“她长得可美?” 这个问题让何石有些奇怪:“这个跟解蛊虫有关係吗?” 没关係,只是我想知道,桑璃沉默想著。 “美。“ 沈清衍的声音响起,桑璃抬眼看去,只见他问道:“这蛊可能解?” 桑璃:“能,就是难解,会耽搁很久。” “多久?” “至少三个月。” 见沈清衍沉默了,桑璃道:“若我没有猜错,此为断念蛊,我们苗疆只有两只,是四十年前我们苗疆的一位长老养出来的。” 沈清衍:“四十年前?” 桑璃頷首:“对,我也是在书上看到,因为那长老为情所伤,养成断念蛊后送出去一只,剩下的那只则是种在了自己身上。 后来她的爱人痛苦不已,耗费三年才找到解断念蛊的方法,两人破镜重圆后想到送出的那只蛊,在云游之前將解蛊的方法记在了书中。” 沈清衍听可以解开断念蛊,沉寂的眉眼动了动:“还请姑娘帮我解蛊,有任何要求都只管提。” 桑璃等的就是这句话:“虽然我是受麦尔娜所託前来,但是诊费和我来回的盘缠都不能少。” “姑娘放心,只要你可以解开蛊虫,诊金不会少,至於来回的销,不管你能不能解蛊,我都会让人送到你手上。” 闻言桑璃才放心,对何石道:“给我纸笔。” 何石依言拿来纸笔,只见桑璃写了满满两张纸道:“这些都是解蛊需要的东西,你们去找来,一样都不能少。” 何石接过纸张后桑璃突然想起一事,看向沈清衍道: “等一下,听闻沈太傅不日就要与淑仪公主成婚,难道那公主就是你的心上人?” 何石:...... 他偷偷瞟了一眼自家大人的脸色,低声道:“这种与解蛊无关的事情就不要再问了。” 屋內寂静下来,见沈清衍神色冷然,桑璃耸了耸肩:“我只是好奇而已。” 第134章 我和你 “不是。” “要与我成婚的不是我的心上人。” 沈清衍的回答让桑璃毫不意外。 她想,又是一段虐恋情深,听闻他与淑仪公主的婚事是皇帝赐婚,抗拒不得,现下更是知道他中断念蛊忘了所爱之人。 桑璃心生同情,不过是对沈清衍的心上人心生同情。 男子多薄情,爱人忘了自己不说,还要另娶美娇娘,换做任何人都只怕难以接受。 若只是负心移情也就罢了,可以纯粹的恨他。 可一切皆无奈,恨又难以恨起来,在又无法在一起,只因中间隔了太多东西。 桑璃心道,相爱果然是一件很难的事情。 “你的那位心上人真可怜,她在哪里?需要我帮她忘了你吗?” 她这话一出,沈清衍霍然抬眼直直看过去,他眉眼间浮现出一丝狠戾,语含警告:“不必姑娘操心,我们之间的事情我心里有数。” 见桑璃面不改色点头后沈清衍才缓和了脸色:“今日之事还望姑娘保密。” 其实桑璃只是开个玩笑,可惜他们不觉得好笑。 她暂时还没有这个本领,断念蛊是四十年前苗疆最具有天赋的蛊师所养,现在部落里根本无人能做到。 “好,我绝不透露给別人,连麦尔娜也不说。” 桑璃作为苗疆部落的下一任首领,自然不是个蠢笨的,今日之事她心知不能透露出去。 “这些日子,姑娘就暂且住在这里,有什么需要儘管让人去办。” 沈清衍说完这话就起身离开了別院,回到沈府后他驻足在湖边,波动的水面上照出沈清衍的身影,那张脸上没有一丝即將成婚的喜色。 而此时,南潯的小渔村边上,苏虞被文华玉强行扯到了海边。 天气晴好,阳光照射在蓝色海面上美轮美奐。 苏虞是第一次看到海,感受到海水在自己脚边盪过,她低头看去就看到一个扇形的壳子,上面被阳光照射出五顏六色的光彩。 她蹲下身抚开沙子,捡起那物反覆翻看:“这是什么?” 文华玉也蹲下来,嫌弃道:“笨,连贝壳都不知道?” 贝壳? 苏虞確实不知道,她没有来过海边,也没有从书上看到过对贝壳的相关记载。 当下也懒得与文华玉计较,她將贝壳洗乾净后装入荷包中,想著带回去送给沈清衍。 可是想到他即將成婚的事情,苏虞装贝壳的手微微一顿。 算了,不想这么多了,先装起来再说吧,再捡几个回去送给隱星她们。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见苏虞在海滩上捡贝壳,文华玉看著她斯文嫻静的姿態和侧脸,也跟著捡贝壳。 在扔掉百八十个后文华玉总算捡到了一个满意的,他將那幻彩夺目的贝壳递到苏虞眼前:“送你的。” 苏虞停下动作看去,她真的很不想接,不管这个多漂亮,只要是文华玉送的,她都不想要。 可看著文华玉那双充满期待的眼眸,苏虞沉默一下后还是抬手接过,不是想满足他的期待,而是不满足他的期待他就会强制让她满足。 “什么时候回京?” 看著苏虞沉静的眉眼,文华玉甩了甩手上的水反问:“就那么想回去?” 这些日子文华玉总是强迫苏虞待在他身边,若苏虞反抗他就会点了苏虞的穴道。 时日久了,苏虞像是学乖了,也不再试图逃跑或者反抗,只是那张脸上再也没有出现过笑容。 文华玉的心中本就积攒著怒气,此时听到苏虞这样问,话语里就忍不住带了讥讽:“沈清衍都拋弃你了,你还惦记他,你的自尊呢?” 见苏虞蹙眉,隨后又面色冷静的看著自己,文华玉不知怎么就有些恼羞成怒:“难道你要上赶著去做妾吗?就这么自甘下贱?!” 话一出口文华玉就后悔了,他看向苏虞,只见她冷笑道:“是,你不是知道吗?莫说是妾,就是个不见光的外室我也愿意!” 文华玉本来还在因为自己话说重了后悔,突闻此言,他心中的悔意退散了个乾净,一把扯过苏虞扛起来就往小渔村走去。 “爱给人做妾是吗?” “好。” “今日爷大发慈悲,不让你做妾,给你个正头娘子当!” 被倒掛在他肩上的苏虞心生不解,他这是什么意思? 直到苏虞看著处处都掛著红绸的屋舍,心里顿时涌出不妙的感觉。 这是他们一行人来了之后租赁的屋舍,共有六间房还带一个院子,原本是一户渔民所住,那家人后面搬到镇上去了,便將此屋租给了他们。 见屋子乾净通透,他们又因为有事不得不留在渔村,文华玉当即让章丘租了下来。 “这是什么?” 被文华玉放下之后苏虞看著充满喜庆的小院不解道。 章丘正带著人贴喜字,闻言不敢吭声,四周都是黑衣人在沉默著掛红绸,他们对视一眼,默默关注著那边的动静。 只见文华玉环顾一周,很是满意,慵懒隨意道:“今日我们成婚啊。” 苏虞:? 她不敢置信的確认:“谁?你们吗?你和谁?” 文华玉笑得很是意气风发,他道:“我们啊,我和你。” 这话炸得苏虞忍不住踉蹌著往后退了一步,她指了指自己不可思议道:“我?” 此时文华玉非常有耐心,不厌其烦的回答:“对。” 巨大的震惊后苏虞的心里反而平静下来,她眸光复杂的看著文华玉感嘆道:“你真是个疯子。” 黄昏时分,渔村的村长拄著拐杖来主持婚礼。 没有三媒六聘,没有高朋满座,只有一身昂贵的喜服。 文华玉笑道:“你不换我就亲自给你换。” 他满脸笑容,眸子深处却满是寒霜,见苏虞接过嫁衣那寒霜才退散。 没多久苏虞穿好嫁衣面无表情的看著文华玉问她:“为何不梳头髮?” 苏虞漠然:“新娘子的髮髻我不会梳。” 就算会她也不想,这场婚礼简直就是儿戏! 文华玉却不將这场婚礼当作儿戏,他將苏虞按坐在镜子前,拿起木梳神色认真的给苏虞挽发。 他语气里含著一点得意:“昨日我去找赵大娘学的,她还夸我学得快呢!” 第135章 成婚 赵大娘是村长妻子,苏虞远远见过一面,那是位热心肠的妇人。 她还曾委婉问过苏虞是不是需要帮助,可苏虞犹豫过后还是没有向其求助。 因为村民们过的都是平和安稳的日子,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包括赵大娘一家,若是被文华玉发现她帮自己逃走的话,苏虞毫不怀疑他会杀了赵大娘。 “嗯?在想什么?” 看著分神的苏虞,文华玉低声询问的同时握在她肩头的手不禁微微用力。 感受著肩头落下的力道后苏虞回神看向铜镜中的文华玉。 他还在等著自己的回答。 苏虞懒懒的瞟了他一眼道:“没想什么。” 听到这个回答文华玉也不在意,他拍了拍手掌,隨后就继续摆弄苏虞的长髮。 吱呀推门声响起,一位画师进来默默对两人行完礼就开始作画,时不时的抬头看一眼。 將这一幕尽收眼底的苏虞反应平淡,她已经懒得反抗了,反正也没用。 面前的梳妆桌上摆著凤冠,文华玉仔细拿起给苏虞戴好,最后他看著苏虞的脸笑语:“我娘子不施粉黛都美得惊人。” 他笑得像个真正的新郎官似的,说完就要拿起绣著国色牡丹镶珍珠的红盖头给苏虞盖上。 可文华玉的手刚碰到红盖头就被一只纤细白嫩的手按住,他顿住动作抬眸看去,只见苏虞满脸平静的看著他。 两人对视片刻苏虞才开口道:“文华玉,停下吧。” 她的声音里没有一丝慍怒,甚至算得上温和,在好声好气的劝他停下。 “停下这场闹剧吧。” 听著苏虞冷静的劝导,文华玉缓缓勾起嘴角吐出一个字:“不。” 他的视线牢牢锁在苏虞脸上,伸出另一只手坚定地將她的手拿开。 这场婚礼,他势必要办! 红盖头在苏虞头上落下遮住了视线,她的眼里只剩一片红色。 看了岿然不动的苏虞一眼,文华玉直接弯腰抱起她往外走去,而一直在角落的画师第一幅画已成。 此时已经是黄昏黑夜交替之时,天边只有微弱的暖黄光线洒下,彩霞也临近消散,院子里四处掛上红灯笼,院子中有一条由红灯笼构成的道路,直通堂屋。 文华玉抱著苏虞从那条路往堂屋走去,两人身上的喜服交叠在一处又被风吹起,重重叠叠明明灭灭。 章丘带著人在旁边齐声道: “恭贺公子与苏姑娘大喜!” “祝公子与苏姑娘情意绵长!” “白首齐眉鸳鸯比翼,青阳启瑞桃李同心!” “好月圆,永结同心!” 听到这些祝福的话语,文华玉笑得春风得意:“通通有赏!” 隨著祝福语的结束,文华玉稳稳抱著苏虞进入堂屋,里面已经放了两个蒲团,村长则是站在旁边做主婚人。 而此时外面的章丘也带著其余人进入屋子共同见证婚礼。 文华玉在主位前站定后將苏虞放下来,强按著她的手签婚书, 察觉到这是什么的苏虞自然不肯屈服,不停的想要挣脱文华玉的手。 於是村长和章丘等人就看到那新郎官高大的身躯覆在新娘子的后面將她圈禁在怀中,然后强硬地执起新娘子的手,一笔一划的签下了婚书。 “我不!” 隨著苏虞声音落下的还有两人整齐並列在婚书上的名字。 苏虞再一次被点了穴道,现在她动也没法动,甚至文华玉还点了她的哑穴,让她说不出任何声音。 她只能安慰自己道,假的,都是假的。 见那俊俏风流郎君笑意盈盈的牵著新娘子在屋中站定后,村长才开始高喊誓词。 “两姓联姻,一堂缔约,永结良缘,匹配同称。 看次日桃灼灼,宜室宜家。卜他年瓜瓞绵绵,尔昌尔炽。 谨以白头之约,书向鸿笺,好將红叶之盟,载明鸳谱。 此证。” 听著老者高喊誓词,看著红盖头在自己眼下晃荡,被控制著在中间站定的苏虞有一瞬心慌,隨即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再忍一会儿就好了! “一拜天地!” 文华玉搂住苏虞的腰朝著门外拜去。 “二拜高堂!” 苏虞被文华玉带著向空无一人,只桌上有一纸婚书的方向拜下。 “夫妻对拜!” 听著这最后一句话,文华玉忍不住露出真切笑容,他低头看向站在对面的苏虞,执著她的双手一起弯腰对拜。 “礼成!” “送入洞房!” 这一场婚礼是村长见过最奇怪的婚礼,接过章丘给的红封和喜后他便连忙告辞。 这时候,画师的第二幅画成。 走到院子里时,看著被高大男子抱著往屋子走去的新娘子,村长摇了摇头,嘆息一声才缓步离开。 他老了,知道这些人自家惹不起,为了那头髮白的老妻,为了那牙牙学语的幼孙,他只能装聋作哑,全当看不见这异常。 这厢苏虞被放在床榻上,文华玉移步拿了秤桿揭盖头。 掂量著手中崭新的秤桿,文华玉心生满意,他很喜欢这个东西的寓意。 称心如意,很不错。 屋门处的画师见他將盖头挑了之后迅速开始画新娘的面貌。 画纸上文华玉和苏虞的身影面容栩栩如生,足见作画之人画技高超。 將第三幅画作完后收了重金的画师默默抱拳行礼退下。 屋內光线暗下来,桌上一对喜烛静静燃烧,文华玉蹲下身抱住苏虞,將脑袋靠在她的小腹上轻声宣布: “以后你我二人就是夫妻了,谁也不能离开谁,知道吗?” 头顶没有动静传来,他仰首看去,只看到闭著双眼面色冷漠的苏虞。 从文华玉这个角度望去,她就像那高坐庙堂之內的欧萨,高不可攀,神圣不可玷污。 这种感觉让文华玉心底蔓延出止不住的慌张,就像他似乎永远留不住苏虞一样。 於是他解开了苏虞的穴,在她怀里抬头望去,近乎哀求般道:“你快说,我们谁都不离开谁。” 发现自己能动之后苏虞睁开双眸静静的俯视著文华玉。 在他快要坚持不住又要发疯时,苏虞才大发慈悲般缓缓说了一个字:“好。” 第136章 药物 简单不含任何情感的一个字却让文华玉欣喜若狂,他眉梢眼角皆是笑意,从怀中掏出一个东西低头系在了苏虞的脚踝上。 “说好了,你不能反悔。” “记住,我们成婚的地方名叫梨坞。” 他的语气里带著点似稚童般的天真,苏虞默了默,心想原来这个小渔村叫梨坞?她也没看到梨啊。 梨坞没有梨,奇怪。 感受到脚踝处落下的冰凉,她微微抬脚俯身看去:“这是什么?” 只见自己的脚踝处已经被繫上了一个红色珍珠金链子。 链子中间还有一个小小的金铃鐺,那金铃鐺悬在脚踝上,隨著她的动作叮铃响动一下,声音清脆悦耳。 文华玉修长玉白的手指摩挲在她那细白的脚腕上,含笑道: “这是当年造玄铁锁剩下的一点玄铁,我让人做成了脚链,可好看?” 听到这话苏虞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她掛著点微笑,好脾气的问:“那岂不是解不开了?” 可偏偏脚旁的这廝像是听不懂好赖话一样,眼睛亮晶晶的看著她点头肯定: “对,这是死扣,永远解不开、扯不断。” 苏虞脸瞬间绿了,下一瞬她努力控制住表情抬起脚腕晃了晃: “那岂不是很不方便?不然你还是给我解开吧。” 金铃鐺又开始响,文华玉看著她嫩白的小腿在眼前晃动,忍不住抓住那脚腕欺身而上。 將苏虞压在身下后文华玉看著她那紧张抗拒的神情想了想,然后起身去端了合卺酒过来坐在苏虞身边道:“先喝合卺酒。” 苏虞看著用一个匏瓜製成,以线连柄的两个瓢里盛著的酒,拒绝道:“这就不用喝了吧?” 可未曾想文华玉对这些规矩有一种近乎执拗的认真:“不行,这代表夫妻合二为一,必须喝。” 拗不过他,也不想在这种事情上耽搁,苏虞只能低头与他共饮合卺酒。 外面月色明朗,清冷的月光洒在院子中,苏虞抵住文华玉的胸膛看向门口低声道:“你做什么?” 文华玉抱得美人归,满心欢喜地搂住她:“洞房烛夜,自然不能浪费这春宵。” 说著他低头吻在苏虞脸上,可她还是侧过头躲避,文华玉的眼眸里闪过暗沉之色,可在下一瞬就愣住了。 因为他看著苏虞强装镇定实则娇羞道:“门口守著那么多人,你別闹我。” 她从未这般温柔对待过他,文华玉小心翼翼確认:“那我让他们退下?” “嗯。” 苏虞只一个轻软气音就让文华玉感受到了她对自己的接纳和柔情。 巨大欣喜笼罩著文华玉,他前几十年从未有过这种时刻,欢喜到他的脑子都迷糊起来。 (请记住 读小说就上 101 看书网,101????????????.?????超顺畅 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全部退下!退远一点!” 门口身影全部退下后文华玉低头看去,只见苏虞媚眼如丝的看著自己,似羞怯似引诱。 求而不得的爱人这般看著自己,文华玉再也忍不住低头吻去。 这个吻如狂风骤雨般要將苏虞吞噬,不知为何,她的身体逐渐燥热起来,情动不能自已。 “唔......” 这一声难耐的轻哼出口苏虞才清醒一瞬,感受著身体的情动反应,她喘息著问道:“那酒里有什么?” 如果没有中药,她断不可能对文华玉有反应,那就只能是药物带来的本能欲望。 文华玉涨得厉害,他埋首在苏虞的锁骨下亲吻吸吮,听到声音抬头看去,入目是双颊酡红髮丝凌乱,媚眼含著迷离,朱唇微张调整呼吸的苏虞。 他低笑出声,声音低沉性感:“好东西,担心你抗拒受伤,不过用了一点助兴,放心,不伤身体的。” 证实了心中猜想,苏虞放在文华玉裸露强壮臂膀上的手忍不住收紧,將那处抓出了红痕来,她气极反笑:“是吗?真是...体贴啊...” 苏虞的指尖深深陷入文华玉臂膀,痛意却让他內心涌上颤慄兴奋之感,只想著,她也在自己身上留下了印记。 没让文华玉等太久,苏虞用手带著他的脑袋逐渐往下,然后吻了上去。 不用药物文华玉都对苏虞情动无法抑制,更何况他也喝了合卺酒。 面对苏虞的主动,文华玉给的是极其激烈的回应,他巧妙地开启她的齿关,深入而热烈地吻著。 在满室的昏暗曖昧和汹涌而出的情慾中,文华玉忽略了他尝到的那点苦味。 苏虞努力让自己清醒过来后故意引著文华玉亲吻,伺机將藏於口中的药丸咬破,那是一颗药效极强的迷药。 这些时候隱星一直远远的跟在后面,知道打不过文华玉就躲藏著找机会想要接触苏虞。 可是文华玉几乎將苏虞寸步不离的禁錮在身边,直到隱星找机会在墙角留下暗號,因为险些被发现她连忙离开,所以暗號只留了一半,看著像孩童用烧火棒乱画的一样。 苏虞发现后不动声色,用如厕的藉口找了一片形状稍稍特別的落叶用石块划下暗號拋出了院子。 隔日她就在后院捡到了两块粘在一起的落叶,那落叶中间藏著两粒药丸,一褐一白。 而这药从前她教苏虞认过,褐色为迷药,白色为解药。 苏虞知道,在文华玉安排的重重看守下她能送进来这个已经是极为不易了,所以自己不能衝动用掉,必须找准时机。 今日早上苏虞还在苦思怎么下药,下午文华玉就说要成婚,苏虞心思一转就决定引诱他,趁其不备將迷药餵过去。 而她自己提前吃下了解药,所以迷药对她没用,现在外面的看守又被她找藉口调开,当下就是最好的时机。 將晕过去的文华玉推开后苏虞下床看向四周,因为喝了催情酒的她步伐踉蹌,试图在屋中找到刀。 目的有二。 第一,自保防身。 第二,杀掉文华玉並阉了他! 脚腕上的金铃响起,这下惊得苏虞立刻蹲身捂住铃鐺,见没有惊动他人后站起身来慢慢挪动脚步,儘量不让铃鐺出声。 可这狗贼估计一直防著她呢,屋內没有放任何利器。 第137章 商议 找了一圈没找到利器,头脑反而越来越不清醒的苏虞甩了甩脑袋,怕自己晕倒不敢再耽搁时间,从窗户轻手轻脚地爬出去。 幸亏这是农房,墙砌得不高,足够苏虞强撑著翻出去。 儘量不发出动静翻出去之后她看到隱星从另一侧快步过来。 隱星走到近前凝眉打量苏虞一番,见她虽然狼狈但没有受伤这才放心下来,深吸一口气扶住她离开了此处。 凉风袭来让苏虞清醒了不少,与隱星一起走到梨坞的另一侧后上了马奔腾而去。 隱星早已拴了两匹马在这里,此时她看著同行马匹上一身嫁衣的苏虞欲言又止。 她一路跟隨,目睹了文华玉对苏虞的偏执禁錮,甚至两人还成了亲。 隱星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既恨文华玉这样不折手段的爭抢苏虞,又对苏虞和沈清衍的未来感到心焦。 这一对原本恩爱非常的情人如今却离散两地,一个和別人成了亲,一个即將要和別人成亲。 前途未卜,只怕两人不一定能走到最后。 隱星在心里嘆气,心想若是大人没有失忆的话结果肯定不会如此。 这里发生的一切她没有打算告诉沈清衍,连苏虞计划在他大婚之日告御状之事隱星也被勒令了不得告知他。 苏虞不是不相信沈清衍,只是不想將他拖下水。 这件事情的结果谁也无法预料,若沈清衍掺和进来难免会让皇上怀疑他乘机搅乱婚礼,想抗旨不与公主完婚,顺便利用他的婚礼来排除异己。 这件事情牵扯甚广,危险不已,苏虞思忖良久还是打算独自行动,若是皇上想要偏信奸臣,眾目睽睽下他也不能明目张胆的偏信,那样只怕会引起民怨。 皇上本来就对沈清衍有疑心,若是见他这样当眾逼迫其不要偏信奸臣和永成王,只怕心里会有怒气。 苏虞自然可以將证据交给沈清衍,由他先进宫向皇上说明,可那样皇上若有心想將此事压下来,那些奸佞只怕得不到应有的惩罚。 那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苏虞也不愿去赌,她就是要將那些人的罪名公布於天下,他们受到的报应一丝一毫都不能少! 所以她一定要將沈清衍从此事中摘出去,在確保能將事情顺利办完的同时不让其受到连累。 两人一路策马奔腾,苏虞的脑子越来越清醒,一个时辰后,隱星带著苏虞到了镇上的客栈。 林卿时和杨念晚一直在此等她们,听到隔壁房门被敲响,隱星的声音传过来后林卿时当即起身出去。 杨念晚和林卿时看到一身火红嫁衣的苏虞时异口同声道:“苏姑娘?!” 两人惊疑不定的看著苏虞,不明白这是发生了什么,只见苏虞无力的摆了摆手道:“別说了,晦气。” 她边说边进屋倒了一杯茶喝,见状林卿时和杨念晚对视一眼,也不好再问下去。 苏虞喝完水后站起身道:“劳烦大家等我了,现在收拾一下我们准备出发。” 杨念晚和林卿时没有意见,两人各自开始收拾包袱,而苏虞则是换了一身衣裳,一行四人收拾整齐后就上了马车连夜离开小镇。 因为杨念晚不会骑马,所以她们三人坐在马车內,林卿时在外赶车,恰好苏虞有事要问杨念晚,这下可以在马车內边赶路边说。 夜色漆黑,马车在泥泞不平的道路上前行,苏虞看著杨念晚开门见山道:“杨姑娘,林公子可与你说了事情原委?” 林卿时是位守礼的君子,这些日子除了一些必要的接触两人其实没有深聊太多,再加上这件事情过於复杂,他思量过后还是决定等苏虞回来再一起告诉杨念晚。 所以杨念晚也是一知半解的,现下听著苏虞这般问,她犹豫著摇了摇头。 见状苏虞也不犹豫,直接將事情原委告诉了她。 最后道:“我们来找你目的有二,其一,將你从折月楼救出来,以后可以安稳过日子。 其二,我们想知道你手上可有令尊留下的任何证据,若有的话,请放心將它交给我,我会让那些人得到应有的惩罚。” 杨念晚一开始其实还抱有疑心,可在听到卢府灭门,苏虞娘亲惨死之后她也红了眼眶,更何况苏虞还將她赎了出来,她选择相信苏虞。 “有!但是证据被我藏在了金陵,我们要先回去一趟。” 听杨念晚还有別的证据,苏虞当即掀开帘子对林卿时道:“转道去金陵。” 林卿时頷首一挥马鞭加快速度,苏虞则是在马车內计算起了时间: “现在已是二月初四,距离婚期还有十三天,我们从这里去金陵估计需要三四日,再从金陵回到京城也需要七八日,顺利的话应该恰好能赶上婚期。” 杨念晚:“届时我和你一起向皇上揭发此事。” 外面林卿时的声音顺著风声飘进来:“加上我一起。” 可闻言苏虞却沉吟道:“不,你们一开始不要上,我让隱星安排你们留在暗处观察,若是皇上態度坚决要处置奸佞,肯定会传唤你们这两个证人。 相反,若是皇上摇摆不定或者想要袒护奸佞,我会將一切揽在自己身上,你们千万不要当场冒头,一定要记得这一点,明白吗?” 杨念晚摇头坚定道:“无妨,我不怕死。” 林卿时:“我也不同意,最差不过是死,我不惧。” 两人坚定清晰的声音进入苏虞耳中,她眼眶微红笑道: “我知道你们都不怕,但是我们要將所有结果想好,届时若是发生了最差结果,总不能我们三人都被抓。” 林卿时听出她的言外之意:“需要我们做什么?” 杨念晚也认真听苏虞说话。 “君心难测,我们都不知道最后会发生什么,这案子涉及大小官员共有百余人。 背后势力错综复杂,门阀世家,皇室中人皆有涉及,若最后这件事情被人试图压下去,我肯定是眾矢之的,这个时候我需要你们做一件事。” 第138章 木马 “我需要你们做一件事。” 杨念晚:“什么事?” 林卿时:“儘管说。” 苏虞的声音响起,乾净清透又蕴含著力量: “我曾在书中读过,水可载舟,亦可覆舟,百姓於皇室亦是如此,那时候我需要你们把整件事情宣扬出去,激起民愤。 百姓並不是愚昧之人,自然知道如果任由这件事情被按下去,那么等待他们的则是更深的剥削压迫,泥人尚有三分火气,民愤一起,这件事情就由不得朝廷自行做主。” 听到苏虞这大胆又破釜沉舟的想法,杨念晚以及一直没说话的隱星抬眸看向她,脸上皆有震惊之色。 外面传来林卿时含著爽朗笑意的声音:“好!在下定不辱命!” 杨念晚震惊过后脸上也浮现出隱隱激动:“好!” 这是一场大局,苏虞要带著另外两人將犯罪的门阀世家和皇室全部拖下地狱。 隱星默默看著,心生澎拜,她的嘴角扬起一抹笑宣布:“加我一个。” 她不想让苏虞三人输,多一个人就多一份力量。 可苏虞却拒绝了:“不行,这件事情行差踏错半分就会性命不保,你已经帮了我这么多,我不会將你拖下水,届时你不可冒头,明白吗?” 实际上苏虞三人在决心报仇之时就已经將身家性命捨弃,心中早已做好了死亡的准备。 而隱星与这件事情无关,一路助她良多,苏虞自然不会同意。 看著苏虞眼里的坚定,她微微挑眉:“明白。” 嘴上虽然答应,隱星心里却知道自己想做什么,要做什么,在这件事情上她不会听苏虞的话。 马车摇摇晃晃,三日后一行四人终於到了金陵,杨念晚换上男装带著他们在一座废弃的府邸前停下。 此时夕阳西下,天色慾晚,府邸上写著“杨府”二字的牌匾在风中摇摇欲坠。 杨念晚一步一步踏上幼年时居住的家,伸手推开大门,苏虞三人站在她身旁看著门上的灰尘漂浮在空中。 这是一座荒废多年无人踏足的废宅。 四人往后院走去,杨念晚低声陈述: “幼时我们一家就住在这里,后来爹爹蒙冤而死,娘亲也在官衙前撞柱而亡。 因此有人说这里是凶宅,我长大之后就隱藏身份暗中使钱將这谣言越传越广,这宅子便无人敢买,留了下来。” 看著依稀可见当年景色的宅子,苏虞頷首:“聪明,能买这种大宅子的人都不缺钱,自然不愿买“凶宅”。” 林卿时和隱星走在她们身旁,隨时注意著周围情况,以防不测。 毕竟还有一个黄季川盯著杨念晚,四人不敢掉以轻心,加快了步伐。 一路行至后院杨念晚幼时居住的院子,她推开屋门进去,只见屋中蜘蛛网横生,四处都积著灰尘。 林卿时和隱星在门口戒备,杨念晚苏虞则是在一个小木马前蹲下,那小木马陈旧不已,杨念晚拂去上面的积灰。 想起一家人在一起的日子,杨念晚的面容浮上怀念不舍:“这是爹爹亲手为我做的。” 那时候她还没有家破人亡,一切幸福得像梦。 说完后杨念晚退后一步指著木马道:“林公子,劳烦你將木马砍开。” 林卿时没有犹豫,知道里面有东西,他的动作很谨慎小心。 木马被砍开后出现了一个鼓鼓囊囊的包袱,眾人看去,杨念晚將包袱打开,里面是十几沓厚厚的信: “这些是永成王和涉案官员来往的书信,我爹付出了生命的代价才收集到。” 苏虞认真道:“我们会让它重见天日,杨大人的苦心不会白费。” 闻言杨念晚唇畔含笑,眼眸里全是信任,她上前將包袱递给苏虞:“我相信我们,可我也知道自己没有自保能力,现在我將它交给你。” 苏虞的视线落在包袱上,那布已经陈旧破败,为了更好地保护信件,她脱下外裳將其包好,郑重道:“好,我会保护好它。” 四人目的已经达到,脚步匆匆出了杨府,可正在他们要上马车之时几个男子围了上来,其中一个手中还拿著鸡腿。 他用鸡腿一指杨念晚喊道:“站住!念晚姑娘让我等好找!黄大人请你回去,乖乖跟我们走吧!” 自从发现杨念晚被人赎走之后黄季川就心生不安,派了人日日守在杨府看杨念晚是否会回来,下了命令若是回来就把她捉回去。 这几人天天守在杨府,从一开始的全神贯注到后来的懒散,今日下午见时辰到了几人就去用晚膳,可谁知道回来时远远就见到有四个人从杨府出来,而杨念晚还作了男装打扮。 正上马车的几人顿住,苏虞往前一步挡在杨念晚身前叉腰道: “我家公子赎了念晚姑娘,从此两人浪跡江湖逍遥自在,作甚跟著你回去?” 说完她一指林卿时:“再说,我家公子英俊帅气。” 隨后又嫌弃的看向那男子:“而看你满嘴流油贼眉鼠眼的模样,就知道那什么劳什子黄大人定然是个肥头大耳的丑男人。 最后,我家公子捨得为念晚姑娘出钱赎身,那黄大人抠门得要命,他拿什么和我家公子爭?” “你们最好滚一边去,否则你们去江湖上打听打听,我们银剑山庄可不是好惹的!” 苏虞不是胡诌,江湖上確实有一个银剑山庄名气极大,当时隱星化名为银公子也是有此准备。 但是现在银星和她都著女装,那“银公子”肯定只能是林卿时了。 看著苏虞神气张扬的模样,杨念晚和林卿时对视一眼,两人眸中闪过笑意,隨后开始演戏。 杨念晚:“念晚心里只有银公子。” 林卿时:“念晚莫怕,我会护你周全,银剑山庄也会护你周全。” “我呸!” 看著两人深情款款地相视,男子呸了一声將鸡腿摔在地上囂张道: “什么银剑山庄金剑山庄,能有我们黄大人厉害?” 他囂张苏虞比他更囂张,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没见识就別在这里装老大,我们银剑山庄的名头隨你去打听,上至八十岁老人下至三岁小孩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第139章 名义上的夫君 这就是刻意夸张了,但苏虞的目的就是要把杨念晚赎身之事往江湖人士去引。 说著她指了指那男人的嘴和手道: “你好噁心,看你的邋遢模样想必你主人也好不到哪里去,还不快擦一擦?!我们银剑山庄铲马粪的马夫都比你乾净!” 她口齿伶俐占尽上风,身旁隱星林卿时杨念晚憋笑看她碾压对方。 而那男子闻言竟真的下意识用手在衣裳上擦去,看著衣裳上的油渍他反应过来大怒:“你!” 他正要骂去,身旁属下上前皱眉道: “银剑山庄名气极大实力高深,而且非常护短,听说若是欺负了他们的人,银剑山庄上天入地也要拿到那人头颅,你悠著点。” 男人却不想听那么多,指著苏虞怒气衝天命令道:“只要將念晚姑娘带回去,再把其余几人杀了,谁能知道是我们做的?!” “尤其是那个贱婢,我要亲手拔了她的舌头!” 听到他骂苏虞,马车旁除了苏虞的另外三人都沉下脸,隱星更是直接上前以一敌十。 林卿时本来也想上前一起教训他们,可会武的隱星已经去了,他就移动身形护在苏虞和杨念晚身前。 这些人的功夫一般,隱星只用剑鞘就把他们打了个落流水。 最后她用剑鞘左右抽了口出恶言的男子几十下,冷声问:“再说一遍谁贱?” 那男子想开口认错,可下一瞬她的剑鞘快速地抽了下去,根本不给其认错的机会,边抽她边问: “谁贱?!” “说话啊!” “到底谁贱?!” “说!” “谁贱!” 她下了狠劲,那男子根本没有开口的机会,两边脸颊已经高高肿起似猪头一般,他呜呜喊著,示意隱星给他说话的机会。 他那些属下见状只能躺在地上装死。 见不能再耽搁时间了,隱星这才停下剑鞘,逼著男子朝苏虞跪下,剑抵在他的脖子上命令道:“说!” 那男子捂著脸颊急声认错:“我贱!我是全天下最贱的人!我错了,还请几位高抬贵手饶小的一命!” 收到苏虞眼神的林卿时冷哼一声道:“记住了,我们银剑山庄可不是好惹的,以后若再管不住嘴,我不介意让人帮你割了它!” 男子不断低头认错,隱星最后踹了他一脚才上马车扬长而去。 看著马车消失在视线里,男子才连滚带爬赶回去稟报黄季川: “大人!不得了了,念晚姑娘跟一个江湖门派的公子走了!” 黄季川眉头一皱,不解为何又扯上了江湖门派:“什么?” 男人遂將事情原委告诉了他,顺便添油加醋地抹黑银剑山庄,抬头一看却见黄季川对於杨念晚跟人离开一事没有太多的怒意,眼里只有不解: “怎么会和江湖门派扯上关係呢?” 他在屋內来回踱步,自言自语道:“罢了,只要不和朝廷有关係就行。” 男子不解却也不敢问,下一瞬又听黄季川看向他吩咐:“你去,找银剑山庄打听打听事情是否属实。” 闻言男子瞬间苦了脸,被抽的阴影笼罩在心头消失不去,他张了张嘴想找藉口拒绝,可黄季川一瞪眼他又不敢了,只能苦哈哈的领命。 金陵到银剑山庄骑马都需要整整六日,再加上男子因为心中有惧,就刻意拖慢了行程,等他到银剑山庄的时候已经是八日后,而这时苏虞等人已经到了京郊。 二月十五,苏虞四人坐在马车里路过沈府,几人揭开帘子一角看去,沈府张灯结彩,四处已经掛上了红绸喜字,喜气洋洋热闹不已。 距离沈清衍和淑仪公主的婚期还有两日。 马车缓缓驶过,沈府逐渐消失在视线里,苏虞心绪起伏,默默放下帘子调整心绪之后看向其余三人:“就按我们商议的做。” 三人没有异议,认真頷首。 这厢苏虞四人蓄势待发,那厢还在南潯的文华玉眉眼沉沉坐在书桌后,他看著桌上的三幅画和婚书,眉眼又缓缓扬起。 “无妨,至少我是她名义上的夫君。” 桌前候著的章丘认同道:“公子说得对。” 而文华玉一想到自己是苏虞板上钉钉的夫君,本来阴霾的心情好了起来,他带著笑亲自將画和婚书装好在长长的匣子里吩咐道: “將这个送去给沈清衍,就当是我送他的新婚贺礼。” 章丘接过匣子,只见文华玉的眼里含著雀跃之色:“我倒要看看,沈清衍收到这个之后还能毫无芥蒂地和苏虞在一起吗?” 那必然不能,章丘心道。 对於沈清衍和文华玉那父母辈的往事章丘知道得清清楚楚,现下又来了这么一段孽缘,沈清衍只怕会疯。 不过都是对立立场,章丘心中倒没有產生同情,只是庆幸发现宝藏踪跡让自家公子留了下来,否则只怕又要去京城找苏虞,那很危险。 出了房间后章丘唤人来將匣子递过去叮嘱道: “切记,一定要让乞儿將匣子亲手交给沈清衍,就说是他的“好弟弟”送的新婚贺礼,希望他能喜欢。” 看著属下领命而去的身影,章丘不禁摇头感嘆文华玉这招太狠,无异於杀人诛心。 两日后,二月十七,文华玉送的“贺礼”还在路上,沈清衍已经大清早起来准备好了一切,他脸上没有半点新郎官的喜色。 “苏虞和隱星那边还没有消息传来?” 何石脸色严肃:“是的,属下会再让人联络她们。” 下午时分,沈府门前一片热闹,达官贵人络绎不绝,马车堵得门口水泄不通,对此早有预料,管家带著人疏散马车腾出路来。 今日皇帝皇后亲临沈府,两人自然是坐在主位,沈老夫人则是得到皇帝恩准坐在主位旁边稍稍往下的位置。 这场婚礼是由礼部办理,自然不会有差错,时辰一到就让人去请毫不上心的沈清衍去接新娘子。 沈清衍扔下手中书捲起身迎亲,接到淑仪公主后他身穿大红色织金喜服,骑著高头大马带著轿在城中饶了三圈。 后面隨行的侍女手提篮一路撒著喜红封。 第140章 告发 喜庆高亢的嗩吶声一路跟隨,围观百姓因为得到喜红封脸上皆带著喜意。 看著八抬大轿里面那道婉约影绰身影和前面温润如玉的俊俏郎君,百姓的贺喜声不绝於耳。 而人群中间的沈清衍面无表情,只觉得周围一切吵闹不已,光怪陆离,他神思恍惚起来。 路边的客栈二楼,苏虞站在窗户前见证这场盛大而奢华的婚礼,屋內还有林卿时杨念晚和隱星,不似外面的吵闹,这里面安静得厉害。 今日的苏虞一身天青色绣纹纱裙,三千青丝散於身后,头上一根白玉簪,她眉眼安静地注视著街上场景。 虽然苏虞没有言语,可三人还是感受到此时的她已经破碎不已,可纵有千言万语也无法缓解此时的心伤,三人只能默默陪在她身旁。 亲眼看著沈清衍用锣鼓喧天的婚礼迎娶了別的女人,苏虞嗓子干哑,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一般说不出任何话语,心里似有无边空寂。 下一瞬,骑马的沈清衍似有所感突然转头看来,这一下惊得苏虞连忙反身躲去一旁。 只看见青纱一角的沈清衍忍不住凝眉,是他的错觉吗? 可此时他不能下马查看,只能继续这场被迫塞来的婚礼。 沈清衍不知道,苏虞带著帷帽一路跟在接亲队伍后面。 混在人群中的她接过侍女撒来的喜,静静凝视手中喜一瞬,她拆开精美油纸將其塞进口中。 “苦的。” 听到她尝了喜后低声评价的声音,一旁隱星心酸不已,皇室准备的喜怎么可能是苦的?只能是苏虞心里苦得连带著尝到的喜都苦了起来。 隱星拂开朝苏虞飘来的红封低声道:“走吧。” 苏虞不是故意这般评价,她是真切觉得口中果是苦的。 可现下不是伤心的时候,等一下还有场硬仗要打,苏虞强行忽略心中情绪,振作起来。 沈府门前,沈清衍射轿门,將红绸一端递给淑仪公主,隨后带著她跨马鞍,跨火盆,走在红色地毯上一路进了沈府。 红盖头底下的淑仪公主被沈清衍牵引著往前去,心跳得极快,在宫中挣扎求生的她从未想过有一日会嫁给这般才貌双全权势滔天的郎君。 虽然父皇母后让她將沈府的任何风吹草动都传回去,显然是將她当作一枚棋子,但是淑仪公主对於能嫁给沈清衍还是欢喜不已。 她终於逃出了那个吃人的皇宫,还有了一位温润如玉的夫君。 主婚人高唱誓词,大声道: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沈清衍和淑仪公主下跪,拜过天地后拜皇上皇后和沈老夫人,隨后两人对拜。 周围人群不敢吵闹,安静观礼。 “礼成!送入洞房!” 隨著这一声落下的还有淑仪公主的心,她想,一切总算尘埃落定了。 人群熙攘声响起,皆是道贺声,可还没来得及说太多就见一清丽女子跪到了皇上前面。 认识她的人都不解的看过去,沈老夫人亦是如此。 沈清衍正牵著淑仪公主往后院去,却在即將步入走廊时听到一道清亮的声音响起。 “皇上!民女苏虞告发永成王、內阁首辅吴进、江南知府黄季川,御史大夫苏福等官员贪墨税银,搜刮民脂民膏共计百万雪银!杀害上百条人命灭口!请皇上做主!为民除害!” 於是淑仪公主察觉到沈清衍脚步一顿,將红绸放下对旁边侍女道:“带公主去主院。” 隨后他毫不留恋的转身回去,淑仪公主默默收起红绸跟著侍女往后院去。 苏虞的话掀起了轩然大波,眾人譁然,不敢置信的看过去。 昭华郡主倒吸一口凉气,被苏虞的话惊呆了。 今日永成王没来,永成王妃却来了沈府观礼,吴进也来了,还坐在右边的首位,苏福更是坐在宾客下方的位置。 看著眉眼坚定的苏虞,刑部尚书付大人眉头皱得死紧,上前一步喝道:“小儿不可胡言!” 他是好意,因苏虞告发的这些人皆手握大权,只怕她性命不保便下意识喝止她,想暗中再查。 可苏虞却言语清晰:“苏虞所言句句属实,还请皇上明察!” 这时永成王妃沉下脸道:“我看你是失心疯了!眾人皆知你爱慕沈太傅,今日怕不是存心想要搅乱婚礼!” 苏虞莞尔一笑,眼神却冷得瘮人:“所以我等婚礼完成才说出这件事,平日无法面圣,我又胆小,生怕还没將此事告知皇上就会像从前那些先辈一样被你们灭口。” “孽女!你在胡言乱语什么!” 被苏虞话语惊到的苏福眩晕不已,此时才稳住身形被苏锦苏菱扶著上前怒斥苏虞。 说完他朝皇上跪下悲愤道:“皇上圣明,容臣將这个孽障带回去吊死,免得她出来为祸人间!” 从苏虞说完话时皇上心中就掀起了惊涛骇浪却一直隱忍不发,他眉眼黑沉高坐首位看著眾人反应。 见皇上不说话还以为其是默认的苏福起身就要去打苏虞:“早知如此,当初就该掐死你!” 见状围观眾人神色各异,可想到苏虞状告的还有她亲父,一时间又神色复杂,没有参与贪污的沉默看戏,参与的则是坐立不安,巴不得苏福立刻就掐死苏虞。 人群中的赵凯和付閔仁反应过来正要上前护著苏虞,就见一道红色高大身影护在了她身前。 苏虞抬眸看去,是沈清衍。 她低声道:“沈大人,此事与你无关,回后院吧。” 沈清衍胸腔里藏著怒气,他怒苏虞將此事瞒他瞒得死死的,独自一人面对这些吃人的豺狼虎豹。 “苏福,皇上在此,还轮不到你做主。” 沈清衍將苏福甩开,苏锦和苏菱以及黄氏本想咒骂苏虞,可皇上在此,他们不敢多说,只扶住苏福后带著怒恨看向苏虞。 此时一直闭著眼凝神的吴进才缓缓睁眼看过去:“可也不是你沈太傅的一言堂。” 他头髮已经白了一半,强撑著向皇上跪下恳求道: “臣一生只想为皇上、为百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未曾想会受此污衊,还请皇上做主,还臣清白。” 第141章 何等不公 吴进虽然老矣,话语却鏗鏘有力,似乎真的是被冤枉一样,苏虞毫不动容,冷眼看著他演戏。 吴进话音刚落,无数官员上前跪求皇上处置苏虞。 “皇上,妖女妖言惑眾,当斩首示眾!” “吴大人为官几十载,从来都是高风亮节,大公无私,不该受此屈辱,请皇上明察!” “求皇上將苏虞立刻斩首,免得她继续胡言乱语。” “此女当杀!” “求皇上杀了苏虞!” “......” 这些官员中,有吴进的门生,也有同样受贿的官员,齐刷刷的跪在皇上面前,目的都是要苏虞死。 皇上静静的看著这一幕不发一言,直到苏虞说:“我有证据!” 那些声音猛地一停,像是被人突然掐住了喉咙般。 这下所有人侧目看去,只见苏虞高高举著一个名册和几十沓书信,声音无比清晰: “这是十五年前贪污受贿的官员名册以及永成王和各官员来往的书信,请皇上亲自查阅!” 闻言许多官员根本坐不住,凝眉看向她手上的东西,心焦不已。 可皇上在此,他们不敢上前將东西毁灭,於是心提到了嗓子眼,期望她没有这个本事找到证据,心里却已经將苏虞看作一个死人。 无论这次皇上查与不查,他们杀定了苏虞。 场面安静得厉害,人群中突然衝出一个面目狰狞的官员向苏虞袭去,口中大喊:“我朝官员岂容你肆意污衊!” 他的目標是苏虞手中证据,眼含癲狂之色想趁机毁掉证据。 可人还未接近苏虞就被沈清衍踹飞,苏虞则是微微探头看去,她嘴角带著一抹笑道:“怎么?心虚了?” 话音一落看戏的人面有异色,他们看得清楚,那人就是朝著证据去的。 吴进微微闭眼,心中暗骂蠢货。 此时另外一人扶起那人道:“王大人不过是看不惯此女污衊恩师,护师心切罢了。” 沈清衍护在苏虞身旁环视一圈语带警告:“皇上在此,轮不到尔等放肆。” 眾人看向皇上,只见他脸上已经带了怒气,其余人只能歇了蠢蠢欲动的心思。 皇上微微抬手,身侧大太监齐元化躬著身上前去將东西接过呈给皇上,整个过程他异常小心,生怕又有人衝出来抢名册书信。 成功將证据呈给皇上后齐元化才微微鬆了一口气,余光瞥见跪得笔直的苏虞,心下感嘆这样一个看起来貌美斯文的女子即將要把黎国朝堂搅个天翻地覆。 眾人屏息看著皇上一一翻阅证据,时间不知道过了多久,终於將最后一封书信看完的皇帝龙顏大怒,他將桌上茶盏砸向吴进:“朕竟不知,我朝竟养了这许多蛀虫!” 皇上这一怒让包括皇后在內的所有人跪下齐声道:“皇上请息怒!” 热茶顺著吴进的额头流下,他不敢抬手擦,只將腰弯得更低:“皇上息怒,这些所谓证据皆是杜撰,臣对皇上的忠心青天可鑑,求皇上明察!” 皇上拨弄著手上佛珠,屋內落针可闻,良久之后他才出声: “大理寺卿刑部尚书並镇国將军將永成王、吴进、苏福满府押入牢內候审,名册上眾人全部派兵看守起来,赵凯从旁协助。” 被点到的人领命的领命,求饶的求饶,不沾染此事的人眼观鼻鼻观心不敢有任何动作,心下感嘆这下是真的要翻天了。 皇上的目光最后落在苏虞身上,审视片刻后问道:“你为何知道此事?” 所有人的目光也落在她身上,视线隱晦地扫过沈清衍,心想只怕是沈太傅在背后推波助澜。 苏虞知道皇上的意思,她必须將沈清衍与此事撇清关係。 “回皇上,民女的娘亲名为卢素,民女的外祖父是卢君和,外祖父的忘年交是杨平。” 眾人不解她为何要说这些不相干的事情,可下一刻苏虞说的话让他们更加沉默,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的声音在堂內响起:“卢君和与杨平为了百姓暗中收集名册与书信,最后却被这些奸佞灭了满门。 上至七十老人,下至一岁幼童,他们都没有放过,全部尸骨无存,民女的娘亲因为此事被其丈夫苏福故意贬妻为妾,而后暗中下毒死於民女眼前。 这些好人死无全尸,民女娘亲更是被苏福一卷草蓆就丟出了苏府,最后是民女乞討和在药房做事才得了几个银钱將其下葬。” 从今日起,她要让这些名字响彻黎国。 听完苏虞的话后,已经有不少妇人湿了眼眶,沈老夫人更是默默抹著眼泪,付閔仁和赵凯未曾想到她背负如此血海深仇。 昭华郡主想起从前针对苏虞的事情,心中愧疚不已,她不知道苏虞面对的是这样的仇恨。 苏虞继续道: “这些受害人都是民女至亲,自然留下了线索让民女继续他们未完成的事情,能够让民女將这些魑魅魍魎揭发从而告慰先辈亡魂!” 皇上眯眼看她半晌,冷哼一声起身下令:“將苏虞押入大內监牢,不许任何人探视!” 人群后的隱星用力拉住林卿时和杨念晚,不让两人露出异样情绪,怕被別人注意到。 沈清衍正要求情却被苏虞拉住了袖子,阻止他求情,而皇上则是拿起证据迈步出去,落下一句话来:“谁敢为苏虞求情,处以同罪。” 想要求情的人只能按捺下来,皱眉想苏虞有什么罪。 別人不知,付大人和沈清衍以及苏虞都知道她为何被关押。 黎国朝堂这么多奸佞蛀虫,这么多年皇上竟没有发现还加以重用,今日这事情一传出去,只怕会大损皇上英名。 且眾目睽睽下揭发这件事,皇上不查也得查,颇有胁迫之意,皇上自然不悦。 这些苏虞自然明白,可她还是选择如此做,因为皇上能为了英名將她押入监牢,只怕也会为了英名將此事暗中处理。 可这不是苏虞想要的结果,她就是要让这些比畜生不如的东西身败名裂的死! 还有,这个皇上的“英名”也该损,谁让他这些年眼瞎心瞎,重用这些奸人,让他们名利双收呢? 而真正为百姓著想的人却尸骨无存,暴尸荒野,这何等不公?! 第142章 血书 没有想到这场婚礼会如此收场,新郎官也不见踪影。 宾客抹著额上的细汗赶回了家,隨后约束家中老小,近日是多事之秋,一定要安分守己,不许再出去胡闹,连玩耍都不允许。 就怕玩著玩著误入禁卫军杀人现场,一併被杀了那可就冤了! 毕竟大家都看见了,那名册可不薄,上百位官员啊,杀都要杀好几日。 还有些人则是为苏虞担忧,不知道她能不能活下来,同时又有些不敢说出口的愤懣,那些英雄的后人难道还要步他们后尘吗?! 今日的新郎官根本无心顾及宾客与新娘,他此时堵在沈府角门,看著隱星漠然道:“带他们跟我来。” 指的是她旁边的林卿时和杨念晚。 隱星却不动,何石著急得很:“你糊涂啊,这么大的事情怎么能瞒著大人呢?!” 隱星攥紧了手道:“苏虞说了,此事与大人无关,让大人不必管,也不要掺和进来,恕属下不能从命。” 林卿时也抱拳道:“多谢沈大人,但此事我们自有打算,先告辞了。” 杨念晚惦记著苏虞安危,也忙著回去施行计划,她果断道:“告辞。” 三人毫不犹豫的出了门,沈清衍眸色沉沉地看著他们身影吩咐何石:“他们应该还有计划,派人暗中保护好他们,必要的时候帮一把。” 何石將隱月沐一派去帮忙,隱月见到隱星第一句话就嘆息:“妹啊,你这回真是闷声干大事,胆大包天!” 隱星半点不心虚:“姐,我只是顺心而为,这回真的危险重重,你一定要保护好自己。” 本书首发 海量小说在 101 看书网,101????????????.??????任你读 ,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隱月歪头打量她,含笑一点其额头道:“也不知让你跟著苏虞是对是错。” 闻言隱星望著天边弦月,语气篤定:“当然是对的。” 同一轮弦月下,沈府书房行人匆匆,沈清衍不断下达命令,其属下不断进出书房匯报领命。 这时候侍女来报:“大人,该去新房了,公主还等著您呢。” 回应她的是沈清衍含著杀意的一个“滚”字。 侍女微微缩了缩脖子,快步回了主院向淑仪公主匯报此事。 於是淑仪公主自己揭下盖头,她在屋內走了一圈,惊讶地发现里面没有任何沈清衍的东西。 就像是根本没有打算住在这里一样。 淑仪公主缓缓在桌前坐下看著喜烛发愣。 从前就听闻沈太傅极宠爱苏虞,可成亲前她想著不过是一个没有名分的女人,无伤大雅。 可今日喜堂上的这一出让淑仪公主意识到苏虞不是一个简单的女人,她很勇敢,很聪明,还很貌美,最重要的是,她先遇到了沈清衍。 这些都让淑仪公主心里不舒服,可她又討厌不起苏虞来,甚至於她不可抑制的有些欣赏苏虞,同情苏虞,还担心其活不下来。 同样是从小就挣扎求生,苏虞还有这么复杂的身世,生母一家被生父参与杀害,背负了那么多人命,寧死也要为他们伸冤,淑仪公主真的恨不起来,即使自己的新婚夫君现在心心念念都是她。 喜烛只剩一半时淑仪公主才轻声道:“安置吧。” 他肯定不会来了。 此时监牢里身穿囚服的苏虞看著那小小的一方天窗缓缓闭上眼休息,虽然不知道事情结果如何,可她尽力了。 第二日的朝堂吵闹如菜市口,有人觉得吴进冤枉,有宗亲为永成王辩解,有人坚持彻查此事。 看著为永成王辩解的宗亲,皇帝意味不明的看过去:“若永成王真的贪了那么多银两至国库空虚,他拿那么多银两做什么呢?像燕王那样豢养私兵吗?!” 原本喋喋不休的宗亲霎时闭嘴,生怕沾上乱党名號。 这些反向火上浇油加重皇帝疑心的人是沈清衍安排,此刻他站在首位一言不发。 监牢里的苏虞通过天窗亮起又暗下数日子,十日过去了。 她不知道外面已经吵翻了天,此事已经在林卿时杨念晚隱星的推波助澜下激起民愤。 二十日后,隨著时间过去此事没有淡下来,反而越演越热,甚至有百姓聚集堵住了刑部尚书和大理寺卿问结果如何,什么时候能放了苏虞? 连昭华郡主都去向皇后求情,请她帮忙说说苏虞好话,让皇帝放了苏虞,可却无功而返,只能跟在百姓身后同问,何时放了苏虞? 刑部尚书和大理寺卿对视一眼,眼里皆是无奈,证据確凿,他们速度又快,当时贪污官员几乎都在沈府,事发突然贪官毫无准备,轻易就被拿下。 现在他们已经將调查结果呈给了皇帝,皇帝也派了赵凯去江南捉拿贪官污吏,可永成王和吴进那里,皇帝却迟迟没有下令,只让人圈禁著。 这次朝廷可以说是大换血,没有参与贪污的官员趁机提拔自己的人补上空缺,上朝的时候多了许多生面孔。 可这一切一切的源头就是永成王和吴进,这两人不死难以平民愤,皇帝在犹豫什么呢? 他们知道,皇帝在想怎么平衡权阀与寒门。 是的,从苏虞看到名册时就知道会有这一刻,因为上面贪污受贿的只有极少部分的寒门出身官员,绝大部分都是权阀世家官官相护。 寒门没有背景人脉,做不成这样大的事情还不露出任何蛛丝马跡,毕竟有上级和下级盯著,只有那些权阀出身的官员上官相护下官畏惧。 而这次朝廷大换血换上了很多寒门举人,可这样一来,皇上只怕寒门独大,世家势弱,无法相互制衡,这不是皇帝想看到的。 所有人都在观望皇帝的態度,可还不等他做出决定,三月十五那日,城中百姓已经集结在宫门口长跪不起,请求皇上斩奸佞,放苏虞! 彼时正是上朝时间,听到御林军稟报的皇帝眉头皱得死紧,恰好这时候从江南回来的赵凯请求覲见。 皇帝大手一挥:“宣。” 一身戎装的赵凯从朝臣中间走过,大臣皆侧目看去,只见他跪在前方道:“回皇上,江南百姓写下万字血书,求皇上斩奸佞,放了苏虞!” 朝上顿时一片譁然,眾臣低声议论。 第143章 噩梦 沈清衍眉头微挑,原来这才是苏虞最后的杀招。 怪不得隱月和沐一先是跟隱星在京中宣扬此事,后又跟著林卿时与杨念晚去了金陵。 那两人在金陵都很有名气,三言两语便能指引百姓一起写万字血书。 想通一切的沈清衍垂眸掩下眼中笑意,他知道,皇帝输了。 同时他也明白了,为何从前的自己会无法自拔的爱上苏虞,她这样的女子没有人会不欣赏、不喜欢。 沈清衍站在朝臣之首,再一次確定了自己的心意,纵使从前的记忆全失,他確实反覆爱上了苏虞。 而龙椅上的皇帝看著齐元化和赵凯展开在眼前的血书,上面是江南百姓的名字,有些字跡力透纸背,有些字跡歪歪扭扭,有些字跡似是初学。 很明显,这血书出自不同的阶级百姓之手,他们之间可能有学子、有农人、有老人,有幼童,看著名为王翠的名字,皇帝甚至还能想像不会写字的妇人被人教著歪歪扭扭写下自己姓名的样子。 他沉默良久,视线一一扫过那些名字,心中不虞自己堂堂九五至尊竟然输给了一个小女子。 可却也明白,他所想的制衡之术此时绝对实施不成了。 透过展开的万字血书看著垂首等他下命令的朝臣,皇帝似乎能看见宫门外长跪的百姓,再远一些,他似乎能感受到江南百姓的目光。 “永成王府满门抄斩,吴进、苏福斩立决,所有贿银充入国库,江南百姓减免三年税赋。” 他顿了顿才道:“苏虞,赏金千两。” 从大內监牢出来的苏虞迎著阳光想,这皇帝真是小气,自己解决了这么一桩大案子,居然才赏金千两。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 101 看书网藏书多,?0?????????????.??????任你读 】 而后看著来接她的隱星和林卿时以及杨念晚,苏虞缓缓展开笑容,庆幸自己留下了一条命。 这厢苏虞將赏金分作三份,分別给林卿时和杨念晚一份,又將自己的那份分了一半给隱星,半点不容三人拒绝。 那厢,沈清衍本打算一起去接苏虞,可临出门时却收到了一个小乞儿送来的匣子,说是沈清衍弟弟送的新婚贺礼。 书房里,沈清衍看著桌上的长匣子,何石在一旁劝道:“大人,让属下先查验一番吧?” 沈清衍抬手示意不用,隨后他缓缓打开匣子,入目是三幅画轴还有一张捲起来的洒金纸。 他先拿起洒金纸展开,原本漫不经心的神情忽然凝滯住,他死死地盯著那一纸婚书,上面赫然是文华玉和苏虞的名字。 何石只见自家大人的脸色异常阴沉,拿著洒金纸的手竟然微微颤抖,然后握著纸的指尖用力到发白。 他只能看到洒金纸的背面。此时著急道:“大人?” 听到提醒沈清衍似是才缓过神来,看著那三幅静静躺在匣子里的画轴,他將婚书鬆开,然后一一打开了画轴。 第一幅,是一对新人在新房內,新郎给新娘梳头髮的场景。 何石低头看去,瞳孔猛然睁大,画上人,竟是文华玉和苏姑娘! 第二幅被缓缓展开,是新人拜堂的场景。 第三幅,是洞房內新郎挑盖头的动作,每一幅画上人物的举止神態都被画得栩栩如生。 何石怔愣住,原来苏姑娘不知道何时竟与文华玉成了亲,他担忧地看向沈清衍。 只见沈清衍一言不发地看著画,那上面的情景深深刺痛的不止他的眼,还有心臟。 变故突发,沈清衍猛然吐了一口血,那血斑斑点点洒在画上,何石惊呼一声连忙上前扶住昏迷的沈清衍:“大人!” “请大夫来!” “快!” 一片混乱过后沈请衍躺在床榻上休息,大夫说他这是急火攻心,受了刺激才会如此,给他开了安神静气的方子。 沈清衍昏迷不醒,做了噩梦,梦里场景不断交织,一会儿是他娘投入文恭廷怀抱,一会儿是苏虞和文华玉的名字出现在同一张婚书上,最后是苏虞娇羞柔情的看向自己,然后沈清衍惊悚发现苏虞看的竟是他身后的文华玉! 在梦里文华玉眼含挑衅地看过来,苏虞迈步和沈清衍擦肩而过就要往文华玉走去,没有看沈清衍一眼,他抬手抓去,喊道:“不!” “不!” 沈清衍猛然惊醒过来,看著床顶一时分不清是梦境还是现实,直到何石快步过来担心道:“大人,您醒了?老夫人和公主刚刚才离开。” 何石扶著沈清衍坐起来,见他沉默许久最后道:“出去吧,任何人不许进来。” 闻言何石有些犹豫:“大人......” “出去。” 何石不再犹豫,退下之后关上了房门,独留沈清衍一人在屋內。 他缓缓走到书案前,见东西已经被何石收好,沈清衍將画轴和婚书重新展开摆在桌上,从天黑坐到天亮。 而桃源居的苏虞也辗转反侧无法入睡,今日她一直没有见到沈清衍,也没有收到他的只言片语,可那日他明明在护著自己,今日怎么会没有任何消息呢? 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心存担忧,第二日苏虞在屋內来回踱步思索片刻,还是决定去沈府问问沈清衍是不是出事了。 可是当她到了沈府时却被告知不能进去,苏虞是第一次被沈府拒之门外。 “是大人亲口说的不准我进去?” 小廝为难的点头道:“是的,苏姑娘,您別让小的难做。” 確认之后苏虞忍不住后退一步抬头看了看,確实是沈府没错。 “为什么?”她很疑惑。 小廝低头不语,他哪里知道为什么? 下意识问过后苏虞也反应过来小廝怎么会知道,於是她换了一种方式,给小廝塞了点银子道:“何侍卫可在?若在的话劳烦你请他出来一下。” 小廝將银子推回去道:“姑娘不必如此客气,我这就去找何侍卫。” 苏虞:“好,麻烦你了。” 小廝摆摆手往府里跑去,听到稟告的何石冷哼一声,反感道:“不见,让她离开,以后不许再来。” 听到小廝回话的苏虞深吸一口气,百思不得其解。 第144章 放弃 此时春光正好,日头高照,天气已然热起来,苏虞蹲在沈府墙外的柳树下乘凉,顺便思考人生。 隱星买了两碗冰酪过来递给她一碗,苏虞吃了一口后总算將燥气压下去一些,隱星吃完冰酪道:“不然我进去帮你问问到底怎么回事,他们总不会也不让我进去吧?” 她虽然整日跟著苏虞,可也还是沈清衍的暗卫副统领。 闻言苏虞眼睛一亮,合手道:“那就拜託你了隱星,帮我问问到底发生了什么。” 隱星斟酌了一下语言:“你有没有想过,万一大人是迎娶了正妻,所以才......” 决定拋弃你呢? 苏虞当然想过,她用手扇著风:“想过,所以我才要找他问清楚,心里有个清楚的答案也免得我整天乱想。” 隱星頷首,直接翻墙进了沈府,暗卫见是她便没有阻拦,隱星找到了何石,未曾想他第一句话就是:“別再跟著她了,別忘记你是大人的暗卫。” 隱星頷首:“我自然没忘,但不是大人让我跟著她的吗?大人收回这个命令了?” 何石哽住:“那倒没有。” 隱星瞥他一眼,直接道:“所以发生了什么?大人为何不见苏虞?” 只见何石冷哼一声,厌恶道:“她做了什么她自己不清楚吗?竟还有脸来找大人!” 隱星皱眉:“你说明白点。” 何石怒声丟下一个字:“画。” 隨后就转身离开。 文华玉逼迫苏虞成亲时隱星不在现场,她不知道那廝令人將场景画了下来,得到回答后她云里雾里的出了沈府,找到柳树下的苏虞道: “画。” 闻言苏虞重复咀嚼这个字:“画?” “什么画?” 在苦思冥想时,她灵光乍现,骤然间想到了文华玉让人作的画。 难道他让人將画送给沈清衍了? 想到这个可能,苏虞气得咬牙切齿:“又是他在作祟,这个卑鄙无耻的小人!” 旁边的隱星拨开落下的树叶疑惑道:“什么意思?” 苏虞就將猜到的告诉了她,隱星拧眉嘆气:“这下难办了。” “是啊,难办了......”苏虞看著墙头道。 她忍不住咬唇想,要解释吗? 当然要解释,她可以不和沈清衍在一起,但是绝不允许他误会自己,质疑她对这段感情的真心。 若是让人误会自己在这段感情里是背叛者,那简直是对她人品的侮辱! 可是解释完之后呢? 沈清衍已经娶了公主为妻,从此娇妻美妾常伴身旁,难道她要留下来陷入宅院爭宠吗? 呸! 那必然不可能! 瞬息之间苏虞果断决定,澄清之后就和林卿时杨念晚回扬州,去那个风景如画的地方生活。 於是苏虞在这棵柳树下从天亮等到天黑,才终於见到回府的沈清衍,可他脚步不停的入府,甚至一丝眼风都没有分给苏虞。 而被他派人拦住的苏虞只能高声对著他背影喊道:“沈清衍,我是冤枉的!那都是假的!” 有旁人在她不能多说,沈清衍还是直接进了沈府,苏虞气结,可是想到他父母和文恭廷的往事也能理解,她知道,若自己被逼成婚的对象不是文华玉事情或许还没这么糟糕。 一刻钟后,苏虞费劲爬墙,她没有轻功,这墙又甚高,所以很吃力。 可没想到她气喘吁吁的趴在墙头准备往下跳时,下面居然站著面无表情的沈清衍,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她一喜,张嘴就开始解释: “沈清衍,你听我说,我是被逼的!” 可当苏虞正要说清楚当时情况时,她看见了站在不远处从未见过的女子。 苏虞几乎是立刻就猜出来人身份,那是淑仪公主,沈清衍的妻子...... 沈清衍没有听她解释的欲望,迈步转身就准备离开,苏虞一急,本来就力竭的手没了力气,整个人往外倒去。 “啊!” 听到苏虞惊呼的沈清衍脚步下意识一顿,听到她被隱星接住道谢庆幸的声音才继续往前走去。 而淑仪公主看著他的背影又看了看墙外,思索片刻后继续带著人散步。 一连五日,苏虞每天早出晚归的堵沈清衍。 有时候她手上拿著刚买的肉包笑吟吟凑上去,对正要去上朝的沈清衍道:“大人上朝去啊?真巧,又遇见了,吃个包子再去吧?顺便听我说几句话。” 沈清衍摺扇一指命令下属道:“拦住她。” 然后毫不留恋地上了马车。 有时候苏虞带著帷帽堵住沈清衍的官轿假扮路人申冤,被识破后將她丟出了马车。 最后一日,苏虞再次等在沈府外,却见到了等沈清衍回府的淑仪公主。 沈清衍回府之后淑仪公主伴在他身侧殷殷询问,沈清衍面色和缓地回应,就像是一对琴瑟和鸣的夫妇般,而站在路旁的苏虞被无视了个彻底。 闹腾这许多日,苏虞的心没有哪一刻有此时冰凉,看著两人进去的身影,她彻底放弃了想解释的念头。 苏虞想,她尽力了,或许两人確实无缘。 正踏入沈府回应淑仪公主关於祖母身体的沈清衍余光扫过苏虞离开的背影,垂眸一瞬后若无其事的回了书房。 苏虞要回扬州了,听闻这个消息隱星顿时坐不住:“你还回来吗?” 苏虞道:“不知道,或许不会了,你也见过,那里安和寧静,我肯定会过得很舒服。 多谢你这几年的照顾,以后若有机会,你去扬州找我,我一定请你吃遍好吃的。” 隱星不能跟著苏虞一起去扬州,她还有自己的职责,一想到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再相见,苏虞心中充满了不舍。 “你去將杜若喊来,今日我亲自下厨,我们不醉不归。” 她要离开的事情没有告诉別人,目前也就只有隱星和杜若知道。 今日桃源居闭门不招待客人,后院里林卿时和杨念晚给苏虞打下手,今日天气甚好,院子里已经摆上了桌子,旁边的樱桃树上有许多红色的樱桃。 杨念晚摘了一些洗净放在桌上,又摆上桃源酒,林卿时则是在杀鱼,苏虞在做烤鸡,几人时不时说笑聊天,畅想去扬州的日子,气氛温馨欢乐。 第145章 救猫 隱星將杜若带来了桃源居,两人也上手帮忙。 五个人弄了一桌好吃的,香辣鱼、烤鸡、酥鸭、炸排骨、凉拌土豆丝、炸小鱼、卤猪蹄、白灼虾、蒸蟹、清炒时蔬等等。 晚膳时分几人围著院中桌子坐下吃了个酣畅淋漓,也醉得眼神迷离步伐踉蹌,明月高悬,院子已经掛上了灯笼。 杜若坐在苏虞旁边,拉著她的手又哭又笑: “姑娘,我好捨不得你,今日一別不知何年何月才能相见。可我又特別特別为你开心,你终於报了大仇,可以去过自己想过的日子,从此自由愜意,不必再被束缚在一方宅院之中。” 现在沈清衍娶了公主,杜若和隱星知道苏虞若是回到沈府的话,是非少不了,尷尬处境也少不了。 隱星頷首道:“与其陷在这是非之地,不如天高任鸟飞,找一个喜欢的地方自在的活著。” 看著两人不舍却又为她开心的模样,苏虞一边抱一个,温柔道:“我也捨不得你们,以后若有机会,一定要去找我玩,知道吗?” 杜若泪眼朦朧地答应,隱星也认真頷首。 苏虞又看向对面道:“我敬二位一杯,多年苦楚,大仇得报,必得畅饮。” 杨念晚和林卿时含笑举杯,隱星杜若也举杯,几人仰头饮完杯中酒。 行囊早已收拾好,第二日苏虞三人在杜若隱星不舍的目光中上了马车,隨后马车缓缓驶离了城门口。 杜若不禁追了几步,停下后愣愣看著前方道:“总觉得以后见不到了。” 隱星上前拍了拍她的肩膀肯定道:“会再见的,以后我们去扬州找她。” 之前苏虞就已经把桃源居的人遣散,这个铺子是沈清衍给她的,她不想要了,托隱星將契书还给沈清衍,並一封信,感谢他多年照拂。 隱星回到沈府后去找沈清衍,“大人,属下来復职。” 彼时沈清衍正在练武场上射箭,闻言他稳稳射出一箭,淡声道:“我让你回来了吗?” 隱星:“苏虞已经离开,属下自然只能回来。” 这时沈清衍才停下动作看去,可想到那三幅画和婚书,他又咽下想问的话,只说了一个字:“好。” 隱星:“她托我將桃源居铺子的契书还给您,还有一封信。” 沈清衍未说话,抬手继续射箭,甚至眼神都没落在那契书和信上。 人都走了,留下一封信有什么用? 隱星默默退到一旁,看著他一箭比一箭射得狠。 南潯,文华玉听说了京城发生的事情,也知道了当时苏虞究竟为何急著回去,当下心里对於她逃婚一事不再耿耿於怀。 他不断寻找宝藏下落,只等届时当上文氏一族族长后去接苏虞。 两个月后。 京城里少了一个桃源居,扬州多了一个桃源居。 江南水乡,景色温柔,人也温柔,苏虞在扬州开了一个酒铺,又因酒铺吃食美味和酒铺老板娘风情万种摇曳生姿而扬名。 林卿时的铺子没有受到影响,毕竟他的铺子太多,根本不会被苏虞的小酒铺影响。 而苏虞没有打算多开铺子,她只想开一家小铺子悠閒度日,好好歇一歇。 杨念晚则是开了一个绣庄,因审美好生意也很是不错。 三人每次一忙完就会来苏虞的小酒铺相聚,日子逐渐安稳下来。 苏虞走在青石板路上,杨柳堤岸旁,恍惚间觉得京城的日子好像已经离自己很远了,可是明明才两个月而已。 她停在桥边静静吹风,一阵急切的脚步声传来,苏虞抬眸看去,而后瞬间蹙眉。 只见对岸一个中年男子快步走来,他手中还捏著一只狸猫,他用力过度,那狸猫一直在惨叫。 “嗷呜!!!” “嗷呜!” 苏虞连忙往桥上走去,要绕过这里才能到对岸。 可那男子竟然大劲往狸猫头上扇去,狸猫似乎被打得有些晕,尖锐的叫声停了一瞬,男子眼神阴狠道:“让你叫!再叫老子杀了你!” 苏虞边跑边喊:“住手!』 那男子抬头一看有人,当下阴沉沉一笑,竟直接將狸猫扔进了河里。 狸猫被高高拋起,隨后落进了河里,同时还有一道更远的男声传来:”不!“ 苏虞顾不得別的,直接从桥上跳进河里救狸猫。 她潜入河里看著那小小一团狸猫,伸手將它高高举起超过水麵,幸而刚刚落水就被苏虞捞起,只是它也很害怕,不停挣扎,但似乎知道苏虞是在救它,也没有伤害苏虞。 苏虞將狸猫救上岸后发现那中年男子居然还没走,看向她的眼神还很阴邪。 苏虞忙著检查狸猫状態,它躲在她怀里,朝著男子齜牙咧嘴。 那中年男子见苏虞是弱女子觉得她好欺负,遂也没走。 “谁让你救的?!不过就是一个畜生,死了就死了。” 见狸猫状態还算可以,苏虞眼神一冷,也不打算废话,直接抽出匕首攻向男子。 她的武功对付沈清衍之类的高手是不堪一击,可对付这种渣滓还算可以。 那男子没想到苏虞会武功,应付得很吃力,他不会招式,只能用蛮力应付。 最后苏虞的匕首插进了他的手掌,瞬间鲜血迸发,男子惨叫道:“贱人!” 苏虞没有放过他的另一只手,直接刺了进去抽出来。 “你这种人,因为无能所以只敢虐杀弱小来满足那变態智障愚蠢的得意感,就不该活在这个世上,为什么不早早去死?老天真是瞎了眼,竟让你这种人活著!” 那男子捧著鲜血淋漓的手,看向苏虞的眼神加了一丝惧怕,他打不过苏虞。 只见苏虞冷声道:“无妨,老天瞎了眼,我却没瞎,直接杀了你以绝后患!” 说罢她一手抱著狸猫,一手灵活走位將匕首架在男子脖子上,一用力那处就出现了血痕。 这时候远处的年轻男子总算跑到了这里,见苏虞杀意凛凛的样子,他连忙出声阻止:“姑娘且慢!” 苏虞冷眼看过去,那男子书生打扮的模样,看著竟然有些眼熟。 他像个书呆子,紧张劝道:“姑娘,这人该死,可不该脏了你的手,把他交给官府处置如何?” 第146章 医治 闻言苏虞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讥讽道:“官府?以什么罪名?虐杀猫?黎国律法里面可没有这一条,掌权者是最没有人性也最冷漠的,这人没有动摇他们的根本利益就不会处置他。” 说罢她手下一用力:“不若就让我来处置!” 中年男人和书生都被嚇得够呛,中年男人更是直接乞求:“姑娘,姑娘我错了,你饶了我吧,我以后一定不敢了,求你饶了我吧,求你了!” 苏虞发现狸猫的腿上有伤,还是被利器划的痕跡,心中怒意更甚:“求我?你虐杀无辜弱小的时候可曾理会过它的哭求?!” 书生在一旁擦汗,想劝又不敢,刚刚就是因为他劝了过后这姑娘下手更狠了。 中年男人眼里闪过阴狠,嘴上却卑微道:“不过只是一只猫而已......” 见他如此,苏虞就知道此人是惯犯,她疑惑道:“天地真是不仁,以万物为芻狗,居然能容你这种骯脏蠢坏的东西出现在这世上。” 闻言书生不由愣愣看向苏虞,却被她的下一句话惊到,只听她道:“你沾染的,想来还有人命吧?幼童?妇孺?今日若不是我能自保,想来也会成为亡魂之一吧?” 中年男子眼神闪烁:“我没有,没有证据你不能乱说!” 苏虞確实没有证据,所以她道:“我要杀你,还伤了你,你不是有证据吗?报官吧。” 书生看到男子脸上犹豫畏缩的神情,心知以男子这种人睚眥必报,若是有机会惩治苏虞,那他绝不会犹豫。 但是他不敢去官府。 於是苏虞道:“无妨,我带你去。” 在男子的挣扎和书生的沉默中,苏虞將男子带到了县衙,声称:“他偷了我的金子,不知道藏到哪里去了。” 中年男子惊慌道:“冤枉啊,我没有偷金子!” 县太爷一拍惊堂木:“肃静,堂下何人?” 苏虞行礼道:“民女苏虞,今日在街上散步时被这男子撞了一下,隨后身上的金子便不知所踪。” 闻言眾人都朝她看去,毕竟两个月之前这个名字传遍了江南,县太爷顿时心生好感,朝著那叫王麻子的男子威严道:“金子你藏在哪里了?” 王麻子:“草民真的没有偷钱啊!” 因为苏虞坚持就是他偷的,王麻子又不承认,最后县太爷道:“先將王麻子关进大牢!” 得到想要的结果,苏虞抱著狸猫出了县衙,那书生跟在她旁边问道: “苏姑娘是篤定了王麻子手上有人命会被处置,所以找藉口將他关入大牢,届时县衙的人去查他,极有可能就会查出来,他就能得到惩罚是吗?” 苏虞抚著怀里小猫的脑袋,小猫乖巧地趴在她怀里发出咕嚕声。 书生看了一眼就別开了眼,见苏虞頷首后他继续道:“姑娘为何如此篤定呢?” 苏虞带著小猫往医馆的方向走去,同时回答书生的问题:“我幼年时曾在外乞討过,有一次一个男子让我去帮他送东西,承诺会给我三两银子,为了母亲的药钱,我接了这个活。 那个地方是在城外的破庙,我当时只想著快点送到就能得到银子,可到了之后我却目睹那个男子正在鞭打折磨幼童,几个幼童旁边还有动物的尸体,而有两个幼童已经断气了。” 书生提著心道:“后来呢?” “我被那男子关了进去,他喜欢鞭打幼童和动物,就因为喜欢听他们惨叫的声音。幸运的是,那人打了我第一鞭子时官府的人就追查到了那里,最后那人被判了斩首。” 书生怒道:“这种人就不该活在世上!” 苏虞神情浅淡,又走了一段路后发现书生还跟著自己,她蹙眉道:“你为何还跟著我?” 谁知书生瞥了那小猫一眼,欲言又止道:“这是我的猫......” 闻言苏虞上下打量他一眼,脸色不大好道:“连自己的猫都看不好?” 书生很是惭愧,確实是他大意,看书看入迷了,许久后才发现一直在附近的小猫不见了。 见状苏虞没再多说,但也不放心把小猫给他带回去。 “先去医馆。” 医馆的老大夫很和蔼,给小猫包扎了伤口又检查一遍才道:“注意別再碰著了,它很虚弱需要好好修养,定时餵药,否则只怕难以保命。” 这么严重? 苏虞低头看著將脑袋搭在她手臂上的小猫,根本无法放心让书生带它回去。 书生见状识趣道:“它的命本来就是姑娘救的,姑娘若不嫌弃,我將它送给姑娘如何?” 那当然好,苏虞道:“好,它有名字了吗?” 见书生摇头后苏虞摸著小猫脑袋道:“今日是十六,就叫它十六吧,六六大顺,希望它以后顺遂健康。” 看著眼前温柔善良的姑娘,书生的耳朵微微红起来。 苏虞已经想起来这书生是谁了,就是当初去折月楼时她问话的那书生。 可他不是在金陵吗?怎么到扬州来了? 这並不重要,所以苏虞微微頷首打过招呼就回了桃源居。 回到铺子后院苏虞用蹩脚的绣工给小猫做了一个猫窝,又將鲜肉和水拿来餵它,小猫虽然无精打采的,但是见到肉后两眼放光,喵喵叫著用脑袋蹭了苏虞好几下才低头吃肉。 一番吃喝过后小猫才在猫窝里沉沉睡去,苏虞守在它身边,会常常伸手试探它是否活著,见其呼吸安稳才放心下来。 酒铺里就只有一个厨娘和一个跑堂,苏虞限制了每天接待的宾客数量,到了数量就不再接待,所以倒也还忙得过来。 可也因为这样来的人反而更多,每天都有很多预定排队的客人。 曾经也有眼红闹事的人,可苏虞会武功,在扬州还有林家撑腰,后来也没人再敢闹事。 而此时远在京城的沈清衍开始准备清蛊。 桑璃將一切都准备好,先让沈清衍泡了五天的药浴才开始正式清蛊。 何石隱星带著人重重守在书房外,淑仪公主恰好过来,对沈清衍身边的人她很和气。 “夫君呢?我今日煲了鸡汤,想让他尝尝。” 第147章 恢復记忆 何石抱拳恭敬道:“回公主,大人下令任何人不得进去。” 闻言淑仪公主的眼神闪了一下,她身边的侍女来稟,说今日沈清衍带了一位女子进入沈府,在书房许久都没出来,她这才借著送汤的名义来瞧瞧。 可谁知沈清衍竟然派了重重守卫,还严令不许任何人进去。 淑仪公主若无其事地笑了笑:“既然如此,本宫就不打扰了,这鸡汤,你们二位分了吧。” 说著她示意侍女將鸡汤递上去,隱星何石道谢过后淑仪公主带著侍女转身离开,却在转身剎那间皱眉。 难道走了一个苏虞,又来了一个別人? 淑仪公主入沈府已经两个多月,这段时间已经看清楚了沈清衍对那几个侍妾的態度,那就是完全漠视。 威胁最大的苏虞已经许久没有出现,沈清衍又不碰那些侍妾,即使还没有和他圆房,淑仪公主还是稍稍安心下来。 可今日却突然出现了一个女子,被沈清衍亲自带进了书房,那个淑仪公主从未被允许踏入的地方,她心下隱隱不安。 淑仪公主在回到主院后低声对侍女道:“你派人去盯著,若那女子出来了就来回稟。” 侍女连忙頷首出去安排。 於是淑仪公主从早上一直等到黄昏,从一开始的坐立不安,翘首以盼侍女儘快来回稟,到最后的心如死灰,呆愣愣的坐在窗边。 “公主!” 侍女的声音突然响起,淑仪公主看著跑进院子里的侍女,起身走到门口问道:“怎么样了?” 侍女气喘吁吁道:“大人从书房出来了,去了藏春阁!” 见侍女没有说到重点,淑仪公主急急问道:“那位姑娘呢?” 侍女:“被何石大人送出府了!” 闻言淑仪公主提裙往外跑去,侍女一懵,跟著跑在她身后:“您此时去也看不到那姑娘了,她肯定已经离开了。” 淑仪公主却不说话,行至半路侍女才看出她是往藏春阁去。 此时夕阳西下,彩色的云霞漫在天际,昏黄的光线洒满庭院,淑仪公主停下脚步看著藏春阁院中那道身影。 一身月白绣云纹锦袍的男子站在满墙盛开的蔷薇前,他身姿欣长,负手而立,晚霞的光彩照在身上也没有將那满身清冷融去些许。 淑仪公主听到他对身旁抱剑站立的隱星道:“她当时栽下这满墙蔷薇时,曾笑意盈盈道,开之时,让我亲手给她簪。” “我应了,却没做到。” “彼时我心里想的,是娶她为妻的场景,想著成亲时亲手將簪在她的髮髻上,可我也没有做到。” 他声音极淡,似雪山之巔的一抹残雪,可下面却压抑著山崩地裂般的情绪。 听得清清楚楚的淑仪公主脸色刷地变白。 她早就打听过,这不许任何人住进去的藏春阁是苏虞从前住的地方,那开得极好的蔷薇也是苏虞亲手栽种。 原来,原来沈清衍早就打算娶苏虞为妻,可因为自己的介入,一对相爱的恋人被迫分开。 以前淑仪公主总想著,既然沈清衍没有给苏虞任何名分,想必没有那么喜爱,那她就可以慢慢撬开沈清衍的心,让自己住进去。 可现在却知道,他的心里早已经有了人,还是因为自己的介入才不得不分开,有这层隔阂在,他还会爱上自己吗? 淑仪公主设身处地地想了想,若是自己的话,只怕要恨死那个介入者。 自从她住进沈府后,府里处处都是从前苏虞在此住过的痕跡,沈老夫人虽然没有说,可常常不由自主地就会提起苏虞,眼中都是遗憾和心疼。 府中下人也是会暗地里为苏虞可惜,说她以前怎么为沈清衍保护沈府、保护老夫人的事情。 虽然淑仪公主不怎么和那些暗卫相处,可也知道,以前他们是將苏虞当作女主人的,听闻沈清衍曾將令牌都交给了苏虞。 就连自己那光风霽月,身居高位的丈夫,也只为苏虞有情绪波动。 那般勇敢机敏的女子,就这样被自己抢了位置,抢了心上人。 淑仪公主此人,好得不彻底,坏得也不彻底,她不会试图伤害苏虞,可也不会把一切还给她。 淑仪公主想著持之以恆,隨著时间的过去,苏虞的痕跡都会被淡化直到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她淑仪的一切。 可此时此刻,淑仪公主忽然没那么自信了。 她看到沈清衍上前去轻抚那些瓣,动作温柔到不可思议,就像、就像曾经他轻抚苏虞含情的脸颊般。 而隱星早已看到了直愣愣看著沈清衍的淑仪公主。 想著这些事情,隱星只能张了张嘴嘆道:”造化弄人。“ 大人和她以及苏虞都清楚,淑仪公主也没有选择的权力,所以都没有责怪淑仪公主的意思。 沈清衍只能无视她,而苏虞,在万般无奈和误解下,选择了离开。 这样的局面下,三个人都得不到自己的心爱之人。 隱星这才知道,话本里说的有情人终成眷属有多难。 恢復和苏虞之间所有记忆的沈清衍脑海里都是两人之间的种种,她的音容笑貌,一幕幕的迴荡。 此时此刻沈清衍已然明白,苏虞绝不可能背叛他,成婚一事必定是文华玉逼她的,或许是为了对付自己,或许是真的喜欢苏虞,亦或者两者皆有。 但有一点,苏虞绝不可能背叛他,她和他那名义上的“母亲”有著本质上的不同,他怎么能混为一谈呢? 沈清衍想到这里心中就自责煎熬不已。 其实这也不能全怪沈清衍,人与人之间的信任是需要培养的,当那些同生共死的经歷消失时,信任便不堪一击。 特別是对於两人这种身世复杂,有著血海深仇的人来说,轻易信任一个人无异於將性命交给別人。 但是两人得到的爱太少太少,从小便艰难,挣扎求生,生长环境更是导致其不会信任別人。 这也是苏虞不怪沈清衍的原因,她深知,换做是她在那个处境,想来也是如此。 第148章 解决 沈清衍无视淑仪公主,转身进了屋子,隨后吩咐人將他的东西都搬到了藏春阁。 沈清衍已经下定决心要去找苏虞,可在这之前,他必须要將府中的事情全部处理完。 最重要的是想办法先和淑仪公主和离。 沈清衍想,她最好配合一些,否则事情难以解决,那他就只能解决人。 只要淑仪公主还在,苏虞回来必定会受委屈,不管是住在府內还是府外。 住在府內有一个公主压著,他不能时时刻刻在府中撑腰。 住在府外那些风言风语不知道会有多少,而且这样苏虞就是真正的外室,沈清衍怎么想心里都不舒服,这太侮辱苏虞了。 所以他绝不会將苏虞带回来受委屈,必须先將事情处理完。 其次是那些侍妾必须遣散。 再就是麦尔娜和努卡的事情也是时候解决了。 之前又是成婚,又是永成王和吴进等人的事情,根本没有閒暇处理,麦尔娜竟也没有来催问。 其实麦尔娜倒是想催,可这一桩桩一件件,动輒就是斩上百人首级的大案,燕王造反,永成王和官员贪墨上百万雪银。 偏偏这些都是由沈清衍和苏虞解决,这些都让麦尔娜目瞪口呆,只敢瑟瑟发抖地裹紧自己,生怕被人发现自己的奸细身份。 所以她根本没有勇气去催问,甚至都不敢出现在沈清衍面前。 在麦尔娜看来,苏虞这个女人和沈清衍这个男人,都聪明得要命,手段又厉害,她根本斗不过。 至於她那个主子,关著就关著吧,总比出来两人都被砍头的好! 可麦尔娜没有想到沈清衍反而先找上她了。 听著门口隱星的话,麦尔娜放下翘著的二郎腿和手中瓜子,翻身起来掏了掏耳朵不可思议道:“你说什么?” 她怀疑自己听错了。 隱星面不改色重复道:“大人让你过去。” 確认自己没有听错的麦尔娜防备的看去:“叫我去干什么?他不会是突然看到我的美貌了吧?” 闻言隱星暗暗翻了个白眼,面无表情道:“你想太多了!” 麦尔娜眉头皱得死紧,她此时跟著隱星走在路上,脸色难得严肃。 她担心沈清衍已经发现了自己的身份,这次让她过去就是要秘密解决她! 怎么办? 现在撇下主子逃跑还来得吗? 麦尔娜转头左右看了一下,收回了蠢蠢欲动的心。 因为她发现四周都是暗卫,成功逃跑的可能太小,遂决定老实点,免得被射成刺蝟。 隱星带麦尔娜去的是前院书房,沈清衍让人出去,看向不安的麦尔娜道:“你还记得我们之间的交易吗?” 他刚刚在批摺子,现在微微向后靠,双手交叉放在书案上,眼神没有一丝温度,威压极重。 看著这个人,麦尔娜就知道,她主子和西夜国谋划的事情成不了。 西夜是个小国,可內部斗爭也很激烈,努卡是大王子,他底下那些弟弟都不是省油的灯,而西夜王嘱意三王子当继承人。 努卡要爭一爭,於是他打算窃取黎国机密,为西夜立功。 可因为能力上、智商上都不够强,遂创业未半而中道崩殂,成功被目標对象关押起来。 想到这些,麦尔娜只觉得糟心,面对沈清衍的问题,她小心措辞回答: “记得,我请人为苏虞的朋友治病,你放了努卡。” 迄今为止,她还不知道需要治病的人就是沈清衍。 这说明桑璃没有透露半分,沈清衍很满意,可对麦尔娜的回答却不太满意。 他用食指敲著桌面,凤眸轻掀,声音带著一丝慵懒: “还有呢?” 闻言麦尔娜才忍著心痛道:“还有给你们黄金千两。” 这下沈清衍才满意:“把黄金交出来吧。” 麦尔娜双眸一亮:“你答应放掉努卡了?!” 沈清衍微微頷首:“届时你与他一起离开。” 虽然在这里有吃有喝日子好过,但是危机重重,麦尔娜当然想离开。 “好,黄金在郊外,到时候你带努卡去那里,我们一手交钱一手交人。” 沈清衍:“可以,我会让何石带人过去。” 翌日,沈清衍將府中的王姨娘和胡姨娘遣散,各自给了一笔金银,够她们好好生活了,麦尔娜也跟著努卡离开了京城,隱月和沐一被沈清衍派去跟踪两人。 於是京中开始盛传沈太傅对淑仪公主偏爱,为她遣散了后院,独宠一人,一时间两人成婚一事传为一段佳话。 只有极少数人还记得苏虞,赵凯一家人和付閔仁以及昭华郡主都没有参与议论此事,当参加宴会別人都在津津乐道此事时,几人都保持了沉默。 面对別人的艷羡,淑仪公主无从辩解,说了那些人也不信,只当她是害羞矜持,可淑仪公主心里却苦涩不堪。 这些人根本不知道,沈清衍从没有多看过她一眼。 沈清衍无暇理会这些,他去了地牢,自从恢復记忆后他就知道是苏虞的九霞丹救了他,而芜染是害他失忆的罪魁祸首,遂直接下令將其关进了地牢。 看著蜷缩在一起的芜然,沈清衍如同在看一个死人:“当初敢这般算计我,就应该想好今日的结果。” 因为她,自己和苏虞產生了不知多少误会,简直该死, 芜然这些日子被关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已经习惯了奴僕成群锦衣玉食的她崩溃不已,扑过来趴在门上乞求: “我错了,沈清衍,我真的错了,求你放了我吧!” 她哭求道:“我把所有的东西都还给你,你放了我好不好?求求你,放了我吧!” 冷眼看她乞求的沈清衍没有丝毫动容,这个女人害他差点失去了最珍贵的记忆和最心爱的人,他怎么会放过她? 他沈清衍能走到今日,怎么可能是心慈手软之人? “杀了吧。” 看著沈清衍起身淡声下令的芜然如同听到了最恐怖的事情,她满身脏污,睁大双眼嘶喊道:“不!” “我不想死!” “我不想死!!” “放了我!” 她的手伸出栏杆,试图揪住沈清衍衣角,可却怎么也够不到,只能眼睁睁看著他越走越远。 最后地牢里传来的是一声惨叫:“啊!!!” 第149章 开审 芜然死了,带著她那想要成为人上人的野心。 苏虞看完隱星信件的时候面色平静,人总要为自己的恶行付出代价。 平心而论,芜然想要通过沈清衍走上更高的位置这份野心没错,可她错就错在为了自己的野心伤害別人,尤其是算计了沈清衍这样向来运筹帷幄的权臣。 他根本不可能容芜然活著。 沈清衍不止不能容芜然活著,他也不容文华玉活著,早已根据隱星说的位置,派了眾多高手去围剿文华玉。 这一点隱星也在信里提了,苏虞三番五次被文华玉逼迫,自然也想他被抓住。 苏虞將信件收好,迈步去查看十六的状態,已经过了八日,小傢伙的伤口正在逐渐癒合,只是走路之时还是一瘸一拐的。 “掌柜的!有人找您!” 此时跑堂的声音传来,苏虞温柔地摸了摸十六毛茸茸的脑袋道:“十六,好好吃饭好好睡觉,以后跟著我你会有很多很多好吃的,知道了吗?” 十六被她摸得舒服,软乎乎地喵了一声,像是答应了一样。 苏虞眼中笑意更甚,起身往外走去。 此时天色尚早,介於午膳和晚膳中间的那段时间,酒铺里人不算多,苏虞掀开帘子就看到坐在大堂里的书生。 那书生连忙起身行礼,苏虞脚步微微一顿隨后才走过去道:“是你找我?” 书生彬彬有礼道:“小生范意舟,见过苏姑娘。” 上次回去范意舟一直记得自己忘了介绍自己名字,所以这次来他开口便是自我介绍。 苏虞微微頷首:“范公子请坐。” 两人入座后苏虞问道:“不知范公子是如何找到这里的?” 范意舟怕她误会自己跟踪,急忙解释:“那日在县衙在下听到姑娘芳名,这桃源居又是近两月新开极有名气的酒铺,小生打听一番就知道姑娘是桃源居掌柜。” 实际上苏虞容貌出眾,他曾经听过桃源居苏掌柜的名气,两厢一联合自然猜到苏虞就是苏掌柜,只是这话范意舟自觉不便跟苏虞说。 听他解释完后苏虞没什么特別的反应,两人虽然是陌生人,但开门做生意嘛,人情世故还是要做好,於是她让跑堂过来吩咐道: “给这位公子上几样招牌菜,再来一壶......” 说著苏虞回首看向范意舟询问道:“你喝酒吗?” 范意舟:“多谢,但我已经吃过了,苏姑娘不必劳烦。” 苏虞也不纠结,吩咐小二道:“沏一壶茶来。” “好嘞!” 小二应声而去,她这才看向范意舟:“你来寻我有何事?” 范意舟是个一板一眼的书生,坐姿端正道:“今日我听闻县衙去调查那王麻子,果然查出些见不得光的事情来,两年前失踪的两名幼童和一位老人似乎都与他有关。” 闻言苏虞喝茶的手一顿,抬眸看去,声音浅淡道:“这些人是不是都生活得很幸福安稳?” 范意舟皮肤白净,从前因为被叫做小白脸还与人起过不少爭执,此时那张白净的脸上俱是严肃: “另外两人我不知,但是其中一名幼童是我邻居家的孩子,那家人確实其乐融融,都是好人,那孩子是个极有灵气的,识字很快。” 苏虞冷笑一声:“那就是了,这种阴沟里的老鼠最见不得別人幸福安乐,所以处心积虑的都要破坏。” 范意舟拧起了眉:“那家人都是与人为善的,从不会与人结有仇怨,所以我百思不得其解,王麻子为何如此,现下姑娘这般说,我才明白,这类人伤害別人是毫无缘由的。” 他抿唇道:“那位老人听说是位老福星,儿孙满堂又身体健硕,就等著安享晚年,可却骤然遭此大难,向来另一位幼童也是一样的情况。” 两人本以为调查结果出来以后王麻子必死,可三日后眾人去县衙旁听时,却见到县太爷面色冷沉的坐在高位,而旁边坐著一个大腹便便的男子。 苏虞混在人群中蹙眉道:“那个死胖子是谁?” 让人一看见就心生討厌也是一种本领,只见那人满面油光,眼神轻佻囂张,一看就是个酒囊饭袋。 旁边的范意舟听到她这般大胆直接的问起,一时间竟有些想笑。 今日林卿时和杨念晚也来了,杨念晚面色不虞低声回答:“通判的儿子,荒淫无度,囂张跋扈。” 闻言几人脸色都不太好,这人出现在这里根本就是和王麻子为一丘之貉。 知县的神色也不好,他年纪大了,这通判公子黄用根本不將他放在眼里,通判的职位又比他高了许多,根本得罪不起。 本来黄用昨日就逼他放了王麻子,可知县是个好官,硬是顶著压力开审王麻子。 “传犯人王麻子!” 人群一阵骚动,受害者家属情绪激动地看著王麻子被带上堂。 本来王麻子灰暗无神的眼睛看到黄用之后顿时有了神采,跪下之后竟大呼冤枉:“草民冤枉!从未做过那些事情啊!” 知县一拍惊堂木怒道:“大胆!昨日你已经认罪画押,为何言语反覆?!” 王麻子看了一眼黄用抹泪叫喊:“草民被用了刑,心里害怕,自然只能认下!” 黄用:“知县大人这是屈打成招啊?” 知县没有理他们的一唱一和,径直让人带了证人和证据上来。 证人是两位老翁和一位大娘。 那大娘低声道:“两年前民妇在河边浆洗衣物之时曾经见过付家那小子,当时还劝他不要在水边玩,那小子在我们那条巷子是出了名的乖巧,从不会去河边那些危险的地方嬉戏。 付小子当时害怕的回头看著巷口,直到民妇送他回家他才敢一起回去。 第二日民妇买菜回来时就见到王麻子在拉扯著付小子,於是大喊驱赶,付小子爹娘也出来才把王麻子嚇走。 又过了几日,付小子就失踪了。” 黄用:“可这也证明不了就是王麻子抓的他,当时王麻子不是被赶走了吗?” 大娘没说话,知县瞥黄用一眼,继续道:“贾丙,你来说你看到的。” 第150章 討个心安 那头髮白的老翁颤颤巍巍道:“回大人,草民腿脚不便,年事已高,当时在桐华巷亲眼见到王麻子抓走了付小子。 可老朽想帮忙却被推倒在地,脑袋磕到石头上晕了过去,等老朽被人发现时已经过去了几个时辰,付小子和王麻子已经不见了踪影。” 知县威严道:“王麻子,你还有什么话说?!” 王麻子收到黄用的眼神示意,只一味喊冤:“这都是诬陷!草民绝对没有做过!” 此时另一名老翁怒道:“那你给我哥哥的借据呢?当时你骗我哥,说我的三儿子在赌场借了钱,若是不还钱就要剁手。 我哥拿著钱想去赎人,可却再也没回来过!这些都是我嫂嫂亲眼所见,后来才知道我那三儿子在码头幸苦扛货挣钱,哪里去赌过什么钱? 这两年我们两家因为这件事情惨得不像话,我那三儿子更是日日自责,痛苦不已,你良心何在?!” 老翁声泪俱下,门口旁观的百姓因此动容不已,有些还悄悄抹起了眼泪。 可黄用却掏了掏耳朵不屑道:“你又没有亲眼看见,可见不是真的,怎么这也可以做证人?” 老翁怒道:“我嫂嫂经不住刺激已经亡故,原本他们二人年少夫妻恩爱有加,共伴五十年,本来可以一起寿终正寢,享受儿孙之福,都被毁了!都被毁了啊! 知县大人,求您做主,还这些冤魂一个公道!” 黄用囂张道:“当时不报官?怎么现在像约好了一样?怕不是受到什么人示意吧?” 他意有所指地看了一眼知县。 这时苏虞听到旁边的百姓义愤填膺道:“欺人太甚!两年前是黄季川的远房侄子当这知县,黄用来说了几句,这案子就不了了之。” “是啊,那狗官好不容易倒台,咱们这新上任的县太爷虽然是位好官,可眼看著也斗不过黄用,他可是通判的儿子!” 上面的老翁也说了同样的话,当年求告无门,今次才终於得以伸冤,黄用却道:“知县大人,以我看这证据不足,直接把人放了吧,这也是我爹的意思。” 其实黄通判根本不知道此事,永成王和吴进以及黄季川才倒台不久,现在风头正紧,黄通判正夹紧了尾巴做事,哪里敢惹事? 可耐不住他有个又蠢又坏的儿子,看不清时势,还像以前一样用他爹的名义行恶。 可黄通判终究还是通判,知县面色铁青,他一把年纪才中了举得到官当,是一心想做实事的,可正因为如此,他没有什么根基,黄用明晃晃的威胁犹在耳旁,知县握著惊堂木的手用力到发白。 这时候一道清亮的声音响起:“且慢!” 眾人看去,只见一位清丽的姑娘从人群中走去。 黄用眼神浑浊轻佻,知县面色稍缓问道:“何事?上堂前来说话。” 苏虞在堂中站定,隨后一指王麻子道:“知县大人可还记得,民女曾状告王麻子偷了民女的金子?” 知县:“记得。” 王麻子:“我没有!” 可苏虞却语出惊人:“那金子是圣上所赐,乃是御赐之物。” 说完她冷眼看向黄用道:“不如你去问问黄通判,抢夺御赐之物是不是也可以无罪放人?” “或者,黄通判不知道的话,我不介意帮忙问问太傅大人、赵將军、刑部侍郎、大理寺卿等人。” 她在京城也是有些人脉的! 论威胁? 谁怕谁! 这些人的官都比黄通判高,黄用惊疑不定,知县和眾人这才出了口恶气。 黄用:“你说他抢了就抢了?有什么证据?” 王麻子满眼愤恨:“我没有抢!” 这就是两个无赖小人,让人头疼的是其中一个无赖颇有势力。 眾人看去,只见苏虞呵笑一声,缓缓道:“我就是证人,我说他抢了就抢了,你能如何?” 见黄用和王麻子被堵得说不出话,围观百姓发出叫好声。 苏虞继续道:“还有,你是哪根葱?这里也有你说话的份?” 黄用见这女人比他还囂张,顿时怒气冲冲道:“我爹是通判!” 可苏虞却面不改色悠悠咬著“你”的字音道:“哦,你爹是通判,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通判呢,既然你爹才是通判,让他亲自来啊,让我们扬州百姓好好瞧瞧他是怎么为官的。” 百姓愤愤道:“是啊!” “让他来啊!” “对啊!” “......” 这一通奚落让黄用面色铁青,他问知县:“这女人说她的金子是御赐的可是真的?” 知县像看白痴一样看他一眼,这是公堂,谁敢捏造这种事情那岂不是不要命了? “自然是真的。” 这下黄用沉默下来,他虽然蠢,可也知道趋利避害,这女人有御赐之物,想来真的认识她说的那些人,为了一个王麻子惹上这些人,不值得。 见状知县道:“將王麻子收押,择日再审!” 眾人不解,为何不立即判决? 可知县没有多说,直接遣散了所有人,而苏虞则是被秘密从后门请进了县衙。 “苏姑娘请坐。” 苏虞在知县的示意下坐下,知县有些黑瘦,他让人上了茶水后才开口:“苏姑娘,本官觉得,这王麻子留著还有用,你觉得呢?” 他见苏虞是个聪明人,想来能意会他的意思。 闻言苏虞喝茶的手一顿,直接道:“他与黄用关係匪浅,自然有用。” 看著眼前浅笑的姑娘,知县眼眸一亮,她理解了他的意思! 苏虞確实猜到了,知县想通过王麻子之手揪出黄用罪行,可又顾忌著黄通判那里,於是来向苏虞討个心安。 知县斟酌道:“若是黄用真的有罪,依姑娘看,是否能处置?” 这知县年纪大些,人情势力方面也看得更清楚,他知道苏虞身后的势力足够给他勇气去处理这件事情。 苏虞打量了他两眼,这时候才发觉这知县只是看著老实,实际上却有些老奸巨猾,不过心是好的,这就够了。 所以她微微頷首道:“我觉得可以。” 接著她委婉道:“想来新上任的知府也是位深明大义的官员。” 第151章 结果 新官上任三把火,黄季川被换后,新来的这位自然想做出政绩。 只是苦於没有证据,这下黄用亲自把黄通判的证据递上去,新知府只怕会笑得嘴都合不拢。 毕竟处理了黄通判既可以有政绩,又可以换上自己的人,培养自己的势力,將权力收回来,何乐而不为? 知县明白苏虞的意思,这下有了定心剂。 送走苏虞后知县直奔监牢对王麻子道:“你被黄用放弃了,你应该看出来了? 王麻子沉默,知县继续道:“若你肯供出他所犯之罪,並且指认他,我可以留你一命。” 闻言王麻子怀疑道:“当真?” 知县老神在在地点头:“当然。” 王麻子本来就不是好人,於是直接答应下来。 知县满意地走出监牢,身后师爷皱眉道:“大人真的要放了王麻子?” 谁曾想知县惊讶道:“怎会?” 师爷纠结:“那刚才?” 知县抚著山羊鬍笑道:“对付非常之人,自然要用非常手段,届时该死的还是要死,反正別人又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 这时师爷才放心,嘿嘿笑道:“我就知道您不是那样的人。” 苏虞回到桃源居后便提笔开始写给隱星的回信。 先是说了自己这两月的事情,又询问她们可好,沈老夫人一切是否无恙,最后犹豫了一下,稍微在信里提了一下王麻子的事情。 隨后苏虞想了想,修书一封给付閔仁,他父亲是刑部尚书,若此事有什么意外届时也好帮忙。 又在给隱星的信里请她將信转交给付閔仁。 將两封信装在一起后托人送去了京城。 本书首发 追书神器 101 看书网,1?1??????.???超好用 ,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苏虞身处江南水乡,抬头看向京城的方向,她知道沈清衍已经恢復了记忆,可仍旧没有只言片语传来。 她不停劝自己,要豁达一点,通透一点,人总要朝前看的,不是吗? 京城,隱星收到信后看完就去找了沈清衍:“大人,属下想告假一个时辰。” 沈清衍批摺子的动作未停,头也不抬道:“去做什么?” 隱星:“苏虞托属下帮她送信给付大人。” 付閔仁已经入朝为官,此时確实可以称为大人。 她话音刚落沈清衍就停住动作看去:“写了什么?” 隱星面无表情:“不知。” 那是给付閔仁的信,她自然不会打开看。 那是一件很失礼的事,可隱星没想到自己大人会做出这般失礼的事情,只听他淡声道:“拿来。” 向来听话的隱星犹豫片刻,欲言又止:“大人,这不妥吧......” 沈清衍没说话,只是冷冷看去一眼。 遂隱星只能慢吞吞地將信递过去。 將信接过后沈清衍没有半点犹豫,径直拆开,阅完其中內容后面色稍缓。 没有什么曖昧之语,只有客气的问候和託付閔仁办公事。 看著沈清衍明明看完信却没有还回来的意思,隱星提醒道:“大人,这信属下还要转交给付大人呢。” 可沈清衍却道:“此事我心中已经有数,不必让付閔仁帮忙了。” 见隱星佇著不动,沈清衍也没管,丟下一句:“出去吧。” 之后就继续批摺子。 隱星无法,只能抱拳退出书房,站在门口想了想,她还是回去写信將此事告知了苏虞。 苏虞收到信后也没什么反应,反正无论是沈清衍还是付閔仁,结果都大差不差,而且这只是预防一下,她觉得这件事应该是用不上他们帮忙的。 果然,又过了十日,结果就出来了。 黄用与王麻子是同谋,黄通判不止教子无方,还是贪污案的漏网之鱼,因为此事太过恶劣,黄用和王麻子判了斩立决,而黄通判被判秋后斩首。 判决一出,百姓都拍手叫好,纷纷议论新知府和知县都是明察秋毫的好官。 政绩有了,民心也有了,知府和知县都很高兴。 只有牢狱深处的王麻子一直在咒骂知县言而无信,知县想起那些被他们凌虐致死的幼童和老人以及动物,直接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让人餵了他哑药。 这下王麻子直到人头落地都再也说不出一个字。 黄用和王麻子斩首那日,苏虞抱著十六去看了,范意舟在旁边低声道:“恶有恶报,真是大快人心。” 苏虞面无表情,看完后抱著十六就转身准备回桃源居。 范意舟看著她的背影,似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样。 没多久苏虞就发现了不对,看著大堂里坐著的范意舟微微蹙眉。 这人已经连著半月日日都来她这桃园居了,他是不饮酒的,来了就点些菜並一壶茶慢慢吃著。 见著苏虞的时候他显而易见的开心,起身作揖行礼与她说上两句话。 见不著的时候吃完东西就颇失落的离开,翌日照样来。 这不对劲,有心人都看得出来范书生对桃源居的苏掌柜有意。 思忖片刻,苏虞迈步坐到他对面道:“范公子。” 范意舟抬眸看向她:“苏姑娘。” 只见苏虞缓缓张口道:“你应该不知道,我有一位前夫。”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 这时候店里人多,苏虞就是趁著这会儿故意说的,因为已经有不少人登门给她介绍夫婿了,闹得她头疼。 所以苏虞想要通过眾人之口將此事传出去,杜绝那些人的心思,也绝了范意舟的心思。 突闻此言,范意舟恍惚过后呢喃道:“前夫是吗?” 苏虞认真点头,范意舟缓过神来,心里庆幸只是前夫,而不是现任夫君,他温和道:“我知晓了。” 见状苏虞很满意,以为他息了这份心思。 可谁知翌日她又在堂中见到了那道身影。 范意舟再次朝她作揖行礼,行为举止既不冒犯也不疏离,恰是以往那样让人舒服的距离。 苏虞不清楚他是什么意思,也不想了解,回礼过后就打算迈步离开,可这次范意舟喊住了她:“苏姑娘。” 闻言苏虞回头,他似乎是第一次做这事,有些紧张:“天朗气清,正適合游船,不知苏姑娘可有空?” 面对这个邀约,苏虞毫不犹豫地拒绝:“范公子约別人吧,我近日不得空閒。” 第152章 狼狈 听到拒绝,范意舟虽失落却也是在意料之中,笑道:“如此,姑娘可需要在下帮忙?” 苏虞摆手拒绝了他的好意,迈步往后院去。 她对范意舟没有意思,自然不会给他希望。 十六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小傢伙皮得很,喜欢跳、喜欢跑、还喜欢爬树,此时阳光正好,它就趴在树干上眯眼睡觉,好不愜意。 苏虞驻足看了它好一会儿,內心寧静满足。 这边岁月静好,南潯那边,文华玉却刚刚死里逃生。 沈清衍从前忙於家国大事,最近才得空派人收拾文华玉。 高手如云,纵使是文华玉也身受重伤,幸亏章丘带著人拼命才保下他性命。 章丘脸上带著血痕背著昏迷过去的文华玉一路狂奔,好不容易摆脱了追兵后连忙去找大夫。 大夫看著他们一行人都伤痕累累,急匆匆的从街上衝过来,生怕惹祸上身,立刻就要去关门,可下一瞬章丘的大刀已经抵在了门上。 “救人!” 他沉声道。 大夫只能哆嗦著手將门打开救治伤者。 他给文华玉把完脉后很没有底气道:“这、这老夫也没有把握啊! 章丘急了:“先用药!最好的救命药都用上!” 大夫瞥了一眼自己简陋的医馆无奈道:“你看我这里像是有最好的救命药的吗?” 这里是个偏僻的小镇,全镇只有这一间医馆,若不是如此,章丘也不会进入这里,他会选最好的医馆。 此时他直接抽出大刀架在大夫脖子上吼道:“不要废话,有什么用什么,把人给我救回来!”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 101 看书网解书荒,1?1??????.???超实用 】 大夫想说自己只能尽力一试,可是看著眼前的大刀他什么都说不出来,只能尽全力治疗浑身是血的文华玉。 章丘恶狠狠地看著大夫给文华玉上药,导致大夫特別紧张,生怕自己小命不保,紧张之下不小心用了力气按在文华玉的伤口上。 痛得昏迷中的文华玉下意识闷哼一声,大夫手一抖,果然,下一刻章丘的刀又架了上去。 章丘很愤怒:“你做什么!” 大夫想哭:“我、我太紧张了。” 他一个升斗小民,哪里经歷过这样的事情? 看到大夫额头上的汗珠,章丘深吸一口气儘量让自己看起来没那么凶神恶煞:“你不要紧张,全力救治我家公子就是,我不会伤害你的。” 大夫等的就是这句话,因为他真的没有把握救活伤者,生怕因此被章丘给杀了。 遂大夫也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復心绪重新清理伤口。 清理、上药、包扎、餵药,大夫把能做的都做了,看著章丘道:“听天由命吧。” 章丘正在给自己包扎伤口,闻言看向榻上的文华玉,心里暗暗祈祷他一定要醒过来! 同样狼狈的还有早已经离开京城的麦尔娜。 她和努卡身上都没有多少钱,一路省吃俭用的往西夜国去,可却在接近西夜国的时候被人偷袭,努卡身受重伤,麦尔娜则是因为去找野果而逃过一劫。 努卡被麦尔娜带著一路逃命。 麦尔娜奇怪道:“谁要杀您?” 努卡捂著伤口冷声道:“除了我那些兄弟还有谁?他们必定不想我回到西夜。” 麦尔娜静静听著他分析:“无论我立功与否,对於他们来说,我回去都没有好处。而且如果我死在黎国境內,他们还有发动战爭的理由......” 分析著分析著两人似乎分析出了什么了不得的结论,对视一眼震惊道:“说不定这也是父王/王上默许的!” 两人沉默下来,努卡顿住了脚步:“西夜暂时不能回去。” 是的,原本他以为西夜国王不知道此事,只要拼命逃回去就能活下来以此反將其他兄弟一军,可现在看来,他能活著回到西夜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麦尔娜:“那我们去哪里?而且,我们没有钱了。” 想著这里努卡一阵烦躁,口不择言道:“谁让你將一千两黄金都给沈清衍的?不会告诉他你只有五百两黄金吗?!” 这下麦尔娜哪里能服气? “您还好意思说我?如果不是您衝动要杀苏虞,也不会被抓到,我用得著把自己的私房都赔进去吗?!” 两人转身回到黎国境內,一路不停斗嘴,可到了后来就没有力气互相埋怨了。 因为这里本就属於边境,偏僻得很,两人只有一辆马车值钱,后来为了不饿肚子只好当了马车,可也没当到多少钱,没多久就完了。 看著空空如也的钱袋子,麦尔娜和努卡对视一眼,俱从对方的眼里看见了惊恐。 钱没了、马车也没了,他们要怎么办?! 狼狈疲惫的两人坐在路边拔著荒草,颇有些自暴自弃,这时候一阵马蹄声传来,努卡眼睛一亮命令麦尔娜:“去,將这人劫了!把他身上的银钱和马都抢过来!” 可麦尔娜是个叛逆的属下,她上下打量努卡一眼,鄙视道:“这是强盗!我才不干!” 努卡:“吃都吃不饱了,哪里还能管那么多?” 麦尔娜转过身不理他,努卡看著自己破了洞露出大拇脚趾的鞋,心一狠站起身来自己去劫人了。 没多久麦尔娜就听到了熟悉的惨叫声,来自她那愚蠢的主上。 她转身看去,看到的就是自己那雄心勃勃的主上被三四个人痛揍的情形,那些人停了之后扔下几个铜板就策马离开。 麦尔娜迈步站在努卡身前低头看去,只见他头上身上都是灰和脚印,却趴在地上握住那几枚铜板高兴道:“麦尔娜,我们有钱了。” 昔日高高在上的西夜国大殿下现在与乞丐无异,麦尔娜踌躇片刻,终究不敢说出自己藏了一根银簪子的事情。 她勉强笑道:“是啊,多亏了您,我们终於有钱了。” 看著努卡的乞丐模样,又想到沈清衍的冷脸和苏虞的笑容,麦尔娜心里很同情自己主上,就他这个样子怎么和人家斗? 努卡却觉得自己果然还是比麦尔娜有能力,毕竟不管如何,他还是弄到钱了。 他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灰尘,斜睨麦尔娜一眼后高傲道:“废物。” 第153章 憧憬 一句“废物”让麦尔娜沉默下来。 她打心底觉得眼前这个人还是不要回西夜国去了,不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这边麦尔娜在琢磨是自己离开还是和努卡继续前行,京城那边沈清衍却收到了消息,皇上病重,太子已经在宫中侍疾。 这是他安插在宫中的眼线传来的消息,沈清衍將纸条放在烛火上慢慢烧毁,明明暗暗的光线打在他的五官上,看不清眼中情绪。 翌日早朝,皇上照旧坐在龙椅上,表面看著是没有什么异常的,可中途不断咳嗽起来,还吐了血。 眾臣皆惊,太子跟著將皇上送去了后殿。 以防不测,眾人没有立即离去,果然没多久齐元化就来宣了以沈清衍为首的重臣进去。 皇后和贵妃带著皇子公主跪在龙榻前,面色哀戚,皇上则是在对太子做最后的叮嘱。 太子含泪应下,皇上苍老的手轻轻抬起:“我儿莫哭,天子不应如此,明白吗?” 太子明白,皇上一直觉得他是一位合格的储君,当下太子擦了擦眼泪,郑重道:“谢父皇教诲,儿臣知道了。” 皇上欣慰点头:“这也是我最后一次教导你了。” 他看向沈清衍道:“沈太傅,你要全力扶持太子。” 对於沈清衍此人,皇上有忌惮、有疑心,可也明白他不会是奸恶之人,对於家国社稷有害的事情,他不会做,所以在临终之际,皇上还是將太子交给他扶持。 太子是皇上的老来得子,如今也才十三岁,沈清衍看了一眼少年天子,恭敬道:“臣遵命。” 在嬪妃的哭泣声中,皇上神情逐渐恍惚起来,隨后缓缓闭上了眼。 “皇上!” “父皇!” 哀嚎声响起,皇上驾崩。 淑仪公主匆匆进宫服丧,国丧过后,新皇给淑仪公主赐了公主府。 沈府中,淑仪公主看著那高大英俊的男人缓缓行来,似乎已经料到他要说什么,她率先开口道:“我们和离吧。” 淑仪公主並不傻,相反,能在没有母妃护佑的宫中长大,全赖她机智。 如今总算出了宫,又有了自己府邸,何不放手去过自己的日子呢? 新皇年幼,有诸多要依赖沈清衍的地方。 这个时候,沈清衍必然会提出与她和离的事情,倒还不如她自己先提,那还体面些。 沈清衍觉得她还算识相,頷首道:“去准备一下,入宫。” 这桩婚事是先皇所赐,如今要和离了,得先得到新皇允许。 两人入宫后直接说明了来意。 新皇打量了一眼两人,思索过后笑道:“既如此,未防造成一对怨偶,朕允了。” “谢皇上。” 两人谢恩过后回到沈府,淑仪公主开始吩咐人搬东西,沈清衍则是直接带著人下江南。 偏僻的小镇上,文华玉最终还是醒了过来,只不过废了一只腿,以后只能靠著拐杖度日,他变得沉默寡言,看著天边的飞鸟,第一次羡慕起来。 他飞不到苏虞身边去了,这样的残废之躯,怎么配得上她?而且,她只怕半分不想再看见他。 扬州,苏虞今日去採买回来,范意舟见她酒铺人少,客人又多,跑堂和厨娘都走不开,就自告奋勇地要帮忙。 桃源居后门,两人下完东西以后范意舟还不走。 他身姿端正,理了理衣裳认真道:“苏姑娘,我有话对你说。” 苏虞:“请说。” 范意舟:“苏姑娘,我对你是认真的......” 他话没说完,巷口处就响起一道声音:“苏虞。” 范意舟转头看去,只见一气势极强的男人走过来。 “这是?” 苏虞:“......前夫。” 听得清清楚楚的沈清衍眉头一挑道:“正是,此番前来,乃是来接娘子回家。” 范意舟看向眼里只有那男子的苏虞,虽难受却也识趣地离开,留给二人空间相处。 沈清衍在苏虞面前站定,垂眸笑问:“前夫?” 苏虞笑道:“前夫。” 在阳光下,两人相视一笑,似乎又回到了从前的日子,却又充满了对未来的憧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