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夺嫡,我靠娇妻偷家贏麻了!》 第1章 皇室丑闻,逆天开局! “啊~別碰本宫!” “叶修你个浑蛋,我可是你皇姐,你竟敢强辱玷污?!” 勾栏上房中,一阵尖叫猛然盪开,惊醒昏沉的叶修。 他只觉浑身无力,脸庞枕在软绵的枕头上。 待视线重合后。 只见一女子依在床榻角落,宫裙松垮堆叠腰际,原该覆著酥胸的丝缎肚兜已然滑落,偏被左臂横掩,指缝深陷的肌肤上淤痕蔓延隱现。 裙下长腿微颤蜷曲,足上悬著绸履將坠未坠…… 如同受了侵犯! 而她此刻,正咬唇怒视著自己! 最离谱的是。 自己身下还躺著另一个黑髮如瀑,但看不清真容的曼妙女子…… 嗯? 刚主动穿越,就给自己安排了一场甜蜜三排? 不对劲啊! 他正要撑起身子,一股陌生的记忆涌入脑海,让叶修差点晕死过去…… “大坤王朝八皇子,意外撞破太子与舞阳公主姦情!” “生母乃前朝公主,行宫中因搜出太子纸人,终畏罪自縊,其被罢黜皇子身份,贬为庶人!” “离宫之后,受刺激而日夜流连勾栏瓦舍,醉纸金迷,光了仅剩的钱財!” …… 隨著记忆融入。 叶修渐渐理清了前因后果,人都麻了。 他为了弥补爷爷曾经在抗日战爭中失去奶奶的遗憾,精心策划了整整十年,才跟著一本年代久远的野史记载的办法,在九星连珠的夜晚跳入腾格里沙漠的乌兰湖中,穿越到抗日时期…… 但明显失败了! 幸运的是,他夺舍了歷史书上毫无记载的大坤王朝开国皇帝第八子,不用死了! 但这坤八皇子是个人物,在母妃出事前,还在竭尽全力的为前朝遗孤求情…… “身负两朝血脉,没能力还敢替前朝遗孤求情,圣母心泛滥呢?” “你妈的,在宫中还有『贤王』之名?不是太子,名声搞得那么好,是准备跟那一群老六预备自己要谋反吗?” “我去……还撞破皇室丑闻?buff直接叠满,难怪害死母妃,自己都离死不远了啊!” “等一下……” “皇室丑闻?” 叶修猛然抬头,望向对面衣衫襤褸的女人,脸色一冷:“舞阳公主,我的好姐姐,你真了不起,竟以身入局来陷害我???” 没错! 眼前的女人正是已经嫁人,却跟太子有一腿的舞阳公主! 据叶修所知…… 这女人乃是太子的狂热粉,为了自己的弟弟,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包括嫁人也都是为了稳固太子根基。 所以。 为了避免苟且败露,她不仅亲自来勾栏,更做了一场局,意图藉机除掉叶修! 毕竟。 凌辱同父异母姐姐这种罪大恶极的罪名一旦做实…… 皇帝震怒! 皇后不会善罢甘休! 就连駙马家族都会想方设法弄死他…… 蛇蝎,好狠!!! “你放肆!” 见动机暴露,舞阳公主叶兰不慌不忙地扯著松垮宫裙,泪珠说落就落,“昨夜本宫听闻你流连勾栏,原想著姐弟一场,来劝你振作,谁料你竟在酒中……下药!” “说完了?” 叶修收拾了一下心情,从床上撑起,“那该让我来说了。” 叶兰错愕,什么情况? 那王八蛋不应该六神无主,慌张地下跪求饶吗? 怎会那么平静,让她有种挫败,被真侮辱了的感觉…… 叶修已经站了起来,继续开口:“你那么喜欢陪太子舞棍,那我就赏你吃个够。” 叶兰:“???” 叶修抓住衣桁一踹一扯,硬生生扯下木棍。 叶兰:“???” 叶修猛然抡起木棍,在叶兰瞳孔倒映中挥下。 叶兰:“???” 木棍裹挟著破风声,狠狠抽在她的左颊上…… “砰!” 玉簪应声崩飞。 她披头散髮的跌坐妆檯前,镜中映著肿成猪头的侧脸,真像被蹂躪过似的…… 懵了! 为人和善的老八,居然敢用棍子抽自己的脸? 一个被罢黜的废物,怎么敢的?! 她可是公主啊!!! “你敢打本宫?” “打你,就挨著!” “你……罪加一等!父皇定会將你处死!” “哦,处死我?” 叶修停在她的面前,双眼一眯,“马上让他处死我,老子倒想瞧一瞧,他会不会护著一个不知廉耻,不守妇道,跟自己弟弟苟且的贱人,而处死我???” 叶兰瞳孔骤缩,隨之疯了一般,歇斯底里的悽厉尖叫著。 “闭嘴!” “叶修,你个杂种,本宫会让你明白,你就是螻蚁!” “敢反抗?那就像你娘一样会死!” “现在开始,你每多骂一句,我便敲断你的一颗牙。”叶修居高临下的俯视著,宛如俯视螻蚁,“来,继续说说我娘的事?” 砰! 砰!! 砰!!! 心跳仿佛要跳出喉咙,叶兰浑身剎那湿透,恐惧得大喊了起来:“来人……” 弧光骤然闪过。 叶修一棍打断施法,棍子应声而碎! 叶兰的脖颈重重挨了一击,当场双眼翻白的晕了过去,倒在昏迷女子身上…… “嗯哼~” 酥麻入骨的娇吟传来,叶修终於看清女子的真容…… 那青纱帐內玉体横陈,墨发蜿蜒於雪缎间。 她黛眉轻蹙,朱唇微启,素纱自天鹅颈滑落,凝脂沟壑隨呼吸起伏若隱若现。 而与之相呼应的是那如月般的细腰,诱人的臀线更似蜜桃一般,压皱了身下的马面裙…… “嗯?” “首辅之女……姬如雪?” 叶修来不及欣赏,眼前便是一黑,局势雪上加霜。 姬如雪! 大坤第一美人,叶兰的闺中密友! 传闻此女七步成诗,弹琴能引百鸟朝凤。 更绝的是…… 菩萨心肠,专捡落魄之人救济,惹得全京城的才子恨不得日日在她府门前咳血装病。 就连太子都为之倾慕。 可半月前。 她以“烟锁池塘柳”的上联,成功拒绝皇上赐婚! 想赐婚?可以! 那就按照文化人的方式来! 结果太子答不出完美的下联,整个翰林院也无人解出,又因大坤风雅盛行,才不了了之。 可未曾想,竟会被自己的闺中密友背刺! 叶兰怕是对姬如雪拒绝婚事而怀恨在心,意图报復,顺便让坤八皇子彻底翻不了身…… 妈的! 他都想抡棍子抽醒那贱人,再敲上十遍八遍了! “等等!” 叶修脑海灵光乍现,驀地抓住一个关键,“首辅之女……那其他大臣不也有孙女和女儿?” 他如今的处境很危险。 太子公主都想让他死,哪怕这一次能逃过一劫,可下一次呢? 再加被贬,又身份敏感,更不得隨意离开京城,等於死局…… 但是。 当他见到姬如雪时,却想到了一个极为大胆的破局方法! 那便是以庶人的身份去接近文武百官的闺女,孙女。 然后。 再利用现代人的脑子…… 到时候子孙满堂,看那群老登敢不敢不倒戈? 妙啊! 突然! 姬如雪晃晃悠悠地爬起,將叶修拉回现实,少女的雪颈已染上一片胭脂潮红。 不等反应,她扑倒叶修。 “姑娘!男女七岁不同席啊!” 叶修单手撑住床榻的雕围栏,大义凛然地推开姬如雪。 “热……好热……” 美人眼尾带著桃晕,再次扑了上来。 叶修手疾眼快地扣住姬如雪的皓腕,指腹下的脉搏如惊鹿撞钟,三阴交穴更是突突乱跳…… 靠! 中春药了,加倍的那种! 不亏是好闺蜜,太狠了…… 他若放任不救,估计才女醒来得变白痴! “既然是春毒,那只能用那个办法来解毒了!” “等事后可別怪我,这是你的好闺蜜,给你造的孽!” 叶修欺身压下,伸手挑起美人潮红的下頜,拇指碾过她那湿润的朱唇…… 剎那间。 两指併拢朝前猛送,一下子破开小嘴直达深喉。 然后。 往上一掏! 第2章 套路第一美人! “呕~” 姬如雪的美眸一睁,噁心感从喉咙深处爆发,致使她无力伏在叶修的膝头,乾呕著…… 叶修顾不上怜香惜玉,掌心覆上她的后颈,就著案头凉透的茶汤,往樱唇里渡。 下一秒。 清茶顺著下頜浸透前襟,在锁骨处积出水光,仿佛能养鱼儿…… 想不到吧? 他不干。 他只催吐,以此將未吸收的春毒逼出。 虽说过程很不雅,得不停掏嗓子眼,掏完再灌茶水继续掏,但奈何破局的关键就在姬如雪身上。 姬如雪的意识渐渐清醒,但她唯一能够感觉到的就是…… 有人在拼命捅她的嗓子眼! 噁心! 狂吐! 人都快要疯掉! 可偏偏自己又不爭气,身子发软还滚烫,好像要燃烧了…… 以至於。 只能默默承受,一直到胃都要吐出来时。 姬如雪猛然弓起腰肢,掌心抵住叶修胸膛,水雾氤氳的眸子带著又惊又怒又无助的神色:“登徒子……你怎敢捅我?” 声音都被捅嘶哑了! “醒了?” 叶修平静地鬆开手,指著一旁的人影,“姬姑娘若有力气骂人,不如先回忆一下自己的处境?” 姬如雪的美眸顺势望去,记忆顿如潮水回溯。 昨夜叶兰邀她至勾栏听曲,想倾诉駙马的劣跡,顺便借酒消愁。 身为大家闺秀本不该来此,但闺中密友哀求,只好答应了。 可她仅一杯温酒入喉,便昏沉过去…… 如今。 刚被贬为庶人的八皇子出现在这儿,舞阳公主被殴打昏迷! 再结合地上的呕吐物,以及体內残余的燥热…… 所有线索串成了一线,刺得她心口发凉。 那一个自幼相识的“闺中密友”,竟用最骯脏的局,將她作饵??? 不仅能除掉叶修,更能毁掉她…… 能成为大坤第一美人才女,她不傻! 她清楚叶兰看不起叶修,时常私下骂其前朝贱种,如今三人聚在一屋,除叶兰能做到,还有谁? 而叶兰这么做,无非是为了太子! “咳……咳咳……” 她自嘲一笑,笑得眼角淌泪,“好一个一箭双鵰……” “砰!” 话音刚落,上房的门被人踹开,一伙官兵鱼贯而入。 “叶修,你好大的狗胆!” 一个身著蟒袍的青年隨即踏入,双方隔空相对,气氛陡然一滯。 来人九皇子叶青,太子党派一员! 他刚看清楚四周,就被眼前的画面嚇了一跳。 叶兰倒在地上,原本姣好的面容,竟肿成了猪头…… 皇姐乃是妙人! 不愧是太子最亲近的姐姐,为了太子,那妆容整得好逼真! 那作为弟弟的自己,不也得跟著表现一下? 叶青双拳握紧,演技狂飆。 “叶修,你居然敢凌辱皇姐,以及首辅小姐?” “简直十恶不赦,你可认罪?” 叶修转身:“认罪……” 叶青一喜。 没想到这小子那么不中用,被自己的一句话嚇得认罪了? 他刚想下令缉拿。 岂料…… 叶修又接上了一句:“你妈逼!” “妈是什么?” “你娘的意思。” “你敢骂本王母妃?” 叶青脸色一寒,不演了,真怒了,“都给本王上,乱刀砍死!!!” 一名官兵为了表现,率先踏前掠出。 “等一下!” 叶修大手前推,冷不丁喊停,“你们有没有內力?” 那官兵一脸懵逼:“什么是……內力?” 不知道內力? 那等於没有,事情就好办了! 因为他也没有,但拥有著前世特意练了整整十年的格斗技巧,看老子不將你们打出屎来? 他双臂一沉,咏春起手式“问路手”已摆开架势…… 全场:“???” 这傢伙干嘛? 咋突然摆出一个瀟洒不已,气势不凡的姿势? “虚张声势!” 冲在最前的官兵反应过来,狞笑著挥刀砸下,结果叶修身形未动,反而一招摊手挡住他落刀的手腕,另一手冲拳直捣喉结! “呃啊!” 官兵捂脖跪地,叶修旋身袭向第二人…… 插眼! “我的眼睛!” 惨叫未落,叶修的掌心已朝又一人的下顎上推去。 “咔嚓——” 頜骨应声脱臼。 “咏春,叶修。” 叶修咧嘴一笑,顿如脱韁野马,冲入剩余的人群中…… 速度慢了点。 力量弱了些。 但格斗技巧早已形成肌肉记忆,让他如鱼得水! 望著这一幕,姬如雪凌乱了! 一个传闻见狗都会笑著点头的“贤王”,居然有那么好的身手? 叶青同样懵了,这王八蛋一直受他们欺辱,也未曾像今日凶猛过啊…… 正当两人愣神间,官兵已尽数倒下。 而叶修来到叶青身旁,当著姬如雪的面,脱下鞋子。 然后。 朝著叶青的脸庞甩了过去。 “啪!!!” 叶青脸一歪,头冠都飞了,厚实的巴掌声,更是迴荡在上房中。 全场石化,痛哼的官兵都没声了。 他们看见了啥? 被罢黜的八皇子居然用鞋子,甩了九皇子的脸??? 那无疑是甩了天家的脸面啊! “你……敢打本王的脸?” 叶青披头散髮,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 可叶修一鞋拔子又抽了过来,让叶青两侧的脸颊整整齐齐,才问:“你孝吗?” “本王没笑!” 叶青被抽懵了。 叶修又抽了过去,让他流下了两行鼻血,再问:“你大孝吗?” “本王没大笑啊!” “还说没孝?都急著跟你主人摇尾巴了!” 叶修將鞋子塞入叶青刚刚张开想反驳的嘴里,附耳一笑。 “告诉太子,他想玩,我陪他玩。” “老子烂命一条。” “但他可是太子,要付出的代价……” “可就不是他能控制的了!” 威胁! 赤裸裸的威胁! 一个被罢黜的废物,不仅敢抽他,还威胁起太子? 反了啊! 叶青猛然將鞋子从嘴里拔出:“你放肆……” “砰!” 不等说完,叶修迎面一拳砸下,將他砸晕过去。 晕死的那一刻。 他才明白皇姐压根不是演的,是真被打成猪头…… 和他一样! 叶修平静的穿上鞋子,跨出门槛,头也没回。 姬如雪:“???” 不是…… 这傢伙真的是那一个被罢黜的坤八殿下? 囂张得让她芳心乱颤!!! “小、小姐!” 一绿衣少女提著裙摆跌撞进门,绣鞋刚跨过门槛便僵在半空。 舞阳公主衣衫襤褸,九皇子鼻血横流,官兵横七竖八躺著,满室狼藉如遭洗劫。 发生啥了? 姬如雪猛然惊醒,勉强撑起娇躯:“阿萝……谁带我进房的?” “是舞阳公主,她说您喝高了,得歇息……” 阿萝如梦初醒,慌忙搀住小姐颤抖的手臂,却瞥见她衣襟上斑驳的茶渍与秽物,眼眶顿时红了,“您没事吧?” 果然是她! 姬如雪的声音沙哑,却透著一股冷冽:“八殿下救了我。” “八殿下?那个被贬的废……庶人?” 阿萝瞪圆了眼。 不会吧? 眼前这一幅场景,莫不是那位八殿下造成的? 太离谱了!!! 姬如雪拢紧凌乱的衣襟,目光凝视著叶修离去的方向:“查清他的住处,我要见他!” 阿萝呆了呆。 她从未见过小姐如此狼狈,却也从未见过小姐眼中燃起这般灼人的光…… …… “吱呀——” 叶修一脚踹开破败的院门,木门歪斜倒地。 “这八皇子混得真够惨的,不仅家徒四壁,连个看门狗都没有。” 他拍了拍衣摆上的灰,径直走向书案。 然后。 研墨提笔。 “如今的危机並未解除……” “需从首辅之女的身上入手!” 从救姬如雪开始,再到强势横扫,最后一声不吭离开…… 其实都在他的精心策划中。 根据研读的心理学角度,姬如雪必然会查他的住所,並过来找他。 因为两人都是受害者,所以第一个想法將是抱团取暖…… 而姬如雪乃大才女,自己再投其所好,引她入局,助自己破局。 “抄诗泡妞虽不厚道,但逆局先活命,再谈风骨!” 他笔锋落下。 一首接一首的诗词被写出,墨跡淋漓。 “叶修接旨——” 等停笔时,一道尖细的声音刺入院中。 一名面白无须的太监甩著拂尘踏入,身后跟著两名带刀侍卫。 “陛下口諭,命你即刻入宫覲见!” 叶修放下笔,一声不吭,径直朝外而去。 那便宜亲爹召见,八成是叶兰与叶青告了黑状。 不过…… 他瞥了一眼书案上的诗稿,嘴角微微上扬。 咱们慢慢玩! 当叶修一等人前脚刚离开,姬如雪主僕便踏入未关门的小院。 来迟一步! 屋內已空无一人,唯有微风捲起案头诗稿,哗啦作响…… 姬如雪诧异,拾起一张。 “无人扶我青云志,我自踏雪至山巔。” “若是命中无此运,孤身亦可登崑崙。” 字里行间的孤独与坚韧,在眼前情不自禁的浮现出一道登上崑崙的孤影,让她心疼…… 她玉唇轻咬,再翻。 “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她顿如情竇初开的小女孩,心如鹿撞。 八殿下刚与自己分別,便写下这等情诗,是因为……自己吗? 她满怀期待的继续翻开下一页。 “天生我才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復来……” 当诗稿接连入眼后。 沉沦中的姬如雪呼吸一滯,美眸震颤。 “每一句诗词皆可成为传世之句!” “他竟有如此惊世之才???” 以诗明心! 以词传情! 又字字剜心! 哪怕诗圣亲临,都无法连续写出这么多诗词绝句出来! 可八殿下却手拿把掐,字跡都未乾透…… 简直像是诗仙!!! 阿萝探头一瞧,嘀咕道:“小姐,这字丑得像鸡爪扒的……” “你懂什么!” 姬如雪惊醒,將诗稿紧紧按在酥胸上,粉色的光泽爬满雪颈,显得娇艷欲滴,“字丑又如何?此等文采,太子给他提鞋都不配!” 说著。 她忽然瞥见压在案头最下面的《七步诗》诗稿,美眸驀地一眯。 “阿萝,备轿,准备入宫面圣!” “他保我名节,我便生死与共!” 阿萝懵了:“啊???” 第3章 父皇,儿臣准备造反! 金鑾殿上,满堂肃杀。 “父皇!” 叶兰伏地痛哭,脸上淤肿醒目,“儿臣昨夜念及手足之情,冒险去勾栏劝诫八弟,谁料他……下药凌辱儿臣与姬姑娘,若非九弟及时赶到,儿臣的清白就要葬送在这畜生手中!” 双颊同样肿成猪头的叶青叩首,恨意滔天:“这逆贼不仅辱没皇姐,殴打官兵,还用鞋子抽儿臣的脸,甚至对父皇出言不逊,求父皇將这狂徒千刀万剐,以正天家威仪!” 朝堂之上一片譁然,文臣武將满脸吃惊。 “八殿下素来懦弱,怎会做出此等丧尽天良之事?” “勾栏之地秽乱至此,公主与姬家小姐的清誉怕是要毁了!” “噤声!首辅大人在旁边呢……” …… 首辅姬无涯面色铁青,死死盯著跪在大殿中央的人影…… “叶修。” 龙椅上的帝王终於开口,声如寒铁,“你可认罪?” 叶修抬眸,看向高座之人。 龙袍加身,眉目凌厉,这便是他的父皇——坤帝。 当年借前朝公主之势夺权,登基后却將髮妻生生逼成“畏罪自縊”的罪妇,连亲生骨血亦贬为庶人…… 何其讽刺! “父皇!” 一道清朗声音骤然打破死寂。 太子叶昭撩袍出列,望向叶修时,眸中悲悯如观螻蚁。 “八弟自幼仁孝,岂会行此悖逆之举?” “儿臣斗胆諫言,其中必有误会,还请彻查到底,莫让八弟含冤。” 太子党派一个个出列,高呼太子仁慈,此案必有隱情。 他们清楚,那是太子拉拢人心的伎俩,自然要配合不是? 结果…… “没有含冤。” 叶修嗤笑出声,“儿臣就是拿鞋抽叶青,还凌辱了叶兰。” 全场:“???” 不是…… 这就承认了? 不应该挣扎几下吗? 这完全不符合逻辑啊…… 叶昭也跟著懵了。 他假意为叶修说情,除了拉拢人心外,还打算將叶修玩弄在鼓掌间。 等叶兰与叶青拿出更多人证物证时,再让其乐极生悲。 可如今人家直接承认,无异於是抽了他一巴掌! 所有人都在震惊,唯独坤帝正用冷漠的眼神,望著叶修。 “叶修,你可知自己在说什么?” “若你觉得承认罪名,能让朕念及情亲留你一命,那你错了!” “父皇误会了。” 叶修嘴角一扬,嘲讽更甚,“儿臣不仅凌辱皇姐,殴打皇弟,打趴了所有官兵,还准备集结前朝余孽……造反!” 大殿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瞪大双眼,震惊的望著叶修,脑子都转不过弯来了。 啥? 准备造反? 一个被贬为庶人的皇子,居然失心疯一般地口出狂言! 坤帝能够坐稳大坤,靠的就是杀伐果断,但凡有一点点异心存在,不灭你九族,只灭十族! 他怎么敢的??? “大胆!” 叶昭率先惊醒,顺势护在坤帝跟前,“你可知道,意图谋反,让你已有取死之道???” 叶修反问:“那不隨了你们的意?” “你……” 叶昭脸色一僵,刚想怒斥。 可坤帝一把推开他,一步步朝叶修走来。 “大坤建国以来,株连前朝遗孤三万人,流放边关一万有余!” “大坤的边疆更是用血堆砌,固若金汤,朕到想知道……” “就凭你,要如何造反???” 叶修昂首挺胸,不卑不亢。 “就凭儿臣……” “如同买通勾栏凌辱皇姐,买通所有父皇潜在的敌人。” 坤帝冷冷一笑:“你真当朕的厂卫是摆设,任凭一个被罢黜的皇子乱来?” 別说乱来,叶修都离不开应天城! 文武百官望著叶修,宛如看一个小丑。 叶兰姐弟更是对视,眼里尽露疯狂…… 今日的叶修必死无疑! 因为就凭这些话,足够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然而。 叶修却笑了,隨之语出惊人。 “是啊,您就是大坤的天,谁能在您的眼皮底下搞事?” “既如此……” “儿臣是如何买通勾栏,如何以庶人的身份,让皇姐与姬小姐进儿臣的房间?” “又是如何在好几个官兵的面前,殴打了平日里只会欺辱儿臣的九弟?” 全场:“???” 窒息! 全场寒毛直竖! 因为叶修的反击堪称绝杀…… 让人无法回击! 坤帝都微微愣了几许,才恍然大悟…… 老八是想告诉自己,除非是叶兰他们配合,否则绝无可能凌辱一个公主,打趴好几个官兵,再將老九给揍了。 至於谋反? 那不过是用来掩人耳目,混淆视听的说辞,为的就是做出最有力的反击! 老八何时有这等脑子? 坤帝很意外,也有些怒意,因为身为帝王的他,也被绕进去了…… 叶兰和叶青更是恼羞成怒。 老八就是揍了他们啊,如今反而倒打一耙? 他们刚想爭辩。 一名侍卫匆匆跑进大殿,跪地稟报:“陛下,首辅之女求见!” 姬如雪来了! 坤帝压住心中不快,隨之挥手示意传见。 侍卫离开没多久,姬如雪手持一卷宣纸,脚踩莲步地踏入大殿。 所有人的视线匯聚。 只见。 她雪腮凝脂,樱唇不点而赤。 烟纱抹胸掩不住酥胸的挺拔,丝絛紧束的腰肢下绸裙微绷,透出蜜桃似的圆润弧度…… “臣女拜见陛下!” 她盈盈下拜,声音沙哑却不失温婉动人,“此次求见,事因八殿下。” 恼怒的叶兰和叶青顿时大喜。 当时醒来时,姬如雪早已不在,他们以为那女人是受不了刺激跑了…… 如今却主动现身,又说是因为叶修才来,那就是妥妥的来告御状! 只要首辅千金认定叶修凌辱过自己,外加他们两人的“证据”,那刚刚的绝杀將不攻自破! 毕竟…… 作为大才女,不会拿名节开玩笑,而坤帝也会为了平首辅之怒,顺理成章地放弃一个废物! 坤帝双眼一眯:“朕听闻昨夜你夜无归宿,可是老八所为?” “回陛下,正是。”姬如雪抿唇轻语。 好! 妙! 叶修啊叶修…… 这回看你不死??? 叶兰跟叶青亢奋了,但令人意想不到的是…… 姬如雪的小脸酡红,含羞带怯了起来:“臣女昨夜与八殿下一见钟情,促膝长谈!” 叶兰的表情僵硬了,叶青更是瞪大自己的双眼。 哈? 姬如雪疯了吗? 她居然不是来状告叶修的,那来做什么? 羞辱太子的? 两人不约而同地望向太子,却见叶昭的脸已经涨成猪肝色。 半月前,这女人用对联拒绝成为太子妃,如今居然敢当著眾人的面,说跟老八一见钟情??? 她不要脸,自己要啊! 叶昭气得脸色发青:“姬小姐……是何意?” “臣女的意思是……” 姬如雪微启朱唇,耳朵都烧红了,“请陛下赐婚!!!” 轰!!! 所有人的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脑子里更是一片混乱。 他们疯了,还是这两个人疯了? 一个喊著造反! 一个喊著赐婚! 太入他娘的疯狂了啊…… 首辅一哆嗦,惊嚇得刚要出列。 姬如雪却已摊开手中的捲纸:“另外,有人託付臣女,赠太子殿下,舞阳公主,以及九殿下一首诗。” “何诗?” 坤帝若有所思。 姬如雪顺势起身,踏开莲步。 “且听……” “煮豆持作羹,漉菽以为汁。” “萁在釜下燃,豆在釜中泣。” “本自同根生,相煎……” 她踏出第七步,继而转身望向太子三人,“何太急?” 朝堂鸦雀无声,所有人都沉浸在姬如雪所带来的诗句衝击中。 “这……这诗竟如此精妙!” 一老臣忍不住低声讚嘆,可话一出口,便惊觉不妥,偷偷看了一眼太子三人,赶忙闭上嘴巴。 好一个『本自同根生,相煎何太急』,这不是公然指责太子他们容不得兄弟吗! 叶昭的脸色由青转红,怒了:“放肆,是何人写出的逆诗???” 姬如雪不著痕跡地瞥了眼叶修,才嫣然一笑。 “一位朋友,臣女唤他……” “诗仙。” 第4章 坤帝的赐婚! “诗仙?!” 朝堂之上,群臣譁然。 就连坤帝都为之动容。 要知道。 称仙乃逆天之举,更是挑衅天下文人墨客。 若无真材实料,轻则杀头,重则株连九族! 叶昭死死盯著姬如雪:“大坤自立朝以来,文道鼎盛,却从未有人敢以『仙』自居,姬小姐口中的朋友,莫不是欺世盗名之徒?” “他配!” 姬如雪的美眸里夹杂炽热,高耸的酥胸情不自禁上挺,“他隨手一首诗词,皆能称为绝句!” 全场呆若木鸡! 有人更是张大嘴巴,久久无法闭上…… 哪怕想捧一个诗坛前辈,也不能那么捧吧? 这他娘的已经不能叫捧,而是准备让对方的九族在天上飘啊! 难不成姬大才女中邪了? 然而。 人群中唯独叶修满脸的古怪。 和计划中的一样,姬如雪来了,而且还念出事先准备好的《七步诗》。 但他当时一口气写出十几篇诗稿,似乎…… 用力过猛了? 不仅让大才女请婚,更被奉为诗仙? “逆女……” 姬无涯惊醒过来,刚意图阻止女儿胡闹,结果…… “哦?” 坤帝忽然开口,目光幽深,“朕倒想听一听,那一位诗仙如何隨口成绝句?” “陛下容稟!” 姬如雪墨发垂落间,高声吟诵,“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復回!” 首诗一出,全场死寂! 翰林院的老学士瞳孔猛缩:“大坤第一河……竟能被描绘得这般气势磅礴???” “诸位再听!” 姬如雪昂首,徐徐再吟,“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 整首词落下,武將队列震动,老侯爷虎目含泪:“好一句『可怜白髮生』,老夫半生戍边,终是未能踏破突厥王庭……此恨难平啊!!!” “若说这些还不够……” 姬如雪长裙一甩,玉手指向殿外,“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 当第三首迴荡朝堂中,顿如掀开一片惊涛骇浪! 文武群臣纷纷惊呆! 三首,每一首皆都堪称流芳百世的绝作! 谁都无法想像…… 这竟是出自一人之手??? 无视全场,姬如雪的美眸落在坤帝身上:“臣女斗胆一问,他配吗?” 配吗? 配! “太配了!” 翰林院老学士林鸿鵠,激动得面色潮红,“姬小姐,那一位诗仙究竟何许人也?!” 全场惊醒,目光灼热地齐齐落在姬如雪身上。 来之前她就想明白了,《七步诗》是双刃剑,既能戳穿太子党的面目,也会得罪太子党,作诗之人更会被推上风口浪尖。 但她已经想到了对策。 姬如雪顿时一脸从容。 “那位朋友性情孤傲,曾言『诗成不求帝王赏,只待山水有相逢』。” “不过……” “家父也曾赞此人『惊鸿一笔,可镇文坛百年』。” 姬无涯:“???” 不是…… 自己都不知道那人是谁,咋还称讚上了? 闺女这话无疑將他架在火上烤…… 否认,姬如雪等於犯欺君之罪。 不否认,那不是陪大孝女欺君? 造孽啊…… 权衡利弊间,他只得硬著头皮咳嗽一声:“这个……確有此事。” 吼? 首辅都承认诗仙的存在,那必然跑不了! 太子叶昭的脸黑成炭,叶青与叶兰更是憋屈。 操! 诗仙都骂他们! 他们必须找回顏面,正当他们要联合声討姬如雪时…… 却听。 大殿下方传来一个无奈的声音:“那个……你们是不是忘记正事了?” 全场一愣,这才反应过来,他们在审问叶修一案呢! 不等反应,叶修再一次和坤帝对视,继续问道:“所以……儿臣有罪吗?” 气氛凝固。 良久,坤帝才大笑一声。 “好一个诗仙,好一个一见钟情!” “既是两情相悦,朕便成全你们,也算补偿这一桩冤案。” “父皇!”叶昭急了。 “太子,你身为兄长,该为手足得遇良缘而喜。” 坤帝意味深长地瞥了他一眼,转而看向姬无涯,“首辅以为如何?” 姬无涯的脸色阴沉如水,却只能叩首谢恩。 因为。 他无路可退,坤帝的语气不容置疑…… 不行! 回去得先收拾大逆女,《女戒》都被她学到狗身上了! 坤帝面无表情。 “传朕旨意,庶人叶修择日与首辅之女姬如雪完婚。” “首辅留下商议婚事,其他人退朝!” 望著坤帝的背影,叶修心中冷笑。 自己的好父皇这是要用姬家来堵悠悠眾口。 免得臣子都觉得太子党派咄咄逼人,皇上也容不得前朝余孽,针对自己这一个庶人! 同时。 太子党派,才女追求者,也都不会善罢甘休。 反而叶兰与叶青的诬陷,被不痛不痒地盖去…… 呵,虎毒还不食子呢! 但,游戏才刚刚开始! 叶修退下时,叶昭也回了东宫。 “一个贱种,一个假清高的女人,竟敢让本宫当眾丟脸?!” 他掀翻桌案,怒不可遏地咆哮。 半月前,自己刚被拒绝。 半月后,被贬为庶人的叶修,竟跟姬如雪有了婚约? 世人该如何看待他这一个太子?! “皇兄息怒!” 鼻青脸肿的叶青跟了进来,“血衣丁钱已经应招,今夜就能入应天城为您所用!” “丁钱?” 叶昭双眼一眯。 丁钱在江湖武人中赫赫有名,做事乾脆利落,並且只认钱不认人。 他曾经接过血亲单。 一开始是拒绝的,后来僱主给得实在太多了,就把血亲剁碎了餵狗…… 想至此。 叶昭皱眉望向叶青:“你何时有这般能耐,让一个只认钱的亡命狂徒应招?” 叶青尷尬。 “无他,加了钱!” “加多少?” “黄金万两!” “本宫最不缺的就是钱,今夜亲自接见他!” 叶昭满脸阴鷙,“另外诗仙也得找出来,本宫倒要看看,谁敢骂本宫!!!” …… 青石长街,马车悠悠前行。 姬如雪端坐车內,低头不语。 叶修懒洋洋靠在软垫上,打破沉静:“姬姑娘今日当眾求嫁,不怕首辅大人打断你的腿?” “家父平生最敬君子风骨,必会明白如雪这番深意。” 姬如雪垂眸轻语,“倒是殿下那些诗稿……” “抄的。” “什么?” “我说是抄的。” 叶修坦坦荡荡,“李白杜甫白居易,隨便挑了几个人的存货,还好姑娘没有说是我,否则就收不了场。” 姬如雪怔住,旋即气得发笑:“殿下当如雪是三岁孩童?这些诗词若早有流传,我岂会不知?” 一篇诗词可能属於漏网之鱼,她未曾研读过。 可十几篇齐聚一堂,就不一样了…… 她不傻! “你不信?” 叶修倾身逼近,手指挑起她一缕青丝,“那本庶人再送你一句——『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 姬如雪目光呆呆,心中渐渐恼了。 又是未曾听过,却可流芳百世的绝句! 竟还狡辩不是自己所作? 她气急而笑:“这又是哪一位大家之作?” “李商隱。” 叶修咧嘴一笑,“不过现在,它姓叶了。” 姬如雪:“……” 让你编,你还真编呀! 这时,外面驀地传来一阵嘈杂声。 两人闻声掀帘望去。 却见。 一人影在人流密集的街道上,特別扎眼。 那是一名双眼蒙著玄布的女子。 她絳纱裹酥胸,赤鳞软甲束蛇腰,黑绸长裤紧绷在长腿上,勾勒著蜜臀曲线…… 墨发飞扬间,她正坐在一处酒摊上,独自饮著酒。 看桌上的酒罈,明显已坐许久,但老板上酒时,身体哆哆嗦嗦…… 叶修诧异。 姬如雪似乎看出他的好奇,声如叮泉般响起。 “她叫寧红夜。” “六岁家道中落,家人被仇家屠杀,而她虽逃过一劫,却哭瞎了双眼。” “十二岁当乞丐,被前锦衣卫指挥使,如今的剑道大师云游子收为弟子。” “十六岁那年,她打贏了不用剑的云游子,自此一鸣惊人。” “无数势力,权贵,家族豪阀都有招她之意。” “但此人性格古怪,一一拒绝应召。” “如今消失两年,居然在应天城出现?著实奇怪……” 叶修摸了摸下巴:“是个人才,我要了。” 他眼下要做的事情很简单…… 搞钱,搞人,执行计划。 如今一见人,他饥渴难耐! 他在大殿上,没说出太子通姦一事,便是因为没权没势。 毕竟。 私下里嚇唬一下还好,若真说出来了,掉脑袋的就会是他…… “你?” 姬如雪抿了抿唇,微微摇头,“她不为钱,不慕权,连权贵都搞不定她……你没有机会。” 她承认叶修是诗仙,但不等於谁都会因为诗词而倾慕! 叶修微微一笑,满含意味深长:“有机会,因为我知道她想要的是什么!” “她想要什么?” “往下看,你就知道了……” 第5章 此生將是公子的人! 起初时。 姬如雪以为叶修打算上前跟寧红夜先接触。 结果…… 叶修没去摊位,反而在路过集市时,了全身仅剩的三十二个铜板,买了一把锄头…… 只因老板吹嘘说,那锄头乃整个集市除草最利索的! 姬如雪人都愣住了:“你別告诉我,她想要的是一把……锄头?” “不是。” 叶修摇了摇头,“但你很快就会知道,不过你得先帮我做一件事。” “什么事?” “付酒钱!” 姬如雪:“???” 她满脸迷茫地被叶修带回那家街边小酒摊,寻了一个位置坐下。 寧红夜依然在那儿。 叶修招来掌柜,点了几壶酒,一叠生放著,隨后让姬如雪付帐。 姬如雪付了一两碎银后,又一次想问,不料那傢伙朝她眨了眨眼:“多谢未婚妻款待,回头我请你!” 然后。 將锄头丟一旁,开始喝小酒,吃生米…… 有点饿了。 姬如雪却麻了。 叶修不会是为了骗自己一顿酒钱,才故弄玄虚的吧? 可一个能出口成章的皇子,不会那么没修养才对…… 她好奇了。 便让阿萝去马车上等候。 她想等等看,叶修到底要做什么? 可这一等。 便让他们等了整整五个时辰,阿萝来劝姬如雪回去好几次,別跟叶修发疯。 但一生要强的首辅之女拒绝了。 她跟叶修卯上了…… 期间,寧红夜从未离开过小摊,叶修也没去出恭过。 但换来的仅仅是寧红夜的耳朵一动。 嗯。 就动一下。 还是因为阿萝第一次来劝姬如雪时,引起的那么一点点波澜…… 直到子时,摊位的掌柜实在熬不住先收摊跑路时。 街头一名大汉骑马奔来。 原本正喝著小酒的寧红夜放下酒杯,一条长鞭横甩出去。 那马前蹄被鞭子缠住,朝前一跪。 惊鸣间。 大汉从马上飞滚而出,隨之单膝跪地,拔出大刀,震怒无比:“谁???” “丁钱。” 寧红夜甩著长鞭,迈开长腿朝丁钱一步步走去,“还记得十二年前的那一夜,你屠我寧府满门?!” 丁钱从地上站起,双眼盯著寧红夜那凹凸有致的娇躯。 “寧家?” “原来你就是寧家遗漏的那一个人头,害得老子当年被扣了不少钱!” “不成想居然长成了蜜桃臀?” “你娘肚兜被老子砍成两截时,腰身可没你这般浪!” “如今你自己送上门来,是想让大爷这大刀再伺候你寧家女儿一回?” “这次保管捅得比十二年前更尽兴……” 不等说完。 寧红夜已甩著长鞭袭来! 快! 准! 狠! 每一鞭都很乾脆利落,没有多余的动作,但鞭影如龙,令人眼繚乱! 只是,丁钱也不愧是一个狠辣的老江湖,次次都可招架住寧红夜的强攻,还有閒暇之余展开反击。 你来往我间。 两人脚下的青石路面,已裂开一片蛛网…… 听著丁钱的污言秽语,在教养中薰陶的姬如雪一阵恼羞成怒。 “阿萝……” 她刚想喊来侍女去寻厂卫的人,结果被叶修一把捂住了粉唇,“別声张,不然我的计划就泡汤了!” 姬如雪小脸一红,倏然警醒地瞪著叶修:“你……早就料到有仇杀?” “不然呢?” 叶修鬆开她,低声耳语,“我总不会为了一顿酒,打自己未婚妻的秋风吧?” 当姬如雪说出寧红夜被灭满门,消失又出现,他就猜出对方要报仇的意图。 所以。 就在这儿蹲守,只是真的给对上了! 姬如雪恍然大悟。 原来叶修说的寧红夜所要之物是……报仇!!! 她美眸圆睁:“那……你准备了一把锄头,总不会是给她埋尸用的吧?” “首富千金的脑洞真大。”叶修嘴角一扯。 “什么洞?” “漏洞,等丁钱的漏洞。” 姬如雪:“???” 她明白了! 叶修要搞偷袭! 但她更加的一头雾水:“既然要帮忙,为何买一把锄头?” “没钱。” 叶修目光不移的盯在那两人身上,“而且买兵器必然惹来锦衣卫的注意,一旦被盯上,我们还能坐在这儿?” 姬如雪:“……” 前朝血脉买兵器,確实等於找死。 只是未曾想到,叶修的心思这般的细! 他…… 真的是传言中的“贤王”? 她甚至有一种错觉。 这傢伙难怪会被罢黜,会被自己的兄弟算计…… 因为太危险了! 叶修不再言语。 武术本就是杀人技,每一招都得用尽全力。 他浸淫在武道中整整十年。 哪怕没有前世的反应,力量,速度,但也能一眼洞悉每一处的可能性。 他很清楚,一个身经百战的高手,在疲惫时,爆发时,都会有破绽出现。 所以。 他默默地握紧锄头,等待时机。 场中的二人,身上都掛了不少彩。 但鞭影如电缠住刀锋剎那,丁钱猛然撕开衣袍,三枚铁环疾射而来,震得寧红夜的虎口崩裂。 猝不及防间。 大刀趁势劈落,刀风捲起满地青砖碎屑。 “小娘皮等你死了,老子会趁热!” 碎石宛如暴雨般袭来。 寧红夜踉蹌后撤,左肩绽开血,鞭子脱手翻飞。 刀光再起,刀锋用尽全力地直刺向寧红夜的心臟…… “机会来了!” 陡然间,叶修在姬如雪一脸震惊!错愕!不敢置信的表情下,挥舞著锄头冲了上去。 然后。 以一个刁钻到令人髮指的角度,在长刀即將触及寧红夜的胸口剎那,一锄头掏向了丁钱的屁股沟…… “嗷——” 悽厉的惨叫声,响彻天地。 丁钱的大刀落地,屁股血溅三尺,继而双腿一跪,脸颊先著地地撞在大地上,眼里泪水狂飆…… 姬如雪:“???” 不是…… 她想了好几百种画面,唯独没想到叶修的锄头,是这样用出来的!!! 绝境中的寧红夜猛然惊醒,顺势从蛮腰间拔出利刃,瞬息切过失去战斗力的丁钱喉咙,將其一击毙命,结束罪恶的一生。 紧接著。 她的脸蛋朝向,精確地捕捉到叶修的位置,冰冷的声音让人感受不到一丝一毫的温度:“公子等了这么久,就为了帮我?” “是。” “你是如何知道我要报仇?” 叶修微微一笑:“这重要吗?重要的是你需要我帮你,而我也需要你帮我。” 寧红夜沉默片刻,猛然单膝跪下。 “寧家血脉,一命抵一命!” “但我乃是瞎子。” “若公子不嫌弃,此生將是公子的人,任由差遣!” 姬如雪目瞪口呆。 真成了? 但不等反应,街头巷尾传来一阵动静。 鸡鸣狗吠不断。 阿萝疾步跑来,焦急大喊:“小姐,锦衣卫来了!” 姬如雪惊醒,下意识望向叶修的方向。 却见。 那傢伙已经带著寧红夜狂奔而去,留下两道背影,以及一句话。 “麻烦未婚妻帮忙善后!” 姬如雪绷不住了。 她好像被人给卖了,还帮某人数了钱! 第6章 诗仙究竟是谁? 九皇子府。 大厅前后摆满酒席,用来为丁钱接风洗尘。 太子,舞阳公主,都已亲临,甚至还来了一群同龄的太子党派共同吃席,好让丁钱见识一下太子的强大底蕴。 但酒席一直未开,备好的佳肴都已凉透。 因为丁钱已经迟到了半个时辰。 四周鸦雀无声。 他们都清楚,太子最厌恶不守时的人,可丁钱已经迟到了那么久…… “老九。” 叶昭冰冷的声音,打破了沉寂,“子时都过了,这就是你给本宫的惊喜?” 他。 最恨別人给他摆架子! “他可能是在路上遇到了一丁点事……” 叶青擦了一下冷汗,“耽搁了!” 这话说得他都没底气。 正当蒙著面纱,挡住淤青的叶兰要打圆场…… 驀地。 “殿下,出事了殿下!” 一个家僕连滚带爬地跑进来。 叶青怒斥了一声:“慌慌张张,成何体统?有事慢慢说!” 草! 太子因丁钱未按时到场而不爽,若又见他的家僕如此没定力,恐怕会將他弃用也说不定! 家僕一脸崩溃:“可殿下慢不了啊,丁钱被人杀死在了西市!” 全场:“???” 家僕双腿都软了:“而且他是意图对姬小姐不轨,才被姬小姐的贴身侍女阿萝用锄头锄爆了屁股,再抹喉给杀了!” 全场:“???” 家僕想到了什么,擦了一把冷汗,才道:“因为是武林通缉要犯,所以他的尸体已被锦衣卫拖走,说是准备严查来歷。” 全场:“???” 哈? 一直以来,太子党派中的能人异士稀少,九殿下了黄金万两招贤纳士,已是下了血本。 哪怕是一个通缉要犯,只要入了太子党,黑的都能洗成白的。 可万万没想到…… 这还没见到人,就已经成了一具尸体? 最离谱的是。 还被首辅千金的贴身丫鬟,用一把锄头给锄死了? 那阿萝竟是隱藏的高手!? “不可能!” 叶青猛然惊醒,一脸抽搐地上前,揪住家僕的衣领低吼不停,“那阿萝平日里连杀鸡都不敢,怎能杀人?还是丁钱那种曾被几十个锦衣卫围杀都可以逃跑的高手……” “够了!” 叶昭满脸低沉,仿佛都能滴出水来,“都给本宫滚!” 他怒啊! 先是设了计却没能除掉叶修,反而被一个“诗仙”和姬如雪联合羞辱了一顿。 如今特意出了一趟宫,以为有一个能人异士要被自己收入麾下,好缓解憋屈感,结果等来的却是一具尸体? 眾人一听,急忙撤席离去。 唯独叶青想开口狡辩…… “你也滚!” 叶青:“……” 不是? 这儿是他的府邸呀! 但太子气头上,他哪敢顶嘴? 只能朝叶兰递去討好的眼神,让她帮自己多说好话…… 等人一离开。 叶兰来到叶昭身旁,为其倒了一杯酒:“昭弟莫气。” “能不气?” 叶昭握紧拳头,眼神含煞,“叶修若不死,本宫心难安!” 能安心? 老八多活一天,他们姐弟的秘密就多一丝危机啊…… 叶兰执壶的手腕一顿:“明日让夫家赵国公府派几个家臣去挑事,妾身瞧那庶子住在城东的一个小院落……” “无缘无故的。” 叶昭的脸色更加铁青,“五城兵马司都盯著本宫呢!” “妾身已有一计。” “说!” “夫家家中有一下人,他父亲乃前朝遗孤,可用来做局。” 叶兰压低声音,指腹轻轻摩挲太子的衣角。 “而且,首辅当时在朝上对婚事明显不满,只是迫於姬如雪一意孤行。” “所以绝不会为了救一个废物,让自己陷入漩涡!” “事后您再与其打明牌,他必然会被您彻底拉拢……” 叶昭恍然大悟。 老八经常替前朝遗孤求情,那他们可以藉此来让其死无翻身之地! 到时候…… 老八会因逆谋而被处死! 姬如雪的婚事也就跟著告吹! 首辅若不表示立场,甚至將女儿嫁给自己…… 那姬如雪必会因为叶修受牵连,导致身败名裂! 一箭三雕! 叶昭大喜,顺势擒住叶兰的下頜,拇指碾过嫣红唇脂:“你,当真是本宫的解语,此事就交由你去办!” 酒气扑在耳际,叶兰的眼里充满炽热。 “谁敢挡你的路,谁就必须死!” …… 首辅府,祖祠。 “逆女!” 首辅姬无涯怒目圆瞪,望著蒲团前的倩影,气得胸痛。 “你想气死你爹?” “今早先將你爹推坑里,不仅要嫁给一个庶人,还搞出什么诗仙!” “你爹认识个屁的诗仙!?” “你老子被坤帝喊去问话一个多时辰,你知道是怎么过来的吗???” 姬如雪面朝祠牌,情绪很稳定:“您湿了?” “湿了?” “老子都快嚇尿了!” 姬无涯指著她的手,都在不停地抖。 “如今你又夜不归宿,更被一个只认钱不认人的莽夫给盯上,你可知道他是谁的人吗?” “是九皇子!” “可你却说阿萝是你的贴身侍卫,丁钱是她杀的,你……” “明儿是打算睁眼说瞎话,你爹准备谋权篡位?!” 姬如雪不语。 丁钱是九皇子的人,的確让人意外。 但说阿萝乃高手一事,她也是迫不得已。 谁让叶修那傢伙將一个难题丟给了自己? 当时叶修一跑,锦衣卫就出现了,她才明白…… 自己跟著那浑蛋乾等一天的作用不仅是付帐,还要擦屁股…… 姬无涯气不过,再问:“你真要嫁给那个庶子?” 姬如雪闻言,坚定頷首。 “除他之外,女儿寧可死,也不嫁。” “你疯了?!” 姬无涯来回走动,“那诗仙呢?那一个老子说过『惊鸿一笔,可镇文坛百年』的诗仙,又他娘的是谁?” 姬如雪摇了摇头。 “不能说。” 姬无涯脚步一顿,差点气炸了:“不能说?你寧可得罪死太子,也不愿意说出那一个王八蛋是何人?” 没错! 自己的闺女算是得罪死太子了! 先是拒太子的婚,又执意嫁给一个愣头青,如今还与一个狗屁“诗仙”联手骂太子容不得兄弟,惹得陛下都不好继续责罚叶修…… 这不是將自己往火坑里推吗? 恐怕都不用等太子上位,他的位置都要坐不住了…… 姬如雪眼里流露出一抹不屑:“得罪他?他不过是一个小人。” 姬无涯闻言,下意识要扯出腰带勒死这一个大孝女。 太子能乱骂的吗? 《女戒》真就学到狗身上去了? 然而。 不等发难,姬如雪已是清冷再道:“勾栏一事,乃叶兰精心策划!” 姬无涯:“???” 姬如雪的眼中爆发出一丝厌恶:“若非八殿下相助,女儿早就受奸人摆布,而叶兰所做的这一切……究竟为了谁?!” 姬无涯:“???” 姬如雪渐渐恢復了平静:“您觉得,若没有太子授意,叶兰会那般做吗?太子不是小人,又是什么?八殿下与其相比,何等英雄!” 姬无涯:“???” 他未曾想到,此事竟隱藏著另一个真相? 而且。 还差一点让自己的女儿身败名裂? 怒! 怒不可遏! 他的眼里迸发出滔天怒火。 “好一个太子!好一个舞阳公主!” “竟敢把如此齷齪手段,用在我姬无涯女儿的身上!?” 他忠心耿耿一辈子,换来的却是女儿被算计? 而且此事一结,太子若登基,姬家必先被抄! 绝不能坐以待毙! “父亲不是很想知道诗仙是何人?” 姬如雪抿了抿唇,“女儿现在可以告诉您了。” “谁?” “叶修!” “什么???” 姬无涯呆若木鸡,“怎么会是他?” 他对诗仙的猜测有很多种设想,唯独没有跟八殿下那一个窝囊废联繫上! 这答案顛覆了他数十年阅人无数的认知! “就是他。” “女儿亲眼所见,亲耳所闻。” 望著父亲那见鬼似的样子,姬如雪嘴角一扬。 “若非他,女儿今日便不仅仅是受辱,而是身败名裂,甚至可能……香消玉殞!” “他不仅救了女儿,更以诗明志,以诗破局,那份才情,那份临危不乱的胆识,岂是池中之物???” 姬无涯猛然惊醒,目光如炬:“所以丁钱一事……” “也是他!” “好一个八殿下,藏得够深,做得够绝!” 姬无涯的眼中精光爆射,如同利刃,“明日,老夫要亲自感谢他!” 第7章 冰美人心乱了! 翌日一早。 叶修打著哈气,推开破旧的房门。 却见。 寧红夜的倩影落入眼帘。 她一身玄色劲装,裹著玲瓏曲线,红绸遮眼,如瀑黑髮伴隨长鞭破空而飞扬。 每一次扬臂,饱满的胸线隨动作绷紧。 每一次旋身,水蛇腰肢便扭出惊心动魄的弧度。 每一次甩鞭,那挺翘的蜜臀便在薄绸下绷出饱满圆浑的肉浪,配合长腿踏出的轨跡,令人血压攀升。 叶修的喉结滚动,微嘆一声:“可惜是个瞎子。” 双眼若不失明,或许能更强…… 等等! 自己穿越前,准备了整整十年之久,医术手段更是必备! 自己也许能治! 因为哭是不可能哭瞎的,那是民间的夸张说法,其中显然另有原因…… “恩公,你说什么?” 寧红夜压鞭停下,黛眉一蹙。 “我说……” 叶修回过神来,朝寧红夜走去,“你想重见天日吗?” 气氛一滯。 寧红夜脸上的表情,都僵住了。 (请记住看书就上 101 看书网,精彩尽在??????????????????.??????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重见天日? 那是她可望不可及的想法。 曾经。 师父亲自托人帮她找了许多名医问诊,但都治不好。 如今叶修先说了一句瞎子,又用简单的四个字戳中自己的痛处,岂不是…… 寧红夜神色黯然,抿唇轻语:“恩公,您是嫌弃我是瞎子?” “嫌弃你个锤子,我的意思是能治!” “谁能治?” 叶修语出惊人:“我。” 寧红夜:“???” 她昨夜便已经知道叶修的身份。 一个被贬为庶子的皇子,哪懂医术? 可不待开口,叶修踱步上前。 “但医道讲究望闻问切。” “你得先让我看一看你的眼睛,我才能给你一个诊断。” 原来如此! 叶修是想一睹她的真容,才会拐弯抹角的用眼睛说事? 罢了! 命都是他的,看一下自己的脸又何妨? 寧红夜扬手一扯,红绸滑落。 下一秒。 一张明艷夺目的俏脸,呈现在清晨微光下。 柳眉如黛,鼻樑挺秀。 当她缓缓睁开双眸的剎那,绝美五官的轮廓,刻画出莲一般孤傲清冷的冰美人模样。 虽然眸子无神,却让她多出几分楚楚动人。 那气质顏值,一点都不输姬如雪…… 但叶修已经没有心思去在意这些。 因为。 仅瞥一眼,他便摸清寧红夜的问题根源:“鶻眼凝睛。” 不是…… 叶修不是为了看容顏找藉口,而是玩真的? 寧红夜震惊了! 师父曾带她去拜访的名医中,有一位非常厉害的神医就提过“鶻眼凝睛”之症的说法,但最后依然束手无策。 万万没想到…… 这四个字居然会出自叶修的嘴??? 叶修无视她的震惊,继续解释。 “这是一种奇症,非寻常眼疾,更不是哭伤所致,其根源在喉间。” “你小时候可是偶尔会眼胀、畏光,视物稍显模糊?” “若是,那家族出事便是诱发病根的源头,从而导致你哭瞎了眼。” 鶻眼凝睛。 其实就是甲状腺问题。 同时。 寧红夜的甲状腺从小就有问题,加上身子骨弱,情绪突然一爆发,才会伤了眼。 患这等眼病概率很小,但冷美人因悽惨身世而中奖了…… “你应该也找过不少名医,但他们估计只盯著眼睛本身,未曾想过根源在別处,故而无药可医。” “当然……” “就算知道了病因,估计也没人能治,除了我!” 又对了! 症状都对上了! 寧红夜的芳心宛如被巨锤狠狠击中,呼吸都乱了:“症状都对上了,但你真的能治?” “不信?” 叶修耸了耸肩,“那就將衣服脱了。” “褪衣?!” 寧红夜人麻了,惊愕与羞赧的红霞漫上脸蛋,双手下意识护在胸前。 纵然已有託付性命之心,但这般赤裸相对…… 太羞耻了! 难道叶修说了那么多,就为了骗取自己的信任,其实目的是身子…… 不! 不可能! 若真如此,他为何会知道“鶻眼凝睛”? 还能对上症状? 好死不死的是。 叶修催促了:“愣著做什么?脱掉才能帮你治!” 寧红夜娇躯一颤,缓缓闭上了眸子。 无论真假,都已经不重要了。 自己已起誓过,此生乃叶修的人。 若非叶修出手相救,自己不仅无法报仇,还会死! 顿时间。 寧红夜解开衣带。 外衫滑落,只余素色抹胸。 光洁的肩颈、锁骨与紧绷的胸膈区域都暴露在微凉的空气中。 她侧过头,紧咬著下唇,做好了一切准备…… 叶修微微一愣。 没想到冰美人那般配合? 但很快。 他收敛心神,伸手按在寧红夜的喉骨旁一寸半的人迎穴上。 “嗯~” 指力爆发,寧红夜闷哼出声。 强烈的酸胀麻感,如电流直衝头顶,眼前居然金星乱炸…… 等等! 他不是馋自己身体,而是真的在治疗??? 寧红夜心乱了。 但叶修无视她的表情,手指下移,按在胸锁乳突肌前缘凹陷的穴位,加大的力量。 “啊……” 刺痛与穴位的酥麻感扩散,使得寧红夜浑身无力,緋红的迷离色彩爬满玉颈,浸染向全身上下的冰肌玉骨。 可不待缓过来。 叶修的手指再一次下移,点在了胸骨上窝,正中凹陷处的天突穴! “唔……” 窒息般的压迫感混合著更强烈的酥麻席捲而来。 寧红夜被迫仰头,娇柔婉转的呻吟带著不自知的嫵媚风情盪开。 下一秒。 全身脱力,全靠叶修扶持。 叶修的手指继续游动,最后按在甲状腺位置的阿是穴上…… “呃啊——!” 寧红夜终於失控,带著哭腔的呻吟衝破唇齿。 香汗顿时浸湿鬢角,喘息声娇媚入骨。 整个人都湿透了! 可当叶修淡定地將衣服给她罩上时。 寧红夜骤然发现,原本应该漆黑的双眼,居然…… 有了光! 她扭头望向身旁,更隱约瞧见一道迎光的身影。 她刚想去碰,可视线猛然又陷入了无穷的黑暗…… 叶修淡淡地问道:“看见了?” “我看见了光,也看见了你的……影子。” 寧红夜猛然惊醒,清洌的声音都颤抖了,“虽然模糊,但那是……顏色!是影子!” 她无法想像,自己有朝一日能见到光! 那对自己而言,是奢望啊…… “然后呢?” “又消失了……” “消失就对了。” 叶修忍俊不禁,“方才只是確定一下病症根源而已,果然如我所料,但想治疗,得配药跟银针才行。” “恩公!” “红夜有眼无珠,竟敢质疑恩公!” “方才心念齷齪,以为恩公欲藉由玷污红夜的身子……” “红夜罪该万死!” 寧红夜猛然挣脱叶修的搀扶,双膝跪下,冷若冰霜的小脸上,竟已泪痕交错。 “红夜此生,愿为恩公做牛做马,结草衔环以报!” “只求……” “恩公赐我光明!!!” 叶修摆了摆手,掏出兜里仅剩的一文钱:“赐你光明简单,问题是我已经没钱了,你有钱没?” 买银针。 买药材。 哪一样都要用到钱…… 可偏偏他那仅剩的钱財,都到勾栏去了! “呃……” 寧红夜俏脸浮现出一抹尷尬,泪痕都干了,“此前红夜为报仇,已做必死准备,钱財都给了街边乞丐,所以……” 她摸索了一遍衣服,最后摸出了两枚铜钱。 “够吗?” 叶修:“……” 好好好,两个人全身就三枚铜钱? 別说用来买针买药,估计吃饭都快吃不上了! “关键时刻还得靠自己啊!” 叶修无语了几秒,隨之抓住那两枚铜钱,“三枚就三枚,今儿带你去生大钱!” 寧红夜错愕:“啊?” 三枚铜钱能生什么大钱? 叶修並未解释,而是找来破旧的斗笠,一人一顶戴上。 然后。 拉上刚合衣的寧红夜,朝门外踏去。 第8章 拼三文铜钱,博百两纹银! 叶修二人沿著坊间曲巷深入,停在一家悬掛著“赌”字锦幡的场所外面。 这儿。 乃应天城最大的赌场,同时也是魏国公儿媳,李氏家族掌控的合法赌场…… 里头传出豪赌声,让寧红夜斗笠下的俏脸抽搐了一下:“三枚铜钱,靠赌生钱?” “搏一搏,单车变摩托!” 叶修的回答,使寧红夜一头雾水:“单什么?什么摩托?” “就是拼三文铜钱,博百两纹银的意思!” “等会儿输了,咱们连馒头都吃不上……” “放一百个心,说能生钱,就能生钱!” 叶修信誓旦旦,拉她就往里面钻。 在一穷二白的古代,自己来钱最快的方式,无非就是……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 追书就上 101 看书网,101???????????.??????超讚 】 赌! 所以。 穿越前的那几年,叶修利用钞能力,和赌王学了一手“听骰辨数”的本领,以防不时之需。 结果…… 这回真要用上了! 掀开门帘,周围人声鼎沸。 一个穿著短褂,腰缠算袋的中年男子,脸上堆笑地迎来:“小的姓刘,是这前堂的管事,不知二位想玩点什么?” 一般而言,他接待的都是非富即贵,但眼前这对男女的行头著实扎眼。 瞧瞧那男子,明明一身锦衣,却戴著斗笠,让自己变得朴实无华,一眼就是在低调中装逼。 而那女的更绝,虽同样戴著斗笠,导致看不清脸蛋,但无形的气质,热火的身材,以及那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感觉,是装不出来的。 妥了! 绝对是某家的大少爷,带著心仪的大小姐来赌场找刺激,装装逼。 绝对的大客户啊! 一个老伙计用胳膊肘子顶了顶身旁的新伙计,低声道:“好好看,好好学!” 果不其然。 “给本少换一点筹码。”叶修老练的开口。 一点? 说话都如此低调! 刘管事的眼神骤亮:“您打算换多少?小的马上给您办妥了!” “三文。” “多……多少?” “三文。” 叶修掏出兜里仅有的三枚铜板。 刘管事:“???” 他没听错,没看错吧? 就换三枚? 老伙计都绷不住地揉了揉眼,极为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 头一回遇见,有人拿著三枚铜板来赌场的! 三枚铜钱,赌个屁啊! 刘管事的脸都黑了:“您认真的?” “包认真的。” “你耍老子呢?” 望著刘管事恼羞成怒的样子,叶修很淡定:“咋?三枚就不能赌?你们號称应天第一赌场,连这一点钱都输不起?” 靠! 一上来就扣屎盆子? 明明是以为你乃低调的富家公子哥,谁知你丫的真穷了个叮噹响? 如今还倒打一耙,说他们输不起? 简直该死啊…… 刘管事刚想破口大骂。 叶修却抢先一步,將铜板拍在桌上:“若你们不敢赌,那本少就离开了,可回头万一传出点谣言来,就怪不了本少嘍。” 威胁! 赤裸裸的威胁! 赌场开设至今,第一回遇到拿著三枚铜板来赌钱,还敢威胁他们的狂徒! 他,怎么敢的? “好!好得很啊!” 刘管事气得直哆嗦,一把甩出三片划著名“一”的竹筹,“今儿本管事倒想看一看,你这一个竖子,怎么让本赌场输不起的?” “多谢。” 叶修接住竹筹,转身朝赌桌而去。 “你为何激怒他?” 寧红夜闻声跟上。 没错。 她算是明白了,叶修从第一脚踏入这儿开始,就是在故意激怒刘管事…… 叶修撇撇嘴。 “1银等於1000铜,三铜板丟这儿都未必有人捡。” “如今拿到赌场赌博?人家没踹你出去就不错了!” “所以要囂张一些,自信一点,激起那人想看咱们笑话的心理后才能顺利上桌,不然怎么捞钱?” “这叫『情绪操控』,是一种心术。” 寧红夜恍然大悟。 难怪武林传言,玩心术的那些人心都脏,如今叶修就蛮脏的…… 就是不知道能否赌贏? 不等多想。 叶修已经挤入一张赌桌前,正巧有一个庄家在摇盅。 他耳朵一动,骰子的每一次落点声,都落入耳朵。 当骰盅放下时,庄家开口:“开始下注,十息內买定离手!” 赌客们爭先恐后地下注,可叶修却將筹码都押上“小”! “哼!” 刘管事见状,冷冷吩咐身旁护场的大汉,“等下那小子一输,你们就上去忽悠他借贷,我要让他输得倾家荡產,再当他的面,玩弄他身旁的那一个女人……” 话音未落。 庄家喊出“买定离手”,隨之打开盅…… 一三二,小! 叶修的筹码立马翻了一倍,三变六! 刘管事傻了,脸都有点儿疼。 巧合? 可很快。 他才意识到自己想得太简单了。 因为叶修接下来的一顿骚操作,直接將全场都给干懵了。 继续投小,全押! “二二一,小!” 换成投大,再次全押! “四五六,大!” 押豹子,全押!全押! “六六六,豹子!” 哗!!! 全场沸腾了,所有人目瞪口呆! “豹子啊!十倍的赔率啊!那小子太厉害了!” “那人我亲眼看见,从三枚铜钱的筹码,一把没输的贏到整整三两银子,不会是来砸场子的老千吧?” “老千个锤子,他都没碰盅,哪千得动啊!” “是个高手啊!跟他押,准能贏!” …… 不少赌客闻风而来,赌桌更加拥堵。 贏三两银子,在赌桌上其实不算多。 甚至赌大小能全中,也可能是气运加身,哪怕一个普通人都能在偶然间出现连胜的情况。 但是。 能在连贏后,还精准押中豹子的,那戴斗笠的小子绝对是有史以来第一个。 更別说。 赌资直接翻了整整一千倍…… 靠! 难不成是赌圣转世? 无视全场,叶修一脸淡淡地望著庄家:“麻烦快一点结算,我等著下一轮呢。” 臥了个大槽! 被他给装到了! 新伙计整个人都绷不住了:“咱们是不是犯天条了,居然把一只洪水猛兽给放进来?” “洪水个屁!” 刘管事一巴掌甩在新伙计的后脑上,怒不可遏,“马上去喊人,那小子是来砸场子的,他绝对出千了!!!” 新伙计刚一跑出去,刘管事发现自己猜对了…… 因为。 那人又开始押注了,且接下来的几把都次次押中! 最离谱的是…… 四周跟著押注的赌客越来越多,导致赌场一下子输了好几百两的银子。 “够了!” 他勃然大怒地推开人群,一巴掌拍在桌上。 “臭小子,你吃了熊心豹子胆,来天宝坊当老千?” “上一回敢那么做的人,坟头草都已经比你还高。” “你,想成为下一个???” 四周的气氛一滯,许多赌客纷纷避让,见好就收。 曾经有人的確不怕死的出千,最后被抓了一个现形,导致车裂而死…… 那事情闹得很大,但平息得更快。 因为。 赌坊的背后不仅有一个李氏家族,还有魏国公作为依仗。 魏国公究竟何许人也? 十年前,大坤建国初期,遭受骚扰。 魏国公横空出世,率领千军万马,一举击退匈奴,逼得对方割让大半江山。 这种狠人,谁敢招惹? 何况,传闻太子也一直在拉拢魏国公,那更没人敢惹了。 “別急。” 叶修嘆息了一声,“我知道你很急,但你先別急,说本少出千,你可有证据?” “你!!!” 刘管事一听,那个怒啊。 他就是没证据,才会那么急…… 但不等开口,叶修继续说道:“既然你们没有证据,本少又觉得来钱太慢,不如咱们来玩一把大的?” 累死累活才赚十几两银子,和目標的百两纹银差距太大…… 虽然够用,但也只是够用而已。 所以。 能捞一笔是一笔! 得罪赌场? 斗笠的含金量还在上升! 而且。 每年赌场害得那么多人妻离子散,家破人亡,自己劫富济贫一下怎么了? 但四周纷纷错愕。 哈? 他居然还嫌慢? 那都够普通人好几年的销了! 刘管事忍不住了,彻底大怒,刚想发作…… 驀地。 “踏!” 一阵脚步声从二楼传来,引得全场望去。 只见。 楼梯处,一袭黑色罗裙裹紧的妖嬈娇躯款款而下。 女子二八年华,云鬢斜簪,媚眼如丝。 酥胸的曲线隨步轻颤,圆润如满月。 罗裙下的玉腿若隱若现,臀线更是紧俏勾人。 简直像是勾栏里养出来的艷魁,骨缝里都渗著勾魂摄魄的毒药…… 四周赌客,只能暗暗吞口水,不敢直视。 因为这女人乃是李氏族长的孙女—— 李师师。 別看名字温婉,貌若娇娥,就以为好勾搭。 实际上…… 她天性顽劣,不修琴棋书画。 嫵媚只是她的偽装色,本质好赌、好酒、好打人! 上回有人在赌场赖帐,就是被她亲手甩著锤子砸断两臂…… 恍惚间。 李师师已经来到赌桌前,嫵媚的声音,幽幽响起。 “赌大的?” “小女子只怕公子的……” “不够大呢!” 第9章 老千都贏不了的男人! “你试一试,不就知道了?” 叶修打量了李师师一眼。 在他眼里。 眼前的李家大小姐,就是一座行走的小金库。 以至於。 一个极为不成熟的想法,在脑海中逐渐成熟的浮现…… 李师师並不晓得自己被盯上了,只是莞尔轻笑:“连贏未败的人,小女子从未见过;敢挑战天宝坊的人,你更是第一个,不如玩一玩更刺激的?” “洗耳恭听。” “赌命。” 轰!!! 这一刻,全场彻底沸腾了! 101看书 追书就上 101 看书网,101???????????.??????超讚 全手打无错站 “赌命啊?那是赌界最高的筹码!” “那小子从进来到现在,一把都没输过呢,李家大小姐著实有一点托大了!” “你刚入赌坑的吧?告诉你,李家大小姐乃是赌界的第一老千,明目张胆出千的那种,跟她赌的基本都没贏过!” …… 不是废话吗? 都出千了,谁能贏她? 她甚至有一个称號——“女赌圣”! 当然。 那只是市井的戏称。 李氏家大业大,外加应天城的赌场被垄断,没人能奈何得了。 最主要的是,李师师一般不参与普通赌局,若非那小子敢那般踢场子,挑衅天宝坊的底线,恐怕也不会出手。 就是不知……敢不敢接局呢? 正当全场心惊时。 叶修却淡定从容的问道:“意思是……本少若贏了,让你当丫鬟你就得当丫鬟,可对?” 四周驀地死寂无声,所有人顿感背脊一片发寒…… 啥? 让李家大小姐当丫鬟这等话都敢说出口,是嫌自己死得不够快啊??? “竖子敢尔?!” 刘管事猛然惊醒,愤怒朝著四周的看护摆手,“將人抓起来……” 不等说完。 李师师打断他,美眸隨之凝视著叶修:“你清楚自己在说什么?” “清楚。” “那你不怕死?” 叶修压了压斗笠:“比起死,我更喜欢刺激!” 疯子! 绝对的疯子! 就差没將“我就是来砸场子的”这几个字写在脸上了…… 全场绷不住了,但李师师竟同意了下来。 “小女子也喜欢刺激,今日便与你玩个痛快!” “赌命即押上全部身家,败者生死荣辱皆由胜者定夺!” 真赌了? 有好戏看了! 赌客们从震惊中反应过来,继而变得格外兴奋。 但大部分人都不看好叶修,因为他面对的是一个必定出千的女老千,这不妥妥的送人头,等著死翘翘吗? 唯独寧红夜很是无奈。 恩公就不怕玩得太大,导致收不住场吗? 尤其是。 她通过耳力,已经察觉到了赌坊里外三层,都被密密麻麻的看护给包围了! 刘管事更是开始清人,赌桌前很快只剩两人。 李师师打开盅具,从肚兜的沟壑间掏出三枚骰子。 然后。 光明正大地替换掉原先的骰子,才嫵媚轻笑:“本小姐坐庄,玩你最擅长的骰子,直接一局定胜负,如何?” 不是…… 换成灌铅的骰子是只字不提,真就不把他们当外人,直接出千??? 四周的人,纷纷面露古怪的望向叶修。 他不会也一声不吭吧? 结果…… 叶修真就只是点了点头:“隨意。” 全场错愕,继而对这一场出千赌局,满是期待…… 突然! “唰!” 李师师一甩盅具,便带动著骰子开始摇动。 全场的视线陷入一片波涛汹涌中,同时无人能够看清李师师摇动盅具时所產生的轨跡…… 但叶修很平静。 灌铅作弊? 抱歉! 当初的钞能力不仅教会了自己如何当老千,还教会了如何对付一个老千! 所以。 老千碰老千,手上见真章! 他只是静静看著李师师的波涛汹涌,听著骰子在盅具中的落点声…… “砰!” 当盅具落桌。 李师师的蜜臀顺势落在身后的太师椅上:“开始你的表演,给你一炷香考虑。” 一个香炉被拿了上来,上面插著一根香。 刘管事得意洋洋一笑:“小子,若你现在认输还来得及,否则等会儿开了盅,你跪下求饶都没用!” “你嘴巴的大蒜味儿太冲,赶紧闭上,不然一会儿揍你。” 叶修淡淡的声音,让刘管事刚要发怒。 可那小子却瞥了一眼李师师:“不需要一柱香,马上就能有答案。” 哈? 他真的已经猜出来了嘛? 还是因为对方出千,彻底摆烂了? 不等眾人多想,叶修继续说道:“但公平起见,本少先將答案写下,再同时公布。” 那女人都出千了,那自己就得留一个心眼。 要不然对方动一动手脚,就能改变骰子的面数,导致自己失败,那就得不偿失了…… “好!” 李师师自信地招了招手,让刘管事的去拿文房四宝。 在自己熟练的千术面前,这小子必输无疑。 这。 就是一个老千的自信! 文房四宝很快送了过来,叶修背著所有人写下答案。 “揭晓吧!” 所有人的目光,顿时齐齐落在盅具上。 下一秒。 刘管事掀开盅具:三合一点,一柱擎天! 叶修跟著打开字条:三合一点,一柱擎天! 全场:“???” 猜对了? 答案居然一模一样! 所有人都懵了。 说少年没出千吧,可答案却准到嚇死你,让人怀疑人生! 可问题是。 李师师才是真正出千的那一个人,少年甚至都没碰一下蛊具。 这太他娘的匪夷所思了! 老千都贏不了他,难不成…… 少年是赌圣转世??? 人群中,李师师的表情僵住了,嫵媚动人的小脸上,写满了震惊。 她。 堂堂的一个老千,竟输给了一个踢场子的少年? 合理吗? 合理吗!!! “马上清场!” 刘管事当场惊醒,震怒地扯著嗓子大吼,“有人砸场,无关人等,马上滚出去!!!” 看护的大汉顺势將赌客一一驱赶出去。 然后。 关上赌坊的大门,將这一对戴著斗笠的古怪男女,给包围了起来…… 叶修平静地问道:“你们真就输不起?” “狗屁!” “你小子最好老老实实交代!” “我家小姐赌术通天,你究竟是如何出的千???” 刘管事一脸阴沉如水。 叶修哑然失笑:“明明是你家小姐出千又输了赌局,你不应该问问她,是不是故意输给本少,就为了当丫鬟?” “胡说八道!” 刘管事恼羞成怒地下令动手,“给老子打断他的双手,看他还敢不敢出千???” 看护大汉一拥而上,朝叶修两人掠来…… “哼!” 寧红夜冷哼一声,闪电般抬脚猛踹赌桌边缘。 “轰!” 赌桌应声翻飞旋转,撞向冲在最前的几人,一个个立即人仰马翻。 她继而一把挡在叶修身前,斗笠微抬,低促道:“恩公,我开一条路,为你断后!” “断什么后?” 叶修微微一笑,抓住一把椅子。“天塌不惊都有我,不慌!” “不慌你妹!” “都给老子上!” “往死里打啊!!!” 刘管事气得跳脚。 不料叶修在所有人一脸错愕!震惊!傻眼!的表情下,將椅子砸了下来。 “砰!” 刘管事被砸得一屁股坐下,眼冒金光地分不清东南西北,鼻血更是如柱般狂飆…… 叶修拍去手上的灰尘:“我刚刚已经说了,你嘴巴特臭,再乱叫就揍你。” 刘管事懵了。 他掌管赌场前堂已经有好几年了,什么人都遇到过,唯独没遇到过像叶修这等泼皮,说打就打? 还他娘的敢用椅子砸他脸? 他一擦鼻血,怒视著叶修:“你简直该死啊……” “够了!” 话音未落,李师师已併拢著圆润的美腿,突兀间从太师椅上站起,“都给本小姐住手!” 第10章 本小姐就值五百两? 全场一滯。 刘管事捂鼻望了过来:“小姐请放心,这小子绝对走不出赌坊……” “你们都出去。” 不等说完,李师师冷冷指著外面,“我李师师愿赌服输!” 刘管事脸色一白:“不是小姐,您乃李家千金,不能当丫鬟啊!” 草! 万一让太姥爷,和魏国公知道了…… 他们身上的人皮,都不够扒的! “我说了,愿赌服输。” 李师师的脸上没了嫵媚,只剩冰冷,“马上滚出去!!!” 刘管事心知大小姐动真怒了,只好铁青著脸喊上四周的看护,离开了赌坊。 十秒不到,人去楼空,只剩三人…… 李师师深吸一口气,望著叶修。 “愿赌服输!” “但本小姐身为李家的大小姐,魏国公的外孙女,绝不可能当你一个无名之辈的丫鬟。” “他们若是知晓,你和你的家人,都將死无葬身之地!” “所以……” “咱们私了!” “对你,对本小姐都好。” 虽然,她好赌、好酒、好打人。 但是,不等於她会耍赖,是一个胸大无脑的女人。 “嗯……” 叶修故作沉吟,才点头,“也行吧!” “请开价!” “五百两雪银。” 李师师:“???” 望著李师师错愕的目光,叶修一副诧异的模样:“太多了?那减半,来一个二百五十两?” 李师师:“???” 见李师师的俏脸开始涨红,叶修故作无奈:“还是太多了?可……不能再少了啊!” 李师师:“???” 不是…… 自己乃是李家千金,魏国公外孙女啊! 什么档次? 什么身份? 那个王八蛋,居然敢开那种价格??? 怒不可遏的她,抬手猛拍桌面:“你侮辱谁呢?本小姐在你眼里就……值五百两???” 五百两白银! 可以在应天城买下一座小独院了,甚至让普通百姓吃喝一辈子。 但是。 对李家大小姐来说,那不过是隨隨便便一间赌坊几个时辰的收益而已! 何况,一个歌姬赎身,都不止五百两白银…… 太侮辱人了! “原来少了?” 叶修憋住笑,脸色一正的说道,“那……不如小姐自己开个价?” 他的狐狸尾巴…… 露出来了! 从李师师出现,他就开始打主意。 当然。 打主意並非真让李师师当丫鬟,而是借用不可能完成的赌约,以及大家族的自尊心,让对方自己开价。 而在心理学中,这叫…… 锚定效应! 李师师的脸黑了。 她发现自己中计了! 对方压根没想收她当丫鬟,就是在等她自己开价!!! 最让人不爽的是…… 说低了,会觉得被侮辱,不符合自己的身份。 说高了,又像是自己被耍弄了,很是憋屈。 李师师天人交战后,银牙一咬:“十万银票!” 叶修纵然已经有了很足的心理准备,但依然嚇了一跳…… 靠! 一大笔巨款! 让不成熟的想法,一下子成熟了。 他都快压不住唇角了:“成交!” 一旁的寧红夜,已经错愕了。 一开始她以为,叶修快兜不住局势了。 以至於。 她都做好杀出去,甚至牺牲自己的准备了。 可如今一看…… 自己太小看恩公的本事了! 哪怕她行走江湖数载,都没见过那么多的银子,结果叶修直接靠著一场赌,给拿下了…… 震惊! 太震惊了! 可不等反应过来。 李师师已经铁青著脸,命人拿来十张万两银票:“东西可以拿到任意的钱庄兑换现银。” “多谢。” 叶修將银票塞入怀中。 然后。 拉著寧红夜往外而去,“咱们有缘再见,到时候没准还会再赌!” 再赌? 真將自己当冤大头了? “等等!” 李师师气急,却忍不住朝叶修的背影喊道,“教本小姐赌术,钱不是问题!” 她很不甘心,自己究竟输给什么样的赌术,竟连当老千都望尘莫及??? “想学?” 叶修脚步一顿,斗笠下的唇角上扬,“那就要真当本少的丫鬟,才能学到了。” “你放肆!!!” 李师师恼了,甩著长腿袭来。 寧红夜娇躯一紧,刚要动手。 结果…… 叶修一只手按住她,另一只手抓住李师师袭来的长腿。 然后。 手指用力一按腿弯的麻穴。 李师师只觉长腿一麻,力道顿失…… 叶修微微一笑:“李小姐这腿丰润且长,乃是极品,用来踢人应该会很爽。” 李师师全身酥麻,半边身子酸软,却挣脱不得,如今又听那一个王八蛋还敢品评自己引以为傲的双腿? 她气得浑身发抖,脸颊瞬间红得快要滴出血来:“登徒子!放开我!本小姐要剁了你的手!” 叶修自顾自的继续说道。 “可惜力道有余,技巧不足,空有架子,火候还差得远。” “你!!!” 李师师气得眼前发黑,几乎吐血。 这王八蛋不仅轻薄她,竟还敢如此轻蔑地评价她的功夫? 可不等李师师再次爆发,叶修已隨意將长腿向外一甩。 紧接著。 在李师师娇躯旋转,华丽裙摆旋开又落下间,踏出赌坊…… 赌坊外正围著一大群赌客,他们想目睹那个少年的下场。 可当叶修带著寧红夜从赌坊出来时,全场瞪大眼睛,宛如见鬼一般。 他们见到了什么? 要让李家小姐当丫鬟的少年,居然完好无损地拉著一个女瞎子出来了?! 难不成…… 他真是赌圣转世,让李师师都认命了?! 然而。 叶修两人无视全场,径直拐入一条小巷。 下一秒。 全场彻底沸腾了。 “赌圣!他绝对是一方赌圣!” “別挡路,老子要追上去拜师!” “对!马上去拜师!一旦被赌圣看上,以后就是飞上枝头变凤凰了啊!” …… 赌客一个个惊醒,狂热地追上。 赌坊的看护见状,也急忙追入巷中。 可在一阵七拐八拐后,他们一群人竟將两个人给追丟了! 这儿的巷子他们很熟,咋会跟丟? 赌圣还会仙术,直接凭空消失了? 这一刻。 赌圣的名號,炸了好几条街! …… 消息很快传入李师师的耳中,气得她酥胸剧烈起伏。 “废物!” “他带著一个瞎子,都能在你们一群人的跟踪下溜走,你们干什么吃的???” 看护们缩了一下脖子,不敢吱声。 李师师更气了。 赌局输得太彻底,让她好奇心爆炸,自己到底是如何输的? 岂料没弄清情况,自己不仅被调戏了,人还跟丟了,甚至对方的长相都没看清楚,唯一知道的是有一个女瞎子。 最离谱的是…… 那傢伙还被一个个赌徒奉为赌圣! 有人甚至已经画出戴斗笠的画像,准备天天拜一拜,好让自己有一个好手气了! 刘管事见状,急忙卑躬屈膝:“小姐,那小子不是要让您当丫鬟吗?为何会离开,难道您……” “啪!” 回应他的是一个巴掌。 李师师怒不可遏地斥道:“本小姐没告诉你,就闭嘴!” 刘管事刚擦没多久的鼻血,又喷了出来。 他满脸惶恐:“小的多嘴,小的马上命人挖地三尺,也要將其碎尸万段!” “啪!” 回应他的又是一个巴掌。 刘管事肿成猪头,人麻了:“小姐,小的又说错了吗?” “错了!” 李师师咬牙切齿。 “人要活的,本小姐要他教赌术!” “若非如此,我疯了会给他十万两银票息事寧人???” 刘管事:“???” 合著自己被抽是活该? 李师师的美眸隨之一眯。 “找!” “必须將人找出来!” “另外命人埋伏在帝都的所有钱庄外面,人一出现就给本小姐抓过来!” “有必要的情况下,可以动用外祖父给我的禁卫!” 刘管事汗流浹背:“是!” 魏国公只有一个女儿,所以对这一个外孙女极为溺爱。 以至於。 派了一支贴身禁卫过来,任由李师师差遣。 一旦动用。 应天城將不太平了啊…… 第11章 清者自清,我叶修俯仰无愧! 回去的路上。 寧红夜彻底怀疑人生了…… 她第一次体会到,何为步步惊心! 两人拐入小巷时,叶修带著她將追上来的人都给甩了,那藏形匿影的能力,比她这一个真正在江湖上飘啊飘的人,还要厉害无数倍!!! 最令她绷不住的是。 叶修一边甩著那一群人,还一边有条不紊地为她解说。 说这一番骚操作叫“反侦察手段”。 为了让她听明白,期间的每一个步骤都给出了一个很合理的理由,让她內心一片地震。 不是…… 无论医术,还是赌术,亦或者那藏形匿影的手段,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大坤八皇子能展现出来的啊!!! “咱们到了。” 叶修的声音传来,惊醒了浑浑噩噩的寧红夜,“等避两天风头,咱们就想办法將银票给兑了,再为你治眼睛。” 银票兑成银两,需要去钱庄。 但凡李师师不傻,肯定会让人去蹲守,这一会儿过去是不理智的。 寧红夜微微頷首,问道:“那吃饭问题呢?” 叶修:“???” 靠!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 读好书上 101 看书网,?????????s??.???超省心 】 他算天算地,装了一个大逼,却漏算了最基本的饭碗问题! 眼睛治疗能等,可肚子温饱等不了啊…… 他无语了几秒。 算了! 不行就去找未婚妻兑了银票吧! 正当叶修在心中盘算时…… 驀地。 “吱呀——” 破旧的木门被人拉开。 “殿下!!!” 一个衣衫襤褸,头髮蓬乱的中年人,涕泪横飞地冲了出来。 紧接著。 扑倒在叶修脚边,激动得语无伦次。 “真的是您?” “真的是您!” “苍天有眼!” “终於等到您了!” 叶修懵了:“你谁啊?” “我徐三啊!” “徐三谁啊?” 徐三愣了一下,隨即用力抹了一把眼泪。 “殿下不认识小的正常!” “家父乃前朝鸿臚寺寺丞徐茂,小的冒险潜入帝都,只为寻您!” “不久前因惊闻噩耗,前朝永寧公主殿下以死证清白,您更是被罢黜成了庶子!” “家父与诸多前朝忠臣在聚会商议后,觉得您身负两朝血脉,更为他们求过情,正是復国明主!” “请殿下隨小的离开这儿去见他们,准备……反坤復乾!!!” 寧红夜的俏脸,骤然大变。 反坤復乾? 那意味著什么? 谋逆! 那是诛九族的大罪! 然而。 叶修的心头已经警铃大作! “忠义”来得太巧,太猛,太不合时宜,他嗅到了陷阱的味道! 电光火石间。 叶修一巴掌甩了过去。 “啪!” 耳光很清脆,抽得徐三歪倒在地。 寧红夜懵了。 徐三更是傻了。 他捂著脸,茫然望著叶修:“殿……殿下,您为何要打小的?!” 叶修还是大坤八皇子的时候,经常为前朝遗孤说情。 按理来说。 出现一个前朝遗孤,哪怕大势已去的被赶出宫,至少也会来上一句“从长计议”不是? 咋就直接一个大逼兜子??? “为何打你?” 叶修咧嘴轻笑,大手猛然按住徐三的身体,继而一拳又砸了下去。 “去你妈的!老子像傻逼吗?” 再一拳落在面门。 “说!是哪一个畜生让你过来陷害老子的?” 换成脚,揣向对方的腰子。 “今儿不说出来,老子废掉你的命根子,让你变成前朝太监!” …… 一顿暴揍下。 徐三压根招架不住,当场鼻青脸肿,嗷出杀猪叫。 一旁的寧红夜都听懵了。 说好的为前朝遗孤说情的“贤王”呢? 怎么就一言不合打起来了…… 等等! 寧红夜猛然回忆到了叶修方才的话。 有人打算利用前朝遗孤一事,陷害他??? 没错了! 再忠义的人,也不会因为脑子一热,就跑出来在大街乱喊。 有问题! 果不其然…… “住手!” 一声厉喝炸响! 巷口处,一队手持铁尺锁链的捕快猛然冲了出来,当场將叶修三人围住。 下一秒。 徐三趁机挣脱,连滚带爬扑向捕快,指著叶修嚎啕大哭。 “大人,您要为小的做主啊!” “小人徐三,家父是前朝的一个芝麻小官,但人早就已经死了,小人如今是一个合法的普通百姓!” “可这疯子非逼著小人和他谋反,说什么要反坤復乾!” “小人不答应,他就往死里打啊!” 他鼻血糊了满脸,再配上一阵嗷嗷叫,太像真的了…… 这不? 捕快头子眼神骤冷:“叶公子,需要让我们请您吗?” 栽赃! 陷害! 赤裸裸的要置於死地! 寧红夜惊怒交加,刚欲动作…… “红夜!” 叶修一脸平静,打断她的行动。 “清者自清,我叶修仰不愧於天,俯不怍於人!” “在家等我,哪里都不准去!” 话语一顿。 叶修的目光扫向捕快头子,冷冷一笑,“衙署煌煌天威,自然……公正严明,是吧?” 捕快头子的眼神闪躲了一下,旋即色厉內荏地喝道:“少废话,速隨我等回衙署受审,若无罪愆,自会放你!” “记住你们的话!” 叶修不再多言,转身大步而去。 他步履沉稳,背影如孤峰峙立。 竟將一眾捕快凛凛官威,生生压下了半头! 捕快心中不爽,但也只能先將人带走再说。 很快。 当听到队伍的脚步彻底消失时,寧红夜的脸色阴沉如水。 在构陷面前,她太清楚权力碾轧下,所谓的清白是何等脆弱…… 否则。 她的家族不会在失势之后被灭门,却无处申冤了! 但…… 恩公是在赌渺茫的机会,还是真的有什么后手? 她的心,从未如此焦灼。 “绝不能坐以待毙!” 寧红夜想了一会儿,心乱如麻,几乎要不顾叶修叮嘱,强行行动…… 驀地。 “噠噠噠……” 一阵马蹄声由远及近,打断了她的衝动。 紧接著。 一辆被八匹纯白骏马拉动著的马车,停在了青石路上。 车帘隨之被人掀起,一名素衣女子走了下来。 她满头青丝只用一支白玉簪松松綰著,素衣却难掩惊心动魄的曲线。 胸前的饱满,颤巍巍地勾勒出致命弧度。 而那张俏脸更是夺尽天地造化,无需任何雕饰,已是令万物失色的绝世容顏。 来人…… 正是姬如雪! 她一下马车,另一个身著便服的身影,也从马车內钻了出来。 “寧姑娘?” 望著孤身独立的寧红夜,姬如雪的美眸中掠过一丝诧异,“发生了何事?叶公子人呢?” 寧红夜闻声,一下子认出姬如雪的声音,也感知到旁边还有一道颇具压迫感的存在。 以至於心中一喜。 恩公身陷囹圄,而姬如雪……不,是她那位位极人臣的父亲,当朝首辅姬无涯,或许便是唯一能救恩公的人!!! 想至此。 她急切地开口:“姬小姐,恩公不久前,刚被衙署的捕快带走了!” “什么?!” 姬如雪的俏脸顿时一变,“所犯何罪?快说!” 寧红夜不敢耽搁,当即一五一十地將事情原委道出,末了屈膝一礼。 “恩公清白,天地可鑑,定是奸人构陷!” “姬小姐,求您救救恩公!” 姬如雪听完,胸中怒意翻涌,刚想开口。 结果…… 她身侧那如山岳般的存在,已然发出冰寒刺骨的冷哼。 “呵……” “好一个人赃並获!” “好一出指鹿为马!” “备轿!” “老夫倒要看看,应天府尹是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胆,连老夫的女婿都敢抓???” 首辅姬无涯,怒了! 第12章 倒反天罡,殴打朝廷命官! 衙署,地下刑房。 四周漆黑,冷水滴答,铁链捆满了墙。 叶修冷静的坐在石床上。 没错! 他压根没后手,因为诬陷来得太过突然了…… 只希望姬如雪这一个未婚妻给力一些,会去破屋找自己,再通过寧红夜的相告,请首辅出手! 毕竟。 自己好歹是首辅的未来乘龙快婿不是? 突然! “吱嘎——” 沉重的铁门被人粗暴推开。 几支明亮的火把瞬间涌入,一个中年人身著深緋官袍,在几个膀大腰圆的衙役簇拥下,踏入了刑房。 他。 正是应天府尹赵德明! 望著叶修,他一脸讥讽:“倒是好胆色,身陷囹圄,还能如此镇定?” “清者自清。” 叶修语气平淡,目光迎向府尹,“倒是大人亲临这污秽之地,怕不是受人之託,要来屈打成招?” 他想了很久。 唯一能想到的人,就是太子。 他知道太子的丑事,就像悬在太子脑袋上的一把利剑,估计让其每晚睡觉都不踏实…… “你!!!” 赵德明的脸色一黑。 能不黑? 被戳破心事了! 他今日过来,的確是来逼迫叶修认罪的。 稍微压住心中不快,赵德明冷哼了一声。 “清者自清?” “叶公子,本官劝你莫要嘴硬不识抬举!” “你犯下的乃是十恶不赦的谋逆大罪,人证物证俱在!” “铁证如山,岂容你狡辩?” 叶修挑了挑眉:“那么快,人证物证都有了?” “自然!” “那行吧,我配合你们便是,烦请赵大人將罪状呈上来一观。” 赵德明:“???” 全场衙役:“???” 不是…… 方才还喊著清者自清,咋转眼就愿意配合上了? 靠! 他们来时想好的说辞,以及准备动用的刑具都已经安排好了顺序,结果用不上了? 不过也好…… 省得麻烦自己! “算你识相!” 赵德明笑了,隨之朝一旁的衙役使了一个眼色。 下一秒。 衙役会意离去。 等回来时,將一张罪状放在叶修跟前的桌上,旁边还放著文房四宝与一盒印泥。 叶修仅瞥一眼,眼皮立马跳三跳。 那状纸上的內容,字字歹毒,竟將他与前朝遗孤谋逆之事捆绑得严丝合缝! 但凡认了。 他不仅十死无生,就连那些遗孤,都会跟著一块儿被清算。 可谓一石二鸟…… 叶修抬头,望著赵德明:“赵大人,签署之前,我有一个小小请求,可否成全?” “念在你这般配合的份儿上,只要不是太过分的事情,本官都能满足你。”赵德明用施捨的口吻同意了,“说出你的请求!” 叶修意味深长地说道:“我要一条布,越厚越好。” 赵德明一行人又懵了。 哈? 就要一条布? 还要厚的? 是要用来上吊不成? 不过转念一想,叶修就算自杀又如何? 只要签下罪状,死了更好,直接死无对证啊…… 所以。 他毫不犹豫地让人拿来一条质地厚实的布,丟在桌上:“可以签了吧?” “可以。” 叶修拉扯几下布,结实程度让他很满意。 然后。 才执笔一顿走笔疾书。 完事后。 他將笔丟一旁,便拿著布在手腕上缠绕了起来。 赵德明几人满脸错愕地凑上前一观,小脑陡然萎缩了。 罪状上,没有任何的签署名字和按压指纹的痕跡,只有一个…… 嗯? 十分写实的中指涂鸦! 没错! 中指朝天! 赵德明的脸色一片铁青,望向从位置上站起的叶修:“你……耍本官???” 一个已经丟掉皇子身份的废物,居然敢对自己竖中指,甚至將他们戏弄得团团转? 大胆! 太他娘的胆大包天了! “不。” 叶修一脚踹翻了桌子,几步来到赵德明的跟前,一手按住他的肩膀,“我还要打你。” 赵德明:“???” 叶修疯了? 可不待反应过来,叶修已经用包裹布的拳头,一个上击拳,精准打在他的右肋下。 赵德明的脸色一白,肝区骤然传来一阵剧痛。 痛到叫不出来! 痛到呼吸困难! 痛到弯不下腰! 可叶修没停,反而开始惨无人道的持续殴打。 每一次拳头落下,不仅避开致命位置,更避免留下“证据”的可能性…… 没错! 他將现代法医的知识,都用在了赵德明的身上! 很快。 短短几息,赵德明已经宛如一条死狗般趴在地上,双眼翻白,身体抽搐,却愣是叫不出一个字。 四周的衙役猛然惊醒了过来,勃然大怒。 “狂徒!” “居然敢殴打朝廷命官?” “找死!” “拿下!” …… 他们一拥而上,朝叶修扑了过来。 可叶修一个咏春起手,如法炮製地对这群衙役展开了暴风般的殴打! 一拳一个,迅疾猛浪。 一个个衙役都在一击之下丧失战斗力! 打人? 叶修是专业的! 当衙役尽数面戴痛苦面具,蜷缩成虾米后,叶修一屁股坐回石床上,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奶奶的! 身体太虚了,方才只算热身运动而已,这就出了不少汗。 看来…… 出去之后得锻炼身体了! 不过。 眼下的局势应该够拖延时间了吧? 不行就再打一遍。 想至此。 他饮了一口茶。 “爽!” …… 衙署大堂。 “老夫要见赵德明!” 一声沉喝,如同惊雷炸响。 紧接著。 一人影在好几个禁卫的开道下径直踏入,却无人敢挡。 因为来人正是当朝首辅…… 姬无涯! 而在他的身旁,还有一个天下第一美人姬如雪! 堂內顿时大乱。 一个身著青袍的官员,几乎是连滚带爬地从后堂跑出来,深深作揖。 “下官府丞王禄,叩见首辅大人!” “不知首辅大人大驾光临,有失远迎,万望恕罪!” “赵府尹他此刻正在处理紧急公务,实在不便……” “不便?”姬无涯冷哼一声打断,“是忙著审问老夫未来的好女婿吧?正好,老夫今日有空,想目睹一下你们衙署是如何提审嫌疑犯的!” 王禄:“???” 一直以来,他们都觉得首辅大人对姬如雪的婚事极为不爽。 毕竟。 一个位极人臣的大臣,要跟一个被罢黜的皇子绑定在一起,是很影响未来的…… 所以。 他们篤定首辅不会插手。 可首辅刚刚的只言片语间,似乎是对这一个废物皇子很满意,连“好”字都用上了??? “噗通!” 他脸色发白,双腿一软地跪了下来:“首辅大人息怒,都是赵大人一意孤行,与下官无关啊!” “他们人呢?”姬无涯脸色阴沉。 王禄一脸为难:“赵大人方才带人去提审叶公子了,就在后衙的地牢里,若按律法,旁人不得擅闯……” “地牢?” 姬如雪顿时失声惊呼,俏脸煞白如纸。 那可不是什么好地方,而是衙署用来屈打成招的“宝地”。 万万没想到…… 对方居然那么心急,直接將人送入地牢去了? 她慌了,急忙望向父亲。 却见姬无涯眼中寒光爆射:“律法?老夫的话,便是律法!你王禄是想尝尝构陷当朝首辅亲眷的滋味???” “不敢!” “下官万万不敢啊!” 王禄差一点嚇尿,不敢继续作死,“请首辅大人息怒,下官马上带路!这就带路!” 说著。 他快速召集人手,带著姬无涯一行人来到地牢邢房外。 岂料。 邢房里骤然传出一阵阵痛苦的呻吟。 姬如雪脸色大变。 姬无涯神色一沉。 他们来迟了? 王禄悬著的心,有一点死了。 “都他娘的別愣著了,快开门啊!” 衙役急忙上前,一把推开了牢门…… 第13章 仵作来了,都验不出的伤! 邢房大门被推开。 眾人刚一闯入,当场就傻眼了…… 他们见到了什么? 叶修一点事都没有,正坐在石床上泡著茶。 反倒是府伊和衙役都倒在了地上,蜷缩成了一只只虾米。 哈? 这场面…… 倒反天罡呢! 究竟是谁在提审谁啊? 望著闯进来,却陷入呆若木鸡的人群。 叶修放下杯子,暗暗鬆了口气。 他原以为是又来一批人,正准备给对方上强度呢! 结果是未婚妻拉著老丈人来了! 敢情好啊! 他朝姬如雪眨了眨眼,隨之对著姬无涯行了一礼:“岳父大人,这群人一进来就想对小婿屈打成招,但小婿不从,他们就一个个不知道怎么的倒下了,不会是想讹小婿吧?” 讹你? 赵德明绷不住了。 他强忍著窒息的痛,泪流满面地痛诉:“竖子……放屁!明明是你殴打……本官!殴打我们啊!” “赵大人,你这话有一点过分了哈!” 叶修一点都不慌,隨手捡起地上的罪状,递给姬如雪。 “我有证据!” “各位来瞧一瞧,这便是赵大人逼我签署的罪状。” “但我傲骨不折,寧死不屈地画了一幅画来控诉他们的恶行!” “结果他们一个个恼羞成怒,开始玩诡计,想讹我!” 姬如雪的美眸瞥了一眼罪状,结果发现了那“朝天指”,当场没绷住,“扑哧”一声的笑了出来。 好好好! 中指朝天,的確傲骨不折啊! 她本来还担心叶修会被屈打成招,没想到人家在这儿玩得挺…… 姬无涯也见著了那幅画,眼角微微抽搐了几下。 饶是他心性过人,也被这离经叛道的嘲讽噎得不轻。 难怪女儿会对这小子如此上心! 难怪这小子能从被罢黜的绝境中,搅动起帝都的风云! 这哪里是什么废物皇子? 这分明是一头懂得用最意想不到的方式,撕咬猎物的狡狐…… 赵德明却被气得浑身发抖:“你胡扯,明明是你……” “还狡辩呢?” 叶修故作无奈的打断,朝姬无涯又一次作揖。 “岳父大人,赵大人依然想讹我,那小婿建议请仵作验伤!” “但凡有一点是被人殴打的痕跡,小婿甘愿受罚!” “反之亦然……” “请岳父大人还小婿一个公道,让诬陷我逆谋的徐三出面对质!” 疑似打人的人,喊著让仵作验伤! 好傢伙,诚意满满了不是? 若是验了,其中一方总没话说了吧!? 姬无涯顿时大手一挥:“传仵作!” “是!” 王禄哪敢怠慢,亲自去找人。 很快。 一名经验丰富的老仵作被拉了进来。 在姬无涯的示意下,他上前检查起赵德明的肋下、腹部、腰背…… 那架势! 那模样! 简直精细入微,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 可赵德明被那么一折腾,疼得浑身冷汗直冒,但他的眼中却充满了希冀…… 但凡找到一丝淤青,一点破皮,他就能咬死叶修那个王八蛋!!! 然而。 当老仵作检查完赵德明,又依次检查了那几个蜷缩在地的衙役后,一脸迷糊地对姬无涯深深一揖。 “回稟首辅大人,小人仔细查验了赵府尹及诸位差役全身,未见明显外伤。” “更未见破皮、淤血、青紫肿胀,甚至府尹大人所诉剧痛之处,体表確无受外力击打之表象。” “建议请太医。” 嗯…… 请太医来治一治脑子,恐怕是集体癔症。 “什么?!” 赵德明宛如雷劈,瞪著双眼,显得难以置信。 “不可能!” “那竖子明明打了本官无数拳!” “每一拳都痛彻心扉啊!” “你这庸医定是看错了!再验!给本官仔细验啊!!!” 他怒吼著,意图扑上去抓仵作,却被剧痛扯得一阵痉挛。 以至於。 嚇得老仵作闪到角落里瑟瑟发抖,以为府伊大人的癔症真犯了…… 王禄等在场的官员,也被嚇得大气都不敢出一口。 验不出伤? 这简直匪夷所思! 赵府伊那痛苦的模样绝非偽装,可仵作的话又板上钉钉。 莫非赵府伊他们真的集体得了癔症??? 姬如雪悬著的心终於落回了实处。 她看著叶修,美眸中异彩连连。 这傢伙,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把人打得痛不欲生,却连个红印子都不留? 这比直接打伤更显手段诡譎! 她心中对叶修的认知,再次被刷新了…… 这时,叶修一脸无辜的走出来。 “赵大人,你是想继续嘴硬,诬陷我这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吗?” “可这讹诈……实在成立不了啊!” “你……”赵德明指著叶修,气得一口气没上来,差点气晕过去。 屈辱! 剧痛! 还有那无法辩驳的狗屁“无伤”结果! 让他感觉像吞了一百只苍蝇,憋闷得快要爆炸! 他从未受过如此奇耻大辱!!! “够了!” 姬无涯一声断喝,威压笼罩全场。 “赵德明!” “仵作查验已毕,那便是无可辩驳的铁证!” “你口口声声说叶修殴打於你,如今铁证如山,你这『剧痛』从何而来?” “难道是凭空臆想,装腔作势不成???” “首辅大人!下官冤枉啊!”赵德明涕泪横流,憋屈炸了。 “还不死心?” 姬无涯神色更冷了,“將徐三带来!” “马上安排!” 王禄又一次亲自去办,徐三没一会儿就被拖了进来。 但徐三哪见过这般阵仗? 他一进来,就先见府尹老爷和衙役们蜷在地上抽搐。 又见当朝首辅姬无涯阴沉著脸坐在太师椅上,魂儿瞬间就嚇飞了一半! 结果再一瞅叶修。 这位正主儿好整以暇地坐在旁边,还朝他和蔼一笑…… 这一笑。 徐三剩下的那一半魂儿,也被嚇散了! “扑通!” 双膝一软,他重重跪倒在地,额头渗出豆大的冷汗:“发……发生什么事了?首辅大人饶命啊!” “什么事?那要好好问问你了。” 姬无涯双眼一眯,“徐三,告诉本阁,谁指使你诬陷叶修的?若老实交代,可从轻发落!” 徐三对上赵德明那择人而噬的目光,下意识刚想否认:“没……” “叶修乃本阁未来的乘龙快婿。”姬无涯不急不缓地补充了一句。 乘龙快婿! 这四个字如同惊雷在徐三耳边炸响! 他哪会知道,自己招惹的竟是首辅大人的准女婿??? 恐惧,笼罩全身! 赵德明威胁的目光,也被他无视了! “饶……饶命!首辅大人饶命啊!” 徐三当场磕头如捣蒜,再也不敢有丝毫隱瞒。 “小人招!小人全招!” “小人乃王家府邸的一个贱奴!” “是府上一个管事,许诺事成之后便还小人奴契,放小人自由!” “小人因此猪油蒙了心才敢……” “求大人开恩!” “求大人饶了小人这条贱命啊!!!” 王家? 駙马都尉府! 叶修心中一冷。 王家乃是好姐姐叶兰的夫家! 上次的那几棍,果然轻了啊…… 看来。 真得上一点强度了! 想至此。 叶修微微一笑,望向脸色一片煞白的赵德明。 “赵大人,您说的人证物证好像都没了。” “反而您……” “结党营私,构陷忠良,此罪一。” “滥用职权,私设刑狱,意图屈打成招,此罪二。” “身为京畿府尹,不思律法公正、百姓福祉,反行此等卑劣齷齪之举,栽赃构陷忠义清白之人……” 话语猛地一顿。 叶修豁然转身,面向姬无涯,一身凛然正气沛然勃发,声震刑房。 “敢问岳父大人!” “依我大坤律法……” “构陷宗亲血脉,乃为大不敬!” “意图欺君罔上,实动摇国本!” “此等滔天大罪,该当何罪???” 第14章 別震惊了,收你们来了! “当斩!” 姬无涯一字一顿的话语,嚇得赵德明的脸色,比墙还白。 完了! 彻底完了! 可他不想死啊! 他乃应天府伊,有著大好前程等著他! 一旦死了,就什么都没了…… 赵德明的心理防线破了,当场恐惧地磕头求饶。 “首辅饶命啊!” “下官该死!下官糊涂!下官罪该万死!” “可下官根本不敢违逆上面的意思啊!” “求首辅大人开恩,留下官一条贱命,下官愿做大人脚下的一条狗,大人让咬谁就咬谁!” 为了能活下去,他脸都不要了,但那也是唯一活命的机会…… 姬无涯无动於衷:“说,你背后的人是谁?老实交代,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赵德明一听,宛如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哽咽著刚想將幕后主使说出来…… 驀地! “圣旨到——!” 一声尖厉高亢的声音盪开,刑房大门隨之被人破开。 紧接著。 一队身著玄黑色飞鱼服的西厂番子走了进来。 为首之人,乃是一个面白无须的中年人。 而他,正是西厂掌印太监—— 王德发! 他手持一卷明黄圣旨,皮笑肉不笑地说道:“叶公子,首辅大人,接旨吧?” 西厂插手,事情变得复杂了…… 姬无涯的眼中精光一闪,面沉如水,率眾撩袍跪下:“臣,姬无涯,恭聆圣諭!” 王德发展开圣旨,宣读而起。 “奉天承运皇帝,敕曰——” “朕闻京畿府衙有诬陷宗亲、滥用私刑之事,甚为震怒,著西厂统领王德发即刻查办,並宣朕意!” “其一,刁奴徐三,构陷皇室血脉,其心可诛,即刻拖出,杖毙於府衙之外,以儆效尤!” “其二,府尹赵德明,驭下不严,听信谗言,现交由西厂彻查到底,一旦查实,择日当斩!” “其三,庶人叶修无端受辱,朕心甚悯,念其未失皇家体统,特赐丹书铁券一道,勿负朕望!” “钦此——!” 圣旨宣读完毕,一张丹书铁券送到叶修的面前。 叶修接住,但心却渐渐发冷。 果然是他的好父皇啊…… 杖毙徐三! 彻查府伊! 看上去很是公平公正,却只字不提幕后人。 至于丹书铁券? 看似尊荣无比,能抵死罪。 但在这一个节骨眼里赐下,其意明显是在警告叶修…… 事情到此为止! 你叶修得了天大的恩典,就不要再咬著不放了! 可笑! 太他妈的可笑了! 而且所谓的免死金牌,不过是皇帝的一句话而已。 帝王说有用,就有用。 可一旦说没用,哪怕给你十张,也免不了一死。 所以。 这就是烫手的山芋,得想办法处理掉…… 姬无涯的脸色铁青,显然也明白了圣旨背后的深意。 皇帝这是在和稀泥,在保某些人! 他双手接过圣旨,沉声道:“臣……领旨谢恩。” “首辅大人深明大义。”王德发將圣旨交给姬无涯,阴柔一笑,“另,陛下召见,还请您移步宫中。” “臣遵旨。” “回西厂!” 王德发转身,带著一脸绝望的赵德明与徐三,朝著外面而去。 两人在这一刻成了行尸走肉。 他们悟了。 到头来,他们都是替死鬼啊…… 人一离开。 姬无涯嘱咐了两人一句,也匆匆的离开,准备入宫。 以至於。 马车上只剩叶修两人。 马车缓缓前行。 姬如雪为叶修斟满一杯清茶:“叶公子今日所为,真让小女子大开眼界。” “谬讚了。” 叶修微微一笑,忽然欺身而上。 姬如雪惊退至车厢壁,但叶修却未停,直至鼻尖轻轻抵上她的鼻尖。 微凉触感如电流窜过,天下第一美人的从容尽碎。 叶修温热的呼吸缠绕著她,一抹红霞不受控制地烧上姬如雪的绝世容顏…… 然后闭眸。 像在期待著什么。 叶修嘴角一扬,气息拂过她的唇瓣:“姬小姐,帮我一个忙唄?” “什……什么?”姬如雪心乱如麻。 叶修冷不丁抽身,在桌案上执笔疾写:“有首《诗仙赋》,想托你帮我传出去,最好街上小孩都跟著传唱,但別让人知道来源,更別查到你。” “嗯?” 姬如雪猛然睁开眸子,人傻了。 不是…… 自己在期待什么啊? 那个傢伙压根不是要来亲自己! 堂堂的天下第一美人,竟也有自作多情的时候??? 她有点羞恼,刚想赶叶修下去。 却猛然发现,桌案上已经有一首诗被写出来了。 她忍不住念了出来。 “草昧英雄起,謳歌歷数归。” “风尘三尺剑,社稷一戎衣。” “翼亮贞文德,丕承戢武威。” “圣图天广大,宗祀日光辉。” 话落。 姬如雪俏脸骤变。 这一首诗,明显是歌颂帝王文德武威,仁治天下! 她懵了:“歌……歌颂谁的?” “自然是我那伟大的父皇。” 叶修放下笔,淡淡反问了一句,“不赖吧?” 能赖? 那是诗圣杜甫的《重经昭陵》,准將帝王赞上天! “坤帝都不知道自己有那么伟大。” 姬如雪一阵心惊。 叶修却满脸含情脉脉地凑上来:“你就说帮不帮我?” “帮。” 姬如雪满脸嫌弃地推开他,“但你得告诉我,你想做什么?” 根据叶修跟坤帝的关係,绝对不会平白无故的去歌颂坤帝的。 所以。 事出反常必有妖! “帮岳父大人转移火力呢!” “啊?” “反正你到时候就知道了!” 叶修不给姬如雪深问的机会,当场掏出一万银票,“另外顺手再帮我兑了这一些钱,保密送到寧红夜那儿。” 姬如雪:“???” 一万银票! 她不是没见过,自己的娘亲就是商甲世家。 可问题是…… 叶修昨日就已经没钱了,否则也不需要连一个茶钱都要坑自己。 所以这傢伙是去哪儿敲诈勒索来的钱??? 她顿时好奇,刚想一探究竟。 结果…… 叶修已经一个滑铲跳车,外面隨风传来一句话。 “劳烦娘子了!” “不然寧红夜要饿死在家里了!!!” 姬如雪急忙掀开车帘:“那你去哪?” “去办一件大事!” 叶修头也不回,身影窜入胡同。 姬如雪:“???” 她忽然觉得。 叶修一身都是谜团,让她欲试深浅…… …… “听说了没?三管事自縊了!” “听说了,好像是犯了弥天大罪,害怕东窗事发!” “他才刚娶了一个美娇娘,简直暴殄天物,回头找机会去安抚一下……” …… 駙马都尉府外,两个门丁正在交头接耳。 一个人影从远处走来。 起初,门丁以为只是一个路过的人。 结果,那人竟在靠近后,没有离开,而是踏上台阶,停在两人的面前。 两人微微愣了一下。 左边门丁隨之皱起眉头:“你是何人?” “庶人叶修。” “叶修?” 那两个门丁神色骤变。 是那一个被贬为庶人的叶修? 他。 怎么会来駙马都尉府? 但下一刻。 叶修满脸平静的给出答案。 “別震惊了,收你们来了。” 第15章 上门,抽公主,揍駙马! 駙马都尉府后院,凉亭中。 叶兰押了一口上等的乌龙茶,双眸微微闭上,静静品著。 她脸上的肿胀跟淤青,稍微有了一点点的好转。 因为及时敷药,才避免了自己破相的结果。 但是她对叶修的恨意,从未减少…… 树上陡然传来一阵喜鹊叫。 她睁开了双眼,淡淡问道:“今儿的喜鹊,为何叫得那么勤快?” 叶兰身旁坐著一个书生模样的男子。 他乃是駙马王霸。 娘子开口,他当即风度翩翩地摇扇轻笑:“说明咱们府上即將迎来一场大喜,没准就是那小子的罪名,被落实的消息呢?” 陷害叶修一事,他自然参与。 毕竟。 他和叶兰能成为夫妻,就因为是正儿八经的太子党派。 太子的事情,就是他的事情。 太子的荣辱,更是他的荣辱。 叶兰嫣然一笑,刚欲开口…… 话音未落。 “嘭——!!!” 一声巨响从前院炸开,门丁的惨呼声,重物坠地的打砸声,让偌大的府邸变得格外热闹。 喜鹊惊飞。 叶兰跟王霸纷纷错愕。 发生什么事了? 可不等两人命人去查看,一阵杂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而来。 下一秒。 几个鼻青脸肿的家丁,连滚带爬地倒退著出现。 他们脸上充满了惊骇,仿佛对面即將出来的人,是可怕的洪水猛兽…… 紧接著。 一个挺拔的身影逆著光,大步流星地踏入后院! “叶修?!” 叶兰一见来人,豁然起身,脸上写满了震惊,“你为何会在这儿???” 能不震惊? 现在的叶修,不应该在刑房內求饶认罪吗? 但他…… 居然闯入了駙马的府邸??? 叶修在凉亭前站定,无视四周包围著自己的护卫和家丁。 “惊不惊喜?” “意不意外?” “今儿弟弟来这儿,是特地来看望皇姐的脸……” “好了没有?” 叶兰闻言,满脸怨毒。 那药敷好的伤,都开始一阵灼热…… 王霸更是怒火上涌,声音冷得像冰。 “叶修!” “你可知擅闯朝廷勛贵府邸,殴打朝廷命官家僕,该当何罪?” “本駙马现在就能將你拿下,送交有司问斩!!!” 叶修拍了拍自己的脖子。 “我就是闯进来了,你来斩我噻?” 挑衅! 赤裸裸的挑衅! 王霸怒火中烧。 叶兰更如泼妇,怒叱:“贱种,反了你了?今日不跪下磕头认罪,本宫就……” “就怎样?” 叶修无视全场,一步步地朝两人走来,“就像你们设计构陷我那样,再给我安一个罪名?” 叶兰:“???” 王霸:“???” 叶修双眼一眯,步伐未停:“然后,再像你们指使徐三污衊我,让赵德明屈打成招?” 叶兰:“???” 王霸:“???” 叶修脚步一顿,停在他们的面前:“哦,忘记告诉你们了,徐三已经被杖毙,赵德明更是被西厂的人带走,我叶修却完好无损的出来了,可让你们失望了吧?” 叶兰:“???” 王霸:“???” 他们万万没想到…… 事情不仅败露,还被叶修知晓了详细的计划? 而且。 徐三死了,府伊更是被抓了??? 震惊! 太令人震惊了! 但王霸不愧是状元駙马。 他很快冷静了下来:“叶修,府衙一事自有圣裁公断,但你今日擅闯行凶,罪证確凿,来人给本駙马拿下这一个狂徒!!!” “诺!” 护卫家丁得令,挥舞兵刃棍棒,从四面八方朝叶修扑了过来! 叶修轻蔑一笑。 然后。 从怀里掏出一片瓦状的铁製文书,高高举起:“谁,敢动一下???” 护卫家丁停下。 他们惊悚地望著那一片文书,脸都白了。 因为。 那是丹书铁券,传说中的免死金牌! 不仅他们惊呆了。 就连王霸和叶兰都是满脸的不敢置信! 叶修为何会有丹书铁券? 是父皇赐给他的? 一个个问號,从两人脑门上冒了出来。 但不等他们质问。 叶修已经劈手夺过家丁的棍子,毫无哨,抡圆了便朝叶兰劈面抽去! “砰!!!” 一声闷响! 玉簪应声崩飞! 叶兰痛呼一声,整个人被砸得跌坐在地,髮髻散乱,狼狈不堪。 原本消肿的脸,又一次肿成了包子…… 但棍影毫不容情,紧接著又是几下狠辣的抽打! “啊——!!!” 悽厉的尖叫瞬间撕裂空气。 尊贵的公主殿下在地上翻滚蜷缩,狼狈不堪。 “你大胆!!!” 王霸目眥欲裂,暴吼著扑上来。 结果…… “砰!” 叶修看也不看,反手一记凶狠的后扫棍,精准地抽在王霸腿上! 王霸惨叫一声,如同被砍倒的树桩,重重摔在叶兰身边。 两人崩溃地对视了一眼。 下一秒。 棍影翻飞,重新落在他们的身上。 叶修左右开弓。 左抽叶兰! 右砸王霸! 沉闷的击打声和尖厉的痛呼交织在一起,奏响一曲狼狈的哀嚎二重奏。 家丁跟护卫都嚇懵了! 他们哪里见过这等狠人啊? 不仅冲入駙马家里,还他娘的殴打駙马和公主??? 正当他们意图上前时…… 叶修一边抽,一边警告。 “敢插手?” “他们有人死了,也白死!” 对啊! 人家手里有免死金牌,他们敢动吗? 万一被他们一激,而真下了重手…… 嗯。 现在虽然也重,但至少没死。 护卫和家丁不敢想像下去了。 有人急中生智,跑出去喊锦衣卫…… 但是。 当一个百户带著一群锦衣卫赶来时,全场震惊地发现…… 駙马跟公主,都已经浑身是血的晕了过去! 太惨了! 也太残忍了! 而那施暴的人,正像无事发生一样,坐在凉亭上喝著茶。 百户脸色微寒,大手一挥。 上百名的锦衣卫齐齐上前,將其包围了起来。 叶修扫了他们一眼,放下手中的茶杯:“我累了,不想跟你们打。” 全场:“???” 不是…… 要不要那么囂张? 那可是锦衣卫啊! 百户脸色一黑,拔出绣春刀:“叶公子,你目无王法,胆敢殴伤公主与駙马,罪大恶极!速速隨我等回宫领罪!” “不去。” 叶修拒绝了,隨之將丹书铁券丟了过去,“你將这玩意儿还给父皇,告诉他,儿臣气出的很爽!” 说著。 他无视全场,径直踏出駙马都尉府,留下百户捧著丹书铁券发呆,以及一群错愕的锦衣卫。 好傢伙! 千古未闻! 竟有人敢用这免死的护身符,当作行凶伤人的依仗! 而且还是对公主与駙马下手! “怎么办?” 试百户涩声打破了死寂。 百户望了一眼丹书铁券,又瞥向奄奄一息的公主与駙马,顿时一个头两个大。 “你,去传御医,务必將两人保下!” “本官即刻快马入宫面圣!” …… 皇宫,御书房。 “参见陛下,圣上万安!” 首辅姬无涯跪下行礼。 坤帝瀏览著奏摺,似是没听见。 姬无涯不敢抬头,冷汗却已是浸湿了背脊。 下马威! 但他只能忍著…… 过了好一会儿,坤帝才开口:“姬爱卿,起来吧!” “谢陛下恩典。” 姬无涯恭敬起身,垂手侍立。 坤帝放下奏摺,问道:“看来你对叶修这个乘龙快婿,甚是称心?” “这……” 姬无涯面带一丝苦笑,躬身道。 “陛下明鑑,小女她非要,老臣膝下又仅此一女,实在不忍拒绝。” “不过……” “老臣不敢妄言满意与否,一切但凭陛下圣裁。” 他,故意在以退为进! “不忍拒绝……” 坤帝哑然失笑,“爱卿倒是情深,也罢……儿女之事,强求不得。” 姬无涯心未松。 却听坤帝话锋陡然一转,语气变得锐利。 “但姬爱卿你可知,朕为何要赐给叶修那面丹书铁券?” 姬无涯呼吸一滯:“老臣愚钝!” “朕,念及旧情。” 坤帝一字一顿,字字如铁。 “他体內流的,终究是朕的血脉。” “朕赐他丹书铁券,是给他的体面,也是留他一条生路。” “但这条生路,是朕赏的!” “朕以此昭告天下,朕对这弃子,尚存一丝怜悯,更要让叶修明白——” “朕能赐生,亦能赐死!” “只要那丹书铁券一日握在他叶修手中,他的命,就等於攥在朕的掌心!” “丹书铁券背后,是朕的意志!” “朕让它生,它便光芒万丈;朕让它死,它便是废铁一块!” 姬无涯心中一突。 坤帝这话不仅是给叶修的,更是在警示他啊…… 他刚想开口。 一道尖利的声音,抢先一步响彻天地。 “锦衣卫百户范统,殿外求见!” 第16章 將坤帝架在火上烤! 坤帝龙袍一挥:“宣他进来。” “嗻!” 一个小太监匆匆出去,没一会范统走了进来。 “臣范统……参见陛下!” “起来说话!” 坤帝押了一口茶,“有何要事?” 范统犹豫了一下,才匯报:“叶公子独自一人闯入駙马都尉府,將公主与駙马都给……殴打了!” 茶翻。 坤帝的脸色一寒。 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意图让叶修就此息事寧人,可对方好像根本听不懂? 姬无涯惊呆了。 不是…… 先前分別时,他可是千叮嘱万嘱咐叶修他们別再惹事,否则坤帝必然秋后算帐! 可那小子倒好,直接不服就干? 显得很鲁莽,但又不太对! 因为叶修在邢房中,可是聪明得令人髮指,手段也超乎寻常,根本不像会做出那等事情的人! 莫非…… 又在预谋著什么? 他冷汗顿时直冒:“会不会……有什么误会?” 范统闻言,便从怀中拿出一片瓦状契书。 “回首辅大人,並无误会!” “叶公子让臣將此物交还给陛下,还说……” “他气出的很爽!” 姬无涯瞪大双眼,视线锁定了瓦片,第一时间认出了那东西。 不就是丹书铁券??? 那玩意在坤帝眼中不仅是免死符,更是他掌控叶修,彰显帝王恩威的权杖。 可叶修不仅转头就用了,还用它当成行凶的“护身符”? 最离谱的是。 在用完之后,就像丟垃圾一样扔了回来,附带一句气出爽了…… 这简直是把坤帝的脸面!威严!帝王心术!都给狠狠摔在地上,还用力踩了几脚! 但这一下可苦了姬无涯。 因为他正在使劲憋笑,差一点没憋出內伤来…… 靠! 那小子到底想玩什么??? 坤帝也呆了呆,继而勃然大怒。 “他……他竟敢???” “他放肆!!!” 御书房剎那被帝王怒火淹没了。 全场纷纷跪倒,所有人的额头死死抵著冰凉的金砖,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姬无涯也连忙躬身,心臟狂跳。 他猜到了坤帝会怒,但没想到会怒到如此失態的地步! 范统更是嚇得浑身发抖,捧著那免死符,像捧著烫手的山芋,进也不是,退更不是…… “好!” “好一个叶修!” “好一个气出爽了!” 坤帝被气得胸口剧烈起伏,眼中燃烧著冰冷的火焰。 “他以为朕不敢杀他?” “他以为一块破铁片就能让他在朕的应天城为所欲为?” “他以为朕的公主和朕的駙马,是街边的阿猫阿狗,他想打就打???” “传旨!立刻!马上!” “给朕將他带过来,但凡抗旨不尊,杀无赦!!!” 然而。 正当范统脸色发白的刚要领旨,姬无涯突兀跪下,叩首至地:“陛下息怒!老臣罪该万死啊!” 全场错愕。 坤帝双眼一眯,怒问道:“怎么?你想为那个逆子求情?” 姬无涯抬起头,已是老泪纵横。 “陛下,老臣不敢!” “叶修此子胆大包天,其罪当诛九族!” “老臣身为未来岳丈,更是教导无方,罪责难逃!” “请陛下降罪,老臣绝无怨言!” 说著。 他脑袋又“砰”的一声,叩了下去。 老狐狸! 坤帝心中的怒火散了一些,被理智代替。 他哪不知道? 首辅在以退为进! 他冷著一张脸不语。 而姬无涯则继续哽咽著。 “然!” “叶修差一点被构陷成十恶不赦的逆谋之罪!” “此罪一旦坐实,身死族灭,万劫不復!” “若陛下因盛怒出手,不仅丹书铁券將成为一个摆设,造成朝廷惶恐,更有损陛下圣德啊!” 飆戏! 流泪都是演出来的! 这一刻的“老戏骨”姬无涯,已经是施展出了吃奶的力气! 他故意说出逆谋之罪。 若坤帝要办叶修,那就得先查逆谋陷害一事。 但会明著查吗? 不会! 因为坤帝明显要保背后的那一位,否则不会大费周章的拿出免死金牌来搪塞叶修,暗示息事寧人! 坤帝的脸色一片阴沉如水。 他有一种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感觉…… 场面僵持。 只有呼吸声。 整个御书房,静得可怕! “启稟陛下!” 殿外太监尖细的声音毫无徵兆地盪来,“锦衣卫指挥使沈炼求见,称有天大喜事急报!” “喜事?” 坤帝怒极反笑,声音森寒,“让他滚进来!朕倒要听听,此刻能有什么『喜』???” “嗻!” 太监声落。 沈炼隨之一身玄衣,腰別绣春刀,大步流星地踏入御书房。 下一秒。 他单膝跪地。 “臣沈炼叩见陛下!” “说!” “回陛下,京城诗社传出一首诗,歌颂陛下乃是千古明君,坊间已流传开来,就连六岁孩童都会背了!” 所有人都愣住了。 坤帝皱眉:“念。” “是!” 沈炼乾咳一声,掏出一本小册,开始念道。 “草昧英雄起,謳歌歷数归。” “风尘三尺剑,社稷一戎衣。” “翼亮贞文德,丕承戢武威。” “圣图天广大,宗祀日光辉。” 当沈炼念完,原本落针可闻的御书房,骤然掀起无声的惊涛骇浪! 满座皆惊,心头剧震! 这哪里仅是颂扬帝王功业?分明是描绘圣人之姿! 文德昭日月,武威镇山河! 眾人眼前仿佛展开了一幅煌煌画卷,一位天降圣人掌控天下,治国打仗的本事登峰造极,他的恩惠遍及百姓,光辉普照世间…… 太绝了! 就连坤帝都微微失神:“何人所写?” “诗仙!” 沈炼呈上小册,“那一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诗仙,因为这一首诗就叫《诗仙赋》!” 姬无涯:“……” 好好好。 他知道是谁了,不就是叶修吗? 那个傢伙写出这么一首诗干嘛…… 等等! 姬无涯的眼中精光一闪,恍然大悟。 这是將坤帝架在火上烤啊!!! 民间刚传坤帝是圣人,但凡做出一点不符合人设的事,不就要貽笑大方了? 绝了! 那小子简直绝了啊! 坤帝的脸上,没有了愤怒,也没有一丝喜悦。 千古明君? 圣人降世? 这几乎是任何一个帝王梦寐以求的评价。 但如今却异常刺眼。 诗仙…… 又是那一个诗仙! 不久前才骂了太子一等人,如今又来將他架在“圣君”的高台之上! 他心中怒不可遏。 但面上却保持著冷静,目光落向姬无涯。 “首辅!” “老臣在!” “你身为首辅,更是叶修未来岳丈,却教导无方,约束不力,致使其闯下泼天大祸,难辞其咎!” 姬无涯叩首:“老臣万死!请陛下降罪!” “哼!” 坤帝冷哼一声,“朕罚你……俸禄三月,给朕好好闭门思过,如何给朕管教你那无法无天的未来女婿,若再有下一次,莫怪朕不顾君臣情面,新帐旧帐一併清算!” “老臣叩谢陛下隆恩!” “老臣定当严加管教,绝不敢再令陛下忧心!” 姬无涯暗暗鬆了口气,再叩首。 罚俸三月? 这简直是高高举起,轻轻放下,不痛不痒! 但他知道…… 陛下终究是被那首诗和“圣德”二字暂时捆住了手脚。 以至於。 叶修这小子算是保住了,而公主和駙马等於自食其果! 处置完姬无涯,坤帝望向沈炼。 “沈炼!” “臣在!” 坤帝双眼一眯,声音听不出喜怒:“诗仙才情绝世,但身份神秘,行踪诡譎,让首辅配合你將人给朕找出来,朕要当面和他討教一下诗词!” “臣遵旨!” 沈炼叩首领命。 姬无涯满脸古怪,但也跟著遵旨…… “都退下吧。” “是!” 当姬无涯跟沈炼纷纷退去时,坤帝脸色阴沉如水:“王德发。” “老奴在。” 西厂提督王德发踏入御书房,撩袍跪下。 坤帝深吸了一口气,冷冷问道:“叶修逆谋一事,可查清了?” 第17章 医治冰美人! “回陛下。” 王德发躬著身子,声音阴柔低缓,“老奴已查明,叶修一案確係冤屈,乃公主殿下与駙马所为,另……太子殿下確实与此事有著直接牵扯。” “太子……” 坤帝沉默了几秒,才摆了摆手,“让他即刻滚去太庙,面壁思过三日,无朕的旨意,不得擅离半步!” “奴才遵旨!” 王德发急忙应命,便要碎步退下。 “慢著。”坤帝的目光投向殿外深沉的宫闕,“七日后,是魏国公的寿辰?” 王德发立刻停步,恭敬回稟:“回陛下,正是国公六十整寿,只是……听闻国公近日旧伤痼疾復发,情形恐不大好。” “他的死活,朕不在意。” 坤帝微微侧首,目光如利箭一般凝视著王德发。 “但他麾下的那些人马,以及盘根错节的民间情报组织,必须牢牢攥在朕的手心儿里!” “你去告诉太子,七日国公寿宴,他若不能將魏国公府那一个外孙女,给朕纳为东宫侧妃……” “这储君之位,朕便该考虑另择贤明了。” 嘶…… 很显然,陛下对太子失望了啊? 王德发眼神一闪,隨之叩首:“奴才谨遵圣諭。” “去吧!” “嗻!” 王德发退出御书房,脚下生风,直奔东宫。 但还未踏入东宫正殿的院落,王德发就听见里面传来一阵碎裂声,以及太子的咆哮声…… “混帐!” “叶修你个杂种,居然敢打阿姐???” “欺人太甚啊!” “本宫若不將你千刀万剐,挫骨扬灰,太子就让你来当!!!” 太子叶昭震怒。 他那关係莫逆的同胞姐姐,居然被叶修给殴打成了重伤! 虽说经御医全力施救,性命无忧,可这奇耻大辱,如同烈火焚心,让他如何能忍??? 顿时。 太子双目赤红地踹翻脚边的青瓷瓶,隨即大步流星地就要衝出殿门,亲自去寻叶修算帐…… 结果殿门刚一拉开,就撞上了站在阶下候著的王德发。 “王公公?” 叶昭脸上的暴怒一滯,疑惑了,“你来这儿有何事?” 这死太监乃是父皇身旁的大红人。 如今会来,必然是传达父皇的旨意。 难不成…… 是有关叶修与阿姐一事? 王德发微微躬身,脸带微笑:“老奴特来,传陛下口諭。” “讲!” “陛下口諭,请太子殿下即刻前往太庙面壁思过三日,不得擅离。” 草! 父皇果然已经知道了真相。 但…… 叶昭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就为了一个叶修?!” 王德发对他的惊怒恍若未闻,继续说道。 “陛下还说,七日后魏国公寿宴,殿下若不能纳其外孙女李氏为侧妃,那储君之位,当另择贤明。” “你说什么???” 叶昭如遭雷击,双目圆瞪。 让自己去跪太庙也就算了,可还让自己去娶一个好赌,好酒,好打人的女人,否则就罢黜自己??? 奶奶的! 那女人嫵媚是嫵媚,但性格太野,更因为有魏国公宠溺撑腰,所以十分目中无人。 若一旦入了宫,不得將东宫给掀了??? 他很愤怒! 他很不爽! 他整个人都要炸了! “叶修,都是你害的!” “本宫与你势不两立啊!!!” …… 叶修回到住所时,已经入夜了。 “恩公,你回来了?” 寧红夜闻声夺门而出,“姬小姐说了,您已经摆脱嫌疑,没事了!” “没错……” 叶修刚踏门而入,便闻到一股饭香,“咦?你自己煮饭了?” “是姬小姐送来的,我给您留了一份。” 寧红夜抿唇解释,並用一根竹竿寻到房中角落的一个大箱子前,“另外她还送来了一万两银子,说是您给她拿去置换的。” “漂亮!” 叶修上前打开箱子,顿见一片银光灿烂,“有了这一笔巨款,你眼睛的问题,很快就能给你解决了!” “多快?” “明天开始,三天搞定!” 寧红夜闻言,微微呆滯了。 万万没想到…… 困扰了自己十几年的眼睛问题,居然只需要三天就可以解决? 期待! 激动! 这一刻的寧红夜,心中充满了无限希望…… 不等多想。 叶修已经上桌,一阵狼吞虎咽。 嗯…… 一天没吃东西,吃屎都是香的! …… 翌日。 叶修早早就已经醒来,独自跑了一趟集市。 然后。 先买了两人能够换洗的衣服,料子无脑选最好。 至於他为何清楚寧红夜的身材尺寸…… 那可太简单了。 d跟f的大小区別,他还是很清楚的! 之后。 他又跑了一趟药铺,分別弄了一套最好的银针,以及抓足了能够治两人的药材。 一个治甲状腺。 另外一个治肾。 没办法。 人太虚,就是肾不好! 只有肾好了,才能让体內的五臟六腑运转起来,最后身体邦邦硬! 一切准备完毕。 叶修將所需的药物,器具在房中的木桌上摊开,隨之切换到医者模式,喊来寧红夜:“把衣服都给我脱了!” “像上次一样?” 寧红夜已经有了心理准备。 但。 叶修却摇了摇头:“不,是脱光了,再趴床上!” 话音一落。 寧红夜白皙的肌肤,顿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涨红了。 但她没有多问,也没有爭辩:“您……能在外面稍等片刻吗?” “可以。” 叶修大门一关,站在门口等著,直到寧红夜的声音再一次从里面传来时…… 他才重新推门而入。 却见。 寧红夜已经不著寸缕地平趴在床上,胸前的伟大压扁在膈应的床板上。 细腻的长腿与蜜桃般的臀瓣儿落入眼帘,却白得晃眼…… 他悟了。 究竟何为魔鬼身材!!! 察觉叶修迟迟没靠近。 寧红夜紧张地趴著,隨之传来蚊蝇般的声音:“恩公……我准备好了!” 叶修惊醒,擦了一下口水,才屏气凝神的上前,捞起寧红夜的一只脚。 然后。 大拇指隨之发力,轻轻按压著脚心上的每一个穴位。 “嗯哼~” 寧红夜闷哼不止,內心不安了起来,“恩公……脚底也要治吗?” “这叫治前热身。” 叶修手上的动作不停,嘴上也喋喋不休,“能够將你周身的经脉都给打开,如此一来,针灸搭配上用药,会让你的治疗状態达到最好!” 他可不是为了占便宜而骗人。 用中医的方式来治疗甲状腺,是需要很长一段时间调理。 但叶修所学的那一手中医,却是跟那一些隱居深山的高人学习的。 不吹不黑。 各种偏方,只需三天,就可以药到病除! 就算是叶修的虚,也可以在三天內有很大的变化…… 也不管寧红夜究竟有没有听见。 叶修又拿起她的另一只小脚,开始新一轮的挤、掐、捏、握。 直到被推得白里透红后,才放下来。 紧接著。 双手宛如爬山,从小腿推拿到了大腿,再从大腿飞跃高挺的蜜臀,最后推到了脑袋的各穴上。 等第一轮推拿结束。 叶修望向寧红夜,正想询问感觉如何,结果…… 寧红夜全身的肌肤,呈现著一片緋红,脸上更是媚意尽显,那失明的瞳孔,竟都跟著涣散了! 叶修一脸无语:“这就受不了了?一会儿插针时,你不得晕死过去?” 说完。 他便为寧红夜翻了一个身。 紧接著。 无视香艷的场面,迅速地在几个重要的穴位上面扎起针。 岂料。 等扎完时,寧红夜居然真的晕了…… 叶修人一下子麻了:“不是……还差最后一步泡药澡呢,难不成……要让我来给你泡???” 第18章 您是红夜此生,唯一的奇蹟! 三日后。 鸡鸣破晓,叶修在破旧的庭院中,打著《五禽戏》…… 那玩意可是好东西。 模仿动物的动作,却能提高自身身体的灵活性,平衡性,以及力量爆发性,同时更能激发身体的潜能。 前世时,叶修配合著《八锦缎》从小练到大! 而如今,它非常適合在接受偏方调理身体的叶修! “吱呀——” 当叶修刚打完一遍《五禽戏》,房门被人一把推开。 下一秒。 素绢裹目的寧红夜,手持探路竹竿,缓步踏出。 她薄唇轻抿,晨风拂过,素衣勾勒出玲瓏凹凸的曲线,冷艷中透著一丝易碎的脆弱…… 叶修动作一顿,目光落在她身上时,脸上露出一抹古怪。 三天前。 自己扎针时,將寧红夜给扎晕了过去。 导致最后是他抱著寧红夜入浴桶,搓的药澡…… “少主。” 寧红夜清冷的声音,幽幽传来,“今日……是最后一次换药吗?” 少主。 是她在这三日中改掉的称呼,因为恩公太见外了,自己的身子又被叶修看过,抱过,搓过,再那样称呼,心底总觉著透著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彆扭…… “不用换药了。” 叶修几步上前,自然地牵过她的小手,引她在院中的旧椅上坐下,“今日打开素绢,你就可以重见光明了。” 寧红夜的娇躯骤然一僵。 竹竿点地。 心跳加速。 她侧过了俏脸,声音都颤了:“真……的吗?” “废话!” “见证奇蹟的时刻,要到了!” 叶修哈哈一笑,大手摸寻上素绢末端的结扣,轻轻一拉。 那缠绕了三日的束缚,如同瓣一般,跟草药层层剥落。 凉风拂过眼瞼,寧红夜心跳如鼓。 真的能看见吗? 恐惧与期待撕扯,尤其是她想到少主近在咫尺,那双手的温度,让她的脸颊瞬间滚烫…… “发什么呆呢?” “快一点睁开眼睛,瞧瞧这阔別已久的世界!” 叶修的声音,钻入了耳中。 寧红夜如梦初醒,眼眸缓缓睁了开来…… 下一秒。 强光刺目,泪水涌出,但她固执地继续睁眼,视野模糊晃动。 很快。 光影渐聚,院墙,野草,桌椅的轮廓显现,就连那人的身影也清晰了起来…… 晨光里。 少年清俊的眉眼映入眼帘。 星辰般明亮的眼眸,正专注地凝视著她,带著一丝紧张。 世界寂静,只剩心跳轰鸣。 她怔怔望著他,热泪盈眶,那双初获光明的眸子,却清澈得惊人。 良久。 竹竿脱手坠地,寧红夜嫣然一笑:“少主……我看见你了。” 好了! 彻底好了! 她,真的能看见了! 世界很明亮。 少主更如同一个奇蹟,降临在自己的身边。 不仅帮她顺利报仇,还让她那一双被无数医者宣判死刑的双眼…… 重获了光明!!! “看见了?” 叶修撩袍坐下,笑意盈盈,“你少主我不赖吧?” “何止不赖?” “您是红夜此生,唯一的奇蹟。” “因为有您,红夜才能报仇,更能重新看见光明,看见您。” 寧红夜细声轻语,脸颊悄然飞起一抹极淡的红晕,“而您的样子,比想像中……更英俊。” “咳……” 被盯得有点不好意思的叶修摸了摸鼻子,故作轻鬆,“那必须得帅,但你可要记住,你家少主可不是小白脸,是靠技术吃饭的!” 寧红夜闻言,忍俊不禁地掩唇轻笑出声。 但那双刚復明的眼眸里,盛满了重生的光彩,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 红夜此身、此命、此眼所见之一切,自此尽归少主驱使。 您的恩德,永世不忘。 …… 李氏大院,宗祠。 “咚!” 李师师双膝砸在蒲团,嫵媚的脸蛋上写满了鬱闷。 三日前,她损失十万的小金库,以至於特意去家族的金库里偷……不对,自家的东西怎么能叫偷? 这叫周转! 所以她去周转了一点。 奈何…… 今日被自己的亲爹,给查了个正著! “逆女!” 李氏族长李承德气得直哆嗦,怒指李师师。 “你二娘让你去学女红,你跑去学喝酒,当老千!” “老子不求你琴棋书画样样精,哪怕你读读《女诫》装装样子也行,你倒好,整日惹事生非,打架斗殴!” “如今可真是出息了!” “偷鸡摸狗的本事也学会了???” 奶奶的! 简直祖宗保佑啊! 若非自己不爭气,生不出第二个来,他都想直接把这不学无术的不肖子孙给掐死算了! 可更要命的是…… 这大逆女偏偏是她那外祖父的心头肉! 但凡真有一个闪失,怕是整个李氏一族都要在天上飘! 一旁的二娘林氏绞著帕子,一脸尷尬,忙打圆场:“老爷,您消消气,师师她定是情急之下,一时糊涂……” “糊涂个屁!” 李承德抓起供盘里的冻梨就往李师师脑门砸,“都怪你平日太纵著她!看看!生生惯出个女土匪来!” “妾身管了……” “拿你的燕窝鱼翅鲍鱼管么?!” 冻梨砸在供案角上,弹飞出去,李师师缩了缩脖子,嘀咕道:“偷自己家的能算偷?” “你还敢顶嘴???” 李承德鸡毛掸子一扬,却被林氏死命拽住了胳膊。 “今儿给老子好好跪著!” “谁敢来帮你,就一起跪!” “跪到蒲团穿了!地砖裂了!否则休想起来!!!” 说完。 他將鸡毛掸子往地上一摜,吹鬍子瞪眼的出了宗祠。 “二娘一会儿让人给你送饭,还有椅子过来!” 林氏趁著这空档,飞快地在李师师耳边丟下这句话,也提著裙子追了出去,“老爷!老爷您等等……” 当大门关上时。 李师师撇撇嘴,捡起冻梨。 然后。 在裙角上擦了擦灰,张嘴就是一口。 比起被父亲惩罚,她更在意的是那一个贏了自己十万银票的王八蛋。 整整三天。 她的人守著各大钱庄,愣是没等到那两人出现! 简直气死了! 驀地。 门被人悄悄地推开,一个贼眉鼠眼的中年人钻了进来。 李师师头也未回,兀自嚼著梨肉,含糊道:“有消息了?” 中年人急忙跪下。 “小姐,有消息了,那人极有可能唤作叶修。” “唔……哪一个叶修?” “被罢黜的大坤八皇子!” 李师师动作僵住,隨之难以置信地豁然回眸:“你说什么?他是大坤八皇子???” 不是…… 贏了自己赌局的人! 被无数赌徒称之为“赌圣”的传奇人物! 居然会是一个皇子? 这若是一个玩笑,根本不好笑! “千真万確!” 中年人脊背紧绷,语速急促。 “属下动用了魏国公府的那一股眼线,方才查实!” “应天城中,同时符合『一对男女、女子眼盲』描述的,唯有叶修一人!” “他身边,確有一个盲眼女子。” 李师师美眸一眯:“有人知道吗?” “不知道。”中年人摇头。 “地址给我,然后你守好嘴。” “是!” 当中年人將一张纸递给李师师后,她才从蒲团上站了起来。 然后。 走到门口,甩下一句。 “对了,你替本小姐跪这儿!” 中年人懵了:“啊?小姐这万万使不得,老爷回头要是知道小的敢代替您,非得抽了小人的皮不可……” “你不跪,本小姐马上就抽了你!” 中年人:“……” 然而。 不等中年人拒绝,李师师已经溜出宗祠,熟门熟路地绕到后院高墙下,直接就翻了出去…… 片刻不停。 她步履生风,径直朝著城西那片鱼龙混杂,屋舍低矮的坊区奔去,那嫵媚动人的模样,却引得路人纷纷侧目。 不多时。 一座破败得几乎要融入暮色中的院落,孤零零地杵在巷尾。 墙皮剥落,土坯灰黄,门环都一片锈跡斑斑。 李师师一脸错愕。 好傢伙! 皇子住的地方,居然这么破败? 不过…… 今儿她就要好好地瞧一瞧,这一位八皇子,究竟是不是贏了自己十万两的王八蛋? 没有迟疑。 她抬手,朝那仿佛一推就倒的破门,重重叩了下去…… 第19章 让赌圣之名,传遍应天城! “篤!篤!篤!” 敲门声在巷中盪开。 几息后。 “吱呀——” 破旧木门被拉开一道缝。 门外天光涌入,映出一个女子身影。 女子一身崭新的靛蓝布裙,浆洗得挺括乾净,在这破败院落里显得格格不入。 她身姿挺拔如孤竹。 最慑人的是她那一双眸子。 极漂亮的凤目,黑白分明,瞳仁幽深如寒潭,此刻正冷冷地凝视著李师师,目光似能穿透人心。 她就那样立在门后,没有询问。 但那冰冷的审视目光,本就已经是无声的质问。 李师师被这双眼睛看得心头莫名一紧,几乎忘了来时的气势…… 不是! 自己乃是堂堂的李家大小姐,怎么能怕另外一个女人? 她强自镇定,抬高了些声音:“这儿是叶修的住所?” “是。” “就住著一男一女?” “是。” “你不是瞎子?” “不是。” 当得到答案,李师师整个人都麻了…… 能不麻吗? 根据情报,她没来错啊! 叶修的住所! 男女共住一屋! 唯一不对的是,没有瞎子! 她甚至又对了一遍纸上的地址,压根不会错…… 寧红夜见对方发懵,当即又开口:“若无事,请离开。” 说著。 她便要关上木门。 因为她已经认出李师师的声音了,正是那日被少主给坑惨的大冤种。 所以。 少接触,免得给少主找麻烦…… “等等!” 李师师抬腿插入门缝,“本小姐要见一见叶修!” “你……” 寧红夜黛眉一蹙,刚想拒绝,结果院落中传来了一个声音:“让她进来。” “嗯?” 李师师脸色一变。 等等! 不对啊! 里面之人的声音,跟那王八蛋的一模一样! 她顿时挤入门缝,冲入了院落中。 却见。 一个少年正坐在歪脖子树下泡著茶。 李师师绷不住了。 她径直上前,居高临下地瞪著少年。 “你就是被罢黜的八皇子叶修?” 叶修抬眼,打了一个哈气:“正是在下,不知这位气势汹汹的小姐,有何贵干?” 他明知故问。 惹得李师师的酥胸,因生气而剧烈起伏。 “有何贵干?” “叶公子真是好雅兴!” “躲在这破院子里喝茶,可曾想过外面有人正掘地三尺地找你???” 叶修故作疑惑:“找我?小姐怕是认错人了?在下平日里深居简出,自问不曾得罪过谁,更遑论让小姐这般……呃,贵气逼人的人物如此大动干戈?” 可他越是无辜,李师师就越是篤定。 因为…… 那声音! 那腔调! 那份镇定! 简直跟那一日的王八蛋,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她更怒了。 “认错人?” “那你告诉本小姐,三天前的赌坊里,贏走我李师师整整十万两银票的男女,是谁???” 叶修更无辜了:“你问我?谁贏得你,你去问谁……不就好了?” “你!!!” 李师师被叶修那油盐不进的態度,气得怒火炸裂! “装模作样,本小姐撕了你!” 她顺势掠出,一拳轰向叶修的面门…… 门边的寧红夜眼神骤寒,手腕一抖,长鞭如毒蛇一般袭向李师师! 鞭影很快! 但叶修更快! 他嘴角上扬,放下茶杯的同时,一个侧身,与李师师错开。 李师师顿时一惊! 第一反应便是停下动作,顺势撩起那圆润的长腿,横扫向身后。 可叶修不仅又一次躲开,更是伸出一根手指,轻点在她的蛮腰上。 那一刻。 李师师宛如触电,脑子宕机了! 她。 浑身发麻,动不了了! 这一招点穴,专治各种不服,是叶修在学习《咏春拳》时,跟那一位大师学来的。 只需点上腰部的那一处穴位,就可以让对方全身的穴位,出现连锁反应的酥麻起来,並持续十分钟。 当然。 力道是有讲究的! 好在叶修这几天都在各种大补,否则根本没力气施展出这效果! 他微微一笑,身体瞬间绕前,单手抓起李师师的两只手腕,將其按在树上,悬空拎起。 仅仅一招…… 李师师成了被拎耳朵的小兔子! “快放开本小姐!” 她的小脸一白,彻底慌了。 能不慌嘛? 她使不出劲儿了! 只能在半空中小幅度挣扎,娇躯像极了美人鱼一般地打摆著。 而且每晃一下。 那酥麻入骨的感觉,仿佛要將她的骨头都给酥掉了…… 叶修波澜不惊:“是谁先恼羞成怒的?” “你……你等著!” 李师师的声音带著一丝颤抖,羞辱交加。 “我爹绝不会放过你!” “而且……” “本小姐要將你会功夫,是赌圣的消息传遍天下!” “看你还藏不藏得住!” 没错! 她已经可以断定,叶修就是赌场里那个该死的浑蛋! 上一次,她一招即溃。 这一次,竟如出一辙! 她实在没想到,自己在这一个看似懒散的“废皇子”面前,竟如此不堪一击? 最令人愤怒的是…… 对方连茶都没洒! 叶修闻言,喝了一口茶,才面露惶恐之色:“我好怕呀!” “知道怕了?那就马上放了本小姐!” “骗你的,你还当真了?” 李师师:“???” 怒! 太怒了! 她现在杀叶修的心都有了,竟將她当倭国人耍!!! 但是。 不待她做出任何反应,叶修已经平静的开口:“彆气,咱们打一个赌如何?” 李师师不挣扎了,面露警惕。 “你……要赌什么?” 叶修唇角微勾,笑意若有似无:“就赌你若是將我精通赌术的消息散遍应天城,看有几人会信。” 所以…… 这个王八蛋,等於变相的承认了? 李师师心头火起,冷哼一声。 “呵!” “这有何难?散播消息,本就是我李家的拿手好戏!” 李氏家族在魏国公的扶持下,不仅掌控著庞大赌场网络,更握有数十城的地下脉络! 操纵流言,易如反掌! 叶修提醒了一句:“我说了,是让他们相信。” “別废话!” 李师师斩钉截铁,“这赌局本小姐接了!你若输了,十万两银票双手奉还,外加倾囊相授你的赌术!” 叶修挑了挑眉:“可以,那你若输了呢?” “本……本小姐任你处置!” 李师师银牙暗咬,几乎是豁出去了,“给你做丫鬟都行!” 她就不信了! 凭李家那一张遍布天下的情报网,再加外祖父的人手支持,让一个“赌圣”的名头深入人心,能有多难? “成交!” 叶修鬆手放下李师师,同时並指如风,在她腰间某处穴位上一点。 下一秒。 李师师甫一落地,如遭电击般猛地后退数步。 浑身麻痹感瞬间消散,紧隨而来的却是火烧火燎的羞愤! “你浑蛋!登徒子!” 她恨不得扑上去撕了叶修那张平静又可恨的脸。 然而。 腰间残留的异样触感! 叶修那深不可测的诡异身手! 还有旁边那个一直冷眼旁观的寧红夜…… 理智终究压倒了衝动。 “给本小姐等著!” 李师师指著叶修,嫵媚的小脸上充满傲娇,“三天!我要让你这『赌圣』之名响彻应天城每一条街巷!等著乖乖把赌术教出来吧!” 话音未落。 她猛地一转身,几乎是擦著寧红夜的肩狠狠撞出院门,背影狼狈却带著一股破釜沉舟的决绝。 歪脖子树下,叶修端起那杯凉透的茶,悠然抿了一口:“嗯……味道正好。” 寧红夜默默关好院门,走上前,眉宇间凝著忧虑。 “『赌圣』的名號一旦传开,对你绝非好事。” 她深知叶修处境微妙,锋芒太露,只会引来更快的杀身之祸。 “无妨。” 叶修的目光掠过院墙,投向皇城方向,淡淡道,“自会有人……比你我更在意此事。” 寧红夜微微一怔,若有所思…… …… 李师师如同一阵旋风,径直衝回李氏宗祠。 那中年人依旧跪在蒲团上,只是脑袋一点一点…… 显然熬不住困意,正昏昏欲睡。 李师师上前毫不客气就是一脚! 中年人一个激灵,差点魂飞魄散,彻底惊醒过来,惊惶地看向这位女魔头。 可不等开口。 李师师嫵媚的小脸上,闪烁著一抹疯狂。 “去!” “立刻调动本小姐在李家,还有魏国公府能动用的所有人手!” “给我把『大坤八皇子叶修乃是赌圣』的消息,传遍……” “整个应天城!!!” 中年人:“……!!!” 第20章 不认帐?教训李师师! 翌日。 街角炊饼摊的烟气混著閒话飘散。 “喂,听说了么?” 一个卖炊饼的老头佝僂著背,眼珠四下溜了一圈,“前几日天宝坊里,把李家那位母老虎……咳,李家大小姐贏得差一点掀桌子的那位,你猜是谁?” “嘁!传闻不就是被罢黜的大坤八皇子吗?” 旁边捧著热炊饼啃的大汉嗤了一声,“我看啊……李大小姐八成是瞧那落毛的凤凰……哦不,落难的皇子软和,拿他撒气呢!真要是点石成金的赌圣临凡,能混到这步田地?早他娘在金山银海堆里打滚了!” “哎哟我的祖宗誒!” 旁边挎著菜篮的妇人嚇得脸色发白,扯了扯大汉的袖子,“快闭了你那破锣嘴!没瞅见城门口新贴的皇榜?黄綾子黑字儿,盖著御印呢!陛下亲笔下旨,再敢嚼这烂舌根半个字儿脑袋得搬家!” “噤声!巡街的爷来了!” 铁甲鏗鏘声中,一队面色冷硬的巡城官兵路过。 方才还竖起耳朵的閒汉们瞬间噤声,只余下几声乾咳。 如此景象,在应天城的大街小巷里反覆上演,多不胜数。 消息,其实昨夜就如野火般悄然蔓延开来。 然而,真信者寥寥无几。 再加上今早皇榜一出,那议论声更被扼制,但凡被官兵老爷听见的人,已经被拖去衙署了。 以至於…… “砰!” 天宝坊顶层雅阁內,一只青瓷茶盏碎成八瓣。 李师师猛地站起! 得知精心散播的消息竟被皇榜死死压住,她气得浑身发抖,胸前衣襟剧烈起伏,仿佛要將衣料撑裂。 “王八蛋!!!” “姓叶的!!!” “你这分明是拿本小姐当猴耍!!!” 没错! 她看出来了! 那个浑蛋根本早就算死了! 算死了她纵有通天的本事,也无法在皇权威压之下掀起这片风浪! 因为坤帝太在意面子了,皇子是赌圣,不就是赤裸裸打皇家的脸面?! 所以…… 对方才敢那般信誓旦旦地和她打这个必贏的赌! “不行!” 李师师一掌拍在案几上。 “还有两天时间,我还没有输!” “本小姐就不信了!” “倾尽我李家与魏国公府之力,砸下所有资源,还撬不开这应天城的嘴?还压不过一道皇榜?” “给我加……” 然而,不得说完。 大门被急促敲响,一个僕人的声音顿时传来:“小姐,国公爷的管家求见。” 李师师呆了呆,连忙说道:“让他进来。” “是!” 门外的声音消失,不多时房门被人推开,一个六旬老人跨门而入。 他,便是魏国公的心腹福伯。 福伯行礼:“老奴给小姐请安!” “福伯快请起。” 李师师咬了咬嘴唇,担忧问道,“外祖父的身体可好?” 外祖父近日身体抱恙,已经闭门谢客半月。 她这一个最受宠的外孙女,也已经有一段时间没见了。 如今福伯出现在这儿,难免让她有点担心…… 福伯嘆了口气:“小姐,老爷的情况……不太乐观,太医说,是旧疾復发,需要静养。” “怎么会这样?” 李师师闻言,眼眶顿时红了,“前些日子不是还说好转了吗?” 福伯摇摇头,一脸无奈:“年纪大了,病情反覆也是常事,小姐不必太过忧心,老爷特意嘱咐老奴,让您保重身体,莫要太过操劳。” 李师师咬了咬唇,勉强压下心中的酸涩。 外祖父总是这样,自己病著还惦记自己。 福伯神色一正,继续说道:“小姐,老奴今日前来,还有两件事要传达。” “福伯请说。”李师师抬眸。 “第一件事……” 福伯的表情凝重了几分,“关於您散播的谣言,陛下已经亲自派人通知老爷,要求立即停止,老爷让小姐即刻收手,不得再提半个字。” 李师师:“???” 坤帝果然插手了! 可若那样的话,她实在太憋屈了啊! 这不明摆著被叶修那个浑蛋挖了一个天坑,让自己往里跳??? 可外祖父已经发话,她不可能继续作死…… 气! 抖! 冷! 內心挣扎后,她鬱闷地坐下:“我知道了,帮我转告外祖父,我会马上停止。” “是。” 福伯点了点头,又从怀里拿出了一份请帖,“这第二件事,老爷请小姐务必將此请柬,亲自交予叶公子手中。” 望著请帖,李师师当场懵了…… 那不是外祖父六十大寿的请帖吗? 她顿时绷不住了:“外祖父凭什么请一个被罢黜的人?” “老爷没说,老奴也不敢多嘴。” 福伯的回答,让李师师心情更糟了。 但福伯已將请帖放在桌上,作揖一礼:“事情已经交代完毕,老奴便回去匯报。” 等人离开后,李师师越想越气。 因为被人给耍了,还要给人家送请帖! 而且,她又把自己给输出去了! 她顿时怒气冲冲地抓起请帖,狂奔到叶修的住所,一脚踹开大门:“叶修,给本小姐滚出来!!!” 叶修正跟寧红夜打著《五禽戏》呢! 一听见动静,便瞥了李师师一眼,继续打了起来。 “我耍你什么了?” “你装什么无辜?” 李师师本想衝上去拼命,但寧红夜一声不吭地朝那儿一挡…… 以至於。 她只能露出一副凶巴巴的样子,质问了起来,“你是不是早就知道,陛下会插手?” “对啊!” “那你还用那种事情,跟本小姐比?” 叶修哑然失笑:“你同意的时候,可不是这一副嘴脸,如今来找我要说法,更有点不要脸了。” 李师师:“???” 叶修停下《五禽戏》,接过寧红夜递来的湿巾,擦了擦手:“当时我也提醒你了,你自己让我废话少说,你不会不记得了吧?” 李师师:“???” 叶修顺势坐在竹椅上,喝了一口凉茶:“还是说……你堂堂的李家大小姐,打算赖帐?” 李师师:“???” 万万没想到…… 自己居然被叶修给懟得哑口无言。 可人家並没有说错啊! 当时自己就是觉得贏定了,所以才会答应下来! 但实在不甘心啊! 她猛地一跺脚,纤指直指叶修:“你强词夺理!本小姐要……” “要耍赖?” 叶修抬头,目光锁住近在咫尺的李师师,“在我这儿,撒泼打滚可行不通,而且上一次你不赖帐,所以能用十万银票抵债,但这次可没门儿了。” “我……我不管!” 李师师色厉內荏地扬起下巴,试图维持最后的骄傲,“总之……总之这次不算,有本事你再……” 话音未落,戛然而止。 因为叶修动了! 电光石火间。 他长臂一探,精准地揽住李师师不盈一握的腰肢。 一股不容抗拒的大力骤然传来! 李师师只觉天旋地转,惊呼未出,整个人已被一股力量席捲著,狠狠跌入叶修怀中! 不! 更確切地说…… 是她上半身被铁箍般的手臂死死锁住。 然后。 面朝下,以一种极致羞耻的姿势,被强行横按在了叶修腿上! 那原本浑圆挺翘的臀部,因这俯趴的姿势,被迫高高撅起,绷出一条极度曖昧,引人无限遐想的惊人曲线…… 旁观的寧红夜瞬间错愕,杏眸圆睁。 李师师更是如梦初醒,巨大的羞辱感轰然炸开。 她尖叫著,剧烈挣扎起来! 双腿同时在空中胡乱踢蹬,双手拼尽全力去掰腰间的那一只手臂。 “放开我!” “叶修!你这浑蛋!流氓!登徒子!快放开本小姐!!!” 然而。 无论她如何踢打和撕扯,叶修的手臂纹丝未动,沉稳如山。 他隨之垂眸,看著怀中因羞怒而面颊晕红的李师师。 “看来李大小姐不仅赌品堪忧,这『愿赌服输』四个字,也著实需要好好教教。” “若不给点教训,怕是记不牢。” 话音落下。 他的目光,若有若无地扫过那被迫撅起的翘臀。 “你……你想干什么?” 李师师惊恐地扭过头,恰好捕捉到叶修那意味深长的眼神,浑身陡然一僵! 但叶修没有回答她。 回答她的,是…… “啪!” 一声清脆响亮的巴掌声,骤然盪开! 叶修的巴掌结结实实地落在那挺翘浑圆的正中央! 臀肉在掌下剧烈弹颤。 火辣辣的剧痛,瞬间燎遍李师师全身的每一寸神经! 巨大的屈辱感如同滔天巨浪,瞬间將她吞没。 以至於。 大脑一片空白! 第21章 和太子对赌! 李师师懵了! 她万万没想到…… 叶修居然敢打自己的屁股? 那是对方能打的吗? 別说打了! 就算是她未来的相公,在没有经过她的允许,都不能碰。 结果…… 她却挨了一下!? 最让她崩溃的是…… 那一击之下,自己居然对叶修有一种特別惊恐的感觉,就好像是只要叶修不继续打自己,提出任何要求,她都愿意答应一样。 震惊! 惊悚! 难以置信! 这个王八蛋,难道会使用仙术不成? 否则自己哪可能出现这么逆天的感觉? “认输吗?” 这时,叶修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 听不出喜怒。 但在落入李师师的耳中,却像带著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以至於。 她破防了,几乎是呜咽著,用尽力气挤出了两个字:“认输……” 驀地! “太子殿下驾到!!!” 突如其来的尖叫声,撕开了一片天地。 两列锦衣卫將院门粗暴推开,鱼贯涌入,霎时挤满了这寒酸的小院。 紧接著。 太子叶昭一脸清冷地踏入庭院,可当目光落向院中时…… 脚步停下。 脸色跟著僵硬,隨之一片铁青! 他来这儿,並不是来找叶修麻烦。 哪怕他对叶修再如何的怨恨,也不会盲目的来找麻烦。 因为他是大坤太子! 而他出宫来这儿的原因,主要是因为李师师! 若是无法在魏国公寿辰结束时,让李师师答应成为自己的侧妃,那自己的太子之位,可能难以保住了…… 於是在从太庙出来的那一刻,他就命人调查李师师的行踪,第一时间跟了过来。 但是。 他一进来却看见了什么? 自己內定成为侧妃的女人,这一刻竟趴在叶修的怀中,翘著屁股,姿势曖昧到了只能在晚上拉床帘的地步…… 光天化日,令人髮指!!! 叶昭的脸色彻底阴沉如墨,眼中的怒火喷薄欲出。 “叶修!” “谁给你的狗胆,竟敢动她???” 寧红夜第一时间惊醒,手握长鞭,横挡在叶修跟前,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 直觉告诉她,眼下的阵仗…… 绝不是普通人能弄出来的! 果不其然。 叶修依然横抱著李师师,一脸古井无波:“不该是太子殿下先行解释,为何擅自闯入我这私宅民院?” 此言一出,满院死寂。 就连空气都似乎凝固了…… 所有人,包括那些杀气腾腾的锦衣卫,心头都猛地一颤,大感震惊! 不是……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太子闯入民宅有什么问题吗? 虽然,大坤律法白纸黑字,若无皇命或正当缉拿缘由,便是太子,都不得擅闯他人民宅! 但是,普天之下又有哪个平民百姓,达官贵人,敢当著太子的面,如此堂而皇之地援引这条律法?! 这叶修,简直活得不耐烦了! 叶昭一听,脸色阴沉如水:“你对一个未出阁的闺阁女子行此禽兽之举,就是本宫闯入的理由!” “李小姐,告诉太子,我可曾强迫半分?” 叶修低头,淡淡问道。 从他甩李师师屁股的那一刻开始…… 他就已经猜出李师师身具特殊体质。 媚骨。 又很野。 在心理学的角度中,这样的女人虽然活像女土匪。 但是在“女王”的外壳下,藏著被绝对强者征服的渴望。 能真正压住她的人,才能解锁她深藏的柔情与臣服…… 简单一点说,就是超级加倍版的慕强。 所以。 李师师等同於被他抓住了命运的喉咙…… 这不? 李师师娇躯一颤,死死地將滚烫的脸颊埋进叶修的腿弯,声音细若蚊吶,带著压抑的哭腔和极度的羞耻:“没……没有。” 叶昭顿感窒息。 他怎么都想不到,那一个好酒,好赌,好打人的女人,居然会配合老八来羞辱自己? 没错。 在他的眼里,这一幕场景就是在羞辱自己!!! 他眼中迸发出一抹杀机:“锦衣卫听令,將叶修给本宫拿下,敢反抗……格杀勿论!” “是!” 锦衣卫的眼神齐齐一寒,绣春刀相继拔出,隨之掠来! 寧红夜的眼里充满寒意,正要动手…… “怎么?” 但叶修却抢先一步,平静反问,“太子殿下,你是想让我说一说关於你和皇姐不得不说的事情?” “都停下!!!” 叶昭急忙喊停,眼神择人而噬,“叶修……你很好!当真以为捏著一些捕风捉影的齷齪事,就能在本宫面前肆无忌惮?就以为本宫不敢对你如何了?” “您哪不敢?” 叶修嘴角一扬,“数日前,不就差点让我背负上逆谋的罪名?” “你!!!” 叶昭的脸,更加的阴寒了几分,“好!好胆!你简直好大的胆子!” “多谢夸奖。” 叶修微微一笑。 叶昭闻言,胸中怒火几乎要炸裂开来。 尤其是…… 他的目光扫过叶修怀里依旧鸵鸟般埋著脸的李师师,一股难以言喻的耻辱感直衝脑门! 他堂堂一国储君,內定的侧妃,竟被一个他视若螻蚁的废物弟弟如此轻薄,而他还不能立刻將其碾碎? 这份憋屈几乎让他发狂!!! 就在这时。 他脑中电光火石般闪过一件事情…… 整个应天城都在李家的动作下疯传,叶修乃是“赌圣”! 荒谬! 绝对的荒谬! 叶修有几斤几两,他还不清楚? 那定是这废物和李师师为了某种目的,耍弄的卑劣伎俩! 否则的话。 他们不会那么的和睦! “呵……” 一声冰冷的轻笑骤然打破死寂,叶昭眼中的怒火化为刻骨的寒意,“本宫差点忘了,叶修,我的好八弟,你现在可是名动京城的『赌圣』啊?” “本宫素来听闻,赌桌之上,方寸之间,可见真章,亦可……定乾坤!” “你既然是『圣』,想必赌术通神,无人能及?” “今日本宫就给你一个机会。” “本宫会寻一个人,跟你赌一局!” “你若贏了,今日之事,本宫权当没看见,转身就走。” “可你一旦输了……” “就立刻!马上!给本宫放开她,然后自断双手!” “叶修,你这『赌圣』,敢不敢接本宫这一局???” 原本还沉溺在羞耻中的李师师错愕了。 不是…… 太子有多想不开,还是被气疯了? 居然要跟叶修对赌??? 那不是自掘坟墓吗? 然而不等多想,叶修已经开口了。 “赌是可以赌,不过嘛……” 他故意拖长音调,迎著叶昭锐利的目光,缓缓伸出一根手指。 然后。 在所有人面前晃了晃。 “赌法得改改!” “不论你们派谁来,有多少人,只要贏我一局,就算你们贏,我的命隨便你们拿走。” “但你们每输一局,太子殿下就得当场喝一杯酒,上不封顶……” “太子殿下,您,赌不赌?” 第22章 输!输!输! 贏了给命! 输了喝酒! 一杯一局,上不封顶? 这已经不是挑衅,而是赤裸裸將太子的尊严踩在脚下…… 反覆践踏的羞辱! “好!好!好!” 叶昭连道三声,字字浸透杀机。 “本宫赌了!” “就依你一局一杯,上不封顶!” “但愿你的赌术,配得上你这不知死活的狂妄!” “本宫必亲手碾碎你全身的骨头!!!” 叶修鬆开禁錮李师师的手:“听见没?你等会儿要卖力的为我喊加油!” 趴在叶修大腿上的李师师顿如惊兔一般,从叶修的双腿上跳了开来。 然后。 望著叶修的表情,挣扎了一下,才银牙一咬:“好……” 她的內心,就是狠不下心去违逆叶修的意思。 她觉得自己疯了!!! 叶昭冷哼一声,目光扫向一旁的锦衣卫。 “来人!” “速传『鬼手张』!” “再给本宫备酒!” “本宫今日,便要看看这不知天高地厚的狂徒,如何一步步自掘坟墓!” “待他输尽,本宫將亲自斩断那双脏手!” “顺便也看看……他究竟能『请』本宫饮下几杯???” 鬼手张。 一个號称“赌界鬼才”的传奇人物! 他在赌界赫赫有名,不少威名远扬的赌徒,都曾是他的手下败將…… 叶昭为了“投其所好”,顺利將李师师拿下,三天前就已经让人去用千金砸开鬼手张的双手,终於得偿所愿,入了他的麾下。 而此刻,正是用人之时! 锦衣卫凌然领命:“遵命,殿下!” 很快。 酒已备齐。 鬼手张也来了。 那是一个面色潮红,身量却瘦如竹竿的中年人。 他刚踏进院子,便是一副鼻孔朝天的倨傲模样,可目光扫到歪脖子树下石桌旁的李师师时,脚步猛地一顿,脸瞬间就绿了。 原因无他。 李师师乃是赌界出了名的老千…… 他哆嗦了一下,身子挪到叶昭身旁,手指微颤地指向李师师:“太……太子殿下,咱……咱跟那位比?” “不是。” 叶昭摇头,下巴朝李师师身侧一点,“跟她身旁的那一个男的比,那男的就是最近人称『赌圣』的叶修。” “哦?” 鬼手张先是一愣,隨之脸上那点惧色被讥誚取代。 “原来是那一个『赌圣』?” “殿下放心,这一场赌包在属下的身上!” 说著。 他定了定神,那一副跋扈气焰又顶了上来,大步走到石桌另一端,大喇喇坐下,睥睨著对面的叶修:“小子,你就是那一个『赌圣』?” “算是吧。”叶修眼皮都未抬。 “猖狂!” 鬼手张一拍石桌,“今日老子就来会一会你这『赌圣』,说吧,想怎么玩???” “一人一盅,猜大小,摇定离手,由旁人开盅。” 叶修淡淡的说出了规则,“猜中对方大小者贏,都猜中或都没猜中,算平局,如何?” “呵!” 鬼手张捻著两撇八字鬍,眼中精光闪烁。 “小子,有点胆色啊?敢玩这个?” “但別怪我没有提醒你,若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否则……” “一会儿怕是要输掉小命嘍!” 这般赌法,最是考究手上功夫的深浅与临场的胆魄。 叶修年纪轻轻,能有多大本事? 一个被李氏女捧出来的“赌圣”虚名,算个屁啊? 而他鬼手张浸淫骰道数十载,虽不敢说指哪打哪,但拿捏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毛头小子,还不是十拿九稳? 叶修嘴角的那抹淡笑未变:“聒噪!开始?” “哼!” 鬼手张鼻腔里重重一哼,“你既找死,爷就成全你——来!” 两人也不废话,握住盅具,同时摇了起来。 数十次摇动后,他们同时落盅。 空气仿佛凝固了。 眾人的目光聚焦在那两个小小的骰盅上…… 叶修眼皮微抬,目光却轻飘飘地扫过身旁的李师师。 那眼神虽然平静无波,却让李师师心头莫名一跳。 不是…… 看自己做什么? 可不等她反应过来,叶修已经收回目光,淡淡道:“隨你。” “哼,装神弄鬼!” 鬼手张冷笑一声,指向叶修的骰盅,信心满满地高声道,“我猜你的——大!” 他方才摇盅时已用尽听骰辨位的本事,虽不能百分百確定点数,但听其落点沉重,走势浑厚,十有八九是个大数…… 叶修闻言,微微点头:“那我猜你的小。” “开盅!” 叶昭冷喝一声,身后侍立的锦衣卫立刻上前。 然后。 一人一个,直接掀盅! 唰! 唰! 两副骰子暴露在眾人眼前。 叶修的盅內:一、二、三!六点,小! 鬼手张盅內:一、二、三!六点,小! 全场:“???” 叶修贏了! 而且两人的数字,还一模一样! 巧合吗??? 许多人的双眼,都几乎要瞪出眼眶了,脸上更是写满了难以置信。 鬼手张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 他万万没想到…… 他通过听骰辨位的本事,明明听到的是“大”,可为何会变成“小”? 最离奇的是,点数还一模一样。 这是在嘲讽自己吗??? 他嘴唇翕动,欲言又止…… “咕咚!” 叶昭已面沉如水,仰头將一杯烈酒狠狠灌下喉。 然后。 酒杯重重顿在石桌,冷硬如铁。 “继续!” 鬼手张被那眼神冻得浑身一颤,所有到了嘴边的辩解和惊疑,都被硬生生堵了回去…… 以至於,赌局再开。 但诡异的一幕隨之上演了…… 第二局,鬼手张咬牙再押“大”,叶修看了李师师一眼后,隨即押“小”,开盅结果都是小,叶修又贏了。 第三局,鬼手张心神已乱,转押“小”,叶修的目光再次掠过李师师,继而改押“大”,开盅都为大,叶修又贏了。 第四局! 第五局! 第六局! …… 一模一样的戏码,在眾人麻木的注视下,转眼就是七局。 而结果,无一例外—— 叶修,全胜! 鬼手张早已汗流浹背,几次三番想要嘶喊叶修一定作弊了。 可声音每每在喉咙里翻滚,就被叶昭那输红了的狰狞眼神,给狠狠瞪了回去…… 因为太子心中很不爽,外加被激出了胜负欲,想要赌叶修失败必死的那一个结局。 所以。 叶昭已经失去理智,彻底上头了…… 没错! 人在理智的时候,不会做不理智的事情,但在又赌又喝的刺激下,反而是最容易让人上头的,而且主打一个不听劝。 最重要的是。 叶修一开始的仇恨拉得很足,所以哪怕是身为太子的叶昭,也斗不过精通心理学的叶修…… 顿时间 叶昭愈发上头!疯狂!不爽! 然后。 反反覆覆,一杯接著一杯烈酒入肚,整个人陷入了醉醺醺的状態…… 鬼手张害怕极了,感觉自己的九族已经在天上飘:“太子殿下,不能再赌了,那小子太邪门了啊……” “闭嘴!” 岂料,醉醺醺的叶昭,宛如饿狼般盯著他。 “继续赌!” “今日叶修必须死!” “鬼手张,你今日若无法胜一局,本宫事后必会诛你九族!!!” 鬼手张一听,脸都已经没了血色,却只能继续赌下去,看看能不能贏下一局…… 但很快。 叶昭却在疯狂猛喝下,终于坚持不住了。 当又一轮结果公布,鬼手张的手抖得几乎握不住骰盅。 而结果毫无悬念…… 叶修胜! “哈哈哈……” 叶昭顿时如神经质般狂笑了起来,抓起最后一杯酒仰头便灌。 但狂笑很快戛然而止。 他的身体猛地一晃,隨之重重砸在石桌上! 然后。 一边不停吐著酒水,一边彻底地昏迷了! “大胆!” “保护殿下!” 锦衣卫惊醒过来,一个个怒急拔刀。 但不待动手。 叶修已经拉住也要甩鞭的寧红夜,淡淡说道。 “动手前,你们最好先想想……” “一旦刀兵相见,今日之事便再难遮掩,父皇就会知道太子参与赌博,而你们一个个跟著配合,你们猜猜看……” “自己的九族,够不够死?” 此话一出,锦衣卫一个个停下动作。 他们脸色一片铁青,浑身遍体发寒。 没错! 太子参赌犯错,他们这些近侍,首当其衝! 哪怕陛下最后会惩罚叶修,他们也未必有命能看见。 毕竟。 叶修身具皇室血脉! 权衡只在瞬息。 领头者眼神剧烈挣扎片刻,猛地一挥手:“撤!保护殿下回府!” 下一秒。 锦衣卫立即扛著太子,如潮水般退出寒酸小院。 当院门一合拢。 李师师错愕地望著叶修:“你……故意算计太子?” “故意?” 叶修端起凉茶,抿了一口,“那叫临场发挥。” “你就不怕死?” 李师师惊呆了,没想到叶修回答得那么乾脆。 结果…… 叶修更加语出惊人:“不怕,这不是有人在帮我背锅吗?” 第23章 旧疾復发?那是肾不好! 李师师:“???” 不是…… 叶修为何在说出这一句话时,双眼直勾勾看著自己? 李师师猛然回忆起了一件事…… 刚刚叶修每开一次盅具时,都会先看向自己。 当时她还觉得很奇怪。 可如今…… 李师师恍然大悟,下意识地瞪著那个可恶的男人:“叶修,你利用本小姐?让我成为帮你算计太子的帮凶???” 没错! 那个王八蛋每一次看向自己,可谓是在眾目睽睽之下。 那样一来…… 別人都会以为他们串通好的!!! 叶修摇了摇头。 “不对,是你背锅。” “你卑鄙!你无耻!” 李师师勃然大怒,气得浑身发抖,屈辱感爆棚,“这浑水老娘不奉陪了,你去死吧你!” 说著。 她转身就衝出了院门。 但刚一踏出门槛,脚步却顿住了。 几秒后…… 她愤然折返,將一张请帖拍在了桌上! “外祖父给你的,爱来不来!” 吼完这句。 她怒瞪了叶修一眼,头也不回地离开。 望著离开的背影,寧红夜黛眉微蹙:“少主,你就不担心害了李家?” 她並非圣母,但李家这一次,確实很无辜…… “李家背后有一个魏国公。” 叶修给她倒了一杯凉茶,“父皇想拔掉魏国公的人,也得权衡一下利弊才可以,李家掌握的东西……可不是一般人可以拥有的。” 寧红夜呆了呆,隨之恍然大悟。 她终於明白了…… 李氏一族拥有著一个地下情报网,是许多人都知晓的事情。 包括她在內! 而少主从跟李师师打赌的那一刻开始,就已经在逐步试探李氏地下情报网的能耐。 其中的目的…… 就是控制情报网!? 不得不说。 恩公一次又一次的用行动,刷新她的三观,衝击她灵魂深处的软肉…… 然而。 不等她反应过来。 叶修拿起桌上的请帖,在掌心上掂量了几下:“我得好好的想一想……送什么大礼给魏国公呢?” “我曾听闻,魏国公前几年南征北战时,身体遭受过重伤。” 寧红夜稍微思索了一下,慢条斯理地提议,“但具体是什么伤,並不太清楚,不过在我抵达应天城前,得到过一条情报,他旧疾如今应该又復发了,您的医术通天,没准能治?” 治好一个人,可比送任何大礼都贵重! 叶修闻言,挑了挑眉:“旧疾復发?那说明魏国公年轻时纵慾过度,导致肾不好,这才是关键所在。” 寧红夜:“???” 哈? 旧疾復发和肾有关? 她外行人都觉得有点儿荒唐…… 叶修並未解释,而是拿起桌案上的纸笔,写下一份药方。 然后。 递给寧红夜。 “你跑一趟李家,將药方给李师师送去。” “告诉她……” “关键时刻能保住一条命!” 寧红夜回过神来,行了一礼:“好!” …… 太子宫外府邸。 醉醺醺的叶昭,做了一个十分奇葩的梦。 他梦见,自己被叶修追著一刀又一刀地逮著屁股乱捅…… “嗷!嗷!嗷!” 叶昭惊醒,当场来上了一个垂死病中惊坐起,身体一下子直挺著。 整个人浑身上下湿透,像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 下一秒。 他按住自己的屁股,发现並未出现好几个窟窿,也没有传来剧痛,这才鬆了口气。 是梦……只是一个噩梦! 然而,这噩梦带来的並非虚惊一场,而是一股被羞辱,被践踏的滔天怒火!!! 他堂堂的太子,储君之尊,心態向来稳如磐石,可如今竟被一个他视如草芥的“贱种”叶修,搅得心神不寧,甚至…… 梦魘缠身?! “该死的贱种!” 他握紧拳头,眼神变幻不定,“他……难道真是赌圣不成?还有李师师那个不知廉耻的贱婢,为何像姬如雪一样,都往叶修那个贱种身上凑???” 一想到父皇交代的事情,叶昭就一阵头疼! 驀地! “砰!” 房门被猛地推开,守护太子的锦衣卫百户统领一脸惊惶地冲了进来,“太子殿下,您怎么了……” 话音戛然而止。 动作跟著一顿。 他发现床上的太子殿下已经醒来,似乎並无大碍。 叶昭冷冷转过头,问道:“本宫睡了多久?” “不到半个时辰!” 统领心头一紧,连忙躬身回稟,“您……您当时吐了酒,接著又呕了血,但御医已及时催吐与诊治,说是急怒攻心兼之酗酒过度,伤了胃腑,但调理些时日便无大碍。” 叶昭:“???” 喝到胃出血? 该死的叶修! 叶昭很怒。 怒到额头上都出现了一片青筋暴涨。 他恨不得將叶修就地抽筋剥骨!!! 统领见状,犹豫著问道:“太子殿下,咱们要不要將此事稟告陛下……” “啪!” 回应他的,是一个巴掌。 统领被打蒙了。 但叶昭的声音因极度愤怒而扭曲,如同受伤的野兽在低吼:“告诉父皇?让他直接罢黜本宫的太子之位吗???” “卑职不敢!” “卑职绝非此意!” 统领嚇得魂飞魄散,慌忙跪倒解释。 “只是……鬼手张不久曾言,那叶修极有可能出千了!” “而且他还怀疑,是李小姐在暗中相助。” “有证据吗?”叶昭眼角抽搐不停。 统领尷尬一笑:“鬼手张说,李小姐乃是赌界的超级老千……” 叶昭:“……” 好好好! 刚刚他还觉得叶修可能真是一个深藏不露的“赌圣”,现在好了…… 原来是被两人做了局?! 难怪当时他们会眉来眼去! 这一对狗男女,竟敢联手戏耍於他??? “好!好得很!” “待本宫完成父皇之命……” “定要叫这对狗男女,后悔来到这世上!” 叶昭脸上的肌肉扭曲著,宛如从地狱爬出的恶鬼。 他一把抓住统领的衣领,一字一句,杀机毕露。 “听著!” “立刻去,將那个废物鬼手张,给本宫处理乾净!” “舌头割了,手脚打断,丟去乱葬岗餵狗!” “本宫不想再听到关於他的任何消息!” “还有那个为本宫诊治的太医,也要让他『意外』身亡!” “本宫的身体状况,尤其是这次的事情,半个字都不许泄露出去!” “明白吗?!” 统领浑身一震,颤声应道:“属下……马上就去办!” “另外……” 叶昭鬆开统领的衣领,双眼虚眯著。 “本宫身份敏感,不方便动手。” “你让老九去叶修的住所,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帮皇姐报仇!” “出了什么事,本宫帮他兜著!” 统领呼吸一滯:“喏!” …… 李师师携著满身怒气奔至李府门外,但脚步未及踏入。 忽闻身后传来一声清唤:“李小姐,请留步。” 李师师顺势回身,见是寧红夜,眼中顿时浮起不悦。 “是你?你怎么跟过来了???” 寧红夜神色淡然,只將一纸药方递出:“他给你的药方。” “他才有病!”李师师脱口而出,怒火更炽。 “並非给你用。” 寧红夜打断她,声音平静得宛如寒泉一般,“是给你外祖父的。” 此话一出。 李师师错愕了一下,但还未来得及反应,寧红夜便將药方塞入她的手中。 然后。 转身便走,背影一下子融入街巷人潮,只余一句轻飘飘的话隨风盪来:“他说,关键时刻可以保命!” 李师师惊醒过来,下意识地攥紧药方,刚想骂出声…… “轰!” 李府大门轰然打开。 一名管事模样的人影踉蹌地撞了出来,满面惊惶。 “小姐,大事不好了!魏国公的病情突然加重,危在旦夕啊!” “什么?!” 李师师浑身剧震,猛地回头看向管家那一张惊惶失措的脸,所有的怒火!不忿!以及对叶修的鄙夷瞬间粉碎。 下一秒。 她只剩不安,恐惧,慌张。 “快!” “快带我去见外祖父!!!” 第24章 神医欲见高人! 魏国公府,正房中。 床榻上仰臥著一位老人。 他面色蜡黄,胸膛的起伏微弱得几近於无。 任谁也难以將眼前的老人,与数年前叱吒风云的旷世战神——大坤魏国公龙隼联繫在一起。 在榻前,正端坐著另一位老者。 他鬚髮如雪,银眉垂颊,指下搭著魏国公的腕脉,双目微闔。 房中上下。 国公夫人、侍立的心腹、屏息的医童……所有人的目光,带著期待和敬畏,聚在他的身上。 这一位,便是当世公认的医道圣手,活人无数的传奇——神医华天年。 传说他金针渡厄,能从阎王殿前抢人。 宫闈十年头风,北境大將坏疽,江南蔓延时疫…… 都经他的妙手,枯骨回春。 上至王公,下至黎民,他挽回的性命早已不计其数,世人皆尊一声“活阎王避”。 而此刻,这一位能令生死簿改写的“阎王避”,搭在脉上的手指却微微一顿。 紧接著。 那一双银眉,竟不易察觉地微微蹙起…… 良久。 他才收手,对著龙家眾人摇了摇头,嘆息了一声:“国公气血逆冲,旧疾如山崩……老夫回天乏术。” 空气瞬间凝固。 眾人的脸上,写满了绝望…… 连神医都束手无策,难不成国公爷真的熬不过今年的寿辰了吗??? “砰!!!” 房门被人撞开。 “外祖父!” 一道嫵媚动人的倩影跌撞闯入。 不是別人,正是龙隼最疼爱的外孙女——李师师! 她一眼便撞见榻上外祖父那灰败如死灰的面容,心臟猛地一抽:“外祖父他……” “李小姐。” 福伯从人群中出列,声音哽咽,带著无尽悲凉,“老爷他……怕是撑不住了……” 轰!!! 李师师一听,如遭雷击,脑中一片空白。 手中那张被攥得皱巴巴的药方脱手飘落。 她踉蹌到榻前,滚烫的泪水汹涌而出,压抑不住的呜咽迴荡房间…… 最疼爱她的外祖父,难不成也要像娘亲一样,离她而去吗? 崩溃! 绝望! 窒息! 顿时间。 整个龙家,陷入了悲伤之中…… 恰在此时。 刚接过弟子递来的湿巾,准备净手的华天年,动作僵在半空。 他的双眼,隨之被地上的纸张给吸引了。 上面一个特殊的药名隱约可见…… 淫羊藿? 一丝悸动掠过心头。 他將湿巾塞回弟子的手中,亲自俯身捡起那一张纸。 然后。 打开,目光扫过。 只一眼。 如同被巨锤狠狠击中,华天年的瞳孔骤然收缩! 脸上瞬间褪尽血色,又猛地涌上难以置信的潮红! 下一秒。 他猛然抬头,望向正在床榻前哭成泪人的李师师,声音带著急促与惊骇:“李小姐,你的药方从何而来???” “药……药方?” 李师师泪眼婆娑,茫然抬头,继而哽咽著,语气中充满了怨愤。 “那是一个无耻的王八蛋给的方子,还大言不惭地说能在紧要关头保命!” “可他分明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大骗子!一个只会糊弄鬼的浑蛋!” “华神医,您不用多做理会,丟了便是!” 果然! 叶修就没安好心! 华神医都对这一张药方感到了荒唐和震惊! 然而。 她的思绪刚落,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华天年紧紧攥著方子,如同攥著稀世奇珍,激动地说道:“丟不得!万万丟不得!” “为何?”福伯从悲慟中惊醒,愕然问道。 华天年斩钉截铁地说道:“此方若丟,丟的便是你们老爷的命!” 全场:“???” 哈? 那药方竟有如此分量? 能让神医那般失態!? 龙家夫人慌忙抹去泪水,震惊地问道:“华神医,您的意思是……那药方能救老爷?” 华天年重重点头,声如洪钟。 “没错!” “此方深諳阴阳调和之理!” “以三补固本培元,三医直捣沉疴,三泄疏导逆乱!” “妙至毫巔,浑然天成!” “正是国公此症唯一的生机所在!” “能想出此等配比之人,简直是……绝世奇才啊!” “老夫竟有一种醍醐灌顶,豁然开朗的感觉!” 此言一出,全场皆惊! 四周的悲伤一下子被狂喜代替! 万万没想到…… 原本被神医亲口判了“回天乏术”的国公爷,竟因一张弃如敝履的药方,峰迴路转了? 他们震惊! 他们惊喜! 唯独李师师的美眸圆睁,脸上写满了不敢置信。 那药方乃是寧红夜替叶修转交给自己的! 可那傢伙除了利用自己,哪懂得医术啊? 她顿时绷不住了:“不可能!给我方子的人,分明就是一个无耻之徒……” “够了李小姐!” 华天年眉头一拧,冷叱道,“那一位乃是你外祖父的救命恩人,你再出言不逊……未免太过不知天高地厚了?!” “我……” 李师师还想爭辩。 但华天年已沉声打断,字字千钧。 “此方……” “老夫华天年,以毕生医德,一身清誉,乃至这条老命作担保!” “若无效,老夫愿自戕於此,以命相抵!” 轰——!!! 全场沸腾! 震撼得无以復加! 神医居然用自己的一切来作担保? 那估计没问题了! 李师师却如遭重锤,呆滯在场。 难不成…… 叶修的药方,真的有奇蹟? 福伯率先惊醒,急忙一揖:“华神医息怒!李小姐年少气盛,言语唐突,老奴代她赔罪,万请神医示下,如何救我家老爷?” 龙家人齐齐望来,眼里满是期待…… “速去!” 华天年將药方郑重递给福伯,“照此方煎药,一个时辰內,必须让国公服下,此乃吊命续魂之机,一刻也耽误不得!” “是!” 福伯顺势召集僕人,匆匆离去。 不到一个时辰。 一碗氤氳著药香的汤药便端到榻前,福伯將药汁小心翼翼地餵入魏国公口中。 紧接著。 华天年再次凝神搭脉。 几息之后。 银眉舒展,他的脸上多了一抹笑意。 “稳住了!” “脉象已有迴转之机!” “依此方,连续吞服七日,国公当可自行下地;一月之后,沉疴尽去,康復如初!” 哗!!! 全场一片譁然! 太令人震惊了,国公真的有救了!!! 然而。 不等眾人从这惊天逆转中回过神来。 华天年已经將目光落向呆若木鸡的李师师:“李小姐!烦请引路,老夫……欲拜见那位高人!” 高人? 这位当世神医,竟称叶修为……高人? 疯了! 这天下的人,都疯了吗? 她心乱如麻,可华天年如今也算是救了外祖父一命,她根本无法拒绝…… 福伯见状,连忙上前:“老奴马上去安排车马……” “不必!” 华天年大手一挥,断然拒绝,“老夫步行前往,莫要让车马喧囂,惊扰了高人清静!” 李师师的心里,更加不是滋味了! 华天年的弟子们也都面面相覷,脸上写满了好奇与震惊。 师父何曾对他人如此推崇备至? 甚至…… 隱隱带著一种近乎谦卑的敬畏? 很快。 一行人穿过繁华喧囂的长街,最终停在一处破旧寒酸的小院门前。 院墙斑驳,木门吱呀。 李师师指著那扇门,声音乾涩:“就是这里了……” 华天年看著简陋的门庭,非但没有轻视,眼中反而精光大盛。 “大隱隱於市……返璞归真,藏器於身!” “妙!妙啊!” 李师师:“……” 妙个屁啊! 那分明是叶修被罢黜后,穷困潦倒的住处!!! 不待她开口。 华天年已经整理好衣冠,神情庄重地上前一步。 然后。 亲自叩响门环。 “篤……篤篤……” 片刻,木门被人打开。 出来的不是叶修,而是一位身姿婀娜的女子。 她声音清洌:“找谁?” “你是……” 华天年微怔,旋即双眼死死望著女子的双眼,满是惊骇欲绝。 “红夜丫头?” “你的眼睛……竟能视物了???” 第25章 高人居然是一个少年? 寧红夜黛眉紧蹙。 那苍老的声音…… 似曾相识。 倏忽间,她那冰霜容顏掠过一丝惊异:“华……神医?” 当年,师父曾带她寻遍名医,最终是眼前这一位华神医,在无数断言“无救”的声音中,艰难道出“鶻眼凝睛”这个令人绝望的名词…… 虽同样束手无策,却也是唯一触及真相的人。 那份绝望中的一丝清明,她至今记忆犹新…… “哈哈哈!” 华天年的笑声,如洪钟乍响,“果真是红夜丫头!你这双『鶻眼凝睛』……竟真能重见天光了?!” 寧红夜頷首:“有人治好了晚辈。” “莫非……是里面那位圣手?”华天年的声音陡然绷紧,试探著追问。 “圣手?” 寧红夜一怔,但很快明白所指,冰封的唇角极其罕见地牵起一缕暖意,“少主说,那的確是『鶻眼凝睛』,也是他为我施治,如今只需继续调养一段时间,便可彻底痊癒。” “当真?!” 华天年浑身剧震。 那纠缠他毕生,曾断为天绝之症的难题,竟在眼前被……彻底击穿了?! 一股焚心蚀骨的迫切,瞬间攫住了他全部心神。 以至於。 这一位名动天下的神医,声音竟破天荒地带上一丝急切,近乎卑微地恳求:“红夜丫头,请……请务必引荐!老夫华天年,今日斗胆,渴求拜謁尊驾!” “请进。” “多谢!” 望著一起踏入小院的背影,李师师呼吸都乱了。 啥? 她没听错? 当初去赌场的那一男一女中,女子的確是瞎子,只是被叶修给治好了而已??? 所以……叶修来真的,他懂医术? 这一刻。 李师师脑袋一片混乱,下意识地跟了进去。 华天年身后的一眾弟子,更是尽皆失神。 他们很清楚“鶻眼凝睛”这四个字意味著什么…… 是绝症! 是连师尊都束手无策的天堑! 可那女子在患了“鶻眼凝睛”之后,还被人给治好了? 他们终於明白…… 师尊为何如此失態! 剎那间! 一个个人的脸上写满了渴求与敬畏,紧隨著涌入小院。 但是。 当眾人进来时。 他们只见一个少年,正在一棵歪脖子树下,大快朵颐地吃著…… 嗯? 一只叫鸡??? 不是…… 他应该不是圣手吧? 毕竟。 在他们眼里,圣手应该是一个仙风道骨的老前辈。 这小子肯定是圣手的徒弟,或者药童! 包括华天年在內,所有跟他过来的弟子不约而同的浮现出这么一个想法。 但万万没想到的是…… 寧红夜莲步轻移,俯身在那少年耳畔低语数句。 少年这才抬眸,漫不经心地扫了华天年一眼,挑眉问道:“你找我?” 华天年:“!!!” 全场弟子:“!!!” 等一下! 不会是在將他们当倭国人整吧? 那所谓的圣手,怎么可能是一个少年??? 华天年顿时望向李师师,似在询问。 可李师师面色复杂,艰难頷首…… 华天年人麻了,又立刻望向站在少年身旁的寧红夜,急著求证。 结果回应他的,同样是一个頷首示意。 不会吧? 不会吧! 圣手真就是一个少年??? 这一刻。 华天年,连同他那一群见惯世面的弟子,纷纷如同被无形重锤击中,心神剧震,脑中一片空白! 然而。 不等他们反应过来…… “轰!!!” 原本摇摇欲坠的院门,被人猛然一脚踹飞了出去。 一队黑衣玄甲的禁卫,从破开的门洞中汹涌灌入! 甲冑碰撞,鏗鏘刺耳,瞬间便將这方寸小院围得水泄不通! 紧接著。 一道锦袍身影,踩著满地狼藉,缓缓踏入。 他玉带缠腰,赤金冠冕,华贵逼人。 唯有一处…… 那本该俊朗的脸上,赫然印著好几道深红的鞋印,清晰刺目,久久不散! 歪脖树下,叶修眼皮都懒得抬,只凭那熟悉的跋扈气息,便已认出了来人…… 还能有谁? 自然是他那同父异母的九弟,叶青! 叶青停下脚步,双眼锁定叶修,眼里怨毒难掩:“叶修,你倒是好雅兴!” 他来了! 前几天,皇姐跟駙马被叶修闯入府邸痛打一顿,至今都还无法下地。 他愤怒! 他甚至想来为皇姐报仇,那样不仅能討好太子,更能报一下当初被叶修用鞋甩脸的仇。 结果还没有做出实际行动,就收到太子的密令,让他来找叶修,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的方式,为皇姐报仇…… 若是出事,太子会兜著! 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 他又有什么理由不行动呢??? 然而。 叶修依然没抬头,只是慢条斯理地吮了下指尖的油香,淡淡说道:“有屁,快放。” “你说什么?”叶青脸上的肌肉抽搐,几乎扭曲。 叶修这才懒懒抬眼:“你是……听不懂人话吗?” 剎那间! 满院死寂! 所有目睹此景之人,无不神魂俱震,肝胆俱寒! 好生狂妄! 有人居然敢这般肆无忌惮地当面折辱当朝的皇子?! 这简直…… 自寻死路啊! “好!好一个叶修!” 叶青怒极反笑,“前几日你殴伤皇姐和駙马,本就罪不容诛,今日本王便让你这螻蚁明白,反抗的下场……只有死!!!” 嘶…… 四周的人,又一次被震惊到了。 眼前的少年,已经不能用牛逼来形容了! 敢殴打当朝公主跟駙马,还能全身而退,绝对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跟这一点比起来,如今狂妄的对待一个皇子,好像也就没什么了…… 叶修闻言,淡淡一笑:“怎么?你也想来討打?” “该死的混帐,你简直是不进棺材不落泪?” 叶青彻底忍无可忍,直接下了命令,“所有人听令,將这狂徒给本王拿下,胆敢反抗……格杀勿论!!!” “鏘啷啷——!” 寒光乍泄! 玄甲禁军齐刷刷拔刀出鞘,森冷刀锋一下子锁定了歪脖树下的身影! 寧红夜的眸中寒芒一闪,血色长鞭如毒蛇吐信,倏然盘踞於手! 空气当场绷紧到了极限,大战一触即发! 就在剑拔弩张之际…… “九殿下,请马上住手!!!” 一声苍老却如同惊雷炸裂的暴喝,裹挟著雷霆之怒,悍然撕裂了满院的杀气! 所有人的动作猛然一滯! 刀锋悬停! 长鞭微凝! 一个个人惊疑不定地望了过去! 却见。 开口之人,竟是那鬚髮皆白,方才还沉浸在巨大震撼中的华天年! 然而。 叶青显然不认识对方。 他反而因为被人打断,滔天怒火直衝脑门,眼中凶光闪烁:“哪来的老东西?也敢阻挠本王?找死不成???” “老东西?” 华天年怒极反笑,手掌高高擎起。 一枚巴掌大小,鐫刻著威严纹路的腰牌,被他攥在掌心。 “九殿下!” “给老夫看清楚了!” “此乃何物?!!” 第26章 神医下跪求教诲! 所有人定睛一看。 却见。 腰牌上写著“钦赐国手,功济苍生”八个大字。 叶青的脸色,骤然大变。 若没记错的话…… 这腰牌,在整个大坤境內,只有一个人持有,那就是神医华天年。 难不成。 眼前这其貌不扬的老头,竟是那传说中能生死人肉白骨的神医圣手??? 正当他一脸惊疑不定时。 华天年冷哼了一声,字字诛心。 “当年你不过八岁稚龄,因阴头不得出而导致肿胀溃脓,高热惊厥,太医院那群庸才束手无策,眼看就要坏死,断送龙根!” “是老夫!用利刃环切,剜去腐肉,引脓清创,才硬生生把你从当朝第一个『太监皇子』的悬崖边上拽了回来!” “若非老夫这一刀,九殿下今日……” “焉能在此处威风八面,呼喝禁军?!” 全场:“!!!” 靠! 这是他们能隨便听的事情吗? 叶青:“!!!” 隱藏在他心头的最后一丝怀疑,彻底烟消云散! 这等深埋宫廷,关乎皇子顏面的绝密隱疾,除了当年亲手施治的华天年,绝无第二人知晓! 此老数年前入宫,不仅为几位贵妃妙手回春,更调理好了父皇的头风顽疾,以及…… 咳咳咳! 那难以启齿的“望门而泻”之症。 父皇龙心大悦,意欲招揽其入太医院供奉,却被他以“医术之道,学海无涯,需游歷四方精进”为由婉拒。 最终。 父皇亲赐此金牌,昭告天下,见此牌如朕亲临! 其地位之超然,可见一斑! 可万万没想到…… 这等神仙人物,竟会屈尊出现在叶修这破落小院里? 简直…… 活见鬼了! 他脸色一黑,上前作揖:“原来是华老神医,晚辈叶青……方才言语无状,多有衝撞,万望神医……海涵!” 华天年眉头一皱,不留情面的说道。 “九殿下!” “你们刀指老夫敬拜之人,一句『海涵』便想了结?!” 叶青:“???” 华天年的双眼逼视著他,继续说道:“当年救你於『太监皇子』之危,是让你今日行此忘恩之举?!” 叶青:“???” 华天年的目光望向叶修。 “今日你们一旦伤他分毫,老夫与你们不死不休!” “今日你们若不速速离去,老夫便持此御牌入宫,倒要请陛下评评,皇子这般『报恩』是何道理,又该当何罪?!” 叶青:“???” 不是…… 他没听错吧? 堂堂的神医,居然说叶修是他敬拜之人? 瞧瞧? 那是正常人能说出来的话? 叶修的岁数都可以当他孙子了好吧! 那老头是脑子抽风了?还是脑髓空虚了? 他小脑顿感萎缩,忍不住问道。 “华神医,您没弄错吧?” “那叶修不过是皇室弃子,您说敬拜他?” “他,凭什么???” 华天年眼神冰冷,反问道。 “凭什么?” “今日老夫就告诉你凭什么!” “就凭……” “老夫写不出的方子,他能写!” “老夫治不了的病人,他能治!” “老夫参不透的医理,他能参!” “够不够???” 这接连三句,字字如锤,狠狠砸在叶青心口! 他的脸色一片铁青:“可他连王八都能养死……” “九殿下这般聒噪……” 不等说完,华天年语气不善了起来,“可是要老夫剜了当年没切净的烂肉,还是要老夫隨你去陛下面前,好好討教一番?” 叶青的脸色,顿时难看到了极点。 他敢去宫中理论吗? 不敢。 他若真去了,父皇震怒之下,一顿重责绝对少不了! 纵使太子会保他,可这老疯子若豁出去闹,他必定要吃大亏,得不偿失…… 走! 先离开这鬼地方再说! 他心中恨意滔天,却也只能强压下去…… 此外。 必须立刻彻查清楚! 叶修这个废物,究竟使了什么妖法,竟能让华天年这老匹夫如此癲狂,甚至口称“敬拜”??? 电光火石间! 他阴沉著脸,怨毒的目光死死钉在依旧旁若无人啃著叫鸡的叶修身上。 “好!好得很!” “叶修,今日算你运气好,本王就先饶你一回,你给我等著!!!” 狠话撂下。 他袍袖一甩,脸色阴霾地转身就走。 四周的玄甲禁卫纷纷將刀剑入鞘,隨之如同潮水一般迅速退去…… 待人群散尽。 华天年已將腰牌收起。 然后。 目光灼灼。 大步流星的来到叶修跟前,当眾深深一揖:“这位先生,可是您赐予魏国公那救命药方?可是您妙手回春,治好了红夜丫头那棘手的鶻眼凝睛?” 一开始,他的確怀疑过叶修的身份真偽。 因为太……年轻了! 但是。 学术不分年龄阶段,而且他更相信寧红夜。 那是自己的老友,视若珍宝的徒儿,绝不会拿这等救命大事来誆骗自己! 四周一片死寂。 直到叶修咽下最后一口鸡肉,才瞥了躬身的华天年一眼。 “药方隨手写的,能救命就行。” “红夜的鶻眼凝睛,也只是碰巧知道解法罢了。” “华老,起来吧!” “治病救人,本分而已!” 隨手写的? 碰巧知道? 华天年身躯猛地一震,脸上充满了错愕。 那药方精妙绝伦,逆转阴阳,硬生生將魏国公从鬼门关拉了回来,怎么可能只是信手涂鸦?! 那『鶻眼凝睛』更是千古奇症,古籍记载几乎无解,这……又是如何能是偶然撞见?! 最要命的是。 叶修说出的话,那般的云淡风轻,这份视惊天医术如尘埃草芥的气度,更是远超他毕生想像。 华天年只觉得眼前这年轻人,身影变得无比高大深邃,心中的崇敬如潮水般汹涌。 先生境界之高,胸怀之广,实在令天年……五体投地,羞愧难当!” “视济世活人之术为本分,此等心境,方为真正的医道圣贤!” 叶修:“……” 医人他会,但他真的没有那么伟大! 他只是隨便地从脑子里面,“挖”出来了一个药方,找到了对应的办法而已…… 无语之下。 他疑惑地问道:“华老,你来找我,不会就是为了说这些吧?” 他方才已经从寧红夜那儿得知了这一位老人的身份。 如今对方出手帮自己,恐怕是为了医术而来…… 果不其然。 华天年闻言,眼中瞬间燃起近乎狂热的火焰。 “先生!” “天年……天年斗胆,不知能否有幸,向先生请教一二?” “哪怕只是那药方中相生相剋之理,或是那鶻眼凝睛气机流转之秘……” “天年愿执弟子礼,聆听教诲!” 说著。 他在所有人一脸震惊!错愕!难以置信的表情下…… “砰!!!” 一声闷响盪开。 这一位名震天下,地位超然的神医圣手,竟毫不犹豫地双膝砸地,以最虔诚的弟子之礼,深深叩拜在叶修面前!!! 第27章 本小姐认赌! 死寂! 死一般的寂静! 寧红夜,李师师,以及隨侍在侧的华天年弟子们,脸上写满了惊骇与难以置信! 堂堂的华神医,竟向叶公子行此大礼? 眼前这一幕,將在场所有人的固有认知,炸得一片粉碎! 若非亲眼所见,谁敢相信…… 名动天下,连帝王都要礼敬三分的杏林圣手,此刻竟如同最虔诚的信徒,匍匐於一个少年身前,行那弟子叩拜之礼!!! 几名弟子如梦初醒,惊慌失措地扑上前去,欲將恩师从地面搀扶起来。 结果…… “莫动!” 华天年双臂一震,却惊人地將几个身强体壮的弟子都给推开。 他非但不肯起身,声音中反而带著一种近乎孩童耍赖的执拗和决然:“今日先生若不允准天年请教,那天年……便厚顏一回,赖在此处不起身了!” “师父——!!!” 弟子们目眥欲裂,疯了一般扑上来。 下一秒。 大师兄杨彪如丧考妣,上前死死抱住华天年的一条胳膊,哀嚎大哭。 “师父!您是何等身份?!” “天塌下来也不能如此自折身价啊!” “快起来!弟子求您了!” 他拼尽全力拉扯,可华天年纹丝不动。 年轻气盛的弟子孙肖更是双目赤红,怒视著树下的人影:“叶修!你用了什么妖法,快放开我师父!否则我跟你拼了!” 他欲扑上前,被另外两名弟子死死架住。 整个院落陷入一片混乱! 寧红夜见状,身形微动,护在叶修身前,眼神警惕地扫视著失控的弟子们。 她一言不发,但那双清冷的眸子里,此刻却清晰地映著一抹…… 近乎灼热的骄傲。 这就是她认定的少主! 无需言语,便能让泰山北斗俯首! 唯独李师师娇躯僵住,樱唇微张,却说不出一个字。 眼前这一幕已经顛覆了她的认知。 能让华天年如此卑微“耍赖”的哀求,叶修的分量远超想像! 最重要的是…… 外祖父的性命,等於就是眼前少年隨手所救! 这一刻。 她望著叶修的表情,多了些许复杂。 眼见院子里一阵鸡飞狗跳。 叶修放下鸡骨,无奈地嘆息了一声。 “起来吧。” “都一把年纪了,跪著像什么话?” “你想学,我教你便是。” “何必如此?” 话音落下—— 华天年猛地抬头! 老脸上再无执拗,唯有孩童得宝般的狂喜! 那双浑浊老眼爆发出一抹璀璨光芒,仿佛点亮了星辰:“多谢老师……” “別叫老师。” 叶修的脸一黑,上前將华天年给搀扶了起来,“咱们这是切磋。” “对!切磋!” 华天年顺势站起,忙不叠地应和著,仿佛怕叶修反悔。 以至於。 原本混乱的场面,瞬间戛然而止…… 紧接著。 两人仿佛无事发生,安然落座在院中的石桌两侧。 叶修拿著一根树枝,沾了点茶水,便在粗糙的石面上勾画著,为华天年讲课了起来。 从那张逆转生死的药方的精妙立意,讲到“鶻眼凝睛”气机流转的关键窍门。 华天年如饥似渴,浑浊的老眼亮得惊人。 他时而恍然大悟一般连连点头。 时而陷入了沉思而眉头紧锁著。 那孜孜不倦的模样,活脱脱像是一个得了名师真传的痴迷学子,哪里还有半分杏林泰斗的威严? 不知不觉,暮色四合,天光渐暗。 华天年终於恋恋不捨地站起身,对著叶修深深一揖。 “今日得叶小友『切磋』点拨,老夫茅塞顿开!” “许多积年困惑,竟都迎刃而解了!甚至……” “还纠正了老夫行医数十载都未曾察觉的歧路!” “改日能否容老夫厚顏,再登门叨扰?” 他此刻的心情,已非“受益匪浅”四字可概括。 叶修寥寥数语,为他开启的门径,是穷尽他毕生心力都未必能窥见的奥秘!!! 別说是他。 连四周的弟子,都稍微领悟了一点门道,导致一个个再也不敢对叶修不敬…… “好。”叶修淡然頷首。 华天年激动得面色一片潮红,但又想起一事,急忙补充道。 “对了叶小友,过几日便是魏国公寿辰,届时老夫亦会前往府上贺寿,不知……” “小友那日可有閒暇?” “有些方才未曾尽解的细微之处,老夫想寻个机会再向小友討教一番!” 他眼中满是期待,姿態放得极低。 “不必麻烦。” 叶修隨意摆了摆手,“国公寿宴,我也会去,到时若有机会,再为你解惑便是。” “当真?!” “多谢叶小友!多谢!” 华天年狂喜,如同得了天大承诺的孩子,再次深深作揖,“今日实在叨扰过甚,天色已晚,老夫这就告辞!小友留步!留步!” 说著。 他脚步轻快,几乎是小跑著带上依旧处於懵懂状態的弟子们,离开了小院。 那背影,都透著雀跃…… 暗沉下来的小院,终於恢復了寧静。 叶修瞥了眼角落中,那一道嫵媚的倩影:“你还有事?” 李师师的娇躯微微一颤,隨之惊醒了过来。 她银牙一咬。 然后。 好像下定了某种巨大的决心,几步衝到叶修面前,鼓起勇气才开口。 “叶修,谢谢你……” “救了我外祖父!” “咱们之间的赌约,本小姐认了,等外祖父的寿辰一过……就履行!” 话音未落。 她猛地一个转身,几乎是落荒而逃地冲向院门。 裙裾拂过地面,带起一阵慌乱的风。 叶修满脸古怪,嘴角勾起了一抹弧度…… …… 东宫,文华殿。 九皇子叶青垂手立於阶下,脸色铁青,几乎是从牙缝里將白日在叶修小院受挫的经过,一五一十地挤了出来。 听完匪夷所思的稟报。 叶昭闭目养神,淡淡问道:“查清楚情况了吗?” “已有眉目。” 叶青立刻躬身,语带不忿。 “那废物不知走了什么狗屎运,竟掏来了一张偏方,瞎猫碰上死耗子,硬是把魏国公那老棺材瓤子从阎王殿拽了回来!” “华天年那老狗,才会像嗅到骨头的饿狼一般,扑过去巴结他!” 叶昭缓缓睁开眼帘,杀机凛然:“如此说来……这倒像是,天赐良机?” “良机?”叶青愣住。 叶昭深吸一口气,冷冷笑起。 “魏国公寿宴,群臣毕至!” “据本宫的消息,那野种也会去凑热闹。” “届时……就从药方中做一做文章!” 叶青先是一怔,隨即眼中猛地爆发出狂喜的凶光。 “太子殿下英明!” “此事交给弟弟!” “弟弟定让他……” “身败名裂,死无葬身之地!以报今日之辱!!!” 叶昭的目光如冰冷的刀锋,扫过叶青扭曲的脸。 “记住……” “你的手脚要乾净利落!” “本宫的大计,容不得半分差池!” “还有……” “那日李师师若依然不识抬举,本宫要让她,躺在本宫的榻上!” “明白了吗?!” 太子…… 打算用强的!? 不过想想也是,一旦生米煮成熟饭,又事关太子…… 估计父皇会硬压此事! 而魏国公会因为皇命难违,无法改变什么!!! 叶青一个机灵,深深一躬:“臣弟谨遵太子殿下諭令!绝不敢误事!” …… 光阴似箭,转眼到了魏国公的六十大寿。 是夜。 魏国公府大门前灯笼高悬,车马堵得水泄不通。 然而。 府门口,却出现了一幕异象—— 传说中的神医华天年,竟领著十几个学生,站在阶前翘首以盼。 看那架势…… 分明在等人! 满场宾客皆愕然。 神医亲迎?! 这…… 来的得是何方神圣啊??? 第28章 跪下,给皇姐磕头认罪! “华神医何等身份?竟亲自出迎?” “看这架势,怕不是宫里的贵人也来了?” “难道是……太子殿下?” …… 窃窃私语迅速在等候入府的达官显贵中,扩散开来。 但眾人越想越觉得有理。 没错了! 魏国公寿辰,太子亲临贺寿,以示恩宠,合情合理! 而能让华神医如此恭敬相候的,除了那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储君,还能有谁??? 眾人悟了! 人群悄然肃穆庄重了起来,无数目光不由自主地跟隨华天年等人的视线,投向长街尽头,屏息以待。 连门口迎客的魏国公府管事们,腰杆也跟著挺直了三分! “他们在作甚?” 弟子孙肖一脸鬱闷,“一个个脖子伸得比咱药圃里的老鹅还长!” 大师兄杨彪绷著脸保持严肃,一本正经地开始胡诌。 “这你就不懂了吧?” “他们定是听闻叶公子妙手回春的神跡,故而在此静候,以示『格局打开,心诚则灵』!” “这,就叫排面!” “啊?是这样吗?”孙肖恍然大悟,“那他们还挺有眼力见儿……” “啪!” 一个巴掌甩在孙肖的后脑勺上。 华天年吹鬍子瞪眼,低声斥道。 “噤声!” “再胡咧咧,就逐出师门!” “马上给为师打起十二分精神,莫在叶公子面前失了礼数,让人笑话!” 两人嚇得缩了一下脖子,急忙捂嘴,继续翘首以盼。 驀地! 长街尽头传来一阵马蹄声,伴隨著铁甲鏗鏘的整齐步伐,由远及近。 人群如潮水般自动分开。 一队宫廷禁卫当先开道。 其后,一辆由御马拉动的华丽輦车,缓缓驶来,威仪赫赫。 “是太子殿下的仪仗!” “果然是太子殿下亲临!” “华神医料事如神,竟早早在此恭候!” 人群传开一片惊呼,望向华天年的目光充满了敬畏…… 能精准预判太子行程,神医的份量深不可测! 毕竟。 一般的达官贵人,根本没资格提前知晓太子的行程! 輦车停稳。 车帘掀起。 雍容俊朗的太子叶昭,踏下輦车。 黑压压的人群忙不叠上前躬身行礼。 九皇子叶青紧隨其后。 可他刚一下来,就见到阶前垂手肃立的华天年,眼底掠过一丝阴狠。 哼! 再清高的神医,在储君面前也得俯首! 这老东西也算识趣,正好方便了自己后续的计划! 他附耳对叶昭低语几句。 叶昭的目光隨之落向华天年,带著上位者的嘉许,正欲开口慰勉:“华老……” 然而。 话音刚出。 全场皆以为华天年將顺势上前,向太子行礼问安。 结果…… 一直如同雕塑一般静立的华天年,目光掠过太子仪仗,竟骤然迈步,健步如飞地直衝过去! 其身后弟子慢了半拍,也慌忙跟上…… 全场错愕。 你大爷还得是你大爷! 都已经是大坤第一神医了,竟还那般主动放下身段迎接太子? 难怪能成为大坤第一神医!!! 他们又一次恍然大悟,欲跟著上前一块儿行礼。 但。 不出意外的还是出了意外…… 就在即將靠近太子仪仗的剎那,华天年毫无徵兆地一个急转,绕开輦车,径直朝队伍后方奔去! 叶昭:“???” 叶青:“???” 全场:“???” 不是…… 绕开了? 居然绕开了!!! 华神医的目標……並不是太子? 那是谁?! 疑惑和荒谬感,淹没了所有人。 无数目光,带著难以置信,齐刷刷地追隨著华天年衝刺的方向,投向长街后方那一片阴影。 而那里。 一对男女正缓步行来…… 少年一身素净青衫,步履从容,清朗挺拔。 身侧女子白衣胜雪,容顏绝丽,冷如冰霜。 霜色与青影。 在权贵云集的长街上,显得格格不入,却又奇异地夺走了所有投向太子仪仗的目光…… 更令人窒息的是,其中一人赫然就是被废黜的八皇子——叶修??? 不会吧? 大坤第一神医,莫非是…… 老糊涂了?! 竟亲自去迎接一个庶人?一个皇室弃子??? 无数人惊呆了,久久无法回过神来! 望著叶修。 叶昭脸上的温润笑意凝固,手都僵在了半空。 叶青脸上的得意一下子化为惊愕! 那个老东西…… 真敢啊? 无视他们,跑去迎接一个废物叶修? 羞辱! 赤裸裸的羞辱啊! 一股怒火,顿时攀升了起来…… 整个府门前,隨之陷入一片死寂! 然而。 华天年却无视全场,反而狂喜地站在叶修身旁,双手作揖:“叶小友!老朽恭候多时了!快请!快请!” 轰隆! 如同惊雷一般,所有人心中仅存的一丝侥倖,被这一声“叶小友”彻底击得粉碎! 叶修神色淡然,微微頷首:“有劳了。” “请!” 华天年立刻侧身,摆出邀请姿態。 更让所有人眼珠子暴突的是,当两人开始並肩走向魏国公府大门时,华天年竟自降身份地放慢了半步,让叶修走在他的前面! 老天爷! 疯了! 绝对是疯了! 要么是华神医把自己医疯了,要么就是…… 这一个世道彻底疯了!!! “站住!!!” 一声暴喝如同惊雷炸响,打破死寂! 叶青粗暴推开挡路的官员,脸色铁青地横挡在叶修一行人面前。 眼中怒火喷薄欲出。 “华天年!” “太子殿下在此!你竟敢目无储君?!” “你的尊卑何在???” 气氛凝固了。 华天年才惊觉太子驾临,脸上堆著歉意,拱手告罪。 “是老朽失礼了!” “方才满心琢磨著『鶻眼凝睛』的气机关键,一时竟未留意殿下驾临,老眼昏,殿下恕罪!” 语气耿直! 却字字如针! 太子竟不如一个什么眼睛重要??? 叶昭的脸皮微微抽搐。 若不是华天年的身份太过於特殊,乃是父皇御用的神医,他已经宰了这个老东西了!!! 他脸上一片阴冷,直接喊停叶青。 “九弟,放肆!” “神医心系医道,福泽苍生,本宫岂会因区区小事耿耿於怀?” 说著。 他“大度”地指向府门,“神医既有要务缠身,请自便。” 华天年如释重负:“谢殿下雅量!” “不过……” 话音未落,叶昭的目光冷不丁瞥向叶修,“你得留下,本宫……有桩旧事,要同你清算清算!” 刚缓和的气氛,又凝固了…… 寧红夜都不由自主地摸向腰间的鞭子。 但下一刻。 叶修淡淡问道:“何事需劳太子亲自过问?” “你殴打皇姐,父皇仁厚,饶了你这条贱命。” “可这不代表,本宫也愿意就此罢休!” “今夜,本宫再给你一次机会……” 叶昭孤傲地望著叶修,眼里满是寒意,“跪下!给皇姐磕头认罪!再自断双臂,以儆效尤!否则……” “否则?” 不等说完,叶修打断他,眼中充满嘲笑,“父皇都已金口玉言,既往不咎……你,一个储君,凭什么?” 狂妄! 简直是无法无天的狂妄! 以至於…… 四周的人,一个个瞠目结舌了! 啥? 打公主? 原来传闻公主被人给打了的消息,不仅是真的,打人的主儿,还他娘的就站在眼前?! 可……他为何还能安然无恙?! 按律当诛啊! 最令人头皮发麻的是…… 他竟敢如此赤裸裸地质疑当朝储君!!! 叶昭愣了一下,隨之怒极而笑。 “好!” “好一句凭什么!” “本宫告诉你凭什么,就凭……” “凭我是她血脉相连的皇弟!” “此乃家事,而非国事!” “何须储君身份?!” 他,试图將这一场衝突牢牢框定在“家法”的范畴內,让叶修无处可钻…… “哦?” 叶修眉梢一挑,脸上露出一副瞭然的神色,“原来是姐弟情深啊。” 电光火石间。 他右手闪电般探向身侧,摸入寧红夜的腰间,拔出一把锋利的匕首。 然后。 在所有人一脸震惊!错愕!难以置信的表情下,叶修的身影如鬼魅般欺近,匕首稳稳地低在太子的脖颈上。 轻飘飘的声音,悠悠荡开。 “既然是家事,那弟弟一刀失手宰了几次三番想害我的兄长……” “应该也很合理吧?” 第29章 叶修,老夫保了! 震惊! 错愕! 难以置信! 整个场面,好像都被眼前的这一幅场景,给震撼得无以復加!!! 叶修那个庶人,竟敢持刀抵住太子的脖子? 这无异要造反啊! 四周前来贺寿的达官显贵,无不瞠目结舌,大脑一片空白,连呼吸都几乎忘却…… “逆贼!” 叶青猛然惊醒,怒不可遏地嘶吼了起来,“你竟敢挟持储君?!禁卫!给本王拿下他!格杀勿论!” “拿下?” 叶修甚至未瞥叶青一眼,声音平淡得令人骨髓生寒,“是急著送太子上路?还是觉得……你们的刀,能快过我的匕?” 禁卫首领目眥欲裂,刀锋雪亮却寸步难移。 “叶小友!使不得!” 华天年面无人色,几欲瘫倒,声音都带著一抹绝望,“陛下金口已开,既往不咎,莫要铸成万死难赎的大错!快放下刀啊!” 他不能眼睁睁看著医界的未来,最年轻的圣手,就此坠入万劫不復的深渊! 唯独寧红夜长鞭垂地,杀意如实质锁死全场…… 一旦有人敢动叶修,必先踏过她的尸体!!! “叶修……” 叶昭强压惊怒屈辱,咬牙问道,“你到底……想怎样?” “简单。” 叶修的目光很平静,“第一,咱们处理的是家事,没错吧?” 叶昭的脸皮抽搐,脸色铁青:“没错……” 这个“家”字,此刻听来如同鞭子一样,抽他的脸!!! “既然是家事……” 叶修一脸的波澜不惊,“那让他们把武器放下,家事私了,外人持械围观……不合適。” 叶昭目眥尽裂,胸膛剧烈起伏,几乎咬碎牙齿:“都给本宫……放下兵刃!” 禁卫们脸上写满了屈辱与不甘,眼中怒火熊熊。 但在太子性命与严令之下,只能將手中兵器狠狠掷於地上! 因为。 太子一旦有任何闪失,他们九族谢罪,都担不起责! “很好。” 叶修微微一笑,“第二,今夜我是来给魏国公贺寿的,太子……不会再拦我吧?” 望著叶修,叶昭的心中恨意滔天。 一个被废黜的庶人! 一个持刀抵在他这储君咽喉上的逆贼! 竟敢如此堂而皇之地要求踏入国公府?! 若他此刻再应允,那他这堂堂的大坤太子…… 顏面何存?! 威严何在?! 他仿佛已经看到明日朝堂之上,群臣那压抑的讥誚目光,更听到市井坊间,百姓那肆无忌惮的嘲笑! 他这一国储君的尊严將被彻底践踏成泥!!! 怒! 怒不可遏! 就在他气血翻涌,几欲不顾一切嘶吼拒绝的剎那—— 驀地! “吱呀——” 魏国公府的大门,被两个僕人拉开。 紧接著。 一道苍老而虚弱,却带著威严的声音,自门內幽幽传来。 “来给老夫贺寿的,皆是客。” 眾人愕然,齐刷刷循声望去…… 只见老僕福伯推著一辆轮椅,走了出来。 上面。 正端坐著一位身著吉服的甲老人。 他面色苍白,气息微弱,明显大病初癒。 他,正是今夜寿星,大坤柱石——魏国公,龙隼! “叶修……” 龙隼的声音不高,甚至字字病弱喘息,却斩钉截铁,“老夫保了。” 轰! 一言既出,石破天惊! 全场陷入一片死寂,旋即被难以置信的错愕取代! 好傢伙! 魏国公疯了? 居然要保叶修!!! “不是……” 叶青的眼珠子几乎要瞪出眼眶,失声叫道,“国公爷!他挟持太子,形同谋逆,罪不容诛啊!” 叶昭也都惊呆了! 一个华天年老糊涂了,魏国公也跟著痴呆了? 怎么一个个都保叶修那一个王八蛋? “国公!” 禁卫首领也忍不住嘶声提醒,“此獠犯上作乱,挟持储君,万死难恕!您老……” “住口。” 龙隼低喝一声,打断了全场。 “老夫说了,保他。” “你们若想要一个理由,老夫可以给你们。” “他,叶修,是老夫的救命恩人!” 那四字如同惊雷,再次炸响在眾人心头! 权贵们面面相覷,眼中骇然与荒谬交织。 叶修? 这个被废黜的庶人,竟是魏国公的……救命恩人?! 这怎么可能?! 叶青急得跳脚,完全无法接受:“国公,您是不是被他蒙蔽了?他一个……” “老夫还没老糊涂到被人蒙蔽的地步!” 龙隼猛地咳嗽几声,待福伯抚背顺气后,才喘息稍定,目光如刀地继续说道。 “老夫这条命,就是叶公子亲手从阎王爷手里抢回来的!” “若非他献上那一张药方,今日这寿宴,就该是老夫的丧席!!!” 全场:“???” 他的目光落回太子脸上:“所以太子殿下,今夜之事说到底,是叶修来给老夫这个糟老头子贺寿,路上与您起了些衝突……是家事。” 全场:“???” 他深吸了一口气:“清官难断家务事……殿下,你受惊了,这份委屈,老夫记下了,但叶修,老夫保定了!” 全场:“???” 空气仿佛凝固了。 禁卫们脸色阴晴不定。 他们彻底看明白了,魏国公是真的打算死保叶修! 但眼见无人听令。 龙隼环视全场,那久经沙场、尸山血海中磨礪出的肃杀之气,无声地瀰漫开来,压得人喘不过气。 “怎么?” “老夫的话,在这魏国公府门前,不作数了?” “还是你们觉得,老夫这病入膏肓的老骨头,保不住一个救命恩人?” 禁卫首领遍体生寒,下意识地后退半步,低下了头。 魏国公府邸的威严,龙隼本身的赫赫战功和滔天权势,绝非他们这些禁卫敢轻易忤逆的。 更何况,太子还在叶修手里! “好!好一个家事!好一个救命恩人!” 叶昭气得浑身发抖,声音因极致的愤怒而扭曲,“魏国公!你为了保一个逆贼,是想將整个龙家都拖入万劫不復吗?!” “殿下息怒。” 龙隼闻言,一脸平静地开口。 “待老夫病体稍愈,自会亲自入宫,向陛下领罪!” “要杀要剐,是陛下的旨意,也是老夫一力承担!” “但今夜……” “在这魏国公府门前,叶修,是老夫的贵客,谁也不能动他!” “领罪?”叶青气得几乎要吐血,指著叶修嘶吼,“他犯的是诛九族的大罪!国公您……” “老夫说了,一力承担!” 龙隼猛地一拍轮椅扶手,厉声喝道,“福伯!请叶小友进府贺寿!谁再敢阻拦,视为对魏国公府宣战!格杀勿论!!!” “是,国公爷!” 福伯躬身领命,无视全场剑拔弩张的紧张气氛,径直走到叶修身侧,深深一揖,“叶公子,请放下匕首,隨老奴入府!” 叶修挑了一下眉,便將刀放下,插回寧红夜腰间的刀鞘內。 然后。 朝轮椅上的老国公微微頷首:“多谢国公仗义执言。” 说罢。 他无视太子那几乎喷火的双目,隨之带上寧红夜,以及华天年一等人,在福伯的引领下,坦然自若地朝著那洞开的府门走去…… 无人敢动! 无人敢拦! 叶昭望著叶修的背影,眼里杀机瀰漫。 若叶修这一刻真的踏入了魏国公府,那他这一个太子…… 还有必要当吗? 他猛地朝叶青使了一个阴鷙的眼色。 叶青瞬间会意,在叶修即將跨过门槛的剎那,厉声暴喝:“慢著!!!” 脚步顿住。 福伯缓缓转身,苍老的脸上古井无波:“九殿下,您还有何吩咐?” “你们口口声声说,魏国公的病是叶修治好的,就凭他?” 叶青的脸上布满阴霾,声音带著一抹怨毒。 “他叶修有几斤几两,在场谁人不知?” “一张药方而已,鬼知道是不是他偷来的,抢来的?!” “正好!” “本王这里恰有一人,也能写出那一张『救命』的药方!” “他,足以证明——” “叶修,不过是一个欺世盗名、窃取他人心血的无耻之贼!!!” 话音一落。 一个瘦长枯槁,身披宽大黑袍的身影,如同鬼魅一般,从太子的仪仗队阴影中无声无息地踱步而出。 黑袍下。 露出一张布满皱纹的脸,浑浊的眼睛更闪烁著令人心悸的幽光。 他的出现。 让华天年的瞳孔骤然一缩,失声惊呼。 “鬼医……季伯端?!” 第30章 给你们来一场顶级阳谋! “季伯端?他不是早就死了吗?!” “对啊!当年传得有鼻子有眼,说他效仿古人尝百草悟医道,结果在滇南误食剧毒的鹅膏菌,把自己给毒死了!” “没错没错!滇南至今还流传著那句童谣呢……『红伞伞,白杆杆,吃完一起躺板板』!据说就是他这一桩『壮举』才传开的!” …… 华天年一语道破玄机,使低呼与议论声交织成了一片。 权贵们的脸上表情,从错愕变成了一片骇然,看向那季伯端的眼神,充满了震惊。 一个被认定早已化为枯骨的禁忌人物,竟活生生地站在魏国公府门前? 能不惊悚吗? 当年季伯端可是太医署里公认的奇才,一手医术诡譎莫测,尤以精研毒理和诸多失传的巫医偏方而闻名! 若非那一场“尝菌自戕”的传闻言之凿凿,许多人甚至坚信,以此人惊才绝艷,如今的地位名望,未必不能与华老神医比肩! (请记住 读小说选 101 看书网,101????????????.??????超省心 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然而。 这样一个本该深埋黄土之下的“死人”,此刻竟隨九皇子叶青现身京城??? 季伯端无视全场,瞥了一眼华天年。 “老东西,很吃惊老夫没死吧?” “今日老夫特意入京,就是要告诉世人……” “老夫的医术,你华天年给老夫提鞋都不配!” “什么神医,徒有虚名!” “巫医之道,才是天下第一!” 囂张跋扈! 桀驁不驯! 果然是无数人印象中的那一个鬼医! “荒谬!” 华天年鬚髮皆张,厉声驳斥,“若你以巫医之术正经济世,老夫让你一个虚名又何妨?可你偏偏只用来爭强斗狠,老夫不屑与你相爭!” 曾经的季伯端,用医术参与各种王权將相的斗爭中,手里害死的人,可比医治的人还多。 一个利慾薰心的医者,他的確不屑与之为伍! “用不著你让!” “今日巫医便可扬名天下!” 季伯端嗤笑一声,目光骤然转向叶修。 “小子!就是你胆大包天,盗了老夫的药方来救魏国公?” “那方子,本是老夫留著为魏国公续命的,你竟敢窃用???” 其实,药方不是他的。 但如今,必须是他的! 因为九皇子亲口许诺,只要他能將此事坐实,让叶修无法翻身,便倾力助他钻研巫医一道,甚至成为天下第一医! 更何况…… 叶修的那一张能逆转阴阳,窥探生死的药方,一旦冠上他季伯端的大名,便是他攀上医道巔峰的登天梯! 此等天赐良机,岂容错过? 然而。 叶修还未开口。 华天年下意识的將叶修护在身后,怒斥道:“季伯端,你血口喷人!叶小友之才,老夫亲眼所见,岂是你能够诬衊的?你有何凭据???” “凭据?” 季伯端回过神来,冷冷一笑。 “老夫以『鬼医』半世声名立誓,此方確为老夫所创,只是被叶修那小人给盗了!” “你想要凭据?老夫马上给你……” 话语一顿。 他便一字一句地將那一张药方所需的药材、分量、炮製之法,分毫不差地背诵出来! 亲自去抓药的福伯,脸色骤然大变:“一模一样。” 轰! 全场譁然! 权贵们的目光,一瞬间充满了对叶修的怀疑与鄙夷…… 鬼医季伯端的名头虽邪,分量却重! 他用自己的一世英名作为赌注,更將失窃的药方倒背如流,简直就是铁证如山! 如此一来,唯一的可能就是…… 叶修真的偷了! “哈哈哈!听见了吗?” 叶青见状,狂喜嘶吼,“魏国公,你的救命恩人就是一个窃贼,您老难道要为了一个窃贼,毁了自己的名声?毁了整个龙家???” “鏘——!” 隨著叶青的嘶吼,四周的禁卫都支棱了起来。 他们一个个捡起地上的刀锋。 顿时杀气瀰漫! 空气仿佛凝固! 气氛令人窒息! 太子叶昭眼中闪过了一抹寒光。 计划,正沿著预想的轨道推进! 老九早已在布局时,买通了国公府內的煎药小童,从中搞到了药方。 而此物一到手…… 究竟属於谁的,那还不是他们说得算??? 只要叶修无法自证清白,顷刻间便是身败名裂,万劫不復! 届时…… 魏国公將无理由再护著这一个“窃贼”,而自己不就可以藉机发难,將叶修杀在当场? 反正罪名一成,父皇也不会容忍这一等废物活著丟人现眼! 而自己的心腹之患,也会消除! 顿时间。 他的目光落向了魏国公。 却见。 龙隼一声不吭,双眼凝视著叶修,谁也不知道他究竟在想什么! 然而。 此刻的叶修,却心如明镜…… 嘿! 愚蠢的人啊。 为何想不开,用他玩剩下的手段来陷害自己呢? 看来…… 自己得让他们明白,什么才叫顶级阳谋! 一时间。 叶修双手插兜,耸了耸肩,打破了死寂:“好了都別爭了,鬼医前辈说得对,那方子就是我偷的!” “???” “!!!” 剎那间,整个国公府的大门口,陷入了新一轮的死寂中。 落针可闻。 权贵们的脸上,鄙夷僵在嘴角,惊愕卡在眼底,幸灾乐祸还未来得及完全展开便已冻结。 连太子和九皇子都彻底傻眼了。 不是…… 他疯了? 居然认了! 这叶修竟如此轻易地认下了这足以让他身败名裂,並死无葬身之地的滔天罪名??? 合理吗! “而且……” 不等想清楚,叶修继续语出惊人。 “我这儿还有好几个『顺手牵羊』弄来的药方呢!” “当时偷得有点多,时间一长,也记不清哪一张是哪一位大师的,所以分不清到底是不是从您老那儿『顺』的了。” “要不……” “劳驾您这位苦主,受累帮我一块儿『认领认领』?” 全场:“???” 如果说刚才的承认是投下了一颗巨石,那么此刻这番话,无异於引爆了一座火山! 所有人脸上的表情彻底崩坏了! 震惊!茫然!骇然……种种情绪混杂在一起,让他们的脑子彻底宕机! 这狂徒……到底想干什么?! 是知道死罪难逃,索性破罐子破摔,玩一出“坦白从宽”的戏码?! 还是…… 他真就疯魔了?! 自己主动抖出“赃物”? 还嫌罪名不够大,不够死得快吗??? 季伯端的眼皮一阵狂跳。 这小子坦然得太过诡异! 他强压下心头的悸动,色厉內荏地喝道:“叶修,你休要在此胡言乱语,混淆视听!” 可叶修根本没有理会他的意思,反而从容转身,对著一直沉默的龙隼行了一礼。 “国公爷,烦请您老让人给小子送来一副笔墨纸砚,最好能带一张桌。” “小子这就现场写出来,好让咱们这一位苦主鬼医前辈……” “当场,认领!” 全场:“???” 这一次,连空气都仿佛被这石破天惊的要求,给炸得一片沸腾了起来! 疯了! 绝对疯了! 叶修不是在玩火! 他是在把整个国公府,连同他自己,都架在油锅上玩! 而且…… 玩得真他娘的大啊!!! 第31章 黄泉路近,请君赴死! 龙隼的目光如鹰隼般锁定在了叶修身上。 前几日,他自昏迷中甦醒,得知並非华天年这一位神医救了自己,而是另有其人。 所以。 他便命人將华天年请来! 可结果呢? 华天年道破玄机,坦言真正救他性命之人,不是自己,而是被罢黜的大坤八皇子叶修…… 不仅如此。 华天年言语间,几乎將叶修捧上了天,还断言此子未来必將成为最年轻的医道泰斗,甚至…… 无人能出其右! 那眼中流露出的推崇与敬意,绝非作偽!!! 可一位德高望重的老圣手,岂会不惜自毁清誉,去吹捧一个已被罢黜的皇子? 除非脑子有病! 更让龙隼在意的是…… 他从外孙女李师师口中得知,叶修不仅精於医道,赌术更是堪称一绝。 当初贏他外孙女这一个出了名的老千,那叫一个不费吹灰之力,还將赌界赫赫有名的“鬼手”,也给按在地上摩擦…… 如此种种。 他绝不相信,一个能被神医如此推崇备至,赌术又那般卓绝的少年,会是一个愚莽无脑之辈! 此子…… 深藏不露! 必有后招! 所有人恐怕都小看了他! 龙隼双眼微眯,精光內蕴:“阿福,让人取来笔墨纸砚,呈予叶公子!” “是!” 福伯毫不迟疑,转身踏入门中。 四周的权贵们却已是面面相覷,惊愕莫名。 他们完全揣摩不透魏国公此举的深意,为何会顺著叶修的心意行事…… 难不成是恼羞成怒,想看看自己用命保护的人,是一个什么样的浑蛋玩意儿? 那也太扯了吧! 季伯端的眼皮狂跳不止,忍不住向九皇子叶青投去探询的目光。 只见。 叶青面色阴沉如水,朝他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季伯端顿时会意,强压下心中的不安,故作镇定地冷哼一声。 “哼!故弄玄虚!” “老夫倒要瞧一瞧,你这方子,是从何处偷来的?” 须臾之间。 桌案与文房四宝都被送了出来。 叶修从容执笔,气定神閒。 然后。 在满场惊疑不定的目光下,开始挥笔。 下一秒。 笔走龙蛇,墨痕行云流水般落於纸上。 不过片刻,七八张药方便已跃然纸上。 “完事了!” 叶修隨手丟掉毛笔,继而抓起所有的药方,一步步朝著季伯端走去。 期间。 他捻起第一张,递给隨行的福伯:“此乃止咳良方,三剂必愈,敢问可是鬼医前辈的……手笔?” 福伯用双手捧著,將药方呈了上来。 华天年一瞧,脸色大变。 药方不仅是真的,並比他曾经所著的《止咳典》里的大部分配方要合理和神奇。 而且。 最惊人的是…… 一张药方,竟能代替掉他八成的止咳药方,这绝对是惊人的! 鬼医那一个傢伙绝对写不出这等奇方,再根据先前逆转阴阳的药方风格作比较,这十有八九就是出自叶修之手!!! 季伯端一开始是拒绝冒领的,他想否认药方属於自己,那样能够规避掉不必要的麻烦…… 然而。 当他的目光触及药方时,那匪夷所思的药材搭配,让他惊为天人! 毫不夸张地说…… 此方若成为自己的,再辅以先前那一张治疗魏国公的药方,他“鬼医”季伯端之名,必將彻底压过华天年这“神医”一头! 砰! 砰!! 砰!!! 他心跳加速,挣扎之色在眼底翻滚,很快便重重頷首:“不错!此方正是老夫心血所凝,你这小贼,果然窃去了老夫的药方……” “我知道你很急,但你先別急。” 叶修淡淡打断了他,隨之抬手亮出了第二张药方,“这一张乃是养身延年的方子,也是你的?” 福伯再一次呈上去。 季伯端扫了一眼,只觉气血上涌,毫不犹豫地再一次点头:“正是老夫所创!” “第三张,专治头风剧痛!” “老夫的!” “第四张,专克阳痿不举!” “还是老夫的!!” “第五张,专医柳恶疾!” “统统都是……老夫的!!!” …… 疯了! 彻底疯了! 此刻的季伯端,双目一片赤红,理智已被滔天的贪慾彻底焚毁! 叶修手中的那一张张轻飘飘的纸,在他眼中重达千斤! 每一张,都是通往无上医道巔峰的阶梯! 每一张,都能將“神医”华天年死死踩在脚下! 集齐这些药方…… 神医之名,触手可及! 他等这一天,已经等得太久太久了! 什么廉耻? 什么真相? 在唾手可得的荣耀面前,皆可拋却!!! 叶修见火候差不多了,便拿出了最后一张药方。 他並没有直接说出其中的功效,而是让福伯先呈上去,再淡淡问道:“这一张……也是吗?” 仅一眼。 季伯端便迫不及待地嘶声应道:“没错!依然是老夫的!” “鬼医前辈,在下建议你看清楚再说。”叶修好心提醒。 但…… 已经被贪婪包裹的季伯端哪能听得进去? 他反而怒视著叶修,贪慾冲昏了头脑:“小子,废话少说!你究竟偷窃了老夫多少的心血?统统都给老夫交出来!!!” 他如今,只想从叶修的身上,获取更多的配方! 因为每多一张,他的高度就会多一分…… “我说了別急嘛!” “鬼医前辈不妨先为在下解一个惑?” 叶修摆了摆手,反而玩味一笑,“比如……这最后一张方子,乃是专治牛马疥癣的兽药方子,敢问您老人家,何时开始钻研起兽医之道了?” 此话一出。 季伯端微微愣了一下,隨之从福伯手中夺回那一张纸,眼珠子几乎要贴到墨跡上了! 结果发现上面写著断血流三钱,肠风草一两,草果两枚…… 好傢伙! 真的是兽药!!! 季伯端的脸色一黑。 他想改口说不是自己的药方,因为自己的確没有钻研过牛马药。 但他寒毛直竖地发现,自己已经陷入进退两难的境地! 方才刚承认,若转眼因爆出是兽药而反水,那岂不是…… 不打自招? 那先前的“是老夫的”,更会变成了冒领! 如此一来…… 唾手可得的神医之位,顷刻间便会化作天下最大的笑柄! 不!绝不行! 他猛地抬头,一张老脸扭曲了起来。 “哼!” “医者悬壶济世,救人救兽,皆是功德!有何不可?!” “老夫……涉猎广泛,岂是你这小辈能妄加揣测的???” “鬼医前辈心怀苍生,在下佩服。”叶修双手抱拳,作揖一拜。 季伯端心里虚,面上则虚张声势:“少废话,马上將所有的药方都写出来,让老夫瞧瞧你到底偷了多少……” “建议鬼医前辈真的先別急,因为一会儿有你急的。”叶修一脸平静的打断。 季伯端:“???” 不是…… 他居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他下意识地想要开口,可叶修已经望向了华天年:“华老,劳驾,请您將这最后一张药方上的药物名……横著看。” 华天年闻言,一下子从季伯端的手中抢来了药方。 然后。 依照叶修提示,视线不再自上而下,而是从左至右,缓缓扫过那一行行药材之名。 断! 肠! 草! 当几个关键药名的首字被串联起来,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组合瞬间撞入华天年的脑海! “横著看……” 他的眼睛猛地瞪圆,失声惊呼。 “第一行分明就是『断肠草』!” “此乃见血封喉的剧毒『断肠散』的主药!” “而整张纸横读,亦可组成其余药名,皆是『断肠散』的臣佐之药!!!” 叶青色变了。 叶昭错愕了。 前来的达官贵人,更是一个个瞪大了双眼,眼里充满了难以置信…… 唯独季伯端的脑子一片空白。 他明白了…… 叶修拿出好几个药方,是为了钓鱼! 没错! 明目张胆地钓他这一条大鱼! 等他变成翘嘴,彻底失去理智的时候…… 再给予致命一击!!! 窒息! 太窒息了! 可在死寂中,叶修缓缓抬眸。 没错。 心理学教了叶修一个道理。 心臟的人,手段狠的人,才能活得更久。 很不巧的是…… 在座的各位,都是垃圾,都没他的心臟。 顿时间。 他神色淡漠的望著季伯端,淡淡说道。 “依《大坤律》,无论造毒、教毒,皆属『造畜蛊毒』之罪。” “其罪当诛!” “恭喜鬼医前辈……” “黄泉路近,请君赴死!!!” 第32章 太子嚇得明哲保身! “不……” 季伯端目眥欲裂,內心又慌,又惊,又怒地盯著叶修,“你胆敢算计老夫???” 阴谋…… 不! 那是阳谋! 是赤裸裸的算计啊! 而他居然因为利慾薰心,自己跳了进来! 叶修淡淡一笑:“鬼医前辈,您没大病吧?方才在下明明可是好心提醒过你,可你让我废话少说,一点提醒都听不进去,怪我嘍?” “小畜生!!!” 滔天的羞愤淹没了季伯端,他宛如野兽一般,朝叶修的咽喉抓了过去,“老夫跟你拼了……” “拿下!” 龙隼的声音如惊雷炸响。 看似和蔼的福伯,周身气势骤然爆发! 快! 快得只留下残影! 那只布满老茧的手,如同铁钳一般精准扣住季伯端的手腕! “咔嚓!” 骨裂了! 福伯隨之一扭,接著一掀! 季伯端的身体,顿时像极了破麻袋,被硬生生拔离地面,在半空中划过弧线。 “砰!!!” 沉闷的撞击,让青石路面一震。 季伯端整个人面门朝下,狠狠撞在地上。 下一刻。 鼻樑骨塌陷,鲜血迸流! 他甚至来不及发出一声完整的痛哼,就被福伯的膝盖,死死顶压在后心! 叶修诧异。 小看福伯了,居然是一个高手? “放开老夫!” 季伯端满脸惊恐,慌乱挣扎了起来,“那断肠散药方不是老夫的!是叶修!是叶修小儿他诬陷老夫的啊!!!” “诬陷你?” 叶修挑了挑眉,顺势上前,“难不成是我拿刀架著你的脖子,逼你亲口承认,那是你的『心血』了?” 季伯端涕泪混著鲜血糊了满脸,语无伦次地哀嚎:“老夫只是一时被猪油蒙了心,为了一点虚名功名……才鬼迷心窍承认了而已,是你!是你设下毒计,陷害老夫……” “哦!” 叶修恍然大悟,目光如炬地再一次问道,“所以,前面那些止咳的、延寿的、治头风,柳,阳痿的药方……也都是你为了这点虚名功名,才亲口承认了?” 季伯端的脸色一片煞白,但最终还是点下了头…… 比起那足以让他千刀万剐的“造畜蛊毒”死罪,身败名裂……此刻竟显得如此微不足道。 叶修继续问道:“所以,我並没有偷你的药方,对吧?” 季伯端闭上了双眼,再次艰难地点头。 见到这一幕,全场譁然了! 好傢伙! 兜兜转转,原来真的是一场陷害??? 只不过。 被陷害的是叶修! 所有人不由自主地望向了叶青。 鬼医就是九皇子带来的! 叶青的脸色,已经一片铁青了。 他万万没想到…… 鬼医居然承认了! 那不就等於將自己给推上了风口浪尖??? 然而。 不等他反应过来,叶修已经瞥向他,一脸笑意:“所以老九,你是在污衊我?” “本王没有!” 叶青脸色一寒,“他一派胡言,都是这逆贼自作主张,妄图攀诬本王,构陷……” “九殿下!” 季伯端一脸惊恐,“你明明亲口许诺,让老夫坐实叶修窃方之罪,事成之后便倾举国之力助老夫成为天下第一名医,你……你怎能翻脸不认人???” “住口!你这疯癲老狗!” “来人!快!將这构陷皇子,妖言惑眾的逆贼给本王拿下!” “押入天牢候审!” 叶青恼羞成怒,隨之瞪著叶修,“还有你叶修,你欺世盗名的罪名还未洗脱,也给本王入大牢,等候发落!!!” 今日。 无论如何,都必须將叶修给抓起来,否则…… 他堂堂九皇子的脸面,要往哪儿搁??? 然而。 正当话音一落。 一个浑厚沉稳的声音,骤然响彻天地,一下子打断了蠢蠢欲动的禁卫。 “太子殿下!” “九殿下的意思,也是您的意思???” 叶昭脸色大变。 叶青瞳孔一缩。 所有人震惊地扭头望向了声源处…… 却见。 一位眼神深邃如渊的老者,不怒自威地从人群中出来。 他身旁,一位身著素雅宫装,容顏清丽绝伦,恍若月宫仙子的少女紧隨其后,正是有著“天下第一美人”之称的姬如雪。 很显然。 说话之人,乃是首辅姬无涯! 他们的出现,让四周陷入一片死寂。 叶昭的心,更是一下子沉入了谷底。 姬无涯这句问话,看似平静,实则毒辣无比! 是將他叶昭彻底架在火上烤! 若他敢说一个“是”字,就等於將整个储君阵营与这桩构陷首辅女婿,谋算国公府的滔天丑闻彻底绑死! 姬无涯和龙隼的怒火,足以將他苦心经营的势力根基烧成灰烬! 而且父皇一旦知晓此事,自己的储君之位也將不保! 当务之急……是李师师! 绝不能因小失大! 必须切割!立刻!马上!不惜一切代价! 电光火石间。 就在叶青惊骇失神之际…… “孽障!!!” 叶昭怒喝一声,朝前一踏,手臂高扬,狠狠摑向叶青的脸颊…… “啪——!!!” 巴掌声惊雷一般炸响。 叶青被打得一阵趔趄,金冠飞脱,布满鞋印的脸又紫胀了开来! 时间凝固。 全场死寂。 权贵瞠目结舌,禁卫刀锋僵悬,叶青彻底懵了! “混帐东西!” 叶昭戟指叶青鼻尖,厉声怒斥,“听信小人鬼话,陷害自己兄弟,还在国公府闹事?皇家的脸,朝廷的规矩,都让你丟尽了!” 叶青:“???” 季伯端:“???” 叶昭面沉如水,怒斥未绝:“若非叶修有本事拆穿尔等诡计,国公府清名,首辅大人威严,整个朝廷的脸面,都得被你这蠢货败光!这一巴掌,是替父皇教训你这糊涂东西!” 叶青:“???” 季伯端:“???” 叶昭一声冷哼,震得所有人耳膜生疼。 “来人!” “將九皇子押回府邸,严加监管!” “无本宫钧令,敢踏出府门一步,以抗旨论处!” “至於这老贼季伯端,构陷皇子,搅乱朝纲,即刻打入天牢,严加看押!” “待本宫稟明父皇,按律重办!” 叶青:“???” 季伯端:“???” 不是…… 他们怎么觉得,自己已被彻底捨弃? 太子这分明是要断尾求生、明哲保身…… 然而。 两人脑中一片空白,根本来不及反应。 叶昭已经猛地一个转身,对著龙隼和姬无涯,郑重抱拳弯腰。 “国公爷!首辅大人!” “舍弟顽劣不堪,是本宫管教无方,惊扰贵府,更累及无辜之人蒙冤!” “本宫代他向二位赔罪!” “此事本宫必原原本本,奏稟父皇!” “圣意如何裁决,定会给二位一个交代!” “上报”不过权宜之计。 他此刻只想儘快脱身。 然后…… 完成那关键一步! 只要龙隼因为外孙女的原因而变成自己人,那仅一个首辅就不足为虑了! 龙隼坐在轮椅上,冷冷说道:“太子殿下言重了,老夫……静候皇上圣裁!” 姬无涯微微点头,脸上看不出喜怒。 “殿下处理得乾脆,老夫知道了。” “但……污衊重臣女婿,这是伤朝廷的根基!” “殿下上报时,老夫只求……” “实话实说。” 叶昭脸色在两人无形的压力下更难看了。 草! 一个个道貌岸然,满口公正,实则步步紧逼,想压死本宫?! 等著! 都给本宫等著瞧! 看本宫今夜如何调教你孙女儿的!!! 他强压翻腾的怒火,深知此地不可久留。 “国公,首辅的指教,本宫记下了!” “禁卫军!將人押上,回宫!” 命令如山! 禁卫们急忙动手,两人架起丟了魂,脸肿得老高的叶青,另外几个像拖死狗一样拽起烂泥似的季伯端。 然后。 一行人在令人窒息的死寂中,灰头土脸地掉转方向,仓皇朝著皇宫疾奔而去…… 四周的权贵哪敢继续吃席? 一个个如蒙大赦,纷纷告退,顷刻间作鸟兽散! 等人群散去后。 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落在叶修身上。 叶修摸了摸脸,一脸诧异的问道:“嗯?我脸上……可有东西?” 第33章 坤帝,这一次看走了眼! 魏国公府中,席位遍布,但如今只有一桌有人落座。 可寧红夜很鬱闷。 因为。 她的少主,此刻正被好几个人给围在中间,而她被挤在了一旁…… 轮椅上的龙隼,郑重抱拳:“叶小友,前几日的救命大恩,老夫铭记於心!” 他乃是一个重情重义的人。 叶修救他。 他便救叶修。 就那么简单! “略懂一二,正巧碰上而已。” 叶修一脸平静,“魏国公莫要太过於在意!” 略懂一二? 正巧碰上? 好傢伙! 连神医都束手无策的病症,你略懂一二就治好了? 到底是谦虚呢,还是在这儿跟他们装逼呢? 可问题是…… 比起他身怀的其他绝技,叶修对医道真的只算是略懂一二。 但两人这番对话,却像一块巨石投入深潭,瞬间激起千层浪。 姬如雪一双美眸驀然睁大,难以置信地看著叶修。 姬无涯更是失声追问:“什么?叶修……你真懂得医术???” 然而。 叶修还未开口。 一旁的华天年已经抢先一步,长嘆一声,语气复杂难言。 “何止精通?” “叶小友医术的造诣,早已远超老夫!” “方才那几个方子,每一张皆是夺天地造化,鬼神莫测,老夫……心服口服!” 姬无涯错愕了! 自己这一个“被迫”接纳的女婿,竟藏得如此之深?! 姬如雪望向叶修的目光更是剧烈变幻,如同第一次真正认识他…… 这个谜团重重的男人,身上的迷雾似乎又散开了一重,却引向了更深邃的未知。 但很快。 她才发现自己惊嘆得太早了…… 龙隼適时的朗声大笑了起来。 “岂止医术?” “老夫那外孙女可说了,这小子便是那搅动京畿风云的真正『赌圣』!” 赌圣? 赌圣! 姬无涯傻了。 华天年惊了。 坊间传言的原来是真的? 他们都以为…… 那是李家针对叶修,毕竟被罢黜的皇子居然是赌圣,无论真假都是在打陛下的脸。 更何况。 皇子参赌,就有罪! 所以。 当初“赌圣”的消息一出,惹得坤帝当天就发榜禁止乱传了…… 如今,这惊世骇俗的身份,竟从魏国公口中得到了铁证?! 姬如雪甚至想到一件事情…… 几日前,叶修让她帮忙兑换了一万两银票! 她曾追问过寧红夜,可对方守口如瓶,滴水不漏。 此刻真相大白! 原来那沉甸甸的银票,竟是叶修从赌桌上贏来的! 一万两…… 恐怕只是冰山一角! 一时间。 她望著叶修那平静无波的侧脸,心中掀起滔天巨浪。 那眼神已非单纯的惊讶,而是混合著震撼,探究与一丝难言的悸动…… 叶修,究竟还藏著多少秘密???? 正当全场陷入一片死寂时…… 姬无涯这一位当朝首辅,此刻不仅错愕,更觉得身在梦中恍恍惚惚。 他张了张嘴,声音都有些发飘。 “老夫以为,一个『诗仙』之名,已经够惊世骇俗了!” “结果你玩真的?” “赌圣?神乎其技的医术?老夫的女婿……” “是一个怪物???” 本来吧。 他觉得女儿喜欢,自己可以勉为其难的接受一下叶修。 可万万没想到…… 自己捡到的这一块顽石,是一块被尘土掩盖了万丈光芒的绝世璞玉!!! “诗仙?!” 龙隼虎躯剧震,猛地一拍轮椅扶手,眼中爆发出骇人的精光。 “原来……” “那將太子党骂得狗血淋头,又令陛下如坐针毡的『诗仙』,竟是你小子?!” 说著。 他横了一眼姬无涯,带著几分恼怒。 “好你个姬老儿!” “上次老夫问你诗仙何人,你推三阻四,结果转眼就接受了叶修这一个女婿!” “原来打的竟是这般主意?你要將如此麒麟儿死死捂在你姬家锅里???” 姬无涯:“……” 他能说。 他也是刚刚才知道,他的好女婿竟妖孽至此吗? 然而。 不待他辩解,龙隼已收回目光,望著叶修,发出一声长嘆。 “陛下啊陛下……” “这一次,您当真是看走了眼!” “罢黜的哪是什么无用的皇子?” “分明是身负惊世绝学、百年难遇的麒麟之才!” “这绝对是陛下此生……最大的错判!最大的损失!” 姬无涯沉默,点了点头。 华天年沉默,捋了捋鬍鬚。 他们都在消化今日的震撼,感觉彻底顛覆了他们的认知。 嗯…… 反过来想,这小子被罢黜也属实活该。 但凡陛下知晓他的真本事,估计连夜就得將其给砍了吧? 毕竟。 身负前朝血脉! 面对眾人灼灼目光,叶修无奈地揉了揉眉心。 哎! 装逼太过,也容易头疼。 他苦笑地对著眾人一揖。 “国公,首辅,华老……” “今日府中之事,及各位方才所言,恳请诸位务必守口如瓶。” “小子只求图个清净,万望成全!” 三人一听,便已心知肚明。 因为他们都是人精,“清净”二字背后的深意,他们能不明白? 无非就是…… 坤帝猜忌! 太子党的虎视眈眈! 而这一份“低调”,是叶修立足世间的生存智慧。 姬无涯率先打破沉默,肃然开口:“修儿之事,关乎身家性命,老夫身为岳丈,定当守口如瓶!” 一旁的姬如雪螓首微点,目光坚定。 华天年抚著雪白长须,沉声道。 “叶小友安心。” “医者仁心,信诺为本。” “今日得见通神医术,已是幸甚,岂会妄言招祸,陷小友於险境?” 龙隼深吸了一口气:“『清净』二字,老夫懂,今日之事,出你口,入我等之耳,绝无他人知晓,龙隼以项上人头作保!” “多谢诸位。” 叶修再次深深一揖。 “不过……” 龙隼话锋陡转,脸上浮现出了一抹狡黠笑意。 “叶小子,今日恰是老夫的寿辰,你这『诗仙』名动京城,总该给老夫来首贺寿诗添添彩头吧?” “权当……封口费?” 他虽是沙场上杀人如麻的悍將。 但骨子里却偏偏痴迷诗词风雅。 否则。 当初也不会对那神秘的“诗仙”念念不忘,再三追问姬无涯。 叶修闻言,朗声一笑:“哈哈,好说!国公爷有命,敢不从耳?” 龙隼大喜,命福伯去拿来笔墨纸砚。 刚一放好。 叶修便已提笔,隨之在眾人一脸吃惊的表情下,一顿龙飞凤舞地写了起来。 哈? 他都不用想一想的吗??? 眾人心头剧震,眼中皆是难以置信! 这作诗,岂是泼墨般隨意挥就? 连姬无涯这等饱学之士,也需捻断好几根鬍鬚! 唯独姬如雪这一个才女很淡定。 能不淡定? 当初,她就见识过叶修同一时间,写出了十几篇绝诗妙词! 但未等眾人反应过来,叶修已经放下了笔。 眾人顺势凑近一瞧。 “昨夜秋风入汉关,朔云边月满西山。” “更催飞將追骄虏,已缚匈奴数万兵!” 满堂死寂! 落针可闻! 这短短瞬息间,居然將一位老將的赫赫战功与凛凛神威,浓缩在二十八字之中?! 这需要多么恐怖的脑子…… 才能作出来? 然而,所有人中,无人能比龙隼更懂此诗的分量! 仅一眼。 那金戈铁马,浴血黄沙的崢嶸岁月,排山倒海般在龙隼的眼前奔涌重现! 他虎躯剧震,一股热血直衝顶门,让他猛拍轮椅扶手,发出雷霆般的大笑。 “哈哈哈!” “好!好一个『已缚匈奴数万兵』!” “痛快!” “叶小子,你这诗,写活了老夫半生烽烟!道出了老夫心底憋了半辈子的那口英雄气!” “当浮一大白!福伯!取老夫窖藏的『烧刀子』来!” “今日老夫要与叶小子,不醉不归!!!” 福伯刚想开口劝阻国公不可饮酒。 驀地! “大事不好了!” 一个下人慌慌张张的从外面跑了进来,“李小姐的马车……在来府贺寿的路上……失踪了!!!” 第34章 他们管不了,由我来管! “什么???” 龙隼脸上的豪迈剎那凝固,取而代之的是一股令人窒息的暴戾杀气。 “福伯,给老夫查!” “老奴遵命!” 福伯躬身应诺,身形一动便要出去调遣魏国公府的眼线…… 驀地! 叶修的眉头一蹙,沉声开口:“现在查,恐怕来不及了!” 龙隼豁然扭头,望著叶修。 “叶小子,此话何意?” “听我一言,马上先查太子的行踪。”叶修提议道。 龙隼的眼神一凝:“太子不应该回宫了?” “有没有回宫,查了才知道。”叶修继续说道,“马上查,否则迟则生变!” 他並非空穴来风。 前几日,叶昭一反常態,强闯他的府邸,更因一个李师师几近癲狂。 很显然。 李师师在叶昭心中分量极重。 可之后呢? 赌局惨败,饮酒无数,以太子心性,岂会善罢甘休? 101看书 101 看书网伴你读,101????????????.?????超顺畅 全手打无错站 更何况今日与魏国公当街衝突…… 狗急跳墙,行此绑架之事,並非不可能! 龙隼脸色骤然冰寒,再无犹疑:“福伯,按叶小友所言,速查太子的行踪!” “遵命!” 福伯领命,身影一闪便消失在门外。 不消片刻。 他便如鬼魅般闪回厅內,气息微促:“老爷!太子並未回宫!其车驾入了宫外太子府!” “去那儿!”叶修淡淡说道。 “王八蛋,居然敢动老夫的外孙女?” 龙隼眼中寒光爆射,杀意沸腾,“备马!点齐府中精锐!” 他这一生,最珍视的唯有两人。 亡故的女儿,与那唯一的孙女! 女儿已为国捐躯! 若再有谁敢动他龙隼的孙女儿,管他是天皇老子,定要其血债血偿!!! “红夜,你留下配合行动,我先一步过去!” 叶修话音未落,人已如离弦之箭,当先掠出府门。 寧红夜驻足观望,目送著他融入夜色…… …… 宫外。 太子外府,一处幽闭厢房中。 李师师的双手被粗绳紧缚於身后,跌坐床榻上。 烛火摇曳。 映照著她那张绝色却因愤怒而冰冷的嫵媚脸庞。 她的目光,死死凝视著对面的身影上。 太子!叶昭! 堂堂一国储君,竟遣人屠尽她隨行的僕人,將她如物件一般强行掳掠至此! 很显然是…… 不怀好意! 见李师师愤怒地盯著自己,叶昭冷冷一笑。 “你可別怪本宫!” “要怨,就怨你生来便是魏国公的外孙女!” “父皇下了死命令,必须让你成为本宫的侧妃,可你不识抬举……” “那本宫只能出此下策了!” 老九失败了! 如今抢掳等於是唯一的办法! 只准成功,不许失败! 否则的话…… 太子之位真的不保! 但只要生米煮成熟饭,一切便尘埃落定…… 李师师眼中毫无惧色,只有熊熊燃烧的怒火:“叶昭!你敢动我分毫,我外祖父定叫你后悔莫及!” “呵……魏国公?” 叶昭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眼中儘是轻蔑。 “本宫乃大坤太子,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这天下,还有本宫惹不起的人???” “待本宫享用过你,只需对外宣称是你这狐媚子主动勾引储君……” “你猜,父皇他老人家,以及天下人是会信本宫这东宫太子,还是信你一个『不知廉耻』的外臣之女?” 这女人,仗著被魏国公宠爱,就以为做什么都能有恃无恐? 不过…… 她此刻被缚的狼狈姿態,配上那倔强的怒容,竟別有一番诱人风情。 “无耻之尤!” 李师师气得浑身发抖,猛啐一口,“本姑娘寧死也不会让你得逞!况且我……已经算是叶修的人了!” 叶昭:“???” 李师师继续威胁:“你若敢碰我,事后我必与你同归於尽!让天下人都看看,你这太子是如何强占皇弟女人的衣冠禽兽!!!” 叶昭:“???” 不是…… 已是叶修的人?! 这两个狗男女,果然早就勾搭成奸!!! 叶昭脑中嗡的一声,暴怒瞬间衝垮理智。 “本宫管你是谁的人!” “过了今夜,你就是本宫的玩物!若敢不从……” “你李家!龙家!全族上下,都將因你的不识时务,墮入万劫不復之地!!!” 他再也不想多费唇舌,眼中只剩下赤裸裸的占有欲和报復的火焰。 下一秒。 他猛地伸手抓向李师师! 李师师的眼神闪烁,咬牙切齿地望著扑来的叶昭,突然向对方背后喊道:“叶修,你来了!?” “什么?” 叶昭脸色骤变,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急忙回头! 结果发现…… 身后空空如也,唯有烛影摇曳。 上当了! 叶昭意识到被耍,羞恼交加的霍然转回身,却看到一只脚,向自己踢了过来,目標正是他的…… 兄弟!!! 叶昭嚇得魂飞魄散,慌忙躲开。 “嘭!” 鞋子重重踹在大腿內侧,离那命根子只差分毫! 剧痛传来! 叶昭踉蹌后退,惊出一身冷汗。 李师师暗叫可惜! 叶昭捂著痛处,脸色阴沉,眼中杀意暴涨:“好个泼辣的贱人!果然名不虚传,好酒!好赌!好打人!下手如此歹毒,是想让本宫断子绝孙???” “你行禽兽之事,本姑娘反抗怎么了?”李师师理直气壮的反驳道,“你敢继续动我,下一脚肯定是你的命根子!” 叶昭闻言,眼中闪烁著狠毒的神色。 “好!好!好!” “本宫本来念你几分姿色,想著事成之后,给你一个侧妃名分!” “如今看来,你只配做一个最低贱的玩物!” “待本宫稳住大局,定將你赏赐给最低等的奴僕,让他们好好『享用』你这残败柳!” 说著。 他愤怒地准备再次扑上去制服李师师。 就在这时,李师师惊喜地再一次望著他的身后,喊道:“叶修,你怎么真的来了?” 叶昭这一次头也不回。 同样的当,他绝对不会上第二次。 他的心中有些鄙夷,这李师师,也不是很聪明嘛,居然认为还能骗到他??? “呵呵,你当本宫是傻子吗?” “还想要骗本宫?” 叶昭讽刺的一笑,可突然觉得自己背后传来一阵凉颼颼的感觉。 下一秒。 “你若不是蠢货……” 一个冰冷得如同九幽寒冰的声音,在他后方幽幽传来,“怎敢动我的人?” 叶昭浑身一僵,急忙转身望去…… 却发现。 不知何时,叶修居然握著一把棍子,站在他的身后。 那一双眸子正淡淡盯著他,让叶昭心臟狂跳了起来。 不是…… 太子外府戒备森严,三步一岗五步一哨,他是怎么闯进来的??? 强行压下心中的惊骇,叶昭色厉內荏地低吼:“叶修!你好大的狗胆!竟敢擅闯本宫府邸?信不信本宫一声令下,顷刻便能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让我死?” 叶修淡淡一笑,“就凭你?一个绑了魏国公掌上明珠,欲行禽兽之事的……废物太子?” 他靠著反侦察的本事,悄无声息的潜入,幸好及时赶到。 否则…… 计划都要被打乱了! “放肆!” 叶昭勃然大怒,指著叶修咆哮,“你以为仗著首辅女婿的身份,就能在本宫面前无法无天……” “无法无天的那一个人。” 叶修轻描淡写地打断了他,“从来不是我。” “叶修!休要猖狂!” 叶昭一听,心中怒火更甚了,“本宫乃当朝储君!这天下都是叶家的!你一介首辅女婿,安敢在本宫面前放肆???” 说著。 他猛指李师师,歇斯底里地咆哮,“还有你这贱人!你们这对不知耻的狗男女!本宫要將你打入教坊司供万人践踏!” “太子殿下,你似乎忘记了一件事情……” 叶修眼神一厉,“我也姓叶。” 叶昭:“???” 他直视著叶昭,一步步走来。 “这天下,有王法!” “有东宫!” “有父皇!” “可他们管得了你吗?” 停顿,叶修已经停在叶昭的跟前。 “他们管不了!” 话音落下。 呼! 劲风裂空! 叶修挥动手中的木棍,朝叶昭落去! “那今日,就由我来管!!!” 第35章 抽完太子,抽皇子! “砰!!!” 一声闷响炸裂! 棍影抽在叶昭的右颊上! 皮肉凹陷,红肿! 巨大的衝击力,更是將他整个人抽得双脚离地,横飞出去! “哐当!哗啦——” 八仙桌应声塌陷,杯盏粉碎,茶水四溅,满地狼藉。 叶昭蜷缩在地捂著脸,眼神涣散,只剩恐惧与难以置信的茫然…… 他,堂堂的太子,竟在自己府邸被一个罢黜的皇子给当眾打脸了? 是叶修疯了,还是…… 这一个天下都疯了? 一旁的李师师檀口微张,彻底惊呆。 她总觉得自己已经够喜欢打人了,可没想到叶修比她还凶猛,直接抽太子! 狠厉! 生猛! 霸道绝伦! 以至於…… 她芳心大颤,脑海中不受控制地回忆起那一日被叶修抽了屁股的画面,整个人竟有一种臣服的衝动。 不被世俗枷锁束缚的男人…… 才配得上她李师师!!! 叶修持棍而立,漠然睥睨著地上的太子:“这一棍,是替我娘打的,还有下一棍。” “不……” 剧痛被恐惧淹没,叶昭嚇得魂飞魄散,手脚並用向后急爬,“叶修!你再敢动本宫……便是抽父皇的脸面!你……” 话音未落,叶修第二棍已然呼啸而至! “砰!!!” 棍身狠狠抽中叶昭拱起的脊背,应声断裂! 前半截木棍带著余威,將他重重砸趴在地! “呃啊——!” 悽厉惨嚎撕裂空气! 背脊欲裂的剧痛让叶昭的身体失控一般的抽搐,口水混著血沫汩汩涌出。 恐惧彻底將他吞噬。 望著当朝太子如此悽惨狼狈,李师师浑身战慄,一股电流般的兴奋直衝头顶! 她死死盯著叶修持断棍的挺拔身影,眼中爆发出近乎狂热的痴迷。 太凶残了! 太迷人了! 心中那点因叶修而生的怨气羞耻,在这两棍之下,早已烟消云散,荡然无存! 叶修停在叶昭身侧,如视螻蚁。 “这一棍,是替我自己打的。” 话音刚刚一落…… 叶青带著一队护卫急冲而入,旋即一个个如遭雷击,僵立当场,肝胆俱寒! 眼前景象,彻底顛覆了他们的认知! 叶修…… 竟在太子府中,悍然棍抽太子? 先抽面门! 再抽脊骨! 这已非以下犯上了,而是將皇权的尊严践踏在脚下! 叶青猛然回神,嘶声厉吼:“叶修,你是……想造反???” “造反?” 叶修缓缓抬眸,森冷目光锁住叶青,“你诬陷我,却没有被软禁?呵……倒是给了我理由,连你一併收拾了!” 叶青:“???” 不是…… 老八那么逆天吗? 抽完太子,还想抽自己? 当真无法无天了?!! 然而。 未等叶青从惊骇中回神,叶修已隨手抄起一把沉木椅,一步、一步地直逼而来! “拦住他!” “快!拦住这逆贼!!!” 叶青脸色大变,一个激灵猛地缩进护卫人墙之后,嘶声尖叫,“拿下!给本殿下拿下这罪该万死的狂徒!!!” “錚——!” 护卫听令,刀光如潮涌来! 叶修不退反进,倒提木椅,椅腿如枪,疾点而出! “噗!” 率先而至的护卫,顿时闷哼倒跌。 叶修身形疾旋,椅隨身走! 椅背如鞭,抽飞一人! 椅面如盾,撞塌胸骨! 椅脚如锤,碾压腿脛! 一张寻常木椅,此刻在叶修手中,竟化作凶戾无匹的杀器! 点、拦、砸、撞! 人影翻飞,哀嚎与金铁交鸣声混作一团! 护卫接二连三溃败! 叶青头皮发麻,浑身冰凉…… 那晚在勾栏上房中,叶修也是这般如狼似虎! 最后他和皇姐联合上告父皇,可那王八犊子反咬了他们一口,他们自身因为理亏,最后吃了哑巴亏…… 而那群涉事的官兵,都掉了脑袋! 恍惚间。 叶修已经提著椅子,悍然立在了他的面前! 叶青的背脊抵在石柱上,抖成了筛子:“你……” “轰——!!!” 不等开口,木椅已经砸落而下! 木屑爆碎! 血飞溅! 叶青的头颅遭受重创,如破麻袋一般撞柱滑落,当场晕死了过去…… 叶修垂手,仅剩半截染血的椅腿。 残余护卫看向他的眼神,只剩深入骨髓的恐惧!!! 死寂中,唯有李师师的目光灼热如火。 叶修抽太子,砸叶青的狠厉霸道,彻底点燃了她! 什么怨气羞耻? 早被砸得粉碎! 李师师动了,她径直走向叶修。 叶修侧目,眼神依旧漠然。 但李师师在他几步外站定,傲然挺起胸脯,红唇勾起一抹野性而嫵媚的弧度。 “叶修!” “太子那张臭脸,抽得妙极!” “叶青那蠢货,砸得活该!” 此言一出。 尚存意识的护卫,以及地上装死的叶昭,无不惊呆了。 不是…… 难不成李师师也跟著疯了?! 可李师师却无视四周的惊骇,又上前一步。 笑容愈发娇艷,话语更是石破天惊。 “从今儿起,本姑娘认定你了!” “你这样的男人,才配得上我李师师!” “管你是被罢黜的皇子,还是天王老子,我看中的,插翅难飞!” 赤裸裸的表白,如同惊雷炸响! 叶昭蜷缩在地,从未如此刻一般觉得自己像个天大的笑话。 而事实上,他的確是一个笑话,一个被叶修精心利用,用来俘获李师师芳心的绝佳工具。 验孕单计划,可不能半途而废了啊! 李师师媚骨天成,却只臣服於绝对的力量。 搞定她很难。 別看李师师说愿意履行赌约的承诺,可事实上並没有真正地被征服,口头的承诺也不过是权宜之计罢了。 所以。 今夜,叶修便是借叶昭和叶青这两块磨刀石,將自身霸道绝伦的锋芒彻底展露,只为將这匹烈马彻底驯服…… 这。 就是心理学泡妞的恐怖,先洞悉人心,再……攻心! 叶修缓缓转身,迎上李师师那双燃烧著炽焰的眼眸,刚欲开口…… 驀地! “踏踏踏——!” 密集的脚步声如潮涌来! 一队来自龙府的精锐,如狼似虎一般地冲入殿中。 为首之人,除了福伯,还有寧红夜! 然而。 当看清房里房外的景象时,福伯一等人瞬间石化! 太子蜷缩如虾,面颊血肉模糊,在地上无声抽搐! 九殿下叶青头颅染血,瘫软如泥,不省人事! 满地狼藉,断棍碎椅,护卫噤若寒蝉! 而那一位被罢黜的八殿下叶修,手中提著半截染血的椅腿,正与他们要来营救的李大小姐,“深情”四目相对…… 死寂! 空气仿佛凝固成了铁块。 等等! 他们是来救人的,还是来…… 收尸的? 一时间。 福伯一等人用看怪物的眼神,望向了叶修…… 京城的天,被捅破了啊! …… 金鑾殿上。 烛火摇曳,印著坤帝铁青的脸。 一份密报被他摔在了地上。 怒! 怒不可遏! 他万万没有想到…… 叶修那逆子,先前仗著免死金牌,肆意殴打駙马和公主,已是狂妄至极! 如今,竟敢毫无依仗,悍然闯入太子府邸,將当朝储君与皇子都给揍了?! 皇家顏面何在?! 天威何在?! 这已非忤逆,分明是谋反!!! 望著震怒的坤帝,群臣垂首,冷汗涔涔。 谁也不敢吭一声! “启稟陛下!” 这时,殿前侍卫统领的声音传来,“庶人叶修带到!” “带进来!”坤帝冰冷彻骨的低喝一声。 “嗻!” 殿前侍卫统领退下,叶修隨之踏入大殿。 他没有下跪,只是微微抬首,目光平静地迎向御座上那暴怒中的身影。 坤帝猛然起身,怒声问道。 “庶人叶修,你可知罪???” 叶修淡淡说道:“儿臣……无罪。” 第36章 赌圣之名,情之所至! 死寂! 满殿愕然,无数道难以置信的目光,落在叶修的身上…… 他们没听错吧? 殴打太子跟九皇子的叶修,竟敢理直气壮的说自己无罪!!! 但凡他有一丝求饶之意,没准陛下就会息怒,从轻发落,可此刻…… 无异於自寻死路! “没错?” 坤帝怒极而笑。 “殴打储君!” “辱揍皇弟!” “铁证如山,何来无罪?” “今日若说不出一个所以然来,朕就斩了你!” 叶修扫视了一圈全场,平静的问道。 “九皇子指使鬼医构陷,污我窃取药方,欲置我於死地!” “太子殿下当眾承诺,必將九弟软禁,定还我公道!” “可,九皇子却安然无恙的现身在太子外府!” “敢问父皇!儿臣虽为庶人,但受此奇冤,无人伸张,莫非只能忍气吞声,任人鱼肉?” “既无人替儿臣洗雪冤屈,儿臣亲自动手,教训此等背信弃义之徒,何错之有?!” 字字鏗鏘,掷地有声! 如千斤重锤,狠狠砸在群臣心头! 但叶修却无视全场惊骇的目光,声音陡然拔高。 “至於太子,更该打!” “父皇已对駙马与皇姐之事揭过不提,他却仍要寻衅,公然忤逆圣意!” “结果不遂愿而恼羞成怒,迁怒於魏国公外孙女,竟欲行不轨!” “若非儿臣及时赶到,李师师的名节將毁!” “敢问父皇,此等目无君父,荒淫无道,视王法如无物之辈,有何脸面坐在东宫储君之位上?!” 叶修每说一个字,坤帝的脸色就跟著黑一分,待其话落,他的脸已是一片铁青! 能不黑? 能不铁青? 他根本没有想到…… 叶修居然敢將这一等皇室丑闻呈现上来? 这已经不是打太子的脸,而是將他这九五之尊的顏面,狠狠踩在脚下! 坤帝胸中怒火翻腾,正欲发作…… “陛下!” 神医华天年適时出列,跪伏在地。 “叶修所言,句句属实!老臣以项上人头作保!” “此外老臣已验过太子与九皇子伤势,皆为皮肉外伤,筋骨无损,只需服用老臣的药,静养一段时日便可痊癒。” 所有人都傻眼了。 不是…… 太子与九皇子被抬回时,头颅裹得密不透风,太子背部更是层层缠裹,一眼就是重伤垂危的样子。 可如今…… 咋就仅仅只是一句轻飘飘的皮肉之伤?! 太荒谬了! 可……谁敢质疑华天年? 这一位神医圣手,医术冠绝天下,太医院诸判合起来,都难及其项背! 更何况…… 曾经太医院束手无策的事情,也都是神医来解决的! 坤帝瞥了一眼太医院使。 太医院使汗流浹背,急忙出列:“咳……神医所言极是。” 人家能治好,说不严重,就是不严重。 他没辙啊! 总不能拆神医的台??? 未等坤帝开口。 首辅姬无涯也迈步而出,躬身一礼。 “陛下明鑑!” “当日九殿下构陷叶修,眾目睽睽,人证俱在!” “太子殿下也曾对老臣亲口承诺,必严惩九皇子,奏请圣裁!” “老臣及数位同僚,皆可作证!” 话音一落,数名与首辅交好,併到过国公府外的官员,都顶著压力,硬著头皮出列附议。 首辅跟著作证? 好一个叶修,真有本事! 坤帝的目光掠过姬无涯与华天年,最终落在了叶修的身上。 “老九构陷,其行当惩,但储君之过,自有东宫属官,宗人府议处来定夺!” “何时轮得到你一个庶人教训?” “你,又有什么资格来教训???” 叶修神色平静,默然不语。 因为。 他清楚有人会出来为自己解围的…… 果不其然。 “启稟陛下!” 一道嫵媚的女声骤然响起。 紧接著。 李师师自人群中款款出列,盈盈拜倒,“臣女李师师,有本启奏,恳请陛下恩准!” 所有人的视线,纷纷落在她的身上。 因为。 这便是被太子差一点欺辱的受害者! “讲。”坤帝声音冰冷,心头却是一沉。 李师师抬头,乾脆利落的说道。 “臣女与叶修情投意合,私定终身!” “他会对太子施以暴行,是情急之下为救臣女!” “若陛下执意惩罚叶修,臣女甘愿一同受罚!” 四周的人都麻了! 魏国公府的这掌上明珠,竟如此刚烈直率! 此言一出,无异於逼宫! 甘愿同罚? 陛下岂会真动她? 若动,不仅坐实了太子恶行,更显君王不仁,魏国公府更会震怒,后果不堪设想! 坤帝双眼一眯,声音冰冷彻骨。 “李师师,你口口声声说与叶修私定终身,可有实证?” “若为了袒护此子而欺君,哪怕你是此事的受害者,朕也绝不轻饶!” “臣女有证据。”李师师丝毫不惧,隨之问道,“陛下可还记得,坊间曾盛传叶修乃『赌圣』,后被陛下一道皇榜压下?” “记得。”坤帝眉头紧锁。 “那正是臣女所为。” 李师师目光灼热的望向叶修,笑糜如,“臣女倾慕叶修,欲扬其名,助其成就『赌圣』之名,此等不智之举,皆因情之所至!” 叶修差一点没绷住笑出来。 太牛逼了! 曾经的赌约,转眼成了倾慕? 看来…… 李师师这一个女人,已经板上钉钉了! 所有人却恍然大悟。 原来如此啊…… 散播名声,捧高心上人,確是痴情女子常用手段! 看来这二人情愫暗生,绝非虚言了! 而太子欲行不轨,等於是对自己皇弟的女人下手!? 靠! 这简直是罄竹难书,罪加一等! 正当无数大臣震惊,坤帝心中怒不可遏时…… 福伯推著轮椅,將魏国公从人群中送了出来。 等轮椅一停。 龙隼的双眼望向坤帝,老泪纵横,声音悲愴,字字泣血。 “陛下,老臣一生戎马,为社稷征战,落下这身残躯病骨,无怨无悔!” “老臣的女儿,为护国土,血洒疆场,老臣亦未曾有悔!” “但!” “师师……她是我龙家仅存的一点骨血,是老臣捧在心尖的明珠啊!!!” “若老臣为国流尽最后一滴血,到头来连一个亲人都护不住……” “老臣活著,还有何意义?” “请陛下……” “为老臣做主!!!” 声音迴荡不息,所有人沉默了。 魏国公的分量,无人怀疑。 当年他率领大军护国门,退匈奴,逼迫对方割地求和,让刚建国没几年的大坤,彻底安定下来。 他的功劳,忠心,一点都不输於任何一个开国功臣,甚至有过之而不及! 若今日陛下无法处理好…… 恐怕真的要让无数大臣心寒了! 望著四周投来的眼神,坤帝脸色阴沉到了极点。 他从始至终都没想过。 自己让太子在魏国公大寿那一日,必须让李师师成为侧妃,结果那废物玩意儿居然玩上了强姦! 以至於。 今日若不能妥善处置,必將动摇国本,寒尽天下忠臣良將之心! 尤其是魏国公府…… 以及其背后的势力! 坤帝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腾的怒意。 “好!好一个太子!好一个老九!” “今日桩桩件件,朕已知晓!” “九皇子叶青,构陷皇兄,败坏纲常,使兄弟鬩墙,但念其年少,死罪可免,活罪难饶!” “即日起,剥夺叶青皇子封號,降为『安国公』,罚俸三年,闭门思过,无旨不得擅离府邸半步!” “太子叶昭,身为储君,因私怨而罔顾朕意,更行止失检,几酿大祸,虽未铸成恶果,然其心不正,其行不端,已失储君之德!” “即日起,太子於东宫闭门思过,非朕詔令,不得出宫门一步,另东宫属官,教导不力,罚俸一年!” 叶修闻言,心中渐冷。 真是自己的好父皇! 老九看似重罚,终究性命无忧,爵位仍在。 太子的惩处,更是不痛不痒,那“闭门思过”,不过是暂避风头…… 很显然。 老九不过替罪羊! 坤帝就是要死保叶昭,惩罚不过做做样子罢了! 叶修隨之抬眼,望向了坤帝。 恰巧。 坤帝也朝他望来,一脸冰冷彻骨:“庶人叶修!” 第37章 坤帝递刀! 太子和九皇子都已经受罚,叶修恐怕也难逃一回了。 坤帝会如何惩罚叶修? 所有人的心,一下子提上了嗓子眼,目光齐齐聚在叶修的身上…… 下一秒。 坤帝的目光如冰锥一样,刺向叶修。 “叶修,你自从被罢黜后,便开始目无尊卑!” “纵然事出有因,但殴打储君和皇子,搅扰朝堂,揭皇室之短……” “狂悖至极!” “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著令叶修,府中闭门思过七日,无旨不得出!” 全场:“???” 啥? 闭门思过七天? 这也算惩罚吗? 简直轻如鸿毛! 姬无涯一等人悬著的心登时落了地,更暗暗鬆了一口气。 本以为至少也要挨上几十大板…… 结果竟是如此? 然而。 群臣的错愕尚未散去。 “满期后……” 坤帝目光锐利如鹰,再一次开口,“入锦衣卫,授百户之职,即日履职!” 全场:“???” 哈? 锦衣卫百户? 他们没听错吧! 群臣无不色变,满脸的惊疑不定! 授锦衣卫实权? 不是…… 陛下这究竟是罚,还是赏?! 要知道,叶修才刚刚闹翻了天,將太子都给打了,转眼竟得百户实职? 著实令人捉摸不透! 无数道饱含惊诧与探究的目光瞬间重新匯聚於叶修身上…… 叶修眼中波澜微闪。 他心如明镜。 坤帝绝无可能在自己狠狠打了他的脸之后,还如此“好心”地赐予一个百户实权。 原因无他。 他身份本就敏感至极,加之是被废黜的皇子,岂有轻易授予实权的道理? 唯一的解释便是…… 递刀! 然后,钓鱼执法,请君入瓮! 一旦自己行差踏错,有了半点逾矩之举,便可名正言顺地……斩草除根? 念及此。 叶修面上恢復古井无波,躬身行礼,声音平静无澜:“儿臣,遵旨。” 呵…… 既然你想玩这一场游戏,那…… 儿臣便陪你玩上一局! 坤帝不再看他,转向李师师与魏国公,语气稍缓。 “师师受此委屈,朕心甚愧。” “著內务府,赐魏国公府黄金千两,锦缎百匹,权作压惊抚慰。” “另,师师与叶修之事……” 坤帝顿了顿,目光扫过眾人,“待叶修思过期满再论。” “老臣……叩谢陛下隆恩!” 轮椅上,龙隼拱手作揖,福伯代其叩拜。 李师师亦盈盈一礼,眼波却不由自主地飘向叶修…… “退朝!” “臣等告退!” 待文武百官鱼贯退出大殿。 王德发悄然上前,躬身行礼:“陛下,叶修呈上的那些药方,老奴已著人详查,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就真的像是他所创出来的……” “继续查。”坤帝揉了揉眉心,“他绝无此等本事,更写不出那等精妙的药方,背后必有高人指点。” 王德发眼中精光一闪:“所以陛下您赐他百户之职,是想……引蛇出洞?” 坤帝睁开了双眼。 “朕,是给他递了一把刀,给他一次造反的机会。” “万一……” 王德发心头一凛,欲言又止。 “嗯?” 坤帝冷冷打断,嘴角勾起一抹讥誚,“怎么?老王你以为,他能造反成功?” “老奴並无此意。” “就算陛下给他千户!万户!都造反不成。” 王德发慌忙跪下,“只是……此子行事实在太过乖张疯狂,与昔日宫中判若两人……老奴要不要让西厂的人,监视他?” “不用。” 坤帝冷冷一笑,带著掌控一切的漠然,“螻蚁终究是螻蚁,朕只是要一个名正言顺剷除他的理由,以及……揪出前朝那一群余孽,否则朕寢食难安!” 王德发只觉一股寒意自脊椎窜起。 虎毒尚不食子呢…… 他心头巨震,面上却不敢显露分毫:“老奴……明白了。” “另外……” 坤帝似乎想到了什么,淡淡补充道,“他的手下,就让他去罪屠营里选吧。” 罪徒营,乃是关押死刑犯的地方! 一个个不服从管教,叶修能管得住? 王德发心思一动,没有多问,而是领旨。 …… 三日光阴,弹指即过。 风云暗涌的应天城,终归平息。 对常人而言,三日不过弹指一瞬。 但对华天年来说,这三天简直比三年还要漫长…… 叶修那夜在国公府外写下的几张药方,他已反覆钻研了无数遍。 每一次深入,都引发更深的惊嘆。 “妙!妙极了!” “简直就是神乎其技!” 药庐里,华天年凝视著药方,老眼闪烁著近乎狂热的光芒,“叶小友真的是一个旷世奇才啊!” 他越想越坐不住。 “不行!老夫等不了了!” 他顺势起身,將药方小心翼翼贴身藏好,“陛下只说不让他出府,又没说別人不能进去找他,老夫……以请教医理之名登门,合情合理,对!就这么办!” 说著。 他连杨彪一等人都没知会,便匆匆拉开药庐的门,欲往外走。 不料…… 华天年愕然顿足,门口竟杵著一位老者,正抬手要叩门。 来人仙风道骨,背负长剑,气质清雅如鹤…… 下一刻。 华天年便认出了这张脸,失声惊呼:“云游子?你……怎会踏入这应天城???” 云游子。 寧红夜之师! 曾经的锦衣卫指挥使,后来的剑道大宗师! 此人曾立重誓,此生绝不再踏足应天半步,如今竟现身了…… “哈哈哈!” 云游子也是一怔,旋即朗声大笑,“故地重游,老朋友我来看看你,不行么?” “少来这套!” 华天年没好气地挖苦,“我看啊……你定是为你那宝贝徒儿,才破了这誓言吧?” “虎子,你见过她了?” 云游子闻言,脸上顿时一喜,“她……可还安好?” 华天年脸色一黑:“不要喊老夫虎子!” 虎子…… 是他的乳名。 整个大坤境內,也就只有这一个老不修,才敢如此肆无忌惮地叫出口! 云游子不耐地摆摆手:“先別废话,你快说,老夫那徒儿究竟如何了?” 他匆匆赶来,只因收到寧红夜的留书。 那丫头言明要来应天城报仇! 所以。 此刻见华天年知晓爱徒行踪,心中顿时升起一股不祥之感…… 华天年见他焦急,哈哈一笑:“放心!你那徒儿岂止安好,连眼睛……都復明了!” “什么???” 云游子浑身剧震,狂喜之色瞬间涌上脸庞,“她……能看见了?” “千真万確!” “多谢虎子……” “打住!” 华天年截断谢意,一阵吹鬍子瞪眼,“老夫可没这份本事医你徒儿,治好她眼睛的……另有其人。” “谁?!” 云游子瞬间呆立当场。 普天之下,还有谁的医术,能凌驾於“圣手”华天年之上??? 华天年捋须,目露精光:“巧了,老夫正要去请教他,带你?那得给老夫一点好处!” “算老夫欠你人情!快带路!” 云游子急不可耐。 看老友急成这样,华天年也不再卖关子。 他领著云游子一路疾行,来到一处破旧的小院外。 嗯…… 院墙的皮没有完整的。 木门上的破洞更是好几个,风一吹,还吱呀吱呀的响…… 云游子懵了。 那位治好爱徒的人,居然住在这样的地方??? 然而,不等他发问,华天年已经上前敲门。 下一刻。 院里传来一个少年的声音:“门没锁,进来。” 二人对视一眼,便推门而入,却同时愣住了…… 只见。 一个少年正在简陋的小院里,演练著几个奇怪的动作。 动作看著缓慢古朴,却行云流水,浑然天成。 一呼一吸之间,带著奇特的韵律。 华天年看不懂,正想上前招呼少年,却被云游子拽住。 “你干嘛?”华天年一愣。 可这一位剑道大宗师,此刻却瞳孔猛缩。 然后。 盯住少年的一举一动,脸上布满惊骇,失声低呼。 “你看不懂!” “但老夫可以告诉你,那少年……” “就是一个妖孽!” “小小年纪,竟然已经是……大宗师的境界了?!!” 第38章 拳头震飞剑,妖孽的叶修! “啥?” 华天年愣住,“大宗师境界?老夫没记错的话,你便是剑道大宗师?叶小友竟与你並肩了?” 云游子:“……” 这话听著,怎么像是老友在嘲讽自己? 毕竟。 那少年看上去才十八岁! 在这大坤武林,虽无內力之说,但武道一途,讲究招数圆融,行云流水,更需临机应变,见招拆招…… 可他从叶修举手投足间,已窥见一种近乎恐怖的纯熟。 那绝非朝夕之功能达到的! 寧红夜天资卓绝,但当初能胜过他,只因他未用剑,且仅出一臂! 说白了,寧红夜尚未晋入大宗师之境! 然而。 华天年不待他细思,又想起一事,补充道:“对了,他便是治好你宝贝徒儿眼睛的那位,也是老夫今日要请教之人。” 云游子:“???” 不是…… 治好宝贝徒儿的那一个人,竟是一个少年? 一个少年,武道成就与他这浸淫数十载的大宗师比肩,医术造诣,竟…… 凌驾於华天年之上??? 这……合理吗!? 这一刻的云游子,人都麻了…… 恰在此时。 叶修收势停功,五禽戏的最后一式缓缓归於沉寂。 他抬眼望来,气息平稳悠长:“华老,今日怎有空来此?” 他已经被禁足了整整三天时间了。 不过。 每天倒是过得清閒,还有多余的时间,去捣鼓一些想做的事情。 “哈哈,叶小友,老夫特来为你引荐一人!” 华天年笑著上前,將任然在震惊中的云游子往前推了半步,“这一位是云游子,正是红夜的师父!” “哦?” 叶修的目光转向云游子,微微頷首,“叶修。” “叶修?” 云游子下意识重复,隨即瞳孔骤然收缩,“你姓叶?莫非是……” “正是那一位被罢黜的皇子。” 叶修的唇角微扬,淡然接话,顺势在石凳上坐下,“两位请坐,红夜出门买早点去了,稍后便回。” 云游子:“!!!” 被罢黜的皇子? 等等! 是自己疯了,还是坤帝疯了? 居然將一个武力超绝,医术惊天的皇子给罢黜掉了? 这他娘不得直接立成储君,供起来??? 但很快。 他脑海中的叶修,和另外一个名字重叠了…… 叶修! 那是大坤八皇子! 身具前朝血脉,按照坤帝那寧可杀错,不放过的性格…… 难怪会將其给罢黜! 能保住性命,都已经是奇蹟! 云游子上前一步,郑重抱拳。 “多谢叶公子妙手回春,治好了老夫徒儿红夜的眼睛!” “老夫云游子,欠你一个天大的人情!” “只要公子开口,凡老夫力所能及之事,绝无二话!” 剑道大宗师的一个人情,无数人钱都买不来的,甚至足以让江湖震动! 哪怕叶修自身也是大宗师级別的存在,但他提出这样的一个人情,叶修绝对拒绝不了…… 但。 惊人的一幕出现了。 “免了。” 叶修给两人倒了一杯清茶,轻描淡写地拒绝了,“你徒儿如今已是我的人,这份人情……自然便免了。” 云游子错愕。 好傢伙! 他那徒儿心比天高,性子冷傲如霜,他这个师父最是清楚! 可如今…… 竟已归心於眼前这少年? 这消息带来的衝击,甚至不亚於方才得知叶修的皇子身份! 然而。 一旁静观的华天年却像是早有预料,非但不觉得意外,反而抚著长须,朗声大笑起来。 “哈哈哈!老朋友,醒醒吧!” “在叶小友面前,你那点人情份量……恐怕还真不够看!” “你莫非忘了?” “红夜丫头那双眼睛,当初可是连老夫都束手无策的绝症!” “叶小友那手医术,是真正的起死回生,这份恩情,岂是寻常人情可比?” “红夜丫头能追隨叶小友,那是她的福分!” “你呀,就別想著拿人情还债啦!” 华天年那故意损友的话如同重锤,却彻底点燃云游子的战意! 所有杂念被渴望取代。 他一步踏前。 “人情可免,但叶公子,老夫浸淫剑道一辈子,今日若不领教公子神技,死不瞑目!” “请赐教!” 战意如沸! 他直指端坐的叶修。 叶修神色淡然,轻啜了一口清茶:“请。” “请”字刚落。 云游子身化流云欺近,並指如剑,疾点叶修膻中! 电光火石间! 叶修端坐如钟,左手如影斜撩,精准搭腕! 咏春问路手! “啪!” 云游子那凌厉的一指竟被带偏,擦肩而过! 但他变招极快,化指为爪,擒拿锁腕! 可叶修更快! 他借势下按一拉,身形微旋! 咏春膀手配转马! 云游子的重心顿失,踉蹌前扑,攻势尽散! “什么???” 他满眼震惊。 堂堂的剑道大宗师,被人卸掉了所有攻势也就算了…… 可更骇然的是,对方连站起来一下都没有站起来! 这…… 绝对是大宗师之境! “得罪了!” 云游子低喝,踉蹌间右手疾探! “鏘——!” 长剑出鞘! 寒光如电! 他被逼得出剑了! 一时间。 云游子拧身回刺,剑化流光直取叶修的心口! 他,再无保留!!! 可剑刚抵达胸前,叶修依旧端坐,眼未稍抬。 然后。 左手闪电变招,化为咏春摊手,掌心向上,绵柔劲力黏向剑脊! “啪嗒!” 黏劲爆发! 一粘一引! 以至於。 那剑尖擦著叶修的肋部滑过,削碎一旁的石凳! 但叶修未停! 他的手腕猛地一沉,螺旋寸劲沿著剑身悍然轰出! “嗡!” 长剑剧震! 云游子的虎口崩裂,手臂都好像要折断了! “哐当!” 长剑飞出,倒插於庭院入口,嗡鸣不止! “蹬蹬蹬!” 云游子连退数步,等挺稳时,猛地抬头看向一如既往稳坐如山的叶修,面无人色,惊骇欲绝:“你坐著未动,仅凭拳掌……就震飞老夫的剑???” 他没有愤怒,只有震撼! 武道留手是对敌人的不尊重,叶修已经给足了他面子! 但就算如此,他依然十分震撼! 叶修根本不只是大宗师,而是传说中更高的境界…… 可对方,才几岁啊??? 他根本无法想像,有人能在如此年纪中,武道成就在他之上?! 一旁的华天年都瞠目结舌了,,寒气透顶。 叶小友…… 还他娘的是人吗?! 驀地! “吱呀——” 院门轻响,突兀打破死寂。 眾人循声望去。 却见。 一袭玄衣如墨的寧红夜,提著两份早点踏入。 但她的眸子第一时间凝视著门前的长剑。 然后。 抬头前望,正见一老者与叶修在对峙。 她的俏脸骤然冰寒,玉手毫不犹豫地摸向腰间…… 下一秒。 “咻——啪!” 长鞭宛如毒龙出洞,撕裂空气,直袭老者的后心! “动他?” “死!!!” 第39章 一碗团圆面,震惊所有人! “哈?” 华天年见到这一幕,当场被嚇了一跳。 靠! 差一点忘记了,寧红夜从小眼盲,根本不晓得云游子长什么样子! 一旦命中云游子,岂不就是妥妥的欺师灭祖了? 不行! 他急忙开口,意图说出云游子的身份,结果…… 叶修更快。 他又倒了一杯清茶,淡淡说道:“红夜,那是你师父。” 话音一落,长鞭僵住! 寧红夜微微错愕,急忙收回了长鞭:“师父?” “徒儿,为师在此!” 云游子转身,望著寧红夜那一双灵动的眸子,惊喜万分,“你的双眼……真的好了?” 寧红夜认出了云游子的声音,顿时嫣然一笑地頷首。 “徒儿已经能够视物了,少主治好的!” 云游子一听,呆滯地望向叶修,面色一片复杂:“一个打败你师父,更能治好你双眼的人,成为你的少主……也算没有辱没为师的名声。” 打败? 寧红夜下意识地望向门口那柄长剑,瞬间明白了什么…… 下一秒。 她惊呆了! 少主打败了师父??? 当初,她只当叶修的五禽戏是强身健体之术,如今…… 简直离谱! 居然能悄无声息地击败她心中如高山一般的师父! 叶修淡淡说道:“你们师徒相认,只会干站著吗?” 他打败一个大宗师,可心中毫无波澜。 一来,叶修的招式,前世就已经苦练十年,绝非朝夕之功。 二来,在这没有魔化內气的世界,现代的系统化训练,本就凌驾於古法之上…… 这,是毋庸置疑的! 三人如梦初醒,纷纷围坐桌旁。 他们的心情,极为复杂…… 能不复杂? 云游子曾被寧红夜视为最强大的剑道大宗师,结果被自己保护的少主给…… 打败了! 简直顛覆认知,让她像是重新认识了叶修! 而云游子更是五味杂陈,老脸一片火辣辣的疼,毕竟在徒儿面前承认被一个年轻人打败,太丟人了。 却又好像找到了进步的希望。 他曾经觉得自己几乎无敌了,但如今被叶修给打碎了所有的骄傲,一时间有了新的目標…… 至於华天年? 他就是一个打酱油的,根本不明白其中的武道真意,却也觉得叶小友强得非人,宛如妖孽! 然而。 叶修压根不理会他们的复杂情绪,反而放下茶杯,从容起身。 “师徒重逢是一件喜事。” “我这几天捣鼓出来了一点好东西,便亲自下厨,权作庆贺。” “你们先敘敘旧。” 语毕。 不等三人反应,他已经转身,径直走向后厨…… 三人错愕。 华天年扭头问道:“红夜丫头,別告诉老夫,你这少主不仅医武双绝,还能下厨房?” “呃?” 寧红夜愣住了一下,“少主以前没做过饭,但他这几天的確一直在厨房弄东西。” “什么东西?”华天年和云游子都好奇了。 寧红夜回忆了一下,解释道:“好像是用陶瓷装水,加入木炭在锅里煮。” 华天年:“???” 云游子:“???” 寧红夜沉吟了一声,继续说道:“煮好后,把液体倒进一个竹器中,里面好像放了细沙、小石子和粗布。” 华天年:“???” 云游子:“???” 寧红夜似乎想到了什么,又补充了一句:“对了,之后还加入了草木灰搅拌,再在高温中烧了好久,但我並没有见到成品是什么样子的。” 华天年:“???” 云游子:“???” 不是…… 这是在研究大坤境外的某些特殊菜餚吗? 可咋感觉听上去一点都不靠谱? 能吃吗? 华天年和云游子汗流浹背地对视一眼,突然发现…… 妖孽一般的叶修,原来也有不懂的东西啊? 两人有点儿迟疑了,要不要继续留下来吃这一顿师徒团圆饭? 毕竟。 到时候別吃著吃著,就去阴间团圆了! 可看著厨房炊烟,又不好意思走…… 以至於。 三人一阵大眼瞪小眼。 可很快。 一股纯粹的鲜香从厨房飘来,瞬间勾住了三人的心神。 这香味…… 与之前描述的古怪工序,截然不同啊! “这……” 华天年咽了口唾沫,惊疑不定地问道,“红夜丫头,你確定叶小友是在煮那些……木炭沙子?” 寧红夜也有些茫然了。 因为气味確实与她描述的古怪工序对不上號,惹得她一阵怀疑人生的摇了摇头:“气味……似乎不太一样?” 云游子望向厨房,几次想要去一探究竟…… 但是。 正当三人被香味勾得心痒难耐,腹中馋虫蠢蠢欲动之时,叶修端著一个托盘走了出来。 上面是四碗最寻常的清汤鸡蛋面。 清澈的汤! 莹白的面! 金黄的荷包蛋! 再加几点翠绿葱…… “???” 华天年和云游子瞬间懵了。 寧红夜讲述的复杂操作,就为了一碗清汤鸡蛋汤麵??? “趁热。” 叶修放下碗,自己坐下开吃! 三人看著眼前这碗朴实无华的面,再看看叶修那张平静无波的脸,心中的好奇和那香气的诱惑,终究压过了疑虑。 师徒的团圆饭,叶修亲自下厨,无论做得如何,这份心意也值得动筷。 华天年率先挑起几根麵条,吹了吹气,带著一种豁出去了的架势送入口中。 结果…… 麵条入口爽滑劲道,是上好的手擀麵。 紧接著。 他饮了一口清汤。 “唔?!” 汤水入口的瞬间,华天年整个人如同被定身法定住,眼睛猛地瞪圆! “这……这汤……” 他指著碗,声音都变调了,甚至激动得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几乎同时。 师徒二人也各自尝了一口。 岂料。 云游子端著碗的手猛地一颤,素来古井无波的宗师脸上,出现了近乎失態的震撼! 寧红夜更是浑身一僵。 她能视物后,对世界的感知本就充满新奇。 可此刻,舌尖传来这前所未有的咸鲜滋味,如同惊雷在她口中炸开。 剎那间。 这味道,乾净得让她想流泪! 一时间。 院子里只剩下吸溜麵条的声音。 当一碗见底。 “叶小友!” 华天年激动地放下碗,声音都被浓汤烫哑了,“这汤汁的鲜美……究竟用了什么调味料?老夫行医尝药,自认尝遍百味,却从未尝过如此纯净无杂的咸!一丝苦涩都没有!!!” 第40章 王公公,他是我的人! “这一碗麵,只加了盐。”叶修淡淡说道。 此话一出,华天年懵了:“啥?只加了盐?可这汤头清亮,入口鲜醇,一丝苦涩也尝不出来!怎么可能?!” 在大乾境內,市面上的粗盐,都带著一股浓郁的苦涩,那是一种难以去除的杂质异味。 即便是那价比黄金,专供权贵的所谓“精盐”,也总残留著一抹若有似无的苦味,而且价格昂贵,非权贵之家根本享用不起…… 正因如此。 他才会无比困惑,这碗汤怎会毫无苦涩?! 別说他了。 一旁的寧红夜师徒,目光都开始在叶修和那碗面之间惊疑不定地扫视。 叶修抬眼,依旧波澜不惊:“並非市面上的官盐,而是我自己在閒暇时,提纯的细盐。” 说著。 他从怀中掏出一个小袋子,拉开袋口。 下一刻。 一捧晶莹如雪,细密如尘的白色晶体,倾泻在眾人眼前。 阳光洒落其上,折射出细碎而夺目的光芒……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没错! 被禁足了整整三天,叶修自然閒不住。 外加这一个世界的盐,提纯程度真的很一般,导致饭菜做出来严重不符合胃口,甚至难以下咽。 所以。 他了三天时间,將苦涩的盐,提炼成了无杂味的细盐…… 今日算是第一次加入到食物中去烹飪,但味儿却比想像中的要好很多! 但无论是华天年,还是云游子,都被小袋子里的雪白颗粒给震惊到了…… 细盐! 竟是比御供官盐还要纯净无瑕的细盐! 最令人感觉惊骇的是…… 叶修竟轻描淡写地说,这是他亲手提炼出来的?! 震惊! 太令人震惊了! 三人目光死死盯在那袋细盐上,如同目睹了神跡。 寧红夜的心头,更是猛然一跳! 她很快意识到…… 叶修在这三日中,不是捣鼓什么“黑暗料理”,而是在厨房中提炼这一等惊世之盐! 华天年再也按捺不住:“叶小友,老夫能否试一试?” “请。”叶修隨意抬手。 华天年迫不及待地捻起一小撮细盐,毫不犹豫地送入口中…… 盐粒沾舌即融! 一股纯粹到极致,不染半点杂质的咸鲜,瞬间席捲了整个味蕾! 没有一丝苦涩,没有半分腥膻! 那是他毕生从未体验过,却又本该属於盐的至真本味! 良久之后。 华天年才从震撼中回过神来,激动得鬍子直抖。 “叶小友,神乎其技!当真是神乎其技啊!” “御供盐都难及万一,你竟能提纯出这等雪盐?” “实乃化腐朽为神奇!真的是一大奇蹟!!!” 眼见华天年如此失態,云游子也忍不住尝试少许。 结果…… 整个人被那纯粹的咸味衝击得一时失语,目光在细盐与叶修之间惊疑流转,心中唯有一个念头…… 此子本身,便是一个奇蹟! 此盐一旦现世,必定震动整个大乾! 要知道…… 在一定紧急情况下,盐可以说是战备物资,坤帝无异於是丟了一块至宝! 然而,始作俑者叶修,却依旧波澜不惊:“若两位觉得尚可,这袋细盐便拿去吧。” “当真?!” 华天年与云游子异口同声,难掩惊喜。 叶修頷首:“灶房还有半坛,用完了再提便是。” 华天年:“……” 云游子:“……” 靠! 又被他给装到了! 先是徒手败大宗师,再是医术碾压神医,如今又隨手炼出这惊世细盐…… 奶奶的! 这手握核心技术的底气,简直要突破天际了!!! 二人再无半分犹豫,如捧稀世奇珍一般,將那袋细盐给瓜分了…… 但是。 就在这时。 “吱呀——” 院门被人毫无徵兆地推开。 西厂总督王德发,带著两个小太监,踏了进来。 他无视旁人,径直来到叶修的面前。 “叶公子,陛下口諭……” “特赦尔今日前往『罪屠营』,挑选百人,充作尔百户所部属!” “然,七日期满之前,除今日之外,仍不得踏出府门半步……钦此!” 罪屠营?! 人群中的华天年脸色骤变。 那地方……乃是人间炼狱! 关押的儘是一些恶贯满盈,死不足惜的凶徒!恶鬼! 可陛下竟让叶小友去那里选人? 没开玩笑吧? 他急忙开口:“王提督,那罪屠营可是……” 然而。 不等说完。 已被王德发一阵阴惻惻的打断。 “呵呵……华神医多虑了。” “那罪屠营里头,可个个都是人才,说话又好听。” “陛下这是天恩浩荡,给叶公子机会,亲自挑选一些得力干將呢!” “叶公子,可要好好把握这份『圣恩』啊!” 叶修面色平静无波,仿佛没听出其中的凶险,微微頷首:“儿臣……领旨谢恩!” 王德发见状,满意地点了点头。 但下一刻。 他那阴鷙的目光,忽然发现了一旁的云游子,脸上瞬间多了一丝讥讽。 “哟?咱家当是谁呢?” “这不是当年先抖肩,再指天,发誓永不踏足应天半步的云大宗师吗?” “怎么,誓言当屁放了?” “还是说,骨头软了……想回应天城摇尾乞怜?” 这恶毒至极的嘲讽如同点燃了炸药桶! 云游子当场双目赤红,滔天恨意爆发。 “王!德!发!” “你这断子绝孙的阉狗!” “若非你西厂构陷,屈打成招,害死我徒儿李錚,老夫岂会立誓离京?!” “此仇不共戴天!!!” 七年前。 王德发率领西厂幡子突击调查,查出锦衣卫李錚勾结敌国的罪证,便將其连夜处死。 可那是他的徒弟! 身为锦衣卫指挥使的他,甚至都没来得及將调查的真相呈到坤帝面前,就见到了李锋已经冰冷的尸体! 堂堂的锦衣卫千户,一身忠肝义胆,竟被西厂屈打成招,活活杖毙於詔狱!!! 他伸冤无门,换来的只是帝王一句冰冷的“证据確凿”! 对啊…… 帝王就算错断了,那也得是真的! 至此。 他心灰意冷,万念俱灰,辞去官职,远走天涯,立下那永不回京的毒誓…… 王德发闻言,冷冷一笑:“无论李錚是否勾结敌国,都已铁证如山,陛下更是金口玉言已定其罪,云大宗师是在质疑陛下的圣裁?你今日破誓入京,莫非是来找陛下復仇的?” “阉狗,你找死!!!” 云游子怒不可遏,积压七年的血仇彻底衝垮理智。 下一秒。 他拔出长剑,袭向王德发的咽喉! “大胆!” 王德发的脸色微变,当场甩动宽大的袖袍卷向剑锋,同时脚下不断后退。 “嗤啦!” 布帛撕裂声刺耳! 剑锋搅碎华丽的袖口! 电光火石间。 剑光贴著王德发的脸颊掠过! 他头顶的三山帽被削掉一角,几缕白的头髮飘然落下。 一道细长的血线,瞬间出现在那一张宛如死人的老脸上! 王德发摸了一下脸上的血跡,勃然大怒。 “云!游!子!” “你竟敢在应天城对咱家动兵刃?!” “反了!反了!” “来人!给咱家拿下这一个逆贼!格杀勿论!!!” 院外应声涌入一大群杀气腾腾的西厂番子。 刀剑出鞘! 寒光闪闪! 人群一下子將整个庭院围得水泄不通! 肃杀之气,瀰漫开来! “住手!都住手!” 华天年惊得魂飞魄散,一个箭步衝到王德发麵前,连连作揖。 “王公公息怒!” “云游子他丧徒心痛,一时疯癲胡言,绝非质疑陛下,更不敢在此造次!” 他拼命给云游子使眼色,“云游子!想想后果!想想红夜!” 云游子一听,手中的剑都开始发抖了。 他明白。 自己这所谓的剑道大宗师,在这代表皇权的西厂面前,在这应天城內,不过是螳臂当车! 他死不足惜,可红夜若是被牵连上了…… 那就不一样了! 王德发脸色阴沉如水,眼中杀机汹涌。 很显然。 他並不打算轻易放过这一个当眾打他脸的老仇人! 正当他要无视神医求情,执意下达绝杀令…… 驀地。 一直稳坐石椅,仿佛置身事外的叶修,淡淡开口了:“王公公,他是我的人。” 此话一出,满场皆惊,所有人都愣住了。 啥? 云游子何时成了叶修的人了? 叶修顺势抬眼,目光平静地落在云游子身上:“你欠我一个人情,入我百户所一员,如何?” 不是商量,是通知! 更是…… 唯一的生路! 云游子浑身一震,瞬间明白了叶修的用意! 这是在救他! 在滔天权势的西厂面前,他大宗师的身份根本不顶用…… 一时间。 他眼神闪烁,压下衝动地点了点头。 “好!” 叶修的目光重新转向王德发。 “王公公,可听见了没?” “我乃父皇亲封的百户,更是流淌著皇室血脉。” “如今任职伊始,招收的第一个得力干將……” “您这就要动手格杀?” “那我可真得亲自入宫一趟,跟父皇好好请教请教……” “这!” “是不是他老人家的意思???” 第41章 大宗师臣服,杀虎敬猴! 威胁! 赤裸裸的威胁! 王德发的脸皮狠狠一抽,心中怒火翻腾。 他代表的確实是皇权,是陛下的爪牙。 但爪牙再锋利,也得在规则之內撕咬! 叶修今日奉旨去罪屠营选人,此刻若真格杀了他刚刚收入麾下的手下…… 那打的不仅是叶修的脸,更是对陛下旨意的公然藐视与践踏! 一旦叶修豁出去闹,他的確承担不起!!! 王德发强压下怒火,冷冷一笑。 “呵呵……叶公子,好胆魄。” “看在公子和陛下的面子上……咱家记下了!” 他手臂一扬。 番子们手中的利刃应声归鞘,如同退潮一般撤出院外。 “口諭已到,罪屠营有人候著。” 当王德发一行人离开后,眾人才回过了神来。 云游子神情复杂,望著叶修:“叶小友,你为何……要帮我?” “咱们是一类人。” 叶修从歪脖子树下站了起来,伸了一个懒腰,“栽赃我们的人,比我们更清楚我们有多无辜。” 眾人心中巨震! 叶修被废黜的根由,不正是受母妃牵连? 扎纸人诅咒太子乃是死罪! 可真相…… 便真的是真相么? 坤帝又何曾想过为他母子平反??? 云游子握剑的手剧烈颤抖,赤红的双眼死死盯著叶修。 这个同样被皇权碾轧过的废皇子,一句平静的话语,却撕开了最残酷的真相。 王德发之流岂会不知李錚冤屈? 他们要的,不过是“尘埃落定”的表象,是帝王威严的证明! 这与叶修母妃的遭遇,何其相似? 可叶修不同! 他身负常人都难以掌握其一的三大本事,更在强权之下,生生护住了自己! 叶修给的“百户所麾下”身份,不仅是一条生路,更是一个同病相怜者递来的崭新起点! “噗通!” 云游子双膝重重落下,脊樑挺直,头颅深埋,抱拳高举,行最庄重军礼。 “云游子,叩见百户大人!” “此身此剑,唯大人马首是瞻!万死不辞!” 寧红夜惊呆了! 华天年震惊了! 好傢伙! 那一位被无数权贵许以重金,却一一果断拒绝的剑道大宗师,居然…… 臣服在了一个充满传奇色彩的少年麾下!!! 叶修却已上前一步,稳稳托住云游子手臂:“起来,自家人无需跪礼,你的仇,我记下了,西厂王德发……来日方长。” “是!” 云游子重重点头。 叶修的语气,恢復了一贯的平静,目光投向院外。 “收拾一下,隨我去罪屠营。” “见识见识……父皇恩赐的人才。” 华天年猛然惊醒,急声劝阻。 “叶小友,万万不可!” “那罪屠营是死囚绝地,儘是些无法无天,噬血成性的凶徒,一个个更是桀驁难驯!” “此去……怕是討不得好啊!” 叶修闻言,瞥了他一眼:“越是这样,我越是兴奋。” 眾人:“???” 嘶…… 一股寒气莫名地从三人脚底板窜上脊梁骨。 这话听著…… 怎么透著一股子邪乎劲儿? 甚至有点变態? 未等眾人从这毛骨悚然的兴奋中回神,叶修的身影已消失在破旧院门外。 眾人如梦初醒,慌忙拔腿追去。 …… 罪屠营! 关押於此的,皆是十恶不赦,人神共愤之徒。 他们唯一的价值,便是战时充作敢死队,平日则是最低贱的苦役。 妥妥的牲口! 当叶修一等人抵达墙外时,沉重的营门开启,一阵恶臭扑面而来。 紧接著。 一个麵皮白净的太监上前,敷衍地拱拱手。 “哟?叶百户可算大驾光临了!” “请吧?陛下天恩,允您在此挑人呢!” 叶修懒得理会,跟著太监穿过內墙,来到一片空旷的点兵场。 场上,几十名带著沉重镣銬的囚徒,被狱卒勉强围住,一个个如同困兽,戾气冲天…… 太监来到一张破木桌前,指著摊开的发黄名册。 “按规矩,您得从这册子里挑一百人。” “不过嘛……” “这里头可都是一些杀人不眨眼的凶神,手上血债纍纍,叶百户您这金枝玉叶的,可得……小心挑。” “哦?” 叶修的目光,平淡无波地落在太监脸上,“既如此,烦请公公帮忙掌掌眼?” 太监眼中闪过一丝得意,假意推辞:“哎哟,这不合规矩……” 可叶修不为所动。 他装模作样地又嘆了一口气:“罢了罢了,谁让您身份特殊呢?咱家今日就破格一回,给您指一个。” 说著。 他隨意点上一个名字,“喏,这个『黑虎』,屠人满门,连婴孩都没放过,敢要吗?” 囚徒中顿时传来一阵骚动。 一个身高九尺,满脸交错刀疤的巨汉,踏前一步! “呸!” 他张开大嘴,轻蔑一笑,一口浓痰朝著叶修的方向啐来! 气氛骤然紧绷。 华天年的脸色发白! 寧红夜的娇躯隨之绷紧! 狱卒们更是紧张得握紧了长矛! 唯独太监嘴角那丝恶意的笑,几乎要压不住了…… 没错! 西厂那位既然交代了要刁难一下某人,他自然得安排妥当不是? 浓痰落在脚边,叶修瞥了太监一眼:“他,就是黑虎?” “没错!如假包换的凶徒!” 太监阴阳怪气地点了点头,“叶百户,若是觉得太凶悍,太野性难驯了,怕伤了您的贵体,咱家给您换一个温顺些的也不是……” “不必了。” 叶修毫无波澜地低喝一声,“云老。” “錚——” 剑鸣破空! 眾人只觉眼前寒光一闪,云游子的剑很快,快到黑虎脸上的凶戾都未转化为惊愕…… 噗嗤! 极细的血线瞬间出现在他的脖颈上。 黑虎的身躯猛地一僵,双眼被茫然取代。 他下意识地抬手想去捂住脖子,可那动作只做了一半…… 然后。 身体坠地,鲜血染红了一片。 全场死寂! 错愕! 震惊! 难以置信! 四周的人,都被这一幕给嚇到了! 他们万万没想到…… 叶修竟会让人直接动手!!! 可叶修的双眼,却瞥向呆若木鸡的太监身上:“你在给我挑选废物吗?” “你大胆!” 太监惊醒了过来,瞳孔里映著叶修的身影,满是惊惧,“你居然敢在罪屠营里杀人?你可知罪……” “知罪?” 叶修淡淡打断他的声音,“我喜欢杀人。” 太监:“!!!” 叶修隨之指著黑虎吐出来的痰:“谁挑衅我,我便杀谁。” 太监:“……” 叶修的脸上,露出了一个笑容:“公公若有异议……不妨亲自去告诉我父皇?” 太监:“???” 这他娘妥妥的是……杀虎儆猴! 而且。 若真闹到御前,自己先前那点故意刁难的小心思,如何瞒得过圣上那双眼睛? 八皇子虽被废黜,可近来陛下的態度…… 那叫一个曖昧不明! 再作死,下一个躺在血泊里的,怕就是自己了! 想至此。 他脸上血色尽褪,腰弯成九十度:“叶百户息怒,奴才绝无异议,那黑虎……该死!杀得好!杀得大快人心!” 叶修懒得废话,手指轻敲名册:“给你一炷香。” “您……您要奴才做什么?”太监茫然抬头。 “除却那些只会欺凌弱小的渣滓。” 叶修双眼一眯,语出惊人,“名册上排行前一百的死刑犯,都给我送来,记住,我不要废物!” 第42章 我要打十个! 太监嚇得魂儿乱飞,甚至感觉天都塌了。 “叶百户!这营里越是排在前头的恶徒,越是桀驁难驯,一个个都是滚刀肉!” “若真將他们聚到一处,只怕营中兵士也未必压得住啊……” “那就是你的问题,而不是我的。”叶修语气淡漠。 靠! 这简直是索命的阎罗! 这压根不是给自己出难题,而是赤裸裸的报復!!! 太监再也绷不住,连滚带爬地扑向门外,嘶声尖叫。 “来人!快来人!开死囚牢!” “將排名前一百的凶神,都给咱家提出来!……不!是前一百不是滥杀无辜的凶神!” “动作都快一点!” “误了时辰,咱家活剐了你们!!!” 太监的尖叫如同催命符,让血屠营瞬间炸开了锅! 狱卒们屁滚尿流地冲向黑色死囚牢。 下一秒。 铁链撞击声,狱卒呵斥声,囚徒咆哮声……剎那间混杂成一片令人毛骨悚然的恐怖交响! 以至於。 在极致恐惧的驱使下,不到半柱香,一百名囚徒被粗重铁链串连,如同一条恐怖蜈蚣,被驱赶至点兵场中心。 死囚一站定,凶煞的气息便冲天而起! 他们大多身形魁梧,疤痕遍布的脸上刻满暴戾与血腥。 他们仅仅用眼一扫,狱卒便纷纷下意识地后退…… 叶修目光平静地扫过百张面孔,便朝惊魂未定的太监和士兵,淡淡说道:“所有人,撤出去。” “什……什么?!” 太监以为自己听错了,眼珠子一下子瞪得溜圆,尖声骇叫,“叶百户,您……疯了不成?这些可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恶鬼!把人都撤了,万一他们暴起……” “我说,撤出去。”叶修打断,语气冰冷,“场中留下我和我的人,足够了。” 太监噗通跪倒:“万万不可!这会出人命的!奴才担待不起,陛下那儿……” “出了事,我扛著。” 叶修再一次打断,“是我执意如此,与你无关,父皇怪罪,我一人承担,现在带著你的人滚出去,关上门。” 看著叶修那毫无波动的脸。 再瞥向场中凶光更盛的囚徒。 太监彻底忍不住了:“撤!都给咱家撤出去!快关营门!!!” 开什么玩笑? 叶修几个人就想制服一大群死囚? 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既然叫不醒装睡的人,他就没必要让自己也搭进去。 到时候…… 如实上报就行! 顿时间。 四周的狱卒如蒙大赦,爭先恐后的涌出营门。 营门隨之一关,將內外世界隔绝,点兵场一下子化为了巨大的牢笼…… 而场內。 只剩叶修四人,以及一百名被铁链束缚著的死囚。 气氛凝固! 但叶修无视那百名死囚,一步步朝他们走了过去。 “你们很能打,否则也不会被关在血屠营的深处。” “但再能打……” “也改变不了你们是死囚的事实!” “因为成为死囚,在世人眼中,你们便已是废物!” “一群……无用的垃圾!” 全场:“???” 不是…… 把士兵都给驱出去了也就算了,结果一上来也没有拋橄欖枝的意思,反而骂他们都是垃圾? 哈? 挑衅? 死囚们的脸上,暴戾瞬间被难以置信的错愕取代,隨即化为滔天怒火! 官兵老爷们也只敢在重重看守下对他们吆五喝六,这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小子,竟敢如此明目张胆地羞辱他们? 怒! 怒不可遏! 一个满脸虬髯,身如铁塔一般的大汉,从死囚中踏出。 他双眼赤红,杀机汹涌地盯著叶修:“小杂种,你他娘的是想找死不成???” “找死?” 叶修笑了,脸上的嘲讽更甚,“就凭你?还是……凭你们这群废物?谁给你们的错觉,觉得能定我的生死?” 好傢伙! 真的是一点面子都不给啊! 不仅死囚一个个懵了,就连华天年都傻了。 万一一个个都被激怒,而暴走了咋办? 结果念头一出,四周的死囚果真都暴走了! “杂种——!!!” 巨汉暴怒咆哮,铁链绷直! 身后死囚群也跟著燃起来了,一个个嘶吼著疯狂前冲,凶煞颶风席捲而来! “撕了他!” “宰了这狗娘养的!” “囂张的杂种,你马上就可以去见阎王了!” …… 他们像极了一百头凶兽! 那扑面而来的暴戾与杀气,足以让一支同样数量的军队溃散! 华天年的脸色煞白如纸,双腿一软,差一点瘫倒在地。 他的脑中只剩下一个念头…… 完了! 真的被激怒了! 四人都要被撕碎了啊! 一旁的寧红夜,娇躯紧绷如弓,蓄势待发! 云游子更是已经拔出了剑,只要叶修一声令下…… 他会毫不犹豫地再一次动手! 然而。 就在狂暴的囚徒,即將踏碎大地而来时…… 驀地! 叶修动了。 他向前踏出了一步。 然后。 无视百人狂潮,平静地抬手,指向最前方的虬髯巨汉。 “你。” “叫什么名字?算了,不重要。” “就你,第一个。” “滚出来。” “跟我打。” 华天年错愕了! 寧红夜师徒懵了! 囚徒浪潮更是戛然而止! 虬髯大汉挥出的铁拳,都跟著悬在半空! 所有死囚脸上的狰狞怒火,瞬间被巨大的错愕和茫然覆盖! 什……什么情况? 这人是疯子吗? 在百名暴怒的死囚面前,他不仅不逃,不退,反而…… 点名叫阵? 还指名道姓要单挑他们中最凶悍,冲在最前头的那一个?! 这已经不是狂妄了! 这他娘的是神经病! 是嫌自己死得不够快,不够惨?! 然而,噩梦般的点名,並未结束。 不等他们从这匪夷所思的衝击中回过神来,那一只手又隨意地抬起,指向囚徒群中的不同位置。 “还有你……你……你……” 手指点动。 隨意得如同在挑选待宰的羔羊。 “被点到的,都滚出来。” 所有人:“!!!” 十个! 整整十个! 皆是冲在最前!煞气最浓!在血屠营內最为凶名赫赫的死囚! 他……怎么敢的?! 真当他们是隨意丟弃的垃圾不成?! “你……” 虬髯大汉瞪大双眼,声音都因荒谬和暴怒扭曲,“你真的想找死?!” “不。” 叶修横了他一眼,“我在给你们这群垃圾,一次认清自己的机会。” 全场:“???” 叶修语气淡漠得令人头皮发麻:“我要让你们刻骨铭心地明白,你们……到底是不是垃圾!” 全场:“???” 叶修语不惊人死不休:“我要……打十个!” 全场:“???” 窒息! 死寂彻底笼罩了这一片修罗场。 百名凶徒,连同寧红夜三人在內,所有目光都聚焦在那一个平静得可怕的身影上。 “哼!” “装神弄鬼!” 虬髯大汉惊醒了过来,彻底暴怒,“老子熊三,倒想见识你能装到几时?兄弟们一起上,把这不知天高地厚的狗官拆了餵狗!!!” “杀——!” 十名凶徒齐声暴吼,如同出闸的疯兽,从四面八方扑向叶修! 虬髯大汉挥拳如锤! 纹身光头膝撞似斧! 瞎眼老头直掏心窝! 各种招式齐出,皆是杀人技! 他们的攻势,一下子將叶修的身影给淹没了…… 第43章 愿为百户大人效死! “叶小友!!!” 望著这一幕,华天年失声尖叫,心臟几乎跳出嗓子眼。 瞳孔骤缩,寧红夜的玉手瞬间扣紧鞭柄! 云游子更是气息暴涨,剑匣嗡鸣,利剑几欲出鞘! 千钧一髮! 叶修动了! 没有惊天的气势爆发,也没有哨的腾挪闪躲。 他身形微侧,摆出一个古朴沉凝的起手式。 然后。 在面对熊三袭来的重拳,前手闪电一摊卸力,后手日字冲拳如毒龙出洞,正中熊三的胸口膻中穴上。 下一秒。 “砰!” 一声沉闷如擂鼓的爆响! 熊三的身躯如同被无形的攻城锤正面砸中,竟双脚离地,炮弹一般地向后倒飞出去! “轰!!!” 狠狠砸在数丈外的硬地上,激起漫天尘土! 他下意识地想要挣扎爬起,可浑身肌肉却如烂泥似的不听使唤,只剩下一阵阵剧烈的抽搐和眼中难以置信的惊骇! 一击! 仅仅一击! 血屠营中凶名赫赫的熊三,竟被一拳轰飞,彻底失去战斗力? 其余九人的攻势齐齐一滯,眼中瞬间被惊惧填满! 然而。 叶修比谁都清楚,能造成如此效果,並非蛮力碾压,而是因为…… 穴位要害,配上咏春寸劲,痛感与力量剥夺瞬间叠加,足以瓦解任何壮汉! 他嘴角勾起一抹弧度,身形毫不停滯,如鬼魅一般欺身切入九人尚未合拢的杀招缝隙! 下一秒! 光头顶膝而来! 叶修膀手格开膝撞,標指点喉,使光头捂喉跪倒! 背后瞎子黑虎掏心! 叶修一个迴旋耕手上顶,咔嚓错位,老鬼的下巴脱臼,人影倒飞! 这一刻。 咏春技法化作致命风暴,他每一次出手都精准打在要害! 日字冲拳震肋! 鞭拳抽耳根! 寸拳轰胸! 乾净! 利落! 高效得令人窒息! 没有惊天动地的对轰,没有你来我往的缠斗。 只有最直接的致命打击! 以至於…… 十息! 仅仅十息不到! 点兵场中央,方才还凶焰滔天的十名死囚,已如一堆被抽掉骨头的烂泥瘫倒在地,翻滚哀嚎,再无一人能站立! 叶修收势而立,青衫不染尘,呼吸未乱。 他的目光扫过剩下的九十个死囚,淡淡打破沉寂。 “好了。” “谁还不服?” 死寂! 全场陷入一片令人头皮发麻的死寂,所有人都被眼前这不可思议的一幕彻底震懵了。 他们万万没想到…… 叶修居然那么强,强大到令人看不出来有什么特別的地方,却能以一敌十,摧枯拉朽。 以至於。 血屠营十大凶名在外的恶霸,竟在十息之內,被他一人一拳,如拍苍蝇一般尽数拍翻在地! 这是在演戏,还是……她娘的不是人?! 然而。 最为震撼的,莫过於云游子。 直到此刻,他才如醍醐灌顶般彻悟…… 所谓高深玄妙的功法,从来不是雪中送炭的根基,而是锦上添的点缀! 真正的杀人技,应该是返璞归真的,往往就是那些最基础的招式,在极致的速度和精准下,给予对手最致命的打击! 而叶修…… 一个那般年轻的少年,不仅早已深諳此道,更將其融会贯通,施展得如此炉火纯青,收发隨心! 甚至……远胜於浸淫武道数十载的自己! 也难怪叶修之前能轻而易举的击败自己!!! 见全场死寂无声。 叶修再次迈开步伐,朝对面的死囚一步步而去。 惊得死囚们纷纷让开。 可他却无视全场,自顾自的说著。 “我不管你们曾经是做了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才会被押入罪屠营。” “我只告诉你们一件事情……” “你们就是一堆垃圾。” “但……” 他脚步一顿,环顾了四周一圈。 “我將给你们一次重生的机会!” “我乃是一名百户,你们成为我的得力干將,听命於我!” “愿意就跪下!” “不愿就站著!” “我叶修,不强求任何一个人,唯求死忠!” 哗! 此话一出,死囚中爆发出一阵阵难以置信的譁然,无数双眼睛瞪得滚圆。 不是…… 百户? 这眼前能够以一人之力,干掉十大死囚的少年,居然只是一个百户? 他们记得,曾经联合西厂抓捕他们的千户,都他娘的没那么厉害啊…… 但一想到能够出去! 又一想到能跟这样一位强横无匹的人物,成为锦衣卫! 四周的人,眼里逐渐散发出了一抹希望。 没错! 就是希望! 他们本来就是死囚,不是要被问斩,就是要成为战时炮灰! 可叶修的出现,无异於就是摆脱他们如今命运的贵人…… 是恩赐! 是大恩人! 顿时间。 一个身材魁梧的汉子看著对面叶修,突然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罪徒王允,愿为百户大人效死!” 王允的怒吼如同惊雷,惊醒了其他的死囚。 下一刻。 一个又一个罪徒抖著身上的锁链,跪在叶修面前。 “罪徒马云龙,愿为百户大人效死!” “罪徒古大山,愿为百户大人效死!” “罪徒熊三,愿为百户大人效死!” …… 锁链撞击声! 膝盖磕地声! 嘶吼效忠声! 一下子匯聚成洪流,眨眼间,就是黑压压跪倒一片! 就连先前被叶修轰飞出去的熊三等人,此刻也挣扎著跪伏在地,头颅深埋。 这一幕。 直让远处的华天年看得目瞪口呆,下巴几乎要掉下来…… 奶奶的! 真……真他娘的成了?! 这群无法无天的凶神恶煞,竟真的被他一人压服了?! 叶修面无表情的看著跪拜的死囚。 “王允!” “卑职在!” 王允猛地抬头。 “你带几个识字的,即刻登记造册,所有人入我百户所。” “诺!” “记住!” 叶修的声音陡然转寒,带著刺骨的杀意。 “既入我麾下,便守我规矩!” “凡查实曾为奸淫掳掠之採贼!拐卖妇幼之人牙子!背信弃义之反骨逆贼……” “杀——无——赦!” “尔等,可听明白了吗?!!!” 叶修收死囚不假,但心中是有自己衡量的底线。 “是!!!” 百人嘶吼,声浪如潮,震得地牢石壁嗡嗡作响! …… 点兵场入口。 望著眼前沉扁扁的大门。 太监一想到不久前被叶修“杀虎敬猴”的画面,內心便格外的不爽。 他猛然回头,望向四周的守卫。 “都给咱家听好了!” “无论里面是什么惨状,无论那姓叶的小子是被撕成了碎片还是啃得只剩骨头渣子……” “对外,必须一口咬死,是那叶修自己狂妄无知,触怒死囚,这才招致杀身之祸,咎由自取!” “与咱家,与在场的任何一位看守……绝无半点干係!” “听明白没有?!” “谁要是敢乱嚼舌根,哼……” 他冷哼一声,让周围的官兵和狱卒都打了个寒颤。 “公公放心!小的们明白!明白得透透的!” “对对对!都是那叶百户自己找死!硬要往里闯!” “绝不敢连累公公和诸位大人!小的们知道轻重!” …… 太监满意地点点头,隨之继续吩咐。 “嗯,这才像是一句人话。” “去,让弓弩手准备好,万一真有哪个不开眼的凶徒想趁机衝出来……格杀勿论,一个不留!” “替叶百户『报仇』嘛,也得做得乾净点。” 官兵头领立刻领命,转身就要去布置。 但在这时! “扎扎扎——” 厚重的大门,竟在眾目睽睽之下,从里面被缓缓推开了! 有人要出来了? 全场脸色大变。 太监更是嚇得脸色煞白如纸,尖叫道:“护驾!快护……护咱家!放箭!射死他们!” 弓弩手们手忙脚乱地拉弓搭箭,箭头对准大门的方向,一个个心臟都快跳出嗓子眼了。 只要有不长眼的死囚敢衝出来,他们必然万箭齐发!!! 可令人意想不到的是…… 当大门被彻底推开,预想中如同地狱恶鬼般嘶吼衝出的死囚狂潮並未出现。 首先踏出门槛的,是一道身影。 青衫磊落,纤尘不染。 叶修! 他背负双手,步履从容。 如同刚刚在自家后园散完步归来。 脸上没有伤痕,更不见半分狼狈,只有一种来时的平静。 他……居然毫髮无损?! 可不等他们反应过来,更令人窒息的一幕出现了—— 在叶修身后,人影憧憧。 並非混乱衝杀,而是…… 秩序井然! 那一群死囚,眼神中充满敬畏,跟在叶修身后,如同最恭顺的僕从,排著队,一个接一个,鱼贯而出! 太监:“???” 狱卒:“???” 官兵:“???” 第44章 你说你想插花? 不是…… 叶修居然安然无恙? 身后那群凶神恶煞的死囚,竟那么的顺从听话? 有没有搞错??? 然而。 不等太监一行人从震撼中惊醒过来…… 叶修已经带著寧红夜几人,停在他们的跟前,淡淡说道:“人,我很满意,四天后让他们去我的住所报导。” “你……收服了他们?”太监错愕尖叫。 叶修唇角微微上扬,並未作答。 然后。 在太监呆若木鸡的注视下,衣袂飘动间,已然离去…… 下一秒。 “恭送百户大人!” 王允率先屈膝,身后百名死囚如潮水般跪倒,齐声高喝。 突如其来的声势,如同一把重锤,狠狠砸在太监一等人的心口。 以至於。 太监的眼珠子几乎要瞪出眶外了…… 震惊! 错愕! 傻眼! 若非亲眼所见,他死也不敢相信…… 踏入点兵场之前,还如笼中凶兽一般桀驁不驯的死囚们,转瞬竟对一个少年俯首称臣?! 那叶修…… 究竟施了什么妖孽手段?! 很快。 沉重的铁门在叶修一行身后缓缓闭合,隔绝了內外。 门內。 王允第一个起身,脸上面对叶修时的激动与恭顺一下子褪去,只余下冷硬:“识字的,出列,登记名册!” 死囚们陆续站起,眼底残留著对叶修的敬畏,但那骨子里的凶戾,已然重新攀回眉梢眼角…… “不可能!” “这绝对不可能!” 太监终於从巨大的衝击中惊醒,声音因惊怒而变调。 他一把推开挡路的官兵,衝到熊三面前,尖声嘶吼:“熊三!给咱家说!那姓叶的使了什么邪术?还是许了你们天大的好处?!快说!!!” 熊三抬眼,虬结的脸上肌肉紧绷了起来,杀气腾腾的双眼扫了太监一眼,冷冷一笑:“滚!” “你……你……” 太监指著熊三,气得嘴唇发抖,却不敢继续去招惹熊三,而是望向一旁脸色青紫的光头:“你!快告诉咱家!他是不是用了毒?下了蛊?就像他母妃一样扎纸人了???” 光头猛地一抬头,对著太监竖起一根中指。 然后。 “呸”的一声,將一口浓痰啐在他的脸上。 太监:“???” 反了! 一个个都反了! 他的脸色由煞白转为铁青,最后涨成了猪肝色,仿佛被当眾狠狠扇了一记耳光,羞愤欲绝。 正当他刚想尖声发作,可一见到四周的死囚都朝著他望来,那汹汹的气势,瞬间將他喉咙里的怒骂硬生生堵了回去,让他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 可太监心有不甘,目光最终落在一旁垂手而立的瞎眼老头身上。 一个瞎子,总该好拿捏些吧? 太监强压下怒火,捏著兰指上前,沉声问道:“瞎乍浦,告诉咱家,那叶修用了什么法子,叫你们这般……听话?” “啥?” “你说啥?” 瞎乍浦猛地侧过头,耳朵夸张地凑近,枯瘦的手搭在耳廓上,“小老头儿我啊……不仅瞎,耳朵也聋得厉害!” “你!!!” 太监怒火衝天,当场一步上前,几乎將嘴贴到瞎乍浦的耳朵上,用尽全身力气尖声咆哮,“咱家问你!叶修!如何!让你们!那般!听话的?!!” “哦!” 瞎乍浦恍然大悟,瞎掉的眼珠都跟著亮了一下,“这回……听见啦!” 太监心中一喜:“快说!” 岂料。 瞎乍浦那一张脸猛然凑上来,语出惊人:“你说你想插?一个太监能行吗?” 太监:“……” 侮辱! 赤裸裸的侮辱! 可他却偏偏奈何不了这群人分毫…… 不行! 必须儘快回西厂! 顿时间。 他狼狈地离开,径直回到西厂,並將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了王德发。 王德发一听,便十万火急的入宫面圣。 等坤帝得知来龙去脉后,一脸平静地说道:“不用在意,一群死囚能够有机会活下去,换做任何人,都会跟你虚以为蛇。” 他。 最擅长的就是帝王权术,就是玩弄人心! 岂会不明白其中的意义? 一旦等那群死囚真的出去了…… 才是让叶修头疼的时候! 王德发立刻堆起諂媚的笑,腰弯得更低了。 “陛下圣明!” “老奴愚钝,竟被那些死囚的假把式唬住了!” “陛下洞悉人心,一眼看穿他们虚张声势,待他们出了牢笼,有叶修受的!” “陛下真乃神机妙算!” 坤帝指尖轻敲御案,目光深远。 “太子闭门七日期满时,命他登魏国公府,诚心向李师师致歉,务必博其好感,这是他最后的机会。” “若再行强掳逼迫之举……” “他这太子,就真到头了。” 王德发跪地:“老奴谨记!定原原本本传达!” …… 入夜。 华天年自叶修居所归来,心头仍縈绕著白日那一番惊天动地的震撼,久久未能平息。 叶修今日给他的衝击,委实太过骇人了…… 为了压压惊,他亲自入了厨房,烹飪了三菜一汤。 结果…… 杨彪循著那诱人的香气找来,整个人都愣住了:“师父!您老人家失踪了整整一日,可叫徒儿好找!怎的……躲进这厨房里来了?” “你小子別管老夫去了哪!” 华天年朝他招招手,脸上难得地浮起一丝得意,“你来得正好,快尝尝,看这菜味道如何?” 杨彪的脸一下子绿了。 嗯…… 桌上那三菜一汤,闻著味儿確实勾魂摄魄,否则他也不会被吸引来了。 可问题是。 他师父哪里是下厨地料? 前一次心血来潮做的三盘“佳肴”,差一点没把他们几个师兄弟一併送走! 这回闻著虽然香极了,可…… 他实在不敢赌啊! 杨彪脸上霎时堆满惊恐:“师父……徒儿尚未娶妻生子,您老人家高抬贵手,別急著送徒儿上路啊……” “聒噪!” 华天年吹鬍子瞪眼,“今日你若不吃,老夫便没你这个徒弟!” 此言一出,杨彪的脸绿得愈发深沉。 师父已將话说到这份上,他哪还敢违抗? 当下只得把心一横,视死如归般上前,夹起一块红烧鸡块,闭眼塞入口中。 霎时间! 他瞳孔骤然收缩,嘴巴竟不受控制地咀嚼起来。 紧接著。 筷子便迫不及待地伸向盘中,欲再夹一块…… “啪!” 华天年的筷子敲在他的手背上,没好气道:“老夫只许你尝一口,谁准你放开了吃?” “师父……这真是您做的?” 杨彪费力咽下口中鲜美的鸡肉,一脸难以置信,“您煮的东西明明那么难吃……呃……今日怎会如此美味?” 华天年捋须,傲然一笑:“如何?滋味不错吧?皆因老夫得了一样宝贝!烹製时只需加入此物,便能化腐朽为神奇,令滋味臻至化境!” “是何神物?”杨彪双眼瞪得溜圆。 华天年自得道:“细盐!” “盐?”杨彪愕然。 这不可能啊! 若只是寻常的盐巴,菜餚绝无可能这般纯正鲜美。 而方才的那一口…… 非但没有盐常有的苦涩之味,反倒……妙不可言! “不行!” “弟子得再尝一口辨个分明!” 他按捺不住,筷子再次探出。 下一瞬。 手腕已被华天年牢牢捉住,哼了一声:“平日里你们一个个避老夫的菜如蛇蝎,今日馋虫上脑了?偏不让你多吃!” “师父!您不能这样啊……” 杨彪急得抓耳挠腮。 “少废话!你寻老夫何事?” 华天年不为所动。 眼见师父“铁石心肠”,杨彪只得悻悻作罢。 隨即猛地一拍脑门,想起正事,失声叫道。 “哎呀!” “光顾著馋嘴,险些忘了!” “师父,户部尚书家那一位大小姐,今儿又来取药了!” “此刻人就在外面候著您呢!” 第45章 霸道的鲜香,女厨神都震撼了! “哦?” 华天年闻言,这才恍然记起,“是户部尚书夫人的药?此事老夫昨日不是交代你了?” 户部尚书的夫人,患了一种罕见的头风,多年来饱受剧痛折磨,全靠华天年特製的药剂方能勉强压制。 然而此药仅能暂缓痛苦,根治之法却始终渺茫。 “可那位小姐说,她娘亲的病势近日急转直下,您给的药……已经压不住了。” 杨彪眉头紧锁,脸上忧色更浓,“更蹊蹺的是,连她自己也开始出现相似的头晕目眩之症。” 华天年眉头微微一皱:“过去看一看!” 说罢。 他不再耽搁,大步流星地便朝外走去。 杨彪望著桌上那三碟香味诱人的菜餚,馋虫又被狠狠勾起。 眼见师父的身影消失在门口,他贼心顿起,躡手躡脚地拿起筷子,正欲朝著那盘红烧鸡块下手…… “敢偷吃,老夫就將你逐出师门!” 华天年的脑袋,冷不丁地从门框边探了进来。 杨彪嚇得一哆嗦,筷子差点脱手:“……师父!” “哼!” 华天年冷哼一声,身影再一次消失在门口,隨之远远飘来一句话,“將菜端出来!” 杨彪无奈至极,只得小心翼翼地將三菜一汤端至厅堂。 客位上。 端坐著一位女子,正由华天年为其诊脉。 她云鬢轻挽,斜簪一支素雅白玉簪,月华色的锦缎衣裙衬得她仪態端方,自有一股大家闺秀的雍容气度。 然而,那张姣好的面容上,此刻却笼罩著一层难以掩饰的疲惫与忧色。 她,正是户部尚书之女——黄埔玲瓏! 说起这一个名字,或许不少人都不知道。 但如果谈起『醉仙楼』,那就无人不知道无人不晓了。 因为那乃是天下第一酒楼! 里面有一些佳肴,並非谁想吃,就能吃到,哪怕是皇子亲临,也得看这一位大小姐有没有空。 没错。 黄埔玲瓏乃是醉仙楼的楼主,更是號称“女厨神”的存在…… 有的人为了能够吃上她做的一口饭,豪掷黄金万两,可依然没吃上。 能不能吃上,全凭她心意定夺! 但此刻,这一位传奇的女厨神,眉宇间却儘是倦怠。 起初,她並未在意杨彪的进出。 然而,当托盘放在案几上,那几碟菜餚逸散的香气钻入鼻子时,黄埔玲瓏涣散的目光骤然凝聚! 下一刻。 她死死盯著那几碟小菜,眼底掠过一抹惊涛骇浪。 “华神医!” “恕玲瓏冒昧,这几碟小菜,香气实在独特非凡,不知可否……” “容我尝上一口?” 正在诊脉的华天年眼皮未抬:“无妨,小姐请便。” 得了允许,黄埔玲瓏立刻握起筷子,谨慎地夹起一小块看似最普通的清炒时蔬,优雅地送入口中。 然而。 舌尖触及菜蔬的剎那,她整具娇躯猛地一僵! 那双顾盼生辉的凤眸,在瞬间瞪得溜圆,瞳孔深处爆发出难以置信的骇浪惊涛! “这怎么可能?!” “此菜明明加了盐,为何竟无一丝一毫的苦涩之味?” “纵是宫中御用的贡品精盐,也绝难达到如此纯净之境!” “华神医,这盐究竟从何而来???” 她迫切地想要知道答案。 因为…… 她的厨艺已经到了一个瓶颈,想要继续进步,就要从根源去突破。 但。 调味料哪能那般简单的就可以捣鼓出来??? 华天年並未回答她的问题,而是收回诊脉的手,神色凝重:“玲瓏小姐,你的脉象……与你母亲一般无二,皆是那奇诡凶险的头风之症,且此次来势……更甚!” “这……华神医,您没诊错?” 黄埔玲瓏脸色骤然惨白如纸,“明日便是『金刀会』对决之期,我若此时病发……必败无疑!” 金刀会,三年一届,乃厨道巔峰之爭! 上一届,她正是凭藉此会夺得“厨神”桂冠,將“醉仙楼”的名號响彻天下。 如今新一届金刀会近在眼前,若因这突如其来的恶疾而落败…… 那“醉仙楼”的赫赫声名必將一落千丈! 而她黄埔玲瓏,心高气傲,岂能容忍自己因这无妄之疾而折戟沉沙?! 华天年沉声道:“老夫的药,恐怕难以压制此疾恶化之势,但……赠予老夫此盐的那位朋友,或许有法可解。” “什么?!” 黄埔玲瓏震惊得几乎失语,“您……没同晚辈玩笑?世上竟还有人医术能凌驾於您之上?”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华天年缓缓摇头,语气带著前所未有的敬畏,“那位的能力,远超老夫……甚远!如皓月之於萤火!” 轰!!! 一股巨大的惊愕,如同无形的巨锤,狠狠砸在黄埔玲瓏的心湖之上,激起滔天狂澜。 远超神医的医术? 这简直是顛覆她认知的神话! 可华神医名动天下,断然不会拿自己毕生清誉开玩笑。 难道…… 这尘世间,当真蛰伏著一位近乎神祇的医者? 仅存的希望之火在绝望中燃起,她再无犹豫,屈膝深深一拜,语带哽咽:“求神医引荐,玲瓏……愿付出任何代价!” 华天年目光如电,锐利地审视著她。 “引荐可以,但你须立下重誓!” “此行所见所闻,关於那位的一切,甚至此盐之秘,都必须……烂在心底!” “哪怕是至亲骨肉,也不能泄露半分!” “若有丝毫违背,老夫与你母女药石永绝,生生世世,不復相见!” “你……可做得到?!” 黄埔玲瓏毫不犹豫,指天立誓:“玲瓏立誓,定当守口如瓶,若有违背,甘受天谴,神魂俱灭,求神医……带路!” “好!那就隨老夫走一趟!” 华天年不再多言,拂袖转身,朝外走去。 黄埔玲瓏立刻起身,紧隨其后,只留下杨彪一人呆立原地,满脸错愕地张大了嘴…… 啥? 原来不是师父做得好吃,而是因为叶神医的盐,才有了绝妙的作用? 就说嘛! 师父他老人家熬个醒酒汤都能糊锅底,哪能有那般厨艺??? …… 夜色如墨。 华天年带著心神不定的黄埔玲瓏,来到一处破败的小院外。 但两人的脚步还未站稳,一股霸道绝伦,前所未闻的浓烈香气猛地从院中翻涌而出,一下子让两人惊呆了! 香气复杂至极。 滚烫的肉脂香,灼人的辛辣香,淳厚的百味鲜香…… 层层叠叠,直衝脑海,勾得人腹鸣如鼓,口中唾液不受控制地奔涌! 纵然是黄埔玲瓏这一位尝遍天下奇珍的“女厨神”,也被震得脑中空白,连那折磨人的头风隱痛,竟跟著被这霸道的气息暂时压了下去! 华天年同样满脸惊异,他傍晚刚离去时,院中可绝无这般勾魂夺魄的香味! 顿时间。 他定了定神,正欲上前叩门。 结果…… 黄埔玲瓏被那香气牵引著魂魄,彻底按捺不住地伸手推开了那一扇院门! “吱呀——” 木门打开。 院內景象豁然映入眼帘。 只见。 一棵歪脖子老树下,正有三人在月光中围炉而坐。 炉上架著一口铜锅,其中汤分两格。 一边是翻滚著红油辣椒,如同燃烧岩浆般的沸腾红汤。 另一边是奶白浓郁,咕嘟冒泡的清汤。 那惊世骇俗的异香,正源於此。 而此刻。 一少年正悠閒地为对面冷艷的女子夹起红汤中的肉片。 旁边鬚髮皆白的老者捧著碗,一脸满足。 黄埔玲瓏僵立门口,目光死死望著那一口沸腾的铜锅,大脑轰鸣。 仅仅是闻到这香味…… 仅仅是看到那沸腾的汤底中翻滚的食材…… 仅仅是感受到那扑面而来,混合著霸道辛香与淳厚鲜美的热浪…… 黄埔玲瓏的直觉就在疯狂尖叫!!! 这! 这! 这绝对是她生平仅见,甚至彻底顛覆了她对“美味”认知极限的……极致造物! 她那颗骄傲的“女厨神”之心,在这口沸腾的魔锅面前…… 轰然震颤!!! 第46章 哦?你有病? 外面的动静,打破了树下三人的气氛。 下一秒。 叶修微微抬头,一见是华天年来了,便又低下头,给寧红夜捞了一片火候刚好的毛肚,隨口道:“华老来得正好,添双筷子?” “不了不了……” 华天年连连摆手,强行压下被那霸道香气勾起的馋虫。 他来找叶修,可不是为了吃。 而是为了救人。 岂料…… “咕嚕嚕——” 一声悠长响亮的肠鸣,不合时宜地打破院中的寂静,让华天年的一张老脸涨得通红。 “噗嗤!” 石椅上的云游子当场笑喷,碗都差点端不稳,“哈哈哈!虎子啊虎子,几十年了,嘴还是铁打得硬,这肚子倒实诚得紧……哈哈哈!” “老匹夫,你给老夫闭嘴啊!” 华天年狠狠剜了云游子一眼,恨不得脚下裂开一条缝钻进去。 他急忙转向叶修,深深作揖。 “叶小友!” “老朽深夜叨扰,实属万般无奈!” “这位是户部尚书千金,黄埔玲瓏小姐,她身患奇症,与她母亲身上的症状如出一辙,来势汹汹!” “老朽已束手无策,特此厚顏,恳请小友施以援手!” 叶修放下竹筷,目光落在那月华衣裙的女子脸上。 只一眼。 他便认出了她—— 那个曾经以死相逼,拒嫁於他,最终因为自己不得宠,使得坤帝顺水推舟取消婚约的户部尚书千金。 当年闹得满城风雨,而黄埔玲瓏恰逢成为了女厨神,令他沦为坊间笑柄……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 101 看书网体验佳,101????????????.??????轻鬆读 】 想至此。 叶修语气平淡无波:“哦?你有病?” 黄埔玲瓏:“……” 她也认出了眼前这位曾差点成为她未婚夫的男人。 以至於。 那句平淡的问话,落在她耳中,竟带著说不出的冒昧感! 仿佛…… 就是在骂她! 更让她难以接受的是,华神医口中那医术通神,如皓月般的人物竟是……他?! 错愕! 荒诞! 难以置信! 黄埔玲瓏心头涌起巨大的排斥,忍不住望向华天年,问道:“华神医,您確定没弄错?他……怎么可能懂得治病救人???” “你的问题,我能治。” 然而,不等华天年开口,叶修已平静地拋出了答案,“不就是头疼么?” 此话一出。 黄埔玲瓏俏脸骤变。 叶修为何会知道自己头疼? 难不成…… 是华天年事先透露过关於娘亲的病症? 她惊疑地將目光扫向华天年,却见对方脸上已迸发出狂喜:“叶小友!此言当真?!” “当真。” 叶修的目光落回沸腾的锅里,捞起一片豆腐,“若我猜得不错,她的母亲……出身厨艺世家?” “此事……人尽皆知!” 黄埔玲瓏抿唇,带著一抹倔强。 叶修微微摇头:“我不知,但我已知如何治你,只是……我不愿意出手!” “我看你根本就不会!” 黄埔玲瓏一听,不服气地娇斥,“你不会以为,联合华老神医演这么一齣戏,就能让本小姐为当年解除婚约之事向你道歉?” “道歉?” 叶修哑然失笑,“婚约之事,我早已不在意,我不出手,只因……没好处,又非亲非故,为何帮你?” “装腔作势!” “告辞!” 黄埔玲瓏银牙紧咬,猛地转身,一步步向外而去。 叶修夹著那块豆腐送入口中:“你时常剧烈头疼,乏力嗜睡。” 黄埔玲瓏脚步未停,反而更快了几分。 这些症状,她告诉过华天年,不足为奇! 甚至更怀疑…… 叶修和华天年,真的联合一块儿来糊弄自己! 叶修咽下豆腐,嘴角上扬:“除此之外……你时常会耳鸣,心悸胸闷。” 黄埔玲瓏已至大门,背影坚决,头也不回。 这些,她也说过! 望著这一幕。 华天年医者仁心,急得额头冒汗,下意识想上前劝说两人,却被云游子一个眼神制止。 下一刻。 叶修放下筷子,平静如湖的说道:“病发之时,尿量锐减,尿液……深黄如茶!” “踏!” 黄埔玲瓏脚步猛地顿住,身体僵直! 这个私密至极的症状,她从未向任何人吐露过! 包括华天年! 这並非刻意隱瞒,而是作为一位未出阁的尚书千金,这种涉及私密部位的异常,她根本无法启齿! 可现在…… 叶修竟將她藏在心底最深,最羞耻,最不可能被外人知晓的症状……说了出来! 如同亲眼所见! 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间从脚底窜上脊椎,直衝天灵盖,让她浑身僵硬,头皮发麻! 可不仅是她,就连一旁的华天年也是目瞪口呆了。 他比黄埔玲瓏更清楚这意味著什么! 这症状他毫不知情,可叶修仅凭“望”和几句问话,竟洞悉了连患者本人都刻意隱瞒的关键体徵?! 这医术…… 简直通神啊!!! 他看向叶修的眼神,瞬间从恳求变成了无以復加的敬畏与崇拜! “不走了?” 叶修淡淡问道,目光仿佛能穿透黄埔玲瓏的背影,“方才可是觉得……我与华老合谋糊弄於你?” 黄埔玲瓏的俏脸,一阵青一阵白。 又被说中了! 她走也不是。 不走也不是。 羞愤与巨大的惊骇,在她的心中激烈交战…… 气氛凝固了! 看戏吃瓜的云游子,终於忍不住开口了。 “丫头,脸皮再硬,硬不过阎王帖!” “命都快没了,还端著那一点小姐架子作甚?” “老头子我当年要是有这本事,早就横著走了!” “何况……” “我那徒儿的眼盲之症,连虎子都束手无策,也是被少主治好的!” “你可想清楚了,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嘍!” 黄埔玲瓏闻言,猛地转身望向云游子,等看清面容时,脸色一滯:“您是……前锦衣卫指挥使,如今的剑道大师,云游子前辈???” “没错。” “你居然喊他……少主?” “他配!有问题吗?” 轰!!! 她的脑海仿佛被投入了一颗炸弹! 过往的认知! 固有的印象! 在此刻,轰然崩塌,粉碎殆尽! 叶修……他到底经歷了什么? 能让剑道大师云游子俯首称“少主”?! 能让医术冠绝的华神医因为束手无策,转而向他苦苦哀求?! 这太不可思议! 太匪夷所思了! 黄埔玲瓏心神剧震,面色复杂地望向叶修:“你想要什么……才肯出手相救?” 她,选择了低头! 叶修並未开口,而是又夹起一片鸭肠,在红汤中一涮:“来者是客,先吃一口火锅吧,凉了,味儿就散了。” 华天年闻言,如蒙大赦,连忙对黄埔玲瓏使眼色,解围道:“对对对!黄埔小姐,叶小友所言极是!快请,快请入座!” 他先上桌,结果腹中又是一阵难以抑制的咕嚕声,让他的老脸再一次红了…… 黄埔玲瓏心中天人交战,巨大的认知顛覆和强烈的求生本能,最终压倒了残存的矜持与骄傲。 她深吸一口气,默默坐在石凳上。 叶修长筷轻点,一片毛肚落入她跟前的白瓷碟:“尝尝,火候刚好。” 毛肚诱人。 香气扑鼻。 黄埔玲瓏带著一种“我倒要看看你能做出什么”的赌气心態,將那毛肚送入了口中。 银牙一咬。 “咔嚓!” 一声极其轻微的脆响。 紧接著。 是味蕾的核爆! 香、辣、麻一下子点燃整个口腔! 淳厚的牛油脂香里,鲜甜中和了辛辣,带来一种远超她“女厨神”认知极限的绝妙体验!!! 以至於。 她瞳孔骤然收缩:“这火锅……不会也是你做的吧???” 第47章 无他,唯钱多尔! 叶修闻言,语气淡然:“嗯,是我做的。” 黄埔玲瓏:“???” 她心中惊涛骇浪轰然炸开! 那一个印象中“贤王”名號下的废物皇子,竟能做出让她这位“女厨神”都味蕾炸裂的食物? 这怎么可能?! 然而,叶修接下来的话,才真正让她,以及旁边竖著耳朵的华天年一等人,彻底石化。 “锅用银子砸,让人定製的。” “底料嘛,也了点心思。” “当归须温润气血,陈皮理气健脾,甘草调和诸味,再辅以些许沉香末定神安息,去燥火之余,亦能助长汤底的淳厚回甘。” “哦,还有几片老山参的参须吊鲜,给云游子前辈祛祛湿寒之气。” 他语气隨意地像在念一份家常菜单。 华天年却已拍案而起,眼珠圆瞪,彻底绷不住了。 “这配伍……” “君臣佐使!寒热相济!气血双调!” “妙!太妙了!这哪里是底料?这分明是一剂顶级的滋补药方!” 本书首发 读小说就上 101 看书网,101????????????.?????超顺畅 ,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叶小友,你竟將这以药入饌的神技,拿来涮这……这什么火锅?” 一旁的云游子,端著碗的手都跟著抖:“少主……您管老山参和沉香叫『调味料』?这锅底……怕不是比老夫的棺材本还贵!” 叶修瞥了两人一眼,仿佛看著两个土包子一样:“无他,唯钱多尔。” 现代这样吃,几天就能把人送走。 但在这香料都稀如金贵,甚至普及不过百分之二十的大坤,正好一试。 一来,强身健体。 二来,有滋有味。 至於钱? 他现在缺吗? 不仅不缺,还可以生钱! 华天年语塞。 云游子懵了。 黄埔玲瓏更是彻底僵住。 她引以为傲的厨艺,在叶修这看似隨意的“调味料”面前,轰然崩塌。 她钻研的食材本味与刀工火候,竟不及对方信手拈来的药膳搭配之万一…… 认知的顛覆如同重锤,砸碎了她所有的骄傲。 看著叶修平静的脸,回想自己篤定的质疑,强烈的羞耻瞬间烧红了黄埔玲瓏的脸颊。 原来…… 叶修早已站在她无法想像的高度。 治病救人? 对某人而言,或许真如烹製这火锅一般…… 信手拈来? 然而。 不等眾人从震惊中回神,叶修已淡淡再次开口:“黄埔小姐,现在能谈谈治病的事了么?” “您……” 黄埔玲瓏惊醒了过来,声音都磕磕巴巴了,“想要什么?比如……咱们三年前告吹的婚约?” 她下意识地认为…… 一个曾被拒婚的男人,此刻必然要藉此机会报復,重提旧事。 然后。 再狠狠地拿捏自己! 叶修笑而不语。 黄埔玲瓏咬了咬唇,仿佛下了莫大决心:“若……你能治好我和我娘,並教我药膳之道,我……我可以应下婚约!” “你会错意了。”叶修闻言,轻描淡写地摇了摇头,“我要的,不是你。” 黄埔玲瓏彻底错愕。 不是自己? 是欲擒故纵? 没错! 他就是在故擒欲纵,但叶修要的是…… 一点点地吃透。 叶修淡淡提出了要求:“你的病,我能治,药膳运用,乃至更多香料,我都可以教你,但代价是……醉仙楼五成收入归我。” 醉仙楼。 大坤第一酒楼! 每一座城! 每一座县! 都有他的身影! 说是日入万金都不为过,叶修岂会放过? 但凡拿下这一座金库,再拿下李家的那一座赌场金库…… 自己造反的钱財来源,都只是时间罢了! “五成收入?!” 黄埔玲瓏人麻了。 她预想过羞辱,难堪,甚至婚约…… 却绝没想到如此赤裸的掠夺,“我父亲虽然是户部尚书,但醉仙楼乃是我黄埔家的根基!你想强夺?!” 叶修从容夹起一片肉:“第一,你的问题,除了我,谁能根治?华老?” 华天年疯狂摇头。 黄埔玲瓏:“……” 叶修双眼一眯:“你这醉仙楼的菜,能在我这锅底面前撑几日?我教你药膳香料,能让它日进金山,五成现有收入,换百倍未来,亏么?” 华天年和云游子齐齐摇头。 黄埔玲瓏:“……” 叶修放下筷子,语气轻描淡写:“第三,婚约?废纸一张,我要的是钱,是资本!” 黄埔玲瓏:“……” 叶修能治她与母亲的头痛! 醉仙楼若得叶修特製药膳香料相助,必能更上层楼! 这般摊开一说…… 句句在理,字字诛心。 一时间。 她的心理防线,破裂了…… 叶修捕捉到她眼底的动摇,心知时机已至。 他拋下了香饵。 “黄埔小姐难以决断?也罢,买卖不成仁义在!” “头痛之法,我可先行奉上,权当结个善缘。” “至於合作……” “待你亲验其效,再议不迟。” “只是那时,便不是五成,而是八成了。” 黄埔玲瓏芳心大乱了…… 这哪是甜头? 这分明是赤裸裸的阳谋! 是让她彻底丧失议价权的陷阱! 一旦用了叶修的法子,若真见效,主动权便將永落他手…… 可自己,还有选择吗? 没有! 但至少…… 能先解决头疼问题,拿下明日的金刀会魁首! 所以。 银牙一咬,她决然道:“好!但须明日见效!” 叶修唇角微勾,袖中滑出一个小布袋,隨意拋在桌上。 “拿著。” “你们的头疼,根不在风寒湿邪,不在臟腑失调,而在盐。” “盐?”黄埔玲瓏愕然,连一旁静观的华天年也骤然蹙眉。 “不错。” 叶修的手指,轻点著桌面。 “大坤市面上的盐,无论官盐精盐,杂质暗藏,含特殊之物。” “常人无碍,但你母女二人的体质特殊,对此物极为敏感,无法代谢。” “加之日夜掌勺,此『盐毒』年深月累,侵蚀经络,故头痛反覆,药石无效。” “今后,只食此盐,弃用他物,明日痛消,一月可愈。” 特殊之物,说白了就是元素周期表上的有毒元素! “盐毒?!” 华天年恍然大悟·,猛地拍案而起,“原来如此!癥结竟在日日入口之物,难怪百法无效……叶小友真乃神人!” 这一刻,困扰了他多年的谜团…… 解开了!!! 黄埔玲瓏惊疑不定,捻起布袋中的一撮盐。 晶亮! 剔透! 纯净得不似凡物。 她迟疑著送入口中。 剎那间,一股毫无杂质的咸鲜在舌尖炸裂! “这盐……” 她猛地抬头,眼中最后一丝质疑被滔天震撼淹没,“竟如此……纯粹?!” 这一刻。 她彻底明白叶修手中筹码的分量。 她甚至可以预见…… 若使用此盐,明日的大赛,基本没人能够和她爭锋!!! 叶修未多解释,只隨意挥手:“回去,试一试我的『药』,再来震惊也不迟。” 於是。 黄埔玲瓏便攥著那一袋盐,心神剧震地离开。 当夜,府中。 她用此盐熬了两碗最寻常的青菜粥。 母女饮下。 久违的安寧降临,一夜好眠。 次日清晨,那折磨人的疼痛,竟真的消退了! 虽未尽除,但这立竿见影的神效,彻底碾碎了黄埔玲瓏最后一丝侥倖。 她火急火燎地闯入金刀会的决赛场。 群厨炫技,珍饈纷呈。 轮到黄埔玲瓏时,她在万眾期待之下,摒弃所有繁复,仅用叶修所赐的纯净盐,烹製最寻常的食材。 当那一股至纯的咸鲜之味在评委口中绽开,瞬间碾压了全场! 胜负,再无悬念! 金刀魁首,归於醉仙楼! 那“天下第一楼”的金字招牌,因这一袋细盐,再一次绽放出前所未有的璀璨光华。 手捧象徵厨艺巔峰的金刀,黄埔玲瓏无视满场喝彩,心潮翻涌,径直离场。 然后。 朝著叶修的住所赶去。 她知道,自己已经彻底落入那人的阳谋。 她的厨艺精进,需仰仗这盐,乃至更多的香料。 她和母亲的病根,更需要食用叶修的细盐来维持。 “砰!” 破旧的院门被用力推开。 歪脖子树下,叶修正闭目养神。 黄埔玲瓏快步上前,將手中金刀往石桌上一顿,直视著他:“你贏了,八成……归你了!” 第48章 打狗也要看主人!你敢动本宫的人? 三日一晃而过。 距“金刀会”决赛落幕已过去了三日。 叶修顺利的拿下醉仙楼八成的分红权…… 当然。 他並不傻,自然是跟黄埔玲瓏签署了契约,並按照一月一次的约定,提供一种香料配比,所以叶修便將三天前的火锅底料配置给了黄埔玲瓏。 而盐的核心供给,自然是被叶修死死拿捏,这玩意暂时不能多產,而是需要细水长流…… 等哪一日户部被自己彻底掌控了,再拿出来也不迟。 歪脖子树下,叶修接过寧红夜奉上的清茶,浅啜一口:“今日我能出去了?” “没错。”寧红夜微微頷首,“七日之期已满!” 叶修沉吟了一声,心中盘算著接下来的计划…… 驀地! “砰!” 那扇本就破旧的木门,又一次被人粗暴地推开。 叶修的脸黑了。 草! 自己如今腰缠万贯,居然忘了修门一事! 赶明儿得让工匠过来修一修,免得谁想闯入,就隨便闯入,多丟份儿啊? 正当叶修一阵肺腑时。 一道窈窕身影已带著香风踏入院中。 赫然是李师师! 她那一张嫵媚绝伦的俏脸上,充满了兴奋。 “七日!” “整整七日!” “若非我爹严令,在你受罚期间不得前来探望,我早翻墙进来了!” “你可知道这七日我是如何熬过来的?” 叶修抬眸瞥她一眼,语气平淡:“你来做什么?” “本姑娘想你了不行吗?” 李师师毫不客气地在叶修对面的石凳上落座,蜜臀压著石面,扬起下巴,带著几分娇蛮。 叶修挑了挑眉:“自是可以,不过莫要迷恋哥,哥只是个传说。” “哼!” 李师师那一张狐媚儿脸酡红了,像被戳破了心事,却嘴硬娇哼了一声,“本姑娘才不管这些!我认定你了,便是天王老子来了也休想改变!” 坐在一旁的寧红夜眸光微动,眼底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羡慕。 羡慕李师师那般勇敢,放下矜持,说出自己的心声…… 叶修面上不动声色,淡淡道:“我可没答应。” 钓鱼。 得慢慢来。 对付李师师就得慢火细煨,才能让其愈发上头…… “你早晚会答应的!” 李师师傲然一拍石桌,转移了话题,“今日找你,另有一桩事,那便是……让你陪本姑娘去一趟醉仙楼!” “哦?” 叶修神色不变,“去那儿做什么?” 李师师的眼中,闪过狡黠的光。 “你可听说?醉仙楼最近推出了一味奇珍,唤作『火锅』!” “一日只售一锅,价值千金!” “本姑娘本想订下今日这锅,为你接风洗尘,却不料被一个不识趣的大冤种捷足先登了。” “不过嘛……那大冤种今日宴请的正是本姑娘!我特意来邀你同去!” “如何?够不够义气?” 叶修:“……” 寧红夜:“……” 火锅? 这东西他们想吃,叶修隨手便能调弄出来,何须如此周折,还要预约? 叶修心中好笑,面上故作好奇:“不知这位『大冤种』是……何方神圣?” “还能有谁?” “自然是那一个没品,还猥琐的太子爷叶昭!” 李师师毫不掩饰厌恶,柳眉倒竖。 “说什么要摆宴向我赔罪……” “哼,本姑娘正好借你让他彻底死了这一份心。” “不过……若非碍於他那太子的身份,今日这锅火锅,岂能轮得到他?想想就来气!” 哦? 叶昭才刚好转,就迫不及待地邀约李师师了? 叶修眸光微闪,心中瞭然。 看来…… 是他那一位“好父皇”为了笼络魏国公手中的势力,正不遗余力地促成此事,这才令叶昭如此“鍥而不捨”。 “去不去?” 李师师见他沉吟,以为他不情愿,顿时就急了,“正好让你见识见识那传说中的美味!” 叶修放下茶杯,抬眼看向李师师:“去,为何不去?太子殿下设宴,又有新奇美食,岂有错过之理?” “太好了!” 李师师见他答应,喜笑顏开。 叶修转向一旁的寧红夜,吩咐道:“红夜,你留在府中,那一批人应该快到了,等来了让他们去醉仙楼寻我。” 他口中的“那一批人”,正是那群死囚。 寧红夜行了一礼:“是!” “嗯。” 叶修点了点头,继而朝外而去,“走吧李大小姐,別让太子殿下……等急了。” “哼,让他等著才好!” 李师师嘴上不饶人,却已经追上了叶修,一前一后踏出小院。 然后。 朝醉仙楼而去…… 醉仙楼不愧是天下第一楼。 楼高六层,飞檐掛金匾,门前车马喧囂,往来者非富即贵,尽显人间鼎盛。 叶修刚一踏入,便被一人拦住了去路。 来人面熟。 正是上一次太子被灌醉,护送离开的贴身锦衣卫百户统领——杨威! 他一眼瞥见叶修,脸就黑了:“叶修?你这被罢黜的废物,也配踏进这天下第一楼?吃得起么?” “自然吃不起。”叶修淡淡一笑,“不过,有人不是要做东吗?” 杨威一愣,目光扫向叶修身侧的李师师,顿时瞭然。 好傢伙! 太子殿下今日宴请的明明是李师师一人,这废物竟敢跟来? 分明是存心噁心太子! 毕竟…… 太子殿下上一回被叶修给殴打了,整整痛不欲生了三日,外加煎熬了四日,伤痕至今未消! 此恨刻骨! 顿时间。 杨威的手猛地按上腰间绣春刀柄,冷冷说道。 “太子殿下只请了李小姐!” “你一个被圣上厌弃的废物,进去只会污了殿下的地方!” “放肆!”李师师勃然大怒,俏脸含霜,“立刻给叶修道歉!否则这宴席,本姑娘不去了!” 杨威脸色铁青,刚想开口…… 驀地! “啪!!!” 一声脆响,石破天惊! 叶修的手掌,已经狠狠摑在杨威的脸上! 以至於。 四周瞬间死寂! 今日太子豪掷千金设宴,醉仙楼內聚集了无数想攀附权贵之人,却被这一幕惊得目瞪口呆。 他们看见了什么? 竟有人敢当眾掌摑太子的亲卫统领? 不要命了啊??? 杨威的脸被打得偏向一侧,脑中一片轰鸣。 他! 堂堂太子亲卫百户统领! 竟被这罢黜的废物当眾掌摑?! 他目眥欲裂,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咆哮:“你……敢打本官?!” “打你,有问题吗?” 叶修淡淡问道,“纵使被罢黜,我叶修也轮不到你一个区区百户在此狺狺狂吠。” “你找死!” 杨威彻底暴怒,狂吼声中,腰间绣春刀寒光乍现,直劈叶修的面门! “小心!”李师师失声惊呼。 但,刀锋已至! 叶修却不闪不避,在刀光劈落的剎那,后发先至! 右腿一蹬! 狠狠踹在杨威的小腹上! “呃啊!” 在一声惨嚎声下,杨威只觉五臟六腑移位,整个人倒飞出去,绣春刀都应声而落。 他蜷缩在地,痛苦干呕,眼中尽显难以置信…… 叶修这一脚,竟有如此威力?! 未及挣扎。 叶修已经是面无表情的抬脚,踩住他的脸颊,碾在地面上。 “身具皇室血脉者,你也敢动手?” “你的主子,难道没教过你,当好一条狗,別乱咬人?” 羞辱! 赤裸裸的羞辱! 脸被践踏! 尊严等同被践踏! 他怒啊! 自己只不过是想帮太子羞辱一下叶修,结果反而被叶修给羞辱了一顿? 他刚想疯狂大吼,捍卫自己的尊严。 结果…… 一个冰冷彻骨的声音,从楼梯上方沉沉压了下来。 “叶修!” “打狗也要看主人!你……敢动本宫的人?!” 眾人心头剧震,齐刷刷循声望去。 只见太子叶昭,面色阴沉地从楼上一步步走下。 他半边脸暴露在空气中,而另半边则被一张光洁的白玉面具牢牢遮掩…… 那儿。 乃是七天前被叶修用棍子殴打留下的伤痕,至今未愈! 叶修闻声,眼皮都未抬一下。 然后。 脚下猛然发力! “砰!!!” 一声沉闷的撞击落下。 杨威的身体贴著光滑的地面,猛地向后滑去,直至撞在台阶才停下,身体却瘫软如泥…… 叶修这才抬眼,迎向叶昭那几乎要喷出火来的目光,问道:“打了,如何?” 第49章 再跟太子赌! 囂张! 太囂张了! 四周陷入呆若木鸡,隨之爆发出了一片喧譁。 “他……真敢啊?!” “那可是太子的亲卫统领,而且当著太子的面,无异於打脸,他死定了!” “这叶修估计是真的疯了!前一段时间,本世子听家父说……公主和駙马爷都被他给打了,至今才能下地!” …… 赤裸裸的打脸。 堂堂的太子,能够忍得了??? 然而。 正当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等著看太子如何雷霆震怒…… 但,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太子面具下的嘴角,竟僵硬地扯出一个笑容。 “叶……皇弟火气还是大了些。” “杨威不知尊卑,衝撞皇室血脉,教训……也是应当!” 全场:“???” 不是…… 太子被一个废黜的皇子当眾踩脸,非但不怒,竟还替他说话!? 最离谱的是,还称对方为“皇弟”?! 瘫在地上的杨威,眼珠几乎瞪出眼眶! 所以,自己白挨了?! 没错。 他的確白挨打了! 叶昭其实非常震怒。 但。 他强行压了下来。 因为今日的目標是李师师! 是为了完成父皇的任务! 更为了魏国公府的那一股势力! 若再因叶修这一个“废物”坏了大事,那他只会让父皇又一次失望…… 他承受不起! 忍! 必须忍! 他当即无视眾人的惊愕,转向李师师,笑容更温和了:“师师小姐见笑了,既然皇弟也来了,正好一同入席,尝尝这难得的千金火锅?” 全场:“!!!” 这一幕。 彻底惊呆了全场! 他们啥时候,见过太子这般忍气吞声过的? 没有! 这他娘的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李师师也愣住了,眼前这一幕荒诞至极…… 叶修唇角微扬,心如止水。 果然…… 和自己所料的分毫不差! 太子的目標,就是李师师和她背后的势力! 那…… 自己更无需客气了! 他淡淡开口:“太子殿下盛情,臣弟却之不恭。” 说罢。 他从容迈步上楼,李师师连忙跟上。 望著两人並肩登楼的背影,尤其是李师师那不由自主靠近叶修的细微动作…… 叶昭面具之下的半张脸彻底扭曲,如同恶鬼。 狗男女! 都给本宫等著! 待本宫目的达成…… 定要你们一块儿跪地求饶,悔不当初!!! 叶昭深吸一口气,强压下了暴戾和屈辱。 然后。 抬步登楼。 雅间內,那闻名遐邇的“千金火锅”,在精致的铜炉中翻滚著浓郁的汤底。 香气四溢! 等三人落座后。 叶昭主动为李师师斟酒,脸上露出一抹假意的歉疚:“那一夜是本宫鲁莽,惊扰师师小姐,特此赔罪,望小姐海涵。” “过往之事,揭过便罢。” 李师师未碰酒杯,平静道,“但请殿下莫再打扰,师师身心,皆属叶修哥哥。” 叶昭:“???” 那般直白的话,威力不亚於当眾一记响亮的耳光! 他之前听说了,李师师当时可在朝堂上表白倾心於叶修。 父皇强行压下此事,为的就是给他创造一次机会。 可结果呢? 自己还没开始呢! 你他娘的就急不可待地划清界限? 自己好歹也是一国的太子,那混帐叶修……究竟有什么好的??? 一个姬如雪发癲也就算了,你也跟著来真的? 叶昭快要被气炸了,急忙猛灌一杯酒压下杀意。 然后。 目光转向了叶修,挤出一抹冷笑:“皇弟……好福气!” “太子殿下且慢道贺……” 叶修摆了摆手,“因为我尚未答应她呢!” 李师师非但不恼,反而娇哼一声,:“你迟早是我的!” “???” 叶昭喉头一甜,险些喷出一口老血! 草! 这算什么? 是赤裸裸的炫耀,还是对他极致的羞辱? 老子求而不得的“珍宝”,在叶修眼中竟如此不屑一顾? 还有那李师师,简直不知廉耻! 人家都那样说了,你还舔著一张脸,继续往上倒贴? 那不就显得本宫更掉价了!? 你们真是该死啊…… 他憋屈得很! 叶昭强行挤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意。 “呵呵……” “皇弟当真是洒脱不羈,不拘俗礼,倒让本宫忆起在你府上那场『难忘』的赌局。” “饮下无数苦酒也就算了,事后没几日,还承蒙皇弟『亲赐』一顿松骨,生生让本宫躺了数日……” “那滋味,刻骨铭心啊!” 雅间空气骤冷。 叶修微微頷首:“太子殿下今日设宴,不会是来抒发感想的吧?” 一旁的李师师没能忍住,“扑哧”一声掩嘴偷笑…… 叶昭的脸黑了,但他压下掀桌的衝动。 “抒发感想?” “不,本宫设此火锅宴,自是欲尽地主之谊,化干戈为玉帛!” “只是……” “某些见识浅薄,只知蛮力逞凶的土包子,怕是连其中百分之一的精妙都品不出来,白白糟蹋了这人间绝味,暴殄天物!” 赤裸裸的羞辱! 李师师柳眉倒竖,正要发作,但叶修已经淡淡开口了:“哦?太子似乎对我成见颇深?那……不如再赌一局?” 赌? 叶昭心中顿时狂喜! 他费尽心机铺垫,等的就是这一句! 顿时间。 他冷冷一笑。 “赌!” “就赌你『识味』!” “看你这条舌头是真懂珍饈,能品出这火锅的千般妙处,还是牛嚼牡丹,徒惹人笑!” “赌注呢?”叶修眼皮都没抬。 叶昭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与贪婪:“若你输了,立刻滚出这醉仙楼,並从今往后,不得再踏入师师小姐身边十步之內,更不许再以『叶修哥哥』这等轻浮污言,玷污小姐清誉!” “你!!!” 李师师气得俏脸发白。 这无耻之徒,竟想用赌约斩断她的心意? 忍? 忍不了一点! 她几乎要拍案而起! 然而,叶修再次抢先,平静反问了一句:“若你输了呢?” 叶昭冷笑,带著一种居高临下的施捨意味。 “本宫若输?” “呵,便允你一个要求!” “只要不悖逆国法伦常,本宫力所能及,皆可应你!” “好。”叶修点了点头,“这个赌局,我接了。” “爽快!” 叶昭心中狂喜,仿佛已经看到叶修狼狈滚蛋,李师师唾手可得的场景…… 他如何不喜? 对方是一个被罢黜的皇子,穷得叮噹响。 而自己乃是太子,什么山珍海味没吃过? 这“千金火锅”乃是女厨神秘方新研,叶修哪里能尝出其中奥秘? 此局,他贏定了! 叶昭强压激动,再一次朗声开口:“既然是品鑑『千金火锅』,评判其精妙之处,自然不能仅凭你我二人空口白话,来人!” 守在雅间外的太子亲卫立刻躬身听令。 “去请女厨神前来!” 叶昭直接下令,“就说本宫在此设下火锅赌局,恭请她大驾,作为今日唯一的评判!” 亲卫领命,飞奔而去,消息如同长了翅膀,瞬间传遍醉仙楼上下! 一时间。 整座酒楼轰动,无数宾客涌向雅间方向。 而雅间中的叶昭,已將目光转向叶修,笑容充满了恶意:皇弟,稍后在玲瓏小姐面前露了怯,丟了皇家顏面,可別怪本宫没提醒你!” 叶修吹了吹茶沫,不言不语。 不多时。 雅间外围已是水泄不通,挤满了闻风而来的达官显贵,富商豪客。 人人伸长脖子,屏息以待…… 终於。 一位身著素雅藕荷色长裙的清丽女子款步入內。 她气质沉静如水,容顏清丽绝伦,正是名动天下的女厨神——黄埔玲瓏! 她一踏入雅间,目光掠过眾人,最终落在叶修身上,先是愣了几秒。 紧接著。 她才一脸诧异地望著叶昭,问道:“那个……太子殿下,您是和这一位赌?” “没错!” 叶昭傲然昂首,“此局便劳烦你主持公道,看我这皇弟是否……” 他话未说完。 黄埔玲瓏却轻轻摇了摇头,打断了他,语出惊人,石破天惊:“臣女建议您……认输吧。” 叶昭:“???” 围观群眾:“???” 第50章 太子掀桌子了! 死寂! 全场陷入石化! 所有人都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听错了? 女厨神竟让太子认输!? 不是吧! 赌局都还未开始啊…… 叶昭呆滯两秒,隨之怒极反笑:“黄埔小姐,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让本宫认输???” 奇耻大辱啊! 他本想借品鑑之名,將叶修这废物狠狠踩在脚下,挽回一丝顏面。 结果呢? 这该死的女厨神,上来就叫他认输? 这比叶修踩他亲卫的脸更狠,这是把他的储君尊严剥下,掷於地上反覆践踏! 他娘的! 这女厨神的名头,难不成是用钱砸出来的? “殿下息怒,臣女只是就事论事。” 面对太子的怒火,黄埔玲瓏再次欠身,姿態恭谨。 “这位公子於『味』一道,造诣惊世骇俗,臣女曾亲身领教!” “此赌,殿下绝无胜算!” “认输……尚可保全顏面。” 哈? 惊世骇俗? 保全顏面? 太夸张了吧? 围观人群噤若寒蝉,心底却掀起滔天巨浪! 一个废皇子,能比自幼锦衣玉食,遍尝珍饈的太子更懂滋味? 天方夜谭! 身为户部尚书之女的她,居然敢那么做,是黄埔家翅膀硬了,想翻天了? “他叶修有几斤几两,本宫岂会不知!?” 叶昭脸色铁青,一字一顿,杀意凛然,“若今日你黄埔玲瓏胆敢有半分不公……本宫便命人,將你黄埔家的『天下第一楼』,夷为平地!” 好言难劝该死的鬼! 若太子知晓,那令满城倾倒的“千金火锅”,其源头正是他口中“不知几斤几两”的叶修…… 只怕此刻肠子都要悔青。 黄埔玲瓏不再多言,眼中归於平静。 “既然殿下执意如此……” “臣女,便做这场赌局的裁判。” 屈服了? 哼! 区区伎俩,也敢在储君面前撒野? 皇权之下…… 一切皆是虚妄! 叶昭冷冷一笑,望向叶修的目光充满鄙夷。 “叶修,本宫不知你用了何等手段,竟能说动拒你婚的女厨神为你站台!” “但今日有本宫在此,你休想与任何人勾结作弊!” “你,必败无疑!” “你开心就好。”叶修隨意地耸了耸肩。 “垂死挣扎!” 叶昭重重冷哼,“赌局开始!” 黄埔玲瓏不语,素手分盛两小碗食材,置於二人面前。 叶昭率先品尝,姿態倨傲,隨即大声夸讚。 “好!味道绝了,又香又浓!” “牛肉嫩!虾肉弹!豆腐吸满了汤!” “此等搭配,堪称天作之合!” “本宫尝遍天下珍饈,此火锅之味,当属独步!” “玲瓏小姐果然不负『女厨神』之名!” 说著。 他又得意地看向叶修,带著嘲笑,“皇弟,该你了,可別真的牛嚼牡丹,说不出个子丑寅卯,徒惹人笑!” 他的点评刻意拔高。 既显身份,又捧了黄埔玲瓏,更將叶修置於绝地。 如此一来…… 叶修再点评,就显得跟风,无论说出什么所以然来,都难逃被压一头的命运。 简直绝杀! 一时间。 所有人的目光带著怜悯,聚在叶修的身上。 然而。 叶修神色平淡,隨意夹起几筷入口,便將筷子放下。 “如何?” 叶昭嘴角讥誚更浓,“可是被这无上美味震得哑口无言了?” 叶修抬眼,目光掠过叶昭,直接落在黄埔玲瓏脸上。 “汤底香是够香,但丁香放多了,抢了桂皮的甜头,下次丁香减半,多一些桂皮,味道会更佳!” “虾肉剁得太碎了,煮得也急,剁时可留些小颗粒,咬下才有爆汁的鲜甜感。” “至於油豆腐?炸的火候有点欠,下次油温再高两分,炸到通体金黄酥脆,內里蜂窝通透,吸汁才更足。” 四周的人一听,纷纷傻眼了。 靠! 这哪里是在品鑑啊? 这分明是在指点江山! 不是…… 堂堂女厨神,需要一个废皇子指导? 这般指手画脚,无异於当眾打人家女厨神的脸啊! 著实太搞笑了! “胡说八道!” 叶昭心中冷笑,拍案而起,“故作高深!玲瓏小姐,莫听他胡言扰乱视听,速速宣布结果!” 都被人蹬鼻子上脸地指点江山了,这一回总不会继续袒护叶修了吧? 然而。 黄埔玲瓏听完点评,已经怔住了…… 三天来,她苦研叶修所赠的火锅配方,从未去求教过。 只为心中的那一份骄傲。 每一次成品虽好过前次,却总觉差了一丝神韵。 方才叶修寥寥数语,竟將她百思不得其解的细节缺憾,一一点破! 简直……醍醐灌顶!!! “黄埔小姐?” 眼见发呆,叶昭不耐催促。 黄埔玲瓏惊醒,望向叶昭,语气依旧恭谨:“感谢殿下点评,让玲瓏受宠若惊。” 叶昭一听,嘴角微微上扬,心知稳了…… 可黄埔玲瓏接下来的一句话,让他笑容僵硬。 “可太子所评,都只属表象。” “而叶公子之言,句句中肯,直指精髓,非宗师之境不能言!” “此局,叶公子完胜!” 哗!!! 雅间內外彻底炸开! 女厨神的话,如同惊雷,劈得所有人头皮发麻! 老天爷! 黄埔玲瓏是吃错药疯了不成? 居然判叶修胜!? 若没记错的话,叶修跟黄埔玲瓏曾经差一点成为夫妻,最终因此反目成仇,成了路人。 是后悔了? 开始死灰復燃了? 否则无法解释这一切啊……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叶昭如遭雷击,豁然起身,目眥欲裂,“黄埔玲瓏!你敢偏袒这废物?你黄埔家想造反不成???” 他苦心策划,甚至不惜忍辱负重,就是为了这一刻將叶修彻底踩在脚下,挽回顏面,逼退情敌! 结果…… 竟是他被当眾判负? 还是以如此体无完肤的碾压? 这比叶修打他一百个耳光,更让他无法接受!!! “太子是不打算认帐?”叶修双眼一眯,问道。 “认你妹!” 叶昭彻底失控,咆哮不止。 “本宫没输,是你作弊!” “是她黄埔玲瓏跟你串通一气!” “你们无耻!” “你们该死!” “来人!快来人將这两个无法无天的混帐东西拿下!” “再拆了这狗屁的醉仙楼!!!” 怒! 怒不可遏! 怒到了极致! 这一刻的叶昭,彻底不顾自己是什么身份,而疯狂了!!! 下一秒。 几十个锦衣卫破门而入,刀锋出鞘,寒光直指叶修与黄埔玲瓏! 杀意暴发,瞬间將两人淹没! 但。 千钧一髮! “轰!轰!轰!” 门窗应声爆碎! 烟尘瀰漫间,一道道鬼魅般的身影裹挟著刺骨煞气,狂涌入室! 足足百人! 但…… 皆是清一色囚服! 他们动作快如鬼魅,没有呼喝,只有筋骨碰撞的闷响与金属坠地的脆鸣。 探手!错骨!卸甲! 动作简洁,却狠辣至极! 呼吸之间! 数十名锦衣卫已如破麻袋般瘫倒一地。 而那群囚徒却沉默佇立,將叶修牢牢护在身后…… 震惊! 错愕! 所有人都懵了。 发生了…… 什么??? 第51章 我九族里面,也包括你爹! 死寂! 绝对的死寂! 整个醉仙楼六层雅间內外,空气凝滯,落针可闻,无数人都被嚇懵了! 能不懵? 前一刻,刀光剑影交错,杀机沸腾,眼看便要血溅五步。 结果下一秒,衝出来上百个囚服大汉…… 那画面! 那场景! 那氛围! 足以让人肝胆剧烈,活生生嚇死! 然而。 这骇人的景象,仅仅是个开端…… “咚!” “咚!!” “咚!!!” 整整一百名囚徒,动作整齐划一,膝盖砸地! 紧接著。 一道匯聚了百人的嘶吼,如同平地惊雷,轰然炸响。 “卑职王允来迟,请大人恕罪!” “卑职熊三来迟,请大人恕罪!” “卑职瞎乍浦来迟,请大人恕罪!” …… 声浪如潮! 百名死囚! 灰暗囚服蔽体! 此刻,竟朝著被护在中间的叶修…… 俯首!跪拜!口称卑职!!! 这匪夷所思到顛覆认知的画面,狠狠攥住了每一个人的心臟! “这……到底是些什么人?” “囚服?全是……死囚!是关在死牢最底层的血屠营死囚啊!” “血屠营的死囚怎会在此?还跪拜那一个……废皇子?!” …… 无数人惊骇欲绝,差一点魂飞魄散! 豢养死士? 还是……劫了血屠营? 无论哪一种结论,都是诛九族,十恶不赦的滔天大罪! 可叶修,却仿佛置身事外。 他安然坐著,甚至从容地拿起筷子,慢条斯理地从铜锅里夹起一片牛肉,在香油蒜泥碟中轻轻一蘸…… 那閒適的样子,仿佛眼前上演的惊涛骇浪,不过是一场助兴的寻常午宴! “叶修!” “你好大的胆子!” 叶昭猛然惊醒,脸上惊怒交加,厉声咆哮。 “你竟敢私纵天牢死囚,公然袭击本宫亲卫?!” “你这是……要谋逆!要造反!” “父皇定会將你千刀万剐!诛你九族!!!” “九族?”他轻轻吹了吹筷尖上的牛肉,“太子殿下,你是不是忘了,我的九族里,也包括你爹?” 叶昭:“???” 叶修將牛肉送入口中:“哦,对了,还有你自己。” 叶昭:“???” 叶修咽下牛肉,放下了筷子。 “至於私纵死囚,袭击亲卫?” “太子殿下,饭可乱吃,话不可乱说!” “这些人……乃是父皇嘉奖我擢升百户时,让我去罪屠营內挑选的部將。” “方才所为,不过尽忠职守,护我不受某些……言而无信之徒的加害罢了!” 叶昭:“???” 他自然记得上次衝突后,叶修被父皇塞了一个百户的实职。 可他万万没想到…… 叶修麾下这一百號人,竟全是他娘的血屠营死囚!!! 他几乎要气炸肺腑:“你血口喷人!本宫何时言而无信?!” “方才黄埔小姐已然公布结果,是你恼羞成怒,先行动手,忘了?”叶修微微一笑。 叶昭怒极,浑身哆嗦:“分明是你们串通一气……” “证据呢?”叶修截口反问。 叶昭表情瞬间僵住,被噎得说不出话。 “够了!” 李师师豁然起身,面凝寒霜,美眸中怒火燃烧。 “太子殿下,您输不起便要杀人毁楼?这便是大坤储君的风范?” “叶修,是我李师师已经认定的男人!我外祖父乃魏国公!” “今日,你敢动他一根汗毛,便是与整个魏国公府为敌!便要先从我李师师的尸体上踏过去!” 此话一出。 整个六楼雅间內外,都惊愕住了。 无数人的眼里,充满了难以置信! 魏国公最宠爱的外孙女,竟然当眾宣告认定了那个声名狼藉的废皇子?! 为了他,居然不惜以命相挟,搬出整个魏国公府??? 靠! 见鬼了啊! 眾人看向叶修的目光,瞬间从惊骇与恐惧,变成了几乎要喷出火来的嫉妒! 唯独叶昭,脸色已是一片铁青。 耻辱! 他堂堂的太子,未来的天子,竟被一个女人当眾威胁,还是为了他深恶痛绝的叶修??? 然而…… 他愣是不敢拿李师师怎么样! 魏国公手中掌控著那张足以让帝王都忌惮的庞大情报网,其分量之重,连父皇都梦寐以求。 上一次,他为了完成父皇的密令,鋌而走险试图绑架强占李师师,已经引来了魏国公的雷霆震怒! 若非储君身份,后果不堪设想。 可此刻,李师师以命相护,以魏国公府为盾,若他继续执意要对叶修动手…… 那就不只是摩擦,而是彻底撕破脸! 魏国公的怒火,父皇的震怒…… 叶昭光想想就觉得脊背发凉。 他输不起! 尤其是在父皇心中的地位。 想至此。 叶昭胸膛剧烈起伏,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好!好一个李师师!好一个叶修!” “今日之辱,本宫记下了!” “我们……走著瞧!!!” 说完。 他甩袖欲走。 “殿下留步。” 但叶修清冷的声音,打断了他的动作,“殿下似乎忘了一件小事。” 刚一脚跨出门槛的叶昭,动作僵住:“何事?!” “赌约。” 叶修平静的说道,“方才的赌局,胜负已分,殿下……该履行承诺了!” 叶昭一愣,隨即想起自己夸下的海口,整个人气得浑身发抖,指著叶修:“你待如何?!” 叶修耸了耸肩,轻描淡写地说道:“很简单,请太子殿下立下字据——自今日起,太子叶昭,不再靠近李师师姑娘半步,若有违背,天厌之,地弃之,人神共愤之!” “什么?!” 叶昭瞬间暴怒,整个人都要烧起来了,“叶修!你欺人太甚!!!” 草! 叶修在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而且是在他刚刚被狠狠打脸,顏面扫地的时刻,要逼他立下如此屈辱的誓言! 这比直接捅他一刀还要痛苦百倍! 可叶修正好整以暇地看著他,语气带著一丝体贴:“我的要求在规则內,您也可以拒绝履行,我没事的。” 你没事的?! 老子有事啊!!! 叶昭的眼眶一下子被血丝充满。 他知道,今天这字据签与不签,都已经让他进退两难! 不签,就是彻底坐实了“输不起”,“言而无信”的骂名,东宫威严扫地,父皇那里更是无法交代! 可一旦签了…… 他就彻底无法去追李师师,父皇那儿的密令也会无法继续,那自己的太子之位將会不保!!! 该死! 都他娘的该死啊! 他用杀人一般的眼神,怒视著叶修,咆哮出声:“本宫……不签!!!” “哗!!!” 四周一片譁然! 所有人都惊呆了! 万万没想到…… 堂堂一国储君,未来的天子,竟真的…… 当眾耍赖,言而无信?! 叶昭却已顾不上这些目光。 他怨毒无比地剜了叶修等人一眼。 “今日之辱,本宫刻骨铭心!” “叶修!你等著!本宫与你不死不休!!!” 撂下狠话之后。 叶昭不再停留,如同丧家之犬一般,衝出雅间大门,留下身后无数震惊到麻木的面孔…… 望著那仓皇逃离的背影。 李师师娇哼了一声:“叶修,你放心!有本姑娘在,有我外祖父撑腰,他绝对不敢拿你怎么样!” “不慌。” 叶修瞥了她一眼,意味深长的说道,“有人……会先找他麻烦的。” 李师师:“???” 第52章 兄弟同饮,天经地义! “父皇!” “您可要为儿臣做主啊!” 御书房內,叶昭半张面具已除,露出底下狰狞的疤痕与纵横的泪水。 他自醉仙楼出来之后,便一路奔至坤帝驾前,將叶修的恶行,李师师与黄埔玲瓏的偏袒,添油加醋,一股脑儿倒了出来…… 心底只有一个念头! 只要父皇处死叶修,他那“输不起”的污名,就不成立了…… 御案后。 坤帝坐在龙椅上,眼神幽深地望著叶昭:“嗯,是该好好惩处了。” “当真!?” 叶昭心头狂喜,几乎要跳起来,“请父皇即刻下旨,处死叶修,他胆大妄为,罪该……” 话未说完。 坤帝眼皮微抬,淡漠截断:“你,去跪太庙。” “好……啊?” 叶昭脱口应承,以为父皇要下令处死叶修,可被这截然相反的旨意砸懵,整个人绷不住了,“不是父皇……儿臣没犯错啊,为何要去跪太庙?” 在他眼里,他才是受害者啊! 可父皇不安抚也就算了,竟还要罚他?这…… 合理吗? “为何?” “你有脸问朕为何?” 坤帝双眼一眯,冷冷说道。 “堂堂一国储君,输给一个废黜的老八,已是奇耻,却连一点太子该有的气量也没有……” “输不起?还想赖帐?更敢当眾动手?” “你个愚蠢的东西!你是生怕宗人府那群老狐狸寻不到由头弹劾你?” “朕不惩你,难不成得表扬你,真像朕的种?” “你是想告诉天下人,大坤以礼治国,朕却教出一个无赖太子出来???” “朕交代你的事情,又有哪一件办成?今早魏国公又为你那混帐事来逼问朕,你要朕如何做主?!” “做主嘉奖老八贏得漂亮,昭告天下他替你长了脸面不成?!” 说著。 他指著大门外。 “滚出去!” “今日就跪在太庙不准离开,想不清错在何处,就给朕跪上三天三夜!” 叶昭头皮发麻,脸都绿了:“可儿臣確是被叶修他们联手构陷……” “你活该!” 坤帝厉声打断,眼中戾气翻涌,“再不滚,朕就亲自抽你过去!” “儿臣遵旨!儿臣马上去跪太庙!” 叶昭脸色一白,磕头领罚,隨即狼狈地连滚带爬著离开。 但他…… 已经彻底恨死叶修了! 那王八蛋,自己一定要亲手將其抽筋剥骨!!! 当殿门合拢。 坤帝依然面无表情,但心中早已怒火滔天! 蠢货!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叶昭的愚蠢不仅丟尽皇家顏面,更让自己掌控魏国公情报网一事,变得复杂了起来…… “砰!” 他一巴掌拍在御案上,冷喝一声:“王德发!” “老奴在。”王德发踏入大殿,垂首躬身立於御案阶下。 “叶修……” 坤帝双眼一眯,语气带著一抹厌烦与杀机,“刚一从七日禁闭出来,就开始张扬了,朕看得给他一点敲打,让他知道,这应天的天,是谁的天!” 王德发眼神一动,脸上露出一抹阴冷。 敲打叶修? 妙极了! 他身为厂公,上一次还被叶修给摆了一道,一肚子火气不散呢! 这一回陛下要惩罚,他可就最在行了! 正好…… 新仇旧怨一块儿算! 他当即提议道:“陛下,叶修刚入职百户,正巧京畿有一桩悬而未决的连环命案,西厂插手,但凶徒狡猾,尚无头绪……不如让他来接手?” “好!” 坤帝闻言,冷冷一笑,“即刻传旨——著新晋锦衣卫百户叶修,专办此案,半月为期,破案升千户;查不出……杖三百,削俸禄三年!” “老奴遵旨。” 王德发心头凛然,暗暗冷笑著领下这道旨意。 …… 叶修一行人並没有离去。 他淡然地望著百名死囚。 “扫兴的傢伙走了。” “兄弟们,今日得胜,当庆!” “黄埔小姐,麻烦清场,再开十桌,今晚全场的消费……由我买单!” “我请所有兄弟,为你们接风洗尘,不醉不归!” 死囚们一下子死寂。 他们没想到…… 叶修居然要给他们接风洗尘! 他们几日前,才仅是一名畜生不如的死囚啊…… 王允猛地抱拳:“大人!卑职等污秽之身,怎敢……” “污秽?” 叶修打断他,声音不高,却清晰传入每一人耳中。 “在我这里,没有污秽,只有同生共死的袍泽兄弟!” “今日並肩御敌,便是兄弟!” “將来並肩杀敌,便是兄弟!” “兄弟同饮,天经地义!!!” 袍泽兄弟! 四个字,字字千钧! 狠狠砸在百名死囚的心坎上。 兄弟? 角落里,鬚髮皆白,双目失明的瞎乍浦,嘶哑哽咽:“谢大人!” “谢大人!” “谢大人恩典!” …… 四周沉闷的低吼声接二连三地盪开,“忠诚”二字,在所有人凶戾的眼中点燃…… 他们这些人,大部分都是普通人,但都有自己的故事。 他们明白“兄弟”二字的份量! “都起来!坐!” 叶修大手一挥,“黄埔小姐,我的兄弟们……都饿坏了!” 伎俩! 收买人心的伎俩! 这几日他虽困居破旧小院,但云游子却非閒人。 这群死囚的底细,早已瞭然於心。 有家破人亡反杀仇家者。 有路见不平怒斩权贵者。 一个个几乎都是血性未泯的可怜人! 而他叶修的出现,等同於將所有人从黑暗中救赎出来,如今更將眾人当成了兄弟…… 死囚们挖心挖肝都来不及! “好!” 黄埔玲瓏惊醒了过来,立刻指挥人手。 很快,雅间被打扫一空,隔断被撤离,整个六楼连成一片。 十口铜锅沸腾,美酒佳肴堆满桌案。 叶修亲自挽袖,调製汤底,调配蘸料,奇异的香气瀰漫开来。 当滚烫的肉片,裹著香油蒜泥入口…… “烫!好烫!可……真他娘的香啊!” “这牛肉……嫩得没魂了!舌头都要化了!” “这虾!绝了!弹牙!鲜甜!像刚从海里蹦上来的!” “这豆腐……咬下去……他娘的……我是在吃天上的云?” 粗獷的讚嘆声此起彼伏。 他们一个个大快朵颐,吃得满嘴流油,根本停不下来…… 哪怕是李师师也被气氛感染,忍不住伸出筷子。 叶修亲自为她涮了一片毛肚,再蘸上特调的香油碟。 入口瞬间。 脆!嫩!鲜!香!辣!麻! 层层叠叠的滋味在舌尖轰然炸开! 她的美眸瞬间瞪圆。 终於明白,为何黄埔玲瓏会对叶修如此推崇备至,甚至不惜得罪太子! 这厨艺…… 何止是惊世骇俗? 简直是神乎其技! 这便是她看中的男人,仿佛无所不能…… 黄埔玲瓏默默品尝著叶修涮好的食物,每一口下去,心中的震撼便如涟漪般扩大一圈。 叶修所做的,不仅印证了先前的点评,更是做到了极致! 她看向叶修的眼神,复杂无比。 有惊嘆! 有折服! 更有一丝难以言喻的失落,与探究欲。 叶修,真的不再是印象中的那一个“贤王”了…… 就在这时。 角落里传来一阵哽咽声…… 是瞎乍浦。 “大人……” 他看不见,但他却哭成了一个泪人。 “这味儿真他娘的像俺老伴儿……以前过年给俺煮的那碗杂烩汤啊!” “可她被人活活打死了!” “俺想她了!想得心肝疼啊……” 他这一哭,衝垮了铁汉们的心防。 几个沉默寡言,面容凶悍的死囚,猛地低下头,肩膀耸动,用手背抹去眼角的滚烫。 他们早已忘记了家的温暖,亲人的滋味,可他们居然在一口滚烫的火锅里…… 被猝不及防地唤醒了! 喧囂的宴席安静了下来。 只剩咀嚼吞咽声,锅底沸腾声,以及压抑不住的铁汉啜泣声…… 望著这一幕。 叶修静静地看著,没有言语。 然后。 端起面前斟满的烈酒,对著百名“部將”,一饮而尽。 杯酒入喉,辛辣滚烫。 但他知道。 这一顿火锅,比任何刀剑和言语,都更能將这一群桀驁不驯的死囚,牢牢绑在他的战车上…… 然而。 温情並未持续太久,云游子师徒的身影出现在入口。 寧红夜步履轻盈,上前將一卷帛书奉至叶修面前:“少主,坤帝旨意。” 场面剎那死寂,百道目光齐齐望来…… 叶修依然不语,接过圣旨,徐徐展开。 只一眼。 他的脸上,露出了一抹古怪。 破连环杀人案? 巧了! 他前世就是刑侦科毕业出来的,而且参与过好几起国內重大的刑侦案。 再不济。 还看过一千多集的《名侦探柯南》…… “如何?”李师师急切问道。 叶修意味深长地一笑:“呵,有人赶著来送千户之位……我叶修,可就笑纳了!” 全场:“???” 第53章 七宗罪! 翌日一早。 叶修换上一身崭新的飞鱼服,腰悬绣春刀,带著王允和寧红夜,踏入京兆府衙署的大门。 但刚一踏入。 侧案后,府丞王禄正焦头烂额地处理积压公文,闻声抬头一瞥…… 就这一眼! 王禄的脸一下子就绿了! 能不绿吗? 这位爷可是实打实的煞星! 硬生生把前任府尹大人赵德明给拉下马! 如今那位大人贪赃枉法的罪证都被扒了个底朝天,正关在詔狱里等秋后问斩呢! 可叶修不仅无事,更是奉了坤帝之命,专查那桩连西厂都啃不动的连环杀人案! 王禄几乎是弹跳起来,三步並作两步衝到叶修面前,深躬行礼:“卑职王禄,参见叶大人!不知大人驾临,有失远迎,万望恕罪!恕罪啊!” 一旁的王允看得目瞪口呆。 不是…… 一个正四品的府丞,对著正六品的百户口称“大人”? 还一副很害怕的样子? 奶奶的! 咱家大人那么牛逼的吗??? 一时间。 王允望向叶修的目光,满是敬畏。 “王府丞客气了,你才是大人。” 叶修双手抱拳,作势欲揖。 结果…… 王禄汗流浹背,慌忙上前托住叶修的手臂,声音都颤了:“万万使不得!您乃陛下钦点的大人,小的岂敢托大?!” “罢了!” 叶修无语,也就不再废话,直入主题,“父皇有旨,令我专办京畿连环杀人案,烦请將此案所有卷宗、线索、仵作验尸格目、现场勘察记录,悉数取来。” “是是是!” “卑职这就取来!” 王禄如蒙大赦,转身几乎是扑进了籤押房。 很快。 厚厚一摞卷宗堆在公案上。 王禄垂手侍立一旁,额头已是汗珠密布…… 没错! 他亲自去搬的,生怕怠慢而得罪了这一位爷! 叶修落座,拿起最上面一卷:“有劳了,你且去忙,我在此查阅。” “是!” 王禄如释重负,躬身退出大堂。 然后。 回头望了一眼那开始翻看卷宗的身影,心头仍狂跳不止…… 还是快点溜了,免得麻烦上身! 大堂內隨之只剩三人。 叶修快速翻阅卷宗,寧红夜与王允静立两侧。 片刻后。 他合上最后一卷,指尖轻点案上归纳出的五张黄纸影本,沉声道:“王允,念。” “是!” 王允应声,清冷的嗓音在大堂中迴荡。 “五名死者,五张黄纸。” “首案富商钱万贯,身旁留『贪』字,窒毙於钱米堆中!” “次案外戚朱太岁,留『饕』字,噎毙於宴席主位!” “三案老鴇柳媚娘,留『淫』字,赤身勒毙绘春宫!” “四案勛贵周庸,留『怠』字,饿毙於旧书房躺椅!” “末案才子崔彦之,留『妒』字,剜目毙於剽窃诗稿之上!” 叶修挑了挑眉,嘴角上扬。 他已经知晓了案件的基本情况,甚至有了定义…… 七宗罪! 叶修眸光一闪。 “此五字,可是对应死者生前所为?” 王允立刻回道。 “回大人,宗卷已查实。” “钱万贯放高利贷,囤货居奇,逼死人命,『贪』字坐实。” “朱太岁强夺渔民生计鱼,为一盅汤杖毙厨子,『饕』行確凿。” “柳媚娘逼良为娼,自身淫乱,『淫』字无疑。” “周庸封地饥荒不报,不理府务,『怠』字相符。” “崔彦之剽窃诗作,构陷同窗,以此上位,『妒』字石锤。” “果然如此……”叶修听罢,手指轻叩桌面,“五罪已现,七宗未全……看来,还要再死两人。” 此言一出,寧红夜和王允纷纷错愕。 还会再死两人? 大人为何会那么的篤定? 恰在此时! “哼!” 一声带著浓浓讥誚的冷哼,骤然从门口炸响。 “叶百户好大的口气!” “这般妄断,就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眾人循声望去。 只见门口,一名身著深緋官袍的中年男子负手而立,面色阴沉如水,目光锐利如刀,正冷冷扫视堂內。 他便是新上任的京兆府尹——王汉之! “你有意见?”叶修眼皮都未抬,语气平淡。 王汉之大步踏入,目光锐利地刺向叶修。 他乃駙马王家人! 此次空降府尹高位,正是坤帝对叶修殴打駙马公主一事的补偿。 如今叶修接下连环杀人案,这一个烫手的山芋,他岂能放过这千载难逢的发难良机? 脚步一顿。 他停在叶修案前,冷笑连连:“本官奉旨督办此案!五条人命悬而未决,你倒好,先在这里装神弄鬼,妄言还要死人?莫非叶百户真有那未卜先知的本事不成?” “你可以这么认为。”叶修依旧淡然。 王汉之嗤笑一声,语带挑衅:“哦?那本官今日倒真要洗耳恭听,听听你这『未卜先知』的高见?” “不仅很快就会有第六个人死。” 叶修缓缓抬眸,直视王汉之,“其身旁的黄纸,必写著一个『怒』字。” “哈……哈哈哈……” 王汉之先是一愣,隨之像是听到天大的笑话,捧腹大笑起来。 “叶修!本官算是彻底看明白了,你根本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若非如此,怎敢狂悖到去殴打駙马和公主?” “如今又在这里妖言惑眾,妄断生死!” “你这番疯言疯语,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貽笑大方!” 王允闻言,脸色骤寒,右手按上刀柄。 叶修抬手按住王允,淡淡说道:“原来是駙马家的狗,你家主子……如今能下床了吗?” “你!!!” 王汉之的笑声戛然而止,隨之勃然大怒。 但下一秒。 他好像是想到了什么,强压怒火,脸上挤出一抹狞笑:“叶修!既然你如此篤定,敢不敢与本官当堂立个赌约?” 叶修抬眼。 “赌什么?” 王汉之厉声道。 “就赌你方才的疯话,若真有第六人带『怒』字横死,本官认栽!” “若是没有……” “你便当眾承认自己是信口雌黄、妖言惑眾的狂徒,並向本官下跪,磕三个响头赔罪!” “磕头赔罪?”叶修摇了摇头,“王大人,你这赌注,未免太轻了些。” “哦?”王汉之眉头一挑,带著讥讽,“那叶百户想加什么码?儘管道来!” 叶修语出惊人:“若我贏了,王大人也无需磕头,只需在这京兆府大堂之上跪下,学三声狗叫,如何?” 此言一出,满堂皆惊! 王允猛地抬头,难以置信地看向叶修。 我靠! 大人这是要把王汉之这位新府尹的脸面…… 彻底踩在脚下! 王汉之的脸色瞬间涨红:“叶修!你放肆!竟敢如此羞辱朝廷命官?!” “怎么?不敢?” 叶修眼神如刀,“王大人方才口口声声断定我是疯子狂徒,必输无疑,如今连这点小小的赌注都不敢接?莫非怕了?” “你!” 王汉之气得眼前发黑,几乎要背过气去。 他確实被架在了火上! 此刻退缩,顏面扫地,威严尽失! 可那赌注…… 他猛地一咬舌尖,剧痛让他清醒。 他绝不信叶修能未卜先知! 这疯子不过是在虚张声势! 而且。 若能藉此机会逼叶修当眾学狗叫磕头,这奇耻大辱必能让公主和駙马爷心情大好,自己的前程…… 想至此。 他眼中凶光毕露。 “好!好!好!既然你执意找死,本官就与你赌了!” “叶修,你给本官等著!” “本官要亲眼看著你跪下磕头,学狗叫!你等著!!!” “一言为定。”叶修淡淡一笑。 眼见叶修依旧那般气定神閒。 王汉之的胸膛剧烈起伏,正待再放几句狠话,挽回些许气势…… “不好了!” “叶大人!大事不好了!!!” 一个惊慌失措的声音由远及近传来。 紧接著。 王禄居然官帽歪斜地衝进大堂! 他在门槛处一个趔趄,重重绊倒,几乎是手脚並用地扑爬到堂中,显得狼狈不堪。 甚至。 都顾不上向王汉之行礼,直接对著叶修大喊。 “第六具尸体出现了!!!” 第54章 你也配,欠我的赌注? 我靠! 別搞老子啊! 王汉之脑子嗡的一声,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才刚跟叶修立下赌约,转眼就栽了? 一想到输了要学狗叫,他头皮都炸了! 他一把揪住王禄的前襟,目眥欲裂,怒吼如雷。 “什么第六具尸体?!” “说清楚!给老子说清楚!!!” 王禄眼中惊悸未消,声音发颤:“王大人……是那连环命案的第六具尸体出现了!” 王汉之:“???” 王禄咽了口唾沫:“就在雷蒙漕运总兵官的私刑房里,捕快刚来报,现场……也有一张黄纸!” 王汉之:“???” 王禄挣扎著补充了一句:“上面写著一个……『怒』字,下官已命人封锁,就等……叶大人前去勘验了!” 王汉之:“???” 第六个人!第六具尸体!真的出现了! 而且…… 连那该死的“怒”字都预言上了!!! 不可能! 绝对不可能! 这世上怎会有人能未卜先知,精准预言凶案细节?! 除非…… 王汉之猛然望向叶修,怒指著说道:“是你!你就是那杀人凶手!否则怎能未卜先知?!” “王大人,凶手是谁,稍后我自会查明。” “至於现在……” 叶修淡淡提醒道,“你是不是该先履行一下我们之间的小小赌约了?” “啥赌约?”王禄一脸茫然。 王允闻言,为了防止某人耍赖,便“好心”解释道。 “府丞大人有所不知。” “方才,咱们这位王府尹,可是亲口与我家大人立下赌约!” “赌是否会有新死者出现,且死者身旁,必有『怒』字黄纸为证!” “至於赌注嘛……” “若我家大人言中,王大人便需在这京兆府大堂之上,跪下学三声狗叫!” 王禄听完,看向王汉之的眼神瞬间变了,其上充满了怜悯,仿佛…… 在看一个傻子。 不是…… 你惹谁不好,偏偏惹这位爷? 这一位可是上抽太子,下打駙马,连魏国公的外孙女都公开认作心上人的煞星! 王汉之怎么敢的? 是以为駙马府能护得住他? 搞笑呢! 正当王禄一脸古怪之际。 王汉之的脸色一片铁青,声嘶力竭,状若疯癲:“你们放屁!本官没赌!王禄!你还愣著干什么?!给我拿下叶修!他如此清楚下一个是『怒』字,必是凶手同党,拿下他!!” “那个……” 王禄重重嘆了口气,脸上写满了无奈,“王大人,下官能否斗胆进言一句?” “说!”王汉之咆哮。 “恕下官直言了啊!” 王禄的声音带著劝诫,“叶大人真不是您能惹的,您还是把赌约履行了吧?就几声而已,忍忍也就过去了……” “滚你大爷的!!!” 王汉之彻底暴怒,一把推开王禄,朝著大堂外声嘶力竭:“来人啊!把叶修给本官拿下……” 话音未落! 叶修已经脱下一只鞋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塞入了王汉之那大张的嘴里! “唔!!!” 王汉之懵了! 大脑一片空白! 他! 堂堂的新任京兆府尹! 三品大员! 駙马爷的族人! 竟在这京兆府大堂之上,眾目睽睽之下,被一个六品百户……用臭鞋塞了嘴?! 恶臭! 窒息! 无边的屈辱! 他下意识伸手去拔嘴里的鞋! 结果…… 王允动了,当场一脚踹中他的膝弯。 然后。 一个拧臂反剪,將他死死按趴在地,臭鞋顶得更深,卡入喉咙深处,只剩窒息呜咽。 王禄彻底看呆了,嘴角抽搐…… 瞧瞧! 这就是不听劝的下场! 叶修缓缓踱步,在王汉之面前蹲下,淡淡说道。 “赌约,是你亲口要打的。” “结果,是你自己输的。” “怎么,输不起?” “駙马,我敢打断他的腿;公主,我敢抽她的耳光;太子,我敢用棍子砸,你……算个什么东西?” “也配,欠我的赌注???” 王汉之慌了。 他彻底明白了一个道理…… 叶修就算是被罢黜的皇子,他身上流的也是皇家的血! 如果陛下真的彻底放弃了他,一个连太子!公主!駙马!都敢往死里得罪的人,怎么可能还安然无恙地站在这里,更对他这个三品大员如此囂张?! 不可能的! 顿时间。 一股彻骨的寒意取代了愤怒,恐惧淹没了王汉之的心臟。 望著他一脸恐惧的样子。 叶修面无表情地將鞋子从他嘴里拔了出来。 “咳!呕……” 王汉之剧烈咳嗽乾呕,涕泪横流。 叶修无视他的样子,淡淡问道:“现在可以告诉我,还履行赌约吗?” “履……履行!” 王汉之脸色惨白如纸,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下一秒。 他挣扎著从地上爬起,认命般跪好。 紧接著。 闭上眼。 屈辱的泪水混著鼻涕流下。 “汪!” 大堂死寂,落针可闻。 “汪!!” 声音大了些,但声音已经嘶哑了。 “汪!!!” 最后一声,几乎耗尽力气,也彻底击碎了京兆府尹的尊严…… 但。 叶修很是满意地点点头:“王大人的赌注,本官收到了。” 王允闻言,鬆开了手。 王汉之瘫软在地,如同一滩烂泥,一动也不敢动。 叶修却不再看他一眼,而是转向王禄,语气如常:“带路,勘现场。” “是!是!大人这边请!” 王禄猛地回神,连忙躬身引路,带著叶修一行人快步走出京兆府大堂。 直到脚步声远去。 瘫坐在地的王汉之才猛地抬起头。 他脸上涕泪纵横,但那双眼睛里,屈辱的泪水已被滔天恨意取代。 愤怒的火焰,几乎要將这大堂烧穿! “叶修!” “今日之辱,我王汉之……誓要你百倍!千倍!奉还!” “定要你……生不如死!!!” 他不能就此沦为笑柄! 他乃是京兆府的主官! 他要去查案! 他要亲手抓住叶修的把柄,把他踹入深渊,粉身碎骨!!! 他猛地从地上爬了起来,一阵踉蹌著,跌跌撞撞地追向叶修等人离去的方向…… …… 王禄引路,叶修三人,以及捕快直奔雷蒙私宅深处的刑房。 当推开门时,一股浓烈的血腥与焦糊味扑面而来。 刑房內。 雷蒙的尸体被固定在自己惯用的刑具上。 尸体的脖颈被锁死,头颅高昂,身体被皮鞭强行后拉,固定在刑架上。 半红的烙铁嵌在左肩,带刺的铁签刺入肢体,夹棍夹碎脚踝…… 很惨! 但诡异的是,他的右手正握著佩剑,贯穿心臟。 像是自杀。 可那暴突的眼珠,狰狞的面孔,怎么看都不像。 诡异的画面,令人寒毛直竖。 “嘶……” 饶是王允杀过不少人,都不由倒吸一口气,“这凶手是在『展示』愤怒?用雷蒙自己的傢伙,把他炮製成这副鬼样子?” 叶修並未回答,而是冷静地扫过整个血腥现场。 从扭曲的肢体到散落的刑具。 最终。 双眼定格在尸体的左掌上:“王禄。” “下官在!” 王禄一个激灵,连忙上前。 叶修下巴微抬:“看看他左手掌下面。” 王禄一副强忍噁心的样子依言上前,用刀鞘拨开那一只手掌。 却见…… 一个血跡未乾,但笔画分明的小字,暴露了出来—— 八! 朝外的八! 所有人都懵了! 这是什么意思? 然而。 不等眾人细想。 “哈哈哈!!!” 一声歇斯底里的狂笑,打破了死寂! 王汉之大步流星地踏入刑房。 面色潮红。 他指著那一个血字,脸色狰狞了起来。 “叶修!你还有什么话说?” “八!” “这就是雷总兵临死前,用尽最后力气写下的指证!” “而你!就在不久前!刚刚与本官打赌,说什么会有人死,还说什么会留下一个『怒』字?!” “诸位都听见了?!这难道是巧合?!不!这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真相只有一个……” “凶手就是你!叶修!!!” “因为你乃是大坤八皇子!!!” 他疯狂了! 他终於抓住叶修的把柄! “铁证如山!板上钉钉!” “王禄!还有你们这些捕快,都瞎了吗?!都聋了吗?!” “叶修,就是这连环命案的真凶!” “还不速速將他拿下???” 空气凝固了。 王汉之的咆哮在迴荡。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叶修身上。 捕快们的手下意识地按在了刀柄上,气氛紧绷到了极点。 然而。 叶修的表情,却一如既往地古井无波。 他甚至微微偏了下头,语出惊人:“你,是傻逼吗?” 第55章 他,是下一个要死的人! “你……你说什么?!” 王汉之一脸震惊,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在证据確凿的情况下,叶修竟敢如此当眾辱骂他?! 过分! 狂妄! 太他娘的逆天了! 他怒不可遏的意图拔出身旁捕快的佩刀,劈了这一个王八蛋! 但不等有所动作…… “我说你……” 叶修抢先一步,抬腿踱步到雷蒙的尸体旁,重复了一遍,“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大傻逼!” “你放肆!” 王汉之目眥欲裂,肺都要气炸了,“你竟敢……” 叶修根本不容他插话,字字诛心,“我真好奇,你是怎么坐上这京兆府尹的位置?是靠公主的裙带关係,还是靠你这一颗被门夹过的脑子?” “你……你胆大包天,辱骂上官?!” 王汉之的脸,又青又绿,“罪加一等!!!” “罪加你妹!” 叶修没好气地丟下一句话,便无视他那气急败坏的样子,指著尸体。 “看清楚了!” “雷蒙颈骨折断,双臂反缚,尸身俯臥,一只手掌还死死压在身下!” “你告诉我!他如何在濒死之际,用被压住的手在这血泊里,写出一个如此笔画完整,结构分明的『八』字?!” “还『恰好』压在掌下,等著你们来发现这铁证?!” “来!王大人!用你那颗尊贵的脑袋,给我解释解释?!” 王汉之怒啊! 三番两次被人侮辱,他快要气炸了! 而且。 解释个锤子? 一个八字,难不成还无法说明一切??? 可叶修根本没给他发作的机会。 “再看看字的朝向,它是朝外书写的,这分明是凶手行凶之后,刻意留下的!” “哪个凶手会蠢得像你一样,留下一个直指自己身份的字跡?生怕別人抓不到他?生怕麻烦不够大?!” “若是我,我肯定留三个字,叫王汉之。” 王汉之:“???” 草! 又被內涵到了! 王汉之捂著胸口,气得差一点吐血。 “你这是强词夺理!” “谁知你不是故意留下与自己相关的痕跡,再故作无辜,行那贼喊捉贼的勾当?” “证据!你有何证据证明自己是清白的?!” 叶修瞥了他一眼,淡淡说道。 “想要证据?好!我便给你证据!” “所有人听令!” “將这刑房,给我一寸一寸地搜!” “犄角旮旯,一处都不许放过!” 凭藉前世积累的无数破案经验,以及那早已融入骨髓的推理本能,外加观摩了整整一千集《名侦探柯南》的作案手法…… 他能確定。 凶手煞费苦心留下这一个“八”字,绝非隨意涂鸦,它必然是一个关键的指向,一个精心设计的提示! 然而。 一个捕快面露难色,小声道:“叶大人,这刑房我们方才已经粗略搜过一遍,除了这具尸体和刑具,確实没发现什么特別的东西啊……” “粗略?” 叶修挑了挑眉,“那便是搜得不够!再搜!用心搜!” “哼!” “装腔作势!” 王汉之好不容易压下翻腾的气血,立刻跳出来,“叶修!你分明是在拖延时间,今日若搜不出东西来,便坐实了这血字就是指向你的铁证!坐实了你方才种种,皆是狡辩!罪加……” “王大人。” 叶修打断他,非但不恼,反而微微一笑,“王大人,看来你对自己的『猪脑』判断很有信心?” 王汉之:“???” 叶修无视他那愤怒的表情,继续说道:“既然王大人如此篤定,那可敢与我再赌上一局?” 王汉之:“???” 叶修的笑容,从始至终都是温柔的。 “若是这里的人,在刑房里搜出与这『八』字相关的证据……” “你,王汉之,便当眾跪下,再向我叩三个响头,並朗声高呼三遍——” “『叶爷爷,我是傻逼』,如何?” 王汉之的脸色,瞬间黑如锅底。 不久前才被叶修当眾折辱,如今这煞星又设下如此羞辱的赌局! 这…… 已经不是打脸,而是要將他王汉之,连同京兆府尹的官威,彻底踩入泥里,永世不得翻身! 可他无路可退! 退一步,他便真成了满朝笑柄! “好!好!好!” 王汉之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眼中血丝密布。 “叶修!本官就与你再赌一局!看你还能如何妖言惑眾!” “搜!给本官搜!!” 捕快们噤若寒蝉,慌忙再次翻查。 “没有!” “这边也没有!” “刑具全是旧血!” “地砖无异样!” …… 每一次匯报,都会让王汉之兴奋无比! 只要搜不出任何线索出来,叶修必死! 然而。 叶修那一副闭目养神的閒適姿態,却像针一样扎著他的神经! 草! 装! 让你装! 待会儿看你如何收场! 就在王汉之气不打一处来,几乎破口大骂之际—— “叶大人,有新发现!” 刑房角落中,王禄半跪在地,手指从一处刑具底座与墙壁缝隙中,抠出了一张崭新的薄纸片! 王汉之瞳孔骤缩,心臟狂跳! 真……他娘的有东西?! 可不等多想。 叶修已经一步上前,接过纸片。 然后。 目光扫过,眉头微蹙。 上面只有四个字—— “陈州矿案”! 他看向王禄:“何案?” “回大人,那是三年前结的大案。” 王禄闻言,深深作揖,“陈州一处矿脉坍塌,活埋三百余人,震动朝野。” 叶修双眼一眯:“继续说。” 王禄忽然看了一眼面如死灰的王汉之,硬著头皮道:“当年矿脉监工是……駙马爷之父,王重八王老大人……” “王禄!” 王汉之如被踩了尾巴的猫,厉声尖啸,“你什么意思?你是想说,那『八』字指的是我王家?指的是我王家家主?!” “大人息怒!卑职不敢啊!” 王禄扑通跪倒,高举纸片,“只是据实回稟纸片所载『陈州矿案』,当年监工確是王老大人!卑职绝无他意!” 王汉之怒目圆睁,正要发作。 “王大人,稍安勿躁。”叶修淡淡打断。 王汉之猛地转头,凶狠地瞪著叶修:“你闭嘴……” “王重八当然不是凶手。” 叶修又一次打断他,语出惊人,“他,是下一个要死的人。” “什么?!” “下一个?” “王老大人?!” …… 刑房內一片譁然! 所有人骇然失色! 好傢伙! 王重八是駙马生父,是王家的顶樑柱,更是王汉之在官场最大的依仗! 若他遇害…… 王汉之如遭雷击,面无人色:“你胡说八道什么?叶修!你竟敢诅咒我王家家主?你……” 叶修压根没理会他,而是望向王禄。 “王禄,立刻去查!” “查清之前六人三年前的底细!重点查他们与『陈州矿案』有无关联!” “一丝一毫都不能放过!快!” “是!卑职遵命!”王禄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衝出刑房。 看著王禄仓惶而去的背影,王汉之下意识想阻拦。 结果…… 叶修的双眼,冷不丁地落向他。 “王大人,证据已现,『八』字所指昭然若揭。” “那……” “赌局胜负已分。” 他抬手。 手指点向脚下。 “跪下。” “叩头。” “喊话。” 第56章 王汉之被欺负哭了? 天。 真的塌了啊…… 王汉之浑身剧颤,瞳孔涣散。 他与叶修打赌,是在好几个捕快共同见证下进行的! 一旦拒绝,那他將会成为言而无信之人,刚入职建立的人设,就会崩塌,再无官威可言,从此在衙署將成笑柄! 可若跪下…… 他王汉之,堂堂京兆府尹,还有何顏面立於天地间?! 跪?不跪? 犹豫! 纠结! 崩溃! “咚!” 膝盖砸地! 王汉之真跪了! 他不跪不行,万一叶修又像不久前一样,用鞋塞他嘴里…… 他会更加没脸!!! 全场错愕! 所有捕快都石化了,眼珠子几乎瞪出眼眶! 好傢伙? 王大人竟连挣扎都不挣扎一下,就那么乾脆利落地跪了??? 王汉之的额头,重重磕上青砖:“叶爷爷……我是傻逼!” 全场死寂。 王汉之抬头,又隨之磕下第二个,声音已经带著哭泣:“叶爷爷!我是傻逼!!” 所有人瞠目结舌。 王大人这是磕头磕哭了!? 王汉之十指抠砖,指节发白地再次叩首,哭著大吼:“叶爷爷!我是傻逼!!!” 泪如雨下,四周的人已经呆若木鸡。 奶奶的! 王大人真的被叶修给…… “欺负”哭了!!! 叶修无视全场,满意地一步步朝外:“滚回去告诉王重八,当年矿下三百条冤魂,他最好是……乾净的,另外让他最近低调一点,免得有血光之灾!” 等人一离开。 王汉之猛地抬头,屈辱与杀意交织的目光狠狠扫过四周呆滯的捕快,低吼著:“今日之事,谁敢泄露半字,本官……定叫他生不如死!” 他再也顾不得丝毫体面,几乎是手脚並用,连滚带爬地衝出刑房。 不多时。 他狼狈地撞开王家大门,一路跌跌撞撞,粗暴推开周围的家丁,像一头受惊的野兽般直扑王重八的书房…… “砰!” 门被撞开。 他衝进房內,声音却戛然而止。 书房中。 家主王重八端坐主位,正与一对男女低声交谈。 女子面容姣好,却难掩憔悴,男子同样如此。 两人脸上都带著不少结痂伤痕,看上去颇为狼狈…… 他们正是公主叶兰与駙马王霸。 三人谈话被打断,齐齐望来。 却见。 王汉之一副被人轮了似的狼狈样儿。 “汉之?” 王重八眉头一皱,“你这成何体统!发生何事了?” 王汉之见到家主,公主,以及少爷都在,仿佛找到了主心骨。 下一秒。 他跪在书桌前,惊恐地说道:“叶修欺人太甚啊……” “叶修???” 公主叶兰和駙马王霸瞬间变了脸。 甚至…… 脸上的结痂,都因这一个名字,而隱隱作痛了起来。 该死的叶修! 到哪儿都能听见这一个挨千刀的名字! 他们恨死了叶修! 若不是那个王八蛋,他们岂会有如今的样子??? 別说他们怒了。 王重八的表情,也隨之阴沉了下来:“你可是三品官员,叶修能对你做什么?” “他逼迫属下跪下磕头。”王汉之一脸怨毒,“学狗叫!喊他爷爷!” 全场:“???” 不是…… 那一个混帐东西,逆天到那般地步了吗!? 居然让一个三品大官跪下来学狗叫,喊爷爷? 王汉之鼻涕泡一吹,继续说道:“而且……他经手了那一桩连环杀人案,说將会出现第七个死者!” 全场:“???” 吹牛吧他? 一个从小在宫中,畏畏缩缩的八“贤王”,能懂破个锤子案? 他若能破。 他们集体吃屎! 王汉之深吸了一口气,说出了重点:“对了……他还说,凶手与当年陈州矿案有关,说第七个死的人就是老爷,让老爷小心一点!” 王霸彻底绷不住了:“草!” 这不是诅咒他爹去死吗? 一旁的叶兰更是拍案怒斥:“那傢伙简直……无法无天了,本宫定要上奏父皇!” 两人很激动。 唯独王重八的表情一僵。 当年。 陈州矿脉有一处不起眼的角落,意外挖出一条储量惊人的小金矿。 那足以令人疯狂! 为了吞下这一笔横財,为了不被朝廷发现。 所以。 三百多名矿工,成了牺牲品。 万万没想到…… 这一桩早已息事寧人的案件,居然会再一次被翻出来??? 但他很快冷静了下来,脸上被傲慢与狠厉取而代之:“老夫是第七个?笑话!我王家戒备森严,岂是宵小能闯入的?让凶手来试一试???” 然而。 话音刚一落下…… “轰——!!!” 外面传来一声巨响,隨之便有人大喊了起来。 “走水啦!” “有刺客!” “鬼!有鬼在闯祖祠!快!拦住他啊!” …… 那一阵阵声音的方向,赫然是王家供奉先祖牌位的祖祠! 书房內的四人,脸色在剎那间剧变! 不是…… 王家家主刚放完狠话,竟真有人敢闯家族禁地?! “快!去祖祠!!” 王重八惊醒了过来,夺门而出。 叶兰三人仓惶跟上。 整个王家府邸,彻底大乱! …… 叶修三人踏入衙署时,却不见王禄的踪影。 按理来说。 王禄应该第一时间回到衙署,处理叶修交代的线索调查。 “怪事。” 寧红夜黛眉微蹙,“少主,需要我们去找一找人吗?” 王允挠头猜测:“那傢伙看著腿脚有点儿虚浮,兴许还在路上磨蹭?” 叶修没有开口,目光扫过略显凌乱的公堂,最终锁定在王禄那张堆满卷宗的桌案上。 案头一角。 一叠用厚实牛皮纸仔细包裹的档案,崭新得扎眼,与四周蒙尘的旧卷格格不入。 他大步上前,三两下拆开封绳。 仔细一瞧。 里面並非寻常公文,而而一叠密密麻麻的手抄笔录,泛黄的旧纸契,以及几份按著血指印的证词…… 叶修快速翻阅,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阴沉下去,周身气息骤降! 陈州矿案,果然……另有隱情! 当年那场所谓的“矿难”,並非天灾! 矿脉深处,实际上挖掘出了黄金! 档案中,赫然標註著小金矿的方位舆图! 除此之外。 其上列出以王重八为首的七名核心人物名单,並且清晰记录七人密谋的经过。 王重八先让雷蒙用职权,屠杀三百多名矿工。 再通过王重八,朱太岁,以及周庸一等人的权势,將此事压下。 事后…… 钱万贯设计压榨受害者的亲属,忽悠签下高利贷,逼死了一个又一个。 柳媚娘更是迫害受害者女眷,成为妓女! 崔彦之负责编造流言,散布矿工操作不当,命犯太岁等说辞,混淆视听! 档案中。 还有偽造的矿难报告,收买地方官吏的清单,以及六份事后如何瓜分金矿收益的帐目副本! 这牛皮袋中装的,分明是王重八一伙人当年血腥罪行的铁证! 叶修的脸色一寒:“王允。” “属下在!”王允上前。 “传今日当值捕快!”叶修冷冷说道。 “是!” 王允不敢怠慢,迅速退下。 很快。 一名年轻捕快战战兢兢地小跑进来。 叶修將手中的牛皮袋往案上一拍,问道:“此物,何时置於王大人案头?何人送来?” 捕快不敢隱瞒,躬身回答。 “回……回大人!” “是今日上午,您几位第一次来衙署查看卷宗时,王大人亲自交给小的!” “他吩咐等您离开了,务必放在他桌案最显眼处,说待他回来方便用!” 上午? 他们第一次来衙署,查看连环杀人案细节的时候? 叶修顿时回想起了第六具尸体的出现! 再又回想著那张写著“陈州矿案”的纸张…… 他的脸色,一下子沉入谷底,低喝一声:“立刻,去王家,第七个人要死了!!!” 第57章 真凶居然是他! 王家祖祠。 王重八在一群家丁护卫的簇拥下,火急火燎地冲入祖祠所在的院落中。 祖祠门户大开,里面灯火通明,却透著一股说不出的诡异感…… “人呢?!” 刚一到,王重八的怒吼在寂静的院子里炸开。 管家惊恐指向祠堂內:“在……里面!” “废物!几十號人,拿不住一个刺客?” 王重八身边的王霸又惊又怒,对著缩在门前的家丁们咆哮,“堵在门口作甚?给老子衝进去,格杀勿论!” 护卫们面面相覷,终究硬著头皮,刀剑出鞘,试探著踏过祖祠的门槛。 结果…… 下一秒,冲在最前头的几人,身形骤然僵住了! “怎么不动了?里面什么情形?!” 王重八在门外焦躁喝问,心如火燎。 一个护卫的声音带著哭腔,从牙缝里挤出来:“老爷……他……他在上面!就在祖宗神龕的供桌上!” “供桌上?” 王重八瞳孔一缩。 草! 那是供奉他王家列祖列宗神位的地方! 竟有人敢踩著他祖宗的灵位?! 简直活腻歪了啊…… 他再也按捺不住,推开挡在身前的护卫,一下子冲入了祖祠! 王霸一等人慌忙紧隨其后涌入。 但…… 眼前的景象,却让所有闯入者瞬间窒息! 神龕前的供桌上,赫然立著一个身影! 他背对著大门,身穿一件破旧的粗布短褂和裤子。 那是…… 矿工服! 不等眾人反应过来,那人缓缓转身。 他的脸上戴著一张木製面具,只露出一双冰寒刺骨的眼睛,就那样凝视著王重八。 紧接著。 一个饱含刻骨恨意的声音,穿透死寂的祠堂。 “王重八,王老爷……” “这身衣服,你还认得吗?” “陈州矿下!” “三百二十七条人命!” “都穿著这样的衣服,因为你们的一念之贪,他们被你们像牲口一样的屠戮!” “最后连尸骨都填进了他们亲手挖出的……矿坑!” “现在它穿在你血债纍纍的仇人身上,站在你王家的祖宗面前……” “你,可好好看清楚了吗???” 话音如惊雷炸裂,在祖祠里疯狂震盪迴响,震得烛火摇曳,震得人心胆俱裂! 下一秒。 全场陷入一片譁然。 “什么?陈州矿案……另有隱情?” “三百二十七条人命是被屠戮的?” “这怎么可能?当年那一案,明明是矿塌啊!” …… 那一案,震动朝野,谁人不知? 无数道震惊的目光,望向了面色铁青的王重八。 “一派胡言!妖言惑眾!!!” 王重八指著面具人嘶吼。 “哪里来的狂徒,竟敢污衊朝廷命官,褻瀆我王家先祖灵位!” “栽赃陷害,罪该万死!” “给我上!把他剁成肉泥!挫骨扬灰!!!!” 然而。 命令传开几秒,护卫们愣是无人动作。 因为那面具人立在祖宗牌位前,破衣裹身,煞气逼人,太诡异了…… “不承认?呵……” 面具下的声音带著一抹嘲讽。 “没关係,那参与进来的六人……” “钱万贯!” “朱太岁!” “柳媚娘!” “崔彦之!” “周庸!” “雷蒙!” “他们,已经先你一步下去,向那三百二十七条冤魂磕头谢罪了!” “现在……” “轮到你了!” “王——重——八——!!!” 王重八浑身剧震,瞳孔一缩。 他忽然想到一件事情…… 曾经他们分赃的时候,为了不被任何一个人灭口,便立了一张契约。 那是一张分赃並相互挟制的签名状! 每人各持一份! 而如今…… 其余六人已经死了,那说明东西很可能已经落入眼前的面具人手里! 不! 绝不能让真相公之於眾! 否则…… 三年前,他儿子王霸尚未娶公主,此案若翻,如同欺君! 陛下绝不会护著他们! 因为他们贪的是大坤的金矿,王家必定被株连九族!!! 王重八顿时癲狂了,恐惧化为歇斯底里的咆哮。 “你闭嘴!” “装神弄鬼的孽障,今日你必定离开不了这个地方!” “杀!谁杀了他,赏万金!!!”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护卫们眼中凶光爆闪,拔刀扑上! 刀锋破空,直劈供桌! “呵呵呵……” 面具人发出一阵令人头皮炸裂的怪笑。 他不退,反而猛地抬起脚,狠狠踏下! “咔嚓!!!” 王重八之父的灵位,在他脚下应声碎裂! 木屑纷飞! 整个王家祖祠,剎那死寂! 所有王家人,当场脸绿了! 祖宗牌位! 竟被当眾踩碎?! 褻瀆! 这是对王家列祖列宗最恶毒的褻瀆! 是对王重八本人最彻底的羞辱!!! 王重八浑身剧震,愤怒咆哮。 “孽畜!孽畜啊!!!” “给老夫剁碎他!碎尸万段!餵狗!餵狗!!!” 所有护卫彻底疯狂,不顾一切地衝杀而上! 刀光如林! 面具人如同困兽,在狭小的供桌空间腾挪闪避,手中短匕划出道道寒光,精准地格开致命劈砍,每一次碰撞都溅起刺目火! 他几次试图突破刀网,扑向近在咫尺的仇人…… 但。 都被更加疯狂的劈砍逼退! “嗤!” 一名护卫的刀锋擦过他的手臂,带起一片血珠! “噗!” 另一柄刀狠狠捅入他的肋下! 剧痛让面具人身形一滯! 就这一瞬! “死!!!” 护卫头领抓住破绽,手中大刀自面具人头顶狠狠劈落! 避无可避! 面具人猛地侧头! “鐺!” 刀锋险之又险地劈在他脸上的木製面具上! 面具应声碎裂。 一张熟悉的脸,暴露了出来…… 以至於。 全场呆滯了! 所有挥刀劈砍的护卫,动作一顿! 王重八一行人的脸上,都浮现出错愕与难以置信,眼珠子几乎要瞪出眼眶! “王禄?!” 没错! 正是那在京兆府衙署里,对叶修卑躬屈膝,唯唯诺诺的府丞王禄! 那个看起来胆小怕事,毫无存在感的墙头草! 竟然…… 是这一起连环杀人案的凶手??? 这巨大的反差,如同惊雷,狠狠劈在所有人心头! “咳咳……” 王禄咳出一口鲜血,捂著肋下伤口,抬头对王重八露出一个狰狞的笑容。 “王重八,想不到吧?” “当年一个姓王的矿工他弟弟……居然了整整三年,像狗一样爬到了这个位置……” “就为了今天!” “站在这里,向你討这一笔血债!” 说著。 他用仅剩的力气,艰难地从怀中掏出一张染血的黄纸。 上面。 一个“傲”字,触目惊心! “你王重八自恃高贵,手握权柄……视人命如草芥,视三百二十七条冤魂……如螻蚁……” “此乃傲慢之极!” “我王禄……贱命一条……死不足惜!” “但你们……等著!会有人替我们……討回公道的!” “叶大人……会……” 话音戛然而止。 他的眼神暗淡下去,高举的手臂无力垂下,“傲”字黄纸飘落在地。 祖祠內,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死……死了?” 王霸咽了口唾沫。 王重八死死盯著王禄的尸体,胸口剧烈起伏。 但在惊怒之后。 是无边无际的后怕和暴怒! 区区一个卑贱矿工的弟弟! 一个他隨手就能碾死的螻蚁! 竟敢穿上他兄长的血衣!竟敢踩碎他父亲的灵位!竟敢將他王家最骯脏,最致命的秘密当眾揭开! 最后…… 还敢用诅咒的眼神看著他?! “混帐!贱种!下贱的泥腿子!死得好!死得好啊!!!” 王重八怒了,指著王禄的尸体嘶吼。 “来人!” “把这贱种的尸体给老夫拖出来!剁碎!剁成肉酱餵野狗!” “把他的脑袋砍下来!掛到京兆府衙门外!曝尸十日!让全天下人都看看……污衊我王家的下场是什么!!!” 护卫们如梦初醒,一个个就要上前拖拽尸体。 就在此刻! “我看谁敢动他一下?!” 叶修的声音,如同惊雷,猛地从所有人身后炸响! 第58章 给你两个选择! 所有人猛地扭头! 只见! 祖祠大门处,叶修身著飞鱼服,腰悬绣春刀,隨之踏了进来。 “叶……叶修?!” 王霸失声尖叫,如同见了鬼。 叶兰脸色瞬间煞白,手指下意识地捂上脸颊未脱落的结痂…… 那一顿殴打。 已经成为她挥之不去的噩梦! 王重八的瞳孔骤缩,惊怒交加:“叶修?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擅闯我王家祖祠禁地?!” 叶修无视全场,旁若无人,一步步踏入祠堂。 他来时的路上,已经想明白了。 根据案情推算…… 在他入狱前,王禄的復仇计划便已启动了! 正因自己接手了此案,才迫使王禄加快復仇的脚步,甚至…… 將第七个目標,从王重八这一个罪魁祸首,换成他自己! 如此一来。 以死为饵,將事情闹大! 再借叶修殴打权贵,却安然无恙的诡异情况,来为三百来条冤死的矿工復仇。 叶修没有因为王禄的行为而生气。 只有心寒,愤怒。 “擅闯?” “本官奉圣諭,督办京畿连环命案,王禄乃本案关键人证,尔等竟敢杀人灭口?!” 哈? 王禄啥时候成为关键认证了? 王重八怒极反笑:“一派胡言!王禄分明是凶手……” “你错了。” 叶修脚步一顿,靴底正好踩住地上那一张“傲”字黄纸。 “是你王家,仗势欺人,草菅人命!” “视矿工如螻蚁,屠戮三百二十七口人,只为欺君罔上,私吞金矿!” “这……” “才是我要查的连环杀人案!” 王霸暴跳如雷:“叶修!你敢诬陷家父,你……” “我让你开口了?”叶修淡淡问道。 王霸:“???” 草! 这混帐,简直囂张到没边! 可叶修根本不给他再开口的机会,而是字字如冰的说道。 “王禄用府丞之身,不惜以死明志,揭穿尔等禽兽掩埋的滔天血债,何错之有?!” “你们以为权倾朝野,便能一手遮天?” “放你娘的屁!” “朗朗乾坤,昭昭日月!岂容尔等魑魅魍魎横行无忌?!” “王禄的血不会白流!那三百二十七条冤魂的怨,不会消散!” “今日,本官在此!” “就是要替天行道,討一个公道!” “便是要你王重八明白,何为天理循环,报应不爽!” “血债,必须……血偿!!!” 他声若洪钟,震得整个祖祠鸦雀无声! 护卫们握刀的手,止不住地颤抖。 难不成…… 他们家老爷,真的引发了一场矿难,害死了数百人??? 王重八的脸色已由青转黑,厉声咆哮:“叶修!你放肆!凭你口空无凭,也敢诬陷老夫?!” “想要凭据?有!” 叶修冷笑,手探入怀,猛地举起一卷牛皮纸,“里面便是铁证,偽造的矿难文书,收买官吏的清单,还有雷蒙六人手中瓜分金矿的帐目副本,签字画押,一应俱全!够不够?!” 所有人的视线,纷纷聚集在了叶修手上。 王重八的脸,黑如锅底。 他最恐惧的事,终於发生了! 王禄那一个疯子,果真是在用杀戮,收集证据! 可…… 他不能认!更不敢认! 必须夺回!必须销毁! “叶修!” 他状若疯虎,唾沫横飞。 “你一个被陛下厌弃的废物皇子!区区六品百户!也敢构陷老夫?!” “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 “王家乃皇亲国戚!老夫是陛下亲封的勛贵!我儿乃当朝駙马!公主殿下就在此地!” “东厂!西厂!锦衣卫!刑部!大理寺!没有陛下旨意,没有三司会审,谁敢动王家一根汗毛?!” “你一个泥菩萨过江的弃子,也配在此妄谈天理公道?!” “简直滑天下之大稽!痴人说梦!!!” 叶兰也强撑气势,尖声道:“不错!叶修!你殴打本宫与駙马,本宫还未找你算帐,如今又擅闯勛贵府邸,污衊忠良,父皇定会將你千刀万剐!” 王霸更是跳脚:“拿下他!快拿下这个疯子!他是凶手同党!他在污衊忠良!” 护卫们被主子的咆哮惊醒,虽然心头惊惧,但职责所在,刀锋猛然指向叶修。 气氛一凝,杀机爆发! 然而。 叶修却笑了,他今日就是要借用这桩旧案,敲打太子党派。 “呵……” “皇亲国戚?駙马之父?勛贵?” “可笑!” “在我眼中……” “你王重八,不过是一介屠夫!一名死囚!” “东厂不敢管?我来管!” “西厂不敢问?我来问!” “锦衣卫不敢动?我来动!” “王重八,竖起耳朵听真了!” “本官叶修,锦衣卫百户,奉圣諭查办连环命案!” “现有铁证如山!” “三年前『陈州矿案』,你为掩藏金矿,屠戮矿工三百二十七条性命!罪孽滔天,罄竹难书!” “今日若敢抗命——” “格杀,勿论!” 囂张! 囂张到令人窒息!令人肝胆俱裂! 一个区区六品百户,竟敢在勛贵祖祠重地,在公主駙马面前,在无数森然刀锋环伺之下…… 放出如此狂言!? 这一个大坤八皇子,莫不是真疯了??? “杀了他!给老夫杀了他!!!” 王重八目眥欲裂,指著叶修嘶吼咆哮。 他知道,叶修手中的铁证一旦坐实,王家顷刻间便是灭顶之灾! 唯有让叶修死在这里,才能有一线生机! 事后坤帝震怒? 无妨! 有公主在,有擅闯祖祠!污衊勛贵!意图行刺駙马……这些泼天大罪顶著…… 王家或许还能挣扎出一口气! “拿下逆贼!” “保护老爷!” “杀——!” 护卫们宛如狼群,刀光破风,扑向那一道孤傲的身影! 刀锋斩开空气,杀意席捲了整个祖祠! 但。 叶修面无表情,脚下未停,从容地继续前行…… 一步! 两步! 刀锋离他的身体不过三尺! 护卫狰狞的面孔近在咫尺! 驀地! “轰隆——!!!” 祖祠大门轰然爆裂! 木屑如暴雨般激射! 一道道煞气冲天的黑影,悍然涌入! 他们飞鱼服烈烈! 他们绣春刀森森! 正是叶修麾下那百名由死囚转化而来的…… 虎狼锦衣! 王允一马当先,眼中凶光毕露。 “动大人者——死!!!” 话音未落。 云游子的身影如鬼魅飘至! 他剑光一闪,冲在最前的几名护卫手中钢刀已被挑飞,虎口崩裂! 寧红夜紧隨其后,长鞭甩出,横扫全场,数名护卫惨叫倒飞出去! 没错! 寧红夜与王允並未跟来,而是以最快速度,集结了那一百名死囚兄弟! 同时。 来时的路上,还执行了另外一个命令…… 將“陈州矿案”的真相,一路传播出去! 下一秒。 百名死囚锦衣,如猛虎入羊群! 没有哨的招式,只有最直接!最高效!最致命!的杀人技! “咔嚓!” 颈骨碎裂! “呃啊!” 喉结塌陷! “噗嗤!” 断骨穿肉! 他们的动作,乾脆利落,宛如一台杀戮机器! 配合著叶修的步伐,让每一个试图靠近主子的障碍彻底失去了反抗能力。 快! 人群涌来得快,王家侍卫倒下得更快! 当最后一名侍卫如同烂泥般瘫软在地…… 叶修的脚步,也恰好停在面无人色的王重八面前。 整个祖祠一片狼藉,残存的王家族人,如同被抽走魂魄,僵在原地,连呼吸都停滯了! 王重八喉结滚动,嘴唇哆嗦著,刚想挤出半个字,结果…… 叶修淡漠抬手,腰间的绣春刀出鞘! “鋥——!” 刀锋搭在王重八的脖颈上。 “王重八。” “屠戮三百二十七条人命,私吞金矿,欺君罔上。” “铁证如山。” “现在,本官给你选。” “是跪著,等那断头一刀,还是站著……” “立刻身首异处???” 第59章 斩!!! 王重八目眥欲裂,眼球几乎要瞪出血来! 他堂堂皇亲国戚!勛贵之尊! 他的儿子,是当朝駙马! 可如今…… 竟被一把冰冷的刀,架在了颈项之上?! 奇耻大辱! 滔天之怒! 他死死盯住叶修,怒不可遏地嘶吼。 “叶修!你这被皇家厌弃的疯狗!弃子!” “老夫乃陛下金口玉言亲封的勛贵!世袭罔替!” “你区区一个六品百户,有何资格执掌刑罚?你动老夫一根汗毛试试?!” “越权行事!藐视皇权!你这是自掘坟墓!九族都要给你陪葬!!!” 他在赌! 赌这个被罢黜的皇子,绝不敢真下杀手! 因为一旦动手…… 便是逾越皇权! 便是杀头的大罪! “叶修!住手!快放下刀!” 叶兰见状,脸色煞白,强撑公主的威仪,厉声呵斥。 “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本宫在此!御封的舞阳公主在此!” “你若敢滥用职权,擅自对当朝勛贵动手,父皇震怒之下,定要將你碎尸万段!谁也救不了你!” 王霸双目赤红,彻底癲狂。 他拼命挣扎要扑上去,却被两个族人死死拽住。 “爹——!” “放开老子!你们这些废物!” “叶修!你这天诛地灭的畜生!魔鬼!” “你敢伤我爹一根头髮,我王霸发誓!” “倾尽王家之力,搜遍天涯海角,也要將你挫骨扬灰!” “无论老幼妇孺,统统屠尽!鸡犬不留!让你永世不得超生!!!” 然而。 面对四周的咆哮与威胁,叶修连眼皮都未抬一下。 他淡漠地望著王重八。 “所以,你是选好了……” “站著,然后,让本官送你身首异处?” “你,根本不敢!” 王重八心臟骤缩,强撑镇定厉喝。 可回答他的不是言语,而是…… 刀! 叶修手腕一动,刀光如冷电乍现! “噗嗤!” 血泉冲天喷涌! 王重八的头颅飞旋落地,滚到王霸脚边,怒目圆睁…… 到死。 他都不敢相信,叶修竟真敢挥刀! 死寂! 四周陷入一片死寂! 叶兰脸上溅上了血,当场瘫软在地。 王霸的疯狂戛然而止,呆呆地盯著父亲的头颅。 然后。 瘫跪於地,乾呕不止。 所有王家人,更是被这一幕嚇得魂飞魄散! 前一刻还活生生的人,转眼就被人卸了脑袋…… 太惊悚了!!! “踏踏踏——” 一阵脚步声,陡然从祖祠外传来。 紧接著。 一个身面白无须的中年太监,在一群西厂番子的簇拥下,踏了进来。 来人…… 正是西厂提督太监王德发! 他刚一进门,便被眼前的景象惊得倒吸一口凉气! 他见到了什么? 王重八身首异处! 公主瘫软如泥! 駙马崩溃呕吐! 四周地上横七竖八躺了一地王家护院…… 饶是王德发见惯风浪,眼前这勛贵祖祠內公然斩首当朝勛贵的景象,也让他脊背发寒! “王公公!” 一声悽厉的哭嚎猛地撕裂死寂! 叶兰指著叶修,涕泪横流,声音因恐惧而扭曲。 “快!快拿下这逆贼!” “叶修疯了!他擅闯王家祖祠,污衊勛贵,更丧心病狂地当眾斩杀了駙马之父!” “这是谋逆!是造反!” “王公公!杀了他!给本宫立刻杀了他!!!” 王霸也惊醒了过来,目眥尽裂,嘶声咆哮:“西厂!给我杀了他!我要他血债血偿!!!” 王德发顿时阴沉如水,望著叶修。 “叶百户,闯祖祠,杀勛贵!” “谁给你的胆子?谁给你的权柄?你该当何罪???” 叶修一步步地朝王德发走了过去:“敢问王公公,在证据俱全的前提下,嫌犯拒捕,更命人袭杀本官,我是该任其乱杀,还是可以……正当防卫,將其格杀?” 王德发:“……” 他忍不住扫了一眼四周,嘴角抽搐…… 王家护卫倒下一片,锦衣卫昂然肃立。 草! 这哪里像是自卫? 分明是主动攻击! 叶修脚步一顿,指著王重八的尸体。 “至於为何杀他?” “因为此獠,为一己私利,坑杀三百余条性命!” “府丞王禄,虽是连环杀人案的凶手,但他杀的是一群披著人皮的畜生!” “为的,不过是一个迟来的公道!” 王德发:“!!!” 哈? 王重八竟坑杀了三百多人? 还牵扯到现任府丞? 这一件事情但凡传到坤帝的耳朵中…… 后果不堪设想! 叶修停在王德发跟前,將牛皮纸包重重拍在他的胸膛上。 “父皇交代的事,我查清了。” “所有来龙去脉,尽在其中。” “若他看过之后,仍觉得我此举过分……” “那我叶修这颗人头,他隨时可派人来取,我绝无怨言!” 王德发:“???” 证据都有了? 那此事恐怕千真万確…… 他只是万万没想到。 叶修不仅將连环杀人案给破了,更翻出了惊天旧案! 王德发强压心中的惊涛骇浪,脸上堆砌起一抹威严。 “就算他王重八罪该万死,千刀万剐!那又如何?!” “这是朝廷!讲的是王法!是规矩!不是江湖草莽快意恩仇之地!” “证据確凿,就该层层上报!由三法司会审!由陛下圣裁!你一个小小的六品百户,有何资格在这勛贵祖祠之內,代天行罚?!” “你这是越权!是目无尊上!是藐视朝廷法度!更是將陛下置於何地?!” “咱家看你,是被皇家厌弃,彻底疯魔了!” 面对王德发疾风骤雨般的斥责。 “交给朝廷办?王公公说得真是冠冕堂皇!” 叶修嗤笑一声,隨之抬手指著王禄的尸体。 “若朝廷能办,敢办,想办……这一桩惨案,三百多条人命的沉冤,会等到今天?!” “会需要一个堂堂四品府丞王禄,被逼到走投无路,甘愿化身修罗,用自己的命去杀那些畜生,用自己的血去收集这些铁证?!” “会需要一个被皇家厌弃的『疯狗弃子』,提著刀,闯进这龙潭虎穴,用最粗暴的方式,才能把这腐烂发臭的盖子……生生掀开?!” 死寂! 一片死寂! 全场的人,都被叶修的那一句句反问,惊得脸色发白。 叶修是第一个,敢那么明目张胆质问朝廷的! 但…… 又是那般无懈可击,让人无言以对! 王德发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嘴唇都哆嗦了。 “你……强词夺理!” 叶修不屑一笑:“说不过道理,就开始扣帽子了?王公公,你这套官腔,跟你那烂屁股一样……臭不可闻!” 嘶!!! 全场所有人,无论是锦衣卫还是王家人,包括瘫软的叶兰和王霸,都一下子瞪大了眼睛,倒吸一口冷气! 叶修居然敢当眾辱骂……西厂提督是烂屁股?! 牛逼! 太牛逼了! 这已经不是胆大包天,这简直是自寻死路!是彻头彻尾的疯狂! 王德发先是一愣,脸庞隨之涨成猪肝色:“叶修!你这天杀的狂徒!咱家堂堂西厂提督,陛下亲信!你竟敢辱骂咱家烂屁股?咱家要活剐了你……” “不服气?” 叶修不等他咆哮完,淡淡打断,“我说错了?你屁股生疮,烂完左边烂右边,走路还得两腿掰开,一拐一拐!” “你……你给咱家住口!” “你阴阳失调,心理变態!” “你……你胡说!” 王德发气得眼前发黑,语无伦次。 叶修继续毒舌:“我胡说?你一个太监,就算真能生出儿子来,那能有屁眼儿吗?” “你……你……哇呀呀!” 王德发怒髮衝冠,肺都要气炸了,指著叶修,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可下一秒。 叶修已经转身,朝寧红夜眨了眨眼,狠狠补了一刀。 “不对!” “瞧我这记性……” “他根本生不出儿子!” 第60章 沈炼又来稟报「天大的喜事」了? “扑哧!” 寧红夜一个没忍住,当场笑了出来。 以至於。 打破四周死寂的气氛,让全场一阵汗流浹背…… 好傢伙! 当真是杀人诛心啊! 如此直白地戳厂公的痛处,说他生不出儿子,这简直…… 就差指著王德发的鼻子,当面骂他“阉狗”了! 逆天! 太逆天了! 叶修无疑是要將王德发往死里去得罪…… 王德发一手捂著胸口,另一只手指著叶修,气得发抖:“你……找死!来人,將这一个胆大妄为的混帐东西,给咱家拿……” “拿你鸡儿来生儿子?” 叶修很平静的打断,却语出惊人。 “方才,是谁口口声声说……” “朝廷讲的是王法,是规矩?” “怎么?王公公您这就要徇私枉法,亲自下场对付我了?” “我不过动动嘴皮子,您就急眼了?若我真动了手,您岂不是要杀我全家?” “还是说……” “您的规矩,便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呵,双標至此,当真是……” “好一条双標老狗。” 王德发:“???” 他震惊! 他惊悚! 一股寒意从脚底窜上天灵盖,让他猛然惊醒…… 叶修方才那番辱骂,竟是故意为之! 就是要激得他失態暴怒,就是要他按捺不住出手! 好藉此牢牢抓住他先前那番冠冕堂皇的话语里的把柄! 如此一来。 他那番义正辞严的官腔,顷刻间成了天大的笑话,成了狠狠抽在自己脸上的响亮耳光! 草! 当初那个温良待人,如同“贤王”一般的叶修,若早有今日这般狠辣的心机与手段,何至於沦落到被废黜的地步?! 王德发脸色铁青,嘴唇哆嗦著想辩驳…… 结果。 叶修不再看他,只是大手一挥。 四周虎狼锦衣如潮水一般,涌出王家祖祠。 叶修本人则与王德发擦肩而过,一句轻飘飘的话,传入他的耳中。 “若王公公没有其他『指教』,叶某先行一步!” “至於陈州矿案的证据……” “可都在您手里攥著呢!” “记著,若是少一件,哪怕只是薄薄一张纸片……我都会亲自去宗人府,敲一敲那鸣冤鼓!” 威胁! 赤裸裸的威胁! 叶修纵被罢黜,可宗人府的玉牒上,他叶修之名仍在!他依旧是宗室血脉! 那混帐是在警告他! 若他王德发胆敢不將证据原原本本呈上,或者动任何手脚,那便是坐实了“阉宦构陷、迫害宗室”的滔天大罪! 而这对一个太监而言…… 乃是十恶不赦,必死无疑的! “该死!” 王德发在心中疯狂咆哮,恨不得將叶修的祖宗十八代都拖出来鞭尸! 可下一秒。 他才发现,自己好像等於也得將皇上给…… 靠! 然而。 望著叶修离开的背影,有人不淡定了。 叶兰瘫地尖叫,怨毒刺骨:“站住!逆贼休走!王公公!快拿下他啊!” 王霸更是挣脱族人,目眥尽裂扑来:“叶修!还我爹命!西厂!杀了他!给我杀了他啊!!!” 可他刚扑出两步,就被几名面无表情的西厂番子死死拦住,动弹不得。 王德发反应过来,压住被辱骂的怒火,脸色一片铁青地厉声喝止混乱的场面。 “够了!” “即刻送公主殿下与駙马爷去太医院诊治静养!任何人不得惊扰!” 番子们立刻领命,架走仍在哭嚎挣扎的两人。 王德发隨之望向叶修的背影。 声音冰冷,字字彻骨。 “今日之事,骇人听闻,咱家定將详情,及此铁证原原本本呈报陛下!” “是非功过,圣心独断,你好自为之!” 叶修未停步,也没有回头,只是隨意挥手,率虎狼锦衣扬长而去。 王德发不敢耽搁,抱紧牛皮纸包,如捧烫手的山芋一样,疾步离府,直扑皇宫。 …… 御书房。 坤帝正批阅奏章,心绪莫名烦躁。 “砰!” 王德发撞开殿门冲了进来,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陛下!出大事了!” “八殿下……叶修他……查案查到王家祖祠,並指认駙马之父王重八欺君罔上,坑杀三百多名矿工!” “並出示了证据!” 坤帝不淡定了,豁然起身:“证据呢?!” 王德发不敢怠慢,將牛皮纸包高举过顶,由侍立的小太监转呈御案。 等坤帝一把抓过,迅速拆开,看完里面的內容后,脸色一下子铁青。 整整三百多条人命! 无辜的矿工,竟被如此残忍地屠杀掩埋! 而那连环凶案的死者,竟都是参与屠杀的刽子手! 此事一旦大白於天下…… 他这个九五之尊,將如何面对天下黎民?又如何堵住悠悠眾口?! 毕竟! 那是他亲自赐婚的駙马之父! “王重八!你好大的狗胆!竟敢如此欺瞒於朕!” 帝王暴怒拍案,怒不可遏地说道,“你去!速速將他给朕锁拿进宫!朕要亲自审他!!!” “回陛下,他恐怕……来不了了。”王德发一脸尷尬。 坤帝一愣,更怒了:“他莫不是畏罪潜逃了?放肆!给朕传旨下去!无论他逃到天涯海角,掘地三尺也要给朕……” “陛下息怒!不是逃了……” 王德发硬著头皮,无奈地解释,“是……是那王重八当时拒捕,悍然命其护卫袭杀叶修……以至於……叶修当场拔刀,就在王家祖祠之內,在公主殿下与駙马爷的眼前……將王重八就地给……梟首了!!!” “什么?!!” 坤帝错愕,整个人都懵了,“他叶修平日里杀一只鸡都捨不得,居然敢杀人?!!” 王德发不敢抬头,而是飞快地將叶修斩首王重八,以及那一句句锥心质问,都给阐述了一遍。 下一秒。 御书房內,陷入了一片死寂…… 好一会儿。 坤帝才坐回了龙椅上,冷冷问道:“你说说看,朕要如何做?” 王德发伏地,眼中狠光一闪。 “陛下!叶修查案有功,但越权擅杀勛贵,藐视法度,此风断不可长!” “为堵天下悠悠眾口,彰显陛下执法如山,臣斗胆建议……” “其一,三法司即刻严查『陈州矿案』,所有涉案者,依律严惩不贷!” “其二,叶修罪责难逃,为平息物议,需將其革去官职,削除玉碟所录百户职衔,收押宗人府待审,此乃宗室家法,合乎礼法,亦能防其再生事端!” 骂他死太监! 骂他烂屁股! 这奇耻大辱,如何能忍??? 他要將叶修打回原形,剥掉他最后一丝官身和依仗! 將其像一条死狗一样关进宗人府! 在那里,有的是法子让叶修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坤帝沉默了一会儿,刚想开口…… “陛下!” “锦衣卫指挥使沈炼殿外求见,说……说有『天大的喜事』要即刻稟报陛下!” 殿外太监的声音,抢先一步打破了御书房的死寂。 坤帝:“???” 喜事? 上一次,沈炼也是这般喊著有“天大的喜事”,火急火燎地衝进来…… 可结果呢? 他堂堂的大坤帝王,居然被一个素未谋面的诗仙,给架在火上烤! 如今…… 每当听到沈炼口中喊出“喜事”二字,坤帝便觉得一股无名邪火直衝顶门,心口憋闷得几乎喘不过气! “呵……喜事?” 坤帝怒极而笑,恼了,“好!很好!让他给朕滚进来,朕倒要听听,此时此刻,他沈炼还能给朕带来什么『天大的喜事』?!!” “嗻!” 太监话音一落,沈炼便风尘僕僕地踏入御书房。 然后。 目不斜视,单膝下跪:“臣沈炼,叩见陛下!” “呵。” 坤帝冷笑一声,问道,“说吧?朕的指挥使大人,今日……你又给朕带来了什么『喜事』?” 第61章 修罗场?今晚两个必须选一个! 沈炼愣了一下。 他不晓得自己哪儿触怒了龙顏? 但转念一想。 陛下若得知了这一件大喜事,必然会龙顏大悦啊! 定了定神,沈炼急忙躬身,激动解释道。 “陛下!叶修智破陈州矿案,当眾诛杀元凶王重八!此事已震动京师!” “坊间百姓奔走相告,拍手称快,皆赞他为国锄奸,实乃社稷之幸!” “此等大快人心之事,岂非天降之喜?” 坤帝:“???” 王德发:“???”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 101 看书网超贴心,??????????????????.??????等你寻 】 沈炼唾沫星子几乎要溅到御案上。 “更有甚者,百姓皆言陛下先前罢黜叶修,实乃高瞻远瞩,苦心安排的歷练!” “若非如此,叶修岂能深入市井,体察民情,揪出此等败国巨恶?” “陛下圣明深谋,已被万民称颂!” 坤帝:“???” 王德发:“???” 沈炼双颊因亢奋涨得通红,声音愈发洪亮。 “最重要的是……” “万民坚信陛下圣明烛照,必能秉公处置此案,严惩所有凶徒,並对叶修之功绩,给出令天下信服的定论!” “此乃民心所向,江山永固之兆啊!陛下!!!” 坤帝:“???” 王德发:“???” 不是…… 当初的罢黜,咋变成了歷练? 他对叶修的厌弃,竟被解读成深谋远虑? 他娘的! 他都不知道自己那么厉害! 沈炼的这三点“喜报”,分明是三把软刀子! 第一刀,叶修已经是民望所归的英雄,他杀王重八成了为国除害,堵死严惩的口子! 第二刀,把他坤帝的罢黜强行扭成深谋远虑的歷练,把他架在明君的高台上,下不来! 第三刀,最狠! 用“民心所向”织成一张巨大的网,將他这九五之尊死死困在“必须当明君”的囚笼里! 他若真听了王德发那蠢话,严惩甚至收押叶修…… 就是昏聵! 就是辜负民心! 就是打自己“深谋远虑”的脸! 可若轻轻放过叶修擅杀勛贵之罪,王法何在?皇权威严何在?宗室勛贵们会怎么想?岂非人人自危? 他麻了! 沈炼带来的喜事,果然不是什么好消息! 他怒瞪著沈炼:“源头在哪???” “回陛下,据臣查证……似乎是从王大人府上散出来的风声。” “哪个王大人?” “府丞王禄!” 王德发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他不是死了吗???” “死了?” 沈炼也懵了,“可臣所查线索,源头確指向他啊……” 王德发的脸瞬间绿得像菜叶子。 他全明白了! 从一开始,他就被叶修那小兔崽子玩弄於股掌之间! 让叶修去查案,看上去是惩罚,实则送了他一把杀人的刀,还给了他一个扬名立万的舞台! 他现在百分百確信,叶修这王八蛋早就设好了局! 目標就是駙马之父王重八,就是要狠狠砍太子党一刀! 没错! 绝对是! 他刚想把这惊天的猜想吼出来…… 坤帝的目光扫来:“王德发……” “奴……奴才在……”王德发一个激灵,膝盖一软,跪了下去。 坤帝的声音,平静得嚇人:“你方才……建议朕如何处置叶修来著?削职?收押?然后……送宗人府? 王德发只觉一股寒气从头顶浇到脚底,让他面如死灰,魂飞魄散! “陛……陛下!奴才……该死!奴才糊涂!奴才……” 他语无伦次了。 甚至…… 恨不得甩自己两巴掌! 沈炼依旧跪伏在地,不明所以,反而抬头问道:“那陛下,叶修之功,是否当赏?” 赏? 他恨不得立刻把那逆子拖出去砍了! 坤帝眼角狠狠抽搐了一下,硬生生將滔天怒火压回胸腔,几乎是从牙缝里磨出字来:“赏!” 沈炼面露喜色,高呼:“陛下圣明!” 坤帝闭上双眼,胸膛剧烈起伏。 “传朕口諭!” “八皇子叶修,查案有功,昭雪沉冤,为国除害,擢升其为……锦衣卫千户!” “赐金万两!” “但,擅杀勛贵,惊扰公主,有违法度!” “其千户招人减半,麾下不得超五百!” “此乃惩戒,若再敢有丝毫逾矩,数罪併罚,严惩不贷!” 沈炼叩首:“臣领旨!” 待他躬身退出。 坤帝瞥向王德发:“你,亲自去,给朕彻查王家,一经查实,株连……九族!” “是……” 王德发深深叩首,额头紧贴地砖。 坤帝似乎想到了什么,双眼忽然一眯:“对了……让太子两天后接待北宸使团的人,若再將事情搞砸……朕亲自废了他!” “奴才马上將话带到!” 汗如雨下的王德发,几乎是手脚並用,爬出御书房…… 当御书房大门关上。 坤帝怒不可遏地抓起茶盏欲摔,手臂因愤怒而颤抖…… 可最终,却又重重地顿在御案之上! “砰!” 茶水飞溅,瓷盏裂开! “到底是谁在背后……帮叶修???” …… 当叶修推开破旧院门时。 映入眼帘的景象,让他脚步猛地一顿,眼皮隨之一跳,下意识后退的脚跟,差点绊倒紧隨其后的寧红夜…… 院中那一棵虬结的歪脖子树下,竟坐著两名气质迥异的女子,正围炉而坐,煮著茶。 一人青丝如瀑,仅用一支素白玉簪半綰,几缕髮丝慵懒垂落颊边,炉火的微光跳跃在她凝脂般的侧脸上,明明未施粉黛,可那份静美却能让四周黯然失色。 她,正是名动天下的第一美人——姬如雪。 而另一人则截然不同。 她隨意斜倚著老树根,一身利落的玄色劲装也掩不住骨子里透出的嫵媚,可偏偏眼神坦荡清澈,带著江湖儿女特有的颯爽与不羈。 赫然是魏国公府那位特立独行的外孙女——李师师。 望著这诡异又和谐的一幕。 叶修只觉得头皮一麻。 李师师在这儿,他一点都不意外。 这次强杀王重八,借魏国公府那无孔不入的情报网提前散播舆论,操控民心,她功不可没。 叶修让寧红夜提前去知会,就是要打这一场“民心之战”,戳一戳太子锐气,並提前从叶兰身上討要一点利息…… 可姬如雪呢? 这位名义上的未婚妻,咋也来了? 而且还和李师师凑在一起……煮茶?! 这画面,简直比王重八那颗冲天飞起的脑袋还要惊悚百倍! 然而。 树下的两双美眸,几乎同时扫了过来。 姬如雪抬眸,视线清冷,对上叶修时,只荡漾著一抹涟漪。 李师师则唇角一勾,毫不避讳地朝叶修拋来一个嫵媚的眼波。 叶修:“……” 寧红夜一等人见状,默契地停在门外,眼观鼻鼻观心,只当自己是门神。 叶修硬著头皮,乾咳一声,抬脚走进院子:“咳……好巧,二位好雅兴,竟在此煮茶?” 姬如雪执起青瓷茶壶,动作优雅地倒了一杯茶:“听闻夫君今日做了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斩勛贵於祖祠,威震京城,妾身……特备清茶一盏,为夫君……压惊?” 李师师嗤笑一声,豪饮一杯茶。 “压什么惊?我看是庆功!” “杀得好!杀得痛快!” “王重八那种畜生,千刀万剐都算便宜他!” “叶修!干得漂亮!不愧是我李师师……认定的男人!” 姬如雪执壶的手一顿:“李小姐豪情令人钦佩,但刀兵戾气重,终非君子持身之道。” “君子?” 李师师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身体前倾,手肘撑在膝盖上,逼近姬如雪。 “姬大小姐,你口中的『君子之道』,是看著三百多条冤魂在地下哭嚎无动於衷?” “还是等著那群官老爷们扯皮和稀泥,最后不了了之?” “叶修今天这把刀,砍的就是那些满嘴仁义道德,满肚子男盗女娼的偽君子,这叫替天行道!你……懂不懂?” 姬如雪端坐如松,迎上李师师的目光,毫不退让。 “快意恩仇,匹夫之勇,治国平天下,需讲规矩!” “李小姐出身国公府,岂会不明白这一等道理?” “夫君今日所为,虽有功,但锋芒毕露,恐引火烧身,后患……无穷!” 空气里,瀰漫著一股火药味。 李师师哼笑一声:“那就由我李师师为他扛著,若姬小姐不服,咱们就来比比?” “比?” 姬如雪眸光一凝,“李小姐想比什么?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治国方略?妾身……奉陪到底。” 李师师嘴角一扬。 “琴棋书画?诗词歌赋?呵,酸掉大牙了!” “姬大小姐,你那套风雪月,留著哄那些附庸风雅的公子哥儿吧!” “要比,就比点实在的,比如……” “喝酒!划拳!摇骰子!或者……直接上手打一架!敢不敢?!” 姬如雪的脸色一黑:“李师师!你……粗鄙!” 望著那如同人间炼狱的场景。 叶修只觉眼前一黑,太阳穴突突直跳。 一个冰魄寒针。 一个烈火骄阳。 针尖对麦芒,火星子都快溅到他脸上了! 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这局面,比杀十个王重八还要凶险万分! “哐当!” 院门被叶修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反手关上。 他背靠著冰凉的门板,长长吐出一口浊气,仿佛刚从龙潭虎穴脱身。 结果一抬眼…… 就见王允一眾手下,齐刷刷地站在门外,一个个肩膀耸动,死死咬著嘴唇,憋笑憋得脸都扭曲了! 那眼神分明在说…… 原来天下无敌,智计百出的少主,也有搞不定的时候啊? 还是这种“甜蜜”的烦恼? 叶修没好气地瞪了眾人一眼,刚想抬脚溜之大吉…… “叶修!” “夫君!” 两道截然不同的女声,穿透摇摇欲坠的木门。 紧接著。 李师师那嫵媚中带著娇蛮的声音,轰然炸响。 “叶修!別装聋作哑当缩头乌龟!” “今天我和她,你必须选一个!” “若选我!今晚……” “我就是你的女人!!!” 第62章 小孩子才做选择,我全都要! 嘶…… 满院倒吸冷气之声此起彼伏,李师师那番彪悍露骨的言语,震得眾人目瞪口呆。 牛逼! 太牛逼了! 不愧是他们的少主…… 先是一个首辅千金,天下第一美人姬如雪倾心相许,如今竟连魏国公府的外孙女也为他痴狂至此? 简直是大乾男儿的典范! 足以载入大乾教科书了! 王允一等人朝叶修竖起一根大拇指,先前憋笑的模样消失了,只剩一片肃然起敬…… 然而。 他们这敬佩,显然还是来得太早了些。 “选一个?” 叶修深吸一口气,猛地拉开院门,语出惊人。 “小孩子才做选择!” “我——全——都——要!” 全场:“???” 死寂! 针落可闻的死寂! 王允一等人的眼珠子差点瞪了出来,看向叶修的目光充满了高山仰止般的…… 惊骇! 他们终究还是低估了少主。 少主这胆魄,比杀王重八时还肥啊! 李师师脸上那一抹勾魂摄魄的嫵媚剎那凝固,隨即化为愕然。 姬如雪端坐的身姿也跟著一僵,清冷的眸底掠过一丝荒谬。 在大坤,一夫多妻並非罕事。 但敢在与首辅之女已有御赐婚约的前提下,还如此直言不讳,宣称“全都要”的人…… 叶修当属开天闢地第一人! 绝对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砰!” “哗啦!” 几乎是同时! 两道倩影霍然起身,挟著香风便向院门而来! “叶修!你这贪心不足的浑蛋!” 姬如雪人未至,叱骂已破空而至。 李师师却夺门而出,挑衅地说道:“好!全都要是吧?那老娘要做大的!往后你那些鶯鶯燕燕,统统归我调教!” 姬如雪脚步一顿,清冷的眸光带著一抹寒意。 “李小姐,我姬如雪,乃陛下钦点,宗人府玉牒明载,与叶修有婚约在先!”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名分早定,你……” “又凭何妄称『大』?” “莫非李家和国公府的家教,便是教你自荐枕席,爭抢这外室之位?” “姬如雪!少在这儿装清高!”李师师被“外室”二字彻底点燃,气得柳眉倒竖,“婚约?我李师师看上的男人,管他什么婚约不婚约,我偏要爭!就要做大的!你能奈我何?” “粗鄙不堪!不知礼数为何物!” 姬如雪面沉如水,寸步不让,“李家和国公府的脸面,便是让你如此糟践的?强夺他人夫婿,还敢妄称『大』?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你才滑天下之大稽!守著一个空头名分当宝贝……” “名分?你连这名分都没有呢!” “那今夜,就比一比谁先破了这『名分』之身?” “你不要脸!你无耻!” …… 两女站在破败的院门口,一个如火,一个似冰,唇枪舌剑,你来我往,火药味浓得几乎要点燃周围的空气。 一个揪著“名分”不放,一个咬死“情意”当先。 以至於。 爭得双颊飞霞,却將叶修这个“罪魁祸首”彻底晾在了一旁。 叶修揉著眉心。 奶奶的! 看来…… 这孕检计划第一步,得先学会如何做个镇得住场子的“海王”才行。 可自己穿越之前,似乎没点这技能树啊! 罢了! 是时候展现真正的“王霸之气”了! 想至此。 叶修便在所有人一脸错愕!震惊!难以置信的表情下…… 一手一个! 左揽右抱! 將两具温香软玉的绝色娇躯,齐齐揽入怀中! 姬如雪僵住了! 李师师惊呆了! 哈? 叶修居然將她们两人同时……抱了?! “你……放肆!” 姬如雪那白皙的脖颈染上一层淡淡的红霞。 李师师杏眼圆睁:“叶修!本姑娘可没应允你,跟她一块儿被你搂抱!” 叶修却仿佛没听见她们的抗议,手臂收得更紧了一些。 然后。 目光平静,扫过两人慍怒的脸庞:“都闭嘴。” 声音不高。 却好像有一股无形的压力,令两女挣扎的动作齐齐一滯。 “踏入这一扇门。” 叶修淡淡地继续说道。 “就得听我的,爭?吵?没意思!” “以后,都得和睦,懂吗?” 他这话说得霸道又无赖,毫无道理可言,却偏偏將两女都镇住了…… 万万想不到。 叶修居然会那么霸道? 短暂的死寂被一声轻笑打破。 “扑哧!” 李师师忽地笑靨如。 “行!叶修,算你有种!老娘今天认栽!听你的就听你的!” 说著。 那玲瓏娇躯非但不再挣扎,反而朝叶修怀里又贴紧几分,隨即挑衅地望著姬如雪,“听见没?姬大小姐,往后咱们可要『和和气气』地相处了!” 姬如雪贝齿轻咬下唇,眸子在叶修脸上和李师师挑衅的眼神间转了转。 她终究是心思玲瓏之人,深知此刻再纠缠下去只会让自己更失顏面。 下一秒。 她深吸一口气,强压下羞怒,恢復了大家闺秀的气质:“哼……既是夫君所言,妾身……自当遵从。” 门外。 王允一等人看得那叫一个目瞪口呆,对少主这“左拥右抱”还强行“讲道理”的壮举,佩服得五体投地…… 原来少主……真乃神人也! 一直静默旁观的云游子,此刻悄然踱至自己徒儿身侧。 “丫头,瞧见了?” “这等男儿,大坤境內打著灯笼也难寻嘍!” “再端著架子,小心连汤都喝不上热乎的!” “该出手时就出手,莫要犹豫了啊……” 身为寧红夜的师父,哪能看不出来,自己的徒儿对叶修有意思? 但凡他是一个女人,也难免心折…… 因为太优秀了! 一个几乎完美的男人,谁不爱? 而且。 若能结此良缘,那妥妥的就是亲上加亲了! 寧红夜一直站在叶修身侧后方,像一道沉默的影子。 她目睹全过程,此刻又听到云游子的话…… 那张英气秀美的脸蛋,一下子飞起两片红云,一直蔓延到耳尖。 但她仅是抿著唇,垂眸不语,无人知晓她心中所想。 就在院內气氛微妙,门外眾人心思各异之际…… 驀地! “圣旨到——!” 一声高亢嘹亮地通传,由远及近,打破寂静。 眾人循声望去。 只见。 锦衣卫指挥使沈炼,手捧一卷明黄捲轴,在一队锦衣緹骑的簇拥下,朝小院行来。 可这一位指挥使大人刚一靠近,脚步便猛地一顿! 下一瞬。 他双目圆睁,嘴巴微张,视线死死黏在叶修臂弯里的那两位绝色佳人身上…… 首辅千金姬如雪? 身为大家闺秀! 身为天下第一美人! 居然在大庭广眾之下被叶修揽入怀中,虽含羞带怒,却未见激烈挣扎! 魏国公府掌上明珠李师师? 此刻一同被揽入怀中,非但不恼,反而带著几分得意,几乎恨不得融入叶修的身体里…… 哈? 自己没看错吧? 这叶百户……啊不,是叶千户居然能同时降服这两尊大佛? 还…… 他娘的这般和谐?! 若没记错的话,太子殿下曾经对这二位屡献殷勤,可哪次不是鎩羽而归?! 沈炼脸上的震惊几乎要溢出来了:“叶大人,您这当真是……齐人之福,手段通神啊!” 两女闻言,俏脸霎时飞红,下意识便要挣脱。 可叶修却已慢条斯理地鬆开手,面上恢復了一贯的风轻云淡。 “沈指挥使谬讚了。” “圣驾要紧,请宣旨吧?” 沈炼闻言,连忙收敛心神,隨之展开捲轴。 “陛下圣諭——” “庶人叶修查案有功,昭雪沉冤,为国除害,擢升其为锦衣卫千户!赐金万两,以示嘉勉!” “然,擅杀勛贵,惊扰公主,有违法度!” “其千户招人减半,麾下不得超五百!” “此乃薄惩,以儆效尤!” “若再敢有丝毫逾矩,数罪併罚,严惩不贷!钦此——!” 旨意念完。 沈炼合拢圣旨,脸上堆起笑容,將圣旨连同代表千户身份的腰牌,鱼袋一併奉上:“叶千户,恭喜高升,陛下虽有小惩,但这千户之职和万两白银可是实打实的,足见圣眷啊!” 叶修接过圣旨腰牌,在掌心掂了掂:“有劳沈指挥使跑这一趟了。” 圣眷? 怕是被汹涌民议架在火上烤,不得不拋出的甜头罢了…… 沈炼刚想客套几句。 结果…… 目光却在不经意间扫过叶修身侧后方,那一个灰袍身影。 瞬间! 他脸上的笑容凝固了。 紧接著。 失態的惊呼,衝口而出。 “云大人?!” “您怎么会……在这里?!” 第63章 造反的入伙饭! 云游子抚须而笑:“哈哈,沈指挥使,別来无恙?这『大人』二字,老朽担当不起嘍。” “砰!” 膝甲撞地。 沈炼居然直接屈身下拜,抱拳高举:“无论恩师是何身份,一日为师,终身为父!” 当年若非云游子一席点拨,何来他今日权柄? 此恩,重如泰山! 云游子眼神复杂,伸手相扶:“起来吧,沈指挥使,今时不同往日,身份有別,莫惹人笑话。” “身份?”沈炼满脸错愕。 云游子神色平静,为其解惑:“如今,老夫不过是叶大人麾下一名手下。” 沈炼:“???” 哈? 他没听错吧? 恩师……竟成了叶修的手下?! 他深知这一位剑道大宗师何等孤傲,否则当年也不会因为一个徒儿,辞官离京! 可此情此景,何止匪夷所思,简直惊世骇俗! 叶修看著沈炼激动的模样,心中已经打起了主意。 嗯…… 眼下正是用人之际,需要一点属於自己的力量。 百名虎狼锦衣並不够! 虽然李师师那儿不缺人,但情报网始终是紧握在魏国公之手,而不是他的…… 在真正掌控之前,布局不可少。 正好。 眼前的沈炼重情重义,倒是一个值得一试的苗子。 心念电转。 他淡淡开口,打破了气氛:“既是故人重逢,沈指挥使不妨留下,敘敘旧?” “好好好!谨遵叶大人吩咐!” 沈炼一听,大喜过望,立时朝身后緹骑挥手,“尔等先行回衙復命!” “是!” 眾緹骑领命,隨之退去。 叶修这才转向王允等人,信手將那张价值万两白银的票据一拋:“王允,带兄弟们去钱庄兑了,按老规矩分下去,各自休整待命。” “多谢少主厚赏!” 王允接住票据,脸上难掩喜色,与眾人兴奋齐声应诺,迅速退下…… 不错! 在叶修麾下,铁规一条—— 绝不让兄弟饿著肚子卖命! 所以,赏金共享! 至於这区区万两白银? 叶修根本指望不上,靠那点赏金来度日…… 毕竟。 再天大的赏赐,都抵不上天下第一楼的几天分红! 然而。 这轻描淡写的一拋,却让沈炼目瞪口呆了。 万两白银! 足以让寻常人十世无忧的巨资,叶修竟如此轻描淡写地分给了手下? 这份视金钱如粪土的气魄,这份推心置腹的信任,沈炼生平仅见! 心底那份对叶修的敬畏,瞬间又拔升数丈…… 叶修不再多言,转身带著沈炼,云游子一等人走向歪脖子树。 树下。 姬如雪与李师师已重新落座,虽不再爭执,气氛却依旧微妙。 叶修恍若未觉,对寧红夜招了招手:“红夜,隨我去后厨,备些酒菜待客。” 寧红夜頷首,紧隨叶修,快步走向后院小厨 沈炼见状,下意识就要起身:“此等琐事,怎敢劳动叶大人亲……” “你就安心坐著吧!” 云游子抬手虚按,眼中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少主的手艺,这院子里无人能及,况且……没准儿今日你有口福,能尝到点稀罕东西。” “嗯?” 沈炼双眼一亮,“莫非是……酒???” 连一旁静坐的李师师,闻言也悄然投来探寻的目光。 云游子捋须大笑:“哈哈,没错!少主前些日子亲手酿製了些许佳酿,本来准备用在今日当庆功酒的!” 沈炼彻底怔住,脑中一片空白。 不是…… 一个被罢黜的皇子,咋会酿酒?咋会做菜? 不及多想。 叶修和寧红夜进入厨房没多久,一股霸道醇厚的酒香便猛然衝出,瞬间盖过院中所有气息。 “嘶——!” 沈炼猛地倒吸一口凉气,双目圆睁! 他身为锦衣卫指挥使,御酒贡品不知尝过几何,却从未闻过如此霸道又诱人的酒香! 那香气直衝天灵盖,勾得他腹中馋虫大动! 连一直端坐如莲的姬如雪,鼻翼也微微翕动,眸子里罕见掠过一丝好奇。 她素来不重口腹之慾,但这一股酒香,竟让她心底生出一丝期待。 李师师更是毫不掩饰地舔了舔嘴唇,目光灼灼地盯著厨房门:“好生霸道的酒气!叶修,你藏得可够深啊?” 不多时。 叶修和寧红夜便端著一个大托盘走了出来。 几盘看似寻常却异香扑鼻的菜餚置於其上。 一钵浓汤! 一盘酱肉! 一碟时蔬! 以及一个粗糲古朴的陶土酒罈。 叶修拍开泥封,浓烈酒香炸开。 他隨之为每人倒满清澈如水的酒液。 “尝尝。”叶修举碗。 眾人早已被酒香勾得不行,纷纷举碗。 沈炼迫不及待地灌了一大口。 烈酒如烈火入喉,灼烧感后,是绵长醇厚的甘甜与复杂香气在口中绽放! 他僵住了! 半晌才吐出一口酒气,激动得脸色涨红:“好酒!烈而不燥,醇厚悠长!此酒只应天上有!” 他隨之看向叶修的眼神,都充满了难以置信。 这酒…… 远胜他喝过的任何御酒百倍! 这……当真出自叶修之手??? 云游子小酌一口,闭目细品,脸上皱纹都舒展了开来,满是陶醉…… 值了! 这几日的等待…… 果然和那菜餚一般,惊艷绝伦! 单纯蹭吃蹭喝,跟著叶修都算他捡了大便宜! 李师师性急,一口饮下半碗,那霸道的酒力冲得她俏脸緋红,眼神却亮得惊人:“痛快!够劲儿!叶修,这酒叫什么名儿?老娘爱死了!” “还没想好名字。”叶修放下碗,语气平淡,“不过下月会在醉仙楼售卖,便叫『醉仙酿』吧” 酿酒,他学过。 且比古法更精粹,更霸道,更醇厚! 至於为何要酿? 无他,唯嫌大坤之酒寡淡如水尔! 所以正好会,便自酿自饮,丰盈口腹之慾,顺带充作醉仙楼的金字招牌…… 日进斗金,岂不快哉? 沈炼呼吸一滯:“叶大人,这……当真是您亲手所酿?” “隨手酿了点。”叶修頷首,“诸位凑合著喝,但莫贪杯,此酒极易醉人。” 沈炼:“???” 李师师:“???” 好傢伙! 瞧瞧这话,像人话吗? 这等连帝王都无缘一品的绝世佳酿,他竟说是“隨手弄了点”? 这不得气煞天下酒徒??? 然而。 对於叶修的“凡尔赛”,寧红夜与云游子早已见怪不怪。 两人默不作声。 只是加快了饮酒的节奏,势要多抢几口…… 就连姬如雪,也忍不住好奇,端起碗浅浅抿了一口。 辛辣感让她秀眉微蹙,但隨后的回甘与香气让她眸中掠过惊艷。 迟疑片刻。 又忍不住轻抿了一口。 她虽不善饮酒,却也知此酒绝非凡品! 这时,叶修望著沈炼,指了指桌上的三个菜:“別光顾著喝酒,也尝尝这几道小菜?特意为你备下的。” 沈炼受宠若惊,连忙夹菜品尝。 酱肉入口酥烂即化,咸香中蕴著丝丝缕缕的甘甜,滋味浓郁得恰到好处! 时蔬脆嫩爽口,火候妙至毫巔,余韵悠长! 燉汤鲜美,仿佛凝萃了百味精华! 沈炼虎躯一震,握著筷子的手都颤了:“叶大人!这……这手艺简直是神乎其技!便是御膳房也难望项背!沈某今日……真真是开了眼界,饱享口福了!” 酒之烈、之醇,直如天赐琼浆! 菜之香、之精,堪称人间至味! 若当真皆出自叶修之手…… 那哪里是什么落魄皇子?分明是潜龙蛰伏,深藏不露啊! “那沈指挥使可知……” 叶修的目光深邃地凝视著他,“这一桌酒菜,叫什么?” 沈炼心中一凛,姿態放得更低:“请叶大人示下!” 叶修嘴角一扬,语出惊人:“入伙饭。” “入……入什么?” “造反的入伙饭!” 沈炼:“!!!!!!” 第64章 將叶修生米煮成熟饭! 我草! 沈炼头皮发炸,浑身的血液都仿佛凝固了! 他万万没想到…… 自己不过是来蹭顿酒饭,竟要把命都给搭进去! 震惊! 错愕! 慌乱! 这种感觉,如同万丈悬崖一脚踏空! 然而,不止是他。 云游子一口烈酒喷出,咳得天昏地暗,山羊鬍子都湿透了! 寧红夜手中的竹筷,跟著应声而断! 姬如雪和李师师,杏眼纷纷瞪得溜圆,仿佛第一次认识眼前这个男人! 刚才还觉得他胆魄惊人,现在只觉得他…… 疯了! 彻底疯了!!! 整个小院,死一般的寂静。 唯有炉火噼啪声,以及沈炼粗重的喘息…… 驀地。 叶修平静地夹起一块酱肉送入口中,淡淡说道:“开个玩笑而已,诸位何至於此?莫非是这酒太烈,一个个都上了头?” 他在赌。 用云游子的分量,赌沈炼的反应。 若沈炼当场暴怒拔刀,那便是坤帝死忠,再无拉拢可能。 若只是震惊恐惧…… 则说明,这位指挥使大人的心,並非铁板一块。 方才那石破天惊的“造反”二字,便是他投下的试金石。 寂静持续了几息。 沈炼脸上的肌肉剧烈抽搐了几下,声音中带著劫后余生的惊悸:“叶……叶千户!慎言!慎言啊!此等大逆不道之言,岂是能隨口玩笑的?是要掉脑袋的!掉九族的脑袋!!” 说著。 他下意识瞥了一眼院门方向,仿佛那薄薄的门板后,正趴著无数双耳朵…… 叶修將他眼中的恐惧,以及被强行压下的惊怒尽收眼底,心中已然有数。 这反应,比自己预想的还要“好”。 恐惧,说明沈炼惜命,怕株连,並非愚忠到底的莽夫。 惊怒之下未立刻翻脸,证明在权衡,在挣扎,在判断形势…… 叶修嘴角一扬:“沈指挥使教训得是,造反的话,暂且不提。” 沈炼刚鬆了口气,四周的气氛跟著慢慢缓和。 可心还没落回肚子。 叶修的声音再次响起:“那咱们就说说另一个问题……站队。” “站……站队?”沈炼刚缓过来的脸色又僵住了。 锦衣卫! 天子亲军! 帝王爪牙! 竟要他站队? 那这跟造反又有什么区別…… 不待他细想。 叶修的身体前倾,一股无形的压迫感袭来。 “对,站队。” “沈指挥使执掌锦衣卫,身处风暴中心,难道真以为能永远骑在墙头,做那逍遥自在的骑墙派,谁也不得罪?” “这天下,从来没有真正的中立之地。” “今日你袖手旁观,作壁上观,明日便可能沦为他人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沈炼的脑子,彻底空白了…… 是啊! 太子势大,朝中重臣依附者眾多,儼然已有储君之威。 他沈炼效忠的是坤帝,是当今陛下! 可陛下…… 终究有老去的一天! 一旦太子登基,那他这一个锦衣卫指挥使……会是什么下场? 狡兔死,走狗烹! 飞鸟尽,良弓藏! 史书上,血跡斑斑的教训还少吗? 太子党的人,岂能容得下他这个前任帝王的“忠犬”? 必然会被清算! 到时別说富贵权势,恐怕九族性命都悬於一线! 可叶修……只是一个废皇子啊! 无权无势,形同孤鬼! 站他? 这简直比方才那“造反”的玩笑,还要疯狂百倍! 若一步踏错,便是粉身碎骨,万劫不復! 就在沈炼被这沉重的抉择压得几乎窒息时…… 他眼角余光,猛地瞥见了端坐一旁的云游子! 等等! 云游子是谁? 前锦衣卫指挥使! 威震天下的剑道大宗师! 这般心高气傲,视王侯如粪土的人物,怎会甘心屈尊於一个被废黜的皇子身边? 这太反常! 太不合常理! 除非…… 叶修身上,隱藏著惊天动地的秘密! 否则,以云游子一生阅人无数,毒辣精准的眼光,他的选择……会错吗?! 这个念头如同黑暗中骤然亮起的烛火,瞬间点燃了沈炼心中那最后一丝犹豫! 云游子的存在,就是叶修身上最大的“不合理”! 而这“不合理”,恰恰是此刻最有力的背书! 良久良久…… 沈炼猛地抬头,目光灼灼地看向叶修。 “殿下!” “卑职……信得过恩师的眼光!” 话音一落。 “砰!” 一声闷响! 这位执掌大坤王朝锦衣卫的指挥使沈炼,竟毫不犹豫地双膝一弯,跪了下来。 然后。 头颅深深低下,几乎触地。 “锦衣卫指挥使沈炼……愿效犬马之劳!” “任凭殿下驱策!生死无悔!” 轰!!! 这一幕带来的衝击,远胜方才叶修那一句石破天惊的“造反”! 寧红夜,姬如雪,以及李师师三女杏眼圆睁,红唇微张,彻底失语! 太惊人了! 太让人难以置信了! 叶修居然如此轻描淡写……不,是惊心动魄地收服了坤帝身边最强大的护卫头子?! 那可是锦衣卫指挥使啊! 云游子抚须的手也骤然顿住,浑浊的老眼中精光爆射,一闪而逝。 此子…… 居然是將他也算计在內,当成了压垮沈炼的最后一根稻草?! 但他心中並无半分慍怒,反而对叶修这份深沉如渊的心机与胆魄,升起了前所未有的…… 期待!!! 叶修满意地起身,亲自上前將沈炼搀扶起来,隨后拿起桌上酒罈,倒满两碗烈酒。 “沈兄,请。” “喝了这碗酒,你我便是同舟共济的自家兄弟。” 沈炼心头滚烫,双手接过酒碗:“谢殿下!卑职……干了!” 说罢仰头,烈酒滚入喉中! 一股灼热瞬间从胃里炸开,席捲四肢百骸! 叶修含笑,同样將碗中的酒,一饮而尽。 …… 酒过三巡,月上中天。 沈炼心头的阴霾尽散,与云游子一同告退。 两人久別重逢,自有说不完的陈年旧事。 姬如雪不胜酒力,几杯烈酒下肚,双颊早已染上醉人的酡红,眼眸迷离如雾。 闻讯赶来的阿萝小心翼翼地將她扶起,送上返回首辅府的软轿中,悄无声息地消失在夜色里。 唯独李师师,醉態慵懒娇憨,伏在桌上仿佛已沉沉睡去,呼吸均匀悠长。 以至於。 被暂时安置在偏房歇息。 叶修同样被那烈酒的后劲冲得头重脚轻,脚步虚浮。 寧红夜虽也饮了不少,却依旧清冷,默默將他送回主屋床上躺下。 然后。 她宛如温柔体贴的小妻子,细致地替叶修掖好被角,指尖不经意拂过微烫的额角…… 待確认並无大碍之后,才吹灭烛火,掩门离去。 然而。 正当寧红夜的脚步声刚消失没多久…… 叶修的房门就被人给轻轻推开了! 原本应该在偏房烂醉如泥躺著的李师师,居然悄咪咪地摸了进来…… 月光透过窗欞,勾勒出她玲瓏有致的倩影,哪有半分醉態? 没错! 她摊牌了! 她从一开始就在装醉,为了能名正言顺地留下来! 激动的心! 颤抖的手! 她屏住呼吸,踮著足尖,一步步朝著那张大床挪去。 “哼哼!” “叶修啊叶修,本姑娘今夜就要做那『大』的!” “等將你给生米煮成熟饭了之后……” “看那姬如雪日后,还能拿什么脸色甩给本姑娘瞧?” 下定决心,她不再犹豫。 当行至床边,借著窗外透入的微光,看著床上沉睡的叶修。 李师师深吸一口气,豁出去地朝前一倾,整个娇躯软软地压在叶修的身上! 她芳心更是乱如擂鼓,脸颊滚烫。 第一次。 她才发现自己如此胆大包天,不顾一切…… 但。 开弓没有回头箭! 她微微撑起一点身子,闭上双眸,鼓起勇气,噘起嫣红的唇瓣,朝著叶修的唇,凑了过去…… 第65章 一血,北宸使团到! 砰! 砰!! 砰!!! 李师师紧闭眼眸,心如鹿跳。 近了…… 马上就要得到他了! 李师师都兴奋了。 然而。 预想中的触感並未降临。 她只觉身下的气息陡然一变…… 不再绵长,而是凝实。 李师师豁然睁眼! 月光落在叶修深邃的眸子上,此刻正带著一丝玩味地凝视著她! 靠! 哪有半分醉意的样子? “啊!” 李师师嚇得魂飞魄散,像是一只受惊的兔子,猛地就想从叶修身上弹开。 但迟了! 一只手臂在她腰肢发力欲退的剎那,有力地圈了上来! 力道沉稳,不容抗拒。 (请记住 追书神器 101 看书网,??????????????????.??????超流畅 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李师师惊呼未落,就被按了回去。 两人鼻尖相抵,气息瞬间交缠。 李师师嚇麻了,声音都变得磕磕巴巴:“你……你装醉?!” “你不也是?”叶修眉梢微挑。 李师师:“……” 好好好。 一个装醉,一个假睡。 他竟预判了她的预判…… 要命! 李师师心一横,眸中燃起火焰:“没醉更好!叶修,今晚这熟饭,老娘煮定了!” “认真的?”叶修一脸古怪。 “废话!我就是要做你的女人,敢不敢认?” “別后悔。” “后悔?” 李师师嗤笑,“我李师师行事,何曾悔过?你今日敢说『造反』,姑奶奶这条命就敢押上,陪你疯一场……” 话音未落! 天旋地转! 一股霸道无匹的力量將她掀翻压下! 然后。 不容抗拒地带著她,一同沉入那深不见底的漩涡…… …… 首辅府,闺阁。 姬如雪在宿醉的钝痛中醒来,脑海混沌如浆。 她隱约记得…… 昨日为了与李师师较劲,自己居然失態地灌下数杯烈酒。 以至於…… 醉得人事不省。 如今喉咙干如火烧,她挣扎著想坐起身。 “小姐,您醒了?” 房门被轻轻推开,阿萝端著盛满清水的铜盆和温热布巾走了进来,脸上满是关切,“头还疼得厉害吗?” “还好……” 姬如雪黛眉一蹙,问道,“阿萝,谁送我回来的?” 阿萝將铜盆置於架上,拧乾热巾递来,语气带著一丝无奈。 “自然是奴婢带您回来的呀,您醉得不省人事,是奴婢和小丽一起,才將您扶上软轿送回府的!” “路上您还嘟囔著『夫君』什么的……” 阿萝说著,脸颊微红。 她从未见过小姐如此醉酒,更未见过这般失態…… 那位叶公子,真真是神人,竟能迷得小姐神魂顛倒! 姬如雪:“……” 老天! 自己居然那般失態??? 她急忙接过热布巾敷在脸上,试图遮掩难堪,可心头猛地一紧,脱口问道:“那……李师师呢?她可曾一同离开?” 阿萝摇头。 “没有呢,李小姐醉得比您还沉,伏在桌上怎么都唤不醒。” “叶大人那边人手又少,寧姑娘一人顾不过来两个醉酒的……” “所以李小姐就暂时被安置在偏房歇息了,说是等酒醒些再送她回府。” “什么?!”姬如雪一听,险些將手中的布巾都给丟出去。 醉得不省人事? 安置偏房歇息? 昨夜叶修似乎也醉得不轻! 最重要的是…… 李师师那女人,行事向来大胆泼辣,不循常理! 而且传闻中,她千杯不醉…… 有问题! “狼子野心!” 姬如雪银牙暗咬,猛地掀开锦被下榻,动作迅疾得阿萝来不及反应。 “小姐!您这是要去哪儿?您身子还没缓过来呢!”阿萝慌忙上前欲扶。 “更衣!” 姬如雪阻止了她,“备轿!去叶府!” 阿萝张嘴欲言。 驀地! 一名丫鬟匆匆奔入,俯身急报:“小姐,老爷请您速往会同馆!” “何事?”姬如雪黛眉微蹙。 丫鬟深吸了一口气。 “回小姐,北宸使团今晨已抵应天城!” “他们以北方边境不稳为由,胁迫朝廷索要大批过冬粮草,但陛下为稳大局,尚未应允。” “北宸使团便出了一道刁钻难题,扬言我大坤既以礼立国,文韜武略冠绝天下,若能解此难题,粮草之事作罢,他们自当退去。” “可若解不出,便要按数供给粮草!” “太子殿下接待使团,主动接题,结果……” “一筹莫展!” “如今满朝文武皆束手无策,事態危急,老爷才命奴婢速请小姐,看能否破解此局!” 姬如雪闻言,脸色一下子凝重了…… 北方局势牵一髮而动全身,魏国公病重更使边防虚弱,此事已关乎大坤国体荣辱…… 正因如此。 北宸才敢如此肆无忌惮地勒索! 念及此,她强压下立刻奔向叶府的衝动,果断下令:“阿萝更衣!备轿!去会同馆!” “是!” 阿萝不敢怠慢,手脚麻利地伺候姬如雪梳洗更衣。 片刻后,软轿匆匆驶离首辅府,直向会同馆。 几乎就在姬如雪的轿子消失在街角的同一刻…… 叶修在寧红夜的陪同下,信步出现在首辅府门前。 他神清气爽,步履从容,昨夜烈酒仿佛对他毫无影响…… 嗯。 確实没影响,还整出七度春风,让李师师扶墙告饶。 距离他的“孕检”大计,无疑又近了一步。 当然。 这不是重点。 重点在於,他料到未婚妻必因李师师之事心生芥蒂。 所以此来,正是为安抚佳人。 门房认得这一位“准姑爷”,急忙上前行了一礼:“叶公子,您来寻小姐?” “嗯。” “实在不巧,老爷方才急召小姐去了会同馆,似乎是为了一道极难的题目……” “会同馆么?” 叶修唇角微扬,带著寧红夜转身离去,“倒是有趣,去瞅瞅!” …… 会同馆,鸿臚寺正堂。 气氛凝重。 大坤太子叶昭端坐主位,面沉似水。 他怎能不阴沉? 本来吧,北宸来势汹汹,他根本不放在眼里。 他最关心的是…… 父皇对自己的態度! 所以。 一听父皇让他亲自接见北宸使团,他两夜未眠,甚至亲姐那儿出事,他都无暇顾及。 他就想著好好藉机表现一把,以此来挽回自己在父皇心中的形象。 可他大意了…… 堂下,又一位大坤官员颓然败退,汗如雨下。 这已是第三十一个解不出题之人。 北宸使团成员分列左右。 为首的人,乃是一位身姿曼妙的女子。 她约莫二十出头,穿著一身北宸风格的紫金劲装,外罩同色轻纱披风,不仅未掩其玲瓏曲线,反添几分英姿颯爽。 乌黑长髮编成数条髮辫,以银饰束拢垂肩。 她肌肤胜雪,鼻樑高挺,一双丹凤眼带著孤狼般的审视与傲然,唇抿讥誚。 腰间悬一柄镶深蓝宝石的奇特弯刀,整个人如带刺的冰玫瑰,美丽而危险。 拓跋月放下茶盏,清冷的声音响彻大堂。 “这便是大坤冠绝天下的文韜武略?这便是礼乐之邦的深厚底蕴?” “一道小小的『百鸡之问』,竟难倒贵国三十余人,也敢妄称天朝上邦?” “真真令人……大开眼界。” 大坤官员们面红耳赤,胸中憋闷欲炸。 他们很想反驳。 可人家说的是事实啊…… 他们確实束手无策! 拓跋月见无人反驳,目光扫过太子,那讥誚的笑意更深了。 “太子殿下,贵国若真无人能解此题,那么我国所请的十万石过冬粮草,贵国是给,还是不给呢?” “寒冬將至,我国边陲牧民嗷嗷待哺,可等不起贵国这般……慢慢思量!” “拓跋使者,休得狂妄!”叶昭脸色铁青,强压胸中怒火,“我大坤人才济济,岂会……” “哦?” 拓跋月打断他,眼神中的讥誚更浓,“那便请太子殿下再召『人才』吧,不过,莫要让我北宸使团在此空等太久,毕竟……时间就是粮草。” 这近乎最后通牒的话语,让堂內大坤官员们的脸色更加难看,气氛压抑到了极点。 叶昭怒啊。 他贵为储君,何曾受过如此当面羞辱…… 哦不对。 前两日才刚受过。 但可恨的是,对方竟占著“理”! 他目光扫过下方那些平日里高谈阔论,但此刻却垂头丧气的属官,心中更是烦躁。 满朝文武,竟无一人可用? 早知如此…… 他绝不会同意啊! 就在所有大坤官员,脸色都极为难看的时候…… “谁说大坤无人能解?” 一个清冷如泉的声音,毫无徵兆地从堂外传来,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寂。 眾人惊愕,齐齐循声望去。 却见。 首辅姬无涯之女,名动天下的“第一美人”——姬如雪,迎著清晨的逆光,由侍女阿萝陪同下,款款步入正堂。 第66章 这题,我来解! 姬如雪的现身,让叶昭眼里多了一抹复杂。 怎能不复杂? 一个月前,这一位名动京华的首辅千金,当殿拒了父皇赐予他的婚旨,转眼便与叶修情投意合的消息传遍朝野,无异於一记响亮的耳光扇在他脸上…… 如今。 大才女的出现,竟成了大坤算术界唯一的希望…… 何其讽刺? 绝望的大坤官员们,却像抓住了救命稻草,精神一振。 “姬小姐!是姬小姐来了!我等有救了!” “是了,姬小姐乃我大坤第一美人,更是第一才女!琴棋书画冠绝京华,诗词典算无所不精!” “当年大学士李默那號称无解的『九宫天演』难题,便是姬小姐推演破解,震动翰林!” …… 窃窃私语迅速蔓延,字里行间皆是这一位首辅千金身上倾注的推崇与期盼。 她的才名。 早已盖过“第一美人”的盛誉,是大坤文坛公认的明珠! 拓跋月那双丹凤眼,自姬如雪踏入堂中起,敌意毫不掩饰。 “呵,我道是谁,原来是名动大坤的姬如雪!” “久闻你才貌无双,冠绝天下!” “今日……” “本使倒要好好领教,看看你这盛名之下,究竟是金玉,还是败絮!?” 姬如雪神色无波,对拓跋月的挑衅恍若未闻。 她只向叶昭微微頷首,算是尽了礼数,便走向悬掛著“百鸡之问”题板的案几。 所有目光,都聚焦在她的背影上…… 姬如雪站定,凝眸审题:“今有鸡翁一,值钱五;鸡母一,值钱三;鸡雏三,值钱一……凡百钱买鸡百只,问鸡翁、鸡母、鸡雏各几何?” 题目看似简单,內里却暗藏玄机,需同时满足钱数总和一百,鸡数总和一百,以及不同鸡种的价格比例。 她静立片刻,素手执起狼毫笔,蘸上墨,在纸上飞快演算。 数字在她笔下流淌,组合,碰撞。 她摒弃繁复的“盈不足术”,另闢蹊径,试图构建新的解法。 终於。 三行墨跡跃然纸上—— 鸡翁:四只! 鸡母:一十八只! 鸡雏:七十八只! 笔落,她翩然转身,清冷的目光凝视著拓跋月:“验!” 空气一滯,眾人屏息。 一位翰林学士快步上前,提笔验算。 片刻后。 他激动了:“鸡翁四只,值钱二十文!鸡母一十八只,值钱五十四文!鸡雏七十八只,值钱二十六文!总计百钱!鸡数总计一百只!完全契合!” 轰——! 压抑已久的大堂,一下子炸开! 狂喜的声浪,几乎掀翻了屋顶! 官员们如释重负,看向姬如雪的眼神充满了感激与崇敬。 “拓跋使者!” 叶昭暗喜,腰都直了,扬眉吐气地叫囂了起来,“此解可对?我大坤,可当得起你这『天朝上邦』之称?!” 拓跋月轻轻放下茶盏:“姬小姐才思敏捷,此解自然是对的。” 眾人微微鬆了口气。 叶昭的笑容更囂张了:“既如此,这一场赌,乃是我大坤……” “大坤太子!” 拓跋月清冷的声音,打断了他,“您高兴得未免太早了些,本使……可从未说过此题仅此一解!” 全场:“???” 她脸上浮现出一抹嘲讽:“此『百鸡之问』,暗藏玄机,能解其一確属不易,但……它共有三解!” 全场:“!!!” 拓跋月瞥了姬如雪一眼,声音中带著毫不掩饰的轻蔑。 “堂堂大坤第一才女,冠绝京华,就只推演得出这一组答案么?” “若仅止於此,便敢妄称破解此题……” “呵,岂非是自欺欺人?贵国所谓的『文韜武略』,看来也不过是徒有虚名罢了!” 全场:“……” 震惊! 骇然! 难以置信! 全场的笑容冻结了,狂喜化作羞愤。 “什么?还有解?这怎么可能?” “拓跋月!休得胡言乱语!姬小姐所解明明无误!” “对!定是尔等见不得我大坤破题,故意刁难!” …… 官员们色厉內荏地驳斥,声音却已经失去了底气,各个惊疑不定地望向姬如雪。 可姬如雪的心,已经沉入了谷底! 方才解开答案时,她总觉得哪里不对。 此刻被拓跋月一语点破,她猛然惊醒…… 她忽略了一个至关重要的变量——解的非唯一性! 这题目如同一把精巧的连环锁,绝不是单凭一把钥匙便能尽数开启的! 冷汗,浸湿她內里的薄衫。 她强迫自己冷静,大脑飞速运转,重新推演每一个可能。 可……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手指都冰凉了,宣纸上却再也添不出一个字! 拓跋月好整以暇地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浮沫。 “一盏茶已过,姬小姐若再无所得……” “那便请太子殿下,在这粮草交割文书上籤印吧!” 话语一落。 她身后一名北宸官员应声而出,將交割文书拍在叶昭面前的案几上。 大坤官员们面如死灰,叶昭的脸色也由白转青。 难道! 泱泱大坤,竟真要因一道算题,签下这丧权辱国的条约,沦为天下笑柄?! 驀地! “一道破题,把你们给能的?” 一个慵懒的声音,从大堂门口传来! 唰——! 所有目光,带著惊愕望去! 他们想看看…… 究竟是哪一个逆天玩意儿,敢说这一道题是“破题”? 若是破题,那他们这些束手无策之人,又算什么? 烂人? 然而,当看清来人之时,满堂皆懵! 叶修! 那一个被罢黜的大坤八皇子! 他一身素色常服,不知何时倚在大门上,打著哈欠。 身旁。 站著一身劲装,清冷如霜的寧红夜。 “老八?!” 叶昭瞳孔骤缩,失声惊呼。 草! 这个让他恨死的王八蛋……怎么来了??? 姬如雪猛地抬头,望向那一道熟悉的身影。 两日来的委屈,压力,挫败感……竟不受控制地翻涌上来,惹得鼻尖微酸。 唯独拓跋月秀眉紧蹙:“你是何人?胆敢在此喧譁!?” 叶修对她的质问恍若未闻,懒洋洋地迈开步子,朝堂中走来。 “百鸡百钱?” “不过是个蒙童掰著指头也能算清的玩意儿罢了。” 哈? 蒙童也能掰扯清楚?! 这句话如同响亮的耳光,狠狠抽在大坤官员脸上!更抽在太子叶昭脸上!也抽在拓跋月那高傲的心尖上! “狂妄!”拓跋月身后一名北宸武士怒目圆睁。 叶修却连眼皮都没抬一下,目光始终锁在姬如雪微白的俏脸上。 声音不高,却满是宠溺。 “娘子,谁打了你的脸,为夫替你十倍打回去。” “这题,我来解。” “第一解,鸡翁四只!鸡母一十八只!鸡雏七十八只!” 全场:“???” 他步履不停,径直掠过脸色难看的太子,將其彻底无视。 “第二解,鸡翁零只!鸡母二十五只!鸡雏七十五只!” 全场:“!!!” 叶修踏上台阶,对眾人呆滯的表情视若无睹。 “第三解,鸡翁八只!鸡母一十一只!鸡雏八十一只!” 全场:“!!!” 不是…… 难住无数人的题目,难不成真的被一个罢黜的皇子,给从容地解开了? 假的吧! 翰林院士们如梦初醒,慌忙在脑中飞速验算。 下一秒。 一个个瞪大眼睛,失声惊呼。 “三组答案全对!” “天哪……竟真的有三解!” 此话一出,全场譁然! 题板前的姬如雪,却彻底懵了! 叶修居然如此轻易地解出,连她也未能算出的三解? 诗仙? 赌圣? 让神医望尘莫及的医术? 这都不够!? 如今连如此深奥的算术也……手拿把掐!!! 他。 到底是什么怪物!? 这一刻。 姬如雪望向叶修的眸光,充满了难以言喻的震撼与崇拜…… 拓跋月的瞳孔,都跟著一缩:“你……竟真的答出来了?!” “我知道你很震惊。” 叶修停在姬如雪身旁,轻轻牵起小手,回望拓跋月,“但你先別震惊,因为……一会儿你会更震惊。” “什么?”拓跋月心儿一跳。 叶修微微歪头:“谁告诉你,答案只有三个?” 哈? 难不成“百鸡之问”,还有第四个答案??? 全场头皮瞬间发麻! 拓跋月的脸色剧变,失声反驳:“不可能!此题我北宸算术大家穷尽心力,也只推演出三解!绝不可能有……” 然而,她的话被叶修那轻描淡写却又语出惊人的声音,生生截断。 “第四解!” “鸡翁一十二只!鸡母四只!鸡雏八十四只!” “验吧?” 第67章 谁赞成?谁反对? 当第四解一公布。 几位老翰林抢过算筹与纸笔,开始带入计算。 很快。 他们几乎同时得出结果:“第四解……是真的!!!” 轰!!! 一股比先前猛烈十倍的狂喜巨浪,席捲整个大堂,衝垮所有憋屈! 大坤官员们激动得浑身发抖,有人甚至喜极而泣! “四解!真正的答案是四解啊!” “哈哈哈!拓跋月!你北宸的算术大家只算出三解?我大坤却得出了四解!究竟谁才徒有虚名?!” 前一刻还趾高气扬,仿佛胜券在握的北宸使团,此刻如同被狠狠甩了数十个耳光! 拓跋月的脸上,充满了震惊。 她身后的北宸官员武士,更是面如土色。 打脸! 这才是真正的反打脸! 北宸使团带精心准备的难题,来势汹汹,意图以文压人,兵不血刃地逼迫大坤割让粮草。 他们自认捏住了大坤的七寸,视这“礼乐之邦”如无物。 结果呢? 大坤不仅轻鬆解开他们引以为傲的三解,更在轻描淡写间,甩出石破天惊的第四解! 疼! 脸,太疼了! 然而。 叶昭的脸上,却连一点喜色都没有,反而只有憋屈。 那个让他恨之入骨的“废弟”,此刻竟成了力挽狂澜的英雄! 这滋味,比生吞了百只苍蝇还要噁心千倍万倍! 不! 绝不可能是叶修答出来的! 一定是…… 他猛地抬眼,望向姬如雪。 却正撞见那双秋水眸子里,荡漾著对叶修毫不掩饰的……倾慕! 他懂了! 一定是这对狗男女,精心上演的一齣戏! 目的? 无非就是为了將叶修捧上云端,坐实他首辅乘龙快婿的身份! 没错! 一定是这样!!! “拓跋使者!” 叶修无视全场,淡淡说道,“现在,我要求你向我的女人……道歉!” 全场:“???” 等等! 这傢伙在说什么? 贏了之后,不该趁机提出让北宸大出血的赔偿要求吗? 可他……就为了一个道歉??? 简直不可理喻! “道歉?” “向她?” 拓跋月从震惊中惊醒,羞怒爬满了俏脸,“绝无可能!我拓跋月代表的是北宸的尊严,更是一国公主的顏面!” “哦?” 叶修眉头轻挑,平静的说道。 “北宸的尊严,就是输了耍赖?” “一国的公主,就能不要脸皮?” “若你不服,那我们再赌一场。” “这次,换我出一题。” “你们北宸若能一日內解出,十万石粮草,我大坤依然奉上!” “若解不出……” “你,拓跋月,需当眾向我娘子姬如雪,躬身致歉!” ??? 全场一个个头皮发麻了…… 如果说叶修解出四解是惊雷,那他此刻提出的赌约,简直就是九天陨石砸进会同馆! 他竟敢拿关乎国家命脉的十万石战略粮草去赌一个…… 女人的道歉?! 疯了! 绝对是疯了! “叶公子!万万不可!此乃国本!岂能儿戏?!”一位老臣当场腿软,几乎要跪。 “叶修!你放肆!” 另一位官员气得鬚髮皆张。 “竟敢拿社稷安危当儿戏?为了一个女人……你简直是祸国殃民!” “粮草关乎边防將士生死存亡,岂容你如此妄为?!” 整个大堂彻底炸开了锅。 斥责! 劝阻! 惊骇之声! 几乎掀翻了屋顶。 “够了!!!” 叶昭豁然起身,怒拍桌案。 “叶修!你好大的狗胆!” “被废黜之身,不思悔改,竟敢在此妖言惑眾,妄议国本!” “以国家命脉为赌注,只为博取红顏一笑?此等行径,与叛国何异?!” 他怒啊! 每当听见叶修那声刺耳的“娘子”,都像是被人强行塞了一口屎。 叶修懒懒地抬眼:“怎么?若非我解出这第四个答案,太子殿下此刻,还能如此安稳地坐在这里发號施令吗?” “你放肆!” 叶昭恼羞成怒,指著叶修和姬如雪,“別以为本宫不知!定是你与姬如雪暗中串通,演了这齣好戏!” 姬如雪:“???” 荒谬! 她都解不出第二个答案,这惊天逆转怎就成了串通? 简直欲加之罪! 但叶昭的指控,却让惊疑未定的大坤官员恍然大悟。 “原来如此!我就说一个被废黜的皇子,怎会有如此惊世算术?原来是姬小姐暗中相助?” “没错了!首辅千金为助情郎扬名立万,不惜以国事为棋,合情合理!” “你们简直过分,为一己私慾,居然敢损害国家利益?!” …… 顷刻间。 方才的震撼与感激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捧夫上位”的阴谋论。 姬如雪心急如焚,刚要开口为叶修辩白。 结果…… “是不是我解的,重要吗?” 叶修却已抢先开口。 “重要的是,解开此题,为大坤挽回顏面,是我叶修站了出来!” “这,就足够了!” “现在,我说这题算数,它就算数!” “我说这赌约成立,它就成立!” “若太子有异议,不妨先履行那日在醉仙楼上的赌约,再来与我理论!” “好了,我说完了。” 他环视全场,眼神睥睨,“谁赞成?谁反对?” 威胁! 赤裸裸的威胁! 太子的脸黑了。 满堂官员更是敢怒不敢言,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一直冷眼旁观的拓跋月,敏锐地捕捉到叶修已经成为眾矢之的。 她心中羞怒未消,但看到大坤內部如此激烈的衝突,以及叶修的赌约,一个念头迅速滋生…… 若能藉此机会榨取一笔利益,岂不更好? 况且…… 隨行队伍中,那位提供了“百鸡之问”的北宸算术泰斗赫连大师,就在驛馆中! 有他坐镇,未必不能一搏! “好!” 拓跋月强压屈辱,试图掌握主动权。 “叶修,你的赌约,本公主代表北宸,接了!” “不过……” “既是赌约,条件需更公允!” “若我北宸解出你的题,十万石粮草必须再加……” “你。” 叶修直接打断她,“没资格跟我谈条件,赌约,我说了算。” “你!!!” 拓跋月被叶修的霸道给气得酥胸剧烈起伏,但终究將怒火强行压下,“好!好一个叶修!本公主记住你了!” “听好了!” 叶修不再理会,而是轻描淡写地出题。 “围棋棋盘,纵横十九道,共三百六十一格,诸位皆知!” “我的题目很简单。” “请於第一格放一粒粮食,第二格放两粒,第三格放四粒……后一格的粮食数量总是前一格的两倍,直至放满棋盘……” “北宸只需算出,放满这三百六十一格,所需粮食的总数即可。” 全场:“???” 不是…… 就这? 如此简单直白,近乎儿戏的题目,也叫题目? 这叶修莫不是疯了,想白送粮草? 然而。 叶修却根本不在意满场错愕的目光。 在一片死寂中。 他旁若无人地牵起姬如雪的小手,转身离去。 只留下一句轻飘飘的话,迴荡在死寂的大堂中。 “记住。” “你们只有一日时间。” “明日的此时,我会在外面……等你们的结果。” 疯了! 这叶修绝对是疯了! 出一道如此简单的题,是想卖国求荣吗? “混帐!!!” 叶昭望著叶修离去的背影,脸色一片铁青,“本宫倒要看看,你明日……怎么死!” 他本想立刻进宫稟报父皇。 但转念一想…… 就让这狂徒继续作死吧! 待其触怒父皇底线之时,便是其人头落地之日! 拓跋月一行人也无心停留,带著看似荒谬的题目,火速返回驛馆。 然后。 请出那一位鬚髮皆白,在北宸享有盛誉的算术泰斗——赫连大师! “大师,此乃大坤一狂徒所出之题,事关国体与十万石粮草,更关乎我北宸顏面!烦请大师务必解开!”拓跋月將题目恭敬奉上。 赫连大师接过题目,浑浊的老眼扫过纸面,嘴角立时勾起一抹轻蔑。 “哼!棋盘格数?等比之数?不过堆砌计数而已,何难之有?” “公主放心,此等粗浅之题,何须一日?” “老夫片刻即可破之!” 说罢。 他傲然取来算筹与纸笔,手指飞快拨动,书写。 第一格:1粒。 第二格:2粒,总3粒。 第三格:4粒,总7粒。 …… 计算飞快。 赫连大师的嘴角噙著越来越浓的嘲讽。 太小意思了! 如此粗鄙之题,也敢拿出来赌国本? 大坤无人矣! 他心中甚至发狠…… 老夫今日若算不出这结果,当场吃屎! 现场拉,现场吃! 第68章 算不完!根本算不完! 赫连大师笔走龙蛇,纸上数字跳跃。 前二十格所需粮食,总和不过百万之数。 於他这等算术大家眼中,像极了稚童嬉戏! 然而。 隨著格数推进,原本流畅的狼毫笔尖,时不时停顿了…… 以至於。 算珠拨动的脆响,都断断续续了起来! 当第二十五格,所需粮食总颗数已破三千万! 赫连大师的额角,渗出了细密汗珠,鬍鬚都生生揪断几缕…… 他强自镇定,老眼紧盯算筹,继续拨动。 可当狼毫笔点在第三十格位置的那一刻,他整个人如同被重锤狠狠击中! 算筹僵在半空,身体冷得都跟死了三天的尸体一样。 “三十格……” 他的脸色一下子黑成炭,“累加总数……竟已超过十亿?!” 十亿! 这个天文数字如同惊雷,在他那自詡精密的算术世界中炸开! 先前那堆积如山的粮食幻象,轰然崩塌。 取而代之的,乃是令人绝望的麦海! 麦浪翻滚咆哮,仿佛要將他跟整个驛馆,乃至整个北宸都淹没…… 他猛地抬头,布满血丝的眼球几乎要凸出眼眶,满是惊骇欲绝的瞪著拓跋月。 “公主!” “此等丧心病狂之题,究竟是哪一个……逆天玩意儿出的?!!” 拓跋月微微愣住。 丧心病狂? 逆天玩意儿? 不是…… 方才大师不还笑谈此题粗浅么? 怎地转眼,竟成逆天玩意儿了? 她黛眉轻蹙:“那人名唤叶修,乃大坤废黜之八皇子。” 赫连大师:“???” (请记住 101 看书网伴你读,101????????????.?????超顺畅 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她挑了挑黛眉,想到了另一件事情:“对了,『百鸡之问』就是被他给解开的,而且还给出了第四个答案!” 赫连大师:“!!!” 她的眼里流露著一抹不屑。 “本来咱们输了,可他非要让本公主跟另一个女人道歉!” “本公主岂肯向一个大坤首辅之女折腰?所以就应下了赌约!” “方才,大师不是亲口断言片刻可破?” 赫连大师:“……” 靠! 果然是逆天玩意儿! 一个被罢黜的皇子,居然破解了“百鸡之问”,还答出了第四个结果? 自己穷极一生,才解出了三个啊! 可人家直接给出了四个答案!!! 大坤皇帝,就他娘的是一个奇葩玩意! 如此妖孽的一个皇子,居然给罢黜了??? 最让他蛋疼的是…… 公主如今才告诉自己? 简直日了狗! 早知如此,他寧可去吃屎,自断十指也绝不去算!!! 一时间。 赫连大师满眼绝望:“公主殿下,您还是去……道歉吧!” “道歉?” “绝无可能!” 拓跋月的俏脸瞬间寒霜,“是你亲口所言,此等粗题信手可破,而且粮草事小,国体事大,必须给本公主解出来!” 输了一次,绝不能再输! 她不能被那一个再次轻看…… “解?” 赫连大师人麻了,抓起一张算纸,拍在拓跋月的面前。 “殿下!睁眼看看!看看这天文数字!” “前三十格总计已超十亿!” “越往后,每一格所需粮食都是前一格的两倍!” “那是天地都无法承载的巨数!” “穷尽老夫一生,用尽北宸所有算筹纸张……也算不尽其万一啊!!!” 没错! 这一道题不在难解,而在…… 永无终局! 根本算不完! 出题的人,就没打算让他们算出最终的数字,而是將他们当狗一样的……戏弄!!! “算不完,也得算!” 拓跋月的俏脸,彻底的冰寒了。 “赫连大师,本公主再提醒你一次,此赌关乎北宸国体尊严!” “你既已夸下海口,就得给出一个结果!” “若明日使团受辱於大坤……” “赫连满门,够血祭否?” 赫连大师:“……” 他恨不得给自己两巴掌! 但是。 死局已定了…… “算!” “老夫算……” 他不奢望算出最终的数字。 他只知道,他必须算下去。 算到油尽灯枯! 算到北宸的屠刀落下! 很快。 驛馆死寂一片。 只剩算珠零落之响,与老者破风箱般粗重的喘息。 时光流逝,算纸成山,墨跡渐狂。 当第四十格! 数字已庞大到令人难以直观想像。 大师的脸变得一片苍白。 但他继续咬著牙,强行推演…… 第五十格! 当他颤抖著写下那一个令人癲狂的天文数字。 算筹散落一地。 “不……不可能!” “这……根本不是凡人能算尽的数字!” “这……是神罚啊!” “是天道对凡俗智慧的嘲弄啊!” 赫连大师目眥欲裂,十指深陷髮髻,状若疯魔。 “算不完!” “根本算不完啊!” “天穹繁星倾泻也不过如此!” “错了!世间的算法都错了!” “哈哈……哈哈哈!!!” 狂笑声,带著崩溃的绝望,在驛馆的房间內迴荡…… 一直到天色微亮。 “砰!” 房门被猛地撞开! 一个癲狂的老者衝出。 一边踉蹌著口喷鲜血! 一边在一眾北宸使臣震惊!错愕!难以置信地注视下…… “扑通!!!” 跳入井中。 死寂一瞬,驛馆炸开了锅。 “快救人——!” “赫连大师投井了!” “捞人!快捞人!!!” …… 金鑾殿。 文武百官分列两侧。 叶修一身常服,身姿挺拔地立於殿中。 身侧,姬如雪亦被召了过来,此刻正低眉垂首,难掩忧色。 “叶修!” 坤帝的声音,打破了死寂。 “昨日会同馆一事,朕已知晓。” “你可知……” “自己究竟在做些什么?” 叶修神色平静,直视坤帝。 “回父皇,儿臣清楚。” “儿臣所为,不过一件天经地义之事——为儿臣的女人,討回顏面!” “我叶修的女人,岂容他人轻辱?” “谁打她的脸,我便十倍奉还!” “爱妻,才能齐家。” “家宅安寧,而后方能治国平天下!” “这道理,儿臣懂!” “叶修!你放肆!”太子叶昭勃然色变,厉声呵斥,“强词夺理!分明是你勾结姬家,借题发挥,图谋不轨,祸乱朝纲!父皇,此等狂悖之徒……” “够了!” 坤帝一拍龙椅,冷冷打断,“朕在问他,没问你,退下!” 叶昭戛然而止,脸色铁青,看向叶修的目光充满怨毒。 坤帝不再理会太子,而是望向首辅:“姬卿,叶修为你女儿一句歉意,便敢以十万石国本粮草作赌,这份『深情厚谊』,你姬家……可担待得起?” 压力,给到了首辅。 姬无涯出列,深躬。 “陛下明鑑!” “叶修行事狂悖,不计后果,此乃大过,臣惶恐!” “但,此子才情,惊世骇俗!” “『百鸡之问』四解同出,翰林院诸公亦难望其项背!” “此等天纵之才,百年难遇!” 满殿文武:“???” 嗬! 说你们未曾串通,鬼才信! 一个被罢黜的废皇子,若无姬家小姐相助,哪可能解出四解? 真当他们是傻子不成? 果然! 姬家为了脸面,铁了心要捧叶修! 然而。 不等眾人譁然出声。 姬无涯继续说道。 “再者,少年意气,衝冠一怒为红顏,虽显莽撞,却也见其赤诚血性!” “若陛下善加雕琢,假以时日,为国效力,必是九死未悔之忠臣良將!” “其过,臣愿与之共担!” “恳请陛下……念其才,悯其心,允他將功折罪!” 全场的人,绷不住了。 唯独叶修洞悉了未来岳丈的心思。 以退为进! 认过举才! 再將球踢回给坤帝…… 好一只老谋深算的狐狸! “將功折罪?” 坤帝沉默了几秒,隨之才开口,“姬卿倒是替他求得好情……叶修,朕再问你一次,你当真篤定北宸解不开你那一题?” 叶修回过神来,平静的说道:“父皇!既然您心有疑虑,儿臣愿与您……赌一局!” “赌?”坤帝双眼一眯。 “正是!” 叶修掷地有声,“就以儿臣所出之题为注,若北宸使团能在今日解开此题,儿臣无需父皇降罪,当场自裁金鑾殿,以谢其咎!” 文武百官一听,纷纷惊呆了! 哈? 疯了不成? 竟敢以性命作注,言称自裁殿上?! 此等赌注,闻所未闻,骇人至极! 叶昭眼中瞬间爆发出狂喜之色。 唯独姬如雪的脸色煞白,縴手微抬,下意识欲去拉叶修衣袖,却被姬无涯一个眼神止住了。 他很清楚。 叶修从来不做没把握的事情! “若他们解不开……” 叶修顿了顿,继续说道,“则请父皇允儿臣无罪,並……答应儿臣一个请求。” “什么请求?”坤帝的眉头,已经紧紧皱了起来。 叶修一字一顿,语出惊人:“教坊司!” “教什么?” “儿臣要整座……教坊司!!!” 第69章 算术泰斗被逼疯了? “什……什么?!” “教坊司?!” “他疯了?居然敢打教坊司的主意?!” 短暂死寂后,殿內瞬间炸开了锅! 群臣譁然,满殿鼎沸! 人人脸上写满了错愕!鄙夷!以及……难以置信! 教坊司! 那可是官设的礼乐之地,更是收容罪臣女眷,战俘女子的牢笼! 这一个被废黜的八皇子,刚刚才为了首辅千金,不惜赌上国本和性命,结果转眼间…… 竟当殿索要这烟柳巷之地?! 简直是…… 离经叛道! 荒唐透顶! 荒谬绝伦! 不少朝臣看向叶修的眼神,已经彻底变了,如同在看一个无可救药的疯子! 若没记错…… 当初被罢黜后,这位八殿下便沉溺勾栏,放浪形骸,声名狼藉! 莫非…… 这是又犯病,犯上了金鑾殿? 御座之上,坤帝也罕见地怔住了。 他原以为,叶修所求,或与某一个前朝故人有关,或是某种特赦恩典…… 可万万没料到。 竟是这一个毫无政治价值的教坊司??? 一个教坊司,除了靡靡之音,脂粉堆砌,能有何用? 难不成…… 还能指望著集结那群弱质女流,罪臣之后,去图谋造反?! 难以言喻的失望与荒谬感涌上心。 他面沉似水,冷淡頷首:“朕……允了!” “谢父皇恩宠。”叶修果断谢恩。 眾人:“???” 不是…… 父子间的惊天赌约才刚立下,还未有一个定夺,这傢伙就……谢恩了? 这是篤定自己贏定了? 简直搞笑啊! 然而。 这念头尚未落下。 殿门外,王德发亲自入殿,行了一礼:“启稟陛下!锦衣卫指挥使沈炼殿外候旨,言……又有天大喜事,十万火急!” 嗯? 又是他? 又他娘的是大喜事?! 坤帝的眼角微微一抽。 第一次沈炼来报喜,自己被架在火上烤! 第二次沈炼来报喜,自己又一次被架在火上烤! 这第三次…… 又来报喜? 他莫不是专程来给朕添堵的? 报丧的乌鸦都没他这般“勤勉”! 坤帝心中不爽,面上却是强压不耐:“宣!” “嗻!” 王德发躬身退出。 不过片刻。 一身飞鱼服的沈炼大步踏入。 剎那间。 他成为全场焦点! 沈炼目不斜视,单膝跪地,抱拳行礼。 只是那低垂的眼瞼,在无人察觉的瞬间,极其迅疾地扫过角落里的叶修…… 確认公子安然无恙之后,他才不卑不亢地开口。 “陛下!臣沈炼,有大喜事来报!” “哼!” 坤帝哼出一声,语带讥誚,“喜鹊若有爱卿一半『勤谨』,朕之大坤,何愁不兴?讲!” 沈炼神色一正:“启稟陛下!北宸使团,出大事了!” 全场:“???” 沈炼深吸一口气,继续道。 “其隨行的首席算术大师——赫连北,於今晨黎明时分,投井自尽!” “虽被护卫及时救起,性命无虞,但……” “人已经彻底疯了!” 全场:“!!!” 沈炼终於不再掩饰地投向某一个角落,带著敬畏,语不惊人死不休。 “据锦衣卫內探传来的確切消息……” “赫连北疯癲之前,口中反覆嘶吼,抓挠不休的,唯有一物!” “正是叶修大人昨日所出的那一题,以至於……生生將这位名震北宸的算术泰斗……” “逼!疯!了!” 全场:“!!!!!!” 死寂! 绝对的死寂! 方才还因教坊司而鼎沸的金鑾殿,此刻仿佛被无形的巨手扼住了咽喉! 那道题? 那道在他们看来或许刁钻,但绝没难度的题? 竟能…… 生生逼疯一位浸淫算术数十载的大师??? 这一刻。 所有目光,带著惊骇!茫然!震惊!的情绪,齐齐落在那一道波澜不惊的身影之上! 叶修! 好小子! 果然有一手! 姬无涯心中古怪,隨即率先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沈指挥使,北宸使团……如今作何反应?” “回首辅大人!” 沈炼抱拳,立刻回答,“北宸使团已方寸大乱,拓跋公主紧急传书国內求援,並恳请我朝……將算题之事暂且搁置,容他们先全力救治赫连大师!” “搁置?!” 群臣一片譁然,比刚才听闻大师发疯时更为震惊! 要求搁置…… 这无异於变相认输! 这叶修出的,究竟是何等妖题?! 不仅生生逼疯了北宸算术界的擎天巨柱,更让整个使团噤若寒蝉,连继续尝试的勇气都没有了??? 然而。 不等全场想明白。 叶修已经抬头,望向坤帝:“父皇,如此看来,赌约……是儿臣贏了吧?” 坤帝的脸色一片铁青。 果然…… 不能让沈炼报喜! 才答应赌约,结果自己转眼就输了? 太离谱了! 他闭上双眼,压下心中的不快,才重新睁眼。 “准!” “教坊司,即日起归你掌管!” “昨日会同馆之事,朕……恕你无罪!” 四下沉寂,落针可闻。 人群中的叶昭,却已经在心中,將叶修给千刀万剐了无数遍! 入他娘的! 又让那个小畜生逃过了一劫!!! “谢父皇恩典。” 叶修躬身行礼。 他的布局…… 又朝前迈进了一步! 他的下一个目標,便是要在皇权的眼皮底下,將教坊司彻底调教,打磨。 然后。 化为己用! 当然。 还有那一个素未谋面,却牵动著他那孕检计划的下一人…… 坤帝看著他那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心中的憋闷更甚了,终是忍不住沉声喝问:“叶修……你告诉朕,那道题到底有何玄机?!” 剎那间。 所有目光,连同姬如雪在內,都望向他…… 但叶修神色不变,淡淡解释。 “回父皇,那一题乃是儿臣与姬娘子偶然在一本残破古籍中所得。” “算其规则,並不复杂。” “但……算其最终答案,却是绝无可能之事!” 姬如雪:“???” 不是…… 自己並未跟叶修一块儿发现呀! 也根本没有什么古籍之说! 但一见坤帝望来,她心头一紧。 若此时否认,叶修这刚脱的险境……恐又生变! 罢了! 姬如雪硬著头皮頷首:“回陛下……確是如此!” 首辅千金一点头,分量如山! 一位鬚髮皆白的老学士,在坤帝的眼神暗示下,急忙取出隨身携带的算盘跟纸笔,开始推演那看似“简单”的题目。 刚起手,从容不迫,手指拨动算珠,噠噠响。 一炷香后。 他额头青筋根根暴起,汗珠如豆,执笔的手也开始微微颤抖! 当他耗尽心力,勉强推演到第三十格时…… “啪嗒!” 笔落。 老学士一个踉蹌,眼前发黑,若非身旁同僚眼疾手快一把扶住,几乎当场瘫软在地! “天……天文数字!匪夷所思!骇人听闻啊!” “仅前三十格所需……竟已远超十亿!” “更……別论推满那三百六十一格……” “赫连大师败得不冤!败得不冤啊!!!” 全场呆若木鸡。 此刻,再无一人,敢对叶修那一道题有丝毫质疑! 无论是否真的出自古籍,其恐怖威力,逼疯一代算术泰斗,已是铁一般的事实! 姬如雪站在叶修的身侧,清冷的眸子里面异彩连连。 旁人皆以为那题是古籍所载,唯有她心知肚明…… 那分明是叶修隨手挥就的惊世之题! 就像写出来的诗一样! 昨夜那令人绝望的推演过程,早已让她刻骨铭心! 坤帝高踞御座,俯视著下方的狼藉与惊惶,心情复杂难言。 但更多的是不爽与憋闷! 他深吸一口气,大手一挥。 “事已至此,无需再议!” “退朝!” “臣等告退!”群臣惊醒了过来,纷纷躬身行礼。 等人离开后。 偌大的宫殿,只剩两人。 叶昭脸色铁青,再也压抑不住。 “父皇!您为何要答应他?” “教坊司鱼龙混杂,儘是罪臣余孽,敌国暗探!” “他一个废黜之人掌控此地,其心可诛啊!” 坤帝面无表情。 “教坊司?不过是一个无足轻重的泥潭,它的价值,需要你来提醒朕?” “何况……” “他想踏进那个泥潭?呵,可没那么容易!” “那儿自有人等著他。” 叶昭的瞳孔猛地一缩,瞬间想到了某个名字,刚想开口確认…… “你可以滚了!” 结果,坤帝已经从龙椅上起身,向殿后走去,“去太庙!给朕继续跪著反省!瞧瞧你捅出的篓子?!” 叶昭:“……” 草! 叶修你个王八蛋,本宫与你……不死不休!!! …… 宫门之外。 姬如雪並未跟隨父亲姬无涯的马车回府,而是登上叶修的马车。 王允低眉顺眼地执起韁绳。 车厢內,三人落座。 姬如雪望向叶修,问道:“我们这是要去……教坊司?” 她很好奇。 叶修搞来教坊司,究竟要用来做什么? 嗯…… 她绝不信只是用来听曲享受的! 然而。 叶修却缓缓摇头,目光投向车窗外的街景,嘴角噙著一丝笑意:“不,先去另一个地方。” “何处?” “驛馆!” 姬如雪:“!!!” 寧红夜:“???” 不是…… 刚把人家的算术泰斗生生逼疯,转头就上门拜访?! 这一刻。 强烈到爆炸的好奇心,如同猫爪一般,狠狠挠在两女的心尖上! 第70章 跪下,臣服於我! “拓跋公主!” “我叶修,不请自来!” 气氛诡异的驛馆中,被一个声音给打破了。 下一秒。 叶修踏入庭院。 身后的姬如雪与寧红夜如影隨形。 剎那间。 北宸使团上下,如临大敌…… “砰!” 正厅的门被一把撞开,拓跋月疾冲而出。 她眉宇间带著难掩的疲惫,可当目光触及庭中的三人时,一股怒火直衝天灵盖! “叶修!” “你竟还敢来?!” “赫连大师被你逼得投井自尽,如今疯疯癲癲,生不如死!还不够?” “你是专程来看我北宸笑话的吗?!” 她的身后。 几名北宸武士的手已经按在刀柄上,眼神一片凶狠,只待公主一声令下…… 叶修却浑不在意,反而一笑:“逼疯赫连大师的人,难道不该是你?” “你!!!” 拓跋月的俏脸骤变,心头一阵心虚! 没错。 若非她以赫连全族性命威胁,赫连北又怎会一直算叶修的题,最后还疯了? 可叶修怎会知晓? 难不成是…… 她眼底寒光乍现:“你,派人监视驛馆?是想挑起……” “打住。” 叶修抬手做了个制止的手势,语气带著几分无奈,“你这女人,不仅胸大无脑,还偏爱胡思乱想。” “放肆!” “大胆狂徒!” 北宸使臣们瞬间炸开了锅。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 101 看书网超便捷,??????????????????.??????轻鬆看 】 不是…… 在驛馆重地,当面辱骂公主胸大无脑? 简直猖狂到了极点! 不少使臣的目光下意识扫过拓跋月胸前那引人注目的起伏,喉结不自觉地滚动…… 嗯。 確实大…… 感受四周聚来的目光,拓跋月羞怒交加:“你竟敢辱我?!” “辱?” 叶修挑眉,目光锐利如鹰地扫过拓跋月搏动著的脖颈脉搏,剧烈收缩的瞳孔,以及无意识紧攥又鬆开的右手。 “不过陈述事实罢了。” “你幻想赫连北能解开我的题!” “幻想能带著粮草风光归国!” “更幻想能博得你那高高在上,视女儿如棋子的父皇……一丝垂怜?” “住口!”拓跋月脸色剧变,呼吸陡然急促。 叶修最后的那句话,像匕首一样刺中她內心最隱秘,最疼痛的角落! 那个王八蛋,怎么会知道父皇的態度? 而且…… 准得令人恐惧!!! “让我猜猜。” 叶修再一次捕捉到拓跋月肩头那一瞬极其细微的垮塌,语如惊雷。 “你临行前,那位父皇可曾有一句关乎你安危的叮嘱?” “还是说……” “他只在乎那十万石粮草能否到手?” “至於你这位公主是生是死,是荣是辱,他……根本不在乎?” “我让你住口啊!”拓跋月崩溃了,脸上除了惶恐,就是慌张,“你……你究竟……” 话音未落。 叶修倏然俯身逼近! “怎么知道的?” “因为你的身体,你所展现出的每一个细微动作,都早已將你出卖!” 没错! 心理学的可怕…… 在这一刻被无形放大。 昨日初见。 他就从拓跋月的身上,发现了一种不该在上位者身上出现的自卑感。 虽然,拓跋月掩饰得无懈可击。 但是,根本逃不过叶修的双眼。 所以。 才会有新立的赌约…… 而他的目的只有一个,那便是掌控眼前的女人。 拓跋月死死瞪著近在咫尺的叶修,那双曾经盛满骄傲的丹凤眼,此刻只剩下被撕碎偽装的茫然与惊骇欲绝! 这个男人…… 他根本不是人! 他是一只能看穿灵魂的魔鬼! 一股寒意,从四肢百骸席捲而来,冻得拓跋月的牙齿都在打颤…… 北宸武士们面面相覷,公主的剧烈反应,让他们感到极度的不安。 以至於。 按在刀柄上的手鬆也不是,紧也不是…… 气氛诡异到了极点。 然而。 最为震撼的,莫过於姬如雪与寧红夜。 她们深知叶修智谋超群,但目睹他仅凭对方举手投足的细微之处,便將一位强势的敌国公主剖析得体无完肤,直至逼入崩溃边缘…… 那种无形的压迫感和掌控力,让她们心神剧震,久久难平! 望著四周的场面。 叶修顿觉火候差不多了,便继续说道。 “你的问题,没人能够帮你解决。” “但我可以。” “你……帮我?”拓跋月脑子一片混乱,“你凭什么帮我?你又……怎么帮我?!” 叶修扫了一眼全场,淡淡说道。 “让他们都退下。” “现在,立刻。” “接下来的话,我只跟你说。” “无关人等,不配听,也听不得!” 拓跋月的瞳孔猛然一缩,一下子明白了所有。 叶修展现出的这一顿操作,別有用心! 他是想告诉自己…… 他虽然是一个被罢黜的皇子,但却拥有著底蕴跟自己谈条件? 所以。 叶修是要跟自己展开某些合作??? 想至此。 拓跋月悟了。 她犹豫了一下,才低喝下令。 “所有人退下!” “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准靠近庭院!” “公主?!”几名心腹来使失声惊呼,满脸担忧。 拓跋月厉喝一声:“滚出去!” 北宸来使们迟疑了一下,最终在拓跋月那冰冷的视线下,退出驛馆的庭院大门。 很快。 沉重的木门在他们身后合拢。 拓跋月强行压下翻腾的心绪,直视叶修,声音带著一丝颤抖:“你……要如何帮我?” 叶修神情平静,仿佛在陈述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很简单,我能让你回到你父皇心中的位置,甚至更高……作为诚意,我可以先帮你治好那一位赫连大师。” “你请人来治?” “我来治!” “什么?!” 拓跋月瞳孔骤然收缩,失声惊呼,“你能治好他?他……他可是彻底疯了!” 赫连北的惨状歷歷在目,那绝非寻常病症! 可一个被罢黜的皇子,居然口口声声说自己能治? 这…… 太离谱了!!! “能。”叶修懒得废话。 拓跋月彻底的犹豫了! 一个能作出那般惊世骇俗之题的人! 一个洞察自己內心,如同能读取心声一般逆天的人! 真的可以信任吗? 她沉默了许久,最后才咬牙切齿地问道:“那……我与你合作,需要付出什么代价?” 叶修微微前倾:“你错了,咱们不是合作。” “啊?” 拓跋月懵了。 不是…… 叶修跟自己展现那么多的本事,不是为了合作,还能为了什么??? 然而。 她很快就知道了答案。 叶修瞥了她一眼,轻描淡写地说道:“我要你跪下……臣服於我。” 寧红夜:“???” 姬如雪:“???” 拓跋月:“???” 第71章 我在大坤搞传销! 炸裂! 太炸裂了! 寧红夜和姬如雪面面相覷,美眸圆睁,难以置信地看著叶修。 他居然对一个敌国的公主,提出如此赤裸又狂妄的…… 要求?! 拓跋月的大脑,更是彻底空白。 她原以为,叶修费心展露手段,是为了求合作。 毕竟。 一个被罢黜的皇子,肯定需要藉助外来的力量,才有夺嫡的可能…… 以至於,像孔雀开屏求偶一样。 可万万没有想到…… 这狂徒竟是要她跪下,更要她臣服?! 开什么玩笑? 她乃堂堂一国公主,金枝玉叶! 叶修不过一个被罢黜的废皇子……他凭什么? 然而。 更炸裂的,还在后头。 叶修瞥了她一眼,淡淡问道:“你觉得我的要求,侮辱了你?” “难道不是?”拓跋月怒极反笑,酥胸剧烈起伏。 叶修摇了摇头:“不,我是在给你一个机会,一个別人跪著求,都求不得的机会,奉劝你,好好珍惜。” 绷不住了! 彻底绷不住了! 拓跋月整个人差点没背过气去…… 她几乎气笑了,连日积压的挫败、恐惧、被洞穿一切的羞愤轰然爆发! “你凭什么?!” “一个被你们皇帝厌弃的废皇子!一个只会耍弄阴谋诡计,逼疯他人的狂徒!你凭什么让本公主臣服?!” “你配吗?!” “我拓跋月今日在此立誓——” “就算是从这井口跳下去,摔得粉身碎骨!就算变得和赫连北一样疯癲痴傻!也绝不可能臣服於你叶修!!!” 死寂! 一片死寂! 连姬如雪都忍不住想开口,让叶修悠著一点,那好歹是一国的公主啊…… 但。 叶修却幽幽嘆息一声,语出更是石破天惊。 “看来……” “你对我的能力,当真一无所知啊。” “罢了,今日便让你开开眼界!” 拓跋月一听,一脸警惕的將縴手瞬间按上腰间匕首:“你……想做什么?” “让你见识见识,何为『传销』之伟力。”叶修淡淡说道。 “传……什么销?”拓跋月愕然。 “拓跋月,你很清楚,你已无路可退。” 叶修无视她的错愕,一字一顿的说道。 “回到北宸,等待你的是什么?” “一个疯癲的赫连北!一个彻底失败的任务!一个视你为弃子的父皇……” “你的结局,会比赫连北更好吗?” 拓跋月的俏脸一下子煞白如纸。 別说。 叶修的每一句话,都精准的击打在她心中的薄弱处。 让她无力反驳! 叶修继续传销……不对,继续演讲。 “臣服於我,你捨弃的,不过是一个早已將你弃如敝履的虚名!” “而你將得到的……” “是我给予你的新生!是我给予你的力量!是我帮你拿回你父皇永远给不了你的东西……” “尊重!地位!甚至你梦寐以求的所有!” 话语一落。 一张药方甩了出来,他隨之朝姬如雪两女使了一个眼色,大步流星的朝外而去。 “治疗赫连北的药方在这儿,你先拿著。” “我给你一天的时间考虑。” “错过了……” “就不会有第二次。” 两女望著叶修消失的背影,整个人都懵了。 她们方才竟也被那番话激得心潮澎湃,热血上涌…… 怎么转眼间,人就跑了? 她们猛然惊醒,急忙跟了上去。 然而。 不跑不行啊…… 因为叶修的嘴角,眼看就要压不住了! 传销,他是认真的!是专业的! 前世,他奉命臥底潜入国內最大的传销组织。 谁曾想,臥著臥著,不到三月,竟让他一路爬到了那金字塔的最顶端,成了组织头目! 警方收网那日。 他无奈的一句“你们怎么才来,我都混成老大了”,至今仍是警界臥底圈里无人能破的逼格天板! 这。 就是含金量! 叶修三人的身影消失在大门外,庭院便陷入了死寂。 拓跋月僵立原地,脑子里面一片混乱。 方才那一刻,她本该感到屈辱羞愤,可听著叶修那极具煽动性的话语…… 竟不由自主地热血沸腾! 更可怕的是,她眼前竟真切地浮现出叶修描述的画面,仿佛已成现实…… 荒谬! 太荒谬了! “疯子……魔鬼……” “本公主绝不会臣服你!” 她银牙紧咬,恨恨低语,目光却不受控制地扫向地上那张药方。 稍微迟疑了一下。 她终究俯下身,迅速將那张药方捡起,攥入手心。 “来人!” “公主!” 北宸使臣一个个应声而入。 “速……速照此方抓药煎好送来!”她將揉皱的药方塞给北宸使臣。 “属下领命!” 北宸时辰急忙接住药方,匆匆离去。 不到一个时辰。 药很快煎好,浓烈的苦味瀰漫在赫连北的房间。 赫连北被几个大汉强行按住,浑浊的双眼满是恐惧,药汁大半洒落,却也灌进去了不少。 时间在压抑的等待中流逝。 拓跋月焦躁踱步,叶修狂妄的话语,以及赫连北的惨状在脑中交替闪现…… 驀地! 一声微弱的呻吟,自床榻响起。 眾人惊骇望去。 却见。 赫连北那双原本涣散如死鱼的眼珠,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重新凝聚起清明! 然后。 他茫然地眨了眨眼,目光扫过四周,最终定格在拓跋月惊愕的脸上。 “公……公主?” 满室死寂! 落针可闻! 所有在场之人,包括拓跋月在內,眼中只剩下无与伦比的震撼! 那令他们束手无策,状若疯魔的赫连大师,竟在一碗汤药之下…… 奇蹟般清醒了?! 正当他们想询问公主,神药从何而来时…… 赫连北挣扎著坐起,手指颤抖著指向虚空,仿佛还能看见那令人绝望的天文数字洪流,脸上残留著极致的恐惧。 “天罚!” “那是天罚啊!” “凡人不可算!非人力可抗!” “出此算题者……绝非凡人!” “是神跡!!!” 他语无伦次,但神智分明已回归。 望著这惊心动魄的一幕。 拓跋月呆若木鸡。 她看著清醒过来的赫连北,听著他那充满敬畏与恐惧的囈语,一股震惊!恐惧!难以置信的感觉,席捲了她的全身。 最让她感到毛骨悚然的是,一个荒唐至极的念头,竟不可抑制地从灵魂深处钻出—— 自己…… 或许真的……已无路可走? 叶修…… 这个魔鬼般的男人,真的是那唯一的生路?! …… 翌日清晨。 叶修只身踏入应天城边缘一处幽深巷弄。 巷底尽头,便是教坊司所在。 此地繁华,却不见寻常烟之地的喧囂綺靡。 高大的朱漆门楼透著官家的威严。 庭院深深,隱约可闻琵琶丝竹之声淙淙流淌,空气中更是瀰漫著一股淡淡的脂粉薰香气息…… 叶修步履从容,径直走向那扇紧闭的大门。 就在他抬脚欲踏上第一阶石阶时…… “吱呀——” 大门打开。 一群人影,已率先从门內阴影中鱼贯而出,如临大敌般挡在阶前。 为首者,乃是一个约莫四十来岁的中年男子。 他身著深青色官袍,一双狭长的眼睛锐利如鹰隼,审视著叶修。 此人正是教坊司司正……步男! “站住!此乃教坊司禁地,閒杂人等,不得擅闯!” 叶修脚步一顿,淡淡说道:“本官叶修,奉陛下旨意,自今日起,执掌教坊司!” 然而。 步男明显早已得知消息。 戒备之色非但未减,嘴角甚至勾起一丝讥誚。 “旨意?” “哼!便是天王老子来了,也得守这里的规矩!” “教坊司第一条铁律——” “男人,不得入內!” “想要进去?” “行!先净了身子,再来叩门!” 叶修闻言,眉梢微挑。 遇上硬茬子了? 这教坊司,竟敢公然抗旨?如此豪横? 他非但不恼,反而不由乐了:“你们不算男人?” 步男一等人闻言,对视了一眼。 然后。 在叶修略带愕然的目光中…… 步男猛地一撩官袍下摆! 他身后眾人亦动作划一! 数条深青色的官袍下摆被高高掀起! 露出的裤襠之下……空空荡荡! “没错!” 第72章 不服?那就打到你服! 眼前这荒诞的一幕,非但没让叶修恼怒,反叫他乐出了声:“呵……有意思,那我今日,非要进去不可呢?” “那就休怪我等得罪了!” 步男脸色骤沉,身后十几名宦官更是一下子散开,摆出一个合击阵势。 他们一个个眼神凶狠,动作乾脆利落,绝非寻常杂役! 可叶修是真的有一点儿懵了。 好傢伙! 这教坊司不仅敢公然抗旨,竟还敢对朝廷命官动手?! 自己好歹是正五品的锦衣卫千户! 这地方,邪门得离了大谱! 然而,这份无视规则的疯狂,非但没嚇退叶修,反而像火星溅入乾柴,点燃了他心头一股奇异的兴奋。 这不正像他自己吗? 不服? 那就打到你服! “行,省事了。” 叶修双手隨意一摆,摆出一个叶问起手式,冲步男等人懒洋洋勾了勾手指,“来,別磨蹭,你们……一块儿上吧,我要打十个!” “???” 步男一眾也错愕了。 这新“掌印”竟比他们还横? 但一想到那一位的交代。 下一秒。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拿下!” 步男厉喝骤起! 十几道深青身影如禿鷲扑食,拳脚裹挟劲风,直取叶修周身要害! 叶修嘴角微扬。 最先袭来的两名宦官,只觉眼前一,目標身形如鬼魅般晃动。 不见他如何发力,便听“咔嚓”一阵脆响,两人挥出的手臂已呈诡异角度软软垂下,惨嚎著倒飞出去,撞翻后方同伴。 紧接著。 叶修侧身,一记阴毒的撩阴腿擦身而过。 他隨之並指点出,精准戳在偷袭者的肋下。 那人瞬间瘫软如泥,抽搐失禁。 “下死手!” 步男眼中戾气暴涨,一记势大力沉的扫堂腿猛攻下盘,企图绊倒叶修下盘! 结果…… 叶修脚尖轻点,整个人借力腾空半尺,轻鬆避过。 未等落地。 他左腿顺势弹出,如同钢鞭,狠狠抽在步男肩颈上! “呃啊!” 步男顿觉一股巨力传来,导致半边身子麻痹,整个人当场被踢得翻滚出去,重重砸在了大门上! 木屑簌簌,门框嗡鸣! 剩下几人见状,肝胆俱裂,攻势不由得一滯。 但叶修岂会给他们任何喘息之机? 说好打十个,至少就得打十个! 他如猛虎入羊群,身影在包围圈中几个鬼魅般的闪烁。 拳!掌!指!肘! 一一化作最简洁高效的武器,每一次接触,必定伴隨骨骼错位的闷响或痛苦的闷哼。 动作行云流水,乾净利落,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不过呼吸之间。 方才还气势汹汹的十几名宦官,已横七竖八躺倒一地,呻吟哀嚎不绝。 有的抱臂扭曲! 有的捂胸蜷缩! 有的瘫软如泥! 竟无一人能再起身! 唯有叶修,气定神閒地踏上台阶,隨意掸了掸衣角不存在的灰尘。 然后。 一步步跨过满地哀嚎的身体,走到面如死灰的步男跟前。 步男脸上写满了惊骇欲绝。 一个被罢黜的皇子,居然这么地猛,將他们十几人都给打趴下了??? 这……合理吗?! 他绷不住了,声音都因恐惧而颤抖:“你……居然胆敢擅闯教坊司?你……” “嘘!” 叶修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抵在唇边,“我不明白,你们哪来的胆子抗旨,但你们越不听话,我就越兴奋。” 全场:“???” 叶修双眼一眯,意味深长地开口:“因为本官,最喜欢用魔法打败魔法了!” 全场:“???” 叶修抬腿,迈入大开的门扉:“来吧,让我看看,是教坊司的招多……还是我叶修出牌的更狠?” 全场:“???” 不是…… 叶修是啥意思? 他……喜欢不听话的手下?! 步男脑中一片混沌。 但眼见叶修身影没入门內,他猛地挣扎嘶吼。 “快!拦住他!集结人手!將他给赶出去!” “那一位交代了,今日就算天王老子来了……也不准进!!!” 地上眾人闻言,强忍伤痛,踉蹌爬起,紧隨步男,如同受伤的狼群般,朝著叶修消失的方向疯狂追去…… …… 教坊司內院深处。 一处宽敞却透露著清冷气息的厅堂中。 主位之上,一位身姿曼妙的女子素手拨弦。 古箏清音如冷泉流淌,浸润著空旷寂静。 下方,数十名身著素雅宫装的女子席地而坐。 她们神情各异。 有麻木。 有隱忍。 有眼底深处藏著刻骨的恨意。 她们皆是父兄获罪或战败被俘,身不由己坠入此地的可怜人。 纵然心怀怨懟,但那精妙绝伦的琴音却仿佛有著摄人心魄的力量,让她们不由自主地沉浸其中,暂时忘却了苦楚。 抚琴者,正是礼部尚书之女——冷眸! 而她。 才是这座教坊司真正的掌控者。 女子不得当官? 重臣之女入此风尘之地,有辱门楣? 对於冷眸而言,都只是尘世间的摆设而已。 因为。 她的乐律天赋旷古烁今,琴祖都曾言,此女天赋若再精进数年,“琴祖”之位……恐將易主! 其琴艺早已超凡,乐声可抚慰人心,亦可慑人心魄! 一曲终了,余音绕樑。 冷眸抬起清冷的眸,扫过下方,声音如琴弦轻振。 “乐律之道,贵在和谐。” “宫商角徵羽,各安其位,方能成就天籟。” “正如这教坊司……” “放下心中芥蒂,循规蹈矩,方是长久安身立命之道!” 她的话语是乐理,更是冰冷的训诫。 堂下女子们神色复杂,无人敢应,唯有死寂在蔓延。 她们明白。 在这吃人的地方,想活下去,就必须像这琴弦一样,被无形的规则紧紧束缚。 活著,已是最大的奢望。 就在这寂静即將凝固的剎那,一个懒洋洋的声音,毫无徵兆地响彻天地。 “姑娘此言,差矣。” “乐律之道,贵在通达,而非拘泥。” “方才那一曲《破阵引》,第三转调处,商徵之隙未平,强求宫调和谐,反倒失了『破阵』的孤绝锐气。” “听著……软了。” 哈? 竟有人敢如此直白地点评冷眸的琴艺?! 要知道。 哪怕是琴祖亲临,怕也不会这般不留情面! 霎那间。 所有目光如同被无形的丝线牵引,望向声音源头…… 只见大堂门口,一个少年不知何时已斜倚在门框上。 他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正饶有兴致地打量著主位上的冷眸。 冷眸抚弦的玉指骤然僵住! 那清冷的眸底,第一次掀起剧烈的波澜,震惊之色难以掩饰。 这少年所指的细微瑕疵,竟与当年琴祖不点破便无人能察觉的隱晦点拨…… 不谋而合! 这正是她苦求多年而不得解的癥结! 她压下心绪,问道:“你是何人?此地严禁男子擅入,你如何进来的?” 叶修迈开步子,閒庭信步般走入大堂。 “一个閒人罢了,自然是走进来的。” 走进来? 外面那些身手不凡的阉人都是摆设不成? 冷眸心中疑竇丛生。 但比起闯入的迷惑,对方那石破天惊的点评……更让她心神震盪。 她黛眉微蹙,审视著这个不速之客:“你懂乐律?” “略知一二。” 叶修踱步向前,笑意盈盈,“比如,真正的天籟之音,未必拘泥於宫商角徵羽的框架,更不一定非得借那名琴宝瑟才能奏响。” “哦?” 冷眸闻言,唇边竟浮起一抹傲然,“阁下高论,倒是新奇……莫非阁下还能以这凡俗浊物,奏出不拘泥於乐律的『天籟』?” 言语间,是毫不掩饰的质疑。 叶修停下脚步,目光隨意在厅堂角落一扫,最终定格在一堆毫不起眼的杂物上—— 一排沾著灰尘的粗陶瓦罐。 他抬手指去,语气平静:“没错,比如用那一个。” 全场:“???” 哈? 她们没听错吧? 那个少年居然说用这些醃菜盛水的破瓦罐,能奏出天籟之音?! 这简直是天方夜谭! 然而,不等她们从这荒谬的宣言中回过神。 叶修已径直走向那个阴暗的角落。 然后。 在数十道惊愕的目光注视下俯身,將一个空荡荡的粗陶瓦罐给拎了起来,低语一声:“这个就不错。” 第73章 用瓦罐敲出的天籟! 不是…… 他玩真的啊?! 他难不成……真要用那几个破瓦罐,演奏一曲?! 所有人,包括高台之上的冷眸在內,彻彻底底愣住了! 可叶修对四面八方的目光视若无睹。 他径直走向角落,在那一堆杂物中迅速挑拣出几个大小不一的粗陶瓦罐。 然后。 旁若无人地忙碌起来。 有的瓦罐被他倒空。 有的则被小心注入深浅不一的水。 再將这些简陋的容器,按照某种奇异的规律,摆成一个特定的阵列。 就在这一人忙碌的寂静时刻—— “砰!” 厅堂大门被一股蛮力狠狠撞开! 步男带著一群鼻青脸肿的宦官,狼狈地冲了进来。 只是。 当看见堂而皇之坐在瓦罐阵前,仿佛在布置什么仪式的叶修,顿时目眥欲裂,嘶声咆哮:“大胆狂徒!竟敢擅闯此地惊扰冷小姐清静!简直罪该万死!还不快给老子……” “退下!” 冷眸清冷的声音盪开,瞬间打断了步男的怒吼,“让他演奏。” 没错! 她心中那份被叶修点破琴艺瑕疵而点燃的好奇与期待,此刻竟压过了对这荒诞场景的疑虑。 她倒要看看…… 这少年究竟能如何用这些醃菜盛水的粗鄙之物,奏出怎样“不拘泥於乐律”的曲子? 步男和手下们闻言,彻底懵了。 哈? 演奏? 不是……谁家好人用瓦罐来演奏??? 而且。 还是在以琴艺冠绝天下的冷眸小姐面前?! 这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一时间。 他们忘了疼痛,更忘了任务。 一个个脸上充满了看好戏的神情,只等著看这一位被废黜的皇子殿下,如何在这神圣的乐律殿堂里,丟尽最后一丝皇家顏面! 无视全场的叶修,已经將瓦罐阵列调整到了最满意。 但他並未立刻开始,反而驻足思索,似乎还觉得哪里不够,目光顿时扫过席间。 下一秒。 他走到两名惊愕的罪女面前,温和一笑:“借你们簪子一用。” 未等那两名女子回神,他已经自然地伸手,从她们的髮髻上取下两根朴素的银簪,这才在眾人怪异的目光中返回瓦罐阵前,盘膝坐下。 深吸一口气,他双手各执一簪,悬停於瓦罐阵列之上…… 驀地! “叮——咚——嗡——” 簪尖落下,敲击在不同水位的瓦罐边缘。 一开始的音符杂乱无章,不成曲调,甚至带著粗礪的摩擦声,完全游离於宫商角徵羽的体系之外,刺耳而难听…… 厅堂內响起压抑不住的嗤笑声。 门口的步男等人更是如同抓住了把柄,毫不留情地大声奚落起来。 “哈哈哈!听见没?这他娘的是敲泔水桶呢?” “笑死人了!就这点本事也敢在冷小姐面前卖弄?真是癩蛤蟆打哈欠——好大的口气!” “快滚吧!別在这里丟人现眼了!” “就是,污了冷小姐的耳朵!” …… 別说步男一等人忍不住嘲笑了。 就连冷眸,都有一点失望了。 她本来很期待。 以为眼前能够指出自己不足的少年,会带给自己一个突破常规的惊喜。 可结果大失所望…… 自己真是昏了头。 竟会寄望於一个来歷不明的少年,能用这些粗陋之物打破乐律的樊笼? 琴祖穷尽一生都未能完全跳脱的框架…… 他凭什么?! 蠢不可及。 她红唇微抿,一丝怒意攀上眉梢,便要下令让布男等人立刻將这不知所谓的狂徒轰出去。 但是,就在这时! 那原本杂乱的噪音,毫无徵兆地…… 消失了! 整个世界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 紧接著! 一串空灵!悠远!甚至带著奇异水波颤动的共鸣音符……骤然从那些粗陋的瓦罐中迸发出来,充盈了整个厅堂! 所有嘲笑凝固在空气中。 全场,死寂! 每一个人的表情都像是被无形的巨锤狠狠击中! 冷眸欲要脱口而出的话,戛然而止。 她那双眸子骤然睁到极限! 瞳孔深处,是山崩海啸一般的惊骇! 那旋律…… 她从未听过! 如此空灵婉转,像是带著一种深入骨髓的忧伤,又仿佛来自远古深海巨兽的悲鸣,又似鯤鹏振翅扶摇九天的孤绝! 谁也无法想像,那竟是用几个瓦罐敲出的旋律…… 它跳脱了所有已知的乐理框架,直击心灵! 冷眸恍惚了。 自己引以为傲的琴艺,在这瓦罐天籟面前,竟显得如此苍白! 没错! 苍白! 一种前所未有的衝击感,狠狠撞碎她的固有认知! 瓦罐。 真的能奏乐? 音律。 真的能跳出固有的旋律构造??? 叮叮咚咚……嗡…… 然而不等多想,《大鱼》的旋律,穿越时空的壁垒,在这异世的教坊司內,藉由最卑微的器物,流淌开来! 整个厅堂陷入前所未有的寂静,唯有那奇异的旋律在盘旋,升腾,瀰漫…… 所有女子脸上的麻木,隱忍,怨恨,尽数被难以置信的震撼给代替了。 步男一等人都张大了嘴,仿佛见了鬼。 草! 他真的会? 而且还那般好听? 鸡皮疙瘩都掉一地了! 他们甚至仿佛听到了不属於这人间的仙乐! 叶修沉浸其中,物我两忘。 他手腕悬停,指尖弹震。 簪尖与瓦罐边缘每一次触碰,都会牵引出下一个空灵的音符。 那简陋的瓦罐阵列,在他手中仿佛化作了一架沟通天地的灵器…… 当最后一个音符落下。 余音却裊裊,久久不散。 “呜……” 一声啜泣,从角落中传来,却仿佛点燃了引线,紧接著是第二声、第三声…… 席间的女子们,再也无法控制。 她们被那奇异的旋律,击中內心最脆弱,最隱秘的角落…… 那是对故乡的思念! 那是对沦落风尘的屈辱! 那是对命运不公的悲愤! 以及…… 对自由的渴望! 泪水决堤,浸湿了衣襟。 她们看向场地中央那个盘膝而坐的身影,眼神不再是空洞麻木,而是前所未有的震撼,以及一种连她们自己都感到陌生而悸动的……光! 如果以前有人问她们,相信光吗? 她们不信。 但这一刻…… 她们好像信了。 就连步男一等人,此刻也是张著嘴,眼神呆滯,脸上残留的嘲弄彻底被惊骇取代。 他们不懂乐理,但那旋律直击灵魂,让他们浑身汗毛倒竖,仿佛听到了不属於凡尘的声音…… 叶修却恍若未觉,缓缓睁开双眼,从容起身,走到最初借簪的那两位女子面前。 她们早已哭成了泪人,只是怔怔地望著靠近的叶修,动作温柔的將簪子递还:“物归原主,多谢。” 简简单单的六个字,却让她们再一次泪流满面。 自从入了这儿,她们面对生死离別,面对被呼呵打骂早已习以为常。 甚至…… 觉得自己就是一件物件儿,任何一个人,都可以隨意踩踏她们。 可叶修刚刚的那一句话,却让她们有了一种被人再一次尊重的感觉…… 然而。 更令人心神剧震的一幕,发生在高台之上。 坐在主位上的冷眸,此刻竟也微微仰著头,眼眸深处翻涌著惊涛骇浪。 她下意识地抬手,轻触眼角。 指尖传来的,是一片湿润冰凉。 她…… 哭了? 这简直……比瓦罐天籟更让她心神剧震! 自幼浸淫乐律,心弦早已被她锤链得坚韧无比! 哪怕生母病逝於眼前,她都未曾真正让一滴泪滑落脸庞…… 她以为自己早已是一个冷若冰霜的人,心湖冰封,难起波澜。 可此刻。 她居然落泪了? 就因为一个少年,用几个瓦罐,敲出一段完全跳脱了她毕生所学,所有认知框架之外的旋律?! “你……” 冷眸抬眼,望著叶修,“是谁?” 简单的三个字,却问出在场所有女子心中的疑惑。 他…… 究竟是何方神圣?! 第74章 我从来没见过如此奇葩的要求,满足你! “冷小姐!” 步男捂著剧痛的肩颈,挣扎抢答,声音里满是不甘与惊骇,“他就是那个被陛下罢黜的八皇子叶修!陛下新旨意……命他执掌教坊司!” “什么?!” 步男的话如同在寂静的厅堂里引爆了一颗惊雷! “八皇子叶修?!” “那个被废黜的皇子?” “他就是新来的掌印大人???” …… 席间的罪女们一片譁然,震惊瞬间压过了悲伤。 这个名字,她们听过。 那是受自己母妃牵连被罢黜,最终沉沦勾栏的废物皇子。 可眼前这个人能用粗陋瓦罐敲出,让冷眸小姐都失神落泪的仙乐…… 真的是同一个人吗? 巨大的反差,让她们脑海一片空白。 冷眸也彻底僵住,红唇微张,那双清冷的眸子只剩下茫然与错愕。 她收到的消息,是坤帝输了一场荒唐赌局,隨手將教坊司丟给了一个声名狼藉的弃子。 她设下“男子不得入內”的刁难,等著看笑话…… 结果。 笑话竟是她自己? 此人不仅进来了。 还用最粗鄙的器物,奏响顛覆她毕生乐理认知的天籟。 甚至…… 让她心神失守,指尖染泪! 叶修目光扫过一张张泪痕未乾的脸,声音隨之迴荡在寂静的厅堂中。 “从今往后……” “教坊司归我叶修掌管!” “规矩,会变!” “若有疑问,现在可以提。” 话音落下。 席间罪女们的眼神,倏然亮了! (请记住 101 看书网超顺畅,1?1??????.???隨时读 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方才那直击灵魂的旋律还在耳边縈绕。 眼前这位新掌印大人,与她们一样,都是被那高高在上的王权无情拋弃的“罪人”! 他带来的不是冰冷的训诫。 而是一抹她们早已熄灭的…… 希望之光! 剎那间。 “唰——” 数十名罪女不约而同地起身。 然后。 齐齐跪伏於地! 没人说话。 但无声的跪拜,却比任何言语都能传达出她们的选择…… 臣服! 那一个个黯淡的眼底,竟重新燃起了微弱的光。 她们不再是麻木的木偶,而是活生生的……人! 望著突如其来的变故。 冷眸彻底失神…… 她难以置信,那些在她严苛规矩下死气沉沉的女子,居然因为叶修的一曲,一言……而焕发出新的生命力? 巨大的衝击与自我怀疑,狠狠攫住了她的芳心! 难道…… 自己错了? 这些年所做的一切……都是错的? 把她们雕琢成循规蹈矩,毫无生气的『器物』,便是对的吗? 良久。 冷眸才闔上眼帘,声音带著一丝疲惫:“按教坊司旧例……男子掌印,需过三关,以证才德配位……” 叶修平静地看著她,嘴角噙著一丝瞭然。 “哦?那我需要过这三关吗?” 冷眸摇头,微微欠身:“不必了,这儿今后便由掌印大人做主。” 说完。 她转身便要离开这个令她信念崩塌之地…… “等等。” 叶修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冷眸脚步一顿,並未回头。 叶修注视著她的背影,继续说道:“留下帮我管,作为报酬……我可以指点你乐律。” 没错。 她乃是验孕单计划的一员,岂能就这样跑了? 冷眸的脚步微微一顿,眸子深处掠过一丝复杂的神色。 叶修展现的乐理造诣,已经彻底击碎了她固有的认知…… 以至於。 那句“指点乐律”,竟如甘霖般诱人! 她红唇微启,一个“好”字几乎就要脱口而出…… “呵!” 一声刺耳的嗤笑,突兀间打断了她。 眾人循声望去。 只见一名身著月白锦袍,面容阴柔俊美的男子,正倨傲地从大门处踱步而入。 他手中把玩著一支翠玉笛,嘴角掛著毫不掩饰的轻蔑。 “好大的口气!” “区区一个被陛下厌弃的废黜之人,也敢妄言指点冷姑娘乐律?” “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污了这教坊司的清雅之地!” 冷眸黛眉紧蹙,眼底闪过一丝厌恶:“师楚生!你为何在此?休得放肆!” 她认得此人。 琴祖座下最受宠的关门弟子。 琴技確有几分火候,但性情乖戾,仗著琴祖威名与太子叶昭的暗中支持,跋扈至极,对她更是纠缠已久…… 师楚生对冷眸的呵斥置若罔闻,反而居高临下地审视著叶修。 “乐律大道,岂是你这等货色能懂?” “教坊司掌印?” “哼!” “我看是坤帝一时昏聵,被你蒙蔽了!” 囂张! 太囂张了! 但他有囂张的资本! 他乃太子叶昭亲封的“琴师”。 不久前。 他更是受於太子之命,前来阻止叶修掌控教坊司! 不是为了教坊司的价值,只为了不让叶修痛快! 所以。 他来了! 可他万万没想到,刚一踏入,便听到叶修那等狂妄之言。 冷眸何等人物? 一个假以时日,能够超越他师尊的天才乐师…… 竟需一个废物皇子指点? 简直荒谬! 叶修抬眸,目光平静无波地落在师楚生脸上:“你又算什么东西?也配在我的面前指手画脚?” 四周眾人心头一凛。 一个囂张,另一人更显霸道。 惹得师楚生脸色一寒:“你骂谁是东西?” “哦?” 叶修恍然,嘴角勾起一丝玩味,“原来你不是东西?” “自然……” 师楚生下意识接口,旋即猛地惊醒,脸色瞬间涨红如猪肝,“你!你竟敢辱骂本公子?你……” 然而。 不等他將话说完。 叶修已经朝前走出几步,隨之在所有人一脸震惊!错愕!懵逼的表情下…… 一巴掌甩了下去! “啪!!!” 师楚生的头猛地偏向一侧,白皙的脸颊上瞬间浮起一个鲜红的掌印。 他懵了! 他捂著脸,难以置信地瞪著叶修:“你……你还敢打我???” “打都打了,你还问我敢不敢?” 叶修甩了甩手腕,笑容温和,“你是白痴吗?” “入你娘的叶修!” 师楚生勃然暴怒,气血上涌,指著自己另一边脸嘶吼,“你有种!有种再打这边试试?!!” “我从来没见过如此奇葩的要求。” 叶修挑眉,动作快如闪电,反手又是一记狠抽,“那就满足你好了!” 啪! “嗯,两边总得匀称些,左边红了一点,右边也得补上!” 啪!! “嘖,力道没控好,有点歪了,再来!” 啪!!! “这下齐整了,不过……你瞪我?再瞪,信不信我继续抽你?” …… 话语伴著耳光,噼啪作响! 师楚生被打得连连踉蹌倒退,直到背后撞上墙壁,叶修才停手。 然后。 他活动了几下手腕,淡声问道:“还要么?” 这一刻的师楚生,像是一只被暴雨蹂躪了的鵪鶉,弱小、无助、悽惨地贴著墙,两边的脸庞高高肿起,如同发麵馒头,火辣辣地抽疼。 他彻底懵了,口齿不清地喃喃:“你……竟敢如此打我?!” “是你自己要求的。” 叶修挑了挑眉,隨手指向不远处的一等罪女,“不信你问她们,是不是都听见了?” 师楚生凶狠的眼神,顺势扫向那群罪女。 那架势! 那眼神! 赤裸裸的威胁啊! 他就不信了,一群卑贱的罪女,敢忤逆他,替那废物皇子作证? 结果…… “听见了。” “是师公子您自己要求的。” “叶执印只不过是满足您的特殊癖好而已……” 罪女们的声音软糯,却异常清晰,此起彼伏。 师楚生:“……” 他的脸面,顿时掛不住了。 一群罪女,何时变得如此胆大包天?! 居然胆敢公然站在那弃子那一边,针对自己?! 他怒了! 他刚想发飆…… “师楚生!” 冷眸的娇斥再次响起,语气冰冷,“教坊司如今已是叶掌印辖制,你若再无理取闹,后果自负!” 师楚生一听,那口憋在胸口的恶气几乎炸开! “冷姑娘!” “我是担心你被这废物蒙蔽!是在帮你啊!” 罪女们向著叶修,尚可理解。 毕竟以后是人家管的。 可连冷眸也向著叶修? 这让他妒火中烧,羞愤欲狂! 冷眸淡淡说道:“我的事,不劳费心。” “我……” 师楚生语塞,脸上仿佛又被反覆抽打了好几巴掌! 追求冷眸屡屡碰壁已是奇耻。 如今更在眾目睽睽之下被叶修如此羞辱…… 若就此罢休,顏面何存? 如何在太子面前交代? 如何完成师尊的任务? 如何在冷眸面前抬头? 想至此。 他眼中闪过一丝疯狂,猛地转向叶修,咆哮了起来。 “叶修!” “你敢打我?本公子要与你决生死!!!” 叶修闻言,再次扬起巴掌:“想死?简单!你过来,我免费再送你一巴掌。” “放屁!” 师楚生绷不住了,几乎吼破了音。 “你既掌教坊司,便需有匹配的音律造诣!” “本公子奉太子之命,代陛下考校!” “你敢不敢与我以乐律决胜负?!” “输者……便要付出惨重代价!!!” 此话一出。 整个大堂陷入寂静。 无数目光聚焦在师楚生那张肿胀变形的脸上。 然而。 这些目光里,没有震惊,没有敬畏。 唯有…… 毫不掩饰的怜悯。 甚至夹杂著几分在看一个傻子一样的眼神。 那无声的鄙夷,比任何辱骂都更具侮辱性! 师楚生只觉一股热血直衝头顶,脸皮火辣辣地更疼了。 他环视四周,脸色一黑:“你们……这是什么眼神?为何这般看著本公子???” 第75章 嗩吶一响,不是升天,就是拜堂! 厅堂內,死寂一片。 没人回答。 师楚生的脸面更加的掛不住了。 他猛地望向步男,愤怒的问道:“步司正!你来告诉本公子!方才那是什么眼神?莫非……本公子所言有误不成?!” 步男捂著依旧疼痛的肩膀,乾咳一声,硬著头皮开口。 “师公子恕罪!” “小的意思是,您的琴艺造诣,怕是真比不上咱们的叶掌印啊!” 说著。 他脑海中已经闪过无数次师楚生为博冷眸青睞而故作姿態,弹奏著那些匠气十足,徒有华丽技巧的琴曲场景…… 那特意堆砌的音符,在方才那瓦罐天籟带来的灵魂衝击面前,显得苍白可笑。 “你说什么?!” “你再说一遍!” 师楚生的瞳孔骤然收缩,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个教坊司的阉奴竟敢当眾贬低自己?! 然而,不等发作。 席间的罪女们,胆子仿佛被叶修那一曲瓦罐天籟彻底点燃了。 “步司正说得没错啊,师公子!” “是啊,叶掌印的非凡,根本不是你可以比擬的!” “您还是算了吧……” …… 一道道声音匯聚而来,让师楚生几乎窒息。 所有的结论都指向同一个残酷的事实…… 他不如叶修! 冷眸望著失控的局面,以及师楚生那张因嫉妒和屈辱而扭曲的脸,眼中厌恶更深。 但她终究念及琴祖旧恩,发出一声警告。 “师楚生,收手吧!” “勿谓言之不预!” “你若执意要比,一旦输了……” “莫怪我未替你师尊,看顾你的顏面!” 若换做另外一人,她压根不予理会。 但。 琴祖对她有恩,这已是她所能给予的最大情面。 “哈!哈哈哈!” 师楚生怒极反笑,先指著叶修,再指向冷眸和那群罪女,最后狠狠戳向步男。 “好!好得很!” “尔等安敢欺我至此?竟联合这废物……” “来羞辱本公子?!” 没错! 在他眼里,这一群人就是一伙儿的! 他此刻更是被妒火和屈辱冲昏了头脑。 冷眸的警告,在他听来是赤裸裸的偏袒和轻视! 眾人的附和更是坐实了叶修因为成为这儿的执印,才会趋炎附势! 他绝不相信一个被坤帝罢黜的废物皇子能有什么真才实学! 这一切定是他们串通好的圈套! 眾人:“……” 面对这歇斯底里的指控,他们只觉得一阵无语和荒谬。 他们明明说得都是真话。 为何眼前的琴祖得意门生,就是不信呢? 当一个好人,就那么难? 正当眾人要配合冷眸继续劝一下时…… “叶修!” 师楚生猛地將猩红的双眼,死死望著叶修。 “你休要得意!” “本公子偏不信邪!” “今日,就与你赌上一切,以乐律决高下!” “输者,不仅倾尽家財,更要当场自裁,以谢其辱!” “你敢不敢应战???” 哗!!!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 四周的人,陷入了一片震撼。 不是…… 这傢伙是不撞南墙不回头啊? 他们都好说歹说了,就是不信,还要赌財赌命…… 简直绝了! 叶修平静地看著眼前这个歇斯底里的跳樑小丑,淡淡说道:“可以。” 师楚生脸上的肌肉扭曲,挤出一个狰狞如恶鬼的笑容。 “好!算你有种!” “既是乐律之爭,便以乐器见真章!” “本公子擅笛,一曲《凤求凰》请君品鑑!” “至於你……” “这教坊司內,琴箏瑟簫任你挑选,可莫要推说不会!” “可以。”叶修神色依旧平淡无波,“你既擅长,便请先奏。” 说罢。 他竟不再理会对方,而是隨意来到一张矮几旁,拂衣落座。 然后。 提起案上温著的茶壶,为自己斟满一杯清茶,旁若无人地浅啜起来。 那架势。 仿佛接下来要发生的不是生死赌斗,而是一场无关紧要的风雅消遣。 师楚生见状,只觉一股邪火直衝顶门,认定叶修是故作姿態,强装镇定。 他冷哼一声,不再多言,深吸一口气,將翠玉笛横於唇边。 下一秒。 悠扬的笛声霎时流淌而出。 不得不承认,师楚生师承琴祖,笛艺確有精深造诣。 《凤求凰》本事倾诉相思缠绵之曲,在他指下,高亢处如凤凰清鸣,穿云裂石;低回处似情人絮语,百转千回。 技巧繁复华丽,气息控制精妙,每一个装饰音都恰到好处。 当一曲终了。 师楚生的脸上带著一种自我陶醉的满足与傲然,仿佛已將自己完全代入了那一只深情而高贵的凤凰,正为求偶而倾尽华彩…… 他甚至微微闔目,沉浸在自我营造的意境中,久久不愿睁眼。 叶修差一点没笑出来。 这傢伙…… 竟先把自己给感动了? 纵然在场的眾人皆不喜师楚生为人,却也不得不承认,此曲造诣极高,技艺无可挑剔。 步男等宦官面露凝重,席间罪女眼神复杂,这確实是她们难以企及的高度。 就连冷眸清冷的眸光中也掠过一丝认可。 拋开人品不论,师楚生在笛艺上的功力,確属上乘…… 良久之后。 师楚生才缓缓睁眼,环视全场,將眾人反应尽收眼底,心中得意更甚。 他隨之望向了叶修。 “叶执印,该你了!” “教坊司內乐器齐全,请任选一样……” “嗯?” “你还没选?莫不是怕了,不敢应战?” “若现在认输,自断一臂,跪地求饶,本公子或可大发慈悲,饶你一命!” 叶修放下茶杯,淡淡说道:“我若动手,你就真没机会了。” “狂妄!” 师楚生厉声呵斥,眼中鄙夷更甚,“休逞口舌之利!若再不选乐器,本公子便判你输!” 叶修不再多言,目光转向步男,隨意地伸出一只手:“有劳步司正,取一支……嗩吶来。” “啊?” 步男以为自己听岔了,下意识地掏了掏耳朵,“叶执印,您说是要……嗩吶???” “是的!” 叶修点了点头,却让全场绷不住了。 嗩吶?! 那可是响器之王! 红白喜事,迎神送鬼的专属! 在这风雅之地,用嗩吶比试乐律? 这叶执印…… 莫不是要在教坊司里,直接送师楚生上路不成?! 眾人面面相覷,脸上写满了惊愕与荒唐。 这简直是闻所未闻! 师楚生先是一愣,隨即心头狂喜! 稳了! 这下彻底稳了! 这废物定是黔驴技穷,破罐破摔! 他生怕叶修反悔,立刻催促步男:“步司正!就按他的意思!速速取来!” “好……好吧!” 步男头皮发麻,挥手让身旁一个同样目瞪口呆的小宦官,捧来一支嗩吶。 叶修接住嗩吶,入手冰凉,心中一阵感慨。 想当年。 他两手插兜,在大学不知道被绿是什么滋味。 结果…… 不出意外的还是出了意外。 他被女朋友给绿了。 而为了感谢女朋友的所作所为,他刻苦学了好几个月的嗩吶。 然后。 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站在女朋友的宿舍楼下,吹响了《大出殯》…… 时隔多年。 嗩吶摸上去都有一点儿生疏了呢! 叶修收拾了一下心情,便朝眾人说道:“一曲《安和桥》赠予诸位,记得备好纸巾!” 靠! 师楚生的脸色瞬间黑如锅底。 备好纸巾? 入你娘的! 这废物是真打算在这教坊司里给他哭丧送终不成? 他肺都要气炸,刚想破口大骂…… “呜——嗡——!!!” 一声石破天惊的嗩吶声,毫无徵兆地猛然炸响! 紧接著。 一曲气势浩荡的曲调猛然盪开,直击每一个人的灵魂,震颤著他们的心臟,让所有人头皮发麻,脸露惊呆。 可下一秒。 那曲调猛然一个拐弯,化为了一曲悠扬连绵的悲歌,让每一颗被震撼中的心灵狠狠触动了一下。 以至於。 无数人的內心中,那一段深藏的过往,回忆,遗憾,都直接被无情地扯了出来…… 於是,一幕奇景在教坊司內上演。 步男等宦官,眼眶瞬间通红。 席间的罪女们,肩膀无声抽动。 有人微微仰头,试图不让泪水滑落。 还有人早已泪流满面,却只是痴痴地望著前方,一动不动,仿佛灵魂已被那悲音抽离了躯壳。 空气中瀰漫开浓得化不开的悲慟!不甘!苍凉!以及无尽的遗憾…… 曲子很短。 教坊司很快恢復死寂无声,可那曲子的后劲十足,竟无人从悲凉的气氛中走出来! 放下嗩吶的叶修,暗暗嘆了一声,呢喃自语了一句:“安和桥一响,连路过的狗都会有遗憾……你们,能没有吗?” 低语如同投入死水中的石子,四周猛然传出一阵失声痛哭。 “我想起了我的父亲,母亲,哥哥……他们是被冤枉的,可无人替他们申冤!我却只能……在这里苟活……呜呜呜……” “畜生……我真是个畜生啊!家父年事已高,可我却净身入了宫,连一个后代都没给他留下啊……呜呜……” “爹……娘……你们在草原还好吗……孩儿回不去了……” …… 悲泣声! 呜咽声! 自责的低吼声! 连成一片,匯成一股令人心碎的洪流,淹没了整座教坊司…… 冷眸沉默不语。 胜负。 早已高下立判了…… 她唯一无法理解的是。 叶修此人能將瓦罐化为天籟已是匪夷所思,如今竟连这被视为俗器的嗩吶,也能在他手中化作勾魂摄魄的神器? 自己浸淫音律多年,自认天赋卓绝。 可和他一比…… 那差距,何止是高山仰止?! 叶修隨手將嗩吶丟在一旁,望向人群中,那个已经面如死灰的师楚生:“我好像,一不小心的贏了?” 第76章 他吹嗩吶?吹你娘的春秋大梦去吧! 此话一出。 师楚生如遭雷击,僵立当场。 他万万没有想到…… 自己居然输了? 没错。 他不得不承认,自己真的输了! 叶修那一曲嗩吶,石破天惊,更好像夹杂著一股催魂蚀骨的力量…… 直吹得他泪眼模糊! 那成为琴祖得意门生后便无情拋弃的髮妻身影,居然不受控地被翻涌出来…… 师楚生猛地一个激灵,一脸惶恐地望著叶修。 “你……究竟是何方妖孽?” “那……绝非乐律!是摄魂邪术!是妖法!否则……” “否则怎会连你这等冷血薄情之人,也想起了被你弃如敝履的旧人?”叶修一脸平静,將心理学的微表情观察得淋漓尽致,像利刃戳穿了师楚生內心的隱秘…… “你!!!” 师楚生脸上的血色褪尽,一片死灰。 不是…… 这一个王八蛋,那么恐怖的吗? 不仅技艺碾压他,竟连他內心深处最不堪,最不愿面对的污点…… 都洞若观火? 这……哪里是人? 分明是能窥探他內心的鬼魅啊! 叶修懒得理会他惊骇的模样,只冷冷点出结果。 “妖法也罢,邪术也好,结果便是……” “你吹我不动,我吹你哭了。” “所以,你输了,输得彻彻底底!” “心服,口服吗?” 师楚生:“……” 他喉头滚动,想反驳,想怒骂,想指责叶修肯定作弊了…… 可方才,他的泪是真实的! 四周无数双泪眼,也都是真实的! 这是无法被磨灭的事实…… 毫不夸张地说。 他的《凤求凰》,在叶修那嗩吶神音面前,就是一坨狗屎! 可他敢认输吗? 不敢! 一旦认输了,那输的不仅是引以为傲的乐律造诣,更是全部身家,乃至……性命! 一想到“当场自裁”四个字,师楚生的双腿,都止不住地发软…… 叶修瞥了他一眼,那眼神淡漠如视螻蚁挣扎:“放心,你的命我不稀罕,留著吧,省得脏了我的地方。” 师楚生猛地抬头,眼中爆发出绝处逢生的狂喜! “不过……” 但叶修话锋一转,寒意凛冽。 “你名下所有田產、商铺、金银细软,包括身上值钱的物件……” “三日內,尽数交割至教坊司库房,权当给姑娘们添件新衣!” “若少一文,我便亲自去太子府討要,连本带利!” 师楚生脸上的喜色瞬间凝固,被无尽的屈辱淹没。 倾家荡產! 这比杀了他还要难受! 他可是琴祖高徒,太子近臣,何曾受过如此奇耻大辱? 可如今…… 却只能打碎牙,往肚子里吞! 否则,连这最后一丝体面,也要在冷眸面前丟得精光。 顿时间。 他面如锅底,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三……三日之內,定当奉上!” “很好。” 叶修微微頷首,目光转向一旁的冷眸。 “还有一事。” “冷眸小姐,从现在起,是我聘请的教坊司唯一执事总管。” “此地一切事务,由她全权打理。” “现在,请师公子带著你这张脸,滚出我的地方。” “以后,莫让我在此地再看见你,更不许再来烦扰冷总管。” “否则……” 叶修没有说下去。 师楚生却浑身一颤。 那未尽的威胁,比任何言语都更令人胆寒。 他死死攥紧拳头,却只能带著满身屈辱,踉蹌著转身,逃也似的衝出了教坊司的大堂…… 主人驱赶! 赌局惨败! 他还有何顏面留下? 死皮赖脸,只会让冷眸更加鄙夷! 人一离开。 叶修舒展了下筋骨:“冷总管,往后这摊子事,就辛苦你了。” “你就那么篤定,我会答应你?”冷眸望著他,清冷的眸子里翻涌著前所未有的复杂情绪。 叶修唇角微扬:“你若想拒绝……他来的时候,你就会离去了。” 冷眸沉默数息,最终还是頷首:“好,我应下了。” “另外……” 叶修眼神微动,闪过一丝深意,“还需你配合我演一齣戏。” “什么戏?” “一齣好戏!” …… 师楚生几乎是爬著离开教坊司。 脸颊虽火辣辣地疼,但比起倾家荡產的灭顶之灾,这点皮肉之苦,已经算不了什么了! 哪怕叶修饶了他一条命,可那刻骨的恨意,却已在他心中燃成滔天烈焰! “叶修!” 他捂著肿如猪头的脸颊,眼中的怨毒几乎要喷出火来,“此仇不报,我师楚生誓不为人!” 他不敢回琴祖下榻之处,更无顏面对往日追捧他的权贵。 此刻。 他唯一能想到的救命稻草,就是那位赋予他“琴师”名號,並暗示他阻拦叶修的靠山——太子叶昭! 师楚生凭著一腔怨毒戾气支撑,一路跌跌撞撞,连滚带爬地扑向东宫…… 然而。 东宫的那一位,此刻却刚从太庙归来,案头便摊开一份新到的密报。 駙马府王家,三年前陈州矿案的黑幕已经彻底被查清。 三百多条无辜矿工的性命,欺君罔上的金矿弥天大谎…… 铁证如山,再无丝毫转圜余地! 加之王家这些年贪墨的巨额钱財,这一棵大树,等於彻底倒下了! 而他那一位尊贵的长姐,即將成为……寡妇! 密报被狠狠撕碎,丟在地上! 当初为北宸来使焦头烂额,无暇顾及长姐之事。 不曾想,只是稍一耽搁,却得到了这么一个噩耗! “叶修!” 他从牙缝里挤出这个名字,眼中的怒火几乎要焚毁殿宇,“又是你!又是你这该死的孽障!给本宫等著!本宫定要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啊!!!” 恰在此时! “殿下!殿下救我啊!” 伴隨著悽厉的哭嚎,只见师楚生顶著那张肿胀如猪头的脸,衣衫襤褸,连滚带爬地扑倒在阶前。 “你怎么了?”叶昭被他这一副惨状,给嚇了一跳。 师楚生指著自己不成人形的脸,涕泪横流,哀嚎不止。 “太子殿下!您要为小人做主啊!” “那叶修……他欺人太甚!简直是要將小人活活逼死啊!” 说著。 他一把鼻涕一把泪,將教坊司內发生之事,添油加醋地哭诉了一遍。 正怒火攻心的叶昭,听完后整个人都愣住了:“你说……谁?叶修?他把你弄成这样?还用嗩吶……贏光了你全部家当?” 师楚生拼命点头,哭嚎道:“千真万確!就是他!那个废物八皇子!他用妖法邪术胜了小人!殿下您要为小人做主……” “砰!” 一个瓶当面狠狠砸来! 当场头破血流! 师楚生被砸懵了,捂著头,难以置信地看向暴怒的太子:“殿……殿下,您这是为何?” 没错! 用瓶砸他的人,就是太子。 “为何?” 叶昭豁然起身,指著师楚生鼻子,怒不可遏,“师楚生!你当本宫是傻子不成?叶修那废物,在乐律上能贏了你?还他娘的用了妖法?你怎不乾脆说他是琴祖的祖宗转世?!” “殿下!属下句句属实啊!” 师楚生顾不得血流满面,膝行上前,急声辩解,“他用嗩吶吹哭了所有人,真的太邪门了……” “住口!!!” 叶昭的怒火彻底被点燃,声震殿宇。 “本宫难道不清楚那废物有几斤几两?!” “他下棋,十局十输!” “他画图,只会涂鸦王八!” “他吹嗩吶?!吹你娘的春秋大梦去吧!” “当年在宫里,他弹个琴,半个后宫的人,差一点被他给弹走了!” “你是当本宫耳聋?眼瞎?还是脑子被猪油蒙了?!” 叶修可以说是一个五音不全的废物! 別说吹嗩吶那种技术活儿了,恐怕唱一句小曲儿,都能从宫门歪到应天城外去了! 这个师楚生,真是畜生! 输给別人他信,输给叶修他绝不信。 简直就是睁眼说瞎话! 师楚生:“???” 不是…… 他说的都是真的! 为何太子一个字都不信?! 他急得几乎要跳起来:“殿下!您若不信,大可派人去问冷眸小姐!她是亲眼所见啊!” “好!” 叶昭怒极反笑,“你既执意找死,本宫就让你死个明白!” 说完。 他厉声唤来一名心腹侍卫,低声吩咐几句。 侍卫领命,匆匆而去。 不多时。 他便返了回来。 师楚生如见救命稻草,嘶声追问:“快说!她是不是说叶修贏了我?是不是?!” 侍卫面无表情,躬身回稟。 “回殿下,冷小姐说师公子並未输在技艺上。” “但师公子的確欠了叶修一笔巨债!” “至於缘由……” “冷小姐说,得问师公子自己了!” 叶昭一听,目光不善地扫来。 师楚生整个人的脸,却绿了:“殿下,听小的解释,定是他们串通一气,故意构陷……” “呵呵!” 叶昭一声冷笑打断,眼中杀机毕露,“冷眸是何等人物?她亲娘过世都未曾落一滴泪,你觉得……她会为了叶修那个废物,编造这等谎言来哄骗本宫?!” 师楚生觉得自己还能抢救一下:“可她確实撒谎了啊……” “滚!” 叶昭彻底爆发,抓起手边的笔洗,镇纸,砚台……劈头盖脸地向师楚生砸去! “给本宫立刻滚出去!” “本宫再也不想看见你这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废物!” “再不消失,本宫就让侍卫將你剁碎了餵狗!” 师楚生被砸得抱头鼠窜,从东宫顛顛撞撞地摔了出来。 憋屈! 太憋屈了! 他堂堂的琴祖最宠爱的关门弟子,竟要承受如此奇耻大辱?! 叶修! 冷眸! 你们欺人太甚! 你们给我等著!等著!!! 师楚生强忍著剧痛与屈辱,如同丧家之犬,带著一身狼狈地冲向最后的希望…… 琴祖下榻的幽静院落。 人未至。 悽厉绝望的哭嚎,便已穿透了门扉。 “师尊!救救徒儿啊!” “那叶修欺人太甚!” “要將徒儿逼上绝路了啊!” 第77章 琴室独教美人! 幽静的庭院,古树浓荫如盖。 石桌旁。 两位老者对弈品茗,落子无声,唯有清茶氤氳的香气裊裊升腾。 其中一位气质儒雅,身著云纹长衫,正是名满天下的琴祖刘一手! 另一位,鹤髮童顏,目光深邃如渊,周身瀰漫著一股浓郁而清苦的药香! 棋盘之上,黑白胶著。 结果外面一声悽厉绝望的哭嚎,撕裂了庭院的静謐。 两位老者执棋一顿,愕然对视。 下一秒。 “砰!” 院门被猛地撞开,一道身影踉蹌滚入。 师楚生! 他披头散髮,衣衫襤褸,原本阴柔俊秀的脸庞,此刻居然肿胀扭曲,青紫交叠,血跡未乾,狼狈悽惨得如同刚从地狱里爬出来的一样…… 两位老者皆是嚇了一跳。 紧接著。 刘一手看清来人,豁然起身:“楚生?你……这是怎么了!?” 对面的老者也皱紧了眉头。 方才那哭嚎中,似乎夹杂著一个名字…… 叶修? 未及细思。 师楚生已经连滚带爬扑到刘一手脚边,指著自己那张惨不忍睹的脸,嘶声哭诉。 “师尊!那叶修欺人太甚!” “他当眾辱我、殴我,更以妖邪之术,凭一管嗩吶破我笛音,令徒儿倾家荡產!” “他……还让人在太子殿下面前构陷污衊,断我前程,绝我生路啊!” 他刻意隱去自己挑衅在先和赌命一事,只將叶修的“暴行”与己身惨状,添油加醋,一股脑倒出…… 刘一手眼见爱徒如此惨状,又闻其控诉,一股护犊怒火直衝顶门! “岂有此理!” 他猛拍石桌,勃然大怒,“是哪一个叶修?竟敢如此猖狂,欺辱我刘一手的门徒?!” “便是那被罢黜的废物八皇子,叶修!” 师楚生急声道,眼中怨毒几乎喷薄而出,“他仗著陛下旨意,在教坊司无法无天!连……冷小姐都遭其压制!” 气煞我也! 一个失势皇子,竟敢骑到他琴祖徒儿头上? 刘一手鬚髮皆张,面色铁青,正欲发作。 “慢。” 一旁静观的老者忽然抬眼,目光古井无波。 “叶修动手,必有缘由。” “至於胜你笛艺……” “也绝非邪术所能为!” “你算什么东西?!”师楚生的怒火瞬间炸开,竟忘了眼前是何人,血红的眼珠死死瞪著老者,“老狗!你不知前因后果,便在此妄断是非?那叶修究竟给了你什么好处……” “孽障!!!” 一声雷霆般的暴喝,如同冷水浇头,硬生生打断师楚生的咆哮。 刘一手怒指著师楚生,满心震怒:“你……你竟敢对华前辈如此放肆?!还不跪下!!!” 师楚生被这一吼震得魂飞魄散,兀自梗著脖子:“什……什么华前辈?他……” 不待刘一手再次呵斥。 那被辱骂为“老狗”的老者,神色却异常平静,只是缓缓放下手中的青瓷茶盏。 “老夫,华天年。” “就是那个……替你师尊调理多年腕疾,勉强维繫他琴音不绝的……华天年!” 轰!!! 师楚生一听,脑中如遭重锤猛击,霎时一片空白! 华天年! 他刚才骂了什么?! 骂了这名震九州,连他师尊都需躬身相请,金针可续命,妙手活死人的…… 神医华天年?! 骂了师尊赖以续命,保住琴艺根基的…… 再生恩人?! “噗通!” 无需刘一手再斥半句,师楚生双膝一软,如烂泥一般瘫跪在地,面如死灰。 甚至…… 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刘一手羞愤交加,无地自容,朝著华天年深深一揖。 “华兄!劣徒口出狂言,恶语伤人,实乃刘某管教无方,罪该万死!” “华兄续腕之恩,刘某没齿难忘!” “若非华兄妙手回春,调理刘某多年痼疾,这双手早已废去,焉能抚琴弄音?这孽障……” 华天年微微抬手,止住了刘一手痛心疾首的告罪:“些许口舌,何足掛齿?倒是刘兄,老夫有一言相告。” “华兄请讲!”刘一手肃容以待。 华天年目光深邃,语出如石破天惊。 “以老夫之力,本无法根治你腕疾!” “否则,也不会拖延至今,方才因一副新方,短短半月不到,便彻底祛除了你积年骨腕劳损之痛!” 刘一手愕然:“华兄的意思是……” “治好你的人,非是老夫。” 华天年直视刘一手惊疑的双眼。 “而是另有其人!” “那药方正是从他手中所得!” “你徒儿方才辱骂的,正是你真正的救命恩人——叶修!” 没错! 药方,就是曾在魏国公府外,由叶修一口作气写出的十几张药方之一! 而叶修是何人? 一个充满传奇色彩的少年! 他乃是坊间传闻的赌圣! 他更是能够治好自己束手无策病人的真正神医! 还是那一个能够打败自己武道宗师老友的狂人! 那样的一个神人…… 岂会跟一个小辈乱来? 明显是师楚生撒谎,隱瞒了真相! 但此言不亚于晴天霹雳! 刘一手猛地瞪圆双眼,难以置信地望向华天年,又猛地转向地上狼狈不堪的师楚生。 孽障! 他视为珍宝,託付衣钵的爱徒,竟敢如此欺瞒於他?! 能开出如此神方,治好连神医都棘手的痼疾之人,岂会是如师楚生口中那般不堪入目? 师楚生此刻已经全身僵硬,宛如死了三天的尸体。 好傢伙! 他怎么都想不到,那一个被他视为废物,百般羞辱构陷的叶修,居然才是真正治好师父痼疾的神医??? 他感觉自己的脑子都不够用了! “畜生!!” 刘一手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反手一掌狠狠摑在师楚生脸上! “啪!” 脆响刺耳。 师楚生被打得眼冒金星,却连闷哼都不敢发出一句。 刘一手看也不看他,强压沸腾的心绪,再次对著华天年深揖到底。 “华兄!” “刘某……汗顏无地!” “恳请华兄引荐,刘某当亲赴教坊司,向叶公子负荆请罪,叩谢这……再造之恩!” 华天年看著刘一手诚挚的神情,又瞥了一眼地上如丧考妣的师楚生。 然后。 捋了捋鬍鬚,终是頷首。 “也罢!” “叶小友胸襟如海,当不为此计较。” “刘兄既有此心,老夫便陪你走上一遭!” 刘一手紧绷的心弦微微一松,长揖:“多谢华兄!” …… 教坊司。 临水琴室。 檀香裊裊,隔绝外界的喧囂。 冷眸端坐在焦尾琴前,素手轻抚琴弦,眼神却透著一丝罕见的茫然与……焦躁。 不久前。 叶修邀她合演一齣戏。 所以。 当太子遣人查问时,她生平第一次……说了谎。 而代价,便是此刻叶修的“指点”。 叶修斜倚窗边软榻,呷了口清茶:“开始吧?” 冷眸深吸一口气,指尖拨动。 一曲炉火纯青的《高山流水》自弦上淌出。 琴音清越空灵,技法圆融无缺,每一个音符都精准地镶嵌在乐理的金科玉律之中…… 完美得无可挑剔。 一曲终了,余韵未绝。 冷眸抬眸,望向叶修,静待评语。 这已经是她今日第三次奏此曲,前两次,叶修只静听,未置一词。 叶修放下茶盏,终於开口。 “你弹的是《高山流水》,可我耳中,只闻高山嶙峋,不见流水潺潺。” 说著。 他隨意拨动一根琴弦。 “錚——” 一声短促清鸣。 “听到了么?” 叶修平静地继续说道。 “这只是一个单音,它可以是山石崩落,也可以是水滴石穿。” “可你的曲子,把所有的音,都放在『山石崩落』之处……” “太硬,太冷。” 冷眸脸色倏然一变! 琴祖曾赞她意境高远,技法通神,却从未有人敢说她琴中无情! 可叶修寥寥数语…… 却如一把无形刻刀,瞬间剖开她引以为傲的完美琴壳,露出內里那从未察觉的…… 空洞! 一股从未有过的惶惑包裹住了她:“那……该如何?” “忘掉乐谱。”叶修语出惊人。 冷眸愕然抬首:“忘……掉?” “对,忘掉。” 叶修目光灼灼地看著她。 “乐谱是死的,人心是活的!” “《高山流水》的精髓,在於伯牙子期,知音相遇,心弦共振,琴音方得自然流淌!” “他所奏的不是琴谱,乃是那一刻的『知遇』之情!” “你现在闭上眼,去想……” “你初冬寒夜,推窗忽见一枝红梅凌霜初绽时,心头那剎那的悸动!” “想你母亲病榻前,紧握你的手时,掌心残留的最后一丝余温!” “或者……就想想方才我那嗩吶声起时,你心底翻江倒海的滋味!” 冷眸的心猛地一跳。 叶修的话语,仿佛带著某种魔力,瞬间將她拉入刻意压抑的记忆碎片中,各种复杂难言的情绪瞬间涌上心头…… “现在告诉我。” 叶修的声音適时传来,“忘了几成?” “大半。”冷眸已闔上双眸,长睫微颤。 “再忘!” 片刻沉寂。 叶修再问:“现在如何了?” “尚余三段未忘。” “那就……尽数忘光!” 又过片刻。 叶修三问:“可曾忘尽?” “忘尽了……” 冷眸缓缓睁眼,眸底似有微光流转。 叶修大喜,说道:“善!现在……別管什么宫商角徵羽,也別管什么指法章法,给我弹他娘的!!!” 第78章 冷眸跪求拜师! 冷眸闔上双眸,指尖悬於琴弦之上。 初冬寒梅的惊艷! 母亲病榻前掌心的余温! 嗩吶声起时灵魂的剧震! 无数被理智深锁的画面,骤然撞开心防的闸门…… 忘掉乐谱! 忘掉技法! 忘掉琴祖的讚誉,以及自身的骄傲! 叶修那句粗獷的“弹他娘的”在耳畔炸响。 如重锤,轰然砸碎了所有无形的枷锁…… 以至於。 冷眸的玉指猛地落下! “錚——!” 琴音不再循规蹈矩,不再是悦耳的流淌,而是蛮横的强音,如裂帛般骤然撕裂了天地的静謐! 这第一声,竟震得她自己指尖一颤,本能欲缩…… “別停!” “继续!” 叶修低沉的喝令,如同强心剂,彻底点燃了冷眸的犹豫。 下一秒。 她那曾只奏无瑕之音的玉手,仿佛挣脱了无形的丝线,在七弦之上狂舞! 指尖翻飞。 不再是完美的《高山流水》。 而是狂放!是挣扎!是呜咽!是压抑了太久的……生命咆哮! 技法偶有错漏,甚至指法凌乱,汹涌的情感却如决堤洪水,直击灵魂深处…… 琴音越来越急,越来越沉,如狂风暴雨席捲苍茫山林,又如一叶孤舟在滔天怒海中绝望地嘶鸣。 在一声近乎失控的强音颤鸣后…… 一滴滚烫的泪珠,竟从冷眸紧闭的眼角悄然滑落,砸在了冰冷的琴身之上! 琴音,戛然而止。 万籟俱寂。 冷眸猛地睁开双眸,酥胸剧烈起伏,大口喘息,仿佛刚从溺水中挣脱! 她怔怔凝视琴身上晕开的湿痕,难以置信地轻触自己湿润的脸颊。 她……哭了? 那个在生母离世时都未曾落泪的她,居然在弹琴时落泪了? 是因为失控?因为狂放?因为那些被乐理斥为“粗鄙不堪”的表达? 她甚至不敢去看仍在微微发麻的手指,仿佛刚刚奏出惊涛骇浪的,是另一双手…… “好!” 一声喝彩,打破死寂。 叶修脸上,毫不掩饰地露出讚嘆。 “这才叫琴音!这才叫他娘的《高山流水》!” “山有嶙峋傲骨,水有奔流不息!” “知音难觅,情之所至,何须拘泥於宫商角徵羽的方寸之地?” “冷眸啊冷眸!” “你方才这一曲,虽起於狂乱,归於呜咽,技法更是不忍直视,错漏百出……” “但,比你之前弹的那一百遍完美无瑕的《高山流水》,强出百倍!千倍!万倍!” “高山有了魂,流水有了泪!” “这才是真正能撞进人心里,让人跟著哭,跟著笑,跟著五臟六腑都一起震颤的……天籟之音!” 叶修的话语,字字如璣,在冷眸耳边轰然炸响! 强出百倍?千倍?万倍? 仅仅因为她忘掉了乐谱,拋开了技法,任那深埋心底的情感洪流,肆意奔涌? 她下意识低头,看向仍在轻颤的手。 这双手,浸淫琴道二十载,被琴祖誉为天赋旷古烁今,早已將无数高难技法锤链得如同呼吸般自然天成。 她曾篤信,技艺的极致便是完美。 可现在…… 叶修仅仅用三句话。 忘掉! 去想! 弹他娘的! 竟让她瞬间拋却那深入骨髓的匠气,第一次触摸到了以情驭音,直通人心的无上境界! 这顛覆性的领悟…… 让她停滯多年的琴艺,骤然跨越了数个维度! 这哪里是指点? 这分明是醍醐灌顶!是再造之恩! 冷眸猛地抬头,望向倚窗而坐的少年,那双清冷的眸子里,翻涌著前所未有的波澜。 是震撼!是吃惊!是拨云见日的狂喜!更是一种近乎顶礼膜拜的……敬畏!!! “噗通!” 一声沉闷轻响,打破琴室寂静。 冷眸竟毫无徵兆地屈膝,跪倒在地! 她素来挺直的腰背深深弯下,额头几乎触地,那身清冷孤傲荡然无存。 “叶……师尊!” “再造之恩,冷眸……永世不忘!” “自今日起,冷眸愿追隨师尊左右,执弟子礼!” “求师尊……教我!” 师尊! 这一声称呼,其分量,已然超越了她对琴祖那高山仰止的敬意! 叶修却彻底绷不住了。 不是…… 用力过猛了? 这剧本他妈的不对啊! 老子费尽心思,又是激將又是点化,为的是啥? 是为了泡妞! 是为了完成验孕单计划啊! 收徒? 收个徒弟有毛线用? 到头来岂不便宜了外人?! 他脸一黑,刚想义正词严拒绝…… 驀地! “砰!” 琴室门被急促推开,步男那张惊惶的脸探了进来。 “叶执印!冷总管!不好了!” “琴祖刘老先生,神医华老爷子,还有那个师楚生!” “他们三人气势汹汹闯到前厅来了,指名要见您二位……啊???” 话音一顿。 步男的喉咙仿佛被扼住,双眼瞪得几乎脱眶…… 我靠! 他看见了什么?! 堂堂琴道天才冷眸小姐…… 居然!居然!居然!向叶执印下跪叩首?! 他疯了? 还是冷小姐疯了? “来得好!” 叶修反而一喜,话音未落人已弹射而出,如离弦之箭衝出琴室,只留下一道残影。 那速度! 那姿態! 分明是落荒而逃! 步男又是一愣。 但未及反应,跪著的冷眸已如一阵风般站起,擦肩而过,追了出去。 步男:“???” 好傢伙! 莫不是自己疯了? 他目瞪口呆地看著瞬间空了的琴室,半晌才跌跌撞撞追出。 …… 教坊司前厅,气氛凝重。 神医华天年与琴祖刘一手肃然而立。 师楚生则跪在两人身后,头深深埋著,身体筛糠般颤抖…… 叶修身影刚现,三道目光便如利箭般聚焦在他身上。 华天年与他微微頷首,目光交错。 下一秒。 刘一手率先迎上,对著叶修便是深深一揖到底。 “叶公子!” “老朽刘一手,特来拜谢公子再造之恩!” “若非公子神方,老朽这双废腕,这把残琴,早已化作尘土!” “公子大恩,没齿难忘!” 话语真挚,姿態谦卑至极。 全然不顾眼前少年不过弱冠之龄。 此情此景,令紧隨而至的冷眸与步男等人,惊骇欲绝! 琴祖! 名震天下的琴祖! 竟对叶修行此大礼?! 还口称救命之恩?! 不是…… 叶修好像什么事情都没做吧! 礼毕,刘一手直身,脸色陡然转厉,朝身后断喝。 “孽障!” “还不滚过来,向叶公子叩头认罪?” “將你今日如何狂妄无知!忘恩负义!构陷恩人的种种恶行,从实招来,任凭叶公子发落!” 师楚生浑身剧震,手脚並用爬到叶修面前,声音带著哭腔与绝望。 “叶公子!叶恩公!小人该死!小人有眼无珠!小人是畜生!求恩公开恩!饶小人一命!” “小人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他语无伦次,涕泪横流,哪还有半分之前的囂张气焰? 剩下的都是恐惧与卑微。 叶修没有作声,而是將目光落向华天年:“华老,什么情况?” “叶小友,实不相瞒。” 华天年苦笑解释,“刘一手乃是老朽一位骨腕久治不愈的病人,后来老朽斗胆,换用了你所写的治骨方……如今,已然痊癒了!” 此言一出,满场皆惊! 草! 不是吧? 华天年都治不好的病人,居然被叶修的一个药方……给治好了? 他还会治人??? 然而。 最为震惊的莫过於冷眸。 她比谁都清楚,琴祖所患的乃是长年累积的骨腕劳损,因此只能控制,无法根治…… 可如今的琴祖居然被治好了? 这叶修,到底有多逆天? 指点琴艺已经是惊世骇俗,如今还兼通医道?! 她,惊呆了! 叶修恍然大悟,朝刘一手微微頷首:“隨手所书,不足掛齿,你该谢的是华老,若没有他大胆用药,你的腕骨就好不了。” 华天年闻言,立刻摆手。 “叶小友此言差矣!” “此方精妙绝伦,直指病灶,乃再造之功!” “老朽不过是依方而行,岂敢贪天之功?” “刘老,你真正该谢的是叶小友!” 什么叫格局? 这就是啊! 但凡跟叶修同龄之人,能被琴祖这么感谢,早就尾巴翘天上去了,哪会那般风轻云淡? “叶公子高义,老朽铭记於心!” 刘一手再次深深一揖,对华天年的话深以为然。 然而。 当他的目光触及跪伏的师楚生时,脸上的感激化为了痛心。 “但这孽障……” “他今日冒犯公子,更是忘恩负义,构陷恩人,其行可诛!” “老朽將他带来恩公当前,任凭发落!” 师楚生闻言,面如死灰,嚇得魂飞魄散…… 叶修瞥了师楚生一眼,淡淡道:“罢了,我与他本有赌约在先,他输尽身家,东西按时送来教坊司库房,此事便了,至於他本人……看在琴祖面上,带走吧,莫让我在此地见到便是。” “是!是!” 师楚生如蒙大赦,叩头如捣蒜。 刘一手见叶修如此宽宏大量,更是汗顏,连忙躬身道:“公子放心!这孽障所欠之物,老朽必亲自督办,一日內定將所有財物,分毫不差,送至教坊司!” 叶修微微一点头,目光转向冷眸:“嗯,东西到了,交由冷眸入库便是。” “是,师尊。”冷眸回过神来,对叶修盈盈一礼。 “唰!” 前厅瞬间死寂! 所有目光,带著难以置信的错愕,齐刷刷落在冷眸身上! “师尊???” 第79章 琴祖也跟著求拜师! 哈? 他们……没听错吧? 冷眸! 那个传说中必將超越琴祖的天才奇女子,居然口称叶修……师尊?! 步男眼珠暴突,下頜几乎脱臼。 他悟了! 难怪冷眸在琴室中,对叶修虔诚跪拜…… 那分明是行师徒大礼! 他望向叶修的目光,早已不止是肃然起敬,更添了难言的敬畏。 那个孤高绝尘,谁也拿捏不住的女人,竟被这位叶执印……收服了?! 然而,最受震撼的,莫过於刘一手。 他猛地扭过头,死死盯住冷眸,声音都变了调:“冷……冷小姐?你刚刚喊他……师尊?!” 他记得太清楚了! 当年他惜才如命,欲收冷眸为徒,却被她一句“心有所向,自有琴道”淡然婉拒…… 而今日! 她居然拜了这一个弱冠少年为师??? “是。”冷眸清冷頷首。 不等眾人反应过来,叶修绷不住了:“我可没收你啊……”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冷眸言简意賅。 “你耍流氓啊!” “师尊!” 叶修:“……” 奶奶的! 师徒误我! 看来得执行“b计划”,加快拿下冷眸了…… 那样一来。 教坊司便能顺理成章改造成自己的“大本营”。 然而。 面对两人的对话。 刘一手的瞳孔骤缩,仿佛眼前站著的,已非他熟知的孤高琴仙,而是一个全然陌生的存在…… 太离谱了! 竟是冷眸求著拜师?! 剎那间,他猛地转向叶修,眼中困惑如沸水翻腾:“叶公子……你当真也精通乐律?!” 他徒儿师楚生曾说,叶修用嗩吶贏了自己,他只当是劣徒诬陷的疯言疯语。 可冷眸这一声“师尊”,却如惊雷劈开迷雾,將他固有的认知砸得粉碎! 一个少年,能被冷眸追著拜师? 其造诣……难道还在他之上?! 叶修掸了掸衣袖,神情平淡无波:“略知一二。” 轻描淡写的四字,却似投入刘一手心湖的巨石! 沉寂多年的战意,混合著强烈的好奇与求证之心,在他胸中轰然爆发! 他深吸一口气,对著叶修极其郑重地一揖到底:“老朽厚顏,恳请叶公子赐教一局!无论琴!瑟!簫……任公子择选,只求一闻公子天音,死而无憾!” 四周的人,无不瞠目结舌。 琴祖居然向一个少年求赐教?! 这一旦传出去,天下乐坛怕是要翻天了啊! 別说是四周的阉人和罪女,就连地上如烂泥般的师楚生,也骇得魂飞天外…… 叶修看著刘一手白的头髮和眼中的执拗,无奈摇头:“刘老,我这个人有一个原则,不欺负老头。” 全场:“???” 他不待眾人反应,话锋一转:“况且,时辰不早了,我得回家生火做饭,顺便酿两坛酒。” 全场:“???” 他又隨意一指冷眸,对刘一手道:“这样吧,你若实在技痒,不妨先跟冷眸切磋一下……若贏了她,再来找我不迟。” 全场:“???” 语毕,叶修再不停留。 他对著华天年微微頷首示意,便在满厅呆滯的目光中,施施然转身,步履从容,朝著教坊司外走去…… 那背影。 瀟洒得如同饭后閒庭信步,只留下身后一地惊雷与骇浪。 哈? 不欺负老头? 回家去做饭酿酒? 先打败冷眸? 这……这……究竟是谦逊到极致,还是……装逼,狂傲到了骨子里?! 唯独冷眸清冷的眸子亮得惊人。 她对著叶修离去的方向,深深俯首,裙裾委地:“恭送师尊。” 无论叶修有没有答应做她的师尊,但从今以后…… 在她心中,叶修已是唯一的师尊! 刘一手望著那背影,又看向缓缓起身的冷眸,心头震撼与战意翻腾不止。 他深吸一口气,转向冷眸,郑重地说道:“冷姑娘,请你与老朽战一局!” 好傢伙! 琴祖非得跟叶修一较高低不成? 居然真的要跟冷眸对决,这无异於是自降身份啊…… 但。 冷眸頷首,同意了:“好。” 她也想验证一下成果! 於是乎。 两人落座,两架焦尾琴置於堂前。 无需言语,指尖同时落下! 剎那间。 “錚——” 琴音骤起! 刘一手的琴声醇厚、磅礴、厚重! 技巧更是登峰造极,如巍巍高山拔地而起,每一处转折都精准无匹,尽显数十年功力沉淀! 这是正统的《高山》,充满了令人难以企及的震撼力! 然而,冷眸的琴音却截然不同! 她的指法不再追求无瑕,甚至偶有细微的滯涩…… 但琴声初起,便带著一股难以言喻的“活气”! 她的《流水》不再是技巧的堆砌,而是奔涌的情! 时而如幽咽泉鸣,时而又似惊涛拍岸,直撞人心! 两股琴音交织!碰撞!爭鸣! 眾人屏息凝神,目睹这一场巔峰对决。 不知谁胜谁负…… 可刘一手却是越弹越心惊! 他感到冷眸的琴音仿佛带著魔力,竟引动他沉寂多年的心湖波澜! 那不再是技艺较量! 对方的琴音试图共鸣他的情感,撼动他数十年构筑的乐理高墙! 震撼! 太令人震撼了! 他试图以更强大的技巧压制。 结果…… 冷眸的琴音却如柔韧的水流,非但未被衝垮,反而在情的牵引下,越发圆融深邃,隱隱有一种包容万象,润物无声之势。 “錚——!” 一声刺耳的裂帛之音炸响! 刘一手心神巨震,指下失控,竟生生崩断一根琴弦! 琴音戛然而止。 他僵在当场,难以置信地看著断弦,又猛地抬头看向冷眸。 可冷眸的琴声,仍在继续! 她不仅顺畅的弹奏起了两部分的《高山流水》,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指尖翻飞! 那挣脱了束缚的音符愈发流畅激昂,如江河奔涌入海,再无滯碍,直至…… 最后一个音符裊裊消散。 整个前厅,死寂得落针可闻…… 不用来人宣判。 胜负,已分! 那一个传闻中有朝一日能够超越琴祖的女子,竟真的压了琴祖一头??? 刘一手的手都在颤抖。 不是因弦断而疼痛,而是源於內心的剧烈衝击。 他死死盯著冷眸,脸上充满了震撼:“老夫的琴心,居然被你给……乱了?!” 半月前。 他刚与冷眸切磋了一番,且完美碾压了冷眸。 可如今? 两人身份好像互换了…… 他败了。 败得如此彻底! 不是技不如人,而是那一颗浸淫乐理一生,追求极致完美的心,在对方那不讲道理,直击灵魂的“情”之洪流面前…… 脆弱得不堪一击,率先崩断! 冷眸指下流淌的,哪里是琴谱? 分明是……人心啊! 冷眸缓缓收手,迎上琴祖惊骇的目光,平静开口。 “师尊说,琴为心声,心若蒙尘,弦音再准,都是死物。” “他教我……忘掉乐谱,弹他娘的。” 全场:“???” 弹……弹他娘的? 那么粗暴?! 全场惊掉了下巴! 刘一手更是如遭雷击,踉蹌后退。 “忘掉?” “弹他娘的?” “弹他娘的……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 他终於明白了! 自己穷尽一生攀登的技艺巔峰,在叶修点化的这一条以情驭音,直指人心的通天大道面前…… 竟显得那般苍白而渺小! 他激动了,双颊都变得一片潮红:“叶公子教了你多久?” “一次。” “多……多少次?” “一次,你们来之前刚教。” 轰!!! 刘一手的脑海彻底炸开! 一次! 仅一次点拨,就让冷眸脱胎换骨,將自己这浸淫数十载的琴祖都压了下去?! 叶修的乐理造诣,究竟高到何等匪夷所思的地步??? 然而。 震撼,还未结束…… 冷眸继续说道:“师尊的乐律之强,难以想像,他可以用瓦罐敲出天籟,用嗩吶吹出神音。” 冷眸的话语再一次如同重锤,狠狠砸在刘一手的心坎上! 瓦罐天籟? 嗩吶神音? 叶修的强大,已经彻底超越刘一手毕生认知的乐理疆界! 这已经不是技艺高低,而是对“音律”本源的顛覆! 这一位名震天下的琴祖在沉默了几秒后,隨之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眼珠瞪裂的举动! 他深吸一口气,拋开所有矜持与身段,朝冷眸极其诚恳地躬身。 “冷姑娘!老朽厚顏,恳请姑娘代为引荐!” “老朽……也想拜入叶公子门下,执弟子礼!” “求叶公子……收我为徒!” 整个教坊司前厅,瞬间陷入一片死寂! 步男,一眾阉人,四周的罪女,无不头皮炸裂! 太惊人了! 琴祖刘一手! 名震天下的乐坛泰斗! 居然……要拜那一个被罢黜的八皇子为师?! 这世界,疯了不成?! 跪伏在地的师楚生,彻底傻了! 他听到了什么? 他尊崇如神明的师尊,要拜他恨之入骨的仇敌叶修……为师?! 那他算什么? 他师楚生……岂不是一下子从琴祖的得意门生,变成了…… 叶修的徒孙啊??? 第80章 直肠藏剑!现在的刺客都这么硬核了吗? 正当刘一手沉浸在拜师的狂热念头中,华天年却悠悠开口,泼下一盆冷水:“刘兄,这念头,趁早打消了吧!” “华兄这是何意?” 满腔热忱被打断,刘一手错愕不解,“叶公子之才,如皓月当空,刘某……” “非是不该想,而是想也没用啊。” 华天年捋了捋鬍鬚,语气带著一丝自嘲与无奈,“老朽当初,也曾如你这般如饥似渴,想求著叶小友收我为徒,钻研医道。” “啊?!” 刘一手猛地瞪圆了双眼,仿佛听到了天方夜谭,“你……华兄你……莫不是被拒了?” “何止是拒了?”华天年没好气地哼了一声,“叶小友当时看我的眼神,跟看个傻…………咳,总之,是乾脆利落地拒绝了!” “嘶——!!!” 这一下,不止是刘一手倒吸一口冷气,整个前厅瞬间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步男一眾阉人,四周侍立的罪女,包括地上瘫软的师楚生,全都如同被施了定身法,不仅惊得魂飞天外,一张张嘴更是张得能塞进拳头! 琴祖刘一手欲拜叶修为师,已是石破天惊! 可万万没想到…… 连名震大坤,活人无数的神医华天年,居然也曾卑微求拜那叶修门下? 最最离谱的是,还被拒绝了?! 两位皆是各自领域登峰造极的泰斗级人物啊! 若非亲眼所见,亲耳所闻,他们万万也不敢相信此等荒诞之事居然是真的! 这世界…… 究竟怎么了?! 刘一手彻底呆滯在原地,脸上的潮红急速褪去,只剩下难以置信的惨白,以及深不见底的失落与复杂…… 他毕生追求的乐道巔峰,在那位叶公子眼中,竟与华天年的医道一般,皆是不值一顾,连收徒的资格都够不上么? 华天年看著老友失魂落魄的模样,嘆了口气,上前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刘兄,看开些吧!” “叶小友性子虽独特,却也並非不近人情。” “师徒之缘强求不得,但朋友之谊,尚可结下!” “老朽与他,如今也算忘年之交,相处……嗯,颇为融洽!” 刘一手浑浊的眼眸中,重新燃起一丝微弱的光亮。 下一秒。 他对著华天年,郑重无比地施了一礼。 “华兄!” “老朽厚顏,恳请华兄日后若有机会,定要替刘某引荐一二!” “刘某不求拜师,只求能聆听叶公子片语点拨,便心满意足,此生无憾!” “好说,好说。”华天年含笑应下,带著几分瞭然,“叶小友心胸开阔,只要刘兄诚心相交,想必不难,待时机合適,老朽自当引荐!” “多谢华兄成全!”刘一手感激涕零。 华天年忽然又想起什么,急忙补充,神色严肃。 “另外切记!” “叶小友最是厌烦张扬!” “今日厅中种种,务必烂在肚里,对任何人,半个字也休要提起!” “明白!”刘一手神情一凛,重重点头。 望著两人神態,听著两人言语,厅內眾人只觉一阵恍惚…… 这二人,莫不是叶修特意请来的託儿? 可…… 放眼整个大坤,谁能请得动这分属不同领域的两位巔峰人物同台作戏? 这念头刚起,便被更深的震撼碾碎。 太离谱了! 太刺激了! 唯独冷眸,依旧静立原地,清冷的容顏下,芳心却在剧烈地颤动著。 那並非恐惧。 而是一种滚烫的激流在奔涌…… 她所拜的这位师尊,其境界之高,早已超越了尘世的评判,连华神医这般人物,竟也只能仰望! 坤帝…… 究竟是昏聵到了何等地步,才会將师尊这般人物给……罢黜了??? …… 叶修刚踏进破败的院门,便见王允领著十余名身著飞鱼服的虎狼锦衣迎上来,躬身稟报:“少主,您吩咐的鱼池已清理完毕,活水也已引入。” “嗯,辛苦。”叶修微微頷首,目光扫过院落,“红夜呢?” “寧姑娘方才出去了,说是要亲自为您置办几套合身的衣物,以及一些日常用品。”王允解释道。 叶修摆了摆手:“知道了,你们下去歇著吧。” “是!” 王允等人应声退下。 这院落后方本有一方小池,但荒废成了泥坑,外加叶修穿越过来时,穷得叮噹响,以至於没功夫去清理。 如今手头早已宽裕,叶修便动了心思…… 一来,弄个池子养养鱼虾,符合他这“閒散废黜皇子”的人设,游手好閒才不惹人疑。 二来嘛…… 哪个穿越来的灵魂深处,没藏著点对“钓鱼佬”那姜太公般意境的嚮往? 叶修哼著小曲,径直走入简陋的厨房,手脚麻利地生火,顛勺。 不多时。 便炒好了几个清爽小菜。 又从角落拎出一坛自酿的酒,拍开泥封,酒香顿时逸散开来…… 然后。 他端著酒菜,来到后院。 月光下。 新修的鱼池粼粼波光,清澈的池水宛如明镜,倒映著漫天星辰。 叶修將酒菜放置於池边一块平整的石头上,慢悠悠提起一根青竹鱼竿,手指嫻熟地掛上一枚鱼饵,手腕轻巧一抖…… 鱼线破空。 划出一抹银弧,悄然没入水中,只余浮漂在月光下轻轻摇曳! 他撩袍坐下。 拎起酒罈,琥珀色的酒液倾入粗陶碗中。 仰头,呷了一口。 辛辣中带著微甜的回甘滑入喉中…… 爽! 这方寸之间的悠然,才他妈的是生活啊! “嗖——” 一阵破空声,骤然撕裂了夜色! 叶修脖颈一凉,几乎同时抄起手边鱼竿向上一横。 “当!” 火星迸溅! 一柄寒刃正巧卡在坚韧的竹节处,离他天灵盖仅剩三寸。 紧接著。 力道如潮水般退去,鱼鉤上却多了一片鲜艷的碎布。 叶修放下酒碗,懒懒抬眼。 只见一名红裙刺客倒悬在头顶树梢,双腿绞著枝干,裙摆赫然缺了一角,裂口处露出的大腿嫩肉,在夜色中白得晃眼…… 她盯著叶修,冷冷一笑:“哼,传闻中被罢黜的八皇子,倒也不是个彻头彻尾的废物?” 叶修自顾自地又斟满一碗酒,眼皮都懒得抬一下。 “那是自然。” “本王三岁习武,五岁杀人,姑娘现在走还来得及!” “不然等会儿就要被扒光衣服,光著屁股跟月光爭辉了……” 话音未落,红影翻飞! 刺客已如魅影落地,九节鞭毒蛇般弹出,直噬叶修咽喉:“你找死!今日便送你去见阎王!” 叶修头也未回,只是脖颈隨意地一偏。 “啪嚓!” 九节鞭擦著他耳畔掠过,抽在旁边的石灯笼上,激起一蓬刺目的火星。 他这才將碗中酒一饮而尽,平静道:“你是在挑衅一个钓鱼佬的底线?” 女刺客:“???” 不是…… 叶修居然躲开了? 而且躲得那般隨意? 那一副全然不將她放在眼里的模样,瞬间点燃了她心头的怒火。 “找死!” 羞愤交加,她手腕急抖,鞭影霎时化作漫天暴雨,劈头盖脸罩向叶修周身! 叶修依旧头也不回。 一手稳稳地再次倒酒,另一手却猛地一甩! 那一根青竹鱼竿像活了一样! 鱼线毫无章法地疯狂乱舞,如同游蛇在鞭影缝隙中诡异穿梭。 嗖! 嗖!嗖! 嗖!嗖!嗖! “扑通!” 乱舞的鱼鉤先是缠住鞭梢,一股巧劲传来,九节鞭竟脱手飞出,坠入池子中! 更离谱的是…… 那鱼鉤顺势扫过刺客身体。 “嘶啦——!” 撕裂声盪开。 刺客的外衫被无情撕裂,红裙瞬间化作襤褸破布! 雪白的臂膀,精致的肚兜,绸裤暴露在夜风里,连脸上都多了几道细长的血痕…… 叶修打了个酒嗝,语气带著一丝得意:“这叫钓鱼佬永不空军。” 刺客僵在原地,难以置信地看著自己近乎赤裸的身体和狼狈的模样。 她,可是堂堂的刺客啊! 训练有素的那一种! 可如今却遭到了这般奇耻大辱?! 一时间。 她的耳朵瞬间充血,愤怒喷涌,彻底淹没了最后一丝冷静。 “淫贼!今日你必死无疑!!!” 羞愤欲绝的怒吼声中,她反手往臀后一掏…… “唰!” 鲜血混著屎飞溅! 一把染血沾屎的细剑……竟被生生抽了出来! 叶修手里的鱼竿差点脱手飞出,眼睛瞪得溜圆:“臥槽?现在的刺客,都这么硬核了吗?改走『直肠藏剑』的路线了???” 第81章 草丛跳出大汉,殴打公主! “闭嘴啊!” 刺客恼羞成怒,剑光甩著血粪,直刺叶修面门! “靠!” “別溅著我!” 叶修脚底抹油,身形急闪。 人躲开了,但桌案上的酒菜,都中招了…… 气! 抖! 冷! 好好一桌酒菜,毁了! 叶修生气了,当场竹竿一甩,將鱼线鉤上刺客胸前的肚兜刺绣。 然后。 在刺客一脸震惊!错愕!崩溃的目光中,猛然一用力,將人横甩了出去…… 竹竿划出一道弧线。 刺客如同一条被钓起的肥鱼,凌空飞起,狠狠砸向不远处的假山! “砰!” 撞击声中,尘烟滚滚。 女刺客的身体,以一个脑袋朝下,臀股朝上的诡异姿態,硬生生卡进假山的嶙峋缝隙里。 这一下。 是鲜血淋漓与月光爭辉。 叶修隨手丟开鱼竿,从石案上抓起一个瓷瓶,嫌弃地捏住鼻子,踱步到假山前。 “嘖,样挺別致啊。” “说吧,谁指使你来的?” 大半夜不睡觉派人暗杀…… 无非两个可能。 第一,北宸使团的人,自己那一顿“传销洗脑”失败了。 第二,便是太子那帮人。 不过…… 眼前这娘们,五官轮廓不似北宸人。 那么答案呼之欲出了…… 就是太子那边伸来的爪子。 至於具体是谁。 就得撬开这位直肠藏剑的女勇士的嘴了。 女刺客脸上糊满血污,眼中恨意滔天,在缝隙中徒劳挣扎咆哮。 “做梦!” “我死也不会说!” 叶修点了点头,指尖轻弹,瓷瓶塞子应声而飞,“知道里面是什么吗?” “什……什么?”女刺客身体瞬间绷紧。 叶修微微一笑:“本王特製的调味料——辣椒粉,专治各种嘴硬。” 女刺客:“???” 叶修晃了晃瓶子,目光意有所指地扫过她卡在假山里的下半身:“你这儿……伤得不轻吧?希望你的嘴,能跟这儿一样硬朗。” 女刺客:“!!!” 无视她眼中爆发的惊恐,叶修手腕一扬,鲜红的辣椒粉如天女散,簌簌飘落…… “嗯???” 辣椒粉? 撒向自己? 臀股有伤? 等等! “啊——!!!” 悽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嚎撕裂夜空,隨即戛然而止…… 剧痛之下。 女刺客居然硬生生疼晕了过去。 恰在此时。 几道身影疾掠而至。 寧红夜手提几个包裹,显然是採买刚归。 王允带著几名虎狼锦衣紧隨其后,见状立刻拔刀环伺,警惕四周。 叶修捏著鼻子,朝假山方向嫌弃地挥挥手:“老王,来得正好,把人弄出来,要弄乾净点。” “遵命!” 王允领命,示意手下上前。 两名虎狼锦衣毫不怜香惜玉,粗暴地將女刺客从石缝中拖出,掷於地上。 然后。 一桶冷水兜头泼下。 女刺客一个激灵,悠悠转醒。 最先映入她眼帘的,却是叶修手中又一次晃动的瓷瓶,嚇得她险些再次晕厥…… 叶修停下动作,声音平淡无波:“还嘴硬么?本王的调味料,存货管够。” 钻心烧骨的剧痛记忆瞬间復甦! 女刺客的脸一下子就绿了,几乎是嘶吼著脱口而出:“我说!我都说!是舞阳公主!是舞阳公主命我来的!” 此言一出,眾人皆惊。 舞阳公主? 叶修那位…… “哦,是我那长姐叶兰?” 叶修挑眉,隨即恍然大悟,“呵,王家倒了,她成了公主寡妇,这是把帐算我头上了?” 刺客满脸恐惧:“她……说是你害垮了駙马一家,所以……” 不等说完。 “行了,將人敲晕,找个地方关起来!” 叶修意兴阑珊地摆手,“老王,顺便把这儿清理乾净,饭都糟蹋了。” 本想小酌几杯,等寧红夜回来共进晚餐…… 如今满目狼藉,异味扑鼻,还吃个屁? 一名锦衣卫手刀落下,女刺客再次昏迷。 王允看著糟蹋的饭菜和晕死的刺客,忍不住问道:“少主,咱们……就这么忍了?” “我像忍气吞声的人?”叶修眉梢一挑,反问道。 寧红夜与王允皆是一怔。 叶修嘴角缓缓上扬,语出惊人。 “老王,你去挑几个身形適中,身手利落的弟兄,去叶兰回公主府的必经之路上埋伏好……” “给我狠狠揍她一顿!” “揍完之后,记得清清楚楚告诉她——” “是我叶修派人揍的!” “这顿打,就是回敬她派来的那只『直肠剑』!” 寧红夜:“???” 王允:“???” 不是…… 埋伏殴打公主已是惊世骇俗,少主竟还要自报家门??? 王允绷不住了,还想再问。 可叶修一个眼神扫去:“照做便是。” “是!” 王允压下满腹惊疑,匆匆带人离去。 …… 一辆皇家马车,碾过僻静小道的夜色。 车內。 叶兰端坐,脸色却阴沉得能拧出水来。 精心描绘的妆容,都掩不住眼底怨毒与颊边未褪尽的几道浅痕…… 王家。 那曾经威名赫赫的駙马府,倒了! 为求自保,她不得不狠心与夫家彻底切割。 上表请罪,声泪俱下撇清干係,拒承分毫財產…… 若非身为皇后的母后力保,她这“舞阳公主”的尊號怕也难存! 而这一切的祸首,正是那……叶修! 那个被废黜的该死前朝孽种! 若非他横插一脚,翻出那桩陈年旧案…… 王家怎会顷刻崩塌? 她又怎会沦为应天城最大的笑柄——一个丈夫即將问斩,被迫与夫家划清界限的“寡妇公主”? 她的脸因恨意而扭曲。 叶修! 此仇不共戴天!!! 但想到不久前派出的那名王家豢养的王牌杀手“赤练”,她脸上的狰狞恨意,终被一丝压不住的冷笑取代。 “等著吧,赤练出手……” “必让你血债血偿!!!” 话音未落。 马车猛地一顿,隨之停住! “怎么回事?为何停下?!”叶兰扶住厢壁厉喝。 可…… 车外死寂无声,无人应答。 这反常的静默,让叶兰心头骤然一紧,不祥预感如冰水浇下。 她猛地掀开轿帘。 眼前景象让她倒抽一口冷气! 马车停在一条蒙荫小道上。 隨行的宫女、太监、护卫……居然横七竖八瘫倒在地,生死不明! 叶兰:“???” 未等她从惊骇中回神,路旁草丛猛地窜出三四条蒙面黑影! 迅如鬼魅,直扑叶兰! “啊!” “你们是谁?!” “大胆!放肆!本宫是公……” 叶兰尖声厉喝,试图以身份震慑,却被疾风骤雨般的拳脚瞬间淹没! 粗糙的拳头! 坚硬的鞋底! 毫不留情地砸在她身上!脸上! 剧痛炸裂! 精心梳理的髮髻散乱,珠釵崩落,宫装被撕扯,昂贵的脂粉混著泥土与鼻血,糊了满脸满身…… “住手!” “我是公主!” “尔等贱民,敢伤本宫,必诛九族!” “父皇不会放过你们……呜……” 咒骂与威胁在纯粹的暴力前苍白无力。 很快。 她便被揍得蜷缩在地,只能翻滚!哀嚎!涕泪横流!哭爹喊娘…… 为首的蒙面大汉见她已鼻青脸肿,狼狈不堪,这才示意同伴停手。 紧接著。 他居高临下,俯视著地上呻吟的叶兰,冷冷一笑。 “叶修少主有句话,命我等转告——” “这顿打,是回敬你派去的那只『直肠剑』!” “再敢伸手……” “下次就不是打,而是取你性命!” 话音未落,黑影如鬼魅般没入草丛,消失无踪。 不知过了多久。 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 “太子殿下驾到——!” 仪仗开道。 太子叶昭坐在马车中,脸色阴沉,在一队侍卫簇拥下疾驰而至。 不久前。 探子来报,皇姐离开皇宫后,並未按时回到公主府。 以至於。 他眼皮狂跳,心中不安,急急寻来。 当马车停稳。 叶昭一踏下车辕,目光扫过地上横躺的眾人——皆是被迷药放倒。 然而。 泥泞中那道蜷缩的身影,却瞬间吸引住了他的视线! 云鬢散乱似疯妇,珠釵零落如草芥。 脸上青紫肿胀。 脂粉、泥土、凝固的血跡糊成一团,惨不忍睹。 华贵的宫装被撕扯得破烂不堪,更沾染著大片刺目的污秽…… 嗯。 那是屎被打出来的结果。 而那竟是他的同胞皇姐! 可如今…… 哪还有半分金枝玉叶的模样?! 叶昭瞳孔骤缩,几步衝到叶兰身边,震惊与暴怒直衝顶门:“皇姐?!这……这是怎么回事?!谁干的?!” 天子脚下! 竟有人敢公然劫道殴打公主?! 这不仅是打皇家的脸,打父皇的脸,更是將他叶昭的脸面踩在脚下!!! 恍惚中的叶兰听到弟弟的声音,剧痛与滔天屈辱瞬间爆发! 她崩溃了。 “是他!是那个贱种!叶修!” “他的人埋伏在此……將我打成这样!” “还猖狂地说是回敬我派去的那个……那个……” “直肠剑”三字,她耻辱得无法出口,胸脯剧烈起伏,“噗”地喷出一口带血的唾沫。 “总之……就是叶修!” “是他的人亲口承认的!” “快!扶我去见父皇!我要他死!要他死!!!” 叶昭听罢,脸色铁青:“皇姐!你……派人去杀他了?!” “他不该死吗?!”叶兰如同泼妇般尖声反问。 叶昭的脸更黑了:“皇姐,你觉得……一个正常人,在派人殴打了你之后,会主动暴露自己的身份吗?” 叶兰:“???” 叶昭眼中怒火翻腾,可脑中却异常清醒:“他这是故意要让你知道!要么,逼你去御前告状……而他们手中若握著你的把柄,以你如今的处境,只会雪上加霜,万劫不復!” 叶兰:“???” 叶昭盯著她狼狈不堪的脸,一字一句道:“要么……就是要你打落牙齿肚里吞,忍下这奇耻大辱!” 叶兰:“???” 第82章 制了个糖,北宸公主就臣服了! 叶兰如遭雷击,脑中一片混沌,心神几近崩溃! 原来如此! 那个混帐东西,就是算准了这一点,才故意暴露身份?! 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 那个前朝孽种,居然有那么重的心机!!! 叶兰怒急攻心,喉头腥甜上涌,一口鲜血险些喷出。 “那我……难道就这么算了?!” 这滔天恨意,叫她如何能咽下? “皇姐息怒!” 叶昭一把扶住摇摇欲坠的叶兰,眼中寒芒乍现,恨意滔天,“那恶贼害你沦落至此,此仇不共戴天,必要他付出代价,最惨重的代价!!!” 叶兰的声音极为嘶哑,带著一抹刻骨的怨恨:“那你说……如今还能如何?” “如何?” 叶昭脸上掠过一丝狰狞,却未直接作答,只是搀扶叶兰登上马车。 然后。 待车厢隔绝了外界,他面上的阴鷙才再无遮掩。 “借刀杀人!” 101看书 读小说就上 101 看书网,??????????????????.??????超顺畅 全手打无错站 “北宸使团……便是现成的那把快刀!” “叶修搅黄了他们的谋划,这仇,结得够深了!” “皇姐,我们便与北宸联手!” 叶兰悚然一惊,眼底涌上惊惧:“与……与北宸联手?你疯了?这是通敌叛国,一旦败露……” “败露?” 叶昭粗暴地打断她,眼中只剩下孤注一掷的疯狂,“他们如今最恨的,正是坏其好事的叶修,敌人的敌人,便是盟友……这是剷除那孽障,唯一的机会!” 叶兰呼吸急促,惊疑不定:“你……打算怎么行动?” 叶昭凑近,声音压得极低,冷冷一笑。 “三天后,皇家冬狩!” “为弟会『体恤』北宸使团,邀其共襄盛举。” “同时,也会以『皇室血脉,同沐天恩』的名义,特意邀请我们那位好八弟……一同前往!” “届时,在那莽莽山林深处,流矢无眼,猛兽无情……” “意外,总是难免,定叫他……有去无回!” 叶兰肿胀青紫的眼皮剧烈一跳,隨之死死抓住叶昭的衣袖,从齿缝里挤出低吼:“他……必!须!死!” …… 翌日清晨。 叶修在小院角落支起石臼,將寧红夜昨日採购,命人扛回来的几捆甘蔗洗净去皮。 他动作麻利,將一节节蔗杆塞进石臼,让两个力大无穷的虎狼锦衣轮流抡起木槌,反覆捶打。 “大坤的……” 叶修看著飞溅的汁液,暗自摇头。 “嘖,不是稀得像水的飴浆,就是价比黄金的蜂蜜,再不然就是带著怪味的粗石蜜块。” “连点像样的细砂都没有,甜度也不够,还贵得离谱,打仗运粮都嫌占地方!” “果然……想要丰衣足食,就得自己动手!” 待甘蔗榨乾,叶修遣散虎狼锦衣,独自將浑浊的蔗汁倾入陶罐,架在简易灶上。 火舌舔舐罐底。 他耐心撇去浮沫,精准控制著火候。 水分蒸腾,汁液渐稠,色泽转为金黄,翻滚著细密的气泡,一股奇异的焦甜香气瀰漫开来。 寧红夜跟王允等人被香气吸引,纷纷围拢过来。 见火候差不多了,叶修便示意王允撤去柴火。 紧接著。 他將浓稠滚烫的浆,倒入一个铺了细密竹筛的浅木盘里。 等取过几根削尖的竹片,在浆尚未完全凝固时,他手腕翻飞,快速切割,刮动…… 寧红夜等人正看得一头雾水,奇蹟却发生了! 原本粘稠的一团,在叶修精妙的动作下,渐渐析出无数细小的晶莹颗粒,如同最纯净的金色细沙,铺满了盘底。 细砂,成了。 叶修用小勺舀起一点,唇角微扬:“各位尝尝?” 寧红夜闻言,心中好奇更甚了。 每一次叶修捣鼓新事物,总能给她带来震撼。 这一次…… 直觉告诉她,也不例外! 於是。 她伸出纤指,小心拈起一小撮粒,含入口中。 颗粒瞬间融化! 一股猛烈!纯粹!毫无杂质的甘甜,如同汹涌的浪潮,在她舌尖轰然炸开! 这甜度远超蜂蜜的温润,更是將飴浆和石蜜甩出了十八条街! 她清冷的面容瞬间凝固,眸中满是难以置信,下意识地抿紧了唇瓣…… 果然! 上一次是盐,这一次是! 少主所为,看似微小,却每每如惊雷撼世! 王允也小心翼翼尝了一点,眼睛猛地瞪圆:“这……这甜!少主,这……这是金子啊!” 他绷不住了! 他脑中甚至闪过无数念头…… 军粮保存! 医药配伍! 乃至掌控某些权贵的命脉! 此物一旦量產,价值难以估量! 就连旁边的瞎乍浦尝过后,也是激动得语无伦次。 “甜!甜到心坎里去了!” “比俺过年啃的飴块甜一百倍!” “这真是?这他娘的是神仙吃的吧!!!” 扫过眾人震惊失语的模样。 叶修隨手捏起一点粒,任由其在指尖如流沙般滑落。 “嗯,纯度尚可。” “给某些『贵客』准备的『衣』,总算有像样的材料了。” 眾人面面相覷。 对“衣”一词,仍是云里雾里…… 难道是制的衣服? 那玩意……能穿??? 恰在此时。 “篤!篤!篤!” 一阵突兀的敲门声响起,打破了小院的惊嘆与疑惑。 “来了!” 离院门最近的瞎乍浦,摸索著前去开门。 “吱呀——” 门开处,一个全身裹在黑袍中的女子立在风中。 她俏脸线条冷硬如刀削,周身散发著生人勿近的孤高与野性,仿佛一头隨时准备撕碎猎物的母狼。 正是拓跋月。 当看清开门的是一个摸索门框的瞎子,她明显一怔。 不是…… 叶修竟用瞎子守门? 不怕被搬空么? 压下错愕,拓跋月在瞎乍浦的引导下踏入小院。 目光锁定了被眾人簇拥的叶修,她脚步不停,径直走到叶修面前站定,乾脆利落地说道:“太子派人找我,两日后冬狩,邀北宸联手,杀你。” 叶修眼皮都未抬:“你答应了?” 这女人,经他一番“传销洗脑”,又给了一日思考,如今带来的却是这消息…… 倒是有趣。 “没有。” 拓跋月下頜微扬,“他们也给了我一天时间考虑。” “哦?” 叶修脸上终於露出一抹玩味,“那你此刻前来,是有了决断?” 气氛骤然一凝。 王允一等人隨之警惕了起来。 但是。 拓跋月的脸上闪过一丝挣扎之后,便在寧红夜,王允一等人惊骇的目光注视下…… “咚!” 双膝一屈,跪在了院中! 所有人惊呆了! 北宸公主,竟向一个被罢黜的皇子下跪?! 这简直顛覆了所有人的认知! 王允几人肃然起敬。 果然…… 少主的魅力,无人能及,一国公主都得卑躬屈膝!!! 唯有寧红夜,眼中闪过一丝瞭然…… 拓跋月,已经做出了抉择! 叶修眼中毫无意外,只有一片深潭般的平静:“看来,你的选择很明確了?” “没错。” 拓跋月的眼底翻涌著绝望,却又像在绝望深渊中死死抓住一根浮木,“叶修,我今日跪在这里,赌上的是整个拓跋月,望你……莫要让我这绝望一搏,沦为更大的笑话……” “拿去吧!” 叶修隨手將一袋刚制好的细砂丟在拓跋月面前,“將此物命人火速送回北宸,告诉你父皇,你已掌握此物的稳定供应渠道,且价格低廉……他,自会对你刮目相看。” 望著脚边的布袋,拓跋月满脸错愕。 就凭这一袋东西? 便能撬动父皇那铁石般的心肠?改变他根深蒂固的偏见? 北宸皇庭的冷酷与偏执她再清楚不过,一袋不明之物就想扭转乾坤? 简直荒谬绝伦! 疑虑翻腾,她忍不住捡起袋子,扯开细绳。 下一秒。 细如金沙,晶莹洁白的晶体暴露在空气中。 拓跋月黛眉紧蹙:“这是何物?” “尝尝就知道了。”叶修语气淡然。 拓跋月迟疑一瞬,终是捻起一小撮,送入口中…… 轰——! 一股甘甜,如同汹涌的狂潮,瞬间席捲了她的味蕾! 下一刻。 她双眸骤然瞪得滚圆,瞳孔深处掀起滔天巨浪! 身为北宸公主,她尝遍世间顶级珍饈。 价值千金的石蜜,御宴上的飴,不过是寻常点缀。 可此刻口中这细小的颗粒,其纯粹!其浓烈!其口感!完全是另一个维度的存在! 这简直是…… 神赐之味! 她猛地抬头,望向叶修那张波澜不惊的脸,震撼失声:“这……出自你手?!” 叶修頷首。 “刚出炉,便宜你了。” “……” 拓跋月彻底失语。 所有的质疑!抗拒!被胁迫臣服的不甘……在这一刻烟消云散! 眼前这一个被大坤罢黜的皇子,不仅医术通神,智谋如妖,居然还能信手拈来如此足以顛覆邦国贸易,甚至影响国势的“神物”?! 操! 大坤皇帝脑子抽了??? 拓跋月紧紧攥住那袋细,指尖因用力而发白,芳心却在剧烈地狂跳! 一条她从未敢奢望的通天之路,似乎…… 正在眼前缓缓铺开! “你可以先回去了。”叶修下了逐客令。 拓跋月回过神来:“那冬狩之事……” 不等说完。 “篤!篤!篤!” 院门外,敲门声再次响起。 瞎乍浦熟练地摸索著门栓,拉开院门,片刻后返回,將一张烫金请帖递到叶修手中:“少主,有人送来帖子。” 叶修接过,目光隨意一扫。 【太子仁德,念及手足之情,特邀庶人叶修两日后,共赴西山皇家猎苑,参与冬狩盛典,此乃天恩浩荡,庶人叶修务必准时赴约!】 “冬狩?” 叶修轻笑出声,目光转向跪在地上的拓跋月,眼中闪烁著近乎孩童发现新玩具般的兴奋光芒,“答应太子合作,这么好玩的事情,我叶修……岂能缺席?” 望著叶修眼中的兴奋。 院中眾人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窜起,头皮一片发麻。 强烈的预感笼罩心头…… 有人,怕是要倒血霉了! 第83章 高端的猎人,往往以猎物的姿態出现! 西山。 皇家猎苑盘踞於龙虎山脉。 那是距离大坤帝都最近的山峦,其中猛兽盘踞,不计其数…… 山脉外围已被大坤皇室用连绵的木兰围栏圈起,开闢出直通深处的狩猎通道。 每逢狩猎盛会或春夏秋冬祭,便有重兵驻守於此,严防大型猛兽侵袭。 此刻,猎苑入口处早已人头攒动,喧囂鼎沸。 应天城中叫得上名號的勛贵子弟,精於骑射的武將之后,乃至几位受圣上青眼的藩王世子,尽数匯聚於此。 他们鲜衣怒马,意气风发,簇拥著今日的主角—— 太子叶昭! 阿諛奉承之声此起彼伏,將太子烘托得如同眾星捧月。 “殿下神武,此番狩猎定能拔得头筹!” “能隨殿下冬狩,实乃我等荣幸!” “殿下可否……允在下一同隨行?也好沾沾殿下的神威!” …… 叶昭面带矜持微笑,一一頷首回应,目光却在人群中逡巡,最终定格在不远处一道略显孤清的倩影上。 李师师! 今日她一身利落的緋红骑装,勾勒出的身段,愈发玲瓏有致。 虽然依旧是那张倾国倾城的俏脸,眉宇间却似褪去了几分少女的青涩,悄然多了一抹成熟女子的嫵媚风韵,动人心魄…… 这微妙的变化,像一根细刺扎进叶昭心底,勾起莫名的烦躁与不快…… 他强压心绪,拨开围拢的眾人,策马踱至李师师近前。 “师师姑娘。” “今日猎苑风光正好,姑娘可愿与本宫同行?也好有个照应。” 李师师闻声,缓缓侧首。 那双嫵媚的眸子看向叶昭,平静无波。 “太子殿下有心了。” “不过……” “在殿下套近乎之前,是否该先把醉仙楼那日的赌约了结?” “小女子还在等殿下兑现承诺,当眾……” “认输呢!” 毫无顾忌! 直接打脸! 叶郎的敌人,便是她李师师的敌人! 叶昭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继而变得忽青忽白。 他万万没想到…… 李师师居然敢在大庭广眾之下,如此不留情面地撕开他那块遮羞布! 四周喧闹的奉承声戛然而止。 一道道目光齐刷刷落来,充满了古怪。 醉仙楼! 火锅赌局! 太子输给废皇子叶修,却赖帐…… 这些早已在应天权贵圈子里悄然流传的“軼闻”,此刻被当事人如此直白地点破,无异於当眾狠狠扇了太子一记响亮的耳光! 靠! 魏国公的掌上明珠,果然够辣够烈! 眾人心中无不咋舌。 叶昭却只觉一股邪火直衝顶门,俊朗面容因羞怒而微微扭曲。 但为了面子。 他强压怒火,阴沉道:“师师姑娘此言差矣!那日分明是叶修那孽障与醉仙楼女厨神串通设下的无耻圈套!本宫岂会上当?!” 他死死咬住这一点不放,才能挽回一点尊严! 李师师唇角微扬,绽开一抹嫣然笑意。 “殿下说是串通,那便是串通吧!” “其中真相几何,小女子一介女流,无心也无力深究。” “小女子关心的,只是殿下身为储君,金口玉言,当日在醉仙楼眾目睽睽之下许下的赌约,何时能兑现?” “殿下总不会想让天下人耻笑,说我大坤储君是一个输不起的……” “小人吧?” 嘶—— 四周盪开一片压抑不住的抽气声,叶昭更是被噎得胸口发闷…… 他都想刀了这娘们了! 面子是一点都不给! 损人是一点不留情! 他的脸色彻底阴沉下去,阴鷙得几乎能滴出水来,眼看就要发作。 驀地! 李师师眼波流转,目光似乎被猎苑入口处的动静吸引。 下一秒。 她眼中清冷褪去,漾开惊喜的涟漪。 甚至不等叶昭发作,她便猛地一拉韁绳,策动坐骑,轻盈地错开拦在面前的太子,径直朝著入口方向疾驰而去。 叶昭满腔怒火无处发泄,又被李师师这判若两人的態度转变搞得一愣,心头憋屈和不爽,几乎要炸裂了!!! 他下意识顺著李师师奔去的方向,回头望去—— 只见。 猎苑入口,一辆普通马车正缓缓停下。 赶车的,竟是一个…… 瞎子??? 他摸索著放下脚蹬的动作,惊呆了无数围观者。 不是…… 哪路神仙,居然用一个瞎子赶车? 可答案很快揭晓。 车帘掀开,叶修走下马车。 一身青衣,在满场鲜衣怒马,珠光宝气的映衬下,显得格格不入,却又透著一股平淡的从容。 他隨意伸了个懒腰,仿佛刚从一场好梦中醒来。 然而。 未及环顾四周,那团炽烈的緋红身影,已席捲而至。 李师师翻身下马,动作行云流水,带著颯爽英姿。 她几步上前,极其自然地伸出纤纤玉手,亲昵地挽住叶修胳膊,扬起那张嫵媚动人的俏脸,娇嗔道:“叶哥哥,你怎么才来呀?人家等你好久了!” 这亲昵的姿態,这熟稔的语气,与方才面对太子时的冷冽疏离,判若两人! 叶修似乎对此习以为常,指了指正摸索著拴马绳的瞎乍浦,淡然解释:“哦,瞎乍浦眼睛不好使,走岔了路。” 全场:“……” 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被眼前这极具衝击力的一幕震得说不出话来。 堂堂魏国公府的千金! 应天城无数勛贵子弟心中的女神! 居然如此主动亲昵地挽著那一个被罢黜的废皇子叶修? 还撒娇娇嗔? 靠! 这还是传闻中好赌!好酒!好打人的女魔头吗? 最离谱的是。 叶修竟用一个瞎子赶车走错路这种荒诞至极的理由来搪塞? 偏偏还理所当然! 再联想到刚才太子被李师师当眾追债,此刻又被彻底无视的窘迫…… 这巨大的反差与戏剧性,衝击著每个人的神经。 我去…… 这两人的待遇,不应该反著来才对吗??? 叶昭双眼喷火,死死盯著那挽在一起的两人。 嫉妒! 愤怒! 屈辱! 化为烈焰,几乎要將他的理智焚烧殆尽! 王八蛋! 臭婊子! 你们给本宫等著!!! 可李师师根本不屑理会,反而將叶修的胳膊挽得更紧,巧笑倩兮。 “走错就走错吧,来了就好!” “我的『踏雪』脚力最健,载我们两人绰绰有余!” “走,我带你进去!” 说罢。 不由分说,拉著叶修便朝她那匹神骏白马走去。 叶修任由李师师拉著,在无数道呆滯!惊愕!难以置信的目光下,施施然走向猎苑深处。 只留下一脸铁青,几乎要原地爆炸的叶昭,以及气氛诡异到凝固的猎苑入口…… 叶昭猛然惊醒,刚要破口大骂。 若让这两人就这样扬长而去,他的太子脸面往哪搁??? 就在他即將失控怒吼的瞬间…… 他的眼角余光瞥见猎苑入口处又一阵骚动。 一队异域装束的人马正缓缓驶入,为首者身姿挺拔,正是北宸公主拓跋月! 她高坐马上,目光扫视全场,最终落在太子身上,微微頷首示意。 拓跋月的出现,像一盆冰水浇下,让叶昭一个激灵,强行压住翻腾的怒火。 大局为重!!! 他瞬间换上得体的笑容,策马朝拓跋月迎去,朗声道:“拓跋公主驾临,猎苑蓬蓽生辉,请!” 只是在策马转身的剎那。 他的目光扫了一眼叶修消失的方向,心中渐渐狰狞…… 叶修! 好好享受你最后的风光吧! 今日这莽莽西山,便是你的葬身之地! 好戏……就要开场了! …… 西山猎苑,林木参天。 李师师策马“踏雪”,叶修坐於其后。 骏马步伐轻快,顛簸著两人相撞的身体,踏过鬆软的林地,发出轻微的沙沙声…… 李师师微微侧身,依偎在叶修怀中。 她仰起那张嫵媚动人的俏脸,吐气如兰地说道。 “叶郎,太子今日来者不善呢!” “我外祖父的线人留意到,他手下这几日与北宸使团密会频繁!” “恐有阴谋,你千万小心!” 自从成为叶修的女人那一刻起。 她便倾尽全力,为叶修捕捉任何一丝不利的风吹草动…… 然而。 叶修手臂揽著她的腰肢,唇角勾起一抹戏謔的弧度:“他以为他的人,早就是我的人了。” 李师师:“……?” 叶修低下头,靠近她耳畔,继续说道:“而且,他这两日谋划的细节,我已经都知晓了。” 李师师:“……!” 叶修抬眼望向林隙间的天色,目光深邃:“高端的猎人,往往以猎物的姿態出现……现在,该轮到我狩猎他了。” 李师师:“……?!” 第84章 你被罢黜,果然不冤! “叶郎,你……你莫不是在说笑?” 李师师猛地仰起脸,眸中水光瀲灩,盛满了难以置信,“你的人?太子谋划的细节……你也尽在掌握?!” 这消息的衝击力…… 远比她预想的还要骇人! 本以为太子勾结北宸已是杀局,未曾想…… 叶郎竟早已反客为主,將钉子埋到对方心腹之中? 这般手段…… 当真是翻云覆雨,鬼神皆惊! 昨日得知消息,她不惜软磨硬泡,甚至使了小性子,才从外祖父那里討来些许情报组织的权限,只为今日能助叶修一臂之力。 结果倒显得自己有些…… 小题大做了? “嗯。” 叶修低低应了一声。 身下马背顛簸起伏,每一次震动,都让怀中温软丰腴的娇躯与他贴得更紧实一分。 那惊人的弹性隔著薄薄衣料传来,每一次背部相触,都像在他紧绷的心弦上重重撩拨。 “所以,他那点把戏,掀不起风浪。” “那……” 李师师压下心头惊涛,急切追问,“你打算如何?这猎苑步步杀机,他们定布下了天罗地网!” 叶修未答,微微俯首。 温热的鼻息带著他独有的气息,先一步拂过她光洁的额头,激起肌肤一阵微微颤慄。 “你怕不怕?” 李师师猛地昂首,两人鼻尖瞬间相抵,呼吸霎时纠缠在一处。 她挺直腰肢,俏脸上再无半分嫵媚,只余一片炽烈。 “怕?” “我李师师既然已经是你的人,生便在你掌心,死亦在你怀中!” “认定了你,便是一生一世!” “刀山火海,我隨你踏平!” “莫说今日太子设下这杀局,便是你现在要挥剑斩向叶昭,我……” “也必策马为你开道,纵死不回头!” “天若塌下,我便与你一同撑起这苍穹!” 这毫无保留,近乎叛逆的宣言,居然让叶修微微失神…… 奶奶的! 怪感人的! 就是有一点儿……恋爱脑? 不过,这样也好…… 唯有將她更深地捲入漩涡,那魏国公府秘密隱藏的情报网络,才可能真正为自己所用! 他凝视著怀中女子的容顏,微微一笑。 “好。” “既如此,那就去西边那片旱林!” 李师师眼中再无半分迟疑,玉臂一振,用力抖韁! “驾——!” 踏雪长嘶,四蹄翻腾,载著两人一路向西! 当然。 叶修此行旱林,並非无的放矢。 两日勘图,他发现大坤这一处山脉的旱林之主正是…… 狮子! 没错! 叶修的目標,就是那旱林霸主。 而那將是这一场猎人与猎物的游戏,最重要的一环! 突然! “嗖——!” 一支箭矢破空而至,钉入踏雪前方的地面! “唏律律——!” 踏雪受惊,前蹄猛扬! 李师师容失色,紧勒韁绳才堪堪稳住:“有人偷袭?!” “別慌,你继续骑马,剩下的交给我。”叶修的声音平静无波,仿佛早有预料。 李师师急道:“怎么骑?” “想怎么骑就怎么骑!” 话音未落,叶修已经从她身后探出,反手抓过马鞍旁的硬弓,搭箭上弦。 李师师整个人都懵了。 不是…… 叶郎想干嘛? 要与对方对射不成?! 然而,不容她多想。 “嗖!” “嗖!” “嗖!” 又是数道冷芒从侧方密林射来! 叶修眼神锐利如鹰,捕捉箭矢,预判轨跡,弓弦连响! “叮!” “叮!” “噗!” 一支袭向踏雪脖颈的箭被精准击飞! 一支射向他后心的箭被凌空撞碎木桿! 第三支反击箭则如电没入林中! “呃啊!” 闷哼盪开。 一道黑影自树冠栽落,咽喉洞穿! 李师师:“???” 麻了! 彻底麻了! 她唯一能感觉到的是耳边劲风呼啸,眼角的余光瞥见叶修动作快得惊人。 拉弓! 搭箭! 射出! 动作一气呵成,毫无滯涩! 每一次弓弦震颤,必有一道寒光没入林间阴影! “噗!” “噗!” “嗤!” 林中不断传来坠地闷响与短促惨嚎! 每一箭,必夺一命! 七箭过后,林间死寂! 李师师紧握韁绳的手心全是冷汗,心头掀起滔天巨浪! 她见识过大坤第一神射手的本事,因为那人正是她外祖父魏国公龙隼。 可即便是外祖父,都没有像叶修那么畅享丝滑。 可刚刚…… 她居然亲眼看著一枚枚致命的冷箭被叶修或格挡,或拦截,而他反击的每一箭,都能带走一个潜伏的杀手! 太强了! 太惊人了! 这……就是她的男人吗?! 叶修对此毫不意外。 因为…… 穿越前,他特意苦练復古弓,就为了在穿越之后,能够在爷爷那个物资匱乏的年代生存下来。 而如今这一具身体的力气在《五禽戏》一等功法,以及药物调理下,已是超越了常人。 再搭配上精妙的箭术,直接把杀伤力拉满! 叶修也不废话,观察了一下周围的情况,冷不丁说道:“师师,停下。” “吁——!” 李师师惊醒过来,依言勒马。 下一秒。 踏雪在旱林边缘停下,不安地刨著蹄子。 未等李师师开口,十余道灰褐色身影已无声自密林踏出。 他们面覆黑巾,只露出一双冰冷眸子,手中兵刃寒光闪烁…… 为首一人身形魁梧,双眼落在马背上的叶修,声音带著凝重杀机:“好箭法!真没想到,传说中被罢黜的废皇子……竟有这等神乎其技的射术?” 箭。 无论在哪一个朝代,都不是隨隨便便一个人,就能够拉开的。 从入门到熟练,並实战,需要一到三年之久。 若是想要百步穿杨,更是需要三五载。 更別说叶修方才所施展的,简直是神鬼之技! “有何感想?”叶修翻身下马,淡然问道。 全场:“???” 不是…… 看杀神表演,还得发表感想? 为首的杀手脸色一黑:“看来……你被罢黜,果然不冤!” “多谢夸奖。” 叶修微微頷首,“你们是一起上,还是一个个来?我们赶时间!” 全场:“???” 好傢伙! 人都被他们给包围了,居然还敢那么囂张? 杀手头目眼中凶光暴射! “杀!” 命令即出,十数道寒芒暴起,直扑叶修! 叶修手腕一翻,马背长剑瞬间出鞘,寒光乍现! 他身形如风,不退反进,悍然撞入杀手阵中! 刀光剑影! 每一次寒芒掠过,都精准地带走一道生命! 快! 狠! 准! 没有一丝多余动作,只有最精准,最致命的杀戮效率…… “叶郎!” 李师师惊呼,欲下马相助,可战斗已经接近尾声…… 血飞溅! 惨叫连连! 仅仅几个呼吸,场中已倒下一片! 连那杀手头目,也被一剑穿心…… 窒息! 太令人窒息了! 李师师彻底懵了…… 叶修之强,远超想像! 外祖父全盛之时,怕也难有这般令人胆寒的果决与准度…… 当最后一名杀手目睹同伴惨状,叶修染血的剑尖已抵至其喉前三寸! “饶命!公子饶命!” 杀手亡魂皆冒,扑通跪倒,声音因恐惧而扭曲,“小人……是北宸人!奉拓跋公主密令在此配合,是自己人!自己人啊!” 他快嚇死了! 若再晚一点,估计也会跟著那一群人,一块儿下黄泉了…… 叶修剑势一顿:“摘下。” 杀手慌忙扯下黑巾,露出惶恐的面容,又手忙脚乱掏出怀中一枚小巧狼头银饰:“公主信物在此!说猎物……已入笼了!” 叶修扫了杀手一眼。 確认过眼神,是北宸人没错了。 至於信物,正是他与拓跋月约定的信物。 他转身回到马边,手腕轻转,收剑入鞘,动作流畅自然,仿佛方才的修罗场从未发生:“按计划行事。” “是!” 那北宸暗探如蒙大赦,不敢耽搁,身影迅速没入林中阴影。 叶修看也未看满地尸骸,径直翻身上马,落於李师师身后:“嚇到了?” 李师师这才回神,眼里满是小星星。 “嚇?不!是被你给帅到了!” “若谁敢再说我男人是废皇子,我第一个打碎他满口牙!” “哈哈,继续出发吧。”叶修忍俊不禁,“咱们也该去找狮子了。” 李师师心绪未平,再起波澜:“狮子?不是……你找狮子做什么?” “当然是……” 叶修唇角勾起一抹玩味,“送太子一份大礼。” 李师师:“???” 狮子? 礼物?! 她顿感刺激,压下翻腾的心绪,用力一抖韁绳。 “驾——!” 踏雪长嘶,载著两人,踏过尸骸,如离弦之箭一般,射向旱林深处! 第85章 狮群乱舞,「二哥」在后! 很快。 两人抵达地图標註的旱林边缘。 先將踏雪拴在一块巨石旁后,叶修迅速扫了一眼地图確认方位,便领著李师师悄然潜向锁定的狮群领地。 结果…… 远远望去,狮群赫然在目,规模不小。 李师师心口如鹿撞,既紧张又兴奋:“接下来呢?” “观察。”叶修言简意賅。 两人伏低身形,屏息凝神,仔细摸清狮群的领地范围和核心区域,才悄无声息地退开。 撤出一段安全距离后。 叶修挽弓如满月,咻咻数声破空,七八只散落的麋鹿应声倒地。 他亲自上前,拔出箭矢,取出一件特意打造,带有密集利齿凹槽的陶瓷模具,对著箭孔反覆碾压,搅动,將箭伤破坏,偽装成猛兽撕咬留下的创口。 一切准备就绪。 两人合力,將鹿尸拖拽到狮群领地边缘几处精心计算过的点位…… 点位足够深入引狮,又不至於立刻惊动狮群,且精准卡在叶昭一行必经的路线上! 完事后,叶修舒展筋骨:“走,太子那帮人快到了,咱们找个地方烤两只野兔,留下点『悠閒狩猎』的证据,免得他们起疑。” 可李师师感觉很不可思议:“这样就行了?” 目標不是狮子吗? 怎么看都像是给狮群送大餐? “放心!” 叶修篤定点头。 “投放时机,尸体位置,血腥味的扩散路径,狮群可能的反应区域……” “我都算好了!” “剩下的就看叶昭那边,能否按计划行事了!” 这份对猛兽习性的精准把握,並非凭空而来。 穿越前。 他曾不惜重金,特意聘请了那位以“站在食物链顶端”闻名的野外生存专家贝爷,进行了为期数周的沉浸式野外特训。 那段茹毛饮血,与猛兽周旋的经歷,让他积累了远超常人的荒野生存知识!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101??????.??????】 “我明白了!”李师师恍然大悟,“你想借狮子对付太子?” 她很是好奇,一个人如何操控野兽去精准攻击想要攻击的目標? 然而。 叶修却摇头,露出意味深长的笑意:“不,狮子只是陪衬,主角另有其兽……得看太子的『配合』程度,以及拓跋月的悟性了!” “啊?” 李师师彻底糊涂了。 叶修却不再解释,而是拉起她,迅速撤离这片即將成为风暴之眼的旱林边缘…… …… “嘚嘚嘚——” 灌木丛生的山路上,一行人策马疾行。 叶昭与拓跋月並骑在前,身后簇拥著勛贵子弟与藩王世子。 他们人人鞍侧都掛著猎物。 野兔! 獐子! 甚至一头半大的野猪! 嗯…… 大多出自太子“神射”。 当然也少不了世子们为博储君一笑的刻意“放水”…… “殿下神射无双,今日头筹非您莫属!” 一名世子諂笑著,將太子刚射落的锦鸡殷勤掛上他的马鞍。 叶昭矜持頷首,享受著眾星捧月,目光却不时瞥向身侧的拓跋月。 这位北宸公主策马稍前,身姿挺直,目光锐利地扫视著林间,仿佛在等待著什么…… 叶昭心中冷笑。 他知道她在等什么。 而他…… 也在等一场好戏! 驀地! 一名黑衣人仓惶从侧前方密林钻出,踉蹌奔至队伍前单膝跪地。 “稟公主!稟殿下!” “那……猎物受了惊,慌不择路,逃进前方旱林深处了!” “属下无能,未能拦截!” 队伍中的眾人面面相覷,不明所以,只当是难缠的猛兽逃脱了。 叶昭与拓跋月却心照不宣。 “逃进旱林?” 叶昭双眼一眯,寒光乍现,“哼!以为躲进险地就能逃出生天?痴心妄想!眾卿,隨本宫追,今日定要將这『猎物』手到擒来,剥皮拆骨!” 他大手一挥,率先催动坐骑,冲向旱林。 世子们虽一头雾水,可见太子如此神勇,立刻爆发出震天附和,纷纷策马紧隨,如同一群嗜血的猎犬扑向目標…… 很快。 队伍一头扎进旱林。 前行不过百丈,一名侍卫勒马惊呼:“殿下快看!” 眾人循声望去。 只见。 灌木丛旁,赫然躺著一具硕大的麋鹿尸体! 脖颈处被撕裂开一个巨大的不规则创口。 血肉模糊,深可见骨! 几名胆大的世子策马上前细看,脸色骤变:“殿下!这伤口绝非刀箭所伤!倒像是……被猛兽利齿生生撕咬开的!” “哦?” 叶昭勒住韁绳,眉头紧锁。 猛兽? 这鸟不拉屎的旱林,哪会有猛兽? 就在眾人惊疑之际。 拓跋月忽然开口,语气充满担忧。 “太子殿下,此地血腥味浓重,恐已惊动林中猛兽!” “这伤口狰狞,绝非寻常野兽所为!” “大坤……毕竟不擅狩猎,为殿下及诸位安全,不如……” “先行撤退?” “大坤不擅狩猎”几个字,刺中叶昭最敏感的神经! 不久前才被李师师当眾羞辱,如今又被异国公主质疑胆量? 而且是在眾目睽睽之下! 顿时间。 一股被轻视的怒火轰然腾起! “哈哈哈!” 叶昭爆发出一阵狂傲大笑。 “拓跋公主未免太过谨慎?” “区区猛兽,何足道哉?我大坤儿郎,有手就行!” “猛兽又如何?遇虎杀虎,遇狮屠狮!正好让尔等见识见识本宫的神威!” “眾卿,隨本宫继续前行,本宫倒要看看,是什么畜生敢在本宫面前逞凶?!” 言罢,他猛夹马腹,座下骏马吃痛长嘶,再次冲向旱林更深处。 望著这一幕。 拓跋月眼底掠过一丝异色。 这两天来。 叶修教她一种窥探人心的能力,如今算是小试牛刀,却一次奏效了…… 不过是激將了一下,太子就如叶修预料一般地深入了! 叶修此人,深不可测! 她压下心绪,策马跟上。 而四周的世子权贵,也只得硬著头皮紧隨。 然而,更令人心悸的是…… 沿途竟又接连发现数具同样惨状的麋鹿尸体! “殿下!这太邪门了!这么多猛兽啃咬的痕跡……此地恐有大凶之物盘踞啊!” “是啊殿下!看伤口怕是狮虎之属,万一被偷袭……后果不堪设想啊!” “殿下,千金之子坐不垂堂!还请三思啊!” …… 见势不妙,世子权贵们纷纷出言劝阻。 “住口!” 叶昭勃然大怒! 他感觉自己被架在火上烤了! 他想退。 可此刻一退,不仅顏面扫地,更坐实了拓跋月之言! 他绝不容忍! “区区几具鹿尸,就把尔等嚇破了胆?” “我叶昭乃真龙血脉,天命所归,什么狮虎猛兽,在本宫面前,不过土鸡瓦狗!” “都给本宫听好了,今日这旱林,本宫进定了,谁再敢言退,动摇军心,休怪本宫剑下无情!” “即刻顺著血跡,给本宫追,本宫要亲手宰了那伤鹿的畜生,更要揪出那只逃窜的『孽畜』!” 话音未落。 他已猛夹马腹,骏马嘶鸣著再次衝出。 眾人无奈,只得提心弔胆跟上。 就在他们踏入一片尸骸遍布的旱林核心地带时…… “吼!!!” 一声低沉雄浑的咆哮,骤然撕裂林间的死寂! 紧接著。 一道雄壮的金色身影,带著令人窒息的压迫感,从一块巨岩后猛地窜出! 金鬃在阳光下闪耀,一双兽瞳死死锁定闯入者,凶光毕露! 雄狮! “咴!!!” 叶昭胯下的骏马受惊,人立而起! 电光火石间。 雄狮化为金色闪电扑至,前掌拍击而下,利爪一下子嵌入马颈! 然后。 身躯顺势一甩! “砰!” 沉闷的撞击,將高大的骏马生生掀翻,尘土飞扬! 叶昭惊叫著滚落马下! “快!保护殿下啊!!!” 世子权贵们魂飞魄散,尖叫著拔出武器。 但他们忘记了一件至关重要的事情…… 猛虎独行! 狮王必有狮群! 果不其然。 “吼!” “吼!” “吼!” 四周骤然响彻连绵的狮哮。 一只只目光凶残的母狮,从四面八方合围而来,將整支队伍死死困在中央! 这一刻的拓跋月,心跳骤然加速! 眼前这一幕,居然与叶修的推演严丝合缝! 他…… 竟真能预演操控这猛兽入局??? 然而,来不及细想。 滚落在地的叶昭刚挣扎起身,便对上了雄狮的兽瞳! 它鬆开垂死的马匹,正一步步向叶昭逼近。 浓厚的血腥扑面而来,雄狮的眼神像在审视一只……猎物! “该死的畜生!” 叶昭惊怒交加,胡乱挥舞著长剑,试图驱赶。 这疯狂的动作,在狮王眼中无异於最直接的挑衅! “吼!!!” 雄狮后肢猛然发力,庞大的身躯如同炮弹一般腾空扑下! 因为距离太近。 所以叶昭根本无从闪避,当场被扑倒在地! “救殿下啊!” 世子们肝胆俱裂,挥剑冲向雄狮。 可他们的举动,是对侵犯了狮子领地后的再一次挑衅,宛如捅了马蜂窝。 以至於。 狮吼连天! 母狮们咆哮著,化作索命的金色旋风,扑向惊慌失措的人群! 场面,陷入了一片混乱。 怒吼声! 兽吼声! 人兽大战的序幕被拉开了…… 叶昭却绷不住了。 雄狮的身躯死死將其压住。 巨爪按住他横挡身前的剑刃,一点点下压! 那一张血盆大口,带著森白獠牙,也一寸寸逼近他的面门! 叶昭道心破碎! 恐惧席捲全身,让他几近崩溃! 可…… 麻绳专挑细处断,厄运偏找“苦命人”! “嗷呜——” 旱林更深处,一阵诡异阴森的鬼嗷声,由远及近,急速传来! 紧接著。 一群丑陋,猥琐的鬣狗,带著贪婪的凶光,迈著六亲不认的步伐…… 冲了出来!!! 第86章 糟了!鬣狗掏肛! 鬣狗! 密密麻麻的鬣狗! 叶昭被雄狮死死按在尘土中,腥臭的口水滴落脸庞,森然利齿近在咫尺。 如今视线中又出现了鬣狗的踪跡…… 恐惧蔓延,瞬间衝垮了他最后的心防。 “呃啊——!!!” 一声不似人的悽厉尖叫撕裂空气,一股温热的液体猛地浸透了他那锦缎裤襠! 尿骚味混合著血腥气,在混乱的旱林中瀰漫开来。 “殿下!!!” 几个忠心护主的世子目眥欲裂,拼命想衝破母狮的纠缠扑向太子。 “吼!” 三头母狮如影隨形,獠牙交错,瞬间撕开了冲在最前那人的大腿! 鲜血狂喷! 惨嚎声中,那人翻滚倒地。 另一人刚挥剑格开一只狮爪,侧翼便被另一头母狮狠狠撞飞,身躯砸在地上,尘土飞扬,再难爬起。 而那群迈著罗圈步的鬣狗,当场嗅到了风中浓烈的血腥,以及……新鲜的尿臊味时,一双双三角眼里,瞬间爆发出贪婪到极致的凶光! (请记住 101 看书网超顺畅,1?1??????.???隨时读 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那气味,对它们而言,无异於最顶级的兴奋剂! “呜哇!” “嗷嗷!” “嗷呜!” 鬣狗群发出一阵亢奋癲狂的怪叫,如同打了鸡血,速度骤然飆升! 它们不再是猥琐的试探,反而目標明確得令人心胆俱裂! 它们无视狮群,所有贪婪的视线,死死锁定在那“美味”气息的源头—— 瘫软在地的叶昭……襠下! “滚开!畜生!滚开啊!!!” 叶昭嚇得魂飞魄散,徒劳地挥舞著被狮爪压住的手臂,试图驱赶。 然而,鬣狗的战术原始,简单,却致命。 它们不屑正面强攻,而是…… 在所有人惊骇欲绝的目光下,前仆后继地窜至叶昭身后,猛地张口,狠狠咬住了叶昭的下面! “嗷……!!!” 叶昭的惨嚎,悽厉得如同被活剐的牲畜,一下子响彻云霄,在空旷的猎苑中反覆迴荡,震得人耳膜生疼! 全场:“???” 惊愕! 呆滯! 难以置信! 所有人如同被施了定身咒,大脑一片空白! 唯独拓跋月,脑中清晰地闪过叶修当日的交代…… 电光石火间。 她拉弓搭箭,箭鏃锁定雄狮的眼珠! 下一秒。 咻! 箭矢破空! 噗嗤! 精准贯穿! “吼!!!” 剧痛让雄狮发出震天怒吼,猛地撇开爪下的叶昭,疯狂甩动硕大的头颅,试图甩掉眼中那要命的异物。 结果…… 砰! 砰! 砰! 狮头如同攻城锤,狠狠撞在后方正埋头“工作”的鬣狗身上! 伴隨著闷响和鬣狗的尖嚎,几道身影翻滚著被撞飞出去。 所有人隨之惊心动魄地看到…… 一片腥红四溅! 一块血肉模糊,形状难辨的肉块,赫然卡在一只倒飞出去的鬣狗嘴里! 至於叶昭? 下体一片狼藉! 鲜血汩汩涌出! 早已在撕心裂肺的剧痛中彻底昏死过去…… 四周的狮子被鬣狗的捣乱彻底激怒,咆哮著撇下其他人,转身便向抢食的鬣狗群扑去。 鬣狗发出一阵狼嚎,叼著“战利品”,夹著尾巴,撒丫子便四散奔逃。 那场面…… 透露著一股欢快! 世子权贵:“???” 不是…… 太子殿下被鬣狗给掏肛了?! 完了! 彻底完了! 那不就是说,储君的命根子……没了! 所有人的脸血色褪尽,惨白如纸,一股寒气从他们脚底板直衝天灵盖! 储君变太监…… 这是从古未闻的奇耻大辱啊! 是赤裸裸对天家的褻瀆啊! 若坤帝知晓…… 他们这些隨行之人,有几个脑袋够砍?! 突然! 沙沙沙——!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终於响起。 一群黑衣人如疾风一般从密林深处衝出,正是……收到求救信號后拼命赶来的护卫。 当他们一眼望见地上那下体血肉模糊,浑身抽搐,气息奄奄的叶昭时,所有人的心,猛地沉入了谷底。 他们,来迟了…… …… 夜幕降临。 叶修带著李师师,策马缓缓回到猎苑大本营。 刚踏入营地,两人便察觉出不对劲。 原本熙熙攘攘,车马喧囂的营地,此刻居然显得一片空荡寂寥。 偶有碰面的人,也都在神色匆匆地收拾行装,急急撤离。 叶修不动声色地唤来留守营地的瞎乍浦,询问了一下情况,才知道叶昭被鬣狗给掏肛,导致子孙根废了的事情。 而目前的所有知情人被严令封口,违者將会掉脑袋! 所以。 许多人为了不引火烧身,已经陆陆续续地撤离了! 听完后。 叶修脸上波澜不惊,只是淡淡吩咐瞎乍浦准备启程。 待其离去,原地只剩他与李师师两人。 下一秒。 李师师再也绷不住了。 她美眸圆睁,脸上写满错愕与难以置信,小手紧紧抓住叶修的衣袖:“叶郎!你……你说的『另有其兽』,指的就是……鬣狗?!” “没错。”叶修平静頷首。 李师师的好奇心如同沸腾的开水,几乎要炸开:“天啊!叶郎,你究竟……是如何算准这一点的?!” 一个人! 居然能利用不可控的野兽,设下如此精准的一场杀局? 而且还真的…… 成功了? 这简直匪夷所思! 叶修牵起她的小手,朝马车走去,语气平淡地解释道:“动物间的生態。” 李师师:“???” 待两人弯腰坐进马车,叶修靠向厢壁,才继续解释道:“狮子与鬣狗,是天生的死敌,而鬣狗最臭名昭著的便是它们的下作手段,偷,抢,以及专攻下三路……” 李师师:“???” 叶修的目光投向车窗外沉沉的夜色,嘴角勾起一丝玩味。 “但凡有狮子存在的地方,必然会有鬣狗出没,这叫天敌。” “你真以为,我费尽心机,是指望一头狮子去咬掉叶昭的命根子?” “若指望它,还不如我自己动手,一刀切了来得痛快。” 李师师:“???” 万万没有想到…… 叶修居然懂得那么多! 竟连猛兽之间的习性与敌对关係,都给摸清了? 这已经超出了她的认知范畴了…… 不过。 震惊之余,她忽然想到一个关键问题,忍不住又问道:“可叶郎,你就不怕失控?万一狮子真把叶昭给……” “所以我准备了麋鹿。” 叶修语出惊人,仿佛一切尽在掌握,“那不仅是引他上鉤的『坐標』,更是用来餵饱狮子的口粮,狮子吃饱了,自然就懒得费劲去吃人。” 当然。 他没说的是,布局的关键之处,在於心理战术上。 先是利用叶昭骨子里的傲慢与衝动,再配合性格上的弱点,给予致命一击,才能將整个局势完美串联,隨之引爆! 若换作心思深沉如二皇子叶天那种老阴比,此计恐怕难成。 所以说啊…… 玩心理战术的人,心是真的脏! 李师师彻底呆住了,樱唇微张,震撼得无以復加! 好傢伙! 真不愧是她看上的男人! 环环相扣! 步步惊心! 居然將一切可能的变量,都牢牢掌控於股掌之间! “叶郎!” 李师师再也按捺不住,双眸放光,猛地扑进叶修怀里,双臂紧环他的脖颈,“吧唧”一声,响亮的吻便印在叶修脸上,“你太厉害了!简直是奴家的神!” 温香软玉撞了个满怀! 脸上还带著湿润触感! 叶修哭笑不得,忙扶住她:“好了好了,別闹!这还在外头呢,动静小点,马上就回去了,低调!懂不懂低调?” “哦哦!” 李师师这才惊觉失態,吐了吐舌尖,慌忙坐正。 可脸上兴奋的红晕与眼底的崇拜,却无论如何也压不下去…… 恰在此时。 车厢外传来瞎乍浦的声音:“少主您放心!属下耳背得很,绝不会打扰您和李小姐的好事,更不会告诉寧姑娘!” 李师师俏脸霎时酡红一片。 叶修的脸色,却黑如锅底:“你闭嘴!” “啥?” 瞎乍浦的声音又钻了进来,透著股憨劲儿,“您说要……插?” 李师师先是一怔,隨即死死捂住嘴,肩膀疯狂抖动,整个人憋笑缩成一团,眼泪都快飆出来了。 叶修一手扶额,几乎吼出来:“我插你个头啊!赶你的车!!!” “驾——!” 瞎乍浦响亮应声,鞭子甩得格外起劲,仿佛已经看到少主插满一屋子鲜的盛景。 …… 亥时。 应天皇宫,乾清宫。 “砰!” 坤帝看完冬狩大会急报,怒不可遏,一掌將砚台摜得粉碎! 墨汁四溅! 溅了跪伏在地,连夜闻讯赶来的文武百官满身…… 殿內死寂,无人敢动! 因为。 坤帝真的怒了!!! 第87章 我的身体……够吗? “平日里,尔等不是巧舌如簧、能言善辩么?” “今日为何尽皆缄口,成了哑巴?” “都给朕说话!!!” 坤帝双目圆睁,怒芒骇人,眼白蛛网般密布著血丝。 他乃九五之尊,大坤的天子! 可他最疼爱的皇子,堂堂的大坤储君,居然被一群卑贱的鬣狗…… 断了龙根?! 此等丑闻若传扬他国,大坤岂非滑天下之大稽?! 更可恨的是…… 那群孽畜叼著那一块肉遁入了荒野,护卫徒劳斩了几头母狮,却连叶昭身上一丝血肉也未能寻回! 这让他引以为傲的好大儿,比那净了身的太监还要残缺! 太监至少还把东西掛著呢! 此乃滔天之辱,更是天家奇耻! 他怎能不怒??? 礼部尚书冷棕禪膝行半步,颤声开口。 “陛下息雷霆之怒啊!” “此乃天降横祸,非人力可阻,陛下龙威震怒,臣等惶恐无地!” “太医院已倾尽全力,华神医也已经入宫,殿下性命无虞,定能转危为安……” “然,陛下乃江山社稷之主,万望以天下为重,莫让怒火焚心,伤……伤了龙体啊!” 阶下文武百官如风吹麦浪般匍匐叩首,齐声哀告:“陛下息怒,保重龙体!” “都住口!!!” 坤帝一声暴喝,如惊雷炸响。 紧接著。 他面色阴沉似水的將一枚玄铁令牌,狠狠摔在地上。 “王德发!” “传旨!隨侍储君的那群奴僕,尽数杖毙!一个不留!” “护驾不力的侍卫,立斩辕门!其罪,万死难赎!” 坤帝杀机腾腾,眼中凶光几乎择人而噬。 “另,太子今日之事,给朕封锁了!” “胆敢泄露半字者……” “杀无赦!” “诛其十族!” “凡喘息的活物,鸡犬……不留!!!” 咆哮在殿宇间迴荡,阶下眾人深深匍匐,官袍下的脊背早已被冷汗浸透,大气都不敢喘上一口…… “老奴遵旨!定严办不贷!” 王德发佝僂著腰,硬著头皮低声又问,“陛下……还有一事,北宸公主拓跋月,据报是她一箭射伤雄狮眼目,太子殿下才得意摆脱狮口,北宸使团那边,您看……” 拓跋月? 一个异国公主! 那算哪门子的救驾?! 那分明是…… 目睹了他大坤储君此生最不堪入目的奇耻大辱! 封她的口,比什么都紧要! 坤帝眼中戾气翻涌,从齿缝里迸出冰冷的旨意。 “赏!北宸公主救驾有功,赐……粮草五万石!” “三日內交割!” “让她……给朕管好她使团上下的嘴,否则別想活著离开大坤!!!” 阶下几位重臣心头俱是一震。 五万石粮草! 这几乎是一支十万大军,整整一月的消耗! 国库虽然充盈,但也无异於割肉饲虎啊! 尤其还是给刚对过冬粮图谋不轨的北宸! 然而。 却无人敢站出来反对。 大坤太子遭鬣狗掏肛丑闻,一旦从北宸泄露…… 那大坤將成为诸国笑柄,顏面尽扫! 所以。 此刻提出任何异议,皆是自寻死路! “老奴……明白!谨遵圣諭!” 王德发重重叩首,无奈开口。 “砰!” 可话音刚刚一落,皇后与舞阳公主叶兰不顾宫规,几乎是跌撞著冲入大殿。 文武百官皆惊。 因为叶兰脸上旧伤未愈,又添新伤,看上去怪嚇人的! “陛下!陛下要为昭儿做主啊!” 皇后釵环散乱,声泪俱下,直指殿外,“是叶修!定是那孽障害了昭儿!请陛下即刻下旨,將那恶贼赐死!碎尸万段!!!” 叶兰扑跪在地,怨毒附和:“父皇!除了那前朝孽种,谁会对太子下此毒手?他这是报復!是谋逆!求父皇诛杀此獠,以正国法!!!” 坤帝闻言,脸色一寒。 “证据呢?” “证据?” 皇后猛地抬头,泪痕狼藉。 “昭儿他……今日设局,本是要为兰儿討个公道,教训那叶修!” “若非如此,昭儿怎会深入险地,遭此……横祸?” “定是那孽种提前察觉,设下毒计反噬储君!” “其心可诛啊陛下!” 叶兰连连点头,眼中刻骨仇恨几欲喷薄而出。 她们只敢说教训,绝口不提与北宸勾结,否则…… 那便是另一番天地了! 坤帝脸色愈发难看。 叶昭私下布局对付叶修? 这蠢材!!! 怒火在他胸中翻腾,正要开口命人去招来叶修…… “陛下!” 锦衣卫指挥使沈炼適时出列,单膝跪地,双手高捧一份厚厚的奏摺。 “此乃隨行冬狩所有勛贵,世子及在场人员的联名供词笔录,经锦衣卫连夜勘验,確凿无误。” “其中……亦有庶人叶修与魏国公外孙女李师师小姐的陈述。” “据供词及现场勘察,叶修与李小姐在案发当时,確在西山旱林边缘烤食野兔!” “其停留痕跡,残余灰烬,兔骨等物证已悉数寻获!” “位置与口供吻合,且远离案发核心区域!” “综合研判,叶修並无作案时机与嫌疑。” “请陛下御览。” “不可能!”叶兰失声尖叫,指著沈炼嘶吼,“他在撒谎!沈炼,你居然敢包庇逆贼!?” 皇后也状若癲狂:“假的!都是假的!陛下,不可信啊!昭儿的仇……” “够了!!!” 坤帝猛拍御案,豁然起身,暴怒如雷。 “太子之事,朕自有决断!” “尔等后宫妇人,安敢干政?!” “都给朕滚出去,没有朕的旨意,不得踏出宫门半步!” “滚!!!” 开什么玩笑? 锦衣卫乃是他耳目爪牙,更是大坤最强密探机构! 若其所报有假,他这个帝王,岂非成了睁眼瞎?! 皇后跟叶兰浑身一颤,面无人色,不敢再开口,而是在太监宫女惊恐的搀扶下,失魂落魄地被“请”了出去。 阶下百官深深埋首,坤帝不耐挥手:“都退下。” 群臣如蒙大赦,仓惶退出乾清宫。 人潮散尽。 坤帝闭目片刻,隨之又睁开,目光投向瑟瑟发抖的王德发。 “传朕密旨。” “让老二……” “叶天!” “三天之內,滚回京城见朕!” …… 三日,弹指即过。 破旧小院,池水微澜,倒映著疏朗晴空。 叶修独坐池畔,手持钓竿,仿佛尘世喧囂皆与他无关。 池水对岸。 一道裹在宽大黑袍中的身影静立著。 不是別人,正是拓跋月。 她凝望著那垂钓的身影,心潮翻涌,感慨万千。 北宸使团已顺利交割了那五万石救命粮草,正整装待发。 虽然对比北宸使团入大坤时张口要的十万石粮草,少了整整一半,可也已经远超她的预期…… 毕竟。 自从输给叶修之后,他们早就已经放弃从大坤手里拿走一丝一毫的粮草。 可如今拿到了,她心底却更慌了。 眼前这个被大坤皇帝给罢黜的废皇子,居然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谈笑间便搅动两国风云。 甚至…… 將大坤储君的未来,彻底葬送於野兽之口! 如此手段! 如此心机! 如此深不可测! 坤帝居然视其为弃子??? 拓跋月只觉荒谬绝伦,那大坤皇帝,怕不是瞎了眼,昏了头,脑子塞了屎? 深吸一口气,拓跋月打破了寧静:“谢……谢你!” 话音刚落。 叶修手腕轻抬,一尾银鳞闪烁的鱼儿被他稳稳提出水面,在空中不停甩尾。 “不必言谢。” “我做这些,只是想让你明白一件事。” 拓跋月心头骤然绷紧:“何事?” 叶修一甩鱼线,將鱼甩入桶中,才缓缓抬眼,瞥向拓跋月微微苍白的俏脸上。 “我叶修想让你北宸得到的,隨时都可以让你得到。” “但我想让你失去的……” “顷刻间,便能叫你一无所有!” 拓跋月的呼吸猛地一窒,仿佛被无形的手扼住了喉咙。 直白的话,却十分真实! 她已经深信不疑,叶修確有这般翻覆乾坤的能力! 叶修重新掛饵拋鉤,声音淡漠如初:“接下来,该是你表忠之时了。” 砰! 砰!! 砰!!! 这一刻,拓跋月心跳如擂鼓。 她明白。 叶修不完全信任她,所以需要一个保证,一个投名状。 沉默许久。 拓跋月抬手,毫不犹豫地扯开腰间束紧黑袍的腰带! “嗤啦——” 宽大的黑袍滑落,委顿於地,堆积在她脚边。 天光下。 仅存的素色中衣薄如蝉翼,紧裹著她起伏惊心动魄的曼妙曲线。 冰肌玉骨,大片裸露在微凉的空气中。 她挺直脊樑,將那具足以点燃任何男人慾望的完美胴体,毫无保留地呈现在叶修眼前。 “我的身体……够吗?” 第88章 家花哪有野花香? 叶修目光掠过那具曼妙胴体,微微頷首:“决心,我收到了,衣服可以穿上了。” 很诱人。 带著大坤女子少见的健美,足以勾起最原始的征服欲…… 叶修並非柳下惠,能坐怀不乱。 但他不能碰。 他穿越前读过太多荒唐小说,什么强占几回便能令人臣服。 甚至…… 有些逆天的大结局,写著与女boss玩一场成人肉搏,便可將人家给搏死…… 全他娘的是狗屁! 拓跋月骨子里的骄傲与狼性,一次强迫或许能得一时之欢,却必定埋下万劫不復的祸根。 强扭的忠诚,终有反噬之日。 他要的,是北宸公主心甘情愿的臣服,就像李师师那般,將身家性命繫於他身,生死不悔的绝对忠诚…… 一具皮囊,怎及一颗彻底归附的心来得珍贵? 这。 才是孕检计划的真諦! 拓跋月僵在原地,正欲解开中衣的手悬在半空…… 预想中的贪婪或失控並未出现!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只有冷漠! 她声音发颤,彻底地怀疑人生:“我拓跋月……难道就如此不堪入你眼?” 她乃北宸明珠,何曾受过这般轻贱? 叶修视线落在拓跋月因屈辱而涨红的脸上:“我的未婚妻,乃大坤第一美人,天下第一才女,风华绝代!” 拓跋月:“……” 鱼竿轻颤,叶修手腕一抖,一尾鱼在水中奋力挣扎:“我的女人李师师,魏国公掌上明珠,艷冠应天!” 拓跋月:“……” 叶修手腕轻抬,鱼儿破水而出,精准落桶。 “礼部尚书之女冷眸,欲执弟子礼,拜我为师!” “户部尚书之女黄埔玲瓏,为我打理醉仙楼,日进斗金!” “更有剑道大宗师高徒寧红夜,姿容、气度、武功皆在你之上,常伴左右!” 拓跋月:“……” 窒息! 太窒息了! 每一个名字,都代表著大坤最顶尖的权势!財富!武力! 每一个女子,都拥有不逊於甚至超越她的资本! “你觉得……” 叶修终於抬眼,唇角勾起一抹弧度,“我叶修,像是缺女人的样子么?” 拓跋月如遭雷击,踉蹌退后半步。 叶修的確不缺女人。 可她是一国公主啊! 怎么感觉…… 她引以为傲的身份!容顏!身体!在叶修眼中居然……一文不值?! 一股强烈的不甘,涌上心头。 她强撑著最后一丝尊严,脱口而出:“家……哪有野香?” 叶修语气平淡,不起波澜。 “野带刺,家解语。” “我更偏爱……温柔些的。” 拓跋月:“……” 所有不甘,瞬间化为难堪。 羞愤与挫败在胸腔里翻江倒海,几乎將她淹没…… “好了。” 叶修重新甩竿,目光投向水面,“回去准备吧,待你从北宸回来,便是命运逆转之时,莫让我失望了。” “你……” 拓跋月死死咬住下唇,眼中水光晃动,是屈辱,也是不甘,“你別后悔!” 回应她的,唯有风吹池水的微澜,以及……叶修专注垂钓,再无旁騖地侧影。 他仿佛已经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再未看她一眼。 拓跋月的酥胸剧烈起伏。 憋闷! 从未有过的憋闷! 她猛地弯腰,抓起地上黑袍胡乱裹紧,头也不回地疾步离去。 她定要让叶修后悔,今日的决定!!! 当人离开之后。 寧红夜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叶修身后,欲言又止。 方才一幕,她尽收眼底,心绪莫名。 叶修仿佛背后长眼,未曾回头,只是淡淡地打破寧静:“吃醋了?” 寧红夜清冷的面容闪过一丝慌乱,下意识否认:“没……没有!” “哈哈!” 叶修轻笑,“放心,你在我心中的位置,永远不会变。” 一句话,如石投静湖,在寧红夜心间漾开层层涟漪,心跳骤然失了规律,砰砰作响。 师父的话语,更在脑中迴响。 “机会要靠自己抓住!” 寧红夜樱唇微启,那句酝酿已久的话,几乎就要脱口…… “篤!篤!篤!” 一阵突兀的敲门声,毫无徵兆地撕裂小院池畔的微妙气氛。 寧红夜心跳一滯,强烈的失落与被惊扰的恼意涌上心头。 但很快。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心绪,迅速转身,匆匆走向院门。 “吱呀——” 院门拉开。 门外,並非寻常访客。 只见。 一青年负手而立,气质温润儒雅,手中玉骨摺扇轻合。 两侧,侍立著两名腰挎长刀的侍卫,身形如铁塔,周身散发著令人心悸的凛冽煞气。 高手! 寧红夜一下子警觉。 青年对她的冷冽视若无睹,微微頷首:“本王叶天,特来拜访……叶修。” 叶天! 大坤二皇子! 传闻中玄武门之变贏了,却灰溜溜跑去燕地的燕王! 可如今…… 他不是应该在燕地封藩,为何会出现在这儿?! 寧红夜的俏脸闪过一丝凝重,刚要开口—— 驀地! 叶修平静的声音已从池畔传来:“二哥来了?请进。” 叶天身旁的护卫闻言,脸色骤寒。 一个已经被罢黜的庶人,居然敢安坐不动,毫无迎接之意? 太放肆了! 其中一人当即按刀低喝:“大胆!见了燕王殿下……” “欸。” 叶天摺扇轻抬,阻住手下,抬腿踏入小院,“八弟在此可还安好?” 池边,叶修將鱼竿卡入槽中,慵懒伸腰。 “甚好,清静閒適,无人叨扰。” “倒是二哥,屈尊降贵来我这杂乱陋室,不知有何贵干?” 叶天踱到池边,与叶修並立,微微一笑:“听闻太萱妃因扎太子纸人而『畏罪自尽』,八弟也因此被父皇罢黜……心中著实掛念,特来探望!” 话语关切,却字字如刀,直戳痛处…… 寧红夜的黛眉,都不由得紧蹙而起。 但叶修仿佛没听见弦外之音,依旧淡然。 “劳二哥掛心了。” “母妃之事,自有公论。” “至於我?远离纷扰,倒也落得自在!” “反是二哥,燕地封疆为王,本该逍遥,怎也学人夹著尾巴匆匆回京,四处『慰问』了?” 他猜都不用猜,叶天回应天城,必然与父皇和储君有关。 当年叶天与叶昭爭夺太子之位,闹得沸沸扬扬,都约战到了玄武门去了,结果…… 叶昭输了。 叶天贏了。 奈何叶昭母后势大,人家叶昭顺理成章地成为一国储君,而他叶天则夹上尾巴,灰溜溜跑去燕地。 如今回来。 必然是为了储君而来,这不像当初的丧家之犬,夹著尾巴又回来了? 痛! 太痛了! “放肆!” “找死!” 叶天身后的两名侍卫勃然大怒! 主辱臣死! 叶修此言,已是赤裸裸的羞辱! 两名侍卫彻底按捺不住,身形暴起,腰间长刀出鞘,直劈叶修后颈! 速度快如闪电,显然是要一击毙命! “咻——啪!” 一条鞭影后发先至,精准抽在两人刀身之上! 火星四溅! 侍卫同时闷哼一声,长刀几乎脱手。 两人更是被震得向后踉蹌数步才勉强站稳。 他们低头一看,才发现虎口崩裂,鲜血渗出。 下一秒。 两人齐齐望向寧红夜,眼中充满惊怒与难以置信。 一个女人…… 居然用一鞭,將他们两人都给震退了?! 他们脸色一片铁青,全身肌肉绷紧如弓,正要再一次动手…… “住手!” 叶天脸上笑意彻底僵住,眼底掠过阴鷙,再次抬手制止。 “呵……看来被罢黜的八弟,也是好起来了?” “不仅清静自在,竟还有如此身手不凡的护卫,寸步不离地守护著?” “难怪……” “能得首辅家那位眼高於顶的姬如雪小姐青睞。” “八弟这一份閒適下的本事,二哥……今日算是领教了!” “过奖。”叶修頷首,终於站了起来。 叶天脸色转冷,声音也沉了下来:“但希望……八弟要有些自知之明,莫要靠近不该靠近之人。” “谁?”叶修侧首,目光迎上。 叶天直视著他,一字一顿:“李师师小姐。” 没错! 他回来之后,已经秘密地见了父皇。 父皇只给他一个要求,那便是…… 拿下李师师! 只要能拿下魏国公的外孙女,那么储君之位马上可以从叶昭,变更成他…… 叶天! 可根据深入调查。 他发现李师师跟叶修走得很近,所以他来了! 只是未曾想…… 叶修和印象中的那一个畏首畏尾的“贤王”,变得这般牙尖嘴利了? 叶修恍然大悟:“原来如此,不过嘛……二哥,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叶天双眼微眯。 “说。” 叶修摊手,语气带著几分“掏心窝子”的诚恳:“你们不合適。” “哦?八弟此话何解?莫非……” 叶天眉头紧锁,声音骤冷,“你与师师小姐已经私定终身了?” “二哥误会了,弟弟这是为你好啊!” 叶修仿佛未觉那迫人压力,语重心长劝道。 “听弟弟一句劝,李师师这丫头,性子野得很,就爱吃喝玩乐赌钱打架,活脱脱一个『应天小霸王』!” “二哥你温文尔雅,端方君子,怕是降她不住,而且……” 叶修顿了顿,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这里面的水太深,二哥你……把握不住。” 第89章 二女爭一夫,小丑竟是我自己? “水深?” “再深,深得过父皇的御座?深得过这大坤的江山?深得过……这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皇权?” 叶天脸上的儒雅寸寸崩裂,眼中寒芒乍现,摺扇轻点叶修胸口,“有些东西,不是你能碰,也不是你该碰的,明白么?” 他。 没有耐心了! 一个废物,竟也配在他面前说教?! 叶修耸耸肩,漫不经心地掸了掸被扇骨点过的衣襟,语气轻飘:“不听劝?行吧,隨你高兴。” 叶天冷哼一声,不再多言,转身欲走。 恰在此时! 院门再次被人推开。 两道倩影带著截然不同的风情闯了进来。 左边是姬如雪,素雅月白长裙裹身,气质清冷如月下幽兰,眉目间带著书卷气,宛如画中走出的仙子。 右边则是李师师,一袭火红罗裙勾勒出惊心动魄的曲线,眉眼弯弯,顾盼生辉,嫵媚天成。 “夫君!” “叶郎!” 两女几乎同时开口。 李师师宛如一团跳跃的火焰,率先几步抢上前,一把挽住叶修右臂,整个身子便亲昵地贴了上去:“人家外祖父要请你吃顿饭,今儿得空么?” 她一边说,一边旁若无人地用纤指戳了戳叶修的脸颊,眸底的爱意几乎要满溢出来…… 姬如雪黛眉微微一蹙,心头泛起一丝不快。 上次李师师留宿之事,已经让她如鯁在喉。 如今这小妮子竟毫不遮掩地当著她这正牌未婚妻的面爭抢? 来时路上相遇,虽未言语,彼此间已不知交锋了多少个无声的心眼…… 她,才是叶修即將明媒正娶的夫人,岂容一个半路杀出的李师师夺了风头? 剎那间,这位以清冷矜持著称的“天下第一美人”,做出了一个令旁人瞠目的举动…… 她径直来到叶修左侧。 不似李师师那般热烈,却极其自然地伸出素手,动作轻柔地替他抚平微皱的衣襟:“夫君,你今日可有不適?脸色看著有些倦。” 她的目光只落在叶修脸上,仿佛四周的一切,包括尊贵的皇子,都化作了模糊的背景。 叶修:“……” 右臂被李师师紧紧环抱,温香软玉紧贴。 左侧衣袖被姬如雪细致整理,幽香暗浮。 嗯…… 在外人眼中,这无疑是齐人之福。 但身处“风暴”中心的叶修,却能清晰地感觉到两人的视线,正隔著他在空中激烈碰撞,火四溅! 他乾咳一声:“咳……没事,都好,待会儿一道去便是……” 这“左拥右抱”的光景,將叶天及其护卫彻底晾在了一旁,空气陷入一种诡异的寂静。 被彻底无视的叶天,脸色已黑沉如锅底。 不是…… 他乃堂堂二皇子! 御封的燕王! 竟被两个女子视若无睹?! 最离谱的是,其中一人是他势在必得的目標,另一人更是名动大坤的第一美人…… 她们是瞎了眼? 还是昏了头? 居然为了一个被罢黜的废物爭风吃醋?! 怒! 怒不可遏! 叶天沉著脸,重重咳了一声,试图彰显存在。 李师师这才像刚发现院子里还有別人似的,黛眉一挑,有点不悦地瞥向叶天:“咦?这一位是谁啊?杵在这儿干嘛?” 叶天:“……” 叶修没心没肺的大笑了起来。 太绝了。 这一位二哥,怕不是猴子请来的逗比? 前一刻还端著架子警告別人別碰李师师。 后一刻才发现当事人压根不认识他,这脸打得…… 不明所以的李师师,疑惑地眨著那双勾魂媚眼:“叶郎,你笑什么呀?怪瘮人的!” 叶修强忍著笑意,指了指脸色铁青的叶天:“咳,没什么……这位可不是什么閒人,乃是当朝二皇子,尊贵的燕王殿下,叶天。” “哦……” 李师师恍然大悟,目光在叶天身上停留了不足一息。 然后。 她立刻转向叶修,一脸认真,仿佛刚才的插曲从未发生:“那不重要!你快说呀,去不去我外祖父那儿吃饭?他老人家可是难得开宴,点名要见你呢!” 姬如雪清冷的眸光淡淡扫过叶天,但此刻她已无暇他顾,因为自己的男人眼看就要被抢走了! 不等叶修开口,她清冷的声音已然响起:“夫君若去,我自当同往。” “喂!” 李师师一听,柳眉倒竖,瞪著姬如雪,“我外祖父请的是叶修,可没请你!你去凑什么热闹?” 姬如雪微微抬起下頜,语气淡然地反驳。 “我乃叶修即將明媒正娶的夫人,夫君赴宴,我为何不能同去?” “难道魏国公府的宴席,竟不许正妻陪同不成?” “你……”李师师气得跺脚,俏脸涨红,“强词夺理!那是我外祖父!我说了算!就不让你去!” “你说了算?” 姬如雪的唇角勾起一抹嘲讽,“魏国公府何时轮到李小姐当家做主了??” 瞧瞧! 这就是实力! 两位绝代佳人。 一个如火,炽烈张扬。 一个似冰,清冷自持。 此刻却为了“谁有资格陪叶修去吃饭”这等小事,在一位货真价实的皇子王爷面前,旁若无人爭风吃醋了起来。 被彻底晾在风暴边缘的叶天,脸色已成了猪肝色,额角青筋突突跳动。 他身后的护卫按捺不住,一声怒吼如惊雷炸响。 “大胆!” “燕王殿下在此,尔等竟敢如此无礼?!” “还不速速跪下请罪!!!” 二女爭执一顿。 李师师正被姬如雪噎得气结,满腔怒火无处宣泄。 护卫的咆哮等於撞上了枪口。 她猛地转头,骄纵跋扈的本性瞬间爆发:“你又是什么狗奴才?也配在本小姐面前狂吠?!滚一边去!” “你!” 那护卫身为燕王心腹,何曾受过此等辱骂? 尤其还是被一个女子当眾斥为“狗奴才”! 剎那间,怒火焚尽了他的理智,右手猛地便按向腰间佩刀…… 驀地! “啪——!” 一阵脆响盪开。 並非护卫拔刀成功。 而是叶天狠狠一记耳光,扇在了那欲拔刀的护卫脸上! 护卫一个趔趄摔倒在地,半边脸颊红肿。 他懵了,难以置信地望向自己效忠的主子。 叶天却未作解释,心中怒火滔天。 他打护卫,不是因为护卫维护他错了,而是他很清醒…… 拿下李师师,是他回京最重要的一步棋! 绝不容许任何差池! 他深吸一口气,强行挤出温雅笑意,转向李师师,声音刻意放柔。 “师师姑娘何必动怒?一个下人不懂规矩罢了!” “今日巧遇,不如由本王做东,请姑娘小酌一杯……” 李师师却恍若未闻,一把拽住叶修的手腕,娇声催促:“叶郎快走!再磨蹭下去,外祖父备下的醉蟹可要凉透啦!” “夫君,我去替你备些醒酒茶。”姬如雪不动声色地挽住叶修另一侧手臂,语气淡然。 叶修被两女一左一右“架”著往外走,寧红夜默然跟上。 以至於。 他只来得及回头对叶天敷衍一笑:“二哥,您自便,走时劳烦带上门,若丟了东西,可是要赔的!” 话音未落,人就消失在院门外。 叶天僵立原地,整个人快裂开了! “叶修!李师师!姬如雪!” “好,你们好得很!” 他生平第一次,感受到如此巨大的羞辱! 纵然是当年玄武门一战,也未曾这般狼狈! 一旁的护卫战战兢兢上前:“殿下,要不要……” “闭嘴!” 叶天一脚踹翻院中石凳,狰狞低吼,“跟上去!本王倒要看看……叶修那个小畜生,究竟有何能耐,能让首辅之女与魏国公的外孙女如此相爭???” 言罢,他大步流星朝外走去。 护卫急忙追上,大声问道:“门……要关吗?” “关!” “是!” …… 魏国公府。 幽静后院。 两位鬚髮皆白的老者隔著棋盘对坐。 诡异的是…… 两人身下都是轮椅! 左边那位,正是大病初癒的魏国公龙隼。 他对面则是一位清癯老者,目光炯炯,专注地盯著棋盘,正是素有“棋王”之称的张乾子。 棋盘上。 龙隼的黑子被杀得七零八落,左支右絀。 “他娘的!” 龙隼终於忍不住,重重一拍轮椅扶手,“老夫好心好意让人將你从江南接来,准备引荐那位妙手回春的神医给你瞧瞧腿,你便是这般报答我的?下个棋也要往死里逼?!” 张乾子眼皮都未抬,依旧盯著棋盘:“老龙,此言差矣!感谢是感谢,棋局是棋局,此乃两码事,得分清!” “分?分你个锤子!” 龙隼气得吹鬍子瞪眼,“难怪你打了一辈子光棍!活该!” 张乾子终於抬眼,表情依旧波澜不惊,甚至带著点理所当然:“单身与否,与棋盘胜负,並无关联。” “你……!” 龙隼被噎得一口气差点上不来,再看棋盘上自己那岌岌可危的大龙…… 更是汗流浹背! 张乾子落下一枚白子,眼底掠过一抹得意:“成了!此局名曰『九天十地诛神局』,乃老夫毕生心血所凝,至今无人可破!” “草!!!” 眼看最后生路被封死,龙隼气得几乎要从轮椅上跳起来,“张老怪!老子只是喜欢下棋解个闷儿,你他娘的至於拿这种压箱底的玩意出来欺负老子吗???” 堂堂棋王,拿看家本领对付他这个消遣玩家? 简直岂有此理! 他,绷不住了! 张乾子捋了捋鬍鬚,摇了摇头:“非也,你的棋力不俗,值得老夫拿出真本事,此乃……尊重。” 龙隼看著对方那副“我很认真在尊重你”的表情,只觉得一股邪火直衝天灵盖:“我谢谢你的尊重!” “不客气!”张乾子坦然受之。 龙隼脸彻底黑了,对著那死局棋盘乾瞪眼,手指悬在半空,却寻不到一处落子之地。 正当他拉不下脸,准备掀桌子时…… 一只修长的手,忽然从旁侧伸入棋盘上方。 然后。 双指拈起一枚乌沉沉的黑子。 “嗒。” 一声轻响盪开。 棋子落在纵横交错的某一点上。 “棋,这不就活了?” 第90章 震惊的棋王,尷尬的棋王! 两个老头同时愣住。 目光死死盯著那枚突兀出现的黑子上…… 方才还绝杀无解的白棋大龙,居然因为这一子落下,硬生生被撬开了一道生路! 从而断绝的气脉瞬间被贯通,死棋…… 活了! “谁???” 张乾子捏著白子的手猛地一颤,霍然抬头。 却见。 一男三女立於面前。 三名女子一个个都是风华绝代,貌美如。 但这並非重点。 重点是方才落子的人,分明是那一个面容清俊,眼神平静得近乎慵懒的少年! 哈? 开什么玩笑? 自己號称无人能解的『九天十地诛神局』,居然被一个乳臭未乾的……少年给破了??? “叶小友来了?” 一旁的龙隼也看清了来人,方才的羞恼顷刻化为惊喜,眼中精光乍现,朗声大笑,“来得正好!快帮老夫教训教训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老棋篓子!” 奶奶的! 死棋居然被叶修盘活了,龙隼只觉得一阵扬眉吐气…… 等等! 叶小友还会下棋? 龙隼心头一愕。 张乾子惊醒,急声追问:“你是何人?为何能破此局?!” “一个略懂下棋的閒人。”叶修淡然回应。 下棋。 他的確只是略懂而已,但这“略懂”来处可不一般。 前世所住的小区楼下,有一个老大爷,天天准时准点跟路人下围棋,却无人能贏他。 叶修每回任务归来,便会与之对弈消遣,不料屡战屡败,激发了叶修的好胜心。 两人却因此成了忘年之交。 直至某一日。 他险胜一局,方知那大爷居然是曾十二次出征世界棋坛,十一度问鼎的棋坛神话…… 然而。 张乾子却绷不住了。 略懂? 一招便破他毕生心血所铸,无人可解的“九天十地诛神局”,却搁这儿说只是…… 略懂? 他抓紧轮椅扶手,声音激动得发颤:“好!好一个『略懂』!少年郎,可敢与老夫对弈一局?让老夫看看你这『略懂』究竟几何?!” 叶修眉梢微挑,並未推辞,而是坐在龙隼让出的位置上:“请。” 棋局再开。 张乾子收敛心神,落子如飞,攻势凌厉如刀,欲重现诛神杀局的锋芒。 可…… 叶修却从容应对,落子看似隨意,甚至带著几分漫不经心,却总能在电光火石间,精准卡住张乾子攻势的关节,將其一一化解,反手制敌。 不过寥寥五手! 张乾子的额头便被干出了汗珠,捏著棋子的手指都因为用力而发白。 他的白棋大龙,居然在对方轻描淡写的几手反击之下…… 被截断了所有生机! 没错! 他,被五手反杀了! 庞大的龙躯被无情分割!围困!气眼尽数被点杀! 以至於…… “啪嗒!” 隨著叶修又一子落下,白龙被拦腰斩断…… 全场死寂! 贵为魏国公的龙隼,都张大了嘴,忘了合拢,眼中是极度的震撼! 他深知张乾子棋力之恐怖,“九天十地诛神局”更是其压箱底的绝杀! 可叶修不仅隨手破之,更在短短五手间,便將这棋坛泰斗的杀招大龙无情斩落??? 姬如雪三女美眸纷纷圆睁,看向叶修的目光炽热如火,充满了无与伦比的骄傲与崇拜…… 棋道绝非朝夕可成! 可叶修不仅懂棋道,还將棋王都给打败了? 可问题是。 叶修不止是懂下棋啊。 他还懂诗!精医!擅赌!通弓马…… 仿佛无所不能!!! 一时间,眾人皆被这匪夷所思的一幕彻底震住! 而对面。 张乾子呆滯在了原地。 他,纵横棋坛一生,未尝一败的骄傲,在这一刻,被眼前这“略懂”的少年,碾得粉碎? 他仿佛瞬间苍老了十岁。 “承让。”叶修的声音打破死寂。 张乾子缓缓回过神来,声音中带著一丝不甘:“少年郎……能否再赐教一局?” “好了老棋痴,收收你的棋癮!” 龙隼没好气地打断他,语气里却透著藏不住的得意,“你是忘了正事了?这一位就是老夫专门请过来给你治腿疾的叶修!” “什……什么?!” 张乾子人都傻了,猛地抬头看向叶修,声音都一阵哆嗦,“他……还会医术?老夫……纵横棋坛一生,今日居然输给一个並非棋界之人?!” 这打击…… 比他预想的还要沉重百倍! 能不打击吗? 要知道……精通医术远比精研棋道,更加的困难! 可这少年,一眼不过二十岁,不仅棋道通神,还会医术?! “哼,他会的可多著呢!” 龙隼下巴微抬,带著老顽童式的傲娇,隨即向叶修解释。 “叶小友,这老傢伙是我老友张乾子,棋是痴了些,但人倒不坏,就是这腿……” “不爭气!” “多年无法起身行走,老夫今日请你来,除了宴请之外,还想请你为他看看这腿疾,可有法子?” 叶修目光扫过张乾子盖著薄毯的双腿,平静道:“原来如此……龙老,我先听听情况。” 龙隼闻言,立刻对还沉浸在双重打击中的张乾子说道:“还愣著作甚?快跟叶小友说说你这腿怎么回事!” 张乾子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翻江倒海的复杂情绪,神色复杂道。 “老夫这腿……唉,多年前,一日清晨醒来,便觉得沉重麻木如灌铅,再也无法行走。” “京城名医,江南圣手都请遍了,连华天年老爷子也……嘆为回天乏术,只道经脉淤塞,药石难通!” “怕是……要与这轮椅相伴终生了。” “无妨,我先看看。”叶修不多废话,径直上前。 然后。 在眾人好奇的目光中,他蹲下身掀开盖在张乾子腿上的薄毯,开始仔细检查了起来。 张乾子下意识地看向龙隼,眼神里充满了询问。 龙隼迎上他的目光:“你就听他的,收起你那点棋坛老朽的架子,老夫把话撂这儿,老华的医术,在叶小友面前怕也得往后排一排!” “没错!” 李师师挺胸傲然地附和。 “张爷爷,我外祖父沉疴缠身时,华老爷子也曾摇头嘆息,束手无策!” “是叶修妙手回春,仅凭一张药方,便硬生生將人从阎王手里夺了回来!” “如今外祖父日渐康健,您呀,就放一百个心好了!” 轰——! 龙隼和李师师的话,如同重锤砸在张乾子的心防上。 华天年居然…… 不如他?! 棋道被“略懂”少年碾碎。 医道圣手也被如此轻描淡写地比了下去? 若非深知龙隼和李师师的为人,他都要怀疑这一对祖孙,是眼前少年的託儿了…… 他大脑一片空白。 这世界怎会如此荒谬? 这少年……究竟是何方神圣?! 然而。 未等眾人回神,叶修已然起身,淡然道:“能治。” “什……什么?” 张乾子浑身剧震,眼睛瞬间瞪得溜圆,难以置信地盯著叶修,“你……说能治?老夫这腿瘫了足有十年!华神医都说……” “他说药石难通,是实情,但没说不能治。” 叶修打断他的声音,目光平静地直视张乾子,“你瘫痪前那一阵子,是不是经常因为沉迷棋局,废寢忘食,延误了正常吃饭的时辰?” 张乾子一愣,下意识点头:“是……是啊!老夫下起棋来,常常忘了时辰,有时一天就吃一顿,甚至未食!” “嗯。” 叶修微微頷首,继续道,“那么瘫痪的前一夜,你应该是饿极了之后,暴饮暴食了一顿?而且吃的多是肉食,还……吃撑了,没错吧?” “嘶——!” 张乾子倒抽一口凉气,脸上的震惊已经变成了骇然! 这少年如何知晓得如此详细? 那夜情形,除他本人,连侍从都未必记得! 他整个人都震惊了:“没错……那日与人对弈至深夜,腹中飢饿难耐,便让厨房上了许多酱肉,蹄髈……老夫一时贪嘴,確实吃撑了。” 叶修神色不变,却拋出了一个令张乾子魂飞魄散的问题。 “吃完之后,你非但没有立刻休息,反而感觉精神亢奋,又去……” “逛了窑子?” 张乾子老脸一红:“没有……” “病不避医。”叶修语气不容置疑,“若讳疾忌医,恐误诊治。” 张乾子的脸都绿了。 “你所言……” “分毫不差!” 说完。 他顿时有一种被人彻底扒光底裤的感觉,羞臊得恨不能钻入地缝…… 叶修说对了! 那日他因大胜而胃口大开,以至於…… 饱暖思淫慾,家中又无妻,便去逛了窑子和青楼。 万万没想到,竟被叶修一语道破?! 龙隼满脸错愕,一旁静候著的三位绝色佳人都跟著目瞪口呆了…… 老天! 叶修究竟是人是神?! 连这种风流韵事都能“看”出来? 这医术…… 怕不是通神了吧?! 第91章 堂堂的燕王,又一次当小丑? 叶修无视全场,淡然道:“已经可以確认了,你所患的乃是……周期性瘫痪。” “周……什么瘫痪?” 眾人异口同声,脸上皆是茫然。 这词…… 闻所未闻! 见眾人一脸懵懂,叶修解释道。 “此症根源,在於体內缺少维繫筋骨活力的微元素——『钾』。” “加之张老爷子常年沉迷棋局,饮食无度,饥饱无常,久而久之伤了根本……” “终致这腿脚不遂。” 钾? 这古怪的字眼更添迷惑,但“伤了根本”与“饮食无度”,眾人却听懂了。 尤其张乾子,回想起了当年废寢忘食下棋,暴饮暴食的过往…… 心中已经信了几分。 虽不明钾为何物,但叶修言能治…… 张乾子顿时激动难抑:“那……该如何医治?叶小友,千万救我!” “不难。” 叶修语气轻描淡写。 “稍后施针一次,疏通淤塞经脉,刺激腿脚,立时便有知觉反应。” “之后,辅以富含此『钾』精气的药材调理三日,便能痊癒下地!” “日后切记按时饮食,少食油腻厚味,此症便不再犯,否则……” “神仙难救!” “施一次针?三……三日便好?!”张乾子彻底震惊,嘴巴张得能塞下鸡蛋。 不是…… 困扰他整整十年,连华神医都束手无策的顽疾,在这少年口中,仿佛只是一个寻常的小疾病而已? 这…… 太不可思议了啊! 龙隼早已按捺不住,高声道:“阿福,速取最好的银针来!” “是!” 福伯匆匆离去。 很快,一副细如牛毛的银针被呈了上来…… 叶修示意张乾子放鬆,指尖捻起银针,精准刺入其双腿几处要穴。 动作行云流水,毫无滯涩。 眾人本以为將是一场持久战。 岂料…… 十二针落下,叶修屈指轻弹针尾。 嗡—— 所有银针齐齐震颤! “啊!” 张乾子猛地瞪圆双眼,身体剧震! “热……热了!麻……麻了!” “有感觉了!老夫的腿……有知觉了!” 他失声惊呼,老泪纵横,难以置信地低头看著那双枯槁的腿。 久违的刺痛与酥麻,正沿著腿脚神经席捲全身!!! 所有人都震惊了! 但叶修对全场反应视若无睹,神色波澜不惊,只对福伯道:“取笔墨纸砚。” “是!” 福伯隨之奉上纸笔。 叶修笔走龙蛇,药方很快便成了:“按此方抓药,三碗水煎成一碗,早晚各服一次,连服三日。” “遵命!” 福伯立刻命人去办。 叶修这才看向张乾子:“记住,按时吃饭,再好的药,也抵不住糟蹋自身,若再犯……我绝不救。” 不听话,他懒得费神。 张乾子如梦初醒,挣扎欲起行礼,却被叶修抬手止住。 他只能激动地抱拳,哽咽道:“叶小友再造之恩,老夫感激不尽,绝不会再乱来,日后若有差遣,刀山火海,绝不推辞!” 叶修隨意摆手,收针道。 “不必,龙老爷子的朋友,便是自己人,举手之劳罢了。” “但今日之事,莫对外人提及。” 张乾子一怔:“这是为何?小友如此神技,正当扬名天下……” “老棋痴!” 龙隼嘆息,打断张乾子,“你眼前这位『叶小友』,便是被罢黜的……八皇子叶修!” “什……什么?!” 张乾子神色剧变,“他……就是那位叶修殿下?!” 他脑中闪过关於废皇子的种种传闻,再对比眼前这医术通神,棋艺惊天的少年…… 巨大的反差令他一时失语。 叶修神色坦然:“我便是叶修。” 张乾子回神,惊骇未消,但也意识到其中问题。 下一秒。 他重重点头,指天立誓:“叶公子放心,今日所见所闻,老夫烂在肚里,绝不吐露半个字,若有违背,天打雷劈!” 他彻底明白叶修为何要低调了。 若非场合不对,他真想对龙隼吼一句…… 坤帝莫不是有大病? 这等皇子也要罢黜? 坤帝九子三女,谁能及得上如今的叶修?! 恰在此时,福伯匆匆返回,面色异样地在龙隼耳边低语。 听完后。 龙隼眉头一皱:“二皇子来了。” “叶天?” 张乾子一怔,“他怎会来此?” 他对这位二皇子並不陌生。 叶天的亲舅舅,正是张乾子早年得意的门生,如今更是叶天身边首席智囊幕僚。 因这层师承,叶天对张乾子这位“师公”一向执礼甚恭。 龙隼瞥了眼外孙女,冷哼道。 “哼!如今储君成了那副鬼样子,即便伤愈也是个废人!” “这二皇子此刻回京,又巴巴追到我府上,打的什么主意,瞎子都瞧得出来!” “老棋痴,你那个宝贝徒儿是他舅舅,回头寻个机会,好好劝劝你这徒外甥,少打我外孙女的主意!” “外公!” 龙隼话音未落,李师师想也没想,脱口而出,“我心里只有叶修!” 她甚至下意识伸出手,紧紧攥住叶修手臂,仿佛宣示主权。 此言一出,后院霎时寂静。 龙隼与张乾子双双瞪圆了眼。 这丫头…… 竟如此直白大胆?! 唯独姬如雪,脸色瞬间阴沉如水。 叶修是她的未婚夫! 李师师此举,无异於当眾打她的脸! 但此刻外人在场,又有魏国公在前,她不得不压下心绪,只是看向李师师的眼神,冷得几乎凝出冰渣…… 冷! 太冷了! 叶修感受著两女截然不同的心绪,心中暗嘆。 这丫头,真是…… 一点就炸! 回头得好好的调教一下两人的关係了。 “咳……” 张乾子乾咳一声打破沉寂,看向龙隼,“老龙你放心,此事我自会寻机会与徒儿明说,让他转告燕王殿下。” 他自然知道龙隼的意思,魏国公府这棵大树,不是谁想靠就能靠上的,尤其龙隼明显更属意叶修! 龙隼面色稍缓,对福伯道:“罢了,来者是客,又是皇子……阿福,引二皇子去前厅宴席吧,晚膳已备,老夫也该尽地主之谊。” “是,老爷。”福伯再次领命,匆匆离去。 “走吧,叶小友,老棋痴,还有你们几个丫头。” 下人推动轮椅,龙隼意味深长道,“今日这顿家宴,看来要热闹了。” 眾人心思各异,隨龙隼穿过迴廊至前厅。 刚坐下不久…… 脚步声便从前厅门口传来,福伯恭敬声起。 “燕王殿下,请。” 话音一落。 身后跟著两名侍卫的叶天,刚一踏入前厅,目光便定格在叶修身上,嘴角勾起一抹讥誚。 “呵,八弟这『清静閒適』的日子,过得倒滋润。” “左拥右抱不说,连魏国公府的宴席都能登堂入室了?” “看来这罢黜的庶人身份,也非全无好处,至少……” “脸皮是练得愈发厚了!” 敌意毫不遮掩,让席间气氛降至冰点。 李师师柳眉倒竖! 姬如雪眼神更冷! 寧红夜玉手悄然按上鞭柄…… 叶修却眼皮未抬,轻啜一口茶,语气平淡无波:“二哥过奖,小弟这点滋润,不过是沾龙老和张老的光,比不得二哥这份勤勉,才真叫人望尘莫及。” 讽刺! 赤裸裸的讽刺! 讽刺他叶天刚回来,就为了储君之位东奔西走,一刻不停! 叶天脸色瞬间铁青,身后护卫怒目按刀,眼看便要发作! “够了!” 轮椅上的张乾子眉头紧锁,终於沉声开口。 “燕王殿下!” “登门为客,便该有客人的样子!” “这里是魏国公府的家宴,不是燕王府!” “老夫与龙老难得聚首,叶小友更是龙老恩人!” “若殿下是来搅扰宴席,败坏兴致的,那老夫这『师公』的脸面,怕也请不动您这尊贵王爷了!” “还请入座,安静用膳,莫要伤了和气!” 师公? 叶天望向张乾子,明显一愣。 他方才视线尽在叶修的身上,未料到舅舅的恩师也在! 一想到此人乃是舅舅最尊敬的人…… 他脸上怒色狠压下去,换作恭敬神態,连忙行礼。 “原来是师公在此,晚辈失礼了。” “不知师公在此休养,惊扰了师公,还请恕罪。” 话语一顿。 他直起身,目光扫过叶修,强压怒火,“既然师公开口,本王自然要给师公这个面子,不与某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庶人』一般见识!” 说完。 他不再看叶修,径直走到为他预留的主宾位前,一撩袍角沉脸坐下。 然后。 正要开口挽回顏面,结果…… 他看见了一副让他绷不住的场面! 魏国公龙隼! 棋王张乾子! 居然轮流给叶修敬酒! “叶小友,来喝了这一杯!” “老夫这一杯也得跟上,今日不醉不归!” 叶天麻了! 两位德高望重的耆老,竟向一个晚辈后生敬酒? 更將叶修置於席间中心! 那本该是他该有的待遇! 他强忍不快,端起酒杯欲向龙隼敬酒,试图重新掌握主动。 然而…… 龙隼和张乾子仿佛没看见他的动作,继续兴致勃勃地与叶修谈笑碰杯。 “叶小友,日后常来府上,老夫这大门隨时为你敞开!” “待他日得閒去江南,老夫亲自为你引路!” 草! 真的不將自己放在眼里? 真的围著一个被罢黜的废物转? 叶天脸色彻底黑了,再次举杯转向张乾子,想借师公的身份找回场子。 可回应他的,仍是二老对叶修的继续殷勤劝酒,以及更令他心梗的一幕…… 李师师巧笑倩兮,夹了块醉蟹放入叶修碟中:“叶郎,尝尝这个!” 姬如雪不甘示弱,筷子夹起清蒸鱼片:“夫君,这味清淡。” 寧红夜则默默將一筷翠绿时蔬送入叶修碗中…… 叶天:“……” 他,咋感觉自己像是多余的人? 他举著酒杯的手僵在半空,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满桌佳肴,其乐融融。 唯有他,像被一道无形屏障隔绝在外的小丑,而所有人都围著叶修转。 他堂堂的燕王,竟成了无人问津的局外人…… 欺人太甚啊! 他怒了! 一巴掌拍了下去! 第92章 叶修连输八局! “砰!!!” 巴掌一落,桌子一震,碗碟一跳。 所有目光落来,满是错愕之色…… 驀地! “燕王殿下!” 龙隼脸色阴沉似水,“您这是何意?莫非老夫府上的酒菜,不合殿下胃口?” 他身为主人,叶天此举,无异於当眾扇他耳光! 张乾子也紧锁眉头,语气透著不悦。 “殿下,纵是皇家贵胄,做客他府,也该懂得一个『礼』字!” “席间如此失仪,成何体统?” 他虽受叶修大恩,却无意袒护任何人。 只是叶天接连两次失態,与叶修一比,简直…… 云泥之別! 叶天闻言,脸上青红交加。 草! 若非你们处处偏袒叶修那狗东西,本王岂会失態! 但他瞬间意识到自己失態了! 在魏国公府,当著重臣,和泰斗的面,因妒恨而拍案,明摆著就是自毁长城! 不! 绝不可功亏一簣! 他强行压下翻涌的戾气,挤出僵硬的笑容。 “龙公,师公……误会!天大的误会!” “本王绝无他意!” “方才见诸位为八弟频频举杯,其乐融融……” 本书首发 101 看书网超便捷,?????????s??.???隨时看 ,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本王一时睹景生情,忆起儿时与八弟相处的点滴,心中……激动难抑!” “这才失手惊扰了诸位,实在失礼,万望海涵!” 他一边说著,一边迅速抄起那杯被晾在半空,早已凉透的温酒,目光转向叶修,故作亲热。 “八弟,是二哥的不是,来,二哥敬你一杯!” “贺你……今日得龙公与师公如此青睞!” 忆起儿时? 忆个毛线! 呵……儿时你们何曾给过老子好脸色? 叶修眉梢微挑,不动声色地举杯:“二哥客气了。” 话音落,酒已空。 然后。 他仿佛无事发生,继续与龙隼一等人谈笑风生,再次將叶天晾在一边…… 没错。 他是故意的。 有仇不报,非他叶修。 既然对方能忍下这般无视,他岂能不“添把火”? 他太清楚老二的性格了…… 好面子! 所以不理会就是挑衅,更是侮辱。 他篤定,有人快绷不住了! 场內风波平息,席间隨之响起酒杯轻碰。 可叶天心中,越想越不爽。 风头被抢尽! 顏面还扫地! 在这魏国公府的核心圈子里,他堂堂燕王竟被一个“庶人”衬得像个跳樑小丑! 这份屈辱,如何能忍? 这口恶气,如何咽得下? 眼看所有目光又黏在叶修身上,一股邪火再次直衝天灵盖。 不行! 必须找回场子! 他需要一个机会! 一个既能当眾碾压叶修,又能彰显自己雅量的机会! 念头一闪。 他朗声大笑,將眾人的视线拉回。 “哈哈!今日良辰佳宴,高朋满座,光饮酒岂非单调?” “八弟!难得师公这位棋道圣手在此,你我兄弟何不对弈几局,权当助兴?” 叶修放下酒杯,神色淡然:“二哥想如何助兴?” “简单!” 叶天故作轻鬆,“就下那入门易,精进难的『五目连珠』,胜负易分,一局也快,输者罚酒一杯,如何?八弟可敢陪二哥玩上几局?” 五目连珠? 五子棋! 那不是小学生有手就行的玩意儿? 叶修几乎失笑,唇角微扬:“二哥既有此雅兴,小弟奉陪便是。” “好!” 叶天眼中精光爆闪,仿佛已经看到叶修烂醉如泥的窘態…… 但下一秒。 叶修悠悠补充道:“不过,二哥最好先唤几个得力手下在门外候著,免得等会儿有人醉倒,两个人抬不动。” “噗嗤……” 李师师没忍住,笑出声来,隨之又慌忙掩口,但那看傻子一般的眼神,却藏不住。 叶天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心中更怒! 装! 你继续装! 为了在美人面前充好汉,连这种不知死活的大话都敢放? 本王今日就撕了你的画皮! 他深吸一口气,强压怒火,维持著笑容。 “八弟好大的口气!” “本王倒要瞧瞧,等会儿是谁需要被人抬出去?” “放心,二哥仁慈,若你真醉得不省人事,本王自会派人『妥帖』地送你回府!” “殿下!”龙隼眉头紧锁,忍不住劝阻,“家宴助兴,点到即止,何必意气之爭?” 张乾子也摇头嘆息,直言不讳:“殿下,听老夫一言,收手吧,叶小友棋道造诣精深,连老夫亦不能及,你这等於是……” 那“自取其辱”四字虽未出口,却已经很明白了。 “不能及?!” 叶天彻底破防了。 草! 开什么玩笑? 堂堂棋王的棋艺,会不及一个废物叶修? 叶修懂个屁的棋! 他怕是连黑白子都分不清! 这分明是龙隼袒护,师公与其沆瀣一气,联手打压自己,只为捧那废物的臭脚! 他们竟敢如此? 等本王成了储君,统统都把你们给杀了!!! 他猛地站起,脸色寒如冰霜。 “龙公,师公!二老好意,本王心领了!” “但今日此局,本王心意已决!若八弟真有那通天本事,本王输得心服口服,甘愿认罚!” “若只是徒逞口舌……哼!” 他冷哼一声,目光如刀剐向叶修,“也正好让诸位看清某些人的真面目!” 全场:“……” 唉……对牛弹琴! 为何不信他们的话呢? 见其油盐不进,龙隼彻底失去了劝说的兴致,对侍立一旁的福伯挥挥手:“福伯,取棋来。” “是,老爷。” 福伯应声,棋盘迅速在席间空位摆开,黑白两奩棋子分置左右。 二人落座。 叶修执黑先行,落子隨意:“二哥,请。” “哼!” 叶天冷哼一声,落子如飞,步步紧逼,攻势凌厉。 第一局,叶修看似防守,实则漏洞百出,不过十余手便败北。 他乾脆认输:“二哥棋高一著,小弟输了。” 言罢,举杯自罚,一饮而尽,面不改色。 叶天嘴角勾起矜持的弧度:“八弟承让。” 第二局再开。 叶修依旧心不在焉。 叶天抓住破绽,迅速合围。 叶修再输,再饮一杯。 第三局! 第四局! 第五局! 结果如出一辙! 叶修仿佛全然不懂棋路,每每中途便露败相,隨即爽快认负,乾脆地饮下罚酒。 七八杯酒下肚,他面色如常,眼神清明,唯动作间添了几分慵懒隨意。 啥情况? 熟悉叶修底细的眾女面面相覷,满心错愕。 龙隼与张乾子更是交换了一个眼神。 他们心知肚明,叶修棋力通神,连张乾子的“九天十地诛神局”都能信手破之,怎会在区区五子棋上输得如此乾脆,还连输七八局? 这绝非他的水准! 他在做什么? 故意示弱? 还是……另有所图? 李师师急得直揪衣角,几欲开口,却被姬如雪轻轻按住。 她对叶修很了解…… 叶修绝对不是示弱,而是在憋大招! 而事实上呢? 叶修的確在……憋招,钓大鱼! 第93章 叶天入天局了! 叶天与叶昭,终究不同。 想对付此人,就需先布下诱饵,才能让精明的鱼儿咬鉤。 叶修神色淡然,继续开局。 而叶天,也渐渐沉醉於叶修被罚酒的窘態中。 他渴望看到叶修更狼狈的模样,最好是在几位佳人面前顏面尽失。 於是。 他一盘接一盘,棋风愈发凌厉,攻势愈发凶猛…… 然后。 他,上头了! 是的! 人在理智时,必不会行不智之举,然而在赌局的刺激与胜负心的炮製下,再精明的人也得上头! 最致命的是。 叶修开局那八连败,已將“仇恨”拉得十足。 这精心构筑的心理陷阱,饶是叶天这般人物,也落入圈套,被叶修“请君入瓮”! 顿时间。 棋局在无声无息间,悄然扭转…… 第九局。 叶修落子依旧隨意。 叶天却驀然惊觉,棋盘上似有无形丝线悄然编织。 他继续强攻猛打,想一一截断,结果…… “啪!” 叶修一子轻扣,五子斜连:“承让。” 叶天脸上得意消失。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他,输了? 输给方才还被自己杀得溃不成军的废物?! 叶修不语,示意喝酒。 叶天脸色铁青,抓起酒杯一饮而尽。 酒液灼烧喉咙,点燃心底翻腾的羞怒。 不可能! 一定是侥倖! 第十局。 叶天攻势更猛,几乎不留余地,意图速战速决。 可叶修更快,转眼已是…… 五连! “二哥,请。”叶修微微一笑。 叶天脸色由青转白,再次灌下烈酒。 第十一局。 “请!” 第十五局。 “二哥,喝吧?” 第二十八局。 “福伯,劳烦温酒,这杯看来是等不上了。” …… 一局接一局,叶天输得丟盔弃甲。 但。 正是那开局八胜垒起的信心,却彻底让他失去理智。 他不甘! 他上头! 他疯狂! “够了殿下!”张乾子忍不住出声劝阻。 龙隼也沉声道:“燕王殿下,酒已过量,今日到此为止吧!” 他们恍然大悟。 叶修那八连败,竟是引君入瓮的香饵! 好个叶修! 不声不响,竟將所有人玩弄於股掌! 这般心计,眾皇子何人能玩得过他? 但震惊归震惊,二人必须劝阻。 若真让二皇子喝出个好歹来,谁也担待不起。 可这劝阻,於叶天耳中无异於火上浇油! “闭嘴!” 叶天双目赤红,低吼一声,“本王清醒得很!再来!” 怜悯? 不! 那是对他败给一个废物的嘲讽! 他必须贏回来! 否则不仅在魏国公面前丟脸,更会连累舅舅的威名,甚至…… 让李师师那女人鄙夷! 他粗暴夺过酒壶,弃了酒杯,对著壶嘴便是一通猛灌:“再来!!!” 赌局继续。 当来到第三十八局时…… “噗!” 叶天终于坚持不住,猛地捂嘴,一股秽物喷溅而出,污了棋盘,刺鼻气味隨之瀰漫开来。 紧接著。 他眼前一黑,整个人从椅子上软烂滑落,栽入呕吐物中,彻底不省人事。 全场:“……” 那位以阴狠著称的燕王,何曾有过如此狼狈悽惨之相? 竟被叶修耍弄於股掌之间,生生將自己灌成了一滩烂泥…… 绝了! 李师师与寧红夜对视一眼,皆想起前一个喝成这般模样的,似乎正是那位已成阉人的废太子叶昭! 叶修隨手將指间黑子丟回棋篓:“三十八局……倒也配你。” “庶子找死!!!” 叶天的侍卫惊醒,隨之暴怒! 两道刀光破空,左右夹击,直劈叶修! “放肆!” “大胆!” 两声断喝如惊雷炸响! 寧红夜手腕一抖,长鞭缠住右侧侍卫的刀柄,猛然回拽! 长刀脱手,钉入樑柱! 而那侍卫被寧红夜旋身一脚,狠狠踹飞! 与此同时。 侍立龙隼身后的福伯,身影如鬼魅飘至左侧,手掌拍在另一侍卫持刀的手腕上。 “咔嚓!” 骨头碎裂! 长刀坠地! 侍卫捂著手腕踉蹌倒退,面无人色。 两人肝胆俱裂! 一个女人强横便罢了,连一个行將就木的老僕,竟也如此恐怖?! 龙隼面罩寒霜:“好大胆子!敢在老夫府上动刀兵?!” “你……你们才大胆!” 断腕侍卫强忍剧痛,色厉內荏地嘶吼,“设计谋害皇子!你们罪该万死!” 叶修缓缓起身,脸上慵懒消失。 他来到侍卫面前,居高临下,俯视著那张因痛苦与愤怒而扭曲的脸。 抬脚。 重重踏在其脸上! 奇耻大辱! 侍卫目眥欲裂,刚欲挣扎,福伯手中已多了一把大刀,稳稳横在其颈侧…… 你大爷还是你大爷! 他不敢动了! 叶修微微一笑。 “罪该万死?” “来,告诉我……这赌局,是谁定的?是你家王爷吧?” “输了棋,喝倒了酒,是他技不如人,自取其辱。” “怎么?你们这些狗奴才,还想替主子赖帐不成?” 侍卫:“???” 叶修微微歪头,继续问道。 “听闻他那位好舅舅,是王老高徒?” “呵,结果外甥连稚童皆会的五子棋都玩不转,醉成一滩烂泥,如今倒想反咬一口?” “丟的是谁的脸?是你主子,还是你主子舅舅的脸?” 侍卫:“???” 叶修收回脚,指向大门。 “抬他,滚。” “等他醒了,帮我告诉他……” “菜,就多练。” “我,隨时恭候。” 侍卫:“???” 痛! 太痛了! 叶修每句话,都戳中了痛点! 他们更明白…… 今日,栽了! 不仅主子顏面护不住,连带著他们背后的靠山也被叶修当眾奚落! 待福伯撤刀,两人如蒙大赦,挣扎爬起,强忍噁心架起浑身污秽,昏迷不醒的叶天,连滚带爬地逃离这是非之地…… 人影消失。 叶修目光扫过狼藉的桌面:“龙老,张老,席面污了,难以下筷,若二老不嫌弃,小子下厨整几道小菜,权当压惊!” 言罢。 不等回应,便唤福伯引路,径直朝厨房行去。 “下……下厨?” 龙隼反应过来时,人已不见,他一脸错愕,“叶小友……还会庖厨之事?!” 张乾子眼中亦是难以置信。 他实在无法將这医术通神,棋艺惊绝的少年,与灶台烟火联繫起来。 “会!他当然会!” 李师师双眸放光。 “外祖父您不知,叶郎厨艺堪称一绝!” “那醉仙楼如今风靡大坤的『火锅』,便是叶郎亲手所创!” “那滋味……嘖,尝过一次便终生难忘!” “稍后您与张爷爷一试便知!” 姬如雪也是跟著頷首。 “火……火锅?!!” 龙隼与张乾子彻底被干懵了。 不是…… 那席捲应天城,引得王公贵胄,文人墨客趋之若鶩,甚至隱隱改变饮食风尚的“火锅”…… 竟然是眼前刚刚还在棋盘上碾压强敌,谈笑间令皇子顏面扫地的年轻人搞出来的??? 靠! 这叶修…… 究竟是何方妖孽?! …… 二皇子府邸。 一位身著锦袍的中年男子疾步来到叶天房门外。 然后。 一脚踹开房门。 叶天发酒疯的一头撞向中年人:“舅舅,我要吃奶……” 第94章 火锅秘方泄露了? 望著撞入怀中,咬向自己胸口的侄子。 沐仁彻底懵了! 他刚闻讯叶天与那被罢黜的八皇子赌酒,醉得不省人事,才匆匆赶来…… 谁曾想。 一进门,就朝自己那儿咬来? 老子是你舅,不是奶娘! 这混帐到底灌了多少马尿?! “孽障!” 惊怒羞愤交织,沐仁抡圆臂膀,一巴掌抽在叶天脸上! “啪——!” 巨力之下,叶天踉蹌倒飞,瘫软在地。 剧痛刺穿酒意。 他猛地抬头,眼中怒火喷薄:“草他娘的!谁敢打老子……” 怒吼戛然而止。 当看清来人,叶天脸上一白,惊恐取代了怒火:“舅……舅舅?!” 沐仁指著他,气得浑身发颤。 “你!堂堂燕王之尊!” “竟与一个被罢黜庶人赌酒斗狠?” “还跑到魏国公府撒野?” “你……脑子里灌的是酒,还是屎???” 愚蠢至极! 他苦心教导的隱忍之道,全被这外甥拋到狗肚子里去了! 这般失態自取其辱,非但拉拢不了魏国公,更会让人看轻,印象一落千丈! 还谈什么大计?! “舅舅息怒!听我解释!” 叶天慌忙爬起,顾不得脸上火辣,急声道,“是叶修!全是他设的局!” 说著。 他语无伦次,將方才赌酒,张乾子现身並看好叶修之事,一股脑倒了出来…… “什么?!” 听完,沐仁脸色骤变,惊疑瞬间淹没了怒火,“师父他……在国公府?还……看好叶修?!” 这消息比叶天醉成烂泥更令他心惊。 张乾子心高气傲,棋道通神,当年与坤帝对弈都是杀得片甲不留,以至於…… 坤帝盛怒掀盘,將他逐出宫门! 这样的人物,怎会对一个废物皇子青眼相加? 甚至…… 不顾他这徒弟的情面? “舅舅!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啊!” 叶天六神无主,声音带著哭腔。 “父皇要我拿下李师师,掌控魏国公府眼线,才肯给储君之位! “可如今国公府上下眼里只有叶修那个孽种!我……该怎么办?!” 沐仁沉默了。 怎么办? 凉拌炒鸡蛋! 他的眼神扫过叶天那张写满狼狈与刻骨恨意的脸…… 曾经的意气风发荡然无存,只剩急功近利和扭曲的嫉妒。 废物! 看来……得亲自去探探师父口风了,区区一个叶修怎么可能入得了他的法眼??? 念头至此,沐仁眼底寒光一闪。 “那就……杀了他。” “只有叶修死了,才能断了魏国公府的念想,你才有机会。” 没错! 只要叶修活著,李师师的心,就永远只系在他一人身上,旁人根本没有机会! 叶天一听,眼里露出一抹疯狂:“好!我要亲手將他碎尸万段!!!” “蠢货!” 沐仁厉斥,恨铁不成钢,“明著来?你想让魏国公府和首辅府盯死我们吗?!” 叶天人都傻了:“那……怎么办?” 满腔杀意无处宣泄,憋得他几乎炸裂。 沐仁脸色阴沉:“对付他,得先毁其根基,让他身败名裂,眾叛亲离……再让他悄无声息地消失,如此,才牵连不到你我!” 叶天更茫然了…… 沐仁凑近,压低声音。 “近日应天乃至大坤,都在疯传一位神秘『诗仙』!” “诗作惊世,却无人知其真身!” “陛下对此人极为关注,数次密查无果……” “我们让叶修,冒充那一个诗仙!” 叶天瞳孔猛缩,恍然大悟:“冒诗仙圣?妙啊!让他背上欺世盗名,欺君罔上的滔天罪名!” 这一刻。 他仿佛看见…… 魏国公一等人,以及那些对叶修青睞的女人,对其大失所望,尽皆唾弃的画面了! 舅侄相视,顿时笑了…… …… 魏国公府后院,晚风习习。 石桌中央,一口黄铜火锅翻滚著红亮油润的汤汁,霸道浓烈的麻辣鲜香瀰漫开来,勾得人食指大动。 本来。 叶修只想简单炒几个菜,奈何李师师三女跑来“点菜”,便有了这亲自操刀的火锅。 食材依次下入翻腾的汤底,叶修一声“请”,眾人纷纷动筷。 “嘶——哈!够劲!” 龙隼一片羊肉入口,额角冒汗,眼中却精光大盛,“妙!太妙了!这滋味……比那风靡全城的醉仙楼火锅,还要霸道爽利!” 张乾子顾不得烫,毛肚在油碟一滚便塞入口中,麻辣鲜香冲得这位老棋王也失了仪態。 “好……好啊!” “此味只应天上有!老龙说得对,绝了!” “叶小友,你这手艺……神乎其技啊!” 他满头大汗,可筷子却停不下来,仿佛要补回错过的十年人间美味。 別说他们了。 连沉默的福伯,都多夹了两块虾滑,看向叶修的眼神,都彻底大变了…… 李师师小脸辣得通红,仍不忘炫耀:“那是!醉仙楼算什么?不过是给叶修打工的地方!” “嗯?” 龙隼正大快朵颐,闻言一愣,放下筷子,“老夫记得那大坤第一楼,是户部尚书家那丫头黄埔玲瓏开的?” 姬如雪挺直娇躯,抢先一步解释。 “魏国公有所不知,玲瓏姐姐是厉害,可醉仙楼的火锅是叶修所创!” “天下第一楼如今八成的收益,都是他的!” “什么?!”龙隼与张乾子同时惊呼,筷子僵在半空,难以置信地看向叶修。 好傢伙! 醉仙楼如今日进斗金,风头无两……竟有八成產业归了叶修? 连户部尚书千金都只是替他打理? 这消息,比方才叶修破棋局,治腿疾,坑燕王……更让他们震撼!!! 这年轻人,到底还有多少不为人知的底牌?! 面对二老震惊的目光。 叶修面色淡然,隨手將几片菌菇滑入汤底:“些许小事,不足掛齿,诸位喜欢便好,食材管够,今晚……不醉不归!” 说完,他举杯。 龙隼与张乾子对视,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惊骇,佩服,以及对坤帝眼光的深深质疑…… 下一秒。 两人摇头失笑,不再多问,举杯同饮。 “好!” “不醉不归!” 龙隼豪迈大笑,一饮而尽,筷子再次探向翻滚的铜锅,“来来来,接著吃!今晚定要尝遍叶小友这神仙手艺!” 火锅蒸腾,美酒飘香,气氛热烈酣畅…… 这一夜。 叶修喝了个伶仃大醉,留在魏国公府歇息了一晚。 嗯…… 自然难免又让李师师扶墙了一晚上,到了翌日午时,叶修离去时都没能醒来相送。 而叶修则亲自將姬如雪安全送回首辅府,方才回到小院。 刚一落座小院池畔,寧红夜便去厨房准备醒酒汤。 驀地! “篤篤篤……” 敲门声起,叶修起身开门,却见门外站著的是一位风尘僕僕的佳人。 正是户部尚书之女…… 黄埔玲瓏! 她一见叶修,脸露忧色:“叶修,出事了!” 叶修转身回到池畔,率先落座。 “何事如此慌张?坐下说。” 黄埔玲瓏哪有心思坐,急声道:“火锅的秘方……泄露了!” “泄露?” 叶修眉头一皱,“说清楚。” 黄埔玲瓏深吸一口气。 “是我那不爭气的弟弟玉成,被人设局,欠下了天大的赌债!” “对方用家父的清誉做文章,威胁说堂堂户部尚书之子竟是个赌鬼,一旦传扬出去,后果不堪设想……” “他嚇得不敢声张,更不敢向家里求救,最后走投无路,居然偷偷將他手上保管的一半核心香料配比卖给了『珍味阁』抵债!” “珍味阁?”叶修神色未变。 “对!” “皇城西市最大的酒楼,背景深厚……” “乃是赵皇后母族,赵家的產业!” 黄埔玲瓏咬唇,眼中怒火与焦虑交织。 “他们拿到配方日夜钻研,竟真捣鼓出个低配版!” “滋味虽远不如我们淳厚,却有七八分形似,尤其那股麻辣鲜香!” “如今他们大肆宣扬火锅乃其『首创』,不限量低价供应,生生抢走我们三成客源!再这样下去……” 她没说完,但不言而喻。 醉仙楼赖以成名的招牌被剽窃,被抹黑,甚至可能被挤垮…… 毕竟。 对方来头可不小! 叶修听完,脸上依然没有怒色,反而笑了:“赵皇后母族?珍味阁?有意思。” 母妃扎纸人一事,叶修並未去调查,因为不用调查,都知道是皇后在背后操控。 如今…… 他暗中猥琐发育,尚未出手清算,这赵家反倒自己先跳出来了? 看著叶修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黄埔玲瓏更急了。 “叶修!都火烧眉毛了,你还笑?!” “赵家树大根深,底蕴深厚,我们硬碰硬,就算有户部在后面,也未必能討得了好!” “而且他们现在打著『首创』的旗號,混淆视听……” “我们就算拿出证据,在舆论上也失了先机!” “硬碰硬?”叶修收回目光,看向黄埔玲瓏,“谁说我要硬碰硬了?” 黄埔玲瓏愕然:“那……怎么办?” 叶修身体微微前倾,眼中掠过猎人般的锐芒:“简单,让珍味阁换个主人就行!” “换主人?” 黄埔玲瓏更懵了。 “你是说……收购珍味阁?” “这怎么可能!赵家怎么可能卖?” “就算卖,也绝对是天价,醉仙楼收益虽丰,但要吞下赵家这核心產业之一……也远远不够啊!” 叶修轻轻摇头,嘴角上扬:“谁说收购,一定要天价?” 黄埔玲瓏:“???” 不是…… 不天价,难不成赵家还会白送? 然而。 不等她想明白,叶修语出如惊人。 “区区一个珍味阁,一个铜幣足矣。” 第95章 一枚铜幣的赌约,输了成为我的娘子! 一枚铜幣? 开什么玩笑! 赵家三大摇钱树,珍味阁稳占其一! 这等命脉根基,岂会拱手相让? 坤帝亲口討要,皇后娘娘怕都要急眼! 黄埔玲瓏黛眉微蹙:“叶修,莫要別闹……” “我看著像是在胡闹?” “不像吗?” 叶修唇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不信?那便赌上一局如何?” “赌什么?”黄埔玲瓏下意识追问。 叶修目光灼灼:“就赌我能否用一枚铜幣,拿下珍味阁,替你拔了这眼中钉,肉中刺,若我贏了……你便做我娘子,如何?” ??? 一股滚烫的热气涌上黄埔玲瓏的脸颊,整张俏脸如同火烧云般緋红,连小巧的耳垂都染上了醉人的红霞! 她美眸圆睁,难以置信地看著叶修,羞恼交加:“你……登徒子!休得胡言!” “你就说,这赌注,心不心动?”叶修撇撇嘴。 心动吗? 黄埔玲瓏的心跳骤然漏了一拍…… 若能吞併珍味阁,那醉仙楼將真正成为无可撼动的“天下第一楼”,再无敌手。 这诱惑,对她而言,如同致命的蜜。 但…… 一枚铜幣,就想吞掉赵家的核心產业? 简直是痴人说梦!天方夜谭! 但看著叶修那掌控一切似的眼神,黄埔玲瓏心头那一股不服输的劲儿被激了上来。 她深吸一口气,强压下狂乱的心跳和脸上的燥热,赌气似的重重一跺脚。 “好!赌就赌!你若真能用一枚铜幣拿下珍味阁……” “我黄埔玲瓏言出必践!可你若输了……” “输了,醉仙楼日后所有收益,我分文不取,尽归你黄埔家,此外,我仍会继续为你们提供如『火锅』一般级別的配方服务。”叶修接得飞快,笑容从容依旧,“一言为定?” 收益全归黄埔家? 还继续免费提供配方? 黄埔玲瓏心头莫名掠过一丝不安。 但话已出口,骑虎难下,她只得咬著银牙应道:“一言为定!但总得有个期限!” “七天內。”叶修斩钉截铁。 黄埔玲瓏只觉得眼前一黑…… 七天? 叶修未免太过狂妄! 然而叶修却不再理会她的震惊,径直吩咐道。 “明日开始,调动醉仙楼所有能动用的银钱和人手……” “务必低调行事,暗中將应天城內及周边所有能买到的紫苏叶,以市价五十铜一斤,尽数收购入库!” “记住,低调是关键,绝不可让珍味阁或赵家嗅到一丝风声!” 黄埔玲瓏秀眉紧蹙,一脸困惑。 “叶修,你没在说笑吧?” “紫苏虽是香草,但味辛性温,日常用量本就稀少,且极难保存,晒乾后香气更是大减。” “我们醉仙楼平时用量极少,你囤积如此巨量……” “堆在库房生虫霉烂吗?这简直是……把银子往水里砸啊!” 叶修伸了一个懒腰,语气淡然:“莫问缘由,照做便是,若你担忧亏损,这笔帐,算我的。” “好……好吧!” 见叶修心意已决,黄埔玲瓏咬了咬牙,“我这就去安排人手!” 看著黄埔玲瓏忧心忡忡离开的背影。 叶修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 鱼儿,已在不知不觉间,游向他悄然布下的罗网。 而他,要钓的可是两条大鱼…… …… 两日光阴,转瞬即逝。 应天城內,从药材铺,杂货店到街边菜贩,都发现了一件怪事…… 市面上所有的紫苏叶,无论鲜嫩还是晒乾,竟在短短两日內,被人以五十铜一斤的价格悄然席捲一空! 这股收购风潮来得低调迅猛,待一些嗅觉敏锐的商人反应过来想要抬价时,市面上早已难觅紫苏踪影。 而就在紫苏近乎绝跡的当口…… 醉仙楼却高调发布了悬赏令,红纸黑字张贴於应天城各处显眼之地。 【重金悬赏!求购上品紫苏叶!】 【醉仙楼为研製全新秘制珍饈『凉拌紫苏』,现以十倍之价——五百铜一斤,无限量收购优质紫苏叶!】 【此菜乃本楼继『火锅』之后,倾力打造之又一惊世美食,集天地之精华,风味独步天下,不日震撼登场,敬请全城饕客拭目以待!】 悬赏令一出,全城譁然! “五百铜一斤?紫苏叶何时金贵如斯了?” “凉拌紫苏?那不是路边的野草吗?能做出什么名堂?” “醉仙楼出品,必属精品,火锅便是明证,他们敢夸此海口,定有玄机!” “十倍收购……老天!前两天五十铜卖了的,肠子都要悔青了!” “草!市面上好像真的没有紫苏了!!!” …… 巨大的价格反差与醉仙楼的金字招牌,瞬间將“凉拌紫苏”与“紫苏断货”推上了应天城舆论的风口浪尖! 紧接著,醉仙楼当天便兑现了“震撼登场”的承诺。 新菜虽未正式上架,但每日午时与晚时,醉仙楼一楼大堂最显眼处,皆会限量供应十份“凉拌紫苏”,作为免费品鑑。 这凉拌紫苏一出现,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只见青瓷小碟中,精心挑选的紫苏叶翠绿欲滴,淋上醉仙楼秘制的酱料之后,一片红油亮泽,白芝麻星点其间,卖相诱人至极。 有幸抢到品鑑资格的客人,在眾人艷羡的目光中將紫苏叶送入口中。 下一刻。 他们的表情变得无比精彩! 紫苏叶特有的辛香,裹挟著秘制酱料的咸鲜!微甜!酸爽!油润!蒜香……数种滋味在舌尖轰然炸开! 层次分明,彼此交融! 清爽开胃,回味悠长! “嘶……这味道绝了!又冲又香,还有回甘,太独特了!” “看著简单,吃著真不一般!胃口一下子就被吊起来了!” “才十份?!太少!何时正式售卖?我要来十碟!!!” …… 品鑑者那发自肺腑的惊嘆与意犹未尽的神情,成了最有力的活gg,瞬间点燃了围观人群的热情。 而“凉拌紫苏”之名,如旋风般席捲全城! 当天晚上。 叶修来到醉仙楼的雅间。 黄埔玲瓏隨之推门而入,来到凭窗远眺的叶修身后,低声道:“叶修,按你吩咐,悬赏令已贴遍全城,『凉拌紫苏』品鑑反响极佳,风头盖过了火锅,而市面上如今真的一叶难求了。” 她语气中带著一丝佩服。 因为那酱料以叶修特供的精盐与细为主料调製,旁人想復刻,难於登天! 叶修缓缓转过身,脸上波澜不惊。 “很好,继续收,价格再提十倍。” 黄埔玲瓏美眸圆睁:“五……五千铜一斤?!” 这价格已经远超金贵的药材了! 她几乎以为叶修疯了。 “对。” 叶修双眼微眯,寒光一闪。 “另外,从库中拨出一部分我们收购的紫苏,挑选十几个最机灵可靠的心腹伙计,扮作外地豪商。” “让他们带著这批紫苏,在应天及周边几座大城的黑市、牙行里,就用这五千铜一斤,甚至更高的价格,『左手倒右手』,把声势给我造得越大越好!” “务必要让所有人相信,真有豪商在疯狂抢购囤积!此事,持续两日!” 黄埔玲瓏听得心惊肉跳! 这分明是在人为製造更大的恐慌与虚假繁荣! 她完全看不透叶修的布局,只觉得这手段大胆得近乎疯狂,却又…… 深不可测! 她张了张嘴,想问个究竟,但触及叶修那深潭般的眼神,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最终。 她压下满腹疑虑:“我……这就去安排!” …… 赵府,议事厅內。 厅內气氛凝重,赵家核心人物分坐两列,皆屏息凝神。 主位上。 族长赵日天眉头紧皱,指节重重敲在桌面上,打破沉寂。 “都哑巴了?” “醉仙楼这几日搅动的风云,诸位就没什么想说的?!” “说!” 厅內依然一片沉默。 有人低头研究衣袍纹路。 有人端起茶杯掩饰不安。 好一会儿。 一个鬚髮皆白的长老捋著鬍鬚,慢悠悠开口。 “族长,依老朽之见,黄埔家那丫头,多半是在虚张声势!” “紫苏为何物?不过遍地野草!” “五百铜?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定是珍味阁仿製其『火锅』配方已得七八分精髓,他们黔驴技穷,才使出这等譁眾取宠的伎俩,妄图抬价嚇阻我等罢了!” “我等只需稳坐钓鱼台,静观其……” 话音未落。 议事厅大门被人猛地撞开! 一个身著锦袍,略显富態的中年人,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手里死死攥著半片蔫了的紫苏叶。 “族长!大事!大事啊!” 他顾不得仪態,挥舞著那半片紫苏叶,唾沫横飞。 “属下今日豁出脸面,排了大半个时辰的长队,总算抢到了一份醉仙楼的『凉拌紫苏』!” “您猜怎么著?绝了!真他娘的绝了!那滋味……嘶!” “就那么几片叶子,浇上那秘制酱料!那味道……” “咸得鲜亮!鲜得掉眉!甜得恰好!酸得开胃!辣得提神!香得钻心!” “一股子劲儿直衝天灵盖,可偏偏又清爽得紧!” “吃下去,胃口就开了,回头再想咱珍味阁那火锅……” “简直成了一坨猪食!” 全场:“???” 他无视眾人惊愕的目光,激动得红光满面。 “而且属下发现……那酱料的底子,跟咱们常用的酱料路子很像!” “属下已命人尝试仿製,口味虽说差了不少,但绝对是香料配比的问题!” “只要多给些时日,慢慢试,未必不能破解其秘方!” 全场:“???” 他猛地看向赵日天,眼神炽热如火。 “族长,这凉拌紫苏的风头,是真真切切盖过火锅了!” “全城都在疯抢,醉仙楼门前排队的阵仗,比咱们珍味阁长了不知几倍!” “族长,这是泼天的富贵!天赐的商机啊!” “咱们珍味阁必须立刻跟上,绝不能让醉仙楼独吞了这块肥肉!” 全场:“???” 第96章 是男人,要玩就玩商业战术组合拳! “嘶——!” 议事厅內死寂一瞬,隨即爆发出此起彼伏的倒吸冷气声! 所有赵家核心成员,连同那位鬚髮皆白的长老,全都瞳孔剧震想,死死盯著衝进来的中年人手中那半片蔫巴巴的紫苏叶。 凉拌紫苏…… 居然真能好吃到盖过火锅不成? 醉仙楼不是虚张声势,是真藏著惊世新菜?! 若那酱料配方真能破解,那岂不是…… 赵日天猛地拍案而起,夺过紫苏叶塞入嘴里嚼了几下,脸上最后一丝犹豫荡然无存,眼中凶光毕露。 “五百铜一斤?传令下去,六百铜!不,七百铜一斤!” “给老子不计代价,扫空市面上所有的紫苏!” “立刻!马上!必须抢在醉仙楼那凉拌紫苏正式铺开之前^……” “抢先一步仿出凉拌紫苏,將醉仙楼给彻底整垮!” 没错! 他们既能诬陷醉仙楼抄袭火锅,如今抢先一步推出凉拌紫苏,绝对能將醉仙楼给摁在地上摩擦! 届时,再一口口吞掉醉仙楼基业! 所以,他孤注一掷! 巨大的商机诱惑,以及曾被醉仙楼压制的憋屈,已经让这位赵家族长彻底红了眼! 然而,真正將他逼至悬崖边的,是那如芒在背的危机…… 他那位本该稳坐东宫的外孙,如今已经成了一个太监。 而女儿身为皇后,地位恐怕也將岌岌可危! 他们赵家需要抓紧时间,在新储君出现之前…… 累积更庞大的资本与底气! 而这一场豪赌,便是他眼中唯一的救命稻草! 可命令刚一下。 “报——!” 又一名管事面无人色地衝进来,声音都在打颤。 “族……族长!不好了!” “醉仙楼那边刚刚贴出新告示,紫苏收购价格翻到了……五千铜一斤!!!” 此话一出。 平地惊雷起,全场沸腾了! “什么?!” “五千铜?五两银子!” “醉仙楼疯了吗?!” …… 整个议事厅瞬间炸锅! 方才还沉浸在“七百铜高价扫货”的眾人,被这恐怖天价震得魂飞魄散! 五千铜一斤紫苏叶? 这已经不是天价,而是疯了啊! 醉仙楼这是要干什么?! 那保守派长老霍然起身,老脸发苦。 “族长!五千铜啊!这简直是倾家荡產的价格!” “醉仙楼如此疯狂抬价收购,必有蹊蹺!” “我们仓促间能调动的现银……恐怕远远不够!” “就算押上珍味阁流水和库银,也是杯水车薪!” “这风险太大了,恳请族长三思,再观望两日啊!” 奶奶的! 五千铜一斤,这哪里是商业竞爭,这分明是赌命! “观望?还观望个屁!” 可赵日天的脸,一片冰冷。 黄埔玲瓏那小丫头片子平时低调,如今敢这般豪赌,背后必有依仗,这“凉拌紫苏”的利润恐怕远超想像! “等?继续等,恐怕黄菜都凉了!” “醉仙楼敢出五千铜,就说明这紫苏的价值远超五千!” “他们出得起,我赵家就出不起?笑话!” 他胸膛剧烈起伏,目光如刀扫过惊惶的族人,最终钉在钱粮管事身上。 “帐上不够?那就去借!动用一切关係!” “赵家的面子,皇后的招牌,都给老子押上去!” “应天城所有大钱庄,挨个去谈!利息高点也无妨!” “告诉他们,这是皇后母族看中的买卖,稳赚不赔,务必在最短时间,凑足收购巨款!” “珍味阁的招牌,赵家的未来,在此一举!” “是!族长!”几个核心管事被赵日天的狠厉震慑,隨即也豁了出去,转身衝出大厅,分头扑向各大钱庄与暗市。 …… 半日后。 黄埔玲瓏步履匆匆踏入叶修小院,语带急切:“叶修,赵家动真格了!探子回报,他们的人正四处奔走,疯狂筹借巨款!” 叶修神色淡然,指尖轻叩石桌。 “嗯。” “我们手里,如今囤了多少紫苏?” “约一万石,全是五十铜一斤收的。”黄埔玲瓏迅速答道。 “好。” 叶修嘴角微扬,意味深长的说道。 “把价格再抬上去。” “另外,让你那些生面孔的手下,扮成从江南或北地来的豪商,去找赵家的人谈买卖。” “开价,一斤不得低於二十五两白银!” “看他们能吞多少,就卖他们多少!” “记住,分多次,换不同人,別让他们起疑!” “什么?!”黄埔玲瓏瞳孔骤然收缩,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这是要把囤积的紫苏转手卖给赵家?!” “没错。”叶修轻笑。 黄埔玲瓏整个人都懵了:“这……他们会上当吗?” 赵家家大业大,可不是什么简单的角色。 但凡没有喝上几斤,绝不会充当大冤种,吃下那么多的紫苏啊…… 叶修打了一个哈气,眼里充满了深意。 “会的。” “因为……人是贪心的!” “看著眼前唾手可得的『金矿』,又有几人能忍住不伸手?” “尤其当他们认定自己才是最后的贏家时。” 黄埔玲瓏听著叶修的话语,一股寒意瞬间从脚底窜上头顶…… 这已经不是大胆,简直是疯狂! 用天价诱使对手吞下自己拋出的“毒饵”? 这要是玩脱了…… 然而。 接下来的发展却让她瞠目结舌。 叶修的计划,顺利得超乎想像。 那些乔装打扮的外地“豪商”,陆续带著醉仙楼囤积的紫苏,分批次,换面孔地接触赵家负责採购的人。 当“豪商”们报出比现有市场价五十两白银一斤的一半天价时…… 赵家人非但没有怀疑,反而像是怕“富豪”们反悔一般,急切地確认数量,迅速交割! 贪婪和恐慌完全主宰了赵家的行动。 他们认定这是最后的机会,是通往暴富的金矿,是吞掉醉仙楼唯一的机会,生怕动作慢了就被別人抢走…… 以至於。 短短两日不到,醉仙楼囤积的上万石紫苏,竟被赵家以惊人的天价,鯨吞殆尽! 当黄埔玲瓏再次带著这个既在预料之中,又远超想像顺利的结果匆匆赶回小院时…… 叶修脸上依旧波澜不惊,仿佛一切尽在掌握。 “比预料中的慢了半天,不过也还好。” “现在,去宣布消息——” “醉仙楼经反覆试验,確认『凉拌紫苏』核心风味无法达到完美標准,决定暂停研发。” “即日起,无限期停止收购紫苏叶。” “什么?!”黄埔玲瓏惊得差点跳起来,“叶修!你……你这是要把赵家彻底坑死啊!他们天价买下的紫苏,岂不是全要烂在手里?” 她才发现。 叶修比想像中的要可怕! 万万没想到。 眼前这少年心思之深,手段之狠…… 堪称妖孽! 叶修稳坐池边,悠然甩鉤:“是他们坑死自己,若不贪……这戏也唱不下去。” 黄埔玲瓏:“……” 她。 竟无言以对! 然而。 不等多想。 叶修已经又补充上了一句话。 “此事午时前必须落实!” “另外记得让人盯著各大钱庄的动向,等明日傍晚时,去跟他们商谈收购赵家借贷的借据。” 黄埔玲瓏:“???” 叶修沉吟了一声,又继续说道:“记住,要压价格,原价三折,是我们的底线,高了……利润就薄了!” 黄埔玲瓏头皮彻底炸开! “不是……” “你不仅要坑赵家的钱,还要抄底他们的债?!” 叶修手腕轻抖,鱼线在空中划出一道冷光:“不然你以为我为何要费这么大周章?” “可……” 黄埔玲瓏感觉脑子快烧了,“钱庄那些老狐狸,肯三折就卖?那可是泼天的债款!” “他们会的。” 叶修目光沉静如水。 “赵家是皇后的母族,钱庄敢去暴力催收吗?” “眼下赵家被这批天价紫苏套得死死的,现金流必然枯竭,短期根本无力偿还。” “而钱庄拿著这些烫手的借据,天天不仅要计提坏帐,还要担惊受怕赵家会不会赖帐……” “如今有人愿意当接盘侠,哪怕只回三成血,对他们而言也是及时雨!是止损!更是甩掉一个不確定风险的大包袱!” “你说,他们是捂著等死,还是割肉求生?” 黄埔玲瓏彻底呆住了…… 她望著池边那仿佛掌控全局的身影,一股寒意直衝头顶。 老天爷啊! 这哪里是简单的商业竞爭? 这是一场精妙绝伦的屠戮! 一石三鸟! 用天价诱饵坑死赵家囤货! 用超低价抄底赵家的债务! 最后…… 再用赵家自己借来的钱,反过来成为勒死他们的绞索! 而从头到尾,无论叶修,还是黄埔世家,或者醉仙楼…… 都分毫未损,反而赚得盆满钵满! 叶修的手段,已经不能用“狠辣”二字来形容了,简直是算无遗策,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她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江倒海的心绪,颤声道:“我……明白了!我这就去安排人手,今日之內必让全城皆知醉仙楼放弃凉拌紫苏的消息,另外盯钱庄,压价收债的事,也会同步进行!” 说罢。 她深深看了叶修一眼,那眼神复杂到了极点。 有敬畏! 有惊骇! 更有一丝难以言喻的后怕! 她不再多言,转身快步离去。 望著黄埔玲瓏消失的背影,叶修唇角微扬。 庞氏骗局? 股票操作? 泡沫经济? 都是他玩剩下的。 是男人,要玩就玩商业战术组合拳,打得敌人哭爹喊娘! 第97章 根本还不完!根本卖不掉啊! “听说了吗?醉仙楼贴告示了!凉拌紫苏黄了!” “什么?不做了?那他们之前高价收紫苏是闹哪样?” “嗨!听说是试了无数法子,那核心风味死活调不出来,达不到醉仙楼的標准,乾脆放弃了!” …… 醉仙楼放弃收购紫苏的消息,如同在滚沸的油锅里泼进一瓢冷水,瞬间在应天城炸开了锅! 消息长了翅膀,第一时间飞进珍味阁,飞进赵府…… 珍味阁顶楼雅间。 赵日天志得意满地踞坐窗前,俯瞰著繁华街景,心中盘算著仿製出凉拌紫苏后,如何彻底碾压醉仙楼,如何到女儿面前夸耀一番。 他甚至已经看到…… 醉仙楼被他们给收入囊中,珍味阁门庭若市,日进斗金的盛景!!! 驀地! “族长!大事不好了!”一个管事涕泪横流,踉蹌著狂奔而入。 美梦被搅,赵日天不悦地皱眉:“慌什么?天塌了不成?” “塌……塌了!” “天真的塌了!” 管事双腿一软,直接跪倒,带著哭腔嘶喊,“醉仙楼又贴出告示了!” 说著。 他展开一份抄录的告示內容,一五一十地念了出来。 “什么?!” 一听完,赵日天猛地揪住管事的衣领,眼珠子都瞪得血红,“你再说一遍?醉仙楼……撤销了收购?为什么?!他们疯了吗?!” “小的……小的实在不知啊!” 管事嚇得魂飞魄散,说话都磕磕巴巴了。 赵日天脸色由红转青,再由青转白地盯著告示內容。 下一秒。 “草!草!草!!!” 他一把將告示撕得粉碎,状若癲狂地咆哮了起来,“阴谋!这是醉仙楼和黄埔玲瓏那贱人设下的毒计!我们中计了!中计了!!!” 他恐惧了! 他暴怒了! 他慌乱了! 他费了家族海量流动资金,更借下了天文数字的巨债,囤积的上万石紫苏…… 一夜之间,居然在醉仙楼撤掉收购紫苏那一刻起,从“金矿”变成无人问津,隨时可能腐烂发臭的垃圾! 虽然可以继续研发“凉拌紫苏”这一道菜,从而上架销售…… 但是他们做不出那么好吃的凉拌紫苏,卖出天价谁来吃? 哪一个大冤种会来买单??? 然而,祸不单行! “族长!不好了!” 又一名管事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 赵日天眼皮狂跳:“又……怎么了?” 那管事面如死灰,瘫跪在地,哭嚎道。 “应天城三大钱庄,『通宝』!『滙丰』!『隆盛』的掌柜,还有几家大牙行的东家,带著借据,一起堵在府门口了!” “他们……听闻醉仙楼放弃紫苏的消息,料定紫苏价崩,担心我们……无力偿还,说不要咱们的利息了,只要结清所有借贷本金!” “现在就在外面吵嚷著要见您!” 雅间內瞬间炸开了锅! 所有在场的赵家成员都慌了神,如同热锅上的蚂蚁。 “族长!这可如何是好啊?” “那么多银子!那么多紫苏!根本还不完!根本卖不掉啊!” “钱庄都来逼债了,完了完了,这下全完了!我们赵家……” “都给老子闭嘴!”赵日天双目赤红,宛如择人而噬的凶兽,一脚踹翻面前矮几。 然后。 他戟指门外,怒髮衝冠地嘶吼。 “钱庄?让他们等著!” “一群见风使舵的狗东西!” “告诉他们,老子的女儿是当今皇后!是大坤的国母!我赵家是皇后的母族!谁敢在这时候落井下石,谁敢造次?!” “让他们都给老子滚回去!” “钱,少不了他们的!让他们等著!!!” 皇后的名头,此刻成了他手中唯一能抓住的救命稻草,也是最后一块遮羞布。 可话音未落。 一名年老的帐房先生,捧著帐本颤巍巍上前,在赵日天喘息的间隙,哭丧著脸道。 “族长,三大钱庄加上几家牙行,我们……这次借的款子,本金总共是二千二百二十三万两白银……” “还吗?” 赵日天如被重锤击中,眼前一黑,踉蹌著扶住椅背才没有栽倒。 他万万没想到,竟欠下了如此泼天巨款! 这一个数字,纵使百年赵家,也得…… 倾塌! 短暂死寂后,赵日天眼中爆发出困兽般的疯狂。 “还?拿什么还?草他娘的黄埔玲瓏!这是要逼死我赵家!” “所有人听令!” “立刻!马上!现在!將府里所有能打的护卫和家丁,都给老子集合起来!抄傢伙!” “再带上坤帝御赐的尚方宝剑!” “老子倒要看看……” “我女为后,我子为侍郎,那黄埔家的小贱人,敢不敢在坤帝威仪面前撒野!” “跟老子去醉仙楼!今天不討个说法,老子掀了那破楼!” “他们敢坑老子,就得把这天价的窟窿给老子填上!!!” 整座珍味阁彻底大乱! 整个赵家上下陷入疯狂! “轰隆——!” 醉仙楼雕大门被狂暴撞开! 赵日天手持尚方宝剑,身后三百余名凶神恶煞的家丁护卫,如潮水一般涌入! 霎时间。 杯盘碎裂声! 食客惊呼声! 桌椅翻倒声乱作一团! 原本雅致的酒楼,一下子沦为了混乱的战场…… “黄埔玲瓏!” “你个欺人太甚的剑人,给老子滚出来!!!” 赵日天双目赤红,咆哮声震得樑上灰尘簌簌落下。 话音还未落下。 黄埔玲瓏便在护卫的簇拥下,从二楼一步步踏了下来。 但面对这一幕汹汹阵仗,她脸上居然没有太多的惧色。 因为。 叶修在赵日天一等人来之前,就已经算到了这一刻…… 简直神机妙算,算无遗策! 一切的可能,皆在那谜一样的少年,掌控之中! 她对叶修的钦佩…… 已经不需要用言语来形容了。 按捺住心中的悸动,她眸光如刀,直视赵日天:“赵家主,你带人持械强闯我醉仙楼,毁我產业,惊扰宾客,如今倒反来质问小女子……你意欲何为?!” “放屁!” 赵日天剑指黄埔玲瓏,唾沫横飞。 “你醉仙楼设下毒计,恶意哄抬紫苏价格,诱骗我赵家天价囤积!” “如今你一句放弃收购,就想把烂摊子甩给我们?” “害我赵家倾家荡產,负债纍纍!” “今日不给一个说法,不主动將这天价的窟窿填上,老子就砸了你这破楼,看你如何囂张!!!” 黄埔玲瓏冷冷一笑:“诱导?哄骗?赵家主未免有些过了?我醉仙楼研製新菜『凉拌紫苏』,人尽皆知;高价收购原料,亦是明码標价,何错之有?” 赵日天:“……” 黄埔玲瓏无视他铁青的脸,继续说道:“至於放弃,只因核心风味未达预期,寻常商业决策罢了,何来誆骗一说?” 赵日天:“……” 黄埔玲瓏眸光陡然转寒,反詰道。 “倒是你们赵家!” “做局陷害我弟黄埔玉成,威逼利诱骗走我醉仙楼半张火锅秘方,反诬我抄袭在先!” “这笔帐……我还没跟你清算!” “如今尔等贪心不足蛇吞象,高价囤货砸在手里,倒有脸来怪我醉仙楼?岂非滑天下之大稽!” 赵日天:“???” 怒! 怒不可遏! 被戳中痛处的赵日天,彻底恼羞成怒:“少他娘扯这些没用的!今日不赔钱,就给这醉仙楼收尸吧!给老子砸!统统砸光!!!” “我看谁敢?!” 黄埔玲瓏一声厉叱,早有准备的醉仙楼护卫齐刷刷亮出兵刃。 顿时间。 醉仙楼內寒光闪烁,杀气瀰漫,剑拔弩张! “你看老子敢不敢?!” 赵日天状若疯虎,高举尚方宝剑,“有御赐之物在此!我看谁敢拦我赵家討还公道?直接动手!” “慢著!” 黄埔玲瓏猛地一拍手。 身后管事立刻捧出一个沉甸甸的木匣打开。 打开后。 匣內,赫然是一叠厚厚的,盖著各大钱庄鲜红印鑑的——借据! 黄埔玲瓏拈起最上面一张,在赵日天眼前一晃。 “赵家主,砸之前,且看清楚了!” “你赵家欠下的这两千二百余万两白银巨债的凭证,尽在於此!” “今日你若敢动我醉仙楼一砖一瓦,这笔烂帐,立时便会加上你蓄意毁坏他人產业,无力偿还的罪状……传遍应天!” “届时,你赵家不仅要倾家荡產,更要身败名裂!” “纵有皇后娘娘在,你那位户部侍郎公子的前程,也保不住!” “你……贱人!果然是你在背后搞鬼!”赵日天目眥欲裂,盯著那些索命字据,彻底陷入疯狂,“抢!给我把那些字据抢回来!毁了它们!” 只要借据没了! 他们就能不承认! 他们就可以当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赵家打手闻言,立刻如饿狼般扑向管事手中的木匣! 但是。 就在这时。 “砰——!!!” 醉仙楼的大门轰然向內爆裂开来! 木屑纷飞中。 一群身著飞鱼服,腰挎绣春刀的虎狼锦衣,如同潮水般凶悍涌入,將混乱的大堂分割包围。 刀锋出鞘,寒光凛冽! “锦衣卫办案!” “无关人等,抱头蹲下,违令者——格杀勿论!!!” 为首的王允,声音森寒如冰。 这突如其来的剧变,让所有人都措手不及! 未等眾人反应…… 入口处碎裂门框的阴影里,一个人影单手负后,踏著满地狼藉,缓步踱入。 轻描淡写的声音,一字一顿,清晰钻入每个人耳中。 “听人举报,有人聚眾斗殴,持械强闯民宅,蓄意破坏他人巨额財產……” “看来,是真的了?” 第98章 只有设局的人,才知道被设计的人有多痛! 来人。 赫然便是叶修! 赵日天猛地扭头,看清来人,眼中怒火轰然炸开:“哪来的杂碎?也敢管我赵家的閒事?!” “锦衣卫办事……”叶修眼皮微抬,“算是多管閒事?” “放肆!” 赵日天勃然狂怒! 前脚刚被人算计得憋屈欲炸。 后脚竟连区区锦衣卫,也敢在他面前囂张?! 反了! 都他娘的要反天了! 他手臂一振,尚方宝剑直指叶修。 “此乃陛下钦赐尚方宝剑!” “你,再说一遍?!” 叶修目光依然平淡无波。 “锦衣卫办事,皇权特许,先斩后奏。” “赵家主,你要不要试一试这剑,砍不砍得动本千户的绣春刀?” 全场死寂! 针落可闻! 无论是赵家打手还是醉仙楼护卫,无不倒抽一口凉气,头皮发麻! 一个锦衣卫千户,竟敢对持尚方宝剑的皇后母族家主,说出如此大逆不道,囂张绝伦的话?! 纵使锦衣卫权柄滔天,那也需要懂得入世圆滑。 可那人竟敢硬撼皇后母族? 这简直是自寻死路! 赵日天怒极反笑,脸上肌肉狰狞扭曲。 “好!好!好!” “小子,你够狂!” “报上名来!让老子看看,锦衣卫何时养出你这等不知死活的疯狗???” 叶修负手而立,身姿如松:“锦衣卫千户……叶修!” “谁?” 赵日天一愣,旋即怒火更炽,“哪个叶修?老子管你……” “被罢黜的大坤八皇子,叶修。”叶修语气平淡,补充道。 哗——! 这名字,如惊雷炸响! 整个醉仙楼瞬间沸腾! 叶修! 那个被废黜的皇子,不仅执掌教坊司,还统领著一支五百人的锦衣卫,难怪敢硬懟赵日天! 可…… 废皇子之身,真能与根深蒂固的赵家抗衡?! 楼外窥探的眾人,无不瞠目结舌,难以置信! 赵日天微微呆滯,隨之滔天杀意爆发。 “原来是你这个前朝孽种?” “好!好得很!” “信不信老子现在就剁了你,陛下也绝不会动我赵家分毫?!” “皇后娘娘必保我赵家满门!” 面对赤裸裸的死亡威胁。 叶修非但不退,反而微微张开双臂,露出胸膛。 “来,我人就在这儿。” “赵家主,你若有种,就杀了我。” 囂张! 极致的囂张! 这赤裸裸的挑衅,如同火星溅入火药桶! “混帐!” “今日老子就杀了你这前朝孽种!” 赵日天憋屈到极致的怒火彻底炸裂,狂吼一声,手中尚方宝剑直直斩来! “叶修小心!” 黄埔玲瓏容失色,惊呼出声。 醉仙楼护卫纷纷拔刀欲救,却被赵家打手如狼似虎地死死拦住! 刀光剑影,眼看就要染血! “鋥——鏘!!!” 千钧一髮之际,一道雪亮刀光后发先至,精准格开尚方宝剑,刺耳的金铁交鸣声,震得人耳膜生疼! 下一秒。 “赵国丈,好大的火气!” 一个冷硬如铁的声音在门口炸响,瞬间压过所有喧囂。 只见一名气场惊人的锦衣卫,不知何时已立於门厅废墟之上。 一身飞鱼服猎猎。 绣春刀已然出鞘。 正斜插在叶修与赵日天之间。 “沈炼?!” 赵日天手腕剧震,虎口崩裂渗血,惊怒交加了起来,“你也敢多管閒事?此乃我赵家与醉仙楼的私怨!” 沈炼面无表情,缓步上前,与叶修並肩而立。 “私怨?” “持御赐尚方宝剑,率眾强闯民宅,毁人產业,更意图当眾袭杀朝廷命官……” “锦衣卫千户!” “赵国丈,你这『私怨』,是要捅破应天城的天吗?” “你……!”赵日天被沈炼的官威和诛心之语堵得麵皮紫涨,一时语塞。 沈炼双眼微眯,寒光迸射。 “更何况,本官接到密报,赵国丈你似乎欠下泼天巨债?” “数额高达两千余万两白银,如今带人强闯醉仙楼,莫不是想砸楼赖帐?” 赵日天气得浑身筛糠:“放屁!若非他们设局坑害,我赵家岂会平白欠下这天文数字?!” “赵国丈,空口无凭!” 沈炼瞥了叶修一眼,才一脸正色地问道,“你指控醉仙楼设局坑害,证据何在?” 赵日天怒指黄埔玲瓏:“证据?这还要什么狗屁证据?如今乃是满城皆知!若非这贱人恶意抬价……” “赵国丈!” 沈炼厉声断喝,声如惊雷。 “朝廷法度,断案凭据,看得见,听得著!” “若无白纸黑字,人证物证,便是空谈!” “你身为国丈,莫非连这都不懂?还是说……” “你赵家行事,向来只凭一面之词,便可无法无天?!” “你……沈炼!”赵日天双目赤红如血,“你分明是屁股坐歪,偏袒这贱人!” 沈炼眉头一皱,义正词严地说道:“本官乃天子亲军,锦衣卫指挥使,奉的是皇命,行的是国法,讲的是证据!何来偏袒一说?今日,本官只问证据!” “你!!!” 赵日天被噎得气血翻涌,哑口无言。 他…… 的確没有实证! 僵持之际。 黄埔玲瓏莲步轻移,上前开口:“沈大人,赵家所欠债务,铁证如山,何须口舌之爭?” 身后管事躬身呈上一方木匣。 “此乃赵家向应天城『通宝』、『滙丰』、『隆盛』三大钱庄及数家牙行借贷的原始借据副本!” “总计本金两千二百二十三万两白银,利滚另算!” “各份借据上皆有赵家族长印信,经手管事画押及钱庄牙行印鑑,请沈大人明察!” 沈炼目光锐利,扫过借据,才转向赵日天:“赵国丈,对此,你作何辩解?这些印信画押,可是偽造?” 栽了! 彻底栽了! 今日,动不了醉仙楼分毫了! 毕竟…… 这些借据,货真价实! 而几大钱庄敢將借据卖出去,也必然会帮对方佐证! 硬拼下去,自取其辱! 三十六计,走为上计,再找女儿想办法! 赵日天心中恨意滔天,却只能强行压下,咬牙道:“哼!是我赵家借的又如何?沈大人,赵家如今周转不灵,拿不出如此多的现银,待我稟明皇后娘娘……” “周转不灵?”黄埔玲瓏美眸一凝,冷冷打断,“两千余万两白银,赵国丈一句『周转不灵』,就想搪塞过去?” 赵日天眼角剧烈抽搐。 黄埔玲瓏无视他,继续说道。 “不过,念在赵家乃皇后母族,醉仙楼並非不通情理!” “既然赵家承认债务,又確无现银偿还,那便用你赵家名下,皇城西市最大的產业……” “珍味阁,连同其地契,房契及所有附属资產,作价抵债!” 此话一出。 赵家人一个个头皮发麻了! 珍味阁,那可是赵家的命脉根基之一! 这无疑是要砍掉赵家的左膀右肩啊…… “休想!痴心妄想!!!” 赵日天瞬间炸毛,目眥欲裂,“贱人!你休想夺我赵家根基!珍味阁乃我赵家命脉,老子就是死,也绝不……” “哦?不愿?” 一个平淡无波的声音,慵懒地响起。 眾人循声望去。 只见叶修懒洋洋地伸了个腰,打了个哈欠,仿佛在看一场无聊的闹剧。 “那也无妨。” “沈大人,既然赵国丈不愿以物抵债,又无力偿还现银……” “那属下建议按我大坤律法,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请大人即刻查封赵府及赵家名下所有產业!田庄!库房……登记造册,公开拍卖!” 赵日天:“???” 赵家人:“???” 叶修掰了掰手指,继续说道。 “拍卖所得,优先偿还醉仙楼债务,若还不够……” “赵国丈,还有你赵家满门老小,进工坊劳作,慢慢还就是了。” 赵日天:“???” 赵家人:“???” 叶修微微一笑,宛如恶魔在狞笑。 “哦,对了。” “反正你们赵家天价囤积的那上万石上好紫苏叶,一时半会儿也烂不完,正好……” “黄埔小姐,不如醉仙楼今日起就推出『紫苏全宴』?” “什么凉拌紫苏、紫苏燉肉、紫苏鱼羹……一律半价酬宾!” “就用赵国丈『慷慨』囤积的顶级紫苏叶为原料!” “但原料有限,售完即止啊!” 赵日天:“???” 赵家人:“???” 逆天! 太逆天了! 何为杀人诛心,这妥妥的就是啊…… 而且人家醉仙楼都还没人说话,他一个外人废话什么??? 然而。 不等他们开口。 黄埔玲瓏適时上前,朝楼外眾人盈盈一礼,声音清脆。 “诸位街坊,今日醉仙楼惊扰大家,为表歉意,所有菜品酒水,一律八折!” “『紫苏全宴』虽是新试,因原料充足,特惠半价尝鲜!” “数量有限,先到先得,诸位还不快请入座?” 此言一出。 在短暂的死寂后,围观人群中爆发出试探的议论,隨即是爭先恐后的点餐声浪! 赵日天眼前阵阵发黑,心口疼痛如绞! 他耗尽家財抢来的“金矿”,正被敌人以最低的成本价,当著他的面,热热闹闹地拋售! 每一句点餐声,都像一把刀剐在他心上! 他倾家荡產! 他身败名裂! 连最后翻盘的希望,都被对方踩在脚下,碾得粉碎! 窒息! 太窒息了! 可叶修无视他摇摇欲坠的身形,悠然踱步上前。 然后。 凑到他的耳边,声音压得极低,微微一笑:“赵家主,只有设局的人,才知道被设计的人有多痛……这滋味,如何?” 赵日天浑身剧震:“你……” “嘘!” 叶修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打断他,唇角的笑意充满了危险。 “劳烦转告皇后娘娘一声,这场『紫苏战』的主谋是我,害她宝贝儿子成了太监的人……” “也是我。” “让她儘管去父皇那儿告我,就像当初……弄死我母后那样,来弄死我!” 第99章 从今往后,我便是你的娘子! “噗——!” 赵日天瞳孔剧缩,喉头一股腥甜压制不住了,猛地喷出一口鲜血! 下一秒。 眼前彻底一黑。 肥胖的身躯如同被抽掉了骨头,直挺挺向后轰然栽倒…… 昏死前的剎那。 他终於意识到。 所有人都小瞧了叶修,包括他!包括皇后!甚至坤帝…… 任何一个人。 都被叶修给耍得团团转…… “族长!!!” 赵家眾人惊恐的哭喊,瞬间淹没了醉仙楼大堂。 沈炼冰冷的目光扫过混乱场面,最终落在昏迷的赵日天身上。 “赵家如何选择?” “交出珍味阁抵债,或全家入工坊劳役还钱?” “若今日无法了结,就隨本官回衙门说话!” 赵家几名长老相视,眼中儘是惶恐。 紧接著。 一名保守派长老颤声道:“沈大人!我们愿交出珍味阁!地契、房契、库房钥匙……马上便可交割!” 珍味阁虽然是核心產业,但断臂尚可苟存! 可一旦全族为奴抵债…… 赵家百年顏面,將荡然无存,永世抬不起头! 很快,一名赵家长老在锦衣卫“护送”下取来了契书。 黄埔玲瓏上前接过,细细查验无误后,她唇角微扬:“醉仙楼与赵家债务,今日两清,签字画押后,珍味阁归醉仙楼所有!” 赵家长老颤抖著手,在转让协议上按下血指印,又拉起昏迷的赵日天手指,重重按了下去。 隨即,眾人如烂泥般颓然瘫倒。 从今往后…… 珍味阁將彻底易主,与赵家再无瓜葛! …… 当一切尘埃落定。 叶修推开醉仙楼顶层雅间的雕木窗,俯瞰楼下喧闹街市。 黄埔玲瓏跟进来,终於忍不住开口:“锦衣卫指挥使位高权重,乃天子近卫,今日为何会亲自出面,甚至……站在你这边?” 自始至终,少年都未透露沈炼会参与其中。 叶修未回头,指尖隨意捻动窗边兰草叶片,淡淡道:“他,是我的人。” 短短五字,却如惊雷炸响在黄埔玲瓏耳边! 她猛地抬头,瞳孔骤缩:“不可能!沈炼是陛下亲封的正三品指挥使,而且论官职品阶,你只是他麾下千户,他怎会……” 话音,戛然而止。 她的双眼,对上叶修那双深邃的眼眸里,没有一丝炫耀,只有平静。 一个可怕的念头缠绕上她的心…… 若连沈炼这样位高权重的天子近卫都甘为叶修所用,那叶修背后真正的力量,究竟有多深不可测? 坤帝对此又知道多少? 她甚至隱隱恍然大悟,首辅之女为何会与他立婚约…… “你……” 黄埔玲瓏喉头髮紧,想问的话太多,却不知从何问起。 叶修却已悠然落座,指尖轻叩桌面,打断她:“我知道你震惊,但先缓缓。我们之间的赌约,可还没了结呢。” 黄埔玲瓏呼吸一窒,脸颊瞬间緋红,如霞染透耳根。 心跳更是骤然失序,在胸腔里擂鼓般狂响。 赌约…… 她当然记得! 那破旧的小院里,她被他狂妄的豪言所激,更被他提出的那个令人面红耳赤的赌注所扰。 若他贏了,她便做他的娘子! 当时只觉天方夜谭,是少年意气。 可如今呢? 短短七日! 他竟真的做到了! 以一场教科书级別的商业屠戮,兵不血刃地將赵家根基珍味阁夺入囊中,甚至反赚一笔! 手段狠辣! 算计精准! 简直令人胆寒,更令人……嘆服! 他优秀得简直不似凡尘中人,而自己当初居然拒绝了那桩婚约…… 最重要的是。 醉仙楼后续菜品的研发,以及细盐和精的供应,都需要依靠叶修,两人早已绑在一处。 心,不受控制地狂跳。 不得不承认,她心动了。 这般强大!神秘!无所不能的男人,做他的娘子…… 这念头再起时,竟不再荒谬。 黄埔玲瓏抿了抿唇,刚想开口…… 驀地! 叶修手臂一揽,猝不及防地將她拥入怀中! 温软娇躯撞上他坚实的胸膛。 “愿赌服输。” 黄埔玲瓏惊醒,脸颊滚烫,微微仰头迎上他的目光,“从今往后,我便是你的……娘子!” 叶修闻言,朗声一笑:“皇后手段狠辣,赵家根基犹存,就不怕引火烧身?” 黄埔玲瓏眸光陡然锐利,挺直脊樑,傲然道。 “皇后不过深宫妇人,手再长也伸不进朝堂!” “商爭自有法度公理!” “她若想动我黄埔家,先问过满朝文武,问过坤帝陛下!” “无凭无据,贸然发难,只会自取其乱!” “况且,醉仙楼如今已是庞然大物,牵涉无数权贵利益,谁敢乱动,必遭反噬!” 叶修指尖拂过她染霞的眼尾,带著纵容:“放心,他们的怒火,只会烧向我一人。” “为何?”黄埔玲瓏一怔。 叶修俯身,温热气息拂过她敏感的耳廓:“因为我告诉赵日天,紫苏之局是我所布;太子叶昭那半截龙根,亦是我操控鬣狗之口……亲手斩断的。” 轰——! 黄埔玲瓏脑中惊雷炸响! 浑身血液瞬间凝固! 她万万没有想到…… 太子被鬣狗掏肛致残,沦为废人,居然是出自叶修之手? 如此惊天秘辛! 如此狠绝的手段! 她想过叶修深藏不露,却未料他能狠绝至此! 更令她心惊的是…… 这等足以抄家灭族的秘密,他竟如此轻易和盘托出! 她涩声问道:“你……为何告诉我?又为何告诉对方?” 叶修深邃的眼眸凝望著她。 “告诉你,因为你是我娘子。” “告诉他,那是因为坤帝不会信,一旦真去说,皇后会加剧不得宠。” 坤帝不会信! 皇后加剧不得宠! 老天! 叶修竟连这一步都算死了?! 这一刻,黄埔玲瓏內心的震撼无以復加…… 然而。 不等她理清思绪,叶修揽在她腰间的手臂猛然收紧,另一手已托起她微仰的下頜。 然后。 温热的唇,霸道地覆了上来。 “唔……” 所有震惊、疑问、恐惧,被这突如其来的吻焚烧殆尽。 黄埔玲瓏脑中一片空白,下意识地攀紧叶修宽阔的肩膀,细腻肌肤染上诱人的緋红。 意乱情迷间,她贝齿轻咬下唇,残存理智让她试图推拒:“等等……叶郎,这里……” “更刺激。” 叶修邪魅一笑,隨之抱著她旋身,几步便將她压倒在铺著柔软锦垫的矮榻之上。 帐幔悄然滑落。 窗外光影流转,雅间內春色无边…… …… 赵府。 赵日天醒来。 他猛地从榻上撑起,嘶声咆哮:“我为何在此?!叶修和那贱人呢??!” 一旁守候的长老哆嗦著上前:“族长,您吐血昏厥,是锦衣卫『护送』我等回府的……” “我问他们呢???” 赵日天目眥欲裂。 长老扑通跪地,声音发颤:“珍……珍味阁已经签出去了,若不如此,我赵家全族都得给醉仙楼为奴抵债啊……” 打工是不可能打工的,这辈子都不可能打工的! “废物!!!” 赵日天暴怒跃起,一脚踹飞那长老,状若疯兽。 “你们这群废物!” “竟被一个废皇子和贱商嚇得签了契?!” “那是赵家的命!” 四周的人,瑟瑟发抖,根本不敢开口。 “叶修!黄埔玲瓏!好!好得很!” 赵日天越想越憋屈,一把揪住刚刚挣扎起来的长老衣领,“去!立刻派人进宫!告诉皇后娘娘,紫苏之局主谋是叶修!害昭儿断根的罪魁祸首……也是叶修!!!” “什……什么?!” 满屋赵家人如遭雷击,骇然失色。 太子惨剧竟是人为?! 还是那个被罢黜的八皇子所为?! 这…… 確定不是族长对叶修怀恨在心,恨疯了?! “还愣著作甚?!” 赵日天双目赤红,咆哮不停,“快去!把原话一字不漏带给媚儿!告诉她,叶修亲口承认,是他操控野兽断了叶昭的龙根!此仇不报,我赵家永世为奴啊!!!” “是!是!” 一名心腹连滚带爬地衝出房间,直奔皇城。 太医院。 浓重药味瀰漫。 皇后一身素衣,憔悴地守在榻边,看著昏迷中仍因剧痛而痉挛的叶昭,心如刀绞。 七日了。 叶昭中途醒来过一次,但在得知自己成为太监后,便又昏死过去,再未醒来。 叶兰已经哭肿了双眼,死死攥著叶昭的手:“母后,昭儿他……真的……” 她哽咽著,目光落在锦被下那空荡荡的位置…… “住口!” 皇后厉声打断,指甲深掐入掌,“昭儿只是伤重!华神医定有法子……定有……” 草! 有个屁的法子! 她都说服不了自己了! 龙根已断! 血肉无踪! 大罗金仙来了也没用! 恰在此时。 一名赵家心腹被引入,扑通跪地,声音恐惧而绝望:“娘娘!老爷急报!庶人叶修设局,夺了赵家珍味阁!” 皇后:“???” 叶兰:“???” 心腹涕泪横流,继续哭嚎:“老爷还说……那叶修亲口承认,他就是设计害太子殿下变成……这样的真凶啊!!” 皇后:“!!!” 叶兰:“!!!” 心腹以头抢地:“娘娘!您要为赵家做主啊!赵家如今……已是风雨飘摇,损失惨重啊!!!” 皇后:“???” 叶兰:“???” 不是…… 珍味阁没了? 太子被废,真是叶修所为? 双重惊雷,直劈得皇后与叶兰脑中一片空白! 下一刻。 叶兰脸上瞬间爬满怨毒,腾地站起:“好一个叶修!儿臣这就去面见父皇,请旨诛杀此獠!!!” 说著便要衝出门去,结果…… “啪!!!” 一声清脆响亮的耳光骤然炸响! 叶兰被这突如其来的一掌扇得整个人趔趄倒退,重重跌坐在榻上,半边脸颊瞬间红肿。 她捂著脸,难以置信地望向皇后,眼中满是错愕与委屈:“母……母后?您……为何打儿臣?” 第100章 不演了,摊牌了,我就是诗仙! “蠢货!一群蠢货!” 皇后的眼中,几乎要喷出火来,“叶修那小畜生,就是故意让你外祖父说给本宫听的,他巴不得本宫去陛下面前告状!” 能稳坐后位,她靠的绝不是运气! 那是从尸山血海的后宫修罗场里,一步步杀出来的! 所以。 短暂的暴怒之后,她瞬间洞悉了叶修的险恶用心。 叶兰捂著脸,怔住片刻才反应过来:“母后……您是说,父皇根本不会信?” 冬狩前,叶修不就是用了这招,害得她被几个从草丛里跳出来的大汉,白白殴打了一顿? 若非如此,太子怎会为了替她报仇而……断了龙根? 如今…… 那王八蛋竟敢故技重施? 他,简直无法无天了!!! “废话!” 皇后酥胸剧烈起伏,声音带著刻骨寒意。 “如今昭儿沦落至此,储位岌岌可危!” “陛下的耐心早被我们母子耗尽了!” “此刻无凭无据指控叶修残害太子,非但无用,反倒显得本宫狗急跳墙,刻意构陷!” “那小畜生如此囂张,背后必有倚仗!” “他就是想激怒本宫,让陛下彻底厌弃赵家!” “若本宫再衝动行事……才是真正遂了他的愿,將赵家和我自己彻底推入深渊!” 叶兰听得脊背发凉:“那……难道就任由他逍遥法外?!” 101看书 101 看书网超便捷,?????????s??.???隨时看 全手打无错站 “逍遥法外?” 皇后脸上浮现著一抹狰狞,杀气腾腾。 “传令赵家!” “动用一切力量,不惜代价,诛杀叶修!” “只要那小畜生一死,赵家根基尚在,损失总能慢慢挽回!” “至於黄埔玲瓏……” “没了叶修在背后出谋划策,她翻不出浪,迟早被我们吞掉!” “是!”赵家心腹领命,匆匆退去。 而叶兰眼中凶光暴起…… 叶修! 叶修!! 叶修!!! 咱们,新仇旧恨,一块儿清算!!! …… 马车在应天城顛簸的石板路上行驶。 车厢內。 叶修闭目养神。 寧红夜端坐对面,双手置於膝上,眼角的余光却不由自主地飘向叶修的侧脸。 她的心,有些乱。 一个时辰前,她分明看见黄埔玲瓏隨少主进了雅间,可出来时,却只有少主一人。 而他脸上,分明带著一丝……满足? 没吃过猪肉,难不成没见过猪跑吗? 那位黄埔小姐,莫不是已经…… 寧红夜樱唇几度微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她有什么资格问? 以什么身份问? 一个护卫…… 而已。 “有什么想问的吗?” 叶修的声音陡然传来,打破了寧静。 他依旧闭著眼,却仿佛能透视人心。 寧红夜如受惊的小鹿,慌乱垂首:“没……没有。” 叶修缓缓睁眼,瞥见她无意识绞紧衣角的小手,唇角微勾。 “你撒谎时,总爱抓著衣角。” 寧红夜:“……” 被抓包的羞窘瞬间涌上脸颊,耳根滚烫。 在叶修面前,那点心思无所遁形。 她咬紧下唇,仿佛用尽所有勇气:“黄埔小姐她……” 叶修目光坦然:“她已经是我的女人了。” 儘管早有预感,但亲耳確认,寧红夜的心仍像被无形的手狠狠攥住! 以至於…… 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涩与失落淹没了她,仿佛有人在她毫无防备时,又一次抢走她视若珍宝,却从未敢奢望过的东西。 她垂眸,车厢內陷入沉默。 许久。 寧红夜才抬起头,鼓起勇气迎向叶修一直落在她身上的目光:“我……” “吁——!” 车外陡然响起瞎乍浦勒马的嘶鸣。 马车隨之一顿,將酝酿的情绪生生打断! “怎么回事?”叶修扬声问道。 瞎乍浦困惑的声音,隨之传来。 “少主!前面乃是天诗楼门口!” “不知道为何,人山人海堵得水泄不通!” “听他们嚷嚷,好像跟您……有关?” “跟我有关?”叶修挑眉,眼底掠过一丝诧异。 天诗楼是诗社之外,京城文人墨客第一风雅之地,跟他这“废皇子”有何干係? “嗨!可不是嘛!” 瞎乍浦的声音带著十二分的不信。 “那群酸书生喊著什么『诗仙临世』,说您就是那作出传世名篇的『诗仙』!” “嘿!就您那杀人不眨眼的狠劲儿,哪点像会吟诗作对的酸秀才?” “这不是瞎胡闹嘛!” 叶修的脸一黑:“老子就不能文武双全?” 瞎乍浦被噎了一下,小声嘟囔。 “能是能……但属下更信母猪会上树……” “行了!少废话!”叶修没好气地打断他,“改道!绕路!” “是!少主!”瞎乍浦应声,瞎子摸马调转方向。 一直沉默观察著外界的寧红夜,黛眉微蹙,清冷的眸中闪过一丝警惕:“少主,有点不对劲。” 少主確是诗仙,但知者寥寥无几。 如今整个天诗楼群情沸腾,哪可能正常? 叶修微微頷首:“的確有问题,先回府再说。” 然而。 马车刚欲驶离这片喧囂,瞎乍浦再次猛勒韁绳! “又怎么了?!”叶修眉头紧锁。 不等瞎乍浦回答。 一位身著儒衫的中年大学士,已经从人群中挤了出来。 然后。 无视周围喧譁,对著车厢深深一揖到底,激动的声音响彻街头:“晚生翰林院侍讲学士王元朗,拜见诗仙叶修公子!” “轰——!” “拜见诗仙”四字,如同九天惊雷,瞬间劈碎了天诗楼前的所有嘈杂! 前一秒还沸反盈天的街道,下一瞬陷入死寂! 落针可闻! 无数道目光,带著狂热!惊疑!敬畏!好奇!齐刷刷落向那辆被围在中心的马车。 什么? 诗仙!叶公子!出现了?! 短暂窒息后,人群彻底炸开! “侍讲学士都开口了!叶公子真是诗仙?!” “是他!被罢黜的八皇子!他就是那位神秘的诗仙!” “殿下!求您现身一见!” “殿下!请赐墨宝!学生愿倾尽家財追隨!” …… 惊呼声! 尖叫声! 狂热崇拜的呼喊,匯成滔天巨浪,席捲整条街道! 人群彻底疯狂,不顾一切向前推挤,无数双手伸向马车…… “我的娘嘞!” 瞎乍浦感觉衣袍都快被撕烂,头皮发麻 那王元朗更是被挤到角落,脸上却不见慍怒,反是一片难以抑制的兴奋…… 他是故意的。 只要按那位大人物的吩咐,坐实叶修“诗仙”之名,甚至逼其亲口承认…… 翰林院学士之位唾手可得! 最重要的是! 那位大人物刚被从封地召回,太子又成为了太监,那必然是最有利的储君竞爭者! 此功一成,自己在不远的將来,或许可以成为……翰林院掌院学士,甚至是內阁大学士! 正当王元朗心中狂喜,为即將到手的“功劳”而兴奋不已时…… 驀地! 马车帘子被人掀开。 叶修的身影出现在车辕上,目光平静地扫过狂热的人群。 “安静。” 淡淡两字,仿佛带著魔力,前一秒还汹涌澎湃的人潮,下一秒便安静了下来…… 紧接著。 无数道目光聚焦在他身上,充满惊疑!敬畏!以及……狂热与期待! 叶修无视全场,淡淡问道:“谁是王元朗?” 王元朗心头一跳,奋力挤出人群,上前再次深揖,声音饱含激动:“晚生翰林院侍讲学士王元朗在此,拜见叶公子!” 叶修微微頷首,居高临下地看著他。 “你说,我是诗仙?” 王元朗立刻抬头,脸上堆满“敬仰”。 “您难道不是吗?” “晚生才明白,那句『无人扶我青云志,我自踏雪至山巔』,道尽您胸襟,更是天下失意文士的心声啊!” “那句『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復回』,將大坤第一河的雄浑壮阔,描绘得如在眼前,气势磅礴!” “那句『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又诉尽多少將士的意难平?” “叶公子!” “您就承认了吧!” “若非惊才绝艷,文采冠绝古今,首辅千金姬如雪小姐,怎会连太子婚约都断然拒绝,却唯独恳请陛下赐婚於您?” “试问天下,除了诗仙本尊,还有何人能有此魅力,让这天下第一才女,大坤第一美人倾心相许?” “铁证”一出! 原本尚存疑虑的儒生才子,顿感云散天开! 对啊! 若非才华横溢,诗惊鬼神,一个被废黜的皇子,如何能入得了那眼高於顶的天下第一才女的法眼? 甚至让她主动求嫁? 这他娘的就是铁证如山啊! 天诗楼前,再次沸腾! 狂热更胜之前! “果然是真的!叶公子就是诗仙!” “天佑大坤!诗仙竟是我朝皇子?” “叶公子,请受学生一拜!” “诗仙!诗仙!诗仙!” …… 人群如同被点燃的乾草垛,更加疯狂地向前涌动推挤! 无数双眼睛燃烧著崇拜的火焰,让场面彻底失控! 望著失控的场面…… 王元朗心中得意万分。 诗仙之名! 无数文人梦寐以求,更是一场泼天富贵…… 叶修这失势的废物,岂能抵挡这等诱惑? 看你如何不认,不冒领? 然而。 王元朗细微的神色变幻,尽收叶修眼底。 他微微抬手,再次压下鼎沸人声。 旋即。 耸了耸肩,语出惊人。 “罢了。” “不演了。” “我摊牌了。” “不错,我就是诗仙。” 第101章 一脚踹「诗仙」! 叶修话音落下的剎那,整条街如同被点燃的火药桶,轰然炸裂! “天啊!他承认了!他真是诗仙!” “殿下!请受弟子一拜!” “诗仙在上!在下田枸,此生愿当您最忠诚的舔狗!” …… 狂热的呼喊,直衝云霄,人群彻底疯狂! 汹涌的人潮几乎要將马车拆散,连瞎乍浦都被硬生生拖了下去。 望著失控的场面,王元朗的唇角都快压不住了。 成了! 大功告成了! 正当他兴奋不已,准备补刀时…… “让开!统统给咱家让开!” 一声尖利刺耳的厉喝,骤然穿透鼎沸人声! 紧接著。 一群身著褐底葵服,腰佩短刀的西厂番子,如狼似虎地撞开人群,蛮横地在狂热人潮中犁开一条通道。 西厂的凶名,让热闹的街道瞬间陷入死寂,每一个人噤若寒蝉。 一人影缓步而出。 他面白无须,眼窝深陷,正是西厂提督…… 王德发! 他踱步来到马车前,抬眼盯著叶修:“咱家方才似乎听见……叶公子亲口承认,自己便是那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诗仙』?” “没错。”叶修淡淡回视,心知来者不善。 毕竟。 他曾当眾痛骂这阉人“不能生儿子”,“阴阳人”…… 此仇早已结下! “好!好一个没错!” 王德发双眼一眯,嘴角勾起阴冷笑意,“可惜啊……天网恢恢,今日西厂接报,有人胆大包天,竟欲冒充诗仙,欺世盗名,行不轨之事!” 身后番子应声捧上一托盘,盘中赫然是一封拆开的密信! 王德发两指拈起信纸,高高扬起。 “咱家已亲率人马,搜了叶公子城西的居所!” “此信,便是在书房所得!” “其上白纸黑字,详述你打算如何密谋,冒名顶替真诗仙!” “翰林院数位学士已验明,此信笔跡与你亲笔……分毫不差!” “铁证如山,你还有何话说?!” 全场死寂,隨即譁然! “冒充?铁证?天啊!这……怎么可能?叶公子刚才亲口承认自己乃是诗仙啊!” “西厂亲自拿人,怕是真的冒充了……” “他一个废皇子,冒充诗仙有何好处?” …… 惊骇!茫然!怀疑!被愚弄的愤怒……在人群中疯狂交织! 前一秒还奉若神明的诗仙,下一秒竟成了欺世盗名的骗子? 这巨大的反差让所有人都懵了,无数道目光再次聚焦叶修,充满了质疑…… “冒充?” 叶修微微后仰,靠在软垫上,轻描淡写地问道。 “关你屁事?” “何时西厂的阉狗,也管起市井坊间一个江湖雅號的真偽了?” “莫非王公公近来閒得发慌,连市井坊间谁叫个『诗仙』,『酒神』都得劳烦您查个祖宗十八代?” “是宫里的茅厕都刷乾净了,还是父皇跟前没话头凑趣了?” 全场:“!!!” 好傢伙! 这话说得……简直是骑在西厂头上拉屎! 直接指著鼻子骂厂公是阉狗?刷茅厕的?还嫌人家管得太宽??? “放肆!” 王德发麵皮抽搐,眼中阴鷙暴涌。 “大胆叶修!” “咱家早前便已奉旨追查『诗仙』真身,此乃陛下亲口諭令!” “你冒名顶替,混淆视听,便是欺君罔上,罪不容诛!” 叶修闻言,不仅毫无惧色,反而用小指掏了掏耳朵。 “哦?” “那查了这么久,王公公可曾揪出那真正的诗仙一根毛来?” “还是说西厂上下除了会闻风奏事,栽赃构陷,正事是一件也办不成?” 王德发:“???” 叶修身体前倾,脸上露出一抹冷笑。 “既然你们西厂如此废物,连个影子都摸不著……” “那这『诗仙』名號空著也是空著,我今日当仁不让领了,为父皇分忧,替西厂擦屁股,没问题吧,王公公?” 全场:“???” 不是…… 这逻辑竟让他们一时语塞! 可这也太不要脸了吧! 简直是当著全城人的面,把西厂的脸皮撕下来踩! “你!好!好一个牙尖嘴利!好一个不知死活!” 王德发勃然大怒,“证据確凿还敢如此狡辩?来人!给咱家將这欺君罔上的狂徒拿下!锁链加身,打入詔狱!咱家要亲自炮製,听候陛下发落!” “喏!” 四周番子齐声厉喝,呛啷啷拔刀出鞘! 凛冽杀气瞬间瀰漫半条街,压得人群窒息! “且慢!” 一个威严的声音突兀间响起,打破了这一番剑拔弩张。 人群如潮水一般分开,身著亲王蟒袍的二皇子叶天,在一眾精悍护卫簇拥下,负手而入。 他脸上带著沉痛,长长嘆息了一声。 “八弟……你何时变成这般模样了?” “冒充他人清誉,行此欺世盗名之举?” “这岂是皇家子弟所为?岂是君子之道?你……太让二哥痛心了!” 叶修望著这一位粉墨登场的好二哥,微微歪头:“二哥这会儿蹦出来,是也想学王公公,落井下石踩上两脚?” 没错! 他那般硬刚,就是要钓出幕后之人。 而这一刻。 他要钓的大鱼,终於来了! 叶天脸色一沉,义正词严。 “放肆!休得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本王来此,是为了阻止你继续败坏皇家顏面!为我叶氏清理门户!岂是你口中那般不堪?!” 话语一顿。 他胸膛起伏,脸上换成了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 “八弟,你可知『诗仙』二字,承载了多少文人士子的景仰?岂容你这般褻瀆玷污!!!” 叶修恍然大悟:“所以……二哥这是找到了真正的『诗仙』?要替天行道,拨乱反正了?” “哼!算你还有几分明白!” 叶天冷哼一声,下巴微扬。 “不错,本王幸不辱命,终寻得诗仙真身!” “今日,便请诸位一同见证,何为真正的诗坛泰斗,仙风道骨!” 话音一落,护卫分开。 一位身著素雅青衫,鬚髮皆白的老者,缓步走出。 他身形清癯,广袖飘飘,確有一分出尘之態! “是左惊涛,左老先生!” “天啊!我在江南文会上见过!诗王竟是诗仙?难怪能够作出那等惊世之作!” “左老前辈仙踪縹緲,今日现身应天,文坛盛事啊!” …… 人群再次沸腾! 比起叶修这“废皇子”,名满天下的诗王左惊涛,无疑更符合世人对“诗仙”的想像! 一时间。 无数崇敬的目光,聚集在他的身上! 左惊涛向四周微微頷首,尽显长者温润。 待目光转向叶修时,便化为痛心疾首的惋惜。 “老朽左惊涛,本一山野閒人,寄情山水,偶得拙作,蒙天下同道错爱,赠以『诗王』虚名。” “至於『诗仙』之称……” “实乃江湖谬讚,老朽愧不敢当,更从未以此自詡!” “本欲隱於林泉,不惹俗尘,奈何……竖子无状,竟敢冒老朽微名,行此欺世之举!” “玷污诗道清名,更蒙蔽天下视听!” “是可忍,孰不可忍!” 他踏前一步,声如金石,字字鏗鏘。 “今日,老朽左惊涛便在此昭告天下——” “那传颂四方,惊动九霄的『诗仙』之作,皆出自老朽之手!” “尔等眼前这黄口小儿,不过是一窃名欺世,跳樑小丑罢了!” 轰——! 如同巨石砸入油锅,全场满是震惊! 左惊涛亲口承认! 並直斥叶修为“窃名欺世,跳樑小丑”! 这分量,比西厂那封所谓的“密信”重了何止百倍!? 人群彻底炸裂! 无数道目光瞬间由崇敬转为鄙夷与怒火,狠狠落在了叶修身上! “哦?” 叶修顺势跳下马车,走到左惊涛面前,“你確定,你就是那『诗仙』?现在给你一次重新组织语言的机会,不然等会儿……你就要倒大霉了。” 全场:“???” 太狂了! 居然敢威胁左诗王? 而且是当著天下文士的面!? 这傢伙是演都不演了? 这是赤裸裸的羞辱! 是对文坛泰斗的终极挑衅! 左惊涛鬍鬚气得直抖。 “竖子!老夫一生治学,无愧於天地!” “今日之言,字字句句,皆为本心,为天下文道而发!” “纵使你身份尊贵,纵使刀斧加身,老夫也断不收回半字!更不会因你区区恐嚇退缩半步!” “老夫,为自己的每一个字负责!” “若有一句虚言,甘受天谴!文心蒙尘!” “倒是你!” 他怒指叶修,鬚髮戟张,“欺世盗名,人赃並获,铁证如山,还敢在此狂吠?天下文士之怒,岂容你轻侮?” 这番话正气凛然,瞬间点燃了在场所有读书人心中的“气节”之火! 他们无不怒视叶修,仿佛要將其抽筋剥骨! “天谴?” 叶修朝左惊涛露出了一口白牙。 然后。 在无数人震惊!错愕!难以置信的表情下,猛然抬脚,狠狠踹了出去! “砰!” 一声闷响,左惊涛如同断线的风箏一般,倒飞而出! 叶修淡淡的声音,落入了每一个人的耳中:“嗯……这不就来了?” 第102章 诗仙之证! 这一脚。 叶修毫无顾忌,更不讲半分斯文。 左惊涛那清癯如鹤的身躯,哪经得住这般力道? 整个人如同破布口袋,连惨叫都未来得及发出,便离地倒飞而出! “哐啷——哗啦——!” 不偏不倚,重重砸在天诗楼侧墙根堆积的空酒罈上。 瓦罐迸裂,酒气瀰漫! “???” 全场瞬间死寂,人人瞠目结舌。 万万没想到…… 那个刚刚还被西厂提督指控欺世盗名的废皇子,竟当街一脚…… 踹飞了名满天下的诗坛泰斗左惊涛?! 草! 疯了! 简直惊世骇俗!闻所未闻! 左惊涛整个人都懵了。 他只觉得五臟六腑都移位了,眼前更是金星乱冒,耳中嗡鸣不止…… 他是谁? 诗王左惊涛! 文坛魁首! 无论走到何处,皆是万人景仰,弟子簇拥,何曾受过此等野蛮!粗暴!下作的对待?! 足足缓了好几息,他才扭曲著一张老脸,死死瞪向叶修。 “竖……竖子!” “你竟敢如此……对待老夫?” “你……你卑鄙!无耻!下流!!!” “你不讲文德,更不讲武德!!!” 人群纷纷惊醒。 整个场面宛如被点燃的火药桶,轰然炸开! “畜生!你居然敢殴打左老前辈?!” “无法无天!简直无法无天!斯文扫地啊!” “左老乃文坛瑰宝!国士无双!竖子安敢如此?!” …… 愤怒的声浪几乎要掀翻天诗楼的屋顶。 无数儒生才子戟指怒骂,目眥欲裂,仿佛叶修踹的不是一个老头,而是踹碎了他们心中的文道圣殿! 他们恨不得……生吞活剥了叶修! 叶修却恍若未闻,目光扫过群情激愤的人群,淡淡问道:“咋?我踹的是他,又不是你们亲爹,一个个激动成这样,莫非……都认他当了爹?” 哈? 瞧瞧这是人话吗? 打了人还如此理直气壮?! 不少儒生气得浑身发抖,几乎要弃文拔刀,当场捅死这个混帐! “反了!简直反了天了!” 叶天厉声咆哮,猛地指向叶修,对王德发怒吼。 “王公公!你还等什么?” “此獠当街行凶,殴打德高望重的左老前辈,证据確凿,罪加一等!” “欺世盗名在前,暴行伤人在后,目无王法,藐视天威!还不速速拿下?!” 王德发也反应了过来,脸上的笑容都要咧到耳根。 “喏!殿下放心!西厂拿人,天经地义!” “给咱家拿下这狂悖之徒,胆敢反抗,格杀勿论!” 早已按捺不住的西厂番子们,如狼似虎般拔刀出鞘,寒光闪闪地扑向叶修! 刀光迫近! 怒骂震耳! 叶修却岿然不动,冷冷吐出一句:“今日,我看谁敢动我?” “???” 全场又一次懵了! 不是…… 打了名满天下的诗王! 面对西厂提督和二皇子的滔天怒火,面对千夫所指,万民唾骂…… 他居然还敢如此狂妄地叫囂“谁敢动我”?! 不知死活! 自寻死路! 无数道目光投向叶修,如同在看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然而。 叶修无视全场,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 “我打一个真正冒名顶替,欺世盗名,恬不知耻的老东西……” “有、问、题、吗?!” 左惊涛捂著剧痛的腰肋,老脸因愤怒和羞耻扭曲变形:“竖子!你血口喷人!你说老夫冒名顶替?证据何在?若无证据,便是你丧心病狂,构陷忠良,天下文士共诛之!!!” “要证据?” 叶修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眼泪都笑出来了。 “就像西厂,拿出一份不知从哪个阴沟里捞出来的『证据』,张口就污我欺世盗名!” “就像你左惊涛此刻,空口白牙便自称诗仙!” “就像我这位好二哥,跳出来就义正辞严要清理门户!” “指鹿为马,信口雌黄,何须证据?!” “尔等泼我脏水时,可曾想过『证据』二字怎么写?!” “尔等满口圣贤书,仁义道德,此刻却不辨是非,人云亦云,助紂为虐!” “这,就是你们读的圣贤书?!!” 字字如刀! 句句诛心! 许多被狂热冲昏头脑的儒生,如同被兜头浇了一盆冰水,脸上火辣,竟一时语塞,不敢直视叶修那洞彻人心的目光! “好!好一个牙尖嘴利!好一个倒打一耙!” 左惊涛强行压下翻腾的气血,猛地挺直佝僂的腰背,眼中怒火几欲喷出。 “叶修!老夫一生清誉,岂容你肆意污衊?!” “今日,当著天下文士的面,老夫便与你赌上毕生声誉!” “无需任何题目限制,只要你能即兴作出一首,哪怕只有一首,能与老夫那些『传世之作』相提並论的绝句……” “老夫当场……自裁於此!” “以血洗刷你的污名,並承认你才是真诗仙!” “若你作不出,或所作平庸不堪……” “你!叶修!需跪地叩首,自己承认欺世盗名之罪!任由王提督锁拿问罪!” “你,敢是不敢?!” 轰——! 赌注一出,震得所有人头皮发麻,魂飞魄散! 诗王左惊涛,居然要以命相搏,赌一个“诗仙”真偽?! 这他娘的还是文斗吗? 那是生死局! 叶天眼中闪过一丝狂喜。 左惊涛这老东西彻底被激怒了,算是拼上老命了! 不过。 他丝毫都不担心! 叶修那点斤两,岂能与浸淫诗道一生的左惊涛相比? 那傢伙必死无疑! 王德发阴笑更甚,西厂锁链更是饥渴难耐了! 无数道目光,瞬间匯聚在叶修身上。 有怜悯! 有嘲弄! 有期待! 更多的是等著看他如何被逼入绝境,身败名裂! 万眾瞩目之下。 叶修挑了挑眉:“才一首?不是有手就行?” 眾人:“???” 叶修无视全场错愕,继续说道。 “不过,既然你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我应下便是。” “只是自裁太血腥,嚇著小朋友就不好了,你老胳膊老腿的,万一血溅到我新袍子上,我还得洗。” 眾人:“???” “不如这样。” 叶修抬手,指向天诗楼门口那尊平日用来焚化废弃诗稿的青铜火盆,“若我作出,你便自己跳进那火盆里,焚稿自省,权当给自己烧点纸钱上路,也算应了你这一生『诗』名,如何?” 全场:“!!!” 焚身火盆?! 这比自裁更狠!更羞辱!更惊世骇俗!简直是诛心! 左惊涛气得眼前发黑:“好!好!好!老夫答应你!若你作不出,老夫也要亲手將你投入这火盆,焚尽你这欺世盗名之徒!” “一言为定。” 叶修笑容不变,带著一丝慵懒的睥睨,“那么,左『诗仙』请开始你的……等待收尸!” 狂! 极致的狂! 面对诗坛泰斗以命相搏的挑战,他竟如此漫不经心,甚至提前宣告对方结局?! 左惊涛强行压下沸腾的杀意和屈辱,厉声道:“休逞口舌!作诗!立刻!马上!老夫倒要看看,你这黄口小儿,能吐出什么惊世之语!” 空气一滯!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连马车中的寧红夜,纤指也已紧紧扣住了腰间的鞭柄…… 数千道目光,死死锁定场中那个负手而立,仿佛置身事外的身影。 叶修微微闔目。 一息。 两息。 三息。 他倏然睁眼,视线朝王德发扫来。 仅一眼。 却让王德发心头莫名一寒! 但不等反应过来,叶修已然朗声开口。 “千锤万凿出深山,烈火焚烧若等閒。” “粉骨碎身浑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间!” 四句诗落,如惊雷炸响! 无数道目光瞬间变得古怪,齐刷刷投向王德发! 诗句直白如话,却字字千钧! 叶修居然借那深山石灰自喻清白,烈火焚烧的刚烈,粉身碎骨的无畏,直指西厂构陷罗织,更昭示玉石俱焚的錚錚铁骨! 这是何等的气魄?何等的自证?! 王德发脸色铁青,却半个字也吐不出来。 叶修却已不再看他,迈步走向一旁脸色阴沉的叶天。 “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 “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 简单的二十字,却让窒息般的死寂笼罩全场! 无数人脸色煞白! 这诗句太朴素,却也太沉重! 它怒斥权贵膏粱子弟不知民间疾苦,与叶天方才“义正辞严”要清理门户的姿態,形成最刺骨的讽刺! 叶修是在用最朴素的诗句,扇向这满座锦衣玉食,高谈阔论者一记最响亮的耳光! 叶天的脸,瞬间由青紫转为猪肝般的酱色,五官都扭曲了! 无数人更是沉默了。 一个欺世盗名之辈,真的能即兴作诗,作出两首如此贴合当下,意境深远,又堪称传世的绝响?! 然而。 不给眾人喘息的机会。 叶修已错开叶天,径直走到面无人色的左惊涛面前。 然而。 站定,俯视。 目光平静,却带著千钧重压。 “不论平地与山尖,无限风光尽被占。” “採得百成蜜后,为谁辛苦为谁甜?” 最后这灵魂一问,如同鞭子,狠狠抽在左惊涛脸上! “你……你……” 他指著叶修,手指剧烈颤抖,眼中充满了震惊!错愕!以及难以置信! 这三首诗! 一首比一首浅显! 一首比一首直白! 一首比一首……更狠!更准!更致命! 这根本就不是仓促之间能想出来的,这需要何等浩瀚的底蕴?何等惊天的才华?! 左惊涛的心臟因恐惧而抽搐了起来。 原本。 他以为自己苦心经营了“诗王”数十载,也该进阶成为诗仙。 所以。 二皇子的人来找他合作,他权衡利弊之后答应了! 可万万没想到…… 这被他视为螻蚁的废皇子,竟拥有如此惊世骇俗的才华! 他那耗费一生心血粉饰的“诗王”金身,在叶修这轻描淡写的三首诗句之下,轰然崩塌,碎得连渣都不剩! 死寂! 死一般的沉寂! “够不够?” 叶修打破死寂,双眼凝视著瘫坐在地的左惊涛,指著青铜火盆。 “若够了,那就跳进去。” “烧乾净……你偷来的虚名。” 第103章 给数千人塞狗粮! 叶修话音落下,数千道目光落向左惊涛身上。 胜负已定,高下立判! “不……不可能!” 左惊涛不停摇头,指著叶修,发出野兽般的嘶吼。 “假的!统统是假的!定是你这妖孽用了什么邪术!” “剽窃!你定是剽窃了老夫呕心沥血,尚未面世的诗稿!” “老夫才是真正的诗仙!唯一的诗仙!” 如今。 他末路穷途! 绝对不能承认自己输了,否则…… 身败名裂,晚节不保!!! “你的?” 叶修嗤笑一声,“你也配?” “你!!!” 羞辱让左惊涛彻底疯狂了。 他猛地抓起一片锋利的碎瓦,踉蹌著从地上爬起,嘶吼著扑向叶修,“老夫今日就替天行道,诛杀你这文坛败类!!!” 然而,他的身影刚刚逼近叶修身前三尺^ “啪——!!!” 一声清脆的巴掌声,在天诗楼外盪开! 所有人骇然看见。 左惊涛被叶修一巴掌抽得如同陀螺一般,原地急速旋转了整整一圈! 白的头髮在空中狂舞,上演了一出胡旋舞。 “噗通!” 他摔回地上,半边脸颊瞬间肿胀如猪头,整个人呆若木鸡。 叶修慢条斯理地甩了甩手,淡淡说道:“老东西,別在我这儿发癲,愿赌服输,立刻履行承诺,我还赶著回家睡回笼觉呢。” 赤裸裸的羞辱! 左惊涛的脸色惨白如纸,慌乱绝望的目光忽然投向人群中的叶天。 没错! 那是他唯一的救命稻草! “二殿下!救我!快救老夫啊!”他涕泪横流,不顾一切地嘶喊,“您先前可是亲口答应过……” “住口!你这无耻老贼!” 叶天脸色骤然剧变,厉喝声一下子压过左惊涛的哀嚎。 “本王念你是文坛前辈,好心为你扬名立万,意欲引荐於父皇座前,助你成就一代文宗!” “可万万想不到……你竟是如此欺世盗名之徒!” “不仅窃取『诗仙』虚名,如今东窗事发,竟还敢攀诬本王,妄想拖本王下水为你垫背?” “你罪该万死!!!” 叶天这番话,將自己撇得乾乾净净! 以至於。 左惊涛被逼入了绝路! 他做梦也想不到,这位金尊玉贵的二皇子,竟能如此翻脸无情,过河拆桥! 崩溃! 太崩溃了! 他当场指著叶天,朝著人群发出控诉:“叶天!你欺人太甚!明明是你指使老夫,让我冒充诗仙栽赃叶修,是你亲口许诺……” “大胆狂徒!” “死到临头还敢污衊皇室,构陷亲王?!” 叶天眼中杀机暴涨,厉声打断,“其心可诛!当诛九族!” 话音未落,他一把抽出身旁侍卫腰间的佩刀! “呛啷——!” 刀身贯入左惊涛的胸膛,利刃破体而入,鲜血溅了叶天半身! 左惊涛的嘶吼戛然而止。 他难以置信地低头看著贯穿胸口的刀,又艰难地抬头望向叶天那张狰狞的脸。 这一刻,他彻底悟了。 他居然愚蠢到相信一个皇子的承诺? 如今晚节不保,身败名裂,还难逃被无情灭口! “你……不得好死……” 不甘的话语还未落下,他便轰然倒地,气绝身亡! 全场死寂! 落针可闻!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惊呆了,脸色煞白,噤若寒蝉,连呼吸都屏住了。 狠! 太狠了! 一代诗王,居然落得如此下场…… 叶天看也不看地上的尸体,隨手將刀丟在地上。 “都给本王看清楚了!” “这,就是欺世盗名,构陷皇室的下场!” “西厂何在?!” 王德发瞬间回神:“来人!速將这逆贼尸首拖走,悬於城门三日,以儆效尤!” “啪啪啪……” 一阵清脆的掌声,带著慵懒的笑意,隨之响起。 所有人愕然,循声望去。 却见。 叶修不知何时已经重新倚靠在马车上,慢悠悠地鼓著掌。 “精彩!真是精彩绝伦!” “二哥这齣弃车保帅,杀人灭口的戏码,演得行云流水,炉火纯青,堪称教科书级別!” “小弟佩服!佩服得五体投地啊!” 叶天的脸瞬间黑如锅底,额角青筋如同蚯蚓般暴跳。 “叶修!你休要在此混淆视听,混淆视听!” “左惊涛虽罪该万死,但你欺世盗名,冒充诗仙一事,尚未了结!” “方才那三首诗,惊才绝艷,旷古烁今,谁知是不是你剽窃了哪位早已作古的隱士高人的遗作?” “你又如何证明,那真是你叶修亲笔所作?!” 他死死咬住这一点,要將这潭水彻底搅浑。 只要叶修无法自证,那欺世盗名的污名,就永远洗不清! 全场眾人心中一凛。 是啊,左惊涛是假的,不代表叶修就一定是真的! 叶修闻言,非但不怒,反而对叶天竖起大拇指。 “哈哈哈!有意思!二哥,你这逻辑当真是天下无敌!” “按你这强盗逻辑,我叶修要证明我自己写的诗……是我自己写的?” “这世上还有比这更荒谬绝伦的事情吗?” “难道我日后每写一首诗,都得先找个德高望重的老学究在旁边按著手印当见证人?否则一律算剽窃?” 叶天不为所动,脸上写满不屑。 “荒谬?哼!若无铁证,你方才所作,与那死鬼左惊涛又有何异?” “空口无凭,如何取信於天下?!” “想摘掉『欺世盗名』这顶帽子,你就得拿出真凭实据来证明!否则……” “今日之事,你难逃其咎!” 说著。 他將目光投向王德发。 根据调查。 叶修和王德发的关係,可不太好……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王德发心领神会,一个兰指掩嘴。 “二殿下所言,句句在理!” “叶公子,若你拿不出真凭实据,证明那三首绝世佳作確係你亲笔所书……” “嘿嘿,西厂职责所在,说不得,只能请您移步詔狱,咱们好好聊聊,让您解释解释了!” 番子们一听,已重新抬刀。 场面剑拔弩张。 压力再一次笼罩著叶修! 马车內的寧红夜,玉手已悄然按上腰间的鞭柄上,隨时准备现身…… 但是。 就在这时。 一个清冷如冰泉击玉的声音,穿透人群,迴荡在天地间。 “我能证明!” “叶修就是……真正的诗仙!!!” 啥? 有人出来证明? 是谁? “刷——!” 数千道目光,齐刷刷循声望去! 只见。 人群如潮水一般分开一条道路。 一位身著月白宫装,气质清冷如九天皓月,容顏绝世倾城的女子,在一位侍女的开道下,缓步走来。 侍女阿萝抱著一捆用丝带系好的捲纸。 来人,正是大坤王朝第一才女,首辅姬玄策的掌上明珠,更是叶修名正言顺的未婚妻—— 姬如雪! 她出现,一下子引爆了全场! “是姬小姐来了!” “天下第一才女亲自作证?” “天啊!今日真是……神仙打架!” …… 惊呼与议论声如同海浪般翻涌,叶天的脸色却阴沉如水! 没料到,姬如雪会在此刻出现? 而且立场那般坚定…… 凭什么? 叶修那个废物,凭什么能得到如此绝世女子的倾心相护? 他强压怒火,矛头直指姬如雪的身份。 “姬小姐,你来证明?” “呵!谁人不知你乃叶修未过门的妻子?夫妻一体,休戚与共!” “你的证词,岂能作数?分明是徇私袒护,欲盖弥彰,如何服眾?” 叶天的话,並非全无道理。 姬如雪仿佛根本没有听到叶天的质问,甚至连眼角余光都未曾扫向他。 她径直穿过人群,走到叶修面前。 然后。 在数千双眼睛的注视下,微微仰起那张绝世容顏,抬起一只素手,旁若无人地抚上叶修的衣襟。 “夫君。” “方才,可曾受惊?” 这一声“夫君”唤得坦荡自然,情意绵绵,让无数人惊得下巴掉地,眼珠瞪圆! 我靠! 他们没听错吧? 堂堂首辅千金,尚未大婚,竟敢在光天化日,眾目睽睽之下,对一个废黜的皇子如此亲昵地称呼“夫君”?! 这立场,简直是无懈可击! 这亲昵,更是赤裸裸地宣告主权! 叶修低头,迎上她那双清泉般的眸子,抬手替她拢了拢鬢边一缕髮丝,宠溺道:“受惊?娘子能来,於我而言,便是这世上……最大的惊喜。” 全场:“……” 过分! 太过分了! 一个旁若无人地整理衣襟,指尖流连! 一个含笑凝视,抬手拢发,低语调情! 草! 这是不把在场的数千人当人看,强行塞狗粮是吧??? 望著那刺眼的画面。 叶天妒火中烧! 不看场合就秀恩爱? 祝你们他娘的死得快!!! 他勃然大怒,刚想发作,结果…… 姬如雪为叶修整理好衣襟,指尖在他领口处轻轻按了按。 隨即。 她翩然转身,面向叶天。 她今日本是出来为叶修挑选冬衣,却不料阿萝匆匆来报,叶修诗仙身份曝光並陷入危局。 所以。 她毫不犹豫赶来,只为了守护她的夫君! “二殿下,您似乎弄错了一件事情。” “这『诗仙』之名,从始至终,便是我姬如雪,在皇宫金殿之上,於文武百官见证之下,亲口道出!” “只因我有幸,得见夫君惊世才情,不忍明珠蒙尘,故斗胆为其正名!” “诗王?诗圣?” “纵使他们齐聚一堂,为我家夫君提鞋研墨……也!不!配!” 全场:“!!!” 姬如雪美眸微眯,寒意更盛。 “诗仙曾经遗留下的诗稿,每一张,每一字,我都视若性命,珍藏完好!” “每一首,皆源於夫君亲笔所书,字字心血,句句肺腑!” “其上墨痕犹新,字里行间,尽显夫君风骨神韵!” “若二殿下担心我夫妻二人串通,大可让夫君当场再书一闋!” “两相对照,字跡真偽,一眼便知!” 阿萝立刻用双手高捧那捆捲轴,如同捧著无上圣物,神情肃穆。 全场:“???” 姬如雪微微扬起下頜,属於大坤第一才女的绝世风华与凛然傲气,在这一刻绽放! “我姬如雪,不才,蒙世人错爱,虚担『才女』之名!” “琴棋书画,诗词歌赋,自问尚能窥得几分门径,辨得几分真偽高下!” “试问天下——” “能让我姬如雪倾心相许,放下矜持,恳请陛下赐婚的男子……” “能让我心甘情愿、当眾唤一声『夫君』的男子……” “能让我不惜一切,倾尽全力去守护的男子……” “其惊世才情!其傲然风骨!其浩瀚胸襟……会逊色於何人?!” “难道,会比那位高高在上的东宫太子……差吗?” 全场:“???!!!” 第104章 真正的诗仙,名扬天下! 东宫太子! 当初被拒婚,闹得人尽皆知! 那时的天下文人,皆力挺姬如雪,这位“天下第一才女”的未来,更是万眾瞩目。 结果…… 未过多久,竟又传出姬如雪主动求婚叶修的消息,天下人因此譁然! 他们百思不得其解。 眼高於顶的姬如雪,怎会倾心於一个被罢黜的皇子? 此事处处都显得很是蹊蹺。 但。 今日天诗楼前这一幕,终令无数人豁然开朗…… 若非叶修便是诗仙本尊,姬如雪绝不可能放下身段求婚!首辅姬无涯也断不会对此保持沉默! 姬如雪也做不到一口作气,拿出如此之多的惊世诗稿出来! 方才叶修即兴而创,三首绝句精准抽打叶天三人的顏面,世间岂有如此巧合之事?! 顿时间。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 看书就来 101 看书网,101????????????.??????超给力 】 姬如雪的话语如同惊雷,彻底炸醒了在场所有人! 短暂死寂后。 人群中爆发出了一片声浪。 “在下愿信姬小姐,若非亲眼所见,亲身体会叶公子惊世之才,以她的傲骨和才情,怎会如此倾心相许,甚至当眾以『夫君』相称?” “正是!叶公子方才那三首即兴之作,字字珠璣,意境高绝,较之先前流传的『诗仙』名篇,何曾逊色分毫?” “若无真才实学,岂能得首辅千金如此推崇,如此倾心?叶公子……不,诗仙!他才是真正的诗仙!” “对!叶公子就是诗仙!无人可替!诗仙在上,我等有眼无珠,望诗仙恕罪!!!” …… 声浪如滚雪球般壮大,从零星几个醒悟者,迅速匯聚成一股席捲全场的狂热洪流。 有人满面羞惭,无地自容! 有人神情狂热,充满顶礼膜拜的崇敬! 有人激动难抑,朝著叶修的方向深深作揖! 更有甚者…… 竟直接屈膝,跪伏於地! 天诗楼前,数千道目光聚集在叶修身上,充满狂热与膜拜,那“诗仙”的呼声一浪高过一浪,震耳欲聋,直衝云霄! 望著这万人景仰的一幕。 叶天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了! 愤怒! 妒忌! 挫败! 数种情绪在他胸中疯狂搅动,將那张脸染成了骇人的酱紫色…… 眼见叶修被民眾狂热簇拥,佳人深情相伴。 再思及自己功败垂成,赔上左惊涛这条走狗却一无所获。 一股邪火,几乎要衝飞天灵盖了! 舅舅精心布下的杀局,竟被姬如雪的突然现身彻底碾碎,反而成就了叶修的无上威名! 民心所向! 大势已去! 若再纠缠下去,非但扳不倒叶修,还会让自己顏面扫地,甚至引火烧身…… 憋屈! 太憋屈了! 但他终究是皇子,需要隱忍! 叶天强行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呵……” “原来如此,既然姬小姐如此力挺八弟,更有铁证如山,亲口认下其夫君身份与惊世才华,那本王自然……” “也没有继续怀疑的道理了。” “恭喜你啊……八弟。” “今日你『诗仙』之名,响彻应天,实至名归!” “真是……可喜!可贺!” 叶修微微一笑:“二哥,既然真相大白,你……是不是该换一个称呼了?” “啥?”叶天一怔,不明所以。 叶修好整以暇地整了整衣袖,慢条斯理道:“诗仙,你该称我为……诗仙!” “……” 叶天胸口剧烈起伏,额角青筋暴跳,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草! 混帐东西! 这是在羞辱自己啊! 姓叶的……给本王等著! 终有一日要將你挫骨扬灰!!! 强压下几乎想刀人的心,他从喉咙中挤出两个字:“诗!仙!” 叶修满意頷首:“嗯,听著顺耳多了,二哥放心,改日得空,小弟定为你量身写首好诗,如同颂扬父皇那般颂扬您,保证……应景至极!” 叶天:“……” 如果眼神能杀人,叶修已经被他千刀万剐了! 这一刻的他,只觉一股腥甜涌上喉头,欲要怒骂,却连一个字也吐不出…… 叶修无视他,目光又轻飘飘转向一旁的王德发:“王公公,你呢?又该如何称呼本公子?” 王德发麵皮狠狠抽搐了一下,如同生吞了一只活苍蝇,那张白净无须的脸憋成了猪肝色。 下一秒。 他喉结滚动了几下,才从嗓子眼里挤出两字:“诗!仙!” “嗯,还算入耳。” 叶修点了点头,忽然话锋一转,似笑非笑地扫视著二人,“但还不够,二位方才一块儿诬陷本公子欺世盗名,闹得满城风雨,如今水落石出,是不是都该……道一声『对不住』了?” 叶天:“???” 王德发:“???” 好!好!好! 得寸进尺? 蹬鼻子上脸? 无论叶天,还是王德发,五臟六腑都气得绞拧作一团! 草! 让他们给这混帐道歉? 这简直比生吞了苍蝇还噁心百倍! 两人恨不能立刻拔刀將这廝剁成肉酱! 可两人有的选吗? 没有! 两人心知肚明,今日这奇耻大辱,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 否则…… 只会闹得更加不可收拾! 叶天面沉如墨:“本王……听信谗言,误会了八弟,对!不!住!了!” 王德发则在心底將那个提供假线索的蠢货祖宗十八代都咒骂了无数遍,才黑著脸附和:“是咱家……失察了,对不住叶公子!” 叶修这才露出一个真正满意的笑容,如同欣赏完一场精彩绝伦的猴戏。 然后。 不再多看两个跳樑小丑一眼,朗声朝四周狂热的人群拱手:“诸位盛情,叶修心领,诗道无涯,他日有缘,江湖再会!” 说罢。 他牵起姬如雪的小手,转身走向马车。 数千人自发地让开一条道路。 瞎乍浦早已將车驾稳,阿萝紧隨其后。 马车在人群的目送下,晃晃悠悠地驶离了这片喧囂之地,只留下神色各异的眾人。 当人一离开。 叶天一声不吭,脸色铁青地带著扈从拂袖而去。 王德发同样面沉似水,领著西厂幡子,脚步匆匆地赶回皇宫復命。 待他一踏入御书房,躬身垂首,將天诗楼风波始末,以及叶修便是诗仙的真相,一五一十地稟报给坤帝。 听完奏报。 坤帝的脸色阴沉如水。 他万万没想到…… 那日在大殿之上,以一首《七步诗》將太子一党骂得狗血淋头之人,竟是被他亲手罢黜的八子叶修? 更令他如芒在背的是,那首將他高高架起,引天下文人瞩目的《诗仙赋》,其源头竟也出自此子之手! 这逆子,藏得如此之深? 这无异於是在嘲讽他坤帝有眼无珠,亲手废黜了一位文道魁首! 要知道…… 大坤以礼立国,以文治国! 一个被他废弃的皇子,居然成了天下文坛共仰的“诗仙”? 这是一记响亮的耳光,扇在他这位九五至尊的脸上! 他,如何不怒??? “哼!” 坤帝眼中寒光一闪,冷哼著说道。 “他是朕的种,有几斤几两,朕会不知?!” “凭他一人,绝无可能成就『诗仙』之名,他背后……定有人!” 王德发眼神微动,试探道:“陛下是说……首辅大人?” 姬如雪求婚叶修,今日又当眾力挺,首辅姬无涯的態度確实引人遐想…… “姬无涯?” 坤帝的嘴角浮现出一抹讥誚。 “他不过是爱女心切,怕姬如雪触怒了朕,所以被迫配合姬如雪演出那求婚的闹剧,最终被捲入漩涡之中罢了!” “恐怕……” “连姬如雪,都只是这盘棋局上的一枚棋子,而真正的执棋者,绝非姬无涯!” 王德发心头剧震,腰弯得更低:“老奴愚钝,请陛下明示!” 坤帝双眼一眯,一字一顿地说道。 “是前朝余孽!” “当年前朝覆灭,朕犁庭扫穴,终有漏网之鱼,你以为他们会甘心蛰伏,永不露头?” “太萱妃死了,叶修这条鱼饵也甩出去够久了,他们蛰伏多年,如今终是按捺不住了……” “这逆子,便是他们搅动风云的刀!” 叶修所展现的才能和胆魄,都远超一个被废皇子应有的范畴,必然有庞大的力量在暗中支撑! 一群跳樑小丑,终有一日连根拔起!!! “传朕口諭!” 坤帝霍然起身,“命沈炼,亲自盯紧叶修,给朕查清楚,他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尤其是……他背后到底站著哪些魑魅魍魎?朕要看看,这潭浑水底下,究竟藏著多少条大鱼!” “遵旨!” 王德发心头凛然,却忽然想到了一件事情,“对了陛下……皇后娘娘母族赵家之事,沈大人似乎牵涉其中……” 话未说完。 坤帝淡淡地望著他:“你怀疑沈炼是叛徒?” “老奴不敢!” 王德发慌忙躬身,冷汗涔涔,“只是……前任指挥使云游子如今就在叶修身边效力,沈大人又恰好牵涉赵家之事,老奴心中难免有些……不安。” “云游子?哼!” “一条丧家之犬,他若有能耐,当年就不会像条狗一样仓皇逃离应天!” “至於沈炼……是朕一手从泥泞里提拔起来的,他的骨头缝里,流的每一滴血,都刻著朕的烙印!” 坤帝站了起来,负手踱到窗边。 “赵家贪心不足,自取灭亡,咎由自取!” “堂堂皇后母族,被一介商贾玩弄於股掌之间,丟尽了朝廷的顏面!” “沈炼身为锦衣卫指挥使,掌管刑狱缉捕,难道要眼睁睁看著赵家聚眾持械,衝击商铺,毁坏民財而袖手旁观?那才是瀆职!是废物!” “別忘了,此事还牵连著黄埔玲瓏,她爹是户部尚书!” “赵家逼债都逼到人家闺女头上了,沈炼若袖手旁观,你让户部尚书怎么想?让满朝文武怎么看朕的锦衣卫?如何看朕的朝廷法度?!” “他出手弹压,维护法纪,平息事端,正是恪尽职守!” “证明他心里装著朝廷法度,装著朕的江山社稷!” 他猛地转身,俯视著跪伏在地的王德发。 “王德发,朕告诉你,沈炼此人,朕比任何人都了解!” “他就是朕手中最听话的一把刀,朕指东,他绝不会向西;朕要他三更死,他绝活不过五更!” “他对朕的忠心,无需你来质疑。” “收起你那些无谓的担忧,给朕盯紧叶修,盯死他背后那些阴沟里的老鼠,这才是你的正事!若再有疏漏,提头来见!” 王德发以头触地,敬畏奉承:“是,老奴愚钝,陛下洞悉万里,明察秋毫,沈大人得陛下信任,实乃……肱骨之幸!陛下圣明!” 坤帝冷哼一声,不再理会,但眼底对叶修背后势力的杀意,却丝毫未减…… …… 醉仙楼,顶层雅间。 一袭素白衣裙的女子静坐窗边,身姿如雪中寒梅。 她指尖无意识地轻抚著案古琴的琴弦。 她容顏清丽绝伦,却覆著一层霜雪,眸光清冷,拒人千里。 “吱呀——” 房门被轻轻推开。 刚经歷人事,眉宇间尚存一丝春倦慵懒的黄埔玲瓏,莲步轻移,踏入雅间。 她看到窗边那抹清冷的剪影,唇角弯起一抹笑意:“哟,今儿是吹的什么风,竟把冷姐姐给吹来了?” 第105章 冷眸的震惊,黄埔玲瓏的震撼! 女子不是別人,正是冷眸。 两人父亲皆为尚书,机缘巧合下,便成了闺中密友。 闻声,她抬眸望去,清冷视线落在黄埔玲瓏身上,微微一凝:“嗯?玲瓏妹妹,你……今日似有不同。” 黄埔玲瓏的小脸倏地一红。 身体深处残留的异样感清晰可辨,自然不同…… 她强自镇定,走到桌边坐下,低声道:“我……有中意之人了,而且在一起了。” 冷眸眼底掠过一丝诧异。 不是…… 她太了解这位厨神闺蜜的脾性了。 向来醉心厨艺,立誓要做个『单身贵女』,钻研菜品至终老。 何曾想过,她居然会动了凡心? “是哪一家的公子,竟能入得玲瓏妹妹的法眼?”冷眸追问。 “不是什么世家公子。” 黄埔玲瓏摇头,脸上红晕更深,“是……那被罢黜的八皇子,叶修。” 冷眸:“???” 等等…… 叶修? 是那一个叶修? 那个在教坊司琴室,仅凭寥寥数语便点破她琴艺桎梏,令她境界突飞猛进,甚至贏了琴祖刘一手的少年? 那个让她不惜放下矜持,跪地欲拜师,却被对方婉拒的少年? 那个將偌大教坊司隨手丟给她打理,便杳无音信,害得她这些时日心绪难寧,琴弦都拨不响几个清音的“甩手掌柜”?! 她今日前来,正是因为前些日子听玲瓏抱怨过叶修狮子大开口,索去了醉仙楼八成红利…… 而她自己也因叶修之事无法静心,本想著找这位闺中密友探听些关於那人的消息。 却万万不曾料到,居然会得到这样一个石破天惊的答案! 玲瓏竟成了他的女人? 而且她如没记错的话…… 黄埔玲瓏曾经可是拒绝过叶修的婚事,结果兜兜转转,居然还是走到了一起? “冷姐姐?” 黄埔玲瓏见她失神不语,眼神变幻莫测,心中既疑惑又羞怯,轻声问道,“对了,你今日特意来找我,可是有何要事?” 冷眸猛地回过神,深吸一口气:“玲瓏,可否……为我引荐,见一见叶修公子?” 101看书 101 看书网解书荒,??????????????????.??????超靠谱 全手打无错站 黄埔玲瓏懵了。 冷眸,名动京华的冰山琴仙,视天下男子如无物,此刻居然会主动要求见叶修? 最离谱的是…… 还用上了“引荐”这等谦卑的词? 她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忍不住问道。 “冷姐姐,你要见叶修……做什么?” 冷眸咬了咬下唇,语出惊人:“我……想拜他为师。” “???” 黄埔玲瓏刚捧手心的茶盏差点丟出去,美眸瞪得溜圆,仿佛听到了天方夜谭一般…… 好傢伙! 拜师? 拜师! 冷眸要拜叶修为师? 这简直比太阳打西边出来还令人难以置信! 看著黄埔玲瓏震惊到失语的模样,冷眸定了定神,抿唇轻语。 “数日前,在教坊司琴室,叶公子仅凭三言两语,便点破了我琴艺停滯多年的关隘,直指琴道本源,令我茅塞顿开,境界豁然开朗!” “若非如此,我绝无可能在当天胜过琴祖刘一手!” 黄埔玲瓏:“???” 她感觉自己的脑子完全不够用了。 那个平日里不是在算计人,就是在去算计人路上的傢伙,居然还懂琴? 造诣高到能点化冷眸姐姐?! 这信息量太大,她一时半会儿完全消化不了,只觉得世界都变得光怪陆离起来。 冷眸眼神复杂,轻轻嘆息。 “玲瓏,我虽不知你与他如何走到一起,但若你真能与他相守……” “那將是几世修来的福分,是旁人求也求不来的天大幸事。” “为何?”黄埔玲瓏脑子一片空白,总不会又有什么更惊人的理由吧? 冷眸的目光投向窗外,仿佛陷入了某种回忆,声音也轻了些。 “因为我曾亲眼所见,神医华天年老爷子,也曾对叶修公子执弟子礼,欲拜其为师。” “虽然,他也被拒绝了。” 黄埔玲瓏:“……” 原来。 自己的男人比自己想像中的要可怕得多??? 黄埔玲瓏依旧沉浸在衝击中,下意识问道:“那你想知道,我为何会和他在一起?” “为何?”冷眸眸光微动。 “因为一个赌。” 黄埔玲瓏的声音一阵飘忽,仿佛在讲述一段传奇,“他用一枚铜钱,与我赌七日內能拿下赵家的珍味阁。” 冷眸清冷的瞳孔骤然收缩! 一枚铜钱?七日?拿下赵家核心產业珍味阁? 这一点,哪怕是坤帝抄家,都得找合理的理由,何况是用一铜? 她鬼使神差的问道:“那……他成功了吗?” “成功了。” 黄埔玲瓏的眼中,交织著骄傲,震撼与一丝后怕。 “而且,他还会製作比大坤,甚至整个天下都难以比肩的细盐,精!” “甚至那风靡大坤的火锅,都是出自他之手。” “最可怕的是……他的厨艺,也在我之上!” 轰——! 冷眸只觉得脑中仿佛有惊雷炸响! 细盐?精?这已经不是寻常的技艺,而是关乎国计民生,战爭物资储备的秘法,他居然会? 那令她都回味无穷的火锅,居然也出自他手? 而且,他连厨艺都能胜过玲瓏这个厨神? 那个少年,他究竟还藏著多少惊世骇俗的本事??? 两位名动京华的奇女子,此刻相对无言。 她们心中唯剩一个念头…… 坤帝,到底是不是有大病,居然將这样的一个神人给罢黜了??? 一时间。 雅间陷入寂静,唯有窗外市井声隱约传来。 好一会儿。 黄埔玲瓏才慢慢找回思绪,猛地站起身,一把拉住冷眸微凉的手腕:“走!” “去哪?”冷眸微怔。 “我带你去见他!” …… 夜色如墨。 叶修一行人踏著月色回到破旧小院,姬如雪的倩影隨行在侧,月光为她镀上一层银辉。 小院虽简陋,此刻却因几位绝色佳人而蓬蓽生辉。 “今晚我亲自下厨,犒劳诸位。”叶修心情颇佳,对等候在鱼池边的三女,以及瞎乍浦笑道,“稍等片刻,很快就好。” 阿萝眼眸睁大:“未来姑爷真的会下厨?不会是炸厨房吧?” 在她看来,像叶修这一等皇子,肯定是十指不沾阳春水。 除非,是像户部尚书的千金一样,对厨艺甚是喜欢…… “咯咯~” 寧红夜不语,反倒是姬如雪忍俊不禁,抬手轻敲阿萝额头,“夫君的厨艺,绝对惊掉你的下巴,今日你有口福了。” 阿萝缩了一下脖子,隨之俏皮的吐了吐舌头,满脸期待…… 叶修已经穿过迴廊,走向那间略显简陋的厨房。 可就在他手指轻触木门,门扉即將敞开的剎那—— 驀地! “錚——” 一道森冷刀光毫无徵兆地从门后阴影中闪来,直取叶修脖颈! 电光石火间! 叶修脸色骤寒! 虽未看清刀光轨跡,但是身体已经做出本能的反应…… 上半身猛地后仰,险之又险地避开那贴著鼻尖掠过的致命寒锋! 但躲闪的同时,反击已至! 他腰腹发力,支撑腿一蹬,借著后仰之势,右腿如攻城锤般狠狠踹向阴影! “咔嚓——” 清晰的肋骨断裂声与一声压抑痛哼同时响起! 一道黑影倒飞而出,砸垮了角落的柴堆。 黑影捂著胸口,刚要挣扎而起,可叶修已经如影隨形欺近! 然后。 抬脚,踏下! “砰!” 靴底重重踩在刺客面门,將其头颅压回地面。 脸颊变形! 口鼻溢血! 刺客身体剧烈抽搐一下,彻底被制伏,动弹不得。 他眼中满是惊骇与难以置信…… 一个被罢黜的皇子,身手竟如此深不可测? 一招躲开! 一招重创! 一招制敌! 行云流水,狠辣精准,如同碾死一只螻蚁! 然而。 不容他多想。 叶修居高临下,淡淡问道:“谁,派你来的?” 第106章 尸骸遍地,血流漂櫓! 杀手眼中惊恐未散,话音颤抖:“我……告诉你……” 话音未落。 他猛地探手入怀,寒光乍现,匕首直刺叶修小腿! “找死!” 叶修眼神骤寒,抬腿,踏落! 下一秒。 靴底狠狠碾在杀手手腕之上! “咔嚓!” 骇人的骨裂声,在厨房炸响! “啊——!” 匕首脱手坠地,悽厉惨叫撕裂夜空。 叶修靴底碾著那只手,声音冰冷彻骨:“最后给你一次机会,不说,死!” 痛! 太痛了! 杀手痛得五官扭曲,歇斯底里咆哮了出来。 “叶修!你別猖狂!你死定了!今晚……你就要死了!” “这儿都被包围了,你……根本出不去,这只是一个开始!!!” 叶修一听,懒得废话,另一条腿一踢地上的匕首。 “噗嗤!” 匕首没入心口,杀手的咆哮戛然而止,只余下身躯无意识的抽搐。 然后。 彻底没了声息…… 几乎同时,急促的脚步声从院中传来。 “少主!” “夫君!” 寧红夜身影最先掠入厨房,手中软鞭已然绷直。 姬如雪与阿萝紧隨其后,最后是提刀的瞎乍浦。 当看清厨房內的景象时,所有人的脸色大变。 “有人行刺?!” 瞎乍浦虽瞎,但却嗅到了一股血腥味。 “夫君,你没事吧?” 姬如雪脸色发白,强忍不適,欲要上前查看。 “无妨。” 叶修摇了摇头,双眼望向了外面,“此地不宜久留,今晚不对劲,立刻离开这里,去首辅府!” 这破败小院的防御本身如同虚设,对方要来杀自己,也绝不会只有一个人,外面恐怕还有更大的杀局等著自己。 姬如雪闻言,毫不犹豫地点头:“好!去我父亲那儿,府中守卫森严,绝对安全!” 她心中掠过一丝庆幸。 至少在自己的地盘上,某些人想在私下里勾引叶修,会变得极其困难…… “走!” 叶修低喝一声,示意眾人立刻动身。 然而。 就在他们刚要转身衝出厨房的那一刻…… 驀地! 一股刺鼻的焦糊味猛地钻入鼻腔! “什么味道?”阿萝惊呼。 眾人心头一凛,循著味道望向门外,只见原本沉寂的夜色,被染上了一层诡异的橘红! 浓烟! 滚滚黑烟正从院墙四周,屋舍角落疯狂升腾,如无数狰狞巨蟒! 火光紧隨其后。 火势以燎原之势蔓延,瞬间將破败小院化成一个巨大的火焰牢笼! 灼热气浪扑面,令人窒息。 紧接著。 “轰!!!” 燃烧的门板被撞开,院墙豁口被衝破,一道道凶神恶煞的黑影蜂拥而入! 他们人数眾多,足有上百之眾,且个个黑衣蒙面,只露出狠戾双眼。 转眼间,叶修一眾被团团包围了。 为首的乃是一个身材魁梧的光头大汉。 他手持鬼头大刀,肌肉虬结,脸上刀疤狰狞,牛眼在火光下凶光毕露。 “叶修!” “今日,此地就是你的埋骨之所!” “你所犯下的错,就用你的狗命来偿!” 寧红夜软鞭一振,护在叶修身前,瞎乍浦横刀而立。 火海重重,凶徒环伺,叶修脸上却无半分慌乱:“哦?赵家养的疯狗,闻著味儿就来了?” 光头大汉脸上的狞笑猛地僵住。 “你……你怎么知道?!” 他们奉命而来,准备在今夜割下叶修的脑袋。 可万万没想到…… 对方一下子就点破了他们的身份来歷。 看来。 今晚叶修不死,都不行了! 叶修嗤笑一声。 “你们赵家人,从上到下,老的少的,男的女的不男不女的,都一个德行……” “贪婪,愚蠢,无能,还带著一股子破落户特有的酸腐恶臭味儿!” “隔著八百里地,风一吹,味儿就过来了,想闻不著都难!” 全场:“???” 羞辱! 赤裸裸的羞辱啊! 光头的错愕瞬间化为滔天暴怒。 “混帐!死到临头还敢嘴硬?” “杀!给老子剁碎他!剁成肉泥餵狗!” “一条胳膊赏银百两!” “一颗人头赏金千金!” “绝不能让这狗杂碎活著离开院子半步,给老子杀——!!!” 重赏之下,包围圈瞬间沸腾! “杀!!!” 上百黑衣杀手,如嗜血狂潮一般汹涌扑来! 眼看上百杀手如潮水般涌来。 寧红夜软鞭一振,瞎乍浦横刀在前,就要拼命! “都退后!” 叶修一声厉喝,惊雷一般压过喊杀! 他闪电出手,两人错愕间夺过精钢软鞭与绣春刀! “退入厨房!守好她们!” 不给两人反应的机会,叶修宛如鬼魅一般,挡在厨房门口。 然后。 他手腕翻飞,动作快如残影。 软鞭坚韧的末梢被他缠绕打结,牢牢绑缚在绣春刀的刀柄上…… 顿时间。 一把奇诡的凶器诞生…… 长鞭为索! 利刃为锋! “表演开始!” 叶修唇角勾起冷笑,面对扑至眼前的杀手,手臂猛地一抡! “呜——嗡!” 长鞭化作致命闪电,撕裂灼热空气,发出慑人心魄的尖啸! 没有虚幻的內劲,没有里胡哨的招式,只有最原始的杀戮本能…… 剎那间—— “噗嗤!” 绣春刀没入冲在最前杀手的咽喉! 叶修手腕一抖,长鞭回撤,利刃带出一片血雨,那杀手捂著喷血的脖子,嗬嗬倒地。 “咔嚓!” 长鞭顺势缠上第二人挥刀的手腕,猛力一扯,骨裂声起! 杀手惨叫,刀脱手飞出,鞭影未停,刀锋借著迴旋之力,一把抹过其颈侧动脉! “噗!” 鞭刃横扫,第三个!第四个!第五个!杀手格挡的刀锋被诡譎绕过,绣春刀精准切入肋骨间隙,直透心臟! 快! 准! 狠! 一击毙命! 三人齐倒! 叶修背倚门框,在三面受敌中辗转腾挪。 每一次闪避都险之又险,每一次挥鞭都必然收割一命! 一个懂杀人的人,十分可怕。 可一个懂人体结构,又懂得杀人的人,便是任何一个人的噩梦! 长鞭绷直如枪,点刺要害! 鞭身缠绕绞杀,断人关节! 长刀横扫如镰,割裂喉管! 绣春刀化作死神镰刀,在火光与浓烟中划出一道道淒艷的血色轨跡。 惨嚎声! 利刃入肉声! 骨骼碎裂声! 火焰噼啪声! 在这一处破旧的小院內,交织成一片地狱乐章。 衝上来的杀手如同撞上死亡之墙,尸体在厨房门口迅速堆积,血流成溪!!! 麻了! 头皮发麻了! 寧红夜等人听著门外惨叫,嗅著浓重血腥,即使身经百战,也不禁心头骇然! 他们从未见过如此乾脆利落的杀戮! 这…… 真的是一个被罢黜的皇子,能展现出来的一面??? 那根本不是比武,那是单方面的屠宰!!! 不到三分钟。 最后一名杀手被鞭刃捲住脖颈,叶修手腕一抖一拉! “咔嚓!” 颈骨折断,尸体软倒,喧囂声戛然而止。 火光熊熊,浓烟瀰漫,尸骸遍地,血流漂櫓…… 方才还杀气腾腾的上百凶徒,此刻只剩下被嚇呆的光头大汉! 他脸上的横肉剧烈抽搐,牛眼中哪里还有半分凶戾? 那儿,只有恐惧和难以置信! 不是…… 情报上说,叶修这一个废皇子,乃是一个“贤王”,杀一只鸡都不敢! 唯一的武力就是寧红夜,云游子,以及……上百个死囚锦衣! 虎狼锦衣都没在,一个寧红夜,云游子,根本翻不出任何的浪…… 可如今呢? 他的上百个手下,反而被叶修当鸡给一只只宰了??? 合理吗? 那可是……血流成河啊!!! 他握刀的手都在抖,双腿如同灌了铅,想逃,却动弹不得…… 窒息! 太窒息了! 叶修微微侧头,双眼扫过滴血的鞭刃。 他的力气已经被掏空了,多来几个,估计就是他被宰杀的份儿了。 不过…… 叶修的目光,冷不丁落向光头大汉。 然后。 踏开了步伐。 “现在,轮到你了。” 第107章 被活活嚇死?瞎子扛棺跑! “你……別过来啊!” 大汉猛然惊醒,彻骨的恐惧瞬间攫住全身,双腿一软,瘫倒在地。 他堂堂七尺男儿,居然因为一个少年发出哭嚎,手脚並用,疯狂向后蹭爬。 鬼头大刀早已脱手,此刻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 “魔鬼!你是彻头彻尾的魔鬼啊!救命……救命啊!!!” 他彻底崩溃了! 身为赵家豢养的悍匪,手上沾染的人命可不少。 但他真的从未见过如此冷酷无情,宛如艺术一般的屠杀…… 太惊悚的! 太嚇人了! 太绝望了! 叶修每一步逼近,都像踩在他的心臟上,將他残存的理智和勇气踩得粉碎。 当人影停在他面前,居高临下。 叶修先微微喘了口气,压下翻腾的气血和手臂的酸痛,才淡淡继续说道:“別激动,我是在给你机会。” 光头大汉猛地抬头,眼中只剩茫然与极致的恐惧。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com】 什么……机会? “一个……” 叶修微微俯身,火光將他染血的脸映照得格外妖异,“亲手杀我的机会,这机会多少人求之不得……別不知好歹啊!” “亲手……杀你?” 光头大汉喃喃重复,仿佛听见世间最荒谬的笑话。 他看著叶修近在咫尺的脸,那双眼睛里没有恐惧,没有愤怒,只有漠然……以及对螻蚁的嘲弄! 机会? 这哪里是杀你的机会? 这分明是去阎王殿报到的单程票! “噗——!” 大汉瞳孔骤然放大,脸上的恐惧瞬间凝固,一股腥甜猛地衝上喉头。 紧接著。 身体剧烈一颤,眼球暴突,死死瞪著叶修。 下一秒。 他的身躯僵直,直挺挺向后倒去,重重砸在血泊中…… 再无声息! 他,居然被活活嚇死了! 叶修:“……” 靠! 这就嚇死了? 赵家养的杀手,就这点胆气? 寧红夜已经从厨房內闪身而出,恰好目睹这一幕…… 以至於,心乱如麻。 她亲眼见过叶修每日只练《五禽戏》。 每次问及效用,叶修的回答都只有一句:“能锻链身体,还能一巴掌拍死蚂蚁。” 她曾以为懂了。 身体確实日渐强健,连她师父云游子都能轻鬆击败。 可直到此刻,她才真正明白,那“蚂蚁”,指的是人! “嘖……” 一旁的瞎乍浦用力嗅了嗅空气中浓得化不开的血腥味,瞭然於心。 “当初在罪屠营里,还好少主跟俺们只是点到即止的切磋……” “不然,俺们早就成一堆尸体了!” 叶修回过神,丟掉了手中的鞭刃。 “老瞎,让兄弟们过来打扫垃圾,尸体处理乾净。” “火能灭就灭,灭不了就隨它烧,別殃及邻里。” “另外,务必命人第一时间护送如雪她们回首辅府!” “喏!少主放心!俺们就是干这个的!”瞎乍浦肃然应命,转身欲走。 “夫君!” 姬如雪在阿萝搀扶下走出厨房。 儘管强自镇定,可院中炼狱般的景象,瞬间让她小脸煞白。 她挣脱阿萝,快步上前紧紧抓住叶修的手,“你……你要去哪?跟我一起回府!那里安全!” 阿萝紧隨其后,望向叶修的眼神充满了敬畏与后怕。 这血腥场面,怕是要让她做几晚噩梦了。 万幸的是……当初说姑爷字丑得像鸡爪扒的话,没被他听见。 不然…… 叶修低头,看著姬如雪满是担忧的眸子,抬手用手背为她拭去眼角泪珠。 “乖,先跟老瞎回去。” “赵家好客,送我一份『大礼』。礼尚往来,天经地义,我总得……” “亲自去回一份礼。” 姬如雪:“???” 寧红夜:“???” 阿萝:“???” 瞎乍浦惊呆了:“少主,您要去杀他赵家全家?” “我是那种人?”叶修没好气的反问道。 眾人目光扫过满院尸骸,一时无言…… 不像吗??? 叶修乾咳一声,朝瞎乍浦摆了摆手:“你,去亲自弄来一副棺材。” “哈?要棺材干啥?”瞎乍浦懵了,“给这些尸体装?一个也不够啊!” 叶修不咸不淡地解释道:“回礼,自然要送往赵家。” 眾人:“???” 回礼,等於是棺材? 好傢伙! 送礼送棺材? 少主怕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 然而。 不等眾人反应过来,叶修已连声催促。 瞎乍浦无奈,只能跑去棺材铺,硬是把一户人家订做的寿棺给高价买了下来。 棺材铺老板一开始不愿意的,奈何瞎乍浦给得太多了。 以至於。 老板还好心的把原主刻在棺材盖上的生辰八字抹掉,询问要不要给瞎乍浦刻一个…… 气得瞎乍浦一脚踹在棺材铺老板的屁股上,骂骂咧咧地扛起棺材就跑。 一路上,他成了风景线…… “快看,那人扛棺材跑?” “我靠!还是一个瞎子?瞎子大半夜扛棺材狂奔???” “老天爷!这人怕是迴光返照,急著找风水宝地埋自己吧!” …… 瞎乍浦隔得老远,都能听见议论声,差点没气背过气去。 等他返回时,王允已带人赶到。 所以。 护送任务落在王允的身上,而瞎乍浦则继续扛著棺材,跟叶修和寧红夜离开了破旧小院。 等人一离开。 王允便亲自带著一队虎狼锦衣打扫战场,將一具具黑衣尸体拖走…… 姬如雪强忍著不適,在阿萝搀扶下走向王允备好的马车。 但是。 就在这时。 一辆马车驶近,停在院外不远处。 车帘掀开,黄埔玲瓏和冷眸先后下车,被眼前的景象惊得呆立当场! 破旧的小院已经面目全非,只剩下一片焦黑坍塌的院墙,刺鼻的烟味…… “姬小姐?” 黄埔玲瓏一眼认出姬如雪,快步上前,惊疑不定,“这是……怎么回事?叶修呢?” 冷眸清冷的眸子扫视四周,搜寻著那个身影。 姬如雪强作镇定,挤出一丝笑容:“啊,是黄埔小姐和冷姑娘?这儿……没什么大事,就是……嗯……刚才出了点小意外,走了点水。” “小意外?” 冷眸看著几乎烧成废墟的院子,难以置信,“这看起来可不像……小意外。” 黄埔玲瓏同样一脸懵逼:“对啊!房子都烧没了,叶修人呢?他没事吧?” 姬如雪正想著如何搪塞过去,避免引起更大恐慌,隨口道。 “他没事,放心!” “就是……刚杀了一百只鸡,弄得到处都是,嫌味儿大,自己出去散味儿了。” “两位若不嫌弃,不如隨我去首辅府等?他办完……散完味儿会过去。” 冷眸微微蹙眉:“杀鸡……能把院子烧成这样?” 黄埔玲瓏更是满头雾水:“他这是要开全鸡宴?” 姬如雪一阵语塞。 不善撒谎的她,不知如何继续编下去。 惹得一旁的阿萝看不下去,刚想开口解围…… “哗啦——轰隆!” 旁边一段被大火烧得焦黑酥脆的院墙,终於支撑不住,在眾人注视下轰然向內倒塌! 烟尘瀰漫中。 院墙后的景象再无遮掩,彻底暴露在月光与火光下…… 只见。 院內空地,横七竖八躺满了黑衣人的尸体! 锦衣卫们正两人一组,动作麻利地將尸体往板车上拖拽堆叠,如同在清理一堆大型垃圾。 冷眸:“!!!” 黄埔玲瓏:“!!!” 两女彻底懵了! 她们看看惨烈的现场,又看看姬如雪,声音都变了调。 “姬小姐……你管这个叫『一百只鸡』?!” 真相曝光。 姬如雪无奈扶额:“夫君他……总爱把场面弄得这么……嗯……『生动』。” 阿萝躲在姬如雪身后,探出半个脑袋,小声补充了一句:“小姐没说错呀……这不都是『菜鸡』么?” 冷眸:“……” 黄埔玲瓏:“……” 看来。 今晚的首辅府,是非去不可了! 第108章 叶修送礼,一口棺材! 赵府议事厅,灯火通明。 赵家核心长老,实权管事,连同族长赵日天,屏息凝神,围坐等待。 没错! 他们彻夜未眠,正等著杀手团的捷报,等叶修身死的消息!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 突然! 一位头髮白的长老猛地捂住了右眼,那个位置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 他慌了,惶恐地打破了死寂:“族长,这眼皮跳得邪乎,莫不是……要坏事?那叶修小儿该不会……” “放屁!” 赵日天如同被踩了尾巴,一掌拍裂桌角,厉声炸响。 “乌鸦嘴!再敢胡言乱语,老子先撕烂你的嘴!” “『黑煞』是什么?那是咱们赵家重金养了十几年,从无败绩的阎王队!” “个个都是百人斩的煞星!” “领头的鬼头彪,手上的人命比你吃过的火锅次数都多!” “杀一个被罢黜的废物皇子,顺带著几个残兵败將,会失手?” “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他环视眾人,肥胖的脸上因为暴怒和狂热而扭曲。 “等著吧!很快!很快我们就能听到喜讯!” “鬼头彪会把那叶修小杂种的脑袋提回来!不!老子要他的全尸!要亲眼看著他被碎尸万段!” “老子要亲手砍下他的狗头!眼珠子当泡踩!舌头割下来餵野狗!骨头……一根根敲碎!” “哈哈哈!这就是得罪我赵家的下场!死无全尸!永世不得超生!!!” 疯了! 癲了! 他对叶修已经恨之入骨! 好好一个日进斗金的珍味阁,居然被人给坑没了…… 换做谁,都得疯啊!!! 厅內眾人被他煽动,眼中也爬满狰狞的期待,仿佛已经看到叶修化作肉泥,赵家夺回產业,吞併醉仙楼的盛景…… 而距离那盛景,只差那一封捷报了! 然而。 就在这时! 一个悽厉的嘶嚎,撕裂了夜空! “报——鬼!有鬼啊!!!” 一个赵府下人连滚带爬摔进厅內,面无人色,“鬼!活见鬼了!他……他他他来了!索命的厉鬼来了——!!!” “???” 厅內眾人脸上的狂热瞬间凝固,被这一幕突如其来的鬼哭狼嚎搅得一片茫然。 什么鬼? 深更半夜发什么失心疯?! “混帐东西!” 看见好日子的赵日天被晦气到了,当场一个箭步上前,蒲扇般的巴掌带著风声狠狠抡下! “啪——!!!” 耳光炸响! 力道之大,下人被抽得凌空旋了半圈,重重砸地,脸颊一下子肿成了猪头。 赵日天怒不可遏,唾沫星子喷了对方满脸。 “狗奴才!你他娘的嚎什么丧?!” “什么鬼?给老子说清楚!再敢装神弄鬼,老子现在就扒了你的皮点天灯!!!” 那下人被打得七荤八素,捂著剧痛的脸颊,涕泪横流:“族长饶命!不是鬼……是叶修!叶修他没死啊!他带著两个人,朝咱们府上来了!” “什么?!” 赵日天心头猛地一沉,厉声追问,“黑煞的人呢???” “没……没消息啊!” 下人哭嚎著,整个人瑟瑟发抖,“联络点的人,没接到任何信儿,派出去接应的人,也没等到人,他们像是石沉大海了一样,全……没影了!” “……” 厅內顷刻间陷入死寂,落针可闻。 所有人的心都沉入谷底。 黑煞失联? 这绝不可能是巧合! 难不成都出事了??? 下人咽著血沫,继续开口,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而且更邪门的是……叶修的身旁就只跟著两个护卫,一个寧红夜,一个虎狼锦衣瞎杂铺!” “可那瞎子太诡异了,大晚上的背著一口……好大的棺材,黑黢黢的,看著就瘮人!” “而且逢人就说……是给咱赵家送回礼的!给族长您的…大礼!” “回礼?棺材?”赵日天眼角抽搐,肥躯一晃,寒气直衝天灵盖,“给老子送棺材?他什么意思???” 四周的长老管事们隨之炸开了锅,既觉得惊恐,又感觉荒诞。 “诅咒!这是最恶毒的诅咒啊!” “他该不会是把整个黑煞的人都装进去了吧?!” “放屁!一口棺材哪装得下一百多號人?!” “那莫不是给族长准备的寿……寿棺?!” …… 一个没眼色的傢伙下意识脱口而出,但隨之意识到说错话,嚇得赶紧捂住了嘴。 “滚你娘的寿棺!老子还没死呢!!!” 赵日天暴怒,一脚踹翻身边的椅子,脸色由红转青再转白,胸口剧烈起伏。 就在这惊恐混乱达到顶点时—— “赵家主!” 一个清朗带笑,却穿透力十足的声音,清晰地迴荡在赵府上空。 “夜深叨扰,实在失礼!” “在下叶修,特来送礼,礼重情深,还请……开门迎客???” 真……他娘的来了! 厅內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所有人都懵了。 “族……族长,怎么办?”一个长老颤声问道。 赵日天脸色铁青,如同猪肝。 怒! 太怒了! 哪一个好人,登门造访时送礼时,送的是棺材!? 要不要报官? 恐怕来不及了,而且人家乃是千户! 请禁军? 远水难救近火! 而且叶修如今就堵在门口,他堂堂赵家,难不成要退缩? 权衡利弊之后。 他猛地一跺脚,怒声道。 “开门!放他进来!” “老子倒要看看,他一个被废的皇子,带著一个女人和一个瞎子,抬著一口破棺材,能在我赵家翻出什么浪来?!” “护院!家丁!打手!全给老子抄傢伙过来!!!” 此话一出,下人根本不敢怠慢,而是快速行动了起来。 下一秒。 “吱呀——” 沉重府门,缓缓打开。 火光摇曳中,三道身影踏著清冷的月色,閒庭信步地走了进来。 当先一人,青衣磊落,俊逸非凡,嘴角噙著若有若无的笑意…… 正是叶修。 寧红夜一身玄衣劲装,紧跟其后,娇躯婀娜多姿,脸上裹著一层冰霜。 而在两人身后,一个年迈的黑衣瞎子,肩上扛著一口黑沉沉的棺木! 棺木在月光下泛著幽冷的光泽,如同一座移动的墓碑,压得所有人心胆俱裂,喘不过气来…… “叶!修!” 赵日天猛地站起身,怒指著那一口棺材,“你……这是什么意思?你他娘的到底想干什么???” 叶修目光扫过如临大敌的赵家眾人,挑了挑眉。 “什么意思?赵家主这话问得奇怪,我不过是……礼尚往来罢了!” “你赵家今夜送了我一份『百人斩』的大礼,热情得都把我那小院都烧化了……” “我叶修虽穷,却也懂『来而不往非礼也』的道理。” “这不……” 他下巴朝棺材一扬。 “特备薄礼一份,亲自送上府来,聊表心意。” “怎么?赵家主嫌礼薄了?” “你!你他娘血口喷人!什么百人斩!老子听不懂!”赵日天额头青筋暴跳,色厉內荏地咆哮,“这里是我赵府!你以为带著口破棺材就能嚇唬住老子?识相的立刻给老子滚出去,否则……老子让你今晚就躺进这棺材里……” “砰——!!!” 话音未落,一声闷雷般的巨响炸开! 是瞎乍浦! 他的肩头一沉,棺材重重顿地! 然后。 咧开嘴,露出一口大黄牙:“老肥猪!再敢放个屁威胁俺家少主,老子现在就亲手把你塞进去!包你严丝合缝!提前试试这『薄礼』舒坦不!” “放肆!” “大胆!” “狂徒受死!” 赵家眾人怒了! 他们一个个抄起手边的瓶,凳子,有的更是拔出藏在腰间的短刀匕首。 虽然无人衝上来,但几十號人同仇敌愾的怒吼,瞬间让厅內的气氛紧张到了极点,杀气瀰漫! 可…… 叶修却恍若未闻,反而慵懒地靠在棺木上,嘴角一扬,伸出一根手指。 “行了,赵家主,还有各位赵家的『栋樑』们。” “时间宝贵,我也懒得跟你们废话。” “我,是来给你们两个选择的。” “第一,让我动手,把你们赵家上上下下,有一个算一个,全部宰了,再像塞腊肠一样,一个个塞进棺材里!” “虽然挤了点,但挤挤总能塞下。” “保证让你们赵家上下整整齐齐,永不分离。” 全场:“???” 叶修缓缓竖起第二指,意味深长的继续说道。 “第二,交出你们赵家第二大產业——『醉仙酿』酒坊的地契!房契!库房钥匙!” “交出来,这薄礼我直接带走,今夜之事,到此为止。” “你们赵家,还能苟延残喘。” 他身体微微前倾,无形的压力排山倒海。 “选吧。” “是选全家整整齐齐躺棺材?还是……” “交出酒坊,买你们自己一条活路???” 全场:“???” 第109章 还有谁想反对?想赖帐?想找死? 震惊! 太震惊了! 叶修的话语,震得所有人脑子一片嗡嗡作响。 他们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 叶修仅带著两个人前来,居然胆敢那般的囂张,还拋出两个选择? 狂妄! 简直逆天! 谁给他的勇气??? “叶修!” 赵日天怒极反笑。 “你以为自己是天王老子?也敢来我赵府撒野威胁,提出这一等痴心妄想的要求?” “上一次,珍味阁是你提前布下奸计才侥倖让你得逞,你以为同样的把戏还能玩第二次?” “信不信今日就叫你走不出这赵府大门,让你带来的棺材正好派上用场???” “走不走得出去,不劳赵家主费心。”叶修慢悠悠地开口,“不过,我倒是很好奇……赵家主,还有各位栋樑们,你们难道就一点不想知道,为什么我还能站在这里?为何你们派去的那一百多条疯狗……一个都没回来报信?” 全场一听,动作瞬间僵住! 是啊! 黑煞的人呢? 那可是整整一百多个亡命徒! 没等他们反应过来。 也不需要叶修开口。 瞎乍浦猛地踏前一步,胸膛一挺,吼道:“甭猜了,他们全死球了,一个都没剩,尸体现在都已经凉透了!” 全场:“???” 瞎乍浦似乎觉得还不够震撼,又得意洋洋地补充道:“他们都被俺家少主一个人像砍瓜切菜一样,全给收拾乾净了,俺就在旁边看著,是吧寧姑娘?” 寧红夜默然,只微微頷首。 全场:“???” 一个人,杀了一百多號人? 不是…… 开什么玩笑? 你丫的一个瞎子能看得见锤子! 编,也得编得合理一点啊! 搁这儿瞎几把乱吹呢? “放屁!鬼话连篇!” 赵日天第一个回过神,指著瞎乍浦,又指向叶修,笑得前仰后合,眼泪都快飆出来了。 “哈哈哈!一个人?干掉一百多个黑煞精锐?” “叶修,你这瞎子护卫吹牛的本事,比你这一个主子的脸皮还厚,你以为我们是三岁小孩?编这种鬼话嚇唬谁?!” 周围的赵家人也从震惊中回过神,纷纷觉得这是叶修等人为了从他们这儿骗走酿酒坊,而编造的弥天大谎。 一时间。 恐惧被荒谬衝散,取而代之的是被愚弄的滔天怒火。 “就是!吹牛也不打草稿!” “当我们是傻子吗?” “一人杀一百人?神仙下凡也做不到!” …… 赵日天的笑声戛然而止,眼中凶光爆射。 “好!好得很!叶修,你不是能吹吗?你不是能打吗?老子今日就给你一个机会!” 他猛地一拍桌子,厉声道。 “你!叶修!只要你能一个人,打趴下我们赵家的十个人!” “不用打死,只要让他们爬不起来就算你贏!” “若你贏了,別说醉仙酿酒坊,老子把整个赵家的地契!房契!库房钥匙!连带上上下下几百口人,统统送给你当奴隶!” “但你要是输了!就给老子乖乖躺进那口棺材里去,老子亲手钉上钉子,把你埋进乱葬岗,敢不敢???” 他彻底疯狂了! 叶修,必须死! 这一个王八蛋,不仅是將赵家给坑惨的罪魁祸首,更是害得外孙好好的一个储君,都变得岌岌可危的畜生! 他不死,都对不起他做的这些事情! 但。 叶修会答应吗? “行啊。” 叶修耸肩,语气隨意得像在说一件小事,“多一个赵家当奴隶,听起来似乎也不错?省得我亲自动手一个个塞入棺材,怪累的。” 他那漫不经心的態度,如同火星落入油锅,瞬间点燃了赵家压抑到极致的怒火! “狂妄的小子,简直不知死活!” “族长,让我们上,一块儿撕了他!” “让他知道咱们的厉害!” …… “都给老子闭嘴!”赵日天厉喝压制场面,双眼死死盯住叶修,“叶修!空口无凭!亮出你的真本事!別光耍嘴皮子!” 寧红夜和瞎乍浦神色十分怪异,他们都想开口劝一劝赵日天投降算了,別那么拼。 否则,等会儿真將自己给拼没了…… “如你所愿。” 叶修打了个哈欠,懒洋洋道,“让你们最强的十个出来,要快点,我赶著去收酿酒坊,没空耗。” “你!” 赵日天被他那轻蔑的姿態气得眼前发黑,差点背过气去,隨之怒火中烧的飞速点了几个人。 “赵魁!赵猛!王供奉!李教头……你们十个,一块儿给老子上!” “不用留手!生死勿论!让他知道什么叫天高地厚!” 被点名的十人,如同十头被激怒的凶兽,从人群中大步踏出,气息剽悍。 为首的乃是一个皮肤黝黑的中年汉子,他正是黑煞杀手的训练教头之一…… 赵鹰! 他双眼如鹰隼般锁定叶修,杀机森然。 “小子,够狂!敢一人战我们十人?真当自己是什么狗屁诗仙,就能刀枪不入了?” “老子今日就让你这身细皮嫩肉,尝尝筋断骨折的滋味!!!” 另外九人也各自摆开架势。 有的拳风刚猛。 有的步法诡譎。 狂暴的杀气,瞬间笼罩整个议事厅,將叶修围在了中间…… “废话真多。” 叶修瞥了他们一眼,顺手从瞎乍浦腰间抽出绣春刀,“一起上吧!” 囂张! 太囂张了! 孤身一人,要跟他们十人打也就算了,竟然还想一块儿打? 简直不知死活! “找死!” 赵鹰怒目圆睁,彻底暴怒,第一个动了! “杀——!” 其余九人如影隨形。 拳风呼啸! 腿影如鞭! 刀光乍现! 十道身影,从不同方位,带著必杀之势扑向叶修! 叶修动了。 在所有人惊骇的目光中,没有多余的哨,手腕一翻,绣春刀化作一道冷电! “噗嗤!” 最左侧袭来一人,颈侧血线乍现,热血狂喷! 那人前冲的势头戛然而止,眼中还带著凶狠,身体却已经倒在了血泊中。 叶修脚步微错,旋身避开两记裂石开碑的重拳,刀光顺势反撩而上! “噗!” 刀尖从那使拳偷袭的高手下頜贯入,后脑透出! 那人哼都没哼一声,直接毙命。 第三个手持匕首试图偷袭下盘,可只觉眼前一,手腕传来剧痛,匕首脱手…… 但。 绣春刀没有丝毫停顿,寒芒顺势掠过咽喉! “噗嗤!” 喉管割裂,鲜血喷了紧隨其后的一人满头满脸。 不到五息,三人毙命! 全场的赵家人惊呆了! 剩下的七人更是惊骇欲绝,攻势为之一滯。 但叶修的动作可没有丝毫迟滯。 他如鬼魅般切入人群,刀锋所指,儘是致命要害! “噗嗤!” “噗嗤!” “噗嗤!” 每一次闪避都妙至毫巔,贴著死亡边缘擦过! 然后。 无情断腕!封喉!刺心! 动作凌厉果决,没有丝毫拖沓! 赵鹰是十人中最强者,勉强能捕捉到一丝叶修轨跡,可心中早已被恐惧填满! 万万没有想到…… 一个传说中的废物皇子,居然那么强? 然而,他已经退无可退,只能嘶吼著將毕生功力灌注於短刀,一招“力劈华山”,带著同归於尽的决绝,狠狠斩向叶修头顶! “给我死!” 叶修眼神淡漠,不退反进,在赵鹰刀势將落未落的剎那,绣春刀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自下而上,斜撩而出! “唰——!” 一道寒芒如新月乍现! 赵鹰前冲的身躯骤然僵住,短刀坠落,眼中只剩下无边的惊骇。 他的脖颈上,一道细细的红线迅速蔓延…… “噗——!!!” 滚烫的鲜血,宛如喷泉一般激射出数尺之高,庞大的身躯隨之轰然向后栽倒。 那双瞪圆的眼睛,死死盯著议事厅的穹顶,到死都想不通,叶修为何那般恐怖妖孽…… 就在赵鹰倒下的同时。 “噗嗤!” “噗嗤!” “噗嗤!” 最后三声利刃破体的闷响几乎同时响起! 叶修在包围圈中一个旋身,刀光划出一道完美的死亡圆弧! 以至於。 最后三名高手如同被收割的麦草,捂著喷血的咽喉,带著同样凝固的惊骇,瘫软在地…… 死寂! 令人窒息的死寂! 整个议事厅,落针可闻,连呼吸声都消失了。 十人,皆是一击毙命。 过程行云流水,快如电光石火,不过十数息…… 寧红夜眼中崇拜更甚。 若说师父是她的再生父母,叶修便是她此生追隨的方向…… 强! 强得令人心颤! 每一刀,都极简致命,毫无冗余! “十人,趴了。” 这时,叶修平静的声音打破了死寂,却比任何怒吼都更令人胆寒,“赵家主,看来你赵家上下几百口人,包括你自己,从今晚起,都是我叶修的……奴隶了?” “……” 赵家眾人遍体生寒,僵立原地,动弹不得,脸上的愤怒!嘲弄!凶狠!早已无影无踪,只剩无边的恐惧…… 他们终於意识到,叶修杀了鬼头彪一等人並不是瞎乍浦为了吹捧叶修,而是真的! 这一个废物皇子,居然强大到了这等地步??? 驀地! 一名赵家长老猛地惊醒,指著叶修,色厉內荏地尖叫。 “你……你敢在赵府行凶杀人?!” “你等著!禁卫军马上就到!你死定了!谁也救不了你……” 话音未落! 叶修手腕轻抖,绣春刀脱手化作一道夺命寒芒,破空激射! “噗嗤!” 刀锋剎那间贯穿长老的胸膛。 以至於。 他双眼暴凸,身体抽搐几下,便彻底不动了。 叶修看都未看那尸体一眼,目光扫过全场,彻底没了声息。 “那么,还有谁想反对?想赖帐?想找死?” “一起站出来吧,一个个杀……” “太慢。” 第110章 主人,请尽情吩咐日天! 赵家人脸上的表情,被无尽的惶恐给取代了。 他们万万想不到,叶修竟强横如斯。 更想不到,这个傢伙居然杀伐果断,杀人时连眼睛都不眨一下的…… 震惊! 无以復加的震惊! 赵日天肥胖的身躯微微颤抖,脸上写满了恐惧:“叶……叶修,你当真不怕皇后娘娘震怒?不怕陛下问罪吗???” 他赵家,好歹是皇亲国戚,可叶修居然胆敢…… 这彻底顛覆了他的想像! 一个被罢黜的皇子,竟能这般的囂张,目无王法??? 叶修闻言,脸色淡漠的说道。 “愿赌服输,天经地义。” “我叶修行事,皆在规则之內,纵使父皇此刻亲临,亦是徒然。” 此言一出。 所有赵家人眼珠暴突,几欲脱眶,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当眾杀人也就算了,竟还敢口出如此狂言,连陛下都不放在眼里? 这…… 已经不是囂张,而是彻头彻尾的无法无天,狂悖到了极致! 叶修却无视他们脸上的惊骇欲绝,漫不经心地伸出一根手指。 “从现在开始,计时。” “一盏茶內,若见不到醉仙酿酒坊的地契,房契,以及库房钥匙……” “我便开始继续杀人。” “一盏茶杀一人,杀到尔等履约为止。” “当然,你们也可以选择一拥而上,杀了我。” “至於最后……赵家还剩几口人?” “呵,天知晓。” 囂张! 何其囂张!? 赵家眾人敢怒不敢言,个个睚眥欲裂,却只能大眼瞪小眼,束手无策! 毕竟。 赌约是赵日天亲立的。 叶修更是以一敌十,杀人宛如砍瓜切菜,再想到瞎乍浦不久前所说的,叶修以一敌百的事跡…… 纵然他们心中仍有疑惑,可此刻谁又敢以身试刃? 但交出醉仙酿,无异於认输,並自断臂膀! 那是赵家仅次於珍味阁的第二大命脉! 更屈辱的是…… 按那赌约,他们整个赵家上下几百口人,岂不是都要沦为这煞星的奴隶? 堂堂皇后母族,竟要沦落至此? 此等奇耻大辱若传扬开去,赵家在应天城將彻底沦为笑柄,比珍味阁被夺更甚百倍!!! 可他们有退可路吗? 没有! 眼前的叶修,与他们情报中那个懦弱、贤明、杀鸡都畏缩的形象……判若云泥! 这根本就是一尊披著人皮的修罗杀神! 唯一的生路,只有先认栽! 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等对方离开,立刻入宫面见皇后娘娘,请娘娘带他们告御状! 陛下再如何不喜欢赵家,也绝不可能容忍一个被废皇子如此屠戮皇亲!勒索巨產!折辱国戚! 想通之后。 赵日天死死咬碎后槽牙,从齿缝里迸出低吼。 “给……给他!把醉仙酿酒坊的地契!房契!库房钥匙……统统拿来!” “叶修!今日之辱,我赵家……永世不忘!” 叶修微微一笑:“记下没问题,但赵家主似乎忘了……该换什么称呼了?” 赵日天肥胖的身躯剧烈颤抖,目光死死盯著叶修,几乎將牙咬碎,才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主……主人!” “嗯,態度还算端正。” 叶修满意地点点头,冷不丁又说道,“来,跟我念,『主人,请尽情吩咐日天』。” 全场:“!!!” 不是…… 这绝对是羞辱人啊! 他们赵家家主,岂能口出此等污言秽语?! 断然不能! 然而。 赵日天眼前一黑,屈辱地紧闭双眼,双拳紧握指甲刺入掌心,猛地昂首嘶吼出声:“主人,请……请尽情吩咐日天!” “你是在跟仇人说话吗?温柔一点!” “你……主人,请尽情吩咐日天!” “有点味道了,再来一遍。” “主人,请尽情吩咐日天!” “誒!” 叶修终於满意,隨之目光扫过噤若寒蝉的赵家眾人,“你们呢?” 那些长老,管事们面如死灰,在死亡的威胁和族长的“示范”下,只得纷纷垂首。 隨即。 如同被扼住咽喉的鹅,发出屈辱至极的附和:“主人,请尽情吩咐赵家……” 瞎乍浦再也绷不住了:“哈哈哈……” 一旁的寧红夜,也是以袖掩唇,“扑哧”轻笑出声。 这一刻。 赵家人恨不得挖一个坑,將自己给埋进去…… 太羞耻了!!! 叶修无视他们的脸色,淡然道:“很好,取笔墨纸砚来。” 很快,文房四宝奉上。 叶修龙飞凤舞,亲自草擬一份转让契书,言明赵家自愿將“醉仙酿”酒坊全数產业,作为焚毁叶修宅邸之赔偿,无条件转予叶修。 末尾。 赵日天在叶修冰冷目光的逼视下,颤抖著手签下大名,按上指印。 然后。 便是赵家其余人的指印。 “收好。” 完事后,叶修將契书与地契等物交予寧红夜,对赵家人漠然道。 “今夜之事,到此为止,你们赵家好自为之,安分守己。” “莫要动輒哭告皇后娘娘,徒惹人笑,懂?” 赵家眾人强忍冲天怨毒,连连称是,隨之眼睁睁看著叶修带著寧红夜与瞎乍浦扬长而去,心中恨火焚天。 不去告状?! 痴心妄想! 等著吧! 待你离去,立时入宫,定叫你死无葬身之地!!! 然而。 叶修已经无视掉他们,带著寧红夜两人踏上回首辅府的路上。 走了一会儿,寧红夜终是按捺不住,低声道。 “少主,今夜连杀赵家数人,强夺酿酒坊,更那般折辱赵日天。” “赵家毕竟是皇后母族,坤帝耳目通天,岂会毫无察觉?” “我担心,这风暴怕是要掀翻天了……” 叶修今夜展露的狠辣与实力远超她想像,却也彻底与赵家结下死仇,更將“废皇子”这一个身份推到风口浪尖。 坤帝那双俯瞰天下的眼睛,不可能再忽视这一个被自己亲手罢黜的儿子! 叶修微微一笑:“我是故意的。” “故意的?”寧红夜和瞎乍浦齐齐一愣。 叶修瞥了二人一眼,眸中掠过一丝玩味。 “他们若去告状,便是自证其罪。” “那份契书写得明明白白,乃是赔偿烧毁宅邸的损失。” “他们如何向父皇解释,为何要烧我的宅院?” “从他们踏入宫门哭诉的那一刻起,便已经註定了败局。” 皇后因为太子被废掉子孙根一事,导致地位岌岌可危,若再为母族强出头,无异於雪上加霜! 更关键的是…… 再加上坤帝对叶修的印象早已根深蒂固,绝不会相信他有能力逼迫赵家俯首称奴,更杀得赵家求饶喊主人。 寧红夜美眸骤亮,恍然大悟。 “所以……” “那份契书便是铁证,他们烧房子在先,少主索要赔偿天经地义!” “他们告状,就等於坐实了刺杀皇室血脉的弥天大罪!” 原来。 少主的每一步行动,都已经算好了前后因果,环环相扣…… 当真神鬼莫测! “嘶……” 瞎乍浦倒抽一口凉气,老脸上写满嘆服,“高!实在是高!少主此计,真乃绝户妙手!把老赵家算计得连骨头渣子都不剩了!绝!真他娘的绝!” 叶修对两人的惊嘆不置可否。 然后。 目光转向瞎乍浦:“老瞎,別拍马屁了,你立刻动身,避开所有眼线,去找沈炼。” “锦衣卫指挥使?”瞎乍浦一愣,隨即正色,“少主有何吩咐?” “告诉他……” 叶修双眼微眯,寒光隱现,“他该干活了。” 瞎乍浦佝僂的腰背瞬间挺直如標枪:“喏!少主放心,俺这就去,保证把话带到!” 说完。 他瘦削的身影如鬼魅一般融入小巷阴影,消失不见…… 叶修则与寧红夜缓步而行。 待月影西斜,方閒庭信步般抵达首辅府邸。 门扉轻启,探出阿萝惊喜的小脸:“姑爷!您回来了!没事吧?” “没事,如雪呢?”叶修摇头。 “小姐在里面!” 阿萝侧身让开,解释道,“正陪著另外两位小姐等您回来。” “谁?”叶修眉头一皱。 “礼部尚书家的冷眸小姐,还有户部尚书家的黄埔玲瓏小姐!”阿萝眨眨眼。 叶修闻言,心中一阵无语。 三个女人……不,加上身侧的小寧同志,转眼便是四人! 这局面,光想想就头大。 唯一庆幸的是,李师师没来,否则今夜恐难安寧…… 他暗自摇头,问道:“你们用过晚膳了?” “没有,小姐说没胃口。” 阿萝摇头如拨浪鼓。 一想到今晚发生的事情,谁还能吃得下? 叶修略一思忖,脸上漾开笑意:“也好,晚膳没吃,想必都飢肠轆轆了,我亲自去下厨,给诸位露一手新样!” 说罢。 他大步流星跨入府门,示意门房引路,直接朝厨房而去。 寧红夜和阿萝对视一眼,眸中皆亮起期待的光。 嗯…… 叶修出品,必属精品! 今夜这场惊嚇过后的宵夜,看来有口福了! …… 皇宫,养心殿。 坤帝刚换上寢衣,准备就寢。 连日来的朝务与天诗楼的风波,让他身心俱疲。 “陛下……” 王德发躬身侍立,刚想劝慰几句。 但殿外陡然传来一阵急促纷乱的脚步声,夹杂著刻意拔高的悽厉哭嚎,骤然撕裂夜晚的寧静。 “陛下!陛下啊!求您为臣妾做主啊——!” “陛下!赵家……冤屈啊!求陛下圣裁!” 哭嚎入耳。 坤帝眉头拧成川字,面沉如水:“深更半夜,宫禁之內,何人喧譁?成何体统!” 王德发即刻跑出去察看,旋即折返伏地稟报。 “回陛下,是皇后娘娘携赵家族长赵日天及数位长老,在外哭诉求见!” “言道……” “有天大冤情,恳请陛下圣裁!” 第111章 契书陷阱,被坑惨了! “何事?”坤帝眉头皱得更深了。 王德发躬身回稟,语气透著无奈:“回陛下,事关庶人叶修!” 坤帝眼中寒光一闪。 “叶修?又是他?传皇后一等人进来!” “喏!” 王德发领命退出。 殿门隨之打开,皇后赵氏被宫女踉蹌搀扶而入,泪痕满面,身后紧跟著面如死灰的赵日天等人。 “陛下!您要为臣妾做主啊!为赵家做主啊!” 皇后扑跪在地,泣不成声,“那叶修简直是一个魔头,呜呜呜……” 赵日天也伏地叩首,嚎啕大哭。 “陛下!叶修他欺人太甚!无法无天啊!” “他……血洗我赵府,连斩我族十位顶尖供奉,更逼迫我赵家上下数百口,认他为主,签下屈辱契书,强夺我赵家命脉根基……” “酿酒坊!” “他这是要绝我赵家满门啊!求陛下为臣做主!!!” 坤帝:“???” 王德发:“???” 不是…… 他们没听错吧? 叶修,杀十位供奉?逼赵家认主? 坤帝脸上掠过一丝茫然:“赵日天,你莫不是惊嚇过度,在此胡言乱语?” 別说坤帝懵了。 侍立一旁的王德发也觉匪夷所思! 他虽知叶修近来变化巨大,言辞犀利,胆魄惊人,更身负“诗仙”之名,但…… 一人独战,並斩杀赵家十名顶尖高手? 这绝非文採风流所能企及! 赵家供奉虽说不是绝顶强者,却也不是庸手,十人合力,足以在禁军中杀个来回! 叶修? 他怎么可能一人斩十人? 赵家不会是因为丟了一个珍味阁,所以真如陛下所言,失心疯了吧? “陛下!句句属实!字字泣血啊!” 皇后见坤帝不信,哭得更加悲切,几乎要昏厥过去。 “陛下若不信,可即刻遣人往赵府查看,议事厅內尸骸未冷,血跡未乾!” “叶修那魔头行凶时,我赵家上下皆在场,皆可作证!” “他仗著邪门功夫,便视王法如无物,视皇亲如草芥!” “此獠不除,国將不国啊陛下!” 赵日天砰砰磕头,额上瞬间青紫:“陛下!老臣若有半句虚言,甘受天打雷劈!” 话音刚落。 “轰隆隆——” 一阵闷雷滚过天际。 坤帝:“……” 皇后:“……” 王德发:“……” 赵日天脸色都青了,急声喊道:“意外!此乃意外!但老臣绝无欺骗!那叶修……杀起人来眼都不眨,手段狠毒至极,那份契书便是他用刀逼著老臣和全族签下的!” 坤帝沉默了。 叶修乃是他亲手罢黜的废物儿子,诗仙身份已是意外,如今又牵扯出如此骇人听闻的武力? 这背后,是前朝余孽倾力栽培的妖孽? 还是…… 他一直深藏不露? 坤帝头疼,猛然一拍御案。 “够了!” “哭哭啼啼,成何体统?” “此事,朕自会彻查,若叶修真如尔等所言,朕绝不姑息!” “但若让朕查出尔等有半分构陷栽赃,夸大其词……” “哼,后果尔等清楚!” 皇后和赵日天等人闻言,心头一喜,连忙止住哭声,叩首:“臣等不敢!” 坤帝不再看他们,目光转向王德发:“即刻传召锦衣卫指挥使沈炼,调查此事,速来见朕!” “喏!老奴遵旨!” 王德发立刻领旨,脚步如风地消失在养心殿。 不多时。 沈炼隨王德发一道入殿,单膝跪地:“臣锦衣卫指挥使沈炼,叩见陛下!” “免礼!” 坤帝不耐烦地问道,“赵家之事,你可知晓?” 沈炼站起身,目不斜视。 “回稟陛下,臣在接到王公公传召前,已有密报送达!” “赵府血案震动京师,臣不敢怠慢,已率领得力干员前往赵府勘察现场,並搜集沿途目击者证词!” “前初得眉目,细节尚在核实。” “讲!”坤帝冷冷说道。 沈炼躬身,条理清晰地述说道。 “回陛下!” “据调查,今夜有百余名刺客潜入庶人叶修所居小院,意图行刺,並纵火焚宅。” “激战过后,刺客无一倖免,尸体现已由应天府衙接收,经核验身份,此百余人皆系赵家豢养之『黑煞』死侍!” “轰——!” 此言不亚於惊雷炸响! 皇后与赵日天等人瞬间面无人色,坤帝的眼神更是锐利如刀,射向瘫软的赵日天。 沈炼恍若未见,继续道。 “臣循此线深查,发现叶修脱险后,与其护卫寧红夜,瞎乍浦三人前往赵府!” “其间,护卫瞎乍浦背负一口漆黑棺木隨行,沿途逢人便言,此乃『回赠赵家之薄礼,答谢赵家主盛情』。” “此事目击者甚眾,证词確凿。” “荒谬!”赵日天气得浑身肥肉乱颤,几乎要背过气去,“你……” 沈炼无视赵日天的激动,继续说道。 “叶修等人离开赵府约莫半个时辰后,赵府方报案,臣即率人亲往勘察,赵府议事厅內,確发现十一具新鲜尸体,皆系赵家供奉高手,死状惨烈,系遭利器瞬间毙命,但……” 他话锋一转,目光扫过赵日天,“现场除赵家之人外,並无有力旁证指认行凶者身份,且据赵家先前所言,其『黑煞』死侍教官赵鹰,也在十一人之列,更无法开口作证。” 坤帝的脸色,已经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王德发垂首侍立,大气不敢出,皇后更是嘴唇哆嗦,想说什么却发不出声。 “一派胡言!沈炼!你……你血口喷人!” 赵日天彻底慌了,挣扎著嘶吼,“什么『黑煞』?我赵家从未豢养此等死侍!那十一人是叶修所杀!是他强夺我產业!逼迫我等签下屈辱契约!陛下明鑑啊!” 沈炼面对咆哮,神色毫无波澜:“赵国丈息怒,臣只是据实陈述案情疑点,並非定论,臣也尚有一事不明,恳请国丈解惑。” “何事?!”赵日天双目赤红,警惕地盯著沈炼。 沈炼从怀中取出一张纸,双手恭敬呈上。 “陛下,臣得知赵家指认叶修为凶手后,便立刻前往首辅府寻叶修问询。” “其给了臣这一张契约,以证清白。” 王德发连忙上前接过,展开在坤帝面前。 沈炼双手一拱,继续说道。 “此契书载明,赵家自愿將『醉仙酿』酒坊全数產业,作为赔偿叶修宅邸被焚毁之损失,无条件转予叶修!” “契书条款清晰,签字画押俱全,確係双方自愿达成协议。” 赵日天:“???” 他脑中嗡的一声! 不是…… 他忽然发现,这条款好像有点不对劲? 之前整个赵家,都因为叶修而陷入愤怒,根本没有仔细去钻研条款…… 如今被第三人念出来,一股彻骨寒意瞬间笼罩著他! 然而。 不等细想,沈炼已经拋出一个致命的问题。 “臣百思不得其解,纵火焚毁皇室血脉居所,按律当斩首抄家!” “可赵家非但不隱匿罪责,反而主动签下此等价值远超被焚宅邸之巨额赔偿契约?” “赵国丈,您能否告知陛下与臣等,这酿酒坊,究竟是您赵家心甘情愿的赔偿?还是……” “您口中那位『强取豪夺、杀人如麻』的叶修,仅凭三人之力,用刀架在您赵家全族脖子上,逼您签下的买命钱?!” 皇后的心凉透了。 因为,她爹並未告诉自己契约的细节,这不妥妥的坑女儿?坑赵家??? 赵日天也麻了。 他猛然惊醒,似乎……被叶修给坑了! 承认自愿? 那就坐实纵火焚宅,刺杀皇室血脉的滔天血脉! 承认被迫? 逻辑不通! 叶修三人如何能压服赵家满门? 这契书…… 他娘的分明是个早就挖好的陷阱! 赵日天猛地抬头,指著沈炼目眥欲裂:“陛下!冤枉啊!他……沈炼就是叶修的人!他们串通一气陷害老臣!陛下明察啊!!!” “够了!” 坤帝拍案而起,怒髮衝冠! “你当朕的锦衣卫是摆设?当朕亲选的指挥使是儿戏?!” “证据確凿,铁案如山!” “你不思悔过,反诬忠良,简直罪加一等!!!” 赵日天面如死灰,但感觉自己还可以抢救一下,嘴唇翕动,还想狡辩…… 但皇后赵氏却抢先一步,涕泪横流。 “陛下息怒!” “家父定是痛失珍味阁,一时糊涂,才……才铸下大错!” “求陛下看在臣妾与太子病弱无依的份上,饶恕赵家这一回吧!” “臣妾愿代父受过!” 没错! 她在以退为进,只有这样,赵家才能保下来! 否则放任狡辩,十死无生! 叶修那个王八蛋…… 好狠的手段! “哼!” 坤帝冷哼一声,坐回龙榻,脸色阴沉如水。 “今日之事,无论自愿还是被迫,朕懒得深究!” “按律,纵火行刺皇室,你赵家当株九族!” “但念在皇后求情,太子病躯……饶尔等性命!” “至於那酿酒坊……” “就当是一个教训,给了叶修便是,若再敢生事,定斩不饶!” 赵日天如蒙大赦,哪敢再有半个“不”字? 他头磕得砰砰作响:“谢陛下隆恩!老臣遵旨!老臣再也不敢了!” 坤帝厌烦地一挥手。 “滚!” “都给朕滚出去!” 皇后与赵家眾人如同丧家之犬,连滚带爬地退出养心殿。 …… 首辅府。 一股霸道浓烈的奇异肉香,裹挟著炭火的焦灼与辛料的刺激,如同无形的鉤子,穿透重重庭院与幽深迴廊,直钻內府深处。 “咕嚕嚕……” 臥房內,肠鸣声清晰可闻。 姬无涯猛然睁开双眼,眸中再无半分睡意,只剩一片恼火。 草! 岂有此理! 哪一个天杀的玩意儿,半夜开小灶也就算了,还那么香??? 第112章 烧烤之夜,收买人心! 一开始。 姬无涯紧闭双眼,想著忍一忍就过去了。 然而,那霸道诱人的香气愈发浓郁,竟勾得他睡意全无,腹中馋虫造反,连口水都不受控制地淌了下来…… 以至於。 他烦躁地掀被下榻,循著那勾魂摄魄的香味,一路寻到了后院。 月光下。 只见未来女婿叶修,正蹲在一个简易烤架旁,嫻熟地翻动著细铁钎上的肉块、豆腐、韭菜…… 滋滋作响,油脂滴落! 他隨手抓起旁边几个小罐,將红黄相间的粉末均匀撒下,那令人垂涎的浓烈香气,正是由此瀰漫开来…… 更让姬无涯瞪圆双眼的是。 自己的宝贝女儿姬如雪,居然跟户部尚书千金黄埔玲瓏,礼部尚书千金冷眸聚在一块儿。 还有寧红夜和阿萝,皆围坐在烤架旁的石凳上。 她们手里各自拿著几串烤好的肉串,蔬菜串,蘑菇串…… 吃得正香! 不是…… 自己与那几位尚书可是死对头啊! 万万没想到。 自家的闺女竟与他们的女儿相处得如此融洽?还在自家后院…… 吃东西?! 姬无涯在月洞门边站定,板起脸沉声道:“你们大晚上不睡觉,居然在老夫府上后院……胡闹?!” 话音一落。 数道目光齐刷刷望来,带著一抹被抓包的窘迫。 叶修却已利落起身,顺手从烤架上抄起一串滋滋冒油,裹满辛香的羊肉串,几步走到姬无涯面前,不由分说便塞进他微张的嘴里。 全场:“!!!” 我靠!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 叶修绝对是第一个敢拿食物强塞当朝首辅的男人!!! “唔?!” 姬无涯猝不及防。 一股霸道浓烈的异香,瞬间衝破了他的味觉防线! 外焦里嫩的羊肉在齿间迸裂,滚烫的鲜香直衝天灵盖! 辛辣灼烧著舌头,奇异的焦香混合著从未尝过的香料气息,粗暴地填满口腔,令他瞳孔骤然紧缩! “好吃吗?”叶修笑眯眯地问。 姬无涯下意识地狠狠咬下一口,顾不得烫,囫圇咽下,脱口而出:“好吃!这他娘的是何物?竟如此霸道!上头!” 叶修还未开口。 姬如雪已盈盈上前,美眸含笑:“父亲,这是夫君……呃,叶修亲手做的『烧烤』。” “烧什么?” “烧烤,好吃吧?” “好吃到觉得这辈子白活了!” 姬无涯猛地转头,难以置信地看向蹲回烤架旁,正悠閒翻动铁钎的叶修,眼中满是震惊,错愕与难以置信…… 堂堂的八皇子,虽然是被罢黜的,却拥有著诗仙之名,更懂得救死扶伤,本事在神医之上。 如今…… 居然还做出了这等闻所未闻,勾魂摄魄的人间美味??? 姬无涯彻底懵了! 然而。 更震惊的还在后头…… 姬如雪掩嘴轻笑:“您上次赌气,拒绝户部尚书宴请,没去醉仙楼吃的火锅,也是叶修所创!” 姬无涯:“???” 一旁的黄埔玲瓏起身行礼:“首辅大人,姬妹妹所言不虚,不仅火锅,如今醉仙楼菜品口味能提升数倍,皆因叶修之功!” 姬无涯:“???” 冷眸也跟著站起,微微福礼:“姬大人,深夜叨扰,还请海涵,小女此行,本是与叶公子探討琴艺,顺便……品尝这烧烤。” 姬无涯:“???” 哈? 叶修不仅会靠烧烤,还会弹琴不成??? 他一脸错愕:“你……找他探討琴艺?別告诉老夫,他的琴艺和你相当?” 据他所知。 冷眸的琴艺超绝,素有下一代琴祖之势! 打死他,都不敢相信叶修也会弹琴。 可惊人的是…… 冷眸轻声细语,却语出惊人:“叶公子琴艺天下无双,琴祖都难以比肩,小女岂敢妄言相当?” 姬无涯:“!!!” 麻了! 他彻底麻了! 他握著那根还滴著油的铁钎,再看著那一个专注於火候的年轻人,满脑子只剩下一个念头在轰鸣。 这小子…… 到底还会什么? 诗仙!神医!琴道大家!火锅创始人!烧烤发明者……居然是他姬无涯的准女婿!? 真是一块旷世奇宝啊! 正当他沉浸於滔天震撼之际…… 月光下影影绰绰,被香气勾得睡意全无的女眷和下人们,已循著味儿聚拢到后院。 她们的目光死死落在烤架上的串串,隨之渴望又忐忑地望向姬无涯…… 叶修抬眼一扫,朗声道:“都愣著干嘛?香味儿都闻著了,那就都来尝尝,东西多的是,管够!” 此言一出,人群一阵骚动,却无人敢动。 姬无涯回过神来,没好气地挥了挥手,像是赶苍蝇:“去去去!都去!大晚上的……成何体统!” “谢老爷!谢姑爷!” 眾人如蒙大赦,脸上瞬间绽开惊喜的笑容,呼啦一下涌向烤架。 叶修笑著將刚烤好的串串分了下去。 等一根根串串入口时,后院的气氛瞬间沸腾了起来。 “天吶!这肉太香了!” “这豆腐又烫又鲜,还麻辣过癮……绝了!” “姑爷,您这手艺神了,以后別人做的饭菜,还怎么入口!?” “从未吃过这等美味!姑爷太厉害了!” …… 姬无涯看著眼前这一幕,嘴角微抽。 好傢伙! 女儿还没过门呢! 这小子倒先把整个相府的人心都收买了?! 他再也绷不住,挤上前大喊:“都別抢!给老夫留两串!!!” …… 翌日清晨。 “砰!” 房门被猛地撞开,瞎乍浦风风火火衝进来,手里挥舞著契书,老脸因兴奋涨得通红。 “少主!坤帝那边有消息了!稳了!酿酒坊是咱们的囊中之物了,以后酒水自由了!” “赵家那帮龟孙跑去告状,结果真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屁都没捞著,差点连九族都搭进去!” “哈哈,痛快!真他娘的痛快啊!” 少主神机妙算,全应验了! 叶修幽幽转醒,慵懒地打了个哈欠。 仿佛瞎乍浦带来的不是什么惊天捷报,而是寻常晨间消息。 他瞥了眼激动万分的老瞎,慢悠悠掀被下床:“嗯……知道了,收拾一下,知会如雪她们,准备去酿酒坊看看。” 第113章 我对钱没兴趣,只对花钱有兴趣! 一个时辰后。 叶修领著姬如雪一行人,在瞎乍浦的指引下,抵达城东的“天字一號酿”工坊。 昨夜小酌,黄埔玲瓏与冷眸同叶修一样,暂住在首辅府中一晚,此刻便也隨行而来。 也正好,让有管理经验的黄埔玲瓏和冷眸帮自己瞅一瞅,酿酒工坊存在的问题。 若有机会,没准將酒坊交给黄埔玲瓏打理,也未尝不可? 毕竟。 他不是万能的,不可能什么都会…… 眾人驻足於工坊大门前。 门扉虚掩,陈旧牌匾摇摇欲坠。 一股混杂著浓烈酒糟与汗臭的气息猛地扑出,直衝口鼻。 叶修推门而入,眉头瞬间拧紧。 前院景象令人愕然。 想像中的繁忙景象並不存在,唯有一片狼藉…… 酒缸倾覆,杂物横陈,地面污水横流。 更刺目的是,三五成群的工人,或吆喝著推牌九,或抱著酒罈喝酒吹牛逼,喧囂鼎沸,对来人置若罔闻。 眾女脸上皆掠过一丝难以掩饰的嫌恶。 这便是赵家最赚钱的產业之一? 简直难以置信! “站住!干什么的……” 一个歪戴破帽的守门汉子,醉醺醺地从门房晃出。 他本要呵斥,可当目光扫过叶修身侧的四位绝色,登时亮起猥琐的光。 “哟嗬!” “哪儿来的小娘子,一个比一个水灵!” “男的滚蛋!” “女的嘛……嘿嘿,留下陪大爷们解解闷!” 此言一出,前院的喧闹戛然而止。 所有目光如饿狼般齐刷刷落在姬如雪等人身上,赤裸的贪婪与淫邪几乎凝成实质,空气骤然污浊粘稠…… 一旁的瞎乍浦闻言,勃然大怒:“狗东西,找死……” 叶修却抬手轻拦,声音平淡无波。 “我乃是你们的新东家……叶修。” “叶修?!” 工人们脸上的淫邪瞬间被惊骇取代。 那醉汉更是嚇得酒醒大半,面如土色,连滚带爬就往里院冲,嘶声嚎叫:“梅爷!来了!新东家来了!是那个叶修!” 很快。 围上来的工人,被粗暴地推搡开来。 一个满脸横肉,身材魁梧的大汉,领著七八个凶神恶煞的打手踏出里院。 他望向叶修,皮笑肉不笑:“你就是叶修?” “不错。”叶修頷首。 大汉倨傲地扬起下巴:“老子梅木秦,『天字一號酿』的管事,以及酿酒师!” “然后呢?”叶修眉梢微挑。 梅木秦假笑一收,狠厉毕露。 “然后你既然接了赵家的盘,做了酒坊的新东家,那就得按咱们的规矩来!” “兄弟们苦熬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新主子上位,两条路给你选!” “第一,往后这坊里出的每一坛酒,卖的每一文钱,九成红利,归管事和弟兄们分!” “第二嘛……” “若捨不得这九成利,觉得我们狮子大开口,也行!” “那我们几百號兄弟立马撂挑子!集体摆烂!” “一粒粮不进,一滴酒不出!” “至於你想开谁?” “呵呵,你儘管试试看,这酒坊没我们,它转不起来!” 四周工人眼神里满是幸灾乐祸,显然唯梅木秦马首是瞻。 有一说一。 梅木秦本人根本不敢这般造次,但赵家的授意给了他底气。 只要他们掌握著核心配方与技艺,不怕这新东家不就范! 甚至…… 会將他们当菩萨一样供著! 叶修听完威胁,非但未怒,嘴角反而勾起一丝玩味的弧度:“哦?你们这般急不可耐地跳出来,是怕我动手太慢,没及时把你们这些蛀虫……清出去?” 梅木秦:“???” 全场工人:“???” 叶修无视他们的错愕,悠然竖起一根手指:“我不选你那两条路,反而现在,我要给你和你身后这群人,第三条路。” 梅木秦:“???” 全场工人:“???” 叶修眼神陡然转冷,语出惊人。 “要么,立刻滚回各自岗位,老实干活!” “要么……” “立刻捲铺盖,给老子滚,滚得越远越好!” 梅木秦:“???” 全场工人:“???” 等等…… 他们脑子快要转不过弯来了。 我靠! 这新东家竟完全不按常理出牌? 核心配方运转都捏在他们手里,离了他们,这一个招牌顷刻就得垮! 他竟敢反过来威胁?! 梅木秦好一会儿,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不敢相信地问道:“叶修!你……疯了?没了我们这些老手,別说酿酒,连口乾净水都別想有,它!会!彻!底!完!蛋!” “完蛋?” 叶修嗤笑一声,指向身旁静立的黄埔玲瓏,“那你可知她是谁?” 梅木秦和工人们下意识望去。 有工人贪婪地咽了口唾沫:“是姑娘……” “砰!” 梅木秦一脚踹翻那人,脸色彻底黑了下来:“谁?!” 叶修淡淡介绍道。 “户部尚书黄埔大人千金,醉仙楼真正掌舵人,厨神——黄埔玲瓏。” “她,足以將这里的一切,打理得比你们好上百倍!” 黄埔玲瓏美眸圆睁,心头剧震! 叶修居然要將这偌大的酿酒工坊交予她掌管?! 未等她从这突如其来的震惊中回神,一股寒意已经缠上梅木秦的脊樑! 醉仙楼! 那个近来一分不,便收购珍味阁的醉仙楼? 它的主人竟是眼前这女子? 还是户部尚书的掌上明珠? 他们可以不在乎一个被废的皇子,但户部尚书拥有实权,醉仙楼的背景更是绝非寻常。 可当一想到背后的赵家与皇后…… 他强压惊惧,强装镇定地吼道。 “那又如何?!” “醉仙楼的厨神,难道还懂酿酒不成?” “酿酒重点在於独门秘方!是十几年的沉淀!” “没有配方,没有我们这些老匠人的经验,你们摸索三年也休想酿出原来的味儿!” “客户跑了,招牌砸了,你这是在自断財路!!!” “你们的招牌?”叶修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轻蔑道,“真成了天下第一吗?” 梅木秦:“……” 核心匠人:“……” 草! 这话像刀子,直捅心窝,简直堪比杀人诛心啊…… “客户跑了,再找便是。” “招牌砸了,重立就行。” “至於钱?” 叶修负手而立,眼神睥睨。 “我对钱没兴趣,只对钱有兴趣。” “现在,你们的威胁,对我一文不值。” 他抬手,指向大门,“可以带著你的人,马上给老子……滚出去!” 第114章 龙王来了都没用,我说的! 整个酿酒坊的人,都彻底懵了! 他们没听错吧? 新东家居然无所谓盈亏,所以根本不吃他们这一套? 不是…… 皇后母族赵家,居然把酿酒坊交给了这么一个……傻子啊??? 梅木秦脸色憋得发黑,怒极反笑。 “叶修!你他娘的真是一个疯子!” “好!好啊!我们这就走!你等著!別后悔!” “弟兄们,收拾东西,我们走!” “就让这新东家抱著空酒缸喝西北风去吧!” 匠人们闻言,捋袖作势欲走。 结果…… 叶修眼皮都懒得抬:“滚。” “你!!!” 101看书????????????.??????全手打无错站 梅木秦被噎得气血翻涌,匠人们也面面相覷,脚步迟疑。 真走? 丟了这赵家优渥的饭碗,上哪儿再找? 梅木秦脸色阴晴不定,又嚎了一嗓子:“我们……可当真走了?!” 叶修目光平静,带著一丝不耐扫过。 “三息之內,无关人等若还在坊內碍眼,锦衣卫將会按照擅闯他人领地的罪名,將你们送入牢狱。” “瞎乍浦,开始计数。” “喏!”瞎乍浦咧嘴一笑,露出一口大黄牙,“一!” 梅木秦麻了,惊怒交加地问道:“你敢?!” “本官乃是锦衣卫千户,你说……” 叶修微微一笑,那笑容在梅木秦眼里却比恶鬼还可怕,“我到底是敢不敢?” “二!”瞎乍浦的声音如同催命符接踵而至。 轰!!! 匠人们如遭雷击,脸白如纸,心中最后一点侥倖都粉碎了! 民能跟官斗? 还是凶名赫赫的锦衣卫? 他们背后有皇后母族也没用,赵家会为了他们这些小虾米,去跟一个手握实权的锦衣卫千户较劲? 那与一个意义上的废皇子,完全不同! “三!”瞎乍蒲手指大门。 “走!快走!” 不知谁喊了一声,工匠们如梦初醒,再也顾不得梅管事和待遇,如受惊的兔子,连滚带爬涌向大门,生怕慢一步就被锁链加身…… 梅木秦双腿发软,浑身发寒,看著瞬间溃散的“弟兄们”,惊怒恐惧交织,几乎瘫倒。 奶奶的! 赵家人没告诉自己,新东家是锦衣卫,更没说这般狠绝霸道! 这剧本不对啊…… 就在绝望混乱之际! “不好了梅管事!” 一个小工去而復返,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 “万……万福商会的刘大掌柜带人亲临!阵仗嚇人,车马堵了半条街!” “他们听说咱们换了东家,怕酒水品质不稳,要立刻验看咱们库里的『天字一號』原浆!” “要是验不过,他们就要考虑换合作商了!” “这可是咱们最大的主顾啊!” 原本已经陷入绝望的梅木秦,仿佛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 他猛地挺直了腰杆,儘管腿还在抖,但脸上涌起病態的狂喜。 “听见了没有?” “叶修!万福商会!整个应天城最大的商会!” “我们的『天字一號酿』是他们的主要酒源之一!” “因为薄利多销,所以供应量极大!” “断了这条线,你这酒坊有金山银山也得立刻垮掉!” “现在跪下求老子……” “掌嘴。”不等说完,叶修淡淡打断。 “得令!” 瞎乍浦应声而动,动作快如闪电,蒲扇般的巴掌带著风声狠狠甩在梅木秦脸上,“狗东西,还敢吠?吃老子一个大逼兜子!” “啪——!!!” 脆响炸开! 梅木秦整个人被这记势大力沉的耳光抽得眼冒金星,踉蹌几步后跌坐在地。 他捂著脸,彻底懵了:“你……你们居然还敢打我?!” “看来你还没认清处境。” 叶修瞥了他一眼,轻描淡写地说道,“瞎乍浦,让刘大掌柜进来。” “喏!” 瞎乍浦转身,大步流星朝门口走去,但路过梅木秦时,还一脚踹在对方的脸上。 “挡老子道了!” “老子是瞎子,尊重残疾人……懂?” ??? 草! 那般精准的一脚,搁这儿说自己是残疾人? 装的吧? 梅木秦捂著脸,疼得齜牙咧嘴…… 不等缓过来。 一阵脚步声,很快伴隨著不满的嚷嚷声由远及近。 “搞什么名堂!赵家说换东家就换?当我万福商会是摆设?!” “酒要出了问题,耽误大事,你们担待得起?!” 一个穿著锦缎,满面油光的滚圆胖子,在隨从簇拥下气势汹汹闯入。 他正是万福商会的大掌柜,刘福全! 他扫视一地狼藉,眉头拧成疙瘩。 “管事的呢?” “库房原浆立刻抬出来验!” “要是味道不对,这合作……哼!立刻换人!” 叶修缓缓转身,不急不缓地说道:“没错,是要换了。” “嗯?” 刘福全的声音戛然而止,这才看清眼前人…… 嗯? 一个二十不到的毛头小子,居然敢这般跟自己说话?! 刘福全居高临下地审视著叶修:“你谁啊?敢这么跟老子说话?梅木秦呢?让他出来回话!” 捂脸的梅木秦如打了鸡血般窜起,指著叶修破口大骂。 “刘大掌柜,他就是新东家叶修!” “就是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刚把所有的酿酒师傅和工人都赶跑了,甚至连我也要赶!” “他根本不懂酿酒!他要把酒坊搞垮啊!” “您快看看,这作坊都成什么样了?他这是要砸了招牌,断您的货源!” 恶人先告状! 狠狠泼脏水! 这,就是他一贯的伎俩! 刘福全一愣,隨即看叶修的眼神充满荒谬。 “你?新东家叶修?” “那一个……被罢黜的皇子?” “难怪赵家甩烫手山芋!哈!一个毛没长齐的废……贵人,懂酿酒?懂经营?还一来就赶人?” “真是愚蠢透顶!狂妄无知!不知死活!” “就凭你?也配接手『天字一號酿』?你知不知道这酒维繫著多少达官贵人的喜好?多少商会生意?!” “你这是在玩火自焚!” “我告诉你,今天酒若有一丁点不对或產量跟不上,老子立刻终止合作,你这破作坊等著关门大吉!” “到时候,看你怎么哭?!” 万福商会能坐稳应天第一商会,还不给皇室血脉成员脸色,自有倚仗…… 他的女儿,是龙王的小妾! 他的孙女,也是龙王的小妾! 而龙王,乃大坤第一王爷,混世魔王! 论辈分,他可是叶修大伯的老丈人呢! 这小子若低三下四的求一求自己,没准自己就会大人不记小人过…… 然而。 出人意料的一幕出现了。 叶修仅是扫了他一眼,语气淡漠:“不用验了,合作即刻停止。” 刘福全:“???” 梅木秦:“???” 叶修伸了一个懒腰:“就『天下第一酿』那种垃圾,也就你们当宝了。” 刘福全:“???” 梅木秦:“???” 叶修玩味地看著刘福全:“酿酒,有手就行,堂堂第一商会,居然无法拥有自己的酒酿,废物。” 刘福全:“???” 梅木秦:“???” 哈? 他们没听错吧? 是叶修疯了,还是他们疯了? 那狂徒不仅放弃合作,还將他们双方都给嘲讽了一顿…… 嘴巴真倔啊! 刘福全气极反笑:“叶修!你知不知道自己说什么?你看不起我万福商会?” “没错。”叶修頷首。 万福全的脸一黑。 叶修继续说道:“靠卖女儿孙女,伺候我大伯换来的第一商会,有何含金量?” “噗嗤!” 姬如雪一等女子都没忍住笑出声来,连冰美人冷眸也唇角微扬。 可这一笑,万福全顿感窒息! 靠献女儿孙女求荣,满足龙王癖好这一等轨事,虽人尽皆知…… 但。 叶修是第一个敢拿到明面上来撕破脸皮的! 他那一张胖脸瞬间涨成猪肝色,指著叶修,人都快裂开了。 “叶修,你……这不知死活的狂徒!好!好得很!” “你以为接手这破作坊就高枕无忧了?以为顶著锦衣卫千户名头就能横行了?” “告诉你,应天城还没人敢这般藐视我万福商会!” “信不信老子一句话,三天之內,让你『天字一號酿』招牌在应天彻底消失?” “连带著你这破作坊,老子都给你夷为平地,让你哭都找不著调儿!龙王也保不住你,我说的!!!” 望著这一幕。 梅木秦兴奋看向叶修,想从对方脸上找出一丝慌张。 但…… 他失望了! 叶修一脸平静,不为所动。 冷眸,姬如雪,黄埔玲瓏三女更是收敛笑容,刚想开口爆身份…… 驀地! “不信!” 一个娇媚又泼辣的女声,毫无徵兆地从院外传来。 眾人皆愣,齐齐望去—— 只见。 一袭艷丽红裙的女子,裊裊娜娜踏入大门。 她容貌嫵媚,眼波流转,眉宇间却带著江湖儿女的颯爽不羈。 更离谱的是…… 她手中赫然抓著一只绣鞋! 当目光落在刘福全那张惊愕的胖脸上,红唇勾起一抹讥誚的弧度。 “老东西,口气不小啊!” “三天內把本姑娘男人的產业……夷为平地?” 她莲步轻移,走到刘福全面前。 “呵!” “你信不信,我现在就能像三年前抽你孙女那张胖脸一样,用这鞋底子再抽你一顿,追著你跑三条街?” “而且……龙王来了都没用,我说的!” 全场:“???” 靠! 这女人谁啊? 长得明明貌美如,性格却那般霸道如虎???? 等等…… 她的男人? 正当所有人好像抓住了什么重点时…… 红裙女子的目光转向叶修,桃眼俏皮一眨。 “叶郎,这世上,没人能动你!” 话音未落。 手中那只绣鞋,带著一缕香风,精准无比地朝呆若木鸡的刘福全那张胖脸飞了过去! “啪!” 一声清脆声响,在死寂的工坊中迴荡! 第115章 同生共死,荣辱与共! 所有人惊呆了! 万万没有想到…… 这一个女子那么胆大包天,居然敢用鞋底子抽龙王……老丈人的脸??? 这无异於抽的是皇亲国戚的脸面!!! 寧红夜四女也完全没料到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美眸中满是震惊。 阿萝更是嚇得捂住小嘴,连瞎乍浦那张老脸都罕见地抽搐了一下…… 当然。 最懵的当属刘福全本人。 他歪著头僵在原地,肥脸上印著清晰的鞋底纹路,茫然无措。 他,万福商会大掌柜,龙王的老丈人,应天城跺跺脚都要震三震的人物…… 竟在眾目睽睽之下,被一个年轻女子用绣鞋抽了脸?! 赤裸裸侮辱! 奇耻大辱啊! “你……你……” 刘福全浑身肥肉剧颤,手指哆嗦著指向那红衣女子,气得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哼!” 女子柳眉倒竖,嫵媚的脸上毫无惧色,反而带著一种“替天行道”般的理直气壮。 然后。 邀功似地歪头看向叶修:“叶郎,怎么样?这一个巴掌,可学得你几分囂张火候?” 声音娇媚,却带著一股子混不吝的江湖气。 叶修哭笑不得。 “师师,你何时变得这般蛮横了?” “若让魏国公知晓你被我带坏,岂不找我算帐?” 叶修的话音刚落,工坊內瞬间炸开了锅! “李师师?” “魏国公府的外孙女!李家的大小姐!” “天!竟然是她!难怪……敢打龙王的老丈人!” …… 那些原本被嚇傻的工人们,以及梅木秦,终於从震惊中回神,认出了这位在应天城同样名声显赫,行事乖张的贵女! 魏国公的外孙女! 李氏豪族的掌上明珠! 这身份,比刘福全这龙王“老丈人”,只高不低! 因为…… 魏国公的地位,早已超脱了国公之衔! 也难怪李师师敢如此肆无忌惮! 他们哪能想到…… 这样的天之骄女,怎会和叶修搅在一起?! 李师师闻言,非但不恼,反而傲然扬頜。 “跟你学的唄!” “我李师师的男人被人指著鼻子威胁,我还端著淑女架子,那才叫配不上你呢!” 说著。 她还故意朝叶修眨了眨眼,仿佛在说“看我多懂你”…… 四周的人听得那叫一个目瞪口呆,下巴几乎脱臼! 什么情况?! 魏国公的外孙女,李家大豪族的掌上明珠,集万千宠爱於一身的天之骄女,居然在…… 討论如何“配得上”一个被罢黜的皇子?! 而且方式还是学他的……囂张跋扈?! 这简直彻底顛覆了所有人的三观! 姬如雪站在一旁,见李师师旁若无人地与叶修调笑,心中强压的不適骤然翻涌。 她深吸一口气,清冷开口。 “李小姐此言差矣,夫君行事自有章法,非『囂张』二字可蔽之!” “况且,明媒正娶,八抬大轿方为正理,旁人的『配得上』,未免……失之轻佻了?” “明媒正娶?”李师师转向姬如雪,娇声反击,“等你明媒正娶时,怕是早已排不上號了!” 她,已经是叶修的女人了! 而姬如雪呢? 那一晚,她骑在叶修身上,得知叶修和姬如雪还未有过夫妻之实…… 所以。 姬如雪拿什么跟自己比? 等自己先一步怀了孩子,必先一步嫁给叶修! 此言一出,原本淡定的黄埔玲瓏小脸倏地一红。 嗯…… 她也偷尝了禁果,如今被李师师那么一提,只觉得那儿依然隱隱作痛,更仿佛被人当场抓了现行! “你!强词夺理!”姬如雪俏脸生寒,酥胸起伏。 李师师毫不示弱地反唇相讥,针锋相对:“哼!总比某些人端著架子,连自己男人被人欺负了都不敢吱声强!” “本小姐乃首辅之女,他们岂敢造次?” “不敢?方才那老肥猪可是连龙王都搬出来威胁了!” “本小姐自可寻家父……” “谁没父亲?本姑娘还有外祖父呢!” …… 全场死寂。 无数人,已经无法用言语去形容自己如今的心情了…… 首辅之女! 魏国公外孙女! 竟在此地不合时宜的……爭风吃醋? 老天! 这真的是一个被罢黜的皇子吗? 事实上,叶修头疼了…… 昨晚还庆幸李师师没来,怕她搅局。 这下倒好,彻底炸了! 然眼下並非处理修罗场之时,他无奈开口:“够了,你们……” “够了!!!” 一声咆哮,抢先撕裂了这火药瀰漫的场面! “李师师!!!” 刘福全终於回过神来了,捂著脸上刺目的鞋印,双目因暴怒布满骇人血丝。 “你……你居然敢打老夫?!” “你居然敢当著这么多人的面,用……这鞋子抽老夫?!!” 他指著那一只刚刚“行凶”的绣鞋,气得几乎要原地爆炸。 李师师轻蔑一瞥:“有何不敢?本姑娘还告诉你,那是丫鬟的鞋。” 刘福全彻底绷不住了! 他气得咪咪疼:“好!好一个魏国公府!好一个李家!纵女行凶,辱我至此,真当万福商会是泥捏的?真当龙王……会坐视他岳丈受此奇耻大辱?!” “呵!” 李师师嗤笑。 “区区万福商会,我李家不过不屑与铜臭商贾计较罢了,否则……” “单纯用赌场的筹码,便能淹死尔等,踩入泥潭!” “至於龙王?” “当年他求见我外祖父,连递三张拜帖,可见著人了?” “连魏国公府的门槛都未曾踏入,你拿他来压我?” “刘福全,你是不是老糊涂了,忘了你孙女被我抽的滋味?忘了自己几斤几两了?” 囂张! 极致的囂张! 叶修都暗自摇头。 但龙王三顾茅庐被拒,確是事实! 当年的龙王乃是一个混世魔王,坤帝都颇为头疼,奈何魏国公用鞭子,將对方给抽服。 以至於。 龙王三次想要上门给魏国公道歉,都被拒绝了。 有一说一。 龙王虽然是王爷,但地位真不如一个魏国公。 魏国公虽是一个国公,但他乃是坤帝亲口承认的封狼居胥! 刘福全老脸瞬间黑如锅底,嘴唇哆嗦,半晌才从齿缝挤出咆哮。 “好!尔等有种!既如此,休怪老夫翻脸无情!” “叶修!老夫宣布,即刻起,万福商会断绝与你『天下第一酿』所有往来!” “一粒粮!一滴水!一片酒麴!你都休想从老夫的渠道购得!” “你的酒,也休想踏入万福商会名下任何酒楼,商行半步!” “老夫倒要看看,没了老夫的渠道,你这破酒坊,靠什么活?靠什么酿?靠什么卖?” “老夫要亲眼看著你……倾!家!盪!產!” 这几乎是釜底抽薪的绝杀! 釜底抽薪! 断供绝销! 对任何產业皆是致命一击! 虽然,整个应天城不是只有一家商会,但这一个圈子里面的人,谁敢不给他刘福全面子?! 然而。 面对刘福全的疯狂咆哮,李师师非但无惧,反笑得枝乱颤。 “咯咯咯……” “刘福全,你以为断掉你的狗屁渠道,就能难倒叶郎?难倒本姑娘?” “听著!从今日起,本姑娘李师师,將倾尽李家之力,打造一个全新的『万通商会』!” “一个月!只需一个月!本姑娘必让你那万福商会,从应天城商界除名!” “把你踩在脚下,让你跪著求饶!” 所有人目瞪口呆,他们的眼里全是骇然! 我靠! 这是赤裸裸的宣战! 奶奶的! 万万没有想到,一场酒酿风波,竟引动此等惊天商战?! “狂妄!无知小辈!痴人说梦!” 刘福全先是一愣,隨即暴跳如雷,“一个月灭我万福商会?就凭你?就凭他一个被废的皇子?简直不知天高地厚!老夫倒要看看,你们如何自取其辱!” 可在刘福全的咆哮声尚未落下。 叶修耸了耸肩,淡淡开口了:“她不是狂妄,而是收敛了。” 全场:“???” 他隨之比出三根手指:“三天,踩垮你的万福商会……三天,足够了。” 全场:“???” 叶修好像想到了什么,又淡淡补充了一句:“既然你们执意要蹚赵家这浑水,那就让你们蹚个够……够淹死你们。” 全场:“???” 三天? 一个被罢黜的皇子居然扬言…… 仅用三天的时间,就能压垮应天第一商会? 好傢伙! 若说李师师是囂张,此刻的叶修,在眾人眼中简直是失心疯! 刘福全错愕片刻,隨即捧腹狂笑:“你说三天弄垮我万福商会?哈哈哈……就凭你们两个?!” 他虽然心惊叶修竟能猜出自己与赵家勾连,但万福商会背靠的乃是龙王! 哪怕李师师再狂,也需要顾及龙王的顏面,毕竟那是坤帝的大哥…… 可叶修更狠,居然说三天??? 然而。 未等他笑声落下。 姬如雪莲步轻移,立於叶修身侧,语惊四座:“你错了刘老板,我乃首辅之女姬如雪,为叶修的未婚妻,自当与夫君同生共死,荣辱与共!” 黄埔玲瓏一步踏前,字字鏗鏘:“户部尚书之女,醉仙楼主黄埔玲瓏,携醉仙楼上下,与叶修同生共死,荣辱与共!” 冷眸款步而出,立於叶修另一边,清冷眸光扫过刘福全:“一日为师,终身为父……礼部尚书之女冷眸,与叶公子同生共死,荣辱与共!” 第116章 迴旋鏢! 整个酿酒坊前院,空气仿佛瞬间凝固了。 所有工人,连同梅木秦在內,如同被施了定身咒,眼珠圆瞪,嘴巴张得能塞进鸭蛋。 首辅之女姬如雪! 礼部尚书千金,琴道大家冷眸! 户部尚书千金,醉仙楼掌舵人黄埔玲瓏! 再加上魏国公府的外孙女,李家大小姐李师师! 这四位在应天城地位尊崇,光芒万丈的天之骄女,此刻居然眾星捧月般环绕在被罢黜的废皇子叶修身侧,更是一个接一个,掷地有声地宣告与他“同生共死,荣辱与共”?! 凭什么?! 为什么?! 他们这些凡夫俗子,绞尽脑汁也想不明白! 一个无权无势,本该人人都能踩一脚的弃子,凭什么能让这些身份贵不可言,平日里他们连仰望都困难的明珠们如此倾心? 甚至…… 不惜为他与强大的万福商会宣战? 巨大的衝击让他们的脑海一片轰鸣,彻底宕机,完全不够用了! 刘福全那张胖脸,已涨成一片骇人的黑紫。 眼前这一幕,完全超乎想像 四个顶级权贵的千金为一个弃子站台宣战? 这局面,早已不是他一个靠著献女上位的商会掌柜所能抗衡的了…… 龙王? 龙王来了,恐怕也得掂量掂量这四家联手的份量! “叶修!” 刘福全从牙缝里挤出嘶吼,“龙王不会放过你的,老夫倒要瞧瞧,你如何用三天时间,將老夫的商会踩在脚下?!” 撂下狠话,他猛地一甩袖袍,带著手下狼狈而去。 他就不信了…… 断了供给来源,这几个“臭皮匠”,能顶得过他这“诸葛亮”?! 当人一走。 梅木秦才猛然惊醒了过来。 他望著刘福全仓惶的背影,再看向被四位明珠拱卫的叶修,一股彻骨的寒意瞬间將他淹没。 窒息! 太窒息了! 他一个连滚带爬地扑到叶修面前,直接就是跪了下去。 “叶……叶公子!叶千户!” “小的有眼无珠!小的该死!求您开恩,留下小的吧!” “配方!火候!窖藏……小的烂熟於心!” “离了小的,酒坊真转不动啊!” “小的愿做牛做马,只求您给条活路……” 涕泪横流间,什么赵家授意,什么核心配方,统统被拋到了九霄云外。 离开这里,他再想爬上这位置,不知要熬多少年! 然而。 回应他的並非叶修的声音,而是一道迅捷的黑影。 下一秒。 瞎乍蒲的大手闪电般探出,一把揪住梅木秦的后衣领。 梅木秦只觉一股无法抗拒的大力传来,整整个人如同小鸡仔般被轻易提起。 “俺是瞎子,你又挡俺道了” “俺送你一程!” 瞎乍蒲一声暴喝,手臂发力,原地旋了小半圈,借著离心力狠狠一甩! 梅木秦的身躯顿时化作一个破麻袋,惨叫著划出一道拋物线,直直摔出酿酒坊大门。 “哎哟……他奶奶的!” 梅木秦摔得七荤八素,浑身骨头像散了架,趴在地上半晌才缓过气。 正要破口大骂,他猛地发现四周不知何时围了一圈人影…… 正是刚才一同被赶出来的酿酒坊工人! “看什么看?!” 梅木秦又惊又怒,挣扎著想爬起来,却牵动了伤处,疼得直抽冷气,“一群没眼力见的东西!还不快把老子扶起来?” 可…… 四周死寂! 工人非但没上前,反而眼神凶戾,带著刻骨的愤恨,像狼群般將他围得更紧。 梅木秦心头猛地一沉,一股不祥的预感升起:“你们……想干什么?!” 人群中,一个粗壮的汉子啐了一口唾沫:“干什么?梅管事,要不是你挑头闹事,得罪新东家,我们会丟了饭碗?一家老小喝西北风去?!” “没错!你仗著赵家撑腰,平日里剋扣工钱,作威作福也就罢了,现在好了,你把大家的饭碗都砸了!” “家里婆娘娃儿还等著米下锅呢!你赔我们工钱!赔我们活路!” …… 七嘴八舌的指责如同石头,狠狠砸在梅木秦头上。 他脸色煞白,终於明白这群平日里被他呼来喝去的“泥腿子”此刻看他的眼神意味著什么,那是…… 长久积压的怨恨,彻底爆发的前兆! “反了!你们反了天了!” 梅木秦脸色大变,试图用过去的淫威震慑,“我可是赵家的人,你们敢动……” “打!” 不知谁一声怒吼,瞬间点燃了所有人的怒火! “打死这个害人精!” “打!让他赔我们饭碗!” 围拢的工人,轮起愤怒的拳头和脚丫子,疯狂朝著地上的梅木秦疯狂落下! “啊——!別打!饶命啊!” “哎哟!我的腰!我的脸!” “救命!杀人了!救命啊!” 梅梅木秦杀猪般的悽厉惨叫在寂静的街道上迴荡,彻底淹没了先前的囂张。 拳脚无情,打得他在地上翻滚哀嚎,鼻青脸肿! 而回应他的…… 只有工人们泄愤的怒吼,以及更凶狠的拳脚! 这一刻,妥妥的迴旋鏢! …… 工坊外,惨叫连天。 工坊內,却落针可闻。 所有人的目光,齐齐落在叶修的身上。 她们很好奇…… 叶修究竟要如何做,才能在三天的时间內,將应天城第一商会给踩在脚下? 李师师桃眼灼灼,率先打破沉寂。 “叶郎!那晚你酿出的烈酒,我至今回味无穷,那滋味绝妙,前所未有!” “比真正的天下第一酿都要强出百倍千倍!” “只要你点头,我立刻调动李家所有资源,连同外祖父的暗线人脉……” “铺路!建新商会!打通渠道!保管让这烈酒风靡应天,把那万福商会踩进泥里!” 烈酒? 黄埔玲瓏和冷眸清冷的眸子里,同时掠过一丝错愕。 万万没想到…… 叶修竟还藏著这般本事,懂得酿酒? 能让传闻中好赌,好酒,好打人的李师师如此推崇备至,那“烈酒”恐怕当真惊世骇俗! 但出人意料的一幕出现了! 叶修只是轻描淡写地一笑,语出惊人:“小孩子才想著跟他们比酿酒,爭渠道,拼市场,那样太慢,也太给他们脸了。” 全场:“???” 他挑了挑眉,眼中闪过一抹难以捉摸的光:“我要让渠道,市场,自己来找咱们。” 全场:“???” 他仿佛又想起什么,补充道:“至於万福商会?自然有人去对付。” 全场:“???” 第117章 「诗仙」的號召力! 哈? 还有这等好事? 渠道和市场……自己送上门? 一时间。 眾女连同瞎乍浦,全都满头雾水了起来。 李师师快人快语:“叶郎,別卖关子了,到底怎么个『自己找来』法?难不成天上真会掉下渠道?” 叶修嘴角微微上扬,意味深长的说道。 “我这『诗仙』名號,可不是白亮出去的!” “牌面,懂吗?” “这便是……明星效应!” “明星效应?”黄埔玲瓏最先反应过来,美眸骤然一亮,“你是说……借你诗仙之名造势,吸引眼球,让求购美酒,寻求合作的商家,主动登门?” “聪明!” (请记住 101 看书网书库全,101????????????.??????任你选 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叶修讚许地点头。 “与其我们费尽心力去铺路推销,不如让他们挤破头来抢我们的东西!” “只要我们的东西足够好,足够吸引他们,再配上足够大的噱头……” “嘿嘿,你们懂得!” 冷眸清冷的眸子也掠过一丝瞭然:“诗仙亲酿……这本身就是最大的噱头和无价招牌,哪怕只是沾上一点名头,也足以让无数人趋之若鶩,足以让任何渠道商放下身段!” 哪怕…… 有些人不相信诗仙能酿酒,但那些对诗仙狂热的读书人真的信啊! 而这,不正是潜在的客源? 姬如雪看著叶修,眼中满是惊嘆。 “夫君深谋远虑!” “原来天诗楼那日,便已埋下今日伏笔!” “诗仙之名,居然还有这般妙用?!” 叶修:“……” 他又不是神仙,哪能未卜先知? 他只不过是想到,现代主播带货,明星打gg,效果嘎嘎好…… 以至於。 才想著能否將这一套营销手段,放在大坤中尝试而已! “哈哈!少主英明!” 瞎乍浦一拍大腿,大黄牙笑得咧开,“俺就说嘛,少主放个屁都是香的……呃,都是妙计!那万福商会呢?谁去收拾?” 叶修神秘一笑,径直走到桌案前,铺纸提笔,龙飞凤舞。 片刻后。 他將一张墨跡淋漓的纸,递给瞎乍浦。 “老瞎,跑一趟赵府,把这交给赵日天。” “告诉他,按上面的计划,即刻对付万福商会!” “务必给我搅个鸡犬不寧!” 眾女又是一愣。 瞎乍浦更是在接过纸后,老脸皱成一团,满是困惑。 “少主,您没搞错吧?” “万福商会明显是跟赵家穿一条裤子的啊!” “赵日天那老东西,怎么可能听咱们的去搞自己的盟友?” “他不反过来帮万福商会的人踩咱们一脚,就已经是谢天谢地了!” 叶修人畜无害地笑了。 “他会听的,你只需要告诉他,若敢阳奉阴违,或者走漏半点风声……” “明日,我这位诗仙便会亲笔写下『赵氏满门,皆为吾奴』的传世名篇,再请说书人传唱於应天城每一个角落!” “届时,他赵家不想『名垂青史』,也由不得他了!” 眾人先是一怔,隨即恍然大悟! 奶奶的! 不愧是万能的叶修,这般点子都能想出来? 太逆天了! “噗嗤……” 李师师最先忍不住笑了出来,“妙啊!太损了!哈哈哈!赵家自己找万福来噁心咱们,结果现在要被逼著去咬自己放出来的狗?狗咬狗,一嘴毛,这戏有得瞧!” 寧红夜一等人也是忍俊不禁,眼中都充满了对叶修这“绝户计”的嘆服和对即將上演好戏的期待。 赵家这次真是…… 自作孽! “得令!” 瞎乍浦彻底明白,脸上绽出蔫坏的笑,“少主放心!俺老瞎定把话『原汁原味』带到!保准让那老东西刻骨铭心!” 话语一落。 他將计划书小心揣入怀中,抱拳转身,“瞎子步伐”踏得飞快,如风一般卷出酿酒坊,直扑赵府…… 待人走远,叶修才对眾女道。 “咱们也动身,去醉仙楼!” “师师,你立刻动用李家的人脉和赌坊人手,將消息散出去——” “今晚戌时,诗仙叶修將於醉仙楼设宴,亲酿美酒,宴请天下!” “凡到场者皆可免费品尝诗仙特酿,更將当场挥毫,赠席间一位有缘人题诗一首!” “记住,声势越大越好!” 李师师桃眼瞬间亮起,兴奋地一拍手:“晓得了,保证让整个应天城都知道,赌坊那些泼皮閒汉,散布消息最快,再加上外祖父的眼线,不用一个时辰,一定风靡整个应天!” 说著。 她立刻转身,对紧隨的亲信丫鬟低语几句。 丫鬟领命飞奔而去。 叶修接著看向阿萝:“你速带几个可靠人手,去我那被烧毁的旧院地窖,那儿藏著几坛我先前酿好的烈酒,务必都搬来醉仙楼,那是今晚的重头戏!” “是,姑爷!” 阿萝用力点了一下脑袋,不敢耽搁,立刻小跑著去找府里护院和健仆。 隨著眾人共同的行动,刚平息没多久的“诗仙”热浪,又一次如同投入湖面的巨石,激起滔天波澜! 口耳相传! 说书人推波助澜! 顷刻间,整个应天城陷入了沸腾之中! “听说了吗?!诗仙叶修今晚在醉仙楼请客!免费喝他亲酿的酒!” “天吶!诗仙还会酿酒?那酒得多香醇?毕竟……没喝上头,根本写不出那等绝诗啊!” “何止喝酒?听说还要当场写诗送人,这可是诗仙的亲笔墨宝啊……铁定价值连城!” “醉仙楼今晚怕是要被挤爆!快走快走!去晚了怕是连门都进不去!” …… 酒楼茶肆,街头巷尾,无数人奔走相告,议论纷纷。 文人墨客,商贾巨富,市井百姓……无论是否懂酒,无论是否附庸风雅,单是“诗仙叶修”这四个字和“免费赠诗”的噱头,就足以让所有人疯狂!!!! 叶修的“诗仙粉”更是激动得无以復加,早早便呼朋引伴,朝著醉仙楼的方向涌去…… 以至於。 夕阳还未完全沉下,醉仙楼外已是人声鼎沸! 黑压压的人群如潮水一般匯聚,翘首以盼,將街道堵得水泄不通,喧囂声浪直衝云霄…… 就连醉仙楼的朱漆大门,都在汹涌的人潮前,显得摇摇欲坠! 诗仙的號召力…… 恐怖如斯!!! 第118章 此酒当为天下第一! 醉仙楼內,人声鼎沸! 三层楼阁挤得满满当当,连楼梯转角都塞满了人。 当然。 最后能进来这儿的人,皆是了不菲“门票”的豪客富商,文坛名士。 他们只为诗仙叶修亲酿美酒,现场题诗,便心甘情愿掏空了腰包…… “诸位贵客,请静一静!” 清亮女声压下嘈杂。 黄埔玲瓏款步走到二楼围栏前,一袭劲装衬得她英姿颯爽,眼底却难掩震撼。 怎能不震撼? 醉仙楼贵为大坤第一楼,也从未有过这般火爆盛况。 可叶修居然仅凭一杯酒,一句话,就搅动了整座应天城风云! 她深吸一口气,环视全场。 “承蒙诸位厚爱,玲瓏代叶公子谢过!” “未曾料到诗仙之名竟引来如此盛况,醉仙楼蓬蓽生辉,奈何楼小,门外仍有无数慕名者不得而入,玲瓏在此深表歉意!” 四四周驀地一静。 紧接著。 一道道心急如焚的声音,如沸水一般炸开。 “黄埔厨神,客套话就免了,诗仙人呢?我们可是衝著诗仙来的!” “对啊!叶公子何在?” “快请诗仙出来!” …… 附和声四起,场面几乎要失控了…… 黄埔玲瓏无奈,便不再废话,抬手示意。 “诸位稍安勿躁!” “叶公子片刻即到,等待之际,不如……” “先品一品诗仙亲手所酿的……『忘忧』?” 话音刚一落。 十余名伙计鱼贯而出。 每人皆是怀抱一坛未开封的酒罈。 坛身古朴,却仿佛蕴藏著惊涛骇浪,奇异浓香瞬间瀰漫开来! 伙计们动作麻利,將酒液倾入备好的小盏,送至每位宾客手中。 满堂宾客,皆诧异地望著杯中的液体。 这,便是诗仙酿的酒? 看著平平无奇,可那异香…… 有人將信將疑,有人满怀期待,纷纷举杯浅尝。 “噗……咳咳咳!!” “嘶!我的喉咙……烧起来了!” “老天爷!这……这是酒?好烈!好香!好霸道!好喜欢!” …… 惊呼声! 呛咳声! 倒吸冷气声! 一下子淹没了所有的议论! 方才还矜持的文人墨客,此刻无不瞪圆双眼,涨红脸庞。 更有人拍案叫绝,眼中燃烧著难以置信的狂热! “琼浆玉液!这才是真正的琼浆玉液啊!” “一口下肚,浑身通透,三魂七魄都烧起来了!老子喝了一辈子酒,今日才知从前白活!” “从未尝过如此烈!如此醇!如此霸道的滋味,当真令人忘忧,其他酒水一比,只能叫水!” …… 整座醉仙楼彻底陷入沸腾中! 本来吧。 不少人来这儿,只为了一睹诗仙风采,压根就没想过酒能多好喝。 可谁曾想…… 一杯入肚,烈火烧心,居然让人有一种一辈子像是白活了的感觉…… 真他娘的带劲啊! 这一刻。 诗仙未至,仅凭一杯“忘忧”,已让满堂权贵名士,尽折腰! …… 临窗雅间內,一女子端坐。 她轻纱遮面,只露出一双琥珀般的金色眸子。 她肌肤白得异样,透著一股不属於大坤的冷冽美感,异域风情扑面而来。 但是。 当她也和四周的人一样,將手中的忘忧酒送入唇中时…… 金色的瞳孔骤然一缩! 面纱下,红唇微启,一丝诧异浮现眼底。 这酒…… 居然比她在北漠喝过最烈的“焚心”,还要霸道好几倍! 那一股烈火穿喉,直透臟腑的猛烈,与隨之汹涌的回甘醇香,彻底顛覆了她对“酒”的认知!!! 就好像…… 这一次,是她第一次碰酒! 她呼吸一滯,放下杯盏,声音如金铃脆响:“此诗仙的底细,如何?” 身后侍立的异国婢女,立刻上前半步,躬身低语。 “回稟圣女,已查明。” “叶修,大坤皇帝第八子,乃前朝大乾公主太萱妃之子!” “因扎纸人一事,太萱妃畏罪自尽,他也受牵连被废黜……” “哦?”女子眼眸微眯,面纱下唇角勾起一抹玩味,“一个被废黜的皇子,不仅能酿出如此惊世之酒,更有诗仙之名?有趣……我倒是对这个人,生出了几分兴趣。” 她乃漠北拜战国的圣女。 拜战国,乃是一个母系国度。 但因民风彪悍,所以下到六岁孩童,上到九旬老汉,都喜欢喝酒…… 不久之后,国中將以酒祭天,祈求乾旱大半年的土地降下甘霖,好渡过即將到来的寒冬。 所以。 身为圣女,她遍寻各国佳酿,想看看有没有好酒。 正巧的是,她人恰好在应天城。 而诗仙酿酒本就属於奇谈,便亲自临场,但结果…… 似乎远超预期??? 然而,圣女身后的婢女闻言,脸上掠过一丝古怪。 拜战国的圣女,都需保持处子之身,圣女年已二十有四,尚未婚配,对男人有著天生的不屑…… 今日,居然首次见她对一个男子表露兴趣。 看来,事情有点儿好玩了! 不等细想。 “啪——!” 一声震耳的拍案声猛地自一楼炸响,瞬间打破雅间寂静,也將满楼失神的人惊醒! 一位满面红光的富商激动站起,挥舞著手中的空杯。 “好酒!绝世好酒!” “黄埔小姐,这忘忧作价几何?” “不论多少银子,张某今日定要买上十坛……不!有多少,张某要多少!” 这一嗓子惊醒了发呆的人群,整个醉仙楼再次轰然炸开! “对!快说多少钱一坛!我买还不成吗?!” “我苍家也要!先给我整个二十坛!” “別挤!我先问的!黄埔小姐,快一点开价吧!” …… 大厅彻底混乱,人群推搡,眼看就要大打出手…… 黄埔玲瓏面对这汹涌的求购狂潮,压下心中的波澜,朗声道。 “诸位请稍安勿躁!” “『忘忧』乃叶公子心血所酿,其价值几何,非玲瓏所能定夺!” “此酒价格,需叶公子亲自公布!” “诗仙!请诗仙现身,我愿千金求购!”那富商一听,忍不住朝四周大喊了一声。 下一秒。 “请诗仙现身!” “请诗仙现身!!” “请诗仙现身!!!” …… 呼喊匯聚成浪,汹涌澎湃,几乎要掀翻醉仙楼的屋顶! 就在这声浪攀至巔峰之际…… 通向二楼的雕木梯顶端,一道頎长身影,不知何时悄然立在那里。 一袭青衣,身姿如玉。 他嘴角噙著若有似无的笑意,目光平静地扫过楼下鼎沸人潮,带著俯瞰喧囂的淡然。 喧闹声,戛然而止! 数千道目光,匯聚而去…… 他来了。 诗仙,叶修! 醉仙楼內,落针可闻。 叶修迎著那数千道炽热如朝圣的目光,缓步走下台阶。 等来到黄埔玲瓏身侧时,才面对满堂宾客,悠悠开口。 “诸位错爱了。” “这『忘忧』酒啊……” “不过是叶某閒暇偶得,粗陋小技,实在算不上什么好酒!” “让诸位如此期待,叶某……惭愧啊!” 嗯…… 不知叶修底细的人,都会以为那是肺腑之言。 但熟悉叶修的人都清楚,那是叶修要开始飆戏了…… 好戏……开场!!! 果然! 此言一出,犹如巨石投湖! 整个醉仙楼,瞬间被惊涛骇浪般的反应彻底淹没! “不算好酒?!” “叶公子,您太……太他娘的谦虚了!” “开玩笑呢?这若是粗陋,那天下还有好酒吗?!” “天吶!诗仙眼界何其高远?这忘忧居然不算好酒?” …… 刚才还沉浸在忘忧那霸烈醇香,灼喉穿心一般美妙体验中的眾人,此刻脑中只剩一片轰鸣! “叶公子!老朽……万不敢苟同!” 一位老者猛地站起,老脸通红,激动得鬍鬚都在颤抖,“老夫喝了一甲子的酒,尝遍天下名酿,便是那价比黄金的御贡『秋露白』,与您这『忘忧』一比……简直寡淡如水,索然无味,连给它提鞋都不配啊!” “对!就是水!” “跟『忘忧』的滋味一比,秋露白的確算一个屁!” “诗仙您太过自谦了!此酒当为天下第一!” …… 这一刻,群情激奋,如烈火烹油! 所有人都被叶修这“凡尔赛”到极致的谦逊彻底点燃! 能將如此惊世骇俗的琼浆玉液,轻描淡写贬为“不算好酒”…… 这格局! 这眼界! 他娘的真不愧是诗仙哇!!! 第119章 卖家定价太低,被顾客集体要求涨价? 迎上数千道灼热的目光。 叶修脸上掠过一丝恰到好处的“无奈”。 然后。 抬手,虚虚一按。 无形的气场瀰漫开来,喧囂如潮水一般退去,醉仙楼瞬间落针可闻。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眼巴巴望著台上的诗仙。 “诸位盛讚,叶某愧不敢当。” 叶修拱手,目光扫过全场,“既然诸位如此抬爱忘忧酒,叶某若再推辞,倒显得矫情了,也罢……” “今日便为它定个价吧!” 他顿了顿。 隨之在所有人一脸期待!紧张!甚至贪婪的目光注视下,缓缓伸出五根手指。 “一斤『忘忧』,作价……五十文铜钱!” 轰——!!! “五十文”三字,顿如在每一个人的脑海里,引爆惊雷! 死寂! 绝对的死寂笼罩了整座醉仙楼! 数千人呆若木鸡,脸上只剩下震惊与茫然。 他们……真没听错?! 方才那位品酒一甲子的老者,身体不由得晃了晃,差点从椅子上滑下去,好在被旁边的僕人慌忙扶住。 他五指颤抖张开,嘴唇哆嗦,半晌才喘出一口粗气。 “老……老天爷!老夫没有耳聋吧?!” “一斤?五十文?!!” “秋露白十两一坛十斤,算下来一斤一两!” “一两银子是一千文啊!这忘忧才他娘的五十文?!” “疯了!诗仙一定是疯了!这酒卖五百文……不!卖五两银子一斤都怕要抢破头啊!” “老夫刚才还担心倾家荡產也买不起几两,如今才……五十文?” …… 所有人绷不住了! 那一个价格,大大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然而。 正当眾人惊疑不定,几乎怀疑自己的耳朵出问题时…… 叶修脸上的无奈更浓了,甚至还多了一抹愧疚与委屈。 “哎!” “这价格……是不是还是定得太贵了?” “要不,叶某再降一点?” 轰隆——!!! 又又一道无声的惊雷劈在眾人心头! 贵? 靠! 五五十文一斤的神仙酒,您管这叫贵? 那我们以前喝的是马尿不成??? 叶修仿佛全然未觉眾人脸上那副“您对贵是不是有什么误解”的崩溃表情。 相反。 他继续飆戏! 沉痛地开始自我检討了起来。 “其实……叶某並不愿意定价如此之高。” “但诸位应该明白,酿酒一事,虽说是閒暇偶得,但终究需要耗费粮食,人工,器具,以及时间窖藏……” “每一道工序,皆是心血,这五十文一斤……” “实在已经是叶某核算成本之后,所能承受的……最低底线了!” “真的不能再低了!” 叶修的目光扫过全场,苦涩的嘆息了一声。 “恳请诸位不要误会,我叶修……真的不是一个爱財之人!” “我对钱……” “没!兴!趣!” 噗通! 有人腿一软,直接坐倒在地。 喀嚓! 有人手中的摺扇惊得掉在地上。 咣当! 有人酒杯脱手,摔得粉碎。 绷不住了! 他们彻底绷不住了! 不是…… 五十文一斤的神仙酒,诗仙还嫌贵?还沉痛地说是底线?还说自己不爱財?对钱没兴趣?! 这他娘的是什么神仙境界?! 如此年轻,竟有这般超然物外的心性? 果然啊! 能成为诗仙,並非偶然! 能写出那等惊世的诗词,也是有著原因的! 他们第一次觉得…… 坤帝將叶修给罢黜掉,是多么愚蠢的做法! 这等品性才情,岂是那太子可比?! 震惊! 太震惊了! 有人更是因此激动得嘶声力竭。 “诗仙高义啊!” “您这不是卖酒,是普度眾生啊!!!” “五十文太少了!大伙儿说,一斤定一两银子,不过分吧?” “绝不过分!咱不能让诗仙亏本!否则以后哪还有这等仙酿?!” “一两!老夫要两百斤!” “別挤!我先来的!黄埔小姐!快!先给我登记五十斤!现钱!现结!” …… 场面彻底失控! 醉仙楼又一次,被狂热的声浪淹没。 但好死不死的是…… 叶修却焦急摆手,脸上写满了“不可以”:“不!说好五十文,便是五十文!诸位莫要如此,叶某心中不安……” “诗仙!” 话音未落,便有人高声打断,义正词严,“您若只卖五十文,我等才要心中有愧啊!我们喝得痛快,岂能让您饿著肚子酿酒?!” 四周的人一听,纷纷附和。 “对!不能饿著诗仙!” “必须一两!” “一两都算便宜了!” …… 声浪更高,几乎要將屋顶掀翻。 一旁的黄埔玲瓏,整个人却傻了。 方才叶修报出五十文时,她只觉得叶修疯了,因为价格实在太低了! 可现在…… 买家竟哭著喊著求他加价?! 生怕他不赚钱?! 离了大谱! 她瞬间恍然大悟…… 叶修根本就没打算卖五十文! 他只是用一场苦情戏,配合诗仙的名头,便將定价权轻飘飘拋给了市场! 所有人,都心甘情愿地被他牵著鼻子走,还生怕他受了委屈…… 靠! 被卖了还帮著数钱,莫过於此! 她从未见过,也从未想过,世上竟有如此奇景…… 卖家定价太低,被顾客集体要求涨价! 而始作俑者,名利双收,片叶不沾身!!! 果然。 玩心理战术的人,心都脏! 很快。 醉仙楼內,一幅奇观正在上演。 眾人为“忘忧”的合理价格爭论不休,甚至有人觉得一两太低,必须再加! 眼见火候已足,叶修知道该收网了。 於是乎。 他再次抬手,压下鼎沸人声,脸上带著被逼无奈的苦笑。 “诸位拳拳盛意,叶某若再推辞,反是不近人情了。” “也罢……” “便依大家所言,『忘忧』暂定一两银子一斤,將来於醉仙楼发售!” “若若日后诸位觉得价高,只管直言,叶某定当从善如流,降价以报!” 话音一落,满堂顿时爆发出如释重负的欢呼! 那架势! 那模样! 佛不是多了钱,而是做了什么天大的善举,终於没让诗仙受委屈…… 这一幕,让黄埔玲瓏再次扶额,彻底无语。 她暗下决心…… 此事过后,定要撬开叶修的脑袋,学学这“脏心烂肺”的营销手段! 驀地! 叶修话锋一转,声音清朗,盖过欢呼:“为谢诸位厚爱,叶某今夜將兑现承诺,现场挥毫,赠予席间一位有缘人题诗一首!” 醉仙楼瞬间又安静了下来,无数目光变得炽热而紧张! 因为…… 那一首明摆著价值千金的诗作,究竟会落谁家? 就在这万眾屏息,翘首以待的巔峰一刻…… 突然! 一个清冷如泉的女声,带著不容置疑的威严,落入每个人耳中。 “那题诗,我要了。” “你的酒……” “我也要了!” 第120章 我是为你好,这儿的水真的深! 所有人闻言一愣,纷纷循声望去。 却见。 临窗雅间之地,一位轻纱遮面的女子缓缓起身。 面纱上方,一双罕见的金色眸子在灯火下流转著异样光泽,带著一抹威严扫过全场。 她的话音刚落,醉仙楼內隨之沸腾了! “凭什么给你?” “对啊!机会是大家的!诗仙说了是有缘人!” “就是!我们等了这么久,你一来就想內定?” “一个女人那么霸道,小心嫁不出去!” …… 眾人心中都憋著一股气。 这题诗机会价值千金,谁不渴望成为那幸运儿? 这女子开口便要独占,简直岂有此理! 真当他们这群人是软柿子不成??? 面对群情激愤,金眸女子只是微微抬了下頜。 “就凭……” “我乃拜战国圣女,尤菲米婭。” “我需要一批『忘忧』酒水,作为国中祭天祈福之用,数量……很大。” “这个理由,够不够分量?” 整个醉仙楼,霎时陷入死寂。 紧接著。 无数人脸上浮现出深深的无力。 本书首发 海量好书在 101 看书网,101????????????.??????等你读 ,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能不无力吗? 他们只代表个人,而对方是一国圣女,背后是拜战国,代表著强国的官方需求…… 他们拿什么爭? 绝望,悄然瀰漫。 看来题诗的机会,註定与他们无缘了…… 望著陷入窒息一般的氛围,尤菲米婭唇角微扬,高傲地凝视叶修,仿佛一切尽在掌握。 这个让她產生兴趣的男人,必將亲手奉上题诗! 结果…… 叶修微微一笑,摇了摇头说道。 “圣女驾临,叶某深感荣幸。” “你青睞『忘忧』,更是对叶某的肯定!” “但!” “叶某行事,自有原则!” “方才既已当眾承诺,题诗赠予席间有缘人,便绝不会因任何身份,需求而徇私舞弊,內定人选!” “此乃诚信之本,亦是对在场数千宾客的尊重!” “纵使殿下所需酒水再多,价值再巨,此题诗机会,也必须在公平公正中產生!” “望殿下体谅!” 尤菲米婭上扬的唇角骤然僵住。 万万没想到…… 叶修居然拒绝了自己??? 但不等她开口,死寂已被惊雷般的喝彩炸破! “好!!!” “说得好!就该如此!” “这才是我辈敬仰的诗仙,不畏权贵,信守承诺!” “支持叶公子!” …… 满堂掌声雷动,无数目光投向叶修,充满了狂热的敬佩! 尤菲米婭回过神来,面纱下的俏脸已罩上寒霜。 “哦?” “原则?” “若我非要呢?” 她乃是拜战国的圣女! 真正意义上的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 甚至在某些特殊场合…… 她的地位比帝王还尊贵! 叶修居然拒绝了自己的要求??? 她,倒是想看看,这一个被世人称之为“诗仙”的少年,能嘴硬到何等程度??? 可出人意料的是…… 叶修依旧摇头:“就算你如今刀斧加颈,叶某也绝不动摇分毫!” 好! 好诗仙啊! 眾人心中喝彩! 这才是真正的诗仙风骨!!! 但尤菲米婭的脸色,却彻底冰封了。 她的高傲,绝不容忍失败,更不容当眾折辱! 一时间。 她美眸微眯,寒光迸射。 “好一个原则!” “若我拜战国愿以万金之数,包下你『忘忧』未来整整一年的全部產量,只为换取这一个內定题诗的机会,难道……” “这还不够分量撼动你那所谓的『原则』?” 嘶——! 满堂宾客倒吸一口冷气! 包下整整一年的產量? 那將是何等天文数字的財富!!! 要知道…… 拜战国最喜欢的就是酒! 一旦合作,对一个被罢黜的皇子而言,无异於是泼天富贵! 无数目光瞬间匯聚在叶修身上,带著一抹担忧,等待著他的决定……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一场交易,而是一个女人在用一个国家的財力,通知叶修! 放在谁身上…… 恐怕都无法拒绝诱惑! 只是。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叶修却只是轻轻摇头。 “財富固然动人心魄,但在下真的对钱没兴趣。” “因为有一些东西,其价值远在金钱之上!” “叶某所言『诚信』二字,便是其中之一!” “它是叶某与在场诸位宾客之间的契约,是叶某立足於此的根本!” “此物无价。” 坐著的人,全体起立,无数人肃然起敬! “你……!” 尤菲米婭心中怒不可遏。 叶修的那一些话,像巴掌一样狠狠扇在她高傲的自尊上! 那个傢伙,居然连续拒绝自己两次? 换做另一人,早已被自己的人给碎尸万段! 但。 她乃是拜战国圣女,从来不屑於用阴险下作的手段! 她忽地一声嗤笑,打破沉寂。 “呵……” “好一个『诚信无价』!好一个『公平公正』!” “叶修,你的风骨,本圣女今日领教了!” “既然你如此推崇公平,如此珍视这所谓的『有缘人』,那……” “本圣女便给你一个公平!” “也给这满堂翘首以盼的宾客一个公正!”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尤菲米婭的金瞳锁定叶修,战意灼灼。 “叶修!本圣女便在此,在这醉仙楼数千双眼睛的见证下,与你公开一较高下!” “你不是诗仙吗?” “我拜战国则有传承千年的祭神战舞——拜战玄章!” “其舞姿通天地,战意达神明,精神內核,不逊任何传世诗篇!” “今日,本圣女亲献此舞!” 她微微扬起下巴,带著睥睨天下的傲然。 “而你,叶修!就在本圣女起舞之时,以你所擅长的诗词之道,现场赋诗一首!” “规则很简单,舞终诗成,由满堂宾客评判……” “是我战舞之魂更能撼动人心,还是你诗仙之作更能引发共鸣!” “若你诗胜……” “本圣女即刻放弃题诗,並以市价十倍,订购『忘忧』十万斤,更许你『忘忧』为拜战国北漠诸国唯一官商!” “但若本圣女的战舞,其意境更胜一筹,贏得满堂喝彩,那么……” “你须当场题诗予我,並亲押十万斤『忘忧』隨我回拜战国,於祭天大典之上,当万民之面,献诗献酒,为今日轻慢赔罪!” 话音落下,如同巨石投入冰湖! 整个醉仙楼瞬间被引爆! 公开比试! 圣女亲舞! 诗仙即兴赋诗! 赌注更是惊天动地! 这已不再是简单的意气之爭,而是將个人荣辱!国家体面!庞大商机……统统押在了这一场即兴公开的对决之上! 尤菲米婭这一招,堂堂正正,霸道绝伦! 她要用拜战国最神圣的传承,在叶修最得意的领域,在眾目睽睽之下,彻底击碎他的骄傲,並以此挽回她圣女的威严!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从尤菲米婭身上,齐刷刷地落在叶修脸上。 空气凝固,只剩无数粗重的呼吸声。 诗仙…… 敢不敢接? 然而。 叶修心中早已乐开了! 奶奶的! 万万没想到…… 不久前才说市场自己会送上门,结果市场不就真的自己送上门来了? 漠北的市场,可比南方的大得多。 尤其是烈酒! 在那儿绝对是一等一的畅销! 若能拿下代理…… 嘖嘖嘖! 忘忧酒绝对能赚得盆满锅满! 自己还有拒绝的理由吗? 叶修嘆息了一声,脸上露出一抹无奈:“这……未免有些欺负人。” “欺负人?” 尤菲米婭的俏脸一寒,“你觉得本圣女会输,还是你不敢???” “此处皆我大坤子民。”叶修环指四周,“无你拜战国一人。” 尤菲米婭:“???” 叶修摸了摸鼻子,又道:“而且,眾人皆慕名而来,殿下自忖……您自己有胜算吗?” 尤菲米婭:“???” 叶修他顿了顿,语带深意:“我是为了你好,这儿的水真的深……若真跟你比了,哪怕叶某贏了,也不会心安。” 尤菲米婭:“???” 不是…… 这傢伙,好像说得挺有道理? 莫不是,他真的是一个对人友善的圣人,就如同卖酒只卖成本价一样,光为別人著想了? 她绷不住了:“你是……何意?” 见对方上鉤,叶修不咸不淡地解释道。 “拜战玄章神圣非凡,叶某觉得,若將圣舞置於胜负之爭,未免……落了俗套,更伤了彼此的和气。” “不如换一种方式!” “换什么方式?”尤菲米婭黛眉紧蹙。 叶修悠然一笑:“既然殿下以舞载道,叶某亦粗通音律,与其针锋相对,不如……合奏一曲?” “合奏?”尤菲米婭微微一怔。 “正是。” 叶修微微頷首。 “请圣女殿下,依拜战玄章真意尽情起舞,叶某自选乐器,即兴为殿下伴舞……配乐!” “若叶某的曲子,能与圣舞相融,令满堂宾客沉浸其中,便证明了你我確有缘分!” “届时……殿下所求题诗,叶某自当奉上,你我亦可坐下,细谈那『忘忧』美酒与拜战国的合作之事,岂不美哉?” “反之,若琴舞相衝,格格不入,难以引动眾人之心……” “那边说明,你我缘浅。” “题诗之事,按先前承诺,依旧公平择人!” “至於合作,也可从长计议,殿下以为,这一办法……” “可算公平?可免干戈?” 全场惊愕! 不是比试,而是……合奏?! 等等! 诗仙居然还懂音律? 而且是要为拜战国圣女的战舞…… 即兴配乐?! 这转折太过匪夷所思! 短暂死寂后,是山呼海啸般的譁然! 第121章 卡点,上BGM! “合奏?!诗仙竟还通音律?这……这当真是文曲星下凡不成?诗!酒!乐……还有他不会的吗?” “妙啊!诗仙此举,非但不是避战,更是以柔克刚,化干戈为玉帛!这才是真正的大格局!” “不爭胜负,只求相融共鸣……诗仙的境界,已远超我等凡俗能想像!” “即兴为圣女战舞配乐?这可比单纯写诗难上百倍,诗仙……当真深不可测啊!” …… 黄埔玲瓏站在叶修的身侧,瞧著他那副“谦谦君子,和气生財”的模样,嘴角却忍不住微微一抽。 她太了解这傢伙了! 这绝对是天大的阴谋! 什么化干戈为玉帛,什么避免伤了和气…… 叶郎分明是盯上了拜战国整个北漠的市场! 十万斤酒? 十倍市价? 唯一官商? 他方才两次拒绝圣女,怕不是欲擒故纵,就等著圣女自己把更大的筹码砸出来吧? 如今『合奏』若成,题诗奉上,合作水到渠成! 即便失败,圣女也无话可说,他依旧掌握主动权,题诗照送,渠道无损! 好个叶郎,心肝脾肺肾都是黑的! (请记住 海量小说在 101 看书网,101????????????.??????任你读 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想至此。 她忍不住瞥了一眼叶修淡然的侧脸。 嗯…… 有一说一,这坑挖得是真漂亮,那圣女怕是要连人带酒都栽进去了。 况且,好闺蜜冷眸在叶郎指点下,连琴祖都败了,给圣女战舞配乐…… 对他来说,怕不是信手拈来? 坑! 天坑啊! “合奏?呵!” 尤菲米婭反应了过来,唇边绽开一抹冰冷的讽笑。 “叶修,你说得冠冕堂皇!” “若你心怀叵测,故意弹奏一些杂乱无章,与我圣舞格格不入之音,强行製造『相衝』之象,那这题诗机会……” “岂不是依旧被你拒之门外?本圣女岂非被你玩弄於股掌之中?” 她不傻。 自然明白其中的要害! 虽然她可以不要题诗,但被叶修两次拒绝,让她倔了起来…… 可面对圣女的咄咄逼人,叶修神色平静如水。 甚至…… 那无奈的神情愈发真切,戏精附体了。 “殿下多虑了!” “叶某行事,向来光明磊落。” “既提出合奏,自当竭尽所能,以音律感悟殿下战舞之精髓,力求珠联璧合,共谱佳话!” “故意乱奏?此等卑劣行径,非君子所为,叶某……不屑为之。” 菲米婭岂会被空言打动? 她金眸微眯,讥誚之色更浓。 “空口无凭!” “你叶修『诗仙』之名,本圣女今日方见,而你的琴技,更是闻所未闻!” “你一句不屑为之,就想让本圣女相信你?” “叶修,拿出能让本圣女信服的铁证!否则……” “这场所谓的合奏,不过是你推脱的藉口,毫无意义!” 然而。 话音刚一落。 一个苍老却异常洪亮的声音,骤然自人群中盪开。 “老夫可以作证!” 全场皆是一惊,目光齐刷刷循声望去! 只见。 人群一阵骚动,两位老者並肩奋力挤出。 待眾人看清其面容,醉仙楼瞬间沸腾了起来! “天……天吶!是琴祖刘老前辈!!!” “还有神医华老前辈!他们怎么来了?!” “方才说话的,好像是琴祖前辈?莫非诗仙乃是他的乐道传人?” …… 无视满场的震惊错愕。 琴祖刘一手鬚髮微颤,神情激动地大步上前。 他们为何而来? 自然是为了叶修! 本来,华天年说好给自己找机会,引荐给叶修认识一下,却苦无良机。 但不久前。 他居然惊闻“诗仙”之名震动四方,邀天下人共品佳酿的诗仙,居然是叶修! 他如何还能坐得住? 老天! 当初三言两语点拨了冷眸,便导致自己在琴艺上输给了对方…… 如今还玩上了诗,成为了诗仙??? 他第一时间就是不敢相信,可很快却从老友华天年那儿得到了答案…… 是真的! 所以。 他便兴冲冲的拉著华天年过来,未曾想居然有机会为叶修作证,那岂能浪费? 那是自己认识叶修的一个机会! 一时间。 他驻足场中,声如洪钟,响彻全场。 “叶公子之琴艺,早已通神!” “老夫这点微末道行,在他面前……连提鞋都不配!” “他说不屑为之,那便是金科玉律!” “老夫刘一手,愿以毕生清誉担保,叶公子若允诺为舞配乐,必是惊世绝响!” “他说能与你战舞相融,那就一定能!” 轰——!!! 琴祖刘一手的话语,如同九天惊雷,瞬间將醉仙楼的疯狂推至顶点! 琴祖何人? 大坤乐坛公认的泰山北斗,活著的传奇! 结果连他都亲口承认琴技远逊叶修,甚至甘愿以毕生清誉作保? 这简直是石破天惊的作保! 叶修的琴艺,居然恐怖如斯? 这…… 他娘的合理吗??? 无数人失神! 无数人瞠目结舌! 他们只觉脑中一片空白。 一个头上顶著“诗仙”光环的少年,竟能將琴祖踩在脚下,更令其心甘情愿俯首作证…… 太疯狂了! 尤菲米婭显然也愣住了。 琴祖刘一手的名头,即便远在漠北拜战国,她也如雷贯耳。 此等人物,绝不可能拿一生清誉作偽证,更不会自贬至此! 所以…… 这一个吸引了自己目光的少年,难不成深藏不露??? 未等她开口。 神医华天年已朝叶修拱手一礼,隨即转向尤菲米婭,语出惊人:“这一位小姐,老朽亦可作证,叶小友之能,深不可测,绝非信口开河之辈!” 琴祖的权威背书,神医的旁证,彻底碾碎了尤菲米婭心中最后一丝疑虑。 她高傲的自尊虽仍感不適,但铁证如山,不容再辩。 沉吟片刻。 她衣服下紧绷著的肉体终於微微鬆弛,金眸中闪过一抹复杂之色:“好!有琴祖一言九鼎,本圣女信了……叶修,本圣女便依你所言,与你合奏一曲!” 她傲然转身,金色裙裾划出一道耀眼光弧。 战意如火山喷薄! “本圣女倒要看看,你这诗仙琴圣,如何配得上我拜战国的……” “玄章圣舞!?” 人群如摩西分海般,敬畏地为其让开通道。 叶修微微一笑,对身侧的黄埔玲瓏说道:“取一支嗩吶来。” “啊?嗩……嗩吶?”黄埔玲瓏以为自己听错了。 叶修頷首,声音清晰传遍全场:“对,嗩吶,要调门最高的。” 这声音,如针一般刺入刚停在场中的尤菲米婭耳中。 她身形猛地一僵,豁然转身,面纱难掩惊怒:“叶修!你……要用那送葬驱邪的嗩吶,为我神圣战舞配乐?!” 她预想中,叶修所选的乐器,至少也是古琴名箏,岂料竟是此物? 这简直是赤裸裸的侮辱! “有何不可?” 叶修反问,气定神閒。 “圣女之舞,本就为了沟通天地神明,蕴含无上战意!” “叶某这嗩吶,声可裂帛,直透九霄,既能上达天听敬奉神明,又可震慑邪祟涤盪乾坤,正合圣舞祭神之意!” “岂不是……绝配???” 全场宾客瞬间头皮发麻! 这理由…… 嘶!!! 听起来竟如此冠冕堂皇,无懈可击! 连琴祖刘一手都捋须沉思,似在琢磨其中深意。 尤菲米婭的酥胸剧烈起伏,眸中怒火几欲焚天。 规则內,的確没有限定乐器! 她强压下拔刀將这混蛋捅成筛子的衝动,从牙缝里生生挤出字来:“好!好一个绝配!本圣女……拭目以待!” 哼! 这刺耳的丧乐之器,怎么可能配得上她神圣的玄章??? 一支黄铜嗩吶,很快送至叶修手中。 他掂了掂,隨意摆出一个邀请手势。 尤菲米婭深吸一口气,压下所有杂念。 然后。 双臂缓缓张开,如同北境雪原上即將搏击长空的猎鹰,一股源自血脉深处的凛冽战意,轰然爆发…… 舞步,起! 没有丝竹管弦的铺垫,只有足尖踏地的闷响与衣袂撕裂空气的猎猎作响! 动作大开大闔,刚猛无儔! 旋身如颶风席捲,腾跃似苍狼啸月,每一个姿態都充满了原始的力量与野性的美感! 仿佛…… 在演绎一部古老部族征伐天地,血祭神明的史诗! 剎那间。 凛冽的北国气息,隨著她的舞步瀰漫,让无数宾客屏息凝神,如置身於苍茫祭坛之下,被那霸道的战舞深深震慑…… 然而。 叶修依旧静立,嗩吶垂於身侧,纹丝不动。 时间一点点流逝,舞步越来越急,战意越来越盛,如狂澜迭起,层层攀向顶峰! 眾人心焦如焚,不由交头接耳。 “奇怪了,诗仙咋不动了?” “莫非被圣舞神威所慑,无从下嘴?” “这嗩吶……真能配上如此神舞?” …… 叶修听著四周议论,唇角勾起一抹不屑。 一群门外汉,根本不会明白,自己在等什么。 他在等一个点! 一个能將嗩吶的霸道,与战舞的巔峰完美嵌合,引爆全场的……卡点! 驀地! 尤菲米婭一个疾如闪电的旋身,双臂如弯刀破空,悍然斩向天际…… 就是此刻! 卡点来了! 上bgm! 叶修眼中精光爆射,手臂倏然抬起,嗩吶口猛地贴上唇边! “呜——!!!” 一声穿云裂石,霸道绝伦的嗩吶声,如同九天之上劈落的血色雷霆,毫无徵兆地轰然炸响! 高亢如万千金戈疯狂交击! 悽厉似幽冥百鬼夜行尖啸! 却在极致的尖锐撕裂感中,蕴含著一种席捲天地的苍茫与吞噬万物的悲愴! 它不像伴奏。 更像是一头被神圣战舞彻底惊醒,蛰伏於远古深渊的灭世凶兽,发出震碎寰宇的咆哮! 音浪滚滚。 如实质的衝击波,瞬间碾碎所有喧囂,狠狠凿穿每一个人的耳膜,直刺灵魂最深处! 《大黑天》! 那摄魂夺魄,仿佛能號令幽冥的副歌高潮绝响,在叶修的吹奏下,以一种撕裂苍穹,碾碎万物的姿態…… 悍然降临了!!!!!! 第122章 狗东西,你敢辱骂诗仙? 尤菲米婭旋舞的身子,猛地一顿! 下一秒! 那双金眸中,第一次掠过无法掩饰的错愕与震惊…… 这並不是她预想中任何可能的乐音! 这刺穿耳鼓,直捣神魂的霸道之声,带著蛮荒的悲愴与威压,竟让她体內奔腾的战血,都为之沸腾了起来!!! 但仅仅半息,那错愕便被更炽烈的战意取代! 她银牙暗咬,足尖发力,竟不自觉地迎著那仿佛能號令幽冥的嗩吶声,將战舞推向了前所未有的狂野巔峰! 旋身如金焰风暴,腾跃似搏命凶禽! 当尤菲米婭最后一记力贯千钧的跺踏,如同战鼓的终焉绝响,重重砸落时…… 她的身姿凝固在舞终的剎那,金色的裙摆犹自烈烈飞扬。 嗩吶声……戛然而止! 整座醉仙楼,陷入了一片死寂。 数千宾客如同石化,凝固在各自的姿態上。 有人张著嘴,忘了呼吸! 有人举著杯,酒液悬在杯沿! 有人保持著捂耳的姿势,眼中却只剩下呆滯的震撼! 空气仿佛被那惊世一曲一舞彻底抽乾了…… 唯有那穿云裂石的嗩吶余音,深深刻在每个人的心灵深处,与那狂野神圣的舞姿纠缠不休,久久无法平静。 没有掌声! 没有喝彩! 只有一片失语…… 琴祖刘一手老泪纵横,嘴唇哆嗦著,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唯有…… 朝叶修的方向,深深、深深地躬下身去! 他终於明白。 为何冷眸能够超越自己了。 仅凭一曲,叶修无人能及,足以问鼎天下乐坛的巔峰…… 良久之后。 叶修隨手放下嗩吶,淡然一笑,將所有人从震撼的余韵中拉回现实。 “各位献丑了。” “圣女,这曲子可还配得上您的『拜战玄章』?” “若圣女觉得尚可入耳,那关於忘忧酒与拜战国合作的具体细节,比如殿下先前所提的十万斤订单,北漠诸国唯一官商授权……” “那咱们现在就可以坐下来,好好聊聊了!” “至於题诗一首,马上便可按约定好的赠予你!” 说著。 他做出了一个“请”的手势,一脸从容,仿佛刚才那场惊天动地的合奏,不过是一场微不足道的暖场表演。 尤菲米婭心中恍惚。 她有一种错觉,自己被眼前的少年给…… 算计了! 心中,隨之涌出了一抹说不上来的憋屈感! 叶修隨手放下嗩吶,淡然一笑,將所有人从震撼的余韵中拉回现实。 “各位献丑了。” “圣女,这曲子可还配得上您的『拜战玄章』?” “若圣女觉得尚可入耳,那关於『忘忧』酒与拜战国合作的具体细节,比如殿下先前所提的十万斤订单,北漠诸国唯一官商授权……” “咱们现在就可以坐下来,好好聊聊了!” “至於题诗一首,马上便可按约定好的赠予你!” 说著,他做出了一个“请”的手势,一脸从容,仿佛刚才那场惊天动地的合奏,不过是场微不足道的暖场表演。 尤菲米婭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复杂情绪,银牙微咬。 “你的曲子,的確令人震撼,甚至……” “比战舞原本传承的配乐更契合其战天斗地的真意,更能引动血脉深处的共鸣!” “本圣女……承认了。” 虽然她极为不情愿地去承认,但事实就摆在眼前,她反驳不了! 叶修的那一首嗩吶…… 真的令人热血沸腾! “喜欢就行。” 叶修点了点头,仿佛这评价理所当然,“诗也马上就好。” 说著。 他便朝一旁尚沉浸在嗩吶余威中的黄埔玲瓏使了个眼色。 黄埔玲瓏一个激灵,瞬间从恍惚中惊醒,急忙对旁边的伙计低喝道:“快!笔墨纸砚!最好的!” 伙计们如梦初醒,手忙脚乱地捧上早已备好的文房四宝,在叶修身前的案几上迅速铺开。 叶修也不多言,提笔蘸墨,不假思索,笔走龙蛇,行云流水般在雪白的宣纸上写下四行诗句。 墨跡淋漓,就是那字跡…… 嗯! 有点儿像鸡爪爬的! 写罢。 他轻轻吹了吹未乾的墨跡,才將纸笺拿起,径直递向尤菲米婭,语气平静无波:“劳烦圣女念出来,给大家评鑑一下,同时此诗……赠你。” 尤菲米婭看著递到眼前的诗笺,眼神复杂。 她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伸手接过。 只是。 当目光落在纸上那四行墨字上时,她的眼眸猛地一缩,面纱下的红唇微张,流露出一丝难言的惊愕。 不是…… 传说中的诗仙,字那么丑吗??? 她强忍古怪,定了定神。 然后。 一字一顿,念出了纸上那足以倾倒眾生的诗句。 “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 “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 诗声落定。 满堂宾客先是微微一怔,隨即爆发出更加狂热的喝彩与惊嘆! “好!绝妙!『倾国倾城』!此喻当为圣女量身而作啊!” “绝世独立!北方佳人!既点明圣女来歷,又赞其风姿无双……诗仙大才啊!” “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天吶!世间竟有如此形容美貌与魅力的诗句?绝了!” …… 无数目光都落在那诗笺上,流露出难以掩饰的艷羡。 这,乃是诗仙亲笔! 这,价值连城! 如今…… 却已经有了有缘人,简直羡煞旁人! 听著四周的喧囂,尤菲米婭握著诗笺的手指微微收紧。 诗虽简短,却字字珠璣,將她来自北方的身份,超然绝世的地位,以及自身的情况,描摹得淋漓尽致,甚至…… 带著一丝若有若无的撩拨? 这微妙的感觉。 竟比方才那霸道的嗩吶更令她心旌摇曳! 她抬眸,再次望向那嘴角噙著淡然笑意的少年,心中第一次对一个“被废黜的皇子”生出了强烈无比的好奇,与一丝连她自己都未察觉的涟漪。 不! 怎么可能? 尤菲米婭芳心骤乱,呼吸微促。 她明明不喜欢男人,而是…… 喜欢女人! 磨镜子岂是他人能懂,能代替的??? 叶修仿佛未曾察觉她眼中的波澜,微微一笑:“圣女,诗已奉上,现在……该谈正事了!” 开什么玩笑? 他费尽周折,演了一齣好戏,可不是来纯粹撩妹的! 这不成热打铁一波? 然而,不等尤菲米婭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一个饱含怨毒与疯狂的咆哮,自醉仙楼门口轰然炸响:“老夫……不同意!!!” 声浪滚滚,惊得所有人错愕地循声望去。 只见。 万福商会大掌柜刘福全,带著一片气势汹汹的人影,强行挤了进来! 他双目赤红,怒不可遏! 没错! 他来了! 他怒啊! 尤菲米婭是他打通北漠商路的关键! 眼看煮熟的鸭子,居然要被这半路杀出来的叶修硬生生夺走…… 他几步抢上前,死死盯著尤菲米婭,声音因愤怒而颤抖。 “圣女殿下,您这是什么意思?!” “我万福商会与您洽谈合作在先,眼看就要敲定细节,您怎能……” “转头就与这黄口小儿眉来眼去?” “您將我万福商会置於何地?將商道的诚信置於何地?” 十万斤的酒啊! 那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別说四周的人眼红了,他都眼红! 毕竟。 那不是一次性的买卖,而是有著源源不断的后续利益! 眼看就要化为泡影,他怎能不肝肠寸断? 尤菲米婭缓缓转过身,金眸冷冷扫向刘福全,寒意凛冽:“你,在教本圣女做事?” 短短几个字,宛如冰锥刺入刘福全心窝。 他呼吸猛地一窒,肥脸上闪过一丝慌乱,但旋即被更汹涌的不甘淹没。 “老夫不敢,只是殿下,做生意讲究一个『信』字!” “我们明明已有意向在先,您转头就与他人……” “这传出去,对您的声誉,对拜战国的声誉……” 话音未落。 一个懒洋洋的声音带著笑意插了进来:“我信啊。” “你给老夫闭嘴!” 刘福全猛地扭头,眼神怨毒如蛇,仿佛要將叶修生吞活剥,“再插嘴,老子弄死你!” 叶修耸了耸肩,不再言语。 但这句威胁,瞬间点燃了整座醉仙楼的怒火! “狗东西!你敢辱骂诗仙?!” “刘福全!你算什么东西?也配在这儿对诗仙指手画脚?” “万福商会了不起?诗仙的才情人品,也是你这等铜臭商贾能污衊的?!” “滚出去!这里不欢迎你!” …… 满堂宾客瞬间炸了! 开什么玩笑? 诗仙! 那是他们万分尊敬的人,一个老不死的跑进来,就乱咬,他们能忍? 忍个屁! 一时间。 唾骂与呵斥声如同沸腾的岩浆,向刘福全狂涌而去! 以至於。 他带来的那几个打手,在这等滔天民愤面前,早已嚇得面无人色,噤若寒蝉…… 刘福全的脸瞬间黑如锅底。 他万万没想到,叶修的诗仙之名,在应天城中,居然有如此恐怖的威望! 可一想到那十万斤酒和未来的金山银海…… 他仅存的理智被贪婪与怒火彻底吞噬! “都他娘的给老子闭嘴!闭嘴!!!” 他歇斯底里地咆哮著,充血的眼睛落在叶修身上,手指因愤怒而颤抖。 “叶修!” “今日不给老夫一个说法,老夫跟你这狗屁的诗仙……没完!!!” 四周陷入一片死寂,杀机暗涌。 但不等眾人抄傢伙扑上去,將这一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老东西给打死,尤菲米婭的声音,蔑视盪开:“你要一个说法?你,也配?” 刘福全:“???” 尤菲米婭根本不给他辩解的机会,字字如刀,冰冷刺骨:“当初,你我双方仅在初步商谈,可曾签下只言片字的契约?可曾敲定任何不可更改的条款?” 刘福清全言:“……” 尤菲米婭瞥了一眼叶修,又冷冷地扫向刘福全,满是鄙夷。 “既无契约,何来背信?何须给你说法?何况……” “你万福商会之前极力吹捧的那些所谓『佳酿』,与叶公子的『忘忧』相比,简直云泥之別!” “甚至……寡淡如水,索然无味!” “你是觉得本圣女眼盲心瞎,还是愚蠢至极?” “放著真正的琼浆玉液不选,反而要高价买你那些不堪入口的……破烂???” 刘福全:“!!!” 第123章 大坤也有脑残粉! 好傢伙! 所以他刘福全一无是处是吧? 自己最好的酒,被贬作破烂? 叔可忍,婶不可忍! 刘福全那张胖脸瞬间涨成猪肝色,浑身肥肉气得直哆嗦。 “你……你欺人太甚!” “老夫乃大坤龙王老丈人!” “你……你胆敢如此羞辱,就不怕走不出这大坤皇城?!” 威胁! 赤裸裸的威胁! 可…… 尤菲米婭根本不在意,唇角反而勾起一抹不屑。 “哦?威胁本圣女性命?” “那你大可试试!” “若我拜战国圣女在大坤境內少了一根头髮,纵使拜战国的国力稍逊……” “我拜战国上下,也必將倾举国之力,血战到底!不死不休!” “届时,你猜大坤皇帝是会保你这『龙王的老丈人』,还是……选择开战?!” 一语惊醒梦中人! 大坤立国十年左右,根基未稳,一旦开战…… 就算贏了,也得伤筋动骨。 更何况…… 拜战国以武立国,悍勇好战,圣女地位尊崇如国宝! 动她? 坤帝都得掂量后果! 满堂宾客脸色剧变,看向刘福全的眼神,充满了惊骇与鄙夷…… 这老东西是狗急跳墙了? 居然胆敢威胁他国使节,而且还是地位超然的圣女! 这已经不是商贾之爭,而是足以点燃国战的塌天大祸!!! 本书首发 101 看书网书库全,101????????????.??????任你选 ,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你……你……” 刘福全嘴唇哆嗦,面如死灰,再也挤不出半个字。 龙王的名头,在对方不惜同归於尽的国威面前,脆弱得不堪一击! 毫无疑问。 坤帝定会毫不犹豫地將他这“龙王的老丈人”推出去平息战火! 恐惧! 懊悔! 绝望! 好好一张牌,被他亲手打得稀烂! 然而。 就在他的肠子都悔青之际…… 叶修懒洋洋的声音,恰到好处地钻进每个人耳朵:“嘖,刘大掌柜,我大伯的名头,原来是用在这儿威胁友邦贵客的?真是小刀开屁股——开了眼!” “叶修!你给老子闭嘴!!!” 刘福全本就濒临崩溃的理智,被叶修这轻飘飘的添油加醋,给彻底点燃! 他目眥欲裂,对叶修的恨意滔天翻涌! 若非这竖子,他怎会落得如此田地?! 可…… 这一声歇斯底里的咆哮,彻底引爆了积压的火山! “狗东西!还敢辱骂诗仙?!” “打!打死这个不知死活的老匹夫!” “把他扔出去!別脏了老子的眼睛!” …… 群情激愤! 方才还因国战威胁而惊惧的宾客,此刻被刘福全对叶修的辱骂彻底点燃! 什么龙王老丈人! 什么万福商会大掌柜! 在汹涌的怒火面前,屁都不是! 离得最近的几个彪形大汉率先怒吼著扑了上去,紧接著是更多被愤怒驱使的人! 拳头! 脚丫! 如雨点一般,砸向刘福全和他那几个嚇傻的打手! “哎哟!” “別打!饶命!” “我的腰!我的脸!救命啊!” …… 刘福全杀猪般的惨叫,瞬间淹没在了拳脚声中。 他带来的打手只象徵性地抵挡了两下,也跟著陷入了灾厄中…… 混乱中。 不知是谁狠命一脚踹在他肥硕的屁股上。 下一秒。 “嗷——!” 刘福全整个人如同被踢飞的肉球,在无数推搡踢打下,一路滚过醉仙楼门槛,最后以一个极为狼狈的姿势,摔在门外青石板上。 那几个打手,也如同破麻袋般被扔了出来,叠在他身上,哀嚎一片。 望著这触目惊心的一幕。 叶修暗暗咋舌不已…… 草! 谁说只有现代脑残粉恐怖的? 古代的脑残粉…… 一样生猛! 当刘福全像滚地葫芦般消失在门外,醉仙楼內喧囂渐息。 尤菲米婭收回目光,隨之瞥向了叶修。 “闹剧收场了,本圣女將在三日后起程回国!” “明日,柳院,来谈酒。” 话音未落。 她已经转身,异域风情的裙摆划出一道飘逸的弧线,在隨从的簇拥下径直离去。 叶修望著那抹消失在门外的金色身影,嘴角抑制不住地向上扬起,几乎要咧到耳根了…… 成了! 北漠渠道一开,无异於掌握了一个大宝库! 没想到,这一场诗仙请品酒的大戏,真给自己唱圆了…… 妙啊! …… 刘福全的马车在夜色中狂奔。 车厢內,他瘫在软垫上,鼻青脸肿,昂贵的锦袍沾满脚印尘土,狼狈不堪。 他他,堂堂龙王老丈人,应天第一商会的掌柜,竟被当眾殴打,如丧家之犬!!! “叶修!尤菲米婭!还有那群贱民!” 他恨得咬碎牙根,怒火焚心。 绝不能就这么算了! 他必须…… 討回一个公道! “改道!” 他嘶吼著,“去龙王府!快!!!” 马车急转,驶向城中那座最森严奢华的府邸之一——龙王府。 府门前灯火通明,甲士肃立。 当马车一停,刘福全在家丁搀扶下踉蹌下车。 守卫认得这位老丈人,虽见他形容悽惨,不敢怠慢,连忙开门。 刘福全便忍著剧痛穿过庭院,直奔內宅。 刚绕过影壁,便见女儿刘氏和孙女刘鶯鶯立在廊下私语。 “爹?!” “爷爷!” 两女惊呼著迎上,看著他的惨状,手足无措,“您……您这是怎么了?谁把您打成这样?” 刘福全没心思解释,一把抓住女儿手臂,喘著粗气:“王爷呢?王爷在哪?老夫要立刻见他!” 刘氏与刘鶯鶯对视一眼,眼中掠过一丝慌乱。 下一秒。 刘鶯鶯怯生生地指了指庭院深处一座灯火辉煌,形如佛塔的高耸建筑,小声道:“爷爷,王爷他在……养心塔里。” 刘福全顺著望去,一股愤怒的邪火直衝脑门! 那塔外表庄严古朴,宛如供奉神佛的清净之地,可內里却是龙王寻欢作乐,豢养禁臠的销金窟,温柔乡! “哼!养心?养个屁的心!” 他一把甩开女儿,不顾伤痛,迈开大步就朝那塔闯去! “爹!不可!”刘氏容失色,慌忙阻拦。 “爷爷!王爷吩咐过……” 刘鶯鶯也急喊。 但刘福全已被怒火和告状的急迫冲昏头脑,哪里听得进? 很快,他便猛地推开沉重的塔门,一头撞进了那瀰漫著浓烈脂粉香,酒气和淫靡气息的暖阁之中! 塔底烛火摇曳,青烟裊裊,却无半分清修之意。 只见一个身材魁梧,面容带著几分粗獷的中年男子,正斜倚在一张巨大的软榻上。 他左右臂弯各搂著一名衣衫半解,媚眼如丝的美艷女子,大手在她们身上肆意揉捏,惹得娇笑连连。 另有一名女子跪坐榻尾,为他捶腿。 没错! 任谁都想不到,眼前这一个中年人,居然是坤帝的兄长,龙王叶夜! 听到破门声。 叶夜懒洋洋抬眼,看清是刘福全,非但不怒,反而咧嘴露出淫邪笑容:“哟?老丈人?稀客啊!怎么弄成这副德性?来来来,別杵著,一块儿快活!给国丈爷看座,再叫两个懂事的来伺候!” 说著,还顺手在怀中女子的蜜臀上拍了一记。 看著眼前这荒淫无度的景象,再想想自己在醉仙楼所受的奇耻大辱,刘福全气得浑身肥肉乱颤,一口老血几乎喷出! 都火烧眉毛了! 这混帐王爷竟还在温柔乡里醉生梦死?! “王爷!玩?还玩个屁啊!” 他再也忍不住,几乎是嘶吼出来的。 “老夫差点被人打死!” “万福商会眼看就要完了!” “全是叶修那小杂种,还有拜战国那妖女害的!” “叶修?”叶夜听到这名字,浑不在意,“他怎么招惹你了?一个废物皇子罢了,能翻什么浪?” “废物?!” 刘福全激动得唾沫横飞。 “他如今是诗仙!是锦衣卫千户!” “他勾搭上了首辅!户部!礼部尚书的女儿!还有魏国公的外孙女李师师!” “也不知他们从哪弄来一种叫『忘忧』的邪酒,能蛊惑人心,还当眾羞辱老夫,把老夫打成这样!” “更可恨的是那个拜战国的圣女尤菲米婭,仗著身份,公然袒护那王八蛋!” “王爷,他们根本没把您这位龙王放在眼里啊!” “您可得为老臣做主啊!” 刘福全声泪俱下,添油加醋地控诉醉仙楼种种…… 当然。 重点渲染自身屈辱与叶修一等人的“囂张跋扈”。 然而。 叶夜听著那些权贵女儿的名字,面色只是阴沉了几分。 但当“尤菲米婭”四字入耳…… “等等!” 叶夜猛地坐直身体,粗暴地將身边女子推开,眼中瞬间爆发出极度贪婪的亮光,“你说谁?拜战国的……圣女?就是那个传闻中金髮金眸,肤白胜雪,身段勾死人的漠北第一美人?” 刘福全被龙王这突如其来的剧烈反应弄懵了,下意识点头:“就是她!那妖女目中无人……” “哈!” 叶夜猛地一拍大腿,脸上阴霾尽扫,取而代之的是浓烈到极致的垂涎与占有欲,“当真是她?你亲眼所见?那圣女当真绝色?比姬如雪如何???” 刘福全彻底傻眼:“不是……王爷,您问这个干什么???” 他是来告状搬救兵的啊! 怎么就稀里糊涂地扯到女人姿色上了? 可不等多想。 叶夜豁然起身,一把揪住老丈人的衣领,语出惊人:“干什么?当然是干她!” 第124章 圣女是一个女同志? 刘福全整个人都懵了。 他知道龙王叶夜很荒唐,却万万没料到,竟能荒唐到如此地步! 这哪是位高权重的王爷?分明是饿死鬼投胎,上辈子没见过女人…… 然而。 叶夜全然不顾他脸上的惊愕,一把揪住他的衣领拽到近前,浓烈的酒气直喷他面门:“到底美不美???” “美!绝美!美到冒泡!就是蒙著面纱,瞧不真切!” 刘刘福全强忍著剧痛与屈辱,急声道,“可那是一国圣女啊!碰了她必引国战!王爷……当务之急是收拾叶修那小畜生啊!” “叶修?” 叶夜嗤笑一声,鬆开了手,“我那废物侄子,收拾起来易如反掌,但这送上门的漠北第一美人嘛……” 他舔了舔嘴唇,眼中淫邪之光暴涨。 “一般人可收拾不了,非得本王亲自出马不可!” “用……用什么收拾?!”刘福全心头警铃大作,涌起强烈的不祥预感。 叶夜咧开嘴,笑容露骨:“棍子!” 刘福全眼前一黑,险些栽倒。 草! 这傢伙,彻底疯了! 他肠子都悔青了,居然来找龙王,帮自己报仇,这简直是引火烧身! 一旦龙王真动了那圣女,光是想想那后果,就让人不寒而慄…… “至於国战?” 叶夜满不在乎地冷笑,“打就打!我那皇帝弟弟太平日子过得太久,骨头都软了,正好给他找点乐子!” 靠! 简直是人间好兄弟…… 刘福全冷汗涔涔而下,这等大逆不道的话,也只有无法无天的龙王才敢宣之於口。 “滚吧!” 叶夜不耐烦地挥手,“明日本王自会去寻你,顺带替你『报仇』雪恨!” 刘福全张了张嘴,还想劝阻,这浑水他实在不想趟了。 但叶夜已指著软榻上姿態妖嬈的女子,语带戏謔:“怎么?老丈人想留下尝尝鲜?” 刘福全老脸瞬间涨成猪肝色:“……大可不必!” “也是!” 叶夜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捧腹狂笑起来,“瞧你这把老骨头,怕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嘍!” 身旁的女子们顿时笑得枝乱颤…… 刘福全:“……” 苦果自酿啊! 当初,正是深知叶夜这混世魔王性好渔色,荤素不忌,他才咬牙將女儿,孙女都送入这虎狼之穴,换来一个王爷老丈人的名头,横行霸道。 现在好了…… 连他这个老丈人,也逃不过被肆意取笑的命运,简直是造孽! “还不滚?” 叶夜像驱赶苍蝇般再次挥手,“杵在这儿碍眼,本王要办正事了!” 话音未落。 他已如饿虎扑食般冲向软榻。 刘福全僵在原地,脸上青红交加,最终只能拖著伤痛之躯,在身后骤然响起的淫声浪语中,狼狈逃离了这座奢靡的养心塔。 草! 都怪叶修! 你给老夫等著!!! …… 翌日,叶修如约来到柳院。 门扉轻启。 一张略带稚气,点缀著几点浅褐色雀斑的少女脸庞探了出来。 她那双灵动的浅蓝眼睛在叶修脸上停留片刻,似乎认出了这位昨日搅动应天风云的“诗仙”:“叶公子?” 叶修頷首。 “正是叶某,应圣女之邀前来!” “请隨我来。” 女侧身让开,引著叶修步入清幽雅致的庭院。 小径蜿蜒,两人一前一后。 叶修目光隨意扫过院中景致,步履散漫。 他忽然侧过头,看向少女背影。 “小姑娘,问你个事儿唄?” 雀斑少女脚步未停,微微侧耳:“叶公子请问。” “你家圣女……” 叶修拖长了语调,笑意更深,“是『好女人』吧?” 少女:“!!!” 绷不住了! 叶修竟问出如此惊世骇俗之语! 她倏然转身,脸色煞白,那双原本灵动的眼眸瞪得滚圆。 “你……你怎么知道的?!” 这个深埋於拜战国核心圈子的绝密,竟被一个异国男子一语道破?! 惊悚! 太惊悚了! 望著少女的反应,叶修脸上的笑意加深了几分:“嘖,看来是猜对了。” 昨日初见,他便觉尤菲米婭言行举止透著股说不出的违和。 等套用心理学,稍微一琢磨后,一个大胆的猜测浮上心头…… 圣女是一个女同志,而且…… 极可能还是承受的一方? 如今少女这反应,彻底坐实了他的猜想。 嗯。 谁也想不到,那一位霸气侧漏的圣女,在床上居然是一个受。 叶修的话语! 叶修那洞察一切的笑容! 如同冰冷的针,瞬间刺穿了雀斑少女的惊愕。 下一秒。 强烈的警惕和杀意如潮水般涌起! 圣女的秘密绝不容泄露! 此人洞悉隱秘,来意叵测! 她的脸色剧变,眼中厉色爆闪,猛地后退一步,朝著內院尖声厉喝:“来人!!!” 话音未落! 数道矫健如雌豹的身影已从廊柱后,假山旁疾掠而出,挟著凛冽劲风,瞬间將叶修围在中心! 清一色劲装女子,眼神锐利如鹰隼,周身散发著北地特有的彪悍气息,乃是拜战国以女子为主的精锐护卫。 “不是吧……” 叶修看著这剑拔弩张的阵仗,脸色一垮,“不就发现了一个小秘密?至於这么兴师动眾,喊打喊杀么?” “小秘密?!” 少女的声音因羞怒与恐惧而尖利拔高。 “此乃我拜战国圣女绝密!窥探者……死!” “说!你究竟从何得知?!” 她的心狂跳不止。 难道昨夜在圣女房內,那只有她们两人的私密,被此人暗中窥视了去?! 叶修却依旧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甚至好心地为她解惑:“何须窥探?昨日醉仙楼一会,叶某观圣女殿下的言行举止,再思及其特殊身份,略作推敲罢了!” 少女:“???” 叶修继续劝说:“別那么紧张嘛,人都是有七情六慾,都有把持不住的时候,我能理解的!” 少女:“???” 叶修又现场琢磨了一下,很是意外:“唯一想不到的是,你这般玲瓏娇俏,竟是主动一方;而她那般睥睨天下,反而……嗯,著实令人意外。” “住口!!!” 少女如同被滚油泼中,整张脸连同雀斑都涨成了紫红色! 叶修不仅再次说中,竟连她与圣女之间那最隱秘的…… 嗯。 上下之分都精准猜中了? 这傢伙,到底是人是鬼??? 惊怒交加之下,少女再无迟疑,尖声下令:“拿下他!堵住他的嘴!押进去听候圣女发落!” “遵命!” 女卫队长眼神一寒,手臂猛挥,数道身影瞬间暴起! 拳风呼啸,腿影如鞭,招招凌厉,直取叶修要害关节,意图將其瞬间制服! 叶修眉梢微挑,身形却如风中柳絮,在狭小的包围圈內悠然一晃。 他不硬撼,只以微妙到毫巔的侧身、滑步、矮身,行云流水般避开最先袭来的数道攻击。 电光火石间,一名女卫的擒拿手擦肩而过,叶修顺势借力一带,那女卫顿时重心失衡,踉蹌著撞向同伴。 同时。 他右手如电探出,二指併拢,精准地点在另一名锁喉女卫手腕內侧的麻穴上。 “哼!” 那女卫闷哼一声,整条手臂瞬间酸麻无力,攻势顿消。 “姑娘们,有话好说,何必动手动脚?” 修的声音依旧带著那股漫不经心的调子,身形却灵动得匪夷所思,“莫不是从未见过男人,一时情难自禁?” “找死!” “狂妄!” 女卫们气急败坏,攻势更疾! 却只见叶修脚下步伐诡异莫测,如同閒庭信步,每每在拳脚加身的最后一刻轻巧闪避。 偶尔出手,亦不伤人,或轻拍手肘卸其力道,或点按臂膀使其酸软,或在对方重心前移时轻轻一拨,令其自乱阵脚,绊倒同伴…… 一时间。 庭院中拳风腿影交错,娇叱之声不绝。 可七八名彪悍的女卫,居然连叶修一片衣角都未能沾到! 反倒是她们自己,在叶修四两拨千斤的牵引下,相互磕碰、绊倒、手忙脚乱,阵型溃不成军…… 她们心中惊骇翻涌。 眼前这传闻中的“诗仙”,那以一把嗩吶吹出惊世之曲的少年,竟还身负如此惊人身手,將她们如玩物般戏耍於股掌之间! 没错! 就是戏耍! 她们根本触不到对方分毫! 就在女卫们羞怒交加,准备拔出腰间短刃之际,一个清冷如寒泉的声音,自內院廊下骤然响起。 “住手!统统给本圣女住手!” 尤菲米婭不知何时已悄然佇立在那里。 她轻纱依旧覆面,但那双露出的金色眼眸,此刻却燃烧著冰冷的火焰,死死锁定了在“丛”中游刃有余的叶修。 未曾想到…… 这看似文弱的少年,竟比她预想的还要深不可测! 女卫们闻声,动作骤停,如蒙大赦般迅速退至圣女身前,重新列队,目光警惕如临大敌般紧盯著叶修。 叶修整了整微乱的衣襟,对尤菲米婭露出无辜的笑容。 “圣女殿下,您这待客之道,可真是热情似火,堪比盘丝洞啊……” “在下不过是个诚心诚意来谈酒生意的良善商人,可不是那误入女儿国的唐三藏,更不想……” “被各位姐姐们分而食之!” “什么唐三藏?”尤菲米婭金眸微眯,黛眉紧蹙。 叶修耸了耸肩。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 “在下不过是眼力稍好,猜中了个无伤大雅的小秘密,何至於就埋伏刀斧手,喊打喊杀?” “这要是传扬出去,说拜战国圣女只因个人那点『磨镜』喜好被窥破,便在自家庭院设伏杀人……” “这名声,怕是不太雅观吧?” 第125章 別暴躁,我很讲道理的! 威胁! 赤裸裸的威胁! 少女脸色羞愤欲绝:“你胆敢传出去,就……” “亚娜!退下!” 尤菲米婭一声娇斥打断,金眸寒光凛冽,牢牢锁住叶修,“本圣女倒是小覷了你!诗词音艺惊世也就罢了,竟还身负如此绝技?” 叶修唇角微扬:“很意外?” “意外?” 尤菲米婭眸中战意陡然升腾,一步踏前,气势如虹。 “当然意外!一个被废黜的皇子,竟有这般深藏不露的身手,岂能不意外?” “你藏得比我想像的深得多!” “来!与本圣女打一场!” “若你贏了,我拜战国便与你敲定商约,『忘忧』將成为我国唯一认可的烈酒官商,举国行销,並推入整个北漠诸国!” 叶修摊手,一副无辜模样。 “哎,和气生財嘛!” “动手动脚多伤和气?” “万一磕著碰著,岂不耽误了咱们日后……谈酒的大买卖?” “收起你那套!”尤菲米婭毫不客气地打断他,语带讥誚,“方才你戏耍我的神无卫时,可没见你半分和气!” 叶修狡辩:“我那叫自保……” “你装什么装?” 尤菲米婭目光如炬,洞若观火,“你身法游刃有余,分明留了余地,若真想伤人,放倒她们任何一个人……一招足矣!” 嘶—— 亚娜与那群神无卫齐齐倒吸一口冷气,看向叶修的眼神瞬间从愤怒转为骇然! 神无卫! 拜战国最强大的精锐! 守护圣女的终极屏障! 每一个都是万中挑一,歷经地狱般严苛训练的顶尖战士! 在拜战国中,躋身其中,便是拜战国武力的巔峰象徵! 方才八人围攻,虽觉对方滑溜异常,也只以为是身法精妙。 此刻被圣女亲口点破,才恍然惊觉…… 对方竟是在戏耍她们? 甚至拥有瞬间击溃神无卫的实力?! 这…… 怎么可能!? 叶修被点破,无奈摊手:“圣女殿下,您这话可折煞在下了,我自己都不知道……原来我这么强?” “少废话!” 尤菲米婭金眸怒火与好胜交织,彻底被叶修这副装傻充愣的模样点燃,“比?还是不比?一句话!” 叶修目光扫过她那身华丽繁复的异域长裙,收起玩世不恭。 “比,自然是可以,不过……” “你这身裙子动起手来,怕是不太方便吧?” “万一动作大了些,走了光……在下可是一个正经人,非礼勿视啊。” ??? 尤菲米婭面纱下的脸颊瞬间飞红,羞怒交加! 这傢伙,人前仙风道骨,深藏不露,人后居然嘴巴抹了蜜,那般刁钻可恶! “本圣女的衣著,轮不到你操心!” 羞怒彻底压过理智,她再不给叶修言语戏弄的机会,“接招!” 话音未落,她身形已化为一道金色残影,五指成爪,直取叶修肩胛! 拜战国近身搏杀的精髓,展露无遗! 叶修笑了。 嗯…… 对付这种人前霸气,人后默默……承受的女人,他自有办法。 至少,比李师师还好拿捏! 顿时间。 他身形如风中柳絮,侧身一滑,凌厉爪风堪堪擦过衣襟。 “第一下。” 他轻笑,声音不大,却清晰传入尤菲米婭耳中。 尤菲米婭金眸怒焰更炽,腰肢急拧,一记凌厉鞭腿带著破空声横扫叶修下盘,裙摆因动作翻飞如蝶。 叶修不退反进,身形一矮,居然从她腿影下钻过。 然后。 在擦身而过的瞬间,右掌快如闪电,精准地拍在那因发力而绷紧的丰臀曲线上…… “啪!!!” 清脆的响声在寂静的柳院中格外突兀。 那惊人的弹性触感让叶修手指微顿,隨即借力飘然远退。 围观的人,个个脑中一片空白。 她们见到了什么? 那一个被世人称为诗仙的少年,竟像市井流氓一般,甩了圣女的屁股?! 震惊! 傻眼! 难以置信! “你!!!” 臀上异样的触感和那声脆响让尤菲米婭浑身一僵,面纱下的脸颊瞬间滚烫,羞愤欲绝! 她攻势更急,双拳如擂鼓,化作漫天拳影,笼罩叶修周身要害,招招致命,恨不能將其撕碎! 但…… 叶修的身法却越发诡譎,在密集拳影中如游鱼穿梭,每每在间不容髮之际避开锋芒。 就在尤菲米婭一招用老,新力未生之际,他身影再次切入尤菲米婭的空门內侧,左掌如法炮製…… “啪!!!” 这一次,力道更沉,响声更亮! “第二下。”叶修声音带著淡淡揶揄。 “无耻之徒!!!” 尤菲米婭彻底暴怒,金髮仿佛要根根倒竖! 她娇叱一声,不再保留,整个人如同燃烧的金色火焰,攻势化作狂风暴雨倾泻而下! 她不信碰不到叶修一片衣角! 然而。 叶修仿佛预判了她的预判,所有动作都被掌握。 以至於。 在她一次凶狠的膝撞落空,身体因惯性前倾的剎那,叶修的身影已如鬼魅一般,出现在她身后侧方。 而这一次,他甚至好整以暇地调整了一下角度,然后—— “啪!!!” 第三声,比前两次都更响亮!更清脆! 整个柳院死寂一片。 亚娜与八名神无卫眼珠暴突,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指甲深陷掌心,却无人敢动! 因为…… 圣女之令如山! 她们只能眼睁睁看著心中神圣不可侵犯的圣女,被这大坤男人…… 如此褻瀆!!! 尤菲米婭保持著前冲的姿势,僵立在原地。 臀上火辣辣的疼痛混合著羞耻感,几乎將她高傲的自尊焚烧殆尽。 她甚至能感受到身后那几道震惊与愤怒的目光,像针一样扎在她的屁股上…… 三下! 整整三下! 这混蛋绝对是故意的! 若继续下去,只会让自己彻底沦为笑柄! 引以为傲的搏杀术在他面前如同儿戏! 他不仅戏耍侍卫,连她…… 也一併戏耍了! “够了!!!” 尤菲米婭怒不可遏,猛地转身,金色眼眸死死凝视叶修,几乎要喷出火来,“不打了!你这……下流无耻的登徒子!!!” 叶修闻言收势,面色平静无波。 “无耻不无耻的,不重要,重要的是……” “圣女殿下,您亲口喊了『不打了』,这算……认输了吧?” “那方才的承诺,可还作数?” 对付尤菲米婭这种女人,最简单的办法就是…… 征服她! 越强大的女人,心底深处越渴望被彻底压制与掌控。 正因如此。 在床笫上,她选择当一个被进攻者,而不是进攻者…… “你!” 尤菲米婭被他这无赖逻辑噎得胸口发闷,臀上火辣感更甚,“谁……认输了?本圣女只是不屑与你这种下流手段纠缠!” “哦?不算认输?” 叶修挑眉,作势活动手腕,手掌微抬,“那正好,在下也未尽兴,圣女殿下……请?” 亚娜几人彻底石化。 不是…… 这傢伙真的太过分了,居然还想再来??? “站住!” 尤菲米婭见他真要动作,几乎是本能地后退半步,手下意识护向身后,声音又急又怒,“答应你就是了!作数!商约照旧!” 叶修停步,脸上绽开人畜无害的笑容:“圣女殿下果然深明大义,一诺千金,叶某实在佩服。” 尤菲米婭看著他这副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模样,气结於心。 但她强压下羞怒,银牙暗咬,问出心中最大的疑惑。 “叶修!” “你一个被罢黜的皇子,无权无势,为何身负此等惊世骇俗的绝技?” “这绝非寻常武艺!你究竟师承何处?” “隱藏如此之深,意欲何为?” 但凡坤帝脑子没有一点问题,就不会將一个这般了得的皇子给罢黜掉! 可叶修被废,人尽皆知。 所以…… 这巨大的反差,让她无比好奇! “想知道?”叶修微微歪头,带著玩味审视这位异国圣女。 尤菲米婭毫不掩饰:“想!” 叶修摊了摊手。 “想的话,我……” “也不告诉你!” “你!”尤菲米婭气结,“既不想说,何必惺惺作態!” “非也非也!” 叶修摇头晃脑,一本正经。 “你方才也说了,这身本事是深藏不露!” “既是安身立命的根本,关乎身家性命,若隨隨便便就告诉了旁人,那还叫深藏不露吗?” “岂不是自掘坟墓?这等秘密啊……唯有至亲至近之人,方可託付,比如……” 尤菲米婭心头莫名一跳:“比如什么?” 叶修挑眉,目光在她身上意味深长地扫过。 “比如……我的娘子。” “你……登徒子!无耻之尤!” 尤菲米婭瞬间炸毛,面纱下的脸颊滚烫如沸,金色的眼眸几乎要喷出实质的火焰! 刚刚才被轻薄,此刻竟敢……如此言语调戏?! 把她堂堂拜战国圣女当作什么了?! 叶修依旧云淡风轻:“別暴躁,我很讲道理的!” “你讲你妹!” 圣女气急败坏,脱口而出,惊得一旁的亚娜与侍卫们目瞪口呆! 圣女…… 竟爆粗口了?! 这真真是被逼急了! 叶修却不疾不徐地说道。 “殿下息怒,你想啊,只有成为我明媒正娶,休戚与共的娘子,才算是真正的至亲至近,性命相托,荣辱一体。” “到了那时,我的秘密,自然也是她的秘密,告知又有何妨?否则……” “空口白牙,萍水相逢,就要我交出保命的底牌?” “你觉得这买卖……公平吗?” 尤菲米婭:“……” 该死! 他说得居然有那么点歪理! 秘密之所以是秘密,便在於不可轻示於人。 自己以敌国圣女身份,强索对方生死攸关的底牌,確实显得…… 蛮横无理,甚至幼稚可笑。 一股强烈的憋闷与挫败感堵在胸口,金眸中的怒火渐渐被复杂的羞恼取代。 她瞪著叶修,一时无言以对。 但下一秒。 一个囂张跋扈的声音,如同滚雷般炸响,瞬间打破院內的死寂。 “尤菲米婭圣女何在?!” “本王叶夜,特来拜会漠北第一美人!” “还不快出来,让本王好好瞧瞧你这天姿国色?!” 第126章 叫一声相公,就帮你! 叶修眉头微微一皱。 好傢伙! 这声音他再熟悉不过了! 还能有谁? 自然是他那位荒唐透顶,好色如命的大伯——龙王叶夜! 此人现身,准没好事! 尤菲米婭闻声,眸中羞恼瞬间冻结,化作一片冰寒。 这位大坤龙王的“鼎鼎大名”,她岂会不知? 骄奢淫逸,荒唐无度,仗著身份横行无忌,连坤帝都为之头疼…… 念头电转间。 她毫不犹豫,冷声下令:“亚娜,去告诉外面的人,本圣女不见外客,让他速速离去!” “是!” 亚娜凛然应命,带著两名神无卫快步走向院门。 看著她们离去的背影。 叶修抱著手臂,好整以暇地耸耸肩:“圣女,他不会走的。” “哦?” 尤菲米婭锐利的目光扫向他,“莫非他还敢强闯本圣女的居所不成?” 叶修煞有其事地点头:“没错,他肯定会。” 尤菲米婭:“???” 不是…… 再怎么说,那傢伙也是大坤的王爷! 堂堂亲王,即便名声狼藉,总该顾及些体面,而不乱闯他人府邸才是…… 然而。 龙王好像是一个例外…… “轰——!!!”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猛然从院门处炸开! 紧接著。 是神无卫的厉喝与兵器交击的短促脆响,隨即是闷哼和身体倒地的声音! “滚开!几个娘们也敢挡本王的路?!” 龙王叶夜那充满戾气的咆哮传来,沉重的脚步声蛮横地踏破烟尘木屑,蛮横直闯入柳院前庭! 亚娜与几名神无卫紧隨其后,脸上满是惊怒交加! 对方竟真敢强闯! 尘埃落定处,一个魁梧粗獷,身著蟒袍的身影昂然而立。 他目光贪婪地扫过庭院,最终落在尤菲米婭的身上,毫不掩饰其中的垂涎之色。 他,就是强闯了进来! 叶夜朝尤菲米婭咧开嘴:“本王好心来拜会,圣女却闭门谢客?莫不是瞧不起我大坤龙王?” 尤菲米婭面纱下的俏脸寒如冰霜,眸中怒火翻腾。 “龙王!柳院乃我拜战国所置別院!” “你擅闯私宅,毁我门户,该当何罪?!” “罪?”叶夜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仰头狂笑,“在这大坤的地界上,规矩从来都是我们姓叶的说了算,本王想去的地方,还没有进不去的……你有意见?” 说著。 他向前踏出一步,眼神肆无忌惮地扫视著尤菲米婭玲瓏的身段,“本王今夜就要定你了,你又能如何?” “放肆!” 尤菲米婭气得娇躯微颤,玉手已按向腰间异域弯刀,“有胆你就来试试,看是你得逞,还是本圣女先切了你那玩意儿?!” “试试就试试!” 叶夜狞笑著一挥手,“拿下!” 话音未落,院门外脚步声如潮水般涌入,瞬间挤满了前庭! 上百名全副武装的王府禁卫刀剑出鞘,寒光凛冽! 更有十数名强弓手占据高处,箭簇闪烁著幽芒,直指院中尤菲米婭一行人! 而在这些人的后面,还跟著一个肥胖的身影——万福商会大掌柜刘福全! 然而此刻,无人留意他的出现。 叶夜在刀光箭影的簇拥下,得意地欣赏著尤菲米婭眼中的惊怒,竖起两根手指。 “小美人儿,本王给你两条路。” “要么,乖乖陪本王一夜,舒舒服服,明早本王亲自送你离开!否则……” “本王就只好用强,把你『请』回王府!” “到时候,可就由不得你主动了,本王会亲手调教,一点一点……吃掉你这漠北圣女!” “那滋味……想必与眾不同吧?” 尤菲米婭的心瞬间沉入谷底。 她万没料到,这龙王竟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为了女色,竟全然不顾两国邦交,不怕引发滔天战火? 神无卫虽强,但对方人多势眾,装备精良,更有强弓利箭封锁退路…… 强行突围,九死一生! 就在她心念急转,惊疑不定之际…… 驀地。 一股温热的气息,一下子贴近她的耳廓。 叶修不知何时已悄无声息地挪至她身侧,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低语:“叫一声『相公』,我帮你解决他。” 尤菲米婭:“!!!” 她猛地侧头,对上叶修那双深潭般的眼眸,结果…… 两人的唇隔著面纱堪堪擦过! 一股混杂著羞愤!惊愕!以及被趁火打劫的无力感,瞬间衝上心头! 靠! 大伯是无耻之徒! 这当侄子的也是个登徒子,也难怪坤帝是靠女人上位的…… 但电光石火间,无数念头闪过。 眼前这无耻龙王仗势欺人,蛮横霸道。 身边这叶修虽同样可恶,但似乎更讲一些“道理”,且实力深不可测…… 那不如让这叔侄俩互咬,这或许是眼下唯一的破局之道!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羞愤,猛地侧身面向叶修。 然后。 用足以让整个庭院都听清的声音,带著一丝刻意放大的委屈喊道:“相公!他要欺负我,你要护著我呀!” 全场:“???” 空气仿佛凝固了。 亚娜和神无卫们一个个目瞪口呆,手中的兵器险些脱手。 她们听到了什么? 圣女殿下叫那个登徒子……相公??? 刚挤进来的刘福全脚下一软,险些摔了一个狗啃泥,脸上露出一抹难以置信。 叶夜脸上的淫笑更是僵住,如同被一盆冰水兜头浇下。 下一秒。 他猛地扭头,目光盯上了被他无视的叶修,脸上的肌肉剧烈抽搐起来。 “我的好……侄……子!” “你竟敢……抢本王看上的女人???” 叶修也被尤菲米婭这突如其来的配合惊得挑了挑眉,但瞬间便恢復了那副古井无波的模样。 他摊开手,脸上带著十二万分的真诚:“大伯,您消消气,侄儿这可是……为了您好啊!” “为我好?!” 叶夜怒极反笑,“哈哈哈!好!好!今儿老子就听听,你怎么个为我好法?说不出个所以然,老子连你一块儿收拾!” 叶修嘆了口气,眼神“悲悯”地打量著叶夜的身体,慢悠悠地开口。 “大伯,您夜夜笙歌,纵慾无度。” “瞧瞧,眼底青黑,印堂发暗,此乃肾精枯竭,肾衰之兆啊!” “您这身子骨啊,看著魁梧,內里……怕是早被掏空了吧?” 叶夜:“???” 叶修无视他铁青的脸色,继续诚恳地劝诫。 “您这年纪也不小了,精力看著是旺,可那持久嘛……” “怕是早就短得可怜了吧?” “硬撑著一口气,不过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若让异国他乡的人知晓了……多丟大坤的脸面啊?” 叶夜:“???” 叶修语重心长,仿佛他才是长辈。 “而且啊……” “大伯,我真的是为您著想!” “您想想,就您那点牙籤似的本钱,要去搅动人家漠北的大缸?” “这不是自取其辱,找罪受吗?” “侄儿这是替您挡灾,是在救您吶!” 叶夜:“???” 牙籤……搅大缸??? 这比喻…… 叶夜脑子里“嗡”的一声,彻底懵了! 好好好! 將他的活儿比作牙籤? 那得多小啊? 侮辱! 赤裸裸的侮辱! 震惊! 无与伦比的震惊! “噗嗤……哈哈哈!” 短暂死寂后,不知是哪个角落先没绷住,紧接著,压抑不住的笑声的在庭院里炸开。 神无卫一等人脸色羞红,而叶夜带来的一些护卫,肩膀都忍不住耸动起来。 叶夜的脸色一片铁青,隨之涨成猪肝色! 他猛地扭头,杀人般的目光望向笑得最大声的源头…… 他那同样憋不住的老丈人刘福全身上! 刘福全正捂著肚子笑得肥肉乱颤,骤然对上叶夜那择人而噬的眼神,笑声戛然而止,如同被掐住脖子的鸭子! 下一秒。 恐惧一瞬间笼罩心头,他慌忙摆手,色厉內荏地指著叶修尖叫道:“大……大胆!叶修你竟敢如此辱骂王爷!目无尊长,罪该万死!” “大胆?” 叶修眼皮都没抬,身形却骤然动了! 他一步欺近刘福全身前。 然后。 在所有人一脸吃惊!错愕!难以置信的目光下,抬脚狠狠踹在他那圆滚滚的肚皮上! “砰!” “嗷——!!!” 刘福全发出一阵杀猪般的惨嚎,整个人离地倒飞出去,重重砸在院墙根下,蜷缩成一团,只剩倒吸凉气的声音。 叶修放下脚,淡淡开口:“擅闯他国使节私宅,毁门破户,意图强抢他人的女人,还敢在这儿囂张跋扈?真正大胆该死的是谁?嗯?” 叶夜彻底错愕了! 这还是那个印象中温顺如绵羊的侄子? 这是赤裸裸的挑衅! 一时间。 滔天怒火衝破天灵盖,他指著尤菲米婭咆哮。 “放屁!她乃拜战国圣女!金枝玉叶,身份何等尊贵?” “怎会是你这废物的女人?休要在此信口雌黄,混淆视听!” “哦?不是我的女人?”叶修眉梢一挑,慢悠悠踱回尤菲米婭身边,与她並肩而立,“那你方才,亲耳听见她唤我什么了?” “听见了又如何?!” 叶夜的额角,青筋暴跳,“你们又没有……” “听见了就好!” 叶修淡淡截断他的话头,声音陡然转冷,字字如冰。 “可你叶夜,堂堂大坤亲王,我的亲大伯!” “!此刻却带著兵甲强闯进来,当著这满院之人的面,明火执仗,要强抢你亲侄儿的女人?” “你做出这等禽兽不如!罔顾人伦!丟尽皇家顏面!足以令列祖列宗蒙羞的丑事……” “我那高坐金鑾殿的父皇,知道你这般牛逼吗???” 第127章 抽龙王! “放你娘的屁!” 叶夜失声厉喝,怒火轰然炸裂。 “你算个什么东西?一个被废的杂种,也配用这口气跟本王说话?!也配提列祖列宗?!也配管老子的事?!” “坤帝?坤帝都不敢这般指著老子的鼻子质问!” “老子是他大哥!是这大坤的龙王!老子想睡哪个女人就睡哪个女人!天王老子来了也管不著!” “你叶修算哪根葱?!” “也敢在这里装腔作势,教训起本王来了???” 怒! 滔天震怒! 从未有人敢如此放肆! 叶修这孽障,已踏破了他的底线! 咆哮声在庭院里迴荡,震得人耳膜嗡嗡作响,四周更是瀰漫著一股浓烈的杀机……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然而。 叶修却一脸波澜不惊,淡淡道。 “我当然要管。” “她喊了我一声相公,我便不仅要管,还要打你!” 全场:“???” 哈? 他们没听错吧? 一个被罢黜的皇子,竟敢扬言要打……当朝亲王?! 疯了! 绝对是疯了! “打本王?” 叶夜微怔,隨即嗤笑,“就凭你也配……” 可他后面的话,却永远卡在喉咙里! “啪——!!!” 一声响亮的巴掌声,如同惊雷一般,撕裂了柳院前庭的寂静! 叶修的动作快如闪电,毫无预兆,一记耳光狠狠抽在龙王叶夜——他亲大伯的脸上!!!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所有声响消失,只剩那记耳光的嗡鸣在死寂中迴荡,余音不绝。 亚娜与神无卫瞳孔骤缩,僵立当场,脑中一片空白。 墙角的刘福全忘了疼痛,眼珠几欲脱眶。 王府禁卫脸上的凶狠瞬间被无边的惊骇取代,如遭雷击! 他们看到了什么? 那一个被罢黜的皇子,竟真敢当眾掌摑龙王?! 这简直是捅破了天……不,是把天都捅穿了! 大坤开国至今,何曾有过这等骇人听闻,大逆不道的事? 侄子打大伯? 庶人打亲王? 这已经不是以下犯上,这是要诛九族的滔天大罪啊! 尤菲米婭都震惊了…… 她想过叶修胆大包天,想过他深藏不露,但绝没想到他能狂到如此地步! 当眾掌摑大坤实权亲王,需何等疯狂与底气? 而这一切。 莫不是都因为自己? 他,因为一句“相公”,就帮自己找回场子? 这一刻。 尤菲米婭觉得不真实,总觉得是一个坑,但又找不到破绽! 叶夜本人,彻底懵了。 他保持著被扇得偏过头去的姿势。 半边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肿胀,火辣辣的剧痛刺激著他的神经…… 他是谁? 大坤的龙王! 皇帝的长兄! 是横行无忌,无人敢惹的存在! 从来只有他打人!杀人!抢人的份儿! 何曾有人敢动他半根汗毛? 更別说是当眾掌摑?! 这份屈辱,比杀了他还难受! “呃……啊——!!!” 叶夜喉间爆出野兽般的嘶吼,猛转回头,双目赤红如血,死死瞪向叶修。 “小杂种!老子要杀……” “啪——!!!” 叶修反手又是一记更狠更重的耳光,將叶夜的咆哮生生抽了回去! 耳光声清脆炸裂,震得满院人心头一跳。 叶夜被打得耳中嗡鸣,半边脸彻底麻木,他难以置信地捂著脸,眼中血丝密布:“你还敢……” “啪!!!” 第三记耳光携风而至! 叶修声冷如冰:“瞪我?再瞪一眼,抽烂你这张不知廉耻的老脸!” “干你娘的!!!” 叶夜疯狂了,什么王爷体面,什么身份尊卑,都被拋到九霄云外,暴怒著便要扑上拼命! 结果…… 第四记耳光如电光石火! 啪! “服不服?” 啪!! “今日不向我的女人赔罪,我便让你这老淫棍的丑態,传遍整个大坤!” 啪!!! 当最后一掌落下,叶夜脑中只剩嗡鸣与灼痛,踉蹌后退数步,面如开染坊,青紫肿胀,口鼻淌血。 下一秒。 他双腿一软跌坐在地,仰头望著叶修,嘴唇哆嗦著,竟发不出一个完整的音节…… 满院死寂,落针可闻。 眾人连呼吸都已忘却,唯余无尽震骇…… 驀地! 刘福全猛然从震惊中惊醒,当场厉声嘶吼:“都死了吗?都愣著做什么?拿下!拿下这逆贼!当眾殴打亲王,诛九族的大罪!!!” 太狂了! 他原以为,龙王已经够狂妄了,却不想…… 叶修更狂!更绝! 剧痛与滔天屈辱彻底点燃了叶夜的暴戾:“小杂种!本王要活剐了你!生吞了你!!!” 眼见四周禁卫钢刀出鞘,蠢蠢欲动。 叶修不躲不闪,不咸不淡得开口。 “我看谁敢动?” “我叶修虽被罢黜,但身上流的,依旧是皇家的血!” “今日之事,是皇室宗亲內部事务!” “尔等身为外臣护卫,谁敢僭越插手,便是谋逆大罪!” “你们有几颗脑袋,敢管我叶家的家事???” 所有动作,骤然僵停! “家事”二字,如同无形枷锁,勒得蠢蠢欲动的王府禁卫不敢寸进。 是啊! 亲王与皇子之爭,岂是他们能插手的? 哪怕其中一个被废,那也是皇家血脉之间的爭斗! 他们这些外人,谁敢真动手? 动一下,无论结果如何,事后必遭灭顶之灾! 庭院內,死寂与恐惧如浓雾瀰漫。 望著这一幕。 叶夜指著叶修,浑身颤抖,怒焰滔天。 “好一个家事!叶修!你给本王等著!本王若不將你碎尸万段,挫骨扬灰,本王誓不为人!” “你死定了!谁也救不了你!!!” 叶修不屑一笑。 “好啊,我的好大伯,我等著你,最好即刻便去父皇面前告状。” “正好,我也很想问问父皇,他的好大哥,是如何带著甲兵强闯他国使节私宅,毁门破户,意图强抢侄儿的女人,行此罔顾人伦,辱没国体的禽兽之举?” “让他也评评理,看看你这张老脸,到底该不该打?” “你……你……噗——!”叶夜被叶修这番诛心之言噎得气血逆冲,眼前发黑,指著叶修“你”了半天,猛地喷出一口鲜血,身体摇摇欲坠。 叶修见状,非但没有半分怜悯,反而再补一刀。 “哦对了大伯,回去记得多喝点枸杞泡水,那玩意儿嘛……多少能补补你那肾精枯竭,外强中乾的底子。” “嗯……” “要听劝,一把年纪了,就別再学少年人逞那色色的事情,太伤身。” 叶夜一听,眼前彻底一黑。 他再也支撑不住,直挺挺向后倒去。 然后。 昏死当场,人事不省。 窒息! 太窒息了! 刘福全都不敢吱一声了,但叶修的目光却瞥了过来:“刘掌柜,这人吶……得多积阴德,少做那些骯脏勾当,坏事做多了,老天爷都看著呢,报应没准说来就来。” 刘福全被那目光刺得一哆嗦,强撑胆气,梗著脖子。 “放屁!” “遭天谴的是你叶修!殴打亲王,大逆不道!你才……” “聒噪。”叶修不耐烦地打断他,眼神骤然转厉,指向外面,“带上你这废物主子,还有这些碍眼的狗腿子……给!我!滚!出!去!” 刘福全被那气势彻底压垮,所有狠话卡在喉中。 下一秒。 他惊恐四顾,只见带来的王府禁卫一个个面无人色,眼神躲闪,居然无一人敢与叶修对视,更別说上前动手了…… 大势已去! 唯一的依仗昏迷不醒,他们就算想找回场子,也得等龙王醒来了才行! 顿时间。 一股寒意瞬间从脚底窜上头顶,他嘶吼著:“走……快走!抬……抬上王爷!速速回府!!!” 禁卫如蒙大赦,手忙脚乱抬起昏死的叶夜,如潮水般仓惶退去,转眼消失在柳院门外…… 当一切尘埃落定。 尤菲米婭站在原地,眼眸凝视著那道頎长挺拔的背影。 青衫磊落,脊樑如剑! 仿佛方才抽翻大坤龙王的惊天之举,不过是一件小事而已! 以至於。 一股极其陌生的情绪,如同投入万年冰湖的石子,在她冰冷高傲的心湖深处骤然漾开层层涟漪。 那並非单纯的激动,而是一种悸动。 一种属於被保护者的……安全感! 她是谁? 拜战国至高无上的圣女! 从来只有她俯瞰眾生,守护万民,何曾需要他人挡在身前? 可偏偏就是这个被她视为“登徒子”,手段下流又莫测高深的大坤废皇子,在她孤立无援之际,以最霸道的姿態悍然出手…… 没有权衡,没有算计,仅仅因她那一声权宜之计的“相公”,叶修便真如夫婿护妻,以雷霆之势为她驱狼逐虎,甚至不惜当眾掌摑权倾朝野的亲王! 她下意识地抬手,指尖隔著薄纱,轻轻按在微微发烫的脸颊上。 胸腔內,那颗沉寂的心臟正剧烈撞击著肋骨…… 驀地! 叶修转身,望向尤菲米婭。 “圣女受惊了?恶客已逐,清净了。” 尤菲米婭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波澜,冰眸直视叶修:“你方才所为,当真只因我唤你一声……相公?” “想啥呢笨蛋!”叶修咧嘴一笑。 尤菲米婭:“???” 不是…… 那傢伙什么意思? 为何骂自己…… 笨蛋?! 然而。 不等想明白,叶修已经语出惊人:“你看不出来?我在坑你啊!” 尤菲米婭:“???” 神无卫:“???” 亚娜:“???” 第128章 三日之约,赌你爱上我! 尤菲米婭整个人都麻了! 他……是什么意思? 骂自己是傻瓜! 还说坑了自己?! 心中的心悸烟消云散,她瞪著叶修,声音几乎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你给本圣女说清楚!到底是什么意思???” 叶修摊手,一副好心解释的模样。 “意思很简单啊,圣女殿下。” “刚才那出英雄救美,可不单是给你撑场面,重点是……” “我抽脸,抽爽了!” “而你,把『相公』那两个字,当著龙王和他所有狗腿子的面喊了出来。” “这满院子的人,连带外面看热闹的,可都听得真真切切。” 尤菲米婭瞳孔骤缩,心头那股不祥的预感…… 爆发了! 可叶修却笑眯眯地继续说道。 “我那好大伯吃了这么大亏,醒过来第一件事会干嘛?铁定是跑到我那皇帝老子面前告御状啊!” “那他会怎么说?” “『你的好儿子叶修,伙同那个拜战国的妖女,当眾羞辱殴打本王!那妖女还亲口承认是叶修的女人!』” 別说。 他模仿叶夜气急败坏的模样,简直惟妙惟肖。 “到时候坤帝震怒之下,派人来查问,圣女您猜猜,您该怎么回答?” “您要是否认,那就是在眾目睽睽之下撒谎,故意挑拨大坤皇室叔侄关係,其心可诛!” “这罪名……嘖嘖,拜战国担得起吗?” “可要是承认了,那可就坐实了您是我叶修『女人』的事实了!” “咱们俩,这不就彻底绑死了?” “我那大伯告状,告的就不止是我叶修打他,更是告咱们这对狗男女合谋欺辱亲王,但他自个儿,也得背上欺辱侄媳的骂名,坤帝也绝不会为了他,来对咱们动手……” “你觉得,你这位相公挖的坑,够不够深?” “您这位娘子,是不是被坑得……挺瓷实?” 所有人惊呆了! 这位“诗仙”,再次刷新了他们的认知! 世上竟有如此……厚顏无耻之人!!! 羞愤! 震惊! 暴怒! 尤菲米婭浑身剧烈颤抖,怒火几乎要从眸子里喷出:“叶修!你竟敢利用本圣女???” 本来。 她以为叶修是倾心於己,才那般作为。 她芳心乱颤! 甚至…… 心底那丝悸动也骗不了自己,她竟也为这霸道张扬的少年心动了! 叶修的一举一动,证明她也是喜欢男人的。 只是,在母係为尊的国度,她见惯了男人諂媚,何曾见过叶修这般囂张跋扈,目空一切的人物? 可万万没想到! 这王八蛋,竟是利用自己,將所有人玩弄於股掌! 而她,自作多情了? 就说嘛…… 方才总觉得叶修那么做,有点儿不对劲,如今真相大白! 叶修笑容依旧。 “圣女息怒,这怎么能叫利用?这叫强强联合,懂吗?!” “让你成为我的娘子,你不亏,反而血赚!” “血赚?”尤菲米婭简直气笑了,“我赚什么了?赚了你这个满肚子坏水,脸皮比城墙还厚的王八蛋?赚了一个大冤种的名头?!” “不不不!” 叶修晃了晃手指,“格局打开!这叫深度捆绑,商业合作,互利共贏!” “共贏?” 尤菲米婭更气了,金眸死死瞪著叶修,“那我贏什么?贏了你抽你大伯那几巴掌的快感?还是贏了你挖的这个能摔死人的天坑?!” 叶修咧嘴一笑,指向自己:“贏了我!一个英俊瀟洒,才华横溢,能文能武,还能帮你打通大坤与北漠商路的绝世好相公!这还不是血赚?” 尤菲米婭:“……” 亚娜:“……” 全场神无卫:“……” 不是…… 太逆天了! 她们这辈子都没见过如此厚顏无耻之人! 居然能把占便宜说得如此清新脱俗,理直气壮! 叶修无视眾人呆滯,话锋陡转:“我知道圣女此刻怒火中烧,觉得被坑惨了,不如……咱们再一玩场更刺激的游戏?” 尤菲米婭反应过来,面纱下的俏脸寒霜密布。 “你又想玩什么把戏?” 叶修收敛笑意,目光深邃如渊:“就赌……三天之內,我能让你死心塌地爱上我。” 轰——!!! 平地惊雷! 庭院內所有人瞬间石化! 亚娜和神无卫们眼珠瞪圆,下巴险些脱臼…… 她们没听错吧? 让圣女爱上这个……王八蛋? 绝无可能! 毕竟。 她们都清楚,圣女不仅不能动情,更厌恶男子! 叶修疯了不成?! 尤菲米婭也被这狂言震得心神一盪…… 三天……爱上他?! 这个胆大包天!无耻下流!心机深沉!却又深不可测的少年,他怎么敢的?! 他凭什么让自己短短三天时间內,爱上他!!! 况且…… 爱不爱,还不是自己说了算? 这不是必输无疑吗??? 她气极反笑,美眸中满是嘲弄。 “呵!爱上你?” “叶修,你未免太看得起自己,也太小覷本圣女了!” “好!本圣女就陪你玩这荒唐一局!” “若三天之內,我真对你情根深种,心甘情愿做你的女人,又有何妨?!” “但……如果三天之后,本圣女对你依旧深恶痛绝,恨不能將你挫骨扬灰呢?你待如何?!” 叶修迎著她冰刃般的目光,毫不犹豫给出了答案:“那便是我叶修自作多情,活该命绝,我的命……你隨时可取走,绝无怨言!” 玉石俱焚般的赌注,让四周的空气都凝固了! 疯了! 彻底疯了! 这大坤八皇子,是失心疯了不成?! 一时间。 亚娜与神无卫们,尽皆呆若木鸡! “好!叶修!” “这赌约,本圣女接了!” 尤菲米婭斩钉截铁,高傲地扬起下頜,“这一局,你输定了!等著……引颈受戮吧!” “哦?” 叶修剑眉微挑,脸上重现那抹令尤菲米婭恨得牙痒的笑意“圣女殿下话別说太满,情之一字,最难预料……咱们,拭目以待!” 话音落,他不再多言,青衫在风中划出一道利落弧线,瀟洒转身离去。 背影挺拔如松,只留下尤菲米婭僵立原地,面纱下的俏脸青红交加:“叶修……你这该死的登徒子!王八蛋!你输定了!!!” …… 龙王府。 叶夜躺在锦缎软榻上。 刘福全扶著腰站在一旁,脸色阴鷙得能拧出水。 肚子上那一脚的剧痛,至今未消…… 以至於。 他心中怒火中烧,万分不甘。 “废物!” “都是废物!” “叶修!尤菲米婭!你们这对狗男女,给老夫等著!” “等王爷醒了,必然要让你们……” 他切齿的低吼未毕,內室的门便被人猛地撞开! 一个刘家商会的管事连滚带爬扑进来,满脸惊惶:“老爷!不好了!出大事了!商会要完了!呜哇……” 悽厉哭嚎如同火上浇油! 刘福全本就暴怒的心绪瞬间炸开! 他猛地转身,肥硕身躯爆发出惊人速度,几步衝到管事面前,抡圆胳膊—— “啪!!!” 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抽下,將后半截哭嚎生抽回了嗓子眼。 “嚎你娘的丧!” 刘福全双目赤红,唾沫星子喷了管事一脸,“给老子闭嘴!天塌了也有高个子顶!说!出什么事了?!” 那管事被打得眼冒金星,语无伦次。 “老……老爷……” “冷静不了啊!商会……商会真的出事了!” “外面都在传,咱们商会要倒了!” “倒……倒了?”刘福全声音劈了叉,肥脸抽搐,“放你娘的狗臭屁!老子的万福商会是应天第一,根深蒂固,怎么可能倒?你是不是被叶修收买了,跑来乱老子的心神?” 本来因为叶修的事情,已经够糟心了。 可如今呢? 居然有人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开始造谣自己? 简直找死! 他一把揪住管事的衣领,怒不可遏:“给老子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一个字都不许漏!” 那管事嚇得魂飞魄散,哭丧著说道。 “老爷!千真万確啊!小的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拿这事开玩笑!” “是……是赵家那边传出来的风声,说咱们商会资金链断了,囤积的货全是次品,马上就要完蛋了!” “赵家?!”刘福一下子懵了,“不是……赵家前几日,不还合作得好好的?” 没错! 先前赵家跟他们商会合作,可是一副满面春风的样子。 甚至…… 都已经畅谈到,如何將叶修那一个废物踩在脚底下了! 可这一会儿居然反过来背刺自己,这合理吗!? “不止是赵家!” “那消息传得邪乎,像是长了翅膀,短短一天时间就已经传遍全应天,咱们的人根本来不及反应,连源头是谁放出来的都没摸清!” 他喘了口气,眼中满是惊恐。 “最要命的是……” “那些听到消息的客户,真信了!” “现在商会门口挤满了人,都是之前交了定金订货的,嚷著要么立刻提货,要么马上退钱!” “说什么听劝,不能把银子砸水里!” “场面快控制不住了啊老爷!” “再这样下去,挤兑起来……商会真……” “真的会完了啊!” 刘福全如遭雷击,彻底麻了:“听劝?他们这一群狗日的听谁的劝?谁他娘的劝他们来挤兑老子的???” 第129章 通敌卖国! 管事嚇得一缩脖子,哭丧著脸回稟。 “老爷,具体是谁煽动的还没摸清,但……如今所有线索都指向赵家啊!” “源头就在赵家那几个大铺子传出的閒话,像滚雪球似的越滚越大……” “赵家?赵日天!!”刘福全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双目赤红如血,“好!好得很!前脚还跟老子称兄道弟,后脚就捅刀子?老子倒要看看,他赵日天长了几个胆子,,敢动我万福商会的根基!备车!去赵府!!!” 怒! 他怒火攻心,一把推开搀扶的下人,像一头髮狂的蛮牛直衝门外。 龙王府的下人见他这副择人而噬的凶相,噤若寒蝉,无人敢拦。 很快。 刘家的马车在应天城街道上疾驰。 刘福全撩开车帘,目光扫过街景,一颗心却直往下沉。 路过赵家名下几间最旺的绸缎庄和米铺时,只见门口果然人头攒动。 虽不及万福商会门前那般失控,却也人声鼎沸,隱约传来…… “日你妈退钱!” “干你娘换货!” 等等之类不堪入耳的怒骂。 伙计们焦头烂额地解释,场面一片混乱。 “白眼狼!” “果然是背后捅刀子的白眼狼!” 刘福全狠狠一拳砸在车厢壁上,气得浑身肥肉都在颤抖。 赵家商铺的骚动,无疑坐实了管事的话,更印证了挤兑风潮的源头。 因为…… 能闹出这般大动静的,估计也就只有赵家了。 毕竟。 他才刚刚和赵家深入合作,许多项目也是才接轨。 万万没想到! 日进斗金的美梦未至,灭顶之灾却先降临? 恨! 恨意滔天! 这一刻,他杀人的心都有了! 马车一路狂奔,终於停在赵府巍峨的大门前。 刘福全不等马车停稳,便踉蹌著跳下,衝到赵家大门前,攥紧拳头,用尽全身力气砸向厚重的门板! “开门!” “赵日天!给老子滚出来!赵日天!!!” 门环的撞击声,在寂静的府邸前。显得格外刺耳。 不稍片刻。 大门“吱呀”一声,仅开了一条缝。 一个衣著体面的中年门房探出头,皱眉打量刘福全:“这位老爷,您找谁?可有拜帖?” “拜帖?!” 刘福全气得眼前发黑,指著自己的鼻子咆哮,“瞎了你的狗眼!老子是万福商会的刘福全!快叫赵日天滚出来见我!!!” 门房一听,脸上那点客气瞬间消散,嘴角勾起一丝轻蔑:“不见!” “什么?” 刘福全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堂堂万福商会大掌柜,龙王的老丈人,居然……被赵家一个看门狗挡在门外? 他指著门房的鼻子,怒吼了起来。 “你说什么?你敢再说一遍?” “老子是刘福全!刘福全!赵日天他敢不见我???” 门房面无表情:“我家老爷说了,今日不见外客,尤其……不见姓刘的,刘老爷子请回吧?” 话音未落。 大门“哐当”一声,毫不留情地关上,將他彻底晾在门外。 不见? 竟敢不见! 刘福全脑中轰然作响,彻底明白了! 赵日天! 好毒辣的算计! 定是这王八蛋假借对付叶修的名头拋出诱饵,促成两家合作,待时机成熟,便撕破脸皮,落井下石,最后…… 吞了商会!!! 该死的赵家! 比那叶修还要可恨百倍! “狗眼看人低的东西!!!” 刘福全彻底暴走,宛如一条疯狗,指著赵府的大门破口大骂,唾沫横飞。 “赵日天!你这背信弃义,狼心狗肺的畜生!王八蛋!” “前几日还跟老子称兄道弟,拍胸脯赌咒发誓,转眼就在背后捅刀子,放谣言搞老子?!” “你不得好死!你赵家活该断子绝孙!” “你算什么东西?不过是个靠著女人裙带混吃等死的废物!” “竟敢算计老子?想踩著我万福商会往上爬?做你的春秋大梦!” “给老子开门!赵日天!滚出来!” “你有种做,没种认吗?缩头乌龟!” “老子画个圈圈诅咒你们赵家生意一落千丈,家破人亡!!!” 一顿痛骂,赵家依然没有开门的意思。 这一幕,可把刘福全给气得不轻,他愤怒万分的抬起脚,狠狠踹向大门! 结果…… “砰!!!” 一声闷响! 大门岿然不动! 反倒是刘福全自己,用力过猛加上旧伤牵扯,脚下一个趔趄,肥胖的身躯向后踉蹌几步,“噗通”一声,结结实实摔了个四脚朝天。 狼狈! 奇耻大辱! 恰在此时,四周不知何时已经聚拢了一圈看热闹的閒人。 “哎哟喂,那不是万福商会的刘大掌柜吗?” “听那骂的,赵家把他坑惨了?”” “活该!万福商会这些年赚的黑心钱还少?听说今天暴雷了!” …… 指指点点! 议论纷纷! 好奇,嘲弄,幸灾乐祸的目光,如同无数根针,扎在刘福全身上。 他,更憋屈了! 他羞愤欲绝,对著人群嘶吼:“看什么看?滚!都给老子滚开!” 可回应他的,是更加肆无忌惮的嗤笑声和议论。 “急了急了!” “瞧那脸红脖子粗的样儿……龙王老丈人?我看是龙王家的笑话吧?” “万福商会怕是真不行了,不然刘大掌柜能急成这样?” …… 字字诛心! 刘福全听得血气翻涌,恨不得將眼前这些人统统撕碎! 他狠狠一拳砸在地上,借力撑起上身,死死盯著赵府紧闭的大门。 “赵日天!” “赵家!” “好!好得很!” 他知道,再待下去,不过是自取其辱,徒增笑柄。 今日之辱,刻骨铭心! 隨行的小廝慌忙上前想搀扶:“老爷……” “滚开!” 刘福全一把甩开,踉蹌著爬上马车,“备车!回商会解决问题!” 赵家,叶修…… 此仇此恨,不死不休! 定要让你们付出百倍千倍的代价!!! …… 翌日。 应天城的喧囂更甚昨日。 万福商会深陷危机的消息已如燎原野火,烧遍全城。 挤兑的风潮愈演愈烈,恐慌像瘟疫般蔓延,昔日门庭若市的商会总部门口,如今挤满了愤怒要求提货或退钱的客商,伙计们焦头烂额,整个商会摇摇欲坠,一派大厦將倾的末日景象。 与此喧囂形成刺眼反差的,是首辅府后园的静謐。 锦鲤池畔。 叶修悠然坐於青石之上,三指虚握钓竿,目光似落在水面浮漂,又似穿透池水,望向更远的地方。 他嘴角噙著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 没错。 赵家掀起的这场风波,正是他幕后指点。 而赵家…… 因那一纸契约在手,根本无力反抗他的意志。 如今。 狗咬狗的戏码,已然锣鼓喧天。 “公子。” 瞎乍浦悄无声息地摸来,大大咧咧地稟报,“赵家那边手脚麻利,按您的吩咐,落井下石没停过,那万福商会现在就是个四面透风的破屋,眼看就要塌了。” 鱼线微动。 叶修手腕轻提,一尾肥硕的锦鲤破水而出。 “嗯。” “让赵家……再添一把火。” “往死里整,別停手。” 瞎乍浦一愣:“还……继续下死手?刘老狗那边怕是真要玩完了……” 叶修重新掛饵,鱼线无声滑入水中。 “对,继续。” “记住了,瞎乍浦,对敌人仁慈,便是对自己残忍。” “越是这种时候,越要一鼓作气,踩住七寸,打到他永世不得翻身。” “懂吗?” 瞎乍浦沉默片刻,抱拳沉声:“懂了少主,这就去办。” 身形一晃,如鬼魅般隱入树影。 叶修依旧独对一池锦鲤,池面倒映著他深邃的眸光。 驀地。 一阵急促细碎的脚步声骤然打破寧静。 姬如雪提著裙摆疾奔而来,第一美人的玉顏上满是惊惶。 她衝到叶修身边,气息不稳,声音带著一抹颤抖。 “夫君!不好了!” 叶修抬眼,目光温和:“坐下说。” “坐不得了!” 姬如雪急得一把抓住他的手臂,“父亲刚急传口信,说是……陛下急召你入宫,有人告你通敌卖国,罪名非同小可,让你速速入宫对质!” 通敌卖国! 诛九族的滔天大罪! 她深知宫廷斗爭的凶险,更明白这罪名一旦坐实,叶修绝无生机,所有亲近之人皆难倖免…… 是谁如此歹毒!? “哦?” 叶修应了一声,隨手將钓竿卡入青石凹槽,“知道了,这就去。” 姬如雪被他这过分镇定的反应弄得一愣,心中的焦急更甚:“你怎还如此镇定?那是通敌卖国啊!不是小事!父亲说传旨的內侍就在府外候著,口气极厉,宫里怕是……” 叶修起身,抬手轻抚她微乱的鬢髮。 “知道,十有八九,是我那位『好大伯』的杰作。” “大伯?”姬如雪一脸错愕,“那一个龙王?你是说……叶夜告的你?” “没错。”叶修微微一笑,“因为我赏了他几个响亮的巴掌。” 姬如雪:“???” 哈? 侄子打大伯? 她感觉自己的脑袋不够用了…… 但未及细想。 叶修已牵起她微凉的手,从容向园外走去:“走,且去看看,我那好大伯,要如何將这通敌叛国的大帽子,扣在我叶修头上?” 第130章 桃花运来了,挡也挡不住啊! 皇宫,勤政殿。 殿內气氛凝滯,落针可闻。 文武百官垂首屏息,噤若寒蝉。 文臣首位,首辅姬无涯额角渗汗,悄然侧目瞥向身旁半边脸依然带著青紫肿胀的龙王叶夜,心中一阵无奈。 没错! 今日参劾八皇子叶修的,正是这位尊贵的皇叔! “皇弟!” 叶夜猛地踏前一步,嘶声怒吼。 “你必须为为兄做主!” “叶修那孽障,岂止是目无尊长,殴打亲王?他这是通敌卖国!” “居然勾结拜战国圣女,意欲顛覆我大坤,证据確凿,当严惩不贷,以儆效尤!” 他醒来后越想越恨。 竟被自己的侄子当眾掌摑,顏面尽失! 此仇不报,他这龙王之位岂非成了笑话? 故而他今日一早便闯入这勤政殿,誓要將叶修“通敌”之罪钉死,令其万劫不復!!! “陛下!” 姬无涯深吸一口气,硬著头皮出列,“此事干係重大,其中或有误……” “误会?!” 叶夜如被踩了尾巴,铁青著脸怒视姬无涯,“他擅闯拜战国圣女私宅柳院是误会?那妖女当著本王及护卫的面,亲口唤他『相公』是误会?他以下犯上,抽得本王顏面尽失,这他娘的也是误会?!” 吼声震殿,唾沫星子几乎溅到前排大臣脸上。 一些大臣下意识缩了缩脖子。 更多人的脸上却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快意,彼此眼神交匯,心照不宣…… 嘖! 抽得好啊! 就是该! 谁让龙王平日里无法无天,曾经强抢民女的事情可没少做…… 若非身份特殊,十个脑袋都不够砍! 姬无涯被逼得后退半步,冷汗涔涔:“王爷息怒,下官之意是此事牵涉邦交,当详加……” “详加个屁?” “姬无涯!他是你未来女婿,你自然包庇!” 龙王粗暴地打断他,转向坤帝,“皇弟,你瞧瞧?这就是你倚重的首辅,包庇逆贼,其心可诛!速速下旨,將那逆贼就地正法!” 坤帝:“……” 姬无涯:“……” 文武百官:“……” 好傢伙! 人家首辅好歹也属於百官之首的存在,你倒好,张口就要诛首辅? 牛逼! 太牛逼了! 果然啊! 幸而当年登基的不是他! 否则整个大坤刚建国,估计就得灭国了! 正当殿內气氛陷入诡异僵局时…… “报!” 一声尖锐通报声骤起,“庶人叶修,携首辅之女姬如雪,奉旨覲见!” 殿门处。 两道身影逆光踏入,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叶修一身青衫,步履从容,神色淡然。 姬如雪紧隨其后,眉宇间忧色难掩,却强自镇定。 但…… 他们的出现,瞬间点燃了叶夜的怒火。 “小畜生!你还有脸来?!” 叶夜双目赤红,怒气冲冲地朝叶修这儿走来,“通敌叛国!殴打亲王!你该当何罪?本王今日就要……” “嗯?” 叶修眼皮都未抬,只漫不经心地抬起了右手。 然后。 五指虚张,对著叶夜方向轻轻一扬……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叶夜的冲势戛然而止,竟本能地踉蹌后退两步,惊恐地捂住半边脸:“你……你想干什么?!皇弟!你看!这逆贼在御前尚敢行凶!他要行凶啊!” 坤帝看著兄长如此不堪,眉头拧得更紧,眼中厌恶一闪而过。 “够了!” “叶修,龙王告你通敌叛国,勾结拜战国圣女,意图不轨,你……有何话说?” 叶修放下手,耸了耸肩,脸上露出一丝无奈:“父皇明鑑,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儿臣……辩无可辩。” 龙王一听,如同抓住把柄,立刻跳脚:“皇弟你听见了?他等於承认了!他承认勾结……” “闭嘴!” 坤帝再次喝止叶夜,紧盯著叶修,“辩无可辩?那柳院私会,圣女唤你相公,作何解释?据朕所知,你二人不过两面之缘!” 他,已经让人调查了相关內容,自然清楚那一日在醉仙楼所发生的事情! 诗仙! 能让琴祖都自嘆不如的音艺! 原来这一个废物,天赋都跟他那亡故的母亲一样,擅长乐律一道,也难怪要掌握教司坊。 但…… 学音治不了国,依然难成气候! 姬如雪和姬无涯都懵了。 不是…… 这傢伙前天和昨日都不见人影,原来是跑出去勾搭女人了? 而且相公都叫上了! 这一刻。 姬如雪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机感…… 她,必须要有进一步的行动了,否则前一个李师师,后一个异国圣女,谁防得住啊? 叶修嘆了口气,状似苦恼。 “回父皇,此事说来惭愧,大抵是……” “一见钟情?” “圣女对儿臣情根深种,非要以身相许。” “儿臣也是……盛情难却,毕竟桃运来了,挡也挡不住啊。” 那语气! 那表情! 那举止! 好像他很无辜,仿佛他才是那被纠缠的苦主! 全场:“……” 百官们表情各异。 有的目瞪口呆。 有的强忍笑意。 有的则觉得这一个被罢黜的八皇子,简直胆大包天到了极点。 拜战国圣女,漠北明珠,倾心於一个被废黜的皇子? 鬼话连篇呢? 可……似乎又无从证偽? 总不能跑去柳院,直接询问吧? 然而。 不仅是他们无语了,姬如雪都在叶修的身后,嘴角微微抽动了一下…… 坤帝的脸彻底阴沉下来:“一见钟情?以身相许?叶修,你告诉朕,她堂堂拜战国圣女,漠北明珠,凭什么看上你这个被罢黜的皇子?” 叶修煞有介事地思索片刻。 然后。 理了理鬢角,才一副自信的开口。 “这个嘛……” “大概是因为儿臣长得比较帅?” 全场:“……” 这一次,连最严肃的老臣都忍不住嘴角抽搐了。 帅? 这理由…… 简直了! “关於儿臣与圣女之间的事情,可以先放一放。” “咱们先说正事!” 看著坤帝那快要滴出墨的脸色,叶修话锋一转,望向叶夜。 “大伯口口声声说我叶修通敌叛国,那么,证据呢?” “除了你那臆想出来的勾结!除了你挨的那几巴掌!除了圣女喊我的那声相公……” “你拿得出半点能证明我叶修將大坤一寸土地!一钱库银!一兵一卒!出卖给拜战国的铁证吗?” “证据?!”叶夜脸色狰狞了起来,梗著脖子吼道,“这还不明显?你与那妖女在私宅密会,她亲口承认是你女人!这不是通敌是什么?这就是铁证!!!” 叶修闻言,非但不惧,反而耸了耸肩:“铁证?大伯,你这铁证可真是铁得……跟豆腐渣一样啊!” “你什么意思?”叶夜脸色一寒。 但叶修却往前踏出一步,目光逼视著叶夜。 “大伯如此篤定我通敌叛国,那侄儿今日就请在场的诸位大人做个见证!” 他猛地转身,面向百官,声震殿宇。 “诸位大人!我叶修今日立誓於此!” “今日在场之人,但凡有一人,敢指天画地,与我大伯叶夜一同指证我叶修通敌卖国,出卖大坤一寸疆土、一钱库银、一兵一卒……” “无需父皇降旨,我叶修当场自刎於这勤政殿前,以血洗冤!” “谁?谁愿与我大伯共担此铁证如山?!” 此话一出,全场死寂! 所有人顿感一阵窒息的压力,无数目光在叶修,叶夜,以及坤帝之间游移,心思电转。 站出来指证? 开什么玩笑! 且不论那通敌叛国的罪名本就荒谬绝伦,纯属龙王恼羞成怒的报復。 单说叶修的身份…… 他是一个被罢黜的皇子,但也是首辅姬无涯的未来女婿! 姬无涯门生故吏遍布朝堂,权势滔天,他们指认他女婿,不就等於指认首辅吗? 更何况…… 龙王叶夜,本就是一个仗著身份胡作非为,早已声名狼藉,连坤帝都头疼的荒唐王爷而已! 他的话,能有几分可信? 在这朝堂之上,又有谁会为了一个混世魔王,去得罪当朝首辅及其背后盘根错节的庞大势力?去赌上自己的身家性命和仕途前程,为一个荒唐王爷站台作偽证? 死寂! 令人心悸的死寂! 百官中。 有人低头看靴,有人眼观鼻鼻观心,有人目光飘向殿顶…… 以至於。 没有一人,敢与叶夜那充满威胁的目光对视,更別说站出来了! 眼见竟无一人声援,叶夜的老脸掛不住了。 不是…… 他堂堂亲王,竟不如一个废黜皇子有份量? 岂有此理! 他怒了,当场抬手指向群臣,刚想用龙王的身份威胁…… “好了!” 结果叶修瞥了他一眼,淡淡打断了他的动作。 “大伯的铁证如山,看来是没人敢认了?” “那么现在,该轮到侄子问问大伯了!” 被打断的叶夜,顿时有些恼羞成怒:“你想问什么?!” 叶修的目光灼灼如炬,字字如锤。 “我问你!你为何擅闯拜战国圣女,他国使节尤菲米婭的私宅柳院?” “我问你!为何要毁人门户,如同强盗?” “我问你!为何在得知圣女与我的关係后,你非但不退,反而变本加厉,口出污言秽语,扬言要『睡了她』???” “大伯!你告诉我!” “大伯!你明知她是我的女人,却仍要强夺!这叫什么?!” “这算不算罔顾人伦?!” “算不算意图乱伦???” 第131章 父子间的较量! 文武百官,无不骇然失色! 他们原以为今日是八皇子叶修的大劫难,却万万没料到,这位被罢黜的皇子居然如此胆大包天,不仅当眾掌摑亲王,此刻更在御前,將龙王的最后一层遮羞布给…… 狠狠撕下! 罔顾人伦! 意图乱伦! 这八个字,字字如刀,句句诛心,简直就是一场惊天动地的“隱藏节目”,將满殿的官员大臣,震得魂飞魄散! 叶夜如遭五雷轰顶,那张青紫肿胀的脸瞬间涨成猪肝色,喉咙里发出一阵怪响:“你……你……” 他做梦也想不到,叶修竟敢如此决绝,將他的齷齪心思彻底暴露在了煌煌天日之下! 他好色不假,但他也要脸啊! 这金鑾殿上,百官面前,皇帝御座之下…… 他叶夜,堂堂龙王,成了天大的笑话! 羞愤如岩浆般在胸中炸开! 他想咆哮! 他想扑上去將叶修撕成碎片! 可那巨大的耻辱与愤怒,居然抽乾了他所有的力气和声音,整个人僵在原地,只有眼珠子因充血而暴突,死死瞪著叶修…… 望著这一幕。 叶修负手而立,淡淡问道:“无言以对了?那现在,请大伯告诉侄儿,我这一巴掌,打得可对?” 此问,如同当头一棒! 百官们个个屏息凝神,心跳如鼓槌擂胸,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若此事如叶修所说,那的確该打!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 读好书选 101 看书网,??????????????????.??????超省心 】 可就在这一片死寂中,角落的官员队列里,不知是哪一个曾被叶夜欺压过甚的小官,或许感同身受,或许太过激动,竟忘乎所以地脱口低呼了一声:“打得好!!!” 声音虽轻。 但在落针可闻的死寂大殿中,却如同投入滚油的冰水! “嘶……” 周围瞬间响起一片倒抽冷气声,目光更是四下张望著…… 好傢伙! 这是哪位壮士? 居然敢在龙王盛怒,天子震威的当口发声? 简直就是…… 英雄啊! “小杂种!老子撕了你!!!” 叶夜猛然惊醒,在脸面被彻底踩进泥里的疯狂驱使下,他彻底疯了! 什么亲王体面! 什么御前威仪! 什么兄弟君臣! 统统拋到九霄云外! 他宛如化为猛兽,直接朝叶修猛扑了过去,大手更是直抓脖颈! 那架势…… 竟是要在这金鑾殿上,天子眼前,当场行凶杀人! “放肆!!!” 一声蕴含著滔天怒火的声音,如同九天惊雷一般,在殿內炸响! 龙椅之上的坤帝,猛地站起,面沉如水。 “叶夜,你够了!” “这里是商议国事的勤政殿,不是你龙王府的后园!更不是市井泼皮的斗殴场!” “撒泼耍横,目无君父,成何体统?给朕站住!” 叶夜身形一滯,动作僵在原地,但脸上的怒火从未消散…… 坤帝双眼一眯,继续说道:“朕问你,叶修方才所言……你擅闯他国使节私宅柳院,毁人门户,明知圣女与他有口头之约,仍口出秽言,意图强夺……这些,可是真的?!” 被那么一问。 有对上冰冷的视线。 叶夜的嘴唇剧烈地哆嗦著,脸上的肌肉疯狂抽搐。 “皇弟,这……有什么大不了的?一个女人而已!” “那拜战国的圣女再金贵,说到底……不也就是个女人!玩物罢了!” “本王是叶修的亲大伯!是长辈!” “他叶修身为晚辈,孝敬长辈,把一个异国女人让出来给本王尝尝鲜……那不是天经地义的吗?!” “这怎么能叫罔顾人伦?这分明是他不孝!是他忤逆尊长!!!” 全场:“???” 我靠! 这是什么惊世骇俗的歪理邪说?! 女人如衣服?可以隨意转赠“孝敬”? 他叶夜莫非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 家里没有女性亲眷嘛??? 荒唐! 无耻! 丧心病狂! 这般寡廉鲜耻的言论,彻底刷新了百官对这位龙王的认知下限! “放肆!!!” 坤帝猛地一掌拍在御案之上,终於彻底爆发,积压已久的怒火如同火山喷涌! “叶夜!” “你简直……冥顽不灵!寡廉鲜耻!禽兽不如!枉为皇族!更枉为人长!” “听听你刚才说的都是些什么混帐话?!” “强夺侄媳,在你口中居然成了天经地义?成了晚辈的『孝道』?” “我大坤皇室的脸面!大坤朝廷的体统!列祖列宗的英名!都被你这混帐丟尽了!!!” 坤帝怒啊! 他这一生最大的污点,就是这位不成器的兄长。 一次次地纵容! 一次次地为他收拾烂摊子! 可到头换来的却是今日金鑾殿上,当著满朝文武的面,说出如此罄竹难书的悖逆之言! “朕看你就是被酒色彻底掏空了脑子!污了心肝!蒙了天良!” “留你在此,只会污了这勤政殿的清静,乱了朝廷的法度,辱了朕的眼睛!” “来人!” 殿外值守的锦衣卫早已按刀肃立,闻声如虎狼一般应声而入:“臣等在!” 坤帝眼中再无半分兄弟情谊,只有冰冷彻骨。 “將罪王叶夜,给朕轰出去!” “即刻押送回龙王府,严加圈禁!” “从即日起,无朕亲笔手諭,不得踏出府门半步!” “府內一应人等,敢有徇私纵放者……” “格杀勿论!” “遵旨!”两名锦衣卫千户亲自上前,一左一右,架著叶夜的双臂向后拖拽。 “不!皇弟!” “你不能……你不能这么对我!” “我是你大哥!我是大坤的龙王!!!” 叶夜如梦初醒,发出悽厉不甘的嘶吼。 然后。 疯狂挣扎! 然而,在训练有素的锦衣卫面前,他的挣扎徒劳无功,最后被拖出了大殿。 很快。 声音消失在殿外。 而殿內。 渐渐陷入死寂,百官垂首,大气都不敢出一口。 不知过了多久。 龙椅之上,传来坤帝的声音,打破了死寂。 “都退下吧。” “叶修,你留下来。” “臣等告退!”百官如蒙大赦,齐齐躬身行礼,鱼贯而出。 姬无涯担忧地瞥了一眼叶修,姬如雪也是满眼忧虑。 但在父亲严厉眼神的示意下,也只能隨著沉默的人流,退出大殿…… “轰隆……” 殿门缓缓合拢,隔绝外界的声响。 偌大的勤政殿內,只剩下两人…… 坤帝缓缓坐回龙椅,身体微微前倾,阴影笼罩著他的大半张脸。 “叶修……” “你真是……给了朕一个天大的『惊喜』。” “被朕亲手罢黜的皇子摇身一变,成了名动应天,引得万民追捧的诗仙?” “还能通晓音律,用一把本该送葬驱邪的嗩吶,吹出让琴祖都甘拜下风的惊世之音?” “更推出了一个风靡全城,引得拜战国圣女都趋之若鶩的忘忧酒?” “呵……” 一声意味不明的轻笑,在空旷的大殿中迴荡。 “朕,很好奇!” “谁教的你这些?” “你的诗才?你的乐艺?你那闻所未闻的……酿酒方子?” 从一开始。 他罢黜叶修,就是为了钓鱼。 钓出那些潜藏的前朝余孽…… 但这诗、这酒、这嗩吶……与前朝復国大业有何关联? 前朝余孽难道会教他用仙诗词博取虚名?教他用嗩吶去夺天下?还是靠这醉生梦死的酒去惑乱人心? 这些手段,与坤帝认知中的刺杀、渗透、煽动民变、勾结外邦等路数,格格不入。 更像是…… 市井奇技淫巧,是商贾博名逐利的手段! 叶修背后之人,到底意欲何为? 仅仅是为了让叶修博取名声,搅动风云,扰乱视听? 还是……另有所图? 面对帝王冰冷的质询和隱含的杀机,叶修脸上那惯有的玩世不恭收敛了几分,但脊樑依旧挺直。 “回父皇,儿臣惶恐。” “诗才乐艺,不过是閒来无事,翻遍宫中残存杂书,偶有所得罢了!” “加之儿臣於这些旁门左道之上,或许真有那么一点微末天赋?” “至於酿酒……” “那忘忧乃是醉仙楼秘藏多年的佳酿,绝非儿臣所创。” “儿臣不过是借诗仙这点微末虚名,替他们吆喝几声,做个代言而已。” “毕竟……” “诗仙这块招牌,在应天城里似乎还挺好用的?” “而儿臣嘛……有钱不赚,不就成了王八蛋?” 坤帝双眼危险地眯成一条细缝,冷哼一声。 “略有天赋?哼!” “叶修,你既知自己身份特殊,与前朝有著斩不断的关联,就该懂得韜光养晦,低调行事!” “而非如此招摇过市,四处树敌!” “这般不知收敛,是嫌自己命太长了吗?” 这句警告,几乎挑明了叶修身居前朝血脉的敏感身份。 坤帝的双眼,甚至盯著叶修的眼睛,试图从中找到任何一丝慌乱…… 但叶修是什么人? 两世为人,绝世老油条! 他脸上的那点笑意更深了,却透著一股子混不吝的劲儿。 “儿臣,多谢父皇关心,只是……” “儿臣倒是觉得,有时候高调一点,未必是坏事。” “至少……能省去不少麻烦,免得什么阿猫阿狗,都以为儿臣软弱可欺,想来踩上一脚!” 没错! 他在反击坤帝,他的高调,是被逼出来的自保! 坤帝盯著叶修看了许久。 然而,无论他如何审视,叶修的眼底只有一片坦荡,没有心虚,更没有恐惧。 难不成。 真的没有任何的问题吗? 这一切,真的只是巧合与天赋? 良久之后…… “罢了!” “朕懒得再与你做这无谓的口舌之爭。” 坤帝目光沉沉,如同深渊,“朕这里,有一件事,要交给你去办。” 来了! 叶修心中警铃大作,眉梢几不可察地微微一挑! 这所谓的差遣从天而降,落在自己这一个被罢黜的废皇子头上,怎么想都透著一股诡异和凶险! 而且。 大坤人才济济,能臣猛將如云。 这等需要皇帝亲自交代,单独面授机宜的差事,怎么轮,也轮不到他叶修头上! 这个便宜父亲…… 用心叵测啊! 他面上不动声色,依旧维持著恭敬的姿態,声音平稳:“父皇竟有事差遣?儿臣……洗耳恭听。” 坤帝对他的態度视若无睹,淡淡说道:“三日之后,你起程,前往北宸国。” 第132章 能不能要了我? 叶修愣了一下。 北宸? 这一个名字,瞬间勾起他脑海中那个如母狼一般桀驁不驯的身影…… 拓跋月! 坤帝居然派他去那里? 这绝非巧合,其中必有深意! 心中惊涛翻涌,叶修面上却沉静如渊,不卑不亢:“不知父皇要儿臣前往北宸,所为何事?” 坤帝目光淡漠,不咸不淡地解释道。 “北宸太子下个月大婚,我大坤身为宗主国,自当遣使相贺,彰显我天朝气度。” 彰显风范? 叶修心底冷笑。 这等邦交盛事,不派亲王重臣,却遣他这个被废黜的皇子? 用屁股去想,都明白其中的深意,没有表面的那般简单…… 但。 他脸上依旧无波无澜,躬身应道:“儿臣领旨。” 坤帝眼皮微抬,又似不经意般补充道。 “届时……” “礼部尚书之女冷眸,也会隨行。” 叶修眉头倏然一皱:“冷眸?她去做什么?” “朕为她择了一门良缘。”坤帝声音平淡无波,仿佛在说一件寻常小事,“正好同去相看。” 叶修:“???” 良缘? 相看? 他妈的! 冷眸是老子势必要拿下的一个目標,这老不死的傢伙是要釜底抽薪,坏老子的好事? 好! 好得很! 他强行压下翻腾的不悦,未再追问,只垂首道:“儿臣明白了,若无他事,儿臣告退。” “嗯……” 坤帝冷漠地应了一声。 叶修恭敬行礼,转身退出大殿。 就在殿门合拢的剎那,他脸上那点笑意,瞬间收敛…… 坏自己好事? 那就对不住了,老子只能跟你作对了! 冷眸…… 他要定了! 玉皇大帝来了都拐不跑,他叶修说的! …… 宫门外。 首辅府的马车静静停驻。 车厢內。 姬如雪又一次忍不住掀帘,担忧地望向那深沉的宫门。 “哼!” 姬无涯没好气地哼了一声,声音带著老父亲的醋意横飞,“这还没嫁过去呢,魂儿都快被勾走了?那叶修小子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 姬如雪俏脸一红,慌忙放下帘子,磕磕巴巴地反驳。 “父……父亲!” “叶修之才,冠绝当代,女儿心悦之,有何不可?” “他难道还配不上女儿吗?” 姬无涯无奈摇头,眼中忧虑更深。 “才情是够,但那傢伙的胃口太大了……” “与李师师纠缠不清,与醉仙楼黄埔玲瓏合作密切,关係恐怕也很曖昧……” “如今更好,连那拜战国的圣女都敢招惹,还闹得满城风雨!” “雪儿啊……你可得把眼睛擦亮些,把人看紧了!” 没错! 他不是让女儿离开叶修,而是让她看紧。 此子…… 武力堪比大宗师! 音艺也压过琴祖! 诗才更可比謫仙! 甚至…… 连神医华天年都甘拜下风…… 这等乘龙快婿,打著灯笼也难寻! 姬如雪听著父亲细数叶修的“风流债”,脸上的忧色一下子被浓烈的醋意和不安取代,贝齿紧咬下唇,刚欲开口。 “哗啦——” 车帘猛地被掀开,叶修一步跨入。 姬如雪的忧虑瞬间拋到九霄云外,急切问道:“夫……叶修,怎么样?陛下怎么说?可有为难你?” 叶修在她身边坐下,微微一笑。 “没事了。” “就是……老头子命我出使北宸,为北宸太子贺婚。” “北宸?”姬如雪一愣。 “什么?” 姬无涯却是脸色剧变,失声惊呼,老成持重的首辅此刻也难掩惊骇。 “让你去贺北宸太子大婚?这……这不合礼制!” “此等邦交盛事,理应派亲王重臣,至少也该是老夫或礼部尚书前往!” “怎会落到你一个被……罢黜的皇子头上?” “陛下此举恐非善茬!” “北宸之行,怕是龙潭虎穴,步步杀机!” “叶修,你要万分小心!” 不是他看不起叶修如今的身份,而是事实就摆在眼前…… 今日叶修令龙王顏面扫地,自身锋芒又太过耀眼,坤帝岂能容他? 叶修轻轻拍了拍姬如雪的手背,转向姬无涯,嘴角噙著一抹深意:“多谢岳父大人掛怀,不过另有一事,想向岳父请教。” “但说无妨。”姬无涯眉头紧锁。 叶修摸了摸鼻子,语气看似隨意,眼底却掠过一丝精光:“方才殿內,父皇提及为冷眸择了一门良缘,岳父大人可知,这良缘的来龙去脉?” 姬无涯闻言,脸色瞬间凝重如铁。 “此事……老夫確有耳闻。” “陛下为冷家丫头所择的,乃是北宸国镇北王拓跋雄的独子——拓跋峰。” “镇北王拓跋雄?”叶修眼神微凝,看来北宸国內部,也並不太平。 果不其然…… “正是。” 姬无涯捋了一下鬍鬚,沉声解释了起来。 “此人非同小可!” “他手握北宸近半虎狼之师,权倾朝野,功高震主,在北宸的地位……” “已隱隱有压过皇室之势!” “其麾下铁骑彪悍,党羽盘根错节,连北宸皇帝拓跋宏都要让他三分!” “这门亲事,与其说是良缘,不如说是陛下欲借冷家女为绳,捆住这头猛虎,为后续的棋局铺路……” “其中牵涉国策博弈,凶险异常!” “呵,原来如此。”叶修恍然大悟,眸中精光爆闪。 北宸內部果然不是铁板一块,暗流汹涌得很吶…… 有点意思! 他心中瞬间盘算开来,拓跋雄的强势,拓跋宏的隱忍,以及那位即將大婚的太子…… 这浑水,似乎比他预想的更有搅动的价值。 坤帝越想成事,他便越要將其…… 搅个天翻地覆! 姬无涯忍不住问道:“叶修,你为何突然问及此事?莫非……” “因为父皇说,三日后起程北宸,冷眸……” 叶修坦然接口,“会与我同行。” “什么?!” 姬无涯脸色骤变,几乎拍案而起。 “让你带队押送……不,是护送冷家丫头去相看那拓跋峰?” “这岂非是將你置於炭火之上,成为眾矢之的?!” “北宸局势本就一触即发,你带著身份如此敏感的女子前去,镇北王府和北宸皇室的目光,都会像毒蛇般死死钉在你身上!” “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復!” “不行!老夫这就进宫面圣,无论如何也要请陛下换人!你绝不能……” “岳父大人!”叶修果断打断了姬无涯的急切,轻描淡写地说道,“不必了,此行……我去定了!” “你!” 姬无涯看著叶修那双平静深邃的眼眸,一时语塞,“叶修!你可知其中利害?这绝非儿戏!那是龙潭虎穴!镇北王凶名赫赫!你……” 叶修忽然笑了,那笑容带著一种令人心悸的玩味,甚至……兴奋。 “岳父大人放心,我自然知道那是龙潭虎穴。” “不过……” “您可知道,最高明的猎人,往往都要先扮演好猎物的角色?” “不把自己拋进这深潭里,怎么知道……” “底下究竟藏著多少肥美的大鱼呢?” 没错。 他已经决定好了…… 既然坤帝“好意”放他入北宸,他岂能不“笑纳”? 此行,定要搅动风云,干一番惊天动地的大事! 比如…… 借拓跋月之手,將北宸,一步步纳入掌中! 想想就很刺激啊…… 姬无涯:“……???” 他彻底怔住。 叶修这被罢黜的皇子,此刻周身散发出的那种洞悉一切,掌控全局的云淡风轻,竟让他这位宦海沉浮数十载的首辅,都感到一阵心惊肉跳! 扮演猎物? 钓鱼? 叶修……他究竟想在北宸掀起怎样的滔天巨浪?! 姬如雪也被叶修的话惊住了,她紧紧抓住叶修的手臂,美眸中充满担忧。 但看著叶修眼中自信的光芒,最终只是抿紧了唇,將千言万语都咽了回去…… 她知道,叶修决定了的事,无人能改。 车厢內陷入一片沉默,只有车轮碾过石板路的轆轆声。 很快。 马车平稳地驶回首辅府邸,缓缓停下。 叶修率先利落下车,回身欲扶姬如雪。 驀地! 一道玄色倩影如幽灵般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叶修身侧,正是寧红夜。 她一出现,便对叶修躬身一礼:“少主,冷眸小姐托人传话,说……她在醉仙楼天字一號雅阁,等您。” 叶修眉峰微挑,隨即对姬如雪和姬无涯頷首示意。 “岳父大人,如雪,我去去就回。” 告別两人,在寧红夜无声的伴隨下,他很快抵达醉仙楼。 然后。 独自登上顶层,叶修推开天字一號雅阁的门扉。 雅阁內薰香裊裊,清雅宜人,却不见冷眸身影。 “冷眸?” 叶修轻唤一声,微微蹙眉,目光扫向四周。 但下一秒! 一道温软的娇躯带著一阵香风,毫无徵兆地从背后紧紧贴了上来。 紧接著。 一双玉臂环抱住他的腰身。 最为惊人的是…… 那两团高耸的柔软与弹性,毫无缝隙地紧贴挤压在他的脊背上,触感分明得让叶修瞬间气血上涌,心猿意马! 这突如其来的亲密接触让叶修身体一僵,瞬间的错愕后,他立刻辨出身后人:“冷眸?” 背后的女子没有回答,只是將滚烫的脸颊更深地埋入他的肩颈,呼吸急促。 短暂的沉默后。 一个清冷却带著微微颤抖的声音,幽幽地在他耳畔响起:“能不能……要了我?” 第133章 圣女的心乱了! 背后的人儿,正是冷眸。 但。 叶修人麻了! 不是…… 他承认自己很有魅力,但也不能这么荒唐吧? 一个冷若冰霜,近乎禁慾的女人,居然会开口提出这一等要求来? 叶修彻底无语:“冷眸,你……吃错药了?” “没有。” 冷眸的声音闷闷地从他肩后传来,带著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叶修更懵了,想转身却被她抱得更紧:“那你干嘛?这不像你。” “你是不是觉得我……很轻浮?”冷眸自嘲一笑。 叶修猛地转身,双手钳住她肩头,俯身直视她泛著水光的眼眸,语气认真:“轻浮个锤子!说,到底怎么了?受什么刺激了?” 冷眸迎上他的目光,沉默片刻,才缓缓开口。 “若我的命运终难自握,註定沦为权谋的牺牲品,被送往北宸,嫁与素未谋面的陌生人……” “那我寧愿在我还能选择的时候,把我最珍贵的东西,交给我尊敬,也……喜欢的人。” 很显然。 她已经知道了和亲的消息,这间醉仙楼天字一號雅阁,正是她向闺蜜黄埔玲瓏求来的“战场”…… 而这。 就是她的选择! 叶修恍然大悟,一下子明白了冷眸反常举动的缘由,心头不由一震…… 他没想到这一个外表冷若冰霜的女子,骨子里居然有如此刚烈不屈的一面? 他不由失笑:“你的事,我已从首辅岳父那里知晓,放心,不会发生的,我……” 然而。 “有办法”三个字还未出口,冷眸眼中最后一丝犹豫已被决绝取代。 下一秒。 她做出了一生中从未做过,又格外大胆的举动…… 猛踮脚尖,狠狠吻上叶修的唇! “唔?!” 叶修彻底僵住! 他千算万算,运筹帷幄,连龙王都敢抽,连太子都敢废,却万万没算到…… 自己竟然也有被强吻的一天! 更未料到。 这个平日里冷如冰霜的礼部尚书千金,一旦决断,行动竟是如此…… 果决! 不留余地! 所以。 叶修被推倒了…… 衣衫如蝶委地。 软榻轻吟摇曳。 一个多时辰之后…… 旖旎的气息在空气中瀰漫。 冷眸如慵懒的猫儿一般,蜷缩在叶修怀中,光洁的肩头裸露在锦被之外,肌肤泛著淡淡的红晕,清冷的眉眼间此刻儘是初承雨露后的羞涩与倦怠…… 叶修垂眸,看著怀中与平日判若两人的冰美人。 “眸儿,方才那些……” “你跟谁学的?” 嗯…… 方才冷眸主动索求,那热情与技巧远超他预料。 若非见红,真是初次,叶修都有点儿以为…… 冷眸脸颊瞬间红透,急急將脸更深地埋进他怀里,闷声道:“玲瓏……给了我一册『秘籍』,她……更亲自教导我。” 叶修:“……” 哈? 等等…… 黄埔玲瓏? 教冷美人这个? 太离谱了啊! 她自己明明还是一个初尝人事的旱鸭子啊…… 而且。 一个一心钻研厨艺的人,居然还会抽空学习这些里胡哨的,看来自己在黄埔玲瓏的心中,分量不轻啊! 他愣了片刻,隨即哑然失笑,胸腔震动,惹得怀中的佳人不满地轻捶了他一下。 “黄埔玲瓏……” 叶修磨了磨后槽牙,又好气又好笑,“真是……绝世好闺蜜!这份『恩情』,我记下了!” 冷眸闻言,也忍不住噗嗤一声轻笑出来,方才的羞涩被这调侃冲淡了不少。 叶修笑意隨之收敛,手指轻轻抚过她微肿的唇瓣,眼神变得认真起来:“其实刚才,有两件事想告诉你。” “何事?”冷眸的心微微提起。 “第一件是坏消息。” 叶修凝视她清澈的眼,“我父皇的旨意已定,三日之后,你需隨使团起程,前往北宸相看那位镇北王世子,拓跋峰。”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亲耳从叶修口中得到確认,冷眸的眼神还是瞬间黯淡了下去,垂睫低语:“我明白了,那……你会记得我吗?” 问出这句话时,她心中充满苦涩,仿佛这一去便是永別,今日的欢愉不过是一场镜水月。 “不会。”叶修摇头。 冷眸身体猛地一僵,脸色瞬间煞白,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痛得几乎无法呼吸…… 自己看错人了吗? 她猛地抬头,眼中水光瀲灩,欲坠未坠。 然而。 叶修却没好气地捏了捏她的脸颊:“笨丫头,胡思乱想什么呢?咱们又不需要分开,干嘛要费心去记得你?天天见著还不够烦的?” “什……什么意思?”冷眸懵了,呆呆看著叶修。 叶修微微一笑。 “这就是我要告诉你的第二件事……好消息!” “三日后,我会跟你一块儿起程,作为大坤使团的主使,前往北宸!” “至於那个拓跋峰……” “有我在,你这桩『良缘』成不了,我有的是办法解决这个问题。” 轰——! 这个消息如同惊雷在冷眸耳边炸响! 叶修居然是使团主使? 他会陪自己一起去? 他会…… 解决这件事? 峰迴路转的狂喜瞬间衝垮所有阴霾! 她的泪水再也控制不住,如同断线的珍珠一般滚落,更紧紧抓住叶修的手臂,声音哽咽:“叶修,你说的可是真的?” “君无戏言。” 叶修擦去她的泪水,“坤帝亲口下的旨,所以別怕,天塌下来,有我顶著。” 冷眸怔怔地望著他。 千言万语,最终化作一个用尽全力的拥抱,仿佛要將自己嵌入他的骨血。 原来,他不是来诀別的,他是来为她擎起了一片天的。 温存片刻。 叶修看著怀中依旧有些恍惚的佳人:“现在……后悔了吗?” 冷眸抬首,泪痕未乾,眼神却清亮坚定。 “不后悔。” “做了决定,便是义无反顾。” “无论前路如何,至少此刻,我是你的……这就够了。” “哈哈哈。”叶修朗声一笑,翻身再次將冷眸压下…… 涟漪再起,久久不散。 坤帝的棋局? 镇北王的野心? 北宸太子的婚礼? 还有那个如母狼般桀驁的拓跋月…… 呵! 北宸这潭水,是该好好搅一搅了。 而他叶修,註定是那个掀起滔天巨浪的男人! 至於怀中的冷眸…… 既已是他的人,便谁也休想染指!!! …… 两天后。 柳院,园。 日头洒落在精心打理的园里,却未能驱散尤菲米婭心头的烦闷。 她手持一把小巧的金剪,站在一盆兰前。 结果…… 尤菲米婭的眼神却有些失焦,指尖无意识地捻动著剪刀。 “咔嚓!” 一声脆响,惊醒了她。 尤菲米婭低头一看,心头猛地一抽…… 她刚才心神恍惚,居然失手剪断了一枝含苞待放的蕾! “该死!” 她低声咒骂一句,心底那股莫名的火气收不住了…… 两天了! 整整两天过去了! 那个该死的登徒子,自从在柳院撂下那一个荒谬绝伦的“三天赌约”后,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 没有只言片语,没有登门拜访,更连个口信都没捎来! 就仅凭一张嘴立下来的赌约,妄言三天內令她这拜战国圣女对他死心塌地? 简直是天底下最狂妄!最可笑!最不自量力的痴心妄想! 她是谁? 她是拜战国至高无上的圣女!是漠北明珠!是註定要引领万民,侍奉神明的存在! 她的心早已献给神国,区区情爱,不过是凡夫俗子沉溺的软弱,是她最不屑一顾的尘埃! 磨镜子不算,那不过是无聊消遣…… 嗯! 没错! 尤菲米婭越想越气,手中的金剪再次抬起,对著面前一丛开得正艷的海棠就要下手。 然而。 剪刀悬在半空,却迟迟没有落下。 她的心……乱了。 不是因为害怕赌约失败,而是…… 叶修这诡异的“不作为”,像一根看不见的刺,扎进她的心湖。 他究竟意欲何为? “亚娜!”尤菲米婭猛地掷下金剪。 一直侍立在廊下的亚娜恭敬行礼:“圣女殿下。” 尤菲米婭深吸一口气,隨口一问。 “那个……” “叶修这两日,有什么动静吗?” 亚娜老老实实地回答。 “回殿下,我们的人一直留意著。” “叶公子似乎只在首辅府与醉仙楼之间往来。” “没有派人来过柳院,也没有任何与殿下相关的特別举动传出来,就好像……” “那日之事从未发生一样。” “从未发生?”尤菲米婭重复了一遍,脸色骤然冰寒,“好!好得很!装聋作哑?叶修,你真是把欲擒故纵玩到了极致!你以为这样晾著我……我就会心慌意乱?就会……” 她说不下去了。 只觉得一股鬱气堵在胸口,憋得她难受。 她猛地转身,再次抓起桌上的金剪,对著那丛无辜的海棠狠狠剪了下去! 咔嚓!咔嚓!咔嚓! 数支娇艷枝应声而落,瓣零落飘飞。 亚娜看得心惊胆战,却又不敢出声劝阻…… 小姐这般失態,实属罕见! 然而。 不等多想…… “圣女殿下!” 一名侍女疾步闯入园,打断了尤菲米婭的发泄,“叶修公子在院外求见!” 第134章 既未爱上,那你哭什么? 来了? 那个浑蛋居然真敢现身? 尤菲米婭俏脸含霜:“让他滚进来!” 整整两日杳无音信! 此刻前来,她倒要瞧瞧这登徒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然而。 侍女尚未转身,叶修的身影已悠然出现在月门处。 他一如既往,脸上噙著一抹笑意。 “圣女殿下,这么急著想见我?” “看来……” “殿下已情根深种,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了?” “谁喜欢你?谁想见你!”尤菲米婭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瞬间炸毛,“叶修!少自作多情!本圣女是在提醒你,那荒唐赌约时限將至了,明日便是第三日,你莫不是想临阵脱逃,做个言而无信的小人?!” 说著。 她將金剪拍在石桌上,试图用怒火压下心底因叶修出现而骤然翻涌的悸动…… 叶修信步上前,在几步外站定,摊手道:“急什么?我这不是来履约了么?” “就……这样履约?”尤菲米婭彻底怔住。 不是…… 她想过无数种叶修履行履约的方式…… 会献上奇珍异宝! 会附庸风雅吟诵酸诗! 会施展诡秘莫测的手段! 却绝不包括眼前这般…… 两手空空! 一脸无辜! 她忍不住叱问:“你……你怎么履约?就凭你空口白牙站在这里?叶修,你耍我?” 在她根深蒂固的观念里,要让一个女人对一个男人死心塌地,必然是男人百般討好,殷勤追求的结果,可叶修这两日连人影都不见,此刻却轻飘飘道一声“履约”? 真以为,本圣女是会倒贴的庸脂俗粉不成??? 叶修看著她气急败坏的模样,嘴角笑意更深。 “我自然是来履行赌约的,所以是……” “我认输。” 全场:“???” 哈? 她们听到了什么? 那个狂言三日之內要让圣女殿下死心塌地的叶修,竟然…… 认输了? 而且是在还有一天时限的时候,主动跑来认输? 这彻底顛覆了她们对叶修的所有预判! 他不该是纠缠不休,手段尽出吗? 不该是竭力证明自己吗? 这突如其来的投降,比任何进攻都更令人猝不及防,也更显诡异! 尤菲米婭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下意识地重复:“你说什么?你认输?” “不错。”叶修頷首。 尤菲米婭向前逼近一步,一脸难以置信:“叶修,你可知道,认输的后果是什么?!” 叶修迎上她的目光,脸上的玩世不恭收敛,只剩坦然。 “知道。” “我叶修的命,就是你的了。” 轻飘飘的一句话,却重逾千钧! 尤菲米婭的心臟猛地一缩! 她设想过无数种叶修诡辩耍赖的场景。 甚至…… 做好了应对更下流无耻的手段准备,却唯独没料到,他会如此乾脆地交出性命作为赌注的筹码! 这比任何挑衅,都更让她…… 心乱如麻! “你……” 她感觉喉咙有些发乾,声音微颤,“你就不怕我……真的杀了你?!” 叶修没有回答,只是缓缓地张开双臂。 然后。 闭上了双眼! 挺拔的身姿如同松柏,青衫磊落,毫无防备。 那副姿態,不是引颈就戮的悲壮,也不是慷慨赴死的激昂,而是坦然交付…… 仿佛在说。 命就在这里,隨你来取! 这无声的回应,比任何言语都更具衝击力! 尤菲米婭只觉得一股无名邪火“腾”地一下直衝头顶! 这浑蛋! 他凭什么如此篤定?他凭什么认定自己不敢动手?这副任人宰割的模样,是赌她会心软,会放过他不成?! “你!” 尤菲米婭气得浑身发抖,面纱下的脸颊涨得通红,“你真以为本圣女不会动你?!你真以为我不敢取你这登徒子的狗命?!” 叶修不为所动,静静保持著静立。 这场景。 惊呆了所有人,四周的目光充满困惑,无人知晓叶修意欲何为…… 而尤菲米婭的怒火,却彻底烧毁了理智! 她倏然侧身,探手,抽出身侧神无卫腰间佩剑! “錚——!” 剑锋森寒,直指叶修胸膛! 凛冽的杀意,让周围的空气都仿佛凝固了! “叶修!你自寻死路!” 尤菲米婭厉叱,手腕一抖,剑光如电,直刺叶修咽喉要害! 亚娜与神无卫齐齐倒吸冷气,只能眼睁睁看著那致命寒光逼近…… 时间,更在剑锋逼近的剎那,仿佛被无限拉长。 叶修依然闭著眼,面容平静无波。 近了! 更近了! 剑尖撕裂空气,距叶修的喉结,已不足三寸! 就在这千钧一髮之际! “嗤——!” 剑鸣戛然而止! 那蕴含著尤菲米婭暴怒的一剑,在剑尖距离叶修喉咙仅剩零点零一公分的剎那,如同撞上一堵无形的墙壁,硬生生地停了下来! 剑身嗡鸣震颤。 握剑的尤菲米婭手臂绷紧如铁,整个人僵立当场,如同被施了定身咒。 亚娜愣住了! 神无卫愣住了! 就连尤菲米婭自己,也被这瞬间的停滯惊呆了…… 她,为什么停手?为什么刺不下去? 是畏惧后果?叶修乃是大坤皇室血脉一员! 是不屑杀一个引颈待戮之人?可她分明恨之入骨! 还是……別的什么? 她不知道。 她只知道,手中的剑,仿佛有千斤重,再也无法向前递进分毫…… 叶修的眼眸,在剑停下的瞬间,缓缓睁开。 他的眼神深邃如古井,没有半分濒死的恐惧,反而只有无尽的平静。 尤菲米婭的剑,离我的喉咙只有零点零一公分。 很好,时机到了。 接下来,我准备说几句话。 说完以后,这把剑的主人…… 会一发不可收拾地爱上我。 心思一动。 叶修的唇角,勾起一抹笑意。 他无视锋刃,目光与尤菲米婭对视上了:“为何不刺?” “我……” 尤菲米婭张口欲言。 叶修却已经抢先打断,继续说道:“你捨不得,因为你已经爱上我了。” 尤菲米婭被他平静的目光刺得一痛,仿佛被看穿了心底那丝莫名的慌乱。 “胡言乱语!” 她恼羞成怒,手腕猛地发力下压,“谁捨不得?去死!” 剑尖瞬间刺破肌肤! 一点殷红在颈间洇开。 尤菲米婭的瞳孔骤然收缩,握剑的手不受控制地剧烈一颤! 以至於。 剑锋推进之势,再次硬生生僵住 她甚至能感觉到剑尖传来的阻力,只需轻轻一划,叶修就会死…… 可她。 为何就是下不去手?! 难道…… 自己真的喜欢上了叶修??? 叶修仿佛感觉不到疼痛,甚至连眉头都未曾皱一下:“若你不爱我,为何不杀了我?堂堂的圣女是害怕,还是……不敢?” “我有何不敢?!” 尤菲米婭如同被踩了痛脚,厉声反驳。 “你敢……” 叶修笑意更深,“那便动手。” 征服一个慕强的女人,最直接的办法法便是…… 掌控她的心灵! 自从叶修上次踏入这一片小院时,他就已经在尤菲米婭的內心中,种下了一颗种子。 如今…… 正是破土之时! 这傻女人,尚不知自己早已坠入他精心编织的网中! 英雄救美是局,刻意冷落亦是局。 皆是…… 请君入瓮的套路! 尤菲米婭死死瞪著叶修的眼眸,银牙几乎咬碎。 时间仿佛凝固。 她酥胸剧烈起伏。 翻腾的怒火明明足以將叶修焚毁,却又夹杂著令她心悸的不忍…… 终於。 “呀——!!!” 一声尖厉失控的叫喊撕裂寂静! “哐当!” 她手腕一抖,长剑脱手坠地。 尤菲米婭猛地背转身,肩膀因强抑的情绪而剧烈颤抖。 “滚出去!” “本圣女再也……不要见到你!!!” 所有人都惊呆了! 眾人眼珠圆瞪,几欲脱眶! 她们从未见过,也从未想像过,心中意志如钢铁般坚韧的圣女殿下,竟会流露出如此…… 失態的模样! 那尖叫声中,夹杂著许多复杂情绪…… 有愤怒! 有委屈! 有挫败! 还有一丝丝难以言喻的慌乱! 这一刻,让所有人手足无措…… 更让亚娜心惊胆战的是,在尤菲米婭猛地背过身的剎那,她分明瞥见,圣女眼角闪过一抹刺目的水光…… 是泪痕! 所以,圣女殿下居然……哭了??? 亚娜的脑子都快转不过来了…… “尤菲米婭,你在逃避什么?” 不等多想,叶修转过身,望著尤菲米婭。 “逃避?!” 尤菲米婭握紧秀拳,声音几乎失控,“本圣女行事光明磊落,何须逃避?叶修!收起你那套蛊惑人心的把戏!立刻!马上!给我滚出柳院!!!” 叶修对她的怒吼置若罔闻,反而向前一步,距离更近。 “不是在逃避?那是不是可以认为……” “你已经无可救药地爱上我了,所以你害怕了?” “绝不可能!”尤菲米婭斩钉截铁,矢口否认,“叶修,你休要痴心妄想,本圣女心如磐石,岂会爱上你这等……无耻之徒!你……” 她的话还未说完,叶修却动了。 他无视全场,在尤菲米婭反应不及的剎那,一步欺近! 然后。 长臂一揽,不由分说地將她紧拥入怀! “啊——!” 尤菲米婭惊呼,娇躯瞬间僵硬。 男子炽热的气息铺天盖地袭来,冲得她脑中一片空白,连挣扎都忘了。 叶修另一只手抬起,手指抚上她湿润的眼角,微微一笑:“既未爱上……那你哭什么?” 第135章 搭个顺风车! “本圣女没哭!” 尤菲米婭猛地別过脸,倔强地试图挣脱叶修的怀抱。 然而,对方的手臂却如铁箍一般牢固。 “哦?那这沾在我手上的,莫非是晨露?” 叶修低笑一声,扬了扬手指,“还是说……拜战国圣女的眼泪,也是金子做的?” 手指上的水光,烫得尤菲米婭心头剧震! 被当面揭穿脆弱,她瞬间溃不成军…… “叶修!” “我……我杀了你!!!” 她彻底暴走! 娇躯爆发出惊人的力气,一下子挣脱叶修的怀抱。 然后。 反手就是一记饱含羞愤的耳光,狠狠甩向叶修的笑脸! 掌风凌厉! 可叶修的头只是微微一侧,巴掌便擦著他的脸落空。 尤菲米婭一击落空,更是怒不可遏,化掌为爪,五指如鉤,直取叶修咽喉! 裙摆翻飞间,另一手曲肘如枪,狠撞叶修肋下! 招招皆是拜战国近身搏杀的致命杀招! 她甚至忘了…… 几天前,她刚败在叶修手下! “不乖啊。” 叶修无奈一笑,脚下错步,轻巧绕过锁喉利爪,左臂下沉,小臂精准格开肘击! “砰!” 手臂与手肘碰撞,尤菲米婭只觉一股力量传来,震得手臂发麻,攻势骤停。 叶修见机行事,没有丝毫怜香惜玉,右手闪电般探出,扣住她手腕脉门,猛地向下一压! 同时。 左腿迅捷地向前一顶,膝盖精准顶在尤菲米婭的大腿內侧! “呃啊!” 尤菲米婭猝不及防,手腕剧痛,支撑的双腿一软…… 下一秒。 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向后踉蹌扑去! 但叶修却顺势发力,借著她前冲的力道,手臂猛地一抡! “嘭!” 一声闷响! 尤菲米婭整个人被叶修以一个极其霸道,不容反抗的姿態,狠狠摁在了凉亭旁,粗大的红漆樑柱上! 后背撞上木柱,震得她闷哼一声,眼前金星乱冒。 可不等回过神来。 叶修的身体紧贴而上,將她死死压制在柱子上! 並且。 一手反剪她被扣住的手腕压在柱面,另一手撑在她耳侧的柱子上,彻底封死所有闪避空间。 两人身体紧贴,姿势曖昧又充满了压迫感。 叶修低头,温热的呼吸拂过她因羞愤与撞击而泛红的脸颊:“服不服?闹够了没有?承不承认……你输了?” 尤菲米婭彻底懵了。 她只觉得后背冰凉,全身动弹不得! 男人身上强烈的气息,再一次让她心臟狂跳,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从未有人敢如此对她! 更让她心慌意乱的是…… 心底深处那股被强行压制下去的悸动,居然再次翻涌上来,搅得她方寸大乱。 以至於…… 面纱下的脸颊滚烫如火,呼吸也变得急促而紊乱。 她的眼神开始躲闪,不敢与叶修对视! “圣女殿下!” “放肆!放开殿下!” “杀了他!” ……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亚娜等人直到此刻才反应过来。 顿时间。 她们一个个拔出刀剑,准备掠来,营救她们的圣女…… “住手!!!” 一声带著破音的尖叫,猛地从被压制住的尤菲米婭口中爆发出来! “都给我住手……退下!!!” 眾人脚步急剎,隨之一个个惊疑不定地看著自家圣女,完全无法理解这突如其来的命令。 不是…… 圣女都被一个男人,以那么曖昧的姿势压住,居然还阻止她们营救? 癲了! 他们癲了! 所有人都癲了! 尤菲米婭没有解释,而是急促喘息,耳根滚烫,咬牙道:“我认!我认输……还不行吗?!” “???” 园里,死剎那陷入了寂静。 风仿佛都停止了流动。 亚娜一等人如同泥塑木雕一般僵在原地,手中的兵器都坠地了! 啥? 他们没听错吧? 圣女居然!居然!居然!认输了??? 而且…… 是在被那登徒子如此压制,如此轻薄的情况下认输了? 这怎么可能!!! 按照圣女的性格,早该已经恼羞成怒的喊人宰了那一个登徒子! 亚娜猛然惊醒,一个大胆的念头窜起。 难不成…… 圣女真的爱上了叶修??? 就在这时。 叶修的声音適时响起,替她问出了心声:“那你就是承认爱上我了?” 此话一出,所有人的目光都匯聚在了尤菲米婭的身上。 尤菲米婭只觉得脸上滚烫得像是要烧起来,面纱下的肌肤红得滴血。 她想否认,想痛斥,想把叶修推开千里之外…… 可身体被牢牢掌控,心底那份被看穿!被压制!却又带著奇异安全感的混乱情绪…… 最终衝垮了骄傲。 於是乎。 在所有人惊骇欲绝的注视下,尤菲米婭没有出声,只是…… 点了一下头! “???” 亚娜脚下一软,险些栽倒,脑中一片空白,只剩下一个念头在疯狂尖叫…… 圣女点头了! 圣女承认了! 天塌了! 地陷了! 神国在上!这怎么可能??? 周围的神无卫们更是彻底凌乱了! 那一个高高在上,视男子如无物,心如寒冰的圣女殿下竟然…… 真的对这个大坤的登徒子点头认爱了?! 有人下意识地揉了揉眼睛,怀疑自己是不是出现了幻觉。 整个柳院的园,陷入诡异的死寂…… 但,叶修笑了。 果然啊…… 人,要用点子智慧,才能战胜一切敌人! 这不就是了? 心理学,击破了尤菲米婭的高傲偽装,最后被他像鸡蛋一样剥开了…… 他鬆开了钳制尤菲米婭手腕的手,但身体並未退开,反而俯视著美人儿通红的小脸:“很好,那么……按照赌约,你是我的人了。” 尤菲米婭被他近距离的气息和话语再次搅得心慌意乱,刚想反驳“谁是你的人”。 可叶修却话锋一转,问了个看似毫不相干的问题。 “你们明日起程?” 尤菲米婭脑子还处於一片混沌,下意识反问:“你想做什么?” 叶修淡淡一笑:“搭个顺风车。” 尤菲米婭:“???” 叶修见她一脸懵逼,解释道:“就是正好顺路,跟你们使团一块儿走,我要去北宸,总得经过拜战国地界。” 尤菲米婭:“???” 叶修挑了挑眉:“而且,我得去一趟你们的拜战国,签署一下忘忧酒的相关事宜。” 尤菲米婭:“???” 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个刚刚搅乱她心神的男人,转眼间就要跟著她的使团一起走?去北宸?他想干什么? 突如其来的转折,比刚才的认输还要让她措手不及! 尤菲米婭猛地抬头,金眸中瞬间充满了惊愕,“你认真的?” “自然是认真的。”叶修頷首。 这一路上,岂会太平? 他的那一个好大伯吃了那么大的一个亏,绝不会善罢甘休。 万福商会濒临崩塌,刘福全那一条老狗定会反扑。 甚至…… 皇后那个贱人,以及赵家赵日天一等人,估计都在等待时机解决他。 北宸那边更是龙潭虎穴,多点人手总是好的…… 更何况是拜战国最精锐的神无卫? 嘿嘿! 这叫倒反天罡,借鸡生蛋……不,是借人兵力,护我周全! 免费的保鏢,不用白不用啊? 尤菲米婭渐渐冷静了下来,银牙一咬:“好……本圣女允了,明日卯时三刻,使团於南城门外集结,过时不候。” 她终究还是同意了。 无论是出於那刚被强行“认下”的关係,还是为了拜战国实实在在的商利。 叶修闻言,飞快地伸出手指,带著几分戏謔和亲昵,轻轻揪了一下她面纱下的脸蛋。 “那一言为定,明日见,我的……” “圣女殿下。” 话音未落,他已经利落收手转身,头也不回朝月门走去。 “你……!” 尤菲米婭捂著被揪过的脸颊,面纱下的俏脸瞬间再次红透。 然后。 羞愤交加地盯著瀟洒离去的背影,气得浑身发抖却又无可奈何…… 可亚娜一等人惊呆了! 圣女被轻薄了!被揪脸蛋了!然后…… 就这么放他走了? 还答应了同行? 等等! 这世界有点不对劲,到底怎么了??? 直到叶修身影消失。 尤菲米婭才猛地回过神,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经歷了何等“失態”的一幕! 下一秒。 她冰冷的目光扫过每一个呆立的下属。 “今日园之中,所发生的一切……” “无论是本圣女与叶修的任何对话,还是任何举动,谁敢泄露出去半个字,无论是有意还是无意……” “杀无赦!明白吗?!” “是!谨遵圣女諭令!”亚娜和所有神无卫心头剧震,慌忙单膝跪地。 圣女不能嫁人,更不能动情。 但她们都明白…… 圣女大人破戒了! …… 东宫,太子寢宫。 名贵的瓷器碎片!被撕裂的锦帛碎片!倾倒的案几散落一地……四周一片狼藉! “滚!都给本宫滚出去!” “废物!一群废物!!!” 太子叶昭歇斯底里的咆哮穿透殿门,让守在门外的宫人噤若寒蝉。 皇后与叶兰匆匆赶到,远远便听见殿內的喧囂。 当两人一衝入大殿…… “哐当——!” 一个硕大的香炉迎面砸来,擦著皇后鬢角滚落在地。 紧接著。 殿內的打砸声,戛然而止! 只见。 太子叶昭披头散髮,仅著中衣,赤脚立於废墟之中。 他双目赤红如血,朝著闯入的两人崩溃大哭。 “母后!!!” “我的鸡鸡呢?!我的鸡鸡哪里去了啊???” 第136章 阴谋的开端! 叶昭的声音在殿內炸响,震得紧隨其后的宫人魂飞魄散,慌忙低头退得更远。 他们无语了。 就连皇后和叶兰也瞬间无语,一时竟不知该如何接话。 叶昭自从在冬狩上被鬣狗掏肛,侥倖捡回一条命后,经过这一段时间的精心医治,外伤才算是渐渐彻底好转…… 今日。 更是才彻底醒来。 “昭儿!” 皇后强压下心头的痛楚,试图上前安抚,“冷静些……” “冷静?你让我怎么冷静?!” 叶昭狠狠捶打著自己的胸膛,又指向空荡荡的下身。 “我的鸡鸡没了!我就是一个废物!” “我他娘的是一个残废了啊!” “我他娘的就是彻头彻尾的废物!废物啊!!!” “你知道这意味著什么吗?啊?我再也不能……” “像一个真正的男人一样!我连传宗接代都做不到!我活著还有什么意思?我不想成为一个废物!我不要当这个残缺的太子!!!” 他越说越激动,嘶吼声震得殿梁嗡嗡作响。 他。 真的崩溃了! 这可比一刀杀了他还要痛苦啊!!! “啪——!!!” 一记清脆响亮的耳光,骤然打断了叶昭歇斯底里的哀嚎。 没错! 动手的人,乃是皇后! 她眼中再无半分慈母的怜惜,只剩下被忤逆和失望点燃的熊熊怒火。 叶昭被打得一个趔趄,身形不稳,跌倒在地。 他捂著脸,彻底呆住了,难以置信地抬头望著自己的母后。 从小到大,母后从未打过他! 连重话都极少出口! 此刻,她竟然……打了他? 莫不是也嫌弃自己是一个废物??? “废物?” 皇后居高临下,恨铁不成钢,“就因为这点残缺,你就自暴自弃,成了这副疯癲模样?本宫怎么生出你这样的儿子!若真是废物,你现在就该一头撞死在这柱子上!而不是在这里砸东西,像个市井泼妇般嚎哭!” 叶昭:“……” 他,也不想死。 皇后凌厉目光扫过四周宫人:“都滚出去!没有本宫的命令,谁也不准靠近!” “喏!” 宫人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退了出去。 很快。 偌大的寢殿內,只剩三人。 皇后深吸一口气,走到叶昭面前,蹲下身:“昭儿,抬起头来……你听著,你这身子,你这『废物』的根由,不是天灾,是彻头彻尾的人祸!” “人祸?”叶昭的瞳孔一缩。 “就是那个小畜生!叶修!” 皇后咬牙切齿,满腔怒火,“你以为冬狩上的鬣狗是意外?是你倒霉?那是叶修一手操控的,是他把你害成了现在这副模样!” “什么?!” 叶昭如遭五雷轰顶,脑中混沌一片,“我……我的鸡鸡是被他弄没的?是他?!” 万万没想到…… 当初自己为了爭夺一个李师师,意图设计弄死叶修,结果反而把自己给坑了? 竟是叶修所为?! “千真万確!” 叶兰带著哭腔附和,“就是他!他亲口承认的!而且……父皇不相信我们!” “叶修!!!” 叶昭怒了,整个人宛如野兽一般,疯狂大吼,“我要杀了他!我要把他碎尸万段!我要把他千刀万剐!我要让他也尝尝被鬣狗撕碎的滋味!我要他死!!!” 他状若疯虎,挣扎著就要向外衝去寻仇。 “站住!” 皇后厉喝一声,死死拽住叶昭胳膊。 “你疯了?就凭你现在这般模样,去杀他?” “杀一个刚被你父皇委以差事的皇室血脉?你是嫌太子之位丟得不够快?还是嫌我们母子死得不够早???” 如今。 二皇子叶天在那儿虎视眈眈,若叶昭真的做了什么衝动的事情…… 估计第二天就得被弹劾下去,到时候就真的毫无转机! 叶昭被母后死死拽住,挣扎了几下,却因身体虚弱而挣脱不得。 以至於。 他喘著粗气,血红的眼睛瞪著皇后:“那……我该怎么办?母后!我忍不了!我一刻也忍不了!” 看著儿子这副生不如死的样子,皇后眼中痛色一闪而过,旋即被更深的狠戾取代。 “急什么?要他死,法子多的是!” “但绝不能如你这般,明目张胆去送死!那只会正中他下怀!” 叶昭猛地抬头:“母后?” 皇后眼中寒光闪烁。 “你父皇已经下旨,命叶修明日起程,以主使之身,护送礼部尚书之女冷眸前往北宸国,贺北宸太子大婚,兼……” “相看镇北王世子!” 叶昭一愣,脸上陡然浮现出狰狞扭曲的笑容。 “北宸?哈哈哈……好!好得很!天高皇帝远……绝佳之地!” “母后!我要他死!让他死在北宸!死无全尸!” “在他咽气之前……他的鸡鸡……也得给我割下来!” “我要让他也尝尝……做废物的滋味!我要让他比我痛苦百倍!千倍!!!” 皇后缓缓起身,与叶兰目光交匯。 两人眼中,儘是滔天的戾气与杀意。 叶修……必须死! 他不死,昭儿的恨意难平,她们母女的地位难安,东宫之位乃至未来的皇权之路,都將永陷这孽障带来的无边阴影。 北宸路上,就是他的葬身之地! …… 二皇子府邸。 “舅舅,消息確凿?” 二皇子叶天从外面踏了进来,一脸吃惊的问道。 “千真万確!” 沐仁端起茶盏,用杯盖轻轻刮著浮沫。“坤帝已下明旨,命那叶修明日起程,作为使团主使,前往北宸!” “呵……” 叶天嘴角猛地咧开,眼中凶光毕露。 “机会……真的来了!” “北宸!那地方混乱凶险,各方势力犬牙交错……” “简直是天赐的坟场!” “上一次,我们借『诗仙』之名欲令那小畜生身败名裂,断了他与李师师的念想……” “可惜……他竟摇身一变,成了真正的诗仙,可谓是奇耻大辱!” 叶天一拳狠狠砸在石桌上,“但这一次,我要他死!必须死在北宸!” 苦寒之地,连骨头渣子都能烂透。 坤帝哪怕想查,也必无从查起! 沐仁放下茶盏,眼中精光一闪。 “殿下放心,此计甚好,北宸路途遥远,变数极多,『意外』总是难免的……” “草原上的马匪,边境的流寇,甚至是北宸內部那些看大坤不顺眼的势力……” “只要银钱到位,门路畅通,有的是亡命之徒愿替我们动手,做得神鬼不知!” 他微微前倾身体,压低声音,“切记,只要他咽下最后一口气……那李师师便是殿下囊中之物。届时,储君之位……唾手可得!” 叶天听著沐仁描绘的前景,脸上因激动而泛起不正常的潮红:“好!舅舅,此事就全权交予你去办!不惜一切代价,动用我们在北境所有暗桩,联络最凶悍!最可靠的『刀』!务必確保……让叶修,永远留在北宸的路上!!!” 沐仁笑了。 叶天也笑了。 笑容里,是毫不掩饰的森然杀机。 …… 翌日清晨,首辅府邸门前。 叶修一身利落青衫,轻装简行,身旁仅隨寧红夜、云游子师徒,以及从虎狼锦衣中精选的十数名精锐…… 嗯。 瞎乍浦赫然在列。 此人虽目不能视,耳力却极佳,反应更是机敏异常,能够帮上不少忙。 而这一趟他们要去多久还是一个未知数,所以虎狼锦衣地让王允坐镇,避免出现不必要的意外。 所以。 叶修刻意精简隨员,此行真正的“护卫”主力,乃是坤帝所“安排”的那支队伍。 府门外,一支约五百人的队伍已肃立待发。 令叶修目光微凝的是,端坐高头大马,立於队伍最前方的,竟是锦衣卫指挥使——沈炼! 叶修嘴角勾起一抹难以察觉的弧度。 坤帝老儿果然不放心,居然派沈炼来“护送”自己? 可惜啊。 那老傢伙可能千算万算,怕也算不到,沈炼……早已是他叶修的人! 沈炼见叶修出来,翻身下马,动作干练,抱拳行礼:“叶大人,人马齐备,时辰將至,是否即刻起程?” 此刻,冷眸也已经在一辆华盖马车中等候。 只是为了避嫌,所以並没有下车,只悄然掀开车帘一角,目光投向叶修…… 叶修的目光和她的视线交匯在了一块儿,给她递去一个安心的眼神。 然后。 他望向城南方向,淡然开口。 “不急,先去一趟南城门。” 沈炼闻言一愣:“大人,南城门非使团既定路线,不知大人慾往城南所为何事?恐延误北宸行程!” 叶修语出惊人。 “去搭搭顺风车。” 他顿了顿,迎著沈炼更加困惑的眼神,补充道:“拜战国的顺风车。” 沈炼:“???” 第137章 出发前夕! 应天城南门,晨曦微露,薄雾未散。 拜战国使团的车队已整装待发,数十辆装饰著拜战图腾的马车排列整齐,神无卫精锐玄甲森然,肃穆拱卫,剽悍之气瀰漫。 中央马车內。 尤菲米婭端坐其中,微微闭目:“亚娜,查清叶修去北宸的缘由了么?” 跪坐一侧的亚娜躬身。 “回圣女殿下,消息已经探明。” “是坤帝下了旨意,命叶修作为大坤使团主使,护送礼部尚书之女冷眸前往北宸,名义是为北宸太子拓跋宏贺婚,实则……” “是让冷眸相看镇北王拓跋雄世子拓跋峰,意图联姻,牵制北宸!” 尤菲米婭闻言,那双金眸倏然睁开,寒意一闪而过。 “哼!坤帝居心叵测!” “北宸局势诡譎,镇北王功高震主,与皇室嫌隙日深,此时送人联姻,无异推入火坑,稍有不慎便是粉身碎骨。” “派叶修去……更是把他往龙潭虎穴里推!” “这哪里是差遣?分明是打压!” 亚娜心头剧震,下意识抬眼看向圣女。 不是…… 才半天过去而已! 仅仅半天啊! 殿下竟已如此直白地维护叶修?甚至剖析起坤帝的险恶用心? 这態度转变之快,匪夷所思! 莫不是昨日园里那场“赌约”的结果,真的让圣女殿下…… 她忽然意识到了一件事情。 昨夜殿下甚至没让她进房磨镜子……难道也是因为叶修? 亚娜不敢再深想下去,刚想开口…… 驀地! 车窗外骤然传来一阵刺耳的嘈杂声,呵斥声,以及兵器碰撞的鏗鏘声。 “所有人都不准动!” “拜战国的圣女出来!” “我等奉龙王之命,搜查车队!尔等窃取我刘家商会酒水配方,速速打开车驾接受盘查,否则休想离开!” …… 囂张跋扈的声音极其响亮,正是…… 刘福全! 只见他腆著圆滚肚子,在一群如狼似虎的龙王府禁卫簇拥下,气势汹汹堵在车队最前。 “圣女殿下!速速下车!否则,休怪我等不客气,按大坤律法,以贼赃窝藏论处!” 前几日,谣言几乎摧垮他的商会。 绝望之际,龙王派人传话…… 只要他明日借龙王之名扣下拜战国使团,便保刘家不散! 所以。 他来了! 他身后站著的便是龙王府的禁卫! 一个个刀剑半出鞘,寒光慑人,將车队团团围住。 神无卫反应迅疾,瞬间列阵,冰冷杀气如实质般瀰漫! 剑拔弩张! 尤菲米婭面纱下的俏脸瞬间布满寒霜,金眸中怒火升腾。 这一等拙劣的栽赃陷害,显然是明目张胆的报復! “哗啦——” 车帘被玉手拉开。 尤菲米婭端坐其中,双眸直视著刘福全,声音清冷如冰泉击石。 “刘掌柜。” “你说我们窃取酒水配方?证据何在?” “空口白牙,就敢污衊他国使节?这就是你刘家的规矩,还是龙王的威风???” 刘福全被那双金眸看得心头一凛,隨之冷冷一笑:“证据?哼!有没有问题,搜过便知!” 他大手一挥,示意手下就要上前强行搜查。 此言一出,四周渐渐围上来的人群,顿时一片譁然。 “嚯!这也太不要脸了!” “就是啊,万福商会自己快倒了,就开始乱咬人了?” “栽赃陷害!刘家那破酒能跟诗仙题诗的『忘忧』比?偷他配方?笑死个人!” “人家圣女可是得了叶公子题诗的贵客,而且订购了一大单子,稀罕你那破配方?刘老狗分明是公报私仇,替龙王找场子!” “自取其辱!简直丟尽我们大坤的脸!” …… 议论声浪汹涌,矛头直指刘福全。 许多人记起了醉仙楼那轰动一时的“忘忧”题诗,对这位一舞倾城的异国圣女天然多了几分好感。 刘福全被戳中痛处,肥肉乱颤,脸色由红转紫,猛地朝人群厉吼。 “闭嘴!都给老子闭嘴!” “谁再敢多嘴一句,就是藐视龙王!藐视皇室!老子看你们有几个脑袋够砍?!” “不想死的都给我滚远点!” 龙王府禁卫配合地踏步上前,刀锋寒光闪烁,威嚇十足。 人群被这凶神恶煞的阵势一嚇,喧闹戛然而止,许多人面露惧色,纷纷后退…… 龙王的名头,加上人多势眾的禁卫,让普通百姓噤若寒蝉。 尤菲米婭冷眼旁观,语带嘲讽:“呵……姓刘的,连你们大坤子民都看不下去了,都觉得你是在无理取闹,狗急跳墙,你活到这把年纪,混成这般人人喊打的境地,真是够失败的。” “你!!!” 刘福全的鼻子要气歪了。 尤菲米婭不给他喘息之机,继续说道。 “既然拿不出半点证据,那就是赤裸裸的栽赃陷害!” “我倒要问问,你们大坤,就是这般对待远道而来,持节出使的贵客吗?” “这就是你们宣扬的礼仪之邦,天朝上国的待客之道???” 诛心之言,字字如刀,直指大坤的国体顏面! 周围的大坤百姓听了,脸上更是火辣辣的,看向刘福全的目光满是厌恶。 刘福全彻底被激怒了,理智被羞愤和破罐破摔的疯狂淹没。 “少他娘的给老子扣大帽子,老子不管什么待客之道!” “今天这车队,老子搜定了!” “有没有问题,搜了再说!” “搜出来了,你们就是贼!人赃並获!要是搜不出来……” 他梗著脖子,肥脸上挤出一个扭曲的笑容,“我刘福全给你们道歉,行了吧?给老子搜!!!” 刘福全一声令下,龙王府的禁卫们面露凶光,作势就要上前强行搜查拜战国那些装饰华贵的马车…… “住手!” 亚娜厉喝,神无卫们齐刷刷拔刀出鞘,硬生生將王府禁卫的冲势逼停! “我看谁敢动!” 尤菲米婭的声音透过面纱,带著冰封万里的寒意,“拜战国尊严不容践踏!尔等今日若敢僭越,便是向我拜战国宣战!后果……自负!” 刘福全被这“宣战”二字吼得心头一颤,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他色厉內荏地咆哮:“少嚇唬老子!给我搜!出了事有龙王担著!” 就在这千钧一髮之际—— “轰隆——!!!” 沉闷如滚雷的铁蹄声由远及近,震得大地微颤! 所有人动作一滯,惊疑望去。 只见。 城南大道上,一支装备精良的队伍正疾驰而来! 清一色的玄色劲装,外罩制式皮甲,腰挎绣春刀,马匹矫健,行动间透著训练有素的彪悍与肃杀! 为首一人,正是锦衣卫指挥使——沈炼! 他身后,是五百名杀气腾腾的锦衣卫精锐,如同一条黑色的钢铁洪流,带著无可阻挡的威势,滚滚而来! 队伍在距离衝突现场数丈处稳稳停住,动作整齐划一,马蹄声骤歇,无形的威压笼罩全场…… 紧接著。 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中,队伍中央一辆普通马车的车帘掀开。 一个身著青衫的頎长身影,慢悠悠地钻了出来。 除了叶修,还会有谁? 他立於车辕,懒洋洋伸了个懒腰,目光隨意地扫过全场,最后落在一脸懵逼的刘福全和他那群王府禁卫身上:“呦?大清早的,这么热闹?这是在……唱大戏呢?” “哗——!!!” 短暂的寂静后,围观的人群瞬间沸腾了! “是诗仙!诗仙叶公子来了!” “太好了!这下看刘老狗还怎么囂张!” “诗仙!这小子欺负人,居然栽赃陷害!” …… 百姓们激动地呼喊著“诗仙”名號,仿佛找到了主心骨,刚才被龙王名头压下的愤怒,此刻一一化为了告状的动力。 声浪,愈发猛烈了! 见状,叶修抬起手,向下虚按了按。 喧囂声浪迅速安静下来。 “刘掌柜?你不去救你的万福商会,出来乱咬做什么?” “对了!” “你刚刚说什么来著?” 叶修故意停顿了一下,仿佛在回忆,然后恍然大悟般一拍手。 “哦——想起来了!” “你说拜战国使团偷了你的……酿酒配方?” 刘福全怒不可遏地瞪著叶修:“没错,你……” 不等说完。 叶修嗤笑一声,先一步打断了他的声音。 “刘福全,你脑子被门夹了,还是被猪油糊了心窍?” “你刘家那些兑了水的劣酒,连给『忘忧』提鞋都不配,那股子餿味,隔著三条街都能闻到!” “就凭你那些破烂玩意儿,也配別人去偷你的配方?” “你觉得自己配吗???” 刘福全一听,隨之急了。 “你放屁!” “我万福商会的酒,乃是百年传承,用料考究,工艺精湛,在应天城口碑载道!你叶修算个什么东西?” “仗著那点虚名,伙同几个重臣的千金,恶意打压我刘家,挤垮我商会!” “如今还敢在此信口雌黄,污衊我酒水品质?!” “分明是你!是你们嫉妒我刘家生意红火,故意让赵家散播谣言,诬陷我商会!” “是你们在搞鬼!叶修,你这卑鄙小人!你……你不得好死!!!” 这些话…… 是他在气急败坏下的胡乱攀咬! 毕竟。 脑子没点问题都知道,叶修和赵家不可能走一块儿。 因为散播谣言的是赵家,而赵家乃是皇后的母族! 然而,叶修站在车辕之上,脸上的笑容依旧不减。 “哦?诬陷?” “刘掌柜,你口口声声说我叶修诬陷你,伙同几位重臣千金挤兑你……” “那我倒要问问你!” “若这一切都只是我叶修空口白牙的『诬陷』,那你万福商会门前为何挤满了要求退钱,要求提货的客商?那些恐慌的商人,难道都是我叶修钱雇来演戏的吗?” “若我真是诬陷,你刘家百年基业,根深蒂固,为何会在短短两日之內,如同被抽乾了地基的破屋,摇摇欲坠,濒临崩塌?!” “若你刘家的酒真如你所吹嘘的那般『用料考究,工艺精湛』,为何风声一起,连那些往日里称兄道弟的合作伙伴,都唯恐避之不及,爭相与你划清界限?!” “刘福全!你告诉我!” 叶修踏前一步,字字诛心。 “这铺天盖地的恐慌,这爭先恐后地逃离,这墙倒眾人推的局面,难道也是我叶修用了大能量……” “凭空诬陷出来的吗?!” 第138章 沈炼:忽扰! 四周死寂了一下。 叶修的那番质问,简直如同將刘福全和万福商会的遮羞布给粉碎! 每一个字都很窒息,砸在刘福全的心上,也砸在围观百姓的心坎里! 短暂的寂静后,人群如同被点燃的火药桶,轰然爆发! “说得好!叶公子说得太对了!” “刘老狗!听见没?你那兑水的餿酒,给忘忧提鞋都不配!” “就是你们自己作孽!坑蒙拐骗,活该倒闭!什么百年传承?呸!是百年坑人吧!” “仗著龙王撑腰就敢欺负外国使节?丟尽大坤的脸面!滚出去!” “诗仙!为民除害啊!这种奸商就该狠狠教训!” …… 声浪一浪高过一浪,先前被龙王府禁卫刀锋压下的愤怒和鄙夷,此刻如同火山喷发,汹涌澎湃。 那唾沫星子几乎要把他肥胖的身躯淹没。 刘福全只觉得脸上像被无数个巴掌抽过一样,火辣辣地疼,耳朵里嗡嗡作响,全是刺耳的咒骂。 他肥硕的身躯剧烈颤抖著,脸色由紫转黑,最后涨成了猪肝色。 “叶修!!!” “你个小畜生!你休要得意!你仗著首辅撑腰,仗著几分虚名,就敢如此折辱老夫?” “你真当老夫是泥捏的不成???” 他指著叶修,手指因愤怒而抖动:“你给老夫等著!龙王不会放过你!皇后娘娘不会放过你!你今日辱我,他日必叫你百倍偿还!让你死无葬身之地!老夫诅咒你……” 不等骂完。 叶修却不由一笑。 “刘福全,倚老卖老也要有个限度。” “再敢在我面前吠叫……” “那我可就不客气了,我会像打我大伯那样……打你!” ??? 前一秒还群情激愤,喧囂震天的南城门外,瞬间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我靠! 太窒息了! 叶修打龙王? 这……简直是石破天惊!闻所未闻! 当一阵令人窒息的死寂之后,整个场面陷入了排山倒海一般的沸腾之下。 “天吶!真的假的?诗仙打了龙王?!” “打得好!打得妙!打得龙王呱呱叫!龙王那混帐东西,强抢民女,无法无天,早该有人教训了!” “诗仙威武!连亲王都敢打!这才是真豪杰!” “哈哈哈哈!刘老狗,听见没?诗仙连龙王都敢打,你算个什么东西?还不快滚!” “打他!叶公子!像打龙王一样打这老狗!为民除害!” …… 全场彻底沸腾了! 激烈的议论声如同海啸般席捲了整个南城门! 诗仙叶修的形象,在他们心中瞬间从才华横溢的謫仙,拔高到了敢於挑战皇权,惩奸除恶的传奇英雄! 这消息比任何戏文都刺激百倍! 要知道。 龙王的人品,可不咋地,不少人都憋著一股气呢! 叶修想做的事情,他们都幻想过,就是不敢做而已。 但如今,有人敢做了,那就是他们心中的神!!! 刘福全的大脑一片空白,整个人都懵了。 万万没想到,叶修居然那么大胆,敢直接曝光此事? 他猛地抬头,脸上肥肉扭曲,指著叶修的手指抖得更厉害了:“你竟敢……叶修!你死定了!你死定了啊!龙王殿下绝不会放过你的!老夫……等著看你……” “聒噪。” 叶修脸上的笑意瞬间敛去,眼神冰冷如刀,“抽他。” 话音未落! 一道鬼魅般的黑影,毫无徵兆地从叶修所乘马车的车辕上暴掠而出! 速度之快,只在眾人视网膜上留下一道模糊的残影! 正是目盲却耳力,身法惊世骇俗的…… 瞎乍浦! 刘福全只觉眼前一,一股劲风扑面而来! 他甚至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 “啪——!!!” 一声清脆响亮到极致的耳光声,如同炸雷般响彻南城门! 下一秒。 刘福全那肥胖的身躯,被这一巴掌抽得原地猛地转了大半圈! 他脸上的肥肉剧烈地波浪般抖动,几颗带血的槽牙混合著唾沫星子,呈喷射状飞了出去! 左半边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肿胀起来,一个清晰的五指印瞬间浮现。 他那顶员外帽,更是被这股巨力直接扇飞,打著旋儿掉进了旁边看热闹人群的脚下,被一个小孩好奇地捡了起来…… 刘福全整个人僵在原地,眼珠暴突。 懵了! 彻底懵了! 堂堂万福商会大掌柜,龙王的老丈人,竟然……被一个瞎子在这光天化日之下,给抽了耳光??? 他刚想发作…… 结果瞎乍浦又一个巴掌甩了过来。 啪! “不好意思,俺是一个瞎子,看不见你。” 啪!! “別挡住我,不然我又不小心抽到了!” 啪!!! “誒誒誒,我说你这人咋那么怪呢?脸往这儿凑?” …… 刘福全被瞎乍浦一连串快如闪电的耳光彻底抽懵了。 很快。 肥胖的身躯像个陀螺般原地打转,最终“噗通”一声,狼狈不堪地跌坐在地…… 死寂! 一片死寂! 可瞎乍浦这才意犹未尽地收手,身影一晃,已如鬼魅般飘回叶修车辕旁站定。 “抽得爽不?”叶修瞥了他一眼,淡淡问道。 瞎乍浦咧开一个兴奋的笑容,摸索著手指回味:“爽!太爽了!少主!这感觉,让俺这个瞎子,都找著点自信了!” “行,下次有这活儿,还让你来。”叶修满意地点点头。 “谢少主!”瞎乍浦立刻躬身。 所有人:“……” 好傢伙! 抽人找回瞎子的自信? 怎么感觉…… 很扯淡? 毫无逻辑可言? 这一刻。 所有人都有点儿懵逼了…… 地上的刘福全终於从眩晕和剧痛中缓过神来,听著两人旁若无人的对话,一股屈辱直衝天灵盖! 抽他? 还品头论足? 这两个天杀的,是真把他当砧板上的肉了?! “叶修!!!” 他目眥欲裂,整个人陷入了癲狂,“你……敢纵仆行凶,当街殴打本掌柜?龙王不会放过你!皇后娘娘不会放过你!你……” 叶修眉头一皱,问道:“再废话一个字,信不信我让他继续抽你?” 话音未落,一旁的瞎乍浦极其配合地向前踏出半步,双手作势捋了捋袖子…… 刘福全嚇得魂飞魄散,猛地扭头,望向一直冷眼旁观的沈炼,告状了起来。 “沈指挥使!沈大人!你就这么看著?” “他让人当街施暴啊!殴打王爷丈人!藐视龙王府!” “你锦衣卫管不管?快拿下他!拿下这个狂徒!!!” 沈炼端坐马上,面无表情:“本官奉皇命,护送叶大人出使北宸,职责所在,只护叶大人周全,其余人等……勿扰。” 靠! 刘福全差一点没背过气去。 他知道。 这几个巴掌算是白挨了,甚至今日的打算也都落汤了…… 可不等多想。 叶修居高临下,平静的问道。 “刘掌柜,闹够了吗?” “你带著龙王府的爪牙,在此胡搅蛮缠,栽赃陷害他国使节,耽搁父皇交代的出使重任……” “莫非,你是想继续闹下去,故意延误皇命?!” 刘福全浑身肥肉一颤,被这顶“延误皇命”的大帽子砸得头晕眼,急忙嘶声辩解:“我……我没有!叶修,你血口喷人!我只是在追查……” “没有?” 叶修再一次打断他,甚至懒得看他,目光转向一旁端坐马上的沈炼,“沈指挥使,按照我大坤律法,故意阻拦,延误钦命使团行程,甚至违抗圣命……该当何罪?” 沈炼面沉如水,一字一顿地解释道。 “回叶大人!” “《大坤律·职制律》有载,凡奉制命出使,而阻挠,稽留行程者……轻则流三千里,重则……斩立决!” “若有聚眾滋事,意图不轨者,则视同谋逆,当诛九族!” “诛……诛九族?!”刘福全的脸瞬间褪尽血色,变得一片煞白,如同被抽乾了骨髓,瘫软在地的身躯筛糠般抖了起来。 龙王府禁卫们也被这森然杀气震慑,握著刀柄的手都鬆了几分,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叶修这才慢悠悠地,將目光重新投到面无人色的刘福全身上。 “刘掌柜,听见了?” “您……想试一试会不会被诛九族吗?” “不!不敢!绝对不敢!”刘福全嚇得魂飞魄散,什么龙王的交代都丟到了脑后去了。 正所谓…… 好汉不吃眼前亏! 他手脚並用地爬起来,对著叶修的方向连连作揖:“误会!都是天大的误会啊叶大人!是……是小老儿糊涂!听信了谗言,衝撞了贵使!配方的事,我们……再去別的地方找!绝不敢再耽搁大人和圣女殿下的行程!小老儿这就走!这就走!” “这就完了?” 叶修不为所动,眼神淡漠地瞥了他一眼,“你方才污言秽语,栽赃陷害,惊扰了谁,该向谁赔罪,心里没数吗?” 刘福全的脸由白转青,再由青变紫,精彩纷呈。 但如今不得不配合! 顿时间。 他僵硬地转动著肥胖的脖子,对著尤菲米婭的马车方向,深深作揖,声音中充满了憋闷:“圣女殿下……方才是小老儿鲁莽,衝撞了殿下车驾,还望……殿下海涵!恕罪!” “罢了,起程吧。” 尤菲米婭很给叶修面子。 但。 那简简单单的“罢了”,却比任何斥责都更让刘福全无地自容…… 瞧瞧! 你像疯狗一样乱咬,人家还那么大度! 人品高下立判啊! 叶修也懒得再跟这丧家之犬废话,对著沈炼和尤菲米婭的方向微微頷首:“启程。” 话音落下,他放下车帘,身影隱入车厢。 “使团听令!开拔!” 沈炼一声令下,锦衣卫精锐瞬间动作,肃杀之气瀰漫。 “神无卫!护驾前行!” 亚娜的声音也隨之响起。 两支队伍匯合,车轮滚滚,马蹄踏踏,浩浩荡荡地驶出南城门,踏上了北去的路途。 只留下瘫坐在地上的刘福全。 他望著那逐渐远去的车队。 他的拳头死死攥紧,指甲深深抠进泥土里,一声无声,却怨毒的咆哮,在心中迴荡著…… 叶修! 此仇不报,我刘福全誓不为人啊!!! 第139章 土匪来袭! 三天时间,一晃而过。 使团队伍沿著官道一路向北,地势渐高,林木也愈发茂密苍翠。 最主要的是…… 三日以来,无风无浪,出奇的顺利。 这一日。 行至一处名为东沟岭的山麓地带,天色已近黄昏。 前方山路崎嶇,夜间赶路风险陡增,沈炼跟叶修商议后,决定在岭下一片相对开阔的背风处扎营过夜。 很快。 营地里篝火点点,驱散了山林间的寒意与暮色。 锦衣卫与神无卫各自划分区域,巡逻警戒,场面井然有序。 几辆核心的马车围在营地中央,其中一辆属於拜战国圣女。 尤菲米婭並未下车,只是掀开马车侧面的小帘,目光透过薄纱,不爽的望著篝火旁。 篝火前,叶修隨意地坐在一根倒木上。 当然。 这並不是尤菲米婭不爽的原因。 真正不爽的原因是…… 冷眸那位本该是去北宸相看镇北王世子的礼部尚书千金,此刻正坐在叶修身侧,两人距离很近。 她甚至清楚地看到…… 一阵山风掠过,吹乱冷眸鬢角的几缕青丝。 叶修极其自然地伸出手,动作轻柔而熟稔,替她將那几缕不听话的髮丝拢回耳后。 他的手指更是擦过冷眸小巧的耳垂,冷眸非但没有闪避,反而微微侧首,唇角扬起一抹反常的笑意…… 哪还有一路上清冷如玉女的样子? 这一刻的冷眸,眸光瀲灩,眼里只有一个叶修。 最让她气得半死的是…… 冷眸拿起一串刚烤好的肉,小心地吹了吹,才递到叶修嘴边。 叶修含笑低头,就著她的手咬了一口,两人低声交谈著什么,距离近得几乎耳鬢廝磨,那氛围亲密得刺眼…… “嘶……” 一声极轻的抽气声在尤菲米婭身后响起,是跪坐在马车软垫上的亚娜。 她也顺著圣女的目光看到了这一幕,脸上同样写满了困惑和一丝难以言喻的八卦。 亚娜犹豫再三,还是忍不住磕磕巴巴的开口:“圣……圣女殿下,那个冷眸小姐,她不是奉旨要去北宸和亲的吗?怎么感觉和叶修公子……这般亲昵?” 尤菲米婭的目光依旧凝视著篝火旁那对璧人身上,仿佛没听见亚娜的话,但要刀人的眼神,却是藏不住的…… 亚娜等不到回应,壮著胆子,又问道:“殿下……您该不会是……吃醋了吧?” “吃醋?!” 这两个字如同火星溅入了火药桶,尤菲米婭猛地转过头,恼羞成怒地娇斥,“荒谬!本圣女吃什么醋?笑话!那傢伙……本来就是一个登徒子,他爱跟谁亲近就跟谁亲近,与本圣女何干?本圣女只觉得……他那副自以为是,到处招惹的嘴脸,可恶至极!令人作呕!” 她又气又急。 连珠带炮的言辞,將心底莫名的酸涩压下去,烧乾净! 亚娜嚇得缩了缩脖子,连忙低头:“是是是,属下失言!殿下息怒!属下只是觉得有点奇怪……” 她面上是这么说。 但心中已经无语了…… 对对对! 就是这个反应! 殿下您这反应要是还不叫吃醋,那拜战国的雪莲都能在沙漠里开了! 您就差一点把『不爽』两个字写在面纱上了! 那叶修公子到底给您灌了什么迷魂汤啊? 这口是心非的样子…… 唉! 尤菲米婭重重地“哼”了一声,猛地起身下车,径直朝著篝火旁那刺眼的一幕走去。 可恶的叶修! 可恶的冷眸! 可恶的……这莫名其妙搅乱她心湖的感觉! 她倒要去看看,这两个人是什么关係??? 亚娜嚇得连忙跟上,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预感到一场风暴即將来临。 结果…… 她无语了! 在看见了什么? 看见了尤菲米婭气势汹汹地走到篝火旁,然后…… 一屁股坐在了叶修的另一边。 那精准得好像丈量过的一般。 她甚至看也不看旁边两人,声音硬邦邦地说道:“我也要吃。” 叶修:“???” 冷眸:“???” 端著水囊刚凑近的亚娜脚下一个趔趄,差点平地摔跤:“!!!” 她人都麻了! 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和眼睛。 这……是她们那位高不可攀的圣女殿下? 这分明是……在闹彆扭的小女儿情態啊! 那语气! 那姿態! 哪里是索要食物,分明是在宣告主权!!! 篝火的光映在尤菲米婭精致的侧脸轮廓上,面纱也挡不住那份紧绷的冷硬。 她等了片刻,没听到动静,圣女扫了一眼叶修:“没听见吗?” 叶修终於反应过来,看著身边这位浑身散发著“我不高兴”气息的圣女,再看看另一边神色清冷却依偎著自己的冷眸,嘴角忍不住勾起一个玩味的弧度。 下一秒。 他拿起一串刚烤好的肉,笑了起来:“嘖,吃醋了?” “吃醋?!” 尤菲米婭一听,怒视著叶修,“荒谬!本圣女吃什么醋?不过是看你们吃得香,想尝尝味道罢了!少往自己脸上贴金!” 叶修看著她已经泛红的耳根子,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然后。 將手里的肉串塞到尤菲米婭手中,同时伸手,一手一个,轻轻拍了拍身边两位绝色佳人的肩膀:“好啦好啦,多大点事?以后都是姐妹,我不在的时候,你们还可以磨磨镜子不是?別乱吃醋!” 亚娜:“???” 不是…… 那自己呢? “谁要跟她磨镜子!” 尤菲米婭和冷眸几乎异口同声地驳斥。 尤菲米婭捏著那串滚烫的肉串,指著冷漠:“她不是要去和亲,嫁给那个什么拓跋峰?怎么就成……成姐妹了?” 这关係转变也太快,太离谱了! 叶修脸上的笑容消失,淡淡反问了一句。 “你觉得我会送自己的女人,去和亲?” 这句话如同平地惊雷! 冷眸抬眸,清冷的眼底泛起涟漪,定定地看著叶修。 而尤菲米婭则彻底怔住了,心中更是有著一股不祥预感。 这个男人……他到底想干什么? 他要去北宸搅动的,恐怕绝不仅仅是一场婚礼那么简单! 这一刻。 手中的烤肉不香了! 她忍不住想再问…… 驀地! “嗖!” “嗖!” “嗖!” 四周猛然盪开了一阵声音,十数支箭矢从四面八方漆黑密林中破空而出! 目標直指营地中心篝火堆,以及那几辆核心马车! “敌袭!!!” 沈炼的怒吼如同炸雷,瞬间响彻营地! 几乎在箭矢出现的剎那,训练有素的锦衣卫和神无卫已本能地做出了反应。 “盾!!!” 锦衣卫阵列中,前排精锐瞬间半蹲,厚重的包铁盾牌“哐哐哐”砸在地上,迅速组成一道弧形盾墙,將叶修和两位女子护在身后。 “叮叮噹噹——” 箭矢钉在盾牌上,火星四溅。 箭雨稍歇。 “杀啊!” “抢钱!抢粮!抢女人!!!” “男人杀光!东西抢光!一个別放过!!!” …… 震耳欲聋的喊杀声如同海啸般从四面八方涌来! 黑暗的林间亮起无数火把,密密麻麻的人影如同蝗虫过境,挥舞著各式各样的兵刃,冲向营地! 数量之多,远超预估! 火光映照下,粗粗看去,竟真有上千之眾! 他们面目狰狞,衣衫杂乱却透著彪悍的匪气。 为首一人,身高近九尺,膀大腰圆,满脸横肉,一道狰狞的刀疤从左额斜劈至右腮。 他手持一柄沉重的鬼头大刀,骑在一匹高头大马上,目光如同饿狼般扫视著营地,最后落在叶修三人身上。 刀疤脸头目的眼睛瞬间爆发出骇人的精光,充满了赤裸裸的占有欲。 “哈哈哈!弟兄们,瞧瞧!老子说什么来著?这趟肥羊没白蹲!” “那小子,艷福不浅啊?篝火旁居然坐著两个天仙似的大美人儿!” “两个都冷冰冰的,老子最喜欢吃冰块水了!” “嘖嘖嘖,这脸蛋儿,这身段儿……马上就是老子的压寨夫人了!” 他的狂笑声很猖狂。 贪婪的目光在尤菲米婭和冷眸的脸蛋上来回扫视,仿佛已经在用目光剥开她们的衣服…… 叶修依旧坐在倒木上,甚至没起身。 他慢条斯理地將手中剩下的一点烤肉吃完,用帕子擦了擦手,这才抬眼:“哦?听你的意思……是想打我身边这两位的主意?” 刀疤脸头目见叶修如此镇定,反而更加兴奋了。 他指向营地中那些因慌乱而显露身形的侍女,神无卫,脸上的横肉因淫笑而扭曲。 “打主意?哈哈哈!小子,老子不仅打主意,老子还要『轮大米』!” “让寨子里所有憋疯了的兄弟们,都尝尝鲜!” “瞧瞧,瞧瞧你们这支队伍,真他娘的肥美!” “金银財宝老子要,这么多水灵灵的女人,老子更要!” “小的们,给老子冲!男的杀光!女的一个不留,全给老子拖回山寨去!” “人人有份儿,玩他个三天三夜!!!” 他身后的匪徒们顿时发出一阵阵嚎叫,直接进攻而上,衝击著锦衣卫和神无卫的防线…… “混帐!” 尤菲米婭等眾女的俏脸瞬间涨得通红,不是因为羞涩,而是因为滔天的怒火! 叶修脸上的玩味也消失了,淡淡说道。 “都听见了?” “留一个活口,其余……” “杀无赦!” 沈炼眼中寒光爆闪,绣春刀瞬间出鞘:“锦衣卫,隨我杀!” “杀——!” 早已严阵以待的锦衣卫精锐齐声怒吼,如同出闸猛虎,悍然撞入汹涌而来的匪潮! 亚娜美眸一喝:“杀!” 拜战国的神无卫也应声而动,玄甲身影如鬼魅般掠出! 下一秒! 营地一下子化作修罗场! 喊杀声! 兵刃碰撞声! 惨叫声交织成一片…… 火光跳跃,映照著狰狞的面孔和飞溅的鲜血。 土匪虽人多势眾,但面对装备精良,训练有素的两支精锐,衝击之势立刻被遏制,阵型开始混乱…… 土匪头子的脸,更是渐渐僵了。 不是…… 让他们来劫的人,没告诉他们,这一支队伍那么强啊!!! 第140章 孟州卢家! 人群中。 寧红夜身影一闪,已如鬼魅一般护在叶修身侧,警惕地扫视著四周可能射来的冷箭。 云游子看著眼前激烈的廝杀,长剑已经饥渴难耐,眼中精光闪烁,跃跃欲试:“少主!老夫看得手痒,也去松松筋骨?” 叶修淡然点头。 “去吧。” “哈哈,好!” 云游子长笑一声,白须飘飘,身影瞬间冲入战团。 他宗师级的实力岂是等閒? 掌风呼啸,腿影如鞭,所过之处,土匪如同被狂风捲起的稻草人,筋断骨折,惨叫著倒飞出去! 他的加入,如同巨石投入本就混乱的池塘,瞬间打破了平衡! 原本就因精锐抵抗而攻势受阻的土匪,在云游子这位宗师的恐怖打击下,更是如同雪崩般溃败。 简直就是降维打击…… 一时间。 土匪的士气土崩瓦解,惊恐的喊叫取代了之前的囂张。 “点子扎手!风紧扯呼!” “跑啊!他们是妖怪!” “情报有误,咱们被坑了!跑!” …… 兵败如山倒! 上千土匪再无战意,丟盔弃甲,哭爹喊娘地转身就往漆黑的密林里钻,只想逃离这片死亡之地。 叶修没有让人追,但他锁定了土匪头子。 沈炼会意,手中绣春刀化作一道匹练寒光,直取土匪头子! 土匪头子亡魂大冒,举起鬼头大刀格挡。 “鐺——!” 金铁交鸣! 沈炼的刀势沉重,刀疤脸只觉一股巨力传来,虎口瞬间崩裂,鬼头大刀脱手飞出! 不等他做出第二个动作,沈炼的刀锋已经稳稳地架在了他的脖子上,冰冷的触感让他浑身僵硬…… 沈炼冷喝:“拿下!” 两名锦衣卫如狼似虎地扑上,瞬间將土匪头子五大绑,死死按倒在地。 篝火旁,叶修缓缓起身,淡淡说道:“拖过来,问清楚,谁派来的『马匪』?” 很快。 土匪头子被两名锦衣卫死死按著肩膀,拖拽到叶修跟前,狠狠摜在地上。 他挣扎著想抬头,却被一只脚踩住后颈,惊恐一下子爆发了:“你……你们想做什么?我告诉你们,孟州的知州是我亲戚,你敢动我,你死定了!” 叶修微微俯身,目光如同审视一只螻蚁,语气平淡得没有一丝波澜:“就算你的亲戚是玉皇大帝也没用,你带著上千號人,又是放冷箭,又是喊打喊杀,还惦记著轮大米,抢女人……你想做什么?” 土匪头子眼神剧烈地闪烁,下意识地避开叶修的目光。 “我……我们是黑风岭的马匪,就是看你们车队肥,想……想捞一票大的!” “道上规矩,劫財不……不劫命……” “哦?黑风岭的马匪?”叶修的嘴角勾起一抹嘲讽,“上千人倾巢而出,就为了劫一支差不多规模的使团?你这黑风岭的家底,倒是厚得很吶。” 刀疤脸额头冷汗涔涔而下,嘴唇哆嗦著:“是……是小的有眼无珠,衝撞了贵人,小的认栽,求贵人高抬贵手,放小的一条生路,黑风岭上下愿献出所有財宝……” 叶修没再看他,目光转向安静侍立在旁的瞎乍浦。 “老瞎。” “誒,少主!俺在!”瞎乍浦立刻应声。 叶修淡淡说道:“这人不太老实,从现在开始,每一分钟,他若不说出真正的幕后主使是谁,就剁他一根手指。” 全场:“???” 叶修无视四周震惊的目光,继续说道:“十根手指剁完还不说,就剁脚指头。” 全场:“???” 叶修好像是记起来了什么,瞥了一眼对方的裤襠:“如果脚指头也剁完了,他还是嘴硬,就把那玩意儿一块儿给剁了。” 全场:“???” 我靠! 太狠了! 剁四肢他们懂,剁下面就有点过分了啊…… 那简直是比杀了那土匪头子,还要痛苦百倍! 尤其是对一个刚刚还叫囂著要“轮大米”的土匪头子来说…… 所有人看向叶修的眼神都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惊骇。 这位看似温润如玉的诗仙,狠厉起来竟是如此恐怖! 这份平静下的冷酷,让人不寒而慄。 “好嘞!少主!” 瞎乍浦却是咧嘴一笑,仿佛得了什么美差,腰间的短刀一下子出鞘。 然后。 一把抓住了土匪头子的手掌。 “不——!!!” 土匪头子见状,当场魂飞魄散! 他能感觉到那死瞎子身上散发出来的杀意和兴奋! 草! 简直是魔鬼! 瞎乍蒲的手已摸上他的腕子,刀锋比划著名要切断第一根手指…… “我说!我说!” “我他娘的都说!” “別剁!求求你!我说!!!” 土匪头子用尽全身力气,悽厉嘶吼了起来。 叶修打了一个响指。 瞎乍浦有些不甘心地退后一步,但手中的刀並没有收,反而蓄势待发…… 叶修懒得废话,言简意賅:“说吧,谁让你来的?时间有限,我不喜欢听废话。” 土匪头子咽了口唾沫,满脸慌张的说道。 “我说!我都说!是孟州的卢家!” “卢家老爷卢文渊!” “他派人来跟我们黑风岭商谈的!就说……有一支肥羊队伍要过东沟岭,让我们务必把人全杀了,东西抢光,不留活口!” “事成之后,都归我们,还会给我们一个黄册!” “还……还说队伍里有几个绝色,谁抢到归谁,可……” “他们没说是你们啊!没说你们这么能打啊!” 没错! 草他娘的卢文渊,简直坑死老子了! 早知道是这么一群披著人皮的煞星猛兽,给老子十座金山,老子也不接这活儿啊! 这屁的肥羊,明明是阎王爷带著牛头马面出来遛弯了! 叶修挑了挑眉,目光转向一旁的沈炼:“孟州卢家?卢文渊?” 沈炼脑子信息翻涌,隨之抱拳沉声道。 “回大人,孟州卢家確有其族,乃当地望族,书香门第,诗礼传家!” “卢文渊是卢家当代家主,孟州人尊称其卢公!” “其嫡长女正是二皇子舅舅明媒正娶的正妻。” “哦?”叶修轻轻抚掌,“明白了,原来是我那好二哥啊……这就等不及了?北宸的路才走了几天,就急著给我这位弟弟送上一份大礼?真是……兄友弟恭,情深义重啊!” 眾人一下子明白了叶修的意思…… 这些所谓的马匪,根本不是什么意外,而是二皇子叶天的人,策划过来的截杀! 而目標就是取叶修性命於北宸路上!!! 地上的土匪头子听得浑身冷汗直下,四肢冰凉,魂儿都快嚇飞了! 二皇子? 舅舅? 八弟? 等等…… 他一个小小的山匪头子,居然捲入了皇子之间的夺命暗杀??? 这他娘的是捅了阎王殿的马蜂窝啊! 別说九条命,就是九百条命也不够填这无底洞的! 完了! 这下死定了! 神仙也救不了! “大人!爷爷!活祖宗!” 土匪头子彻底崩溃,鼻涕眼泪糊了一脸,“小的瞎了狗眼!被猪油蒙了心!求您开恩啊!饶小的一条狗命吧!小的愿意做牛做马!给您当狗!指哪儿咬哪儿!求求您別杀我!別杀我啊!小的上有八十老母下有……” “闭嘴。”叶修淡淡开口,掐灭了丧彪所有的哭嚎求饶。 土匪头子猛地一噎,像被掐住脖子的鸡,死死闭著嘴,连大气都不敢喘。 叶修居高临下地俯视著他,平静如湖的问道:“你叫什么?” 土匪头子一愣:“回……大人话,小的没有名字,但他们都喊我『丧彪』!” 叶修:“……” 他差一点以为,丧彪也跟著穿越了。 无语的他,哑然失笑了一声。 “???” 丧彪被他这反应弄得丈二和尚摸不著头脑,又不敢问,只能忐忑地等著。 叶修的语气,很快恢復了之前的淡漠:“名字不错,你想活命吗?” 丧彪眼中瞬间爆发出强烈的求生欲,疯狂点头。 “给你一个將功赎罪的机会。” 叶修伸了一个懒腰,“做得好,你这条命,还有你山寨里那些没死透的兄弟的命,或许能保住,做不好……”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只是平静的凝视著。 以至於。 丧彪激灵灵打了个冷战,恐惧磕头:“做!做!大人您吩咐!上刀山下油锅,小的绝不皱一下眉头!” 这,是他唯一的生机了!!! 叶修没有先说出答案,反而是先问了一句。 “那个卢文渊……” “在孟州,以什么闻名来著?” 丧彪一愣,隨之连忙道:“回……回大人!卢公……卢文渊是孟州出了名的大才,书香门第,世代簪缨,都说他……他诗才无双,是孟州文坛领袖!” “哦?诗才无双?” 叶修点了点头,语气隨意得像是在吩咐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行。” “你带著你山寨里还能动的兄弟,脚程快些,先一步赶回孟州城。” “进城之后,想尽一切办法,把风声给我放出去——” “就说,那位以『诗才』闻名的卢公卢文渊,其所谓的传世名篇,不过是剽窃『诗仙』流落民间的遗珠!” “他卢家世代清名,全是靠偷鸡摸狗,欺世盗名堆起来的!” “顺便……” “再告诉城里翘首以盼的那些人,就说真正的诗仙,不日即將抵达孟州!” “要亲自会一会这位『诗才无双』的卢公!” 丧彪听得目瞪口呆,冷汗顺著额角淌进脖颈,凉颼颼的。 这招……太毒了! 这简直是要刨卢家的祖坟啊! 把卢文渊最引以为傲,安身立命的“诗才”名声彻底踩进泥里,还要在他家门口点一把滔天大火! 但他忍不住问道:“世人会信吗?我听说诗仙是个二十不到的少年,卢公抄也抄不到他啊?” “你还知道诗仙年纪?”叶修诧异。 丧彪鼻泪横流:“诗仙名气太响,不知道也难……” “可那诗仙,是我。”叶修接道。 丧彪:“???” 万万没想到…… 眼前这可怕的少年,竟是诗仙本尊?! 叶修继续说道:“有没有用不重要,你也不需要知道为什么,照做便是……懂么?” “是!是!大人!” 丧彪猛地以头抢地。 “小的明白!小的对天发誓!一定把这事儿办得妥妥帖帖!让整个孟州城都传得沸沸扬扬!” “若办砸了,不用大人动手,小的自己提头来见!” “若有半句虚言,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他赌咒发誓,恨不得把心掏出来表忠心。 叶修看著他这副模样,隨意挥挥手:“去吧。” 丧彪如蒙大赦,手脚並用地从地上爬起来,头也不敢回的朝黑暗山林方向狂奔而去! 第141章 谁才是那个跳樑小丑? 丧彪的身影刚消失在黑暗中。 沈炼便转身对四周的锦衣卫沉声喝道:“所有人整备装备,清点伤亡,加强警戒,今晚轮值人数加倍!” “是!” 四周的锦衣卫齐齐应了一声。 待眾人散开,沈炼快步走到叶修身旁,眉头紧锁地低声道:“少……叶公子,属下有一事不解。” “说。”叶修目光未离篝火。 沈炼深吸了一口气:“卢文渊年近六旬,若说他抄袭您这位二十不到的『诗仙』旧作,恐怕世人难以轻信,此举……会不会反而损了您的名声?” 没错! 哪怕叶修在娘胎里写诗,也轮不到卢文渊来剽窃啊…… 人家都可以当叶修的爷爷了! 叶修闻言轻笑一声,隨手拾起一根树枝拨弄篝火,火星噼啪炸开。 “沈指挥使,你可知为何文人最惧『剽窃』二字?” 沈炼摇了摇头,满脸不解。 尤菲米婭和冷眸也不由得竖起耳朵。 叶修嘴角一扬,淡淡解释道。 “因为真相从来无关紧要,只要有人质疑,他那『诗才无双』的金身便有了裂痕。” “届时我只需在孟州文会上隨口吟诵几首卢公旧作,你你说满城士子,是信一个苦吟半生的老朽,还是信我这首首皆可传世的诗仙?” 眾人的瞳孔剧烈一缩,望著叶修的眼神都变了…… 叶修却无视他们的眼神,双眼一眯:“我要的,从来不是世人相信,我要的,是让那老贼百口莫辩!让他背后的主子……自乱阵脚!” 所有人心中剧震,瞬间明白了叶修的意图。 不是…… 他……真的只是一个少年吗? 这心机城府,竟比老辣狠厉之人更甚! 尤菲米婭忍不住问道:“那你怎么会知道,那一群土匪会配合?万一他反水呢?” “他不会的。”叶修淡淡一笑。 尤菲米婭不服,冷哼一声:“凭什么说不会?他若是逃回山寨,转头就带更多人杀回来,或者乾脆躲起来,你岂不是白费功夫?” 没错! 都已经逃出来了,傻子才会继续深入龙潭虎穴呢! 跑都来不及! 叶修摇了摇头,眼中闪过一丝狡黠。 “因为他有信息差。” “信息差?” 尤菲米婭一愣,连带著冷眸、沈炼等人也露出疑惑之色。 这一个词,很陌生! 见眾人一脸懵逼的样子,叶修耸了耸肩,又继续解释。 “那人只知道诗仙之名,却连诗仙是谁都不清楚,说明他得到的消息半真半假。” “可当我的皇子身份和诗仙身份同时压下来时,他的眼里只有恐惧,说明他根本不知道我这个皇子已经被罢黜了。” “而他误以为自己捲入了皇子之间的斗爭,早就嚇破了胆,再加上我刚才表现的冷酷手段,他只会更加畏惧,绝不敢乱来。” “这,便是信息差!” 眾人听完,心中震撼不已。 万万没想到…… 叶修的心机居然那般的可怕,每一步都如此深算,步步为营! 尤菲米婭抿了抿唇。 虽然不想承认,但叶修的分析確实无懈可击。 她忍不住多看了他一眼。 这傢伙的心思,未免也太深了…… 冷眸则微微垂眸,嘴角勾起一抹浅笑。 她早就知道,叶修从不会做无把握之事。 就像当初,用几个粗陶瓦罐,敲出了一首天籟一样…… 沈炼深吸一口气,抱拳道:“叶公子深谋远虑,属下佩服。” 叶修摆摆手,隨意道。 “行了,都吃点东西,然后准备继续启程吧!” “孟州城,还有一场好戏等著我们呢!” 眾人心中一凛,隨即对视一眼。 …… 两天后,孟州城。 清晨的薄雾还未散尽,孟州的街巷间却已暗流涌动。 茶楼酒肆! 书院文社! 处处流传著一个惊人的消息…… 卢公卢文渊的“诗才无双”,竟是剽窃诗仙之作! 这,绝对是一个劲爆到不行的惊天消息! “听说了吗?卢公那些传世名篇,全是抄的诗仙早年流落民间的遗作!” “难怪他那些诗风格迥异,原来根本就不是一个人写的!” “嘖嘖,亏得卢家还自詡书香门第,没想到竟是欺世盗名之辈!” …… 流言如野火燎原,短短半日便席捲全城。 起初,人们还將信將疑,毕竟传闻中的诗仙年龄很小,哪能被抄袭? 可隨著细节越传越真,甚至有人翻出卢公旧作与诗仙风格对比,竟真找出几分相似之处…… 一时间,孟州文坛震动,卢家门生故吏纷纷闭门不出,生怕被牵连! 卢府,书房。 紫檀木案上,一方上好的端砚被狠狠摜在地上。 下一秒。 墨汁四溅! “查!给老夫查!!!” 卢文渊鬚髮皆张,脸庞因暴怒而扭曲得涨红,手背上更是青筋暴突,死死攥著一卷刚被撕碎的《孟州文萃》,那上面正刊载著他上月新作的诗篇! “是谁?是哪个阴沟里的鼠辈,敢如此污衊老夫的清誉!” “剽窃诗仙?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老夫浸淫诗书数十载,文章道德,世人共鉴!岂容宵小如此构陷!?” 他真的怒啊! 莫名其妙的就被一口大锅往头上盖,他哪能不怒? 管家卢忠连滚带爬地衝进来,脸色比死了亲爹还难看:“老……老爷!查……查到了些风声……” “说!”卢文渊猛地转身,目光如刀。 卢忠浑身一哆嗦,头埋得更低了:“是……是黑风岭那个土匪头子……丧彪!是他!是他带著手底下那些嘍囉,昨天半夜偷偷摸进城,在各个茶寮酒肆,勾栏瓦舍里散播的谣言……说得有鼻子有眼,还……还赌咒发誓说是亲眼见过诗仙遗稿……” “丧彪?!” 卢文渊脸上的暴怒,一下子被错愕所取代,“他……不是应该在东沟岭对付那个叶修吗?老夫给他的重金呢?他收了钱,不办事,反倒跑回孟州来……来散播老夫的谣言?!” 草! 怎么感觉有一种搬起石头打自己的脚??? 卢忠哭丧著脸,额头冷汗涔涔。 “老爷,小的也百思不得其解啊!” “派去东沟岭盯著的人,一个都没回来报信!” “那丧彪像是凭空冒出来的鬼魂,只知道是他的人散的消息,可……他们散完消息就溜了!” “最邪门的是,现在黑风岭那边也空荡荡的,根本抓不到人问个明白!” “至於他为何没去杀叶修,反而来害老爷您……小的实在查不出缘由啊!” 他顿了顿,声音带著绝望的颤抖。 “现在外面已经传疯了,满城风雨啊老爷!” “那些穷酸书生,贩夫走卒都在议论,说……诗仙叶修不日就要驾临孟州,指名道姓要与您这位『诗才无双』的卢公当面对质,一辨真偽!” “这……可如何是好啊老爷?” “荒谬!无耻至极!”卢文渊胸口剧烈起伏,眼中喷火,“那叶修小儿,黄口孺子,乳臭未乾,他算个什么东西?也配称『诗仙』?也配质疑老夫数十载清誉?!” 他根本不信! 一个字都不信! 诗仙? 那不过是应天城那群没见过世面的愚民,被几首不知从哪里剽窃来的歪诗所惑,捧出来的虚名! 他卢文渊浸淫诗书之道一生,皓首穷经,笔耕不輟,才换来这孟州文坛领袖的地位,岂是区区一个靠譁眾取宠,甚至可能是靠女人裙带关係上位的废物皇子能比的??? 剽窃?这更是滑天下之大稽!是对他毕生心血的污衊!是卑劣的踩踏! 怒! 怒不可遏! 他猛地转身,对著瑟瑟发抖的管家卢忠厉声咆哮。 “去!立刻给老夫传消息出去!告诉全孟州的人!” “老夫卢文渊,在此立约!” “恭候那位『诗仙』叶修大驾光临孟州!” “他不是要来对质,要辨真偽吗?老夫等著他!” “就在这孟州文华楼,当著全城士子百姓的面,让他拿出所谓的『遗稿』,拿出老夫剽窃的证据来!” “老夫倒要看看,究竟是谁在欺世盗名?是谁才是那个跳樑小丑?” “让他放马过来,老夫与他当眾比诗论文,一决高下!” “看看到底谁的诗才是真金,谁的是烂泥?” “老夫要让他在这孟州城,身败名裂,顏面扫地!!!” 卢文渊的怒吼在书房里迴荡。 “是!是!老爷!小的这就去办!立刻去办!” 卢忠被老爷这副择人而噬的模样嚇得魂飞魄散,急忙衝出书房,將命令传达了下去。 很快。 卢府豢养的门客!家丁!以及那些依附於卢家的文社学子,如同被捅了窝的马蜂,倾巢而出,奔向孟州城的大街小巷,茶楼酒肆,书院勾栏…… “听说了吗?卢公震怒了!在文华楼设下擂台,要亲自与那诗仙叶修当面对质,比试诗才!” “卢公说了,要叶修拿出证据,否则就是污衊!要当眾比诗,辨个真偽!” “卢公诗才无双,岂是那年轻皇子可比?这下有好戏看了!” …… 很快。 消息如同长了翅膀,瞬间在孟州沸沸扬扬的传开了! 整个孟州城都被这突如其来的“文战”邀约点燃了! …… 与此同时。 孟州城外,官道。 叶修一等人即將入城,沈炼率先一步策马回报:“公子,卢文渊在文华楼设擂,扬言要与您当眾比诗辨偽,放话要让您身败名裂。” 冷眸一等人脸色皆是一沉。 很显然。 对方已被彻底激怒,发狠了! 这是赤裸裸的主场陷阱! 一时间。 冷眸眼中忧色难掩。 “他摆明设下陷阱,借主场之势压你。” “闹得如此大,恐难收场。” 叶修却淡然一笑:“闹大?刚刚好。” “何意?”尤菲米婭不解。 叶修眼中闪过锐芒:“他架得越高,摔得才越惨,全城瞩目,正好为我所用。” 眾人微微错愕,冷眸忍不住追问。 “那眼下如何应对?” “直接去文华楼赴约?” 叶修语出惊人:“去个锤子!当然是——拒战啊!” 全场:“???” 第142章 天大的误会啊! 眾人一听,脑子都有点转不过弯了…… 分明是叶修授意散播的消息,他们也理所当然地以为叶修会应战。 结果…… 事实却是相反的? 那他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望著眾人一脸迷茫的样子,叶修淡淡一笑:“照做便可,很快你们就知道原因了。” “喏!” 沈炼压下心中的好奇,迅速抽身离去,將消息传了出去。 当“诗仙叶修拒战”的消息如同长了翅膀一般飞遍孟州城时,整个文坛和市井都炸开了锅! “什么?拒战了?!” “不是都在传卢公剽窃他的诗作吗?怎么人家摆下擂台,他反倒缩了?” “这……这算什么?莫不是他凭空造谣,污人清白,如今连面都不敢露?” “我就说嘛!卢公何等人物,岂会剽窃一个毛头小子?定是那叶修心虚露怯了!” “什么狗屁诗仙!我看是欺世盗名之辈!在应天城靠裙带关係吹捧起来,到了咱们孟州,一见卢公真金白银的诗才,就原形毕露了!” “太无耻至极!必须让他给个交代!不能让他污了卢公清名就一走了之!” …… 这一刻。 质疑声!愤怒声!鄙夷声……各种情绪如同滚烫的沸油,在孟州城翻腾不休。 无数士子,百姓,甚乃至被卢家暗中煽动的家丁僕役,纷纷涌向城门方向。 他们要堵住那个生事的源头,也就是所谓的诗仙,討要一个说法! 於是乎。 孟州城高大的城门下,此刻已是人山人海,喧囂鼎沸。 当叶修的车队缓缓出现在官道尽头时,人群瞬间爆发出巨大的声浪。 “来了!就是那个队伍!” “拦住他们!別让他跑了!” “叶修!出来给个说法!” “污衊卢公,缩头乌龟!滚出来!” …… 声浪几乎要將城门楼子掀翻,锦衣卫和神无卫一下子绷紧著神经。 沈炼更是策马向前,手按刀柄,目光扫视著激动的人群,厉声喝道:“肃静!钦命使团过境,尔等安敢阻拦?速速退开!” 然而。 群情激愤之下,沈炼的威喝被更大的声浪淹没。 人们推搡著,叫嚷著,无数道目光死死盯著叶修乘坐的那辆马车。 车帘终於被一只手缓缓掀开,而叶修的身影隨之出现在车辕上。 他依旧是一身青衫,面对这汹涌的人潮和滔天的指责,脸上非但没有丝毫惊慌,反而带著一丝恰到好处的错愕和…… 嗯,无辜? “诸位乡亲父老!” “何故如此喧譁,阻拦使团行程?可是叶修有何得罪之处?” 他这茫然不知的態度,无异於火上浇油。 “叶修!休得装糊涂!” “有人散播谣言,污衊卢公剽窃你的诗作!如今卢公已在文华楼设擂,要与你当面对质,辨明真偽!你为何拒战而逃?” “对!是不是心虚了?!” “你今日必须给卢公!给我们孟州人一个交代!” …… 面对排山倒海的质问,叶修脸上的无辜之色更浓了。 “误会!” “诸位,这真是天大的误会啊!” 他这一声“误会”,让鼎沸的人声为之一滯。 无数双眼睛瞪得滚圆,都想听听他如何狡辩。 叶修环视眾人,神情恳切。 “叶某奉旨出使北宸,途经贵宝地,不过是想稍作休整。” “至於诸位口中所言的谣言和卢公……” “叶某实在不知从何说起!” “叶某与卢公素未谋面,更无冤无仇,又初到贵宝地,人地两生,哪有本事去污衊卢公清誉?” “此等荒谬之事,绝非叶某所为,其中定有奸人作祟,挑拨离间!” 他这番话说得情真意切,仿佛自己才是最大的受害者。 然而,人群哪里肯信? 卢家安插的人手,已经趁机煽风点火。 “荒谬!那黑风岭的丧彪亲口供认,就是你指使他们散播的消息!” “没错!他们说得清清楚楚,是诗仙叶修要揭穿卢公!” “敢做不敢当!你还是不是个男人?!” “別听他狡辩!他这是怕了!不敢去文华楼对质!” “今天你不去跟卢公对质,证明清白,就別想离开孟州城!” …… 质疑声浪再次掀起,比之前更加猛烈。 四周人群在有心人的煽动下,愈发认定叶修是在推諉搪塞,畏惧卢公的真才实学。 以至於。 无数手指如林般指向他,唾沫星子几乎要喷溅到他脸上。 沈炼和神无卫的压力陡增,握紧兵刃的手青筋毕露。 眾女更是在马车內,透过缝隙看著车辕上那个一脸无辜的男人…… 尤菲米婭面纱下的嘴角微微抽动。 这傢伙…… 演得可真像! 面对这么多人,一点都不怂的! 冷眸则是眼中闪过一丝瞭然。 她明白了,叶修要的,就是被“逼”到台前的效果…… 果不其然。 面对这几乎失控的局面,叶修无奈的长长嘆了口气,仿佛承受了天大的委屈和压力。 他目光沉重地扫过群情激愤的百姓,又艰难望了望前方被堵得水泄不通的城门。 最终。 他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缓缓开口。 “唉……也罢!” “诸位乡亲父老如此盛情,群情汹汹,叶某若再坚持避战,反倒显得真如谣言所传,心虚理亏,污人清白了。” “纵使叶某此行身负皇命,时间紧迫,但为证自身清白,为平息这无端风波,叶某……” “便应了卢公之约!今日,文华楼!” “叶某便去会一会这位『诗才无双』的卢公,是非曲直,当眾辨个明白!” 此言一出! 喧闹的人群瞬间一静,旋即爆发出震天的欢呼与更激烈的议论! “答应了!他答应了!” “好!还算有几分胆气!” “这下有好戏看了!快去文华楼占位置!晚了就看不到了!” “走啊!去看诗仙斗卢公!” …… 人群的愤怒顷刻间转化成了看热闹的狂热洪流。 堵在城门前的人潮如同退潮般向城內涌去,目標直指城中心的文华楼。 刚才还剑拔弩张的气氛,转眼变成了节日般的喧囂。 沈炼见状,微微鬆了口气:“公子,此去文华楼,恐是龙潭虎穴,卢家必然准备周全……” 叶修站在车辕上,望著如洪流般涌向城內的人群,脸上的无奈表情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深邃而玩味的笑意:“龙潭虎穴?正好。” “叶修,你到底在盘算什么?”尤菲米婭忍不住再次追问。 “我说了,你们很快就会知道。” 叶修耸了耸肩,一脸神秘兮兮。 “备车,文华楼。” “今日,便让这孟州城,见识见识何为真正的『诗才无双』。” 不多时。 马车缓缓启动,驶入孟州城门。 而在卢府,接到叶修被逼无奈同意赴约消息的卢文渊,脸上终於露出一丝狰狞而得意的冷笑。 “哼!竖子!终於还是被逼出来了!任你如何狡辩,今日文华楼上,老夫定要让你原形毕露,身败名裂!” “来人!备轿!去文华楼!老夫要亲眼看著那小畜生,如何在这满城士子面前,跪地求饶!” …… 当日傍晚。 孟州城,文华楼。 这座雕樑画栋,承载著孟州文脉的百年名楼,此刻人声鼎沸,被围得水泄不通。 楼內雅座早已被城中显贵,文人名士占据,楼下广场更是摩肩接踵,无数百姓翘首以盼。 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楼中央那方铺著猩红地毯的高台! 此刻。 双方当事人,都已经到了场。 卢文渊身著深紫色锦缎儒衫,鬚髮梳理得一丝不苟,端坐於主位太师椅中,神情倨傲。 他身后侍立著几位心腹门生,个个同仇敌愾,一副誓要捍卫师门清誉的架势。 反观叶修一方,则显得势单力薄。 他依旧一身青衫,神色平静中带著一丝旅途的倦怠,带著沈炼等人,隨意坐在卢文渊对面的客位上。 “叶修!” 卢文渊终於按捺不住,率先发难。 “你遣人散播流言,污衊老夫剽窃你那所谓的『诗仙遗稿』,其心可诛!” “今日当眾对质,老夫倒要看看,你能拿出何等证据?” “若拿不出,便是构陷长者,欺世盗名,老夫定要奏明圣上,治你个誹谤之罪!” 他先声夺人,牢牢占据道德制高点,將“欺世盗名”的帽子反扣回去! 身后门生齐声附和,台下卢家拥躉亦发出鼓譟之声。 叶修抬眼,目光平静无波。 “卢公息怒。” “小子初至孟州,便闻满城风雨,皆言小子污衊卢公清誉,实感惶恐。” “小子绝无此心,更无此胆,先前流言,恐是宵小之辈借小子『诗仙』虚名,行离间挑拨之事,欲陷小子於不义,亦损卢公清名!” “小子思虑再三,与其任流言肆虐,不如应卢公之邀,藉此文华宝地,当眾澄清误会,以正视听。” 他这番话说得滴水不漏,姿態放得极低,將污衊的责任推给別人,自己则成了无辜被牵连,主动来澄清的受害者。 这与他先前“怯场”的行为相符,更让卢文渊及其支持者篤定他心虚胆怯。 顿时间。 卢文渊冷哼一声,眼中闪过一丝得意:“哼,巧言令色!既来澄清,那便拿出证据!你口口声声说老夫剽窃你流落民间的遗稿,遗稿何在?若无遗稿,便是你信口雌黄!老夫数十载清名,岂容你空口白牙污衊?” “证据……”叶修微微蹙眉,露出为难之色,“流落之物,踪跡难寻,小子惭愧,实无確凿物证在手。” 此言一出,全场譁然! “看!果然拿不出来!” “我就说是污衊!卢公何等身份,怎会剽窃他一个小辈?” “叶修欺世盗名!滚出孟州!” …… 卢文渊身后门生更是群情激愤,纷纷指著叶修斥骂。 卢文渊心中大石落地,脸上浮现胜利者的冷笑:“既无证据,那便是你凭空构陷!叶修,你还有何话说?!” 叶修面对汹涌指责,神色依旧平静如水。 “卢公稍安,小子虽无物证,但流言既起,关乎卢公清誉与小子声名,若就此作罢,恐难服眾,亦难堵悠悠眾口。” “小子斗胆,有一提议。” 第143章 晕死,又晕死! 卢文渊一听,眉头微微一皱:“什么?” 他本以为叶修会百般抵赖,万没料到竟是这般回应。 叶修深吸一口气,清朗的声音穿透文华楼的寂静,清晰落入每个人耳中。 “为免无谓爭执,彻底澄清误会,小子愿拋砖引玉,请卢公或在场德高望重者,指定一个题目范围!” 此言一出,台下顿时响起一片细微的骚动。 这叶修,竟主动將评判权交了出去? 叶修神色坦然,继续道。 “小子不才,愿当场赋诗一首,权当献丑。” “作罢之后,再请卢公不吝斧正,或另作佳篇应和!” “以诗会友,以文证心!” “卢公诗才无双,名满孟州,德高望重,若能指点一二,定能令小子心悦诚服,也让在座诸位共鉴真偽。” “不知卢公……意下如何?” 来了! 尤菲米婭和冷眸对视了一眼,眼眸骤然一凝,心中豁然开朗。 这才是叶修的杀招! 示敌以弱,诱敌深入,再在其最引以为傲的领域,以雷霆之势碾压! 若他直接亮诗,必遭卢家党羽污衊早有准备或仗势欺人。 而此刻卢公一旦应下,便已踏入叶修的局中…… 太妙了! 叶修的每一步行动,果然都是算计好的! 卢文渊先是一愣,隨即心中已是狂喜! 这小子果然怕了! 他这是给自己找台阶下! 什么斧不斧正的屁话,都是怕直接比试输得太难看,所以主动要求先作,把评判权交给自己! 这样就算他作得一般,自己也能“斧正”一番,显得宽宏大量,他再顺势认个错,这事就糊弄过去了! 而且。 让自己指定题目范围? 这更是示弱! 在自己最擅长的领域,他还想翻出什么浪? 卢文渊几乎要笑出声来,强压住满心鄙夷与得意,故作大度地一挥手。 “好!既然叶小友有此诚意,老夫便成全你!” “也免得世人说老夫以大欺小,不给你自证的机会!” “老夫浸淫诗书数十载,最重家国情怀,咏史抒怀,此乃诗家正道,亦是老夫立身之本!” “今日,便以此为题……叶小友,请吧!” 题目一出,台下懂行的文士纷纷点头。 卢公以此为题,確实立於不败之地。 他那几首传世名篇,皆属此列! 而这叶修,实在太年轻了,哪可能具备诗仙的真正本事? 怕是连砖都拋不出来了…… 所有人的目光,纷纷聚集到叶修身上。 有嘲弄! 有怜悯! 有好奇! 还有幸灾乐祸! 叶修缓缓站起身,走到高台中央。 他並未看卢文渊,也没有酝酿,更没有踱步,只是清了清嗓子,开口吟诵。 “国破山河在,城春草木深。” 第一句如惊雷炸响,沉痛字眼似重锤,狠狠砸在每个人心头! 喧囂会场剎那死寂! 卢文渊脸上的得意瞬间僵死! “感时溅泪,恨別鸟惊心。” 鸟无情,却因感时恨別而溅泪惊心! 擬人化的极致悲愴,让无数听眾心头剧震! 冷眸清冷的眼中泛起波澜,尤菲米婭面纱下的呼吸微微一滯…… “烽火连三月,家书抵万金。” 战火连绵,家书珍贵! 这直白又锥心的对比,瞬间勾起了多少乱世离人的共鸣! 台下已有百姓开始抹泪…… “白头搔更短,浑欲不胜簪。” 忧思煎熬,白髮凋零! 末句將个人衰朽与家国破碎熔铸一体,將悲愤与绝望推至顶点! 诗毕,余音仿佛仍在樑柱间縈绕,久久不散。 死寂! 绝对的死寂! 落针可闻! 所有人都呆住了。 无论是饱读诗书的文士,还是粗通文墨的百姓,都被这短短四十个字中蕴含的深切悲悯所震撼! 那字字泣血,句句锥心,仿佛一幅惨烈的乱世画卷在眼前铺开,令人窒息! 这哪里是“砖”? 这分明是警世洪钟,昭示著居安思危、励精图治,方不负这山河苍生! 卢文渊整个人僵在太师椅上,双眼瞪得滚圆,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 他浸淫诗书一生,太清楚这首诗的分量了! 这沉鬱顿挫的风格,这忧国忧民的宏大格局,这炉火纯青的艺术感染力…… 將他引以为傲的那几首“传世名篇”瞬间比成匠气堆砌,无病呻吟! 巨大的落差如同冰水浇头,瞬间浇灭了他所有的得意和怒火,只剩下深入骨髓的恐惧和绝望! 剽窃? 他拿什么去剽窃这样的诗? 他连仰望的资格都没有! 他毕生追求的所谓“诗才”,在这首诗面前,就像一个蹣跚学步的婴儿仰望巍峨泰山,显得如此可笑,如此渺小! “噗……” 一口腥甜涌上喉头,卢文渊死死捂住嘴,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冷汗瞬间浸透了里衣。 他感觉心臟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痛得他几乎无法呼吸。 短暂的死寂后,是山呼海啸般的惊嘆和议论! “天……天啊!” “这是什么诗?!” “神作!这才是真正的神作!足以流芳百世!” “卢公的那些诗作,为诗仙提鞋都不配啊!” …… 叶修仿佛没看到卢文渊的惨状,也没听到全场的沸腾。 他转过身,面向卢文渊,微微躬身。 “卢公,小子才疏学浅,旅途中偶览山川,得此拙作,自觉粗陋不堪,难登大雅之堂。” “方才献丑,还请卢公……不吝斧正?” 然而。 他的话音刚刚一落…… “噗——!” 卢文渊再也忍不住,一口鲜血狂喷而出,染红了胸前的紫袍! 他指著叶修,手指剧烈颤抖,嘴唇哆嗦著,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下一秒。 他眼前一黑,身躯轰然从太师椅上滑落,重重栽倒在地,昏死过去! “老爷!” “恩师!” 卢家门生和管家惊恐万分地扑上去,现场一片混乱。 叶修看著昏死过去的卢文渊,又扫了一眼台下的人群,轻轻嘆了口气,带著无限的惋惜。 “卢公年事已高,一时激动,竟至如此……” “唉!看来今日是无法聆听卢公斧正了。” “沈指挥使。” “属下在!”沈炼立刻上前。 “卢公需要静养,安排一下,送卢公回府。”叶修的声音平淡无波,“另外,卢公诗才,孟州共仰,今日之事,恐有误会,还望诸位莫要再以讹传讹,扰了卢公安养。” 他这番看似维护,实则诛心! 所有人都明白了…… 卢文渊完了! 他的“诗才无双”彻底成了笑话! 叶修甚至不屑於再踩一脚,因为胜负已分,高下立判! 他越是表现得宽容,越显得卢文渊之前的愤怒和指控是那么的可笑和心虚! 剽窃? 还需要证据吗? 叶修隨手一首诗,便是卢文渊穷尽一生也无法企及的高度! 他的失態和昏厥,就是最好的证明! “谨遵大人之命!” 沈炼抱拳领命,立刻指挥锦衣卫上前,面无表情地將昏死的卢文渊抬了下去。 那架势,与其说是护送,不如说是押解一个彻底失败的囚徒。 文华楼內,死寂再次降临,只剩下卢家眾人的哭嚎和台下压抑的议论。 所有的目光都聚集在那个年轻人身上。 诗仙叶修! 这个名號,从此刻起,在孟州,乃至整个大坤,將不再仅仅是虚名! 他以一首无可辩驳的泣血绝唱,当眾碾碎了一位盘踞地方数十年的文坛巨擘,用最震撼的方式,宣告了自己的存在! 尤菲米婭金眸深深地看著叶修,面纱下的红唇紧抿。 这个男人,他的可怕,远超她的想像! …… 翌日清晨,孟州轰动。 “卢文渊被叶诗仙一首诗气得吐血昏死”的消息如野火燎原,瞬间传遍全城。 茶楼酒肆、街头巷尾,人人都在绘声绘色地描述昨日文华楼的惊变,反覆传诵著那首令人心碎的诗句。 卢府內宅。 浓重的药味中,卢文渊在头痛与憋闷中艰难醒来。 他先是环顾了一眼管家和门生,昨日那屈辱的噩梦,瞬间回涌。 他拳头握紧,指甲深深陷入肉里:“外面……如何了?” 他就记得,自己在大庭广眾之下,吐血晕了过去。 至於之后发生了什么事情,他已经完全记不得了。 但诡异的是…… 四周死一般的沉默。 全场的人不敢开口,一个个惨白的脸色已是答案。 “说!”卢文渊目眥欲裂,枯手死死攥紧锦被。 “外面……都在传诵叶诗仙的《春望》……” 一个门生颤抖著开口,“说……说您……” 话音未落,窗外巷子突然传来报童清脆响亮的吆喝。 “號外!號外!诗仙叶修文华楼一诗惊世!《春望》泣血,文胆卢公当场呕血昏厥!” “噗——!” 卢文渊浑身剧震,一口鲜血狂喷而出,隨之他双眼翻白,身体猛地一挺,再次直挺挺地昏死过去。 “老爷——!” 第144章 上一个叫卢本伟的人,能1V5! “祖父——!!!” 一道声音,骤然间传来。 少年特有的惊惶与愤怒扑面而来,一个身著华服,面容尚带几分稚气却已显跋扈之色的少年…… 卢文渊最宠爱的孙子卢本伟,恰在此时冲了进来。 他原本是听说祖父醒了,兴冲冲地跑来,却正好撞见这骇人的一幕! 卢本伟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他几步抢到床前,看著祖父面如金纸,胸前染血,气息奄奄的模样,又惊又怒。 他爷爷是他最为崇拜的人,居然变成这一幅样子? 该死啊! 他猛地转头,赤红的眼睛死死盯住床前瑟瑟发抖的管家卢忠,怒吼了起来:“忠叔!我祖父怎么了?刚刚还好好的,怎么会又吐血晕过去?谁干的???” 卢忠被卢本伟那择人而噬的眼神嚇得魂飞魄散,腿一软跪倒。 “少爷!是……是那叶修!” “都是那该死的叶修害的!” “老爷……是被他气的啊!文华楼上,一首歪诗就……就把老爷……呜……” 他语无伦次,最后忍不住哭了出来。 “叶修?!” 卢本伟的瞳孔骤然收缩,隨即怒不可遏,“那个被废黜的废物皇子叶修?他算个什么东西?一个靠女人裙带爬上去又摔下来的弃子!他竟敢把我祖父害成这样?!!” 卢本伟从小在孟州横行无忌,仗著卢家的势力和二皇子外戚的身份,连知州都要给他几分薄面,哪里会把一个“失势”的皇子放在眼里? 在他心目中,叶修就是一个可以隨意踩踏的螻蚁! 如今这螻蚁竟敢伤他敬若神明的祖父,这简直比捅了他一刀还让他无法接受! 101看书 看书认准 101 看书网,101????????????.??????超给力 全手打无错站 恐怕。 散播自己祖父谣言的人,估计也是那一个小畜生! 否则的话…… 岂会有那么一件事情发生? 怒! 太怒了! “是他!就是他!” “少爷,那廝阴险歹毒,当眾羞辱老爷,害得老爷这般模样!” 卢忠连连点头,添油加醋地想再控诉。 “够了!” 卢本伟一声怒吼打断他,额头上青筋暴跳,年轻的脸庞因为愤怒而扭曲,“反了天了!一个丧家之犬,也敢在孟州地界上撒野,伤我祖父?当我卢家无人吗?!!” 他猛地转身,对著门外厉声咆哮。 “来人!” “把府里能打的护院都给我叫上!抄傢伙!跟老子走!” “老子要让他叶修,有来无回!!!” “少爷!少爷不可啊!”卢忠嚇得魂飞天外,连滚爬爬地扑上去想抱住卢本伟的腿,“那叶修身边有锦衣卫,是奉旨出使的钦差队伍,您千万不能衝动!这会闯下大祸的!牵扯到皇子……” “滚开!” 卢本伟正在气头上,哪里听得进去?他一脚踹开卢忠,力道之大让老管家痛呼一声滚倒在地。 “什么狗屁钦差!?” “一个被废的皇子,狗都不如,在我卢家的地盘上动我祖父,我就要他血债血偿!” “锦衣卫?我背后还是二皇子呢!怕他个鸟!” 他看也不看倒地的卢忠,如同一头髮狂的幼狮,风风火火地冲了出去。 门外。 一群平日里跟著卢本伟作威作福的家丁护院早已闻声聚拢,个个手持棍棒刀枪,身上散发著凶悍之气。 “都跟我走!去孟州的醉仙楼!” 卢本伟夺过一根哨棒,当先衝出卢府大门,声音充满了戾气,“找到那个叫叶修的狗东西!给我往死里打!打死了算我的!我要让他跪在我祖父床前磕头谢罪!!!” “是!少爷!” “为老爷报仇!” “打死那姓叶的!” …… 一群人在卢本伟的带领下,如同失控的洪流,气势汹汹地衝出卢府大门,沿著孟州城最繁华的街道,杀气腾腾地朝著叶修一行下榻的醉仙楼方向狂奔而去。 没错。 醉仙楼开遍地,孟州自然有。 沿途百姓见状,无不惊惶躲避,窃窃私语。 在听见对方的囔囔之后,他们都知道卢家这位无法无天的小霸王,要去找那位刚刚诗惊孟州的叶诗仙拼命了。 卢忠捂著剧痛的胸口,挣扎著爬到门口,只看到自家少爷带著人消失在街角的背影,急得捶胸顿足,老泪纵横:“完了……全完了……少爷啊……你这是要把天捅破啊……” …… 醉仙楼,孟州分號。 正是午膳时分,酒楼內人声鼎沸,觥筹交错。 食客们或低声谈笑,或高谈阔论,话题的中心,自然离不开昨日文华楼那惊天动地的一幕和那首令人心碎的《春望》。 突然! “砰——!!!” 酒楼的大门被一股蛮力狠狠撞开,门板砸在墙上发出巨响,瞬间压过所有喧譁。 数十名手持棍棒刀枪,满脸凶煞的卢府护院家丁,如同潮水般涌了进来,粗暴地推开门口的伙计和挡路的食客。 为首者,正是双目赤红的卢家小霸王——卢本伟! “都给老子滚开!” 卢本伟一声怒吼,眼神凶狠地扫视全场,像是在搜寻猎物。 “卢……卢少爷!您这是……” 醉仙楼的胖掌柜闻声慌忙从柜檯后跑出来,脸上堆满了惊惶的笑容,“小店哪里得罪了少爷?您息怒,息怒啊!今日酒菜,小店请……” “滚你娘的蛋!” 卢本伟看都不看,抬腿就是一脚,踹在胖掌柜肥硕的肚子上。 掌柜“哎哟”一声惨叫,像只滚地葫芦向后摔去,一下子撞翻桌子,杯盘碗碟哗啦啦碎了一地。 “老子今天不是来吃饭的!” 卢本伟拎著哨棒,指著地上哀嚎的掌柜,厉声咆哮道,“叶修那个狗东西呢?把他给老子交出来!否则……老子今天就把你这破楼砸个稀巴烂,再一把火烧了它,快让他滚出来受死!!!” 这赤裸裸的威胁和打砸,瞬间让整个醉仙楼陷入一片死寂! 刚才还谈笑风生的食客们,脸上的血色瞬间全无。 他们惊恐地看著凶神恶煞的卢家打手,又看看在地上痛苦呻吟的掌柜,哪里还敢停留? 下一秒。 一个个如同受惊的鸟雀,“呼啦”一声,纷纷从座位上跳起,惊慌失措地向门口和角落逃去。 桌椅被撞倒,碗碟碎裂声此起彼伏,场面一片狼藉,混乱不堪。 所有人都躲得远远的,缩在墙角或柱子后面,大气都不敢出一下,只敢用惊恐万分的眼神看著中央那无法无天的少年和他身后如狼似虎的打手。 卢本伟很满意这效果,他享受著这种掌控他人生死,令人恐惧的感觉。 不过。 叶修依然没有出来,他正要下令继续打砸,逼迫叶修现身…… 驀地! 一个平静中带著几分慵懒的声音,慢悠悠地从二楼雅座的方向飘了下来:“找我?我在这儿呢!” 卢本伟猛地抬头,循声望去! 只见二楼临窗的一处雅座,珠帘半卷。 一个身著青衫的年轻男子,正背对著栏杆,悠閒地坐在那里。 他似乎刚刚放下筷子,正慢条斯理地用手帕擦了擦嘴角。 在他身边,围坐著三位气质迥异却同样令人惊艷的女子。 一位清冷如月,一位面纱覆面难掩高贵,一位腰束长鞭英姿颯爽。 桌上杯盘精致,菜餚犹温。 这一幕,与楼下剑拔弩张的场面,形成了极其刺眼的对比。 卢本伟的脸瞬间阴沉得要滴出水来! 怒火和嫉恨如同毒蛇噬咬著他的心。 因为叶修,他祖父呕血昏迷,卢家声名扫地,而这个罪魁祸首,居然在这里左拥右抱,悠閒地享用美食??? “上!” 卢本伟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率先衝上楼梯。 他身后的打手们立刻呼喝著跟上。 眨眼间。 卢本伟已带著十几名凶悍打手衝上二楼,將那张雅座团团围住。 棍棒刀枪的寒光,对准了叶修,和他身边的三位美人。 “你就是叶修?!” 卢本伟双眼一眯,怒不可遏的咆哮了起来,“狗一样的东西,竟敢害我祖父?今日不把你碎尸万段,难消我心头之恨,给我跪下!!!” 隨著他最后一声歇斯底里的咆哮,他身后的打手们齐声怒吼,刀枪並举,就要扑上去! 雅座的气氛瞬间降至冰点! 寧红夜眼神一寒,指尖悄然扣住鞭子。 尤菲米婭放在桌下的手已经摸向腰间的弯刀,霎那间出鞘半寸! 然而,被无数凶器指著的叶修,却只是拿起桌上的茶杯,抿了一口。 然后。 对著三位佳人安慰道。 “嘖,刚吃个半饱,就来了群苍蝇聒噪,真扫兴。” “你们也別紧张,几只苍蝇罢了,拍死就好。” 话音未落! 一道快如鬼魅的黑影,毫无徵兆地从雅座旁的阴影里暴射而出! 正是瞎乍浦! 他虽目不能视,但耳力惊人,感知力更是恐怖。 在卢本伟上楼的那一刻,他就已锁定了所有威胁的气息! “啪!啪!啪!啪!” 一连串密集到令人头皮发麻的清脆耳光声,如同爆豆般炸响! 谁也没看清他是如何出手的,只觉眼前一,黑影掠过! 冲在最前面的四名高举棍棒刀枪的打手,甚至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脸上就各自结结实实挨了一记沉重到不可思议的耳光! “啊!” “呀!” “哦!” 惨叫声几乎同时响起! 四道身影如同被狂奔的野牛撞上,口喷鲜血混杂著碎牙,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后倒飞出去! 他们撞翻了栏杆,撞碎了楼梯扶手,如同滚地葫芦般惨叫著从二楼摔落下去。 以至於。 一个个“砰砰砰”地砸在一楼狼藉的地面上,抽搐著再也爬不起来。 满场皆惊! 剩下的打手们被这突如其来的恐怖打击嚇得魂飞魄散,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握兵器的手都在发抖。 卢本伟更是瞳孔骤缩,脸上的暴怒瞬间被惊骇取代! 他万万没想到,对方身边竟有如此恐怖的高手! 而且只是一个瞎子,居然出手竟如此猛? 他下意识地握紧了手中的哨棒,色厉內荏地吼道:“你……你敢……” “你的人,连一个瞎子都不是对手,来丟人现眼吗?”叶修打断了卢本伟,淡淡问道,“你叫什么?” 卢本伟一愣:“卢本伟,你……” “上一个叫卢本伟的人,能1v5,瞎子都能乱杀。”叶修摇了摇头,“你不行啊。” 第145章 都听他的! 卢本伟:“???” 他脑子有点懵,完全没听懂叶修前面半句怪话。 但最后那几个字,他却听懂了…… 不行?! 他卢本伟在孟州横行霸道十几年,从来只有他说別人不行,何曾被人如此当面羞辱? 尤其还是…… 被一个他视为螻蚁,被罢黜的皇子嘲讽!!! 屈辱感瞬间衝垮理智,压过了对瞎乍浦那恐怖身手的惊惧。 他整张脸涨成猪肝色,眼睛里的血丝几乎要爆开,握著哨棒的手指关节捏得咯咯作响。 卢本伟彻底爆发了。 “你他娘的才不行!” “少在这儿放屁,今日你必须给我祖父一个说法,不然老子跟你没完!” “说法?”叶修微微挑眉,摊开手,“卢公子,你这话从何说起?我叶修昨日才到孟州,连凳子都没坐热乎,就被卢公『盛情邀请』去文华楼澄清误会!” 卢本伟气得脸都青了:“他因为你晕了,你说没关係?” “晕了?” 叶修无语了。 “晕了关我屁事?我可没有谣传任何內容,也没有对他怎么样!” “从头到尾,我只说那是宵小挑拨的误会,是你祖父卢公自己气量狭小,听不得別人吟诗,当眾失態吐血,与我何干?” “你莫不是要来碰瓷?” 卢本伟:“???” 不是…… 第一次,居然有人说他卢本伟碰瓷? 这是对他的侮辱啊! 而且。 这王八蛋太过分了,居然將全部的问题,都给甩得一乾二净??? 怒! 太怒了! 可不等他开口…… “现在,你卢本伟带著一群恶僕,打砸酒楼,惊扰无辜,持械围堵钦差使节……” 叶修缓缓站起身,双眼一眯,继续说道。 “我倒要问问你,是谁给了你这么大的胆子?” “是谁让你觉得,你可以无法无天,凌驾於王法之上?” “我没让你们卢家给我一个交代,已经很给面子了!” “你倒好,恶人先告状,跑来找我要说法?” 叶修的反问如同重锤,砸得卢本伟脑子嗡嗡作响。 他本就怒火攻心,又被叶修这一连串气势逼人的质问堵得哑口无言。 以至於。 怒火在胸腔中燃烧了起来…… 这一刻。 卢本伟彻底癲狂了:“少在这儿给老子戴高帽,今天就要给我祖父报仇,你给我死!!!” 说著。 他抡起哨棒,带著一阵呼啸的破风声,朝叶修的面门砸了过来! 然而,就在哨棒刚刚举过卢本伟肩膀的剎那…… 瞎乍浦又动了! 他甚至没有移动脚步,只是腰身一拧,右脚如同蓄满力量的弹簧,精准踹在卢本伟的小腹上! “嘭——!!!” 一声沉闷到令人心悸的巨响爆开! 卢本伟脸上狰狞的表情瞬间凝固,五臟六腑仿佛被一柄攻城巨锤狠狠砸中,搅碎! 剧烈的疼痛让他眼前发黑,双脚同时离地,整个人弓著腰,虾米一般蜷缩著向后倒飞出去! “哐当——哗啦——!” 卢本伟的身体狠狠撞断二楼的雕栏杆,带著碎裂的木屑翻滚而下,最后瘫软在了一楼的八仙桌旁。 所有人惊呆了! 被他的那一个人是谁? 卢本伟! 孟州的混世小魔王! 居然被一个瞎子,一脚踹飞下二楼? 老天! 他们没看错吧??? 同样震惊的还有卢本伟。 小腹处传来的剧痛让他几乎窒息,五臟六腑更像是被大象碾过,火辣辣地疼,连呼吸都带著血腥味。 他蜷缩著,脑子里面已经是一片空白了…… 疼! 太疼了! 但更让他无法接受的是屈辱! 他竟然在大庭广眾之下,在自家孟州地盘上,被一个瞎子给一脚…… 踹飞了?! 这比杀了他还难受! 他卢本伟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奇耻大辱?! 卢本伟强忍著剧痛,挣扎著抬起头,朝著二楼怒吼道:“叶修!你……你养的狗竟敢对本少爷动手?!你知不知道老子是谁?老子要你们全都死!!!” 他的眼睛赤红如血,充满了怨毒,恨不得立刻衝上去將叶修撕碎,但腹部的剧痛让他连站都站不起来…… 面对卢本伟歇斯底里的咆哮。 叶修顺势踱步到二楼的楼梯口,居高临下地俯视著下方狼狈的人影。 “动手怎么了?” “你的人先动的手,先砸的店,先围堵的钦差使团。” “我的护卫,不过是正当防卫,保护主人罢了。” “至於你……” 叶修的目光扫过卢本伟那张因疼痛和愤怒而扭曲的脸,眼神陡然转冷,“卢公子,你今日所为,已是大不敬,更是抗旨不尊,对使团动手,触犯王法,本该將你拿下,交由官府论罪。” “不过,念在你年少无知,又是忧心祖父的份上,我暂且不与你计较。” “明日一早,使团会按计划启程北上。” “所以今晚……” “我將亲自登门拜访卢府。” “去向你的祖父卢文渊卢公,要一个说法!” 所有人都懵了! 卢本伟也跟著一脸懵逼了! 他一把捂著剧痛的肚子,感觉脑子都不够用了。 什……什么?! 他带著人来兴师问罪,结果被对方的人像打狗一样踹下楼,现在浑身剧痛,顏面扫地,结果…… 打人者居然还要反过来,去他卢家要说法?! 这是什么道理? 这还有天理吗? 这简直是无法无天,欺人太甚!!! 卢本怒了,挣扎著想要站起来,却牵动了伤势,疼得齜牙咧嘴。 下一秒。 他恼羞成怒的吼了起来。 “说法?你他娘的打了老子,还要去我家要说法?” “叶修!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 “一个被废黜的皇子,丧家之犬!” “在我卢家的地盘上,你算个屁!你凭什么?” “你有什么资格去我家要说法?” “我祖父是孟州文胆!我卢家是二皇子外戚!你算哪根葱?” 他疯狂地嘶吼著,眼里都是愤怒。 他活了这么久,第一次有人敢触犯自己的底线! 面对卢本伟歇斯底里的咆哮,叶修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 “我要的说法,你的祖父卢文渊卢公,心里应该很清楚。” “比如……” “他勾结黑风岭土匪头子丧彪,於东沟岭设伏,意图半路截杀钦命使团,坑杀本官!” 轰——!!! 叶修的话音刚落,整个醉仙楼如同被投入了一颗深水炸弹! 死寂! 绝对的死寂! 紧接著。 是无数倒吸冷气的声音,和瞬间爆发的惊呼声! “天……天啊!!” “勾结土匪?截杀钦差?卢公乃是书香门第,更是孟州的诗才双绝,怎么可能做那种事情?” “这……这是真的吗?太骇人听闻了!” “如果是真的,昨天那丧彪会突然散播谣言,估计是刺杀失败了,想毁掉诗仙?” “太阴险了吧?” …… 食客们脸上的惊恐,一下子被震惊掩盖! 他们望向了卢本伟,眼神里充满了震惊!怀疑!甚至…… 一丝恐惧! 勾结土匪,截杀诗仙,坑害钦差! 这…… 这是抄家灭族的大罪啊!!! 卢本伟彻底傻了,大脑一片空白。 不是…… 叶修为何会知道? 难不成那一群土匪真的叛变了? 没错! 刺杀叶修一事,他肯定是知道的。 但他不知道的是…… 刺杀失败,还让对方知道了一切? 二楼的雅座旁,尤菲米婭三女交换了一个瞭然的眼神。 叶修的终极杀招来了…… 釜底抽薪! 直接將卢家的退路都给堵死了! 这。 是要直接一击必杀,让整个卢家陷入万劫不復! 狠! 太狠了! 但对敌人狠,才能活得久! 坤帝到底为何会想不开,想这样的一个皇子给罢黜了??? 叶修站在楼梯口,无视全场的震惊,继续问道。 “所以卢公子,今晚登门,本官要的这个说法,你卢家……” “给得起吗?” 话音落下。 醉仙楼內只剩下无数人粗重的呼吸声,和一片死寂般的震惊。 卢本伟惊醒了过来,怒不可遏的大吼了起来。 “你……你血口喷人!栽赃陷害!” “我祖父乃孟州文胆,清流名士,诗书传家,怎会做这等下作勾当!” “绝不可能!你休要污衊!!!” 勾结土匪截杀钦差,这罪名一旦坐实,別说他祖父,就算是女婿沐仁来了都没用,整个卢家都要灰飞烟灭! 叶修却连看都懒得再多看他一眼,转身朝位置走去。 “会不会,不是你一张嘴可以决定的。” “现在,你可以滚了。” “这儿,不欢迎你,也不欢迎你带来的这群废物。” “傍晚,我自会亲自登门卢府,找卢文渊要个说法。滚吧。” “你——!”卢本伟更怒了。 他,何曾受过这等轻蔑的驱赶? 尤其是…… 在他卢家的地盘上! 屈辱感如同毒火烧灼著他的理智。 他指著叶修,目眥欲裂:“叶修!你算什么东西?这醉仙楼乃是我孟州地界,开门做生意,凭什么听你的?老子今天就不走!你能奈我何?有本事让你那瞎子把我们都打死在这儿!” 他梗著脖子,一副你弄死我的表情。 他相信,叶修不敢在光天化日下把他和所有打手都杀了,而那醉仙楼的老板,更没有那个胆子驱赶他…… 然而,他话音未落 只见那位先前被卢本伟踹倒的胖掌柜,无奈的开口了:“卢……卢少爷实在对不住您了,叶公子要让您离开,您几位就……就得离开……” 轰! 掌柜这话如同在滚油里泼了一瓢冷水,瞬间炸开了锅! 所有食客都懵了! 醉仙楼,孟州第一酒楼! 可这掌柜居然当眾驳了卢家小霸王的脸面,直接站队那个“失势”的皇子叶修?! 卢本伟更是如遭雷击,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猛地扭头,死死盯住那胖掌柜,眼神像是要吃人。 “什……什么?姓王的!你再说一遍?!!” “怎么?你们醉仙楼也敢狗眼看人低,想落井下石,踩我卢家一脚???” 他感觉自己快要气炸了! 今天是什么日子? 一个被废的皇子骑在他头上拉屎还不够,连平日里对他点头哈腰,恨不得把他当祖宗供著的酒楼掌柜,也敢反水?! 胖掌柜连连摆手,急得满头大汗。 “不……不是啊!卢少爷!您误会了!借小的八百个胆子也不敢踩卢家啊!” “是……是小的主子她……曾飞鸽传书,严令吩咐过小的们……” “叶修公子若来孟州醉仙楼,无论何事,无论发生什么事,醉仙楼上下,必须唯叶公子马首是瞻!” “全……全听他的!” 第146章 活活嚇死了! 全听他的! 这四个字如同重锤,狠狠砸在所有人心里! 卢本伟一听,人都麻了:“你……你主子是谁?!” 胖掌柜擦了擦额头的冷汗,腰弯得更低了。 “回……回卢少爷,我家主子乃是当朝户部尚书之女,金刀会『女厨神』!” “黄埔玲瓏,黄埔小姐!” 黄埔玲瓏! 户部尚书之女! 女厨神! 这几个字如同冰锥,瞬间刺穿了卢本伟因愤怒而滚烫的头脑! 户部! 掌管天下钱粮税赋,户籍土地的实权中枢! 户部尚书是连他那位二皇子舅舅都要谨慎结交的朝廷重臣! 其女黄埔玲瓏,更是名动京城,深得圣眷,一手创办醉仙楼,富可敌国,人脉通天! 卢家再豪横,也只是孟州一地,靠著二皇子的裙带关係。 在真正的实权中枢重臣面前,在掌控著帝国钱粮命脉的户部尚书面前…… 卢家算个屁!? 叶修这个被废黜的皇子,怎么会和那位高高在上,背景通天的女厨神黄埔玲瓏扯上关係? 而且听掌柜的意思,黄埔玲瓏竟对叶修如此看重?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 101 看书网解书荒,1?1??????.???超实用 】 甚至不惜严令醉仙楼唯命是从?! 巨大的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卢本伟。 他脸上最后一丝血色也褪得乾乾净净,变得一片惨白,嘴唇都哆嗦著…… 他望著在二楼已经消失的人影,心有一点儿死了。 入他娘的! 莫不是卢家踢到铁板了? “少……少爷?” 旁边一个打手头目看著卢本伟一脸难看的样子,小心翼翼地喊了一声。 卢本伟猛地惊醒,內心一阵权衡利弊之后,怒哼一声:“走……都给我走!” 没错! 他决定离开! 必须用最短的时间,將消息告诉祖父才行! “可是少爷……” 有打手不甘心。 “闭嘴!我说走!立刻!马上!” 卢本伟几乎是吼出来的,隨之转身离开。 那群打手面面相覷,虽然不明所以,但少爷都跑了,他们也赶紧连滚爬爬地扶起地上受伤的同伴,灰溜溜地跟著逃了出去,留下一地狼藉和满楼惊魂未定的食客。 卢府內宅,药味刺鼻。 卢文渊在昏沉与剧痛中再次艰难地睁开眼。 头痛欲裂! 胸口依旧憋闷得厉害! 每一次呼吸都带著撕裂般的痛楚…… 他茫然地看著熟悉的床帐顶,昨日的噩梦,让他眼前又是一阵发黑,差点再次昏厥。 “家主!您醒了!?” 守在床边的卢忠和几个心腹门生惊喜交加,连忙凑上前。 卢文渊艰难地转动眼珠,看到他们脸上尚未褪尽的惊恐和忧虑,心猛地一沉。 他想开口询问外面的情形…… 驀地! 一阵急促杂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隨之伴隨著卢本伟那带著哭腔的恐慌声:“祖父!不好了!出大事了!!!” 话音未落。 卢本伟便连滚爬爬地衝进內室,扑到床前。 “伟儿,发生何事了?”卢文渊错愕的望著一身狼狈的孙儿。 “祖父!那叶修他……” 卢本伟语无伦次,声音抖得不成样子,“他说您……勾结黑风岭的丧彪,在东沟岭设伏要截杀他,他说他手里有证据,今晚就要亲自登门来……来要说法!” 轰隆! 这句话如同晴天霹雳,狠狠劈在刚刚甦醒的卢文渊头上! 他那浑浊的双眼猛地瞪圆,瞳孔急剧收缩! 下一秒。 “咳咳咳……” 剧烈的咳嗽声盪开,每一声都仿佛要把心肺咳出来,嘴角都溢出了一丝暗红的血跡。 果然! 叶修已经知道了! 而且已经掌握了证据,说明丧彪一等人真的叛变了! 这一点…… 是他万万没想到的! 丧彪一群亡命之徒,为何会叛变? 最重要的是。 这罪名一旦坐实了,就是抄家灭族的大祸啊! 叶修怎么会知道? 丧彪那一个蠢货到底做了什么??? 然而。 卢本伟带来的打击远不止於此。 他喘著粗气,带著哭腔继续喊道。 “还有……醉仙楼啊祖父,那醉仙楼……是户部尚书黄埔大人的千金,女厨神黄埔玲瓏的產业!” “那王掌柜亲口说的,黄埔小姐早就飞鸽传书,严令醉仙楼上下,无论何事,全全听叶修的!唯他马首是瞻!叶修一句话,就把我们……” “全赶出来了!他……他背后有黄埔玲瓏撑腰啊!” “什么???”卢文渊的脸,下一子更白了,如同灰墙一样。 勾结土匪,截杀钦差,这已经是死罪! 若叶修手握证据,今晚登门问罪,这將是…… 催命符! 而如今,户部尚书之女都站在他一块儿,那是帝国钱粮大管家最宠爱的女儿,公开站队叶修,甚至不惜严令自家產业唯命是从?! 最重要的是…… 若没记错,叶修还是首辅的女婿! 这……这哪里是什么失势的皇子? 这他娘的明明就是隱藏著滔天背景,能量惊人的煞星! 卢家……这是彻底踢到了铁板! 不,是踢到了刀山!是自寻死路! 恐惧! 绝望! 悔恨! 无尽的负面情绪,如同滔天巨浪,瞬间將卢文渊彻底淹没。 他感觉心臟被一只手死死攥住,猛地传来一阵绞痛! 下一秒。 眼前金星乱冒,天旋地转,喉头那股熟悉的腥甜再也压制不住,猛地涌了上来! “噗——!!!” 又是一大口鲜血,如同喷泉般从卢文渊口中狂喷而出,染红了锦被,也溅了床前的卢本伟一脸一身! “祖父???” 卢本伟人都傻了。 卢文渊却好像听不见了,身体在一阵剧烈抽搐下头一歪,又一次倒了下去…… 卢本伟的哭喊声戛然而止,整个人彻底傻了,呆若木鸡地看著祖父…… “老爷!!!” “家主!!!” 卢忠和几个心腹门生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惊恐万分地扑了上去。 “快!快看看老爷怎么了!” 卢忠手忙脚乱地去探卢文渊的鼻息,又颤抖著去摸他颈侧的脉搏。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屏住呼吸,目光死死盯著卢忠那只剧烈颤抖的手。 时间仿佛凝固了。 几息之后,卢忠的身体猛地一僵,脸色瞬间变得比死人还要惨白。 “没……没气了……” 轰隆! 这句话如同无形的巨锤,狠狠砸在在场每一个人的心头! 卢文渊……死了? 孟州文胆,二皇子外戚,卢家擎天之柱,竟然就这么的被活活…… 嚇死了?! 就因为叶修那句“今晚登门要说法”? 就因为知道叶修背后站著户部尚书的千金,还握有他勾结土匪截杀钦差的铁证? 这怎么可能?! 然而,床上那具身体,已经失去了任何生机,是板上钉钉的事实! “不可能……祖父!” 卢本伟终於从呆滯中惊醒,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嚎,猛地扑到卢文渊身上,疯狂摇晃著那已无知觉的身体,“您醒醒!您醒醒啊!您不能丟下伟儿!不能丟下卢家啊!叶修!是叶修!是叶修害死了您!我要杀了他!杀了他!!!” “少爷!少爷节哀啊!” 卢忠老泪纵横,想上前拉开卢本伟,却又不敢用力。 但卢本伟的哭嚎,如同点燃了炸药桶。 “老爷……老爷没了?!” “天塌了!卢家的天塌了!” “怎么办?叶修今晚就要来了!他手里有证据啊!” “勾结土匪截杀钦差……这是灭族的大罪啊!跑!快跑吧!” “对!趁消息还没传开,快收拾细软!快去库房!” …… 恐慌如同瘟疫一般,瞬间在卢府內蔓延开来! 原本还沉浸在悲痛和震惊中的僕役和门客,在“灭族”二字的刺激下,瞬间被求生的本能支配。 以至於。 短暂的死寂后,场面彻底混乱了! 有人尖叫著冲向库房,试图在树倒之前抢掠最后的浮財。 有人六神无主地在院子里乱窜,如同无头苍蝇。 有人则脸色惨白,直接冲向侧门和后门,只想立刻逃离这个即將变成地狱的府邸。 几个忠心点的老家僕想维持秩序,却被汹涌的人潮推搡在地。 踩踏声! 哭喊声! 咒骂声! 抢夺东西的碎裂声响成一片! “拦住他们!你们这些忘恩负义的东西!老爷尸骨未寒啊!” 卢忠看著眼前如同末日般的景象,气得浑身发抖。 卢本伟还趴在祖父冰冷的尸体上哭嚎,对周围的一切恍若未闻。 他脸上的血跡混合著鼻涕眼泪,糊成一团,眼神空洞而绝望。 祖父的死讯和叶修即將到来的索命,如同两座沉重的大山,將这个平日无法无天的小霸王彻底压垮了。 整个卢府,这座昔日的孟州城最耀眼的府邸之一,此刻彻底陷入了混乱。 擎天之柱轰然倒塌,宣告著卢家…… 完了。 …… 醉仙楼雅间內,菜餚的余香尚未散尽。 叶修放下筷子,接过冷眸递来的热茶漱了漱口。 就在眾人准备起身离开之际…… “叩叩叩——” 雅间的门被轻轻叩响。 沈炼的身影闪了进来,他脸色古怪的朝叶修微微躬身。 “公子,刚得到锦衣卫传来的消息……有件小事。” 叶修端起茶杯又抿了一口:“说。” 沈炼迟疑了一下,沉声道:“卢文渊……死了!” “什么?!” “死了?!” 话音未落,雅间內气氛骤然一凝。 冷眸清冷的眸子瞬间睁大,闪过一丝惊愕。 尤菲米婭放在膝上的手微微一紧,脸上露出了一抹震惊。 就连寧红夜的眸子都忍不住扫向沈炼,似乎在確认消息的真偽。 一旁见惯风浪的云游子也停下捋须的动作,眼中精光一闪。 好傢伙! 卢文渊! 孟州文坛领袖,二皇子的外戚,昨日傍晚还在文华楼上与他们针锋相对,转眼间竟……就这么死了?! 这个消息太过突然了,让人难以招架住! 然而。 风暴中心的叶修,却依旧平静得可怕。 他甚至没有放下手中的茶杯,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声:“知道了。” 这轻描淡写的三个字,让沈炼彻底懵了。 他以为叶修没听清,或者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忍不住又重复强调了一遍:“公子!是卢文渊!他死了!就在那卢本伟离开醉仙楼,回到卢府的时候……据说是急怒攻心,惊惧而亡!” 第147章 卢家完了! “嗯。” 叶修应了一声,语气索然无味,“死,也是罪有应得罢了,省得我今晚再跑一趟卢府了。” 此言一出,雅间內的气氛瞬间凝固! 死,是罪有应得? 省得再跑一趟? 眾人的震惊瞬间达到了顶点! 眾人的脸色齐齐大变。 不是…… 叶修这话的意思,莫非卢文渊的死,也在他的预料之中? 他甚至算准了卢本伟回去报信会加速这个结果??? 沈炼更是心头剧震,看向叶修的眼神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敬畏。 他原以为叶修登门要说法是雷霆手段,却万万没想到,这位主子真正的杀招,竟是不动声色间,借力打力,用对方自己的恐惧和罪行,完成了这致命一击! 连登门这一步都省了! 云游子捋须的手彻底停下,眼中精光大盛:“妖孽!少主您真的是一个妖孽,您算计之远,简直……妖孽啊!” 他活了这么大岁数,见过无数人杰梟雄,但像叶修这样,將人心和局势玩弄於股掌之间,每一步都精准得令人头皮发麻的少年,实属平生仅见! 跟著他…… 的確是一个正確的选择! 寧红夜眾女的美眸,都跟著亮了起来…… 叶修仿佛没看到眾人脸上那近乎“看怪物”般的表情。 “好了。” “既然人已经凉透了,咱们今晚也就不用再过去费那个劲儿了!” 话语一顿,他目光转向沈炼。 “沈指挥使,让弟兄们稍作休整,养足精神。” “明日一早,按原计划准时启程。” “孟州的戏,唱完了!” “收拾心情,爭取半个月內,抵达拜战国!” 话音落下,叶修不再理会身后眾人各异的神色,率先迈步,走出雅间。 那挺拔的背影消失在珠帘之后,只留下雅间內一片死寂,以及縈绕在每个人心头,对叶修那近乎妖孽一般的算计,深深震撼的感受…… …… 翌日清晨。 醉仙楼前的石板路上还残留著昨夜露水的湿气,叶修一行人已收拾停当,准备启程。 沈炼指挥著锦衣卫將车马整备完毕,神无卫在圣女尤菲米婭的马车旁,整装待发。 叶修伸了一个懒腰,青衫在晨风中微拂,神態一如既往的慵懒,仿佛昨日种种惊心动魄,不过是一场无关紧要的戏码。 他瞥了一眼卢府的方向,嘴角勾起一抹难以察觉的弧度:“走吧。” 沈炼点头,正要下令出发。 “踏踏踏踏——!” 骤然间,密集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以最快的速度接近而来! 街道两端,以及巷口拐角处,猛地涌出大批身著州府兵丁號衣的军士! 他们手持长枪,腰挎佩刀,动作迅捷,瞬间將醉仙楼门前不大的空地围了个水泄不通! 沈炼眼神一厉:“护驾!” 锦衣卫精锐闻令而动,厚重的包铁盾牌瞬间砸地,迅速在叶修和核心马车前组成一道弧形盾墙,长刀出鞘,寒光映日! 神无卫同样反应迅速,玄甲鏗鏘,长刀在手,將尤菲米婭的马车牢牢护在中央。 双方剑拔弩张,气氛瞬间降至冰点! “叶修!你这杀人凶手!还想跑?!” 一声充满怨毒和疯狂的嘶吼从兵丁后方传来。 下一秒。 人群分开,只见卢本伟脸色惨白的从人群中走了出来。 他如今双目赤红如血,死死瞪著叶修,仿佛要將他生吞活剥。 他身边,站著一个身著五品青色官袍,留著山羊鬍,面容精瘦却带著几分官威的中年男子,正是孟州知州——寧无双! 卢本伟激动得浑身发抖,手指向叶修,怒不可遏地吼道。 “寧大人!就是他!叶修!就是他杀了我祖父!” “前日在文华楼,就是他当眾用恶毒言语气得我祖父臥床不起!” “昨日中午,我本要去找他算帐,结果……他恐嚇我卢府!” “我祖父惊惧交加,呕血而亡!” “此事证据確凿!请大人速速將这无法无天的凶徒拿下,就地正法,为我祖父报仇雪恨!血债必须血偿!!!” 他声嘶力竭,状若疯癲,涕泪横流,將所有的怨恨和恐惧都倾泻在了叶修身上。 没错! 死了! 他的祖父不仅死了,整个卢家都差不多要完蛋了…… 寧无双眉头紧锁,目光落在叶修身上,沉声开口。 “叶公子!卢公子指控你气死卢文渊卢公,此事闹得满城风雨,人尽皆知!” “卢公乃我孟州文坛领袖,德高望重,如今暴毙,本官身为孟州父母官,不得不查!” “请叶公子隨本官回府衙,配合调查,是非曲直,自有公断!” “若公子清白,本官自当还你公道,若確有其事……” “哼,皇室血脉犯法,將与庶民同罪!” 本来。 他並不想参和此事。 但此事关乎了整个孟州的顏面,外加有著二皇子的身影在其中,所以他不得不参与进来…… 何况。 此事的確人尽皆知,要调查起来也挺容易得。 “哦?” 叶修闻言,却是摊了摊手,“寧大人,卢公子,你们这话可就有点不讲道理了。” “第一,卢公是自己一口气没上来,撒手人寰的,他自己要死,关我叶修何事?” “莫非他想死,我叶修还得跪在床前哭著喊著求他別死?” “这天下,可有强按牛头喝水的道理?又有谁,能拦得住阎王索命?” 全场:“……” 叶修比出了两根手指。 “第二,文华楼对质,是卢公自己设的擂台,题目也是他自己定的。” “叶某不过是应约赋诗一首,词句既无谩骂,更无诅咒,何来『恶毒言语』?” “满城士子百姓皆可作证,难道卢公诗才无双是假,心胸狭窄,听不得旁人作诗是真?” “那这『文胆』二字,岂非天大笑话?” 全场:“……” 叶修的目光锐利如刀,直刺卢本伟。 “至於昨日醉仙楼……” “呵,卢公子,是你带著数十家丁打手,持械闯入,打砸酒楼,惊扰无辜,更是你率先动手意图行凶!” “我的护卫不过是正当防卫,將你这意图袭击钦差的狂徒制服。” “我叶修堂堂皇子,奉旨出使,难道还要站著不动,任你卢家小霸王打杀不成?” “说几句要个说法,就成了恐嚇?卢公若因此便惊惧而亡……呵呵……” “卢本伟!你这道理,是何等道理?!” 全场:“……” 好傢伙! 字字如璣,让人反驳不了分毫! 叶修见全场都哑口无言,叶修接续鄙视著卢本伟。 “我且问你!若有人自己跑到悬崖边,大喊一声『我要跳了』,结果脚下一滑真摔死了!” “难道这也要怪罪路过的行人没有拉住他?怪那悬崖太陡峭?还是怪那风太大吹了他一下?” “这天下,可有这般碰瓷的道理?!” 叶修这“悬崖碰瓷”的比喻,瞬间將卢文渊之死的责任完全剥离。 所有人都听明白了…… 叶修的意思很明確,卢文渊是自己作死,自己走到悬崖边摔死了,怪不到他叶修头上! “你……强词夺理!顛倒黑白!” 卢本伟被气得浑身哆嗦,脸涨成了猪肝色,指著叶修的手指抖得如同风中落叶,“就是你!就是你害死我祖父!你这个杀人凶手!寧大人您看他多囂张啊?快抓他啊!抓他啊!!!” 他彻底失去理智,如同市井泼妇一般跳脚嘶吼,涕泪横流,哪里还有半分世家公子的模样? 叶修却懒得再看他一眼,直接转向脸色变幻不定的寧无双。 “寧大人。” “搜查,拿人,讲究的是真凭实据!” “卢公子红口白牙,空口白牙就想污衊皇子,构陷钦差?” “他指控我气死卢公,证据何在?仵作验尸文书何在?证明其死因与我言语有直接因果的律法依据何在?” “莫非仅凭他卢家一面之词,你孟州府衙就要拿一个奉旨出使的钦差?” “无凭无据就想拿我?寧大人,你可要想清楚!” “本官身负皇命,代表的是大坤天威,出使北宸,事关两国邦交!行程耽搁一刻,误了父皇交代的重任,这滔天的干係……” 叶修微微停顿,目光瞥了一眼寧无双,一字一句地说道,“你寧无双,区区一个五品知州,可承担得起?你的项上人头,够不够抵???” 寧无双的脸,瞬间如同被人狠狠抽了一记无形的耳光,青白交加,难看至极! 叶修的话,字字如刀,却又事实如此! 无凭无据,仅凭卢本伟一面之词就想拿人,拿的还是奉旨出使,代表大坤顏面的钦差皇室血脉? 这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更重要的是,叶修最后那几句话,如同冰冷的铡刀悬在了他寧无双的脖子上! 他太清楚其中份量了。 钦差代表皇帝,出使关乎国体! 行程稍有延误,甚至只是被地方官府无故羈绊,传到京城,那都是藐视皇权,貽误国事的大罪! 他寧无双一个五品知州,在那些真正的朝堂大佬眼里,连只蚂蚁都算不上! 到时候別说乌纱帽,项上人头落地都是轻的,牵连九族都有可能! 冷汗,瞬间浸透了寧无双的內衫。 他下意识地瞥了一眼卢本伟,又看了一眼对面气定神閒的叶修,心中天平早已倾斜。 卢家完了! 卢文渊死了! 二皇子远在京城,鞭长莫及…… 为了一个死人和一个註定败落的家族,搭上自己的身家性命乃至全族前途? 这买卖,傻子才做! 一时间。 寧无双的沉默。 但卢本伟却急了。 他难以置信地看著刚才还气势汹汹要为他做主的知州大人,此刻竟像个锯了嘴的葫芦,连屁都不敢放一个! “寧……寧大人?您说话啊!您快下令把他拿下啊!” 卢本伟惊怒交加,“他是凶手!他害死了我祖父!您身为孟州父母官,难道就眼睁睁看著凶徒逍遥法外吗?您怕什么?我背后还有二皇子!还有……” “够了!” 寧无双猛地一声低喝,打断了卢本伟疯狂的叫囂。 “卢公子!” “本官如何断案,自有章程,是非曲直,非你一言可决!” “叶……叶公子所言,不无道理,此事尚需详查!你且稍安勿躁!” 卢本伟如遭五雷轰顶,整个人都懵了,隨之仰天大笑了起来。 “哈哈哈……详查?好一个详查!” “寧无双!你怕了!你这个懦夫!你怕叶修?你怕他的身份?你怕死?” “哈哈哈……我卢家完了!你们所有人都怕了!哈哈哈……” 他彻底疯狂了! 堂堂的卢家,不到两天时间,居然轮到了如今的地步。 他原本无人敢惹的小霸王,却因为一个叶修,连曾经见了自己都得点头哈腰的知州都不待见自己! 叶修却仿佛没看到卢本伟的癲狂,反而淡然地瞥了一眼寧无双:“知州大人,若没有其他问题,我们能走了吗?” 第148章 边境,出境前夕! 寧无双的脸色一下子就白了。 然后。 以最短的时间內,权衡利弊做出了一个决定:“收……收队!让开道路!” “大人?!” 几个卢家安插在兵丁中的小头目惊愕出声。 他们万万没有想到…… 寧无双居然!居然!居然!会真的让开路来??? “闭嘴!执行命令!” 寧无双厉声呵斥,目光甚至不敢与叶修对视。 哗啦—— 围堵的兵丁阵型迅速分开,在肃杀的锦衣卫和神无卫面前,让出了一条通往城外的通道。 动作之快…… 带著一种难以言喻的仓皇! 叶修无视全场,淡然转身,对沈炼微微頷首:“启程。” “是!公子!” 沈炼抱拳领命,声音洪亮,“使团听令!开拔!” 锦衣卫盾墙后撤,动作整齐划一,迅速护持著核心马车,向著让开的道路行进。 车轮滚动,马蹄踏在青石板上,发出清脆而规律的声响,在这死寂的清晨显得格外刺耳。 “叶修——!!!” 卢本伟眼睁睁看著仇人就要如此轻易地离开,祖父惨死!家族崩塌!自身受辱的滔天恨意……瞬间衝垮最后一丝理智。 他发出野兽般的嚎叫,双目赤红,状若疯癲地挣脱了身边试图拉住他的家丁,如同离弦之箭一般,不管不顾地朝著叶修的背影猛扑过去! “我要杀了你!给我祖父偿命!!!” 然而。 不等靠近…… 一道黑影,快如鬼魅! 一名锦衣卫,狠狠地踹在卢本伟的胸膛上! “嘭!” 一声闷响! 卢本伟前冲的身形戛然而止,如同被狂奔的烈马撞上,整个人离地倒飞出去,在空中划过一道狼狈的弧线,摔在数丈开外的石板路上,溅起一片尘土…… “噗——!” 卢本伟眼前发黑,胸口剧痛欲裂。 他挣扎著想要爬起,却感觉浑身骨头都像散了架,只能像条濒死的鱼一样在地上痛苦地抽搐。 叶修的脚步甚至没有丝毫停顿,但冷漠的声音却清晰传遍全场。 “卢家没有就此灭门,已是我心慈手软。” “若再敢遣人来扰我行程……” “卢氏一门,就此除名。” 这轻描淡写的“除名”二字,却让四周的一切,陷入了死寂之中。 他並没有吹牛,弄死一个卢公轻而易举,想搞掉一个卢家更是易如反掌…… 只是看他,想还是不想而已? “啊——!!!” 地上的卢本伟听到这诛心之言,发出更加悽厉的嘶吼。 然后。 不顾胸口剧痛,挣扎著又要爬起,“叶修!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卢家跟你拼了!来人!给我……” “拦住他!” 寧无双脸色铁青,厉声下令。 这一次,他身边的州府兵丁再没有丝毫犹豫,数人如狼似虎地扑上去,死死按住的卢本伟。 无论他如何挣扎! 无论他如何反抗! 都……无济於事! 就那样。 叶修一行人,就在这压抑的死寂和卢本伟的呜咽声中,车马粼粼,从容不迫地穿过了让开的道路,驶出孟州城门。 然后。 一点点的消失在了所有人的视线中…… 而城门口,只留下被兵丁死死按在地上的卢本伟,以及面沉似水的知州寧无双。 当兵丁们鬆开了对卢本伟的钳制时,他如同被抽掉了所有骨头,瘫软在地,只是茫然地望著叶修消失的方向…… 走了! 凶手跑了! 自己报不了仇了啊…… 良久。 他才怨恨的怒视著寧无双。 “为……为什么?寧无双!你为什么不抓他?为什么放他走?你怕了?” “你这个懦夫!废物!你枉为孟州父母官!你……” 寧无双缓缓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地看著这个曾经在孟州城横著走的卢家小霸王。 眼中没有愤怒,只有冷漠。 “因为,卢家的时代……” “已经结束了。” “结束……了?”卢本伟喃喃地重复著这三个字,眼中的疯狂如同潮水般迅速褪去,只剩下无边的空洞和茫然。 以至於。 心中最后一丝支撑的幻象,彻底破碎了…… 孟州的天,真的变了。 而他卢本伟和卢家,不过是这场剧变中,被无情碾过的第一粒尘埃…… …… 十日后。 大坤疆域西北边缘,苍茫戈壁与稀疏草甸的交界处。 上千人的庞大队伍,如同一条钢铁长龙,在沙砾与朔风中艰难前行。 连日来。 为了避开不必要的麻烦,加快进程,队伍几乎未曾在任何城池中停留,风餐露宿,人疲马乏。 叶修坐在马车里,掀开帘子一角,望著窗外单调而荒凉的景色。 风沙扑面,带著粗糲的质感。 他將帘子放下,揉了揉眉心。 连日疾行,纵使马车再舒適,也免不了顛簸之苦。 车厢门被轻轻叩响,沈炼的声音传来:“公子。” “进。”叶修应道。 沈炼躬身钻入车厢,一字一顿的匯报。 “稟公子,属下已清点完毕。” “粮草消耗比预期更快,清水尚可支撑五日,但乾粮,马料,尤其是精料,仅剩三日之量。” “部分驮马因长途跋涉和草料不足,已显疲態。” “药品方面,金疮药、驱寒散消耗颇多,但尚在可控范围,將士们体力消耗巨大,急需休整和补充。” 叶修的手指在膝盖上轻轻敲击著,心中飞速盘算。 “三日……” “看来没法直接衝过戈壁了,最近能补充的地方在哪?” 沈炼显然早有准备,立刻回道。 “回公子,据此向西北约五十里,有一处边陲小镇,名唤『沙泉驛』!” “那是方圆百里內唯一能提供像样补给的地方,镇上虽不大,但商旅往来频繁,应有粮行,草料铺和铁匠铺!” “至於水源……也相对稳定,据斥候回报,镇外有一口甜水井,水量尚可。” 叶修微微頷首。 沙泉驛,这名字倒是应景。 去那里休整补给,是眼下最稳妥的选择。 虽然可能会耽搁一两天行程,但总比在茫茫戈壁中弹尽粮绝要好…… 而且,將士们確实需要喘口气了。 “嗯,那就……” 叶修刚要下令转向沙泉驛。 “报——!!!” 一声急促而高亢的呼喊,如同利箭一般刺破了风沙,从前锋方向疾速传来! 队伍的前行速度骤然一滯。 叶修和沈炼同时神色一凛,目光纷纷投向声音来源。 只见。 一名负责前哨探路的锦衣卫斥候,正策马狂奔而来。 “何事惊慌?” 等人马一停,沈炼便厉声喝问,周围的锦衣卫和神无卫也一下子警惕了起来。 那斥候翻身下马,单膝跪地。 “稟公子!稟沈大人!” “前方三里,鹰嘴峡入口处,发现大队土匪!” “人数约在百人上下,正围堵一支商队,大肆劫掠!” “商队护卫已被杀散,情况危急!” “属下不敢擅专,特来急报,请公子定夺,是否……管这閒事?” 鹰嘴峡?土匪劫掠商队? 叶修的眼神瞬间变得幽深。 鹰嘴峡是通往沙泉驛的必经之路,也是进入真正戈壁荒漠前的最后一道天然屏障。 土匪选在此处动手,显然是掐住了商旅的咽喉要道。 他抬眼,淡淡说道。 “閒事?” “在我大坤疆土之上,匪患横行,劫掠商旅,屠戮无辜……” “你说,这是閒事?” 眾人呼吸一滯。 叶修的双眼一眯,声音陡然变得冰冷了下来。 “传令!” “全军加速前进!” “目標,鹰嘴峡!” “给我……碾过去!!!” …… 鹰嘴峡入口。 黄沙漫天,朔风怒號。 形如巨鹰俯喙的险峻峡谷入口处,此刻正上演著一幕人间炼狱。 一支商队,此刻被土匪衝击得七零八落。 破碎的货物箱笼散落一地,丝绸、茶叶、香料……被风沙无情地捲起,拋洒。 护卫们横七竖八地倒伏在血泊中,残肢断臂隨处可见,偶有未死透的发出微弱的呻吟,但很快又被土匪们兴奋的嚎叫给淹没。 “哈哈哈!痛快!真他娘的痛快!” “男的,一个不留,全给老子剁了餵禿鷲!” “值钱的玩意儿都搬走!动作麻利点!” “女的呢?刚才好像看见有娘们儿躲进马车里了!给老子搜出来!” “今晚开荤,人人有份儿!” 为首的土匪头子是个满脸横肉,瞎了一只眼的壮汉。 在这一块地上,人称他“独眼狼”。 他的手下一听,便如同嗅到血腥的鬣狗,兴奋地在残骸间穿梭。 一边翻找財物。 一边补刀伤者,目光贪婪地搜寻著倖存的女人。 绝望的哭喊和土匪的淫邪狂笑交织在一起,构成鹰嘴峡入口最刺耳的乐章。 “头儿!这儿!” “这辆马车里有人!是娘们儿!” 一个尖嘴猴腮的土匪猛地踹开一辆马车的车门。 车门在暴力下变了形。 而车厢內,光线昏暗。 只见两个紧紧相拥,瑟瑟发抖的身影蜷缩在角落。 一个是穿著粗布衣衫,梳著双丫髻的小丫鬟,约莫十四五岁,但此刻的脸上毫无血色,泪水糊满了脸颊,牙齿因恐惧而咯咯作响。 另一个则被丫鬟死死护在身前,虽然同样惊恐万状。 柔柔弱弱的小脸蛋上苍白如纸,柳眉杏眼,此刻盈满了惊惶的泪水,贝齿死死咬著下唇,努力不让自己尖叫出声…… 毫无疑问。 正是这支商队主人的掌上明珠,苏家小姐——苏清婉。 “哟呵!还真藏著两个水灵灵的姐儿!” 踹开车门的土匪眼睛瞬间直了,脸上露出毫不掩饰的淫邪光芒,口水几乎要流下来,“一个小姐一个丫鬟?赚大发了!兄弟们快来看啊!” 他的吆喝立刻引来附近几个土匪的注意。 下一秒。 他们纷纷围拢过来,污言秽语如同骯脏的潮水般涌向车厢內瑟瑟发抖的两人。 “嘖嘖,这小姐细皮嫩肉的,一看就是大户人家的!今天兄弟们有福了!” “后面那个小丫鬟也不错,嫩得很!哈哈哈!” “拉出来!快拉出来!让兄弟们好好瞧瞧!” …… 独眼狼也闻声跳下马车顶,大步流星地走过来。 等见到两女时。 那只独眼闪烁著贪婪和暴虐的光,死死盯著苏清婉。 “入他娘的,老子多久没碰过这么標致的雏儿了?” “今天老天开眼,送到嘴边了!” “小的们,把那个碍事的小丫鬟拖一边去!” “这小姐……老子亲自验验货!” 第149章 如果你吃醋了,你就长痔疮! “不!不要过来!” “放开我家小姐!” 小丫鬟小翠爆发出惊人的勇气,张开双臂像护崽的母鸡一样挡在苏清婉面前。 但。 瘦弱的身子,却在瑟瑟发抖…… “滚开!碍手碍脚!” 一个土匪粗暴地抓住小翠的胳膊,像拎小鸡一样將她狠狠拽出车厢,扔在沙地上。 小翠痛呼一声,挣扎著想爬起来,立刻被另一个土匪用刀背砸在背上,闷哼一声趴在地上动弹不得。 车厢內,顿时只剩下苏清婉一人。 她看著狞笑著的独眼狼和其他土匪,整个人如同被群狼环伺的羔羊。 恐惧一下子笼罩住了她,让她几乎窒息…… 她想后退,但狭窄的车厢已无退路。 独眼狼伸出大手,一把抓住苏清婉的手腕,巨大的力量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 “啊——!” 苏清婉吃痛,终於抑制不住,发出悽厉的尖叫。 “叫?待会儿让你叫个够!” 独眼狼淫笑著,用力將她往外拖拽,“就在这儿!让兄弟们开开眼,看看大户人家的小姐是怎么伺候人的!” 苏清婉拼命挣扎,华美的衣裙在撕扯中发出裂帛之声,露出雪白的一截手臂和纤细的锁骨。 她绝望地用另一只手去掰独眼狼的手指,指甲在那粗糙的皮肤上划出血痕,却如同蚍蜉撼树。 “头儿威武!” “快点!別磨蹭!” “拉出来!按地上!” …… 土匪们兴奋地围成一个圈,如同观看一场期待已久的表演。 甚至…… 有几个土匪开始动手去撕扯苏清婉的裙摆。 独眼狼被手下的起鬨刺激得兽性大发,另一只手粗暴地抓向苏清婉的衣襟,狞笑道:“小美人儿,別怕,爷这就疼你……” 苏清婉眼中充满了恐惧和屈辱,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珠子滚落。 她羞愤欲死,打算咬舌自尽,也不能让对方得逞时…… 驀地! “轰隆隆——!!!” 一阵闷雷滚过大地,又似山崩地裂的前兆! 一股金铁交鸣和滚滚烟尘的恐怖声浪,由远及近而来。 以至於…… 大地在震动! 所有土匪,包括压在苏清婉身上的独眼狼,动作都猛地一僵,惊疑不定地抬头望向声浪袭来的方向…… 却见。 峡谷入口那狭窄的通道,一片人马碾开风沙,轰然推进! 厚重的包铁盾牌紧密相连,组成坚不可摧的防线。 盾牌缝隙间,是无数支闪烁著死亡寒芒的长枪! 神无卫与飞鱼服锦衣卫交织成一片肃杀的海洋! 一面巨大的玄色锦衣卫指挥使旗,在队伍最前方猎猎作响! “眾军听令——” “按叶公子的意思,匪徒……” “杀无赦!!!” 那一支钢铁洪流没有丝毫停顿,前排盾墙带著无匹的衝击力狠狠撞入土匪群中! “嘭!” “嘭!!” “嘭!!!” …… 沉闷的撞击声夹杂著骨骼碎裂的脆响,骤然响起! 那些前一秒还在狂笑叫囂的土匪,如同被狂奔的犀牛群撞上的稻草人,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便口喷鲜血,筋断骨折地倒飞出去,狠狠砸在沙地上或残破的马车碎片上,瞬间没了声息! “杀——!” 沈炼冷酷下令。 盾墙瞬间分开缝隙,无数柄闪烁著寒光的长枪如同毒蛇出洞,精准而致命地刺出! “噗嗤!噗嗤!” 利器入肉声不绝於耳。 那些试图反抗或还在发懵的土匪成片倒下。 锦衣卫和神无卫的配合默契无比,刀光剑影闪烁,每一次挥动都带起一蓬血雨。 在装备精良的朝廷精锐面前,这群乌合之眾的土匪连像样的抵抗都组织不起来,瞬间陷入崩溃。 独眼狼刚把苏清婉拖出车厢,还没来得及进一步动作,就被眼前地狱般的景象惊呆了。 下一秒。 他眼里一下子被恐惧填满,怪叫一声就想鬆开苏清婉逃跑。 然而,一道冰冷的枪影如闪电般刺来! “噗!” 一桿长枪精准无比地洞穿了他抓向苏清婉的那只手腕,將他死死钉在了马车残骸上! “啊——!!!” 独眼狼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嚎。 紧接著,另一道刀光掠过! 他的嚎叫声戛然而止,硕大的头颅带著一抹惊恐飞上半空。 然后。 无头尸身栽倒。 屠杀! 这是一场单方面的屠杀! 剩余的土匪魂飞魄散,哭爹喊娘地四散奔逃,只想远离这片死亡之地。 但精锐的军士们如同冷酷的猎手,追击!包抄!斩杀……动作迅捷高效,不留活口。 很快。 所有土匪都被杀光,苏清婉两人才惊醒过来…… 她们,居然得救了!? 当最后一名土匪被一刀梟首时。 整个鹰嘴峡入口只剩呼啸的风声,以及浓郁的血腥味…… 小翠挣扎著从地上爬起,不顾一切地扑向泪痕满面的苏清婉,用颤抖的身体紧紧护住自家小姐,惊恐未定地看著周围的人。 苏清婉则眼神空洞,身体还在不受控制地颤抖,劫后余生让她一时失去了反应能力。 直到小翠將其抱住,她才猛地意识到…… 她们真的得救了! 那些恶魔般的土匪……全死了! 核心马车的车帘被掀开,叶修的身影出现在车辕上。 他依旧是那身青衫,神色平静无波,仿佛刚才碾过的不是一场血腥的屠杀。 他的目光扫过狼藉的战场,最后落在被小翠紧紧护著的苏清婉身上,淡淡开口:“人没事吧?” 听到问话。 小翠如梦初醒,连忙拉著苏清婉,两人挣扎著想要站起来行礼。 苏清婉脸色苍白如纸,惊魂未定,努力了几次才在小翠的搀扶下勉强站稳。 “多……多谢恩公救命之恩!” “小女子苏清婉,叩谢恩公大恩大德!” 说著。 就要拉著小翠下拜。 小翠也跟著连连磕头:“多谢恩公!多谢恩公救了我家小姐和奴婢!呜呜……” 叶修隨意地摆了摆手,打断了她们的行礼:“举手之劳,不必多礼,既然无事,收拾一下,儘快离开此地吧。” 他看了一眼满地狼藉的商队残骸和尸体。 “此地不宜久留。” 说完,他便转身准备回到车上,示意队伍继续前进。 “恩公请留步!” 小翠见叶修要走,情急之下再次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急切地喊道。 “恩公!求您帮帮我们!我家小姐是青州苏家商行的大小姐,这次隨商队前往沙泉驛探望外祖!” “如今商队护卫死伤殆尽,车马尽毁,就剩下我们主僕二人在这荒郊野外……” “求恩公大发慈悲,捎带我们一程吧!” “只要能到沙泉驛就好……到了驛站,必有重谢!” 她一边说,一边用力磕头,额头沾满了沙尘。 这,已经是她们唯一的办法了。 苏清婉也含著泪,用充满哀求和无助的眼神望著叶修,盈盈欲拜。 沙泉驛? 那么巧? 那不就是他们准备前往的补给地? 想至此。 叶修沉吟了一声,便微微頷首,语气依旧平淡。 “罢了,我们也要去沙泉驛,你们就隨行吧。” “啊!多谢恩公!多谢恩公!” 小翠惊喜得连连磕头,泪水又涌了出来,这次却是感激的泪水。 她们算是得救了! 有这样一股力量在,她们两人绝对能安全抵达目的地! 苏清婉也终於从极度的恐惧中缓过一丝神,强撑著盈盈一礼:“清婉……谢过公子大恩,此恩此德,苏家必不敢忘!” 叶修隨意地摆摆手,示意她们不必多礼。 然后。 转身放下车帘,身影隱入车厢。 沈炼立刻会意,简短安排人给两女腾出一匹驮马代步,並让两名锦衣卫负责照看。 队伍很快清理了主要通道,重新整队,车轮滚动,马蹄踏踏,再次朝著沙泉驛的方向进发。 …… 马车內。 气氛却与车外的肃杀截然不同。 尤菲米婭端坐著,面纱下的金眸冷冷地扫过重新落座的叶修,突然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哼!” 这声冷哼打破了车厢內微妙的气氛。 叶修有些意外地抬眼看向她,带著几分不解。 “你这又是生的哪门子气?” 尤菲米婭侧过脸,冷冷一笑,声音里带著毫不掩饰的讥讽. “本圣女生什么气?鬼知道呢!” “前一刻还在观望尸山血海,背后操控锦衣卫碾得那些土匪连渣都不剩,眼睛都不眨一下。” “下一刻倒好,对著两个素不相识,梨带雨的小姑娘,就『於心不忍』了?还要亲自捎带一程?” “叶公子这怜香惜玉的本事,切换得可真是炉火纯青,收放自如啊!” “谁知道你是不是又……在打什么別的主意?” 这话里的酸味和潜台词,几乎要溢出来了。 一旁的冷眸和寧红夜闻言,下意识对视了一眼,表情瞬间变得古怪起来。 叶修先是一愣,隨即看著尤菲米婭那副明明气得要命,却还要维持高傲姿態的样子。 然后。 再瞥见冷眸和寧红夜那微妙的表情,一个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嘖……我说圣女殿下,你这反应该不会是吃醋了吧?” 他怎么都没想过。 尤菲米婭居然是一个醋罐子? “你——!” 尤菲米婭猛地转过头,面纱下的脸颊瞬间染上红晕,“荒谬!登徒子!谁……谁会吃你的醋!本圣女只是看不惯你这副惺惺作態,到处招惹的嘴脸,太令人作呕了!” 叶修袖挑了挑眉。 “你说没有?那你发誓!” “发誓什么?”尤菲米婭愣住了。 叶修却是咧嘴一笑,语出惊人:“如果你吃醋了,你就长痔疮。” 冷眸:“???” 寧红夜:“???” 尤菲米婭:“???” 不是…… 好恶毒的发誓! 第150章 左拥右抱中坐! 尤菲米婭被他这恶毒又粗鄙的誓言要求气得差点背过气去。 以至於。 面纱下的俏脸一下子涨红,如同熟透的虾子。 她猛地扭头,狠狠瞪了叶修一眼,金色的眸子里仿佛要喷出火来。 然后。 她冷哼了一声,整个人散发著“本圣女很生气,后果很严重”的低气压,彻底不看他一眼。 叶修看她这副炸毛又强忍的模样,只觉得分外有趣,恶趣味得到了极大满足。 他非但没收敛,反而长臂一舒,带起一股力道,一把將尤菲米婭那因生气而略显僵硬的娇躯搂进自己怀里,隨之发出爽朗的大笑声:“哈哈哈!好了好了,开个玩笑嘛,別生气,生气容易长皱纹,哦不,我是说……生气容易胸小!” 这屁的安慰人。 简直是火上浇油! 尤菲米婭在他怀里用力挣扎起来,羞愤交加:“你才胸小!你全家都胸小!放开我!你这登徒子!想抱抱你的另外一个人去!” 她挣扎的同时,目光意有所指地扫过旁边安静看戏的冷眸。 冷眸:“???” 不是…… 这火也太野蛮了吧? 居然都能蔓延到自己头上来? 这一刻…… 冷眸彻底蒙圈了! 可叶修闻言,却是眼睛一亮,笑容更加灿烂,搂著尤菲米婭的手臂却丝毫没松,反而对著冷眸露出一个“盛情邀请”的笑容。 “抱一个是抱,抱两个也是抱!” “眸儿来,別客气!” 话音未落,他另一条胳膊已经闪电般探出,在冷眸完全没反应过来之前,就將她也圈入了自己宽阔的胸膛。 冷眸身体瞬间僵住! 清冷的眼眸里有些不知所措,耳根子都红了。 她跟叶修早已有了夫妻之实。 但还是第一次在別人眼前,这般亲昵的跟叶修搂搂抱抱著…… 所以。 她整个人都懵了,像一尊被强行拖入凡尘的玉雕,僵直地靠在叶修另一侧,甚至忘了推开。 尤菲米婭看到叶修居然真敢当著她的面把冷眸也抱住了,而且冷眸居然也没反抗? 他们的姦情,已经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而那个北宸国的大冤种,还没娶到人,就真的已经被绿了! 尤菲米婭胸中的怒火“噌”地一下就起来了,当场指著寧红夜。 “好!你有本事!你有本事连她也抱?我看你还能抱几个!” 她就不信了,这个沉默寡言,浑身透著生人勿近气息的女护卫,也会任由这个混蛋轻薄? 叶修搂著左右两大美人,正得意洋洋,闻言看向寧红夜,刚想开口说点什么调侃的话。 然而,出乎所有人意料的一幕发生了! 只见寧红夜那张总是带著几分冷冽英气的俏脸,在叶修和尤菲米婭的注视下,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染上了一层薄薄的红晕。 下一秒。 她微微垂下眼帘,然后在尤菲米婭和冷眸惊愕的目光中,仅仅只是犹豫了一下,便主动挪动身体,坐入了叶修怀里剩余的那点空间! 师父说的对…… 有些东西,是靠自己去爭取的,而不是等待到来。 她。 决定用实际的行动,去证明自己的存在。 剎那间,车厢里死一般的寂静! 尤菲米婭:“???” 冷眸:“???” 震惊! 太震惊了! 两女的眼里,满是震惊与茫然,看向寧红夜的眼神,仿佛在看一个陌生人 这…… 还是那个沉默寡言,出手狠辣的寧护卫吗? 尤菲米婭更是惊骇万分。 万万没想到!万万没想到啊! 叶修这个贱人居然……连自己的女护卫都没放过? 寧红夜她竟然……??? 叶修感受著怀中三具风格迥异的娇躯,左拥右抱中坐的满足感,让他男人那股小小的傲娇底气,直接衝上了天。 他忍不住再次放声大笑,笑声在车厢里迴荡。 “哈哈哈!妙!实在是妙!看来本公子魅力无边啊!” “怎么样,圣女殿下?还抱谁?你儘管说!” 得意! 毫无掩饰的得意啊! 尤菲米婭被这得意洋洋的场面气得眼前发黑,酥胸剧烈起伏,面纱下的脸蛋红得几乎要滴出血来。 她憋了又憋,嘴唇哆嗦了好几下,所有的怒火!羞愤!震惊!最终化为一声怒吼:“抱你个头!!!” “哈哈哈……” 叶修没心没肺的大笑了起来。 外面。 在驾车的瞎乍浦撇了撇嘴:“少主果然牛逼,一人三凤,简直牛掰!” “你说什么?”一旁骑在马上的沈炼横了一眼过来。 瞎乍浦一愣,隨之一脸无辜的大喊:“沈將军您说啥?” “我问你说什么?” “您说您要插?” 沈炼:“……” …… 当日头偏西时。 一座依託著几片顽强绿洲和一口汩汩甜水井而建的小镇轮廓,终於出现在地平线上。 沙泉驛。 这座边陲小镇比想像中更显破败。 黄土夯筑的矮墙斑驳陆离,镇內的房屋也多是低矮的土坯房,风沙在狭窄的街道上打著旋儿。 然而。 作为方圆百里唯一的补给点,这里却意外地热闹。 简陋的酒肆,掛著褪色幌子的杂货铺,贩卖草料和修补马具的铺子挤在一起…… 穿著各色服饰,风尘僕僕的商旅,脚夫,军卒穿梭其间,给这座灰扑扑的小镇注入了一丝混乱的生机。 使团庞大的队伍在镇外一处相对空旷的沙地停下扎营。 沈炼迅速指挥人手警戒,以及安置马匹,並派人入镇採购急需的粮草,草料和清水。 叶修刚在营帐中坐定,准备处理些文书,帐帘便被轻轻掀开。 沈炼引著换洗一新的苏清婉和小翠走了进来。 苏清婉换上了一身素雅的鹅黄色衣裙,虽无甚华贵装饰,却也將她清丽温婉的气质衬托出来。 她脸上依旧没什么血色,但眼神比之前镇定了一些。 小翠紧隨其后,恭敬地低著头。 “叶公子。” 苏清婉盈盈一礼,“清婉与婢女小翠,承蒙公子救命大恩,无以为报,如今已至沙泉驛,不敢再叨扰公子行程,就此拜別恩公,愿恩公一路平安,万事顺遂。” 小翠也连忙跟著深深福了一礼。 叶修放下手中的笔,目光平静地扫过两人:“嗯,到了就好,此地鱼龙混杂,你们主僕二人务必小心,儘快联繫你们苏家在此地的管事,早日返回青州。” “是,清婉谨记公子教诲。” 苏清婉再次行礼,心中万分感激叶修。 毕竟。 叶修就是那一个让自己没有丟掉清白之躯的男人…… 却也因对方如此乾脆的“送客”而涌起一丝失落。 救命之恩,仅仅一句道谢就够了吗? 她咬了咬下唇,鼓起勇气抬起头,目光恳切地看著叶修:“公子大恩,清婉铭感五內,冒昧恳请公子……可否赏光,让清婉在镇上略备薄酒,聊表寸心?只耽误公子片刻,绝不会误了公子行程!” 叶修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他確实不想浪费时间在应酬上,便开口婉拒:“苏姑娘好意心领了,使团明日便要启程,尚有诸多……” 话未说完。 一旁的小翠见小姐心意坚决,生怕叶修拒绝,急忙插话道。 “恩公!我家小姐是真心的!” “而且苏家在沙泉驛也有些產业和人脉,恩公的使团远道而来,想必需要补给。” “若恩公肯赏脸,小姐定能吩咐下去,让苏家在此地的管事优先,並以最公道的价格为恩公筹措所需粮草,马料,甚至……若有什么特別难寻的药材或物件,苏家也必定尽力帮忙!” 小翠这番话,一下子点中了叶修眼下最实际的需求。 他停下话头,目光在小翠和苏清婉脸上转了一圈。 苏清婉连忙点头,眼中带著期盼:“正是!清婉虽不才,但苏家在此地经营多年,些许薄面还是有的,定能为公子分忧解难,让公子补给顺畅无阻。” 叶修沉吟了。 使团补给確实紧迫,虽然沈炼已派人去办,但在这混乱的边陲小镇,能否正常买到所需,確实是一个未知数。 若有地头蛇苏家出面协调,无疑能省去许多麻烦,大大节省时间和精力,甚至可能获得一些不易採购的精细物资。 权衡利弊不过一瞬。 叶修脸上那点不耐消散,嘴角勾起一丝淡淡的弧度:“苏姑娘盛情难却,如此……便有劳了。” 他看向沈炼,“沈炼,你隨我同去,正好与苏家管事接洽一下补给事宜。” “是,公子!”沈炼抱拳领命。 苏清婉闻言,脸上瞬间绽放出如释重负的笑容,连忙道:“公子请!清婉已在镇上最好的『归雁楼』略备小酌。” “好!” …… 沙泉驛所谓的“最好”酒楼——归雁楼,也不过是一栋稍显齐整的两层土楼。 楼下大堂人声鼎沸,多是粗豪的商队护卫和脚夫在大碗喝酒,大口吃肉。 苏清婉显然提前打点过,引著叶修和沈炼径直上了二楼一个用屏风隔开的雅间。 虽然隔音效果聊胜於无,但总算比楼下清静些。 雅间內点著几盏油灯,光线略显昏暗。 一张不大的方桌上,已摆满了菜餚。 尤菲米婭眾女也一同跟来,纷纷落在叶修的身旁。 当眾人坐好。 苏清婉亲自执起酒壶,为叶修斟满酒液。 然后。 端起自己的酒碗,对著叶修一扬。 “叶公子,救命之恩,重於泰山!” “清婉一介弱女子,无以为报。” “此碗薄酒,聊表心意。” “清婉代自己,代苏家上下,敬公子!” “愿公子福泽绵长,使团一路顺遂,马到功成!” 说罢。 她双手捧碗,竟是將那满满一碗烈酒,仰头一饮而尽! 烈酒入喉,如同火烧。 苏清婉白皙的脸颊瞬间飞起两片红霞,忍不住剧烈地咳嗽了几声,眼中也呛出了泪,却强忍著没有失態,只是用那双水光瀲灩的眸子,定定地看著叶修。 小翠心疼地连忙轻拍她的背。 她忽然有一种感觉…… 小姐似乎喜欢上了叶修? 嗯…… 英雄爱美人,美人同样爱英雄! 叶修看著眼前这倔强的少女,同样端起酒碗:“苏姑娘有心了,酒烈伤身,心意到了便好。” 隨即也饮了一口。 太淡了! 还是自家酿的酒好啊…… 回头和尤菲米婭前往拜战国签订了酒水之后,一定也要將这儿的酒,也换成自家的忘忧酒! 想至此,放下酒碗,叶修的目光转向沈炼:“补给之事,你与苏姑娘这边详谈,需要什么,数量多少,务必交接清楚。” 沈炼立刻应道:“公子放心,属下明白!” 当酒过一巡。 沈炼正与苏清婉低声確认著补给清单的细节,小翠在一旁帮忙记录。 雅间內气氛还算融洽,尤菲米婭和冷眸虽然都清冷著脸,但也小口吃著东西,冷眸安静地坐在叶修身侧,寧红夜则保持著护卫的警觉,目光不时扫过屏风外。 叶修端起酒杯,刚想再抿一口这口感实在不敢恭维的边塞劣酒,眉头却几不可察地微微一蹙。 “嗯?” 他动作一顿,酒杯悬在半空。 几乎同时,寧红夜的手已经按在了腰间的鞭柄上,清冷的眸子瞬间锐利如鹰,投向屏风之外的方向。 雅间外,楼下大堂原本喧闹的划拳、叫骂、碰杯声…… 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骤然掐住了脖子,猛地一滯! 紧接著。 是一阵混乱的嘈杂声浪,轰然爆发! 第151章 杀无赦! “哐当!哗啦——!” “啊——!別动手!” “滚开!挡路者死!” “马……马匪!是马匪!” “快跑啊!他们人好多!把镇子围了!” …… 惊恐的尖叫声! 桌椅被撞翻的碎裂声! 粗暴的呵斥和刀刃出鞘的錚鸣! 一时间如同沸油泼入冷水,瞬间在归雁楼內外炸开! 屏风似乎都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喧囂而微微震颤。 以至於。 眾人的脸色,齐齐大变了起来。 叶修脸上的慵懒更是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冷静:“沈炼。” “属下在!” 沈炼早已起身。 “去看看,外面怎么回事。” 叶修的目光投向屏风外,淡淡说道,“动静不小。” “是!” 沈炼没有丝毫犹豫,抱拳领命,身形如猎豹般敏捷,几步便闪到屏风边,掀开一角,侧身掠了出去。 动作乾净利落,没有一丝拖泥带水。 雅间內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外面愈发混乱的声响不断传来。 不多时。 屏风再次被掀开,沈炼的身影如风般闪回。 他的脸色带著几分凝重。 “公子!大事不好!” “外面闯入大批马匪!人数……恐有数千之眾!” “已將整个沙泉驛团团围住,正在镇內烧杀抢掠!” “更棘手的是……” “属下看到他们打出的旗號了!” 叶修的眼神骤然一凝:“什么旗號?” 沈炼深吸一口气,一字一句:“独眼狼旗號!黑底血狼旗!正是鹰嘴峡被我们剿灭的那伙马匪的同伙,他们是来寻仇的,而且……是倾巢而出!” 数千的马匪? 直接强闯进来? 这一刻。 沈炼的话如同惊雷,在小小的雅间內炸开! 苏清婉和小翠瞬间面无人色,几乎瘫软在地。 万万没想到…… 原本以为结束的事情,居然还未结束? 对方竟囂张到了这一等地步,居然无视规则,直接闯了进来??? 尤菲米婭一等女子的脸色,都跟著变得凝重了起来。 马匪並不可怕。 可怕的是…… 他们不顾死活的动手,那样整个小镇死伤难免! 这根本不是什么好事情! 想至此。 眾人纷纷將目光落向了叶修。 只见。 叶修缓缓站起身,一字一顿的开口。 “独眼狼的同伙?倾巢而出?寻仇?” “呵……” “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闯进来。” “也好。” “省得日后还要费心去剿!” “沈炼!” “属下在!”沈炼挺直腰背,杀气凛然。 “传令使团!结阵!迎敌!” 叶修的声音斩钉截铁,锋芒毕露。 “告诉弟兄们,不用留手,今日沙泉驛,就是这群马匪的埋骨之地!” “杀——!!!” “是!”沈炼眼中精光爆射,抱拳领命,猛地转身,几步便衝出雅间,站在二楼的栏杆处。 楼下大堂已是一片混乱狼藉,食客们惊恐地缩在角落,桌椅翻倒,杯盘碎裂,几名凶悍的马匪正挥舞著带血的弯刀,狞笑著驱赶人群。 沈炼深吸一口气,迅速的离开燕归楼,来到了营地中。 “公子有令——!” “使团各部——结阵!迎敌!” “匪徒倾巢寻仇,意欲屠镇!” “锦衣卫!神无卫!眾军听令——!” “甲冑披身!刀剑出鞘!” “以公子之名——” “杀!无!赦!!!” 最后三个字,他几乎是咆哮而出。 而命令下达的同时,沙泉驛已彻底沦为血腥地狱。 数千名凶悍的马匪如同黑色的潮水,从四面八方涌入这座毫无防备的边陲小镇。 他们骑著快马,挥舞著雪亮的弯刀和粗糙的长矛,口中发出野兽般的嚎叫。 “给大当家的报仇!” “杀光他们!一个不留!” “抢光!烧光!为独眼狼大哥雪恨!” …… 没错! 他们得到消息,大当家的就是被小镇上的人给杀了。 所以。 这一刻的他们,倾巢而动,只为了寻仇!!! 那一刻。 喊杀声! 哭嚎声! 房屋燃烧的噼啪声! 兵刃砍入骨肉的闷响! 交织成令人头皮发麻的死亡乐章。 街道上,来不及逃走的商旅和镇民被无情砍倒,血水在黄土地上肆意流淌。 简陋的店铺被砸开,货物被哄抢一空,隨即被点燃,浓烟滚滚而起。 一处土坯房前,一个满脸横肉的刀疤脸马匪,狞笑著將一个试图保护自家粮袋的老汉踹翻在地,雪亮的刀锋毫不犹豫地劈下,老汉的惨叫声戛然而止。 旁边他的老伴哭喊著扑上去,也被另一个马匪隨手一刀捅穿了肚子。 更令人髮指的是…… 几个马匪围住了一个蜷缩在墙角,嚇得连哭都忘了的七八岁小男孩。 孩子衣衫襤褸,小脸上满是尘土和恐惧的泪水,手中紧紧攥著一个脏兮兮的破布娃娃。 一个马匪狂笑著,高高举起了沾满鲜血的弯刀,刀尖对准孩子的脖颈。 “小崽子,下辈子投个好胎吧!哈哈!” 狞笑声中,刀光带著死亡的寒意,急速落下! 就在这千钧一髮之际! “咻——!” 一道破空声撕裂了空气! 一支弩箭如同死神的獠牙,精准地从镇口方向激射而来! “噗嗤!” 利箭瞬间贯穿了那举刀马匪的手腕! 磅大的力道带著他的手臂狠狠向后甩去,弯刀当场脱手飞出。 然后。 “噹啷”一声,掉在了地上! 马匪顿时发出悽厉惨叫,捂著手腕滚倒在地…… 紧接著! “轰隆隆——!” 沉闷的脚步声,如同远古巨兽的践踏,由远及近,带著排山倒海的气势碾压而来! 镇口方向,一面巨大的玄色飞鱼旗在烟尘中猎猎招展! 旗帜之下,是钢铁的壁垒! 包铁盾牌紧密相连,组成一道坚不可摧的移动城墙! 盾牌缝隙间,是无数闪烁著致命寒芒的长枪枪尖! 锦衣卫的飞鱼服与神无卫的玄甲交相辉映,肃杀之气冲天而起! 沈炼一马当先,站在盾阵最前方,手中绣春刀已然出鞘,刀锋直指前方混乱的匪群。 “锦衣卫前进……” “碾碎他们!” “杀——!!!” 震天的怒吼从钢铁方阵中爆发,如同平地惊雷,瞬间压过所有马匪的嚎叫! 盾墙轰然加速,带著所向匹敌的衝击力,狠狠撞入正忙於烧杀抢掠的马匪群中! “嘭!嘭!嘭!嘭……!” 恐怖的撞击声,接连炸响! 首当其衝的数十名马匪,如同被狂奔的犀牛群撞上的破麻袋,连人带马被撞得骨断筋折,口喷鲜血,惨叫著向后拋飞,狠狠砸在后面的同伴身上,街道两侧的墙壁上,瞬间没了声息! 盾阵没有丝毫停顿,继续向前碾压推进! 长枪如同毒蛇出洞,从盾牌缝隙间闪电般刺出,每一次都可以带起一蓬蓬淒艷的血! “噗嗤!” “啊——!” “挡住!快挡住他们!” 马匪的小头目惊骇欲绝。 然而,在锦衣卫面前,这群乌合之眾,一下子就被冲得七零八落! 刚刚还耀武扬威的马匪,此刻如同被收割的麦子一般成片倒下。 惨叫声! 骨骼碎裂声! 兵器碰撞声! 响彻了整座街道! 钢铁洪流所过之处,只留下一片狼藉和匪徒的尸体…… 很快。 沙泉驛上空瀰漫的硝烟与血腥味尚未散去,震天的喊杀声却已如退潮般迅速消弭。 锦衣卫与神无卫组成的钢铁洪流,以少胜多,將数千名凶悍的马匪彻底碾碎…… 小镇隨之陷入一片死寂,时间好像凝固了。 缩在断壁残垣后的镇民和商旅们,脸上的恐惧渐渐消失…… 他们眼睁睁看著那些如同地狱恶鬼一般屠戮亲人的马匪,在另一支更可怕的钢铁力量面前,如同纸糊! 巨大的反差让他们大脑一片空白。 直到沈炼那冰冷肃杀的声音,穿透了瀰漫的烟尘与血腥气,迴荡在死寂的小镇上空。 “匪首已诛!余孽肃清!” “公子有令——沙泉驛,安了!” 安了! 这两个字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瞬间在倖存者心中激起千层浪。 所有人从一脸懵逼之下,隨之变得一片狂热。 “安了!安了!我们活下来了!” “是朝廷……是朝廷的天兵!” “爹!娘!你们看见了吗?恶人……恶人遭报应了!” “呜呜呜……孩子,我的孩子啊……” …… 压抑的气氛,轰然爆发,瞬间淹没整个沙泉驛。 那个蜷缩在墙角的小男孩,此刻才“哇”地一声大哭出来,扑进一个跌跌撞撞衝过来的老妇人怀里。 街角,一个断了手臂的汉子,挣扎著用仅剩的手撑起身体,对著盾墙后肃立的锦衣卫,重重地將额头磕在染血的地面上。 越来越多的倖存者反应过来。 他们互相搀扶著,从藏身之处走出,目光越过满地的尸体,聚集在那面在风中猎猎作响的玄色飞鱼旗上,匯聚在旗帜下那道挺拔的身影——叶修。 叶修已从归雁楼走出,站在镇中相对开阔的地带。 青衫依旧。 当沈炼快步来到他身边復命,稟报伤亡与战况时,叶修微微頷首。 然后。 对著所有人,一字一顿地说道。 “本官叶修,奉旨出使北宸。” “途经贵地,原只想稍作休整,补充些粮秣饮水便即启程。” “然!目睹此间惨状,妇孺哀嚎,父老喋血,家园付之一炬!” “皆因匪患横行,荼毒乡里!”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竟有数千悍匪围镇屠戮,视朝廷法度如无物!视百姓性命如草芥!” “此等恶行,人神共愤!此等匪徒,天理难容!” “本官,心痛!” “本官,更怒!” “今日之事,也绝非偶然!” “此等匪类,盘踞戈壁,为祸一方已久,若不將其连根拔起,捣毁巢穴,沙泉驛之祸,他日必重现於他乡!” “我大坤子民,永无寧日!” “故此!” “本官决意——暂缓行程,不將这伙马匪的老巢彻底剷平!不將这戈壁毒瘤连根拔除!不还此地百姓一个长久安寧!” “本官,誓不离开沙泉驛!” 第152章 龙阳之好? “轰——!” 叶修的话语如同惊雷,在劫后余生的镇民心中炸响! 暂缓行程? 剷平匪巢? 连根拔除? 长久安寧? 这些词句,如同黑暗中的火炬,瞬间点燃了他们心中几乎熄灭的希望! 短暂的死寂后,是山呼海啸般的回应! “青天大老爷啊——!” 一个白髮苍苍,脸上带血的老者,老泪纵横地跪在地上,额头磕下。 “恩公!活菩萨!求您为我们做主啊!” “大人!求您剿灭那些天杀的畜生!为我们死去的亲人报仇啊!” “大人仁义!大人万岁!” …… 呼啦啦之下。 街道上! 废墟旁! 黑压压跪倒了一片。 无论是本地镇民,还是倖存的商旅,此刻都拋弃了身份之別,只剩下对马匪的恨意! 马匪,已经不止一次来骚扰他们了! 但之前,没有人帮他们平叛。 甚至…… 有些青天老爷觉得这儿是一个麻烦,乾脆就不管了! 毫不夸张的说。 他们这个地方,就是一个三不管的地方! 只是没有想到,会突然遭遇这一等横祸……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1?1???.???】 人群中,苏清婉搀扶著小翠,从人群中走了出来。 她望著叶修的身影,眼中充满了深深的震撼与敬仰…… 此刻的叶修,与她印象中那个慵懒閒適的公子,判若两人。 他身上散发出的,是真正上位者的担当与雷霆手段! 就在这时。 人群中几位颇有声望的老者和商队首领互相交换了眼神。 然后。 由一位穿著绸缎,明显是商行管事的老者带头高呼。 “大人高义!为我等草民暂缓国事,甘冒风险剿匪除害!” “此恩此德,沙泉驛上下,粉身碎骨亦难报万一!” “我等虽身处边鄙,家资微薄,然大人所需粮草、饮水、马料、药材,乃至修补军械所需铁料、皮革,我等愿倾尽全力,无偿供奉!” “绝不让大人与天兵天將为后勤所忧!” 隨著他的话音一落,四周的声浪立即盪开了。 “对!无偿供奉!倾家荡產也要支持大人剿匪!” “我家粮行所有存粮,任凭大人取用!” “草料铺子的乾草豆料,全给军爷们的马!” “铁匠铺子连夜开工,为军爷们修补兵器鎧甲!” …… 群情激奋,承诺之声此起彼伏。 这一刻,叶修不仅救了他们的命,更给了他们復仇的希望和长久的盼头。 一点物资,又算得了什么? 叶修看著跪倒一片,激动请命的眾人,並未虚偽推辞,而是点了点头。 “诸位乡亲父老,深明大义,急公好义之心,本官心领了!” “剿匪安民,乃朝廷本分,亦是我辈职责!” “然大军行动,確需仰仗地方,诸位拳拳盛意,本官代使团上下將士,先行谢过!” 他转向沈炼,眼神一凛。 “沈炼!” “属下在!”沈炼立刻抱拳,腰杆挺得笔直。 “一,妥善安置伤员,收敛罹难百姓与將士遗骸。” “二,清点接收乡亲们支援的物资,务必登记造册,不可多取百姓一分一毫救命之粮!” “三,也是最重要的——” 叶修的目光如鹰隼般扫向戈壁深处,杀意凛然。 “立刻审讯俘虏,搜寻溃逃马匪踪跡,务必在最短时间內,给本官撬开他们的嘴!” “本官要知道,这群丧家之犬的老巢,究竟藏在哪个耗子洞里!” “掘地三尺,也要把他们的匪窝给本官挖出来!” “属下遵命!”沈炼眼中寒光一闪,抱拳领命。 然后。 带著几名如狼似虎的锦衣卫,直接亲自去审问俘虏。 老百姓也没有閒著,开始各种捐赠物资。 而叶修已经回到了醉仙楼里,跟著回来的尤菲米婭黛眉一蹙:“你为何要插手?” “插手?” 叶修耸了耸肩,“我只是在物尽其用,这不博了民心,还赚取了物资?” 尤菲米婭:“???” 对啊! 博了民心,还贏了某人的芳心…… 没看见吗? 那苏清婉看著叶修的眼神,已经像是看神邸一样了。 同时。 还白嫖了物资! 虽然得出力,但马匪已经被杀了个七零八落了,剩下的余孽能用多少力气? 简直就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不得不说…… 叶修的心,真的很细很细! …… 翌日清晨。 沙泉驛的空气中还瀰漫著血腥气,但比昨日的混乱与绝望,已经多了几分劫后余生的平静与忙碌的生机。 叶修站在临时营地边缘,看著眼前堆积如山的物资。 成袋的粮米。 码放整齐的草料。 修补好的车架。 装满清甜井水的皮囊…… 以及不少乡亲硬塞过来的风乾肉和药材。 效率之高,远超预期。 “公子。” 沈炼大步流星地走来,脸上带著一丝振奋,“马匪巢穴已破!” 叶修眉梢微挑:“哦?这么快?” “是!” 沈炼语气鏗鏘。 “昨夜审讯俘虏,撬开了几个小头目的嘴,连夜便摸清了那血狼寨的老窝,藏在一处叫禿鷲崖的戈壁深处!” “那儿易守难攻,属下亲率精锐八百人,趁其大败溃散,惊魂未定之际,黎明前奇袭!” “那寨子里剩下的不过是一些老弱病残和看守財物的嘍囉,精锐尽丧於昨日镇中。” “我军突入,如入无人之境!” “负隅顽抗者皆斩,余者尽数俘虏,充作驛站的奴隶!” “寨中歷年劫掠所得金银,货物已清点封存,部分散碎財物按公子吩咐,分给了隨行助战的本地青壮。” “至於那匪巢……” “一把火,烧得乾乾净净!片瓦不留!” “干得漂亮!”叶修嘴角勾起一抹满意的弧度,拍了拍沈炼的肩膀,“不费一兵一卒,雷霆扫穴,永绝后患……沈炼,你办事,我放心。” 沈炼挺直腰板:“全赖公子运筹帷幄,属下不敢居功!” 这时,营地外传来一阵轻微的骚动。 叶修抬眼望去,只见苏清婉与小翠正站在不远处。 她眼神复杂地望著这边,显然听到了沈炼的匯报。 叶修示意沈炼去处理后续物资装车事宜,自己则缓步走向苏清婉主僕:“苏姑娘,伤势无碍了?” 苏清婉连忙敛衽行礼。 “多谢公子掛怀,清婉……只是些皮外伤,无碍。” “但清婉……实在惭愧。” “哦?何出此言?”叶修有些意外。 苏清婉抬起头,眼中水光瀲灩。 “公子救我性命,又为沙泉驛除此大害,恩同再造!” “清婉本欲倾尽苏家之力报答公子,可……公子神威,剿匪如秋风扫落叶,所需物资乡亲们更是倾囊相助。” “清婉竟未能帮上公子分毫!实在……实在……” 她声音哽咽,说不下去了。 那份无力感和未能报答恩情的失落,几乎要將她淹没。 她引以为傲的苏家背景和人脉,在叶修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力量面前,显得如此渺小和多余。 叶修看著她泫然欲泣的模样,心中瞭然。 他轻轻摇了摇头,安慰地说道。 “苏姑娘言重了,救命之恩,昨日一碗薄酒,心意已足!” “至於剿匪安民,乃我分內之事,非为图报……” “你能安然无恙,便是最好的结果。” 咳咳咳! 说不图报都是假的,但那也是依靠著劳动得来的不是? 不丟人! 他顿了顿,目光投向正在迅速整装的使团队伍。 “物资既已齐备,匪患已除,此地事了。” “使团身负皇命,刻不容缓,即刻便要启程北上。” 苏清婉闻言,娇躯猛地一颤。 她突然失声唤道:“公子!” “嗯?”叶修疑惑。 然而。 不等小翠反应,苏清婉猛地挣脱小翠的搀扶,向前一步。 然后。 “噗通”一声,直挺挺跪在了叶修的面前。 “小姐!您这是做什么?” 小翠大惊失色,慌忙上前想要搀扶。 她知道自家小姐被叶修的神武给倾倒了,但不至於下跪啊? “別管我!” 苏清婉用力推开小翠的手,抬头仰望著叶修,泪水终於滑落,“公子!清婉斗胆……求公子带我离开!带我一起走!” “???” 叶修彻底懵了。 他看著跪在面前的少女,那双盈满泪水却异常执拗的眼睛,完全没料到会有这一出。 不是…… 他虽然很帅气,也很牛逼。 但也不至於人见人爱,见开啊! 这女人莫不是癲了,好好的大小姐不当,要让自己带她去北地那种地方去吃风沙? 他忍不住问道:“啥情况?” 苏清婉深吸一口气,颤声说道。 “公子明鑑,清婉此番出现在这沙泉驛,並非……真的只是为探望外祖而来。” “实则是……逃婚。” “逃婚?”叶修眉头微蹙,心中掠过一丝瞭然。 难怪一个商贾千金会出现在这风险极高的边陲商路上。 但凡不是头孢配酒,十有八九就是有事。 很显然。 对方属於后者。 叶修淡淡追问:“然后呢?” 苏清婉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却倔强地不让它落下。 “家父为攀附权贵,稳固苏家在青州的地位,不顾清婉意愿,执意將清婉许配给……” “大坤三皇子,叶坤!” 叶修:“???” 我靠! 原来是叶坤,自己的好三哥? 也难怪苏清婉不想嫁,其中是有原因的…… 当年。 叶坤是坤帝最喜欢的皇子,就连名字都是所有皇子里面唯一带了“坤”的人。 可后来。 因为一齣好戏,打破了坤帝对叶坤的喜欢,直接立了叶昭为太子。 而这一齣好戏就是…… 那叶坤居然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將一个大臣给睡了。 没错。 將大臣给睡了! 那傢伙是一个龙阳之好,所以唯一一个坤帝不想提起的儿子。 万万没想到…… 苏清婉的父亲是一个狠人,居然要將自己的女儿往火坑里推啊? 第153章 您也是皇子? 叶修闻言,眉梢猛地一挑,上下打量著苏清婉。 “所以你爹……把你许配给叶坤?我那好三哥?” “苏姑娘,你这胆子……不是一般的大啊。” “你就没想过,万一事情败露,我那三哥恼羞成怒,把你苏家连根拔了?” “他可不是什么心慈手软的主儿。” 没错。 自从被人知晓了龙阳之好,这好三哥的心理好像就扭曲了…… 做事还挺狠的! 苏清婉跪在沙地上,身体微微颤抖,但眼神却异常坚定:“他不会的。” “哦?”叶修来了兴趣,抱臂俯视著她,“说说看,凭什么这么篤定?” 苏清婉深吸一口气,银牙直咬。 “因为……我苏家上下,从管事到旁支,甚至……我爹特意『安排』照顾他的几个贴身小廝都知道……” “三皇子他有断袖之癖,龙阳之好!” “此事,他自己也心知肚明,讳莫如深,视若逆鳞!” “他绝不敢轻易撕破脸皮,让这桩皇室丑闻再次被掀开,成为天下笑柄!” 若非如此的话…… 她爹也不可能有著那样的想法。 但。 她寧愿逃跑,也不想嫁给一个心理不正常的男人! 短暂的寂静后。 “噗——哈哈哈!” 叶修像是听到了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再也忍不住,放声大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哈……好!” “好一个龙阳之好!好一个讳莫如深!” “叶坤当年那桩丑闻闹得满城风雨,父皇震怒,把他圈禁了大半年才放出来。” “之后,驱逐去了你们那儿,本以为他该收敛些,夹起尾巴做人了……” 叶修笑得几乎要岔气,眼角都沁出了泪。 “没想到啊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他这爱好竟成了人尽皆知的秘密?还是被你苏家捏在手里的把柄?” “哈哈!真是又菜又爱玩,色厉內荏偏要逞强,说的就是他这种人!” “他如今最怕的,恐怕就是这层窗户纸再被人捅破一次吧?” “你爹敢用这桩婚事来攀附他,估计也是看准了他不敢声张,只能捏著鼻子认了这哑巴亏,想藉机拿捏他?” “妙啊!真是妙啊!” 苏清婉:“……” 没错。 叶修说的都全中了。 但那样直接说出来,有点儿…… 嗯。 怪怪的! 笑过之后。 叶修看著眼前梨带雨的苏清婉:“即便如此……苏姑娘,我也不能带你走。” 苏清婉眼中刚刚燃起的一丝希望瞬间黯淡,失声问道。 “为……为什么?” “公子!清婉只求一个容身之所,远离那火坑!便是为奴为婢……” “不是身份的问题。”叶修打断她,目光投向远方戈壁深处。 “你可知我此行是奉旨出使北宸?” “前路迢迢,关山万重,这茫茫戈壁只是开端。” “沙泉驛一战,你亲身经歷了,凶险几何?这还只是些不成气候的马匪!” “再往北,深入北宸腹地,乃至抵达拜战国……” “其间会遇到什么?是两国边军的摩擦?是更凶残的异族马贼?是心怀叵测的政敌暗算?还是北宸朝廷本身的莫测风云?” “连我自己都如履薄冰,不敢言万全。” “此去,步步杀机,九死一生。” “我护得住你一时,护不住你全程,你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跟著使团,只会是累赘,更是敌人眼中可以用来要挟我的软肋!” “一旦遭遇真正的险境,你……必死无疑。” 苏清婉很漂亮。 但是。 他叶修並不是精虫上脑的色痞,自然懂得权衡利弊。 他可不想捲入三哥那废物的事情中。 毕竟…… 三哥和二哥的关係莫逆! “死?” 苏清婉喃喃重复著这个字,眼中闪过极致的恐惧,但隨即惨然一笑。 “若能死在远离那令人作呕的牢笼,死在追寻自由,哪怕是片刻自由的路上……” “死在北地的风沙里,清婉……也心甘情愿!” “这沙泉驛的昨日,若非公子,我早已生不如死!” “与其回去,被当作一件礼物送j入那深宫囚笼,守一辈子活寡,受尽世人白眼与內心的屈辱煎熬……” “我寧愿跟著公子,死在北地!求公子……成全!” 说完。 她將额头磕在沙砾上。 一旁的小翠早已泪流满面,她看著自家小姐那决绝淒楚的背影,听著那字字泣血的恳求,原本想要劝阻的话彻底堵在了喉咙里。 她知道。 小姐的心已经死了,死在了那个令人窒息的婚约里。 与其强行把她拉回那绝望的深渊,或许…… 跟著这位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叶公子,真的是小姐唯一能抓住的光? 小翠默默地垂下头,不再言语,只是肩膀无声地耸动著。 叶修沉默了。 风捲起戈壁的尘沙,掠过营地,也掠过对峙的两人。 好一会儿之后,叶修才缓缓开口。 “既然你心意已决,连死都不惧……” “那就这样吧!” “跟上队伍,自己顾好自己,前路凶险,没人能时时护你周全。” 这简短的话语,如同天籟! 苏清婉眼中瞬间爆发出难以置信的惊喜光芒,哽咽著说道:“谢公子大恩!清婉此生铭记!定当谨记公子教诲,绝不拖累!” 叶修隨意地摆了摆手。 “行了,起来吧!” “谢就不必了,不过是多添双筷子!” “收拾一下,准备启程了。” 说完,他转身便欲走向自己那辆核心的马车。 “叶公子!等等!” 苏清婉几乎是下意识地喊了出来。 叶修脚步一顿,转过身,双眉一挑:“嗯?还有何事?” 苏清婉在小翠的搀扶下站起身,顾不得拍打衣裙上的尘土,问道。 “叶公子您……也姓叶?” “那您与青州那位三皇子叶坤……是什么关係?” 本来。 她还没將两人联想在一块儿。 姓叶的天下人一大堆,叶修这一个名字也是一抓一大把。 但叶修刚刚肆无忌惮的大笑,让她忍不住好奇了起来…… 毕竟。 敢那般嘲笑一个皇子,叶修当属第一人! 若只是一个奉命的钦差,绝不敢那般肆无忌惮的嘲笑! 叶修看著苏清婉那震惊又小心翼翼的神情,轻描淡写的解释道:“哦,那是我的三哥。” 苏清婉闻言,人都傻了:“您……也是皇子?!” 叶坤的……弟弟?! 眼前这位,气度非凡!手段雷霆!救她於水火!视数千马匪如草芥的叶公子…… 居然是皇室血脉? 是那位她避之唯恐不及的三皇子的亲弟弟?! 老天! 两人的差距,简直是云泥之別啊…… 叶修的脸色,一如既往的平静。 “嗯……” “曾经是大坤八皇子,如今已经不是了,我只是叫叶修的千户而已。” 八皇子叶修! 这个名字如同一道闪电,瞬间劈开了苏清婉记忆中的迷雾! 那个闹得满城风雨,被坤帝亲自下旨罢黜,剥夺皇子身份,贬为庶民甚至传言要流放边荒的…… 八皇子叶修?! 竟然是他??? 苏清婉彻底震惊了,大脑一片轰鸣。 眼前这个举手投足间带著强大自信与掌控力的男人,怎么也无法將他和传闻中那个“失势”、“被废黜”、“丧家之犬”的形象重合在一起!? 传闻中的八皇子,懦弱无能? 可眼前之人谈笑间便碾碎了数千悍匪! 传闻中的八皇子,失势潦倒? 可他身边高手如云! 传闻中的八皇子,被皇室厌弃? 可他却肩负著奉旨出使北宸的重任! 巨大的反差如同惊涛骇浪,猛烈衝击著苏清婉的认知。 一个如此厉害,如此为国为民,如此……光芒万丈的人,居然会被罢黜? 她看著叶修转身走向马车那挺拔而略显孤高的背影,一个震撼到无以復加的念头,不受控制地在她心底疯狂滋生…… 大坤的坤帝他到底是怎么了?! 他为何要罢黜一个这么厉害,又为国为民的皇子?! 这世间,还有天理吗?! 小翠看著小姐失魂落魄的样子,不由焦急上前,轻轻扯了扯她的衣袖:“小姐?小姐!您怎么了?叶公子……叶公子都走远了……” 苏清婉被小翠这一扯一唤,才宛如大梦初醒。 她深吸了一口气,眼神变得格外坚定:“小翠,別愣著了,收拾东西,我们也准备出发!” “小姐!” 小翠闻言,忍不住压低声音,问道。 “小姐,您想清楚了吗?” “叶公子他可是八皇子啊,而且……奴婢以前在青州,偶尔听人提起过……” “那位三皇子殿下,似乎对这位八皇子很不友善!言语间颇多轻慢与敌意!” “咱们这样跟著叶公子,万一传到三皇子耳中,会不会不太好?” 那一位三皇子,虽然喜欢男人。 但是…… 也十分在意面子。 一旦让对方知道了此事,估计要闹大不可…… 苏清婉霍然转身,目光如电般射向小翠。 那眼神里没有了平日的温婉,反而银牙紧咬,一字一句地说道:“別管这些!他是他,我是我!叶坤如何,与我苏清婉再无半点干係!至於他们兄弟之间如何……那更是天家之事,轮不到我们妄加揣测!” 她顿了顿,目光再次投向叶修马车消失的方向。 “而且……” “我只知道,叶修公子救了我的命,也救了沙泉驛无数人的命!” “他和我见过的任何一个人都不一样!他站在那里,就像……” “能撑起一片天!” “叶坤算什么?一个躲在青州,心思齷齪,连自己的喜好都不敢示人的可怜虫罢了!” “他连给叶公子提鞋都不配!” “我要追求我自己的路,追求我想要的……光!” 小翠被自家小姐这番从未有过的激烈言辞和眼神中的狂热震慑住了…… 以至於。 张口欲言,嘴唇翕动几下,话语却像堵在喉咙里。 最终。 她只是默默地垂下头,低低地应了一声。 “是,小姐,奴婢这就去收拾。” 小姐是挣脱了名为叶坤的牢笼,可似乎,又一头扎进了一张令人心悸的弥天大网之中。 嗯。 情网。 这张网的尽头是福是祸? 小翠不敢去想,只觉得小姐此刻的神情,像是飞蛾扑火…… 第154章 抵达拜战国境內! 三日后。 沙泉驛在三天前叶修一等人离开之后,便投入到了忙碌中。 镇民们正努力重建家园,补充物资的商队也陆续抵达,让这座边陲小镇恢復了些许往日的嘈杂…… 突然! 一阵车马声由远及近。 一辆装饰华贵,四角悬掛著铃鐺的宽大马车,在数十名身著精良皮甲的护卫簇拥下,缓缓停在驛站的大门前。 紧接著。 车帘被一只手掀开。 一个身著锦缎云纹长袍的青年弯身走下马车。 他面容称得上俊秀,但眉眼间却透著一股挥之不去的阴柔之气,嘴唇薄而无血色。 他的眼神锐利如针,扫视著四周时,带著一抹毫不掩饰的倨傲与嫌恶。 驛站主事闻讯连滚带爬地迎了出来,看清来人车驾仪仗,脸色瞬间煞白。 他不认识车上的人,但他认识这一辆马车的象徵。 下一秒。 “扑通”一声,他跪倒在满是尘土的地上。 “卑……卑职沙泉驛主事王二,叩见三皇子殿下!” “殿下大驾光临,卑职有失远迎,罪该万死!罪该万死!” 没错! 来人正是大坤三皇子——叶坤。 叶坤居高临下地睨了王二一眼。 “別废话!” “本王问你,最近几日,可曾见过这个女子?” 话音未落。 他身后一名护卫立刻上前一步,唰地一声展开一幅精心绘製的捲轴。 画上是一位清丽温婉的少女,眉眼生动,气质嫻雅,正是——苏清婉! 王二小心翼翼地抬头看向画像。 只一眼。 他便立刻认了出来,所以不敢隱瞒,连忙应道。 “回稟殿下!见过!见过这位小姐!” “三日前,这位小姐確实在沙泉驛!” “她隨同谁?现在人在何处?!”叶坤的眉头一皱,不耐烦的打断王二的声音。 王二嚇得一个哆嗦,赶紧竹筒倒豆子般说道:“回殿下!这位小姐三日前是隨同叶修叶大人率领的朝廷使团队伍离开的,他们往北去了,听说是继续出使北宸的行程!” “叶修?!” 这个名字如同投入油锅的冷水,让叶坤双眼虚眯了起来。 “奉旨出使的那个叶修?” “他身边是不是有一群穿飞鱼服,持绣春刀的锦衣卫?” “是是是!正是叶修叶大人!他身边確实有很多威风凛凛的锦衣卫大人!还有一群穿著黑甲的护卫,看著也极为厉害!”王二连连点头。 “他们为何会在一起?苏清婉为何会跟他走?!” 叶坤向前逼近一步,无形的威压让王二几乎喘不过气。 王二感受到那刺骨的寒意,不敢怠慢,连忙解释道。 “殿下息怒!” “具体情况卑职也不甚清楚,只知三日前,沙泉驛遭数千马匪围镇屠戮,幸得叶修叶大人神兵天降,指挥使团精锐如砍瓜切菜般將马匪尽数剿灭!” “以至於……救下了全镇百姓性命,连那马匪的老巢禿鷲崖都给一把火烧了!” “叶大人真是……我沙泉驛的再生父母,为国为民的……” “够了!”一声暴喝如同惊雷炸响! 叶坤脸上那点阴柔彻底被狰狞的怒火取代。 “啪!” 一声脆响! 王二脸上结结实实挨了叶坤身边护卫一记凶狠的耳光,整个人被打得眼冒金星,滚倒在地,嘴角瞬间渗出血丝。 叶坤看都没看地上哀嚎的王二,他胸膛剧烈起伏,脸色铁青,眼中燃烧著熊熊烈焰。 “叶修……叶修!” “好一个『为国为民』!好一个『神兵天降』!一个被父皇罢黜的废物,也配在本王面前耀武扬威?” “也敢插手本王的事情?抢本王的人?!” 他猛地一甩袍袖,眼神阴鷙地望向北方,那是使团队伍离去的方向。 “找死!” “传令!” “备马!给本王追!就算追到天涯海角,也要把那个贱人苏清婉给本王抓回来!至於叶修……” “哼!” “敢碰本王的东西,本王要让他知道,什么叫真正的生不如死!” “正好,本王替二哥报报仇!!!” …… 五日后。 车轮与队伍碾过官道,连续五日的疾行,使团队伍已深入北境腹地,周围的景色从荒凉的戈壁滩逐渐过渡为略显稀疏的草原和起伏的丘陵。 空气中也带上了一丝丝草原气息的湿润。 尤菲米婭掀开车帘一角,望向远方隱约可见的连绵山脉轮廓,金眸一眯。 “叶修,还有一天路程,就能抵达拜战国的都城『磐石城』了!” “按照预定,我们將在那里休整三日,补充物资,也让我和亚娜处理一些国內事务。” “磐石城距北宸国边境重镇『铁壁关』不过两日路程,两国本就相邻,过了铁壁关,便是北宸腹地。” 叶修缓缓睁开眼,点了点头:“嗯,知道了,行程安排听你的便是,在磐石城休整几天也好,大家確实需要缓缓筋骨。” 队伍在沈炼的指挥下,调整方向,驶上了通往磐石城的主官道。 官道明显比之前的路径宽阔平整了许多。 然而。 隨著队伍深入官道,一种异样的氛围开始瀰漫。 起初只是零星几个。 官道两旁,或坐或臥著一些衣衫襤褸的旅人,农夫。 他们蜷缩在路边的草丛或土坡旁,神情萎靡,脸上、脖颈、手臂等裸露的皮肤上,赫然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红色斑点。 有些斑点中心甚至已经鼓起,形成黄色的脓皰,看著既恐怖又令人不適。 他们不时发出痛苦的呻吟或剧烈的咳嗽。 “公子,您看外面……” 寧红夜警觉地低声提醒。 叶修,冷眸,以及尤菲米婭一等人也注意到了窗外的景象,所有人的脸上,都露出了一抹凝重之色。 隨著队伍越发深入,官道两旁出现这种症状的人,也就越来越多! 不再是零星几个,而是成片地出现。 一些简陋的窝棚甚至就搭在离官道不远的地方,里面挤满了呻吟的病人。 有些症状严重的,脸上、身上的脓皰已经破裂、结痂,留下暗红色或深褐色的丑陋疤痕。 高烧让他们神志不清,在尘土中痛苦地翻滚。 官道上原本应有的商旅行人变得稀少,取而代之的是瀰漫的死寂和恐惧。 偶尔有马车匆匆驶过,车帘紧闭,仿佛在逃离瘟疫之地。 一幅人间炼狱的景象,展现在使团队伍面前。 尤菲米婭面纱下的脸色变得凝重无比。 很明显…… 国內发生了问题! 否则的话,不会出现这一等景象才是! 她黛眉一蹙,转头看向侍立在旁的亚娜:“这是怎么回事?磐石城附近为何爆发如此恶疾?接应的队伍之前传递消息时,为何对此只字未提?!” 亚娜也是一脸震惊和困惑,她迅速回忆著近期所有来自国內的联繫,肯定地摇头。 “回稟圣女殿下!属下……不知!” “接应队伍传递的消息中,確实从未提及磐石城附近爆发大规模疫病!” “他们只確认了行程和都城內的迎接安排,这……这太突然了!” “如今……情况不明,是否要改变路线,绕开这片区域?或者等接应队伍到了,问清楚情况再……” 尤菲米婭没有立刻回答,她的目光下意识地转向了叶修。 在这个充满变数和危机的时刻,她潜意识里想看看这个总能带来“意外”的男人有何反应。 只见。 叶修正透过车窗缝隙,观察著外面的景象。 当他的目光扫过病人脸上的脓皰和疤痕时,眼底深处掠过一丝瞭然。 但这一份瞭然只是一闪而逝,他便收敛了所有情绪。 “是天。” 叶修的声音不高,却语出惊人。 “天……天?!” 冷眸倒吸一口凉气,脸色瞬间煞白。 作为礼部尚书的女儿,她深知这二字意味著什么…… 那是一种能席捲一城,十室九空的绝症! 是悬在歷代王朝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天?!这怎么可能?!” 尤菲米婭猛地转头,面纱下的金眸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现在即將入冬,天怎会在此刻大规模爆发?拜战国虽非极寒之地,但冬季疫病向来稀少,更何况是这等烈性瘟毒?!” 磐石城是她的目的地,更是他们国家的核心之地,也是她权力延伸的核心,若真爆发天,后果不堪设想! 寧红夜黛眉微微一蹙,苏清婉和小翠更是嚇得面无血色,下意识地捂住了口鼻。 整个车厢,乃至整个使团队伍,都因这两个字瀰漫开一股无形的恐慌。 即將入冬之际,爆发天? 这简直违背常理,却又如此真实地呈现在眼前! 尤菲米婭强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忍不住问道:“叶修!你为何如此篤定?你如何一眼就认出这是天?此等瘟毒,非经验丰富的御医或经歷过大疫之人难以……” 她的话戛然而止。 就在这时! “噠噠噠——!” 一阵急促而整齐的马蹄声从前方官道转弯处传来,打破了队伍因“天”二字带来的惶恐。 只见。 一队约莫三百人的骑兵,身著拜战国特有的暗红色皮甲,盔缨鲜亮,正疾驰而来。 为首一人,身材魁梧,面容刚毅,明显是一个…… 女人。 她隔著老远便看到了使团那庞大而显眼的队伍,当即勒住韁绳,战马人立而起,发出一声长嘶。 身后的骑兵队伍也隨之停下,动作划一。 將领的目光隨之扫过使团队伍,最终落在中间的马车上,朗声开口。 “前方可是大坤国奉旨出使北宸的使团队伍?末將拜战国磐石城守备副將——白莲华!” “奉女王諭令,特来迎接圣女回归!” 说著。 四周的士兵便接二连三的拿出一张张盾牌,將外围那些患病的人,一个个都给阻挡在外面,以防靠近。 那架势! 那举止! 很明显早就已经知道了关於疾病的事情。 但…… 愣是无人告知! 尤菲米婭忍不住掀开车帘,露出了半张脸:“白莲华!这是怎么回事?磐石城附近为何爆发如此恶疾?本圣女为何从未收到相关急报???” 白莲华看到尤菲米婭,立刻在马上躬身行礼,无奈道。 “殿下明鑑!此疫……並非始於磐石城!” “是半月前,突然从三象国那边流窜过来的流民带来的!” “起初只是零星几例,被当作普通风寒发热处置,谁知……” “蔓延速度远超想像!” “短短数日,磐石城周边村镇已十室九空!” “城中虽竭力封锁隔离,但……但疫情仍在扩散!” 末將奉女王和祭司院之命前来迎接,一是为殿下引路,二是……恳请殿下暂缓入城!” “磐石城如今已是危城!” “城门紧闭,內外隔绝,祭司院的大人们正在全力寻找病因和克制之法,但……收效甚微!” 第155章 天花?能治! 尤菲米婭呼吸一滯,脸色紧绷了。 “疾病?” “白莲华!到底是什么恶疾?快说!” 白莲华咬了咬牙:“回稟圣女殿下……祭司院的大人们初步判定……是天!” 轰——!!! “天”二字,让所有人的脸色彻底变了,连空气都仿佛凝固了…… 天! 居然真的是天! 那一个令人闻风丧胆的名字,代表著十室九空,代表著焚城灭跡,代表著在绝望中等待腐烂的恐怖! 一个国家,尤其是一个都城一旦被天攻陷,那基本就是十死无生的绝境! 人力在它面前显得如此渺小和无力…… 一想到磐石城內可能已是人间炼狱,想到自己一行人正奔向这座“危城”,所有人的內心,猛然一沉。 有人忽然想到…… 刚刚叶修好像说了就是天? 思绪一起,有人刚想望向叶修,结果…… 一个平静的声音,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缓缓盪开:“果然是天,一个天而已,又不是不能治。” 这声音不大,却像一道惊雷,瞬间劈开了凝固的绝望氛围! 唰——! 所有人的目光,带著震惊!错愕!难以置信!齐刷刷地望向了声音来源——叶修身上! 不是…… 他们没听错吧? 治? 他说治天? 这简直比天本身更让人觉得匪夷所思! “狂妄!!!” 一声饱含惊怒的厉喝骤然炸响! 白莲华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猛虎,瞬间暴怒。 她甚至拔出腰间佩刀,刀锋直指马车上的叶修。 “你是何人?” “竟敢在此口出狂言,妖言惑眾?!” “天乃不治之瘟神!古往今来,染者十死其九!” “我拜战国祭司院集全国之力,日夜钻研,尚束手无策!” “多少名医圣手,殫精竭虑,也难挽天倾!” “你一个外邦之人,黄口小儿,竟敢轻飘飘一句能治?” “你是视我磐石城万千垂死性命如儿戏?视这焚城灭国之灾如无物???” 白莲华的怒火点燃了周围拜战国骑兵的愤怒。 他们亲眼目睹了瘟疫的恐怖,亲歷了失去同袍和亲人的痛苦,此刻听到一个外人如此轻慢地谈论,无不怒目而视! 若不是一旁还有一个圣女,他们估计已经扑上来宰了叶修了! 锦衣卫和神无卫见状,几乎是本能反应,瞬间刀剑出鞘,盾牌前举。 下一秒。 双方剑拔弩张,一触即发! 面对白莲华暴怒的刀锋和周围瀰漫的杀气,叶修却连眉毛都没动一下。 他只是打了一个哈气,轻描淡写的说道。 “我是谁?大坤奉旨出使北宸的千户,叶修。” “至於能不能治……” 叶修的目光扫过官道两旁的百姓,又缓缓移回白莲华那张因愤怒而扭曲的脸,一字一顿的反问道,“关你屁事?” 空气一滯。 白莲华的怒火顿时如同火山爆发。 “狂妄至极!” “拿下这个妖言惑眾,藐视我拜战国国难的狂徒!” “就地格杀勿论!” “遵令!”她身后的拜战国骑兵早已怒不可遏,闻令立刻刀枪並举,策马就要衝上前来! “住手!!!” 一声清冷的断喝,如同九天寒冰,瞬间冻结了即將爆发的衝突! 尤菲米婭的脸色一寒,怒不可遏的开口了。 “白莲华!给本圣女退下!” 所有人的动作一停。 白莲华的动作一顿,隨之一脸难以置信地看向圣女:“殿下?!此人……” “他並非狂徒!” 尤菲米婭声音冰冷,一字一句清晰地迴荡在所有人耳边,“他是大坤帝国奉旨出使北宸国的钦差正使,叶修叶大人,更是本圣女的贵客!你胆敢对使节刀兵相向,是想挑起两国爭端吗?!” 还有一点。 那个男人还是她的男人。 嗯…… 稀里糊涂將自己输掉的那种男人! “大坤使节?叶修?” 白莲华的脸色一沉。 “殿下!就算他是大坤使节又如何?” “他方才所言,简直是对我磐石城万千亡魂和垂死百姓的褻瀆!” “是对我拜战国举国上下的侮辱!” “天乃绝症,岂容他如此轻慢戏言?他太过分了!” 尤菲米婭的声音,更加冰冷彻骨:“本圣女说了,退下!收起你的兵器,让你的人全部退后!立刻!马上!否则……以抗命论处!” “殿下!” 白莲华还想爭辩,但接触到尤菲米婭那双冰冷刺骨的金眸,她的愤怒都被硬生生压了下去。 她深知圣女在拜战国的地位,更明白此刻抗命的后果…… 稍微冷静了一下。 她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不甘地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是!” 隨即。 佩刀回鞘! 四周的士兵,无奈地跟著退回! 但双眸展现的愤怒,並未减少。 尤菲米婭的目光这才从白莲华身上移开,隨之望向了叶修。 “你方才说,治疗这……天,很简单?” “你……当真不是开玩笑?” 叶修只是轻轻点了点头:“嗯,没错。” 这轻描淡写的肯定,却像一块巨石投入死寂的深潭! 尤菲米婭金眸猛地睁大,面纱下的红唇微张,难以置信地盯著叶修。 他……竟然真的会治人? 而且治的是天这等绝症? 他不是那个被罢黜的皇子吗? 不是那个在京城声名狼藉的“废物”吗? 这完全顛覆了她的认知! 他到底还藏著多少秘密? 尤菲米婭感觉自己的思维都有些混乱了,叶修的形象在她心中变得愈发神秘而深不可测。 然而。 就在尤菲米婭震惊失语,白莲华和她的骑兵们愈发觉得叶修就是一个骗子,准备开口怒斥…… 驀地! 一个清冷如冰泉的声音,幽幽迴荡在了马车內外。 “他没有乱说。” “叶修的確精通医术,其造诣远在天下神医华天年之上!” “华老爷子曾亲口言道,甘拜下风,自愧不如!” 说话之人,居然是冷眸! 若说叶修的话是惊雷,那么冷眸此刻的证言,便是足以掀翻一切的颶风! “神医华天年?这不可能!” “华神医甘拜下风?自愧不如?!” “太扯淡了吧!那老爷子何曾说过这样的话?那是砸招牌的事啊!” …… 惊呼声如同瘟疫一般,瞬间在人群中炸开! 无论是拜战国的骑兵,还是大坤使团的锦衣卫,神无卫,甚至包括尤菲米婭身边的亚娜,脸上都写满了震撼与荒谬感! 华天年是谁? 那是名动诸国,活人无数,被奉为杏林北斗,阎王愁的传奇神医啊! 是无数达官显贵,皇亲国戚求之不得的存在! 是医术一道公认的泰山北斗! 他的名声,响彻诸国,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这样一个站在医术巔峰的存在,居然……甘拜下风? 而自愧不如的对象,是眼前这个看起来连二十都不过的少年??? 这简直比听到天能治更令人难以置信! 这实在顛覆了所有人对“神医”二字的认知! 白莲华脸上的愤怒和鄙夷瞬间凝固,整个人都麻了:“华神医真的甘拜下风?自愧不如?你……你没在开玩笑?!” 冷眸的目光迎上白莲华震撼的眼神,樱唇微启。 “我为何要开玩笑?” “当初在应天,华天年老爷子为求叶修指点,曾欲行拜师大礼,但……被拒绝了。” “此事少数人知晓,若你不信可以去问华天年老爷子?” 寂静! 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的大脑,都在迴荡著冷眸那石破天惊的话语。 “华天年欲行拜师大礼被拒绝了……” “被拒绝了……” “拒绝了……” 每一个字都像重锤,狠狠砸在眾人的心间壁垒上! 神医华天年,欲拜为师还被拒绝了这种事……已经超出医术高明的范畴,这是神跡!是传说!是只存在於神话故事里的情节! 死寂! 死一般的寂静! 叶修却似乎有些不耐烦了,懒洋洋的声音打破了寂静。 “行了,吵吵嚷嚷的,耽误功夫。” 说著。 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注视下,居然直接掀开车帘,跳下马车! 然后。 无视全场,径直走向一个被拜战国士兵用盾牌和长枪隔离开的区域…… 那里蜷缩著几个病情相对较轻,尚未完全昏迷的病人。 他隨手从怀里掏出一个羊皮卷针包,淡淡地对著挡在面前的拜战国士兵说道:“让开。” 那士兵还在发懵,被叶修那气场十足的话一震,下意识的让开了。 叶修没有理会周围无数道聚集在他身上的目光,步履从容地穿过士兵,走到一个靠坐在土坡旁的小女孩身边。 小女孩约莫八九岁的样子,瘦骨嶙峋,小脸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红疹和几个初起的脓皰。 她嘴唇乾裂,眼神因为高烧而显得有些涣散和惊恐。 看到叶修这个衣著光鲜的陌生人突然靠近,小女孩本能地瑟缩了一下。 “拦住他!” 白莲华终於从震惊中回过神,看到叶修距离病人如此之近,脸色骤然大变,“他会染上……” 然而。 她的话音未落,叶修已经旁若无人地在小女孩面前蹲了下来。 他没有像寻常医者那样先诊脉,也没有去翻看女孩身上的疹子,反而朝著小女孩微微一笑:“小妹妹,你相信光吗?” 这突兀的问题,让所有人都愣住了。 小女孩显然也没想到这个看起来像“大人物”的哥哥会问这个。 她眨了眨眼皮,好一会儿才怯生生地反问道:“光……光是什么?” “就是……” 叶修想了想,才缓缓解释道,“能驱散黑暗,赶走病痛,让你重新活蹦乱跳起来的东西,拯救你的光。” 小女孩怔怔地看著叶修的眼睛,眼中充满了期待。 “哥哥……你……你能救我吗?” 叶修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反问道:“那你相信我吗?” “信!我……我信你!”小女孩的声音,带著一抹哭腔。 叶修好奇:“为什么?” 小女孩泪如雨下。 “因为……別人看到我,都躲得远远的,像躲瘟神一样。” “只有你你敢靠近我,跟我说话……” 这直白的话语,像一根无形的针,瞬间刺中了在场许多人的心。 那些拜战国的士兵,脸都一个个苍白了。 叶修摸了摸小女孩的脑袋,笑了。 “好,如你所愿。” 话音落下,手中的银针跟著落下…… 第156章 真的救好了? 没有预想中的繁复诊脉,也没有探查脓皰。 只见叶修的手指如穿蝴蝶一般,在针包上一拂,数根长短不一,闪烁著寒芒的银针便已拈在指间。 下一秒。 他的眼神变得格外平静,仿佛周围剑拔弩张的气氛,全部的目光都与他无关…… 他的世界,只剩眼前被病痛折磨的小女孩。 “唰!唰!唰!” 动作快得几乎带出残影! 第一针,直刺小女孩头顶百会穴,针入三分,针尾轻颤,发出细微嗡鸣。 第二针,第三针,精准落在两侧太阳穴,针尖微旋。 紧接著。 神庭、印堂、风池、大椎…… 101看书 读小说上 101 看书网,101????????????.??????超省心 全手打无错站 叶修的手指仿佛带著某种玄奥的韵律,银针隨著他的动作精准刺入一个个关键穴位。 他的手法看起来像是大开大合,但实际上却带著一种细腻与沉稳,每一次落针都恰到好处,深浅与角度分毫不差。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没有半分迟滯,仿佛演练过千百遍…… 这一幕。 让整个官道,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给扼住了喉咙。 所有声音都消失了。 无数人的脑子里面,浮现出一个大大的问號…… 不是吧? 这人玩真的? 居然!居然!居然!这般的离谱??? 一开始,他们以为叶修是胡乱说说而已,可如今一见,並不是隨便说说,而是认真的! 这一刻。 时间在仿佛被无限拉长。 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一般漫长。 所有人的目光聚集在那几根颤动的银针和小女孩的脸上。 变化,就在这令人窒息的寂静中悄然发生…… 起初是极其细微的。 小女孩原本急促而灼热的呼吸,似乎平缓了一丝? 那如同风箱般艰难起伏的小胸脯,节奏似乎不再那么紊乱。 紧接著。 她那因高烧而布满红晕的脸颊,居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消退! “看……看她的额头!” 不知是谁,忍不住震惊的惊呼了一声。 眾人凝神看去。 只见。 小女孩额头上细密的汗珠不再是被高烧逼出的虚汗,而是…… 正常的汗液? 甚至,她紧皱的眉头,那因痛苦而扭曲的五官,也缓缓地舒展开来! 更令人难以置信的是她那双眼睛! 原本涣散无神,充满了恐惧和痛苦,可此刻那层灰败的雾气仿佛被清风吹散,眼白处的血丝也在飞快消退!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逐渐恢復的清明! 虽然还很虚弱,但那份属於“人”的神采,正顽强地从病魔的泥沼中挣脱出来! “娘……娘亲……” 小女孩似乎恢復了些许意识,嘴唇翕动。 时间流逝。 叶修的手指並未停歇。 他时而捻动针尾,时而轻弹针身。 银针在他手中仿佛被赋予了生命,每一次捻动,似乎都在引导著某种看不见的力量在女孩体內流转。 终於,当叶修的手指拂过最后一根针,將其轻轻捻出收回针包时。 那蜷缩在土坡旁的小女孩,已经彻底变了一个人! 虽然脸上的红疹和未消的脓皰痕跡依旧刺目,但那一股死气沉沉的感觉,却已经荡然无存! 她的呼吸平稳悠长,小胸脯规律地起伏,脸颊虽然苍白,却不再是病態,而是透著一丝大病初癒后的感觉。 最重要的是她的眼睛! 那双眼睛,此刻清澈明亮! 驀地! “嘶……” 四周骤然间响起了一阵阵此起彼伏的倒吸冷气声! “我的天!肉眼可见的……退烧了?真的退烧了?” “神……神跡!这是神跡啊!” “活了!那孩子……活过来了!” …… 难以置信的惊呼如同投入滚油的水滴,瞬间在人群中炸开! 拜战国的士兵们彻底懵了。 他们看著那个不久前还在死亡线上挣扎的小女孩,此刻却像个正常的孩子一样睁著眼睛。 有人因为震惊,所以手中的盾牌掉在地上,也浑然不觉。 白莲华脸上的表情精彩到了极点。 震惊! 狂喜! 难以置信! 以及之前对叶修狂言呵斥的羞愧…… 种种情绪如同顏料盘被打翻,在她刚毅的脸上交织变换。 尤菲米婭猛地放下车帘,脸上充满了惊骇欲绝! 亲眼所见! 这绝非传闻! 叶修真的拥有逆转生死的力量? 这已经超出她对“医术”的认知了! 这简直就是神祇的权柄! 她看向叶修背影的眼神,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敬畏与……一丝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狂热! 一个人能救一个束手无策的人,无论用什么方式,在她眼里都是一个伟大的人。 而如今的叶修…… 亦是如此! 冷眸的嘴角,似乎极轻微地向上弯了一下,仿佛在说…… 看吧,我说过! 寧红夜与沈炼一等人,看向自家公子的眼神,充满了无尽兴奋! 简直太不可思议了! 苏清婉和小翠早已呆若木鸡。 她们望著叶修那並不算高大,却仿佛顶天立地的背影,心中那个“撑起一片天”的形象,瞬间变得无比伟岸! 然而。 叶修无视了全场,隨之站起身。 然后。 目光落在了白莲华身上,问道:“还有什么疑惑吗?” 空气凝固了。 半晌…… “噗通!” 一声沉闷的声响打破死寂! 白莲华这位拜战国的铁血女將,居然在眾目睽睽之下,猛地单膝跪地! 她低垂著头颅,那刚毅的脸上写满了羞愧,震撼与无地自容。 “末將……末將有眼无珠!冒犯神医!罪该万死!请叶神医恕罪!” 错了,就是错了! 没有什么好狡辩的! 哪怕…… 眼前的人,是一个男人,让她看不起的男人! “唰——” 她身后的骑兵们,更是齐刷刷跪倒一片。 尤菲米婭再也按捺不住,猛地掀开车帘,几步衝到叶修面前,金色的眼眸死死盯著他:“叶修,你……你真的能治?这天……这天当真可解?!” 磐石城! 乃是拜战国的根基! 她身为圣女,责任重大! 万千子民的性命,此刻全繫於眼前这个强迫自己变成他女人的男人身上…… 叶修微微点了点头:“嗯,算不得什么大事,早年间,我曾意外得到过一份残缺的古老医典,其中便记载应对此疫的详细办法,你们拜战国眼下这局面,按那法门来,不过是小问题罢了。” 嗯…… 后面的话都是编的,但他穿越之前,的確特意研究过相关的所有文献。 所以。 的確有著百分百的办法解决。 虽然现代的天已经宣布被消灭掉了,但並不是没有什么记载…… 但他的话,宛如惊雷一般,在所有人的內心深处滚滚开来。 小……小问题??? 那个让诸国闻风丧胆,动輒十室九空,让无数名医束手无策,让祭司院焦头烂额只能闭城等死的“瘟神”天,居然在这个男人口中,只是轻描淡写的一句“小问题”?! 无数道目光匯聚在叶修身上。 如果叶修没有吹牛。 那么他已经超越了神医的范畴了,而是一个传说中能逆转生死,掌控疫病的瘟部正神! 士兵们忘记了呼吸,眼神呆滯。 沈炼握紧了刀柄,心中翻江倒海。 少主他到底还有多少惊天手段未曾显露? 他甚至有一种错觉。 自己“弃暗投明”的决定,果然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小问题……小问题……哈哈哈哈!” 尤菲米婭先是喃喃重复,隨即猛地爆发出一阵不符合形象的大笑。 “叶修!求你!务必要救救我拜战国!” “救救磐石城!救救那些无辜的百姓!无论你需要什么,无论你要什么代价……” “我拜战国上下,倾国之力,也必为你寻来!只求你出手!务必出手!” 她是一国圣女。 她需要给自己的国家,谋取一线生机!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等待著叶修的回应。 磐石城的命运,拜战国的未来,似乎都悬於他接下来的一个字。 “行了。” 叶修微微一笑,忽然凑近了尤菲米婭,用著两人才可以听见的声音,意味深长的开口,“你都是我的女人了,帮助自己女人,有何不可呢?” 尤菲米婭只觉得一股温热的气息拂过敏感的耳廓,仿佛有一道惊雷在脑中炸开! 以至於。 她的娇躯猛地一颤,面纱下的小脸瞬间如同火烧云般腾地红透,连耳根和脖颈都染上了一层诱人的粉霞…… 她樱唇微张,似乎想反驳,想说“谁是你的女人”,想说“无耻”,但千言万语堵在喉咙口,最终只化作一声细若蚊吶的嚶嚀,整个人僵在原地,竟忘了推开他。 是啊。 自己似乎早就已经答应当他的女人了。 而自己心中的喜欢,也从来没有掩饰过…… 然而。 这曖昧的一幕,清晰落在白莲华和所有拜战国骑兵的眼中! 剎那间,时间仿佛凝固了! 白莲华的眼珠子差点瞪出眼眶,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 她身后那些刚才还跪著的骑兵们,更是集体石化,下巴砸落一地! 他们看到了什么?! 那个高高在上,对所有男性都保持著距离的圣女殿下,此刻居然!居然!居然!被一个外邦男人贴得如此之近? 那男人的嘴唇几乎都要碰到她圣洁的耳朵了! 更让他们惊骇欲绝的是…… 圣女殿下竟然没有推开他!没有呵斥!没有降下神罚!反而……脸红了?! 那面纱都遮不住的红晕和娇羞无措,像一把重锤狠狠砸碎了他们固有的认知! 这……这怎么可能?! 见眾人都惊呆了。 叶修顺势从尤菲米婭跟前移开,隨之望著所有人:“行了,都別傻愣著,准备笔墨纸砚,给你们写副药方就能解决。” 这平淡的话语,將所有人从震惊中拉了回来。 “啊?!是!是是是!末將遵命!马上去准备!马上!” 白莲华急忙开口,隨之转身对著几个亲兵吼道,“快!笔墨纸砚!最好的!快去找!找不到就把你们身上的皮甲拆了当纸用!” 很快。 笔墨纸砚被用托盘捧著呈了上来。 叶修接过纸笔,直接在铺开的纸上挥毫泼墨。 片刻之后。 停笔,叶修將墨跡未乾的药方隨手递给白莲华。 “照方抓药,大锅熬煮,分发给所有患者。” “轻症者,服药一日,热退疹消。” “重症者,三日之內,必见起色,脓皰结痂,生机自復。” “记住!” “隔离,清洁水源,焚烧病患污物,与服药同等重要!” 第157章 收留小女孩! 白莲华颤抖著双手,接过那张墨跡未乾的药方,眼中充满了希望。 “叶神医!大恩大德,我拜战国上下……永世不忘!” “末將代磐石城所有军民,叩谢神医活命之恩!” 说著。 她作势便要双膝跪地行大礼。 叶修却只是隨意地摆了摆手,淡淡说道:“感谢的话先放一边,药方是治標,但这疫病来得蹊蹺,你们最好立刻去排查一下磐石城及周边村镇的主要水源。” “叶修,你的意思是……” 尤菲米婭脸色一变。 叶修不等说完,点了点头:“这种规模的突发性天疫情,源头往往在用水上,而且……据我所观之象,非是天灾,更像是人祸。” “轰——!” “人祸?!” “水源?!有人投毒?!”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这两个字一下子在所有人的脑海中炸开! 所有人的脸色,更是齐齐色变! 若是人祸,那背后的所蕴含的內容,恐怕十分重大了! 尤菲米婭的瞳孔一缩。 她猜对了! 拜战国內,莫不是出了问题? “人……人祸?!” 白莲华的脸色一沉,急忙说道,“好!好得很!叶神医放心!末將即刻传令!掘地三尺,也要把这祸根源头,还有那幕后黑手揪出来,若真有人胆敢行此丧尽天良之举……我白莲华定將其碎尸万段,挫骨扬灰!” 她猛地转身,对著身后同样被“人祸”二字惊得目瞪口呆的亲兵厉声咆哮。 “传我军令!” “封锁全城所有水源地!” “祭司院协同,立刻彻查水质!” “所有接触过水源的人员,全部隔离审查!动作快!延误者,军法从事!” “遵令!”亲兵们如梦初醒,带著满腔的惊怒和杀气,翻身上马,如离弦之箭般朝著磐石城方向疾驰而去! 等人一离开。 尤菲米婭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强作镇定地看向叶修,刚想开口说…… 驀地! 那个刚刚被叶修从鬼门关拉回来的小女孩,怯生生地伸出小手,轻轻拽了拽叶修青衫的衣角。 然后。 她仰著小脸,看著叶修,无助的哀求。 “大哥哥,你……你这么厉害,能帮我找找我娘亲吗?” “她被那些穿红衣服的叔叔阿姨带走了,呜呜……娘亲……我要娘亲……” 所有人的动作,都因小女孩的哀求而停了下来。 叶修微微一怔,隨即抬眼,目光投向身旁的尤菲米婭:“红衣服的叔叔阿姨?她指的是谁?” 尤菲米婭沉默了几秒,才望著小女孩,苦笑道。 “孩子,穿红衣服的,是负责处理疫情,隔离病患的官员和士兵,按我们目前的规程,如果她娘亲被带走隔离,而她又独自在此……” “那这种情况多半意味著她的娘亲,可能已经……不在了。” 很不好的消息! 不过想想也是…… 若在的话,小女孩也不会出现在这儿了。 “不——!!!” 小女孩瘦弱的身体一僵,隨之爆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喊,“你胡说!你骗人!娘亲不会死的!她说过要等我的!她只是被带走了!她没事!她一定没事!!!” 她能坚持到现在,就是一直想念著娘亲。 叶修的出现,便成为了她心中的一道光。 以至於。 她抓住了希望,想要被救过来,再找娘亲…… 可如今。 拜战国的圣女却告诉自己,娘亲已经没了? 她如何能接受??? “好了,好了,別激动。” 叶修顺势俯身,手臂穿过小女孩的腋下和腿弯,將她小小的身体整个抱了起来。 然后。 让她坐在自己结实的小臂上。 小女孩的身体在他怀里依旧在剧烈地抽噎,但挣扎的力道明显弱了下来。 叶修轻轻拍著小女孩单薄的背脊。 “哭解决不了问题。” “哥哥答应你,会帮你找娘亲。” “无论她在哪里,我都会找到她,或者……至少给你一个明白的交代。” “现在,你先跟哥哥走,好不好?哥哥保证,说到做到。” 这坚定的承诺,如同黑暗中的灯塔。 小女孩仰著小脸,怔怔地看著叶修的眼眸。 下一秒。 小女孩用力地点了点头:“谢谢大哥哥……” “乖哈!” 叶修大笑了一声,隨之抱著小女孩,掂了掂分量,“小丫头,告诉哥哥,你叫什么名字?” 小女孩吸了吸鼻子:“我……我叫亚丝娜。” “亚丝娜?” 叶修挑了挑眉,这名字在当下环境显得有些特別,但他並未深究,只是抬手,用指节轻轻颳了刮她的小脸,“好名字,记住了,我叫叶修,以后,你就是我叶修罩著的妹妹了。” 他抱著亚丝娜,转身面向通往磐石城的官道,“走,咱们回城!” 他曾经也有一个堂妹。 是大伯的小女儿。 后来大伯一家出车祸,只留下了堂妹一人。 奈何…… 那丫头不爭气,居然是一个追星族,天天哥哥的喊…… 当然。 喊的不是他,是人家大明星,后来两人更因一场演唱会,而彻底闹掰了。 想想就很唏嘘。 叶修决定收留小女孩,或许就是因为弥补当初的心结吧! “是!” 沈炼猛然惊醒,领命。 四周的锦衣卫和神无卫立刻收刀入鞘,跟了上去。 尤菲米婭也在深吸了一口气之后,直接对著四周的骑兵下令。 “全体听令!前队变后队,后队变前队,开道!” “喏!” 拜战国骑兵轰然应诺,迅速调整队形。 盾牌再次举起,长枪斜指,为这支队伍开闢出一条通往那座“危城”的道路。 很快。 车轮碾过磐石城布满尘土与污跡的街道,將这座拜战国都城的惨状尽收眼底。 昔日繁华的街巷如今一片死寂,商铺紧闭,门户深锁。 空气中瀰漫著焚烧艾草和草药的味道。 街道两旁,更是隨处可见蜷缩在角落,裹著破布的身影。 他们一个个痛苦的呻吟,或压抑不住的咳嗽不停。 一些临时搭建的草棚下,躺著更多症状明显的病患,脓皰破裂后留下的污跡触目惊心。 身著暗红色皮甲,用布巾蒙住口鼻的士兵和祭司院人员正紧张地搬运著一些被草蓆或白布覆盖的物体。 有东西。 有尸体。 整个城市笼罩在令人窒息的恐惧之中。 亚丝娜的身体在叶修怀里缩得更紧,大眼睛里充满了对这座城市的陌生和恐惧。 使团队伍在拜战国骑兵的开道下,了不少时间才穿过混乱的街道,最终抵达了圣女宫。 与城中的破败惨澹相比,圣女宫周围显得神圣不可侵犯。 马车刚刚在宫门前广场停下,尤菲米婭正欲下车,宫门內便快步涌出一群人。 为首是一个身材异常魁梧的年轻大汉。 他约莫二十七八岁年纪,穿著一身华丽繁复,镶嵌著宝石和兽牙的拜战国贵族服饰。 浓眉大眼,鼻樑高挺。 但眼神中带著一股傲慢与侵略。 他大步流星地衝到尤菲米婭的马车前,脸上堆满了夸张的关切笑容。 “圣女殿下!您终於平安抵达了!太好了!真是天神庇佑!” 说著。 他张开双臂,似乎想给尤菲米婭一个拥抱。 “您这一路风尘僕僕,深入险地,可把属下担心坏了!” “快让属下看看,您可有受惊?可有受伤?” “这该死的疫病肆虐,您万金之躯,实在不该亲身涉险啊!” “瞧瞧,您都清减了……” 尤菲米婭在他靠近的瞬间,微微侧身,避开对方伸过来的手,冷冷说道:“图鲁斯,本圣女无恙,收起你的聒噪。” 眼前的大汉名为图鲁斯,乃是国师之子,在拜战国地位尊崇。 虽然是男儿身,但国师之子的身份放在那儿! 若非如此。 就刚刚那一副举动,就已经被她喊人千刀万剐了! 图鲁斯只是一团碍眼的空气,脸色一下子阴沉如水了起来。 妈的! 这个女人,一如既往的冷漠,不给自己机会…… 等著吧! 总有一天,老子要骑在你身上!!! 还有那个所谓的女王…… 也一样! 然而。 不等他开口。 尤菲米婭已经带著叶修一行人,便要直接绕过他,准备向宫门內走去。 图鲁斯的脸色狰狞了起来。 屡次遭到无视,他如何能忍? 尤其是…… 如今拜战国陷入了瘟疫之中,最后的王会不会换人都还不知道,这个婊子居然也敢跟自己摆脸色? 他刚想阻拦,却猛然发现了一个人的身影…… 那是一个抱著小女孩,正慢悠悠从马车上走下来的少年身上。 那少年的衣著,气质,以及他怀里那个明显是城外病患的小女孩,都让他在这拜战国核心的圣女宫门前显得格格不入。 更重要的是,尤菲米婭从来不会跟男人靠得那么近,可如今却好像不太一样…… 他敏锐地捕捉到,方才对他冷若冰霜的圣女殿下,在目光掠过此人时,那冰冷的眼似乎有极其细微的变化? 一股莫名的敌意和不爽瞬间涌上心头。 图鲁斯猛地挺直了魁梧的身躯,粗壮的手指毫不客气地指向叶修。 “站住!你是什么东西?哪里来的杂鱼?” “竟敢抱著一个染了瘟神的贱民靠近圣女宫?还穿著外邦服饰……” “来人!” “给本少主拿下这个可疑之人!” 唰——! 图鲁斯身后数名披甲护卫闻令而动,刀剑瞬间出鞘,如狼似虎般扑向抱著亚丝娜的叶修! 冰冷的杀气瞬间撕裂了圣女宫门前的凝重空气! “放肆!!!” 一声蕴含著滔天怒火的清叱,如同九天寒冰炸裂! 尤菲米婭猛地转身,周身那股属於圣女的凛然威压轰然爆发,竟將冲在最前的两名护卫硬生生逼退一步! 她一步踏前,青丝无风自动。 “图鲁斯!睁开你的狗眼看清楚!这里是圣女宫,是本圣女的居所!不是你家国师府的后园!” “本圣女带回来的人,何时轮到你这条看门犬指手画脚?谁给你的胆子,敢在本圣女的宫门前撒野?!” “带著你的人,立刻!马上!给本圣女——滚出去!” 第158章 给你一次机会! “轰——!” 最后三个字,如同无形的重锤,狠狠砸在图鲁斯和他所有护卫的心头! 那些拔刀的护卫脸色一片煞白,动作更是僵在原地。 一时间。 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目光只能惊疑不定地看向自己的主子。 图鲁斯的脸,一下子瞬间涨成猪肝色! 他堂堂国师之子,拜战国最有权势的年轻贵族之一! 何曾在大庭广眾之下被如此不留情面地叱骂为“看门犬”? 更让他怒火中烧的是…… 尤菲米婭对这个抱著小贱民,穿著外邦服饰的小白脸,是本能的维护!!! 这绝不是对待普通外邦使节的態度! 嫉妒! 羞辱! 愤怒! 尤菲米婭不是无法跟男人有感情吗? 为何会对一个男人如此袒护??? “保护圣女殿下?!” 图鲁斯顿时眼中凶光毕露,狰狞一笑。 “没听到圣女殿下被邪佞蒙蔽了吗?” “这来歷不明之徒,怀抱瘟源贱民,擅闯圣女禁地,更疑似以妖术蛊惑殿下心神!其心可诛!” “给我拿下!若有反抗,格杀勿论!” “一切后果,由本少主和国师大人承担!” “为圣女安危,清君侧!” 他彻底撕破了脸皮! “清君侧”三个字如同號令! 那些原本被圣女威势震慑的护卫,在图鲁斯“国师大人”名头的撑腰下,眼中凶光再起,再无顾忌! 下一秒。 数人如猛虎出闸,刀锋闪烁著寒光,齐齐劈向叶修…… 目標不仅是叶修。 甚至还將亚丝娜也笼罩在內! 驀地! “咻——!” 一道乌光快如闪电! 寧红夜腰间的软鞭,宛如毒蛇一般弹出,精准捲住最先劈向叶修头顶的那柄弯刀刀柄! 然后。 手腕猛地一抖,磅礴的气劲爆发! “噹啷!” 弯刀竟被硬生生从护卫手中扯飞,旋转著钉入石柱! 那名护卫虎口崩裂,骇然倒退! 另一侧! “鏘!” 云游子的长剑不知何时已然出鞘半尺,森寒的剑光如同冰河乍泄! 人未动。 但一股凌厉剑气朝另一名试图偷袭叶修侧翼的护卫袭杀了过去。 护卫的动作猛地一僵,仿佛被无形的冰针钉在原地,死亡的恐惧让他汗毛倒竖! 而风暴的中心…… 叶修,却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在那刀光剑影及身的剎那,他只是抱著亚丝娜,脚下微妙地侧移了半步。 就是这看似隨意的半步! “嗤啦!” 一道凌厉的刀锋几乎是贴著他的青衫衣角划过,斩裂空气! 另一柄刺向他肋下的长矛,更是险之又险地从他腋下穿过,刺了个空! 所有的凶险,在他这轻描淡写的半步间,尽数化为无形! 他甚至还有空腾出一只手,轻轻拍了拍亚丝娜的后背:“別怕,几只乱吠的野狗罢了,伤不到你。” “你!!!” 图鲁斯目睹此景,目眥欲裂! 自己手下精锐的围攻,竟被对方如此儿戏般化解? 那小白脸抱著一个累赘,居然连脚步都没乱? 还有那两个出手的人,实力竟如此恐怖? 这简直是將他的脸皮踩在地上狠狠摩擦! 然而。 他不知道的是…… 一旁还有一个沈炼没出手呢! “废物!一群废物!连个抱孩子的都拿不下!” 但这並不妨碍图鲁斯癲狂,暴跳如雷。 他指著叶修,对身边最后两名心腹护卫吼道,“一起上!用弩箭!给我射死他!出了事我爹担著!” 那两名护卫对视一眼,面对图鲁斯的威胁和国师的权势,他们不敢违抗。 於是乎。 两人同步猛地从腰间取下小巧却闪著幽蓝寒光的手弩,对准了叶修! “图鲁斯!你敢!!!” 尤菲米婭怒不可遏。 她没想到对方竟敢疯狂到在圣女宫前动用弩箭! 寧红夜一等人的眼中杀机暴涨,气息瞬间攀升至顶点,就要不顾一切出手! 就在这千钧一髮,弩机即將扣响的瞬间! 一直抱著亚丝娜,仿佛置身事外的叶修,终於抬起了头。 他的目光,平静地落在图鲁斯的脸上。 没有愤怒,没有杀意,只有一种看著螻蚁似的漠然。 “图鲁斯。” “给你一次机会,让人將弩放下,然后带著你的人,立刻滚出我的视线。” “否则,你很快会后悔莫及。” “后悔?”图鲁斯闻言一愣,隨之一阵狂笑了起来,“哈哈哈!老子生下来就不知道『后悔』两个字怎么写,你算什么东西,也配威胁我?给我射!射死这个装神弄鬼的杂碎!” 奶奶的! 平时都是他在跟別人装逼,从来没有人敢跟自己装逼! 可如今呢? 一个少年人,居然敢跟自己叫板??? 他话音未落。 两名护卫的手指已经扣紧扳机,弩箭上的寒光锁定叶修。 叶修抱著亚丝娜,身形依旧稳如磐石,只是微微摇头。 “愚不可及,你已经得了瘟疫而不自知。” “这弩箭一放,你將会失去治疗的可能。” “因为我,是这磐石城,乃至整个拜战国,唯一能救你的人。” “只要我一句话,你便只能等著自己烂掉,臭掉,最后才死掉。” 此话一出,全场的人都绷不住了! “瘟疫?图鲁斯少主染了瘟疫?” “天啊!这……这怎么可能?” “他说他是唯一能救的人?瘟疫不是不治之症吗?他哪里能治人?” …… 四周的低语,宛如瘟疫本身一般迅速蔓延。 刚才还杀气腾腾的图鲁斯护卫们,脸色一下子煞白如纸。 他们下意识地后退半步,看向自家少主的眼神充满了恐惧。 就连图鲁斯身后那些国师府的心腹,也忍不住眼神闪烁,身体微微绷紧。 这可不能怪他们。 如今的瘟疫,在拜战国內可以说是死神宣判一样,一旦染上了…… 基本必死无疑! 否则的话。 好好一个强盛的拜战国,岂会落下如今的下场? “放你娘的狗臭屁!” 图鲁斯被这突如其来的指控彻底激怒,一股寒意不受控制地从脊椎窜起,让他更加狂躁。 “老子身强体壮,好得很!” “是你!是你这个妖言惑眾的杂种才得了瘟疫!” “你想扰乱军心,蛊惑圣女!给我杀了他!立刻!马上!” “哦?”叶修耸了耸肩,“身强体壮?那敢问图鲁斯少主,你最近是否常常在午后感到莫名低热,如同骨缝里钻进了蚂蚁?” 图鲁斯:“???” 叶修无视他那呆滯的表情,继续说道:“而且,颈侧那几处比铜钱还大的硬结,按下去是否痛彻心扉?” 图鲁斯:“???” 叶修挑了挑眉,似乎想到了什么,又补充了一句。 “还有,你舌苔是否厚腻发黄,如同覆盖了一层污秽的苔蘚?” “更不用说,你耳后那块不起眼的斑块,是不是这几日才突然明显起来的?” “这些,莫非也是『身强体壮』的表现?” 图鲁斯:“???” 午后低热! 颈侧硬结! 舌苔厚黄! 这些都是他这几日身体不適,却强撑著没当回事,更不敢对外人言的隱秘! 尤其是耳后那块斑,他今早照镜才觉得顏色深了些,以为是晒的,但此刻被叶修当眾点破…… 不是? 自己难不成真的中招了??? “嘶……天啊!他说的好像都对得上!” “看少主的脸色……难道是真的?” “那些症状……確实是瘟疫早期的徵兆啊!” “耳后斑?祭司院的《瘟癀录》里提过,那是毒入血络的徵兆!” …… 周围的议论声再也压抑不住,如同潮水般涌向图鲁斯。 那些原本指向叶修的弩箭,此刻在护卫颤抖的手中,仿佛成了烫手的烙铁。 士兵们看向图鲁斯的眼神,已经从惊疑彻底变成惊恐! “你……你血口喷人!” “你分明是调查我!你……” 图鲁斯嘴唇哆嗦著,色厉內荏地指著叶修,还想强辩。 但下一秒。 “够了!” “图鲁斯!” 尤菲米婭冰冷的声音,瞬间压下了所有嘈杂。 “收起你那可悲的狂妄和无谓的狡辩!” “叶修说你中招了,那你必然中招了!他乃当世神医,其医术造诣,便是神医华天年亦甘拜下风!” “他的话,便是铁证!” “你体內十有八九已瘟毒深入,若不及早救治,神仙难救!” “而在这个世界上,能救你的,只有他一人!” “也只有他,才能救这磐石城万千生灵!” 没错! 这一刻,她为自己名义上的男人站台! 因为的確只有叶修,才能救整个拜战国!!! 此话一出,图鲁斯的人一个个震惊了。 不是…… 瘟疫需要靠一个少年来解决? 这也太疯狂吧! 然而。 图鲁斯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衝天灵盖。 不是因为尤菲米婭话语里的冰冷,而是因为那话语中对那个外邦少年“叶修”毫无保留,近乎神话的推崇! 这太反常了! 圣女尤菲米婭,拜战国至高无上的存在,对任何男性都保持著距离和圣洁的威严,此刻竟然如此维护一个来歷不明的外邦男人? 甚至…… 將他抬到了“唯一救世主”的高度? 恐慌之中,一股寒意席捲了图鲁斯。 他猛地抬头,目光死死盯著尤菲米婭。 “圣女殿下!” “您……为何对这个外族之人如此推崇?甚至不惜……” “编织谎言,將他立为唯一能救人的神祇?” “您告诉我!您是不是……是不是被他的妖术蛊惑了心神?” “是不是他用了什么邪魔外道的手段,蒙蔽了您的双眼?” “您看看您现在!您看看您维护他的样子!这根本不是您!您告诉我,他到底对您做了什么?!” “妖术?蛊惑?图鲁斯,你的愚蠢和狭隘真是令人嘆为观止。”尤菲米婭摇了摇头。 “本圣女清醒得很,本圣女推崇他,只因他是唯一能解此劫难之人,他的话,句句属实!” “本圣女看在国师大人劳苦功高,且膝下唯有你这一根独苗的份上,才出言提醒你最后一句……” “立刻放下武器,祈求叶修的原谅和救治!” “这是你唯一的生路!若你执迷不悟,那也是你咎由自取!” 第159章 见女王! 死寂! 一片死寂! 但图鲁斯的心中,一阵怒不可遏。 他感觉自己的尊严被踩进了泥里! 尤其是…… 在这个他覬覦已久的女人面前,被一个抱著小贱民的外邦小白脸如此羞辱! 忍? 真的忍不了一点! “啊啊啊!尤菲米婭!你竟敢如此辱我!定是这妖人给你下了蛊!” 这一刻,图鲁斯双目赤红,如同发狂的蛮牛,居然直接朝抱著亚丝娜的叶修猛衝过来! “老子亲手撕了你这个装神弄鬼的杂碎!” 他冲势极猛,沉重的脚步踏得地面咚咚作响,带著一股要將叶修撞飞的架势。 周围的护卫和士兵都惊得下意识后退了一步。 然而。 面对这一幕。 叶修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他一手抱著被嚇得缩紧身体的亚丝娜,另一只手甚至都没用上。 就在图鲁斯庞大的身躯即將撞上他的瞬间,身形一侧,让过了图鲁斯抓来的大手。 同时,他那条看似隨意支撑著身体重心的右腿,如同蓄满力的弹簧,猛地向上撩起! 动作快如闪电! “嘭——!!!” 一声沉闷到令人牙酸的巨响! 叶修的脚底印在图鲁斯那覆盖著鎧甲的腹部! 图鲁斯前冲的庞大身躯猛地一滯,脸上的狰狞被痛苦和难以置信所取代。 他感觉自己像是被一头狂奔的犀牛迎面撞上,五臟六腑都移了位,一股难以言喻的剧痛和窒息感瞬间淹没了他所有的怒吼。 “呃啊——!!!” 伴隨著一声悽厉惨嚎,图鲁斯那超过两百斤的魁梧身躯,如同一个被抽飞的破麻袋,双脚离地,整个人凌空倒飞了出去! “噗通!咕嚕嚕……” 他重重地砸在数米开外的石板地上,又翻滚了好几圈,撞翻了路边的石墩才勉强停下。 衣袍沾满尘土,宝石碎裂飞溅,头盔歪斜,头髮散乱,整个人蜷缩在地上,捂著剧痛翻腾的腹部,像只被煮熟的虾米,连惨叫都发不出来,只剩下痛苦的呻吟和倒吸冷气的声音。 万万没想到…… 前一刻还不可一世的国师之子,此刻居然狼狈不堪,连爬都爬不起来。 整个圣女宫门前广场,死寂一片! 所有人都被这电光火石间发生的一幕惊呆了! 一招! 仅仅是一招! 抱著孩子的叶修,甚至只用了一条腿,就把以勇力闻名的国师之子图鲁斯踹得像条死狗! 这一幕…… 太过於惊世骇俗了! 对方明明看上去,像一个弱不禁风的少年啊…… 叶修轻轻放下撩起的腿,抱著亚丝娜,目光淡漠地扫过地上痛苦蜷缩的图鲁斯。 “不自量力的螻蚁,连让我放下怀中人的资格都没有,也配叫囂?” 囂张! 霸气! 令人心灵震撼! 这句话声音不高,却传遍寂静的广场。 “你……你竟敢……噗!” 图鲁斯又惊又怒又痛,一口逆血喷了出来,染红了胸前的衣襟。 “都……都他妈愣著干什么?” “给我上!杀了他!拿下这个外邦妖人!” “死活不论!出了事本少主担著!给我上啊!!!” 那些被震慑住的国师府护卫如梦初醒,看到主子如此惨状,又听到命令,眼中凶光再起。 虽然畏惧叶修刚才展现的恐怖实力,但主子的命令和国师的威严让他们不敢不从。 以至於。 一个个硬著头皮就要再次扑上。 “谁敢?!” 尤菲米婭一步踏前,直接挡住了衝上来的人,“图鲁斯抗命不遵,公然袭击贵客,罪同叛逆,尔等再敢助紂为虐,视为同罪,格杀勿论,神无卫何在?!” “在!” 圣女宫门前守卫的拜战国精锐神无卫齐声怒吼。 下一秒。 长矛顿地,发出整齐划一的轰鸣,瞬间將矛头指向图鲁斯及其护卫。 冰冷的杀意瀰漫开来,让国师府的护卫动作再次僵住,冷汗涔涔而下。 一边是暴怒的国师之子。 另一边是圣女。 他们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场面顷刻间陷入剑拔弩张的僵持。 驀地! “踏!踏!踏!” 一阵急促的脚步从宫门內传来,迅速由远及近。 紧接著。 只见一队约百人的精锐禁卫,身著拜战国王室特有的暗金色镶黑边鎧甲,头盔上插著象徵王权的翎羽,手持寒光闪闪的长戟,列著森严的阵型,如同一股钢铁洪流般涌出宫门,瞬间將广场上对峙的双方都给包围了起来…… 为首一人,是一位身材高挑,面容冷峻,眼神锐利如鹰的中年女子。 她来到近前,朝尤菲米婭行了一礼。 然后。 环视全场,冷冷开口。 “奉女王陛下諭令!” “陛下有命,请大坤叶修叶先生,即刻移步王宫!” 这突如其来的王命,让所有人都是一怔。 尤菲米婭眉头微蹙,刚想开口询问。 地上的图鲁斯闻言,忍著剧痛,挣扎著嘶声质问:“什……什么?!女王陛下要见他?他不过是一个来歷不明的外邦人,而且刚刚还袭击了我!他……” “图鲁斯少主!” 那女统领冰冷的目光如同刀子般剜向图鲁斯,毫不客气地打断了他,“女王陛下的旨意,何时轮到你一个大臣之子在此质疑插嘴?陛下要见谁,自有陛下的道理!你身受重伤,还是先顾好你自己吧!” “你!” 图鲁斯被这毫不留情的顶撞噎得脸色瞬间由白转青,“他……他是外国人!身份不明!没准就是疫病的源头,怎么能……” “那又如何?” 女统领再次冷冷打断,一字一顿的解释道,“只要能救整个拜战国於水火,叶先生便是女王陛下的贵客,是圣女殿下的贵客,更是我拜战国万千子民的希望,此乃国之大义!有何问题?” 她顿了顿。 目光重新落回图鲁斯那张扭曲的脸上,带著一丝轻蔑和反讽。 “若图鲁斯少主你,或者国师大人,能有此通天医术,化解这场灭国之灾,陛下自然也会以同样的国士之礼待之!” “少主你……有吗?” “我……”图鲁斯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反驳不出来。 他有个屁的医术! 他连自己是不是真的染了瘟疫都不敢確定! 看著女统领那冰冷的目光,再想想女王在拜战国的权威,以及此刻自己狼狈的处境和可能的“瘟疫”…… 一股屈辱和无力感瞬间淹没了他。 “好……好得很!” 图鲁斯的声音,因愤怒而扭曲。 “叶修!还有尤菲米婭!你们给本少主等著!” “今日之辱,我图鲁斯记下了!” “別以为有女王召见就能高枕无忧!我娘……” “不会放过你们的!” “这拜战国,还轮不到一个外来的杂碎和一个被蒙蔽的女人说了算!” “我们走著瞧!” 他色厉內荏地拋下狠话,不敢再多看那女统领冰冷的眼神一眼,在护卫的簇拥下,如同斗败的公鸡,踉蹌著快速离开圣女宫门前的广场。 等人一离开。 女统领转身面向叶修,微微躬身,单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指向王宫方向。 “叶先生,在下图雅,女王陛下已在王宫等候多时。” “陛下諭令,请先生移步王宫一敘。” “另……陛下言明,只见叶先生一人。” 此言一出,尤菲米婭眉头微蹙,亚娜等人也露出担忧之色。 单独召见一个外邦男子,尤其是在这种敏感时期,女王陛下的用意令人捉摸不透。 “哦?女王陛下要见我?” 叶修挑了挑眉,“正好,我也想去见识见识,这位能让你拜战国在瘟疫肆虐下还能维持秩序的女王,是何等人物?带路吧!” 图雅似乎对叶修的直接有些意外,但並未多言,只是再次躬身:“叶先生请隨我来。” 说完转身,对著自己的禁卫队沉声道,“为王宫贵客开道!任何人不得阻拦!” “遵命!” 禁卫齐声应诺,瞬间分成两队,如同两道钢铁洪流,在叶修前方和侧翼形成护卫之势,隨之朝著王宫尽头而去。 叶修抱著亚丝娜,迈开步子,神態自若地跟了上去。 尤菲米婭见状,交代人將寧红夜一等人先安顿一下,而自己莲步轻移,走在叶修身侧。 很快。 一行人穿过圣女宫与王宫相连的宏伟廊桥,在禁卫森严的护卫下,畅通无阻地进入了拜战国的权力核心——王宫。 王宫內部並非想像中瘟疫笼罩的颓败。 相反。 它依旧保持以往的井然有序。 来往的侍从和官员皆神色凝重,步履匆匆,看到图雅和尤菲米婭,纷纷躬身行礼退避。 同时。 目光也会落在被圣女殿下和禁卫拱卫在中心,抱著一个小女孩的陌生年轻男子身上。 图雅领著眾人穿过宫门和迴廊,最终来到王宫深处一座最为宏伟的大殿前。 “陛下,叶修先生与圣女殿下已到。”图雅在殿门外恭敬地通稟。 “宣。” 一个威严的女声从殿內传出,听声音,似乎…… 相当年轻? 殿门缓缓向內打开。 叶修抱著亚丝娜,与尤菲米婭並肩,当先一步踏入殿內。 映入眼帘的是王座高台。 然而。 当叶修的目光落在那王座之上端坐的身影时,整个人都有点儿发蒙! 只见。 那象徵著拜战国最高权力的王座之上,端坐著的並非想像中的中年女王,甚至也不是老成持重的妇人。 那是一位看起来极为年轻的女子! 她约莫双十年华,容顏绝美,肌肤胜雪,唇色是淡淡的樱粉。 一头如瀑的银髮並未盘成繁复髮髻,只是用一枚造型古朴简约的暗金色发环束在脑后,几缕髮丝垂落颊边,更添几分清冷。 不得不说。 这女子很漂亮,姿色一点都不弱於尤菲米婭! 但令人难以想像的是,执掌拜战国权柄,在灭国瘟疫中苦苦支撑的女王,居然是一位如此年轻,如此美丽的女子??? 叶修心中的惊讶只是一闪而过,隨即恢復如常。 他顺势抱著亚丝娜,迎著女王审视的目光,不卑不亢地微微頷首:“大坤使节,叶修,见过女王陛下。” 尤菲米婭也同时行礼:“陛下。” 年轻的女王望向了叶修。 “叶先生……你怀中这孩子,就是你在宫门外救下的,身染『天』之人?” 第160章 懟国师! “是。” 叶修坦然点头。 王座上的年轻女王,那双冰魄般的眼眸扫过亚丝娜明显褪去死气,恢復了些许神采的小脸,不由得感激地说道。 “叶先生……感谢你出手相救这孩子,更感谢你赐下药方。” “若此法真能遏止这场瘟疫蔓延,你便是拯救我拜战国万千子民的恩人!” “此恩,拜战国上下,铭记於心。” 叶修无所谓地耸了耸肩:“举手之劳罢了,恩不恩的,先放一边,陛下,药是治標,源头才是关键,若那污染水源的耗子不揪出来,今天灭了这波瘟疫,明天它换个样还能捲土重来。” 没错! 瘟疫既然是人为的,那必然会有新的样,对方的目的无非就是让拜战国出问题。 女王绝美的脸上掠过一丝凝重,银髮在殿內光线下泛著微芒。 “先生所言极是。” “我已严令祭司院协同城防军,彻查磐石城內外所有水源地,並溯源上游。” “只是……目前尚无线索。” 她坦诚相告,“投毒者行事极为隱秘,痕跡几乎被抹除乾净,我们的人,还在全力追查。” 叶修“嗯”了一声,没再就此事多言。 该点的已经点透,他不是拜战国的官,更不是保姆。 能不能解决这一件事情,也不是他该去考虑的。 短暂的沉默后。 女王话锋一转,冷不丁问道。 “听尤菲米婭提及,叶先生此番北上,除了出使北宸,还意在打通北漠商路?” “尤其是为了你那『忘忧酒』的销路,欲使其成为我拜战国国酒,並以此为基,开闢北漠商道?” 这一件事情,她已经知晓。 所以。 对叶修手中的酒,也格外的好奇。 “没错。” 叶修挑了挑眉,隨之伸手探入怀中,变戏法般摸出一个古朴的皮囊酒壶。 那酒壶看起来不大,却自有一股醇香隱隱透出。 “图雅將军。” 叶修目光转向侍立在一旁的女统领,隨手便將酒壶拋了过去。 “烦请呈给陛下,是好是孬,是酸是苦,陛下亲自尝尝,总比我空口白牙说破天强。” “这便是我的『忘忧酒』,也是我此行的底气之一。” 图雅下意识地接住酒壶,入手微沉。 她不敢怠慢,双手捧著这看起来平平无奇的皮囊酒壶,恭敬地呈到女王面前。 女王的脸上,浮现出了一抹好奇。 她伸出手指,轻轻接过酒壶,隨之拔开软木塞。 “啵”的一声轻响。 剎那间。 一股浓郁酒香,毫无徵兆地爆发开来! 那香气醇厚绵长,霸道地钻入每个人的鼻腔,瞬间盖过了殿內原本清冷的薰香气息。 尤菲米婭离得近,金眸中闪过一丝异彩。 她喝过著酒,若非如此…… 也不至於陷入叶修的“圈套”之中,稀里糊涂地成了叶修的“女人”…… 这时。 女王不再犹豫,微微仰头,朱唇轻启,就著皮囊口,浅浅地啜饮了一口。 酒液入口。 女王握著酒壶的手指倏然收紧! 她的动作仿佛定格了一瞬。 那双冰魄般的眼眸,瞳孔骤然收缩! 清冽! 甘醇! 霸道! 烈火般的灼热感从舌尖瞬间蔓延至喉咙,却又在下一秒化作一股温润醇厚的暖流,温柔地包裹著整个口腔和食道! 那复杂的香气在口中层层绽放,每一种味道都清晰可辨,却又和谐地交融在一起,形成一种令人灵魂都为之震颤的绝妙体验! 这……真的是酒?! 拜战国举国好酒。 她喝过拜战国的烈酒,草原马奶酒,甚至从遥远大坤传来的宫廷御酒, 但那滋味…… 完全截然不同! 它没有寻常烈酒的粗糲辛辣,也没有果酒的甜腻单薄。 它既霸道,却又温柔。 它很炽烈,却又深沉。 一口酒咽下,那暖流直入肺腑,连近日来因瘟疫和国事积压的沉重疲惫,都被冲刷掉了大半…… “呼……” 女王呼出一口气,眼眸中除了震撼,还有迷醉! 她也好酒,明白这是一种…… 绝世好酒! 这绝对是绝世好酒! 是她此生从未品尝过的琼浆玉液! 一旁的图雅,眼见女王陛下那失神般的反应,心中早已好奇得如同百爪挠心。 这酒…… 真有如此魔力? 女王似乎察觉到了图雅的目光,才缓缓放下酒壶。 然后。 压制住那一份震撼,朝雅图微微頷首,示意了一下手中的酒壶。 图雅立刻会意,心中狂喜又忐忑。 她上前一步,仰头饮了一口。 “唔!” 酒液入口的瞬间,图雅这位身经百战的女將军,身体猛地一僵! 她的眼睛瞬间瞪得溜圆,脸上的表情精彩万分。 震惊! 茫然! 享受! 这酒太烈!太香了! 那香气直衝脑门,让她几乎晕眩! 图雅被呛得剧烈咳嗽起来,脸瞬间涨得通红,眼角都沁出了泪水。 她捂著嘴,好半天才缓过气来,但眼中那浓烈的震惊和回味却掩饰不住。 顿时间。 图雅猛地抬头,目光望向了叶修,言语间充满了不可思议。 “这……这酒!真的是你酿的???” 叶修看著图雅那副“见了鬼”的表情,淡淡说道。 “如假包换。” “陛下,此酒如何?用它来作为拜战国国酒,以此酒为基,打通我大坤与北漠诸国的商路,不知……” “合作的事情,可还有问题?” 女王的呼吸一滯。 毫无疑问,没有问题。 甚至这酒的价值,她已经理清了。 忘忧酒足以让拜战国在诸国贸易中占据一个极其有利的位置,甚至能成为一张强大的外交牌! 它所蕴含的巨大商机,更是难以估量! 叶修以此作为交换条件,看似是寻求合作,实则对拜战国而言,同样是雪中送炭的巨大机遇! 眼前的这一个少年,究竟是什么人? 居然能够拥有这样的酒,还能救治瘟疫? 简直…… 就是上天安排下来,拯救他们拜战国的神跡啊! 女王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波澜,红唇轻启。 “此酒,当为绝世珍酿!” “以此酒为基,开闢商路,互惠互利,於两国皆是大利!” “合作之事……” 她直视著叶修的眼睛,宣告了起来,“没问题!” 那三个字,如同金口玉言,响彻大殿,为这场即將展开的合作一锤定音! 然而! 正当此时! 一个冰冷彻骨的声音,不等叶修开口,便突兀间从殿外盪来:“有问题!!!” 殿內眾人皆是一愣,目光齐刷刷转向殿门。 只见。 一个身材臃肿,穿著华丽长袍的老女人,在几名气息阴鷙的隨从簇拥下,气势汹汹地闯了进来。 她满头银丝梳得一丝不苟,盘著高髻,插满金玉珠翠,脸上涂著厚厚的脂粉,却掩不住鬆弛下垂的皮肉和深刻的法令纹。 那双三角眼闪烁著算计的光芒,此刻正毫不掩饰地锁定在叶修身上。 来人,正是拜战国权势滔天的国师——莫甘娜! 莫甘娜无视殿內的礼仪,径直走到女王王座阶下,草草行了个敷衍的礼,便迫不及待地开口。 “陛下!此事万万不可轻率!” “这个叶修,来歷不明,其出现时机更是诡譎万分!” “我拜战国百年太平,何曾有过如此凶猛的瘟疫?” “可偏偏就在他抵达我磐石城附近之时,瘟疫就爆发了!” “这难道仅仅是巧合吗?陛下!” 说著。 她猛地指向叶修,厉声继续说道。 “而且。” “不仅如此,他一来,就恰好能治这令祭司院束手无策的绝症?” “还恰好救下了一个小女孩?” “这未免太过顺理成章,显得格外的假。” “老身怀疑,这场祸及举国,荼毒万民的瘟疫,根本就是此獠或其背后势力所为!” “目的就是搅乱我拜战国,趁火打劫,图谋不轨!” “如此居心叵测之人,岂能与之合作?必须严加审查,查明真相!” 女王微微一怔,小脸上闪过一丝凝重。 莫甘娜的话,不无道理。 叶修的出现和展现的能力,確实充满了巧合。 一时间。 她的眼眸转向叶修,一字一顿的开口。 “国师此言……叶先生,你作何解释?” “这巧合,確实引人深思。” 女王没有立刻反驳国师,反而將问题拋给了叶修。 尤菲米婭见女王竟因国师几句诛心之言而动摇,心中又急又怒。 她上前一步,挡在叶修身前,金色的眼眸直视莫甘娜,怒声道。 “陛下!国师此言纯属臆测,无凭无据!” “叶修乃当世神医,其医术造诣,连大坤神医华天年都甘拜下风,曾欲拜师而不得!” “他能一眼识破天,出手救治,正是其医术通神之明证!” “怎可因他医术高明,恰好出现,便污衊他是瘟疫之源?此乃恩將仇报!” 莫甘娜三角眼一翻,冷冷地横了尤菲米婭一眼。 “圣女殿下,老身知道你与此人……” “关係匪浅。” “但国之大事,岂能因你一人之言而决断?” “真假虚实,关乎国运,关乎万千子民生死,岂是圣女殿下你一句『神医』,一句『华天年拜师』就能定论的?” “毕竟,空口无凭!” 莫甘娜一听,顿时就笑了。 “老身空口无凭不假,但你们也没有证据!” “老身要的是確凿的证据!证明他的清白!证明他与此番瘟疫无关!证明他所谓的医术不是妖术邪法!” “没有铁证,仅凭你圣女殿下的推崇和几句虚无縹緲的传闻,就想让我拜战国上下信服,將国运繫於此人一身?简直荒谬!” 尤菲米婭被莫甘娜这番顛倒黑白的话气得俏脸煞白,酥胸更是剧烈起伏,金色的眸子里几乎要喷出火来。 正当她要不顾一切地反驳…… “呵。” 一声轻笑,一下子打破了僵局。 叶修耸了耸肩,意味深长的说道。 “证据?” “国师大人言辞凿凿,口口声声要证据证明叶某的清白,证明叶某的医术非虚,证明叶某与这场瘟疫无关……” “那么,叶某倒也想请教国师大人了。 “国师大人您,又有什么证据能证明叶某与这场瘟疫有关?能证明叶某是那投毒祸国的元凶?能证明叶某这身救人的医术是假的?” “莫非国师大人断案,只凭臆测和一张嘴?” “『莫须有』三个字,就能给人定罪?” “若按国师此理,叶某是否也能臆测,国师您如此急切地跳出来污衊於我,阻挠救治瘟疫,甚至不惜置万千子民生死於不顾,是否恰恰是因为……” “您心虚了?您怕叶某真能治好瘟疫,揪出那真正的幕后黑手,坏了某些人的好事?” 第161章 女王和圣女都担保了! “你……血口喷人!” “胆敢污衊本座???” 莫甘娜那张涂满脂粉的脸,瞬间涨成猪肝色,鬆弛的皮肉因暴怒而剧烈颤抖了起来,“竟敢在此妖言惑眾,污衊本座清誉?你这居心叵测之徒,分明是在造谣!是妄图搅乱朝纲,离间君臣!” 面对莫甘娜歇斯底里的指控。 叶修只是无所谓地耸了耸肩。 “我造谣?那请问国师大人您呢?” “您方才那番言之凿凿,说我叶修是瘟疫源头,居心叵测的话,不也是在毫无实证的情况下,空口白牙的……” “造谣吗?” 他故意拖长“造谣”二字的尾音,带著浓浓的嘲讽,目光扫过女王和尤菲米婭,仿佛在说…… 看,她就是这样给別人扣帽子的! 眾人:“……” 太牛逼了! 直接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说得某些人一阵阵目瞪口呆! “放肆!!!” 莫甘娜彻底被叶修这轻飘飘的反击给点燃了。 她何曾受过这等当面顶撞? 更何况对方还是一个她视为螻蚁的外邦小子? 她猛地向前一步,宽大的袍袖无风自动,周身散发出冰冷而危险的气息,“你一个卑贱的外邦之人,竟敢在本座面前如此无礼?真当我拜战国无人,治不了你这狂徒吗?!” 殿內的气氛瞬间紧绷到了极点。 图雅的手,已经下意识按住刀柄。 她並不喜欢国师。 因为如今的国师有点儿权倾朝野,所以若有机会…… 她不会犹豫,代替女王解决掉这一个心腹之患! 尤菲米婭也同样紧张地看向叶修。 若双方真的出现了衝突。 那她该怎么办? 一边是自己的母国,而自己身为圣女,更需要为国而著想! 另一边是自己名义上的男人,那就更不能放著不管了! 女王眸中也闪过一丝凝重,似乎在权衡是否要出声制止这场愈发失控的衝突…… 然而。 叶修却仿佛没看见一样,自顾自的一脸恍然大悟。 “哦!对了!瞧我这记性!” “我说怎么看著国师大人您这气势汹汹,不问青红皂白就要咬人的架势有点眼熟呢……” “原来如此!” “差点忘记了,您不就是刚才在宫门口,被我顺手教训了一顿的那个……叫什么来著?哦对,图鲁斯他那个不成器的,被我当眾踹飞了的草包少主的亲生母亲吗?” 莫甘娜:“???” 叶修挑了挑眉,脸上露出了一抹嘲讽。 “国师大人您这火急火燎地闯进来,不分是非曲直就要置我於死地,该不会是心疼儿子被我揍了,特意跑来公报私仇的吧?” 莫甘娜:“???” 叶修嘆息了一声,无奈道:“哎,没想到那男人看著像是一个正常人,没想到骨子里是个妈宝男?” 莫甘娜:“???” 她怒了! 儿子图鲁斯在宫门外被当眾踹飞,如同死狗般哀嚎的惨状,是她心头剜肉的耻辱! 这比瘟疫本身更让她怒火中烧! 她急匆匆闯进来,一半固然是出於对叶修这个变数搅动她权柄的忌惮和打压,另一半,就是憋著要替儿子找回场子,用权势將这一个外邦小子碾死! 可万万没有想到,心思居然被戳破了! 而且还是当眾戳破,当著女王和圣女的面前…… 这比直接抽她耳光更让她难堪百倍! “妈宝男”三个字,更是像毒药一样,狠狠灌入她的嘴里,触犯著最敏感的那根神经! 图鲁斯是她唯一的儿子,是国师府未来的希望,也是她最大的软肋和逆鳞!!! “放肆!狂徒!你找死!!!” 莫甘娜彻底失去了耐心,三角眼中迸射出怨毒的凶光。 以至於。 那点虚偽荡然无存,只剩下泼妇般的狰狞:“来人!给本座拿下这个妖言惑眾!污衊国师!袭击少主!图谋不轨的外邦妖人!就地格杀!立刻!马上!!” “鏘!鏘!鏘!” 她身后那几名隨从瞬间拔出兵刃! 刀光剑影带著森然杀气,直扑叶修! 他们显然都是国师豢养的死士,只听莫甘娜一人號令,眼中根本没有女王! 图雅脸色剧变,厉喝出声:“保护陛下!拦住他们!” 殿內禁卫反应极快,长戟瞬间交叉,形成一道屏障。 尤菲米婭更是惊怒交加,刚想直接下令…… 殿內杀机四溢,一触即发! 就在这千钧一髮之际! “够了!!!” 一声清叱,如同九天落下的寒冰,带著不容置疑的威严,瞬间冻结了所有人的动作! 王座之上,那位年轻的银髮女王霍然起身! 她冰魄般的眼眸扫过下方,目光先是落在状若疯魔的莫甘娜身上,带著深深的失望和冰冷的审视。 “国师!”女王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压过了所有嘈杂,每一个字都如同冰珠砸落玉盘,“你失態了!” 莫甘娜被女王的目光看得心头一寒,那滔天的怒火像是被泼了一盆冰水,瞬间清醒了几分,但脸上依旧残留著不甘的扭曲。 “陛下!此獠……” “此獠如何?”女王毫不客气地打断她,目光转向被禁卫护在中央,依旧抱著亚丝娜、神態自若的叶修。 “叶先生医术通神,药方已下,城外病患已有起色,此乃万千军民亲眼所见!此乃事实!” “他救下这孩子,亦是在宫门之外,眾目睽睽之下!此乃事实!” “他奉旨出使,持节而来,身份明確!此乃事实!” 女王的声音一句比一句更冷,更重,目光也再次逼视向莫甘娜。 “国师口口声声说他与瘟疫有关,是祸乱之源,是妖人邪佞……证据呢?” “你指控他『居心叵测』、『图谋不轨』……证据呢?” “若国师有確凿铁证,证明叶先生便是那投毒祸国,引发瘟疫的元凶,或是证明他那救人活命的医术是假的,是妖法……” “那么,无需国师动手,本王自会將他拿下,千刀万剐,以谢天下!” “但是!” 她话锋一转,那冰冷的视线如同刀锋,刺得莫甘娜的身躯微微一颤。 “若国师你拿不出任何实证,仅凭臆测,私怨和一腔怒火,就要在此王宫大殿之上,当著本王的面,格杀一位能救我拜战国於水火的恩人,一位他国持节使臣……” “那便是因私废公!是置万千子民生死於不顾!是动摇国本!” “国师大人,你告诉我!” “是揪出真凶、平息瘟疫,拯救万民重要?” “还是你国师府那点顏面,你那宝贝儿子挨的一脚……更重要?!” “这拜战国的江山社稷,万千黎庶的性命,难道在你眼中,还抵不过你那不成器儿子的委屈?!” “大局当前,救人为主!这个道理,国师还需要本王来教吗?!” 莫甘娜被女王这一连串的质问砸得头晕目眩。 她张了张嘴,想要反驳,想要继续给叶修泼脏水,却发现自己居然无从下嘴? 最终…… 所有的怒火和不甘只能化作一声低吼。 “好!好!好一个『大局当前』!” “陛下!你今日执意要信这个来歷不明,满口谎言的外邦小子,置老身忠言於不顾?” “那好!老身无话可说!” “但老身把话撂在这里,若因你今日的偏听偏信,最终导致瘟疫失控,或是引狼入室,给我拜战国带来更大的祸患……” “陛下!这所有的后果,你需得自己承担!並负全责!” 她。 是在给女王最后一次机会! 然而。 面对国师的威胁,女王甚至连眉毛都没动一下:“若因叶先生之故,真酿成不可挽回之祸,本王,一力承担!” 实际上。 她並不是信任叶修,而是信任尤菲米婭。 两人明面上,一个乃女王,另一人为圣女,实际上就是挚友…… 所以。 她了解尤菲米婭这一刻討厌男人的好姐妹,能带一个男人回来,十有八九是有原因的。 然而。 几乎在女王话音落下的瞬间。 尤菲米婭毫不犹豫地向前一步,淡淡说道:“陛下若担责,本圣女,同担!” 圣女的身份,在拜战国代表著神权与信仰的至高无上! 她的表態,分量丝毫不亚於女王! 两大拜战国最高权势的女子,在这一刻,为了同一个目標…… 拯救国家於瘟疫! 莫甘娜彻底僵住了。 女王和圣女同时表態承担责任,她再纠缠下去,非但无法撼动叶修,反而会彻底暴露自己不顾大局,只为私怨的嘴脸,甚至可能…… 引火烧身! 权衡利弊之后…… “哼!” 莫甘娜冷哼了一声,她猛地一甩宽大的袍袖,转身便走。 “我们走!” 跟进来兴师问罪的隨从,顿时迅速的退了出去。 等人一离开。 尤菲米婭轻轻吐出一口气,转向女王。 “陛下,国师虽退,但瘟疫肆虐,刻不容缓,叶修的药方需要立刻大规模熬製分发,救治百姓才是当务之急。” “至於合作开闢商路,推广『忘忧酒』之事……” “眼下国难当头,百业凋敝,人心惶惶,恐非议定商事的最佳时机。” “此事,不如暂且搁置,待瘟疫平息,国事稍安之后,再行详议?” 尤菲米婭的提议非常务实。 此刻最重要的確实是集中一切力量扑灭瘟疫,稳定人心。 商路合作虽然利益巨大,但相比於国本安危,其优先级自然要往后放。 女王微微頷首,她看向叶修:“叶先生以为如何?” 叶修对此自然毫无异议。 他此行北上的核心目標是北宸,拜战国是必经之地,等疫情结束了再谈合作,也不迟! 叶修淡淡点头。 “救人如救火,叶某的药方虽有效,但分发,隔离,清洁水源等后续事宜,还需贵国上下同心,方能事半功倍。” “叶某若有能帮上忙之处,定不推辞。” 他的態度让女王和尤菲米婭都暗自鬆了口气。 她们最担心的就是叶修因合作被搁置而心生不满。 就在这时! “报——!!!” 殿外突然传来一声通稟,打破了殿內刚刚平復的气氛。 紧接著。 白莲华风尘僕僕,一进来便单膝跪地:“末將白莲华,参见陛下!参见圣女殿下!参见叶先生!” “免礼!” 女王立刻问道,“白將军,可是水源有异?” “回稟陛下!”白莲华猛地抬头,“末將奉叶先生之命,带人彻查磐石城及上游所有水源,果然……发现了线索!” 第162章 拜战国,谁才是真正的主人! 殿內眾人一听,顿时情绪就紧绷了起来。 下一秒。 白莲华深吸一口气,继续说道。 “末將带人溯流而上,仔细勘察了供应磐石城及周边村镇的主要水源地——『银月泉』源头,果然在泉眼附近的山坳处,发现了人为堆砌的异状!” “那里被人刻意挖掘掩埋,堆积了大量极为特殊的石头!” “此石色泽暗沉,质地酥脆,表面隱有灰白纹路,散发著一股令人闻之胸闷的怪异气味!” “末將不敢怠慢,即刻请祭司院隨行的几位老祭祀辨认……” “老祭祀一见此石,面无人色,他们指认说这分明就是古籍中记载的『瘟疫石』啊!” 瘟疫石? 这三个字如同平地惊雷,瞬间在死寂的大殿中炸响! 所有人的脸色在剎那间剧变! 古籍中关於“瘟疫石”的恐怖记载很多,每一种记载都很邪门。 最出名的就是触之皮肉溃烂,浸水则毒散千里,引动瘟神降世…… 所以。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投毒,而是恶毒的下毒??? 殿內陷入一片死寂。 片刻之后。 才被一个平静的声音响起,打破了。 “果然如此。” 叶修微微頷首,脸上没有丝毫意外,仿佛一切尽在预料之中。 “源头既已找到,事情便简单了大半。” “只需立刻清除掉那些瘟疫石,断绝毒源,再配合我开的药方,全力救治病患,严格施行隔离与水源,污物清洁之法……” “那这场瘟疫,便可控制,继而扑灭。” 白莲华闻言,眼中爆发出强烈的希望之光,激动地看向叶修:“叶先生!您是说……磐石城有救了?万千百姓有救了?!” “自然。” 叶修肯定地点点头,“瘟疫石是祸根,拔除祸根,再对症下药,何愁瘟疫不除?只是……” 他话锋一转,目光扫过女王和尤菲米婭。 “你们要找到这祸根的『主人』才行。” “对方能精准找到並利用瘟疫石这种阴毒之物,且行事如此隱秘,不留痕跡,显然並非等閒之辈,对毒物之道极为熟悉。” “他能做第一次,就必然会有第二次,第三次……若不將其揪出,永绝后患,今日之灾,他日必会重演。” 叶修的话如同重锤,敲在女王心上。 她刚欲开口下令彻查。 侍立的图雅將军脸色骤然变得无比凝重。 然后。 上前一步,单膝跪地:“陛下!末將……末將忽然想起一事!” “说!”女王点头。 图雅抬起头,双眼一眯。 “就在瘟疫爆发前月余,末將曾因公务前往国师府述职,途经国师大人私设的『万珍阁』时,无意中听到阁內侍从低声交谈……” “似乎提及国师大人对某种『上古奇石』极为著迷,费重金搜罗相关古籍残卷。” “还特意召见过几位对『古物毒理』颇有研究的隱士……” “当时末將未曾在意,只以为是国师大人寻常的雅好!” “但如今听白將军描述那瘟疫石的特徵,再联想叶先生所言……” 图雅的话语戛然而止。 但其中蕴含的指向性已昭然若揭…… 她虽未直接指控国师莫甘娜,但那些关键词,如同一条线,將矛头引向刚刚拂袖而去的国师! 如果说之前国师莫甘娜的阻挠和污衊还带著私怨的色彩,那么此刻图雅的证言,无疑是將莫甘娜推向这场灭国瘟疫的製造者或主谋的嫌疑浪口! 女王的脸色瞬间冰寒如万载玄冰。 她上任两年,名义上是拜战国的女王,实则处处受制於权倾朝野,根深蒂固的国师莫甘娜。 若非有尤菲米婭这位深得民心的圣女在神权上与之形成微妙的三足鼎立之势,她这个女王的位置恐怕早已岌岌可危…… 而这两年来,国师一党在朝堂上党同伐异,在地方上横徵暴敛,早已怨声载道。 而这场突如其来的瘟疫,更是差点让整个拜战国陷入万劫不復之地! 如今,天赐良机! “好!好一个『上古奇石』!好一个『古物毒理』!” 女王的声音冷冽如刀,每一个字都仿佛带著冰碴,“图雅!” “末將在!”图雅挺直脊背,肃然应命。 “执本王密令!” 女王目光如电,直视图雅。 “你亲自挑选绝对可靠的心腹精锐,持本王手諭,即刻秘密搜查国师府,重点便是那『万珍阁』!” “务必找到任何与『瘟疫石』相关的古籍、记录、往来信函,或是……” “石头本身!” “记住要快!要密!在国师反应过来之前,拿到铁证!” “若有阻拦……以叛国论处,格杀勿论!” “遵命!”图雅眼中厉色一闪,抱拳领命。 她清楚此行的凶险,但更明白这是女王陛下对国师派系发起的总攻信號。 她猛地起身,快步衝出大殿,身影迅速消失在殿外。 殿內再次恢復了短暂的寂静。 女王深吸一口气,目光转向尤菲米婭:“圣女。” “陛下。”尤菲米婭上前一步。 “叶先生一路劳顿,又救治了病患,应对风波,想必已然疲惫。” 女王一字一顿的说道,“你亲自安排叶先生及其隨行人员,前往『清心苑』休息,所需一应物品,务必周全,叶先生乃我拜战国恩人,不可有丝毫怠慢。” “是,陛下。”尤菲米婭頷首领命,金色的眼眸看向叶修,“叶修,还有……亚丝娜,跟我来吧。” 叶修对此安排並无异议,抱著亚丝娜,对女王微微頷首示意,便跟著尤菲米婭,在几名恭敬的神无卫引导下,离开了大殿。 …… 国师府。 “废物!一群废物!” 莫甘娜如同暴怒的母狮,宽大的袍袖扫过桌面,珍贵的玉器茶盏“哗啦”一声摔得粉碎。 她的脸因愤怒而扭曲,三角眼中燃烧著怨毒。 “尤菲米婭这个小贱人!还有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王!” “竟敢当眾如此羞辱老身?” “护著那个外邦杂种!岂有此理!简直是岂有此理!” 殿內几名心腹隨从噤若寒蝉,大气不敢出。 没办法。 一般这个时候,他们的国师就会像是一条疯狗一样,谁上去劝,谁就会被逮著咬! 所以。 还是不要去触霉头的好! 就在这时。 大堂的门被人一把推开。 图鲁斯捂著依旧隱隱作痛的腹部,脚步飘忽地闯了进来。 他无视地上的狼藉,衝到莫甘娜面前,一脸急切地问道:“娘!那个姓叶的杂碎呢?死了没有?女王是不是把他剁了餵狗了?是不是?!” 他如今恨死了叶修! 只要有一点点机会,他必然会將其碎尸万段!!! 但说话间。 他不自觉地又抓挠了一下耳后那块让他心慌的红斑。 莫甘娜看著儿子这副狼狈又急切的模样,心疼与怒火交织,但面对儿子的询问,她脸上更阴沉了几分。 “死?哼!那小贱种好端端地在王宫內躺著呢!” “什么?!”图鲁斯如遭雷击,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女王她……她没杀他?为什么?!” “为什么?” 莫甘娜冷笑一声,言语间尽显讽刺。 “还能为什么?自然是我们的好陛下,还有那个被迷了心窍的圣女,铁了心要保他!” “那小畜生不知用了什么妖言,竟让她们深信不疑,说什么他是拯救拜战国的唯一希望!” “为了他,女王不惜当眾斥责为娘,圣女更是公然与他站在一起!她们……” “她们这是要联手跟为娘作对到底了!” 她越说越气,又將四周的东西一通乱砸! “尤菲米婭……竟然也……” 图鲁斯听到圣女的名字,心中的妒火瞬间压过了愤怒。 下一秒。 他猛地抓起旁边一个半人高的青铜兽首香炉,狠狠砸在地上! “哐当——!!!” 沉重的香炉发出巨大的轰鸣,在地板上砸出一个深坑。 香灰四溅。 “贱人!都是贱人!!” 图鲁斯目眥欲裂,胸膛剧烈起伏。 “那个叶修到底有什么好?!” “一个外邦来的杂种!他凭什么?!” “凭什么女王护著他!凭什么圣女也护著他???” “我要杀了他!我一定要亲手杀了他!娘!我们不能就这么算了!” 看著儿子癲狂的模样,莫甘娜眼中的阴毒更盛,正欲开口安抚,密室的门再次被急促地敲响。 “国师大人!国师大人!大事不好!” 一个穿著低级军官服饰的下人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 他一副脸色煞白的跪倒在地,声音带著一抹惊恐。 “慌什么!天塌不下来!” 莫甘娜厉声呵斥,但心中也升起一丝不祥的预感,“说!何事如此惊慌?” 那下人喘著粗气,急声道。 “国师大人!刚刚……从白莲华將军营中传回密报!” “女王似乎密令白莲华,让她……秘密调查我们国师府!” “重点是『万珍阁』!说是要查……查什么『上古奇石』和『古物毒理』的记录!” “看样子……来者不善啊国师大人!” “什么?!!”莫甘娜猛地从座椅上站起,脸色瞬间一沉,隨之化为了惊怒交加。 她最担心的事情,居然这么快就来了! 女王竟敢直接对她动手?! “谁传回来的消息?” “可靠吗?!” 莫甘娜声音尖锐,几乎破音,一步跨到那下人面前,居高临下地盯著他,眼神如同择人而噬的毒蛇。 那下人被嚇得浑身一哆嗦,头埋得更低,颤声道。 “回……回国师大人!绝对可靠!是……” “咱们安插在白莲华身边多年的心腹,乾巴呆!” “他被挑选成为行动成员之一,冒死传出的消息,千真万確!” “白莲华已经领了女王密令,正暗中集结绝对可靠的亲兵,恐怕……很快就要动手了!” “乾巴呆……是他……”莫甘娜喃喃道,对这个潜伏多年的钉子她自然清楚。 消息来源確凿无疑! “好!好!好一个忘恩负义的小女王!” “好一个心狠手辣的尤菲米婭!” 莫甘娜猛地爆发出一阵狂笑,笑声中充满了怨毒,“本国师为拜战国殫精竭虑数十载,扶持她坐上王位,如今翅膀硬了,竟敢听信妖人谗言,调转枪头来查本国师?还要查我的万珍阁???” 她猛地收住笑声,三角眼中射出骇人的凶光。 “既然她们不顾念旧情,非要撕破脸皮,置本国师於死地……” “那就別怪本国师不讲情面,掀了这拜战国的天!” “图鲁斯!” 她猛地看向同样惊怒交加的儿子。 “娘!”图鲁斯眼中闪烁著疯狂的光芒。 他知道,真正的大战要来了! 而他…… 已经等这一天等了很久了! 只要推翻了女王,他才能坐上王位,才能拿下尤菲米婭! 莫甘娜双眼一眯,一字一句地下令。 “传令下去!启动『梟影』计划!” “所有暗子,全部激活!!!” “通知城卫军我们的人,封锁四门,控制王宫卫队里的內应,伺机而动!” “让我们在祭司院的人准备好『那个东西』……” 她顿了顿,眼中是彻底的疯狂与野心。 “女王无道,圣女昏聵,勾结外邦妖人,祸乱我国!” “本国师今日,就要替天行道,清君侧,正国本!” “让她们……还有那个姓叶的杂种,好好看看,这拜战国,到底谁才是真正的主人!!!” 第163章 倒打一耙! 一天的时间,在磐石城紧张的救治与重建中倏忽而过。 叶修开出的药方被拜战国上下全力执行。 铁锅在王宫广场,主要街口一个个架起,祭司院的神职人员与军士们彻夜不眠地熬煮药汤。 药气混合著烟火气,瀰漫在磐石城的上空,却带来了生还的希望…… 那药的效果肉眼可见。 轻症者服药后,高烧如潮水一般迅速退去,痛苦不堪的呻吟被安稳的呼吸取代。 那些遍布全身的恐怖红疹,也开始黯淡。 重症者虽未痊癒,但脓皰停止了扩散,溃烂处开始结痂,原本涣散绝望的眼神里,也重新燃起微弱的生机。 疫情,真的被控制住了! 而剩下的东西,则交给时间! 傍晚时分。 夕阳的金辉为残破的磐石城镀上一层暖色。 尤菲米婭处理完一天的繁杂事务,来到清心苑。 叶修正倚在窗边,看著窗外庭院里一株在晚风中摇曳的老树。 当听到脚步声时。 他转过身,便看到一身素雅宫装,面纱轻覆的尤菲米婭走了进来。 那一双金色的眸子中,带著一抹兴奋。 “看来效果不错?”叶修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尤菲米婭走到他面前,点点头。 “嗯,多亏了你,疫情已经控制住了,病患去了七七八八,剩下的都是些需要时间调养的重症,磐石城……” “算是活过来了。” 她顿了顿,真诚地看著叶修,“叶修,谢谢你……你救了拜战国,救了万千子民,这份恩情,拜战国上下,永世不忘。” 叶修挑了挑眉,向前逼近一步,两人之间的距离瞬间缩短:“哦?圣女殿下打算如何感谢我这个『恩人』?” 尤菲米婭被他突如其来的靠近弄得微微一怔,面纱下的脸颊悄然升温。 她下意识地想要后退一步拉开距离,却发现自己身后已是桌案。 看著叶修眼中的那一股怪异的光泽,她心底那点小傲娇和赖皮劲儿瞬间被激发了出来。 她挺了挺腰背,骄蛮地说道:“哼!我都是你的女人了,帮自己的女人分忧解难,不是天经地义的吗?还需要什么特別的感谢?” 她说完,还微微扬了扬下巴,一副“你奈我何”的赖皮模样,试图用这个“既定事实”来堵住叶修的嘴。 叶修闻言,脸上的笑意骤然加深,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仿佛…… 猎人终於等到了猎物踏入陷阱一样。 尤菲米婭內心一咯噔。 有一种落入圈套的感觉…… 但不等反应过来。 叶修猛地一拍手,发出清脆的响声,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状:“原来你还记得你是我的女人啊?那就好办了!” 尤菲米婭:“???” 不是…… 叶修那一句话是什么意思? 然而。 不等开口询问,叶修已经动身了! 他根本没有给尤菲米婭任何思考的时间。 下一秒。 长臂一舒,带著霸道的力量,一把便將尚在懵圈中的尤菲米婭揽入了自己怀中! “啊!” 尤菲米婭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整个人便撞进叶修的胸膛上。 她,被叶修给抢搂了? 那个傢伙怎么敢的? 就因为自己是他的女人…… 等等? 他的女人??? “你……你放开!” 尤菲米婭又羞又急,面纱下的俏脸瞬间红透,如同熟透的蜜桃。 她本能地挣扎起来,双手抵在叶修的胸膛,金色的眸子里满是慌乱和羞愤,“叶修!你这登徒子!谁准你抱我的!快放开!” “放开?” 叶修非但没鬆手,反而收紧了手臂,將她更紧地禁錮在怀里。 “我的圣女大人,刚刚是谁亲口承认是我的女人?嗯?” “既然是自己的女人……” 他故意拖长了尾音,另一只手轻轻抬起,手指带著温度,隔著那层薄薄的面纱,曖昧地抚过尤菲米婭光滑细腻的脸颊轮廓,“那我抱一抱自己的女人,还需要谁批准吗?” 尤菲米婭被他这大胆的动作和言语刺激得浑身一颤,抵著他胸膛的手瞬间失去了大半力气。 那隔著面纱的触碰,比直接接触更添几分撩人。 以至於。 她心慌得大脑一片空白,方才的耍赖都因此不攻自破。 她甚至有一种感觉…… 自己搬起石头打自己的脚了! 叶修见她一动不动,笑眯眯地问道:“你不吭声,那我就当默认了啊!” “你……你这是强词夺理!” “我……我那是……” 尤菲米婭猛然惊醒,没了圣女的圣態,反而一阵语无伦次。 她很想辩解,却发现自己的声音都弱得不可闻。 甚至挣扎的动作也变得越来越无力,更像是在他怀里徒劳地蹭动…… 夕阳的最后一缕余暉透过窗欞,將两人相拥的身影拉长,投在地面上。 晚风穿过庭院,吹动窗纱,吹乱了尤菲米婭鬢边几缕金髮,轻轻拂过叶修的下頜。 “强词夺理?” 叶修轻笑,“我只知道,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你欠我的『感谢』,现在……该还了。” 话音未落。 他揽在尤菲米婭腰间的手臂猛地收紧,另一只手已迅疾地掀开了那碍事的面纱一角。 然后。 尤菲米婭只觉眼前阴影压下,带著叶修身上独特的气息,瞬间侵占了她的所有感官。 下一秒—— 温热的触感印上她的唇。 “唔!” 尤菲米婭浑身一僵,脑中轰然一片空白,抵在他胸前的手彻底失去了力气。 她,居然被强吻了??? 那可是她的初吻啊…… 然而。 不等反应过来,尤菲米婭便觉得叶修的嘴在她的唇上辗转廝磨,隨之轻易地撬开了她因震惊而微启的贝齿。 夕阳的余暉仿佛在这一刻凝固,空气中只剩下彼此急促交融的呼吸声。 叶修的吻技高超得令尤菲米婭心颤。 霸道中带著引导,让她从最初的僵硬抗拒,渐渐迷失在这陌生又令人心悸的浪潮里…… 她的睫毛剧烈地颤抖著,如同受惊的蝶翼,抵在叶修胸前的手不知何时已悄然攀上了他的肩膀,抓住背后的衣料。 原来。 这就是跟一个男人接吻的感觉??? 就在两人唇舌交缠,情意渐浓,尤菲米婭几乎要融化在他滚烫的气息里时…… “砰!” 清心苑的门被猛地撞开,亚娜风风火火地冲了进来,脸上写满了焦急:“叶先生!圣女大人!不好了!出大事……啊???” 她的话音戛然而止。 因为。 眼前的景象让她瞬间石化,眼睛瞪得溜圆,小嘴微张,足以塞进一个鸡蛋…… 不是…… 她心目中圣洁高贵的圣女大人,此刻居然被叶修紧紧搂在怀里,两人唇瓣相接,吻得难分难解! 夕阳的金光温柔地笼罩著他们,画面……竟有种惊心动魄的旖旎! “啊——!” 亚娜猛地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叫,瞬间涨红了脸,如同受惊的兔子般,双手一下子死死捂住自己的眼睛。 然后。 猛地转过身去,结结巴巴地喊道:“我……我什么都没看见!真的!我瞎了!我这就走!” 这突如其来的闯入和尖叫如同冷水浇头,瞬间將尤菲米婭从迷醉的云端拉回了现实! “唔!” 她猛地用力,一把推开叶修,力道之大让叶修都踉蹌了一下。 羞愤! 慌乱! 莫名的失落感! 顷刻间席捲了她,让她几乎无地自容。 情急之下,她抬起脚丫子,狠狠地在叶修的脚背上踩了一下! “嘶——!” 叶修猝不及防,疼得倒吸一口冷气。 “都怪你!” 尤菲米婭气得小脸涨红一片,面纱早已在方才的纠缠中滑落,露出那张倾国倾城的绝美脸庞。 金色的眼眸里水光瀲灩,既有羞怒,更有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娇嗔…… 叶修抱著被踩痛的脚,齜牙咧嘴地点头:“是是是,都怪我,怪我。” 他那爽快认错,让尤菲米婭满腔的羞恼和怒火像是打在了上,反而无处发泄。 更让她心慌意乱的是…… 唇瓣上那温软的触感像脉搏一样,持续不停地跳动著! 甚至有一种说不出的舒服和眷恋。 这让她更加羞愤欲死,几乎不敢去看叶修那双带著笑意的眼睛。 不行! 必须转移话题! 尤菲米婭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狂跳的芳心,努力板起脸。 “亚……亚娜!慌慌张张成何体统!进来说话!到底……出什么事了?” 没错! 她把问题丟给了亚娜! 门口的亚娜听到圣女发话,这才转过身,脸红得像煮熟的虾子,眼神躲闪,根本不敢往叶修那边瞟。 但下一秒。 她猛然想到了前来的任务,急忙开口。 “圣……圣女大人!不好了!” “刚刚收到紧急军报,白莲华將军她……出事了!” “什么?!”尤菲米婭和叶修脸上的所有旖旎和玩闹瞬间消失无踪,同时色变! 出事了? 她不是前去调查国师的事情吗? 为何会出事??? 尤菲米婭急声追问:“出什么事了?快说!” 亚娜深吸一口气,银牙一咬,解释道。 “回稟圣女!白將军在秘密搜查国师府『万珍阁』时遭遇伏击!” “对方早有准备,设下毒阵和机关!” “白將军她如今身受重伤,昏迷不醒!” “隨行精锐死伤惨重,只有几人拼死护著她杀出重围,刚刚才送回她的府邸!” “伏击?毒阵?重伤昏迷?”尤菲米婭心头一沉。 很显然…… 白莲华的行动暴露了! “人在哪里?”叶修双眼一眯。 “在白將军府邸!” 亚娜连忙回答。 “带路!”叶修没有任何犹豫,迈步就往外走,“立刻!” “是!”亚娜不敢怠慢,立刻转身引路。 …… 白府。 府邸內气氛压抑沉重。 白莲华的心腹侍卫们个个带伤,神情悲愤又紧张地守卫在主屋外。 府內的僕从更是噤若寒蝉,走路都轻手轻脚。 万万没想到…… 他们万无一失的计划,居然失败了! 没想到会遭遇他人的伏击! 而如今…… 白將军中毒了,危在旦夕! 突然! “砰!” 一声巨响,府邸的大门被一股蛮力狠狠撞开! 下一秒。 一群身著国师府特有的黑色劲装,面带煞气的护卫,如狼似虎地涌了进来。 霎那间。 便將前院堵得水泄不通。 为首一人身材高大,面容阴鷙,正是国师莫甘娜的心腹爪牙…… 血屠! “什么人?胆敢擅闯將军府!” 一名白府侍卫队长厉声呵斥,带著一群侍卫迅速拔刀,挡在主屋门前,如临大敌。 血屠嘴角扯出一个残忍的弧度,目光扫过白府侍卫,轻蔑一笑:“国师府办事,閒杂人等,滚开!” 说著。 他向前一步,声音陡然拔高。 “奉国师大人諭令!” “白莲华勾结外敌,假借搜查之名,意图栽赃陷害,行叛逆之举!” “如今证据確凿,现命我等將其缉拿回国师府受审!” “放屁!”侍卫队长双目赤红,怒吼道,“白將军忠心为国,岂容你等污衊?分明是你们国师府设下毒计暗害將军,想拿人?除非从我们的尸体上踏过去!” “哼!冥顽不灵!” 血屠狞笑一声,眼中杀机暴涨,“国师大人早有明示,白莲华及其党羽,负隅顽抗者……杀无赦!!!” 第164章 玩火者,必自焚! “放屁!” 白府侍卫队长双目赤红,怒火汹涌不已。 “白將军对陛下,对拜战国忠心耿耿,天地可鑑!” “分明是你们国师府设下毒计暗害將军,现在还想反咬一口,强行拿人?” “想带走將军,除非从我们所有人的尸体上踏过去!” 他身后的侍卫们齐声怒吼,刀剑齐举,组成一道血肉防线。 “忠心耿耿?” 血屠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阴惻惻冷笑出声,“是不是栽赃陷害,等你们全都束手就擒,跟我回国师府好好接受审问的时候,自然就知道了!国师大人会让你们心服口服的!” 威胁! 赤裸裸的威胁! 对方根本不打算审问,而是赤裸裸的威胁,以及打算屈打成招! “无耻!” “你们这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国师府就能无法无天了吗?!” …… 白府眾人闻言更是怒不可遏,悲愤的吼声此起彼伏。 他们深知一旦落入国师府手中,白的也能被说成黑的,等待他们的將是比死亡更痛苦的折磨和污名! 不行! 绝对不行! 就算是战死,也不能让对方来屈打成招! “冥顽不灵!” 血屠彻底失去耐心,脸上最后一丝偽装消失殆尽,只剩下狰狞的杀意。 “既然你们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別怪我心狠手辣了!” “所有人听令……” “带白莲华回去,谁敢阻拦——杀!” 最后三个字,他几乎是咆哮而出,如同发动攻击的號令! “杀——!” 早已蓄势待发的国师府黑衣护卫们闻令而动,如同黑色的潮水,狞笑著扑向白府侍卫。 他们人数眾多,装备精良,瞬间就形成压倒性的优势。 “保护將军!跟他们拼了!” 白府侍卫队长目眥欲裂,嘶吼著迎了上去。 剎那间。 刀剑碰撞声!怒吼声!惨叫声!响彻整个將军府前院! 场面一下子大乱! 兵器交击,火星四溅。 鲜血顷刻间染红了青石板地面。 白府侍卫虽然拼死抵抗,个个悍不畏死,但毕竟寡不敌眾,几乎是一个照面就落入了下风,不断有人惨叫著倒下。 然而。 他们无人后退一步,死死护住主屋的房门。 因为他们知道…… 將军就在里面,一旦失守,一切都完了! 血屠抱著手臂,冷漠地看著眼前的屠杀,嘴角掛著残忍的笑意。 国师有令,生死无论! 但场面话还是要说的,只要“不小心”弄死了就行。 那样一来…… 能够给那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女王,以及圣女一个惨重的教训。 她们若继续执迷不悟,那就別怪国师不客气了! 就在白府侍卫即將被屠杀殆尽,防线濒临崩溃的千钧一髮之际—— “住手!!!” 一声蕴含著滔天怒意的娇叱,瞬间压过了所有的喊杀声和兵刃交击之声! 紧接著。 一道凌厉的鞭影如同撕裂夜空的黑色闪电,带著尖锐的破空声,猛地抽入战团! “啪!!!” 一声爆响,两名正举刀砍向一名重伤侍卫的国师府护卫,竟被这一鞭子硬生生抽得倒飞出去。 胸口皮开肉绽,惨叫著摔倒在地,瞬间失去了战斗力…… 所有人为之一滯,目光骇然地望向声音来源和鞭影袭来之处。 只见叶修一等人的身影,不知何时已出现在庭院门口。 而动手之人,赫然就是一袭红衣的寧红夜! 尤菲米婭面覆寒霜,金色的眼眸中燃烧著愤怒的火焰。 “血屠!你好大的胆子!” “谁给你的命令,敢带兵衝击將军府,屠杀国家功臣的部属?!” 血屠见到尤菲米婭和叶修等人,眼中闪过一丝忌惮。 但一想到国师的命令,立刻又挺直了腰板。 他嘿嘿一笑,语气带著几分有恃无恐。 “圣女殿下?属下自然是奉国师大人的命令行事!” “白莲华胆大包天,未经许可,擅闯国师府重地『万珍阁』!” “行跡鬼祟,意图不轨!这难道不是犯了王法?” “国师大人命我等將其带回审问,查明真相,有何不可?” “她若反抗,自然要承担后果!” 字字如璣! 无懈可击! 对方居然沾著一个“理”字! 尤菲米婭面纱下的俏脸寒霜更重,声音更冷了几分。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 “即便白將军行事有所差池,也当由陛下裁定,由刑司依律审理!” “何时轮到你们国师府私设公堂,动用私刑,甚至屠戮国家將士?!” “立刻让你的人放下武器退开!” “否则,今日在场动手者,皆以叛国罪论处!” “叛国罪?哈哈哈!”血屠闻言一愣,隨之发出一阵狂妄的大笑,根本不为所动,甚至带著几分嘲弄。 “圣女殿下,您这顶帽子扣得可太大了!” “我等奉命捉拿嫌犯,遭遇暴力抗法,被迫自卫,何罪之有?” “国师大人一心为国,清除叛逆,我看……” “真正心怀不轨,想要动摇国本的,还指不定是谁呢!” “你!”尤菲米婭被他顛倒黑白的囂张態度气得浑身发抖。 就在这时。 一个冰冷彻骨,十足威严的女人声音,慢悠悠地从將军府大门外传了进来。 “哦?圣女殿下真是好大的威风啊。” 只见。 国师莫甘娜在一眾护卫的簇拥下,缓步走了进来。 她那双三角眼先是扫过院內狼藉的景象,脸上没有丝毫动容,最后落在尤菲米婭和叶修身上,嘴角微微上扬。 “有人不顾法纪,擅闯老身的府邸,惊扰家眷,损毁器物……” “老身亲自来討要一个说法,顺便请始作俑者回去问个话。” “圣女殿下,你说……这有问题吗?” 望著这一幕。 叶修暗暗丫头。 尤菲米婭虽然是圣女,但这一个莫甘娜却是一个狠辣的老薑,一个二十几岁的小姑娘,哪能是对手? 果不其然。 尤菲米婭被莫甘娜这番滴水不漏的说辞噎得一时语塞。 她虽心知肚明这是莫甘娜的毒计,但在明面上,对方確实占住了一个“理”字,让她难以直接以圣女权威强行压下。 莫甘娜见尤菲米婭沉默,眼中闪过一丝得意。 “圣女殿下既然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拿不出证据证明老身处置不当,也指不出老身所依哪条王法有误……” “那是否意味著,殿下也认可老身依法办事,维护自身权益並无错处?” “既然如此,就请殿下……让开吧?” “莫要阻碍国师府执行公务,寒了忠心为国,严守律法之人的心!” 话音落下。 她身后的血屠及一眾黑衣护卫气势更盛,刀锋再次扬起,对准了已是强弩之末的白府侍卫和门口的叶修一行人…… 院內气氛瞬间降到了冰点,空气更是凝固得仿佛要滴出水来! 尤菲米婭玉手紧握,指甲几乎嵌进掌心,却一时找不到破局的关键,局面陷入了彻底的僵持。 驀地! 叶修却忽然轻笑了一声。 那笑声在这落针可闻的死寂庭院里显得格外突兀,瞬间將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 只见他慢悠悠地上前半步,挡在尤菲米婭身前,目光饶有兴致地打量著胜券在握的莫甘娜。 “国师大人,您口口声声王法,规矩,说得真是冠冕堂皇,令人感动。” “只是……” “在下有点好奇,您这依法拿人,手续齐全吗?” “根据拜战国律例,即便是国师府,要搜查一位镇守將军的府邸,乃至缉拿一位有功將领……” “光凭您红口白牙一句话,恐怕不够吧?” “您的手諭呢?陛下签发的逮捕文书呢?或者是……刑司盖章的协查公文?” “总不能您国师府自己就能代表一切王法,想抓谁就抓谁,想灭口就灭口吧?” “空口无凭,可是您刚才自己强调的道理。” 叶修的笑容愈发灿烂,却带著冰冷的寒意。 “总不能……轮到你自己的时候,这王法规矩,就变成可以隨意伸缩的猴皮筋了吧?” “还是说,你觉得自己就是拜战国的天?” 莫甘娜的表情僵住了,猛地抬手指向叶修,怒不可遏的咆哮道。 “叶修!你算什么东西?!” “不过一个仗著几分医术招摇撞骗的外邦狂徒!” “我拜战国的国事!王法!何时轮到你一个外人来指手画脚,说三道四?!” “这里没有你说话的份!给本国师滚开!” “行行行,你们拜战国的破事,小爷我才懒得管。”他掏了掏耳朵,语气带著几分漫不经心,“你们爱怎么斗得你死我活,是血流成河还是同归於尽,关我屁事?” 他话锋陡然一转,眼神却瞬间变得锐利如刀,直刺莫甘娜的心底。 “我只是因为身为『医者』的份儿上,好心提醒国师大人你一句——” “玩火者,必自焚;玩毒者……也终將被反噬。” “你费尽心机搜罗那些阴损歹毒的玩意儿,把它们当成爭权夺利的利器时,有没有想过……” “那无孔不入的毒雾和瘟癀,可不会认得谁是主人,谁是棋子?” 莫甘娜脸色一黑:“你什么意思?” 叶修微微一笑,继续说道。 “我只是劝你啊,有空在这里喊打喊杀,不如赶紧派人回去看看你那宝贝儿子图鲁斯……” “问问他,耳后那块斑是不是顏色更深了?颈侧的硬结是不是肿得更大了?午后那低热是不是已经变成遏制不住的燎原之火了?嗯?” “你……你到底什么意思?!”莫甘娜的脸色阴沉了下去,“你给本国师说清楚!” “意思还不够明白吗?” 叶修嗤笑一声,“你儿子,图鲁斯,也中招了!而且中的就是瘟疫之毒!” 莫甘娜:“???” 叶修打了一个哈气。 “看那症状蔓延的速度和凶险程度,怕是毒已深入膏肓,没多少时日可蹦躂了。” “所以啊,尊贵的国师大人,您千万要像您这张嘴一样倔强,像您信奉的王法一样铁面无私……” “一定要坚持住!千万別用我开的方子,別求我救他哦!” 莫甘娜:“???” 叶修无视莫甘娜那宛如死了亲爹一样的表情,满脸无辜。 “毕竟,我一个『招摇撞骗的外邦狂徒』,『居心叵测的妖人』弄出来的妖术邪法,怎么配玷污您高贵的门楣和您那宝贝儿子的千金之躯呢,对吧?” “千万!千万!別来求我!” 莫甘娜:“???” 她万万没有想到…… 自己的儿子居然也中招了! 可问题是…… 那个蠢货居然没有告诉自己啊!!! 越想越后怕! 图鲁斯,那可是她唯一的独子,她唯一的继承人,如果真的出了事情,那自己岂不是绝后了? 没错! 她因为常年玩毒的原因,已经无法生育了! 所以。 她才会那般溺爱自己的儿子。 她脸色变幻不定,猛然抬头盯著叶修:“你……为何会知道???” “我如何知道重要吗?” 叶修指著大门,轻描淡写的开口,“你如果不信,可以自己去问他的情况,你就明白一切了,不过……” 话语一顿。 他又指著四周倒下的人,话锋一转,在所有人震惊的表情下,直接摊牌。 “但在离开之前,这些无辜之人被你的人杀死了,你该给一个说法。” “比如瘟疫是不是你搞出来的。” “若无法解释……那今日你走不出这一扇门。” 第165章 逼退国师! 听著叶修赤裸裸的威胁和对其爱子状况的精准描述。 莫甘娜心中的惊惧瞬间被滔天的怒火所取代。 一个外邦小子,竟敢一而再,再而三地挑衅她的权威,甚至…… 拿她唯一儿子的性命来要挟她,让她在这大庭广眾之下进退失据! “叶修!” 莫甘娜的声音充满了愤怒。 “你这是在玩火!真以为有那两个女人护著,本国师就奈何不了你吗?!” “我警告你!立刻闭上你的臭嘴,乖乖滚到一边去!” “再多管我拜战国的閒事,再多说一句诅咒我儿的疯言疯语……” “我必让你死无全尸!” “让你带来的所有人,都给吾儿陪葬!!!” 面对这歇斯底里的威胁,叶修非但没有丝毫惧色,反而懒洋洋地掏了掏耳朵。 “省省吧,国师大人。” 他语气轻蔑,甚至还带著一丝不耐烦。 “威胁人的话翻来覆去就这几句,我都听腻了。” “有这力气在这儿跟我嚎,不如省下来好好想想……” 叶修的目光骤然转冷,如同冰锥般刺向莫甘娜。 “怎么回答我刚才的问题——” “这场差点让你拜战国万劫不復的瘟疫,源头是不是就藏在你的『万珍阁』里?是不是你……或者你指使人干的?” “回答我!” “否则,今天必死无疑的可不是我。” “反而是你那宝贝儿子图鲁斯!” “还有你自己!” “你!!!”莫甘娜彻底疯了! 理智的弦瞬间崩断! 叶修的每一句话都像淬毒的匕首,精准地捅在她最恐惧的地方! 儿子的性命! 自身的野心! 所有顾忌,所有权衡,都在这一刻都被暴怒淹没! 她不能再让这个人说下去了! 一句都不能! “杀了他!!!” 莫甘娜猛地指向叶修,发出撕心裂肺的咆哮。 “给本国师杀了他!立刻!马上!碎尸万段!!!” 早已蓄势待发的血屠和国师府死士们闻令,眼中凶光大盛,如同挣脱锁链的恶犬,挥舞著兵刃,朝著叶修扑杀而去! 杀气瞬间充斥著庭院,刀光剑影再次亮起,直取风暴中心的叶修! “住手!!!” 尤菲米婭见状,脸色一寒,再一次挺身而出。 她一步挡在叶修的身前,面对扑杀而来的国师府死士,毫无惧色。 “血屠!莫甘娜!” “你们再敢上前一步,便是公然袭击圣女,形同叛逆!” “神无卫听令!” 尤菲米婭根本不给对方任何反应的机会,直接下令,“保护叶先生与白將军府邸!若有强闯、行凶者,无论身份,视同叛国,给本圣女——就地格杀!” “喏!” 庭院四周阴影之中,以及跟隨尤菲米婭而来的侍卫中,直接將视线和气息都锁定了血屠及其手下。 那是直属於圣女,战力乃是整个拜战国的“神无队”精锐。 他们的刀锋在夕照下反射出冰冷的寒芒,只需尤菲米婭一个眼神,便会化作无情收割生命的利器…… 国师府的死士们攻势猛地一滯,被这股骤然降临的肃杀之气所慑,不由自主地看向血屠,等待指令。 与强大的神无队正面衝突,绝非明智之举。 莫甘娜眼中的杀机几乎要凝成实质。 她死死盯著尤菲米婭,从牙缝里挤出冰冷的话语:“尤菲米婭,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让,还是不让?” 尤菲米婭毫不犹豫,斩钉截铁地说道。 “白莲华將军重伤昏迷,一切是非曲直,皆是一面之词。” “国师所言罪状,亦无实据!” “在我拜战国,岂能因一方空口指控,便在未经验证的情况下,对一位功勋卓著的將军及其部属动用私刑,甚至强闯府邸拿人?” 她顿了顿,双眼虚眯了起来。 “无论真相如何,都需等待白將军甦醒,或由陛下亲自裁决!” “在此之前,谁也別想动她,也別想动她府上任何一人!” “这是我,圣女尤菲米婭的决定!” “你……要不要试一试强行带走的结果?” 立场,十分的直白! 莫甘娜的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她死死攥著拳头,指甲几乎嵌进掌心。 尤菲米婭的態度如此强硬,加上一旁虎视眈眈的神无队,她知道今天无论如何是討不到好了。 强行衝突,只会提前引爆与女王,圣女阵营的全面对抗。 如今时机尚未完全成熟,更会坐实她“目无王法”的罪名…… “好……好得很!” 莫甘娜几乎是咬著后槽牙,“尤菲米婭,希望你日后不要为你今日的愚蠢和固执后悔!” 她猛地一甩袍袖,厉喝道。 “我们走!” 说罢。 她阴毒地剜了叶修和尤菲米婭一眼,仿佛要將他们的模样刻进骨子里,这才转身,带著满腔怒火,在一眾黑衣护卫的簇拥下,离开了白府…… 看著莫甘娜等人消失在门口,尤菲米婭紧绷的神经才稍稍放鬆,冷哼一声:“便宜她了!” 若非顾忌朝局动盪和没有铁证,她绝不会如此轻易放莫甘娜离开。 尤其是…… 莫甘娜的人,滥杀无辜的举动,已经触犯了她的底线! 叶修走到她身边,目光扫过庭院中伤亡的侍卫,眉头微蹙,沉声道。 “现在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当务之急,是救人。” “白莲华的伤,还有这些忠诚侍卫的命,都比跟那个老妖婆置气重要。” 尤菲米婭深吸一口气,压下对莫甘娜的怒火,点了点头:“你说得对,先去看看白莲华的情况要紧,她遭遇伏击,或许知道对方是谁,拿到了什么关键证据……” 一行人不再耽搁,尤菲米婭让神无队的人在四周善后,而他们则迅速穿过满是伤者的前院,进入了白莲华所在的主屋。 房间內瀰漫著浓重的血腥味和草药味。 白莲华躺在床榻上,双目紧闭,脸色苍白如纸,呼吸微弱得几乎难以察觉。 一名鬚髮皆白的老御医正守在床边,眉头紧锁,不停地擦拭著额头的冷汗。 尤菲米婭快步上前,急切地问道:“御医,白將军情况如何?” 那老御医闻声转过身,脸上写满了绝望和无力。 只是。 当见到是圣女,他当场“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声音带著哭腔:“圣女殿下!老臣……老臣无能啊!白將军她不仅是外伤失血,更是中了一种极其阴狠诡异的奇毒!” 说著。 他指著白莲华裸露的脖颈,只见一道紫黑色的纹路,如同扭曲的毒蛇般,从她的衣领下方蔓延出来,已经爬上了小半边脖颈。 顏色深邃,看上去触目惊心! “这毒……霸道无比,老臣行医数十载,从未见过!” “它似乎能吞噬生机,腐蚀经脉,远比外面的瘟疫更要凶险万分!” 老御医的声音充满了崩溃,“老臣用尽了办法,也只能勉强吊住將军一口气,根本无法阻止毒性的蔓延,再这样下去……恐怕……回天乏术了啊!” 这番话让在场所有人的心都沉入了谷底。 比瘟疫还可怕的毒?连宫廷御医都束手无策? 尤菲米婭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下意识地转头,目光投向身旁的叶修:“这毒……你能解吗?” 叶修的目光始终停留在白莲华脖颈那道紫黑纹路上,闻言,他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可以。” “不可能!” 跪在地上的老御医猛地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向叶修,几乎是在尖叫,“年轻人,你可知这是什么毒?此毒阴诡霸道,已侵入心脉附近,绝非寻常手段能解,老朽用尽毕生所学都无能为力……你怎敢夸此海口?!” 叶修根本没有理会老御医的质疑和崩溃。 他径直走到床边,俯身仔细查看了了一下白莲华的脸色和那道毒纹,又轻轻翻了翻她的眼皮。 隨后仔细检视了一下白莲华脖颈上的紫黑毒纹。 这侵蚀经脉的特性…… 叶修眉头微蹙,这绝非寻常毒物,倒像是…… “苗疆蛊毒?” 叶修心中一凛,这与他前世在特殊任务中接触过的某些隱秘蛊术,竟有异曲同工之妙。 阴狠诡譎,以生命为食。 只是这一个时代的“蛊毒”,似乎更简单一点? 他直起身,语气平静却不容置疑:“给我拿一套银针来,要长针,毫针俱全,我之前那套,救亚丝娜时耗损了。” “银针?” 跪在地上的老御医闻言,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抬头,也顾不得礼仪了,急声道。 “圣女殿下!不可啊!” “白將军所中之毒诡异无比,已近心脉,乱施针砭非但无用,反而会加速毒性攻心,顷刻间就能要了將军的性命啊!” “此乃医家大忌!万万不可让他胡来!” 尤菲米婭只是淡淡瞥了老御医一眼,根本不为所动。 开什么玩笑? 一个能够治疗瘟疫的人,能是什么普通角色? 她直接对身后的亚娜下令:“亚娜,立刻去取最好的银针来!要快!” “是!” 亚娜毫不迟疑,转身飞奔而去。 老御医见状,更是捶胸顿足,老泪纵横。 “圣女殿下!您要三思啊!” “此子年纪轻轻,纵然有些手段,又怎能识得此等奇毒?” “盲目下针,將军必死无疑!” “老臣以数十年的声誉担保,绝不能让他……” “闭嘴。”尤菲米婭冷声打断,“一切后果,本圣女一力承担,现在,要么安静看著,要么出去。” 老御医被噎得面色涨红,一口气堵在胸口,只能眼睁睁看著。 仿佛…… 已经预见到白莲华香消玉殞的惨状。 很快。 亚娜捧著一个檀木针盒跑了回来。 叶修接过,打开看了一眼。 针具寒光闪闪,品质上乘。 他满意地点点头。 “无关人等,退开些。” 叶修淡淡说了一句,隨即屏息凝神。 然后。 他拈起一根三寸长的毫针,在灯焰上掠过消毒,动作行云流水。 下一刻。 他的眼神骤然一凝,出手如电! “唰!” 第一针,直刺白莲华头顶百会穴! 针入三分,针尾轻颤,发出细微嗡鸣。 老御医看到这一幕,眼睛瞬间瞪圆,差点又惊呼出声…… 我的妈呀! 直接就是逮住百会重穴戳? 但凡一个正儿八经的医师,岂会如此鲁莽?! 然而,不等他开口。 叶修的第二针,第三针已接连落下,再一次刺入两侧太阳穴。 针尖微旋,又入三分! 紧接著。 神庭!印堂!风池!大椎! 叶修的手指仿佛带著某种玄奥的韵律,一根根银针隨著他快得几乎带出残影的动作,精准刺入一个个关键穴位。 他的手法看似大开大合,实则每一针的深浅!角度!捻转!的力道都妙到毫巔。 “胡闹!简直是胡闹!” “风池岂能深刺?大椎焉可此角度?这这这……这都是在催命啊!” 老御医看得心惊肉跳,冷汗直流,若非被圣女威严所慑,几乎要扑上去阻止。 叶修完全无视身后的噪音。 他的全部心神都沉浸在施针之中。 指尖偶尔轻弹针尾,或用特殊手法捻动,那侵入白莲华经脉中的阴诡毒素,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逼迫。 然后。 开始顺著银针构筑的通道,缓缓流动、匯聚…… 第166章 真的醒了! 老御医在一旁看得心惊肉跳,冷汗浸透了后背衣衫。 那几处穴位皆是凶险万分之地,稍有差池便是立毙当场的结局。 这年轻人的手法,在他看来简直是毫无章法,野蛮至极! 然而。 就在他以为白莲华將军即將被这乱针扎得毒气攻心,一命呜呼之际…… 他那双浑浊的老眼却猛地瞪大了! 只见。 那原本在白莲华脖颈上狰狞蔓延,顏色深邃的紫黑毒纹,居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淡了一些? 不仅如此。 一丝丝细微的紫黑色泽,正顺著那几根颤动的银针针身,缓慢地被“引导”出体外。 如同被无形的力量抽取一般,在银针根部凝聚成深色的露珠…… “这……这怎么可能?!” 老御医失声喃喃,下意识地揉了揉眼睛,几乎以为自己老眼昏產生了幻觉。 他行医一生,从未见过如此诡异的景象! 毒素…… 居然能通过银针被直接引导出来? 这简直顛覆了他对医道的认知! 那年轻人看似凶险无比的落针,每一处竟都精准地卡在了毒气运行的关键节点上,以针为引,强行逼毒?! 这是人能做到的事情吗? 太神乎其技了!!! 就在老御医心神剧震,呆若木鸡的那一刻…… “唔……噗——!” 床榻上的白莲华身体猛地一颤,喉咙里发出一声闷响。 下一秒。 头颅一偏,一大口浓稠腥臭的污血猛地喷溅而出,洒落在床边的痰盂之中,发出一阵轻微腐蚀的声响。 “將军!” 尤菲米婭和亚娜同时惊呼,芳心都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然而,下一秒,她们的惊呼便化为了难以置信的震撼! 只见。 白莲华喷出那口毒血后,原本苍白如纸的脸色竟肉眼可见地回缓了起来。 虽然看上去依旧虚弱,却不再是那种死气沉沉的灰败。 更令人震惊的是…… 她脖颈上那一道道紫黑纹路,居然彻底消失不见了! 只剩下皮肤下还残留著些许淡淡的淤青,证明著方才那骇人毒素的存在。 整个房间內,剎那间陷入了一片死寂! 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盯著白莲华恢復正常的脖颈,又猛地转向缓缓收针,表情依旧平淡如水的叶修。 震惊! 太震惊了! 尤其是那位老御医,此刻已是浑身颤抖,嘴唇哆嗦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以至於。 只能用看神祇一般的目光,望著叶修,脸上火辣辣的,先前所有的质疑,此刻都化为了无地自容的羞愧和震撼! 万万没想到! 这个被他斥为“胡来”、“催命”的年轻人,竟然真的做到了! 以这种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神奇针法,將连他都判定为“回天乏术”的奇毒,在如此短的时间內,硬生生地从鬼门关前给拉了回来! 尤菲米婭深吸一口凉气,金色的眼眸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 他再一次,用这种近乎神跡的方式,证明了自身深不可测的能力! 叶修將最后一根银针收回针盒。 当盖上盒子,发出清脆的碰撞声时,四周的死寂被打破了。 他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淡淡道:“毒已经逼出大半,余毒需汤药调理,准备纸笔,我开个方子,连服三日,静养半月便可无碍。” 他的声音平静无波,却如同惊雷般在眾人心中炸响。 说到做到! 他真的做到了! 对於这一点手段,他还是很有自信的。 毕竟。 当初自己可是在苗疆居住了两年半,就为了熟悉所有的毒物,以防不测! 尤菲米婭被那口喷出的毒血惊得心神一颤,瞬间从叶修起死回生般的神技带来的震撼中惊醒,急忙上前一步,俯身急切地轻声呼唤:“白將军?白莲华?你感觉如何?” 床榻上的白莲华依旧双目紧闭,长长的睫毛纹丝不动,只有胸膛开始有了稍显规律的微弱起伏。 脸色虽不再死白,却也没有立刻甦醒的跡象…… 叶修將针盒递给旁边的亚娜,淡淡说道:“急什么?毒侵心脉,虽已逼出,神魂归位尚需片刻,一炷香內,自会醒来。” 一炷香? 眾人闻言,心中仍是惊疑不定,看著將军,又看看一脸篤定的叶修,只觉得恍恍惚惚,如在梦中。 方才还是必死之局,转瞬间便被硬生生逆转? 这等手段,已经不是“神医”二字足以形容,近乎仙神! 尤其是那位老御医,此刻已是面红耳赤,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看向叶修的目光充满了敬畏与羞愧,再不敢发一言。 就在眾人心神摇曳之际。 叶修已自顾自地走到桌案旁。 亚娜极有眼力见地迅速铺好纸张,研墨伺候。 叶修执笔蘸墨,行云流水般写下了一副药方。 “照方抓药,三碗水煎成一碗,每日早晚各一次,连服三日。” “期间静臥休养,不可动气,不可劳神。” 叶修將墨跡未乾的药方递给亚娜,吩咐道。 “是!叶先生!”亚娜双手恭敬接过,如同捧著救命符籙,立刻转身就要出去安排。 恰在此时—— “呃……” 一声痛苦的呻吟,自床榻响起。 这声音虽弱,但在此刻落针可闻的房间里却清晰无比!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齐刷刷地落了过去! 只见。 白莲华羽睫剧烈颤动了几下,似乎用尽了全身力气,才艰难地掀开沉重的眼皮。 她的眼神初时涣散迷茫,等適应了昏暗的光线后,渐渐有了焦距。 她先是茫然地看了看床顶的帷幔,视线缓缓移动,最终落在床边的尤菲米婭和叶修身上。 “圣……女……殿下?” 她的声音嘶哑乾涩,如同破旧的风箱,充满了难以置信,“叶……叶先生?我……我没死?” 尤菲米婭见她真的醒来,紧绷的心弦终於鬆懈,长长舒了口气:“你总算醒了,真是嚇死我了……是叶修救了你,若非他医术通神,你此次恐怕……” 白莲华闻言,挣扎著就想要撑起身子,目光急切地投向叶修。 “叶先生……救命大恩,白莲华……没齿难忘……” 叶修虚抬了一下手,阻止了她起身的动作。 然后。 语气平静无波,直接切入正题:“虚礼就免了,你先告诉我们,当时在国师府究竟发生了什么?是谁伏击了你?” 白莲华听到叶修的问话,眼神一凛,感激之情迅速被愤怒与凝重取代。 “末將……奉陛下密令,带人秘密搜查国师府的『万珍阁』……” “我们行动极为小心,自认为无人察觉,可是刚潜入万珍阁外围区域,甚至还没来得及深入搜查……” 她咳嗽了两声,脸上浮现出悲愤与不解。 “突然就被一群人包围了!他们仿佛早就知道我们会去,埋伏在了那里!” “所以二话不说,直接下了杀手……” “手段狠辣,用的皆是毒鏢和毒烟,我们的人瞬间就倒下了好几个……” “他们人数眾多,身手极高,配合默契,显然是精锐死士,我们措手不及,陷入重围……” “我是……被一支淬毒的短矢射中肩胛,毒性瞬间发作……” “是几个忠心耿耿的心腹,拼死护著我,杀出一条血路才將我救了出来,可他们为了让我逃出来,恐怕已经……” 说到最后。 她的声音哽咽,眼中充满了血丝和泪光。 一场谋划,功亏一簣! 而她的心腹,几乎都已经死光了…… 想想就特別的绝望! “他们大胆!” 尤菲米婭听完,瞬间勃然大怒,玉手猛地一拍身旁的桌案,“莫甘娜!她竟敢如此猖狂?公然伏击王命钦差,杀戮国家將士,她眼里还有没有王法!有没有陛下!” 叶修听完,脸上却没有太多意外的表情,只是淡淡说道:“行动如此隱秘却被伏击,对方显然是早有准备,这只能说明一件事……你们中间有內鬼,消息走漏了。” “內鬼”二字如同冰锥,瞬间刺破尤菲米婭的怒火,让她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意,也让床上的白莲华瞳孔骤缩。 叶修无视他她们的表情,扭头问道:“这一次討回来的人,一共有几个?” “三个!”亚娜接话道。 叶修挑了挑眉:“三人之中,必然有一个內鬼。” 此话一出,房间內所有人脸色骤然大变! 没错! 能活著回来的,估计有人是內奸。 之所以放回来三人,十有八九就是为了掩人耳目! 尤菲米婭面纱下的俏脸瞬间冰寒如霜,眸子里杀机迸现,当即厉声下令。 “亚娜!立刻去將那三名逃回来的兵士控制起来!” “严密看守,不准任何人接触,若敢反抗,格杀勿论!” “是!殿下!”亚娜领命,转身就要疾步而出。 “等等。” 叶修却在这时淡淡开口,隨意地摆了摆手,“不用那么麻烦,兴师动眾的,反而容易打草惊蛇,或者逼得狗急跳墙。” 尤菲米婭动作一顿,黛眉紧蹙看向他:“你的意思是?” 房间內的目光,顺势落在了叶修的身上,满是错愕与好奇。 不控制起来? 那该如何找出那个隱藏的內鬼? 却见。 叶修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想把那只藏头露尾的老鼠揪出来,很简单。” 很简单? 所有人懵了…… 不是。 如果揪出一个內奸很简单的话,也就不会是內奸了,白莲华更不会遭遇如此的不测…… 叶修到底想做什么? 然而。 不等眾人反应过来,叶修在所有人困惑的目光注视下,语不惊人死不休地继续说道。 “去,把那三个人都叫过来。” “就当著我的面。” “我一眼,就能看出谁是那个吃里扒外的东西。” 全场:“???” 寂静! 死一般的寂静! 叶修的话音落下后,整个房间陷入了诡异的死寂之中。 一眼……就能看出来? 这怎么可能?! 所有人的脸上都写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看向叶修的眼神仿佛在看一个…… 口出狂言的疯子? 能不是疯子吗? 內奸若是如此轻易就能用“看”的分辨出来,那世间哪还有那么多的阴谋诡计和无头公案? 人心隔肚皮,忠诚与背叛岂是能用眼睛衡量的? 这已经不是自信,而是近乎荒诞的狂妄了! 尤菲米婭金眸圆睁,绝美的脸上充满了错愕。 白莲华挣扎著想说什么,却因虚弱和震惊而发不出声音。 亚娜更是僵在原地,进退维谷。 老御医下意识地又想摇头,但一想到叶修刚才那神乎其技的逼毒手段,到了嘴边的质疑又硬生生咽了回去,只剩下满脸的茫然。 一眼看出內奸? 叶修此人,他莫非真有洞察人心,辨识忠奸的……仙术不成?! 那也太离谱了! 唯独寧红夜一等人,面色不变。 因为。 她们记得,叶修曾经就用“读心术”,將北宸国的公主拓跋月,给死死的掌控在了手中! 叶修见眾人一脸呆滯,不耐烦的摆摆手:“別浪费时间了,把人带来就行了!” 眾人方才惊醒了过来。 他们很想见识一下,叶修到底如何做到,一眼就分辨出谁是內奸的…… 於是乎。 亚娜便在尤菲米婭的示意下,快速地离开,前去操办此事。 没有多久。 一男两女,被直接带了进来。 第167章 抓出內奸! 这三人神態各异。 一名中年男兵,面色黝黑,身材敦实,眼神却还算镇定,进来后便垂首肃立,不敢四处张望。 一名年轻女兵,甲冑破损,手臂上缠著渗血的布条,脸色苍白,嘴唇紧抿,眼神中充满了后怕和恐惧。 仿佛…… 经歷了一场大劫难! 另一名看起来年纪稍长的女兵,容貌普通,她的眼神一样悲伤惶恐,同时脚上有新包扎的伤口…… 三人进入房间,看到屋內的圣女,叶修以及床榻上甦醒过来的白將军,脸上都露出复杂的神色。 紧接著。 齐齐跪倒在地:“参见圣女殿下!將军……您醒了!” 尤菲米婭目光扫过三人,沉声道。 “起来回话。” 她的目光带著审视,试图从中找出破绽,但…… 一时並无头绪。 因为三人太正常了! 所有人的目光,顿时匯聚在叶修身上,想看他如何“一眼”辨奸。 只见。 叶修踱步到三人面前,目光平淡地从他们脸上一一扫过。 既未厉声喝问,也未仔细端详,反而出乎所有人意料地开口,问了一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你们吃过了吗?” “???” 此言一出,莫说那三名死里逃生的兵士,就连尤菲米婭一等人全都懵了! 不是…… 不是说一眼辨认內奸吗? 咋问人家吃了没有??? 一时间,房间里落针可闻。 每个人都用一种古怪的眼神看著叶修。 所以…… 这算什么问题? 这跟內奸有什么关係? 叶修莫不是治病累糊涂了?还是在开玩笑? 三名士兵更是面面相覷,完全搞不懂这位传说中的叶先生,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这问题太过突兀和奇葩,以至於他们都忘了反应。 见三人一脸茫然失措,叶修语气依旧平淡,重复道:“我问你们,回答便可以。” 三人虽然满心疑惑,但不敢违逆,只得依言回答。 中年男兵率先开口,声音带著一抹沙哑:“回先生……逃回来至今,水米未进,实在……吃不下。” 他的回答符合常情。 亲眼目睹自己的战友一个个倒下,如何能吃得下??? 年轻女兵跟著怯生生道。 “没……没吃,光顾著害怕和照顾伤处了……” 她说著,下意识摸了摸受伤的手臂。 最后那名年纪稍长的女兵犹豫了一下,也低声道:“回先生,属下也一样,未曾进食。” 她的语气也没啥问题。 但叶修听完三人的回答,只是点了点头,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依旧没有立刻说话。 这下…… 尤菲米婭等人更加迷茫了,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就问这么一个无关紧要的问题? 这要如何得知內奸是谁? 难道听声音就能听出来?还是看谁回答得慢?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寂静和不解中,叶修忽然动了。 他缓步走到那名年纪稍长的女兵面前。 然后。 停下脚步,目光落在她身上,淡淡开口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女兵身体似乎几不可察地绷紧了一瞬,隨即垂下头:“回……回叶先生,属下……名叫乾巴呆。” 叶修再一次点了点头。 紧接著。 他猛地抬起手,手指指向这名自称乾巴呆:“她就是內奸。” 寂静! 死一般的寂静! 当这一句话出口的时候,房间內所有人都愣住了。 脸上写满了错愕与难以置信。 啊? 他们都没有想到,叶修会那么乾脆利落的去指认一个人…… 被指认的乾巴呆身体猛地一颤,仿佛被无形的重锤击中。 她猛地抬起头,脸上血色尽褪,瞬间被巨大的惊恐和委屈淹没:“不!不是的!叶先生!您……您为何要冤枉我?!” 说著。 她慌忙转向床榻上的白莲华,砰砰地磕头,额头瞬间就红了。 “將军!將军您要为属下做主啊!” “属下对您,对拜战国的忠心,天地可鑑!” “不久前的突围,若不是属下拼死背著您,我们根本逃不出来!” “属下身上这伤……这伤就是为您挡刀所致啊!属下怎么可能是內奸?!” “这位先生……分明是信口雌黄,污衊忠良!” 床榻上的白莲华见状,强撑著虚弱的身体,急声开口。 “叶先生!此事……是否有所误会?” “乾巴呆她……跟隨我多年,一向忠心耿耿,更是此次救我性命的恩人之一!” “若无她拼死相护,我早已命丧黄泉!她……她怎会……” 她无法相信自己信任多年的部下会是內奸,尤其还是自己的“救命恩人”。 叶修面无表情地听著乾巴呆的哭诉和白莲华的辩解,直到她们的声音落下,他的目光才平静地扫过眾人:“你们都说完了吗?” 眾人被他这平静无波的態度弄得一窒,尤菲米婭蹙著眉,点了点头。 白莲华也抿紧了唇,看著他,等待下文。 “好。” 叶修点了点头,视线重新落回乾巴呆身上。 “那我就继续说了。” “我还是那句话……你,乾巴呆,就是內奸。” 乾巴呆脸上的委屈和惊恐几乎要溢出来,她泪眼婆娑地望向白莲华,嘴唇翕动,似乎还想申辩。 但叶修没有给她这个机会。 他向前微微倾身,字字诛心。 “第一,我问你们『吃过了吗』,他们两个的回答是『水米未进』、『没吃』,这是人在极度惊恐、悲伤、疲惫后的正常反应!” “身体本能地排斥食物,而你……” “你的回答是『未曾进食』。” “措辞过於冷静和正式,甚至带著一丝刻意,不像一个刚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而惊魂未定的士兵。” “反倒是像在匯报工作,下意识地想塑造的形象,可惜……” “画蛇添足,过了。” 乾巴呆:“???” 叶修不给她思考的时间,继续道:“第二,也是最致命的一点——你的『伤』。” 他的目光落在乾巴呆包扎好的脚踝上。 “你说这伤是为白將军挡刀所致?” “突围时,危机四伏,生死一线,敌人攻击的要害多是上半身,以求快速毙敌。” “但从包扎的角度和晕开的血液痕跡来看,伤口深可见骨,却规整利落,更像是……自己用利器反覆切割所致?” “为了逼真,对自己倒是狠得下心。” “但你忽略了一点,真正的搏杀伤,尤其在混乱中,伤口周围多有淤青,撕裂,甚至踩踏痕跡,创口也不会如此乾净。” 乾巴呆:“???” “更重要的是……” 叶修的声音陡然转冷。 “你背著白將军一路奔逃,如此严重的脚伤,受力之下,早已该鲜血淋漓,疼痛钻心,能保持站立已是勉强。” “可我刚才注意到,你从进门到跪下,身体重心下意识地放在那只伤脚上的时间,似乎比另一只完好无损的脚还要多?” “看来这伤……並不怎么影响你发力嘛?” “一个真正脚踝受重创的人,会下意识地保护伤处,避免承重,而你,你的身体语言告诉我,你很清楚那只脚没事。” “这苦肉计,演得不错,但骗不过我的眼睛。” 乾巴呆:“???” 叶修的每一句话,都像一把冰冷的解剖刀,层层剥开乾巴呆精心偽装的表皮,露出里面血淋淋的真相。 他没有提高声调,没有愤怒指责,只是平静地陈述著观察到的细节和基於常识,以及心理学的逻辑推理。 果然。 一招心理学,吃遍天下鲜! 然而,正是这种平静,带来了无与伦比的压迫感。 乾巴呆脸上惨白如纸。 她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 叶修点出的每一个细节,都命中了她精心构建的谎言核心,尤其是对她脚伤的剖析,更是让她瞬间坠入冰窟! 她张著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所有的狡辩和委屈在铁一般的逻辑和洞察面前,都显得苍白无力,可笑至极。 因为。 只要解开伤口的绷带,仔细查看一下…… 就可以真相大白了! 她完了。 房间內死寂无声,落针可闻。 所有人的目光都已经落在乾巴呆身上。 看著她骤然惨白如纸的样子…… 一切,已不言而喻。 叶修说中了! 他竟真的只凭寥寥数语和入微的观察,便將这个隱藏极深的內奸揪了出来??? 太神了! “乾巴呆,你……竟然真的……” 床榻上,白莲华挣扎著想要坐起,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 “我待你不薄,视你为心腹臂膀!” “多少次生死与共,我將后背託付於你!” “你……为何要背叛我?背叛拜战国?为何啊?!” 面对白莲华痛心疾首的质问,乾巴呆脸上的惊恐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麻木:“將军,您待我恩重如山,属下铭记於心,但……道不同,不相为谋而已,各为其主。” “各为其主?!” 这冰冷的四个字,坐实了她的背叛!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亲口承认惊呆了! 白莲华气得浑身发抖。 “乾巴呆!” “只要你肯迷途知返,答应本將军,站出来指认国师莫甘娜的罪行,將她的阴谋公之於眾!” “我以我的军功和名誉向女王陛下担保,恳求陛下饶你不死,给你一条生路!” 然而。 乾巴呆却缓缓摇头,脸上露出一抹惨澹的笑容。 “將军,我说了,各为其主!” “您是一位好將军,对属下极好,但国师大人,我更不能背叛。” “为什么?!”白莲华几乎是在嘶吼,“她到底给了你什么?能让你连性命和良知都不要了?!” 乾巴呆的笑容越发淒楚,眼中终於泛起一丝水光。 “你们不懂……国师大人的可怕,远非你们所能想像。” “我唯一的弟弟,就在国师手中。” “我若今日背叛,他立刻就会毒发身亡!” “我不能赌,我不敢赌啊!” 原来如此! 难怪乾巴呆会背叛,原来是被如此歹毒的手段给控制了? 尤菲米婭上前一步,冷冷说道。 “乾巴呆!只要你肯站出来指证莫甘娜,我以圣女之名起誓,必定倾尽全力营救你的弟弟!” “女王陛下也会动用一切力量!” “这是扳倒国师,救你弟弟,也是救拜战国的唯一机会!” 乾巴呆抬起泪眼,=再次摇头。 “没用的圣女殿下,你们不懂……” “国师的毒,无人能解,无人能防。” “信號一旦发出,顷刻即死!” “我真的不能拿我弟弟的命去赌你们的『可能』……”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充满了无力感。 然而。 就在话音落下的瞬间—— 乾巴呆眼中猛地闪过一丝决绝的死志! 她毫无徵兆地猛地探手入怀! 下一秒! 一道寒光闪过! 一柄淬毒的匕首被她狠狠拔出,用尽全身力气,毫不犹豫地刺向自己的心窝! “不!!!” 白莲华发出一声惊骇的尖叫。 尤菲米婭和亚娜也脸色剧变,想要阻止却根本来不及! 第168章 营救行动! 然而。 就在那匕首即將刺入乾巴呆心口的电光火石之间! “咻——!” 破空声骤起! 一枚银针,精准击中乾巴呆持刀的手腕! “呃啊!” 乾巴呆只觉得手腕一刺,隨之一麻,剧痛瞬间爆发,五指跟著脱力…… “噹啷!” 匕首应声掉落在地,整个过程快得不可思议! 等眾人反应过来时,乾巴呆自杀的举动已被彻底瓦解。 她捂著瞬间红肿起来的手腕,愕然抬头,望向出手之人…… 叶修。 “为……为什么?” 乾巴呆呆呆地望著叶修,隨之撕心裂肺的怒问道,“为什么不让我死?我死了,对你们才是最好的!一了百了!” 叶修缓步上前,居高临下地看著她:“既然要你做证人,指认莫甘娜的罪行,你就得活著做完这个证人,死了的证人,毫无价值。” 乾巴呆闻言,脸上闪过悽然和决绝,她倔强地摇头,泪水滑落。 “不!不可能的!” “我弟弟……还在他们手里!” “我若是出面作证,他立刻就会没命!” “我就算是死,也绝不会答应你们去指证国师,我绝不能拿我弟弟的命冒险!” 叶修看著她,淡淡问道:“如果……我们能將你弟弟救出来呢?” 这话让乾巴呆一愣,隨即她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疯狂地摇头,眼神灰败。 “救出来?救出来也没用的!莫甘娜她给我们都下了蛊毒!” “那是苗疆传来的同心蛊!” “我若背叛,无论弟弟身在何处,她都能瞬间催动母蛊,子蛊发作,他同样会肠穿肚烂,痛苦而死!” “没用的!救出来也是死路一条!这就是个死局!无解的死局!” 房间內一片寂静。 都被这“同心蛊”的阴毒手段所震惊。 叶修却只是微微挑眉,伸手指向床榻上的莲华:“必死无疑?就像她刚才那样?中了比瘟疫还可怕的奇毒,侵入心脉,御医断言回天乏术,现在呢?” 乾巴呆的瞳孔骤然收缩! 她的目光猛地转向白莲华。 是啊! 白將军中的毒,她是亲眼所见的! 其中的恐怖,不言而喻! 那紫黑色的毒纹,那微弱的气息……所有人都认为她死定了! 连宫中最好的御医都束手无策! 可是现在…… 她不仅醒了,还能说话,虽然虚弱,但那致命的毒素似乎真的被清除了??? 这……这怎么可能?! 乾巴呆的呼吸瞬间变得急促起来,芳心已是乱入麻! 叶修將她的反应尽收眼底,继续说道:“她中的毒,我解的,你弟弟身上的蛊毒,我同样能治。” 轰——!!! 这句话,如同九天惊雷,狠狠劈开乾巴呆心中所有的坚持! 她猛地抬起头,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死死盯著叶修。 这一刻,她彻底明白了! 为什么国师莫甘娜要不惜一切代价,甚至冒著全面开战的风险,也想要立刻除掉这个看似慵懒閒適的少年! 因为叶修根本不是一个普通的医师或使节! 他是一个巨大的变数! 一个足以顛覆一切算计,打破所有“必死之局”的怪物! 他的医术,已经通神! 达到了他们无法理解的高度! 权衡,只在瞬息之间。 求生的本能,拯救弟弟的希望,以及对国师多年操控的怨恨,瞬间压倒了恐惧。 乾巴呆眼中,顿时浮现出了一抹疯狂:“如果你……真的能保证我弟弟平安无事,並且解除我们身上的蛊毒,我乾巴呆,愿意出面作证,指认国师莫甘娜的所有罪行!” 她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厉色。 “而且……我手里,不止有这次任务的证据!” “我被国师操控多年,暗中收集了她贪赃枉法!结党营私!甚至与境外势力勾结,以及这次策划瘟疫的诸多证据!” “它们藏在一个只有我知道的地方!” 叶修闻言,满意的点了点头。 “成交。” “现在,把你弟弟被关押的具体位置,详细告诉我。” …… 磐石城西。 一处偏僻破败的院落,隱在了杂乱民居深处。 院墙斑驳,木门腐朽,院里瀰漫著一股臊臭和霉烂混合的气味。 院內。 几个膀大腰圆,满脸横肉的汉子正围著一张小木桌,唾沫横飞地打著一种简陋的骨牌,脚边还散乱地扔著几个空酒罈。 劣质麦酒的酸臭味,跟他们身上的汗臭混合在一起,令人作呕。 “妈的!又输了!今天手气真背!” 一个刀疤脸汉子骂骂咧咧地將最后几枚铜幣扔到桌上。 “嘿嘿,小骨,输光了就滚一边去,別碍著老子贏钱!” 另一个缺了颗门牙的汉子咧嘴笑著,露出一口黄牙,得意地將钱幣揽到自己面前。 他们的喧譁声,笑骂声在院子里迴荡,与院落另一侧的景象形成了骇人的对比。 在院墙阴影下,杂乱地堆放著七八个锈跡斑斑的铁笼。 这些笼子大小不一。 粗壮的铁条间隙很小,更像是用来关押猛兽的囚笼。 然而,此刻蜷缩在笼子里的,却是一个个瘦骨嶙峋,衣衫襤褸的孩子。 他们看起来最大的不过十二三岁,最小的可能只有七八岁,男女都有。 每张稚嫩的小脸上都写满了惊恐,麻木和绝望。 脏兮兮的皮肤上隱约可见淤青和伤痕。 没错! 这些人,无一例外都是被国师控制的暗探家属! 听到大汉们的笑闹声,几个年纪小的孩子害怕地瑟瑟发抖,拼命往笼子深处缩去,仿佛那样就能获得一丝可怜的安全感。 驀地! “哐当”一声,院角一扇破旧的小门被推开。 一个驼背的老僕提著一个冒著酸腐热气的木桶走了进来。 桶里是些看不清本来面目的糊状物,顏色诡异,表面漂浮著几片烂菜叶,甚至隱约能看到一两只死蟑螂沉浮其间…… 老僕默不作声地將木桶放在笼子前的地上。 几乎是同时,死寂的笼子里瞬间爆发出一阵骚动! “饭!饭来了!” 孩子们的眼睛猛地亮起,如同饿极了的幼兽,所有的恐惧暂时都被更强烈的求生欲压了下去。 他们爭先恐后地將手臂挤出铁笼的缝隙,脏兮兮的小手朝著木桶的方向拼命伸著。 “抢什么抢!小崽子们!都有份!哈哈哈!” 一个正在喝酒的壮汉看到这场景,非但没有丝毫怜悯,反而像是看到了什么有趣的表演,哈哈大笑起来。 甚至…… 隨手將一块啃剩的骨头扔向笼子,引得孩子们又是一阵疯抢。 那驼背老僕拿起一个破木勺,舀起一勺勺餿臭的食物,粗暴地塞进那些急切的小手里,或者直接倒在笼外的破碗里。 孩子们甚至来不及用手接,就直接把脸埋进去,贪婪地舔食著,仿佛那是世间最美味的东西。 “嘖,这帮小畜生,吃屎都这么香。”刀疤脸汉子瞥了一眼,嫌弃地撇撇嘴。 缺牙汉子灌了一口酒,淫邪的目光在关押女孩的几个笼子里扫来扫去,最后锁定在一个看起来约莫十岁左右,相对清秀些的小女孩身上。 那女孩正怯生生地捧著一点食物小口吃著,感受到那不怀好意的目光,嚇得浑身一抖,食物都掉在了地上。 “嘿嘿,小骨哥,输钱了火气大?要不要挑个小丫头去去火?” 缺牙汉子猥琐地笑道,用下巴指了指那个女孩,“那个就不错,虽然瘦了点,洗乾净估计还能看。” 被称之为小骨的大汉闻言,醉醺醺的眼睛也亮起了邪光。 下一秒。 他站起身,摇摇晃晃地朝著那个笼子走去:“妈的,还是你小子懂老子!正好泻泻火!” 笼子里的小女孩惊恐万状,像只被嚇坏的小兔子,拼命往后退,直到脊背紧紧抵住冰冷的铁栏,退无可退。 周围的其他孩子也嚇得噤若寒蝉,大气不敢出。 小骨无视全场,掏出钥匙,打开笼门上的铁锁。 然后。 他探身进去,一把抓住小女孩纤细的脚踝,不顾她微弱的哭喊和挣扎,狞笑著就要將她拖出来。 “小娘皮,別怕,让爷好好疼疼你……啊!” 就在他的脏手即將碰到女孩身体的剎那—— “轰!!!!!!”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猛然炸开! 院落那两扇本就腐朽的木门,如同被攻城锤正面击中,瞬间四分五裂,化作无数碎片向內爆射开来! 木屑纷飞中,十几道人影如神兵天降,瞬间涌入院落,强大的气势让原本喧闹的院子骤然死寂! 为首之人,正是叶修和尤菲米婭。 叶修目光如电,迅速扫过院內,一股杀意无声地瀰漫开来。 “什么人?!” 那几名打牌的壮汉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愣了一瞬,隨即猛地跳起,纷纷抄起手边的兵刃,酒意瞬间醒了大半。 缺牙汉子色厉內荏地厉声喝道:“妈的!你们是什么人?竟敢擅闯私宅?活腻了吗!” 尤菲米婭的目光也早已將院內的惨状尽收眼底。 当她看到铁笼中如同牲畜般被关押的孩子们,无边的怒火瞬间衝垮了她的理智。 “丧尽天良!禽兽不如!” “你们竟然如此对待一群孩子???” “莫甘娜她竟做出此等令人髮指的罪行!” 很显然。 这些孩子都是那些被控制的內奸家属,居然被这般对待? 这个莫甘娜…… 死不足惜! 叶修懒得废话,直接缓缓抬起手。 “杀。” “无赦。” 一群人渣,杀了便是为民除害,便是净化这片土地! “遵命!!!” 早已怒不可遏的神无卫们当场如同出闸的猛虎,瞬间爆发出惊人的杀气! 刀光出鞘,寒芒映日! 带著杀机,直接卷向那些尚且处於惊愕中的看守! 这些看守平日里欺压弱小尚可,哪里是拜战国精锐神无卫的对手? 顷刻间,院落便化作了杀戮的战场! 惨叫声! 兵刃碰撞声! 但很快又归於沉寂…… 那一群看守,已经全部倒在血泊之中,结束了他们罪恶的生命。 笼中的孩子们被这突如其来的血腥场面嚇得蜷缩在一起,大气不敢出,眼中充满了恐惧和茫然。 叶修没有片刻停顿,迈步走向那些铁笼。 尤菲米婭和亚娜也立刻跟上。 “別怕,孩子们,我们是来救你们的。” 尤菲米婭示意神无卫,“快!把笼子都打开!” 神无卫们迅速行动,用刀劈砍或寻找钥匙,很快將一个个铁笼打开。 叶修的目光在孩子们惊惧的小脸上扫过,沉声问道:“谁是乾巴呆的弟弟?阿莱?” 孩子们面面相覷,隨之一个看起来稍微胆大些的男孩,怯生生地指向角落里一个特別瘦小,约莫八九岁的男孩。 那男孩正抱著膝盖,瑟瑟发抖。 叶修快步走过去,蹲下身:“你是阿莱?你姐姐乾巴呆让我们来救你。” 听到姐姐的名字,小男孩阿莱猛地抬起头,泪水瞬间涌了出来,哽咽著点头。 “好孩子,別怕,没事了。” 叶修检查了一下他的身体状况,除了虚弱和惊嚇,还检查到了一丝丝诡异的毒。 而那,应该就是蛊毒! 他隨之又检查了一下其他孩子的身体,同样发现这一股毒。 沉吟了一声,叶修站起身,对尤菲米婭道:“把所有孩子都带走,妥善安置,给他们清洗,食物和医治,蛊毒我会用特殊的配方,给他们治疗。” 第169章 狗急跳墙了! 国师府。 密室中,灯火摇曳,映照著莫甘娜阴沉得几乎要滴出水来的脸。 一名被她秘密召来的心腹老医师,正战战兢兢地为躺在软榻上的图鲁斯把脉。 图鲁斯的精神明显萎靡了许多,午后那难以遏制的低烧让他脸颊泛著不正常的潮红。 他时不时无意识地抓挠著耳后…… 那里,原本只是轻微的红斑,此刻已变得更为显眼,甚至微微鼓起。 老医师的眉头越皱越紧,额头上沁出细密的冷汗。 他仔细查看了图鲁斯颈侧的硬结,又强迫他伸出舌头观察舌苔,最终,他的手开始微微颤抖。 妈的! 怎么就遇到了这一等棘手的事情? 他现在甚至想扯来一条丝巾,將自己的口鼻给捂住,因为眼前的少爷真的中招了! 这稍有不慎,十有八九会將自己给连累了。 可一旁的国师虎视眈眈,自己又不得不说出实话…… 一时间。 他进退两难! “如何?” 望著这一幕,莫甘娜有点儿心乱如麻。 他看著老医师的表情,已经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果不其然。 老医师闻言,浑身一颤。 下一秒。 “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老医师声音都颤了。 “回……回国师大人,少主他的脉象浮数紊乱,热毒內蕴之象已显!” “观其症候,確与……城外瘟疫重症初起时一般无二啊!” 儘管早有预感,但亲耳从医师口中得到证实,莫甘娜还是感觉一阵天旋地转,眼前发黑。 她精心策划的武器,竟然反过来伤了她唯一的儿子??? “废物!一群废物!” 莫甘娜猛地一挥袖,將旁边桌案上的药盏扫落在地,隨之指著图鲁斯,怒其不爭地骂道,“早就让你离那些试验品远一点,你偏不听,现在好了?你这不成器的东西!” 图鲁斯被骂得缩了缩脖子,委屈又害怕:“娘……我也不知道怎么会……” “滚!都给我滚出去!” 莫甘娜对著老医师和周围侍从咆哮。 待密室中只剩母子二人,莫甘娜踉蹌一步,扶住桌案才稳住身形。 怒火过后。 是无边的心急如焚。 这瘟疫是她命人依据古籍,用那“瘟疫石”精心炮製而出,毒性猛烈,蔓延极快。 她原本的打算是藉此製造混乱,打击女王威信,再由她“力挽狂澜”,从而攫取更大权力,甚至…… 那所谓的解药,她確实未曾研製出来! 当然。 她已经在努力研究中了,眼看著就要出来了,结果没考想到自己的儿子会中招! 而在真正解药出来之前,她儿子恐怕根本坚持不到那个时候…… 难道……真的要去求那个叶修? 一想到叶修的眼神,和他那句“千万別来求我”的嘲讽。 莫甘娜就气得五臟六腑都绞在一起,牙根咬得咯咯作响。 奇耻大辱! 简直是奇耻大辱! 就在她內心激烈挣扎,羞愤与救子之心剧烈衝突之时—— “咚!咚!咚!” 密室的门被急促敲响。 “进来!” 莫甘娜没好气地吼道。 一名黑衣探子连滚爬入,脸色惨白如纸:“国师大人!不好了!西……西城那个院子……被……被端了!” “什么?!”莫甘娜猛地转身,瞳孔骤缩,“哪个院子?说清楚!” “就……就是关押那些『肉票』的院子!” “所有看守全被杀了!那些小崽子……全……全被救走了!” 探子几乎是哭喊出来。 莫甘娜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脊椎骨直衝天灵盖,她一把揪住探子的衣领,厉声喝问:“谁干的?!是谁?!” 探子嚇得魂飞魄散,结结巴巴道。 “是……圣女尤菲米婭!还有……还有那个大坤来的叶修!” “他们带人干的!能如此快找到那里,肯定是……乾巴呆那个贱人叛变了!” “她把一切都招了!” “叶修!尤菲米婭!乾巴呆!”莫甘娜的眼睛瞬间布满血丝,怒不可遏。 她一把推开探子,状若疯魔地衝到密室一角,猛地打开一个暗格,从里面取出一个雕刻著诡异虫纹的陶罐。 “想用那些小杂种来扳倒我?做梦!” 她狞笑著,眼神充满了疯狂,“既然保不住,那就谁也別想得到,本座让你们得到的,只是一具具尸体!” 她猛地揭开陶罐的盖子,里面是数十只通体赤红的怪异蛊虫。 而这正是控制那些孩子性命的“子母同心蛊”的母蛊群! 莫甘娜口中念念有词,指甲猛地划破指尖,將几滴鲜血滴入罐中,隨即双手结出一个诡异的手印,厉喝道:“噬心!反溯!给本座……死!” 鲜血落下,能激发母蛊的凶性,让其一瞬间杀死所有子蛊对应的孩子! 按照常理,子蛊死亡会瞬间吞噬宿主心脉,那些孩子顷刻间就会毙命! 然而—— 咒术完成的瞬间,陶罐里的母蛊非但没有兴奋躁动,反而接二连三地爆体而亡,化作一滩滩腥臭的脓血! “噗——!” 几乎是同时,莫甘娜如遭重击,猛地喷出一大口黑血。 然后。 身体剧烈摇晃,脸上蒙上一层死灰之气! 她,居然受到了强烈的蛊术反噬! 这怎么可能??? “娘!” 图鲁斯惊骇欲绝,挣扎著想从榻上爬起来扶她。 “怎么会……这样……” 莫甘娜捂住剧痛的心口,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子蛊……子蛊的气息……全消失了?都被解了?!这不可能!!!” 她耗费心血培育的同心蛊,竟然被无声无息地破解了? 那些孩子不仅被救走,连最阴毒的控制手段都被废了?! 这也是因为她会吐血的原因! 这是妥妥的反噬啊! 瞬间,无边的恐惧笼罩住了她! 叶修! 一定又是那个叶修! 他不仅能解瘟疫奇毒,连苗疆秘蛊都能抬手即破?! 他到底是什么怪物?! 证据! 证人! 甚至她最大的依仗,都被对方破解和控制了! 女王和圣女一旦拿到铁证,绝不会放过她! 完了! 全完了! 图鲁斯上前想扶她:“娘!您没事吧?我们……” “滚开!” 莫甘娜猛地一把推开图鲁斯,此刻的她披头散髮,嘴角沾血,状如疯妇,眼中只剩下歇斯底里的疯狂和狠厉。 她衝著密室门外,嘶声咆哮。 “传令!启动所有暗桩!通知城卫军我们的人!打开武器库!集结所有死士和私军!” “目標王宫!给本座杀!立刻!马上!现在就去!!!” “趁他们还没反应过来,抢先下手!” “否则等到他们整合力量,拿著证据来围剿我们,就全都完了!快!!!” 四周的人脸色大变。 图鲁斯更是一脸慌乱。 “娘!娘!不可啊!” “您启动暗桩,攻打王宫,这是……彻彻底底的造反啊!” “万一,万一失败……” 他猛地想到什么,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而且!而且我的病!我的瘟疫还没解啊!现在去攻打王宫,那个叶修他怎么可能还会给我解药?我会死的!娘!我会烂掉臭掉死掉的!!!” 图鲁斯哭腔著,脸上写满了恐惧。 叶修描述的那种死法,如今已经如同噩梦一般,縈绕在他心头。 “慌什么!!!” 莫甘娜猛地转身,劈手又是一个耳光狠狠扇在图鲁斯脸上,直接將他打懵在地。 “不成器的废物!一点小病小痛就让你失了方寸?!” “等我们打下拜战国,坐上那王座,整个王国都是我们的!” “到时候,那叶修小儿的解药,他所有的药方,甚至他这个人……都將是我们的阶下之囚!战利品!” “他的东西,自然就是我们的东西!他的解药,不就是我们的解药?!” “你想要解药?好啊!等攻下王宫,擒住那小畜生,娘让你亲手撬开他的嘴,把他所有的秘密,所有的解药,全都逼问出来!” “到时候,你想怎么治就怎么治!” 图鲁斯捂著脸,呆滯地看著状若疯魔的母亲。 这一番话如同醍醐灌顶,瞬间浇灭他心中的恐惧,转而点燃了另一种扭曲的狂热和贪婪。 是啊! 只要贏了,一切都是他们的! 到时候,自己何必再求那个叶修? 自己要把叶修踩在脚下,折磨他,羞辱他,让他跪著交出解药! 图鲁斯的表情瞬间变得格外狰狞,眼中闪烁著病態的兴奋和杀意。 “对……对对对!娘您说得对!” “打下王宫!活捉叶修!我要亲自……弄死他!” “把他施加在我身上的羞辱,十倍百倍地奉还给他!我要让他跪在我脚下,像条狗一样求我!” 看著儿子瞬间被煽动起来的凶性,莫甘娜脸上才露出了一抹满意。 “好!这才像是我的儿子!” “那就去!召集你的人,能拿得起刀的都跟上!” “让那些高高在上的女王和圣女,还有那个不知死活的外邦杂种看看……” “这拜战国的天,今天到底该由谁来做主!” “是!”图鲁斯狞笑著应声。 一场风暴…… 即將席捲整个拜战国! …… 清心苑偏殿內,药香瀰漫。 孩子们在经过餵食和叶修的特殊治疗后,脸上的惊恐和麻木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劫后余生。 他们大多沉沉睡去,身上致命的蛊毒,已经被叶修以玄妙针法辅以汤药拔除乾净。 乾巴呆紧紧抱著失而復得的弟弟阿莱,姐弟二人相拥而泣。 阿莱虽然虚弱,但眼神已有了光彩,蜷缩在姐姐怀里。 “好了就好,好了就好……” 乾巴呆抚摸著弟弟瘦弱的脊背,眼泪如同断线的珠子。 她望著所有人,情绪彻底崩溃,泣不成声。 “谢谢!谢谢你们……” “我我真的不是想要背叛將军,背叛拜战国……” “是他们逼我的!他们用阿莱的命逼我!我没办法……我真的没办法啊……” 若非叶修出手,她与弟弟早已阴阳两隔。 若是有的选择,她绝不会那么做。 可她不过是一个女人而已,哪怕在拜战国女人主外,可她依然承受不住…… 叶修神色平静,打断了她泣血的懺悔。 “这些话,留到女王和文武百官面前再说。” “我已经说了,若你指认国师,保你不死,保你们姐弟二人无恙。” “其他的事情,你就不用操心了。” 乾巴呆闻言,像是抓住了唯一的救命稻草,连忙止住哭声,用力点头。 “是!是!叶先生!奴婢明白!奴婢一定將莫甘娜的罪行,一字不落,全部公之於眾!” “谢谢先生救命之恩!谢谢圣女殿下!” 眾人一听,微微鬆了口气。 掰倒国师的手段,又有了! 就在这时…… 殿外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紧接著。 一名神无卫精锐神色紧张,快步闯入殿內,甚至来不及行礼,便急声稟报。 “稟圣女殿下!叶先生!不好了!” “国师府方向突然出现大量火光,人马调动异常频繁!” “我们安插的眼线冒死传来消息,莫甘娜和图鲁斯正在集结所有死士,私军以及被其控制的城卫军部队!” “他们……他们打著『清君侧,诛妖人』的旗號,正朝著王宫方向杀来了!” 第170章 空城计! 叶修闻言,眉梢微挑,眼中闪过一丝讶异。 “哦?直接狗急跳墙,发兵王宫?” “这莫甘娜倒是比我想的更疯,更急。” 尤菲米婭面覆寒霜,急声问道:“女王陛下可知此事?王宫防卫如今如何?” 那神无卫精锐立刻点头。 “回圣女殿下!陛下已知晓!” “正是陛下收到急报,才命属下火速前来,请圣女殿下与叶先生即刻前往王宫正殿,共商应对之策!” “情势危急,请二位速速移步!” “走!”尤菲米婭毫不迟疑,转身便向外走去。 叶修神色依旧平静,对寧红夜、沈炼等人吩咐道:“看好这里,护好孩子们和乾巴呆姐弟,任何人不得擅动。” “是!” 几人凛然领命。 叶修这才快步离开清心苑,直奔王宫正殿。 …… 王宫正殿內。 气氛凝重得仿佛要滴出水来。 银髮女王依旧端坐於王座之上,绝美的容顏上却覆盖著一层冰霜。 殿下几名留守的心腹將领和文官,个个面色惶急,如同热锅上的蚂蚁。 叶修与尤菲米婭快步进入殿內。 “陛下!”尤菲米婭上前一步。 女王看到他们,眼眸中闪过一丝急切:“情况你们已知晓,莫甘娜母子已彻底疯狂,集结所有力量,正朝王宫杀来。” 她顿了顿,声音带著一丝无力与愤懣。 “如今磐石城瘟疫初定,大量兵力分散在城中各处维持秩序,救助百姓,封锁隔离区域。” “王宫守备……前所未有的空虚!” “仅凭现有卫队,绝难抵挡国师府蓄谋已久的叛军猛攻!” “若叛军此刻杀到,王宫……恐难以久守!” 若想要调集人马回来,也需要一定的时间,根本来不及…… 尤菲米婭闻言,心中一沉,银牙紧咬:“莫甘娜此獠,真是狼心狗肺,国难当头,不思救国,反而趁机作乱,欲行篡逆之事,其罪当诛九族!” 叶修听完,却只是淡淡问了一句。 “所以,现在最大的问题是,人手不足?” 女王目光沉重地看向他,肯定地点头:“是,兵力悬殊,寡不敌眾,硬拼无异於以卵击石,若想要调集兵力,也需要一定时间。” 叶修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语气平静无波。 “既如此,那便先想办法度过眼前这一关。” “至於清算国师罪责,平定叛乱,可容后缓议。” 尤菲米婭一听,立刻捕捉到他话中的意味,急忙转头看向他:“叶修,你……莫非有办法应对眼下局面?” 女王以及殿內所有文武官员的目光,瞬间齐刷刷地匯聚在叶修身上。 面对眾人的视线,叶修轻描淡写的开口:“空城计。” “空什么计?”女王懵了。 叶修淡淡重复了一遍:“空城计,用来给你们爭取调兵的时间。” 尤菲米婭闻言,金色的眼眸中充满了困惑。 “空城计?此计何解?具体该如何施行?” 总不能是都搬走吧? 不等眾人细想。 叶修耸了耸肩,语出惊人:“简单,即刻下令,將王宫所有宫门,全部敞开。” “什么?!” 此言一出,满殿皆惊! 包括女王在內,所有文武官员的脸上都瞬间写满了难以置信! 不是…… 开宫门让叛军进来? 这简直是疯了! 你搁这儿是投敌呢? 一名老臣更是忍不住失声惊呼。 “敞开宫门?叶先生!这……” “岂不是引狼入室,自毁长城?!” “叛军正愁找不到突破口,宫门大开,他们便可长驱直入,届时王宫顷刻即覆啊!” “正是此理!”另一名武將也激动附和,“这哪里是空城计,这分明是拱手献城!万万不可!” 面对汹涌的质疑。 叶修的神色未有丝毫波动。 “照我说的做。” “同时,立刻派出最快的信使,持陛下与圣女令牌,不惜一切代价,以最快速度调集城外所有能调动的军队!” “尤其是白莲华旧部,以及忠於陛下的城防军,火速回援王宫!” 他顿了顿,目光锐利地扫过眾人。 “空城计,赌的是莫甘娜的多疑和心虚。” “宫门大开,城內寂静异常,她反而会疑竇丛生,不敢轻易冒进,怕有埋伏。” “这就能为我们爭取到调兵的时间。”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明白了过来。 但那样做…… 太冒险了! 万一国师根本不在意呢? 女王绝美的脸上神色变幻不定,眼眸深深地看著叶修,似乎想从他平静的外表下看出绝对的把握。 殿內陷入一片死寂,只有眾人粗重的呼吸声,以及外面隱约传来的喧囂…… 这赌注太大了! 一旦叶修判断失误,打开的宫门就会成为拜战国覆灭的开端! 然而。 想到叶修出现以来所展现的种种不可思议的手段,想到他逆转瘟疫,起死回生的医术,想到他洞悉人心、揪出內奸的智慧…… 尤菲米婭率先咬牙,决然道:“陛下!我相信叶修!此刻別无他法,不如行此奇计!请陛下速做决断!” 女王深吸一口气,酥胸微微起伏。 最终…… 她眼中闪过一抹决绝:“就依叶先生之计!图雅!” “末將在!”女统领图雅立刻上前。 “即刻传令,打开所有宫门!” “宫內所有侍卫、僕役,没有命令不得隨意走动,更不得露出惊慌之態!” “违令者,斩!” “另,立刻选派精锐信使,持本王与圣女令牌,分多路突围,调集四方兵马火速勤王!” “告诉他们,王宫危在旦夕,速救!” “遵命!”图雅眼中闪过一丝震撼,但毫不犹豫地领命,转身快步衝出大殿执行命令。 等图雅领命匆匆离去后,殿內的气氛依旧紧绷得如同拉满的弓弦。 尤菲米婭深吸一口气,抬眼望向叶修,问道。 “叶修,宫门已按你的意思敞开,信使也已派出!” “接下来……我们还需要做什么?是否需要布置一些疑兵?或者……” 叶修摇了摇头。 “不需要。” “多余的布置,反而容易画蛇添足,被那老妖婆看出心虚。”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殿外渐暗的天色,“只要给我准备一把音色上佳的古琴,放在正对叛军来路的宫门门楼之上即可。” “琴?”尤菲米婭愣住了。 殿內所有文武官员也全都懵了,脸上写满了更大的困惑。 不是…… 琴能干嘛? 难不成可以克敌??? “对,琴。”叶修確认道,“剩下的交给我,我来应付。” “叶先生!这……这都什么时候了?您要琴何用啊?” 一位老臣终於忍不住,声音都带著颤抖,“莫非……您要在城头弹琴给叛军听?这……这能退敌吗?” “是啊!叶先生,此举是否太过……儿戏了?”另一人也附和道,脸上满是焦虑和不解。 空城计已是兵行险著,如今还要在敌军压境时於城头弹琴? 这简直超出了他们的理解范畴! 以至於…… 一个个內心都慌得一批! 他们甚至有一种想法…… 叶修该不会是和国师一伙儿的吧? 否则的话。 根本想不通啊! 尤菲米婭和女王交换了一个眼神,女王的眼眸中同样充满疑虑。 但事已至此。 她们已將所有赌注押在叶修身上。 “照叶先生说的去做!” 女王最终一锤定音,“立刻去取宫中最好的琴来,送至正宫门楼!” “是!” 侍从虽满心疑惑,但不敢违逆,立刻飞奔而去。 …… 磐石城通往王宫的主道上。 火把如龙,映照著一张张狰狞的面孔。 莫甘娜与图鲁斯骑马位於叛军阵中,周围是簇拥的黑衣死士和精锐私军。 一个个甲冑森然,刀枪如林,杀气腾腾地朝著王宫方向推进。 驀地! “报——!” 一名探子飞马驰来,脸上带著惊疑不定,在莫甘娜马前滚鞍下跪,“启稟国师!前方……前方王宫情况有异!” 莫甘娜眉头紧蹙:“有何异常?速速报来!可是有伏兵?” 她若没记错的话…… 宫內的兵力如今已经空虚了,不可能有什么大埋伏。 至於白莲华的队伍,人数太少,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 探子连忙摇头。 “回……回国师,並非伏兵,而是王宫所有宫门……全部打开了!” “最离谱的是,宫內灯火稀疏,寂静无声,看不到任何守卫调动!” “仿佛……就是一座空城!” “什么?!宫门大开?”莫甘娜闻言,整个人都懵了,“怎么可能?尤菲米婭和那个小贱种难道望风而逃了?不对……这绝不正常!” 事出反常必有妖! 她深知女王和圣女绝非怯战之人,更不可能將王宫拱手相让。 这诡异的平静背后,必然隱藏著极大的阴谋! “可还发现其他异常?” 莫甘娜厉声追问,试图从探子的表情中找出更多线索。 探子迟疑了一下,似乎不知该如何描述,但还是硬著头皮回道。 “动静大的动静確实没有。” “但……有一处异常格外显眼……” “哪一处?!说!”图鲁斯不耐烦了,他浑身燥热难当,此刻恨不得立刻衝进王宫抓住叶修逼问解药。 探子被嚇了一跳,连忙指向王宫正门方向:“就在……正宫门楼之上,只有一个人!” “一个人?是谁?在做什么?”莫甘娜的心猛地提了起来。 探子的表情变得极其古怪,訥訥道:“是那个从大坤来的叶修,他就坐在墙垛之上,面前摆著一张琴……嗯,他在弹琴!” “弹……弹琴?!” 莫甘娜一听,小脑抽搐了一下,“你確定你没看错?他在宫门之上……弹琴?!” 不是…… 那叶修莫非是失心疯了不成? 还是说,这又是他故弄玄虚的什么诡计? “千真万確!国师大人!” 探子肯定地点头,“属下看得清清楚楚,他確实就在那里,神態似乎还很悠閒,琴声隔著老远都能隱约听到一些!” “放他娘的屁!” 图鲁斯一听,顿时勃然大怒,“装神弄鬼!死到临头还敢故弄玄虚!娘!別信他的!他肯定是知道守不住了,想用这种法子嚇唬我们拖延时间!” 他猛地抽出腰刀,指向王宫方向。 “咱们现在就杀过去!衝进去!看看他到底要耍什么样?我要亲手把他剁碎了餵狗!” “蠢货!给我闭嘴!” 莫甘娜猛地转头,厉喝开口。 “你这猪脑子!还没吃够他的亏吗?!” “空城!弹琴!这分明是挑衅和有恃无恐!” “那叶修小儿诡计多端,医术通神,心思更是深沉如海!” “他敢如此行事,岂能没有后手?!” “这摆明了就是请君入瓮的架势!里面定然有天罗地网等著我们!你现在衝进去,就是自投罗网!正中了他们的奸计!” “那……难道我们就这么干看著?被他一个人一把破琴拦在外面?”图鲁斯咬牙切齿,却又不敢违逆盛怒中的母亲。 莫甘娜没有立刻回答,她死死盯著远处宫门上那个模糊的人影。 好一会儿之后。 她才咬著牙,从牙缝里挤出一道命令。 “全军暂停前进!列阵!” “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准轻举妄动!” “先……过去看看!看清楚他到底在搞什么鬼!” 第171章 幸不辱命! 叛军队伍在莫甘娜严令下,於王宫外不远处停滯下来,火把的光芒將宫门前照得亮如白昼,却又映出一片令人窒息的死寂。 所有叛军,包括莫甘娜和图鲁斯,都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望著宫墙之上的景象…… 高耸的宫门楼墙垛之上,果然只有一人一琴。 叶修一袭青衫,隨意地坐在墙垛边,一条腿曲起,手臂搭於膝上,另一条腿则自然地垂下,轻轻晃荡,显得愜意又悠閒。 他面前摆著一张七弦琴,修长的手指正於琴弦之上拨弄挑动。 一阵平稳悠扬的琴音,顿时从那高处缓缓流淌下来,在这剑拔弩张的战场上空飘荡,显得格格不入。 数以千计的叛军,此刻都懵了,面面相覷,不知所措。 一个人? 一张琴? 大开的中门? 死寂无声,好像只有一人! 这叶修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图鲁斯看得火冒三丈,只觉得叶修那悠閒的姿態是对他最大的侮辱,他驱马向前几步,抢在莫甘娜之前,用刀指著城头厉声喝骂:“叶修!你个装神弄鬼的杂碎!死到临头还敢在此故弄玄虚!你到底想做什么?!” 琴音未断。 叶修甚至连眼皮都未抬一下,目光依旧落在琴弦之上,仿佛沉浸在乐声之中。 “没看见吗?” “我在弹琴。” 全场:“……” 这算哪门子回答?! 图鲁斯气得差点一口血喷出来,莫甘娜的眉头也死死拧紧,心中的疑虑和不安感愈发强烈。 叶修似乎觉得刚才的回答太过简略,手指未停,又慢悠悠地补充了一句。 “音色尚可,此情此景,倒也別有一番风味。” “要不要上来,一块儿弹琴?” 全场:“……” 无数叛军士兵脸上肌肉抽搐,看叶修的眼神如同在看一个疯子。 上城头去跟他一起弹琴? 在这大军压境的时候?! 图鲁斯肺都要气炸了,刚要破口大骂。 却见。 叶修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手指在琴弦上划过一道轻音,恍然大悟道。 “哦,差点忘记了。” “就你这老阴比,满心算计,阴暗齷齪,只懂些害人的毒蛊伎俩,浑身铜臭权欲,毫无风雅可言……” “怎么可能会弹琴?” “怕是连宫商角徵羽都分不清吧?” 全场:“……” 这话毒的,简直是当著千军万马的面,把莫甘娜的脸皮撕下来踩! “叶修!你放肆!!!” 莫甘娜被这番羞辱的话语气得浑身发抖,血压飆升,眼前阵阵发黑,一口牙几乎要咬碎! 她这一生,何曾受过此等奇耻大辱?! 滔天怒火让她脸都红了,她几乎就要不管不顾地下令强攻,將这个嘴毒的小畜生碎尸万段! 然而。 就在命令即將脱口而出的瞬间,她猛地对上叶修那双在火光映照下显得格外深邃平静的眼眸。 那眼神里,没有一丝一毫的慌乱,只有一种近乎怜悯的嘲讽和…… 有恃无恐? 巨大的疑惑,瞬间压倒了怒火。 不对! 绝对不对! 叶修越是如此囂张,越是如此反常,就越证明里面有诈! 这一定是诱敌深入的陷阱! 天罗地网定然已经布下,就等著她一头撞进去! 她不能上当! 绝不能!!! 就在莫甘娜强行压下怒火,心思急转,试图看破叶修虚实之际—— “娘!还跟他废什么话?!” 早已按捺不住的图鲁斯,彻底失去耐心。 以至於。 他猛地举起弯刀,朝著身后叛军嘶声怒吼。 “兄弟们!別被这杂种骗了!” “王宫空虚,他在虚张声势!” “隨我杀进去!活捉女王圣女!宰了叶修!赏金万两!官升三级!杀!!!” 说著。 他就要一马当先衝出去! “蠢货!给我停下!!!” 莫甘娜惊怒交加,厉喝出声! 然而。 图鲁斯已被贪婪和愤怒冲昏头脑,根本听不进去! 眼看儿子就要坏了大局,莫甘娜再也顾不得其他,猛地策马上前,用尽全身力气…… “啪!!!” 一记极其响亮狠辣的耳光,狠狠地扇在了图鲁斯的脸上! 这一巴掌力道之大,直接將图鲁斯从马背上扇得摔落在地,头盔都飞了出去,脸颊瞬间红肿起来,嘴角溢血,整个人都被打懵了。 喧囂的叛军瞬间鸦雀无声,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惊呆了,唯独城墙上的琴声,正在有恃无恐的响彻天地。 莫甘娜喘著粗气,手指颤抖地指著摔在地上发懵的儿子。 “你这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废物!” “再敢擅动军令,乱我军心,不用等叶修杀你,老娘我先亲手剁了你!!!” 叶修见状,指下琴音未乱,反而唇角微扬,淡淡道:“国师何故动如此大的气?令郎也是一片赤诚,急於为国师分忧罢了。” 莫甘娜强行压下翻涌的气血,双眼虚眯,寒光迸射。 “小子!这是我拜战国的內务,你一个外邦过客,当真要铁了心插手到底,自寻死路不成?” 叶修这一个人,变数可太大了…… 琴声淙淙,如溪流漫过山石。 叶修指尖不停,甚至连目光都未曾偏移半分,仿佛只是在与老友閒谈。 “插手?嗯……说起来,我这人在江湖上有个不太雅致的外號,国师可有兴趣一听?” 莫甘娜正全神贯注地揣测叶修究竟布下了何等陷阱,闻言不由一怔,下意识地顺著话头冷嗤道:“什么?” 叶修终於抬眼,目光轻飘飘地落下,带著几分戏謔,几分懒洋洋的认真。 “叫『多管閒事』。” 全场:“???” 谁的外號这么叫啊? 可不等莫甘娜反应,他继续慢条斯理地说道。 “尤其是,有人非要断我財路,毁我筹划许久,眼看就要打通的北漠商道之时……” “我这『多管閒事』的毛病,就犯得特別厉害。” “国师觉得,我会眼睁睁看著你把这拜战国搅得天翻地覆,毁了我的生意,还让你好过吗?” “你……!”莫甘娜彻底明白了,对方根本就是在戏耍她! 剎那间。 滔天怒意再次淹没理智,她猛地举起手臂,朝著身后蓄势待发的叛军厉声嘶吼:“全军听令!准备——” “我赌你不敢进攻。” 叶修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截断了她的话。 琴音在此刻陡然一转,从之前的平稳悠扬变得奇诡莫测,几个颤音带著令人心悸的韵律,敲打在每一个叛军的心头上。 这句轻飘飘的挑衅,像一记无形的耳光,扇在莫甘娜和所有叛军脸上。 赤裸裸的,毫不掩饰。 城下顿时响起一片压抑不住的粗重喘息。 无数道目光愤怒地射向城头,恨不得將那青衫身影射穿! 太囂张了!简直欺人太甚! 图鲁斯捂著脸从地上爬起,目眥欲裂地瞪著城头,恨不得生啖其肉。 莫甘娜的手臂僵在半空,浑身都在剧烈颤抖。 进攻的命令就在嘴边。 然而,她看著那敞开的宫门,听著那诡异莫测的琴音,再对上叶修那双平静得令人发寒的眼睛…… 她知道,自己输了。 不是输在兵力,而是输在了这令人崩溃的疑阵之下。 她看不透。 她不敢赌。 万一呢? 万一那门后真的是铁壁合围? 万一周遭屋顶真的弩箭蓄势? 万一这琴音真是某种发动袭击的信號? 她的野心,谋划,不能葬送在这莫名其妙的赌博里! 时间在令人窒息的对峙中一点点流逝。 火把噼啪作响,叛军们焦躁不安地等待著命令,气氛压抑到了极点。 最终。 莫甘娜那只高举的手臂,垂落了下来。 她脸色铁青,嘴唇抿成一条直线,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撤军。” 叛军错愕。 万万没想到…… 莫甘娜会选择撤军? 他们不应该是乘胜追击吗? 咋会选择撤军??? 然而。 军令如山,没人敢开口! 叶修望著莫甘娜大军如潮水般缓缓退去的火把长龙,轻轻吐出一口浊气。 他的手指轻轻按在琴弦上,止住最后一丝嗡鸣,嘴角上扬,低声轻笑自语。 “古人诚不欺我也……” “这『空城计』,对付此等多疑擅算之辈,果然是妙啊!” 若非深知莫甘娜性情多疑,顾虑重重,更被自己此前种种手段震慑住了心神,此计绝难成功。 但兵行险著,赌的便是人心。 所幸,他赌贏了。 …… 王宫正殿之內,气氛依旧凝滯如冰,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 每一秒。 都如同在滚油中煎熬。 女王端坐於王座,尤菲米婭侍立一旁。 两人的眼眸一眨不眨地紧盯著殿门方向,等待著那儿的消息传来…… 下方文武官员更是屏息凝神,冷汗涔涔,几乎能听到自己如擂鼓般的心跳声。 空城计…… 大开宫门…… 一人一琴…… 这任何一条都足以將国家推向万劫不復的深渊! 他们几乎不敢想像,此刻宫门外是何等景象? 叛军是否已经涌入? 叶修他…… 就在无数人都感觉到窒息的时刻—— “报——!!!” 一声拖长调子的急报声如同利箭一般,撕裂了死寂! 一名探子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冲入大殿。 “陛下!圣女殿下!退了!退了!叛军……叛军他们撤了!!!” “什么?!” 满殿皆惊! 譁然之声骤起! 女王猛地从王座上站起,尤菲米婭更是急步上前,声音带著一抹颤抖:“你说什么?再说一遍!谁退了?如何退的?!” 那探子跪在地上,激动得语无伦次。 “是国师!是莫甘娜!” “她带著所有叛军,撤走了!真的撤走了!” “全军后队变前队,退出主街,往……往国师府方向去了!” “宫门无恙!叶先生……叶先生他还在城楼之上!” 轰!!! 这消息如同惊雷,瞬间在死寂的大殿中炸开! 所有人脸上的血色瞬间回流,隨即被难以言喻的震撼,所取代! 退了? 真的退了?! 莫甘娜率领数千精锐叛军,兵临城下,气势汹汹,竟真的被叶修一人一琴,几句言语,就给生生逼退了?! 这……这是何等不可思议的手段?! 简直是神话!是传说! “天佑拜战!天佑拜战啊!” 一位老臣激动得老泪纵横,颤巍巍地就要下跪。 “叶先生真乃神人也!一人可挡百万师!”一名武將激动得满脸通红,忍不住高声讚嘆,看向殿外的眼神充满了狂热与敬畏,“万万没有想到,咱们拜战国国难当头,居然会遇到这样的一个英雄?圣女殿下眼光独到啊!” “难以置信……简直难以置信……” 更多的人则是喃喃自语,尚未从这反转中彻底回过神来,脸上交织著狂喜、后怕和震撼…… 尤菲米婭忍不住嫣然一笑。 他……又一次做到了! 以这种谁也无法想像的方式! 女王缓缓坐回王座,深吸一口气,压下翻涌的心潮,声音恢復了往日的威严,却多了一丝急切。 “快!速请叶先生回殿!” “图雅將军,即刻確认城外援军动向,令其全速开进,控制城內要道,包围国师府!” “绝不能让莫甘娜走脱!” “是!”图雅激动抱拳,领命而去。 很快。 一阵沉稳的脚步声自殿外响起。 眾人目光瞬间匯聚而去。 只见叶修依旧是一袭青衫,神色淡然,仿佛刚才在千军万马前弹琴退敌只是散了一趟步。 剎那间。 整个大殿落针可闻,所有目光都匯聚在他身上,充满了好奇!震惊!探究! 他是如何做到的? 那琴声有何魔力? 那寥寥数语又蕴含了怎样的机锋? 这一切,都化作了无声的惊涛,在每个人心中剧烈翻涌。 叶修感受著这灼热的视线,只是微微挑眉,目光迎向王座上的女王和身旁的尤菲米婭,淡然一笑:“幸不辱命。” 第172章 母子逃亡! 所有人的呼吸一滯,脸上露出了一抹震撼。 不用多说…… 叶修真的创造了一场盛大的奇蹟! 居然不费一兵一卒,就將敌人给逼退了…… 这绝对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女王稍微冷静了一下,才忍不住问道:“叶先生……方才宫门外千军压境,危如累卵,你究竟是如何仅凭一人一琴,便令莫甘娜数万叛军逡巡不前,乃至最终退去的?” 她问出了所有人都好奇的问题! 叶修闻言,唇角微扬,抬手轻轻点了点自己的心口:“无他,唯『人心』二字。” 人心? 所有人的瞳孔一缩,似懂非懂。 叶修无视沉浸在惊愕中的文武百官,缓缓道。 “莫甘娜其人,多疑善妒,权欲薰心,越是算计深沉之人,便越惧怕未知,越忌惮脱离其掌控之变数。” “宫门大开,寂静无声,一反常理,她首先想的绝非『机不可失』,而是『必有蹊蹺』。” “我越是悠閒,越是挑衅,她便越篤定內有埋伏,圈套深重。” “她赌不起。” “因为她输掉的將不仅仅是这场叛乱,更是她经营多年的权势,野心,乃至性命。” “她看不透我,便不敢动我。” “这空城之计,赌的不是城墙有多高,也不是兵力有多强,赌的就是她这颗……” “已被权欲与猜忌蚀透的心。” 大殿之內,一片寂静。 眾人怔怔地看著叶修,仿佛第一次真正看清这位年轻得过分的异邦客卿。 原来…… 並非琴声有何魔力,言语有何咒术。 他竟是早已將莫甘娜,乃至这局中所有人的心思,都看得如此通透! 他以人心为战场!以人性为筹码! 轻描淡写间…… 便拨动了数千叛军的动向??? 这是何等可怕的洞察力,何等惊人的谋略? 可他才多大年纪啊? 不到二十岁,却已经能將人心算计到如此地步?! 一时间。 惊嘆! 敬畏! 难以置信的目光交织在叶修身上!!! 不得不说,他们这些人里面,有些“老骨头”感觉自己都活在了狗身上…… 尤菲米婭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翻涌的澎湃情愫,金眸灼灼看向叶修,问出了当下最紧要的问题:“叶修,那叛军虽暂退,可隱患未除,接下来,我们该当如何?” 叶修略一沉吟,直接问道。 “城外援军,还需多久能抵达磐石城,完成对城內叛军的合围?” 已经回来的图雅立刻上前一步,恭敬回道:“回叶先生,最快的一路精锐骑兵,距城已不足十里,最多一炷香的时间,便可率先控制各处要道,后续大军也在全速赶来!” “一炷香……足够了。” 叶修眼中精光一闪,果断下令。 “莫甘娜新败,心神未定,麾下叛军亦士气受挫,正是最为混乱惶惑之时。” “请陛下,圣女即刻下令,命现已入城之先头部队,不必等待全军匯合,直接以最快速度,包围国师府!” “趁她尚未从惊疑中彻底回过神来,趁她还在琢磨我那『空城计』是真是假时,打她一个措手不及!” “毕其功於一役,绝不能给她喘息反扑之机!” 女王闻言,绝美的脸上瞬间布满寒霜与决绝,她猛地站起身:“叶先生所言极是!图雅!” “末將在!” “即刻传令!所有已入城將士,全力扑向国师府!给本王將莫甘娜的巢穴,围得水泄不通!一只苍蝇也不准放出去!” “遵命!”图雅抱拳,转身疾步而出,身影迅速消失在殿门处。 殿內眾臣亦感热血上涌,纷纷躬身:“臣等领命!” 肃杀之气,瞬间取代了方才的震撼与庆幸。 一场直捣黄龙的最终围剿,即將展开! …… 国师府,大厅。 莫甘娜一落座,脸色便是一阵阴晴不定。 她来回踱步,脑中反覆重现著方才王宫前那诡异的一幕…… 打开的宫门! 死寂的宫廷! 还有城楼上那个抚琴的青色身影! “不对……不对……” 她喃喃自语,总觉得哪里有点儿不对,眉头不由得越锁越紧,“那小子诡计多端,怎会行此毫无把握的险招?莫非……他当真是在虚张声势?” 越是深想。 她心头那股不安的预感就越发强烈。 叶修那一双嘲讽的眼神,以及那慢悠悠地琴音,像一根根尖刺,扎得她心神不寧。 “娘!” 图鲁斯捂著火辣辣的脸颊,怒气冲冲地闯入,声音中充满怨愤,“您刚才为何要撤军?就差一步!就差一步我们就能衝进去了!那叶修分明就是在装神弄鬼!” 莫甘娜猛地停下脚步,狠狠瞪了他一眼,厉声道。 “闭嘴!” “你这蠢货懂什么?” “那叶修阴险狡诈,手段层出不穷,岂是你能揣度的?” “他越是表现得有恃无恐,就越说明其中有诈!” “贸然衝进去,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图鲁斯梗著脖子,完全无法理解母亲的谨慎,甚至觉得是怯懦行为。 “有诈?能有什么诈?!” “王宫守卫空虚是人尽皆知的事情!” “他一个人一张琴,还能变出千军万马不成?” “我看您就是被他嚇破了胆!若我们刚才直接衝进去,现在或许早就拿下王宫,抓住那个贱女人和叶修了!” “你懂个屁!”莫甘娜被儿子的话戳到痛处,勃然大怒。 “若行军打仗都像你说的这般简单莽撞,老娘我还需要苦心经营,蛰伏这么多年?” “那叶修一路走来,破解瘟疫、逼出奇毒、揪出內奸……哪一桩是凭运气?” “他敢坐在那里,就必然有我们不知道的底牌!” “一步踏错,满盘皆输的道理你不明白吗?!” 听著母亲歇斯底里的怒吼。 图鲁斯还想爭辩,却被母亲眼中前所未有的厉色嚇得把话咽了回去,只是脸上依旧写满了不服气。 就在此时—— “报!!!” 一名探子神色仓惶,连滚带爬地冲入密室,“国师大人!不好了!距离咱们不到十里的地方……发现大批军队正朝我国师府方向疾驰而来!人数眾多,杀气腾腾!” 莫甘娜脸色骤变,急声问道:“从哪个方向来的?可是从王宫那边过来的?” 她下意识地以为是叶修的人,因为他们没有上档,导致对方开始全军出击了! 然而。 理想是美好的,现实却是残酷的。 探子连忙摇头:“不……不是!看旗號和来路,是从西面过来的,像是……白莲华旧部和新调回的城防军精锐!” 轰——! 这个消息如同晴天霹雳,瞬间在莫甘娜脑中炸开! 西面? 白莲华旧部? 城防军? 所以…… 根本不是从王宫预设的埋伏中杀出,而是从外围调回来的援军?! 这意味著什么? 这意味著叶修在高墙上弹琴,根本就是彻头彻尾的骗局! 王宫里当时很可能真的没有多少守军! 对方就是在赌,赌她莫甘娜生性多疑,不敢冒险! 而她自己,竟然真的乖乖跳进了他精心设计的心理陷阱,错过了最佳的进攻时机! “呃……” 莫甘娜只觉得喉头一甜,一股腥气上涌,身体几不可察地摇晃了一下,“儿子……你说的对。” 图鲁斯:“???” 他完全懵了,不明白母亲为何突然態度大变。 莫甘娜却没有时间解释,因为此刻任何解释,和懊悔都没有用。 她猛地挺直身躯,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对著图鲁斯和闻讯赶来的心腹將领们嘶声吼道。 “快!敌军援兵已至!立刻集结所有力量,依託府邸,给本座拼死抵抗!” “绝不能让他们攻进来!” 莫甘娜的命令刚落,国师府外已传来震天的喊杀声与兵刃撞击的轰鸣! “报——!!!” 又一名浑身是血的护卫踉蹌扑入,“国师大人!第一道防线……第一道防线被攻破了!他们杀进来了!” “什么?!这么快?!”莫甘娜瞳孔骤缩,脸上血色尽褪。 她原本倚仗国师府高墙深院,机关暗道,以为至少能固守待援,或是等待其他方向的暗桩起事呼应。 却万万没想到…… 对方来的不仅是精锐,攻势更是如同疾风烈火,迅猛得超乎想像! 她麾下的叛军方才经歷王宫前诡异退兵,士气本就低落,此刻仓促应战,更是阵脚大乱。 以至於。 指挥失灵,竟被打得节节败退,几乎毫无还手之力! “废物!一群废物!顶住!给本座顶住!!!” 莫甘娜气得浑身发抖,尖利的咆哮著。 图鲁斯也慌了神,握著刀的手都在颤抖:“娘!现在怎么办?他们人太多了!” 然而。 不等莫甘娜开口…… “报——!!!” 第三名探子面无人色,连滚带爬地衝进来,声音带著彻底的绝望,“国师大人不好了!东、南两个方向也发现大量敌军旗號,是……是女王的主力边军和神无卫的主力,我们……被彻底包围了!无路可退了!!!” 轰隆——!!! 这个消息如同最后一记重锤,狠狠砸碎了莫甘娜所有的侥倖和抵抗之心! 三面合围,水泄不通! 大势已去!彻底完了! “呃……噗——!” 莫甘娜急火攻心,喉头一甜,猛地喷出一口鲜血,身体摇摇欲坠。 “娘!”图鲁斯惊骇上前搀扶。 莫甘娜一把推开他,眼中闪烁著不甘和怨毒,但她深知此刻再纠缠下去,唯有死路一条! 她猛地抓住图鲁斯的手臂,指甲几乎掐进他肉里:“走!快跟为娘走!” 她踉蹌著冲向密室深处一处不起眼的壁画,猛地按下机关。 “咔噠……轰隆隆……” 一阵沉闷的机括声响起,墙壁缓缓移开,露出一个仅容一人通过,向下延伸的漆黑洞口。 剎那间。 一阵阴冷的风从中倒灌而出。 “快!进密道!”莫甘娜厉声催促,將图鲁斯率先推了进去,自己则紧隨其后。 就在密道石门即將关闭的剎那,她回头望了一眼喊杀声震天的府邸方向,眼中充满了刻骨的仇恨。 “叶修!” “尤菲米婭!” “还有那个该死的小女王!” “你们给本座等著!今日之辱,他日必百倍奉还!!!” 怨毒的声音,很快被沉重的石门彻底隔绝。 国师府內最后的抵抗很快被扑灭,熊熊火光映照下,只剩下跪地投降的叛军和一片狼藉。 而莫甘娜母子,已借著早已备好的秘密地道,仓皇逃离了这座即將彻底倾覆的巢穴…… 很快。 消息传入了王宫正殿。 图雅单膝跪地,面带愧色。 “陛下,末將带人搜遍国师府,擒获叛军无数,但……” “未能发现莫甘娜与其子图鲁斯的踪跡。” “府內发现一处隱秘地道,直通城外,他们恐怕已借密道逃脱了。” 女王闻言,绝美的脸上闪过一丝惋惜,嘆了口气:“狡兔三窟,终究还是让她跑了,此獠不除,终是心腹之患。” 一旁的尤菲米婭倒是鬆了口气,劝慰道。 “陛下,虽未竟全功,但经此一役,莫甘娜党羽尽散,根基已毁!” “仅凭她母子二人,犹如丧家之犬,再难翻起太大风浪!” “眼下磐石城初定,瘟疫方歇,百废待兴,稳定局势,安抚民心方是第一要务。” “至於追缉之事,下令通缉,徐徐图之便可。” 第173章 圣女:女王,一块儿跟著他? 女王微微頷首,知道圣女所言在理。 內乱的最大威胁已然解除,剩下的確实是重建与秩序。 她的目光转向一旁始终神色淡然的叶修,眼眸中充满了感激。 然后。 在所有人一脸震惊!错愕!不敢置信的表情下站起身,缓步走下王座台阶,来到叶修面前,郑重一礼。 “叶先生,此次拜战国能渡过此次亡国危机,粉碎叛逆阴谋,全赖先生力挽狂澜。” “先生先是妙手回春,解救瘟疫危局;后又洞悉奸谋,智擒內应,救回人质;更以旷世奇谋『空城计』,不战而屈人之兵,逼退数万叛军,为我调集援军爭取了宝贵时间。” “此恩此德,拜战国上下,感激不尽!” 叶修微微一笑,虚扶一下:“陛下言重,互利互惠而已。” 女王直起身,绝美的脸上露出明媚的笑容。 “先生过谦了。” “本王此前便已应允,待国事稍安,便与先生详议合作之事。” “如今,莫甘娜虽遁,然乱局已平,正是履行承诺之时。” “本王在此宣布,拜战国愿与大坤使节叶修叶先生,正式缔结商约!” “拜战国將以叶先生所提供的『忘忧酒』为国酒,倾力助先生打通北漠商路,让此等琼浆玉液,誉满漠北诸国!” “具体条款,由尤菲米婭与你详定,本王一概准允!” “所需一切通关文书!护卫人手!沿途驛馆接待!皆以最高规格办理!” 她的目光扫过殿內文武,“此乃国之承诺,天地共鉴!” 此言一出。 標誌著拜战国与叶修之间的合作正式確立,也意味著叶修北上的核心目標之一,已然达成。 叶修笑了笑,语气轻鬆:“那好,此间事了,过两日,我也可以放心前往北宸国,参加北宸太子的婚礼了。” 女王闻言一愣,眼眸中闪过一丝诧异。 “北宸太子婚礼?大坤的坤帝……让你去?” 根据这两日得到的情报和观察,她知道叶修乃是大坤被罢黜的皇子,身份敏感。 如此最高规格的外交盛事,坤帝竟指派叶修作为正使前往,这其中的意味,让她不禁深思。 叶修点了点头,神色如常:“不仅让我去,还让我护送礼部尚书的女儿冷眸,前往北宸『看一看』那位即將与她缔结婚约的北宸国镇北王之子拓跋峰。” “护送冷眸小姐去和亲?” 女王更是错愕,她虽与冷眸接触不多,但也知那是一位清冷绝艷,才华出眾的女子,更隱隱感觉她与叶修之间关係匪浅。 若两人真的关係匪浅,那坤帝此举,未免太过……刻意和折辱。 然而。 叶修接下来的话更是语出惊人:“可她是我的女人。” 女王瞬间恍然,心中那点疑惑骤然解开。 原来如此! 坤帝与叶修这对父子果然已势同水火,此举分明是故意为之,既是羞辱叶修,也是敲打冷家,更能联合北宸的镇北王! 想通之后。 女王看向叶修的目光不禁带上一丝同情。 她沉吟了一声,说道:“原来如此,坤帝此举……叶先生,若此行北宸有何需要,或遇难处,我拜战国必將倾力相助,以为回报!” 叶修对她的表態似乎並不意外,只是微微一笑。 “陛下好意心领了。” “暂时还不用劳烦拜战国。” 他的自信仿佛与生俱来,似乎早已將北宸之行的种种变数算计於心。 这时,一旁的尤菲米婭上前一步,顺势接口道。 “陛下,北宸太子大婚,诸国皆会遣使道贺。” “我拜战国於情於理亦当派使节前往,此次前往北宸,便由我前去,正好可与叶修同行,路上也能有个照应,彰显我两国友好之谊。” 她的理由冠冕堂皇,但那双不时瞥向叶修的眼眸,却泄露了更深的心思…… 女王目光在尤菲米婭和叶修之间流转片刻,她何等敏锐,早已察觉尤菲米婭提及叶修时语气与神態的细微变化…… 那绝非仅仅是出於对盟友的关切。 她沉吟了一声,最终还是点头同意:“也好,由圣女亲自前往,足显我国诚意,事宜便如此定下。” “是,陛下。” 尤菲米婭垂首领命。 之后。 眾人又商议了一些后续事宜后,叶修与尤菲米婭一同告退。 空荡的大殿內。 只剩下女王一人端坐於王座之上。 她的手指轻轻敲击著扶手,若有所思。 片刻后,她淡淡开口:“传圣女回来,就说本王还有关於出使北宸的细节要单独嘱咐。” “是!” 宫女应了一声,匆匆前去传唤。 不久。 尤菲米婭去而復返,脸上带著一丝疑惑:“陛下,您还有何吩咐?” 女王没有立刻回答,而是从王座上走下,来到尤菲米婭面前,那双能看透人心的眼眸直视著她。 “米婭,这里没有外人。” “告诉本王,你执意要陪同叶修前往北宸,真的仅仅是为了国事吗?” 尤菲米婭呼吸一滯。 难不成…… 自己的那一点心思,被发现了? 女王將她这番反应尽收眼底,心中已然明了。 她轻轻嘆了口气,声音缓和了些许:“你……是不是对那位叶修先生,有了超乎盟友之外的心思?” 圣女不能动心,这是拜战国恆古不变的规则。 而如今…… 她哪能看不出来尤菲米婭的那一点心思? 尤菲米婭脸一红,眼神躲闪,声音细若蚊吶:“你……你怎么发现的?” 女王看著她这副难得的小女儿情態,不由莞尔。 然后。 抬手用指节轻轻敲了敲她的额头,无奈一笑。 “还问我怎么发现?” “米婭,你那点心思,都快写到脸上了。” “从你带著他进宫,到你为他据理力爭,甚至不惜与莫甘娜正面衝突……” “你看他的眼神,和看旁人时,完全不同。” 尤菲米婭:“……” 好好好! 自己表现得那么明显? 她抿紧了唇,面纱下的脸颊烫得惊人。 但沉默了片刻。 她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抬起头,望著女王:“陛下,若……若因此触犯戒律,我……我可以辞去圣女之位。” 话音一落。 女王却轻轻握住她的手,摇了摇头。 “傻丫头,我此刻与你提及此事,並非是为了追究你是否违背了圣女不得动情的陈规旧条。” 尤菲米婭错愕地抬眼:“那……是为什么?” 她本来,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了。 可万万没有想到…… 居然!居然!居然!没有要罢黜自己的圣女之位? 女王的目光变得深邃而复杂,她牵著尤菲米婭的手,引她一同走到窗边,望向叶修离开的方向。 “我是想告诉你,若心有所属,便要好好把握住那个男人。” “叶修……他就像是为这个时代而生的奇蹟。” “医术通神,智谋超群,胆识过人,更难得的是他骨子里那份不羈与担当……” “这样的男子,世间罕有。” 尤菲米婭:“???” 她完全没料到女王会说出这样一番话。 女王侧过头,看著尤菲米婭震惊的模样,忽然噗嗤一笑,竟带著几分平日绝无仅有的俏皮与调侃。 “说实话,若不是瞧出你已对他情根深种,连我……” “都忍不住对他心动了几分。” “这样的男人,才配称得上是真正的男人。” 尤菲米婭:“???” 她彻底呆住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女王似乎还嫌不够,继续慵懒地倚著窗欞,撇嘴吐槽道。 “再瞧瞧咱们拜战国那些所谓贵族男子,要么唯唯诺诺,奴性十足。” “要么就如图鲁斯那般,空有武力,却蠢钝如猪,令人作呕。” “与他相比,简直是云泥之別。” “唉,看得久了,对他心动……不是很自然的事么?” 尤菲米婭:“???” 她看著女王陛下那半真半假的抱怨和眼中罕见的光彩,震惊过后,一种极其古怪又微妙的情绪涌上心头。 她忍不住眨了眨眼,忽然凑近女王,带著一丝恶作剧般的调侃,试探著问道:“陛下,您这话说的……难不成,您也想成为他的女人?要不咱们乾脆……一块儿跟著他算了?” 话音刚落。 两位拜战国最高贵的女子对视一眼,隨即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笑声中带著几分羞涩,几分荒唐,还有一丝释然与默契。 窗外的夕阳。 为这一幕镀上了一层微妙的光晕。 …… 磐石城外,荒僻的山道上。 莫甘娜与图鲁斯母子二人衣衫凌乱,髮髻散落,早已没了往日位高权重的雍容,只剩下亡命奔逃的狼狈…… 他们借著密道逃出国师府,甚至不敢回头多看一眼,只顾著向远离磐石城的方向摸索。 “快……快走!” 莫甘娜喘著粗气,“只要逃出拜战国边境,找到我们早年埋下的暗线,就还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图鲁斯捂著依旧隱隱作痛的腹部和脸颊,瘟疫带来的低热和母亲那毫不留情的一巴掌让他昏昏沉沉,闻言只是含糊地应了一声,心中却充满怨愤。 就在两人踉蹌著穿过一片林地,以为暂时安全之际…… “唰唰唰!” 道路两旁的黑暗中,骤然亮起无数火把! 炽烈的火光瞬间將周围照得如同白昼,也映出了数十名身著统一玄色劲装,面带金属护具,眼神冰冷的精锐卫士! 他们如同鬼魅般无声无息地出现,手中劲弩已然上弦,箭鏃锁定了一脸骇然的莫甘娜与图鲁斯! 更远处。 影影绰绰,可见更多的身影和车驾轮廓,竟是一支规模极为庞大,仪仗森严的队伍! “什么人?!” 莫甘娜惊骇欲绝,下意识地將图鲁斯护在身后,“我等乃是落难行人,与诸位並无仇怨,为何拦我去路?!” 然而。 那些玄衣卫士仿佛没有听到她的质问,动作整齐划一,两名卫士上前,毫不客气地用刀柄,重重击打在莫甘娜和图鲁斯的腿弯处! “呃啊!” “扑通!” 母子二人吃痛,惨叫一声,跪倒在地。 不等反应。 刀锋已经架上了他们的脖颈,那森然的寒意激得他们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所有挣扎与质问都被瞬间扼杀在喉咙里。 紧接著。 两名卫士揪住他们的后襟,如同拖死狗一般,將他们拖拽著走向那支庞大队伍中央最为华贵的一辆马车。 那马车宽大无比,四角悬掛著铜铃,车壁雕刻著云纹与一种未曾见过的猛兽图案。 帘幕低垂,用料华贵。 在火把照耀下泛著幽暗的光泽,无声地彰显著主人尊贵非凡的身份。 一名看似头领的卫士在车窗外低声稟报了几句。 车內沉默了片刻,一个冷淡的声音,透过厚重的车帘传了出来: “你们,从何而来?” 莫甘娜与图鲁斯跪在土地上,脖颈间架著利刃,交换了一个惊疑不定的眼神。 这队伍规格极高,护卫精锐程度远超寻常贵族,语气更是居高临下,让他们本能地感到危险。 以至於。 不敢轻易透露自己的来歷和遭遇。 见二人紧闭著嘴不肯回答,马车內的人似乎轻笑了一声。 隨即。 一件东西被从里面丟了出来,“啪”地一声落在地上,正好滚开到莫甘娜母子眼前。 那是一幅捲轴。 捲轴顺势摊开了一部分。 火光跳跃,清晰地照亮了画卷上那个身著青衫,嘴角噙著一抹慵懒笑意的少年—— 正是叶修! 虽然只是画像,但那眉眼间的神韵,那份独特的从容气度,刻画得栩栩如生! 莫甘娜和图鲁斯的瞳孔骤然收缩! 滔天的恨意瞬间淹没了恐惧,让他们的表情在火光下变得无比扭曲狰狞! 就是画中这个人! 毁了他们的一切! 將他们从云端打入泥沼,变成了如今这般丧家之犬的模样! 他们怎么可能不认识?! 就在母子二人情绪失控的剎那…… “哗啦”一声。 马车前的帘幕被一只手掀开。 一个身著玄色绣金蟠龙纹锦袍的青年,弯身从车內走了出来。 “看来,你们认识他?” 第174章 要你儿子! 此话一出。 莫甘娜心臟狂跳,脑中急转。 这青年气质尊贵逼人,护卫精锐异常,绝非寻常人物。 他手持叶修画像,是友是敌? 贸然承认,福祸难料…… 她下意识地想编造谎言搪塞过去,先保住性命再说。 然而。 没等她斟酌好言辞,那青年仿佛看穿了她的犹豫,淡淡地说道:“他是我的八弟,我叫叶坤。” 轰——!!! 这句话像一道惊雷,直劈莫甘娜与图鲁斯的天灵盖! 母子二人猛地抬头,眼球几乎要瞪出眼眶,脸上血色瞬间褪得乾乾净净,只剩下震惊和……恐惧! 叶……叶坤? 大坤三皇子叶坤?! 他们……竟然落到了叶修兄弟的手里?! 这简直是才出虎穴,又入狼窝! 不!是比狼窝更可怕! 他们刚刚还在对叶修恨之入骨,转眼就落在了叶修兄长的手中? 这世间还有比这更荒谬,更绝望的事情吗?! 母子俩的脸色彻底绿了,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图鲁斯更是嚇得几乎瘫软在地,若不是刀架在脖子上,他恐怕已经烂泥一滩。 叶坤无视他们那如同见了鬼一样的惨绿表情,继续用那种冷淡的说道:“但他和我是敌人。” 母子二人脸上的惊恐瞬间凝固,表情彻底僵住,大脑仿佛在这一刻停止了运转。 敌……敌人? 叶修和他的哥哥……是敌人? 这突如其来的反转,让他们的心情如同被拋上万丈高空,又狠狠砸向无底深渊。 恐惧尚未消散,一丝绝处逢生的渺茫希望又猛地从绝望的缝隙中挤了出来…… 这种情绪衝击,让他们彻底懵了,脑子嗡嗡作响,完全失去了思考能力,只能呆滯地望著叶坤,试图从他脸上分辨出这话的真假。 叶坤似乎很享受他们这副心神被彻底玩弄於股掌的模样,微微俯身。 “所以,你们认识他?” 这一次,莫甘娜和图鲁斯没有任何犹豫。 仇恨压倒了恐惧, 母子二人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狰狞和狠厉。 “认识!何止认识!” 莫甘娜的声音因为激动和怨恨而尖锐刺耳,“他就是化成灰!老身也认得!” 图鲁斯也挣扎著嘶吼出声,声音嘶哑难听:“叶修!那个杂碎!毁了我们的一切!把他扒皮抽筋!挫骨扬灰!也难消我心头之恨!!!” 叶坤静静地听著,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想报仇吗?” “想!!!” 母子二人恨意滔天,“只要能够报仇,我们做什么都可以!” 叶坤静静地听著,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想报仇吗?” “想!!!”母子二人恨意滔天,“只要能报仇,我们做什么都可以!” 叶坤点了点头,隨之冷不丁地开口:“那就將你儿子送给我。” “什么?” 莫甘娜一愣,以为自己听错了,“殿下……您……要图鲁斯?您要他做什么?” 图鲁斯也懵了,一股不祥的预感瞬间攫住了他。 不是…… 就算要,也是要他娘,而不是自己吧? 哪怕他娘太老了,看不上…… 也不应该点名要自己啊! 咋感觉不对劲啊! 那人莫不是有断袖之癖??? 叶坤的笑容加深:“当我的奴隶。” “奴……奴隶?” 莫甘娜一听,彻底懵了,“殿下!我儿虽落难,也曾是国师府少主,岂能……岂能为奴?!这……” 图鲁斯更是嚇得浑身一颤,挣扎著想往后缩,却被身后的卫士死死按住。 不对! 太不对了! 这人绝对有问题! 叶坤仿佛没看到他们的抗拒,微微俯身,靠近图鲁斯:“本王最后说一遍,你,当我……暖床的奴隶。” 莫甘娜:“???” 图鲁斯:“???”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彻底凝固了。 他们没听错吧? 暖……暖床的奴隶?! 他堂堂国师之子,拜战国最有权势的年轻贵族之一,竟然……竟然要被另一个男人…… 暖床奴隶? 我靠! 这大坤三皇子,真他妈的有断袖之癖? 退一万步说,对他叶修来说,简直就是…… 奇耻大辱! 这简直比死亡更甚千百倍的羞辱啊! 自己一个男人,要去伺候另外一个男人? 草! “不……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图鲁斯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尖叫起来,仿佛是一个受了侵犯的女人一样,“你杀了我!你乾脆杀了我!!!” 莫甘娜也从衝击中回过神来,惊恐万分。 “三殿下!” “不可!万万不可啊!” “您怎能……我儿他……求您换个条件!” “无论什么条件老身都答应!求您……” 她咋都想不到…… 自己好不容易遇到了一个叶修的仇人,对方有权有势,结果是一个断袖之癖??? 但凡性取向正常一点,自己亲自上都行啊…… 可人家要她儿子!!! 离谱! 叶坤直起身,脸上的笑容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冷漠。 “本王不是在和你们商量。” “这是你们唯一的价值,也是你们能接近叶修,並向他和那些背叛你们的人復仇的唯一途径。” “答应,便活,便有復仇的可能。” “不答应……” 他微微抬手。 架在图鲁斯脖颈上的刀锋瞬间压紧,一丝血线立刻渗了出来。 那冰冷的触感和刺痛,如同丧钟,敲碎了莫甘娜心中所有的侥倖。 她看著儿子因恐惧而扭曲的脸,看著叶坤那双毫无感情的眼睛,再想想叶修,想想尤菲米婭和女王…… 滔天的恨意最终吞噬了一切。 她猛地闭上眼睛,牙齿几乎將嘴唇咬出血来,从喉咙深处挤出了两个字。 “……答……应……” “老身……答应……” 图鲁斯人麻了,下意识的捂住了自己的屁股。 “很好。”叶坤满意地摆了摆手。 卫士收回架在图鲁斯脖子上的刀,但却粗暴地將他从地上拖了起来,推向马车。 “娘!娘!救我!我不去!我不——” 图鲁斯崩溃地哭喊挣扎,却被卫士毫不留情地堵住嘴,只能发出绝望的呜咽,如同待宰的牲畜般被拖向那辆华贵而阴森的马车。 莫甘娜瘫跪在地,眼睁睁看著儿子被拖走,老泪纵横,身体因剧烈的情绪衝击而不住颤抖。 叶坤不再看她一眼,转身欲回马车。 经过莫甘娜身边时,他脚步微顿,丟下最后一句话。 “跟上队伍。” “你的用处,还没完。” 说完。 他掀帘重新进入了马车。 只留下莫甘娜独自跪在荒地上,在火把摇曳的光影中,如同一个被抽走了所有灵魂的破败木偶。 前方是深不见底的屈辱与黑暗,身后是彻底覆灭的故国与野心。 復仇的火焰在她眼中疯狂燃烧,却也带著令人不寒而慄的绝望。 …… 翌日清晨,天光微亮。 磐石城还笼罩在一层薄薄的晨雾之中。 驛站门前,车马已然备好。 叶修抱著依旧有些怯生生的亚丝娜,小姑娘经过几天修养,气色好了不少,正用一双大眼睛好奇地打量著忙碌的眾人。 冷眸一袭白衣,清冷如常,已在车驾旁静立等候。 寧红夜正仔细检查著马匹鞍韉,云游子和沈炼低声交谈著什么,瞎乍浦则指挥著锦衣卫和神无卫將最后的行装搬上车辆。 苏清婉和小翠站在稍远处,神色间既有对前路的期待,也有一丝忧虑。 “都准备好了?”叶修环视一圈,淡淡开口。 “公子,一切就绪,隨时可以出发。” 沈炼和云游子停下谈话,拱手回应。 就在这时。 一阵清脆的马铃声由远及近。 眾人抬头望去,只见尤菲米婭领著亚娜及数名拜战国精锐骑兵,正策马而来。 她今日换上了一身便於远行的骑装,依旧是金眸璀璨,只是面纱换成了更轻薄的款式,少了几分圣女的肃穆,多了几分颯爽。 “看来我来的正是时候。” 尤菲米婭勒住韁绳,目光扫过整装待发的队伍,最后落在叶修身上,唇角微扬。 叶修点了点头:“走吧。” 眾人正要动身…… 驀地! “噠噠噠噠!” 一阵急促纷乱的马蹄声如同骤雨般从王宫方向传来,打破了清晨的寧静。 只见。 女统领图雅神色凝重,正带著一队禁卫骑兵疾驰而来,马蹄踏在青石板上,发出清脆而紧迫的声响。 图雅远远便高喊:“圣女殿下!叶先生!请留步!” 队伍顿时停了下来。 尤菲米婭蹙眉望去:“图雅將军?何事如此惊慌?” 图雅衝到近前,猛地一勒韁绳,战马人立而起,发出一声嘶鸣。 她甚至来不及完全稳住坐骑,便急声道:“殿下,叶先生!王宫外来了一行人,自称来自大坤帝国,为首者……自称是大坤三皇子,叶坤!” “叶坤?!” 人群中,苏清婉脸色骤然煞白,眼中闪过一丝惊慌。 他……他怎么这么快就追来了?! 然而。 不等眾人开口,图雅的目光扫过眾人,最终沉重地落在叶修身上:“他们……还带著两个人,一老一少,模样狼狈,像是……昨日逃脱的国师莫甘娜和其子图鲁斯!” “莫甘娜和图鲁斯?” 尤菲米婭惊怒交加,“他们竟落到了大坤三皇子手中?叶坤此时前来,还带著他们……他想做什么?” 图雅深吸一口气,声音带著前所未有的凝重:“那位三皇子殿下……点名要见叶修叶先生,口气……甚是不善。”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集在叶修身上。 晨风吹过,捲起几片落叶,气氛骤然紧绷起来。 叶修感受著怀中亚丝娜微微的瑟缩,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抬眼望向王宫的方向,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叶坤……” “还真是阴魂不散。” 图雅迟疑了一下,目光在叶修和尤菲米婭之间游移,询问道:“叶先生,您看这……该如何应对?” 按照以前情况,他们拜战国可不会顾及一个大坤被罢黜的皇子如何想,更不会问他的意见。 但。 叶修完全不一样! 那乃是拜战国的救命恩人! 只要叶修一句杀了叶坤,恐怕拜战国都有可能会动手…… 叶修神色不变,只是將怀中的亚丝娜交给身旁的寧红夜,淡淡道:“无妨,既然是三哥不远千里追来了,总得去见见……你们在此稍候,我去去就回。” 说罢,他便示意图雅带路。 尤菲米婭见状,金眸中闪过一丝担忧,立刻翻身下马,將韁绳丟给亚娜:“我同你一起去!” 她快走几步,跟上了叶修和图雅。 叶修看了她一眼,並未阻止。 三人很快便来到了王宫正殿之外。 殿门敞开,依稀可见里面肃立的身影。 图雅在殿门前停下,高声通稟:“陛下,叶修先生与圣女殿下到。” 殿內,原本背对殿门,正与王座上的女王说著什么的一名锦袍青年闻声,缓缓转过身来。 他面容俊秀却带著阴柔之气,薄唇毫无血色,眼神锐利如针,扫视而来时,带著毫不掩饰的倨傲与嫌恶,正是大坤三皇子——叶坤。 他的目光掠过图雅和尤菲米婭,最终落在了叶修身上,嘴角扯出一抹弧度:“八弟,好久不见。” 第175章 来不及说啊! 一踏入。 叶修先是扫了一眼叶坤身旁狼狈不堪的莫甘娜与图鲁斯母子,目光又落回叶坤身上,嘴角扯出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三哥,好久不见,不远万里追到这儿来,是太想念弟弟了吗?” 叶坤阴柔的脸上挤出一丝笑意,声音却冷得像冰。 “自然想念。” 叶修立刻摆了摆手,一脸嫌弃:“別,您还是別想念我。” 叶坤一怔,眉头蹙起。 “为何?” “哥哥想念弟弟,不是很正常?” 叶修挑眉,无语地解释道:“你喜欢男人,我喜欢女人,咱俩……想念的路子不太一样。有问题吗?” 轰——! 空气瞬间凝固。 王座上的女王端著茶杯的手顿在半空,绝美的脸上闪过一丝极快的错愕。 不是…… 叶修这话的意思,莫不是说叶坤是一个断袖之癖? 想想就很刺激…… 身旁的尤菲米婭看向叶坤的眼神,更是变得无比古怪。 整个大殿落针可闻,所有侍从,官员都死死低下头,肩膀却控制不住地微微抖动,拼命憋著不敢出声。 別说…… 一个大国的皇子,被人当眾戳穿了这一等丑闻,也太丟人现眼了! 叶修仿佛没察觉这石破天惊的话,造成了何种效果。 101看书101??????.??????全手打无错站 他的目光轻飘飘地瞥向那对脸色早已绿得发亮的母子,尤其是图鲁斯,恍然大悟般点点头:“哦……所以你把他儿子给『买』了?” 他刻意加重了“买”字。 莫甘娜和图鲁斯如同被雷劈中,猛地抬头,失声惊叫:“你……你怎么知道?!” 叶修嗤笑一声,用下巴点了点眼神瞬间阴鷙下去的叶坤。 “这有什么难猜的?我三哥好他这一口,自然不会放过。” 所有人:“……” 死寂! 前所未有的死寂在殿內蔓延! 简直梅开二度! 每一字都像惊雷,炸得所有人外焦里嫩,神魂出窍! “叶修!!!” 叶坤终於从震惊中惊醒过来,俊秀的脸庞瞬间扭曲狰狞。 他怒! 他怒不可遏! 他万万没想到…… 叶修居然胆敢那般无遮无掩的戳穿自己的心事? 简直过分得不行!!! 但叶修一脸无辜地摊手:“別激动啊三哥,我只是说了一个大实话而已,你这反应莫非是被我说中了心事?” 叶坤的脸色由白转青。 虽然,他的確好男色,这一个是不爭的事实。 但是,这等私密之事被当眾戳穿,还是让他羞愤难当…… 他强压下怒火,决定不再纠缠这个话题,反而话锋一转,喝问。 “叶修!少在这里胡言乱语,混淆视听!” “你直接告诉本王,你是不是带走了我的未婚妻!?” 叶修闻言,脸上露出极为夸张的诧异表情。 他先是上下打量了一下叶坤,仿佛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你的未婚妻?是男的吧……三哥,这可不行啊,就算你有那爱好,但我不好这口啊,怎么可能带走你的『未婚妻』?” “噗嗤——” 不知是谁先没忍住,一声压抑的笑声打破了殿內死寂的气氛。 紧接著。 如同连锁反应,接二连三的嗤笑声从四周压抑不住地响起。 儘管眾人很快强行忍住,但那瞬间的鬨笑意味已经再明显不过…… 叶坤的脸瞬间涨成猪肝色,气得浑身发抖,指著叶修的手指都在打颤:“你放屁!本王的未婚妻是女的!是苏家小姐苏清婉!你少在这里装疯卖傻!” “苏清婉?” 叶修脸上的疑惑更深了,他掏了掏耳朵,“你喜欢男的,为何又要娶一个女的?三哥,你这……取向如此变幻莫测,难道是父皇逼你的?这可真是……太难为你了。” “你闭嘴!叶修!” “老子来这不是跟你討论这个的!” 叶坤几乎要暴跳如雷,他感觉自己快要被叶修带进沟里,理智的弦濒临崩断,“我是让你立刻!马上!把苏清婉交出来!否则別怪我不顾兄弟情面!” 叶修看著气急败坏的叶坤,终於收起了那副玩世不恭的表情,但嘴角依旧掛著一丝淡淡的嘲讽。 “我说三哥。” “你带著拜战国的头號叛贼和她的儿子,闯到拜战国的王宫大殿之上,对著拜战国的女王和圣女大呼小叫,还要强索他人……” “你这行为,往小了说是目中无人,往大了说,就是公然挑衅拜战国,破坏两国邦交。” “你不觉得……” “在谈论苏清婉归属这件你的『私事』之前,你应该先向女王陛下解释一下,你庇护並携带拜战国钦犯入境,究竟意欲何为吗?” 叶坤人彻底麻了! 他发现自己完全说不过叶修! 他本是来兴师问罪,强索苏清婉,顺便展示一下自己擒获拜战国叛逆的“功绩”…… 再施加压力! 结果呢? 却被叶修轻飘飘几句话,將焦点完全扭曲,自己反而陷入了被动,甚至被当眾反覆羞辱那难以启齿的癖好! 王座之上。 女王和尤菲米婭交换了一个眼神,眸中皆是异彩连连。 她们看著叶修三言两语就將气势汹汹的叶坤逼得阵脚大乱,不仅化解了自身危机,反而將难题拋回给对方,甚至…… 隱隱佔据了道德和外交的制高点! 这等急智和犀利的口才,以及对人心,局势的把握,让她们再次深感震撼! 一时间。 他们心中不由得浮现出一个念头…… 坤帝罢黜叶修,简直是昏聵至极! 竟让这样一个麒麟儿流落在外,反而宠爱叶坤这等心理扭曲的皇子,封王拜將…… 唉! 一旁跪著的莫甘娜和图鲁斯母子脸色瞬间惨白,下意识地望向叶坤,眼中充满了惊恐和哀求。 他们如今唯一的指望就是叶坤,若叶坤被叶修压住,那他们的下场…… “叶修!” 叶坤脸色阴沉得几乎要滴出水来,从牙缝里挤出怒吼,“你是在教本王做事?!” 叶修立刻微微躬身,行了一礼,姿態看似恭敬,语气却依旧气死人不偿命。 “三哥言重了,臣弟哪里敢『教』您做事?” “臣弟只是觉得,两国邦交无小事。” “若因为三哥您……嗯,的一些私人喜好和行事不拘小节,导致大坤与拜战国之间生出嫌隙,甚至影响了父皇极为看重的北境安稳……” 他顿了顿,抬眼看向叶坤,咧嘴一笑,“您说……父皇若是知道此事,会不会像……嗯,就像以前那次,意外发现您某些特殊『爱好』时一样,格外开恩的再次赦免您呢?” 轰——! 叶坤的脸色瞬间煞白,隨即又因愤怒涨得通红,青白交接,精彩万分! 那件他最不愿被提及的丑事! 叶修竟然敢在这大庭广眾之下,用如此直白的方式再次揭开他的伤疤! “你……你……” 叶坤气得手指颤抖,指著叶修,一时竟说不出完整的句子。 他发现自己真的!真的!真的!说不过叶修! 每一次交锋都被对方死死拿捏住痛处! 这他娘的还是自己的那一个废物八弟吗??? 一旁的莫甘娜见叶修被叶修言语挤兑得难以招架,顿时急了。 能不急? 一旦叶坤被压下,等待他们的就是死期! 顿时间。 她再也顾不得许多,猛地指向叶修,尖声叫道。 “三殿下!莫要听他胡言乱语,挑拨离间!” “若不是他叶修妖言惑眾,玩弄权术,蒙蔽拜战国女王与圣女,戕害忠良,我们母子岂会沦落到如此地步?” “他才是祸乱之源!” 叶修闻言,忽然笑了起来。 他不等叶坤反应,目光转向莫甘娜。 “我戕害忠良?我祸乱之源?” “真是天大的笑话。” “莫甘娜,你为了脱罪,真是什么话都敢说。” “不过,在你急著往我身上泼脏水,忙著把你儿子送到我三哥床上的时候……” 叶修话音陡然一转,语气变得森冷。 “你有没有老老实实告诉我三哥,你的宝贝儿子,图鲁斯,他身上染的『天』瘟疫,根本还没好利索?!” “你让他靠近我三哥的时候,有没有告诉他,这病极为容易传染?” “尤其是……通过某些密切的接触?” 叶坤:“???” 他的小脑有点抽搐了。 脸上的愤怒瞬间被惊骇所取代! 他猛地转头,惊怒交加地瞪向近在咫尺的图鲁斯:“什么?!瘟疫?你身上有瘟疫???” 昨晚。 他一眼见到图鲁斯那么精壮,就迫不及待的下手了。 是很爽。 但这一刻他爽不起来了。 然而。 不等他开口。 莫甘娜的脸“唰”地一下变得惨绿无比,嘴唇哆嗦著。 “三殿下,您別听他胡说!老身……老身只是还没来得及……” 叶坤:“???” 只是没来得及说? 吗不就是隱瞒吗? 这一刻的叶坤,杀人的心都有了。 然而。 不等他开口。 一旁的图鲁斯早已嚇得魂飞魄散,重重跪倒在地,磕头如捣蒜:“殿下明鑑!殿下明鑑啊!当时……当时我被你那样想开口,都来不及,就昏迷过去了……真的没来得及说!不是我故意隱瞒!不是我啊殿下!” 叶坤:“……” 所以就是真的了? 他猛地扭头,死死盯住近在咫尺,昨夜还曾与他有肌肤之亲的图鲁斯。 “什么?!” “你身上真的有瘟……瘟疫?!” “你竟敢欺瞒本王!!!” 他下意识地摸向自己的后臀,那股隱约的胀痛感此刻瞬间放大了十倍,一股寒意从尾椎骨直衝天灵盖! 恐惧和噁心瞬间淹没了叶坤。 想到自己可能染上那令人闻风丧胆,会让人烂掉臭掉的绝症,他所有的理智一下子荡然无存。 暴怒之下。 他抽出腰间佩剑,寒光一闪,就朝著跪在地上的图鲁斯狠狠劈去:“狗东西!竟敢害我!本王杀了你们这对下贱的母子!!!” “鐺——!” 一声清脆的金铁交鸣之声响起! 图雅的长剑及时架住叶坤下劈的剑锋。 火星四溅! 王座之上,女王冰冷的声音同时响起。 “三皇子殿下!请息怒!” “此乃我拜战国宫殿,莫甘娜与图鲁斯更是我拜战国钦犯,即便论罪当诛,也当由我拜战国律法审判处置!” “不劳大坤皇子越俎代庖,亲自动手!” 叶坤的手臂被震得发麻,他喘著粗气,赤红的眼睛瞪向女王,又猛地转向一脸“我早就告诉你”表情的叶修,声音都带著一丝恐慌和嘶哑:“所以我……真的中了那天?!” 叶修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语气平淡地解释道。 “十有八九。” “三哥,你自己摸摸屁股上,是否新起了一个硬结,按之剧痛,且中心似乎已有化脓之兆?” 叶坤几乎是下意识地伸手去摸,指尖触碰到那处隱秘的肿痛。 然后。 轻轻一按! 顿时疼得他倒吸一口凉气…… 果然! 果然有一个! 而且感觉……非常不妙! “我……你……” 叶坤指著叶修,又想怒骂又想求救,巨大的恐惧和羞愤让他语无伦次,整个人几乎要崩溃。 他堂堂大坤三皇子,竟可能因为这种难以启齿的方式染上这等恶疾?! 这简直是奇耻大辱! 比杀了他还难受! 叶修看著他这副模样,无奈地摊了摊手:“你看,我说什么来著?早就劝过你,別什么香的臭的都往身边拉,容易得病,现在信了吧?” 叶坤:“……” 他眼前一黑,差点气得晕厥过去。 第176章 童子金汁一盏为引! 叶坤眼前发黑,身体晃了几晃,好不容易才扶著身旁的侍卫站稳。 他几乎是咬著牙问道:“这病……这天……可否能治?” 在大坤境內,这种疾病几乎不可能能治! 唯一的解决办法就是…… 在瘟疫蔓延的时候,解决掉得了瘟疫的人,只要解决得快,瘟疫就不会蔓延! 但在这儿可不兴这样的。 毕竟。 自己得了啊…… 女王端坐於上,神色平静,微微頷首:“自然能治,叶先生所开药方,已救我磐石城万千军民,其医术通神,区区瘟疫,不在话下。” 她顿了顿,目光扫向叶修,语气淡然。 “只不过,根治此疫的独门秘方和针法,唯有叶先生一人掌握。” “三皇子若想诊治,还需问过他。” 她自然看得出来,叶修和对方不对付。 既然如此…… 那她就得选择站队。 站叶坤? 那是不可能的。 所以。 她根本没有第二种选择…… 唰! 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聚集在了叶修身上。 叶坤的脸色青白交错,如同开了染坊。 他何曾想过…… 自己真的已经是攻守易形,居然要反过来向自己最厌恶,最轻视的八弟乞求救命?! 这落差和屈辱让他几乎咬碎了牙齿,但后臀那隱约的刺痛和对“烂掉臭掉”的恐惧如同冰水浇头,让他不得不面对现实。 他艰难地转动脖颈,目光复杂地望向叶修,黑著脸开口:“三哥,別光顾著害怕啊,你先回答我,你风尘僕僕追到这拜战国王宫,究竟是来做什么的?” 他慢悠悠地踱了一步,目光在面如死灰的莫甘娜母子身上扫过。 “是来替你『失散』的未婚妻主持公道的?” “还是专程为了將拜战国的头號钦犯莫甘娜与其子图鲁斯,绳之以法,亲自押送来交给女王陛下发落的?” “若是后者,三哥你可真是深明大义,顾全两国邦交,弟弟我佩服,佩服。” 叶修说著,还像模像样地拱了拱手。 叶坤:“!!!” 暗示? 不! 这他娘的是赤裸裸的明示了! 一时间。 他被叶修这番话挤兑得胸口发闷,喉头腥甜,差一点就是一口老血喷出来。 他本来是来要人兼施压的! 怎么到了叶修嘴里,就变成了他千里迢迢来给拜战国送犯人? 可问题是…… 他不得不送这两个犯人啊! 毕竟事到如今,他能怎么说? 否认? 那岂不是坐实了自己包藏祸心,携钦犯闯入別国宫殿? 承认? 那他的主要目的苏清婉…… 还怎么开口?! 更要命的是,他的“病”还捏在叶修手里! 叶坤感觉自己快要被逼疯了,脸色黑得如同锅底,胸膛剧烈起伏,但最终还是求生的欲望压倒了一切。 下一秒。 他从牙缝里挤出声音:“本王……自然是为了將这对祸国殃民的母子押送归来,交予女王陛下处置!” “顺……顺便……” 他顿了顿,极其艰难地补充了一句,“若八弟你有法子治那天,便……便替本王诊治一番!” 这话说出来,等於承认了自己是来“送人”兼“求医”的。 以至於。 之前兴师问罪的架势荡然无存,面子里子都丟了个乾乾净净。 叶修恍然大悟,拍手道:“早说嘛!原来是送人兼看病,三哥你真是辛苦了,这治病嘛,好说……” 叶坤刚松半口气。 却听叶修话锋一转:“不过,亲兄弟明算帐,我这独门秘方价值千金,更不能白给,三哥你想治病,得先签个字据。” 叶坤脸色骤变,警惕地盯著他。 “字据?什么字据?” 叶修笑容不变,语气意味深长:“简单,就是立个字据,声明你与苏家小姐苏清婉的婚约自此取消,男婚女嫁,各不相干,並且保证此后绝不以此为由,为难苏家任何人……如何?” “你!” 叶坤瞳孔一缩,怒意再次上涌。 他没想到叶修会在这里,用这种方式逼他放弃苏清婉! 她並不是非苏清婉非娶不可,但为了平復父皇对自己的怒火和厌恶,他才应予了婚事。 而且此事已经传开了,一旦自己的这一门婚事告吹,父皇会如何想?天下人怎么想? 大家都会觉得,自己喜欢男人喜欢到了病入膏肓,甚至连娶一个妻子撑一撑门面都不愿意。 那无疑就是废了啊…… 叶修仿佛没看到他的愤怒,自顾自地继续说道。 “这三条,白纸黑字写清楚。” “你若签了,我便替你诊治,药到病除。” “你若不肯签,或是將来违背了这字据上的任何一条……” 他微微凑近,声音压低了几分。 “我便將这字据的缘由,也就是三哥你为何不得不立此字据的前因后果,包括得了天一事……” “原原本本,一字不落地誊抄一份,呈送父皇御览。” “让父皇也看看,他曾经器重过的三皇子,是如何为了治病,而『自愿』取消婚约的。” “你猜,父皇会更关心你的病情,还是更『欣赏』你立字据的缘由呢?” 叶坤:“……” 他彻底僵在了原地,浑身冰冷。 叶修这一手,太毒了! 签了,等於亲手放弃苏清婉,还留下了向叶修妥协的把柄。 不签,叶修真可能把他的丑事捅到父皇那里! 入他娘的! 睡男人睡到外国人,还染上了天那种事情若是被父皇知晓…… 后果不堪设想! 相比起失去苏清婉,丟一点顏面,显然后者更让他恐惧。 这根本就是阳谋! 逼得他不得不钻! 叶坤的脸色由黑转白,再由白转青。 最终。 所有的愤怒!不甘!屈辱!都化为了一声怒吼:“好!我签!!!” 叶坤这声怒吼刚落。 不等旁人反应,跪在地上的莫甘娜和图鲁斯母子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抬起头,脸上血色尽褪,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和恐慌! “不能签啊!三殿下!!!” 莫甘娜尖声嘶叫,声音悽厉刺耳,“您忘了我们共同的敌人是谁了吗?是叶修啊!我们才是一边的!您怎能受他胁迫,签下这等屈辱之约?!” 图鲁斯也挣扎著哭喊附和:“是啊殿下!我们不是说好要一起找叶修报仇的吗?您签了字,岂不是……岂不是向他低头了?我们母子对您忠心耿耿,您不能……” 叶坤正在气头上,又被这母子二人当眾点破那不成文的“同盟”关係,顿时恼羞成怒。 下一秒。 他猛地一脚踹在图鲁斯身上,將其踹翻在地,厉声骂道。 “闭嘴!” “你们两个阶下囚,丧家之犬!” “也配和本王称『我们』?” “谁跟你们是一边的?再敢胡言乱语,本王现在就剐了你们!!!” 他急於撇清关係,生怕这对蠢货再说出什么更不堪的话来。 这时。 叶修却像是听到了什么极其有趣的事情,眉梢微挑,脸上露出一抹惊讶。 他目光转向暴怒的叶坤,语气玩味地问道。 “哦?共同的敌人?” “三哥,你方才追著我要打要杀,原来不只是为了苏清婉,更是因为……” “你早已和他们母子结盟,视我为死敌了?” 他顿了顿,仿佛恍然大悟。 “所以,你带著他们来,並非偶然擒获,而是早有预谋,是想借拜战国叛臣之手,来对付我这位出使在外的弟弟?” “嘖嘖,三哥,你这手借刀杀人,玩得可真是……连自家兄弟都不放过啊。” 叶坤被叶修这番话问得头皮发麻,脸色瞬间由青转白。 结盟叛臣! 谋害皇弟! 这罪名要是坐实了,传到父皇耳中,可比什么断袖之癖,得了脏病要严重千百倍! 他立刻矢口否认:“你休要血口喷人!胡说八道!本王怎么可能与这等叛国逆贼结盟?!” 他猛地转向王座上的女王,义正词严地拱手道。 “女王明鑑!此二人乃贵国钦犯,罪大恶极,本王擒获他们,纯属巧合,亦是出於维护两国邦交之谊!” “方才他们所言,完全是无稽之谈!” “是临死前的攀咬诬陷!” “意图挑拨我兄弟关係,离间大坤与拜战国之邦交!其心可诛!” “还请女王陛下切勿听信谗言!此等卖国求荣!祸乱江山!还敢诬陷本王的无耻之徒……必须严惩不贷!以正国法!以儆效尤!” 王座之上,女王面覆寒霜,眼神冰冷地扫过莫甘娜和图鲁斯。 “三皇子殿下放心,我拜战国自有法度,绝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也绝不会放过一个罪人。” “莫甘娜母子,身为国师,不思报国,反而研製毒物,散布瘟疫,致使我国生灵涂炭,百姓流离!” “更兼勾结外敌,意图顛覆国本,其罪滔天,罄竹难书!” “无论他们如何巧舌如簧,攀咬他人,都改变不了他们卖国贼的事实!” “本王在此宣布,待审明其所有罪状后,必將此二獠……五马分尸!” “以告慰我拜战国万千冤魂!以正典刑!” “五马分尸”四个字,如同最终的审判,狠狠砸下! 莫甘娜和图鲁斯母子闻言,如同被抽走了所有骨头,彻底瘫软在地,脸上只剩下绝望。 他们怎么都想不明白…… 明明是叶坤主动找上他们,而他们以为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是復仇的开始。 怎么转眼之间,这位“盟友”就为了撇清自己,亲手將他们推回了地狱? 甚至…… 比落入拜战国手中更快的坠入了地狱! 他们更没有想到,自己耗费心血,引以为傲,用以爭权夺利的武器…… 那场恐怖的瘟疫,最终却成了叶修手中的武器,不仅击垮了他们的军队,更在最后,成为了断绝他们最后一丝生机的催命符! 这简直是天大的讽刺! 莫甘娜眼神涣散,嘴唇哆嗦著,却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 图鲁斯更是直接两眼一翻,嚇晕了过去。 叶坤见女王表態要严惩,心中暗暗鬆了口气,至少把自己摘出来了。 他赶紧催促道:“八弟,字据我签!快拿纸笔来!本王……这就立字据!” 他现在只想赶紧拿到解药,然后立刻离开这个让他丟尽顏面的鬼地方! 叶修看著眼前这幕闹剧尘埃落定,嘴角勾起一抹弧度。 “图雅將军,取纸笔来。” “是,叶先生。” 图雅应声,很快便取来了笔墨纸砚,置於一旁的桌案上。 叶修执笔蘸墨,行云流水般在纸上书写起来。 第一张,写的就是字据。 写完之后,他便让图雅递给了叶坤。 叶坤扫了一眼上面的內容,想都不想就签了。 他现在唯一的想法就是快点治疗好“天”! 等签完之后。 叶修才满意的开始写第二张。 仿佛真的在开具什么了不得的秘方。 叶坤见状,伸长了脖子,很期待,又忐忑。 因为他知道,叶修要写药方了。 不多时。 叶修停笔,吹了吹未乾的墨跡,將纸笺拿起,却没有直接递给叶坤,而是先递给了身旁的图雅,示意她转交。 图雅双手接过,目光下意识地扫过纸上的內容。 只见。 上面列著七八味药材,多是些清热解毒性偏寒凉的药物,配伍倒也精妙,看起来像模像样。 然而。 当她的目光落到最后一行时,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 只见那最后一行,用工整却略显潦草的字跡写著—— “……以上药材,三碗水煎成一碗,需以童子金汁一盏为引,趁热送服,每日三次,连服三日,忌荤腥、房事。” 第177章 杀了他们,一个不留! 叶坤几乎是迫不及待地一把从图雅手中夺过那张药方,目光急切地扫过上面列出的药材。 前面几味药还算正常,虽有些偏门,但总归是药材。 然而。 当他的视线定格在最后那一行小字上时,整个人如同被一道天雷劈中天灵盖,瞬间外焦里嫩,僵立当场! 他的眼睛瞪得滚圆,人都麻了:“童子金汁……一盏为引?童子金汁是什么?” “尿液。”叶修淡定的解释。 叶坤:“???” 不是…… 哪个好人,开药是开尿的??? 叶坤猛地抬起头,整个人都暴怒了:“叶修!你……你让本王喝……喝尿?!!” 叶修面对他吃人般的目光,不躲不闪,不急不缓。 “三哥,话別说的那么难听。” “此乃古方,名曰『金汁导引』,有奇效。” “若非看你是我兄长,病情又……嗯,如此紧急特殊,我还捨不得用这压箱底的秘法呢。” 他顿了顿,眼神里带著一丝“你爱信不信”的调侃。 101看书 读小说就上 101 看书网,101????????????.?????超顺畅 全手打无错站 “你若不信,大可以问问女王陛下,问问圣女,问问图雅將军,问问这满城刚刚痊癒的军民百姓……” “他们中的每一个人,都是用了这方子,才得以活命。” “是不是啊?” 叶修的目光转向图雅和尤菲米婭,甚至还扫过了王座上的女王。 图雅肩膀几不可察地抖动了一下,死死抿住嘴唇,努力压下几乎要衝出口的笑意。 下一秒。 她深吸一口气,强行板起脸,无比郑重地对著叶坤点了点头。 “回三皇子殿下,叶先生所言……句句属实,磐石城上下,无论军民,確……確实都用了此方。” 尤菲米婭面纱下的唇角早已扬起,金眸中笑意流转,她轻咳一声,也配合著点了点头:“此方虽听起来……非同寻常,但疗效確如神跡,拜战国能渡过此劫,全赖叶先生此方。” 就连王座上的女王,也微微頷首,绝美的脸上看不出丝毫破绽。 “三皇子,非常之时,行非常之法。” “叶先生之方,乃救我拜战国之根本,万千百姓可为证。” 叶坤:“……” 他看著眼前这几位拜战国最高贵的女子,一个个神色肃然,语气篤定,仿佛在陈述一件如同太阳东升西落般自然又正確的事情。 他还能说什么? 他还能反驳什么? 难道要指著她们的鼻子说你们全城的人都在骗我? 都在合伙耍我? 人家全城的人都喝了,而且都治好了,活蹦乱跳,自己这个可能染病的,难道要比全城的人更金贵?能搞特殊? 巨大的荒谬感和噁心反胃感交织在一起,疯狂衝击著叶坤的理智。 他的脸色白了又青,青了又紫,嘴唇哆嗦著,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所有的愤怒!质疑!羞辱!最终都被“事实”给硬生生堵了回去,烂在了肚子里。 他死死攥著那张仿佛散发著诡异气味的药方,手指关节捏得发白。 好一会儿…… 叶坤从牙缝里艰难挤出几个字:“多谢八弟……费心了!” 每一个字,都像是用尽了他全身的力气。 说完。 他猛地转过身,几乎是用逃的速度,带著人快步向殿外走去,连地上的莫甘娜母子和刚才签下的字据都顾不上了。 那背影,充满了狼狈,以及一种悲愤。 看著叶坤几乎是以逃跑的姿態消失在殿门外,叶修这才转过身,对著王座上的女王微微一礼。 “陛下,此间事了,搅扰多时,我等也该告辞了。” “至於那罪魁祸首……” 他目光扫过地上瘫软如泥,面无人色的莫甘娜母子,“你们已然擒获,如何处置,便是拜战国的內务了,此番磐石城之劫,至此也算大致了结,愿拜战国此后国泰民安。” 女王起身,郑重点头:“叶先生大恩,拜战国永世不忘,一路保重。” 叶修頷首,不再多言,对尤菲米婭示意了一下,便转身向外走去。 尤菲米婭向女王行了一礼,亦快步跟上。 图雅则指挥侍卫上前,將连哀嚎都发不出的莫甘娜和图鲁斯拖了下去,等待他们的,將是拜战国最严厉的极刑。 …… 磐石城外,大坤使团队伍暂驻之地。 一座临时支起的行军帐內,叶坤脸色铁青地看著眼前那碗热气腾腾,却隱隱散发著一股尿骚气味的汤药。 没错。 空气中瀰漫著一股草药苦涩的味道,但更浓烈的,是那股属於“童子金汁”的独特腥臊气。 一想到这碗东西的成分,叶坤就一阵阵反胃,喉头滚动,几乎要当场呕吐出来。 “殿下……药……煎好了。” 一旁的侍从战战兢兢地回话,头几乎垂到地上,不敢看叶坤的脸色。 叶坤死死盯著药碗,眼神挣扎扭曲。 奇耻大辱! 简直是奇耻大辱! 他叶坤堂堂大坤三皇子,竟被逼到要喝这等污秽之物! 然而。 后臀处那隱隱的胀痛,又在时刻提醒著他那可怕的结果…… 若真是天,若不治,他不敢想像那后果!!! 对溃烂的恐惧,最终压倒了一切尊严。 叶坤猛地一咬牙,眼中闪过一抹凶光,顺势夺过药碗,闭上眼,如同赴死一般,仰头就往嘴里猛灌! “咕咚……咕咚……呕——!” 药汁刚入口,那怪味瞬间衝击著他的味蕾和神经,胃部猛烈抽搐,他控制不住地侧头狂吐起来。 吐得眼泪直流,胆汁都快出来了。 “殿下!”侍从嚇得魂飞魄散。 “滚开!” 叶坤一把推开想要上前搀扶的侍从,喘著粗气,看著碗里还剩大半的汤药,眼神愈发凶狠。 他不能倒在这里! 更不能因为叶修的羞辱,而放弃治疗! 再次闭眼,屏住呼吸,叶坤再一次將剩下的汤药强行灌入喉中。 一边喝,身体一边因为噁心而颤抖,边喝边吐,吐了又勉强再灌,场面狼狈不堪。 最终…… 也不知究竟有多少真正咽了下去,总之那碗药是见了底。 叶坤瘫坐在椅子上,脸色惨白,嘴角还掛著污渍,不住地乾呕,整个人如同虚脱了一般,眼中却燃烧著对叶修滔天的恨意。 “叶修!叶修!叶修!” “本王与你……不共戴天!呕——!” 他低声嘶吼著,每一个字都充满了刻骨的怨毒。 然而。 吼声刚落,他忽然愣了一下。 下意识地,他微微动了动身体,感受了一下…… 结果发现后臀处那持续不断的肿痛感,似乎……真的减轻了一些? 虽然仍有不適,但那种痛楚確实缓和了不少。 这发现让他心中的恨意更加复杂扭曲。 那玩意儿……居然真的有用?! 叶修他……难道真的没骗我? 可这方式……这方式! 这种明明被对方用最羞辱的方式拿捏,却又不得不承认对方手段有效的憋屈感,几乎让叶坤疯狂!!! 他越想越气,越气越觉得窝火,五臟六腑都像是被毒火燎烤著。 好一会儿。 他再也忍不住,猛地一拍桌子,朝著帐外暴怒的吼了一声:“来人!给本王滚进来!” 帐帘应声被掀开,一名心腹侍卫快步走入,躬身听令,甚至不敢抬头多看叶坤那扭曲的脸色一眼。 叶坤眼神阴鷙冰冷,声音像是从牙缝里碾磨出来:“叶修他们……已经启程了?” 侍卫头垂得更低,谨慎回道。 “回殿下,探报刚传回消息,叶修一行人,连同拜战国圣女及其护卫,已於半个时辰前离城向北而去。” “走了……好,好得很!” 叶坤脸上的肌肉抽搐,狰狞之色毕露,他猛地一拍案几,震得那空药碗跳了起来。 “去!立刻派一队精锐,快马加鞭给老子追上去!” “杀了他们!一个不留!” “今日这帐中之事,若有半分泄露,我唯你是问!” 侍卫闻言,身体猛地一颤,脸上露出为难和恐惧:“殿下三思!那队伍里……有拜战国的圣女尤菲米婭啊!她若出事,拜战国必定……” “闭嘴!” 叶坤粗暴打断他,眼中杀机暴涨,猛地抽出佩剑,剑尖直指侍卫的咽喉,寒,“本王说了,一个不留!听不懂吗?管他什么圣女!杀了便杀了!拜战国刚经歷內乱,还敢跟我大坤彻底翻脸不成???” 他喘著粗气,剑尖因激动而微微颤抖。 “你若再敢废话一句,本王现在就先杀了你!让你去给他们开路!” 那侍卫嚇得魂飞魄散,脸色惨白如纸,再不敢有丝毫犹豫,立刻深深低下头:“属下……属下遵命!这就去办!” 说著。 他几乎连滚爬地退出了营帐。 帐內重新恢復死寂,只剩下叶坤粗重的喘息声。 他丟开剑,踉蹌走到帐门边,猛地掀开帘布,望向叶修队伍离开的方向。 天边云层低垂,暮色渐合,仿佛预示著一场即將到来的腥风血雨。 叶坤的拳头死死攥紧,指甲几乎嵌进掌心,那股被戏耍!被羞辱!被迫喝下污物的滔天怒火…… 在他胸腔里膨胀,几乎要將他整个人都点燃。 “叶修!!!” “你等著!!!” “我要你死……要你们全都死!!!” 他低吼著,声音压抑而疯狂,在逐渐降临的暮色中,显得格外森寒。 …… 三天的时间一晃而过。 叶修他们的队伍一路北行,穿越了拜战国北部略显荒凉的丘陵地带,终於渐渐靠近了北宸国的边境。 车轮碾过碎石路面,发出单调的轆轆声。 叶修掀开车帘,向外望去,远处的地平线上,山峦的轮廓似乎变得更加清晰高耸,空气中也带上了一丝乾燥气息。 “我们到哪儿了?”叶修开口问道。 车外的沈炼闻言,轻轻一勒韁绳,让坐骑与马车並行。 然后。 他抬手遥指前方一道在夕阳下闪烁著粼粼波光的长带。 “前面就是北宸国南境的界河,沧澜江的一条支流。” “按照路程算,跨过前面那条河,就到北宸地界了!” “顺利的话,最多再有半天的路程,就能看到北宸的边关哨卡了。” “不过……” “北宸的国都就在边关区域,所以一天半时间就可以抵达王都!” 叶修点了点头,目光投向远处那条看似平静的河流。 队伍继续前行,很快便抵达了河流的岸边。 然而,眼前的景象却让眾人停下了脚步。 只见。 前几日可能上游刚下过暴雨,河水明显暴涨,浑浊的江水裹挟著断枝残叶,奔腾咆哮,水面比往常宽阔了將近一倍! 原本横跨河面的一座简陋木桥,此刻早已不见踪影,显然是被汹涌的河水淹没甚至衝垮了,只有几根断裂的桥桩在湍急的水流中顽强地探出头,却又瞬间被黄色的浪涛吞没。 “这……水势太大了!” 寧红夜策马靠近河岸观察了一下,柳眉微蹙,“水流太急,而且深浅难测,强行渡河恐怕会有危险。” 沈炼和云游子也下马查看了一番水情,神色凝重地回来稟报:“公子,河水湍急,河底情况不明,此时渡河风险极大,唯一的桥確实已经被淹了。” 叶修走下马车,来到河边,眯著眼看了看汹涌的河水,又抬头望了望开始西沉並逐渐被云层笼罩的落日。 “天色已晚,视线不佳,更不宜冒险。” 他沉吟片刻,做出了决定,“今晚就在岸边高地找个背风的地方安营扎寨,休整一晚,等明天天亮,看看水势会不会退去一些再作打算。” 尤菲米婭也表示同意。 “叶修说得对,安全第一,这沧澜江支流汛期来得快,去得也快,说不定明早水位就能降下去不少。” “亚娜,传令下去,就地寻找合適地点扎营。” “是!殿下!”亚娜领命,立刻招呼著拜战国的骑兵和锦衣卫们开始忙碌起来。 眾人选择了一处地势较高,离河岸有段距离的缓坡背面开始安营。 很快,几顶帐篷被支了起来,篝火也点燃了,驱散著傍晚的寒意。 马匹被集中拴好,餵上草料和水。 然而。 就在营寨初步安置妥当,眾人准备用些乾粮歇息时,负责外围警戒的瞎乍浦和一名神无卫队长几乎同时快步走到了叶修和尤菲米婭面前。 瞎乍浦压低声音:“公子,圣女殿下,有点不对劲。” 第178章 瓮中捉鱉! “怎么了?”叶修问道。 神无卫队长接话道。 “四周太安静了,鸟兽的声音似乎都消失了。” “而且,属下刚才在西南侧的林地方向,似乎看到了不该有的反光,像是……金属折射夕阳的光线,一闪即逝。” 正在篝火旁擦拭鞭子的寧红夜动作微微一顿,侧耳倾听起来。 沈炼和云游子也下意识地將手按在了兵刃之上。 叶修和尤菲米婭对视一眼,眼神同时一凝。 经歷了拜战国的一系列风波,他们对“不对劲”这三个字格外敏感。 叶修缓缓站起身,目光扫向逐渐被暮色笼罩的四周荒野,那里树林寂静,草丛深邃。 “看来,有人不想让我们安安稳稳等到天亮啊。”他轻声说道,嘴角却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 眾人一听,脸色大变。 河岸遇阻本就令人心烦,此刻又闻潜在的伏击,气氛瞬间紧绷起来。 经歷过拜战国腥风血雨的眾人,立刻意识到了危险。 望著四周大伙儿的变化。 叶修却只是轻轻摆了摆手。 “无妨,意料之中。” “大家也都別慌,该做什么做什么,就当不知道。” “瞎乍浦,你听觉最敏,负责监听东南方向,那是上风口,若有异动最先察觉。” “红夜、云前辈,带几个好手,隱於营地三侧的乱石堆后……” “弩箭上弦,听我號令。” “沈兄,你领锦衣卫弟兄,护好马车和女眷,尤其是苏清婉和亚丝娜她们!” “亚娜,神无卫散入外围阴影,构成第一道防线,但切记,放他们进来,等信號再合围。” 他的指令清晰快速,眾人闻言,心中的紧张稍定,纷纷领命。 “是!” “明白!” 眾人低声应道,隨即迅速而隱蔽地行动起来。 表面上,营地依旧如常,有人在添柴烧水,有人在整理马鞍,有人在帐篷边低声交谈,仿佛只是寻常的宿营歇息。 但暗地里,一张无形的网已悄然张开,只待不速之客闯入。 …… 林间深处。 一群身著夜行衣的蒙面人,如同蛰伏的毒蛇,无声无息地隱匿在茂密的灌木和树干之后。 他们的人数约莫有数百人,个个眼神锐利,气息沉稳,显然都是经过严格训练的好手,远非寻常毛贼。 为首一人,身材尤为高大,此刻正透过枝叶缝隙,盯著远处坡地上那跳动的篝火。 那一支队伍拥有著上千人。 而他们的人数只有三百多人,但已经够用了! 因为…… 他们无一例外,都是以一敌十的好手,对付一群近半女子组成的队伍,简直小意思。 而这一刻的他,已经在此潜伏了將近两个时辰,看著目標生火造饭,安营扎寨,耐心几乎耗尽。 时间一点点流逝,夜色渐浓。 终於。 一片浓厚的乌云缓缓飘来,彻底遮蔽了天空中那轮残月。 四野瞬间陷入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唯有远处营地那几簇篝火,成了黑暗中唯一的光源。 “天助我也!” 黑衣人首领心中暗喜,眼中杀机暴涨。 他猛地一挥手,对著身后蠢蠢欲动的部下们发號命令。 “动手!” “记住,鸡犬不留!” “尤其是那个叶修和拜战国圣女,务必斩下头颅!” “是!”低沉的应诺声在黑暗中此起彼伏。 下一秒。 数百道黑影如同幽灵一般,从林中悄无声息地掠出,借著夜色的掩护,如狼似虎地扑向那片看似毫无防备的营地! 黑衣人首领一马当先,眼中闪烁著兴奋的光芒,仿佛已经看到叶修和尤菲米婭头颅落地的场景。 他麾下的三百精锐死士如同暗夜中扑向猎物的狼群,动作迅捷而无声,瞬间便已突入营地外围。 然而,预想中惊慌失措的混乱並未出现。 营地静得诡异。 除了篝火噼啪作响,竟无一丝人声! “不好!有诈!” 首领心头猛地一沉,一股寒意瞬间从脊椎骨窜起。 但此时箭已离弦,容不得他多想! “杀!” 他厉声嘶吼,试图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向中央最大的那顶帐篷。 就在他脚步踏入营地核心区域的剎那—— “咻咻咻咻——!” 刺耳的破空声骤然从四面八方响起! 隱藏在乱石堆,马车底,帐篷阴影中的弩箭,如同毒蛇出洞,射向闯入者! “呃啊!” “噗嗤!” 惨叫声,一瞬间打破夜的寂静! 冲在最前面的黑衣人如同被割倒的麦子,成片地倒下! 许多人甚至还没看清敌人何在,便已毙命! “结阵!防御!” 首领目眥欲裂,慌忙格开一支射向面门的弩箭,高声怒吼。 然而,袭击並未停止。 弩箭过后,一道道身影如同鬼魅般从黑暗中扑出! 寧红夜的红鞭如同毒蟒,在空中炸开道道厉响。 缠颈! 碎骨! 所过之处,黑衣人非死即残! 云游子身法飘忽,剑光如电,每每以不可思议的角度刺出,必有一名黑衣人捂著喷血的喉咙倒下。 这…… 就是剑道宗师的威力! 沈炼刀势沉稳狠辣,带领锦衣卫结成战阵,將试图靠近马车的黑衣人死死挡住,刀光闪烁间,断肢横飞! 亚娜率领的神无卫更是如同暗夜中的死神,她们早已悄无声息地迂迴包抄,此刻从外围反压而来,与內部的寧红夜等人形成了完美的夹击之势! 战斗从一开始,就呈现出一边倒的屠杀! 叶修这边以逸待劳,计划周密,个个皆是高手! 而黑衣人虽精锐,却一头撞进了精心准备的死亡陷阱,猝不及防之下,阵型大乱,士气顷刻崩溃。 刀剑碰撞声!怒吼声!濒死惨叫声……响成一片! 黑衣人首领越打越心惊,他发现自己带来的三百好手,在这恐怖的伏击和围攻下,竟如土鸡瓦狗般不堪一击! 什么狗屁以一敌十,这一下直接暴露了出来,以一敌二都难…… 转眼间。 已死伤大半,只剩下寥寥数十人还在负隅顽抗,但也已是强弩之末。 “撤!快撤!” 首领肝胆俱裂,再也顾不得任务,嘶吼著想要突围。 “现在想走?晚了。” 一个平静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首领骇然回头,只见叶修不知何时已出现在他身后不远处,正负手而立,眼神淡漠地看著他,仿佛在看一个死人。 下一秒。 寧红夜的长鞭如同毒龙般捲来,瞬间缠住他的手腕,猛地一拽! “咔嚓!” 腕骨碎裂的声音,清晰可闻。 首领惨嚎一声,钢刀脱手落地。 几乎同时。 云游子的剑尖已点在他的喉结之上,冰凉的触感让他浑身僵硬,不敢再有丝毫动弹。 其余负隅顽抗的黑衣人,也很快被沈炼和神无卫尽数解决。 战斗结束得很快。 从黑衣人突袭到全军覆没,不过一炷香的时间。 河岸边重归寂静,只剩下篝火燃烧的噼啪声和浓郁得化不开的血腥味。 地上横七竖八地躺满了黑衣人的尸体,方才还气势汹汹的三百余人,如今只剩下包括首领在內的三个活口,皆被卸了下巴,捆得结结实实,扔在叶修面前。 谁也想不到…… 传闻中的废皇子,所率领的队伍,居然会那么狠辣,杀人不眨眼! 叶修缓缓踱步上前,蹲下身,目光落在那个面如死灰的首领脸上。 然后。 他伸手,“咔吧”一声轻响,利落地给对方接回了下巴,淡淡说道:“说说吧,谁派你们来的?目的又是什么?” 那首领咬紧牙关,眼神闪烁,似乎还想顽抗。 叶修也不催促,直接伸手捏住他的两颊,稍一用力。 “咔吧!” 一声令人牙酸的轻响,首领的下巴再次被利落地卸掉,剧痛让他眼球猛地凸出,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叶修面无表情地看著他痛苦扭曲的脸,等了约莫十息,手指再次一动。 “咔!” 下巴又被接了回去。 “说吗?”叶修淡淡问道。 首领疼得冷汗直流,眼中闪过极致的恐惧,但一股狠劲和或许是对幕后主使的恐惧让他依旧死死咬著牙:“……休……想……” “咔吧!” 话音未落,下巴第三次被卸掉。 剧痛几乎让他晕厥过去。 叶修似乎完全不在意他的回答,只是像一个匠人在进行一项重复的工作。 “咔!” 接上。 “说?” “杀了我……” “咔吧!” 卸掉。 “咔!” 又一次接上。 “我……” “不用说了,我也不想听。” 叶修打断他的声音。 “咔吧!” 继续卸掉。 “咔!” 再次接上。 “……” 那一声声清脆而令人毛骨悚然的“咔吧”声和“咔”声规律地交替响起,如同某种残酷的刑讯节拍。 每一次骨节的错位与復位,都伴隨著首领呜咽和剧烈颤抖的身体。 四周旁观的寧红夜、沈炼等人尚且面色如常,但一些年轻的神无卫和锦衣卫已经看得脸色发白,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只觉得喉头髮紧,冷汗悄无声息地浸湿了后背的衣衫。 这场景,太过原始,也太过折磨人。 视觉和听觉的双重衝击,让人汗毛倒竖,鸡皮疙瘩层层泛起。 奶奶的! 谁能想到,一个被罢黜的皇子,居然那么凶残??? 另外两个被俘的黑衣人望著这一幕,早已嚇得魂飞魄散,身体抖如筛糠。 浓重的骚臭味从他们胯下瀰漫开来…… 他们竟被这冷酷重复的刑罚嚇得失禁了!!! 终於,在不知道第多少次卸掉又接上之后,那首领脑袋一歪,眼白一翻,竟是活活痛晕了过去。 叶修鬆开口,任由那首领像滩烂泥一样软倒在地。 然后。 他无所谓地甩甩手,目光转向旁边那两个已经尿了裤子的俘虏。 “他好像不愿意说。” 叶修朝两人微微一笑,“你们说吗?” 两人浑身一震,因为下巴被卸掉,所以只能疯狂点头。 那速度快得几乎出现了残影! 他们的眼中充满了恐惧,生怕慢了一瞬,下一个被无限循环卸下巴的就是自己。 那人不是人,而是一个魔鬼啊! 叶修满意地点点头,伸手將两人被卸掉的下巴先后接了回去。 下巴甫一復位,两人甚至顾不上活动一下疼痛欲裂的頜关节,便爭先恐后地嘶喊起来。 “我说!我说!是三皇子!是大坤三皇子叶坤派我们来的!” “是他!是他下的命令!让我们在此埋伏,截杀叶先生您和圣女殿下!一个活口都不留!” “他说事成之后必有重赏!我们只是听令行事啊大人!” “饶命!饶命啊大人!我们什么都说了!求您饶我们一条狗命吧!” 两人语无伦次,几乎是抢著把知道的一切都倒了出来,生怕慢了一步就会步那首领的后尘。 叶修听完两名黑衣俘虏爭先恐后的供述,脸上非但没有怒意,反而露出一抹“果然如此”的玩味笑容。 “哦?原来是我的好三哥啊……” “真是兄弟情深,千里迢迢派人来『送行』,这份『厚礼』,我若是不回一份,岂不失了礼数?” 说著。 他的目光扫过地上瘫软的首领和另外两个俘虏,眼神微闪,似乎已有了主意。 “沈炼。” “属下在!” 沈炼立刻上前一步。 “让那两个活口,將这些尸体的脑袋砍下来。” 叶修淡淡说道,“再一併收拾妥当,找个显眼的箱子装起来。” 全场:“???” 第179章 抵达北宸,故人再逢! 叶修这轻描淡写的一句话,让在场眾人全都懵了。 他们脸上写满了错愕与难以置信。 啥? 砍下所有人的脑袋? 还要装箱? 这……这是要做什么? 手段未免也太酷烈了些! 就连见惯了风浪的寧红夜和云游子,闻言也不由得微微挑眉,看向叶修的目光多了几分深意。 沈炼也是愣了一下,但他对叶修的命令向来执行不渝,立刻抱拳:“是!公子!” 那两名刚被接回下巴的俘虏一听,更是人彻底麻了,嚇得魂飞魄散! 让他们去砍下昔日同伴的头颅? 这…… 但比起叶修那“卸下巴”的酷刑,砍头似乎都显得没那么可怕了。 两人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嘶声喊道:“大人!大人!不……不用转达!我们办!我们一定照办!求您別……別卸我们下巴!” 他们生怕叶修反悔,再给他们来上一套那令人生不如死的“套餐”。 叶修见状,满意地点了点头:“很好,那就辛苦二位,把这些『礼物』收拾妥当,给我三哥送去吧。” 两人闻言,如同听到了特赦令,点头如捣蒜,挣扎著就想爬起来去找刀执行命令。 “等等。”叶修忽然又开口叫住了他们。 两人身体一僵,心臟都快跳出嗓子眼,以为叶修改变了主意。 却听叶修淡淡道:“別在这儿弄,脏了我的营地,把这些尸体都拖到远处树林边再动手。”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两人,却令人感到一阵心悸。 “记住,箱子要装得整齐『体面』些,务必亲手送到我三哥手上。” “若是没有照办,或者中途跑了……” “不管你们跑到天涯海角,我都会找到你们,让你们好好尝够……卸下巴的滋味。” 两人浑身剧颤,脸色惨白如纸,疯狂摇头又点头:“不敢!绝对不敢!大人放心!我们一定办到!一定亲手送到!求大人饶命!” 巨大的恐惧压倒了一切,让他们升不起丝毫反抗或逃跑的念头。 “去吧。” 叶修摆了摆手,让两人如蒙大赦,连滚爬地冲向同伴的尸体,也顾不得噁心和恐惧,开始费力地拖拽起来。 就在这时。 负责在河边监视水情的探子快步跑了回来,脸上带著一丝喜色:“叶公子!河水退了!水位下降得很快,现在水流缓了很多,已经可以设法渡河了!” 叶修闻言,抬眼望向依旧瀰漫著血腥味的营地,以及远处正在拖拽尸体的两个俘虏。 紧接著。 他点了点头:“一地污秽,也確实没了睡意,传令下去,收拾行装,即刻准备渡河!” “是!” 眾人齐声应道,立刻行动起来。 篝火被迅速熄灭熄灭,帐篷被收起,车马被重新套好。 不过片刻功夫,队伍便已整顿完毕。 叶修翻身上马,最后看了一眼那片狼藉的河岸,以及黑暗中那两个仍在忙碌的模糊身影,一挥马鞭。 “出发,过河!” 队伍缓缓启动,向著水位下降的河流驶去。 车轮再次碾过路面,载著眾人,踏著渐散的夜色和淡淡的血腥气,驶向北宸国的地界。 那两名俘虏目送著叶修的车队消失在河对岸的夜色中,直至最后一点火光也看不见了,才猛地一个激灵,从恐惧中回过神来。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劫后余生的庆幸,以及恐惧…… 他们不敢有丝毫怠慢,甚至顾不上休息,凭藉著求生的本能,发疯似的开始处理满地的尸体。 他们找到营地遗弃的斧头和腰刀,忍著內心的战慄,將一具具尸身拖到远处密林边缘草草掩埋。 然后,便是那项令人毛骨悚然的工作——砍下头颅。 整个过程寂静无声,只有利刃砍斫骨头的闷响和两人粗重的喘息。 他们不敢停,不敢想,只是机械地执行著命令,仿佛稍有迟疑,那个青衣恶魔就会从黑暗中再度出现。 终於…… 所有头颅都被收集起来。 他们找到了队伍遗弃的一个装粮秣的大木箱和一个稍小些的箱子,將血淋淋的首级密密麻麻地码放进去。 做完这一切,天边已泛起鱼肚白。 两人不敢停留,寻回藏匿的马匹,將两个渗出暗红血水的箱子捆好,朝著记忆中叶坤营地的大致方向,亡命般驰去。 当然。 那个首领他们没有杀,而是一块儿扛上了车…… …… 几经周折,两人终於找到了叶坤的临时营地。 当他们拖著两个不断滴淌血水的箱子,踉蹌著闯入营地警戒范围时,立刻被如临大敌的侍卫们团团围住。 得到通报的叶坤皱著眉头走出来,他昨日服了那“特效药”后,腹中依旧翻江倒海,心情恶劣到了极点。 此刻看到这两个浑身血污臭气的手下,以及他们脚边那两个不断渗血的箱子,一股不祥的预感瞬间攫住了他。 “你们……怎么回事?” 叶坤眉头一皱,指著箱子,“这……这里面是什么?其他人呢?任务完成了?” “噗通!” 那两名俘虏跪下,浑身抖得如同风中落叶。 其中一人抬起毫无血色的脸,颤抖的手指先指向箱子:“殿……殿下,其他人……都……都在……箱子里……” “都在箱子里?”叶坤一时没反应过来,眉头拧得更紧,“什么意思?说清楚!” 另一人几乎要瘫倒在地,磕著头,语无伦次地补充道:“他们都死了……全部都在箱子里,只有我们两个,和……首领活著。” 说著。 他將首领昏迷的身体,从箱子后面拉了出来。 叶坤的心猛地一沉,看著那不断渗出暗红液体的箱缝,再看著首领,一个可怕的念头不受控制地涌上心头。 “箱子里……到底是什么?!” “打开!” “给本王打开它!!!” 侍卫们面面相覷,最终还是上前,用刀撬开了那个大箱子的盖子。 箱盖掀开的瞬间,浓烈到令人作呕的血腥气扑面而来! 紧接著。 映入叶坤眼帘的,是满满一箱密密麻麻的人头! “呃啊——!!!” 叶坤嚇得魂飞魄散,惨叫一声,猛地向后踉蹌倒退,差点一屁股摔倒在地。 他胃里一阵剧烈翻腾,早上强灌下去的药汁混合著胃液猛地涌上喉头。 “呕——!” 他再也忍不住,侧身剧烈地呕吐起来,胆汁都几乎吐了出来。 吐得眼泪鼻涕横流,叶坤好不容易才缓过一口气,他指著那个小箱子,脸色惨绿:“另外一个箱子里面……是什么???” 两名俘虏已经嚇瘫,只是不住磕头,哪里还说得出话? 一名侍卫忍著噁心,上前小心翼翼挑开小箱子的盖。 里面,又是一片头颅。 “啊!!!” 叶坤再次发出一声惊恐至极的尖叫,仿佛被毒蛇咬了一口,连滚爬地向后缩去,指著那两个箱子,浑身抖得如同筛糠。 三百精锐! 他派出的三百精锐死士! 竟然全部变成了这箱中冰冷破碎的头颅! 叶修…… 叶修他竟然…… 恐惧瞬间包裹著他,如同冰水浇头,瞬间淹没了叶坤。 他眼前一黑,气血逆涌,竟直挺挺地向后晕厥了过去! “殿下!殿下!” 营地顿时陷入一片混乱。 只剩下那两个装满头颅的箱子,静静地留在原地,血腥味瀰漫开来,无声地诉说著河岸边的惨烈,以及那个他们试图刺杀之人,冷酷的报復…… 嚇都给你嚇破胆了! 叶坤到头来都没有想到,那一个可以任由自己揉捏的八弟,已经完全不见,只剩下…… 一个冷酷无情的叶修! …… 一天之后。 叶修一行人风尘僕僕,终於抵达了北宸国的都城——龙渊城。 作为北方霸主之一。 北宸的都城果然气象不凡。 高耸的黑色城墙如同盘踞的巨龙,在北方特有的湛蓝天空下显得格外雄伟肃穆。 城门口车水马龙,往来行人大多身形高大,衣著服饰与大坤,拜战国风格迥异,带著浓厚的北地风情。 队伍缓缓接近城门,尤菲米婭的圣女仪仗和叶修的大坤使节旗帜颇为醒目,立刻引起了守城兵士的注意。 然而,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未等他们通报,城门內便率先迎出了一队人马。 为首的,竟是一位身著北宸皇室华服,容顏娇艷明媚的少女。 她骑在一匹神骏的白马之上,在一眾北宸官员和侍卫的簇拥下,显得格外引人注目。 正是北宸国的公主——拓跋月! 如今的拓跋月,明显今同不如往日。 叶修看到来人,眉梢微不可查地挑了一下,嘴角噙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尤菲米婭也略显惊讶,低声对叶修道:“北宸国竟派了一位公主亲自来迎?而且看起来……似乎地位不低?” 她注意到那些北宸官员对拓跋月態度颇为恭敬,这可不像是传闻中那位不受宠公主该有的待遇。 拓跋月策马来到队伍前方,勒住韁绳。 她的目光第一时间就落在叶修身上,眼神瞬间变得无比复杂。 有敬畏! 有忌惮! 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甚至还有几分……感激? 眼前的叶修,依旧是那副慵懒的模样,仿佛只是出来游山玩水。 但拓跋月却比任何人都清楚,这副皮囊之下,藏著何等可怕的洞察力和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手段! 她至今还记得离开大坤京城时,叶修將她唤到一边,隨手给了她一小袋洁白如雪的精。 他说,那东西能够改变她现在的地位,更能扭转她的未来。 当时的拓跋月还將信將疑,甚至觉得叶修是在羞辱她,更是异想天开。 精从未见过,一个废皇子如何能掌握这等秘法並大量提供? 而且。 那个傢伙太自负了,自己献身来作为承诺,对方都不削一顾,让她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挫败。 可当她回到北宸,硬著头皮,按照叶修教的话,將那袋晶莹剔透,甜味纯正毫无杂质的精呈给父皇时…… 一切都不一样了。 她那向来威严,对她这个“无用”女儿不甚在意的父皇,在亲口尝到那精的瞬间,眼神就变了。 从那最初的震惊和怀疑,到后来的狂热与贪婪,再到最后看向她时,那前所未有的重视…… 拓跋月至今回想起来,仍觉得如同做梦一般。 叶修说中了! 他完全说中了! 父皇的態度一夜之间大变,她的地位也隨之水涨船高。 从前那些对她爱答不理的兄嫂,趋炎附势的臣子,如今见了她无不笑脸相迎,恭敬有加。 而这一切…… 只因为叶修给的那一小袋,和他那几句直击人心欲望的话! 他早已算准了一切! 算准了精对北宸皇室的诱惑,算准了父皇的反应,也算准了她处境的变化! 这种被人完全看透,甚至连反应都如同提线木偶般被精准预测操控的感觉,让拓跋月感到深深的恐惧。 但同时…… 切身得到的巨大好处,又让她对叶修產生了一种复杂的依赖和敬畏。 此刻。 看著眼前这个让她命运陡转的男人,拓跋月心情如何能不复杂? 她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腾的心绪,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自然。 然后。 翻身下马,上前几步,对著叶修和尤菲米婭行了一个北宸的礼节。 “拓跋月奉父皇之命,特来恭迎大坤使节叶修先生,拜战国圣女尤菲米婭殿下驾临龙渊城。” 她的目光最终落在叶修脸上,顿了顿,才微微垂下眼帘。 “叶先生,別来无恙。” 叶修微微一笑:“有劳公主亲自相迎,叶某受宠若惊。” 他的目光平静地落在拓跋月身上,仿佛能穿透她强装的镇定。 拓跋月被他看得心头一跳,下意识地避开他的视线,侧身让开道路。 “父皇已在宫中设下晚宴,为诸位接风洗尘。” “驛馆也已准备妥当,请隨我来吧。” 她转身引路。 叶修看著她的背影,不言不语。 看来,这北宸之国,从他踏入城门的第一步起,就註定不会无聊了。 第180章 好大的架子! 龙渊城的驛馆宽敞而颇具北地风情。 石木结构的房屋厚实稳重,抵御著北境特有的寒凉。 队伍抵达后。 眾人便在驛馆官员的引导下各自安顿。 尤菲米婭、冷眸、苏清婉等人被引入內院更为精致的房舍。 寧红夜、沈炼等人则负责安排护卫布防,清点物资,一派忙碌却有序的景象。 叶修刚在自己的房间坐下,还没来得及喝口热茶,房门便被轻轻叩响。 “进。” 门被推开,北宸公主拓跋月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她已经换下骑装,穿著一身北宸宫廷常见的锦袍,色泽明艷,衬得她娇艷的脸庞多了几分贵气。 只是。 眼神深处那抹面对叶修时的复杂情绪,依旧难以掩盖。 她挥退了身后的侍女,独自一人走进房间,並反手轻轻合上房门。 屋內霎时只剩下两人,气氛一下子变得有些微妙而安静。 叶修抬眼看她,並未起身,只是指了指旁边的座椅:“坐,看来公主殿下在北宸的日子,如今是越发舒心了。” 拓跋月依言坐下,双手不自觉地交叠在膝上。 看得出来…… 她內心並不平静。 她没有寒暄,直接切入正题:“你让我做的事,我已经都做了,那精……父皇见了,果然如你所料,极为重视。” 叶修似乎毫不意外,只是淡淡问道。 “已经成了吗?” “我的意思,你父皇是否已明確同意由你主导,与我洽谈后续的精贸易之事?” 拓跋月深吸一口气,美目紧紧盯著叶修。 “父皇说,那精的成色和滋味,乃天下仅见,远超如今市面上的任何品。” “若……真能如你所说,可以稳定且大量地提供……” 她顿了顿,语气中带著一丝颤抖。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 “父皇说,这不止是能垄断北宸的业,甚至……” “恐怕整个漠北诸国的路,都要被其取而代之,利益之大,足以动摇国本。” “叶修,你告诉我,这真的可能吗?” “那等宛如霜雪,甘纯至极的精,你真的能够……” “量產?” “这绝非儿戏!你若骗我,骗北宸,后果绝非你一个大坤使节能承担得起的!” 面对拓跋月隱隱的威胁,叶修忽然轻笑出声。 他站起身,踱步到窗边,望著窗外北宸国都不同於南方城市的景色,语气轻描淡写。 “量產?” “呵,公主,那对你北宸,对漠北来说或许是能掀起惊涛骇浪的稀世珍品……” 他转过头,目光落在拓跋月写满期待的脸上,嘴角勾起一抹弧度。 “但对我而言,那不过是小意思的事情。” “这精,也仅仅是我计划中的第一步,一块敲门砖而已。” “真正有趣的……还在后面呢。” 叶修平静的声音,却带著一种自信和深不可测。 以至於。 让拓跋月的心跳不由自主地漏跳了一拍。 她望著叶修那深不可测的眼神,心中那点残存的疑虑彻底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敬畏。 她此前所有的不安和试探,在叶修这轻描淡写却重若千钧的话语面前,都显得如此可笑。 眼前的男人,早已將一切算计於心。 叶修能凭空拿出改变她命运的精,其背后所蕴含的能量和智慧,绝非她所能揣度。 她深吸一口气,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 驀地! 她居然从座椅上滑落,双膝跪地,仰头看著叶修。 “叶先生神机妙算,月儿……心服口服!” “父皇的確因为精对月儿另眼相看,往日疏离冷淡尽去,恩宠日盛。” “这一切,皆拜先生所赐!” 叶修並未搀扶,只是坦然受了这一礼,微微頷首:“起来吧,既如此,接下来的事,你需按我说的做。” “先生请吩咐!”拓跋月站起身,神情无比恭顺。 “今晚北宸王的接风宴,我不会参加。” 叶修语气平淡,一字一顿的开口,“明日一早,你想办法安排我与你父皇单独见一面。” 拓跋月闻言一愣:“单独见父皇?先生,这是为何?” 宫闈禁地,私下会见外国使臣,尤其还是绕过正式宴会场合,这绝非易事,也极易引人猜忌。 叶修瞥了她一眼,嘴角噙著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自然是……让你的地位,从此无人可以撼动,让这精带来的恩宠,变为你牢不可破的根基。” 拓跋月的心猛地一跳,眼中瞬间迸发出炽热的光芒:“先生有何良策?!月儿该怎么做?” 叶修没有直接回答,反而沉吟了一声,反问道。 “你父皇……平日除了国事,最大的喜好是什么?” 拓跋月蹙眉细思,父皇的喜好…… 她努力回忆著这些日子观察到的细节,以及宫中旧闻。 片刻后,她眼睛一亮,肯定地说道:“是下棋!父皇极爱手谈,政务之余,常召国手对弈,甚至曾因沉迷棋局而废寢忘食,只是……近些年能与他旗鼓相当的对手越发少了,他也常因此感嘆。” “下棋么?” 叶修点了点头,脸上露出瞭然的神色,“好,我知道了。明日见面之事,你只需尽力安排便是,见面之后,一切交由我,你从旁配合即可。” 旗鼓相当的人少了? 不。 那些人只是不敢贏而已…… 贏一个王,那不是让自己的九族在天上飘? 拓跋月看著叶修成竹在胸的模样,心中虽仍有疑虑…… 毕竟。 仅凭下棋就能巩固她的地位? 这听起来未免太过儿戏。 但一想到叶修那鬼神莫测的手段,以及他为自己带来的翻天覆地的变化,那点疑虑便迅速被压了下去。 她如今的一切都繫於叶修一身,他是她唯一的希望。 “是!月儿明白了!” 拓跋月重重頷首,眼神坚定了起来,“月儿定会设法促成明日之会!” …… 日头西斜,华灯初上。 北宸王宫宴会厅內,丝竹悦耳,歌舞翩躚。 大圆桌旁,北宸王拓跋宏居於主位,面色威严,其下依次是太子拓跋无邪,几位重臣及宗室亲王。 对面,拜战国圣女尤菲米婭端坐首位,沈炼作为大坤使团副使坐在其侧,身后站著数名锦衣卫与神无卫精锐,仪態从容。 然而,本该属於大坤正使叶修的位置,却空空如也。 酒过三巡,北宸王拓跋宏的目光数次掠过那个空位,眉头渐渐蹙起,脸上的笑意也淡了几分。 他终於放下酒杯,声音打破了气氛。 “沈指挥使,尤菲米婭圣女,今日盛宴,乃是为欢迎大坤使节与圣女殿下特地设下,为何迟迟不见叶修叶先生出席?” “可是嫌我北宸招待不周?” 此言一出,宴席上的谈笑声顿时低了下去,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沈炼和尤菲米婭身上。 沈炼起身,不卑不亢地抱拳行礼,依照叶修事先的吩咐,回道:“回北宸王,我家大人一路舟车劳顿,兼之水土略有不服,抵达驛馆后倍感睏倦,唯恐御前失仪,故先行歇息了,特命在下向陛下致歉,望陛下海涵。” “哦?竟是身体不適?” 拓跋宏目光微闪,语气听不出喜怒,但手指却轻轻敲击了一下桌面,“那可需唤御医前去瞧瞧?” “多谢陛下关怀。” 沈炼再次拱手,“大人说只是疲累,歇息一晚便好,不敢劳烦御医。” 话虽如此,但在场眾人谁不是人精? “身体不適”? 这藉口未免太过敷衍! 一时间,席间几位北宸大臣已是面露不豫之色,窃窃私语起来。 “哼,好大的架子……” “不过是一个被罢黜的皇子,竟敢藐视我北宸国宴?” “大坤使臣,便是这般礼数吗?” …… 低语声虽轻,却清晰地传入眾人耳中,气氛顿时变得有些尷尬和紧绷。 尤菲米婭见状,適时开口,试图缓和气氛。 “陛下,叶先生確乃性情中人,不喜虚礼,或真是疲乏了。” “他临行前亦让本圣女向陛下转达歉意,並对陛下的盛情邀请深感荣幸。” “今日佳肴美饌,歌舞曼妙,足见北宸诚意,本圣女代叶先生,敬陛下一杯。” 说著,她优雅举杯。 拓跋宏看著尤菲米婭,面色稍霽,也举起了酒杯,朗声笑道:“圣女殿下言重了,既然叶先生需要休息,那便好好休息……来,诸位共饮此杯!” 宴席似乎重回热闹,但那股因叶修缺席而產生的微妙隔阂,却已悄然瀰漫开来。 太子拓跋无邪坐在父亲下首,自始至终面带得体的微笑,安静地饮酒,目光却偶尔扫过那个空位,闪过一丝阴鷙。 待到宴会散去,眾臣告退。 拓跋无邪並未立刻返回东宫,而是寻了个藉口留在宫中。 然后。 他来到御书房外求见,得到准许后入內,只见父王拓跋宏正负手立於窗前,面色沉静,看不出喜怒。 “父王。”拓跋无邪躬身行礼。 “嗯。” 拓跋宏没有回头,“宴会结束了?你觉得那大坤使臣是真病,还是託辞?” 拓跋无邪上前一步,低声道。 “回父王,儿臣以为,舟车劳顿或是真,但绝不至於无法出席国宴,那叶修……” “儿臣听闻他在大坤乃是被罢黜的皇子,身具前朝血脉,今日之举,恐非无意,实乃故意轻视我北宸,故意怠慢父王!” 拓跋宏的脸色一沉,手指无意识地捻动著玉扳指,眼中闪过一丝厉色。 “好大的架子!” “坤帝派一个被废的皇子来给你贺婚,本就於礼不合,透著蹊蹺。” “如今此人竟还敢託病不来,摆起架子?” “莫非將他大坤的內乱和那点齷齪心思,搞到本王头上来了?简直猖狂!” 拓跋无邪见父王动怒,心中暗喜。 以至於。 面上愈发恭谨,顺势添油加醋了起来。 “父王明鑑!而且儿臣还听说,此次使团中,那位礼部尚书之女冷眸也在其中。” “名义上是隨行,实则恐怕就是衝著与镇北王之子拓跋峰相看而来。” “大坤此举,分明是既想用个废皇子敷衍父王,又想暗中与我北宸实权藩镇联姻,其心可诛!” “儿臣觉得,必须予以打压,绝不能让其如愿,更不能让这叶修觉得我北宸可欺!” 拓跋宏微微頷首,双眼虚眯了起来。 他久居王位,岂能看不出这其中的弯弯绕绕? 叶修的怠慢,结合大坤这手“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已然触犯了他的权威。 “你说得不错。” 拓跋宏深吸了一口气,冷冷说道。 “是该给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叶修一点顏色看看,让他明白,这里是谁的地盘。” “至於联姻之事……” “哼,本王倒要看看,没有本王的首肯,他镇北王府敢不敢接下这份『厚礼』!” 拓跋无邪心中一凛,知道父王这是要出手干预了,立刻躬身道:“是!儿臣明白该如何做了,定会让他知晓,在北宸,是龙得盘著,是虎得臥著!” 他大婚在即,需要一点才成效给父皇看。 毕竟。 近日一段时间,他明显的感觉到…… 父皇对拓跋月更关心,让他心中隱隱有些不安。 毕竟。 北宸国有女王的先例,根本不足为奇。 他纵然是太子,可一旦被超越了功绩,十有八九要出问题。 “嗯,去吧。” “做得漂亮些,但也莫要太过,毕竟面上,他还是大坤使节。” 拓跋宏挥了挥手,示意太子可以退下了。 打压要打,但大国体面和分寸仍需顾及。 “儿臣遵命!” 拓跋无邪再次行礼,缓缓退出御书房,嘴角勾起一抹阴冷的笑意。 拓跋无邪离开不久。 御书房外再次响起內侍恭敬的通传声:“陛下,月公主殿下在外求见。” 拓跋宏正思索著今日之事,叶修那小子究竟是什么意思,闻言略显诧异。 这个女儿以往並不常主动来御书房,尤其是夜晚。 想起她近日因进献那奇异精而颇得自己欢心,脸色稍缓。 “让她进来。” 第181章 那人就是叶修! “吱呀——” 御书房的门被轻轻推开,拓跋月缓步走入,对著窗前的背影恭敬行礼:“儿臣参见父皇。” 拓跋宏转过身,看著这个近来颇合心意的女儿,面色缓和了些:“月儿,这么晚过来,怎么了?” 拓跋月迟疑了一下,似乎在斟酌言辞,然后才轻声说道。 “回父皇,您一直关切的那位……” “能製作出那等精的人,已经抵达龙渊城了。” “哦?”拓跋宏眼中精光一闪,脸上瞬间露出惊喜之色,“真的?此人现在何处?” 他对此事极为上心,甚至放在了第一位上。 因为。 那精的滋味和其中蕴含的利益,他身为一个国家的王,比任何人都清楚…… 谁能率先掌握稳定的供应渠道,无疑將在北宸乃至整个漠北占据极大的主动! 拓跋月微微頷首:“千真万確,他……希望明日能单独覲见父皇您。” “见!当然要见!” 拓跋宏毫不犹豫地应下,语气带著几分急切,“此等人才,乃国之大幸,你务必安排妥当,不可怠慢!” 他已经能想像到垄断此种精所带来的庞大財富和影响力。 到时候…… 別说是大坤要对自己另眼相看,那些远洋国家,都要喊他们一声上国! 见父皇如此反应,拓跋月心中暗暗鬆了口气,连忙应道:“是,父皇放心,明日儿臣便妥善安排。” 拓跋宏满意地点点头,忽然想起什么,追问道。 “对了,此人如今下榻在何处?” “可安排了最高规格的驛馆?” “一应供给务必是最好的,要显出我北宸的诚意与重视。” 拓跋月闻言,表情变得有些微妙,低声道:“回父皇,他……他已安排好了下榻之处,就在……大坤使团所在的驛馆。” “大坤驛馆?” 拓跋宏先是一愣,隨即像是想到了什么,脸色微变,“他是跟著大坤使团一起来的?” 拓跋月抬起头,看著父皇:“是的父皇,那人……就是叶修。” “谁?你说谁?” “叶修!” 拓跋宏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瞳孔骤然收缩,“叶修?那个大坤的废皇子?今日称病缺席宴会的叶修?!” “正是他。”拓跋月肯定地答道,並继续解释道,“那精的製法,唯有他一人掌握,即便在大坤国內,此物也未曾普及,是完全掌控在他手中的独门秘方。” 轰——! 这个消息如同惊雷,在拓跋宏脑中炸开! 那个被他认为“怠慢无礼”、“被废皇子”、“坤帝用来敷衍了事”的叶修,竟然就是能拿出那等神奇精的正主??? 所有的恼怒,轻视在这一刻被巨大的震惊和现实的利益衝击得七零八落! 一想到那雪白细腻的精,再想到太子方才…… 拓跋宏脸色猛地一变,呼吸都急促了几分,急声道:“不好!月儿,你快去!立刻去找太子!” 拓跋月被父皇突然的急切弄得一怔。 “找皇兄?父皇,找他做什么?” “他方才在宴会上对叶修缺席极为不满,离开时言语间似要去寻叶修的麻烦,意图打压!”拓跋宏语气快速,带著一丝懊恼,“必须立刻阻止他!绝不能让他此刻去得罪叶修!快!” 拓跋月一听,脸色也是瞬间煞白。 太子拓跋无邪的性子她再清楚不过,睚眥必报,若他真去找叶修麻烦…… 后果不堪设想! 不仅会坏了她好不容易在叶修帮助下爭取来的局面,更可能彻底激怒那个深不可测的男人,断送北宸获得精的巨大机遇! “儿臣遵命!我马上就去!” 拓跋月再不敢耽搁,话音未落,已转身提著裙摆,几乎是跑著衝出了御书房,身影迅速消失在走廊的夜色之中。 只留下北宸王拓跋宏一人站在殿內,脸色变幻不定,心中波澜起伏,再无半分先前的慍怒,只剩下…… 对局势骤变的惊愕以及对即將到来的明日之会的重重思量。 …… 另外一边。 拓跋无邪已带著一队身著北宸宫廷禁卫服饰的侍卫,浩浩荡荡地来到了大坤使团下榻的驛馆之外。 夜色中。 火把噼啪作响,將驛馆门前的石阶照得通明,也映出拓跋无邪那张倨傲十足的脸。 “叩门!” 他冷声下令。 一名侍卫上前,用力拍打著驛馆紧闭的大门,声响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刺耳。 很快。 门內传来脚步声,大门“吱呀”一声打开一条缝隙。 一名锦衣卫探出头来,见到门外阵仗,眉头微蹙:“诸位何事?此地乃大坤使团驻地,夜深已息,若有公务,请明日……” “放肆!” 拓跋无邪身旁一名侍卫头领厉声喝道,“太子殿下亲临,还不快开门迎驾!” 门內的锦衣卫面色不变,只是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原来是太子殿下驾到,恕在下眼拙,不知殿下深夜到访,所为何事?” 拓跋无邪推开身前的侍卫,亲自上前一步,质问开口。 “本宫听闻大坤正使叶修先生身体不適,未能赴宴,心中甚是关切,特来探望。” “怎么,叶先生病得连门都出不了,见不得人了吗?” “还是说……” “根本就看不起本宫,看不起我父皇,觉得我北宸国宴,不值得他大坤皇子移步?!” 他的声音越来越高,语气中的兴师问罪之意毫不掩饰,在夜空中迴荡,引得附近一些宅院也亮起了灯火,隱隱有人探头观望。 这时。 沈炼的身影出现在门后,他示意那名锦衣卫退下,亲自將大门打开些许,对著门外的拓跋无邪不卑不亢地抱拳行礼。 “太子殿下言重了。” “我家公子確因连日奔波,疲惫不堪,早已歇下,实在不便见客。” “绝非有意怠慢陛下与太子殿下。” “殿下厚爱,沈某代我家公子心领,待明日公子精神稍復,定当亲自向陛下及太子殿下致歉。” “歇下了?”拓跋无邪冷笑一声,目光扫过驛馆內似乎一片寂静的院落,“沈指挥使,本宫人都已经到了驛馆门外,亲自来『探病』,他叶修就算真的睡了,难道就不能起来一见?” “这架子未免也太大了吧?!” “莫非真要本宫亲自进去『请』他出来不成?!” 话音落下,他身后的禁卫们齐齐上前一步,手按刀柄,一股无形的压力瞬间瀰漫开来,气氛骤然紧张! 沈炼面色一沉,寧红夜与云游子一等人也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身后的阴影里。 锦衣卫与神无卫精锐更是目光锐利,锁定门外的北宸侍卫。 双方剑拔弩张,大有一言不合便要动手的架势。 沈炼刚想再次开口周旋—— “呵……” 一声慵懒的哈欠声,却突兀地从驛馆內部的楼梯方向传来,打破了这紧绷的死寂。 紧接著。 一个略带沙哑,仿佛刚被吵醒的声音慢悠悠地响起。 “大晚上的,谁啊……在门口吵吵嚷嚷,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眾人循声望去。 只见。 叶修披著一件宽鬆的外袍,头髮微显凌乱,一边揉著眼睛,一边慢吞吞地从楼梯上踱步下来,脸上还带著几分被扰清梦的不耐烦。 他走到沈炼身边,像是才看清门外火把通明,甲冑森然的阵仗,以及为首那位面色不善的华服青年,脸上露出一抹惊讶。 “咦?这谁呀?” 拓跋无邪脸一寒,刚想开口。 沈炼抢先一步,恭敬匯报:“这一位便是北宸太子。” “哦?” 叶修恍然大悟,仿佛才彻底清醒过来。 “殿下如此兴师动眾,深夜蒞临我这小小驛馆,是北宸的宫廷御膳不合胃口,想来我这儿蹭顿夜宵?” 他说著。 还煞有介事地拢了拢身上的外袍,一副“我很好客但你们人太多”的为难表情。 “不过我这儿的存粮,恐怕不够殿下您这么多侍卫分啊。” 靠! 谁要来蹭夜宵? 他们就算是饿死了,从北宸国最高的地方跳下去,也绝不会蹭你大坤一口饭吃! 毕竟。 他们北宸王室能有什么吃不到??? 结果…… 他们还未嗤之以鼻的开口,一股奇异而浓烈的香气便从驛馆院內裊裊飘出,霸道地钻入在场每一个人的鼻腔。 那香气醇厚鲜香,带著一种辛香与骨汤的浓郁,仿佛能勾出人肚里最深处的馋虫。 拓跋无邪以及他身后那些原本面色冷峻,手按刀柄的北宸侍卫,几乎是同时,喉咙不受控制地上下滚动了一下…… 以至於。 清晰地传出几声“咕嚕”的咽唾沫声。 而在这寂静的夜里,这声音显得格外清晰和……尷尬。 侍卫们面面相覷,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窘迫。 拓跋无邪也察觉到了自己喉间的异动,脸色瞬间变得更加难看,仿佛受了莫大的羞辱。 他明明是来兴师问罪的,怎么就被对方的食物香气扰乱了心神? 叶修仿佛没看到他们那一副馋涎欲滴又强自镇定的模样。 他自顾自地抽了抽鼻子,隨之对著拓跋无邪,做出了一个“请”的手势。 “闻到了吧?我们正好打算吃个夜宵,驱驱寒,解解乏。” “看太子殿下和诸位兄弟的样子,想必在宫宴上也没吃饱,光顾著生气了?” “要不……进来一起试试?” “尝尝我们大坤的……嗯,特色暖锅子?” 拓跋无邪脸色一黑,心中怒火更盛,这叶修分明是在戏耍他! 但那股奇香如同无形的鉤子,不断撩拨著他的味蕾,让他那句严词拒绝在嘴边转了一圈,竟变成了冷哼一声:“哼!装神弄鬼!本宫倒要看看,你这驛馆里究竟藏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名堂!” 说著,他竟然真的迈步就往里走。 侍卫们见状,愣了一下,也只好收起兵刃,硬著头皮跟上,只是那眼神,总是不由自主地往香气飘来的方向瞟。 叶修嘴角微不可查地扬起一抹弧度,侧身让开道路。 一行人穿过前厅,来到驛馆的后院。 只见。 院子中央,竟支著一口造型奇特的黄铜大锅,锅下炭火正旺,烧得锅子咕嘟咕嘟作响,浓郁的白汽裹挟著那令人食指大动的香气,正是从这口锅中沸腾翻滚的红色与乳白色汤液中散发出来的! 锅子周围摆满了各种生鲜食材。 切得薄如蝉翼的肉片!青翠欲滴的蔬菜!各式丸子!菌菇……琳琅满目,许多都是北宸人未曾见过的搭配和吃法。 寧红夜等人正围坐在锅边,显然刚才正准备开动。 见到北宸太子进来,他们也只是微微頷首,並未起身,而是立马又盯上那锅…… 拓跋无邪何曾见过这等阵仗? 他看著那口沸腾冒泡,红白相间的大锅,以及旁边生鲜的食材,眉头死死皱起,脸上写满了怀疑与错愕,忍不住指著那锅脱口而出:“这……这东西,就这么煮著能吃?!” 生食入沸锅即涮即食的方式,完全顛覆了他对烹飪的认知。 叶修走到锅边,拿起一副公筷,夹起一片羊肉卷,在红汤中轻轻一涮,那肉片瞬间变色捲曲,散发出更加诱人的香气。 他將其放入一个盛满蘸料的小碗中蘸了蘸,然后笑眯眯地递到拓跋无邪面前。 “香不香?” 拓跋无邪的喉结又不爭气地滚动了一下,隨之点了点头。 点完头他才反应过来,脸色顿时一阵青一阵白。 叶修要的就是他这个反应,当即打了个响指。 一名侍立在旁的锦衣卫立刻上前,手中捧著一个同样盛著蘸料的小碗,碗里还有两片刚涮好的肉片,恭敬地递到拓跋无邪面前。 叶修笑道:“光闻著香不算本事,吃著香才是,太子殿下,尝尝?” 拓跋无邪犹豫了一下,最终却是食慾占了上风。 他屏著呼吸,接过碗筷,夹起那片蘸满了酱料的肉片,小心翼翼地送入了口中。 下一秒,拓跋无邪的眼睛猛地瞪大了! 第182章 一顿火锅解决的事! 那是一种,让人从未体验过的味觉衝击! 羊肉的鲜嫩! 锅底的辛香醇厚! 蘸料的复合滋味! 所有味道层次分明却又完美融合,在他的口腔中轰然炸开,瞬间征服了他的味蕾! “这……!” 他含糊地惊嘆一声,甚至来不及细嚼便咽了下去,目光死死盯住碗里面的红汤,下意识地就伸出筷子想去夹第二片。 叶修笑著又给他涮了一片毛肚,七上八下后放入他碗中:“殿下再试试这个。” 拓跋无邪迫不及待地送入口中,那毛肚爽脆弹牙的口感,裹挟著麻辣鲜香的汤汁,更是让他欲罢不能! 两块肉片下肚。 那令人魂牵梦绕的滋味还在舌尖盘旋,拓跋无邪几乎是本能地砸吧著嘴,目光灼灼地看向叶修,脱口问道:“还……还有吗?” 话一出口,他才猛然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说了什么! 他可是北宸太子! 是来兴师问罪的啊! 怎么反而像个饿死鬼一样討起吃的来了??? 拓跋无邪的脸“唰”地一下变得通红,火辣辣的,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他身后的侍卫们也是一脸尷尬,想提醒又不敢,只能默默地看著自家太子殿下当场“叛变”。 叶修见状,哈哈一笑,十分自然地揽住拓跋无邪的肩膀,將他往席间带:“有有有!管够!这火锅啊,就得人多围著吃才热闹!殿下既然来了,那就是缘分,快快入座!” 拓跋无邪半推半就地被叶修按坐在了锅边,看著眼前香气扑鼻,琳琅满目的食材,那点残存的怒气早已被馋虫啃噬得一乾二净。 沈炼,寧红夜一等人相视一笑,也纷纷重新落座。 叶修招呼著:“都別愣著了,动筷动筷!那个谁,去给太子殿下的侍卫兄弟们也支个锅子,拿些酒水来,大冷天的,別让人干站著!” 气氛瞬间活络起来。 很快。 院子里又支起一锅,侍卫们起初还拘谨,但在美食和美酒的攻势下,也渐渐放开了。 推杯换盏,涮肉捞菜,欢声笑语很快取代了之前的剑拔弩张! 拓跋无邪早已忘了自己来的目的,吃得额头冒汗,酣畅淋漓,甚至还跟叶修学起了各种食材的最佳涮煮时间。 两人推杯换盏,儼然一副相见恨晚,称兄道弟的模样。 有什么不是一顿火锅不能解决的事情? 如果有。 那就两顿! 就在这火锅热气蒸腾,酒过三巡,场面最为热火朝天,其乐融融之际—— “皇兄!不可!” 一声急促娇叱伴隨著纷乱的脚步声从院门外传来。 只见。 拓跋月提著裙摆,带著几名宫女侍卫,气喘吁吁地闯了进来,俏脸上写满了焦急与担忧,显然是一路飞奔而来。 然而。 当她看清院內的景象时,整个人瞬间僵在原地,懵了…… 能不懵吗? 预想中的剑拔弩张,激烈衝突完全没有发生! 院子里热气腾腾,香气四溢。 她的皇兄,那位本该来找麻烦的北宸太子拓跋无邪,此刻正擼著袖子,脸颊泛红,一手举著酒杯,另一只手还拿著长筷在锅里捞肉,正和那个她视为深不可测的叶修勾肩搭背,笑得见牙不见眼! 周围的大坤护卫和北宸侍卫更是混坐在一起,划拳的划拳,喝酒的喝酒,吃肉的吃肉,场面那叫一个和谐热闹! 这……这是什么情况?! 拓跋月瞪大了美眸,看著眼前这荒诞又充满烟火气的一幕,大脑一时之间完全无法处理接收到的信息,彻底宕机了。 拓跋月正懵在原地,却见吃得满头大汗的拓跋无邪一抬头,恰好瞧见了她。 “月儿?你来得正好!” 拓跋无邪眼睛一亮,兴奋地朝她招手,嘴里还嚼著刚捞上来的牛肉丸,说话有些含糊,“快过来尝尝!叶兄这手艺……绝了!本王从未吃过如此美味!吃了保证你不后悔!” 拓跋月:“???” 她看著自己那位素来注重仪態,此刻却毫无形象可言的皇兄,脚步僵在原地,下意识地喃喃道:“我……曾经吃过了。” “嗯?” 拓跋无邪动作一顿,诧异地看向她,“你吃过?什么时候?” 拓跋月看著锅里翻滚的红油,老实地回答道:“在大坤时,叶先生……便请我吃过这个了。” 想起当时的情形,她脸颊微微发热,那时她还试图以美色诱惑叶修,结果自己都没有一锅火锅可口…… 拓跋无邪闻言,先是愣了一下,隨即猛地放下筷子,脸上露出夸张的懊恼。 “你早就吃过?!” “这东西……叫什么来著?对,火锅!” “你早就认识叶兄,还吃过这等好东西,居然不早点介绍给为兄?” “拓跋月!你是不是故意的?有这么好的东西藏著掖著!” 他语气里半真半假地带著责怪,仿佛拓跋月犯了什么天大的过错。 拓跋月被这突如其来的指责弄得更加不知所措,她瞪大了眼睛,看著眼前这个几乎要捶胸顿足的兄长,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皇兄他是不是被叶修下了什么迷魂药? 这哪是来问罪的,这分明是相见恨晚,拜把子的架势啊! 她艰难地消化著眼前这极其不真实的一幕,深吸了一口气,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 然而。 拓跋无邪根本没给她太多思考的时间,已经又热情地招呼起来:“愣著干嘛?快坐快坐!叶兄,再加副碗筷!让我这没见识的妹妹也再回味回味!” 拓跋月看著兄长那发自內心的热情和兴奋,以及叶修脸上那抹似笑非笑的神情,她忽然明白了…… 叶修根本早就料到了这一切! 他用这看似简单的火锅,轻而易举地就化解了太子哥哥的敌意,甚至反客为主! 而这其中的原因就是,傍晚和叶修见面的时候,对方询问过太子的性格,以及喜好!!! 这男人……实在太可怕了! 拓跋月定了定神,走到桌边,却没有立刻坐下,而是看向吃得正欢的拓跋无邪,语气复杂地开口:“皇兄,你可知……叶先生他,就是父皇明日要单独接见的人?” “哦?单独接见?” 拓跋无邪隨口应了一声,注意力还在锅里的一片肥牛上,“父皇要见叶兄?所为何事啊?” 他还没完全反应过来。 拓跋月看著他那不在意的样子,深吸一口气,一字一句清晰地补充道:“就是那位能製作出那雪白晶莹细的人。” “啪嗒!” 拓跋无邪手中的筷子掉在了桌上。 他猛地抬起头,脸上的醉意和饕足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震惊和难以置信。 以至於。 眼睛瞪得溜圆,死死盯著叶修:“什……什么?那精是叶兄你……弄出来的?你就是那个……” 他“嚯”地一下站起身,因为动作太猛,差点带翻身后的椅子。 院內瞬间安静了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失態的北宸太子身上。 然而。 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如今的父皇对那精细的白有多么的看重! 所以。 当得知真相的那一刻,他才会如此震惊和失態! 叶修慢条斯理地涮著一片青菜,仿佛没看到拓跋无邪的震惊,只是微微一笑:“一点小生意,不值一提,让太子殿下见笑了。” 拓跋无邪:“……” 他看著叶修那云淡风轻的模样,再回想自己方才的言行,一股巨大的后知后觉和震撼席捲了他! 能拿出顛覆业的精! 能做出征服他味蕾的绝世美食! 能让他父皇重视到要单独秘密接见! 这个叶修哪里是什么被废黜的失势皇子?! 这分明是一条潜龙啊! 自己刚才居然还想著来找他的麻烦?! 拓跋无邪额角瞬间沁出了冷汗,酒彻底醒了。 紧接著。 他重新坐下,目光复杂地看著叶修:“叶兄……你此次前来我北宸,主要便是为了这精之事?” 叶修放下筷子,拿起布巾擦了擦嘴角,点头道。 “不错。” “此物於我而言虽是『小生意』,但想必对北宸,对陛下,意义非凡。” “明日我便打算寻个时机,正式拜会陛下,详谈此事。” “至於今日没有赴宴,真的只是舟车劳顿。” 劳顿个屁! 其实就是为了钓鱼而已! 而这一条鱼,便是北宸太子。 当然。 话不能说得那么直白不是? 他顿了顿,看向拓跋无邪,“还望太子殿下暂时为我保密行踪,莫要声张明日会面之事。” 拓跋无邪闻言,几乎是毫不犹豫地一拍胸脯。 “叶兄放心!此事包在本宫身上!绝对无人打扰你与父皇的会面!” “另外……” “今日你没有赴宴,本宫也会替你前去父皇面前解释一下,保证不会让父皇对你有意见!” 他答应得如此爽快,一方面確实是震惊於叶修的能量,不敢再轻易得罪。 另一方面,也是最重要的一点—— 刚刚那顿极致美味的火锅还在唇齿留香,所谓“吃人嘴短”,拿人手软,吃人…… 自然就更心软了。 更何况,他潜意识里觉得,跟叶修处好关係,將来这等口福定然少不了! 心结既解,气氛瞬间又回暖起来。 “多谢。”叶修嘴角上扬。 “哈哈,来,继续吃!继续喝!” 拓跋无邪心情大好,主动举杯,甚至不忘招呼一旁还有些发愣的拓跋月,“月儿,你也別干坐著,快,尝尝这个……毛肚是吧?叶兄刚教我的,七上八下,口感绝妙!” 他对拓跋月的態度,竟也前所未有地亲切和缓和了许多,不再是以往那种带著忽视的兄长姿態。 拓跋月受宠若惊地接过兄长递来的食物,看著眼前这兄友妹恭,其乐融融的画面,只觉得如同幻梦。 她小心翼翼地吃著,目光却不时在叶修和皇兄之间流转,心中充满了难以置信。 好一会儿。 这顿宵夜终於在宾主尽欢的氛围中结束。 拓跋无邪心满意足,领著同样吃得肚儿圆,对叶修等人好感度飆升的侍卫们,浩浩荡荡地离开了驛馆。 送走太子一行人,院中渐渐安静下来。 拓跋月却没有立刻离开,她站在院中,望著兄长离去的方向,神情依旧有些恍惚。 一直到叶修踱步到她身边,问道:“你这位太子兄长,以往可曾对你如此和顏悦色,甚至亲手为你夹过菜?” 拓跋月回过神来,闻言轻轻摇头,嘴角泛起一丝苦涩。 “从未有过。” “皇兄他向来注重身份,对我虽无苛待,但也跟其他人一样,对我疏离。” “今日这般……我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她转过头,看向叶修,美眸中充满了困惑,“叶先生,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您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很简单。”叶修语气平淡,“这叫做『投其所好』。” “投其所好?”拓跋月喃喃重复。 “不错。” 叶修解释道。 “你皇兄今日前来,本是心存怒气,想要兴师问罪,摆足太子威仪,若我与他硬碰硬讲道理,或是卑躬屈膝求饶,结果只会適得其反,激化矛盾。” “但我偏偏不接他『问罪』的招,而是提前从你那儿问来了太子喜欢的东西——美食。” “我便以美食破局,直接满足他的口腹之慾。” “当他全身心沉浸在从未体验过的美味中时,最初的怒气自然就被瓦解了。”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更何况是给他送上绝世美味的人?” “之后,再点明精之事,让他意识到我的价值远超他的预期。” “利益当前,先前那点小小的怠慢自然无足轻重。” “甚至,他会因为先前差点得罪我而后怕,转而想要主动交好。” “如此一来,敌意消弭,关係拉近,一切便水到渠成。” 叶修说著,看向拓跋月,“对你態度的转变,亦是同理,因为他看到了你与我交好所带来的好处,无论是这火锅,还是精背后的利益,都让他觉得你有价值了,自然便会给予你更多的关注和善意。” 第183章 我七,北宸三! 拓跋月怔在原地,良久才缓缓吐出一口气,眼中闪烁著明悟与钦佩。 她望著叶修,声音带著一丝颤抖:“先生……竟早已算到皇兄会来,也算到他会被这火锅所吸引……甚至借他的口,稳住父皇那边的態度,月儿……真是……” 她一时词穷,只觉得心中震撼如潮涌,最终化作一句…… “先生当真神鬼之机,月儿佩服!” 叶修却摇了摇头,神色淡然。 “我跟你说那么多,不是让你来夸我多厉害。” “而是你,学会了多少?” 拓跋月猛地一呆,愣在原地。 叶修注视著她,继续缓缓说道。 “在王室中,想要站得高,混得远,爬得快,靠的不是別人一次次替你铺路解围。” “而是得学会心术,看懂人心,把握人性。” “我能帮你一次,可帮不了一世。” “一切都得靠你自己!” 这话如冰水浇头,让拓跋月骤然清醒。 她看著叶修那双眼睛,忽然之间,彻底的醒悟了…… 下一秒。 她猛地屈膝跪下,仰头望著叶修,眼中已泛起泪光。 “月儿……明白了!” “谢先生点拨之恩!此恩此情,月儿永世不忘!” 叶修微微点头,伸手虚扶一把:“好了,起来吧,准备明天的见面才是正事。” 拓跋月重重应声,站起身子。 “是!先生!” 她行礼转身,脚步沉稳地朝外走去。 夜色中的驛馆重新安静下来,只有锅中余温裊裊,映著叶修平静无波的侧脸:“有意思……” …… 翌日,北宸国御园。 晨露未晞,奇石罗列,木幽深。 一处临水的凉亭內,北宸王拓跋宏早已等候在此。 他並未坐在石凳上,而是负手立於亭中汉白玉石桌旁,眉头紧锁,目光正落在桌面上。 那桌上並非茶具点心,而是摆放著一副精巧的琉璃棋盘,其上黑白子交错,儼然是一局已至中盘,杀机四伏的棋局。 拓跋宏凝视棋盘,手指无意识地敲击著桌面。 他钻研此局已有两日,尝试了数十种变化,却始终觉得如陷泥沼,进退维谷,找不到那破局的关键一手。 “唉……” 他终究是忍不住嘆息一声,“连本王都破不了的局,莫非真是无解之局?偌大北宸,竟寻不出一个能与本王真正手谈一局,堪破此迷障之人,实在是……无趣得紧。” 言语之中,儘是高手寂寞的悵然与无人能解的烦闷。 就在这时。 內侍恭敬的通报声自亭外小心传来:“陛下,大坤使节叶修先生,月公主殿下,以及太子殿下求见。” 拓跋宏收敛了面上情绪,恢復帝王的威仪。 “宣。” “喏!” 內侍应了一声,匆匆离去。 不多时。 脚步声由远及近,叶修与拓跋月,拓跋无邪两人步入凉亭。 叶修依旧是一身青衫,神色淡然。 拓跋月眉眼间带著一丝紧张,拓跋无邪则因昨日火锅之交,看向叶修的目光已大为不同,多了几分难以言喻的好奇与敬佩。 “参见父皇。” “参见北宸王。” 三人依礼参见。 拓跋宏微微頷首,目光首先便落在了叶修身上。 他正欲开口提及那精之事,眼角的余光却瞥见叶修的视线似乎正落在那局棋之上,眼神中带著一种…… 饶有兴味的打量? 北宸王心中微微一动,临时起意,暂且將精之事压下。 然后。 指著棋盘,开口问道:“叶来使,看来你对这棋局也有兴趣?你会下棋吗?” 叶修闻言,这才將目光从棋盘上抬起,迎向北宸王探究的视线。 “略懂一二。” 他顿了顿,在拓跋宏略显失望的目光中,不紧不慢地补充了后半句,“比陛下您,大概强上那么一点。” 此话一出,凉亭內的空气瞬间凝固! 拓跋宏:“???” 拓跋月:“???” 拓跋无邪:“???” 三人脸上同时浮现出难以置信的表情! 拓跋月更是嚇得容失色,手心瞬间沁出冷汗。 她万万没想到。 叶修会如此囂张! 她知道叶修不凡,但这可是在北宸王面前,对方更是以棋力自傲的啊! 如今那么说,岂不是就等於看不起北宸王? 那还谈个屁的后续合作啊? 拓跋无邪也是倒吸一口凉气,差点想伸手去拉叶修的袖子让他慎言。 北宸王拓跋宏脸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眼神瞬间变得锐利起来,一股被轻蔑的不爽感油然而生。 他执掌北宸,棋力更是自认国手无双,何时被一个年轻小子当面说“比你强一点”? 他强压下心头不快,语气却不由得冷了几分:“哦?比本王强?年轻人,口气倒是不小,那你倒是说说,眼前这局棋,你可能解?” 他根本不信叶修能解,只待对方出丑,再好生“教诲”一番何为谦逊。 然而。 叶修只是再次瞥了一眼那错综复杂的棋局,便轻轻吐声道:“简简单单。” 说完。 他便信手拈起一枚黑子,隨之“啪”地一声轻响,棋子落在棋盘一个看似无关紧要的边角之位。 这一子落下,原本绞杀惨烈,看似无解的死局,居然如同被点了睛的巨龙,瞬间盘活了! 黑棋大龙不仅挣脱白棋的围追堵截,反而隱隱形成反扑倒卷之势! 而这一切…… 仅仅因为一枚棋子落下造成的! 拓跋宏脸上的漫不经心瞬间凝固,瞳孔骤然收缩,身体不由自主地前倾,死死盯住棋盘,脸色从狐疑迅速转为震惊与凝重! “这……手棋……” 他喃喃自语,猛地抬头,目光如电射向叶修,“妙!绝妙!简直是神之一手!” 强烈的棋逢对手之感让他瞬间將精之事拋诸脑后,所有注意力都被棋盘吸引。 他立刻执起白子,沉声道:“来!与本王对弈一局!” 叶修微微一笑,从容应战。 然而。 棋局刚开,拓跋宏便发现自己完全陷入了叶修的计算之中。 叶修的棋路看似平和,实则步步暗藏杀机,计算深远,犹如一张无形巨网,悄无声息地收紧。 不到五招! 仅仅五招之后,拓跋宏执白的手僵在半空,额角渗出细密汗珠。 他发现自己所有的攻势都被对方给轻描淡写地化解,而自己的大龙已然陷入绝境,回天乏术! 他……居然溃败了! 拓跋宏难以置信地望著棋盘,又猛地抬头看向对面始终云淡风轻的叶修:“你……小小年纪,居然有这般棋力?这……这怎么可能?!” 叶修拂了拂衣袖,语气依旧平淡。 “陛下谬讚了,略懂一二而已。” “略懂一二?!” 拓跋宏根本不信,指著棋盘的手都在抖,“你这若是略懂一二,本王这钻研棋道数十年的算什么?儿戏吗?从未有人……能在五手之內让本王溃败至此!” 叶修闻言,眉梢微挑,反问了一句:“现在,不就有了?” 凉亭內瞬间死寂! 拓跋月与拓跋无邪更是冷汗涔涔,大气都不敢出。 这话简直是赤裸裸的挑衅! 平日谁敢对北宸王如此说话?! 拓跋宏也是猛地一愣,怔怔地看著叶修。 隨即,他非但没有发怒,反而像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猛地爆发出一阵洪亮的大笑:“哈哈哈!好!好一个『不就有了』!” 笑声渐歇。 拓跋宏目光灼灼地盯著叶修,带著几分试探:“年轻人,锋芒毕露是好事,但你就不怕……你我之间的合作,就因为你这般態度,就此告吹了?” 叶修摇了摇头,目光坦然,语气从容。 “如果北宸王的气量就只有那么一点,连一句实话都容不下,那这合作告吹了,於我而言,或许反而是一件好事。” “陛下,您说是不是?” 这话更是石破天惊! 拓跋月脸色煞白,拓跋无邪也是屏住了呼吸,只觉得叶修每一句话都在挑战他们认知的极限! 然而。 拓跋宏听完,却是再次哈哈大笑起来,笑声中充满了畅快与欣赏。 “好!说得好!不愧是能拿出那等精的人物!” “有心术,有胆识,更有实力!” “本王今日算是彻底领教了!” 他站起身,走到叶修面前,重重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带著前所未有的感慨。 “坤帝將你罢黜,简直是有眼无珠!昏聵至极!若有你在……” “大坤何愁不兴?可惜!可惜啊!” 此话一出。 无论是拓跋月,还是拓跋无邪,都是震惊不已。 因为。 这绝对不是父皇的捧杀,而是真心实意的话! 叶修微微躬身,依旧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陛下谬讚了!” “棋局閒趣已过,咱们……” “是否该谈一谈正事了?” 拓跋宏闻言,爽朗一笑,大手一挥:“好!既然叶先生快人快语,那本王也不绕弯子……那精,你能提供多少,我北宸便要多少!” 叶修挑了挑眉。 “没问题。” “后续所有相关事宜,陛下可与月公主交代,由她全权与我交接。” “至於利益分配,北宸可负责开拓整个漠北的市场,所得利润,我们七三分帐。” 凉亭內霎时一静。 拓跋宏双眼倏然一眯,身体微微前倾,带著一丝不敢確信:“北宸七,你三?” 叶修摇头,咧嘴一笑。 “是我七,北宸三。” 全场:“……” 拓跋月与拓跋无邪瞬间屏息,冷汗悄无声息地浸湿了后背。 这叶修…… 绝对是第一个敢在北宸王面前提出这种分成方式的人! 因为太贪心了! 毕竟。 一个国家卖出去的东西,那绝对是天文数字。 一开口就要七成? 简直丧心病狂啊! 拓跋宏眉头骤然锁紧,脸上笑意收敛,一股无形的威压瀰漫开来。 他刚欲开口。 然后。 叶修不等他出声,便已淡然解释道。 “陛下,我出的是独一无二的精,是源头,是根本。” “北宸所做的,是藉助自身渠道將其贩售出去。” “三成利,於北宸而言,已是坐享其成,是纯利,是大赚特赚。” “而七成,是我技术的价值,若陛下觉得不妥……” 他微微一顿,目光扫过亭外辽阔的天空。 “我可以另寻合作伙伴。” “正巧,隔壁的拜战国与我交情颇深,委託他们来经营漠北市场,想必他们也会很乐意。” 拓跋宏目光一凝,猛地抬手,沉声道:“且慢!你既有此选择,为何不直接交给拜战国?反而先来寻我北宸?” 叶修微微一笑,那笑容里带著几分深意。 “因为,大坤『忘忧酒』的独家经销权,我已经给了拜战国。” “一种產品,託付一国,足矣。” “业之路,自然该寻另一位可靠的盟友,以免有人贪多嚼不烂,也免得……” “市场一家独大,失了平衡,不是吗?” “忘忧酒?!竟是你的手笔?!”拓跋宏脸色骤然一变,眼中爆发出难以置信的震惊! 他自然听说过那名动大坤,引得北漠各国一探究竟的“忘忧酒”,却万万没想到,这竟也出自叶修之手! 叶修微微一笑:“没错。” 拓跋宏怔然半晌,目光复杂地看著叶修,最终化作一声长嘆,感慨道。 “叶修啊叶修……” “如今看来,本王不知是该嘆坤帝昏聵將你罢黜,还是该……庆幸?” “若非如此,假以时日,待你羽翼丰满,本王恐怕都要对你大坤,心生惧意了。” 叶修耸了耸肩,对此不置可否:“陛下,精之事,与酒一样,还望仅限於在场几位高层知晓,若是风声走漏,传回我父皇耳中……” 他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他若插手干预,强行索要技术或是分一杯羹,届时局面复杂起来,北宸到手的这三成利,还能剩下多少,可就难说了。” “这对北宸,有百害而无一利,不是吗?” 北宸王闻言,神色彻底严肃起来。 他深深地看著叶修,眼前这个年轻人不仅手段惊人,对人心,对局势的把握更是到了可怕的地步。 他的话,句句戳在要害上。 片刻沉默后。 北宸王重重一点头,斩钉截铁道。 “好!就依你所言!” “三七分帐,你七,北宸三!” “此事列为最高机密,绝不会有第五人知晓具体条款!” 第184章 若我心甘情愿呢? 叶修点了点头,隨后又说:“另外……镇北王之子联姻一事,陛下应该听过吧?” 凉亭內的气氛,瞬间为之一僵。 拓跋宏脸上的笑意彻底收敛,拓跋月和拓跋无邪也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镇北王拓跋雄,功高震主,拥兵自重,早已是北宸王室的心腹大患。 其子拓跋峰若再与大坤重臣之女联姻,得到大坤或明或暗的支持…… 对北宸王室的威胁將难以估量。 此事极为敏感,拓跋宏一直为此事心烦意乱,只是碍於局面,尚未找到妥善的应对之策。 可如今…… 作为来使的叶修,居然亲自提起了这一件事情,颇为刺激神经! 拓跋宏目光锐利地看向叶修,声音都沉了几分:“你提出这一件事,是有什么打算吗?” 他摸不准叶修在此事上的立场…… 是代表大坤? 还是另有所图? 叶修微微一笑:“我不希望这门婚约成立,我想,你们也不希望,是吧?” 拓跋宏眼中闪过极大的诧异,身体微微前倾。 “为什么?” “若联姻促成,对大坤而言,岂不是更能笼络我北宸实权藩镇,大有好处?” 他紧紧盯著叶修,试图看穿他真正的意图。 叶修笑了,那笑容里带著一丝嘲讽,更有一丝冷意:“陛下,对大坤有好处,对我叶修,可没半点好处,何况……” 他顿了顿,声音不高,却掷地有声。 “那位即將被送去和亲的礼部尚书之女,冷眸,她是我的女人。” 此话一出,凉亭內的三人顿时恍然大悟! 拓跋无邪猛地想起宴席间沈炼身旁那位清冷绝艷的白衣女子。 拓跋月也瞬间明白了叶修此前种种布局中那丝不易察觉的凌厉从何而来。 拓跋宏更是眼神一凝,所有线索瞬间贯通…… 坤帝此举,竟是如此折辱叶修! 难怪叶修会不惜远赴北宸,也要搅黄这桩婚事。 这已非国事,更是私仇,且是不死不休的那种! “原来如此……” 拓跋宏缓缓吐出一口气,心中的疑虑散去大半,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同病相怜的警惕和一丝……机会? “坤帝这一手,当真是一石数鸟,既敲打你,也敲打冷家,更想將镇北王绑上战车。” 他深吸了一口气,冷静的说道,“连消带打,好算计,那你……有何计划?” 叶修神色不变,淡淡道:“帮你们解决掉镇北王这个心腹大患,一劳永逸,但我有一个条件。” 拓跋宏眉头一皱。 “什么条件?” “只要不损害我北宸根基,本王都可以考虑!” “但你確定你能解决镇北王?他麾下亲兵精锐,尤其那据说战无不胜的『一百罗剎阵』,更是他横行北境的依仗!” “绝非易与之辈!” 叶修摆了摆手,神色依旧淡然,仿佛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我怎么解决,那是我的事,陛下只需知道,若解决不了,损失的是我,你们北宸並无亏吃,现在您只需要告诉我,这个条件,答应与否?” 拓跋宏目光如炬,紧紧盯著叶修,等沉吟片刻,才缓缓道:“且先说说你的条件。” 叶修双眼微眯,淡淡说道。 “我的条件是……” “动用北宸的力量,帮我寻找当年大乾王朝覆灭后,被流放至漠北的残余族人。” 当年大乾被大坤铁骑踏破山河,宗室勛贵,忠臣遗老,或被屠戮,或被远徙…… 漠北苦寒之地,正是主要的流放之所。 十年来,这些人早已音讯全无,生死难料。 叶修身负前朝血脉,此事始终是他心头一结…… 毕竟。 他娘亲因一个子虚乌有的扎纸人事件,被逼而死,事情可还没了结呢! 此乃血仇啊…… 而北宸国作为漠北区域的霸主之一,势力深入各方,探查此类陈年旧事,远比他自己如无头苍蝇般寻找要有效率得多。 拓跋宏眼中精光一闪,带著几分探究与好奇:“大乾残余?本王倒是略有耳闻,只是……你为何要寻他们?据本王所知,大乾遗民与你大坤现皇室,可是不死不休的血仇。” 叶修抬眸,目光平静地迎向北宸王的审视。 “因为我身上流著一半大乾的血。” “我的母亲,就是前朝末代公主。” “你觉得我为何会被罢黜?” 凉亭內瞬间陷入一片死寂。 拓跋宏瞳孔微缩,脸上闪过极大的震惊,隨即缓缓化为一种复杂的瞭然。 原来如此! 难怪坤帝会如此打压这一个儿子! 难怪叶修有如此经天纬地之才却遭罢黜! 难怪他对坤帝毫无敬意,甚至隱隱对立! 一切都有了合理的解释。 拓跋宏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神色变得无比郑重:“原来如此……叶修,你身上的担子,比本王想像的还要重,虽然本王深知,插手前朝遗脉之事乃天大忌讳,极易引火烧身……” 他话锋一转,眼中闪过一丝决断。 “但既然你开口了,且是以解决镇北王为交换,本王应下了!” “北宸会动用一切力量,秘密追查流落漠北的大乾遗民线索。” 叶修点了点头:“多谢,但记住此事我不希望有第五人知晓其真正目的。” 拓跋宏郑重点头。 “放心,此事本王会亲自安排心腹去办,绝密进行。” “那镇北王之事……” 不等说完。 叶修嘴角勾起一抹莫测的笑意,起身道:“陛下只需安心准备太子大婚即可,待到婚礼那日,我自有安排……届时,一切自会见分晓。” 说完。 他不再多言,微微頷首,便转身悠然离去。 拓跋月立刻反应过来,连忙对父皇和皇兄行了一礼,快步跟上叶修,亲自相送。 凉亭內,一时间只剩下拓跋宏与拓跋无邪父子二人。 拓跋无邪望著叶修消失在园小径尽头的背影,忍不住长长嘆息一声,语气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嘆:“父皇,叶兄弟他……当真是一位神人!一位只能为友,绝不能为敌的神人啊!” 拓跋宏收回目光,没好气地瞪了自己儿子一眼,哼道。 “现在知道是神人了?” “昨夜是谁气势汹汹,说要去找人家麻烦,要给人家点顏色看看的?” 拓跋无邪闻言,顿时老脸一红,尷尬地摸了摸鼻子,訕訕笑道。 “咳咳……父皇,儿臣那不是不知者不罪嘛!” “再说,最后也没找成麻烦,反而……蹭了一顿绝世美味的火锅不是?” 拓跋宏:“……” 他看著儿子那副窘迫又带著点回味无穷的模样,一时竟不知该气还是该笑,最终只能无奈地摇了摇头,目光再次投向叶修离去的方向,眼神深邃无比。 不久的將来,或许这个太平的天下,又要搅动起一片风云来了…… …… 马车在龙渊城的石板路上缓缓行驶,车厢內薰香裊裊。 拓跋月望著对面闭目养神的叶修,眸里闪烁著复杂的光芒,最终还是忍不住轻声开口:“叶先生,你真的……不像是一个才堪堪十八岁的少年。” 叶修眼皮未抬,嘴角却勾起一抹懒洋洋的弧度。 “哦?” “那你觉得我该是几岁?” 拓跋月认真地端详著他俊逸却难掩年轻的脸庞,语气却无比篤定:“有时候我觉得,你比我父皇都要……老谋深算。” 那种洞悉人心,掌控全局的沉稳和气度,她只在最老练的政客身上见过。 叶修闻言,终於睁开眼,差一点没憋住,直接笑出来。 好傢伙! 算上辈子在商海政界摸爬滚打的几十年,心理年龄还真比你爹大上一轮。 但他嘴上只是轻笑一声,带著几分戏謔道:“那就……好好看,好好学。” 拓跋月重重点头,像是下定了某种巨大的决心,忽然银牙一咬,脸颊泛起红晕,声音低若蚊訥。 “叶先生,上一次……在大坤,我主动提出以自身为质,奉献己身以求合作保证,你为何……” “拒绝了我?” 那次的挫败感记忆犹新,她甚至怀疑过自己的魅力。 但明明每一个见到自己的男人,都会流露出那种对美色的贪婪…… 唯独叶修。 叶修目光平静地落在她緋红的脸上,语气淡然无波:“我从不喜强迫於人,更倾向於心甘情愿。” 他不是柳下惠。 但他不喜欢强迫。 而奉献身体的基础若非自愿,终究留有隱患,这是他行事的原则之一。 拓跋月微微一怔,似乎没料到是这个答案。 她垂眸片刻,旋即抬起头,眼中水光瀲灩,鼓起勇气直视著他,声音虽轻却清晰:“那如果……我现在是心甘情愿呢?” 叶修眼中闪过一丝玩味,唇角微扬。 “若是心甘情愿,那我可不会再拒绝。” 拓跋月俏脸“唰”地一下更红了,心跳如擂鼓,刚张了张口,还未来得及吐出半个字…… 驀地! “吁——!” 马车外陡然传来一阵喧囂嘈杂,夹杂著厉声呵斥与金铁碰撞的锐响,瞬间打破了车厢內旖旎升温的气息。 疾行的马车隨之猛地一顿,停了下来。 拓跋月被这突如其来的打断弄得又羞又恼,不由掀开车帘,厉声问道:“外面何事喧譁?为何停车?!” 车夫紧张地解释道:“回……回公主殿下!前头……好像有人在大坤下榻的驛馆门前闹事,堵住了去路,咱们的车驾过不去了!” 拓跋月脸色倏然一沉。 “谁人如此大胆?敢在驛馆重地闹事?!” 车夫的声音带著一丝惶恐和不確定:“小的……远远瞧著,那为首之人的穿戴和气派,好像是……镇北王世子,拓跋峰!” 拓跋月立即看向叶修,眼中闪过一丝询问。 叶修却是笑了,眼神里透出几分玩味:“世子居然这么著急?走,咱们去看看。” 拓跋月点头,立刻朝车夫吩咐。 “继续前行,靠近驛馆正门。” “是,殿下!”车夫应声,小心翼翼驱车向前。 …… 而此刻,驛馆门外气氛紧绷。 一名身材魁梧,衣著华贵却难掩粗獷之气的青年男子正怒目而视,他身后簇拥著一群戎装护卫,个个气息彪悍…… 而他,正是镇北王世子,拓跋峰。 他声音洪亮,衝著驛馆大门厉声喝问:“凭什么不能见?冷眸是老子未过门的媳妇!提前看一眼怎么了?合情合理!让你们大坤管事的出来回话!” 沈炼立於门前,神色冷峻,寸步不让。 “世子,礼数不可废。” “两国联姻,自有规程,须待吉日仪典,双方齐备,方可相见。” “此时贸然相见,於礼不合,恕难从命。” 拓跋峰怒极而笑,大手一挥,声震四周:“规矩?在这北宸,老子的话就是规矩!少拿你们大坤那套文縐縐的玩意儿糊弄我!若是老子今日偏要见到冷眸呢?你们拦一个试试!” 他身后护卫齐齐踏前一步,刀鞘轻响,杀气隱隱瀰漫开来。 沈炼双眼微寒,手已悄然按上刀柄,刚要开口…… 驀地! “噠噠噠——” 一阵清脆的马蹄声和车轮滚动声由远及近。 眾人循声望去。 只见一辆装饰著北宸王室徽记的马车平稳驶来,最后停在衝突现场不远处。 紧接著。 车帘掀开,北宸公主拓跋月率先下车,身姿优雅,面色清冷。 下一秒。 一名青衫少年隨之而下,神情慵懒,嘴角噙著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拓跋峰目光扫过拓跋月,略有收敛,但仍带著不耐烦:“月公主?你来得正好!评评理,我见自家未来世子妃,有何不可?” 少年缓步上前,目光平静地落在拓跋峰身上,淡淡开口。 “你今天见不到。” “我说的。” 第185章 那你不会欺负回来? 所有人的目光,剎那间齐刷刷落在了那青衫少年的身上。 拓跋峰先是一愣,隨即勃然大怒,杀气腾腾地喝问:“你算什么东西,居然敢在此大放厥词???” 开什么玩笑? 他乃是拓跋雄的儿子! 拓跋雄是谁? 镇北王!!! 那可是一手遮天的人物,就算是国主都要礼敬三分的人物,结果一个乳臭未乾的小子,居然敢说出那样的话来??? 叶修神色不变,甚至连嘴角那抹慵懒的弧度都未曾改变:“我乃是叶修,这一个使团的主事人。有问题吗?” “主事人?” 拓跋峰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怒极反笑,“一个被罢黜的废物皇子,也敢在老子面前摆谱?当然有事!今日若不让老子见到冷眸,老子就砸了你们这驛馆,看谁拦得住!” 他底气十足,根本无惧。 大坤意图与他父亲镇北王合作,岂会为了一个失势的皇子,一个使团主事而与他交恶? 相反…… 若他们敢让自己不痛快,这联姻之事,黄了便是! 届时看这个臭小子如何向大坤交代,又如何拉拢他镇北王府??? 叶修不再言语,只是一步步缓缓向前走去,直至站定在身材魁梧的拓跋峰面前,两人相距不过咫尺。 他抬眼,平静地看著对方:“你,再说一遍。” 拓跋峰被叶修这平静无波却暗藏锋芒的態度激得怒火更盛,脸色愈发狰狞,几乎是指著叶修的鼻子吼道:“老子说!马上让冷眸那女人滚出来见老子!否则……老子现在就砸了这儿!听见没有?!” 一旁的拓跋月早已气得脸色发白,此刻再也忍不住,上前一步厉声道。 “拓跋峰!你大胆!叶先生乃是父皇的贵客,你岂敢……” “闭嘴!” 拓跋峰粗暴地打断她,目光轻蔑地扫过拓跋月,言语粗鄙不堪,“男人说话,哪里轮到你一个女人插嘴!要插嘴,滚回房里插去!” “你!!!” 拓跋月何时受过此等羞辱,气得浑身发抖,指尖冰凉。 然而。 就在这剑拔弩张、一触即发的时刻—— 出人意料的一幕发生了! “啪!!!” 一声极其清脆响亮的耳光声,骤然炸响! 叶修竟毫无徵兆地抬手,乾脆利落地一巴掌,狠狠扇在了拓跋峰那张狰狞的脸上! 力道之大,竟將猝不及防的拓跋峰打得脑袋一偏,脸上瞬间浮现出一个清晰的掌印! 这一巴掌,不仅打懵了拓跋峰,更將在场所有人全都打得愣在当场,现场陷入一片死寂! 拓跋峰捂著瞬间红肿起来的脸颊,足足愣了好几息。 火辣辣的刺痛感和屈辱感如同岩浆般在他脑中轰然炸开! 他猛地扭回头,眼球因震惊和暴怒而布满血丝,死死瞪著眼前依旧云淡风轻的叶修。 “你他娘的……居然敢打老子???” 叶修甩了甩手,仿佛刚才只是拍掉了一点灰尘,语气平淡得令人髮指。 “打你有问题吗?” “一不遵守两国联姻的规程礼数,二在我的地盘上囂张跋扈,口出秽言。” “不打你,难不成还夸你懂事明理?” “你!!!”拓跋峰气得浑身发抖,理智彻底被狂怒吞噬,“你简直该死啊!!!” 咆哮声中,他如同被激怒的蛮熊,彻底失去了章法,张开双臂就朝著近在咫尺的叶修猛扑过去,试图用蛮力將这个胆大包天的废物皇子撕碎! “叶先生小心!”拓跋月失声惊呼。 “公子!”沈炼脸色剧变,腰间绣春刀瞬间出鞘半寸。 护卫们的反应不可谓不快。 然而,有人比他们更快! 就在拓跋峰魁梧的身躯即將扑至面前的剎那…… 叶修脚下未动,只是腰身微侧,轻鬆写意地避开扑抓。 紧接著。 他右腿如电光般抬起,一记隨意却蕴含著惊人爆发力的侧踹,精准无比地印在拓跋峰毫无防备的腹部! “嘭!!!” 一声闷响,如同重锤擂鼓! 拓跋峰前冲的势头戛然而止,整个人好像被高速奔跑的蛮牛迎面撞上,双眼猛地暴凸,脸上狰狞的怒容瞬间被痛苦所取代。 他甚至来不及发出一声惨嚎,超过两百斤的雄壮身躯竟被这一脚踹得离地倒飞而起,划过一道短暂的弧线。 然后…… “轰隆!” 重重砸落在数米之外的地面上,溅起一片尘土! 他蜷缩在地上,像一只被煮熟的虾米,脸色惨白,双手死死捂著腹部,喉咙里发出痛苦地吸气声,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他怎么也没想到…… 自己居然会被人一脚踹飞出去! 静! 死一般的寂静! 原本喧囂的驛馆门前,此刻落针可闻。 所有声音仿佛都被叶修这石破天惊的一脚给踹没了。 拓跋峰带来的那些彪悍护卫们,一个个僵在原地,如同被施了定身咒,脸上的凶悍之气早就被难以置信所取代。 他们呆呆地看著躺在地上痛苦抽搐的世子,又看看那个收腿而立,仿佛什么都没做的青衫少年,大脑里面一片空白。 拓跋月玉手掩唇,金色的眼眸瞪得溜圆,充满了震撼。 她知道叶修绝非寻常人,却万万没想到他身手竟也如此…… 恐怖! 那可是以勇力著称的镇北王世子啊! 竟然……被一脚踹飞了?! 沈炼按著刀柄的手缓缓鬆开,与一旁的锦衣卫交换了一个眼神,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无奈。 嗨! 公子的实力,果然深不可测。 无视全场,叶修整理了一下略微褶皱的衣袍,目光扫过地上如同死狗般的拓跋峰,淡淡开口:“抬上你们的主子,滚……再敢来此撒野,断的就不只是面子了。” 那些护卫如梦初醒,哪里还敢有半分迟疑,慌忙上前,手忙脚乱地抬起痛苦呻吟的拓跋峰,如同丧家之犬一般,仓皇逃离驛馆门前,连一句狠话都没敢再留下。 望著镇北王府的人狼狈逃窜的背影,拓跋月从震惊中回过神,俏脸上血色尚未完全恢復。 她快步走到叶修身边,眼里写满忧虑,急声道。 “叶先生!您……太衝动了!” “那拓跋峰是镇北王的独子,自幼被宠得无法无天,睚眥必报,您今日如此折辱於他,镇北王绝不会善罢甘休的!” “这……会给我们带来天大的麻烦!” 叶修闻言,淡淡开口:“麻烦?我知道,我是故意的。” “故……故意的?” 拓跋月瞬间愣住,美眸圆睁,完全无法理解,“为什么?先生为何要故意激怒他们?镇北王府权势滔天,在北宸一手遮天,我们……” 叶修打断她的话,目光投向镇北王府的方向,语气玩味。 “不找点麻烦,不让他先动手,不把矛盾摆在明面上,我到时候怎么好意思,顺理成章地……” “干掉镇北王呢?” 拓跋月:“???” 好傢伙! 所以叶修已经开始布局了? 如今只是在等待事情的发展? 太突然了! 太让人难以置信了! 叶修居然会那样不声不响的就开始动手…… 然而。 叶修却没有再多做解释,只是理了理衣袖。 然后。 转身,步履从容地踏入了驛馆大门,留下呆若木鸡的拓跋月在原地。 下一秒。 微凉的夜风吹过。 拓跋月猛地一个激灵,从极致的震惊中惊醒过来。 她看著叶修即將消失在门內的背影,再也顾不得许多,急忙提起裙摆,快步跟了进去。 她心中有无数的疑问,必须问个明白! …… 镇北王府。 “呃啊……” 拓跋峰被护卫们七手八脚地抬回府中。 待腹部的剧痛稍缓,屈辱感顿时如同毒火一般,疯狂灼烧著他的理智。 他一把推开搀扶他的护卫,踉蹌著站稳,滔天怒火疯狂上涌。 环顾四周熟悉的环境,他才彻底反应过来…… 自己竟然真的被人打了! 还像条死狗一样被踹飞,当著那么多人的面被赶了回来! “啊!!!” 愤怒让他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咆哮,猛地一脚踹在旁边一名低头不敢看他的下人身上,將其狠狠踹翻在地。 “废物!都是一群废物!” “为什么逃?为什么不当场杀了那个杂碎!为什么要把本世子就这么抬回来?!” “我镇北王府的脸都让你们丟尽了!!!” 那名被踹倒的下人忍痛爬起,跪在地上,颤声解释道:“世子息怒!那……里毕竟是大坤使团的驛馆,代表大坤国体,我等若真在那里动刀兵,引发两国衝突,王爷那边恐怕也不好交代啊……” 他的解释合情合理,试图平息世子的怒火。 然而。 盛怒中的拓跋峰哪听得进去? “交代?我去你妈的交代!” 寒光一闪! 拓跋峰猛地抽出身旁护卫的腰刀,毫不犹豫地朝著那名还在说话的下人当头劈下! “噗嗤——!” 鲜血迸溅! 那下人连惨叫都未能发出,便倒在了血泊之中,当场毙命! 周围的所有护卫,僕从嚇得魂飞魄散,齐齐跪倒在地,浑身颤抖,噤若寒蝉,整个前院落针可闻,只剩下拓跋峰粗重的喘息声。 他必须找回场子! 他一定要让那个王八蛋,死无葬身之地!!! 就在这时。 一阵脚步声从廊外传来。 紧接著。 身著王袍,面容威严,身形魁梧如山的镇北王拓跋雄大步走了进来。 他的目光扫过一地狼藉的前院,眉头微微一皱:“怎么回事?” 拓跋峰见到父亲,如同找到了主心骨,丟下沾血的刀,指著自己脸上的巴掌印和身上的脚印,愤怒不已地咆哮道。 “父王!” “您要为我做主!那大坤的废物皇子叶修!他……竟敢打我!” “还把我踹了出来!简直不把我镇北王府放在眼里!” 他添油加醋地將事情经过说了一遍,自然略去了自己先前的囂张跋扈和污言秽语。 拓跋雄静静地听著,脸上看不出喜怒,唯有那双深邃的眼眸中,掠过一丝冰冷的寒芒。 待拓跋峰说完,他沉默了片刻,才缓缓开口。 “哦?你个废物,既然对方欺负到咱们头上来了?” 他抬眼,扫了一眼自己的儿子,“那你不会欺负回去?” 第186章 打了小的,老的也憋不住了? 拓跋峰脸色一黑,捂著依旧隱隱作痛的腹部,屈辱地低吼道:“父王……那小子邪门得很!孩儿……打不过!” 堂堂的镇北王之子,居然打不过一个少年? 说起来的確有点儿不好看…… 拓跋雄眼神一厉,恨铁不成钢地冷哼一声。 “打不过?我镇北王府的字典里没有『打不过』这三个字!” “一个人打不过就去一双,一双打不过就去一队!” “为父养著神斧营是吃乾饭的吗?总有人打得过他!” 拓跋峰闻言,脸上的阴鷙瞬间被一股狠厉取代,眼中燃起疯狂的光芒:“是父王!孩儿明白了!孩儿这就去!” 他势必要找回这个场子,將叶修施加於他身上的屈辱,百倍奉还! 拓跋峰转身,点齐父王麾下最精锐的神斧营一队悍卒。 这些人个个身高体壮,披坚执锐,手中沉重的巨斧闪烁著寒光,是镇北王府横行北境的绝对底气。 他率领著这支煞气腾腾的队伍,再次气势汹汹地直扑大坤驛馆。 “叶修!给老子滚出来!” 很快,拓跋峰站在驛馆大门外,指著里面厉声咆哮,“今日不把你碎尸万段,老子就不姓拓跋,滚出来受死!!!” 他身后的神斧营士兵齐齐踏前一步,重斧顿地,发出一阵轰鸣,杀气瀰漫开来,令人窒息。 驛馆周围早已被惊动的百姓和各方眼线,远远看著这阵仗,无不色变,纷纷退避。 镇北王府的神斧营都出动了,这事绝无可能善了! 毕竟。 101看书 看书首选 101 看书网,??????????????????.??????超给力 全手打无错站 但凡看见神斧营插手的事情,就没一个善始善终的…… 就在这时。 驛馆那扇沉重的大门再次“吱呀”一声,从里面被缓缓推开。 下一刻。 叶修的身影当先出现,依旧是一袭青衫,神色平静。 沈炼、寧红夜、云游子等人紧隨其后,看著门外黑压压的斧兵,眼神锐利。 叶修的目光轻飘飘地扫过那群煞气逼人的神斧营士兵,最后落在叫囂的拓跋峰身上,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怎么?” “不久前的那一脚,还没让你爽够?” “这是……迫不及待想再来一脚?” 拓跋峰被叶修这话气得几乎吐血,整张脸涨成了猪肝色:“叶修!你他妈找死!今日必须让你知道,这是在谁的地盘上,马上给老子跪下磕头,兴许还能留你一个全尸!” 叶修闻言,非但不惧,反而挑了挑眉。 “哦?你觉得就凭你带来的这些歪瓜裂枣,就能翻了天?” “你他妈说什么?找死!” 叶修这话如同点燃了火药桶,不仅拓跋峰彻底暴走,那群神斧营的悍卒更是感觉受到了挑衅和侮辱! 他们身为镇北王府最精锐的力量,在北境堪称无敌,何曾被人如此轻视过?还被称为“歪瓜裂枣”? “吼——!” 根本无需拓跋峰再下令,离得最近的几名神斧营士兵已是怒不可遏,手中沉重的巨斧带著撕裂空气的恶风,朝著叶修猛劈而下! 势大力沉! 显然是要將叶修立毙於斧下! 然而。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围攻,叶修的身影如同鬼魅般轻轻一晃,便以毫釐之差避开了所有攻击。 巨斧轰然劈落在地面上,砸出深深的凹坑,碎石飞溅! 就在斧兵们旧力刚去,新力未生之际,叶修动了! 他的动作快如闪电,精准狠辣到了极致! 只听“砰砰砰”几声闷响接连传来,伴隨著骨骼碎裂的清脆声,那几名率先动手的神斧营士兵甚至连叶修如何出手都没看清,便只觉得手腕剧痛,沉重的巨斧脱手飞出! 紧接著胸口如同被攻城锤狠狠击中,眼前一黑,口中喷出鲜血,壮硕的身躯如同断了线的风箏一般倒飞出去,重重砸在后方同伴的身上,引起一片混乱和惨叫! 这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叶修的身影在人群中穿梭,每一次闪避都恰到好处,每一次出手都必然有一名神斧营士兵惨叫著倒下! 腕骨碎裂! 关节错位! 被刚猛的力量震飞! 他根本没有动用任何兵器,仅凭一双肉掌和腿脚,便在重斧寒光中游刃有余,所过之处,人仰马翻! 沈炼、寧红夜等人甚至还没来得及插手,战斗就已经呈现出一边倒的態势! 短短十几个呼吸的时间,那支堪称精锐的神斧营小队,已然全部躺倒在地,痛苦呻吟,再也爬不起来,他们的巨斧散落一地,起不到任何作用…… 整个驛馆门前,再次陷入一片死寂。 只剩下风声和地上伤者的哀嚎。 拓跋峰张大了嘴巴,眼珠子几乎要从眼眶里瞪出来。 “不可能……这怎么可能???” 他喃喃自语,身体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 神斧营! 他父亲麾下最骄傲的精锐,如今竟然……被叶修一个人,如此轻描淡写地全部干掉了?! 这个被大坤坤帝罢黜的废物皇子,怎么可能拥有如此恐怖的身手?! 这根本不是人,是怪物! 就在拓跋峰心神剧震,大脑一片空白之际,叶修已经迈著悠閒的步子,再一次走到了他的面前。 拓跋峰猛地惊醒,对上叶修那双平静无波,却深不见底的眼眸,一股寒意瞬间从脚底板直衝天灵盖,下意识地就想后退。 然而,已经晚了。 叶修抬手…… “啪!!!” 又是一记极其响亮的耳光,狠狠地扇在了拓跋峰另一侧完好的脸颊上! 力道之大,比之前那一下有过之而无不及! 拓跋峰被打得脑袋猛地偏向另一边,耳鸣嗡嗡作响,两边脸颊都高高肿起,彻底对称了。 他僵在原地,捂著脸,感受著那火辣辣的刺痛和周围那些尚未散去的目光…… 那些目光里,有震惊,有恐惧,但似乎更多的是一种看跳樑小丑般的戏謔? 这一刻,无尽的屈辱感如同潮水般將他淹没。 他兴师动眾而来,带著王府最强的战力,结果却被对方一人轻鬆碾压,自己更是连续两次被当眾扇耳光…… 他感觉自己就像一个彻头彻尾的小丑! 所有的囂张,所有的依仗,在叶修面前,好像都成了天大的笑话! 叶修甩了甩手,仿佛沾了什么脏东西,淡淡地瞥了失魂落魄的拓跋峰一眼。 “现在,能滚了吗?” “还是说,想让我亲自『送』你回王府?” 拓跋峰身体一颤,接触到叶修那淡漠的眼神,恐惧终於压倒了屈辱和愤怒。 以至於。 他连一句狠话都不敢再说,几乎是连滚爬地转身,在一片死寂和那些复杂目光的注视下,狼狈不堪地逃离了现场,连那些躺在地上的神斧营士兵都顾不上了。 看著自家世子逃离的方向,踉蹌退去,连散落一地的沉重巨斧都无暇拾取。 好傢伙! 又成为了一个笑话! 而此刻,镇北王府內,气氛压抑。 拓跋峰几乎是连滚带爬地衝进正厅,脸上新添的鲜红掌印与之前未消的肿痕交错,显得异常滑稽又悽惨。 “父王!父王!” 他哭腔著大喊,脸上充满了恐惧。 端坐於主位正在听取属下匯报边境军务的拓跋雄闻声抬头,见到儿子这般模样闯入,眉头瞬间拧紧,脸上隨之闪过一丝错愕。 “嗯?你又怎么了?” 他放下手中的军报,“你这脸……?” “父王!那叶修……他……他又打我!” 拓跋峰扑到近前,指著自己火辣辣的脸颊,声音因愤怒和屈辱而颤抖,“他还……还把神斧营的弟兄们都给打了!全都打趴下了!” “什么?”拓跋雄猛地站起身,魁梧的身躯带起一股压迫感,“神斧营的人也被打了?你们一起上的?” 他第一反应是儿子带了人马去寻仇,发生了大规模衝突。 拓跋峰脸色一白,羞愧与恐惧交织,艰难地摇了摇头:“没……没有一起上,但也差不多……是……那叶修一个人动的手……” “一个人?!” 拓跋雄的瞳孔骤然收缩,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你带著一队神斧营的精锐,被那个大坤皇子……一个人全给收拾了?!” 他觉得自己的儿子在开玩笑! 神斧营的人,一个个乃是浴血奋战出来的猛將,怎么可能被一个废皇子给打趴下了? 若一个废皇子能做到这一点,大坤皇帝是脑子有病,才会罢黜一个那么英勇善战的皇子??? 拓跋峰被父亲凌厉的目光看得头皮发麻,硬著头皮道。 “是……是的父王!” “那小子邪门得很,身手快得不像人!” “弟兄们根本近不了他的身,斧头都没碰到他一下,就全被他放倒了……” 拓跋雄的脸色彻底黑沉下来。 麾下最引以为傲的神斧营,北境闻风丧胆的铁血精锐,竟然真被一个年纪轻轻的敌国皇子单枪匹马轻易击溃? 这简直是奇耻大辱! 远比儿子被当眾扇耳光更让他难以接受! 这不止是折了他镇北王府的面子,更是狠狠践踏了他拓跋雄的威信和根基! “废物!一群废物!” 拓跋雄猛地一拍身旁的檀木桌案,坚实的桌案上顿时裂纹蔓延。 他胸膛剧烈起伏,眼中寒光迸射,死死盯著眼前不成器的儿子和厅外那些互相搀扶,垂头丧气回来的神斧营士兵。 一股滔天的杀意,如同实质般在厅內瀰漫开来。 “叶修……好一个叶修!” “本王倒是小瞧你了!” “老夫这就亲自会会你!!!” …… 驛馆院內。 沈炼看著下人匆忙清理门前打斗的痕跡,眉头微蹙,走到叶修身旁低声道:“公子,那拓跋峰连续两次受此大辱,镇北王府顏面尽失,属下觉得,那人若是还要一点脸面,近期应当不敢再来生事了吧?” 叶修正拿著一把小勺,悠閒地给廊下几盆北地特有的霜叶浇水,闻言头也不抬,淡淡开口。 “不,他会来的。” 沈炼闻言一怔,脸上露出了一抹不解:“为何?这……” 他心中特別好奇。 但凡那拓跋峰还有一点廉耻之心,接连被当眾掌摑,踹飞,甚至连麾下最精锐的神斧营都被公子一人尽数击溃,这等奇耻大辱之下,怎么还有脸再来? 叶修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但叶修却並未言语,反而笑而不语…… 沈炼被他这高深莫测的笑意弄得更加困惑,刚想再问。 “轰——!” 就在这时,驛馆那两扇刚刚修復好的木门,猛然间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爆响,居然如同被攻城巨锤轰击一般,瞬间炸裂开来! 木屑纷飞间。 一道怒吼声滚滚传来,震得人耳膜生疼。 “叶修!给本王滚出来!!!” “伤我儿,辱我王府,今日若不给我拓跋雄一个满意的交代,本王踏平你这驛馆!!!” 声浪磅礴。 蕴含著滔天的怒意和杀机,正是镇北王拓跋雄亲临! 沈炼脸色骤变,手下意识地按在刀柄之上,眼中充满了惊愕,隨之望向了叶修。 不是…… 真被公子给猜对了??? 这镇北王府的人,输成那样,居然还敢继续? 却见叶修已然放下手中的小勺,扫了他一眼。 “看,这不就来了?” 说完。 他不等沈炼回应,便已迈开步子,从容不迫地朝院外走去。 沈炼急忙跟上,两人一前一后踏出大门。 只见, 驛馆门外,黑压压的儘是顶盔贯甲的镇北王府亲军,煞气森然,將整条街道围得水泄不通。 为首一人,身披玄黑蟠龙王袍,身形魁梧如山岳,面容威猛,目光如鹰隼般锐利冰冷,正是镇北王拓跋雄本人! 叶修目光平静地扫过这位北境权倾朝野的藩王,淡淡开口。 “怎么?” “打了小的,老的也憋不住,赶来挨打了?” 第187章 包认真的! 这话一出口,直接把所有人都给惊呆了! 太猖狂了!!! 面对权倾朝野,手握重兵的镇北王,叶修非但没有丝毫惧色,反而语带讥讽,直言对方是“赶来挨打”的?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挑衅,而是赤裸裸的羞辱! 拓跋雄显然也没料到对方竟敢如此说话,先是猛地一愣,隨即那错愕便被怒意取代! 他那张威猛的脸上肌肉抽搐,眼中寒光暴涨:“你说什么?本王来挨打?黄口小儿,你可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叶修面对拓跋雄那几乎要噬人的目光,依旧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甚至还略显“疑惑”地微微歪头。 “嗯?” “你耳背,没听清楚?” “需要我再重复一遍?” 噗——! 周围隱约传来有人倒吸冷气甚至差点噎到的声音。 疯了! 这叶修绝对是疯了! 居然敢一而再,再而三地挑衅镇北王?! 拓跋雄胸膛剧烈起伏,显然被气得不轻。 他猛地踏前一步,周身那股久经沙场的血腥杀气如同实质一般瀰漫开来,压得周围不少护卫呼吸都为之一窒! “竖子!安敢如此猖狂!!!” 叶修闻言,非但不惧,反而轻轻笑了一声。 “猖狂?” “这就算猖狂了?” “那我还可以更猖狂一点,王爷……想见识一下吗?” 全场:“???” 所有人都懵了! 大脑几乎停止思考,根本无法理解叶修这完全不按常理出牌的举动。 他到底想干什么? 难道真的活腻了不成?! 拓跋雄怒极反笑,笑声震得空气都在嗡嗡作响:“哈哈哈!好!好!好!本王纵横北境数十载,还从未见过似你这般不知死活的小儿!本王今日倒真想见识见识,你还能如何更猖狂?!” 叶修点了点头,一板一眼的解释道。 “简单。” “看王爷带来这么多人,想必是心虚,怕了我这『黄口小儿』?” “不如这样,咱们乾脆点,单挑。”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拓跋雄及其身后黑压压的军队,语气平淡却石破天惊。 “就你和我。” “若你贏了,我叶修当场自裁於此,绝无怨言。” “若我贏了……” 叶修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目光落在拓跋雄那张铁青的脸上。 “我也不要你性命,只需你跪下来,当著眾人的面,恭恭敬敬地喊我一声——” “爹。” “如何?” 此话一出,万籟俱寂! 全场:“???????” 所有人都像是被一道天雷劈中了天灵盖,外焦里嫩,神魂出窍! 每一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前所未有的震惊和难以置信! 好傢伙! 大坤的使者要赌命? 赌约里面还让权倾北境的镇北王……跪下喊爹?! 这已经不是猖狂了! 这简直是逆天!是诛心!是要把镇北王府上下所有的脸面连同祖坟都一起掀了啊!!! 拓跋雄身后的將领士兵们一个个目眥欲裂,手按兵刃,恨不得立刻衝上来將叶修碎尸万段! 沈炼,寧红夜等人也是手心冒汗,全身紧绷,隨时准备出手。 不得不说…… 纵然他们已经习惯了叶修的所作所为,可依然有点儿跟不上叶修的频道,太过於惊世骇俗了! 拓跋雄本人更是气得脸色由青转紫,由紫转黑,浑身都在微微颤抖著。 那双眼睛里的怒火几乎要喷涌出来,將眼前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烧成灰烬! 他死死盯著叶修,仿佛要確认对方是不是失心疯了。 好半晌。 他才从牙缝里挤出带著滔天怒意的冷笑:“你……认真的?” 叶修神色坦然,点了点头。 “包认真的。” “王爷敢接吗?” “还是说……怕了?” “怕”字一出,如同最后一把火,彻底点燃了拓跋雄所有的理智! 他拓跋雄一生征战,尸山血海里爬出来,何曾怕过?! 今日若不敢应战,他日后还有何顏面统领北境数十万大军?有何顏面立足於此?! “好!本王就应了你这找死之约!” 拓跋雄猛地一把扯下身上的王袍披风,狠狠摜在地上,露出里面精悍的武服和魁梧如山的身躯。 “本王倒要看看,你有何本事让本王……哼!” 那声“喊爹”他实在说不出口,但杀意已决! 叶修见状,微微一笑,不再多言。 旋即。 在无数道震惊!骇然!疑惑!看疯子般的目光注视下…… 他缓缓向前踏出几步,拉开一个起手式—— 双手一前一后,掌心向內,守中带攻,正是咏春问路手。 然后。 他对著暴怒如狂狮般的北境梟雄,轻轻勾了勾手,吐出一个字。 “请。” 风,似乎都在这一刻凝滯。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拓跋雄脸色一寒,魁梧的身躯骤然发动,如同离弦之箭,裹挟著沙场悍將独有的血腥煞气,猛地扑向叶修! 他並未使用兵刃,显然是想以绝对的力量碾压,一双铁拳破空而出,直取叶修面门,势大力沉,仿佛能开山裂石! 叶修眼神微凝,脚下步伐灵动,侧身避其锋芒,双臂如封似闭,以咏春摊手格挡。 “砰!” 拳臂相交,发出一声闷响。 叶修身形微微一晃,脚下青石板竟悄然裂开细纹。 拓跋雄得势不饶人,拳掌交错,攻势如狂风暴雨,儘是北境军中路数,大开大合,刚猛无儔,压得叶修一时间似乎只有招架之功,连连后退。 周围观战之人无不屏息。 镇北王府亲军脸上更是露出一抹狞笑,而沈炼等人则是手心沁汗,紧张万分…… 拓跋雄见状,攻势更急,一拳直掏心窝,冷笑道:“小子,就这点本事?给本王跪下!” 眼看那蕴含千钧之力的一拳就要击中,叶修却忽然像是变了个人,眼神骤然锐利! 下一秒。 他不再后退,原本守势的问路手骤然一变,化掌为指,闪电般点向拓跋雄手腕內关穴,同时另一手如灵蛇出洞,架开对方重拳。 拓跋雄只觉手腕一麻,力道瞬间泄了一半,心中猛地一惊! 不等变招。 叶修的身形已如鬼魅般贴了上来,咏春短打寸劲瞬间爆发! “啪啪啪啪!” 一阵密集如雨打芭蕉的击打声爆响! 叶修的拳、掌、指如狂风骤雨般落在拓跋雄胸腹关节之处,速度快得只剩残影,每一击都蕴含著穿透性的劲力! 拓跋雄那身引以为傲的硬功竟似毫无用处,被揍得气血翻腾,剧痛钻心,庞大的身躯踉蹌后退,脸上写满了惊骇与难以置信! “你……!” 他刚吐出一个字,叶修一记低扫腿命中其支撑腿的膝窝。 拓跋雄下盘瞬间失衡,庞大的身躯向前一栽! 就在这电光火石间,叶修手法刁钻至极,使出了一招极其刁钻且…… 有辱斯文的招式。 嗯。 猴子摘桃! 当然,叶修並未真的下死手,指尖在其裤襠前寸许位置虚晃一啄,蕴含的劲风却让拓跋雄瞬间头皮发麻,亡魂皆冒,所有动作彻底僵住! 趁其心神俱震,空门大开之际,叶修最后一记乾脆利落的日字冲拳,正中拓跋雄膻中穴! “嘭!” 拓跋雄闷哼一声,魁梧的身躯如同被伐倒的巨木,轰然向后仰倒,重重砸在地面上,盪起一片尘土! 他挣扎著想爬起,却因穴道被重击和气闷而一时无力,只能瞪大著眼睛,望著居高临下俯视他的叶修,眼中充满了震惊。 他。 堂堂的北宸战神,输了??? 整个场面,死寂得可怕! 所有镇北王府的亲军將领全都傻眼了,如同泥塑木雕般僵在原地,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们以为战无不胜的镇北战神,居然输了? 这…… 怎么可能!!! 就在这时,追上来的拓跋峰终於到了,恰好撞见自己的父亲轰然倒地的一幕。 他猛地剎住脚步,瞳孔骤缩到极致,张大了嘴巴,下意识地喃喃自语:“父……父王也……打不过?这……这么猛?那我被打……好像……真不冤?” 全场:“???” 真是一个大孝子! 都啥时候了,居然还给自己找安慰? 然而。 叶修无视全场,缓缓收势,拂了拂衣袖。 “王爷,承让了。” “现在,该履行赌约了?” 拓跋雄脸色阴沉如水,隨之挣扎著从地上站起。 但周身的骨骼,仿佛都在发出不堪重负的嗡鸣。 他死死盯著叶修,那双眼中,此刻翻涌著惊怒,还有一丝骇然。 一旁的拓跋峰终於从父亲落败的震惊中回过神来,下意识地咽了口唾沫,颤声问道:“父王……什么赌约?你们……赌了什么?” 叶修闻言,唇角微扬,目光轻飘飘地扫过拓跋峰。 “赌约很简单。” “我输了,当场自裁。” “你爹输了,跪下来,喊我一声爹。” 他顿了顿,视线重新落回脸色铁青的拓跋雄身上,笑容越发显得玩味。 “按赌约,镇北王现在……该叫我爹。” “自然,你拓跋峰,也就是我孙子了。” 拓跋峰:“???” 他脑子“嗡”的一声,仿佛被重锤砸中,整张脸瞬间涨成了紫红色,羞愤交加。 自己莫名其妙的就成了孙子? 奶奶的! 太离谱了! 他气得直哆嗦,指著叶修的怒吼著。 “你……你放肆!” “你敢如此辱我父王?辱我镇北王府?我……北境大军必踏平你……” “哦?”叶修打断他的色厉內荏,语气依旧平淡,“赌约是你父亲亲口应下的,在场眾人皆可为证,如今输了,你镇北王府便想不认帐?” 他摊了摊手,一副浑不在意的模样。 “无妨。” “认不认,隨你们。” “反正大庭广眾之下,言而无信,出尔反尔的是你镇北王府,我叶修……问心无愧。” 靠! 太毒了! 太阴险了! 他拓跋雄纵横北境,靠的不仅是武力,更是说一不二的威信! 若今日真的赖帐,消息传开,他还有何顏面统领麾下骄兵悍將? 人心散了,队伍还怎么带? 拓跋雄眼神闪烁不定,胸膛剧烈起伏,最终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叶修……我这一声『爹』……你可接不住!” 叶修笑了,那笑容里带著几分嘲讽。 “接得住,接不住,那是我的事。” “但镇北王是不是出尔反尔,言而无信之人,现在……就看王爷你的行动了。” “你!!!”拓跋雄怒不可遏,额角青筋暴跳,几乎要择人而噬,“好!好一个叶修!今日之辱,本王记下了!自此之后,你我不死不休!” 叶修闻言,点了点头,仿佛听到了什么意料之中的话。 “明白了。” “那我便当你选择违反赌约了。” “既如此,算了。” 说完。 他竟是真的毫不犹豫,转身便朝著驛馆內走去,仿佛刚才赌约,那声足以掀起滔天巨浪的“爹”,真的可以就此一笔勾销。 他的背影从容不迫,没有一丝留恋。 这份毫不在意的姿態,反而比任何逼迫都更让拓跋雄难受,像是一把钝刀子在割他的心头肉! 妈的! 这一个叶修,真的是一个被罢黜的皇子? 居然將他拓跋雄都给坑了??? 就在叶修即將踏入驛馆大门的剎那—— “站住!” 拓跋雄几乎是嘶吼著喊出这两个字,声音因极致的屈辱而微微变形。 叶修脚下一顿,並未回头,只是淡淡反问:“王爷还有何事?” 身后,陷入一片死寂。 所有目光都聚集在拓跋雄身上。 只见。 这位北境梟雄,脸色灰败的瞬间,又涌上一种狰狞。 然后。 他死死攥紧拳头,指甲几乎嵌进掌心。 “爹!” 声音不高,却如同惊雷,炸响在死寂的驛馆门前! 轰!!! 这一瞬间,万籟俱寂,风停云止! 所有听到这个字的人,无论是镇北王府的亲军,还是驛馆门口的沈炼等人,乃至远处偷偷观望的探子百姓…… 全都如遭雷击! 一个个目瞪口呆! 草! 真喊了??? 拓跋峰更是眼前一黑,差点直接晕厥过去! 他。 终究莫名其妙的成了孙子??? 叶修终於缓缓转过身,脸上微微一笑。 “嗯。” “我听到了。” “虽然听著有点勉强,还有点老。” “但……凑合吧。” “你们也可以离开了。” 说著。 他不再看拓跋雄那如同吃了苍蝇一般难看的脸色,只是转身,踏入了驛馆。 大门缓缓合上,隔绝外面那一片石化一般的死寂,以及镇北王府滔天的屈辱与…… 杀意。 第188章 太子大婚,阴谋对弈! 拓跋峰从震惊与屈辱中惊醒过来。 脸上肌肉扭曲,眼中布满血丝。 下一秒。 他一把抓住拓跋雄的手臂,不甘心的问道:“爹!就这样算了吗?他……如此折辱我们,难道就真的让他走了?!” 拓跋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胸膛剧烈起伏。 他猛地甩开儿子的手,从牙缝里一字一句地挤出声音。 “算了?哪里可能算了!” “此子不死,我拓跋雄誓不为人!” “我镇北王府还有何顏面立於这北境之地???” “那……那我们怎么办?”拓跋峰急声道,此刻他已是六神无主,只想將叶修碎尸万段。 毕竟。 莫名其妙的变成对方的孙子,算什么事? 那个王八蛋都没自己的岁数大啊! 拓跋雄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腾的气血,眼中闪过一丝老辣。 “他叶修今日如此行事,步步紧逼,绝非仅仅为了逞一时之快。” “在你要求见那冷眸之前,他为何反应如此激烈?” “甚至不惜与你,与为父彻底撕破脸皮?” 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带著一丝冰冷的命令。 “峰儿,你给我去查!仔仔细细地查!” “在他与你衝突之前,他与那冷眸究竟是何关係?” “他这般维护,甚至不惜与我镇北王府开战,背后定然有原因!” “给为父查清楚!” 拓跋峰闻言,立刻重重一点头,眼中闪过狠厉:“是,父王!我明白了!我这就去办!一定查个水落石出!” …… 驛馆院內,月色清冷。 叶修坐在石桌旁,指尖拈著白瓷茶杯,氤氳的热气模糊了他平静的眉眼。 他轻轻呷了一口茶,才淡淡开口:“沈炼。” 一旁侍立的沈炼立刻躬身抱拳:“属下在。” 他依然对不久前发生的事情,歷歷在目,觉得叶修愈发令人看不透…… 叶修放下茶杯,目光投向深邃的夜空,语气平淡无波。 “散出去一点消息,就说我叶修,对那位礼部尚书之女冷眸,倾慕有加,一见难忘。” 沈炼猛地抬头,脸上写满错愕与不解,几乎是脱口而出:“啊?公子,这未免太……” 叶修侧过头,瞥了他一眼。 “啊什么?按照我说的去办。” 沈炼脸上挣扎了一下,还是忍不住上前一步。 “公子,属下愚钝!” “那冷眸小姐名义上已是……世子未过门的妻子。” “我们若主动散布此等消息,岂不是要將事情弄得更加复杂?” “届时镇北王府恐怕更不会善罢甘休!” 叶修闻言,唇角缓缓勾起一抹弧度。 “复杂?” “我就是要將事情弄得复杂起来。” “这消息,必须一字不落地,传入镇北王府中。” “他们不动真招,我怎么好意思……接招呢?” 沈炼先是怔住,隨即像是有一道闪电划过脑海,瞬间恍然大悟。 原来…… 公子羞辱镇北王是假,故意激怒对方,逼对方探查深究才是真! 而如今散布这“倾慕”之言,更是火上浇油,要將对方所有的怀疑和怒火都引到明面上来! 这是阳谋! 逼著对方按他的节奏走! 他顿时心领神会,再无半点疑虑,重重抱拳:“属下明白了!这就去办!定让这消息,最快速度传遍龙渊城,尤其是镇北王府!” 叶修微微頷首,重新端起茶杯,又抿了一口。 “好戏,上演!” …… 消息如同插上翅膀,飞快地传遍龙渊城的大街小巷,自然也毫无意外地,第一时间就钻进了镇北王府那森严的高墙中。 书房內,烛火摇曳。 拓跋雄听著心腹侍卫的稟报,脸上的肌肉先是绷紧,隨即缓缓鬆弛下来,最终化作一声冰冷嗤笑。 他挥退侍卫,目光转向一旁正因为这流言而再次暴怒不已的儿子拓跋峰。 “父王!您听到了吗?那叶修小儿竟敢……他竟然真的敢!” “他这是要把我镇北王府的脸面按在地上踩啊!” 拓跋峰气得双目赤红,拳头捏得咯咯作响。 难怪敢来对自己动手,原来是动了自己即將过门女人的心思? 简直该死啊…… 一想到自己素未谋面的未婚妻,被另一个男人给盯上,他就像是吃了屎一样的难受。 拓跋雄却並未像儿子那般激动,反而显得异常冷静,只是那眼神深处的寒芒,越发慑人。 他冷冷地对著自己的儿子一笑:“现在,你明白了吗?” 拓跋峰一愣。 “明白什么?” “他之前那般折辱你我,如今又有此等言论传出。” 拓跋雄指尖轻轻敲击著桌面,双眼虚眯了起来,“看来,不仅仅是为了维护那女人,更是因为他自己……对那冷眸,存了不该有的心思,他这般大动干戈,步步紧逼,看来是醋海生波,急了。” “吃醋?”拓跋峰先是愕然,隨即脸上涌现极致的羞辱和愤怒,“他算个什么东西!也配跟我爭?一个被废的杂种皇子!” “他配不配,不重要。” 拓跋雄打断儿子的咆哮,声音阴沉如水了起来,“重要的是,他既然想吃这块肉,那你……就必须更要让他吃不到,不仅要吃不到,还要让他眼睁睁看著,这块肉是怎么彻底落到我镇北王府的碗里,被他最瞧不上的人,吞下去!” 拓跋峰闻言,眼中狠厉之色大盛。 “父王的意思是將那女人弄到手?” “儿子自然恨不得立刻將那女人弄到手,挫败叶修!可……” “该如何拿下?联姻相看之期定在太子大婚之后,如今我们与叶修已势同水火,难道要提前硬抢?” “蠢!”拓跋雄低斥一声,眼中闪过老谋深算的精光,“硬抢?落了下乘!岂非坐实了我镇北王府怕了他叶修,只能行此野蛮之举?” 拓跋峰愣住了,更加不解了。 但一旁的拓跋雄,继续说道。 “你和那女人相看的日子,是在太子大婚之后。” “那么……” “太子大婚,国宾云集,盛宴狂欢,乃是绝佳的时机。” “就在那时动手。” 拓跋峰眼睛猛地一亮:“父王是说……在太子的婚礼上?” “不错。” 拓跋雄嘴角勾起一抹冷酷的笑意。 “届时龙蛇混杂,人多眼杂,出点『意外』,发生点『风流韵事』,再正常不过。” “只要安排得当,让那冷眸『意外』与你独处一室,再『恰好』被人撞破……” “她一个女子,名节重於泰山。” “眾目睽睽之下,此事一旦坐实,任凭她与那叶修有何情愫,任凭大坤有何算计,为了脸面,这桩婚事也板上钉钉!” “他叶修再不甘,也只能眼睁睁看著!” 拓跋峰听完,脸上的愤怒和疑惑顷刻间被兴奋取代,瞳孔中闪烁著恶毒的光芒。 他恍然大悟,重重一拳锤在掌心,冷冷一笑。 “儿子明白了!” “就在太子的婚宴上,我要让那冷眸身败名裂,不得不从了我!” “更要让那叶修……” “眼睁睁看著他的女人是如何变成我的囊中之物,却无能为力!哈哈哈!” 笑声在书房內迴荡,充满了一片狰狞。 拓跋雄看著儿子那副模样,微微頷首,眼中也掠过一丝期待。 叶修,你想玩火? 本王就给你烧一场滔天大火! 看最后,烧死的会是谁! …… 三天时间,转瞬即逝。 北宸太子大婚之日如期而至,龙渊城张灯结彩,锣鼓喧天,洋溢著一片喜庆气氛。 王宫之內更是装饰得富丽堂皇,各国使节,北宸重臣与宗室贵胄齐聚一堂。 一时间。 觥筹交错,热闹非凡。 当夜幕降临时,华灯璀璨,盛大的婚宴於正殿举行。 丝竹管弦之声悠扬悦耳,曼妙舞姬翩躚起舞,席间笑语不断,一派歌舞昇平。 叶修一行准时出席。 他依旧是一身青衫,看似隨意,却让人忍不住侧目而望。 因为。 他乃是在场最为年轻的使节。 而在他的身侧,冷眸和寧红夜分別换上了一袭月白宫装和暗红色宫装,因为都是冷冷清清的样子,所以显得清冷绝艷,宛如仙子临凡,吸引了无数或明或暗的目光。 另一旁,拜战国圣女尤菲米婭身著盛装,金眸璀璨,面纱轻垂,神秘而高贵,她的出现同样惹人注目。 四人同行,自成一道风景,却也引来了不少试探与打量。 一些別国使节或北宸权贵试图上前攀谈结交,但往往还未近前,便被寧红夜那冷冽如冰的眼神逼退,只得悻悻然遥举酒杯示意。 大坤使节,尤其是这位近来风头极盛的叶修,显然並非可以隨意叨扰的对象。 但是。 就在眾人刚刚落座时…… 驀地! 一道不善的目光穿透人群,落在叶修这一桌上。 只见。 镇北王世子拓跋峰端著酒杯,面色阴沉地走了过来。 他的目光先是贪婪地在冷眸的身姿上刮过,隨即落在叶修脸上,冷冷一笑。 “叶修,冷姑娘原来长得这般天姿国色,难怪……” “你当初死活不愿意让本世子见她一面?” “是怕本世子瞧上了,就没你什么事了?” 挑衅! 赤裸裸的挑衅! 一时间。 周围一下子安静了几分,不少目光匯聚过来。 叶修眼皮都未抬一下,只是轻轻晃动著手中的酒杯:“拓跋峰,皮又痒了?是特地过来找打的吗?” 此话一出,如同滔天巨浪。 四周响起一片压抑的吸气声,各国来宾纷纷侧目望来,眼中充满惊讶与好奇。 这大坤使臣竟敢在北宸太子婚宴上,对镇北王世子如此说话??? 拓跋峰的脸色一下子涨红,额角青筋跳动,一股怒火直衝头顶,拳头捏得咯咯作响。 他几乎要忍不住当场发作,但脑海中瞬间闪过父王拓跋雄的叮嘱和计划。 他猛地深吸一口气,將滔天怒意硬生生憋了回去。 然后。 他死死瞪了叶修一眼,从牙缝里挤出一句狠话。 “哼!” “叶修,你给本世子等著!” “今晚……有你好看的!” 说罢,竟不再多言,猛地转身,带著一身的戾气回到了自己的座位,狠狠將杯中酒一饮而尽。 这一下,四周的宾客更是诧异万分,窃窃私语声嗡地响起。 “嘶……那真是镇北王世子?居然忍住了?” “这大坤的叶修究竟什么来头?竟让这混世魔王当眾吃了瘪还不敢发作?” “听说前几日驛馆门前,镇北王喊此人爹……看来传言非虚啊!” “了不得,看来这龙渊城要更热闹了……” …… 拓跋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感受著周围的目光,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心中憋闷得几乎要爆炸。 以至於。 只能一杯接一杯地灌著闷酒,眼神阴鷙地剜向叶修的方向。 而在叶修这边,一直静默不语的冷眸才微微蹙起秀眉:“那人便是北宸国镇北王之子,我名义上未来的……未婚夫?” 叶修侧过头,对上她清澈却微凝的眼眸。 “嗯,就是他。” “感觉如何?” 第189章 凭什么?就凭你个坑爹玩意儿! 冷眸闻言,眸光清冷地扫过远处那兀自灌闷酒的拓跋峰,只一瞬便收回视线,仿佛多看一眼都嫌污浊。 她轻轻摇了摇头。 “他,连你的一根头髮都不及。” “噗——” 身旁正执杯欲饮的尤菲米婭动作猛地一滯,面纱下传来一声被酒水呛到的气音。 她那双璀璨的金眸微微睁大,诧异地看向身旁这位一路上都惜字如金,清冷如冰的女子,万万没想到她竟会说出如此…… 直白,更毫不留情。 就连另一侧,素来冷冽,喜怒不形於色的寧红夜,执箸的手也顿了一下,清冷的目光在冷眸和叶修之间转了一圈,冰封的眼底似乎也掠过一丝讶异。 叶修先是一愣,隨即像是听到了什么极其有趣的事情,忍不住放声大笑起来。 “哈哈哈……” “你这张嘴啊……净说大实话。” “这要是让他听见了,怕是又要跳脚,非得找我拼命不可。” 冷眸却仿若未觉自己投下了怎样的惊雷,依旧是一副清冷认真的模样,微微偏头看向叶修,一板一眼地纠正道:“我说的就是事实,他本就远不及你,为何不能说?” 她这话语气太过理所当然,仿佛在陈述“天是蓝的,雪是白的”的真理,反而让那份惊人的褒扬显得更加真挚,也更……打击人。 叶修看著她这副认真的小模样,心头一乐,忍不住伸出手,亲昵地揉了揉她髮髻的顶端,动作充满了宠溺。 “就你嘴儿甜。” 冷眸猝不及防被揉了揉脑袋,小脸“唰”地一下泛起一层薄红,如同冰雪初融染上霞光。 她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却並未如常人预料那般躲开或露出羞恼,只是抿了抿唇,长长的睫毛轻颤了几下。 那样子…… 居然就那般默许了这过於亲昵的举动,唯有耳根处悄然蔓延开的緋色,泄露了她並非无动於衷。 而这一幕,同样落在一直暗中死死盯著这边的拓跋峰眼中,不啻于晴天霹雳! 他本就因叶修方才的羞辱和冷眸的绝色而心绪激盪,怒火与邪念交织,此刻眼见自己名义上未过门的妻子,居然!居然!居然!与那叶修当眾做出如此亲密之举,並且那冷眸居然不知廉耻,无丝毫抗拒,反而一副小女儿情態! “砰!” 拓跋峰手中的玉杯被他硬生生捏碎,一双眼睛赤红得几乎要滴出血来,胸膛剧烈起伏,粗重的喘息声如同濒死的野兽。 奇耻大辱! 这简直是將他镇北王府的脸面,將他拓跋峰男人的尊严,踩在脚下反覆碾磨! 那叶修,不仅当眾折辱他们父子,竟还敢染指他的未婚妻?! 这两人,甚至还未与他正式相见,便已公然给他扣上了一顶绿得刺眼的帽子! 一股狂暴的杀意,几乎当场要让她掀案而起! 只是,就在他刚想发作的时候…… 驀地! 一只沉稳有力的大手却猛地按在他的手臂上,力道之大,让他吃痛的同时也瞬间清醒了几分。 拓跋峰猛地扭头,对上父亲拓跋雄警告的视线。 “父王!你瞧瞧他们!光天化日!眾目睽睽之下!他们居然胆敢如此!” 拓跋峰急了,气了,声音都扭曲了。 拓跋雄脸色一沉,声音压得极低。 “闭嘴!小不忍则乱大谋!” “別忘了今晚的计划!” “因小失大,你想让整个计划泡汤,让我镇北王府沦为彻头彻尾的笑柄吗?!” 这话如同冰水浇头,让拓跋峰沸腾的血液瞬间冷却了不少。 他死死咬著牙,牙齦几乎要咬出血来。 最终。 他还是硬生生將这口滔天的恶气咽了回去,只是握著碎酒杯的手,鲜血混著酒液滴滴答答落下,触目惊心。 叶修! 老子跟你不死不休! 等著吧! 今晚之后,老子会將你的脑袋,亲手割下来当足球踢!!! 就在这时。 殿內钟鼓乐声一变,变得庄重而恢弘。 北宸王拓跋宏携王后与太子拓跋无邪,太子妃一同出现在主位之上,全场宾客纷纷起身致意。 拓跋宏满面红光,说了些感谢诸国使节前来,祝愿新人永结同心的场面话,宾客们纷纷举杯祝贺。 拓跋无邪也依礼表示感谢,一套繁琐而隆重的皇家婚礼礼仪有条不紊地进行著。 然而。 就在这觥筹交错,气氛看似一片和乐融融之际—— 刚刚接受完眾人敬酒的镇北王拓跋雄,忽然將目光投向叶修所在的方向。 “陛下,诸位!” 他举著酒杯,脸上竟带著一丝看似豪爽,实则令人心悸的笑容。 “今日太子大婚,普天同庆,本王心中亦是感慨万千。” “恰逢各国使节英才齐聚,本王忽想起一事,不得不提。” 他目光锁定叶修。 “这位大坤来的叶修叶先生,当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 “诸位恐怕还不知,就在三日前,本王与叶先生切磋了一番,叶先生技艺超群,本王……甘拜下风。” 他顿了顿,在所有人好奇的目光中,语不惊人死不休地继续说道。 “按照赌约,本王输了的彩头嘛……” “便是要当著眾人的面,恭恭敬敬地喊他一声——” “爹。” “噗——” “咳!咳咳咳!” 此话一出,整个大殿瞬间陷入一种诡异的死寂,隨即便是此起彼伏的倒吸冷气声!被酒水呛到的咳嗽声!以及杯盏不慎跌落的脆响! 所有人的脸上都写满了震惊和难以置信,目光在拓跋雄和叶修之间疯狂来回扫视,简直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这等奇耻大辱,镇北王非但不加以遮掩,竟然…… 在太子婚宴这等场合,当著诸国使节和北宸满朝文武的面,自己主动说了出来?! 这……这拓跋雄是气疯了,还是另有深意??? 这根本不像拓跋雄!!! 然而,拓跋雄却仿佛完全没看到四周那如同见了鬼一样的目光,也无视了身旁儿子拓跋峰煞白的脸色。 他端著酒杯,遥遥对著叶修,脸上的笑容依旧。 “叶先生。” “这一声『爹』,叫得可还满意?” “若满意,就喝了本王这一杯敬酒?” 酒。 无论有没有问题,他都要给叶修一个下马威,给自己找一下场子! 他倒是要看看…… 叶修敢不敢喝酒? 他说完,一旁的僕人便端上来一杯酒。 剎那间。 所有人的呼吸都滯住了,无数道目光聚焦在那杯酒上,心中无不猜测…… 镇北王受此奇耻大辱,竟在此时主动敬酒? 这酒里,必定有问题! 只是。 他难不成敢当著眾目睽睽之下,给大坤使节下毒??? 一时间。 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落向了叶修。 他们不清楚,叶修会不会接招?会不会喝酒? 叶修扫了一眼那酒杯,不由得笑了:“镇北王这一声『爹』,叫得情真意切,我自然……很满意。” 他伸出手,接过那杯酒。 然而。 他却没有將酒送至唇边,反而手腕一转,將酒杯悬於空中,目光掠过拓跋雄,落在他身后脸色铁青的拓跋峰身上。 “但是!” 叶修慢条斯理地继续开口,“这一杯酒,不该我来喝。” 拓跋雄闻言,暗藏锋芒的大笑了起来。 “哈哈哈!叶先生这是怕了?” “莫非疑心本王在这酒中……下了毒?” 他刻意拖长语调,將所有人的猜疑直接掀到了明面上。 席间气氛瞬间绷紧至极致! 拓跋月不自觉地捏紧衣袖,尤菲米婭面纱下的唇角抿起,寧红夜的眼神已如冰刃般锁定了那杯酒。 沈炼的手更是悄然按向腰侧。 若真是毒酒,这便是赤裸裸的明杀! 他们必然不会就此善罢甘休! 叶修却摇了摇头,神色依旧从容。 “下毒?我不怕。” “世间奇毒万千,我能解九千九。” “即便你真下了,我也喝得下,解得了。” 全场:“???” 好傢伙! 这小子是在吹牛吗? 真能解,那他岂不是神医了? 然而,叶修无视所有人的震惊,而是將目光再次投向恨不得將他生吞活剥的拓跋峰身上。 “但这杯酒,的確不该我来喝,该喝的人……是他。” “什么?!” 全场譁然! 所有人都懵了,完全跟不上叶修这跳脱的思绪。 拓跋峰先是一愣,隨即暴怒而起,指著叶修怒吼道:“叶修!你放肆!凭什么要本世子来喝这杯酒?你算什么东西!” 叶修面对他的暴怒,只是轻轻晃了晃手中的酒杯,琥珀色的酒液在琉璃盏中盪出一抹弧度。 “凭什么?” “就凭若不是你这个坑爹的玩意儿先前屡次挑衅,败尽王府顏面,又何至於逼得你父亲不得不与我立下那赌约,最终输到要喊我一声『爹』?” “父债子偿,天经地义。” “父辱子承,更是理所当然。” “你爹输了,你便成了我孙子,如今这杯无论是敬酒还是罚酒,由你这始作俑者,也是最终『受益』的孙子来喝,再合適不过。” “毕竟……” “敬酒不吃,那就只好吃罚酒。” “而这罚酒,不给你这该罚的人喝,又该给谁呢?” 话音一落,满殿死寂。 落针可闻。 叶修的话如同一把无形的刻刀,將拓跋峰最后一点遮羞布也给撕开了。 严格来说…… 拓跋峰的確是一个坑爹玩意儿! 叶修话音刚落,指间微弹,那琉璃盏竟轻飘飘旋飞而出,划过一道弧线,不偏不倚落在拓跋峰面前的桌案上,滴酒未洒。 然后。 他握拳下扣桌面。 “孙子。” “喝吧?” “叶修!!!我操你祖宗!!!”拓跋峰彻底大怒。 他,最不爽的就是被叶修喊孙子! 如今却被当著所有人的面说了出来…… 他如何能忍??? 一时间。 他的双眼赤红如血,猛地暴吼一声。 然后。 拔出腰间佩刀,整个人如同疯虎般朝著叶修扑杀过去! 刀风凌厉,竟是全然不顾此地是何场合,誓要將叶修立毙刀下! 席间惊呼骤起! 然而。 叶修身形纹丝未动,只在刀锋及体的剎那,微微侧身,那刀便擦著衣襟劈空。 与此同时。 他右手快如鬼魅,顺势一探一叼,精准无比地扣住拓跋峰持刀的手腕,发力一拧! “呃啊!” 拓跋峰惨叫一声,腕骨欲裂,钢刀应声脱手坠地。 不等他反应,叶修左手已如电光石火般挥出—— “啪!!!” 又是一记耳光,狠狠扇在拓跋峰早已肿起的脸颊上! 力道之猛,居然將他整个人打得原地旋转半圈,踉蹌著差点栽倒在地,半边脸瞬间麻木,耳中嗡嗡作响,眼前金星乱冒。 全场死寂! 落针可闻! 所有人都被这电光石火间的反击惊呆了! 他们好像有点儿明白,拓跋峰之前隱隱的巴掌痕,是怎么来的了…… 拓跋峰晃了晃脑袋,好不容易站稳,感受到脸上那火辣辣的刺痛和四周那些古怪的目光,屈辱感达到了顶点,几乎让他疯狂! “杀了你!老子一定要杀了你!!!” “侍卫!给我杀了他!!!” 他歇斯底里地嘶吼起来,完全失了理智。 驀地! “够了!!!” 一声雷霆般的怒喝,如同炸雷般响彻大殿,压过了所有的嘈杂! 北宸王拓跋宏猛地一拍身前龙案,轰然巨响震得杯盘乱颤! “今日是太子大婚!国宴之上!诸国使节皆在眼前!你们这般拔刀相向,嘶吼廝杀,成何体统?!” “是將我北宸的顏面置於何地?!是將太子的顏面置於何地?!” 拓跋宏的声音蕴含著滔天怒意。 拓跋峰被这雷霆之怒嚇得一哆嗦,残留的怒火瞬间被浇灭,只剩下恐惧,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望向了自己的父王。 然而,此刻的拓跋雄面色极其难看,狠狠瞪了自己不成器的儿子一眼。 然后。 深吸一口气,勉强压下杀意,对著王座躬身抱拳。 “陛下息怒,是臣教子无方,惊扰圣驾,搅扰盛宴,臣……罪该万死。” “但,臣有一事要稟!” 第190章 不演了,开始收网! 拓跋宏眉头一皱:“何事要稟?说。” 拓跋雄深吸一口气,拱手扬声道。 “陛下!” “臣要稟之事,关乎国体,关乎北宸顏面!” 他猛地抬手指向叶修。 “此人,叶修,確实是大坤使节不假!” “但他同样也是大坤被罢黜的废皇子!” “大坤坤帝派遣这样一个身份敏感,地位卑下的废皇子来为我国太子殿下大婚道贺,此举何意?!” “是真心祝贺,还是故意折辱我北宸国格?” “是觉得我北宸只配由一个废皇子来应付吗?” “陛下!” “此事,莫非不值得深思吗?!” 此言一出,满殿譁然! “什么?废皇子?” “大坤竟派了一个被罢黜的皇子前来祝贺?” “这……这未免太不合礼数了!难道是故意为之?轻视我北宸?” “难怪此前接风宴都託病不来,原来是上不得台面?” …… 各国使节,北宸重臣顿时交头接耳,窃窃私语声如同潮水一般蔓延开来。 一道道惊疑,审视,幸灾乐祸的目光匯聚在叶修身上。 殿內气氛瞬间变得微妙而紧张。 拓跋雄见状,眼底闪过一丝得意。 他成功地將眾人的注意力引向了叶修身份的“不堪”,试图藉此將水搅浑,扳回一城。 然而。 王座之上,北宸王拓跋宏的反应却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他並未如拓跋雄预想的那般勃然大怒,只是淡淡说道。 “废皇子,又如何?” “使节便是使节。” “他既持大坤国书而来,代表大坤皇帝,便是客。” “今日是太子大喜之日,诸位远道而来,皆是客。” “北宸,没有將客人分出三六九等,更不会因客人出身而怠慢的道理。” 拓跋雄脸色一僵,完全没料到拓跋宏竟是这般反应,心中怒意更盛,忍不住急声道:“陛下!可他……” “够了!” 拓跋宏猛地打断他,声音陡然转冷。 “镇北王,今日是太子婚宴,不是你的军帐!” “一再喧譁搅扰,成何体统?!” “此事到此为止!携你子,退回席位!” “若再生事,休怪本王不顾君臣情面!” 拓跋雄猛地抬头,对上拓跋宏那双眼睛,胸口剧烈起伏,怒不可遏。 他堂堂镇北王,手握重兵,权倾朝野,今日竟在诸国使节面前,被如此呵斥,如同训斥一条不听话的狗??? 就为了维护那个该死的叶修??? 这老东西……居然敢这么对自己!!! 他眼底杀机疯狂涌动,指甲深深掐入掌心,几乎要刺出血来。 但最终。 他还是死死咬住了牙关,从喉咙里艰难地挤出一个字。 “……是!” 隨即猛地转身,一把拽起还在发懵,满脸不甘的拓跋峰,铁青著脸回到自己的席位,重重坐下。 那周身瀰漫的杀意,却让周围几桌的宾客都下意识地远离了几分。 等著! 都给本王等著! 叶修! 拓跋宏! 你们一个都別想善始善终! 今晚…… 就是你们的死期!!! …… 宴会仍在继续。 丝竹管弦之声未绝,舞姬水袖翩躚,美酒佳肴依旧流水般呈上。 宾客们虽仍举杯互敬,谈笑风生。 叶修安然坐於席间,仿佛刚才掀起滔天巨浪的不是他本人。 他甚至还有閒情逸致为身旁的尤菲米婭,寧红夜,以及冷眸一等女子夹菜,低声耳语几句。 王座之上。 拓跋宏面沉如水,虽仍维持著帝王的威仪,但与几位重臣交谈时,眉宇间那抹挥之不去的阴鬱显示他心绪绝不平静。 拓跋雄方才的质问与顶撞,已触犯了他的底线。 但。 他不想这一刻发作,而是继续按照叶修的要求,进行“猫捉老鼠”的游戏…… 只有这样。 才能让镇北王的爪牙暴露出来! 而另一边的拓跋雄,心中杀机更甚了。 他不再看叶修,也不再说话,只是一杯接一杯地灌著烈酒,眼神阴鷙地盯著殿內摇曳的烛火,心中已经在盘算著什么…… 时间在缓缓流逝。 终於,宴至酣时,气氛似乎稍有缓和。 一名內侍官躬身来到大殿中央,朗声道。 “陛下,吉时已到!” “该燃放『九龙擎天』焰火,以贺太子殿下大婚之喜,愿北宸国运昌隆,如焰火璀璨,直上九霄!” 这是北宸皇室大婚的传统,亦是今夜盛宴的最高潮。 拓跋宏微微頷首,挥了挥手:“准。” “遵旨!”內侍官领命,快步退下安排。 殿內宾客们的注意力也被吸引,纷纷露出期待之色,准备观赏这北宸特有的皇家焰火。 然而,就在此时—— 异变陡生! “报——!!!” 一声悽厉仓惶的呼喊,猛地从殿外传来! 紧接著。 只见一名浑身浴血,盔甲破损的宫廷禁卫连滚带爬地冲入大殿,扑倒在地。 “陛下!不好了!” “御林军副统领周勐……他反了!” “此刻正带著叛军攻打宫门!” “西门,南门已相继失守!” “叛军……眼看就要杀进王宫內苑了!!!” 轰——!!! 这个消息如同九天惊雷,狠狠劈落在所有人心头! 整个大殿瞬间炸开了锅。 方才还言笑晏晏的宾客们此刻个个面无人色,惊慌失措,许多人下意识地站起身,想要寻找庇护或是逃生的路径。 王座之上。 拓跋宏猛地站起身,错愕的问道:“周勐?他怎会……御林军为何会反?!” 那禁卫哭喊著回道。 “是……是镇北王!” “叛军打的是……是镇北王的旗號!” “高喊『清君侧,诛妖邪』!” “他们……人数眾多,宫內多处守卫已被策反,里应外合啊陛下!” 唰——! 所有人的目光,如同利箭一般射向席间那位刚刚被君王呵斥的权藩! 只见拓跋雄缓缓放下手中的酒杯,脸上那压抑的愤怒和阴鷙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疯狂的狞笑。 “呵呵……哈哈哈!” 拓跋雄仰天大笑,笑声猖狂,充满怨毒。 “拓跋宏!我的好陛下!” “你昏聵无能,宠信奸佞,听信这来歷不明的外来使者的谗言,打压忠良!” “更是纵容这大坤废皇子,屡次三番羞辱於我,践踏我镇北王府威严!” “北宸在你手中,只会日渐衰微!” “今日,本王便替天行道,清君侧,正朝纲!” “这北宸的王位,该换个人来坐坐了!” 他终於图穷匕见,撕下了所有偽装! 造反! 镇北王拓跋雄,竟真敢在太子大婚之夜,诸国使节面前,悍然发动宫变! “逆贼!拓跋雄你这逆贼!”拓跋宏气得浑身发抖,指著他怒骂。 “保护陛下!保护太子!” 忠心的臣子和侍卫们慌忙向王座聚拢。 “杀!给本王杀光这些挡路之人!” “拿下拓跋宏首级者,封万户侯!” 拓跋雄拔出腰间佩刀,直指王座! 下一秒。 殿外喊杀声!兵刃撞击声!惨叫声瞬间由远及近,如同潮水般涌来! 显然。 叛军已经突破了最后的防线,正在快速逼近这座举行婚宴的正殿! 奢华喜庆的婚礼殿堂,顷刻间化作了修罗战场的前沿! “叶修!纳命来!” 拓跋峰也趁机再次拔刀,满脸疯狂地带著身边心腹死士,扑向叶修! 然而。 叶修依旧风轻云淡,就在刀锋即將临体的剎那,他身形微侧,轻鬆避开数道致命攻击。 然后。 右手再次探出…… “啪!!!” 又是一记清脆响亮到极致的耳光,狠狠扇在拓跋峰另一侧完好的脸颊上! 力道之猛,远超之前! 拓跋峰只觉得一股无可抗拒的巨力袭来,整个人如同断了线的风箏,竟被这一巴掌直接扇得离地倒飞出去,在空中旋转了半圈,才重重砸翻他父亲拓跋雄面前的席案! 杯盘狼藉! 酒水菜餚溅了刚刚还在猖狂大笑的拓跋雄一身! 全场:“!!!”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惊呆了! 都什么时候了? 叛军都已经杀到殿外了! 这叶修…… 居然还有心思打耳光?! 而且…… 一巴掌將人扇飞那么远?! 这得是多大的力道! 拓跋雄的笑声戛然而止,看著滚落在脚边的儿子,又看看自己满身的污秽,脸上浮现出了一抹错愕和暴怒! 他猛地抬头,血红的眼睛死死盯著叶修:“小杂种!你……” 不等他咆哮出口,叶修却率先开口了。 他拍了拍手,淡淡反问道。 “造反?” “拓跋雄,你真的要造反?” 拓跋雄被他这明知故问的態度气得几乎吐血,手中战刀指向殿外越来越近的喊杀声和惨叫声。 “你没看见吗?没听见吗?” “本王已经造反了!!!” “今日,就是你这小杂种和拓跋宏这昏君的死期!” 叶修闻言,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仿佛终於確认了什么。 然后。 他缓缓侧过头,投向王座之上,那一脸戏精的北宸王身上。 “陛下,戏也看得差不多了。” “叛首已亲口承认,证据確凿。” “不用再演戏了,可以开始……收网了。” 全场:“???” 收网? 收什么网? 所有人都愣住了,包括那些惊慌失措的宾客和正在拼死抵抗的忠诚侍卫,甚至包括疯狂叫囂的拓跋雄父子! 他们都没有反应过来,叶修这话是什么意思? 然而。 下一刻,答案揭晓! 只见王座之上,原本惊怒交加的拓跋宏,猛地挺直了身躯! 脸上所有的惊慌和愤怒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大手一挥。 “传令!” “镇北王拓跋雄父子勾结御林军副统领周勐,犯上作乱,证据確凿!” “伏兵尽出,將殿內殿外所有叛军给朕拿下!” “负隅顽抗者,杀无赦!” 命令一下,局势瞬间逆转! 殿外原本节节败退的宫廷侍卫仿佛突然得到了力量和支援,喊杀声陡然增强了数倍! 紧接著。 更加汹涌的脚步声如同雷鸣般从四面八方传来! 无数早已埋伏在宫殿四周屋檐的神射手现身,箭矢如雨,射向叛军! 殿门被人从外面猛地撞开,黑压压的精锐甲士如同潮水一般涌入,瞬间就控制住了大殿的所有出口。 直到这时,拓跋雄才猛地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他中计了! 拓跋宏根本早有准备! 所谓的“宫门失守”、“叛军攻入”,根本就是诱敌深入的假象! 拓跋宏早就暗中將城外最忠诚的边军精锐调了回来,张网已待,为的就是等他按捺不住,跳出来造反! 拓跋宏是想藉此机会,將他这个心腹大患彻底剷除,名正言顺地拿他开刀! “拓跋宏!你这阴险狡诈的老狗!!!” 想至此,拓跋雄目眥欲裂。 “你竟敢算计本王!!!” 他知道大势已去,但困兽犹斗! 他猛地一把拉起地上还在发懵的儿子拓跋峰,挥舞著战刀,想要杀出一条血路! “隨本王杀出去!!!” 然而。 他刚衝出两步,眼前一! 只见叶修不知何时已如鬼魅一般出现在他面前,嘴角噙著一丝冷冽的笑意。 “王爷,戏还没完,想去哪儿?” 与此同时。 沈炼刀光如雪,瞬间格开拓跋雄拼死挥出的战刀! 云游子身法如电,一指便点翻了试图从旁偷袭的拓跋峰! 三人配合默契无比,动作快如闪电! 只听“砰砰”两声闷响! 拓跋雄和拓跋峰几乎同时感到膝窝剧痛,下盘一软,不受控制地双双跪倒在地! 还未等他们挣扎起身,叶修的脚已经踩在拓跋雄的背上,將其死死压在地上! 沈炼的绣春刀刀背也同时压在了拓跋峰的脖颈之上! 刚刚还不可一世的北境梟雄父子,转眼间便已被人踩在脚下,动弹不得! 场面,瞬间被彻底控制! 叶修低头,看著脚下的拓跋雄,轻轻一笑。 “看来……” “你这声『爹』,叫得还真是不冤。” 第191章 要了我! 拓跋雄被死死踩在地上,挣扎著扭过头,双眼隨之死死瞪著叶修,脑中电光火石般闪过近几日种种的蹊蹺,一个可怕的念头骤然炸开! 下一秒。 他失声低吼了起来。 “叶修,是……是你?!” “是你在背后插手?这一切……都是你设计的局?!” 没错! 他彻底恍然大悟了! 是了! 拓跋宏这个优柔寡断的老东西,哪有这般魄力和能耐布下如此精密的杀局? 竟能將他暗中调回的边军精锐完全瞒过,並诱使他的人倾巢而出,再一网打尽?! 唯有这个叶修! 从他踏入北宸开始,就处处透著诡异! 三日前驛馆门前的衝突,今日宴席上肆无忌惮的羞辱,一步步將他父子二人的怒火撩拨至顶点,逼得他们失去理智,最终鋌而走险…… 而拓跋宏,居然还真的全程配合演戏?! 拓跋雄只觉一股寒气从脊椎骨直衝头顶! 叶修感受到脚下身体的震颤,低头迎上他那惊骇的目光。 “现在才想明白?” “还不算太笨。” 他微微俯身,声音压低,仅容两人听见,却字字如刀,扎进拓跋雄的心口。 “是啊,你儿子都要娶我的女人了,” “你觉得……我会同意吗?” 拓跋雄:“???” 他瞳孔骤然缩成针尖,脸上血色瞬间褪尽! 原来…… 那些流言竟是真的?! 冷眸……居然真的是叶修的女人?! 坤帝將这女子指婚给峰儿,根本就是把这祸水引向北宸,引向他镇北王府! 而叶修此番前来,根本就不是为了什么狗屁贺喜,他就是来抢人!来搅局!来报復的! 叶修的声音依旧平淡,却带著一丝嘲弄。 “而且……” “你跟我父皇是一伙儿的,我怎么可能如你所愿呢?” 这话如同最后一击,彻底粉碎了拓跋雄所有的侥倖! 原来叶修早已洞悉他与坤帝之间那点不足为外人道的勾结! 坤帝想跟他的儿子联姻,便是意图相互支持,得到自己想要的利益,所以可以说是各怀鬼胎…… 却万万没想到。 叶修居然將计就计,反向利用了这一层关係,激他造反,再借北宸王之手將他彻底剷除! 如此一来。 婚事自然告吹,他叶修不仅毫髮无伤,反而还成了助北宸王平定叛乱的有功之臣! 好狠毒的心思! 好精妙的算计! 拓跋雄张开嘴,还想嘶吼些什么,或许是咒骂,或许是不甘…… 然而。 叶修却不再给他机会。 踩在他背上的脚骤然抬起,旋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脚狠狠踹在他的太阳穴上! “嘭!” 一声闷响。 拓跋雄双眼猛地暴凸,所有未出口的话语戛然而止,脑袋隨之一歪,彻底晕死过去。 “父王!!!” 被沈炼製住的拓跋峰发出悽厉的嘶吼,挣扎著想要扑过来,却被刀背死死压住,只能绝望地看著父亲如同死狗般瘫软在地。 殿外的廝杀声仍在继续,但形势已然明朗。 埋伏已久的边军精锐和宫廷侍卫里应外合,叛军猝不及防,又失首领,早已阵脚大乱。 以至於。 陷入各自为战的境地,被分割包围,迅速剿灭。 负隅顽抗者被当场格杀,失去战意者则纷纷丟弃兵刃,跪地投降。 原本声势浩大,看似要顛覆王权的叛乱,竟在短短的时间內,便被以雷霆之势镇压下去,快的让人恍惚。 一场本该血流成河,震惊诸国的宫变,最终竟真的化作了虚惊一场。 殿內宾客惊魂未定,看著被迅速控制的场面,以及拓跋雄父子二人,有一种恍恍惚惚的感觉。 而人群中的拓跋无邪,,与拓跋月心中澎湃得无以復加。 这个男人…… 以一国为棋盘,以藩王为棋子,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谈笑间,便將一场滔天祸乱消弭於无形。 他们已经忘记了叶修“废皇子”的身份,心中唯有同一个念头—— 绝不可与此人为敌! 殿內烛火摇曳。 拓跋宏缓缓从王座上起身,目光如炬。 “镇北王拓跋雄,及其世子拓跋峰!” “勾结逆党,犯上作乱,意图顛覆国本,罪证確凿,天地不容!” “即日起,削去拓跋雄王爵尊位,夺其兵权,废为庶人!拓跋峰同罪!” “其麾下一应党羽,严惩不贷!镇北王府一系,凡参与叛逆者,尽数下狱,依律论处,绝不姑息!” 宣判已下,象徵著北宸国延续数十年的藩镇痼疾,在这一夜被彻底根除。 殿內眾人无不屏息,心中震撼於这场突如其来的巨变。 经此一番惊天动地的变故,所谓的婚宴喜庆气氛早已荡然无存。 宾客们虽得保全性命,却也心有余悸,再无饮宴作乐的心思。 拓跋宏亦深知此点,简短安抚了各方使节几句,便宣布盛宴至此为止,命宫人妥善护送各位宾客返回驛馆歇息。 人群怀著复杂的心情逐渐散去,偌大的宫殿很快变得空旷起来。 但叶修並未隨眾人离开。 他负手而立,站在殿中,神情依旧淡然。 拓跋宏一步步走下王阶,来到叶修面前。 这位北宸之王此刻脸上已没了方才的冷厉,取而代之的是复杂情绪,其中最多的,是感激。 “叶先生……” 拓跋宏深吸一口气,郑重地向叶修行了一礼。 “今日若非先生神机妙算,运筹帷幄,我北宸国祚恐怕……危矣!” “先生不仅救了本王,更救了整个北宸,此恩此德,拓跋宏没齿难忘!” 他这话绝非虚言。 剷除镇北王这颗盘踞北宸多年的毒瘤,是他想做而未能做到的壮举。 而今夜,居然在眼前这位年轻人的谋划下得以实现,解了他心头最大的隱患。 叶修微微一笑,语气云淡风轻。 “陛下言重了。” “举手之劳,各取所需而已。” “陛下解决了心腹大患,叶某……也达成了自己的目的。” 拓跋宏立刻点头,神色无比认真。 “先生放心!” “寡人绝非忘恩负义之徒,更非言而无信之人!” “此前约定,寡人铭记於心,答应先生之事,北宸必將倾举国之力,为先生办妥!” “至於镇北王……哦不,是拓跋雄父子及其党羽,寡人定会严加审讯清查,绝不会再让任何残余势力,扰了先生的清净,更不会让其影响到先生。” 叶修点了点头,对拓跋宏的態度似乎颇为满意。 “如此,便有劳陛下了。” “夜色已深,叶某也就不打扰陛下处理后续事宜了,告辞。” 说罢,他微微頷首,便带著冷眸、尤菲米婭等人,在沈炼等护卫的簇拥下,从容不迫地转身离去。 拓跋宏站在原地,目送著那青衫背影消失在宫门外的夜色中,久久未曾动弹,眼中充满了惊嘆,庆幸,以及一丝难以察觉的敬畏。 他知道,北宸的格局,从今夜起,已彻底改变。 而这一切,皆因那个名为叶修的青年。 …… 两日后。 北宸王都与叶修的各项合作细则均已敲定,文书契约俱已完备。 叶修一行,定於次日清晨启程折返。 而其本身的目的,也正式以北宸镇北王造反而告吹。 夜色渐深,驛馆內大多灯火已熄,唯有院中凉亭还悬著一盏孤灯。 叶修独坐亭中,自斟自饮,石桌上仅一壶清酒,一只瓷杯。 皎洁的月光洒落庭阶,为这北国的夜平添几分清寂。 他望著天边那轮冷月,眸光沉静。 他的计划,又近了一步。 前朝被流放的人,一旦找到了,那么他也將可以进行下一步计划。 就在这时。 墙边忽然传来一阵窸窣声,打破了夜的寧静。 叶修执杯的手微微一顿,侧目望去。 只见。 一道纤细灵巧的身影,略显笨拙地自墙头翻下,落地时似乎踉蹌了一下,发出一声轻哼。 那人影站稳后,拍了拍衣裙,有些心虚地四下张望了一下,这才朝著凉亭走来。 月光照亮了她的脸庞,竟是北宸公主——拓跋月。 叶修眼中闪过一丝诧异,放下酒杯。 “拓跋月?” “这么晚了,你怎么来了?还……翻墙?” 拓跋月走到亭前,被叶修这般直接点破,小脸一下子染上红晕,手指无意识地绞著衣角,声如蚊蚋。 “我……我来看看你。” “你明天……不是就要走了吗?” 叶修闻言,轻笑一声,重新执起酒杯,抿了一口。 “离开了,又不是不见了。” “日后白生意,以及两国之间的诸多事宜,还需你这位北宸公主多多费心。” “你可是我们在北宸的『话事人』,往来通信,见面商议的机会自然不会少。” 他说的在情在理,全然是公事公办的口吻。 拓跋月却急了,上前一步,脱口而出:“那不一样!” “哦?” 叶修挑眉,饶有兴致地看向她,月光下她脸颊緋红,显得格外诱人,“哪里不一样?” “我……我……” 拓跋月被他问住,支支吾吾了半晌,那句盘旋在心头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她看著叶修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再想到明日一別,或许再见又是另一番光景,心中一股勇气陡然升起。 下一秒。 她忽然上前一步,几乎是撞入亭中,在叶修略显错愕的目光下,俯身伸手,勾住了他的脖颈。 两人瞬间靠得极近,呼吸可闻,四目相对。 拓跋月的心臟跳得如同擂鼓,脸颊烫得惊人。 她第一次这般主动。 但她却倔强地迎上叶修的目光,那双眼眸,死死盯著叶修。 “不准……不准再拒绝我。” 叶修挑了挑眉,故作不知:“拒绝什么?” 拓跋月银牙一咬,破釜沉舟地说道。 “不准再拒绝我,而是……” “要了我!!!” 第192章 你们演技太差了! 叶修感受到脖颈间手臂的微颤,並未立刻推开她,只是眸光深邃地凝视著她。 “要了你?” “然后呢?像收取一件合作的定金?还是……” “一场露水情缘的纪念?” 他的话语很轻,却像一根针,精准地刺破了拓跋月鼓起的勇气泡沫。 她勾著他脖颈的手臂微微一僵,眼中闪过一丝慌乱。 她確实未曾深思“然后”。 只想在分別前,抓住些什么,留下些什么,以確认自己与他之间,並非仅有冷冰冰的利益合作。 “我……” 拓跋月语塞,眼神躲闪,方才那股豁出去的劲儿泄了大半,只剩下羞窘和无措。 见她如此,叶修眼底掠过一丝柔和,原本隨意搭在石桌上的手抬起,指腹轻轻抚上她滚烫的脸颊。 那触碰让拓跋月浑身一颤,下意识地想后退,但最后又因为是叶修的缘故,而顿住。 “拓跋月。” 叶修唤她的名字,“我叶修从不轻易承诺,但若我要了什么,便意味著责任和归属。” 他的指尖从她的脸颊滑落,轻轻抬起她的下巴,迫使她的目光重新与他对视。 那双黑眸,此刻在月光下竟深不见底,仿佛能將人的魂魄吸进去。 “你確定……” 他缓缓靠近,呼吸几乎交织在一起,“你准备好了,成为我的责任和归属之一?而不是一时衝动,或为了所谓的『报恩』?” 他的气息笼罩著拓跋月。 以至於。 她只觉得心跳快得几乎要蹦出胸腔,大脑一片空白,所有精心准备的言辞和决心,在叶修深邃的目光,以及提问下,都显得苍白无力。 她看著他近在咫尺的唇,看著叶修眼中自己的倒影,猛然闭上了眼,颤抖著,主动將唇印了上去。 生涩,笨拙,却带著滚烫。 蜻蜓点水的一触,却仿佛用尽了她全部的力气。 叶修微微一怔,隨即眼底漾开一丝真正的笑意。 然后。 反客为主地轻轻含吮了一下,如同品尝一颗初熟的樱桃,青涩却诱人。 拓跋月如同被电流击中,轻哼一声,软软地跌入他的怀中。 叶修顺势揽住她纤细的腰肢,將她轻轻带入怀中,让她坐在自己腿上。 她的身子轻盈而柔软,隔著衣料也能感受到一股热度。 她將滚烫的脸埋在叶修的颈窝,羞得不敢抬头,耳边只听到他沉稳有力的心跳,和自己如擂鼓般的共鸣。 月光洒在相拥的两人身上,拉出长长的影子,仿佛融为了一体。 叶修的下巴轻轻抵著她的发顶,鼻尖縈绕著少女髮丝的清香。 他没有再进一步的动作,只是这样抱著她。 “记住今晚的话。” 良久,叶修低沉的开口,“也记住你做的选择,从此,你拓跋月,便是我叶修的人了。” 此话一出。 拓跋月在叶修怀中轻轻点头,手臂环住他的腰,抱得更紧了些。 夜风拂过庭阶,叶修顺势抱起她的娇躯,朝著房间而去…… …… 翌日清晨,天光微亮。 北宸国都龙渊城的驛馆门前已是一番整装待发的景象。 车马肃立,旌旗微扬。 叶修一行人准时启程,踏上返回大坤的路途。 北宸王拓跋宏虽未亲自相送,却派了心腹重臣与公主拓跋月於城外长亭饯別,礼仪周到,给足顏面。 拓跋月今日换上一身端庄的宫装,立於送行队伍前列,目光与端坐马上的叶修遥遥一碰,便迅速垂下,耳根微红…… 昨夜亭中种种旖旎,以及房中的疯狂,依然歷歷在目。 她也没想到…… 在床上的自己,居然那般疯狂,直接骑在叶修身上! 越想,浑身越燥热。 她顿时强作镇定,压下了心中的悸动。 然后。 依著礼数,代父王送上程仪与祝福。 “叶先生,一路保重。”她轻声道,目光低垂,不敢再看。 叶修微微頷首,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一瞬,唇角似有若无地勾了一下。 “公主亦多保重,北宸之事,有劳费心。” 没有多余的言语,车队缓缓启动,向著南方的官道驶去,逐渐消失在晨雾与远方地平线的交界处。 拓跋月站在原地,直至车队再也看不见,才轻轻抚上自己的唇瓣,那里仿佛还残留著一丝温热与触感,心中悵然若失,却又被一种奇异的充盈感包裹。 “皇妹,想啥呢?”一旁的拓跋无邪忽然开口。 拓跋月猛然惊醒,眼里有点儿慌乱:“没……没什么!” 拓跋无邪狐疑的望著自己的妹妹,感觉今日的妹妹有点儿与眾不同。 但他没有深究,只是望著叶修的背影,满是惆悵。 大坤。 恐怕在不久之后,会因为叶修的原因,彻底翻天覆地了…… …… 车队一路南行,速度不快不慢。 叶修大多时间和寧红夜,苏清婉一等女子坐在马车中,偶尔骑马与沈炼、云游子等人並行,察看沿途风物。 离了北境,地貌渐缓,空气中也多了几分湿润气息。 车內。 叶修倚著软垫,指尖无意识地轻敲著矮几。 脑海中却不期然地掠过昨夜驛馆凉亭和房中的一幕,別有一番风味。 与最初她提出“奉献己身”作为交易筹码时不同,昨夜的她,褪去了功利与算计,更像是一个情竇初开豁的少女。 叶修的嘴角噙起一丝难以察觉的弧度。 这北宸的月公主,倒是比想像中更有意思。 …… 这日午后,车队再次行至那条曾阻隔行程的沧澜江支流。 相较於前次的汹涌浑浊,此时的河水已经彻底温顺,水位下降,露出两侧的滩涂。 一座临时加固的木桥横跨河面,车马得以安然通过。 队伍井然有序地渡河。 然而。 就在车队基本都已经过河,於南岸稍作休整,准备继续南行之时—— 前方负责探路的斥候快马加鞭而回,马蹄捲起烟尘,神色带著一丝急促,直奔叶修车驾而来。 “报——!” 斥候勒住韁绳,在马蹄扬起的尘土中拱手急声道。 “公子,前方约五里处,发现一队人马,正朝我们这个方向而来!” “观其旗號与甲冑制式……似乎是我大坤的军队!” “规模不小,约有千人之眾,行进速度颇快,预计半炷香后便会与我等相遇!” 大坤的军队? 在此地出现? 叶修闻言,眉梢微挑,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思忖。 不太对劲…… 毕竟。 若有军队接应他们,应该会有飞鸽传书提前告知才对。 可如今…… 却是突然来的,显然这一群人的出现,有著很大的问题。 沈炼一等人闻言也已聚拢过来,神色间皆露出一丝疑惑与警惕。 刚刚离开北宸国境,便在此遇上自家军队,此事……未免有些巧合。 “可知领军者是谁?”叶修淡淡问道。 斥候摇头:“距离尚远,未能看清主帅旗帜,但观其军容严整,绝非寻常地方卫所兵士。” 叶修点了点头,目光投向官道延伸的远方,那里尘土微扬,预示著那队人马正在快速接近。 他嘴角缓缓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 “哦?” “传令下去,队伍暂缓前行,列队等候。” “我倒要看看,是哪位同袍如此心急,远赴边境来……迎接我们。” 尤菲米婭从一旁的马车上轻盈步下,金眸望向远处扬起的尘烟,微微蹙起秀眉,声音带著一丝疑虑。 “这一支队伍出现在此地,实在有些蹊蹺。” “此处已远离大坤核心疆域,甚至可说已贴近边境,若真是大坤军队,为何会深入至此?” “按理说,接应使团也应是在更靠近京畿的区域才对。” 没错! 这一片国土若要区分的话,也是属於拜战国境內。 一支大坤的千人军队,出现在拜战国境內…… 不古怪都不行啊! 叶修微微点头:“无妨,是人是鬼,等他们到了,自然知晓来意。” 眾人依令稍作等待,屏息凝神。 不过片刻功夫。 那队人马便已疾驰至近前,蹄声如雷,军容的確颇为整肃,绝非乌合之眾。 队伍前方高举的旗帜在风中猎猎作响,旗面之上,赫然绣著一个笔力虬劲,透著一股邪狞之气的墨色大字—— “邪”。 叶修目光扫过那面旗帜,眉头蹙起。 在记忆中仔细搜寻了片刻,却毫无所获。 大坤军制之中,各路兵马,各位將领的旗號他虽不敢说了如指掌,但如此特立独行,带著明显邪异气息的“邪”字旗,他確信自己从未见过,也从未听闻朝中有哪位將军以此为號。 別说是他了。 就连沈炼都愣住了…… 此时,对方队伍中一名身著玄黑鎧甲,头盔遮住大半面容的首领策马越眾而出。 他並未下马,甚至没有基本的礼节,只是居高临下地扫视著叶修一行人。 然后。 猛地从怀中掏出一卷明黄色的绸缎,高高举起。 “奉圣上密旨!” “叶修勾结外邦,图谋不轨,特命我等前来羈押其回应天受审!” “尔等若敢反抗,便是抗旨不尊,以叛国罪论处,格杀勿论!” 此言一出。 叶修身后的眾人脸色骤变。 沈炼,寧红夜一等人瞬间手按兵刃,眼神锐利如鹰隼,气氛瞬间紧绷如弦! 一上来就是勾结外邦? 来者不善啊! 叶修却只是挑了挑眉,脸上不见丝毫惊慌:“羈押我?倒是有趣……敢问这位將军,我叶修究竟所犯何罪?” 那首领冷哼一声,马鞭猛地指向叶修身旁的尤菲米婭。 “所犯何罪?” “你与这拜战国圣女同行同止,关係匪浅!” “陛下接到密报,你出使期间与拜战国暗通款曲,有损我大坤国益!” “此乃通敌之嫌,岂容辩驳?” “即刻隨我等回应天,自有分晓!” “通敌?与拜战国?”叶修像是听到了什么极其荒谬的笑话,竟低低地笑出了声,“证据呢?莫非陛下仅凭一份不知真假的『密报』,就要治自己的亲生儿子的罪?甚至等不及我回应天,便急不可耐地派你们远赴边境来『羈押』?” 首领双眼眯起,寒光闪烁。 “证据自然已在应天备妥!” “岂容你在此狡辩?速速束手就擒,隨我等回去,便可亲眼见到!” 叶修摇了摇头,语气带著几分惋惜:“若我说……不呢?” “你敢抗旨?!” 首领脸色瞬间阴沉如水,“叶修!莫非你真想坐实这叛国之罪?!” “抗旨?” 叶修再次摇头,目光变得锐利起来,“不,我不是想抗旨,而是说……你这圣旨,是假的,你的身份,也是假的。” 首领身形猛地一僵,握韁绳的手似乎紧了一下:“你……你什么意思?竟敢质疑圣旨?!” 叶修语气淡然,却掷地有声。 “不是我质疑圣旨,而是我太了解我那位父皇了。” “若他真认为我通敌,欲將我治罪,以他的性子,绝不会只派一支千人的队伍,远赴边境,仅仅『羈押』我一人回应天。” “他会怎么做?” “他会布下天罗地网,在我踏入大坤国境的第一时间,以雷霆万钧之势,將我以及我身边所有亲信,所有隨行人员,全部控制起来。” “然后不留任何一丝隱患,更不会给我任何可能逃脱或反抗的机会。” “因为,他是一个信奉『斩草除根』的人。” “对付自己的儿子,尤其是一个可能通敌的儿子,他绝不会如此温柔,更不会给我任何在途中可能出现的变故。” “所以,只羈押我一人?放过我这些可能同样是同党的隨从?” “这绝非他的风格。” “你们……演技太差了。” 那首领彻底愣住了。 因为。 叶修猜对了! 万万没想到…… 眼前的少年,居然有那么严谨的逻辑和心性??? 第193章 假的军队! 那名首领闻言,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握著韁绳的手背更是青筋暴起。 他脸上隨之露出一抹厉色。 “叶修!休得胡言乱语,蛊惑人心!” “我等乃是陛下亲派,手持圣旨,如朕亲临!” “你此刻的所作所为,便是抗旨!” “抗旨不尊,形同谋逆,其后果……你可要想清楚了!” “株连九族,亦不为过!” 叶修耸了耸肩:“我九族有一半已经被父皇给诛了,剩下一半是他,你確定要株连九族?” 首领:“???” 好傢伙! 这王八蛋太猖狂了啊…… 然而。 不等他开口,一旁的沈炼已然踏步上前。 他身为锦衣卫指挥使,对朝廷规制,圣旨流程了如指掌。 所以。 直接提出了一个问题。 “既然阁下声称奉旨而来,依照规制,传此等密旨,除圣旨外,必携陛下御赐『龙令』为凭!” “龙令在此,方可验明正身,调兵行事!” “龙令何在?请即刻出示!本指挥使在此,一验便知真偽!” 那首领眼神剧烈闪烁了一下,掠过一丝慌乱。 紧接著。 他咬了咬牙,猛地从怀中掏出一物,高高举起。 那是一面玄铁令牌,在阳光下反射著幽冷的光泽,令牌中央似乎雕刻著某种蟠龙纹样。 “龙令在此!尔等还不速速跪迎圣旨?!” 令牌出现的剎那,对方千余人马的气势似乎也隨之拔高了一瞬。 一时间。 刀剑微鸣,无形的压力瀰漫开来。 叶修身后的眾人,包括拜战国的骑兵和神无卫,都下意识地绷紧了神经。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那面令牌之上,呼吸为之一窒。 然而。 沈炼只是凝目扫了一眼,甚至未曾细辨,眼中便已寒光爆闪! “锦衣卫听令!散开!备战!” “此令——是假的!” “龙令蟠龙之目应为东珠微嵌,日光下必有虹彩!” “此令龙目晦暗无光,形似而神失,乃拙劣仿製品!” “竟敢偽造圣旨、龙令,罪同谋逆!格杀勿论!”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明白了…… 这是有人打算带走叶修,在半途將其给格杀啊! 否则的话。 根本不需要如此大费周章! 那首领脸色骤然大变,但他仍试图强撑。 “放肆!你们竟敢……竟敢指认龙令为假!是要造反吗?!” “眾將士听令!” “叶修及其党羽抗旨不尊,污衊天使,给我就地拿下!” “如有抵抗,杀无赦!” 他身后的军队闻令,立刻涌动起来,刀枪並举,煞气腾腾地向前逼近! 叶修早已不耐这番虚偽的扯皮。 “杀。” “留几个活口问话便可。” 他的声音不高。 却点燃了战火! “嗖嗖嗖——!” 早已蓄势待发的锦衣卫,如同鬼魅般瞬间散入两侧林地,车架之后,弩箭破空之声悽厉响起,精准地射向冲在最前的敌军! 寧红夜的长鞭如同毒蟒出洞,瞬间卷飞数把劈来的钢刀。 云游子身法飘忽,剑光点点,直取敌军要害。 沈炼绣春刀已然出鞘,刀光如雪,带领锦衣卫结阵迎上! 尤菲米婭带来的神无卫亦同时发动,马蹄雷动,如同钢铁洪流般侧翼衝杀而去! 战斗,毫无预兆地爆发! 锦衣卫与神无卫皆是精锐中的精锐,又以逸待劳,早有准备。 弩箭如雨,先声夺人,瞬间射翻了冲在最前方的数十名敌军! 寧红夜的长鞭如同拥有生命,在空中炸开道道厉响,每一次挥舞都必有敌军惨叫著武器脱手或脖颈被缠,骨裂声令人牙酸。 云游子剑光如电,身法飘忽,在敌军中穿梭,所过之处,必有一人捂著喷血的喉咙倒下。 沈炼刀势沉稳狠辣,率领锦衣卫结阵衝杀,刀光闪烁间,断肢横飞! 尤菲米婭虽未直接参战,但她带来的神无卫骑兵则发挥了巨大的衝击力,从侧翼如同尖刀般插入敌阵,马蹄践踏,长枪突刺,瞬间將敌人的阵型冲得七零八落! 对方虽然人数占优,约有一千五百来人,但一来是假冒的,心虚气短;二来遭遇的抵抗远超预期,且是来自两支顶尖战力的队伍;三来首领被叶修和沈炼接连戳穿偽造身份,军心已乱。 战斗几乎呈现出一边倒的態势! 假冒的军队被打得节节败退,死伤惨重,阵型彻底崩溃。 许多人见势不妙,丟下武器转身就逃,只想远离这片突然化作修罗场的河岸。 战斗很快结束。 河岸边留下了大片尸体和呻吟的伤者,血腥味浓郁得化不开。 除了逃走的数百人外,约有数十人被生擒,其中就包括那名假冒首领以及他身边的几名心腹军官。 他们被捆得结结实实,扔在了叶修面前的空地上。 叶修缓缓踱步上前,目光平静地扫过这群俘虏,最后却並未看向那名首领,而是停在了旁边一个看起来年纪较轻,却脸色惨白的小兵面前。 他蹲下身,看著他恐惧的双眼,淡淡开口:“说吧,谁派你们来的?” 那小兵嚇得魂飞魄散,嘴唇哆嗦著,眼神下意识地瞥向一旁怒目而视的首领。 可当看到首领那几乎要杀人的目光,他猛地一颤,艰难地咽了口唾沫,鼓起一丝可怜的硬气,颤声道:“我什么都不知道!你……你杀了我吧!” “哦?” 叶修眉梢都未动一下,仿佛早就料到会是这样回答。 他缓缓站起身。 下一秒! “鋥——!” 一声清脆的刀鸣! 只见叶修不知何时已从身旁一名锦衣卫腰间抽出绣春刀,刀光如同匹练般一闪而过! “噗嗤——!” 一颗头颅瞬间飞起,鲜血如同喷泉般从那无头的脖颈腔子里狂涌而出! 那小兵甚至没来得及发出第二声惨叫,脸上的表情凝固在恐惧和难以置信上。 当头颅滚落在地时,那双眼睛瞪得滚圆,似乎至死都不明白,对方为何问都不问第二句,就直接下了杀手! 全场瞬间死寂! 所有俘虏,包括那名首领,都嚇得脸色惨白如纸,浑身控制不住地剧烈颤抖起来! 他们万万没想到%…… 这个看起来年纪轻轻的少年,动起手来竟然如此狠辣果决,杀伐隨心,视人命如草芥! 以至於。 衝击著每一个俘虏的神经。 叶修甩了甩刀锋上的血珠,目光如同冰冷的刀锋,扫向紧挨著的那名俘虏。 那俘虏早已嚇得失禁,裤襠湿透,骚臭味瀰漫开来。 “你说吗?” 叶修的声音依旧平淡。 那俘虏看著滚落到脚边的同伴头颅,心理防线瞬间彻底崩溃,涕泪横流地尖叫道:“我说!我说!大人饶命!是……是应天城的一个贵人派我们来的!但我们不能说是谁啊……说了我们全家老小都得死!求求您……” “噗嗤——!” 他的话尚未说完,刀光再次一闪! 又是一颗头颅飞起! 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 叶修十分明白! 无论这一群人是不是有苦衷,但跟自己站在对立面的那一刻开始,就註定了双方不能因为同情,而放过谁。 那样做。 只会害了自己。 当第二具无头尸体栽倒在地,鲜血溅了旁边俘虏一身。 叶修仿佛只是隨手拍死了两只苍蝇,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 “我不喜欢听废话。” 他提著滴血的绣春刀,终於將目光落在那名面如死灰的首领身上。 刀尖微微抬起,指向他的咽喉。 “说吧?” “我的耐心……很有限。” 那名首领眼睁睁看著叶修连杀两人,眼都不眨,恐惧一下子如同冰水浇头,將他最后的侥倖和硬气都给衝垮了。 他脸色一下子惨白如纸,身体抖得如同风中落叶,裤襠处也迅速湿润蔓延开一片深色,骚臭之气难以掩盖。 当叶修那滴血的刀尖最终指向他咽喉时,他心理防线彻底崩溃,嘶声尖叫起来。 “我说!我说!” “是……三皇子!” “是三皇子叶坤派我们来的!!!” 叶修持刀的手稳如磐石,眼神淡漠:“叶坤?他带了多少人过来?” 其实不用猜,可能就那几个。 要么叶坤,要么叶天,亦或者是…… 叶昭。 首领涕泪横流,慌忙回答:“一……一共三千多人!都是殿下私下蓄养的死士和收买的边军溃兵!” “三千多人?”叶修眉梢微挑,“包括你们这一股?” 首领疯狂点头,生怕慢了一瞬那刀尖就捅进自己喉咙。 “是是是!包括我们!” “我们这一千五百人是先行设伏的!” “剩下的人在……在后方策应,以防万一……” 叶修沉吟了一声,微微一笑:“带我们去见他,既然他喜欢男人,那我就给他开个洞。” 全场:“???” 好傢伙。 叶公子要不要那么凶残啊…… 首领闻言,脸上一下子露出错愕和难以置信,甚至暂时压过恐惧:“见……见殿下?可……可是殿下他……他根本不在此处啊!” 叶修眼神一冷。 首领嚇得魂飞魄散,急忙补充道。 “真的!大人明鑑!殿下……他得知北宸国內变,镇北王倒台的消息后,担心自己引火上身。” “所以……已於昨日匆忙带著大部分的人,悄悄拔营,朝……朝应天方向疾驰而去了!” “走了?”叶修眼中闪过一丝瞭然,果然符合叶坤那色厉內荏,见势不妙立刻溜號的性子,“他在此地经营埋伏,难道没有留下接应之人?或是传递消息的据点?” 首领眼神闪烁,嘴唇哆嗦著,似乎极其挣扎。 叶修的刀尖又往前送了半分,一丝血线立刻从首领脖颈皮肤渗出。 “我说!有!有接应的人!” 首领感受到那刺骨的杀意和疼痛,再也顾不得许多,“殿下留下了一位心腹管事,带著几十人留守在五里外的一处隱蔽山庄內,负责……接收各方消息,並……並等候我们这边的『捷报』……” “心腹管事?”叶修若有所思,“想必知道我那三哥不少秘密吧?” 首领艰难地咽了口唾沫:“是……是殿下的绝对心腹,很多……很多隱秘之事,都是经他之手操办……” 叶修点了点头,收刀后退一步。 “带路。” “去那个山庄,见见这位『心腹』。” 首领看著叶修,又瞥了一眼脚边还在汩汩冒血的无头尸体,哪里还敢说半个不字? 他脸色灰败,恐惧的点头:“是,小的……带路。” …… 五里外。 一处隱蔽的山庄藏於山谷之中,若非有人带路,极难发现。 山庄厅堂內,一名身著锦袍的老者正焦躁地踱步。 他便是三皇子叶坤的心腹管事——王麻天! 此刻,他面前垂手站著几个黑衣手下,个个神色紧张。 “都给我打起精神来!” 王麻天声音沙哑却严厉,手指几乎戳到那几个人的鼻尖。 “殿下將如此重任交予我等,若是出了半点差池,走漏了风声,或是误了接应……” “別说你们的脑袋,就是你们远在老家种地的九族,都得跟著一起掉脑袋!听明白没有?!” 那几人浑身一颤,连忙躬身应道:“是!王管事!小的们明白!” 王麻天冷哼一声,眉头紧锁,心中的不安却越来越浓。 三殿下仓促撤离,留下他这个老骨头在此善后,本就不是什么好差事。 前方伏击叶修的那一千五百人,至今未有確切消息传回,让他更是心焦如焚。 他正欲再叮嘱几句…… 驀地! “砰!” 山庄的大门猛地发出一声巨响,仿佛被什么巨力撞击,门栓发出令人牙酸的断裂声! 厅內眾人皆是一惊,骇然望向大门方向。 “怎么回事?!” 王麻天脸色骤变,厉声喝道,“外面什么动静?!快去看看!” 第194章 给三哥送大礼! “是!” 一名离门最近的手下急忙应了一声,慌忙转身冲向院门。 然而,他刚跑出厅堂没几步…… “轰隆!!!” 山庄那两扇木门竟被整个撞开,木屑纷飞间,一道身影如同破麻袋般被人丟了进来。 那人重重摔在院子中央,挣扎了两下便不再动弹…… 正是方才出去查看的那人! 紧接著,脚步声纷沓而来。 在王麻天及其手下惊恐的目光中,叶修的身影缓缓出现在破碎的门口。 叶修身后,沈炼、寧红夜、云游子等人隨之涌入。 顷刻间。 便將厅堂围得水泄不通! 锦衣卫与神无卫手持兵刃,目光冷冽,肃杀之气瀰漫开来。 王麻天脸色一白,强作镇定,厉声喝道:“你们是谁?光天化日之下,竟敢擅闯私人领地?可知这是谁的地方?!”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 看书首选 101 看书网,??????????????????.??????超给力 】 叶修闻言,唇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缓步上前。 “你们兴师动眾,不远千里来『请』我,如今正主到了面前,反倒不认得了?” 他话音未落,身后一名锦衣卫便將那被俘的首领猛地推搡上前。 那首领踉蹌几步,扑倒在地,抬头对上王麻天惊骇的目光,脸色惨白如纸,嘴唇哆嗦著,一个字也说不出。 王麻天看清那人面容,瞳孔骤然收缩,再猛地看向叶修,眼中已儘是难以置信的惊恐! 他岂会不认得这被推出来的人? 这正是他亲自安排出去伏击叶修的那支队伍的统领! 而眼前这青衣少年,莫非就是…… 王麻天心臟狂跳,头皮发麻,却仍强撑著色厉內荏地喊道。 “什么请不请?” “老夫听不懂你在胡言乱语什么!” “此处乃是私人山庄,你们擅自闯入,杀伤人命,已是触犯王法!” “识相的速速退去,否则……” “否则如何?”叶修已踱步至他面前,语气平淡地打断他。 下一秒! 毫无徵兆地,叶修抬手—— “啪!!!” 一记极其清脆响亮的耳光,狠狠扇在王麻天那张老脸之上! 力道之大,竟將他打得原地转了半圈,一头栽倒在地。 紧接著。 他张嘴“哇”地吐出一口血水,连带几颗黄白的假牙也飞溅而出,滚落在地。 王麻天被打得眼冒金星,半边脸一下子高高肿起,火辣辣的剧痛和前所未有的屈辱感让他几乎晕厥。 他捂著脸,惊恐万状地抬头看向叶修。 叶修甩了甩手,仿佛沾了什么脏东西,居高临下地俯视著他,眼神冷漠如冰。 “我的耐心很有限。” “现在,只给你一次机会。” “告诉我关於叶坤的所有秘密……” “记住,是所有你知道的秘密!” “说出来,我给你一条生路。” “否则……” 叶修微微俯身,声音压低,却带著令人毛骨悚然的寒意,“我保证,你会真切地体会到,什么叫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王麻天浑身剧颤,老脸因疼痛而扭曲在一起:“你……放肆!你休想!老夫什么都不知道!你便是杀了老夫也……” “劝劝他。” 叶修直起身,目光瞥向一旁瘫软如泥的首领,语气淡漠,“若他不从,你也一块儿死吧。” 那首领早已被叶修狠辣果决的手段嚇破了胆,闻言如同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连滚带爬地扑到王麻天身边。 然后。 抓住对方的衣襟,崩溃地哭喊道。 “王管事!说了吧!全都说了吧!” “他真的会杀人的!殿下……殿下他已经拋弃我们跑了!” “我们没必要再为他守秘密赔上性命啊!说了吧!求求你了!!” 首领的哭喊声悽厉绝望,在死寂的厅堂內迴荡,每一句都像重锤砸在王麻天早已脆弱不堪的神经上。 王麻天脸色青白交错,变幻不定,猛地一脚踹在扑来的首领肚子上,將其踹得四仰八叉翻倒在地,厉声骂道。 “废物东西!殿下平日待你不薄,你竟敢贪生怕死,背叛殿下?!” “你的忠义呢?!” 那首领捂著剧痛的肚子,涕泪横流,却像是豁出去了一般,嘶声哭喊起来:“不一样啊王管事!咱们已经暴露了!外面全是叶修……都是他们的人!咱们坚持著又能怎么样?难道三皇子能从天而降復活咱们吗?!” 王麻天:“???” 首领挣扎著爬起半身,指著门外那些煞气腾腾的身影,涕泪横流。 “人只有一条命啊!谁想死啊?!” “我死了,那些东西就什么都没了!” “我老家那婆娘和崽子谁养?你觉得三皇子会发善心,钱养著一群死掉的废物的家人吗?!” “他不会!我们就是他隨时可以丟掉的弃子啊!” 王麻天:“???” 別说。 首领的话像冰冷的锥子,狠狠刺入他的心底,让他浑身一颤。 “最重要的是!” 首领几乎是在咆哮,唾沫星子混著血丝飞溅。 “咱们被留在这儿,不就是明摆著的弃子吗?!” “不说,咱们现在必死无疑!” “说了……或许还有一线生机啊大人!” 王麻天:“???” 他张了张嘴,想再厉声呵斥,却发现喉咙乾涩得发不出像样的声音。 他先是用目光扫过地上那几颗带血的假牙,再看向叶修那一双淡漠的眼睛,一股冰冷的寒意从脚底板直衝头顶。 坚持?忠义? 三殿下早已將他们如同敝履般丟弃,独自逃回大坤享受荣华富贵,又何曾想过他们的死活? 自己这把老骨头,难道真要为了那点虚无縹緲的恩情和侥倖,落得个死无全尸,甚至累及家人的下场? 就在他內心激烈挣扎,天人交战之际—— 叶修似乎等的有些不耐烦了,轻轻抬了抬手。 身旁一名锦衣卫立刻上前一步,腰间的绣春刀瞬间出鞘。 一时间。 寒光凛冽,映照著王麻天瞬间惨无人色的脸。 那逼近的死亡气息,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王麻天猛地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再睁开时,指著首领的鼻子,直接破口大骂:“闭嘴!没用的东西!” 首领被骂得一愣。 下一秒。 王麻天冷不丁转向叶修,咬了咬牙。 “我说。” “殿下……叶坤他……他的秘密,老夫……我都告诉你。” 此话一出。 四周的人都傻眼了…… 不是。 本来还以为王麻天会寧死不屈,可如今却…… 太真实了! 叶修挑了挑眉,淡淡说道:“既然如此,那就交代了吧?” 王麻天老脸涨得通红,像是下了极大的决心,嘴唇哆嗦著,终於嘶哑开口。 “三殿下他……確实有龙阳之癖……且极其荒唐……” 他闭上眼,仿佛不忍回忆,却又不得不继续。 “老夫,老夫的家中幼子,去年被召入府中伺候笔墨,当夜就……就被殿下他……强行留宿后庭……” “府中稍有姿色的侍从、小廝,几乎都……都未能倖免。” “殿下他……甚至不避人耳目,有时在园亭中,就……就……” 此话一出,满厅皆静! 所有人的脸上都浮现出一抹错愕和震惊的表情。 好傢伙! 他们都知道叶坤有龙阳之好,可没想到已经到了这一等地步! 这他娘的都已经上癮了啊…… 寧红夜一脸嫌恶地蹙起柳眉,下意识后退半步。 尤菲米婭面纱下的唇角紧抿,金眸中闪过一丝鄙夷。 沈炼和云游子等人也是面色古怪,纷纷移开视线。 就连地上其他被俘的叶坤手下,也都露出了羞惭的神色…… 嗯。 他们不仅没媳妇儿,男人也看不上他们。 毕竟。 他们心中明白,能被叶坤带走的,哪一个不是心腹啊?哪一个没被走过啊? 他们这些人没被走过后路的人,自然被留在了这儿…… 叶修听得一阵反胃,猛地抬手打断:“够了!这等污秽之事,不必细说!” 王麻天如蒙大赦,却又不敢完全停下,急忙补充道。 “还……还有此次追杀公子您……也是因为青州之事!” “殿下他苦心经营,本想借与苏家联姻稳固地位,压下……压下某些不好的风声,却不仅被您给截胡了,还被您当眾逼他签下那等取消婚约的字据……” “此事一旦在青州一带传开,殿下將会顏面尽失,沦为笑柄!” “他……他岂能甘心?这才不惜假传圣旨,也要將您……置於死地啊!” 他喘著粗气,像是怕叶修不满意,又急忙爆料。 “殿下在青州时,就曾当街强掳过一名貌美书生入府,玩弄了三日才放归,那书生家人敢怒不敢言……” “还有一次在別院宴饮,他竟让侍酒的少年当眾脱衣起舞,供其……其狎玩……” “噗——”旁边一名年轻锦衣卫终於没忍住,乾呕了一声。 叶修脸色发青,再次抬手制止。 “行了!闭嘴!” “你將这些事,连同他假传圣旨,派兵截杀我,意图谋害之事,一五一十,全部写下来。” “你们所有人,签字画押,作为证词。” 王麻天闻言,瞬间面无血色,骇然道:“这……这写了交上去……我等就是死路一条啊!三殿下绝不会放过我们!陛下那边也……” 叶修冷冷打断他。 “写了,我保你们不死,不写,现在就去死。” 王麻天看著叶修的眼睛,又瞥了一眼身旁瑟瑟发抖,疯狂点头示意他答应的首领,最终绝望地闭上眼睛,颓然道:“我写,我们……画押。” 很快,纸笔呈上。 王麻天颤抖著手,开始书写。 厅內只剩下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以及眾人粗重的呼吸声。 那份诉状,可谓字字惊心,句句骇人听闻。 写毕,王麻天率先按上手印。 其余被俘之人,包括那名首领,也纷纷被押著上前,依次按上手印。 叶修拿起那叠墨跡未乾的诉状,扫了一眼,嘴角勾起一抹弧度。 然后。 將其递给身旁的沈炼。 “飞鸽传书,以最快速度,直送应天,呈报御前。” 沈炼瞬间恍然大悟,眼中爆发出精光! 公子这是要將三皇子彻底钉死在耻辱柱上! 这份由叶坤心腹亲笔书写,眾多手下集体画押的证词一旦送到坤帝面前,叶坤的下场可想而知! “属下遵命!” 沈炼接过诉状,立刻转身安排心腹前去办理。 王麻天等人瘫软在地,面如死灰,仿佛被抽走了所有力气。 叶修瞥了他们一眼,淡淡道:“押下去,看好,他们的命,现在有点用了。” “是!” 锦衣卫领命,將这群失魂落魄的俘虏拖了下去。 厅內重归寂静,唯有窗外风声呜咽。 叶修负手而立,望向应天方向,目光幽深。 “三哥,这份大礼,希望你喜欢。” 第195章 找水源?简简单单! 数日后,青州王府。 叶坤风尘僕僕,一脸晦气地踏入王府大门。 连日奔波,计划失败的鬱结还堵在心口,让他看什么都不顺眼…… 可刚一进府,他就敏锐地察觉到气氛不对。 沿途遇到的下人、侍卫,见了他非但没有往日那般殷勤恭敬地行礼问安,反而个个眼神闪烁,神色慌张,甚至下意识地避让低头,仿佛他是什么洪水猛兽,又或是…… 嗯! 带著什么极不光彩的晦气。 叶坤眉头死死拧起,心中那股邪火“噌”地一下就冒了上来。 他这几天在外诸事不顺,赔了夫人又折兵,不仅没能拿下叶修,反而折损了大量人手,自己更是像丧家之犬一样狼狈逃回封地,憋了一肚子的火无处发泄。 如今刚回府,就看到这群奴才这般作態,顿时疑心大作,觉得这些下人定是听到了什么风声,在暗中看他的笑话! “一个个都杵在这儿干什么?!” 叶坤没忍住,停下脚步,厉声呵斥,“见了本王如同见了鬼一样!本王不在这些时日,府里的规矩都忘乾净了吗?啊???” 被他吼到的几名下人嚇得浑身一颤,不约而同地跪倒在地,头埋得极低,身体抖如筛糠,却连一句完整的请安都说不出来。 越是如此,叶坤心中的疑虑和怒火就越盛。 他几步走到一个管事模样的人面前,猛地一脚踹在对方肩上,將其踹翻在地。 “说!到底怎么回事?!” “再敢支支吾吾,本王剐了你们!” 那管事被踹得齜牙咧嘴,却不敢喊痛,反而连滚带爬地重新跪好。 然后。 哆哆嗦嗦地从怀中取出一卷明黄色的绸缎,双手高举过头顶。 “殿……殿下息怒!不……不是奴才们不懂规矩……是……京里来了天使,传……传了陛下的旨意……” “圣旨?” 叶坤先是一愣,隨即像是想到了什么,阴沉愤怒的脸色瞬间被一股狂喜所取代,眼中迸发出惊人的亮光! 他一把夺过那捲圣旨,满脸兴奋了起来。 “父皇的旨意?” “可是父皇他终於想清楚了,要召本王回应天了?!” 他就知道! 父皇怎么可能真的一直厌弃他? 定是这些时日他辛劳奔波,父皇知道了他的苦心,外加大哥成了太监,所以回心转意了! 说不定还要重赏他,让他重回权力中心,甚至成为下一任太子! 他就说嘛! 父皇最疼爱的还是他叶坤! 然而。 面对他的狂喜,那管事的脸色却更加难看了。 “殿下,不是……陛下他……他不是召您回去……” “而是让您即刻动身,限期三日內必须回到应天……是,是因为……” “因为什么?”望著管事欲言又止的样子,叶坤脸上的笑容僵住,心中升起一股极其不祥的预感。 管事眼睛一闭,心一横,颤声道。 “因为有人联名指认殿下您……行为不端,有龙阳之好,还……还强掳民男!” “甚至……褻玩朝臣,证据確凿……” 叶坤:“???” 他脸上的肌肉瞬间僵硬,瞳孔骤然收缩,仿佛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 下一刻。 “放你娘的屁!” 叶坤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暴跳起来,脸色由青转紫,额角青筋暴跳,指著那管事破口大骂,“哪个杀千刀的敢污衊本王?啊?是谁?老子要诛他九族!!!” 他气得浑身发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等他最讳莫如深,拼尽全力想要掩盖的丑事,怎么会突然被捅到父皇那里?还证据確凿?! 管事被他嚇得魂飞魄散,几乎要瘫软在地,哭著说道。 “是……王麻天王管事,还有张统领……李校尉……他们……全都画押指认了!” “据说有近百人之多,联名的诉状……直接呈送御前了……” 叶坤:“???” 王麻天? 张统领? 李校尉? 这些人……不仅都是他极其信任的心腹,而且似乎还是留在北地准备伏击叶修的人手。 他们怎么会集体反水?! 还他娘的联合画押指认他?! 近百人?! 这怎么可能?! 叶坤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衝天灵盖,眼前阵阵发黑,几乎要站立不稳。 他猛地一把抢过那圣旨,颤抖著手展开。 只见。 明黄的绢帛上,字字句句,冰冷而严厉。 不仅坐实了那些指控,更严令他三日之內必须回到应天解释清楚,逾期不至,便即刻剥夺藩王封號,以抗旨论处! “不……不可能……这绝不可能!” 叶坤死死攥著圣旨,手指关节捏得发白,脸上血色尽褪,眼里更是浮现出了一抹恐慌。 “他们怎么敢?他们怎么敢!!!” “诉状呢?原件呢?给本王拿来看!假的!一定是叶修!是叶修那个杂种偽造的!!!” 管事哭丧著脸,绝望地摇头:“原件直接呈送御前,奴才……哪里看得到啊殿下?天使传完旨就走了,只说,让您速速动身……” “噗——!” 叶坤急怒攻心,喉头一甜,竟是一口鲜血猛地喷了出来,溅落在明黄的圣旨和王袍之上,触目惊心。 “殿下!殿下!”下人们嚇得魂飞魄散,慌忙上前想要搀扶。 叶坤却猛地推开他们,身体晃了几晃,勉强用剑拄地才稳住身形。 他喘著粗气,胸口剧烈起伏,脑中一片混乱。 完了…… 全完了…… 王麻天那群人落在叶修手里,竟然吐出了所有事情,还反咬他一口! 近百人的画押指认…… 父皇岂能不信? 岂能不怒? 他此刻回去,等待他的绝不是父皇的回心转意,而是雷霆震怒,是身败名裂,是万丈深渊! “叶修!!!” “我与你不共戴天!!!噗——!” 他再次喷出一口鲜血,眼前一黑,终於支撑不住,直挺挺地向后倒去,重重摔在冰冷的地面上。 “殿下!快传太医!传太医啊!” 王府门前,瞬间乱作一团。 …… 这一日,叶修他们顺利抵达了磐石城。 他们稍作休整。 如今的这一座城,在叶修留下的药方与拜战国上下齐心之下,早已摆脱瘟疫阴霾,重现生机。 街道市井人来人往,虽不及往日繁华鼎盛,却也不再是尸横遍野,药气瀰漫的死城。 驛站內。 叶修正与沈炼、云游子等人查验车马行装,计划翌日清晨便启程离开拜战国,继续南下返回大坤。 寧红夜仔细擦拭著她的长鞭,冷眸静立一旁,目光偶尔掠过叶修,又很快移开。 苏清婉正轻声哄著亚丝娜吃东西,小翠在一旁帮忙。 一切井然有序,只待天明。 就在这时。 尤菲米婭独自一人走了过来。 她今日未戴面纱,金眸在夕阳余暉中显得格外明亮,却含著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色。 “叶修。”她轻声唤道。 叶修闻声回头,见她神色有异,便挥手让沈炼等人继续忙碌,自己走向她:“怎么了?可是明日送行之事有所变更?” 尤菲米婭微微摇头,迟疑片刻,才开口道。 “並非送行之事。” “我……我想请你,能否迟一日再走?” “迟一日?”叶修挑眉,有些不解,“磐石城之事已了,我们已在此停留数日整理行装,为何突然要迟一日?” 尤菲米婭轻嘆一声,目光投向窗外略显焦黄的山野:“明日,我將主持一场大型祈雨仪式。” “祈雨?” 叶修猛然反应了过来。 他记得…… 之前尤菲米婭他们前往大坤购酒,就是为了一场献祭。 而如今。 看来是已经准备完成了? 只是。 叶修顺势抬手指向远处,“那沧澜江支流不是水量充沛吗?为何还需祈雨?” “那水……” 尤菲米婭绝美的脸上露出一抹苦涩. “看似充沛,实则是咸水,无法饮用,也无法灌溉……” “饮用后会腹胀腹泻,用以浇灌,土地反而会更快板结盐硷化!” “而如今……数月未曾降下甘霖,城中存水已將耗尽。” “我们尝试了所有已知的方法寻找地下水源,打井数口,却要么乾涸,要么涌出的依旧是咸水。” “若再无新的水源,拜战国刚熬过瘟疫,恐怕又要陷入旱灾饥荒。” 她那一双金眸中,充满了忧虑。 作为圣女,她肩负著子民的期望,祈雨是她所能想到的最后的办法,儘管谁也不知能否成功。 叶修闻言,沉吟片刻,忽然道:“其实,你们不必如此大费周章地祈雨,寻找能饮用的淡水水源,未必需要靠天意或盲目挖掘。” 没错。 在他眼里,祈雨这一等办法,无非就是自我安慰而已。 与其大费周章的去相信神明垂怜,不如多做一点有意义的事情来…… 尤菲米婭猛地一怔,愕然看向他:“你……莫不是有办法?我们已竭尽所能,请教了周边诸国的有识之士,甚至寻访了隱居的老匠人,用尽了所有堪舆找水的方法,都一无所获……” “我能找到。” 叶修挑了挑眉,再一次强调道。 “真……真的吗?” 尤菲米婭金眸圆睁,写满了难以置信。 “这如何可能?” “叶修,此事关乎一国生计,绝非儿戏,我们也曾想过从邻国购水或引水,但路途遥远,损耗巨大,且水源命脉受制於人,终非长久之计,亦非稳妥之策。” 她以为叶修是要让北宸送水过来。 毕竟。 如今北宸和叶修的合作已经达成,北宸肯定会满足叶修的任何要求。 但那样一来。 对他们拜战国没有任何好处。 叶修淡淡一笑,目光扫过庭院角落几株略显萎蔫的植物。 “万物有跡可循。” “给我一张磐石城及其周边区域的详细地图,再给我找几只空的陶碗,一些新鲜的羊皮屑。” “最后再备一队人手和挖掘工具听用,明日太阳升起前,我告诉你水源在何处。” 尤菲米婭看著叶修那双深邃而自信的眼睛,想起他昔日破解瘟疫,逆转乾坤的种种手段,心中虽仍觉不可思议。 不是…… 这一个少年,难不成不仅会治病,酿酒,弄,还会找水源? 若真的能找到,绝对是整个拜战国的大大大恩人啊! 毕竟。 水源,那是任何一个国家,任何一个区域的绝对命脉。 叶修真的能找到??? 她的心臟扑腾扑腾的乱跳了起来,隨之重重点头:“好!我立刻去准备!叶修,若你真能找到水源,便是又救了拜战国一次!此恩……” “客套话,等找到水再说。” 叶修打断她,嘴角噙著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毕竟,我也不能白喝拜战国那么多杯奶茶,总得付点『水费』,而且……你好歹也是我的女人不是?” 尤菲米婭闻言,先是一愣,隨即忍俊不禁,金眸中漾开真切的笑意,连日来的阴霾仿佛也被驱散了些许。 她深深看了叶修一眼,不再多言,立刻转身去安排一切。 夕阳彻底沉入地平线,夜幕悄然降临。 叶修站在院中,望向那片焦渴的土地,目光悠远。 找水而已,对他来说,不过是最基础的生存技能罢了。 当初跟著贝爷学习技能,就有专门寻找水源这一项! 第196章 真的找到了! 尤菲米婭的动作极为迅速,不过半个时辰,叶修所要之物便已备齐。 一张极为详尽的磐石城及周边山川地形图在厅中长案上铺开。 上面,甚至细致標註了以往打井的位置与结果。 几只洗净的空陶碗,一小袋处理好的新鲜羊皮屑也一併送到。 叶修走到案前,目光沉静地扫过地图上山川的走向,等高线的疏密,以及那些標记著“枯井”,“咸水”的失败尝试点。 他的手指在地图上缓缓移动,时而停顿,若有所思。 隨后。 他捻起一点院中不同位置取来的土壤,在指尖搓捻,观察其色泽,颗粒粗细与湿度,甚至凑近鼻尖轻嗅。 “这里。” 不多时,他指向地图上城外东北方向一片略显低洼的谷地,“还有这里,西面那片背阴的山坡脚下。” 他抬头,对侍立一旁的图雅道。 “劳烦將军,请几位熟悉此地地理环境,尤其是对这两处地方知之甚深的老者或常年在此耕作的农人来。” 图雅立刻领命而去。 不久,三位老人被请来,一位是城中世代居住的老丈,一位是常在东北谷地放牧的老牧人,一位是曾在西山脚尝试垦殖的老农。 叶修態度谦和,详细询问了那两处地方平日植被的长势,冬季积雪融化快慢,夜间地气凉热,甚至是否有特定虫蚁聚集等情况。 老人们虽不知这位声名显赫的“叶先生”为何问这些琐碎细节,但都据实一一回答,偶尔还会补充些当地的传闻和自身的经验。 叶修听得极为认真,不时与地图和自己方才的观察相互印证。 待到夕阳將天空染成橙红时。 他终於缓缓直起身,眼中已是一片瞭然。 尤菲米婭一直安静地陪在一旁,此刻见他似有决断,忍不住上前一步,金眸中带著期盼:“如何?” 叶修迎上她的目光,嘴角勾起一抹弧度,手指点在地图上东北谷地的一处。 “就是这里。” “从此处向下挖掘,不出十丈,必见清冽甘泉,水量足以解磐石城之困,灌溉周边田地亦不在话下。” “而且,下面的水应该是活水,至少五年以內不会枯竭。” “若期间天有降雨,那么这一条活水,恐怕能够源源不断下去。” 此话一出,尤菲米婭呼吸猛地一窒,绝美的脸上瞬间写满惊喜! 她死死盯著叶修手指点住的那个位置,又猛地抬眼看向叶修:“当真?十丈之內?你……你確定?” 不是她不信叶修,而是此事关乎实在太大! 拜战国举全国之力未能找到的救命之水,叶修竟在短短半日之內,仅凭一张地图!几捧土!几句询问!就如此篤定地指出了位置? 而且。 还说足够用五年之久??? 如果真的印证了,那这简直如同神跡!!! 叶修神色淡然,淡淡说道。 “我確定。” “此刻便可动工。” “很快就会有结果。” 尤菲米婭的酥胸一阵剧烈起伏。 她看著叶修那双深邃的眼睛,所有的疑虑在这一刻被一种毫无理由的信任彻底压过。 下一秒。 她猛地转身,对一直等候在旁的图雅下令。 “图雅!立刻调集你麾下最得力的人手!再徵调所有閒置劳力和挖掘工具!” “千人……不!儘可能多调集人手!” “即刻前往东北谷地叶先生所指之处!” “连夜挖掘!不得有误!” 图雅心中同样震撼无比,但仍是重重抱拳。 “末將遵命!” 她转身大步流星而去。 很快,驛馆外便传来了她高声调兵遣將,马蹄纷沓远去的声音。 …… 一个时辰后。 图雅率领著大批人手和挖掘工具,火速赶到了叶修所指的东北谷地。 夜色下。 这片土地与其他地方並无二致,甚至显得更为荒凉贫瘠。 她望著这片看似平平无奇,甚至有些乾裂的地面,心中虽对叶修深信不疑,却也难免生出一丝疑虑。 不是…… 就这个破地方,真的埋藏著能救一国的甘泉? 四周的人,也纷纷错愕了,忍不住投来了目光。 “就是这里,开挖!” 图雅压下心头的杂念,银刀一指,下达了命令。 士兵和徵调来的民夫立刻挥动锄镐,热火朝天地干了起来。 泥土被一筐筐运出,深坑逐渐向下延伸。 然而。 隨著深度增加,希望似乎却在减少。 挖至五丈深时,出现的土壤越发乾燥,板结,不见丝毫湿润的跡象。 以至於。 燥热的空气瀰漫在坑底,劳工们汗流浹背。 “將军……” 一位经验老到的工匠忍不住爬出坑洞,来到图雅面前,脸上沾满尘土,眉头紧锁,“这……都五丈深了,土比上面的还干还硬,半点水汽都没有,依小的看,这底下根本不像有水脉的样子啊,是不是……叶先生看错了地方?” 此言一出。 周围不少人都停下了动作,目光齐刷刷地望向图雅,等待她的回答。 连续失败的阴影,已经笼罩在每个人的心头。 图雅迟疑了一下,隨之猛地一咬银牙。 “继续挖!叶先生说十丈,就挖到十丈!” “一寸也不许少!我相信他!” 她很想看看…… 那一个屡次创造了奇蹟的男人,到底会不会再一次创造出奇蹟? 若因为他们的怀疑,而错过了救命的水源,那真的会让一个国家走向灭亡…… 工匠见將军如此坚持,不敢再多言,只得嘆了口气,招呼眾人继续。 挖掘声再次响起,却比之前沉闷了许多,夹杂著无奈的嘆息。 每一镐下去,都仿佛敲在人们紧绷的神经上。 时间在煎熬中流逝,深坑一点点逼近十丈的深度。 就在所有人都几乎认定这將又是一口枯井,心灰意冷之际—— “鏗!” 一声异样的脆响,一名民夫的镐头似乎凿到了什么不同的东西。 紧接著。 那处的土壤突然鬆动,哗啦一下向下塌陷出一个窟窿! 一股冰凉湿润的气息瞬间从窟窿中扑面而来,驱散了坑底的燥热! “水汽!是水汽!” 离得最近的民夫首先惊叫起来,声音因激动而变调。 这一声如同投入静湖的石子,瞬间激起了千层浪! “快看!这里的土是湿的!真的是湿的!” 另一人抓起一把塌陷处的泥土,那泥土色泽深褐,捏之成团,分明饱含水分! 方才还瀰漫在坑中的沮丧和怀疑顷刻间被这突如其来的发现击得粉碎! “將军!將军!有水了!下面真的有水!” 工匠连滚带爬地衝出坑洞,激动得语无伦次,脸上混杂著泥土和狂喜的泪水。 图雅闻言,眼眸瞬间亮得惊人,她一个箭步衝到坑边,毫不犹豫地沿著陡峭的坑壁滑了下去。 她蹲在那处塌陷的窟窿前,伸手探入,指尖传来的冰凉湿润感让她心臟狂跳。 下一秒。 她凑近洞口,屏息倾听—— “哗啦啦……哗啦啦……” 一阵清晰而湍急的水流声,正从地底深处隱隱传来! 那声音在她听来,简直比世间任何乐章都要悦耳动听! “快!” “扩大洞口!” “但都要小心点!” 图雅十分果断,再一次下令。 虽然下面出现了水源,但必须確认是否可以饮用的水源! 眾人此刻早已信心百倍,手脚麻利地小心清理扩大塌陷处。 很快。 一个足以容人通过的洞口出现在坑底,更加强烈的清冽水汽涌出,甚至带著一丝甘甜的味道。 图雅抽出隨身短刀,毫不犹豫地率先弯腰钻了进去。 几名胆大的士兵紧隨其后。 片刻后。 图雅的声音带著狂喜从洞內传出,在夜空中迴荡。 “是暗河!一条好大的地下暗河!” “水是清的!是甜的!能喝!我们能活了!” “磐石城有救了!!!” 坑上坑下,所有听到这句话的人先是一静,隨即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声! 人们扔掉了手中的工具,相互拥抱、跳跃、吶喊,泪水和汗水混合在一起。 中了! 叶修又说中了啊! 他不仅找到了水,更准確预言了深度和水量! 这简直是神明般的指引! 磐石城得救了! 这振奋人心的消息如同插上了翅膀,在天光微亮时便已传遍全城。 无数饥渴疲惫的百姓涌上街头,相互传递著这难以置信的喜讯,原本死气沉沉的城池瞬间注入了活力,欢呼声此起彼伏,许多人喜极而泣。 王宫內。 一夜未眠的女王在听到內侍激动的稟报时,猛地从王座上站起身,绝美的脸上先是错愕,隨即被惊喜取代。 她甚至来不及更换正式的袍服,只著一身简便宫装,便在禁卫的簇拥下匆匆出宫,亲自赶往东北谷地。 当她站在那巨大的坑洞边,感受到从下方涌出的冰凉水汽,亲耳听到那隱约却欢快的地下水流声时…… 一直紧绷的肩膀终於鬆弛下来,隨之吐出一口积压已久的浊气。 她回头,看向东方渐白的天际,眼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感激。 临近正午,叶修才抱著小亚丝娜,带著寧红夜,沈炼等人姍姍而至。 谷地中早已人山人海,军民自动分开一条道路,所有人望向他的目光充满了敬畏与感激。 叶修走到坑边,只是隨意地朝那已被扩大加固的洞口望了一眼,侧耳听了听水声,点了点头。 “嗯,水脉比我想像的要细一点,不过也足够了。” “就算五年內再无滴雨,靠著这条暗河,也够你们全城人用度了。” 眾人闻言先是一喜,隨即又被“五年无雨”这个假设惊得心头一紧。 但叶修却话锋一转,双眼一眯。 “而且,你们挖出来的那些咸水,也別浪费了,可以利用起来。” 这话让所有人都愣住了,脸上写满了不可思议…… 咸水无法饮用,无法灌溉,这是孩童都知道的常识,叶先生为何会说可以利用? 站在女王身侧的尤菲米婭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金眸灼灼地看向叶修:“叶先生,您说的利用是什么意思?难道……咸水也能喝吗?” “直接喝当然不行。” 叶修摇了摇头,在眾人疑惑的目光中,淡淡吐出两个字,“但蒸馏之后,就可以。” “蒸馏?” 这个陌生的词汇让在场所有人,包括女王和尤菲米婭都面面相覷,脸上写满了茫然。 叶修却没有立刻详细解释,只是对尤菲米婭吩咐道:“去找工匠,按我说的做一个小巧的器具,材料需要……” 他快速报出几样常见的金属和陶製器皿要求。 尤菲米婭虽不明所以,但仍立刻命亚娜带人火速去办。 不到一个时辰。 一个结构简单却透著奇特的密封器具便被送到了王宫內的庭院中。 叶修亲自动手,將苦涩的咸水倒入一个陶罐中加热,蒸汽通过导管冷凝,最终一滴滴清澈的水珠落入另一个乾净的器皿里。 在女王、尤菲米婭、图雅,以及眾多闻讯赶来的大臣、工匠、农民代表震惊的注视下,那原本苦涩咸涩的水,竟然真的变成了无色无味的清水! 叶修拿起收集到的蒸馏水,递给尤菲米婭:“尝尝。” 尤菲米婭迟疑地接过,小心翼翼地抿了一口,眼眸瞬间睁大:“是清水!真的是清的!没有一点咸味!” 女王也忍不住亲自尝了一口,绝美的脸上充满了震撼。 “这……这简直是化腐朽为神奇!” 一位老工匠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朝著叶修不住叩头,“叶先生!您真是上天派来拯救我们的神使啊!” 能够將咸水变成清水,这样的绝活,一般人能做到??? 不是上天派来的神使,又是什么? 而这一跪,仿佛是一个信號。 剎那间。 庭院內外,所有亲眼目睹这“神跡”的农民、工匠、士兵纷纷跪倒一片,激动万分地高呼:“叶先生!神使!谢叶先生救命之恩!” 欢呼声! 叩谢声! 如同海啸,一瞬间席捲整个王宫,直衝云霄! 第197章 我来侍奉神明呀! 他们太激动了! 能不激动吗? 叶修太神奇了…… 先是给他们找到了整整五年的水源,如今却像大变戏法一样,將废水变成了清水,而且能直接饮用??? 这若传出去,恐怕都没人敢相信啊! 太神奇了! 叶修见四周的人都陷入震惊久久无法自拔,便淡淡说道。 “都不用太惊讶。” “回头我给你们画一张图,你们按照那个图纸来打造一个大型容器,再用人工来转化水源,那么整个漠北区域,你们將是唯一不缺水的国家了。” 他语气平淡,仿佛在说一件再寻常不过的小事。 可这话落在眾人耳中,却如同惊雷炸响,掀起滔天巨浪! 能大规模將咸水化为清水? 这意味著什么? 意味著拜战国將再也不受乾旱制约,甚至能藉此成为漠北诸国中最富庶、最不受天时束缚的一国! 一时间。 所有人更是激动得浑身颤抖,不少人热泪盈眶,再次扑通跪地,朝著叶修不住叩头。 “叶先生!您真是天神下凡啊!” “神使!您一定是上天派来拯救我们的神使!” “谢神使赐我拜战国活路!此恩此德,永世不忘!” …… 呼喊声! 磕头声! 哭诉声! 此起彼伏,情绪汹涌如潮。 叶修看著这近乎狂热的场面,有些无奈地揉了揉眉心。 “都起来吧,我真不是神。” “这只是些寻常的智慧,一点知识的运用罢了。” 然而,眾人哪里肯信? 若这都只是“寻常智慧”,那他们过往数代人的挣扎求生又算什么? 在他们眼中,能治瘟疫、能酿奇酒、能制精、能寻暗河、更能化咸为淡的叶修,早已超出了“人”的范畴。 这不是神使,是什么? “神使您莫要谦虚了!” “这等改天换地的手段,岂是凡人所能为?” “求神使永佑我拜战国!” 叶修:“……” 得,根本说不通。 他看著越聚越多,眼神火热几乎要將他“吞没”的人群,果断选择…… 三十六计,开溜! 他一把將小亚丝娜塞到旁边还在发愣的寧红夜怀里,对沈炼飞快地说了一句:“此地不宜久留,撤!” 话音未落。 他已身形一闪,如同游鱼般滑出人群的包围圈,脚下步伐看似不快,却瞬间已到了庭院门口。 “神使!神使您別走啊!” “求神使再多留片刻!” 眾人反应过来,惊呼著想要挽留,却只见那青衫背影瀟洒地挥了挥手,头也不回地迅速消失在宫门拐角处,溜得那叫一个乾脆利落。 只留下一院子目瞪口呆的眾人。 尤菲米婭望著他消失的方向,金眸中光彩流转,最终化作一声无奈的轻笑,低声喃喃:“你总说你不是神,可你所行之事,又哪一件不似神跡呢?” 她这一辈子,做的最对的事情就是,在醉仙楼內站出来,和叶修交际。 否则。 如今的拜战国,哪会有今天? …… 翌日清晨,天刚蒙蒙亮。 叶修一行人已悄然收拾停当,车马无声地驶离了磐石城驛馆。 当尤菲米婭带著晨露匆匆赶来,想要为叶修送行时,只见到一间空荡荡的客房,以及桌案上压著的一张墨跡犹新的图纸。 图纸旁,还有一张便笺,上面是叶修那略显不羈却力透纸背的字跡:“淡水之道,尽在於此,有缘再会,不必相送——叶修” 尤菲米婭拿起那张详细描绘了大型蒸馏装置结构,运作原理乃至最佳建造地点的图纸,指尖微微颤抖。 他竟真的將这等堪称“国之重器”的秘法,毫无保留地留了下来? 只是。 为何不等自己? 反而自己先走了? 尤菲米婭有点儿失落,但她稍微冷静了一下,便不再耽搁,立刻带著图纸入宫覲见女王。 王宫大殿內。 女王仔细聆听了尤菲米婭的稟报,接过那张蕴含著无限生机与希望的图纸。 她的指尖轻柔地抚过图纸上精妙的构造註解,绝美的脸上充满了惊嘆与感慨。 “化咸为淡,点石成金……” “叶先生之能,果真非凡人所能企及。” “他救我拜战国於水火,不止一次,此恩重於山岳。” 她沉吟片刻,似下定了某种决心,抬头看向尤菲米婭,目光灼灼。 “本王决定,在磐石城中央广场,为叶先生树立一座雕像,让我国子民世代铭记他的恩德。” “雕像?”尤菲米婭闻言,金色眼眸中瞬间写满了错愕,“陛下,这……为他立像?这恐怕……” 女王似是知道她想说什么,无奈地笑了笑,打断了她。 “如今城中百姓皆传言叶修乃上天派下的神使,甚至有人直呼其为『活神明』。” “民意汹涌,感念其恩,我此举,亦是顺应民心。” 她顿了顿,眼神变得深远起来,还带著一丝自嘲。 “况且,你我皆知,在我拜战国最危亡困顿之时,我们所信奉的神明未曾显现,反而是他……” “这个来自异国的凡人,一次次挽狂澜於既倒。” “我为他立像,算不得褻瀆神明,更像是……承认一种事实。” 尤菲米婭听著女王的话,脸上的惊讶渐渐化为一种复杂的神情。 她低头看了看图纸,又想起叶修那总是带著几分戏謔调侃的模样,忽然嫣然一笑,如同冰雪初融。 “陛下。” 她抬起头,金眸中闪烁著坚定而明亮的光芒,“既然您做出了决定,那我也要向您稟明我的一个决定。” “哦?”女王好奇地望向她,“什么决定?” “我决定……” 尤菲米婭一字一顿,语出惊人,“追隨神明的脚步,离开拜战国,与他一同离去。” 女王震惊地微微睁大了眼睛:“你要跟叶修走?尤菲米婭,你……是认真的吗?你是我国的圣女!” “是的,陛下,我是认真的。” 尤菲米婭毫不犹豫地頷首,“我这一生,已然认定了他,他在何处,我的心便在何处。何况……” 她晃了晃手中的图纸,笑容狡黠而美丽。 “我跟隨在他身边,或许更能成为拜战国与这位『神明』之间,最牢固的桥樑,不是吗?” “这难道不是另一种形式的『侍奉』?” 是啊。 圣女的存在,不就是为了侍奉神明,与神明沟通关係? 如今。 叶修就是神明,那圣女跟隨著神明而去,似乎成了顺理成章的事情了…… 女王怔怔地看著她。 良久。 脸上露出一抹复杂的笑容。 那笑容里有震惊,有瞭然,有祝福,还有一丝…… 难以掩饰的羡慕。 “唉……” 她轻嘆一声,摇了摇头,“你这丫头……说得竟让我无法反驳,若非肩负这王冠之重,说不定本王也想任性一回,隨你去看看那般广阔的天地,去近距离看看那位……神奇的人物。” 尤菲米婭闻言,发出一阵清脆如银铃般的咯咯笑声,她上前一步,轻轻拥抱了一下女王。 “那么,陛下。” 她鬆开手,后退两步,优雅地行了一个拜战国最郑重的礼节,“我就先行一步,替您去……『侍奉』那位伟大的『神明』了。” 说完。 她不再停留,转身提著裙摆,步伐轻快地走出了大殿,身影逐渐融入殿外明媚的阳光之中。 女王独自立於空荡了些许的大殿內,望著尤菲米婭消失的方向,目光悠远,唇角含著一丝苦笑。 但苦笑最终化作一声低语。 那低语中。 有对尤菲米婭勇气的讚嘆,有对未知的些许悵惘。 但更多的,是对能拋开一切,追隨本心的决绝的羡慕…… …… 车队离开了磐石城,行驶在通往大坤的官道上。 核心的马车內。 亚丝娜偎依在叶修身边,小手把玩著哥哥衣袍上的系带,小脸上带著一丝不解。 “哥哥。” “我们就这样走了,不告诉尤菲米婭姐姐一声,真的好吗?” 叶修抬手,轻轻揉了揉她的头。 “这样就挺好。” “悄悄的走,免去那些哭哭啼啼,拉扯扯扯的场面,大家都轻鬆。” 亚丝娜似懂非懂,歪著头追问:“为什么告別就会哭哭啼啼呢?大家高高兴兴地说再见,约定下次再见面,不好吗?” 叶修笑了笑。 “因为离別本身,就带著伤感。” “等你以后长大了,或许就明白了。” 亚丝娜听到“长大”两个字,小脸忽然微微低下,情绪似乎低落了一些,小声嘟囔著:“我不想长大……” 叶修察觉到她情绪的变化,低下头看她。 “哦?为什么不想长大?” “长大了,亚丝娜会变得更漂亮,更厉害,能做很多现在做不到的事情。” 亚丝娜沉默了一会儿,声音变得有点儿哽咽。 “我……我听別人说,长大之后……就会慢慢忘记小时候的事情,忘记……” “忘记妈妈的样子,忘记妈妈的声音……” “我不想忘记妈妈……” “哥哥,妈妈是不是真的再也回不来了?” 小女孩终於说出了深藏心底的恐惧,她早已朦朧地知道,那个最温暖的怀抱,她已经永远失去了。 叶修呆了呆。 然后。 將亚丝娜小小的身子搂进怀里,手掌轻柔地拍著她的后背。 “不会的。” “记忆会一直在心里最深处藏著。” “而且,你还有哥哥。” “哥哥会一直陪著你,记得所有的事情,包括妈妈的一切。” “如果你哪天怕忘记了,就来问哥哥,哥哥讲给你听,好不好?” 亚丝娜在哥哥温暖的怀抱里抬起头,眼圈微微泛红,但还是重重地点了一下小脑袋:“嗯!” 就在这时。 行驶中的马车缓缓停了下来。 车外隨即传来了寧红夜清冷中带著一丝诧异的声音。 “少主,您看后面。” 叶修闻言,眉头微挑,轻轻鬆开亚丝娜,掀开车帘探身而出。 只见。 队伍后方远处的官道上,尘土微扬,两骑快马正朝著他们车队的方向疾驰而来。 马背上的人影越来越清晰。 前面一人,金髮在风中飞扬,即使隔著距离,也能感受到那份独特的光彩,正是拜战国圣女尤菲米婭! 而紧隨其后的,是她的侍女亚娜。 叶修愣住了,站在车辕上,看著那两匹快马迅速接近。 很快。 两女策马赶至车队旁,勒住了韁绳。 尤菲米婭因为疾驰,脸颊泛著红晕,气息微喘,额角还带著细密的汗珠。 但她那双璀璨的金眸却亮得惊人。 叶修看著她,还是有些没反应过来:“尤菲米婭?你……怎么来了?” 尤菲米婭的俏脸上,绽放开了一抹笑容。 只是。 笑容中带著一抹狡黠。 “我来侍奉神明呀!” 叶修:“???” 第198章 真侍奉了! 十几天后。 叶修一行人终於抵达距离应天城仅有数十里之遥的“清泉镇”。 连日来的赶路,疲惫二字写在每个人脸上。 小镇虽不大,却因毗邻京城而显得颇为繁华,南来北往的客商多在此歇脚。 车队在一座三层楼阁前停下,飞檐翘角,灯笼高掛,匾额上正是龙飞凤舞的三个大字——“醉仙楼”。 虽是分楼,气派却不减多少。 “总算能吃点热乎的了。” 叶修率先下车,伸了个懒腰,目光扫过略显冷清的街道,隨即落在尤菲米婭身上。 没错。 这一路,这位金髮圣女的存在无疑是最引人注目的风景,而她也是铁了心,要留下来。 对於一个已经下定决心的女人,想要动摇她可不容易。 所以。 叶修便“勉为其难”地接受了。 此刻她正轻提裙摆,在亚娜的搀扶下优雅下车,感受到叶修望来,便俏皮地朝叶修眨了眨眼。 自从下定决心后,尤菲米婭一改常態,变得格外的俏皮,就像是一个情竇初开的小女孩一样。 眾人要了一间雅静的包间,沈炼熟练地点了一桌招牌菜。 水晶餚肉、清燉蟹粉狮子头、松鼠鱖鱼,以及火锅…… 香气很快瀰漫开来,驱散了旅途的劳顿。 眾人围坐,刚动筷子,还没吃几口,隔壁包间隱约的谈话声便顺著不甚隔音的墙壁钻了进来。 起初只是嗡嗡杂音,但几个关键词却异常清晰地飘了过来—— “听说了吗?三殿下前几日就回京了,虽说……咳,那事儿闹得挺不好看,但毕竟是皇子……” “何止三殿下!四殿下竟也回来了!真是奇了,燕地那边不是一向离不开他坐镇吗?” “这下可热闹了!两位殿下同时回京,这储君之位看来陛下是真的……要有个决断了?” “別瞎说了,朝廷的事情不是咱们能隨便议论的!” …… 话音虽刻意压低,但那兴奋却遮掩不住。 果然。 无论哪的人,都掩盖不住一颗八卦心! 桌上原本轻鬆的气氛微微一凝。 寧红夜夹菜的筷子顿住,冷眸抬眼瞥向墙壁,沈炼则眉头微蹙,放下了酒杯。 叶修仿佛没听见,慢条斯理地舀了一勺蟹粉,送入口中。 然后。 等细细品味后,才拿起布巾擦了擦嘴角,抬眼看向沈炼:“老四?他不是应该在燕地吃沙子么?怎么突然也跑回来了?” 沈炼面色凝重,摇了摇头。 “属下也觉蹊蹺。” “燕地局势虽暂稳,但四殿下常年镇守边关,无詔不得擅离。” “此次突然回京,事先並未听闻任何风声,恐非寻常。” 叶修指尖无意识地轻敲桌面。 四皇子,叶南。 他这位四哥,性格冷硬,常年戍边,在军中威望颇高,是標准的武人皇子。 但叶修脑海中闪过的,却是另一幅画面—— 许多年前,宫宴之上,那位总是跟在首辅之女姬如雪身后,眼神炽热却又笨拙得不敢上前搭话的少年將军。 姬如雪你是他的未婚妻。 叶南可是姬如雪最狂热的爱慕者之一。 当初传闻,叶南得知姬如雪与叶修订婚,据说他在军营中怒而斩断了十张硬弓。 如今回来…… 恐怕没那么简单。 嗯。 怪想念姬如雪的,明日估计就能相见了…… 他挑了挑眉,淡淡道:“罢了,回来便回来,应天城本就风波地,不差他一个……吃饭。” 见他不再多言,眾人也默契地不再討论,只是这顿饭的后半段,终究是多了几分沉凝的意味。 饭后。 各自回房歇息。 叶修的客房在醉仙楼三楼最里间,推开窗,能望见远处应天城模糊的轮廓,灯火如星,仿佛蛰伏的巨兽。 夜色渐深,万籟俱寂。 忽然,一阵极其轻微的叩门声响起。 “篤,篤篤。” 叶修正凭窗而立,闻声眉梢微挑:“进。” 下一秒。 房门被轻轻推开一道缝隙。 一抹窈窕的身影悄无声息地闪入房內,隨即反手將门合上。 来人金髮如瀑,在昏暗的灯火下流淌著柔和的光泽,正是尤菲米婭。 她似乎刚刚沐浴过,换上一身拜战国风格的丝质睡袍,外罩一件月白色的外衣,却难以完全遮掩那凹凸有致的身姿。 她脸上带著一丝沐浴后的红晕,金色的眼眸在灯下显得格外明亮,又含著一丝难以言喻的紧张,静静地望向叶修。 “尤菲米婭?” 叶修看著她这身打扮,眼中掠过一丝讶异,“这么晚了,有事?” 尤菲米婭没有立刻回答,只是向前走了几步,直到站在叶修面前,意味深长的说道:“我来侍奉。” 叶修闻言先是一怔,隨即失笑,摇了摇头。 “別开玩笑了,我早说过,我不是什么神明,不需要谁侍奉。” “就算你不是神明。” 尤菲米婭不退反进,又逼近半步,身上淡淡的馨香隨著她的动作縈绕开来,“可我也是你名义上的女人了,不是吗?” 这十几日的同行,她並非没有机会“下手”。 每每想靠近,总被各种事务或旁人打断。 但拜战国的女儿,从不懂何为扭捏退缩,既然认定了,便要爭取。 今夜,在这远离故土,临近他权力漩涡中心的前夜,她不愿再等了…… 叶修看著她眼中罕见执拗光焰,那是褪去圣女光环后,属於一个女子的炽热。 他顿了顿,满是无语:“没错,你是……” 话未说完! 尤菲米婭眼中驀地闪过一丝决绝,隨之伸手,用力將他向后一推! 叶修猝不及防,加之对她毫无防备,竟真被她推得踉蹌两步,后背直接撞上柔软的床榻,顺势倒了下去。 他还未及反应,尤菲米婭已紧隨而至,膝盖压上床沿,俯身而下,金色的髮丝垂落,拂过他的脸颊,带著沐浴后的湿润和香气。 她居高临下地看著叶修,脸颊緋红如霞,那双金色眼眸,此刻却只剩下叶修的倒影和对他的情愫。 “那便不必多说。” 烛火轻摇,在她身后勾勒出动人的曲线,也將两人的身影交叠投在墙壁上。 窗外的月光悄然潜入,照在叶修的脸上。 他咽了口唾沫,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 “尤菲米婭……” “你……是认真的?” 尤菲米婭没有立刻回答。 她抬起一只手,指尖带著微微的凉意,轻柔地抚上叶修的脸颊,描摹著他稜角分明的下頜线。 那触感细腻而大胆,充满了异域风情的直接与诱惑。 她的红唇勾起一抹极淡却极具侵略性的笑意。 “我跨越千里,拋下圣女的身份追隨你而来,此刻在你榻前,你说我认不认真?” 她的指尖轻轻划过叶修的下唇,声音压低,带著一丝撩人的沙哑和挑衅,“叶修,到了这个时候,你反倒问我是不是认真?你究竟……还是不是个男人?” 这句话如同投入乾柴的火星。 叶修眼底最后一丝迟疑瞬间被点燃,化作深沉的暗火。 他低哼一声,不再多言,揽住她纤细腰肢的手臂猛地用力—— 天旋地转间,两人的位置瞬间调换。 尤菲米婭轻呼一声,已然被叶修结结实实地压在了柔软的锦被之上。 她那金色的长髮如同阳光织就的锦缎,铺满枕席,映衬得她肌肤胜雪,那双金眸因惊讶和突如其来的失重感而微微睁大,却没有丝毫惧意,反而漾起一抹得偿所愿的笑意。 叶修撑在她上方,黑影將她完全笼罩。 他不再给尤菲米婭任何说话的机会,低头吻上柔软而湿润的红唇。 “唔……” …… 当房间恢復平静的时候,已经是一个时辰之后了。 烛火不知何时熄灭了大半,只剩下一盏在角落幽幽燃著,將熄未熄。 月光透过窗欞,洒落在凌乱的床榻上,映出交织的人影和散落的衣袍…… 尤菲米婭香汗淋漓,金色的髮丝黏在光洁的额角和泛红的脸颊上。 她闭著眼,蜷缩在叶修怀中,呼吸悠长而平稳,已然沉沉入睡,但嘴角还噙著一抹满足的笑意。 叶修揽著她光滑的肩背,望著帐顶模糊的纹路,轻轻吐出一口气。 此番回京,波诡云譎,叶坤,叶南接连现身,这潭水,怕是比他离京时更深了。 还是养足精神,应付后续的事情吧! 他刚想闭上眼睛,也歇息片刻—— 嗖! 一声破空之声,倏地从窗外掠过! 与其说是声音,不如说是一个模糊的黑影,如同鬼魅般在窗外一闪而过! 速度极快,融入夜色,若非一直盯著窗外,几乎要以为是错觉。 叶修揽著尤菲米婭的手臂瞬间绷紧,眼中残存的些许慵懒顷刻间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冰冷的锐利。 他眉头一皱,没有丝毫犹豫,轻轻挪开尤菲米婭环在他腰上的手臂,动作儘可能放轻,想要起身查看。 然而,他刚一动,怀中的尤菲米婭便被惊动了。 她发出一声模糊的囈语,长长的睫毛颤了颤,艰难地睁开那双迷濛的金色眼眸,软声问道:“怎么了?” “有问题。”叶修压低声音,目光已经锁死那扇微微开了一条缝隙透气的窗户。 尤菲米婭的睡意瞬间被这短短三个字驱散了大半,她下意识地顺著叶修的目光望去,也察觉到了气氛的不对劲。 驀地! 嗤…… 一丝丝若有若无的白色烟雾,毫无徵兆地从那扇窗的缝隙之中,悄无声息地渗透了进来! 那白烟极淡,在昏暗的光线下几乎肉眼难辨,却带著一股若有若无的甜腻香气,缓缓地在房间內瀰漫开来。 叶修脸色骤变! 那甜腻香气绝非寻常,他瞬间反应过来——是迷烟! “屏住呼吸!” 他低喝一声,反应快如闪电,猛地扯过旁边的锦被,严严实实地捂住尤菲米婭的口鼻,自己也立刻用手死死捂住。 几乎在同时,他另一只手抓起散落在床榻內外的衣物,猛地朝窗户方向疯狂煽动! 呼——呼—— 衣袍被他舞得猎猎作响,带起强劲的气流,將那正不断渗入的白色烟雾硬生生吹得四散倒卷,延缓其瀰漫的速度,同时也试图將其从窗口逼退。 然而。 对方的行动远比预想的更狠辣! “砰!!!” “咔嚓——哗啦!” 房间的窗户连同部分窗欞被一股巨力从外彻底撞碎,木屑纷飞! 五六道漆黑的身影如同鬼魅般,裹胁著夜间的寒意和杀机,利箭一般射入房中! 这些人动作迅捷无声,明显训练有素,落地瞬间便已散开阵型,手中兵刃寒光闪烁,没有丝毫迟疑,更无半句废话,直扑床榻之上的两人! 刀光凛冽,直取要害! 第199章 麻烦上门了! 叶修眼中寒光爆闪! 此时他上身未著寸缕,下身仅著褻裤,手无寸铁,怀中还有需要保护的尤菲米婭。 情势危急到了极点! 他猛地將手中仍在煽动的衣袍向前一甩,衣物在急速之下,如同铁片般横扫而出,暂时逼退最先衝到近前的两把钢刀。 “別起来!躲好!” 他对尤菲米婭急喝一声,顺势將她连同被子向床榻最內侧猛地一推,用自己的身体完全挡住前方。 与此同时。 他借势翻身下床,赤足踏地,直接將那件刚挥出的外袍迅速缠绕在手臂之上,作为临时的缓衝和武器。 一名刺客的弯刀已悄无声息地劈向他侧颈! 叶修缠绕衣袍的左臂猛地格挡! 下一秒。 弯刀斩在厚实缠绕的衣袍上,却被生生阻了一瞬! 而叶修的右拳已如同出膛炮弹,后发先至,狠狠地砸在那名刺客的胸腹之间! “嘭!” 沉闷的击打声响起,那名刺客双眼猛地暴凸,身体如同虾米般弓起,倒飞出去,重重砸在房间的柱子上,软软滑落,没了声息。 但更多的攻击已然临身! 剑刺! 刀劈! 匕划! 从不同角度袭来,封死了他所有闪避空间! 叶修身形如游龙,在方寸之地闪转腾挪,缠绕衣袍的双臂或格或挡,或缠或绞,与数把兵刃硬碰硬地交锋,发出接连不断的闷响。 以至於。 愣是不落下风! 这一幕,惊呆了四周的杀手…… 简直见鬼了! 他们一个个手持冰刃,更拥有著绝对的武力。 结果…… 拿不下一个传说中的废物皇子??? 尤菲米婭紧紧裹著被子,蜷缩在床角,看著眼前的一幕,也是震惊得无以復加。 此刻。 叶修身形如电,在狭小的房间內闪转腾挪。 他虽手无寸铁,仅凭一件缠绕在臂上的外袍和一双肉掌,却硬生生挡住了数名精锐杀手的围攻。 他的动作乾脆利落,每一次格挡,每一次闪避都恰到好处,仿佛早已预判到所有攻击路线。 拳脚出击时更是狠辣无比,仅是一击便让对手失去战斗力。 “砰!” 一名刺客的腕骨被他刁钻的一掌劈碎,钢刀脱手飞出。 “咔嚓!” 另一名刺客的膝盖被他一记低扫腿踹得反向扭曲,惨叫著倒地。 他如同游入狼群的猛虎,虽被包围,却反而占据了上风! 攻势凌厉,竟逼得那些手持利刃的杀手们节节后退,脸上纷纷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 就在这时—— “砰!” 房门被猛地从外面撞开! 沈炼、寧红夜、云游子等人听到打斗声,心急如焚地冲了进来。 他们刀剑出鞘,杀气腾腾,正准备拼死护主。 然而,闯入房间后看到的景象,却让他们所有人都惊呆了,瞬间僵立在门口。 只见房內一片狼藉,窗户破碎,桌椅翻倒。 而他们的公子叶修,赤著上身,仅著褻裤,正缓缓收回踹飞最后一名刺客的腿。 他的脚边,横七竖八地躺著五六个黑衣杀手,有的昏迷,有的痛苦呻吟,竟已全部被他一人解决! 叶修气息略促,额角有细微的汗珠,但眼神依旧冷静的可怕。 他瞥了一眼愣在门口的沈炼等人,眉头微皱。 “还愣著做什么?” “都没事了,把还能喘气的都拖出去,捆结实了,在楼下院子里等著我问话。” 沈炼瞬间回过神来,目光不经意地扫过床上用被子紧紧裹住自己,金髮凌乱,脸颊潮红的尤菲米婭,顿时恍然大悟。 下一秒。 他立刻抱拳躬身:“属下遵命!” 说著。 他立刻指挥身后的锦衣卫。 “快!动作轻点,把这些杂碎都拖出去!” “別污了公子的地方!” 锦衣卫们这才从震惊中彻底清醒,慌忙上前,动作迅速地將那些失去行动能力的杀手拖拽出去。、 每个人经过叶修身边时,眼神中都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敬畏。 寧红夜清冷的目光飞快地扫过床榻上那一抹动人的金色和窈窕的曲线,又落在叶修上身,她的眼神微微一黯,心中涌起一股失落。 但她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上前,手法利落地將一个试图挣扎的刺客下巴卸掉,防止他咬舌自尽,隨即沉默地抓著那人的衣领,將其拖出了房间。 背影显得有些冷寂,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 很快。 房间內的閒杂人等都已被清空。 叶修走到床边,捡起散落的外袍先披上,对尤菲米婭轻声道:“没事了,先把衣服穿好。” 尤菲米婭脸颊緋红,点了点头。 片刻后,两人穿戴整齐,来到了客栈楼下的小院中。 寧红夜等人早已等候在此,火把將院子照得通明。 五六名被捆得结结实实的刺客被扔在地上,如同待宰的羔羊。 叶修走到其中一名刺客面前,沈炼立刻上前,手法熟练地將其下巴合上,但依旧死死制住他。 “谁派你们来的?” 叶修的声音在夜风中显得格外冰冷,“说出来,可以死得痛快些。” 那名刺客眼神狰狞,死死瞪著叶修,忽然咧嘴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喉咙里发出一阵古怪的声音。 叶修脸色猛地一变:“不好!阻止他们!” 然而,他的提醒还是晚了一步! 几乎在同一时间,地上所有被俘的刺客身体都开始剧烈地抽搐起来,眼睛猛地向上翻白,口鼻中迅速溢出暗黑色的血液,散发出一种苦杏仁般的怪异气味! 他们竟然在行动前就已服下了剧毒,此刻同时发作了! 只是短短几个呼吸之间,这些刺客便全部气绝身亡。 院子內顿时陷入一片死寂,只剩下火把燃烧的噼啪声。 所有活口,顷刻间全部自尽,线索彻底断了。 叶修看著地上迅速冰冷的尸体,目光幽深,仿佛结了一层寒冰:“刚回大坤地界,就送了我这样一份『大礼』?看来,这应天城,比他想像的还要热闹啊……” 沈炼脸色紧绷,上前一步,低声道。 “公子,此事绝不能善罢甘休!” “是否立刻动用我们的人,彻查此事?就算他们服毒自尽,总能留下些蛛丝马跡!” 叶修摇了摇头,语气平静,淡淡说道:“对方既然能精准地派遣一队死士潜入此地行刺,且事先备好剧毒,显然是早有周密准备,行事乾净利落……此刻仓促去查,不过是浪费人力,徒劳无功,甚至可能打草惊蛇。” 沈炼闻言,脸上露出一抹不甘:“难道……就这样算了?” “算了?” 叶修嗤笑一声,眼中寒芒一闪而逝。 “这样算了,可不是我的性格,敢对我动手,就要做好被连根拔起的准备。” “收拾乾净,大家都休整一下,天一亮,我们便启程,直接入应天!” “这潭水既然已经浑了,那我们就直接进去搅它个天翻地覆。” “到时候,是人是鬼,是妖是魔,自然一目了然。” “是!”沈炼一等人齐齐躬身领命。 叶修不再多言,转身回房。 经歷此番变故,后半夜似乎过得格外快。 翌日清晨,叶修尚在浅眠中,便被客栈外传来的一阵异常嘈杂的喧譁声吵醒,其间似乎还夹杂著兵甲碰撞和严厉的呵斥声。 他眉头微蹙,刚披衣起身,房门便被人从外面急促地敲响。 “公子!您醒了吗?” 是寧红夜的声音。 叶修拉开房门,只见寧红夜俏立门外,清冷的眼眸中带著一丝焦灼。 “发生了什么?”叶修问道。 寧红夜沉声道。 “公子,事情不太妙!” “客栈外来了一队官兵,约有百人之眾,看旗號与装束,是望都省城的按察使司衙门的緹骑!” “为首的是按察使副使周康安,他们……是衝著我们来的,声称要捉拿您归案!” “捉拿我归案?”叶修眉梢一挑,脸上非但没有惊惶,反而露出一抹玩味的笑容,“呵,这接风宴,还真是一出接著一出,有点意思……细细说,所为何事?” 寧红夜深吸一口气,稟报了起来。 “那周副使手持望都按察使司的海捕文书,言之凿凿,指控公子您……” “昨日在清泉镇外官道上,劫杀了一支商队,杀害数十人,劫掠財物无数,罪证確凿,要即刻锁拿您回望都省城受审!” 劫杀商队? 很拙劣的栽赃陷害,却又狠又毒。 这分明是要將他彻底钉死在盗匪的耻辱柱上,更是將他回京的每一步都算得死死的。 叶修的眼中,瞬间掠过一丝冷冽的锋芒。 寧红夜急声问道:“公子,眼下官兵围堵,污衊栽赃,我们该如何应对?” 叶修神色不变,只淡淡道。 “不慌,既然人家摆好了戏台,我们不去会一会,岂不是辜负了这番『美意』?” “走,先去见见这位周副使。” “是!”寧红夜见叶修如此镇定,心下稍安,立刻侧身引路。 两人快步来到客栈门外。 只见。 空地上已被百余名盔甲鲜明的緹骑围得水泄不通,气氛肃杀。 沈炼正带著数名锦衣卫挡在最前方,与一名身著緋色官袍,面容倨傲的中年官员对峙。 那官员眼见叶修出来,眼睛一亮,隨即抬高了下巴,厉声道:“来的可是逆犯叶修?本官望都按察副使周康安,奉宪令前来拿你,还不快快束手就擒!” 叶修踱步上前,目光平静地扫过周康安以及他身后的官兵,淡淡说道:“周副使?好大的官威,你口口声声说本公子劫杀商队,罪证確凿……证据呢?” 周康安似乎早有准备,冷哼一声,从袖中抽出一纸文书抖开。 “此为苦主倖存伙计之血书证词!” “指明凶徒首领特徵,衣著皆与你相符!” “甚至……时间!地点!人物皆吻合,岂容你狡辩?!” 叶修闻言,轻轻摇头:“单凭一份不知真偽的证词,就想定一位皇亲国戚的罪?周副使,你这按察使的差事,未免也太过儿戏了吧?” 周康安脸色一沉,语气愈发强硬。 “是否儿戏,回了按察使司大堂自有分晓!” “本官劝你莫要负隅顽抗!若心中无鬼,何必惧怕调查?” “调查?”叶修挑眉,“周副使打算如何调查?” “简单!”周康安大手一挥,“既然指控你劫掠財物,那赃物必然还在你车队之中,让本官的人搜上一搜,便知真假,若搜不出,本官自当向你赔罪!若搜出了……就隨我们走一趟!” “放肆!” 沈炼勃然大怒,猛地踏前一步,“公子车队,岂是你说搜就搜的?谁敢上前一步,休怪沈某刀下无情!” 锦衣卫眾人亦是齐齐踏前一步,刀锋半出鞘,寒光凛冽,煞气瞬间瀰漫开来! 周康安带来的緹骑见状,也立刻紧张起来,纷纷举起兵刃,双方衝突眼看就要升级! 周康安被沈炼的杀气逼得下意识后退了半步,隨即觉得失了顏面,恼羞成怒地喝道:“怎么?不敢让搜?莫非是心虚了?叶修!你若不让搜查,便是做贼心虚!本官便可据此將你当场格杀!” “周副使好大的口气。” 叶修忽然抬手,轻轻按下沈炼即將完全出鞘的绣春刀,目光落在周康安脸上,依旧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不就是想搜吗?” “可以。” “本公子允了。” 第200章 栽赃陷害! 此话一出,全场皆惊! 沈炼猛地转头看向叶修,急道:“叶公子!不可!” 寧红夜也是面露急色,低声道。 “少主,他们分明是有备而来,恐怕早已暗中做了手脚!” 没错! 对方如此篤定,很可能就是有备而来。 若他们贸然同意,恐怕要出大事情…… 叶修摇了摇头:“无妨,让他们搜。” 眾人一听,便压下了內心的烦躁,让开了路来。 熟悉叶修的他们很明白。 能答应,说明少主有自己的想法,他们听从安排便可。 周康安微微错愕了一下。 本来吧。 他以为自己要费一番功夫,才能让叶修一等人鬆口。 可万万没想到…… 叶修居然那般轻易的就答应了? 顿时间。 他內心狂喜,生怕叶修反悔,立刻高声应道:“好!这可是你说的!眾將士听令!给本官仔细地搜!任何角落都不要放过!” 话音一落。 他带来的緹骑如狼似虎,立刻涌向叶修的车队和房间,开始了搜查。 箱笼被翻开! 物品被隨意丟弃在地! 马车车厢乃至底板都被敲击检查,试图找出任何可能被隱藏的“赃物”。 沈炼等人面色铁青,手始终按在兵刃上,死死盯著那些官兵的动作,气氛紧绷得如同拉满的弓弦。 叶修却只是负手而立,神色平静地看著这一切,仿佛被搜查的不是他的行李。 突然! 一名冲入叶修房间搜查的緹骑高声叫了起来:“周大人!找到了!有发现!”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匯聚了过去。 只见那名緹骑手中高举著一枚女子所用的簪子。 那簪子做工精巧,但此刻簪身之上,却沾染著已然变成暗褐色的斑斑血跡,在清晨的阳光下显得格外刺眼! 周康安见状,快步上前接过那枚带血的簪子,厉声喝道:“叶修!如今赃物在此,你还有何话可说?!” 几乎就在他话音落下的同时…… “我苦命的女儿啊!!!” 一声悽厉至极的哭嚎猛地从围观的人群后方炸响。 只见一个头髮白的老者连滚带爬地冲了出来,扑到周康安脚下,一把抢过那枚带血的簪子,死死抱在怀里,哭得撕心裂肺,老泪纵横。 “这……这就是我女儿杏儿的簪子!” “是她昨日押运那批绸缎时戴在头上的啊!” “大人!大人您要为我做主啊!我就这么一个女儿……” “昨日她说接了趟好差事,去应天送批贵重的绸缎,能赚些银钱给我买药……” “谁知这一去就再没回来……原来是被这天杀的恶贼给害了啊!” 老者哭天抢地,声音悲愴,闻者无不动容。 他指著叶修,目眥欲裂。 “是你!就是你!” “昨日官道上有人看见一队衣著华丽的人马劫了商队,为首的就是你这般年纪模样的青衣公子!” “你还我女儿命来!” 这突如其来的苦主认亲,加上从叶修房中搜出的血证,瞬间將场面推向了高潮! 周围那些原本不明真相的镇民和客商们顿时譁然,指指点点的声音越来越大。 以至於。 所有人看向叶修的目光,充满惊疑!恐惧!愤怒! 望著这一幕。 沈炼脸色一寒,立刻上前一步。 “周副使!此事实在蹊蹺!分明是有人栽赃陷害!” “叶公子乃是皇室血脉,奉命出使北宸刚归,怎么可能会劫持商队?” “而且即便曾被罢黜,亦非你区区一省按察副使可以擅自拘审!” “此事必须即刻稟明圣上,由陛下定夺!” “尔等立刻让开,我们要回应天!” 周康安似乎早就料到会如此,闻言不但不退,反而冷笑一声,態度极其强硬。 “沈指挥使!” “本官知道你是锦衣卫指挥使,也知道他曾是皇子!” “但你別忘了,他早已被陛下罢黜,削了宗籍!” “如今不过一介庶人,顶多算是个有前朝血脉的废皇子!” “如今这桩血案,人证物证俱全,且就发生在我望都地界!” “按《大坤律》,凡在我辖境內作奸犯科者,无论何人,本官皆有缉拿审讯之权!” “莫说他一个废皇子,就算他是现任亲王,只要案发此地,本官也照样拿得!” “你想带他走?可以!等本官审结此案,上报刑部与大理寺覆核之后再说!现在?休想!” “你!!!”沈炼勃然大怒,绣春刀都拔了出来,寒光逼人,“周康安!你敢?!” 他身后的锦衣卫也同时踏前一步,刀剑齐出,煞气冲天! 周康安带来的緹骑也纷纷举起兵刃,双方再一次剑拔弩张…… 然而,就在这时。 “原来如此。” 叶修忽然轻轻说了一句,脸上非但没有愤怒,反而露出了一抹恍然大悟。 他已经明白了。 昨晚那批死士,主要目的恐怕並非行刺,而是趁著混乱,將这栽赃的物证,悄无声息地放入自己的房中。 而今早,才是真正的重头戏! 真是好算计,一环扣著一环! 他不由得笑了。 “沈炼,收刀。” “红夜,你让所有人都退下。” 沈炼和寧红夜猛地转头看向他。 “公子不可!” “他们这明显是栽赃陷害!” 叶修打断他们,淡淡接过话头。 “无妨。” “既然周副使如此秉公执法,那本公子就隨他去望都按察使司走一趟。” “看看这『铁证如山』的案子,究竟要如何审法。” 这话一出,全场瞬间死寂! 所有人都惊呆了,简直怀疑自己听错了! 叶修竟然……竟然同意跟周康安走?! 去那龙潭虎穴般的按察使司大牢?! 然而。 不等眾人反应过来。 叶修看了一眼沈炼:“沈指挥使,记得莫要惊扰了我的岳父大人,以及其他几位小姐,免得他们担心受怕。” 沈炼一等人听完的那一刻,顿时明白了叶修的用意,便不再吭声了。 紧接著。 叶修主动向前一步,看向周康安。 “周副使,不是要拿本公子回去审问吗?” “还等什么?” “带路吧。” 周康安呼吸一滯,內心有点儿吃惊。 他万万没想到,事情竟会如此顺利! 这叶修居然真的蠢到自投罗网? 虽然刚刚那一句“岳父大人”的话有点儿让人觉得不对劲。 但是…… 就算告诉了首辅又如何? 只要他们儘快做实了这一桩命案,叶修关係再硬,也没用。 而自己呢? 或许会因为这一齣戏,而受那一位的嘉赏…… 他稍微冷静了一下,便大手一挥,直接下令。 “好!算你还有点自知之明!” “来人啊!给本官锁上,带走!” 几名緹骑立刻上前,拿出沉重的铁链镣銬,就要往叶修手上脚上套去。 “放肆!”沈炼见状,当场又一次怒目圆睁,“谁敢?!” 事情还没有水落石出,如今就要戴上镣銬,简直太过分了! 叶修却淡淡瞥了沈炼一眼,微微摇头,主动伸出了双手:“无妨,套上便是,周副使,这链子要套紧一点。” 他的语气平静,却带著一股冰冷的意味,让周康安没来由地心头一寒。 但旋即被他强行压下,只当是叶修虚张声势。 “哼!死到临头还嘴硬!”周康安一脸不屑,催促道,“锁紧了!带走!” 镣銬加身,叶修神色不变。 他最后看了一眼沈炼一等人,目光交匯间,一切尽在不言中。 紧接著。 他就在百名緹骑的“簇拥”下,朝著镇外走去。 就那样,叶修被周康安带走了。 望著叶修的背影消失在街道拐角,沈炼一等人脸色阴沉得几乎要滴出水来。 人群中的尤菲米婭,甚至有一种要直接动手的衝动。 但她还未行动。 沈炼已经猛地转身,下达了命令。 “寧姑娘,你立刻亲自挑选两名最快的驛骑,备三匹最好的马,换马不换人,必须以最快速度將书信送入应天!” “是!” 寧红夜毫不迟疑,转身便去安排。 沈炼继续下令,目光扫过眾人。 “云前辈,你负责整顿车队护卫,提高警惕,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轻举妄动,但需做好隨时可出发接应的准备!” “明白!”云游子微微頷首。 沈炼深吸一口气,看向尤菲米婭和亚娜:“圣女殿下,请您和亚娜姑娘先回房休息,此事我们自有计较,定会救出公子。” 尤菲米婭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点下了脑袋。 “有劳沈指挥使。” 安排妥当后,沈炼快步走入客栈,迅速研墨铺纸。 他笔下如飞,很快写好三封求援信,隨之用火漆密封好。 第一封,送往首辅姬无涯府邸。 信中点明叶修遭望都按察使司副使周康安以拙劣手段诬陷构害,请首辅大人秉持公心,洞察秋毫,速施援手。 第二封,送往户部尚书府,转交黄埔玲瓏小姐。 信中除了说明情况,还请黄埔玲瓏说动自己的父亲。 第三封,送往魏国公府,转交李师师小姐。 信中陈明叶修冤情,恳请魏国公府主持公道。 就在这时。 一直沉默旁观的冷眸走上前来。 “沈指挥使,”她轻声开口,声音如冰玉相击,“请给我纸笔。” 沈炼立刻將位置让出。 冷眸执笔,略一沉吟,便落笔书写。 她的字跡清秀,內容更是直白…… 不仅说明,自己已经是叶修的女人了,更是请求父亲务必出手相助,查明真相,还叶修清白。 她深知父亲为人虽重礼法,但更重事实与朝廷纲纪,此信或能起到关键作用。 信写毕,她同样用火漆封好,递给沈炼:“有劳沈指挥使,儘快送出。” “冷眸小姐放心!”沈炼郑重接过。 此刻,寧红夜已安排好驛骑在楼下等候。 沈炼將四封关乎重大的书信分別交给两名精干可靠的锦衣卫驛骑,沉声叮嘱:“事关公子生死,务必亲手送达!速去!” “喏!” 两名驛骑接过书信,贴身藏好,翻身上马,猛地一抽马鞭! 骏马嘶鸣,绝尘而去,朝著应天城的方向疾驰。 第201章 我还敢打你! 望都省城。 按察使司衙门。 公堂之上,灯火通明,气氛肃杀。 堂上高坐著一位面色威严,身著緋袍的中年人,正是按察使周康安的上司,按察使刘无双。 刘无双一拍惊堂木,声如洪钟:“堂下何人,见到本官,为何不跪?” 叶修微微抬头,目光平静。 “大坤使臣叶修,奉旨出使北宸而归。” “按律,天使归京,纵有嫌疑,亦不当跪问。” 刘无双冷哼一声,却不纠缠於此,再拍惊堂木:“叶修!你可知罪?!” 叶修神色不变,淡淡反问。 “罪?我何罪之有?” 刘无双怒目而视。 “你劫杀商队,残害数十条人命,掠夺財物,罪证確凿!” “如今既已到此,还敢狡辩不认罪?!” 叶修轻轻摇头,语气带著一丝嘲讽。 “大人,我隨你们回来,不代表我认罪。” “我只是想看看,这齣戏,你们究竟打算怎么唱下去。” 刘无双脸色一沉:“放肆!公堂之上,岂容你逞口舌之快?本官劝你老老实实交代作案经过,尚可少受皮肉之苦,否则……大刑伺候,定斩不赦!”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叶修闻言,反而笑了,“大人,您口口声声罪证確凿,可至今为止,我所见的,不过是一份来歷不明的血书证词,一支不知何时被放入我房中的带血簪子,还有一个哭诉得仿佛排演了无数遍的『苦主』。”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刘无双和他身旁的周康安。 “单凭这些,就想定一位刚刚为国出使归来的使臣的死罪?” “大人,这按察使司定罪的规矩,何时变得如此……儿戏了?” 刘无双被叶修一连串的反问噎得一滯,隨即勃然大怒:“岂止这些?本官还有眾多目击证人!皆可指认你昨日出现在官道案发之地,形跡可疑!” “哦?还有证人?”叶修挑眉,故作惊讶,“那真是……不得不信了。” 刘无双听出他话中的讥讽,猛地站起身,手指颤抖地指向叶修。 “叶修!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叶修收敛了脸上的笑意,目光骤然变得锐利如刀:“我的意思是……刘大人,你与那周副使,不过是某些人麾下的走狗,在此演一出狼狈为奸,构陷忠良的拙劣戏码!” 全场:“???” 叶修双眼一眯,继续说道:“我劝你现在就说出来,是谁在背后指使你们?现在说出来,我或许还可以考虑……只办首恶,从者不究。” 全场:“???” “若再执迷不悟……” 叶修微微停顿,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等我的人到了,这『构陷当朝天使』的重罪,可就不仅仅是丟官去职,而是……要掉脑袋,甚至祸及全家了。” 全场:“???” 不是…… 叶修这个傢伙是什么情况? 人都已经被他们抓了! 罪就差一点点便算是认了! 可如今呢? 居然敢威胁他们??? 草! 就算是天使又怎么样? 但凡惹了那一位…… 十个天使的脑袋,都抵不住对方的怒火! “你血口喷人!” 刘无双当场气得脸色铁青,惊堂木拍得震天响,“狂妄!死到临头还敢威胁朝廷命官!来人啊!给本大人……” 叶修摆了摆手,打断了对方即將出口的行刑命令。 “刘大人,劝你別不知好歹。” “今日,谁敢动我一下,不妨试试。” 这轻飘飘的一句话,却让整个公堂瞬间一静。 所有衙役,书吏,连同周康安在內,都觉得眼前这个身披镣銬的年轻人简直是疯了,囂张到了极点! 都沦为阶下囚了,竟还敢如此口出狂言?! 刘无双气得浑身发抖,脸色由青转紫,猛地將惊堂木狠狠砸在案上,发出一声巨响! “反了!反了!真是反了!” “死到临头还敢如此猖狂?藐视公堂?威胁朝廷命官?” “你,简直罪加一等!!!” 他指著叶修,对左右衙役厉声嘶吼。 “都给本官上!” “先將他拿下!重打十大板!让他好好清醒清醒!” “看看这按察使司的公堂,到底谁说了算!?” 堂下衙役们闻言,虽然被叶修刚才的气势所慑,但上官命令已下,只得硬著头皮。 一时间。 一个个手持水火棍围了上来,就要去抓叶修的手臂,想將他强行按倒。 然而,他们的手刚刚触及叶修的衣角—— “啪!啪!啪!” 几声极其清脆响亮的耳光声如同爆竹般炸响! 冲在最前面的几名衙役甚至没看清叶修是如何动作的,只觉眼前一,脸上便传来一阵火辣辣的剧痛。 然后。 整个人被打得晕头转向,踉蹌著倒退数步,一屁股跌坐在地,捂著脸颊目瞪口呆! 等等…… 他们都没想明白,这个傢伙是怎么敢的? 不仅叫囂,还敢反抗,抽他们??? 叶修依旧站在原地,一脸的平静。 仿佛。 刚刚甩出巴掌的人,不是自己一样…… 震撼! 太令人震撼了! “你……你竟敢动手殴打公差?!”刘无双看得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气得手指哆嗦地指著叶修。 叶修微微一笑,那笑容里充满了讥讽。 “动手?” “我不止敢打他们……” 他的目光如同冰冷的刀锋,缓缓移向堂上端坐的刘无双。 “我还敢打你。” 刘无双:“???” 周康安:“???” 公堂之上,所有人再次被这石破天惊的话语震得魂飞天外! 作为一个犯人,公然打衙役已是骇人听闻。 结果呢? 对方居然!居然!居然!还敢口出狂言,要打一省按察使??? 这已不是囂张,简直是无法无天!是彻头彻尾的疯子! 刘无双气急反笑,仿佛听到了世间最荒谬的笑话。 “打本官?哈哈哈!” “本官就坐在这里,你敢动本官一下试试???” “你敢碰本官一根手指,就是坐实了殴打朝廷命官之罪!罪同谋逆!十恶不赦!神仙来了也救不了你!” 叶修闻言,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 “哦?刘大人倒是提醒我了。” “劫杀商队、残害人命、藐视公堂、殴打官差……这些罪名你们都已经按在我头上了。” 他顿了顿,嘴角那抹冰冷的笑意愈发明显。 “这么算起来,打不打你,好像……也没什么区別了?” 刘无双猛地一愣,一股极其不祥的预感瞬间窜上心头:“你……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 叶修话音未落,身形已然动了! 只见他脚下一蹬,身影如鬼魅般迅捷,即便戴著镣銬,速度依旧快得惊人! “砰!砰!” 两声闷响,两名试图阻拦的衙役被他看似隨意地侧身踹飞出去,惨叫著砸翻了旁边的刑具架! 下一刻! 他已如旋风般冲至公案之前! 刘无双脸上的狞笑和囂张瞬间化为惊恐,下意识地想向后躲闪,却忘了自己是坐在宽大的太师椅上! “你……” 他刚吐出一个字,叶修的手已如铁钳般探出,一把揪住他緋色官袍的前襟,猛地向下一扯! “哗啦——!” 刘无双只觉得一股无可抗拒的巨力传来,整个人被硬生生从椅子上拽了下来,脑袋隨之“咚”地一声,磕在青砖地面上,官帽滚落一旁,髮髻散乱,狼狈不堪! 叶修单膝压在他的背上,將他死死地按在地上,动弹不得! 整个过程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 等到周康安和满堂衙役从极致的震惊中反应过来时,他们最高的长官,堂堂一省按察使,已经像只被制服的土鸡般,被人用最羞辱的方式,摁在了公堂之上! 全场死寂! 只剩下刘无双屈辱的呜咽声,以及镣銬轻微的撞击声。 周康安张大了嘴巴,脸色煞白如纸,指著叶修,手指颤抖得如同风中落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叶修横了他一眼:“你也想被按著?” 周康安:“……” 太强势了! 他,居然一时没能反应过来! 然而。 叶修已经无视他,直接低头,看著在自己手下挣扎的刘无双,声音一片冰冷彻骨。 “现在,刘大人。” “我们可以好好谈谈,到底是谁……指使你的了吗?” 刘无双被死死按在地上。 他疯狂扭动身体,嘶声咆哮。 “叶修!你放肆!你竟敢如此对本官?!” “你这是找死!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快放开本官!否则诛你九族!!!” 叶修对他的咆哮充耳不闻,淡淡说道:“刘大人,看来你还没搞清楚……我给你三次机会,现在,回答我的问题是谁指使你的?每一次机会用完,我会掰断你的一只手,第三次若还不说……” 叶修微微俯身,声音压得更低,却如同死神的呢喃。 “我就掰断你的脖子。” 全场:“???” 疯了! 彻底疯了! 一个被罢黜的皇子,居然敢那么囂张? 公然说要掰断一个正三品官员的脖子??? 我靠! 太逆天了!!! 所有衙役、书吏,包括周康安在內,大脑彻底宕机,一片空白! 这已经不是囂张或疯狂能形容的了! 这简直是魔童降世! 是无法无天到了极致! 刘无双更是气得几乎晕厥过去。 “都……都他娘的愣著干什么?聋了吗?给本官动手!拿下这个逆贼!” “格杀勿论!格杀勿论!!!” 周围的衙役们被这一吼,猛地一个激灵,下意识地握紧了手中的水火棍和锁链。 然而。 就在他们脚步刚刚挪动的剎那…… “看来,第一次机会,你用完了。” 叶修冷漠的声音,幽幽传入所有的耳中。 下一秒! 只听“咔嚓”一声骨裂声,猛地炸响在死寂的公堂之上! “嗷啊啊啊啊——!!!” 刘无双当场发出一声悽厉的惨嚎。 他的右臂以一个极其诡异的角度反向扭曲,白森森的骨头茬子甚至刺破了官袍,裸露出来,鲜血瞬间汩汩涌出! 剧痛如同潮水般淹没了他,他的身体剧烈地抽搐起来。 他。 根本没想过,叶修居然真敢掰了自己的手臂啊…… 所有正准备围上来的衙役,猛地剎住了脚步,脸上的凶狠瞬间被无边的恐惧所取代! 他们一个个脸色煞白,瞳孔紧缩,一个个差点瘫坐在地! 掰……掰断了? 他真的……说掰断就掰断了?! 那可是按察使大人的胳膊啊! 这一刻,周康安更是嚇得魂飞魄散,连连后退,一屁股跌坐在椅子上! 可叶修无视所有人,反而鬆开刘无双的胳膊,轻描淡写的问道。 “现在,刘大人。” “第二次机会。” “是谁,指使你的?” 第202章 三次机会! 刘无双疼得几乎要晕厥过去,豆大的汗珠混合著屈辱的泪水从脸上滚落,他嘶哑地咆哮:“叶修!你……你找死!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殴打朝廷命官……就凭你刚才做的……足以让你掉一百次脑袋!!!” 叶修对他的咆哮置若罔闻,只是冷漠开口。 “看来,第二次机会,你也用光了。” “不……等……” 刘无双猛地惊醒,恐惧瞬间攫住了他的心臟,他刚想开口阻止—— 但已经太晚了! 叶修的手,一把抓住他的左臂。 然后。 动作乾脆利落,没有丝毫犹豫! “咔嚓——!” 又是一声令人牙酸胆寒的骨裂脆响,清晰地迴荡在落针可闻的公堂之上! “啊啊啊啊——!!!” 刘无双发出杀猪般的悽厉惨嚎,左臂以同样诡异的角度被硬生生掰断! 剧烈的疼痛,如同海啸將他吞没,他眼球暴凸,身体剧烈地痉挛了一下,脑袋一歪,眼看就要彻底晕死过去。 周围的所有人看得头皮发麻,冷汗瞬间浸透了他们的后背官服。 几个心理素质稍差的衙役甚至双腿一软,直接瘫坐在了地上,牙齿咯咯作响。 周康安更是嚇得从椅子上滑了下来,一屁股跌坐在地面,手脚並用地向后爬,只想离那个恶魔远一点! 然而,叶修並没有让刘无双就此解脱。 他抬起另一只手,反手就是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地抽在刘无双的脸上! “啪!” 力道之大,直接將濒临昏迷的刘无双又硬生生抽得清醒过来,剧痛再一次衝击著他那崩溃的神经。 叶修的声音,隨之冰冷地在他耳边又一次盪开:“想晕过去,也得等我允许了才行……现在,第三次机会,是你最后一次机会,说,谁指使的?” 刘无双浑身剧烈地颤抖,恐惧和撕心裂肺的疼痛几乎让他精神崩溃。 他涕泪横流,下意识地望向跌坐在不远处的周康安,眼神里满是求救…… 周康安被刘无双这目光看得一个激灵,猛地惊醒过来。 他知道,如果刘无双扛不住全招了,下一个绝对轮到自己! 他强忍著恐惧,色厉內荏地尖声叫道。 “叶修!” “你……你快住手!你这是在自绝於朝廷!自绝於天下!”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现在停下,或许……还有转圜的余地!” “若再执迷不悟,就真的没有回头路了!谁也救不了你!” 叶修缓缓转过头,目光如同两道冰锥,刺向周康安。 那眼神中的冷漠,让周康安瞬间如坠冰窟,后面威胁的话语全都卡在了喉咙里…… “周副使。” 叶修无视他的变化,反而淡淡说道,“你不用急著威胁我,等他第三次机会用完,脖子被扭断的时候,就轮到你了,你可以慢慢想,到时候……该怎么回答我的问题。” 周康安:“……” 疯子! 绝对是疯子! 看他样子,明显真的会下死手啊…… 可刘无双好歹也是正三品的官员! 然而。 容不得多想,叶修已经不再看他,目光重新落回刘无双的身上。 刘无双对上这一眼,彻底嚇破了胆,叶修的狠辣与果决完全摧毁了他所有的侥倖和心理防线…… 他看著叶修那双没有任何感情的眼睛,毫不怀疑下一秒自己的脖子真的会被拧断! 叶修似乎失去了最后的耐心,开始倒。 “十。” 刘无双身体猛地一抽。 “九。” 冷汗混合著血水从他额头流下。 “八。” 他的瞳孔因恐惧而放大。 “七。” “是……是皇……” 刘无双终於崩溃了,恐惧得招供了出来,“是皇后娘娘!是他命人指使的!一切都是他的意思!饶命……饶命啊!!!” “六……” 叶修的数数声戛然而止。 公堂之上,只剩下刘无双崩溃的哭嚎和求饶声。 皇后? 叶修摸了摸下巴,一脸玩味儿。 就说嘛! 老二都出手了,太子叶昭怎么会没动静。 原来是在这儿跟自己憋了一个大招? “皇后娘娘?”他不由得淡淡一笑,“刘大人,你確定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欺骗我的代价……可比死更难受。” “千真万確!千真万確啊!” 刘无双涕泪横流,几乎是以嚎哭的声音嘶喊道,断裂的双臂因激动而牵扯,疼得他几乎背过气去,“是……是坤寧宫的大总管亲自传来的密令!下官岂敢虚言?若有半句假话,天打雷劈!神魂俱灭!永世不得超生啊!!!” 叶修俯视著他因恐惧而扭曲的面孔,依旧平静得很:“发誓?发誓有用,要锦衣卫做什么?我要你白纸黑字,签字画押,这样才更具备说服力。” 说著,他目光一转,望向了周康安,以及周围那几个面无人色的书记官,衙役头目身上。 “哦,对了。” “算上你们几个,既然都听到了,那就一块儿画个押,做个见证吧?” “免得日后有人说刘大人是屈打成招,或是神志不清胡言乱语。” “什么?!”周康安闻言,脸上最后一丝血色也褪得乾乾净净,“画……画押?指认皇后娘娘?不!不可!这绝对不可!” “叶公子!叶大人!这……这是诛九族的大罪啊!” “下官……下官们若是签了这供状,就真的死无葬身之地了啊!” “皇后娘娘绝不会放过我们!陛下那边也……求您高抬贵手!高抬贵手啊!” 那几个被点名的书记官和衙役头目更是嚇得魂飞魄散,扑通扑通跪倒一地,磕头如捣蒜,哀嚎求饶之声瞬间充斥公堂。 “大人饶命!饶命啊!” “小的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没听见!” “求您放过小的们吧!家中还有老小要养活啊!” 就连双臂尽断的刘无双,也挣扎著抬起头,眼中充满了恐惧,哀声道:“叶……叶公子,画押不得啊!此事若泄露半分,莫说下官,便是下官闔族上下……鸡犬不留啊!下官已经说了……您就饶了下官这条狗命吧……” 叶修看著眼前这群丑態百出的官吏,眼神依然没有丝毫波动,只有一片漠然。 “哦?” “刘大人,你现在不签字画押……” “我现在就让你,还有你们立刻完蛋。” 声音不大,却让所有人的心臟一下子骤停。 刘无双瘫在地上,望著叶修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最后一点心理防线彻底崩塌。 周康安等人也彻底僵住,脸上只剩下绝望。 他们知道,眼前这个年轻人,真的做得出来。 叶修不再看他们,对旁边一个嚇得几乎失禁的书记官勾了勾手指。 “纸,笔,印泥。” “是!”那书记官浑身一颤,连滚带爬地取来所需之物,双手颤抖著铺好纸,磨墨,动作慌乱不堪。 叶修鬆开刘无双,任由其像一摊烂泥般瘫在地上。 他拿起笔,略一思忖,便龙飞凤舞地写下一份供词,將刘无双所述皇后指使构陷之事写得清清楚楚。 写毕,他將笔蘸饱了墨,递到刘无双嘴边。 “刘大人,劳驾,用嘴咬稳了。” 刘无双看著那支笔,眼中充满恐惧和抗拒,但接触到叶修冰冷的视线,他最终还是绝望地张开嘴,颤抖著用牙齿咬住了笔桿…… 然后。 叶修扶著他的脑袋,引导著他在供词末尾歪歪扭扭地写下“刘无双”三个字,隨即又抓起他的手指,蘸了印泥,重重按在自己的名字上。 一个鲜红的手印,如同判决书上的烙铁,印在了供词之上。 紧接著。 叶修拿起供词,走向面如死灰的周康安。 “周副使,该你了。” 周康安眼见那沾著鲜红印泥的供词朝自己递来,猛地从地上弹起,不是去接那供词,而是踉蹌著扑向公堂大门。 “来……来人啊!” “有刺客!逆贼行凶!快调兵!救……” 叶修眉头一皱,有点儿不爽。 这个老东西想坏事? 那就別怪自己了! 他双眼一眯,准备掏出怀中的匕首,给对方一刀…… 驀地! “轰隆隆——!!!” 一阵沉闷如雷的轰鸣声,毫无徵兆地从衙门外的大街尽头滚滚传来! 那声音初时遥远,但迅速逼近,如震得地面都在微微颤抖! 是铁骑! 而且数量庞大! 马蹄践踏青石板路发出的声音,如同战鼓般敲在堂內每一个人的心上! 公堂內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惊疑不定地望向大门方向。 下一秒。 “砰——!” 公堂的大门被人从外面狠狠撞开! 一名按察使司的守门衙役冲了进来。 “大人!大人!城內出现了大批铁骑,正朝我们衙门来了!” “藩司大人也在其中!” “藩司大人?”周康安闻言先是一怔,隨即狂喜瞬间淹没了他! 布政使司的人马到了! 这定是藩司大人察觉有异,前来镇压叶修这个狂徒了! 他猛地挺直了腰杆,指著叶修,厉声威胁道。 “叶修!你听到了吗?!” “是藩司大人的铁骑!是布政使大人亲至!” “你今日纵然有通天本事,也休想逃脱!” “你若现在立刻跪下自缚请罪,停止你这无法无天的行径,或许还能留个全尸!” “否则,必將你碎尸万段!!!” 叶修看著他这副小人得志的嘴脸,微微一笑。 “我能不能飞,和你无关。” “至於你……” “今日这押,画也得画,不画就死。” “你……!”周康安被叶修这死到临头还囂张至极的態度气得浑身发抖,脸涨成了猪肝色,“你简直无法无天!冥顽不灵!你马上就要遭报应了!布政使大人亲临,看你还如何猖狂!届时定要你……” 他的狠话再次戛然而止。 因为—— “踏!踏!踏!” 黑压压的精锐骑兵如同潮水一般涌入公堂前的院落,瞬间將庭院挤得水泄不通! 为首的是一位身著二品文官緋色孔雀补服,面容儒雅的中年官员。 而他…… 在一群顶盔贯甲的將领簇拥下,大步流星地踏入公堂! 正是行省最高行政长官——布政使李文博! 李文博一踏入公堂,锐利的目光扫过全场,脸色隨之一沉:“这里……发生了何事?!” 周康安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连滚带爬地扑到李文博脚边,指著叶修,愤怒的告状了起来。 “藩司大人!您可算来了!您要为下官和刘大人做主啊!” “这狂徒叶修,他不仅拒捕抗法,殴打官差,更是……折断刘按察双臂,威逼我等构陷皇后娘娘!” “其行径之残暴,言语之猖狂,简直骇人听闻!目无王法,形同造反!” “求藩司大人即刻下令,將这无法无天的逆贼就地正法!以正国法!以儆效尤啊!!!” 第203章 如雪,好久不见! 李文博闻言,先是猛地一愣,隨之目光落在了叶修的身上,沉声问道:“周副使所言,可有此事?” 叶修闻言,非但不惧,反而轻笑一声,抬脚踢了踢地上如同死狗般的刘无双。 “李藩司。” “若我说,事情恰恰相反,是这位刘按察,还有那位周副使,受了深宫里某位贵人的密令,在此设局,栽赃陷害,意图截杀我这刚刚为国出使归来的使臣……” “你信,还是不信?” “叶修!你血口喷人!死到临头还敢攀诬皇后娘娘?藩司大人明鑑!您万万不可听信他这疯子的胡言乱语啊!”周康安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跳了起来,“他这是垂死挣扎!是构陷!藩司大人您英明神武,岂会信他这漏洞百出的鬼话?他……” 然而。 不等周康安慷慨激昂的说完,便被一个平静却石破天惊的声音打断。 “我信。” 李文博缓缓吐出两个字,声音不大,却惊呆了无数人。 周康安:“???” 刘无双:“???” 满堂衙役、书吏:“???” 所有人都如同被一道天雷劈中了天灵盖,彻底僵在原地,脸上写满了震惊和难以置信!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周康安简直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眼睛瞪得溜圆,结结巴巴地道:“大……大人?您……您说什么?您信他?您怎么会信他?这……这怎么可能?他明明……” 就连叶修,也是忍不住挑了挑眉,满是意外:“李藩司……信我?” 李文博微微摇了摇头。 “准確地说,本官並非信你。” “本官信的是魏国公。” “魏国公於我有知遇之恩,乃我李文博此生敬重之人。” “片刻前,本国公府八百里加急送来密信,力陈你之清白,並言明此事背后恐有惊天阴谋,嘱我务必护你周全,查明真相。” “魏国公看人的眼光,从未出错。” “他既愿以国公府声誉为你作保,本官……自然信他。” 叶修闻言,瞬间恍然大悟。 原来是李师师! 那丫头动作竟然这么快?而且说动了她外公魏国公,直接动用了强硬的关係,將影响力辐射到了这望都省的最高行政长官这里! 这下,局面瞬间逆转! 周康安和刘无双听完这番话,脸色瞬间由震惊化为惨白,最后一片死灰! 入他娘的啊! 天塌了啊…… 万万没想到,李文博居然和魏国公有关係。 更没有想到的是,魏国公居然力挺叶修??? 他们一个个望向李博文的时候,脸上充满了恐惧。 但李文博不再看他们,继续说道:“叶公子,受惊了,此事,本官既已插手,定会给你,也给魏国公一个交代。” 话语一顿。 他目光扫向瘫倒在地的刘、周二人,冷冷下令。 “来人!” “將一干涉案人等,全部拿下!严加看管!” “没有本官的命令,任何人不得探视!” “此案,由本官亲自督办!” 周康安和刘无双闻言,脸色瞬间惨白如纸。 若李文博真的是叶修的人,由他来督办的话,那他们的罪名就要被彻底做实了…… 这可不是好事情! 一时间。 周康安猛地抬头,嘶声喊道。 “李藩司!三思啊!您可知您要拿的是谁?您要查的是谁?” “这背后牵扯的是天大的干係!您难道要为了一个被废的皇子,去得罪……” “那一位吗?!” “这会毁了您的前程!甚至会招来杀身之祸啊!” 刘无双也忍著剧痛,挣扎著抬起头,涕泪横流地哀嚎:“李大人!下官……也是一时糊涂!可有些事,不是我等臣子能碰的啊!您若执意深究,只怕……这望都省都要掀起腥风血雨,求您高抬贵手,就当……今日之事从未发生过吧!” 李文博面色沉静,冷静的说道。 “有没有罪,该当何罪,需待本官详查之后,依《大坤律》秉公论断。” “本官为朝廷牧守一方,只认国法,不惧权贵。” “但凡涉事其中者,无论牵扯到谁,都必须付出应有的代价。” “本官,也绝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但也绝不会放过一个恶徒。” “你!李文博!你愚不可及!你……”周康安气急败坏,还想再威胁。 李文博却已不愿再听,大手一挥,厉声道:“堵上他们的嘴!押入按察司詔狱,严加看管!没有我的手令,任何人不得接近!” “遵命!” 如狼似虎的布政使司亲兵立刻上前,毫不客气地用布团塞住了周、刘二人的嘴。 然后。 不顾他们的挣扎和呜咽,將他们全部拖了下去。 待士兵退下,公堂內暂时恢復了寂静。 李文博整理了一下袍服,转身面向叶修,微微躬身,行了一礼敬:“姑爷,受惊了。” 这一声“姑爷”,不仅让堂內的亲兵惊掉下巴,连叶修本人也愣住了。 他眉头微挑,面露诧异:“李藩司……你这是?你喊我姑爷做什么?叶某似乎……与贵府並无姻亲之缘?” 李文博直起身,脸上露出一丝温和的笑意,解释道。 “姑爷容稟,下官李文博,出身李氏,论起族谱,李师师的祖父,正是在下的族叔。” “小姐今日来信,已明言心属姑爷,非君不嫁。” “族叔与魏国公双双来信叮嘱,令下官务必倾力相助。” “故而,下官唤您一声姑爷,並无不妥。” 叶修闻言,顿时恍然大悟,原来是李师师这层关係。 他点了点头,这才从怀中取出那份刘无双“亲口供述”並画押的罪状,递给了李文博。 “原来如此,竟是自家人。” “李大人,这份供状你收好,其中牵扯甚大,务必小心处置,证据链需得扎实,以免打草惊蛇,反遭其害。” 李文博双手接过供状,神色凝重地再次行礼:“姑爷放心,下官明白其中利害,此事关係重大,下官定会秘密且谨慎地调查,搜集更多实证,绝不会让姑爷白白受此冤屈,也定会给李家一个交代,魏国公府一个交代。” 叶修微微頷首:“有劳了。” “姑爷客气,此乃下官分內之事。”李文博侧身让开道路,对身旁一名心腹將领吩咐道,“护送姑爷回清泉镇醉仙楼休息,务必確保姑爷安全,若有差池,唯你是问!” “末將遵命!” …… 当叶修在精锐骑兵的护送下,安然返回清泉镇醉仙楼时,得到消息的寧红夜等人早已焦急地等候在门口。 见到叶修下马,身上並无大碍,眾人一直悬著的心才猛地落回了实处,不约而同地长长鬆了一口气。 寧红夜快步上前,低声问道:“少主,没事吧?” 沈炼也抱拳沉声道。 “公子,您可算回来了!属下等差点就要……” 叶修摆了摆手,打断了他们的话,脸上露出一丝宽慰的笑容:“这一次你们做的不错,如今闹剧也差不多结束了,大家担心了。” 眾人彻底鬆了口气,尤菲米婭忍不住上前一步,轻声问道。 “叶修,这背后……究竟是谁在操纵?” “竟能调动一省按察使,副使联手构陷?” 没错。 但凡不是傻子,都看得出来其中有著很大的问题。 而事实上…… 的確有问题! 叶修的目光扫过眾人,语气平静地吐出五个字:“大坤皇后娘娘。” “什么?!” “皇后?!” 话音一落,满场皆惊! 寧红夜瞳孔骤缩,沈炼倒吸一口凉气,云游子抚须的手顿在半空,就连一向清冷的冷眸,眼中也掠过一抹震动。 他们猜到幕后之人地位尊崇,却万万没想到,竟是母仪天下的皇后! 这已远超寻常的权力倾轧,这是真正的凤旨纶音,是来自帝国最顶层的杀意! 叶修无视所有人的震惊,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新仇旧恨,也该一併清算了。” “这个皇后的位置,她算是坐到头了。” 眾人心中一凛,只觉一股无形的杀气自叶修周身瀰漫开来。 他们知道。 叶修绝不会忍气吞声,这一次,他要主动出击! 果不其然。 叶修目光转向沈炼,冷冷说道。 “沈炼,立刻动身,回应天城。” “另,加派人手,秘密重启调查当年宫內太萱妃『扎纸人』一事,任何蛛丝马跡,任何关联人证,皆不可遗漏。” “我希望……一天之內,能看到初步结果。” 沈炼心神剧震。 他知道太萱妃扎纸人一事。 此事疑点太多了,包括太萱妃最后跳进自杀,也只是从宫中传出来而已。 至於真相到底是什么,那就不得而知了…… 顿时间。 他深吸一口气,立刻抱拳躬身:“是!属下遵命!定不负公子所託!” …… 时间一晃,半天时间过去了。 应天城外,官道旁的长亭內外,已是人影绰绰。 得到叶修今日將抵达消息的几人,早已在此等候多时。 亭外。 三拨人马涇渭分明,却又因同一目的而匯聚於此。 一侧,是首辅府的护卫,簇拥著一位身书香气质满满的绝色女子。 她身著月白云纹綃纱裙,外罩一件淡青色薄烟衫,青丝如瀑,仅用一根玉簪松松綰住,面如玉雕。 而她,正是素有天下第一美人之称的首辅之女——姬如雪。 另一侧。 气氛则截然不同。 魏国公府的扈从精神抖擞,为首的是一位嫵媚动人的女子。 她穿著一身火红色的骑装,勾勒出窈窕身姿,乌髮束成高马尾,以金环固定,嫵媚中透著一抹英气。 还会是谁? 正是李师师。 她可没姬如雪那般沉得住气,不时踮起脚尖向远处张望,嘴里嘟囔著:“怎么还没到?清泉镇到应天就这么点路,爬也该爬到了吧!” 她身旁的侍女小声劝著。 “小姐,您稍安勿躁,叶公子肯定快到了。” 稍远些的地方,户部尚书府的马车悄然停靠,黄埔玲瓏一袭鹅黄色绣缠枝莲纹的襦裙,安静地站在车辕旁。 她丟下醉仙楼的事情,来这儿,是因为担心叶修,所以便前来迎接。 正当三女各怀心思,翘首以盼之际。 官道远方忽然传来一阵马蹄声与车轮滚动声,声势浩大。 眾人精神一振,纷纷引颈望去。 只见烟尘起处,一队精锐骑兵率先映入眼帘,其后是数十名身著锦袍、腰佩仪刀的宫廷侍卫,簇拥著一辆由四匹神骏白马牵引的奢华车驾,缓缓行来。 仪仗规格极高,分明是皇室宗亲或极受恩宠的皇子出行! “不是叶修的车队……” 李师师最先蹙起黛眉,“这是哪位皇子的仪仗?怎会此时出现在这里?” 很快。 队伍靠近,为首的骑兵统领挥手令队伍暂停,一名侍卫官快步跑至那辆奢华马车旁,低声稟报了几句。 下一秒。 车帘隨之被一只手掀开。 一名身著玄色金边蟒纹锦袍,头戴玉冠,面容俊朗却带著几分阴鷙冷厉之气的青年,弯腰从车中踱步而出。 他的目光,瞬间锁定了那抹月白身影。 然后。 无视了所有人,缓步走向姬如雪:“如雪,好久不见。” 第204章 我拒绝! 来人正是四皇子叶南。 望著来人。 姬如雪黛眉微蹙,认出了叶南。 她虽心中不喜,但礼数不可废,遂微微福身,声音清冷地说道:“臣女姬如雪,拜见四皇子。” 叶南几步便走到她近前,目光灼灼。 “听说……” “是你主动向父皇要求,赐下与叶修的这门婚事的?” 此话一出,长亭內外瞬间一静。 李师师握紧了马鞭,黄埔玲瓏下意识地捏紧了袖角,所有隨从护卫皆屏息凝神。 谁都听出来了…… 这位常年戍边,煞气凛冽的四皇子,是兴师问罪来了。 姬如雪迎著他逼人的目光,神色依旧平静无波,只是轻轻頷首:“是。” 简简单单的一个字,毫无转圜。 叶南的脸色瞬间沉了下去:“为什么?” 他不明白。 那一个被废黜,声名狼藉的叶修,凭什么能让她主动请旨下嫁! 要知道…… 这一位首辅之女,可是连太子都看不上的女人! 姬如雪微微抬眸,唇角牵起一抹笑意,如同冰山上忽然绽放的雪莲。 “因为叶修,乃是当世诗仙。” “臣女曾立誓,此生只嫁诗才双绝之人。” 叶南眉头死死拧紧,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讥讽开口:“他?叶修?诗才双绝?” 姬如雪再次点头。 “是。” “哈哈哈!” 叶南猛地爆发出一阵大笑。 “叶修几斤几两,本王会不知道?” “一个被废黜的弃子,文不成武不就,在应天城时便是出了名的庸碌无能!” “他若能作出什么传世诗句,猪都能上树!” “如雪,你定是被他给骗了!” 曾经…… 叶修可是连一片两片三四片的诗词都写不利索,哪可能摇身一变,就成为了诗仙? 很明显。 有人在背后当推手,姬如雪肯定是被蒙蔽了双眼。 可…… 姬如雪的表情,並没有因为他的话有任何变化。 相反。 他只是摇了摇头:“他没有骗我。” 叶南脸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眼中怒意更盛:“你……” “四殿下!” 姬如雪不等他说完,便打断了他。 “若您此次前来,是为了恭喜臣女觅得良缘,那臣女在此谢过殿下好意。” “可若殿下今日前来,只是为了质疑臣女的选择,甚至出言詆毁臣女的未婚夫婿……” “那臣女只能说,您的话,臣女不爱听,也请您不必再言。” 直言不讳! 叶南的表情瞬间僵住,一股难以遏制的怒火直衝头顶,额角青筋都在微微跳动。 他咬著牙,强行將心中的那一股暴戾压了下去:“如雪,你知不知道你……” 然而。 话音还未落,就被另外一股动静给打断了。 “噠噠噠……噠噠噠……” 远处官道的尽头,传来一阵的马蹄声与车轮滚动声。 所有人抬头望去。 却见。 一支规模不小的车队,在一眾骑士的护卫下,卷著一片尘土,朝应天城的方向,迤邐而来。 当那支风尘僕僕的车队缓缓行至近前,最终停下时。 车帘被一只手从內掀起,紧接著,一道青衫身影从容迈步而下。 来人面容清俊,不是叶修又是谁? “夫君!” “叶郎!” “叶修!” 几乎是同一时间,三道倩影便越过僵立的四皇子叶南,快步迎了上去。 李师师最先衝到近前,火红的骑装像一团跃动的火焰,她上下打量著叶修:“你可算到了!我们接到消息,说望都按察使司那群混蛋竟敢栽赃你?你没吃亏吧?他们有没有对你用刑?” 姬如雪虽步履稍缓,却也在下一刻站定於叶修面前,她清澈的眼眸將他仔细看过一遍,確认他无恙后,才轻声开口:“事情……都解决了?” 黄埔玲瓏也走上前来,盈盈一礼之后,便默不作声。 叶修看著眼前三位风格各异却同样倾城的女子,眼中掠过一丝暖意。 他微微一笑,安抚道。 “劳烦诸位掛心了。” “不过是一出跳樑小丑自编自演的拙劣戏码,已被李藩司及时赶到平息了。” “些许宵小之辈,还奈何不了我。” 三女一听,纷纷鬆了口气。 但是。 就在这时! 叶修的目光越过三位女子,落在了她们身后不远处的叶南身上。 下一秒。 他笑容不变,朝叶南点了点头:“原来四哥也在此?真是巧了……四哥戍边辛苦,何时回京的?” 叶南胸腔剧烈起伏了一下。 看著被三位绝色女子簇拥关怀的叶修,再对比自己方才被姬如雪冷言相对的场景…… “哼!” 他发出一阵哼声,下巴微微抬起,眼神倨傲地剜了叶修一眼,所有不满!嫉恨!愤怒!都写在了脸上。 叶修挑了挑眉,继续说道。 “四哥这般神色……” “可是八弟得罪过四哥?” “若有,还望四哥明言,八弟在此给四哥赔个不是。” 他这话问得无辜,甚至带著几分兄弟间的客气,但在当前这情形下,尤其是在刚刚目睹了姬如雪对叶修的维护之后,此言无异於一把刀子,捅在了叶南最痛的地方。 叶南的脸色瞬间更加难看,攥紧的拳头指节都已发白。 但他猛地深吸一口气,脸上竟硬生生挤出一丝笑意,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 “八弟说笑了,你我兄弟,何来得罪?” “为兄远在边关,都听闻八弟如今出息了,成了应天城口耳相传的……诗仙了?” 最后“诗仙”二字,他咬得极重,充满了毫不掩饰的讥讽。 叶修闻言,脸上不见丝毫慍怒,反而像是听到了什么理所当然的夸讚,微微一笑 “四哥消息灵通。” “没错,我就是诗仙。” 他甚至还略显无奈地摊了摊手,语气带著点凡尔赛,“唉,天赋来了,挡也挡不住……我也很困扰。” 叶南:“……” 他脸上的假笑瞬间僵住,肌肉抽搐,攥紧的拳头指节捏得咯咯作响,太阳穴突突直跳。 他很想一拳砸过去! 因为。 从未见过如此厚顏无耻之人! 但他又一次强压下当场拔剑的衝动,似笑非笑的说道。 “好,好一个天赋来了挡不住!” “既然八弟诗才如此惊世,堪称仙神……” 他话锋一转,双眼虚眯了起来,“不如你我兄弟,就在此地,当著如雪和诸位小姐的面,即兴对上一对?以『风月』为题,如何?也让为兄好好领略一番八弟的『仙姿』!” 就这一个废物东西,怎么可能敢接招? 只要让其在姬如雪面前丟脸,那一切就好办了。 毕竟。 在他看来…… 叶修比太子更没有威胁。 太子要追姬如雪,他只能忍气吞声,但如今谁是太子,已经是一个未知数了。 果不其然。 叶修想都没想,直接摇头:“不妥,我拒绝。” 叶南眼底瞬间掠过一丝得逞的狞笑。 他就知道! 这个废物怎么可能真有什么诗才! 他立刻抬高声调,声音冷了下来,带著毫不掩饰的鄙夷。 “拒绝?八弟这是……怕了?” “方才不是还自詡诗仙,天赋挡不住吗?怎么一轮到真章,就畏缩不前了?” “看来这诗仙之名,不过是些欺世盗名的伎俩,哄骗无知世人也就罢了,竟连……” 他的目光意有所指地扫向姬如雪。 那眼神! 那压不住的唇角! 想都不用想,都知道他要表达什么了。 可叶修却像是没听出他话中的真正意思,反而很是认同地点了点头,嘆了口气。 “四哥说得对。” “我的確是怕了。” 此言一出,莫说叶南愣住,连他身后的亲卫,乃至周围竖著耳朵听动静的各方隨从,都露出了错愕的神情。 这就…… 认怂了? 李师师柳眉一竖就要开口,却被姬如雪一个眼神轻轻制止。 姬如雪清澈的眸光落在叶修身上。 她不信叶修会就此认输。 叶南虽然意外叶修承认得如此乾脆,但心中快意更甚,他立刻转向姬如雪。 “如雪!你听见了吗?” “他自己亲口承认怕了!他根本就是个……” “四哥。”叶修的声音再次响起,平稳地打断了他,“我话还没说完。” 叶南眉头一皱。 只见叶修缓缓抬起眼,目光平静无波。 “我的確是怕了。” “但我怕的是……四哥你才疏学浅,硬要与我比对,恐怕连打油诗都憋不出几句。” “届时落差太大,四哥你面上无光,下不来台,岂不成了天大的笑话?” “我是怕四哥你……自取其辱啊。” 剎那间,万籟俱寂。 风仿佛都停了。 叶南的脸色,顿时由青转白,再由白涨成一片骇人的紫红! 他的脸上,隨之露出了毫无掩饰的冷笑。 “好……好得很!叶修,几年不见,你倒是练就了一副尖牙利齿!” “既然你如此自信,那今日你我便非得比上一比!” “本王倒要看看,你这『诗仙』之名,究竟有几分真材实料!还是只会逞口舌之快的欺世盗名之徒!” 叶修看著他那副不依不饶,势要爭个高下的模样,无奈地嘆了口气,摇了摇头。 “四哥,何必呢?” “兄弟鬩墙,徒惹人笑。” “更何况是在这大庭广眾之下……” “不如就此作罢?你我就当是个玩笑!” 他越是这般退让,叶南心头那口恶气就越是堵得厉害。 在叶南看来,这分明是叶修心虚怯战,却还要故作大度的姿態! “玩笑?” 叶南笑声更冷,带著一丝狰狞。 “本王从不开玩笑,今日你比也得比,不比也得比!” “若不敢应战,就立刻跪下来,承认你方才所言皆是吹嘘妄言,向如雪道歉,承认你配不上她!” “然后滚回应天城你的废王府邸,从此夹起尾巴做人!” 这话已是极其难听,近乎羞辱。 姬如雪秀眉蹙紧,李师师更是气得俏脸含霜,刚要开口斥责,却被叶修一个眼神制止。 下一秒。 他脸上的无奈之色更深,不由揉了揉眉心。 “既然四哥执意如此……” “也罢。” “那便依四哥所言,比上一比吧。” 见叶修终於应战,叶南眼中闪过一抹计谋得逞的厉色:“哼!算你还有几分胆色!那就请吧!” 叶修却摆了摆手,语气依旧平淡。 “四哥远道归来,又是兄长。” “这题既是四哥所出,理应由四哥先请,八弟岂敢僭越?” 叶南闻言,脸色一黑。 让他先作? 他自幼习武,在诗词文采上本就稀疏平常,方才提出比试,不过是篤定叶修更废物,想逼他出丑。 如今让他自己先来,在这眾目睽睽之下,尤其是姬如雪面前,若是作不出或作得不好,岂不是先丟了大脸? “你!” 叶南气结,一时语塞。 叶修仿佛看穿了他的窘迫,善解人意地微微一笑。 “看来四哥是顾念兄弟情谊,又想提点八弟,故而谦让。” “既然如此……” “那便由八弟我先拋砖引玉吧。” “我作完之后,四哥或点评,或续作,或另起新篇,皆可自如。” “如此,既全了比试之约,也不至让四哥为难,失了顏面。” “四哥意下如何?” 第205章 今日之辱,本王记下了! 这一番话。 看似给叶南铺好了台阶,实则將他的退路堵得死死的…… 叶修先作,而且明言作完后叶南可以“点评、续作、另起新篇”,选项多多,但若叶南接不上来或接得不好,那这“才疏学浅”、“自取其辱”的帽子,可就结结实实扣上了! 叶南胸口剧烈起伏,只觉得一股恶气直衝顶门,恨不得立刻拔剑將眼前这个巧言令色的八弟砍了! 但他终究还存有一丝理智,知道此刻动手,无论结果如何,在姬如雪眼中自己便已落了下乘。 何况…… 他就不信,叶修真的能够做出什么好诗词出来? 一时间。 他死死咬著后槽牙,几乎是从喉咙里挤出两个字。 “有!种!” “那你便先来!本王……洗耳恭听!” 他倒要看看,这个废物能吐出什么象牙来! 叶修闻言,对著叶南和在场眾人微微拱手,神色从容。 旋即。 他抬眼望向远处天际,此时夕阳渐沉,天边铺满绚烂霞光,暮色微曛,清风徐来,倒也应景。 他略一沉吟,清朗的声音便缓缓响起,吟诵道。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 起句一出,平平无奇,甚至有些直白,叶南嘴角当即勾起一抹不屑的冷笑。 然而。 不等他开口。 叶修的第二句已然接上。 “不知天上宫闕,今夕是何年。” 叶南嘴角的冷笑微微一僵。 周围原本有些窃窃私语的声音,不知不觉低了下去。 姬如雪清澈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极亮的光彩。 叶修步履轻移,声音悠远,继续吟诵。 “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 “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 词句至此,意境陡升! 那飘逸出尘之思,那隱约的孤高与矛盾,瞬间抓住了所有人的心神。 长亭內外,鸦雀无声,唯有风声掠过树梢。 叶南的脸色一片呆滯。 这……真是叶修隨口作出来的词??? 不待他细想,叶修已吟至下闋。 “转朱阁,低綺户,照无眠。” “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別时圆?”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嬋娟。” 最后一句落下,整个场间陷入了长久的寂静。 所有人都沉浸在这首词勾勒出的完美意境与深沉情感之中,久久无法回神。 李师师眼眸晶亮。 她不懂诗词,却也被叶修的意境给勾了魂儿,眼里满是对叶修的倾慕。 黄埔玲瓏轻轻掩口,眼中异彩连连。 姬如雪静静而立,眸光落在叶修身上,唇角噙著一抹笑意,仿佛在对所有人说…… 看。 这就是我选的人! 良久。 死寂场面才被一片惊嘆声打破。 “这……此词只应天上有啊!” “绝了!当真绝了!” “旷达婉转,意境悠远,情深意重……当真绝世之作!” “诗仙!果然是诗仙啊!” …… 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叶修身上,充满了震撼!钦佩!以及……不可思议! 而此刻的叶南,脸色已苍白如纸。 他僵在原地,大脑一片空白。 因为。 他如今绞尽脑汁,也想不出任何诗句能够超越,甚至勉强媲美刚才那首词! 点评?他配吗? 续作?接得上吗? 另起新篇?在如此诗词面前,他作什么都是自取其辱! 叶修缓缓转过身,目光落在面无人色的叶南身上。 “四哥,八弟拋砖引玉已毕。” “接下来,是点评,是续作,还是……四哥另有佳作示下?” “八弟……洗耳恭听。” 叶南猛然抬头,眼中血丝密布,指著叶修厉声道:“这等绝词,岂是你这废物能作出来的?说!是从何处抄来的?!” 叶修一脸无辜。 “四哥,你这是……想赖帐吗?” “上一个在诗词上跟我打赌的诗才大家,因为自愧不如而羞愧死了!” “上上一个跟我赌诗词的诗……诗王?哦就是他,如今坟头草都几尺高了!” “四哥若不信,大可以去问问二哥,他当时输得有多惨。” 叶南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猛地转向姬如雪。 “如雪!你父亲乃当朝首辅,清流领袖,最重声名!” “你当真要为了这样一个来歷不明,欺世盗名的男人,丟尽你姬家的脸面,让你父亲沦为朝野笑柄吗?!” 姬如雪眸光清冽,毫无动摇:“四殿下,此词意境高远,情真意切,且极为应景,臣女遍阅诗书,从未听过,这……就是叶修原创,若殿下执意怀疑,大可去寻访所谓原作之人来对峙,若能寻到,臣女与叶修,任凭殿下处置。” 叶修听到这话,赶紧低下头,用力抿住嘴唇,肩膀都快抖起来了。 找? 找个锤子! 就算好四哥找到海枯石烂,找到地老天荒,也找不出一个苏軾苏东坡来跟我对峙啊四哥!哈哈哈哈! 叶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被堵得哑口无言,胸口剧烈起伏,只觉得周围所有人的目光都像针一样扎在他身上。 没错。 他输了! 四周的人,也都觉得他堂堂的四皇子想赖帐! 不是…… 他堂堂四皇子,戍边有功的將军,怎么可能赖帐??? 但被一个他向来瞧不起的“废物”皇子用最羞辱的方式碾压,这比杀了他还难受! 可为了不在女神面前丟尽所有顏面。 他將所有的羞愤化作一声低吼。 下一秒。 他猛地抬头,眼睛死死剜了叶修一眼,那眼神仿佛要將他生吞活剥。 “叶修!今日之辱,本王记下了!” “山高水长,我们……来日方长!” 说完这句狠话,叶南猛地一甩袍袖,转身带著一眾亲卫,大步流星地走向自己的车驾。 很快。 便在一阵沉闷的马蹄声中狼狈离去,连头都未曾回一下。 隨著叶南的离开,长亭外紧绷的气氛鬆弛下来。 然而,所有人的目光却齐刷刷地落在场中的叶修身上。 那目光中。 有惊嘆!有好奇!有倾慕! 隨隨便便就写作出了一首诗词出来,不愧是诗仙啊…… 被眾人给盯著,叶修摸了摸鼻子,仿佛有些不好意思。 “诸位。” “我知道大家有很多疑问,眼下最重要之事,是我需即刻入宫,向父皇復命,稟报北宸之行的一切。” “述职要紧,其他事情,容后再说,可好?” 提及入宫復命这等正事,三女纵然心中有万般疑问,也知轻重缓急。 姬如雪率先微微頷首。 “正事要紧,你快去吧。” 李师师虽有些不情愿,也只好嘟囔道:“好吧好吧,那你快去快回……回头再找你算帐!” 没错! 就是算帐! 没瞧见叶修身后跟著那一个金髮金眼的尤菲米婭? 甚至人群中还多了一个小妹妹。 那傢伙不会是连那么小的小女孩都不放过吧? 不等多想,黄埔玲瓏也柔声道:“叶公子且去,一路小心。” 叶修点了点头,便不再耽搁,转身登上马车,朝著巍峨的皇城方向疾驰而去。 …… 皇宫,养心殿。 檀香裊裊,气氛肃穆。 坤帝端坐於龙椅之上,正批阅著奏摺。 恰在此刻。 內侍官轻声入內稟报:“陛下,叶修与锦衣卫指挥使沈炼在殿外求见,言及自北宸而归,特来復命。” 坤帝执笔的手微微一顿,头也未抬,只淡淡道:“宣。” 片刻后。 叶修和沈炼步入殿中,依礼躬身。 “儿臣叶修,奉旨出使北宸归来,特向父皇復命。” “微臣沈炼,不负帝望,前来復命!” 坤帝这才缓缓放下硃笔,抬起眼,目光落在两人身上。 “回来了便好。” “北宸太子大婚,可还顺利?镇北王那边……可完成了任务?” 这些时日,沈炼都会有消息传来。 但那些消息,都不是他想要的。 他想要的消息就是叶修和某些躲在暗处的前朝余孽有没有接触,以及冷眸那边的事情,可否完成? 叶修神色平静,拱手开口。 “回父皇,北宸太子大婚如期举行,场面盛大,至於镇北王拓跋雄……” 他略微停顿,脸色一凝,“他意图趁太子大婚之际,勾结御林军副统领周勐,发动宫变,弒君篡位,现已被北宸王下令诛杀,其党羽也尽数伏法,北宸王託儿臣向父皇致意,感谢父皇派使节贺喜,並言北宸国內叛逆已清,愿与我大坤永修盟好。” “哦?镇北王叛乱被诛杀了?” 坤帝闻言,原本慵懒靠在龙椅上的身躯猛地坐直,脸上那古井无波的表情被错愕取代,甚至怀疑自己听错了。 他微微前倾,望向了沈炼。 “沈炼,北宸的镇北王拓跋雄,真的叛国,还被杀了?!” 沈炼上前一步,躬身抱拳。 “回陛下,叶公子所言句句属实。” “镇北王拓跋雄確於北宸太子大婚之夜,勾结御林军副统领周勐,悍然发动宫变,意图弒君篡位。” “幸得北宸王运筹帷幄,预先部署,叛乱才被彻底的平定,拓跋雄及其党羽均已伏诛。” “此事之详细经过,微臣已据实记录在案,並有北宸王官方文书及在场诸国使节可为佐证。” 言罢。 沈炼自怀中取出一份密封的奏摺,双手高举过头。 这一切。 他都已经准备好了,甚至已经和叶修对过口风了。 侍立在一旁的西厂厂公王德发立刻快步上前接过奏摺,转身呈送至龙案之上。 坤帝面无表情地拆开火漆,展开奏摺,目光快速扫证据清单。 越是细看,他脸上的肌肉越是紧绷,捏著奏摺边缘的手指微微用力,几乎要將那上好的宣纸捏破。 好一会儿之后。 坤帝心中怒不可遏。 他万万没想到,自己暗中支持,寄予厚望,用以牵制北宸王甚至未来可能为己所用的拓跋雄…… 竟然就这么败了! 败得如此彻底! 甚至连性命都丟了! 本来,他是要让镇北王蛰伏的,结果…… 这已经打乱了他所有的布局! 他阴沉著脸,缓缓將奏摺合上,隨手丟在龙案一角。 然后。 他靠回龙椅,声音听不出喜怒,带著一丝疲惫与漠然。 “朕知道了。” “北宸內乱平定,於两国邦交亦是好事。” “你二人此行辛苦了,按例领赏,下去好生歇息吧。” 他心情很不爽,更不想看见叶修。 所以。 像赶走苍蝇一样。 然而。 显然他无法如愿。 因为叶修却並未依言告退,反而再次躬身,一字一顿的说道:“父皇,儿臣尚有一事稟奏,恳请父皇为儿臣做主!” 坤帝眉头微微一皱。 “还有何事?” 第206章 我帮他养女人! 叶修抬头,目光平静无波。 “启稟父皇,儿臣归国途中,行至北宸与拜战国交界之沧澜江支流处,遭遇大批黑衣人伏击。” “对方训练有素,手段狠辣,乃受三皇子叶坤指使。” “然而,祸不单行。” “儿臣暂歇於清泉镇醉仙楼时,昨夜竟又有贼人使用迷烟潜入行刺,幸未得逞。” “今日清晨,望都按察使司副使周康安便率兵围楼,以莫须有之『劫杀商队』罪名,强行栽赃,並將一支沾血髮簪暗中置於儿臣房中,勾结所谓『苦主』,欲当场坐实儿臣之罪!” “其行事之猖狂,构陷之卑劣,令人髮指!” “幸得布政使李大人明察秋毫,及时赶到,制止冤狱,现已將一干涉案人等收押待审。” “父皇,儿臣奉旨出使,险死还生,未得父皇垂询安抚,反在归家途中接连遭遇截杀、构陷,几遭不测。” “此非仅针对儿臣,更是藐视父皇天威,践踏我大坤律法!” “儿臣人微言轻,无力彻查幕后元凶,唯有恳请父皇,为儿臣做主!” “肃清奸佞,以正朝纲!” 没错。 叶修直接爆出来! 就是想看一看坤帝会如何做? 坤帝的脸一沉。 关於三皇子叶坤一事,他早已接到沈炼的密报,震怒之下已將其急召回应天,並软禁於府中,严加看管。 却不想…… 叶修竟在这儿直接將此事捅破,更没想到,除了叶坤,竟还有朝廷从三品大员敢联手构陷皇子! 这接连的糟心事,让他本就烦躁的心情,顿时如同被点著的火药桶,一股邪火直衝顶梁门,额角青筋都微微跳动起来。 但叶修作为苦主,於大庭广眾之下泣血陈情,字字句句敲打在“父皇天威”与“大坤律法”之上,他身为帝王,纵有万般不耐,此刻也不得不按下怒火,先行安抚。 他深吸一口气,一字一顿的说道。 “叶修,此行辛苦,受委屈了。” “三皇子叶坤之事,朕已知晓,现已命宗人府与大理寺联合查办,定会给你,给朝廷一个交代。” “你且稍安勿躁,回去静待结果。” “至於望都按察副使周康安等人,竟敢如此胆大包天,构陷皇子,蔑视国法,朕绝不轻饶!” “即刻起,此案由锦衣卫指挥使沈炼协同西厂共同审理,彻查背后是否另有隱情!” “一经查实,无论牵扯到谁,定严惩不贷!” 叶修闻言,立刻躬身行礼:“儿臣,谢父皇隆恩!父皇圣明!” 礼毕,他不再多言,依礼缓缓退出大殿。 嘿嘿…… 將问题踢给了坤帝,那就让坤帝头疼去吧! 皇后一事但凡查实了,叶昭估计也会被顺理成章的拉下储君之位了! 待叶修离去。 坤帝脸上的威仪瞬间被阴霾取代,他目光扫向沈炼。 “沈炼。” “臣在。”沈炼立刻上前一步,单膝跪地。 “你……” 坤帝的声音听不出喜怒,却带著一股隱隱的压力,“將你所知之事,原原本本,再说与朕听一遍,特別是……望都省之事,还有那周康安,背后可还藏著什么魑魅魍魎?” 沈炼低头,恭敬应答。 之后。 他开始一五一十的讲事情讲述了出来。 所述內容与叶修所言大体一致,但在关键处,措辞更为谨慎,也更凸显叶修的无辜与对方的步步紧逼。 当说到按察使司公堂上的对峙,以及刘无双最终崩溃下的招供时,沈炼略微停顿,似在斟酌词语,最终才仿佛下定决心般,低声补充道:“陛下,那按察使刘无双在极度惊恐之下,曾……含糊攀咬,言语间似乎意指宫中……坤寧宫方向有人授意……” 他话未说尽,但意思已然明了。 “只是当时场面混乱,刘无双又双臂尽断,神志是否清醒犹未可知,此等狂悖之言,臣本不敢妄稟。” “但事关重大,臣不敢有丝毫隱瞒,伏请陛下圣裁。” 说完,他便深深低下头,不再言语。 “坤寧宫……” 坤帝重复了一遍这三个字,双眼露出了一抹杀机。 他明白了。 必然是皇后的人,在搞著一件事情。 但又没搞好,一旦此事查下去…… 恐怕大坤的皇后,太子,都要换人了! 一时间。 气氛变得格外的凝重。 好一会儿之后,坤帝才冷冷说道:“沈炼,此事彻查到底,朕倒要看看……究竟是谁???” “喏!”沈炼应了一声,暗暗鬆了口气。 …… 叶修离了皇宫,径直去了首辅府。 嗯…… 自从上一次破旧的府邸被烧掉之后,至今还住在那儿呢! 不多时。 马车在首辅府门前停下,叶修刚下车,姬如雪便得到通传,已迎至门前。 一块儿出来的,还有李师师一等人。 但姬如雪在打量了一下叶修,发现无恙之后,便瞥了一眼人群中的尤菲米婭几人。 “夫君回来了?” “那正好,可以给妾身解释一下,她们几位是怎么回事吗?” 李师师一听,也直勾勾的盯著叶修。 叶修无语,但知道逃得了和尚逃不了庙,索性就要开口解释。 结果不料,尤菲米婭上前半步,右手轻抚左胸,行了一个拜战国的礼节。 “我是尤菲米婭,拜战国圣女。” “遵循神的指引与內心的召唤而来,是为侍奉叶修左右。” 叶修:“……” 糟了。 是要出事的感觉…… 果不其然,空气瞬间凝滯。 姬如雪脸上那抹笑意霎时冻结,眼神倏地沉静下来。 然后。 指著亚丝娜,又问。 “那……这个小姑娘,又是怎么回事?” 叶修心里“咯噔”一声,知道要坏菜,赶紧抢步上前,乾笑著解释道:“如雪,別误会,这孩子叫亚丝娜,是我在北地遇到的,她家乡遭了瘟疫,家里就她一个侥倖活下来,无依无靠,我看著实在不忍心,就认作乾妹妹带在身边了,真的,就是妹妹!” 他好色,但不是禽兽啊! 姬如雪闻言,原本悬著的心,一下子放了下来。 还好…… 自己这未婚夫虽招惹桃的本事见长,但至少底线尚存,没荒唐到对如此幼女下手的地步。 但她心头的火气却未全消,依旧板著一张倾国倾城的冷脸:“夫君,我首辅府邸,规矩森严,並非客栈旅舍,你既已归京,就需要置办自己的府邸,如今你带回……嗯,带回『友人』与『义妹』,安置於此处,於礼不合,多有不便。” 她顿了顿,几乎是下达了最后通牒。 “你,需要找一个地方,安置她们,而不是安置在首辅府。” 不是她不近人情,而是她身为一个女人,自然有著自己的占有欲。 她难不成要让自己的夫君,將女人带入自己的家里来,帮他养著? 怎么说,两人都还未成婚,这成何体统? 就算自己愿意,可外面的人,多少会说閒话,而自己的父亲又是当朝首辅,不太好…… 叶修摸了摸鼻子,对此早已预料,故而脸上並无太多惊讶,反而点了点头:“我明白,总不能让首辅府替我养……嗯,安置女眷,我稍后便去寻处合適的宅子。” 然而。 他的话音刚刚一落。 人群中的李师师便走了出来。 “找什么宅子?多麻烦!” “我看就这么定了!我魏国公府地方大得很,空院子多的是!叶修,你带著你的……呃,『侍奉』和乾妹妹,全都搬到我那儿去住!” 她说著,还故意朝姬如雪的方向瞥了一眼,得意地补充道,“放心!本小姐来做大的!我!来!帮!你!养!” 全场:“???” 不是…… 他们没听错吧? 李师师! 魏国公的掌上明珠! 李家的混世小魔女! 居然公然声明,要给叶修养女人??? 靠! 是他们疯了,还是李师师疯了? 所有人都傻眼了,所有人的脑子里面,除了问號,还是问號。 根本…… 无法理解李师师的行为! 但姬如雪的俏脸却一下子黑了,因为她已经明白了李师师的用意。 帮叶修养女人,是顺便的事情。 想做那一个大的,才是真正的目的!!! 果然。 贼心不死! 姬如雪俏脸含霜,上前一步:“李师师,你休要胡言乱语!这府中之人,唯有我与夫君有白纸黑字,陛下亲赐的婚约,安置之事,岂容你越俎代庖?” 李师师闻言,嗤笑一声,双手环抱胸前,火红的骑装衬得她愈发张扬。 “有婚约怎么了?有婚约很了不起吗?连自己男人的……” “呃,『侍奉』和妹妹都不敢收容照料,这般没有容人之量,没有大妇气度,我看啊,有婚约也没用!” “將来进了门,怕是连后院都管不住呢!” “你……你强词夺理!”姬如雪被她这番歪理气得娇躯微颤,纤指指向李师师,“此乃礼法规矩,岂能与后宅气度混为一谈?你如此行事,言语无状,简直……有辱淑女风范!” “哈?淑女风范?” 李师师柳眉倒竖,毫不示弱地顶了回去,“姬大小姐,收起你那套清流规矩吧,叶修是寻常人吗?你既选了他,就该知道他不是池中之物,將来身边岂会少了倾慕之人?若连这点都看不透,容不下,趁早……” “够了!” 眼见两人越吵越烈,火药味瀰漫,几乎要將首辅府的门楣点燃,叶修终於忍不住打断了两人。 顿时间。 爭执中的二女停了下来,两双美眸同时转向他。 一个清冷含怒。 一个倔强不服。 却都等著他开口。 叶修嘆了口气,目光在姬如雪和李师师脸上扫过,无语的说道。 “都少说两句。” “听我说。” “如雪所言在理,首辅府確有规制,我將人安置於此,確有不妥,是我考虑不周。” 他先安抚了姬如雪一句,隨即看向李师师。 “师师,你的好意,我心领了。” “但把人全都塞进魏国公府,像什么话?岂不是让老国公为难?此事断不可行。” 不等李师师反驳,他话锋一转,做出了决定。 “宅子,我自己会置办,无需劳烦任何人。” “在找到合適的宅邸之前,尤菲米婭和亚丝娜暂且住在……” 他忽然看向了人群中的黄埔玲瓏,“醉仙楼里!” 没错! 醉仙楼有他的一部分,隨便入住不在话下。 黄埔玲瓏拉著冷眸正说著悄悄话呢! 此话一出。 她微微发愣的望向叶修,隨之頷首应道:“好。” 叶修见状,便直接宣布。 “此事,就此定下,都不要再爭了。” “另外,红夜和老瞎跟我出去一趟,物色一下周边的房子,咱去选一个房子。” 瞎乍浦闻言,举手说道:“少主,记得选大一点的!” “为啥?”叶修没反应过来。 瞎乍浦却语出惊人:“太小了,您再带女人回来,就住不下了!” 所有人:“……” 第207章 吊在树上的红衣女子? 叶修带著寧红夜与瞎乍浦二人,穿行於应天城南城的巷陌之间。 这一带多是达官显贵,富商巨贾的宅邸。 高墙深院,朱门铜环,气象不凡。 一名牙人跟在身侧,满脸堆笑,口若悬河地介绍著。 “公子您瞧,这套宅子原是做盐引生意的刘老爷的別业,三进三出,带一个小巧园!” “这格局!这用料!真是没得挑!” “刘老爷年前举家南迁去了苏杭,这才忍痛割爱,价钱嘛……” “也好商量!” 叶修负手走在青石铺就的径上,目光隨意扫过院中的景致,未置可否。 寧红夜跟在他身侧,眼神清冷,只在叶修目光停留处稍作打量,便又恢復原状,仿佛周围的一切与她无关。 瞎乍浦却閒不住,拄著他的竹杖,这里敲敲,那里点点,撇嘴摇头。 “嘖,三进?小了小了!” “公子您听听这回声,都不够敞亮!” “將来咱家里人丁兴旺起来,这院子怕是转个身都难!不行不行!” 牙人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赶忙道:“这位爷说笑了,这规制在咱应天城已是不错了,若您嫌小,城东倒有一处五进的……” “五进?” 瞎乍浦的那一双瞎眼冷不丁落在了牙人身上,“那也不够!咱公子是什么人物?將来那是要……呃,反正就是人物!宅邸那是门面!小了寒磣!” 叶修被瞎乍浦逗得微微一笑,摆了摆手,打断牙人试图继续推荐的言语。 “不必麻烦了,直接带我们去看看最大的,最好是……閒置已久,前任主人身份够,但又不至於牵扯太深的那种。” 牙人闻言,眼睛猛地一亮。 不是…… 这三个奇怪的组合,莫不是真的是大户? 居然开口就是最大! 牙人顿时激,忙不迭地腰弯:“有!有有有!公子您可算问著了!真有一处!保您满意!” 小半个时辰后。 一行人站在了一座气派的府邸门前。 朱漆大门虽略显陈旧,却依旧能看出昔日的恢弘。 门前两尊石狮威猛肃穆,门楣宽阔,竟比一旁的首辅府侧门也不遑多让。 高墙向两侧延伸,一眼竟望不到头。 “公子,您请看!” 牙人掏出钥匙,费力地推开沉重的府门。 门內景象豁然开朗。 迎面便是一座巨大的影壁,绕过影壁,是极为开阔的前庭,青石板铺地,两侧抄手游廊通向深处。 虽因久无人居,显得有些荒寂,廊柱漆色暗沉,庭院角落生著些杂草,但那份沉淀下来的厚重底蕴与广阔空间,却是方才看的那些宅院完全无法比擬的。 “好傢伙!” 瞎乍浦感受著四周的气流变化,竹杖重重一顿,倾听著回声,不由惊嘆,“这地方够大!这前庭,跑马都成了吧?” 他兴奋地转向叶修。 “公子!就这儿了!这够大!够气派!” “別说现在这点人,就算您再领十位八位夫人回来,也绝对住得下!生了娃娃也够他们满地跑!” 寧红夜清冷的目光扫过整个前庭,又望向深处隱约可见的层层楼阁,微微頷首,简洁评价:“的確不错。” 叶修踱步其中,目光掠过那些雕樑画栋,默不作声。 牙人察言观色,立刻上前,小心翼翼道:“这宅子原是前朝一位勛贵的旧邸,后来几经转手,上一任主人是位老翰林,去世后子孙都在外地为官,便一直空著,委託小的们寻个有缘的主家,这规制……说实话,在应天城里也是数得著的,就是这价钱……” 他搓著手,面露难色,却又隱含期待。 叶修甚至没问价格,直接打断他:“就这里了。” 他侧头对寧红夜吩咐道。 “红夜,后续事宜你来处理,儘快办妥地契房契,需要多少银钱,直接支取。” 寧红夜乾脆利落地应道:“是,少主。” 瞎乍浦已经乐得合不拢嘴,拄著竹杖就在偌大的庭院里溜达起来。 可明明是一个瞎子,结果嘴里念念有词:“这儿得摆个鱼缸,那边搭个葡萄架……嘿,这地方,舒坦!” “舒坦个锤子。” 叶修负手立於庭中,淡淡说道,“这宅子虽气派,但风水不行。” 此话一出,原本满脸堆笑的牙人脸色瞬间一僵,急忙上前一步:“哎哟喂!公子您这话可真是……真是看走眼了啊!” 他挥舞著手臂,指著庭院楼阁,唾沫横飞地辩解起来。 “这宅子可是正经的前朝勛贵格局!您瞧瞧这中轴线!看看这布局!坐北朝南,藏风聚气,那是出了名的旺宅!” “听说最早住这儿的那位老勛贵,就是在此发跡,一路加官进爵,恩宠不断!” “后来那老翰林住进来,虽然官儿做得不大,但也是清贵无比,子孙满堂,个个有出息!这能是风水不好?” 叶修不耐烦地打断他,淡淡反问:“既然这么好,为何几经转手?为何那老翰林的子孙寧可在外面为官,也不愿回来住这旺宅?为何……空了这么久,还卖不出去?” 牙人:“……” 他被这接连三问问得哑口无言,额头瞬间冒出一层细汗,眼神开始躲闪。 叶修盯著他,一字一顿地说道。 “我要听实话。” 牙人看著叶修那双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眼睛,又瞥了一眼旁边面无表情的寧红夜,以及那个侧著耳朵、一脸“我虽然瞎但我什么都懂”的瞎乍浦,无奈了。 “公子爷明鑑!” “小的……也是混口饭吃,不敢完全瞒您,这宅子……它……它確实有点……有点那啥……” “別吞吞吐吐的,是爷们就直接说。”瞎乍浦都看不下去了。 牙人一脸苦逼,吐出两个字:“闹鬼。” “哦?闹鬼?”叶修眉梢一挑,非但没怕,反而像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怎么个闹法?” 牙人见叶修似乎不信,急忙解释道。 “真的!不骗您!” “好些年前的事了,都说夜里常能听见女人的哭声,还有莫名其妙的脚步声,甚至有下人起夜撞见过白影……” “后来就没人敢长住了。” “老翰林的家人也是怕这个,才寧可空著也不回来,价钱其实一直压得很低,但……知情的人都不敢要啊公子爷!” “靠!”瞎乍浦怒了,“那你这是將少主当大冤种啊?” 牙人脸绿了,不停摆手。 “不……不是!” “请先听小的狡辩……不对,解释!” 叶修闻言,轻笑一声,摇了摇头再一次打断:“世上本无鬼,庸人自扰之,便是有,也多是人心里有鬼,或是有人在装神弄鬼。” 牙人被戳穿了心思,只能张口再劝。 “可是公子爷,这寧可信其有……” 叶修摆了摆手,直接打断他:“不必说了,这宅子,我要了。” 牙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啊?您……您真要?不再考虑考虑?这……” “价格就按你们定的,我不还价。”叶修语气果断,“但我有一个条件。” 牙人一听不还价,眼睛瞬间又亮了,忙不迭地点头:“您说!您儘管说!” “我需要立刻著手休整宅院。” 叶修目光扫过略显破败的庭院,“我会额外付一笔钱,给你七天时间,找最好的工匠,用最好的材料,按照我的要求,將宅子內外彻底修缮整理完毕,可能做到?” 牙人一听还有额外收入,而且只是催工期,立刻把“闹鬼”的担忧拋到了九霄云外,把胸脯拍得砰砰响:“能!绝对能!公子爷您放心!小的在应天城干了十几年牙行,別的本事没有,就是人脉广!七天!保证给您收拾得利利索索,焕然一新!” “好。”叶修不再多言,对寧红夜示意了一下,“红夜,你隨他去办手续,银钱之事,你来支取处置。” “是,少主。”寧红夜乾脆应下,清冷的目光转向牙人,“走吧。” 牙人连忙点头哈腰地引著寧红夜往门外走去。 待两人离开,叶修对瞎乍浦道:“老瞎,我们四处逛逛。” “好嘞公子!这地方大,咱好好瞧瞧!” 瞎乍浦显得兴致勃勃,竹杖点地,跟著叶修向宅院深处走去。 叶修前世,涉及的领域广之又广。 什么奇门遁甲,什么风水堪舆之术亦有涉猎,虽不专精,但远超寻常地师。 以至於。 观气望形,分经定穴的手法,他也略懂一二。 他缓步而行,目光看似隨意地扫过亭台楼阁、水榭迴廊,实则却在仔细观察著地势走向,建筑布局以及一些细微的痕跡。 庭院深深,草木幽深。 越往里走,那股因久无人气而积累的阴晦之感,也浓郁了几分。 当他们走到疑似中庭主屋附近的区域时,那是一座颇为轩昂的正堂,只是门窗紧闭,蛛网暗结。 突然! 旁边连接著厢房的抄手游廊深处,一个模糊的红色身影极其迅速地一闪而过! 速度极快,悄无声息,仿佛融入了廊柱的阴影之中! “嗯?” 叶修脚步猛地一顿,目光锐利地扫向那片阴影区域。 几乎同时,瞎乍浦的耳朵也猛地动了一下,脑袋偏向那个方向,沉声道:“公子,有动静!那边……好像有个东西过去了!” 叶修点头,目光依旧锁定著那片阴影区域,语气平静。 “的確有东西。” 瞎乍浦浑身一颤,下意识地攥紧了竹杖,声音都带上了几分哆嗦:“公子……不会真的闹鬼了吧?这光天化日的……” 他虽然看不见,但对四周的气息流动异常敏感,刚才那一闪而过的阴冷气息绝非寻常。 叶修闻言,嘴角反而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 然后。 他非但没有后退,反而迈开步子,不紧不慢地朝著黑影消失的抄手游廊深处走去。 “是人是鬼,看看便知。” “老瞎,跟紧我,我倒要见识一下,究竟是谁在装神弄鬼。” 叶修话音落下。 便率先朝著那黑影消失的廊廡深处行去。 瞎乍浦一个机灵,虽心里发毛,却也不敢让少主独自涉险,急忙拄著竹杖跟了上去,竹杖点地声在寂静的庭院里显得格外清晰。 两人穿过一道月亮门,踏入一个更为幽僻的院落。 这院子显然荒废更久,中央一棵古槐枝椏虬结疯长,几乎遮蔽了整个天光,投下大片令人窒息的浓荫。 树下落叶堆积,荒草没膝,一股陈腐阴湿的气息扑面而来,让整个院落仿佛提前进入了黄昏,透著一股说不出的压抑和死寂。 但就在这昏暗的光线下,那棵枝叶遮天的古槐最粗壮的一根横枝下,一个模糊的身影正隨著微风轻轻晃动…… 那赫然是一个被吊著的人影! 身穿一身刺目猩红的衣裙,长髮垂落,遮住了面容,双脚离地半尺,无声无息地悬在那里。 第208章 装神弄鬼! 庭院里静得可怕,连风声穿过荒草的窸窣声,都听得一清二楚。 瞎乍浦侧著耳朵,努力捕捉著周围的动静,却只听到自己有些急促的心跳声。 这过分的寂静让他心里愈发毛躁。 “少主?” 他忍不住问道,“怎……怎么没声了?发现什么了?” 叶修的目光依旧锁定在那棵古槐下,回过神来,平静的说道:“一个红衣人,吊在树上。” “啥?!” “红……红衣?!” 瞎乍浦浑身一个激灵,竹杖差点脱手,声音都变了调,“吊……吊死了?我的亲娘欸!这这这……鬼故事里索命的不都是红衣女子吗?这要素可真是拉满了啊公子!咱……要不先撤?从长计议?” 叶修闻言,反而轻笑一声,抬步就朝著那棵古槐走去。 “真的鬼,假的鬼,总得凑近了看看才知道。”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我倒要看看是什么东西在作祟。” “少主!少主三思啊!”瞎乍浦听著叶修的脚步声,急得跺脚,可劝说的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 他深知自家少主的性子,决定的事九头牛都拉不回。 听著那脚步声越来越远,他一咬牙,攥紧竹杖,硬著头皮也跟了上去,“唉!等等俺啊少主!” 两人一前一后,踏著厚厚的落叶,逐渐逼近那棵阴森的古槐。 那抹猩红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愈发刺眼诡异。 叶修步伐未停,径直来到那棵虬结的古槐下。 离得近了,那抹刺目的猩红愈发清晰,可那却是一个以粗糙布帛扎成的假人,套著一身褪色发暗的红衣,以草绳悬於枝下,隨微风轻轻晃荡。 做工拙劣,脸上用墨汁歪歪扭扭画就的五官,在昏暗光线下显出几分诡异。 “假的。” 叶修伸手扯了扯衣料,挑眉道,“看来有人想嚇唬咱们,但嚇唬失败了。” 紧跟过来的瞎乍浦闻言,长长舒了一口气,抬手抹了把额头上並不存在的冷汗。 “哎哟喂……少主您真是……胆气冲天!” 他心有余悸地拍著胸口,“刚可真是嚇死俺了!这装神弄鬼的玩意儿,搞得还挺瘮人!俺这心肝现在还在扑通扑通乱跳呢!” 叶修瞥了他一眼,淡淡道:“这点阵仗就嚇死了?那你以后跟著我,怕是得常备救心丸。” “救心丸是啥?”瞎乍浦懵了。 叶修微微一笑:“回头要搞出来的救命药。” 瞎乍浦:“???” 然而。 叶修没有去看瞎乍浦错愕的表情,而是鬆开手,任由那假人继续轻轻晃动,目光却已投向院落更深处的阴暗廊廡。 “继续找。” “对方在这儿设了一道坎儿,就是不想让咱们继续往前。” “越是如此,越说明前面有点意思。” 说著,他已迈开步子,毫不犹豫地朝著廊廡走去。 瞎乍浦咽了口唾沫,虽然心里依旧发毛,但还是跺了跺脚,抓紧竹杖跟了上去:“得嘞!少主您等等俺!刀山火海,俺老瞎也跟定您了!就是回头给俺备一下救心丸啊……” 这条抄手游廊似乎格外漫长,两侧的高墙遮蔽了绝大部分天光,只有零星的光斑从瓦缝间漏下,在积满灰尘的地面上投下微弱的光点。 空气里瀰漫著一股陈腐的气味,寂静得只能听到他们两人的脚步声。 叶修撇了撇嘴:“回头真要改改,搞得跟鬼宅一样。” 很快。 叶修看见廊廡的尽头,是一扇打开的房门。 门內漆黑一片,仿佛一张择人而噬的巨口,与外间昏沉的光线形成了强烈的对比,什么也看不清。 就在两人逐渐靠近那扇门时,一阵诡异的女子笑声,倏地从那一片浓得化不开的黑暗深处传了出来! “咯咯……咯咯咯……” 笑声飘忽不定,时远时近,带著一种说不出的诡异和森然,仿佛就在耳边,又仿佛隔得很远。 以至於。 在这死寂的环境里反覆迴荡。 那笑声不似作假,带著一股子渗人的寒意,分明是一种警告。 瞎乍浦猛地剎住脚步,头皮瞬间炸开,鸡皮疙瘩起了一身:“少……少主!您……您听见没?又……又来了!这笑声……娘誒,比刚才那假人还嚇人!” “听见了。” 叶修脚步却丝毫未停,“装神弄鬼,伎俩倒是不少。” 说这话的同时,他脚下的步伐,都没停下过。 瞎乍浦感受著少主远离自己的感觉,只觉得一股凉气从脚底板直衝天灵盖,忍不住低声吐槽:“俺的亲娘欸!少主您这胆子……真是肥啊……” 他嘴上虽这么说著,脚下却不敢怠慢,硬著头皮跟了上去,竹杖点地的频率都快了几分。 但是。 正当两人行至廊廡中段,距离那扇黑洞洞的房门尚有十余步之遥时—— 那持续不断的诡异笑声,戛然而止! 整个空间陷入死寂。 瞎乍浦被这突如其来的寂静搞得一愣,下意识地侧耳倾听。 “嗖!” 一道破空之声,骤然从前方黑暗的房门內爆射而出! 一道黑芒撕裂昏暗的光线,速度快得只留下残影,直取叶修面门! 那是一支冰冷的弩箭! 速度快若电闪! 但…… 叶修的反应却更快! 在弩箭及体的剎那,他上半身猛地一个极致的后仰,铁板桥功夫施展得妙到毫巔,那支弩箭几乎是擦著他的鼻尖飞过,“咄”地一声钉入后方的廊柱之中,箭尾兀自剧烈颤动! “少主!”瞎乍浦惊出一身冷汗,失声叫道。 然而。 他话音未落,叶修借著后仰之势,腰腹发力,整个人如同离弦之箭,不退反进,猛地朝那扇黑洞洞的房门內疾掠而去! 身影快如鬼魅,瞬间便没入了那片浓稠的黑暗之中。 “哎哟我的祖宗欸!” 瞎乍浦急得跺脚,也顾不得害怕了,攥紧竹杖,摸索著紧跟著冲了进去。 可一踏入房门。 一股更加浓郁的阴冷气息扑面而来。 瞎乍浦下意识地侧耳倾听,全身感官提升到了极致。 叶修的身影已在他前方不远处停下,似乎正在打量四周。 “少主?您没事吧?” 瞎乍浦急忙问道,“那放冷箭的孙子呢?逮住没?” 叶修没有立刻回答。 他的目光缓缓扫过这个房间。 房间极大,像是一个废弃的祠堂或仓库,高高的屋顶隱没在黑暗中,只有几缕微光从破损的瓦片缝隙中艰难透入,形成一道道微弱的光柱,照亮了空气中飞舞的尘埃。 而就在这昏沉的光线下,房间內的景象让人头皮发麻—— 一口口棺材! 横著的! 竖著的! 斜靠墙边的! 甚至还有几口被粗大红绳悬吊在半空的! 它们杂乱无章地摆放著,占据了大半个房间。 有些棺材板紧闭,漆色暗沉,有些则半开著,露出里面黑黢黢的空间,仿佛隨时会有什么东西从中爬出。 那些悬吊的棺材更是隨著气流微微晃动,发出令人牙酸的晃动声。 整个场景阴森恐怖到了极点,宛如一处被遗忘的乱葬岗。 “俺滴亲娘姥爷……” 瞎乍浦虽然看不见,但对环境的气息和回声异常敏感,他感受到四周肯定有什么东西,“少主……这……这又是什么阵仗?俺这心里咋这么瘮得慌呢?” “棺材。”叶修回过神来,一字一顿的说道,“很多棺材。” “棺……棺材?!” 瞎乍浦的脸瞬间绿了,舌头都有些打结,“多……多少?这宅子以前他娘的是义庄吗?怎么尽整这些阴间玩意儿!” 他嚇得下意识往叶修身边靠了靠,竹杖胡乱地指向四周。 “谁?!” “谁他娘的在这儿摆这么多棺材嚇唬人?有本事给你瞎爷爷滚出来!看俺不敲碎你的天灵盖!” 奶奶的! 太渗人了! 先是红衣纸人,然后是女鬼笑声,再是棺材罗列…… 简直妥妥的鬼屋啊! 那群卖房的牙子,莫不是没进来清理过??? 叶修没有理会瞎乍浦的骂骂咧咧。 他的目光一瞥,扫过每一口棺材,以及房间的每一个角落。 对方故布疑阵,从红衣假人到诡异笑声,再到冷箭偷袭,最后是这棺材阵…… 一步步升级,显然是想用这种极端的方式恐嚇闯入者,阻止他们继续深入。 但越是如此,越说明这宅子深处藏著不想让人发现的秘密。 他负手而立,朗声开口。 “机关算尽,装神弄鬼。” “又是假人,又是笑声,又是冷箭,现在又是这棺材阵……” “阁下就这点能耐了吗?” “若真想拦我,何必藏头露尾,弄这些上不得台面的把戏?” “不妨现身一见。” “有什么道,划下来,我叶修……接著便是。” “如此藏头露尾,岂不无趣?” 话音落下,房间內再次陷入一片死寂。 只有那些悬棺还在微微晃动,仿佛在回应著他的话。 瞎乍浦屏住呼吸,等待著可能出现的回应。 片刻之后—— “咔嚓……” 一声轻微的机括响动,从房间最深处的黑暗中传来。 紧接著。 一口靠墙竖放的棺盖,缓缓地向一旁滑开了一条缝隙…… 一只手,猛地从棺材缝隙中伸了出来,搭在棺槨的边缘! 那只从棺槨中伸出的手,苍白、纤细,与棺木形成刺目的对比。 在叶修和瞎乍浦的注视下,棺盖被缓缓推开更多。 一道身影,从那口竖棺中踏了出来。 那是一个女子。 一身猩红的衣裙,如同浸染了鲜血,在昏沉的光线下显得格外刺眼诡异。 然而,当她的脸完全暴露在微弱的光线下时,饶是叶修心智坚定,瞳孔也不由得微微一缩。 女子的脸上,布满了纵横交错的疤痕,皮肉翻卷,狰狞可怖,几乎看不出原本的容貌…… 烧伤! 明显是被大火烧过的痕跡! 可对方展露出来的肌肤显示,好像除了脸被烧了,其他部位都没事…… 至少,见到的是这样。 但更让人惊愕的是,就在她走出棺材后,那口竖棺里,又窸窸窣窣地爬出来三个小小的身影。 那是三个孩子,约莫五六岁到八九岁的年纪。 一个个衣衫襤褸,面黄肌瘦,脸上脏得看不出原本样貌,唯有一双双大眼睛,在黑暗中惊恐地眨动著,如同受惊的小兽,紧紧地缩在那红衣女子的身后。 一个毁容的红衣女子,三个乞丐般的孩子,从这阴宅深处的棺材里爬了出来…… 这场景,有点儿不对啊! 瞎乍浦靠著耳朵倾听,都一下子听出了不止一个人。 他下意识的想要开口。 但叶修已经挑了挑眉,打破了这诡异的寂静。 “你们是谁?” “为何会在此地?躲在这些棺材里?” 第209章 我们是一路人! 那红衣女子闻言,並未回答,只是用警惕与惊惶的眼神,盯著叶修。 以及…… 下意识地將身后三个孩子护得更紧了些。 就在这时。 三个孩子中那个年纪稍大,约莫七八岁的小男孩,突然鼓足勇气冲了出来,张开瘦弱的双臂,挡在了红衣女子身前。 然后。 他仰起脏兮兮的小脸,瞪大了眼睛,朝叶修和瞎乍浦的方向奶声奶气地喊道:“你……你们別过来!不许你们这些大坏蛋欺负小蝶姐姐!” 瞎乍浦一听,气得竹杖直点地,骂骂咧咧道。 “嘿!你个小屁孩懂个屁!谁欺负你姐姐了?” “明明是你姐姐又装鬼笑又放冷箭的欺负我们!” “差点把俺家少主给射穿了,俺还没找你们算帐呢!” 那小男孩被瞎乍浦粗声粗气的模样和话语一嚇,小嘴一瘪,金豆豆瞬间就掉了下来。 “呜……你们就是欺负人!嚇唬小蝶姐姐!还要打我们!哇……” 他这一哭。 身后另外两个更小的孩子也跟著抽噎起来。 一时间。 阴森的棺材房里充满了小孩委屈害怕的哭声。 瞎乍浦顿时一个头两个大,手足无措了起来:“哎哎哎?咋还哭了?俺……俺也没说啥啊……” 叶修抬手制止了还想说话的瞎乍浦,目光落在那个被称为“小蝶”的红衣女子身上,解释道。 “我们並非歹人。” “这座宅子,已被我买下,如今我是此地的主人。” “今日前来,只是为了查看宅院情况。” 小蝶闻言,娇躯微微颤抖,隨之终於开口了。 “买了?不管是谁!” “买了这吃人宅子,闯进这里的人……都不得好死!都不是人!” 瞎乍浦听得更懵了,挠著头嘀咕:“啥?咋又骂上不是人了?这都哪跟哪啊?” 叶修眉头微蹙,问道:“这宅子究竟发生过什么?你们又为何会躲藏在此,以这种方式拒人於外?告诉我,或许……我能帮你们。” “帮?” 小蝶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发出一声悽厉的惨笑,“滚!立刻滚出去!这里不欢迎你们!永远都不欢迎!” 叶修耸了耸肩,非但没有离开,反而再次抬步,从容地朝著小蝶和孩子们所在的方向走了过去。 “很抱歉。” “我说了,这宅子现在是我的地盘。” “而我这个人,偏偏不喜欢在自己的地盘上,还有弄不清楚的麻烦和……冤屈。” 小蝶见叶修非但不退,反而步步逼近,脸色瞬间变得更加惨白:“別过来!你再过来……我就……” 她的话音未落,叶修已行至她面前几步之遥。 小蝶眼中猛地闪过一丝决然,一直藏在身后的右手骤然挥出,握著一把磨得鋥亮的匕首,朝著叶修的心口便狠狠刺了过来! 那动作又快又急,带著一股不顾一切的疯狂。 “少主小心!”瞎乍浦听见风声不对,急声喊道。 然而,叶修的反应远超出所有人的预料。 就在匕首即將及体的剎那,叶修右手如电探出,精准无比地扣住了小蝶持刀的手腕,发力一拧一夺! “鐺啷”一声。 匕首便应声飞出,掉落在地。 紧接著。 叶修左手並指如风,闪电般在她肩颈处的某处穴位上一点。 小蝶只觉得半边身子一麻,仿佛瞬间失去了所有力气,整个人便僵在原地,动弹不得。 至於全身? 正处於那一种酥酥麻麻的感觉中,很难动弹…… 那三个孩子见状,嚇得哇哇大哭,想要衝上来,却又不敢。 叶修俯身捡起地上的匕首,在手中掂了掂,淡淡说道。 “现在,可以好好说话了吗?” “我最后问一次,你们是谁?为何在此?这宅子又藏著什么秘密?” “若再不说……” 叶修顿了顿,目光扫过那三个瑟瑟发抖的孩子。 “我就不再浪费时间听你们的故事,直接將你们捆了,送去按察使司衙门。” “私闯民宅、装神弄鬼、持械行凶……数罪併罚,足够你们在牢里待上一段时日了。” “至於这三个孩子……衙门自然会妥善安置。” 威胁! 毫无遮掩的威胁! 小蝶听到叶修要將孩子们送官,脸色彻底大变,娇躯也剧烈颤抖起来。 “不!不要动孩子们!我说……我什么都说!” “只要你別伤害他们……” 叶修点了点头,静待她的下文。 小蝶的眼泪瞬间决堤,混著脸上的疤痕,更显淒楚。 “我……我原是这宅子的小姐,姓郭,名小蝶。” 她的声音飘忽,陷入了痛苦的回忆。 “那年……我才十一岁。” “大坤刚立朝,到处都在清洗前朝旧臣,我郭家……便是其中之一。” 此话一出,叶修便明白了。 但他没有吭声,而是静静地听著对方的讲述。 “那天晚上,好多兵衝进来,他们说我家藏匿前朝逆党,要父亲交出名单和財宝……” 郭小蝶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发抖,“父亲说不知道,他们就用刑……用火烧逼问……” 瞎乍浦没忍住,怒骂了一声:“畜生啊……” 话音未落,叶修一个眼神扫了过去,制止了他吐槽。 “祖父,父亲,叔伯他们……他们依然坚持著自己的话,没有说出一点消息出来。” 郭小蝶的眼泪汹涌而出。 “后来……他们失去了耐心,就点了火……” “整整一百三十二口人啊!” “我的娘亲!姨娘!哥哥!姐姐!弟弟!妹妹……” “还有那么多忠心的僕人,全都……被活活烧死了!大火烧了整整一夜!” “女眷们没死的,也被拉走,卖进妓院,送进教坊司……我……我……” 她猛地捂住自己布满疤痕的脸,泣不成声。 “我命大……被一个忠僕用身子压著,躲在荷缸里,侥倖没被烧死,可脸……” “脸却成了这样,那个忠僕为了护著我,被……被烧成了炭……” 她指了指身后那个年纪最大的男孩。 “他是那个僕人的孩子,当时按照僕人的交代,去找了他娘亲。” “可因为当时正好临產,又听到了消息,导致难產而死,只留下了他一人。” “另外两个,是我这些年在外流浪时收留的可怜孩子。” “我们无家可归,只能偷偷回到这里……” “虽然破了,空了,但终究……是个能躲雨的地方。” “每次有人来看宅子,想买时,我们就装神弄鬼,想办法把他们嚇走……” “我们……只是想有个容身之处,我们不想再被抓住……” 说完这一切,她仿佛被抽空了所有力气,瘫软在地,绝望地闭上眼。 “现在……你满意了吗?” “要杀要剐,隨你便……只求你……发发慈悲,放了这三个孩子!” “他们是无辜的……给他们一条活路……” 叶修沉默了。 他没想到,这座气派宅邸的背后,竟藏著如此血淋淋的惨案。 更没想到,父皇为了清除前朝影响,巩固统治,竟用过如此酷烈的手段。 但一想到太萱妃,自己的那一位母妃,不也是被父皇轻易牺牲掉的吗? 连身边至亲都可以如此,对待前朝余孽,又怎会手软? 半晌之后。 他回过神来,目光落在郭小蝶身上,淡淡反问。 “我为什么要杀你?” 郭小蝶猛地睁开眼,脸上写满了错愕:“你……不杀我们?那你肯放我们走?” “放?” 叶修轻轻摇头,“我为什么要放你们走?” 郭小蝶脸色骤然一变,挣扎著想坐起来,眼中充满了警惕与恐惧。 “你……你到底想做什么?!” 叶修看著她,又扫过那三个紧紧依偎在一起,嚇得瑟瑟发抖的孩子,缓缓说道。 “我想做的很简单。” “从今天起,你们就留在这里。” “这座宅子,以后就是你们的家。” “什么?” 郭小蝶彻底呆住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你说什么?留……留在这里?家?” “没错。”叶修点头。 郭小蝶呼吸一滯,怀疑自己听错了,以至於下意识地问:“为……为什么?” 叶修迎上她惊疑不定的目光,微微一笑。 “因为,从某种意义上说,我们算是一路人。” “所以,这里以后就是你们的家。” 郭小蝶闻言,瞳孔猛地一缩:“一……路人?“我们……为何算是一路人?你究竟是谁?” 一路人? 真的是一路人? 她身负前朝血脉,和大坤有著血仇。 而眼前的少年,衣著华丽,和自己哪像是一路人? 简直天差地別! 叶修看著她眼中的警惕与惊疑,淡淡一笑。 “我叫叶修。” “叶……叶修?” 郭小蝶下意识地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旋即像是被什么东西蛰了一下,浑身剧颤,猛地抬起头,那双因流泪而泛红的眼睛死死盯住叶修,“你说你叫什么?叶修?哪个叶修?!” 在她的记忆里。 整个应天城,没人敢跟皇室的人重名。 所以。 敢那么叫这个名字的人,莫不是…… “当朝坤帝第八子,那个曾被废黜宗籍,贬为庶人的……前八皇子,叶修。”叶修淡淡说道,眼里却对这一个信息无波无澜,仿佛诉后的不是自己一样。 “八皇子?” “叶修!” “你……难道是……” 郭小蝶的呼吸瞬间变得急促起来,眼睛瞪得极大,“太萱公主的孩子?!!” “没错。”叶修頷首,確认了她的猜测,“太萱妃,正是我的生母。” 轰——! 这个消息如同九天惊雷,狠狠劈在郭小蝶的心头! 她整个人僵在原地,脸上渐渐露出了一抹震惊!兴奋!难以置信! 以至於。 她的嘴唇哆嗦著,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太萱公主! 前朝最后一位公主,城破之前就已经是坤帝的唯一夫人。 后来。 坤帝利用太萱公主的便利,趁机攻入了皇宫,自此太萱公主成为了如今的太萱妃,而这几乎是无人不知的秘辛! 而眼前这个青年,这个刚刚闯入她们藏身之地,买下这栋浸满她家族鲜血宅邸的男人…… 竟然是太萱公主的儿子?! 是身负前朝皇室血脉的皇子??? 难怪…… 难怪他会说“我们算是一路人”! 这何止是一路人? 这简直是天涯沦落人! 震惊过后。 她看著叶修,眼中的警惕,恐惧,绝望渐渐被茫然取代。 叶修將她的情绪变化尽收眼底,再一次开口了:“所以,现在还疑惑我为何要留下你们了吗?” 第210章 卖假药? 小蝶怔怔地望著叶修,眼眶再次湿润,但这一次,不再是绝望的泪水。 她哽咽了起来:“谢谢……谢谢叶……公子。” 一个是前朝忠臣的后人。 一个是前朝皇室的后人。 两人又有什么理由,不站在一条线上? 而她…… 又有什么理由,不去相信叶修? 那乃是太萱公主的唯一儿子! 而对方更是受坤帝不公对待! 叶修目光落在她布满疤痕的脸上,语气平静地补充道:“另外,你的脸,我或许可以治。” 小蝶猛地抬头,难以置信地看向他。 能治? 要知道…… 她的脸,对於很多人来说,属於神仙来了都救不了的程度了。 可叶公子却说能治,著实让她意外又发懵。 叶修继续解释道。 “皮虽然烧坏了,但我有一个特殊的配方,能让死皮脱落,促进新皮再生。” “只是需要一定的时间。” 他可没有吹牛。 前世的时候,有人了上亿想买这个配方,都被自己给拒绝了。 开什么玩笑? 赚一波快钱和细水长流的道理,他还是分得清的。 否则的话。 他也不会有那么多的资產,去准备穿越的事情了。 “你……真的能治?”小蝶渐渐回过神来,声手下意识地抚上自己凹凸不平的脸颊,整个人还是有点儿难以置信。 然而。 不等叶修回答,旁边的瞎乍浦已经大大咧咧地插嘴,语气里满是与有荣焉:“嘿!我家少主会的可多了!他说能治,那就一定能治!多少所谓的神医哭著喊著想拜师,连门都摸不著呢!” 小蝶更加懵了,看看叶修,又看看瞎乍浦,眼神里充满了困惑。 眼前这个传闻中废黜无能,庸碌平凡的八皇子,竟然如此深藏不露? 和她听说的那个形象,简直判若两人! 叶修没再多做解释,转而道:“这些容后再说,你先去找找,这宅子原来的布局图,你这里有吗?” “有!有的!” 小蝶连忙点头,她对这里太熟悉了,“请公子稍等,我这就去拿!” 她很快转身,钻进另一处隱蔽的角落,窸窸窣窣片刻后,捧著一张泛黄但保存尚算完好的宅院布局图回来,小心翼翼地递给叶修。 叶修接过图纸,扫了几眼,便在地上捡来一块炭,直接在图纸上勾勒涂改起来。 他下手果断,线条清晰,不过片刻,便將宅院新的功能分区、需要拆改重建、以及重点修缮的地方標註得明明白白。 画完后。 他將图纸递给瞎乍浦,同时从怀中取出了一沓银票,数出十张面额不小的递给小蝶:“这些银票你先拿著,带著孩子们去找个乾净舒適的客栈先住下,添置些必需物品,等这边按照图纸整改修缮完毕,你们再回来入住。” 小蝶接过银票,感觉像是做梦一样。 她迟疑了一下,还是忍不住小声问道:“那……治疗的事……” 叶修笑了笑。 “今天就可以开始。” “整个疗程大约需要七天左右,正好差不多是这宅子修缮好的时间。” “你先安顿好孩子们,晚些时候我来为你进行第一次治疗。” 小蝶闻言,脸上瞬间绽放出一抹喜悦,她激动地再次躬身,声音哽咽:“多谢公子!小蝶……这就去安顿孩子们,静候公子佳音!” 说完。 她小心翼翼地收好银票,唤过那三个仍有些怯生生的孩子,仔细叮嘱了几句,便带著他们,沿著熟悉的隱秘路径,很快消失在了宅院的深处。 待小蝶几人离开后,叶修转身望向了瞎乍浦。 “老瞎,你把这图纸给红夜送过去,告诉她,就按这上面標的改,儘快动工。” 瞎乍浦接过图纸,嘿嘿一笑:“得令!少主您就瞧好吧,俺一定把话给您带到了,並且俺亲自盯著他们,保准七天弄得妥妥帖帖!” 他顿了顿,又问道。 “对了,那少主您呢?” “我去城里的药铺一趟,配些药材。”叶修说著,已迈步朝宅外走去。 瞎乍浦应了一声“好嘞”,便拄著竹杖,揣好图纸,也朝著另一个方向,麻利地离开了。 叶修独自一人出了宅门,辨明方向,便朝著应天城內最大的药铺“济世堂”而去。 济世堂內,药香浓郁,伙计穿梭忙碌。 叶修刚踏入店內,一名眼尖的伙计见其气度不凡,立刻迎了上来,还未及开口,得到消息的掌柜已从后堂快步走出,脸上堆满了热情的笑容。 “这位公子爷,大驾光临,有失远迎!” “不知您需要些什么药材?小店应有尽有,品质绝对上乘!” 叶修微微頷首,也不废话,直接报出了一连串药名:“上好珍珠粉三钱,白芷一两,桃瓣晒乾研末半两,还有,百年份的茯苓,来二两。” 掌柜一听,眼睛更亮了,这都是些美容养顏、生肌祛疤的珍贵药材,尤其是百年茯苓,更是价格不菲。 今日果然来了一条大鱼啊! 他连忙应道:“有有有!全都有!公子您稍坐,喝杯茶,我这就亲自给您取来!” 很快,掌柜便將叶修所需的药材一一取来,放在铺了桑皮纸的柜檯上,请叶修过目。 珍珠粉细腻光泽,白芷香气纯正,桃瓣顏色鲜亮,保存完好。 叶修目光扫过,微微点头。 这几样药材都没啥问题。 虽然价格有点儿高昂,但属於实打实的药材。 最后。 掌柜捧出一个锦盒,打开后,里面是一块个头不小,形態古拙的茯苓,表面呈深褐色,似乎確有些年头。 “公子您看,这茯苓可是小店的镇店之宝之一,绝对足百年份……” 掌柜的话音未落,叶修却忽然伸出手,指尖在那块茯苓上轻轻一捻,隨即放到鼻下嗅了嗅,眉头立刻蹙起。 “等等。” 掌柜脸上的笑容一僵:“公子,怎么了?这茯苓……有何不妥?” 叶修將指尖展示给掌柜看,上面沾了些许细微的褐色粉末,声音一下子就冷了。 “掌柜的,你確定这茯苓的年份够?你確定它真是百年的?” 掌柜心里咯噔一下,但面上仍强自镇定,甚至带著一丝被质疑的委屈:“公子爷您这话说的……小的在这应天城开了几十年药铺,童叟无欺!这茯苓千真万確是有百年了!您看这品相,这纹理……” 叶修嗤笑一声,打断他的话。 紧接著。 指尖用力,竟从那块茯苓上抠下一点点表层,露出里面顏色明显浅得多的內瓤。 “百年茯苓?纹理沉厚,质地坚硬,气微味淡。” “而你这块……” “表层顏色深褐,看似老旧,实则是用特殊药水浸泡做旧,內部却疏鬆色浅,年份恐怕连十年都勉强!” “你这分明是拿泡药做旧的次货,想来糊弄我?” 掌柜的哪知道对方居然懂行,而且还一眼看破了自己的手段? 他顿时有些恼羞成怒,脸上那点恭敬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阴沉和不耐烦:“公子,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你说我做旧?证据呢?就凭你手指头上那点粉末?我看你根本不是来买药的,是故意来捣乱的吧!” 他越说越激动,声音也拔高了几分,指著门口。 “济世堂不欢迎你这种无理取闹的客人!请你立刻离开!这儿不做你的生意了!” 叶修却站在原地纹丝不动,反而双眼微微一眯,寒光乍现:“卖假药骗人,被戳穿了还敢倒打一耙,如此豪横?今天这事儿不说清楚,我还真就不走了。” “你……!” 掌柜的被叶修这態度彻底激怒,脸色涨得通红,猛地朝后院厉声喊道,“来人!有人砸场子!给我把他丟出去!” 话音未落。 后堂布帘猛地被掀开,四五个膀大腰圆,手持棍棒的大汉瞬间冲了出来,一脸凶相地將叶修围在了中间,显得虎视眈眈。 叶修目光平静地扫过这几个打手,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呵,道理讲不通,就准备动手?真的恼羞成怒了?” 掌柜的躲在柜檯后,跳著脚骂道。 “怒你奶奶!给老子打!” “打烂他的嘴,看他还敢不敢胡说八道!打完了扔出去!” 得到命令,那几个大汉不再犹豫,发一声喊,手中棍棒带著风声,劈头盖脸地就朝著叶修砸了过来! 叶修眼见棍棒袭来,身形不动如山,直到劲风扑面,才倏然动作! 只见他侧身微晃,轻鬆避开最先砸来的木棍,右手如电探出,精准扣住那壮汉手腕,发力一拧! “咔嚓!” 清脆的骨裂声伴著惨叫响起,那壮汉的腕骨竟被生生拧断,棍棒脱手落地! 叶修顺势夺过木棍,反手一记横扫! “砰!砰!” 另外两名冲在最前的大汉被棍梢扫中胸口,如遭重击,闷哼著倒飞出去,撞翻了一大排药柜,各种药材稀里哗啦散落一地。 剩余两人见状,骇得脸色发白,但收势不及,硬著头皮挥棍再上! 叶修脚步一错,身形如鬼魅一般切入两人中间,手中木棍化作两道残影,精准点在他们肋下穴位! “呃啊!” 两人顿觉半边身子一麻,气血翻涌,软软瘫倒在地,竟是瞬间失去了战斗力! 整个过程不过呼吸之间! 五名凶神恶煞的打手已全部倒地呻吟,再无一人能站起。 柜檯后的掌柜看得目瞪口呆,脸上的囂张气焰瞬间凝固,化为了惊骇之色,身体不受控制地哆嗦起来。 他哪想得到…… 一个乳臭未乾的小子,居然会有那等身手??? 然而。 不等多想。 叶修已经隨手將木棍丟在地上,一步步走向柜檯。 掌柜的看著他逼近,如同见了索命的阎罗,嚇得连连后退,后背重重撞在药架上,颤声道:“你……你你想干什么?光天化日之下,你敢行凶?!” 好傢伙! 贼喊捉贼呢! 明明就是对方先动手…… 叶修走到柜檯前,双手撑在檯面上,淡淡问道。 “闭上你的嘴,老老实实回答我的问题就行。” “谁给你的熊心豹子胆,敢在我面前卖这种下三滥的假药?!” 掌柜的被他气势所慑,嘴唇哆嗦著,但一想到背后的靠山,又强鼓起一丝勇气,色厉內荏地尖声道。 “你……你休要猖狂!” “打伤我的人,污衊我的药!” “你知不知道这间药铺是谁的產业?!” “这可是沐大人的產业!沐大人你知道是谁吗?那是当朝二皇子的亲舅舅!” “你敢在这里闹事,污衊沐大人的药铺卖假药?你完了!你全家都完了!” “沐大人和二皇子绝不会放过你!你等死吧!” 第211章 舅侄服软! “沐仁?” 叶修眉梢微挑,露出一丝玩味的表情,“我说谁敢站在你背后,容忍你卖假药呢?原来是他啊?” 沐仁乃是二皇子叶天的舅舅,凭藉裙带关係在朝中颇有势力,其家族经营多项產业。 当初,叶修前往北宸的期间,和沐仁的岳父大人对峙了一下,导致对方活活气死了…… 掌柜的一听叶修居然知道沐仁,顿时硬气了几分。 “你知道沐大人?” “那就好办了!” “赶紧磕头认错赔钱滚蛋,或许沐大人大发慈悲,还能留你一条狗命!” 他以为搬出这座大山,眼前这年轻人必定嚇得屁滚尿流。 然而。 叶修只是点了点头,淡淡一笑。 “今日你卖假药,人赃並获,別说沐仁来了没用,就是二皇子叶天亲自来了,这理,他也掰不直!” “什么???” 掌柜的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气得手指发抖地指著叶修,“你……简直反了!无法无天!沐大人和二皇子殿下何等尊贵,你竟敢……” 叶修不耐烦地打断他。 “少废话,我只给你一次机会。” “现在,立刻,派人去把沐仁给我叫过来。”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我倒要看看,他是怎么管教手下,纵容售卖假药,欺行霸市的!” “今天这损失,这赔偿,他沐仁赖不掉!” 此言一出。 不仅是掌柜的,连店里其他偷偷张望的伙计,以及一些胆大还未跑远的顾客都惊呆了! 这个年轻人到底是什么来头? 打了沐大人的人,砸了沐大人的店,揭了沐大人卖假药的老底,居然还不依不饶,要沐大人亲自过来赔偿损失??? 这已经不是胆大包天了,这简直是提著灯笼进茅房——找屎啊! 掌柜的气得浑身乱颤,脸憋成了猪肝色,指著叶修,半天才喘过气来:“好!好!好!你小子有种!你等著!你给老子等著!” 他猛地转向一个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的小伙计,厉声嘶吼。 “还愣著干什么?!” “没听见吗?快去沐府!请沐大人过来!就说有人砸场子,还要他亲自过来赔钱!快去!!!” 那小伙计嚇得连滚带爬,跌跌撞撞地衝出了药铺大门,一溜烟跑没了影。 掌柜的转回头,死死盯著叶修,眼神怨毒无比:“小子!你等著!沐大人来了,我看你怎么死!” 叶修却浑不在意,隨手拉过一张太师椅,大马金刀地坐了下来,甚至还悠閒地翘起了二郎腿。 “我等著。” …… 沐府,书房。 沐仁揉著发胀的太阳穴,脸上带著一抹疲惫和阴鬱。 他刚从外地处理完岳父的丧事回来不久,身心俱疲。 然而,比疲惫更深的是对叶修那刻骨的恨意。 若非叶修设计陷害,污衊自己岳父乃是抄诗之人,他岳父何至於气得一病不起,最终撒手人寰? 这笔帐,他牢牢记在了叶修头上。 “舅舅。” 这时,书房门被推开,二皇子叶天走了进来,脸色同样不太好看,眉宇间凝聚著一股烦躁和不安。 沐仁抬了抬眼,示意他坐下:“殿下怎么来了?看你脸色不佳,可是宫中出了什么事?” 叶天重重坐在椅子上,语气低沉。 “叶修回来了。” 沐仁动作一顿,眼中寒光一闪:“他倒是命大……北宸那般龙潭虎穴,竟也让他全须全尾地回来了?陛下那边……” “他昨日刚去见了父皇復命。” 叶天打断他,脸色更不好看了,“而且,父皇已经下令,命沈炼的锦衣卫协同西厂,开始大规模调查了。” “调查?” 沐仁的心猛地一沉,生出不祥的预感,“调查什么?” 叶天深吸一口气,一字一顿地解释道:“说是叶修在归途之中,接连遭遇伏击和构陷,甚至有望都省的按察使一级官员参与其中,父皇震怒,下令要彻查幕后主使。” “什么?!” 沐仁惊得差点站起来,脸色瞬间变了数变。 他虽然恨极了叶修,也盼著他死,但派人截杀、勾结朝廷命官构陷皇子,这其中的干係太大了! 一旦查实,就是泼天的大罪! 他沐家虽与二皇子绑定颇深,但也绝不敢轻易沾染此等事端,尤其还是在这个敏感关口…… 他刚因岳父之死与叶修结下樑子,若是被牵连进去,后果不堪设想! 他心中惊疑不定,强压下翻腾的情绪,急忙对叶天道。 “殿下,此事非同小可!” “这几日,务必约束手下所有人,尤其是与叶修有过节的那些,千万要安分守己,绝不可再有任何动作!” “如今锦衣卫和西厂同时出动,风向不对,切莫引火烧身!” 叶天虽然憋屈,但也知道轻重,咬牙点头:“舅舅放心,我明白,只是叶修此番回来,气势更盛,父皇竟真为他如此兴师动眾,我实在咽不下这口气!” “咽不下也得咽!” 沐仁语气严厉,“小不忍则乱大谋,眼下最重要的是撇清关係,静观其变,只要抓不到我们的实际把柄,他就奈何不了我们!” 就在这时。 书房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和惶急的通稟声:“老爷!老爷!不好了!” 沐仁正心烦意乱,闻声怒道。 “慌慌张张成何体统!什么事?!” 门外管家声音发颤地回道:“老爷,刚……刚济世堂派人来急报!说有人……有人在药铺里砸场子!打伤了好几个伙计,还……还口出狂言,点名要见您本人!说让您立刻过去……赔钱!” “什么?!” 沐仁和叶天闻言,同时愣住了,脸上写满了错愕。 不是…… 居然!居然!居然!有人胆敢砸沐家的药铺? 还打伤了人? 甚至点名要他沐仁亲自过去赔钱? 在这应天城里,谁不知道济世堂是他沐仁的產业?谁不知道他背后站著二皇子? 竟然有人敢如此明目张胆地打上门来,还如此囂张?! 这简直是赤裸裸的挑衅! 是把他沐仁和二皇子的脸面踩在地上摩擦! 叶天本就憋了一肚子的火气无处发泄,此刻听到这话,更是如同火上浇油。 他猛地一拍桌子站了起来,脸色铁青。 “反了!真是反了天了!哪个不知死活的东西,敢在这个时候触我们的霉头?!” “舅舅,我跟你一起去看看!我倒要看看,是哪个混帐东西活腻味了!” 沐仁也是惊怒交加,但他毕竟老辣,心中闪过一丝疑虑。 在这个节骨眼上,突然有人来砸场子,还如此高调,会不会有什么蹊蹺? 然而。 看著怒气冲冲的叶天,再想到对方打砸產业,直呼其名的羞辱,沐仁的理智也被怒火淹没。 他倒要看看,是谁这么不知死活! “走!” 沐仁脸色阴沉似水,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 舅甥二人当即带著一队府中护卫,怒气冲冲地朝著济世堂疾步而去。 当两人气势汹汹地闯入济世堂,药铺內依旧保持著一开始的狼藉。 药材散落,伙计倒地呻吟,而一道青衫身影正背对他们,悠閒地坐在一把太师椅上。 叶天怒不可遏,尚未看清对方容貌,便已厉声喝道:“你是何人?竟敢在沐家的地盘上如此囂张?转过身来,本王倒要看看,你是何方神圣???” 入他娘的! 太胆大包天了! 不仅破坏沐家的產业,还敢那般目中无人? 对沐家不恭,对沐家无礼,不就是对自己的侮辱??? 那人並未立即回头,只是轻笑一声,淡淡说道。 “怎么?” “我才离开应天一月有余,二哥便连我的背影都认不出来了?” 话音未落,那人已缓缓站起身,转了过来。 清俊的面容,淡然的眼神,嘴角噙著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不是叶修又是谁? “叶修?!” 叶天与沐仁脸色骤变,瞳孔猛地收缩,齐齐失声惊呼。 他们万万没想到,这个打砸药铺、点名要沐仁前来赔钱的“狂徒”,竟然会是叶修! “你怎么在这儿?” 叶天脸上的惊愕迅速被怒火取代,“还有……你这是什么意思?光天化日之下打砸商铺,你真当这应天城没有王法了吗?!” 叶修耸了耸肩,目光掠过地上那些哀嚎的伙计,最后指向那躲在柜檯后的掌柜,反问道。 “我什么意思?二哥问得好。” “我来此购买百年茯苓,可这位掌柜,却拿了用药水浸泡做旧,年份不足十年的次货来糊弄我,被我当场识破。” “结果恼羞成怒了,被我给揍了,还想用身份压我……” “嘖嘖,卖假药欺客在先,纵容手下动手在后,二哥,你说我是什么意思?” 那掌柜见叶修居然直接告状,而对方更是喊著二皇子为“二哥”。 他差一点没嚇死。 可当得知对方乃是叶修,那一个废物皇子时,內心的不安一下子散掉了大半。 紧接著。 他已经顾不得害怕了,猛地跳起来,指著叶修尖声道:“沐大人!二殿下!休要听他血口喷人!分明是他胡搅蛮缠,污衊小店声誉,还动手行凶!他……” 然而,他话还未说完—— “闭嘴!你这混帐东西!” 沐仁突然暴喝一声,猛地跨前几步,竟抬起脚,狠狠一脚踹在了掌柜的肚子上! “嘭!” 掌柜猝不及防,被踹得惨叫一声,身体如同虾米般蜷缩起来,痛苦地倒在地上,一时连气都喘不上来。 但脸上充满了写满了惊愕和委屈。 能不委屈吗? 草! 卖假药一事,明明是沐仁默许,甚至授意的啊! 如今怎么会直接动手打自己? 不理解! 根本理解不了啊! 沐仁却看也不看他那悽惨的模样,转而面向叶修。 然后。 脸上努力挤出一丝笑容,拱手道。 “叶公子息怒!” “实在是在下管教不严,竟让此等刁奴败坏了铺子名声,做出此等以次充好,欺诈客人的勾当!” “公子放心,此事沐某定会给您一个交代,这刁奴必严惩不贷!” “您要的百年茯苓,小店確实有珍藏,这就为您取来,分文不取,权当赔罪!” “今日铺內一切损失,亦由沐某一力承担!” “绝不敢让殿下蒙受半点损失和委屈!” 他並不想在叶修面前服软。 但是。 这几日的情况不太一样,因为坤帝已经插手调查那些事情,一旦他们在这一个节骨眼里面对付叶修,无异於自掘坟墓! 可倒在地上的掌柜闻言,眼睛瞪得滚圆,一口气没上来,差点直接晕厥过去,心中悲愤交加,却一个字也不敢辩解。 叶天站在一旁,看著舅舅这番迅雷不及掩耳的“甩锅”操作,脸色青白交错,胸口剧烈起伏,最终也只能將所有憋屈和怒火都强行压了下去。 一时间。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叶修的身上。 第212章 上御书房对峙! 叶修看著沐仁这番迅雷不及掩耳的“甩锅”操作与赔罪姿態,又扫了一眼脸色铁青,强压怒火的叶天,不由得微微一笑。 他知道对方为何不敢发怒。 毕竟。 如今整个应天城陷入了调查之中,一旦稍有不慎,估计就要引火上身了。 所以。 这一对之前还特別囂张的舅侄,如今都变成了孙子。 叶修略一沉吟,隨即淡淡点头。 “罢了。” “既然沐家主如此明事理,处置果断,赔偿到位……” “看在二哥的面子上,此事,我便不再追究。” 叶天与沐仁闻言,暗中对视一眼,却纷纷看见了彼此眼中的憋屈。 但。 如今只能是这样硬憋著…… 沐仁隨之挤出一抹笑容,连声道:“多谢叶公子海涵,多谢殿下体谅!” 他隨即转身,对身后一名心腹厉声道。 “还愣著干什么?” “快去內库,將那株真正的百年茯苓,还有叶公子方才要的其他药材,挑最好的包好送来!快!” 心腹赶忙应声而去。 不多时。 便捧著一个锦盒和一个打包好的药包快步回来,恭敬地递给叶修。 叶修接过,打开锦盒查验了一下茯苓,確认年份足够后,才抬眸,目光再次落在沐仁脸上。 “沐家主,上一次你们沐家的『招待』,我叶修铭记於心。” “希望日后……” “能有机会好好报一下这份『恩情』。” 说完,他不再看沐仁和叶天瞬间变得更加难看的脸色,转身拂袖,径直走出济世堂,身影很快消失在街道人流之中。 药铺內,死一般的寂静。 叶天死死盯著叶修消失的方向,胸膛剧烈起伏,猛地一脚踹翻了旁边那把太师椅! “叶修!!!” “这王八蛋居然还敢威胁?他必须死!!!” 他低吼著,额角青筋暴跳,眼中杀机几乎要溢出来。 沐仁的脸色也是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殿下!慎言!” “小不忍则乱大谋!” “眼下坤帝正在严查,锦衣卫和西厂耳目遍布!” “我们越是这个时候,越要忍!绝不能授人以柄!” 叶天猛地甩开他的手,呼哧呼哧地喘著粗气:“忍?还要忍到什么时候?他都骑到我们头上拉屎撒尿了!他刚才那话什么意思?他分明知道了,知道你那岳父背后是……” “殿下!” 沐仁厉声打断他,眼神锐利地扫过四周,“隔墙有耳!” 叶天猛地一震,似乎被这句话惊醒。 然后。 他死死攥紧拳头,指甲几乎嵌进掌心:“本王知道了!” 他承认。 刚刚被叶修的那一番作为,给激出了怒火。 但是。 叶修实在是太可恨了…… 沐仁见他总算冷静了些,这才微微鬆了口气。 紧接著。 他的目光,隨之转向那个还瘫倒在地,瑟瑟发抖的掌柜。 掌柜对上了他的目光,浑身一个激灵。 下一秒。 连滚带爬地扑到沐仁脚边,涕泪横流地哀求:“老爷!老爷饶命啊!小的都是按……” “砰!” 沐仁根本不等他说完,猛地又是一脚狠狠踹在他心口! 掌柜的被踹得惨叫一声,翻滚出去,口鼻溢血,眼中充满了绝望和恐惧。 沐仁看也不看他那悽惨模样,一脸怒火。 “废物!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 “拖下去……” “剁碎了,餵狗。” 掌柜的闻言,眼珠猛地暴凸:“不——老爷!饶命……唔唔!” 两名如狼似虎的沐府护卫立刻上前,毫不留情地用破布塞住他的嘴。 然后。 不顾他疯狂的挣扎,如同拖死狗一般將他拖向后院…… 那绝望的呜咽声逐渐远去,最终消失。 济世堂內,再次恢復死寂,只剩下舅侄二人。 但。 两人的眼里,怒火却从未平息。 这一个新梁子,算是结下了! …… 叶修离开药铺之后,去了一趟另外一间药铺,砸了十两白银的高价,借用了对方的药炉,亲自给郭小蝶配了一下三天的药。 当两个时辰后。 他才提著配好的药材,回到了新买下的那座宅邸。 刚踏进略显凌乱但已初显规整的前庭,便见一道猩红的身影正安静地等候在廊下,正是郭小蝶。 她一见到叶修的身影,立刻快步迎上前,恭恭敬敬地鞠了一躬:“叶公子,您回来了。” 她已经將孩子先安顿好了,而叶修不久前又说今日就可以治疗。 所以。 她就来这儿等著了。 叶修微微頷首,將手中的药包递了过去:“嗯,药材配好了。” 他顿了顿,仔细交代道。 “这里面的药粉,每日早晚各一次,用温水调匀后服下。” “记住,服药之后的这三天里,脸上需要一直戴著这个。” 他又从袖中取出一个路上顺便买来的布面具递给她。 “无论多痒或多不舒服,都绝不能摘下来,更不能用手去抓挠脸。” “三日后的这个时辰,我再来为你进行下一步治疗。” 小蝶双手接过药材和面具,没有提出任何质疑,只是重重地点了点头:“小蝶明白!多谢公子大恩,小蝶一定谨遵公子吩咐!” 对她而言。 叶修已是绝望中照进来的唯一光亮,对方的任何安排,她都心甘情愿地遵从。 叶修摆了摆手,示意不必多礼。 他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隨之又问道。 “对了,小蝶,你可知晓其他前朝旧人,或是与他们相关的消息?” 小蝶闻言一愣,脸上掠过一丝茫然。 然后。 她缓缓摇了摇头,苦涩道。 “回公子,我……当年侥倖逃生后,也曾偷偷打听过。” “但……坤帝手段太狠绝了,清算得极为彻底。” “据我所知,当年与郭家交好,或有些关联的府邸,几乎都……没能逃过,不是像我家一样,就是男丁尽戮,女眷充入教坊司。” “更有甚者,都被流放到了北方的苦寒荒芜之地,音讯全无,生死不知……” “这么多年过去,恐怕……” 她的话语中充满了悲伤。 在这样一个年代里,皇权就是一切。 但凡违反了皇权…… 那几本十死无生,何况是他们这些被打上了“前朝余孽”標籤的人? 叶修听完,点了点头:“我知道了,你先去服药吧,一切按我说的做。” “是,公子。” 小蝶再次躬身,然后小心地捧著药材,指了指后院一个方向,“我三日后,会在后院西厢的耳房里,等候公子的来临。” 说完,她便匆匆离去。 望著她离去的背影,叶修负手而立,自言自语地轻嘆了一声。 “流放北地……” “看来,想要寻到更多线索,还是要等北宸那边的消息了。” 他摇了摇头,收敛思绪,转身便准备先回应天府。 然而。 他刚迈出宅门没几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便由远及近传来。 抬头望去。 只见。 沈炼正策马疾驰而来,转眼间便到了近前。 沈炼利落地翻身下马,脸上带著一丝急迫,快步走到叶修面前,抱拳沉声道:“公子!可算找到您了!” 叶修脚步一顿,挑眉看向沈炼。 “怎么了?何事如此匆忙?” 沈炼面色凝重,快速回稟:“公子,锦衣卫已查明日前两度袭击您的幕后主使,陛下震怒,此刻已传召三殿下於御书房候审,同时也命您即刻入宫对质。” 叶修一听,不由得哑然失笑。 “这效率倒是不错。” “走吧,去看看我那三哥又唱的是哪一出。” “是。”沈炼躬身应道,隨即侧身引路,与叶修一同翻身上马,朝著皇宫方向疾驰而去。 …… 皇宫,御书房。 坤帝面沉如水,端坐於龙案之后,指尖无意识地敲击著桌面,发出沉闷的声响。 三皇子叶坤跪在下方,脸色苍白,身体微不可察地颤抖著,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 奶奶的! 他万万没想到,叶修那个王八蛋,居然將自己签署的条款给送到了父皇的面前。 以至於。 他如今已经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境地中了…… 不等多想,书房门被推开,叶修与沈炼一前一后步入。 叶坤如同溺水之人抓到浮木,猛地抬起头,愤怒的指著叶修。 “父皇!父皇明鑑啊!” “儿臣糊涂!儿臣一时糊涂才会命人截杀八弟!但儿臣绝非无缘无故如此!” “都是因为他!是他叶修先拐走了儿臣的未婚妻!” “夺妻之恨,不共戴天!儿臣……” “是一时激愤,被他逼得失了理智,才会做出如此糊涂事啊父皇!” “求父皇看在儿臣也是受害者的份上,从轻发落!” 没错。 既然已经註定要被罚,那他就得疯狂甩锅。 甩不掉所有的锅,也得甩掉大部分的锅! 叶修脚步一顿,看著叶坤那上躥下跳的模样,顿时就笑了。 “三哥,你这谎撒得连草稿都不打了吗?” “你的未婚妻?如果我没记错,满朝文武,甚至应天城里的百姓都知道,三哥你好的……似乎是男风啊?” “你何时对女子感兴趣了?还未婚妻?” 这话如同一个响亮的耳光,狠狠扇在叶坤脸上。 以至於。 他的脸色瞬间涨得如同猪肝:“你放屁!叶修!你休要血口喷人!若非你在拜战国,仗著武力逼迫我签下那取消婚约的屈辱条约,断我前程,我岂会……岂会出此下策!” 情急之下,他甚至顾不得自己让拜战国国师之子“侍奉”的丑事会不会传入父皇的耳中了。 此刻他只有一个念头…… 甩! 疯狂甩锅! 否则他就不只是丟脸,而是真的要丟掉王位,甚至性命了! 叶修闻言,向前一步,对著龙案后的坤帝从容一揖。 “父皇,三哥此言,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儿臣的確在拜战国与三哥有过一份契约,但並非如三哥所说,是儿臣逼迫。” “而是大坤尊贵的三皇子殿下,看上了拜战国国师之子那独特的『风姿』。” “他不顾两国邦交,强逼对方侍寢,行那龙阳之事。” “再加上苏家女儿与儿臣认识,不忍让其陷入火坑。” “儿臣又念及皇室顏面与大坤国体,方才从中斡旋,让三哥签下契约,保证不再骚扰,此事就此作罢!” “从而免得传扬出去,损了我大坤的威名,破坏与拜战国刚刚因共抗瘟疫而结下的情谊。” “谁知三哥非但不思悔改,反而因丑事被阻,恼羞成怒,竟派人截杀儿臣泄愤?” “如今更是顛倒黑白,诬陷儿臣?” 话语一顿。 叶修斜瞰了一眼叶坤,反问了一句,“三哥,你为了一己私慾,险些破坏两国关係,此举……又將父皇的江山社稷置於何地?” “你……你胡说!叶修!你血口喷人!父皇!不是这样的!他陷害我!他……” 叶坤急得满头大汗,语无伦次地想要狡辩。 但下一秒。 “老三!” 坤帝冰冷的声音,打断了他。 “老八说的,可是真的?!” “你当真在拜战国,做出了如此不知廉耻、罔顾国体之事?还企图杀害兄弟灭口?说!” 第213章 废!废!废!全都废! 叶坤脸色煞白,额头冷汗涔涔,却仍硬著头皮嘶声道:“没有!父皇明鑑!儿臣从未签过什么条款!那定是叶修偽造的!他陷害儿臣!” 坤帝闻言,眼底最后一丝耐心彻底耗尽。 如果叶坤承认也就算了,自己还可以从中操控一下,结果这个傢伙居然嘴硬…… 那样一来。 自己如何能保得住这一个愚蠢的儿子? 毕竟。 眼下的情况很不利…… 他猛地一拍龙案,震得笔墨纸砚齐齐一跳,隨即从案几深处抽出一卷绢帛,狠狠摔向叶坤面门! “孽障!睁开你的狗眼看清楚!” “这上面是不是你的笔跡?是不是你的私印?” 绢帛劈头盖脸砸来,落在叶坤眼前的地面上。 滚开一截,赫然露出末尾那熟悉无比的字跡与鲜红印鑑—— 正是他当日被叶修逼著签下,承认自己强逼国师之子,自愿放弃与苏家婚约的条款!!! 叶坤如遭雷击,瞳孔骤然缩紧,整个人像是被抽掉了脊梁骨,瞬间瘫软下去。 他嘴唇哆嗦著,手指颤抖地碰了碰那捲绢帛,却一个字也再说不出来。 证据確凿,铁证如山! 白纸黑字,红印分明,就是他亲手所签! 他根本……无从狡辩! 而且。 他最害怕的就是这一个结果,被呈上父皇的面前,而如今…… 还是发生了! 他甚至有点儿后悔,自己干嘛那么倔呢??? 叶修见状,拱了拱手:“父皇,既然真相大白,请还儿臣一个公道?” 坤帝脸色阴沉得几乎能滴出水来,胸膛剧烈起伏,显然怒极。 他刚欲开口下令处置这不成器的东西,殿外却忽然传来內侍略显急促的通传声—— “陛下!皇后娘娘与舞阳公主殿外求见!” 坤帝眉头猛地一皱。 不久前。 他不仅宣了叶坤,还宣了两位皇后和舞阳公主。 如今…… 三人齐聚了! 他双眼一眯,语气不善:“宣!” 很快。 御书房的门被再次推开。 皇后与舞阳公主叶兰一前一后步入。 皇后今日未著凤冠,只一身暗紫色宫装,神色冷峻。 舞阳公主跟在她身后,脸色亦是不佳。 两人一进来,目光便如冷箭般扫过叶修,却未发一言,只依礼向坤帝跪下。 “臣妾,参见陛下。” “儿臣,参见父皇。” 坤帝面无表情地一摆手:“平身。” 待二人起身。 他目光如炬,直接逼视皇后,声音沉冷:“皇后,望都按察使司之事,刘无双已招供,指认受你坤寧宫指使,构陷皇子,截杀天使……你,可认罪?” 皇后闻言,脸色骤然一白,却立刻挺直了脊背,银牙一咬,否认了起来。 “陛下!此事臣妾毫不知情!” “定是那刘无双办案不力,畏罪之下胡乱攀咬!” “臣妾位居中宫,母仪天下,岂会行此等卑劣之事?臣妾不认!” “此事与臣妾、与坤寧宫绝无半点干係!” 她微微侧目,冷冽的目光再次刮过叶修,“只怕是有些人,自己树敌太多,遭了报復,却想將这盆脏水泼到臣妾头上!” 坤帝看著她那副义正辞严的模样,眼中最后一丝温度也褪去了。 “哦?攀咬?” “皇后,莫非你要朕將刘无双、周康安,还有那几个『苦主』和『证人』全都提到这御书房来,与你当面对质?” “还是你觉得,西厂和锦衣卫查到的,那些通往你坤寧宫大总管的银钱线索、以及你宫中侍卫与死士之间的隱秘联繫,也都是攀咬?” 他很失望。 失望的是皇后一等人,居然愚蠢到了去命人暗杀,或者陷害,以为天衣无缝。 实际上…… 但凡在宫中活动的人,一举一动能逃得了他的眼线??? 可皇后居然还不承认,那自己如何保她? 简直愚蠢至极!!! 皇后浑身猛地一颤,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乾乾净净。 她没想到坤帝竟已掌握了如此多的实证! 以至於。 那的双眼,终於控制不住地闪过一丝慌乱。 她知道,再一味否认下去,恐怕会彻底激怒皇帝,后果更难预料。 电光火石间。 她猛地一咬牙,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话锋陡然一转,直接语出惊人。 “陛下!即便……即便此事臣妾有所牵连,那也是事出有因!陛下可知,当初冬狩,太子叶昭重伤成为废人,根本就不是意外!” 她猛地抬手指向叶修,眼中充满了怨毒。 “就是他!是叶修亲口承认,是他设计废了昭儿!” “是他毁了储君,动摇国本!” “臣身为人母,岂能不为亲儿报仇?陛下!叶修其心可诛!他才是祸乱朝纲的元凶!” “臣妾所为,纵然有错,也是被他所逼,情有可原!” “请陛下明鑑,为昭儿做主啊!” 没错! 如今,她只有承认了,才有一线生机。 否则的话…… 一旁的舞阳公主立刻上前一步,声音带著哭腔附和道:“父皇!母后所言句句属实!此事儿臣也可作证!当日……叶修他亲口在我们面前承认了!就是他害了太子!” 此言一出,御书房內空气瞬间凝固! 沈炼脸色剧变,下意识地看向叶修,手不自觉地按在腰间的刀柄上,冷汗瞬间浸湿了后背。 他怎么都没想到,皇后竟会在此刻,用这种方式反咬一口,將这桩惊天旧案彻底掀开! 但凡成了,估计叶修被暗杀和陷害的事情,就无足轻重了! 他刚想开口为叶修辩解。 一旁的叶坤也急忙大吼著:“儿臣也要奏他一本,他和拜战国的圣女也有不清不楚的关係……” “住嘴!” 龙案之后,坤帝厉声大喝,打断了叶坤的声音。 然后。 一脸阴沉的凝视著叶修,问道。 “叶修,此事……可是真的???” 当初此事。 他亲尽全力命人去调查,可结果就是鬣狗乾的,更毫无人为痕跡可循。 如今。 皇后和公主居然纷纷爆出了这一等惊天的消息出来? 他顿时不得不注意。 他甚至杀机凌然了。 如果叶修真的干过,那他绝不会心慈手软。 毕竟。 废太子,那无异於是和大坤为敌!!! 叶修闻言,面上不见丝毫慌乱,反而露出一抹极淡的、带著几分荒谬意味的笑容。他转向坤帝,语气平静甚至有些无辜地开口: “父皇,儿臣斗胆问一句。” “若冬狩之事真是儿臣所为,儿臣是失心疯了不成,会亲自跑到皇后娘娘与舞阳公主面前去承认?” “这岂不是自曝其短,自掘坟墓?” “天下岂有如此愚蠢之人?请父皇明察!” 皇后一听,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声音陡然尖利起来,指著叶修厉声道:“你当时就是故意的!你算准了本宫没有实证,说出来陛下也未必会信,你才敢如此囂张地亲口承认,你就是故意说出来气本宫,羞辱本宫的!” 叶修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顺著她的话反问,目光锐利如刀。 “哦?按皇后娘娘的意思,我当时是故意告知,认定您不敢声张?” “那么,儿臣倒是想请教皇后娘娘,既然您当时就已认定是儿臣谋害了太子兄长,此等动摇国本,十恶不赦之大罪……” “您为何当时不立刻稟报父皇?为何不当时就拿出证据將儿臣治罪?” “反而要等到今日,在您自身难保,东窗事发之时,才將这莫须有的罪名作为脱罪的藉口拋出来?” “这,又是何道理?” “我……”皇后猛地一窒,脸色瞬间白了三分,却发现自己竟被问得哑口无言。 是啊,当时为什么不说? 因为当时叶昭已成废人,坤帝正在盛怒却查无实据之时,她若空口指认一个皇子,哪怕是一个被罢黜的皇子,也极易被反咬是攀诬…… 最重要的是…… 她没有任何的证据证明,叶修就是一切的策划者,因为叶昭被废,是眾目睽睽之下,被鬣狗掏肛的。 所以。 一个人,能操控一群鬣狗搞事情? 那恐怕不是人,而是神了! 她脸上的愤怒和理直气壮僵住了,逐渐被一丝慌乱和词穷所取代。 叶修却没有停下,目光转向脸色同样开始发白的舞阳公主叶兰,继续问道。 “舞阳公主殿下,您方才也言之凿凿,说可作证……” “那么,除了您和皇后娘娘的『听闻』之外,可还有任何其他物证?人证?” “比如,我当时留下的什么信物?” “或者,当时还有哪位宫女、太监、侍卫也恰好听见了?” 叶兰张了张嘴,下意识地想去摸自己早已光洁如初的脸颊…… 那里曾被叶修找了几个大汉,轮流打过,甚至屎都被打出来了。 但此刻已经好了差不多,她更是拿不出任何其他证据,脸色顿时青白交加,囁嚅著说不出话来。 叶修將皇后与公主二人变幻不定,哑口无言的神色尽收眼底,这才转向坤帝,摊了摊手,神情坦荡。 “父皇,您都看见了,也听见了。” “皇后娘娘与舞阳公主指控儿臣如此重罪,却既说不出当时隱而不报的合理缘由,又拿不出任何切实的证据。” “所有的指控,都仅仅建立在她们二人的一面之词上,而这一面之词出现的时机,又恰恰是在皇后娘娘自身罪行败露,亟待脱罪之时。” “儿臣恳请父皇圣断,这……是否又是针对儿臣的一次毫无根据的栽赃陷害?” “是否是为了掩盖按察使司一案而使出的转移视线、搅浑池水之计?” 全场:“???” 御书房內,一片死寂。 沈炼暗暗鬆了口气,按在刀柄上的手微微鬆开。 他白担心了。 他甚至低估了少主的能耐…… 太牛逼了! 叶坤目瞪口呆地看著这场急转直下的对峙,脑子彻底懵了。 他还没继续爆料呢! 结果就结束了? 皇后猛地抬头,眼中儘是慌乱与不甘,对坤帝哭诉道:“陛下!陛下明鑑!叶修他巧舌如簧,顛倒黑白!他绝非表面看上去那般简单无能!昭儿之事,定与他脱不了干係!臣妾敢以性命担保,求陛下莫要被他蒙蔽,彻查此事啊!” 叶兰也跪了下来,泪如雨下:“父皇!母后所言句句是真!叶修他心机深沉,手段狠辣!他当时那副有恃无恐的模样,儿臣至今想起来都脊背发寒!他……” “够了!” 龙案之后,坤帝猛地一拍桌案,霍然起身! 他胸膛剧烈起伏,脸上满是怒火与失望。 “事到如今,证据確凿,你们还要继续攀咬、狡辩、死不悔改?!” “皇后失德善妒,纵容乃至指使外臣,构陷皇子,截杀天使,其行卑劣,其心可诛,更於御前空口白牙,污衊皇子,毫无母仪天下之度!” “即日起,废去其后位,降为贵妃,迁居静思苑,没有朕的命令,不得踏出苑门半步!” “舞阳公主叶兰,不分是非,助紂为虐,禁足於长春宫,同样无詔不得出,好好给朕反省己过!” 话语一顿。 他的目光最后落在面如死灰的叶坤身上。 “三皇子叶坤,品行不端,戕害兄弟,欺君罔上,即日起剥夺王爵,圈禁於宗人府偏院,没有朕的命令,同样不得出入!” 第214章 脱光趴上去! 坤帝话音一落。 皇后,舞阳公主,以及三皇子叶坤三人脸色瞬间惨变! 下一秒。 皇后涕泪横流,哀声哭求。 “陛下!陛下开恩啊!臣妾知错了!” “臣妾只是一时糊涂,被仇恨蒙蔽了双眼!” “求陛下看在多年夫妻情分上,看在昭儿的份上,饶了臣妾这一次吧!” “臣妾愿长居冷宫懺悔己过,只求陛下不要废了臣妾啊!” 冷宫常住,还有迴旋的余地。 可一旦被废了,外加叶昭已经是一个废人,那基本就不可能重新回到皇后的位置。 而无论后宫谁上位,都对她而言是一场灾难啊…… 想想就很绝望。 一旁的舞阳公主叶兰也哭得梨带雨,连连叩头:“父皇!儿臣知错了!儿臣再也不敢了!求父皇不要禁足儿臣!儿臣愿日日吃斋念佛,为父皇祈福,为大哥祈福!” 她极为清楚…… 如今不能继续嘴硬! 否则一旦惩罚落下,皇后一脉真的要彻底失势了…… 然而。 人群中的叶坤,已经是面无人色,几乎瘫软在地:“父皇!儿臣鬼迷心窍!儿臣再也不敢了!求父皇饶了儿臣!圈禁宗人府……儿臣寧愿一死啊父皇!” 坤帝看著脚下哭作一团的三人,脸上寒霜更甚。 他的眼中没有动容,只有厌恶与疲惫。 他猛地一挥手,厉声喝道:“都给朕闭嘴,哭哭啼啼,成何体统?皇家顏面都被你们丟尽了!来人!” “臣等在!”殿外侍卫应声而入。 “將皇后……不,將贵妃、舞阳公主、三皇子,即刻押下去!” “按朕旨意处置!不得有误!” 坤帝声音冰冷,不带一丝感情。 “陛下!” “父皇!” “不要啊父皇!” 三人惊恐的哭嚎声中,侍卫们毫不留情地將他们架起,拖出了御书房。 悽厉的求饶和哭喊渐渐远去,最终消失在深宫长廊的尽头。 不多时。 御书房內重归寂静。 叶修静立片刻,忽然上前一步,对著坤帝躬身一礼:“父皇,贵妃与三哥之事已了,但儿臣归途接连被刺、被诬陷,险些命丧黄泉,此事……难道就这样算了吗?” 坤帝闻言,抬眸看向叶修,沉默了几息,才冷冷说道。 “修儿,你受委屈了。” “朕自然要补偿你。” 说著,他目光转向一旁垂手侍立,大气都不敢喘一口的西厂厂公:“王德发。” 王德发一个激灵,连忙上前躬身。 “老奴在。” “去,將太祖皇帝御赐的『打王金鐧』请来。” 坤帝语气平淡,却如同惊雷炸响在御书房內! 打王鐧?! 王德发猛地抬起头,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 沈炼也是瞳孔骤缩,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打王金鐧! 那可是太祖皇帝所留的国之重器! 意义非凡! 上可打无道皇子,下可打奸佞百官,先斩后奏,皇权特许! 陛下竟要將此物……赏给叶修?! 不对! 太不对劲了! “扑通!” 王德发一声跪倒在地,声音发颤,几乎是脱口而出。 “陛下!万万不可啊!” “打王金鐧非同小可!” “叶公子他……他虽受委屈,然年纪尚轻,资歷尚浅,且……已非皇子之身,恐难当此重任!” “无德无威,何以持此重器?请陛下三思!三思啊!” 按照叶修无法无天的性格,这玩意儿若是给了叶修,那不得乱套??? 坤帝脸色一沉,目光如刀扫向王德发:“朕意已决,何时轮到你来置喙?去拿!” 王德发被坤帝的目光刺得一哆嗦,所有劝諫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 他深知这位帝王的脾性,此刻再多言一句,恐怕自身难保。 他只得重重磕了个头,颤声应道:“老奴……老奴遵旨!” 说完,踉蹌著退出了御书房。 叶修站在下方,心中已然明了坤帝的算计。 打王金鐧? 呵,好大的补偿! 看似赋予无上权柄,实则是將他推至风口浪尖,成为眾矢之的。 这金鐧在手,看似风光,却不知有多少明枪暗箭会隨之而来。 父皇这是既想安抚他,又想用他来制衡朝堂。 当然。 最重要的是…… 好父皇是铁了心要保那三人,否则不会用这样的东西来赏赐了。 而他叶修若在拿了此物,继续不依不饶,就显得不给面子! 叶修心底冷笑连连,面上却適时地露出一丝震惊与不甘。 很快。 王德发去而復返,双手极其郑重地捧著一个长长的紫檀木盒,盒盖打开,里面衬著明黄绸缎,一柄金光灿灿,雕龙刻凤,长约四尺的金鐧静静躺在其中。 坤帝看了一眼那金鐧,目光再次落在叶修身上:“叶修,上前接鐧。” 叶修依言上前,双手接过那沉甸甸的木盒。 金鐧入手,冰冷而沉重。 坤帝淡淡道:“朕知你心中有怨,此鐧,便算是朕对你的补偿,望你……善用此鐧,匡扶正义,肃清朝纲,莫负朕望。” 果然如此。 叶修心中冷笑更甚,面上却露出一副委屈:“父皇,儿臣……差一点就死了,几次三番……这……” 坤帝见他这副模样,眼中闪过一丝不耐,挥挥手打断他。 “好了!朕知道委屈你了!” “此外,再赏你黄金万两,压惊之用!” “另……”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沈炼,“朕擢升你为锦衣卫指挥同知,做沈炼的副手,协助他处理锦衣卫事务,下去吧!” 锦衣卫指挥同知?副手? 叶修心底嗤笑,这倒是实打实给了点权力,方便自己“善用”金鐧了。 真是打一棒子,又给个甜枣,帝王心术玩得炉火纯青。 不过。 他更明白坤帝的用意。 他手持打王金鐧,但是沈炼的手下,等於会受沈炼束缚和监视。 可惜的是…… 坤帝千算万算,都算不出来,沈炼已经是他的人了。 叶修压下心头翻涌的思绪,面上恭敬地躬身行礼:“儿臣……谢父皇隆恩!儿臣定当……竭尽全力,不负圣望!” 话语一落。 他便捧著那象徵著无上荣宠的打王金鐧,缓缓退出了御书房。 沈炼跟在叶修身后,正欲一同退出御书房。 但脚下方动。 身后便传来坤帝听不出喜怒的声音。 “沈炼。” 沈炼脚步一顿,立刻转身,快步走回御书房中央,躬身垂首:“陛下,臣在,陛下还有何吩咐?” 坤帝並未立刻言语,目光落在沈炼身上,带著一抹审视。 沈炼心中一沉。 莫不是被发现了什么??? 然而片刻之后。 坤帝才缓缓开口,声音低沉:“朕赐叶修打王金鐧,又命他为锦衣卫指挥同知,做你的副手……沈炼,你可知朕为何如此安排?” 沈炼心臟猛地一跳,头皮微微发麻,他强自压下心头的波澜,將头垂得更低。 “臣……愚钝,未能体察圣意深谋,请陛下明示。” 坤帝的手指在龙案上轻轻敲击了两下。 “打王金鐧,权柄过重,非心性沉稳,老成谋国者不可轻授。” “叶修年少气盛,屡遭构陷,心中怨气未平,朕虽予他此鐧以示补偿与信任,却也恐他持此重器……” “行事过於酷烈,或受人挑唆,酿成事端。” 他顿了顿,语气加重。 “朕要你,以指挥使之职,监督他的一举一动。” “明面上,他是你的同知,你要予以配合,助他行使金鐧之权,肃清不法。” “但暗地里,你要给朕看住他!” “既是辅佐,亦是约束!” “他见了谁,说了什么,做了什么,尤其是持金鐧所行之事……” “事无巨细,皆需密报於朕!明白了吗?” 沈炼背后瞬间沁出一层细密的冷汗,他毫不迟疑,立刻单膝跪地,抱拳沉声应道:“臣明白!陛下放心,臣定谨遵圣諭,恪尽职守!” 他很清楚…… 坤帝是要开始对少主进行深入监视了! 坤帝凝视著跪在地上的沈炼,目光深沉,带著一抹警告。 “沈炼,你是锦衣卫指挥使,是朕的耳目股肱,是锦衣卫最高的存在。” “莫要……让朕失望。” 最后几个字,说得意味深长,重若千钧。 沈炼心头凛然,再次重重顿首,声音斩钉截铁,毫无犹豫:“臣!遵旨!绝不负陛下重託!” “嗯,下去吧。” 坤帝挥了挥手,语气恢復了平淡。 “是,臣告退。”沈炼起身,保持著躬身的姿態,一步步沉稳地退出了御书房。 直至退出殿门,转身走入宫廊,远离了那令人窒息的帝王威压,他才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又得开始演戏了…… …… 翌日,宫中传出旨意,公告天下。 皇后和公主被软禁! 三皇子被剥夺了王爵! 此消息一出,让整个应天城乃至大坤朝野瞬间炸开了锅! 街头巷尾,茶楼酒肆,无人不在议论此事。 “听说了吗?皇后被废了!三皇子也被夺爵圈禁了!” “我的天爷啊!这才几天功夫?竟发生如此翻天覆地的大事!” “嘘!慎言!不想活了?皇家之事也是你我能妄议的?” …… 一时间,人心惶惶。 尤其是那些与皇后,三皇子过往从密的官员勛贵,更是寢食难安,唯恐下一道圣旨就是抄家灭族。 朝堂之上,暗流涌动。 昔日依附皇后与叶坤的派系树倒猢猻散,人人自危。 而其他几位皇子及其背后的势力,则心思各异。 一个个惊惧,窃喜,观望…… 那一刻。 整个应天城都笼罩在一片山雨欲来风满楼的紧张氛围之中。 然而。 处於这场风暴中心的叶修,却仿佛没事人一般。 接连三日,他既未持那柄引人瞩目的打王金鐧招摇过市,也未以锦衣卫指挥同知的新身份去北镇抚司指手画脚。 他只是待在醉仙楼里,偶尔逗弄一下小亚丝娜,或是与冷眸,苏清婉,黄埔玲瓏说说话,又或是被李师师缠著外出游玩,日子过得逍遥自在,仿佛之前御书房那场惊心动魄的对质,以及如今外界的天翻地覆,都与他毫无干係。 第三日午后,叶修估摸著时间差不多了,便独自一人,朝著城南那座新购的宅邸走去。 宅邸的修缮工程正在热火朝天地进行著,工匠们见到叶修,纷纷恭敬行礼。 因为他並不是第一次过来。 叶修微微頷首,径直穿过忙碌的前庭,走向后院西厢的耳房。 他轻轻叩了叩门。 “进来。”门內传来小蝶略显紧张的声音。 叶修推门而入。 房间收拾得乾净整洁,小蝶依旧穿著那身显眼的猩红衣裙,脸上严严实实地戴著那个布面具,正不安地站在房中。 “公子,您来了。” 见到叶修,她连忙躬身行礼。 “嗯,这三日感觉如何?可曾按时服药?脸上可有异常感觉?”叶修隨口问道,目光扫过她的脸颊。 小蝶恭敬回道:“回公子,药都按时服下了,脸上……起初几日有些发痒发热,但遵照公子吩咐,一直忍著未曾抓挠,今日似乎……感觉那层死皮有些鬆动之感。” 叶修点了点头。 “嗯,那是药力化开,死肌欲蜕的跡象,看来时辰到了。” 他走到桌边,將带来的一个小布包放下打开,里面是一些药膏,软布,温水。 小蝶看著他的动作,心中既期待又忐忑:“公子,我们……该如何开始?” 叶修调配著药膏,头也没抬,却语出惊人。 “脱光衣服,趴到榻上去,把屁股翘起来。” 第215章 真的治好了! 小蝶闻言,整个人如同被施了定身术般僵在原地,露在面具外的双眼瞬间睁大,写满了震惊与无措。 她下意识地后退半步,手指紧张地揪住自己的衣襟,声音都颤抖了起来:“公……公子?您说什么?脱……脱光?” 不是…… 治疗脸,和身体又有什么关係??? 叶修正专注地调弄药膏,听到她这惊慌失措的反应,先是一愣。 下一秒。 他猛地反应过来,自己方才的话太过直白且容易引人误会。 於是。 他停下手中的动作,转过身解释道。 “呃,別误会。” “你的问题虽然在脸上,但药力需藉助全身气血运行方能达至病灶。” “尤其背脊上有几处关键穴位,如命门、肾俞等,需以金针渡穴,疏导经气,而此法需针力循经下行,甚至会蔓延至尾椎骨附近。” “若衣物阻隔,或姿势不到位,穴道不准,药效与针效便会大打折扣,甚至前功尽弃。” 他顿了顿。 看著小蝶依旧惊疑不定的眼神,又补充了一句。 “我只是需要为你行针,別无他意。” “你若觉得不便,亦可保留褻裤。” 小蝶听完解释,紧绷的心弦这才稍稍放鬆,面具下的脸颊恐怕早已羞得通红。 是啊! 叶公子若是真有歹意,何必大费周章为自己治疗这狰狞的面容? 退一万步说。 自己这副尊容,又有何值得对方起那般心思? 想来確实是自己多虑了,公子乃是正人君子,此举定然纯粹是为了医术所需。 她正心下稍安,暗自羞愧,却见叶修已经將药膏调配妥当。 紧接著。 对方背过身去,一字一顿地说道。 “药配好了。” “你先自行褪去衣衫,趴臥於榻上,依照我说的姿势做好准备。我不会回头。” 听著叶修沉稳的语调,小蝶心中那点残存的疑虑和羞窘渐渐平復了下来。 紧接著。 她咬了咬下唇,低低应了一声:“是……有劳公子。” 话音一落。 窸窸窣窣的衣物摩擦声在寂静的房內轻轻响起。 小蝶依言解开了那身刺目的猩红衣袍,中衣,里衣…… 直至身无寸缕。 然后。 依言保留了下身最贴身的遮蔽。 她快速而羞涩地趴伏在床榻之上,依照叶修之前的提示,微微抬高了腰身,將脸深深埋入柔软的枕褥之中,只觉得浑身肌肤都因暴露在微凉的空气而泛起细小的疙瘩。 叶修估算著时间,默数片刻,方才沉稳开口:“可准备好了?” “好……好了。”小蝶的声音细若蚊蚋,明显很是紧张。 叶修这才缓缓转过身。 等目光扫过榻上那具白皙却略显清瘦的胴体时,他眼中也不由得掠过一抹讶异。 小蝶的脸虽被大火毁去,但这具身躯却出乎意料的玲瓏有致,肩背线条流畅,腰肢纤细,臀形饱满挺翘,肌肤因紧张而微微绷紧…… 在从窗欞透入的微光下竟泛著细腻的光泽。 “呼!” 他微微吐出一口气,立刻收敛心神,眼神恢復清明澄澈。 紧接著。 净手,隨之取过早已备好的金针,在烛火上微微一过。 “放鬆,莫要紧张!” “可能会有些许酸胀感,但忍一忍就过去了。” 小蝶没有吭声。 但叶修的手指已经开始游动,偶尔不可避免地触碰到小蝶的肌肤,引得她一阵阵细微的战慄。 金针依次刺入背脊各大要穴。 每当针尖刺入,小蝶便能感觉到一股或酸或麻或胀的热流,自针下缓缓扩散开来,如同投入静湖的石子,漾开圈圈涟漪,逐渐向著面部匯聚而去。 尤其是…… 当针行至腰骶附近时,那股热流变得格外明显,几乎要灼烫起来,让她忍不住从喉间溢出极轻的呜咽。 整个过程持续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 叶修全神贯注,额角甚至渗出细密的汗珠。 终於,他手法极快地起出所有金针。 “可以了,穿上衣服吧。” 小蝶如蒙大赦,又带著几分奇异的悵然若失,慌忙起身,手忙脚乱地穿好衣物。 但刚一穿好,她忽然惊异地“咦”了一声。 “怎么了?”叶修问道。 “公子,我的脸……” 小蝶的声音充满了惊奇,“感觉……脸上覆盖的那层硬痂之下,好像有温水流过一样,又湿又热,痒痒的,但……很舒服?” “那是新肌萌生的跡象,气血已经通开了。”叶修闻言,微微一笑,“现在,可以把面具摘下来了。” 这一刻。 他也挺期待结果的…… 毕竟。 这一套针法,他是第一次施展,曾经只是看见教自己的师父施展而已。 小蝶闻言,心臟猛地一跳,隨之伸手,一点点解开脑后的绳结,將那戴了三天三夜的布面具,从脸上取了下来。 当那一张脸暴露在空气中的时候…… 叶修眼里闪过一抹惊艷,隨之望著她微微一笑,取过早已备好的一面铜镜,递到她面前。 “你自己看看。” 小蝶在他的鼓励下,颤抖著小手,接过了那面铜镜。 她隨之深吸一口气,仿佛鼓足了平生最大的勇气,缓缓將镜面转向自己…… 下一秒。 当模糊的铜镜清晰地映出那张脸庞时,她整个人呆滯在了当场,瞳孔更是收缩著,呼吸都在剎那间停滯了! 因为。 镜中之人…… 皮肤白皙嫩滑,宛若初剥的鸡蛋,透著健康的光泽与水润,哪里还有半分昔日狰狞可怖的疤痕? 她下意识地抬手,指尖小心翼翼地触碰了一下自己的脸颊。 触感温润光滑,那曾经凹凸不平,如同枯树皮般的触感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这真的是我?” 她的声音满是颤抖,眼中流露出一抹震惊和茫然,仿佛置身於梦境,生怕一动就会醒来。 叶修淡淡一笑:“没错,这自然是你,想来……你恐怕也是第一次真正见到恢復容貌后的自己吧?” 这句话如同击碎了最后一道心防,小蝶猛地用手捂住嘴,可哽咽声还是抑制不住地从指缝间漏出。 大颗大颗的泪珠如同断线的珍珠,滚落了下来。 她哭了。 但那是喜极而泣,是积压了太多年的委屈!痛苦!绝望! 她从未想过,自己有朝一日竟真的能恢復面容,重新变回一个…… 正常的女子。 叶修安静地站在一旁,並未出言打扰,任由她尽情释放情绪。 待小蝶的哭声渐渐转为低低的抽噎,情绪稍定,叶修才缓声道:“好了,噩梦已经过去了。” 小蝶闻言,猛地放下手,用袖子胡乱抹去脸上的泪痕。 下一秒。 她竟毫无徵兆地跪在叶修面前,以头触地,哽咽不止:“公子再造之恩,小蝶无以为报,此生愿追隨公子左右,为奴为婢,绝无二心!” 叶修上前一步,伸手將她搀扶起来。 “不必如此。” “我帮你,並非是为了让你为奴为婢。” 他话锋一转,似乎想到了什么,“对了小蝶,你既曾是郭家小姐,你还认得或是知晓,当年那些与你家境遇相似,被没入教坊司的前朝女眷吗?” 他记得,前朝败落时,不少女眷被充入了教坊司。 他虽然已经掌控了教坊司,却一直苦於没有合適的契机和內应,生怕贸然行动,不仅认错人,更会打草惊蛇,坏了全盘计划。 啥? 不是有冷眸? 不不不,冷眸是一个明牌,不少人盯著,可不能让她陷入漩涡之中。 所以。 最好的人选,还是教坊司內的人。 而如今眼前这位重获新生的前朝千金,或许正是一个绝佳的转机,也是他整合教坊司內部力量,寻觅更多旧人的好时机…… 小蝶被问得愣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回忆。 她蹙眉思索片刻,不太確定地开口道。 “教坊司……当年混乱,许多人被衝散了,但我依稀记得,……” “有一位手帕交,她家出事稍晚些,似乎……就被送入了教坊司。” “只是不知这么多年过去,她是否还在,又变成了何等模样……” “她叫什么名字?”叶修目光微凝,立刻追问。 “她叫金鸞。” 小蝶肯定地说道,“前御史中丞金家的幼女,金鸞,小时候,我们常在一处玩耍的……” “金鸞……好,我记下了。” 叶修点了点头,心中暗喜,这条线索来得正是时候,“此事我会立刻派人暗中查访,你这几日先回客栈安心住著,轻易不要露面,以免节外生枝,待我查明情况,过两日便去找你。” 小蝶闻言,眼中焕发出充满希望的光彩,激动地连连点头:“是!全凭公子安排!我这就回去等著公子的消息!” 她再次对著叶修深深一福,这才一步三回头的离去。 叶修並未耽搁,而是直接离开宅院,来到了醉仙楼。 …… 此刻。 楼內雅间,薰香裊裊。 冷眸正与黄埔玲瓏挨坐著,面前摆著几样精致茶点,二人低声说著话,嘴角皆噙著淡淡笑意。 冷眸手中还拿著一件缝了一半的贴身小衣,针脚细密,显是用了心的。 黄埔玲瓏则托著腮,听得认真,偶尔点头,耳根微红,也不知在聊些什么闺中私语。 嗯…… 聊的不是別的,正是那一晚叶修要了冷眸几次。 驀地! “砰”一声,雅间的门被从外推开,叶修大步走了进来。 二女皆是一怔,齐齐抬头望来。 冷眸见他额角微汗,蹙眉问道:“叶郎,出事了吗?” 黄埔玲瓏也起身,嫻静地替他斟了一杯温茶递过去:“叶公……叶郎,先喝口茶顺顺气。” 叶修接过茶盏,却只搁在桌上,目光灼灼,直接看向冷眸,开口问道。 “教坊司內,你可曾听过,或是认得一个叫『金鸞』的女子?” 冷眸闻言一愣,细细思索著:“金鸞……这名字倒有几分耳熟,似是听人提起过,但教坊司中人杂名乱,许多人用的並非本名……你怎的突然问起她来?” 叶修眼神微亮。 “方才我去见了小蝶,她提及一位旧识,是前御史中丞金家的幼女,名唤金鸞,很可能就在教坊司中。” “此人,我必须找出来。” 冷眸闻言,神色也郑重了几分:“金家……我有些印象,若真是她,我应能设法查到,你寻她,是为何事?” 叶修目光扫过二女,深吸了一口气。 “有些旧事,需从她们身上问个明白。” “眸儿,此事需暗中进行,你儘可能查清她的近况,所在,切勿打草惊蛇。” “我明白。”冷眸頷首应了一句,“给我些时间,最迟明日,给你回话。” 第216章 跨越时空的思念! 翌日,天色刚亮不久。 叶修尚在醉仙楼客房內用著早膳,房门便被轻轻叩响。 “进。”叶修放下粥碗。 房门推开,冷眸悄步走入,她今日换了一身素雅的湖蓝色长裙,更衬得肌肤胜雪,清冷依旧。 “叶郎。” 她走到近前,低声说道,“你要找的那个人,金鸞,已经找到了。” 叶修闻言,眉梢微挑,放下筷子:“哦?这么快?在何处?” “就在教坊司內。” 冷眸深吸了一口气,冷静的解释道,“她如今是司內乐班的琴师,据说在乐器一道上颇有天赋,箏、琵琶皆通,尤其一手古琴弹得最好,司內一些重要的曲目编排,偶尔也会让她参与,需要我现在为你引荐吗?” 叶修略一沉吟,摇了摇头:“不必刻意引荐,晚些时候,你我一同去教坊司走走,寻个由头,自然能见上一面,记住,莫要显得太刻意,以免引人疑心。” 冷眸微微頷首,表示明白。 她清楚叶修的顾虑。 无非就是担心被有心之人盯上,毕竟那金鸞的身份並不简单。 两人没有马上动身,而是等到了午后。 寧红夜依旧在新宅那边盯著修缮的进度,忙得脱不开身。 叶修便只带了冷眸一人,两人先去了一趟小蝶暂时落脚的客栈。 小蝶早已等候多时。 她换上了一身不起眼的藕荷色布裙,多了几分青春活力。 当她见到叶修时,立刻上前行了一礼:“公子。” “嗯,走吧。” 叶修没有多言,只是点了点头。 三人一行,便朝著教坊司的方向行去。 教坊司门前依旧车马稀疏,白日里比夜晚清静许多。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冷眸乃是教坊司的管理,叶修更是教坊司的主人。 所以。 守门的差役见两人到来,急忙行礼,恭敬地让开了道路。 进入其中,丝竹管弦之声隱隱约约地从深处的楼阁传来,空气中瀰漫著淡淡的脂粉香气。 走在迴廊。 冷眸低声对叶修道:“这个时辰,乐班的姐妹多在东侧的韶音阁练习或编排新曲,金鸞通常也在那里。” 叶修会意,淡淡道。 “那便去韶音阁附近走走,听听曲也好。” 三人看似隨意地沿著游廊漫步,实则方向明確地朝著东侧那座精巧的阁楼走去。 越是靠近韶音阁,悦耳的器乐合练之声便越发清晰。 阁楼门窗敞开,隱约可见里面数十名身著统一练功服的乐伎正在一位老教习的指导下调试音律,或三五成群地练习著片段。 叶修等人的到来,並未引起太多注意,偶尔有路过的侍女或乐伎认出冷眸和叶修,会躬身行礼。 虽然叶修来这儿的次数屈指可数。 但当初用瓦罐奏出天籟,嗩吶吹出摄魂夺魄曲子的壮举,至今记忆犹新。 就在他们行至阁楼旁一株垂柳下,假意驻足欣赏池中游鱼时,阁內一阵清越孤高的古琴声倏地拔起,如同鹤唳九霄,瞬间压过了其他略显嘈杂的练习声。 那琴音带著一种穿透力,不仅技巧嫻熟,意境也透著一丝孤寂与压抑。 小蝶的身子猛地一颤,下意识地抓紧了衣袖,目光倏地投向阁內琴声传来的方向,声音带著一抹激动:“公子,是《孤鸞》!这是……金鸞姐姐最喜欢,也最拿手的曲子,一定是她!” 没错! 两人小的时候,金鸞就已经懂得乐器了,而且经常为她弹奏《孤鸞》。 万万没想到…… 金鸞居然真的在这儿??? 叶修顺著她的目光望去。 只见阁內窗边,一名身著月白乐伎服,身形单薄的女子正垂首抚琴,侧脸线条柔美,神情专注,却显得格外的淡漠。 仿佛周身的一切都与她无关,完全沉浸在自己的琴音世界里。 那,想必就是金鸞了。 叶修望著那抚琴的月白身影,对身旁的冷眸问道:“这金鸞……上一次我来教坊司,似乎未曾见过?” 冷眸轻声解释。 “叶郎,你上次来时,正逢金鸞告假外出,说是家中祭祖之期。” “我念其情由真切,便特批了几日假予她。” “故而错过了。” “原来如此。”叶修恍然大悟。 下一秒。 他迈开步子,大步流星地朝著韶音阁內走去。 人未至,声先到。 “琴音太空,徒具其形,未得其魂。” “可惜了这把好琴,可惜了这嫻熟的指法!” 此言一出,如同平地惊雷! 霎时间,阁內所有乐声戛然而止! 所有乐伎、教习,都不约而同地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惊诧万分地循声望来。 是谁如此大胆,竟敢在韶音阁內公然批判金鸞的琴艺? 那可是所有乐伎中,最厉害的人了…… 然而。 当他们的目光触及来人面容时,脸上的错愕瞬间化为了恭敬。 一时间。 一个个乐伎纷纷放下乐器,慌忙起身行礼:“见过叶公子!见过冷司乐!” 叶修在教坊司虽无具体职司,但他属於这儿的掌控著,其名头,以及他与冷眸的关係,甚至是他昔日用粗瓦罐和嗩吶奏出的一幕,早已让司內眾人对他又敬又畏。 在一片躬身行礼的人群中,唯有窗边那月白身影依旧坐著。 金鸞缓缓抬起头,露出一张清秀,却莫得感情的脸庞。 她的目光穿过眾人,直直落在叶修身上:“你说……我的琴空?” 叶修迎著她的目光,坦然点头。 “没错,空得像一具丟了魂儿的漂亮皮囊。” “只有技巧堆砌出来的声响,没有倾注其中的情感,更没有属於自己的『魂』。” “这样的琴音,或许能糊弄外行,但在懂的人听来,单调乏味,甚至……” “有点难听。” 叶修一眼就看出来,金鸞的毛病和冷眸当初一样,弹琴只钻研技艺,而没有注入灵魂。 不过想想也没啥。 毕竟。 人家有血海深仇在身,心被冰封,弹琴无魂也情有可原。 但叶修已然想好了如何敲开这层冰壳,与她產生更深层次的接触。 金鸞的脸色彻底寒了下来。 “你是何人?” “纵然你是冷司乐的贵客,身份尊崇,我金鸞虽只是一介微末女伎,但於乐律一道,亦有我的坚持与骄傲!” “岂容你如此轻侮贬低?” 叶修闻言,非但不恼,反而轻笑一声。 “你觉得我是在轻侮你?那好办。” “你觉得自己的琴不空,很有魂?那不妨听听我的?” “若一曲终了,你哭了,你就会明白什么叫真正的空,什么叫真正的有。” 金鸞像是听到了极其荒谬的笑话,唇角勾勒出了一抹嘲讽:“哭?绝无可能!” 自从家族被屠戮殆尽,自己被没入这教坊司的那一天起,她的眼泪早已流干,哭尽了。 如今的她,心若死灰,唯一的念头便是隱忍,活下去。 然后。 等待那或许永不会来的报仇契机。 哀莫大於心死,她怎会再为一首曲子落泪? “哦?很有自信。” 叶修点了点头,不再多言,而是在阁內各式乐器上扫了一眼,最终落在一支悬掛著的竹笛之上。 他信步上前,取过竹笛,试了试音色。 紧接著。 便在满阁乐伎,教习,以及金鸞的注视下,將笛子横於唇边。 下一刻。 一缕空灵,悠远,带著难以言喻的哀伤的旋律,如同穿越了时空,骤然流淌而出! 正是那首不属於这个世界的——《跨越时空的思念》! 空灵的笛音仿佛具有魔力,瞬间抓住了所有人的心神。 那旋律中没有复杂的炫技,却蕴含著一种直击灵魂的孤独感,仿佛在诉说著一场简简单单的思念,却將无数人埋葬心中的思念,给勾引了出来…… 阁內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所有人都沉浸在这前所未闻的奇妙曲调之中,如痴如醉。 金鸞脸上的冰霜与讥誚,在笛音响起的瞬间便凝固了。 她怔怔地看著那个吹奏的青衫男子,眼神中的冷漠一点点瓦解,碎裂…… 那笛音仿佛化作了一只无形的手,温柔地探入她冰封的心湖深处,轻轻搅动,將她深埋的痛楚…… 悉数勾起! 她下意识地捂住心口,只觉得那里堵得发慌,一股难以抑制的酸楚猛地衝上鼻尖,视线迅速变得模糊…… 很快。 笛声最后一个音符悠悠消散在空气中,余韵却仿佛仍缠绕在樑柱之间,不肯离去。 韶音阁內陷入了长时间的寂静,落针可闻。 隨即,低低的啜泣声如同涟漪般扩散开来。 不少乐伎早已泪流满面,哽咽不止。 “呜呜……叶公子……您每次来,不是用瓦罐砸得人心慌,就是用嗩吶吹得人魂飞魄散,这次……又惹得人哭……” “这曲子……怎会如此感人肺腑?心里酸涩得厉害……” “我想家了,我好像可以感受到,爹娘都在等我!” …… 冷眸悄然別过脸,指尖极快地从眼角掠过,拭去一滴冰凉的泪珠。 那笛声中的思念之情,勾起了她深藏心底对亡故娘亲的追忆,心头仿佛被什么东西重重撞了一下,又酸又疼。 一旁的小蝶更是早已泣不成声,双手紧紧捂著脸,泪水从指缝中不断溢出。 这跨越时空般的哀思旋律,让她恍惚间又回到了奶奶温暖的怀抱,想起了那位最疼爱她,却早已在大火中逝去的老人…… 叶修轻轻放下竹笛,打破这瀰漫著悲伤与回忆的气氛。 他没有对眾人说什么,只是望著窗边那抹月白身影,平静问道:“好听吗?” 金鸞猛地一个激灵,仿佛从一场梦境中被强行唤醒。 她惊愕地发现自己脸颊一片冰凉,竟也不知在何时早已泪流满面。 她慌了! 金鸞慌乱的望著叶修:“你……你到底是谁???” 眼前的少年,仅凭一曲笛音,竟能如此轻易地撕开她冰封多年的心防,引出她以为早已乾涸的泪水? 这绝非常人! 对方究竟是何人??? 冷眸见状,上前一步,轻声说道。 “金鸞,不得无礼。” “这位是叶修叶公子,亦是……这教坊司真正的主人。” “叶修?教坊司的主人?”金鸞下意识地重复著,脑中飞速运转,试图將这些信息拼凑起来。 教坊司已经换了主人,这一件事情她清楚。 但叶修这个名字…… 她猛地抬起头,感觉脑子乱乱的:“叶修?那个……大坤被罢黜的八皇子?!” 她身陷教坊司,並非对外界消息一无所知。 叶修之名,她自然听过,那个传闻中庸碌无能,被陛下厌弃,削爵罢黜的前皇子…… 可那样的一个人,不仅成为了教坊司的主人,还拥有如此惊心动魄的乐律造诣? 一瞬间。 庞大的信息量和情绪波动,让她脑中一片空白,只能呆立在原地。 第217章 跟我一块儿造反! 叶修望著她震惊的模样,淡淡一笑:“没错,就是我。” 金鸞眼中的惊疑渐渐化为一丝颓然,隨之垂下眼眸。 “叶公子的乐律造诣……” “已臻化境。” “是我坐井观天,方才口出狂言……我,无法企及。” 叶修摆了摆手,轻描淡写的说道:“无妨,今日来此,本就是隨意走走,路过而已,听到琴音便进来看看,你们继续练习便是,不必因我打扰。” 他说著。 便装作若无其事地转身,仿佛真的只是一时兴起,点评了几句,又奏了一曲。 而此刻兴致已过,便要离去。 然而。 就在他转身背对眾人,看似隨意地朝外迈步的剎那,却不动声色地朝一旁好不容易止住哭泣的小蝶使了个眼色。 小蝶正用袖子擦拭著脸上的泪痕,接收到叶修的眼神,先是一愣,隨即猛地反应过来! 她刚刚光顾著哭了,都忘记了来这儿的目的了…… 剎那间。 小蝶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翻涌的情绪,目光投向金鸞,声音发颤地唤道。 “你可是……金鸞姐姐?” 正准备收拾心情,重新坐下的金鸞,被这突如其来的呼唤给定在了原地。 下一秒。 她疑惑地转过身,望向声音来源——那个站在叶公子身侧,穿著藕荷色布裙,眼睛还红红肿肿的女子。 她仔细打量著对方,清秀的眉头微微蹙起,眼中充满了茫然…… 这张脸,她很陌生,確信自己从未在教坊司见过。 但。 不知道为什么,居然有一种很熟悉的感觉。 “你是……?” 金鸞迟疑了一下,才疑惑问道。 小蝶见她果然没认出自己,心中又是酸楚又是激动。 她上前两步,声音哽咽:“金鸞姐姐,是我啊……我是郭家的小蝶……郭小蝶啊!你……你不认得我了吗?” “郭……小蝶?!” 金鸞像是被一道无形的闪电劈中,浑身猛地剧震,瞳孔瞬间收缩到了极致! 她难以置信地死死盯住小蝶的脸,嘴唇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声音都充满了难以置信,“你……你说你是谁?!郭小蝶?!哪个郭小蝶?!你……你不是已经……在那场大火里……” 她的话说到一半便戛然而止,仿佛那个结局过於惨烈,她甚至无法完整地说出口。 眼前这个活生生的少女,怎么可能是那个她记忆中早已葬身火海,尸骨无存的的手帕交??? 叶修適时转过身,再一次不动声色地给身旁的冷眸递了一个眼神。 冷眸与他心意相通,立刻会意。 她的美眸扫过全场,吩咐道:“此处无事,叶公子偶得佳曲,兴致已尽,尔等各自散去,继续练习,不得喧譁扰攘。” “喏!” 眾乐伎和教习们虽心中好奇,但见冷司乐发话,且叶公子显然也无留下的意思,便纷纷敛衽行礼,悄然退出韶音阁。 转眼间。 偌大的韶音阁內便只剩下叶修四人。 阁门合拢,隔绝外界的声响,阁內的气氛变得格外微妙。 金鸞仿佛没有察觉到旁人的离去,她的全部心神都集中在郭小蝶的脸上。 “你……你真的是小蝶?” “可是你的脸……” 她下意识地想去触摸小蝶的脸颊,手伸到一半却又怯怯地停住。 十年前,她遭遇了人生的劫难。 十年后,她在这儿遇到了十年前的故友,而对方明明应该已经死了才对…… 这种突然闯入心扉的感觉,太窒息了! “是我!金鸞姐姐,真的是我!” 小蝶的泪水再次决堤,主动抓住金鸞停在半空的手,將其紧紧贴在自己温热的脸颊上,“呜呜……我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你了……” 感受著真实触感,温热体温…… 金鸞脑中那根紧绷的弦终於彻底崩断! 她猛地反手握住小蝶的手,大颗大颗的泪珠如同断线的珍珠,滚落下来。 “小蝶……妹妹!真的是你!你还活著……你还活著!” 说著。 她猛地將小蝶紧紧搂入怀中,姐妹二人相拥而泣,哭声中积压著太多的痛苦!绝望!失而復得的狂喜! 叶修与冷眸静立一旁,默然看著这感人至深的一幕,並未出言打扰。 良久,两人的哭声才渐渐转为抽噎。 望著这一幕。 叶修微微一笑:“故人重逢,乃是喜事,此地非敘话之所,晚些时候,可让冷眸为你们安排一处安静之地,再细细诉说別情。” 叶修的这一句话,看似体贴,实则是在试探金鸞的反应。 他刻意点出“此地非敘话之所”,正是要观察这位身陷教坊司却心藏仇恨的前朝贵女,究竟是心死了,还是留著那一颗復仇的心? 金鸞如同被冰水泼面,猛地从重逢的狂喜与悲伤中惊醒! 叶修! 他是大坤的皇子! 虽是废黜,依旧是坤帝之子! 小蝶是早已“葬身”在十年前那场针对前朝旧臣清洗大火中的郭家遗孤,是该死之人! 若让坤帝知道她不仅活著,还出现在教坊司,与自己这个金家余孽重逢…… 那等待她们姐妹的,绝不仅仅是再死一次那么简单! 恐怕会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恐惧瞬间攫住了金鸞的心臟,让她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如纸。 她猛地鬆开小蝶,下一秒便重重跪倒在地,慌乱地哀求了起来。 “叶公子求您!求求您高抬贵手!” “今日您所见之事,求您千万莫要泄露出去,尤其……不要告知陛下!” “小蝶她只是侥倖活下来的苦命人,她什么都不知道!” “她对陛下,对大坤绝无半点威胁!” “只要您能保守秘密,奴婢……愿为您做牛做马,为奴为婢,此生此世绝无二心!” “您要我做什么都可以!求您了!” 姊妹情深,此刻在她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她真的担心小蝶会受到牵连! 毕竟。 姐妹二人,本就是一样的苦命人! 叶修看著苦苦哀求的金鸞,只是负手而立,並未言语。 可这一副模样,让金鸞惶恐更深了…… 一旁的小蝶见金鸞嚇成这样,心中大急,再也顾不得许多,连忙上前想要搀扶金鸞。 “公子!公子您別嚇金鸞姐姐了!” 说著。 她立即扭头望著金鸞,“姐姐,叶公子不是那样的人,若他真想害我,又何必救我?” 金鸞闻言一愣,茫然抬头:“救……救你?” 小蝶用力点头,眼泪又涌了出来,隨之指著自己光滑的脸颊。 “姐姐你看!我的脸!” “十年前那场大火,我的脸被烧毁了,变成了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 “是公子!是他用了神乎其技的医术,仅仅三日,就让我恢復了容顏!” “他是我的恩人,他绝不会害我们的!” 此话一出,宛如石破天惊! 金鸞猛地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死死盯住小蝶的脸。 不是…… 毁了容? 那张脸光滑细腻,吹弹可破,哪有一丝一毫火烧的疤痕?! 就连一旁的冷眸,清冷的眼眸中也掀起一抹惊涛骇浪。 她知道叶修精通音律,智计超群,甚至武功也隱藏极深,但她万万没想到…… 叶修的医术竟已通神到了如此地步??? 她身为礼部尚书的千金,从未听说过有灼烧伤痕,能在三日恢復如初的…… 不! 准確的说,就算给十年八年,也未必做得到啊! 这简直是仙神手段! 绝非世间凡医所能为! 阁內一下子陷入诡异的寂静当中…… 叶修將金鸞和冷眸的震惊尽收眼底,这才缓缓开口:“我知道你们很震惊,但你们先別震惊。” 他目光转向金鸞。 “因为一会儿……” “还有更震惊的。” 金鸞还懵著呢,下意识地涩声问道:“更……更震惊的?是什么?” 叶修淡淡问道。 “我且问你……” “金鸞,你想报仇吗?” 报仇? 报仇! 她做梦都想! 父母惨死,家族沦落。 她身为子女,身为后生,岂有不报的理由??? 金鸞的瞳孔一缩,呼吸急促了起来。 但…… 报仇绝非一时之功,更不是一个人之力可以改变的! 稍微冷静了一下,她涩声问道:“叶……公子,你究竟想说什么?” 叶修咧嘴一笑,语出惊人。 “我打算造反。” 全场:“???” 小蝶猛地捂住嘴,倒吸一口冷气,眼中充满了惊骇。 冷眸清冷的眸子骤然收缩,素来平静无波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近乎碎裂的震惊,她下意识地向前半步,似乎想確认自己是否听错。 金鸞更是如遭雷击,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那四个字在反覆迴荡…… 打!算!造!反?! 叶修无视三人石化的表情,继续语不惊人死不休。 “我打算从这儿入手,训练你,训练那些和咱们一样同病相怜的人,成为大坤……不,是整个天下第一暗杀组织!” 全场:“???” 小蝶腿一软,差点瘫坐下去。 冷眸的手不自觉地按住了心口,感觉呼吸都有些困难。 金鸞张了张嘴,却发现喉咙乾涩得发不出任何声音。 因为…… 那一句句话,太他娘的嚇人了! 叶修像是想到了什么,摸了摸下巴。 “我父皇乃是一国之君,是靠著造反来的江山。” “我这当儿子的,总不能墮了他的威名,必须弘扬他的这份优良传统,不是么?” 全场:“???” 疯了! 绝对是疯了! 他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造反是能这样隨口掛在嘴边,甚至用如此戏謔的语气说出来的吗??? 而且还是调侃当今天子得位之事! 这已不仅仅是狂妄,简直是自寻死路! 诛九族的大罪啊! 哦! 他们的九族好像都没了? 但金鸞依然被这惊雷炸得魂飞魄散,人都麻了,声音抖得不成样子:“你……你为何想著造反?你如今明明……明明看似很好……” 嗯。 明明拥有著教坊司,得皇帝赏赐,身边美人环绕…… 虽被废黜,却似乎活得比许多皇子都逍遥! 怎么会想不开呢? 叶修脸上的那丝戏謔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一抹淡然。 “很好?我娘亲太萱妃因为一个莫须有的『扎纸人』巫蛊罪名,死得不明不白!” “就连我,她的亲生儿子,也被罢黜宗籍,沦为庶人,几番遭遇截杀构陷,命悬一线!” “你觉得我过得很好?” 他的目光扫过小蝶,扫过金鸞,最终望向窗外,“若这家仇国恨不报,我叶修活著,也就没意思了。” 所有人震惊了。 她们终於明白,眼前这个看似玩世不恭的少年,心底埋藏著怎样深刻的痛苦与仇恨…… 叶修双眼又落回到了金鸞身上,平静的再一次问道。 “金鸞,我再问你一次,你愿不愿意陪我疯这一把?” “要不要替你死去的父母,替你金家上下那些冤死的兄弟姐妹,报一下这血海深仇?” 愿不愿意? 愿意! 她努力的活著,不就是为了今天吗? 金鸞的仇恨被彻底点燃了! 她甚至不再犹豫,不再恐惧,而是重重磕下了头。 “奴婢愿意!求公子示下!奴婢该如何做?” “刀山火海,万死不辞!” 第218章 叶天的妥协! “好。” “给你两天时间。” “利用你在教坊司的身份和人脉,暗中摸清这里所有人的底细。” “每一个人的真实身份!家世背景!因何被没入教坊司!对朝廷是什么態度……” “一个都不准漏!” 叶修双眼一眯,一字一顿的说道。 “我要知道,这里究竟有多少人是和你我一样,身负血海深仇,能被点燃的自己人。” “做得到吗?” 叶修的话,让冷眸欲言又止。 没办法啊…… 这件事情,关乎了造反一事,简直太疯狂了! 不行。 等一会儿得看看情况,问一问叶修到底是一个什么情况? 可金鸞却是深吸了一口气,冷静的说道:“可以!奴婢必不负公子所託!” 她同意了。 她明白,自己心心念念的机会到了。 所以。 她不能浪费了! 就那样。 叶修带著冷眸离开了教坊司。 至於小蝶? 她则留在教坊司內和金鸞敘敘旧,等差不多了自然会离去。 不多时。 两人登上马车。 车厢內,薰香淡淡。 冷眸端坐著,忍不住率先开口:“叶郎,方才对金鸞所言……造反之事,是当真?” 叶修睁开眼,侧过头,笑问道。 “怎么,害怕了?” 冷眸微微一怔,旋即摇头。 “坤帝既能隨意將我当作棋子,远送北宸联姻,我对这大坤,早已心死。” “我只是……担心你。” 她顿了顿,声音更低了些,“此举太过凶险,一步踏错,便是万劫不復。” 叶修轻笑一声,忽然伸手,將她揽入怀中。 冷眸猝不及防,轻呼一声,已被叶修温热的气息笼罩。 他低头,在冷眸柔软的唇上飞快地啄了一下。 “放心!” “我自有分寸。” “你或许是疑惑,我为何如此直白地將这等惊天谋划透露给金鸞?” “就不怕她只是逢场作戏,转头便將我们卖了吗?” 冷眸在他怀中仰起脸,眸中疑惑未消,老实地点了点头:“是,金鸞虽与小蝶是旧识,但十年光阴,人心易变……教坊司更是龙蛇混杂之地,她若……” 话未说完。 叶修哑然失笑的指了指自己的双眼。 “放心,没人能逃得过我这双眼睛。” “她是真心还是假意,我一眼便知。” 冷眸闻言一愣,下意识地望著叶修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 结果…… 两人眸子一对,叶修又补了一句,“包括你。” 冷眸心头猛地一跳,还未及细想他话中深意,叶修已俯身再次吻住了她的唇。 车厢內温度悄然攀升,曖昧的喘息声取代了言语。 良久。 唇分。 冷眸脸颊緋红,眸中水光瀲灩,尚未平復呼吸,便觉衣带一松。 叶修的手已灵巧地解开了她湖蓝色长裙的腰带,外衫隨之散开,露出內里素色的中衣。 “叶郎……不可……” 冷眸慌忙按住他进一步动作的手,声音发颤,羞得几乎將脸埋进他胸膛,“这还在马车上呢……” 叶修低笑,指尖拂过她滚烫的耳垂。 “无妨,车夫我已提前遣走了,马车停的位置也僻静。” 他低头,再次轻啄她柔软的唇瓣,语气带著几分戏謔,“咱们在此处……等候小蝶出来,也不错。” 冷眸:“……???” 她简直无法想像,这人竟能如此……荒唐又大胆! 光天化日,还是在教坊司外的马车上! 然而,未等她再出言反对,叶修已俯身封缄了她的抗议,温热的手掌探入散开的衣襟,抚上她细腻滑腻的肌肤…… 冷眸浑身一颤,最后的理智在他熟练的撩拨下节节败退,最终化作模糊的呜咽。 静謐的巷子里,马车开始晃动…… …… 二皇子府邸,书房內。 气氛凝重得仿佛能滴出水来。 “砰!” 叶天猛地將手中的茶盏摜在地上,上好的青瓷瞬间粉身碎骨,茶水四溅! “废后!夺爵!圈禁!” “好!好一个叶修!好狠的手段!” 他额头青筋暴跳,面目狰狞,再无平日半分温雅假象,“他这才回来几天?竟能掀起如此风浪!连皇后和叶坤都折了进去!” 沐仁坐在下首,脸色同样阴沉得可怕。 “殿下息怒!此事绝非表面看去那般简单!叶修此子……” “恐怕我们以往都大大低估了他!” “他背后定有人指点,或是有我们不知的依仗!” “否则绝无可能如此迅速地將贵妃和三殿下扳倒,陛下竟还……” 他还想说的是那打王金鐧,但此事过於惊悚,他一时难以宣之於口。 “依仗?他能有什么依仗?一个废黜的弃子!” 叶天低吼道,胸口剧烈起伏,“定是父皇早已对皇后和叶坤不满,恰好借叶修此事发作而已,叶修不过是父皇手中一把刀罢了!” 虽是如此说,但他心中那抹不安与嫉妒却疯狂滋长。 即便叶修是刀,那也说明父皇用了这把刀! 而他自己,近来却屡屡失宠,办事不力! 想想就非常的恼火! “够了!” 沐仁被叶天这喋喋不休的怒吼吵得心烦意乱,猛地起身,毫无徵兆地反手一巴掌狠狠甩了过去! “啪!” 清脆的耳光声在书房內炸响! 叶天猝不及防,被这一巴掌打得脑袋一偏,整个人都懵了:“舅……舅舅?你……你打我?!” “打的就是你这蠢货!” 沐仁指著他的鼻子,厉声呵斥。 “看看你现在像什么样子?啊?像个输红了眼,只会无能狂怒的市井赌徒!” “你要记住,你是皇子!是爭夺未来储君的皇子!遇到事除了摔东西,发脾气,你还会什么?!” 叶天捂著脸,胸膛剧烈起伏,却愣是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沐仁深吸一口气,强压下怒火,继续说道:“现在,给我冷静下来没有?能不能用你的脑子,而不是你的脾气想问题?!” 叶天死死咬著牙,半晌才从牙缝里挤出话来:“那……舅舅你说,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难道就眼睁睁看著叶修那杂种继续囂张下去?!” “怎么办?” 沐仁冷笑一声,双眼一眯,“去给他送礼!赔罪!化干戈为玉帛!” “什么?!!” 叶天简直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眼睛瞬间瞪得溜圆,“给他送礼?赔罪?舅舅你疯了?我给他赔罪?我恨不得食其肉寢其皮!你让我去给他低头?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他激动地挥舞著手臂,脸色涨得紫红。 “我就是从这应天城的城门楼上跳下去,也绝不可能去给叶修那个王八蛋赔礼道歉,你想都別想!” 怒! 太怒了! 一旦他去赔罪,无异於就是告诉所有人,他堂堂的二皇子,不如一个叶修! 他丟不起这一个人! “蠢货!榆木脑袋!” 沐仁气得差点又是一巴掌扇过去。 “这叫以退为进!缓兵之计!懂不懂?!” “叶修如今风头正盛,手握打王金鐧,又是锦衣卫同知,深得陛下……” “至少是表面上的看重!” “我们现在跟他硬碰硬,有什么好处?” “除了惹一身骚,让陛下更厌弃我们,还能得到什么?!” “所以只有先接近他,示弱,让他放鬆警惕,我们才能摸清他的底细!” “看清他背后到底站著谁!找到他的破绽!知己知彼,才能一击必杀!” “甚至……驱狼吞虎,让他去跟其他皇子斗,咱们坐等渔翁之利!” “否则,你以为凭我们现在这晕头转向的样子,拿什么跟他斗?啊?!” 叶天被骂得脸色青白交错,呼吸粗重,却仍梗著脖子反驳:“那也不能……示弱啊?大不了……找机会在应天城里……” 他眼中凶光一闪,做了一个抹脖子的手势,“让他彻底消失!” 沐仁闻言,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眼神充满嘲讽。 “暗杀?在如今的应天城暗杀一个刚被赏了打王金鐧,明面上圣眷正浓的锦衣卫同知?” “叶天,你的脑子是不是真的被狗吃了?!” “你知不知道前几天,就在城门外,老四叶南,那个在军中摸爬滚打多年的武夫皇子,想带人去勾引姬如雪,可结果呢?” “被叶修用一首词懟得顏面尽失,灰溜溜地走了!” “连叶南都在他手里吃了瘪,却忍气吞声,这几日风平浪静,你以为是他叶南不想动手?还是他手里没人?” 沐仁逼近一步,字字如刀,声音冰冷彻骨。 “是他不敢!也不能!现在的叶修,就是一块烫手的山芋,谁碰谁倒霉!” “你手里的那些所谓高手,能比常年在边关廝杀,麾下儘是百战老兵的叶南更厉害?” “你动一下叶修试试?信不信你前脚刚派出去人,后脚西厂和锦衣卫就能把你我的府邸围了?!” 叶天听到这里,如同被一盆冰水从头浇到脚,那股怒火终於被彻底浇熄,只剩下一阵后怕。 下一秒。 他颓然后退两步,跌坐在椅子上:“那……那你到底想让我怎么做?” 沐仁看著他这副样子,知道火候差不多了,语气稍稍缓和了一点。 “明日,备上厚礼,以探望,恭贺他升迁兼得陛下赏赐为由,亲自去他的新府邸走一趟。” “態度要诚恳,言辞要谦卑,就说往日多有误会,皆是你这做哥哥的不是,望他大人有大量,今后兄弟同心,共同为父皇分忧。” “哪怕心里噁心要吐,脸上也得给我挤出笑来!听到没有?!” 叶天猛地抬起头,眼中流露著一抹挣扎。 但最终。 他还是认命了:“好!我听舅舅的!我去!” 第219章 二哥慢走! 第二天一早。 叶修正用著早膳,瞎乍浦就和寧红夜一同寻到了醉仙楼。 “少主!大喜事啊!” 瞎乍浦人未到声先至,拄著竹杖噠噠噠地走进来,脸上笑开了,“您那新买的宅子,里里外外,全都拾掇利索了!” 寧红夜跟在他身后,虽依旧神色清冷:“少主,的確已经完工,可隨时入住。” 叶修刚咽下一口粥,闻言顿时一愣,诧异道。 “这么快?这才几天?” 他心下暗暗咋舌,这效率未免太高了! 就算搁现代,那种程度的修缮整理,没个十天半个月也下不来,这古代纯靠人力,居然短短数日就搞定了? “是啊少主,快吧?” 瞎乍浦凑近了些,那张老脸上挤出几分猥琐又得意的笑容,压低了声音道,“俺跟您说,为啥这么快?俺让牙行那小子玩儿命加人,三班倒,日夜不停地干!工钱?咱给双倍!不,三倍!” 叶修:“……” 他沉默了一下,失笑摇头。 果然,有钱能使鬼推磨,古人诚不欺我。这道理放之古今皆准。 再大的困难,在金钱面前,都如同虚设。 “办得不错。” 叶修放下碗筷,起身道,“走,带路,去看看咱们的新家。” 一行人很快便来到了城南宅邸。 只见朱漆大门焕然一新,铜环鋥亮,门前石狮也被清洗得没有污垢死角,透著一股轩昂之气。 踏入府內,景象更是与几日前截然不同。 前庭青石板缝隙里的杂草已被清除乾净,抄手游廊的廊柱重新上漆,鲜亮润泽。 原本荒寂的庭院角落移栽了些应季的草,虽不繁复,却显得生机勃勃。 那口被踹翻的荷缸也换了新的,注满了清水,就连中院的鱼池,也不似一开始时的臭水沟味儿,反而有著锦鲤在其中来回游动…… 叶修负手,在瞎乍浦和寧红夜的陪同下,从前庭到中庭,从正堂到厢房,细细逛了一圈。 屋內窗明几净,家具摆设一应俱全,虽非极尽奢华,却样样精致实用,显然都是用了心的。 他甚至特意去那处阴森的后院看了看,那棵古槐依旧枝繁叶茂,但树下的落叶荒草已被清理乾净,阳光能更多地洒落下来,那股子阴晦之气荡然无存,反而显得古朴幽静。 “好,很好。”叶修满意地点点头,“红夜,老瞎,辛苦你们了。” 瞎乍浦嘿嘿直笑:“不辛苦不辛苦,少主您满意就成!” 寧红夜也轻声道:“分內之事。” 叶修展望了一下,心情颇佳。 “甚好!就这两日,挑个时辰,咱们就可以直接从醉仙楼搬过来了!” 寧红夜闻言,唇角几不可查地微微向上弯了一下:“终於……有一个像样的落脚点了。” 叶修捕捉到她这难得一见的笑容,先是一怔,隨即亦是心有戚戚焉,点了点头。 “没错,寄人篱下的感觉,终归不是滋味。” “虽说首辅府那位是我未过门的娘子,但总叨扰著,於礼不合,也略显尷尬。” “如今……” 他环视著这宽敞!整洁!气象一新的宅院,语气带著几分感慨和轻鬆。 “总算是有个真正属於自己的家了。” 瞎乍浦在一旁乐得直搓手。 正当几人皆因这即將到来的乔迁之喜而心生愉悦之际…… 驀地! 宅院大门外,却忽然传来一个热络的朗笑声。 “八弟啊!” “你的好二哥我啊……来恭喜你了!!!” 此话一出,前院內正在忙碌的寧红夜,瞎乍浦,以及零星几个正在做最后打扫工作的工匠都愣住了。 二哥? 那不就是二皇子叶天? 那傢伙曾经恨不得生吞了少主,这会儿居然会亲自上门,还扬言要恭喜?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还是黄鼠狼给鸡拜年? 寧红夜清冷的眼眸中闪过一丝警惕。 瞎乍浦更是夸张地掏了掏耳朵,侧著脑袋嘀咕道:“俺滴个亲娘欸,是俺老瞎耳朵出毛病了,还是门外那小子吃错药了?叶天那小王八蛋能来道喜?他怕是来道丧的吧!” 与眾人的惊疑不定相比,叶修只是微微一怔,隨即脸上露出一抹玩味的笑容。 “来者是客,总不能闭门不见。” “走吧,一起去看看咱们这位二哥,今日唱的是哪一出。” 说著,他便率先朝大门方向走去。 寧红夜与瞎乍浦立刻紧隨其后,心中虽疑竇丛生,但见叶修如此从容,两人也就不多想什么。 几人来到府邸大门前,刚跨过高高的门槛,便被门外的景象弄得又是一愣。 只见。 二皇子叶天今日竟未著皇子常服,反而是一身颇为低调的锦缎常服,脸上挤著略显僵硬的笑容站在最前。 而在他身后,竟浩浩荡荡地停了足足五六辆大车! 车上堆满了繫著红绸的箱笼,綾罗绸缎、古玩玉器、甚至还有整只的火腿风羊…… 琳琅满目,活脱脱一副年节下重礼往来的架势! 叶修目光扫过那几大车礼物,脸上的笑意更深了,他上前一步,故作惊讶地朗声道:“哟!我当是谁,原来是二哥大驾光临!真是蓬蓽生辉啊!” 他话语一顿,视线在叶天和那几大车礼物上来回扫了扫,语气带著一抹调侃。 “不过……二哥,你今儿这是抽了什么风?” “哦不,是吹了什么仙风?” “竟然想起给小弟我送这么厚的礼?这可真是让小弟我……受宠若惊,心里头直发毛啊!” 叶天听著叶修这夹枪带棒,满是讥讽的话,嘴角不受控制地抽搐了一下,袖中的拳头都一下子攥紧,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 他心中早已將叶修骂了千万遍,但脸上那强堆出来的笑容却不敢有丝毫鬆懈,更是努力让声音听起来诚恳一些:“八弟这是哪里话!你我兄弟,何须如此见外?往日……往日確是做哥哥的我糊涂,多有得罪,思前想后,实在是愧疚难当。” 他顿了顿,仿佛下了很大决心一般,继续说道。 “听闻八弟你不仅荣升锦衣卫指挥同知,深得父皇信重,更是置办了新宅,可谓双喜临门!” “哥哥我今日特备薄礼,既是恭贺,也是……藉此机会,给八弟你赔个不是!” “还望八弟你大人有大量,莫要再与哥哥计较以往的那些误会。” 叶修闻言,眉毛挑得更高了:“哦?赔不是?二哥,你这话我可就更听不懂了,我听说……你舅舅沐大人那位老岳丈,前些时日好像是因为我才一口气没上来,驾鹤西去了?这事儿……真的没事?您心里头,真能过得去?” 草! 精准讽刺! 精准打击! 叶天的脸色霎时间白了又青,青了又红,胸膛剧烈起伏。 不气不气! 气了没人替! 必须完成舅舅的任务! 他皮笑肉不笑,脸上露出了一个笑容,话却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没!事!” 叶修仿佛没看到他快要爆炸的样子,依旧是一副关切又难以置信的表情,追问道。 “真没事?” “真没事!” 叶修这才恍然似的点了点头,拖长了语调:“哦——原来真没事啊……” 他像是终於放心了,脸上露出了灿烂的笑容,拍了拍手。 “那我就放心了!二哥如此深明大义,顾全兄弟情谊,实在是让小弟感动!” “红夜,老瞎,还愣著干嘛?没看见二哥一片诚意吗?赶紧的,叫人把二哥送的这些『薄礼』都搬进去,仔细清点入库,可別辜负了二哥的一番『心意』!” 寧红夜和瞎乍浦强忍著笑意,躬身应道:“是!少主!” 立刻便有僕役上前,开始接手那几大车的礼物。 叶修看著礼物开始搬运,这才又转回头,笑眯眯地看著叶天,语气轻鬆地问道。 “礼也送了,歉也道了。” “二哥如此繁忙,想必还有要事在身?” “若是没有其他事情,小弟我就不多留二哥了?” “这新宅刚收拾好,乱糟糟的,也不好招待二哥喝茶。” 有便宜不赚,王八蛋! 这不得薅羊毛,薅死这鱉孙玩意儿! 叶天:“???” 不是…… 没跟自己开玩笑? 拿了礼物之后,就赶人了??? 叶天脸上的笑容彻底僵住,嘴角抽搐得更加厉害。 他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几乎要破口大骂的衝动,一字一顿的说道:“八弟说的哪里话!为兄今日前来,可不单单是为了送礼赔罪,更是想诚心邀你赴宴,就在我府上,咱们兄弟二人好好……” “誒!” 叶修不等他说完,便笑著摆了摆手,打断了他的话。 然后。 侧身指了指门內正在忙碌搬运箱笼,洒扫庭院的僕役们。 “二哥的好意,小弟心领了!” “可你瞧瞧这院里,乱糟糟的,箱子家具摆得到处都是,灰尘都没落定呢。” 叶修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歉意和无奈。 “实在是……” “抽不开身,也绝非待客之道。” “不如这样,等过两日,小弟我將这宅子彻底归置妥当,正式搬进来后,必定备下好酒好菜,亲自下帖,请二哥过府一聚!” “到时候,咱们兄弟再把酒言欢,畅谈一番,如何?” 叶天被他这话堵得严严实实,一口气憋在胸口,上不来也下不去,脸色隱隱发青。 但他看著叶修那张笑得人畜无害的脸,又瞥了眼门內確实繁忙的景象,知道自己今日这“亲近”之举,算是彻底被对方四两拨千斤地挡了回来。 再纠缠下去,只会显得自己更跌份,更可笑。 “好。” 无奈之下,叶天无奈的吐出了一个字,脸上的假笑却已经快要掛不住。 “既然八弟今日不便,那为兄……便改日再来叨扰。” “二哥慢走,小弟就不远送了。” 叶修笑眯眯地回礼,隨后便带著人,直接进入了府邸。 嗯。 门也给关上了! 叶天猛地转身,脸色一片阴沉的上了马车。 一钻进车厢,他的拳头捏得咯咯作响,胸膛剧烈起伏,心中早已將叶修的祖宗十八代,连同所有能想到的恶毒词汇,全都疯狂地问候了一遍! 但他很快又想到…… 叶修的祖宗十八代,不就是自己的祖宗十八代? 草! “叶修……你给本王等著!” “今日之辱,他日必百倍奉还!” 他咬著牙,从齿缝里挤出低沉的咆哮。 很快。 马车一路疾驰,回到了二皇子府。 车刚停稳,叶天便黑著脸,怒气冲冲地跳了下来,径直往府內走去。 早已等候在府门內的沐仁见状,立刻迎了上来:“殿下,如何了?叶修他可收下礼物了?態度如何?” 第220章 礼都送了,脸也赔了,还得等? 叶天黑著脸,没好气地哼了一声。 “都他娘的收了!” “几大车的东西,一点没客气,全搬进去了!” 沐仁闻言,仔细观察著叶天那几乎要滴出墨来的脸色,不由得一愣:“既然礼都收下了,那便是好的开端,殿下您怎么还……臭著一张脸?莫非他收了礼,还说了什么难听的话?” 叶天一听,火气“噌”地又冒了上来,声音里充满了憋屈和不爽。 “他倒没说什么难听的!” “客客气气,笑眯眯的!” “可东西一搬进去,立马就说什么宅院新收拾好,乱糟糟的绝非待客之道,抽不开身,直接就要送客!” “还说……等过两日他归置妥当,正式搬进来后,再备酒菜,亲自下帖请我过府一聚!” “这分明就是拿话搪塞我,收了礼就赶人!” 沐仁的眉头立刻皱紧了,追问道:“殿下,您当时……是不是又没忍住,说了什么不该说的?或者脸色不好,让他看出了破绽?” “我没有!” 叶天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急声辩解。 “舅舅!我这次真的忍住了,全程都按你教的,赔著笑脸!” “是他叶修!是他欺人太甚!” “收钱不办事,还立马翻脸不认人!” 沐仁看著激动的外甥,沉默了片刻,背著手在厅內来回踱了几步,沉吟道:“唔……过两日,亲自下帖请你过府一聚……” 他忽然停下脚步,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继续等!” 叶天简直怀疑自己听错了,眼睛瞬间瞪大,难以置信地失声道:“等?礼都送了,脸也赔了,咱们还得在这儿乾等著他给一个反馈?等他那个不知道猴年马月的破帖子?舅舅!咱们可是皇子!是……” “正因为你是皇子,才更要等得起,忍得住!” 沐仁打断他,语气斩钉截铁,“他这话,未必全是推諉之词,新宅乔迁,依照惯例,確实会设宴庆祝,这或许……正是我们的一个机会!” “机会?” 叶天愣住了,脑子一时没转过来,“什么机会?咱们已经给过一份厚礼了,难道等他办宴席,咱们还得再掏一份贺礼送去不成?这……这成什么了?咱们是皇子,不是给他上贡的!” 一想到可能要再次大出血,叶天的脸都绿了。 沐仁看著他这副沉不住气的样子,嘆了口气。 “殿下!舍不住孩子,套不著狼!” “若他真下帖,这便是我们再次接近他,观察他,甚至……” “融入他那个圈子的绝佳机会!” “些许钱財,与那把椅子相比,算得了什么?” 叶天脸色剧烈地挣扎起来,胸口起伏不定。 他当然知道舅舅说得有道理,可一想到要对叶修那个废物一而再地低头送礼,那股屈辱感就几乎要將他吞噬。 但最终。 对权力的渴望,以及对叶修日益增长的忌惮和仇恨…… 还是压过了眼前的屈辱。 他猛地一咬牙,重重吐出一口浊气:“好,都听你的,但等老子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一切之后,必须弄死他!!!” 沐仁见状,脸上终於露出一丝满意的神色,点了点头。 “殿下能想通便好。” “眼下,静观其变,耐心等待便是!” …… 新宅府邸。 寧红夜清点完最后一箱礼物,合上帐簿,清冷的眼眸中掠过一丝诧异。 “少主。” “叶天送来的这些礼物,粗略估算,价值恐怕不下……” “十万两白银。” “十万两?”叶修闻言先是一怔,隨即乐不可支,摇头笑道,“嚯!我这二哥,家底还真是厚实啊!出手这般阔绰,不知道的,还以为他真是来恭贺我乔迁之喜的亲哥哥呢!” 一旁的瞎乍浦也凑了过来,咂摸著嘴:“乖乖,十万两!这叶天莫不是把老婆本都掏出来了吧?他图啥啊?” 寧红夜同样面露不解,看向叶修。 “这正是属下疑惑之处。” “他此举,意欲何为?” 叶修耸了耸肩,一脸无辜地摊手。 “我哪能知道他突然抽的什么风?” “许是觉得往日得罪我太狠,心里不安?” “或是听说父皇赏了我金鐧,急著来修补关係?”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的光芒,“不过嘛……这都不是问题,问题是他这礼送得倒是正好,给了我一个机会……” “机会?”寧红夜和瞎乍浦异口同声,都被勾起了好奇心,“什么机会?” “一个……” 叶修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敛財的大好机会。” “敛財?” 寧红夜和瞎乍浦再次愣住,面面相覷,没明白这怎么就跟敛財扯上关係了。 叶修见状,笑著点拨道:“你们想啊,咱们这新宅子收拾得这么漂亮,马上又要乔迁入住,按照规矩,是不是该大办一场乔迁宴?” 寧红夜若有所悟。 “少主的意思是……” “没错!” 叶修两手一摊,理直气壮地说,“既然要办宴,那不得广发请帖,邀请这应天城里的达官显贵,富商巨贾都来沾沾喜气?这人来了,总不能空著手吧?” 瞎乍浦猛地一拍大腿,恍然大悟,哈哈大笑起来:“妙啊!少主!太妙了!咱们买这宅子,修缮布置出去的真金白银,这不眨眼就能赚回来了?说不定还能大大地赚上一笔!” 叶修满意地点点头:“正是此理。” 但寧红夜却是黛眉一蹙,问道。 “不是……” “按照少主如今被罢黜的身份,那些达官贵人会买帐吗?” “他们不买也得买。”叶修意味深长的解释道。 寧红夜和瞎乍浦顿时又糊涂了起来。 按照叶修的身份,一般的大臣肯定不会买帐前来祝贺。 毕竟。 一来避嫌,免得自己站位的皇子不爽。 二来掉份,叶修就算有著皇室身份,也绝不会让这一群老狐狸出来的。 但很显然。 某人已经想好了对策…… “红夜,这事你立刻去办就对了!” “以我的名义,製作一批最精美的请柬,一张张亲自送到各位王公大臣,各部要员,还有城里那些数得上號的富商府上。” 叶修见两人依然云里雾里的,並没有去特意解释,反而笑眯眯的。 “记住,送请柬的时候,『顺便』提一嘴,就说我二哥二皇子殿下,今日已亲自蒞临,还送了一份价值不菲的厚礼,深感兄弟情谊,铭感五內。” “千万要记住了啊……” “不要说是祝贺新居乔迁的,若老二真的是来赔礼道歉的,到时候他肯定还会再送一份礼。” 寧红夜:“……” 瞎乍浦:“……” 好好好! 他们终於明白了。 叶修这是要借用二皇子的名头,来给那些已经站队的,没有站队的人施压啊! 他就是要告诉全天下的人…… 瞧见没? 连堂堂的二皇子都亲自来送了重礼,你们这一群傢伙岂敢怠慢? 不来吧,肯定得罪了二皇子。 来了吧,好像又有点不对劲。 寧红夜一脸古怪,隨之应了一声:“属下明白了,这就去办,保证让该知道的人,都知道二皇子殿下的『深情厚谊』。” “好!” 叶修心情大悦,负手望著庭院,“咱们就等著乔迁之日,宾客盈门……哦,人不来也没事,但贺礼得到,咱们的库房刚刚翻修,必须填满好吧!” 寧红夜:“……” 瞎乍浦:“……” …… 於是乎。 不到一天的时间,废皇子叶修將於新购宅邸大办乔迁宴的消息,果然如生了翅膀般,迅速传遍了应天城的街头巷尾,自然也飞入了那些高门大户,朱门深院之中。 然而。 与市井小民的热议不同,达官贵人们对此大多反应平淡,甚至带著几分轻蔑与审视。 毕竟。 一个被陛下罢黜,削为庶人的前皇子,纵然近日似乎圣眷略有回暖,得了些赏赐虚职,但终究身份尷尬。 他的乔迁之喜? 与自己何干啊? 他们在家里吃吃喝喝不香吗? 所以。 多数人持观望態度,並未急於动作,甚至私下多有嘲讽,觉得此子不知收敛,过於张扬。 鲁国公府,书房內。 年过甲却精神矍鑠的开国国公汪伦正慢悠悠地品著香茗,听管家稟报著近日城中的大小消息。 当听到叶修准备乔迁,並大办乔迁宴时,他不由得不屑一笑。 “呵,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一个失了势,丟了爵位的废黜之人,不安分守己,躲起来苟延残喘,竟还敢如此大张旗鼓,广邀宾客?” “真是丟尽了皇家的顏面,不知所谓!” 一旁侍立的心腹管家立刻躬身附和,脸上堆著諂媚的笑容。 “国公爷说的是极!” “那叶修不过是个跳樑小丑,侥倖得了陛下些许怜悯,就忘了自己几斤几两!” “依小的看,他那宴席,只怕门可罗雀,无人捧场,届时才真是闹大笑话呢!” 汪伦闻言,冷哼一声,並未再接这话茬。 在他这等身份的人看来,叶修此举如同猴戏,不值多议。 他更关心的是朝堂之上的风云变幻。 汪伦沉吟片刻,转而问道:“二殿下那边……近日可有什么新的消息传来?” 这位鲁国公汪伦,乃是大坤朝顶级的勛贵之一,更是铁桿的二皇子党羽。 其家族与二皇子母族沐家渊源颇深,早已將宝压在了叶天身上。 以至於。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管家忙收敛笑容,恭敬回道。 “回国公爷,二殿下府上近来並无特殊动静传出。” “只是前两日,他遣人送来一些时新瓜果,並代殿下问候国公爷安好。” “说国公爷乃国之柱石,让您多加保重身体。” 汪伦点了点头,浑浊却精明的眼中闪过一丝思索。 如今东宫太子叶昭已成废人,皇后又被废黜降位,这储君之位空悬,波譎云诡。 他手指无意识地敲击著桌面,喃喃道。 “太子已废,中宫易主……” “风云际会啊!” “陛下心思难测,但眼下看来,二殿下的机会或许真的来了。” “我等更需谨言慎行,静观其变,关键时刻,方能助殿下……” 话音未落。 书房外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名僕役在门外高声稟报。 “启稟国公爷!府门外有客递帖求见!” 汪伦眉头一皱,被打断思绪颇有些不悦:“何人?没眼色的东西,没见本国公正忙?” 门外的僕役顿时一脸紧张了起来。 “回国公爷,来人自称是……前八皇子叶修府上的护卫,特来……” “为您送上乔迁喜宴的请柬!” 汪伦:“???” 第221章 忍著,受著! 汪伦闻言先是一愣,隨即那布满皱纹的脸上,露出了一抹讥誚。 叶修? 那个跳樑小丑,居然来找自己? 他是什么身份? 自己又是什么身份? 一个无爵无权的庶人,乔迁之喜,竟敢往他这堂堂国公,开国勛贵的府上递帖子? 谁给他的胆子?! 汪伦气极反笑,將手中茶盏重重顿在桌上。 “呵!真是岂有此理!不知天高地厚!” “让人进来!” 汪伦冷哼一声,“本国公倒要瞧瞧,他能送出个什么请柬来!” 他倒要看看,这叶修派来的人,究竟能说出什么样来! 又有何底气敢来敲他鲁国公府的大门! “是!” 门外僕役应声退下。 不多时,书房门被再次推开。 一名身著劲装,神色清冷的女子迈步而入,正是寧红夜。 她目不斜视,走到书房中央,对著书案后的汪伦抱拳一礼。 “在下寧红夜,奉我家少主叶修之命,特来为鲁国公送上请柬。” 说著。 她从怀中取出一份红色请柬,放在了汪伦面前的书案上。 “我家少主新购宅邸,已修缮完毕,定於后日午时举办乔迁宴,特请国公爷拨冗蒞临,同沾喜气。” “乔迁宴?” 汪伦瞥都没瞥那请柬一眼,只是嘴角扯出一抹毫不掩饰的嘲讽。 “回去告诉你家少主,他的好意,本国公心领了。” “只是后日本国公另有要事,早已安排妥当,实在抽不开身,这宴席……就不去了。” 他拒绝得乾脆利落,甚至懒得找一个委婉的藉口。 需要找藉口吗? 自己的话,已经说得够好听了! 站在一旁的管家,脸上也露出理所当然的神色,觉得自家国公爷肯让这人进来,已经是给了天大的面子。 然而。 寧红夜对於这直白的拒绝似乎毫不在意。 她只是微微頷首,平静地开口。 “国公爷政务繁忙,少主早有预料,亦能体谅。” “少主交代了,国公爷人若实在不便前来,也无妨。” 汪伦和管家闻言皆是一愣。 人不去也无妨? 这倒是有点出乎意料,听起来还挺通情达理? 不过…… 咋听著有点怪怪的感觉? 可还没等他们这念头转完,寧红夜的下一句话,便如同平地惊雷,炸得他们目瞪口呆:“少主说,人不到……礼到即可,心意到了,他便同样高兴。” 汪伦:“???” 管家:“!!!” 书房內瞬间陷入一片死寂! 汪伦脸上的肌肉猛地抽搐了一下,简直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他听到了什么? 人不去…… 礼到即可? 这……这简直是毫不掩饰的索要贺礼啊! 天下哪有这般道理? 请客送礼本是人之常情,但哪有派个人上门,直接告诉你“人可以不来,但礼必须到”的?! 这已经不是失礼了,这根本就是闻所未闻的荒唐!是无赖行径啊! 管家更是张大了嘴巴,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活像见了鬼一样。 他伺候国公爷大半辈子,往来皆是高官显贵,何曾见过如此…… 不要脸面的討要方式? 这叶修是穷疯了吗? 还是彻底破罐子破摔,连最后一点脸面都不要了?! “放肆!” 汪伦终於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猛地一拍桌子,霍然起身,指著寧红夜厉声喝道。 “黄口小儿!安敢如此欺我?!” “他叶修是个什么东西?也配让本国公给他送礼?!” “滚!立刻滚回去!” “告诉你家主子,想要贺礼?痴心妄想!让他趁早死了这条心!” 面对汪伦的勃然大怒和厉声斥责。 受到叶修真传的寧红夜,却依旧站得笔直,神色未有丝毫改变。 她甚至等汪伦吼完了,才再次平静地开口。 “国公爷息怒。” “少主还让属下转告您一句话。” “昨日,二皇子殿下亲临我府,亦是送上一份厚礼以作贺仪,价值不下十万两白银,並恳切言道,望与我家少主兄弟同心,往日误会,就此揭过。” “少主感念二殿下兄弟情深,已欣然收下。” “少主以为,国公爷您……素来与二殿下亲厚,想必心意亦是相通的。” 寧红夜的话语声不高,却字字如锤,狠狠地砸在汪伦的心头! 汪伦脸上的滔天怒火瞬间凝固,转化为极致的错愕与惊疑! 二皇子叶天? 亲自去了叶修府上? 还送了价值十万两白银的厚礼?! 表示要兄弟同心,化解误会?! 这……这怎么可能?! 叶天不是一向视叶修为眼中钉,肉中刺吗? 甚至一个月前,沐仁的老丈人都被叶修给玩死了,怎么会…… 但这话是从叶修派来的使者口中说出,而且如此具体,若非真有此事,她岂敢凭空捏造? 尤其还是打著二皇子的名號? 若此事为真,那二皇子此举背后的深意…… 汪伦眉头紧锁,望向了一旁的管家。 管家一个激灵,猛地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急忙上前一步,凑到汪伦耳边。 “回国公爷,此事……千真万確!” “昨日午后,二殿下確实亲自出府,带了数辆大车的礼物,去了城南方向!” “虽然行程隱秘,但咱们安插在二殿下府外的人確实回报了此事,只是不知具体详情……” “没想到,竟是去了叶修那里!” 闻听管家证实,汪伦脸上的怒容瞬间被惊疑不定所取代,肌肉微微抽搐著,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莫不是真的? 不是…… 二殿下竟然真的去向叶修那小子低头示好,还送了如此重礼? 这背后…… 究竟藏著怎样的玄机? 等等! 汪伦忽然想到…… 不日前三殿下被废,皇后被废,好像和叶修也有关係! 而如今。 叶修成为了锦衣卫指挥使的副手,又拿了打王金鐧…… 恐怕和这一层原因有关! 就在汪伦心念电转,权衡利弊之际。 寧红夜见状,知道火候已到,便依照叶修事先的吩咐,故意露出一丝遗憾之色,才微微躬身:“既然国公爷政务繁忙,实在不愿赏光驾临,那属下便如实回稟少主便是……告辞。” 说完。 她毫不犹豫,转身作势便要离开。 心中却一阵古怪。 少主果然料事如神,这番说辞,连这老狐狸都镇住了。 可少主此刻正在外面马车里悠哉等著消息呢…… “且慢!” 就在寧红夜即將踏出书房门槛的剎那,汪伦猛地开口叫住了她。 寧红夜脚步一顿,缓缓回身,面上依旧平静无波:“国公爷还有何吩咐?” 汪伦脸色变幻了几下,最终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深吸一口气,对著管家挥了挥手。 “你,去库房,支八万两银票来。” 管家闻言,眼睛瞬间瞪圆了,差点惊呼出声。 我靠! 真要送礼??? 但在汪伦凌厉的目光逼视下,管家只能硬著头皮,连忙躬身:“是……是!老奴这就去!” 话语一落。 他急忙离开,前去拿钱。 不多时。 管家去而復返,手中捧著一个锦盒,小心翼翼地递到汪伦面前。 汪伦看也不看,直接对寧红夜道:“这是本国公的一点心意,贺叶公子乔迁之喜,人既不便前往,礼数不可废,你带回去吧。” 寧红夜心中暗暗咋舌。 少主这招空手套白狼真的成了! 八万两? 这鲁国公出手虽比二皇子吝嗇些,但也绝非小数目了! 她面上却不露分毫,上前一步,双手接过那沉甸甸的锦盒,微微頷首:“多谢国公爷厚赐,属下必定亲手交予少主,那便不多打扰,先告辞了。” 捧著价值八万两的银票,寧红夜转身离开了书房,但心中却对叶修的算计佩服得五体投地。 望著寧红夜离开的背影。 汪伦呼吸一滯,猛地一拳砸在书案上。 “岂有此理!简直是奇耻大辱!” 想他堂堂开国国公,竟被一个废黜皇子用这种方式硬生生“敲”去了八万两白银! 但怒归怒,想到二皇子叶天那令人费解的举动,他又强行將怒火压了下去,脸色阴沉地对刚缓过气来的管家吩咐道:“你,立刻亲自去一趟二皇子府,面见殿下,將今日之事……原原本本告知殿下,就说……他办的事情,老夫也跟办了!” 一来,为了让二殿下没有什么疑虑。 二来,也是为了弄清楚其中的门门道道。 管家明白这些,所以此刻哪还敢多问? 他连忙躬身应道:“是!老爷,老奴明白!这就去办!” …… 寧红夜捧著锦盒,快步走出鲁国公府,径直钻入了停靠在街角阴影处的马车。 车厢內。 叶修正悠閒地靠著软垫假寐。 寧红夜將锦盒放在叶修面前的矮几上,惊喜的说道:“少主,八万两。” 叶修睁开眼,瞥了一眼那锦盒,撇了撇嘴,语气里满是嫌弃。 “才八万两?” “嘖,这老傢伙平日里也没少贪啊,出手倒是比他那主子还抠搜几分。” 寧红夜闻言,想像了一下鲁国公那副吃瘪又不得不掏钱的模样,再结合叶修这嫌弃的语气,饶是她性子清冷,也忍不住唇角微弯,险些笑出声来。 她连忙轻咳一声,压下笑意,隨之轻声问道。 “少主,咱们这样拿著二殿下的名头招摇撞骗,真的能行吗?” “若是被他知晓,恐怕……” 叶修浑不在意地摆摆手,打断她的话。 “不行?不行也得行!” “我那好二哥既然想跟咱们『交好』,玩什么以退为进的把戏,那他就得忍著,受著!” “这哑巴亏,他吃定了!” 他顿了顿,眼中狡黠之光更盛。 “再说了,他昨日送礼是私下行为,並非明面上的乔迁贺仪。” “等咱们这风声放出去,为了圆他这个『兄弟情深』的场子,后日咱们正式宴请,他这做哥哥的,还得再乖乖地给我送一份大礼来!” “不然,岂不是自打嘴巴,告诉全天下人他昨日的诚意是假的?” 寧红夜听得是目瞪口呆,半晌才喃喃道:“少主,您这……也太……” 她一时竟找不到合適的词来形容,只觉得叶修这番操作,简直是……损到了极致! 却又不得不佩服其心思之縝密,算计之精准,完全拿捏住了二皇子进退两难的处境。 叶修哈哈一笑,不再废话,屈指敲了敲车厢壁,对外面的瞎乍浦吩咐道:“走!去下一家!” 说完。 他看向寧红夜,眼中闪烁著“搞事情”的光芒。 “红夜,咱们的动作得快点了。” “必须趁我那好二哥还没反应过来,没来得及封锁消息或者打招呼之前,多敲几家!” “接下来这几家,话术要变一变。” “除了提二哥送了十万,再加一个汪伦送了八万之外,再加一句——” 叶修笑得像只偷到了鸡的狐狸。 “你就说,『二殿下与鲁国公皆已表示,想必大人您的心意,定然也是不遑多让的』。” “让他们自己琢磨!” 寧红夜听著这火上浇油的新话术,脸上的表情已经不是古怪,而是彻底的麻木了。 她仿佛已经看到了接下来几位大人听到这番话时,那又惊又怒,却又不得不打落牙齿和血吞的表情。 最终。 她頷首应道:“好!” 第222章 二皇子进退两难了! 二皇子府。 叶天余怒未消,正与沐仁相对而坐,商討著下一步该如何“以退为进”,如何从长计议对付叶修呢! 结果。 就在这时,书房外传来侍从的通报声:“殿下,沐大人,鲁国公府的汪管家在外求见,说是有要事稟报。” 叶天与沐仁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一丝疑惑。 鲁国公汪伦是他们的铁桿支持者,此刻派管家前来,所为何事? 莫非是朝中又有什么新的风向? “让他进来。”叶天整理了一下情绪,沉声道。 很快,鲁国公府的汪管家躬身快步而入,隨之先行了礼,才迫不及待地开口:“殿下,沐大人,老奴奉我家国公爷之命前来,是想向殿下求证一事。” “何事?但说无妨。”沐仁心中隱隱觉得有些不对劲。 汪管家咽了口唾沫,说道:“不久之前,那八皇子叶修府上的一名女护卫,来到国公府,递上了乔迁宴的请柬,这原本不算什么,但她话里话外的意思,却甚是古怪……” 他顿了顿,仔细观察著叶天和沐仁的神色,继续道。 “那女子言道,殿下您昨日已亲临叶修府邸,並送上了一份价值十万两白银的厚礼,以示兄弟修好之意。” “还说什么……我家国公爷素来与殿下亲厚,想必心意相通……这……国公爷听闻后,虽心存疑虑,但顾及殿下顏面,已让老奴备了八万两银票作为贺礼,让那女子带回去了。” “国公爷特命老奴前来,问询殿下,此事……是否確有其说?殿下您是否真有此深意,让吾等紧隨其后?” “什么?!!”汪管家的话如同一个个惊雷,炸得叶天和沐仁直接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脸上写满了震惊和难以置信! 不是…… 十万两? 兄弟修好? 鲁国公也跟著送了八万两? 叶修竟然敢?!! 他竟然拿著自己私下前去赔罪送礼的事情,当作幌子,去敲诈勒索其他朝臣勛贵?! 还说得如此冠冕堂皇,仿佛是他二皇子叶天牵头號召大家去给叶修送钱?! “放他娘的狗屁!” 叶天瞬间暴怒,额头青筋暴跳,一脚踹翻了旁边的架,“本王那是……他叶修安敢如此!安敢如此利用本王?他这是敲诈!是诬陷!” 沐仁的脸色也是铁青无比,他终於明白叶修昨日为何收礼收得那么痛快,赶人赶得那么乾脆了! 原来是在这里等著他们! 这简直是把他们当成了招財树和挡箭牌! 入他娘的! 以后谁敢说叶修是一个废物,他第一个跟谁急! 那等心机若是废物,那他们算什么? “殿下息怒!” 沐仁虽然自己也气得肝疼,但还是先劝住几乎要爆炸的叶天,“事已至此,我们……” 然而。 叶天根本没听他的话,直接怒视著目瞪口呆的汪管家:“汪管家,此事绝非那叶修所言之意,他这是借题发挥,其心可诛,你速速回去稟报鲁国公,让其要回……” 叶天的话还没说完,书房外再次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和侍从慌乱的声音。 “殿下!殿下!户部李侍郎府上的管家求见!” “殿下!城西周大官人家的大总管在外等候,说是有急事请教!” “殿下,王將军府的……” …… 短短片刻,竟又有三四家权贵或富商的管家,总管奉命前来,求见的理由几乎一模一样…… 都是来求证二皇子是否真的给叶修送了十万两贺礼,並暗示他们“表示心意”! 每一个新来的管家,就像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地抽在叶天和沐仁的脸上。 书房內的气氛彻底凝固了。 叶天和沐仁看著眼前这接二连三前来“求证”的各府下人,脑子嗡嗡作响,彻底懵了。 他们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叶修哪里是只敲了鲁国公一家? 他这分明是拿著鸡毛当令箭,把他们舅甥二人当成幌子,几乎把整个应天城有头有脸的府邸都敲诈了一遍!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无耻了,这是把他二皇子叶天的脸面踩在地上摩擦之后,还要利用他的脸面去捞钱! 捞完钱,还要让全城的人都以为是他二皇子带头去巴结一个废皇子! 奇耻大辱! 简直是旷古未有的奇耻大辱! 更要命的是…… 叶天和沐仁猛地意识到一个更让他们吐血的事实,叶修这乔迁宴还没办呢! 他们昨天送的那份“赔罪礼”,根本不算正式的“乔迁贺仪”,而且也不是大张旗鼓的去送! 按照叶修现在搞出来的这个阵仗和標准,等到后日叶修正式宴客那天,他叶天这个当“二哥”的,为了圆上这个自己被硬扣上的“兄弟情深”的帽子,岂不是…… 还得再准备一份价值不菲的“贺礼”送过去?! 否则,就是他自己打自己的脸,告诉全天下人他昨天的诚意是假的,今天叶修的宣传是骗人的! 想到这一点。 叶天只觉得一股血气直衝顶门,眼前阵阵发黑。 “他……怎么敢?!” 他猛地转向沐仁,双眼赤红,几乎要喷出火来,“舅舅!你看到了吗?这就是你让我忍,让我退的结果!他现在是骑在我脖子上拉屎,还要问我借纸,我们还要怎么忍?啊?!” 忍不了一点! 他简直快要疯了! 沐仁的脸色也是阴沉得能滴出水来,胸膛剧烈起伏,显然也气得不轻。 但他深吸了几口气,强行將翻涌的怒火压了下去,脸色阴沉的说道:“殿下!正因如此,我们才更要忍住!” “还要忍?!” 叶天几乎是在咆哮,“我被他如此利用,成了全城的笑柄,成了他砧板上的鱼肉,任他宰割!你还要我配合他?我看起来就那么像任人拿捏的傻逼吗?!” 入他娘的! 就算是做大怨种,也不能这么怨吧??? “正因为不像,所以才不能前功尽弃!” 沐仁眉头一皱,打断叶天的失控,“殿下!你仔细想想!现在全城都以为你与叶修兄弟情深,是你主动示好,慷慨解囊,若此时我们与他撕破脸,否认这一切,那会是什么后果?” 沐仁逼近一步,目光锐利如刀。 “那等於告诉所有人,你昨日的诚意是假的!” “你今天的兄弟情深是装的!” “你叶天气量狭小,出尔反尔!” “不仅彻底得罪了叶修,更会让那些因为你的榜样而送了礼的勛贵大臣如何看你?” “他们会觉得被你戏耍了!” “届时,你失去的不仅仅是顏面,更是人心,是朝中本就摇摆的支持!” 叶天张了张嘴,想要反驳,却愣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確实被架在了火上,进退两难。 否认,则身败名裂。 承认,则心在滴血。 看著外甥脸上剧烈挣扎的痛苦神色。 沐仁语气放缓,一字一顿的继续说道。 “殿下,小不忍则乱大谋。” “我们已经付出了如此代价,若因一时之怒而尽弃前功,那之前的羞辱和付出,岂非全都白白浪费了?” “忍下这口气,我们至少还能维持住兄友弟恭的表象,还能留在牌桌上,还有机会摸清他的底细,找到一击必杀的机会!” 叶天死死攥著拳头,指甲深陷掌心。 他猛地闭上眼睛,额头青筋暴跳:“所以……我不仅不能发作,后天他的乔迁宴,我还得……再备上一份厚礼?送去给他?!!” “是!” 沐仁斩钉截铁。 “而且要送得比上次更风光,更体面,要坐实我们兄弟情深的名头!” “不仅要送,还要让所有人都看到我们送了!” “他叶修不是想借我们的势吗?好!我们就给他这个势!把他捧得高高的!” “我倒要看看,他吞下这么多金银,能不能消化得了,看他能得意到几时!” 叶天闻言,猛地睁开眼睛,眼中血丝密布:“好,我再听舅舅一次……送!再给他送!他要多少,我给多少!我只盼著他……有命拿,没命!” 沐仁见他终於屈服,心中也是暗暗鬆了口气。 但更多的是一种沉重。 没办法。 如今的局势,就像是拉锯战一样。 他想要爭夺主权,但叶修会跟他爭。 一来二去…… 后面会如何,算计无数的他,居然也看不懂,猜不透。 沐仁转向那些早已一脸懵逼,满头雾水的各府管家,努力挤出一丝僵硬的笑容。 “诸位回去稟报各家主人,殿下確与八弟修好,厚礼之事,属实。” “八弟乔迁之喜,本王身为兄长,聊表心意,实属应当。” “诸位主人的心意,八弟和本王……也都心领了。” 各府管家们如蒙大赦,连忙躬身应喏,小心翼翼地退了出去,个个背后都被冷汗浸湿。 书房內,再次只剩下叶天和沐仁二人。 气氛沉入了谷底,压抑得令人窒息。 叶天瘫在椅中,面色灰败,眼神空洞地望著屋顶,仿佛在忍受著凌迟般的痛苦。 沐仁则负手立於窗边,望著窗外沉沉的夜色,面色阴沉如水,不知在算计著什么。 桌上的茶水早已冰凉,却无人有心去换,只剩烛火噼啪,映照著两人各怀鬼胎的面容…… …… 两日时间,倏忽而过。 叶修新购的宅邸门前,已是车水马龙,冠盖云集。 大门大开,披红掛彩,门前两尊石狮也繫上了红绸球,显得格外喜庆。 罪屠营带出来的百名虎狼锦衣,在王允一等人的率领下,身著新衣,面带笑容,守在府邸周围,並迎接著每一位到来的宾客。 一时间。 唱喏声!寒暄声!车马声!不绝於耳,端的是热闹非凡。 这般景象,莫说是叶修一个被废黜的皇子,便是寻常王爷乔迁,也未必有如此盛况。 然而。 在场之人皆心知肚明,这满堂的宾客,十有八九並非真心来贺,而是被那“二皇子十万两”、“鲁国公八万两”的传闻硬生生“架”来的。 不来,便是打了二皇子和鲁国公的脸,更怕被那手握“打王金鐧”的叶修记上一笔。 因此,无论心中如何骂娘,眾人面上却都得堆起热情洋溢的笑容,说著场面话。 叶修今日一身湖蓝色锦袍,衬得他面如冠玉,身姿挺拔。 他站在前庭正中,周旋於各方宾客之间,言笑晏晏,应对自如。 “王尚书大驾光临,蓬蓽生辉,快请快请!” “哎哟,张都督!您能来,小子脸上有光啊!里面备了上好的碧螺春,您尝尝!” “李老板!同喜同喜!以后在这应天城,还得多仰仗您哪!” 他笑容和煦,態度谦和,仿佛全然忘了自己是如何“请”来这些宾客的。 正当庭中气氛愈加热络之际,大门外忽然传来一阵更高亢的唱喏声:“二皇子殿下驾到——!” 第223章 一个在演,一个跟著演! 这一声,如同按下暂停键。 庭內的喧闹声瞬间低了下去,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投向大门方向。 来了! 正主来了! 只见叶天今日亦是盛装出席,一身絳紫色蟠龙纹亲王常服,头戴玉冠,面色…… 嗯。 竟是带著一抹古怪的温和笑意,在几名侍从的簇拥下踏入府门。 他身后,跟著整整一队抬著系有大红绸箱笼的僕役。 那阵仗,比之前日私下送礼时,不知风光了多少倍。 叶修见状,脸上露出了一抹受宠若惊的表情,快步迎上前去,朗声笑道:“二哥!您可算来了!小弟可是盼星星盼月亮,就等著您来给弟弟撑场面呢!” 叶天脸上的笑容亦是无比“真挚”,他快走几步,竟主动伸出手,虚扶了叶修一把,声音温和得能滴出水来。 “八弟说的哪里话?” “你我兄弟,何须如此客套?” “你乔迁新居,为兄岂有不来之理?” 话语一顿。 他目光扫过院內眾多的宾客,笑意更深。 “瞧瞧,八弟你这人缘,满应天的勛贵名流都来给你道贺了,真是让为兄欣慰啊!” 叶修顺势握住叶天的手,一副“兄友弟恭”的感人场面,语气更是情真意切:“全赖二哥昨日率先垂范,慷慨解囊,诸位大人,老板们这才纷纷给小弟面子,都是二哥您的功劳,这份情谊,小弟铭记五內!” 这话如同软刀子,精准地戳在叶天心窝上。 叶天嘴角抽搐了一下,但脸上笑容丝毫未变,反而拍了拍叶修的手背:“你我兄弟,一体同心,我的不就是你的?说这些就见外了!” 他侧过头,对身后的管家示意了一下。 那管家立刻高声唱道。 “二皇子殿下,贺叶公子乔迁之喜!特献上……” “玉如意一对!东海珊瑚树一株!金丝宝甲一副!前朝名家字画十幅!另……” “锦缎百匹,明珠十斛,黄金……五千两!” 这份礼单,比前日的私礼更加贵重,更加样繁多,更加……彰显他二皇子殿下的情深义重和財力雄厚! 叶修差一点没笑出猪叫声。 一个在演。 一个跟著演。 那场面居然將四周的人,都给糊弄得一愣一愣的…… 等唱礼声落,院內顿时响起一片此起彼伏的惊嘆和恭维声。 “二殿下真是手足情深,慷慨大气!” “是啊是啊,殿下与叶公子兄弟和睦,实乃皇室典范,我等之福啊!” “殿下厚爱,叶公子好福气!” …… 叶修听著四周的声音,脸上再一次露出受宠若惊的神情。 然后。 紧紧握著叶天的手,声音甚至都带上了一丝哽咽:“二哥,这……太贵重了!小弟何德何能,受二哥如此厚爱……” 叶天心里早已骂翻了天,面上却还得做足戏码,反握住叶修的手。 “欸!八弟莫要推辞了!” “你如今重得父皇赏识,又置办此等佳业,为兄心中欢喜!” “区区薄礼,不成敬意,只盼你日后顺遂平安,你我兄弟,常来常往!” “常来常往!一定常来常往!”叶修激动地连连点头,拉著叶天的手就不放开,“二哥,快里面请!今日定要与二哥多饮几杯!” “好!好!定要一醉方休!” 叶天笑得脸都快僵了,任由叶修拉著,在一眾宾客复杂目光的注视下,並肩朝著宴客厅走去。 两人勾肩搭背,言笑晏晏,看上去当真是兄友弟恭,和睦无间。 不知內情者,或许真要为之感动。 而知情者,如混在宾客中的沐仁,如几位同样被“敲诈”过的勛贵,看著这热烈至极的场面,只觉得胃里一阵翻腾,脸上还得挤出讚嘆的笑容。 草! 这兄弟俩,真是一个比一个能演! 这戏做得也……太足了吧! 宴客厅內,早已备好了丰盛的酒席。 丝竹之声悠扬响起,舞姬翩躚入场。 叶修与叶天並肩坐在主位,频频举杯,接受著眾人的敬贺。 酒过三巡,场面愈加热闹。 叶修似乎喝得十分尽兴,面色微红,忽然站起身,举起酒杯,朗声对满堂宾客道:“诸位!今日叶修乔迁,能得诸位赏光蒞临,不胜感激!尤其是我二哥……” 他动情地拍了拍身边叶天的肩膀。 “二哥待我,情深义重,前日便私下厚赠,今日又备此隆礼!” “我叶修能有今日,全赖二哥照拂!” “此杯酒,我敬二哥!祝二哥身体康健,万事顺意!” 说罢,一饮而尽。 满堂宾客立刻跟著举杯附和:“敬二殿下!” 叶天暗骂一声小畜生,却只得站起身,端起酒杯,脸上维持著笑容。 “八弟言重了!兄弟之间,理应如此!” “也祝八弟从此鹏程万里,宅邸安寧!” 两人相视一笑,再次对饮,场面热烈到了极点。 只是那笑容底下,究竟藏著多少刀光剑影,暗流汹涌,便只有他们自己知晓了。 正当叶天强顏欢笑,將杯中酒液一饮而尽,腹誹不已之时—— 大门外,负责唱喏的护卫声音陡然拔高,再次响彻庭院:“四皇子殿下驾到——!” 这一声通报,如同在滚沸的油锅里泼进了一瓢冷水,整个宴客厅瞬间为之一静! 几乎所有人的动作都顿住了。 举杯的、夹菜的、谈笑的……皆是一愣! 无数人齐刷刷地望向门口,脸上写满了错愕与不可思议。 四皇子叶南? 他怎么会来?! 数日前在城外长亭,四皇子叶南与叶修因为首辅之女姬如雪爭风吃醋,乃至以诗词对决,叶南被叶修一首诗词羞辱得顏面尽失,撂下狠话狼狈而去的情景,不少人早有耳闻! 这两人可谓结下了不小的梁子! 如今叶修乔迁之喜,这叶南不请自来,他想做什么? 难道是觉得那日羞辱不够,今日特地赶来砸场子?! 一时间。 厅內宾客面面相覷,气氛顿时变得微妙而紧张起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在叶修和门口之间来回扫视,等待著接下来的发展。 主位上,叶天眼底迅速掠过一丝幸灾乐祸。 哈! 有好戏看了! 叶修这小子,看来仇家不少啊! 叶南这莽夫来的正是时候!或许能搅乱这令他憋屈的场面! 叶修也是微微一怔,显然没料到叶南会突然出现。 但他脸上的讶异之色只是一闪而过,隨即迅速恢復了那副从容淡然的模样。 甚至…… 嘴角开始蠢蠢欲动了起来。 嘿! 又来了个送人头的? 然而,还没等眾人从四皇子叶南突然驾到的震惊中回过神。 驀地! 大门外,唱喏声竟又一次高高响起。 “六皇子殿下驾到——!” 六皇子?! 叶安?! 那个传说中醉心机关术,常年云游在外,神龙见首不见尾,甚至被一些隱秘传闻称为当代墨家巨子的六皇子叶安?! 他居然也回来了? 而且还出现在了叶修的乔迁宴上?! 这……这怎么可能?! 如果说叶南的到来是意外,那叶安的出现,简直就是惊悚了! 这位六皇子性情孤僻,极少参与朝堂和皇室內部的应酬,更是多年未曾在这等宴饮场合露面了! 今日是颳了什么风,竟然把这尊“真神”也给吹来了? 叶修何时与这位神秘莫测的六皇子有了交集? 宾客们只觉得脑子嗡嗡作响,信息量过大,几乎快要处理不过来了。 一个被废黜的八皇子乔迁之喜,二皇子“情深义重”前来捧场已属奇闻,如今竟又接连引来两位同样地位尊崇且关係微妙的皇子…… 这叶修的府邸,今日可真是成了龙潭虎穴,风云匯聚之地! 很快。 门口光影交错,两行人马,几乎是前后脚,同时踏入了宴客厅那宽敞的门槛。 左侧一人,身形高大健硕,身著黑色劲装锦袍,外罩一件暗金纹披风,面容俊朗却带著几分沙场的冷厉与阴鷙,正是四皇子叶南。 他龙行虎步,一进来目光便死死锁定了主位上的叶修,眼神煞气腾腾。 而右侧那人,则与叶南的气质截然不同。 一身素雅洁净的月白文士袍,身形清瘦,面容平静温和,甚至带著几分书卷气,唯有一双眼眸深邃如古井,令人捉摸不透。 他气息內敛,仿佛不是来参加喧闹的宴会,而是信步於山林幽谷之间。 而他,正是那位传闻中的六皇子——叶安。 一武一文! 一躁一静! 两位皇子同时现身,风格迥异,却都带著一股不容忽视的气场,瞬间成为全场的焦点。 所有人的呼吸都为之一滯,目光在四位皇子之间来回逡巡,心中充满了无尽的猜测…… 奶奶的! 以前想要看四个皇子齐聚的场面,恐怕很难很难,结果今日让他们给碰上了? 叶修看著並排走入的两人,轻轻放下酒杯,朗声一笑,打破了寂静。 “哈哈哈!今日我这陋室可真是蓬蓽生辉,祥瑞频至啊!” “没想到四哥和六哥竟也大驾光临,真是让小弟喜出望外!” “就是不知道二位准备了礼物没有?” 全场:“……” 不是…… 这叶修也太牛逼了吧! 居然开口直接要礼物??? 我靠! 简直太逆天了! 叶南闻言,脸色瞬间阴沉下来:“叶修!本王能亲自来你这乔迁宴,已经是给你天大的面子了,你居然还敢挑三拣四,问我要礼物?別给脸不要脸!” 叶修仿佛没看到他眼中的怒火,只是不耐烦地摆了摆手。 “哦?” “既然四哥觉得来一趟已经是赏脸,那也可以不来啊?” “门在那边,又没人拦著你。” 全场:“……” 牛逼! 太牛逼了! 这叶修,自从手持打王金鐧之后,就好像变了一个人,无法无天了起来! 也不想想自己的身份,居然敢这般肆无忌惮? “你!!!” 叶南被这话一噎,胸中怒火“噌”地窜起,拳头瞬间攥紧,眼看就要发作。 就在这时,一旁始终沉默安静的六皇子叶安忽然上前半步,抢先开口。 “八弟。” “六哥今日刚回京,听闻你乔迁之喜,特来祝贺,礼物自然是备了的。” 说著,他微微侧首示意了一下。 门外立刻鱼贯而入一队僕役,抬著一个个繫著红绸的箱笼,数量之多,规格之高,竟似乎不比方才二殿下送的逊色多少! 这一幕,让在场所有宾客再次倒吸一口冷气,眼睛瞪得滚圆。 六皇子叶安……竟然也送了如此厚礼?! 而且看这架势,还是主动送上门的? 这位向来不理俗务,神秘莫测的六皇子,何时与叶修有了这般交情? 就在眾人想破脑子,都想不明白的时候…… 叶安话锋却轻轻一转,那双眼眸猛然一眯。 “不过……” “八弟若想將这些礼物拿走,还得看看你的本事了。” 第224章 六色方?片刻可解! 眾人:“???” 这又是什么转折? 叶修眉梢一挑,脸上非但没有不快,反而露出了更浓厚的兴趣,笑著问道:“哦?看本事?不知六哥想看看小弟什么本事?” 叶安从容道。 “听闻数月前,你在北宸国来使来找麻烦时,不仅轻鬆破解了那难倒无数才俊的『百鸡之问』,更出了一道奇题……” “以至於,令北宸算术泰斗呕血而疯。” “机关术数为一家,心下甚是好奇,故而今日便也带来了一道题。”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叶修身上,缓缓说道。 “若八弟你能在一炷香內解开此题,这些礼物,六哥我双倍奉上……如何?” 此言一出,满堂譁然! 双倍奉上? 那得是多少金银財宝???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集在叶修身上,等待著他的回应。 就连一旁怒气冲冲的叶南和一脸错愕的叶天,也暂时按下了情绪,看向叶修。 叶修闻言,反而乐了,轻轻一拍桌子:“好!六哥快人快语!这赌注,我接了!请出题!” 叶安闻言,唇角微扬,自袖中取出一物。 那物件通体以硬木雕成,六面平整,每面又分割为九个小块,各块顏色迥异,红、黄、蓝、绿、白、黑……正杂乱无章地拼凑在一起,在灯光下泛著温润的光泽。 “此物,我称之为『六色方』。” 叶安的声音平和,淡淡说道,“规则倒也简单,只需通过转动这些小块,令每一面皆归於纯色,便算解开,八弟,一炷香为限,若能解开,那么贺礼说双倍奉上,就双倍奉上。” 他回来,就是为了此事。 因为当初叶修的事跡,被传得神乎其乎。 以至於。 钻研机关术一道,又对算术特別感兴趣的他,自然就回来了…… 一时间。 眾人好奇地伸长脖子,打量这新奇玩意儿。 一个坐在前排的胖商人眯著眼看了半晌,不由得嗤笑出声:“我当是什么难题,不就是个小孩玩的色块玩意儿吗?转来转去对准顏色不就行了?这有何难?怕是还不如打算盘复杂!” 叶安目光淡淡扫向那商人,並未动怒,只手腕轻轻一抖。 下一秒。 那“六色方”便稳稳地拋了过去。 “既然这位先生觉得简单,不妨一试?” “若能即刻解开,门外那些箱笼,便归先生了。” 胖商人先是一愣,隨即大喜过望。 然后。 手忙脚乱地接住,脸上堆满了捡到大便宜的兴奋红光:“此话当真?六殿下金口玉言!” “当真。”叶安轻描淡写。 胖商人见状,便迫不及待地低头摆弄起来,粗短的手指笨拙地转动著木块。 不过片刻。 他居然真的將一面全部转成了鲜红色! “哈哈!成了!瞧见没!多简单!” 胖商人得意洋洋地举起那一面红色的“六色方”,向四周展示,仿佛已经看到了金银財宝在向他招手。 叶安面色不变,只轻轻抬了抬下巴:“甚好,请继续,將另外五面也復原即可。” “这有何难!”胖商人信心满满,再次低头,手指翻飞。 然而,情况急转直下。 当他试图拼凑第二面黄色时,刚刚拼好的红色面瞬间被打乱。 他额头冒汗,试图挽回,结果越转越乱。 最后…… 红色面也散了,黄色面也没成,其他面的顏色更是混杂得一塌糊涂。 不过几十息的功夫,他已是满头大汗,脸憋得通红,那“六色方”在他手里咔咔作响,却离六面纯色越来越远…… “这……这邪门玩意儿!” 胖商人又急又臊,终於气急败坏地將“六色方”往身旁的同伴手里一塞,“你……你来试试!” 同伴接过,同样不信邪地摆弄片刻,结果亦是如此,甚至连一面都无法稳定保持。 叶安这才缓缓开口。 “都看到了?此物看似简单,实则內藏玄机,牵一髮而动全身!” “寻常人能復原一面已属不易,若要六面俱全,需极高天赋与巧思。” “不瞒诸位,我得此物后,亦是耗费三月之功,方才悟透其中关窍!” 眾人闻言,脸上皆露出恍然与惊嘆之色,再看向那小小的“六色方”时,眼神已经没了一开始的轻蔑。 三个月? 六皇子这等聪慧之人都需三月? 那他们肯定不行了啊! 顿时间,许多人再次看向叶修,目光复杂,既有些幸灾乐祸,又隱隱有一丝期待…… 这位八皇子,是否能像当初的“百鸡之问”,一口作气的解出来,还多出一个答案,而创造奇蹟? 叶修却只是瞥了那“六色方”一眼,嘴角勾起一抹懒洋洋的弧度:“哦,原来是玩这个,拼好它,何须一炷香?片刻足矣。” “哗——” 满堂宾客顿时一片譁然,脸上写满了错愕! 不是…… 他们可是亲眼所见那商人的窘態,亲耳听到六皇子所言的三月之期! 片刻? 这牛皮也吹得太大了吧! 一直憋著怒火等著看笑话的叶南,此刻终於忍不住嗤笑出声,声音充满了嘲讽。 “叶修!说大话也不怕闪了舌头!” “片刻?你若真能片刻之內將这玩意儿摆弄好,本王……” “也送你一份与六弟一模一样的贺礼!” “说到做到!” 此言一出,全场瞬间寂静! 奶奶的! 一份已是惊人,双倍已是天价,若再加上四皇子这一份…… 那將是何等庞大的一笔財富?! 叶修,敢接吗? 他能做到吗? 然而。 叶修一听,双眼顿时一亮,抚掌笑道:“好!四哥爽快!六哥作证,诸位大人也都是见证……成交!” 他心中却是暗自发笑。 开什么玩笑? 这玩意儿不就是低阶魔方吗? 还想难倒老子? 別说这最简单的三阶魔方,就是六阶,九阶的异形魔方,前世老子闭著眼睛都能单手復原…… 嗯。 有点儿吹牛了。 但肌肉记忆是实打实的,魔方口诀更是刻进dna里,跟他玩这个? 念头电转间。 叶安已亲自点燃了一炷细香,插在一旁的香炉內。 下一秒。 青烟裊裊升起。 然而,没等那香燃出第一个灰烬。 也没等在场眾人调整好坐姿,准备好欣赏一场可能持续一整柱香的苦思冥想,甚至没等叶南嘴角那抹嘲讽的冷笑完全展开…… 叶修已然动了! 只见他信步上前,从那名满头大汗的胖商人手中取过那被打得乱七八糟的“六色方”。 然后。 低头隨意瞥了一眼,十指如同被赋予了生命,骤然舞动起来! 那动作快得只余下一片残影! “咔!咔咔咔!咔咔——!” 一阵密集而清脆的机括转动声如同疾风骤雨般响起,急促得令人心悸! 那小小的木块在他指尖疯狂跳跃、旋转、归位! 色彩混乱的方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规整! 红色面瞬间成型! 紧接著是黄色面!蓝色面!绿色面!白色面!黑色面! 一面!两面!三面!四面!五面!六面! 整个过程如行云流水,毫无滯涩! 仿佛他不是在解一道难题,而是在进行一场早已演练了千万遍的表演! “啪!” 最后一声轻响落下。 叶修手腕一顿,將已然六面纯色,整齐划一的“六色方”隨意地往身旁桌案上一放。 恢復了! 全部都復原了! 整个宴客厅,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落针可闻。 所有人都如同被施了定身咒,僵在原地,脸上的表情凝固在震惊!茫然!难以置信之中! 方才嗤笑过的胖商人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眼珠暴突。 那些准备看笑话的宾客,笑容僵在脸上,显得异常滑稽。 叶天端著酒杯的手停在半空,酒水洒了出来都浑然不觉。 而原本抱臂准备看好戏的叶南,脸上的讥讽彻底碎裂,只剩下目瞪口呆,仿佛见了鬼一样! 这……这怎么可能?! 这就……解开了?! 那困扰了六皇子三个月的邪门玩意儿…… 就这么片刻之间? 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 完成了?! “不……不可能!” 叶南猛地回过神,失声叫道,“你……你定是早就知道解法!你作弊!” 叶修都懒得看他,目光直接转向事件的发起者——六皇子叶安。 此刻的叶安,早已不復之前的平静从容。 他怔怔地看著桌上的六色方,清雋的脸上是一片恍惚。 他耗费了整整三个月,不眠不休,推演了无数种可能,才最终摸清规律,得以復原。 而眼前这人…… 片刻破解了? 不,可能更短!!! 这已经超出了他理解的范畴! 这根本不是什么算术巧思,这简直是……神乎其技! 叶修无视全场的人,目光落向了叶南。 “四哥。” “无论我是否提前知晓解法,好像都不重要了,因为大家都看著呢,香才刚点著,甚至没落下多少灰。” “货真价实,童叟无欺。” “你承诺的那份『与六哥一模一样的贺礼』,哦不对……” 叶修故意顿了顿,笑容扩大,露出两排白牙。 “是双份,对吧?” “记得,是双倍哦!” “四哥您堂堂戍边大將,一诺千金,肯定不会赖帐的,对吧?” 全场:“……” 许多人猛然回过神来,目光继而转向了叶南。 没错。 这一局,叶南输了! 叶南的脸上,顿时如同开了染坊,青红交加,额角青筋突突直跳。 但…… 赖帐的念头不受控制地冒了出来。 因为叶修无异於是在明抢! 自己凭什么要给这废物如此天价的贺礼?! 就在他嘴唇翕动,试图寻找藉口搪塞过去之际…… 一旁,终於从极致震惊中回过神来的叶安,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紧接著。 他眼神复杂的望向叶修。 “八弟……贏了。” “片刻之內,復原此物,叶安心服口服,门外贺礼,即刻清点,双倍奉上。” 这句话,彻底坐实叶修胜了! “叶安!你!” 叶南猛地扭头,怒视叶安,眼中的怒火几乎要喷薄而出,“你们……是不是早就串通好,合起伙来耍老子?这世上岂有人能片刻解开你研究了三个月的东西?定是你们设下的局!” 他越说越觉得可能,甚至试图將水搅浑。 叶安闻言,眉头蹙紧,脸上掠过一丝不悦。 “四哥,慎言。” “我今日方才回京,与八弟素无往来,何来串通一说?” “此『六色方』之难,在场诸位有目共睹,我耗费三月乃是实情。” “莫非四哥是觉得,我叶安会自损名声,与八弟联手,只为了讹诈你一份贺礼?” “还是说……” “四哥你堂堂戍边大將军,当著满朝文武,应天勛贵的面,亲口许下的诺言,如今竟想矢口否认,行那食言而肥,令人不齿之事???” 第225章 死了的人,又如何能如日中天? 叶南脸色变幻不定,怒火在身体中奔腾。 “老八,东西我可以给,但你想从我手里拿走,必须得靠你自己的真本事来拿!” 叶修闻言,简直要乐出声。 “四哥,你这脑子是不是在边关被风沙吹糊涂了?” “是你打赌输给了我,答应要给我的东西,那就是我的了。” “你凭什么还要我靠本事拿走?这道理走到天边也说不通啊!” “你现在该做的是乖乖把东西送到我府库,而不是在这儿跟我胡搅蛮缠。” “我不管!”叶南蛮横地低吼一声,“不管你愿不愿意,今天你想把这双份贺礼安安稳稳地抬走,就必须先打过我老子,贏了我,东西你拿走,我心服口服,否则……哼!” 没错! 他要像老六一样,给叶修出一道题。 他就不信了。 自己武力强横,还拿捏不住一个叶修??? 但叶修摇了摇头,压根懒得和叶南废话。 “四哥,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是你答应给我的,没理由再让我靠额外的本事拿走。” “你若不给,或附加条件,那就是赖帐,当著这么多叔伯大臣的面,堂堂四皇子,戍边將军却行此食言而肥之事,嘖嘖……” 他嘖嘖两声,摇了摇头,效果堪比无声的耳光。 这老四还嫩了一点。 想用激將法逼自己动手? 真当所有人都像他一样脑子里只长肌肉,不会转弯? 老子若此刻应战,无论输贏,都成了你挽回顏面的垫脚石,而且还会暴露了不该暴露的事情…… 凭什么? 就在这时,六皇子叶安眉头微蹙,上前一步:“四哥,赌约既立,胜负已分,追加条件,非君子所为,更非我皇室行事之风。请履行诺言。” 另一侧。 二皇子固然恨极了叶修,但更不愿看到老四叶南在此地撒泼耍赖,拉低所有皇子的档次,连带著他也脸上无光。 退一万步说。 自己如今是和叶修搞好关係的时候,不能浪费了。 於是。 他不得不硬著头皮,端著兄长的架子开口:“老四,够了!输便是输,贏便是贏,如此纠缠,徒惹人笑,成何体统?把东西给老八!” 被叶修拿话架住,又被老六和老二接连施压,叶南脸色青白交错,额角青筋突突直跳。 他环视四周,却发现没有任何人支持他这荒谬的要求。 他胸口堵得几乎要爆炸,但情势比人强。 最终,他权衡利弊之下,不甘的同意了。 “好!给你!都给你!本王……说到做到!” 说完,他猛地一甩披风,几乎是用砸的力度將代表贺礼清单的玉牌扔给了身后的管家,示意他去將东西,从自己的库里拿来。 下一秒。 宴席得以继续,丝竹再起,舞姬翩躚,宾客们推杯换盏,仿佛刚才那剑拔弩张的一幕从未发生。 但气氛终究变得有些微妙。 叶南独自坐在案后,一杯接一杯地灌著闷酒,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周身散发的气势让周围几桌的宾客都下意识地远离了几分,无人敢上前搭话。 好不容易熬到宴席接近尾声,叶南顺势起身,连最基本的客套都懒得维持,对著叶修的方向冷哼一声,便带著亲隨,怒气冲冲地大步离去。 一登上自己的马车,车厢门刚关上,他压抑了整晚的怒火终於彻底爆发! “砰!!!” 他一拳狠狠砸在马车內的小几上! “叶修!你个阴险狡诈的废物!贱种!” 他低沉的咆哮声在封闭的车厢內迴荡,充满了愤怒和怨毒,嚇得外面的车夫和隨从噤若寒蝉,大气都不敢喘。 “还有叶安!叶天!你们都给本王等著!” “今日之辱,他日必百倍奉还!!!” 没错! 在他看来…… 那两个皇子,都已经跟叶修串通好了! 否则的话,今晚为何一个个都在针对自己??? 好一会儿之后,他才冷静了下来。 马车在街道上疾驰,一路无话。 回到四皇子府邸,他阴沉著脸,径直穿过庭院,步入书房。 他独自在房中踱步良久,胸中的戾气却並未隨著时间平息,反而越烧越旺。 怒! 太怒了! 这一次吃亏,吃得太他娘的窝火了! 终於,他猛地停下脚步,深吸一口气,朝四周低喝一声:“鬼罗!” 几乎在他话音落下的瞬间,书房角落的阴影一阵扭曲。 下一秒。 一道身影如同鬼魅一般,悄无声息地浮现,单膝跪地。 来人全身笼罩在漆黑的夜行衣中,脸上带著一张金属鬼面。 他,便是叶南麾下最锋利的那把刀,暗卫首领,也是叶南最为倚重的左膀右臂——鬼罗。 “殿下。”鬼罗低下了头。 叶南转过身,眼神阴鷙地盯著跪在地上的鬼罗,一字一顿地说道:“派几个好手,要最顶尖的,无论如何,都要乾净利落地將叶修给本王解决了。” 鬼罗闻言,並未立刻领命,反而迟疑了起来。 “殿下,三思。” “叶修如今虽不是皇子,但圣眷看似回暖,更手持打王金鐧,兼任锦衣卫同知,正处於风口浪尖,无数双眼睛盯著。” “此刻动手,风险极大,一旦有所差池,后果不堪设想。” “是否……” “死了的人,又如何如日中天?”叶南冷冷地打断他,语气森寒刺骨,眼中杀机毕露,“只要他变成一具尸体,现在的所有风光,都不过是过眼云烟,是为他陪葬的纸钱罢了!” 鬼罗抬起头,继续劝说:“殿下,叶修此人看似张扬,实则心思縝密,手段莫测,今日宴席之上,他能轻易破解六殿下的难题,绝非泛泛之辈,属下恐其另有依仗,此时动手,並非最佳时机……” “本王等不了!” 叶南低吼一声,额角青筋再次跳动起来。 “难道要眼睁睁看著他踩著本王的顏面,一步步爬上去?今夜之耻,必须以血洗刷!” “而且他不死,姬如雪只会嫁给他,老子忍不了一点!!!” 他盯著鬼罗,目光如同毒蛇,“鬼罗,你只需执行命令,本王要的,是结果。” 鬼罗看著叶南眼中那一抹疯狂与决绝,知道再劝无用。 他暗暗嘆息了一声,深深地低下头。 “喏。” 话音一落,他便消失在书房的阴影里。 …… 宴会终於彻底散去。 原本喧闹的府邸,渐渐安静下来,只剩下杯盘狼藉的场面。 叶修站在前庭廊下,望著下人们开始收拾残局,脸上终於露出一丝不加掩饰的愜意笑容。 这一晚上,演得值,赚得更多! 除了一顿酒席之外,他赚翻了! 但凡那些人不来参加,他更能省下一顿酒席,可惜了…… 这时,寧红夜悄无声息地来到他身侧,手中捧著一本厚厚的帐簿:“少主,贺礼已初步盘点完毕。” “哦?” 叶修挑眉,饶有兴致地问道,“收了多少钱?我是说,总共价值多少?” 寧红夜翻看了一下帐簿,报出一个数字:“粗略估算,各类礼品、金银、古玩、田產地契等,总计价值……接近两百万两白银。” 即便早有预料,叶修听到这个数字,眼睛还是亮了一下。 紧接著。 他嘿嘿一笑,搓了搓手:“好傢伙,这帮傢伙出手倒是真阔绰,看来二哥这名头真好用,老四老六也是『功不可没』啊。” 他顿了顿,吩咐道。 “红夜,这些东西,除了现银,其他的,找个可靠的渠道,儘快都给变现了。” “那些瓶瓶罐罐、字画古玩,在咱们手里就是一堆占地方的破烂,还是真金白银揣怀里最稳妥。” “是,少主,属下明白。”寧红夜頷首,对此並无异议。 乱世將至,或者说,少主將要搅动风云,硬通货远比这些风雅之物实用得多。 叶修满意地点点头,目光转向瞎乍浦:“老瞎。” “哎!少主您吩咐!”瞎乍浦立刻凑上前。 “你亲自传个信给沈炼,让他动用锦衣卫的渠道仔细查查,老六叶安今儿个突然回京,又突然跑我这宴会上来,还搞这么一出,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平日里神龙见首不见尾,突然出现绝不会只是为了给我送份厚礼兼考教我一下。” 叶修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这位六哥,可比只知道喊打喊杀的老四和笑里藏刀的老二难琢磨多了。 “得令!俺这就去想办法把话递给沈指挥使!”瞎乍浦立刻领命,拄著竹杖噠噠噠地就往外走,行动甚是麻利。 处理完这些事,叶修才感到一阵倦意袭来。 折腾了一整天,应付各路牛鬼蛇神,饶是他精力过人,也觉有些疲惫。 他伸了个懒腰,对寧红夜道:“这里交给你了,我先回房歇息。” “少主放心。”寧红夜轻声应了一句,便和小蝶一块儿指挥了起来。 叶修独自一人穿过依旧灯火通明但已安静下来的迴廊,走向自己的主院。 新宅邸很大,他的房间位於院落最深处,环境清幽。 推开雕刻精美的房门,屋內只点了一盏昏黄的烛火,光线柔和。 他反手关上房门,刚鬆了口气,准备卸下这一身的疲惫…… 突然! 一道身影带著香风,如同乳燕投林般,猛地从內侧的阴影处扑了出来,隨之撞进他怀里! 叶修毫无防备,被这突如其来的衝力撞得脚下踉蹌,惊呼一声,竟是直接向后仰倒下去。 “砰!” 他后背砸在地板上,虽然铺著厚厚的地毯,仍摔得他七荤八素,眼冒金星。 紧接著。 一具温热柔软,带著异域风情的娇躯紧紧压在了他身上。 金色的长髮如同瀑布般散落,搔刮著他的脸颊和脖颈。 叶修定睛一看,不是那位自封要来“侍奉”他的拜战国圣女尤菲米婭又是谁? 只见她跨坐在他腰腹之间,眼眸在昏暗中闪烁著兴奋和狡黠的光芒。 “主人。” “按照拜战国的传统,成功扑倒目標,就是胜利的第一步!” “今晚,你是我的了!” 叶修躺在地上,看著身上这位热情如火,行为大胆的圣女,顿时感到一阵头大如斗…… 没错。 大洋马,懂的都懂。 比应付一整晚的宾客皇子还要累。 这都什么事啊! 但男人不能说不行。 叶修猛然一个翻身,反而將尤菲米婭反压了下去:“挑衅我?圣女大人,你会付出代价的。” “那就让本圣女试一试代价……” 尤菲米婭一听,反而挑衅的嫵媚一笑,“重不重?” “等著!” 火气被勾了起来,叶修的睡意一扫而空,当场大展雄风。 一场恶战,隨之打响…… 第226章 酿酒坊出事! 翌日清晨。 叶修揉著略显酸涩的后腰,打著哈欠走进大厅。 昨夜与那位热情奔放的拜战国圣女深入探討了一番异域风俗,著实耗费了不少精力。 嗯…… 有必要多吃点补药了。 厅內。 寧红夜、小蝶等人已在安排早膳,香气四溢。 瞎乍浦耳朵一动,听到叶修的脚步声,立刻拄著竹杖噠噠地凑了过来,压低声音道:“少主,您起了?沈大人那边有消息传回来了。” “哦?” 叶修接过侍女递上的热毛巾擦了把脸,精神稍振,“怎么说?我那六哥突然回京,所为何事?” 瞎乍浦脸上露出一丝古怪的表情,回道。 “沈大人查明了,六皇子殿下此番被陛下急召回应天,並非因为別的,而是……” “他在军器监那边,似乎设计出了一种新型的连弩,据说威力颇大,射速极快,陛下闻讯大喜,这才特地召他回来详询,並督造改进。” “连弩?”叶修闻言,顿时恍然,隨即脸上掠过一丝失望,“搞了半天,是因为这个?我还以为他偷偷摸摸回来,是有什么惊天大阴谋,能让我再……呃,再交流交流呢。” 他本来还摩拳擦掌,以为能抓住老六什么把柄,再狠狠地敲上一笔竹槓,发一笔横財。 结果居然是为了正儿八经的军工研发? 如今的大坤,外部虽无大战,但周边势力环伺,內部也需保持威慑。 军队装备的更新换代確实是国之要务。 老六叶安痴迷机关术,能搞出连弩这种大杀器,被坤帝重视召回,实在是合情合理,毫无可供操作的八卦和漏洞。 “唉,没劲。” 叶修顿时兴致缺缺,仿佛错失了几个亿,“还以为能再开张吃三年呢。” 眾人:“……” 不是…… 少主这是勒索上癮了? 叶修无视全场摆摆手,懒洋洋地走到餐桌主位坐下:“行了,大伙儿吃饭了。” 席间。 叶修有一搭没一搭地喝著粥,显得有些心不在焉,还在为自己“错失”的敲诈机会而耿耿於怀。 寧红夜和小蝶对视一眼,都有些好笑,却也没多问。 亚丝娜一等人则不明所以,唯独尤菲米婭没来吃早膳。 还吃啥啊? 昨晚就吃饱了…… 然而,早膳刚进行到一半,一名下人便神色匆匆地小跑进来,急声稟报:“公子不好了,黄埔小姐命人传话,咱们的酿酒坊那边出事了!” “嗯?”叶修放下碗筷,眉头微蹙,“出什么事了?慌慌张张的,说清楚。” 那下人喘了口气,连忙道。 “回公子,就在刚才,突然来了一群官差,说是按察使司衙门的,领头的还是个参军!” “他们不由分说就封了咱们的作坊,还说……咱们的酒里查出了禁药,吃坏了人,要抓走管事的大师傅,还要查封所有酒液和原料!” “禁药?吃坏了人?”叶修目光瞬间一凝,脸上的慵懒之色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冷厉,“我们的酒方乾乾净净,怎么可能有禁药?是哪家报的案?吃坏了什么人?证据呢?” 下人苦著脸道。 “小的不知详情,那些官差凶神恶煞,根本不听解释,直接就拿人封门了!” “黄埔小姐曝了自己的身份,对方依然不管不顾。” “所以便让我赶紧跑回来给您和李小姐报信!” 叶修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了两下,眼中寒光闪烁。 酿酒坊如今是他重要的財源之一。 配方独特,口感醇厚,推出后很快风靡应天,利润丰厚。 这要么就是有人眼红,要么就是衝著他叶修来的,故意找茬! 昨天乔迁宴上刚风光无限,今天麻烦就上门了? 速度倒是挺快! “呵。” 叶修冷笑一声,站起身。 “看来是有人见不得我清閒,非要给我找点事做。” “红夜,去,把我的打王金鐧请出来。” “老瞎,备车!” “我倒要去看看,是哪个不开眼的,敢在我叶修的头上动土,查封我的產业!” 寧红夜神色一凛,立刻领命而去。 瞎乍浦也兴奋地一顿竹杖:“好嘞少主!俺倒要看看,哪个龟孙子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话音一落。 眾人便离开了府邸,朝酿酒坊而去。 不多时。 叶修的马车刚一抵达酿酒坊所在的街口,便见黄埔玲瓏正焦急地等在坊外。 她远远瞧见叶修的马车,立刻提著裙摆快步迎了上来。 “叶修!” 黄埔玲瓏率先开口,语气有点无奈,“你总算来了!” 叶修跳下马车,目光扫过被贴上封条、有官兵把守的作坊大门,淡淡问道:“別急,慢慢说,到底怎么回事?” 黄埔玲瓏深吸一口气,解释道。 “就在半个时辰前,按察使司的人突然闯来,领头的是个姓赵的参军,说咱们的酒里掺了禁药『迷魂散』!” “有客人饮用后昏厥不醒,家人报了官。” “他们拿了按察使司的公文,直接封门拿人,还要带走酿酒师傅和所有帐册酒样!” 她顿了顿,脸上浮现一丝慍怒,“我当即亮了身份,说我是户部尚书黄埔明的女儿,此事必有误会,让他们先彻查清楚再说,可那赵参军竟丝毫不给情面,说什么……证据確凿,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別说是尚书千金,就是皇子来了,今天这作坊也封定了!” 叶修闻言,眼神微冷,却不见多少怒色,只问道:“人还在里面?” “在!” 黄埔玲瓏肯定地点头,指向作坊內,“那赵参军带了十几號人,还在里面清点搜查,说要固定罪证。” “好。” 叶修点头,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带路,我去会会这位铁面无私的赵参军。” 黄埔玲瓏见状,心下稍安,立刻转身引著叶修一行人朝作坊內走去。 刚踏入作坊院门,便见院內站著十余名按察使司的差役,气氛肃杀。 一个穿著青色官袍,腰佩横刀的中年男子正背对著门口,指挥著手下搬动酒罈,清点物品,想必就是那位赵参军。 听到脚步声。 赵参军不耐烦地回过头,正要呵斥,目光却猛地撞上叶修那双平静却深不见底的眼睛! 赵参军脸上浮现出了一抹凝重,顺势上前行了一礼:“叶公子?” 叶修双眼一眯。 “你就是赵参军?说说看,怎么回事?” “你带人封我叶修的酿酒坊,所依何据?” 赵参军面对叶修,虽神色恭敬地行著礼,腰板却挺得笔直。 “回叶公子话,下官不敢无故叨扰。” “实是接到苦主状告,称饮用贵坊售出的『忘忧酒』后,家人昏厥不醒,疑似中毒。” “经查,酒中確含禁药『迷魂散』之成分。” “人证、物证初步核实,下官职责所在,不得不依律查封作坊,带相关人证与物证回衙讯问,並非有意与公子为难,还请公子明鑑,勿要使下官难做。” 叶修闻言,眉头微挑。 这赵参军言辞看似恭谨,实则寸步不让,直接將“按律办事”的大帽子扣了下来,堵死了以势压人的路子。 他正欲追问所谓“人证物证”的具体细节…… “都住手!” 一声清亮的娇叱自院门口传来。 眾人循声望去。 只见李师师一身火红劲装,英姿颯颯地大步流星走来,身后跟著几名魏国公府的护卫。 她径直走到叶修身边,隨之望向赵参军,开口了:“你,就是要封酿酒坊的人?” 赵参军显然认得这位魏国公府的千金。 毕竟。 那是京城里有名的混世魔女! 他眉头皱了一下,再次拱手:“李小姐。” 李师师也不废话,直接道。 “这酿酒坊有我魏国公府的乾股,叶修的事便是我的事。” “今日之事,我李师师揽下了,你带著你的人先回去,此事我自会查个水落石出,给你按察使司,也给苦主一个交代!” “绝不会让赵参军你难做,如何?” 赵参军脸上露出迟疑之色。 他铁面无私不假,但也深知京城这些勛贵子弟的能量,尤其眼前这位李师师,更是出了名的背景深厚。 既然李小姐出面作保,而背后有著魏国公在…… 强行硬顶並非上策。 他略一权衡,终於点了点头:“既然李大小姐作保,下官自然信得过,但愿小姐儘快查明原委,也好让下官对上对下都有个交代,收队!” 赵参军倒也乾脆,手一挥,带著一眾差役迅速撤离了酿酒坊。 待按察使司的人走远,叶修看向李师师,眼神带著询问。 李师师嘆了口气,解释道。 “叶修,你別怪那赵丰年。” “他这人是出了名的认死理,铁面无私,在按察使司里是块硬骨头,但从不诬陷好人。” “他能亲自带队来封你的作坊,十有八九是手里確实拿到了能摆上檯面的证据,否则绝不会如此强硬。” 叶修眼神一凛:“你的意思是,真有人在我的酒里下了东西?而且还能让赵丰年这样的官相信证据確凿?” “恐怕是的。” 李师师点头。 “我来之前已经让人快马去查了最近流出坊市的几批忘忧酒,抽样验看,发现大约十分之一的酒罈里,確实被掺入了微量的『迷魂散』!” “虽然剂量不大,不足以致命,但足以让人昏睡良久。” “这手法很隱蔽,不是每坛都有,显然是针对性下的黑手。”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作坊內那些噤若寒蝉的工匠和伙计。 “而且,能精准地在出货的酒里动手脚,却不被及时发现……” 叶修瞬间明白了她的暗示,脸色沉了下来:“內外勾结?有內鬼?” 李师师重重地点了点头。 “十有八九!” “否则外人很难在不惊动这么多人的情况下,频繁得手?” “赵丰年拿到的『物证』,恐怕就是那些被动过手脚的酒!” “人证大概就是那些恰好买到问题酒並报官的苦主了。” “这是一套组合拳,衝著你来的,而且算计得很准,连赵丰年这种油盐不进的官都被当枪使了。” 叶修沉默了,眼神变得冰冷了起来。 原来不是简单的眼红找茬,而是处心积虑的陷害,连退路都想好了…… 利用赵丰年的刚正不阿来发难,让他叶修即便有打王金鐧,也不能轻易地以势压人,推翻案卷,否则就是践踏律法。 “有意思。” 叶修忽然轻笑一声,“看来是有人见不得我发財,更见不得我清静,师师,多谢你了。” 李师师摆摆手:“跟我还客气什么?我都是你的人啊!” “咳咳。”叶修无语。 李师师却继续说道:“当务之急是先把內鬼揪出来,然后把幕后黑手揪出来,敢在老娘和你,以及黄埔小姐的地盘上撒野,我看他们是活腻歪了!” 第227章 拉入伙计划! 叶修当即也不废话,直接下令。 “红夜,老瞎,你们带几个信得过的人,立刻暗中排查这几日所有当值,尤其是接触过出库酒罈的人。” “动作要轻,不要声张。” “是,少主!”寧红夜与瞎乍浦领命,立刻带著几名罪屠营出身的护卫,悄无声息地融入了作坊各处。 李师师凑近叶修,压低声音问道:“叶修,既然知道有內鬼,接下来要怎么做?直接抓起来严刑拷问?” 叶修摇了摇头。 “不,那样太便宜幕后之人了。” “抓贼抓赃,要让他现行才行。” 他目光扫过略显混乱的作坊,心中已有定计。 “师师,玲瓏。” 叶修看向二女。 “你们现在就去,对外,尤其是对作坊里的所有人宣布……” “就说是魏国公府和户部尚书府联手施压,按察使司那边已经同意暂缓查封,事情算是暂时压下去了,让大家不必恐慌!” “各归各位,该酿酒的酿酒,该出货的出货,一切照旧,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李师师眼睛一亮,瞬间明白了叶修的意图:“你是要……稳住那个內鬼,让他以为风波过去了,放鬆警惕,甚至可能再次动手?” “没错。”叶修点头,“既然他是受人指使,一次成功未必能满足对方的胃口,很可能还会再次行动……我们给他继续下手的机会,等他再次往酒里掺东西的时候,人赃並获!” 黄埔玲瓏也恍然大悟:“我明白了!这就叫欲擒故纵!我这就去安排,保证把消息传得人尽皆知,让那內鬼安心!” 很快。 作坊內危机解除,一切照旧的消息便悄然传开。 以至於。 原本紧张的气氛逐渐缓和,工匠和伙计们虽然心有余悸,但还是陆续回到了工作岗位。 而与此同时。 一张无形的监视网,已在叶修的授意下悄然撒开,只等那自作聪明的內鬼,再次自投罗网。 …… 夜幕,缓缓降临。 酿酒坊內的大部分工匠伙计都已回去休息,只有少数负责夜间看守和照料酒麴的人还在。 驀地! 一道黑影,借著夜色的掩护,如同鬼魅般悄然溜入了寂静的酿酒坊中。 那人动作轻巧,对这里的环境极为熟悉,所以很轻易便避开了几处有人的地方。 他心跳如鼓,脸上却压不住兴奋之色,朝著深处那几口存放著顶级原浆的大酒缸走去。 干了! 只要干了这一票,就能拿到那笔丰厚的报酬! 足够老子远走高飞,离开这应天城,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买田置地,逍遥快活! 到时候,谁还抓得住我? 叶修?哼,等著吃灰吧! 贪婪彻底冲昏了他的头脑。 他很快便来到一口原浆缸前,借著从窗户缝隙透入的月光,確认了目標。 他先四下张望,竖耳倾听,確认周围除了虫鸣再无其他动静后,这才颤抖著手,从怀中掏出一包用油纸裹著的药粉。 下一秒。 他一把解开繫著的细绳,就要將药粉倒入缸中…… “餵。” 一个突如其来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这轻轻一声,在此刻万籟俱寂的作坊里,不啻於一道惊雷! 那黑影嚇得浑身猛地一个剧烈哆嗦,手中的药包差点脱手掉落! 他做贼心虚地將拿著药包的双手別到身后。 然后。 一个转过身来,心臟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 然而,当他看清身后的景象时,整个人瞬间如坠冰窟,从头凉到了脚! 只见他身后,不知何时,已然站了黑压压的一群人! 没错! 就是他娘的一群人! 为首的赫然就是叶修。 他负手站在最前,脸上没什么表情。 他的左侧是抱著双臂的李师师,右侧则是面罩寒霜的黄埔玲瓏,四周更是有著一群虎狼锦衣。 紧接著。 火把被点燃。 跳跃的火光將这片区域照得亮如白昼,將那黑影曝光在了火光中。 “噗通!” 那內鬼双腿一软,差一点没坚持住,“叶……叶大人?黄埔小姐?你们……” 不等说完。 叶修居高临下地看著他:“深更半夜,你不去休息,溜达到这原浆缸前来做什么?” “巡……巡查!” 黑影强压下几乎要炸裂的恐惧,硬著头皮,声音发颤地狡辩,“小的……担心再有差池,所以特地再来看看,对,巡查!” “哦?巡查?” 叶修像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微微挑眉,对旁边的寧红夜示意了一下。 寧红夜立刻上前一步,將一份名册递到叶修手中。 叶修翻开名册,借著火光扫了一眼今夜当值巡逻的安排表,这才脸露诧异之色,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辛……辛友志!”那人恐惧得说道。 叶修合上名册,更好奇了:“咦?奇怪了……好像,没你的名字啊。” 轰——! 这句话,如同最后一道丧钟,在辛友志耳边炸响! 叶修那副故作诧异的表情,彻底击碎了辛友志最后一丝侥倖心理。 他知道,自己早就暴露了! 对方分明是设好了圈套,就等著他自投罗网! 求生的本能瞬间被激发! 几乎没有任何犹豫。 辛友志猛地从地上一跃而起,转身就朝著记忆中最近的一个后门方向疯狂衝去! 他现在只有一个念头…… 跑! 必须跑出去! 然而,他刚踉蹌著衝出几步,后门却“吱呀”一声被人从外面推开。 瞎乍浦那乾瘦的身影堵在门口,挖著耳朵,一脸嫌弃:“大晚上的,吵吵啥呢?急著投胎啊?” 辛友志惊骇欲绝,想要强行衝过去。 却见瞎乍浦看似隨意地抬腿,一脚踹出! “嘭!” 一声闷响盪开,辛友志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一声,整个人就如同一个破麻袋般,被一股巨力踹得倒飞了回来,重重摔砸在叶修面前。 痛! 太痛了! 他的身体蜷缩了起来,痛苦地呻吟不止,再也爬不起来了。 但怀里的那包药粉,却因此脱手而出,散落一地。 叶修缓缓踱步上前,捡起那包药粉,放在鼻尖轻轻嗅了嗅,才瞥了一眼蜷缩在地的辛友志:“现在,可以好好说说,是谁让你来的了吗?” 辛友志痛得齜牙咧嘴,刚想张嘴继续狡辩…… “少主!” 一旁的瞎乍浦早已不耐烦,竹杖重重一顿,咧著嘴露出两排白牙。 “跟他废什么话?瞧他那贼眉鼠眼的样子就不是老实人!” “依俺看,就学上次料理那谁一样,先把他两只手掰折了!” “要是还不肯说掏心窝子的话,俺就发发善心,帮他把脑袋卸下来,省得碍眼!” “这活儿俺熟,保证乾净利落!” 辛友志闻言,嚇得魂飞魄散。 你娘的! 瞧瞧这是人话吗? 太惊悚了吧! 他甚至仿佛听到自己骨头碎裂的声响,更看到脑袋搬家的场景! 恐惧淹没了他! 他顾不上疼痛,扯著嗓子尖声大叫:“我说!我说!我什么都说!求公子饶命!饶命啊!” 瞎乍浦反倒愣了一下,挠了挠头。 “啊?这就招了?” “俺……还没动手呢!俺真没骗你,俺虽然瞎,但就喜欢卸人胳膊腿儿,手感忒好!” “你再撑一会儿,让俺过过癮唄?” 凶残! 一个瞎子,居然那般凶残!? 顿时间。 辛友志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涕泪横流,语无伦次地急声道:“是……是金樽坊那几家大酒坊的老板联合起来,让小的乾的……不关小的事啊公子!” 金樽坊? 眾人顿时明白了。 因为金樽坊乃是整个应天数一数二的酿酒坊,但没有想到,他们会联合起来! 不等眾人开口。 辛友志喘著粗气,继续恐惧得说道。 “公子您的『忘忧酒』实在……实在太厉害了!” “味道好,价钱也公道,推出还不到半个月,就把应天城里其他的酒都快挤得没活路了!” “他们……眼看就要关门倒灶,这才凑了一大笔钱,买通小的,让小的找准机会在酒里下药,就想……” “彻底毁了『忘忧酒』的名声,让您这作坊开不下去!小的就是一时鬼迷心窍啊公子!” 此话一出,旁边的李师师瞬间炸了! 她柳眉倒竖,一双美眸几乎喷出火来,猛地一脚踹在旁边一个空酒罈上。 “果然是这群黑了心肝的王八蛋搞的鬼!” “玩不过就使这种下三滥的手段?好好好!好的很!” 她气得酥胸剧烈起伏,转身就对叶修说道,“叶郎你等著!老娘这就回去找我外祖父!让他立刻点齐一卫兵马,今晚就平了应天城里这些不要脸的破酒坊!我看谁还敢在背后捅刀子!” 叶修急忙拦住她:“师师,別衝动。” 李师师瘪著嘴,气鼓鼓地跺脚。 “哪能不衝动?那群人太可恶了!” “玩不过就使这种阴招,不给他们点顏色看看,真当我们是软柿子啊?” 开什么玩笑? 她可是魏国公的外孙女! 叶修更是自己喜欢的男人! 居然有人敢用这一等手段来搞她的男人? 简直活腻歪了!!! 可叶修哑然失笑,拍了拍她的肩:“没事,他们不是想玩吗?那就拉他们入伙,一起玩。” 所有人:“???” 入伙? 拉一群搞他们的入伙? 等等! 咋感觉有一种很古怪的感觉? 但凡知道叶修性格的他们,就知道叶修肯定不会便宜了別人,尤其是便宜了曾经对付过自己的人。 可这一波“入伙”,就有点耐人寻味了! 寧红夜蹙眉:“少主的意思是……” 叶修负手而立,眼中掠过一丝精光。 “垄断。” “我打算垄断应天城的所有酿酒坊。” 眾人倒吸一口冷气,连一直缩在地上的辛友志都忘了疼,目瞪口呆地抬头。 垄断应天的酿酒业? 那得是多大的盘子? 多恐怖的利润?! 黄埔玲瓏迟疑道:“叶修,应天酿酒坊大大小小几十家,背后关係错综复杂,金樽坊那几家更是老字號,树大根深……他们恐怕不会轻易被你说动,甘愿被吞併垄断的。” 叶修微微一笑。 “他们会的!” “按我说的来做。” 眾人心中一凛,顿时齐齐沉默。 嗯…… 每一次叶修露出那种信誓旦旦的表情,很快就会有人要倒大霉了! 果然。 叶修下一句便是。 “去,发邀请函!” “邀请应天城里所有叫得上名號的酿酒坊老板!” “让他们在明日午时,醉仙楼天字一號房,我叶修做东,请他们……一敘。” 所有人:“……” 一敘? 这所谓的一敘,恐怕是场鸿门宴吧? 所有人的脸上,都露出了一抹古怪…… 第228章 该我钓鱼了! 很快,印有叶修名帖的邀请函,便被送到了应天城內各家大小酿酒坊老板的手中。 一时间,整个应天城的酿酒行当暗流涌动。 许多收到邀请函的小作坊主惶惶不安,不知这位近日风头极盛,手段更是莫测的叶修意欲何为? 以至於。 一个个急忙派人去打听行业龙头……金樽坊老板金有酒的口风。 好几家与金樽坊关係密切的酿酒坊,更是直接派了心腹之人,急匆匆赶到金府,询问金有酒下一步该如何应对。 而此刻。 金府书房內,灯火通明。 金有酒年约五十,身材微胖,面色红润,此刻正捏著那张製作精良的邀请函,脸上满是讥誚。 他听著几位同行代表的担忧之词,不由得冷哼一声,將邀请函隨手扔在桌上。 “哼!叶修?” “一个被废黜的皇子,仗著些圣眷和歪门邪道,侥倖得了势,就真以为能一手遮天了?” “请我们所有人去醉仙楼一敘?好大的口气!他以为他是谁?行业盟主吗?” “我看他这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定然是想藉此机会,威逼利诱,让我们屈服!” 一位小作坊主担忧道。 “金老板,话虽如此,可他如今毕竟手持打王金鐧,又是锦衣卫的同知,更是与二皇子交好……” “我们恐怕得罪不起啊。” “得罪不起?”金有酒眼中闪过一丝阴鷙。 “他叶修再横,也得讲王法,讲规矩!” “酿酒行当有酿酒行当的规矩,岂容他一个外人胡来?他敢明目张胆地把我们全吞了?” “何况……” “老夫的背后乃是那一位,他一个叶修算什么东西???” 他顿了顿,嘴角勾起了一抹冷笑。 “你们都不必惊慌!他既然摆的是鸿门宴,那我们便去会会他!” “老夫倒要亲眼看看,他叶修能玩出什么样来?” “明日午时,醉仙楼,诸位都准时到场,一切,听我眼色行事!” 见金有酒如此镇定,且愿意出头,眾人心下稍安,纷纷点头应允。 然后。 告辞离去,准备明日一同赴宴。 …… 叶修府邸。 后院池塘边,星辉洒落,水波粼粼。 叶修搬了一把胡椅,悠閒地坐在池边垂钓,仿佛昨日作坊里的风波从未发生过。 寧红夜静立在他身侧,清冷的月光勾勒出她完美的侧脸轮廓。 这时,瞎乍浦悄步走近,低声稟报:“少主,邀请函都已送到,根据回报,包括金樽坊在內,所有收到帖子的老板,都表示明日会准时赴约。” 叶修目光依旧落在水面的浮漂上,闻言只是微微頷首。 “知道了。” “剩下的,就看明天的了。” “喏。”瞎乍浦躬身应了一声,不再打扰叶修的雅兴,悄无声息地退下去操办明日宴会的细节。 池塘边重归寂静,唯有水流轻响。 突然。 叶修手中的鱼竿猛地一沉! “来了!” 他嘴角微扬,手腕骤然发力,向上一扬! 只听“哗啦”一声水响,一尾银光闪闪的肥鱼破水而出,在空中挣扎扭动,鱼鳞在月光下反射出点点光芒。 就在鱼儿即將坠地的剎那,一旁的寧红夜动了! 她身影如鬼魅般悄无声息地滑前一步,素手轻探,抄起地上的鱼篓顺势向上一兜一甩—— 动作行云流水! 那尾尚在挣扎的鱼儿,不偏不倚,正好被她用鱼篓接入其中,连半点水都未曾溅出。 “好身手!” 叶修见状,不由得出声讚嘆,將鱼竿放到一旁。 寧红夜將鱼篓放回地上,里面的鱼儿扑腾了两下便安静下来。 她直起身,看了看天色,轻声道:“少主,夜深了,水边寒凉,您该回屋歇息了,明日醉仙楼,还需您费神应对。” 叶修没有起身,反而微微侧过头。 “红夜。” “忙活了一天,你就只想跟我说这些?催我回去睡觉?” 寧红夜微微一怔,隨之下意识地回道:“少主安危乃属下职责所在,夜深露重,確该……” 话未说完,叶修双眼凝视著她,轻声打断。 “我特意支开旁人,留你一个人在这儿陪我餵蚊子。” “红夜,你就……真的没什么別的话,想单独对我说?” 他早就知晓寧红夜深藏的心意。 今夜星月正好,他给了她一个机会,一个台阶,想亲耳听听这颗冰封的心,是否真为自己融化,又会说出怎样的话语…… 寧红夜的心猛地一跳,仿佛被叶修的目光烫到,下意识地避开了视线。 她感觉自己的脸颊有些发烫,幸好夜色深沉,应该看不分明。 只是。 內心瞬间慌乱如麻,各种念头激烈交锋。 最终,那长久以来的克制占据了上风。 她垂下眼睫,低声道:“没……没有,属下……並无他事。” “真的没有?”叶修望著她,追问了一句。 寧红夜摇了摇头:“没有!” 短暂的沉默。 叶修眼底浮现出了一抹失望,这才点了点头。 “那好吧。” “听你的,回屋歇著了,明日还有场『硬仗』要打。” 说完。 他不再看寧红夜,转身便朝著后院的月门走去。 望著叶修的背影,寧红夜僵在原地,只觉得那一步步仿佛踩在自己的心上。 悔意和慌乱一下子淹没了她。 少主分明是知道了! 而他特意给了自己机会! 可自己竟然亲手將他推开? 这一刻的寧红夜,心臟揪紧般难受。 可当她眼睁睁看著叶修的身影即將没入月门的阴影里…… 驀地! 寧红夜猛地闭上眼睛,攥紧了拳头,对著那个背影脱口喊出:“我……我喜欢你!” 话音落下,世界静止。 她的世界里,好像只剩下自己那剧烈跳动的心跳声,咚咚地敲打著耳膜。 四周的场面,却安静得可怕。 但。 叶修的回应並未到来,甚至连脚步声都听不见了。 巨大的失落和羞窘瞬间淹没了寧红夜。 少主……走了吗? 果然是自己太唐突,惹他厌烦了? 还是他根本…… 她不敢再想下去,睫毛颤抖著睁开了眼睛。 然而,映入眼帘的,並非空荡荡的月门,而是一片近在咫尺的湖蓝色衣襟。 她猛地抬头,错愕地发现叶修不知何时竟已悄无声息地折返,此刻就站在她的面前,嘴角噙著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正目光灼灼地看著自己…… “早说不就完了?”叶修轻笑出声,“憋了这么久,不难受?” “少……少主你……你没走?” 寧红夜的大脑一片空白,脸颊腾地一下烧得滚烫,心跳快得几乎要衝破胸腔。 下一秒。 她彻底慌了,“我方才……我是……” “嗖嗖嗖——!” 就在此时,数道极其轻微的破空之声骤然从四周的围墙上响起! 紧接著。 七八道漆黑如墨,脸上带著狰狞金属鬼面的身影,如同夜梟一般无声无息地跃下。 落地时。 居然没有发出任何声响,瞬间形成包围圈,將叶修与寧红夜二人困在了池塘边! 寧红夜脸色骤变,本能地闪身挡在叶修身前,右手已按在腰间的软鞭把柄之上。 叶修脸上的笑意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抹不爽。 能爽? 奶奶的…… 关键时刻,居然创出来打搅自己的好事,这一群人真该死啊! 叶修怒极而笑。 “你们……” “来的可真不是时候。” “偏偏挑这个时候打断我的好事,真是,让我非常恼火。” “我一恼火,你们都要倒大霉。” “倒大霉?”为首的黑衣人闻言,金属鬼面下传来一声冰冷的嗤笑,“叶修,死到临头还敢口出狂言?倒大霉的是你!今日此地,就是你的葬身之处,你的人头,我们收下了!” “哦?” 叶修非但不惧,反而乐了,顺手抄起刚才放在一旁的鱼竿,在手里掂了掂。 “想收我的人头?那就快点来拿,別光说不练,否则……” “等会儿你这藏头露尾的玩意儿,怕是要被我当成翘嘴给钓上来。” “狂妄!呈口舌之快!受死吧!”为首黑衣人被叶修的比喻彻底激怒,厉喝一声,猛地一挥手! “杀!” 霎时间,围在四周的另外七名鬼面黑衣人如同得到指令的猎豹,身形骤然暴起! 八道黑影从不同方向,带著凌厉的杀机,如同离弦之箭般同时扑向池塘边的叶修与寧红夜! 刀光乍现,寒意刺骨! “少主小心!” 寧红夜娇叱一声,按在软鞭上的手刚要发力抽出—— 却没想到,有人比她更快! 就在她刚要抽出长鞭的瞬间,身旁的叶修竟如同鬼魅般侧身半步,右手如电探出,不是迎向敌人,反而搭在她刚刚握住鞭柄的手腕之上! 紧接著,一股巧劲一吐一引! “嗖——啪!” 寧红夜只觉手上一轻,那根她惯用的精钢软鞭竟已被叶修顺势抽出,落入其手! 整个过程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快得令人目不暇接! 但那不是重点。 重点是…… 软鞭刚一入手,叶修手腕便是猛地一抖一振! 那根原本柔韧的软鞭瞬间绷得笔直,以一个极其刁钻狠辣的角度,抽向最先扑到近前的一名黑衣人面门! 速度之快,远超那名黑衣人的反应极限! 他只觉得眼前黑影一闪,隨之一股恶风扑面而来,根本来不及闪避! “嘭!咔嚓!” 一声令人牙酸的脆响炸开! 那黑衣人脸上的金属鬼面竟被这一鞭生生抽得翻飞了出去! 而鞭梢蕴含的可怕力道去势不减,狠狠烙印在他的脸上! “呃啊——!” 那黑衣人发出悽厉的惨叫,整个人如同被狂奔的蛮牛正面撞上,竟是双脚离地,向后倒飞了出去! 他重重摔落在数丈之外的地上,双手死死捂住瞬间皮开肉绽的脸庞,痛苦地蜷缩成一团,剧烈地抽搐著,再也爬不起来了。 一击! 仅仅是一击! 八名训练有素,配合默契的杀手,便已经有一人口吐鲜血,彻底失去了战斗力。 剩余的七名黑衣人前冲的势头猛地一滯,露在鬼面之外的眼眸中齐齐闪过惊骇之色! 他们万万没想到,目標的身手竟恐怖如斯! 寧红夜也怔在了原地,隨之有点儿无语。 好吧! 又不需要她动手了。 她差一点忘记了…… 少主的强势,不是一般人能够比擬的! 那几个人闯入了这儿,还破坏了……呃,破坏了少主的“好事”,估计真的要倒大霉了! 叶修缓缓收回软鞭,鞭梢垂地。 他的目光扫过那七名黑衣人,淡淡说道。 “说了你们来的不是时候。” “现在……” “该我钓鱼了。” 第229章 叶修,是绊脚石! “杀!” 为首的黑衣人眼神骤然一寒,厉声下令! 虽然他没想到叶修为何会那么厉害,但是眼下必须將这一个王八蛋给解决了,否则他们都不好交代。 剩余的七名黑衣人同样心有余悸,可令行禁止是他们刻入骨子的本能。 所以。 闻令的那一刻,一个个身形再次暴起,如同七道黑色闪电,从不同角度悍不畏死地扑向叶修,刀光织成一片致命的罗网! “呵。” 叶修一声轻笑,手腕再次一抖! 那一根软鞭在他手中,仿佛化作了拥有生命的毒龙,发出刺耳的尖啸,鞭影漫天! “啪!啪!啪!啪!” 接连四声的沉闷爆响,几乎不分先后地炸开! 冲在最前面的四名黑衣人根本看不清鞭影来势,只觉得手腕,脚踝或是面门处传来一阵钻心刺骨的剧痛,手中的兵刃脱手飞出,人更是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砸中,惨叫著倒飞出去,重重摔倒在地,瞬间失去了战斗力! 那场面…… 简简单单! 宛如抽一群畜生一样! 另外三人见状,瞳孔骤缩,攻势不由得一滯! 就在这电光火石间的迟疑—— 鞭影再至! 如同毒蛇吐信,刁钻狠辣! “呃啊!” 又有两人应声而倒,胸口衣衫碎裂,露出深可见骨的血痕,倒地呻吟不止。 转眼之间。 八名精锐杀手,竟只剩那为首的黑衣人还站在原地! 他露在鬼面之外的双眼中充满了惊骇,握刀的手,都一阵微微颤抖起来。 这……怎么可能?! 这绝不是一个被废黜,养尊处优的皇子应有的实力啊! 这分明是身经百战,杀人如麻的顶尖高手! 其招式之狠辣,速度之恐怖,远超他的想像! 情报有误! 大错特错! 叶修根本懒得去看地上那些翻滚呻吟的废物,目光落在最后的首领身上,带著一丝玩味:“就剩你了,接我三四招,便让你死个痛快,如何?” “竖子敢尔???” 首领闻言,一股屈辱感猛地衝上头顶,使他厉喝一声。 下一秒。 身形如炮弹般射出,手中横刀划出一道凌厉的弧线,直劈叶修面门! 这一刀…… 快!狠!准! 叶修不闪不避,直到刀锋及体的剎那,手腕才猛地一振! “啪!” 软鞭后发先至,精准无比地抽在首领握刀的手腕上! “咔嚓!” 一声轻微的骨裂声突兀间盪开。 首领闷哼一声,手腕剧痛,刀势瞬间溃散,但他咬紧牙关,左拳顺势轰向叶修肋下! 叶修身形微侧,轻鬆避开,鞭子如同附骨之疽,再次抽来! “啪!” 这一次抽在首领的膝弯! “呃……” 首领腿一软,险些跪倒,却硬生生凭藉强悍的腰力稳住,反手一刀削向鞭身,试图斩断那兵器! 然而那鞭子如同活物,轻轻一绕,避开刀锋,再次毒蛇般窜出! “啪!” 最后一鞭,结结实实地抽在他的脸颊上! 虽然有面具格挡,但那蕴含强大力量的鞭梢,依旧让他眼前一黑,头晕目眩。 紧接著。 一口鲜血混合著几颗牙齿喷了出来,整个人踉蹌著向后倒退,最终再也支撑不住地栽倒在地,手中的横刀也跟著掉落一旁。 他挣扎著想爬起,却只觉得浑身骨头像散了架,脸上火辣辣的剧痛,满嘴的血腥味。 太惊人了! 太让人觉得发悚了! 这个人,真的是传闻中的废物皇子吗??? 不等多想。 叶修已经缓步上前,走到首领面前时。 然后。 抬起脚,用靴底轻轻踩在对方那肿胀不堪的脸上,微微用力。 “呃……” 首领发出一声痛苦的呜咽,屈辱和恐惧瞬间淹没了他。 叶修俯视著他,声音平静无波,却带著令人胆寒的压迫感。 “让我猜一猜……” “是谁这么急著送我上路?” “我那……亲爱的四哥,叶南?” 脚下的首领身体猛地一僵,瞳孔瞬间收缩。 “不……不是!” 他急忙否认,“你……你休要胡猜!要杀便杀!” “哦?不是?” 叶修脚下微微加了一分力,碾得对方的脸颊变形。 “反应这么大,看来是猜对了。” “放心,我现在不杀你。” “回去告诉叶南。” “这点上不得台面的手段,就別拿出来丟人现眼了。” “想玩,就拿出点真本事来。” “顺便告诉他……” 叶修顿了顿,语气转冷。 “他欠我的那两份贺礼,三日之內,若是还不乖乖送到我府上……” “我不介意亲自上门去取。” “到时候,可就不是区区贺礼能打发我的了。” 没错。 之前老四答应给他的礼物,还没有算上呢! 自己都还没有时间去找他麻烦,结果这瘪犊子玩意儿,还敢来找事? 叶修移开脚,仿佛踩著的只是一堆垃圾…… 他不再看地上如同死狗般的黑衣人首领,转身对一旁犹自处在震惊中的寧红夜淡淡道:“收拾一下,別污了这池塘的景致。” “是……少主。” 寧红夜回过神来,压下心中的波澜,低声应道。 她接住了叶修的鞭子,冷冷望向了黑衣人首领。 “滚!” 那黑衣首领挣扎著爬起身,连刀都顾不上捡,捂著血肉模糊的脸,如同丧家之犬般,踉蹌著地翻墙逃走。 池塘边再次恢復寂静,只剩一地的痛苦呻吟。 叶修负手而立,望向四皇子府邸的方向,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老四,游戏才刚刚开始。 …… 四皇子府邸,书房內灯火摇曳。 叶南正与鬼罗相对而坐,面色阴沉地商討著关於对付叶修的事情。 “殿下,交给他们八人,没有意外的话,叶修必死无疑……” 鬼罗话未说完。 “砰!” 书房的门猛地被撞开,一道黑影踉踉蹌蹌地跌了进来,重重摔倒在地。 来人浑身是血,脸上那张標誌性的金属鬼面不翼而飞,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血肉模糊。 以至於。 几乎看不清原本容貌,唯有那双眼睛里充满了劫后余生的惊恐…… 不是那刚刚从叶修手下逃得性命的暗卫首领,又是谁? 叶南和鬼罗皆是一愣,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骤然起身。 下一秒。 叶南眉头紧锁,看著地上的心腹,一股不祥的预感瞬间涌上心头,厉声喝问:“怎么回事?你怎么弄成这副鬼样子???” 离开的时候,还像是一个人。 结果回来的时候,就变成鬼了? 简直离谱! 那首领挣扎著想爬起来行礼,却因伤势过重又瘫软下去。 以至於。 只能伏在地上,慌得不行。 “殿……殿下!错了!我们都错了!” “我们大大低估了那叶修!他……根本不是什么废物!他隱藏得太深了!!!” “胡说八道什么!”叶南脸色一沉,根本不信,“不过是个失势的废物,就算有些蛮力,又能强到哪去?定是你们轻敌大意!” “不!不是轻敌!” 首领猛地摇头,牵扯到脸上的伤口,疼得他齜牙咧嘴,“他……简直不是人!是怪物!” 鬼罗相较叶南更为冷静,他上前一步,蹲下身,沉声道:“冷静点!说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你们八人联手,就算遇到硬茬子,也不至於……” “全军覆没!几乎是全军覆没啊大人!” 首领的声音,居然带起一抹哭腔,“我们八人合力围攻,他……就用了一根鞭子!一招!就放倒了我们四个兄弟!紧接著又是两鞭,又倒下三个!最后……连我也被当孙子抽……” 他回想起那如同鬼魅般无法捕捉的鞭影,以及那摧枯拉朽,根本无法抗衡的恐怖力量,身体就不受控制地战慄起来。 “我们甚至连他的衣角都没碰到!” “全程被他像耍猴一样戏弄!他的实力……” “深不可测!” “绝对远超寻常的一流高手!情报……情报完全错了!” “这怎么可能?!”叶南闻言,脸上露出了一抹错愕。 八名精心培养,经验丰富的顶尖暗卫,围攻一个传闻中手无缚鸡之力的废皇子,结果是被对方用一根鞭子,全部放倒? 连衣角都没碰到?! 这简直是天方夜谭! 若非亲眼看著自己最得力的暗卫首领以如此悽惨的模样逃回来,亲耳听到这如同梦囈般的匯报…… 他绝对会认为这是有人编出来消遣他的笑话! 鬼罗的脸色也变得无比凝重,他深知自己手下这些人的实力,绝无可能集体失手还编造如此离谱的谎言。 顿时间。 他沉声追问:“他还说了什么?” 那首领仿佛想起了什么更加可怕的事情,身体抖得更厉害了。 “他……还让属下带话给殿下……” “说让您別再耍这些上不得台面的手段,想玩就拿出真本事……” “还说您欠他的那两份贺礼,若三日之內不乖乖送到他府上,他……就亲自上门来取……” “到时候,就不是区区贺礼能打发他的了……” 威胁! 赤裸裸的威胁! “砰!” 叶南猛地一拳砸在身旁的红木桌案上,坚硬的桌面,因怒火而裂开数道缝隙! 他胸膛剧烈起伏,脸色阴沉得几乎能滴出水来。 “叶!修!” “好!好得很!本王倒是小瞧你了!” “藏得可真深啊!!!” 他们都低估了那个王八蛋! 他甚至忽然想到…… 老二似乎和叶修交好了起来,就连老六回来,也是送上了丰富的贺礼。 难不成。 叶修真的有什么不为人知的能耐? 越想,越是心惊! 半晌,他猛地深吸一口气,目光望向鬼罗。 “鬼罗。” “你亲自去。” “去好好会一会我这位深藏不露的八弟。” “不必急於取他性命,首要任务是……探清他的底细,摸清他的深浅!” “本王要知道,他到底藏了多少本事!” “背后是否还有我们不知道的依仗???” 鬼罗闻言,微微垂首:“属下遵命!定不负殿下所託,必將他所有底细探查清楚!” 叶南微微頷首,对鬼罗的能力他从不怀疑。 这位暗卫首领是他手中最锋利的刀,不仅实力超绝,更精於潜伏,刺探与暗杀…… 心思縝密,从未失手。 他缓缓踱步到窗前,望著窗外沉沉的夜色,双眼眯成一条危险的缝隙,寒光乍现。 “叶修……” “你必须死!” “你若不死……” “必將成为本王通往那个位置,最大最碍眼的绊脚石!” “姬如雪也不会心属於我!” “本王绝不允许那样的事情发生!” “绝不允许!” 鬼罗深深低下头:“殿下放心,今夜,属下便亲自去探清这一块『绊脚石』的底细。” 说完。 他身子一闪,消失在了原地…… 第230章 一锄头抡屁股! 寧红夜独自坐在自己房间的椅子上,屋內只点了一盏昏黄的烛火,跳跃的火苗將她清冷的面容映照得忽明忽暗。 她有些失神地望著那一抹烛光,脑海中却不受控制地反覆回放著不久前后院池塘边的情景—— 少主那带著笑意的追问,那双仿佛能看透人心的眼睛,还有自己鼓足勇气却又慌乱否认的回答…… 以及最后那句衝口而出的“我喜欢你”。 想到这儿,寧红夜的脸颊再次不受控制地烧了起来,一路红到了耳根。 她下意识地抬手捂住发烫的脸颊,心跳得又急又乱,哪里还有平日半分清冷自持的模样? “少主他……一定是知道了……” 她低声喃喃,“他特意支开旁人,那样问我分明就是……就是看出了什么……” “可我……我居然还嘴硬说没有……” 寧红夜懊恼地咬住下唇,只觉得当时自己真是蠢透了。 可紧接著。 一个让她心慌意乱的念头冒了出来—— 少主既然看出来了,却没有点破,更没有厌恶或疏远,那他……是不是对自己……也…… 这个念头一旦生出,便如同野草般在她心里疯狂蔓延,让她又是害羞又是忐忑,还夹杂著一丝期待。 她坐在椅子上,心乱如麻。 一会儿觉得少主那般人物,身边环绕著李师师,尤菲米婭那样的绝色,怎会对自己一个护卫另眼相看? 一会儿又想起他平日偶尔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那里面似乎总带著点不同於旁人的感觉? 就在她心神不寧,胡思乱想之际—— “咚、咚、咚。” 轻轻的敲门声突兀地响起,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寧红夜嚇了一跳,如同受惊的小鹿般猛地回过神:“谁?” 门外静了一瞬,隨即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是我。” 是少主! 寧红夜的心跳骤然漏了一拍,隨即如同擂鼓般“咚咚咚”地狂跳起来,几乎要衝破胸腔! 他……他怎么来了?! 这么晚了他来找我……做什么? 难道是因为不久前的事? 无数个念头瞬间挤满脑海,让她一时间竟僵在原地,忘了反应。 “红夜?”门外又传来叶修的声音。 寧红夜猛地吸了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的悸动,手忙脚乱地站起身,快步走到门边。 然后。 她深吸一口气,这才伸手拉开了门閂。 下一秒。 房门“吱呀”一声打开。 门外,叶修隨意地倚在门框上,嘴角噙著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廊下灯笼的光线勾勒出他俊朗的侧脸轮廓,增添了几分神秘感。 “少……少主?” 寧红夜只觉得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脸颊又开始发烫。 以至於。 她只能微微垂下眼睫,不敢与他对视,“这么晚了……您,还有事吩咐?” 叶修看著她微微泛红的耳尖,眼底笑意更深,故意拖长了语调反问道:“怎么?没有事情吩咐,我就不能来找你了?” “不……不是!”寧红夜心头一慌,连忙摇头,“属下不是这个意思……” 看著她这难得一见的慌乱模样。 叶修心情颇佳地低笑出声:“別紧张,我就是想来……咱们继续聊聊不久前没说完的话题。” “话……话题?” 寧红夜的心跳得更快了,指尖无意识地揪住了自己的衣角,明知故问地小声囁嚅道,“什么……没说完的话题?” 烛光下,她白皙的脸颊染著薄红,那双总是清冷的眸子此刻漾著水光,躲闪不定,竟有种惊心动魄的柔弱美感。 叶修的目光落在她微微颤抖的睫毛上,不再绕圈子,直接挑明:“比如……某人红著脸,对著我的背影喊的那句……『我喜欢你』?” 轰——! 这句话如同一点火星溅入滚油,瞬间点燃了寧红夜所有的血液! 她只觉得一股热浪猛地衝上头顶,脸颊、耳朵、甚至脖颈都烫得惊人,大脑一片空白,几乎无法思考。 她本能地想要否认,想要像不久前那样嘴硬。 可不知为何,在对上叶修那双仿佛能看透一切,又带著温和笑意的眼睛时,所有逞强的话都卡在了喉咙里。 所以。 她鬼使神差地居然轻轻点了点头:“嗯……” 承认了! 她居然真的承认了! 话一出口。 寧红夜自己都愣住了,隨即羞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下意识地就想把脸埋得更低。 叶修眼底掠过一丝得逞的笑意,故意追问道:“哦?什么时候开始的?我竟不知道,咱们冷若冰霜的红夜姑娘,何时动了凡心?” 寧红夜被他问得无处可逃,只觉得脸上的热度快要烧起来。 她抿了抿唇,犹豫了片刻,居然真的说了出来。 “大……大概……在咱们认识不久,你治好我的眼睛的时候……” 那时。 她差一点死在了灭族仇人的手里,身陷绝望,是少主救了自己! 之后。 又是少主带给了她光明! 敢问。 哪一个女孩子能抵挡得住少主的那份本事? 或许有,但她不是。 只是她一直將这份心思藏得极深,从未敢表露分毫。 叶修闻言,恍然挑眉,眼底笑意更深。 他看著眼前这个与平日里那个杀伐果断,清冷自持判若两人的寧红夜,心头微软,忍不住又起了逗弄之心。 他忽然俯身,凑到她耳边,温热的气息拂过她敏感的耳垂:“原来那么早?巧了,我好像……也挺喜欢你的。” 寧红夜猛地睁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抬头看向他,心跳骤然停了一瞬。 少主……他说什么? 他也喜欢自己? 惊喜和慌乱一块儿席捲了她,让她一时竟忘了反应,只是呆呆地望著近在咫尺的俊顏。 叶修望著她,嘴角坏笑更浓:“既然两情相悦,那红夜……你是不是该改个口了?” “改……改口?” 寧红夜还没从衝击中回过神,茫然地重复著,大脑依旧一片空白,“改什么口?” 叶修眼底闪著狡黠的光,一本正经地说道:“叫老公。” “老……公?” 寧红夜彻底懵了,这个词对她来说陌生又古怪,她困惑地蹙起秀眉,“什么是老公?” 看著她不解的模样,叶修终於忍不住笑出声:“就是夫君,相公的意思。在我们家乡,妻子都是这么称呼丈夫的。” 夫君? 相公?! 寧红夜的脸“唰”地一下红透了,比刚才任何时候都要鲜艷欲滴! 这……这进展也太快了! 她才刚刚承认心意,怎么就……要叫相公了?! 羞赧瞬间淹没了她,使得下意识想要后退,却被叶修一把揽入怀中。 然后。 不等反应过来,叶修顺势吻上她的唇。 寧红夜脑中嗡鸣,只觉得浑身发软,只能依偎在他怀中。 驀地! 叶修耳朵一动,倏地鬆开了眼神迷离,气息不稳的寧红夜。 寧红夜微微娇喘,茫然地望著他:“怎么了?” 叶修黑著脸,很不爽的解释道。 “又有老鼠来了。” 寧红夜愣了一下,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老鼠?” 叶修却不答,只顺势望向院中那一棵枝叶繁茂的古树,朗声道:“鼠辈藏著好玩吗?” 寧红夜脸色一变! 有敌人? 下一秒。 “沙沙沙——” 树叶晃动,一个人影从上面跳了下来,轻盈落地,悄无声息。 那人同样是面戴鬼面,身形挺拔,一看便知是顶尖高手。 叶修挑了挑眉,將寧红夜护在身后,无语了:“又是老四的人?简直阴魂不散,你是来送贺礼的,还是来找麻烦的?” 来人赫然就是鬼罗。 他並未立刻动手,反而拍了拍手掌,语气中充满了不可思议。 “叶公子,你真的是出乎意料,比我想像中的还要厉害。” “我已经很小心了,居然还是被你给发现了。” 他,乃是一等一的暗杀高手。 潜伏能力更不是一般人能够发现的…… 可刚刚,他只是因为一只蚊子落在额头,气息乱了一下,就被发现了! 那所谓的被罢黜八皇子,恐怕不简单啊! 叶修无语地翻了个白眼。 “你若是专门来夸我的话,我已经听完了,你可以滚了。” “不过,刚刚你看了不该看的东西,只看不买票,今日你可不一定能走出这院子。” 鬼罗闻言,发出一阵低沉的哈哈大笑:“走不出去?好好好!那就让我亲自见识一下,你到底有多厉害!” 话音未落,他已骤然发难! “鏘——!” 腰间横刀一眨眼间出鞘,在清冷月光下划出一道刺目的寒芒。 速度快若闪电,直劈叶修面门! 这一刀,无论是速度,力量还是角度,都远非先前那些杀手可比! 叶修脸色微微一变,揽著寧红夜的腰肢急速向后滑步闪避。 刀锋几乎是擦著他的鼻尖掠过,凌厉的刀气颳得他皮肤生疼! “退开!” 叶修將寧红夜轻轻推向安全角落,眼神瞬间变得锐利起来。 眼前这个人,是个真正的高手! 甚至。 比寧红夜的师父,云游子还要强得多! 鬼罗一刀落空,毫不停歇,刀势如同狂风暴雨般席捲而来,刀光织成一片密集的死亡之网,將叶修周身要害尽数笼罩! 叶修赤手空拳,身形在刀光中如同鬼魅般闪烁腾挪,每一次都险之又险地避开致命攻击,偶尔出手格挡拍击! 两人以快打快,转眼间便交手了十余招! 劲力荡漾,化为一股风,吹得地面尘土飞扬,院中草尽数摧折! 寧红夜震惊了。 自从她知晓叶修会武功的时候,就没见过叶修被任何敌人为难过。 包括她的师父! 可如今…… 两人竟是打得难分难解,一时之间谁也无法奈何谁! 然而,鬼罗心中的震惊,却如同惊涛骇浪般汹涌! 他可是手持利刃,占尽兵器之利,而且全力以赴! 而对方呢? 居然仅凭一双肉掌,就接下了他所有的杀招? 这叶修的实力,究竟恐怖到了何种地步? 不! 必须將其解决掉,否则此子绝对会是殿下的最大的绊脚石!!! 鬼罗久攻不下,眼神骤然一厉! “喝啊——!” 只听他发出一声低沉暴喝,周身气势陡然攀升,攻势瞬间变得更加狂暴猛烈! 手中横刀不再追求精妙变化,而是將速度与力量发挥到极致。 刀刀劈山裂石,疯狂斩向叶修! “唰唰唰——!” 刀光如匹练,又似狂风席捲,几乎封死叶修所有闪避空间! 压力陡增! 叶修闪转腾挪间,居然比方才吃力了不少,好几次刀锋都是险之又险地贴身掠过,甚至削断了他几缕扬起的髮丝! “少主!” 寧红夜在一旁看得心惊肉跳,手心沁出冷汗,软鞭紧握,几乎要忍不住出手! 就在这密集如雨的攻势中,叶修脚步一错,再次侧身避开一记斜劈,身形不由自主地被逼向院落一角。 眼角的余光忽然瞥见。 墙角处,有一把靠著墙根的……锄头? 叶修眼中精光一闪! 有了! 鬼罗又是一刀势大力沉地直劈而下,刀风呼啸! 叶修这一次却不完全后退,而是顺势一个矮身滑步,如同游鱼般贴著地面,险险避开刀锋,瞬间便躥至那墙角之处! 鬼罗一刀落空,正待变招追击,却见叶修右手猛地探出,一把抄起木柄锄头! 紧接著。 腰腹发力,就著滑步转身之势,手臂抡圆了將那锄头由下至上,划出一道蛮横无比的弧线。 然后。 没有砸向鬼罗的要害,也没有格挡那锋利的横刀,而是不偏不倚地朝著鬼罗因发力前冲而微微撅起的屁股,狠狠地抡了过去! 鬼罗:“???” 寧红夜:“???” 第231章 叶修,你不讲武德! 所有人都被叶修这出人意料的打法给惊呆了! 寧红夜原本紧蹙的眉头瞬间僵住,清冷的眼眸中写满了错愕。 不是…… 少主他居然攻人下三路? 用锄头抡人家屁股? 这……这未免也太…… 鬼罗更是嚇得魂飞魄散! 他纵横江湖多年,歷经生死搏杀无数,何曾见过如此刁钻猥琐的招式? 眼看那裹挟著恶风的锄头,就要狠狠“亲吻”上自己的屁股,他哪里还顾得上什么高手风范,刺杀任务? 求生本能驱使下。 鬼罗发出一声惊吼,硬生生扭转身形,使出一个懒驴打滚,堪堪避过了这“断臀之祸”。 锄头带著呼啸的风声,擦著他的臀侧砸落在地,隨之硬生生撅起一大块草皮泥土! “叶修!你他娘的……” 鬼罗惊怒交加,骂声刚出口,却见叶修手腕一翻,那锄头如同活了过来般,借著砸地的反弹之力,划出一道更刁钻的弧线,再次朝著他翻滚后撅起的屁股抡了过来! 攻势竟连绵不绝!? “还来???” 鬼罗气得几乎吐血,手忙脚乱地再次弹起身形,脚尖急点地面,如同受惊的兔子般向后窜去。 同时。 口中再也忍不住,破口大骂。 “无耻之徒!” “竟用如此下作手段,讲不讲武德?!” 叶修闻言,嗤笑一声,手下锄头挥舞得越发欢快,风声呼呼,专攻下三路,逼得鬼罗上躥下跳,狼狈不堪。 他一边抡锄头,一边反讽道:“武德?武德能当饭吃吗?能当钱吗?你他娘的拿著刀,半夜摸到我家来砍我的时候,跟我讲武德了吗?嗯?” 鬼罗被噎得一时语塞,心中怒焰滔天,却又无可奈何。 叶修这话糙理不糙,他本就是来行暗杀之事的,哪有什么资格指责对方不讲武德? 更何况…… 这拿著锄头的叶修,攻势看似毫无章法,实则迅猛凌厉,角度刁钻至极,配合那鬼魅般的身法,威力竟大得惊人! 他必须全神贯注地闪躲,稍有不慎,那锄头就可能与他的屁股来个亲密接触! 但是吧! 越怕什么,越担心什么,就越会来什么! 以至於。 一个疏忽,步伐慢了半拍,旧力刚尽,新力未生—— 就在这一剎那! 叶修眼中精光爆闪,抓住这转瞬即逝的机会,锄头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自下而上猛地一撩! “呜——啪!” 一声沉闷的撞击声,清晰地迴荡在夜空中。 “嗷吼——!!!” 紧接著,一声悽厉的惨嚎,猛地从鬼罗的金属鬼面下爆发出来! 他整个人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原地跳起老高,手中横刀都掉落在地也全然不顾,双手死死地捂住惨遭重击的屁股,痛得浑身都在剧烈颤抖。 那一下,结结实实!痛彻心扉!羞愤欲绝! 鬼罗再也不敢有丝毫停留,甚至连狠话都顾不上撂下,强忍著那钻心的剧痛和屈辱,猛地一提气,身形踉踉蹌蹌,连滚带爬地翻过院墙,狼狈不堪地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之中。 院落里,瞬间只剩下心满意足,放下锄头的叶修,以及旁边目瞪口呆,脸颊微红、彻底陷入凌乱的寧红夜。 好一会儿。 寧红夜才从震惊和尷尬中清醒过来。 然后。 看了一眼鬼罗消失的方向,脸上隨之露出一抹古怪,下意识问道:“少主,要追吗?” 叶修隨手將锄头往地上一杵,浑不在意地道。 “追什么?让他跑。” “正好让他先去给老四通风报信。” 他嘴角勾起一抹坏笑,继续说道。 “红夜,你去通知老瞎,让他立刻调集人手,要能打能扛,嗓门大的那种。” “咱们这就亲自去四哥府上拜访拜访,討要他那拖欠已久的贺礼。” “顺便嘛……” 叶修笑容越发灿烂,“慰问一下刚才那位蒙面哥们儿,问问他的屁股需不需要治治?我治疗屁股的手艺好得很,保证药到病除。” 他甩的那一锄头,势大力沉,角度刁钻,对方的屁股就算骨头没碎,估计也得肌肉严重撕裂,淤血肿胀。 甚至。 烂上一段时间,坐臥难安是免不了的了! 寧红夜听著叶修这损人的话,想像著鬼罗那等高手捂著屁股狼狈逃窜的模样,再想到叶修居然还要上门去“慰问”…… 她终究是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隨之连忙抬手掩唇,但眼中的笑意却怎么也藏不住。 她觉得自家少主这手段实在是…… 太损了,但也確实解气。 叶修看她笑,翻了翻白眼:“笑啥?快点去吩咐!” “是,少主,我这就去。” 寧红夜敛起笑容,领命而去。 …… 四皇子府邸。 叶南正在大厅中焦躁地踱步,等待著鬼罗的消息。 他既期待听到叶修伏诛的喜讯,又隱隱有一丝不安,毕竟前一批人手刚遭遇了惨败。 不过。 一想到鬼罗的本事,他不安的心也就稍微放了下来。 驀地! “砰!” 大厅的门被猛地撞开,一道黑影踉蹌著扑了进来。 然后。 以一种极其古怪的姿势,重重跪倒在地…… 双膝著地! 但上半身却几乎趴伏下去,更诡异的是,他的双腿紧紧夹著,脑袋深深点地,整个人蜷缩成一团,仿佛正承受著巨大的痛苦。 不是鬼罗又是谁? 叶南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嚇了一跳,定睛一看是鬼罗,先是心中一紧,以为任务又失败了,但看他这诡异的跪姿,顿时又懵了。 啥情况? 他又急又惑地喝问:“鬼罗?你怎么……怎么回事?任务成功了还是失败了?你这是什么样子???” 鬼罗身体剧烈地颤抖著,脑袋死死抵著冰冷的地面,金属鬼面下发出的声音,充满了痛苦和屈辱:“殿……殿下,属下无能……那叶修……他……” 叶南见他吞吞吐吐,心中不祥的预感更甚,急躁地绕到他面前。 “他到底怎么了?快说!” 鬼罗艰难无比地,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声音。 “叶修……武功诡异,强得深不可测……而且…无耻至极!” “他……不用兵器,反而用……锄头,锄了属下的……屁股……” “什么?锄头?屁股?”叶南闻言,整个人都愣住了。 一时间。 甚至没完全理解这话里的意思。 武功高强他已有心理准备,但这用锄头锄屁股……这算怎么回事? 他下意识地绕到鬼罗身后,借著厅內明亮的灯火仔细一看—— 好傢伙! 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 鬼罗那紧身夜行衣的臀部位置,已然被暗红色的鲜血浸透了一大片,顏色深諳,而且那血跡还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缓扩大,甚至一滴滴粘稠的血液正顺著衣料滴落,在地上溅开一朵朵刺目的血。 叶南的眼皮猛地一跳,心头瞬间被荒谬感给充斥,整个人都有一种心惊肉跳的感觉。 他派去的最最最顶尖的暗卫首领,竟然……被人用锄头把屁股给开了,狼狈至此地逃了回来?! 见鬼! 一定是见鬼了! 他深吸了好几口气,难以置信的问道:“你……你別告诉我,你就这样……被他用锄头……给打回来了?!” 鬼罗的脑袋抵著地面,泪水倒灌著面具。 “殿下,属下一时不察……那一下力道诡异刁钻至极!” “属下当时便觉下身剧痛钻心,真气溃散,几乎……瞬间失去了战斗力!” “若不拼死逃回,恐……恐再无机会向殿下復命!只能……先行撤回啊殿下!” 叶南:“……” 他张了张嘴,却发现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看著跪伏在地的鬼罗,再想想锄头这个武器,大脑一片空白。 就在这时。 “殿下!殿下!” 一个僕人慌慌张张地衝进了大厅,显然是有什么急事。 可他刚衝进来,一眼就看到了鬼罗,整个人瞬间如同被施了定身术,猛地僵在原地。 然后。 眼睛瞪得溜圆,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彻底懵了! 他看见了什么? 鬼罗大人他……的屁股…… 鬼罗察觉到有人闯入並直勾勾盯著自己的屁股,当场羞愤欲绝:“滚!別乱看!!!” 入他娘的! 这乃是他这一辈子,最狼狈的时刻,结果被一个个卑贱的下人给看见了! 一时间。 他对叶修的恨意,更加浓郁了几分! 那僕人被这充满杀气的吼声嚇得一个激灵,猛地回过神来。 紧接著。 死死低下头,结结巴巴地慌忙稟报:“殿……殿下!门外叶修叶公子带著……好多人来了,说……是听闻府上有人身体不適,特来……特来探望!” “什么?叶修?!” 叶南的脸一黑,差一点没吐血。 “他大半夜跑来探望人?简直放他娘的屁!” “他这是打伤了人,上门看笑话,找茬来了!” “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一旁的鬼罗听到叶修居然还追了过来,更是气得牙痒痒,恨不得立刻衝出去拼命。 可臀部一阵剧烈的抽痛传来,让他瞬间泄了气,只能无力地趴伏著。 叶南犹豫了一下,才咬牙切齿的朝那下人下令。 “你!立刻去太医院,就说本王急召,请最好的御医过来给鬼罗大人诊治!” 隨即,他看向大门方向,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隨之补充了一句。 “至於门外那个叶修……” “告诉他,本王身体不適,已经歇下了!不见!” “是!是!殿下!”僕人急忙行礼,迅速开始执行命令。 叶南看著僕人消失的背影,又看看地上痛苦不堪的鬼罗,拳头死死攥紧,指甲几乎嵌进掌心。 叶修! 你给本王等著! 此仇不报,誓不为人! 可令人万万没想到的是…… 那下人刚离去没有多久,门外就传来了一阵阵大喊。 “四哥,你手下烂屁股真的不需要我来治吗?” 叶修在喊! 那个混蛋想干嘛??? 叶南的脸色瞬间黑如锅底,一股邪火直衝顶门! 鬼罗更是气得浑身发抖,若不是屁股剧痛难忍,他真想衝出去跟叶修拼了! 这廝是打算羞辱自己啊??? 然而。 不等厅內暴怒的两人做出任何反应—— 府门外,一阵更加响亮的声音,如同排练好了一般,穿透重重庭院,清晰地传了进来。 一浪高过一浪。 “四皇子殿下!” “您手下那位戴面具的兄弟,屁股烂了!” “真不需要我家少主给瞧瞧吗?” “我家少主医术高明,专治各种烂屁股!” “药到病除,童叟无欺!” “错过这村,可没这店了啊殿下——!” 第232章 两倍贺礼变三倍赔偿! 叶南:“……” 鬼罗:“……” 草! 太过分了! 叶修故意带著一批人,来找麻烦的??? 然而,又一次不等反应过来。 府门外,叶修带来的那一群虎狼锦衣壮汉,简直像街头卖艺的吆喝班子,又一声接一声的渠道大喊大叫著。 那吼出来的內容,一句比一句杀人诛心。 “四皇子府上有人烂屁股!” “专治烂屁股,一锄定痛,两锄痊癒!” “四殿下,再不开门,屁股要烂穿嘍!” …… 流氓! 妥妥的耍流氓! 但那声音穿透力极强,別说四皇子府邸,就连隔壁几条街的狗都开始跟著狂吠。 几家灯火陆续亮起,推窗探头,想瞧一瞧发生了什么事情…… 叶南站在厅中,脸色从黑到青,从青到紫,拳头捏得咯咯作响。 对方很明显是在逼迫自己出去。 理智告诉他,不能衝动出去。 但怒火告诉他,不能就那样算了,继续忍下去,他就要变成乌龟了! 终於。 他忍无可忍,猛地一脚踹开厅门,大步流星朝府门走去。 “吱呀——” 很快,府门被叶南带著一批人从內一把拉开。 他面色铁青,眼中几乎喷火,死死盯著门外的叶修,以及一群身著锦衣卫的“地痞流氓”。 “叶修!” “你深夜带人在我府邸门前喧譁闹事,究竟想做什么?!” 叶修一脸无辜,甚至还往前凑了凑,仿佛真是来探病的。 “四哥,你这话说的可就见外了。” “我这不是听说你府上有人身体不適,特地带了点秘制的金疮药过来探望探望嘛。” 他边说边从袖子里真的摸出一个小瓷瓶,在手里掂了掂,“专治各种外伤,尤其是……呃,臀部钝器挫伤,效果奇佳。” “探望病人?”叶南气极反笑,“探望病人你跑到我王府门前大呼小叫?还烂屁股?叶修,你存心找茬是不是???” “四哥误会了。”、 叶修表情更加诚恳,“这病人,他確实是你府上的人啊,我亲眼所见,岂能有假?” “你胡说八道!” 叶南断然否认,“我府中上下安好,哪来的什么病人,更没有什么……屁股受伤之人,你休要在此污衊!” “哦?”叶修挑眉,脸上那点虚假的关切瞬间褪去,换上了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既然四哥说没有,那敢不敢让我的人进去找一找?若真没有,我叶修立刻磕头赔罪,绝无二话。” “凭什么让你搜?” 叶南被叶修无耻的要求惹得绷不住了,怒不可遏的反问道。“本王的府邸,岂是你说搜就搜的?你以为你是谁?!” “不让搜?” 叶修点点头,仿佛早料到如此。 以至於。 他嘆了口气,声音提高,確保周围那些竖著耳朵偷听的邻居都能听见,“四哥既然不让搜,那就是心里有鬼,做贼心虚了!” “你!!!” 叶南刚想发作,叶修反而已经逼近一步,目光锐利如刀,直刺著他。 “既然四哥不肯私了,那也好办。” “咱们这就进宫,去面见父皇,请他老人家评评理!” “就说你四皇子府上的高手,今夜蒙面持刀,夜闯我的宅邸,意图行刺当朝锦衣卫同知!” “结果技不如人,反被我用……呃,顺手拿起的农具自卫击伤,伤处特殊,极易辨认!” 叶南:“???” 叶修继续笑眯眯的开口。 “反正这应天城里,屁股刚被锄头抡烂的高手,估计也就独此一位,好找得很!” “正好让父皇派锦衣卫或者內监来验一验,一看便知!” 叶南:“???” 叶修冷笑一声。 “四哥你说,父皇要是知道你先是在宴会上输不起,赖帐不给贺礼,后又派杀手行刺兄弟,会怎么想?” “你这戍边將军的兵权,还想不想要了?你这皇子之位,还坐不坐得稳?” 叶南:“???” 威胁! 赤裸裸的威胁! 叶南的胸膛剧烈起伏,眼睛死死瞪著叶修,仿佛要將他生吞活剥。 他当然知道叶修说的句句属实,一旦闹到父皇面前,人赃並获,证据確凿…… 毕竟。 烂屁股就是铁证! 自己绝对吃不了兜著走! 损失顏面,被申飭都是轻的,恐怕真的会动摇根基! 他脸色挣扎了起来。 足足十几息之后。 叶南终於从牙缝里挤出声音,充满了愤怒:“叶修,你……到底想怎样?!” 叶修闻言,往前凑了凑,一副哥俩好的架势。 “四哥,你看你,这就见外了不是?” “我这人,最是善良,尤其不喜欢为难自家兄弟。” “这样,只要你配合我一下……我保证,立马带著我这些不成器的下属掉头就走,绝不再打扰四哥您休息!” “如何?” 叶南看著他那副虚偽的嘴脸,胸口堵得几乎要爆炸。 但形势比人强,他只能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低吼道:“说!” 叶修笑眯眯地,伸出三根手指,在叶南眼前晃了晃。 “简单!” “就是吧……” “我那两份贺礼,四哥你看是不是……得稍微加点利息,补偿一下我今晚受的惊嚇,还有我那些被嚇到的草草?” “也不用多,两倍变三倍,怎么样?” “够意思吧?够不为难人吧?兄弟我够善良了吧?” “三倍?!”叶南的眼珠子差点瞪出来,脸瞬间黑如锅底,声音都劈了叉,“叶修!你怎么不去抢?!” “抢?” 叶修一脸无辜地摊开手,“四哥你这说的什么话?抢劫是犯王法的!我叶修堂堂锦衣卫同知,岂能知法犯法?” “我这是在跟你商量啊,合情合理合法的……精神损失费?” 他顿了顿,看著叶南那副快要吃人的表情,无所谓地耸了耸肩。 “四哥要实在觉得为难,那就算了。” “我这人,最不喜欢强人所难。” 说著。 他竟真的转身,对著身后那群摩拳擦掌的锦衣卫大手一挥。 “兄弟们!收队!” “四哥不乐意私了,咱们这就进宫!敲登闻鼓!请父皇圣裁!” “务必让父皇看看,他老人家的好儿子,是怎么派人夜袭兄弟府邸,还被打烂了屁股的!” “站住!”叶南见叶修真的说走就走,还要把事彻底闹大,顿时急了,脱口喊道。 真让他闹到父皇面前,那后果绝不是多出点血就能摆平的! 叶修脚步应声一顿,慢悠悠地转回半张脸,故作疑惑地问道:“嗯?四哥还有事?” 叶南胸膛剧烈起伏,眼睛赤红:“本王……给!三倍……是多少?!” 叶修立刻转回身,脸上笑开了,掰著手指头算道。 “爽快!” “六哥那份贺礼,折合市价大概值个十二万两白银,他给了我双份,就是二十四万两。” “四哥你呢,给个三倍,凑个整,三十六万两就行了!” “现银、银票、或者等值的古玩字画、田產地契都行,我不挑!” 叶南眼前一黑,胸口一阵气血翻涌,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 三十六万! 对他来说,也是一笔不小的数目了! 当然。 不是拿不出来,而是要白白送给叶修,就很让他噁心! 他拳头捏得咯咯作响,额角青筋暴跳,从牙缝里挤出声音。 “好!好!好!” “叶修,你够狠!本王……” “给!” “但府中一时未必能凑齐如此多的现银,明日!明日定然派人送到你府上!” “明日?”叶修脸上的笑容瞬间收敛,把头摇得像拨浪鼓,“四哥,这可不行,亲兄弟,明算帐,这种事情,还是当面锣对面鼓,当场结清比较好,免得夜长梦多啊。” 他故意顿了顿,目光意有所指地往府內瞟了一眼。 “万一四哥你为了省这三十六万两,连夜把那位屁股开的兄弟给『处理』了,来个毁尸灭跡,死无对证……” “那我明天找谁要去?我到时候找谁哭去啊?岂不是亏大了?” “你!!!” 叶南气得浑身发抖,脸色铁青,“叶修!你休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本王岂是那种出尔反尔,行此齷齪之事的人?!” 鬼罗乃是他第一暗卫头子,培养费了天文数字,怎么可能为了毁尸灭跡,而將其给杀了? 叶修立刻抬手打断他,脸上依旧掛著那副气死人的笑容。 “四哥,你是什么人,我不关心,也懒得猜。” “我只认现成的银子,只信握在手里的东西。” “一句话,现在就结清。” “现银、银票、珠宝古玩、地契房契,什么都行,折够三十六万两,我立马走人,绝不再叨扰。” “否则……” 叶修笑容一冷,声音也沉了下来,“我现在就带著兄弟们调头,直奔皇宫,四哥你说,为了三十六万两,赌上父皇的震怒和你的前程,值吗?” 叶南死死地盯著叶修,眼中怒火滔天。 他深知叶修绝对干得出去皇宫告状的事,而那后果,绝不是三十六万两能比擬的。 沉默! 令人窒息的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 最终。 叶南像是被抽乾了所有力气,肩膀垮了下去:“……好!你等著!” 他猛地转身,对著身后同样战战兢兢的管家厉声喝道。 “去!开库房!把所有现银、银票、还有库房里那些值钱的古玩玉器、珠宝首饰,全都搬出来!快!” “是!是!殿下!” 管家嚇得连滚带爬地跑了进去。 没过多久。 一群僕役抬著好几个沉甸甸的大箱子,“哼哧哼哧”地来到府门口。 等一落地,便打开了箱盖。 霎时间。 银光闪闪,珠光宝气,几乎晃了人眼。 箱子里有白的银锭,有一叠叠的银票,还有各种翡翠玉佩、珊瑚摆件、名家字画……琳琅满目。 叶修满意地点点头,对身后的寧红夜和瞎乍浦示意了一下:“红夜,老瞎,去,仔细清点估算,看看四哥给的这些『心意』,够不够数。” “是,少主!” 寧红夜和瞎乍浦立刻上前,带著几名精於算计的护卫,开始仔细清点箱中之物,不时低声交换著意见,估算著价值。 叶南站在一旁,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看著自己辛辛苦积攒的財富被如此盘点,心跟著在滴血。 时间一点点过去。 终於。 寧红夜站起身,对叶修微微頷首:“少主,清点完毕,粗略估算,这些財物总值,应在三十七万两上下,只多不少。” “哦?” 叶修脸上顿时露出灿烂的笑容,对著叶南拱了拱手,“四哥果然慷慨!竟然还多给了些,八弟我真是……感激不尽啊!” 叶南嘴角抽搐了一下,强忍著破口大骂的衝动,从牙缝里挤出一句:“东西既然够了,就赶紧拿走!立刻离开本王府门前!”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 叶修笑呵呵地应著,大手一挥,“兄弟们,还愣著干什么?帮四哥搬搬东西,装车!小心点,可別磕坏了四哥的『心意』!” 一眾锦衣卫轰然应诺,七手八脚却又效率极高地將几个大箱子抬上了早已准备好的马车。 叶修再次对叶南笑了笑,笑容无比真诚。 “四哥,多谢款待!” “以后府上再有人身体不適,特別是……屁股方面的毛病,儘管来找弟弟我,绝对给你优惠!” 说完,他不等叶南回应,转身上了马车。 车队缓缓启动,很快便消失在街道的尽头。 只留下四皇子叶南僵立在府门口,望著马车消失的方向,怒火燃烧。 “砰!” 最终,他再也忍不住,猛地一拳狠狠砸在身旁的石狮子上! “叶!修!我与你势不两立!!!” 第233章 一铜钱收一家! 翌日,正午刚过。 应天城最负盛名的醉仙楼,今日三楼整个天字层却被包了下来。 天字一號房內,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偌大的包间里,聚集了应天城內大大小小十几家酿酒坊的老板,几乎囊括了全城八成的酒业生意。 这些人平日里或许互有竞爭,但此刻,却是前所未有的团结。 一个时辰前,主位空悬。 一个时辰后,主位依然空悬。 而下首第一位,坐著的正是金樽坊的老板,金有酒。 他面色阴沉,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敲著昂贵的梨木桌面,每一声都仿佛敲在在场眾人的心坎上。 他们已经在这里干坐等待了足足一个时辰! 窗外的日头从正当中开始微微西斜,桌上的香茗早已换过三巡,此刻也已凉透,可今日做东的那位正主——叶修,却连个影子都没见著! “砰!” 终於,一个脾气火爆的中年老板再也忍不住,猛地一巴掌拍在桌面上,震得杯盏乱响! “岂有此理!简直是欺人太甚!” “他叶修算个什么东西?不过一个失势的皇子!侥倖得了些圣眷,就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 “竟敢如此摆谱,將我们这么多人晾在这里一个时辰!他到底想干什么?!” 这话如同投入滚油中的一滴水,瞬间炸开了锅。 “就是!太不像话了!” “金老板,我看这叶修根本就没把我们放在眼里!这分明是故意羞辱我等!” “要不……咱们乾脆散了得了?何必在这里受这窝囊气?难不成真被他牵著鼻子走?” “对!散了散了!看他叶修一个人唱这齣独角戏!” …… 场面一时有些混乱,眾人议论纷纷,大多面带愤慨,起身欲走者不在少数。 金有酒看著躁动的眾人,眉头紧锁,心中虽然同样怒火中烧,但却比旁人多了几分沉得住气。 他抬手虚压了一下,沉声道。 “诸位稍安勿躁!” “既然来了,不妨再等等看。” “老夫也想亲眼瞧瞧,他叶修今日究竟能玩出什么样来!” “此时若走,反倒显得我等怕了他!” 就在眾人犹豫不决,去留两难之际—— “吱呀——” 包间的木门被人从外面推开。 剎那间。 所有目光齐刷刷地投向门口。 只见。 叶修一身湖蓝色锦袍,脸上带著慵懒閒適的笑意,慢悠悠地踱步走了进来。 他的左右两侧,跟著的正是嫵媚动人的李师师,以及温婉大气的女厨神黄埔玲瓏。 “哟,各位老板都在呢?实在对不住,对不住啊!” 叶修仿佛没看到眾人脸上压抑的怒火,笑嘻嘻地拱了拱手,“刚刚有点儿要紧事,一时耽搁了,让各位久等了,恕罪,恕罪!” 他嘴上说著恕罪,可那神態语气,哪有半分抱歉的意思? 然而。 当眾人看清他的脸时,脸上的愤怒瞬间更旺,甚至脸都有些扭曲了! 他们见到了什么? 那个王八蛋的左侧脸颊上,赫然印著一个唇印! 那口脂的色泽和印痕,分明是刚印上去不久! 他所谓的要紧事…… 竟然是这个?! 在场的都是过来人,谁还能不明白他刚才去忙活什么要紧事了? 让他们一帮有头有脸的老板苦等一个多时辰,结果他居然是去和女人廝混,甚至…… 还带著这“战利品”大摇大摆地来赴约?! 霎时间。 一种被轻视和侮辱的感觉,涌上所有人心头! 几个刚才就拍桌子的老板气得脸色通红,鬍子都快翘起来了,差一点就当场破口大骂! 金有酒的脸色更是黑得如同锅底,怒不可遏的开口了。 “叶公子!” “这些虚礼就免了!废话也不必多说!” “你如此兴师动眾,將应天城內同业诸位全都请来,不会只是为了炫耀你的风流韵事吧?” “直说吧!你今日,究竟意欲何为?!” 所有人的目光再次匯聚在叶修身上,包间內的气氛,瞬间变得剑拔弩张。 叶修仿佛没看到眾人的目光,自顾自地走到主位坐下,李师师和黄埔玲瓏则一左一右,安静地立在他身后。 他拿起桌上凉透的茶杯,轻轻呷了一口。 “各位老板在应天城混口饭吃,也都不容易,这个……我明白的。” 这话一出。 原本剑拔弩张的所有人都愣住了,脸上的怒容僵住,转而变成错愕和不解。 金有酒眉头紧锁,狐疑地盯著叶修。 这小子…… 难道是想认怂? 摆出这么大阵仗,晾了我们一个多时辰,最后就为了说句软话? 就在眾人面面相覷,疑竇丛生之际—— 叶修微微一笑。 那笑容温和,却莫名地让在场所有老板心头一跳,生出极其不妙的预感。 “所以,为了避免大家辛辛苦苦建立起来的家业,乃至整个应天城的酿酒行当,在未来被衝击得土崩瓦解,血本无归……” “我决定,做一件对大家都好的事情。” 他顿了顿,仿佛在宣布一个天大的好消息。 “那就是——” “你们的酿酒坊,我都要了。” 包间內陷入了一片死寂。 金有酒等人先是愣了一下,大脑似乎没能立刻处理这句话的含义。 隨即,他们恍然大悟…… 叶修这不是认怂,他是想购买,兼併他们的酿酒厂?! 一时间。 有一些小作坊的老板,心中大动。 虽然被兼併也绝非他们所愿,但若价格合適,或许…… 也不是不能谈? 总比被他用“忘忧酒”彻底挤垮要强吧? 当即就有一个坐在末座的小作坊主,带著一丝期待和试探,小心翼翼地问道:“叶……叶公子,您是想……出价收购我们所有人的酿酒作坊?” “收购?” 叶修挑眉,像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词,隨即笑著点了点头,“嗯,你可以这么理解。” 金有酒心中冷笑。 果然如此! 这小子最终还是走上了巧取豪夺的路子! 他倒要看看,叶修能开出什么价码! 然而。 没等金有酒盘算好如何討价还价,另一个性急的老板已经忍不住带著嘲讽开口了。 “叶公子,胃口不小啊!” “应天城大大小小几十家酿酒坊,你想一口全吃下?” “哼,就不怕撑死?” “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你一个废物皇……” “哼,恐怕没那么大的胃口吧?” 他本想说“你一个废物皇子”,但终究没敢说全。 毕竟。 那是犯大忌的事情。 叶修闻言,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 “吃得下,当然吃得下。” “而且价格非常公道,保证各位老板都能满意,绝对……童叟无欺。” 话语一顿。 他在所有人疑惑的目光中,报出了价格,“我打算,用一家一铜钱的价格,收购你们所有人的酒厂。” 他环视一圈目瞪口呆的眾人,语气轻鬆得像是在市场买棵白菜。 “怎么样?这个价格够意思吧?” “这样一来,你们就彻底不用再担心,自家的破烂……哦不,是自家的酒,会被我的忘忧酒代替了。” “因为以后,都是我的了。” 金有酒感觉自己的耳朵好像出了问题。 他下意识地掏了掏耳朵,身体前倾,难以置信地颤声问道:“多……多少?一家多少?!” 叶修非常有耐心地微笑著,一字一顿地重复並强调。 “一家一铜钱。” “这价钱,买你们一个提前退休,简直是做慈善了。” 轰——!!! 短暂的死寂后,整个包间瞬间炸开了锅! “一铜钱?叶修!你欺人太甚!” “岂有此理!简直是侮辱!赤裸裸的侮辱!我等呕心沥血经营多年的產业,你竟想用一铜钱来强夺?!” “狂妄!无知小儿!你可知我『刘记酒坊』一年营收多少?一铜钱?你这是在打发乞丐吗?” “欺人太甚!我等寧可关门倒闭,也绝不受此奇耻大辱!” …… 群情激愤,骂声四起,好几个老板激动得差点要掀桌子。 就连站在叶修身后的李师师和黄埔玲瓏,听到这个报价,都忍不住暗暗咋舌。 两人互相对视一眼,眼中满是震惊。 李师师更是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嘀咕:“我本来以为李家的赌场已经够黑心了,可跟叶郎这心一比,真的太善良了。” 黄埔玲瓏也是掩口,美眸圆睁,被叶修这狠辣离谱的报价惊得说不出话。 面对全场的滔天怒火和口诛笔伐,叶修却安然稳坐,甚至还有閒心用手指轻轻敲了敲桌面,示意大家安静。 他脸上的笑容收敛,淡淡继续说道。 “一文钱,已经很多了。” “你们觉得,等我忘忧酒的產量彻底上来,价格再往下调那么三五成……” “你们窖里那些兑了水,掺了杂,味道寡淡的『佳酿』,还有什么资格摆在檯面上?” “在忘忧酒面前,你们那些东西,跟清水有什么区別?” “不,甚至连清水都不如,清水至少喝了不头疼。” “到时候,莫说一铜钱,白送有人要吗?” “我现在肯一铜钱买你们这即將一文不值的破烂摊子,已经是看在同行情分上,给你们留最后一点体面了。” “你们……可別不识抬举。” 叶修的话语如同冰水泼入滚油,非但没有平息眾人的怒火,反而彻底点燃了炸药桶! “狂妄!” “无耻!” “叶修!你休要在此大放厥词!” 金有酒气得浑身发抖,猛地一拍桌子,霍然起身,指著叶修的鼻子,破口大骂。 “一铜钱?收购我们所有人的心血?你做你的春秋大梦去!” “我金樽坊乃至在场诸位同仁的產业,就算烂在家里,倒进阴沟里,也绝不可能以一铜钱卖给你!你休想!!!” 其他老板也纷纷怒不可遏地站起来,群情激愤,唾沫星子几乎要喷到叶修脸上。 “金老板说得对!绝无可能!” “痴心妄想!我们走!” “这个小子简直就是一个疯子,没什么好说的!” …… 面对几乎要掀翻屋顶的场面,叶修脸上的笑容依旧不变。 他双手虚按,语气平和得仿佛在安抚一群不懂事的孩子。 “好好好,別激动,都坐下,坐下说。” “没关係,我理解,我完全理解各位的难处。” 叶修嘆了口气,一副推心置腹的模样。 “毕竟大家都是做生意的人,辛辛苦苦打拼下来的家业,就像是自己身上的肉一样,哪能隨隨便便就割捨呢?” “將心比心,换做是我,肯定也捨不得,也会生气。” 他这话听起来像是在认怂服软,让暴怒中的眾人气势不由得一窒,有些摸不著头脑。 金有酒眉头紧锁,死死盯著叶修,不相信他会这么轻易放弃。 果然,叶修话锋轻轻一转。 “但是呢……” 他刚说了三个字,金有酒立刻打断了他,不想再听任何“但是”,他受够了叶修的羞辱和戏弄! “够了!叶修!” 金有酒怒声喝道,彻底失去了耐心。 “收起你这些虚偽的把戏!你若再无半点诚意,只是在此胡搅蛮缠,羞辱我等,那这场谈话就此作罢!” “我们马上离开!” 说著,他猛地一甩衣袖,转身就要向门口走去。 其他老板见状,也纷纷愤然离席,准备跟著金有酒一同离开。 叶修並没有出言阻止,也没有让门口的护卫拦人。 他只是悠閒地拿起筷子,夹了一颗桌上凉透的生米,放入口中慢慢咀嚼。 然后。 淡淡说道。 “也罢。” “反正三天后,你们这些酿酒坊,一个个都会来求著我收你们的酿酒坊的。” 第234章 价格战! 金有酒脸色铁青,一字一顿地冷笑道。 “叶修!” “绝无可能!” “你休要做这等清秋大梦!” “我们这些人,无论哪一个酿酒厂,都不会如你所愿!” 叶修闻言,只是不置可否地轻轻一笑,身体慵懒地向后靠进椅背。 那架势! 那模样! 那表情! 完全没有要阻拦的意思…… 他这般作態,更是气得一眾老板七窍生烟。 金有酒重重冷哼一声,猛地一甩袖袍:“我们走!” 说罢。 他率先大步流星地朝包间外走去,其余老板也纷纷怒目而视,跟著鱼贯而出,很快便消失在走廊尽头。 当所有人离去之后。 室內瞬间只剩下叶修,李师师和黄埔玲瓏三人。 李师师忍不住问道。 “叶郎,就这样让他们走了?” “那我们今天兴师动眾地把他们叫来,晾了一个多时辰,就为了说那句气死人的『一铜钱』,然后让他们骂一顿再走?” 叶修放下茶杯,点了点头,淡淡一笑。 “不然呢?我今天本来就不是来跟他们商量的。” “我只是在通知他们,我要整合这个市场,让他们提前做个心理准备。” “若不能用绝对碾压的姿態,让他们彻底绝望,他们怎么会服气?” “又怎么会甘心把自己的命根子交出来?” 李师师和黄埔玲瓏闻言,同时愣住了,脸上写满了错愕。 她们原以为叶修有什么后续的谈判手段或威逼利诱的底牌,没想到他的目的竟然如此…… 霸道和直接。 叶修没有过多解释,目光转向一旁的黄埔玲瓏,忽然问道:“玲瓏,忘忧酒的成本,核算下来大概多少文一斤?” 黄埔玲瓏还沉浸在叶修刚才那番话带来的震惊中,闻言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 略一思索,便精准地报出数字。 “根据你给的配方,我们採买的原料都是大批量走的最优渠道,摊算下来,不算人工和场地,纯酒液成本大概……” “一斤五文钱左右。” “五文……”叶修重复了一遍,又问,“那我们现在卖多少一斤?” 黄埔玲瓏脸上露出一丝无奈又骄傲的复杂神情:“因为这酒品质实在太出眾,口感远超市面所有酒,甚至连贡酒都比不上,导致一推出就供不应求,价格已经被市场炒起来了……如今稳定在一两银子一斤。” 最离谱的是。 一两银子一斤,还供不应求。 若非如此。 那一群酿酒坊也不会急眼,开始搞事情。 叶修点了点头,似乎对这个惊人的溢价並不意外,直接下达指令。 “从明天开始,通知所有我们的铺面,忘忧酒的价格,直接降到二十文一斤。” “同时,酿酒坊全力酿酒。” “二十文?!”黄埔玲瓏失声惊呼,美眸圆睁,几乎怀疑自己听错了。 “成本就要五文,加上人工、仓储、运输、铺面租金……” “二十文一斤?这……还能有利润吗?几乎就是平进平出了!” 李师师也倒吸一口凉气,被叶修这疯狂的价格战打法惊得说不出话。 叶修却笑了起来,眼神锐利而冷静。 “就是要平进平出,甚至短期微亏也没关係,这叫薄利多销,更是要一拳把整个市场的定价都打趴下!” “金樽坊他们那些酒,成本恐怕就不止二十文,品质却天差地別。” “我们的忘忧酒卖二十文,他们卖多少?三十文?四十文?” “问题来了,在有更优的选择面前……谁买?” “用不了一个月,他们的资金链就会先断掉,库房里的酒只会烂掉!等他们差不多坚持不住的时候……” 叶修顿了顿,眼中闪过一抹精光。 “我们再推出高端酒,用『诗仙』的名头去打。” “到时候,我会教你们酿一种叫做『茅台』的酒。” “而下有美酒忘忧,上有贡酒茅台,市场垄断只是勾勾手指的事情。” “茅台?”李师师和黄埔玲瓏异口同声,脸上再次浮现出迷茫和错愕,“那是什么酒?” 叶修笑了笑:“是我们下一款最高端酒的名字,一种他们绝对无法模仿的顶级佳酿。” 前世执行任务,曾在茅台镇核心產区潜伏过不短的时间,对那国粹般的工艺流程和核心要点,自然是知道一些的。 两女看著他自信满满的样子,再联想到忘忧酒那横空出世的碾压级品质,瞬间恍然大悟! 忘忧酒都那么强悍了,那能被叶修称之为高端的“茅台”,恐怕过犹而不及。 如此一来。 就可以垄断低端市场和高端市场的价格。 最重要的是。 一旦他们能够垄断,那么原材料就有讲价的资格,將忘忧酒的成本从五铜降到一铜也不是不可能。 如此一来。 还是有得赚的! 黄埔玲瓏深吸一口气,吃惊的开口。 “我明白了……” “你是要用忘忧酒,以本伤人,直接用最低的价格,最好的品质,强行清场,垄断所有中低端市场!逼死所有对手!” 李师师也彻底反应过来,眼睛发亮,接著道。 “等到市场彻底被你掌控,市面上只剩下我们的忘忧酒时,你再推出那什么……茅台!攻占高端!” “到时候,定价权完全在我们手里,整个应天城,甚至整个大坤的酿酒行当,就真的姓叶了!” 叶修满意地点点头:“没错,如果他们没办法做出同等品质,同等价格,甚至更好更便宜的酒来,那就只能等著完犊子,所以,我今天不是来求他们卖的,只是来告诉他们——” “游戏规则,从现在起,由我来定。” 话语一顿。 叶修又补充了一句:“何况,『忘忧酒』的市场可不是只有大坤,如今漠北区域的渠道都已经打通了,价格依然维持原价,再加运输费,你们觉得会少赚多少?” 两女彻底明白了。 她们一脸古怪的对视了一眼。 不得不说。 谁和叶修作对,就和找死一样没区別…… …… 两天的时间一晃而过。 这一日清晨。 金有酒刚起来享用早膳,桌上摆著精致的点心和小菜。 他慢条斯理地喝著粥,脸上却带著浓浓的嘲讽,问侍立一旁的管家。 “那姓叶的小子,前日口出狂言,说两日后我们会求著他卖厂子。” “呵,如今两天过去了,风平浪静,屁事没有,简直就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管家立刻弯腰,脸上堆满諂媚的笑容,附和道。 “老爷说的是!” “那叶修不过是个失心疯的狂妄之徒,仗著点圣眷就不知天高地厚了。” “他的忘忧酒虽好,但想撼动老爷您和诸位老板多年经营的根基?” “简直是螳臂当车,痴人说梦!” “这两日无波无澜,正说明他已是黔驴技穷,只能逞些口舌之快了。” 金有酒得意地哼了一声,刚想再贬低叶修几句。 驀地! 外面隱隱传来一阵越来越响的嘈杂喧譁声,似乎还夹杂著惊慌的叫喊。 他眉头一皱,不悦地放下筷子:“外面怎么回事?一大早吵吵嚷嚷的,成何体统!” 管家连忙道。 “老爷息怒,小的这就去看看。” 说完。 他快步朝厅外走去。 然而,还没等他走到门口,那喧譁声竟猛地逼近。 紧接著。 大厅那两扇沉重的木门竟被人从外面硬生生地撞开了! 只见。 好几个平日里也算有头有脸的酒厂老板,此刻竟是神色仓皇地一股脑冲了进来。 一个个面无人色,仿佛天塌下来了一般。 “金老板!金老板!夭寿了!出大事了啊!” 为首的一个胖老板带著哭腔喊道。 金有酒被这突如其来的阵仗弄得一愣,隨即勃然大怒,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慌什么?成何体统!天还能塌下来不成?一个个大惊小怪的,像什么样子!” 入他娘的! 好好的一顿饭被人给打搅的,心情坏透了! 那胖老板喘著粗气,脸上肥肉颤抖,也顾不上礼仪了,指著外面,恐惧地尖声道。 “金老板!大事不好了!” “叶修那个小兔崽子……他跟咱们打价格战了!!!” “价格战?”金有酒闻言先是一愣,隨即脸上露出一抹不屑之色,“我当是什么事!他降价了?哼,降价又能如何?还能比『木酒』更便宜不成?” 要知道。 木酒是应天城最底层苦力喝的劣质酒,寡淡如水,一斤也要二十一铜钱! 而这,已是市面上已知的最低价格了! 他就不信,叶修能將价格打得这般低? 如果真敢降到这一等地步,最先垮掉的恐怕不是他们任何一家,而是叶修自己。 毕竟。 成本摆在这儿呢! 那胖老板猛地跺脚,急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就是比木酒还便宜啊金老板!” “他的忘忧酒,现在只卖二十铜钱一斤!二十铜啊!!!” “多少?!”金有酒脸上的不屑瞬间凝固,瞳孔骤然收缩,仿佛听到了这世上最荒谬的事情。 下一秒。 他猛地向前探身,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厉声问道:“你说他卖多少?二十铜?他们疯了不成?这不可能!!!” 二十铜一斤! 绝对的赔本买卖! 旁边另一个瘦高个老板也哭丧著脸补充道。 “金老板,千真万確啊!现在满城都传遍了!所有叶修的铺面,掛出的都是这个价!” “咱们……咱们各家的铺子,从早上开门到现在,一单生意都没有啊!” “那些原本排队买咱们酒的人,全跑去叶修那边了!” 金有酒脸上的肌肉剧烈地抽搐了几下。 但半晌之后。 他忽然冷笑一声,语气带著一种看穿把戏的嘲弄。 “二十文?哼,好大的手笔!” “不必惊慌,都坐下。” 那几个老板一愣,面面相覷,但还是依言惴惴不安地找了位置坐下。 金有酒扫视了他们一眼,慢条斯理地分析道。 “酿酒这一行,你们都是老师傅了。” “糯米、小麦、酒麴、柴火、人工、场地……哪一样不要钱?” “就算他叶修有通天的本事,能把成本压到极限,这二十文一斤,也绝对是血亏!” “他这是在杀敌一千,自损八百……不,是自损八千!” 他越说越觉得有理。 “他以为他是谁?有金山银山往里填吗?” “就算他有钱,有黄埔玲瓏和李师师帮忙,又能撑多久?” “我们只需稳坐钓鱼台,看他能折腾几日!” “等他银子烧光了,库房里的酒也卖空了,资金链一断……” “哼,到时候,跪下来求饶的,还不知道是谁呢!” 眾人闻言先是一愣,隨之恍然大悟。 “对啊!金老板高见!” “我怎么没想到这一层!二十文一斤,这绝对是赔本赚吆喝!” “咱们的成本摆在那儿,他叶修除非点石成金,否则绝无可能这个价还有赚!” “他是想用钱砸死我们,可他也不想想,咱们经营多年,家底厚实,撑得住,而他一个突然冒出来的,能有多少本钱往里填?” “没错没错!”胖老板一拍大腿,激动的点头,“咱们就跟他耗著!看他能撑多久!等他没钱了,自然就消停了!说不定到时候,咱们还能低价把他的作坊和配方盘过来!” 金有酒见眾人被说服,脸上露出满意的神色,捋了捋鬍鬚,故作高深地点头。 “正是此理。” “传话下去,各家铺面,一切照旧,价格不变。” “咱们就静观其变,看他叶修这场戏,能唱到几时!” “是!金老板!我们都听您的!”眾人仿佛找到了主心骨,纷纷起身,脸上重新露出了笑容. 然后。 对著金有酒拱手奉承,方才的恐慌早已一扫而空。 第235章 一铜钱,挣著卖! 接下来的几天,醉仙楼名下的所有酒铺,李家所有的商铺,果然依旧掛著“忘忧酒,二十文一斤”的醒目招牌。 这个价格如同巨石投入平静的湖面,激起的波澜远超金有酒等人的想像。 应天城的百姓,尤其是那些平日里只能偶尔尝点劣质木酒的普通人家,几乎疯狂了。 如此低廉的价格,却能买到曾经只有富户才捨得品尝,甚至富户都难抢到的绝世佳酿? 这简直是天上掉馅饼! 顿时间。 那售卖忘忧酒的酒铺,杂货铺,甚至酒楼的门前,日日夜夜排起惊人的长龙,伙计们忙得脚不沾地,一车车的“忘忧酒”从作坊运出,又迅速销售一空。 反观金有酒等其他酿酒坊的铺面,则是门可罗雀,真正做到了颗粒无收。 一开始。 金有酒等人还能强作镇定,互相打气,坚信叶修的血本无归就在眼前。 但很快。 他们发现事情的发展超出了他们的预料。 起初,市井间的风评还只是“忘忧酒真是太好了,那么便宜,比『木酒』强出千万倍!” 那些习惯了喝又涩又淡,勉强有点酒味的木酒的苦力,脚夫们,第一次更少的钱却喝到了醇厚甘冽的真正美酒,巨大的反差让他们都觉得以前喝的木酒简直是在喝水,甚至是垃圾。 这种评价迅速蔓延。 没过两天,风评开始升级。 人们开始议论起了更多的酒。 “喝了忘忧酒,再尝尝天南坊的『玉液酒』,怎么感觉……味道也淡了好多?还有点杂味?” “刘记的烧刀子以前觉得挺烈,现在一比,只剩一股冲头的劣劲,回味全是苦的,远不如忘忧酒醇香顺口啊!” …… 之后是其他酒,无论是中端的“杏春”,还是各家自以为的招牌佳酿,在忘忧酒的对比下,纷纷被拉下神坛…… 性价比? 忘忧酒甩了无数条街。 口味上? 忘忧酒比他们好喝千百万倍! 以至於。 越来越多的酒,风评都不好了起来。 人们交口称讚忘忧酒的同时,总会下意识地贬低一句曾经喝过的其他酒。 这一刻。 恐慌,开始在各大酿酒坊老板心中无法抑制地蔓延了起来…… 他们终於意识到一个可怕的问题。 口碑这种东西,一旦形成了“不如忘忧酒”的集体印象,那基本就很难能够扭转了! 即使將来叶修把价格涨回去,或者他们侥倖度过了这次危机,他们的酒在人们心中也已经永久地打上了“次等”的標籤! 这才短短几天啊! 一旦放任继续下去,岂不是要砸掉自己的招牌??? 所有老板都急了,比前几天听到降价时还要著急百倍! 资金还能撑一段时间,但口碑垮了,就真的全完了! 他们再也坐不住了,又一次如同丧家之犬般,一个个又跑回金家,將正在书房练字静心的金有酒团团围住。 “金老板!不行了啊!不能再等下去了!” “现在满城都在说我们的酒是马尿,诗仙的忘忧酒才是真的酒!这以后还怎么卖啊!” “金老,您得快想想办法!咱们的酒口碑快烂完了!” …… 金有酒被吵得脑仁疼,强行压下心中的不安,將毛笔重重拍在桌上。 “慌什么!都给我冷静点!” “让你们淡定一点!这只是叶修的诡计,他用极品酒卖低价,强行扭曲了市井小民的味觉!让他们一时失了判断!” “只要咱们稳住,等到叶修他坚持不下去,把价格涨回原样,或者直接垮掉,市场总会恢復正常!” “到时候我们就有机会逆转口碑!” “现在自乱阵脚,才是正中他的下怀!” 他试图用这番话说服大家,也说服自己。 然而。 就在这时。 金府的大掌柜连滚带爬地衝进了书房,甚至来不及行礼,脸上血色尽失,慌乱的大喊。 “老爷!祸事了!祸事了!” “外面……现在不仅传我们的酒难喝,更……有人到处散播黑料,说我们金樽坊的『玉液酒』用料作假!” “用的是发霉的陈米,还掺了石灰水增重提色!” “说得有鼻子有眼!现在好多老主顾都围在铺子门口討要说法呢!” “什么?!”金有酒如遭雷击,猛地后退一步,撞在了书桌上,砚台震翻,墨汁泼洒了一桌一地。 不是…… 用料作假,这几乎是行业內心照不宣的一些手段。 虽然他家不至於用发霉米那么不堪,但以次充好,少量掺水勾兑却是有的。 这黑料…… 半真半假,却恶毒至极! 这是要彻底毁了金樽坊上百年的招牌啊! 刚才还强装镇定的金有酒,此刻彻底不淡定了。 他的手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叶修…… 这根本不是简单的价格战。 这是要把他们所有人,往死里整啊! 不仅要他们的產业,还要彻底毁掉他们的名声,让他们永无翻身之日! “叶修……你好毒的手段!” 金有酒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眼中充满了惊怒和一丝……恐惧。 “金老板,我们唯你是瞻,现在可怎么办啊?” “是啊金老,您得拿个主意啊!再这样下去,咱们几代人的心血可就全完了!” “那些暴民堵在门口,嚷嚷著要砸店啊!” “官府那边也派人来询问了……这可如何是好?” …… 书房內彻底炸开了锅,一眾老板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围著他,脸上写满了恐慌,早已没了主见。 金有酒被吵得头晕脑胀,看著眼前一张张惊慌失措的脸,胸中的怒火与恐惧交织翻腾。 下一秒。 他厉声道。 “怎么办?还能怎么办!” “找叶修那个小畜生理论去!他如此行事,与强取豪夺的强盗何异?真以为这应天城没有王法了吗???” “诸位!隨我一同前去!” “我们这么多人,难道还怕他一个失势皇子不成?今日非要他给个说法!” “对!找他去!” “討个说法!” “绝不能让他如此欺行霸市!” 群情再次被煽动起来,绝望之下,眾人仿佛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纷纷响应。 很快。 以金有酒为首,几十家酿酒坊的老板,带著各自府上的家丁护院,浩浩荡荡地直奔叶修的府邸而去。 一行人来到叶修府邸门外。 金有酒深吸一口气,上前用力拍打门环,高声怒喝:“叶修!你给我出来!叶修!有种出来说话!” 然而。 府內寂静无声,毫无反应,仿佛根本没人听见。 连续叫骂了几次,依旧无人应答。 金有酒感觉受到了极大的蔑视,怒火更炽,回头对眾人吼道:“看来他是做贼心虚,不敢见我们!给我撞门!今日非要见到他问个明白不可!” 几个身材高大的家丁闻言,立刻上前,作势便要强行撞开大门。 就在此时—— “咻!” 一道破空声骤然响起! 只见一道乾瘦的身影如同苍鹰一般从府门高墙之上一跃而下,轻盈落地,正好挡在那几名欲要撞门的家丁面前。 来人手持竹杖,脸上蒙著黑布,正是瞎乍浦。 “放肆!” 他竹杖一顿地,瞎乍浦厉声大喝,“谁敢在少主府前造次?活腻歪了?!” 他虽目不能视,但那股杀过人的凶悍气息,一下子镇住在场所有人。 家丁们面面相覷,无人再敢上前。 金有酒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嚇了一跳,但旋即怒道:“你一个看门狗,也敢拦我们?让叶修滚出来见我!” 瞎乍浦“看”向金有酒的方向,嗤笑一声:“我家少主没空见閒杂人等。” 他顿了顿,朝眾人朗声道。 “少主有令——” “只有愿意將酿酒坊以『一铜钱』作价卖予我家少主的人,才有资格进去见他,细谈后续分红事宜。” “什么?真的只要一铜钱?还要我们求著卖给他?做梦!”金有酒气得浑身发抖。 瞎乍浦不为所动,继续道。 “少主还说,別看现在是一铜钱卖断,但只要签了契约,卖了厂子,日后这『忘忧酒』的买卖,尔等原先的厂主,皆可按年分得百分之三的红利。” 此言一出,人群中顿时响起一片吸气声。 百分之三的红利? 忘忧酒如今风靡全城,甚至像瘟疫一样,朝各大主城扩散而去…… 其利润可想而知! 即便是百分之三,也绝对是一笔源源不断的財富! 毫不夸张的说…… 远胜於他们现在守著半死不活的厂子! 但不等开口。 瞎乍浦话锋一转,声音转冷。 “不过,少主也说了,此优惠,过时不候。” “每拖延一日,这分红比例,便减少百分之一!” “诸位……自己掂量。” 威逼,加上利诱! 金有酒闻言,简直要气炸了肺,指著瞎乍浦怒吼道。 “狂妄!无耻!他叶修以为他是谁?皇帝吗?可以隨意制定王法?” “我要去告他!我要去按察使司,去宗人府告他!告他垄断市场,欺行霸市,巧取豪夺!” 瞎乍浦挖了挖耳朵,一脸无所谓。 “隨便告。” “俺就是个传话的。” “话已带到,诸位请便。” “要卖的,留下;想告的,门在那边,好走不送。” “不过丑话说到前头……” “俺少主乃和二皇子一等皇子交好,你们不会不知道吧?” “而且他手里还拿著打王金鐧,你们自己掂量著吧!” 气氛一下子僵住了。 金有酒脸色铁青,胸膛剧烈起伏,却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告官? 叶修如今圣眷正隆,手持打王金鐧,兼任锦衣卫同知,更是与二皇子交好,告他? 谈何容易! 就算能告,这官司要打到何年何月? 到时他们的厂子早就烂透了! 就在这时。 人群后面,一个原本就规模很小,此刻已濒临破產的小作坊主,颤颤巍巍地举起了手,声音发颤。 “我……我卖!” “张记酒坊……愿意卖给叶公子!” 金有酒猛地回头,怒视那人:“张老三!你个没骨气的废物!这就屈服了?!” 那被称为刘老三的老板哭丧著脸。 “金老板,不是我废物啊!” “实在是撑不住了啊!” “铺子已经三天没开张了,伙计的工钱都快发不出了,库里的酒再卖不出去就要酸了……” “现在卖了,虽然只拿一铜钱,但……但好歹还有那百分之三的分红不是?” “忘忧酒卖得那么好,这分红……说不定比我自己干赚得还多还稳当啊!” 他这话,如同投入静水中的石子,瞬间在眾人心中盪开层层涟漪。 是啊! 一铜钱是羞辱。 可如果后面有源源不断的百分之三分红…… 忘忧酒的品质和销路,大家有目共睹,一旦垄断市场,其利润將恐怖到何种程度? 百分之三,或许真的远超他们如今辛辛苦苦一年下来的利润! 而且。 不用再操心原料!生產!销售! 更不用担心竞爭,坐等分红…… 似乎……也不是不能接受? “我……我也卖!” “还有我!木氏酒坊也愿意!” “算我一个!这日子没法过了,早点卖了早点安心拿分红!” …… 一时间,竟有超过三分之二的老板,在经过激烈的思想斗爭和利益权衡后,纷纷倒戈,表示愿意接受这条件。 金有酒看著身边瞬间空了大半的人群,指著那些叛徒,气得手指发抖,嘴唇哆嗦:“你……你们……好!好!好!一群见利忘义的软骨头!” 剩下的少数几个老板,要么是像金有酒一样產业极大拉不下脸面的,要么是还抱有一丝不切实际幻想的,但此刻也人人面色变幻,眼神挣扎。 “我们走!” 金有酒最终狠狠一跺脚,对著剩下的人吼了一声。 然后。 率先拂袖而去。 那三分之二选择卖厂的老板,则惴惴不安又带著一丝期待地留在了叶修府门外,等待著命运的审判。 府门高墙之上,无人注意的角落,叶修负手而立,淡淡地看著楼下这眾生相,嘴角勾起一抹尽在掌握的微笑。 游戏,还没结束呢…… 第236章 全都投降了? 金有酒铁青著脸,带著剩余几个死硬派的老板回到了金府。 客厅里。 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僕人奉上的香茗早已凉透,却无人有心思去碰一下。 “金老板,您……您说现在可怎么办是好?” 一个姓钱的老板搓著手,脸上写满了焦虑和恐惧。 “那张老三他们……竟然真的卖了!” “咱们要是再这么硬扛下去,库里的酒卖不出去,伙计们也要吃饭……恐怕……咱们也坚持不了多久了啊!” 虽然,他们都是有家底的,並不能说一下子就会穷死。 但是,继续这样下去,他们肯定是开不下去了…… 想想就很绝望! 而那人的话引起其他几人的共鸣,纷纷唉声嘆气,有人甚至眼神闪烁,似乎已经开始后悔刚才没有跟著一起留下。 金有酒將眾人的神色尽收眼底,猛地一拍桌子。 “看看你们这点出息!” “一遇到风浪就摇尾乞怜,难怪成不了大事!” “他叶修略施小计,就把你们嚇破胆了?!” 101看书 海量小说在 101 看书网,101????????????.??????等你寻 全手打无错站 他环视一圈,目光阴鷙,一字一顿地说道,“为今之计,咱们只有一个办法能绝地翻盘!” 眾人闻言,立刻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齐齐望向他:“什么办法?金老板快说!” 金有酒眼中闪过一丝狠毒。 “联合咱们所有还能动弹的生意老伙计,一起抵制忘忧酒!” “他不是卖得好吗?咱们就让所有跟我们相熟的铺面,全部下架他的忘忧酒!” 他顿了顿,脸上露出一抹狞笑。 “这还不够!还要派人,散播谣言!” “就说他那忘忧酒之所以那么好喝,让人喝了忘忧,是因为里面掺了禁药!” “对!就是前阵子衙门查的那种『迷魂散』!说得越真越好,越邪乎越好!” “什……什么?散播谣言?还说有禁药?”一个胆小的老板嚇得脸色发白,“金老板,这……这可是诬陷啊!而且叶修背后还有二皇子他们……咱们这不是跟二皇子他们作对吗?这要是被查出来……” “怕什么!” 金有酒厉声打断他,眼中闪烁著疯狂的光芒。 “只要做得隱蔽,不被抓住把柄就行了!用生面孔去散播,银子给够,谁能查到我们头上?” “如今这局面,不是他死就是我们亡!” “你们还在这瞻前顾后,担心这个担心那个?” “继续害怕下去,就等著跟张老三他们一样,乖乖奉上祖產,然后摇尾乞怜地去求那百分之一,甚至更少的分红吧!” “要么就彻底关门大吉,滚出应天城!” 他的话如同重锤,敲打在每个人的心上。 一想到破產关门,流落街头的惨状…… 剩余的几人,脸色都黑了下来。 以至於。 短暂的沉默后,一个满脸横肉的老板猛地一捶大腿,赤红著眼睛低吼道:“入他娘的!干了!反正横竖都是个死,不如拼一把!” “对!干了!” “金老板说得对!跟他拼了!” “不能让他这么欺负到头上来!” …… 剩余的人仿佛被点燃了最后一丝血气,纷纷应和,脸上带著破釜沉舟的疯狂。 第二天。 一场针对“忘忧酒”的抵制和污衊风暴,悄然在应天城部分区域掀起。 一些与金有酒等人关係密切的商铺、酒铺,果然悄然將“忘忧酒”下架。 同时,市井街头开始流传起一些窃窃私语。 “听说了吗?那忘忧酒喝多了上癮,里面加了不乾净的东西!” “怪不得那么好喝,原来是有禁药啊……” “嘖嘖,真是黑心啊,为了赚钱什么都干得出来!” “衙门前几天不是还查过吗?好像真有事!” …… 流言蜚语传播得极快。 许多原本抢购的百姓开始变得犹豫和怀疑。 虽然二十文的价格极具诱惑力,但若真是加了禁药,那可是要命的事情啊…… 顿时间,满城风雨! 李师师匆匆闯入叶修的府邸,急忙说道:“那一群王八蛋,又开始搞事情了!” “没事。”叶修押了一口茶,轻描淡写地说道,“你让人將辛友志送去赵丰年。” 李师师恍然大悟:“我马上去!” 说著。 她火急火燎的跑出了院子外。 她已经知道叶修想干嘛了! 就是在风言风语最盛的时候,將另外一件事情的真相退出去,不仅让现有的流言蜚语不攻自破,还会引起眾怒。 果不其然。 就在这流言愈演愈烈,金有酒等人暗自窃喜,以为得计之时…… 应天府衙门口,一名衙役贴出了一张大大的告示。 而负责审理之前“忘忧酒被下药”一案的赵丰年参军,更是被几位德高望重的乡老围著,朗声说明了案件审结情况。 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飞遍全城。 经按察使司衙门縝密查证,已查明前番数起“饮用忘忧酒昏厥”案件,实乃金樽坊等几家大酿酒坊暗中勾结,买通內鬼,刻意在忘忧酒中投放禁药“迷魂散”所致,意图诬陷、搞垮忘忧酒! 此案由铁面无私,錚錚铁骨的赵丰年参军一手经办,证据確凿,绝无冤假! 另,赵丰年將会一一审问那几家酿酒坊,还忘忧酒清白! 这消息一出,全城譁然! 所有民眾的怀疑和愤怒,瞬间从“忘忧酒”身上,转移到了金有酒等酿酒坊老板身上! “天杀的!原来是他们下的药,反而来诬陷忘忧酒?” “卑鄙!无耻!自己酒做得烂,就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 “怪不得要散播谣言!是想混淆视听,继续害人!” “砸了他们的破店!这种黑心肝的商人!” …… 民愤瞬间被点燃,大街小巷全是对金有酒等人的唾骂声,之前那些关於忘忧酒的谣言,在官府的铁证面前,不攻自破。 甚至…… 成了反向证明金有酒等人卑鄙无耻的证据! 那些听从金有酒蛊惑,下架了忘忧酒的商铺、酒铺顿时倒了血霉。 不仅被愤怒的民眾堵门痛骂,生意一落千丈,老板们更是嚇得魂飞魄散。 以至於。 为了不被牵连,赶紧手忙脚乱地重新將“忘忧酒”请回货架最显眼的位置,恨不得敲锣打鼓宣告自己与金有酒等人划清界限。 经此一役。 金有酒等人信誉彻底破產,人人喊打。 而忘忧酒的名声却因这场风波和官府的“背书”不降反升,变得更加无可撼动。 整个应天城的酒业,彻底陷入混乱。 只不过…… 这混乱是金有酒等人的穷途末路,而叶修的垄断之路,已然一片坦途。 …… 当得知一切。 金有酒瘫坐在太师椅上,脸色灰败。 他千算万算,没想到自己散播谣言的毒计,非但没能扳倒叶修,反而成了砸向自己脚面的巨石! 经赵丰年那一番“铁面无私”的公告,他金樽坊上百年的招牌,算是彻底臭了! 竟成了叶修“忘忧酒”清白的垫脚石! “呃啊——!” 他喉间发出一声压抑低吼,猛地一挥袖,將身旁小几上的茶盏狠狠扫落在地! 瓷片四溅,茶水淋漓。 厅內伺候的下人嚇得噤若寒蝉,大气不敢喘。 金有酒胸膛剧烈起伏,呼哧呼哧地喘著粗气,双眼怒视著空荡荡的客厅,这才猛地发现…… 除了自家人,之前信誓旦旦要跟他“同进退”的那几家老板,竟一个都没来! 他猛地抬头,大吼问道:“管家!金福!死哪去了?给老子滚进来!” 话音未落。 管家金福急忙跑了进来,脸色比金有酒还难看:“老……老爷,金福在!” 金有酒死死盯著他,怒问道。 “其他人呢?钱老板、孙老板他们呢?” “都死绝了吗?厂子都不要了?让他们立刻滚过来见我!商量下一步该怎么办!” 金福闻言,哭丧著脸道:“老爷,他们……不会来了……” “什么?” 金有酒一愣,仿佛没听清,“什么叫不会来了?他们厂子不打算要了?不怕彻底烂手里?” 金福抬起头,脸上满是恐惧和无奈:“他们一早就都跑去叶修府门外排队了,说是……要去卖厂子,討那份分红!求一条活路啊老爷!” “他们……都去了?”金有酒人傻了。 那帮前几日还跟他同仇敌愾,赌咒发誓要跟叶修拼个你死我活的“盟友”,转眼就…… 全都投降了? 还跑去排队卖厂子? 金福重重点头,涕泪横流:“都去了啊老爷!钱老板,孙老板,李家,水家……全都去了!一个没剩!他们说……说……” “说什么?!”金有酒猛地一拍扶手,咆哮道。 金福嚇得一哆嗦,闭著眼喊了出来。 “他们说不想再被咱们牵连了!” “说咱们金樽坊自己作死,別拖著他们一起陪葬!” “再跟著咱们,別说厂子,连裤襠都得赔没了!” 噗——! 金有酒一口气没上来,猛地喷出一口鲜血,溅得衣襟前片点点猩红! “老爷!” 金福嚇得魂飞魄散,慌忙要上前。 “滚开!” 金有酒一把推开他,用手背抹去嘴角的血跡,眼神狰狞得可怕,“废物!一群见风使舵的软骨头!废物!!!” 他骂得声嘶力竭,却掩盖不住声音里的绝望和恐慌。 完了。 这下全完了。 所有人都倒戈了,就剩他金家一个,还顶著一个“诬陷同行、黑心下药”的臭名,拿什么跟叶修斗? 金福跪在地上,哆哆嗦嗦地小声提议。 “老、老爷,要不……咱们也拿些重礼,去给叶公子赔个不是?或许……” “赔不是?!”金有酒猛地扭头,双眼死死瞪著他,仿佛要將他生吞活剥,“你也想背叛老子?啊?现在是什么时候了?老子的名声都臭遍应天了!你让老子去给他叶修赔不是?老子这张老脸还要不要了?他叶修会信吗?他会放过我吗???” 金福嚇得连连磕头。 “奴才不敢!奴才不敢啊老爷!” “奴才只是……只是觉得或许还有转圜……” “转圜个屁!”金有酒粗暴地打断他,“去!快去!把库房里那尊一尺高的血玉珊瑚,还有那匣子东珠,全都拿出来,再把老子的族印!地契!房契……所有酿酒坊的契书,全都拿来!快!” 金福闻言彻底懵了,抬头傻傻地看著金有酒:“老爷,您这是要……” 金有酒却猛地一脚踹在他身上,嘶吼道。 “蠢货!还能干什么?” “拿厚礼!拿地契!去找叶修!卖厂!转让!我们也卖!现在就卖!快去!!!” 金福被踹翻在地,听到这话,整个人都傻了,张大嘴巴,呆若木鸡地看著状若疯魔的老爷。 这……这转变也太大太快了吧?! 刚才不还寧死不屈吗? 咋转眼就要卖了…… 第237章 十足的奸商! 数日后,叶修府邸。 寧红夜拿著一本崭新的帐簿走入书房,向来清冷的小脸上,也难得带著一丝笑意。 “少主,应天城內所有尚未归入我们旗下的酿酒坊,包括金樽坊在內,都已签了转让契书。” 她將帐簿呈上,“至此,全城的酿酒產业,已尽归少主之手,他们唯一的坚持,便是那分红条款。” 叶修接过帐簿,隨意翻看了几眼,上面密密麻麻记录著各家坊名,作价一铜钱以及约定的百分之一,或者二,或三的分红比例。 他嘴角抑制不住地向上扬起,最终化为一阵愉悦的笑声。 “呵呵……哈哈哈!” “没想到啊没想到,现代……嗯,那些奸商们玩烂了的套路,用在这儿的古人身上,效果竟是出奇的好。” “先以本伤人,垄断渠道,再辅以舆论战和官方背书,最后给个看似绝望中唯一出路的『选择』……” “一套组合拳下来,果然没人顶得住。” 他合上帐簿,隨手丟在书案上,手指轻敲桌面,眼中精光闪烁。 “很好,如此一来,整个应天城的酿酒资源便都握在我们手中了。” “不仅消除了所有竞爭对手,日后原材料採购。人力调配都可以统一进行,规模上去,成本还能再压下来不少。” “原先忘忧酒卖二十文是微利甚至平本,等整合完毕,成本还能再降个一两文,利润就出来了。” 一直陪在一旁的李师师闻言,美眸眨动,好奇地凑上前问道:“叶郎,你之前说的那个比忘忧酒更好的『茅台』呢?现在所有酿酒师傅和器具都齐了,是不是可以开始弄了?我可是馋了好久呢!” 李师师靠什么名动应天的? 无非就是好酒!好赌!好打人! 如今事情已经过去了,她自然对那所谓的“高端酒”,馋得不行…… 叶修看向她,又瞥见旁边的黄埔玲瓏也是一脸期待地望著自己。 李师师显然是纯粹对更好的美酒充满好奇与渴望,而黄埔玲瓏的眼神里,则更多了几分商业上的锐利…… 她看到了忘忧酒主动让出的高端市场变成底端市场后,急需一款高端酒来填补並获取惊人利润。 “那个啊,简单。” 叶修笑了笑,走到书案前,铺开纸张,拿起毛笔,“我这就把大概的配方和工艺要点写给你们,具体的细节把控,还需要靠老师傅们的经验去微调。” 说著。 他已经笔走龙蛇,將记忆中的白酒酿造工艺,尤其是茅台酒特有的高温制曲、堆积发酵、多次取酒、长期贮存等核心要点,以这个时代能理解和实现的方式写了下来。 虽不及现代工艺精准,但大方向和关键点都已註明,足以酿出远超这个时代水准的顶级蒸馏白酒。 写完后,他將墨跡吹乾,递给了眼巴巴等著的两女。 “拿去吧。” “找绝对信得过的老师傅,先在最小的范围內试製。” “记住,初期不求量,但求质,每一步都必须严格把关。” 两女接过配方,如获至宝。 李师师兴奋地脸颊微红,已经想像著新酒的美妙滋味。 黄埔玲瓏则郑重其事地点头,眼中充满了干劲儿。 “放心,我们亲自去盯!” 两女异口同声,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兴奋。 想来。 有魏国公的外孙女,和户部尚书的女儿坐镇,没人敢乱来。 而且。 两女已经从叶修那儿学到了一点东西。 比如在筛选老师傅之后,就签署保密协议,外加薪水提升。 那样一来。 基本就没啥问题了! 她们不再耽搁,立刻转身,风风火火地赶往已经整合完毕的最大酿酒工坊,去集结那十几位手艺最精湛的酿酒老师傅。 …… 三天后,正午。 应天城最负盛名的醉仙楼,一如往常般客流如织。 然而今日,一楼大堂中央却设了一个格外醒目的小巧展台,台上只摆著几个晶莹剔透的白玉酒瓶,以及数个小巧的品酒杯。 酒楼掌柜亲自站在台前,满面红光。 “诸位贵客!本店今日有幸,得东家联手诗仙新酿的一款绝世佳酿,名曰——『茅台』!” “此酒乃取天地精华,经古法秘制,歷时三载……呃,心淬链而成!” “今日特备少许,免费馈赠诸位品尝,每位贵客限尝一两,先到先得,品完即止!” “茅台?新酒?免费尝?”消息迅速在酒楼內传开,吸引了无数好奇的目光。 免费总是吸引人的,更何况是醉仙楼东家和诗仙联合推出的新酒。 人们纷纷围拢过来,看著那白玉瓶中微带琥珀光泽,粘稠掛壁的清澈酒液被小心地斟入小杯。 第一个大胆的富商接过酒杯,先闻了一下,一股浓郁得难以言喻的醇厚香气便直衝鼻腔,令他精神一振。 他小心地抿了一口,酒液入口绵柔。 但下一刻。 一股强烈而富有层次的香气便在口中爆开,甘润馥郁,回味悠长,与他过去喝过的任何酒都截然不同! “好……好酒!!!” 他瞪大了眼睛,忍不住惊呼出声,隨即生怕別人抢似的,將杯中剩余的一饮而尽,脸上瞬间涌起满足的红晕。 有了第一个人的讚嘆,后面的人更是迫不及待。 品尝过的人无一例外,都被这“茅台”酒前所未有的醇厚口感、复杂香气和强劲后劲所征服,嘖嘖称奇之声不绝於耳。 一杯免费酒,如同投入湖面的石子,激起的涟漪迅速从醉仙楼扩散至整个应天城。 “好酒!真是绝世佳酿!比忘忧酒更醇更香!” “此酒只应天上有啊!诗仙出手,果然不同凡响!” “掌柜的,这酒多少银钱一斤?快说个价!老子快等不及了!” …… 人群沸腾了! 尤其是那些家底丰厚的富商豪客,个个眼睛放光,迫不及待地追问价格。 酒楼掌柜早就得了吩咐,此刻满脸堆笑,拱手环视一周,朗声道。 “承蒙各位贵客抬爱,盛讚此酒!” “东家与诗仙有言,此『茅台』乃取珍稀原料,经九九八十一道古法秘制,耗时冗长,更需窖藏沉淀,所谓『匠心工艺』,成本极高,產量却极为有限,实乃酒中极品!” “因此旨在馈赠知音,非为牟利尔。” 他先抬高了身价,隨即话锋一转,面露难色。 “故而……此酒价格確是不菲,诸位贵客还需量力而行,酌情购买才是。” 这番说辞,更是吊足了眾人的胃口。 “掌柜的休要卖关子!” “快说价钱!再贵还能贵过金子不成?” “就是!如此美酒,千金难买,快说!” 见火候已到。 掌柜的才清了清嗓子,高声宣布:“既蒙各位厚爱,那小人便直言了,此『茅台』佳酿,定价为——八两银子一斤!” 这个价格报出来,大堂內先是静了一瞬。 八两银子一斤! 这价格足以让寻常百姓咋舌,忘忧酒如今才卖二十文,这茅台竟是其数百倍之巨! 然而,短暂的寂静后,响起的並非唏嘘,而是更加热烈的喧譁! “八两?才八两?!给我来十斤!” “我订二十斤!不,三十斤!” “掌柜的!这是银票!先给我记上五十斤!” …… 那些豪商巨贾,勛贵子弟仿佛怕抢不到一般,纷纷涌上前要求预订,仿佛八两银子不是钱一般。 对他们而言,能彰显身份,匹配地位的顶级享受,这个价格甚至比他们预想的还要实惠! 掌柜的连忙摆手维持秩序。 “诸位!诸位贵客请稍安勿躁!” “此酒工艺极其繁复,產量有限,为保证品质,每日仅能供应两百斤!” “三日后的巳时正,本店准时发售,届时按预订顺序先后领取,今日便可登记!” “才两百斤?也太少了!” “给我记上!这是定金!” 预订的热情丝毫未减,反而因为限量而更加高涨。 消息很快传回叶修府邸。 听著寧红夜的匯报,叶修嘴角勾起一抹预料之中的笑容。 “八两银子,每天两百斤……嗯,这噱头做得不错。” 他摩挲著下巴,眼中闪烁著精明的光芒。 “不过嘛……” “红夜,告诉下面,对外宣称是两百斤,那是『匠心』和『稀缺』的招牌。” “但咱们自家库房里实际產出的,可不能老实巴交地真就只存两百斤。” “该酿多少还酿多少,该放出去多少放出去,他们又不知道具体多少斤出去了不是?” “这叫什么?” “嗯……飢饿营销!” “物以稀为贵嘛,但钱也得赚不是?毕竟咱们成本可没八两那么夸张。” 寧红夜闻言,清冷的脸上露出一丝无奈又好笑的神情,頷首道:“属下明白,少主……您这算计,真是……” 她一时找不到合適的词。 “真是什么?”叶修挑眉。 “真是个十足的奸商。”寧红夜小声嘀咕,嘴角却忍不住微微上扬。 叶修哈哈大笑,不以为耻,反以为荣:“无奸不商,无商不奸,咱们这可是明码標价,童叟无欺,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嘛!” 短短三天时间。 “茅台”酒的名声,不仅响彻应天富商圈,其稀有限量和极致口感的故事也悄然传入了深宫。 当天。 一瓶包装精美的“茅台”佳酿,经过层层查验,最终被恭敬地摆放在了坤帝的御案之上。 坤帝目光扫过酒瓶,並未立刻品尝,而是先听完了西厂督主王德发关於此酒近日在宫外引发的轰动的简要匯报。 他这才缓缓伸手,拔开了以红绸封裹的瓶塞。 霎时间。 一股酒香悄然逸出,瞬间充盈了偌大的御书房,竟將原本的龙涎香气都压下了几分。 坤帝眼中闪过一丝讶异。 紧接著。 他执壶,將那微带琥珀光泽,略显粘稠的酒液缓缓注入一旁的玉杯之中。 酒线绵长,掛壁明显。 他端起玉杯,並未急於饮下,而是先置於鼻下轻嗅片刻,那浓烈却不刺鼻的醇香令他眉头微挑。 隨即,他才浅抿了一口。 酒液入口极柔,但下一刻,一股富有层次的香气,便在口中轰然炸开。 绵甜甘润,回味悠长,后劲十足却又令人通体舒泰,与他过去饮过的任何贡酒都截然不同! 坤帝闭目细细品味良久,方才睁开眼,眉头却微微皱起,看向垂手侍立一旁的王德发,声音听不出喜怒:“这酒……是醉仙楼那儿传来的?” 王德发急忙躬身,尖细的嗓音带著十足的恭敬。 “回陛下,正是。” “老奴打听过了,听闻是户部尚书黄埔明家的千金黄埔小姐,与那位诗仙叶修叶公子,联手鼓捣出来的玩意儿。” “叶修?”坤帝双眼微微一眯,手指无意识地敲击著御案,“这小子……上一次弄出个『忘忧酒』,口感已是极致,风靡全城,如今居然又折腾出这般东西来……他到底想做什么?专精於此道了吗?” 虽然叶修乃是被废的皇子。 但是一个皇室血脉的人,去捣鼓酒…… 想想就让他不爽。 王德发偷覷了一眼皇帝的脸色,小心翼翼地道。 “老奴还听说……应天城里大大小小的酿酒坊,近些时日似乎都归拢到醉仙楼和魏国公那位外孙女李小姐的名下了。” “这『茅台』,想必也是由此而出。” 坤帝闻言,脸色微微一冷,沉吟片刻,沉声道:“传沈炼。” “是!” 一旁的內侍立刻领命,快步而出。 不多时。 身著飞鱼服的锦衣卫指挥使沈炼便大步走入御书房,单膝跪地:“臣沈炼,叩见陛下。” “起来回话。” 坤帝目光落在他身上,直接问道,“宫外近日风头正劲的『茅台』酒,以及应天酿酒行当的变动,你锦衣卫可知晓?与叶修究竟有何关联?” 第238章 叶安宴请! 沈炼起身,垂首恭敬回道。 “启稟陛下,据臣所查,此酒实际乃是由李师师小姐主导,联合醉仙楼麾下整合后的酿酒工坊所酿造。” “叶修公子……或许提供了些许酿製想法,但並未直接参与经营。” “对外借用『诗仙』之名,主要为抬高名声,便於定高价售卖,似是商业炒作之举。” 坤帝听完,冷哼一声:“哼,儘是些歪门邪道,投机取巧的手段。” 说著。 他似乎下意识地又端起玉杯,喝了一口那“歪门邪道”酿出的酒,品味著那绝妙的口感,脸上却看不出表情。 放下酒杯后,他才淡淡道:“朕知道了,继续盯著,有何动向,及时稟报。” “臣遵旨!” 沈炼抱拳领命,见皇帝再无其他吩咐,便躬身缓缓退出了御书房。 待沈炼离去。 御书房內重归寂静。 坤帝的手指再次敲了敲那白玉酒瓶,目光深沉,不知在想些什么。 片刻后。 他瞥向一直候在一旁的王德发,淡淡说道:“王德发。” “老奴在。” “去和醉仙楼那边谈一谈。” 坤帝的目光落回到那瓶酒上,“以后这『茅台』,便是宫中的贡酒了,规格、数量,由內廷定夺,让他们按期送入宫中。” 王德发立刻深深躬身,脸上堆满笑容:“嗻!老奴明白,老奴这就去办,定將此事办得妥妥噹噹!” …… 翌日,天光初亮。 黄埔玲瓏便带著宫內传来的消息,走进了叶修的书房。 “叶修,宫里来话了。” 101看书101 看书网藏书多,101???????????.??????隨时读 全手打无错站 她脸上带著几分兴奋,又有一丝担忧,“是好事,也是麻烦事……陛下钦点了『茅台』作为贡酒,要求定期送入宫中,由內廷定夺规格和数量。” 正在翻阅帐目的寧红夜闻言抬起头,清冷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凝重。 贡酒虽是殊荣。 却意味著更多的审查、更严的要求,以及…… 更复杂的宫廷关係。 李师师正摆弄著桌上那套白玉酒具,听到这话也凑了过来,蹙眉道。 “贡酒?那咱们以后酿的『茅台』,岂不是先紧著宫里?” “这量可不好控了,而且宫里的规矩多如牛毛……” 叶修却只是笑了笑,仿佛早已料到此事。 他放下手中的笔,身体向后靠在椅背里,打了一个哈气。 “无妨。” “贡酒是贡酒,市售是市售。” “换个思路便是。” 三女都懵了。 不明白这个是什么意思? 他看向疑惑的三人,一字一顿地解释道。 “贡酒嘛,自然要用最好的原料,最精细的工艺,体现出『独一份』的尊贵。” “我们可以选用產量更稀少,品质更上乘的特殊高粱或是小麦,或者调整一下酒麴的配方,甚至將窖藏时间再略微延长少许。” “总之,让贡酒版本的『茅台』,在口感上比市售的再醇厚那么一丝丝,香气再复杂那么一点点。” “如此一来……” “既能满足宫中的需求,彰显皇家的独一无二,又不影响我们市售版本的买卖。” “对外便可宣称,贡酒乃『特供御品』,与市面流通之酒略有不同,並非同一批次產物。” “陛下喝的是最好的特供,百姓富商喝的是同样顶级但略有差异的佳酿,各取所需,两全其美。” 叶修摊了摊手,笑道。 “甚至,这『特供御品』的名头,还能反过来再给市售的『茅台』抬抬身价。” “毕竟,能和贡酒沾亲带故,总不是坏事。” 三人听完,眼睛顿时亮了起来。 寧红夜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少主此法甚妙,既全了皇家顏面,又保住了我们的利润和市场。” 李师师一拍手,笑道。 “对啊!我怎么没想到!” “还是叶郎你脑子活络!贡酒就贡酒唄,咱们给它来个『升级限量版』!” 黄埔玲瓏也鬆了口气,脸上重现笑意。 “如此確实周全,我这就去安排,挑选最好的老师傅,专门开闢一条贡酒生產线!” “务必与市售酒区分开来,做得更精细。” 叶修点了点头。 开什么玩笑? 现代的各种套路,不是白看的。 什么档次区別,什么顶奢分配…… 只要分配得明確,那一个贡酒,不会是什么难题,反而成为了品牌代言! 瞧见没? 贡酒都是用咱们的,你们还有其他的选择??? 就在这时。 书房外传来一阵急促的“噠噠”声。 只见瞎乍浦拄著竹杖走了进来。 “少主!少主!” 他人未到,声先至。 “门口有人送来一张帖子,鎏金的,摸著可气派了!” “送信的人说是六皇子府上的!” “六皇子?”叶修眉梢微挑,伸手接过瞎乍浦递上来的请帖。 那请帖做工精致,封面是暗纹云锦,中间著一个端方的“叶”字,確是皇子府的制式。 他展开帖子,目光快速扫过上面的內容。 一旁的李师师忍不住好奇,凑过来问:“叶郎,六皇子找你干嘛?宴无好宴,会不会又像上次一样,给你出什么难题?” 叶修看完请帖,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隨手將帖子合上,丟在书案上。 “没什么大事。” “就是我这六哥,说新得了几本失传已久的孤本棋谱,听闻我也好此道,邀我过府一敘,手谈几局,交流切磋。” 他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袖,语气轻鬆。 “告诉送信的人,回復六皇子殿下……” “就说,八弟叶修,准时赴约。” 瞎乍浦领命,拄著竹杖“噠噠噠”地便去门口回復六皇子府上的来人了。 书房內。 寧红夜、李师师、黄埔玲瓏三女却並未因此放鬆,脸上反而都露出一丝疑虑。 “六皇子殿下……他痴迷机关术,平日里深居简出,突然邀少主去下棋?” 寧红夜微微蹙眉,眼里有点担忧,“此事恐怕没那么简单。” 李师师也点头附和,俏脸上带著几分警惕。 “就是就是!” “叶郎,上次宴会他虽然送了厚礼,但也出了道难题考你。” “这次突然相邀,还是去他的府上,谁知道是不是又摆了什么『棋局』等著你?” “宴无好宴,得多留个心眼!” 黄埔玲瓏虽未说话,但眼神中也流露出同样的关切。 叶修看著如临大敌的三女,不由失笑,摆摆手道:“放宽心,我这位六哥叶安,跟只知道喊打喊杀的老四,笑里藏刀的老二可不一样。” 他走到窗边,望著庭院景致,伸了一个懒腰。 “他啊,脑子里除了他那些木头疙瘩和机关零件,估计也塞不下太多弯弯绕绕。” “每次出现,不是又捣鼓出什么新玩意儿想献给父皇,就是给他的『机械库』增加点新库存。” “说实话,这帮兄弟姐妹里头,他算是为数不多……” “嗯,甚至可以说是对我最好的一个了。” 叶修脑海中闪过一些记忆碎片。 曾经那个因为具备前朝血脉,备受排挤的八皇子,在被其他兄弟欺负,嘲讽时。 是这位沉默寡言的六哥偶尔会出面,不咸不淡地说上几句“兄弟之间,何必如此”、“父皇不喜见爭执”之类的话。 虽未必能完全阻止,却也多少能让他少受些折辱…… 更何况不久前,这位六哥一回来就送上了价值不菲的双份贺礼。 “毕竟……肯主动送钱上门的人,怎么看都是个大好人吶!” 李师师闻言,忍不住翻了个娇俏的白眼,明白叶修恐怕没將叶安当好人,而是另有打算。 但她还是提醒道。 “话是这么说,但你可別忘了外面的传闻!” “都说六皇子极可能是墨家这一代的巨子!” “墨家机关术,诡秘莫测,防不胜防,他邀你过府,万一府里布满了什么奇奇怪怪的机关……你还是得小心一点!” 叶修转过身,走上前,顺手捏了捏李师师气鼓鼓的脸颊。 “放心吧!我的李大小姐。” “就算他真是墨家巨子,府里是龙潭虎穴……” “你们忘了我是谁了?” “能让我吃亏的地方,还没造出来呢。” “正好,我也去瞧瞧,这位『最好』的六哥,这次又给我准备了什么惊喜。” 对於这位与眾不同的六皇子,他確实也生出了几分兴趣。 去会一会,也无妨。 …… 当天晚上,华灯初上。 叶修乘坐马车,准时抵达了六皇子叶安的府邸。 与四皇子叶南府邸的肃杀威严,二皇子府邸的奢华张扬不同。 六皇子府邸从外看去竟有几分返璞归真的质朴,门庭並不特別阔气,但细节处却透著一股严谨和精巧。 在僕从的引领下,叶修穿过几重院落,发现府內的路径设计颇为玄妙,看似寻常,却暗合某种韵律,显然经过精心规划。 最终,他被引入一间静室。 室內陈设简洁,多以竹、木为主,唯有一张紫檀木棋盘置於中央,两侧放著蒲团。 六皇子叶安早已跪坐在一侧蒲团之上,正低头凝视著棋盘上已然布下的残局。 他今日未著皇子常服,只穿了一身简单的深色儒衫。 听到脚步声,他抬起头,脸上露出一抹笑容:“八弟来了,请坐。” 叶修目光扫过那副棋局,又看向叶安,似笑非笑地开口。 “六哥。” “你这……还真摆了一副棋局等我?” 叶安点了点头,伸手示意叶修落座,语气平和。 “閒来无事,偶得一古谱残局,觉其精妙,苦思数日不得其解。” “想起八弟能够破解六面方,故特请八弟前来,手谈一局,权当打发时间。” 六面方和棋局並没有关係。 但两者都施工语音策略性智力运动。 所以。 也算是“同类”了。 叶安顿了顿,补充了一句:“待你我下完这一局,四哥他们大约也就该到了。” 叶修正撩衣袍准备坐下,闻言恍然大悟。 “哦?六哥今夜不仅请了我?” 叶安执起一枚温润的黑子,轻轻摩挲,笑道:“嗯,几位兄弟姐妹,我都请了一遍,想著许久未见,正好藉此机会小聚一番。” “呵呵,有趣。” 叶修坐下,目光这才正式投向面前的棋盘。 只扫了一眼,他便已经掌控了全局。 这残局看似平和,实则暗藏杀机。 黑白双子纠缠不休,陷入一种微妙的平衡与僵持,无论从何处落子,似乎都会引发连锁反应,导致一方顷刻崩盘…… 寻常棋手只怕连第一步该如何下,都要绞尽脑汁。 叶安见他打量棋盘,便静静等待,以为他需要时间思考。 然而,下一秒—— 叶修几乎没有任何迟疑,信手从棋罐中拈起一枚白子,指尖微动。 “嗒!” 一声轻响,清脆利落。 白子並未落在任何常见的攻防要点,而是落在了一个看似无关紧要的边角之位! 可这一子落下,原本死寂的棋盘仿佛瞬间被注入了灵魂! 整个棋局的態势陡然一变! 那枚看似送死的白子,竟如钥匙一般,捅破了笼罩在整个棋盘上的那层窗户纸。 以至於。 將原本铁板一块的黑棋大龙拦腰截断,同时又巧妙地为白棋自身的气眼留下了无穷后路! 以退为进,死中求活! 一招,便盘活了整个看似无解的死局! 第239章 六皇子的拉拢! “唔?!” 一直平静无波的叶安,瞳孔骤然收缩,身体不由自主地微微前倾。 这就被破了??? 他猛地抬起头,第一次真正將目光从棋盘上移开,震惊地看向对面的叶修。 这棋局,是他从一上古残谱中所得,玄奥无比,他潜心钻研多日,推演了无数种可能,皆觉难以破解。 本以为叶修即便能解,也需耗费大量时间,苦苦思索。 却万万没想到…… 对方竟只是隨意地扫了一眼,便如此轻描淡写地落下一子! 而这一子…… 偏偏就是那最关键!最精妙!最容易让人忽视的! 这简直…… 不可思议! 叶修对上叶安震惊的目光,只是笑了笑,抬手示意:“六哥,该你了。” 叶安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眼神瞬间变得凝重,甚至带上了一丝灼热。 他紧紧盯著棋盘,沉声道:“八弟棋力,深不可测……为兄佩服!” 说完。 他不再多言,全部心神都沉浸到了棋局之中,小心翼翼地拈起一枚黑子,陷入了长考。 他凝视棋盘,指间黑子悬停良久,终是慎重落於一处关隘。 此子在他推演中已是绝地反击的妙手,足以挽回颓势。 然而—— “嗒。” 几乎在他的指尖离开棋子的瞬间,叶修的白子便已轻巧落下,点在他方才苦心经营的防御节点上。 这一子如庖丁解牛,瞬间切断了黑棋大龙最后的生机,使其首尾不能相顾,彻底沦为死形。 叶安呼吸一窒,手指微微蜷缩。 他不信邪,凝神再战。 双方又过了四手,叶安步步为营,绞尽脑汁,试图开闢新局,挽回顏面。 可叶修的应对如行云流水,每一子都看似隨意,却总能落在最让他难受的位置上,將他所有潜藏的反扑可能,扼杀於萌芽。 第五手,叶修一子落下,轻声道:“六哥,没路了。” 叶安愣住,额角渗出细密汗珠。 他手指虚按几处,推演数次,最终颓然发现…… 自己所有气眼已被彻底封死,黑子散落,溃不成军,竟是真的…… 无子可落,无路可走了。 他缓缓抬起头,脸色复杂至极。 钻研数日的古谱残局,对方竟在谈笑间,数手之內便摧枯拉朽般破解…… 自己败得如此彻底,毫无还手之力。 “八弟棋艺,鬼神莫测。” 叶安的声音带著一丝无奈,“我……输了。” 叶修微微一笑,將手中剩余的白子隨意丟回棋罐:“六哥承让了,不过是侥倖看得快了些。” 叶安沉默片刻,目光灼灼地重新审视著叶修:“八弟,有没有兴趣……加入墨家?” 没错! 这一次邀请叶修过来,主要的原因就是想邀请叶修加入墨家。 而他乃是墨家的巨子! 至於为何看上了叶修? 很简单! 六面方,蕴含著许多算术的奥义。 而机械上的锻造,都离不开算术奥义。 若是能够得到叶修的帮忙,或许墨家许多解不开的题,或许能够让叶修来解开。 毕竟。 能够逼疯北宸算术第一人的人,绝对不可能只是靠著一本古籍得来的题目,就可以做到的。 骗外行人可以,骗他可不行…… 叶修眉梢一挑,脸上露出了一抹迷茫,明知故问道:“墨家?六哥……你这是要让我改姓『墨』?” 叶安先是一愣,隨即哑然失笑,摇了摇头,解释道。 “非是让你改换门庭,乃是指……传承机关术之墨家,一个钻研机关巧术、格物致知的古老学派。” “哦!” 叶修这才作恍然大悟状,脸上好奇之色更浓了,“原来是那个机关术世家,不过……六哥为何突然想拉我入伙?我对此道,可谓一窍不通。” 叶安见叶修不排斥,刚想解释…… “噔噔噔。” 室外传来一阵脚步声,一名僕役恭敬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启稟殿下,二皇子殿下与四皇子殿下驾到,已至前厅。” 叶安到了嘴边的话只得咽了回去,他深深看了叶修一眼,似有未尽之言,但最后还是放弃了。 “此事稍后再议,二哥和四哥到了,我们先去迎一迎。” “好!” 叶修从容起身,理了理衣袍,笑容依旧,“六哥,怎么就来了两人,其他人没请?” 叶安解释道:“请了,不过看情况……大哥没来,大姐也没来。” 至於其他人? 无论是三皇子还是九皇子,都被限制了活动,基本別想出来了。 叶修点了点头,神色如常。 两人起身,一前一后走出静室,来到前厅。 刚踏入前厅,便见两人已然在內。 一人身著华贵紫袍,面容俊朗,嘴角噙著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正是二皇子叶天。 另一人则是一身玄色劲装,身形魁梧,面色阴沉如水,自然是四皇子叶南。 叶天一眼看见叶修,眼中飞快地掠过一丝阴霾。 但下一秒。 他便扬起一抹温和笑容,率先开口:“八弟!没想到六弟也请了你,真是巧了,近日可好?” 奶奶的! 他恨不得弄死叶修呢! 但眼下不是解决叶修的时候…… 而一旁的叶南,在目光触及叶修的瞬间,脸色都一下子黑了下来。 叶修將两人的反应尽收眼底,脸上笑容越发灿烂。 他仿佛没看到叶南那副要吃人的表情,径直走上前,先是衝著二皇子叶天隨意地拱了拱手:“二哥。” 隨即,他目光一转,便落在叶南身上。 “四哥!你也来了!” “誒,对了四哥,你府上那位……呃,身手不凡,但运气不太好,屁股不幸受伤的兄弟,伤势如何了?可大好了?” “需不需要小弟我再推荐几位专治跌打损伤,尤其擅长处理……嗯,那种特殊部位伤势的圣手?” “保证药到病除,绝不留下任何后遗症!” 这话如同一点火星溅入了油锅! 叶南猛地转回头,双眼瞬间赤红,死死瞪著叶修, “叶!修!” “你找死!!!” 王八蛋! 居然在这个时候,还敢戳自己的痛处??? 一旁的叶天见状,眼神微微一闪。 这两人看来有仇? 那可太好了! 叶天不由得笑了。 “四弟,八弟也是一片好意,关心则乱,关心则乱嘛!都是兄弟,何必动气?” 他这话看似劝和,却勾起了叶南的怒火。 叶南猛地甩开叶天试图按在他手臂上的手,指著叶修,怒极反笑。 “好意?黄鼠狼给鸡拜年!叶修,你少在这里假惺惺!” “本王的人,不劳你费心!管好你自己吧!” 叶修面对他的暴怒,只是无辜地摊了摊手。 “四哥你这又是何必呢?小弟我是真心实意地关切啊。” “毕竟那伤势看著都疼,若是留下病根,影响以后行动坐臥,岂不是可惜了一位人才?” “你!!!”叶南气得浑身发抖,手已经按上了腰间的刀柄,杀气腾腾! 操! 故意的! 叶修那个王八蛋,故意气自己!!! 叶安见状,眉头微皱:“四哥,八弟,今日是我设宴,邀诸位兄弟小聚,意在敘旧联谊,而非爭执斗气。” 他目光转向叶南。 “四哥,八弟言语或许直接了些,但確有关切之意。” “既入我府,便请暂息雷霆之怒,看在为兄的薄面上,入席共饮一杯,如何?” “杯酒之间,纵有干戈,或可化为玉帛。” 他又看向叶修,微微摇头:“八弟,四哥性情刚直,你亦少说两句,入席吧。” 叶南胸膛剧烈起伏,狠狠瞪了叶修一眼,鼻中发出一声重重的冷哼,但终究没再发作,只是猛地一甩袖袍,扭过头去。 叶天则依旧是那副和事佬的笑脸,打圆场道。 “六弟说的是,都是兄弟,何必为些许口角伤了和气?” “走走走,酒宴想必已备好,莫要辜负了六弟一番美意。” 叶南闻言,只能作罢。 只是看向叶修时,满是不怀好意。 之后。 四人各怀心思,在叶安的引领下,步入宴厅。 厅內布置雅致,菜餚精美,酒香醇厚。 然而席间的气氛却始终透著一种诡异的凝滯。 叶南自顾自闷头饮酒,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偶尔抬眼扫向叶修的目光,都带著毫不掩饰的戾气。 叶天则笑容满面,妙语连珠,不断试图活跃气氛,时而与叶安討论几句机关术,时而看似关切地问候叶修近况。 那架势…… 好像真的是手足情深! 叶修则泰然自若,无视全场,该吃吃该喝喝,偶尔回应叶天几句。 叶安作为东道主,尽力维持著表面的和平。 嗯…… 这场兄弟小聚,就在这般看似推杯换盏,实则各怀鬼胎,暗藏机锋的诡异氛围中,艰难地持续著,直至终席。 宴席终了,几人起身告辞。 叶安亲自將叶修送至府门廊下:“八弟,今日所言之事,还望你……回去后好好考虑一番。” 他指的,自然是邀请叶修加入墨家之事。 叶修点了点头:“六哥放心,此事我会仔细考虑的。” 得到这个答覆,叶安眼中闪过一丝欣慰,不再多言,只是抬手轻轻拍了拍叶修的肩膀。 “如此便好,路上小心。” 叶修拱手一礼,隨即转身,离开了六皇子府。 等他回到府中,夜已渐深。 刚踏入前厅,一道窈窕的身影便快步迎了上来。 赫然,就是寧红夜。 “少主,您回来了。”寧红夜轻声开口,“六皇子殿下突然相邀,没出什么事吧?” 叶修看著她,笑了笑,顺势倚在门框上。 “能有什么事?不过是下了一盘棋,喝了一顿酒。” “不过,我这六哥倒是给了我一个惊喜,他想拉我入墨家。” 寧红夜微微一怔,清冷的眸子里掠过一丝错愕:“墨家?他拉您入墨家做什么?您……似乎並不精於机关之术呀!” 据她所知。 叶修会的东西非常多。 唯独不会机关术,至少…… 没见他施展过! 那六皇子是怎么回事,居然要拉少主入伙! 叶修轻笑出声,满是意味深长。 “还记得那个六面方吗?那就是原因!” “他觉得我能解开那玩意儿,脑子应该挺好使,適合去捣鼓他们那些木头疙瘩和铁傢伙。” 寧红夜瞬间恍然大悟:“原来如此……是因为算术与机关之术本就有相通之处,那……您答应他了?” “答应?” 叶修摇了摇头,脸上的慵懒神色收敛了几分,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哪有那么简单?” “天上不会掉馅饼,他叶安看著像个技术疯子,但能坐上墨家巨子这个位置,心思绝不会浅。” 他直起身,望著寧红夜。 “你明早去通知老瞎,让他动用一切渠道,再让沈炼通过锦衣卫的系统,仔细查查这个墨家,越详细越好。” “渊源、现状、內部派系、近期动向,尤其是……” “他们为何突然对我这么感兴趣,我这六哥拉我入伙,背后恐怕没那么简单。” 寧红夜神色一凛,立刻頷首:“是!红夜明白!” 第240章 老六的目的? 第二天。 叶修刚结束晨钓,將鱼篓递给一旁的下人,正准备回房换身乾爽衣裳。 正巧。 寧红夜步履匆匆地穿过后院月门,径直朝他走来。 “少主。” 叶修將鱼竿靠在廊柱上,拿起小蝶递来的热毛巾擦了擦手,笑道:“这么早就有消息了?看你这模样,不像是什么风雪月的事。” 寧红夜点头,声音压低了几分。 “是关於墨家的。” “属下按少主的吩咐,让老瞎和沈大人那边都动了动。” “消息匯总过来,有一条颇为蹊蹺。” “哦?”叶修挑眉,示意她继续。 “墨家內部,確切地说是六皇子殿下主导的那一脉,约莫半月前,不知从何处得了一个奇物。” 寧红夜深吸了一口气,一字一顿地解释著。 “据说那是一个具备好几个面的多面方体,材质非金非玉,坚硬无比。” “所以刀劈斧凿,甚至陛下曾秘密派人尝试以巧劲强行破开,皆纹丝不动,反而损了几件利器。” 叶修擦手的动作微微一顿,眼中闪过一抹兴致:“哦?这么结实?然后呢?” “传闻……” 寧红夜加重了这两个字。 “那多面方体內,封存著数张极为关键的製造图纸。” “有说是一种射程极远。精度惊人的新型弩机,有说是一种前所未见的攻城器械,甚至……” “有传言涉及水战利器。” “总之,说法纷紜,但核心一致……” “此物若能解开,得其图纸,足以让我大坤军械水准提升一个大台阶。” “正因干係重大,陛下也极为关注,但奈何……无人能解。” 叶修闻言,將毛巾丟回托盘,轻笑出声:“呵,我明白了。怪不得我那六哥突然对我这么热情,又是下棋又是邀约,还想拉我入墨家……绕了半天,是想让我去解这个烫手山芋啊?” 寧红夜却微微蹙眉。 “少主,属下觉得……此事似乎有点儿不对劲。” “说说看,哪里不对劲?”叶修饶有兴致地看著她,鼓励道。 寧红夜沉吟片刻,梳理著思绪道。 “既然此物如此重要,连陛下都已知晓且无法解开,为何六皇子不直接告知陛下让您来解,从而下旨召您入宫尝试破解?” “可他没有,反而通过这种私下招揽的方式来进行?” “这么做,不等於绕了一个大圈子,平添了许多变数?” 叶修讚许地看了寧红夜一眼,点了点头:“红夜,你心思越发縝密了。这个问题问得好。” 他踱步到廊下的栏杆旁坐下,晨光映照著他半张侧脸。 “依我看,无非几个原因。” 叶修伸出两根手指。 “其一,老六知道我能解六面方,但这多面方显然更复杂、更棘手。他不能確定我一定能解。” “若贸然让天子开金口,若我失败了,老六的面子就掛不住,事情也没有转圜余地。” “若老六以墨家的名义私下找我,成了,功劳是墨家的,也是他的;不成,也不过是墨家內部一次失败的尝试,无伤大雅。” “其二……” 叶修顿了顿,眼神微深。 “我这六哥,或许是真有几分爱才之心。” “他痴迷机关术,看到可能解开难题的人,生出招揽之意,也是情理之中。” “他想把我纳入墨家体系,將来或许能成为他的一大助力。” 寧红夜若有所思:“那少主的意思是,六皇子殿下並非全然利用?” 叶修却摇了摇头,笑了笑。 “那就要看有没有第三个原因了。” 寧红夜好奇地望向他:“是什么?” 叶修目光投向远处池塘的粼粼波光,语气平淡却意味深长。 “他想立功。” “他叶安,也並非真的无欲无求,只醉心於木工巧技。” “墨家巨子这个位置,分量不轻。” “若能解开此物,献上图纸,於国是大功,於墨家是扬名立万,於他个人……” “在父皇心中,在朝堂之上,分量自然又不同了。” “他表面淡泊,不代表內心没有欲望和算计。” 寧红夜闻言,清冷的脸上露出一丝错愕,隨即化为明悟和一丝警惕:“如此说来……这邀请更是步步机心了,那……少主,我们该如何应对?” “急什么?” 叶修笑道。 “如果那多面方真的如传闻中那般神奇,又真的无人能解……他会忍不住再来找我的。” “等他下次再来请,开的价码,可就不能只是『加入墨家』这么简单了。” 寧红夜若有所思了起来…… 驀地! 院外传来一阵急促的“噠噠”声,伴隨著瞎乍浦那大大咧咧的嗓门。 “少主!少主!沈炼沈大人来了,说是有急事求见!” 叶修与寧红夜对视一眼,皆有些意外。 毕竟。 为了不惹人注意,一般沈炼通常不会如此直接上门。 “让他进来吧。”叶修吩咐道。 “喏!” 瞎乍浦应了一声,竹杖点地声远去。 不多时。 一身飞鱼服,腰佩绣春刀的沈炼便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 当见到叶修时。 他立刻躬身抱拳,尊敬道:“少主。” 这一幕若是让外人瞧见,恐怕眼珠子都要惊掉。 毕竟。 权势熏天的锦衣卫指挥使,天子最锋利的爪牙,竟会对一个被废黜的皇子,自己的副手如此恭敬。 更无人能想到,这位坤帝倚重的特务头子,早已是叶修麾下之人。 “何事?”叶修微微頷首,问道。 沈炼直起身,恭敬回道:“回少主,陛下刚刚交给属下一桩案件,事关宫中外戚,按流程,需要锦衣卫同知一同经办。属下特来请示,少主您……眼下可有空閒移步?” 叶修闻言,挑了挑眉,似乎觉得有些趣味。 他正好刚处理完酿酒坊的琐事,六哥那边的事也暂且搁下,正閒得发慌。 於是。 他拍了拍衣袖,懒洋洋地道:“閒来无事,跟你去玩一玩,看看是什么案子,也无不可。” “是!谢少主!” 沈炼再次躬身。 “红夜,府里你看著点。” 叶修对寧红夜交代了一句。 “少主放心。” 寧红夜轻声应道,目送著叶修与沈炼一前一后走出院子。 …… 沈炼领著叶修,一路穿过数条街道,最终停在了一座颇为气派的三进院落前。 朱门高墙,门楣上掛著“林府”的匾额,显示著主人家的富贵。 只是此刻,府门大开,外面守著几名锦衣卫力士,气氛凝重,引得远处有些百姓探头探脑,低声议论。 “就是这里了。” 沈炼低声道,侧身请叶修先行。 叶修迈步而入,穿过影壁,便见院內已有不少锦衣卫的人在忙碌勘查。 沈炼一边引路,一边低声快速稟报案情。 “死者是林佑堂林老爷,乃林贵妃的亲舅舅。” “今早被下人发现吊死在了自己书房外的屋檐下。” “蹊蹺的是,书房门窗都是从內閂好的,並无强行闯入的痕跡,初步看去……像是自縊。” 说话间,两人已来到了第二进院子的书房外。 尸体已被从房檐下的横樑上解下,平放在地上,盖著白布。 但那白布勾勒出的轮廓,异常庞大肥硕。 一名锦衣卫小旗上前揭开白布一角,露出死者的面容和部分脖颈。 死者约莫五十多岁,面色青紫,双目圆睁,舌头外吐,典型的窒息而死症状。 而其体型,正如沈炼所暗示,极为肥胖,粗略看去,至少也有三百斤上下。 沈炼指著那高高的房梁,以及扔在一旁的绳子和一把翻倒的椅子。 “门窗完好,屋內无打斗痕跡,以林老爷这体型……” “若要自己踩凳子上吊,需得费极大劲,但也並非完全不可能,反而被人杀害的可能性太小……” “因此,目前看来,自杀的可能性颇大。” 旁边,几位穿著华服的林府女眷和一位年轻公子正被锦衣卫拦在一旁问话、 此刻听到沈炼“自杀”的初步判断,顿时哭声大作,哀嚎著“老爷你怎么这么想不开”、“爹啊”之类的话,场面一片悽惶。 沈炼蹙眉,正要吩咐手下详细记录口供並搜查有无遗书等物。 就在这时。 一直默默打量著现场的叶修,忽然开口了。 “这不是自杀。” 哭声戛然而止。 沈炼猛地转头看向叶修,错愕的问道:“少……叶公子,您发现了什么?” 那林家的年轻公子,大概是死者的儿子,此刻也止住了哭声,红著眼睛看向叶修,带著一丝茫然和惊疑。 叶修没急著回答,而是慢悠悠地踱步到那翻倒的椅子旁,用脚尖轻轻拨弄了一下。 那是一把常见的梨木圆凳,不算矮,但也不算高。 “沈大人。” 叶修抬了抬下巴,“你刚才说,以林老爷这三百斤的体格,自己踩凳子上吊,『並非完全不可能』?” “是,虽极为费力,但若一心求死,或可做到。”沈炼点头。 “那你试试,把你手下最壮实的弟兄叫来,让他模仿一下。”叶修语气平淡。 沈炼虽不明所以,但还是立刻挥手叫来一名虎背熊腰的锦衣卫力士。 那力士论块头,虽不及林老爷肥胖,但一身腱子肉,分量绝对不轻。 “你,站到这凳子上去,儘量踮脚,模擬把脖子套进绳套的动作。”叶修吩咐。 力士依言照做。 他踩上圆凳,凳子发出一阵吱呀声。 他继续踮起脚尖,手臂向上伸,动作明显有些笨拙和摇晃,需要努力维持平衡。 “看到了吗?” 叶修指著那力士。 “一个训练有素的壮汉,做这个动作都如此勉强吃力。” “而林老爷,养尊处优,一身肥膘,行动恐怕都未必利索。” “你们觉得,他需要多么坚定的死志,才能如此稳当地完成踩凳、踮脚、套脖、踢凳……这一系列动作,而不中途因为费力,失去平衡而放弃,或者弄出更大的动静?” 眾人闻言,看向地上那庞大的尸体,再想像一下其生前费力攀爬圆凳的模样,確实觉得极其违和…… 自杀需要决心,但更需要能力。 一个胖子完成这样一个高难度“体操”动作,概率太低。 林家公子似乎抓住了希望,急忙道:“对!对!我爹他平日多走几步路都喘,怎可能……” 叶修抬手打断他,又走到那根从房樑上垂下的绳索旁。 绳索已被解开,但绳结还在。 “再看这个绳结。” 叶修用手指虚点了点。 “標准的『绞刑结』,打得乾净利落,收紧顺畅,是行家手法。” “一个一心求死的老爷,还会专门研究这种结怎么打?” “还是说,他临时起意,隨手一系就能系出这么专业的绳结?” 沈炼的眼神彻底变了,他仔细查看那绳结,脸色沉了下来:“確实……这非寻常人能系出。” “还有这椅子。” 叶修再次指向那翻倒的圆凳。 “它倒的方向,如果是一个人站立其上,向前踢倒凳子,凳子多半会向前方或侧前方翻倒。” “可你们看,这椅子是向哪个方向倒的?” 那圆凳几乎是完全向后倾倒的。 “像是被人从正后方,猛地抽走或撞倒的。”沈炼立刻接口,思维已经完全跟上了叶修。 “最后。” 叶修走到尸体旁,示意那名锦衣卫小旗將白布再揭开些,露出了死者肥胖的脖颈和部分肩膀。 那深紫色的勒痕触目惊心。 “沈炼,你经验丰富,自縊身亡者,勒痕是何走向?” “应是从下頜两侧斜向上,直至耳后,通常呈『八字不交』状。”沈炼毫不犹豫地回答。 叶修淡淡道:“那你再看林老爷这道勒痕。” 第241章 林府奇案(上)! 沈炼立刻蹲下身,仔细查看,甚至亲自拨开死者颈部的皮肉观察。 片刻后。 他猛地抬起头,眼中浮现出了一抹凝重:“这勒痕……几乎是水平的!环绕整个脖颈!这……这是被人从身后勒毙的痕跡!而非自縊!” 他万万没想到…… 少主居然那般牛逼! 仅凭一些细节上的观察,直接將锦衣卫初步的调查结果,给彻底推翻了! 此言一出,满场皆惊! “谋杀!这是谋杀!” 林家公子失声尖叫起来,剩下的女眷们也再次哭嚎起来,这次却是充满了恐惧。 能不恐惧吗? 有人居然杀了老爷! 要知道…… 老爷乃是林贵妃的哥哥啊! 谁那么大的胆子??? 叶修没有接话,而是直起身,目光扫过紧闭的门窗。 “门窗反锁,密室不过是凶手刻意营造的假象。” “凶手力气极大,且熟悉林老爷的生活习惯,甚至可能懂得一些专业的捆绑技巧。” “他要么是潜伏在屋內,要么是利用某种方法让林老爷自己开门后突袭。” “从身后用绳索勒毙这位三百斤的胖子后,再將其吊上房梁,偽造自縊现场,至於椅子……” 他瞥了一眼那向后倒的圆凳。 “不过是凶手为了完善现场,故意踢倒,却忽略了细节罢了。” 沈炼已然全明白了,他豁然起身,对著手下厉声下令。 “封锁整个林府!所有人等不得隨意出入!” “彻查林老爷近日接触的所有人,尤其是力气大,或有军伍,刑狱背景者!” “仔细搜查书房內外,看看有无暗格密道,或有用的线索!” 锦衣卫轰然应诺,立刻如虎狼般行动开来。 沈炼这才转向叶修,深深一礼:“多谢少主明察,若非少主,我等几乎被这精心布置的假象所蒙蔽,让真凶逍遥法外!” 叶修打了个哈欠,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行了,案子是你办的,我不过是多嘴了几句。” “后续怎么查,是你的活儿了。” 就在这时。 人群中一个穿著嫣红裙衫,容貌娇媚的年轻女子突然推开身旁的侍女,衝上前来,指著叶修尖声道。 “你休要在此危言耸听!满口胡言!” “若真如你所言,是有人从背后勒死了老爷,那凶手又是如何將老爷这般沉重的身子吊上房梁的?” “难不成他力大无穷,还能飞天遁地?” “这门窗都是从內紧锁,他杀人之后又如何离开?你这分明是自相矛盾!” 这突如其来的指责让现场一静,所有目光都集中到了这女子身上。 叶修並未动怒,反而上下打量了她一眼,淡淡反问道:“你是谁?” 那女子扬起下巴,虽眼角还带著泪痕,语气却颇为硬气。 “我乃老爷新纳的妾室,柳鶯儿!” 叶修点了点头:“原来是柳姨娘。你的问题问得好。” 他踱了一步,目光扫过在场所有人。 “我能告诉你答案,那是因为——凶手,不止一人。” “什么?不止一人?” 柳鶯儿一愣,周围的林家女眷和下人也都露出了惊疑不定的神色。 一旁那位一直哽咽的林家少爷,此刻也猛地抬起头,红著眼睛,思路似乎被这句话打通了些许,他哑著嗓子追问道。 “可就算……有两人或更多,他们合力將父亲……吊上去偽造自縊,可……他们事后又是如何离开这门窗紧锁的书房的?” “这……这说不通啊!” 叶修面对这接连的质疑,依旧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他並没有直接回答林家少爷的问题,反而是目光转向一旁负责记录口供的锦衣卫小旗,问道:“是谁最先发现林老爷出事的?” 那名被问到的锦衣卫小旗连忙翻看手中的记录册,很快便从人群中引出一名身材瘦弱、脸色苍白的小廝。 “回……回大人话。” 那小廝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声音发颤,“是……小人最先发现的……” 叶修目光落在他身上,淡淡说道:“不必惊慌,將你今早所见所闻,细细道来,你是如何发现林老爷出事的?” 小廝咽了口唾沫,努力稳住心神,回忆道。 “小……小人名叫林福,是负责书房外洒扫的。” “今早卯时三刻,按例来请老爷用早膳。” “可……小人敲了许久门,里面都无人应答。” “小人觉得奇怪,往常老爷即便贪睡,也不会这般沉……” “小人又试著推了推门,发现门是从里面閂死的,所以小人心里发毛,怕老爷是不是病了还是怎的……” “但自己又不敢撞门,就……想著先去喊管家和几位护院家丁过来,一起有个主意……” 叶修点了点头:“继续说。” 林福脸上浮现出恐惧之色,身体开始微微发抖。 “小人……转身刚要跑去喊人,就……就看见……” 他猛地吞了下口水,眼神惊恐地望向庭院某个方向,仿佛又看到了当时的景象。 “看见什么?”沈炼沉声追问。 林福像是被嚇破了胆,猛地以头叩地,声音带著哭腔:“小人……小人看见鬼了!大人!真的有鬼啊!” “胡说八道!” 沈炼眉头紧锁,厉声喝道,“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哪来的什么鬼怪?休要妖言惑眾!” “是真的!千真万確啊大人!” 林福抬起头,脸上涕泪横流,急声辩解。 “小人看得清清楚楚!” “是……小姐的背影!穿著一身素白的衣裙,头髮湿漉漉地披著,就……就跟小姐一年前落水没了的时候……” “一模一样的打扮啊!” “小姐?”沈炼一愣,看向旁边的林家少爷。 林家少爷林思聪脸色瞬间也变得惨白,嘴唇哆嗦著解释道:“他……他说的应该是我小妹林思情,一年前失足落水……溺亡了……” 此言一出,在场的林府下人们顿时骚动起来,窃窃私语声中充满了恐惧。 “天啊!是思情小姐!” “小姐冤魂回来了?” “难道……难道老爷他不是被人杀,也不是自杀……而是小姐来索命了?” “不然这门窗锁死的,怎么解释啊……” …… 恐慌的气氛瞬间瀰漫开来。 叶修却依旧平静,仿佛没听到周围的议论,只是盯著林福追问:“之后呢?你看到的『身影』,去了哪里?做了什么?” 林福被叶修冷静的態度感染,稍微镇定了一些,但声音依旧发颤。 “那……那身影就在前面廊下一晃而过,速度很快,地上……地上还流下了一滩水渍!” “小人当时嚇得魂都没了,腿一软就瘫在了地上……” “正好这时,张大哥和李三他们听见动静跑过来了。” 林福指著人群中另外两个同样脸色发白的家丁。 “小人当时嚇懵了,话都说不利索,被他们扶起来,壮著胆子一起再往那边看,却……却什么也没有了!” “那滩水渍也还在,可人影就是不见了!” 被点名的家丁张大哥和李三连忙站出来,点头如捣蒜,证实道。 “是是是,大人,林福当时確实嚇得不轻,我们也看到了那滩水,湿漉漉的,但確实没看到什么人影。” “我们以为是他眼,或是野猫什么的,就没多想,赶紧跟著他一起来书房这边了,然后……” “然后就发现老爷他……” 两人说著,脸上也露出后怕的神情。 林福关於“小姐鬼魂”的证词如同冷水滴入滚油,瞬间在林府眾人中炸开了锅。 “天啊!冤魂索命!这是冤魂索命啊!” “怪不得门窗都锁死了,鬼魂来去自然不用走门啊!” “老爷……老爷难道是做了亏心事,被小姐……” …… 林家人顿时慌作一团,下人们面无人色,纷纷后退,仿佛那无形的鬼魂就在身边。 就连刚才还气势汹汹质问叶修的柳鶯儿,此刻也脸色发白,下意识地攥紧了衣角。 林家少爷林思聪更是浑身发抖,喃喃道:“小妹……难道真是小妹她……” 沈炼顿时感觉一个头两个大。 他办案多年,凶杀、阴谋见过不少,但牵扯到亡故之人“显灵”索命,这还是头一遭。 这已经完全超出了寻常刑案的范畴,让他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处理。 他下意识地看向叶修。 叶修依旧平静,仿佛周围的恐慌与他无关。 他和沈炼对上了眼,问道:“沈炼,林思情的案件,当初是怎么回事?” 沈炼连忙收敛心神,恭敬回道。 “回公子,一年前林家小姐林思情失足落水溺亡一案,当初也是属下接手的。” “经仵作验尸和多方查证,並未发现他杀痕跡,最终以意外溺亡结案。” 他顿了顿,补充道,“案卷记录详实,应无疏漏。” 叶修点了点头,目光扫过惊慌失措的眾人,声音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这个世界上没有鬼。” 眾人闻言一愣,纷纷看向他。 叶修继续道:“所谓的鬼魂索命,不过是有些人在装神弄鬼。” “装神弄鬼?” 沈炼眉头紧锁,好奇又急切地问道,“少主,您……是否已有眉目了?” 这案子他现在是真的一头雾水,完全理不清头绪。 叶修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再次扫视了一圈书房的布局。 他的目光掠过紧闭的门窗,掠过房梁,最后落在了房门旁边的一个巨大的立式衣柜上。 他迈步走了过去。 那衣柜很高大,木质厚重,足以容纳一个瘦小的人。 叶修伸手,缓缓拉开了柜门。 柜子里掛著几件男子的外袍和披风,显然是林老爷的衣物。 叶修的目光在衣物间扫过,隨即定格在一件深色锦袍的肩部位置…… 那里,赫然勾著一只小巧精致,缀著珍珠的耳环! 叶修伸手將那枚耳环取了下来,捏在指尖,转身面向眾人,轻轻晃了晃。 “这是谁的耳环?”他淡淡问道。 眾人的目光瞬间落在那枚耳环上。 柳鶯儿下意识地抬手摸向自己的耳朵。 却发现。 她的右耳垂上,正戴著另一只一模一样的耳环,而左耳垂却是空的! 她脸色一下子变得惨白,眼神慌乱:“是……是我的!可能是不小心刮到哪里掉了……这又能说明什么?” 叶修看著她,语气不急不缓,却字字如锤。 “说明什么?” “说明你在勒死林老爷,並將他吊上房梁偽造自縊现场后,就藏在了这个衣柜里!” “你胡说!” 柳鶯儿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尖声叫道,“血口喷人!我一个弱女子,怎么可能杀得了老爷?你……你有什么证据???” “证据?” 叶修冷笑。 “等你听到外面传来林福的敲门声和惊呼,知道很快就会有人来。” “便在有人撞开房门,看到尸体,而陷入混乱的时候,从衣柜里悄然溜出,混入闻讯赶来的下人之中。” “这样一来,你便有了完美的不在场证明,而密室杀人的假象,以及林福看到的所谓『鬼影』……” “则完美地將嫌疑引向了一个已死之人。” “这枚勾掛在衣柜內衣物上的耳环,就是你曾经藏身於此的铁证!” “荒谬!这都是你的一面之词!”柳鶯儿胸口剧烈起伏,怒不可遏的狡辩,“就算……我可能不小心把耳环掉在柜子里,那也不能证明我杀了人,你说我藏在里面,好,就算我藏了,那我问你,我一个女人,如何能勒死老爷这般肥胖的人?又如何能把他吊上那么高的房梁?你倒是说啊!” 叶修看著她,缓缓摇了摇头。 “你说的没错。” “你一个人的確做不到。” “所以,你並非独自作案,你还有帮手。” 第242章 林府奇案(下)! 叶修此言一出,满场皆惊! 所有人都错愕了! 他们根本不敢相信,柳姨娘会是杀人凶手,而且还有帮凶。 毕竟。 柳姨娘的为人处世,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 就在这时。 一位头髮白,衣著体面些的老嬤嬤颤巍巍地从人群中走出,隨之跪倒在地,对著沈炼磕头道。 “大人!诸位大人明鑑啊!” “柳姨娘她……绝不可能是凶手!” “案发那个时辰,老奴可以作证,姨娘她一直跟老奴在一起,就在后厨旁边的耳房里!” “姨娘她说想学著给老爷燉冰燕窝,让老奴在一旁指点著火候,我们一直在一起,足足待了有大半个时辰!” “直到前院传来喧譁声才一起出来!” “老奴以性命担保,绝无虚言!” “姨娘她怎么可能分身去杀人呢?” 林家少爷林思聪,也猛地站到柳鶯儿身前,对著叶修怒目而视。 “没错!我可以证明!” “我当时去后厨找点心,亲眼看见柳姨娘在和容嬤嬤学燉燕窝!” “我们从后厨一起听到动静跑过来的!” “她怎么可能同时出现在书房杀人藏柜子?” “你……你简直是一派胡言!” 有了这两人言之凿凿的证词,原本被叶修推理震慑住的眾人,瞬间又倒向了“鬼魂索命”的说法。 “看吧!我就说柳姨娘不可能!” “容嬤嬤和少爷都作证了!时间对不上啊!” “那……岂不是真的……真的是思情小姐的冤魂……” “天啊!这府里不乾净啊!” …… 恐慌再次蔓延,甚至比之前更甚。 柳鶯儿见有人作证,底气瞬间足了起来,她指著叶修,对沈炼哭诉道。 “沈大人!您都听到了?” “这不知从哪里来的狂徒,凭空污人清白,编造如此荒谬的故事诬陷於我!” “您可要为我做主啊!我要告他诬陷!告他妖言惑眾!” 四周的下人也纷纷低声附和。 场面几乎要失控。 面对所有人的质疑!愤怒!恐惧! 叶修却忽然笑了起来。 “呵呵……呵呵呵……” 眾人被他笑得毛骨悚然,纷纷停下议论,惊疑不定地看著他。 叶修止住笑,目光缓缓扫过出面作证的容嬤嬤和林思聪。 “时间对不上?” “证明她没离开?” “这恰恰说明了……” “你们两人,都是帮凶。” 全场:“???” 这一刻,全场瞬间死寂! 所有人的表情都凝固了,仿佛听到了这世上最荒谬,最不可思议的话。 不是…… 一个是服侍了老爷一辈子的老嬤嬤。 一个是老爷最疼爱的儿子。 居然在眼前少年面前,变成了帮凶? 这也太扯了吧! 林思聪最先反应过来,他气得浑身发抖。 下一秒。 猛地向前一步,嘶吼道。 “你放屁!你不听听自己在说什么?” “你说我是帮凶?我帮我爹的小妾,杀我自己的亲爹???” “你还是不是人?怎么能说出这种猪狗不如的话!你把老子当成什么畜生了!!!” 怒! 太怒了! 四周不少人,也跟著愤怒了起来。 柳鶯儿也像是受到了极大的刺激,尖声叫道。 “疯了!疯了!沈大人!您听听!他这说的还是人话吗?” “诬陷我不成,现在连少爷和府里的老僕都要一起诬陷!” “其心可诛!其心可诛啊!” “您还不快把他拿下!” 沈炼眉头紧锁,整个人都无语了。 他哪会想到,少主会说出那般逆天的话来? 这下好了。 完全兜不住了! 他忍不住看向叶修:“公子……这……” 叶修面对滔天的指责和怒骂,神情依旧淡然。 “是不是畜生,是不是帮凶……” “別急。” “等我说完,你们再喊冤也不迟。” 说著。 他在所有人一脸迷茫的表情下,踱步到那滩被林福提及,后被家丁证实存在的“鬼影”留下的水渍旁,蹲下身。 然后。 用手指沾了一点,捻了捻。 “林福看到的鬼影,披头散髮,一身素白,还留下了水渍……” “装神弄鬼,搞得挺像那么回事。” “但这水渍,只是为了强化『溺死鬼魂』的印象。” “真正关键的,不是这滩水,而是……水从哪里来?又为什么偏偏是那个时间点出现?” 叶修站起身,目光锐利地扫过容嬤嬤和林思聪。 “容嬤嬤,你说柳姨娘一整早都在跟你学燉冰燕窝,寸步不离?” “是……是的!”容嬤嬤硬著头皮回答。 “燉燕窝,需要用水吧?而且需要经常查看火候,添水吧?” 叶修慢条斯理地问。 “是……是的……” “那耳房或者小厨房里,可有现成的大量清水?还是需要去水缸或者井边打水?” 容嬤嬤脸色微微一变,支吾道:“耳房……耳房里有小水缸,但……早上水快用完了,老奴……確实让一个小丫鬟去大缸那边打了一桶水过来……” “哪个小丫鬟?什么时候?”叶修立刻追问。 “是……是春秀,大概卯时初……”容嬤嬤的额头开始冒汗。 叶修目光转向沈炼,沈炼立刻会意,厉声道:“立刻去找那个叫春秀的丫鬟!” 很快。 一个怯生生的小丫鬟被带了上来。 她证实,卯时初確实奉容嬤嬤之命去打了一桶水送到后厨耳房。 “这就对了。” 叶修点点头,“一桶水,燉燕窝能用多少?大部分水,其实是被柳姨娘用去了哪里?” 他看向柳鶯儿。 “你需要水来弄湿衣服和头髮,偽装成『溺死鬼』林思情的模样!” “你需要水在你跑动时滴落下来,製造痕跡!” “那桶水,根本不是你燉燕窝用的,而是你偽装用的!” 柳鶯儿脸色惨白如纸,嘴唇哆嗦著,却一时找不到话反驳。 叶修不等她反应,继续转向林思聪。 “林少爷,你说你去后厨找点心,恰好看到柳姨娘和容嬤嬤在一起,然后一起听到动静跑过来?” “是……是的!”林思聪想反驳,“那又……” 叶修不等开口,便淡淡打断。 “从后厨耳房到书房,路径不近。” “你们『一起』跑过来,速度想必不慢。” “那么,请你现在,当著大家的面,再跑一次那段路,从耳房跑到这里。” “记住,要像当时一样急切地跑。” 林思聪一愣,不明白叶修想干什么,但在沈炼威严的目光下,只能硬著头皮,沿著记忆中的路径跑了一遍。 他身体不错,跑得很快,而且只是有一点点气喘而已…… 他跑回来后,问道:“跑完了!这又能说明什么?” 叶修没有回答他,而是走到书房门口,指著地面那些因为之前人员进出而有些混乱的脚印。 然后。 又指向远处廊下林福所指的鬼影出现和消失的方向。 “沈炼,让你的人仔细检查这两处的地面,特別是那些不易被踩乱的坛边缘,廊柱下方!” “看看有没有脚印!” “特別是从耳房方向通往鬼影出现点,再通往书房附近的脚印!” 沈炼立刻下令,锦衣卫番子们仔细勘查。 很快。 一名番子喊道:“大人!这里有!几个模糊的脚印,鞋底纹一致,沾著泥水,从耳房那边延伸过来!” 另一人也喊道:“这边也有!通向书房这边!”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林思聪的鞋底。 他刚才跑动时,恰好踩过一小片潮湿的土地,鞋底边缘还沾著些许湿泥! 叶修冷冷地看著林思聪。 “林少爷,你口口声声说和柳姨娘『一起』从后厨跑来。” “但如果你们是一起跑的,为什么柳姨娘偽装鬼影时留下的水渍附近,以及通向书房的路上,会留下你的脚印?” 林思聪脸色一变,张口欲言。 但叶修又一次不给他机会。 “只有一个解释,你根本不是和她『一起』从后厨听到动静跑来的!” “你早就参与了这件事!” “在林老爷死后,柳姨娘藏入衣柜。” “而你,则负责装神弄鬼的环节!” “是你穿著准备好的湿衣假髮,扮演了你妹妹的鬼魂,在林福去叫人的时候,故意出现又快速隱藏。” “目的就是將嫌疑引向虚无縹緲的鬼魂,製造恐慌,混淆视听!” “做完这一切后,你快速脱下偽装,然后绕回后厨方向,再假装和闻讯出来的柳姨娘、容嬤嬤匯合,一起惊慌地跑过来,为她做时间证人!” “容嬤嬤则是知情人,甚至也是参与者,所以帮你们圆谎!” “你……你血口喷人!那脚印……那脚印可能是別人的!或者是我之前踩的!”林思聪彻底慌了,语无伦次。 “之前踩的?” 叶修嗤笑,“今早天气晴朗,露水早干,那片湿泥,只有清晨打水的人才会踩到,而且,什么样的脚印会如此巧合,专门沿著鬼影的路线走?” 就在这时。 之前被派去搜查的锦衣卫番子再次跑来,手里捧著一团湿漉漉的白色衣裙和黑色假髮! “大人!在后院假山后面一个洞里发现的!还是湿的!” 铁证如山! 林思聪看著那套衣服,仿佛被抽走了所有力气,瘫软在地。 柳鶯儿也浑身发抖,说不出话。 容嬤嬤则老泪纵横,喃喃道:“造孽啊……造孽啊……” 叶修看著他们,一屁股坐在了太师椅上,淡淡说道:“现在,可以说了吗?为什么要杀林佑堂?林思情的死,究竟是怎么回事?” 四周的人,脑子一片空白了起来。 看这三人的样子,似乎是真的了…… 这一刻。 別说四周的锦衣卫,就连沈炼都被惊愕到了! 然而。 不等他们开口。 林思聪发呆了几秒,猛地抬起头,眼中充满了血丝和疯狂的恨意。 然后。他指著地上林佑堂的尸体,嘶声吼道。 “为什么?你问他!问他这个禽兽不如的东西!” “我妹妹思情,根本不是失足落水!” “是这个老畜生!他……趁我娘去世不久,竟酒后闯进思情的房间,把她给玷污了!” “思情受不了羞辱,投湖自尽了!” “这个老畜生怕事情败露,居然对外说是思情自己失足!还警告我们不准乱说!” “他是我爹啊!他怎么可以这样对自己的亲生女儿???” 第243章 给他吃到痛风! 四周的人皆被这骇人真相震得魂飞魄散,院內落针可闻,只有林思聪的喘息和柳姨娘的啜泣声。 叶修却依旧平静,目光转向一旁面色惨白,浑身发抖的柳姨娘,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你呢?柳姨娘,你的理由又是什么?” 柳姨娘猛地抬起头,原本娇媚的脸庞因怨恨而扭曲。 她死死瞪著地上那具肥胖的尸体,声音充满了刻骨的恨意。 “我?我本来只是一个普通人家的女儿!” “有一个青梅竹马,等著娶我的未婚夫!” “虽然清贫,但日子有盼头!” “可就因为这个老畜生,看中我的顏色,仗著是贵妃的亲舅舅,权势滔天,硬是强纳我做妾!” “活活拆散了我们!我那未婚夫……他气不过去找这老东西理论,却被他的恶奴活活打死了!” 她泪水汹涌而出,混合著绝望与疯狂。 “我的一切都被他毁了!我活著就是为了等这一天!等著看他不得好死!等著给我那苦命的未婚夫报仇!” 这时,那一直沉默流泪的老容嬤嬤忽然对著林佑堂尸体的方向重重磕了个头,抬起头时已是老泪纵横。 “老奴……是看著思情小姐长大的啊……” “小姐她那么乖巧,怎么就……老爷他……真是造孽啊!” “老奴对不起夫人,没照顾好小姐……老奴该死啊!” 沈炼听著这一桩桩一件件骇人听闻的隱情,脸色变幻不定。 他办案多年,见过无数阴暗,此刻仍觉胸口气血翻涌。 一个人,能够做到儿子恨,老婆恨,僕人恨,甚至痛下杀手…… 也没谁了! 他深吸一口气,沉声道:“即便……真有如此冤情,你们也应当报官,由朝廷律法来审判他的罪过,动用私刑,杀人害命,此乃国法不容!” “报官?哈哈哈!” 林思聪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猛地抬起头,嗤笑一声。 “报官有用的话,我妹妹会死得不明不白?当初你们锦衣卫。按察使司是怎么定的案?失足落水!好一个失足落水!” “何况这种丑事,涉及宫中外戚,天家顏面!” “你们真的会秉公处理?恐怕为了遮羞,第一个要灭口的就是我们这些苦主!” “官官相护,你们那套把戏,我早就看透了!” 沈炼脸色铁青:“是非曲直,自有公论,陛下圣明,朝廷法度森严,岂容你如此詆毁,若查证属实,必会还你们一个公道!” “收起你那一套冠冕堂皇的废话!” 林思聪厉声打断他,挣扎著想站起来,眼神凶狠地扫过沈炼,最终恶狠狠地定格在叶修身上,“今日老子认栽!算你厉害!叶修!” 他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语气极尽讥讽。 “不过我真是好奇,你那个父皇,把你像条狗一样废黜赶出皇宫,你还在这里巴巴地替他办事,替他维护这骯脏的『天家顏面』?” “你可真是他的一条好忠犬啊!废物!” “大胆!竟敢辱骂皇子!来人!”沈炼勃然大怒,厉声喝道。 周围锦衣卫力士立刻上前,刀剑半出鞘,寒光闪闪,气氛瞬间剑拔弩张。 林思聪、柳姨娘、容嬤嬤三人背靠背站在一起,脸上儘是决绝。 而周围的林家僕役们,在听闻了老爷的禽兽行径后,竟无一人上前帮助锦衣卫,反而大多直接將林思聪三人护在后方,形成一种无声的对峙。 “住手。” 就在衝突一触即发之际,叶修淡淡开口。 下一秒。 所有锦衣卫的动作,瞬间停滯了。 叶修缓缓走到林思聪面前,无视对方那恨不得吃了他的眼神,平静地问道:“你怎知,我是在为他破案?” 林思聪一愣,显然没明白这话的意思。 叶修淡淡一笑,继续说道。 “不如咱们做一笔交易。” “这案件,可以是『自杀』,你们……也可以无罪。” “但你们必须替我做一件事情。” 此言一出,满场皆惊! 所有人都愣住了,难以置信地看向叶修。 林思聪三人,甚至周围那些原本充满敌意和恐惧的林家僕役,全都瞪大了眼睛,几乎怀疑自己听错了。 这个刚刚还抽丝剥茧,將真相揭露无遗的叶修,竟然转瞬间提出要掩盖真相,放过他们这些“凶手”? 他们下意识地看向一旁的锦衣卫指挥使沈炼。 却见。 沈炼脸上虽然也掠过一丝错愕,但嘴唇动了动,竟真的没有出声反对,只是微微蹙眉,沉默地站在叶修身后,一副以叶修马首是瞻的模样…… 这一幕,让林府眾人更加震惊了! 不是…… 是他们看错了,还是沈炼疯了? 这位锦衣卫头子,皇帝的心腹,竟然对这位被废黜的皇子如此言听计从? 说出去,恐怕都没人相信吧? 场中一片死寂。 那年纪最大,阅歷最丰的容嬤嬤,最先从震惊中回过神。 她浑浊的老眼紧紧盯著叶修,替所有人问出了那个问题:“做……做什么事?” 叶修的目光扫过三人,淡淡说道。 “我会给你们一份食谱。” “你们要想办法,让林贵妃每天不重样地按食谱上的菜式,亲手做给父皇吃。” 所有人:“???” 空气再次凝固。 每个人脸上都写满了茫然和错愕。 食谱? 做菜? 他们设想了一万种可能…… 威胁、勒索、投靠、执行某种危险任务…… 甚至更黑暗的交易。 却唯独没想到,叶修折腾了这么大一圈,死了人,破了案,掌握了能让他们万劫不復的铁证,最后提出的条件…… 竟然是拿出一份食谱,让林贵妃去给皇帝做饭? 这……这算怎么回事? 叶修无视全场懵逼的表情,继续说道。 “放心,只要严格按照我那食谱上的来,味道绝不会差,更重要的是……” “天长日久,定能抓住父皇的胃。” “届时,林贵妃圣眷更浓,甚至更进一步,也並非不可能。” 他顿了顿,语气带上了一丝警告。 “但是,记住。” “这件事,从头到尾,不能提及我半个字。” “食谱的来源,你们自己去编,就说是林家祖传的,或是贵妃自己钻研的,都可以。” “若让我知道有丝毫牵扯到我的风声……” 叶修没有说完,但那股无形的压力让林思聪三人浑身一凛。 他们明白。 叶修敢说出这些事情,就有把握他们说出去也无人相信。 否则的话…… 一个能够凭藉观察,就破了他们煞费苦心编排出来的谋杀??? 林思聪此刻哪里还顾得上之前的愤怒,求生欲和这匪夷所思的转机让他几乎没有任何犹豫。 他猛地点头,急声道:“好!我们答应!我们一定办到!食谱……在哪?” 能活下来,还能有机会扶持姑姑上位,这简直是绝处逢生! 只要父亲的死,真相被掩盖,一切都好说! 柳鶯儿和容嬤嬤也忙不迭地点头,仿佛抓住了唯一的救命稻草。 叶修见状,淡淡说道:“明日食谱就会有人送来。” 说完。 他对沈炼点了点头。 沈炼虽然心中疑竇丛生,但依旧立刻执行命令,沉声道:“今日之事,乃林佑堂林老爷因疾自縊,现场並无异议,收队!” 锦衣卫眾人训练有素,儘管內心同样充满疑问,但他们每一个人,都是沈炼的心腹。 以至於。 一个个立刻应声:“是!” 隨即开始有序撤离,不再理会林府眾人。 叶修不再多看林家人一眼,转身便向外走去。 沈炼立刻跟上。 留下林府一眾人等,劫后余生般瘫软在地,面面相覷,仿佛做了一场光怪陆离的梦。 …… 马车粼粼而行,车厢內一片安静。 沈炼几次看向闭目养神的叶修,终於还是没忍住,小心翼翼地开口问道:“少主,属下……属下愚钝,您方才那份食谱……究竟是何意?” 他实在想不通,费了这么大週摺,甚至不惜掩盖一桩涉及宫妃亲族的命案,最终的目的,竟然只是为了让林贵妃给陛下做饭? 这实在是太超出他的理解范围了。 叶修缓缓睁开眼,淡淡问道。 “知道痛风吗?” 沈炼闻言一愣,脸上写满了茫然:“痛……风?少主,此乃何疾?属下……从未听闻。” 叶修嘿嘿一笑。 “一种……很有趣的『富贵病』。” “不会要人性命,但发作起来,足以让人痛不欲生,关节红肿,如同被无数细针反覆穿刺。” “最关键的是……” “极难找到確切的根源,太医们多半只会认为是陛下操劳国事,或是体內阴阳失衡所致,开的无非是些清热祛湿、止痛安神的方子,治標不治本。” 沈炼听得目瞪口呆,下意识地吞咽了一下:“少主您的意思是……仅凭吃食,就能让陛下生出这等……这等怪疾?” “正是。” 叶修肯定地点了点头,轻描淡写地解释道,“日积月累,潜移默化而已,那食谱上的东西单看都是美味珍饈,但搭配在一起,天长日久,便是最好的『催化剂』。” 沈炼倒吸一口凉气,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脊椎骨窜起,他根本无法想像,世间竟有如此诡异莫测的手段! 杀人竟可如此无形无跡,甚至…… 以美食为刃! 他对叶修的敬畏瞬间又深了数层。 看著沈炼震惊到几乎失语的模样,叶修才缓缓说出更深层的用意。 “让林贵妃去做这件事,再合適不过。” “一来,她是父皇的枕边人,有机会长期接触御膳,不易惹人怀疑。” “二来,即便將来真有什么风声,或者父皇身体確有不適,查来查去,也查不到食物上。” “无论如何,都牵连不到我们分毫。” 而且。 他们手里拿捏的是林家血案的真相,林贵妃和林思聪等人的生死荣辱,皆繫於叶修一念之间。 他们不仅不敢背叛,为了活命和家族的延续,反而会尽心尽力办好这“爭宠”的差事,甚至…… 盼著林贵妃真能因此上位,成为他们新的靠山。 这对叶修而言,无异於在深宫之中,又埋下了一枚棋子。 沈炼此时才恍然大悟,脸上露出钦佩之色。 “少主深谋远虑,属下万万不及!只是……” 他眼中又闪过一丝疑虑,“那些人当真可靠?万一他们日后反水,或是办事不力……” 叶修轻笑一声,语气带著一丝慵懒的嘲讽。 “反水?” “他们敢向谁告发?去跟我那父皇说,他们杀了自家人,然后被一个废皇子威胁,去用食谱暗害皇帝?” “且不说这故事有多荒谬,根本无人会信。” “就算他们豁出去了,真去说了……” 叶修的目光转向沈炼,带著一种绝对的掌控感。 “沈炼,你觉得,我那父皇,是会相信他们那几个涉及命案、走投无路之人的疯话,还是更相信你这位忠心耿耿的锦衣卫指挥使?” 沈炼身躯微微一震,立刻彻底明白了其中的关窍,心中最后一点疑虑也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更深的敬畏。 他重重頷首,沉声道:“属下明白了!陛下……自然更相信铁证如山,更相信属下的忠诚。” 叶修满意地收回目光,重新闭上眼,不再多言。 沈炼垂手恭立在一旁,內心却波涛汹涌,久久无法平静。 少主的手段,当真是鬼神莫测,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第244章 六皇子再一次邀约! 没再说什么。 叶修靠在软垫上,闭目养神,手指无意识地在膝盖上轻轻敲击,脑海中已然开始构思那份特殊的“食谱”。 沈炼在一旁正襟危坐,眼观鼻,鼻观心,不敢打扰,但內心的震撼依旧如潮水般翻涌。 回到府邸,叶修径直去了书房。 寧红夜见他回来,神色如常,便知事情已了,默默上前为他斟了杯热茶,没有多问。 叶修接过茶杯,呷了一口,便铺开纸张,研墨提笔。 “红夜,告诉其他人,今晚不必等我,也別来打扰我,都先去歇息吧。” 他头也不抬地说道,目光已然沉浸在了面前的宣纸上。 寧红夜微微頷首,轻声应道:“是,少主也请早些安歇。” 她悄然退了出去,轻轻带上了房门。 书房內,烛火摇曳,只剩下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 叶修回忆著现代关於高嘌呤食物的知识,並结合这个时代的食材和烹飪方法,开始落笔。 【七日循环御膳谱·林家秘传】 第一日: 晨羹:老火浓骨汤,选用猪筒骨,牛骨久熬,滤清,佐以菌菇提鲜。 午膳:清蒸石斑腩,配以乾贝汁,爆炒腰,芦笋炒鲜虾仁。 晚宴:佛跳墙,內含鲍鱼、海参、胶、蹄筋、鸽子蛋等……文火慢燉十二时辰! 第二日: 晨羹:鲜拆蟹肉豆腐羹 午膳:红烧鹿肉,白灼鲜魷,凉拌黑木耳! 晚宴:炙烤羔羊排,佐以浓稠肉汁,蚝油扒双菇,內含香菇与草菇! …… 后续几日食谱都是非常大补,並且特別有营养的。 但无一例外,均遵循高嘌呤,高脂肪,高蛋白,且味道浓郁鲜美的原则,並巧妙搭配酒类,如黄酒煨菜、餐后甜酒等…… 叶修写得极其认真,不仅列出了食材,还详细註明了烹飪要点,如何吊汤,如何提鲜,如何火候把控…… 使得每一道菜看上去都是毋庸置疑的美味珍饈,且搭配合理,色香味俱全! 任御厨如何查验,也只会认为是精妙的食补菜谱,绝无“毒物”可言。 当初叶修为了穿越,可是费尽了不少心思。 所以。 烹飪也是最为重要的一环。 所以。 煮东西对他来说,手拿把掐,更別说是高嘌呤的搭配了! 按照他的食谱去烹飪,最少一个月,最多三个月,他的好父皇就会出现症状了。 写完最后一笔,窗外天色已微微泛白。 他吹乾墨跡,將厚厚一沓食谱放入一个普通的锦囊中,封好。 “老瞎。” 他对著门外唤了一声。 几乎就在他话音落下的瞬间,瞎乍浦便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门口,仿佛一直守候在外:“少主,您吩咐!” “把这个,立刻送去给沈炼,他知道该怎么做。”叶修將锦囊递出。 “得令!” 瞎乍浦接过锦囊,触手便知是纸张,但他从不多问,身影一闪,便再次融入黎明前的黑暗中。 很快。 竹杖点地的“噠噠”声迅速远去。 …… 沈炼几乎一夜未眠,接到瞎乍浦送来的锦囊后,不敢怠慢,立刻换了一身飞鱼服,亲自去往林府。 在外人看来,是善后林府老爷自杀一事。 而林府经过昨日的动盪,气氛依旧压抑。 但看到沈炼去而復返,林思聪和容嬤嬤等人皆是心头一紧,忐忑地將这位“煞星”请入密室。 沈炼面无表情地將锦囊放在桌上:“这是少主给你们的东西,该如何用,你们一看便知。” 林思聪颤抖著手拿起锦囊,抽出里面的纸张,和容嬤嬤、以及闻讯赶来的柳鶯儿一起翻阅。 起初,他们脸上还带著疑虑,但看著看著,神色逐渐变成了惊愕和难以置信。 “这……这些都是菜谱?” 柳鶯儿出身普通,对烹飪有些了解。 但她看著上面详尽的製作方法,尤其是那些她听都没听过的珍贵食材和复杂工艺,眼睛都直了,“这『佛跳墙』……竟要如此多的山珍海味?这『炙烤羔羊排』的火候竟有这般讲究?” 容嬤嬤是老厨娘,看得更加深入,她喃喃道。 “妙啊……这汤头的吊法,这鲜味的搭配,老奴做了大半辈子菜,也从未想过可以如此……” “这真是祖上传下的?若是按此製作,其味必然鲜美无比,堪称绝世……” 唯独林思聪盯著那厚厚一沓食谱,心中惊疑不定。 这上面记录的菜式闻所未闻,用料之精,工序之繁,远超他的想像。 “这……真是做给陛下吃的?” 他迟疑地看向沈炼,“光是看这些食材和做法,就觉非同小可,万一味道不合陛下口味,或是出了什么差池……” 沈炼面无表情,只淡淡道:“少主所出,必无虚物,尔等照做便是。” 话虽如此,林思聪终究难以完全放心。 这关乎他林家上下乃至宫中姑姑的安危,甚至是他自己的性命,岂能仅凭一纸食谱就全然託付? 他沉吟片刻,对容嬤嬤道。 “嬤嬤,你是府里的老人,手艺最是稳妥,你立刻亲自带人去备料,就按这食谱上写的,先挑几样……” “嗯,就这『佛跳墙』,还有这『炙烤羔羊排』,再配个『爆炒腰』和『鲜拆蟹肉豆腐羹』,务必原样做来!” “我们……先尝尝!” 他又转向沈炼,语气带著几分討好。 “沈大人辛苦一趟,若不嫌弃,不如一同留下用个便饭?” “也……也好帮我们品鑑品鑑,这食谱究竟如何?” 沈炼本欲拒绝,但转念一想。 少主对这食谱如此看重,其中必有深意。 亲自尝一尝,或许更能体会少主的意图,日后陛下问起,也好心中有数。 於是他略一頷首:“可。” 容嬤嬤领命,立刻带著几个信得过的厨娘僕妇忙活起来。 林府库房里本就备有不少山珍海味,一时不够的,也立刻派人快马加鞭去市面上採买最上等的。 厨房里顿时烟火气升腾,浓郁的香气渐渐瀰漫开来,甚至盖过了府中压抑的气息。 那“佛跳墙”需文火慢燉,耗时最久。 容嬤嬤严格按照食谱所言,將鲍鱼、海参、胶、蹄筋、鸽子蛋等十几种珍贵食材层层码入硕大的陶瓮,注入高汤,密封后置於小火上,细细煨著。 另一边,“炙烤羔羊排”选的是不到半岁的羔羊最嫩处,用秘制酱料醃製后,由熟练的厨娘小心掌握火候,在炭火上翻烤,油脂滴落,滋滋作响,香气霸道。 “爆炒腰”讲究刀工火候,腰剔得极净,切出细密刀,下锅爆炒,顷刻便熟,嫩滑无比。 “鲜拆蟹肉豆腐羹”则是用现拆的肥美蟹肉,与嫩豆腐同煮,勾以薄芡,撒上嫩葱,鲜香扑鼻。 午膳时分,几道大菜並几样小菜被端上了偏厅的饭桌。 只见。 那佛跳墙一开盖,顿时异香满室,汤色金黄醇厚,各种食材软糯鲜香,交融一体。 炙烤羔羊排外焦里嫩,肉汁丰盈。 爆炒腰脆嫩爽滑,毫无腥膻。 蟹肉豆腐羹更是清淡中见真味,鲜得人眉毛都要掉下来。 莫说是劫后余生,许久未曾好好吃过一顿饭的林思聪和柳鶯儿,便是见多识广,常在宫中行走的沈炼,看到这色香味俱全的一桌,也不由得暗暗咽了口口水。 “沈大人,请。” 林思聪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激动与不安,率先举箸。 几人动筷品尝。 一时间,偏厅里竟无人说话,只剩下细微的咀嚼声和偶尔抑制不住的讚嘆吸气声。 林思聪吃得眼睛都直了,每一道菜入口,他脸上就多一分惊异。 这味道…… 简直难以形容! 鲜美、醇厚、层次丰富,每一种食材的本味都被激发到极致,又完美地融合在一起。 他从未吃过如此美味的东西! 柳鶯儿更是忘了仪態,小口却飞快地吃著,眼中闪烁著难以置信的光芒。 她自认厨艺尚可,但与此相比,简直是云泥之別。 容嬤嬤站在一旁,看著眾人的反应,也尝了几口,顿时忍不住讚嘆了起来。 “妙……太妙了!” “老奴做了一辈子菜,今日才知何为真正的珍饈!” “这火候、这调味、这搭配……” “每一处都恰到好处,增一分则多,减一分则少!” “写下这食谱的那位先生,简直是食神下凡!” “若按此长期烹製,莫说是抓住胃,便是抓住心,也绝非难事!” 沈炼细细品味著每一道菜,心中骇浪翻涌。 这菜餚的味道確实绝世无双,令人回味无穷。 但更让他心惊的是少主的深不可测…… 竟能拿出如此精妙的食谱,其目的却绝非仅仅是“美味”那么简单…… 他越发觉得少主的谋划如渊似海,难以测度。 这一顿饭,几人吃得几乎是杯盘狼藉。 放下筷子后。 林思聪再无半点疑虑,脸上只剩下兴奋。 他猛地站起身。 “有此神谱,何愁大事不成,嬤嬤,立刻將这食谱妥善抄录一份!” “我这就修书一封,连同食谱,以最快的方式送入宫中,交予贵妃娘娘!便说……” “是我林家祖上偶得,秘传至今的养生珍饈谱,望娘娘亲手为陛下烹製,以表孝心,祈佑圣体安康!” 他看向沈炼,沈炼微微点头,表示认可。 林思聪当即走到书案前,铺纸磨墨,奋笔疾书。 他知道。 从这一刻起,林家的命运,已经和那位深不可测的八皇子,紧紧捆绑在了一起。 而这条看似匪夷所思的路,却可能是他们唯一的生路,甚至是一条通往更显赫未来的路。 …… 当天傍晚,夕阳的余暉尚未完全褪去,叶修便收到了沈炼的密信。 信上只有简短的几个字:“食谱已入宫门。” 寧红夜將一小张纸条递到叶修手中,他展开瞥了一眼,嘴角都压不住了。 “效率倒是不慢。” 他隨手將纸条凑近烛火,看著它化为一点灰烬,才伸了个懒腰,对一旁的寧红夜道:“红夜,去告诉厨房,今晚不必准备膳食了。” 寧红夜微微诧异:“少主您要外出?” “不外出。” 叶修笑道,“今日心情好,本少主亲自下厨,弄几个小菜,咱们自己庆祝庆祝。” 寧红夜清冷的脸上露出了一抹惊喜。 毕竟。 少主弄出来的东西,不仅美味,更让人流连忘返…… “是,我这就去吩咐。” 她转身便要去安排。 然而,她刚走到门口,就和瞎乍浦碰了面。 “红夜姑娘,您慢点!” 瞎乍浦稳住身形,连忙对著屋內的叶修喊道,“少主!少主!六皇子府上又派人来送信了!” 叶修刚挽起袖子,闻言动作一顿。 “又来了?” “我这六哥……这么沉不住气?我还以为他至少要再琢磨几天,甚至亲自上门呢!” “不过这倒是省了我去找他的功夫。” 瞎乍浦递上一份新的请柬:“来人说是六皇子殿下在醉仙楼天字一號房设宴,请您即刻前往一敘。” 寧红夜接过请柬,检查无误后递给叶修:“少主,这接连相邀,恐怕又是那件事情?” 叶修打开请柬,扫了一眼內容,与上次大同小异,只是地点换成了醉仙楼。 他合上请柬,隨手丟在桌上。 “没错,的確是来继续套近乎的。” “赴约吗?”寧红夜轻声问道。 “赴!干嘛不赴?” 叶修答得乾脆利落,眼中精光闪烁,“有人请客吃饭,还是醉仙楼的天字一號房,岂有不去之理?正好省了我自己动手,还可以让醉仙楼多赚一笔钱。” 他放下挽起的袖子,对瞎乍浦吩咐了一句。 “老瞎,去备马车!” “好嘞少主!”瞎乍浦应了一声,竹杖点地,噠噠噠地迅速转身离去。 叶修整理了一下衣袍,对寧红夜笑道:“看来这自己下厨庆祝,得改期了,府里你们自己用膳吧。” 说完,他便迈著悠閒的步子,向外走去。 第245章 公孙美人! 叶修乘马车抵达醉仙楼,在小二的引领下,径直上了三楼的天字一號房。 刚进房,雅致奢华的气息,便扑面而来…… 只见。 六皇子叶安早已端坐在主位之上,似乎已等候了片刻。 而令叶修略感意外的是…… 叶安身旁並非空无一人,还坐著一位身著淡紫色宫装长裙的女子。 那女子云鬢轻挽,斜插一支碧玉簪,容顏清丽绝伦,肌肤胜雪,眉如远黛,眼若秋水,顾盼之间自有一股书卷清气,却又不同於寻常闺秀的柔弱。 她只是安静地坐在那里,便如一幅精心绘製的仕女图,与这酒楼的喧囂格格不入。 叶修脚步微顿,脸上露出一抹讶异,拱手笑道。 “六哥相邀,小弟自是欣然前来。” “只是没想到……” “公孙小姐今日也在此,真是幸会。” 这位女子,正是六皇子叶安的未婚妻,兵部尚书公孙大人的千金——公孙美人。 人,真如其名。 是一个不可多得的美人儿。 公孙美人闻言,盈盈起身,对著叶修微微福了一礼:“叶公子安好,美人亦是受六殿下之邀前来,叨扰公子与殿下雅敘了。” 叶修点了点头,目光在两人身上不著痕跡地一转,便顺势在叶安对面的位置坐了下来。 然后。 望向叶安,打趣道:“六哥这般频繁地宴请我,又是下棋又是喝酒,小心二哥,四哥他们知道了,心里头醋得紧,回头又该找我麻烦了。” 叶安闻言,只是淡然一笑,隨之亲自执壶为叶修斟了一杯酒。 “宴请谁,是我的事情。” “话不投机半句多,唯有趣味相投,能入我眼之人,才值得我叶安下帖相邀。” 叶修故作一愣,隨即哈哈大笑起来,端起酒杯:“能入六哥的青眼,得六哥一句『趣味相投』,才是小弟我天大的荣幸,来,六哥,我敬你一杯!” 两人举杯对饮,气氛看似融洽和谐。 一杯酒尽。 叶安放下酒杯,神色稍稍郑重了些,对身后的侍从示意了一下。 侍从立刻捧上来一个一尺见方的紫檀木盒,小心翼翼地放在桌上。 叶安亲手打开盒盖,只见深色的绒布之上,静静躺著一个结构极其复杂,由无数个小立方体组成的彩色多面体。 每一个面都划分得细密无比,色彩斑斕,看得人眼繚乱,远比之前的六面方要精妙繁复得多! 叶修看到这一幕,心中暗骂一声小狐狸。 紧接著。 双眼露出好奇的表情,身体微微前倾,打量著盒中之物,问道:“六哥,你又从哪里搞来这般精巧的奇物?” 叶安目光灼灼地盯著那多面幻方,语气中带著一丝热切与试探。 “託了些关係,从海外极西之地弄来的玩意儿。” “据说其內玄机,比之六面方还要难上数倍,堪称奇物。” “海外至今无人能解!” “八弟,你可要……再试一试?” 他得到这幻方已有段时日,他痴迷机关术,自认於此道天赋不凡,然而耗费大量心血,尝试了无数次,却连让其一面復原都难以做到…… 更別提全面解开了! 今日他特意將此物带来,就是想最后再试一试叶修的深浅。 在他想来,叶修若能当场解出两面,哪怕只是一面整齐,都足以证明其思维诡譎,远超常人。 甚至,值得他不惜代价大力拉拢甚至引入墨家核心。 此刻听到叶修似乎有兴趣,他心中既期待又紧张。 叶修挑了挑眉,其实已经认出了这玩意。 说白了就是…… 七阶魔方! 他的双眼在上面扫过,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哦?看起来是有点意思。” “行啊,拿来我瞧瞧,应该……不难。” “不难?”叶安眼神骤然一亮,甚至忍不住確认了一遍,“八弟,你此言当真?” 他心中的震惊难以言表,这让他束手无策,几乎认定无人可解的奇物,在叶修口中竟只是“有点意思”、“应该不难”? 叶修却没有再回答他。 只见叶修直接伸手,从盒中取出了那个结构复杂的七阶魔方,在手中掂量了一下,感受其质感。 下一秒。 他眼神微凝,双手拇指与手指便已飞快地动了起来! 那十根修长的手指仿佛被赋予了独立的生命,以一种令人眼繚乱的速度和精准度拨动著魔方的小块。 “咔噠、咔噠、咔噠……” 清脆的细微声响在安静的天字一號房內有节奏地响起。 叶修的目光专注地落在魔方之上,脑海中前世关於高阶魔方復原的诸多公式与肌肉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他根本不需要思考,手指的动作几乎完全凭藉本能与超强的空间想像力在进行。 一旁的叶安和公孙美人早已看得目瞪口呆。 叶安是彻底被叶修那非人的手速和看似毫无章法却又隱含深意的拧转所震撼。 他发现…… 自己甚至无法理解叶修某些步骤的意图! 就好像是乱来的! 而公孙美人那双秋水般的眸子里也充满了惊异。 她微微掩唇,看著那飞速变幻色彩,逐渐从混乱走向有序的奇异物事,又看看一脸认真的叶修,心中同样掀起了惊涛骇浪。 不过短短一炷香不到的时间…… 只听最后一声轻微的“咔”声落下。 叶修手腕一顿,停止了动作。 他將那个全部归位的七阶魔方,隨手放回了桌上的紫檀木盒中。 那样子! 那架势! 那表情! 仿佛只是完成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他拍了拍手,抬头看向对面已然石化的叶安,懒洋洋地笑了笑。 “好了六哥,这玩意儿確实比六面方稍微费点神。” “不过,也就那样子而已。” 他故意的。 他表现得越是吊炸天。 老六就越容易上鉤,越是想要一探究竟。 到时候…… 谁套路谁,还不一定呢? 不过。 比起老六来,叶修更警惕的是一旁的公孙美人。 別看公孙美人长相甜美,气质温柔,实际上他有点儿了解,那是一个智慧若妖的女人。 甚至…… 传闻中她有著过目不忘的能力。 叶安愣愣地看著盒中那已然復原的幻方,又猛地抬头看向一脸云淡风轻的叶修,眼中爆发出难以置信的炽热光芒。 他猛地抓住叶修的手臂,因为过於激动,声音都带上了几分颤抖。 “老八!你……真是旷世奇才!鬼神之技!” “加入墨家!只要你点头,我现在就许你墨家副巨子之位!” “地位仅在我之下!墨家所有资源、典籍、巧匠,任你调用!如何?” 叶修闻言,脸上顿时露出一抹为难之色,他轻轻抽回手臂,苦笑著摇了摇头。 “六哥,你的好意我心领了。” “只是……我这个人散漫惯了,对那些木头疙瘩,铁器机关实在提不起太大兴趣。” “就算我去了,只怕也难以服眾,反而让六哥你难做。” “兴趣可以培养!”叶安急切地打断他,“至於服眾?就凭你解开六面方和这七阶幻方的本事,墨家上下谁敢不服?你的才能远超我见过的任何人!” 叶修脸上的苦笑意味更浓,他自嘲地摊了摊手。 “我的才能?六哥你就別取笑我了!” “我有什么才能?不过是一个被父皇厌弃,废黜了封號,圈禁在这应天城里混吃等死的废物皇子罢了!” “这些奇巧淫技,玩玩还行,当真不得。” 叶安看著他那副看似自暴自弃的模样,心中更是焦急,脱口而出。 “什么废物?那是他们眼瞎!你若肯加入墨家,我明日……” “不!我今晚就去求见父皇!” “我以墨家巨子和皇子的双重身份向他请命,陈明你的大才於国於社稷有何等助益,请求父皇恢復你的皇子封號与尊荣!” 叶修心中暗自嘀咕。 好傢伙,为了拉我入伙,这饼画得是又大又圆,连恢復封號这种空头支票都开出来了? 看来他是真的求贤若渴? 他脸上却露出一丝无奈,连连摆手。 “別!六哥你可千万別!” “父皇如今看我就眼烦,你再去为我的事触怒龙顏,岂不是我的罪过?再说……” “我现在这样挺好,清静。” “继续折腾下去,別说恢復封號,怕是连眼下这点安稳日子都没了,小命都可能不保。” “我还是继续当我的富贵閒人,哦不,是废物皇子算了。” 见叶修如此“冥顽不灵”,叶安是真急了,他猛地站起身,语气斩钉截铁:“不行!你的大才岂能就此埋没?此事我意已决!明日我必去面见父皇!老八,你等著我的好消息!” 叶修见火候差不多了,再说下去反倒显得矫情,便不再接这个话题,只是嘆了口气,执起酒壶为叶安重新斟满酒杯,也给自己倒上,举杯道。 “唉……罢了罢了,六哥的心意,我领了。” “来,不说这事了,咱们喝酒,喝酒!” “今日只谈风月,不论其他。” 叶安见他如此,虽心有不甘,却也不好再逼得太紧,只得重重嘆了口气,举起酒杯与叶修对饮。 只是这酒,喝得是各怀心思。 酒过三巡,宴席终了。 叶修藉口不胜酒力,告辞离去。 叶安亲自將他送至醉仙楼门口,看著他的马车远去,这才缓缓收回目光,脸上的急切缓缓收敛,转而露出一抹深思。 他回到天字一號房,看向一直安静坐在原位,仿佛不存在的公孙美人,沉声问道:“美人,方才……你可看出了什么?” 公孙美人那双清澈如秋水的眸子微微闪动。 “殿下,他……太快了!” “那幻方的转动规则、顺序、手法……玄奥繁复至极,妾身虽竭力记忆,但……” “最多也只记下不过十之三四,且其中关窍,多半未能参透。” “什么?!”叶安闻言大惊失色,甚至比刚才看到叶修復原幻方还要震惊,“你过目不忘,竟……竟也只能记下一小半?!” 没错! 今日喊公孙美人来,就是为了看一看叶修是否能够破解幻方,从而记住破解的门道。 而且他是知道公孙美人有著何等恐怖的天赋的,可万万没想到…… 居然失败了? 公孙美人再次肯定地摇了摇头。 “妾身不敢妄言。” “此人之思维速度、手眼协调、以及对空间规律的洞察力,已非『天才』二字可以形容,简直……” “如同鬼魅!” “殿下,他的確是不世出的大才。” 她顿了顿,娥眉微蹙。 “然而,正如他自己所担忧的,他的身份……太过敏感。” “一位被陛下废黜的皇子,而且身居前朝血脉,若骤然加入墨家,並展现出如此惊人的才能,陛下会如何想?” “往好了想,或认为是奇技淫巧,不足掛齿;往坏了想……” 公孙美人没有说下去,但眼中的忧虑已说明一切。 叶安沉默了,脸上的兴奋渐渐被凝重所取代。 他负手在房內踱了几步,显然公孙美人的话点醒了他。 但片刻后。 他猛地停下脚步:“即便如此,此等大才,也绝不能就此埋没,父皇那里……我自有说辞,明日一早,我就进宫面圣!” 第246章 骑兵骚扰?好解决! 坤帝刚下早朝,回到御书房,眉宇间带著一丝挥之不去的烦闷。 他揉了揉眉心,龙案上堆叠的奏章,仿佛都透著一股沉甸甸的压力。 方才朝会上,兵部与户部又为军费及武备更新之事爭论不休。 军中兵器甲冑多年未换,磨损老旧,边疆却时有摩擦,虽暂无大战,然武备鬆弛终是心腹之患。 他將希望寄託於痴迷机关术,已是墨家巨子的老六叶安身上,指望他能研发出更犀利,更精良的新式军械,以强军威,固国本。 奈何此事进展似乎颇为缓慢,令人心焦。 就在这时。 內侍轻步而入,躬身稟报:“陛下,六皇子殿下於殿外求见。” “宣。”坤帝收敛心神,沉声道。 很快。 六皇子叶安步履匆匆地走入御书房,脸上带著难以抑制的兴奋。 他规规矩矩地行了大礼:“儿臣参见父皇。” “平身。” 坤帝抬了抬手,目光落在叶安身上,“看你行色匆匆,有何要事?” 叶安起身,甚至来不及寒暄,便急忙开口:“回父皇,儿臣今日前来,確有一件紧要之事稟报!” “哦?但说无妨。”坤帝见他那般情状,也被勾起了一丝好奇。 “父皇,您还记得前些时日,儿臣呈献上的那个结构极其复杂,色彩斑斕的多面幻方吗?”叶安深吸了一口气,问道。 坤帝当然记得。 那奇物据说是从极西之地传来,但凡能解开此物,说明对算术与机关一道十分有天赋。 他曾秘密令巧匠尝试破解,却皆无功而返。 那幻方依旧浑然一体,无人能窥其门径。 他頷首道:“朕自然记得,此物精妙非凡,至今无人能解,朕还著你多加钻研,怎么,莫非墨家之中已有能人异士破解了此物?”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关於这幻方,坤帝心中自有计较。 能解开如此复杂奇物之人,其心思之巧、推算之精、对空间结构理解之深,绝非常人所能及。 这等人才,於机关术、军械製造乃至排兵布阵之推演,都大有裨益,绝对是值得朝廷重点关注,大力培养的瑰宝。 若真有人能解,无论付出何等代价,也必要將其招揽至麾下,为国所用。 叶安深吸一口气,强压住激动,一字一顿的开口:“回父皇,那幻方……已然被人解开了!完全復原,各面归位!” 坤帝闻言,身体微微前倾,神色顿时一正,目光锐利如刀。 “果真?是何人解开?” “是墨家哪位长老?或是你新招揽的奇才?” 他已准备好听到一个陌生的名字,然后立刻下旨封赏徵召。 叶安迎著父皇期待的目光,一字一顿地说道。 “回父皇,解开那多面幻方之人,並非墨家子弟,也非儿臣新招揽的门客,而是……八弟,叶修!” “你说什么?!” 坤帝脸上的期待和郑重瞬间凝固,化为错愕与难以置信,他甚至怀疑自己听错了。 “老八?叶修?是那个被朕废黜了皇子封號,圈禁在应天城的老八?!” 叶安重重点了一下头:“没错,儿臣和公孙美人一同见证,亲眼见到他解开了幻方!” 坤帝震惊了!错愕了!整个人都懵了! 他万万没有想到…… 解开这个连宫內巧匠乃至整个墨家都束手无策的绝世难题的,竟会是他那个身具前朝血脉的叶修??? 见父皇陷入长久的沉默,脸色更是一阵变幻不定。 叶安心中焦急,忍不住上前一步,急切地开口。 “父皇!八弟之才,鬼神莫测,儿臣亲眼所见,绝无虚言!” “他能解开这西方蛮夷都束手无策的幻方,其心思之巧,推算之精,实乃儿臣平生仅见!” “此等大才,若只因过往之事便弃之不用,任其埋没,实是我大坤朝的巨大损失啊!” 他越说越激动,言辞恳切。 “父皇,恢復八弟的封號与尊荣,不仅是认可他的才能,更是向天下彰显我皇室惜才爱才、海纳百川的胸襟!” “此事若成,非但不会损及皇家顏面,反而是一段佳话!” “届时,有八弟相助,墨家如虎添翼,新型军械的研发必定能大大加快,强军固国,指日可待!” “这於国於民,於皇室声誉,都是百利而无一害啊父皇!” 坤帝听著叶安慷慨激昂的陈述,面色却愈发沉静,眼神深邃如寒潭。 他缓缓抬起手,止住了叶安后续的话语。 恢復叶修的皇子封號? 绝无可能! 当初废黜他的理由至今仍在,其前朝血脉的身份更是敏感。 若因他解开了个精巧玩物就收回成命,岂不是自打耳光? 將皇家威仪置於何地? 朝堂之上那些老臣又会如何议论? 他坤帝的决断,岂容儿戏般反覆! “老六!” 坤帝的声音冷了下来。 “你亲眼所见,或许不假。” “但此事实在过於蹊蹺!” “一个久居深宫,后被圈禁的废皇子,从何处习得这般匪夷所思的技艺?” “竟能解开连西方巧匠与朕的宫內供奉都无能为力的奇物?朕,不得不疑。” “父皇!”叶安一听,顿时更急了。 “此事绝无蹊蹺!” “那幻方材质特殊,构造精妙,绝非寻常机关,西方诸国无人能解亦是事实!” “八弟能解,正说明其天赋异稟,非常理所能度之!” “儿臣愿以性命担保,此乃八弟真才实学!” 坤帝目光锐利地盯著叶安,似乎想从他脸上找出丝毫破绽。 御书房內陷入一片压抑的寂静。 良久,坤帝眼中的冰霜稍稍融化,但並非是因为相信,而是出於一种权衡。 他需要新式军械,迫切地需要。 老六痴迷此道,虽有进展,却始终缓慢。 若这叶修当真有点邪门的本事,或许…… 他手指无意识地敲击著龙案,终於做出了决断。 “罢了!” 坤帝缓缓开口,声音平淡无波,“恢復他的皇子爵位与封號,兹事体大,关乎国体,绝非儿戏,目前绝无可能。” 叶安脸上瞬间闪过巨大的失望。 但坤帝的话並未说完。 “不过。” 他话锋一转,“既然你如此推崇他的才能,而墨家研发也確实需要助力……朕,可以给他一个机会。” 叶安猛地抬起头,眼中重新燃起希望。 坤帝淡淡道。 “他可隱於幕后,参与墨家军械研发之事,朕不会给予他任何明面上的官职或爵位,一切由你主导,他只能从旁协助。” “若果真因其参与,能造出利国利军的精良器械,立下实实在在的功劳……” “届时,朕再考虑是否另行封赏,也不算迟。” 这已是坤帝能做出的最大让步。 既利用了可能存在的“才”,又最大限度地规避了风险,保全了皇家的顏面。 叶安深知父皇的脾性,能爭取到这一步,已属不易。 能让叶修参与到核心的军械研发中,他的目的其实已经达到了大半。 他立刻压下心中的激动,深深一揖到底。 “儿臣……多谢父皇!父皇圣明!” “儿臣必不负父皇所託,定会严格督促,早日研发出新式军械,以报君恩!” 坤帝微微頷首,挥了挥手,示意他可以退下了。 叶安强忍著兴奋,恭敬地行礼告退。 转身离开御书房时,他的嘴角终於抑制不住地扬起一抹笑意。 成了! 虽然过程曲折,但终究为老八,也为墨家,爭取到了一个至关重要的机会! …… 叶修府邸。 午时,叶修亲自下厨,后院的小厨房里很快便烟火气升腾,香气四溢。 包括首辅之女姬如雪都来了! 不久,几道眾人从未见过的菜餚便被端上了桌。 姬如雪几人围坐一旁,看著桌上色香味俱全的佳肴,眼中都充满了好奇。 毕竟…… 叶修曾经捣鼓出来的火锅和凉拌紫苏,都没让人失望过! “今日心情不错,隨便弄了几个小菜,都尝尝。”叶修解下围裙,笑著招呼道。 桌上摆著红烧肉,色泽红亮诱人。 醋里脊,酸甜气息勾人食慾。 清蒸鱸鱼,鱼肉洁白,葱丝翠绿。 还有一道简单的蒜蓉炒时蔬,青翠欲滴。 黄埔玲瓏作为行家,只看色泽和闻香气,美眸便亮了起来:“叶修,这些菜式……我竟从未见过?” “乡野间的小菜,不值一提。”叶修谦虚地摆摆手,示意大家动筷。 姬如雪率先夹起一块红烧肉,入口即化,肥而不腻,咸甜適口的酱汁包裹著软糯的肉块,让她清冷的眸子瞬间睁大,下意识地又夹了一块。 寧红夜尝了醋里脊,外酥里嫩,酸甜汁恰到好处地打开了味蕾,她虽未说话,但下筷的速度明显快了几分。 李师师则对清蒸鱼讚不绝口:“这鱼鲜嫩得不像话,火候掌握得真是绝了!” 最激动的当属黄埔玲瓏,她每样菜都仔细品尝,脸上渐渐泛起兴奋的红晕。 “这红烧肉,竟能將肥肉做得如此糯而不腻,瘦肉酥烂不柴,酱香浓郁,甜而不齁!” “这醋里脊,掛糊酥脆,內里嫩滑,这酸甜汁……绝非寻常醋和飴所能调配!” “还有这鱼,火候精准至极,多一分则老,少一分则生,豉油的咸鲜完全激发了鱼的本味!” 她越说越激动,看向叶修的目光充满了难以置信。 “叶……叶公子,你……竟还藏著这般手艺?!” “这些菜,无论哪一道放在醉仙楼,都绝对是能镇楼的招牌存在!” “我以前竟以为你只会火锅和凉拌紫苏?!” 叶修看著她因激动而泛红的脸颊,笑道:“都是些取巧的玩意儿,你喜欢就好,你若想学,我回头一道道教你便是。” 身为女厨神,对厨艺有著极致追求的黄埔玲瓏闻言,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立刻重重点头,眼中闪烁著灼热的光彩。 “要学!自然要学!多谢……师父!” 她竟直接改了口。 叶修哑然失笑:“別师傅了,关係太乱了。” 黄埔玲瓏小脸隨之一红。 这才想起来了…… 自己都是叶修的女人了,还什么师傅不师傅的? 关係確实太乱了! “什么关係太乱?”李师师好奇的抬头。 叶修给她夹了一块鱼:“吃你的菜。” 李师师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两人,便继续埋头苦吃。 嗯…… 有些事情,心照不宣就好。 点破了,对谁都不好! 眾人吃得心满意足,推杯换盏间,气氛温馨融洽。 这时,李师师放下酒杯,脸上却掠过一丝忧色,轻声道。 “对了叶郎,说起来,我外祖父的身子已大好了。” “太医说再静养些时日便可痊癒。他不日就要准备重返边关了。” 叶修点头:“魏国公身体康健,乃国之大幸,这是好事,师师为何似乎有些忧虑?” 李师师嘆了口气。 “確实是好事,只是……” “外祖父他近日虽身体见好,眉间的愁绪却反而更深了。” “我问了才知,原来他虽不在边关,但军报从未断过。” “据报,近来天古国的骑兵愈发猖獗,不断南下骚扰劫掠。” “他们仗著骑术精良,来去如风,专挑防守薄弱处下手。” “我军装备虽不算差,但对付这等飘忽不定的精锐骑兵,依旧显得吃力,伤亡和损失都不小。” “外祖父为此事忧心忡忡,人都快头禿了,生怕他回去之前,边关出大乱子。” 叶修听完,夹了一筷子菜,隨口道:“我当是什么大事,骑兵骚扰?好解决。” 第247章 叶修还会兵法? 叶修这话说得轻描淡写,仿佛在说拍死一只蚊子般简单。 桌上瞬间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叶修身上。 眾女很是疑惑。 边关骑兵之患,困扰歷代王朝,岂是隨口一句“好解决”就能应对的? 可问题是…… 了解叶修的人,都很清楚,叶修不是那种自以为是的人,更不是狂妄自大的人。 他说好解决,那十有八九就是真的好解决! 顿时间。 她们一个个好奇了。 李师师忍不住追问:“叶郎,此事关乎国境安危,非同小可,你……真有办法?” 叶修放下筷子,笑了笑。 “办法自然有,而且不止一个。” “无非是针对骑兵的特点,扬长避短罢了。” “回头我画几张图样,写些要点,师师你给外祖父送去。” “让他老人家安心养病,区区骑兵,翻不起什么大浪。” “若根据我的兵法有用,那回头再配合上我构思的武器,那骑兵在大坤的步兵面前,就是一群蚂蚱而已。” 此话一出,眾人震惊了! 一双双美眸瞬间全都匯聚在叶修脸上。 她们万万没有想到,叶修不仅精通酿酒、厨艺、医术、音艺、棋艺、……等等好几种本事,居然连行军布阵,兵法韜略也有所涉猎? 否则的话。 他根本不会说得那么轻巧? 好傢伙! 这真的是一个被罢黜的皇子??? 李师师更是懵了,樱桃小口微张,几乎能塞进一个鸡蛋:“叶郎……你,你还会做武器?” 这已经完全超出了她对叶修的认知边界! 叶修看著她们惊愕的模样,不由觉得有些好笑,端起酒杯轻呷一口,这才慢悠悠地解释道。 “不然呢?” “你们真以为我那六哥叶安,三番两次放下身段来请我,就只是为了下棋解闷,討论那些木头疙瘩?” “他这般热切地想拉我入墨家,看中的,无非是我这点或许能用於军械製造的『奇技淫巧』。”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眾人,最终落在李师师身上。 “如今正好,边关有急,魏国公忧心。” “我便顺手做一件武器出来,既能解边军燃眉之急,助外祖父立下战功,稳固边防;又能以此作为『投名状』,回应六哥的盛情,在墨家乃至父皇那里,占得一席之地。” “一石二鸟,岂不正好?” 当然。 他不是为了討好坤帝,而是为了后续的计划。 否则的话…… 叶修鸟都不想鸟老六。 眾人闻言,彻底傻眼了。 她们原以为叶修只是灵光一现,或是为了安慰李师师而夸下海口。 却没想到,他竟早已將前因后果,利弊得失算计得如此深远! 每一步都仿佛在他的预料之中,甚至被他巧妙地纳入棋局,成为推动局势的棋子。 这份心机和谋划,简直深不可测! 姬如雪清冷的眸中异彩连连,她忍不住放下筷子,好奇地问道:“那……你究竟要做何种武器?竟能有克制骑兵的奇效?” 叶修微微一笑。 “陌刀。” “陌刀?”眾女面面相覷,这个词对她们而言,十分陌生。 叶修頷首,双眼隨之虚眯了起来。 “此刀长约一丈,刃长三尺,柄长七尺,重逾十五斤,非力大勇猛者不能运用。” “可劈,可砍,可削,可刺。” “作战时,遴选军中魁梧力士,结为战阵。” “敌军骑兵冲阵之时,陌刀手列於阵前,大刀劈落……” 他手臂猛地向前一挥,做了一个凌厉的下劈动作! “人马俱裂!” 这四个字,带著一股冰冷的铁血杀气,让在座所有女子都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仿佛看到了战场上那血腥而震撼的一幕。 “步兵结阵,以陌刀之威,专克骑兵冲势。” “任他来去如风,撞上这陌刀丛林,也唯有粉身碎骨的下场!” 叶修的语气平淡,却已將一切都掌控其中。 厅內一片寂静,眾女仿佛还沉浸在那“人马俱裂”的恐怖想像中,久久无法回神。 她们看著眼前这个言笑晏晏,刚刚还为她们洗手作羹汤的男子,只觉得他身上笼罩著一层愈发神秘而耀眼的光晕。 懂美食、精算计、会医术、通奇技、晓兵法、甚至能造出如此骇人利器…… 他,究竟还有多少不为人知的本事? 李师师深吸一口气,率先从震撼中清醒过来,她看向叶修的目光充满了复杂的光芒。 有惊喜,有骄傲,也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悸动。 “叶郎……我明日……不,我马上去一趟……” 不等说完。 叶修笑了笑,重新拿起筷子,给她夹了一颗狮子头。 “不急在这一时,先吃饭。” “菜凉了,就辜负我一番手艺了。” 眾人闻言,这才回过神来。 然后。 看著气定神閒的叶修,心情复杂地点了点头。 接下来的饭局,虽然菜餚依旧美味无比,但眾女的心思或多或少都飘向了那名为“陌刀”的可怕兵器,以及叶修轻描淡写间勾勒出的铁血战场。 气氛虽然温馨,却多了几分微妙。 饭后。 撤去碗碟,换上清茶。 叶修便唤来小蝶,取了纸笔。 他並未绘製陌刀的图样。 毕竟。 那玩意儿得留著后面当压轴戏,而且就算图出来了,没有他来调配的话,基本不可能达到那种威力。 不是他吹! 曾经他就研究过古武兵器,深知这种兵器的重量分布,以及接点都十分重要。 一旦有所失误,都会导致兵器威力没有那么大。 顿时间。 叶修先铺开一张大纸,笔走龙蛇,开始勾勒兵法阵图。 只见。 他下笔如有神助,线条流畅,將步兵如何结阵,如何应对骑兵衝击等等要点,清晰明了地一一绘出。 並在旁边加以精炼的文字註解。 一旁的尤菲米婭看得最为专注。 她身为战国圣女,自幼熟读兵书战策,对各国战法皆有涉猎。 此刻看著叶修笔下逐渐成型的阵法,她那双向来带著几分野性与嫵媚的异域眼眸,此刻却迸发出一抹惊诧与钦佩。 “妙!太妙了!” “这阵型並非一味固守,而是暗藏反噬之机,层层设防,专攻骑兵衝锋时难以转向、惯性巨大的弱点!” “叶修,你……身在中原,竟似对我草原骑兵的战法弱点了如指掌?这简直是神乎其神!” 她看向叶修的目光充满了不可思议,仿佛第一次真正认识到眼前这个男人的可怕之处。 他不仅智慧超群,竟连万里之外的战阵之事也洞若观火? 叶修只是淡淡一笑,並未解释自己为何会懂得这些。 他落下最后一笔,將墨跡吹乾,便將这包含了阵图与要略的几张纸递给了眼巴巴望著的李师师。 “师师,拿去吧。” “让外祖父参详参详,若有不明之处,可隨时来问我。” “至於陌刀这玩意儿,等时机成熟了,自然会有。” “最重要的是……” “这一个列阵之中,我运用了陌刀配合,虽然眼下没有陌刀,但可以用长矛暂时代替。” “威力差了许多,但也有作用。” “正好算是提前演练。” 李师师接过那几张轻飘飘却又仿佛重逾千钧的纸张,如同捧著绝世珍宝,俏脸上满是喜出望外与激动。 “多谢叶郎!” “我这就给外祖父送去!” 她一刻也等不及,匆匆向眾人道別后,便火急火燎地转身,提著裙摆快步向外奔去,身影很快消失在院门之外。 …… 魏国公府。 庭院內,阳光正好。 曾经缠绵病榻,需靠轮椅行动的魏国公龙隼,此刻竟已稳稳地站在院中,一身短打劲装。 虽鬚髮皆白,却身姿挺拔如松,正虎虎生风地打著一套刚猛的拳法。 拳风激盪,隱隱有破空之声,明显就是身体已恢復了大半,往日的雄风正在迅速回归。 老僕福伯正恭敬地垂手侍立在一旁,看著老主人重获健康,脸上洋溢著欣慰的笑容。 若不是叶修那个神一般的少年,估计老爷也不会这般快就能恢復了! 就在这时。 院门“哐当”一声被猛地推开. 紧接著。 李师师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脸颊因奔跑而泛著红晕,手中紧紧攥著那几张纸。 “外祖父!外祖父!” 她人未到,声先至,声音里充满了兴奋。 正在收势的龙隼和福伯同时诧异地转头望去。 李师师衝到龙隼面前,也顾不上行礼,直接將手中的纸张塞到外祖父手里,气喘吁吁地说道:“快!快看看这个!叶修……叶修他给的!说能破天古国骑兵!” “哦?” 龙隼浓眉一挑,接过纸张,目光瞬间被纸上的阵图与註解所吸引。 下一秒。 瞳孔便骤然收缩! 他脸上的轻鬆写意一下子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前所未有的震惊。 他越看越快,手指甚至无意识地微微颤抖,呼吸都变得粗重了几分。 “这……这阵图……这註解……” 他喃喃自语,声音里充满了难以置信。 “竟將骑兵衝锋的惯性、转向的笨拙、以及马匹的弱点剖析得如此透彻!” “这些细节……这些我们与之周旋多年都未曾总结出来的关窍,竟被他寥寥数笔,尽数点破!直指要害!” “妙!太妙了!简直是神来之笔!” 他猛地抬起头,眼中精光爆射。 仿佛。 看到了千军万马依照此图变换阵型,將以往凶悍难缠的骑兵冲阵绞杀得人仰马翻的场景! 李师师在一旁紧张地看著外祖父剧烈变化的脸色,又见他久久不语,只是死死盯著图纸,终於忍不住小声问道:“外祖父,这有用吗?” “有用?何止是有用!” 龙隼猛地回过神,爆发出洪亮的大笑,“哈哈哈!天佑我大坤!此乃破骑之无上妙法!叶小子……真乃神人也!此策若行,边关危局可解大半矣!” 李师师闻言,顿时鬆了一口气,绝美的脸庞上瞬间绽放出一抹欣喜。 紧接著。 她下意识地挺直了腰板,小巧的下巴微微扬起,傲娇道:“那是自然!您也不看看这是谁看上的男人?您孙女我的眼光,能差吗?” “哈哈哈!好!好!好!” 龙隼看著外孙女那副与有荣焉的小模样,更是开怀大笑,“我家师师眼光独到,给外祖父捡回来一个天大的宝贝,功不可没!功不可没啊!” 笑罢。 他爱不释手地再次看向那几张图纸,越看越是心痒难耐,恨不得立刻飞回边关,依此操练兵马。 李师师见状,想起叶修的交代,又连忙补充道。 “对了外祖父,叶修还说了,这阵法眼下可用长矛暂代操练!” “虽威力不及,却也可熟悉战法,他还说……” 她顿了顿,眼中也闪过一丝期待。 “等他说的那种名为『陌刀』的真正武器打造出来,配备军中使用,届时……” “咱们大坤的步兵面对天古国骑兵,就不是防守,而是……乱杀!” “陌刀?乱杀?”龙隼咀嚼著这两个词,眼中爆发出比刚才更加炽热的光芒。 虽然不知那“陌刀”究竟是何等神兵利器,但出自叶修之手,又能让他说出“乱杀”二字…… 龙隼只觉得一股久违的热血豪情涌上心头,重重一拍大腿! “好!老夫便等著他的神兵!” “阿福!马上隨老夫入宫请命,老夫要立刻回军营,先以此阵图操练起来!” 他已经迫不及待了! 福伯微微躬身,苦笑道:“老爷,您身体刚好,別太鲁莽了。” “不碍事。”龙隼摆了摆手,嘴角都快压不住了,“我不是还有一个好外孙女婿?出了问题,他能治!” 福伯:“……” 第248章 路给你铺好了,就等你点头! 翌日一早,天刚蒙蒙亮。 应天城外,长亭畔。 魏国公龙隼一身戎装,跨坐在神骏的战马之上,往日病容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久经沙场的威严。 他身后,是一支精悍的亲卫队伍,鸦雀无声,却自有一股凛然气势。 叶修带著姬如雪等眾人前来送行。 “外祖父,一路保重!” 李师师眼圈微红,递上一壶精心准备的烈酒,“边关苦寒,注意身体。” 龙隼接过酒壶,哈哈大笑:“放心!老夫这把老骨头,还得留著用叶小子的阵法,去砍翻那天古国的崽子们呢!” 他目光转向叶修,重重拍了拍他的肩膀,一切尽在不言中。 “小子,老夫在边关,等你的宝贝了!” 叶修微笑頷首:“国公爷放心,必不让您久等,此去,按图操练即可,若有不明,隨时传信。” 龙隼点头,又与其他几人简单话別,最后目光扫过眾人,一拉韁绳:“走了!尔等留在应天,也需谨慎!” 说罢。 他一扬马鞭,带著队伍绝尘而去,身影很快消失在官道尽头。 望著远去烟尘。 叶修收回目光,淡淡道:“行了,人送走了,我们也回吧。” 眾人点头,正准备转身登上马车。 就在这时。 一道温和的声音自身后响起:“八弟,留步。” 只见六皇子叶安不知何时也来到了长亭附近,正微笑著缓步走来。 他今日依旧是一身简约儒衫,与这离別场景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叶修转身,故作惊讶地问道:“六哥?你也来送国公爷?” “那不过是其一。” 叶安笑著摇头。 “除此之外,我是专程来寻八弟你的。” “昨日与八弟一敘,受益良多,回府后翻出几件颇为有趣的旧物,自觉其中玄妙,或能与八弟探討一二。” “不知八弟今日可否赏光,过府一敘?” 他语气诚恳,目光热切。 叶修面上露出一丝为难,瞥了一眼身旁的姬如雪,半开玩笑地对叶安道。 “六哥,我刚送走一位长辈,正心情鬱郁,你这就来拉我去看你的『木头疙瘩』?” “好歹容我缓口气再说,而且我这儿还得送如雪回去呢。” 姬如雪清冷的面容上看不出情绪,只是淡淡看了叶修一眼。 叶安闻言,立刻对著姬如雪拱手致歉,笑道:“是在下唐突了,姬小姐,可否先借八弟片刻?稍后定亲自派人护送姬小姐回府。” 他这话说得半是认真半是玩笑,既表达了请求,又不失分寸。 姬如雪微微頷首,轻声道:“六殿下言重了,无妨。” 她看向叶修。 “正巧我也有些事需回府处理。” 叶修见状,这才“盛情难却”地笑了笑:“既然六哥如此盛情,再推辞倒显得小弟不识趣了,红夜,师师,你们先陪如雪回去。” “好!” 两女齐齐頷首。 安排妥当,叶修便与叶安一同登上了六皇子府的马车。 马车轔轔,向著城內驶去。 而在长亭不远处的一个角落,一道人影悄然缩回,如同鬼魅般迅速掠走,方向直指二皇子府邸。 …… 二皇子府,书房。 “二殿下!沐大人!” 那探子单膝跪地,急声稟报,“属下看得清清楚楚,魏国公刚走,六皇子便现身,邀请叶修上了他的马车,看样子是往六皇子府去了!” 二皇子叶天端著茶杯的手一顿,眉头蹙起。 沐仁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果然!叶安动作真快!” “这才几天,就如此迫不及待地再次拉拢叶修?” “殿下,我们不能再静观其变了!” 叶天放下茶杯,脸上闪过一丝烦躁和不悦:“拉拢?老六那个只知道摆弄机关的木头人,能给出什么条件?叶修难道真会投靠他?” 他內心极为抗拒与叶修这种他视为“变数”的人深入接触,更別提主动示好。 沐仁深吸了一口气,语气加重了几分。 “殿下!无论六皇子能给出什么,他这一步棋已经走出来了!” “叶修此子,如今看来绝非池中之物!” “若他真被六皇子彻底拉拢,对六皇子而言也是如虎添翼!” “此消彼长,殿下您的优势何在?” “我们必须有所行动,至少不能让他们如此顺畅地走近!” 叶天沉默片刻,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抗拒,他知道舅舅说得有理:“那你说我该如何?难道也学老六,上门去请?” “正是!” 沐仁斩钉截铁。 “您现在就去六皇子府!藉口嘛……” “切磋棋艺、討论书画,甚或关心兄弟,什么都可以!” “总之,务必介入进去,不能让叶安和叶修单独相处太久!” “至少要表明您的態度和关注!” 叶天脸色变幻,最终咬了咬牙:“罢了,就依舅舅所言,备车!” …… 四皇子府邸。 叶南也几乎在同一时间收到了消息。 他面色阴沉地坐在演武厅內,手中紧握著一把训练用的钝刀,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老六……叶修……” 他从牙缝里挤出这两个名字,“一个装清高的匠人,一个该死的野种!竟然搅和到一起去了!” 他猛地一拳砸在身旁的木桩上。 魏国公龙隼离京,本该是他鬆了口气的事情,毕竟龙隼一向看不惯他。 可龙隼偏偏是在叶修送行之下离开的! 双方的关係,明显不简单。 加之一个李师师,叶修將来绝对是一个心腹之患。 如今,深得父皇关注,掌管墨家机关术的老六叶安,也明显对叶修青眼有加,频频示好。 叶修本身又与老二叶天似乎有著不清不楚的联繫,唯独自己…… 这让叶南感到了威胁和孤立。 最重要的是。 只要叶修活著一天,姬如雪就不会用正眼看他一下…… 叶修就像一根搅屎棍,打乱了他原有的算计。 “不能再等了……” 叶南眼中凶光毕露,“必须想办法,儘快解决掉这个祸害,否则他在军中,在墨家的影响力一旦形成,再动他就难了!” 他必须想一个万全之策,一个能彻底將叶修打入深渊,且不会引火烧身的办法! …… 叶修两人很快来到了六皇子府邸。 府內依旧是一派简洁而精巧的风格。 穿过几重院落。 叶安將叶修引至一间陈设雅致的静室。 室內唯有中央一张紫檀木棋盘和两侧的蒲团,显得格外清静。 “八弟,请坐。” 叶安率先在蒲团上跪坐下来,示意叶修落座。 叶修从善如流,撩袍坐下。 紧接著。 他的目光扫过空无一物的棋盘,率先开口问道:“六哥如此急著寻我过来,可是又得了什么新奇玩意儿,要与我一同解闷?” 他明知故问。 很显然…… 老六应该是带了父皇的消息过来了。 否则不会那么急著在大清早的时候,喊自己过来了。 叶安却没有像往常一样立刻拿出什么机关巧器。 他反而双手置於膝上,坐姿端正,目光灼灼地看向叶修。 “新奇玩意儿固然有,但今日寻八弟来,实有一事,想再问一问八弟的心意。” 叶修眉梢微挑,故作不知:“哦?何事竟让六哥如此郑重其事?” 叶安身体微微前倾,语气诚恳至极。 “便是前次所言,邀请八弟你加入墨家之事,不知八弟……” “考虑得如何了?” 他紧紧盯著叶修的眼睛,补充道。 “墨家副巨子之位,资源任你调用,此诺依旧有效!” “以八弟之才,屈居於此等微末之名,实是暴殄天物!” “墨家才是八弟真正的腾跃之渊!” 叶修闻言,脸上顿时露出了一抹无奈之色,他轻轻嘆了口气,摊手道。 “六哥,你的盛情,小弟我心领了。” “只是……” “我之前在醉仙楼便说了,问题不在於我愿不愿意,而是父皇那儿……” “我如今这般身份,一个被废黜圈禁的皇子,若贸然加入墨家这等重要的学派,参与机要……” “岂不是徒惹父皇猜忌,给六哥你平添麻烦?” “此事……还是就此作罢吧,六哥不必再为我费心了。” 叶修这番话,说得合情合理,仿佛全然在为叶安考虑,將自己置於一个被动,还无奈的位置上…… 演戏嘛! 要演得全面一点,不然对方怎么会相信呢? 果不其然。 叶安一听就急了! 他深吸了一口气,急忙解释道。 “八弟!你多虑了!此事已非阻碍!” “为兄已经去见过父皇了!且已与父皇沟通妥当!” 叶修脸上適时的露出一抹吃惊。 仿佛。 完全没料到叶安会如此直接地去找父皇,惹得他陷入了沉思。 叶安见状,语气渐渐变得兴奋了起来。 “父皇已然首肯!” “允你隱於幕后,参与墨家一切军械研发之事!” “虽暂无明面官职爵位,但一切由我主导,你可全力施为!” “父皇还亲口承诺,只要你在此中立下实实在在的功劳,届时必会论功行赏,恢復你的王位与尊荣也绝非不可能!” “八弟,路……为兄已经为你铺好了!” 他目光炽热地看向叶修,充满了期待。 “现在,只等你点头了!” 第249章 陌刀! 叶修闻言,脸上瞬间布满了“震惊”:“六哥你……竟然真的为了我的事,去面见了父皇?这……” 叶安看到他的反应,神色更加恳切,用力点了点头。 “这是自然!” “八弟,无论是为了你的才华不至埋没,还是为了我大坤国力的强盛,此事为兄都义不容辞,必须去做,也一定要做成!” 看著叶安那一脸“为国为民为兄弟”的凛然模样。 叶修心底暗暗好笑。 这傢伙演起戏来,倒也是箇中高手。 他面上却故作挣扎,沉吟了足足好几秒,眼神复杂地变幻数次,仿佛內心经歷了极大的权衡与斗爭。 最终。 才做下了决心。 “罢了……” “六哥既然话已说到这个份上,连父皇那里都已打点妥当,我若再推辞,倒显得不识抬举,更辜负了六哥一番苦心。” 他顿了顿,迎著叶安瞬间亮起的目光,郑重道,“好吧,六哥,此事……我答应你了!” “真的?!” 叶安几乎是从蒲团上弹起身,惊喜万分地確认道,“八弟,此言当真?你当真愿意助我?” “自然是真的。” 叶修肯定地点点头,隨即话锋一转,神色变得认真起来,“不过,六哥,在正式开始之前,我还有一个前提条件。” 叶安立刻收敛了狂喜,正襟危坐,面色肃然:“八弟儘管提!只要为兄能做到,绝无二话!” 叶修目光平静地看著他,一字一顿地说道。 “我的条件很简单。” “若我参与研发的新式军械果真有用,得以量產,那么第一批装备,必须优先供应边军!” “尤其是正在抵御天古国骑兵骚扰的魏国公所部!” “此事,可能保证?” 叶安闻言,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立刻重重点头,应承得乾脆利落。 “这是自然!” “强军固边本就是研发新械的首要目的,魏国公处更是紧要所在,优先配备,理所应当!” “此事包在为兄身上,绝无问题!” 叶修脸上这才露出笑容,执起桌上早已备好的酒杯。 然后。 递向叶安一杯,自己亦举起一杯。 “既如此,六哥,为我等联手,助我大坤军威,敬你一杯!” “好!敬八弟!敬大坤!” 叶安豪情顿生,举杯与叶修重重一碰,两人仰头一饮而尽。 酒液入喉,叶安只觉胸中畅快,放下酒杯便迫不及待地道:“那便说定了!八弟,明日你便来墨家分工坊,我带你熟悉……” “誒,六哥!” 叶修连忙摆手打断,“我閒散惯了,怕是没那么多时辰日日过去点卯。” 叶安一怔,刚想劝说,却见叶修话锋一转,若有所思道。 “不过,前几日与魏国公相见时,听他提及边关骑兵肆虐,將士们颇为头疼,我倒是日思夜想了许久,对此,还真有了一点破解的法子。” “哦?真的?!” 叶安眼神骤然一亮,心中又惊又喜。 他万万没想到,叶修竟已將边关难题放在心上,甚至已有了思路? 此等心繫国事,才思敏捷的程度,远超他的预期! 当初父皇將其给罢黜了,著实不该! 还好的是…… 如今似乎还有迴旋的余地? 叶修点了点头,神色淡然:“我构思了一种专克骑兵冲阵的重型劈砍兵器,命名为——『陌刀』。” 接著。 他便將陌刀的形制、长度、重量、用法,以及结阵御骑、“人马俱裂”的恐怖威力,再次娓娓道来。 叶安听得如痴如醉,眼中精光爆闪,仿佛已经看到大坤步兵持此神兵,如墙推进,將凶悍骑兵连人带马劈碎的震撼场景! “妙啊!太妙了!” “此刀若成,实乃步兵对抗骑兵之一大创举!一大进步!” 叶安激动得难以自抑,猛地抓住叶修的手臂。 “八弟,快!快將图样画出来!” “我立刻召集最好的工匠,连夜赶製验证!” “若果真如你所言,此乃不世之功!” “父皇必定龙心大悦,重重嘉奖於你!” 叶修笑了笑:“拿笔墨纸砚来。” 叶安立刻亲自起身,快步取来上好的宣纸与笔墨。 然后。 铺陈在案上,亲自为叶修磨墨,目光灼灼地守在一边。 叶修执笔,凝神片刻,便开始落笔勾勒。 他画得极为“认真”,时而蹙眉沉思,时而涂涂改改,笔尖在纸上走走停停,仿佛每一个细节都需耗尽心神反覆推敲。 叶安在一旁看得屏息凝神,不敢打扰,心中对叶修的严谨与投入更是佩服了几分。 而这一等。 便是从午后等到了日头西斜,窗外天色渐昏,叶修才终於搁下笔。 他长长舒了一口气,脸上带著一丝疲惫,將那张“歷经艰辛”才完成的陌刀设计图递给了叶安。 “六哥,暂且……就先这样吧。” “该注意的细节,我都已经描出来了。” 叶安如获至宝,双手接过图纸,只见图上线条繁复,標註详尽,虽有几处修改痕跡,反而更显其真实与深思熟虑。 他见叶修一脸倦色,心中感激又过意不去,连忙道:“八弟辛苦了!快快歇息!” 叶修摆摆手,语气带著几分慨然。 “为了大坤,这点辛苦算得了什么?” “真正辛苦的是边关日夜枕戈待旦、浴血奋战的將士们!” “八弟说的是!”叶安闻言,神色一肃,重重点头,心中对叶修的评价又高了一层…… 有才而不矜,心系將士,此乃真正的大才风范! 无论如何。 都必须將其拉入自己的阵营中! “图纸六哥先琢磨著,若有不明之处,再寻我商议。” “我有些乏了,先回去歇息。” 叶修说著,起身欲走。 “我送你!”叶安连忙道。 “不必了,六哥留步,研究图纸要紧。” 叶修婉拒,笑了笑,便自行转身离去。 叶安將叶修送至书房门口,目送他身影消失在廊道尽头,便迫不及待地返回案前,就著烛光,仔细研究起那张陌刀设计图来。 他越看越是投入,越琢磨越是心惊! 这陌刀的构造看似简单,实则每一处弧度,每一分比例,甚至连重心的分配,柄与刃的结合方式…… 无不暗含玄机,深諳力学之道! 绝非寻常匠人所能构想! 尤其是那独特的“破甲”刃设计以及应对骑兵衝击的受力结构,思路之奇诡精妙,让他这个墨家巨子都感到震撼。 许多关窍之处,他竟一时也无法完全参透! “奇才……真乃奇才也!” 叶安握著图纸的手微微颤抖,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狂热与兴奋,“叶修,將你拉入本王的阵营,是这一辈子做的最正確的选择!!!” 他越想越是激动,甚至到了最后,彻底等不及了! 他猛地抬头,兴奋地大喊。 “来人!备车!” “去西郊工坊!立刻!马上!” 他甚至来不及换下便服,抓起图纸,如同捧著绝世珍宝般,风风火火地衝出书房,登上马车,连声催促著车夫。 马车一路疾驰,很快便抵达了墨家分工坊。 夜幕很快降临,但工坊內依旧灯火通明,许多工匠还在忙碌。 叶安的突然到来,让工坊的主事和几位大匠措手不及,连忙迎了出来。 “殿下,您怎么这个时辰来了?”主事躬身问道,一脸疑惑。 叶安根本没有寒暄的心思,直接展开那张陌刀设计图,目光灼灼地扫视著闻讯聚拢过来的几位核心大匠。 “看清楚了!” “所有人,立刻放下手头所有活计!” “集中全部人力,最好的材料,最好的炉火……” “依照此图,给本王连夜赶工,不惜一切代价,必须在明日此时之前,將这把『陌刀』一模一样地给本王打造出来!” 一位头髮白的老匠师接过图纸,只看了一眼,脸上便露出惊容:“殿下,此物结构奇特,工艺要求极高,一日之內恐怕……” “没有恐怕!” 叶安打断他,语气斩钉截铁。 “本王说必须完成,就必须完成!” “所有工序优先,需要什么材料直接去库房支取,若有阻碍,提本王的名!” “若是人手不够,就去兵部那儿借人!” “我要看到明天这个时候,这把刀实实在在地出现在演武场上!” 见六皇子殿下如此坚决,眾工匠不敢再多言。 主事立刻躬身应道:“谨遵殿下令!我等必竭尽全力!” 霎时间。 整个分工坊如同被投入巨石的平静湖面,瞬间沸腾起来! 所有工匠都被召集,最好的铁匠炉被全部点燃,熊熊火焰照亮了夜空。 拉风箱的呼哧声! 锻打的叮噹声! 工匠们的指令声! 材料搬运的脚步声! 各种声音交织在一起,匯成了一曲紧张的交响乐。 叶安竟也不回去了,就守在工坊里,目光紧紧跟隨著每一个关键步骤。 时不时与匠师们討论几句细节,確保完全符合图纸要求。 甚至。 有时间也参与了进去! 而他的存在,让本就紧张的气氛更添了几分压力,但也让所有工匠都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不敢有丝毫懈怠。 时间在火光的跳跃和铁锤的敲击中飞速流逝。 从夜幕深沉到晨光熹微,再到日上三竿,工坊內的热火朝天从未停歇。 终於。 在第二天下午,距离叶安规定的时限还有数个时辰的时候,一把散发著冰冷寒光的长柄刀,被几名工匠小心翼翼地抬到了叶安面前。 那刀刀身长约一丈,刃长三尺,宽厚沉重,线条充满了力量感,复杂的刃部结构和长长的刀柄无不与图纸上所绘一模一样! 叶安迫不及待地上前,伸手触摸那冰冷的刀身,感受著其沉甸甸的分量和锋利感,眼中爆发出难以掩饰的狂喜。 完美! 太完美了! “好!好!好!” 他连说三个好字,脸上因熬夜而带的疲惫一扫而空,“抬去演武场!立刻试验!” 很快。 在京郊大营的一处专用演武场上,试验准备就绪。 一名精心挑选出来,身材魁梧雄壮的力士深吸一口气,双手紧握陌刀长长的刀柄,摆开了架势。 对面,一名骑兵骑著一匹战马,开始加速衝锋! 马蹄叩击地面,发出声响,带著一往无前的气势衝来! 力士屏息凝神,眼看骑兵冲至近前,他猛地发出一声暴喝,全身力量灌注於双臂,巨大的陌刀划出一道淒冷的弧光。 然后。 自下而上,斜劈而出! “鏗——咔嚓!” 只听一声令人牙酸的金铁交鸣,伴隨著骨骼碎裂的脆响响彻天地! 那陌刀的锋刃,精准地劈中战马的前胸部位! 以至於。 厚重的皮甲如同纸糊一般被撕裂,巨大的衝击力当场將狂奔中的战马劈得四蹄离地,发出一声悲鸣,最后重重地向侧后方摔倒在地,尘土飞扬! 马背上的骑兵也被顺势甩飞出去,狼狈落地! 而那把陌刀,依旧被力士稳稳握在手中,刀身嗡鸣,寒光流淌。 整个演武场瞬间陷入了一片死寂! 所有目睹这一幕的人,包括叶安和他带来的工匠,將领,全都瞪大了眼睛,张大了嘴巴,脸上充满了难以置信! 一刀之威,竟恐怖如斯! 真的做到了…… 人马俱裂! 第250章 王爵恢復,乾王! 叶安呆呆地看著那匹倒在地上哀鸣挣扎的战马,又看看力士手中那柄狰狞而霸道的陌刀,心臟狂跳,血液仿佛都在这一刻沸腾了起来! 他的脑海中只剩下一个念头在疯狂迴荡—— “叶修……得此一人,真可敌千军万马!!!” 他很明白! 他很清楚! 陌刀一旦量產,並配伍在边关,必定会让大坤的边防战无不胜! 尤其是对付擅长骑兵的国家,那毫不夸张的说,只要配合得当,直接横推!!! 叶安激动得双手都在微微颤抖。 他猛地转身,对著隨从高声下令:“快!备马!不……备车!立刻进宫!本王要亲自將这件神兵呈献父皇!” 他甚至等不及马车慢行,直接让人將那柄陌刀用厚布妥善包裹,由四名魁梧亲卫合力扛起,自己跑著出了演武场,一头钻进马车,连声催促:“快!以最快的速度!直奔皇宫!” 马车在应天城的街道上疾驰,引得路人纷纷侧目。 叶安坐在车內,手指无意识地敲击著膝盖,心潮澎湃,脑海中已然开始勾勒边军装备此刀后纵横驰骋,扫荡敌寇的壮阔画面。 马车一路无阻,直抵宫门。 叶安甚至等不及內侍通传,亮了腰牌,便让亲卫扛著陌刀,自己一马当先,闯入御书房所在的区域。 “父皇!父皇!儿臣有惊天喜事稟报!” “天佑我大坤啊父皇!” 他人未到,声先至。 激动的声音,一下子穿透御书房的门扉。 坤帝正在批阅奏章,闻声眉头一皱,刚想呵斥是谁在宫禁之地如此喧譁,便见叶安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 同时。 身后还跟著四名亲卫,扛著一个被厚布包裹的长条状物件。 “老六!何事如此惊慌失措,成何体统!”坤帝放下硃笔,面露不悦。 “父皇!请看此物!” 叶安根本顾不上礼仪,猛地挥手示意。 亲卫们会意,急忙將那沉重物件放下,解开厚布。 霎时间。 一柄造型奇特,长达一丈,刃口闪烁著寒光的巨刃呈现在御书房的光线下,其狰狞霸道的外观瞬间吸引了坤帝的目光。 “这是何物?” 坤帝眼中闪过一丝讶异,起身走了过来。 “此乃儿臣昨日得图,命工匠连夜赶製而成的神兵——陌刀!” 叶安语气激动,难掩自豪,“专为克制骑兵而生,父皇,请您移步殿外,一看便知其威力!” 坤帝被勾起了兴趣,頷首同意。 很快。 在皇宫內的一处小型演武场,依旧是那名力士持刀,对著披甲的木桩发动了演示性的劈砍。 只见陌刀挥过,带著沉闷的恶风! “咔嚓——轰!” 那用来模擬骑兵,包裹著铁皮的结实木桩,竟被一刀从中劈开。 断口处木屑纷飞,铁皮扭曲撕裂! 其威力远比试验时更为直观和震撼! 坤帝负手而立,原本平静的双眼骤然收缩,脸上露出一抹难以掩饰的错愕! 他自然一眼就能看出此等兵器在对抗骑兵冲阵时的恐怖价值! 这简直就是骑兵的噩梦! “好!好一把霸道的刀!” 坤帝忍不住抚掌惊嘆,目光死死盯著那柄陌刀,“若以此刀装备边军,结阵而前,何惧天古铁骑?必將所向披靡!扬我军威!” 他猛地转向叶安,目光灼灼。 “老六,此物……是你们墨家哪位大匠想出的杰作?” “当重重嘉奖!此乃国之功臣!” 叶安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激动,拱手躬身:“回父皇!构思此刀、绘出详图者,並非墨家工匠,而是……八弟,叶修!” 御书房外的空气仿佛凝滯了一瞬。 坤帝脸上的惊喜瞬间僵住,当场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他下意识地向前微倾身体,眉头紧锁,追问了一句:“谁?你说是谁?” 叶安抬起头,迎著父皇震惊的目光,再次重复了一句。 “是儿臣的八弟,您的第八子……叶修!” “……” 坤帝彻底愣住了,脸上的表情从错愕变为震惊,又从震惊化为一种极其复杂的神色。 他目光再次落在那柄霸气十足的陌刀上,仿佛第一次真正认识这件兵器,也第一次真正开始重新审视那个被他厌弃!废黜!圈禁在应天的儿子! 叶修…… 竟然是他?! 叶安似乎完全没有察觉到坤帝脸上那复杂变幻的神色,依旧沉浸在激动与自豪之中。 “父皇!” “八弟之才,经此一事,可谓显露无疑!” “此等神兵,构思之奇巧,设计之精妙,实乃儿臣平生仅见!” “若非对力学、对骑兵弱点、对战场形势有著极深的理解和惊人的创造力,绝无可能凭空构想出如此利器!” “儿臣以为,八弟於此道,实乃不世出的天才!” “於国於军,乃天赐之瑰宝!” “此番献图之功,关乎国本,惠及边军,实乃大功一件!” “儿臣恳请父皇,务必重重嘉奖八弟,方能显我皇家赏罚分明,更能激励其日后为国献出更多奇思妙想!” 坤帝的目光从陌刀上缓缓移开,落在叶安激动不已的脸上,眉头却微微皱起。 “此物……固然精妙。” “但老八曾经久居深宫,后又圈禁於应天城內,他从何处习得这般技艺?” “这图纸……当真全然出自他手?难道就不能是……有人暗中教授於他?” 叶安闻言,毫不犹豫地摇头否认。 “父皇!绝非如此!” “教授?谁能教授?” “此类兵器,形制,理念前所未有,堪称开一派之先河!” “乃是真正的开创之举,绝非基於前人基础的仿造或改良!” “儿臣痴迷机关术多年,墨家典籍浩如烟海,也从未见过类似记载或雏形!” “此等奇思,若非天纵奇才,灵光乍现,根本无从『教』起!” “仅此一点,便足以证明八弟之才智,远超常人想像,乃真正的天授之才!” 坤帝沉默了。 他负手而立,目光再次投向那一柄陌刀,眼神幽深,仿佛要通过它,看透那个既熟悉又陌生的儿子。 难不成…… 老八背后真的没人,只是开窍了??? 叶安见父皇久久不语,心中焦急更甚,上前一步,躬身恳切道。 “父皇!八弟立此大功,於情於理,都该予以重赏!” “儿臣再次恳请父皇,看在八弟献此神兵,於国有大功的份上,恢復他的皇子爵位与尊荣!” “这不仅是对八弟的奖赏,更是向天下昭示父皇惜才爱才之心啊!” 坤帝再一次沉默了。 他的手指在袖中微微捻动,目光低垂,让人看不清他眼中真正的情绪。 恢復爵位? 这意味著太多太多…… 绝非仅仅是一份奖赏那么简单。 眼见父皇又一次陷入沉默,脸上看不出丝毫表示,叶安是真的急了。 他猛地抬起头,声音急不可耐。 “父皇!难道如此大功,都不足以……不足以换取一个机会吗?” “八弟之才,若因往昔之事而长久埋没,实是我大坤之损失,更是皇室之损失啊!” “父皇!请您三思!” 坤帝负手良久,目光在那柄霸道的陌刀与叶安之间来回扫视,御书房內静得只能听到烛火蓽拨的微响。 好一会儿之后。 他缓缓吁出一口气,仿佛做出了一个重大决断。 “罢了。” 叶安猛地抬头,眼中瞬间爆发出巨大的期待。 坤帝继续道,一字一顿。 “叶修献此神兵,於国確有殊功。” “若再无表示,岂非寒了天下才士之心,亦显得朕赏罚不明。” 他转向一旁侍立的王德发,朗声道:“擬旨!” 王德发立刻躬身,迅速备好纸笔,凝神以待。 坤帝略一沉吟,口述旨意,声音迴荡在寂静的御书房內。 “皇八子叶修,虽曾有失,然念其心繫社稷,献利器以强军威,功在江山,堪为表率。” “著即恢復其『乾王』封號,享亲王俸禄,赐金牌一面,允其自由出入宫禁,以便……与你共同研討军械事宜。” 他没有直接给予实权官职,但仍恢復了亲王尊位並给予了自由和荣誉。 这已是目前情况下,坤帝能给出的最大让步和认可。 叶安闻言,大喜过望,立刻撩袍跪地:“儿臣代八弟,谢父皇隆恩!父皇圣明!” 他知道。 有了亲王爵位和自由出入宫禁的特权,再加上父皇亲口认可的“功在江山”,叶修的地位將截然不同,他才能真正將其纳入麾下,为其所用! 而这一步,走得太对了! 坤帝看著兴奋叩谢的叶安,摆了摆手。 “起来吧。” “此事便如此定了,你……今晚便留在宫中用膳吧。” “林贵妃近日钻研了些新菜式,亲自下厨,味道尚可。” 叶安刚起身,听到这突如其来的邀请,不由得愣了一下。 父皇极少留皇子在宫內用家常便饭,尤其还是去嬪妃宫中。 这…… 是额外的恩宠?还是另有用意? 但他反应极快,立刻压下心中疑虑,再次躬身,恭敬应道:“是!儿臣谢父皇恩典!儿臣……荣幸之至。” 无论是什么用意,至少自己在父皇心中的地位,已经上升了一节了…… …… 翌日。 一道册封圣旨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在极短的时间內便激起了滔天巨浪,其引发的震动迅速席捲了整个应天城。 街头巷尾,茶楼酒肆,无人不在议论这桩惊天消息。 “听说了吗?那位被废黜的八皇子叶修,昨日被陛下下旨,恢復亲王爵位了!” “乾王!是乾王封號!还赐了金牌,允其自由出入宫禁!这恩宠……简直了!” “他不是因为身具前朝血脉,早就失宠被圈禁了吗?怎么会突然……” “据说是通过秦王之手,献上了什么了不得的军国利器,立下了天大功劳!” “我的天!这才多久?从酿酒到破案,如今竟又插手军械了?这位爷……到底是何方神圣啊?” “嘖嘖,这应天城的天,怕是真的要变了……” …… 无数人震惊!错愕!难以置信! 叶修这个名字,再次以一种无比强势的姿態,狠狠地撞入了所有人的视野中心。 叶修府邸。 前厅香案早已备好。 宣旨太监尖细的嗓音还在空气中迴荡,那捲明黄的圣旨已然被叶修隨手接过,递给了身旁的寧红夜。 “有劳公公了,老瞎,看赏。” 叶修语气平淡,脸上甚至看不到多少喜色,仿佛那恢復的亲王尊位和天大的恩宠,不过是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 宣旨太监接过赏银,脸上堆满諂媚的笑容,连声道:“恭喜乾王殿下,贺喜乾王殿下!陛下隆恩,殿下日后必定前程似锦,咱家这就回宫復命了!” 送走宫里的人,府门却並未因此安静下来。 並且不出叶修所料。 圣旨传出不过半日功夫,闻风而动,前来道喜攀附的各色人等便几乎踏破了门槛。 应天城內的官员、勛贵、乃至昔日对叶修避之唯恐不及的所谓“亲朋故旧”,此刻都仿佛忘了过往,带著厚礼,笑容满面地前来恭贺“乾王殿下”復位之喜。 叶修懒得应付,只让瞎乍浦和管家在前厅招呼,一律以“殿下身体微恙,需静养”为由挡驾。 当然。 礼物得收了,並登记造册,照单全收。 后院书房內,叶修倚窗而立,听著前院隱隱传来的喧囂,嘴角噙著一丝若有若无的讥誚。 “树倒猢猻散,树刚长起来一点,这猢猻们就又都围过来了,真是现实得很。”李师师撇撇嘴,在一旁为他斟茶。 第251章 黄鼠狼给鸡拜年! 姬如雪轻轻整理著收到的礼单,微微蹙眉:“其中不少是二皇子,四皇子那边的人,也来了。” “正常。” 叶修抿了口茶,淡淡道,“越是敌人,越要来看看虚实,探探风向……由他们去。” 寧红夜安静地站在他身侧,目光扫过窗外,低声道:“只是不知,他们接下来又会使出什么手段。” 一个已经被罢黜的皇子,摇身一变,又成为了王爷。 自然有人坐不住了! 尤其是那些想看叶修倒霉的人…… “兵来將挡,水来土掩便是。” 叶修浑不在意,“该急的是他们,不是我。” 喧闹持续了整个下午,直至夕阳西斜,前来道喜的人才逐渐稀少。 府內刚刚恢復些许清静,忽闻门外再次传来一阵通传之声。 “二皇子殿下到——!” 叶修眉梢微挑,放下茶杯,眼中闪过一丝玩味。 “到底还是坐不住了。” 他整理了一下衣袍,嘴角重新掛上一抹笑意,缓步向前厅走去。 只见。 二皇子叶天正负手站在厅中,一身月白常服,温润如玉,脸上带著一抹温和笑容。 见到叶修出来,他立刻迎上前几步,语气亲切自然,仿佛只是寻常兄弟串门。 “八弟!恭喜恭喜啊!” “听闻父皇恢復了你的王爵,为兄真是替你高兴!” 他目光扫过厅內尚未完全搬离的各式贺礼,笑道。 “看来今日八弟府上甚是热闹,为兄是不是来晚了,险些连杯喜酒都蹭不上了?” 叶修拱手回礼,笑容同样无可挑剔:“二哥说哪里话,您能来,寒舍蓬蓽生辉,只是些虚礼往来,吵嚷得很,不及二哥处清静,快请上坐。” 两人分宾主落座,侍女奉上香茗。 叶天轻呷一口茶,目光落在叶修身上。 “说起来,八弟此番真是给了所有人一个天大的惊喜。” “不声不响,便立下如此大功,竟能说动父皇……真是令为兄佩服。” “不知究竟是怎样的神兵利器,竟能有如此奇效?” “为兄心中实在好奇得很,八弟可能透露一二?” 叶修闻言,心中冷笑。 果然来了。 表面道喜,实则试探。 但他脸上却露出几分惭愧,无奈摆手。 “二哥谬讚了,不过是些取巧的玩意儿,侥倖入了父皇的眼罢了。” “具体是何物,父皇既未明发諭旨昭告,小弟也不敢妄自揣测圣意,隨意宣扬。” “若是误了军国大事,反倒不美。” 他轻巧地將问题推了回去,滴水不漏,“而且我也答应了六哥,不对外宣传。” 想知道? 自己去猜唄! 让老二和老六去斗就行! 叶天眼底闪过一丝阴霾,但笑容依旧温和。 “八弟考虑得是,是为兄唐突了。” “只是关心则乱,想著若真於国有利,为兄或也能从中学习一二。” 他话题一转,仿佛刚才只是隨口一问。 “说起来,六弟近日似乎常往八弟这里走动?” “你们二人何时变得如此投契了?莫非便是在钻研此物?” 叶修心中明镜似的,知道这是挑拨兼试探他与叶安的关係。 他笑了笑,语气轻鬆。 “六哥痴迷机关巧术,人所共知。” “不过是偶尔来找小弟下下棋,討论些杂学罢了。” “至於那军械之事,亦是六哥主导,小弟不过是提供了些许粗浅想法,实在不足掛齿。” 他將自己摘得乾净,同时点明主导权在叶安,让对方继续去胡思乱想。 叶天目光微闪,对这番说辞似乎不置可否,只是笑道:“原来如此,八弟过谦了,你的『粗浅想法』,可是能换来亲王爵位的。” 他放下茶盏,站起身,一副准备告辞的架势。 “今日来得仓促,也未备什么厚礼,只是想来亲口向八弟道声喜。” “见八弟安好,为兄也就放心了。府中还有事务,便不久留了。” 想继续问,估计问不出什么东西来了。 叶修的嘴巴,比什么都严。 所以。 他已经放弃废话了,还是回去,找舅舅想一想对策好了…… 该死的老六! 居然让他捷足先登了!!! “二哥公务繁忙,还特意前来,小弟已是感激不尽。”叶修起身相送。 送至府门。 叶天临上马车前,忽又转身,拍了拍叶修的肩膀,“八弟,如今你重获爵位,不同往日,这应天城內,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日后还需更加谨慎才是,若有任何难处,儘管来寻为兄。” 叶修拱手,笑容不变:“多谢二哥提点,小弟谨记在心。” 马车缓缓驶离,叶修脸上的笑容渐渐收敛,目光沉静地望著马车消失的方向。 寧红夜悄无声息地来到他身后,低声道:“少主,二皇子他……” 叶修淡淡开口,打断了她的话。 “黄鼠狼给鸡拜年罢了。” “戏演完了,我们也该准备准备……” “下一场戏,很快就要开锣了。” 寧红夜一愣:“下一场?” “老四和老大那边还没动静呢!”叶修挑了挑眉。 老四那个暴脾气,估计忍不了多久。 至於老大? 也就是曾经的太子叶昭,更不用说了…… 当初让叶修娘亲出事的前任皇后,怎么可能忍得了眼睁睁看著叶修恢復爵位? 寧红夜眼神一闪,顿时明白了:“我马上吩咐下去,让瞎乍浦一等人准备准备。” …… 四皇子府邸。 书房內,气氛压抑得如同暴雨前的闷雷。 叶南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手中紧紧攥著一份密报,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他刚刚听完手下关於叶修復爵的详细匯报,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根针,狠狠扎在他的心头。 “乾王?” “金牌?” “自由出入宫禁……好!好一个叶修!好一个父皇!” 他猛地將手中的密报揉成一团,狠狠砸在地上,胸膛剧烈起伏,眼中燃烧著熊熊妒火与愤怒。 “凭什么?!” “一个身负前朝血脉的野种!一个曾经被废黜圈禁的废物!凭什么能翻身?!” “老六也是个彻头彻尾的废物!竟然真让他做成了!还把他捧得这么高!” “叶修!你必须死!你必须死!!!” 低沉的咆哮在书房內迴荡,充满了暴戾和杀意。 他如何不怒? 他现在仿佛自己就是一个小丑! 反而成全了叶修那个王八蛋! 周围的侍女僕从嚇得噤若寒蝉,大气不敢喘,生怕成为主子盛怒下的牺牲品。 就在此时。 书房外传来一阵脚步声,管家在门外低声稟报:“殿下……舞月公主在外求见。” “叶兰?” 叶南的怒吼戛然而止,眉头紧紧皱起,“她来做什么?不见!本王现在没心情应付她!” 叶兰乃是长姐,但他们不是一个娘生的,自然不想有什么来往。 何况…… 叶兰的母亲乃是皇后,如今失势了,对自己没有什么作用。 他现在满脑子都是如何弄死叶修! 门外的管家似乎迟疑了一下,声音压得更低:“殿下……公主殿下並非独自前来,她身旁还跟著一人,看著……颇为眼熟。” “眼熟?谁?”叶南不耐烦地追问。 “老奴……老奴瞧著,那身形气度,似乎……是太子殿下!” “只是,只是感觉……” 管家的话语吞吞吐吐,带著不確定和一丝惊惧,“只是感觉比以往……阴柔了许多……” “叶昭?!” 叶南猛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脸上写满了震惊和不可思议。 “他不是被废黜圈禁在宗人府了吗?怎么会出来?” 他脑海中瞬间闪过关於废太子叶昭的传闻。 冬狩那日,被鬣狗掏肛,子孙根没了,成为了不折不扣的太监太子。 不久前。 叶昭的母后也因为叶修的原因,被罢免了职位,降为了贵妃。 虽然没有明確说明,叶昭的太子之位被罢免了,但大家心知肚明。 如今…… 对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还和叶兰一同前来? 一个被废的太子,一个心思难料的公主…… 叶南眼中闪过一丝精光,敏锐地察觉到此事绝不简单。 他压下心中的疑惑,深吸一口气,沉声道:“让他们进来!带到偏厅等候!” “是!” 管家如蒙大赦,连忙退下。 叶南在书房內踱了几步,迅速整理了一下衣袍和表情,试图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暴躁,这才迈步向偏厅走去。 当他踏入偏厅时。 只见。 舞月公主叶兰正悠閒地坐在客位上,纤纤玉指把玩著茶杯盖,神情慵懒,仿佛只是来串个门。 而在她身旁,坐著一位身著素色锦袍的男子。 那人低著头,面容大半隱在阴影之中,身形略显单薄,但的的確確就是太子叶昭! 只是如今的叶昭,身上再无往日身为储君的雍容与霸道,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阴鬱气质。 仿佛…… 一条蛰伏在暗处的毒蛇,安静,却让人脊背发凉。 叶南走到主位坐下,目光在两人身上扫过,最终定格在叶昭身上:“叶兰,你今日怎么有空到四弟我这里来了?还有……大哥,你怎会在此?宗人府如今竟如此宽鬆了?” 叶兰抬起眼。 “四哥这话说的,姐姐我来看看弟弟,还需要什么理由吗?” “至於太子弟弟……自然是有些事情,想和四哥你聊聊。” 这时,一直低著头的叶昭缓缓抬起头。 他的脸色有些苍白,但那双眼睛,却锐利得惊人,正直勾勾地看向叶南。 被这样的目光盯著,即便是暴戾如叶南,也感到一阵不適。 叶昭深吸了一口气,稍微冷静了一下,才沉声道。 “四弟,许久不见!” “看来你最近……过得也並不顺心。” 叶南冷哼一声,没有接他的话茬,直接问道:“少废话!你们今日来找我,究竟想做什么?” 既然是一个没了子孙根的太子,那肯定不会是真正的储君了。 那他凭什么客气? 叶昭的嘴角勾起一抹弧度,那笑容里没有丝毫温度,只有彻骨的恨意。 “合作。” 第252章 赌你! 叶南闻言,眉头一皱,粗声问道:“合作?合作什么?” 叶昭缓缓抬眼,眸中阴冷如冰:“自然是合作……除掉我们共同的心腹大患。” 叶南眼神一闪,身子微微向后靠向椅背,故作不知地嗤笑一声。 “心腹大患?” “大哥这话是什么意思,我怎么听不明白?” 叶昭嘴角扯出一抹讥誚的弧度,声音又轻又冷。 “四弟,这儿没外人,何必装糊涂?” “叶修,就是我们眼前最大的那块绊脚石,是你我心腹大患!” 叶南皮笑肉不笑地“呵”了一声,手指漫不经心地敲著扶手:“大哥,你这话说的可就严重了,再怎么说,他也是我们的兄弟,你觉得……我像是那种能对自家兄弟下杀手的人?” 叶昭猛地抬眼,目光如淬毒的针,直直刺向叶南:“你不是吗?” “你!” 叶南脸色骤然一黑,额角青筋跳动,猛地一拍桌子就要发作。 “四弟!” 叶昭却抢先一步,声音压得更低,却更显森寒,一字一顿道,“我这残破的身子,是他叶修一手造成的,我母后从凤位上跌落,也是拜他所赐!此仇——不共戴天!” 他喘了口气,死死盯著叶南瞬间变幻的神色,继续道。 “你以为他现在得了势,恢復了王爵,將来会放过昔日与他有怨的人?” “尤其是你四弟,派杀手夜袭他府邸的事,真当他忘了?” 叶南的脸色彻底阴沉下来。 没错。 自己之前派遣鬼罗一行人去刺杀,此事叶修必然是知晓的。 否则的话…… 也不会只是用锄头將鬼罗的屁股给锄了,隨后放虎归山的来勒索自己了。 若真让叶修得势了,十有八九会报仇! 半晌。 他喉结滚动,硬生生挤出了一个个字:“你想怎么做?” 叶昭嘴角那抹讥誚的弧度更深,身子前倾,烛光落在他苍白阴鬱的脸上,无端显出几分鬼气。 “他如今虽復爵,却根基未稳,身边无非是些锦衣卫和府中护卫。” “你我联手,暗中召集一批真正的高手,趁其不备,夜袭强杀!” 他眼中狠厉之色暴涨,声音却愈发轻细,如同毒蛇吐信。 “只要叶修一死,父皇难道还会为一个死人深究?” “届时一切都会回到正轨!否则……” “你我头上,永远悬著他这把刀!” “你夜袭之事,他迟早会翻出来,到时候,你猜父皇会不会保你?” 叶南胸膛剧烈起伏,眼中挣扎与凶光交替闪现。 他猛地想起那夜鬼罗捂著鲜血淋漓的屁股逃回来的惨状,想起叶修那似笑非笑的脸,一股邪火直衝顶门! 终於,他重重一拳砸在桌上,震得茶盏乱响:“好!本王就跟你合作这一回!但此事必须万分隱秘,若走漏半点风声……” “放心。”叶昭阴冷一笑,“我比谁都不想失败。” 就在这时。 偏厅內侧的帷幕后,忽地传来一阵略显彆扭的脚步声。 只见。 鬼罗一手下意识地捂著臀部,脚步微瘸地挪了出来,脸上金属鬼面后的双眼燃烧著恨意。 “殿下!属下请命!此次行动,请务必让属下带队!此仇不报,属下枉为人!” “他怎么了?”叶兰愣了一下。 叶南脸色铁青的说道:“被叶修用锄头给锄了屁股。” 叶兰:“……” 叶昭:“……” 叶南不再废话,而是看著鬼罗,当即厉声道。 “准了!鬼罗,本王就再给你一次机会!” “你亲自挑选一批绝对忠诚的精锐死士,一切听从……” “大哥的安排行事!” “若再失手,你就不必回来见我了!” 鬼罗单膝跪地,因激动和臀伤未愈而身形微颤。 “属下遵命!此次必取叶修项上人头!以雪前耻!” 烛火將三人的影子投在墙上,扭曲交叠,宛如蛰伏的凶兽,酝酿著一场扑向叶修的风暴。 …… 天色不知何时阴沉了下来,浓重的乌云低垂,仿佛要压垮殿宇的飞檐。 远处闷雷滚动,电光在云层间撕开惨白的裂口,预示著一场暴雨將至。 叶修並未待在屋內,而是独自坐在庭院中一棵枝叶繁茂的古树下,身下是一张竹製摇椅,隨著他的动作发出轻微的“吱呀”声。 他微闔著眼,仿佛在假寐,又像是在聆听风雷之声。 “噠、噠、噠……” 一阵竹杖点地声由远及近。 瞎乍浦的身影穿过庭院,快步来到树下。 “少主。” 他微微躬身。 叶修没有睁眼,只是淡淡开口:“说。” “沈炼那边刚递来的消息,宫里传出来的,板上钉钉了。” 瞎乍浦嘿嘿一笑,说道。 “陛下近来极为偏爱林贵妃亲手做的菜餚,几乎是顿顿不落,尤其喜欢那些按您那份单子做的。” “林贵妃如今圣眷正浓,风头都快盖过几位老牌娘娘了。” 叶修闻言,嘴角缓缓勾起一抹笑意,这才缓缓睁开眼,轻声道:“是好事,接下来,交给时间就行。” 那食谱日积月累的作用,总会显现出来的。 退一万步说。 若痛风一下子就爆发了,那岂不是告诉所有人,那些菜餚有问题? 所以。 要一步一步来,细水长流! 他顿了顿,转而问道:“六哥那边,有什么动静吗?” 瞎乍浦摇头。 “回少主,没有。” “六皇子殿下自那日献刀后,似乎就一直在工坊里忙著督造那『陌刀』!” “並无特殊举动,也未曾再派人来过府上。” “哦?”叶修眉梢微挑,正欲再问些什么。 忽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前院传来。 下一秒。 一名下人冒著渐大的风小跑过来,高声稟报:“殿下!府门外,公孙美人求见!” 公孙美人? 叶修的眼神倏地一闪,闪过一丝讶异。 这位六哥的未婚妻,兵部尚书的千金,平日里深居简出,与自己更是並无私交,怎会在这个电闪雷鸣的傍晚突然独自来访? 有趣! 他伸了一个懒腰,笑道:“请进来吧!” “喏。” 下人领命退去。 不多时。 便引著一道窈窕的身影穿过庭院,朝著古树下走来。 公孙美人依旧是一身淡紫色宫装,云鬢微湿,显然来途中已沾了些许雨气。 她手持一柄油纸伞,身姿在渐起的风雷中显得格外单薄,却又自有一股沉静气度。 叶修並未起身,只是抬手示意了一下旁边的石凳,笑道:“公孙小姐请坐,这天气还劳你亲自过来,可是六哥那边有什么急事?” 公孙美人微微福了一礼,依言在石凳上落座,將纸伞轻靠在石桌旁,声音温婉:“贸然来访,打扰乾王殿下清静了。” 她顿了顿,继续道。 “並非急事。” “只是六殿下近日忙於督造新械,一心想著儘快让『陌刀』配备边军,几乎是宿在了工坊,实在抽不开身。” “他心中记掛著殿下,便托我过来看看,代他向殿下致意。” 叶修闻言,眉梢微挑,脸上露出玩味的笑容。 “哦?六哥忙得连亲自来的功夫都没了,却劳动公孙小姐大驾?” “看来公孙小姐与六皇兄的婚事,已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如今竟已能代表六哥,成为他的话事人了?” 公孙美人白皙的脸颊上掠过一丝红晕,隨之莞尔一笑,轻声道:“殿下说笑了,不过是……嫁鸡隨鸡,嫁狗隨狗,既已定下名分,自当为殿下分忧。” 叶修点了点头,似是颇为感慨。 “六哥好福气啊。” “既然如此,那便有劳公孙小姐带个话给六哥,改日得空,我做东,在醉仙楼设宴,请他务必赏光。” “一来是为陌刀之功庆贺,二来嘛……” “也算是提前为你们二位的新婚,道个喜?” 公孙美人眼帘微垂,唇角含著一抹笑意:“乾王殿下美意,美人先代六殿下谢过,此话,我一定带到。” 她话音顿了顿,抬起眼,目光清亮地看向叶修,语气稍稍郑重了几分。 “除此之外,今日冒雨前来,实则……还有另外一事。” 叶修闻言,做了个“请讲”的手势。 公孙美人沉吟了一声,才双眸凝视著叶修。 “那日醉仙楼內,殿下破解那七阶幻方,手法之精妙迅捷,实乃美人生平仅见,心中钦佩不已。” “今日冒昧前来,实是想……” “拋开六殿下之事,单纯以公孙美人个人的身份,向殿下请教一二。” “不知殿下,究竟是如何在那般短的时间內,看破那幻方玄机,並迅速將其復原的?” 她有自己的骄傲。 明明过目不忘,却在叶修这儿吃瘪。 所以。 她很不甘心! 尤其是…… 叶修弄出来了陌刀,她父亲都讚赏不绝。 所以。 她来了。 她想见识一下,这一个被罢黜之后,又恢復爵位的乾王,到底隱藏著什么秘密? 叶修嘴角那抹玩味的笑意加深了几分,身体微微前倾,看著公孙美人。 “哦?原来公孙小姐今日冒雨前来,是来『取经』的?” 公孙美人脸颊微赧,轻轻摇头:“殿下说笑了,並非『取经』,美人愚钝,只是心中好奇,百思不得其解,故而来向殿下请教,望殿下能不吝赐教。” 叶修看著她认真的模样,忽然哈哈一笑,重新靠回摇椅,悠哉地晃了两下。 “无妨无妨。” “公孙小姐是代六哥来致意,还是单纯自己来请教,亦或是……兼而有之,都没关係。” 他话锋轻轻一转,耸了耸肩。 “因为啊……” “我怎么解开那玩意儿的,这事儿,我不会说的。” 公孙美人微微一怔,显然没料到叶修会拒绝得如此乾脆。 甚至…… 连一丝委婉的转圜都没有。 她那双清亮的眸子闪过一丝错愕,但很快便恢復了平静。 “殿下倒是直接。” “只是……美人冒昧问一句,为何不能说?” “是涉及不传之秘,亦或是……殿下觉得美人不配知晓?” 叶修笑了起来,手指轻轻敲著摇椅的扶手,目光在公孙美人那张绝美的脸庞上流转。 “那倒不是配不配的问题。” “只是公孙小姐,这世上之事,讲究个等价交换。” “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你想要的答案,总得……” “付出一点相应的代价不是?” “空手套白狼,可不是什么好习惯。” 公孙美人闻言,哑然失笑了起来。 “代价?” 她微微偏头,看著叶修,“那不知……乾王殿下想从美人身上,得到一点什么『代价』呢?美人愚钝,还请殿下明示。” 叶修耸了耸肩,一字一顿地说道。 “公孙小姐过谦了。” “谁人不知,公孙小姐有过目不忘之能,堪称应天一绝。” “说实话,这等天赋,实在让我羡慕不已。” 他话锋一转,语气变得有些悠远感慨。 “但是啊,这种天赋,也並非万能。” “就像那日,你无法完全记住我復原幻方的所有步骤一样。” “有些东西,不是单靠记住形跡就能窥得门径的,其背后的思路、关窍,乃至一种……” “嗯,近乎本能的反应,是记不住,也学不来的。” 公孙美人的眉梢微微蹙了一下,叶修的话无疑戳中了她心底那份因那日挫败而生出的不甘与困惑。 她沉默了片刻,才轻声问道:“殿下绕了这么大一个圈子,究竟想说什么?” “很简单。”叶修双手一摊,笑得像只狡猾的狐狸,“我们赌一把。” “赌什么?” “赌你。” 第253章 公孙小姐,输不起? 公孙美人愣住了,清冷的眸子微微睁大,仿佛没听清:“殿下要……赌我?” 她万万没想到…… 叶修居然会说出这一等话! 简直超乎想像了! “没错。” 叶修笑得慵懒,眼神却锐利如刀,仿佛早已將她看穿,“就赌你。” 公孙美人脸颊倏地飞起一抹红晕,隨即强自镇定,声音却微微绷紧:“殿下慎言,我……我可是你未来的六嫂!” 叶修耸了耸肩,浑不在意地晃著摇椅,吱呀声在沉闷的雷声中格外清晰。 “六嫂?” 他嗤笑一声,“一没拜堂,二没成婚,算哪门子的六嫂?更何况……” 他目光意有所指地扫过她微湿的衣襟和略显匆忙的髮髻。 “你不也瞒著我六哥,独自一人跑到我这府上来了吗?” 公孙美人心中猛地一凛,指尖下意识地收紧,捏住了袖口,脸上却尽力维持著平静:“你……你如何知道我是瞒著六殿下而来?” 叶修唇角勾起,带著一丝戏謔。 “这还不简单?” “若真是六哥让你来的,以他的性子,必定会提前下帖,或是让他身边那位贴身近侍跟著,以示郑重。” “可你呢?雨夜独行,连个侍女都没带,行色匆匆,更像是……” “临时起意,瞒著所有人来的。” 他每说一句,公孙美人眼中的惊诧便多一分,心底的震撼如同天穹上渐起的雷鸣,轰隆作响。 她確实是找了个藉口支开了旁人,独自前来,本以为无人察觉,却没想到…… 叶修观察力竟敏锐到如此可怕的地步! 然而。 叶修的下一句话,更是让她如遭雷击,浑身一僵—— “而且,我没猜错的话。” 叶修目光落在她纤细的脖颈和微微起伏的胸口,玩味的一笑,“公孙小姐你……至今还是处子之身吧?” “你!!!” 公孙美人瞬间脸颊緋红,如同染了最艷的胭脂,一直红到了耳根。 她猛地站起身,又惊又羞,更多的是一种被彻底看穿,无所遁形的慌乱。 这件事,叶修怎么可能知道??? 她和六皇子可以说是“如胶似漆”,在外人眼里,两人哪怕还未有夫妻名分,但恐怕已经有夫妻之实了。 可叶修却说出那等话…… 这已非观察入微所能解释,简直近乎妖异! 叶修却仿佛没看到她剧烈的反应,继续慢悠悠地说道。 “而且,我还没猜错的话……” “我那位看似只痴迷机关术的六哥,近来行事风格细微处的转变,背后怕是少不了公孙小姐你的指点吧?” “真正在背后替他出谋划策,看清局势的人,是你,对么?” 开什么玩笑? 他的心理学,可不是白学的。 他哪会看不出这一些? 只是他没有说,想看看对方葫芦里,到底在卖什么药而已。 公孙美人彻底呆立在原地,怔怔地看著眼前这个倚在摇椅上的男人。 细雨开始敲打庭院中的芭蕉叶,沙沙作响,却盖不住她胸腔里狂乱的心跳声。 叶修全都说对了! 一丝不差! 自己暗中辅佐叶安,以及仍是处子之身这两件她自认为隱藏极深的秘密。 可在叶修面前,竟如同透明一般! 老天! 这傢伙,果然不像传言中的那般,是一个无能的废物! 她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勉强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重新缓缓坐回石凳上。 “你说对了。” 她抬起眼,目光复杂至极地看向叶修,有震惊,有忌惮,更有一种被彻底勾起的好奇。 “我现在很好奇……” “乾王殿下,你究竟想如何赌?” 叶修没有说话,只是唇角噙著一抹懒洋洋的笑。 紧接著。 他慢条斯理地伸手,从旁边小几的碟子里拈起一颗生米,又取过三个乾净的酒杯。 “啪嗒”一声轻响,生米被投入中间那个酒杯底。 他这才抬起眼,看向对面神色已恢復平静,但眼底深处仍带著惊疑的公孙美人。 “很简单。” 叶修深吸了一口气,一字一顿地说出了规则,“请公孙小姐看清楚,记牢了,生米此刻在哪个杯子里。” 他伸出手指,分別点过三个倒扣的白瓷酒杯。 “稍后,我会移动这三个杯子。” “等我停下,若公孙小姐还能准確指出生米在哪个杯子之下……” 他微微一笑,烛光在他深邃的眼底跳跃。 “便算你胜。” 公孙美人闻言,清冷的眸子瞬间亮了起来。 过目不忘,正是她最为自负的倚仗! 这赌法,简直是为她量身定做,而且十分新奇和有趣。 “好,就按照你的比法来。” 她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目光牢牢锁定中间那个酒杯,仿佛要將它的位置、角度,乃至杯壁上细微的釉色变化都刻入脑海,“若我贏了,当如何?若我输了,又当如何?” 叶修身体微微前倾,脸上浮现著玩世不恭的表情。 “你贏了,今夜,乃至日后,本王可以听你的。” “若你输了……” 他拖长了语调,目光在她绝美的容顏上流转一圈,才缓缓道。 “那么,从此刻起,你,就得听我的。” 公孙美人纤长的睫毛轻轻颤动了一下。 听他的? 这个条件看似简单,实则包罗万象,蕴含著无限的可能与……危险。 但她对自己的记忆力有著绝对的自信! 她不信有人能在她全神贯注之下,用如此简单的器具瞒天过海! 更何况…… 叶修此举,在她看来,多少有些轻视她最引以为傲的能力了。 这反而激起了她的好胜心。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那一丝莫名的悸动。 然后。 迎上叶修的目光,斩钉截铁。 “好!我答应你!” “爽快。” 叶修抚掌轻笑,隨即双手如同穿蝴蝶般动了起来。 他的动作並不快,三个白瓷酒杯在他的十指间开始交错、滑动、旋转。 时而两个互换位置,时而三个依次轮转,时而又看似要將某个杯子移开,却又在最后关头带回。 动作行云流水,带著一种奇异的节奏,在石桌上划出一道道白色的弧光。 烛光摇曳,杯影晃动。 公孙美人屏息凝神,一双美眸死死盯住中间那个原本藏有生米的杯子,瞳孔隨著杯子的移动而微微闪烁,不敢有丝毫鬆懈。 她的记忆力极好,动態视力也远超常人,自信绝不会跟丟。 “咔。” 一声轻响。 叶修的动作毫无徵兆地停下。 三个酒杯呈品字形,静静倒扣在石桌上,位置已然全部改变,看上去一模一样,再无任何区別。 雨声不知何时变大了些,敲打著屋檐,淅淅沥沥。 “公孙小姐。” 叶修好整以暇地靠回摇椅,做了个请的手势,“请吧。” 公孙美人目光锐利如刀,在三个酒杯上来回扫视。 她对自己的判断有九成九的把握…… 虽然杯子移动令人眼繚乱,但她確信自己捕捉到了最终那个杯子落定的位置! 她没有任何犹豫,纤指抬起,点向左侧那个酒杯。 “在这里。” 叶修眉梢微挑,脸上露出一抹似笑非笑的神情:“確定了?不再想想?你只有一次机会。” “確定。”公孙美人下巴微扬,“殿下莫不是怕了?” 这一刻。 她的胜负欲被激发了! 叶修笑了笑,不再多言,缓缓揭开了公孙美人所指的那个酒杯。 结果…… 杯底空空如也。 那颗生米,消失得无影无踪。 公孙美人脸上的自信瞬间凝固,瞳孔骤然收缩,失声低语:“这……这不可能!” 她猛地抬头,难以置信地看向叶修。 叶修却不再看她,手指隨意地一拂,掀开了中间那个酒杯。 依旧空空如也。 最后,他的手指落在了右侧那个公孙美人从一开始就排除掉的酒杯上。 杯起。 那颗生米,正安安静静地躺在桌上,仿佛从未移动过。 公孙美人彻底怔在原地,红唇微张,看著那颗生米,如同看到了世间最不可思议的景象。 她……她竟然输了? 在她最擅长的领域,输得如此彻底? 叶修是如何做到的? 她明明……死死盯住了啊! 叶修拈起那颗生米,拋入口中,再看向呆若木鸡的公孙美人,笑容灿烂。 “看来,是本王贏了。” “那么,从现在起……” “公孙小姐,你,得听我的了。” 誒! 果然,曾经网上都说,学魔术就可以泡妞。 以前叶修不信的。 现在他信了…… 公孙美人忽然猛地抬头。 “不对!你作弊了!” “我绝不会记错!” “那一颗生米,最后分明就该在这个杯子底下!你的手法……定然有问题!” 叶修慢条斯理地又拈起一颗生米,闻言只是抬了抬眼皮,唇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哦?” “公孙小姐这是……想反悔?” “谁要反悔!”公孙美人脸颊涨红,“我只是指出事实,你定然是用了什么障眼法!这局不能算!我根本没输!” “事实就是,生米没在你指的那个杯子里。” 叶修耸了耸肩,语气带著几分懒洋洋的无辜,“赌约成立前,你可没规定不能用手法,公孙小姐,输不起?” “你!” 公孙美人气结,酥胸微微起伏,看著叶修那副浑不在意的模样,一股强烈的不甘涌上心头。 她自幼天赋异稟,过目不忘,何曾受过这等挫败? 就连六皇子,都对她言听计从,叶修凭什么骑在自己头上撒野? “再来一局!” 她眼眸一寒,咬牙切齿地低喝一声,“我就不信,下一次你还能瞒过我的眼睛!” 叶修终於笑了起来,摇了摇头。 “再来一局?” “公孙小姐,你好像已经没什么能输给我的了吧?” 他故意顿了顿,语气悠长。 “况且,刚刚的赌注你都意图赖掉,信誉已然破產。” “我凭什么再相信你呢?” 这话如同火上浇油! 公孙美人何曾被人如此质疑过信誉和能力? 强烈的羞愤瞬间衝垮了理智! 下一秒。 她竟毫无徵兆地突然出手! 只见她右手握掌成爪,又快又狠,直取叶修咽喉! 这一下来得极其突然,且狠辣异常,显然是真被气急了,想当场给叶修一个教训! 然而。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袭击,叶修却连眉毛都没动一下。 他甚至还有閒心將手里那颗生米拋入口中。 下一秒。 对方的手已经袭来。 叶修端著茶杯的左手隨意地向上一抬,手腕微翻,杯沿不偏不倚,正好迎上了公孙美人疾袭而来的手腕脉门! 那动作! 那架势! 那举动! 就像只是抬手喝茶一般。 以至於。 公孙美人只觉得手腕处像是被一道绵里藏针的巧劲猛地一磕,整条手臂瞬间酸麻难当,攻势顷刻溃散,那凌厉的一爪再也递不进分毫! 她瞳孔骤缩,心中骇浪翻涌! 自己盛怒下的突然一击,竟被他如此轻描淡写地化解了? 甚至…… 他用的只是一只茶杯? 连身子都没离开那张摇椅! 公孙美人猛地收手后退一步,捂著自己发麻的手腕,惊疑不定地看著叶修,仿佛第一次真正认识到对方的深不可测。 她从未想过。 叶修的身手,那般的了得??? 叶修见状,慢悠悠地呷了口茶,才瞥了她一眼。 “怎么?” “赌输了不服气?” “公孙小姐,这可不是淑女该有的风范啊。” 话语一顿。 叶修好像想到了什么,顿时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 “瞧我这记性。” “你乃是兵部尚书的女儿,淑女风范只是表象。” 第254章 公孙美人服软了! 没错! 兵部尚书的女儿,哪里可能没有点身手在身? 很明显。 温文尔雅只是表象! “你!” 但叶修这话,简直是往火上又浇了一瓢油! 公孙美人眼眸中的寒意,一下子被怒火点燃。 她身为兵部尚书千金,自幼习武,何曾受过这等挤兑和轻薄? 淑女风范是表象不假,但被人当面这般点破,更是羞愤难当! “叶修!你欺人太甚!” 她一声冷叱,不再犹豫,身形一晃,竟如乳燕投林般再次欺身而上! 这一次。 她双掌齐出,掌风凌厉,带起细微的破空之声,直拍叶修胸前大穴。 很显然。 公孙美人是动了真怒,用上了家传的实战技法! “还来?” 叶修轻笑一声,依旧稳坐摇椅,只是身体微微一侧,便让过了第一掌。 与此同时。 他端著茶杯的左手手腕再次一抖,杯中剩余的半盏茶水竟如同有了生命一般,化作一道细密的水线,精准泼向公孙美人迎面拍来的第二只手掌! 公孙美人只觉掌心一凉,一股巧劲顺著水流传导而至,整条手臂又是一麻,攻势再次受阻! 她心中惊骇更甚,却不信邪,娇躯一拧,左腿如同鞭子般横扫而出,直踢叶修下盘,势道凶猛! “啪!” 叶修终於放下茶杯,右手看似隨意地向下一按,正好按在她踢来的脚踝之上。 下一秒。 一股力量传来,公孙美人只觉得重心一失,整个人不由自主地被带得旋转了半圈。 叶修顺势起身,另一只手在她肩背处轻轻一推一送。 公孙美人惊呼一声,整个人便被一股巧劲带著,踉蹌几步,最终“砰”地一声,被结结实实地按在了冰冷的石桌之上! 雨不知何时已经大了,哗啦啦地敲打著古树宽大的叶片,形成一道天然的雨幕,將树下的方寸之地与外界隔开。 烛火在亭子一角摇曳,將两人纠缠的身影投在湿漉漉的地面上。 叶修一手反扣著公孙美人一只手腕按在她后腰,另一只手则轻鬆地压住她的肩背,將她整个人牢牢制住,动弹不得。 “放开我!” 公孙美人奋力挣扎,脸颊紧贴著冰凉的石桌,又羞又怒,浑身都在微微发抖。 她从未想过,自己苦练多年的武艺,在叶修面前竟如同儿戏,三两下就被制服得毫无还手之力! “服不服?认不认帐?” 叶修俯下身,声音带著笑意,在公孙美人的耳边响起。 “不服!不认!” 公孙美人咬紧银牙,倔强地扭动身体,“你作弊!仗著手法诡异贏我,算什么本事?有本事堂堂正正再比过!放开我!” “嘖,输不起还嘴硬。” 叶修摇了摇头,似乎有些无奈,“那我就不客气了!” “你想做什么?”公孙美人表情一僵,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叶修没吭声,只是抬起压在她肩背上的那只手。 然后。 在公孙美人还没反应过来之际,毫不客气地朝著她那因趴在桌上而微微撅起,挺翘的蜜臀落了下去! “啪!” 一声清脆的巴掌声迴荡在天地,在雨声和树叶的沙沙声中格外清晰。 公孙美人整个人如同被施了定身术,猛地僵住了! 臀瓣上传来的火辣辣的微痛和羞耻感,如同电流般瞬间窜遍全身! 她…… 居然!居然!居然!被打了……那里?! 从小到大,连父亲都未曾碰过她一指头! “叶修!!!我杀了你!!!” 无边的羞愤瞬间淹没了理智,她尖声叫道,挣扎得更加剧烈,甚至带上了哭腔。 “啪!” 又是一下,不轻不重,却足够羞辱。 “认不认?” 叶修的声音依旧平静。 “不认!死也不认!你这无耻之徒!混蛋!” 公孙美人气得几乎晕厥,眼泪不受控制地涌了上来。 “啪!” 第三下落下的同时。 叶修慢悠悠的声音再次响起:“赌品见人品啊,公孙小姐,你这样……我可真要怀疑兵部尚书家的家教了。” 这句话。 像是一根针,猛地刺中了公孙美人最敏感的神经。 家教! 她可以输,可以被打,但不能辱及家门! 挣扎骤然停止。 她趴在冰冷的石桌上,俏脸都煞白了。 就在这时,庭院月门处,一道清冷的身影端著一盘刚洗好的瓜果转过弯来。 正是寧红夜。 她一眼就瞧见了古树下这极其“诡异”的一幕…… 自家少主正將兵部尚书的千金,六皇子未过门的王妃公孙美人,以一种极其羞耻的姿势按压在石桌之上,一只手还…… 停留在人家姑娘那挺翘的臀瓣上??? 寧红夜清冷的脸上瞬间闪过一丝错愕,脚步猛地顿住。 她几乎是下意识地立刻转身,语气平静无波,仿佛只是路过。 “属下似乎走错了,瓜果一会儿再送来。” 说完。 她端著盘子,步履丝毫未乱,迅速地退出了月门,消失在雨幕之中,仿佛从未出现过。 可她那句话,却如同最后一根稻草,彻底压垮了公孙美人! 被人看见了! 还是被叶修的心腹侍女看见了! 她以后还有什么脸面见人??? “呜……” 无边的羞愤和绝望瞬间淹没了她,挣扎的力气仿佛被瞬间抽空,她瘫软在冰冷的石桌上,泪水无声地滑落。 完了…… 全完了…… 叶修看著寧红夜消失的方向,嘴角微不可查地抽动了一下。 这丫头…… 来得可真是时候。 他低头看著彻底放弃抵抗,只剩下无声哭泣和轻微颤抖的公孙美人,慢悠悠地开口。 “现在,服不服?认不认帐?” 公孙美人將脸深深埋入臂弯,声音带著鼻音和颤抖,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 “服。” “认。” 叶修挑了挑眉,似乎很不满意。 “你这语气,咬牙切齿,苦大仇深的,哪里像是认输的样子?” “一个真心认输的人,该是什么语气?什么態度?” “嗯?” 公孙美人气得浑身发颤,指甲几乎要掐进掌心。 这个恶魔! 混蛋! 无耻之徒! 但她知道,若不如他的意,今晚恐怕真的难以收场。 她死死咬住下唇,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勉强压下所有的愤怒和屈辱。 然后。 努力让声音变得柔顺,重新开口。 “美人……知错了。” “请……请乾王殿下,高抬贵手。” “美人……认输。” 声音细微,带著哭腔,却终於放软了姿態。 叶修这才似乎满意了些许,鬆开了钳制她的手。 重获自由的公孙美人立刻挣扎著站起身,踉蹌著后退两步,手忙脚乱地整理著自己凌乱的衣衫和髮髻,脸颊红得几乎要滴出血来,根本不敢抬头看叶修。 叶修仿若无事发生般,重新坐回他的摇椅,指了指石桌上那只空了的茶杯。 “嗯,態度勉强及格。” “那么,作为认输的诚意……” “先给我倒杯茶。” 公孙美人闻言,气得酥胸波澜汹涌,眼中怒火几乎要喷薄而出:“叶修!你……你別得寸进尺!” 叶修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诧异。 “我得寸进尺了吗?” “公孙小姐,你好好想想,之前咱们的赌约……是什么来著?” 公孙美人表情瞬间一僵,脑海中猛地迴响起不久前的对话…… 顿时间。 她这才惊觉,自己居然落入了对方的圈套之中! 她心中更是怒焰滔天,却又有一种无力感迅速蔓延开来。 她比谁都明白,此刻若再不顺从,以叶修这混蛋无法无天,百无禁忌的行事风格,今晚恐怕真的无法收场! 甚至…… 承受的屈辱,就不止是被打屁股那么简单了! 怎么感觉,她帮助六皇子,將一个披著羊皮的狼给救了起来??? 权衡利弊! 屈辱与更大的屈辱之间! 她死死咬住下唇,最终缓缓伸出手,颤抖著拿起桌上的茶壶,向那只空杯斟满了茶水。 然后。 再將茶杯放到了叶修面前。 叶修满意地端起茶杯,慢悠悠地抿了一口,目光落在公孙美人的俏脸上,缓缓开口。 “很好。” “记住,从今以后,你就是我的人了。” “若我让你往东,你却往西……” 他顿了顿,目光意有所指地扫过她的身后,嘴角勾起一抹坏笑,“那就抽你一下屁股,听明白了吗?” 公孙美人娇躯一颤,脸颊红得几乎要滴出血来,指甲深深掐入掌心,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明白。” “明白就好。” 叶修点了点头,隨即挥了挥手,“你可以走了,我就不留你吃饭了。” “???” 公孙美人猛地一愣,彻底懵了。 就……这样? 他费尽心思,用这种无耻的手段贏了自己,折辱了自己,逼自己屈服,下了一个堪称霸道的命令…… 然后。 就这么地让自己走了? 不应该趁机逼问自己关於六皇子更多的事情? 或者利用自己尚书千金的身份做点什么? 甚至…… 提出更过分的要求? 他折腾这么一大圈,难道就只是为了打个赌?立个威?然后让自己滚蛋? 这完全不符合常理! 也让公孙美人之前所有的心理建设和防备都仿佛一拳打在了上! 太荒谬了! 她站在原地,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心中的疑惑最终压过了愤怒,让她忍不住脱口而出:“你……就没话想问我?!” 她实在忍不住了! 这傢伙到底想干嘛??? 第255章 你是要我对你做些什么吗? 叶修闻言,脸上露出一抹疑惑。 他稍稍坐直了些,看著公孙美人:“我拿下你,大费周章了吗?”他摊了摊手,语气轻鬆得像是在谈论天气,“不过是你来了,我正好有空,隨口说两句罢了。” 公孙美人:“???” 她樱唇微张,一时竟不知该如何接话。 眼前这人行事说话,总是这般不按常理,让她所有的准备和预期都落空了。 叶修却像是没看到她的窘迫,身体微微前倾,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还是说……你需要我对你做点什么吗?” 公孙美人:“???” 她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脸颊不受控制地开始发烫。 这话里的暗示太过明显,让她一下子慌了神。 然而。 没等她反应过来,叶修忽然轻笑一声,手臂一展,竟真的將她揽入了怀中! 公孙美人只觉得一股温热有力的气息瞬间包裹了自己,惊得她低呼一声。 紧接著。 叶修带著戏謔笑意的声音就在她耳畔响起,温热的气息拂过耳垂:“比如……將你趁著这雨夜,办了?” 公孙美人:“???” 不是…… 那个傢伙,那么大胆吗??? “你!!!” 公孙美人顿时脸如火烧,又羞又急,心臟狂跳得几乎要蹦出胸口。 她猛地用力,挣脱了叶修的怀抱,像是受惊的兔子般连退好几步,连靠在石桌旁的油纸伞都顾不上了。 “无耻!” 她低斥一声,声音却因慌乱而带著一丝颤抖,再也无法维持平日的从容气度。 下一秒。 她甚至不敢再看叶修那双含笑的眼,猛地转身,提著裙摆,脚步凌乱地小跑著衝出了庭院,消失在渐密的雨帘和暮色之中。 心慌意乱间,她沿著迴廊疾步向外,只想儘快离开这个让她方寸大乱的地方。 就在路过一处拐角时,眼角的余光惊鸿一瞥…… 只见。 寧红夜正静静地站在廊柱的阴影里,一身清冷,不知已立了多久,那双仿佛能看透人心的眼眸,正平静无波地看向她这边。 公孙美人的心猛地又是一紧,像是做了什么亏心事被人撞破,脸颊上的红晕瞬间蔓延到了耳根,心跳得更乱了。 她下意识地加快脚步,匆匆而去,只留下一个略显仓惶的背影。 寧红夜望著她消失的方向,隨之转身来到了叶修的身旁,诧异问道:“少主,您要对公孙美人下手了?” “我是这种人吗?”叶修的嘴角都快要压不住了。 寧红夜一脸古怪:“都快写在脸上了。” 叶修抹了一把脸,哈哈大笑:“他是老六背后的人,很有意思。” “啊?” 寧红夜吃惊,“她?看起来文文弱弱的,居然是幕后人?” “没错。”叶修给两人倒了一杯茶,“她今日来,表面是代六哥致意,实则试探我的虚实,我这一出,反而能让她自乱阵脚。” 寧红夜抿了抿唇,好奇问道:“那她不会去告诉六皇子吧?” “你觉得呢?” 叶修一脸古怪。 “一个大家闺秀,大晚上的跑到我这儿,被我调戏了,说出去谁信?” “她去说了,反而告诉別人,她大晚上的跑別人府上去了。” “那是愚蠢的行为。” “若是如此,那我也算高看她了。” 寧红夜恍然大悟:“原来如此……少主是在试探她的底线。” 叶修笑而不语,端起茶杯轻抿一口。 …… 马车在雨中缓缓行驶,车厢內,公孙美人靠在软垫上,心跳仍未平復。 她抬手轻抚依旧发烫的脸颊,脑中不断回放著方才那一幕。 叶修那双带笑的眼睛,温热的气息,还有那句轻佻又危险的“办了”…… 她猛地摇头,低声骂了一句:“登徒子!无耻!” 可骂归骂,她却不得不承认,叶修此人…… 远比她想像的更难捉摸。 直到马车停在公孙府门前,她才勉强镇定下来,整理了一下衣裙和髮髻,恢復平日那副温婉端庄的模样,缓步下车。 刚踏入府门,一名丫鬟便急匆匆迎了上来,神色恭敬中带著一丝急切:“小姐,您可算回来了!老爷正在书房等您,说是有急事找您。” 公孙美人脚步一顿,心中微凛。 “父亲找我?可知是何事?” 丫鬟摇头:“奴婢不知,但老爷脸色似乎……不太好看。” 公孙美人轻轻吸了一口气,压下心中杂念,点头道:“我知道了,这就过去。” 说完。 她整理了一下微湿的衣袖和凌乱的髮丝。 然后。 压下心中因叶修而荡漾的波澜,缓步走向父亲的书房。 很快。 她轻轻叩门,得到应允后推门而入。 书房內烛火通明,兵部尚书公孙大胆正负手立在窗前,望著窗外淅沥的雨幕,眉头紧锁。 “父亲。” 公孙美人轻声开口,“您急著找女儿,是出了什么事吗?” 公孙大胆闻声转过身,脸上带著一抹挥之不去的忧虑,他指了指旁边的椅子示意女儿坐下,自己则踱回书案后。 “美人啊。” “今日陛下特意召见了为父。” 公孙美人心中微动,面上却不露声色:“哦?陛下召见,所为何事?” “还能为何事?” 公孙大胆苦笑一下,手指无意识地敲著桌面,“自然是问及你与六皇子的婚事,陛下言语间颇为关切,询问婚期是否已定,可有需要宫內协助操办之处。” 公孙美人美眸微凝:“那……父亲是如何回稟陛下的?” 公孙大胆略显尷尬地挪动了一下身子,汗顏道。 “为父……还能怎么说?” “自然是说全凭陛下做主,或是看你和六皇子殿下的意思!” “陛下闻言,虽未多说什么,但神色间似乎……略有不豫。” 公孙美人闻言,轻轻哼了一声,话语却像是在自言自语。 “他哪里是真心关心我的婚事?” “十有八九,是他自己急了,动了重新考量储君的心思。” “如今看来看去,似乎老六最合適,偏偏老六醉心机关术,於女色上甚是淡泊,至今未有子嗣。” “他是怕將来……后继无人呢。” 按照习俗而言。 立储君的时候,太子需要有子嗣。 叶昭便是有一个王妃,所以才会成为储君。 而老二和老四虽然也都有妻室,但明显不被看好。 这也就是为何…… 老四叶南一直对首辅之女。 “嘘——!” 公孙大胆嚇得脸色一白,慌忙起身走到门口左右张望了一下,確认无人偷听,才转回身压低了声音急道,“我的小祖宗!这话也是能乱说的?妄揣圣意,议论储君,这可是大忌!不兴说!不兴说啊!” 公孙美人却显得异常平静,她端起旁边早已凉透的茶,轻轻呷了一口,淡淡道:“不管陛下究竟是何用意,父亲,关於婚期,您继续想办法周旋拖延便是。” “还拖?!” 公孙大胆这次是真的急了,也顾不得压低声音了。 “我的好女儿啊!” “如今局势明摆著,六皇子殿下简在帝心,又掌著墨家实权,献上陌刀立下大功,眼看就是最有希望成为下一代储君的人!” “你为何一拖再拖?万一……” “陛下失了耐心,或是六皇子那边另有了想法,我们岂不是错失良机?” “这可是泼天的富贵啊!” 没错。 如今六皇子乃是最受宠的人,而他们是跟六皇子最亲近的。 一旦成了婚,再抱一个胖娃子。 那不妥妥的就是太子妃,更是將来母仪天下的皇后??? 公孙美人放下茶杯,抬眼看向父亲,眼神一如既往的平静。 “父亲,您真的认为,一个事事需要我在背后揣摩圣意,甚至可能需要我暗中指点谋划的男人,即便將来真的坐上那个位置,会是一个……” “最好的选择吗?” 公孙大胆被女儿问得一愣,下意识反驳道。 “这……这有何不可?” “歷朝歷代,后宫干政,外戚掌权者还少吗?” “若六皇子真能……那你便是未来国母!” “以你的才智,成为幕后执棋之人,我公孙家岂止是平步青云?” “那是真正的世代荣华!” 六皇子一心奔赴的是机关,那朝政谁来管? 自然是他女儿啊! 別说他野心大,换成是谁都会那么做。 公孙美人缓缓摇了摇头,语气带著一丝讥讽和疲惫。 “父亲,您把宫闈爭斗,帝王心术想得太简单了。” “那个位置,孤寂寒冷,步步惊心。” “伴君如伴虎,更何况是去算计一只老虎?” “一招不慎,便是满盘皆输,株连九族的下场。” “公孙家……未必承受得起。” “可……”公孙大胆张口还想爭辩。 公孙美人却站起身,打断了他的话,她的目光投向窗外漆黑的雨夜,眼神闪烁,似乎想到了什么,语气变得有些飘忽:“或许……我们还有另外一个选择。” 公孙大胆一怔,连忙追问。 “另外一个选择?” “什么选择?美人,你莫非……” 公孙美人却收回了目光,脸上恢復了一贯的温婉浅笑。 “此事尚无定论,女儿还需细细思量。” “父亲暂且按我说的做便是,时机到了,您自然会知晓。” 说完。 她不等父亲再开口,微微福了一礼,转身便离开了书房,只留下公孙大胆一个人站在原地,满脸的困惑与不解,张著嘴,半天才回过神来。 草! 他觉得,自己的“大胆”二字,应该给自己的女儿才对。 简直了…… …… 乾王府。 叶修在树下又独酌了片刻,直到雨丝渐密,打在树叶上沙沙作响,他才慢悠悠地站起身,將酒杯隨手放在石桌上。 “红夜,雨大了,你先回去歇著吧。” 他朝一直静立一旁的寧红夜摆摆手。 寧红夜微微頷首,轻声道:“少主也早些歇息。” 说罢,身影悄然退入廊下阴影,消失不见。 叶修伸了个懒腰,听著越来越急的雨声,信步朝自己的臥房走去。 然而。 就在他一只脚踏入房门前的阴影时,脚步却微微一顿。 空气中,瀰漫著一股肃杀寒意。 不是雨夜的冷,而是兵刃的冷,杀意的冷。 他的眉头皱起,双眼扫过庭院两侧的屋顶、廊柱的阴影、以及假山后的黑暗。 他嘴角缓缓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索性停下了脚步,站在房门前,声音不大,却清晰地穿透雨幕。 “既然都来了,还藏头露尾的做什么?” “不嫌这雨淋得难受吗?” 话音落下的瞬间…… “嗖!嗖!嗖!” 几道黑影如同鬼魅般从两侧屋檐飞身而下,落地无声,瞬间呈半弧形將他堵在门前,手中兵刃在偶尔划破夜空的闪电映照下,反射出森然寒光。 几乎同时。 他身后原本空无一人的迴廊阴影里,也悄无声息地浮现出更多人影,彻底封死了他的退路。 前后夹击,水泄不通。 叶修却仿佛没看见那明晃晃的刀剑,目光饶有兴致地落在正前方为首的那名黑衣人身上。 即便对方戴著遮掩面容的黑巾,但那熟悉的体型,尤其是下意识微微夹紧双腿、重心稍偏的站立姿势…… 叶修顿时乐了,语气带著毫不掩饰的戏謔。 “呦?” “我当是谁呢?” “这不是那位屁股不幸被锄头亲吻过的兄弟吗?” “怎么,伤好利索了?这是又迫不及待送上门来了?” “这次……” “是准备让我换左边锄,还是右边再巩固一下?” 第256章 游戏结束了! 为首的黑衣人不是別人,正是鬼罗! 金属鬼面下的双眼瞬间充血,怒火混合著巨大的屈辱轰然炸开,握著刀柄的手指捏得咯咯作响,几乎要將刀柄攥碎! “叶!修!” 他从牙缝里挤出这两个字,声音因极致的愤怒而嘶哑扭曲。 “今夜!必取你狗命!以雪前耻!!!” 恨! 太恨了! “咋?你想来杀我?” 叶修笑了笑,仿佛在聊家常,“意思就是你背后的主子授意的?他真头铁啊,上一次要杀得是被罢黜的皇子,这一次要杀得可就是正儿八经的皇子了。” 鬼罗怒喝一声。 “你放肆!” “死到临头还敢妄加揣测???” “跟他废什么话!”旁边一个身材异常魁梧,手持一对沉重板斧的大汉早已不耐,猛地挤开身前两人,声如闷雷,“直接剁了他,完成任务回去復命!” 话音未落,他双斧一摆,率先发动! 沉重的斧头撕裂雨幕,带著骇人的风声直劈叶修面门! 与此同时。 四周的黑衣杀手目光一凛,如同得到號令的群狼,刀剑齐出,从四面八方同时向叶修攻来! 刀光剑影瞬间將叶修的身影淹没。 叶修神色一凛,面对这铺天盖地的围攻,他非但没有后退,反而迎著那最先刺到身前的一柄长剑侧身滑步! 就在交错而过的电光火石间,他的右手如同鬼魅般探出,精准无比地扣住那名杀手的手腕,顺势一拧一夺! “呃啊!” 那名杀手只觉腕骨欲裂,长剑已然易主。 长剑入手,叶修气势陡变! 方才的慵懒戏謔瞬间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冰寒彻骨的杀意! 他手腕一抖,长剑如同被赋予了生命,化作一道银色游龙! “叮叮噹噹!” 金铁交鸣之声瞬间爆响,密集如同骤雨打芭蕉!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 看书首选 101 看书网,101????????????.??????超给力 】 叶修的身影,顿时在刀光剑影中穿梭腾挪,步伐诡譎莫测,手中长剑每一次挥出都必带起一蓬血,或是格开致命的合击。 他居然以一人一剑,在这狭小的空间內,硬生生杀得十余名配合默契的精锐杀手阵脚大乱,不断有人惨叫著倒地,雨水迅速被染红。 转眼间。 黑衣人已倒下一半,攻势为之一滯! 那魁梧大汉和鬼罗对视一眼,眼中都掠过惊骇之色。 他们料到叶修难缠,招式诡异,却没想到竟强横至此! 这根本不是一个普通的皇子! 这个王八蛋,隱藏得太深了…… “联手!” 鬼罗压下臀侧隱隱作痛的旧伤,低喝一声。 “杀!” 魁梧大汉咆哮应和,双斧再次抡圆,如同狂暴的巨熊,一左一右,与鬼罗那刁钻狠辣的刀光同时袭向叶修! 一刀双斧,封死了叶修所有闪避的空间,势要將他立毙当场! 叶修长剑斜挑,盪开鬼罗悄无声息刺向后心的一刀,身形借力如游鱼般滑步侧移,恰好让过魁梧大汉力劈华山般砸下的双斧。 斧刃带起一阵恶风,颳得他脸颊生疼,沉重的力道將地面雨水劈得四溅。 “配合得不错嘛。” 叶修轻笑,手腕翻转,长剑划出一道诡异弧线,不是格挡,而是贴著大汉的斧柄向上疾削,逼得对方不得不撒手后撤。 以至於。 手背上已多了一道血痕。 “可惜,速度慢了点。” 鬼罗刀光再至,如毒蛇出洞,专攻下盘,配合著大汉再次抡起的斧击。 刀斧剎那间交织成一张死亡之网。 叶修却如同狂风中的一片落叶,总在间不容髮之际以毫釐之差避开,手中长剑时而轻灵点拨,时而沉重格挡,將两人的攻势一一化解。 十几招过去。 鬼罗和魁梧大汉越打越是心惊! 他们已是全力施为,配合也堪称默契,竟丝毫奈何不了对方,甚至连逼他后退一步都做不到! 对方那柄普通的长剑,每每总能出现在最刁钻,最致命的位置,打断他们的攻势,甚至反伤他们。 叶修的身法更是诡异莫测,仿佛能预判他们每一次出手! 震惊! 太震惊了! 一个人,挑战他们两个顶尖强者? 这叶修,真不是开玩笑的??? “就这点能耐?” 叶修打了一个哈气,剑尖震开双斧,顺势点向鬼罗腋下破绽,逼得他狼狈翻滚躲闪,“再不出点真本事,我可要没耐心陪你们玩下去了。” “混帐!休要猖狂!” 魁梧大汉被彻底激怒,当场咆哮一声,不顾手臂伤痛,双斧再次抡圆,以更猛烈的势头,一左一右交错劈向叶修脖颈和腰腹,势要將他一分为二! 叶修眼神微凝,不退反进,长剑精准刺入双斧交错时那瞬息即逝的空隙,轻轻一拨一带。 “鏘!” 火星四溅! 大汉只觉一股巧劲传来,右手斧头几乎脱手,攻势瞬间一滯。 就在这一剎那,叶修剑光如电,顺势反撩! “嗤啦!” 大汉胸前衣襟破裂,一道浅浅的血痕浮现! 若不是他皮糙肉厚且闪避及时,这一剑足以开膛破肚! 他惊出一身冷汗,连连后退。 “別给他喘息的机会!用全力!” 鬼罗看得真切,心知不能再有任何保留,金属面具下的声音尖厉扭曲,“杀了他!” 话音未落。 鬼罗身形猛地伏低,刀势变得愈发阴狠毒辣,专抹脚踝,撩刺膝弯,斜切下襠。 刀刀不离下三路! 配合著他诡异的身法,如同附骨之疽。 那魁梧大汉也狂吼一声,双眼赤红,如同疯虎,双斧挥舞得密不透风,纯粹以力量和速度碾压过来,完全是一副以伤换命的打法! 两人彻底爆发,刀光斧影如同狂风暴雨,將叶修周身所有空间彻底锁死! “有点东西!” 叶修眉头微微一皱,刚要认真起来…… “哪个找死的敢来少主府上撒野?!” 一声雷霆般的怒吼炸响,瞎乍浦如同苍鹰般从廊顶扑下,竹杖带著破空声,直扫一名欲从背后偷袭叶修的黑衣杀手! “噗!” 那杀手猝不及防,被竹杖狠狠抽中脖颈,哼都没哼一声便软倒在地。 几乎同时! 府门方向传来一片急促的脚步声,以及甲冑摩擦的鏗鏘之音! “逆贼束手就擒!” 王允一身飞鱼服,腰佩绣春刀,率领著一支煞气腾腾的虎狼锦衣精锐如同虎狼般衝杀入院! 刀光闪处,血迸溅! 那些原本围攻叶修,以及散布在四周放哨,阻挡援兵的黑衣杀手,顿时被这支生力军以碾压之势砍瓜切菜般清理! 惨叫声瞬间被暴雨和兵刃交击声淹没! 形势瞬间逆转! 鬼罗和那魁梧大汉脸色剧变! 他们万万没想到锦衣卫来得如此之快,而且看这架势,分明是早有准备! “入他娘的!中计了!”魁梧大汉惊怒交加。 鬼罗面具下的眼神更是阴沉得可怕,但他心知已无退路,嘶吼道:“別管他们!先杀叶修!” 两人竟是对周遭同伴的惨状不管不顾,眼中凶光爆射,將所有疯狂与狠厉尽数灌注於手中兵刃,以同归於尽的架势,再次朝著叶修猛扑而来! 没错! 只要叶修死了,一切就结束了! 顿时间。 刀斧齐至,杀气凝成了实质! “冥顽不灵。” 叶修冷哼一声,面对这搏命般的最后一击,他不闪不避,手腕猛地一抖! 那柄普通的长剑竟发出一声清脆剑鸣,脱手激射而出! 速度快得超越了肉眼捕捉的极限,化作一道撕裂雨夜的冰冷电光! “噗嗤——!” 长剑精准无比地贯穿了那魁梧大汉的心口,巨大的力道带著他雄壮的身躯向后倒飞,“咚”的一声,將其死死钉在了一棵古树的树干之上! 大汉双眼暴凸,难以置信地低头看著胸口只剩剑柄的长剑,口中鲜血狂涌,手中双斧“哐当”落地,挣扎了两下便彻底没了声息。 鬼罗被这突如其来,神乎其技的一剑嚇得亡魂皆冒! 斗志瞬间崩溃,哪里还敢再战? 他猛地扭身,脚尖急点地面,就欲借著雨夜色遁走! “想跑?给俺留下!” 瞎乍浦早已候个正著,虽目不能视,却精准地判断出他的逃窜方位,一声暴喝,身形腾空旋转,一记凌厉无比的旋风腿狠狠踹出! “砰!” 这一脚结结实实地踹在鬼罗的金属面具之上! 巨大的力量使得面具瞬间凹陷变形。 鬼罗甚至能听到自己鼻樑碎裂的声响,整个人如同断线的风箏般向后倒飞出去,重重砸在积水的地面上,溅起大片水。 他头晕眼,剧痛钻心,挣扎著还想爬起。 一只脚却已带著千钧之力,无情地踩踏在他的胸膛之上,將他刚提起的气瞬间踩散,肋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雨不知何时小了些。 叶修居高临下地看著他,雨水顺著他额前碎发滑落,滴在鬼罗扭曲变形的面具上。 淡淡的声音,縈绕在耳畔:“游戏结束了,现在,我们可以再来聊聊了。” 鬼罗猛地昂起头,眼里充满了惊恐之色:“叶修!你……你一开始就在装?你根本不是什么废物!” 叶修微微俯身,雨水顺著他的下頜线滴落:“装?我装什么了?” “你被罢黜之后,一直故意在示弱!” 鬼罗的声音带著难以置信,他感觉自己过去对叶修的所有认知在此刻彻底崩塌粉碎,“你藏著这般心机……你到底想干什么?!” 叶修轻笑一声,语气平淡得仿佛在討论天气。 “隨你怎么想。” “你觉得是,那就是吧。” 他顿了顿,脚上的力道微微加重,碾得鬼罗发出一声闷哼,“我现在没兴趣跟你討论这个,我只给你一次机会,那就是……指认我四哥暗杀本王。” 鬼罗闻言,身体猛地一僵,隨即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嘶声叫道:“不可能!你休想!我绝不会背叛殿下!” 儘管恐惧已深入骨髓,但长久以来刻入骨子里的忠诚,让他做出了最后的挣扎。 叶修对此似乎毫不意外,他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 然后。 他对著旁边的瞎乍浦隨意地摆了摆手:“老瞎,把人翻过来。” “得令!” 瞎乍浦嘿嘿一笑,竹杖精准地往鬼罗腰侧一捅一挑。 同时。 几名如狼似虎的锦衣卫立刻上前,粗暴地抓住鬼罗的手臂和肩膀,毫不费力地將他整个人掀翻过来,面朝下死死按在冰冷的积水里! “呃啊!” “你……你想做什么?!” “叶修!你到底想做什么?!” 鬼罗惊恐万状地扭动挣扎,声音因被按入泥水而含糊不清,充满了绝望的惊惧。 叶修没有回答他,甚至没有再看他一眼。 他的目光转向一旁肃立的王允。 “王允,去。” “將本王的锄头拿来。” 第257章 给太子哥哥送礼! 鬼罗被死死按在地上,冰冷浑浊的泥水呛入他的口鼻,但更让他恐惧的是叶修那句轻飘飘的话。 锄头? 锄头! 他娘的又是锄头!!! 他猛地挣扎起来,声音都因恐惧而变调:“锄头?你……你想干嘛?叶修!士可杀不可辱啊!” 他以为。 叶修是想用锄头锄他! 事实上就是这样…… 叶修从王允手中接过那柄熟悉的锄头,在手里掂量了一下,仿佛在检查一件心爱的玩具。 “不干嘛。” “最近本王忽然喜欢上锄地了,觉得有益身心。” “尤其练了一手绝活,正愁没地方施展。” “看你来了,想著你这屁股……” “嗯,算是老主顾了,肥瘦適中,正好用来给本王试试手,看看能不能梅开二度,锄得比上次更匀称些。” 鬼罗:“???” 梅开二度? 匀称? 这几个字如同惊雷,瞬间劈入鬼罗的脑海,那段痛苦不堪,羞愤欲绝的记忆,如同潮水一般涌上心头! 臀部那仿佛撕裂灵魂的剧痛,连夜逃窜的狼狈,以及之后长达数日坐臥难安,连呼吸都牵扯伤口的折磨…… 每一个细节都让他浑身发冷! 他的脸一下子绿了,隔著扭曲的面具,似乎都能看到那惨无人色。 以至於。 挣扎得更加剧烈,声音里充满了绝望。 “不!不要!叶修!你不能!” “杀了我!你有种就杀了我!!!” 入他娘的! 第一次被叶修用锄头锄爆了屁股,他记忆犹新! 如果真被梅开二度了…… 那不如杀了他! 叶修握紧锄头木柄,手臂抡圆了,做了一个標准的起手式,锄刃在雨幕下反射出令人胆寒的微光。 他还非常好心地提醒道。 “別乱动啊!” “本王这手艺虽然渐长,但你若乱动,锄头没长眼,万一锄歪了,锄到不该锄的地方……” “比如腰子啊,或者更往前一点什么要害部位啊……” “那可就不怪本王了哦。” 鬼罗嚇得魂飞魄散,身体僵硬得如同石头,连挣扎都忘了,只剩下不受控制的剧烈颤抖。 恐惧隨之包裹著他,但忠诚的心却未曾动摇,当场嘶吼道:“你……你休想!我绝不会背叛四殿下!绝不!!!” “有骨气。” 叶修讚许地点点头,隨即眼神一厉,“那就……让本王来试一试,你到底是真有骨气,还是假的?” 话音未落。 他腰腹猛然发力,手臂带动锄头划出一道弧线,带著呼啸的风声,毫不留情地朝著鬼罗的臀部狠狠锄了下去! “啊!!!” 鬼罗绝望地闭上了眼睛,甚至因为恐惧发出一声惨叫。 那是嚇破了胆! 他甚至不知道接下来,等待他的会是多么撕心裂肺的痛苦。 然而—— “嘭!!!” 一声沉闷巨响在他耳畔炸开,震得他耳膜嗡嗡作响! 预想中的剧痛並未传来,反而是飞溅的泥水和碎石砸了他一身一脸! 他猛地睁开眼,惊恐地侧头看去…… 只见。 那锋利的锄刃,赫然锄在了他裤襠前方不足半寸的地面上! 坚硬的地砖被锄得裂开一道狰狞的缝隙,雨水正迅速涌入其中! 只差一点点! 只差一点点他就真的鸡飞蛋打,断子绝孙了! 鬼罗瞬间嚇出了一身毛汗,整个人如同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冷汗和雨水混在一起,心臟狂跳得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叶修略带歉意地笑了笑:“哎呀,对不住对不住,雨天地滑,手抖了一下,锄歪了,第一次实操,难免失误,下次,下次一定准!” 寧红夜:“……” 瞎乍浦:“……” 王允:“……” 咋感觉…… 少主是故意的? 然而。 叶修根本没理会四周的人,而是再次抡起了锄头,调整了一下角度和姿势,瞄准了鬼罗那因极度恐惧而紧绷的臀部,作势就要狠狠落下第二锄! 那死亡的阴影再次笼罩而下,而且这一次,目標明確,力度更狠! 刚刚积攒起来的那点勇气和忠诚,在第一次与“鸡飞蛋打”擦肩而过的惊嚇中,早已烟消云散。 鬼罗的心理防线在这一刻彻底崩溃了! 在锄头即將落下的瞬间,他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尖叫,声音刺破了雨幕。 “不!!!” “不要锄!!!” “我说!我说!我指认!” “我指认大皇子!是叶昭!是太子叶昭指使的!!!” “可以吗?指认他行不行?別锄我!!!” 叶修一锄头再一次挥空。 “砰!” 锄刃深深楔入地面。 他诧异地挑眉,看向惊魂未定的鬼罗:“啥?还牵扯到了叶昭?” 好傢伙! 这怕不是钓鱼下错饵,结果钓到了真大鱼? 本想揪住老四的小辫子,没想到竟意外扯出了早已失势被圈禁的废太子? 鬼罗见锄头停下,如同抓住救命稻草,再也顾不得其他,一股脑地嘶声喊道。 “是!是叶昭!还有舞月公主叶兰!” “是他们主动找上四殿下,要联手除掉您!” “计划是叶昭定的,人手也是他那边出的居多!” “我只求您高抬贵手,事后如何都行,只要不牵连四殿下,我全程配合!” “指认画押,绝无二话!” 叶修看著他那副为了旧主不惜一切的模样,倒是生出几分好奇。 下一秒。 他將锄头从地里拔出来,杵在身边:“你对你四皇子倒是忠心耿耿,甚至不惜把更大的主谋捅出来也要保他?为何?” 鬼罗被按在泥水里,闻言沉默了一下,才苦笑著说道。 “四殿下……於我有恩。” “当年我全家被仇家所害,是殿下替我报了血海深仇,给了我一条生路,又悉心培养我至今……” “我这条命是殿下给的,我可以为殿下死,但不能这样毫无价值地死,更不能……” “牵累殿下!” “恩义两字,鬼罗……不敢忘。” 叶修听罢,点了点头。 不得不说。 鬼罗这人是一个忠义之人,可惜跟错了人。 他脸上那一抹戏謔笑容收敛了些许,语气里带上一丝难得的讚许。 “倒是个讲义气的。” “行,看在你这份忠义上,本王答应你,此事就按你说的办!” “主要矛头对准叶昭,儘量不主动牵扯老四。” 鬼罗闻言,猛地抬起头,面具下的眼中充满了如释重负:“多……多谢乾王殿下!” 话说出口,他自己都愣住了,脸上瞬间浮现出古怪的神色。 自己居然…… 在对屡次羞辱自己,甚至刚还要锄烂自己屁股的仇人道谢? 简直讽刺。 叶修显然也注意到了他这纠结的表情,差点没笑出声。 他摆摆手,对一旁的王允吩咐道。 “王允,先把他带下去,单独关押,好生看管!” “记住,別让他死了,也別让任何人接触。” “他身上的伤,找个信得过的郎中处理一下。” “是!殿下!”王允抱拳领命,一挥手,几名锦衣卫立刻將鬼罗从泥水里架了起来,拖了下去。 庭院內的廝杀早已停歇,雨水冲刷著地上的血跡,锦衣卫们正在无声地清理现场。 寧红夜和瞎乍浦走上前来。 寧红夜看著鬼罗被拖走的方向,询问道:“少主,接下来如何处置?是否立刻进宫面圣,呈报此事?” 瞎乍浦也拄著竹杖,侧耳“望”向叶修。 “是啊少主,废太子竟敢勾结公主,皇子,行刺亲王,这可是泼天的大罪!” “正好藉此机会,將他们一锅端了!” 叶修闻言,却是摇了摇头,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意:“一锅燉了?那多没意思。” 寧红夜和瞎乍浦都是一愣,不解地看向他。 叶修继续说道,声音平静却带著一丝冰冷的寒意。 “直接揭发,送他们上路,太便宜他们了。” “我母亲当初因扎纸人一案而跳井自杀。” “背后其实就是太子和他那一脉的人,一步步將其逼上绝路的。” “这份债,岂能让他们死得那么痛快?” 寧红夜和瞎乍浦顿时恍然大悟,眼中闪过一丝寒意。 原来少主是要钝刀子割肉,慢慢折磨! 叶修笑了笑,继续说道。 “我要让他们坐立难安,食不知味,夜不能寐。” “让他们时时刻刻都活在下一秒就要身败名裂、死无全尸的恐惧里。” 寧红夜深吸了一口气,没有开口。 但瞎乍浦却十分兴奋了起来:“少主,具体要怎么做?” 叶修目光转向那名被钉死在树上的魁梧大汉,淡淡道。 “老瞎,去,把那傢伙的脑袋割下来,找个漂亮点的盒子装好。” 瞎乍浦立刻嘿嘿一笑,露出两排白牙:“得令!这活儿俺老瞎熟!” 叶修继续吩咐。 “然后,去请一个太子门下的党羽。” “让他把这个『礼物』,亲手送到叶昭某个心腹或者他能接触到的高层手里。” “什么都不用多说,就说是故人送给太子殿下的一份薄礼,让他……务必亲启。” 寧红夜瞬间明白了叶修的意图,清冷的眸子微微发亮。 “少主这是要打草惊蛇,敲山震虎?” “让他们知道行动失败,並且……送命的人头已经回来了。” “他们必然会疑神疑鬼,猜测我们知道了多少,手里又掌握了什么……” 瞎乍浦已经兴奋地摩拳擦掌,竹杖点地。 “妙啊!” “让他们自己先乱起来,互相猜忌,惶惶不可终日!” “这比直接宰了他们难受多了!” “少主,这事儿包在俺身上!保证办得漂漂亮亮,让那份『礼』嚇破他们的胆!” 叶修满意地点点头,望著庭院中被雨水冲刷后渐渐淡去的血色,眼神幽深。 “去吧。” “让我看看,这位废太子殿下,接了这份大礼之后,还能不能睡得著觉。” …… 而事实上,叶昭却是睡不著了。 雨声敲窗,烛火摇曳,他本就心烦意乱,难以入眠。 之前与叶南,叶兰密谋的场景,不断在他脑中交错闪现。 就在这时。 门外传来心腹侍卫的声音:“殿下……林大人连夜送来一个盒子,说是故人送给您的薄礼,务必亲启。” 叶昭的心猛地一跳,一股不祥的预感瞬间笼罩住了他。 “拿进来!” 心腹侍卫捧著一个製作精巧的木盒,小心翼翼地走了进来。 然后。 將其放在桌上,然后迅速退开几步,低著头,不敢多看。 叶昭盯著那盒子,深吸一口气,强作镇定地伸出手。 紧接著。 猛地掀开盒盖…… 盒內铺著深色的绒布,一颗双目圆睁,面色青灰,死不瞑目的头颅,赫然映入眼帘! 正是他此次派去刺杀叶修的主力,那个魁梧大汉! 第258章 来认怂了! 叶昭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如纸。 仿佛。 被人兜头浇了一盆冰水,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他猛地后退一步,撞翻了身后的矮几,茶盏“噼里啪啦”摔了一地,声音尖利刺耳。 “怎么回事?这……是什么东西?谁送来的???” 他指著那盒子,仿佛里面是择人而噬的毒蛇猛兽,充满了惊惧和难以置信。 奶奶的! 太嚇人了! 一个人头就那么摆著,但凡是个人,都要被嚇死啊…… 那送来盒子的僕役早已嚇得魂不附体,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磕头如捣蒜,声音带著哭腔。 “殿……殿下息怒!属下不知!属下真的不知里面是什么啊!” “是……那位林佑堂林大人府上的管家亲自送来的,只说务必亲手交到殿下您手中,说您看了自然明白……” “林佑堂?!”叶昭愣住了。 那老傢伙不是站自己这一头的人吗? 怎么会送这一个东西来? 他反应了过来,厉声喝道:“去!立刻去把林佑堂给本王叫来!现在!马上!” “是!是!” 僕役如蒙大赦,连滚爬爬地冲了出去。 等待的时间並不长,但对叶昭而言却无比煎熬。 他死死盯著那颗狰狞的头颅,目光惊疑不定,心中翻腾著各种可怕的猜测。 脚步声响起,林佑堂被带了进来。 他官袍微湿,脸上带著一丝不安。 一进门目光触及桌上那敞开的木盒,脸色也是瞬间一白,慌忙低下头不敢再看。 “林佑堂!” 叶昭猛地一拍桌子,指著那盒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给本王解释清楚!这是何物?谁让你送来的?!” 林佑堂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冷汗瞬间就浸湿了后背的衣衫,声音带著惶恐和无奈。 本书首发 看书就来 101 看书网,101????????????.??????超方便 ,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殿下息怒!殿下明鑑啊!” “这盒子並非下官之意,是……是八殿下府上的人,今夜突然闯入下官府邸,强行將此物塞给下官管家!” “他们……严令下官必须原封不动转呈殿下,还说……若下官敢私自打开窥视,便是……” “对八皇子的尊,將会上告给陛下!” 林佑堂的声音带著哭腔,显然也是被嚇破了胆,“下官……下官实在是不敢不从啊殿下!” 叶昭听完,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衝天灵盖,瞬间明白了过来! 叶修! 是叶修! 他不仅知道了刺杀行动,甚至还精准地找到了与自己关联的林佑堂,用这种方式將失败的结果和赤裸裸的警告送了回来! 这颗人头,就是叶修的宣告和挑衅! 他在告诉自己,他什么都知道了,而且他有能力隨时报復! 一股难以言喻的恐惧和暴怒瞬间淹没了叶昭。 他猛地一挥袖,將桌上那盛放著人头的木盒狠狠扫落在地! “叶修!!!” 头颅滚落在地,沾染了尘土,那双死不瞑目的眼睛仿佛正嘲弄地望著他。 叶昭胸膛剧烈起伏,脸色铁青,咬牙切齿地低吼。 “你竟敢……如此羞辱本宫!!!” 叶兰听到书房內的动静,心中不安,推门而入:“太子弟弟,何事如此喧譁……” 话音未落,她的目光便落在了地上那颗狰狞的头颅上。 “啊!” 她嚇得脸色惨白如纸,素手掩唇,连连后退,裙裾曳地,竟是一下子瘫软在地。 “这……这是什么?” 叶昭脸色铁青:“派去杀叶修的人。” 叶兰一脸惊恐,不停摇头。 “叶修!一定是叶修!” “他故意这么做的……他想做什么?” “示威吗?他到底知道了什么?” 叶昭双眼赤红,状若疯魔,猛地一脚踹翻身前的案。 “他想做什么?!” “他这是在打本宫的脸!” “在告诉本宫他贏了!混帐!混帐东西!” “必须杀了他!我要他死!要他立刻消失!马上!” 他猛地转向瘫坐在地的叶兰,伸出手,“起来!我们不能再等了!现在就去见母后!立刻!马上!” 叶兰被他眼中疯狂的杀意骇住,又瞥见地上那死不瞑目的头颅,强忍著恐惧,伸手抓住叶昭的手,借力踉蹌起身。 “走!” 叶昭低吼一声,不再看那满地狼藉,而是拉著叶兰,脚步匆匆地衝出书房,直奔母后行宫。 …… 翌日一早,天刚蒙蒙亮。 瞎乍浦拄著竹杖,“噠噠噠”地快步走入叶修用餐的偏厅。 “少主!少主!有乐子了!” 叶修正慢条斯理地喝著小米粥,闻言头也不抬:“哦?什么乐子,能让你一大早就这么精神?” “是那个林佑堂林大人!” 瞎乍浦凑近了些,声音里满是幸灾乐祸。 “俺刚得的消息,昨夜很晚的时候,他就被召进宫了,直到天快亮的时候,才从宫里出来了。” “但脸色那叫一个难看,惨白惨白的,跟活见了鬼似的!” “走路都打著飘儿,估摸著一晚上没睡,直接进宫去报丧……呃,报信去了!” 叶修听著瞎乍浦的匯报,嘴角抑制不住地向上扬起,最终化为一声轻笑。 “呵,看来本王那份『薄礼』,已经顺利送到『故人』手上了。” “效果似乎还不错。” 寧红夜和李师师也在桌前,闻言对视一眼,皆明白叶修所指何事。 瞎乍浦搓了搓手,那双不能视物的眼睛仿佛都在放光:“少主,那咱们下一步该怎么做?是不是再给他们添把火?或者让沈炼那边……” “下一步?” 叶修放下粥碗,拿起帕子擦了擦嘴,语气悠閒。 “什么都不用做。” “嗯?” 瞎乍浦一愣,脸上的兴奋僵住了,“啥?啥也不做?少主,这……不像您的风格啊?咱不趁机……” “急什么?” 叶修打断他,微微一笑,“等著就好。” “等?” 一旁的李师师也忍不住好奇,眨著美眸问道,“等什么?等他们自己嚇破胆吗?” 叶修看向她,笑容意味深长:“等他们……自己送上门来。” 眾人闻言,都是一愣,脸上写满了疑惑。 寧红夜微微蹙眉。 “少主,他们刚遭此重挫,惊魂未定,避嫌还来不及,怎会主动上门?这……”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听院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名下人快步跑到厅外,高声稟报:“启稟殿下!府门外,舞……舞阳公主殿下驾到,说要见您!” 话音落下。 偏厅內瞬间安静了下来。 瞎乍浦张著嘴,一脸错愕。 寧红夜和李师师也惊讶地看向叶修。 好傢伙! 说曹操曹操就到,真被少主说中了? 对方竟然真的主动上门了?! 叶修脸上没有丝毫意外,反而露出一抹预料之中的笑容,他缓缓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袖。 “看,这不就来了?” “走吧,去会一会我这位『好姐姐』。” 叶修带著寧红夜和几名侍女,不紧不慢地来到待客厅。 只见。 舞阳公主叶兰已然端坐在客位之上,一身华贵的宫装长裙,髮髻梳得一丝不苟。 只是。 那交叠放在膝上的双手,指节泛白,显露出主人並不平静的內心。 听到脚步声。 叶兰抬起头,脸上努力挤出一抹温和的笑容。 叶修脸上立刻浮现出一抹惊讶,目光在她脸上扫过,嘖嘖称奇。 “哟?这不是皇姐吗?” “今日是颳了什么风,竟把皇姐吹到我这简陋府邸来了?” 他脚步不停,径直走到主位坐下,眼神依旧停留在叶兰脸上,满是“惊嘆”。 “嘖嘖嘖,看皇姐这气色,这容顏……” “看来脸上的伤是彻底大好了?” “瞧瞧,这脸蛋儿光滑的,一点淤痕都看不出来了,真是可喜可贺啊!” 叶兰脸上的笑容瞬间僵硬,嘴角抽搐了一下,脸色控制不住地隱隱发绿。 叶修的话,像是一根根毒针,刺穿她努力维持的平静,將她那些不堪回首的耻辱记忆瞬间勾了出来! 当初自己设下毒计陷害叶修,结果却被他反將一军,在勾栏那种地方,被他用棍子结结实实揍了一顿脸! 之后又一次精心布局,好不容易將他打入天牢,眼看就要成功,那个王八蛋却拿著免死金牌直接闯入她的駙马府,將她和她那倒霉駙马又狠狠羞辱殴打了了一顿! 最让她刻骨铭心,视为奇耻大辱的是那一次…… 叶修下令,让五个粗鄙不堪的大汉轮流殴打自己,导致屎尿齐喷!!! 那一幕幕,如同梦魘,瞬间涌入脑海,让她的呼吸都变得有些急促,胸口剧烈起伏,恨不得立刻扑上去撕烂叶修那张可恶的笑脸! 但她死死攥紧了袖中的手指,指甲深深掐入掌心,用疼痛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不能怒! 绝不能怒! 母后分析得对,叶修此举,极有可能就是在故意激怒他们! 他手里或许已经掌握了关键的证据,就等著他们自乱阵脚,撞上门去! 小不忍则乱大谋! 叶兰深吸一口气,强行將翻涌的怒火和屈辱压了下去,脸上的笑容变得愈发真诚。 “托八弟的福……姐姐我才能恢復得这般好。” 这句话几乎是从她牙缝里挤出来的。 叶修仿佛毫无所觉,哈哈一笑,自顾自地拿起侍女奉上的茶,吹了吹热气。 “皇姐太客气了,小弟我哪有那般本事?” “不过皇姐今日突然大驾光临,总不会是专程来让我看看您恢復得有多好的吧?” 他呷了口茶,抬眼看向叶兰,语气慵懒,“我这小庙,可容不下您这尊大佛,不知皇姐今日前来,所为何事啊?” 他明知故问。 其实不用猜,都知道叶兰来这儿的目的…… 叶兰放在膝盖上的手又收紧了几分,脸上笑容不变,声音放得更柔缓了些。 “八弟这是哪里话,我们姐弟之间,难道无事就不能走动了?” 她微微一顿,观察著叶修的神色,继续道。 “其实……” “姐姐今日前来,是受人之託,也是出於一番好意。” “哦?受何人所託?又是何等好意?”叶修挑眉,似乎很感兴趣。 叶兰深吸了一口气,一字一顿地说道。 “是太子弟弟。” “他……对之前发生的一些误会,深感懊悔与不安。” “昨夜更是辗转反侧,痛定思痛,觉得兄弟鬩墙,实非皇家之福,更非父皇所愿见。” “故而,特托姐姐我来向八弟你……表达歉意,希望能与八弟冰释前嫌,重归於好。” “太子弟弟深知过往多有不是,愿尽力补偿。” “只盼八弟能看在血脉亲情的份上,宽宥他这一次,日后定当兄友弟恭,绝不再犯。” “不知八弟……意下如何?” 第259章 鬼罗招供,和我叶修有什么关係? 此话一出。 李师师与寧红夜对视一眼,心中皆是一凛。 不是…… 莫不是叶修已经算到了,太子一脉会来低头服软? 否则为何那般有恃无恐? 而且。 叶兰明显就是过来低头的…… 叶修脸上適时地露出一抹诧异,仿佛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他放下茶盏,才说道。 “道歉?补偿?” 他重复了一遍,语气带著几分玩味和探究。 “皇姐,您没同小弟开玩笑吧?太子哥哥……” “他真想补偿我?” 叶兰见他似有意动,心中稍定,脸上的笑容愈发恳切,重重点头。 “自然是真的!千真万確!” “太子弟弟是真心悔过,只是……” 她话锋一顿,声音压得更低,带著一丝若有若无的暗示。 “希望有些不该发生的事情,就让它彻底过去,烂在心里,对谁都好。” “八弟是聪明人,应当明白姐姐的意思。” 李师师和寧红夜一下子明白了。 对方不是来服软的,而是来“封口”的。 对方十有八九猜到,叶修手里有拿捏他们的证据。 而一切的根源,恐怕就是那一颗头颅了。 叶修恍然大悟般“哦”了一声,向后靠著椅背,手指轻轻敲著扶手,脸上露出一种“我很好说话”的笑容。 “原来如此。” “既然皇姐和太子哥哥都这么有诚意了,小弟我若是再揪著不放,倒显得不近人情了。” “好说,好说。” 他笑眯眯地看著叶兰,“却不知……太子哥哥准备如何补偿小弟我啊?” 叶兰见他鬆口,心中暗喜。 只要叶修坑鬆口,那一切都好办了。 顿时间。 她立刻报出早已准备好的数目。 “太子弟弟愿出五十万两白银,以表歉意,也全了兄弟情谊。” 厅內静了一瞬。 叶修脸上的笑容不变,只是端起茶杯,慢悠悠地又呷了一口,並未接话。 仿佛那五十万两,只是吹过耳边的一阵微风。 开什么玩笑? 五十万就想打发了事? 那是在打发叫子吗??? 叶兰等了片刻,不见回应,只见叶修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心中不由一紧。 下一秒。 她咬了咬牙,袖中的手再次攥紧,脸上努力维持著笑容,主动加码。 “若是……八弟觉得不够,八十万两如何?” “这已是太子弟弟所能调动的极限了。” 极限? 极限个屁! 叶昭当太子虽然没有几年的时间,但东宫的权利摆在那儿,怎么可能只有八十万? 不诚心,那急的可就不是自己了。 叶修依旧不语,甚至开始有閒心用杯盖轻轻拨弄著浮起的茶叶。 这无声的压力,远比任何言语都更令人难堪。 叶兰的心彻底沉了下去,脸色微微发白。 她终於明白,叶修根本就没把那几十万两放在眼里! 或者说。 对方就是在逼她,逼太子亮出底牌! 想到母后的叮嘱,想到那颗血淋淋的人头,想到太子弟弟惊恐扭曲的脸…… 叶兰把心一横,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了一个新的数字。 “两……两百万两!白银!” 这个数字报出来,连她自己的心都在滴血。 但是。 如今为了不让太子弟弟出事,只能用两百万白银来封叶修的口。 “八弟,这已是东宫所能拿出的极限!只求你高抬贵手!” 听到这个数目。 叶修脸上终於露出了真心实意的笑容,仿佛春风拂面。 他放下茶杯,笑吟吟地看向叶兰,语气居然带著几分嗔怪。 “哎呀呀,皇姐您看您,真是太客气,太见外了!” “咱们可是血脉至亲,兄弟之间哪用得著这般铜臭之物来衡量情谊?” “不过既然是太子哥哥和皇姐的一片心意,小弟我若再推辞,反倒不美了。” 叶兰听得眼角直跳,胸口发闷,一股血气翻涌而上,却不得不强行压下,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皮笑肉不笑。 “应……应该的。” 叶修微微一笑,手指轻快地敲了敲桌面。 “那就麻烦皇姐动作快一点,將这银两送来。” “不瞒你说,小弟我刚刚復位,王府上下招了不少新人,个个都等著米下锅,嗷嗷待哺呢!” “实在是等米下炊啊。” 叶兰听到这话,脸色更是难看了一分,仿佛吞了只苍蝇般噁心。 上一次,叶修开府的时候,可是卷了一波,哪里会没钱??? 但形势比人强,她只能硬著头皮点头:“八弟放心,姐姐我这就回去筹措,最晚……今日傍晚时分,必定將银两如数送至府上。” “好!皇姐果然是爽快人!” 叶修这才哈哈一笑,站起身,故作热情地邀请道。 “正事谈完,皇姐不如留下来用了午膳再走?” “正好让小弟我亲自下厨,弄几个小菜,也算是庆祝我们姐弟……” “哦不,是我们兄弟几人化干戈为玉帛,如何?” 叶兰现在哪里还有心情吃他做的饭? 看著他这张笑脸就觉得脊背发凉,只想儘快离开这个让她倍感屈辱的地方。 於是乎。 她连忙也站起身,勉强挤出一丝笑容。 “八弟的好意姐姐心领了,只是宫中还有些琐事需即刻处理,实在不便久留,改日……” “改日姐姐再设宴好好款待八弟。” 说完。 她几乎是片刻不愿多待,带著隨从,脚步匆匆地离开了乾王府。 那背影…… 怎么看都透著一股狼狈。 目送叶兰的马车远去,直到消失在街角。 一直在旁默不作声的李师师一等人围了上来。 人群中的尤菲米婭美眸圆睁,惊嘆道。 “你……真的狠啊!” “两百万两白银!” “那可是两百万两啊!” “你就这么……这么轻飘飘地敲诈来了?” 两百万两白银! 多少人一辈子都不可能触及的数目? 可叶修就隨隨便便弄到了,不要太令人感觉到震撼! 瞎乍浦更是兴奋地竹杖连连点地:“俺的老天爷!两百万两白银!那得是……是十万两黄金吧?堆起来得是一座小山了!少主,您这开口也太狠了!” 別说瞎乍浦兴奋了。 李师师这种开设赌场,见惯银两的魏国公和李家掌上明珠,都被这二百万白银给震惊到了。 就算赌场可以日进斗金,也得持续整整一年才能达成…… 这绝对能给太子势力一记沉重的打击! 叶修看著他们惊嘆的模样,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慢悠悠地坐回椅子上,端起已经微凉的茶喝了一口。 “狠?这才哪到哪。” 他放下茶杯,目光扫过三人,意味深长的继续开口。 “我不只要敲诈他这两百万两白银……” “我还要吃绝户。” “吃绝户?”三人闻言均是一愣,脸上露出不解之色。 这个词意味可就太深了,通常是指將人家產彻底夺尽,不留后路。 叶修微微一笑,那笑容里却没有半分温度。 “等傍晚,他们的银子一分不少地送过来之后……” “老瞎,你去告诉沈炼,让他把人给我放了。” “放了?”瞎乍浦一愣,“少主,您是说……放那个鬼罗?” “对,就是放了他。” 叶修点头。 “不过,放他之前,你亲自去交代他几句。” “就跟他说,他的忠心本王看到了,很感动。” “所以本王信守承诺,儘量不主动牵扯他主子。” “现在给他一个机会,让他自己去宫內……自首招供。” 叶修摊了摊手,一脸无辜。 “鬼罗自己要跑去陛下面前痛哭流涕,懺悔罪过,把该招的不该招的都招了,尤其是……” “把他真正的『主子』叶昭是如何威逼利诱,策划行刺本王的过程说得清清楚楚……” “这跟我叶修有什么关係?” “我可是收了两百万两补偿,答应冰释前嫌了的。” “我什么都不知道啊。” 眾人听完,瞬间恍然大悟,背后齐齐冒起一股寒气! 狠! 太狠了! 收了天价的封口费,转手就把卖家的底裤给扒了,还要卖家自己去皇帝面前自爆! 这不仅是要钱,这是要把太子叶昭往死里整,彻底钉死在“刺杀亲王”的耻辱柱上,永世不得翻身! 这真的是…… 吃干抹净,连骨头渣都不剩啊! “少主……您这……” 瞎乍浦咽了口唾沫,一时都不知道该用什么词来形容了。 所以。 直接竖起一根大拇指:“是这个!” 叶修打了一个哈气。 “好了,都別愣著了。” “准备准备,等著收钱吧。” “今晚,可是有一出大戏要开场呢。” …… 叶兰脚步匆匆地返回东宫。 宫內气氛压抑得令人窒息,所有宫人都低著头,屏息凝神,不敢发出半点声响。 太子叶昭正铁青著脸,在殿內焦躁地踱步。 一见叶兰进来,他立刻迎上前:“皇姐,如何?他……他答应了?” 叶兰看著弟弟这副模样,心中五味杂陈。 但她还是点了点头,声音乾涩:“答应了……但他要这个数。” 她伸出两根手指。 叶昭鬆了口气:“二十万?还好……” “是二百万。”叶兰苦笑道。 叶昭瞳孔一缩,勃然大怒。 “两……两百万两?” “他怎敢?他这是敲诈!赤裸裸的敲诈!!!” 他猛地一挥袖,將身旁案几上的一个白玉镇纸扫落在地,摔得粉碎。 欺人太甚啊! 他本来听信母后的话,叶修绝对留了一手,只有这样才能度过一关。 但他万万没有想到…… 居然要出去两百万白银! 叶兰嚇了一跳,连忙上前说道。 “噤声!” “你怕別人听不见吗?!” “事已至此,还能如何?难道真要等他拿著证据闹到父皇面前?” “那时就不是银两能解决的了!” 他们已经失势,叶昭的位置岌岌可危。 如果继续犯错…… 恐怕叶昭是铁板钉钉要被罢黜的! 叶昭胸膛剧烈起伏,双眼赤红,呼哧呼哧地喘著粗气,像一头被困的野兽。 他当然明白这个道理,但那两百万两…… 几乎要掏空他多年来的大部分积蓄,和东宫能动用的库银! “混帐!野种!贱婢生的东西!” 他低声咒骂著,每一个字都充满了刻骨的怨毒。 但骂归骂,现实却冰冷地摆在面前。 咆哮了良久。 他仿佛被抽乾了所有力气,颓然坐倒在椅子上。 然后。 对候在一旁的心腹太监挥了挥手。 “去……去库房清点,再……再想办法从本宫的私產里凑,务必在傍晚前,凑足两百万两现银,给……” “乾王府送去。” 那心腹太监脸色也是一白,但不敢多问,连忙躬身:“奴婢遵命。” 话语一落。 他脚步虚浮地退了出去,开始执行这项惊人的任务。 第260章 叶昭和叶兰都慌了! 傍晚时分。 夕阳的余暉將天边染上一抹橘红。 一支规模不小的车队,在叶兰心腹侍卫的押送下,沉默地驶抵乾王府门前。 箱子一口接一口地被抬入府內,在前院空地上打开,露出里面白的银锭,在落日下反射著诱人的光芒。 寧红夜带著帐房先生和护卫,面无表情地清点著数目,算盘声噼啪作响,与这沉默的交接场面形成诡异对比。 叶兰站在一旁,看著自己与弟弟大出血换来的“买命钱”一箱箱落入叶修手中,只觉得心都在抽搐,脸上却不得不维持著平静。 好气啊…… 当最后一箱银子清点完毕,帐房先生对寧红夜微微点头示意数目无误后。 叶兰第一时间开口:“八弟,银两已如数奉上,你看……” 叶修扫了一眼那堆成小山的银箱,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显得格外真诚。 “皇姐果然是真诚的人!” “如此,我们之间的那点小小不愉快,便就此揭过,烟消云散了。” “回去转告太子哥哥,他的诚意,小弟我收到了,心下甚慰。” 他话说得漂亮,仿佛真的只是一场普通的兄弟和解。 叶兰心中稍安,勉强笑了笑:“如此便好,那姐姐我便不久留了,宫中还有些事务。” 她一刻也不想多待,生怕多看那些银子一眼都会忍不住吐血,带著人匆匆离去。 望著叶兰马车远去的背影,叶修脸上的笑容渐渐收敛,化为一丝玩味。 他侧头对身旁的瞎乍浦淡淡吩咐道:“老瞎,去办吧。” “得令!” 瞎乍浦嘿嘿一笑,竹杖点地,身影迅速消失在庭院深处。 ...... 叶兰乘坐的马车刚驶入宫门不久,还未抵达东宫,便见一名她留在东宫的心腹宫女提著裙摆,脸色惊惶,不顾礼仪地飞奔而来,险些衝撞了马车。 “停下!”车夫连忙勒住韁绳。 叶兰心中莫名一紧,一种不祥的预感瞬间笼罩住了她。 她掀开车帘,蹙眉呵斥:“慌慌张张,成何体统!出了何事?” 那宫女扑到车辕旁,脸白如纸,声音中都充满了恐惧。 “公主!不好了!出大事了!太子殿下……” “他被陛下急召去御书房了!” “什么?!”叶兰只觉得脑袋“嗡”的一声,仿佛被重锤击中,“何时的事?可知为何召见?” 宫女猛摇头,眼泪都嚇出来了。 “就在方才!” “陛下身边的王公公亲自来传的旨,脸色冷得嚇人,什么缘由也没说,只让太子殿下即刻过去!” “殿下……他嚇得脸都白了,跟著王公公走的时候,腿都是软的!” 叶兰瞬间如坠冰窟,浑身发冷。 刚刚送完银两的些许安心感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滔天的恐惧和难以置信。 为什么? 父皇为何会在这个时候,召集太子? 等等! 叶兰的瞳孔一缩,心中一震。 叶修! 没错! 肯定是叶修! 他收了钱! 他明明收了钱!!! 为什么父皇还会突然召见昭儿? 难道是他…… 一个她最不愿相信,也最不敢想像的可怕念头浮上心头,让她几乎窒息。 “快!快带我去!” 叶兰尖声对车夫喊道,声音充满了恐惧。 马车立刻调转方向,朝著皇宫深处而去。 而叶兰则瘫软在车厢里,手指冰凉,死死攥著衣襟。 她的脑海中,不断迴响著宫女的话和叶修那张带著笑意的脸。 恐惧,如同冰冷的毒蛇,紧紧缠绕住了她的心臟。 叶兰的马车几乎是狂奔著抵达了御书房外的宫道。 她不等马车停稳,便提著裙摆踉蹌下车,也顾不得整理仪容,便朝著那灯火通明却气氛压抑的大殿疾步走去。 守在殿外的內侍见她到来,不敢阻拦,低声通传后便让她进去了。 叶兰一只脚刚踏入御书房门槛,心便瞬间沉到了谷底。 只见。 她的弟弟,太子叶昭,正脸色惨白如纸,浑身发抖地跪在冰凉的金砖地上,额头紧紧贴著地面,连大气都不敢喘。 而御案之后,他们的父皇坤帝正面无表情地坐著,手指无意识地敲击著龙案,那双深邃的眼睛里没有丝毫温度,只有一片冰冷和…… 失望。 空气中瀰漫著一种令人窒息的压抑。 叶兰的心臟狂跳起来,不祥的预感如同冰冷的潮水將她淹没。 她强压下恐惧,脸上努力挤出一丝关切又疑惑的笑容,上前几步,盈盈下拜:“儿臣参见父皇。听闻太子弟弟被召见,儿臣心中担忧,特来看看……不知这是……” 她的话还没说完。 坤帝的目光便淡淡地扫了过来,打断了她。 “兰儿来了?” “你来得正好。” “是来跟你弟弟一块儿……认罪的吗?” “认罪?”叶兰脸色骤变,仿佛被针刺了一般,猛地抬起头,失声惊呼,“父皇!您……您此话何意?我们……我们有什么罪?” 她立刻也跪了下来,声音带著委屈,急声辩解。 “父皇明鑑!” “太子弟弟这些时日一直闭门思过,潜心读书,儿臣也常在宫中,安分守己,从未胡乱踏出宫门半步!” “我们……实在不知身犯何罪啊!” 她一边说,一边用眼角的余光狠狠瞪了伏在地上的叶昭一眼,示意他撑住。 如果算是荣辱供体。 一旦有人撑不住,那將是大祸临头! 坤帝看著跪在下面的这一双儿女,眼神愈发冰冷。 “闭门思过?安分守己?” “呵……你们姐弟二人,到了此刻,竟还是这般嘴硬。” 他微微偏头,对侍立在一旁,眼观鼻鼻观心的西厂督主王德发吩咐道。 “王德发。” “去,把那个证人给朕带上来。” “也让朕这双安分守己的好儿女,好好看看,听听。” “是,陛下。”王德发躬身领命,快步而出。 跪在地上的叶昭和叶兰闻言,脸色瞬间惨变,交换了一个惊骇欲绝的眼神。 证人? 什么证人? 叶修那边的人? 还是……行动失败被活捉的杀手? 问题是。 那些杀手死都不会背叛他们,如今为何会变成证人了??? 想至此。 他们如坠冰窟,浑身发冷。 莫不是叶修手里掌握著的“证据”? 不对啊…… 叶修明明收了钱! 就在两人心乱如麻,恐惧如同藤蔓般疯狂滋长之时,一阵铁链拖地的沉重脚步声,从殿外传来。 叶兰和叶昭猛地抬头望去—— 只见两名身材高大的锦衣卫力士,正一左一右,押著一个戴著沉重镣銬、步履蹣跚的身影走了进来。 当看清那人的身形和脸上的金属鬼面时,叶昭和叶兰的瞳孔骤然收缩到了极致! 鬼罗?! 怎么会是他?! 他不是四皇子叶南麾下最忠心耿耿的死士头领吗?! 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还成了父皇口中的证人? 不是…… 姐弟二人脸上瞬间写满了惊疑与不解,完全搞不清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四哥的人,怎么会来指认他们? 叶修到底做了什么?! 就在他们脑子一片混乱之际,鬼罗已被押到殿中,重重按倒在地。 坤帝居高临下地看著他,声音冷漠:“把你刚才招认的,再说一遍,一字不漏,若有半句虚言,你知道后果。” “是……罪奴遵命……” 鬼罗深吸一口气,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开始陈了起来。 “罪奴鬼罗原为四皇子殿下效力……” “但不日前,太子殿下与舞阳公主殿下秘密寻到罪奴……” 他此话一出。 叶昭和叶兰身体猛地一颤,脸色彻底失去了血色。 等等…… 这个开口有点不对劲啊! 什么叫原来是四弟的人,他们来找他??? 然而。 不等开口。 鬼罗继续说著,將叶昭和叶兰如何找到他,如何威逼利诱,如何许以重诺,如何密谋策划,决定趁夜派出精锐死士行刺乾王叶修,以及行动失败后他如何被擒…… 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直到最后。 他还不忘懺悔。 “罪奴刺杀失败之后,乾王殿下不计前嫌將罪奴放了。” “罪奴又想到了对罪奴有天大恩情的四殿下,心中有愧。” “所以……” “罪奴便来自首招供!” 叶昭:“???” 叶兰:“???” 草! 什么意思? 全部的责任,和老四,老八无关,什么屎尿都往他们身上泼? 最离谱的是…… 叶修那个王八蛋会那么好心的不计前嫌? 这个鬼罗哪里愧对老四了? 明明是他们和老四密谋的啊…… 一时间。 两人浑身冰冷彻骨,一种天塌了的感觉,直接縈绕在了心头。 坤帝的目光如同冰锥,缓缓扫过叶昭和叶兰。 “人证在此,指认凿凿。” “你们……还有何话可说?还有何可狡辩?” 叶昭猛地抬起头,脸上血色尽失。 “父皇!冤枉!天大的冤枉啊!” “儿臣没有!儿臣从未做过此事!这……这定是有人栽赃陷害!是污衊!对!是污衊!” 叶兰也急忙叩首,带著哭腔竭力分辩。 “父皇明鑑!父皇明鑑啊!” “这鬼罗……这鬼罗他分明是四弟府上的人!他的话怎能轻信?” “他定然是受了他人指使,故意构陷儿臣与太子弟弟!” “意图搅乱朝纲,其心可诛啊父皇!” “儿臣与太子弟弟近日谨言慎行,闭门思过,怎会……” “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 “求父皇彻查!还儿臣与太子弟弟一个清白!” 两人矢口否认。 能认吗? 认了就真的天塌了! 从轻的想,將会一无所有。 从重的想,恐怕这一辈子就这么交代了,脑袋都得落地。 毕竟。 刺杀亲王,和刺杀一个被罢黜的皇子,是两码事! 坤帝望著两人,沉默了片刻,才缓缓开口。 “构陷?污衊?” “好,朕便让你们死心。” 他微微侧首,对身旁侍立的內侍道,“传,锦衣卫指挥使,沈炼。” “是!” 內侍躬身,快步而出。 不过片刻,身著飞鱼服,腰佩绣春刀的沈炼便大步走入御书房,单膝跪地:“臣,锦衣卫指挥使沈炼,叩见陛下!” 坤帝目光落在他身上。 “沈炼,將你查证之事,据实奏来。” “臣遵旨!” 沈炼起身,从怀中取出一份奏摺,双手呈上。 “回稟陛下,臣在接到罪奴鬼罗招供之后,为核实其言,即刻派人前往乾王府邸勘查昨夜遇袭现场,並带回部分刺客尸身及遗物。” “经连夜查验比对,现已查明,其中一具尸身腰间所佩令牌,以及其內衣衬中所绣標记……” 他微微一顿,目光扫过瞬间僵住的叶昭和叶兰,才继续道。 “皆可证实,此人乃东宫禁卫出身,后虽因故调离,但其根底確係东宫无疑!” “此乃验尸格录及相关物证图样,请陛下御览!” 王德发上前接过奏摺,恭敬地放在坤帝面前的龙案上。 坤帝並未立刻翻开,只是目光扫向叶昭和叶兰。 第261章 太子被废! 叶昭与叶兰闻言脸色骤变,如同被雷击中。 下一秒。 叶昭猛地抬起头,嘶声叫道。 “父皇!这……定然是偽造!是陷害!” “鬼罗分明是四弟麾下死士,他的心腹!” “他的证词怎能取信?这分明是有人刻意安排,欲借他之口构陷儿臣啊!” 叶兰也急忙叩首,声音发颤。 “父皇明察!四弟与八弟素有旧怨,谁知是不是四弟与八弟联手做局,故意让这鬼罗反咬一口,嫁祸於我们姐弟?” “这鬼罗的忠心全在四弟身上,他的话……一个字都信不得啊父皇!” 就在两人声嘶力竭狡辩之际。 跪伏在地的鬼罗忽然猛地抬起头,金属面具下的双眼爆发出疯狂的光芒,他低吼一声,声音盖过叶兰的哭诉。 “陛下!罪奴所言,句句属实!太子与公主殿下既不肯认……” “那罪奴愿以死明志!以证此言非虚!” 话音未落。 他不知从何处竟摸出一柄寒光闪闪的短刃,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注视下,没有丝毫犹豫,狠狠一刀刺入了自己的心口! “呃——!” 一声闷哼,鲜血瞬间涌出,染红了他胸前的衣襟和冰冷的地砖。 鬼罗的身体剧烈抽搐了两下,头一歪,彻底没了声息,当场气绝身亡! 他在状告皇宫的时候,就已经准备好了这一步。 只有自己死了! 只有坐实了太子和舞阳公主的指使! 才能將四皇子的罪名减到最小…… 御书房內一下子死寂,落针可闻。 那浓重的血腥味迅速瀰漫开来,混合著死亡的冰冷气息,压得人喘不过气。 叶昭和叶兰彻底呆住了,目瞪口呆地看著倒在血泊中的鬼罗,脸上血色褪尽,只剩下无边的惊恐。 他们怎么也没想到,鬼罗竟会如此决绝,用这种惨烈的方式,將“证词”钉死在了这里! 百口莫辩! 真正的百口莫辩! “不……不是这样的!父皇!不是这样的!” 叶昭像是终於从噩梦中惊醒,彻底崩溃了,他猛地指向殿外,声音尖厉得变了调。 “是叶修!是叶修那个野种的阴谋!” “这一切都是他设计的!是他逼死了鬼罗!是他栽赃陷害!” “父皇!您要相信儿臣啊!!!” 御座之上,坤帝面无表情。 他的目光缓缓从鬼罗的尸身上移开,落在状若疯魔的叶昭脸上,沉默了片刻,才冷冷地开口。 “哦?老八的阴谋?” “刚刚还说是老四,如今又变成了老八?” “那朕来问你。” “既然老八和老四又过在身,你他能叫得动老四的人……” “配合著你,去杀他自己?” 叶昭与叶兰闻言脸色骤变,如同被雷击中,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的衣衫。 他们张了张嘴,却发现喉咙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扼住,任何辩解都显得无比苍白可笑。 御座之上。 坤帝面无表情地看著下方这对儿女惨无人色的脸,眼中最后一丝温度也彻底消失。 他缓缓开口。直接下旨。 “太子叶昭,德行有亏,勾结姐妹,谋刺亲王,罪证確凿,即日起废黜太子之位,圈禁宗人府,无旨不得出。” “舞阳公主叶兰,助紂为虐,不知悔改,撤其封號,降为庶人,同禁宗人府思过。” 他目光扫过几乎瘫软在地的两人,继续道。 “念在尔等终究是朕的骨血,朕再给你们最后一次机会。” “你二人需各自备礼,送至乾王府,作为对老八的补偿与致歉。” “若他能念及血脉亲情,愿意接受,此事便到此为止,朕也不再深究。” “若他不愿……” 坤帝的语气骤然转冷,如同数九寒冰。 “你二人便不必再出宗人府了,此生就在那高墙之內,好好反省己过吧!” 听到“再备礼”这几个字,叶昭和叶兰猛地抬起头,人都要崩溃了! 不是…… 他们明明已经给了叶修两百万两了! 那是他们几乎掏空家底才凑出来的买命钱! 如今居然还要再给对方送礼? 他们拿什么送? 那个王八蛋岂不是会狮子大开口??? 一种被玩弄於股掌之上,被敲骨吸髓却无力反抗的屈辱和恐惧,瞬间淹没了他们! 尤其是叶昭,他终究还是被罢黜了! 太子之位…… 和他再无关係! 他的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声响,眼球布满了血丝,几乎要瞪裂开来。 叶兰更是浑身一软,彻底瘫倒在地,泪水混合著冷汗涔涔而下,却连哭嚎的力气都没有了。 坤帝將他们的反应尽收眼底,却並未有丝毫动容,目光转向王德发。 “王德发。” 王德发连忙將头埋得更低:“老奴在。” “老四御下不严,麾下死士捲入此等逆案,虽无直接指证他参与谋划,但失察之罪,难辞其咎。” 坤帝的声音依旧平淡,却带著沉重的压力。 “即日起,罚没老四三年俸禄,京营兵马指挥使之职暂且交由副將代理。” “他要给朕好好闭门思过,何时想明白了,何时反省透彻了,再来见朕!” “老奴领旨。”王德发应了一声。 四皇子相比於叶昭和叶兰来,这点惩罚,已是陛下手下留情,天恩浩荡了! 坤帝疲惫地挥了挥手,仿佛不愿再多看他们一眼。 “都带下去吧。” 几名宫廷侍卫立刻上前,毫不客气地將彻底失魂落魄的叶昭和叶兰架了起来,拖出了御书房。 这一刻。 大坤再无太子! …… 翌日,一道废储詔书由宫中发出,明发天下。 詔书中歷数前太子叶昭勾结舞阳公主叶兰,密谋行刺亲王、意图不轨之罪状,言其“德行有亏,不堪储位,有负朕望”,正式废黜其太子之位,与叶兰一併圈禁宗人府。 此詔一出,犹如巨石投入深潭,在整个大坤朝堂乃至京城掀起了滔天巨浪! 无数官员勛贵目瞪口呆,茶楼酒肆间议论纷纷。 谁也没想到,刚从昨晚的梦中醒来,居然就吃到了如此惊天动地的大瓜。 奶奶的! 一位太子直接下马! “太子……竟然被废了!” “刺杀亲王?还是乾王殿下?这……这也太骇人听闻了!” “怪不得昨日宫中气氛那般凝重,原来是出了这等大事!” “乾王殿下刚復爵不久,太子就开始刺杀,难怪被罢黜!” “我还听说,太子是一个太监……” …… 眾人震惊於叶昭的倒台。 如今储君之位空了出来,恐怕应天城的天,要彻底变了。 四皇子府邸。 叶南跪接完宣旨的太监,听著旨意上的惩罚,整个人如同被冰水浇头,浑身发冷。 太监刚走。 他猛地从地上弹起,一脚狠狠踹翻了身旁的香案,咆哮出声:“叶修!叶修!我与你势不两立!!!” 下一秒。 殿內瓷器碎裂声! 桌椅翻倒声不绝於耳! 叶南状若疯魔,將眼前能看到的一切都砸得粉碎。 他不心痛那三年俸禄,但他心痛那京营兵马指挥使的实权! 那是他多年来苦心经营才握在手中的力量! 如今。 因为一个叶修,被直接收回了! 这他娘的收回容易,夺回难啊…… 然而,暴怒之后,却是无尽的后怕。 鬼罗竟然用自戕的方式,將所有罪责扛下,勉强保住了他! 父皇显然没有相信叶昭叶兰攀咬他的话,但也藉此狠狠敲打了他! “御下不严”这四个字如同警钟在他脑中轰鸣。 他知道。 这是父皇给他的最后一次机会。 若他此刻再有任何异动,再去招惹叶修,下一次…… 恐怕就不是罚俸夺权这么简单了! “忍!” “我必须忍!!!” 叶南死死攥紧拳头,指甲深陷入掌心,渗出鲜血。 …… 二皇子府,书房。 叶天听著心腹详细稟报完废太子詔书的內容,以及老四被罚的消息,脸上先是错愕,隨即露出一抹狂喜之色! “废了……竟然真的废了!” 他在书房內来回踱步,兴奋地搓著手,“老大倒了!老四也被父皇厌弃,夺了兵权……哈哈哈哈哈,天助我也!真是天助我也!” 最大的竞爭对手就这么突兀地出局了,他怎能不喜? 但兴奋之余,他立刻感到了深深的忌惮。 这一切的源头,都指向了那个人——叶修! 他立刻命人:“快!快去请舅舅过府一敘!” 不多时。 沐仁匆匆赶来,脸上同样带著震惊,但更多的是凝重。 “舅舅!” 叶天迫不及待地迎上去,“您都听说了吗?老大倒了!老四也吃了掛落!” 沐仁深吸一口气,重重頷首,眼神锐利:“听说了,殿下,此事……皆是因八皇子而起啊。” “我知道!” 叶天压低声音,脸上兴奋与忧虑交织。 “老八他……这手段太狠了!” “就算不是他干的,估计也和他脱不了干係!” “老大和老四联手,竟被他如此轻易就反手摁死了!” 他感到一阵后怕。 若当初是自己先对叶修动手,那今日倒在尘埃里的,会不会就是自己? 沐仁目光深沉,缓缓捋须。 “殿下所虑极是。” “经此一事,八皇子之势已非同小可,陛下对其更是……” “捉摸不透!” “我们与之相处,无异於与虎谋皮。” 他看向叶天,语气无比郑重。 “殿下,当下之势,对八皇子,绝不可再轻易为敌,亦不可贸然亲近。” “当以静制动,仔细观察,暗中筹谋。” “当务之急,是趁太子之位空悬,陛下属意未明之际,全力巩固殿下您自身的优势和力量,爭取朝臣支持,方为上策!” 叶天闻言,渐渐冷静下来,眼中闪烁著算计的光芒:“舅舅说的是,老大倒了,位置空出来了……这才是重中之重!至於老八……” 他望向乾王府的方向,眼神复杂,最终化为一丝深深的忌惮和警惕。 “暂且……先不要去招惹他。” 沐仁点了点头,神色凝重地说道。 “没错。” “而且殿下您如今最大的对手,无非就是老六和老七。” “老六最为受宠,又掌著墨家,如今更得了『陌刀』这等军国利器,风头正盛。” “老七虽手握边军,但常年不在京內,根基终究浅了些。” 叶天表情一僵,手指无意识地敲击著桌面,语气莫名烦躁。 “如今老六弄出了『陌刀』来,深得父皇欢心。” “这对咱们可是大大不利!” “我们必须也得想办法弄出些实实在在的贡献,扳回一局才行!” “否则这储位……怕是真要向他倾斜了!” 沐仁沉吟片刻,眼中精光一闪,缓缓道:“殿下,那『陌刀』虽由六殿下献上,但其构思图样,实则出自叶修之手,否则叶修也不会恢復王位。” 叶天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惊诧和难以置信。 “那个王八蛋,哪来这么多鬼点子?” 沐仁深吸了一口气。 “无论哪来的点子,这都远超我等预期!” “如今看来,我们若想在『功劳』一事上压过六殿下,儘快拿出能入陛下法眼的东西,恐怕……” “短期內,还真得靠这位八皇子了。” 叶天闻言,脸色变幻不定,心中挣扎万分。 他既忌惮叶修,又不甘心被老六彻底压过,最终一咬牙,问道:“靠他?怎么靠?难道要本王也学老六,去求他不成?你之前不是说不要主动亲近?” 沐仁双眼一眯,沉声解释道。 “殿下,虽然我说不需要主动亲近,但此刻绝非意气用事之时。” “既然有求於人,姿態便需放低些。” “眼下最直接有效的法子,便是——送礼!” 第262章 叶天上门了! 叶天闻言一愣,脸上写满了错愕与不解:“送……送礼?舅舅,您没搞错吧?这个时候去给那傢伙送礼?这不是自降身份,明摆著告诉他我们有求於他吗?” 沐仁摇了摇头,眼神深邃。 “殿下,老臣说的『送礼』,並非寻常意义上的巴结討好,而是一种……” “『等价交换』。” “等价交换?”叶天眉头紧锁,有点迷糊了。 沐仁微微頷首,进一步解释道。 “正是!” “八皇子此人,看似散漫不羈,实则深諳交易之道。” “六殿下能从他手中得到『陌刀』图样,绝非仅凭几句空口白话的兄弟情谊。” “我们如今所求,无非也是一个能打动陛下,稳固殿下地位的『奇物』或『良策』。” “既然如此,何不效仿此法?” “以重礼开道,换取我等所需之物。” “这並非屈尊降贵,而是一场各取所需的交易。” 叶天眼神闪烁,似乎想到了什么。 下一刻。 他猛地一拍大腿,恍然大悟:“舅舅您的意思是……我们打著送礼的幌子,实则送去金银財帛,向他『买』一个能助我们立功的方案或器物?” “殿下英明,正是此意!” 沐仁深吸了一口气,肯定地说道。 “而且这礼,须得厚重,显出殿下您的诚意。”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叶天脸上刚浮现的兴奋之色很快又被疑虑取代,他迟疑道。 “可是……舅舅,那叶修狡诈如狐,贪得无厌。” “我们即便送上重礼,他又岂会轻易將真正有价值的东西卖与我们?” “只怕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甚至还会被他趁机狠狠刁难,羞辱一番!” 沐仁早已料到他的顾虑,沉声道。 “所以老臣才说,殿下需暂时放低姿態。” “既要送礼,便要送得真诚,送得漂亮,让他即便想拒绝,也难找到合適的藉口。” “殿下需知,眼下非是爭一时意气之时。” “六殿下能放下身段,三番五次亲自登门,与八皇子弈棋饮酒,方才换得『陌刀』之功,甚至加上了一个恢復王爵的代价……” “殿下若想成事,些许面子上的折损,又算得了什么?” “唯有先舍,方能后得。” “等天下是您的,又有什么东西不是您的!?” 叶天闻言,面色阴晴不定,內心激烈挣扎。 他想起老六叶安近日来的风光,再想到储位空悬的紧迫,最终咬了咬牙,眼中闪过一丝决绝。 “罢了!就依舅舅之言!” “本王便舍了这次脸面,去探一探他叶修的口风!” 他深吸一口气,话锋一转。 “我这就去备上一份厚礼,亲自去他乾王府走一遭!” “倒要看看,他究竟想要什么价码!” 舅舅的丈人都因叶修而死,而舅舅如今还能这般忍辱负重…… 显然有自己的考量! 那自己照做便是! 沐仁见叶天终於被说动,脸上露出一丝笑容,躬身道:“殿下能如此想,实乃明智之举,老臣这便去为您精心挑选礼品,务必让此行……物有所值。” …… 乾王府內。 叶修听著瞎乍浦眉飞色舞地匯报完叶昭被废,叶兰被贬为庶人並一同圈禁宗人府的旨意,只是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热气,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呵。” 他轻呷了一口茶,没有什么多余的反应。 一旁的瞎乍浦愣住了,诧异地问道。 “少主,您……就笑了笑?” “太子……不对,前太子叶昭哎!他可是彻底倒台了!” “咱们不应该大大地庆祝一番吗?这可是天大的喜事啊!” 叶修放下茶杯,目光投向庭院中的草,语气慵懒淡然:“庆祝?有什么好庆祝的。” 瞎乍浦懵了。 不是…… 少主那般牛逼,直接扳倒了太子,难道不够牛逼吗? 咋感觉。 少主一点都无所谓啊? 扫了一眼傻愣的瞎乍浦,叶修慢悠悠地解释道。 “坤帝之所以会如此乾脆利落地罢黜叶昭,甚至不惜明发詔书公告天下,你真以为仅仅是因为那些『证据』?” “难道不是吗?”瞎乍浦更加困惑了,“若非少主您运筹帷幄,逼得鬼罗反水自戕,坐实了叶昭的罪名,他岂能倒得这般快?” 叶修摇了摇头,眼中闪过一抹讥誚。 “你只看到了表面。” “叶昭,一个子孙根早已废掉,无法绵延皇嗣的『太监太子』,本身就是一个尷尬的皇室丑闻。” “他坐在储君之位上,本身就是坤帝的一块心病,一个不得不遮遮掩掩的瑕疵。” “坤帝早就想动他了,只是苦於没有合適的机会和足以服眾的理由,毕竟废立储君关乎国本,不能儿戏。” “而我……” 叶修指了指自己,笑容变得意味深长。 “只不过是正好给了他一个完美的理由罢了。” “一个『德行有亏,谋刺亲王』的现成罪名送上门,坤帝自然是顺水推舟,乐得藉此彻底解决掉这个难题,还能彰显自己公正严明。” “所以,我不过是帮他解决了一个麻烦,我还吃亏了呢,有什么值的庆祝的?” 没错,一个子孙根被废掉的太子,无论怎么看都显得怪异,且难以服眾,早已是坤帝心中的一根刺。 如今能藉此机会顺理成章地將其罢黜,等於是帮坤帝解决了一个难以启齿的难题呢! 瞎乍浦听完,恍然大悟,用力一拍脑门:“俺滴个娘嘞!原来是这样!少主您看得也太透了!那……那接下来咱们该怎么做?” 他那双看不见的眼睛滴溜溜一转,闪过一丝狡黠和兴奋。 “是不是该趁热打铁,敲四皇子那龟孙一笔去?” “咱们好歹也算间接帮了他一把,让他只丟了官衔罚了俸禄,没伤筋动骨,这不去敲诈……” “呃,收取点『答谢』,都对不起他往日对咱们的『关照』啊!” 叶修闻言,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急什么?” “静观其变。” “老四刚挨了揍,正肉痛著呢,这会儿警惕性最高。” “咱们现在凑上去,吃相太难看了。” “让他先自己嚇自己一会儿,等等看……” “说不定,会有意想不到的惊喜,自己送上门来呢。” 瞎乍浦搓了搓手。 总感觉…… 自己又学会了一招! 果然…… 跟少主待得越久,学到的东西越多啊。 他刚想拍彩虹屁。 结果院外便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紧接著。 一名下人快步跑到厅外,高声稟报:“启稟殿下!二皇子殿下驾到,说是有要事求见!” 叶修闻言,眉梢微挑,脸上露出一丝玩味的笑容,对瞎乍浦道:“看,这不就来了?惊喜上门了。” 他隨即对下人道。 “请二哥去前厅稍候,我即刻便到。” “喏!”下人领命而去。 叶修不紧不慢地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袍,对瞎乍浦笑道。 “老瞎,去,把咱们刚入库的银子看好了,可別让某些『惊喜』给惦记上了。” 瞎乍浦嘿嘿一笑:“少主放心,俺老瞎在,一只蚊子也別想叼走咱的银子!” 说著,身影悄然隱入廊后。 叶修这才迈著悠閒的步子,向前厅走去。 刚踏入前厅庭院,便见二皇子叶天正负手而立,打量著院中的景致。 等听到脚步声。 叶天立刻转过身,脸上堆起温和的笑容,率先拱手道:“八弟!別来无恙?为兄不请自来,不会打扰到你吧?” 叶修脸上立刻浮现出一抹客套笑容,拱手回礼。 “二哥这是哪里话!” “您能大驾光临,小弟我这寒舍才是蓬蓽生辉,求之不得!” “快请里面坐!” 两人一番虚情假意的寒暄后,分宾主落座,小蝶带人奉上香茗。 叶天轻呷了一口茶,目光在厅內扫过,看似隨意地讚嘆道:“八弟这府邸虽不奢华,却处处透著雅致清静,真是个好地方啊。” 叶修笑了笑。 “二哥过奖了,不过是勉强棲身之所罢了,比不得二哥府上的气象万千。” 两人又閒聊了几句无关痛痒的閒话,叶天终於將话题引向了正轨。 他放下茶盏,开口问道:“八弟,为兄今日前来,其实……是有一事心中好奇,实在按捺不住,想向八弟求证一番。” 叶修心中无波无澜。 “哦?” “何事竟让二哥如此掛心?” “但说无妨,小弟定然知无不言。” 叶天目光灼灼地看向叶修,语气加重了几分。 “为兄听闻,六弟日前献於父皇的那件神兵『陌刀』,其精妙绝伦的构思与图样……” “实则乃是出自八弟你之手?不知此事,是真是假?” 叶修闻言,微微一笑,坦然点头道。 “二哥消息倒是灵通。” “不错,那『陌刀』的粗浅想法,確实是小弟閒暇时胡乱琢磨出来的。” “但承蒙六哥不弃,代为呈献父皇,侥倖得了些赏识。” “否则的话,弟弟我啊……恐怕还是一个被罢黜的皇子呢!” 叶天心中骤然一凛。 果然如此! 他身体不由自主地微微前倾,眼中热切更浓,迫不及待地追问道。 “八弟果真大才!不知……” “除这『陌刀』之外,可还有其他利於军国,能令父皇瞩目的新奇构思?” “哪怕只是些许念头也好!” 叶修一听,心中顿时一乐。 好傢伙,这是眼见老六靠著“陌刀”出了大风头,坐不住了,也想从自己这儿淘换点好东西,去父皇那儿爭宠献宝啊? 这不狠狠敲他一笔,都对不起他自己送上门来的肥羊! 他脸上却露出沉吟之色,手指无意识地摩挲著茶杯边缘,目光低垂,看著杯中载沉载浮的茶叶,半晌没有作声。 那模样,仿佛在深思。 叶天见状,心下焦急,又想起舅舅沐仁的叮嘱,把心一横,脸上堆起一抹诚恳的笑容。 “八弟,为兄知道,以往有些事,是为兄糊涂,做了些蠢事,可能让你我兄弟之间生了些嫌隙。” “今日为兄前来,一是探望,二也是特意备下了一份薄礼,聊表心意,更是希望能弥补过往过失。” “只盼八弟心胸宽广,能看在兄弟情分上,帮为兄参谋一二,指点条明路。” 他说著,朝厅外微微示意,显然带来的礼物就在外面候著。 但是。 他带来的人,只是行了一礼,准备动身出去拿礼物,结果厅外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通报声。 “启稟殿下!” “宗人府遣人送来前太子叶昭与庶人叶兰呈给殿下的……赔罪之礼!” “说是奉旨送来两人的赔罪礼,请您过目,希望能够既往不咎!” 第263章 赔礼太薄,拿不出手! 叶修闻言,眉梢微挑,脸上露出一丝玩味的笑容:“哦?既然是奉旨送来的,那就都抬进来吧,让本王和二哥也开开眼。” “喏!”下人应声而去。 很快。 几名宗人府的差役便抬著好几口沉甸甸的大箱子走了进来。 然后。 一一放在厅中。 一名身著宗人府服饰的太监手捧礼单,躬身走了进来,先是向叶修和叶天行了礼,隨之展开礼单,尖著嗓子高声唱喏。 “奉旨,呈前太子叶昭,庶人叶兰致乾王殿下赔罪之礼——” “东海夜明珠十斛!” “西域极品血玉珊瑚树两尊!” “前朝名家字画真跡十幅!” “赤金一万两!” …… “合计价值——两百万两白银!” “望乾王殿下念及血脉亲情,宽宥其罪,既往不咎!” 每唱一样,便有一口箱子被打开。 里面珠光宝气,金银光芒几乎要晃了人的眼。 尤其是…… 最后那几乎堆满厅堂的银箱,更是带来一种视觉上的衝击。 叶天在一旁听得是目瞪口呆,脸上的笑容早已僵硬,额角甚至渗出了细密的冷汗。 两……两百万两?! 叶昭和叶兰竟然赔了叶修两百万两白银价值的巨礼?! 他下意识地瞥了一眼自己放在厅外廊下,那原本自觉还算丰厚的“薄礼”…… 嗯。 此刻与之相比,简直是萤火之於皓月,寒酸得让他无地自容! 恐怕连这二百万两的十分之一,不,二十分之一都远远不及! 这……这还让他怎么送得出手?! 怎么开得了口求那“利於军国”的构思?! 他带来的隨从也僵在原地,进退维谷,尷尬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叶修心中暗暗发笑。 看来之前的两百万两不是太子的极限啊? 如今又送来了两百万两…… 那自己可要收好了! 他仿佛完全没有注意到叶天那精彩纷呈的脸色。 叶修的目光扫过那些价值连城的赔罪礼,脸上看不出喜怒,只是淡淡地对那宗人府太监道。 “嗯,礼本王收到了。” “回去转告他们,本王並非斤斤计较之人,此事既由父皇圣裁,便到此为止了。” “本王……原谅他们了。” 当然。 他在心中默默加了一句…… 才怪! 这不过是自己报復的第一步,后面有的是机会和时间,跟你们慢慢玩! 那太监闻言,如蒙大赦,立刻深深躬身。 “殿下宽宏大量,奴婢定当转达!奴婢告退!” 说完。 便领著宗人府的差役们迅速退了出去,仿佛生怕叶修反悔一般。 叶修隨即对候在一旁的寧红夜吩咐道。 “红夜,將这些『歉意』都登记造册,收入库房妥善保管吧。” “是,少主。” 寧红夜轻声应下,指挥著府中下人开始清点搬运。 一时间,厅內只剩下金银珠宝碰撞和箱笼挪动的声响。 叶天僵在原地。 坐也不是,站也不是,脸上青一阵白一阵。 之前的从容早已消失无踪,只剩下无比的尷尬和一丝恐慌。 奶奶的! 眼下有点儿尷尬了。 如果不是老大和大姐送来这一批“歉礼”,他倒也不会感觉怪怪的。 但如今一对比…… 自己就好像一点诚意都没有了。 好不容易等到所有的箱子都被抬走。 叶修这才仿佛刚想起还有这么个人似的,慢悠悠地转过身,重新坐回主位。 然后。 望著叶天,好奇的问道。 “咦?二哥,您还在这儿呢?” “刚刚……您好像说,也备了份薄礼,还有什么事要求小弟我来著?” 叶天:“……” 难以启齿了啊! 叶天脸上的肌肉抽搐了几下,隨之乾笑了两声,顺势站起身。 “呵……呵呵,八弟说笑了。” “为兄忽然想起府中还有些紧急事务亟待处理,今日……便不多打扰了。” 他需要立刻回去。 立刻! 和舅舅重新商议! 叶修这傢伙的胃口已经被叶昭叶兰那两个蠢货餵得如此之大,自己原先准备的那点“薄礼”根本就是自取其辱! 甚至。 有可能有去无回,他不能鲁莽送出去! “原来二哥还有要事,那小弟就不多留了。” 叶修也站起身,脸上依旧是那副人畜无害的笑容,做了个“请”的手势,“二哥慢走,改日得空,小弟再设宴款待。” “好,好,改日,改日一定。” 叶天也拱了拱手,便带著尷尬的隨从,匆匆离开。 目送老二离开。 叶修微微一笑,便负手慢悠悠地踱步到了后院库房。 只见库房门大开,寧红夜正站在门口,手持帐本,清冷的目光扫过院內堆放的那些刚刚抬进来的箱笼,指挥著下人们逐一开箱清点、登记、搬运入库。 珠光宝气在夕阳余暉下流淌,几乎要晃了眼。 听到脚步声。 寧红夜转过头,见是叶修,便微微屈膝行礼:“少主。” “嗯。” 叶修笑了笑,目光扫过那惊人的財富,“如何?” “正在清点,初步估算,与宗人府报出的价值大致相符,甚至……” “略有超出。” 寧红夜合上帐本,轻声回稟,隨即她像是想起什么,清冷的眸子里露出一丝疑惑,“对了少主,二皇子殿下他……方才不是说要赔礼吗?如今已经离开了吗?” 叶修想到叶天刚才那副落荒而逃的模样,终於没绷住,“噗嗤”一声哈哈大笑起来。 “他啊?” “大概是突然觉得自己准备的那点『心意』实在太过拿不出手,不好意思当著刚入库二百万两的面拿出来。” “所以……赶紧回去重新筹备『厚礼』去了吧?哈哈哈!” 寧红夜先是微微一怔,隨即立刻明白了过来。 想想二皇子原本可能打算用一份“薄礼”换取少主的奇思妙策,结果撞上陛下旨意送来天价赔罪礼的场面…… 那等尷尬,確实足以让任何要脸面的人望而却步。 她想像了一下叶天当时的表情和心情,清冷的脸上也忍不住浮现一丝忍俊不禁的笑意,轻轻摇头:“若真如此……那他下次再来,恐怕真要大出血一番才行了。” 叶修止住笑,语气悠长,带著一丝玩味。 “谁知道呢?” “或许吧。” …… 叶天脚步匆匆,很快回到二皇子府。 但他的脸色,全程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早已在书房等候的沐仁立刻迎了上来。 一见他这副模样,心中便是一沉:“殿下,如何了?八皇子他可曾鬆口?” 叶天张了张嘴,话还没出口,就见他身后跟著的隨从们,正抬著那几个准备好的礼箱,原封不动地也跟了进来。 沐仁的眉头瞬间紧紧皱起,语气夹杂著一丝不悦。 “这……礼物怎么又原样抬回来了?” “莫非他拒绝了?连谈都不愿意谈?” “不是拒绝了……”叶天脸色更黑了几分,像是被人强行餵了一只苍蝇,憋屈又噁心。 他挥退左右的侍卫,一屁股坐在太师椅上,才咬著牙,將方才在乾王府的遭遇,尤其是叶昭叶兰那价值两百万两的“奉旨赔罪礼”是如何被抬进来,如何让他无地自容的场面,原原本本地说了出来。 说完。 他更憋屈了。 “舅舅,你没看见那场面!” “东海夜明珠论斛装!血玉珊瑚树比人都高!金银字画堆满了厅堂!整整两百万两啊!” “我准备的那点东西,跟人家一比,简直是打发叫子!” “你让我怎么拿得出手?怎么开得了那个口?!” 尷尬! 太尷尬了! 对於一个要脸的人而言,那简直比杀了他还难受…… 沐仁听完,脸上的肌肉也控制不住地抽搐了一下。 紧接著。 他沉默了…… 两百万两白银! 这確实是一个足以让任何人都为之窒息的天文数字。 这已经不是厚礼了,这简直是掏空家族根基的赎命钱! 叶昭叶兰这是彻底被嚇破胆,倾其所有了。 他原先预估叶修胃口大,但也没想到会被抬到这种高度。 “两百万確实非同小可。” 沐仁的声音有些乾涩,“非巨富之家,倾尽全力也难以筹措,若是寻常往来,自然无需如此,但如今……” 他话锋一转,眼神变得锐利起来。 “殿下,那两份歉礼是叶昭与叶兰两人合送,价值两百万!” “我们若想显出诚意,即便不及此数,也绝不能相差太远,否则……” “恐怕在他眼中,依旧只是『薄礼』,徒惹笑话,於事无补。” “依老夫看,至少……” “也得准备一百万两之数的厚礼,或许才能让他正眼相看,坐下来认真谈一谈交易。” “一百万两?!”叶天像是被蝎子蜇了屁股,猛地从椅子上弹了起来。 下一秒。 他的眼睛瞪得溜圆,声音都劈了叉。 “舅舅!你疯了?!” “一百万两白银!那不是一百两!那是一百万两!” “足够养一支精锐之师数年之久!” “就为了去求他叶修一个虚无縹緲的『点子』?万一他拿了钱不办事,或者隨便拿个破烂糊弄我们,我们岂不是血本无归???” 沐仁猛地打断他,语气前所未有的严厉。 “是我疯了还是殿下您还没看清局势?!” “我就问你想不想夺那储君之位?” “如果想,现在就別吝惜这些身外之物!” “如果殿下觉得这储位不值这个价,觉得可以眼睁睁看著六殿下凭著军功圣眷一步步踏上东宫之位……” “那好!就当老臣今日什么都没说!” “这些礼物,殿下尽可收回库房,我们另寻他法,或者……就此作罢!” 沐仁的话如同重锤,狠狠砸在叶天心上。 他也是没办法了! 眼下叶修就是一个爭夺储君的突破口,他们没得选择! 叶天的脸色变幻不定,时而狰狞,时而肉痛,时而挣扎。 他当然想夺储,做梦都想! 可那是一百万两啊! 几乎要掏空他大半的私库和这些年的经营! 这简直是在割他的肉,放他的血! “可这也……这也太……” 叶天痛心疾首,感觉呼吸都困难,“这不是下血本,这简直是要把我全身的血都放干啊!” 沐仁看著他痛苦挣扎的模样,语气放缓了些。 “殿下!小不忍则乱大谋!捨不得孩子套不著狼!” “如今是非常之时,行非常之事!” “若能以此换来压倒老六的功绩,换来陛下的青眼,换来储位,今日付出的一切,他日都能千倍万倍地收回!” “若因小失大,让机会溜走,届时悔之晚矣!” “届时您拥有的再多,也不过是为新君准备的库银而已!” 书房內陷入死一般的寂静,只剩下叶天粗重的喘息声。 他死死攥著拳头,指甲深陷掌心。 过了许久许久…… 他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闭上了双眼。 “……好!就依舅舅所言!” “备礼!就按……一百万两的规格备!” “我倒要看看……他叶修的胃口,到底有多大!又能拿出什么好东西来!!!” 第264章 重金上门! 两天后的一个清晨。 天光微熹,乾王府门前便再次迎来了二皇子叶天的车驾。 这一回,阵仗远比那日更为隆重。 十余辆马车排成长龙,每辆车都沉甸甸地压著深深的辙印,上面覆盖著明黄的绸布,由王府中的顶尖侍卫严密看守。 叶天一身亲王常服。 他深吸一口气,在隨从的簇拥下,再次叩响了乾王府的大门。 “叩叩叩——” 府门很快开启。 叶修依旧是一副刚睡醒的慵懒模样,打著哈欠踱步出来。 当看到门外这浩浩荡荡的马车队伍,他脸上露出了一抹惊讶。 “二哥?” 叶修揉了揉眼睛,仿佛才看清来人,语气带著几分错愕。 “您这是?那一日才刚来过,今日怎的又劳动大驾?” “还带著这……许多东西?二哥,您这是何意啊?” 他知道叶天想做什么。 但是吧…… 演戏要演全啊。 叶天脸上挤出一丝笑容,上前一步,拱手道。 “八弟,那日为兄仓促来访,礼数不周,心意也未表明白,回去后思来想去,实在惭愧。” “今日特备下些许薄礼,再次登门,一是为往日诸多不是,郑重向八弟致歉,望八弟海涵,莫要再计较为兄过去的糊涂。” 他顿了顿,声音压低了几分,语气变得更加诚恳。 “二是……” “为兄深知八弟乃不世出的奇才,心思巧思远超常人。” “六弟能得八弟指点,献上『陌刀』那般神兵,立下不世之功,为兄……实在是羡慕不已。” 他目光灼灼地看向叶修,带著期盼。 “为兄今日厚顏,恳请八弟看在兄弟情分上,也能指点为兄一二!” “不需『陌刀』那般惊世骇俗,但凡能利於军国,能令父皇稍加瞩目的新奇之物!” “无论是一个念头,一张草图,甚至只是一句提点……” “为兄都感激不尽!定有重谢!” 说完。 他紧紧盯著叶修,等待著回应,心臟几乎要跳出胸腔。 他的话已经很直白了。 但没办法。 如今不是遮遮掩掩的时候,他必须达成目的。 否则这一百万的重礼,不就白送了? 没错! 他准备了整整一百万的礼物,简直让他心在滴血…… 但凡他能够压过老六一头,成为储君,就一定连本带利的从叶修身上夺回来!!! 叶修听著他的话,脸上那点迷糊的神色渐渐敛去,取而代之的是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 他微微蹙起眉头,手指无意识地轻轻敲击著身旁的门框,目光投向远处,仿佛在记忆的宝库中搜寻著什么,又像是在权衡利弊。 他没有立刻回答,只是沉默著。 这短暂的沉默对叶天而言,却如同漫长的煎熬。 他见叶修迟迟不语,心中那根紧绷的弦几乎要断裂,忍不住上前半步,催促道。 “八弟?如何?可是……有何难处?” “或是需要什么条件?但说无妨!” “只要为兄能做到,绝不推辞!” 叶修似乎被他急切的声音从沉思中唤醒,缓缓收回目光,看向一脸焦灼的叶天,嘴角忽的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 “难处倒没有,条件么……二哥你这礼都送到门口了,我还能说什么?” “不过……” “经二哥这么一提,我这儿倒也真还有一样小玩意儿,是我前些时日偶然琢磨出来的,或许……还真能对二哥有点用处。” 叶天闻言,眼中瞬间爆发出狂喜的光芒,迫不及待地追问:“是何物?八弟快请讲!” 叶修微微一笑,一字一顿地解释道。 “一种连弩,我私下称它为『诸葛连弩』。” “此物若能量產装备,与六哥正在督造的『陌刀』相互配合,一远一近,一攻一守,或许能產生奇效。” “诸葛连弩?”叶天眼神大亮,呼吸都急促了几分,“八弟此言当真?真有此种可连续击发的神弩?” “自然是真的。” 叶修点了点头。 “此弩与传统弩箭最大不同,在於其內置箭匣与巧妙的机括。” “一次可预先装填十支特製的短矢,通过扳动弩机旁的拉杆即可完成上弦、搭箭、发射的过程。” “而且扣动扳机便能连续施放,速射之快,远超寻常弓弩手。” “虽射程与精准度略逊於强弓硬弩,但其泼洒箭雨的威力,尤其適用於近距离压制衝锋、守城据险!” “或是在陌刀手结阵前形成一道致命屏障,足以让任何敌手胆寒。” 叶天听得心潮澎湃,仿佛已经看到战场上弩箭如雨,敌军成片倒下的场景…… 以至於。 他激动得声音都开始发颤,连忙躬身恳求:“竟有如此神兵,请八弟务必赐教,若得此弩,於国於军,功莫大焉,为兄……为兄感激不尽!” 叶修见状,这才满意地笑了笑,挥了挥手:“二哥言重了,既如此,来人,將二哥的『心意』都搬去库房仔细清点入库。” 吩咐完后。 他侧身对叶天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二哥,请隨我来书房吧,我將这连弩的构造细细画与你看。” “好!好!有劳八弟!” 叶天强压著激动,连忙跟上叶修的脚步。 两人一前一后进入书房。 叶修铺开宣纸,研墨提笔,凝神静思片刻,便开始落笔勾勒。 他从核心的箭匣结构、激发机关、连动槓桿,甚至到弩身的尺寸、扳机组、瞄准器,包括与之配套的短矢规格,无一不细致描绘,並在旁边加以详尽的文字註解。 不过,这一把诸葛连弩,和传统意义上的诸葛连弩不一样。 它属於缩小版。 真正的诸葛连弩需要两人才能搞得定,但缩小版的只需要一个。 这也是叶修留了一手。 当然。 少不了“祖传”的涂涂改改,作为“標记”。 叶天屏息凝神地站在一旁,看著那复杂精妙的部件在叶修笔下逐渐成型,眼中充满了渴望。 奶奶的! 但凡叶修不是在骗自己,这玩意但凡出来了,绝对能惊世骇俗! 但这一画,便从晨光微熹琢磨到了日正当空。 叶修时而停笔蹙眉沉思,时而运笔如飞,对几处关键部位的细节进行了反覆修改,力求准確。 直到午时。 他才终於搁下笔,长长舒了一口气,將那一沓厚厚的设计图递给了眼巴巴望了半天的叶天。 “二哥,暂且……就先这样吧!” “所有关键之处,我已尽力標註清楚了。” 叶天如获至宝般接过那沓图纸,双手因激动而微微发颤,连声道:“多谢八弟,有此神弩,何愁大事不成?为兄……这就回去召集工匠,连夜赶製!” 说罢。 他小心翼翼地將图纸收入怀中,再三道谢后,这才脚步匆匆地告辞离去。 叶修负手立於廊下,目送叶天的车驾远去,嘴角噙著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寧红夜悄无声息地来到他身侧,清冷的眸光扫过远处扬起的尘埃,轻声问道:“少主,您又在打什么主意?” 叶修闻言,略显诧异地挑眉看向她。 “咦?这都被你看出来了?” 寧红夜脸上露出一抹古怪之色,淡淡道:“您从来不是肯吃亏的人,更不会让自己的对手好过,哪怕……对方送来了一大笔巨款。” 叶修哈哈一笑,转身朝院內走去。 “没错,还是红夜懂我。” “我那二哥的性格,你多少也清楚。” “我將这『诸葛连弩』给了他,他绝不会像老六那样,至少在明面上將功劳分我一半。” “他只会死死捂住图纸来源,恨不得全天下都以为这是他自个儿琢磨出来的天纵奇才之作。” 寧红夜眼神微微一凛:“所以,他会瞒下您的功劳,独自去陛下那儿邀功?” “必然如此。” 叶修篤定地点点头,语气带著几分玩味,“他此刻恐怕满脑子都是如何凭藉此物压过老六,重回父皇视野中心,怎会主动提及我的名字?” 寧红夜轻哼一声,语气略带不满:“倒是便宜他了,白白得了一件军国利器。” “便宜他?” 叶修停下脚步,回头冲她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怎么会便宜他呢?” 寧红夜面露不解:“少主的意思是?” 叶修慢悠悠地解释道。 “我那图纸的绘画手法、標註习惯,甚至一些细节处的修改痕跡,都与之前给老六的『陌刀』图一脉相承,如出一辙。” “朝中但凡不是傻子,尤其是墨家那些精通此道的老匠人,只要稍加对比,便能看出这两样东西,绝对出自同一人之手。” 寧红夜闻言,顿时恍然大悟。 “原来如此……” “二殿下若能提及你,那么他的確將有功在身。” “可一旦想贪天之功,不仅难以如愿,反而徒惹坤帝猜忌和厌恶?” 叶修满意地点点头,笑容更深。 “一点就通。” “所以啊,他吞下去的,可不是什么军功,而是一块迟早会烫穿他肚皮的烙铁。” “我们就静观其变,等著看好戏吧。” 寧红夜行了一礼:“好!” …… 叶天怀揣著那沓图纸,几乎是跑著回到了自己的王府。 他心中激动,仿佛已经看到自己凭藉这“诸葛连弩”在父皇面前大放异彩,將老六彻底比下去的场面。 一进府门,他甚至来不及换下常服,便立刻厉声下令:“来人!传令下去,府中所有工匠,无论手头有何等紧要事务,立刻全部停工!即刻到西苑工坊集合!违令者,重惩不贷!” 命令如山! 整个二皇子府瞬间如同被投入巨石的蜂巢,忙碌喧囂起来。 所有的木匠、铁匠、机关匠人,无论等级高低,悉数被紧急徵召,匯聚到王府西侧的工坊区。 工坊內很快便挤满了人,工匠们面面相覷,不知道这位殿下突然如此兴师动眾所为何事。 叶天站在眾人面前,脸上兴奋地取出那叠图纸,展示在眾人面前。 “都给本王看清楚了!” “此乃本王呕心沥血,构思已久的一种新型连弩『诸葛连弩』!” “此弩之神妙,远超你等想像!” “可连续击发,迅疾如雨!” “本王命令你们,放下手中一切活计,集中所有人力、最好的材料,日夜不休,全力攻克此弩!” “必须以最快的速度,给本王原样製造出来!” 工匠们闻言,纷纷凑上前观看图纸。 初时还有人面露疑色,但越是细看,脸上惊异之色便越浓。 这弩机结构之精巧,思路之奇诡,许多关窍之处是他们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 “妙啊!这箭匣设计,竟能容纳十矢!” “还有这联动槓桿,如此设计,省力且迅捷!” “不是……殿下开窍了?居然连此等精妙构思都可以想到,实乃鬼斧神工!” …… 听著工匠们的惊嘆和讚誉,叶天心中更是飘飘然,仿佛这图纸真是他自己画出来的一般。 他享受著这种被推崇的感觉,越发觉得这一百万白银得值! 然而。 兴奋之余,难题也很快出现。 这连弩內部机括极为精密复杂,对工匠的手艺要求极高,府中工匠尝试多次,总是在几个关键部件的打造和组装上遇到瓶颈,进展缓慢。 叶天看得心急如焚,时间每过去一刻,他都觉得离成功远了一步。 “不行!等不了那么久!” 他焦躁地踱步,猛地停下,“来人!备车!本王要亲自去一趟工部!” 第265章 叶天献宝! 叶天立刻动身,直奔工部衙门,指名道姓要见与他关係颇为密切的工部侍郎。 工部侍郎周维闻听二皇子殿下亲至,不敢怠慢,连忙迎出。 叶天將其拉至僻静处,直接道明来意。 “周侍郎,本王急需几名顶尖的巧匠,尤其要精通精密机括製造与弩机工艺的!” “手头有最好的人选,立刻给本王调过来!” “此事若成,本王绝不忘你今日之功!” 周维闻言,略一沉吟,便点头应承下来:“殿下放心,下官即刻去办,匠作监里有几位老师傅,手艺是顶尖的,下官这就以紧急公务的名义,將他们暂调至殿下府中听用!” “好!速去办!” 叶天重重拍了拍周维的肩膀。 有了工部侍郎的鼎力支持,效率果然大不相同。 不过一个多时辰,三名鬚髮皆白的老匠师便被秘密请到了二皇子府的工坊。 这几位老师傅名不虚传,一看到图纸,眼中便爆发出精光,仔细研究片刻后,便指出几个府中工匠久攻不克的难点所在,並提出了解决方案。 有了高手加入指导,整个研製进程立刻大大加快。 工坊內炉火日夜不熄,叮叮噹噹的敲击声,打磨声不绝於耳。 叶天几乎寸步不离地守在工坊里,紧盯著每一个步骤,催促著进度。 时间在紧张的忙碌中,飞速流逝。 从拿到图纸开始算起,歷经了一天半不眠不休的奋战…… 终於。 在第二日的傍晚时分,一把造型奇特,闪烁著金属冷光的弩机,被工匠们小心翼翼地捧到了叶天面前。 那弩身线条流畅,结构惊人,复杂的机括隱藏其中,散发著令人心悸的威慑力。 “殿下!幸不辱命!『诸葛连弩』……製成了!” 101看书 101 看书网超便捷,??????????????????.??????隨时看 全手打无错站 为首的老师傅虽然疲惫,但声音却充满了激动。 叶天迫不及待地接过沉甸甸的连弩,手指抚过弩身和那装满短矢的箭匣,眼中爆发出无比狂热的光芒! 成了! 终於成了! 他强压下立刻试验的衝动,对左右厉声道:“赏!所有参与工匠,重重有赏!” 说完。 他再也按捺不住,抱著这把凝聚了他无限希望的诸葛连弩,如同抱著绝世珍宝般,大步流星地朝著府內的演武场走去。 他已经迫不及待地要试试这神弩的威力,然后…… 便是他叶天向父皇献宝,一鸣惊人的时刻! 他仿佛已经看到,老六那惊讶嫉妒的脸了! 不多时。 叶天抱著诸葛连弩,风风火火地冲入王府演武场,身后跟著一群忐忑又期待的工匠和心腹侍卫。 “快!设置箭靶!要最厚的皮靶!” 叶天迫不及待地下令,声音因激动而微微发颤。 侍卫们立刻行动起来,很快,几个覆盖著厚实牛皮的箭靶在百步之外立定。 叶天深吸一口气,按照图纸註解和工匠的指导,有些生疏地將那个装满十支特製短矢的箭匣卡入弩身下方,隨即用力扳动弩机旁的拉杆。 只听“咔噠”一声清脆的机括响动,弩弦已然上妥。 他端起连弩,瞄准远处的箭靶,扣动了扳机! “咻——!” 第一支短矢破空而出,一下子钉入靶心,尾羽剧烈颤动! 不等眾人惊呼出声,叶天再次扣动扳机! “咻!咻!咻!咻!” 接下来的几矢几乎连成一线,速度快得令人窒息,尖锐的破空声不绝於耳! 一支接一支的短矢如同毒蜂般狠狠凿进箭靶,发出沉闷的“咄咄”声! 转瞬之间,十支短矢竟已全部射空! 那厚实的牛皮箭靶早已被彻底撕裂,变得千疮百孔,如同一个破烂的筛子! 整个演武场陷入了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张大了嘴巴,难以置信地看著那惨不忍睹的箭靶,又看看叶天手中那柄连弩。 这射速! 这威力! 简直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若是面对衝锋的骑兵或是密集的军阵,这短短数息间泼洒出的死亡之雨,將会造成何等恐怖的杀伤?! “天……天佑殿下!” 一名老工匠率先反应过来,激动得老泪纵横,当场跪倒在地,“此乃神兵!神兵降世啊!” “恭喜殿下!贺喜殿下!” 其余眾人也如梦初醒,纷纷跪倒一片,开始拍彩虹屁了起来。 叶天端著连弩,手臂虽然发麻,胸口还隱隱作痛,但脸上却被狂喜给淹没! 这威力,比他想像的还要惊人! 太好了! 实在是太好了! 有此神弩,何愁不能碾压老六,重得圣心?! 他猛地將连弩紧紧抱在怀中,仿佛抱著通往至尊之位的钥匙,眼中燃烧著熊熊的野心之火。 “备车!立刻备车!” “本王要即刻进宫!献此神弩於父皇!” 他一刻也等不了了! 他要让父皇亲眼看看,谁才是真正能为大坤带来强盛未来的皇子! 然而。 叶天前脚刚走,沐仁后脚就到了。 他一踏入,眼见没看见叶天,便拉住一名侍卫问道:“殿下呢?可是已经带著那连弩进宫了?” 侍卫点头。 “回大人,殿下刚刚离开,说是要立刻进宫献宝。” 沐仁脸色一变,暗叫一声“不好”。 他太了解叶天的性格了! 急躁! 自负! 又急於表现! 如今得了那所谓的诸葛连弩,他必定会迫不及待地邀功,甚至可能將功劳全部揽在自己身上,绝口不提叶修的贡献。 “糊涂啊!” 沐仁低声咒骂了一句,转身便往外走。 他必须儘快追上叶天,提醒他此事的关键。 否则,一旦坤帝察觉端倪,后果不堪设想! 甚至到最后…… 竹篮打水一场空,白白浪费那一百万白银! 然而。 当他赶到宫门时,却被告知叶天已经入宫,此刻正在御书房外候旨! 沐仁心急如焚,却无法擅闯宫禁,只能在宫门外来回踱步,心中祈祷叶天能收敛几分,別把事情搞砸。 …… 皇宫,御书房內。 坤帝正听著六皇子叶安稟报“陌刀”量產以及配发边军的进展,不时微微頷首,显然对叶安的办事效率和陌刀的前景颇为满意。 就在这时。 殿外內侍高声通传:“陛下,二皇子殿下求见,说是有紧要祥瑞进献!” “祥瑞?” 坤帝眉梢微挑,露出一丝讶异,“老二?宣他进来吧。” 叶安也停下了匯报,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很快。 叶天便捧著一个被明黄绸缎覆盖的长条形物件,大步流星地走入御书房,脸上洋溢著难以抑制的兴奋。 他一眼瞥见站在一旁的叶安,心中冷哼一声,斗志更盛。 等著吧! 一会儿,老子就可以將你踩在地上!!! “儿臣参见父皇!” 想至此,他规规矩矩地行了大礼。 “平身。” 坤帝抬了抬手,目光落在他手中之物上,“老二,何事如此匆忙?你说的祥瑞是何物?” 叶天站起身,深吸一口气,强压住激动,將手中的物件上的绸缎猛地掀开! 顿时,那把新鲜出炉的诸葛连弩,便呈现在御书房所有人的视线中。 其奇特的外形和复杂的结构,瞬间吸引了坤帝和叶安的目光。 尤其是叶安,本身对机关术特別敏感,一见此物,便嗅到了不简单的气息。 “父皇!此乃儿臣近日废寢忘食,呕心沥血之久,终於研製成功的诸葛连弩!” 叶天顺势掏出图纸,声音带著无比的骄傲,开始了他的表演。 “此弩內置箭匣,可预装十矢,通过此拉杆上弦,扣动扳机便可连续击发!” “儿臣方才已在府中演武场试射,其速如疾风,其势如暴雨,威力惊人,远超现有任何弓弩!” “若能量產装备我军,无论是守城、野战,或是与六弟的『陌刀』配合,必能让我大坤军威更上一层楼,横扫诸敌,固我江山!” 他滔滔不绝,將连弩的妙处和盘托出,语气激昂,仿佛这神弩的每一个零件都凝聚著他的心血与智慧。 整个过程,他眼神灼灼,完全沉浸在自我標榜的得意之中,丝毫没有提及叶修半个字,儼然已將这份天功彻底据为己有。 坤帝听著他的描述,看著那造型奇特的弩机,眼中渐渐露出浓厚的兴趣。 一旁的叶安起初也是惊讶不已,但听著听著,他的眉头却微微蹙起。 他的目光扫过那连弩的每一个细节,尤其是某些结构的设计风格,以及图纸標註的细微习惯…… 怎么越看…… 越觉得眼熟? 等等! 这思路,这手法居然与当初八弟叶修绘製那“陌刀”图纸时,如出一辙?! 叶天却浑然不觉,依旧沉浸在自己编织的美梦中,傲然道:“儿臣愿將此弩献於父皇,愿我大坤凭此神兵,国运昌隆,永镇边疆!” 坤帝看著那造型精巧的诸葛连弩,眼中讚赏之色愈浓,刚想开口嘉许…… “父皇!且慢!” 一旁的叶安忽然踏前一步,出声打断。 叶天正志得意满,闻言猛地转头望向叶安,眉头拧起。 “六弟这是何意?” “莫非见为兄研製出此等利国神兵,心有不服?” 他的语气带著居高临下的嘲讽,“也是……六弟你钻研机关术多年,也未能造出这般巧器,心中有些酸涩,为兄也是可以理解的。” 叶安却並未理会叶天的挑衅,而是转向坤帝,拱手躬身:“父皇,並非儿臣有意搅扰,实在是此事……颇有蹊蹺!” 说著。 他居然从自己的袖中也取出了一捲图纸,双手呈上。 “父皇,请您御览此图。” “此乃八弟当初绘製『陌刀』时留下的原稿。” “儿臣一直带在身边时时参详。” “请父皇仔细比对一下这两份图纸,八弟所绘的『陌刀』图,与二哥手中这『诸葛连弩』的图纸!” 坤帝眼中闪过一丝讶异,看了看叶安,又看了看脸色微变的叶天,沉吟片刻,对身旁的王德发微微頷首。 王德发会意,立刻上前,先接过叶安手中的陌刀图纸,在龙案上小心铺开一角,然后又走到叶天面前。 叶天此刻心头已是猛地一突,一种极其不妙的预感,瞬间笼罩住了他。 但他强自镇定,硬著头皮將连弩图纸也递了过去。 王德发將两份图纸並排铺在龙案之上。 坤帝起初面色平淡,目光在两张图纸间来回扫视,似乎並未立刻发现什么。 但渐渐地…… 他猛地在一处细节停顿了一下,那是某个特殊部件的剖面图画法。 紧接著。 他的视线又迅速移向另一处註解的笔跡走势和独特的標记方式…… 然后。 是第三处!第四处! 隨著时间推移。 坤帝的眉头渐渐皱了起来,越皱越紧。 下一秒。 他猛地抬起头,目光如电,直射向叶天! 叶天被这目光看得浑身一凛,心臟狂跳,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什么情况? 父皇为何用那种眼神看著自己? 莫不是老六嫉妒,开始搞事情了??? 他再也忍不住,问道:“父……父皇?怎么了?这图纸有什么问题吗?” 第266章 被戳穿了! 坤帝闻言,手指重重敲在那並排铺开的两份图纸上。 “老二,你告诉朕,这『诸葛连弩』的图纸,当真是你亲手所绘?” “一笔一划,皆出自你手?” 叶天被父皇那锐利如刀的眼神看得心底发寒,额角一下子渗出冷汗。 但他已是骑虎难下,只能硬著头皮,强作镇定地答道。 “回……回父皇!” “此图的確是儿臣歷经数日不眠不休,苦苦构思,反覆推敲修改而成!” “每一笔,都是儿臣的心血啊!” 说著。 他很是委屈的继续说道,“儿臣知道此物关乎国运,岂敢有半分欺瞒?父皇若不信,可传唤儿臣府中工匠询问,他们皆可证明儿臣为此殫精竭虑……” “二哥!”叶安猛地打断他,声音冷了几分,“到了此刻,你还要执迷不悟吗?” 他伸手指向图纸上几处关键的细节。 “父皇明鑑!您请看此处標记符號的独特写法,还有这剖面图的勾勒习惯,尤其是这几处修改时留下的细小標註笔跡……” “与八弟当初绘製『陌刀』图纸时的手法,几乎一模一样!” 叶安转向叶天,目光灼灼。 “这分明是八弟的习惯笔跡和標记方式!” “二哥,你口口声声说这是你亲手所绘,难道你连写字画图的习惯,都与八弟变得分毫不差了?” “天下岂有如此巧合之事?!” “你……叶安!”叶天脸色瞬间涨得通红,又惊又怒,猛地伸手指向叶安,厉声喝道。 “你休要血口喷人!” “分明是你嫉妒本王研製出此等神兵,抢了你的风头,故而在此胡言乱语,构陷於本王!” “这图纸就是本王画的!与那叶修有何干係?!” 他怒啊! 被人戳破了心事,说出了那等秘密出来,犹如被踩到尾巴的猫一样炸毛! 眼看著自己要领了这功劳,岂能因为老六而破坏了??? 叶安闻言,並不与他做口舌之爭,而是直接转身,对著坤帝深深一揖。 “父皇!” “此事关乎国器,更关乎皇家顏面与诚信!” “『诸葛连弩』设计之精妙,与『陌刀』思路一脉相承,绝非偶然!” “儿臣坚信此物必是八弟之作,若二哥执意不认,为辨明真相,儿臣恳请父皇,即刻宣八弟叶修入宫对峙!” “是非曲直,一见便知!” “不可!”叶天失声叫道,脸色在剎那间变得惨白如纸! 宣叶修? 那还了得?! 他之前去找叶修,只说是请教和指点,可从未明说要独占功劳,更没说过要对外宣称是自己发明的! 这要是当面对质,叶修那个混蛋肯定会毫不留情地揭穿他! 到时候,他可就全完了! 恐惧感瞬间包裹著叶天的心臟。 以至於。 他冷汗涔涔而下,脑子飞快转动,试图寻找转圜的余地。 “父……父皇!” “儿臣……方才言语有失,请父皇息怒,此事確有內情!” 他艰难地吞咽了一下,硬著头皮改口道,“这『诸葛连弩』的初始构思,確实是八弟提供的些许灵感,儿臣与八弟算是……合作!对,是合作!” 他越说越顺,仿佛找到了救命稻草。 “但后续的完善,细化,尤其是督造工匠將其变为实物,皆是儿臣独立完成,耗费了无数心血!” “儿臣不敢贪天之功,但……这连弩能成功问世,儿臣也確有苦劳啊父皇!” 坤帝居高临下的望著自己的二儿子,缓缓开口。 “叶天,朕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说实话!” “这图纸,到底从何而来?” “你若再有半句虚言,朕立刻宣叶修入宫,到时,若让朕知道是你强夺或是欺瞒而来……” 坤帝没有再说下去,但那未尽的威胁之意,让叶天浑身一颤。 他虽然对叶修毫无亲情,但如今叶修所展现出来的天赋,正好能让大坤的兵器飞跃提升。 若因为叶天的贪得无厌而出了问题,他绝不会轻饶老二! 叶天心中彻底崩溃了,把叶安和叶修骂了千万遍。 尤其是叶安,恨不得生啖其肉! 入他娘的! 如果不是这个王八蛋强行插手,自己的谎言岂会败露??? 该死的傢伙!!! 但他只敢在心中狂骂,而不敢说出来。 因为他知道,父皇的话绝不是开玩笑。 再嘴硬下去,等叶修来了,他的下场只会更惨! 最终。 在压力下,他如同泄了气的皮球,瘫软在地。 “儿臣知罪!这『诸葛连弩』的完整图纸是儿臣了重金,从八弟叶修那里……” “买来的!” 说完这句。 他仿佛用尽全身力气,又急忙抬头补充道,试图挽回最后一丝顏面。 “但是父皇!” “这弩確实是儿臣督促工匠,不眠不休才造出来的,儿臣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父皇!” 坤帝听完叶天的狡辩,眼中闪过一丝失望。 “一个个平日里自以为是,结果连一个被朕废黜过的老八都不如?” 这句话如同一记响亮的耳光,重重地扇在叶天脸上,也扇在了所有人的脸上。 叶天低著头,不敢吭声,额头上的冷汗顺著脸颊滑落,滴在地上。 他冒领的计划,彻底破產了。 叶安也微微低头,沉默不语。 御书房內一时鸦雀无声。 坤帝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语气冰冷:“老二,你贪功冒进,欺瞒朕躬,罚你闭门思过三月,俸禄减半!滚出去!” 叶天如蒙大赦,连忙叩首谢恩。 “谢父皇开恩!儿臣知错了!” 说完,他连滚带爬地退出了御书房,背影狼狈至极。 等到他的脚步声彻底消失。 坤帝的目光重新落在那把诸葛连弩上,开口问道:“老六,你觉得此物如何?” 叶安上前一步,恭敬地回答。 “回父皇,儿臣方才仔细看过这连弩的构造,確实非常厉害。” “其设计精巧,尤其是箭匣和机括的联动,堪称神来之笔。” “若能量產装备军队,必能大大提升我军的战力。”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没想到老八的脑子竟如此出人意料,儿臣……自愧不如。” 坤帝的目光从连弩上移开,落在叶安身上,语气深沉。 “不如也得如。” 叶安一愣,连忙拱手:“儿臣愚钝。” 坤帝缓缓起身,负手踱步到窗前,背对著叶安说道:“老八身负前朝血脉,是一个不安定因素,不可能抬到明面上来,但你可以,你明白朕的意思吗?” 叶安闻言,心跳骤然加速。 他当然明白…… 父皇这是在暗示,要他与叶修多多合作,利用叶修的才能,而功劳则由他来领。 更重要的是,这分明是將储君之位倾向自己的信號! 他强压住內心的狂喜,恭敬应道:“儿臣明白。” 坤帝转过身,满意地点了点头。 “明白就好,好好努力。” “是。”叶安深深一揖,眼中闪烁著野心的光芒。 …… 叶天浑浑噩噩地走出宫门,脸色惨白如纸。 草! 简直就是见鬼了! 他怎么都没有想到…… 半途会杀出一个叶安,直接破坏了所有的计划! 但凡自己冒领成功,父皇后来才知道结果,也不会有什么事情。 可偏偏在自己冒领的时候被揭穿…… 那意义就不一样了! 想想就蛋疼! 但是。 就在他刚刚踏出宫门,不远处一辆马车的车帘被掀开,沐仁焦急的面容出现在眼前。 “殿下!” 他跳下马车,顺势上前扶住摇摇欲坠的叶天,“事情如何了?” 叶天木然地转过头,嘴唇颤抖了几下,突然一把抓住沐仁的手臂,指甲几乎要嵌入肉里。 “舅舅,我完了……全完了……” “都是叶安那个畜生,居然揭穿了那图纸乃是叶修所弄。” “如今我在父皇面前,不过是一个冒领的小人!” 沐仁的脸瞬间黑如锅底,他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这个侄子终究还是太沉不住气,太过心急! 他一把拉住失魂落魄的叶天,將他拽进了马车车厢。 等人刚一坐下。 沐仁便恨铁不成钢地吼道:“殿下!你知道自己为何会一败涂地吗?!” 叶天正沉浸在失败和羞辱感中,闻言猛地抬起头,反而不爽地反问:“怎么?舅舅你也要来落井下石,看我的笑话吗?” “我看你的笑话?!我是恨不得打醒你!” 沐仁气得胸口起伏,猛地抬手,竟真的“啪”地一声,一巴掌扇在了叶天的脸上! 力道不轻,响声在车厢內格外刺耳。 叶天被打得脸一偏,脸上立刻浮现出清晰的掌印,火辣辣的疼痛让他瞬间懵了,隨即暴怒:“你!你敢打我?!” “打你?打你是让你清醒一点!” 沐仁毫不退缩,怒不可遏地指著他的鼻子,破口大骂。 “你是太蠢了!太自以为是了!太冒进了!” “如果你一开始在陛下面前,就坦然承认这诸葛连弩的图纸是出自叶修之手,局势就完全不一样了!” “根本不会落到这步田地!” 叶天捂著发烫的脸颊,又气又委屈,梗著脖子反驳:“哪里不一样了?最后功劳不还是他叶修的?跟我有什么关係?我白白了一百万两,难道就为了替他叶修扬名吗???” “蠢货!真是蠢不可及!” 沐仁气得手指都快戳到叶天鼻子上了。 “你想想!如果你主动承认是叶修的,陛下会怎么看?” “陛下会看到,老六的陌刀是叶修所出,你献上的连弩也是叶修所出!” “这意味著什么?这意味著叶修的才智,可以为你所用,也可以为老六所用!” “这样一来……” “在陛下眼中,你和老六就站到了同一条起跑线上!” “你们同样得到了叶修的支持,同样有能力为国献上利器!!!” “陛下需要权衡的就是你和老六本身的能力和心性,你至少有了和老六分庭抗礼的资本!” “可你呢?你偏偏选择了最蠢的一条路!” “你想独占功劳,结果被当场揭穿!” “现在在陛下眼里,你是什么?” “你是一个心思不正!欺君罔上!贪慕虚荣!而且还不如老六知人善用的蠢货!” “老六大大方方承认叶修的功劳,反而显得他坦荡,懂得借力,善於用人!” “你呢?你不仅失去了陛下的信任,还把原本可以爭取到的优势,亲手毁得乾乾净净!” “这一百万两,你本可以买到和老六平起平坐的机会,现在呢?” “你买到了什么?买到了陛下的厌弃!” “这一切,都是被你自己的贪婪和愚蠢给毁了!” 第267章 公平交易,童叟无欺! 叶天被沐仁这一巴掌和连珠炮般的痛斥给打懵了,也骂醒了。 他捂著脸,怔怔地看著因愤怒而面色涨红的舅舅,先前的不服和委屈如同被戳破的气囊,瞬间泄了个乾净。 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直衝天灵盖。 是啊…… 如果一开始就坦然承认图纸来自叶修,结果会如何? 父皇会看到,老六能藉助叶修之力献上“陌刀”,他叶天同样能藉助叶修之力献上“连弩”! 这意味著在“得才”这一项上,他並未落后於老六,甚至可能因为主动坦诚而贏得父皇一丝诚实的好感。 后续比拼的,便是他与老六各自的其他能力和手段。 可如今…… 他不仅没得到功劳,反而背上了欺瞒!贪婪!蠢钝!的负面印象,在父皇心中的地位一落千丈,与老六的差距被瞬间拉大! 这一百万两白银,非但没买到晋升之阶,反而买来了父皇的厌弃和一道难以逾越的鸿沟! “我……我……” 叶天嘴唇哆嗦著,脸色由白转青,又由青转灰,冷汗彻底浸透了內衫,恐慌和后悔如同潮水般將他淹没。 他猛地抓住沐仁的胳膊,声音带著前所未有的慌乱和无助。 “舅舅!舅舅!是我错了!是我蠢!是我被猪油蒙了心!现在……” “现在可还有办法补救?真的……真的没办法了吗?” 让他就那样放弃,他不甘心! 沐仁看著外甥这副惊慌失措的模样,重重地嘆了口气,怒火渐渐平息。 先是沉默了片刻,沐仁才缓缓开口:“办法……不是没有。” 叶天如同溺水之人抓到了救命稻草,眼睛猛地一亮,急声追问。 “什么办法?舅舅快说!无论付出什么代价,我都愿意!” “甚至后续的所有计划,我都听您的安排,绝不再继续贪功冒进了!” 沐仁目光深邃地看著他,一字一顿地说道:“这个办法的关键,就在於——叶修本人。” “什么意思?”叶天的脑子没转过弯来。 沐仁双眼一眯,解释道:“只要能將叶修,彻底拉入我们的阵营,让他为你所用,而非为老六所用,那么今日之失,非但可以弥补,甚至能转化成巨大的优势。” 叶天闻言,先是愣了一下,隨即猛地反应过来,眼中的慌乱渐渐被冷静取代。 “舅舅的意思是……” “不仅要让叶修给我们出主意,更要让他变成『咱们的人』,让他断绝与老六的合作,全心全意辅助於我?” “没错!”沐仁重重頷首,眼神锐利,“叶修此子,心智如妖,才华横溢,偏偏又身负前朝血脉,处境微妙,他如今与老六合作,无非是各取所需,互相利用,绝非铁板一块,这就是我们的机会!”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更加深沉。 “但要想让这样一个人物改换门庭,死心塌地地为你效力,所需的代价,绝非区区金银所能衡量。” “你需要付出的,將是比这一百万两白银更多、更珍贵的东西……” “可能是权势许诺,可能是信任,也可能是更复杂的风险承担。” “这需要更长远的布局,更耐心的经营,以及……更大的人力物力投入。” 叶天听完,陷入了沉默。 他靠在车厢壁上,闭上眼睛,脸上肌肉微微抽搐,显然內心在进行著激烈的斗爭。 失败的耻辱! 对储位的渴望! 对叶修能力的忌惮与垂涎! 以及对未来投入的权衡,种种情绪在他心中交织…… 不知过了多久。 他猛地睁开双眼,咬了咬牙,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 “我明白了。” “既然已经走到了这一步,就没有回头路了。” “老六能给他的,我加倍给!” “老六不能给他的,我想办法给!” “无论如何,必须把叶修,变成我的人!” …… 夜色渐深,凉风习习。 叶修正歪在凉亭的躺椅上,悠閒地摇著蒲扇,看著小蝶指挥几个丫鬟收拾庭院。 寧红夜侍立一旁,刚低声向他稟报完沈炼传来的最新消息。 “事情就是这样。” “二殿下冒领诸葛连弩之功,被陛下当场识破,不仅没捞到好处,反而惹得龙顏大怒,被申斥『贪鄙愚钝』,闭门思过三月,俸禄减半。” 寧红夜的声音带著一丝钦佩,“沈炼说,陛下当时脸色铁青,二殿下几乎是瘫软著被內侍『请』出御书房的。” 叶修嘴角勾起一抹笑意,蒲扇摇得更悠閒了。 “意料之中。” “老二那点心思,瞒得过父皇?他太心急了!” 寧红夜忍不住感嘆:“少主当真料事如神,这一局,不仅让二殿下偷鸡不成蚀把米,我们更是……白赚了那一百万两白银。” 多少人赚一辈子,都赚不到这一个数字? 但叶修隨隨便便就有了。 一回想当初两人凑个几文钱都凑不出来,才去赌场贏了一把大的。 可如今转眼就金山银山往库房里堆了。 跟做梦一样。 “嘿嘿。” 叶修乐出声,坐起身来,蒲扇点了点寧红夜。 “红夜啊,你这话深得我心。” “白嫖,这才是最爽的!” “回头看看咱们这宅子,哪些地方旧了,破了,正好用这笔钱好好修缮修缮,再添置些好东西,让大家住得更舒坦些。” “另外下人的俸禄提高一倍,让二哥下回过来,好好看看咱们的改变。” “是,少主。”寧红夜嘴角也噙著笑意,点头应下。 就在这时,前院传来一阵喧譁和脚步声。 瞎乍浦的身影匆匆穿过月洞门,快步来到凉亭下,低声道:“少主,六殿下和公孙小姐来了,已在厅等候。” 叶修挑了挑眉,眼中闪过一丝玩味。 “哦?这么晚了,居然还来?” “看来老二的做法,让他们都刺激了一下。” “嗯……” “请他们过来吧,亭子里凉快。” 他倒是想看看,老六带著公孙美人,深夜来访所为何事。 很快。 叶安和公孙美人便在瞎乍浦的引领下走了过来。 叶安依旧是那副温润儒雅的模样,只是眉宇间似乎藏著一丝凝重。 公孙美人则落后半步,一身素雅的月白衣裙,在月光下更显清丽。 只是。 当她目光触及叶修时,神色明显有些不自在,眼神飞快地瞥开,脸颊似乎也微微发热。 她下意识地调整了一下姿势,仿佛身下有一只手在抚摸…… “八弟好雅兴,夜风习习,在此纳凉,倒是愜意。”叶安笑著拱了拱手。 “六哥不也一样?深夜来访,想必有要事?” 叶修笑著示意他们坐下,小蝶立刻奉上热茶。 三人落座。 气氛一时有些微妙的沉默。 公孙美人低垂著眼眸,专心地看著自己面前的茶杯,仿佛那青瓷纹路有无穷的奥秘。 叶安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热气,目光落在叶修脸上,终於开口。 “二哥今日在父皇面前献图,结果……” “不甚愉快。” “我听闻,那图纸是诸葛连弩?” 叶修坦然点头:“嗯,是我画的。” 叶安得到確认,眼神瞬间锐利了几分,声音也低沉了下来。 “八弟,我心中实在有惑。” “你既已与我合作,为何……又將如此利器,暗中给了二哥?” “莫非是觉得我六皇子府,给不了你想要的?” 他的语气里,除了疑惑,还夹杂著一丝被“背叛”的失望和隱隱的醋意。 公孙美人不为所动。 因为这些话术,本来就是自己教给叶安。 叶修面对叶安的质问,只是打了一个哈气。 “六哥,別激动嘛。” “二哥他给的实在太多了。” “那天弟弟也正好有所灵感,就给了而已。” 叶安表情一僵,握著茶杯的手指微微收紧,追问道:“他……给了你多少?” 叶修竖起一根手指,在朦朧的月色下晃了晃。 “一百万,白银。” “一百万两?!” 叶安失声惊呼,手中的茶杯猛地一晃,溅出几滴滚烫的茶水,烫得他手一缩,茶杯险些脱手。 他知道老二会下血本,却没想到竟是如此天文数字! 为了一个“可能”的功劳,叶天竟然疯狂至此? 那自己今日在御书房揭穿他的举动,岂不是將他得罪死了? 一想到老二那睚眥必报的性子,叶安背后瞬间沁出一层冷汗。 他下意识地看向身旁一直沉默不语的公孙美人。 公孙美人心中暗嘆一声。 叶安这反应,完全在她预料之中,甚至比她预想的还要失態。 被叶修轻飘飘一句话就扰乱了心神,终究是歷练不够。 她知道自己不能再沉默下去了。 她抬起眼帘,看向了叶修,声音温婉依旧。 “乾王殿下,好手段。” “二殿下倾尽半数身家,换来的却是一场空,还惹得陛下厌弃。” “而殿下您,不仅金银入库,更藉此让六殿下与二殿下彻底对立,彼此牵制。” 她顿了顿,目光直视叶修,带著探究。 “只是美人好奇,殿下將此利器同时示於二人,究竟是想待价而沽,还是……另有所图?” “莫非殿下认为,仅凭百万白银,便足以衡量殿下之『才』的价值?亦或是,殿下根本无意於任何一方,只想坐看鷸蚌相爭?” 叶修闻言,非但没有丝毫被戳破的窘迫,反而低低地笑了起来。 “公孙小姐这话说的,把我叶修说得像个左右逢源,唯利是图的小人似的。” “首先,二哥给钱,我给他图纸,银货两讫,公平交易,童叟无欺。” “他后续是拿去邀功还是拿去垫桌脚,那是他的选择,后果自然也该他自己承担。” “总不能他摔了跤,反倒怪我这卖拐杖的吧?” “其次……” 叶修的目光转向脸色不太自然的叶安,语气变得稍微正经了些。 “六哥,我叶修答应与你合作,助你墨家研发军械,此事不变。” “『陌刀』是给你们的,『诸葛连弩』是二哥买去的,一码归一码。” “我这个人,散漫惯了,但答应的事,不会食言。” 他顿了顿,眼神重新回到公孙美人身上,那抹玩味又浮现出来。 “至於公孙小姐所说的待价而沽、另有所图……” “嗯,说得也不算全错。” 他放下茶杯,手指轻轻敲著桌面。 “我的才,或者说我脑子里这些奇技淫巧,值多少,不该由任何人来定价。” “它或许值一百万,或许一文不值,全看它用在何处,如何用。” “我无意於刻意挑起谁与谁爭斗,但若有人觉得我的东西值得爭一爭,那也不是我能拦得住的,对吧?” “至於坐看鷸蚌相爭?” 叶修忽然站起身,走到亭边,负手望著庭院中摇曳的竹影。 “这大坤朝的池塘里,蚌或许有不少,但渔翁……可未必轮得到我来当。” “我更乐意做个看客,偶尔扔颗石子,听听响动。” “至於这水波会漾到何处,会惊著哪条鱼,那就各凭本事和造化了。” 他走回座位,重新拿起蒲扇,恢復了一贯的懒散。 “六哥,公孙小姐,夜深了,若是没別的事,不如喝杯热茶,看看月色?” “打打杀杀、爭爭夺夺的事情,想著都累得慌。” 第268章 公孙美人的心乱了! 这一番话。 既承认了交易的事实,撇清了叶修对叶天结局的责任,重申了对叶安的合作承诺,又巧妙地將自己的定位从一个参与者,拔高到一个超然的观察者。 既回应了公孙美人的质疑,又让她感觉一拳打在了上,难以抓住实质的把柄。 顿时间。 叶安听得神色变幻,似乎稍稍安心,但又觉得难以完全把握。 而公孙美人,则深深地看著叶修,眸中光芒闪烁。 她知道。 眼前这个男人,远比她最初预想的还要难以捉摸和危险。 叶修看似拋出的“石子”,可能都会在未来的棋局中,激起无法预料的波澜。 公孙美人深吸一口气,知道再绕弯子已是无用。 她抬起眼眸,目光清亮而坚定地望向叶修,决定將话挑明。 “乾王殿下。” “美人直言,望殿下勿怪。” “殿下之才,鬼神莫测,无论於墨家军械,还是於这朝堂棋局,皆堪称执子之人。” “二殿下今日之下场,足见其心性浮躁,难成大事,更非可倚重之明主。” “殿下既已与六殿下合作在先,何不专心致志?” “若殿下愿倾力相助,六殿下必以国士待之,墨家资源,未来……” “那个位置的便利,皆可为殿下所用。” “反之,若殿下继续似此番般,將利器亦示於二殿下,恐会引火烧身,令局势更加错综复杂,於殿下自身,亦非安稳之道。” 她顿了顿,终於说出了核心意图。 “故而,美人今日恳请殿下,能否莫再与二殿下进行如此深度的合作?” “至少,在军国利器一事上,望殿下能有所取捨。” 她打得不仅是明牌,还是直球。 她想看看。 这个传说中的八王爷,会如何应对,到底有没有资格让自己下定某些决心…… 叶修听著她这番“推心置腹”的言论,脸上那抹慵懒的笑意丝毫未变,只是眼中闪过一丝极淡的讶异,仿佛听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 他轻轻“哦”了一声,蒲扇停顿在半空,目光饶有兴致地落在公孙美人那张绝美的脸庞上。 “公孙小姐这番话,听著真是语重心长,处处为我著想啊……” “不过,我怎么听著有点像在教我怎么下棋,怎么选边站队的意思?” “所以,你在教本王……做事?” 最后这几个字,他问得轻描淡写,却让公孙美人脸色骤然一变! 她能感受到叶修话语里那份从容不迫。 但唯独是…… 没有生气! 按理说。 自己那般直白,叶修应该会生气,但没有。 唯一能说明的就是…… 叶修的城府,比自己想像中的要深。 她正欲开口解释。 叶修却已经將目光转向了一旁的叶安,脸上的笑容变得有些意味深长。 “六哥,公孙小姐今夜这番肺腑之言……” “也是你的意思?” 叶安被叶修这突如其来的一问,弄得心头猛地一咯噔! 他看见叶修虽然笑著,但那眼神深处可没有半分暖意! 他跟叶修打交道的这些日子,早就看出了叶修的性子。 看似散漫,实最厌恶被人胁迫或安排! 公孙美人这番话,虽是出於为自己考虑,但方式太过直接,儼然已引起了叶修的反感! 若是让叶修误以为这是自己授意前来施压,那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合作信任,恐怕顷刻间就会土崩瓦解! “八弟!绝无此意!绝无此意!” 叶安慌忙站起身,连连摆手,脸上挤出的笑容带著几分急切和尷尬。 “美人她……也是关心则乱,言语或有失当之处,但她绝无指点八弟之意,更非为兄授意!” 他赶紧转向公孙美人,不停使眼色。 “美人,八弟自有决断,我等只需诚心合作,尽力提供便利即可,岂可妄加干涉?” “快向八弟赔个不是!” 公孙美人见叶安如此反应,心中有点儿失望。 叶安,终究没有和叶修对抗的底气。 若叶修是一枚棋子,那叶安就需要成为执棋人。 可如今。 棋子已经骑在了执棋人的头上了! 她深吸了一口气,最终还是起身,对著叶修盈盈一福。 “是美人失言了,思虑不周,言语冒犯,还请乾王殿下海涵。” “殿下深谋远虑,非美人所能揣度,日后绝不敢再妄议。” 叶修淡淡一笑。 “六哥言重了,公孙小姐也是一片好意,何须赔罪。” 他端起茶杯,轻呷一口,语气重新变得懒散。 “罢了罢了,夜色已深,这些琐事就不提了。” “合作之事,我既答应,自会履行,至於其他……” “我自有分寸。” “六哥,公孙小姐,请茶。” 叶安和公孙美人暗暗鬆了口气,知道这一关算是暂时过去了,连忙重新落座,端起了茶杯。 只是亭中的气氛,较之先前,已然多了几分难以言喻的微妙。 不多时。 茶凉话尽,叶安与公孙美人便起身告辞。 叶修並未远送,只让瞎乍浦代劳,送至府门。 马车轔轔行驶在寂静的街道上,但车厢內气氛沉闷。 叶安终於忍不住,带著几分责怪的语气开口。 “美人,你方才为何如此鲁莽?” “那些话,私下与我说说便罢,怎能当著八弟的面直接挑明?” “你可知他性子看似隨和,实则最厌被人摆布指点!” “万一惹恼了他,我们之前的努力岂不前功尽弃?” 公孙美人望著窗外流动的夜色,轻轻摇了摇头:“殿下,我並非鲁莽,方才之言,半是真心,半是试探。” “试探?”叶安一怔。 “嗯。” 公孙美人转过头,看向叶安,眼眸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深邃。 “我想看看,面对如此直白的『劝諫』乃至近乎『胁迫』,他会作何反应。” “是勃然变色,还是虚与委蛇,或是……” “如方才那般,轻描淡写间便將压力化解於无形,反而让我们陷入被动。” 叶安闻言,仔细回想叶修当时的反应,不由得鬆了口气,但依旧心有余悸。 “原来如此……” “可即便如此,也太过冒险了!” “你方才险些坏了大事,若他因此心生芥蒂,我们便难了。” 公孙美人没有立刻接话,只是將目光重新投向窗外。 叶修那双带著戏謔的眼睛,以及那晚在雨中被他制住,轻薄的情景,不受控制地浮现在脑海。 那种完全被看穿,被掌控的感觉…… 到了今日,依然让她心悸,却又带著一种强烈的吸引力。 叶安的担忧固然有理,但比起叶修那深不见底的心机,和难以揣度的行事风格,叶安的反应显得如此…… 单薄。 见公孙美人不语,叶安以为她心中不悦,语气放缓了几分,带上些许歉意。 “美人,我方才语气重了些,也是心急所致。” “你一心为我筹谋,我岂会不知?” “只是八弟此人,非同一般,我们还需从长计议,步步为营才好。” “请你……莫要太过在意我方才的话。” 公孙美人这才微微頷首,算是回应,依旧惜字如金:“殿下言重了,我明白。” 叶安看著她清冷的侧顏,心中一动,想起另一件事。 “对了美人,今日父皇私下召见我,又提及我们的婚事。” “父皇的意思,是希望我们能儘早完婚,也好……” “殿下。”公孙美人忽然轻声打断他,抬手揉了揉太阳穴,面露疲色,“我忽然有些头疼,想静一静,休息片刻。” 叶安剩下的话噎在喉咙里,看著公孙美人闭上双眼,明显不愿再谈的模样,他张了张嘴,最终將所有话语化作一声嘆息。 然后。 默默咽了回去。 车厢內再次陷入一片沉默,只有车轮碾过路面的单调声响。 马车先將叶安送回六皇子府,然后载著公孙美人返回公孙府。 回到闺房,屏退了侍女,公孙美人却毫无睡意。 她坐在梳妆檯前,镜中映出自己的面容。 叶安的谨慎,怯懦,与叶修的强势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一个需要她时时在背后提点,甚至要为他出面应对尷尬局面。 另一个却能將她和叶安都玩弄於股掌之间,让她屡屡受挫,却偏偏…… 生不出多少恶感,反而有种想要去挖掘对方的衝动。 她知道。 自己的心乱了。 彻底的乱了…… 她猛地站起身,在房中踱了几步,眼神逐渐变得坚定。 她唤来贴身的心腹丫鬟,低声吩咐了几句。 丫鬟面露讶异,但还是点头领命。 片刻后。 公孙美人换上一身深色的简便衣裙,用斗篷遮住头脸,在丫鬟的掩护下,悄然从公孙府的后门离开,身影融入浓重的夜色之中。 她的目的地很明確…… 乾王府。 下一秒。 她敲响了大门。 门扉悄无声息地打开一道缝隙,露出寧红夜清冷的面容。 她看著门外裹在深色斗篷里的身影,似乎毫不意外。 以至於。 不等对方开口,便侧身让出通道:“公孙小姐,请进,少主已在方才的院子里等候。” 正准备开口说明来意的公孙美人闻言,心头猛地一跳。 他…… 居然算准了自己会来? 而且连地点都指定是方才谈话的那个院子? 一股难以言喻的悸动,瞬间让她更乱了。 她拢了拢斗篷,微微頷首,默不作声地跟著寧红夜穿过廊廡,再次走向那片竹林掩映的庭院。 月光如水,將亭台的轮廓勾勒得清晰依旧。 石桌上。 已经换上了一套新的茶具,壶口正裊裊冒著温热的白气。 叶修依旧歪在躺椅上,蒲扇有一下没一下地摇著,仿佛从未离开过。 听到脚步声,他懒洋洋地抬眼望来。 然后。 抬手指了指对面的石凳。 “来了?茶刚沏好,尝尝,醒醒神。” 公孙美人依言坐下,脸色一片复杂:“你……似乎很確定我今夜一定会来?” 叶修將茶杯推至她面前,自己也端起一杯,轻轻吹了吹气。 “不確定。” 他慢悠悠地呷了口茶,才继续道。 “只是觉得,以公孙小姐的性子,听完我那番言论,若心中真有决断,多半不会等到天明。” “这壶茶,是备给可能会来的客人。” “你若不来,我便跟红夜一块儿喝了,赏赏月色,也不算浪费。” 他的语气很平淡,却让公孙美人的心中翻涌起波澜。 是了。 他不是神机妙算到每一步,他只是太懂得揣摩人心。 尤其是…… 自己的心思! 他布下的不是陷阱,而是一个“可能”,自己来或不来,选择权在自己手里,而他却早已准备好了应对任何一种结果。 这种尽在对方节奏里的感觉,让公孙美人既无力,又莫名地吸引。 她端起茶杯,指尖传来温热的触感。 “看来,在乾王殿下面前,美人这点心思,实在是无所遁形。” 第269章 不爭储君,只夺帝! “你来了之后,我倒是確认了一件事情。”叶修笑了笑。 公孙美人捏著茶杯的手指下意识地收紧,抬眼看他:“什么事?” 叶修的语气带著一种玩味。 “你嫌弃我六哥蠢。” 公孙美人呼吸一窒,眸中闪过一丝慌乱,但迅速被她压下。 她稳住心神,反问道:“你……为何如此確定?” 叶修好整以暇地靠回躺椅,慢悠悠地说道。 “你上一次在我这儿,又是打赌输了,又是……” “嗯,挨了教训,按理说,以你公孙小姐的骄傲和记仇,就算不恨我入骨,也该对我避而远之,至少短期內绝不会想单独见我。” 他顿了顿,目光在她微微泛红的耳根上扫过,笑意更深。 “但你来了,不仅来了,还是瞒著六哥,深夜独自前来。” “这只能说明,在你心里,有比在我这儿受的委屈更重要的事情要谈。” “而这件事,显然你觉得六哥靠不住,甚至可能成为阻碍。” “所以你才不得不绕过他,直接来找我这个让你受委屈的人。” “这不就是变相承认,你觉得他难成大事,甚至有点……蠢么?” 公孙美人沉默了。 她端著茶杯,手指冰凉。 叶修的每一句话,都像细针,刺破她层层包裹的心思。 她所有自以为隱秘的权衡,无奈和失望,在叶修面前,都被一览无余。 这种无所遁形的感觉,让她感到无力,却又奇异地鬆了一口气。 仿佛一直紧绷的弦,突然被人剪断,虽然失控,却也卸下了重负。 她將杯中微凉的茶一饮而尽,才沉声道。 “是,我承认。” “叶安他守成有余,进取不足,缺乏魄力,更缺乏看透迷雾的锐利。” “在他身边,我看到的是一条越走越窄,甚至可能通往绝路的小径。” “所以……” 她深吸一口气,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 “我的来意很简单。” “乾王殿下,我想……换一个合作对象。” “我想看看,你执子的这盘棋,最终会走向何方。” “而我,能否在其中,找到一个真正能施展抱负,不至於被愚蠢拖累的位置。” 叶修明白了。 眼前的女人,就是一个精於算计的人。 他不由得挑了挑眉:“我拒绝合作。” 公孙美人彻底愣住了。 她预想了叶修的各种反应,唯独没有料到,对方会如此乾脆利落地拒绝! 这完全打乱了她的节奏和预期。 她忍不住脱口而出:“为……为什么?” 叶修晃著蒲扇,语气懒散,却字字如针。 “为什么?” “因为你小心思太多了。” “今天你能觉得我六哥蠢,转头就来找我。” “明天你若是觉得我也不够聪明,或者有更大的利益诱惑,是不是也能毫不犹豫地背叛我,去找下家?” 他侧过头,目光在她脸上扫过。 “一个隨时可能反噬的『合作者』,我留著你,有什么用?” “给自己找不痛快吗?” 公孙美人黛眉紧蹙,立刻拋出自己的筹码。 “我手里有叶安所有的把柄!” “他在墨家,在朝中的秘密,甚至一些隱秘的往来!” “这些难道不足以证明我的价值,不足以让你放心?” 叶修闻言,直接摇了摇头,兴趣缺缺。 “我要老六的把柄干嘛?” “我又没想扳倒他。” “他现在这样挺好的,专心搞他的机关术,还能帮我挡掉不少麻烦。” 公孙美人美眸圆睁,难以置信地看著他:“你……难道就没想过那个位置?没想过当储君?” 她实在无法相信,一个拥有如此心智和手段的人,会甘於现状。 何况…… 曾经坤帝还將他罢黜了。 但凡一个正常人,不蒸馒头也得爭口气啊! 叶修又打了个哈欠,似乎有点困了。 “当储君?干嘛要当?那位置多累啊?” “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还得天天防著兄弟捅刀子,听著大臣扯皮。” “哪有我现在当个富贵閒王舒服?” 公孙美人看著他那副浑不在意的模样,一时间竟有些绷不住了。 难道自己真的高看他了? 他折腾这么一大圈,扳倒太子,戏弄二皇子,拿捏六皇子,就只是为了当个逍遥王爷? 可不对啊…… 一个能隨手画出陌刀,连弩,將朝堂格局搅得天翻地覆的人,怎么可能没有一点野心? 这不合常理! 她深吸一口气,试图点醒叶修。 “叶修,你说你自己没有野心,不代表別人会那么认为!” “木秀於林,风必摧之!” “你如今锋芒已露,搅动风云,早已是眾矢之的!” “就算你想偏安一隅,你的兄弟们,朝中的势力,会相信吗?会放过你吗?” “由不得你解释!这已是你死我活的局面!” 叶修听著她略显激动的话语,忽然笑了起来,抬手做了个下压的手势。 “我知道你很急,但你先別急。” “听我把后面的话说完。” 公孙美人被他这突如其来的打断弄得一怔,下意识地问道:“什么?” 只见叶修缓缓坐直了身体,刚才那副懒散的模样瞬间收敛,眼神变得锐利而深沉,仿佛换了一个人。 他嘴角勾起一抹近乎狂傲的弧度。 “我不想当储君……” “是因为储君也不过是臣,是子,头上还压著父皇,依旧要仰人鼻息,依旧有诸多束缚。” “我若要当,肯定直接当皇帝。” 轻飘飘的一句话,如同惊雷炸响在公孙美人的脑海! 她猛地瞪大双眼,浑身剧震,手中的茶杯滑落在地,摔得粉碎! 自己不是高估了叶修,而是低估了啊…… 原来他不是没有野心。 他的野心,大到超出了她所有的想像! 一股寒意从脊椎骨窜起,瞬间席捲全身,让她头皮发麻,声音都带著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你……你疯了?!” “如此大逆不道之言,你也敢说出口?!” 她猛地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瞪著叶修,酥胸剧烈起伏。 “叶修!” “你不愿意与我合作,如今又告诉我这些……” “你就不怕我立刻出府,將你这番狂悖之言稟明陛下?” “你这是自寻死路!” 叶修闻言,非但没有丝毫惊慌,反而像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笑话,低低地笑了起来。 然后。 抬起手,对著府门的方向,做了一个“请便”的手势。 “怕?” “我为何要怕?” “公孙小姐,门在那边,你隨时可以去。” “需要我让红夜为你备车吗?” “或者,我直接给你一块进宫腰牌?” 他那副有恃无恐的模样,让公孙美人满腔的惊怒瞬间卡住,如同拳头打在了上。 但同时的…… 她也因为叶修的话,渐渐冷静了下来。 不对! 叶修敢如此直言不讳,必有倚仗! 自己刚才真是被那句“当皇帝”惊得失了方寸! 自己一个女人,跑去向多疑的坤帝告发一个刚刚恢復亲王爵位,根基未稳,且身负前朝血脉的皇子有不臣之心,直言要当皇帝? 谁会信? 坤帝是会相信一个刚刚献上利器等功劳,看似安分的儿子,还是相信一个深夜从对方府中跑出来的告密者? 尤其这个告密者,还是六皇子未过门的王妃! 这更像是一场拙劣的构陷! 恐怕她话还没说完,就会先被坤帝怀疑用心,甚至可能被叶修反咬一口,说她因爱生恨,构陷亲王! 那才是真正的自寻死路! 想通此节,公孙美人后背瞬间被冷汗浸湿。 她缓缓坐回石凳上,脸色变幻不定的看著叶修,眼里充满了复杂的情绪。 有后怕,有震惊,更有一种被彻底算计了的无力感。 “你……是故意的?” 她声音乾涩。 “你故意拒绝合作,又故意告诉我你的……真实意图。” “你到底想怎么样?” 叶修终於放下蒲扇,双手交叉置於腹前。 “我想怎么样?” 他轻轻摇了摇头。 “公孙小姐,你又错了。” “不是我想怎么样,而是你想怎么样。” “我告诉你这些,不是在拒绝你,恰恰相反……” 他微微前倾身体,目光如炬,锁定在公孙美人略显苍白的脸上。 “我是在给你一次机会。” “一次真正合作的机会,而不是你之前那种,带著试探,保留和退路的所谓投诚。” “你想上我的船,可以。” “但我的船,规矩不一样。” “不是靠你几句分析利弊,展示一点所谓的把柄,就能上来的。” “我要的,是绝无二心的同盟,是绑在同一根绳上的蚂蚱,是即便前面是刀山火海,也得一起闯的决绝。” “而不是一个隨时可能因为觉得风险太大,或者利益不够,就想著跳船甚至反手捅我一刀的聪明人。” “我告诉你我的野心,就是在问你……” 叶修的声音不高,却字字千钧,敲在公孙美人的心上。 “看到了吗?这就是我要去的地方,可能是九五至尊,也可能是万丈深渊。” “现在,你还敢上来吗?” “如果敢,就拿出你的诚意和『底牌』来。” “而不是那些隨时可以拋弃或转换的筹码。” “我叶修……” “不吃这一套。” “当然,你现在也可以立马离开,当做无事发生,我也不会为难你。” 公孙美人彻底明白了。 叶修从一开始,就没想过真正拒绝自己。 他只是在用自己的方式,逼迫自己做出选择。 而且…… 没有中间选项,没有左右逢源,要么彻底背叛过去,赌上一切跟他走。 要么,现在就离开,当作今晚什么都没发生过。 可不知道为什么…… 她在震惊之后,居然有一点点的兴奋。 九五至尊,或者万丈深渊。 这比在叶安那条小船上,小心翼翼地计算著每一分得失,要有趣得多,也……刺激得多。 “底牌?” 深吸一口气,公孙美人忽然轻笑了一声,那笑声在寂静的夜里带著几分妖异。 “乾王殿下,你果然是……不见兔子不撒鹰。” “你要合作的底牌,我可以给你。” “而且,不止一张。” 叶修好奇:“比如?” 公孙美人顺势站了起来,在叶修的面前,轻轻一拉衣带。 下一秒。 衣裳分开,露出了里面若隱若现的肚兜。 “六殿下都未曾有过的待遇,够吗?” 叶修的眼里无波无澜,唯有诧异:“我太好奇了,是什么样的理由,才会让你寧愿选择跟我冒险?” 第270章 你连拒绝的资格都没有! 堂堂的兵部尚书的女儿! 位高权重! 结果在听到自己的意图后,反而一脸兴奋的要参与进来? 是啊! 她图的是什么??? 公孙美人看著叶修那双淡漠的眼睛,脸颊一下子在月光下微微发烫。 她隨之强装镇定,轻轻“呵”了一声。 非但没有依言拢起衣衫,反而將衣带在指间绕了绕:“理由?如果我说,我就是觉得这样比较刺激,你信吗?” 叶修眉梢都没动一下,乾脆利落地吐出两个字。 “不信。” “不信我也没办法。” 公孙美人耸耸肩,一副无所谓的模样。 叶修闻言,抬头看著她,语气带著点无奈,像是在打发一个胡闹的孩子:“算了,整一整你身上的衣服,穿起来吧,夜里风凉,公孙小姐若是染了风寒,本王可担待不起。” 这下,轮到公孙美人愣住了。 她预想过叶修可能会假意推拒,或是顺势而为,却万万没想到是这种反应。 一股挫败感和不服气涌上心头,她忍不住追问:“我都脱了,你……就一点都不衝动?” 她对自己的容貌和身材向来很自信。 否则的话。 也不会將那一个看上去如同木鱼疙瘩的六皇子给玩弄在鼓掌间。 可叶修这反应,简直是对她魅力的侮辱! 叶修摊了摊手,一脸无辜的反问道:“我的女人很多,差你一个吗?” 公孙美人:“……” 叶修看著她瞬间变幻的脸色,继续说道。 “公孙小姐,你以为的『底牌』,在我这儿,可能一无是处。” “想入伙,光靠这个可不够。还是换点比较实在的东西吧。” 他女人有的事。 无论是李师师的娇媚可人,还是寧红夜的冷艷绝伦,亦或者尤菲米婭那足以让任何男人血脉僨张的魔鬼身材…… 哪一个单拎出来都不输公孙美人,甚至毫不夸张地说,尤菲米婭在某些方面的资本,能甩开她两条街不止。 公孙美人这点牺牲,在叶修看来,实在算不上什么值得惊讶的投名状。 一股强烈的挫败感席捲公孙美人。 她咬了咬下唇,猛地將衣带系好,整理好衣衫。 然后。 才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盯住叶修,语气带著一种豁出去的执拗:“好!算你狠!那你说,怎样才算实在?到底让不让我入伙?” 叶修慢悠悠地啜了口茶,目光在她因羞愤而微微起伏的胸口扫过,才不紧不慢地开口。 “不是我提出来,而是你得拿出点真正能让我心动的东西。” 他放下茶杯,指尖轻轻敲著桌面。 “空口白牙,或者……几两皮肉,就想换一张上船的票?” “公孙小姐,你是不是把我想得太简单了?也把你自己……看得太轻了?” 公孙美人被他这轻蔑的语气彻底激怒,胸脯剧烈起伏,俏脸涨红。 “你!!!” “我什么?” 叶修打断她,眼神倏然转冷。 “你也別忘记了……按照上一次的赌约,你本就该任由我摆布,我若真要你的身体,你以为你此刻还能站在这里,跟我谈条件?” “你连拒绝的资格都没有。” 公孙美人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至极,嘴唇微微颤抖。 那晚雨中的屈辱记忆如同潮水般涌上,让她浑身发冷。 叶修看著她骤然苍白的脸,嘴角又重新勾起那抹玩世不恭的笑。 “所以,別拿这种我唾手可得的东西来当筹码。” “那只会让我觉得,你所谓的合作,廉价得像这院子里的任何一个丫鬟,没什么区別。” “甚至还不如她们听话。” “想入我的局?” “拿出你公孙家真正的底牌,拿出能让我觉得非你不可的价值。” “否则……” 叶修站起身,掸了掸衣袍上並不存在的灰尘,居高临下地看著她。 “门在那边,好走不送。” “当然。” “我也不是不近人情的人,可以给你三天时间考虑。” “想清楚了,也可以再来。” “但那是你最后的机会了。” 公孙美人站在原地,娇躯因为极致的羞愤和难以置信而微微颤抖。 她堂堂兵部尚书的千金,自幼天赋异稟,才智过人,连皇子们都对她礼遇有加,何曾受过如此轻蔑的对待? 叶修的话像一把把冰冷的刀子,不仅否定了她自以为最具诱惑力的“资本”,更是將她整个人连同她的家族背景都贬得一文不值…… 仿佛她的投诚,是一件多么廉价可笑的事情。 廉价得像丫鬟? 唾手可得? 这些字眼反覆在她脑中迴荡,刺激著她最敏感的神经。 一股热血直衝头顶,让她脸颊滚烫,眼中瞬间蒙上了一层水光。 “叶修!你……你混蛋!” 她终究是没能维持住最后的冷静,猛地一跺脚,转身便走。 衣袂翻飞间,几乎是逃离了这个让她尊严扫地的庭院。 叶修看著她的背影消失在月洞门外,脸上那抹玩味的笑容渐渐淡去,只剩下平静无波。 脚步声轻响。 寧红夜出现在亭外,目光扫过公孙美人消失的方向,又落回叶修身上。 “少主,您是故意的?” 叶修转过身,拿起石桌上已经微凉的茶壶,又给自己斟了半杯,语气淡然。 “我对心不诚的人,没有任何兴趣。” “连自己真正想要什么都搞不清楚,只凭一时衝动或者觉得『刺激』就想上赌桌。” “这种盟友,关键时刻只会是累赘。” 寧红夜闻言,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她明白少主的意思,爭夺天下绝非儿戏,需要的不是一时兴起的投机者,而是能够同生共死,意志坚定的伙伴。 公孙美人虽然聪明,但她的动机明显不纯,有自己的想法,这样的盟友一旦到了关键时刻,很可能…… 反水! 就像背叛六皇子一样。 然而,就在她沉思之际,叶修却忽然伸手,一把拉住了她的手腕。 寧红夜猝不及防,轻呼一声,便被一股不容抗拒的力量带向了叶修。 “但我对你有兴趣。” 叶修低头看著她,眼中不再是之前的冷漠,而是带著一丝暖意。 寧红夜的脸色“唰”地一下红透了,一直蔓延到耳根。 她下意识地想挣脱,但那力道只是微微一滯,便顺从地放鬆了下来。 一时间。 心跳如擂鼓! 她清晰地知道今晚跟著他走进房间將会发生什么…… 但她没有反抗,內心深处反而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惊喜和期待。 长久以来的陪伴和倾慕,似乎终於要在这一刻得到回应。 她微微垂眸,声音细若蚊蚋:“少主……” 叶修不再多言,拉著她,径直走向自己的臥房。 ……(此处省略千万字)…… 翌日清晨。 阳光透过窗欞洒入房中。 寧红夜躺在叶修怀中,鸦羽般的睫毛轻轻颤动,缓缓睁开眼。 映入眼帘的是叶修熟睡的侧顏,她脸上不由得浮起一抹红晕,隨即被满足感和幸福感淹没。 昨晚。 她得偿所愿,从一个少女,蜕变成了女人。 同时。 也是叶修的女人…… 叶修醒来时,便看到怀中人儿正睁著一双清亮的眸子望著自己。 他笑了笑,低头在寧红夜光洁的额头上印下一个吻。 “再睡会儿。” 寧红夜轻轻“嗯”了一声,脸颊微红地闭上了眼睛。 叶修轻轻抽出被她枕著的手臂,为她掖好被角。 然后。 起身披上外袍。 他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活动了一下筋骨,便推门走到了院子里。 清晨的空气格外清新,带著草木的芬芳。 叶修摆开架势,开始在晨曦中缓缓演练起五禽戏。 一套五禽戏打完。 他周身热气腾腾,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 只是。 叶修刚接过小蝶递来的湿毛巾擦脸,便听见一阵熟悉的竹杖点地声由远及近。 除了瞎乍浦,还能有谁? “少主!少主!” 果不其然,瞎乍浦人未到声先至,“俺老瞎有要紧事稟报!” 叶修將毛巾递还给小蝶,示意她先退下,这才不紧不慢地开口:“老瞎,这一大早的,什么事这么著急忙慌的?” 瞎乍浦快步走到近前,虽目不能视,却精准“面朝”叶修。 “少主,您如今可是正儿八经的乾王了,按大坤祖制,亲王仪卫定额三千!” “可咱们府上,满打满算,加上俺和老王从罪屠营带出来的老兄弟,也才一百多人!” “这排场也太寒酸了,与您的身份不符啊!” “俺觉著,得赶紧扩充人手了!” 叶修闻言,沉吟道。 “嗯……” “这的確是一件需要解决的事情。” “三千定额若是满额招募,需在兵部登记造册,粮餉器械皆受其节制,动静太大,也扎眼。” 瞎乍浦挠了挠头:“那……少主您的意思是?咱们去兵部按规矩选拔?” 叶修摇了摇头,目光深邃:“三千配额,看似风光,实则是枷锁,咱们不图那个虚名,先选出五百可靠之人即可。” “五百?” 瞎乍浦一愣,“这是不是太少了点?亲王规制可是三千啊!” “兵在精而不在多。” 叶修淡淡道,“五百人,无需报备兵部入籍,可算作王府私兵护卫,自由度大,不易惹人注目,真要有什么事,这五百精锐,关键时刻比三千乌合之眾管用。” 瞎乍浦琢磨了一下,恍然大悟,嘿嘿笑道:“还是少主深谋远虑!那这五百人去哪儿选?是从罪屠营里挑,还是另寻渠道?” “罪途营当初能去,是因为坤帝要为难我。” “如今想再去挑选,几乎不可能了。” 叶修摇了摇头,“需要去其他地方招。” 瞎乍浦好奇了:“那还有什么地方?” “咱们去一趟冷府,找一下眸儿。” 叶修眼中闪过一丝精光,“之后咱们去招人。” “所以……少主您要去哪儿招人啊?” 瞎乍浦好奇地问。 他心儿都快长毛了! 叶修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教坊司。” “教坊司?” 瞎乍浦更糊涂了,“去那儿干嘛?听曲儿看舞?那儿可不是招手下的地方啊,少主,这选拔护卫可是正经事……” 叶修瞥了他一眼,笑道。 “谁跟你说去听曲儿了?” “之前我让小蝶的闺蜜金鑾,在暗中调查教坊司里那些罪臣之后、敌国降女的心性根底。” “算算日子,该有结果了。” “那里面的女子,多有家学渊源,甚至不乏將门虎女,身负血海深仇,若心志未泯,稍加打磨,便是上好的苗子。” “比从市井中招募的莽汉,或许更堪大用。” “而且,自古都觉得女人不如男,我召集那么多的女人,別人只会觉得我好色。” “懂了吧?” 瞎乍浦这才明白过来,用力一拍大腿:“妙啊!少主!您这眼光真是绝了!那些女子若真能被咱们收服,忠心定然无虞,俺这就去备马车!” 第271章 气愤的冷眼! 叶修带著瞎乍浦,乘坐马车,不紧不慢地来到了冷府门前。 府邸门庭森严,两名护卫见马车带有亲王徽记,不敢怠慢,连忙上前行礼。 叶修下车,对护卫淡淡道:“劳烦通传,乾王叶修,来访冷眸小姐。” 护卫正要应声进去通报,却见府门內正好走出一位身著锦袍,面色冷峻的年轻男子,正是冷眸的兄长,冷眼。 冷眼一眼便认出了叶修,眉头立刻皱起,语气带著明显的不善,拦在了叶修面前:“乾王殿下?” 叶修神色平淡,点了点头。 “正是本王。” 冷眼上下打量了叶修一番,眼神中的不悦几乎不加掩饰。 “乾王殿下,您身份尊贵,身边红顏知己环绕,更是首辅的女婿!” “呵呵,今日突然驾临我冷府,指名道姓要见舍妹,不知所为何事?” 他话语中的讽刺意味十足。 显然。 他对叶修很不满。 能满意? 他父亲和他自己都是四皇子叶南的铁桿支持者! 所以。 对这位与四皇子有过节的乾王,自然没什么好脸色。 叶修仿佛没听出他话里的刺,依旧那副懒洋洋的模样:“哦,没什么大事,我只是来找眸儿,谈情说爱。” “什么?!” 冷眼闻言,脸色骤变,仿佛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你……你说什么?乾王殿下,请你慎言!舍妹的闺誉,岂容你如此轻侮!” 叶修挑了挑眉,故作惊讶地反问。 “怎么?你听不懂人话?那我再说清楚点——” “我,叶修,今日来你冷府,就是来找你妹妹冷眸,谈、情、说、爱的,有问题吗?” “你!!!”冷眼瞬间勃然大怒,额角青筋暴起。 叶修这副浑不吝的態度,加上这近乎挑衅的言语,彻底点燃了他的怒火。 他身为冷家长子,自幼习武,性格刚烈,哪里受得了这等羞辱,当下也顾不得什么亲王身份了,猛地向前踏出一步,右手下意识地握向了腰间的佩剑剑柄,眼看就要发作。 “大哥!” 就在这剑拔弩张之际,一道清冷的女声自府门內传来。 所有人动作一顿。 齐齐望向了声源方向。 只见。 冷眸一身素雅衣裙,快步从里面走出。 然后。 先是淡淡地瞥了一眼怒气冲冲的兄长,隨即转向叶修,清冷的眸子微微一闪,轻声道:“叶公子,你来了。” 叶修点了点头。 “嗯,隨我去一趟教坊司。” 冷眸闻言,眼中闪过一丝瞭然。 金鑾一事,眼看著差不多了。 叶修估计是为了那件事情。 顿时间。 她頷首应道:“好。” “不行!” 一旁的冷眼再也按捺不住,猛地跨前一步,挡在冷眸身前,脸色铁青地低吼道。 “眸儿!你不能去!” “你一个未出阁的大家闺秀,跟著乾王去那种地方,成何体统?!” “传出去我们冷家的脸面往哪放?” 冷眸黛眉微蹙,语气依旧平静。 “大哥,我只是隨乾王殿下出去办正事,並非你想的那般不堪。” “何况,我本身就是教坊司的管事,行事自有分寸,请你不要干涉。” “正事?什么正事需要去教坊司办?”冷眼气得胸口起伏,伸手指著叶修,“他刚才亲口说的,是去找你『谈情说爱』!这是对我冷家的侮辱!我绝不允许!” 冷眸尚未开口。 叶修却轻笑一声,上前半步,目光玩味地看向冷眼。 “哦?冷公子的意思是,我叶修,堂堂大坤皇帝第八子,敕封的乾王,与你妹妹冷眸谈情说爱,是丟你冷家的人了?” “是让你冷家蒙羞了?” 冷眼正在气头上,想也没想便脱口而出:“没错!就是丟人现眼!” 叶修脸上的笑容瞬间扩大,语气却骤然转冷。 “那你觉得,生出我这么个『丟人现眼』儿子的父皇,是不是也更丟人现眼?” 冷眼猛地一愣,脸色“唰”地一下白了,这才意识到自己失言,踩中了绝不能碰的雷区! 他慌忙辩解:“你……你胡说什么?我何曾对陛下有半分不敬?你休要血口喷人,曲解我的意思!” “我曲解?” 叶修故作诧异,步步紧逼,“我是父皇的亲儿子,龙子凤孙,你觉得我丟人现眼,岂不是在暗指父皇血脉低劣,教养无方?这还不是对父皇的大不敬?” “你……你强词夺理!” 冷眼又急又怒,额上青筋暴跳,手再次按向剑柄,气得几乎要失去理智。 “大哥!” 冷眸適时出声,打断了两人的对峙。 她目光清冷地看著自己的兄长,语气决绝。 “我已经是成年人了,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要去哪里,见什么人,都是我自己的选择!” “我的事情,以后请你不要再管了。” 说完。 她不再看冷眼那副快要喷火的模样,主动伸出手,轻轻握住了叶修的手,转身便朝著停在不远处的亲王马车走去。 叶修感受著掌心传来的微凉柔软的触感,嘴角勾起一抹笑意,任由她拉著,並肩而行。 冷眼眼睁睁看著妹妹竟如此“不知廉耻”地主动牵起叶修的手,当眾离去,一股前所未有的羞辱和怒火直衝顶门,气得浑身发抖。 下一秒。 他指著两人背影的手指都在打颤,却一句完整的话也说不出来。 奶奶的! 自己的妹妹,是被灌了什么迷魂药吗? 居然跟著叶修那个王八蛋离开??? 不行! 必须马上去告诉父亲才行! 想至此。 他匆匆的转身,朝府中跑了过去。 …… 马车轔轔而行,车厢內,叶修与冷眸相对而坐。 短暂的沉默后。 冷眸抬眼看向叶修,眸中带著一丝歉然,轻声道。 “叶郎,对不起,我哥他……” “性子比较偏执,和我父亲一样,都比较支持四皇子,所以对你多有冒犯。” 叶修隨意地摆摆手,脸上並无慍色,反而微微一笑。 “无妨。” “立场不同,看法自然相异。” “他们以后会想明白的。” 冷眸见叶修並未放在心上,心中微松,才继续说道:“你今日来找我,又提及教坊司,可是为了金鑾暗中调查的那件事?” 叶修点了点头,收敛了方才的慵懒,神色稍正。 “没错,她那边进行得如何了?” “可有什么確切的进展或名单?” 冷眸沉吟片刻,回答道。 “据我侧面了解,金鑾似乎已经接触了不少人,也摸清了一些人的底细和心性,应该是差不多了。” “不过具体到了哪一步,有哪些人可选,我並不太清楚细节。” 她微微停顿,继续开口。 “我是礼部尚书的女儿,若与金鑾这位前朝罪臣之女过往甚密,频繁打探教坊司內幕,难免惹人閒话。” “恐对叶郎你的计划不利,所以並未深究。” 叶修表示理解。 冷眸的身份敏感,与金鑾保持距离是明智之举。 “谨慎些是对的。” “那我们就去亲眼看一看吧!” “看看金鑾给我们准备了怎样的『惊喜』。” 马车很快抵达教坊司。 瞎乍浦上前,敲了敲门环。 片刻后。 侧门“吱呀”一声打开一条缝,两名身著內侍服饰的守门太监探出头来。 他们一眼便认出站在瞎乍浦身后的叶修和冷眸,脸上立刻堆起諂媚的笑容,连忙將门完全打开,躬身行礼,让开了道路。 “乾王殿下金安!冷小姐安!” 叶修微微頷首,並未多言,在冷眸的引领下,一行人径直入內,穿过几重回廊,来到了教坊司深处一间用作管事处理事务的厅堂。 冷眸示意隨行的侍女退下,隨后对叶修轻声道。 “叶郎稍候,我这就去唤金鑾过来。” “嗯。” 叶修微微頷首,便开始品茶。 不一会儿。 冷眸便带著金鑾快步返回。 金鑾依旧是那副清冷的模样。 她一见叶修,立刻恭敬地福身行礼:“奴婢金鑾,参见乾王殿下。” 叶修抬手虚扶,开门见山地问道。 “金鑾,不必多礼。” “之前托你留意的事情,办得如何了?” 金鑾闻言,立刻从袖中取出一份摺叠整齐的纸张,双手呈上。 “回殿下,奴婢不敢懈怠,这段时日暗中观察,多方印证,初步整理出了一份名单。” “请殿下过目。” 叶修接过名单,展开仔细瀏览。 只见。 上面並非仅仅罗列姓名,还详细標註了每个人的出身背景,家族获罪缘由,本人特长心性,以及目前对朝廷,对自身处境的大致態度。 字跡娟秀工整,条目清晰,可见金鑾是下了功夫的。 名单上有前朝忠烈之后,有心怀怨愤却隱忍不发的將门孤女,也有才华出眾却因家族牵连沦落风尘的官家小姐…… 形形色色,但共同点是都非甘於沉沦之辈,心中或多或少都藏著不甘与復仇的火焰。 叶修看完,將名单轻轻放在桌上,指尖点了点,对金鑾道。 “做得不错。” “现在,你去將名单上的这些人,秘密召集到教坊司的密室去。” “本王要亲自见见她们。” 此言一出,厅內几人皆是一愣。 冷眸眼中闪过一丝担忧。 金鑾更是面露犹豫,迟疑了一下,谨慎地建议道。 “殿下,此举是否……略显冒险?” “这些人虽经奴婢初步筛选,但人心隔肚皮,难保其中没有心思叵测或胆小怯懦之辈。” “若將她们聚在一处,万一有人走漏风声,或是当场闹將起来,恐对殿下不利。” “不如……由奴婢安排,分批引见,逐一盘问,更为稳妥?” 叶修闻言,却淡然一笑:“无妨,就按本王说的做,聚在一起,才好看清她们最真实的反应,真话假话,本王自有分辨。” 开什么玩笑? 他所学的心理学,並不是摆设! 所谓的微表情,群体压力下的反应,话语间的逻辑漏洞…… 这些对叶修而言,都是洞察人心的利器。 在他看来,一次性面对所有人,效率更高,也能更快地筛选出真正可用之人。 见叶修心意已决,金鑾不敢再劝,只得躬身应道。 “是,奴婢遵命。” “请殿下、小姐稍候,奴婢这就去安排。” 说罢,她迅速转身离去,著手召集名单上的女子。 等人一离开。 冷眸抿了抿唇,才说道:“叶郎,那些人我曾经都有打交道过,若那么好收买,也不会需要我没日没夜的教化……” “我明白你的意思。” 叶修打断了她的话,意味深长地说道,“你的教化,方式错了,而且你教化的是让他们放下仇恨,而我是相反的。” 冷眸想了想,恍然大悟…… 仇恨,是一把利刃! 越是无法被教化,越说明锋利! 第272章 乾王殿下请留步! 金鑾的办事效率极高,不过一炷香的功夫,名单上的三十余名女子便被悄然引至教坊司后院的一间密室中。 叶修与冷眸隨后步入。 密室颇为宽敞,但此刻聚集了三十多人,也显得有些拥挤。 烛火摇曳,映照著一张张年轻却难掩憔悴的脸庞。 她们衣著朴素,大多低著头,眼神中却透露出警惕,不安,疑惑…… 叶修目光扫过全场,发现其中有几张面孔有些眼熟。 似乎是…… 当初他在教坊司用瓦罐敲击出天籟时,在场聆听过的女子。 她们看到叶修,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而更多的则是第一次如此近距离见到这位近来名声鹊起的乾王殿下。 叶修走到眾人前方,没有立刻说话,只是静静地看著她们,无形的压力在沉默中瀰漫开来。 许多女子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下意识地避开了目光。 良久。 叶修才缓缓开口。 “我知道你们此刻的心情。” “疑惑,警惕,还有恨意。” “但曾经的我,也跟和你们一样。”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低沉了些许。 “我,叶修,大坤皇帝的第八子,曾经的乾王,也曾被废黜爵位,圈禁在这应天城內,形同囚徒。” “我甚至还知道失去至亲的滋味。” “我的母亲……太萱妃,含冤莫白,最终选择跳井自尽,离我而去。” “那种无力,那种愤怒,那种看著仇人逍遥却无法手刃的痛苦……我比你们任何人都清楚。” 这番话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瞬间在人群中激起了涟漪。 有人猛地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著叶修,似乎没料到这位皇子会如此直白地揭开自己的伤疤。 有人眼圈微微发红,仿佛被勾起了伤心事,黯然神伤。 更有几人,眼中瞬间爆发出难以抑制的愤怒,拳头都不自觉地握紧了。 叶修將所有人的反应尽收眼底,继续说道。 “但沉溺於过去无用,抱怨命运不公更是懦夫所为。” “仇恨若只藏在心里,它会腐蚀你的灵魂,让你变得扭曲;但若將它化为力量,它便是最锋利的刀,最坚硬的甲!” “我现在,就给你们一次机会,一次可能改变命运,甚至……报仇雪恨的机会!” 他目光锐利地扫视全场,一字一顿。 “告诉我,你们之中,谁的亲人尚在?无论是流放边陲,还是隱匿民间!” “我要將他们,將你们,都收入麾下!” “不是作为奴僕,而是作为战士,作为我乾王府的亲卫!” “我会给你们最好的训练,最强的装备!” “让你们有朝一日,能亲手拿回属於你们的一切,让那些曾经践踏你们家族荣耀的人,付出代价!” “告诉我,你们的亲人,在哪里?” 密室內一片死寂。 女人们面面相覷,无人应答。 虽然叶修的话让她们心潮澎湃,但长期的苦难和背叛让她们不敢轻易相信任何人。 谁知道这是不是又一个陷阱? 万一暴露了亲人的下落,岂不是害了他们? 叶修看著她们犹豫,挣扎的神情,並不意外,反而微微一笑。 “我知道你们在担心什么,对我有提防,这很正常。” “我也知道,你们之中,確实有人还有至亲流落在外。” 他的目光,似是不经意地在几个神色异动的女子脸上停留了一瞬。 “甚至,我大概能猜出是哪几位。” 这话一出。 底下顿时响起一阵骚动和交头接耳。 显然。 没人相信叶修真的能知道得这么清楚。 这太匪夷所思了! 一个站在后排,眉眼间带著几分英气的女子忍不住抬起头,质疑道。 “殿下此言未免太过玄虚!” “我们这些人沦落至此,家破人亡,亲族离散乃是常事,殿下如何能断定谁还有亲人?” “莫非是诈我们不成?” 叶修看向她,不慌不忙,语气带著几分玩味。 “不信?觉得本王在故弄玄虚?” “那不如……我们打个赌如何?” “就赌我能不能將你们之中,尚有血亲存於世的人,一个一个指出来。” “若我胡乱指出,错了一个,就是我输,我会放你们自由。” “可我一旦做到了,就证明我確有几分能耐,也证明我对你们並无恶意……” “毕竟,若我真想对你们不利,大可暗中调查,何必在此与你们多费唇舌?” “届时,我希望你们能对我多一分信任,我们坦诚布公,如何?” 密室內再次陷入议论。 叶修的条件听起来很公平,甚至有些…… 狂妄。 他哪来的底气? 方才出声的那英气女子与身旁几人低声交换了意见,隨后深吸一口气,上前一步,代表眾人说道。 “好!既然殿下如此有信心,这个赌,我们接了!” “若殿下真能如神明般悉数指出,证明殿下確有通天手段,且诚意十足……” “那我等愿意相信殿下一次,將所知亲族下落如实相告!” 她的话引起了其他女子的附和。 的確。 一个能准確知道她们这些“孤丁”谁还有亲人存在的人,若真有恶意,早就动手了,何必在此与她们周旋? 这本身就是一种诚意的体现。 叶修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爽快!” “那么……游戏开始。” 叶修目光平静地扫过在场每一张脸。 然后。 看似隨意地抬手指向人群中一个始终低垂著头,双手却无意识紧握成拳的女子。 “你。” “你应该还有一个兄长,並且还活著,就在这应天城內,对吗?” 那女子猛地一震,难以置信地抬起头,脸色瞬间煞白。 没错! 被说中了! 叶修为何会知道? 这一件事情,除了她自己,没有第二个人知道才对…… 不等她反应,叶修的手指移向另一位眼神倔强,脖颈处有一道浅疤的女子。 “还有你,你的母亲並未隨你父亲一同赴死,而是被昔日忠僕拼死救下,隱姓埋名,如今……大概在某处浆洗缝补,勉强度日。” “你……怎么知道?”那女子震惊了。 叶修瞥了一眼她的衣服,笑道。 “你的神態举止已经出卖你了。” “而你身上有缝补的口子,一般在教坊司內,都是会定期发新衣服的。” “而你出事前,乃是一个大小姐,根本不会缝缝补补。” “可如今却有。” “所以一结合,我就猜出来了。” 那女子呆滯了,心灵更是巨震。 因为叶修说的一点都没错!!! 叶修没有继续看她,而是又指向四人。 “你,应该有个幼弟或者幼妹,因为你从始至终都握著手里的玉佩,那玉佩乃是兄弟姐妹佩。” “你,应该还有几个亲人,而且暗中仍有联繫。” “你,外祖家尚有余荫,暗中接济於你。” “你,应该是一个双胞胎,她应该没死。” …… 被他点到的六名女子,个个如遭雷击,呆立当场,脸上写满了惊骇与不可思议。 她们隱藏至深的秘密,连最亲近的同伴都未必知晓,此刻却被这位初次见面的乾王殿下轻描淡写地一一揭破! 密室內一片死寂,落针可闻。 其他女子也全都屏住了呼吸,目光在叶修和那六人之间来回逡巡,充满了震惊。 “你……真的不是调查过我们?” 最先被点破兄长下落的女子声音颤抖,问出了所有人心中的惊涛骇浪。这绝非寻常调查所能及! 叶修缓缓踱步,目光扫过全场。 “调查?” “调查多费劲。” “我只是会洞察人心而已。” 轻飘飘的一句话,却如同重锤砸在每个人心上! 洞察人心? 这是何等可怕的能力! 难怪他能精准地说出她们埋藏最深的秘密? 这已非人力所能及,近乎妖异! 看著眾人脸上愈发浓烈的惊惧与敬畏,叶修停下脚步。 “看你们的表现,似乎……是我贏了?” 那六名被点破身份的女子相互对视一眼。 他们无一例外,都被叶修给说中了! 而能如此轻易看穿她们底细的人,若真有恶意,她们早已万劫不復。 此刻,或许真是唯一的机会! 六人几乎同时向前一步,齐齐跪倒在地。 “殿下明察!奴婢……確有亲人在世!” 先前质疑叶修的英气女子率先开口,语气带著哽咽。 “奴婢乃前镇北军副將赵崇之女,赵英!” “家父蒙冤战死,被坤帝亲手斩下头颅,兄长赵猛当年被父亲亲兵拼死救出,如今化名『王猛』,藏身於城东铁匠铺!” “奴婢是前吏部侍郎周明远之女,周婉清,家母未死,確如殿下所言,在城西榆钱胡同替人浆洗衣物……” “奴婢幼弟……” “奴婢叔父……” …… 六人一一报出身份和亲人下落。 果然。 她们的亲人都隱匿在应天城的各个角落,苦苦挣扎求生。 这一幕。 彻底击溃了其他女子的心理防线。 连这等隱秘都能被乾王洞悉,她们还有什么可隱瞒,可犹豫的? 这位殿下,或许真是她们唯一的希望! 一时间。 密室內的其余女子,也纷纷跟著跪倒在地,眼中燃起了前所未有的光芒,那是绝望中看到生机的光芒! 叶修看著跪满一地的女子,沉声道。 “好!” “赵英!周婉清!你们六人將亲人具体藏身之处,一一详细告知金鑾记录在册。” “其余人等,暂时听从金鑾安排,协助她暗中摸清教坊司內其他可能尚有亲族,心志未泯之人的情况。” “三天之后,本王会安排你们六人,与你们的亲人相见!” “殿下!您……您说的是真的?”跪地的女子们猛地抬起头,眼中瞬间迸发出难以置信的狂喜,泪水夺眶而出。 能与那些亲人堂堂正正的相见一面,这是她们做梦都不敢想的事情! “本王言出必践。”叶修语气肯定。 “殿下!您……您的大恩大德……” 赵英率先叩首,声音哽咽。 “奴婢……奴婢叩谢殿下!” 周婉清和其他女子也纷纷泣不成声,重重磕头。 她们原本以为此生再无指望,只能在教坊司这暗无天日的地方了却残生。 没想到峰迴路转。 这位看似玩世不恭的乾王殿下,竟真的给了她们一条通往光明的荆棘之路。 金鑾站在一旁,清冷的眼眸中也闪过一丝动容。 她看著叶修,心中愈发觉得这位殿下深不可测。 不仅洞察人心,更敢於承诺並践行如此冒险之事,这份魄力和手段,远非寻常皇子可比。 而且。 传闻中,这一位王爷,如今已经恢復了王位…… “都起来吧。” 叶修抬手虚扶,“记住你们今日的选择和眼泪,將它们化为力量,三天后,我会让瞎乍浦和金鑾安排具体事宜,在此之前,一切照旧,不可走漏半点风声。” “是!谨遵殿下之命!”眾女齐声应道。 叶修点了点头,对金鑾吩咐道:“金鑾,后续的具体联络和安排,由你全权负责,务必谨慎。” “奴婢明白,定不负殿下所託。”金鑾躬身领命。 事情既已安排妥当,叶修便不再久留。 他看向身旁一直沉默陪伴的冷眸,轻声道:“眸儿,我们走吧。” 冷眸微微頷首。 两人离开密室,登上马车,车厢內一时安静。 冷眸看著窗外飞速掠过的街景,忽然轻声开口:“叶郎,你此举……风险极大。” 叶修靠在软垫上,闭目养神。 “风险与收益並存,想要在暗流中筑起高台,不用些非常手段,如何能成?” “眸儿,你怕了?” 冷眸迎上他的目光,摇了摇头:“我只是提醒你,不过……我会帮你看著金鑾这边。” 叶修笑了笑,伸手握住她微凉的手:“有你在,我放心。” 马车很快抵达了冷府门前。 叶修先搀扶冷眸下车,才在冷眸脸颊微热之下,准备道別…… 驀地! 一个声音,从府中传出。 “乾王殿下,请留步。” 第273章 查一查冷家的底细! 声音刚刚落下。 府门內人影晃动,几人快步走出,为首的赫然就是冷眼和冷眸的父亲,礼部尚书冷向左。 他面色沉凝,官袍整肃,目光如炬,直直落在转身望来的叶修身上。 叶修转身,脸上依旧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拱手道:“冷尚书有何贵干?” 冷向左目光扫过叶修,又看了一眼站在他身旁的女儿冷眸,眉头紧锁。 “乾王殿下身份尊贵,日理万机。” “小女眸儿资质愚钝,性情顽劣,实在不敢高攀,亦恐耽误殿下正事。” “日后……” “还请殿下莫要再与她过多来往,以免惹人閒话,於殿下清誉有损。” 这话说得客气,实则就是划清界限,阻止两人接触。 叶修闻言,非但没有动怒,反而轻笑一声,语气直接得近乎无礼。 “冷尚书多虑了。” “本王与谁来往,似乎还轮不到旁人来指点。” “眸儿聪慧明理,甚合我心,我来寻她,谈情说爱也好,商议正事也罢,都是我们之间的事。” “冷尚书管天管地,莫非还要管到本王的私交上来?” 这话一出,场面瞬间尷尬起来。 冷向左没想到叶修如此不留情面,脸色顿时难看了几分。 一旁的冷眼早已按捺不住,见父亲受懟,新仇旧恨涌上心头,猛地踏前一步,怒喝道:“叶修!你放肆!竟敢对我父亲如此说话!” 说著,右手再次握向剑柄。 然而。 他身形刚动,一道黑影如鬼魅般倏然而至,竹杖“噠”地点在他身前地面,正是瞎乍浦。 瞎乍浦虽目不能视,却精准地“盯”著冷眼。 “冷公子,慎行!” “我家少主,如今是陛下亲封的乾王,名正言顺的皇子!” “不再是昔日那个可以任人轻侮的罢黜之身了!” “你冷家再是勛贵,在亲王面前动手,是想试试陛下对乾王殿下的恩宠有多深,还是想掂量掂量自己有几个脑袋够砍?” 冷眼被这气势所慑,动作一僵,脸色涨红,进退两难。 刚刚他是衝动了…… 但就这么退下去,又让他很是不甘心!!! 就在这时。 冷眸上前一步,清冷的目光直视父亲:“父亲,您曾经亲口答应过我,若我能摆脱远嫁北宸的命运,留在应天,我的婚事便由我自己选择,如今,您是要食言吗?” “什么???” 冷向左脸色铁青,指著叶修,怒声道,“你的选择莫非就是他?他叶修是要娶首辅之女姬如雪的人,你……难道要自轻自贱,去给人做小吗?” 他的地位,人脉,权势虽不如首辅。 但他好歹是一个尚书! 他难道不要脸? 自己的女儿嫁给同一个人当小的,成何体统??? 如果叶修是一个能当皇上的人也就算了,问题他配吗? 一个身具前朝血脉的人,怎么可能登机? 恐怕在登基爭夺的路上,就已经被人给杀了,他绝不能將自己的女儿推入火坑! “我心甘情愿。”冷眸毫不犹豫,斩钉截铁。 “你!!!” 冷向左气得浑身发抖,指著女儿,一时语塞,“你个逆女!” 叶修看了一眼冷眸,適时开口。 “冷尚书,本王这里,没什么大小之分。” “跟我的人,我自会一视同仁,绝不会让眸儿受半分委屈,您不必多虑了。” 这话更是火上浇油,冷向左只觉得一股血气直衝脑门,眼前都有些发黑。 这叶修,简直是欺人太甚,无法无天! 叶修却不再看他,对冷眸温声道。 “眸儿,我先回去了,改日再来看你。” 说完,又对冷向左隨意一拱手,“冷尚书,告辞,改日有空,本王再来登门拜访。” 说罢。 不再理会冷家父子那精彩纷呈的脸色,转身瀟洒地登上马车。 瞎乍浦竹杖一点,马车缓缓启动,驶离了这气氛凝滯的冷府门前。 只留下冷向左站在原地,胸膛剧烈起伏,冷眼扶著他,两人望著远去的马车,脸色均是难看至极。 等乾王府的马车消失在街角。 冷向左胸中的怒火再也压制不住。 他猛地转头,怒不可遏地瞪著依旧平静站在原地的冷眸,低吼道:“你!你简直疯了!” 冷眸横了他一眼,眼神清冷依旧。 “我没疯,父亲。” “我只是在追求自己的幸福,难道有错吗?” “没错吗?”冷向左气得鬍鬚都在颤抖,伸手指著马车消失的方向,“这应天城里的青年才俊,勛贵子弟,你选谁都行,就是不能选他叶修!” 冷眸闻言,嘴角勾起一抹讥誚的冷笑。 “我的好父亲,事到如今,您觉得您还有资格来规定我必须选择谁,不能选择谁吗?” 一旁的冷眼见妹妹如此顶撞父亲,忍不住恼怒地插话:“眸儿!他是你父亲!你怎么可以这样说话?还有没有点规矩了!” 冷眸的目光转向兄长,语气依旧平静,却带著刺骨的寒意。 “规矩?哥哥,你跟我谈规矩?” “当初,我被陛下下旨要送往北宸和亲的时候,父亲只是说『如果』我能自己想办法回来,就给我自己选择的机会。” “他当初根本不觉得我能回来,甚至都没有在陛下面前为我恳求过一句!” “一切考量,不都是为了你们的前程,为了冷家的地位、官职、身份吗?” 这话如同利剑,瞬间刺穿了冷向左和冷眼竭力维持的体面。 父子二人的脸色顿时变得异常难看,青一阵白一阵。 尤其是冷向左被女儿戳中心事,更是恼羞成怒,强自辩驳道。 “那……那是为了整个冷家!” “你身为冷家女儿,为家族做出一点牺牲,也是为了列祖列宗的荣光!” “所以我现在按照约定回来了。”冷眸步步紧逼,毫不退让地反问,“您是要在冷家列祖列宗面前,公然食言吗?” “你!!!” 冷向左被噎得一口气差点没上来,脸都绿了,指著冷眸,手指哆嗦著,却一时找不到合適的话来反驳。 冷眸看著父亲和兄长那副气急败坏却又理亏词穷的模样,心中积压多年的委屈和愤懣仿佛找到了出口。 她深吸一口气,决定不再给他们任何转圜的余地,语出惊人道。 “事已至此,我也不瞒您了。” “父亲,哥哥,我早已是叶修的人了,此生,非他不嫁。” 此言一出,犹如平地惊雷! 冷眼彻底僵在了原地,目瞪口呆,仿佛被一道天雷劈中,大脑一片空白。 老天! 妹妹说什么? 早就已经是叶修的人了? 她……什么时候…… 等等! 不会是在前往北宸的路上,两人就搞在一起了吗? 冷向左指著冷眸,嘴唇剧烈地颤抖著。 半晌。 他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破碎的话:“你……你……不知廉耻!败坏门风!!!” “那也总比成为囚鸟,没有自由的好。” 冷眸却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丟下一句话,不再看他们。 然后。 转身,走进了冷府大门,將父亲和兄长的震惊、愤怒与咒骂,统统甩在了身后。 …… 马车轔轔行驶在返回乾王府的路上。 车厢內。 叶修闭目养神,手指无意识地轻轻敲击著膝盖。 忽然。 他睁开眼,对坐在车厢角落,正竖著耳朵听外面动静的瞎乍浦吩咐道:“老瞎,回去之后,你去找一趟沈炼。” 瞎乍浦立刻应声:“少主您吩咐!” 叶修语气平淡。 “让他动用锦衣卫的力量,暗中查一查冷家,尤其是冷向左和冷眼。” “我要知道他们所有的底细,包括那些不为人知的案底、隱秘的交割、见不得光的往来。” 瞎乍浦闻言,猛地“看”向叶修的方向,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声音都提高了八度。 “哈?” “少主,您……您这是要动冷家?!” “就因为刚才那点口角?这……冷小姐那边……” 叶修挑了挑眉,好奇地反问:“动冷家?老瞎,在你眼里,我就是那种睚眥必报,一言不合就要抄人家底的人?” 瞎乍浦被问得一噎,下意识地乾咳两声,竹杖点著车厢底板,小声嘟囔道。 “咳咳……这个嘛……” “少主,不是俺老瞎瞎说,您最近这手段……府里头大伙儿私下都在传,说您这报仇不隔夜,下手还……” “挺黑的!” “那叶昭太子、舞阳公主,还有二皇子,可不就是例子嘛……” 叶修闻言,顿时有些无语,没好气地道:“偏见!这都是赤裸裸的偏见!我那叫正当防卫和合理反击!怎么到你们嘴里就成心黑手狠了?” 瞎乍浦嘿嘿乾笑两声,没敢接话。 但那意思很明显…… 但大伙儿就是这么觉得。 叶修也懒得跟他计较,解释道:“我查冷家,不是要动他们,是要拿捏他们。” “拿捏?”瞎乍浦不解。 “没错。” 叶修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眸儿今日为了我,算是跟她父兄彻底闹翻了脸,以冷向左那老古板的性子和她哥哥冷眼那个暴脾气,眸儿日后在冷家的日子能好过?” “我查他们的底细,握住他们的把柄,不是为了整垮冷家,而是要让冷向左和冷眼投鼠忌器,不敢再为难眸儿。” “得让他们明白,惹我不痛快,顶多丟官罢职;但若让我的女人在冷家受半点委屈……” 叶修冷哼一声,未尽之语带著森然寒意,“那后果,就不是他们能承受的了,我得確保我老婆在娘家过得舒坦,懂吗?” 瞎乍浦先是愣了一下,隨即恍然大悟,忍不住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暗道一声“果然如此”! 少主这绕了一大圈,归根结底还是想动冷家,只是有了冷小姐这一个理由而已! 他隨即又捕捉到一个陌生的词,好奇地问道:“少主,您刚说的……『老婆』?那是啥意思?” 叶修这才想起这个时代还没这说法,隨口解释道。 “哦,就是娘子的意思,我家乡那边的叫法。” 瞎乍浦这才彻底明白,点了点头:“好奇特的叫法!” “还有更奇特的。”叶修撇嘴一笑,“爱老婆才能发財!” 瞎乍浦用力点头,竹杖一顿:“难怪少主最近发了那么一大笔財!” 叶修哈哈一笑。 瞎乍浦继续说道。 “请少主放心,回府之后,俺立马就去找沈炼那小子,一定把冷家查个底儿掉!” “保准让冷尚书和他家公子,以后见了冷小姐都客客气气的!” “嗯,记住要隱秘点。” 叶修重新闭上眼睛,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 马车很快驶回了乾王府。 瞎乍浦一下车,便拄著竹杖,快步朝著锦衣卫衙署的方向而去。 第274章 威胁冷家! 翌日,乾王府书房。 瞎乍浦拄著竹杖,快步走入,脸上带著一丝兴奋。 “少主,沈炼那边有消息了!” 叶修正端著一杯清茶,闻言抬了抬眼:“哦?效率不慢。” 瞎乍浦从怀中取出一封没有署名的信函,双手呈上。 “这是沈大人让俺带回来的,说是初步查到的都在里头了。” “沈大人还特意嘱咐,冷家毕竟是礼部堂官,门生故旧不少,有些痕跡抹得很乾净。” “所以查起来需费些周章,若少主觉得不够,他再让人深挖。” 叶修“嗯”了一声,慢条斯理地又呷了一口茶,这才放下茶杯,接过信函。 下一秒。 指尖挑开火漆,抽出里面的纸张,目光平静地瀏览起来。 纸张上罗列著冷向左父子多年来或明或暗的一些勾当。 比如收受下属冰敬炭敬,在官员考评中略有偏袒,利用职权为家族生意行过一些方便…… 大多都是官场上司空见惯,可大可小的毛病,扳不倒一个根基深厚的尚书。 直到叶修的目光停留在最后一项记录上。 那是关於三年前一次宫中大型庆典,由礼部主导操办,银钱流水极大。 但帐目上显示,有一笔五万两白银的“採买杂项”支出,经手人是冷向左的一名远房侄儿。 而最终这批“杂项”的实物核验记录却语焉不详,与前期预算所列项目颇有出入。 当时虽有御史风闻奏事,但被冷向左以“庆典琐碎,难免疏漏,已责令补全”为由压了下去,最终不了了之。 叶修指尖在这条记录上轻轻点了点,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意。 “呵呵,看来咱们这位以清流自居的冷尚书,府上也不怎么干净嘛。” “五万两白银的『杂项』,这窟窿可不小。” 瞎乍浦凑近了些,压低声音。 “少主,沈大人说了,这事儿当时被捂住了,证据不算铁,但顺著这条线往下挖,肯定能摸到大鱼!” “要不要俺再传话给沈炼,让他加把劲?” 叶修將信纸隨手丟在书案上,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袍。 “不必了,这点东西,够用了。” 嚇唬人,用不著动真枪,那样就不好玩了。 瞎乍浦一愣:“够用了?少主,您这是……?” 叶修微微一笑,眼中闪过一丝算计的光芒。 “走吧,老瞎,备车。” “咱们再去一趟冷府,拜访一下咱们的礼部尚书大人。” 瞎乍浦虽然不明所以,但见叶修成竹在胸,立刻应道:“得令!俺这就去安排!” 小半个时辰后,冷府门前。 乾王府的马车再次停稳。 守门的护卫一见是叶修,脸上顿时露出为难之色,昨日那场风波犹在眼前。 毫不夸张的说…… 他们从未看见过小姐和老爷他们吵架,那是第一次。 叶修却浑不在意,对护卫淡淡道:“去通传一声,就说乾王叶修来访。” 护卫不敢怠慢,连忙跑进去通报。 出乎意料的是。 这次並未让叶修等太久。 不过片刻,那护卫便小跑回来,躬身道:“乾王殿下,我家老爷和公子请您大厅相见。” 叶修眉梢微挑,与身旁的瞎乍浦交换了一个眼神。 看来,冷家父子虽然不情愿,但经过昨日之事,至少表面上不敢再將他拒之门外了。 毕竟。 他乃是王爷,拒绝一个王爷拜访,可不是一个尚书能做出来的蠢事。 很快。 在僕役的引领下,叶修和瞎乍浦穿过庭院,踏入了待客大厅。 厅內。 冷向左端坐在主位之上,面色沉静,看不出喜怒。 冷眼则站在他身侧,脸色依旧不太好看,眼神中带著戒备和怒气。 父子二人都在。 一见叶修进来,冷向左和冷眼虽面色不豫,但仍依礼起身。 冷向左拱了拱手,瓮声瓮气地道:“乾王殿下大驾光临,不知有何贵干?” 叶修隨意寻了个客位坐下。 然后。 目光扫过冷眼,最后落在冷向左脸上,笑道:“冷尚书,本王今日前来,是为了眸儿的事情。” 冷向左眉头一皱,语气生硬。 “眸儿是老夫的女儿,在自家府中,老夫自然疼惜,难道还能亏待了她不成?” 叶修端起僕役奉上的茶,吹了吹热气,慢悠悠地道:“那可不好说。” “你!” 冷向左被他这轻飘飘的一句话激得心头火起,强压怒意,“乾王殿下此话何意?” 叶修抬眼,目光锐利如刀,直刺冷向左。 “当初父皇下旨,让眸儿远嫁北宸和亲,听闻冷尚书在朝堂上非但未曾出言恳求,反倒似是双手双脚赞成。” “对自己亲生骨肉尚且如此『深明大义』,本王实在怀疑,您日后会不会『亏待』了她。” 冷向左猛地一拍茶几,霍然起身,脸色涨红。 “一派胡言!” “彼时国事为重,北宸势大,和亲乃是为保我大坤边境安寧!” “老夫身为礼部尚书,岂能因私废公!” “此心天地可鑑,皆是为了大坤江山社稷!” 叶修静静等他咆哮完,才不紧不慢地放下茶杯,嘴角噙著一丝讥誚的笑意。 “为了大坤江山社稷,所以就能毫不犹豫地舍了自己的女儿?” “冷尚书这番忠君爱国之心,当真令人……嘆为观止。” 冷向左被这话噎得脸色由红转青,胸口剧烈起伏,指著叶修,半晌才硬生生岔开话题,咬牙切齿地道:“乾王殿下今日前来,莫非就是为了翻这些旧帐,羞辱老夫不成?你究竟意欲何为?” 叶修看著冷向左气急败坏的模样,反而更加悠閒地靠向椅背。 “冷尚书稍安勿躁,翻旧帐非我所愿,本王也没那个閒工夫。” 他顿了顿。 目光扫过冷眼,最终落回冷向左脸上,一字一顿地说道。 “本王今日来,只为一件事。” “我那乾王府邸,地方太大,人手太少,空落落的,缺一个女主人镇著。” “所以,这次来,是想接眸儿过府小住。” 此言一出,厅內空气瞬间凝固! 冷向左和冷眼父子二人几乎同时勃然变色! “你说什么?!” 冷眼第一个跳了起来,声音因惊怒而尖利。 “接眸儿去你府上?叶修!你休想!” “我冷家大小姐,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岂能无名无分住到你的王府里去?” “这成何体统!传出去我冷家顏面何存?天下人会如何耻笑!” 冷向左也是气得浑身发抖,手指著叶修,厉声道。 “乾王殿下!请你自重!” “眸儿待字闺中,清清白白,你如此行事,是要將她置於何地?” “將我冷家置於何地?此事绝无可能!你想都不要想!” 面对父子二人连珠炮似的怒斥,叶修只是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仿佛听得有些不耐烦。 他掏了掏耳朵,等两人骂声稍歇,才慢悠悠地开口:“骂完了吗?” 冷向左和冷眼被他这反应弄得一愣,满腔的怒火仿佛砸在了上。 一时间。 他们居然不知该如何接话,只是瞪大了眼睛盯著他。 叶修见他们安静下来,这才坐直了些,脸上那点慵懒瞬间收敛,眼神变得锐利起来。 “如果骂完了……” “那就该轮到我说了。” 冷向左和冷眼心中同时一紧,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但叶修根本没给他们多想的机会,顺势迎著他们戒备的目光,一字一顿地说道。 “我这一次来跟你们说,不是来跟你们商量。” “而是来通知你们。” “人,我今天一定要接走。” “叶修!你欺人太甚!”冷眼再也忍不住,猛地向前一步,额角青筋暴跳,“你眼里还有没有王法!有没有我冷家!” 冷向左也是怒极反笑。 “乾王殿下好大的威风!” “莫非以为这应天城是你叶修可以为所欲为的地方?” “老夫这就上奏陛下,参你一个强抢官眷之罪!” 叶修看著他们气急败坏的模样,懒得再多费口舌。 他嗤笑一声,顺手从袖中取出那封沈炼调查来的信函,隨意地丟在了两人之间的茶几上。 “別急,上火伤身。” “看看这个再说。” “看完了,如果你们还觉得……有必要去父皇面前参我一本,那本王绝不拦著。” 冷向左和冷眼的目光瞬间被那封信吸引。 看著那普普通通的信封,父子二人心头那股不祥的预感骤然放大,脸色不自觉地变得凝重起来。 冷向左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伸手,拿起了那封信,目光急扫而过。 起初他还强作镇定,但越看,脸色越是灰败。 尤其是…… 看到最后那笔五万两“採买杂项”的记录时,他捏著信纸的手指因用力而剧烈颤抖,手背青筋暴起,额头上瞬间沁出细密的冷汗。 他猛地抬头,难以置信地瞪著叶修:“你……你竟敢暗中调查朝廷命官?!” 叶修好整以暇地端起茶杯,又呷了一口,才慢悠悠地道。 “冷尚书言重了。” “本王如今不仅是父皇亲封的乾王,更兼领著锦衣卫指挥同知的虚职,协理部分事务。” “稽查不法,本就在职责之內,谈何暗中调查?” 他放下茶杯,微微一笑。 “冷家若门风清正,行事光明,本王自然敬佩。” “但若有些见不得光的勾当,不小心被本王查到了……” “比如这五万两说不清道不明的杂项。” 叶修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您觉得,若我將此事详加查证后稟明父皇,父皇是会怪我多事,还是会觉得冷尚书您辜负圣恩,甚至……其心可诛?” “届时,掉的会是我的王爷头衔,还是您二位……乃至冷家满门的脑袋?” “另外就是……” “还没调查结束呢,二位可以静候佳音,我稍微努努力。” 威胁! 赤裸裸的威胁! 这话如同数九寒天的冰水,兜头浇下! 冷向左和冷眼父子二人浑身发冷,脸色惨白如纸。 他们太清楚了,叶修这番话绝非虚言恫嚇。 那信封上的內容,看似只是陈年旧帐的疑点,但正如叶修所说,可大可小。 若无人追究,或许能矇混过关。 可一旦被这位手握锦衣卫力量的乾王殿下盯上,以此为突破口深挖下去…… 以锦衣卫的手段,谁能保证挖不出更多要命的东西? 到时候,就不是丟官罢职那么简单了,恐怕真的会抄家灭族! 毕竟。 他们为四皇子办事,可不是一件两件,手里更是不乾净…… 冷向左死死攥著那封信,指节捏得发白,胸口剧烈起伏,仿佛喘不过气来。 冷眼更是嚇得双腿发软,几乎站立不住,眼里流露出来的都是惶恐。 父子二人飞快地交换了一个眼神。 叶修这是赤裸裸的阳谋,用冷家的前程和性命,逼他们低头。 权衡利弊,他们只能先忍辱负重! 冷向左像是瞬间被抽乾了所有力气,颓然坐回椅子上:“乾王殿下何必如此相逼……” 叶修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著他,眼神淡漠。 冷向左闭上眼,深吸一口气。 再睁开时,他艰难地开口,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既然殿下执意要接眸儿过府小住,老夫……” 他咬了咬牙。 终究还是没能把“同意”两个字说出口,只是无力地挥了挥手,算是默许。 冷眼见状,虽然满心不甘,但在家族存亡的威胁面前,也只能死死低下头,不敢再发一言。 叶修脸上这才重新露出那抹慵懒的笑意,站起身,掸了掸衣袍。 “冷尚书果然是识大体、顾大局的忠臣。” “既然如此,本王就不多打扰了,另外麻烦二位,帮本王请一下冷小姐,就说本王接她过府散心。” 第275章 接走冷眸,冷家崩溃! 冷向左黑著脸,喊来了一个丫鬟。 丫鬟领命而去,心中却满是诧异。 她深知老爷和公子对乾王殿下的態度,原以为会有一场风波,没想到竟是如此平静地让她去请小姐…… 闺房內。 冷眸正对镜梳妆,听闻丫鬟稟报,执眉笔的手微微一顿,清冷的眸中掠过一丝讶异。 叶修要接她去王府小住? 离谱的是。 父亲和兄长居然会同意? 她並未多问,只淡淡应了声:“知道了。” 当她收拾停当,来到前厅时,所见景象更让她心生疑惑。 父亲冷向左不仅没有阻拦,反而面色复杂地站在那里,甚至在她经过时,低沉地说了一句:“在王府,一切小心。” 虽语气生硬,却终究是默许了。 兄长冷眼则站在父亲身后,脸色铁青,紧抿著嘴唇,一言不发,但那目光中的愤懣与不甘,几乎要溢出来。 叶修见冷眸出来,脸上露出温和的笑容,自然而然地伸出手。 冷眸略一迟疑,还是將手递了过去。 在冷家父子的注视下,叶修牵著冷眸,带著瞎乍浦,从容地登上马车。 马车缓缓启动,驶离冷府。 直到那代表乾王府的徽记彻底消失在街角,冷向左一直强撑著的镇定瞬间瓦解,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冷眼更是猛地一拳砸在身旁的门柱上。 手痛。 但脑子更痛。 “父亲!难道就这么算了?!” 他愤怒的怒吼,“就让眸儿这么被他带走?我冷家的脸面往哪里放!这叶修,欺人太甚!” 冷向左闭上眼,深吸一口气,沉声道。 “慌什么?” “叶修此子,仗著陛下些许恩宠和锦衣卫的势力,便如此肆无忌惮,真当我冷家是泥捏的不成?” 他顿了顿,眼中寒光一闪,压低了声音。 “只有王爷才能对付王爷。” “眼儿,你立刻去备帖,我要亲自去拜访四皇子殿下!” “將今日之事,原原本本告知殿下!” “叶修如此逼迫朝廷命官,强纳官眷,我就不信,四殿下会坐视不理!” “唯有藉助四殿下的力量,才能压一压他叶修的囂张气焰!” 冷眼闻言,先是一怔,隨即眼中燃起希望的光芒,重重地点了点头:“是!父亲!我这就去办!叶修……我们的帐,慢慢算!” …… 马车轔轔,行驶在返回乾王府的街道上。 车厢內与来时不同,多了一个冷眸。 她端坐著,目光透过微微晃动的车帘缝隙,望著窗外流过的街景,沉默了片刻,终於还是忍不住转过头,望向了叶修。 “叶郎。” “你……究竟是如何说服我父亲和兄长的?” “我了解他们,尤其是大哥,昨日那般情形,他们绝无可能轻易答应让我隨你过府。” 一来,两人没成婚,去叶修那儿像什么话? 二来,自己在他们看来,还有別的用处…… 叶修闻言,缓缓睁开眼,对上冷眸的目光。 “没什么复杂的,就是直接威胁。” “威胁?”冷眸微微一怔。 “嗯。” 叶修调整了一下坐姿,让自己更舒服些。 然后。 將事情一五一十的讲述了出来。 完事后。 叶修摊了摊手,一脸无辜:“最后……你父亲就深明大义,觉得让你跟我去王府『散散心』,也没什么不好了。” 冷眸:“……” 好傢伙! 她想过各种可能,威逼利诱,甚至叶修动用了什么她不知道的皇室压力。 却万万没想到,竟是如此简单、粗暴、直接的方式。 叶修仔细观察著她的神色,见她不语,便凑近了些,轻声问道:“眸儿,我用了些不太光彩的手段,你会不会生气?” 冷眸从怔忡中回过神,隨之哑然失笑。 “没生气。” “这样也好,如此一来,我算是彻底从冷家搬出来了,反而更自在。” 那些所谓的家族责任,父兄的期望,此刻仿佛都隨著那封“罪证”而烟消云散…… 她不必再被困於那令人窒息的牢笼。 叶修敏锐地捕捉到她话里一丝落寞,眉头微蹙:“怎么了?是不是我离开后,他们又逼迫你做什么了?” 冷眸沉默了一会儿,纤长的手指无意识地绞著衣袖,才低声道。 “他们没逼迫我,只是……” “今日用早膳时,父亲和兄长有意无意地提起四皇子,说他英明神武,是诸位皇子中最有望继承大统的,还说……” “四皇子似乎对我颇有印象,让我有机会多与四皇子府上走动亲近。” 叶修闻言,眼神瞬间冷了下来,嘴角却勾起一抹讥誚的弧度:“呵,他们倒是打得好算盘,想把你也当成攀附权力的筹码?做梦!” 他伸手握住冷眸微凉的手,语气斩钉截铁。 “有我在,谁也別想打你的主意。” 感受著他掌心传来的温热和力量,冷眸心中一暖,那股因家族算计而產生的微凉渐渐消散。 叶修看著她低垂的眼睫,忽然坏笑了一下,凑到她耳边。 “不过话说回来,眸儿,等咱们以后有了宝宝,我看你父亲和哥哥,还怎么好意思再打把你送给別人攀高枝的算盘?” “到时候,他们怕是得求著咱们让孩子认外公舅舅了。” “宝宝?”冷眸先是一愣,隨即反应过来叶修话中的深意,白皙的脸颊“唰”地一下染上了动人的酡红,一直蔓延到耳根。 她羞赧地想要抽回手,却被叶修紧紧握住。 “你……胡说什么……” 她声音细若蚊蚋,带著难得的慌乱,完全不见了平日的清冷,看得叶修心头大动,忍不住朗声笑了起来。 马车內,方才凝重的气氛被这曖昧的涟漪衝散。 …… 暮色渐沉,压抑笼罩著四皇子府邸。 书房內。 叶南脸色阴沉地坐在主位。 他被父皇申斥禁足,又因鬼罗刺杀失败,反被叶修拿住把柄而憋了一肚子邪火无处发泄。 府中气氛本就凝滯,僕役们更是噤若寒蝉,生怕触了这位暴躁主子的霉头。 就在这时。 管家小心翼翼地进来稟报:“殿下,礼部尚书冷向左大人携公子冷眼在外求见。” “冷向左?” 叶南眉头拧成一个疙瘩,语气极其不耐,“不见!本王现在没心情见任何人!让他们滚!” 他现在只想一个人待著,琢磨怎么把叶修那混蛋挫骨扬灰,哪有閒心应付这些朝臣。 管家面露难色,犹豫了一下,还是硬著头皮低声道:“殿下,冷尚书他……看著神情极为悲愤,说是有天大的冤屈,非要求见殿下做主不可,还……还哭了……” “哭了?” 叶南烦躁地挥挥手,“一个大老爷们,哭哭啼啼成何体……等等,他说什么冤屈?谁给他冤屈?” 能让一个尚书哭著来找自己,恐怕事情真的不简单。 管家连忙回道:“冷尚书口口声声说是……是乾王殿下欺人太甚……” “叶修?又是叶修那个王八蛋?” 叶南霍然起身,眼中怒火“腾”地一下燃起。 入他娘的! 这个名字一出,直接点燃他所有怒火的引信! 他猛地一拍桌字。 “让他们进来!带到偏厅!” “本王倒要听听,叶修这个野种又干了什么狗胆包天的事!” 片刻后。 冷向左和冷眼被引入偏厅。 冷向左官袍虽整,但形容憔悴,双目红肿,显然是狠狠哭过一场。 “四殿下!您要为老臣做主啊!殿下!” 冷向左一见叶南进来,未及施礼,便“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老泪纵横。 叶南本就心情恶劣,看到冷向左这副模样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没好气地喝道:“冷尚书!堂堂礼部堂官,哭哭啼啼像个什么样子?起来说话!叶修那个混帐东西又做了什么?” 冷向左闻言,悲愤欲绝。 “殿下明鑑!那乾王叶修……” “他简直无法无天,欺人太甚!” “他今日强行闯入我府中,以势压人,蛮横无理地將小女冷眸……给强行接走了啊!” “什么?!”叶南以为自己听错了,猛地向前一步,厉声追问,“你说清楚!他把冷眸怎么了?!” 冷向左捶胸顿足。 “接走了!强行带到他乾王府去了!说是……” “接去小住!殿下啊!小女待字闺中,清清白白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就这么被一个男子,还是当朝亲王,无名无分地带回王府……” “这置我冷家门楣於何地?置小女的名节清誉於何地?这跟强抢民女有何区別?” “传扬出去,我冷家还有何顏面立於朝堂之上?小女日后还如何做人哪!呜呜呜……” 说到痛处,冷向左再次泣不成声,仿佛遭受了奇耻大辱。 “叶修!又是你!你这个狗胆包天的王八蛋!” 叶南只觉得一股邪火直衝天灵盖,气得牙齿咯咯响。 “无法无天!简直是无法无天!” 叶南咆哮著,猛地抓起手边的一个茶杯,狠狠摜在地上! “一个身负前朝血脉的野种,仗著父皇一时恩宠,竟敢如此猖狂!真当我大坤无人能制他了吗?!” 冷向左见叶南暴怒,心中既惧又喜。 惧的是四皇子的雷霆之怒,喜的是终於找到了能压制叶修的靠山。 他连忙上前一步,深深一躬,几乎將腰弯成了九十度。 “四殿下!” “老臣深知殿下与那叶修素有嫌隙,叶修此举,不仅是羞辱我冷家,更是对殿下您权威的挑衅啊!” “他明知我冷家素来敬重殿下您,他这分明是在打您的脸面,削您的威严!” 冷眼也在一旁悲愤地帮腔。 “殿下!那叶修囂张至极,根本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 “还请殿下念在我冷家对殿下忠心耿耿的份上,主持公道,为我冷家,也为殿下您自己,向那叶修討要一个说法!” “至少……要把我妹妹救回来啊!” “討要说法?哼!”叶南眼中凶光毕露,嘴角扯出一个狰狞的弧度。 “冷尚书放心!” “此事,本王管定了!” “叶修……本王要让他知道,这应天城,还轮不到他一个废物翻身的东西来撒野!” 他猛地一甩袍袖,声音冰寒刺骨。 “来人!立刻备车!” “本王要亲自去乾王府『拜访』!” “我倒要看看,他叶修有几个胆子,敢扣著我大坤礼部尚书家的千金不放!!!” 冷向左和冷眼一听,心中顿时大喜。 太好了! 四皇子插手此事,那他们就不用受迫於叶修了,他们也就有底气了! 很快。 眾人大步流星的离开了四皇子府,径直朝著乾王府而去。 第276章 你觉得吃定老子了? 暮色渐浓。 乾王府门前却陡然喧闹起来。 数辆装饰华贵的马车在一群精锐侍卫的簇拥下,气势汹汹地停在了府门前。 为首的马车帘幕猛地被掀开,脸色铁青的四皇子叶南不等侍从放好脚凳,便一步踏下车辕,目光阴沉地扫向那两扇紧闭的大门:“叶修,出来!!!” 话音刚落不久,乾王府大门“吱呀”一声,从里面缓缓打开。 叶修一身閒適的常服,脸上带著一抹惊讶,迈步而出,身后只跟著目不能视的瞎乍浦。 “哟?这不是四哥吗?” 叶修拱手施礼,“今日是什么风,把四哥您这尊大佛吹到我这小庙来了?可是有什么急事?” 叶南见他这副云淡风轻的模样,胸中怒火更炽,冷哼一声。 “叶修!你少在这里跟本王装傻充愣!” “本王问你,礼部尚书冷大人的千金,冷眸小姐,现在是否在你府上?!” 叶修眨了眨眼,坦然点头:“在啊,我接她来本王府上小住几日,歇息散心,有何不妥吗?” “有何不妥?你好大的胆子!” 叶南见他承认,更是怒不可遏,引得周围路过的行人纷纷侧目。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 “你竟敢强掳官宦千金,行此等无耻下作之事!” “冷尚书父子此刻就在本王身后,苦主上门,你还有何话说?!” 隨著叶南的话语,他身后的侍卫向两旁分开,露出了脸色苍白的冷向左和冷眼。 冷眼低著头,不敢与叶修对视。 冷向左则是一脸愤懣,却又带著几分心虚。 叶修目光越过叶南,轻飘飘地落在冷家父子身上,眉梢微挑。 “强掳?无耻下作?” “四哥,这话从何说起啊?” 他转而看向冷向左。 “冷尚书,您今日也在场,本王当时可是徵得了您和冷公子的同意,才將眸儿接走的。” “怎么到了四哥这里,就变成我叶修强取豪夺了?” “若四哥和冷尚书不信,觉得本王威逼了冷家,或是眸儿本人並非自愿……” “这简单。” 叶修侧过头,对身后的瞎乍浦淡淡吩咐道。 “老瞎,去请冷小姐出来一趟。” “就说是四皇子殿下和冷尚书关心她,特意前来探望,想当面问问她,是否是我叶修强迫於她,將她困在府中。” 瞎乍浦躬身领命:“得令!” 话语一落。 他迅速转身,竹杖点地,入府而去。 叶修这才重新看向对面的所有人。 “不妨稍等片刻,让眸儿亲自出来与诸位对峙一番,是非曲直,一问便知。” “也省得四哥您听了片面之词,误会了小弟,伤了咱们兄弟间的和气。” 叶南看著叶修那副有恃无恐的模样,又瞥了一眼身后冷汗涔涔的冷向左,心中猛地一沉。 忽然意识到,自己可能又被当枪使了。 而冷向左和冷眼,此刻更是骑虎难下,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不过片刻。 一阵轻盈的脚步声从府內传来。 下一秒。 冷眸的身影出现在门廊下。 她依旧是一身素雅衣裙,面容清冷,目光平静地扫过门外剑拔弩张的眾人,最后落在叶修身上,微微頷首。 然后。 才看向叶南和冷家父子。 叶南见正主出现,立刻沉声问道。 “冷小姐!你来得正好!你告诉本王,是不是叶修威逼利诱,强迫你留在府中?” “若是,本王即刻为你做主!” 冷眸闻言,摇了摇头。 “四皇子殿下多虑了,乾王殿下並未威逼,更未利诱。” “相反,我与他早已情投意合,心意相通。” “今日我来乾王府,乃是出於本心,是来我中意之人的府上小住。” “不知四皇子殿下兴师动眾,前来质问,所为何事?” 她这番话如同一记惊雷,炸得冷向左脸色瞬间惨白,又转为铁青。 他再也忍不住,指著冷眸,怒斥道:“你……你胡说八道什么!不知廉耻!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怎可说出此等话来?我冷家的脸都被你丟尽了!” 冷眸转向自己的父亲,眼神中没有丝毫波澜:“父亲,您曾经说过的话,做过的事,女儿已不想再重述一遍,我的路,我自己选,您……请自便吧。” 说完。 她不再看气得浑身发抖的冷向左和一脸惊愕的叶南,直接转身走回府內,身影消失在影壁之后。 叶修看著这一幕,无奈地耸了耸肩,对叶南摊手道。 “四哥,瞧见没?” “眸儿她是自愿的,心甘情愿,您这『强掳官眷』的罪名,怕是安不到小弟头上了。” “现在,四哥您还有什么事吗?” 叶南的脸色难看至极,一阵红一阵白。 他兴师问罪而来,却被冷眸当眾打脸,此刻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仿佛被当眾扇了几个耳光。 他狠狠瞪了一眼冷向左父子,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没有!” “那好。” 叶修点了点头,脸上的笑意忽然收敛了些,眼神变得意味深长,“既然四哥您这边没事了,那我正好……有一件事,想跟四哥聊聊。” 哈? 反过来找自己聊聊? 叶南愣了一下,隨之气急而笑:“你想跟本王聊什么?” 叶修不紧不慢地上前半步,声音压低了些,恰好能让叶南听清,却又不太会引起周围侍卫的注意。 “也没什么大事,就是突然想起个人……鬼罗,四哥应该还记得吧?” 叶南瞳孔骤然一缩,脸色瞬间微变。 这个王八蛋,居然在这个时候提起鬼罗,是什么意思??? 叶修將他的反应尽收眼底,笑眯眯地继续道。 “说起来,鬼罗这人,真是忠义可嘉,令人动容啊。” “在父皇面前,寧可把脏水全泼到已经倒台的大哥身上,甚至不惜当场自戕明志,也要死死保住他真正的主子……” “嘖嘖,这份忠心,真是感天动地,差点把我都给感动哭了。” 威胁! 赤裸裸的威胁! 甚至如同冰冷的匕首,抵在了叶南的咽喉! 他哪里听不出叶修的话中话? 不就是想告诉他…… 自己知道全部的事情! 叶南的脸色彻底黑沉下来,胸膛剧烈起伏,眼中怒火与惊惧交织。 他死死盯著叶修,从牙缝里挤出低沉的声音:“叶修!你……你到底想做什么?!” 叶修一脸无辜地摊了摊手,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四哥这话说的,我能想做什么?” “就是鬼罗兄弟的义举,让我这心里啊,总有点……七上八下的,晚上睡觉都不太安稳。” “这精神上的损失,总得有点补偿,抚慰一下我受惊的心灵吧?” 他凑近一步,笑容愈发“和善”。 “四哥您位高权重,富可敌国,这点小小的『精神损失费』,应该……不会捨不得给吧?” 叶南一听“精神损失费”几个字,肺都快气炸了! 鬼罗的忠义之举,竟成了这混蛋敲诈自己的藉口??? “叶修!你他娘的別做梦!” 叶南再也维持不住皇子的仪態,直接破口大骂,额角青筋暴跳,“想从本王这里讹钱?一分都没有!你想都別想!” 说完。 他猛一甩袖,转身就要走。 他算是看明白了,再待下去,只会被这无耻之徒牵著鼻子走,顺了他的意! 甚至…… 被赤裸裸的敲诈勒索!!! 然而,他刚迈出两步,身后便传来叶修慢悠悠的声音。 “四哥別急著走啊。” “你猜鬼罗从被我擒住,再到我『好心』放了他,让他自己去父皇面前自首……” “这中间空档,他有没有为了表忠心,或者为了別的什么,跟我透露点……” “嗯,四哥你的一些小秘密?” 叶南的脚步猛地钉在原地,浑身剧震,豁然转身! “叶修!你威胁我???” 他双眼赤红,怒到了极点。 不能怪他反应剧烈,而是因为…… 鬼罗知道的事情太多了! 太多足以让他万劫不復的秘密! 若叶修真的从鬼罗嘴里撬出了什么…… 叶修摊开手,脸上写满了无辜和委屈。 “四哥,这怎么能叫威胁呢?” “小弟我人微言轻,胆子又小,只是被鬼罗兄弟的忠义之举嚇到了,晚上总做噩梦……” “想著四哥您身为兄长,宽宏大量,定会体恤小弟,给点压惊费,这明明是兄弟间的关怀提醒嘛。” “你!!!”叶南气得浑身发抖,指著叶修,恨不得立刻扑上去將他撕碎。 但理智告诉他,鬼罗这个把柄太要命了! 他死死咬著后槽牙,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声音:“你……你想要多少?” 叶修立刻纠正,笑容可掬。 “誒,四哥又说错了,不是『要』,是『精神损失费』,是补偿,是抚慰!” 叶南强压下杀人的衝动,胸膛剧烈起伏,咬著牙问:“好!你的『精神损失费』,要多少?” 叶修摸了摸下巴,仿佛在认真计算,然后恍然大悟般一拍手。 “哦!我想起来了!” “之前大哥和兰姐他们,好像每人都是给了这个数来抚慰我受惊的心灵……” 他伸出两根手指,在叶南面前晃了晃,笑眯眯地说,“不多不少,正好每人两百万两白银。” “四哥您看……” “您是和大哥他们看齐呢?还是看著给,意思意思?” 叶南眼前一黑,差点背过气去! 两百万两? 还是每人? 这王八蛋是真敢开口啊! “叶修!你……” 他指著叶修,手指颤抖,一口气堵在胸口,后面的话竟一时噎住了。 叶修看著叶南气得发青的脸,故作体贴地嘆了口气,摆了摆手。 “唉,看四哥这脸色,想必是觉得两百万两確实有些强人所难了。” “罢了罢了,谁让咱们是兄弟呢?” 他话锋一转,露出一副“我为你著想”的表情。 “这样吧,四哥,我给你打个对摺,一口价,一百万两白银。” “如何?小弟我够意思吧?” 叶修凑近一步,压低声音,脸上带著促狭的笑。 “不过……这事儿四哥你可千万別告诉大哥和兰姐他们,免得他们知道了不开心,觉得我偏心。” “毕竟他们可是实打实掏了两百万呢。” 叶南:“……” 他胸口一阵发闷,只觉得喉头涌上一股腥甜。 一百万两? 打对摺? 他娘的这叫什么打对摺! 这分明是抢劫! 还抢得如此理直气壮!惺惺作態! 两百万白银,谁他娘的会开心?! 叶昭叶兰那是被你逼得倾家荡產买命,现在你居然把这当成標准价了?! 还打五折?我谢谢你啊! 一股前所未有的屈辱和暴怒,衝垮了叶南的理智。 他猛地抬起头,双眼赤红如血,死死瞪著叶修。 “叶修!你觉得……你吃定老子了吗?!” 第277章 坤帝痛风了? 面对叶南几乎要喷出火的逼视。 叶修只是无所谓地耸了耸肩,抬手隨意地指了一下府门外的方向。 “四哥,瞧您这话说的,腿长在您自己身上。” “钱,您愿意给,是心疼弟弟,小弟感激不尽。” “若是不愿意……” 他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门在那边,自便。” “小弟我,绝不强求。” 那轻飘飘的“自便”二字,如同一道惊雷,狠狠劈在叶南紧绷的神经上。 他看著叶修那副油盐不进、有恃无恐的模样,再看看身后面色惶惶的冷家父子,以及周围那些虽然低著头但竖著耳朵的侍卫…… 一股无力感,混合著滔天的恨意,瞬间淹没了他。 他知道,自己根本没有选择。 鬼罗就像一把悬在他头顶的利剑,而剑柄,正握在这个他恨不得千刀万剐的八弟手中。 继续硬扛下去,叶修这个疯子真的可能把那些要命的秘密捅到父皇面前! 他不知道叶修知道多少,可万一呢…… 他赌不起! 那一刻。 他死死咬著牙,牙齦几乎渗出血来,从喉咙深处挤出几个字: “好!一百万两!给你!” 叶修脸上立刻绽放出真诚无比的笑容。 “四哥果然深明大义,体恤兄弟!小弟在此谢过了!” 他还不忘贴心补充道。 “至於鬼罗兄弟那边,四哥放心,小弟我定会让他『安息』,绝不会再让他出来乱说话,给四哥添堵。” 这话听在叶南耳中,更是刺耳无比。 他猛地一甩袖袍,转身近乎逃离般地走向自己的马车,连一句场面话都懒得再说。 冷向左和冷眼见状,也慌忙跟上,灰头土脸,来时的气势早已荡然无存。 叶修站在府门前,望著那匆匆离去的车驾,脸上的笑容渐渐收敛,化作一丝冰冷的嘲讽。 “老瞎。” “少主,俺在!” “准备一下,咱们的库房,看来又得扩建了。” 瞎乍浦嘿嘿一笑,竹杖重重一点地面:“得令!俺看四殿下这『心意』,怕是比太子那份……更沉吶!” …… 四皇子府邸书房內,气压低得令人窒息。 叶南背对著门口,负手立於窗前,身形僵硬,一言不发。 他胸膛剧烈起伏的弧度,显露出其內心远非表面这般平静。 能平静? 草! 平白无故损失了一百万! 简直日他娘的!!! 冷向左和冷眼父子垂手站在他身后不远处,额上冷汗涔涔,连大气都不敢喘。 他们能清晰地感受到从叶南身上散发出的怒火与屈辱。 毕竟。 被叶修那般的敲诈勒索,简直见鬼了。 但最终。 冷向左还是承受不住这可怕的沉默,硬著头皮,上前一步。 “殿……殿下,老臣实在没想到那叶修如此奸猾歹毒,居然……” “反过来要挟殿下!” “更没想到眸儿她……会如此不顾廉耻,当眾……” “唉!都怪老臣教女无方,连累了殿下,老臣罪该万死!” 说著,他竟真的撩起官袍,就要跪下请罪。 “够了!” 叶南猛地转过身,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眼神如刀锋般刮过冷家父子。 “现在说这些还有何用?!” “本王的脸面,今日算是被你们冷家,还有那个贱人,彻底丟尽了!” 他越说越气,猛地一脚踹翻了旁边的架。 冷眼嚇得浑身一哆嗦,差点跟著跪下去。 结果…… 叶南喘著粗气,目光死死钉在冷向左脸上:“那一百万两『精神损失费』,你们冷家来出。” “什……什么?!” 冷向左如遭五雷轰顶,猛地抬起头,脸上惊恐万状。 “殿……殿下!不可啊!” “一百万两啊!就是把老臣全家连同祖產都变卖了,也凑不出这个数啊殿下!” “您就是杀了老臣,老臣也拿不出来啊!” 冷向左是真的慌了,声音里带上了哭腔。 冷眼也噗通一声跪倒在地,磕头如捣蒜。 “殿下开恩!殿下开恩啊!” “我们冷家就算倾家荡產,也拿不出一百万两白银啊!” “求殿下看在往日我冷家忠心耿耿的份上,饶过我们这一次吧!” “忠心耿耿?”叶南气极反笑。 “就是你们的忠心,把本王架在火上烤,逼得本王不得不向那个野种低头!” “现在跟本王说拿不出钱?” “若不是你们自作聪明去告状,本王何至於此?!” “这钱,就该你们出!这是你们自找的!” 叶南的声音越来越高,近乎咆哮。 “殿下!殿下息怒啊!” 冷向左老泪纵横,也跟著跪下,抱住叶南的腿。 “老臣知错了!真的知错了!可一百万两……” “实在是天文数字,能否……能否请殿下宽宥,减少一些?” “哪怕……哪怕是三分之一,三十万两,老臣就是砸锅卖铁,去借去贷,也一定给殿下凑来!” “三分之一?”叶南俯视著脚下苦苦哀求的父子俩,眼中没有半分怜悯,只有被冒犯的暴怒,“冷向左!你当本王是在跟你们菜市场买菜吗?还敢跟本王討价还价?!” 他猛地甩开冷向左的手,指著他的鼻子厉声道。 “一半!五十万两!” “少一个子儿,这一百万两就全由你们冷家来赔!” “本王说到做到!你们自己选!” 冷向左和冷眼彻底瘫软在地,面如死灰。 五十万两,同样是他们无法承受的重压,几乎要抽乾冷家多年的积累和底蕴。 但看著叶南那濒临爆发的狰狞表情,他们知道,这已是最后的通牒,再无转圜余地。 冷向左绝望地闭上眼睛,泪水混著汗水滑落,用尽最后一丝力气,颤声道。 “赔……我们赔一半……” “五十万两!” “老臣想办法凑给殿下……” 冷眼也瘫在地上,失魂落魄地附和:“赔……我们赔一半……” 叶南冷哼一声,这才稍稍压下一点火气:“记住你们说的话!儘快把银子送来!滚吧!看见你们就心烦!” 冷家父子如蒙大赦,又像是被抽走了魂魄,连滚爬爬地退出了书房,只留下叶南一人,对著满室狼藉,胸膛依旧因愤怒而剧烈起伏,眼中闪烁著怨毒的光芒。 “叶修……你我之间,不死不休!” 他咬牙切齿,从喉咙深处挤出充满恨意的低吼。 …… 翌日,乾王府门前。 几辆装载著沉重箱笼的马车缓缓停稳。 冷向左和冷眼父子二人,脸色苍白如纸,眼窝深陷,显然是彻夜未眠。 嗯…… 没办法。 他们的精神与財力都遭受了巨大的折磨。 两人指挥著僕役,將一口口沉甸甸的箱子抬入王府前院。 叶修闻讯,慢悠悠地踱步出来,脸上掛著一抹惊讶和热情。 他看著院子里堆起来的银箱,搓了搓手,对著冷向左露出一个极为客套的笑容。 “哎呀呀,冷尚书,您这是做什么?” “太客气了,太见外了!” 叶修走上前,仿佛很不好意思地拍了拍其中一个银箱,“本王与眸儿两情相悦,说起来,该是本王备上厚礼,去您府上下聘才对嘛!您这……这让本王如何过意得去?” 冷向左看著叶修那副虚偽至极的笑容,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却不得不挤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然后。 连连摆手,解释道。 “乾王殿下言重了!言重了!” “这……是应该的,是四殿下让我们送过来的,只求殿下……高抬贵手!” “日后莫要再为难老夫和冷家了。” 他是真的怕了! 他甚至暗示叶修,別再找冷家的麻烦了,冷家也不敢继续跟叶修斗下去了…… 敢吗? 敢个锤子啊! 眼下就是斗的代价! 这一次付出了五十万,下一次呢? 恐怕命都没了! 叶修恍若未觉,依旧笑眯眯的。 “冷尚书这说的是哪里话?” “咱们以后说不定就是一家人了,说什么为难不为难的?” “只要你们对眸儿好一点,让她在娘家能开开心心的,本王自然也是盼著冷家上下和睦,安泰顺遂的。” 他这话听起来像是希望家庭和睦,但落在冷向左耳中,却分明是“眸儿若在冷家受半点委屈,你冷家就別想安泰”的警告。 冷向左心头一凛,后背瞬间又沁出一层冷汗,忙不迭地躬身应和。 “是是是!殿下放心!” “眸儿是老夫的亲生女儿,老夫自然疼惜,定然让她……” “开心,开心啊!” “如此甚好。”叶修满意地点点头,目光扫过那些银箱,“那这些『心意』,本王就却之不恭了,冷尚书事务繁忙,本王就不多留了。” “是是是,老臣告退,老臣告退!” 冷向左如蒙大赦,一刻也不敢多待。 下一秒。 他就拉著还有些发愣的冷眼,几乎是逃离了乾王府,那背影仓惶得仿佛后面有恶鬼追赶。 叶修站在原地看著他们坐上轿子,仓促的消失在街角,脸上的笑容渐渐淡去。 “红夜,清点入库。” 寧红夜顺势领命:“是!” 很快。 眾人开始忙活了起来。 叶修看著寧红夜指挥下人將银箱井然有序地搬往库房,正盘算著这笔意外之財的用处,就听见一阵急促的竹杖点地声由远及近。 “少主!少主!” 瞎乍浦人未到声先至,语气里带著难以抑制的兴奋,“俺老瞎有乐子……哦不,有要紧事稟报,宫內刚传出来的消息!” 叶修脚步一顿,转身看向疾步而来的瞎乍浦,挑了挑眉问道:“哦?什么消息能让你这老江湖都这么兴奋?” 瞎乍浦凑近了些。 然后。 压低了些声音,却掩不住那份看好戏的雀跃。 “是陛下!” “陛下的脚不知怎的,突然剧痛难忍,肿得跟发麵馒头似的!” “一晚上都没睡踏实,宣了太医去瞧,结果屁用没有,陛下龙顏大怒,一气之下直接把那个倒霉太医给砍了!” “现在宫里已经乱成一锅粥,正火急火燎地宣华天年那个老神医入宫呢!” 叶修闻言,脸上露出一抹古怪的神色,追问道:“那个被砍的太医,死前怎么说?” 瞎乍浦竹杖一顿,嘿嘿笑道。 “那太医也是个愣头青,临死前喊冤,说陛下这症状邪门得很,脉象上看不出任何毛病,根本不似寻常病症,倒像是……” “像是中了邪了!所以他根本无从下手,这才惹来了杀身之祸。” “中邪了?查不出原因?”叶修重复了一遍,嘴角抑制不住地向上扬起。 好好好! 痛风的症状出现了啊! 他轻笑了一声,眼中闪过一丝玩味。 “呵,看来,宫內是有好戏要开场了啊。” 第278章 叶修的阴谋! 宫內,养心殿。 烛火通明,却驱不散瀰漫在殿內的压抑气氛。 坤帝半靠在龙榻上,明黄色的寢衣领口微敞,额头上沁出细密的冷汗。 他那张平日不怒自威的脸,此刻因痛苦而微微扭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最引人注目的,是他搁在锦墩上的那只左脚,脚踝处红肿不堪,皮肤绷得发亮,足足比右脚大了一圈…… 活像个刚出笼的发麵馒头,稍稍一动,便引得坤帝倒吸一口凉气,眉头锁得更紧。 “废物!一群废物!” 坤帝低吼一声,猛地一挥袖,將榻边小几上的一碗汤药扫落在地,“朕养你们何用!连个病因都查不出!” 殿內侍立的宫女太监们嚇得魂飞魄散,齐刷刷跪倒在地,浑身抖如筛糠,大气都不敢喘。 空气中瀰漫著浓郁的药味和帝王一怒的寒意。 就在这时。 殿外传来內侍小心翼翼的通传:“陛下,华神医到了。” 坤帝眼中闪过一丝急切,也顾不得仪態,连忙道:“快!快宣!” 很快。 鬚髮皆白,面色红润的华天年提著药箱,快步走入大殿。 他虽年事已高,但目光炯炯,行动间自有一股超然气度。 见到龙榻上坤帝的痛苦情状,他神色一凛,立刻上前躬身行礼:“老朽华天年,叩见陛下。” “华老神医不必多礼!” 坤帝几乎是迫不及待地打断了他的礼节,指著自己肿痛的脚,烦躁地说道。 “快,快来给朕看看!这……” “不知怎的,突然就肿痛起来,钻心刺骨,一晚上都不得安生!” “先前那个庸医,竟敢胡言乱语,朕已处置了!” “华神医,你定要替朕解除这痛苦!” 华天年见坤帝如此情状,心知情况严重,不敢有丝毫怠慢。 “陛下放心,老朽定当竭尽全力。” 他上前几步,在榻边矮凳上坐下,先是仔细观察了坤帝脚部的肿胀情况和肤色。 然后。 伸出三指,轻轻搭在坤帝的脚踝脉搏处,凝神细诊。 时间一点点过去。 华天年的眉头却越皱越紧。 他换了几处脉位,又仔细查看了肿胀处,甚至轻轻按压了几下,结果引得坤帝又是一阵齜牙咧嘴。 而他自己的脸上,却是疑惑之色越来越浓。 缓过劲来。 坤帝盯著华天年的表情,心也一点点沉了下去,忍不住催问道:“华神医,如何?究竟是何种恶疾?” 华天年收回手,沉吟片刻,才缓缓起身,躬身回稟。 “回陛下,陛下脉象……颇为奇特。” “观此肿痛之状,急性骤发,红肿热痛俱备,依老朽浅见,似是……” “『痹症』一类。” “痹症?”坤帝一愣,“何种痹症?可能速治?” 华天年面露难色,斟酌著词句道。 “陛下,痹症种类繁多,成因复杂。” “有因风、因寒、因湿、因热,或兼而有之。” “陛下此症来得突兀,脉象却又不见典型邪气壅盛之象,老朽……” “一时难以断明究竟属哪一种痹症。” “若要確诊,恐怕还需观察几日,看看病情变化,方能对症下药。” “观察几日?!”坤帝一听,险些从榻上跳起来,脚上的剧痛让他瞬间又瘫软回去。 紧接著。 他指著自己肿得老高的脚,几乎是咆哮出声。 “华天年!你听听你说的话!” “朕现在痛得恨不得把这脚砍了,一晚上都熬不过去,你让朕再等几天?!” “你是要疼死朕吗?!” “必须给朕治好!立刻!马上!” 华天年被坤帝的怒火震得一颤,连忙跪伏在地,苦笑道。 “陛下息怒!陛下息怒!” “非是老朽推諉,实是此症蹊蹺,若用药不当,恐適得其反啊!” “老朽……已是尽力了,望陛下明鑑!” 看著跪在地上,白髮苍苍的华天年,坤帝也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態了。 华天年医术超群,德高望重,非是寻常太医可比,他都说棘手,恐怕这病確实古怪。 但脚上那阵阵钻心的疼痛,又让他无法平静。 他强压下火气,声音放缓了些。 “华老,朕知道你也为难。” “但朕……实在是难受得紧!” “你行医数十载,经验丰富,难道……就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了吗?” “哪怕能先缓解一下这疼痛也好!” 华天年抬起头,看著坤帝眼中的痛苦,犹豫挣扎了许久,脸上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 很快。 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才迟疑著开口道:“陛下……若说办法,或许……或许有一人……可以一试。” 坤帝闻言,原本因疼痛而涣散的目光骤然一凝:“谁?你说谁可以一试?” 华天年深吸一口气,將头埋得更低。 “回陛下,老臣所言乃是……八皇子,乾王殿下,叶修。” “谁?!” 坤帝猛地坐直了些,牵扯到痛处,又是一阵齜牙咧嘴,但他顾不上了,几乎是吼了出来,“你说谁?叶修?老八?你给朕再说一遍!” 华天年抬起头,目光坦然,一字一顿地重复道:“陛下,老臣说的是,八皇子,乾王,叶修殿下。” 坤帝像是听到了天底下最荒谬的笑话,脸上的肌肉抽搐著,想笑又因疼痛笑不出来,表情扭曲怪异。 “华天年!你……你是不是老糊涂了?!” “莫不是告诉朕,叶修那个不成器的东西,能治朕的脚?啊?!” 开什么玩笑? 叶修是一个什么德行,他如何不知道? 哪怕自从被罢黜之后,有所转变。 可问题是…… 就算叶修脑子开窍了,能设计兵器,也不可能会医术。 退一万步说。 就算叶修从幼儿时期开始学医,也绝不可能多厉害。 因为医术本来就是越老越能医! 叶修凭什么??? 华天年脸上没有丝毫玩笑之意,反而是一片郑重。 “陛下,乾王殿下能否治癒陛下龙体,老臣不敢妄断。” “但老臣可以性命担保,单论医术之精妙奇诡,八殿下之能,绝对远在老臣之上!” “十个老臣,都不如他一个!” 坤帝彻底愣住了,大脑仿佛被重锤击中,一片空白,他下意识地追问。 “你……你没跟朕开玩笑?” “朕那个被废黜又復位,只会画些奇技淫巧图纸的儿子……叶修?他还会医术?还比你厉害?!这怎么可能!” 华天年重重叩首,语气带著无比的肯定,甚至还有一丝惋惜。 “陛下明鑑!老臣绝无半句虚言!此事千真万確!” “若非亲眼所见,亲身经歷,老臣亦不敢相信。” “不瞒陛下,老臣……当初见识过八殿下手段后,曾心生仰慕,欲拜其为师,钻研医道,却……” “被八殿下婉言拒绝了。” “拜师?!你华天年想拜他为师?还被他拒绝了?”坤帝张著嘴,眼睛瞪得溜圆,仿佛第一次认识自己这个儿子。 不是…… 这个王八蛋儿子玩真的啊? 先是一鸣惊人,成为了诗仙。 再就是给军队提供了陌刀和诸葛连弩。 如今…… 又有人告诉自己,那傢伙还是一个比华天年还牛逼的神医? 是自己疯了,还是这个天下的人疯了??? 这一刻的坤帝,第一次感觉脑子不够用了,震惊如同潮水般汹涌! 但多年帝王生涯练就的克制力让他迅速压下了面上的波澜。 他深吸了一口气,冷静了下来。 “王德发!” “老奴在!” 王德发一个激灵,连忙躬身应道。 “即刻去乾王府,宣叶修入宫见驾!要快!” 坤帝直接下令。 无论真的假的,先將人喊来再说! “老奴遵旨!” 王德发不敢有丝毫耽搁,立刻转身,跑著衝出了养心殿。 皇宫与乾王府相距不远,在王德发的催促下,车驾飞快。 不过小半个时辰,殿外便再次传来通传:“陛下,乾王殿下到!” “宣!” 坤帝立刻道。 叶修迈著不紧不慢的步子走入养心殿,神色平静。 他依礼躬身:“儿臣叶修,参见父皇。” 华天年见到叶修,竟是下意识地微微頷首。 脸上流露出一种混合著敬意与期盼的神情,那姿態,全然不似一位德高望重的神医面对一位年轻皇子,反倒像是学生见到了老师。 这一细微的举动,丝毫未逃过坤帝的眼睛,让他心头那股怪异感再次升腾。 坤帝深吸一口气,压下脚上的痛楚和心头的疑虑,直接开口。 “老八,平身。” “华老神医向朕举荐,说你能治朕这脚疾?” “你……何时学的医术?” 叶修站直身体,脸上露出一抹谦逊,语气平淡地回答道:“回父皇,儿臣不过是略懂一二,不敢当华老神医如此推崇。” 没错。 一切都在他的算计中。 华天年拿不住的事情,必然会来找自己。 但因为要治病的人乃是帝王,那么华天年救人心切,肯定会將自己招供出来。 毕竟。 总不能先隱瞒,再让父子以医患关係见面? 那只会让事情变得更复杂。 所以。 他才能名正言顺的来这儿。 他抬眼看向坤帝,眼神清澈。 “至於何时所学,说来惭愧……” “昔日儿臣愚钝,不为父皇所喜,在宫中时常遭其他皇兄皇弟『教诲』,身上时常带伤。” “久病成医,为了减轻些痛苦,便自己胡乱翻看些医书,琢磨了些减轻疼痛,治疗跌打损伤的土法子。” “久而久之,便算是……自学了些皮毛。” 这番话语气平和,甚至带著点自嘲,但听在坤帝耳中,却像一根细针,轻轻刺了一下他身为父亲,身为帝王的心。 昔日他对这个儿子的忽视,乃至纵容其他皇子欺凌的事实,被叶修以这样一种轻描淡写的方式点了出来。 坤帝的脸色瞬间有些僵硬,心中涌起一丝尷尬和慍怒,总觉得叶修这话里带著刺,像是在指责自己这个父亲当得不公…… “哼!” 他重重哼了一声,避开了这个话题。 “过去之事,提它作甚!” “既然华老说你医术精奇,那你便上前来,给朕仔细看看,这究竟是何怪症?可能治?” “儿臣遵旨。”叶修应道,脸上看不出喜怒。 他缓步上前,走到龙榻边,目光落在坤帝那只肿得像发麵馒头似的左脚上。 他没有立刻触碰,只是微微俯身,仔细地观察著肿胀的部位,顏色…… 嗯。 他搞出来的杰作。 而目的也很明显…… 让好父皇痛风。 再用药物控制。 继续吃痛风饭。 反反覆覆,折磨好父皇,更能非他无法医。 那样一来。 坤帝离得开他? 呵。 受著吧! 第279章 华天年再拜师! 养心殿內,香炉中檀香裊裊,一炷香的时间悄然流逝。 坤帝脚上的剧痛一阵紧过一阵,额角冷汗涔涔,他终是没忍住,声音带著一抹焦躁,打破沉寂。 “老八,看了这么久,究竟怎么样了?” “朕这脚……到底是何病症?” 叶修缓缓直起身,戏精附身。 只见。 他眉头微蹙,转向坤帝,语气带著几分不確定。 “回父皇,此症……儿臣翻阅脑海中所学,竟是前所未见,闻所未闻。” “红肿热痛如此急剧,脉象却无典型邪祟之象,实在诡异。” “恕儿臣才疏学浅,暂时……无法断言其根源,亦无法確保疗愈。” 嘿! 马上给你治好,可不行。 得慢慢玩,才好玩。 此言一出。 坤帝心中猛然一沉,仿佛一块巨石砸入深潭。 连华天年极力推崇,甚至自愧不如的叶修都束手无策? 难道朕真要受这无名恶疾长久折磨? 一股寒意瞬间包裹住了他的心臟…… 一旁的华天年闻言,面色更是凝重得能滴出水来,他下意识地捻著鬍鬚:“连八殿下您都无法治癒?那这岂不是……成了无解之症?陛下万金之躯,这……” 他是无比坚信叶修的能力的。 叶修做不到的事情,他更不可能了…… 叶修却摆了摆手,打断了他后面的话,话锋一转。 “华老稍安勿躁。” “我虽暂时无法根治,但缓解疼痛,让父皇能安稳度日,或许……可以一试。” “什么?”不仅华天年愣住,连旁边垂首侍立的王德发以及几名心腹太监都忍不住抬了抬眼,心中震动。 华神医都无可奈何的剧痛,八殿下居然说有办法缓解? 坤帝如同溺水之人抓住浮木,眼中瞬间爆发出一抹精芒,立刻道。 “能缓解疼痛?好!先缓解疼痛!” “快!需要什么,儘管说!” 此刻,只要能让他从这钻心的痛苦中解脱片刻,他都愿意尝试。 叶修躬身应道:“是,父皇。” 隨即他转向一旁的王德发,“王公公,麻烦取笔墨纸砚来。” 王德飞脸上肌肉微微抽搐了一下,他对叶修素无好感。 毕竟。 这个王八蛋骂自己是死人妖,生不出孩子…… 但此刻陛下痛苦难当,他岂敢怠慢? 只得压下心中那点不满,恭声应道:“老奴遵命。” 很快,他便指挥著小太监端来了上好的笔墨纸砚,铺陈在旁边的案几上。 叶修走到案前,执笔蘸墨,略一沉吟,便笔走龙蛇,写下了一副药方。 上面所列药材却有些奇特,並非全是常见的止痛消肿之物,其中几味甚至显得有些冷僻。 他写完后,吹乾墨跡,双手呈给华天年:“华老,您请看此方。” 华天年连忙接过,仔细观看。 初时眉头紧锁,但隨著目光移动,渐渐露出思索,恍然,乃至惊嘆之色。 他喃喃道。 “妙啊……以此君药为主,佐以这几味……” “看似不合常理,实则直通痛源,疏通中焦,清化湿热鬱结……虽不能除根,但镇静止痛之效,应当迅捷!” “老朽……怎就未曾想到如此配伍?” 叶修淡淡道。 “此症特殊,常规思路自然受限。” “此方先让父皇服用,或可在一两个时辰內缓解大半疼痛。” “至於根治之法……儿臣需回去仔细翻阅古籍,寻踪溯源,方能有望。” 坤帝听著华天年的评价,再看向叶修时,眼神已然不同。 他忍著痛,挥挥手:“快去煎药!朕……等著!” “老奴马上去吩咐!” 王德发不敢耽搁,立刻亲自拿著药方,吩咐最信得过的御药房太监速去办理。 好一会儿之后。 殿外终於才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下一秒。 王德发亲自端著一个红木托盘,上面放著一只温润的白玉药碗。 碗內汤药色泽深褐,热气氤氳。 他快步走到榻前,躬身低语:“陛下,药煎好了。” 坤帝几乎是迫不及待地伸手,王德发小心地將药碗递上。 坤帝也顾不得烫,吹了几口气,便皱著眉头,將一碗苦涩的汤药一饮而尽。 药汁入喉,他长长吁出一口气,才將空碗递还给王德发,然后重新靠回软枕,闭目等待。 时间一点点过去,殿內静得能听到烛火轻微的噼啪声。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 坤帝紧锁的眉头忽然微微一动,他试探性地动了动那只肿痛的左脚,脸上闪过一丝难以置信的神色。 紧接著。 他又稍微用力感受了一下。 好傢伙! 真的不怎么痛了! 叶修一直默默观察著,此刻適时上前一步,询问道:“父皇,感觉如何?疼痛可有所缓解?” 坤帝猛地睁开眼,看向叶修,眼神里充满了惊喜。 “老八!神了!当真神了!这疼痛……” “竟真的减轻了大半!” “如今只剩些隱隱作痛,已能忍受!” 他活动了一下脚踝,虽然肿胀依旧,但那钻心刺骨的感觉確已烟消云散。 隱隱作痛? 那就对了! 叶修闻言,心中暗暗一乐,脸上却装出一副如释重负得模样,拱手道:“能缓解父皇痛楚,儿臣便放心了,方才儿臣亦是心中忐忑,唯恐方剂无效,令父皇徒增煎熬。” “有效!极为有效!” 坤帝心情大好,连带著看叶修都顺眼了许多,他撑著坐直了些。 “老八,此症古怪,太医院束手,华老亦觉棘手,唯有你竟能药到痛缓。” “无论如何,你定要替朕想出根治之法!” “朕……不能再受此折磨!” 奶奶的! 行走都受到了束缚,他堂堂的一代皇帝,脸面往哪儿搁? 叶修面色一肃,躬身应道。 “父皇放心,儿臣既已接手,定当竭尽全力!” “即日回去,遍查古籍,寻踪溯源,必为父皇寻得根治之策。” 他顿了顿。 转向华天年和王德发,细致吩咐道。 “另外此药方,请华老斟酌保管。” “今日之药效可见,往后每日早晚各一剂,务必准时煎服,不可间断。” “煎药时需文火慢熬,三碗水熬成一碗为佳,这样效果会延长一点。” 至於什么服药期间,饮食需清淡的屁话,叶修自然不会说。 要不是怕惹人怀疑,他包是要说拼命食肥甘厚味,海鲜羹汤及酒水,用来助长病气! 华天年连忙记下,郑重道:“殿下放心,老朽定当亲自监督,確保陛下用药无误。” 坤帝听著叶修的安排,满意地点点头,挥了挥手道。 “好,就依老八所言。” “朕乏了,你们且退下吧。” “老八,根治之事,朕就交给你了。” “儿臣遵旨,定不负父皇所託。”叶修恭敬行礼。 华天年也躬身告退。 两人一前一后,悄然退出了养心殿。 刚一出宫门,晚风拂面。 华天年停下脚步,转头望向叶修,脸上露出一抹复杂难言的苦笑。 “叶小友,不瞒你说,老夫行医数十载,自问也见过不少疑难杂症,可今日见了你这一手……” “唉,真是越来越觉得,自己这一把年纪,怕是都活到狗身上去了。” 叶修闻言,摆了摆手,语气依旧平淡:“华老言重了,术业有专攻,我不过是恰巧对这类古怪症状有些偏门研究罢了,论及医道根基之深厚,涉猎之广博,远不及您。” 华天年却摇了摇头,眼神里带著一阵唏嘘。 “你这话若是让太医院里那些眼高於顶的老古董听了去,非得气得吹鬍子瞪眼不可。” “他们穷尽一生钻研,却不及你『恰巧』懂得多,这……”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啊。” 叶修被他的模样逗得哈哈一笑。 笑声落下。 华天年脸色却隨之一正,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他深吸一口气,对著叶修郑重其事地拱了拱手:“叶小友,老夫……有个不情之请,你……能否收我为徒?” 他心中实在是不甘。 之前叶修便婉拒过他一次,可如今亲眼见证叶修翻手间缓解了连他都束手无策的帝王恶疾,那份在医道上停滯不前的焦灼感,以及对更高深医术的渴望,如同野火般再次烧灼著他的心。 他太渴望能突破眼前的瓶颈。 叶修闻言,眼眸微眯,心思瞬间活络起来。 將这位名满天下的神医收归门下? 若是放在以前,他定会觉得麻烦,徒惹注目,甚至妨碍自己布局。 但眼下局势不同,他既已决定走上台前,就需要更多的筹码和名声。 尤其是…… 华天年未来很长一段时间,恐怕都要负责调理坤帝的“痛风”,若能將其收服,无异於在父皇身边埋下了一颗绝佳的棋子,对自己未来的谋划大有裨益。 利弊权衡,不过剎那。 想通此节,叶修脸上的隨意收敛了几分,他看向华天年,缓缓点头:“华老既有此心,若我再推辞,反倒显得矫情了,好,我答应你。” 华天年先是一愣,隨即脸上迸发出一抹狂喜。 仿佛听到了什么天籟之音! 以至於。 他不顾宫门禁地,不顾自身年迈,更不顾周围还有值守的宫廷侍卫,猛地后退一步。 然后。 撩起衣袍,对著叶修便是推金山倒玉柱般,行了一个標准的拜师大礼,口中高呼:“弟子华天年,拜见师尊!” 这一下。 可把宫门口那几个持戟而立的侍卫给看傻了! 他们一个个瞪大了眼睛,张大了嘴巴,几乎以为自己在做梦! 不是…… 他们没看错吧? 那是华神医? 那名动天下,连陛下都礼敬三分的华天年华老神医! 可他……居然对著八皇子乾王殿下跪下了? 还……还口称师尊?! 好傢伙! 这一幕,太疯狂了! 叶修见状,连忙上前一步,伸手稳稳托住华天年的双臂,將他搀扶起来:“华老不必行此大礼,你我之间,亦师亦友便可,这般大礼,反倒让我不自在了。” 华天年顺势起身,脸上喜色难掩,激动得鬍鬚微颤。 他紧紧握住叶修的手,仿佛抓住了通往医学新天地的大门。 忽然,他像是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情,兴奋之情稍敛,转为一丝恳切。 “师尊。” “弟子……弟子有个不情之请,不知当讲不当讲?” 叶修微微一笑,语气平和:“但说无妨。” 华天年搓了搓手,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 “是这样的,弟子有一位多年的至交老友,近日身染沉疴,一直借住在弟子的药庐中將养。” “他这病……唉,说来惭愧,怪诞非常,弟子与他诊治了十几年,用尽方法,也只能勉强压制,始终无法根治,近来更有反覆加重之势。” 这段时间,华天年大部分心力都耗在这位老友的病上,这也是他之前未能时常去向叶修请教的原因之一。 “师尊医术通玄,见解独到,连陛下那般奇症都能妙手缓解。” “弟子斗胆,能否恳请师尊移驾药庐,为弟子那老友诊视一番?或许……” “师尊能有破解之法?” 叶修略一沉吟,便爽快点头。 “既然是你至交,又让你如此掛心,我走一趟便是。” “走吧,前面带路。” 华天年闻言大喜过望,脸上的皱纹都笑开了,连声道:“多谢师尊!多谢师尊!请隨弟子来!” 第280章 黄昏恋? 叶修隨著华天年,穿街过巷,来到了清静巷弄深处的华氏药庐。 药庐不大,却收拾得极为整洁,院中晾晒著各类药材,空气中瀰漫著淡淡的药香,显得古朴而安寧。 华天年上前,轻轻推开虚掩的木门。 两人刚踏入院中。 一名身材壮实,面容憨厚的中年汉子便闻声从一侧的厢房內快步迎出,正是华天年的大弟子杨彪。 “师父,您回来了?” 杨彪见到华天年,恭敬地行礼。 紧接著。 他的目光落在叶修身上,脸上立刻堆起热情而又带著几分敬意的笑容,连忙拱手问好。 “叶先生,您也来了!” 华天年见弟子只称“叶先生”,不由得把脸一板,没好气地纠正道:“没规矩!叫什么叶先生?叫师祖!” “啊?师……师祖?” 杨彪瞬间僵在原地,眼睛瞪得如同铜铃,嘴巴微张,一脸难以置信地看著师父。 隨之又看看年纪比自己还小上一截的叶修,脑子一时转不过弯来,下意识地喃喃道,“师父……您……您没跟弟子开玩笑吧?” 上一次,师父就特別想成为叶修的弟子,但被叶修给拒绝了。 这一次,师父跑了一趟宫中,回来就给了自己这么大的一个惊醒??? 华天年见他这副呆愣模样,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吹鬍子瞪眼道:“混帐东西!你看为师我这样子,像是閒著没事跟你开玩笑的吗?!还不快行礼!” 杨彪被师父一吼,浑身一个激灵,这才確信师父是认真的。 好傢伙! 这位年轻的王爷,怎么就突然成了自己的师祖了? 但师父之命不可违,他只好硬著头皮,对著叶修,极其彆扭地深深一揖,声音乾涩地喊道:“弟……弟子杨彪,拜见师祖!” 这一声“师祖”喊出来,杨彪自己都觉得脸上发烫,心里更是五味杂陈,感觉像是做梦一样。 眼前这位“师祖”,实在太过年轻,让他一时难以適应这陡变的辈分。 叶修看著杨彪那副窘迫又不得不从的模样,心中觉得有些好笑,面上却只是淡然地点了点头,算是受了他这一礼,並未多言。 华天年这才满意,不再理会还在懵圈中的大弟子,转而急切地对叶修道:“师尊,我那老友就在里间歇息,您这边请。” 说著。 他便引著叶修,径直朝著药庐內间走去。 留下杨彪一人站在原地,兀自凌乱,半晌才挠了挠头,嘀咕道:“师祖……这……这叫什么事儿啊……” …… 华天年引著叶修,轻轻推开內间的木门。 屋內药气氤氳,光线略暗。 只见。 临窗的榻旁,坐著一位老妇人。 她身形瘦削,穿著素净的布衣裙,一头银髮挽得整整齐齐。 虽面庞苍白,不见血色,眉宇间却依稀可见年轻时的清秀轮廓,此刻正望著窗外怔怔出神。 听到门响,她缓缓转过身来,见到华天年,黯淡的眼中泛起一丝微澜,挣扎著便要起身:“天年,你回来了,宫中的事情可……” 华天年见状,一个箭步上前,连忙伸手虚扶住她的肩膀。 “快坐好,坐好!” “你这身子骨,经不起折腾,当心又受了寒气!” 老妇人顺从地靠回软枕,微微摇头,露出一抹勉强的笑意。 “不打紧的,老毛病了。” 她的目光越过华天年,落在了其后一步的叶修身上,轻声问道,“天年,这位小友是你的孙子?” 叶修站在一旁,目光在两人之间不著痕跡地一转,心中顿时瞭然。 哈哈哈! 这哪里只是寻常的至交老友? 分明是郎有情妾有意,一段深藏多年的黄昏恋曲…… 好傢伙! 没想到这老神医还有这般柔情蜜意。 华天年一听老妇人的话,脸一下子变了。 “阿蘅,別乱说!” “我哪有孙子啊?” “这位是叶修叶王爷,乃是……我的师尊!” “你的病症,我是束手无策,但师尊医术通玄,定有根治之法!” “师尊?”老妇人阿蘅闻言,明显愣了一下,苍白的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 她很清楚华天年的医术。 更清楚对方的心高气傲。 如今却告诉自己…… 眼前的人是他师尊??? 她不由得失笑道:“天年,你莫不是急糊涂了?他……他这年纪,做你孙儿都嫌小了些,怎会是你师尊?” 华天年脸色顿时一僵,急得连连摆手,鬍子都翘了起来。 “阿蘅!慎言!慎言吶!师尊面前岂可放肆!” “叶先生虽年轻,但医术確確实实远在我之上,我华天年心甘情愿执弟子礼,绝无半句虚言!” 阿蘅看著华天年那副焦急辩解,生怕叶修怪罪的模样,眼中闪过一丝复杂,隨即化为一声幽幽嘆息。 她重新看向叶修,目光里多了几分怜悯。 嗯。 怜悯一个被华天年“请”来安慰自己的託儿! 她轻轻拍了拍华天年的手背,语气温和却带著看透般的疲惫。 “天年,你的心意,我如何不知?” “这十几年来,你为我这病耗费了多少心血,我比谁都清楚。” “我知道你是想救我,想让我相信还有希望……” “可是,真的不必如此。” “我的身子我自己知道,油尽灯枯,强求不得。” “你何必……找来这位年轻公子,编造这等话来宽慰我呢?”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显然已经认命了。 但让华天年听得心如刀绞,张了张嘴,一时竟不知该如何解释才能让她相信这匪夷所思的事实。 他明白,阿蘅是以为自己清了一个年轻的小伙子过来,告诉她“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他华天年的医术属於平庸的水准…… 问题是。 他在叶修面前,的確属於平庸啊! 叶修站在一旁,听著两人的对话,看著华天年那副百口莫辩的模样,终於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他这一笑,顿时將屋內的气氛打破。 阿蘅和华天年同时转头看向他。 叶修清了清嗓子,脸上带著笑意,目光落在阿蘅身上。 “这位……阿蘅婆婆是吧?” “您就別为难我这『便宜徒弟』了。” “他真没骗您,虽然我年纪是小了点,但您这病……” 他顿了顿,直言不讳,“我还真能治。” 阿蘅闻言,先是怔了一下,隨即失笑著摇了摇头,看向叶修的眼神愈发怜悯,仿佛在看一个努力配合演出却演技拙劣的后生。 “小公子,天年给了你多少酬劳,让你这般陪他演戏宽慰老身?” “你的好意,老身心领了。” “只是这等玩笑,莫要再开了,老身这病,纠缠十几年,早已……” “是否玩笑,婆婆听完再下结论不迟。”叶修打断她,不慌不忙地向前踱了一步,目光扫过阿蘅苍白的面容和脖颈。 “若我所料不差,婆婆除了常年乏力、畏寒、精神不济之外,是否还时常感觉心悸、手抖、记忆力大不如前?” “脖颈前方或许偶有压迫感,吞咽时偶有不適?” “情绪也易低落消沉,对周遭事物提不起兴致?” 他每说一句,阿蘅脸上的神色便僵硬一分。 等到叶修说完,她那原本带著怜悯的眼眸,已然被浓浓的震惊所取代,嘴唇微微张合,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这些症状……他如何得知? 有些甚至连天年都未必察觉! 当然。 她自己也没当回事,以为只是病情不好,自己心情不佳导致的。 一旁的华天年更是如同被雷击中,猛地瞪大了眼睛,死死盯著叶修,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师……师尊!您……您怎会知晓得如此详尽?!” “这些症状,有些连阿蘅自己都未曾细说,只是偶尔流露!” 叶修瞥了一眼震惊得无以復加的华天年。 “这有什么难猜的?” “她这毛病,根子上和红夜当初的问题同出一源,都是甲状腺在作祟。” “只不过,红夜是甲状腺功能亢进,气血上涌,症状多体现在眼睛和情绪上。” “而阿蘅婆婆你,则是相反,是甲状腺功能减退,气血亏虚,症状自然就体现在全身乏力、畏寒、精神萎靡、心跳慢、记忆力衰退这些方面了。” “说白了,就是一个『火』太旺,一个『火』快灭了,病因同源,表现各异而已。” “调节好甲状腺的功能,你这病自然就好了大半,何来什么油尽灯枯,无药可医?” 华天年听得目瞪口呆,下意识地脱口而出。 “师尊!我……我之前根据症状,也曾怀疑过是类似红夜丫头的『癭病』范畴。” “可我用了您当初指点调理红夜姑娘的方子,效果却是寥寥啊!甚至……似乎还有些不对症!” 叶修闻言,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那眼神仿佛在看一个不开窍的榆木疙瘩。 “废话!” “她们俩一个是甲亢,一个是甲减,病机截然相反,一个要清泻潜阳,一个要温补益气,能用一个方子吗?” “你这都不懂?基本的辨证论治学到哪里去了?” 华天年被叶修这毫不留情的训斥说得老脸一红,訥訥地低下头,像个做错事的学生:“我……我……” 看著他这副窘迫模样,叶修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脸上露出一抹恍然促狭的笑意,拖长了语调。 “哦……我明白了。” “你这根本不是不懂,你是关心则乱。” “因为病的是阿蘅婆婆,你心里著急,慌了神,所以才会病急乱投医,连最基本的『寒热虚实』都忘了分辨,对不对?” 这话如同一点火星,瞬间点燃了两位老人心底最深处的秘密。 华天年那张布满皱纹的脸,“唰”地一下红到了耳根,手足无措地站在那里,眼神躲闪,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而榻上的阿蘅婆婆,苍白的脸颊上也驀地飞起两团极淡的红云,她下意识地垂下眼瞼,不敢再看华天年,放在被子上的手不自觉地蜷缩了一下。 叶修看著两位老人那副欲语还休,面红耳赤的模样,终於没忍住,再次轻笑出声,打破了这满室的尷尬与曖昧。 “行了行了,二位都是歷经风霜的人了,还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他摆摆手,走到桌案前,极其自然地拿起笔墨,对仍处在窘迫中的华天年招了招手。 “老华,別愣著了,过来。” “我来给你提示一点症状,你自己来开方子,这方子得你亲自开出来,日后阿蘅婆婆调理,也需你时时照看。” 华天年如梦初醒,连忙应了一声,快步走到案前,恭敬地执笔蘸墨,如同一个学徒。 第281章 震惊的阿蘅婆婆! 叶修负手立於案前,目光沉静,缓缓开口。 “阿蘅婆婆之症,根源在於甲状腺功能减退,属中医『虚劳』、『癭病』范畴,病机为阳气亏虚,气血生化不足,兼有痰瘀凝结。” “首要症状,神疲乏力,畏寒肢冷,此乃脾肾阳虚,温煦失职,当用何药温补脾肾,助阳化气?” 华天年凝神思索,笔下不停,恭敬应道:“回师尊,当用附子、肉桂,大辛大热,温补肾阳,益火之源,辅以党参、黄芪,健脾益气,助气血生化。” 叶修微微頷首:“嗯,方向不错。” 华天年一喜。 但还未开口,叶修继续说道。 “但附子性烈,阿蘅婆婆久病体弱,恐不耐受,用量需谨慎,且须久煎。” “可佐以乾薑温中散寒,与附子相伍,增强温阳之力。” “记住,温阳勿忘滋阴,可稍佐熟地,山萸肉滋阴敛阳,使阳生有根,方为稳妥。” “你写上去。” 华天年连连点头,笔下刷刷记录:“弟子明白,附子先从小剂量始,配伍乾薑,熟地等,以求温而不燥。” 叶修微微一笑,伸出第二根手指。 “其二,心悸、手抖、记忆力减退。” “此乃心脾两虚,气血不荣,心神失养,肝风內动之兆,如何应对?” 华天年略一沉吟,答道:“当益气养血,寧心安神,佐以柔肝熄风,可用当归、白芍养血柔肝,酸枣仁、远志养心安神,龙骨、牡蠣重镇安神,潜阳熄风。” “可。” 叶修肯定道。 “然此症与甲状腺功能低下直接相关,需有专药直达病所!” “所以昆布、海藻,软坚散结,正对此症根本,必须加入,你写。” 华天年眼中闪过恍然之光,立刻將“昆布、海藻”加入方中。 “师尊高见!弟子此前只重辨证,忽略了此专病专药,实不该!” “其三,情绪低落,兴趣缺乏,此非单纯情志病,乃阳气不振,无力鼓动心神所致。”叶修深吸了一口气,继续说道,“温阳益气即是治本,但可稍佐石菖蒲、鬱金豁痰开窍,解郁安神,助其心神明朗,加上。” “是,师尊。”华天年恭敬记下。 不多时。 一张药方成型了。 华天年写毕,双手將药方呈给叶修:“师尊,请您过目指正。” 叶修接过,快速瀏览一遍,点了点头。 “大体框架无误,君臣佐使分明。” “具体剂量你临证裁定,记住,辨证要准,用药要稳,守方要久。” “此方先服七剂,密切观察反应,再行调整。” “弟子谨遵师尊教诲!”华天年激动地接过药方,如获至宝,对著叶修深深一揖。 榻上的阿蘅婆婆,看著眼前这不可思议的一幕,有点儿懵逼。 不是…… 他们两人是玩真的啊? 她原以为两人是在跟自己演戏,但眼下来看,根本不像是演戏的。 因为她太了解华天年了。 那眼神! 那动作! 分明就是从骨子里流露出来的! 不等反应。 华天年已经亲自拿著方子,如奉纶音,快步走入药庐的煎药室。 然后。 仔细称量药材,守著红泥小炉,小心翼翼地控制著火候。 药香渐渐瀰漫开来,充满了整个院落。 不过多时。 一碗浓褐色的汤药,被华天年小心翼翼地端了进来。 他吹了吹热气,试了试温度,才递到阿蘅婆婆手中,眼中满是期盼:“阿蘅,快,趁热喝了。” 阿蘅婆婆看著华天年那紧张又充满希冀的模样,又瞥了一眼气定神閒的叶修,心中虽仍有疑虑,但还是接过药碗,闭著眼,將苦涩的药汁一饮而尽。 药汁入腹,起初並无太大感觉。 她靠在榻上,静静体会。 约莫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她忽然轻轻“咦”了一声,原本黯淡无神的眼睛微微睁大了一些。 华天年立刻紧张地问:“阿蘅,感觉如何?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阿蘅婆婆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一抹吃惊,她慢慢抬起自己的手,仔细看著:“不是不舒服……是……很奇怪。” 她顿了顿,努力寻找著合適的词语,才继续说道。 “身上那股子彻骨的寒气,好像淡了一点点?就像……” “一直阴著的天,突然透进来一丝极微弱的阳光,虽然还是冷,但感觉……不一样了。” 她说著,又轻轻按了按自己的胸口:“这里,好像也没那么堵得慌了,喘气好像都顺畅了一点点。” 这种变化很细微,若非她对自己病体感受很深,几乎难以察觉。 但就是这一点点与眾不同的变化,让她死水般的心湖,骤然泛起了一圈涟漪! 她猛地抬起头,看向叶修,浑浊的眼睛里迸发出一抹光彩,声音带著难掩的颤抖:“小……小先生,你……你真的会治病?这不是天年找来哄我开心的?” 叶修尚未答话,旁边的华天年已经挺直了腰板,傲娇道。 “阿蘅!你这说的什么话!” “我华天年岂是那等欺瞒之人?师尊之能,鬼神莫测!” “不然我怎会心甘情愿拜师?必须会!必须的!” 叶修笑了笑,语气依旧平淡:“老华过誉了,略懂一二罢了,能对症,对婆婆的病情有所帮助,便是好事。” 阿蘅婆婆看著叶修那年轻的面庞,又看看激动得鬍子都在抖的华天年,眼眶瞬间就红了,泪水在里面打转。 她哽咽著说:“多谢……小先生!老身……不知该如何报答……若不是这身子不爭气,定要亲自下厨,做几道拿手小菜,好好谢谢先生!” 华天年闻言,连忙接口,语气中带著怀念和一丝炫耀。 “阿蘅,你是不知道,师尊他不仅医术通神,於庖厨之道亦是大家!” “如今风靡全城的醉仙楼火锅,便是出自师尊之手!” “等你好了,我带你去尝尝!” “哦不,让师尊露一手!” “醉仙楼的火锅?”阿蘅婆婆再次震惊了,她久病不出,却也听过醉仙楼火锅的大名,“那……那竟是叶先生的手笔?” 叶修谦虚地摆摆手:“些许小道,不足掛齿。” 他话锋一转,看著阿蘅婆婆,眼中带著笑意。 “不过,既然婆婆也深諳厨艺,那就更好了。” “药补不如食补,我正好知道几道药膳,既美味,又特別適合调理婆婆如今『甲减』之症,能温阳益气。” “待我写下来,日后就让我的『徒儿』做给你吃,岂不两全其美?” 说完。 叶修也不等二人反应,兴致勃勃地擼起袖子就往外走,一边走一边扬声喊道。 “徒孙杨彪!” “快来厨房给师祖我打下手!” 华天年一听,也顾不上矜持了,连忙对阿蘅说了句“阿蘅你好好休息”,便也急匆匆地跟著叶修跑了出去。 那模样,活像个生怕错过好东西的老小孩。 內间顿时安静下来,只剩下阿蘅婆婆一人。 她望著消失的两人,听著外面传来叶修指挥杨彪和华天年的声音,一直强忍著的泪水,终於悄无声息地滑落下来。 她偷偷抬起枯瘦的手,抹了一把眼角。 …… 不过一炷香多点的时间,几道色香味形俱佳的菜餚便已出锅。 一碗热气腾腾的附子羊肉汤。 一碟清炒山药木耳。 一盅精心蒸製的参芪燉乳鸽。 还有几样清淡爽口的小菜,被一一端进了阿蘅婆婆休憩的內间。 菜餚上桌。 香气瀰漫开来。 原本因久病而食欲不振的阿蘅婆婆,鼻翼微微翕动,昏黄的眼睛里竟难得地泛起了一丝光彩。 她已经记不清有多久,没有对食物產生过如此的期待了。 华天年小心翼翼地舀了一小碗羊肉汤,吹温了,递到阿蘅唇边:“阿蘅,快尝尝,这是师尊亲手调配的药膳,趁热吃一点。” 阿蘅婆婆犹豫了一下,终究抵不过那诱人的香气和腹中隱隱的飢饿感。 於是乎。 就著华天年的手,轻轻啜了一口。 温热的汤汁顺著喉咙滑下,带著羊肉特有的鲜甜和药材的醇厚,竟没有丝毫苦涩之感。 她忍不住又喝了一口,然后是第三口…… “慢点,慢点,別噎著。” 华天年看著她主动进食的模样,激动得眼圈都红了,拿著勺子的手都有些发抖。 天知道,他为了能让阿蘅多吃一口饭,费了多少心思,如今见到她胃口大开,简直比他自己病癒还要高兴百倍! 阿蘅婆婆一连喝了小半碗汤,又试著夹了一筷子山药。 山药软糯清甜,入口即化。 她细细咀嚼著,脸上震惊之色越来越浓。 她年轻时也是操持家务的好手,自问厨艺不俗,可眼下这几道菜,味道之鲜美,火候之精准,搭配之巧妙,完全超乎了她的想像! 她忍不住抬起头,看向正含笑望著她的叶修,惊嘆道。 “叶……叶先生,这真是您做的?” “老身活了这么大岁数,从未吃过如此……” “菜餚,这味道,便是宫里的御厨,恐怕也未必能及啊!” 叶修闻言,淡然一笑,用布巾擦了擦手,走到桌边,指了指菜餚道。 “婆婆过奖了,其实菜餚能如此美味,归根结底,倒不全是我的手艺有多高超。” “关键在於这辅料上。” “婆婆,你们平日吃的盐,是否苦涩粗糲?用的,是否色泽浑浊,甜中带酸?” 阿蘅点了点头。 这年头的盐和,確实如此,乃是常情。 哪怕是御用的盐和,都会有一点儿味。 叶修继续道。 “这便是了,杂质过多的盐和,长期食用,不仅影响菜餚本味,更会加重身体负担。” “尤其是对婆婆您这般需要精细调养的身子,可谓雪上加霜。” 他看向华天年,吩咐道。 “老华,回头你去我府上一趟,我那儿有自己提纯过的精盐和细,你拿些过来。” “日后给婆婆烹飪药膳或日常饮食,就用那些。” “自己……提纯过的精盐和细?”阿蘅婆婆听得人都懵了。 这位年轻的王爷太厉害了吧!? 会治病,会做菜,竟然……连盐和都会弄? 而且听这意思,弄出来的比市面上最好的还要好? 她心中百感交集,喃喃道:“天年啊天年,你这哪里是拜了个师尊,你分明是捡到了个天大的宝贝啊……” 华天年闻言,重重地点了点头,看著叶修的眼神,充满了崇敬。 若不是遇到了师尊,他许多无法解开的疑难杂症,恐怕这辈子到死,都未必能解开。 …… 夜色渐深。 叶修婉拒了华天年留宿的邀请,起身告辞。 华天年搀扶著阿蘅婆婆,一直將他送到了药庐的门口。 月光下,叶修的身影渐行渐远。 华天年扶著门框,望著那消失在巷弄尽头的背影,对身边的阿蘅轻声道。 “阿蘅,你信吗?” “我觉得,咱们这日子,或许真的要有盼头了。” 阿蘅婆婆没有回答,只是將身上华天年给她披上的外衣拢紧了些,苍白的脸上,久违地浮现出一抹淡淡红晕。 第282章 卖酒计划! 叶修回到王府,月光將他的身影拉得修长。 推开房门。 一股淡淡的异香扑面而来,与他平日房中惯用的冷檀香不同。 屋內烛火未燃,只有清冷月光透过窗欞,勾勒出一个窈窕的身影。 尤菲米婭正静立在窗前,听到开门声,她缓缓转过身。 月光洒在她轮廓分明的异域脸庞上,金色的眼眸在昏暗中如同最纯净的黄金,流转著深邃的光彩。 叶修微微挑眉,有些诧异:“这么晚了,你在我房里?特意等我?” 尤菲米婭红唇微扬,绽开一个嫵媚笑容。 下一秒。 她迈著猫一般优雅而诱惑的步伐走近,伸出纤细的手臂,自然而亲昵地勾住了叶修的脖颈。 “我的神明。” 她呵气如兰,“拜战国的先遣队伍,已经到了应天了。” 叶修恍然,抬手揽住她不盈一握的腰肢:“为了酒水之事?” “嗯呢。” 尤菲米婭微微頷首,仰头看著他,眼中是毫不掩饰的爱慕与臣服,“他们此刻下榻在醉仙楼,尚未以使团身份正式递交文书,只装作寻常旅人。” 叶修点了点头,指尖无意识地摩挲著她披散在背后的金色髮丝:“明日我去见见他们。” 尤菲米婭闻言,笑容愈发妖嬈动人,踮起脚尖,红唇几乎贴上他的耳垂,声音魅惑如丝:“正事谈完了……那今夜,就让您虔诚的圣女,好好侍奉她的神明吧……” 叶修低笑一声,手臂骤然用力,將怀中这具火热诱人的娇躯打横抱起。 “呀!” 尤菲米婭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隨即双臂缠住叶修的脖颈。 下一刻。 叶修毫不怜香惜玉地將她丟在宽大柔软的床榻之上。 纱帐受到震动,悄然滑落,掩去一室春光,只余隱约晃动的影子和逐渐急促的呼吸声,在寂静的夜里悄然瀰漫开来。 …… 翌日,將近午时。 叶修才神清气爽地带著尤菲米婭出了王府,乘马车前往醉仙楼。 马车在醉仙楼后院停下,掌柜早已得了消息,亲自迎候,直接將二人引至顶层最为隱秘奢华的一间雅室。 雅室內薰香裊裊,布置典雅,临街的窗户半开著,可俯瞰街景,却又保证了私密性。 叶修隨意在主位坐下,尤菲米婭则宛如女主人般,姿態优雅地坐在他身侧,亲手为他斟上一杯清茶。 两人並未等太久,约莫一炷香的功夫后,雅室的门被轻轻叩响。 在掌柜的引导下,数道身影鱼贯而入。 果然如尤菲米婭所言,来的皆是女子,约有五六人,衣著风格与中原迥异,色彩斑斕,面料华贵,带著明显的漠北风情。 她们虽作寻常富商打扮,但眉宇间的精干与行走间的仪態,却透露出绝非普通旅人。 为首是一名年约二十七八的女子,身姿高挑。 她身后跟著的几名女子,也个个眼神明亮,气息沉稳,显然都是好手。 那为首的女子目光迅速扫过室內,在叶修脸上略一停顿,便落在他身旁的尤菲米婭身上,眼中闪过敬畏。 “尊贵的圣女殿下,这位想必就是叶修先生?” “阿娜依奉大祭司之命,率领先遣队前来,见过殿下,圣女。” 尤菲米婭微微頷首,算是回礼,並未开口,將主导权交给了叶修。 叶修放下茶杯,脸上露出温和笑容,抬手虚扶:“阿娜依姑娘不必多礼,远来是客,请坐。” 阿娜依道谢后,与隨行女子依次在下首落座,姿態不卑不亢。 寒暄几句,问了问路途情况后。 阿娜依便切入正题。 她从怀中取出一份精心摺叠的羊皮纸,双手呈上。 “殿下,圣女,这是我等此行初步接洽的结果。” “依照圣女之前传回的方法酿出的酒样,已分送至漠北大小十七国尝试。” 她顿了顿,琥珀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振奋。 “结果远超预期!” “共有十五国明確表示,希望与我们建立稳定的酒水贸易往来!这是各国初步需求的清单。” 叶修接过羊皮纸,展开细看。 上面用两种文字清晰地罗列著十五个国名及其预估的每月需求量,数字颇为可观。 他越看,嘴角的笑意越是抑制不住,到最后,几乎要乐出声来。 “好!好啊!” 叶修合上清单,眼中精光闪烁,“十五国!这当真是一笔前所未有的大买卖!” 这不仅仅意味著海量的財富,更意味著一条联结漠北诸国的贸易网络即將在他手中织就,其潜在的影响力,远超金银本身。 然而。 尤菲米婭微微蹙眉,看向叶修。 “我的神明,十五国每月消耗之巨,远超我们目前在应天城內的酿造能力。” “而且,若要满足如此庞大的需求,原料採购、酿造、运输,各个环节都难以完全避开大坤官场的耳目。” 她顿了顿,声音压低了些。 “若想绕过他们,秘密进行,以我们目前的能力,恐怕很难保证稳定且充足的货源供给。” “可若是不绕开……” 尤菲米婭没有再说下去,但意思不言而喻。 叶修心中清楚。 这笔横跨漠北十五国的酒水生意,利益庞大到足以让人眼红髮狂。 如果完全绕开大坤朝廷的监管体系,进行地下交易,先不说难度极大,极易被查获的风险,单是维持这条庞大走私渠道的成本和风险就难以估量。 而且產能受限,確实难以满足十五国的需求。 但若不走私,选择通过官方或半官方的渠道,那么作为大坤亲王的叶修,他所建立的酿酒工坊,其收益必將受到朝廷的严格管控和课以重税。 然后。 层层盘剥下来,最终能落入他叶修口袋里的利润,恐怕连三成都不到,损失超过七成!这绝不是他愿意看到的结果。 如何在朝廷的眼皮子底下,既能满足庞大的供货需求,又能最大限度地保住自己的利润,唯一的办法恐怕就只有一个。 叶修没有直接回答尤菲米婭的担忧,而是目光深邃地看向她。 “尤菲,这桩生意牵扯太大,漠北十五国、大坤朝廷、还有我这条命……你能让我相信吗?” 尤菲米婭脸色一紧,当即从座椅上起身,单膝跪地,右手抚胸,金色眼眸中满是虔诚。 “我尤菲米婭的身心,早已献予神明大人。” “我的忠诚,天地可鑑,若有半分虚假,愿受神罚永世!” 叶修注视她片刻,唇角缓缓勾起一抹笑意:“好,那我若是將『忘忧酒』的完整配方交给你,由你全权负责与漠北诸国的交易往来,你可愿意?” 此话一出。 別说来使几人脸色大变,就连尤菲米婭的瞳孔都跟著骤然收缩,脸上写满难以置信。 “忘忧酒”的配方是何等珍贵,她们比谁都清楚。 那是叶修立足酒业,撬动漠北市场的根本! 將这样的命脉交到一个异族女子手中,这需要何等巨大的信任? 她心头巨震,但仅仅一瞬,便压下所有情绪,俯身叩首,声音斩钉截铁:“神明大人信重,妾身万死难报,妾身以性命起誓,必不负所托,保证完成任务!” 叶修满意地点点头。 “很好。” “那就这么定了!” “待拜战国的正式商团抵达应天后,你便带著一马车的样酒和配方,隨他们的队伍返回漠北。” “从此,漠北十五国的酒水生意,由你全权打理。” 尤菲米婭眼中闪过一丝不舍。 离开叶修,回归漠北,意味著长久分离。 但这份不舍迅速被责任感和被信任的激动取代。 神明大人將如此重要的產业交予自己,自己绝不能辜负这份信任! “是,妾身遵命!”她郑重应下。 叶修继续说道。 “另外,每隔三个月,我会让人秘密运送一批数量极少的『茅台』前往漠北。” “这批酒,你不要像『忘忧酒』那样大量铺货,而是要举办小规模的『品鑑会』,或者直接以拍卖的形式,价高者得。” 尤菲米婭闻言一愣,有些不解:“拍卖?神明大人,这是为何?既然是好酒,为何不大量售卖?” 叶修笑了,笑容里带著洞悉人性的玩味。 “这叫做『飢饿营销』,也叫『身份象徵』。” “『茅台』將是我们打造的最高端酒品,它不仅仅是酒,更是一种地位和权力的象徵。” “要让所有人都知道,能喝到『茅台』的人,非富即贵。” “不是谁都有资格,也不是有钱就一定能买到。” “越是难得,才越显珍贵,价格也才能抬得越高。” 尤菲米婭恍然大悟,眼中迸发出钦佩的光芒。 “妾身明白了!神明大人深谋远虑!” “如此一来,『茅台』必將成为漠北各国王公贵族竞相追逐的珍宝,其价值將远超酒水本身!” “正是此理。”叶修含笑点头,“具体操作细节,后续我再与你细说,你先去准备吧,漠北,是你的故乡,也將是你新的战场。” 尤菲米婭深深一拜:“必不负神明所望!” 眾人又商討了一会儿具体的对接流程,联络方式和后续计划,尤菲米婭便与阿娜依等人先行离开,去往另一处房间详细推敲执行细节。 叶修则独自留在雅室,自斟自饮了几杯醉仙楼新出的佳酿,回味著方才敲定的庞大计划,心中盘算著后续的布局。 直到感觉微醺,才起身准备离开。 他刚走到雅室门口,手还未触及门扉,掌柜便神色匆匆地推门而入。 他一见叶修,连忙躬身,压低声音道:“殿下,您可算出来了!黄埔小姐那边怕是有点麻烦。” 叶修脚步一顿,眉头微蹙。 “玲瓏?她怎么了?” 黄埔玲瓏不仅是醉仙楼的神厨,更是他叶修认可的女人之一,那就等於是自己的事情! 掌柜的擦了擦额角並不存在的汗,凑近些回道。 “就在方才,户部尚书黄大人亲自来了咱们醉仙楼,在后院寻到小姐,说是……” “给她说了一门婚事,对方家世显赫,但小姐当场就……就给拒了。” 叶修闻言,一阵无语,揉了揉眉心:“咋回事?这一群老傢伙是约好了吗?这么急著把自家闺女往外推?” 他想起前两天冷家父子的闹剧,这才消停没多久,黄埔家又来了? 掌柜的面露难色,声音压得更低。 “殿下,小的听那意思……” “根源恐怕还是在您身上。” 叶修:“???” 掌柜的继续开口:“似乎是因为您近来与小姐走得近,往来频繁,黄尚书那边……有些坐不住了,这才想赶紧把小姐的婚事定下来,免得……免得……被您给得手了。” 叶修:“???” 第283章 江南寧家! 叶修有一股无名火就躥了上来。 合著是因为他叶修? 怕自家女儿跟他这个有著前朝血脉的王爷牵扯太深,影响门楣,所以急著甩包袱? “那个老傢伙人呢?还在店里?”叶修恼羞成怒了。 掌柜的连忙摆手。 “没有没有,黄埔尚书说完了事,见小姐態度坚决,气得拂袖而去了。但是……” 他顿了顿,脸上露出更尷尬的神情,“但是黄埔尚书说的那门亲事的正主,此刻正在二楼『听雨轩』等著呢,说是奉了父命,要来与小姐……『增进了解』。” 叶修眼神一眯,寒光乍现。 呵,老子还没去找你们麻烦,你们倒自己送上门来了? 还“增进了解”? 当他叶修是死的? 他倒要看看,是哪个不长眼的,敢来撬他叶修的墙角! “走,带路。” 叶修语气变得平静了下来,“去会会这位……『青年才俊』。” 掌柜的心头一凛,知道这位爷是要动真格的了,不敢怠慢,连忙躬身引路:“殿下,这边请。” …… 听雨轩內,薰香淡雅,临窗可望见后院一角的木。 一名身著锦蓝色绸缎长袍、腰佩玉带的年轻男子,正有些不耐烦地用手指敲击著红木桌面。 他面容俊朗,但眉宇间带著一股被娇纵惯了的浮躁之气,正是户部尚书黄埔谨为女儿黄埔玲瓏所选的那位“青年才俊”,其娘家侄儿——寧宣。 寧宣等了半晌,不见人影,心下愈发焦躁,忍不住对侍立一旁、面露难色的小二道。 “喂,小二!” “你们黄埔小姐到底何时才能过来?本公子已在此等候多时了!” 小二连忙躬身,赔著笑脸道。 “寧公子恕罪,小姐……” “后厨事务繁忙,正在处理几道招牌菜的紧要关头,实在脱不开身,还请您再稍候片刻,想必……” “想必忙完就来。” “繁忙?脱不开身?”寧宣冷哼一声,脸上浮起一层慍怒,“我看她是故意躲著不见我吧?什么招牌菜,能比本公子亲自来访还要紧?难不成要我在这干坐一天?” 他越说越气,猛地站起身。 “哼!既然她不来,那我便去后厨寻她!” “我倒要看看,是什么样的山珍海味,能让黄埔小姐如此怠慢客人!” 小二见状大惊,急忙上前两步,张开双臂试图阻拦。 “寧公子!使不得,万万使不得啊!” “后厨重地,閒人免进,这是醉仙楼的规矩!” “况且小姐正在烹製菜餚,最忌外人打扰,您这一去,万一……” “万一什么?”寧宣眉毛一竖,倨傲地瞥了小二一眼,“在这应天城里,还没几个本公子去不得的地方!醉仙楼的规矩?呵,便是你们东家见了本公子,也得客客气气!谁敢拦我?” 他一把推开小二,就要往门外走。 就在这时,一道清冷中带著薄怒的女子声音自门外响起:“寧宣表哥,你这是何意?” 话音未落,雅间的珠帘被一只素手轻轻掀起,一道窈窕的身影走了进来。 来人正是黄埔玲瓏。 她似乎刚从灶台边下来,身上还繫著一条月白色的素净围裙,却丝毫未损其风姿。 乌黑如瀑的青丝简单地綰成一个髻,用一根玉簪固定,几缕髮丝因忙碌而微微汗湿,贴在光洁的额角脖颈边,更添几分生动。 她未施粉黛,容顏清丽绝伦,眉不画而黛,唇不点而朱,一双明眸清澈如水,此刻因含著些许慍怒,眼波流转间自带一股凛然气势。 腰间束带勾勒出不盈一握的纤腰,虽穿著朴素,却难掩其玲瓏有致的曲线,以及自身的独特魅力。 寧宣乍见黄埔玲瓏,顿时只觉得眼前一亮。 他方才的怒气烟消云散,脸上迅速堆起一抹殷勤。 “哎呀!玲瓏表妹!你总算来了!” “为兄哪里有什么別的意思?不过是等得心焦,又听闻表妹操劳,心中掛念,想去看看能否帮上什么忙罢了。” 他目光灼灼地盯著黄埔玲瓏,几乎要黏在她身上。 “几年不见,表妹真是出落得越发……越发能干了!” “这醉仙楼在表妹打理下,生意如此兴隆,姑父在家中常以此为傲呢!” 黄埔玲瓏对他的热情视若无睹,神色淡漠,微微侧身,与他保持距离。 “寧宣表哥有心了。” “后厨之事,我自有分寸,不劳掛心。” “不知表哥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若无事,后厨还有几道菜等著我亲自把关,恕我不能久陪。” 她的逐客之意,已是十分明显。 寧宣被黄埔玲瓏冷淡的態度刺了一下,脸上殷勤的笑容僵了僵。 但很快。 他又舔著脸凑上前一步,笑嘻嘻的开口。 “表妹何必拒人於千里之外?” “表哥此番前来,也是想助你一臂之力。” “你不是很清楚,寧家乃是江南厨道世家?家传的『八珍烩』、『玉带羹』在江南可是赫赫有名!” “表哥我自小耳濡目染,深得其中三昧。” “这醉仙楼既是表妹心血,表哥正好可以留下来帮你打理,將寧家绝学融入其中,定能让醉仙楼的名头更上一层楼!” 他的想法很简单直接。 黄埔玲瓏痴迷厨艺,是出了名的“女厨痴”,更是所谓的女厨神! 他自信以自己寧家嫡传的厨艺绝学作为诱饵,投其所好之下,定能打动她的芳心,让她对自己刮目相看。 在寧宣看来,这简直是手到擒来的事情。 毕竟。 一个醉心厨艺的女子,怎么可能抗拒得了顶尖厨艺世家的传承和助力? 黄埔玲瓏闻言,秀眉微微蹙了一下。 “多谢表哥好意,但是醉仙楼后厨人手已满,各司其职,运转有序。” “寧家的绝学固然珍贵,但醉仙楼自有其传承与规矩,暂时不需要额外添置人手。” “若无其他要事,玲瓏还要去照看灶火,失陪了。” 说完,她微微頷首,转身便欲离开。 如今的醉仙楼不是她一人的,自然不可能贸然插入一个人进来。 哪怕寧家的確是厨道世家,但黄埔玲瓏依然记得,自己母亲的事情…… 寧家是重男轻女的世家。 寧家女子只能学习皮毛,无法学习精髓,这也是母亲的一个遗憾! 寧宣见她油盐不进,还当眾驳了自己的面子,脸上的笑容终於掛不住了。 以至於。 他一下子恼羞成怒了起来。 “人手满了?黄埔玲瓏!这恐怕由不得你说了算吧?” “今日我来,乃是奉了姑父之命!” “他老人家亲口吩咐,要你我二人多亲近了解!” “你连你父亲的话都敢不听了吗?” 黄埔玲瓏脚步顿住,黛眉紧蹙,刚想开口…… 驀地! 一个声音淡淡的从外面传了进来。 “哦?黄埔大人的意思?” “可我怎么记得……” “这醉仙楼的幕后主人和话事人,似乎並非户部尚书黄埔大人吧?” 寧宣正得意於自己搬出了姑父这座大山,料定黄埔玲瓏不敢再反驳,突然被这半路杀出的声音打断。 而且。 话里话外竟敢质疑他姑父的权威? 他心头火起,猛地扭头望向门口珠帘处,厉声呵斥道。 “谁?!” “好大的口气!竟敢在此妄议朝廷重臣?!” “黄埔大人乃是当朝户部尚书,位高权重!” “即便这醉仙楼不是他名下的產业,但只要他老人家一句话,莫说你这小小酒楼开不下去,就是让你这背后东家在应天城寸步难行,也不过是抬抬手的事!” 珠帘轻响。 一只手隨意撩开。 叶修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呵……” “本王倒是真想好好看看,堂堂户部尚书黄埔大人,究竟有没有你口中这般……” “能一手遮天的『能量』?” 本王? 寧宣听到这个自称,心头猛地一咯噔,囂张的气焰瞬间被浇灭了大半,脸上掠过一丝慌乱。 他仔细打量著叶修,心中飞速盘算著应天城里的王爷们。 眼前这人的年纪,气度,又在醉仙楼里…… 那十有八九就是叶修! 那一个身负前朝血脉的八王爷! 他想到黄埔尚书的交代,又强行按捺住惊惧,梗著脖子。 “你……你就算是王爷又如何?” “这是我们黄埔家的家事!” “姑父为表妹寻一门好亲事,天经地义!” “就算是王爷,难道还能管到別人家的嫁娶私事不成?!” 叶修闻言,慢悠悠地踱步进来。 “家事?” “你们黄埔府邸內是嫁女儿还是娶媳妇,本王確实懒得过问。” 他话锋陡然一转,声音变得冰冷了几分。 “但这里,是醉仙楼。” “很不巧,这醉仙楼里,有本王的一份。” “既然是本王的產业,自然,本王就有权利管。” “谁在这里闹事,谁想插手这里的运作,本王说了算。” “你……你的產业?”寧宣眼睛瞬间瞪得溜圆。 他难以置信地看向黄埔玲瓏,又看看一脸淡定的叶修,再联想到之前听到的一些关於叶修与醉仙楼关係匪浅的传闻,整个人都不爽了起来。 草! 姑父只说是醉仙楼,可没提过这层关係啊! “没错,本王说了算。” 叶修微微頷首,“所以,本王不同意你加入醉仙楼后厨,你就算把寧家的祖宗牌位搬来,也——加入不了。” 这毫不留情的拒绝,如同响亮的耳光,狠狠抽在寧宣脸上。 他当场顏面尽失,怒火上涌,也顾不上对方是什么王爷了。 “好!好一个乾王殿下!好大的威风!” “我明白了!” “什么人手已满,什么自有规矩!都是藉口!” “你们醉仙楼堂堂天下第一楼,莫不是怕了我江南寧家的厨艺绝学?” “怕我寧家的『八珍烩』、『玉带羹』盖过了你们的风头,所以才这般推三阻四,百般阻挠?!” 他挺直了腰杆,语气中充满了挑衅。 “若真如此,乾王殿下,您这『天下第一楼』的名头,怕也担得心虚吧?” “呵……” 叶修闻言,非但没有动怒,反而笑了笑,“怕你们寧家?你们也配?” “你——!!!” 寧宣被这极致的羞辱气得眼前发黑。 “叶修!你欺人太甚!仗著王爷身份就如此贬低我江南厨道世家?有本事就別耍嘴皮子!咱们真刀真枪地比一场!” “就比厨艺!” “当著所有人的面,公开比试!” “若我寧宣输了,从此滚出应天城,永不踏足醉仙楼!若你输了……” 他喘著粗气,豁出去了。 “若你输了,你就得收回刚才的话,向寧家赔罪!” “並且……让玲瓏表妹跟我走,你敢不敢应战?!” 此言一出。 雅间內的气氛瞬间降至冰点。 黄埔玲瓏俏脸含霜,眼中怒意升腾,刚想开口呵斥寧宣的无耻要求,却被叶修抬手轻轻拦住。 叶修脸上的笑容更深了。 “比厨艺?” “好啊,本王应了。” 第284章 牛肉蛋炒饭! 寧宣微微愣了一下,他原本只是气急败坏下的激將法,没想到叶修居然答应了! 他狂喜之下,生怕叶修反悔,急忙补充道。 “好!乾王殿下果然痛快!” “不过咱们可得说好了,只能你和我比,不能让我表妹插手帮忙!” “否则就算你输!” 他觉得叶修答应得那么爽快,肯定是因为有黄埔玲瓏这个“女厨神”在背后撑腰,打算让表妹暗中相助,自己绝不能给他这个机会。 叶修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淡然一笑:“没问题,就你我二人。” 寧宣见叶修答应得如此乾脆,心中虽有一丝疑虑,但更多的还是即將得逞的兴奋。 他立刻转向黄埔玲瓏,带著几分命令的口吻。 “表妹,劳烦你让人准备上好的食材,鸡鸭鱼肉、山珍海味,都要最新鲜的!” “而且,这场比试不能在这小房间里偷偷进行,必须要在醉仙楼外面的大堂,当著所有食客的面!” “让大家都来做个见证!” 他要让整个大坤的人都知道…… 他们寧家的厨艺,无人能及! 就算是黄埔玲瓏,也是他们寧家的人! 只是。 他本以为黄埔玲瓏会出於对叶修的维护,或者醉仙楼声誉的考虑而拒绝这个公开比试的要求。 毕竟。 叶修王爷之尊,万一输了,面子上可不好看。 然而。 黄埔玲瓏只是清冷地瞥了他一眼,毫不犹豫地应道:“好。” 她回答得如此爽快,反而让寧宣心里咯噔一下,隱隱觉得有些不对劲,但箭在弦上,已是不得不发。 而这一场乾王叶修与江南厨道世家寧家公子寧宣的厨艺比试消息,立刻像长了翅膀一样,从醉仙楼飞速传遍了周边街巷。 “听说了吗?八皇子乾王殿下要跟人在醉仙楼比做菜!”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什么?乾王殿下?就是那个诗仙?他还会做菜?” “对手是江南寧家的人啊!那可是有名的厨艺世家!” “王爷和下厨……这……快去醉仙楼看看!” …… 不过片刻功夫,醉仙楼的一楼大堂便被闻讯赶来的人群围得水泄不通,议论声和惊嘆声交织在一起,所有人都伸长了脖子,好奇地等待著这场比试。 很快。 大堂中央被清出了一片空地,两套崭新的灶台厨具摆放整齐,各种珍稀食材也由醉仙楼的伙计们流水般地送上。 叶修与寧宣隨之登台。 当叶修的身影出现在眾人视野中时,现场顿时响起一片惊呼。 “真的是乾王殿下!” “天啊,殿下居然真的要亲自下厨?” “我只知道殿下诗才惊世,还会设计神兵利器,更会酿酒,没想到连庖厨之事也……” “对手可是寧家嫡传啊,殿下这……能行吗?” “看著吧,今日这醉仙楼,可是有热闹瞧了!” …… 寧宣听著周围的议论,看著叶修那副依旧云淡风轻的模样,心中冷哼:“装模作样!待会儿就让你原形毕露!看你这王爷的脸面往哪儿搁!” 叶修对周遭的各种目光和议论恍若未闻,他只是隨意地挽起了袖口,目光扫过琳琅满目的食材,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弧度。 比试,正式开始。 寧宣显然有备而来,他目光灼灼,动作迅捷,直奔那些名贵食材而去。 他精选了肥美的鲍鱼、鲜活的河虾、上等的胶,又取了些时令鲜蔬,显然是打算大展身手,製作他寧家引以为傲的几道招牌菜。 尤其是那传闻中的“八珍烩”和“玉带羹”。 只见他刀工嫻熟,处理食材的手法如行云流水,引得围观人群中懂行的人阵阵低呼,確实展现出了厨艺世家的深厚功底。 反观叶修,他的举动则让所有人大跌眼镜。 他慢悠悠地走过那堆积如山的各色珍饈食材,目光甚至未在其上多作停留。 最终。 他只是在角落的米缸里盛了一碗凉透了的剩米饭,又取了三个鸡蛋,一小把青葱。 紧接著。 掂了掂手中的鸡蛋,有些遗憾地低声自语了一句:“可惜,没有火腿肠,少了点灵魂……罢了,加点牛肉提提鲜吧。” 说著。 他又顺手切了一小块鲜嫩的牛肉,利落地剁成细末。 完事后。 他就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注视下,点火热锅,倒入清油。 然后。 便是打蛋、滑炒、下牛肉末、加入米饭快速顛炒…… 一系列动作虽然流畅,却朴实无华,与寧宣那边精雕细琢,工序繁复的景象形成了鲜明对比。 不过片刻功夫。 叶修便关了火,將锅中炒好的饭盛入一个白瓷大碗中。 只见那饭粒金黄,鸡蛋碎如金屑,牛肉末与葱点缀其间,热气腾腾,香气倒也诱人,但任谁看,这都是一碗——牛肉蛋炒饭! “哈!哈哈哈哈哈!” 寧宣一直用余光关注著叶修,见此情景,终於忍不住放声大笑起来,连手中的活计都慢了几分,脸上充满了鄙夷和难以置信。 “牛肉蛋炒饭?!” “叶修,你莫不是疯了,还是自知不敌,破罐破摔了?” “就凭这街边食肆、军中伙夫才会做的粗陋之物,也想贏我寧家秘传的珍饈美饌?” “你输定了!真是天大的笑话!” 面对寧宣刺耳的嘲讽,叶修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只是用布巾擦了擦手,淡淡说道:“打败你,这碗牛肉蛋炒饭,足够了。” “狂妄!简直不知天高地厚!” 寧宣被他这態度气得脸色铁青,怒斥一声,手下动作更快,决心要用绝对的美味,让叶修无地自容。 又过了小半个时辰。 寧宣的三道菜终於全部完成。 一道汤汁浓郁,用料奢华的“八珍烩”。 一道清澈见底,鲜香扑鼻的“玉带羹”。 还有一道刀工精细,摆盘如画的“芙蓉鱼片”。 三道菜被小心翼翼地端上展示台,色香形俱佳,光看著就令人食指大动。 寧宣得意洋洋地环视全场,尤其是挑衅地看了叶修一眼,朗声道。 “诸位都看到了?” “乾王殿下『匠心独运』,做了一碗……蛋炒饭!” “既然如此,为显公平,就请在场诸位做个评判!” “我们从人群中隨机挑选十位出来,分別品尝我们二人的菜餚,看看谁的更美味!” 下方顿时一片譁然,眾人踊跃举手,都想尝尝这寧家名菜,顺便也好奇王爷亲手炒的饭是什么味道。 很快。 十名身份各异的食客被请了出来,有文人,有商人,也有寻常百姓。 然后。 品尝开始。 十人先是围到了寧宣的菜餚前,在寧宣期待的目光中,小心翼翼地夹起菜品送入口中。 “嗯!鲜!太鲜了!” “这『八珍烩』口感丰富,层次分明,不愧是寧家绝学!” “玉带羹清淡雅致,回味无穷啊!” “芙蓉鱼片嫩滑爽口,火候恰到好处!” …… 讚誉之声不绝於耳,寧宣听得心怒放,下巴抬得更高了,仿佛胜利已然在握。 他倨傲地看向叶修,却发现对方依旧是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心中不由冷笑…… 装! 继续装! 看你还能装到几时! 等寧宣那三盘精致菜餚被十位评判品尝完毕时,眾人的目光终於落在叶修面前那碗牛肉蛋炒饭上。 与旁边的“八珍烩”、“玉带羹”相比,这碗蛋炒饭显得过於质朴,甚至有些格格不入。 金黄的饭粒,碎散的鸡蛋,零星点缀的牛肉末和葱,热气虽在,却难以激起人们如之前那般的期待。 十位评判互相看了看,眼神中都流露出些许为难和意兴阑珊。 毕竟。 刚品尝过寧家精心烹製的珍饈,味蕾还沉浸在那种繁复的鲜香之中,对这碗炒饭,实在提不起太大兴致。 眾人互相礼让推辞了一番。 最终。 一位面容敦厚的中年人被推了出来,他像是完成任务般,带著几分无奈,用小勺舀了浅浅一勺,勉强送入口中。 他原本是不抱任何希望的,甚至已经想好了几句不痛不痒的客套评语…… 然而! 当那口炒饭接触到舌尖的瞬间,他漫不经心的表情骤然凝固! 眼睛隨之猛地瞪大,仿佛不敢相信自己尝到的味道! 那米饭粒粒分明,弹性十足,每一颗都均匀地包裹著蛋液的香气和油脂的润泽! 鸡蛋炒得极嫩! 火候妙到巔毫! 牛肉末虽少,却带来了恰到好处的咸鲜和咀嚼感! 葱的清香更是画龙点睛,瞬间激活了所有的味蕾! 一种难以言喻的鲜美和锅气,混合著米饭最原始的甘甜,如同潮水般衝击著他的口腔! 他来不及细想,几乎是本能地又狠狠舀了一大勺塞进嘴里,然后是第三勺…… 完全忘记了周围的环境和其他人,沉浸在美味之中。 其余九人见他这副模样,从最初的错愕,迅速转为好奇。 “老张,怎么样?” “你倒是说句话啊?” “他不会中邪了吧?” …… 见他不答,只顾著埋头猛吃,有人忍不住也拿起勺子,试探性地尝了一口。 下一秒。 那人也僵住了,隨即眼中爆发出难以置信的光芒,二话不说,加入了抢食的行列! “给我留点!” “別抢!让我也尝尝!” “草!那个瘪犊子踩我脚?踩就算了,別抢勺子!!!” …… 场面瞬间失控! 剩下的几人见状,哪还顾得上矜持,纷纷上前,勺子、筷子齐上阵,目標直指那碗原本被他们轻视的牛肉蛋炒饭。 十个人竟然为了一碗炒饭,你推我搡,爭抢起来,甚至有人因为动作太大,差点打起来! “我的!这块蛋是我的!” “滚开!我先碰到的!” “滚滚滚!!!” 掌柜的和店小二们看得目瞪口呆,连忙带著几个身强力壮的僕人上前,好不容易才將这几乎失控的十人拉开。 而那碗牛肉蛋炒饭,早已被瓜分得七零八落,只剩下几颗米粒沾著。 寧宣看著如同疯魔的一幕,眉头紧紧皱起,脸色难看至极。 他强压著怒火,声音带著愤懣。 “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一声不吭就打起来?这炒饭难道还能是仙丹不成?!” 最先品尝的那个中年人,此刻满脸激动,双眼放光:“好……好吃!太好吃了!我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炒饭!” 另一人也急忙附和,脸上满是回味无穷的表情。 “没错!太鲜美了!太美味了!” “我根本没想到,普普通通的炒饭,竟然能做得如此……如此让人慾罢不能!” 说著。 他又要衝上去將那几颗米粒舔舐乾净,却被其他几人拉住。 自己得不到,这个傢伙也別想得到! 这时,一位穿著綾罗绸缎,明显是富商模样的评判,用袖子擦了擦嘴角,指著寧宣的菜餚,直言不讳道:“寧公子,恕我直言!您那三道菜,和乾王殿下这碗蛋炒饭一比……简直就是屎!” “哗——!” 四周围观的人群瞬间炸开了锅! “什么?!真的假的?” “蛋炒饭比寧家名菜还好吃?不可能吧!” “可你看他们抢成那样……不像假的啊!” “我的天,乾王殿下这厨艺……神乎其技啊!” …… 寧宣听著那富商刺耳的评论,看著周围人群震惊和怀疑的目光,只觉得一股血气直衝脑门,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他根本不信! 绝不信! “胡说八道!” “你们……定然是畏惧他王爷的权势,才昧著良心说话!” 寧宣气得手指发抖,指向那些评判,又猛地转向叶修,“叶修!你休想用这种齷齪手段贏我!” 他几步衝到刚才叶修炒饭的灶台边,那里还残留著一点点锅底和散落的几粒米饭。 然后。 他也顾不得形象,用手指蘸了一点锅底的油渍,又捏起几粒冷掉的米饭,猛地塞进自己嘴里。 他倒要亲自尝尝,这被他们夸上天的蛋炒饭,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 第285章 不服输,再来! 但。 让寧宣自己都想不到的是…… 当他將那几粒冷饭与油渍放入口中的瞬间,原本因愤怒而扭曲的面容骤然僵住。 一股难以言喻的鲜美滋味,如同惊雷般在他口中炸开! 米饭粒粒分明,弹性恰到好处,冷后竟也別有一番风味。 鸡蛋的嫩滑,牛肉末的咸鲜,葱的清香…… 明明是最简单普通的组合,此刻却仿佛被赋予了灵魂,每一种味道都很独特,却又完美融合在一起,形成了一种从未有过的美味感。 他下意识地咀嚼了两下,瞳孔不受控制地微微收缩。 脑海中不由自主地將这味道与自己那三道费尽心思的“八珍烩”、“玉带羹”相比较…… 完了! 一道惊雷仿佛在他脑海中劈落! 他精心烹製的菜餚,在口感层次和鲜味的纯粹衝击力上,与这碗看似简陋的蛋炒饭相比,確实…… 显得匠气过重,甚至有些油腻和混杂! 那些试吃之人所说的“像屎”固然是夸张的羞辱,但……这蛋炒饭的美味,確实远超他的作品! 看著他脸上血色褪去,眼神由愤怒转为震惊。 叶修这才慢悠悠地开口,声音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寧公子,尝也尝过了,这下,胜负……是不是已经分明了?” 寧宣猛地抬起头,嘴唇哆嗦著,指向那空空如也的炒饭碗。 “你……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这怎么可能?” “区区一碗蛋炒饭,普普通通的食材……你怎么可能把它做得……做得如此……” 他想说“美味”,但那两个字卡在喉咙里,竟有些难以启齿。 毕竟。 那无异於就是在承认,自己真的不如叶修啊…… 叶修微微一笑,高深莫测地吐出两个字:“秘密。” 这轻飘飘的回答,如同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寧宣脸上青红交错。 羞愤! 不甘! 怒不可遏! 他猛地指向叶修和那群评判,几乎是嘶吼出来:“不!我没输!这不能算!” 一直冷眼旁观的黄埔玲瓏上前一步,黛眉一蹙。 “寧宣,眾目睽睽,亲口品尝,事实俱在。” “你,输了。” “我没输!”寧宣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彻底失態,挥舞著手臂,“黄埔玲瓏!你当然向著他!你们根本就是一伙的!合起伙来坑我!” 那十名刚刚爭抢炒饭的评判顿时不干了,纷纷出言指责。 “姓寧的!你还要不要脸?!” “刚才抢著吃的时候你怎么不说话?现在尝到味儿了就想反悔?” “大家有目共睹!乾王殿下的炒饭就是比你那华而不实的菜好吃千百倍!” “输不起就別比!真是丟尽了寧家的脸面!” …… 面对眾人的群起攻之,寧宣脸色涨得通红,梗著脖子强辩:“谁知道你们是不是早就被他收买了!你们说的话,做不得数!” 眾人绷不住。 这傢伙是不是有点无耻啊? 刚刚选人的时候,就是这傢伙在选。 怎么就成了被叶修收买的人了??? 叶修看著他那副撒泼打滚的模样,嘴角勾起一抹讥誚。 “哦?寧公子,你刚才亲自尝了那锅底的残渍,脸上的表情可不是这么说的。” “那震惊,那不可思议,难道是装出来的?” “这么快就忘了那『太美味』的滋味,转而说我们是一伙的了?” 寧宣被叶修的话噎得面红耳赤,但他无论如何也无法接受自己引以为傲的寧家厨艺竟然败在一碗蛋炒饭上。 他猛地一跺脚,耍赖地4喊道:“这……这一局反正不算!太不公平了!” 叶修闻言,仿佛听到了什么有趣的笑话,摊了摊手。 “不算?那你说要怎么才算公平?比如……直接判你胜?” “哈哈哈哈!” 四周顿时爆发出哄堂大笑,所有人都被叶修这反讽的话给逗乐了,看向寧宣的目光充满了鄙夷。 寧宣被这笑声刺得脸上火辣辣的,恼羞成怒地吼道。 “放屁!谁要你判我胜!” “我的意思是,刚才这些人……他们品味不行!” “咱们必须请几个真正懂行,德高望重,绝不拉偏架的人来重新评判!” 叶修无奈地摇了摇头,语气中带著一丝怜悯:“挑选评判时你也在场,如今输了便说品味不行……寧宣,你江南寧家的比赛气度,难道就仅止於此吗?” “你……!” 寧宣被戳到痛处,刚想开口强辩。 叶修却抬手打断了他,继续说道。 “行吧,本王今日便让你输得心服口服。” “按照你说的,人,你可以隨便去找,无论是请御厨,还是找其他厨艺世家的耆老,都由得你,但是……” 他话锋一转,眼神陡然变得锐利起来,声音也冷了几分。 “如果你按照你的规则,请来了你认可的人,结果你又输了,那到时候……” “可就不单单是滚出应天城,永不踏足醉仙楼那么简单了。” 寧宣心头莫名一慌,下意识地问道:“你……你想要什么?” 叶修目光平静地看著他,淡淡说道。 “若你再输,我要你江南寧家名下所有酒楼改成醉仙楼,同时要八成利润。” 叶修此言一出,全场譁然! 所有人都被这惊人的赌注震住了! 江南寧家名下所有的酒楼,都改名? 还他妈的要八成利润? 这简直是要刨寧家的根啊! 乾王殿下的胃口……也太大了吧! 寧宣脸色瞬间大变,瞳孔骤缩,心臟狂跳! 他万万没想到…… 叶修竟敢提出如此苛刻,如此狠绝的条件!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意气之爭,而是赌上了寧家未来的根基命脉! 他下意识地就想拒绝,因为这代价太沉重了,他担不起! 可话到嘴边,看著叶修那似笑非笑,仿佛吃定他的眼神,再看看周围那些先前嘲笑他输不起的目光,一股屈辱和怒火猛地衝上了头顶。 他若此刻退缩,岂不是坐实了“输不起”,“没种”的名声? 寧家和他个人,都將顏面扫地,成为整个应天城的笑柄! 不! 绝不能这样! 可一旦输了…… 叶修將他的犹豫挣扎尽收眼底,轻轻“嘖”了一声,好心好意的说道:“哎……若是害怕,那便算了,就当本王没说,你带著你的『八珍烩』和『玉带羹』,从哪儿来,回哪儿去吧。” “谁害怕了?!” 寧宣一听,彻底被激怒了。 嘲讽自己? 说自己害怕? 狗日的叶修! 他猛地踏前一步,指著叶修,怒不可遏:“叶修!你休要猖狂!本少就让你输个明白!让你心服口服地收回你那痴心妄想的条件!” 说完。 他立刻转向自己的隨从,厉声吩咐。 “去!” “立刻將『五味楼主』赵老!” “『食为天』东家孙先生!” “『雅膳斋』的莫大家!” “还有御膳房前总管钱公公!” “『美食会』的会长周老爷子,都给我请来!” “就说寧家寧宣,与乾王殿下於此切磋厨艺,请五位前辈前来做个公正!” 这五个人名一出,周围再次响起一片倒吸冷气之声。 这五位,可都是应天城內乃至整个大坤美食界元老级的人物! 个个德高望重,品味刁钻,在美食鑑赏上有著绝对的权威! 最重要的是…… 一般人对方根本不会理,但寧家这一次是用寧家的名头去请,那些人就不得不来做裁判了! 毕竟。 放眼美食界,谁不给寧家一个面子? 不难看出,寧宣这次,真是下了血本,也要扳回一城! 他转向叶修,咬牙切齿地说道。 “另外,咱们的规则很简单!” “你我二人,各做一道菜,不拘品类,不限食材,但必须是热菜!” “由五位前辈盲品打分,十分为满分,综合分数高者胜!” 他死死盯著叶修,补充道,“而且,必须保证绝对的公平公正!你贵为王爷,也不得以势压人,干扰五位前辈的判断!否则,就算你输!” 叶修闻言,淡然一笑,仿佛这一切早在他预料之中:“可,就依你所言。” 新的比试,就此敲定! 醉仙楼內外的气氛,比之前更加热烈和紧张。 人们议论纷纷,既惊嘆於叶修敢於接下如此苛刻赌注的胆魄,又对寧宣请来的五位美食泰斗充满期待。 这一次,可是真正的龙爭虎斗了! 很快,五位鬚髮皆白、气度不凡的老者在眾人敬仰的目光中,被请至大堂中央特意设置的评判席落座。 五人低声交谈,面色平静,显然对这场突如其来的比试颇为好奇。 一切准备就绪。 担任司仪的掌柜见时间差不多了,便开口道:“比试开始,时限一个时辰!” 下一秒。 第二场厨艺对决,正式拉开帷幕! 寧宣深吸一口气,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 他知道,刚才的蛋炒饭已经证明了叶修在“化腐朽为神奇”上的功力,常规菜品恐怕难以稳胜。 他必须拿出压箱底的东西! 所以。 当他目光扫过食材区,最终锁定在几样特定的珍稀食材上…… 一条鲜活的黄河鲤鱼,一块上等的野猪火腿,还有几颗饱满的乾贝,以及一些秘制的酱料。 这是他们寧家最近耗费无数心血,才初步研究成功的一道新菜——“麒麟踏雪”! 此菜取鲤鱼最鲜嫩的鱼腩,以特殊刀法片成薄而不散的鱼片,模擬麒麟鳞甲。 野猪火腿切细丝,与发好的乾贝丝一同作为点缀和提鲜。 再用独家秘方调製的清汤慢火轻煨,最终成品要求鱼片洁白如玉,汤清见底,火腿乾贝丝红白相间,形似麒麟踏於雪原之上,味道更是追求极致的鲜、嫩、清、雅! 这道菜,工序极其复杂,火候要求妙到毫巔,对厨师的刀工、调味、耐心都是极大的考验。 寧宣也是在家族中苦练许久,才勉强掌握了六七成火候。 但此刻,他已別无选择! 他要用这道寧家尚未公开的新菜,一举击溃叶修,挽回所有的顏面! 他就不信,叶修还能拿出比这更惊艷的菜餚! 想至此。 寧宣立刻收敛心神,全神贯注地投入到“麒麟踏雪”的製作中。 取鱼,去鳞,剔骨,片鱼片……动作小心翼翼,力求完美。 熬汤,调味,准备辅料……一丝不苟,神情专注。 整个人的状態,与方才的浮躁判若两人。 显然。 为了寧家的荣誉和叶修的赌注,他拼尽了全力。 反观叶修,依然没有选择那些昂贵的食材。 他只是打了一个哈气,心中已经有了下一道菜的选择了。 嗯。 炒河粉。 简单好吃,又省时省力。 第286章 实至名归! 不多时。 两人的成品都出来了! 几名下人上前,恭敬地將寧宣那盘精致如艺术品的“麒麟踏雪”分盛入五个小碟,依次端到五位美食泰斗面前。 五位老者低头细观其形,轻嗅其味,而后各自举筷品尝。 片刻后。 他们低声交换了几句意见,纷纷点头。 五味楼主赵老捻须讚嘆:“汤汁清鲜,回味悠长,鱼片嫩滑至极,火候掌握得妙至毫巔。” “难得的是形意俱佳!”食为天东家孙先生頷首附和。 其余三人也纷纷给出讚誉。 最终,司仪高声报出分数:“寧公子,『麒麟踏雪』,综合评分:九分!” 场內响起一片低低的惊呼。 九分!在五位品味刁钻的美食泰斗手下,这已是极高的评价! 寧宣紧绷的肩膀瞬间鬆弛下来,脸上控制不住地浮现出狂喜和倨傲之色。 他猛地转头,目光锐利地射向一旁的叶修,下巴微抬,眼神充满了挑衅和稳操胜券的得意。 但叶修却只是啜了一口酒,眉眼间倦意更深,对他的挑衅视若无睹。 这时,下人们又將叶修那盘炒河粉分成了五份,端到了评委席上。 五位美食家看著眼前这盘平平无奇,甚至有些“粗鄙”的炒河粉,皆是一怔。 不是…… 有没有搞错? 在这等层次的比试中,出现这样一道街边小吃般的菜品,实在令人匪夷所思! 但出於职业素养,五位老者还是各自夹起一筷,带著几分审慎送入口中。 下一秒—— 五位老人的动作齐齐僵住! 他们的眼睛猛地睁大,瞳孔不受控制地收缩,脸上的皱纹仿佛都在那一刻定格。 紧接著。 咀嚼的动作变得缓慢,整个醉仙楼大堂,也隨之陷入一片诡异的死寂,所有围观者都屏住了呼吸,紧张地看著评委席。 寧宣被这突如其来的寂静弄得心慌意乱,他按捺不住,急声催促道:“几位前辈?味道如何?是不是……是不是难以下咽?分数呢?快打分啊!” 然而,无人回应他。 五位美食泰斗仿佛沉浸在了另一个世界,一个个脸上先后浮现出震惊!困惑!回味!的神情…… 有人甚至不顾礼仪,再次动筷,將盘中剩余的河粉飞快送入口中,细细品味。 终於。 “五味楼主”赵老率先抬起头,他长长吐出一口气:“……返璞归真,化平凡为至味,老夫……无话可说。” “食为天”孙先生接口道:“火候、鑊气、调味……已达极致,看似简单,实则大巧不工。” “雅膳斋”莫大家缓缓点头:“此味,只应天上有。” 御膳房前总管钱公公嗓音尖细却充满惊嘆:“杂家未曾尝过如此……动人的炒粉!” 美食会周老爷子最后掷地有声。 “无须再议!” 司仪的声音因激动而有些变调,高声宣布:“乾王殿下,炒河粉,综合评分:十分!!!” 满分! 竟然是毫无爭议的满分! 轰——! 整个醉仙楼先是一静,隨即爆发出震天的惊呼和譁然! 寧宣脸上的得意和挑衅瞬间粉碎,血色霎时褪得乾乾净净。 他不理解! 他难以相信! 他甚至踉蹌一步,震惊的大吼了起来。 “不……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你们……” “是不是搞错了?!” “他那是炒河粉!是街边乞丐才吃的东西!怎么可能满分???” “寧公子慎言!”赵老脸色一沉,语气已然不悦。 “我等五人,皆是依据菜品本身之『色、香、味、形、意』综合评判,何错之有?” “乾王殿下这道炒河粉,火候鑊气十足,调味浑然天成,口感爽滑弹牙,滋味层层递进,已达返璞归真之境。” “十分,乃实至名归!” “放屁!”寧宣彻底失態,指著那盘炒河粉,声音尖利,“返璞归真?我看是你们老眼昏!那不过是街边最低贱的炒河粉!用料粗陋,毫无技法可言!怎么可能胜过我寧家秘传的『麒麟踏雪』?!” 御膳房前总管钱公公细长的眉毛挑起,声音带著几分威严。 “寧公子,食材无分贵贱,美味自在人心。” “就算它只是炒河粉,其味道就摆在这里,胜过你那道『麒麟踏雪』良多!” “你此言,莫非是在质疑我等五人的品味与权威?” “我不是质疑你们的品味,我是觉得你们怕了!”寧宣双目赤红,口不择言地吼道,“你们分明是畏惧他乾王的权势,不敢得罪,所以才昧著良心打出这荒谬的满分,什么美食泰斗,不过是一群趋炎附势之徒!” “放肆!” 赵老猛地一拍桌子,鬚髮皆张,怒喝道,“黄口小儿,安敢如此辱老夫?既然你执迷不悟,不信我等评判,那便自己亲口尝过,看看究竟是老夫等人趋炎附势,还是你寧家技艺不如人!” 早有下人將叶修那边剩下的一点炒河粉端了过来。 寧宣此刻已被愤怒和屈辱冲昏了头脑。 他一把夺过盘子,也顾不得什么风度,用手抓起一撮河粉便塞入口中,狠狠地咀嚼起来,他要亲自戳穿这个“谎言”! 然而…… 河粉入口的瞬间,他呆滯住了! 这味道…… 这怎么可能?! 这看似平平无奇的炒河粉,其味道的衝击力!口感的层次!以及那种令人慾罢不能的魔力,竟然……真的完全碾压了他那道“麒麟踏雪”! 他精心调製的东西,在这弹牙爽滑的河粉对比下,失去了光彩。 “哐当——” 手中的盘子跌落在地,摔得粉碎。 寧宣像是被抽走了全身骨头,双腿一软,“噗通”一声瘫坐在地,脸色惨白如纸,眼神空洞,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完了…… 他输了。 输得一败涂地! 不是输在权势,不是输在阴谋,而是彻彻底底地输在了味道上! 输给了他最引以为傲的厨艺! 此刻,周围所有的议论和目光,都如同针一样扎在他身上。 叶修慢悠悠地踱步过来,居高临下地看著寧宣,脸上依然笑容可掬。 “看来,寧公子是尝出味道了。” 他顿了顿,语气带著一丝玩味。 “怎么样,认输不?” “如果你还是不服的话,咱们可以继续来。” “这一次……” 叶修摸了摸下巴,仿佛在认真思考。 “我还可以隨手研究出一道新菜,嗯……” “名字我都想好了,就叫『炒米粉』,如何?用料比河粉更普通,照样能贏你。” 开什么玩笑? 他用上细盐,用上精,能是寧宣可以比擬的? 就算寧宣做出儿来,味道也绝不会比自己普普通通的一份炒饭,炒河粉要美味的多。 这。 才是真正的降维打击! 寧宣瘫坐在地,叶修那轻描淡写的话语,如同惊雷般在他脑海中炸响。 “炒……炒米粉?” 羞辱啊! 一想到那碗看似平凡,味道却惊为天人的蛋炒饭和炒河粉,再想到叶修竟声称能用更普通的“炒米粉”再次击败他,他的尊严感受到前所未有的侮辱! 这已经不是技艺的差距,这简直是云泥之別,是凡人面对神明般的无力感! 但紧接著,比失败感更强烈的,是恐惧! 赌约! 那份他以寧家基业为注的疯狂赌约! “不……不……” 寧宣猛地抬起头,看向叶修,眼神里充满了惊恐和哀求。 “乾王殿下!是我有眼无珠!是我狂妄自大!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求求您……求求您高抬贵手!” “那赌约作废好不好?” “寧家的酒楼和利润,不是我一个人能做主的啊!那是家族百年的根基!我……我担待不起啊殿下!” 叶修看著他那副狼狈求饶的模样,挑了挑眉。 “作废?” “不可能。” “赌约就是赌约,白纸黑字,眾目睽睽,岂能儿戏?” “你必须按照约定,將你江南寧家名下所有酒楼的招牌,都换成『醉仙楼』的匾额,並將今后八成的利润,按时送到醉仙楼帐上即可。” “就这么简单,很难吗?” “简单?”寧宣几乎要疯了,他感觉自己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殿下!这我真的做不了主啊!那是整个寧家的事,我……我只是一个晚辈,我哪有权力决定这些?!” “那是你的事。” 叶修语气转冷,不再看他,“本王只看结果。” 他伸出两根手指。 “半个月。” “我只给你半个月时间。” “半个月后,若我看不到江南地界上,寧家酒楼掛上醉仙楼的招牌,看不到该送的利润入库……” “那就別怪本王,亲自去江南,找你们寧家的家主,好好谈谈了。” “到时候,恐怕就不是八成利润那么简单了。” 一听这话。 惊恐之下的寧宣眼前猛地一黑,胸口一阵剧痛,居然一口气没上来,双眼翻白,彻底晕死了过去。 叶修看著晕倒在地的寧宣,无语地摇了摇头。 “这就晕了?心理素质也太差了。” 话语一落。 他转向周围仍在震惊和议论中的眾多食客,朗声宣布。 “诸位,今日让大家见笑了。” “这两道小菜,承蒙各位抬爱。” “从明日起,这『黄金牛肉蛋炒饭』和『干炒牛河』,也將正式列入我醉仙楼的菜单,作为招牌菜之一!” “价格实惠,十分亲民,欢迎大家隨时来品尝!” 此言一出,顿时將眾人的注意力从晕倒的寧宣身上拉了回来,现场爆发出热烈的欢呼和期待之声。 谁能想到…… 诗仙王爷亲手製作的美食,居然能在醉仙楼吃到? 这简直是天大的好消息! 叶修说完,趁著眾人兴奋议论之际,悄悄朝一直站在一旁的黄埔玲瓏眨了眨眼,递去一个“搞定”的眼神。 然后。 他便不再停留,转身背负双手,优哉游哉地穿过人群,径直上了醉仙楼的顶层雅间。 深藏功与名! 黄埔玲瓏看著背影,又看了看地上晕厥不醒的表哥,心中真是又好气又好笑。 气的是寧宣和父亲自作主张,跑来逼婚,还闹出这么一场风波。 笑的是叶修这傢伙,解决问题的方式总是这么…… 別出心裁,却又效果显著。 不仅狠狠挫了寧宣的锐气,帮自己出了一口气,还顺手给醉仙楼打了一个惊天动地的gg,新增了两道註定会火爆全城的招牌菜。 想到叶修方才的姿態,她心中涌出了一抹暖意。 “这个冤家……” 她在心中轻轻啐了一口,脸上却微微发热。 不过眼下,还是得先处理表哥这个烂摊子。 她收敛心神,恢復了平日的清冷模样,对身旁的掌柜和伙计吩咐道:“来人,將寧公子好生送回黄埔府,如实告知我父亲这里发生的一切。” “是,小姐。”掌柜连忙应下,指挥著几个膀大腰圆的伙计,小心翼翼地將晕死的寧宣抬了出去。 安排妥当后。 黄埔玲瓏这才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衣襟,迈步朝著叶修所在的雅间走去。 她得去好好“感谢”一下这位帮她出了口恶气的乾王殿下。 嗯…… 就用自己吧! 第287章 公平对决,输贏自负! 黄埔府。 户部尚书黄埔雄端坐在太师椅上,手里捧著一杯热茶,氤氳的热气模糊了他紧锁的眉头。 他轻轻吹开浮叶,啜饮一口,目光却有些飘忽,显然心思並不在茶上。 一旁侍立多年的老管家看著老爷这般神色,犹豫再三,还是忍不住弯下腰,低声问道。 “老爷,老奴有一事不明,八殿下他……文採风流,如今圣眷正浓,更是屡立奇功,为何您似乎……似乎总是对他不甚喜欢,甚至还要將小姐推给寧家表少爷?” 他心中確实疑惑。 无论从哪个方面看,这位横空出世的八殿下都堪称人中龙凤,自家小姐与他走得近,在外人看来简直是求之不得的良缘啊…… 就算八殿下有婚约在身,可那是首辅大人的女儿,並不丟人。 可老爷不仅不喜,反而一再想要撮合小姐和那位眼高於顶、才华显然逊色不少的寧宣表少爷,这实在太不合常理了。 “砰!” 黄埔雄將手中的茶杯重重往桌上一顿,没好气地瞪了管家一眼。 “你懂什么?妇人之见,鼠目寸光!” “是,他现在是如日中天,名头一个比一个响!” “可你別忘了,他身上始终流著一半前朝皇室的血!” “这根刺,只要有心人还记得,就永远扎在皇家心里,拔不掉!” “如今陛下或许念其才华功绩,加以重用,可以后呢?新君登基呢?” “这等敏感的身份,就是最大的取祸之道!” “歷朝歷代,身负前朝血脉的皇子,有几个能得善终?” “別看他现在风光,將来的事情,谁说得准?” “那是一条看似锦绣,实则步步荆棘,不知何时就会坠入万丈深渊的不归路!” 他嘆了口气,眼神复杂。 “玲瓏是我的心头肉,我岂能眼睁睁看著她跳进这个火坑?” “寧宣那小子是不成器,但江南寧家根基深厚,富甲一方,玲瓏嫁过去,至少一生富贵安稳,不必担惊受怕,捲入那些要命的漩涡里去!” “我这是为她好!” 老管家闻言,面露恍然,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原来老爷担忧的是这一层。確实,皇家的恩怨情仇,一步踏错便是万劫不復。 从安稳的角度来看。 富商巨贾的寧家,似乎確实是更稳妥的选择。 只是。 小姐她……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老爷,老爷!不好了!” 一个下人急匆匆跑进来稟报,“表……表少爷他……他被醉仙楼的人送回来了!” 黄埔雄眉头一拧:“送回来?怎么回事?” 那傢伙不是去和自己闺女套近乎吗? 怎么会被“送”回来? 话音未落,就见两个黄埔府的下人一左一右,搀扶著脚步虚浮的寧宣走了进来。 寧宣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魂儿,嘴里还无意识地喃喃著:“不可能……炒河粉……满分……完了……全完了……” 黄埔雄见状,心中一惊,猛地站起身。 “宣儿!你这是怎么了?!” 寧宣听到姑父的声音,茫然地抬起头。 待看清是黄埔雄后,仿佛找到了主心骨。 下一秒。 他一把抱住黄埔雄的腿,涕泪横流地哭嚎起来。 “姑父!姑父救我!救我啊!” “我把寧家基业给输掉了!” “叶修他要我们寧家所有酒楼改名醉仙楼,还要八成利润!” “半个月……他只给我半个月时间!” “不然就要亲自去江南找父亲!姑父,我完了!寧家也完了啊!” “什么?!你……你居然跟他对赌?”黄埔雄听完,只觉得眼前一黑,身形晃了晃,差点没能站稳。 可下一秒。 他指著跪地哭嚎的寧宣,气得手指都在发抖。 “蠢材!蠢材啊!!!” “老夫让你去和玲瓏亲近,你怎么跑去跟叶修对赌了?” “你……你让我说你什么好!!” 寧宣涕泪交加,死死抱住黄埔雄的腿,哭得泣不成声:“姑父!我……现在该怎么办啊?” 黄埔雄看著外甥这副不成器的样子,胸中怒火翻腾,恨不得一脚將他踹开。 但事情已然发生,怒斥无用。 他脸色铁青,胸口剧烈起伏,纠结了几秒,终究不能眼睁睁看著夫人的家族基业因此事毁於一旦。 更重要的是…… 此事因他让寧宣去寻玲瓏而起,他难辞其咎。 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怒火,沉声问道:“叶修现在人在哪里?” 旁边搀扶寧宣回来的一个下人连忙躬身回答。 “回老爷,小的们离开醉仙楼时,乾王殿下他应该还在顶楼的雅间里。” “好!去醉仙楼!” 黄埔雄当机立断,一把甩开寧宣的手,大步流星就往外走。 寧宣见状,连滚爬爬地跟上,嘴里还在不住念叨:“姑父,全靠您了,一定要让他收回成命啊……” 一行人匆匆赶到醉仙楼。 掌柜的一见自家老爷黄埔雄面色不善地带著失魂落魄的寧宣去而復返,心里便是“咯噔”一下。 下一秒。 他急忙迎上前,脸上堆起一抹笑容:“老爷,您怎么来了?小姐她现在忙著呢,吩咐了不许人打扰……” “忙?再忙也得见!” 黄埔雄正在气头上,根本不吃这一套,厉声道,“今天老夫不仅要见玲瓏,更要找八王爷討要一个说法!带路!” 说罢,他不耐烦地推开试图阻拦的掌柜,带著寧宣和几个家丁,径直朝著顶楼叶修常用的那间雅室走去。 掌柜的阻拦不及,只得苦著脸跟在后面。 一行人很快来到雅室门外。 黄埔雄正要抬手叩门,却听见里面隱约传来自己女儿黄埔玲瓏一声短促而尖锐的惊叫声:“啊——!” 这声音听起来不像是痛苦,倒更像是……某种猝不及防的欢愉? 黄埔雄脸色骤然一变,也顾不得什么礼节了,伸手就去推门,结果发现门扉竟然从里面被反锁了! “玲瓏!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黄埔雄心中疑竇丛生,又惊又怒,用力拍打著门板问道。 门內静默了一瞬,隨即传来黄埔玲瓏喘息的声音:“爹……爹?没……没事!我……我不小心脚磕碰到椅子了,没站稳……八殿下……八殿下他在帮我……按摩……” 脚磕碰了?按摩? 孤男寡女,独处一室,还反锁著门? 黄埔雄听得心头火起,哪里肯信这番说辞,更是觉得老脸掛不住,加重了拍门的力道:“快开门!为父与寧宣有要事需当面与八殿下商议!今日必须討要一个说法!” 这时,叶修的声音慢悠悠地从门內传了出来,打断了黄埔雄的拍门声。 “没空,正忙著呢。” “尚书大人有什么事情,就在门外直说吧。” 哈? 关著门说? 这傢伙好大的架子! 就算是王爷,可里面还有户部尚书的女儿呢! “八殿下!” 黄埔雄再也维持不住表面的客气,几乎是吼了出来,“寧宣一事,你必须给老夫一个说法!如此儿戏的赌约,岂能作数?!” 叶修懒洋洋的声音再次传出,但已经有些不耐烦了。 “说法?什么说法?” “本王贏了,他输了,白纸黑字,眾目睽睽。” “应该是本王问你们,什么时候履行赌约才对?” “你……!”黄埔雄被噎得一口气差点没上来,他强忍著破门而入的衝动,捶了一下门板,“八殿下!那不过是年轻人一时意气用事打下的赌,如何能当真?怎能用两家……用寧家百年的基业未来作为赌注?寧宣他一个晚辈,根本没那个权力代表整个寧家!” “呵。” 叶修嗤笑一声,“赌约是他亲口应下,条件是他自己同意,在场所有人都可作证,现在输了,就想用没权力、意气用事来搪塞?天下哪有这么便宜的事?本王可不管这些!” 他顿了顿,语气带著逐客的意味。 “若户部尚书您没別的事,就请回吧,別打扰本王……嗯,给你女儿按摩。” 话音未落。 门內恰好在此时又传来黄埔玲瓏一声婉转勾人的“嗯哼”声。 这声音如同一点火星,彻底点燃了黄埔雄积压的怒火和屈辱! 他感觉自己作为父亲和朝廷重臣的顏面,被叶修按在地上摩擦! “八殿下!!!” 黄埔雄双目赤红,指著那扇紧闭的房门,怒不可遏,“您……这是要將老臣往死里逼啊!非要逼得我黄埔家与寧家身败名裂,家破人亡才甘心吗?!” 门內的叶修似乎彻底失去了耐心,声音也彻底冷了下来。 “黄埔大人,请你搞清楚。” “这是本王与寧宣之间的赌约,白纸黑字,公平对决,输贏自负。” “与你黄埔家何干?与你这户部尚书何干?” “你若非要掺和进来,替他们强出头,那好……” 叶修微微一笑,意味深长的说道,“我明儿就去找父皇说理说理去。” 此话一出。 暴怒中的黄埔雄打了个寒颤,后面的话生生卡在了喉咙里。 找坤帝要一个说法? 那寧家必然完蛋! 尤其是…… 近日传闻,叶修可是在给陛下调理一个怪病呢! 一旦此事上告,想想就知道后果! 这一刻。 他死死地盯著那扇门,胸膛剧烈起伏,脸色由红转青。 他知道,叶修这是铁了心要执行赌约,绝不会鬆口了。 继续纠缠下去,不仅於事无补,恐怕真的会如叶修所言,將整个黄埔家也拖下水…… 看了一眼寧宣,再看看那扇房门,黄埔雄仿佛一瞬间被抽乾了所有力气。 他踉蹌著后退了一步,最终,只能从牙缝里挤出一句充满无力感的低吼。 “好……好……好一个乾王殿下!” “老夫……老夫记住了!” 说罢。 他再也无顏停留,猛地一甩袖袍,带著愤怒与憋屈,转身踉蹌离去。 寧宣见状,慌忙跟上,但哭声很刺耳…… 黄埔雄憋著一肚子火,脸色铁青地回到了府中。 他一屁股坐在太师椅上,太阳穴“突突”直跳,脑仁儿一阵阵发疼。 今日这脸,算是丟大了! 不仅没能替寧宣討到说法,反而在叶修那里碰了一鼻子灰,受尽奚落。 一想到叶修那副有恃无恐的模样,他就气得肝儿颤。 寧宣跟在他身后,还在那里哭哭啼啼。 这嗡嗡嗡的声音如同魔音灌耳,更是將黄埔雄心头的烦躁推到了顶点。 “够了!別嚎了!” 黄埔雄猛地一拍桌子,怒喝一声,嚇得寧宣一个激灵,哭声戛然而止,只剩下压抑的抽噎。 “哭有什么用?早干什么去了?!不成器的东西!” “滚回你房间去!看见你就心烦!” 寧宣被他吼得面色惨白,不敢再多言,灰溜溜地退了下去。 厅內终於恢復了寂静。 但黄埔雄烦躁地站起身,在厅內来回踱步,像一头被困住的焦躁雄狮。 就在这时。 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从门外传来。 黄埔雄抬头望去,正好看见女儿黄埔玲瓏从外面回来。 只见她云鬢微乱,步履比平日稍显虚浮,一张清丽绝伦的俏脸上布满了不正常的酡红,一直蔓延到耳根脖颈,仿佛刚刚饮了烈酒。 唇瓣更是娇艷欲滴,微微有些红肿…… 他眉头一皱,顿时猛喝一声。 “玲瓏!” “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爹?还有没有黄埔家的家规?!” “我问你,你今日到底是什么意思?” “联合起叶修那个外人,一起设局,欺负到你娘亲的侄子,你的表哥头上?!” “你是不是忘了你身上也流著一半寧家的血?” “非要帮著外人,把寧家往死里逼,把你爹我的脸面踩在脚下,你才甘心吗???” 第288章 地下拍卖会! 黄埔玲瓏刚踏进厅门,便被父亲劈头盖脸一顿怒斥。 她站定脚步,但眼神却是一片平静。 “爹。” “这件事,从头到尾,是表哥自己提出要比试的。” 黄埔雄一噎,隨即更怒:“可你不能阻止一下吗?就眼睁睁看著他们闹到这般地步?你当时就在场!” 黄埔玲瓏抬起眼,直视著父亲,反问道。 “他的性格,您难道还不知道吗?” “他执意要做的事,我拉得住?” 黄埔雄表情一僵,像是被戳中了什么,张了张嘴,一时竟有些说不出话来。 自己的侄儿素来乖张,的確不会听一个女孩子的话。 或许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才会导致如今的局面出现。 见父亲语塞。 黄埔玲瓏继续说道。 “而且,他们最初只赌了一场,是表哥输了不服,自己主动提出要加赛第二场,赌注也是他自己亲口应下的。” “眾目睽睽,这又能怪谁?” 黄埔雄胸膛起伏了几下,那股兴师问罪的底气仿佛泄了不少。 他沉默片刻,脸上怒容渐渐被一种无奈取代,声音也生硬地软了下来。 “玲瓏……爹知道,这事是宣儿莽撞了。” “但寧家终究是你母亲的家,你……” “能不能去跟八殿下求求情?” “让他高抬贵手,那赌约……就算了吧?” 没错。 直到这一刻…… 他选择了退让,希望叶修能够高抬贵手一下。 黄埔玲瓏抿了抿唇,没有直接回答父亲的问题,不答反问:“父亲,我一直不明白,您为何……对叶修那般不喜?甚至不惜急著將我推给表哥,也要阻止我与他来往?” 黄埔雄没想到女儿会突然问这个,脸色瞬间变得复杂无比。 下一秒。 他嘆了口气。 “你难道不知道吗?他身具前朝血脉!” “这是悬在他头顶的一把刀,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落下来!” “歷朝歷代,这样的身份有几个有好下场?” “爹是不想看你將来被他牵连,跟著担惊受怕,甚至……” 甚至丟了性命! 这话他没说出口,但意思已然明了。 黄埔玲瓏却摇了摇头,眼神坚定:“可他的强大,您根本想像不到。” 黄埔雄闻言愣了一下,隨即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 “强大?他能有什么能力?” “不过是仗著几分急智和陛下一时的恩宠罢了!” “这等无根浮萍,如何能长久?” “醉仙楼能有今日,成为应天第一楼,靠的不是黄埔家的名头,而是他。”黄埔玲瓏语气平静,却掷地有声,“您觉得惊艷全城的火锅,让人食慾大开的凉拌紫苏,还有那些层出不穷的新式菜点,都是谁弄出来的?是我吗?不,都是他。” 黄埔雄:“???” 他脸上的肌肉僵硬了,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 黄埔玲瓏不等他消化,继续说道:“还有醉仙楼的酒,外面说是叶修所研製,而您一直觉得是我自己弄出来的,可实际上……『忘忧酒』、『茅台』,所有风靡大坤,让无数人趋之若鶩的美酒,全都是他一手酿造出来的。” 黄埔雄:“???” 他的眼睛瞪得更大了,嘴巴微张,仿佛听到了天方夜谭。 因为。 他族喜欢的就是“茅台”了。 其他大臣都没办法夜夜喝上一壶小酒,自己却日日夜夜都可以喝上。 本来以为是沾了女儿的光,没想到是因为叶修? 看著父亲震惊到失语的模样,黄埔玲瓏仿佛想到了什么,又补充了一句。 “首辅之女姬如雪倾心於他,冷尚书家的眸儿寧愿与父兄闹翻也要跟他在一起,就连魏国公的外孙女李师师,也认定了他非他不嫁……” “父亲,您觉得,这些人,她们都看走眼了吗?难道这满京城,就独独您一人最精明?” “她们背后的人,难不成想不到这一层东西吗?” 黄埔雄:“???” 他彻底僵在了原地,脸上的愤怒、无奈、担忧全都凝固了,取而代之的是茫然和震撼。 女儿一句接一句的话,如同重锤,一下下敲碎了他固有的认知。 他张著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黄埔玲瓏看著父亲脸上变幻的神色,心中微涩,却依旧挺直了脊背,朝著黄埔雄盈盈行了一礼。 “父亲。” “其实,寧家那一点酒楼產业,叶修他……根本看不上。” 她抬起眼帘,目光澄澈地望著父亲,“他今日如此做,要的,不过是您一个態度。” 黄埔雄猛地一震,瞳孔微微收缩:“態度?” “没错。” 黄埔玲瓏頷首,脸颊上刚刚褪去些许的红晕似乎又悄然爬升,“方才在包厢內……他与女儿说了,他此举,並非真要吞併寧家基业,那些酒楼,那些利润,对比如今的醉仙楼而言,不过是九牛一毛。” 她顿了顿,声音压低了些,“他的真实目的,只是想让父亲您……放弃再將女儿隨意许配给旁人,他要的,是您认可女儿自己的选择,认可……他。” 当时在包厢內。 叶修揽著她,指尖缠绕著她的髮丝。 “寧家那点家当,送我我都嫌打理起来麻烦。” “你爹要是识相,乖乖別再想著把你往別人怀里推,这事就当是个玩笑。” “若是不识相……” “那我就翻脸不认人了!” 她明白,叶修这是为她撑腰,也是在逼父亲做出抉择。 黄埔雄怔怔地听著女儿的话,脑海中瞬间闪过叶修近来的种种作为…… 诗才惊世,军械利器信手拈来,医术连华天年都自愧弗如,醉仙楼日进斗金,更与首辅之女、冷家千金、魏国公外孙女牵扯不清…… 这哪是一个朝不保夕,身负前朝血脉的落魄皇子所能拥有的能量和底气? 他一直以为自己是旁观者清,为女儿避开险境。 可如今看来,自己才是那个一叶障目,看不清局势的人! 叶修所图甚大,其所展现出的实力和潜力,早已超出了前朝血脉这个桎梏所能限制的范畴。 那些比他更精明、更谨慎的老傢伙们都选择了默许甚至投资,自己却还在固守著那点可怜的稳妥…… 一股复杂的情绪涌上心头,有恍然,有后怕,更有一种被时代浪潮拋下的无力感。 他看著女儿倔强而清亮的眼眸,那里面没有半分迷茫和退缩,只有信任与坚持。 沉默了许久,许久。 他终於嘆了一口气,肩膀仿佛也隨之垮塌了几分,声音都沙哑了。 “罢了……罢了……” “你们年轻人的事,老夫管不了了,也……不想管了。” 他挥了挥手,转身步履有些蹣跚地走向內室。 只是走到门口,他脚步顿了顿,却没有回头,只是吩咐侍立在一旁的老管家。 “去……告诉厨房,明日晚上……备些好菜。” 老管家先是一愣,隨即眼中闪过明了,连忙躬身应道:“是,老爷。” 黄埔玲瓏站在原地,看著父亲仿佛一瞬间苍老了些许的背影消失在门廊后,鼻尖微微发酸,心中却是一片豁然开朗的轻鬆。 她知道,父亲这看似不著边际的吩咐,实则已是默许。 默许了她的选择,也默认了叶修的存在。 她轻轻抚平衣袖上的褶皱,转身望向醉仙楼的方向,月色下,唇角缓缓勾起一抹清浅而释然的笑容。 …… 翌日。 叶修依例入宫,前往养心殿为坤帝诊视。 龙榻之上,坤帝的气色比前两日稍好,但那只左脚依旧肿胀未消,只是那钻心的剧痛在叶修特製汤药的压制下,得以缓解。 “父皇今日感觉如何?疼痛可还剧烈?”叶修上前,恭敬行礼后问道。 坤帝抬了抬眼皮,指了指自己的脚:“老八啊,你这药倒是灵验,疼痛確是减轻不少,只是这肿……何时能消?朕看著心烦。” 叶修心中暗笑,面上却是一副凝重思索的模样。 他上前仔细查看了一番,又装模作样地诊了诊脉,才沉吟道:“父皇,此症古怪,邪毒深潜,非一日之功可除,儿臣这汤药,旨在先压制痛楚,固本培元,待体內正气渐足,方能徐徐图之,化解肿痛。” 他一边说著,一边暗暗观察著。 嗯…… 坤帝这两天来好像並没有忌口,这痛风buff怕是要稳稳掛著了。 嘿嘿! 他既不让坤帝痛得死去活来,也別想轻易消肿。 “还需耐心调养,切不可操之过急。” 叶修收回手,语气恳切,“儿臣回去再翻阅古籍,定要寻出这根治之法,今日药方稍作调整,加重几味化瘀之药,或能助肿势稍缓。” 坤帝闻言,虽有些不耐,但感受著脚上那確实存在的束缚感,也只能无奈地挥挥手:“罢了罢了,你且用心,退下吧。” “儿臣告退。” 叶修躬身,退出了养心殿。 只是。 刚出宫门,还没等他登上自家的马车,一辆装饰雅致的青篷马车便滑到他面前,挡住了去路。 紧接著。 车帘“唰”地被掀开,露出李师师那张嫵媚动人的俏脸。 她不由分说地探出身,一把拉住叶修的手腕。 “快上来!” 叶修被她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弄得一怔,下意识地顺著她的力道,被她拽进了车厢。 马车內部空间不大,布置得却十分温馨雅致,瀰漫著李师师身上特有的淡淡馨香。 “怎么了?火急火燎的?”叶修在铺著软垫的座位上坐稳,看著李师师,不解地问道,“是谁欺负我们家师师了?” 李师师拍了拍胸口,顺了顺气,这才凑近叶修,一双美眸带著兴奋,神秘兮兮地说道。 “没人欺负我!是好事!” “今天中午,应天地下有一个拍卖会,要不要去见识一下?” “拍卖会?”叶修闻言,挑了挑眉,脸上露出诧异之色,“还是地下的?应天城天子脚下,居然还有这种玩意儿?” 这倒有点出乎他的意料。 他本以为所谓的黑市,也就是些见不得光的物资交易,没想到还有组织严密的拍卖会。 “没错!” 李师师用力点头,“而且听说,里面有不少外面见不到的好东西呢!有些是来路不明但价值连城的珍宝,有些是……嗯,反正很特別的东西!” 她对那些所谓的“好东西”具体是什么其实概念模糊,但少女天性中对这种神秘、刺激的事情充满了好奇。 叶修对什么珍宝古玩兴趣不大,他库房里的金银都快堆不下了。 但看著李师师那满是期待和兴奋的眼神,叶修笑了笑:“行呀,既然师师有兴趣,那咱们就去凑凑热闹。” 李师师见他答应,顿时笑靨如,连忙对车夫吩咐了一句。 马车轔轔起动,穿过繁华的街道,却是越走越偏,最终在城北一处香火寥落,墙垣斑驳的破旧寺庙前停了下来。 “就是这里?” 叶修下车,看著眼前这座连匾额都模糊不清的荒庙,有些愕然。 这地方。 怎么看也不像能举办地下拍卖会的场所。 “跟我来就是了。” 李师师显然不是第一次来,她狡黠一笑,“举办方在地下,但入口有好几个,这个破庙只是其中一个而已。” 说著。 她熟门熟路地拉著叶修,绕到寺庙后方一处坍塌了半边的偏殿。 然后。 停在角落处,一个通往地底深处的洞口之上。 第289章 送给叶郎的礼物! 叶修跟著李师师,沿著陡峭的石阶蜿蜒而下。 通道內光线昏暗,仅凭墙壁上间隔甚远的油灯照明,空气中瀰漫著潮湿的泥土气息。 走了约莫一炷香的功夫,前方豁然开朗,出现了一扇厚重的铁门。 门前守著两名戴著狰狞鬼脸面具的守卫。 李师师从袖中取出一张烫金的黑色请帖递了过去。 其中一名守卫查验无误后,沉默地递过来两个同样风格的鬼脸面具,並做了一个佩戴的手势。 “还要戴这个?” 叶修接过面具,好奇地挑眉。 李师师一边將面具覆在脸上,一边低声解释:“小心驶得万年船嘛,来这里的人非富即贵,拍下重宝,谁也不想事后被人盯上劫財呀。” 叶修闻言,脸上闪过一丝古怪。 这拍卖会的幕后主办方,考虑得倒是“周到”。 两人戴好面具,守卫这才推开铁门,放他们进入。 门后景象让叶修微微讶异。 一个巨大的圆形地下大厅呈现在眼前,穹顶高阔,四周石壁上嵌著无数灯盏,將中央的展示台照得亮如白昼。 环顾四周,已是人山人海。 虽然人人都戴著各式面具遮掩了容貌,但从衣著气度不难看出,皆是身价不菲之辈。 “人还真不少。”叶修环视一圈,低语道。 这时,一名侍者模样的鬼面人迎上前来。 李师师也不多言,直接拋过去一枚小巧的玉质令牌。 那鬼面人接过令牌一看,態度立刻变得无比恭敬,躬身引路:“贵客请隨我来。” 在鬼面人的引领下,两人並未在嘈杂的一楼大厅停留,而是径直上了二楼,进入了一个独立包间。 包间前方以单向薄纱隔绝,从內可以清晰地看到下方中央展示台以及大部分大厅的情况。 “这位置不错。”叶修在舒適的软椅上坐下,视野开阔,整个拍卖场尽收眼底。 李师师得意地眨了眨眼:“那当然,这可是我好不容易弄到的资格。” “你可是魏国公的外孙女,你居然弄这个那么费劲?”叶修愣了一下。 李师师点头:“这儿的主人很特殊,根本不看身份的,而且对方的身份,也没人知晓!” 叶修一听,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下一秒。 下方大厅中央的高台上,一名同样戴著华丽面具,身著锦袍的拍卖师走上前,敲响了手中的木槌。 清脆的响声压下了一片嘈杂。 拍卖会,正式开始了。 拍卖师清了清嗓子,说了一番欢迎诸位贵客蒞临,价高者得,钱货两讫后会有期的场面话,便不再多言,直接开始了第一样拍卖物的竞拍。 两名鬼面侍者小心翼翼地抬上一个紫檀木托盘,上面覆盖著明黄色的绸缎。 拍卖师揭开绸缎,露出一颗鸽子蛋大小的…… 石头! “此乃第一件拍品!” 拍卖师的声音带著一丝肃穆。 “源自白马寺十八铜人之一的慧明大师!” “大师昔日发宏愿西行普度,不幸於途中坐化,遗此舍利。” “此物蕴高僧佛法修为,功德无量,起拍价,一万两白银!” “每次加价,不得少於一千两!” 话音刚落,台下便响起此起彼伏的竞价声。 “一万一千两!” “一万三千两!” “一万五千两!” “一万八千两!” …… 价格迅速攀升,爭夺颇为激烈。 二楼包厢內。 李师师透过薄纱看著下方狂热竞价的人群,好看的眉毛蹙起,错愕地低声道:“一块破石头而已,这些人……是疯了吗?几万两银子买这个?” 叶修闻言,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轻笑一声,解释道。 “他们竞拍这玩意儿,可不是为了自己供奉参悟。” “而是……” “买一个人情世故。” 李师师也是聪慧之人,眼眸一闪,立刻反应过来:“你的意思是……他们是想拍下这东西,送还给白马寺?” “没错。” 叶修点了点头,把玩著手中的茶杯。 “白马寺乃是大坤国寺,地位尊崇,信眾无数,影响力深远。” “谁能將这象徵白马寺高僧功德的舍利子恭恭敬敬地送回去,必能贏得寺方,乃至无数信眾的好感。” “这份人情和声望,可不是几万两银子能轻易买到的。” “对他们很多人来说,这是一笔稳赚不赔的投资,是一场难得的『造化』。” 李师师撇撇嘴,不以为然道:“沽名钓誉!我才不需要这种造化呢!” 叶修被她那娇憨的模样逗得哈哈一笑。 此时,外面的竞拍已进入白热化。 价格突破了五万两大关后,竞价的人少了,但出价愈发狠辣。 “五万五千两!” “六万两!” “七万两!” …… 最终,隨著拍卖师手中木槌重重敲下,这颗慧明大师的舍利子,被大厅角落一位戴著青面獠牙面具的客人,以八万两白银的高价拍得。 现场响起一阵低低的议论声,有惊嘆,有惋惜,也有盘算。 而接下来的几件拍卖品,皆是些前朝古画,名家玉器或是造型奇巧的珍宝。 叶修只隨意瞥了几眼,便兴致缺缺地靠回椅背,端起茶杯慢悠悠地品著,心思早已飘到了別处。 这些凡俗古玩,於他而言,吸引力甚至不如一碗刚出锅的炒河粉。 倒是一旁的李师师,看得津津有味。 她虽出身高贵,见惯了好东西,但少女心性,对这种“淘宝”、竞价的氛围颇为著迷。 每当出现一件精美雅致的玉簪或是绣工非凡的屏风时,她都会忍不住低呼一声,扯著叶修的袖子,小声点评一番,眼眸亮晶晶的,满是兴奋与好奇。 “叶修你看那玉簪,雕工好细腻呀!” “哇,那幅雪景图意境真美!” …… 叶修看著她这副模样,觉得有趣,偶尔附和两句,大多时间只是含笑听著。 这地下拍卖会,倒成了李师师的游乐场。 几件拍卖品顺利拍出,现场气氛始终热烈。 就在这时。 两名鬼面侍者再次上台。 这一次,他们抬上来的东西似乎颇为沉重,放在展示台上时发出了“咚”的一声闷响。 拍卖师掀开覆盖的红布,露出里面一块黑黢黢的东西。 那东西约莫拳头大小,表面布满坑洼与奇异的光泽,在四周灯火的照耀下,隱隱流动著一种暗沉的光晕。 “下一件拍品……” 拍卖师当场高声宣布。 “天外陨铁一块,重三斤七两,质地坚不可摧,远超凡铁,乃是打造神兵利器的绝佳材料,起拍价,五千两白银,每次加价,不得少於五百两!” 此物一出,台下反应明显平淡了许多。 毕竟。 来此的多数人是为收藏珍玩或如舍利子那般可经营人脉的奇物,对於一块需要找高明匠人费时费力打造,最终还不一定成器的铁疙瘩,兴趣寥寥。只有零星几个看起来像是武者或对锻造感兴趣的人,投去了审视的目光。 然而,一直兴致不高的叶修,在听到“天外陨铁”四个字时,身体下意识坐直了一些。 他那双半眯的双眼骤然睁开,锐利的目光穿透薄纱,牢牢锁定在那块不起眼的陨铁上。 这个世界的凝练技术很差。 叶修心中其实一直想搞一个火銃出来玩玩,但根本搞不出来。 因为材料受到了限制。 普通的铁质根本无法承受火药瞬间爆燃產生的巨大膛压! 但眼下这块拳头大小的陨铁,其密度和硬度都远超寻常钢铁,正好可以凑合著用来尝试製造一个最关键的部件…… 枪管! 虽然其他配套的材料,如击发装置,標准化弹药等还是难题,但有了一个合格的枪管材料,等於在“降维打击”的武器研发道路上,迈出了至关重要的一步! 心臟微微加速跳动。 一个清晰的念头在他脑海中形成。 他侧过头,对正歪著脑袋,对那块“黑石头”表示不解的李师师低声开口:“师师,那玩意儿,拍下来。” 李师师闻言,好奇地转过头,面具下的美眸眨了眨。 “夜郎,你怎么突然对这块黑乎乎的石头感兴趣了?它看起来……丑丑的。” 叶修目光依旧停留在那块陨铁上,低声道:“那玩意儿不是普通的石头,是天外陨铁,材质特殊,非常坚硬。” 他顿了顿,稍微解释了一句, “我打算用它来尝试製作一种新式的武器,具体的……” “等弄成了再告诉你。” “先拍下来,回头我把钱给你。” 李师师一听,顿时气鼓鼓地伸手掐了他胳膊一下。 “你还跟我谈钱?” 她嗔怪道,声音里带著一丝委屈和不满,“我的不就是你的?再跟我这么见外,我可要生气了!” 叶修被她这娇嗔的模样逗乐,忍不住哈哈一笑,反手握住她作乱的小手:“好好好,是我错了,我们师师最大方了,那……有劳师师姑娘破费了?” “这还差不多!”李师师轻哼一声,这才转嗔为喜。 此时,下方的竞价已经开始了片刻,但出价者寥寥,价格才缓慢攀升到六千两。 “七千两。”一个略显沙哑的声音从大厅某处响起。 李师师见状,不再耽搁,清了清嗓子,直接报出了一个价格。 “一万两。” 她的声音清脆悦耳,瞬间压过了场中原本稀稀拉拉的竞价声。 这个价格几乎是直接將价格抬升了近一半! 全场顿时一静,许多目光,包括之前出价的那位,都下意识地投向了二楼这个之前一直沉默的包厢。 一次性加价三千两,这手笔…… 明显是志在必得。 之前出价七千两的那人迟疑了片刻,似乎在权衡。 这块陨铁虽然稀有,但用途狭窄,一万两的价格已经远超其本身作为材料的价值了。 最终,他摇了摇头,选择了放弃。 拍卖师环视全场,见再无人出声,便开始惯例的倒计时。 “一万两,第一次!” “一万两,第二次!” “一万两,第……” 拍卖师第三声喊价尚未落地。 叶修他们对面的一个包厢里,驀地传出一个略显阴柔的声音。 “两万两。” 这声音不高,却传遍了整个拍卖场。 “哗——!” 全场瞬间陷入一片死寂! 所有人的目光,包括叶修和李师师,都齐刷刷地转向了声音来源…… 二楼正对著他们的另一个包厢。 那包厢的薄纱后,影影绰绰坐著几道人影,方才出价的,似乎是居中一人。 直接从一万两抬到两万两? 这已经不是竞价,更像是…… 挑衅! 李师师先是一愣,隨即黛眉紧蹙,一股火气“噌”地就冒了上来。 在应天城,居然有人敢跟她李师师抢东西? 还是在她志在必得的情况下? 那可是送给叶郎的礼物!!! “呵……” 她冷笑一声,甚至没去看叶修的反应,直接对著下方展示台出了价。 “五万两!” 第290章 让给大冤种! 话音一落。 整个拍卖场瞬间炸开了锅! 倒吸冷气之声此起彼伏,所有人都被这骇人的加价幅度震住了,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在二楼那个传出女声的包厢。 一块起拍价五千两的陨铁,转眼间翻了十倍? 太离谱了! 太不可思议了! 太让人难以置信了! 对面包厢內,居中那位戴著繁复鬼面,身著锦袍的男子,眉头紧紧皱起。 他的手指下意识地敲击著座椅扶手,显示出內心的不悦。 居然有人敢如此不给他面子,跟他竞价? 而且听起来还是个女人? 一股被冒犯的感觉油然而生。 他冷哼一声,阴柔的声音再次响彻全场。 “十万两!” “轰——!” 全场彻底沸腾了! 十万两! 就为了一块不知所谓的陨铁? 这已经超出了绝大多数人的理解范畴,这分明是赌气,是赤裸裸的財力炫耀! 李师师气得猛地站起身,胸口剧烈起伏。 在应天城,还从未有人敢如此拂她的意,尤其是在她要送叶修礼物的时候! 她当即就要开口,哪怕二十万!三十万!她也跟定了! 就在这时。 一只手掌轻轻按住她的手腕。 叶修不知何时也站了起来,对她微微摇了摇头。 “师师,別衝动。” “別拉著我!”李师师又急又气,试图挣脱,“我倒要看看对面是什么人,居然敢破坏我送你的礼物!” 叶修手上微微用力,將她拉近了些,无语的说道:“我知道你的心意,但十万两这个价格,已经远远超出了这块陨铁本身的价值,过了。” “我不管!” 李师师美眸圆睁,带著执拗,“只要你想要的,我都要满足你!多少钱我都愿意!” 听著她的话,叶修心中既是感动又是无奈。 他知道李师师的性子,真拗起来,怕是能把魏国公的家底都喊出来…… 心念电转间。 叶修凑近李师师耳边,说道:“你的心意我领了,但这样硬拼不划算,这样吧,既然对方想要,就让给他拍。” 李师师一愣,不解地看向他。 叶修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继续说道:“咱们回头去『截』过来就是了。” “截?” 李师师眼睛眨了眨,怒气稍减,但隨即蹙眉,“可这儿的出入口错综复杂,拍卖方也神秘得很,交易完成后根本不知道他们会从哪里离开,很难追踪的。” “没事。” 叶修成竹在胸地笑了笑,“我自有办法,你按照我说的去做就行,不仅能拿到东西,还能狠狠坑一下对方,让他哑巴吃黄连。” 一听可以“坑”对方,李师师顿时来了兴致,美眸中闪烁起兴奋的光芒,之前的怒气一扫而空。 下一秒。 她乖巧地凑过耳朵,像个准备恶作剧的孩子:“快说快说,怎么做?” 叶修在她耳边如此这般地低声吩咐了几句。 与此同时。 对面的包厢里,那男子见叶修他们包厢迟迟没有动静,以为对方被这十万两的天价嚇退了。 以至於。 发出一声轻蔑的嗤笑。並提醒有些愣神的拍卖师:“已经过时间了,可以开始倒计时了,对面的人,根本出不起这个价,就別浪费时间了。” 拍卖师被他这话点醒,连忙收敛心神,清了清嗓子,高高举起了手中的木槌。 “十万两第一次!” “十万两第二次!” “十万两第……” 然而。 拍卖师的声音还未落下,李师师的声音,如同惊雷般再次炸响在整个拍卖场。 “三十万两!” “轰——!” 整个拍卖场仿佛被投入了一颗巨石,瞬间激起了千层浪! 所有人都被这个数字惊得头皮发麻,几乎要窒息! 三十万两! 就为了那块黑黢黢的陨铁?! 这已经不是竞价,这完全是拿金山银山往水里砸! 是疯了吗?! 对面的包厢里,那阴柔男子显然也没料到对方会如此疯狂,直接翻了三倍! 他猛地攥紧拳头,犹豫著要不要放弃。 结果…… 李师师很囂张的声音,充满鄙夷的传来。 “对面的听著!” “到底谁才出不起?有本事就继续跟!” “跟了,老娘就看得起你!不然……” “你就是个没卵蛋的娘们!” 挑衅! 叫囂! 赤裸裸的对著干! 四周的人群瞬间汗流浹背,冷汗涔涔而下。 多少年了? 在这地下拍卖场,还从未有人敢如此明目张胆地针锋相对,还进行人身攻击! 那阴柔男子面具下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一股暴怒的火焰直衝顶门,让他几乎要失去理智。 他猛地站起身,就要喊出下一个价格! “少……” 一旁的僕人老者见状,嚇得魂飞魄散,也顾不得礼仪,急忙上前一步,死死拉住他的衣袖。 “少爷!万万不可!不能再继续了!” “对方已经出了三十万了,这……数目太大了!” “一旦动用,库房的亏空根本瞒不住啊!” “若是让巨子大人知晓咱们动用了库里应急的钱款来拍卖私物,那……后果不堪设想啊少爷!” “滚开!”阴柔男子正在气头上,一把推开老僕。 “知道了又如何?!” “本少这是在为墨家著想!你懂什么?!” “这块天外陨铁质地非凡,乃是千载难逢的上等材料!” “若能带回研製,或可打造出超越『陌刀』,甚至『连弩』的神兵利器!” “届时,我墨家声威必將更上一层楼!” “为了墨家的未来,区区三十万两,算得了什么?!” 他豁然转身,面向展示台,直接报价。 “四十万两!” 整个拍卖场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落针可闻。 所有人都被这疯狂攀升的价格彻底震懵了,大脑一片空白。 四十万两白银! 这已经超越了所有拍出去的物品单件价格了。 毫不夸张的说。 这將是今晚,乃至可能是有史以来这个地下拍卖场,单件物品的最高成交价! 而这一切,仅仅是为了一块看起来毫不起眼的“破石头”! 所有人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再次落向了李师师所在的包厢。 那个神秘的女人,还会继续跟吗? 在令人窒息的寂静中。 李师师所在包厢的薄纱后,冷不丁传来一阵笑声。 “呦——?” “既然大冤种那么喜欢这破石头……” “那姑奶奶我啊,就让给你好了!” “嘖嘖,四十万两买一块垫桌脚都嫌硌手的石头……” “这人傻钱多嘛,是这样的啦,我们理解,非常理解!” 她话音刚落。 一个慵懒的男声补了一刀。 “別瞎说。” “人家没准是急著买回去垫茅坑的呢?” “这样才能显得与眾不同,財大气粗嘛!” 全场:“???” 所有人都懵了! 没想到那个包厢里的人,直接骑脸嘲讽? 甚至有那么一点点故意的感觉? “噗——” “哈哈哈哈!” 寂静毫无徵兆地被打破,不知是谁先忍不住笑出了声。 紧接著。 整个拍卖场爆发出难以抑制的哄堂大笑! 所有人都听明白了。 对面那两位,就是在故意抬价,挖好了坑等著那位“大冤种”往里跳呢! 而那位“大冤种”,居然真的咬著牙,跳了进去! 了四十万两,买了一块价值可能连零头都不到的陨铁,还附赠了全场的嘲笑! 阴柔男子听著这震耳欲聋的嘲讽笑声,以及叶修和李师师那一唱一和的诛心之言,浑身剧烈地颤抖起来。 他死死盯著对面包厢,眼神怨毒得几乎要滴出血来! “砰!” 他一拳砸在身旁的茶几上,名贵的木料瞬间碎裂。 一旁的僕人脸都绿了,几乎要哭出来:“少……少爷,四十万两啊,这下可如何是好?帐面上凭空少了这么一大笔,巨子追究下来,我们……” “闭嘴!” 阴柔男子猛地打断他,面具下的双眼赤红如血,死死盯著对面那个传来嘲弄笑声的包厢,“敢耍我墨独龙?我要他们死!” 墨独龙猛地揪住僕人的衣领,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 “给本少盯死那个包间!” “等他们离开,想办法跟上,摸清他们的底细!” “本少要让他们知道,戏弄我的代价!” 僕人嚇得魂不附体,急忙劝道:“少爷,三思啊!这拍卖场背后水深,能进来的人都不简单,咱们贸然动手,恐怕……” “恐怕什么?!” 墨独龙一把推开他,语气囂张而疯狂,“有巨子在背后撑腰,在这大坤,我墨家怕过谁?不过是两个藏头露尾的鼠辈!照我说的做!否则,我让你先尝尝代价!” 看著少爷那近乎癲狂的模样,僕人知道再劝无用,只得苦著脸,无奈点头:“是……老奴这就去安排人盯著。” …… 而另一边包间中,出现的是另一番景象。 李师师笑得枝乱颤,得意地挽住叶修的胳膊:“叶郎,你看到对面那傢伙的样子了吗?估计肺都要气炸了!四十万两买块石头,真是千古第一冤大头!” 叶修悠閒地品著茶,嘴角噙著一丝笑意。 “所以我说了,只要仇恨拉得好,大冤种就少不了!” 他放下茶杯,目光透过薄纱,仿佛能穿透空间看到对面那气急败坏的身影。 “我故意让你最后那般嘲讽,就是为了让他彻底失去理智。” “接下来……” “咱们就只需等著这位『財大气粗』的冤大头,自己主动送上门来了。” “守株待兔,省时省力。” 李师师闻言,美眸中闪烁著兴奋和期待的光芒,用力点了点头。 风波停止。 接下来的拍卖会流程,重新回归了正常。 拍卖师又拿出了几件拍卖品。 有年代久远的皇朝贵妃戴过的珍珠项链,据说是百年沉香木雕。 还有一柄吹毛断髮的西域宝刀。 这些东西在外界或许难得,但对於叶修和李师师来说,实在勾不起多少兴趣了。 叶修依旧懒洋洋地靠著,偶尔瞥一眼台下,心思早已飞到了如何坑大冤种的陨铁上。 李师师看了一会儿,也渐渐觉得无聊,忍不住打了个小哈欠,凑到叶修耳边小声抱怨。 “什么嘛,还以为这地下拍卖会多神秘,能有多少稀奇宝贝呢!” “结果净是些华而不实的东西,白瞎了我弄来的请帖。” 一开始可能因为新鲜感的原因,让李师师特別好奇。 但久了之后,就显得很无聊了。 这一会儿李大小姐的鬱闷劲儿算是上来了。 叶修闻言,微微一笑,顺手揽住她的香肩,安抚道。 “这样不也挺好的吗?” “若是宝贝太多,咱们岂不是要挑眼?” “而且,正好可以省下精力,想办法对付那一个『大冤种』。” 一听到“大冤种”三个字,李师师立刻来了精神:“对哦对哦!快说说,我们接下来怎么弄?” 看著她这副唯恐天下不乱的小模样,叶修哑然失笑。 “等就是了。” “等他们出现了之后,咱们直接抢嘍!” 第291章 答对了,但没有奖励! 拍卖会一结束,叶修便拉著李师师,大大方方地从包厢后的另一扇小门走了出去,丝毫没有遮掩自己行跡的意思。 然后。 原路返回,回到了那一座破庙之中。 很快。 两人登上马车,车厢微微晃动,开始缓缓行驶。 李师师一把摘下面具,兴奋得脸颊微红,抓住叶修的胳膊摇晃著:“叶郎叶郎!我们就这样大摇大摆地走了,你说……你说那个大冤种,他会不会真的跟来啊?” 叶修舒服地靠在软垫上,闻言懒洋洋地一笑。 “只要他不是忍者神龟,那就肯定会来。” “忍者神龟?”李师师眨巴著大眼睛,满脸都是好奇宝宝的神色,“那是什么龟?听起来好奇怪的名字。” 叶修摸了摸鼻子,信口胡诌:“呃……就是一种……变异的乌龟,特別能忍。” “变异的乌龟?”李师师更好奇了,追根究底,“什么叫变异?乌龟怎么会变异呢?” 叶修:“……” 他一时语塞,看著李师师那清澈又充满求知慾的眼神,竟不知该如何用这个时代的语言去解释“基因突变”或者“受到辐射”这种概念。 就在他绞尽脑汁,想著怎么把这个话题糊弄过去的时候…… “吁——!” 车夫猛地勒紧了韁绳,马车骤然一顿! 紧接著。 外面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 一个充满怨毒与囂张的怒喝声,如同破锣般在前方炸响。 “里面的人,给本少滚出来!” “今日!” “你们要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叶修与李师师在车厢內对视一眼,脸上都露出了一抹古怪的表情。 下一秒。 他並未起身,甚至未掀开车帘,只是隔著厢壁,淡淡问道:“阁下何意?拦路於此,所为何事?” 外面。 一群人將马车给围了起来。 足足有几十號人。 而为首的忽然就是墨独龙! 他一听这明知故问的语气,更是怒不可遏。 “何意?!” “你他娘的跟本少装傻充愣?” “你说何意!” “拍卖会上,你们两个狗男女一唱一和,故意抬价,坑得本少了四十万两的天价拍下那陨铁!” “这笔帐,你们以为能就这么算了?!” 叶修的声音依旧平淡,语气更是理所应当。 “拍卖场的规矩,价高者得。” “阁下既然出得起价,东西自然归你,有何问题?” 墨独龙被他这轻飘飘的態度气得几乎吐血,暴跳如雷:“正常竞价自然没问题!可你们他妈的是正常竞价吗?卑鄙无耻!故意设套让本少钻!” 叶修似乎轻笑了一声,语气带著几分嘲弄。 “哦?若我没记错,最开始恶意抬价,率先出言讽刺我们『出不起价』的,似乎是阁下你吧?” “怎么,只需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少他娘的跟本少废话!”墨独龙被噎得一滯,隨即恼羞成怒,彻底撕破脸皮,声音冰寒刺骨,杀机四溢,“牙尖嘴利!今日任你说破天去,也难逃一死!给老子滚出来受死!” 叶修一副很无奈的样子,甚至有一种规劝不懂事的孩子似的。 “你確定要在此地,杀我们?” 墨独龙早已被愤怒冲昏头脑,哪里还听得进半句,厉声咆哮:“本少不仅要杀你们,还要將你们碎尸万段,方能消我心头之恨!” 话语一顿。 他猛地一挥手,直接不废话。 “都给老子上!” “把车厢里的人剁成肉酱!一个不留!” 话音未落。 四周数十道人影劲风骤起,刀光闪烁,带著凛冽的杀意,如同扑食的饿狼,齐刷刷地朝著马车猛衝而来! “喻~~~” 马儿受惊扬蹄,马夫更是嚇得从马车上摔了下来。 但是就在刀光即將触及车厢的瞬间! “嘭——!” 马车的车帘被人一下子掀开,一道身影瞬间掠出。 正是叶修! 他借力俯衝,顺势抄起地上的马鞭,动作行云流水,毫无滯涩! “呜——啪!” 马鞭在空中划出一道悽厉的破空声,如同毒蛇出洞,携带著凌厉的劲风,直接抽向冲在最前面的几名持刀汉子! “啊!” “我的手!” 惨叫声瞬间响起! 那几名汉子只觉得手腕,面门一阵剧痛,仿佛被烧红的烙铁狠狠烫过,手中兵刃拿捏不住,“哐当”坠地,人更是被鞭子上蕴含的巨大力量带得踉蹌倒退,撞翻了身后好几名同伴! 叶修身形落地,不等对方反应过来,便主动冲入了人群! 他手中的马鞭仿佛活了过来。 时而如灵蛇缠绕,捲住敌人的兵刃顺势一带,便让其失去平衡。 时而如钢鞭铁鐧,狠抽猛劈,中者无不筋断骨折,惨嚎著倒地! 鞭影纵横,呼啸生风! 他步法诡异,在人群中穿梭自如,每每於间不容髮之际避开劈砍而来的刀锋,而手中的马鞭总能从最刁钻的角度抽出,精准地击中敌人的要害或破绽! “砰!” 一鞭抽在胸口,那人胸骨碎裂,吐血倒飞。 “咔嚓!” 一鞭扫过膝盖,那人腿骨断裂,跪地哀嚎。 叶修如同虎入羊群,所过之处,人仰马翻,竟无一人是他一合之將! 原本气势汹汹的几十號人,在短短几个呼吸间,便被放倒了一小半,阵型大乱! 剩下的打手们被他这悍勇无匹的气势所慑,一时间竟有些不敢上前,手持兵刃,惊疑不定地围著他打转。 战斗开始得快,结束得更快。 不过片刻功夫,那三十多名精锐打手,已全部躺倒在地,痛苦呻吟,失去了再战之力。 场中只剩下叶修持鞭而立,气息平稳,仿佛刚才那场激战与他无关一般。 马车旁。 李师师不知何时已探出头来,看著叶修的背影,美眸中异彩连连,丝毫没有害怕的神色,反而满是兴奋与骄傲。 没错! 这就是自己的男人! 而站在不远处,原本等著看好戏的墨独龙,此刻已是目瞪口呆,如同被人施了定身法,僵立在原地。 他脸上的囂张的表情,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震惊,以及恐惧! 万万没想到。 对方居然!居然!居然!那么的能打!!! 这几十个好手,可是墨家精心培养的护卫,其中不乏好手,可居然…… 被这傢伙用一根破马鞭,就这么全部放倒了?! 这傢伙到底是什么来头?! 想至此。 他猛地惊醒过来,震惊地问道:“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叶修隨手將马鞭丟在地上,淡淡说道:“我?叶修。” “叶修?” 墨独龙下意识地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只觉得有些耳熟。 下一秒。 他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瞳孔骤然收缩,脸上露出了一抹惊骇的神情,失声惊呼:“你……你是叶修?那个大坤的八皇子???” 叶修微微頷首,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答对了。” “可惜,没有奖励。” 確认了叶修的身份,墨独龙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双腿发软,差点当场瘫坐在地上。 乾王! 自己刚才居然带著人围攻大坤的亲王,还扬言要將他碎尸万段?! 这…… 简直是抄家灭族的大罪啊! 一股冰冷的恐惧瞬间笼罩住了他,让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之前的囂张气焰早已荡然无存,只剩下无边的惶恐和悔恨。 然而。 不等他从惊恐中缓过神来,叶修却抬手指了指他身后的马车。 “对了,光顾著说我了。” “你知道那马车里坐著的,又是谁吗?” 墨独龙此刻脑子一片混乱,下意识地顺著叶修所指的方向,茫然地看向那辆看似普通的马车,訥訥道:“谁……谁?” 叶修轻笑一声,慢悠悠地说道。 “魏国公府的外孙女,李师师。” 他的话音刚落,马车车厢的帘子再次被掀开。 李师师探出身子,轻盈地跳下车来。 她脸上带著嫵媚的笑容,仿佛眼前这剑拔弩张的局面是一场有趣的游戏。 她对著面如死灰的墨独龙挥了挥小手,笑嘻嘻地说道。 “嗨!” “大冤种,现在……” “该轮到我们跟你算算,你拦路惊嚇本小姐和王爷的帐了哦?” 靠! 天塌了啊! 一个王爷也就算了,如今又来了一个魏国公的孙女? 自己岂不是踢到铁板了??? 墨独龙双腿再也支撑不住,当场跪在了地面上。 “乾王殿下!李小姐!饶命!饶命啊!” 他再无半点之前的囂张气焰,涕泪横流,磕头如捣蒜,额头重重砸在地上,发出一阵“咚咚”响。 “是小人有眼无珠!是小人猪油蒙了心!冒犯了王爷和小姐天威!” “小人该死!小人该死!求王爷,小姐开恩,饶了小人性命!饶了小人吧!” 李师师看著他这副前倨后恭的狼狈模样,嫌弃地撇了撇嘴。 “哎呦,现在知道求饶啦?” “刚才在拍卖会上,不是挺威风的吗?” “一口一个『本少』,一口一个『出不起价』?” “那股子叫囂著要把我们碎尸万段的勇气,哪去啦?” “这会儿哭得跟个猫似的,真难看。” 墨独龙被她说得面红耳赤,却又不敢有丝毫反驳,只能继续哭了起来。 “小人知错了!真的知错了!” “是小人狂妄,是小人愚蠢!” “求李小姐大人有大量,把小人当个屁放了吧!小人再也不敢了!” 他此刻真的心胆俱裂! 他更是知道自己闯下了弥天大祸! 就算他背后站著六皇子叶安,可眼前这位是实打实的亲王,另一位是魏国公的心头肉。 自己带人伏击亲王与国公府千金,还扬言要杀人,这是十恶不赦的重罪! 一旦事情捅到御前,別说六皇子未必会保他,就算想保,在如此铁证和两位苦主的身份面前,也根本保不住! 甚至…… 可能连六皇子都要被牵连进去! 想到那抄家问斩的下场,他如何能不惧? 叶修看著磕头不止的墨独龙,慢悠悠地走上前,说道。 “行了行了,別磕了,再磕这地都要让你磕出个坑来了。” “你看你,哭得这么惨,求饶求得这么诚恳,搞得我们都不好意思了。” 墨独龙闻言,猛地抬起头,泪眼模糊的哽咽著问道。 “王爷……您……您愿意高抬贵手,放小人一条生路?真的?” 叶修很是肯定地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一个“和善”的笑容。 “当然,本王一向与人为善。” “看你这么有诚意的道歉,我们可以给你一个机会,放你一条生路。” 墨独龙大喜过望,几乎要再次磕头:“多谢王爷!多谢王爷不杀之恩!小人做牛做马……” “誒,先別急著谢。” 叶修打断了他的话,话锋隨之一转,笑容越发和煦,“生路可以给,不过嘛……你得把今天在拍卖会上,四十万两『买』下来的那块……嗯,垫桌脚都嫌硌手的陨铁,交出来。” 第292章 去送《墨家机关术》! 墨独龙脸上的狂喜之色一下子僵住,像是被人掐住脖子,人都要崩溃了。 “什么?” “陨……陨铁?!” 叶修笑眯眯地一笑。 “没错,就是那块石头。” “怎么?是觉得你的命,还不如那块石头值钱吗?” 墨独龙脸色瞬间惨白如纸,嘴唇哆嗦著,心中在滴血。 那可是他了四十万两,还背上了亏空库房的代价,才拍下的东西! 但看著叶修那笑眯眯的样子,再想想那抄家灭族的后果…… 他猛地一咬牙,哭腔著说道:“给!小人给!只要王爷和小姐饶命,那块陨铁……小人立刻奉上!” “那拿来吧?”叶修微微一笑。 墨独龙顿时心疼得直抽抽。 他不敢有丝毫犹豫,扭头朝一个再地上挣扎著的隨从厉声吼道。 “还愣著干什么?!” “快去!把刚才拍下的那块陨铁拿来!快!” 那名隨从忍著剧痛,踉踉蹌蹌地爬起来,不敢耽搁,冲向后面装载货物的马车。 不多时。 他便捧著一个沉甸甸的锦盒跑了回来,小心翼翼地递到墨独龙手中。 墨独龙双手捧著锦盒,如同捧著烫手山芋,又像是捧著自己那颗滴血的心,颤抖著高举过头顶,递向叶修:“王爷……您要的东西……在……在此……” 叶修隨手接过,打开盒盖瞥了一眼。 等確认无误东西在之后。 他嘴角微扬,合上盖子,轻飘飘地说了一句:“如此,便多谢墨公子『慷慨』相赠了。” “您喜欢就好!”墨独龙大气都不敢喘上一口。 叶修却不理会他,而是转头对李师师示意了一下。 “师师,我们走吧。” 李师师衝著面如死灰的墨独龙做了个鬼脸,轻哼一声,跟著叶修重新登上了马车。 车夫虽然只是一个普通人,但毕竟是李家的人。 所以。 稍微冷静之后,便战战兢兢地驱动马车,缓缓离去,只留下墨独龙等人呆立在暮色中。 直到马车的影子彻底消失在道路尽头。 墨独龙才仿佛被抽空了所有力气,瘫软在地。 劫后余生的庆幸感渐渐消退,一股憋屈和愤怒如同野草般在心头疯长。 他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那叶修,从一开始似乎就在故意激怒他,引他竞价,最后又轻易放过了他,只要走了陨铁…… 这分明是早就设好的局! 一步步引他入瓮,让他了天价买下东西,最后再“名正言顺”地抢过去! 自己不仅白白损失了四十万两,还在手下面前丟尽了顏面,最后更是像条狗一样跪地求饶…… “叶!修!” “李!师!师!” 墨独龙猛地一拳砸在地上,双目赤红,状若疯魔,“此仇不报,我墨独龙誓不为人!” 他猛地站起身,对著剩下那些还能动的隨从嘶吼道:“备马!立刻去六皇子府!” 他现在能想到的,唯一可能帮他出这口恶气,並且有能力对付叶修和李师师的,就只有他一直依附的六皇子叶安了! …… 六皇子府。 书房內,叶安正对著一卷机关图纸发呆。 他眉头紧锁,脸上写满了鬱闷。 他这几日心情颇为不畅。 原因无他。 那位与他有婚约的公孙美人,已经连续多次將他拒之门外了。 无论他找什么理由,派人送去什么新奇玩意,得到的回覆不是“身体不適”,就是“正在静修,不便打扰”。 总觉得…… 在躲避自己! “唉……” 叶安放下图纸,苦恼地揉了揉眉心,低声嘟囔著,“难道……是因为那天我提了父皇催促我们早日完婚的话,让她不开心了?” 他记得自己那天提了父皇的话,然后就成了现在的样子…… 他全然不知,公孙美人那晚在乾王府经歷了怎样的震撼、羞辱与抉择,更不知她心中早已对他这个“守成有余,进取不足”的六皇子判了“蠢钝”的评语。 他还在这里单纯地以为是自己说错了话,惹了佳人不快…… 正在他纠结不已,琢磨著是否要再备一份厚礼亲自上门道歉时,书房外传来了下人的通报声。 “殿下,墨家少爷墨独龙在外求见,说有紧急要事。” 叶安被打断了思绪,有些烦躁,但墨家与他关係密切,墨独龙更是常为他办事,此时求见,或许真有什么事情。 他定了定神,扬声道:“將人请进来吧。” “是。”下人应了一声,转身离去。 不一会儿。 脚步声响起,显得有些急促而凌乱。 书房门被推开,在下人的引领下,墨独龙快步走了进来。 只见他脸上带著一抹惊惶,哪还有平日那副翩翩公子哥的模样? 叶安见状,不由一怔,疑惑问道:“独龙?你这是……?” 墨独龙一进书房,便跪倒在地,未语泪先流。 “殿下!殿下您要为我做主啊!” “我……我被人给坑惨了!” 叶安被他这架势嚇了一跳,眉头皱得更紧:“到底发生了何事?先起来再说!” 墨独龙却不肯起身,反而往前爬了两步,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开始哭诉。 “殿下,小人今日在地下拍卖会,看中了一块天外陨铁!” “小人想著,此物质地非凡,若能带回墨家研究,或可打造出超越陌刀、连弩的神兵利器,壮我墨家声威,也能更好的为殿下效力啊!” 他偷偷抬眼看了看叶安的脸色,继续添油加醋。 “谁知那乾王叶修和李师师也在场!” “他们……故意抬价,恶意竞拍,小人一时不察,被他们激將!” “最后以四十万两的天价拍下了那块陨铁!” “四十万两?!”叶安闻言,倒吸一口凉气,猛地从椅子上站起,“你……你哪来那么多银子?!” 墨独龙哭声一滯,隨之一阵支支吾吾了起来。 “是……动用了部分族中库银!” “小人想著,为了墨家未来,值得一搏……” “可谁能想到,那叶修和李师师根本就不是真心想要,他们就是故意设套坑我!” “拍下之后,他们还出言嘲讽,小人气不过,带人在他们回去的路上拦截,想討个说法……” 叶安听到这里,心中已觉不妙:“然后呢?!” 墨独龙脸色惨白,带著后怕。 “然后……那叶修身手惊人,一人就打倒了我带去的所有护卫!” “他还亮明了身份,说他就是乾王叶修,马车里坐著的是魏国公的外孙女李师师!” “他们不仅抢走了那块陨铁,还……还逼著我跪地求饶!” “殿下!他们这是根本没把您和墨家放在眼里啊!” “您一定要为我,为墨家出头啊!” 后面是他编的。 越是添油加醋,越好。 可他本以为搬出叶修和李师师囂张跋扈的行为,能激起叶安的怒火。 谁知…… 叶安听完,脸色瞬间阴沉如水,非但没有同情,反而指著墨独龙的鼻子,怒斥道:“愚蠢!你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蠢货!” 墨独龙被骂得懵了,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著叶安。 “殿……殿下?” 叶安气得胸口起伏,来回踱步,语气带著恨铁不成钢的愤怒:“你知不知道老八现在是什么身份?是什么地位?你居然敢带人去伏击他?还想杀他?你的脑袋是被驴踢了吗?!” “我……我当时不知道是他们啊……”墨独龙委屈地辩解,声音越来越小。 “不知道?戴个面具你就认不出了?” “你不会查吗?不会等弄清楚再动手吗?” 叶安越说越气,“老八如今在为父皇治疗,更是……本王重要的合作对象,你居然去对付他?你这是在给本王惹祸!是在断本王的路!” 叶安心念电转。 如今他能在工部与那些老古板抗衡的底气,很大程度上都依赖於叶修上一次给的陌刀图纸和思路。 如今得罪了叶修,等於自断臂膀! 墨独龙缩了缩脖子,不敢吱声了。 叶安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怒火,做出了决断:“你,立刻备上厚礼,去乾王府登门赔罪!” “什么?!” 墨独龙彻底惊呆了,猛地抬起头,“殿下!您……让我去登门赔罪?东西被他们抢了,人也被他们打了,脸都丟尽了!还要我去赔罪?这……这天底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废话!” 叶安厉声打断他。 “道理?现在跟你讲道理的就是拳头和未来!” “墨家如今能在工部站稳脚跟,能有底气和那些世家掰手腕,靠的是谁?” “你以为全靠你们墨家那点老本?” “没有老八提供的那些新式军械图纸,没有他画出的那些精妙结构,工部那些人会正眼看你们?” 他逼近一步,盯著墨独龙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道。 “若是惹恼了他,他断了与本王的技术往来,甚至转而支持別人,你告诉我,墨家以后怎么办?” “本王以后怎么办???” “是你们墨家的脸面重要,还是未来的发展和本王的支持重要?!” 墨独龙被叶安一连串的质问砸得头晕眼,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他这才意识到…… 叶修在六皇子心中的地位,以及其背后牵扯的利益,远比他想像的要深重得多。 憋屈和不甘涌上心头,让他几乎要呕出血来。 但形势比人强,他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哭丧著脸,艰难地问道:“那……那殿下,我……我该备什么礼去赔罪?” 如今。 墨家的库房里面,所剩无几了。 那自己又可以拿出什么东西来赔罪? 想想就蛋疼啊! 叶安见他服软,语气稍缓道。 “將你墨家传承的《墨家机关术》……手抄一份,送过去。” “《墨家机关术》?!” 墨独龙失声惊呼,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殿下!您……您没说错吧?” “那是我墨家立身之本,不传之秘啊!” “歷代只有巨子和核心传人才能翻阅,这怎么能送给外人?!” “这岂不是……岂不是將我墨家的根基都拱手送人了?!” 叶安看著他那副惊骇欲绝的模样,冷冷道。 “捨不得孩子套不著狼!” “老八是一个奇门天才!” “《墨家机关术》送出去,正好表明我们的诚意!” “只要能修復关係,確保他继续为我们提供技术支持,一部典籍算什么?” “墨家的未来,难道还比不上一本书吗?!” 他深吸了一口气,双眼虚眯了起来。 “而且退一万步说。” “將《墨家机关术》送出去,並不是真的就送出去了!” 墨独龙愣了一下,一脸不解:“什……什么意思?” 第293章 厨艺盛会的邀请! 叶安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你想想,老八那脑子,连陌刀、连弩这种军国利器都能隨手画出来,他若是拿到了《墨家机关术》,以他的天赋和奇思妙想,会怎么做?” 墨独龙下意识地回答:“他肯定会钻研,然后……修改?完善?甚至……创新?” “没错!” 叶安抚掌,眼中精光闪烁。 “他定然不会满足於原封不动地照搬,必定会从中汲取精华,去其糟粕,甚至推陈出新,弄出更精妙、更厉害的东西来!” “到时候,他改进、创新出来的那些新机关术、新图纸……” “难道会藏著掖著吗?” “只要我们的关係维持得好,以合作之名,那些新东西,最终不还是会流到我们手里,为墨家所用?” “这……”墨独龙眼睛渐渐亮了起来,“殿下的意思是……我们这是用旧的,去换他未来更好的?” “正是此理!” 叶安重重一拍他的肩膀。 “这叫眼光!” “现在看似是我们吃亏,送了核心典籍,但从长远看,只要我们维繫住这条线,將来得到的回报,可能远超一部《墨家机关术》!” “墨家的根基非但不会动摇,反而可能因此更上一层楼!” 没错! 这些谋略,自然不是他一个人想出来的,而是因为公孙美人的日夜薰陶,学习到了一点精髓…… 墨独龙彻底明白了过来,脸上的愁苦一扫而空,反而露出了一抹兴奋 “殿下深谋远虑!” “是小人愚钝,险些误了大事!属下明白了!” “属下这就回去,亲自手抄《墨家机关术》,即刻前往乾王府登门赔罪!” “嗯,去吧,態度要诚恳,姿態要放低。”叶安满意地点点头,挥了挥手。 “是!属下告退!” 墨独龙精神焕发,转身快步离去,与来时那副如丧考妣的模样判若两人。 …… 乾王府。 叶修刚回到府中,便马不停蹄地將天外陨铁妥善收好。 有了这玩意儿,后续若有適合的材料出现,就可以一点点的拼凑出来了…… 只是。 还没来得及歇口气,叶修便见大厅中一道清丽的身影正安静地等候著。 本书首发 读好书选 101 看书网,??????????????????.??????超讚 ,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正是黄埔玲瓏。 她见到叶修回来,清冷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柔光,隨之迎上前来。 叶修看著她,微微一笑:“来了?你父亲如何了?有没有继续逼你?” 黄埔玲瓏摇了摇头,嫣然一笑。 “我父亲虽然没明说,但他已经开口,让厨房准备今晚的宴席了。” “你今晚……去吗?” 叶修闻言,不由得挑了挑眉:“去啊,为什么不去?” 黄埔玲瓏明显鬆了口气。 “我还担心你心里有气,不愿意去呢。” 叶修翻了个白眼,调侃的说道:“怎么不愿意?那好歹也是未来老丈人请客不是?这点面子总要给的。” 未来老丈人…… 这五个字让黄埔玲瓏白皙的脸颊“唰”地一下染上了动人的红晕,一直蔓延到耳根。 她有些羞赧地低下头,声音细若蚊蚋:“那……我们现在走?” “走。” 叶修乾脆利落地点头。 隨后。 两人来到了黄埔府。 府邸门前早有管家候著,见叶修与黄埔玲瓏並肩而来,连忙躬身相迎,態度比往日更加恭敬谦卑,一路引著二人穿过庭院,直奔宴客厅。 厅內,果然已经摆好了一桌丰盛的酒席。 主位之上,户部尚书黄埔雄正襟危坐。 他一见叶修进来,立刻站起身,脸上挤出几分不太自然的笑容,拱手道:“八殿下。” 叶修隨意的摆了摆手,目光在满桌菜餚上扫过,笑道。 “今儿可有口福了,居然能来贵府上蹭吃一顿。” “早就听闻黄埔尚书府上的厨子手艺不凡,今日总算能见识见识了。” 黄埔雄脸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隨即侧身让开主位,做了个“请”的手势:“八殿下说笑了,您能驾临,是寒舍的荣幸,您请上座。” “誒,尚书是长辈,又是主人,这主位自然还是您来坐,我坐这儿就行。” 叶修摆了摆手,隨之在客位坐了下来,丝毫没有亲王的架子。 黄埔玲瓏则默默走到叶修身旁的空位坐下。 眾人依序落座。 气氛一时间有些微妙。 等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席间的气氛虽不热烈,倒也还算平和。 黄埔雄才放下筷子,对身旁侍立的管家低声吩咐了一句。 管家领命而去。 不多时。 脸上还带著几分不情不愿的寧宣,便被引到了宴客厅门口。 他一见叶修,便眼神躲闪,不敢直视。 “还不快进来!”黄埔雄眉头一皱,低声喝道。 寧宣浑身一颤,硬著头皮走进厅內,对著叶修的方向,深深一揖到地。 “寧……寧宣,参见乾王殿下!” “昨日多有冒犯,是在下狂妄无知,衝撞了殿下,特来向殿下赔罪!” “望……殿下海涵!” 说著,他拿起旁边侍女早已备好的酒杯,双手捧著,高举过头顶,姿態放得极低。 叶修端著酒杯,斜睨了他一眼,並没有立刻去接。 厅內的气氛,一下子紧张了。 寧宣保持著鞠躬举杯的姿势,额角渐渐渗出冷汗,手臂也开始发抖。 黄埔雄见状,脸上挤出一丝笑容,打圆场道:“八殿下,宣儿年轻气盛,不知天高地厚,已经知道错了,您大人有大量,看在老夫……咳,看在玲瓏的面上,就饶过他这一回吧?” 叶修这才抬眼,轻笑一声,伸手接过了寧宣手中的酒杯。 但他没有喝,只是拿在手里把玩著。 “黄埔大人的面子,本王自然是要给的。” “这次的事,看在你的面子上,也看在玲瓏的面子上,就算了。” 他顿了顿,话锋陡然一转,眼神锐利地看向寧宣。 “不过,寧宣,你给本王听好了。” “本王这个人,脾气不算太好,耐心也有限。” “我可以忍你一次,但不是次次都会忍让。” “若再有下次……” 不等说完。 寧宣已经激灵灵打了好几个寒颤,连忙把头埋得更:“不敢了!再也不敢了!多谢殿下宽宏!多谢殿下!” 黄埔雄是何等精明的人物,立刻听懂了叶修的弦外之音。 这是最后的警告。 若寧宣,或者说黄埔家再有不识趣的举动,叶修绝不会再像今天这般“好说话”。 他立即端起酒杯,神色郑重地说道。 “八殿下放心!” “老夫在此保证,绝不会再有下次!以后……” “呵呵,没准咱们还是亲家也说不定,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定然不会让殿下烦心!” 这话一出,等於是默认了叶修与黄埔玲瓏的关係。 一旁的黄埔玲瓏脸颊微红,悄悄垂下了眼瞼。 叶修闻言,脸上这才露出了愉悦的笑容。 然后。 將杯子举了起来。 “哈哈哈,好!” “没错,是这么个理儿!” “黄埔大人,您这一句话,本王爱听!” “来,为了这话,咱们喝一个!” “喝!殿下请!”黄埔雄心中的大石落地,连忙举杯相迎。 两只酒杯在空中轻轻一碰,气氛瞬间变得迥然不同。 紧接著。 黄埔雄与叶修推杯换盏,言笑间似乎前嫌尽释。 寧宣见时机差不多,连忙从怀中取出一份烫金的精致请柬。 然后。 双手恭敬地呈到叶修面前,脸上堆著討好的笑容。 “乾王殿下,昨日是小人有眼无珠,衝撞了您。” “为表歉意,也为了……嗯,以示诚意,特奉上此函。” “三日后,於城中央『东来塔』,將举办一场匯聚各国美食大家的厨艺盛会。” “一来,是为彰显我大坤美食之博大精深;二来,此番盛会亦有各国名厨暗中较劲之意,关乎国体顏面。” “承蒙姑父……呃,黄埔尚书大力举荐,我江南寧家有幸成为此次盛会的承办方之一。” “此乃最高规格的邀请函,恳请殿下届时拨冗蒞临,指点一二。” 叶修接过请柬,隨意地翻开瞥了一眼,便兴致缺缺地合上,淡淡说道:“没兴趣。” “啊?” 寧宣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僵住,直接愣在了当场。 他万万没想到。 叶修的厨艺明明已臻化境,连他寧家秘传菜式都能轻易碾压,面对这种匯聚天下名厨、扬名立万的舞台,居然…… 毫不在意? 这完全超出了他的理解范围! 哪个厨艺高手不想在这种场合一展身手,名动天下? 一旁的黄埔雄也是微微一愣,端著酒杯的手顿了顿,显然也没料到叶修会拒绝得如此乾脆。 就在气氛有些尷尬之际。 一直安静坐在叶修身旁的黄埔玲瓏,轻声开口:“叶郎,届时……我也会参加这场比试。” 叶修一听,闪电般伸手,將邀请函重新抓回手中掂量掂量了一下。 “哦?” “眸儿你也去?” “那这热闹,本王必须得去凑一凑了。” 寧宣:“……” 黄埔雄:“……” 两人面面相覷,一时竟无言以对。 好傢伙! 合著他们之前说破天,什么国家顏面,美食盛会,都比不上黄埔玲瓏轻飘飘的一句话管用! 这位乾王殿下的心思,还真是…… 昭然若揭啊! …… 宴席终了,宾主尽欢。 月色如水,洒在静謐的庭院中。 叶修与黄埔玲瓏並肩走在蜿蜒的石子小径上。 “之前都没听你提过这个什么厨艺盛会。” 叶修隨意地开口,打破了寧静,“怎么突然冒出来了?” 黄埔玲瓏闻言,脸上露出一丝歉然,轻声道。 “此事其实在你当初前往北宸的时候,就已经开始在暗中筹备了。” “只因事关重大,筹备方要求严格保密,加之我那段时间忙於醉仙楼的事务,一来二去,就忘记与你说了。” “在我去北宸的时候就开始了?”叶修恍然,隨即有些好奇,“听起来阵仗不小,这盛会很重要?” “很重要。”黄埔玲瓏頷首应道,“我虽被一些人称为『大坤女厨神』,但那更多是虚名,但若能在万邦厨宴这等匯聚天下顶尖名厨的盛事中,得到各国美食大家的公认,那才是真正的『神厨』之名,是厨道之上至高无上的荣耀。” 叶修还是第一次见她对此事流露出如此强烈的情绪,不禁侧目:“你好像……对这个神厨的名號,特別在意?” 黄埔玲瓏眼神微微一黯。 “这並非我一个人的在意。” “是我娘亲一直想要拿到的荣耀。” “你娘亲?”叶修脚步微顿,看向她。 他印象中,似乎从未听黄埔玲瓏详细提过她的母亲。 “嗯。” 黄埔玲瓏轻轻应了一声,目光投向庭院深处,“我娘亲她也曾是一位极具天赋的厨者,她一生的心愿,就是能在万邦厨宴上,为寧家,也为自己正名,拿下那『神厨』之位。” 叶修若有所思:“那后来呢?” 黄埔玲瓏沉默了片刻,才无奈道。 “在我八岁那年……她疯了。” 叶修猛地一愣。 他怎么都没想到…… 会听到这样一个答案。。 黄埔玲瓏继续说道,只是声音很轻:“她就在后院一处独立的院落里静养,很少见人。” 叶修看著她月光下单薄的侧影,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 “能带我去看看她吗?” 第294章 另有隱情! 黄埔玲瓏一愣,先是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 “好,我带你去。” 说著。 两人穿过曲折的迴廊,朝深处而去。 只是。 越往府邸深处走,灯火越是稀疏,环境也愈发显得清冷寂静,与前方宴席形成鲜明对比。 最终。 他们在一处偏僻的独立院落前停下了脚步。 院落被一扇厚重的木门锁住,门前两名穿著素净的丫鬟正倚著门框打盹,听到脚步声,立刻惊醒。 一见是黄埔玲瓏,两人急忙躬身行礼。 “小姐。” “把门打开。”黄埔玲瓏吩咐道。 两名丫鬟闻言,脸色顿时一变。 她们相互对视一眼,其中一人壮著胆子,怯生生地回道:“小姐,夫人……今日还未服用安神汤,此刻恐怕……情绪不甚安稳,若是惊扰了小姐和这位贵人,奴婢们万死难辞其咎……” “无妨。”黄埔玲瓏打断了她的话,“开门。” 丫鬟见小姐心意已决,脸上露出为难之色,但在黄埔玲瓏的注视下,终究不敢再违逆。 另一名丫鬟只得从腰间摸索出一串钥匙,將大门打开。 “吱呀~” 木门被缓缓推开一道缝隙。 一股混合著草药的气息飘出。 两人迈步踏入院中。 刚踏入院门的瞬间,一股不同於外界的幽静诡异气息便扑面而来。 院子里並非想像中那般杂草丛生,反而收拾得颇为整洁,只是过於寂静,连虫鸣声都听不到,只有风吹过老树枯枝发出的细微“沙沙”声。 月光被高墙和树冠切割得支离破碎,在地上投下斑驳晃动,形同鬼魅的影子。 空气里都瀰漫著一种压抑感。 那感觉,和外面简直判若两地。 他们小心地走在青石小径上,朝著主屋方向走去。 就在两人走到院子中央的时候…… “啊——!” 侧房方向突然传来一声悽厉尖锐的叫喊! 紧接著。 一个披头散髮,身著白色寢衣的身影,如同鬼魅般猛地冲了出来! 她手中握著一把寒光闪闪的剪刀,双目赤红,眼神涣散,直朝著离她最近的叶修扑了过来! 黄埔玲瓏惊叫一声:“小心!” 话音未落。 叶修却已反应过来,在那剪刀即將刺到的瞬间,侧身一让,同时一手將黄埔玲瓏往自己身后一带,另一只手快如闪电,精准地点在了那女人持剪刀手腕的麻筋上。 那女人手臂一麻,五指不由自主地鬆开。 “哐当”一声,剪刀掉落在地。 她踉蹌一步,抬起脸,月光下露出一张与黄埔玲瓏有五六分相似的脸,只不过如今显得有些狰狞。 “娘!” 黄埔玲瓏急忙从叶修身后上前一步,挡在叶修与那女人之间。 “叶郎,別伤她!她……她就是我娘!” 叶修眉头微蹙,沉声道:“我知道,你让开些,我帮她看看。” 黄埔玲瓏先是一愣,隨即猛地反应过来! 叶修的医术! 连神医华天年都自愧弗如,甘愿拜师! 自己居然忘了身边就站著一位医术通神之人! 当然。 也是情有可原。 从小到大无数医术高明的人,都对这一个疯症束手无策,她早已认为是绝症,无人可医。 若叶修今日动手,那娘亲这纠缠了十几年的疯病,会不会有治癒的希望? 这个念头如同黑暗中骤然亮起的火炬,瞬间点燃了她心中积压多年的绝望! 她激动得让开位置,紧张的说道:“叶郎,快帮我娘看看!” 叶修点了点头,不再多言,而是注视著渐渐狂躁的妇人。 下一秒。 他伸出手,搭在了那女人手腕的脉搏之上。 脉搏跳动得急促而混乱。 他闭上眼,凝神细品,眉宇间渐渐浮现出一抹凝重。 不多时。 叶修重新睁开眼,指尖从女人狂乱跳动的脉搏上移开,眉头紧锁:“玲瓏,你娘当初发病前,可有什么特別的遭遇?或者说,她为何会突然疯掉?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 黄埔玲瓏闻言,眼中瞬间蒙上了一层水雾,陷入了痛苦的回忆。 “就是……在万邦厨宴即將开始的前夕。” “娘亲为了那次盛会,准备了整整三年,日夜钻研新菜,改良刀工火候,整个人都扑在了上面。” “我们都以为,她定能在那场盛会上大放异彩……” “可谁能想到,就在盛会开始前不到三天,她就突然病倒了,然后……” “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疯疯癲癲,时好时坏,连人都认不清了!” 叶修若有所思,隨之继续问道:“你娘当初的厨艺,究竟到了何种层次?在当时的厨艺界,能排第几?” 提到母亲的厨艺,黄埔玲瓏眼中立刻迸发出骄傲的光芒。 “当时若我娘参加,凭藉她精心准备的那几道绝品菜餚,那届万邦厨宴的『神厨』之名,恐怕就轮不到中州金刀会的人了!” “他们当年虽强,但我娘有十足的信心能胜他们一筹!” “中州金刀会?”叶修诧异地挑了挑眉,“是之前你参加的那个『厨神爭霸赛』的主办方?” “嗯。” 黄埔玲瓏点了点头,解释道。 “那个爭霸赛,其实就是万邦厨宴影响力下的產物。” “真正的万邦厨宴十二年才举办一次,而金刀会则从万邦厨宴结束后的第二年开始,每年举办一次『厨神爭霸赛』,藉此选拔人才,扩大影响力。” “自从当年他们夺魁后,金刀会便一跃成为了大乾第一厨艺势力,声望无人能及。” “后来即使大乾覆灭,改號大坤,他们在厨艺界的地位,也依旧稳固,被视为大坤厨艺界的魁首。” 叶修追问道:“金刀会……当年有人跟你娘认识吗?或者说,有过什么交集?” 黄埔玲瓏被问得愣了一下,仔细回想片刻,才不太確定地说道。 “好像是有的。” “我记得娘亲提过,金刀会当时的会长是一个女人,也是她的好朋友。” “曾数次想邀请娘亲加入金刀会,但都被娘亲拒绝了,毕竟她是寧家人,哪有加入其他人组织的道理?” 听到这里。 叶修眼中闪过一丝瞭然的光芒,他缓缓摇了摇头。 “玲瓏,如果我所料不差,你娘的这疯症,恐怕不是天灾,而是人为造成的。” 黄埔玲瓏瞬间如遭雷击,整个人都震惊了:“什……什么?人为?叶郎,你是说……我娘她是被人……” 叶修点了点头。 “没错。” “根据我的诊断,她脉象紊乱,神思错位,並非天生癔症,更像是……” “误食了某种能侵蚀人心智的毒素。” “毒素?”黄埔玲瓏美眸圆睁,更加难以置信,“什么毒能让人变成这样?” “有一种极为罕见的毒蘑菇,其毒素不伤臟腑,专攻大脑神经。”叶修一字一顿的说道。 现代的时候,就有各种毒蘑菇,更別说古代了。 传闻中“红伞伞白杆杆,吃完一起躺板板”的毒蘑菇,就有致幻的效果,若结合药理,搭配一点药材,那完全能將人困在致幻的世界中。 而黄埔玲瓏的娘亲,就是这样被逼疯掉的。 黄埔玲瓏愣住:“什么是大脑神经?” 叶修摸了摸鼻子,解释道。 “大脑神经,你可以看成是人能够清醒的东西。” “而这一种毒,它会慢慢蚕食人的记忆和理智,最终让人陷入混乱与疯狂,形同痴傻。” 黄埔玲瓏一听这话,又结合母亲的状態,她瞬间明白了其中的可怕,声音都带上了颤抖:“你的意思是……我娘她就是吃了这种毒蘑菇才……” “极有可能。” 叶修肯定道,“她身为顶尖厨师,对食材的特性了如指掌,寻常毒物绝无可能让她中招,除非……”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冷冽。 “是有人將毒混入了她的饮食中,或者是最亲近的人,通过食材上接近她。” “是谁?究竟是谁如此狠毒?!”黄埔玲瓏脸色大变,指甲深深掐入掌心。 “眼下追查真凶並非首要。” 叶修按住她因激动而发抖的肩膀,“当务之急,是先救治你娘亲。” 这话如同一盆冷水,瞬间浇熄了黄埔玲瓏部分怒火,让她猛地清醒过来。 她下意识抓住叶修的手臂,眼中闪烁著一抹希望:“叶郎!你……你能治?” 叶修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凝视著她的眼睛,反问道。 “我可以试一试。” “不过,玲瓏,你信我吗?” 黄埔玲瓏被他问得一怔,毫不犹豫地点头:“我自然信你,只是……为何突然这么问?” 叶修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四个字:“因为我准备用的方法,是以毒攻毒。” “以毒攻毒?” 黄埔玲瓏瞳孔微缩。 她很清楚这几个字的意义是什么。 说白了就是…… 用毒物去克製毒物。 但毒物也可能会损害到本体。 所以。 一旦以毒攻毒,很容易会出问题,因此叶修才会问她,信不信自己…… “没错。” 叶修解释道。 “侵蚀你娘神思的毒素已深入髓脑,常规药物难以根除,甚至会刺激病灶,令其更加狂躁。” “唯有找到另一种特性相剋,药性更为猛烈的奇毒,精准控制剂量,引入体內,让两毒相爭,互相抵消,方能破而后立,重塑神思清明。” 他看著黄埔玲瓏苍白的脸,声音放缓了些。 “此法极为凶险,对施治者的掌控力要求极高,稍有差池,便可能……” “因此,我必须得到你完全的信任。” 月光下。 黄埔玲瓏看著叶修的眼神,又望向一旁蜷缩在地上,眼神空洞,喃喃自语的母亲。 十几年的期盼与绝望在心头交织。 最终,对叶修医术的信任压倒了对未知风险的恐惧。 她用力握紧叶修的手:“叶郎,我信你!无论如何,请你救我娘亲!需要什么,我立刻去准备!” 叶修微微鬆了口气,隨之点了点头。 “好。” “此事需万分谨慎,药材和配製皆由我亲自负责。” “我们先扶伯母回房休息,让她情绪稳定下来。” “明日我便开始准备!” 黄埔玲瓏点了点头,眼中含泪,与叶修一同小心翼翼地搀扶起娘亲,慢慢將她送回房內,安抚著躺下。 紧接著。 叶修点中睡穴,让其好好睡一觉。 看著母亲渐渐陷入沉睡,黄埔玲瓏才跟著叶修轻手轻脚地退出房间。 “叶郎,一切就拜託你了。” 黄埔玲瓏在院门外停下脚步,月光下,她清冷的眼眸中充满了期盼。 曾经,她对娘亲能不能好起来,已经彻底失去了希望。 但是,如今叶修的一句话,却重新燃起了希望…… 叶修抚摸了一下她的脑袋,不由一笑:“放心,交给我。” 第295章 大乾亡了! 翌日,天刚蒙蒙亮。 叶修便起身,径直去了应天城內最大的药材市场。 他没有惊动任何人,独自在其中穿梭,仔细甄选。 不仅购买了所需的蝎子、蜈蚣、壁虎、蛇蜕、蟾酥这五毒,还精心挑选了几味用於安神定志,修復神经的珍稀药材。 如远志、石菖蒲、酸枣仁等。 隨后。 他才带著准备好的药材,再次来到了黄埔府。 府內。 黄埔雄早已得到女儿的通知。 以至於。 心绪不寧,连今日的早朝都託病告假,专门在府中等候叶修。 一见叶修提著药包进来,他立刻迎上前,脸上是掩饰不住的紧张:“八殿下,您来了!玲瓏她娘……此事,当真可行?” “黄埔大人,事已至此,唯有放手一搏。” 叶修神色平静,一字一顿地说道,“玲瓏既信我,我必竭尽全力。” 黄埔雄咬了咬牙,行了一礼:“那有劳您了!” 一旁的黄埔玲瓏,也是格外的紧张。 叶修没有过多寒暄,而是对候在一旁的管家吩咐道。 “立刻准备一间厨房,閒杂人等一律不得靠近。” “再备好我要的砂锅、文火炉、玉碗、银匙。” “是,殿下!”管家不敢怠慢,连忙下去安排。 很快,一切准备就绪。 叶修提著药包,大步流星地走入厨房。 黄埔雄和黄埔玲瓏父女二人,则只能焦灼地等候在院子外,听著里面隱约传来的细微动静,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厨房內。 叶修屏退左右,关上房门。 他先將那几味安神药材按照特定比例配好,放入一个砂锅中,注入清泉水,置於文火之上慢慢煎煮。 紧接著。 他又取出了那五样毒物,神色一正。 这玩意儿可不是闹著玩的。 一旦比例对不上,恐怕就会成为要命的毒…… 他深吸了一口气,先是將蝎子尾针,蜈蚣毒腺,蟾酥等最具毒性的部分分离出来。 然后。 用量控制到了极致。 多一分则致命,少一分则无效。 然后。 他另取一个小巧的玉坩堝,將其置於炭火之上,以特殊手法缓缓烘烤,研磨这些毒物精华,过程中不断观察其顏色,气味的变化,小心控制著火候。 空气中渐渐瀰漫开一股腥甜的气息。 时间一点点过去。 玉坩堝內的混合物在文火的炙烤与手法的催化下,不断发生著奇妙的变化,那原本腥甜刺鼻的气味渐渐收敛,最终化为一股奇异药香。 当最后一步完成。 叶修看著玉碗中那清澈见底,宛若山泉般的药液,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终於成了! …… 院子外。 黄埔雄与黄埔玲瓏早已等得心急如焚,如同热锅上的蚂蚁。 眼见日头渐高,厨房內却始终没有动静。 黄埔雄不住地踱步,时不时望向那扇紧闭的房门。 黄埔玲瓏更是紧攥著衣角,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清冷的眼眸中满是担忧。 “吱呀——” 就在两人几乎要按捺不住时,厨房的门终於被从里面拉开。 叶修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叶郎!”黄埔玲瓏第一个衝上前。 “八殿下,如何?” 黄埔雄也急忙跟上,声音带著一丝颤抖。 叶修脸上露出一抹微笑,將手中托著的一个玉碗递向黄埔玲瓏:“幸不辱命,药已製成。” 黄埔玲瓏连忙双手接过玉碗,低头一看,不由得愣住了。 只见。 碗中药液色泽清澈,与清水无异,若非那隱隱传来的奇异药香,她几乎要以为这就是一碗水。 “这……这就是药?”黄埔玲瓏难以置信地抬起头,看向叶修,“如此清澈?” 叶修点了点头,肯定道。 “没错,以毒攻毒,药性剧烈,各种毒性在熬製过程中相互克制、中和,最终返璞归真,呈现出这般清澈之象!” “此乃药力內蕴,精华尽锁,虽不常见,但確是成功之相。” 黄埔玲瓏虽觉惊奇,但对叶修的信任压倒一切。 她不再犹豫,郑重地捧著那碗药液,快步走向母亲居住的院落。 黄埔雄一等人紧隨其后。 等来到房间。 黄埔玲瓏小心翼翼地扶起尚在昏睡中的母亲,柔声哄著:“娘,醒醒,该喝药了,喝了药病就好了……” 或许是女儿的呼唤起了作用,也或许是那药香有著特殊的安神之效。 妇人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 虽然眼神依旧涣散,但在黄埔玲瓏耐心地哄劝下,还是顺从地张开了嘴。 黄埔玲瓏小心地將碗沿凑到母亲唇边,將那清澈的药液一勺一勺地餵了下去。 药液入口,妇人起初並无太大反应,只是茫然地吞咽著。 然而,就在最后一滴药液滑入喉中不过片刻—— 妇人身体猛地一僵,双眼骤然瞪大,瞳孔收缩,喉咙里发出一声模糊的呜咽,隨即头一歪,整个人软软地倒在了黄埔玲瓏怀中,彻底失去了意识。 “娘!” 黄埔玲瓏嚇得容失色,连忙探向母亲的鼻息。 一旁的黄埔雄也是脸色剧变,紧张地看向叶修。 叶修上前一步,伸手搭在妇人的腕脉上,凝神细察片刻,紧锁的眉头缓缓舒展:“无妨,这是药力生效,与体內残毒激烈交锋的正常反应,让她好好睡一觉,待她醒来,便知分晓。” 父女二人一听,悬著的心稍稍落下,却依旧不敢完全放鬆。 黄埔玲瓏在丫鬟的帮助下,將母亲放平,为她盖好锦被,但並没有离开。 叶修拉过一张椅子坐下,闭目养神。 黄埔雄则坐立难安,在床榻不远处来回踱步,时不时停下脚步,忧心忡忡地望上一眼。 时间在压抑的寂静中缓缓流逝。 午膳时分,下人將饭菜送至房外。 三人也无心享用,只草草扒拉了几口,便又回到床前守著。 但是。 就在这时…… 床榻之上,一直昏睡不动的黄埔夫人,手指微微蜷缩了一下。 这细微的动作,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叶修倏然睁开双眼,黄埔玲瓏猛地站起身,连一直在踱步的黄埔雄也瞬间钉在原地,屏住了呼吸。 在三人紧张的目光注视下,黄埔夫人长长的睫毛轻轻颤动了几下,隨后,那双十几年来看尽疯癲与空洞的眼睛,缓缓地睁了开来。 她的眼神不再涣散。 虽然带著一抹迷茫,却有了焦距。 她的目光一下子落在黄埔玲瓏的俏脸上。 没有预想中的尖叫,没有狂乱的举动。 她就那样静静地望著对方,眼神从最初的茫然,渐渐转为恍惚。 紧接著。 两行清泪,毫无徵兆地从她眼角滑落,顺著消瘦的脸颊滚入鬢间。 “玲……瓏……是你吗?我的……女儿……” 此言一出。 如同平地惊雷! 黄埔玲瓏浑身剧震,美眸一下子泪水汹涌而出。 下一刻。 她一步上前,紧紧握住母亲伸来的手,泣不成声:“娘!是我!是玲瓏!您……认得我了?您真的认得我了?!” 一旁的黄埔雄亦是老泪纵横,激动得浑身发抖。 “夫人……你,你清醒了?!” 叶修看著这感人至深的一幕,嘴角微微勾起一抹弧度。 看来是成了啊…… 门外的丫鬟僕役听到屋內动静,忍不住探头看来。 当见到这奇蹟般的一幕,无不震惊地掩住了嘴,眼中满是难以置信! 十几年了! 被疯病折磨了十几年的夫人,竟然真的……清醒过来了! 乾王殿下,真乃神人也! 床榻上,黄埔夫人怔怔地看著泪流满面的女儿,又缓缓转动眼珠,打量著一旁激动不已的黄埔雄,以及周围陌生的环境。 她眼中充满了茫然与困惑,仿佛大梦初醒。 “玲……瓏?” “你……你怎么……长这么大了?” “我……我这是怎么了?” “感觉……睡了好久。” “万邦厨宴……开始了吗?我准备的『玲瓏百珍盅』……” 见她提及厨宴,黄埔玲瓏的泪水更是决堤。 她紧紧握住母亲的手,哽咽道:“娘!万邦厨宴早就过去了!您……您病了,所以就疯了,疯了十几年了!” “疯……疯了十几年?” 黄埔夫人瞳孔猛地一缩,“不……不可能……我怎么会疯?我明明记得……记得……” 她用力回想,眉头紧锁。 脑海中却只有一片混沌和零星破碎,光怪陆离的片段,剧烈的头痛让她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 “为什么……我为什么疯了?” 她无助地看向女儿,又看向丈夫,眼中充满了恐惧。 就在这时,叶修適时上前一步,淡淡说道:“夫人为何会疯,这个问题,恐怕……得问您自己才知道。” 此言一出。 房间內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集在叶修身上! 刚刚甦醒,心神未定的黄埔夫人更是浑身一颤,震惊地望向这个陌生的年轻男子。 他的气度不凡,眼神深邃,带著一种超乎年龄的沉稳。 她下意识地抓紧了女儿的手,疑惑问道:“你……你是何人?你……此话是何意?!” 叶修迎著眾人惊疑不定的目光,微微拱手。 “我乃是大坤八皇子,乾王,叶修。” “大坤?八皇子?” 黄埔夫人眼中的迷茫更深了,“不是……不是大乾吗?怎么会是……大坤?” 一旁的黄埔雄见状,连忙上前,解释道。 “夫人!你昏睡的这十几年,天下早已变了,大乾亡了!” “如今是新朝大坤!我……我现在是户部尚书!” 黄埔夫人更恍惚了。 万万没想到…… 自己昏迷的这一段时间,居然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 一旁的眾人见状,便將事情的尾末,一点点地讲述了出来…… 她消化著这惊天动地的消息。 过了好一会儿。 才仿佛找回了一丝力气,目光重新落回叶修身上:“你……你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我疯了为何要问我?” 叶修神色平静,缓缓开口问道。 “夫人,在您昏迷之前,可见过金刀会的会长?” 黄埔夫人闻言,眼中露出思索之色,隨即摇了摇头:“未曾。” 叶修眉头微蹙,心中闪过一丝诧异。 难道自己猜错了? 下毒之人並非金刀会会长? 就在这时。 黄埔夫人像是想起了什么,补充道:“不过……我见过他的女儿白羽,我和她乃是闺中密友,比赛之前,她特意来看我。” “白羽?” 叶修眼中精光一闪。 一旁的黄埔玲瓏立刻低声提醒道:“叶郎,金刀会如今的会长,正是白羽!” 叶修顿时恍然。 是了! 当年之事发生时,金刀会的会长恐怕还是白羽的父亲! 所以。 黄埔夫人才会说没有! 他立刻追问道:“夫人,那当时白羽来找您,可曾做过什么?” 第296章 果然是闺中密友下的毒? 黄埔夫人闻言,眉头微微蹙起,努力在混沌的记忆中搜寻著十几年前的片段。 “白羽……她当时来看我,並没做什么特別的事啊……” “我们自小相识,是闺中密友,她知道我为万邦厨宴心力交瘁,特意带了一盅她亲手熬製的『雪蛤莲子羹』过来,说是给我补补身子,解解乏。” “那羹汤味道清甜,我都喝了。” “她还笑著说,预祝我能在厨宴上夺魁,为寧家,也为我们姐妹爭光。” 叶修听完,沉默了片刻,目光若有所思地转向了一旁的黄埔玲瓏。 一切都在不言中。 一个眼神,就可以明白一切了。 黄埔玲瓏与叶修的视线对上,瞬间便明白过来,娇躯微微一颤,清冷的眼眸中瞬间迸射出愤怒之色! 下一刻。 本书首发 101 看书网体验佳,101????????????.??????超讚 ,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她失声低呼:“难道……真的是她???” “哼!” 一旁的黄埔雄已是怒哼一声,脸色铁青,鬚髮皆张的指著床榻上的夫人,又是心疼又是气恼地说道。 “夫人!老夫当初就多次劝过你!” “让你莫要与那白羽来往过密!” “此女看似温婉,实则满心满眼都是算计人的心眼子!” “你总说我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说你们是多年的姐妹情谊!” “现在你看看!你看看!!!” “如今落得这般下场,你……让老夫说你什么好!” 黄埔夫人被丈夫这突如其来的怒斥震得一愣,苍白的脸上血色褪尽。 她看著丈夫愤怒而痛心的脸,又看看女儿满是愤慨的眼神,再联想到自己莫名其妙疯了十几年,以及醒来后物是人非的巨变…… 一个她从未敢想的可怕念头,如同毒蛇一般骤然钻入她的脑海! “你们……你们的意思是……” “我当年突然疯癲,是白羽她……在给我的羹汤里下了毒?!” “不可能!” 话音刚落,她又猛地摇头,情绪激动起来。 “这绝对不可能!” “羽妹妹她与我情同姐妹!” “我们自幼一起学厨,互相扶持!” “我们都是被家里人看不起的女流之辈,我们一直朝著一个方向前进,要让世人都知道,女流也可以建树一番天地。” “她怎会……如此害我?!” “定是弄错了!一定是哪里弄错了!” 叶修看著她激动的模样,心中暗嘆一声。 他知道,让一个刚刚从十几年疯癲中甦醒的人,立刻接受被至交好友背叛,毒害的事实,確实太过残忍。 但真相就是真相。 他深吸了一口气,冷声说道。 “夫人,虽然尚无铁证,但根据您发病的时间,症状,以及这前因后果来推断……” “您当年突然疯癲,十有八九,就是因为喝了您那位闺中密友白羽送来的那盅『雪蛤莲子羹』。” “那羹汤里,恐怕就被掺入了能侵蚀神智的奇毒。” “若是不信的话,两日后自然见分晓。” 黄埔夫人愣住,隨之声音带著几分茫然:“两日后?什么两日后?” 叶修语气平静,一字一顿地解释道。 “两日后,万邦厨宴將再次於东来塔举行。” “届时,夫人那位『情同姐妹』的故人——白羽,不出意外也会到场。” 黄埔夫人眼神剧烈变幻,枯瘦的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被角。 白羽…… 真的是害自己的罪魁祸首吗? 不! 绝不可能! 她最终还是固执地摇了摇头:“不会的,羽妹妹她不是那一种人,定是你们弄错了……她绝不会害我!” 叶修看著她在真相与旧情间挣扎的模样,不再多言,只是转向黄埔雄,沉声吩咐。 “黄埔大人,在事情水落石出之前,夫人已然清醒的消息,还请务必严密封锁!” “府中上下也需叮嘱,切勿走漏半点风声。” 黄埔雄连忙拱手:“殿下放心,老夫晓得轻重!” 叶修微微頷首,不再停留,便告辞离开。 待到叶修的身影消失在门外。 黄埔夫人才瘫软在枕上,浑浊的目光望向女儿:“玲瓏,他究竟是什么人?” 一个皇子? 可如今看情况,並不像是皇子那么简单。 果不其然。 黄埔玲瓏闻言,白皙的脸颊瞬间飞上两抹红霞,一直蔓延到耳根。 她下意识地垂下眼瞼,抿著唇没有吭声。 这一幕。 让黄埔夫人有了几分猜测。 而一旁的黄埔雄看著女儿这副罕见的羞赧模样,又是无奈又是感慨,替她答道:“夫人,还能是谁?便是你女儿自己选中的心上人,当今的八皇子,乾王殿下叶修。” 听到父亲如此直白地道破,黄埔玲瓏脸颊更是红得滴血,头垂得更低,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黄埔夫人怔怔地听著,目光在女儿緋红的侧脸与丈夫复杂的神情间流转,最终化作一声嘆息。 “丫头,你终究还是长大了啊……” …… 叶修刚回到府邸大门,便见到一旁有一队人马鬼鬼祟祟地停在不远处的巷口。 马车装饰朴素却难掩精工,几个隨从打扮的人眼神闪烁,不时朝王府大门张望。 他停下脚步,双手负后,朗声朝那方向喊道:“各位既然来了,干嘛在那儿等著?本王这府门前,难道还缺各位一杯茶不成?” 他话音一落,那辆马车的帘子猛地一动。 紧接著。 一个人影从马车內钻了出来。 叶修定睛一看,居然是墨独龙! 墨独龙一下来,整理了一下衣袍,脸上再无之前的囂张怨毒,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尷尬的神情。 他快步径直来到叶修的跟前,还未开口。 叶修诧异的问道:“咋?又来报仇?” 然而。 出人意料的是…… “砰!” 墨独龙居然直接双膝跪地,重重地磕了一个头! 这一下,把叶修都给整懵了。 他挑了挑眉,有些好笑:“你这是干什么?咋?觉得上次埋伏本王没成功,这次换了个方式,想来个五体投地,磕头磕死我?” 墨独龙闻言,急声辩解。 “不敢!” “殿下明鑑!小人万万不敢!” “小人此次前来,是……专程来向殿下赔罪的!” “赔罪?”叶修双手抱胸,好整以暇地看著他,“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你墨大公子还会赔罪?怎么,是觉得四十万两买块石头还不够心疼,打算再送点啥给我压压惊?” 墨独龙被叶修这连番调侃说得面红耳赤,却不敢有半分不满。 “殿下!前日之事,確是小人猪油蒙心,狂妄无知,冒犯了殿下天威!” “小人回去后辗转反侧,悔恨难当!” “今日特备薄礼,前来叩首请罪,只求殿下能宽宥小人先前无知之过!” 说著。 他朝身后的隨从使劲使了个眼色。 那隨从立刻捧著一个锦盒,小跑上前,在墨独龙的示意下,直接打开。 叶修目光隨意地往盒內一瞥,瞳孔却是微微一缩。 那是一本书。 封面上以古朴的篆书写著五个大字——《墨家机关术》! 他不由得笑了:“咋?墨大公子,你这是把家里的老底都给掏出来了?” 墨独龙跪在地上,头垂得更低,声音带著悔恨。 “小人此次是真心痛改前非!” “献上此书,並非炫耀,而是以此老祖宗留下的心血瑰宝,时刻警醒小人今日之过错,铭记殿下宽宏之恩!” 叶修闻言,无所谓地耸了耸肩:“认错的態度嘛,本王收到了,不过,这礼物就算了,拿回去吧。” 墨独龙猛地抬头,一脸错愕与不解。 “为……为什么?” “殿下,此书乃是我墨家不传之秘啊!” 难道这叶修是怕收下此书,日后被墨家追究? 或是觉得烫手,不敢要? 然而。 叶修接下来的话,却让他如遭雷击。 因为那个傢伙居然满是嫌弃:“为什么?因为这东西太垃圾了,本王根本看不上眼。” “垃……垃圾?!” 墨独龙瞬间绷不住了,一股血气直衝脑门,“殿下!此乃我墨家先贤数百年心血结晶!您……您怎能如此贬低?!” 叶修看著他激动的样子,仿佛才意识到自己说得太直白。 所以。 她摆了摆手,用一种更委婉却更气人的语气说道。 “啊,抱歉抱歉,刚刚说的有点儿不地道,那我重新说一遍——” “这东西嘛,思路已经过时了,里面的机关设计笨重又低效,我带回去都嫌占地方,擦桌子都嫌纸硬。” “你!!!”墨独龙气得浑身发抖。 不是…… 他墨家引以为傲的立身之本,居然被如此轻蔑地评价为占地方的废纸?! 叶修却懒得再跟他废话,直接上前一步,伸手从锦盒里拿出那本《墨家机关术》,隨手翻开一页。 他目光扫过上面描绘的一个联动弩机机关图,嗤笑一声。 “比如这个『连星弩』的机括,依靠三层棘轮联动是吧?” “想法不错,但齿轮咬合处受力过於集中,连续击发超过二十次,第三枚主齿轮必崩。” “想弥补?简单,在第二和第三传动轴之间,加个斜角卸力榫头,用软铁包硬钢,损耗均摊,寿命至少延长五倍。” 墨独龙:“???” 叶修无视墨独龙那见鬼的表情,又信手翻到另一页,指著一个城防用的“滚石擂木”机关。 “还有这个,利用重物下坠牵引绳索,带动两侧悬臂拍击?” “蠢!” “绳索磨损快不说,一击之后復位极慢,敌人早跑没影了。” “把牵引绳换成浸油牛筋绞索,悬臂轴心改成偏心轮结构,一击之后靠自重和弹簧辅助快速回弹,能连续触发三次,效率翻三倍不止。” 墨独龙:“???” 叶修再一次翻了一页,指著一个复杂的“水运仪象”模型图。 “最搞笑的这个,用水流驱动星辰模擬天象?” “齿轮精度差得离谱,漏壶计时误差超过一刻钟,观星还不如直接抬头看天准。” “核心问题在於动力源不稳,把漏壶换成沙漏,主齿轮组用失蜡法整体铸铜,减少拼接缝隙,精度能提升十倍。” “当然,最好直接放弃水力,改用发条,虽然麻烦点,但至少准。” 墨独龙:“???” 叶修隨手將那本被批得一文不值的《墨家机关术》,丟回墨独龙面前的锦盒里。 “还是那一句话,你的道歉,本王收到了。” 他隨之转身,朝著王府大门走去,背对著墨独龙隨意地挥了挥手,“礼物就算了,回去吧。” 墨独龙僵在原地,双手还保持著捧盒的姿势。 他的大脑一片空白,耳边嗡嗡作响。 不是…… 这傢伙来真的啊? 每一个指出的弊端,每一个提出的改良方案,都如同重锤,狠狠砸碎了他对墨家机关术的固有认知! 那些他曾经以为精妙绝伦,堪称典范的设计,在叶修口中,竟然充满了如此多低级而致命的缺陷? 而对方隨口说出的改良方法,听起来居然真的可行?! 甚至堪称神来之笔! 这…… 怎么可能?! 他呆呆地看著叶修消失在府门后的背影,又低头看了看锦盒中那本手抄的《墨家机关术》,整个人如同泥塑木雕,彻底惊呆了。 那个叶修。 到底是什么妖怪啊? 第297章 咱们谁跟谁啊? 墨独龙猛然惊醒,急忙爬上了马车,朝六皇子府而去。 车轮滚滚,他脑子里却反覆迴荡著叶修的话语。 刚到六皇子府,心绪激盪的墨独龙都等不及下人通报,一把推开试图阻拦的门房,径直闯入了叶安所在的书房。 六皇子叶安正对著一卷新得的园林水榭机关图发呆,眉头紧锁,显然还在为如何挽回公孙美人的芳心而发愁。 一见有人未经通传便闯了进来,刚想发火,结果发现是神色仓皇的墨独龙,不由得將火气压下几分,疑惑问道:“独龙?你怎么这副模样?事情如何了?老八他收下了没有?” 墨独龙喘著粗气,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殿、殿下,叶修他说原谅我了。” 叶安闻言,眉头稍展,点了点头,语气带著一丝理所当然:“本王就说,老八是个明事理的人,知晓轻重,既然你诚心赔罪,他收了《墨家机关术》这等厚礼,想必也不会再追究……” “不!不是!” 墨独龙急忙打断他,隨之一脸无奈,“他没收!他拒绝收礼!” “什么?” 叶安闻言一愣,脸上露出错愕之色,放下手中的图纸。 “没收?为何?难道他觉得诚意不够?还是……” “觉得那东西太珍贵,受之有愧?” “不对啊,以老八的性格……他应该明白《墨家机关术》的价值才对。” 墨独龙苦笑著摇了摇头。 “殿下,都不是……” “他不要,是因为……他嫌弃那东西是垃圾。” “垃……垃圾?!”叶安猛地从椅子上站起,脸色瞬间黑沉下来,“墨独龙!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他叶修敢说《墨家机关术》是垃圾?那可是墨家传承数百年的圣物!是先贤智慧的结晶!他竟敢如此口出狂言,肆意贬低?!” 他胸膛起伏,显然被气得不轻。 墨家是他重要的支持力量,《墨家机关术》更是墨家的象徵,叶修此举,无异於在打他叶安的脸! 墨独龙看著勃然大怒的六皇子,脸上却奇异地没有太多愤慨,反而露出一脸无奈:“殿下息怒……我本来也和你一样,特別生气,恨不得跟他拼命,但后来……我释然了。” “释然了?” 叶安简直以为自己听错了,指著墨独龙,气得差点笑出来,“你墨家的传家宝,立身之本,被人当面说成是垃圾,你居然还释然了?墨独龙,你是不是被他打傻了?还是嚇破胆了???” 墨独龙抬起头,目光直视叶安,他缓缓说道:“殿下,若非亲耳所闻,亲眼所见,我也不敢相信……但,他並非信口雌黄。” 他顿了顿。 仿佛在回忆那令人心悸的一幕,然后便將叶修隨手翻阅《墨家机关术》,並针对其中“连星弩”、“滚石擂木”、“水运仪象”三种机关,一针见血地指出核心缺陷,並隨口说出精妙改良方案的过程,一五一十,原原本本地复述了出来。 每一个指出的弊端,每一个提出的改良思路,他都尽力描述清楚。 隨著墨独龙的敘述,叶安脸上的怒容渐渐凝固,转而化为惊疑,再到后来的震惊,最终彻底化为一片呆滯! 他手中的茶杯更是掉在地上,摔得粉碎,他却浑然不觉。 当墨独龙最后一个字落下,书房內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叶安张著嘴,眼睛瞪得溜圆,仿佛第一次认识这个世界一般,死死地盯著墨独龙。 半晌。 他才从喉咙里挤出几个乾涩的字音:“你说的都是真的?他真的……” 后面的话,他竟一时噎住了。 那些改良方案,听起来匪夷所思,却又…… 符合机关至理! 尤其是对方指出的那些弊端,细细想来,居然是他和墨家工匠们都未曾深思,或者视为理所当然的缺陷! 若真按叶修所言改进…… 叶安猛地打了个寒颤,不敢再想下去。 他原本以为叶修只是在军械和奇技淫巧上天赋异稟,却万万没想到,对方在墨家最核心,最自傲的机关基础领域,竟然有著如此鬼神莫测的见识和造诣! 嫌弃《墨家机关术》是垃圾? 此刻听来,这狂妄至极的话语。 但放在叶修身上,又好像是那么的……理所应当! 叶安踉蹌一步,跌坐回椅子上,失魂落魄地喃喃道:“疯了!这世界真是疯了!老八……你到底是什么怪物?” 墨独龙看著六皇子失魂落魄的模样,心中的惊涛骇浪也稍稍平復,取而代之的是无力与茫然。 他咽了口唾沫,声音乾涩开口:“殿下……那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难道就这么算了?” 叶安被他这句话从混乱的思绪中猛地拉回现实。 他深吸了一口气,强行压下心头的震撼。 “不能就这么算了!” “叶修此人,其能远超我等预估!” “无论是军械、医术,还是这机关之术,他所展现出的东西,已非『奇才』二字可以形容。” 他顿了顿,眼中精光闪烁,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 “明日,本王亲自去拜访美人,让她帮本王制定一个方案出来。” 这是一个绝佳的机会! 之前一直苦於没有合適的理由去多见见那位对他日渐疏远的未婚妻,如今这叶修展现出的恐怖能力,正是一个绝佳的由头。 无论是出於对未来局势的担忧,还是出於对墨家利益的考量,都足以让他名正言顺地登门请教。 叶修这个人,身上藏著太多秘密和可能,必须想办法牢牢掌控在手中。 至少…… 不能让他成为敌人! 而公孙美人的智慧,是他目前最能倚重的。 墨独龙看著六皇子眼中重新燃起的斗志,虽然心中对叶修的恐惧仍未散去,但也明白这是目前唯一的出路。 他重重地点了点头,脸上挤出一丝附和的笑容:“殿下深谋远虑,有公孙小姐出谋划策,定能釐清局势,找到制衡那叶修之法!” …… 翌日一早。 黄埔玲瓏轻车熟路地来到乾王府,经过通传,在內院书房见到了正在翻阅书卷的叶修。 今日的她,换上了一身鹅黄色的衣裙。 少了几分醉仙楼掌勺时的利落,多了几分大家闺秀的温婉。 只是那双清冷的眸子,在望向叶修时,蕴藏著一丝难以掩饰的感激与柔情。 “叶郎。” 她轻声唤道,走上前盈盈一礼,“昨日……多谢你救了我娘亲。” 叶修放下书卷,抬眼看到她这副郑重其事的模样,不由得莞尔一笑。 “咱们谁跟谁啊?跟我还这么客气?” “你娘亲不就等於是我未来岳母?救她不是应该的嘛,说什么谢不谢的,太见外了。” 这直白的话语,瞬间让黄埔玲瓏白皙的脸颊染上了动人的红晕,一直蔓延到耳根。 她有些羞赧地低下头,想要抽回手,却被叶修握得更紧,指尖传来的温热让她心头微颤,那点清冷早就不知所踪,只剩下小女儿般的娇羞。 看著她这副模样,叶修心情大好,也不再逗她,转而问道:“对了,万邦厨宴在即,你这两日不用抓紧时间练习,准备一下吗?” 提到厨宴,黄埔玲瓏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涟漪,抬起头时,眼神已恢復了平日的坚定。 “该准备的,早已准备妥当。” “我……已经准备好了。” 叶修满意地点了点头,他对黄埔玲瓏的厨艺有著绝对的信心。 “有信心就好。” “放心吧,凭你的手艺,再加上咱们独一份的细盐和那些提鲜的调料,味道层次上就已经贏了別人一大截。” “依我看,这头名啊,基本跑不了。” 他的语气充满了篤定,仿佛那“神厨”之名已是黄埔玲瓏的囊中之物。 黄埔玲瓏听著他如此信任自己,心中暖流淌过。 她犹豫了一下,才抬眼看向叶修,眼中带著一丝期待:“叶郎,你……你若是不忙,要不……趁著现在有空,我给你露一手?做几道我精心为厨宴准备的菜式,请你……品鑑一番?” “哦?” 叶修闻言,眼睛顿时一亮,脸上露出极大的兴趣,“好啊!求之不得!能提前尝到未来神厨的宴席菜,我这可是有口福了!” 见他答应得如此爽快,黄埔玲瓏脸上顿时绽放出欣喜的笑容,如同冰雪初融,春绽放,美得不可方物。 “小蝶!”叶修当即朝门外唤道。 侍女兼管家的小蝶应声而入:“王爷,有何吩咐?” “你带几个人,立刻去市面上,按黄埔小姐开的单子,採购最新鲜的食材回来,要快!”叶修吩咐道。 “是,殿下!” 小蝶领命,恭敬地看向黄埔玲瓏。 黄埔玲瓏也不耽搁,走到书案前,执笔飞快地写下了几样所需的食材,交给小蝶。 小蝶接过单子,立刻转身去办。 乾王府的下人办事效率极高,不过半个多时辰,所有食材便已採购齐全,並且都是上等品相。 叶修和黄埔玲瓏一同来到王府大厨房。 紧接著。 黄埔玲瓏挽起衣袖,系上带来的素色围裙,原本温婉的气质瞬间一变,眼神专注而锐利,仿佛一位即將踏上战场的將军。 她先是仔细检查了一遍送来的食材,满意地点点头,然后便开始熟练地处理起来。 或切或片,或拍或剁,刀工行云流水,动作优雅而精准。 叶修则抱臂倚在一旁,饶有兴致地看著她忙碌的身影,欣赏著这专注之下別样的魅力。 灶火升腾,锅铲翻飞。 不过半个多时辰的功夫,几道色、香、形俱佳的菜餚便被黄埔玲瓏有条不紊地烹製完成,由侍女小心翼翼地端至一旁的八仙桌上。 一时间。 小小的厨房偏厅內香气四溢,令人食指大动。 叶修踱步至桌前,目光扫过这几道为万邦厨宴准备的菜品。 第一道,看似是清汤,汤色却並非纯粹的清冽,而是带著一种温润如玉的浅金光泽,几片薄如蝉翼,形似兰的食材悬浮其中,若隱若现。 一股层次丰富的鲜香缓缓散发出来。 第二道,主料似乎是鱼。 鱼身被巧妙地片成相连的薄片,经过快炙后微微捲曲,呈现出如同云捲云舒般的形態,淋著琥珀色的琉璃芡汁,点缀著几颗鲜红的枸杞与翠绿的嫩芽,色彩对比鲜明,赏心悦目。 第三道,则是一道素菜。 用了当季最鲜嫩的时蔬,搭配了菌菇与豆腐,看似朴实,但刀工精细,摆盘如画,仿佛一幅写意的山水小品,散发著食材本身纯净的清香。 “请叶郎品鑑。”一切完事后,黄埔玲瓏解下围裙,一脸期待的看向了叶修。 第298章 盛会开始! “好!” 叶修拿起银筷,先探向那盅浅金色的清汤。 他舀起一勺,並未急著入口,而是先观其色,再轻嗅其香,最后才缓缓送入口中。 汤汁在口中停留片刻。 他微微蹙眉,放下汤匙。 “汤底用的是老母鸡、火腿、乾贝吊的高汤。” “过滤得极为清澈,火候也够,鲜味是足的。” 叶修点评道,隨即话锋一转。 “但问题也出在这里。” “为了追求极致的『清』与『鲜』,你刻意压制了其他风味,导致这汤……” “过於正了,反而少了点灵魂,缺了一味能够点睛的野趣。” “比如,若能加入几丝隔水蒸透的瑶柱丝,或者一点点陈皮末提味,层次感会立刻不同,从清鲜跃升至奇鲜。” 黄埔玲瓏闻言,眼神先是一怔,隨即陷入思索,缓缓点头:“我明白了……我只想著如何让汤更纯粹,却失了灵动。瑶柱丝增其浑厚,陈皮解腻提香……確实妙!” 叶修微微一笑,转向第二道鱼餚。 他夹起一片捲曲的鱼片,鱼肉雪白,芡汁透亮。 放入口中,细细咀嚼。 “鱼是上好的鱸鱼,片鱼的刀工无可挑剔,火候也精准,嫩滑爽口。” “问题在於这琉璃芡。” “你用和酱油调出的琥珀色,色泽是漂亮,但甜味稍稍压过了咸鲜,抢了鱼肉本身的风头。” “而且,芡汁略厚了一点,掛在鱼片上,入口第一感觉是甜和滑,鱼肉的清甜反而滯后了。” “若能减一分,芡汁再稀薄半分,让咸鲜先行,回口微甜,方能更好地衬托鱼肉之本味。” 黄埔玲瓏仔细听著,目光落在自己精心调製的芡汁上,恍然大悟:“是了!我总想著要让芡汁色泽诱人,掛壁持久,却忽略了它终究是配角,不该喧宾夺主,减、薄芡……让味道的层次更清晰,我懂了!” 最后。 叶修尝了那盘素菜。 他夹起一筷包含时蔬,菌菇和豆腐的混合,送入口中。 “食材新鲜,搭配也合理,口感清爽。” 叶修放下筷子,看著黄埔玲瓏。 “这道菜的问题,在於『形』过於追求意境,反而束缚了『味』。” “你將豆腐雕刻成山石状,菌菇如远树,青菜似流水,摆盘固然精美如画,但为了保持形態,豆腐和菌菇的入味便有所欠缺,內部味道偏淡。” “美食,终究是要入口的。” “意境固然重要,但若为了形而牺牲了均匀入味,便是本末倒置。” “不妨將豆腐切块,菌菇手撕,让调味汁能更好地渗透每一处缝隙,味道融合会更佳。” 叶修这番话,如同醍醐灌顶,让黄埔玲瓏彻底愣住。 她一直执著於將菜餚的“色、香、味、形、意”做到极致,尤其是代表她名字和母亲期望的“玲瓏”意境,却没想到有时过於追求形態,反而成了味道的枷锁。 她看著桌上三道自己倾注了无数心血的菜餚,眼中闪过一丝失落,隨之彻底明悟。 “叶郎……你说得对!” “我一直困在『形』与『意』的窠臼里,总想著如何让它看起来更完美,更像一件艺术品,却忘了它首先是一道菜,是用来吃的!” “味道的和谐与层次,才是根本!” “你指出的这些,简直……让我茅塞顿开!” 她看向叶修的眼神,充满了感激与钦佩。 原本她对自己的厨艺极有信心,但叶修寥寥数语,却精准地点出了她潜意识里知道,却未曾深思或不敢打破的瓶颈。 叶修看著她眼中闪烁的光彩,知道她是真正听进去了,並且受益匪浅。 他温和一笑:“你的基本功和天赋都是顶尖的,所欠缺的,无非是跳出框架的那一点灵光,现在明白了关键,稍作调整,届时厨宴之上,必然无人能挡。” 黄埔玲瓏用力地点了点头,脸上重新焕发出自信的光彩。 “我这就回去重新调整!” 她有些迫不及待,看向叶修的目光柔情似水,低声道,“叶郎,谢谢你……有你真好。” “哈哈哈!” 叶修笑了笑,“我未来的娘子能获得神厨的名號,我也会很有面子嘛!” 黄埔玲瓏的俏脸顿时飞起两抹红云,如同染上了天边最美的晚霞。 她羞赧地低下头,但很快又抬起,轻声道:“叶郎,你就知道打趣我,若是……你也去参加这万邦厨宴,恐怕这『神厨』的名头最终会落在你身上,无人能撼动。” 不是吹捧,是发自肺腑的话! 叶修闻言,浑不在意地摆了摆手。 “我可没你那样的执念。” “对我来说,下厨是一件隨心所欲的事。” “我更乐意做给自己吃,做给我喜欢的人吃。” “看到你们吃得开心,对我来说就是最大的满足和乐趣了,爭名夺利?” “太累,没必要。” 听到“喜欢的人”四个字,黄埔玲瓏心尖一颤,一股甜意瀰漫开来。 她难得地露出一抹俏皮的笑容,眨了眨眼,带著几分撒娇的意味问道。 “那既然我是你喜欢的人,你现在能不能给我做一点东西吃呀?” 叶修看著她这罕见的小女儿情態,觉得有趣极了,笑著应允。 “当然可以。” “说说看,你想吃什么?” “只要我这小厨房里有的,都没问题。” 黄埔玲瓏歪著头想了想,才说道:“我想吃包子!” “包子?” 叶修明显愣了一下,脸上写满了错愕。 他確实没想到,身为醉仙楼神厨,尝遍天下珍饈的黄埔玲瓏,此刻最想吃的,竟然是看似普通寻常的包子? “嗯,就是包子。” 黄埔玲瓏用力地点了点头,解释道。 “你知道吗?我人生中第一次独立完成,並且得到父亲夸奖的菜,就是包子!” “那是我厨艺之路的起点,所以……” “这次万邦厨宴,我准备的第四道压轴菜,其实也想做包子。” “我想用最普通的食材,做出不普通的味道,回归本真。” “可是我想了很久,试了很多次,总觉得缺少了一点什么,所以一直没什么好的思路。” 她说著。 目光灼灼地看向叶修,带著无限的期盼。 “所以,我就想看看,你这个总能化腐朽为神奇的傢伙,有没有什么绝妙的想法?” “就当是……给我一点灵感?” 叶修恍然大悟。 他轻鬆地笑了笑:“我当是什么难题呢?就这事儿啊?简单!” 他一边说著,一边利落地挽起袖子,露出结实的小臂,朝著面案走去。 “来吧,既然你想吃,也想学。” “那我就给你露一手,做一道保证让你吃了忘不掉,看了得灵感的……” “灌汤包!” 黄埔玲瓏眼神一亮:“灌汤包?” 这包子的名字就很与眾不同,她钻研厨艺多年,遍览典籍,却从未听说过此种做法。 “灌汤”二字,直指核心,似乎內藏玄机,瞬间勾起了她极大的好奇心。 叶修微微一笑,並没有解释什么。 这个时代確实没有所谓的灌汤包。 而叶修在现代的时候,因为兴趣使然,曾专门学过类似的早点製作,对其中的诀窍了如指掌。 如今穿越至此,若再搭配上他独有的提纯细盐,细等“秘密武器”,想要做出震撼人心的美味,帮黄埔玲瓏打开思路,简直是轻而易举。 只见。 叶修动作嫻熟,丝毫没有王爷的架子。 他取来上等精白麵粉,加入適量清水,开始和面、揉面,手法稳健,力道均匀,麵团在他手中很快变得光滑柔韧。 “这灌汤包的皮,是第一个关键。” 叶修一边操作,一边讲解,“需要半发酵,做到皮薄而韧,既要能兜住汤汁,又不能轻易破皮。” 紧接著。 他开始准备馅料。 他选用了三分肥七分瘦的猪前腿肉,手工剁成细腻的肉糜,又加入了些许切得极碎的猪皮冻,这是他刚才吩咐下人紧急熬製后迅速冷却切碎的。 “这猪皮冻,便是『灌汤』的奥秘所在。” 叶修解释道,“它遇热即化为汤汁,被麵皮紧紧锁住,吃的时候一口下去,汤汁便会涌出。” 调味时。 他加入了薑末、葱白、少许他特製的酱油和最重要的细盐,顺著一个方向用力搅打,直到肉馅上劲,充分吸收了调料的味道和水分。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仿佛演练过千百遍。 黄埔玲瓏看得痴迷不已。 不过两刻钟的功夫,一笼灌汤包便已上锅蒸製。 不多时。 蒸汽氤氳,一股浓香,瀰漫在整个厨房。 当一盘热气腾腾,皮薄如纸隱约能看见內里汤汁晃动的灌汤包被送到面前时…… 黄埔玲瓏几乎屏住了呼吸。 她小心翼翼地用筷子夹起一个,那包子软弹异常,“duang~duang~”地晃动著。 她依著叶修的提示,先轻轻咬开一个小口。 剎那间,一股鲜醇,滚烫,却丰富的汤汁,一下子涌入唇齿之间! 那汤汁鲜美得难以形容。 黄埔玲瓏眼眸大亮,忍不住吹了吹气,將整个包子放入口中,薄而筋道的麵皮、鲜嫩弹牙的肉馅、以及那爆涌而出的滚烫汤汁在口中交织碰撞,形成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味觉体验! 黄埔玲瓏彻底被惊艷到了! 她那双清冷的眸子瞬间睁大,写满了不可思议。 她从未想过,看似普通的包子,居然蕴含著如此爆炸性的风味! “这……这太神奇了!” 她激动地看著叶修,脸上因兴奋而泛起了红晕,“皮薄馅大,汤醇味鲜……叶郎,你这不是在做饭,你这是在变戏法,这『灌汤』的理念,简直是面点技艺的一次革新!” 叶修不由得哈哈一笑:“怎么样,我这戏法变得还行吧?这灌汤包的门道,看明白,学会了吗?” 黄埔玲瓏闻言,从味觉享受中回过神来,隨之摇了摇头。 “看是看明白了大概,但……一些关键的细节没有领悟,尤其是精髓上。” “这有何难?” 叶修洒脱地一摆手,眼神明亮,“既然你没完全懂,那我亲自教你便是,包教包会!” “真的?” 黄埔玲瓏眼中瞬间迸发出惊喜的光芒,如同夜空中最亮的星辰。 “自然是真的,我何时骗过你?” 叶修笑道,隨即再次挽起袖子,“来,我们从和面开始,一步步来……” 两人隨之进入了状態。 叶修耐心教导,黄埔玲瓏天赋极高,一点即通,很快掌握了灌汤包的製作诀窍。 两人在瀰漫著食物香气的厨房內,身影交织。 …… 翌日一早,当暮鼓晨钟传遍应天城时,十二年一度的万邦厨宴,终於在万眾瞩目之下,於城中央高耸入云的东来塔隆重开启! 塔下人声鼎沸,各国名厨!美食大家!达官显贵云集! 盛况空前。 第299章 这叫搞她心態! 东来塔高耸,塔身设计巧妙,呈鏤空状。 以至於。 各层皆设有雅致包厢与观景席位,足以让每一位来宾都能清晰俯瞰塔中央的比赛场地。 场內灶台林立,器具精良,气氛庄重而热烈。 叶修一行人隨著人流进入东来塔,被引至一处包厢。 从包厢內望去,不仅能將下方比赛场地尽收眼底,还能看到对面及上下层包厢內那些形形色色、服饰各异的观礼者。 其中不乏来自遥远异域,发色瞳色迥异的种族,更显此次盛会的“万邦”气象。 包厢內。 黄埔玲瓏虽已调整好心態,但面对如此盛大场面,以及肩负著为母亲正名,实现两代人夙愿的重任,掌心仍不免微微沁出细汗…… 叶修看在眼里,伸手轻轻握住她微凉的手。 “放鬆点,就当是在醉仙楼后厨给自己人做顿便饭。” “你的实力,加上我们独有的秘密武器,足以碾压全场。” “別忘了,你可是连本王舌头都能征服的未来神厨啊!” 一旁的黄埔雄也收敛了平日里的官威,看著女儿,目光中充满了慈爱:“玲瓏,无需有太大压力,无论结果如何,你都是爹的骄傲,放手去做便是,爹……和你娘,都相信你!” 他提及刚刚甦醒的妻子,眼神更是柔和了几分。 黄埔夫人今日並没有来。 或者说。 还没来。 黄埔玲瓏感受著来自叶修和父亲的鼓励,深深吸了一口气:“嗯,我明白,我会全力以赴的。” 就在这时。 “砰!砰!砰!” 包厢外传来一阵敲门声。 侍立在门边的管家看了黄埔雄一眼,得到示意后,上前將门打开。 却加上那。 门外站著一位身著素雅锦袍,气质温婉,看起来约莫四十余岁的妇人。 她面容保养得宜,嘴角含著浅笑。 然而。 当看清来人面容时,包厢內的气氛瞬间为之一凝! 黄埔雄脸上的温和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冰冷。 黄埔玲瓏更是娇躯微微一僵,握著叶修的手不自觉地收紧了几分。 叶修顿时明白了。 来人不是別人,正是金刀会的会长白羽! 白羽款款走了进来,微微一笑。 “黄埔大人,多年不见,风采依旧。” 隨即,她的视线转向黄埔玲瓏,眼中流露出一抹关怀,“这就是玲瓏吧?一晃眼都长这么大了,出落得如此標致,厨艺更是青出於蓝,我在中州都时常听闻醉仙楼『女厨神』的大名呢。” 黄埔雄面色不变,只是微微頷首,语气平淡地回应。 “白会长,久违了。” 黄埔玲瓏也压下心头的波澜,垂下眼瞼,轻声道:“白会长过誉了,玲瓏还需努力。” 他们都清楚,眼下不是撕破脸皮的时候! 白羽仿佛未觉气氛的微妙,目光慈和地看著黄埔玲瓏,语气带著鼓励与期许:“玲瓏,今日厨宴,你可要加油哦,你娘亲当年未竟的夙愿,恐怕……要由你来替她完成了。” 这话听起来是鼓励,却像一根针,轻轻刺在黄埔玲瓏心上。 包厢內的气氛,因这句话而显得有些凝滯和尷尬。 就在这时。 “呵呵呵……” 叶修忽然轻笑一声,打破了这微妙的寂静。 紧接著。 他的目光落在白羽身上,带著一丝玩味:“夙愿?为何会成为『夙愿』,白会长……应该比任何人都清楚吧?” 白羽闻言,脸上的温婉笑容瞬间一僵。 然后。 目光转向叶修,心中剧震! 对方这话,是什么意思? 难道他知道了什么? 她迅速收敛异色,脸上重新掛起得体的浅笑,朝著叶修微微屈膝行礼:“恕妾身眼拙,不知这位公子是何人?” 叶修隨意地靠在椅背上,淡淡道。 “大坤八皇子,乾王叶修。” 白羽心中再沉,面上却愈发恭敬:“原来是乾王殿下,妾身失礼了,但不知殿下刚刚所言……是何意?妾身愚钝,还请殿下明示。” 叶修把玩著手中的茶杯,眼皮都未抬。 “意思很简单,关於黄埔夫人为何会疯癲十几年这件事的原因啊。” 白羽袖中的手指微微蜷缩,强作镇定,脸上却展现著一抹悲伤。 “殿下此言,更让妾身困惑了。” “黄埔姐姐乃是妾身闺中密友,她不幸罹患疯疾,妾身亦是痛心疾首。” “这些年来,只要得空,妾身都会前来探望,只盼她能有好转的一日。” 她顿了顿,抬眼直视叶修,语气带著几分委屈,“莫非……乾王殿下的意思是,怀疑是妾身害了黄埔姐姐不成?” 叶修抬眸,对上她的视线,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闺蜜嘛,不就是拿来捅刀子的?” “以前本王就听说过一个故事,有个女孩去外国失踪了好几天,家里人急得要死,闺蜜也都亲力亲为的帮忙找。” “结果发现那女孩就是电诈团伙,煞费苦心的玩失踪,就是想引自己闺蜜入局。” “而一旦入局了,轻则成为赚钱的工具,重则挖肝挖肾。” 他语气轻飘飘的,仿佛在说一件寻常軼事,甚至有些用词,所有人都不太懂。 但那话语里的寒意,却让白羽感觉一股凉气从脚底直窜头顶! 她眼神深处闪过一丝慌乱。 这个叶修知道了!一定知道些什么! 这个八皇子,究竟是什么来头?! 白羽心中已是惊涛骇浪,面上却强自镇定,甚至挤出一丝僵硬的笑容。 “殿下真是……风趣!” “说的故事也颇为新奇!” “妾身与黄埔姐姐情同姐妹,怎会行此等骇人听闻之事?殿下说笑了,真是说笑了。” 叶修却不再看她,仿佛刚才只是隨口一提,身子往后一靠,闭目养神起来,直接將白羽晾在了一边。 这无声的漠视比直接的质问更让白羽难堪。 包厢內的气氛降至冰点。 白羽站在原地,脸上的笑容几乎维持不住。 她知道再待下去只会自取其辱。 一时间。 她深吸一口气,对著黄埔雄和黄埔玲瓏微微頷首:“黄埔大人,玲瓏,厨宴即將开始,妾身还需去准备,就不多打扰了,预祝玲瓏今日能取得佳绩。” 说完。 也不等回应,便转身快步离开了包厢。 一走出包厢,白羽脸上的温婉笑容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阴沉。 “显宗。” 她低声唤道,声音冰冷。 一直如同影子般跟在她身后的一位灰衣老者微微躬身,悄无声息地靠近:“老奴在。” “那个叶修,你了解多少?”白羽脚步不停。 张显宗垂首回道。 “回会长,此人近来在应天城风头极盛。” “前几日刚在醉仙楼,用一碗蛋炒饭和一份炒河粉,当眾击败了江南寧家的少爷寧宣,厨艺……” “据说神乎其技。” 白羽双眼一眯,寒光闪烁:“我记得……这八皇子叶修,此前並不受陛下待见,甚至一度被废黜?” “会长记得没错。” 张显宗確认道,“他能復位亲王之位,据说与近来和六皇子走得近,献上了一些军械图纸有关。” “哼!” “一个倚仗皇子关係復位的落魄王爷,也敢来管我的閒事?” 白羽冷哼一声,语气中带著不屑,“多注意一下这个人,另外,厨宴上的安排,確保万无一失,绝不能让那丫头有机会翻身!” 当年,她能摁死黄埔玲瓏她娘。 今日,她同样可以。 张显宗头垂得更低:“会长放心,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白羽不再说话,面色阴沉地朝著金刀会专属的区域走去,心中已將叶修这个名字,牢牢標记。 …… 包厢中,气氛稍稍恢復了过来。 黄埔雄眉头紧锁,看向叶修,沉声问道:“殿下刚刚……是在敲山震虎?” 叶修闻言,哈哈一笑,摆了摆手。 “错了,不是敲山震虎。” “是搞她心態。” 父女一脸懵逼。 叶修却收敛了笑容,眼神变得锐利:“而且,经过刚才那一番试探,我已经可以確认,黄埔夫人当年出事,哪怕她白羽不是主谋,也绝对脱不了干係。” 人可以撒谎。 但心理学却会帮人说实话。 所以。 叶修绝不会看错。 此言一出。 黄埔雄与黄埔玲瓏眼中瞬间涌起难以抑制的愤怒。 想到黄埔夫人十几年来所受的折磨,竟真是源於至交的背叛,那股恨意几乎要喷薄而出。 叶修见状,摆了摆手。 “好了,你们也先別急著生气。” “当务之急,是好好应对接下来的盛会。” 他话锋一转,看向黄埔玲瓏,“对了玲瓏,这次万邦厨宴,金刀会也有人参加吗?” 黄埔玲瓏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中的怒火,点头道:“有,金刀会的会长相公是入赘的,所以他们有一个儿子叫白池,厨艺尽得白羽真传,这一次也会参与。” “白池?这名字有点儿意思……” 叶修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你提防著他一点,以前他们能用手段对付你娘,难保这次不会在你身上故技重施,或是用其他盘外招。” “我明白。” 黄埔玲瓏郑重地点了点头,眼神坚定。 母亲的悲剧,她绝不会让其在自己身上重演。 就在这时。 塔中央的会场传来一阵洪亮的敲锣声,伴隨著司仪高昂的宣告:“吉时已到,万邦厨宴,即刻开始,请各位参赛名厨,入场——” 听到宣告。 黄埔玲瓏不再耽搁,她最后看了一眼叶修和父亲。 三人目光交匯间,是无需言说的信任与鼓励。 紧接著。 她毅然转身,独自一人离开了包厢,朝著下方那匯聚了天下目光的会场走去。 锣声余韵未绝,黄埔玲瓏走入宽阔的赛场。 东来塔內部,此刻儼然化作一个露天厨房。 数十个灶台整齐排列,每个位置都配备了齐全的厨具与新鲜食材。 她很快找到了属於自己的位置,站定在那块標示著號码的牌子旁。 然后。 让自己的心神渐渐沉静下来。 四周,来自五湖四海,不同邦国的厨师们正陆陆续续入场。 他们肤色各异,衣著独具特色,有的高鼻深目,有的捲髮褐肤,操著各种腔调的语言,低声交谈或默默准备。 整个会场仿佛一个微缩的世界,匯聚了天下美食的精华与碰撞。 正当黄埔玲瓏凝神静气,准备开始处理手边食材时,一个身著黑色劲装,眉眼间带著几分倨傲之色的青年与她擦肩而过。 那青年脚步微微一顿,隨即转过身,目光毫不避讳地落在黄埔玲瓏身上,嘴角勾起一抹挑衅的弧度。 “黄埔玲瓏?” “你做好输的准备了吗?” 黄埔玲瓏抬眸望去,第一眼捕捉到对方胸口那枚醒交叉著金勺与银刀的徽记…… 那是金刀会的標誌。 无需多问,来人的身份已然揭晓。 白羽之子,白池。 她脸色微微一冷:“输贏,不是用嘴说的,而是靠实力。” “哈哈哈哈哈!” 白池闻言,忍不住捧腹大笑了起来。 “好一个靠实力!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黄埔玲瓏,我告诉你,你今日输定了!” 说完。 他不再多言,带著胜券在握的囂张气焰,走向不远处属於他自己的灶台位置。 那姿態。 仿佛已然將胜利握於手中。 黄埔玲瓏看著他的背影,目光微凝,但很快便恢復了之前的沉静。 母亲十几年的苦难,叶修的倾力相助,父亲的期盼,还有她自己的信念,都凝聚在此刻。 她轻轻握了握拳。 无论如何…… 她必须贏!!! 就在这时。 锣鼓声再次响彻天地,震耳欲聋,一下子压过了场中所有的嘈杂。 司仪高昂激越的声音隨之响起,传遍会场的每一个角落。 “万邦厨宴,第一轮——正式开始!” 第300章 谁在作弊?谁在抄袭? “加油!” 黄埔玲瓏深吸一口气,暗暗地鼓励了一下自己,將外界的一切喧囂隔绝。 她目光扫过面前琳琅满目的食材,最终落在那几样她早已选定,准备用於第一道菜的原料上。 第一道菜,她准备的正是那盅经过叶修指点改良的鸡汤——【金汤玉兰片】。 她回忆著叶修当时的点评。 心念及此,她不再犹豫。 素手轻抬,先取来上好的老母鸡、火腿、乾贝,动作嫻熟地开始吊制高汤。 火候的控制在她手中已成本能,汤色在文火的慢煨下渐渐呈现出清澈的浅金色。 紧接著。 她取出特意准备的瑶柱,隔水蒸透后,耐心地撕成细如髮丝的瑶柱丝。 又取来一小片十年新会陈皮,只用刀刃轻轻刮下少许內囊的橘络,备用。 她从叶修那儿回去之后,又练习了三四次。 所以。 早已轻车熟路! 很快。 高汤滤清,调入適量细盐,味道瞬间被提升到一个崭新的高度。 她將切得薄如蝉翼,形似兰的白玉菇轻轻放入温热的汤中浸熟,保持其脆嫩口感。 最后,在出锅前,撒入那画龙点睛的瑶柱丝与极少量的陈皮末。 那一刻。 一股鲜香从汤盅里瀰漫开来,不再是单一的清鲜,而是多了海洋的咸鲜与陈皮的甘醇果香,层次分明,引人探究。 她小心地將汤品放入保温的器皿中,刚完成这一切,司仪的声音便响彻全场。 “时辰到——!” “请各位名厨,揭开你们的第一道作品!” 伴隨著一阵器皿轻响,数十道精心烹製的菜餚呈现在评委与观眾面前。 评委席上,几位鬚髮皆白,来自五湖四海的美食泰斗开始逐一品评。 当轮到黄埔玲瓏的【金汤玉兰片】时,几位评委皆是眼神一亮,细细品味后,纷纷点头,低声交换著讚许的意见。 然而。 当评委走到白池的灶台前,揭开他那道菜的盖子时,所有人都愣住了。 白池呈上的,竟然也是一盅汤! 最离谱的是…… 汤色同样是清澈中带著浅金光泽,汤中漂浮的食材,赫然也是薄如蝉翼的白玉菇,而最令人震惊的是,那汤品散发出的复合鲜香,与黄埔玲瓏的【金汤玉兰片】几乎一模一样! 甚至连那作为点睛之笔的瑶柱丝和陈皮末的运用,都如出一辙! “这……” 一位评委皱起了眉头,看向另一人。 “两道菜……为何如此相似?”另一位评委也面露疑惑,目光在黄埔玲瓏和白池之间来回扫视。 白池站在自己的位置,脸上非但没有惊慌,反而带著一丝若有若无的得意,挑衅地瞥了黄埔玲瓏一眼。 黄埔玲瓏心中剧震,清冷的眼眸中充满了难以置信。 这道菜的改良思路,是叶修前日才当面指点於她,虽然她回了府邸之后不停地练习,却不可能传出去。 白池怎么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內,做出几乎完全一样的菜品? 这不可能是巧合! 评委们显然也意识到了问题。 资歷最老的那位主评委面色凝重,立刻招手唤来了负责赛场秩序的主办方管理员,低声快速说明了情况。 那名管理员闻言,脸色顿时一变。 万邦厨宴,十二年一度,关乎各国顏面与厨道声誉,最忌讳的便是抄袭、雷同这等丑闻! 他快步走到会场中央,目光锐利地扫过黄埔玲瓏和白池。 然后。 运足中气,高声宣布,声音传遍整个东来塔。 “比赛暂停!” “因出现作品高度雷同,存在爭议,本轮比试结果暂缓公布!” “所有参赛者原地待命,不得离开灶台!” “待查明缘由后,再行定夺!” 整个会场瞬间一片譁然! 所有目光都匯聚在了黄埔玲瓏与白池的身上。 窃窃私语声! 质疑声! 惊呼声! 顿时交织在一起! 评委瓦尔斯是个高鼻深目的海外老者,鬍鬚捲曲如银丝。 他示意侍从將两份汤品並列放置,与其他几位评委轮流品尝。 每尝一口,他们的眉头便皱紧一分。 因为两份汤在鲜味的层次感,瑶柱丝与陈皮末的运用上实在太过相似,就连那咸鲜回甘也如出一辙。 瓦尔斯放下汤匙,面色严肃地看向黄埔玲瓏与白池,沉声道。 “两份汤的味道一模一样。” “两位,请解释!” “万邦厨宴,不容瑕疵,若无法说明为何作品如此相似,按规矩,你二人皆取消资格,终身不得再涉厨行。” 四周顿时譁然! 观眾席上议论纷纷,所有目光都落在两人身上。 这世上哪有这般巧合? 必有一人抄袭! 白池抢先一步,指著黄埔玲瓏高声喝道。 “是她抄袭於我!” 瓦尔斯眉头一皱:“证据呢?” 白池闻言,语气倨傲。 “瓦尔斯大师,何需证据?” “我乃金刀会会长之子,自幼得母亲真传,厨艺底蕴深厚。” “此汤『金玉满堂』是我钻研三年的心血,她黄埔玲瓏不过一介后辈,岂能独创此味?” 黄埔玲瓏气得俏脸煞白,急声反驳:“你血口喷人!此汤是我费了三年时间,最后融入瑶柱丝与陈皮末增鲜提味,乃我亲手调製,你才是那个窃取他人心血的小人!” 她实在无法想像。 对方为何会拿出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菜品? 可这几道菜,明明除了几个心腹下人知道外,根本不会有外人知晓。 除非…… 白池嗤笑一声,慢悠悠反问:“你说你独创,可有证据?谁能证明这配方是你的?” 黄埔玲瓏一时语塞。 叶修的指点乃是私下所为,岂能当眾说出? 她攥紧拳头,强忍怒意反唇相讥:“那你呢?你又有何证据证明这是你的独创?” “证据?” 白池下巴微抬,脸上露出胜券在握的表情,“我当然有!” 此话一出,不仅评委们神色一凛,连四周看台上的观眾也都屏住了呼吸,来了精神! 下一秒。 一道道目光灼灼地匯聚在白池身上。 万邦厨宴上出现如此公然指认抄袭的场面已是罕见,若真能拿出铁证,那被指认的一方,可就身败名裂,再无翻身之日了! 评委瓦尔斯沉声道:“白池选手,你若声称拥有证据,便请当场出示,万邦厨宴,公正为先,绝不冤枉任何人,也绝不姑息舞弊!” “谨遵大师之命。” 白池躬身一礼,隨即朝自己隨从所在的区域使了个眼色。 一名金刀会的弟子立刻捧著一个有些年头的紫檀木匣,快步上前,恭敬地递给白池。 白池接过木匣,在眾人注视下,缓缓打开。 然后。 从里面取出一本线装古籍,书页泛黄,边角磨损,显然年代久远。 他双手捧著古籍,走向评委席,朗声道:“此乃我白家祖传的《珍饈秘录》,其中记载了无数道我白家先辈呕心沥血研製的独门菜谱!” 他一边说著,一边小心翼翼地翻动书页,直接翻到了最后几页,然后將古籍呈到瓦尔斯等几位评委面前。 “诸位大师请看!” “这最后几页所载,正是我今日所做『金玉满堂』的完整製作方法!” “从选料、吊汤、火候控制,到瑶柱丝的处理、陈皮末的用量,甚至最后提鲜所用的盐,都记载得清清楚楚,分毫不差!” 几位评委立刻凑上前仔细观看。 隨著目光在书页上移动,他们的脸色变得越来越凝重,不时交换著震惊的眼神。 瓦尔斯更是用手指著书页上的几行字,又对比了一下手中记录的两人方才口述的流程,缓缓点头,沉声道:“不错,这记载……与白池选手方才所述製作流程,以及这两份汤品的风味特徵,確实完全吻合。” 他顿了顿。 目光复杂地看向脸色已然苍白的黄埔玲瓏,继续道:“而且,这后面还记载了另外三道菜的製作方法,看其描述,似乎……与黄埔玲瓏选手你呈报上来的后续菜品,也极为相似。” 没错! 参赛的时候,为了公平起见,都是已经备好了菜品敘述,为了被人剽窃时,百口莫辩。 但如今…… 白家的菜谱被呈了上来,不仅指认了黄埔玲瓏抄袭第一道菜,剩余的三道也是抄袭了。 那意义就不一样了。 “什么?!” 黄埔玲瓏如遭雷击,猛地抬头,清冷的眼眸中充满了难以置信! 她下意识地上前一步,目光急切地扫向那本摊开的《珍饈秘录》。 虽然隔著距离,看不太清具体字跡,但那书页上绘製的简易食材图形和旁边標註的几个关键词。 如“鱸鱼捲云”、“山水素烩”,甚至还有一个模糊的,形似包子的图样…… 赫然与她准备的后三道压轴菜的核心创意与形態,如出一辙! 一瞬间,她全明白了! 这不是巧合,这根本就是一场精心策划的预谋! 白羽! 金刀会! 他们不知用了什么方法,竟然提前拿到了她为这次厨宴精心准备的所有菜谱! 並且偽造了这所谓的“祖传秘录”,顛倒黑白,要將她钉死在抄袭的耻辱柱上! 她也意识到,娘亲的情况,真的是白羽所为! 一时间。 愤怒与绝望,一下子席捲了她。 然而。 不等她开口辩解。 白池已经冷笑著合上了古籍,目光如刀般射向她,步步紧逼了起来。 “黄埔玲瓏,证据確凿,铁证如山!” “此乃我白家祖传秘方,今日为了自证清白,不得已当眾拿出,已等同於泄密,损失无可估量!” 他上前一步,气势凌人。 “你盗窃我白家秘方,公然在此万邦盛会上欺世盗名!” “此刻,你还有何话说?!” “若不就此给出一个交代,承认你的卑劣行径,就算你爹是当朝户部尚书,也保不住你!” “万邦厨宴的规矩,容不下你这等窃贼!” 剎那间。 整个东来塔內外,鸦雀无声。 所有的目光,无论是高塔包厢里的权贵,还是下方广场上的民眾,亦或是场中其他的参赛者,都齐刷刷地盯在了那孤立在场中,脸色苍白,身躯微微颤抖的黄埔玲瓏身上。 压力如同实质的山岳,轰然压下! 唯独白羽在心中冷冷一笑。 没错。 一切都是他们策划好的,为的就是让黄埔玲瓏翻不了身。 就如同那一日…… 她的娘亲,彻底疯狂了一样。 第301章 双方对拼! 黄埔玲瓏只觉得一股血气直衝头顶,眼前阵阵发黑。 她强撑著站稳,清冷的声音因愤怒和委屈,而开始颤抖。 “我没有剽窃!” “这四道菜,尤其是后面三道,是我……近几日才最终完善的想法,怎么可能是你金刀会祖传秘录上的东西?!” 她指向白池手中那本古籍,“这所谓的《珍饈秘录》,根本就是你们偽造的!” 白池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嗤笑一声,晃了晃手中的古籍,语气充满了讥讽。 “黄埔玲瓏,你空口白牙就想顛倒黑白?” “我有白纸黑字,年代久远的祖传秘录为证,证明这菜谱乃我白家所有!” “你呢?你有什么?就凭你上下嘴皮一碰,就说这菜是你的?” “你拿得出证据吗?” “拿不出证据,凭什么说这不是我们金刀会的?!” 他环视四周,声音拔高。 “诸位评委,诸位在场的同道!” “万邦厨宴,讲究的便是传承与创新,但更重一个『真』字!” “如今铁证如山,她黄埔玲瓏拿不出任何证据证明这是她的独创,反而在此胡搅蛮缠,污衊我白家偽造典籍!” “此等行径,简直是我厨道之耻!” 评委席上,几位美食泰斗的脸色已经彻底沉了下来。 瓦尔斯大师率先开口:“黄埔玲瓏选手,白池选手已出示其家族典籍作为凭证,其上记载与你呈报菜品高度吻合,按照万邦厨宴的规矩,若你无法提供相应证据证明你的原创性,那么……我们只能认定你存在重大抄袭嫌疑。” 另一位来自东瀛的美食家小野次郎也摇了摇头,语气惋惜:“抄袭,是厨道最不可饶恕的罪行之一,玷污了美食的纯粹,也辜负了万邦厨宴的盛名,黄埔小姐,你太令人失望了。” 资歷最老的中原美食泰斗,曾担任过三代御厨总管的徐老爷子更是痛心疾首,猛地一拍桌子。 “证据確凿,还要狡辩?!” “黄埔玲瓏,你不仅抄袭,还试图污衊他人,品行如此不端,简直丟尽了我大坤厨界的脸面!” “按规矩,必须严惩不贷!” “老夫提议,即刻取消黄埔玲瓏的参赛资格,並通报天下,从此厨道除名!” 此话一出,更多的人附和。 “徐老所言极是!” “附议!” “必须严惩,以正视听!” 几位评委纷纷表態,声音冰冷,如同最终的审判。 听著这一句句如同冰锥般刺入心臟的话语,看著周围那一道道鄙夷!惋惜!幸灾乐祸的目光…… 黄埔玲瓏只觉得浑身冰凉,血液仿佛都凝固了。 她张了张嘴,却发现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死死堵住,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百口莫辩。 真正的百口莫辩。 她明明没有抄袭,她才是那个被窃取,被诬陷的人! 可是,对方准备得如此充分,连所谓的“祖传铁证”都拿了出来,她空有满腔冤屈,却拿不出任何可以自证的东西…… 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將她淹没。 她纤细的身影在巨大的压力下微微摇晃,仿佛隨时都会倒下。 白池看著黄埔玲瓏那副失魂落魄的模样,脸上终於露出一抹得意。 他冷哼一声,对著旁边还有些愣神的主办方管理员厉声喝道:“还愣著做什么?评委大师们已经裁定,这等厨道败类,难道还要留她在这里,玷污这万邦厨宴的神圣赛场吗?还不快將这窃贼赶出去!” 那几个管理员被他一喝,顿时一个激灵,回过神来。 下一秒。 他们互相对视一眼,虽然觉得此事似乎有些蹊蹺,但评委们一致裁定,证据似乎也指向黄埔玲瓏,他们也只能依规行事。 几人硬著头皮,朝著黄埔玲瓏走去,准备將她“请”离赛场。 但是,就在这千钧一髮之际—— “啪!啪!啪!” 一阵掌声,突兀地从评委席后方的通道口传了过来。 紧接著。 一个带著几分慵懒的少年声音,悠然响起。 “妙啊,实在是妙。” “这一招顛倒黑白,李代桃僵,用的当真是炉火纯青,妙到巔毫。” “本王今日,算是开了眼界了。” 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和话语,让整个喧闹將起的会场,瞬间陷入了绝对的寂静! 所有人全都如同被施了定身法一般,动作僵住,目光带著错愕地循著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 只见。 通道阴影处,一个面容俊逸的少年,正慢悠悠地踱步而出。 不是叶修,又是谁? 白池眉头一皱,看著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少年,语气不善地喝问道:“你是什么人?竟敢在此扰乱万邦厨宴?!” 叶修停下鼓掌,双手负后,慢悠悠地踱步至场中,与黄埔玲瓏並肩而立,目光平静地扫过白池和评委席。 “大坤八皇子,乾王,叶修。” 他声音不大,却传入了每个人耳中。 “哗——!” 全场瞬间一片譁然,所有人的脸色都为之剧变! 乾王殿下? 这位近来在应天城风头无两,传闻中诗才惊世,厨艺也碾压寧家公子的八皇子,竟然亲自下场了? 白池心中也是猛地一紧,但想到母亲的安排和手中的“铁证”,他强自镇定,梗著脖子道。 “原来是乾王殿下!失敬!” “但即便是王爷,也得讲道理,讲证据!” “万邦厨宴,天下人共鉴,您难不成想以势压人,罔顾事实,包庇这抄袭之人吗?” 他这话说得冠冕堂皇,直接將叶修可能的行为定性为“以势压人”。 叶修闻言,不由得轻笑一声,仿佛听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 “以势压人?不不不,本王不需要。” 他摇了摇头,目光转向白池,带著一丝玩味,“白少爷,你口口声声说,那四道菜,都是你白家祖传秘录上所载,是你的东西,对吧?” 白池被他看得有些发毛,但依旧硬著头皮道:“《珍饈秘录》在此,记载分明,难道还能有假?!” “好。” 叶修点了点头,不再看他,而是將目光投向评委席上脸色各异的几位美食泰斗。 “各位裁判大师,厨艺之道,博大精深,一些理念和技法上的巧合也並非完全不可能。” “今日之事,关乎一位厨者的清誉与前程,也关乎万邦厨宴的公正。” “若仅凭一本不知真偽,年代都无法辨別的所谓秘籍,就草率断定一方抄袭,未免有失偏颇,恐冤枉好人,亦让真小人得意。” 评委瓦尔斯眉头紧锁,与其他几位评委交换了一下眼神,沉声问道:“乾王殿下言之有理,但眼下情况特殊,不知殿下认为,该如何处置,方能服眾?” 叶修微微一笑,从容不迫地说道。 “很简单。” “既然口说无凭,各执一词,那便用我们厨者最原始,也最公平的方式来解决问题。” “什么方式?”徐老爷子忍不住追问。 叶修微微一笑,朗声道。 “本王昨日,与玲瓏一同钻研,最终完善了这四道菜。” “可不知道为何,却变成了金刀会的东西了。” “当然,空口无凭,本王也不会仅凭身份说话,所以——” 他顿了顿,声音清晰地传遍全场。 “本王提议,就由本王带著玲瓏,与这位手握『祖传秘录』的白池白少爷,当眾再比一场厨艺!” “题目,就是这存在爭议的四道菜!” “不管金刀会来几个人参与,双方都必须在原本的基础上,增加辅料,让原本的四道菜变成四道新菜。” “若谁能更上一层楼,谁便是真正的拥有者!” “反之,谁做得不如对方,漏洞百出,那谁的话,自然就有问题!” “如此简单直接,公平公正,岂不是比在这里爭辩一本破书的真偽,要来得更清楚明白?” 此言一出,满场皆惊! 隨即,便是更大的譁然与议论声! 乾王殿下,竟然要亲自下场,与金刀会的少主比试厨艺?! 而且还是比拼那四道存在爭议的菜品?! 这听上去似乎…… 非常公平! 而事实上,也的確非常公平! 白池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至极,他万万没想到叶修会提出这样的解决方式! 他下意识地就想拒绝,可叶修的话合情合理,在眾目睽睽之下,他若拒绝,岂不是显得心虚? 评委席上,瓦尔斯、小野次郎、徐老爷子等人再次低声商议起来。 片刻后。 瓦尔斯作为代表站起身,环视全场,洪声道。 “乾王殿下所言,不失为一个查明真相的公正之法!” “厨艺之高下,味道之优劣,乃是最直观的评判!” “我等一致同意,加赛一场,由乾王殿下,黄埔玲瓏选手,对阵白池的金刀会选手,就以此四道菜为题,一决高下,以定是非!” “胜负结果,將由我等评委共同裁定,並作为此次爭议的最终判决!” “二位,可敢应战?!” 最后一句,瓦尔斯的目光在黄埔玲瓏和白池身上扫视著。 黄埔玲瓏毫不犹豫:“可以!” 因为她相信叶修! 一时间。 全场目光瞬间匯聚於白池身上。 白池当场骑虎难下,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他看了一眼对面气定神閒的叶修和目光重新燃起希望的黄埔玲瓏,又瞥了一眼二楼包厢方向,仿佛能感受到母亲冰冷的视线。 他知道,此刻若退缩,之前的一切谋划都將前功尽弃! 他猛地一咬牙,脸上强行挤出一抹狠色。 “比就比!” “我白家祖传秘方,岂会怕你们临阵磨枪?!” “便让你们输得心服口服!” “但是必须让我母亲过来,因为只有她才对这一本秘籍最为了解!” 叶修闻言,浑不在意地耸了耸肩:“隨意,多一个人见证,也好让你们输得更加心服口服。” 白池脸色更加难看,冷哼一声,立刻对身旁的金刀会弟子使了个眼色。 那弟子会意,不敢耽搁,转身快步朝著二楼金刀会专属的包厢跑去。 不多时。 白羽在一眾金刀会弟子的簇拥下,款款走入赛场。 她依旧是那副温婉从容的模样,只是眼神深处,比之前在包厢时更多了几分凝重和冷意。 下一秒。 她的目光先是扫过脸色苍白的儿子白池,隨即落在了与黄埔玲瓏並肩而立的叶修身上,嘴角勉强牵起一丝弧度。 “想不到八殿下身份尊贵,竟也对庖厨之事如此精通,甚至不惜亲自下场。” 叶修迎著她的目光,淡然一笑:“略知一二,谈不上精通,恰逢其会,不忍见有人蒙受不白之冤罢了。” 他顿了顿,不再多言,直接看向评委席和全场观眾,朗声道。 “既然人都到齐了,那么……开始吧?” 第302章 你们都被收买了! 白羽深吸一口气,心中有点儿愤怒。 万万没想到…… 他们金刀会布置的局,居然因为一个叶修的闯入,而彻底功亏一簣! 不过。 眼下並不是没有机会,而且箭在弦上,不容退缩。 顿时间。 她看了一眼儿子,又看了一眼那本《珍饈秘录》,眼中闪过一丝决绝。 她微微頷首,声音清晰地传开:“好,便依八殿下所言……开始!” “噹——” 比赛开始的锣声再次敲响,整个东来塔內外鸦雀无声,所有人的目光都匯聚在场中涇渭分明的两方人马身上。 一方是金刀会会长白羽与其子白池,以及他们带来的几位帮厨弟子。 乍一看。 人手充足,气势汹汹。 那本泛黄的《珍饈秘录》被放置在案头,仿佛是他们信心的源泉。 另一方,则只有叶修与黄埔玲瓏两人。 黄埔玲瓏站在灶台前,看著对面庞大的阵仗,再想到刚才被千夫所指的委屈与压力,掌心不禁再次沁出冷汗,心跳也跟著加速了起来。 她下意识地侧过头,望向身旁的叶修:“叶郎……我们……该怎么办?” 叶修感受到她的紧张,投去一个安抚的眼神:“放心,一切有我。” 他上前一步,与黄埔玲瓏並肩而立,目光扫过案上的食材。 “这四道菜的根基是你打下的,你对它们的理解最深。” “接下来,我来告诉你如何在这根基之上,添砖加瓦,让它们脱胎换骨,更上一层楼。” “你只需按照我的提示,亲手將它们做出来。” “记住,有我在,没人能欺负你。” 他的话语如同定海神针,瞬间抚平了黄埔玲瓏心中的波澜。 看著叶修深邃的眼眸,黄埔玲瓏重重地点了点头:“嗯!我听你的!” “好。”叶修微微一笑,不再多言,直接进入状態。 他首先指向那盅【金汤玉兰片】。 “第一道汤,他们的底子与我们几乎一样,想在鲜味上彻底压倒,需要『奇兵』。” “取我们自带的『猴头菇粉』少许,在出锅前撒入。” “此物鲜味霸道而独特,能瞬间提升汤品的野性与层次,与瑶柱,陈皮形成对比衝击,让他们模仿不来的自然之鲜成为决胜关键。”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黄埔玲瓏眼眸一亮,立刻领会。 她取出一个小玉瓶,里面是叶修之前用特殊方法焙乾研磨的野生猴头菇粉,也是醉仙楼压箱底的香料之一。 就算盐或泄露了,这玩意儿都不可能泄露。 在汤品即將完成时。 她依照叶修所言,精准地撒入微量。 紧接著。 是第二道鱸鱼菜【鱸鱼捲云】。 “他们抄袭咱们的思路,所以才会有这一道菜品的出现。” “若没有猜错,他们琉璃芡必然也是减薄芡的思路。” 叶修目光锐利。 “我们在芡汁上再做文章,不用清水调芡,改用泡发乾贝的原汤,加入极少量的橙皮丝一同熬煮,过滤后勾芡。” “橙皮清香解腻,贝汤增鲜固本,让这琥珀芡汁从衬托变成主角之一,入口先感贝鲜橙香,再品鱼嫩。” 黄埔玲瓏闻言,立刻动手处理乾贝,取其原汤,又细心地將橙皮切至极细的丝,开始熬製新的芡汁。 而【鱸鱼捲云】则同步开始展开。 “第三道素菜【山水素烩】。” 叶修继续指点。 “形可稍作简化,不必过於写意,確保入味,关键在油上。” “你用上我们自炼的松子油,替代普通素油来烹炒。” “松子油自带一股坚果香,能极大提升菌菇和时蔬的复合香气,这是他们那本破书上绝对没有的味道。” 没错。 叶修这一段时间可没閒著。 他不仅研发出辅料,还尝试著捣鼓出了常用的调味品。 而很不凑巧的是…… 松子油便是其中之一。 黄埔玲瓏点头,取过带来的小罐松子油,开始重新处理素菜食材。 “最后,压轴的【灌汤包】。” 等完事之后,叶修嘴角勾起一抹弧度。 “这是我们的杀手鐧,他们最多知其形,不知其神髓。” “我们在馅料里,再加入一点点用雕酒浸过的蟹黄末,记住,量一定要少,只取其香,不夺其味。” “当食客咬开包子,滚烫的汤汁混合著猪肉的鲜香与那一丝蟹黄酒香,便是味觉的极致享受。” 听到这个改良,黄埔玲瓏心中震撼,这简直是神来之笔! 她立刻取来一抹蟹黄,用上好雕酒略微浸泡,然后小心地拌入一部分准备好的馅料中。 两人配合默契。 叶修言语简洁,直指核心。 黄埔玲瓏则心领神会,手下动作如行云流水,將叶修的点子完美实现。 他们这边专注於烹飪,而对面的白羽和白池,同样在紧锣密鼓地操作。 白羽亲自下场,对照著那本《珍饈秘录》,指挥著儿子和帮厨。 他们显然也对这四道菜下过苦功,动作熟练,试图在原有基础上进行一些调整,比如在汤中多加了一味菌菇,在鱼芡中尝试加入一点蜜汁企图增加风味层次。 然而。 他们的调整显得有些杂乱和刻意,缺乏叶修那种直指味觉核心的洞察力与创造性。 时间在紧张的氛围中一分一秒流逝。 终於。 在万眾瞩目之下,双方几乎在同一时间完成了四道新菜的製作! “时辰到——!” 司仪的声音隨之响彻全场。 叶修与黄埔玲瓏相视一笑,將他们的四道“升级版”菜餚呈上评委席。 而对面的白羽和白池,也脸色凝重地端上了他们的作品。 他们心中十分没底,一个个阴沉如水。 白池深吸一口气,抢前一步,对著几位评委高声道:“几位大师,我们的菜品乃是基於祖传秘录精心改良,请先品尝我们的,以免被某些人投机取巧,影响了诸位大师的判断!” 他这话说得冠冕堂皇,实则心思狡黠。 美食评判,先入口的滋味往往能占据先机,奠定最初的惊艷印象,这对於拉高评分极为有利。 叶修闻言,只是隨意地摆了摆手:“隨意,先后顺序,改变不了本质的差距。” 他的从容与自信,反而让白池心中更是一紧。 但几位评委交换了一下眼神,已经点了点头。 瓦尔斯大师率先拿起餐具:“既然如此,便先品尝金刀会的菜品。” 白羽和白池立刻屏住呼吸。 评委们依次品尝了金刀会的四道“改良”菜品。 【金玉满堂汤】中多加入了一味山菌,確实增添了些许山林气息。 【鱸鱼捲云】的芡汁尝试融入了一丝蜜汁,带来微弱的甜鲜变化。 【山水素烩】的火候似乎更老道一分。 【灌汤包】的汁水也扁的更加的有滋有味。 总体而言,金刀会的菜品在原有的基础上,確实做出了一些正向的调整和提升,味道不失水准,甚至可以说比寻常菜品更显精致。 徐老爷子微微頷首:“嗯,不错,在原有框架下有所精进,味道融合得尚可。” 小野次郎也点了点头。 “能看出是下了功夫的,尤其是这道汤,菌菇的加入让鲜味更富层次。” 瓦尔斯大师总结道:“四道菜皆是非常美味,虽然另外三道菜曾经没吃过,但那一道汤的提升很明显,虽非脱胎换骨,但亦是佳作。” 听到评委们的评价,白羽和白池母子二人紧绷的心弦终於稍稍鬆弛,脸上不自觉地露出一抹笑意。 看来。 有效果了! 然而,这丝笑意,在他们看到评委们转向叶修和黄埔玲瓏那四道菜时,瞬间凝固了。 评委们先是带著审视的態度,舀起一勺【金汤玉兰片】。 汤入口的瞬间,几位评委的眼睛几乎是同时猛地睁大! 那极致的清鲜之中,一股霸道而醇厚的野性鲜香如同惊雷般炸开,瞬间席捲了整个口腔! 猴头菇粉带来的独特香气与瑶柱的海洋之鲜,陈皮的甘醇果香完美融合,层次之丰富,衝击力之强,远非金刀会那稳妥的改良所能比擬! “这……这是何物提鲜?竟如此霸道又和谐!”瓦尔斯大师失声惊嘆。 叶修淡淡一笑:“一会儿再揭晓答案,请各位大师继续品尝。” 评委按捺住了內心的悸动,来到了【鱸鱼捲云】这边。 只是。 当那用乾贝原汤和橙皮丝熬製的琥珀芡汁,包裹著嫩滑的鱼片送入口中,贝类的咸鲜与橙皮的果香率先迸发。 不仅巧妙地化解了腻感,隨后才是鱸鱼本身的本味。 味觉的层次清晰分明,令人拍案叫绝! 对比之下,金刀会那加入蜜汁的芡汁,显得如此平庸且匠气。 小野次郎握著筷子的手都有些颤抖:“呦西!以汤制芡,以果香解腻,思路奇绝,死狗一……” 到了【山水素烩】。 松子油特有的坚果香气在热力的激发下,与菌菇,时蔬的本味交织在一起。 以至於。 形成了一种特殊的香气,仿佛將人带入了秋日雨后充满松香的林间。 这种源自食材本身基底油的升华,是简单更换菌菇种类无法企及的境界。 徐老爷子闭目回味,喃喃道:“松香盈齿,返璞归真……这才是素菜的真諦啊!” 最后。 压轴的【灌汤包】被端上。 有了之前品尝金刀会版本的经验,评委们本以为已经知晓其味。 然而。 当他们將黄埔玲瓏製作的灌汤包送入口中,咬破那薄韧麵皮的瞬间—— “轰——!” 滚烫鲜美的汤汁汹涌而出,依旧是极致的享受。 但在浓郁的肉香和猪皮冻化开的醇厚之外,一抹带著雕酒醇香与蟹黄独特风味的异香,如同画龙点睛之笔,骤然点亮了所有的味蕾! 这一点点蟹黄酒香,非但没有喧宾夺主,反而將猪肉的鲜美衬托得更加淋漓尽致,带来了前所未有的味觉体验! 剎那间,几位美食泰斗仿佛忘记了自己的身份,忘记了场合,也忘记了礼仪! 他们几乎是本能地一口接一口,將盘中剩下的灌汤包飞速送入口中,脸上洋溢著享受与震惊! 与方才品尝金刀会灌汤包时浅尝輒止,点评克制的姿態,形成了无比鲜明的对比! 整个东来塔,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被评委们这失態的一幕惊呆了。 待最后一只灌汤包下肚,瓦尔斯大师长长地吁出一口气,与其他几位评委目光交匯,皆看到了对方眼中的震撼。 下一秒。 他站起身,环视全场,激动的说道。 “经过我等一致裁定!” “乾王殿下与黄埔玲瓏选手改良后的四道菜品,其味觉之层次、创意之精妙、提升之幅度,远超金刀会!” “尤其是最后一道灌汤包,已臻化境,堪称神乎其技!” “此番加赛,胜者为——乾王叶修,黄埔玲瓏!” “由此亦可印证,孰为真才实学,孰为……窃取模仿!” “什么?!不可能!!!”白池脸上的笑容一下子消失了,他猛地衝出,指著评委席大吼著,“绝对不可能!我们金刀会有祖传秘录!我们才是正统,你们一定是迫於王爷身份,被收买了!!!” 第303章 佛跳墙! 几个评委一听,顿时气得鬍子都抖了起来。 瓦尔斯大师猛地一拍桌子,怒声道:“白池!你放肆!” “万邦厨宴,公正为先!” “我等几人皆是各国推举而来的美食泰斗,岂容你如此污衊!” 徐老爷子更是气得脸色铁青,指著白池呵斥道,“金刀会上届夺魁,好歹也是厨道魁首,竟如此输不起?输了便是输了,认了也就认了,结果一个个居然敢当眾质疑评委,倒打一耙,真是岂有此理!” 小野次郎也连连摇头,面露鄙夷:“胜负已分,高下立判,白池君,你的行为,有失金刀会风范!” “我……” 白池气急败坏,脸色涨红如血,还要张口反驳。 “池儿!” 白羽一声低喝,一把拉住了几乎要衝上去的儿子。 她深吸一口气,脸上挤出一丝笑容,对著几位评委微微躬身。 “诸位大师息怒,是小儿年轻气盛,口不择言,衝撞了诸位,妾身在此代他向诸位赔罪。” 她话语一顿。 目光转向叶修和黄埔玲瓏。 “这一场加赛,我们金刀会,愿赌服输。” “但是……” “这四道菜的归属,依然不能就此算作黄埔玲瓏所有!” 叶修闻言,不由得乐了,挑眉问道。 “哦?愿赌服输,却又说归属不作数?” “白会长,你这逻辑倒是新奇。” “那你想怎么样,直接说,別绕弯子。” 白羽直视叶修,缓缓说道。 “这四道菜,双方皆在原有基础上进行了提升改良,各有千秋。” “岂能单纯以谁提升得多,谁味道更好,就断定最初的归属?” “这未免有失偏颇。” 她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乾王殿下,既然你才是玲瓏背后指点的高人,那不如……” “你和本会长赌一把。” 她再傻,也不可能看不出来,叶修才是那个能让黄埔玲瓏绝地翻盘的关键。 只要能在眾目睽睽之下,在厨艺上堂堂正正地击败叶修,那么之前的一切不利,都將烟消云散,金刀会的声誉也能挽回,甚至更上一层楼! 至於为何要选叶修? 因为和黄埔玲瓏比,自己是长辈! 虽然在叶修这边也是长辈身份,但她已经给叶修的头上,安放了一顶被后人的帽子。 所以。 並没有什么不妥。 “什么?” “白会长要亲自和乾王殿下比?” “这……这不合规矩吧?白会长是上一届的神厨,更是长辈裁判之一啊!” “让一会之长下场与皇子比试厨艺?这成何体统!” …… 台下顿时议论纷纷,所有人都觉得白羽此举极为不妥,目光齐刷刷地看向了叶修,等待他的回应。 叶修面对眾人目光,却是悠然一笑。 “和本王赌?可以啊。” “那你想怎么比?” 白羽见叶修应下,心中一定,脸上露出一抹矜持的笑容。 “很简单,就你与我,一对一。” “不拘食材,不限品类,各做一道菜。” “由在场所有评委与各国名厨代表共同品评,一局定胜负!” “若你贏了,我金刀会不仅承认那四道菜归於玲瓏,我白羽更当眾向她赔罪,並从此退出厨坛,金刀会就此封刀解散!” 此言一出,全场骇然! 这赌注,不可谓不重! 然而。 白羽话音未落,紧接著便道。 “但若殿下你输了……” “那么,不仅要承认四道菜的归属是我金刀会,黄埔玲瓏更需当眾承认抄袭之过,自废厨艺,永不掌勺!” “並且,殿下你,也要为你今日的横加干涉,向我金刀会斟茶认错!” 条件苛刻至极!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紧张地看向叶修。 这已不仅仅是厨艺之爭,更是尊严与未来的豪赌! 叶修会答应吗? 在无数道目光的注视下,叶修微微一笑。 “本来懒得跟你一般见识。” “不过……” 他抬眼,目光如电,直射白羽。 “你既然把脸凑上来求打,本王不成全你,倒显得不近人情了。” “好!” “本王,应了!” “但有一个条件!” 白羽闻言,眉头微蹙:“什么条件?殿下请讲。” 叶修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 “条件很简单。” “我若贏了,不用你们金刀会解散,更无需你退出厨坛那么麻烦。” 他抬手,指向身旁的黄埔玲瓏,“我只要金刀会的会长,从今往后,由玲瓏来当,没问题吧?” “什么?!” 此言一出,满场皆惊! 让黄埔玲瓏当金刀会的会长?! 这简直比让金刀会解散还要羞辱人! 解散了,白羽母子或许还能凭藉积累的声望和財富另起炉灶。 可若是会长之位被別人夺去,金刀会百年基业等於拱手让人,他白家將彻底沦为厨道笑柄,永世不得翻身! 这已不是赌注,这是刨根! 白羽脸色瞬间寒如冰霜,胸口剧烈起伏,死死盯著叶修。 她万万没想到,叶修竟会提出如此狠辣、如此诛心的条件! 这比直接杀了她还要难受! “叶修!你欺人太甚!” 白池目眥欲裂,忍不住嘶吼出声。 台下眾人也是议论纷纷,都被叶修这石破天惊的条件震住了。 叶修耸了耸肩:“谁过分,谁自己心里清楚。” 白羽看著叶修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她心中反而一下子冷静了下来。 她不相信! 绝不相信自己钻研厨道数十年,身为上届神厨,会输给一个年纪轻轻的皇子! 就算那四道菜他指点得精妙,但那终究是站在黄埔玲瓏的基础上。 真正的巔峰对决,比拼的是底蕴,是经验,是压箱底的绝活! 她的成名菜,经过十二年沉淀,早已臻至化境,如今更有那从醉仙楼里弄到的细盐和精加持,威力倍增,岂是隨便什么新菜就能撼动的? 想至此。 白羽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所有情绪,从牙缝里挤出一句句话。 “好!” “我答应你!” “若你贏了,金刀会会长之位,让予黄埔玲瓏!” “但若你输了,也休想反悔!” “一言为定。”叶修淡然点头。 赌约就此达成,几个评委也想看一看这一场对赌的结果。 所以。 “鐺——!” 隨著司仪敲响铜锣,最终的对决,正式开始! 白羽眼神一厉,再无保留,立刻指挥弟子將她早已备好的顶级食材悉数搬上。 当眾人看清那些食材时,现场顿时响起一片倒吸冷气之声! “那是……雪山灵羊的羊羔脊肉?还有北海冰原的雪蛤?我的天,这些都是可遇不可求的珍品啊!” “她难道是要做……十二年前助她夺魁的那道【雪融灵犀】?” “没错!就是那道菜!当年就是凭藉此菜,她力压群雄,夺得神厨之名!” “天啊!十二年后,竟然能再次亲眼见到这道传奇菜餚问世!” …… 一时间,惊呼声,讚嘆声不绝於耳。 白羽听著周围的议论,脸上露出一抹傲然。 她要的,就是这种效果! 用自己最巔峰、最负盛名的作品,以泰山压顶之势,彻底碾碎叶修所有的侥倖! 她动作迅捷如风,处理食材的手法带著一种歷经千锤百链的韵律感。 羊羔肉被片成薄如蝉翼的透明肉片,雪蛤精心发制,辅以各种珍稀菌菇和高汤。 尤其当她拿出一个小巧玉罐,从中舀出晶莹剔透的细盐进行调味时,她的信心更加暴涨了。 有了这提鲜神器,本就顶级的【雪融灵犀】,其味道恐怕真要突破天际了! 反观叶修这边,却显得有些杂乱。 他已经喊人搬来了大量的瓦罐,酒罈。 瓦罐是普通的瓦罐和酒罈,以及琳琅满目的各色乾货…… 鲍鱼、海参、鱼唇、氂牛皮胶、蹄筋、菇、瑶柱、鵪鶉蛋等等,甚至还有一只肥硕的火腿和整只的鸡鸭。 “他……他这是要做什么?燉大杂烩吗?”有人忍不住嘀咕。 “看不懂,这些食材虽也不错,但跟白会长的【雪融灵犀】比起来,显得太普通,太臃肿了。” 黄埔玲瓏看著叶修挑选的食材,眼眸中也闪过一丝疑惑。 但她选择无条件信任,默默在一旁打下手。 叶修对周遭的议论充耳不闻。 他心知肚明,白羽的成名菜本就极强,如今又有了细盐加持,味道必然更上一层楼。 蛋炒饭、炒河粉这类化腐朽为神奇的菜品,在对方全力施为的“力大砖飞”面前,恐怕难以占到绝对优势。 毕竟。 他能够用这种东西去碾压別人,纯粹靠的是细盐。 而细盐被偷盗出去了一点,已经不属於绝对的优势了。 所以,他决定同样“力大砖飞”,用一道集合山海之珍,味道层次丰富到极致,同样经过歷史验证的顶级菜餚来应对—— 佛跳墙! 他动作麻利,將鸡、鸭、猪骨等放入大瓦罐中熬製高汤。 同时。 將鲍鱼、海参、鱼唇等乾货分別处理,该泡发的泡发,该焯水的焯水。 然后,他取来数个小小的酒罈,將熬好的浓郁高汤滤清倒入,依次放入处理好的鲍鱼、海参、蹄筋、菇、瑶柱、鵪鶉蛋等十几种主料、辅料。 最后,加入少许他特製的去腥增香的药料包,以及至关重要的——提纯细盐。 封上荷叶,再盖上坛盖,以湿泥密封,置於文火之上,慢慢煨制。 整个过程,叶修显得从容不迫,步骤繁多却有条不紊。 时间在紧张的等待中流逝。 白羽那边的【雪融灵犀】率先完成。 当那盘如同艺术品,散发著垂涎香气的菜餚被端上评委席时,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了过去。 洁白的羊羔肉片如同冰雪消融般嫩滑,点缀其间的雪蛤和菌菇宛如雪中精灵,汤汁清澈见底,却蕴含著难以言喻的复合鲜香。 仅仅是卖相和香气,就已征服了半数观眾。 “不愧是白会长的成名绝技!光是这卖相和香气,就已臻化境!” “十二年后重现,风采更胜往昔啊!” …… 评委们也是面色凝重,带著期待开始品尝。 而叶修这边的几个小酒罈,依旧在文火上安静地煨燉著,看不出丝毫特別。 终於。 当时辰將至,叶修才示意熄火。 他亲自捧著一个小酒罈,走到评委席前,轻轻拍开坛口的封泥。 就在坛盖揭开的剎那—— “嗡……” 一股浓郁霸道到极致的荤香,如同沉睡的巨龙甦醒,轰然爆发开来! 这香气复杂无比。 鲍鱼的醇厚!海参的q弹!火鸡腿的咸香!鸡鸭的鲜甜!菌菇的山野之气…… 数十种顶级食材的精华,在长时间煨燉中完美融合,形成一股香气,瞬间席捲了整个东来塔! 这香气,凝而不散,形成无形的衝击波,让所有闻到的人,都情不自禁地吞咽了一口口水! 刚刚品尝完白羽那清雅脱俗的【雪融灵犀】的评委们,被这突如其来的香气一衝,整个人都僵住了! 下一秒。 他们脸上的回味与讚嘆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无比的震惊与骇然! 这……这是什么香味?! 世间竟有如此霸道!如此复杂!如此勾人魂魄的……香气?! 白羽原本自信满满的表情,也一下子僵住,瞳孔猛地收缩成针尖大小! 她对自己的【雪融灵犀】有绝对信心,可在这股如同实质的荤香洪流面前,她那道菜的清雅香气,竟然被冲得七零八落,显得那么……单薄无力?! 叶修无视全场死寂般的震惊,將酒罈中的佛跳墙分別盛入小碗,递到几位魂不守舍的评委面前,微微一笑:“粗浅之作,【佛跳墙】,请各位品鑑,好吃记得给个好评!” 第304章 百口莫辩,罪证確凿! 几位评委几乎是颤抖著拿起汤匙,舀起那色泽金黄,汤汁浓稠的佛跳墙送入口中。 下一刻。 他们的表情彻底凝固,隨即猛地爆发出难以置信的光彩! 瓦尔斯大师手中的汤匙“哐当”一声掉在桌上,他却浑然不觉,只是闭著眼,脸上肌肉微微抽动,仿佛在经歷一场味觉的海啸。 “这汤汁……鲍鱼的厚润,海参的弹糯,菇的醇香,蹄筋的胶质……还有这酒香去除腥气,引出至鲜……” “数十种味道层层叠叠,融合得如此完美!” “每一种食材的本味都得以保留,却又共同构筑出这浩瀚无边的鲜美宇宙!” “老夫……老夫平生未尝此味!” 徐老爷子更是老泪纵横,激动得语无伦次:“入口即化,味蕾炸裂,香浓而不腻,醇厚而清雅……这哪里是菜,这分明是厨道的极致!是味觉的神跡!跟这一比,方才那【雪融灵犀】……唉,萤火之光岂能与皓月爭辉!” 小野次郎已经顾不上说话,飞快地又舀起一勺,塞入口中,满脸的陶醉与震撼,只能用不断竖起的拇指和含糊的“斯国一”、“无路赛”来表达內心的翻江倒海。 其他几位评委也皆是如此,失態地爭食著碗中剩余的佛跳墙,完全忘记了场合与礼仪。 待几人稍稍平復,瓦尔斯大师环视其他评委,见眾人眼中皆是相同的震撼。 他深吸一口气,果断地宣布了起来。 “经我等一致裁定!此轮对决,胜者——乾王叶修!” “其作【佛跳墙】,味压群芳,技惊四座,已非『神厨』二字可以囊括!” “其境界,远超本届万邦厨宴之范畴!” 他目光扫过脸色惨白的白羽,沉痛地说道,“故此,老夫宣布,本届万邦厨宴,到此结束,『神厨』之名,归於乾王叶修,后续比试,已无必要!” “什么?!!” “结……结束了?” “直接判定乾王殿下是神厨?连后续比赛都取消了?!” “我的天!这可是万邦厨宴啊!十二年一度!居然……就这样被一道菜终结了?!” …… 全场瞬间炸开了锅。 惊呼声! 譁然声! 质疑声! 讚嘆声! 交织在一起,声浪几乎要掀翻东来塔的穹顶! 这结果太震撼了! 简直顛覆了所有人的认知! “不!我不信!!!” 白羽状若疯魔,她无法接受这个结果,猛地衝上前,一把抢过叶修灶台上放著的酒罈。 然后。 顾不得形象,用手抓起里面的一块鲍鱼塞入口中。 她倒要尝尝,这被他们夸上天的东西,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 然而。 当那浓郁鲜美的滋味,在她口中爆开的瞬间,她整个人如同被九天玄雷劈中,猛地僵在原地! 那味道! 那层次! 那仿佛將山海精华,天地灵气都浓缩於一坛的磅礴气势…… 她引以为傲的【雪融灵犀】,在这道【佛跳墙】面前,显得那般苍白,如此不堪一击! 就像是一条涓涓细流,撞见了浩瀚无垠的汪洋大海! 所有的骄傲,所有的自信,所有的算计,在这一刻,被这绝对的美味力量彻底碾碎! “哐当——” 手中的酒罈跌落在地,摔得粉碎。 白羽脸色煞白如纸,眼神空洞,踉蹌著后退数步,嘴唇哆嗦著,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完了…… 她输了。 输得一败涂地! 不是输在权势,不是输在阴谋,而是输在了她最引以为傲的厨艺上! 输给了这道名为【佛跳墙】的神之菜餚! 叶修看著失魂落魄的白羽,淡然一笑,声音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看来,白会长……是尝出味道了。” “那么,按照赌约,从今日起,金刀会会长之位,便由玲瓏接任。” “你,没意见吧?” 叶修的话语如同最终宣判,迴荡在寂静的东来塔內。 白羽猛地抬起头,眼中充满了不甘与怨毒。 十二年时间,金刀会因为她而彻底崛起。 如今。 她绝不能就那样將金刀会让出去,成为嫁衣! 一时间。 她张了张嘴,还想做最后的挣扎反驳…… 但在这时。 人群中传来一阵轻微的骚动。 围观的人群向两侧分开,让出一条通路。 只见户部尚书黄埔雄,正搀扶著一位身著素净衣裙的妇人,缓缓从人群后方走了出来。 当看清那妇人的面容时,白羽如同被一道惊雷劈中,浑身剧震! 她伸出的手指颤抖地指向那妇人,声音充满了难以置信:“寧姐?你……怎么会醒了?这不可能!!!” 她的失態惊呼,瞬间吸引了全场的目光。 许多年纪稍长,经歷过上一届万邦厨宴的人,在仔细辨认后,也纷纷认出了那位妇人的身份,顿时引发了一片更大的譁然! “那是……黄埔尚书的正妻寧氏!上一届万邦厨宴呼声最高的那位女厨神!” “天啊!真的是她!她不是十几年前就突然疯了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她醒了?什么时候醒的?看她的眼神……很清醒!” “难怪黄埔玲瓏的厨艺如此精湛,原来是继承了母亲的天赋!” …… 窃窃私语声如同潮水般涌起,所有人的好奇心都被提到了顶点。 黄埔夫人——寧氏,在丈夫的搀扶下,一步步走到场中。 她將目光落向那个曾经情同姐妹,如今却面目可憎的故人。 “羽儿……” 这一声曾经的暱称,让白羽身体猛地一颤。 寧氏继续缓缓说道,眼中泪光闪烁。 “我曾真心將你视作姐妹,分享我所有对厨艺的心得与喜悦,甚至……连万邦厨宴的构想都与你倾诉。” “我真的不明白……你为何要那般对我?” 她的话语,虽然没有明指具体何事,但已经暗示了当年的那一场厨神爭霸,另有隱情。 在场的所有人都不是傻子,联想到寧氏十几年前的突然疯癲,白羽方才见到她清醒时的极度震惊,以及金刀会今日对黄埔玲瓏的污衊陷害…… 一个可怕的真相,已然呼之欲出! 寧氏的目光扫过地上那本所谓的《珍饈秘录》,又看向脸色惨白的白羽。 “我看见了……我看见了刚才的所有场面。” “我看见了你,和你儿子,是如何用这本偽造的东西,来污衊我的女儿,想要让她身败名裂!” “你下药害我,让我变成一个神志不清的疯子,浑浑噩噩十几年,错过了厨宴,错过了玲瓏的成长……” 寧氏的声音哽咽了一下,但隨即变得冰冷。 “这件事,你若只衝著我一个人来,念在过往情分,我或许……还可以不怪你。” “可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將这等毒手,再次伸向我的女儿!” “她做错了什么?你要让她承受和我当年一样的痛苦,甚至要让她身败名裂,永绝厨道???” 这番泣血般的控诉,如同平地惊雷,彻底炸响了整个东来塔! “什么?!下药?” “竟然是白羽会长给黄埔夫人下的毒?” “我的天!为了厨宴魁首之位,竟能做出如此丧心病狂之事?!” “难怪!难怪黄埔夫人会突然疯了!难怪金刀会能迅速崛起!” “好狠毒的心肠!陷害了人家母亲不够,还要来害女儿!” “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 真相大白,群情激愤! 无数道鄙夷、愤怒、震惊的目光,如同利箭般射向场中那个瞬间孤立无援的身影。 白羽在寧氏出现时就已经心神大乱,此刻面对这铁证如山般的指控和全场汹涌的舆论,她脸上最后一丝血色也彻底消失,惨白如纸,眼神慌乱到了极点。 她下意识地后退一步,嘴唇哆嗦著,徒劳地想要辩解:“不是的……寧姐,你听我解释,我没有!我怎么会……” 她的话语苍白无力,在寧氏那悲愤的目光注视下,在她刚刚试图陷害別人女儿的罪行对比下,显得如此可笑与卑劣。 她知道,她完了。 金刀会,也完了。 百口莫辩,罪证確凿! 绝望和恐惧瞬间笼罩住了她,让她眼前一黑,直接晕死了过去。 黄埔雄面沉如水,大手一挥,对隨行的府兵厉声下令:“来人!將金刀会一干人等,全部拿下!押送官府,严加看管,待查清所有罪证,依律严惩!” “是!” 训练有素的府兵齐声应喝,立刻上前,如同鹰拿燕雀般,將金刀会的核心成员一一制住,隨之拖拽下去。 金刀会眾人此刻早已失了魂胆,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只能在一片唾骂与鄙夷的目光中,被押离了赛场。 等人一被押送离去。 黄埔玲瓏急忙快步走到母亲身边,眼中泪水再次涌出,这次却是沉冤得雪的激动。 她紧紧握住母亲微凉的手,声音哽咽:“娘……” 黄埔夫人反手轻轻握住女儿的手,打断了她。 “玲瓏,你的厨艺,娘亲刚才都看见了。” “你做得很好,比娘亲想像得还要好,娘亲……为你感到骄傲。” 这句话,黄埔玲瓏等了太久太久。 她再也抑制不住情绪,投入母亲怀中,低声啜泣起来。 仿佛…… 要將这些年背负的压力,委屈和对母亲的思念尽数倾泻而出。 当初,娘亲疯了。 寧家人的態度大变,对她娘亲不管不顾,甚至扬言没有这样的女儿。 因为在外人看来。 寧氏是害怕输了,才会故作疯癲怯场! 一直到父亲成为了户部尚书之后,才重新有了来往。 她不甘心! 她很愤怒! 但这就是人生,就是交际,她没办法左右。 所以。 她一直在坚持娘亲的道路,想要走出一条让寧家人愧疚的路来。 可娘亲醒来了,一切都不重要了。 人安好,便是晴天,那些沉重的包袱,可以放下了…… 叶修看著这感人的一幕,心中也颇为触动。 他走上前,对依然处于震撼中的几位评委拱了拱手。 “几位大师,这边的闹剧既然已了,万邦厨宴还需继续。” “莫要因本王之事,扰乱了盛会秩序。” “本王与黄埔大人一家先行返回包间,接下来的评判,就有劳诸位了。” 瓦尔斯一等评委闻言,如梦初醒,连忙收敛心神。 然后。 一个个对著叶修深深鞠躬,態度比之前更加恭敬,甚至带上了几分敬畏:“殿下慢走,我等必当秉持公正,不负殿下所託!” 他们心知肚明,有叶修那一道惊世骇俗的【佛跳墙】珠玉在前,本届厨宴的最终结果其实已无太大悬念。 但流程仍需走完,这是对其他参赛者的尊重。 叶修微微頷首,不再多言,与黄埔雄一家一同,在眾人复杂目光的注视下,从容地离开了赛场,返回楼上的包厢。 比赛,继续开始! 第305章 叶修,厨神! 然而。 正如几位评委所预料的那般,后续上场的各国名厨虽也竭尽全力,呈现出一道道精美绝伦的菜餚,其中不乏令人眼前一亮的佳作。 但经歷过【佛跳墙】那如同味觉核爆般衝击的评委,味蕾已经被拔高到了一个全新的境界。 再品尝其他菜品时,虽觉美味,却总觉少了那份撼人心魄的极致体验与磅礴气势。 整个品评过程,显得有些索然无味。 比赛流程很快走完。 评委们经过短暂的合议,最终结果便被司仪高声宣布出来。 “经诸位评委一致裁定,本届万邦厨宴,最终排名如下——” “魁首,【佛跳墙】,製作者,大坤,乾王叶修!” “榜眼,【金汤玉兰片】、【鱸鱼捲云】、【山水素烩】、【灌汤包】,製作者,大坤,黄埔玲瓏!” “探,【雪原珍饈】,製作者,北漠臻丹国,哈丹巴特尔!” “……” 排名依次报出,结果毫无悬念。 当叶修的名字被念出,冠以“魁首”之称时,东来塔內外先是一静,隨即爆发出震天的欢呼与惊嘆! 虽然早有预料,但当这史无前例的结果正式公布时,所带来的震撼依然是巨大的。 一位皇子! 一位亲王! 一位並非正式参赛的人! 居然在十二年一度的万邦厨宴上,以一道前所未见的菜餚,碾压群雄,夺得了至高无上的“神厨”之名! 这註定將成为一个传奇,载入厨道史册,流传后世! 新的厨神,已然诞生! 正当东来塔內人声鼎沸,眾人翘首以盼,想要一睹新晋“神厨”乾王叶修的风采,並恭贺黄埔玲瓏荣获榜眼之时…… 驀地! 几名负责引导的司仪和几位德高望重的评委却面面相覷地站在了叶修等人先前所在的包厢外。 包厢门虚掩著,里面早已空无一人。 “这……乾王殿下和黄埔尚书一家,何时离开的?” 瓦尔斯大师愕然。 他原本还想与叶修深入探討一番那惊世骇俗的【佛跳墙】。 徐老爷子抚须苦笑:“想必是殿下不喜这般喧闹场面,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啊……” 眾人涌入包厢,只见桌案整洁,唯余清茶半盏,尚留余温,却已不见主角身影。 瓦尔斯咬了咬牙:“明日去府上拜访!” “好!” 徐老爷子眼神一亮。 其他几人纷纷点头,表示可以! 儘管叶修本人已悄然离去,但他在万邦厨宴上所造成的风暴,却以更猛烈的速度席捲开来。 “佛跳墙”之名,如同长了翅膀,飞遍应天城的大街小巷,甚至隨著各国使节,商旅的归去,开始向更遥远的国度传播。 “听说了吗?乾王殿下那道菜,香得能让和尚跳墙还俗!” “何止!评委们吃了都说那是味觉的神跡,直接判定殿下为魁首,连后续比赛都显得索然无味了!” “醉仙楼!醉仙楼才是真正的天下第一楼啊!王爷是神厨,那黄埔小姐是榜眼,仅次於王爷!这底蕴,谁与爭锋?” “没错!即便没有乾王殿下出手,黄埔小姐那四道菜,也足以问鼎本届厨宴了!醉仙楼有她坐镇,第一楼之称,实至名归!” “你们別忘了!醉仙楼和乾王殿下可是有合作的,想来就是一家人啊!” …… 叶修之名,在美食界如同彗星般崛起,被奉为传说。 而黄埔玲瓏,作为醉仙楼的幕后掌舵人暨神厨,其声望也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 世人皆知,醉仙楼不仅有乾王叶修这等鬼神莫测的靠山,更有黄埔玲瓏这位实力超群的“女厨神”亲自经营,其地位再也无人能够撼动。 …… 四皇子府邸。 “砰!” 一套精美的景德镇瓷茶具被狠狠摜在地上,摔得粉碎。 四皇子叶南脸色铁青,胸膛剧烈起伏,眼中是几乎要喷薄而出的怒火与嫉恨。 “佛跳墙……神厨……万邦厨宴魁首……” “好一个叶修!好一个老八!真是到哪里都不忘出风头!” 草! 每一次想打听叶修失败,或者吃瘪的消息,结果每一次的消息,都是適得其反,让他格外的不爽! “又让他装了一个天大的逼!” 叶南气得浑身发抖,一拳砸在红木桌案上,“凭什么?凭什么好事都让他占尽了!诗词歌赋、军械利器、医术厨艺……还有什么是这傢伙不会的?他到底是从哪里学来的这些鬼东西!” 不行! 绝对要想办法,將这个王八蛋给弄死! 否则的话…… 將是自己的心腹大患! 尤其他很清楚,叶修和老六走得太近了,对他根本没有好处。 毕竟。 老六是至今没有劣跡的皇子,还立了功,恐怕將是下一任储君的不二人选! 当然。 除此之外,还有另外一个人,那便是老七了。 就在叶南怒不可遏,府內下人噤若寒蝉之际,一名心腹侍卫脚步匆匆地闯入厅內,也顾不上满地狼藉,单膝跪地,急声稟报: “殿下!七……七皇子殿下回来了!” 叶南闻言,猛地抬起头,眼睛里闪过一丝错愕。 老七……叶北? 他居然在这个时候回来了? 他与叶北,乃是同一个母亲所生! 而对方也一直在镇守西南,至今未归,两人一直都是以书信来往,没想到居然来了? 叶南猛地抬起头,急忙道:“快!快请进来!” “是!” 下人如蒙大赦,连忙起身,快步退了出去。 不多时。 一阵沉稳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下一秒。 身著玄色戎装,风尘僕僕却难掩英武之气的七皇子叶北大步踏入厅內。 他目光锐利如鹰,先是扫了一眼满地狼藉,才看向面色铁青的叶南,淡淡问道:“四哥,何事动如此大的肝火?” 叶南见到一母同胞的亲弟弟,紧绷的心弦稍松,却又被勾起了满腔愤懣。 他坐回椅子上,气得肝疼,声音中更是充满无奈与愤恨。 “能不发火?” “因为老八那个傢伙,哥哥我辛辛苦苦培养多年的暗卫和鬼罗,都没了,还差一点被父皇给抓住了把柄!” “这事情十有八九就是他叶修设计搞的鬼!” “如今他在朝廷內外风头一时无两,那些见风使舵的傢伙,呼声最高的就是老六叶安!” “而叶安背后站著谁?不就是这个突然变得神通广大的叶修吗?” “简直是日了狗!眼看大势就要被他们占尽,你叫哥哥我如何能安心坐著?” 叶北静静地听著,脸上没有丝毫波澜,直到叶南说完,他才缓缓开口:“所以,弟弟我回来了。” 叶南愣了一下,有些不確定地看著他。 “你回来了……是为了这事?” 他深知自己这个弟弟性子冷峻,常年镇守西南,若非大事,绝不会轻易回京。 “嗯。” 叶北轻轻頷首,“我给四哥带了一百来人,虽不及鬼罗那傢伙成名已久,但个个都是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好手,论战力,不逊於鬼罗。” 叶南先是一怔,隨之大喜。 他猛地站起身,用力拍了拍叶北的肩膀。 “好!好!太好了!” “有弟弟你带回来的这批精锐,再加上你的谋略相助,我们何愁大事不成?” 他眼中寒光一闪,语气变得狠厉,“不如……我们找个机会,先想办法弄死叶修这个心腹大患!” 叶北却摇了摇头,神色依旧冷静:“四哥,稍安勿躁,弄死叶修,是必然之事,但绝非眼下首要。” 他走到桌边,用手指蘸了蘸溅出的茶水,在桌面上划了一条线。 “当务之急,我们需要先在父皇那里,扭转你我不利的印象。” “叶修如今圣眷正浓,靠的便是他那些奇技淫巧和所谓的功劳。” “我们需设法让父皇看到,四哥你亦有匡扶社稷之能,而我叶北,並非只会戍边的武夫。” “唯有重新贏得父皇的看重与信任,我们方能立於不败之地,届时……” 叶北的手指在茶水划出的线末端重重一点,“再谋后动,方能一击致命,让他永无翻身之日!” 叶南看著弟弟那冷静得近乎冷酷的眼神,心中的焦躁奇异地平復了不少。 他深吸一口气,重重地点了点头:“弟弟你说得对!是哥哥我操之过急了,有你在,我便安心了,接下来该如何做,哥哥听你的!” 叶北看著兄长重新燃起的斗志,微微頷首。 “具体如何行事,容我思量。明日,我先去会一会这位风头正劲的八皇兄。” 叶南用力点头:“好!哥哥等你消息!” …… 翌日一早,乾王府门外便被围得水泄不通。 闻讯而来的百姓,慕名而来的食客,甚至还有不少想一睹“厨神”风采的大家闺秀,將府门前的街道堵了个严严实实。 “乾王殿下!求您收我为徒吧!” “殿下!醉仙楼何时推出『佛跳墙』啊?倾家荡產我也要尝一口!” “王爷!小女愿入府为婢,只求能跟在殿下身边学个一招半式!” …… 小蝶带著府上的下人们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口水都说干了,才勉强维持住秩序,將一波波热情过度的人群劝离,但依旧有人徘徊不去。 內院中。 叶修听著外面隱约传来的喧闹,无奈地揉了揉眉心。 “失策,真是失策啊……” “早知道当个『厨神』会引来这么大动静,昨天我就不该下场。” “是我低估了这个时代的『追星』能力了。” 一旁的瞎乍浦嘿嘿一笑,好奇地问道:“少主,您说的这『追星能力』是啥意思?跟天上的星星有关係?” 叶修瞥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解释:“跟天上的星星没关係,就是说那些人的行为,就像……嗯,就像脑子不太正常,追著一个其实跟他们没啥关係的人瞎跑瞎喊。” 瞎乍蒲摸了摸脑袋,一脸困惑。 “脑子不正常?可俺看外面那些人,除了激动了点,脑子都挺正常的啊?” “少主您做的菜那么好吃,他们想见您,想跟您学艺,这不挺合理的嘛?” 叶修被他的话噎了一下,表情古怪地摆了摆手:“算了算了,跟你说不明白。” 他转移话题问道,“对了,红夜呢?怎么没见她人?” 瞎乍蒲连忙回道。 “寧姑娘一早就出去了,说是看府外乱糟糟的,帮您巡视周边,看看有没有什么可疑人物或者安全隱患。” “少主,您有寧姑娘这样既厉害又体贴的护卫,简直是八辈子修来的福气啊!” 叶修闻言,挑了挑眉,纠正道:“什么护卫?她是我未来的王妃之一,你的少主母之一,懂了吗?” “王……王妃?!” 瞎乍蒲瞬间瞪大了他那双本来就没啥用的眼睛,震惊得猛地抽了自己一巴掌,连忙告罪,“哎呦喂!瞧俺这张破嘴!该打!少主恕罪,是俺眼瞎,俺嘴误!俺该死!” 就在这时。 小蝶匆匆从外面走了进来,对著叶修行礼道:“王爷,府门外来了几位老先生,说是昨日万邦厨宴的裁判,坚持要求见您,您看如何?” 第306章 身正不怕影子斜! 叶修眼神一闪,对小蝶点点头:“让他们进来吧。” 话语一顿。 他又转头对瞎乍蒲吩咐了一句,“去库房里取几坛忘忧酒来。” 很快。 昨日在万邦厨宴上担任评委的瓦尔斯等几位美食泰斗,居然组团来到了乾王府客厅。 他们个个衣著正式,神情恭敬,一见叶修从內间走出来,急忙齐齐躬身行礼,完全不顾自己才是长辈的身份。 “参见乾王殿下!” 叶修隨意地摆摆手,在主位坐下:“几位老先生不必多礼,不知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瓦尔斯作为代表上前一步,语气诚恳:“殿下,实不相瞒,我等今日是特地前来向殿下取经的。” “取经?” 叶修哑然失笑,“本王不过是个平凡人,偶尔下厨做几道小菜罢了,哪里有什么经给你们取?” 徐老爷子闻言,不由苦笑道:“殿下若自称平凡人,那老夫等人所做的菜餚,就都成了连猪食都不如的餿饭了。” 但凡尝试过叶修的那“佛跳墙”,都不会相信叶修是一个平凡人。 那佛跳墙,根本不是普通人可以捣鼓出来的。 “徐老言重了!” 叶修摇摇头,“诸位都是厨界泰斗,各有独到之处,不必如此妄自菲薄。” 几位评委面面相覷,一时不知该如何接话。 这时,瞎乍蒲抱著几坛忘忧酒走了进来。 叶修见状,亲自拍开一坛泥封,醇厚的酒香顿时瀰漫整个客厅。 几个泰斗的眼神,都跟著亮了。 “不过。” 叶修无视他们的表情,一边为眾人斟酒,一边继续说道,“既然诸位今日前来,本王倒真有一件事情,想与诸位商量一下。” 评委们闻言皆是一愣,瓦尔斯连忙问道:“不知殿下有何事要与我等商量?” 叶修抬手示意。 “不急谈事,诸位先尝尝这酒。” 几位泰斗依言上前,各自斟了一杯,小心品了一口。 酒液入喉,几人几乎同时身躯一震,眼中爆发出难以置信的精光! 瓦尔斯失声讚嘆:“香而不烈,醇而回甘,这……是何等好酒!”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 读小说选 101 看书网,101????????????.??????超流畅 】 叶修微微一笑,语气平淡:“我自己酿的。” “什么?!” 几位泰斗彻底惊呆了,彼此对视,皆看到对方眼中的震撼。 下一秒。 徐老爷子颤声道:“殿下不仅厨艺通神,竟连酿酒之术也……也远超市面所见!这简直是天人造化啊!” 叶修不以为意地摆摆手,神色从容。 “好了,说回正事。” “我知道各位今日前来,是迫切想知道『佛跳墙』的秘方。” 几位泰斗连忙点头,眼中充满期待。 叶修却话锋一转:“但那东西,一般不会外传。” 眾人眼神一黯,面露失望。 “但是……” 叶修拖长了音,几人立刻又紧张起来,“也不是不能告诉你们,只是有一个前提。” 瓦尔斯急忙上前一步:“殿下请讲!不管什么条件,只要我等能做到,绝不推辞!” 叶修摆摆手,语气轻鬆。 “不是什么大事。” “醉仙楼有意往其他国家开连锁店,不知各位有没有兴趣加入?” 几位泰斗一愣,面面相覷:“连锁店?殿下,这连锁店是……?” 叶修耐心解释道。 “所谓连锁,便是在各国都城开设同样招牌,同样菜式,同样管理的醉仙楼分號。” “诸位若是愿意,可以各自回国,以醉仙楼之名,在当地开设分楼。” “我们会统一提供菜谱、调料,乃至厨艺培训……” “自然,也包括『佛跳墙』的部分精要。” 他目光扫过眾人,微微一笑:“如何,要不要加入?” 没错。 既然“佛跳墙”能征服外国人的嘴,那他就有了开连锁的想法。 一来,他要將醉仙楼打造成世界第一楼。 二来,也为自己后续的计划,留一点手段。 当然。 最重要的是还是因为,这些合作者很难得,所以趁机达成共识才是主要。 毕竟。 合作者一个个都是各国泰斗,不可能会为了一些菜谱,跟他翻脸不认人。 他们都是纯粹喜欢做菜,喜欢美食的人! 但凡他们不傻,都会达成合作,只为了得知醉仙楼后续的菜品製作方式。 果不其然。 几位美食泰斗闻言,先是愣了片刻,隨即脸上纷纷涌现出难以抑制的狂喜之色! 瓦尔斯大师第一个激动地躬身应道:“殿下此言当真?若能得殿下指点,莫说是开设分楼,便是让老夫將全部身家投入醉仙楼,老夫也绝无二话!” “没错!” 徐老爷子也连忙接口,鬍鬚都因激动而微微颤抖,“能得殿下传授厨艺精要,已是天大的福分,开设分楼,將醉仙楼之美味传遍诸国,更是我等求之不得的盛事,老夫代表中原厨界,愿全力支持殿下!” “斯国一!乾王殿下胸怀广阔,目光长远!” “在下愿效犬马之劳,定让醉仙楼之名响彻东瀛!” 小野次郎更是激动得直接用了母语,深深鞠躬。 其余几位来自不同国度的泰斗也纷纷表態。 无一例外。 全部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下来,脸上洋溢著如同获得至宝般的兴奋。 叶修看著他们爭先恐后的模样,不由得哈哈一笑,心情颇为愉悦。 “好!既然诸位都有此意,那便再好不过!” 他隨即朝侍立在一旁的瞎乍蒲招了招手。 “瞎乍蒲。” “少主,俺在!”瞎乍蒲连忙上前。 “你带著这几位老先生,现在就去一趟醉仙楼,找黄埔小姐具体商討开设各国分店的事宜。”叶修吩咐道,“一切细节,皆由玲瓏做主定夺即可。” “是!少主!几位老先生,请隨俺来!”瞎乍蒲挺起胸膛,感觉与有荣焉,连忙对几位泰斗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几位美食泰斗闻言,再次向叶修行礼告退。 然后。 便迫不及待地跟著瞎乍蒲离开了客厅,朝著醉仙楼的方向匆匆而去。 他们一边走,还一边兴奋地低声交谈著,討论著未来醉仙楼分號的蓝图,以及那即將能窥得一二的“佛跳墙”精要,个个脸上都泛著红光,仿佛年轻了十几岁。 叶修看著他们离去的背影,悠然自得地端起桌上那杯尚未喝完的忘忧酒,一饮而尽。 醉仙楼的版图,这便要开始向更广阔的天地延伸了。 而他叶修的名字,连同他的“佛跳墙”,註定將成为一个传奇,隨著醉仙楼的旗帜,插遍这片大陆的每一个角落。 深藏功与名,有时候,也是一种乐趣。 送走了几位美食泰斗,客厅內暂时恢復了清静。 叶修刚端起茶杯,便见一道红色的身影如同暗夜中的蝶,轻盈地闪入厅內,正是巡视归来的寧红夜。 她依旧是一身利落的红衣,额间一抹银饰衬得她肌肤胜雪,只是那双清冷的眸子在看向叶修时,会不自觉地柔和几分。 “回来了?”叶修放下茶杯,朝她招了招手,“府外情况如何?” “喧闹依旧,但並无真正心怀叵测之徒,多是慕名而来的百姓和食客。”寧红夜走到他近前,声音清越地回答。 叶修伸手將她拉到身边坐下:“以后这种巡视周边的事情,交给府里的侍卫去办就好,你是我未来的王妃之一,不是护卫,不必事事亲力亲为。” 寧红夜却轻轻摇头,眼神坚定。 “府中侍卫虽眾,但论及警觉与身手,未必能洞察所有潜在的危险。” “你的安危至关重要,我必须亲力亲为,才能放心。” 叶修看著她倔强的眼神,知道在这件事上很难说服她,不由得无奈地笑了笑,伸手颳了一下她的鼻子:“你这妮子,什么都好,就是这倔脾气,跟头小犟驴似的。” 寧红夜被他亲昵的动作弄得脸颊微热,却也没有躲闪,只是抿了抿唇,低声道。 “我只对你的事……倔强。” 叶修的心头一热,刚想揽著寧红夜起身。 但就在这时,小蝶的身影再次出现在客厅门口,脸上带著一丝稟报:“王爷,府门外……七皇子殿下求见。” 叶修闻言,鬆开了寧红夜,眉头蹙起:“老七?叶北?” 他眼中闪过一丝玩味。 “他不是一直在西南镇守吗?什么时候回来的?倒是有点意思。” 一旁的寧红夜瞬间绷直了身体,清冷的眼眸中闪过一丝锐利,如同嗅到危险气息的猎豹:“叶北?他不是四皇子一母同胞的亲兄弟吗?此刻前来,恐怕来者不善。” 叶修点了点头,神色恢復了之前的慵懒。 “黄鼠狼给鸡拜年,能安什么好心?” “不过,人都到门口了,总不能不见。” 他对小蝶吩咐道,“去,请七皇子进来吧,本王倒要看看,他今天想玩什么样。” “是,王爷。”小蝶领命,躬身退了出去。 不多时。 一阵脚步声在门外响起。 紧接著。 一身玄色戎装,风尘僕僕的七皇子叶北,在小蝶的引领下,大步踏入了客厅。 他进门后先是快速扫视了一圈客厅环境,最后才落在主位之上的叶修:“老八,好雅兴。” 叶修隨手拿起酒罈,又取过一个空杯,为其斟满推至桌案对面,脸上带著似笑非笑的表情。 “七哥不是在西南镇守吗?什么风把你给吹回应天了?” “这一来就直奔我这小庙,是有什么指教?” 叶北也不客气,撩起衣袍下摆,在叶修对面坦然坐下,端起酒杯却不急著喝,目光如鹰隼般直视叶修。 “怎么,八弟这乾王府,旁人来得,我这做哥哥的,反而来不得?” “我喜欢留在这儿,不行吗?” “哈哈,行,当然行!”叶修闻言哈哈大笑,“七哥愿意屈尊降贵来我这儿,那是给我面子,我这做弟弟的,欢迎之至。” 叶北盯著叶修看了两秒,这才將杯中酒一饮而尽,赞道:“好酒!” 他放下酒杯,话锋陡然一转,语气带著几分锐利。 “八弟,你最近风头很盛啊。” “万邦厨宴夺魁,神厨之名加身,醉仙楼日进斗金,又与工部、乃至魏国公府关係密切……” “树大招风,你就真不怕出事吗?” 叶修仿佛没听出他话中的深意,神色自若地又给他满上,语气轻鬆得像在聊家常。 “怕?有什么好怕的。” “我叶修行事,但求问心无愧。” “研究些新奇玩意儿,做几道可口小菜,与人方便,自己也得些乐趣,皆是利国利民或者自娱自乐的小事,从未逾越本分,更不曾结党营私。” “身正,自然不怕影子歪。” 第307章 送走老七,老六上门! “好一个『身正不怕影子歪』!” 叶北的嘴角勾起一抹弧度。 “只是这世上,很多时候並非你身正,影子就不会斜。” “人心叵测,眾口鑠金。” “八弟你弄出的动静太大,触及的利益太多,难免会碍了一些人的眼,挡了一些人的路。” “有时候,无心中扔出的一块石头,或许就会惊起一滩原本安静的鸥鷺,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叶修挑眉,故作讶然。 “哦?” “听七哥这话,像是知道些什么?” “莫非是听到了什么对我不利的流言蜚语?” “若是如此,七哥不妨直言,也让我这做弟弟的,心里有个准备。” 两人目光在空中交匯,看似平静,却仿佛有无形的电光在碰撞。 叶北身体微微前倾,声音压低了些,带著一种压迫感:“流言蜚语或许空穴来风,但八弟你结交朝臣,手握利器和惊人財源,甚至连父皇的龙体也由你调理,这些加起来,分量可不轻啊……你就没想过,会有人因此睡不著觉吗?” 叶修迎著他的目光,笑容不变,眼神却清澈而坦然。 “结交朝臣?” “我与六哥合作研製军械,乃是为增强我大坤国力。” “与黄埔尚书之女合作经营醉仙楼,是正经生意,依法纳税,充盈国库。” “为父皇调理身体,是为人子的孝心,更是臣子的本分,若七哥有本事,你行你也可以上!” “我所做一切,於公於私,於国於家,皆可摆在明处,经得起任何查验。”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 101 看书网体验棒,??????????????????.??????超讚 】 他顿了顿,反將一军。 “倒是七哥,你常年戍边,劳苦功高,此番突然回京,不去父皇面前述职,也不与四哥敘兄弟之情,却先来我这僻静府邸,与我討论这些『风言风语』,莫非……” “是听到了什么特別的风声,特意来提醒弟弟我?” “若真如此,弟弟我先行谢过七哥关怀了。” 叶北眼神微凝,没想到叶修反应那般的迅速,不仅將他的试探一一化解,还反过来探听他的虚实和意图。 他沉默片刻,忽然笑了笑,那笑容却未达眼底,反而更添几分寒意。 “八弟果然伶牙俐齿,心思縝密,比传闻中的『贤王』之称,天差地別。” “为兄只是隨口一提,提醒八弟木秀於林风必摧之的道理罢了!” “既然八弟自认行事坦荡,那为兄也就放心了。” 他站起身,整理了一下戎装。 “酒不错,话也聊得尽兴。” “为兄刚回京,还有许多事情要处理,就不多叨扰了。” “八弟,好自为之。” 说完。 叶北不再停留,转身大步离去,背影挺拔却带著生人勿近的感觉…… 人一离开。 寧红夜便从屏风后悄然走出,看著叶北离去的方向,蹙眉低语:“他这是……警告?” 叶修把玩著手中的酒杯,眼神深邃,嘴角那抹慵懒的笑意渐渐收敛。 “是试探。” “看来我这位七哥,和四哥一样,是坐不住了。” “这应天城的水,要被他们搅得更浑了。” 他仰头將杯中残酒饮尽,微微一笑。 “不过,想把我当软柿子捏,也得看看他们有没有那么好的牙口。” 寧红夜抿了抿唇,刚想开口。 小蝶的身影又一次出现在客厅门口,脸上带著一丝无奈,稟报导:“王爷,六皇子殿下与墨家少爷在府外求见。” 她都已经记不清楚了,这是第几波人要来见叶修了。 当然了。 她只会稟报身份特殊的人,这也是叶修之前交代过的事情。 叶修闻言,不由一笑:“今天日子这么好?一个个都跑来凑热闹了?请他们进来吧!” 他隨手將刚才叶北用过的酒杯撤掉,换上一个新的。 然后。 为其斟满一杯忘忧酒,置於桌案另一侧。 很快。 叶安便带著神色拘谨的墨独龙走了进来。 他一进门,脸上便堆起了温和的笑容。 “恭喜八弟,贺喜八弟!” “如今可是名满天下的新任神厨了!” “听得为兄心痒难耐,可惜昨日未能亲临现场,一饱口福,实在遗憾啊!” 叶修起身相迎,笑著摆手:“六哥说笑了,不过是凑巧弄了道新奇菜式,侥倖得了诸位前辈抬爱,当不得真,快请坐。” 叶安从善如流地坐下,目光扫过桌上那杯新斟的酒,笑道:“八弟你这儿,如今可是真正的臥虎藏龙,连寧姑娘这般人物都常伴左右,令人羡慕。” 墨独龙连忙上前,对著叶修深深一揖,姿態放得极低:“墨独龙,参见乾王殿下,前日多有冒犯,承蒙殿下宽宏,小人特隨六殿下前来,再次向殿下请罪。” 叶修浑不在意地指了指旁边的座位。 “墨公子也坐吧!” “过去的事,既然说了揭过,便不必再提。” 墨独龙这才小心翼翼地半边屁股挨著椅子坐下,大气都不敢喘。 叶安端起那杯酒,品了一口,赞道:“好酒!传言中的醉仙楼的忘忧酒,就是酿的,如今哥哥我算是真的全信了!” “自家酿著玩的,六哥喜欢便多喝几杯。” 叶修笑道,隨即话锋一转,“六哥今日前来,总不会真是只为了一句恭喜吧?若真想尝那『佛跳墙』,晚膳便留在府中,弟弟我给你露一手如何?” 叶安眼睛顿时一亮,惊喜道:“真的?那为兄可就恭敬不如从命,厚著脸皮叨扰了!” “好说,一顿饭而已。” 叶修点点头,目光平静地看著叶安,“不过,六哥此时过来,应该不只是为了蹭饭吧?可是有什么事情想问?” 叶安被说中心事,脸上笑容微敛,放下酒杯。 然后。 在沉吟片刻之后,才缓缓问道:“八弟,为兄確实有一事不解,你……在此之前,可曾看过,或是研习过《墨家机关术》?” 本来。 他借用叶修一事,想去找公孙美人討要一点策略,好应付接下来的局势。 但偏偏就是…… 公孙美人真的发烧了,无法出来见面。 所以。 如今正在家中歇息,此事还是公孙大人相告。 按照正常情况下,公孙美人她爹乃是自己这一边的人,不可能欺骗自己。 以至於。 他想等一天看看,结果一等就是叶修成为了神厨。 再也坐不住的他,便马不停蹄的带著墨独龙一块儿过来了。 叶修闻言,神色如常地摇了摇头,坦然道:“《墨家机关术》?此前从未见过,墨公子当日將书呈上时,我才第一次得见其內容。” 叶安身体微微前倾,脸上激动难以掩饰。 “那你为何能一眼便辨认出其中记载的『连星弩』、『滚石擂木』、『水运仪象』等数种机关的核心弊端,並且……” “几乎瞬间给出了精妙绝伦的改良方案?” 昨日在等待公孙美人那边消息的空隙,心绪不寧的叶安终究是按捺不住,命墨家工匠严格按照墨独龙带回的改良方案,將那三样机关实物进行了改良测试。 结果令他震撼无比…… 改良后的“连星弩”连续击发五十次核心齿轮依旧完好无损! “滚石擂木”復位速度提升了三倍有余! “水运仪象”的计时误差从原本的一刻钟大幅缩短至百息之內! 效果显著,远超预期,这让他对叶修在机关术上的造诣產生了近乎骇然的认知! 叶修拿起酒杯啜饮一口,仿佛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隨口应道:“这个啊……可能,是天赋吧?” 侍立在后方的墨独龙嘴角忍不住抽搐了一下,心中暗暗狂吠。 天赋? 这特么是人话? 看一眼就能把我们墨家数代人钻研的东西批得一文不值,还能隨手拿出更优解…… 这天赋也忒欺负人了! 简直一点都不知道谦虚二字怎么写! 反而一旁的寧红夜一脸平静。 仿佛。 早已见惯不怪了。 叶安却是根本没在意叶修这“谦虚”的回答,他猛地抓住叶修的手腕,更急了:“八弟!既然你有如此惊世骇俗的天赋,能不能帮哥哥一个忙?” “哦?” 叶修放下酒杯,故作不知,挑眉问道,“什么忙?六哥但说无妨!” 叶安深吸一口气,仿佛下定了决心。 “帮哥哥我改一改那《墨家机关术》上所载的所有机关!” “將它们那些弊端尽数剔除,让它们能够扬长避短,发挥出真正的威力!” “此事若成,无论於国於民,还是於哥哥我,乃至整个工部和墨家,都是天大的功劳!” “八弟,你可一定要帮帮哥哥!” 叶修没有说话,只是端著酒杯,目光平静地看著杯中晃动的酒液,仿佛在思索著什么。 叶安见状,更急了,当场直接承诺了起来。 “八弟!只要你帮哥哥完成这《墨家机关术》的改版,哥哥我必定亲自將此事上报父皇,为你请功!” “以你立下的这等奇功,父皇定然不吝赏赐,金银財帛,封地殊荣,绝不在话下!” 他顿了顿,看了一眼身旁的墨独龙,又补充道:“而且,墨家副巨子的位置,哥哥我也能向你保证,必然是你的,从此墨家资源,机关秘术,皆可为你所用!” 墨独龙不停点头。 叶修想了想,这才开口。 “可以是可以。” 他放下酒杯,语气依旧平淡,“不过,此事涉及繁多,精妙之处需得细细推敲,不能一蹴而就,需要一点时间。” 叶安一听叶修鬆口,脸上瞬间绽放出狂喜的笑容,连忙应道:“没问题!绝对没问题!只要能將这些机关尽数改良,使之趋於完美,多少时间哥哥我都等得,八弟你儘管放手去做!” 说完。 他像是想起了什么,立刻朝旁边的墨独龙使了一个眼色。 墨独龙心领神会,不敢有丝毫怠慢,连忙从怀中取出一个用明黄色锦缎包裹著的长条状物。 然后。 解开锦缎,露出了里面一本材质古朴的典籍。 与上次那本手抄本截然不同,这本书的封面是一种不知名的暗色皮革,边缘已有磨损,上面以古老的墨家符文鐫刻著《墨家机关术》五个大字,透著一股沧桑厚重的气息。 “乾王殿下。” 墨独龙双手將典籍恭敬地奉到叶修面前,声音带著敬畏,“此乃我墨家传承数百年的《机关术》正本,请殿下过目。” 叶修眼神微微一动,伸手將其接过。 他隨手翻开一页,里面是密密麻麻的篆文与绘製精细的机关图谱,墨跡古朴,甚至有些地方还有硃笔批註的痕跡,显然歷经岁月。 好傢伙! 老六也是下血本了,居然將原版拿出来了? 第308章 脏一点好,能活更久! 叶修隨手翻阅了几页,便將其合上,放在手边,对叶安道:“东西我收下了,六哥放心,我会仔细研读,儘快给出改良方案。” “好!好!有八弟这句话,哥哥我就放心了!” 叶安喜不自胜,心中的大石落地,又閒聊了几句,便心满意足地带著墨独龙告辞离去,言说他日再来叨扰,品尝“佛跳墙”。 送走了叶安二人,客厅內终於彻底安静下来。 叶修拿起那本古朴的《墨家机关术》正本,信步走回书案后坐下,就著窗外透进来的天光,一页页仔细翻阅起来。 他看得极快,目光扫过那些复杂的图谱与篆文,手指偶尔在桌面上无意识地划动几下,似乎在推演著什么。 寧红夜默默走到他身旁,为他重新斟满一杯热茶,安静地侍立一旁,没有出声打扰。 时间在书页翻动的细微声响中缓缓流逝。 不知过了多久,叶修终於將整本典籍粗略翻阅完毕。 他闭上眼,揉了揉有些发胀的太阳穴,脑海中无数机关结构、传动原理、材料特性如同走马灯般飞速闪过,相互碰撞,衍生出无数优化的可能。 “呼……” 他长长吐出一口气,睁开眼时,眸中已是一片清明。 他没有耽搁,直接铺开纸张,取过狼毫笔,蘸饱墨汁,便开始伏案疾书。 笔走龙蛇,一行行清晰的字跡与简明的图示跃然纸上。 他並非完全照搬现代知识,而是结合这个时代的工艺水平和材料特性,对《墨家机关术》中记载的数十种核心机关进行了针对性的改良。 或是优化齿轮咬合角度以减少磨损,或是调整槓桿支点以省力增效,或是建议更换更合適的材料以提升强度,或是简化冗余结构以提高可靠性…… 每一个改良方案都直指要害,思路清晰,可行性极高。 寧红夜在一旁看著,只见叶修下笔如有神助,几乎不见停顿,仿佛那些改进方案早已在他心中演练了千百遍。 她清冷的眼眸中,不禁再次掠过一丝惊嘆。 这一写,便是一个多时辰。 当叶修落下最后一笔,窗外已是夜色深沉。 他放下笔,將写满字跡的厚厚一沓纸整理好,吹乾墨跡,递给身旁的寧红夜。 “红夜,这个你收好。” “他日若老六来了,便直接交给他。” 寧红夜接过那摞沉甸甸的纸张,却没有立刻收起,而是抬眼看向叶修,眸中带著一丝不解。 “为何要为他做事?” “他明显是想借你的能力,巩固他在坤帝心中的地位,增加爭夺储君的筹码。” “为他做事?”叶修哑然失笑,“他叶安还不配。” 寧红夜愣住了。 叶修伸手將她揽入怀中,继续说道。 “这不叫为他做事,红夜。” “这叫各取所需,互相利用。” 他捏了捏寧红夜微凉的手心,耐心解释。 “我如今风头太盛,诗才、医术、厨艺、军械……样样都显得过於扎眼。” “就像我那七哥说的,木秀於林,风必摧之。” “若我再表现出对机关术这等国之重器有过深的了解和掌控力,却独来独往,毫无牵绊……” 他顿了顿,眼神变得深邃。 “你觉得,我那多疑的父皇,会如何想?” “他会觉得我是一个无法掌控的变数,一个可能威胁到他皇权稳定的隱患。” “到那时,等待我的,恐怕就不是赏赐,而是猜忌,甚至是……杀身之祸。” 寧红夜娇躯微微一震,清冷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恍然大悟。 叶修继续说道。 “但有老六在前面挡著就不一样了。” “我將改良的功劳让给他,通过他的手呈现给朝廷,呈现给父皇。” “这等於是在告诉父皇,我的这些『奇技淫巧』,是可以被利用的,是可以转化为国力,增强朝廷力量的。” “同时,也表明我並非孤狼,我与六皇子合作,我的能力在一定程度上是可控的,是服务於朝廷现有框架的。” “这样一来,我在父皇眼中,价值远大於威胁。” “他不仅不会轻易动我,反而会因为需要我的能力来制衡朝中其他势力,来增强国力,而对我更加『宽容』一些。” “至少,在找到能完全替代我的人或物之前,我是安全的。” “所以,给老六这些东西,不是帮他,而是在帮我们自己。” “用他的势,来做我的护身符。” 寧红夜静静地听著,半晌,才轻轻吐出一句话。 “我师父说过,玩心理战术的人,心都脏。” 叶修先是一愣,隨即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用力搂了搂怀中的佳人。 “哈哈哈!云游子前辈果然是明白人!” “不过红夜,你这算不算是在骂我?” 寧红夜在他怀里微微摇头:“不算,我只是陈述事实,而且……脏一点好,能活得久。” 叶修被她这话逗得又是一阵笑,笑过之后,才道。 “说起来,云游子前辈这一段时间在锦衣卫那边做客,想必也摸清了不少门道。” “回头得空,让他过来一趟,跟我说说,哪些人是可以试著收买,或者能为我们所用的。” 没错。 云游子前一段时间在沈炼的掩护下,已经回锦衣卫了。 而这一次回去,主要的目的就是摸清楚內部的人物关係,为掌控锦衣卫做准备。 寧红夜闻言,点了点头。 “是。” 她將手中那摞记载著机关术改良方案的纸张小心收好,贴身放稳。 窗外月色如水,室內烛火温馨。 叶修揽著寧红夜,望著窗外沉沉的夜色,嘴角噙著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 这盘棋,才刚刚开始呢。 …… 翌日,天刚蒙蒙亮。 六皇子叶安便在府中焦急地踱步。 能不焦急吗? 他一夜未眠,眼瞼下带著淡淡的青黑,脑海中反覆迴响著昨日叶修承诺改良《墨家机关术》的话语。 “一晚上……时间太短了,即便老八天赋异稟,恐怕也难以尽数改良……” 他心中既充满期待,又觉得自己的想法有些不切实际。 毕竟。 那本《墨家机关术》正本所载內容何其繁复深奥? 最终。 他还是按捺不住,唤来同样忐忑不安,在偏厅等候了一夜的墨独龙。 “独龙,你……你现在就去乾王府一趟,问问老八……” “嗯,就问问他进展如何,是否需要什么协助,不必催促,切记態度要恭敬!” 叶安儘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平静,但紧握的拳头却暴露了他內心的急切。 “是,殿下,小人明白!” 墨独龙连忙躬身领命,不敢耽搁,快步离开了六皇子府,朝著乾王府的方向匆匆而去。 叶安看著他离去的背影,深吸了一口气,试图平復躁动的心绪,但那份患得患失的期待感,却如同猫爪般不断挠著他的心。 他甚至已经想好了,若叶修只是完成了部分,或者需要更多时间,他该如何安抚和鼓励。 然而。 出乎他意料的是& 不过半个多时辰的功夫,书房外便再次响起了墨独龙的声音。 “殿……殿下!殿下!” 叶安心中一紧,猛地从椅子上站起:“进来!如何?八弟他……怎么说?” 墨独龙踉蹌著衝进书房,脸上再也不是出发前的忐忑,而是布满了极致的震惊与亢奋。 他双手捧著一摞厚厚的纸张,声音都变得像是太监一样。 “殿下!成了!全都成了!!!” “什么成了?”叶安一时没反应过来。 “改良方案!” “《墨家机关术》上记载的所有核心机关,乾王殿下他一晚上,就一晚上!” “全都给出了改良方案!都在这里了!!!” 墨独龙將手中那沉甸甸的一叠纸高高举起,如同捧著稀世珍宝。 “什么?!” 叶安如遭雷击,整个人僵在原地,瞳孔骤然收缩,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 能相信? 那机关术中有多少机关,他岂会不知道? 用一晚上改,就完事了??? 他绷不住了,一把夺过墨独龙手中的那摞纸。 然后。 他飞快地翻看著,目光扫过那一行行清晰的字跡,一幅幅改良图示。 越看,他的呼吸越是急促,脸上的震惊之色便越是浓烈! “这……这些思路……简直闻所未闻,却又妙到巔毫!直击原有弊病要害!” 叶安的声音带著剧烈的颤抖。 他猛地抬起头,眼中爆发出狂喜的光芒。 “妙!太妙了!!!” “哈哈哈!天佑我叶安!天佑我大坤啊!!!” 他紧紧攥著那叠纸张,仿佛握住了通往无上权柄的钥匙。 “一旦这些改良方案投入试验並成功,製作出来的机关利器,其威力、效率和可靠性必將提升数倍不止!” “这绝对是一个足以震撼朝野,甚至改变周边局势的结果!” 墨独龙也被叶安的狂喜所感染,激动地附和。 “殿下说得对!” “属下回来的路上也阅览了一番,被震撼得五体投地!” “乾王殿下他真的不是人……是天才!” “不,是鬼才!是神人啊!” 如果是以前,他总觉得叶修就是瞎猫碰上了死耗子。 但是今日得到这一份改良方案后,他彻底的改变了想法。 叶修的才能,真的无人能够代替! 若能將叶修拉拢同一阵营,墨家的地位將会扶摇直上! 要知道。 就那些改良方案一旦被实践出来,不是一个四十万可以搞定的,那是墨家先人几百年来的累积啊…… 叶安点了点头:“老八的天赋,真的让本王都有点儿嫉妒了!” “那六殿下,接下来怎么办?”墨独龙咽了口唾沫,紧张问道。 叶安猛地从狂喜中惊醒,他深吸几口气。 “还能怎么办?!” “马上!立刻!召集墨家所有核心工匠,集中所有资源,按照这方案上所述,不惜一切代价,立刻投入试验製造阶段!” “我要在最短的时间內,看到实物!看到成效!”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抹精光,语气带著一丝期待。 “据边关急报,过几日,倭国的使团便会抵达应天。” “近年来,倭寇屡屡犯我海疆,其正规军也在边陲蠢蠢欲动,囂张跋扈!” “正好!趁此机会,用这些经过改良,脱胎换骨的机关术,好好震慑一下这帮蕞尔小国的蛮夷!” “让他们看清楚,与我煌煌大坤为敌,会是何等下场!” “是!殿下!属下这就去办!必定全力以赴!”墨独龙也被这宏大的蓝图激得热血沸腾,大声领命。 叶安看著他离去的背影,再次低头看向手中那摞轻飘飘却又重若千钧的纸张,脸上的狂喜渐渐化为野望。 老八…… 你又一次,给了哥哥我一个大大的惊喜啊! 这一次,我定要藉此东风,乘风破浪! 第309章 丈母娘要见女婿? 三天时间一晃而过。 墨家工坊內,灯火通明,日夜不休。 在叶安亲自督阵,墨家核心工匠全力以赴下,依据叶修那份改良方案,他们优先对“连星弩”、“滚石擂木”以及几种常用於城防的机关进行了改制。 当第一架改良后的“连星弩”完成五十次连续击发测试,核心齿轮依旧运转顺畅,毫无崩裂跡象时! 当“滚石擂木”以远超以往的速度迅猛復位时! 整个工坊先是一片死寂,隨即爆发出震天的欢呼! 墨独龙抚摸著那冰冷而精密的改良部件,激动得浑身发抖:“神乎其技!乾王殿下真乃神人也!” 所有的疑虑和不甘,在此刻化为了折服。 叶安看著眼前效能显著提升的机关实物,强压下心中的狂喜,立刻下令:“快!將这些成品,连同测试记录,即刻装箱,隨本王入宫面圣!” “是!” 四周的墨家工匠惊喜不已。 他们將一共八件机关实物一块儿装好,隨后匆匆朝皇宫而去。 养心殿內。 坤帝半靠在龙榻上,一只肿胀未消的左脚架在特製的矮凳上,正用明黄色的绸缎鬆散地包扎著,隱隱还能闻到药膏的气味。 他眉头紧锁,显然疼痛的折磨並未远离,只是被药物勉强压制著。 这般狼狈姿態,让他心情极为烦躁,看什么都不顺眼。 “儿臣参见父皇!” 叶安快步走入,恭敬行礼,声音中带著难以抑制的兴奋。 “嗯。” 坤帝抬了抬眼皮,有气无力地应了一声,“何事如此匆忙?” “父皇!天大的喜讯!” 叶安起身,示意身后的侍卫將几个改良后的机关核心部件以及详细的测试记录呈上,“经由八弟指点改良的墨家机关已成,经测试,其效能、耐久皆提升数倍乃至十数倍,此乃我大坤军械之福,国力之幸啊!” 坤帝原本萎靡的精神猛地一振,身体下意识想坐直,却牵动了痛脚,疼得他倒吸一口凉气,又瘫了回去。 但他的眼睛里却射出了精光,仔细听著叶安的匯报,看著那些明显更为精巧的部件图纸和骇人的测试数据,紧锁的眉头终於舒展了些许。 “好……好!总算听到了一个好消息!” 坤帝长长吁出一口浊气,连日来因脚痛和朝政积压的鬱气仿佛都散了一些,“安儿,此事你与墨家,还有老八,都做得不错!” 他顿了顿。 目光投向殿外虚空,语气沉了几分。 “据报,倭国的使团不日便將抵达应天。” “这些蕞尔小国,近年来是越发的蹬鼻子上脸了!” “此次,正好藉此良机,好好震慑他们一番!” “让他们看清楚,何谓天朝上国!” “此事,便由你工部与墨家主持,务必给朕办得漂亮!” 他的脚成了这样子,自然哪里都去不了,更不可能去让倭国人看笑话不是? 若是让那些倭人见到一国之君如此狼狈姿態,岂非徒增笑柄,有损国威! 叶安自然明白其中关窍,连忙躬身应道:“儿臣遵旨!定不负父皇所託!” “嗯。”坤帝点了点头。 见坤帝面露疲色,叶安识趣地告退。 “父皇龙体欠安,还需好生静养,儿臣先行告退。” 待叶安离去,殿內恢復了寂静。 一直侍立在阴影中的西厂督主王德发,悄无声息地挪步上前,声音中夹杂著一丝諂媚:“陛下,老奴……有一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坤帝正揉著发胀的太阳穴,闻言不耐地摆摆手。 “准。” 王德发腰弯得更低,声音也压得更低:“陛下,老奴斗胆,八皇子殿下……近来表现,实在过於诡异,不得不防啊。” 一个皇子被罢黜后復位,就像是开了掛一样,一路上爬。 诗才、医术、厨艺、军械、如今连墨家机关术都能信手改良…… 这进步之速,涉猎之广,简直非人力所能及,如何不令人心生疑虑? 坤帝揉按的动作微微一顿,眼皮掀起,眸光冰冷地扫向王德发,声音听不出喜怒:“沈炼那儿……可有相关的消息?” 王德发心头一紧,连忙回道。 “回陛下,锦衣卫那边……暂时並未探得八皇子殿下有何不轨之举。” “只是……要不……让老奴的西厂也派些人手,从旁协助盯梢,以確保万无一失?” “哼!”坤帝猛地一拍龙榻扶手,牵动脚伤,痛得他齜牙咧嘴,怒火更炽,“王德发!你是不放心朕的锦衣卫,还是觉得朕昏庸无能,需要你西厂来教朕如何监察自己的儿子?!” “砰!” 王德发脸色瞬间惨白如纸,急忙跪倒在地,连连叩首:“陛下息怒!老奴不敢!老奴万万不敢!只是……八皇子的情况实在太过异常,老奴一片忠心,唯恐……” “够了!” 坤帝厉声打断,脚上的阵阵抽痛让他心烦意乱,不想再听这些挑拨之言,“朕自有主张!滚下去,传沈炼过来,朕要重新交代他一些事情!” “是是是!老奴遵旨!老奴这就去!” 王德发不敢再多嘴半句,连滚爬爬地退出了养心殿,后背已被冷汗浸湿。 空荡的殿內,坤帝望著自己那只不爭气、时刻提醒著他衰迈与痛苦的肿脚,眼神阴鷙难明,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叶修…… 朕的好皇儿…… 你的身上,究竟还藏著多少朕不知道的秘密?你的这些“才能”,究竟是从何而来? …… 乾王府,后院池塘边。 柳条轻拂水面,漾开圈圈涟漪。 叶修斜倚在躺椅上,手中握著一根青竹钓竿,鱼线垂入清澈池水中,神態是难得的慵懒与閒適。 接连几日的风波与忙碌后,能有这般半日清閒,实在是偷得浮生。 池塘里的鱼儿似乎也感知到主人的放鬆,愈发肥美活泼,不时有贪嘴的凑近鱼饵,引得浮漂轻轻点动。 “叶郎。”一声轻柔的呼唤自身后响起。 叶修不用回头,也知是黄埔玲瓏来了。 他嘴角微扬,目光仍落在水面上:“怎么有空过来?醉仙楼那边不忙了?” 黄埔玲瓏走到他身旁的石凳上坐下,清丽的脸上带著一抹笑意:“我来就是想告诉你,与瓦尔斯大师、徐老爷子他们合作,在各国开设醉仙楼分號的事情,细节都已经敲定,契约也签好了。” “哦?” 叶修这才侧过头,眼中带著讚许,“效率挺高嘛,那就好,这样一来,假以时日,醉仙楼就不止是在大坤境內享有盛名,而是要开遍天下,成为真正的天下第一楼了!” 听著他描绘的蓝图,黄埔玲瓏心中暖流淌过,用力点了点头。 “叶郎,谢谢你。” “若不是你,醉仙楼绝无今日,我更不可能……” 她的话未说完,便被叶修一个白眼打断了。 “又说谢谢?” “咱们之间,还需要说这两个字?我的不就是你的?再这么见外,我可要生气了。” 指尖温热的触感让黄埔玲瓏白皙的脸颊瞬间飞上两抹红云,一直蔓延到耳根。 她羞赧地垂下眼瞼,小声嘟囔:“知……知道了。” 就在这时。 一阵大大咧咧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瞎乍蒲那粗獷的嗓门响了起来:“少主!少主!沈炼沈大人那儿派人送来了一封信!” 他快步走到近前,將一封密封好的信件递到叶修手中。 叶修隨手將钓竿固定在岸边,接过信件,撕开火漆封口,抽出信笺快速瀏览起来。 然而。 看著看著,他脸上的閒適之色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古怪的神情。 一旁的黄埔玲瓏察觉到他神色变化,不由关切地问道:“叶郎,怎么了?信上说了什么?” 叶修將信纸隨意折起,塞回信封,轻笑一声,语气带著几分嘲讽:“没什么大事,就是我那个好父亲,不放心我,特意嘱咐沈炼,加派人手,更严密地保护我而已。” 黄埔玲瓏心中顿时一紧,下意识握紧了手。 “是因为……万邦厨宴,『神厨』之名太过惹眼了吗?” 叶修摇了摇头,目光投向皇宫的方向,淡淡道:“厨神之名不过是锦上添,还不至於让他如此紧张,根本原因,恐怕还是出在老六献上去的那些改良机关上,我展现出的能力,已经触及到他敏感的神经了。” “那……会不会有麻烦?”黄埔玲瓏眼中忧色更浓。 叶修却浑不在意地重新拿起钓竿,姿態悠閒地甩鉤入水,嘴角勾起一抹成竹在胸的弧度。 “麻烦?或许吧。” “不过没关係,让他盯著好了。” “咱们该做什么还做什么,等后续……”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意味深长的光芒。 “看好戏就行了。” 他有恃无恐。 毕竟…… 沈炼也是自己的人。 黄埔玲瓏並没有在这儿久待,因为醉仙楼需要她亲力亲为。 所以。 赔了叶修半个时辰后,她便离去了。 恰巧的是…… 她刚一离开,姬如雪来了。 叶修一见姬如雪,立刻將手中的鱼竿往旁边一丟,脸上绽开灿烂的笑容,热情地迎了上去。 “娘子来了?真是想死为夫了!” 姬如雪被他这声“娘子”叫得俏脸瞬间飞红,如同染上了天边最美的晚霞。 她羞赧地跺了跺脚,嗔怪道:“谁……谁是你娘子!休要胡言乱语,坏我清誉!” 叶修闻言,非但不收敛,反而双手一摊,摆出一副理直气壮的模样,振振有词地说道。 “这怎么是胡言乱语呢?” “咱们可是圣旨赐婚,名正言顺的未婚夫妻!” “说是老夫老妻也不为过吧?” “你……你羞死个人了!”姬如雪被他这番歪理说得又羞又急,尤其是听到“老夫老妻”四个字,更是连雪白的脖颈都透出了粉色。 她没好气地白了叶修一眼,那眼神似娇似嗔,风情万种。 “別在这儿嘴贫了!我……我来找你是有正事的!” “正事?”叶修挑眉,依旧是一副嬉皮笑脸的样子,“什么事能比见我家娘子更重要?” 姬如雪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中的羞意,努力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平静些,说道:“是我娘亲……她……她想见你。” “啊?” 叶修诧异,“你娘找我?” “没错。” 姬如雪点点头,解释道,“我方才就是从娘家回来,娘亲她……前些日子去了城外的庵堂小住祈福,今日方归。” 叶修闻言,恍然大悟,拍了下额头:“我说怎么一直没见到岳母大人呢,原来是出门了。” 他凑近一步,好奇地压低声音问道:“不过……岳母大人突然召见,所为何事啊?” 別说。 前世今生,第一次这么正式见丈母娘,怪紧张的…… 姬如雪被他问得刚刚褪下红晕的脸颊再次烧了起来,她羞涩地低下头:“还能是为什么……当然是……是想见见未来的女婿唄……” 说完这句。 她感觉脸上烫得几乎要冒热气,再也待不住,转身就走。 “话我带到了!明日巳时,你別迟到!” 第310章 她若愿翱翔九天,我便是托举她的风! 叶修看著姬如雪那几乎落荒而逃的窈窕背影,先是一愣,隨即忍不住朗声大笑起来,笑声惊得池塘里的鱼儿都四散游开。 “哈哈哈哈哈……” “好!好!告诉岳母大人,小婿明日一定准时登门拜访!” 他摸了摸下巴,眼中闪过一丝饶有兴味的光芒。 见女婿? 这可有点意思了。 这位深居简出的首辅夫人,在这个节骨眼上要见他,恐怕不单单是“相看女婿”那么简单吧? 不过,他叶修什么场面没见过? “丑姑爷总要见丈母娘。” 他重新拾起鱼竿,悠然自得地哼起了小调,“正好,也让我看看,是什么样的母亲,能生出如雪这般冰雪聪明的女儿。” 翌日,巳时。 叶修准时出现在气势恢宏的首辅府门前。 早已有管家在门口等候,见到叶修,立刻恭敬地躬身行礼:“乾王殿下万安,夫人已在厅等候,请隨小的来。” “有劳了。” 叶修微微頷首,隨著管家穿过层层庭院,一路行至一处清雅僻静的厅。 厅內布置得素净雅致,薰香裊裊。 主位之上,端坐著一位身著素色锦袍的妇人。 她约莫四十上下的年纪,容貌与姬如雪有五六分相似,虽已不再年轻,但眉宇间依旧可见当年的风华,只是气质更为沉静温婉,眼神通透而平和,此刻正含笑看著走进来的叶修。 “晚辈叶修,见过夫人。”叶修上前几步,执了一个標准的晚辈礼,態度不卑不亢,从容自若。 首辅夫人苏婉清,目光在叶修身上细细打量了一番,见他姿容俊逸,气度不凡,眼神清澈坦荡,心中先就有了几分满意。 她温和地抬手虚扶:“殿下不必多礼,快请坐,来人,看茶。” 叶修道谢后,在客位落座。 侍女奉上香茗后,便悄然退下,厅內只剩下二人。 苏婉清並未急於开口,只是端起茶盏,轻轻拨弄著浮叶,似在斟酌言辞。 叶修也不催促,安静地坐著,耐心等待。 片刻后。 苏婉清放下茶盏,抬眼看向叶修,语气温和却带著一抹审视:“殿下,今日冒昧请您过府,是想当面谢过您数次对小女的回护之恩,如雪虽然是知书达理,但有时不免衝动,多亏殿下周全。” 叶修微微一笑,谦逊道。 “夫人言重了。” “如雪天真烂漫,赤子之心,晚辈与她相交,是晚辈的荣幸。” “回护之说,实不敢当,不过是分內之事。” 苏婉清点了点头,对他的回答似乎颇为受用。 但话锋隨即轻轻一转,语气依旧温和,却多了几分深意。 “殿下的才情能力,近来可谓是名动京城,便是老身身在府中,也时有耳闻。” “只是木秀於林,风必摧之。” “殿下如今圣眷正浓,锋芒毕露,恐怕也会引来不少关注,乃至……是非。” 她顿了顿,目光柔和地注视著叶修,缓缓道:“老身別无他求,只愿如雪一生平安喜乐,故而,有些话不得不问,还望殿下坦诚相告。” 叶修神色一正,知道真正的考验来了。 他迎上苏婉清的目光,坦然道:“夫人请问,晚辈定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苏婉清直视著他的眼睛。 “殿下志在何处?” “对於如雪,又究竟是何打算?” “这未来的路,殿下欲行何方,可能保她周全,护她无忧?” 叶修並未立即回答,他端起手边的茶盏,轻轻呷了一口。 等放下茶盏,他抬眼迎上苏婉清审视的目光,唇角噙著一抹笑意。 “夫人此问,直指核心,晚辈感佩。” 他缓缓开口,声音清朗。 “既蒙夫人垂询,晚辈不敢虚言。” “志在何处?晚辈之志,不在庙堂之高,不在九五之尊。” “或许夫人觉得此言矫饰,但晚辈確无染指储位之心。” “那个位置,看似至高无上,实则枷锁重重,孤家寡人,非我所愿。” “我所求者,不过是『自在』二字。” “有能力护住所爱之人,有閒暇钻研心之所好,有自由行心中之道,不必仰人鼻息,无须违心逢迎。” 苏婉清眸光微动,並未打断,静待下文。 叶修继续道。 “至於如雪,她並非我宏图霸业中的点缀或筹码,她是我心之所向,是我想携手共度余生之人。” “对她的打算,很简单。” “她若愿翱翔九天,我便是托举她的风。” “她若愿静守一隅,我便是遮风挡雨的檐。” “她永远有选择的权利,而我,会穷尽所能,让她所做的每一个选择,其后果都由我来担,其路途都有我来护。” “至於未来的路……” 叶修微微一笑,带著几分洒脱。 “路在脚下,亦在心中。” “或许不会是一条世人眼中规规矩矩的坦途,可能会有风雨,会有荆棘。” “但请夫人放心,叶修別的不敢保证,唯有一点……” “但凡我在一日,便无人能伤她分毫。” “这並非狂妄,而是基於对自身能力的认知,以及对守护之心的绝对自信。” 他最后郑重道。 “周全与否,无忧与否,口说无凭。” “晚辈愿以余生为契,请夫人拭目以待。” “或许我给不了她世人皆羡的凤冠霞帔,母仪天下,但我能给她绝对的尊重、真挚的情意、以及一个无论外界如何风雨飘摇,內里永远温暖安稳的家。” 一番话语,不急不缓。 没有慷慨激昂的誓言,却如涓涓细流,浸润心田。 苏婉清静静地听著,脸上的神色从最初的审视,渐渐化为动容,最终归於一种复杂的欣慰。 她阅人无数,自然能分辨出何为真心,何为假意。 叶修眼中那份坦荡、从容以及对女儿毫不掩饰的珍视,做不得假。 她缓缓端起已经微凉的茶,轻抿一口,再放下时,脸上已绽开一抹笑意。 “殿下之心,老身……明白了。” 她轻轻頷首,“如雪能得殿下如此相待,是她的福分,这未来的路,是你们二人的路,老身……拭目以待。” 她知道,眼前这个年轻人,与她见过的所有王孙公子都不同。 他的世界更大,他的心更自由,而他对女儿的心,也更真。 这,便足够了。 叶修挑了挑眉,行了一礼。 就在厅內气氛缓和,苏婉清脸上露出欣慰笑容的下一刻…… “砰!” 厅的门被人猛地一把推开。 紧接著。 一个虎背熊腰,满脸虬髯,身著劲装的大汉龙行虎步地闯了进来,铜铃般的眼睛瞬间就锁定了坐在客位的叶修。 “你就是叶修?那个要娶我家如雪的八皇子?” 大汉声如洪钟,震得厅似乎都嗡嗡作响。 叶修抬眼望去,只见这大汉身高八尺,肌肉虬结,浑身散发著一种来自江湖的彪悍气息。 他心中念头微转,已猜出来人身份,面上却不动声色,从容起身,点了点头:“不错,正是本王。” 大汉上下打量著叶修,眼神锐利如刀,仿佛要將他从里到外剖开看个清楚。 下一秒。 他毫无徵兆地,蒲扇般的大手带著一股恶风,直接就朝著叶修的脸颊扇了过来,速度快得惊人! “小子!我乃是如雪的亲舅舅苏大山!” “想当老子的外甥女婿,光会耍嘴皮子可不行!” “有没有资格,得过了老子这一关再说!” “大山!不可胡来!”苏婉清脸色骤变,急忙出声呵止。 但苏大山出手如电,她的话音未落,那蕴含著巨力的巴掌已经临近叶修面门,劲风甚至吹起了叶修额前的几缕髮丝! 这一巴掌若是扇实了,恐怕石头都能拍裂! 然而。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猛烈攻击,叶修却是不闪不避。 就在那千钧一髮之际,他脚下步伐微微一错,身形瞬间变得沉稳如山,双手闪电般抬起,一上一下,在空中划出一个圆润的弧度,精准地架住了苏大山粗壮的手腕! “嘭!” 一声闷响! 叶修的手臂与苏大山的手腕结实撞在一起。 想像中的叶修被一巴掌扇飞的场景並未出现。 只见。 叶修稳稳地站在原地,双脚如同生根,那看似单薄的身躯,竟硬生生格挡住了苏大山这势大力沉的一击! 同时。 他用的姿势颇为奇特,双臂圆转,似刚非刚,似柔非柔,正是咏春起手式的防御姿態,巧妙地將那股蛮力引偏、化开。 “什么?!” 苏婉清原本惊骇欲绝的表情瞬间凝固,转而化为震惊,一双美眸瞪得老大。 她对自己这个弟弟的实力再清楚不过。 天生神力,在江湖中被称为“江南六怪”,寻常七八个壮汉都近不得身。 她原以为叶修就算会些武艺,也绝难抵挡弟弟这一击,却万万没想到,叶修不仅挡住了,而且挡得如此轻描淡写,身形晃都未晃一下! 苏大山也是猛地一愣,脸上闪过一丝错愕。 他能感觉到自己这一巴掌仿佛打在了上,又像是撞上了一堵柔韧的气墙,大部分力道都被对方以一种奇异的方式卸开了。 “咦?” 苏大山收回手,眼中的轻视瞬间被浓厚的兴趣取代,他大喝一声,声震屋瓦,“好小子!果然有两下子!居然能挡住老子七分力的一巴掌?有意思!再来!” 话音未落。 他手臂猛地一震,一股劲力爆发,试图震开叶修的格挡。 叶修感受到那股汹涌而来的力量,知道硬抗不是办法,顺势借力向后滑开半步,巧妙化解了这股衝击。 而苏大山得势不饶人,庞大的身躯如同猛虎出闸,再次揉身扑上。 以至於。 拳风呼啸,直取叶修中路,攻势如同狂风暴雨,显然是要动真格的了! 面对苏大山如同狂风暴雨般袭来的刚猛拳劲,叶修神色不变,迎身而上,双臂如灵蛇出洞,使出的正是咏春拳的近身短打技巧! “来得好!” 苏大山见叶修竟敢欺近,大喝一声,钵盂大的拳头带著破空之声,直捣叶修面门。 叶修不慌不忙,使出一招“摊手”,左手闪电般搭上苏大山的手腕外侧,並非硬挡,而是顺势向外一拨一引,巧妙地將这记重拳的力道引偏。 紧接著。 他的右拳如同毒蛇出洞,沿中线疾速衝出,直击苏大山敞开的胸口空档——正是咏春的经典杀招“日字冲拳”! “嗯?!” 苏大山没想到叶修的反击如此迅捷刁钻,拳速快得惊人。 他急忙沉肩回臂,试图格挡。 但叶修的日字冲拳连绵不绝,一拳方出,二拳又至,拳拳都沿著最短的中线距离,如同雨点般密集地轰向苏大山的胸膛、肩窝。 “砰!砰!砰!” 拳头著肉的闷响声接连响起。 苏大山被这突如其来的快攻打了个措手不及。 只觉得胸前阵阵发闷。 那力量虽不似他那般刚猛无儔,却穿透力极强,且速度奇快,让他厚重的防御如同虚设,连连后退了好几步才稳住身形。 “好快的拳!”苏大山又惊又怒,同时也激起了更强的战意。 他双臂一振,不再保留,使出了看家本领“开山掌”。 一时间。 掌风呼啸,势大力沉,仿佛真能开山裂石,笼罩向叶修周身要害。 第311章 他何止深藏不露? 叶修眼神一凝,知道力量硬拼绝非上策。 他脚下踏著咏春特有的“二字钳羊马”,身形稳如磐石,转动灵活。 面对苏大山的重掌,他双手或“膀”或“摊”或“伏”,咏春的寸劲在方寸之间爆发,配合著精妙的黏手技巧,每每在间不容髮之际,或格挡,或卸力,或牵引,將苏大山排山倒海的攻势一一化解於无形。 他的动作简单粗暴,没有一丝里胡哨,却將“守中用中”的咏春精髓发挥得淋漓尽致。 苏大山越打越是心惊,他感觉自己仿佛陷入了一张无形的网中,力量每每如同泥牛入海,而对方的反击却总能从最刁钻的角度袭来。 而且…… 快!准!狠! 终於,叶修抓住了苏大山一个旧力已尽,新力未生的瞬间破绽。 他左手一记“拍手”盪开苏大山格挡的手臂,右手闪电般切入对方中线,手掌迅疾如风,在苏大山的膻中穴上轻轻一按…… 苏大山顿时感觉胸口一麻! 气息为之一窒,浑身力道一下子消散,庞大的身躯晃了晃,居然不由自主地“蹬蹬蹬”连退数步,直到后背“咚”的一声撞在厅的柱子上才停下来。 他瞪大了铜铃般的眼睛,难以置信地看著站在原地的叶修。 他。 居然败了??? 苏婉清早已惊得站起了身,玉手掩著朱唇,美眸中充满了震撼。 她深知弟弟武功高强,在江湖上罕逢敌手,却没想到,竟在短短时间內,被年纪轻轻的叶修用一套闻所未闻的精妙拳法给…… 制服了? 叶修收敛架势,对著靠在柱子上兀自喘息的苏大山抱拳一笑:“苏舅舅,承让了,晚辈这点微末技艺,可还入得了您的法眼?” 苏大山愣愣地看著叶修,隨之非但没有恼怒,反而爆发出洪亮的大笑声。 “哈哈哈!好!好小子!真他娘的有你的!” 他大步走上前,蒲扇般的大手重重地拍在叶修的肩膀上。 “老子闯荡江湖几十年,还没见过这么古怪又厉害的拳法!” “近身短打,快如闪电,劲道还贼他娘的刁钻!” “你这外甥女婿,老子认了!” “如雪跟著你,至少不怕被人欺负!哈哈!” 叶修也笑了,再次拱手:“舅舅过奖了。” 就在苏大山豪爽的笑声还在厅中迴荡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伴隨著焦急清脆的女声由远及近。 “娘!舅舅!发生什么事了?我听说……” 话音未落,姬如雪的身影便出现在门口,她身后还跟著一位气质儒雅的中年文士,正是当朝首辅姬无涯。 两人显然是听到方才交手的动静匆匆赶来的。 姬如雪一眼就看到厅內略显凌乱的场景,以及站在中央好像没事人一样的叶修和舅舅,俏脸上写满了困惑。 苏大山见到姬如雪,笑指叶修道。 “如雪!你来得正好!” “你这个小相公,舅舅我认了!” “哈哈哈!难怪你这丫头会倒追他,这小子强得离谱!” “老子……不是,舅舅我跟他过招,居然败在他手下了!” “啊?”姬如雪闻言,先是一愣,隨即反应过来舅舅说了什么。 尤其是“倒追”和“小相公”这几个字,让她白皙的脸颊“唰”地一下再次染上动人的红晕,如同熟透的苹果,羞得她直跺脚。 “舅舅!你……你胡说什么呀!” 她下意识地偷瞄了一眼叶修,见对方正含笑望著自己,更是羞得无地自容,连忙躲到了父亲姬无涯的身后。 姬无涯没有理会女儿的娇羞,他的注意力完全被苏大山的话吸引了,脸上露出了愕然:“大山,你……你说什么?你输了?” 苏大山用力点了点头。 虽然败了,却毫无颓色,反而带著几分兴奋。 “没错!姐夫,我败给他了!” “这小子用的拳法古怪得很,近身短打,又快又狠,我一身力气没使出来就被他制住了!” “后生可畏,真是后生可畏啊!” 得到苏大山肯定的答覆,姬无涯脸上的肌肉微微抽动了一下。 下一秒。 他缓缓转过头,眼神复杂地看向叶修,满是惆然若失。 “你小子……” “当初在马车上,老夫也不知道是怎么就……上了你的贼船。” 叶修闻言,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上前一步,对著姬无涯拱了拱手:“岳父大人,这怎么能叫贼船呢?您看,如今咱们可是一家人了,风雨同舟,荣辱与共,明明现在是一条船上的人嘛!” “谁跟你一条船!”姬无涯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语气中带著几分无奈和认命,“要不是我女儿偏偏就喜欢你那几句诗词歌赋,被迷了心窍,你觉得可能吗?” “爹!” 姬如雪听到父亲提起这个,更是羞得不行。 下一秒。 从姬无涯身后探出半个身子,拉著父亲的衣袖轻轻摇晃,声音又软又糯,试图阻止他继续说下去。 看著女儿这副模样,姬无涯满腔的“怨念”也发不出来了,只能化作一声长嘆,无奈地摇了摇头。 苏婉清见气氛缓和,连忙上前打圆场,微笑著对眾人说道。 “好了好了,都是一家人,比武切磋,点到即止。” “大山你也真是,下手没个轻重,幸好修儿身手好。” “如今时辰也不早了,后厨已经备好了酒菜,咱们也別在这厅里站著了,移步大厅,边吃边聊吧。” 姬无涯点了点头,算是默认了夫人的安排。 苏大山更是高兴,一把揽住叶修的肩膀,大声道:“对对对!喝酒!今天必须跟我的好外甥女婿好好喝几杯!你小子,武功这么好,酒量肯定也不差吧?哈哈!” 叶修笑著应承:“差不多吧!” “我听说应天有一款好酒,叫毛……茅台!”苏大山双眼放光,“等会儿就喝那个,咱们不醉不归!” 叶修闻言,靦腆一笑,道:“舅舅喜欢茅台?那酒……正是小子閒暇时胡乱酿製的,若舅舅不嫌弃,回头我命人送几坛到府上,让舅舅喝个尽兴。” “啥?!” 苏大山眼睛瞬间瞪得比铜铃还大,揽著叶修肩膀的手臂都收紧了几分。 “茅……茅台是你酿的?!” “我靠!你小子……你小子到底还藏了多少手?” “武功这么厉害,酿酒也是顶呱呱?深藏不露啊!” 他喜欢喝酒,没人比他更懂得酒的滋味了。 那茅台绝对是极品中的极品! 但万万没想到…… 居然是外甥女婿捣鼓出来的! 一旁的姬无涯看著自家小舅子那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没好气地哼了一声。 “他何止是深藏不露?” “如今日进斗金的醉仙楼,有他一半。” “前几日的万邦厨宴,力压群雄,夺了『神厨』名头的,也是他。” “啊?醉仙楼?神厨?!”苏大山感觉自己的脑子有点不够用了,看著叶修,仿佛在看什么稀世珍宝,“乖乖!我这外甥女婿……是个宝贝疙瘩啊!” 叶修被苏大山那炽热的眼神看得有些不好意思,连忙谦逊地摆摆手。 “岳父大人过誉了,舅舅谬讚了,都是些虚名,不足掛齿。” 他眼珠一转,看向姬无涯,脸上堆起討好的笑容。 “岳父大人,光喝酒也没什么意思,要不……小婿亲自下厨,给您弄个火锅尝尝?” “保证是您没试过的新鲜吃法,暖心暖胃。” 姬无涯闻言,先是故意板著脸,隨即嘴角却忍不住微微上扬,哼唧了一声。 “哼,巧了。” “知道你今日要来,府上刚好备了些上好的牛羊肉,还有那什么……” “嗯,火锅底料和涮菜,都给你准备好了。” “就等著你这位『神厨』露一手呢!” 叶修一愣,隨即失笑,对著姬无涯拱了拱手,语气带著几分调侃。 “岳父大人深谋远虑,小婿佩服!” “真6啊!” 奶奶的。 原来岳父大人才是那一个老六啊。 不过也好。 给未来丈母娘露一手! …… 一顿宾主尽欢的家宴终於结束。 叶修到底没能架住豪爽舅舅苏大山的热情劝酒,饶是他酒量不俗,也被灌得有些头重脚轻,脸上带著微醺的红晕,在姬如雪既嗔怪又关切的注视下,才得以被“放行”。 然后。 告辞离开了首辅府。 “噠噠噠——” 马车轔轔行驶在返回乾王府的路上。 夜色已深,街道上空无一人,晚风带著凉意吹入车厢,稍稍驱散了一些叶修的酒意,却也让他感觉四周安静得有些…… 过分。 他揉了揉有些发胀的太阳穴,掀开车帘向外望去。 月光如水,洒在青石板上。 两旁的店铺民居都紧闭门户,不见丝毫灯火,连一声犬吠虫鸣都听不到,整个街道仿佛陷入了一种死寂。 “不对劲……” 叶修微微蹙眉,心中的那点醉意瞬间消散了大半,警惕之心大起。 这未免太安静了,安静得诡异。 他刚想开口询问车夫情况…… 驀地! “咻咻咻——!” 刺耳的破空之声骤然撕裂夜的寧静! 数道黑影如同毒蛇般从街道两侧的屋顶和暗巷中激射而出,赫然是一枚枚闪著幽冷寒光的箭矢,瞬间穿透薄薄的车厢壁板,朝著叶修周身要害笼罩而来! “妈的!” 叶修瞳孔一缩,骂了一声,身体反应远比思维更快! 他猛地一手捞起车帘,整个人如同猎豹般借著那股力道向车外扑去。 身在半空,腰肢诡异一扭,险之又险地避开了几支致命的箭矢。 同时。 手臂一挥,衣袖捲住一支射向面门的箭杆,將其带偏,“夺”地一声钉入身旁的车辕。 他动作不停,落地一个翻滚卸去力道,迅速躲到马车车厢另一侧,利用车厢作为临时掩体。 箭雨稍歇。 叶修眼神冰冷,迅速探头朝车夫的位置瞥了一眼。 却见…… 那名负责驾车的首辅府家丁,此刻已歪倒在车辕上,脖颈处一道伤口正汩汩向外冒著鲜血,染红了前襟,显然是在第一波箭矢袭来之前,就被人悄无声息地割断了喉咙! 下手乾净利落,是专业的杀手! 叶修心中戾气陡升,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对方有备而来,埋伏在暗处,继续躲在车后只会成为活靶子。 他目光锐利地扫过死寂的街道和两旁黑黢黢的屋顶,猛地出手,一把拉住受惊扬蹄的马匹韁绳,运劲一勒,强行让躁动的马匹停了下来。 马车停稳,场中只剩下风吹过的声音。 叶修站直身体,拍了拍衣袍上沾染的尘土,双眼一眯。 “谁?” “滚出来!” 第312章 原来是他? 叶修话音落下,街道两侧的阴影中,顿时响起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和嘰里呱啦的叫嚷。 紧接著。 一群手持武士刀,身著夜行衣的人,蜂拥著从屋顶和巷口跳了出来,瞬间將马车团团围住。 月光下。 这些人个子矮小,罗圈腿,留著滑稽的月代头,一个个倭里倭气的,正眼神凶狠地盯著叶修,手中武士刀反射著森冷寒光。 叶修挑了挑眉,目光扫过这群明显异域打扮的刺客,脸上露出一丝诧异。 “倭国人?” 他摸了摸下巴,有些好笑地低声自语,“我什么时候得罪过倭国人了?生意还没做到他们那儿去吧?” 这时,那群倭国刺客中,一个似乎是头目的矮壮男子上前一步,操著生硬蹩脚的中原官话,狞声说道。 “你,没有得罪我们!” “但,有人要你死!” “你就必须洗啦洗啦滴!” 他一边说著,一边还用力挥了挥手中的武士刀,强调著“死”字。 叶修双眼微微一眯,非但没有害怕,反而饶有兴致地反问。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哦?有人要我死?” “那你们知道我是谁吗?你们要杀的,到底是谁?” 那倭寇头目闻言,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问题,用刀尖指著叶修,语气带著几分不屑。 “当然知道!” “你,是大坤的八皇子!叶修!” “我们,找的就是你!” 叶修闻言,脸上顿时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隨即却用力摇了摇头,一本正经地纠正道。 “错了错了!” “我是乾王!” 倭寇头目被他这话说得一愣,脑袋似乎没转过弯来:“乾……乾王?” 他疑惑地挠了挠月代头,看了看叶修。 “那你……到底是不是大坤八皇子?” 叶修双手一摊,表情无比真诚,甚至带著点无奈。 “我都说了啊!” “我是乾王,乾王!” “乾,和坤,它能一样吗?” “你们要杀的是大坤八皇子,跟我乾王又有什么关係?” “你们这业务水平不行啊,目標都能搞错?” 此言一出,所有围著的倭国刺客全都懵了! 他们一个个面面相覷,眼神中充满了茫然。 “喂,纳尼口累?乾王?八皇子?到底是不是一个人?” “坤……乾……听起来好像是不一样?” “梅川太君,我们……难不成真的劫错人了?!” “八嘎!中原人的称呼太复杂了!到底杀不杀?!” …… 一时间,这群倭寇竟有些手足无措,原本杀气腾腾的气氛,瞬间变得有些滑稽和尷尬。 就在一群倭寇面面相覷,有些不知所措之际。 其中一个像是小头目的矮个子猛地从怀中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张,唰地展开,对著叶修的脸仔细比对起来。 月光虽暗,但纸上那清晰的人像轮廓和旁边標註的“大坤八皇子叶修”几个字,却是做不得假。 “队长!画像!画像对上了!” 那小头目指著画像,又指了指叶修,激动地嘰里呱啦叫了起来,“就是他!没错!大坤的八皇子!” 他这一喊,旁边另一个稍微机灵点的倭寇也猛地一拍脑袋,用生硬的中原话喊道:“我想起来了!大坤的八皇子,封號就是……就是乾王!他们是一个人!他在耍我们!” 倭寇头目梅川內酷此刻哪里还不明白自己被戏耍了? 他原本就因为叶修那番“乾王、八皇子”的绕口令搞得头晕脑胀,此刻见手下確认,一股被愚弄的怒火瞬间衝上了头顶,整张脸都气得扭曲起来。 “八嘎呀路!!!” 他暴怒地咆哮,手中的武士刀直指叶修,刀尖都在颤抖,“你……你居然敢耍我们?!” 叶修见状,非但没有丝毫惧色,反而十分认真地点了点头:“没错啊,就是把你们当日本人耍了。” “什么日本人!” 梅川內酷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声音更加尖利刺耳。 “听著就猥琐!” “我们是来自日出之地的武士!高贵的武士!” 他喘著粗气,试图用最凶狠的语气挽回顏面,“今日,你束手就擒,乖乖地任由我们杀,否则……否则我们就衝上去,乱刀砍死你!” 这话一出。 连他身边的一些倭寇都用古怪的眼神看了他一眼。 叶修脸上的表情更是变得极其古怪,以至於掏了掏耳朵,反问道。 “喂,矮冬瓜,你听听你自己在说什么屁话?” “束手就擒也是杀,反抗也是杀,那我干嘛要束手就擒?” “我看起来很像傻子吗?” “呃……”倭寇头目被问得噎住了,他张了张嘴,发现逻辑上好像……確实有点问题。 束手就擒任人宰割,和反抗被杀,结果都是死,那正常人肯定会选择反抗啊! 这大坤的文化……不,这根本就是常识问题! 自己刚才怎么会说出那么蠢的话? 一种智商被碾压,外加被戏耍的羞耻感如同火山般在他脑中爆发,让他彻底失去了理智。 “八嘎!八嘎!八嘎!” 他恼羞成怒,再也顾不上什么逻辑和废话,猛地將手中的武士刀向前一挥,用尽全身力气嘶吼道。 “杀!给我杀了他!剁成肉酱!” “杀——!” 隨著他一声令下,周围所有倭寇如同打了鸡血般,挥舞著寒光闪闪的武士刀,发出怪叫,如同潮水般从四面八方朝著孤立在马车旁的叶修猛扑过去! 刀光如雪,杀气凛冽! 叶修看著如狼似虎扑来的倭寇,非但没有惊慌,反而摇头嘆息了一声。 “唉,一群没脑子的傻子,跟你们讲道理真是白费力气。” 他顺手抄起腰间刚才宴席上拿上,还没喝完的一个小酒葫芦,拔开塞子,“咕咚咕咚”猛灌了几口。 烈酒入喉。 一股热气瞬间从丹田涌起,流遍四肢百骸。 他的眼神也隨之变得迷离起来,身体开始微微摇晃,脚步虚浮,仿佛真的醉得不轻。 “既然道理讲不通……” 叶修打了个酒嗝,將空酒葫芦隨手一丟,双臂如同无骨般舒展开来,摆出了一个怪异的起手式。 “那今天,就给你们露一手,什么叫醉拳!” 话音刚落。 几名冲得最快的倭寇已经杀到近前,武士刀带著悽厉的风声,分上中下三路劈砍而来! 面对这致命的围攻,叶修动了! 他身形如风中摆柳,又似醉汉踉蹌,看似毫无章法地一歪、一扭、一滑…… 竟於间不容髮之际,从那密不透风的刀光缝隙中“滑”了过去! “砰!” 一声闷响,叶修看似隨意抬起的手肘,如同醉汉挥臂,却精准无比地撞在一名倭寇的肋下。 “啊!” 那倭寇惨叫一声,只觉得肋骨瞬间断了好几根,剧痛钻心。 然后。 整个人如同被蛮牛撞中,倒飞出去,又撞翻了身后两人。 “八嘎!” 另一名倭寇见同伴吃亏,怒吼著挥刀直刺叶修后心。 叶修仿佛背后长眼,头也不回,身体如同醉酒般向前一倾,险险避过刀尖。 同时右腿如同蝎子摆尾,悄无声息地向后撩起,脚后跟狠狠踹在了那倭寇的裤襠处! “嗷——!!!” 一声悽厉的惨嚎划破夜空,那倭寇瞬间丟了刀,双手捂住襠部,眼球暴凸,脸色由红转青,由青转紫,直挺挺地倒了下去,身体蜷缩成虾米状,不停地抽搐。 叶修脚步不停,如同穿蝴蝶,又似醉酒狂生,在刀光剑影中穿梭。 他的动作忽快忽慢,忽左忽右,身形摇摆不定,每每在看似不可能的情况下避开攻击。 而他的拳、掌、肘、膝、肩、背,乃至头顶,都化为了致命的武器! “汉钟离醉步抱埕兜心顶!” “吕洞宾醉酒提壶力千钧!” “铁拐李旋踵膝撞醉还真!” …… 一套套精妙绝伦的醉拳招式信手拈来。 那些倭寇空有利刃,却连叶修的衣角都摸不到,反而被他神出鬼没的攻击打得晕头转向,人仰马翻。 更让他们憋屈和恐惧的是,叶修时常利用他们自己人的身体,或者他们劈砍过来的武士刀作为借力点。 只见叶修一个“醉跌臥尘”看似要摔倒,却巧妙地將一名倭寇绊了个狗吃屎。 另一名倭寇收刀不及,“噗嗤”一声,竟將自己同伴捅了个对穿! “啊!你……你杀了我……” 那被捅的倭寇难以置信地看著自己的同伴,死不瞑目。 而那名误杀同伴的倭寇则愣在当场,被叶修隨手一记“醉步抱月”削中咽喉,哼都没哼一声就软倒在地。 叶修如同虎入羊群,所过之处,骨骼碎裂声、惨叫声、兵器落地声不绝於耳。 他甚至夺过一把武士刀,但他並不擅长刀法,索性將其当做棍棒使用,或拍、或扫、或点,专打关节要害,偶尔顺势一引,又让两名倭寇的刀撞在一起,火星四溅。 这场面,简直不像是一场刺杀,反倒像是叶修一个人在对这群倭寇进行一场单方面的轮番暴揍! 不过片刻功夫。 原本气势汹汹的十几名倭寇,还能站著的,就只剩下目瞪口呆、浑身瑟瑟发抖的的头目——梅川內酷了。 他眼睁睁看著自己带来的精锐手下,被那个如同醉鬼般摇晃的身影如同砍瓜切菜般放倒,非死即残,心中的恐惧如同潮水,瞬间淹没了所有的勇气和囂张。 “哐当!” 手中的武士刀拿捏不住,掉落在地上。 梅川內酷双腿一软,隨之瘫坐在地,脸色惨白如纸,裤襠处迅速湿了一大片,传出一股骚臭。 “偶噶桑……我想回家啊!” 叶修解决了最后一名还能动弹的倭寇,便踱步走到瘫软如泥的梅川內酷面前,居高临下地看著他。 然后。 抬起脚,用鞋子踩在梅川內酷那张因恐惧而扭曲的脸上,將他的头压在了冰冷的地面上。 “现在,可以好好说话了吗?” 叶修的声音很平静,却带著一股令人胆寒的压迫感。 “说,谁派你们来的?” 梅川內酷惶恐的说道:“我……我不知道……” “你脑子又抽了?” 叶修挑了挑眉,“不知道谁让你来杀我的,你还接?你是觉得我傻,还是你傻?” 梅川內酷的脸色都不像正常人了,白得嚇人:“我……我真的不知道……” “算了。” 叶修不耐烦的打断他,“我帮你好好想一想,比如废掉你身上某些东西。” 说著。 叶修已经举著一把武士刀,对准了梅川內酷的裤襠处,作势要落…… “桥豆麻袋!!!” 梅川內酷撕心裂肺的大吼,“是龙王!” 叶修愣住了。 龙王? 好傢伙,自己的好叔叔,叶夜? 他是好了旧伤疤,忘了疼,开始又作妖了??? 第313章 那就是个魔鬼! 叶修闻言,脸上的寒意瞬间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玩味的笑容,他收回脚,仿佛听到了什么有趣的笑话。 “龙王?我的好皇叔,叶夜?” 他轻笑一声,摇了摇头,隨即对瘫在地上的梅川內酷说道,“行,你回去告诉他,就说明日本王亲自去他府上『做客』,让他备好茶水,可別让我失望。” 梅川內酷正沉浸在极致的恐惧中,听到这话,猛地愣了一下。 下一秒。 他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著叶修,怀疑自己是不是被打傻了出现了幻听。 叶修俯下身,笑眯眯地补充道:“別忘了,一定要替我好好『感谢』一下我这位叔叔,如此惦记著我,还特意派人来『送行』。” 梅川內酷彻底懵了,大脑一片空白。 这小子是不是疯了? 知道了是龙王要杀他,不但不害怕,不杀他灭口,反而让他回去报信? 还说什么……感谢? 这到底是什么路数? 八嘎! 大坤的人,都这么不按套路出牌吗??? “记……记住了吗?” 见他不吭声,叶修淡淡又问。 梅川內酷被那眼神看得一个激灵,瞬间惊醒过来,忙不迭地点头如捣蒜:“记……记住了!听见了!一定带到!” “滚吧。” 叶修直起身,隨意地挥了挥手,仿佛在驱赶苍蝇。 梅川內酷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挣扎起来,手脚並用地朝著街道黑暗处亡命奔去,生怕慢了一步叶修就会改变主意…… 就在他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不久,一阵急促杂乱的脚步声伴隨著火把的光芒从长街另一端迅速靠近。 只见瞎乍浦和王允带著一队虎狼般的锦衣卫匆匆赶到。 当眾人看清街道上的景象时,一个个脸色骤变! 马车车厢上插著数支箭矢,车夫倒在血泊中早已气绝身亡,四周横七竖八地躺著十几具黑衣倭寇的尸体,或扭曲或蜷缩,死状各异,空气中瀰漫著浓重的血腥味。 而叶修则独自站在这一片狼藉之中,显得格格不入。 “少主!” 瞎乍浦和王允急忙衝上前,紧张地查看叶修是否受伤。 叶修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无碍。 他目光落在那个枉死的车夫身上,沉声道:“厚葬这位车夫,查清他的家人,务必保他后世子孙衣食无忧,由王府负责。” 王允领命:“是!” 叶修隨之抬头,望向龙王叶夜府邸的方向。 “至於这笔帐……” “明天,本王亲自去报。” 瞎乍浦和王允感受到叶修话中的寒意,心中俱是一凛,立刻齐齐躬身领命。 “是!少主!” …… 龙王府,寢殿內灯火幽暗。 叶夜斜靠在锦榻上,一只手漫不经心地揉搓著身旁美姬的细腰,引得女子发出娇滴滴的喘息。 那美姬眼波流转,声音黏腻得能滴出水来:“王爷~您今日心神不属的,快点来嘛……” 然而,叶夜的心思早已飘远。 他眼前反覆闪现的,是叶修那张带著嘲讽笑意的脸! 是那日在眾目睽睽之下,毫不留情扇在他脸上的巴掌! 是皇帝厉声斥责后,他被勒令禁足府中,如同困兽般的屈辱! “叶修……” 这两个字几乎是从他牙缝里磨出来的。 他隱忍了这么久,像个缩头乌龟一样躲在府里,对外称病,暗中却耗重金,费尽心思,才通过几层隱秘的关係,联繫上这批渡海而来的倭国杀手。 据中间人保证,这些皆是悍不畏死的亡命之徒,刀法诡譎,定能万无一失。 算算时辰,行动应该已经结束了。 想必此刻,那该死的叶修已经倒在血泊之中,身首异处了吧? 一想到叶修伏诛的消息传来,他就能一扫晦气,重新挺直腰杆走出这王府大门,甚至能在弟弟面前哭诉一番,將之前丟掉的脸面一点点捡回来…… 叶夜的心中便涌起一股扭曲的快意,连带著手上的力道也不自觉加重。 “呀!王爷,您弄疼妾身了!”美姬娇呼一声,带著嗔怪。 叶夜猛地回过神来,看著身下这张浓妆艷抹的脸,一股无名的邪火混合著积压的欲望升腾而起。 他眼神一厉,带著几分暴戾,刚想粗暴地將这女人压在身下,用她的顺从和呻吟来填补內心的空洞与焦灼…… 驀地! “咚咚咚!”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骤然响起,打断了他的动作。 叶夜动作一顿,眉头紧皱,脸上闪过一丝被打扰的不悦,但隨即又被一股强烈的期待取代…… 等等! 难道是消息来了? “何事?”他顿时带著压抑的兴奋,问道。 门外传来管家小心翼翼的声音:“王爷,是……是梅川先生回来了,他……他要立刻见您。” 梅川內酷回来了! 果然是好消息! 叶夜心中狂喜,瞬间將怀中的美姬推开。 然后。 迅速整理了一下略显凌乱的衣袍,脸上控制不住地露出笑容,对著门外高声道:“快!让他进来!立刻!” 他几乎能想像到梅川內酷带著得意又残忍的笑容,向他匯报叶修被如何虐杀的精彩细节。 很快。 寢殿门被轻轻推开。 然而,预想中得胜而归的囂张身影並未出现。 只见一个身影连滚带爬地扑了进来。 然后。 在叶夜一脸错愕!懵逼!难以置信的表情下,跪在离床榻不远的地毯上,浑身筛糠一般抖个不停。 来人正是梅川內酷。 只是他此刻的模样,与出发前的“精锐武士”形象判若两人。 月代头散乱不堪,沾满了灰尘和乾涸的血沫。 脸上的惊恐尚未褪去,惨白得如同刚从坟墓里爬出来。 那身夜行衣破破烂烂,上面满是污渍和脚印,整个人如同一条被嚇破了胆的丧家之犬。 他甚至不敢抬头看叶夜,只是匍匐在地上,哭声大喊著。 “龙王大人,完……完了!全完了!” “兄弟们……都凉了!” “那个叶修……他不是人!他是魔鬼!是修罗!” “他让我给您带句话……他说明日要来府上『做客』,让您……备好茶水!” “还说要『感谢』您如此惦记他……” 梅川內酷每说一个字,叶夜脸上的血色就褪去一分。 当听到“全军覆没”时,他的瞳孔骤然收缩。 当听到“叶修明日来访”和那充满戏謔杀机的“感谢”时,他脸上的肌肉猛地抽搐起来,刚刚升起的狂喜一下子粉碎,化为无尽的惊骇! “砰!” 叶夜猛地一脚踹翻身前的矮几,上面的酒壶杯盏摔得粉碎。 他胸口剧烈起伏,指著地上抖成一团的梅川內酷,想要怒骂,却发现喉咙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竟一时失声。 明日……叶修要来?! 他不仅没死,还要亲自上门?! 叶夜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窜天灵盖,让他如坠冰窟。 “废物!” “你个废物东西!” “你们不是说,一定能成功吗?” 梅川內酷被叶夜的暴怒嚇得一哆嗦,涕泪横流地辩解道。 “龙王君息怒!” “能成功的前提是一般人,可叶修他不是一般人啊!” “我们得到的消息,是对付一个普通的皇子,可他的武功简直鬼神莫测!” “他明明喝醉了,可兄弟们的刀连他的衣角都碰不到!” “他用的那套拳法,歪歪扭扭像喝醉了酒,却比任何清醒的刀法都可怕!” “我们完全不是对手!” “还找藉口?”叶夜双目赤红,胸中的怒火与恐惧交织,几乎要炸裂开来,“留你这种废物何用!” 他暴喝一声,猛地抽出掛在床边装饰架上的佩刀,寒光一闪,根本不给梅川內酷再次求饶的机会,狠狠地劈了下去! “噗嗤!” 血光迸溅! 梅川內酷的求饶声戛然而止,一颗头颅混著惊愕和恐惧的表情滚落在地,无头尸体晃了晃,重重栽倒。 “啊——!” 床榻上的美姬目睹这血腥的一幕,发出一声惊叫,隨即死死捂住自己的嘴,蜷缩到床角,浑身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连大气都不敢喘。 她是叶夜豢养起来的金丝雀,什么时候看到过这般血腥的场面??? 不等开口。 叶夜呼哧呼哧地喘著粗气,握著滴血的刀,面目狰狞地低吼:“老子倒要看看,那个王八蛋敢来本王府上?我这里铜墙铁壁,高手如云!他来!他来就是自投罗网!老子让他有来无回!” 他像是在给自己壮胆。 然而,这一夜,叶夜彻夜失眠了。 他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一闭上眼,就是叶修那带著戏謔笑容的脸,以及梅川內酷描述的“魔鬼”、“修罗”形象。 窗外的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会让他心惊肉跳,仿佛下一秒叶修就会破窗而入。 他一会儿咬牙切齿地咒骂,一会儿又冷汗涔涔地盘算著府中的护卫力量是否足够。 窗外渐渐泛起的鱼肚白,非但不能带来丝毫安寧,反而像催命的符咒,提醒著他时间的流逝。 直到天快亮时。 因为疲惫的原因,他才勉强合眼,陷入短暂的浅眠。 但刚闭上眼睛没多久—— 外面传来一阵喧囂声,將他从梦中惊醒了过来。 他刚想发怒,结果一个熟悉的声音,隨之从外面传来。 “侄儿叶修,来拜访大伯!” 叶夜猛地从床榻上弹坐起来,眼窝深陷,眼中布满了血丝。 那个王八蛋,居然还是来了!!! 叶夜心臟狂跳,正要喝问,寢殿门被“嘭”地一声撞开,管家连滚带爬地扑了进来,声音带著哭腔和极度的恐惧:“王……王爷!不好了!大事不好了!” 叶夜刚看清定管家的样子,却见鼻青脸肿,官帽歪斜,显然是被人狠狠揍过。 他眼皮猛地一跳,厉声问道:“怎么回事?你这脸……怎么了?!” 管家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也顾上不礼仪,带著哭腔嚎道。 “是……是乾王!” “乾王叶修带著大队锦衣卫,直接打进来了!” “我们……的人没拦住啊王爷!” “什么?!”叶夜又惊又怒,猛地站起身,气得浑身发抖,“放肆!他竟敢强闯本王府邸?反了天了!给我调集府中所有护卫,將这群狂徒给老子轰出去!” 管家却把脑袋摇得像拨浪鼓,哭丧著脸道:“赶……赶不走啊王爷……” “放屁!” 叶夜脸色狰狞,几乎是在咆哮,“这是老子的龙王府!是本王的藩邸!堂堂亲王府邸,还赶不走他一个晚辈?他带了多少人?难道还能把我这王府给踏平了不成?!” 管家嚇得缩了缩脖子,声音颤抖得几乎不成调。 “他们……人倒是不算太多,可……他们手里提著……提著十个血淋淋的人头啊!” “就是昨晚派出去的那些倭国杀手的人头!” “那乾王说……说是来找您当面对质的!” 管家的话如同晴天霹雳,狠狠劈在叶夜头顶。 他眼前一黑,踉蹌一步,差点瘫软在地。 人……人头? 对峙? 叶修他……他竟然真的敢! 而且还用如此直接的方式! 一股彻骨的寒意瞬间席捲了叶夜的全身。 那个王八蛋…… 到底想干什么? 用人头跟自己对峙吗??? 第314章 一巴掌,给出两个选择! 叶夜听著管家带著哭腔的稟报,最初的惊骇过后,一股戾气反而冲了上来。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脑中飞速盘算。 “梅川內酷已经被本王亲手砍了,那些倭寇杀手也全死了……” “死无对证!” “对!就是死无对证!” 叶夜深吸一口气,眼神重新变得阴鷙狠厉。 “没有活口,没有人证物证,他叶修就算猜到是本王指使,又能奈我何?” “难道他还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在我的王府里,对我这个皇叔动粗不成?” 想到这里。 叶夜的心定了不少,甚至涌起一股底气。 他整理了一下衣袍,恢復了往日的威严。 “哼!本王倒要看看,他能玩出什么样!” 叶夜对管家冷声道,“带路!去前厅!” “是……是,王爷。”管家战战兢兢地爬起来,在前面引路。 叶夜深吸一口气,迈步走出寢殿,朝著王府前厅走去。 一路上,他看到不少护卫都面带惊惶,远远看到他都下意识地低下头,显然是被叶修和锦衣卫的阵势嚇到了。 这让他心中更是怒火中烧。 来到前厅,眼前的景象让叶夜瞳孔一缩,刚刚压下去的怒火“噌”地又冒了上来。 只见大厅主位之上,叶修正大马金刀地坐在那里,悠閒地品著茶,仿佛他才是此间的主人。 王允和瞎乍浦如同两尊门神,一左一右站在他身后,眼神锐利。 而大厅两侧,则肃立著数十名杀气腾腾的锦衣卫。 他们脚下,赫然放著十个用黑布包裹,但边缘渗出暗红乾涸血跡的圆球状物体,浓重的血腥气瀰漫在整个大厅。 叶夜强压著怒火,目光死死盯住叶修。 叶修似乎才注意到他进来,放下茶杯,抬起眼,脸上露出一抹人畜无害的笑容。 “大伯,早啊,別来无恙?” 这声“大伯”叫得亲切,但在眼下这情境里,却充满了讽刺。 叶夜望著这一幕,再也抑制不住怒火,指著叶修问道。 “叶修!你这是什么意思?!” “带著兵强闯本王王府,还在我府上如此喧宾夺主,你想造反吗?!” 叶修闻言,脸上的笑容不变,甚至还带著几分无辜地摊了摊手。 “大伯这话可就严重了,侄儿哪敢造反?” 他话锋一转,眼神锐利如刀,直刺叶夜。 “这得先问问大伯您,是什么意思?” “昨夜,我回府途中遭遇大批倭寇刺客伏击,险死还生,连我的车夫都惨遭毒手。” “这笔血债,总得有人来还吧?” 叶夜心中一跳,但面上却嗤笑一声,语气充满了不屑。 “呵!” “你的马夫死了?那又如何?” “不过一个区区贱民,死了也就死了!” “你难道还想让本王,给你一个交代?他也配?!” 叶修看著叶夜那副傲慢的嘴脸,浑不在意地耸了耸肩。 “配不配的,另说。” “但道理是,大伯您派人杀我在先,害我的人丟了性命。” “於公於私,於情於理,您总得给我,给死去的无辜者,一个说法吧?” 叶夜心中冷笑,果然还是这套说辞。 他当即把脸一板,果断否认。 “胡说八道!叶修,你休要血口喷人!” “本王何时派过人杀你?简直荒谬!” “你说昨夜之事是本王所指使,证据呢?” 他上前一步,气势汹汹地逼视著叶修。 “拿不出证据,你就是污衊皇亲!构陷本王!” “就算闹到皇兄面前,本王也站得住理!” 叶夜说完,心中暗自得意。 “无凭无据,任你说破天去,又能如何?” “难道皇兄还会仅凭你一面之词,就定我的罪不成?” 叶修看著叶夜那副有恃无恐的嘴脸,脸上的笑容渐渐收敛,眼神也变得冰冷。 他缓缓站起身,踱步到那十个血淋淋的人头前,用脚尖轻轻点了点。 “证据?” 叶修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在场每个人的耳中,“自然不会没有,这些人头,不就是证据?” 叶夜先是一愣,隨即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哈哈大笑了起来。 “哈哈哈!” “叶修,你是失心疯了吗?就凭这几个来路不明的死人头?” 他指著地上的人头,语气充满了轻蔑。 “如果我隨便去乱葬岗砍几个脑袋,拿到你乾王府,说这些人是你叶修杀的,你信吗?” “这也能算证据?滑天下之大稽!” 叶修对於叶夜的激烈反应似乎早有预料,他平静地点了点头。 “我自然不信。” 他话锋隨即一转。 “但是,信不信是一回事,但如果將事情闹大,又是另一回事了。” 叶夜脸上的笑容和囂张瞬间僵住,隨之一脸警惕的问道:“你……你什么意思?!” 叶修不仅没有再回答他,反而一步步朝叶夜走了过来。 紧接著。 在所有人一脸震惊!错愕!懵逼的表情下,一巴掌甩在了叶夜的脸上。 “啪——!!!” 响亮的耳光,骤然炸响在寂静的前厅! 叶夜捂著脸,难以置信地瞪著叶修,眼珠子几乎要从眼眶里蹦出来。 他万万没想到,叶修居然敢在龙王府,在眾目睽睽之下,动手抽他这个皇叔、亲王的脸! “你……你……” 叶夜气得浑身哆嗦,手指颤抖地指向叶修,“叶修!你疯了?你敢打本王?你这是以下犯上!大逆不道!!!” 面对叶夜的暴怒咆哮,叶修却只是甩了甩手腕。 “大伯,別激动嘛。” “侄儿我这是在给您一个选择。” 他伸出一根手指。 “第一条路,您现在就大喊大叫,把事情闹大,去父皇面前告我,就说我叶修狂妄悖逆,以下犯上,殴打卡打皇叔。” “证据嘛……” 他指了指自己的手,又指了指叶夜脸上的红印。 “物证和……嗯,和四周的人证都有。” “父皇震怒,把我抓起来砍头也好,圈禁也罢。” “但这样一来,昨夜刺杀皇子,杀害无辜车夫这么大的案子,父皇必然要下令锦衣卫和刑部彻查到底,掘地三尺也要把幕后主使挖出来。” “到时候,查不查得到真凭实据,侄儿我可就不敢保证了。” 叶夜:“???” 叶修伸出第二根手指,笑容越发和善。 “这第二条路嘛,就简单多了。” “咱们叔侄俩私了。” “大伯您呢,现在就跪下来,给我磕三个响头,再赔偿我精神损失费,车夫抚恤金,名誉损失费……杂七杂八加起来,就算一百万两白银吧。” “钱到,头磕完,这事儿就算翻篇了,我立马带人走,这些人头我也帮您处理乾净,绝不给您添堵。” “如何?” 叶夜:“???” 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跪下磕头? 一百万两? 这叶修是疯了,还是把他叶夜当成了傻子?! 这哪里是选择?这分明是赤裸裸的威胁和羞辱! 望著这一幕。 龙王府的管家,护卫们,全都目瞪口呆,大脑一片空白。 他们想到了乾王可能会很强硬,但没想到……居然是这种方式! 这根本是不按常理出牌,直接把“以下犯上”的罪名当成谈判筹码甩了出来! 但仔细一想…… 没毛病啊! 如果真把事情捅到皇上那里,皇上怎么可能只听一面之词? 要知道。 龙王是有“前科”的,所以必然要彻查昨夜刺杀案。 一旦启动调查,以锦衣卫的手段,加上叶修这边掌握的线索,难保不会顺藤摸瓜查出点什么。 到那时,叶修打一巴掌这点“小事”,跟“谋刺皇子”的重罪比起来,简直轻如鸿毛! 叶夜就算能脱罪,也必然惹上一身腥臊,损失更大。 乾王殿下这是用自己“以下犯上”的小罪,逼龙王去赌一个可能满盘皆输的大罪! 想通了其中的关窍,叶夜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乾乾净净,由红转青,由青转白,胸口剧烈起伏,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像是被无形的手扼住了脖子。 惊怒! 恐惧! 憋屈! 难以置信! 种种情绪在他脸上交织,最终化为一声扭曲的低吼:“叶修!你……你以为本王不敢吗?你真以为皇兄会信你的鬼话,任由你如此欺辱本王?!” 叶修闻言,脸上的笑容更深了,他非但没有退缩,反而侧身让开道路,对著厅门方向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大伯快请。” 叶修微微一笑,“侄儿可以跟您一块儿入宫面圣,到了父皇面前,我保证不反驳,不否认,您说什么就是什么,当场认下这『以下犯上』之罪,绝无二话。” 叶夜看著叶修那有恃无恐的样子,一口气堵在胸口,脸色憋得铁青,手指颤抖地指著他:“你!!!” 叶修仿佛没看见他的暴怒,继续慢悠悠地说道:“若是大伯觉得亲自入宫陈情有所不便,怕情绪激动说不清楚……” 他目光转向一旁的王允,吩咐道。 “王允,那你便替龙王爷跑一趟,去通知一下锦衣卫指挥使沈炼大人!” “就说昨夜刺杀亲王的大案有了新的进展,龙王爷这里有重要线索需要呈报御前,请他即刻派人前来协同处理,並准备入宫稟明圣上。” “是!殿下!”王允心领神会,毫不犹豫地抱拳领命,转身作势就要大步离开前厅。 “站住!!!” 叶夜几乎是嘶吼出声。 王允的脚步应声停下,回头看向叶修。 叶修抬了抬手,示意王允稍候。 然后。 好整以暇地看向面如死灰,浑身都在微微发抖的叶夜,平静地问道:“大伯,您这是……改变主意了?” 叶夜胸口剧烈起伏,死死地盯著叶修,那眼神仿佛要將他生吞活剥。 他脑中飞速权衡著利弊。 去皇兄面前告状? 叶修当场认罪,最多受些责罚,可昨夜刺杀皇子的大案必然会被父皇严令彻查! 沈炼那个阎王若是插手…… 那些倭寇虽然死了,但难保不会留下什么蛛丝马跡指向自己! 一旦被查实,那可不是一巴掌能抵消的罪过! 削爵、圈禁,甚至更严重的后果…… 私了? 磕头、赔一百万两……这简直是奇耻大辱!传出去他叶夜將彻底沦为笑柄! 可是…… 与身家性命和亲王爵位相比,脸面又算得了什么? 犹豫! 太犹豫了! 好一会儿之后,他才咬牙切齿地说道:“好侄儿,咱们有话好好说不行吗?” “好好说?”叶修不由得笑了,“好像你也没给我好好说的机会,一上来就要我的命啊。” 叶夜脸色一黑,说道:“本王只是和你开玩笑……” “好了。” 叶修打断他,轻描淡写地说道,“做出你的选择吧?” 第315章 龙王彻底妥协了! 叶夜脸一黑,咬著牙,声音像是从齿缝里挤出来:“叶修,你真就不顾伯侄情义,非要做得如此绝情?” 叶修闻言,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捧腹大笑了起来。 “情义?” “大伯,你派人来杀我的时候,可曾顾及过半分伯侄情义?” “若你当真顾及过,昨夜那十几把淬毒的刀,就不会朝著我招呼过来了。” 叶夜被这话噎得喉头一哽,张了张嘴,却发现任何辩驳在此刻都显得苍白无力。 以至於。 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最终只能死死瞪著叶修,无言以对。 “看来大伯是默认了。” 叶修看著他这副模样,轻轻一笑,可那笑容却冷得让人心底发寒,“既然大伯迟迟不做决定,那侄儿……只好帮你选一条路了。” 话音未落。 叶修眼神微动,一旁的王允立刻会意,再次转身欲走。 “你……欺人太甚!!!” 眼见叶修步步紧逼,丝毫不留余地,叶夜心中积压的恐惧!愤怒!屈辱!顿如火山般轰然爆发! 他双目瞬间赤红,理智被狂怒彻底吞噬,猛地暴吼一声,竟是全然不顾身份场合,如同街头莽夫般,合身朝著叶修猛扑过去! 他右手成爪,青筋暴起,带著一股恶风,直取叶修的脖颈,势要將他狠狠摜倒在地,口中发出野兽般的咆哮:“没大没小的畜生!给老子跪下——!!!” 这一下变故陡生,谁也没料到堂堂龙王爷竟会不顾身份体面,如同市井泼皮般暴起发难! 叶夜到底是武將出身,年轻时也曾弓马嫻熟,这一扑一抓含怒而发,势若疯虎,又快又狠! “王爷不可!” “少主小心!” 厅內眾人脸色剧变,王允、瞎乍蒲以及一眾锦衣卫惊呼出声,可事发突然,距离又近,他们纵有通天本事,也来不及拦下这电光石火间的一击! 眼看那青筋暴起的手爪就要扣上叶修的咽喉…… 叶修却依旧站在原地,甚至连脚步都未曾移动半分。 他脸上不见丝毫惊慌,反而在叶夜扑至近前,爪风已然拂面的瞬间,摇了摇头,仿佛在嘆息对方的不自量力。 紧接著。 在所有人震惊到近乎凝固的目光注视下,他右手隨意地抬起,后发先至,动作看起来轻飘飘的,没有蕴含丝毫力道,就如同驱赶苍蝇般,对著叶夜那因暴怒而扭曲的脸颊,再次甩了过去。 “啪——!!!” 又是一记清脆响亮到极致的耳光,炸响在死寂的前厅! 这一巴掌,看似隨意,落在叶夜脸上却仿佛蕴含著千钧巨力! 只听“嘭”的一声闷响,叶夜前扑的凶猛势头戛然而止,整个人如同被一柄无形的重锤迎面砸中,硕大的身躯竟被抽得凌空打了个旋,隨即像个破麻袋一样,朝著侧后方横飞了出去。 然后。 “哐当”一声巨响,重重砸翻了一张紫檀木太师椅,才滚落在地。 剎那间,整个龙王府前厅,陷入了一片死一样的寂静。 落针可闻! 所有人都惊呆了! 王允、瞎乍蒲、一眾锦衣卫,乃至龙王府的管家、护卫,全都如同被施了定身法,僵立在原地,瞪大了眼睛,张大了嘴巴,难以置信地看著眼前这荒谬绝伦的一幕。 龙王爷又被乾王殿下给一巴掌……抽飞了?! 这一次。 还是在龙王爷主动暴起偷袭的情况下,被乾王殿下隨手一巴掌,像拍苍蝇一样给拍飞了?! 这……乾王殿下的武功,究竟高到了何种地步?! 叶夜自己也被这一巴掌彻底打懵了。 他瘫坐在一堆木屑和翻倒的桌椅间,半边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肿胀起来,上面清晰地印著五道指痕。 他眼神涣散,目光呆滯,似乎完全无法理解刚才发生了什么。 自己明明是先动手的那个…… 怎么……怎么飞出去的还是自己? 他下意识地抬手,摸了摸火辣辣剧痛的脸颊,又看了看散落四周的桌椅碎片,最后將茫然的目光,投向了那个依旧站在原地,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小事的叶修。 叶修甩了甩手腕,隨后居高临下地看著叶夜,语气带著一丝无奈,摇了摇头。 “大伯,看来你是铁了心要选第一条路了?” “非要逼侄儿把事情闹大?” “现在,可以跪下来磕头赔罪了吗?” “还是说……” “您想再试试侄儿这『没大没小』的手掌,够不够硬,再去父皇面前伸冤?” 叶夜被这一巴掌彻底抽醒了,他猛地晃了晃嗡嗡作响的脑袋,肿胀脸颊上的剧痛如同烈火灼烧,將他最后一丝理智也烧成了灰烬。 下一秒。 他抬起头,死死瞪著叶修,眼中是滔天的怨毒。 “你……你敢打我?!” “你竟敢一而再,再而三地打本王?!” “叶修!本王跟你拼了!!!” 啪——!!! 回应他歇斯底里咆哮的,是叶修毫不犹豫甩下的又一记耳光。 清脆响亮,力道十足,直接將叶夜尚未完全抬起的上半身再次扇得一歪,差点一头栽回地上。 “你……” 叶夜刚吐出一个字,试图挣扎。 啪——!!! 叶修根本懒得听他废话,反手又是一巴掌,狠狠抽在他另一边脸上,力道控制得恰到好处,既让他痛入骨髓,又不至於真把他打晕过去。 “我……” 啪——!!! “……” 啪——!!! 叶修一巴掌接一巴掌,根本不给叶夜任何组织语言或者再次暴起的机会。 只要叶夜有开口,或动弹的跡象,巴掌便如影隨形地落下。 一时间。 前厅里只剩下一下下响亮的耳光声。 几下之后,叶夜就被抽得瘫软在了地上…… 龙王府的管家和护卫们早已嚇得面无人色。 以至於。 一个个低著头,恨不得把自己塞入缝里去,连大气都不敢喘上一口。 王允和瞎乍蒲等人则面无表情地看著,只是眼神深处,对自家少主的“果断”有了更深的认识。 三两次……不,是连续七八次毫不留情的耳光之后,叶夜终於彻底没了声息。 不是晕了过去,而是被打得连抬头的力气都没有了。 他瘫在破碎的桌椅木屑之中,原本还算威严的脸庞此刻肿得如同一个发麵馒头,又红又紫,布满纵横交错的指印,嘴角破裂,鲜血混著口水不受控制地淌下,眼睛只剩下一条缝隙。 他哪里想过? 自己堂堂的龙王,有朝一日居然会被人这般殴打? 而且。 还无法还手! 四周龙王府的人想要上前帮忙,都被锦衣卫给无情的拦住了…… “停……停下……快停下……” 叶夜的声音微弱,带著一抹哭腔,很是崩溃,“我选第二条……我跪……我赔钱……” 他还是没忍住被蹂躪带来的痛苦,认输了!求饶了! 叶修闻言,这才终於停下了再次抬起的手,脸上隨之露出了一抹笑容。 “大伯您看,早点做出这个明智的选择多好?” “也省得受这皮肉之苦不是?” 他蹲下身,凑近一些,声音压低,带著一丝只有两人能听清的寒意。 “不然真闹到父皇那儿对峙,侄儿我顶多算个衝动无礼,可您昨夜派人刺杀皇子,还用的是倭寇……” “这勾结敌国,意图不轨的嫌疑要是坐实了,那可就是抄家灭门的死罪啊。” 叶夜肿胀的眼皮猛地一跳,叶修的话像是一把冰冷的锥子,狠狠扎进了他的心防。 他之前只是愤怒和屈辱,此刻才真正意识到,自己究竟在鬼门关前走了多远! “我……我跪……我赔……” 叶夜的声音一阵颤抖,每一个字都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 一股耻辱將他淹没,但与死亡和失去一切相比,这耻辱似乎……也变得可以忍受了。 在所有人复杂目光的注视下,这位曾经不可一世的龙王爷,居然真的挣扎著翻过身,朝著叶修的方向,跪了下去。 他的额头抵在冰冷的地面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一次。 两次。 三次。 每一下,都像是在他高傲的心上狠狠剜了一刀。 磕完头。 他瘫跪在那里,气喘吁吁,如同一条濒死的狗。 “一百万两白银,本王府上的库房……可以……立刻调拨……” “但今日之事……求你务必保密,不准外传……” 他要脸啊! 一旦外传出去,身为大伯的自己,居然给自己的侄子下跪? 那不如一刀杀了自己! 叶修的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大伯放心,侄儿我最是遵守诺言。” “今日之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在场诸位……” “自然也都会守口如瓶。” “只要银子到位,一切好说。” 叶夜闻言,肿胀的脸上肌肉抽搐了一下,屈辱地闭上眼:“去……去库房,调……一百万两现银,给乾王殿下……” 那管家早已魂不附体,听到命令,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衝出前厅,几乎是手脚並用地跑去执行命令,生怕慢了一步又会横生枝节。 龙王府底蕴深厚,库银充足。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十几口沉甸甸的大木箱便被护卫们抬到了前厅之中,箱盖敞开,里面白的银锭晃得人眼。 叶修隨意扫了一眼,確认数目大致不差,便对王允和瞎乍蒲使了个眼色。 王允会意,立刻指挥带来的虎狼锦衣上前,动作利落地开始搬挪箱子。 很快。 银箱被一一抬出龙王府,装上马车。 待所有银箱搬运完毕,叶修这才整了整衣袍,朝叶夜拱了拱手,行了一礼。 “多谢大伯慷慨解囊。侄儿这就告辞了。” 他顿了顿,语气依旧平和,但其中的警告意味却让叶夜不寒而慄。 “咱们之间的这笔恩怨,到此就算了结了。” “不过……” 叶修目光微冷,声音压低了几分,“若大伯日后还想念侄儿,派人来『敘旧』,那下次,可就不是三个响头和一百万两白银能轻易了结的了。” 说完。 叶修不再多看叶夜一眼,转身便带著一眾锦衣卫,押著巨额银两,浩浩荡荡地离开了龙王府前厅。 脚步声渐行渐远,前厅內只剩下满地狼藉和死一般的寂静。 叶夜依旧保持著瘫跪的姿势,仿佛一尊失去灵魂的泥塑。 脸上那被反覆扇打的剧痛,被精神上的屈辱给压制住了。 此刻隨著叶修离去,如同决堤的洪水般轰然爆发开来! 火辣辣的灼痛感从双颊蔓延至整个头颅,耳朵里嗡嗡作响,脑袋像是要炸开一般。 他下意识地抬手,想要触碰那肿胀不堪的脸颊,可指尖刚碰到皮肤,便是一阵钻心的刺痛,让他猛地倒吸一口凉气。 这剧烈的疼痛,如同最后一根稻草,彻底压垮了他强撑的意志。 紧接著。 无边的愤怒! 刻骨的屈辱! 噬心的怨恨! 所有的负面情绪,在这一刻彻底吞噬了他! “叶!修!” 叶夜猛地抬起头,用尽全身力气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咆哮,声音因为脸颊肿胀而变得扭曲,充满了滔天的恨意。 他双目赤红如血,眼球上布满了狰狞的血丝,死死盯著叶修离去的方向,拳头攥得咯咯作响,指甲深深掐入掌心,渗出血丝也浑然不觉。 “奇耻大辱!奇耻大辱啊!!!” “本王与你……不共戴天!!!” 第316章 六哥,我来得不巧啊? 疯狂的怒吼在空旷的前厅中迴荡,震得樑上的灰尘都簌簌落下。 周围的管家和护卫们嚇得浑身发抖,噤若寒蝉,无人敢上前劝阻。 叶夜状若疯魔,胸中的怒火与杀意奔腾汹涌,几乎要將他整个人都燃烧殆尽。 今日之辱,他已刻骨铭心。 此仇不报,他叶夜誓不为人! 他猛地止住嘶吼,肿胀变形的脸上,对著门外厉声喝道:“来人!去把梅川內依子给本王叫来!立刻!马上!” 管家在一旁战战兢兢,闻言不敢有丝毫怠慢,连滚爬爬地冲了出去。 他心中雪亮,王爷这是要將梅川內酷的死,彻底栽赃到叶修头上,借那倭女之手行报復之事! 不过片刻,一阵急促而独特的木屐声由远及近。 紧接著。 一个身著艷丽和服,脚踏高脚木屐,梳著岛田髻的年轻女子快步走入厅內。 她容貌姣好,但眉宇间带著一股挥之不去的戾气,正是梅川內酷的姐姐,梅川內依子。 她一进厅,目光便扫过脸颊红肿的叶夜,瞳孔微缩,脸上露出一丝惊诧,但还是先行了一个倭国礼节:“叶君阁下,您急召依子前来,所为何事?您的脸……?” 叶夜捂著剧痛的脸颊,眼中瞬间挤出几滴浑浊的泪水,嘶声道:“依子小姐,令弟梅川內酷他……他死了!” “什么?!” 梅川內依子娇躯猛地一颤,脸上的惊诧瞬间化为难以置信的震惊,她上前一步,声音陡然拔高,“纳尼?我弟弟死了?叶君,你……你说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叶夜捶打著地面,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咬牙切齿地低吼道。 “是叶修!是那个乾王叶修!” “令弟他为了执行本王交代的任务,去与那叶修理论,谁知那叶修凶残成性,二话不说便暴起杀人!” “令弟和他带去的所有武士……全军覆没!无一生还!尸体……都被那恶贼拖走了!” 他巧妙地將“刺杀”说成“理论”,將“全军覆没”的责任完全推到了叶修身上。 梅川內依子如遭雷击,呆立当场,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 她弟弟虽然有时莽撞,但身手在家族中也是佼佼者,带去的人也都是好手,怎么可能…… 一个都没能回来? “叶……修……” 梅川內依子从牙缝里挤出这两个字,原本还算姣好的面容因为极致的愤怒而扭曲起来,眼中迸射出如同毒蛇般怨毒的光芒,“该死的叶修!你竟敢杀我弟弟!我梅川內依子在此对天照大神起誓,与你……不死不休!!!” 她猛地抽出隨身携带的短怀刀,“唰”地一下割断了自己一缕鬢髮,任由其飘落在地,这是倭国武士表达决死復仇的仪式。 叶夜看著梅川內依子那副被仇恨彻底点燃的模样,心中暗自得意。 但脸上依旧维持著悲愤的表情,阴惻惻地添了一把火:“那叶修仗著皇子身份和一身邪功,无法无天!本王也是被他羞辱殴打,此仇不报,誓不为人!” 梅川內依子胸口剧烈起伏,强行压下立刻去找叶修拼命的衝动。 她深吸一口气,冰冷的目光看向叶夜,语气森寒:“哈依!多谢叶君阁下告知真相!此仇,依子必报!叶修……他活不过明日!” 她顿了顿,似乎在盘算著什么,继续道。 “明日,我日出之国使团便將正式抵达应天。” “届时,公开场合,依子自有办法,让那叶修身败名裂,死无葬身之地!” “请叶君阁下放心!” 听到这句承诺,叶夜肿胀的脸上终於挤出了一丝扭曲而快意的笑容。 梅川內依子也回报以一个充满杀机的冷笑。 两人相视一笑,空气中瀰漫著刻骨的杀意,仿佛已经看到了叶修在明日的使团覲见中,陷入万劫不復…… …… 叶修一行人押送著百万两白银,浩浩荡荡回到乾王府。 看著院子里堆得如同小山般的银箱,叶修心情颇为愉悦,隨之打了个响指,对身旁的瞎乍蒲吩咐道。 “瞎乍蒲,把这些银子都搬进库房里,清点入库。” “另外,抽空找些可靠的人手,把咱家的金库扩容一下,再加强些防范措施。” “钱多了,也招贼,可別辛辛苦苦赚回来,转头就便宜了梁上君子。” 瞎乍蒲看著白的银子,眼睛都直了,闻言连忙拍著胸脯保证。 “少主放心!” “这事儿包在俺身上!” “保证把咱家的金库弄得跟铁桶一样,蚊子飞进去都得卸条腿!” 说完。 他便兴冲冲地指挥著府里的侍卫和下人,开始热火朝天地搬运银箱,干劲十足。 叶修看著他那兴奋劲儿,不由得摇头失笑,刚想转身回书房歇会儿,便听到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 “叶郎!叶郎!” 只见李师师提著她鹅黄色的裙摆,如同一只欢快的蝴蝶,从外面小跑了进来,白皙的俏脸上因为兴奋而泛著红晕,一双美眸亮晶晶的。 她几步跑到叶修面前,气息微喘,却掩不住满脸的喜色:“叶郎!好消息!我外祖父有消息了!” “哦?魏国公有消息了?” 叶修闻言,眉头一挑,也来了兴趣。 边关战事一直是魏国公心头的一件事,虽然自己提供了策略,但实际效果如何,还需前线验证。 “嗯!” 李师师用力点头,从怀中取出一封密封好的信函,递到叶修面前,“这是刚刚通过特殊渠道送到的加急信件,你快看看!” 叶修接过信,取出里面的信笺,展开瀏览起来。 信是魏国公龙隼的亲笔,字跡一如既往的刚劲有力。 信中详细描述了叶修之前所提供的,针对北方游牧民族骑兵的兵法与布阵,在最近的一次遭遇战中取得了奇效。 利用地形和步卒方阵的变化,成功遏制了敌方骑兵的衝击,並以较小的代价击退了敌军的一次大规模进攻。 龙隼在字里行间难掩兴奋与讚赏,並著重提到,如今军中士气大振,只等工部承诺的陌刀儘快送达前线。 一旦陌刀装备精锐部队,他有信心在接下来的战斗中,给予敌方骑兵更沉重的打击! 叶修快速瀏览完毕,嘴角不由得勾起一抹满意的笑容,將信纸轻轻折好。 “看来,確实是个好消息。” “布阵起了效果,稳住了战线。” “现在就等陌刀这最后一环了。” 李师师见他面露笑容,心中更是欢喜,连忙问道:“那陌刀……” “我这就去老六府上一趟,亲自问问陌刀的进度。”叶修说著,便准备动身。 “我跟你一起去!” 李师师想也不想,立刻上前一步,挽住了叶修的手臂。 叶修看著她这副模样,笑了笑,没有拒绝,反手轻轻握了握她的柔荑:“好,那就一起去。” 两人相视一笑,便不再耽搁,一同出了府门,登上马车,朝著六皇子叶安的府邸方向而去。 …… 叶修与李师师来到六皇子府邸,在下人的引领下径直前往书房。 刚走到书房门口,便隱约听到里面传来叶安的声音。 “美人,你告诉我,这几日你究竟为何一直躲著不见我?” “每次派人去公孙府,得到的回覆都是你身体有恙,需要静养。” 叶修与李师师对视一眼,停下了脚步,觉得此刻进去似乎不太合適。 引路的下人也面露尷尬,进退两难。 书房內。 公孙美人清冷的声音,隨之跟著响起。 “六殿下,我確实身体不適,不便见客,以免过了病气给您。” “身体不適?” 叶安的声音带著一丝不信。 “可我的贴身侍卫说,请你来的时候,你气色並无异样,甚至……还在翻阅那本《工物纪要》!” “你若真有恙,岂有精力看这些东西?” 公孙美人沉默了片刻,再开口时,语气中透出几分不耐:“那六殿下觉得,我究竟是哪里不对劲?” 这话问得直接,甚至带著点挑衅的意味,让门外的叶修都挑了挑眉。 叶安似乎被这话噎住了,一时语塞。 书房內的气氛一下子將至冰点,一种难言的尷尬瀰漫开来。 过了好几秒,才听到叶安的声音,语气软了下来。 “我……不是那个意思。” “美人,我只是担心你。” “我们……可是有婚约的,你若有心事,难道不能对我说吗?” “劳殿下掛心。” 公孙美人的回应依旧冷淡,“若殿下无其他要事,我想先行回府休息了。” 正在这时。 书房门被从外面推开。 叶修摸了摸鼻子,脸上带著一抹歉意,朗声道,“六哥,看来我们来得不巧啊?要不……我们等会儿再来?” 只见书房內,叶安站在书案前,脸色有些难看。 而公孙美人则坐在一旁,手中拿著一卷书册,神色清冷。 见到叶修进来,她的目光微微动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復了平静。 这突如其来的闯入,打破了室內僵持的气氛,却也带来了一种新的尷尬。 叶安显然没料到叶修会突然出现,先是愣了一下,脸上的阴霾瞬间被强行驱散,挤出一丝僵硬的笑容。 “八弟?你来得正好,为兄刚处理完手头的事,正打算去你府上寻你。” 叶修目光在叶安和一旁神色清冷的公孙美人之间扫了个来回,脸上露出玩味的笑容。 “哦?那也太巧了?” “不过……” “看六哥和六嫂似乎有事要谈,我们这会儿过来,怕是不太方便吧?” 一直静坐不语的公孙美人闻言,黛眉微微一蹙,隨即站起身,语气平淡无波:“乾王殿下说笑了,並无不便,府中还有事,先行告退。” 说完。 她对著叶安的方向微微頷首,算是行礼,又向叶修和李师师点了点头,便径直朝门外走去。 她哪里有脸继续待著? 一见到叶修那个傢伙,她就想到被叶修给调戏的事情,整个人都有点不好了。 而且。 女人的第六感告诉她,如果不马上离开的话,自己很可能会成为叶修的“人偶”,任由其摆布。 毕竟。 叶修的可怕,十个自己,一百个叶安,都不是对手。 走,就对了! 叶安看著她的背影,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挽留的话,但最终还是没能说出口,只是眼神复杂地目送她消失在门外。 待书房门被公孙美人的侍女从外面轻轻合上,室內只剩下叶修三人。 叶修这才摸了摸下巴,脸上带著几分“歉然”,凑近叶安。 “六哥,我这……是不是来得不巧,坏了你的好事了?” 第317章 送桂花糕啊! 叶安回过神来,强顏欢笑道。 “没有的事,八弟多心了。” “你嫂子……她就是跟我闹点小脾气而已。” 叶修闻言,瞭然地点了点头,说道:“女孩子嘛,闹脾气是常事,其实哄起来也简单,关键在於用心。” 叶安听得一愣,下意识將目光转向叶修身旁巧笑嫣然的李师师。 这位曾经的京城“母暴龙”。 甚至是出了名的爱喝酒!爱赌博!爱打人! 堪称五毒俱全! 可如今在叶修身边,却显得如此温顺体贴,眉眼间儘是柔情。 他心中不由得升起一丝希望,鬼使神差地脱口问道:“八弟,你……在这方面是行家,能不能帮哥哥指正指正?” 叶修爽快应下。 “好说,六哥想问什么?小弟知无不言。” 叶安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压低声音问道:“那你说,美人她……为什么这几日总是躲著我?我思前想后,也没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啊!” 叶修闻言,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拍了拍叶安的肩膀。 “六哥,你这想法就错了。” “通常犯了错的人,第一个念头就是『我没错』。” “你啊,这是犯了天下男人都会犯的错——自以为是。” 叶安脸色微变,有些急了:“那……那我该怎么办?” 叶修不答反问,切入关键。 “你先告诉我,你知道嫂子平日里最喜欢什么吗?” “比如吃的,玩的?” 叶安皱著眉头,认真思索了片刻,不太確定地沉吟道:“她……好像挺喜欢吃桂糕的?” 叶修眼神一闪,追问道。 “那你可曾特意买过,或者命人精心製作了送给她?” 说著。 他默默记下了这一点。 回头自己也送一下。 叶安被问得一愣,理所当然地回道:“那东西满大街都是,想吃让下人去买便是了,我为何要特意送?” 叶修:“……” 他心中顿时一阵无语,暗自腹誹。 果然是个榆木疙瘩,愣头青,蠢到家了! 这追女人的情商,简直是负数的。 一旁的李师师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她性子直爽,最见不得这种不开窍的,忍不住插嘴道:“六殿下,您这不送,人家公孙小姐怎么会知道您心里有她,在意她?喜欢一个人,就是要让她感受到啊!就像我……” 她说著。 颇为自豪地挽紧了叶修的胳膊,扬著下巴。 “我喜欢叶郎,看上的东西,別说桂糕了,当初为了帮他拿下想要的东西,我可是眼睛都不眨就怒砸了几十万两呢!” “这才叫心意!” 叶安被李师师这番直白又豪气的话震得目瞪口呆,看著眼前这对璧人,再想想自己和公孙美人之间那说不清道不明的隔阂,似乎……隱隱约约摸到了一点门槛。 他猛地一拍大腿,激动道。 “醍醐灌顶!当真是醍醐灌顶啊!” “八弟,师师姑娘,多谢你们点拨!” “是哥哥我愚钝,竟连这般浅显的道理都未曾参透!” 叶修点了点头。 “知道就好。” “不过六哥,咱们还是谈谈正事吧。” 叶安闻言,脸上的激动之色稍稍收敛,正了正神色,点头问道:“八弟你今日过来,可是有其他事情?” 叶修不置可否,直接切入主题。 “没错,我来是想问问,那陌刀,工部和墨家赶製得如何了?” “什么时候能普及到魏国公的军营?” 叶安恍然大悟,原来是这事。 他脸上露出一丝骄傲的神色,朗声道。 “八弟放心,此事我早已收到魏国公那边的加急文书,工部和墨家如今都在日夜不停地全力赶製。” “第一批成品,大约三万把,三天后就能装车,通过驛站快马加鞭运往北地!” “三万?”叶修眉头微挑,对这个数字略感惊讶,隨即点了点头,“这个数字,已经很不错了,三万人若能集结成陌刀阵,加以严格操练,別说横扫北漠那些所谓的铁骑精锐,就算是草原上最剽悍、最凶猛的马群衝过来,也定叫它们撞得头破血流,腿折筋断!” 站在叶修身旁的李师师,一直悬著心听著,此刻听到陌刀三日后便可启运,数量竟有三万之巨,不由得长长舒了一口气,紧攥著衣角的手也悄然鬆开,脸上露出了安心的笑容。 有了这些陌刀,外祖父那儿的威胁就没了! 她如何不高兴? 而这一切,都多亏了叶修! 得到了確切的消息,叶修便不再多留,对叶安拱手道:“既然如此,六哥,那我们就先告辞了。” 叶安此刻心思早已飞到了桂糕上,闻言连忙回礼。 “好好,八弟慢走,师师姑娘慢走。” “哥哥我也得赶紧去……去准备些『心意』了。” 说著,他脸上竟难得地浮现出一丝属於毛头小子一般的急切,显然已经迫不及待要去实践刚刚学到的“哄人秘诀”了。 叶修闻言,哈哈一笑,对著叶安拱了拱手:“既然六哥已有打算,那弟弟我就不多打扰了。” 说完,他便牵著李师师的手,转身离开了书房。 两人登上马车,车轮缓缓转动。 车厢內。 李师师难掩兴奋,挽著叶修的胳膊,雀跃道:“陌刀三天后就能运到前线,还足足有三万把,这下外祖父在北疆可要无敌了!看那些北漠蛮子还敢不敢放肆!” 叶修点了点头,脸上也露出一丝笑意,但隨即像是想到了什么,侧头看向李师师,语气带著一丝商量。 “师师,你帮我做一件事情唄?” 李师师闻言,好奇地眨著大眼睛,凑近问道:“什么事呀?神神秘秘的。” 叶修脸上露出一抹诡异的笑容,压低声音道。 “回去之后,我亲自做一份桂糕,你找个机灵点、口风紧的人,悄悄给公孙美人送过去。” “啊?” 李师师瞬间愣住了,美眸圆睁,难以置信地看著叶修,“不是……叶郎,你打公孙美人的主意?她可是你未来六嫂!” 叶修摇了摇头,一脸正气凛然,语出惊人:“什么主意?你想哪儿去了!当初在我府上,公孙美人都自己脱了衣服站在我面前,我都无动於衷,坐怀不乱好吗?” “什么?!” 李师师惊得差点从座位上跳起来,红唇微张,足以塞下一个鸡蛋,“她……脱衣服站在你面前?你……你还无动於衷?” 她上下打量著叶修,眼神变得极其古怪,忍不住小声嘀咕。 “不是吧?” “公孙美人那姿色,可是京城里排得上號的上上之选,不然也不会把六皇子迷得神魂顛倒的……” “你居然无动於衷?” 她像是发现了什么惊天秘密,凑到叶修耳边,用气音说道:“要不是你弄得人家下不了床过,我都……我都怀疑你是不是不喜欢女人……” 叶修被她这话噎得哭笑不得,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没好气道:“你这脑袋瓜里整天想什么呢?我怎么感觉你像是巴不得把我往外推?” 李师师被他捏得小脸一红,眼神有些躲闪,支支吾吾,声若蚊蚋。 “哪……哪有?” “要是可以,我……我当然想一个人霸占你……但我一个人又承受不住……” 叶修:“……” 他看著李师师那副又羞又怂的小模样,一时竟无言以对。 李师师连忙转移话题,回归正事,蹙著秀眉问道。 “所以,你刚才点拨六皇子,现在又让我去送桂糕,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怎么看不明白?” 叶修嘿嘿一笑,眼中闪过狡黠的光芒,解释道。 “很简单,就是为了让他们俩的婚事告吹,或者至少让关係出现裂痕。” “你想想,我们前脚刚点拨完老六,他后脚肯定也会想到送桂糕去表心意。” “但如果,我们先他一步,把桂糕送到公孙美人手上……” 李师师也是聪明人,一点就透,瞬间明白了其中的关窍,眼睛一亮,接话道:“我懂了!到时候,公孙美人收到六皇子的桂糕,非但不会觉得是他开窍了的心意,反而会以为他是知道我们送了,才跟著有样学样,东施效顰,心里只会更瞧不起他,觉得他毫无诚意,甚至厌恶他学你!” “没错!”叶修打了个响指,笑容愈发得意,“这就叫,抢占先机,杀人诛心,老六这根木头,这次怕是要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李师师看著叶修那“阴险”的笑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但隨即又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轻轻捶了他一下:“你呀,真是太坏了!六皇子要是知道了,非得气吐血不可!” 叶修耸耸肩,浑不在意地靠在车厢壁上,闭目养神。 “坏吗?” “我这可是在帮他快速成长,体验人心的险恶啊……” 李师师一脸古怪,但还是頷首应道:“人家就陪你当一回恶人……啊不对,当一回人生导师!” 话音一落。 两人相视一笑。 等路过集市的时候,叶修命人买了一个桂糕的模具,隨后才回到王府。 然后。 叶修径直去了厨房。 他隨之挽起袖子,取出上好的糯米粉,粘米粉,又寻来今年新晒的干桂和香甜的蜂蜜。 紧接著。 动作嫻熟,和面、调浆、过筛…… 將混合了桂蜜的粉浆倒入了集市里面淘来的模具中,动作行云流水,不见丝毫王爷的架子,反倒像个沉浸其中的匠人。 不过半个时辰。 一笼热气腾腾,晶莹剔透,散发著浓郁桂香气的桂糕便出炉了。 糕点造型雅致,色泽温润,一看便知是了心思的。 叶修將糕点仔细装入一个精致的食盒中,递给李师师,叮嘱道:“找的人,务必机灵,口风紧,而且……最好不是咱们府上常露面的人,要生面孔,確保不会轻易被联想到我们身上。” 李师师接过食盒,郑重地点了点头。 “明白,这事儿交给我,你放心。” 她提著食盒,快步出了厨房,心里已经开始盘算府里哪些外围的,不常露面的僕役或者新来的丫鬟符合要求。 她深知此事关乎叶修的计划,必须办得滴水不漏。 叶修看著她离去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 他仿佛已经看到,当叶安兴冲冲地捧著或许还不如他这份精致的桂糕上门时,公孙美人那清冷麵容上可能露出的讥誚。 “六哥啊六哥……” 叶修低声自语,带著一丝戏謔,“这『成长』的滋味,希望你喜欢。” 不是他故意的,而是老六的心思本就不单纯,那自己就配合一下,更不单纯吧…… 第318章 她可还喜欢? 公孙美人回到自己的闺房,屏退了左右,独自一人坐在窗前发了一会儿呆。 窗外的日光透过雕窗欞,在她清丽绝伦的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却照不进她此刻纷乱的心绪。 叶修…… 这个名字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她心中漾开一圈圈无法平息的涟漪。 她不得不承认,自己的心,被那个看似玩世不恭、实则深不可测的八皇子给彻底搅乱了。 他那带著戏謔的眼神,他那仿佛能看透人心的言语,还有他那鬼神莫测的才能…… 这一切都像是一种无形的漩涡,让她不由自主地被吸引,又感到一种危险。 相比之下,六皇子叶安…… 公孙美人轻轻蹙起黛眉。 以前只觉得他性格温吞,虽无大才却也算稳重守成。 可如今再看,尤其是在叶修的衬托下,他显得那般……迟钝,甚至有些愚蠢。 就像今日在书房,他连自己为何生气,为何躲避都懵然不知,还要去向叶修请教? 他难道看不出,他自己的一举一动,甚至他那点心思,都早已被叶修玩弄於股掌之间了吗? 一想到叶安可能会按照叶修的“指点”来做些什么,公孙美人就感到一阵莫名的烦躁。 正是这种认识,让她这一段时间以来,下意识地躲避著叶安。 她需要空间理清自己的思绪,也需要时间…… 去消化那个名叫叶修的男人带来的巨大衝击。 “唉……” 一声轻嘆从嘴里传出,正当她心绪烦乱,理不出个头绪时,门外传来了贴身侍女轻柔的稟报声:“小姐,门房那边收到一件东西,指明要您亲启,送来的人放下东西就走了,未曾留下名帖。” 公孙美人从纷乱的思绪中回过神,清冷的眼眸中闪过一丝疑惑。 指名给她? 却不留名? “拿进来吧。”她淡淡吩咐。 侍女应声而入,双手捧著一个食盒,轻轻放在了她面前的梨木圆桌上。 公孙美人目光落在食盒上,心中的疑惑更甚。 她起身,缓步走到桌前,手指轻轻搭在冰凉的盒盖上,略一迟疑,还是將其打开了。 盒盖掀开的瞬间,一股清雅馥郁,却又与她以往闻过的桂甜香都不一样的香味,如同被禁錮已久的精灵,瞬间扑面而来,钻入她的鼻尖。 食盒內,整齐地码放著一块块色泽温润如玉的糕点,正是桂糕。 只是这桂糕的形態,色泽,乃至散发出的香气,都远非她记忆中任何一种所能比擬。 糕体通透,仿佛能看到內里均匀分布的细小桂,金色的桂朵朵分明,如同镶嵌在琥珀之中,精致得让人不忍下筷。 在糕点旁边,还压著一张摺叠好的素笺。 公孙美人心中微动,伸出两指,拈起那张素笺,展开。 上面只有一行字,笔力遒劲—— “閒来无事,做了点桂糕,送你尝尝。” 落款处,只有一个龙飞凤舞的“修”字。 剎那间,公孙美人感觉自己的心臟像是被什么东西猛地攥紧,隨即不受控制地“怦怦”狂跳起来,一下又一下,撞击著她的胸腔,声音大得仿佛能震响整个寂静的房间。 是他! 竟然是他! 他怎么会……突然送这个过来? 各种猜测!惊愕!不解!还有悸动……如同潮水般涌上心头。 她的指尖微微颤抖,几乎拿不稳那张轻飘飘的纸。 目光重新落回那盒晶莹剔透的桂糕上,那股诱人的香气仿佛带著魔力,不断撩拨著她的味蕾。 鬼使神差间。 她伸出纤指,小心翼翼地拈起一块。 糕点带著刚出炉的软糯弹性。 她將糕点送到唇边,轻轻咬了一小口。 下一瞬,她那双清冷的美眸骤然睁大,瞳孔中写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 糕体入口,竟是那般不可思议的柔软细腻,几乎无需咀嚼,便在舌尖温柔地化开。 糯米的软糯与粘米粉的清爽完美结合,口感层次分明。 更为绝妙的是那甜度,並非市售桂糕那般直白甜腻的味,而是蜂蜜特有的温润醇厚的甘甜,恰到好处地衬托出桂那霸道而又清雅的香气。 这香气,仿佛不是后期撒上去的,而是从糕点的每一寸肌理中渗透出来,与米香,蜜香浑然一体,在口腔中层层绽放,回味悠长。 这……哪里是糕点? 这分明是一件艺术品!是味觉的极致享受! 比她在京城任何一家老字號,乃至宫中御膳房尝过的桂糕,都要好吃一千倍,一万倍! 她下意识地又咬了一口,细细品味著那绝妙的口感与风味,心中的震撼无以復加。 是了…… 她猛然想起近来传遍京城的消息。 万邦厨宴,力压群雄,夺得魁首,被尊为“神厨”的,不正是他——乾王叶修吗? 原来…… 那些传闻並非夸大其词。 他隨手做出的糕点,竟已臻至如此化境。 这个男人…… 公孙美人握著剩下的小半块桂糕,站在原地,一时间竟有些痴了。 心中的情绪,甚至复杂到了极点。 有品尝到绝顶美味的惊喜,有对叶修鬼神莫测厨艺的嘆服,但更多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悸动。 他为何独独送桂糕给她? 是隨手为之,还是……別有深意? 正当公孙美人握著那半块叶修所做的桂糕,心绪如同被狂风捲起的柳絮般纷乱不定时,门外再次响起贴身侍女轻柔的稟报声:“小姐,六皇子府上的管家来了,说……殿下命他送来了桂糕,请小姐出去一见。” 公孙美人闻言猛地一怔,清冷的眼眸中闪过一丝错愕。 怎么……又是桂糕? 今天这是怎么了? 她下意识地將手中剩余的叶修所做的桂糕轻轻放回食盒,盖好盖子,仿佛想將这个秘密暂时掩藏。 她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平復了一下有些紊乱的心跳,这才缓步走出闺房,来到前厅。 只见。 叶安的管家正垂手恭立在那里,脸上堆著谦卑而热络的笑容,手中同样提著一个食盒。 见到公孙美人出来,管家连忙上前一步,躬身行礼。 “公孙小姐,老奴奉六殿下之命,特来给您送些点心。” “殿下说……这是京城『桂香斋』新出的桂糕,味道极好,想著您或许会喜欢,便立刻让老奴给您送来了。” 公孙美人黛眉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心中那股莫名的烦躁感又隱隱升起。 她看著那食盒,语气平淡:“六殿下今日……怎的突然有这般雅兴,想起送这东西来了?” 管家脸上的笑容更盛,带著几分替主子表功的意味,小心翼翼地说道。 “回小姐的话,殿下是觉得……” “自己以往对您的关心实在有所欠缺,心中甚是愧疚。” “今日特意寻了这上好的糕点,是想以此向您表达歉意,望您能明白殿下的一片心意。” “心意……”公孙美人轻轻重复了一遍这两个字,目光掠过那食盒,语气依旧没什么波澜,“东西我见到了,代我多谢六殿下,有劳管家跑这一趟,请回吧。” 然而。 管家却並未如言退下,反而脸上露出一丝为难。 以至於。 他搓了搓手,略显尷尬地低声道:“小姐恕罪……殿下出门前千叮万嘱,定要……定要亲眼看著您尝过一口,知晓您是否合意,他……他这心里才能踏实安稳,不然殿下回去问起,老奴实在不好交代啊……” 公孙美人闻言,黛眉蹙得更深了些许。 叶安还是不够了解自己。 自己最喜欢被人要求做什么,可他偏偏就是屡次踩雷…… 公孙美人心中无声地嘆了口气,终究还是伸出了手,淡淡道:“罢了,拿来吧。” “是!” 管家如蒙大赦,连忙將食盒双手奉上。 公孙美人打开盒盖,里面躺著的果然是几块桂糕,看外形和色泽,確实是“桂香斋”的上等货色。 若在平时,倒也还算精致。 但此刻,她的舌尖仿佛还残留著方才那块叶修所做的桂糕那惊为天人的细腻口感,恰到好处的蜜甜与浑然天成的桂冷香。 两相对比之下,眼前这市售的糕点,无论是卖相还是散发出的香气,都显得平庸乃至……粗糙了起来。 她伸出纤指,拈起一块,在管家期待的目光注视下,送到唇边,轻轻咬了一小口。 糕点入口,预想中的甜腻感果然如期而至,的味道显得有些直白霸道,掩盖了桂应有的清雅。 糕体的细腻度也远不能与方才那块相比,甚至能感觉到些许微小的颗粒感。 嗯…… 若硬要对比,那就是刚刚吃了叶修的桂糕,现在再吃这个,就很难吃…… 那强烈的落差感让她的黛眉瞬间皱得更紧了,脸上闪过一丝难以掩饰的不適。 一直紧盯著她反应的管家心中顿时“咯噔”一下,脸上的笑容僵住了,急忙忐忑地问道:“小……小姐,可是这糕点……不合您的口味吗?” 公孙美人迅速收敛了神色,將口中那难以下咽的一小口勉强咽下。 然后。 隨手將剩下的糕点放回食盒,语气恢復了惯常的清冷,带著明显的敷衍:“尚可,只是我近日胃口不佳,不宜多用甜腻之物,管家回去替我多谢六殿下好意,就说他的心意……我领受了。” 管家察言观色,心知不妙,却也不敢再多言,只得訕訕地应了一声“是”,怀著满心的不安,躬身行礼后,匆匆退出了大厅。 看著管家消失的背影,公孙美人站在原地。 然后。 让丫鬟將房间中的食盒送了过来。 当两个食盒並排放著,公孙美人的內心更复杂了。 一个,內里是她刚刚品尝过,却足以顛覆她认知的美味,伴隨著那个只有一个“修”字的素笺,在她心湖中投下巨石,涟漪阵阵。 另一个,是显得刻意而笨拙的心意,伴隨著管家那句“要亲眼看著您尝过”的尷尬要求,只让她感到一阵说不出的疲惫和……失望。 她静静地站著,清冷的面容上没有任何表情,唯有那双深邃的美眸中,掠过一丝复杂难明的光芒。 …… 管家一路惴惴不安地回到六皇子府,脚步都有些虚浮。 刚迈进府门,早已等候在庭院中,来回踱步的六皇子叶安,便一个箭步冲了上来,脸上写满了期待。 “怎么样?美人她可收下了吗?可品尝了吗?可还喜欢???” 他一顿连珠炮似的发问,眼睛死死盯著管家,试图从他脸上捕捉到一丝一毫的表情…… 第319章 倭国来人! 管家被叶安抓得生疼,却又不敢挣脱,脸上只能挤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额头上甚至渗出了细密的冷汗。 他垂下头,不敢直视叶安灼热的目光,声音中带著几分颤抖。 “回……回殿下,公孙小姐她已经收下了桂糕。” 叶安闻言,脸上瞬间绽放出光彩,急声追问:“然后呢???” 管家咽了口唾沫,感觉喉咙乾涩得发紧,他硬著头皮继续说道。 “小姐她尝了一小口,只是她说近日胃口不佳,不……宜多用甜腻之物。” “老奴瞧著……小姐的神色,似乎对这糕点,並不算十分合意……” 他越说声音越小,到最后几乎细不可闻,头也垂得更低了。 他很清楚,叶安可是特意让人去买桂糕,甚至让桂香斋的人,特意做了一份。 若是不满意,估计殿下要生气了…… “不合意?” 叶安脸上的光彩瞬间僵住,隨即一点点褪去,转为错愕,“怎么会不合意?她不是最喜欢桂糕吗?『桂香斋』的师傅都说这是他们新出的极品了!” 他鬆开抓著管家的手,有些失神地后退了半步,眉头紧紧锁起,喃喃自语。 “难道……是『桂香斋』的师傅手艺退步了?” “还是我送去的时机不对?惹她更烦了?” 管家看著主子这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心中暗暗叫苦,却也不敢再多嘴,只能躬身站在那里,大气不敢出。 叶安在原地愣了片刻,忽然又像是抓住了什么希望,猛地抬头看向管家:“她除了说胃口不佳,还说了別的没有?比如……有没有提到我?有没有说……明白我的心意?” 管家努力回忆著公孙美人的一举一动,最后摇了摇头。 “小姐只说多谢殿下好意,您的心意……她领受了。” “领受了……” 叶安反覆咀嚼著这三个字,最后可以確定的是…… 那不过是客套的话术。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 101 看书网超顺畅,??????????????????.??????任你读 】 一股失落和挫败感,如同潮水一般涌上心头,將他刚才那点雀跃和期待冲刷得一乾二净。 他精心挑选的糕点,他鼓起勇气表达的心意,换来的却只是“胃口不佳”和“领受了”这样疏离的回应。 为什么? 八弟的法子,怎么到了他这里,就全然不灵了呢? 叶安站在原地,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心中充满了困惑和沮丧,还有一丝无力感…… 追女人,好累啊! 管家见状,心中不忍,小心翼翼地低声建议道。 “殿下,小姐既然说了胃口不好,强求反而无益。” “不如……等倭国来使离去,诸事停当之后,您再亲自带著精心准备的糕点去探望小姐?” “届时小姐心情舒缓,或许……效果会更好。” “如今这胃口不佳,送什么怕是都难以下咽啊。” 叶安正陷在沮丧之中,闻言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眼睛一亮,自我安慰般地连连点头。 “对对对!你说的没错!是本王太心急了!” “美人她定是近日身体不適,才会如此。” “是了,定是如此!” “当务之急,是先解决倭国来使的问题,確保万邦仪典不出差错,这才是正理!” 见叶安自己想通了,管家连忙躬身附和:“殿下英明!” 叶安深吸一口气,强行將心中的失落压下,重新振作起精神,转而问道。 “对了老刘。” “倭国使团那边,確切何时抵达?” 管家恭敬回道:“回殿下,根据驛馆传来的最新消息,倭国使团一行,明日一早便可抵达应天城外。” 叶安点了点头,眼神变得锐利起来,沉声道。 “好,我知道了。” “传令下去,相关接待与护卫事宜,务必再三核查,不得有误!” “明日,本王倒要看看,这些蕞尔小国,能玩出什么样!” 因为坤帝的脚出现了问题。 所以。 无法去接见倭国使团,反而派了他前去,导致他需要提前布局才行。 …… 翌日一早,天光微熹。 应天城外已是旌旗招展,甲冑分明。 六皇子叶安身著亲王蟒袍,率领礼部一眾官员,肃立於城门外的接官亭前,静候倭国使团的到来。 辰时刚过,地平线上便出现了一行车马。 队伍前方,是上百名身著具足,腰佩武士刀的倭国武士,步伐整齐,眼神倨傲。 中间簇拥著几辆装饰华丽的马车,后方则跟著装载礼物的箱笼车队。 队伍缓缓行至接官亭前停下。 马车帘幕掀开,一名身著倭国高级官服,头戴立乌帽子的中年男子,在隨从的搀扶下,缓步走了下来。 此人身形矮壮,面白无须,一双细长的眼睛精光內敛,嘴角习惯性地带著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却更显城府深沉。 他便是此次倭国使团的正使——猪股竜之介。 叶安见状,上前一步,依照邦交礼仪,拱手朗声道:“大坤朝六皇子,叶安,奉吾皇之命,在此恭迎倭国使团。” 猪股竜之介脸上堆起一抹笑容,微微躬身还礼。 “原来是六皇子殿下亲自相迎,外臣猪股竜之介,深感荣幸。” 他直起身,细长的眼睛在叶安及其身后的仪仗队身上扫过,隨即故作疑惑地问道。 “久闻大坤皇帝陛下威仪四海,今日我等特来朝见,不知陛下此刻是否已在宫中等候?” “还是我等需在此稍候,等待陛下召见?” 叶安面色不变,心中却是一凛,知道对方果然在此事上做文章。 他按照早已准备好的说辞,从容应对道:“使者有心了,父皇近日勤於政务,夙夜在公,確有些脱不开身,龙体亦需静养,不便亲自接见。” 他顿了顿,才继续说道。 “不过父皇特意嘱咐本王,定要代他好好接待诸位远道而来的客人。” “由本王在此迎接,並与诸位商议相关事宜,想来……” “也应是无妨的。” 猪股竜之介眼中闪过一丝冷芒,脸上却笑容不减。 他並未在坤帝是否亲自接见的问题上过多纠缠,显然对此结果早有预料,或者说,这正合他意。 “原来如此。” 猪股股之介点了点头,仿佛接受了这个解释。 他话锋隨即一转,引入了真正的话题。 “既然皇帝陛下政务繁忙,外臣自然理解。” “不过,外臣此次奉我王之名前来,除了递交国书,进献礼物之外,还希望能藉此机会,加深你我两国的……友好与了解。” 叶安眉头微挑,顺著他的话问道:“哦?不知贵使打算如何加深了解?” 猪股竜之介微微一笑,那笑容中带著一丝意味不明。 “久闻大坤地大物博,人杰地灵,自詡东方之霸主,天朝上国。” “想必在文韜武略方面,皆有独到之处。” “外臣不才,斗胆提议……” 他刻意停顿了一下,目光扫过叶安及其身后的大坤官员,一字一句地道。 “不如,我们双方举办一场联谊比赛,如何?” “既增情谊,又能相互切磋,取长补短。” 叶安闻言,心中顿时瞭然。 果然来了! 这所谓的“联谊比赛”,恐怕来者不善。 他面上不动声色,沉声问道:“联谊比赛?不知贵使想要如何比法?具体项目为何?本王愿闻其详!” 猪股竜之介见叶安上鉤,脸上笑容更盛。 “很简单。” “既然要见识天朝上国的风采,自然要比试最核心的才能。” “我们便比两场——一文,一武,如何?” “一文一武?”叶安眉头微挑,“具体是?” 猪股竜之介细长的眼睛眯了眯。 “这文嘛……” “就比你们大坤最擅长的琴棋书画四种之一的『画』吧。” “久闻中原画技意境高远,外臣心嚮往之,正好藉此机会领略一番!” “如今正是时候,还望六殿下成全。” 叶安略一沉吟。 比画作,大坤文化底蕴深厚,丹青高手如云,此项目看似对方客气,实则我方胜算颇大,倒也无妨。 於是乎。 他点了点头:“可,那武呢?” “至於武……” 猪股竜之介嘴角勾起一抹弧度,“草原民族善骑射,我日出之国武士亦精於此道,不如就比『骑射』如何?此乃勇士之技,正好切磋。” 骑射? 叶安心头微微一紧。 倭人此举,恐怕是有备而来。 但大坤军中亦不乏骑射好手,岂能露怯? 他面上依旧从容,頷首道:“可,却不知具体如何比法?” 猪股竜之介仿佛早有成算,不慌不忙地说道。 “这画技之比,为了公平起见,题目不由任何一方独断。” “可准备签筒,內置诸多题材,由双方代表当场抽取,抽中何种,便以此为题作画,限时完成!” “再由双方共同推举的评判根据意境,笔法评定高下。” “六殿下觉得如何?” 叶安觉得此法倒也公允,避免了对方可能预设不利题目的陷阱,便应道:“可,依贵使之言,那骑射又如何比?” “骑射之比,旨在切磋,倒也不必刀兵相见,伤了和气。” 猪股竜之介笑道。 “城外皇家猎苑,范围广阔,禽兽眾多。” “不若双方各派骑射好手入內,以两个时辰为限,最终以猎得野兽多者为胜。” “既考较了马术箭术,也增添了趣味,殿下以为可否?” 叶安仔细思量,猎兽比试確实能综合考验骑术、箭术、眼力和判断…… 虽有一定风险,但比起直接对抗,確实更符合“联谊”之名,不易引发衝突。 他沉声道:“可以,便比猎兽。” 猪股竜之介见叶安一一应下,眼中闪过一丝得逞的光芒,隨即仿佛刚想起什么似的,补充道。 “啊,对了,为了便於安排,也显公平,咱们先说好了,这文武两项,每一方的参赛选手,都只能是十人。” “不知殿下……意下如何?” “每项十人?”叶安目光微凝,心中瞬间明了对方限制人数的用意。 这是怕大坤凭藉人多势眾,或以车轮战取胜,想用精锐对精锐。 不过,大坤人才济济,选出二十名精锐並非难事。 他对自己这边的人也颇有信心,於是朗声应道:“好!就依贵使所言,每项,各出十人!” “殿下爽快!” 猪股竜之介脸上笑容更盛,躬身一礼,“那便如此定下,具体细节,容外臣稍后与礼部官员细细商议。” 叶安回礼,目光却锐利如刀:“自然,本王,拭目以待。” “好说,不过……” 猪股竜之介忽然双眼一眯,似笑非笑的问道,“听闻贵国八皇子殿下,乃是传闻中的诗仙,是真的还是假的?” 第320章 火銃的下一个材料! 叶安愣了一下,显然没想到对方会突然问起叶修,但他很快便恢復了镇定,点头应道. “不错!” “本王的八弟叶修,確实颇有诗才,在京城中小有名气,被一些人称为诗仙。” “不知贵使为何突然问起他?” 猪股竜之介脸上依旧掛著那抹令人捉摸不透的笑容,细长的双眼微微眯起,仿佛只是在谈论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哦,没什么,外臣只是偶然听闻八皇子殿下才名远播,心中有些好奇罢了……毕竟,能当得起『诗仙』之名的人可不多见。” 他顿了顿,语气看似隨意,却带著一丝挑衅。 “希望在此次联谊盛会上,能有幸亲眼目睹这位『诗仙』的风采,也好让我等偏远小国之民开开眼界,见识一下何为真正的天朝俊杰。” “只是不知……” 他的目光落在叶安脸上,意味深长地拖长了音调,“八皇子殿下是名副其实,真如传闻中那般惊才绝艷呢,还是……仅仅徒有其表,浪得虚名?” 叶安眼神微微一凝,心中瞬间瞭然。 这倭国正使看似客气,实际上是想用老八给大坤下套啊。 他面上不动声色,语气沉稳地回应道。 “贵使的好奇,本王记下了。” “本王会將贵使的这份期待……转达给八弟。” “至於他是否愿意参与,或者以何种方式让贵使见识,那就要看他本人的意愿了。” 猪股竜之介闻言,脸上笑容不变,微微躬身:“那外臣就静候佳音了。” 他並未在此事上过多纠缠。 然后。 他便在礼部官员的引导下,带著使团眾人,跟隨大坤的队伍前往城內早已安排好的驛馆下榻。 待倭国使团的车马消失在城门甬道之內。 叶安脸上那维持了许久的从容瞬间褪去,脸色微微沉了下来。 猪股竜之介最后那几句关於叶修的话,在他耳边迴响。 他敏锐地感觉到,倭人此次提出比试,又特意点名老八,绝非无的放矢,背后恐怕藏著更深的算计。 “走,去乾王府!” 叶安不再耽搁,对隨从吩咐了一声,便翻身上马。 然后。 带著几名贴身侍卫,径直朝著叶修的府邸方向疾驰而去。 他必须儘快將此事告知叶修,早做应对。 …… 乾王府门前。 小蝶正指挥著下人打扫庭院,远远便瞧见六皇子叶安带著隨从策马而来。 她不敢怠慢,连忙迎上前去行礼:“奴婢参见六殿下。” 叶安勒住马韁,利落地翻身下马,直接將马鞭丟给身后的侍卫,对小蝶说道:“不必多礼,八弟可在府中?本王有要事寻他。” “回殿下,王爷正在府中。”小蝶连忙回道,“请殿下隨奴婢来,奴婢这便去通传。” 小蝶引著叶安进入府门,自己则加快脚步,先行赶往內院书房通报。 不过片刻。 她便匆匆返回,对等候在客厅的叶安恭敬道:“六殿下,王爷请您进去。” 叶安点了点头,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些许纷乱思绪,跟著小蝶来到了叶修的书房。 书房內。 叶修正拿著一卷书,悠閒地靠在窗边的软榻上,见叶安进来,他放下书卷,脸上露出一抹笑意。 “六哥?今日怎么有空过来?” “看你行色匆匆,莫非是那桂糕……起了反效果,被未来六嫂给赶出府了?” 叶安此刻却没心情与他玩笑,他快步走到叶修面前,神色凝重地摇了摇头:“八弟,莫要说笑,为兄前来,是有正事,关乎国体!” 叶修好奇地问道。 “哦?关乎国体?” “什么事能让六哥你急成这样?” 叶安深吸一口气,將今日在城门外迎接倭国使团,以及正使猪股竜之介提出文武比试,並特意点名询问叶修的经过,原原本本地讲述了一遍。 说完。 叶安紧盯著叶修,想从他脸上看出些许紧张或重视。 然而, 叶修听完之后,面色平静无波,只是轻轻“哦”了一声,隨手又拿起了刚才放下的书卷,语气平淡地开口:“就这种事啊?” 叶安见他这副反应,顿时急了。 “八弟!你这是什么態度?” “这怎能是『就这种事』?” “倭人明显是有备而来,意在折辱我大坤顏面!” “他们特意提起你,便是想將你架在火上烤!” “你若不出战,他们必会借题发挥,讥讽我大坤无人,连『诗仙』都怯场。” “你若出战,他们定然设下重重陷阱,万一有所闪失,后果不堪设想!” “你……怎么好似浑不在意?” 叶修將书卷翻过一页,眼皮都未抬,懒洋洋地道:“我的確不怎么感兴趣,这种邦交比试,无非是互相试探,彰显肌肉的老套路,无趣得很。” “你!”叶安气结,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 叶修这才放下书卷,抬眼看向叶安,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不过……他们既然想玩画画和骑射,点名要找我玩,那我陪他们玩玩也无妨。” 叶安闻言一愣,脸上的焦急瞬间转为错愕与惊喜。 “真的?八弟你愿意出战?” 他没想到叶修转变如此之快。 “无所谓战不战。” 叶修耸耸肩,“不过是一群跳樑小丑,想蹦躂几下彰显存在感罢了,陪他们活动活动筋骨,打发时间而已。” 他话锋一转,脸上重新浮现出那种让叶安摸不著头脑的兴致。 “对比这个,六哥,我更好奇的是,我教你的那招,桂糕……” “送到未来六嫂那儿,效果如何?她可有什么反应?” 又一次提到这个,叶安脸上的光彩瞬间黯淡了下去,有些沮丧地嘆了口气。 “唉,別提了,好像……没成功!” “管家回来说,美人她只尝了一小口,便说近日胃口不佳,不喜甜腻,客套地谢过便没了下文。” “我……是不是送的不是时候?或者『桂香斋』的糕点不合她口味?” 叶修闻言,眼中闪过一丝笑意。 下一秒。 他站起身,走到叶安身边,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道。 “没事的六哥!” “追女孩子嘛,哪有那么容易一次成功的?” “正所谓铁桿磨成针,功到自然成!” “一次不行就两次,两次不行就十次!” “重要的是让她看到你的坚持和心意!” “加油啊!” 叶安被叶修这突如其来的鼓励弄得有些懵,但见他似乎真的对倭国比试之事有了打算,心中稍安,点了点头道。 “八弟你说得对,是为兄心急了。” “那……倭国比试之事,既然你答应出手,为兄这就回去,与礼部商议,儘快將参赛人选和具体章程定下来,也好让你早做准备。” 说完,叶安便准备转身离开。 “等等。”叶修忽然出声叫住了他。 叶安脚步一顿,疑惑地回头问道:“怎么了八弟?还有何事?” 叶修摩挲著下巴,眼中闪烁著算计的光芒,问道。 “六哥,我记得……倭国是不是有一把传承久远,被视为国宝的使者剑,叫什么……草雉剑?” 叶安虽然不解叶修为何突然问起这个,但还是点了点头。 “没错,据闻此剑乃是倭国皇室传承的三大神器之一!” “象徵王权,极为珍贵。” “此次使团前来,那正使猪股竜之介似乎便隨身携带著,以示郑重、。” “带来就好啊。” 叶修的脸上露出一抹狡黠的笑容。 “六哥,你去告诉那个猪股……什么介的,就说比试嘛,乾巴巴的没意思,得加点彩头助助兴。” “比如……跟他们赌一把!” “若是他们输了,那把草雉剑我要了,若是他们贏了……” 叶修大手一挥,豪气干云:“隨便他们开价,只要我大坤给得起,绝无二话!” 没错! 他开始打草雉剑的注意了。 他从《海外神卷》中发现,草雉剑的材料异常加固,似乎是从深海中捞出来打造的。 以至於。 无坚不摧,被倭国视为神物! 当然。 叶修根本不需要什么草雉剑,他需要的是草雉剑的剑身,那是上好的材料,完全可以用来做枪膛,以及一些细节上的材料,从而让自己梦寐以求的火銃被搞出来。 当然。 火药的子弹也是一个难题,但问题可以一步步解决嘛! 但叶安根本不知道叶修內心的想法,所以一听那话,脸色骤然大变,连连摆手。 “不行!” “绝对不行!” “八弟,此举太过冒险!” “那草雉剑虽是非凡,但倭人岂会轻易拿来作赌?” “即便他们敢赌,若他们贏了,必定会开出极其过分,有辱国体的条件!” “届时我们骑虎难下,如何向父皇交代?万万不可!” 叶修瞥了他一眼,眼神带著一丝睥睨:“怎么?六哥你是不信我能在比试中胜出?” “不是不信你!” 叶安急道,“八弟你的能力为兄自然是知道的,只是凡事总有一个万一,更何况倭人诡计多端,谁知他们会耍什么样?这赌注太大了!” “无妨。” 叶修挑了挑眉,轻描淡写地说道,“这一次,我保证他们会输得连裤襠都当掉,不仅草雉剑要留下,六哥你……也会因此事,成为父皇心中最得力,最爭气的儿子,地位无人能及!” 叶安被叶修的话震住了,看著叶修眼中的光芒,那是每次叶修要搞出大事情之前才会有的神采…… 他心中既忐忑又隱隱生出期待。 所以。 犹豫了一下,问道:“你……你要怎么做?” 他终究没忍住,成为坤帝最为宠爱皇子的诱惑…… 叶修神秘地笑了笑,重新坐回软榻,优哉游哉地端起茶杯。 “具体怎么做,六哥你就不用操心了,一切由我来安排。” “不过记住……对外,尤其是对父皇那边,你得说是你为了震慑倭人,力主设下此赌局,並且全权负责此事。” “但功劳,算你的,东西我要了,没问题吧?” 叶安闻言,脸上露出挣扎之色。 他明白叶修这是要把出风头的机会让给自己,但其中的风险也一併转移了。 权衡片刻。 想到叶修那从未失手过的本事,以及此事成功后可能带来的巨大收益,他最终重重地点了点头:“好!八弟,为兄信你!此事……就依你所言!我会去与倭使交涉,一切……拜託你了!” “放心吧六哥。”叶修抿了口茶,笑容淡然,“你就等著看好戏吧。” “好!” 叶安隨之离开了。 叶修望著他离开的背影,脸上露出了一抹诡异的笑容。 本来还寻思著火銃的材料没著落。 好了。 自己送上门来了! 第321章 山河题! 叶安离开乾王府后,不敢耽搁,立刻前往倭国下榻的驛馆。 然后。 將叶修提出的“添点彩头”的提议,原原本本地转达给了倭国正使猪股竜之介。 “赌注?” 猪股竜之介听完叶安的陈述,那双细长的眼睛里闪过一丝错愕,隨即像是听到了什么极其荒谬的事情,脸上的假笑都凝固了,“六殿下,您是说……乾王殿下想要我国神器,草雉剑,作为赌注?” 这绝对是他听到过,最离谱的消息。 毕竟。 从古至今,都没人那么直白的想要打他们倭国神器的注意。 叶修算是第一人了! “正是。” 叶安按照叶修的嘱咐,一字一顿地说道,“既然是联谊切磋,增添些彩头更能激发双方的热情,我八弟对贵国的草雉剑神往已久,若贵使有信心,不妨以此剑为注,若贵方胜出,我大坤愿付出相应代价,绝无虚言!” 他已经彻底豁出去了! 或者说,已经將所有一切的可能性,都放在叶修身上。 贏了,自己將包揽功劳,成为父皇的唯一宠儿。 输了,最多不过从头再来…… 但是,猪股竜之介没有立刻回答。 他端起桌上的茶杯,借著抿茶的动作掩饰眼中的惊涛骇浪。 大坤开出的价码,的確让他很是心动,但叶修敢打草雉剑的主意,他是狂妄无知,还是真有必胜的把握? 此事关係重大,根本不是他一个正使能决断的事情…… 毕竟。 一旦弄丟了国器,那他十条命都不够赔。 想至此。 猪股竜之介放下茶杯,脸上露出了一抹郑重:“六殿下,此事……关乎国宝,外臣需与使团眾人商议,方能回復。” 叶安见状,也不逼迫,拱手道。 “理当如此,那本王便静候佳音。” 送走叶安后,猪股竜之介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阴沉。 他屏退左右,独自在房中踱步片刻,隨即快步走向驛馆內一处僻静的房间。 房间內。 梅川內依子正跪坐在榻榻米上,轻轻擦拭著一把寒光闪闪的短怀刀,眼神冰冷如霜。 听到脚步声,她头也未抬。 猪股竜之介在她面前站定,沉声道:“依子小姐,刚得到消息,那个叶修……他提出了一个疯狂的赌约。” “哦?” 梅川內依子动作一顿,缓缓抬起头,眼中戾气一闪,“他想赌什么?” “他……” 猪股竜之介深吸一口气,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话来,“他要我们以草雉剑为赌注!” “草雉剑?” 梅川內依子瞳孔骤然收缩,握著短刀的手猛地收紧,双眼隨之一眯,冷冷道,“答应他。” “什么?!” 猪股竜之介脸色大变,失声惊呼,“依子小姐,你疯了!草雉剑乃我国传承神器,天皇陛下信物,象徵著无上荣耀与王权,岂能……岂能拿来作为赌注?万一有失,你我都將是帝国的罪人!” 梅川內依子站起身,走到窗边,望著外面陌生的大坤街景,语气森然。 “猪股君,大坤有一句谚语,叫『捨不得孩子,套不著狼』。” 她猛地回身,目光如刀般刺向猪股竜之介,“何况,你以为我们会输吗?” 她不等猪股竜之介回答,便自顾自地继续说下去,声音里充满了自信与杀意。 “我们这次请来的画道大师雪舟等杨,其水墨技法已臻化境,被誉为国手!” “骑射方面的十位勇士,更是我日出之地万里挑一的精锐,自幼在马背上长大,箭无虚发!” “他们哪一个是省油的灯?大坤仓促应战,凭什么跟我们斗?” 猪股竜之介脸上阴晴不定,內心剧烈挣扎。 草雉剑干係太大,他承担不起这个风险。 但梅川內依子的话也不无道理,他们准备充分,胜算极大。 梅川內依子看出他的犹豫,上前一步,继续说道。 “猪股君,別忘了我们的使命!” “我们都是为了天皇陛下而战!” “那个叶修,根据龙王叶夜和我们在宫中的內线提供的消息,他就是帮大坤修改军械,提升武备的关键人物!” “此人不除,他日必成我日出之国心腹大患,我们想要入侵大坤,占据这片富饶土地的宏图伟业,恐怕就要彻底泡汤了!” “用草雉剑做饵,正好可以逼他全力出战,届时……” “在比试中寻机除掉他,永绝后患,这才是最重要的!” 听到入侵大业,可能因叶修而泡汤,猪股竜之介浑身一震。 他闭上眼睛,脑海中飞速权衡利弊。 最终。 对帝国利益的考量压倒了对神器的敬畏,以及对风险的恐惧。 他猛地睁开眼,眼中闪过一抹狠厉,重重地点了点头。 “哈依!依子小姐所言极是!” “为了天皇陛下,为了帝国伟业……” “这个赌注,我们接了!” “我这就去回復大坤六皇子!” 梅川內依子看著猪股竜之介离去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残酷而冰冷的笑容。 她轻轻抚摸著手中的短怀刀,仿佛在抚摸情人的脸庞,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喃喃自语:“叶修……就用你的血,来祭奠我弟弟的亡魂,並为天皇陛下的光辉,扫清障碍吧……” …… 翌日,关於大坤与倭国即將进行文武比试,並且赌注竟涉及倭国镇国神器“草雉剑”的消息,如同插上了翅膀,瞬间传遍了应天城的大街小巷。 街头巷尾,茶楼酒肆,所有人都在热议这场突如其来的盛事。 “听说了吗?倭国人要跟咱们比画画和骑射!” “何止啊!赌注大得嚇人,倭人把他们那什么传国宝剑都押上了!” “我的天!这要是贏了,岂不是扬眉吐气,狠狠煞了那些倭寇的威风?” “可是……这赌注是不是太大了点?万一……” “呸呸呸!哪有什么万一!咱们大坤人才济济,说话又好听,还能怕了那几个蕞尔小国的蛮子?” …… 然而,当消息进一步扩散,另一个细节的曝光,更是让整个应天城为之譁然,甚至引发了不小的震惊和担忧。 “什么?!乾王殿下也要参加?还是两项都比?” “殿下厨艺通神,诗才惊世,还会酿酒,这我等皆知,可这画技和骑射……从未听闻啊!” “是啊!画画或许还能靠天赋灵气,可那骑射乃是沙场征伐之术,需要常年累月的苦练!殿下金枝玉叶,何时精於此道了?” “莫非……殿下於此道也有不为人知的造诣?” “难说!乾王殿下每每出人意料,或许真藏著一手绝活!” “可……这毕竟是关乎国体的比试,万一有个闪失,不仅输了赌注,更损我大坤顏面啊!” “唉,希望殿下真有把握吧……” …… 一时间。 担忧! 期待! 好奇! 种种情绪交织在一起,让这场尚未开始的比试,蒙上了一层引人瞩目的色彩。 乾王叶修,这位近来风头无两的传奇皇子,再次被推到了风口浪尖。 与民间的沸腾相比,皇宫大內则显得凝重许多。 养心殿內,坤帝听著沈炼的稟报,肿胀的脚似乎更疼了些,他揉著眉心。 “这个老六……还有老八!真是胡闹!那草雉剑岂是易与之物?” “倭人敢拿出来赌,必然有所依仗!如此重大的赌局,竟不先稟报於朕!” 他就算觉得叶修有点能力,但此事关乎国器顏面,由不得他不慎重。 只是眼下詔令已发,人尽皆知,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他只能暗嘆一声,期盼这两兄弟別搞出什么大乱子出来才好…… 无论外界如何议论纷纷,比试的日程並未改变。 翌日正午,阳光明媚。 应天城最大的中心广场…… 承天广场,早已被布置一新。 广场四周旌旗招展,甲士林立,维持著秩序。 中央区域,临时搭起了高台,上面摆放著两张宽大的画案,文房四宝一应俱全。 高台下方,最好的位置留给了朝廷重臣,各国使节以及评判席。 而更外围,则被闻讯而来的百姓围得水泄不通,人山人海,万头攒动,喧囂声直衝云霄。 所有人都翘首以盼,等待著文试画技之比的开场。 午时三刻,锣声三响。 礼官高声唱喏:“吉时已到……大坤、倭国画技比试,正式开始,请双方选手登台——!” 在震耳欲聋的欢呼声和好奇的目光中,双方选手陆续登台。 倭国一方,为首的是一位身著墨色和服,面容清癯,眼神锐利如鹰的老者。 他气质沉静,正是被誉为倭国水墨画圣手的雪舟等杨。 在他身后,跟著九名年纪不一的倭国画师,个个神情肃穆,眼神中带著倨傲与自信。 而大坤一方,登台的画师们也皆是京城乃至全国有名的丹青妙手,其中不乏翰林院的待詔学士。 他们向评判和观眾行礼后,便肃立一旁,气度雍容。 然而,所有人的目光,却都不由自主地在搜寻著另一个身影。 就在这时,一阵脚步声传来。 只见叶修依旧是一身常穿的锦袍,神情慵懒的走了过来。 他在无数道灼热的目光注视下,踱步上台。 下一秒。 他的出现,引发了台下更大的骚动。 “真的是乾王殿下!” “他竟然真的来了!” “看殿下气定神閒,莫非真有把握?” “希望如此吧……” …… 评判席上,担任评判的几位大坤文坛耆宿和一位来自西域,以公正著称的艺术鑑赏家,也都一脸疑惑的望著叶修。 他们欣赏叶修的诗才,但对於他的画技,心中同样存有疑虑。 倭国正使猪股竜之介看著叶修那副漫不经心的样子,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他身旁的梅川內依子,更是目光如毒蛇般死死锁定叶修,袖中的拳头悄然握紧。 等著吧! 弟弟的仇,必报无疑! 礼官再次高声道:“下面,由双方代表,抽取本次画技比试之题目——!” 一名內侍捧著签筒,恭敬地走到评判席前。 评判席公推一位德高望重的老学士,將手伸入签筒,略微搅动,隨即拈出了一支繫著红绳的竹籤。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老学士展开竹籤,朗声宣读,声音清晰地传遍整个广场:“本次画技比试,题目为——『山河』!” 山河! 题目一出,台下顿时响起一片议论声。 这题目说大极大,说小也小。 囊括万里,气吞天下是为山河。 一草一木,一丘一壑亦可为山河。 关键在於画者如何立意,如何取捨,如何通过笔墨展现其胸中的沟壑。 雪舟等杨听到题目,眼中精光一闪,似乎胸有成竹。 他身后的倭国画师们也纷纷露出思索之色。 大坤一方的画师们亦是沉吟不语,显然在构思布局。 礼官高声宣布:“题目已定,限时一个时辰!作画开……” “等等。” 叶修忽然打断了礼官的声音,“这题有点儿无聊,可以换一种方式来呈现吗?” 第322章 谁输了,谁叫爷爷! 叶修这话一出,满场皆惊! 礼官愣住了,评判席上的几位耆宿面面相覷,台下的观眾更是譁然一片! “换一种形式?” 主评判,那位德高望重的老学士皱紧了眉头,疑惑地问道,“乾王殿下,此言何意?画技比试,不以纸笔,何以成画?” 倭国正使猪股竜之介先是一怔,隨即脸上露出毫不掩饰的讥讽,冷笑道:“乾王殿下莫非是自觉画技不精,不敢与雪舟大师同台竞技,故而想另闢蹊径,胡搅蛮缠?” 他身旁的梅川內依子也嗤笑一声,眼神怨毒。 叶修对四周的议论和质疑充耳不闻,只是懒洋洋地摆了摆手,解释道:“用纸墨画画,太过寻常,也显不出本王的本事,本王打算用点別致的工具来画这『山河』。” “別致的工具?” 所有人都懵了,完全无法理解叶修想搞什么鬼。 画画不用纸笔,还能用什么? 沙土? 水? 还是…… 评判席上几位评委低声快速商议起来。 那位西域的鑑赏家沉吟道:“艺术之道,贵在神韵与表达,工具不过是媒介,若乾王殿下能用其他方式呈现出『山河』之意境,似乎……也未尝不可?” 最终,主评判的老学士清了清嗓子,扬声道。 “经我等商议,比试重在呈现题目內容与意境,至於使用何种方式……” “不做限制!” “只要最终作品能体现『山河』之题,便符合规则!” “多谢诸位公允。”叶修点了点头,隨即对台下侍立的瞎乍蒲喊道,“瞎乍蒲,去,给本王找一根烧火棍,再弄些刚熄灭没多久的木炭来!” “啥?烧火棍?木炭?”瞎乍蒲以为自己听错了,瞪大了眼睛。 “没错,快去!” 叶修確认道。 瞎乍浦不再废话,快速离去。 但这下,整个承天广场彻底炸开了锅! “烧火棍?木炭?殿下这是要做什么?” “我的天!难不成要用烧火棍画画?” “这……这能画出什么来?岂不是儿戏!” “胡闹!简直是胡闹啊!国之重事,岂能如此儿戏!”一些老学究痛心疾首。 猪股竜之介脸上的讥讽之色更浓,几乎要笑出声来:“样百出!本使倒要看看,你用这灶膛里的玩意儿,能搞出什么名堂!” 他心中大定,认为叶修已是黔驴技穷,在破罐子破摔了。 梅川內依子眼中也闪过一丝快意,仿佛已经看到了叶修当眾出丑,身败名裂的场景。 很快。 瞎乍蒲便拿著一根黑乎乎,一头烧得焦黑的棍子,和一小筐冒著热气的木炭跑了回来。 而此时。 高台之上,倭国的雪舟等杨早已铺开宣纸,润笔调墨,开始勾勒轮廓,笔走龙蛇,神色专注。 他身后的倭国画师以及大坤一方的画师们,也都纷纷动笔,或泼墨写意,或工笔细描,爭分夺秒。 甚至是大坤这边的画师,都已经在开始了。 唯独叶修,不慌不忙地接过烧火棍,掂量了一下,又看了一眼地上那筐木炭。 然后。 在所有人目瞪口呆,难以置信的目光注视下,居然直接蹲了下来! 紧接著。 他一把用烧火棍蘸了蘸木炭灰,开始在高台光洁的地板上,“唰唰”地画了起来! “他……他在地上画!” “用烧火棍和炭灰!” “我的老天爷!这……这成何体统!” …… 惊呼声! 譁然声! 质疑声! 瞬间淹没了整个广场! 所有人都伸长了脖子,拼命想看清叶修到底在画什么。 评判席上的评委们也都站了起来,脸上写满了错愕与不解。 猪股竜之介的脸上,一下子爆发出毫不掩饰的嘲笑。 梅川內依子更是冷哼一声,觉得叶修简直是在侮辱这场比试。 然而,叶修对这一切置若罔闻。 他的动作起初看起来毫无章法,烧火棍在地板上划出一道道粗獷的黑色线条,炭灰飞扬。 但渐渐的,隨著他的手臂挥动,那些看似杂乱的线条开始交织、匯聚…… 很快,一个时辰的时限还未结束,除了叶修之外,其余十九名画师均已完成了自己的作品,纷纷放下画笔,退到一旁。 倭国的雪舟等杨轻轻拂了拂衣袖,神色倨傲。 他面前画案上的一幅《富士云海图》已然完成,墨色淋漓,气势恢宏,將倭国圣山的巍峨与云海的变幻描绘得极具意境,引得靠近评判席的一些人低声讚嘆。 而大坤一方的画师们,作品或雄浑,或秀丽,也各有千秋,与倭国另外九名画师的作品相比,可谓旗鼓相当,难分伯仲。 然而,所有人的目光,最终都匯聚到了依旧蹲在地上,拿著烧火棍“涂鸦”的叶修身上。 他周围的地板上布满了一道道粗黑凌乱的线条和炭灰,看起来就像顽童的信手涂抹,毫无美感可言。 礼官和评判们面面相覷,气氛一时间有些尷尬。 主评判的老学士咳嗽了一声,决定先不管叶修,扬声道:“既然……乾王殿下尚未完成,那么便先由我等品评其余十九位选手的作品。” 评判们开始逐一走到画案前,仔细审视双方画师的作品。 正如之前所观察到的,大坤九名画师与倭国九名画师的作品水平在伯仲之间。 无论是立意,还是笔法各有特色,评判们低声交换著意见,频频点头,显然认为这批作品整体水准颇高。 然而,当评判们最终来到雪舟等杨那幅《富士云海图》前时,所有人的脸色都变得凝重起来。 一位评判忍不住惊嘆:“此画笔墨老辣,构图险峻,云雾渲染尤见功力,將山之雄浑与云之飘逸结合得天衣无缝,意境深远,已臻化境!” 另一位评判也抚须点头。 “雪舟大师果然名不虚传,此画无论气韵,格局还是技法,確实……” “技高一筹,远超同儕。” 几位评判交换了眼色,心中都已明了,若无意外,此番画技比试,倭国凭藉雪舟等杨这一幅画,已然胜券在握。 雪舟等杨听著评判们毫不掩饰的讚誉,脸上露出了一抹笑容。 他目光扫过大坤一方的画师,最后落在依旧蹲在地上的叶修身上,嘴角勾起一抹毫不掩饰的轻蔑,用生硬的中原话扬声道:“大坤,號称文化渊藪,书画鼎盛,今日一见,难道……就仅止於此了吗?真是令人失望!看来,是无人了啊!” 这话语中的挑衅与嘲讽,如同冰水泼入油锅,瞬间点燃了台下所有大坤民眾的怒火! “狂妄!” “倭寇安敢如此!” “我们在画画的时候,你们还在涂鸦呢!” …… 群情激愤,喝骂声四起。 六皇子叶安脸色铁青,猛地站起身,强压著怒火,指著叶修的方向喝道:“雪舟大师何必言之过早?我大坤……不是还有一人未曾品评吗?” “哈哈哈哈!” 倭国正使猪股竜之介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忍不住捧腹大笑起来,笑声充满了讥讽,“六殿下!您……不会是说他吧?” 他伸手指向依旧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叶修,语气夸张至极。 “一个拿著烧火棍,在地上胡乱涂鸦的人?” “指望他能超越我国雪舟大师的传世之作?” “六殿下,您莫非是急糊涂了?” “还是觉得这场比试太过无趣,故意说笑逗大家开心呢?” 他身后的倭国使团成员们也爆发出一阵鬨笑,个个面露鄙夷。 叶安被这番话挤兑得脸色一阵红一阵白,他心急如焚地望向叶修,只见那地上依旧是黑乎乎一片,杂乱无章,根本看不出任何“山河”的形態,心中不由地往下一沉,手心沁出了冷汗。 难道……老八这次真的托大了? 雪舟等杨更是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不耐烦的神色,对著评判席微微躬身,语气带著一丝傲慢。 “诸位评判,结果已然明朗,这场无聊的比试,是否可以结束了?” “与其在此浪费时间,观看小儿的涂鸦,不如早些宣布结果,也好进行下一场骑射之比。” 评判席上的几位大坤耆宿脸色都极为难看,却无法出言反驳…… 因为。 从目前来看,雪舟等杨的画確实碾压了全场。 主评判的老学士嘆了口气,正准备无奈宣布…… 就在这时。 一直蹲在地上的叶修,终於扔掉了手中的烧火棍,拍了拍手上的炭灰,慢悠悠地站了起来。 他看也没看那些评判和倭人,只是对著天空,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仿佛完成了一件多么了不起的作品。 然后。 他转过身,面对眾人,嘴角勾起那抹令人捉摸不透的弧度,懒洋洋地开口。 “谁告诉你们……” “本王是在涂鸦了?” 猪股竜之介闻言,像是听到了世间最可笑的笑话。 下一秒。 他指著地上那一片狼藉的炭灰痕跡,夸张地反问道。 “涂鸦?难道乾王殿下管这不叫涂鸦?” “那请问,这黑乎乎,乱糟糟的一团,究竟是何物?” “难道是我等眼拙,看不出其中蕴含的『山河』真意吗?” 叶修浑不在意地耸了耸肩,语气带著几分怜悯:“所以说啊,不懂文化,真是文盲,肉眼凡胎,自然看不出本王这画中乾坤。” “你!” 猪股竜之介被这声“文盲”气得一噎,脸色瞬间涨红。 一旁的叶安见叶修还在嘴硬,心中焦急万分:“老八!这都什么时候了,你……你到底怎么样了?画呢?” 他看著空空如也,只有黑压压一片的地板,心都凉了半截。 叶修拍了拍手上的灰,气定神閒地道:“六哥別急,差不多了,还差一点东西。” “还差什么?”叶安急忙追问,眼中燃起一丝微弱的希望。 叶修目光扫向台下,朗声道:“差一个火把。” 全场:“???” 此言一出,不仅叶安愣住了,全场所有人都懵了。 不是…… 你画画就画画吧,跟火把有什么关係??? 猪股竜之介在经过最初的错愕后,更是爆发出震天的嘲笑声。 “哈哈哈哈哈!” “火把?乾王殿下,你不会是天真的以为,添一把火,把这地板烧得更黑一些,或者乾脆把我家大师的画作给烧了,就能贏下比试吧?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叶修挑眉看向他,语气带著一丝玩味:“咋?听你这意思,是觉得自己贏定了?” 猪股竜之介下巴微抬,倨傲无比。 “不然呢?事实胜於雄辩!” “雪舟大师的画作有目共睹,而你的……不过是一地狼藉!” “胜负已分!” “哦?”叶修的嘴角,隨之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既然贵使如此自信,那咱们不妨再添点彩头,打个赌如何?” “什么?”猪股竜之介笑声一顿。 叶修咧嘴一笑,意味深长的说道:“就赌这场画技比试的输贏,若本王贏了,你不但得承认技不如人,还当场给你跪下,磕三个响头,叫本王一声爷爷,如何?” 第323章 地为纸,棍为笔! “嘶——!” 全场瞬间响起一片倒吸冷气之声! 乾王殿下这赌注,也太狠了! 猪股竜之介也被这突如其来的豪赌震得瞳孔一缩,隨即怒喝道:“叶修!你大胆!竟敢如此羞辱本使!” 叶修却一脸诧异,仿佛十分不解。 “咦?” “奇怪了,你不是口口声声觉得自己贏定了吗?” “既然必胜,白得一个孙子,让你占这么大便宜,你激动什么?” “该不会是……外强中乾,心里其实虚得很,在这儿跟本王装模作样吧?” “你……你胡说八道!”猪股竜之介被说中心事,脸色一阵青白。 叶修的话逻辑清晰,將他逼到了墙角。 若不敢应赌,便坐实了心虚,若应赌…… 看著叶修那副成竹在胸的模样,他心底莫名升起一股寒意。 “不可!八弟,万万不可!” 叶安急忙出声阻止,这赌注关乎皇家顏面,岂能儿戏! 然而,猪股竜之介被叶修当眾將了一军,尤其是那句“装模作样”彻底激怒了他。 想到雪舟大师那幅无可挑剔的画作,再看看叶修脚下那一片“废墟”,他心中的天平再次倾斜。 赌了! 只要能贏,不仅能得到草雉剑的赌注,还能让大坤皇子当眾跪拜,这將是何等奇功! 毕竟…… 一个大国皇子,跪下来喊自己爷爷,简直不要太爽。 想至此,猪股竜之介脸上闪过一丝狰狞,猛地喝道。 “好!乾王殿下,既然你自取其辱,本使就成全你!” “这个赌,我接了!” “诸位在场之人皆为见证,你若输了,休想反悔!” 哗——! 全场譁然,气氛一下子被推向了高潮! 叶修看著猪股竜之介那副胜券在握的嘴脸,只是微微一笑,轻声自语。 “生死……已难料咯。” 他对台下早已待命的瞎乍蒲挥了挥手。 “火把,拿来。” 瞎乍蒲虽然满心疑惑,但对叶修的命令向来执行不误,立刻找来一个点燃的火把,快步递了上去。 叶修接过火把。 然后。 在所有人惊愕!不解!嘲讽!的目光注视下,他看都没看,手腕一抖,直接將火把的火焰朝著地板上那大片乌漆嘛黑,看似杂乱无章的炭灰痕跡的一个特定角度燎了过去! “呼——!” 火焰迅速舔舐过炭灰表面,发出轻微的燃烧声。 猪股竜之介见状,刚想放声嘲讽叶修这是破罐子破摔,打算把“罪证”销毁,或者乾脆是失心疯了…… 然而,他的嘴巴刚刚张开,嘲讽的声音还没衝出喉咙,就猛地卡住了! 他的眼睛在这一瞬间瞪得滚圆,眼珠子几乎要凸出眼眶! 他看到了什么?! 只见被火焰燎过的那片区域,原本揉成一团,混沌不堪的炭灰,仿佛被赋予了生命与魔力! 在火光跳跃映照下,深浅不一的炭灰色泽骤然分明,层次立现! 竟然清晰地勾勒出了一个挺拔的人形轮廓! 那人影傲然立於一片用粗獷笔触渲染出的陡峭山巔之上,身形虽简约,却透著一股顶天立地的孤高气概。 他手中持著一根长长的棍子,而最令人震撼的是,他身后的披风,居然在火焰燃烧下,仿佛活了过来一般,呈现出猎猎舞动的姿態,宛如鲜血浸染,在灰黑的山景中显得格外刺目耀眼! 更让人拍案叫绝的是,在这持棍人影后方不远处的另一座稍矮的山头上,炭灰勾勒出一个身著火红色衣裙的纤细女子身影,她手中持著一把伞,正静静地凝望著前方山巔那个持棍的人影。 而那火红色的衣裙,正是用火焰点缀出来,同样猎猎而动! 整个画面,因为火焰的掠过和炭灰本身微妙的厚度,材质差异,在光线下產生了奇妙的视觉效果。 那山峦的起伏,云雾的繚绕,人物的姿態,尤其是那仿佛在风中狂舞的血色披风和静立观战的女子…… 这一切元素交织在一起,仿佛被注入了灵魂,构成了一幅动態的“山河人间”图卷! 这一刻,不仅仅是猪股竜之介,整个承天广场上,无论是高台上的评判,选手,还是四周黑压压的民眾,所有人都如同被施了定身法,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隨即,巨大的惊呼声和譁然声如同海啸般爆发开来! “天啊!我看到了什么?!” “活了!那画活了!” “那是……一个人站在山上?后面还有个打伞的女子?” “神来之笔!简直是神来之笔啊!” “这……这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 评判席上,那位主评的老学士激动得鬍鬚都在颤抖,他猛地站起身,指著地上的画,声音嘶哑地喊道:“意境磅礴!人物传神!更兼巧思妙技,化静为动!此画……已非技法可以衡量,直抒胸臆,撼人心魄,比那《富士云海》的死物意境,不知高出几筹!好!好啊!” 其他几位评判也纷纷激动地附和,看向叶修的目光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嘆。 那位西域鑑赏家更是连连惊呼:“奇蹟!这是艺术的奇蹟!我从未见过如此充满生命力的画作!!!” 雪舟等杨脸上的傲慢和轻蔑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死死地盯著地上那幅“活”过来的画,脸色惨白如纸,喃喃道:“不可能……这不可能……” 猪股竜之介从极致的震惊中回过神来,听著周围一边倒的讚誉和评判们的话,一股恐慌和羞怒涌上心头。 他猛地跳起来,指著地上的画,色厉內荏地尖声叫道。 “这……这算什么画?” “歪门邪道!不过是利用炭灰和火光取巧罢了!” “这根本不是正统的画技!不能算数!” 叶修闻言,慢悠悠地將火把交给瞎乍蒲。 然后。 掏了掏耳朵,仿佛听到了什么脏东西。 他斜睨著猪股竜之介,用一种看白痴的眼神看著他,懒洋洋地反问道。 “哦?歪门邪道?” “这哪不是画了?” “你给本王说说……” “山,有了吗?” “云,有了吗?” “河,有了吗?” “人,有了吗?” “山、河、云、人,要素齐全,意境深远,故事感扑面而来。” 他顿了顿,隨之才一字一句地问道。 “而且。” “本王这画,能动,你的……能吗?” “你!!!”猪股竜之介被这一连串反问堵得哑口无言,脸憋成了猪肝色,胸口剧烈起伏,却一个字也反驳不出来,只能徒劳地指著叶修,“你……你……” 叶修不耐烦地掏了掏耳朵,直接打断了猪股竜之介,朗声道:“別你你你了,废话少说!诸位评判大师,就请你们公正裁决,这一场,到底谁贏了?” 评判席上几位评委互相看了一眼,神色间都有些复杂,但更多的是对叶修这幅“活”过来作品的震撼与嘆服。 主评判的老学士深吸一口气,率先开口。 “乾王殿下此作,虽……工具取巧,然构思之奇绝,意境之磅礴,人物之传神,尤其是这化静为动之妙,已非单纯技法可以囊括……” “老朽以为,此局,乾王殿下胜。” “附议。”另一位评判也连忙点头,“雪舟大师之作固然精妙,乃传世之姿,但乾王殿下之画……已近乎『道』,直指人心,撼人魂魄,老夫……亦判乾王胜。” 那位与雪舟等杨私下有些交情的评判,脸上露出挣扎之色。 好一会儿之后。 他才在雪舟等杨面前,深深鞠了一躬,沉痛道:“雪舟大师,您的画技登峰造极,在下由衷敬佩,但乾王殿下此作,巧夺天工,意境已然超脱……在下判乾王殿下胜,抱歉!” “噗——!” 雪舟等杨听著这最后的“判决”,尤其是来自故交的亲口判定,他猛地瞪大了眼睛,胸口剧烈起伏,一口鲜血毫无徵兆地狂喷而出,在空中划出一道悽厉的弧线。 他指著叶修,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满眼的难以置信与屈辱。 最终。 眼前一黑。 隨之直挺挺地向后倒去,彻底晕死了过去。 在意识彻底沉入黑暗的前一瞬,他脑中只剩下一个念头在疯狂盘旋。 想自己堂堂雪舟等杨,纵横画坛数十载,被誉为国手圣手,今日竟会败在一个…… 用烧火棍和炭灰的毛头小子手里!!! 奇耻大辱! 奇耻大辱啊! 叶修看都没看晕倒的雪舟等杨,目光直接落在了面如死灰的猪股竜之介身上,嘴角勾起那抹玩味笑容。 “猪股使者,现在……可以跪下来,喊爷爷了吗?” 猪股竜之介浑身一颤,脸色由白转青,由青转紫。 下一秒。 他猛地抬头,色厉內荏地尖声叫道:“叶修!你……你莫要欺人太甚!这……这就是你们大坤的待客之道吗?!” “呵。” 叶修浑不在意地耸了耸肩,“別拿什么待客之道来激將本王,没用,你要是想耍赖,直说就行,反正……” 他的目光扫过全场鸦雀无声,但眼神都紧紧盯著这里的万千民眾,声音清晰地传开。 “反正大家都看著呢,也都看清了你们倭国使团是何等的……” “输不起!” “是何等的死皮赖脸,本王无所谓,真的。” “你……!”猪股竜之介气得浑身发抖,还想强词夺理。 “够了!” 一直冷眼旁观的梅川內依子突然厉声开口,打断了猪股竜之介。 她脸色冰寒如霜,眼神如同淬毒的刀子刮过叶修,却又带著绝对的冷静。 她盯著猪股竜之介,用倭语说道。 “猪股君,愿赌服输!” “此刻再行狡辩,只会让我日出之国顏面尽失!跪!” 猪股竜之介接触到梅川內依子的眼神,想起临行前的使命和此行的真正目的,他猛地打了个寒颤。 紧接著。 他屈辱的双腿一软,朝著叶修的方向,直挺挺地跪了下去。 下一秒。 额头重重磕在冰冷的高台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一次。 两次。 三次。 每一下,都像是在他以及所有倭国使团成员的心上狠狠剜了一刀。 磕完头,他低著头,怒吼著:“爷……爷爷……” 第324章 第二场比试开始! 所有人一脸古怪地看著高台上这戏剧性的一幕。 猪股竜之介居然真的在万千目光注视下,对著乾王叶修跪地磕头,喊出了那声屈辱的“爷爷”!!! 不少人想笑又不敢笑,气氛诡异至极。 叶修笑眯眯地受了这三拜,仿佛真是在逗弄自家小辈。 以至於。 一副轻描淡写的样子,说道。 “乖孙,声音挺洪亮,我听见了。” “下次记得,別再这么鲁莽,须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当然,若还想给爷爷送彩头,爷爷隨时欢迎。” “你……噗——!” 猪股竜之介本就气血翻涌,强压著的羞愤当场被叶修这几句风凉话彻底点燃。 下一秒。 喉头一甜,竟真的喷出一小口血来,身形晃了晃,险些栽倒在地,脸色瞬间灰败如土。 眼见局面即將失控。 六皇子叶安適时地站了出来。 “好了!” “第一场画技比试,胜负已分,正式结束!” “鑑於……” “嗯,诸位选手,尤其是猪股使者需要时间平復心绪,调整状態,经裁定,第二场骑射比试,定於明日辰时!” “届时將前往皇家猎苑举行!” “今日诸位都辛苦了,且先回去好生休整吧。” 他这番话看似公允,实则句句都像针一样扎在猪股竜之介心上。 尤其是那句“调整心態”,更是让他感觉脸上被无形的手又狠狠抽了几巴掌。 猪股竜之介的脸更黑了,黑中透紫。 下一秒。 他猛地一挥袖,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一句:“我们走!” 隨即,在无数道意味难明的目光注视下,带著倭国使团眾人,如同斗败的公鸡,又像是即將爆发的火山,怒气冲冲地狼狈离场。 一回到驛馆专属的院落。屏退了閒杂人等,猪股竜之介再也压制不住,猛地一拳砸在桌案上,震得茶盏乱跳。 紧接著。 他双目赤红,死死盯著隨后进来的梅川內依子,低吼道:“依子小姐!你刚才为什么要拦著我?为什么要我跪?你知不知道!今日我的脸,我们日出之国的脸,都彻底丟尽了!!!” 他真的怒啊! 万万没想到…… 自己有朝一日,真的对一个跪了! 梅川內依子面无表情地走到主位坐下,自顾自倒了一杯冷茶。 然后。 眼神冰冷如刀,淡淡说道。 “猪股君,小不忍则乱大谋,一时的屈辱算什么?” 猪股竜之介差一点没將鼻子气歪了。 八嘎! 又不是你受辱! 你当然能忍了啊! 但不等开口,梅川內依子继续说道:“只要能达到最终目的,过程再难看也无所谓,今日他叶修让你我受的辱,就在明日的骑射场上,连本带利地討回来!” “討回来?怎么討?” 猪股竜之介胸口剧烈起伏,眼中杀机毕露,“我要他死!我一定要他叶修死!!!” “放心,他活不过明天。” 梅川內依子抿了一口冷茶,语气森寒,“明日骑射,你亲自参加,猎场之內,刀箭无眼,发生任何『意外』都很合理,到时候……有的是机会,让他永远留在那片猎苑里。” 猪股竜之介闻言,狰狞的脸上终於露出一抹杀机。 “嗨!” …… 回乾王府的路上,叶安与叶修同乘一车。 叶安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紧绷的神经这才放鬆下来。 他看向身旁依旧一脸轻鬆的叶修,语气带著几分后怕。 “八弟,你今日……实在是太衝动了!” “那赌注万一,我是说万一画作未能显现,或者效果不佳,局面可就彻底崩坏,无法收场了!” 叶修闻言,浑不在意地笑了笑。 “六哥,你这担心纯属多余,你看……这不是完美收住了吗?” “那个叫什么……猪骨是吧?” “我早就看他不爽了,一副眼高於顶的德行,如今让他当眾跪下喊爷爷,岂不是痛快?” 叶安被他这故意叫错名字的说法逗得没绷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无奈地纠正道:“是猪股!竜之介!” “管他什么猪股牛股。” 叶修摆了摆手,一脸嫌弃,“在本王眼里,跟一头整日哼哼唧唧,自以为是的蠢猪没什么两样。” 听他这么一说,叶安想像了一下猪股竜之介那气急败坏又不得不跪下的模样,心中的鬱气也散了不少。 以至於。 脸上笑意更浓。 “话虽如此,看著是解气。” “但总归还是要小心一些,倭人此番受此大辱,明日骑射,恐怕不会善罢甘休。” “放心。”叶修收敛了些许玩笑之色,眼中闪过一丝瞭然,“他们有什么招,儘管使出来便是,我既然敢接,自然有应对之法,六哥你就把心放回肚子里,等著看好戏吧。” 见叶修如此篤定,叶安点了点头,心情確实比刚才轻鬆了许多。 …… 翌日,辰时。 皇家猎苑外围,旌旗招展,气氛肃杀。 猎苑入口处的空地上,已然划分出涇渭分明的两大阵营。 大坤一方,以六皇子叶安为首,一眾文武官员簇拥其后。 十名参与骑射比试的选手皆已到位,他们身著轻便戎装,胯下骏马神骏非凡,鞍侧悬掛著硬弓和装满箭矢的箭囊。 这些选手多为军中遴选的精锐,也有少数宗室子弟中的佼佼者,个个眼神锐利,气息沉稳,正在低声检查著弓弦马具,做著最后的准备。 队伍旁边,还有负责计数,搬运猎物的辅兵以及维持秩序的禁军士兵,阵容严整。 倭国一方,正使猪股竜之介果然亲自出场,他换上了一套便於骑射的倭国武士服,脸色依旧有些阴沉,但眼神中却透著一股压抑不住的狠厉。 在他身后,九名倭国武士也已准备就绪,这些武士身形虽大多矮壮,但眼神凶悍,透著一股常年在廝杀中磨礪出的戾气。 他们的马匹看起来不如大坤这边高大,却显得格外精悍驯服。 梅川內依子依旧穿著她那身显眼的和服,站在队伍边缘,冷冷地注视著大坤阵营,尤其是在叶修身上停留片刻,目光如毒蛇般冰冷。 叶修此刻也骑在一匹通体雪白,神骏异常的战马上,他今日换上了一套利落的玄色骑射服,少了几分平日的慵懒,多了几分英挺之气。 他並未像其他人那样反覆检查装备,只是隨意地拉著韁绳,目光饶有兴致地扫视著远处苍茫起伏的山林,仿佛不是来参加一场关乎国体的激烈比试,而是来郊游踏青一般。 辰时正点,號角长鸣。 礼官上前,高声宣布骑射比试规则与注意事项,强调以两个时辰为限,最终以猎获野兽的数量与质量综合评定胜负,並严令禁止攻击他人及其坐骑。 当然。 为了能区分猎物归属,所以双方的箭矢都有染色標记。 红色標记的乃是大坤。 蓝色標记的则是倭国。 而每一个参赛选手的箭头造型,也都不一样。 比如叶修的箭头上,写著一个『修』字,而猪股竜之介上的乃是一个『介』字! 如此一来。 就不会出现混淆的可能了。 见双方都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 礼官一把上前,高声道:“比试开始,选手入场!” 双方共二十名骑手,如同离弦之箭般冲向广阔的皇家猎苑深处,马蹄声如雷鸣般响起,捲起阵阵烟尘。 真正的较量,就此拉开序幕。 …… 叶修一夹马腹,骏马顺势载著他偏离了大队人马惯常奔行的主路,如同一道白色闪电,悄无声息地没入了一片地势更为崎嶇,林木也更加茂密的区域。 马蹄踏在厚厚的落叶上,发出沙沙的轻响。 叶修勒住韁绳,放缓速度,锐利的目光如同最精密的扫描仪,仔细巡视著四周的环境。 地上的痕跡、被啃食过的植物、树干上的刮蹭、空气中若有若无的气味…… 所有这些信息匯聚到他的脑中,迅速构建出这片区域的生態图景。 他嘴角不由自主地勾起一抹得意的弧度,嘿嘿一笑。 “这一群傢伙,居然要跟我比狩猎?” “可没人比我更了解动物的习性了!” 上一次,他只是利用了狮子和鬣狗的关係,就导致前太子叶昭被废了“鸡鸡”。 如今更不用说了…… 这四周,明显有野猪行走过的痕跡,泥地上的蹄印杂乱而深,被拱开的土壤还带著湿气,显然是不久前留下的,而且看这规模和痕跡的新旧程度,还不止一批。 叶修翻身下马,轻轻拍了拍白马的脖颈,示意它安静等待。 他则像一名经验最丰富的猎人,俯下身,仔细辨认著足跡的方向和深浅,鼻翼微动,捕捉著风中传来的特殊气味。 他循著前世的记忆和学到的寻找野兽的知识,沿著一条被反覆踩踏过的兽径向密林深处潜行。 不过一炷香的功夫。 他便在一处背风,靠近水源的斜坡下,发现了目標。 那是一处被大量树枝,落叶和泥土堆积起来的窝巢,周围瀰漫著一股浓烈的臊臭味。 几头体型硕大的成年野猪正懒洋洋地躺在窝边晒太阳,巨大的獠牙在林间斑驳的光线下闪烁著寒光。 还有几只半大的小野猪在附近拱著泥土,发出哼哼唧唧的声音。 果然! 这就是一个野猪家族的盘踞地! 叶修眼中精光一闪,如同发现了宝藏。 他悄无声息地退回至白马的身旁,利落地翻身上马。 紧接著。 他深吸一口气,从箭囊中抽出三支箭,其中一支搭上弓弦,另外两支虚扣在指间。 动作行云流水。 “咻——!” 第一支箭破空而出,带著尖锐的呼啸,精准无比地没入了一头最大公野猪的眼窝! 那野猪连惨叫都没能发出完整一声,便轰然倒地,四肢抽搐。 因为…… 那一支箭贯穿了对方的大脑! 没错! 无论是人,还是野兽,弱点永远都是大脑。 而野猪皮糙肉厚,想要破开对方的防御,只能从眼睛入手。 但叶修却一发入魂!!! 而这突如其来的袭击瞬间惊动了整个野猪群! “嗷——!” 愤怒的嚎叫声响起,剩下的几头成年野猪立刻红著眼睛,凭藉著皮糙肉厚和蛮力,朝著叶修的方向发起了疯狂的衝锋! 它们体型庞大,奔跑起来如同小型战车,气势骇人! 然而,叶修对此似乎早有预料。 或者说…… 已经预判了野猪的预判。 他面色不变,手腕连动。 “咻!咻!咻!” 箭矢接连不断地射出,每一箭都直奔野猪的要害…… 眼睛! 耳后! 脖颈衔接处! 箭无虚发,例不虚发! 每一次的攻击,基本上都是弱点! 同时,他双腿巧妙控韁,白马仿佛与他心意相通,四蹄腾挪,灵活无比地在林木间穿梭、转向、急停。 那些狂暴衝撞而来的野猪,每每都是以毫釐之差,擦著马身掠过,獠牙甚至刮掉了马鞍旁的一缕流苏,却始终无法碰到叶修分毫。 他一边驾驭著骏马进行著精妙的闪避,一边继续开弓放箭,动作流畅得宛如一场舞蹈。 一头、两头、三头…… 成年野猪接二连三地中箭倒地。 那几只半大的小野猪惊慌失措地想逃,也被叶修隨手几箭射翻在地。 不多时。 刚才还充满生机的野猪巢穴,已然变得一片死寂。 足足八头大小不一的野猪横尸在地,每一头的要害上都插著一支尾部染红且箭头刻著“修”字的箭矢。 叶修勒住马,扫视著自己的战果,满意地点了点头。他並未下马处理,只是记下了这个位置。 “开局不错。”他轻笑一声,调转马头。 白马会意,再次迈开四蹄,载著他如同幽灵般,悄无声息地继续深入猎苑,去寻找下一个猎物聚集地了。 第325章 被当枪耍了? 半个时辰过去。 叶修骑著白马在林间不紧不慢地穿行。 他箭囊中的箭矢已所剩无几。 毕竟。 每个人的箭都是定额配给,没有补给。 当然…… 也极少有人能像他这般箭无虚发,几乎每箭必中,效率惊人。 他打算將最后几支箭用完便返回集合点,目前的收穫已然颇丰,只需要等人將猎物捡了就行。 行至一处遍布鹅卵石的溪流边,潺潺流水声打破了林间的寂静。 叶修目光一扫,发现溪边竟有一只颇为肥硕的野生大鹅正在踱步。 他摸了摸肚子,赶路和狩猎消耗不小,此刻正好有些饿了。 “就是你了。” 心念一动,叶修抬手便是一箭,那大鹅应声而倒。 他利落下马,捡起猎物,將箭矢拔出插回箭篓里。 然后。 就在溪边熟练地处理乾净,生起一堆篝火,將鹅肉架在上面烤了起来。 不一会儿。 油脂混合著细盐,滴落火中滋滋作响,诱人的肉香开始在林间瀰漫。 烤鹅外皮渐渐变得金黄焦脆,叶修撕下一条鹅腿,吹了吹热气,咬了一大口,细细咀嚼著。 肉质紧实,带著野物的特有香气,虽只简单烤制,味道却是不错。 奶奶的! 这一种味道,在现代可吃不到的。 然而。 他刚咽下这一口,便头也不抬地对著周围的密林淡淡说道:“都闻著味儿来了,干嘛躲躲藏藏的,多没意思!” 话音未落。 只听“嗖嗖”几声破空轻响。 下一秒。 一道道黑影如同鬼魅一般,从树林阴影中闪现而出,瞬间將叶修围在了中央。 为首之人,正是脸色阴沉,杀机毕露的倭国正使猪股竜之介! 而他身后,赫然是七八名身著黑色夜行衣,仅露双眼,手持忍刀或苦无的倭国忍者! 这些人气息內敛,行动诡秘,显然並非参赛的骑射选手。 叶修仿佛没看见那明晃晃的兵刃,又咬了一口鹅肉,饶有兴致地打量著他们,好奇地问道:“呦?你们是怎么混入这儿的?按理说这皇家猎苑戒备森严,外人不应该能进来才对。” 猪股竜之介脸上露出一抹狰狞的笑容,用生硬的中原话厉声道:“八嘎!你不需要知道!因为你马上就是一具尸体了!” 叶修闻言,非但没有惧色,反而嘿嘿一笑,一边嚼著鹅肉一边笑道。 “你不说我也猜得到。” “能在这时候,用这种方式把人送进来……” “是我的好大伯,龙王叶夜在背后搞的鬼吧?他倒是贼心不死,跟你们勾搭得挺紧。” 猪股竜之介双眼一眯,寒光乍现,杀意更浓:“哼!越聪明的人,死的越快!” “哈哈哈哈哈!” 叶修像是听到了什么极其好笑的事情,放声大笑起来,他用油乎乎的手指点了点猪股竜之介,“你也不见得多聪明啊?带著这么几个人,就以为能吃定我了?昨天跪地喊爷爷的教训,这么快就忘了?” “八嘎呀路!!!” 这一句彻底点燃了猪股竜之介的怒火和屈辱,他再也按捺不住,猛地抽出腰间的武士刀,刀尖直指叶修,发出野兽般的咆哮:“今日,我必定亲自手刃你!以雪昨日之耻!给我上——!” 隨著他一声令下。 那七八名忍者身形骤动,如同捕食的猎豹,从不同方位朝著篝火旁的叶修猛扑过去! 刀光闪烁,瞬间织成一张死亡之网! 叶修无奈地嘆了口气,看著手中香喷喷的烤鹅腿,摇头道。 “你们这几个傢伙,真该死啊……” “没看到本王正在享用美食吗?” “非得挑这种时候来扫兴。” 话音未落。 几名忍者已如鬼影般欺近,刀风凛冽! 叶修不慌不忙,右手闪电般从箭篓中抽出一把箭矢,看也不看就朝前一掠—— “咻!” 就在他侧身避开一道劈斩的瞬间,他还不忘低头咬了一大口鹅肉,嚼得满嘴流油。 而那一支箭,却已精准无比地贯穿了与他擦肩而过那名忍者的脖颈! “呃啊!” 那忍者瞪大双眼,捂著喷血的喉咙软软倒下。 叶修顺势拔出箭矢,血珠飞溅。 可他却浑不在意,又咬了一口鹅肉,含糊不清地评价道:“你们……不行啊?” 那几名忍者见状又惊又怒,彼此对视一眼,眼中戾气暴涨! “杀——!” 他们齐齐低吼,再度合围扑上,刀光织成密网,势要將叶修绞杀当场! “嘖,没完没了。” 叶修终於有些不耐,將剩下的鹅腿往嘴里一叼,空出双手,竟主动迎著刀光冲了进去! 他身形如游龙,步法诡譎,在刀锋缝隙中穿梭自如。 手中箭矢时而如短匕格挡,时而如飞鏢掷出,每一次出手,必有一人惨叫倒下! 他就如狼入羊群,所过之处血绽放,忍者接连倒地,连他一片衣角都未能沾到。 不过几个呼吸之间,那七八名忍者已尽数倒在血泊之中,再无生息。 叶修停下脚步,取下口中叼著的鹅腿,又咬了一口,嚼得津津有味。 他抬眼望去,只见场中唯一还站著的,只剩下脸色惨白,呆若木鸡的猪股竜之介。 叶修咽下鹅肉,微微一笑。 “现在,就剩你了——乖孙。” 猪股竜之介震惊了! 他万万没想到…… 叶修居然那么强大,他们的情报系统有误??? 然而。 不等多想。 叶修已经嚼著鹅肉,慢悠悠地走到了他的面前。 猪股竜之介猛然惊醒,惊恐的低喝著:“你……你敢杀我?我可是倭国正使!杀了我,会引起两国纷爭,你们大坤担待不……” “停停停!” 叶修不耐烦地打断他,隨手將吃剩的鹅骨头塞入了他的嘴里,“吵死了,翻来覆去就这几句,一点新意都没有。” 他將手上的油渍,擦在猪股竜之介的身上。 “放心,乖孙。” “爷爷我今天心情好,不杀你。” “非但不杀你,我还放你离开,怎么样?是不是很感动?” 猪股竜之介刚吐掉骨头,还没发怒,就当场错愕地瞪大了眼睛,大脑一片空白,完全无法理解:“纳……纳尼?你……你放我走?” 他怀疑自己是不是被打傻了出现了幻听,或者叶修又在耍什么更恶毒的招。 叶修看著他这副蠢样,不由得乐了,嘿嘿一笑。 “那当然,这还有假?” “爷爷我哪有亲手杀自己孙儿的道理?” “传出去多不好听,显得我家风不严,教孙无方啊。” “你……!!!”猪股竜之介的脸瞬间由白转青,再由青转绿,气得浑身都在发抖,嘶吼道,“八嘎!士可杀不可辱!!!” “啪——!” 回应他的是叶修毫不留情甩过来的一记清脆耳光,直接把他后面的话全打了回去。 叶修甩了甩手腕,挑眉问道:“辱你怎么了?” 猪股竜之介:“???” “啪——!” 叶修反手又是一巴掌,抽得他另一边脸颊也迅速肿胀起来,彻底成了猪头。 “侮辱你,你就得受著!” 叶修语气淡然,“明白吗?乖孙。” 猪股竜之介:“???” 他被打得眼冒金星,脑袋嗡嗡作响。 屈辱! 愤怒! 恐惧! 交织在一起,几乎要让他彻底崩溃。 可叶修却好整以暇地擦了擦手,再次开口:“来,再喊一声『爷爷』,喊得让我满意了,我就让你滚蛋。” 猪股竜之介:“???” 他气得差点背过气去,胸口剧烈起伏,指著叶修,嘴唇哆嗦著。 “你……你到底想做什么?!” 叶修摸了摸下巴,露出一个恶劣的笑容:“叫爷爷,叫了我就告诉你。” 猪股竜之介看著叶修的笑容,又瞥了一眼周围同伴的尸体。 下一秒。 他闭上眼,咬牙切齿地吼道。 “爷爷!!!” “哎!真乖!” 叶修满意地点了点头,仿佛真的听到了孙儿真诚的呼唤。 然后。 他好奇的问道:“我其实很好奇,你为什么非要杀我?就因为我长得帅?” 猪股竜之介脸一黑,他见过自恋的,没见过这么自恋的! 但他此刻小命攥在对方手里,不敢把心里话说出来,只能强忍著屈辱,咬牙切齿地道:“是……是梅川內依子小姐!她一定要你死!” “梅川內依子?” 叶修闻言,脸上露出诧异的神色,“啥?女的?我都没见过她,更没把她怎么著啊?她这么恨我干什么?” “你杀了她弟弟!”猪股竜之介低吼道,眼中闪过一丝怨恨。 “她弟弟?” 叶修更纳闷了,他努力回想了一下,自己最近宰掉的倭人好像就那么一拨,“她弟弟是谁?” “就是……就是前几日,为龙王叶夜办事,去……去『请』你的那些人里的头目,梅川內酷!” 猪股竜之介觉得“刺杀”二字实在难以启齿,换了个委婉的说法。 “梅川內酷?” 叶修愣了一下,隨即恍然大悟,一拍大腿,“哦!你说的是那个带队的,被我放回去给叶夜带话的小矮子?” “放……放回去?” 猪股竜之介猛地抬起头,脸上写满了错愕与难以置信,“你……你说你放他回去了?可……可龙王大人说,是你凶性大发,將他以及所有武士全都虐杀了啊!” “没错啊!” 叶修用看白痴的眼神看著他,没好气地说道。 “他们要杀我,我当然杀了他们。” “但当时就那小子是活口,我让他回去给叶夜带个话,说明日我去拜访,压根就没动他一根手指头。” “怎么?叶夜告诉你们,是我把他宰了?” “这……这怎么可能?!”猪股竜之介如遭雷击,大脑一片空白。 叶夜信誓旦旦地说,梅川內依子的弟弟梅川內酷惨死在叶修手中,尸体都被拖走了,这才激得梅川內依子不惜一切代价要报仇! 如今好像不太对? 难道…… 他震惊的望著叶修:“你……真的放他回去了?” 叶修一听被质疑,顿时不耐烦地又是一巴掌甩了过去。 “啪——!” “老子需要骗你?” 叶修甩了甩手,语气带著几分鄙夷,“杀几个杂鱼也就罢了,那个带话的,杀了对我有什么好处?留著他给叶夜添堵不更好?” 猪股竜之介被打得一个趔趄,脸颊火辣辣地疼,但这疼痛却远远比不上他心中掀起的惊涛骇浪! 如果叶修说的是真的,那么梅川內酷根本没有死在叶修手里,而是安全回去了! 那么,他的死十有八九就是…… 一个可怕的念头如同毒蛇般钻入他的脑海。 梅川內酷十有八九是被龙王叶夜给杀了! 然后。 再栽赃到叶修头上,利用梅川內依子的復仇之心和他们倭国的力量,来对付叶修! 他们……全都被龙王叶夜当枪耍了!!! 第326章 凌乱的梅川內依子! 叶修懒得再跟他废话,不耐烦地挥了挥手,仿佛驱赶苍蝇一般。 “行了,废话少说。” 他一边说著,一边转身朝那堆还在燃烧的篝火走去。 然后。 重新坐了下来,捡起篝火上另一只没动过的烤鹅翅膀。 “赶紧把你这些碍眼的『垃圾』都拉走,清理乾净了。” 叶修咬了一口酥脆的鹅皮,头也不抬地补充道。 “不然,断你一条腿。” “清理完了,你就可以滚了。” 猪股竜之介闻言,如同被赦免的死囚,瞬间从极致的震惊中惊醒了过来! 他看了一眼叶修,確认对方似乎真的不打算杀他,强烈的求生欲立刻压倒了一切。 下一秒。 他二话不说,甚至顾不上脸颊的剧痛,手脚並用地开始拖拽那些忍者的尸体。 他不敢有丝毫耽搁,用尽力气,將一具具尚温热的尸体奋力拖到溪流边,然后“噗通”、“噗通”地推入湍急的溪水中。 冰冷的溪水瞬间卷著那些黑衣尸体,朝著下游漂去,只留下几缕稀释的血色,很快也消散不见。 做完这一切。 猪股竜之介喘著粗气,惊恐地回头瞥了叶修一眼。 见他依旧专注於手中的烤鹅,仿佛周围一切都与他无关。 猪股竜之介再不敢停留,如同丧家之犬般,连滚爬爬地冲入密林深处,眨眼间便消失了踪影。 叶修啃著鹅翅膀,眼角余光瞥见对方狼狈逃窜的背影消失在林间,脸上不由得露出一抹古怪的笑容。 “嘖,跑得倒挺快。” 他摇了摇头,继续享用著烤野鹅。 不得不说,这野生大鹅肉质紧实,油脂丰沛,仅用细盐简单调味,烤出来便已是人间美味。 不过…… 大伯那个傻逼,也太会了。 居然还会祸水东引这一招,就是太烂了一点,也幸好自己当初没杀了那个梅川內酷。 而接下来…… 就是等待好戏的时候了! 毕竟。 杀人的另有其人,这倭国的人,估计要有乐子了。 待他將整只烤鹅消灭乾净,满足地打了个饱嗝,又就著溪水清洗了一下手上的油渍。 他这才不慌不忙地起身,拍了拍身上的草屑灰尘。 时辰尚早,比试还未结束。 他翻身上马,驾驭著白马,继续在猎苑中看似隨意地游荡起来。 回去的路上,他又顺手猎了几只撞上来的傻狍子,或野狼。 但箭无虚发,轻鬆写意。 眼看著箭囊彻底空了,收穫也足够惊人,他这才调转马头,朝著集合点的方向不紧不慢地行去。 至於“战利品”? 自然有人会去收拾。 马蹄踏在林间的落叶上,发出富有节奏的沙沙声。 然而,就在叶修路过一处光线晦暗的丛林时,胯下的白马忽然不安地打了个响鼻。 紧接著。 前蹄微微刨地,停了下来。 叶修眉头微蹙,几乎是同时,他猛地一拉韁绳,调转马头,锐利的目光一下子锁定住了身后侧上方一棵枝叶繁茂的大树树冠。 “谁?” 话音刚刚一落。 只见那浓密的枝叶阴影中,一道纤细的黑影悄无声息地立於一根横生的树枝上。 对方全身都笼罩在紧身的黑色夜行衣中,脸上也蒙著黑巾,只露出一双冰冷的眸子,正居高临下,不带丝毫感情地俯视著他。 叶修挑了挑眉,脸上露出一丝玩味,上下打量了对方一番。 “哟?” “你又是谁?” 黑衣人没有答话,回应叶修的,是数道撕裂空气的锐响! “咻!” “咻!” “咻!” 只见她脚下一踏树枝,身形借力旋转,如同暗夜中绽放的黑色陀螺。 然后。 双手连挥,好几支淬著幽蓝寒光的忍者飞鏢,呈品字形朝著叶修的面门与胸口要害激射而来! 速度快得惊人! “嘖,招呼都不打就动手,没礼貌。” 叶修嘖了一声,手腕一抖,原本握在手中的马鞭如同拥有了生命的毒蛇,在空中划出几道凌厉的弧线! “啪啪啪!” 几声脆响,那几支飞鏢竟被他用鞭梢精准地一一抽飞,叮叮噹落地,没入草丛。 然而。 就在这格挡飞鏢的电光石火间,那黑衣人的身影已然如鬼魅般欺近! 借著下坠之势,她双手紧握一柄忍刀,刀光如匹练,带著悽厉的风声,朝著叶修的头顶狠狠劈落! 刀未至,那股凌厉的杀气已刺得人皮肤生疼。 眼看刀锋即將临头,叶修坐在马背上,似乎避无可避。 但他却不慌不忙,左手快如闪电般向上探出,並非去硬接刀锋,而是精准一把扣住黑衣人持刀手腕的脉门! 入手处,竟是一片出乎意料的纤细与……柔腻? 与此同时,他的右掌隨之拍出,看似轻飘飘地印向了对方的胸口。 “砰!” 一声闷响。 那黑衣人显然没料到叶修的反应和速度如此之快,手腕被制,胸口又中一掌,一股浑厚却不算刚猛的力道传来,她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倒飞了出去,在空中灵巧地翻了个跟头,卸去部分力道,踉蹌地落在了几步开外。 叶修感受著左手残留的触感,又看了看自己刚刚拍出右掌,脸上露出了极为诧异的神色,脱口而出。 “嗯?软的?你……是女的?” “而且……你这路数,怎么感觉那么倭里倭气的?” 那黑衣人刚稳住身形,胸口火辣辣的疼。 可一听到这话,尤其是“倭里倭气”四个字,仿佛被踩了尾巴的猫,露在外面的那双眸子瞬间燃起怒火,气得连身体都微微发抖。 “你才倭里倭气!你全家都倭里倭气!” 话音未落。 她显然被彻底激怒,身形再次暴起,比之前更快!更狠! 手中的忍刀划出更加刁钻诡异的弧线,不再局限於劈砍,而是夹杂著刺!削!撩!等多种变化,如同编织一张死亡的刀网,朝著叶修笼罩而来! 刀风呼啸,杀气凛冽! 叶修见她来势更凶,无奈地摇了摇头。 “既然你找打,那可別怪我了!” 就在那刀光即將及身的剎那,叶修身形如鬼魅般一侧,险之又险地避开锋芒,同时右手快如闪电般探出,一巴掌拍在了对方那因发力而紧绷的翘臀上。 “啪!” 一声清脆的响声在林间格外清晰。 叶修趁著她身形一僵的瞬间,再次问道:“喂,下手没个轻重,你到底是什么人?” “你……无耻登徒子!!!” 黑衣人臀部受袭,先是一愣,隨即露出的双眸瞬间被羞愤和杀意填满,几乎要喷出火来! 她何曾受过如此羞辱? 当即厉喝一声。 她手中忍刀挥舞得更加疯狂,刀刀不离叶修要害,完全是同归於尽的打法。 叶修见她不仅不说,反而更加暴躁,也是有些无语。 以至於。 他脚下步伐变幻,再次避开一连串的攻击,瞅准一个空档,右脚迅疾如风般踹出,正中对方纤细的腰肢。 “砰!” 黑衣女子闷哼一声,被这一脚踹得踉蹌后退数步,腰间传来一阵酸麻。 叶修抱著胳膊,好整以暇地看著她,语气带著几分戏謔。 “我说,你要是再不说你是谁,我可就给你起外號了!” “看你这一身黑衣,鬼鬼祟祟,里面好像还什么都没穿。” “乾脆就叫你……『梅川內依』算了!” “怎么样,是不是很贴切你那倭里倭气的劲儿?” 他本是隨口一说,故意气她。 然而,话音刚落,那正欲再次扑上的黑衣女子脚步猛地一顿,露出的双眼中瞬间充满了震惊和难以置信,脱口惊呼:“你……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这下轮到叶修愣住了。 他眨了眨眼,看著对方那反应,脸上隨即露出了一个极其古怪的笑容:“啥?你就是那个梅川內依子???” 梅川內依子闻言,瞬间意识到自己失言,但话已出口无法收回,她只能咬著牙,黑巾下的脸庞涨得通红,恨声承认:“没错!就是我!叶修,你杀我弟弟,今日我必取你性命,为他报仇雪恨!” 叶修一听,顿时哭笑不得地挑起了眉毛,用看傻子一样的眼神看著她。 “喂喂喂,我说你这女人是不是这里有点毛病?” “我刚才明明跟那头蠢猪说得很清楚了,你弟弟梅川內酷根本不是我杀的!” “我都放他回去给叶夜报信了!你怎么还来找我拼命?你找错人了吧!” 梅川內依子闻言,厉声道:“猪股君的確说了!但空口无凭,我凭什么信你?!” 叶修浑不在意地耸了耸肩,语气带著几分嘲讽。 “空口无凭?” “那我的好大伯,龙王叶夜,他指认我杀了你弟弟,不也是空口无凭?你怎么就信了?” “这不一样!”梅川內依子下意识反驳,“我们……是合作关係!他不可能在这种事情上耍我!” “嗤——” 叶修忍不住嗤笑一声,看她的眼神如同看一个天真的孩童。 “他连自己的亲侄子,当今的皇子,都敢三番两次设计刺杀,还有什么是他做不出来的?” “为了达成目的,利用你们,甚至牺牲掉一个无关紧要的倭国武士,再栽赃到我头上,借刀杀人,一石二鸟,这对他来说,简直是一本万利的好买卖!” “不是吗?” 梅川內依子握著忍刀的手微微颤抖,黑巾下的嘴唇紧紧抿起。 一时间。 她沉默了。 叶修见状,知道她內心已经开始动摇,於是继续说道。 “如果你不信,大可以回去后,找个机会,当面去和我的好大伯对峙。” “记住,態度一定要强硬,坚持三次,就说你已经从其他渠道得知了真相,看他会不会惊慌失措,会不会语无伦次,会不会……” “恼羞成怒,试图杀你灭口?” 梅川內依子眼神变换不定,內心显然在进行著激烈的天人交战。 最终,她还是猛地摇头,强行压下那份动摇,低喝道:“你休要在这里巧言令色!我……我不会相信你的!” “隨你便。” 叶修无所谓的耸了耸肩。 “不管你信不信,反正我现在要杀你,易如反掌。” “但我这人吧,是个好人,最看不得替人背黑锅。” “所以,今天放你一马。” “你啊……” 叶修摇了摇头,翻身上马,拉紧韁绳,居高临下地看著她,丟下了最后四个字。 “耗子尾汁。” 说完,他不再停留,一夹马腹。 下一秒。 白马迈开四蹄,载著他悠悠然地穿林而去,很快就消失在了密林的深处。 只留下梅川內依子独自一人,呆立在原地,望著叶修离去的方向,双眸中充满迷茫!挣扎!怀疑! 谁,才是真正的凶手??? 第327章 要玩,赌个更大的! 叶修骑著白马,慢悠悠地踱回狩猎场入口处的集合点。 他回来得实在太早,日头才刚刚开始西斜,离规定的结束时辰还有很长一段时间。 以至於场中除了负责警戒和记录的官员,辅兵外,参与比试的选手他是一个未见。 叶修利落地翻身下马,隨手將空空如也的箭篓从马鞍旁解下,丟给一旁迎上来的侍从。 那轻飘飘的箭篓,以及里面一支不剩的状况,立刻引来了周围不少目光和低声议论。 “看,乾王殿下回来了!” “这么早?箭篓都空了……该不会是自知取胜无望,胡乱把箭射完就回来了吧?” “唉,毕竟骑射不同於画技,需要常年累月的苦练,殿下虽是天纵奇才,恐怕也……” “看来这场是悬了,倭人那边可是有备而来啊!” 窃窃私语如同蚊蚋,带著惋惜!怀疑!甚至一丝……幸灾乐祸! 叶修却仿佛根本没听见,也看不见那些复杂的目光。 他旁若无人地走到场边临时设置的休息区,寻了一张铺著软垫的宽大太师椅,舒舒服服地躺了下去。 吃饱喝足,是该休息一会儿了! 小蝶连忙上前,乖巧地拿起一旁的团扇,轻轻为他扇风纳凉。 叶安在一旁看得心急如焚,见叶修这副模样,终於按捺不住,快步走到他身边,问道:“八弟!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情况如何?猎获多少?” 叶修眼皮都懒得抬,懒洋洋地打了个巨大的哈欠:“安啦六哥……將心放进肚子里就行,我先睡一觉,困死了……” 说完,竟真的脑袋一歪,不再理会焦灼的叶安。 不过几个呼吸间,均匀而轻微的鼾声便响了起来,显然是睡得极沉。 叶安看著他这副没心没肺的样子,一口气堵在胸口,噎得他半晌说不出话。 以至於。 最终只能重重嘆了口气,无奈地走到一旁,焦虑地来回踱步。 时间在叶修的鼾声和叶安的焦躁中缓缓流逝。 日头逐渐西沉,將天边染成一片绚烂的橘红。 终於,开始有参赛选手陆陆续续返回。 每个人脸上都带著疲惫与风尘,箭囊大多所剩无几。 他们看到早已归来並在熟睡的叶修,眼中都闪过一丝诧异,但更多的还是关注自己的收穫,默默到登记处报备,然后疲惫地在一旁休息等待。 倭国的选手们也相继归来,为首的猪股竜之介脸色异常难看,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带回来的猎物数量颇为可观,引得隨行的倭人一阵低呼,似乎重燃了希望。 本书首发 找书就去 101 看书网,??????????????????.??????超全 ,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猪股竜之介目光阴鷙地扫过熟睡的叶修,眼里有些惊惧。 当最后一名选手在规定时辰內返回后,前去猎苑中专门负责搜寻、搬运选手们猎获物的禁卫军队伍,也浩浩荡荡地回来了。 他们两人一组,或用木槓抬著,或用推车拖著,將大量的猎物堆积在场地中央,很快便形成了一座颇为壮观的小山。 獐、狍、野鹿、狼、狐、野猪…… 各种飞禽走兽应有尽有,浓烈的血腥气瀰漫在傍晚的空气中。 叶安见人员物资均已到齐,强压下心中的忐忑,深吸一口气,走到场地中央,朗声道:“时辰已到,所有选手均已返回,现在,开始清点猎获,统计最终结果!” 官吏和辅兵们立刻上前,开始忙碌地分拣猎物,並根据箭矢上的標记和箭头刻字,確认猎物的归属。 场面一时有些混乱,但秩序井然。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座“肉山”上,尤其是倭国使团那边,更是屏息凝神,期待著翻盘。 隨著清点的进行,各方选手的成绩被逐一报出。 “大坤,张猛,猎获野物……共计二十三只!” “倭国,小野一郎,猎获……二十七只!” “大坤,孟瘠薄,狩猎野物……三十八只!” “……” 成绩大多在十几只到四十只徘徊。 目前最高的是倭国一位名叫犬养毅的狩猎大师,达到了四十一只,引来一阵惊嘆。 猪股竜之介的脸色稍霽,似乎看到了胜利的曙光。 叶安的心却提到了嗓子眼,目光不断在堆积的猎物和呼呼大睡的叶修之间来回切换。 终於。 当大部分猎物被分拣完毕,几名禁卫抬著最后几头体型格外硕大的野兽走了过来——那是几头壮硕的野猪和一头皮毛斑斕的豹子。 一名负责记录的官员拿起插在最大那头野猪眼窝中的箭矢,仔细辨认了一下尾羽的顏色和箭头的刻字,他的手猛地一颤,脸上露出了极度震惊的神色,声音都变了调:“这……这支箭……归属,乾王殿下叶修!猎物,成年公野猪一头!” 他话音刚落,旁边另一名官员也拿起从豹子脖颈处取下的箭,失声喊道:“这头豹子……也是乾王殿下的箭!” “这只狍子也是!” “这只狼也是!” “还有这些……这些……” 惊呼声接二连三地响起! 人们震惊地发现,那些体型最大,最难猎杀的猛兽,诸如野猪、豹子、狼群头狼等等…… 身上所中的箭矢,竟然超过八成,都刻著一个清晰的“修”字! 而且箭矢命中的位置,无一例外,全是眼睛、耳后、脖颈等一击毙命的要害! 官吏们不敢怠慢,加快了清点速度。 最终,当所有属於叶修的猎物被单独分离出来,堆成另一座更为骇人的“小山”时,那名主计官员用颤抖的声音,报出了一个让全场死寂的数字。 “经……最终核实,乾王殿下叶修,本次骑射比试,共用箭九十九支……” 他顿了顿,几乎是吼著说出了后面的话。 “猎获大小猎物,共……共九十九只!” “箭无虚发!其中……其中大型猛兽超过六十只!” 哗——!!! 整个集合点,如同烧开的滚水般,瞬间彻底沸腾、炸锅了! 九十九支箭,九十九只猎物?! 百分之百的命中率?! 而且猎杀的基本都是最具危险性、最难对付的大型野兽?! 这……这怎么可能?!他还是人吗?! 所有人的目光,如同聚光灯般,“唰”地一下全都聚焦到了那个依然在太师椅上酣睡,甚至还轻轻打著鼾的身影上。 之前那些怀疑,惋惜的议论,此刻全都化为了震撼与难以置信! 叶安在经歷最初的呆滯之后,巨大的狂喜如同火山般喷发出来! 他一个箭步衝到场地中央。 因为激动,声音都带著明显的颤抖,他高高举起手臂,大吼著。 “结果已经明朗!本届骑射比试,获胜者是大坤——乾王叶修,以九十九只猎物的绝对优势,夺得魁首!” “大坤万胜!乾王殿下万胜!” 不知是谁先激动地喊了一声。 下一刻。 山呼海啸般的欢呼与吶喊,如同惊雷般在这皇家猎苑的边缘轰然炸响,直衝云霄! 与这震天欢呼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倭国使团死寂一片的脸色。 猪股竜之介面如死灰,眼神空洞,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的灵魂。 果然啊…… 他们让叶修参加,就是自取其辱! 要知道。 那个傢伙一人用箭矢杀了他们好几个忍者啊…… 这样的身手,猎杀一群野兽好像也就没什么不可能了。 他身旁的梅川內依子,已经换上了十二单衣。 但那双眼眸中,却交织著震惊,愤怒,以及一丝茫然。 而在那片震耳欲聋的欢呼声中,乾王叶修,只是在这巨大的喧囂里微微蹙了蹙眉,仿佛被打扰了清梦,含糊地咕噥了一句什么,翻了个身,继续睡觉。 然而。 在震天的欢呼声中,倭国使团方向,那位名叫犬养毅的骑射大师猛地排眾而出。 紧接著。 他脸色涨红,挥舞著手臂,用生硬的中原话声嘶力竭地大吼道。 “不服!我不服!这不可能!一定是你们大坤作弊!” “九十九箭,九十九只猎物?” “还多是猛兽?天底下哪里有人能箭无虚发到这种地步???” “这绝对是你们预先放置了被麻醉或困住的野兽,让他去射杀!作弊!赤裸裸的作弊!” 他这一吼,如同冷水滴入滚油,现场的欢呼声顿时一滯。 叶安眉头紧锁,上前一步,目光锐利地盯著犬养毅。 “犬养大师,此话何意?” “猎苑乃皇家禁地,所有野兽皆是野生,何来作弊一说?” “眾目睽睽,猎物伤口,箭矢標记皆清晰可辨,你们是想赖帐不成?” “赖帐?非是赖帐!”犬养毅梗著脖子,指著那堆属於叶修的猎物小山,激动道,“是这结果太过夸张,超出常理,让人如何能信?除非……除非他乾王叶修,当著我们所有人的面,再与我比试一次!就比三箭!若他还能胜我,我便心服口服,承认他这『箭无虚发』之名!” “对!再比一次!” “当面比过才算!” “定然有诈!” …… 他身后的倭国使团成员仿佛找到了主心骨,纷纷跟著鼓譟起来,场面一时间有些混乱。 叶安见他们一副不依不饶、善不罢休的样子,知道若不答应,恐怕难以服眾,甚至会落人口实。 毕竟。 他也有点儿觉得玄幻了…… 所以。 他无奈地嘆了口气,转身走到依然在太师椅上酣睡的叶修身旁,轻轻推了推他。 “八弟?八弟!醒醒,快醒醒!” 叶修被推搡了几下,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打了个巨大的哈欠,睡眼惺忪地嘟囔道。 “干嘛啊六哥……吵死了……正梦到跟如雪、红夜、师师她们一起拜堂呢!” “春宵一刻值千金你懂不懂……” 全场:“……” 好傢伙! 別人在爭执比试的事情,他却在做春梦? 简直没谁了! 叶安的嘴角抽搐了一下,强忍著捂脸的衝动,压低声音解释:“倭国那个骑射大师犬养毅不服你的成绩,说你作弊,要当著所有人的面跟你再比三箭,不然不认输。” 叶修揉了揉眼睛,总算清醒了些许。 他懒洋洋地坐起身,目光越过叶安,落在犬养毅的身上,挑了挑眉:“你……不服?” 犬养毅被他那漫不经心的態度激得更怒,大声道。 “没错!我不服!有本事就堂堂正正再比过!” 叶修像是看傻子一样看了他几秒,隨即伸了个大大的懒腰,骨骼发出噼啪的轻响。 他隨之站了起来,一字一顿的说道。 “行啊,没问题。” “陪你再玩玩儿也行……” 他话锋一转,眼神变得玩味起来。 “不过,光是比试多没劲?” “既然要玩,这次咱们再赌个大的,如何?” 第328章 割让土地的赌约! 此话一出,全场瞬间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带著错愕与不解,齐刷刷地匯聚在他身上。 这乾王殿下,又要玩什么样? 不少人下意识地將目光投向倭国正使猪股竜之介。 毕竟…… 这位不久前才刚在万眾瞩目下跪地喊过爷爷呢,那叫一个记忆犹新。 猪股竜之介感受到这些目光,脸上顿时一阵火辣,羞愤交加,却又不敢轻易接话,生怕再次掉进叶修的坑里。 犬养毅也被叶修这突如其来的“赌个大的”弄得一愣。 然后。 一脸警惕地问道:“赌?你……你想赌什么?” 叶修掏了掏耳朵,仿佛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慢悠悠地道。 “老是跪下来喊爷爷,太过时了,本王也不喜欢动不动就多一个便宜孙子,听著膈应。”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倭国使团眾人,嘴角勾起一抹危险的弧度。 “所以这次,咱们玩点实在的。” “谁输了,谁就割一块地给贏家,如何?” “什么?!割地?!” 此言一出,如同平地惊雷,在整个集合点轰然炸响! 刚刚平息下去的譁然声,一下子以更猛的势头爆发开来! “我的天!割地?!乾王殿下疯了吗?!” “这……赌注也太大了!岂是儿戏!” “国之疆土,岂能轻易用作赌注?!万万不可啊!” “殿下三思!!!” …… 大坤这边的官员们脸色剧变,纷纷出声劝阻,连叶安也急了,一把拉住叶修的衣袖:“八弟!不可!此事关乎国土,绝非我等可以擅专!快快收回成命!” 这玩的太大了! 已经完全超出了比试切磋的范畴,上升到国家层面了! 倭国使团那边也是人人色变,议论纷纷。 犬养毅更是彻底懵了,他只是一个骑射大师,哪里做得了割地的主? 他求助般地看向使团的核心——猪股竜之介和梅川內依子。 猪股竜之介和梅川內依子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震惊与凝重。 猪股竜之介对犬养毅使了个眼色,犬养毅会意,连忙小跑过去。 三人聚在一处,压低声音快速交谈。 “犬养,你有几成把握?” 猪股竜之介沉声问道。 犬养毅咬牙道。 “猪股大人,依子小姐!属下有八成把握!” “那叶修定然是作弊了!!!” “九十九箭全中,还多是猛兽,这根本非人力所能及!” “此地乃大坤皇家猎苑,他们想做手脚太容易了!” “但当面比试,眾目睽睽,他绝无可能再耍样!” 梅川內依子眼神闪烁,她想起了林中与叶修的交手,那份深不可测让她心有余悸。 但犬养毅的推断也不无道理,如此夸张的战绩,確实更像是精心设计的骗局。 而且…… 叶修早早归来酣睡,更像是一种心虚的表现? 她权衡利弊,想到家族在倭国西海岸掌控的几座岛屿,虽然重要,但若能藉此贏得大坤靠近倭国的三座战略岛屿,无论是对於家族还是对於帝国,都是巨大的功绩! 风险虽大,收益同样惊人! “赌了!” 梅川內依子眼中闪过一丝决绝。 她是倭国三大家族之一梅川家的嫡女,手中掌握的资源足以调动部分边境岛屿的归属权。 “若他贏了,就將我们掌控的『硫磺』、『珊瑚』、『珍珠』三岛割让。” “若我们贏了,就要大坤的『崇明』、『舟山』、『海坛』三岛!” 猪股竜之介见梅川內依子点头,想到可能获得的巨大利益和挽回顏面的机会,把心一横,也低声道:“好!就依依子小姐!” 犬养毅得到授意,心中大定,转身大步走回场中,对著叶修高声喊道:“乾王殿下!你的赌约,我们接了!” 他故意放大声音,让全场都能听见。 “若你贏了,我日出之国便將『硫磺』、『珊瑚』、『珍珠』三座岛屿,割让给大坤!” “但若你输了……” 犬养毅指著叶修,气势汹汹。 “大坤则需將『崇明、舟山、海坛』三岛,划归我日出之国!” “如何?你敢是不敢?!” 犬养毅的话,让全场一静。 紧接著。 爆发出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猛烈的譁然! 割地! 居然真的是割地之赌!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意气之爭或个人荣辱了,这是关乎国家疆土,社稷根基的天大之事! “疯了!都疯了!” 一位老臣捶胸顿足,几乎要晕厥过去。 “乾王殿下!六殿下!万万不可啊!” “此非儿戏,一旦有失,我等皆是千古罪人!” 礼部的官员急得满头大汗,声音都带上了哭腔。 “倭人狼子野心,竟真敢提出割我『崇明』三岛!此乃我东南海防门户,岂能轻予?!” 大坤这边群情激愤。 劝阻声! 惊呼声! 怒骂声! 一下子响成一片。 叶安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毫无血色。 他浑身都被冷汗浸透了,身体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 一边是八弟那看似隨意却总能力挽狂澜的自信。 另一边是割让国土这足以压垮任何皇子的千钧重担! 他感觉自己快要窒息了,心臟狂跳得如同擂鼓。 “八弟,这……这赌注太大了!” “我们……承担不起啊!” 叶安抓住叶修的手臂,声音带著剧烈的颤抖,几乎是在哀求,“一旦输了,你我便是大坤的罪人,万死难赎其罪,父皇……绝不会饶了我们的!” 叶修看著叶安那惊恐失措的模样,反手拍了拍他的手背。 “六哥,把气喘匀了。” “看著我。” 叶修盯著叶安的眼睛,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地说道。 “你,相不相信我?” 叶安闻言,顿时想起了叶修在万邦厨宴上的惊世骇俗,想起了那幅“活”过来的炭灰画,想起了刚才那骇人听闻的九十九只猎物…… 一次次的不可能,都在这个八弟手中化为了可能。 一种莫名的信任和破釜沉舟的勇气,突然压倒了恐惧。 叶安猛地一咬牙,重重地点头,几乎是吼了出来:“信!哥哥信你!!!” “好!” 叶修脸上笑容绽开,转身直面犬养毅和整个倭国使团。 然后。 声音朗朗,传遍全场。 “既然你们非要给本王送地盘,那本王就却之不恭了!” 他抬手一指犬养毅,语气斩钉截铁,“赌了!就跟你们这帮小日本赌了!!!” “八嘎!!!” 犬养毅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瞬间暴跳如雷,脸红脖子粗地厉声纠正,“是倭国!伟大的日出之国!不是什么小日本!乾王殿下,请你放尊重一点!” 叶修掏了掏耳朵,浑不在意地摆摆手。 “行行行,倭国就倭国,屁事真多。” “那比赛开始吧?別耽误本王回去继续做梦!” 很快。 场地被迅速清空出一大片区域。 叶修和犬养毅各自翻身上马,手持硬弓,箭囊掛在手边最顺手的位置。 空气中瀰漫著令人窒息的紧张气氛,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场中两人。 犬养毅眼神锐利如鹰,全身肌肉紧绷,他將箭矢搭上弓弦,弓开半满,死死锁定著叶修。 比赛规则很简单,相互射击! 谁將谁逼落下马,谁就贏! 叶修却依旧是一副懒洋洋的样子,甚至还在马背上打了个哈欠,只是隨手抽出了一支箭,隨意地搭在弓上。 “开始!” 担任裁判的礼官猛地挥下手臂! 几乎在指令发出的同一瞬间! 犬养毅的弓弦一松! “咻——!” “咻——!” 叶修的手臂也跟著一动,弓弦震响,一支箭矢如同突破了空间限制,后发先至,带著尖锐的呼啸,精准无比地撞击在犬养毅刚刚离弦不久的箭头上! “咔嚓!” 犬养毅那支志在必得的箭,竟被凌空射断,木屑纷飞,无力地坠落在地! “什么?!”犬养毅瞳孔骤缩,满脸的难以置信。 他甚至没看清叶修是怎么出箭的! 然而。 根本不容他细想,叶修的第二箭已然破空而来! 这一箭,快如闪电,疾若流星! 目標却並非犬养毅本人,而是他胯下战马的前腿膝关节! “噗嗤!” 血光迸现! “希律律——!” 战马发出一声悽厉的悲鸣,前腿瞬间跪折,巨大的惯性將猝不及防的犬养毅猛地向前甩飞出去! 犬养毅人在半空,脑中一片空白,只剩下无边的惊恐。 也就在他身体即將与地面接触的电光石火间…… “咻——!” 第三支箭,如同索命的幽魂,悄然而至! 当然。 箭矢並未伤对方分毫,却是精准无比地穿透他胸前武士服的衣领部位,带著巨大的力道,“夺”的一声,將他整个人牢牢地钉在了后方不远处一根用来系马的粗大木桩之上! 箭尾兀自剧烈颤抖,发出“嗡嗡”的鸣响。 犬养毅双脚离地,被掛在木桩上,动弹不得。 他僵硬的低下头,看著那紧贴著自己喉咙的冰冷箭簇,感受著箭矢穿透衣物带来的束缚感,一股凉气从脚底板直衝天灵盖,瞬间嚇出了一身白毛汗! 刚才那一箭,若是偏上一寸…… 不!!! 哪怕是偏上一分…… 他此刻已经是个死人了!!! 全场,死寂。 所有人都张大了嘴巴,呆呆地看著被钉在木桩上的犬养毅,以及那个依旧端坐马上,仿佛只是隨手拍死了几只蚊子的乾王叶修。 他们震惊! 他们难以置信! 他们根本无法想像…… 叶修居然用了三支箭,將一个箭术大师给打败了? 若不是亲眼所见,他们万万无法相信,这居然是真的! 叶修端坐马上,隨手將长弓拋给一旁侍立的瞎乍蒲,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紧接著。 他掏了掏耳朵,目光扫过全场那些呆若木鸡的面孔,懒洋洋地开口,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寂静。 “所以。” “现在,谁贏了?” “还需要本王再多说什么吗?” 全场依旧死寂,只有风声掠过树梢的轻响,以及犬养毅被掛在木桩上因恐惧而发出的粗重喘息。 叶修的目光越过眾人,最后落在了倭国使团那边。 “好了,比赛结束。” “麻烦诸位,按照约定,將草雉剑,还有那三座岛的移交文牒,准备一下吧。” “本王事务繁忙,没空在这里多等。” 只不过。 叶修这话如同最后一道惊雷,狠狠劈在倭国使团眾人心头,將他们从震惊和屈辱中惊醒! “什么?!” “移交草雉剑和岛屿?!” “八嘎呀路!丟了三座岛,还要丟了草雉剑?简直八嘎啊!” 全场沸腾了! 许多人都不知道草雉剑的赌约。 如今一听到这话,哪里绷得住啊? 一时间。 他们望向了猪股竜之介,想从他那儿得到答案。 第329章 梅川內依子的夺命三连问! 猪股竜之介浑身剧震,猛地抬头,眼中充满了血丝。 草雉剑乃国之神器! 三座岛屿更是涉及领土主权! 岂能…… 如此儿戏地输掉?! 他张了张嘴,想要反驳,想要狡赖,但在叶修那平静的目光注视下,在周围大坤官员和民眾那渐渐从震撼转为灼热,充满压迫感的视线中,所有狡辩的话语都卡在喉咙里,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梅川內依子紧紧攥著袖中的拳头,指甲深深掐入掌心。 她看著被钉在木桩上的犬养毅,又看向高踞马上的叶修,她几乎要窒息。 输了…… 彻彻底底地输了! 一文一武,输掉了顏面,输掉了神器,如今……连国土也要输掉! “不……不能……”猪股竜之介声音嘶哑,试图做最后的挣扎。 “嗯?” 叶修只是轻轻发出了一个上扬的音节,目光微冷。 猪股竜之介接触到那眼神,顿时如坠冰窟。 想起了林中那被隨意宰杀的忍者,想起了自己跪地喊爷爷的屈辱,所有的不甘和愤怒,一下子被死亡的恐惧压垮,剩下的话语生生咽了回去,脸色灰败地低下了头。 就在这时,六皇子叶安终於从极致的狂喜和震撼中彻底回过神来! 他猛地排眾而出,因激动而涨红的脸上洋溢著兴奋和扬眉吐气的豪情! “哈哈!好!八弟!干得漂亮!!!” 叶安大步走到场中,声音因激动而格外洪亮。 “还愣著干什么?!” “没听到乾王殿下的话吗?!” “速去准备割让文牒!让倭国使团用印!” “还有那草雉剑,立刻取来,献於乾王!” “今日,便是我大坤扬威之时!看日后谁还敢小覷我天朝上国!” 他意气风发,声音传遍四野,引得周围的大坤军民爆发出更加山呼海啸般的欢呼! “乾王殿下万胜!” “大坤万胜!” 在这震天的欢呼,与倭国使团死寂,呈现了鲜明对比。 叶修只是轻轻一夹马腹,操控著白马缓缓转身。 他对著犹自沉浸在喜悦中的叶安摆了摆手。 “六哥,后面这些琐事,就交给你处理了。” “记得,地盘和剑,一样都不能少。” “本王……回去补觉了。” 说完。 在无数道敬畏!崇拜!狂热!的目光注视下,他骑著白马,悠悠然地离开了这片刚刚见证了他再次创造奇蹟的猎场,將那无尽的喧囂与震撼,留在了身后。 …… 叶修骑著白马,慢悠悠地晃回了乾王府。 他刚在厅中坐下,一盏茶还没喝完,叶安派来的內侍便已抵达,恭恭敬敬地呈上了一个紫檀木盒。 “殿下,六殿下命奴才將此物速速送来,说是倭国使团方才交割的。”內侍躬身道。 叶修挑眉,接过木盒,隨手打开。 只见盒內铺著明黄色的锦缎,一柄造型古朴,带有独特异域风格的长剑静臥其中。 剑鞘似乎是某种深海巨鱼的皮革所制,泛著幽暗的光泽,上面镶嵌著几颗顏色深邃的宝石。 他握住剑柄,缓缓將剑身抽出三寸。 “鏘——” 一声清越如龙吟的出鞘声响起,一股寒意瞬间瀰漫开来。 剑身並非寻常钢铁的银亮,而是一种暗沉內敛的玄黑色,上面布满了天然形成,如同云纹又似波浪的奇异纹路,在光线下微微流动。 仅仅是部分出鞘,那股无坚不摧的锋锐之气便已扑面而来。 “果然是真的……” 叶修指尖轻轻拂过那冰凉的剑身,感受著那独一无二的材质触感,眼中闪过一丝满意。 这材质,与他从《海外神卷》中看到的描述一般无二,正是他梦寐以求的特殊金属,其硬度和韧性远超这个时代已知的任何材料。 “少主,啥好东西啊?让俺也摸摸?” 瞎乍蒲听到动静,凑了过来。 他虽然看不见,但对气息和触感异常敏锐。 叶修將剑递给他。 瞎乍蒲小心翼翼地接过,粗糙的手指仔细地摩挲著剑鞘和露出的部分剑身,脸色渐渐变得凝重。 “嘶……” “这玩意儿不一般!” “俺摸著它,感觉骨头缝里都冒凉气,这材质,俺从来没碰过,沉手,內里好像有股子说不出的劲儿!” “这就是那一把『草雉剑』吧?” 他好奇地抬头“望”向叶修的方向,“少主,咱们得了这么个宝贝,要怎么处置这玩意儿?供起来?” 叶修端起茶杯,吹了吹浮沫,语气平淡地吐出两个字:“融了。” “啥?!” 瞎乍蒲手一抖,差点没把草雉剑给扔出去。 下一秒。 他那双没什么神采的眼睛都仿佛瞪大了一圈,声音提高了八度。 “融……融了?!” “少主您没说错吧?” “这东西可是锋利得很,吹毛断髮都是轻的,俺摸著就知道是绝世神兵!” “咱们费老大劲儿贏来的,就……就融了???” 谁也不会想到,叶修大费周章,甚至不惜以割地为饵,赌来的倭国镇国神器,居然是要用来融了??? “没错,融了。” 叶修抿了口茶,確认道,“融成一团铁疙瘩,之后送到我房间来,另外,你马上命人把西边那间閒置的侧房收拾出来,工具按我之前给你的单子备齐,本王要用来打铁。” 瞎乍蒲彻底绷不住了,脸上的肌肉抽搐著。 “您……认真的啊少主?” “真要打铁?” “您可是王爷,是神厨,是……这怎么突然就要亲自打铁了?” 他实在无法把眼前这位风流倜儻,智计百出的王爷跟光著膀子抡大锤的铁匠联繫起来…… 离谱! 太离谱了! 叶修不耐烦地摆摆手:“別废话,快一点去办,记得融剑的时候用我上一次特殊吩咐打造的那座小坩堝炉,火力要足,温度要够高。” 瞎乍蒲见叶修心意已决,虽然满心疑惑和肉疼,却也不敢再多问,只得苦著脸应道。 “是是是,俺这就去,这就去……” 他捧著那柄价值连城的草雉剑,一步三回头,嘴里嘟嘟囔囔地快步离开了客厅,去安排融剑和改造房间的事了。 叶修看著他离去的背影,嘴角向上扬了扬。 融掉草雉剑,取其核心材料,正是他打造这个时代第一把火銃,最为关键的一步。 这看似疯狂的举动,唯有他自己明白其中的必要性与价值。 只要草雉剑的材料到位,再配合上上一次拍卖会上“打劫”过来的陨石,那么火銃的整体材料就没啥问题了。 唯一的问题就是弹药上的製造。 不过…… 那玩意儿不急,因为材料容易弄。 …… 龙王府,书房內。 叶夜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手中的密报被他攥得死紧,指节都因用力而泛白。 “废物!一群废物!!!” 他猛地將密报狠狠摔在地上,胸膛因愤怒而剧烈起伏,眼中是几乎要喷薄而出的怒火与嫉恨。 “倭国那些蠢货是吃屎长大的吗?” “画比不过,骑射也比不过!” “连他娘的暗杀都能失手!!!” “非但没杀了那个小畜生,还让他立下如此大功……逼得倭人割让三座岛屿!?” “这乃是天大的功劳!” 叶夜气得浑身发抖,一脚踹翻了旁边的梨木架子,上面的古董瓶一倒,摔得粉碎。 “凭什么?!凭什么好事都让那个小畜生占尽了!” “诗词!医术!厨艺!军械!” “如今连武功骑射都……他到底是从哪里学来的这些鬼东西!” 他像一头困兽般在书房內来回踱步。 焦躁! 愤怒! 还有恐惧! 如同毒蛇般噬咬著他的內心。 叶修表现得越出色,越显得他之前的失败和无能,也越让他感到威胁。 就在他怒不可遏,几乎要失去理智之际,书房外传来了管家的声音。 “王爷……梅川內依子小姐在外求见。” 叶夜脚步猛地一顿,眉头紧紧皱起。 梅川內依子? 她不在驛馆处理割地的烂摊子,跑来这里做什么? 难道……是为了她弟弟的死来商议如何报复叶修? 对!一定是这样! 叶夜眼中闪过一丝狠厉,立刻对著门外沉声道:“让她进来!” “是。”管家应声退下。 不多时。 书房门被推开,梅川內依子款步走了进来。 她依旧穿著那身繁复的十二单衣,但脸上充满了冰冷之色。 管家识趣地退了出去,並轻轻带上了房门。 书房內只剩下两人,气氛一时间有些凝滯。 叶夜压下心中的烦躁,挤出一丝笑容,刚想开口询问割地后续,以及下一步对付叶修的计划…… 梅川內依子却率先开口。 “叶夜,我只问你一次……” “是不是你,杀了我弟弟梅川內酷?” 叶夜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心中猛地一咯噔! 她……怎么会这么问?! 难道是叶修跟她说了什么? 不可能! 那个小畜生的话她怎么会信! 电光火石间,无数念头闪过,叶夜脸上浮现出了一抹惊怒。 然后。 猛地一拍桌案,霍然起身,厉声喝道。 “梅川內依子!你胡说八道什么疯话???” “你弟弟明明是死在叶修那个小畜生手里,你莫非是受了谁的挑拨,跑来污衊本王?!” “挑拨?” 梅川內依子的双眼虚眯了起来。 “叶夜,事到如今,你还要演戏吗?” “我已经都知道了!我弟弟梅川內酷,根本就不是叶修杀的!” “是你杀了他,然后栽赃给叶修,利用我的復仇之心,为你剷除心腹大患!” “是不是???” “你放屁!”叶夜矢口否认,“根本没有的事!这纯属是他人的离间之计!叶修杀了我那么多暗卫,如今又杀了你弟弟,他就是一个嗜血的恶魔!你千万不要上他的当!” “上当?” 梅川內依子眼中寒意更盛。 “叶夜!我梅川內依子不是你可以隨意玩弄於股掌之间的棋子!” “所有的真相,我都知道了!” 叶夜被梅川內依子连番逼问,整个人绷不住了,当场色厉內荏地吼道:“没有!我说了没有!是你疯了!被叶修骗疯了!你给我滚出去!” 梅川內依子看著他这副气急败坏,缓缓闭上眼,深吸一口气,继续说道。 “叶夜,你慌了。” “你慌了,说明你心虚了。” “我最后问你一次,人是不是你杀的?” “若你不说实话,从今以后……” “不死不休!” “我甚至会亲自去大坤皇宫,揭发你的一切罪行。” 说完。 她睁开了双眼,隨之转身朝外而去。 望著梅川內依子的背影。 叶夜的脸色瞬间狰狞,怒吼道:“臭婊子,是谁告诉你的???” 没错! 他的確慌了! 因为梅川內依子的每一句话,都明显的告诉自己…… 已经知道了真相。 第330章 大杀器,成了! “踏!” 梅川內依子脚步一顿,背对著叶夜的身影微微僵硬。 她缓缓转过身,那张总是覆盖著寒霜的脸上,此刻竟浮现出一抹复杂的神色。 有恍然。 有悲痛。 更有被愚弄的滔天愤怒。 “我原本只是猜测,用话来诈你……” 她的声音带著一丝颤抖,却又冰冷刺骨,“叶夜,没想到……竟然真的成了真。” 叶夜瞳孔骤然收缩,脸上的狰狞瞬间凝固,转而化为难以置信的错愕! 上当了! 自己居然!居然!居然!被这个女人简简单单一句话给诈出了真相?! “你……你诈我?!” 极度的震惊过后,是如同火山喷发般的暴怒,叶夜整张脸都扭曲了起来,指著梅川內依子,声嘶力竭地咆哮,“贱人!你敢诈我!!!” 他再也抑制不住,猛地朝门外厉声嘶吼。 “来人!” “给本王拿下这个疯妇!!!快!!!” 伴隨著他这声充斥著惊怒的吼叫,书房门被“嘭”地一声撞开,早已守候在外的王府护卫如同潮水般蜂拥而入,明晃晃的刀剑瞬间將梅川內依子围在了中央,杀气凛然! 梅川內依子脸色骤变,她没想到叶夜竟如此果决狠辣,直接就要下杀手。 要知道。 自己好歹也是倭国三大家族之一的小姐!!! 眼见退路被堵,她眼中厉色一闪,娇叱一声,身形如同鬼魅般晃动,双手不知何时已各握住一柄寒光闪闪的苦无! “叮叮噹噹——!” 金铁交鸣之声爆响! 她身法诡异,出手刁钻狠辣,苦无划出一道道致命的弧线,居然是硬生生在密不透风的包围圈中撕开了一道口子! 两名挡在最前的护卫惨叫一声,捂著喷血的喉咙踉蹌后退。 “叶夜!你杀我弟弟,利用於我,此仇不共戴天!” 梅川內依子趁隙撞开窗户,回头死死盯了叶夜一眼,那眼神怨毒如万载寒冰,“我梅川內依子对天照大神起誓,绝对……绝对不会放过你!!!” 话音未落,她身形已如轻烟般遁出窗外,几个起落便消失在王府重重的庭院阴影之中。 “追!给本王追!” “绝不能让她跑了!!!” 叶夜衝到窗边,看著那迅速远去的黑影,气得浑身发抖,疯狂地怒吼。 一名护卫统领下意识上前一步,急声道:“王爷,属下立刻带人去……” “噗嗤——!” 他话未说完,一道雪亮的刀光便已掠过! 叶夜竟直接夺过身旁一名护卫的腰刀,狠狠劈在了这名统领的脖颈上! 血光迸溅! 那统领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著状若疯魔的叶夜,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声响,重重倒地,顷刻间便没了声息。 “废物!一群废物!!!” “连个女人都拦不住!留你们何用!!!” 叶夜握著滴血的钢刀,胸口剧烈起伏,眼中的暴怒几乎要化为实质的火焰燃烧一切。 他猛地將刀掷在地上,对著梅川內依子消失的方向,发出野兽般的咆哮。 “叶!修!!!!” “一定是你!是你这个王八蛋坏了本王的好事!!!” “是你告诉她的!一定是你!!!” “给本王等著!本王与你……不死不休!!!” …… 叶修自然不知道龙王府里因为他隨口几句点拨而掀起的惊涛骇浪,更不清楚梅川內依子与叶夜已然彻底反目成仇。 他此刻正站在乾王府西侧那间刚刚清理出来的厢房內。 房间里原本的家具陈设已被清空,取而代之的是各式各样的铁匠工具。 一座小巧却结构精良的锻炉正散发著余温。 旁边是风箱、铁砧、大小不一的铁锤、钳子、銼刀,林林总总,一应俱全。 此外,还有他命人特製的奇巧器具和几个用耐高温陶土烧制而成的精密模具,整齐地摆放在一旁的工作檯上。 房间中央,两个物件格外引人注目。 一边是那块黑黢黢,其貌不扬,却蕴含著天外之秘的陨石,那是叶修用来做枪管和枪身的。 另一边,则是被投入特製小坩堝炉中,经过高温彻底熔融后,重新冷却凝固成一块不规则暗沉金属锭的“草雉剑”材料。 而这玩意,正是叶修用来打造枪膛部分的核心材料! 叶修走上前,咧嘴一笑。 “好了,閒杂事毕,该干活了!” 他深吸一口气,转身对著门外候命的小蝶、瞎乍蒲等人吩咐道:“都出去吧,把门带上,没有我的允许,谁也不准进来打扰。” “是,少主。” 小蝶和瞎乍蒲虽然满心好奇,不知道叶修把自己关在这铁匠房里到底要打造什么惊世骇俗的东西,但见他神色认真,不敢多问,连忙躬身领命,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並轻轻关上了房门。 听著门外脚步声远去,叶修活动了一下手腕和脖颈,骨骼发出噼啪的轻响。 他隨手拿起一件掛在墙上的皮质围裙繫上,又戴上了一副厚实的手套。 然后。 他走到锻炉前,熟练地点燃了炉火,拉动风箱,橘红色的火焰“呼”地一声窜起,温度开始迅速升高。 他先將那块陨石夹起,放入炉火中灼烧,观察著其顏色变化,判断著最佳的锻造时机。 目光专注,动作沉稳,仿佛一个浸淫此道多年的老匠人。 这天下第一把火銃的製造,就在这乾王府僻静的侧房內,悄然开始了。 很快。 叶修將烧至暗红的陨铁夹出,抡锤锻打,火星四溅。 他落锤精准,每一次敲击都蕴著巧劲,將那坚硬无比的天外陨石渐渐延展成一根匀称的管状。 別说。 像这样的技术,没有抡个几年,还真的做不到。 但奈何叶修曾经为了穿越,可是煞费苦心的搞了许多的活,还特意学习和掌握了不少技术。 所以。 基本都是洒洒水! 若不是条件不允许,他甚至手枪,步枪,机关枪的结构都记在了脑子里面,为的就是在抗日时期,八路军没有武器的情况下,他来打造提供…… 待枪管初具雏形,叶修转而处理那块暗沉的草雉剑金属锭。 此物熔点极高,韧性惊人,他耐心將其反覆锻薄,淬链,最终精雕细琢成契合枪管的膛室与机括部件。 汗水早就已经浸透衣背,他浑然不觉,眼中只有手中渐成型的器物。 一个下午,外加一个晚上,组件终於完备,眼下便是最精密的组装。 叶修屏息凝神,用自製的细小工具,將额外用天外陨铁打造出来的额外零件弹簧、扳机、击锤等一一嵌入预设位置,动作流畅如行云流水。 当最后一个卡榫严丝合缝地扣合,一把形制古朴,却超越时代气息的火銃,赫然呈现於他手中。 他取来早已备好的少量火药与手工銼磨的弹丸,小心填入銃膛。 然后。 走到院中特设的靶场,举銃、瞄准、扣动扳机—— “砰!” 一声沉闷巨响,火光骤闪,远处木靶应声炸开! 震耳欲聋的巨响和刺鼻的硝烟味道,瞬间打破了乾王府夜的寧静。 “砰!” 几乎是声音响起的下一秒,厢房的门就被“嘭”地一声撞开! 以瞎乍蒲和王允为首,一眾守在院外,心一直悬著的侍卫们如同惊弓之鸟,瞬间全都冲了进来。 紧接著。 一个个刀剑出鞘,神色紧张地护在叶修周围,警惕地扫视著四周。 “少主!什么动静?您没事吧?!” 瞎乍蒲抽动了几下鼻子,脸上露出极度困惑的神色,“不对……这味儿……是火药?房间里怎么会有火药味?!” 王允的目光则第一时间被院內远处那个破碎的木靶吸引了! 只见。 那厚实的木靶中心被炸开了一个大洞,边缘焦黑,木屑四散飞溅,仿佛被一股巨大的力量瞬间摧毁! 这绝非人力拳脚或寻常刀剑所能造成的破坏! “殿下,这……这是……” 王允指著那破碎的木靶,声音带著难以置信的惊愕,他完全无法理解眼前看到的景象。 叶修看著如临大敌的眾人,不由得哑然失笑。 他晃了晃手中那柄刚刚造就、还散发著余温和淡淡硝烟气息的乌沉傢伙事。 “慌什么?本王没事。” 叶修语气轻鬆,“东西刚刚做好,忍不住试了一下而已。” “东西?” 王允的视线立刻匯聚在叶修手中那造型奇特,非刀非剑的金属物件上,更疑惑了,“殿下,恕属下眼拙,此物……是何兵器?” 叶修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这个啊,我叫它『火銃』。” 他轻描淡写地说道,仿佛在介绍一件寻常物事,“別看样子怪,威力嘛……大概一枪下去,就能打爆一个所谓的武林高手吧。” “什么?!” 叶修此话一出,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了一块巨石! 在场所有人,包括王允和感官敏锐的瞎乍蒲在內,全都瞬间瞪大了眼睛,脸上写满了极致的震惊与骇然! 一枪……打爆一个武林高手?! 这简直是闻所未闻! 超出了他们所能理解的范畴! 武林高手是何等存在? 飞檐走壁,摘叶伤人,有一些锻体的高手,还能硬抗刀剑! 怎么可能被这么一个铁疙瘩“一枪打爆”?! “不……不可能吧?”一名侍卫下意识地喃喃道,眼神里充满了怀疑。 叶修將眾人的反应尽收眼底,也不多解释,只是对王允抬了抬下巴:“去,再给本王立个新靶子,要更厚实点的。” 王允强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立刻挥手示意。 两名侍卫连忙跑过去,手脚麻利地搬来一个更为粗壮厚重的木桩,牢牢地钉立在远处。 所有人的目光都紧紧跟隨著叶修,屏息凝神,想看看这所谓的“火銃”是否真有那般鬼神莫测的威力。 只见。 叶修不慌不忙地再次进行装填,隨之举起火銃,瞄准了数十步外那崭新的厚重木靶,眼神瞬间变得锐利。 下一刻,他扣动了扳机! “砰——!!!” 又是一声震耳欲聋的轰鸣! 火光自銃口喷吐! 眾人只觉得耳膜一震,隨即眼睁睁地看著那根需要一人合抱的粗壮木靶,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狠狠砸中! “轰!” 木靶应声爆裂! 瞬间化作无数碎片激射开来! 烟尘瀰漫,空气中那股独特的火药味变得更加浓烈刺鼻! 静! 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僵在了原地,仿佛被施了定身法,目瞪口呆地看著那满地狼藉的木靶碎片,大脑一片空白。 这一次,他们看得清清楚楚! 绝非幻觉,绝非戏法! 那轻描淡写的一击,竟蕴含著如此恐怖绝伦的破坏力! 这……这哪里是打爆武林高手? 恐怕…… 王允艰难地咽了口唾沫,声音都乾涩了。 “这威力……恐怕就是剑圣、刀尊、拳王那些传说中的绝世高手来了,若是猝不及防,也得被一枪干掉啊!” 此言一出,眾人皆是从心底升起一股寒气,再看叶修手中那乌沉沉的火銃时,眼神里已充满了无与伦比的敬畏与震撼! 少主竟然造出了如此逆天的大杀器!!! 第331章 就凭我,统一岛国! 瞎乍蒲虽然看不见那木靶爆碎的骇人景象,但那声震耳欲聋的巨响,空气中瀰漫的刺鼻硝烟,以及周围同伴们倒吸冷气的声音,都让他清晰地感知到了这名为“火銃”的武器,拥有著何等恐怖的威力。 他激动得声音都在发颤,猛地“望”向叶修的方向,急声问道。 “少……少主!” “这宝贝……它,它能不能量產?!” 他仿佛已经看到了一支手持如此神器的无敌军队,横扫天下的景象,声音里充满了难以抑制的兴奋。 “要是能量產,咱们组建一支火銃队,那……还不是神挡杀神,佛挡杀佛,天下无敌了吗?!” 叶修闻言,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儘管知道他看不见。 “量產?你想得倒挺美。” 他掂了掂手中尚有余温的火銃,语气带著几分调侃,更多的是现实的无奈。 “想量產也不是不行。” “那你先去给本王找来无数把草雉剑,无数块这种天外陨铁,没准儿咱们就能凑合著搞一支小队出来。” “不然……” 叶修双手一摊,“全都是白日做梦。” 眾人闻言,心中皆是一惊! 他们原本还以为只是工艺复杂,却万万没想到,对材料的要求竟然如此苛刻! 草雉剑乃是倭国镇国神器,可遇不可求。 那天外陨铁更是稀世罕见,可一不可再。 这两样东西,能找到一份造出手中这一把,已是侥天之幸,想要“无数”? 简直是天方夜谭! 王允也忍不住皱紧了眉头,抱著一丝希望问道:“殿下,难道……就没有別的材料可以替代吗?寻常的百链精钢不行?” 叶修果断摇头,打破了他们最后的幻想。 “不行。” 他指著火銃的枪管和膛室部位,耐心解释道。 “火药瞬间爆炸產生的衝击和高温,远超你们的想像。” “寻常钢材,要么是一次都受不住,直接炸膛,要么是勉强受一次,內部也已受损,多用几次照样完蛋。” “唯有草雉剑这种不知名的深海金属的韧性,配合陨铁的非凡硬度与耐热,才能勉强承受住,並且保证一定的使用寿命。” 他嘆了口气,总结道。 “说白了,就是材料强度远远不够。” “按照咱们这个时代现有的冶炼技术,根本弄不出符合要求的金属来。” “所以,量產……” 叶修摇了摇头,后面的话不言而喻。 一时间,房间內充满了失望的嘆息声。 刚刚升起的狂热幻想,如同被一盆冰水当头浇下,瞬间熄灭。 看著眾人耷拉下去的脑袋。 叶修倒是看得很开,他笑著安慰道。 “好了好了,都別垂头丧气的!” “以后有的是机会,说不定哪天就发现新的矿脉或者得到新的天外陨石了呢?” 他將火銃放在铺著软布的工作檯上,话锋一转,问道。 “对了,本王把自己关在这里捣鼓这东西的时候,外面可有什么事情发生?” 王允闻言,立刻收敛了失望的情绪,恭敬回道。 “回殿下,的確有一件事。” “龙王府那边,傍晚时分似乎在大张旗鼓地搜寻一个人,动静闹得不小,甚至……” “还强行闯入了倭国使团下榻的驛馆。” “哦?”叶修挑了挑眉,“闯驛馆?叶夜这老小子,又发什么疯?后来呢?” 王允继续道:“后来是六殿下亲自带人赶了过去,出面斡旋,才將龙王府的人劝走,平息了事端,据我们安排在驛馆附近的眼线回报,龙王府要找的,似乎是一个女人,具体身份还在查证。” 叶修摸著下巴,眼中闪过一丝瞭然的光芒,嘴角隨之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女人啊……” “看来,有人是把鱼饵吞下去,然后被鱼鉤扎疼了,开始狗急跳墙了。” “有意思。” 叶修话音刚落,门外便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名下人匆匆来到院中,在房门外恭敬稟报:“启稟王爷,府外有人求见。” 叶修正用软布擦拭著手上的炭灰,头也不抬地问道。 “是谁?” 下人连忙回答:“回王爷,是一位女子,她说她叫梅川內依子。” “梅川內依子?” 叶修擦拭的动作微微一顿,脸上露出了更加古怪的神色,低声自语,“嘖,刚说到她,这就找上门来了?动作倒挺快。” 他略一沉吟,便对下人吩咐道:“带她去客厅等候。” “是。”下人领命,快步离去。 叶修则將刚刚造好的火銃收入怀中暗袋,转头对王允和瞎乍蒲等人说道。 “这里没事了,你们都先散了吧。” “王允,回头你找几个手艺好,嘴巴严的可靠工匠,按照我明天给你的子弹製作图和注意事项,先试著做一些出来。” 王允立刻躬身应道:“属下明白,定会谨慎办理!” 眾人齐声领命,隨后便有序地退出了这间临时改造的工房。 叶修整理了一下略显凌乱的衣袍,信步朝著王府的会客厅走去。 来到客厅门口,他一眼便看见了端坐在客位上的那道身影。 此时的梅川內依子已经换上了一套相对正式,但仍带有明显东瀛风格的服饰,脸上不见了昨夜的疯狂与怨毒,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怒到极致的平静。 梅川內依子见到叶修进来,立刻站起身,目光直视著他,没有任何寒暄与迂迴,开门见山地说道:“乾王殿下,我今日前来,是想与你合作。” 叶修踱步到主位坐下,好整以暇地端起侍女刚奉上的热茶,吹了吹浮沫,这才抬眼看向梅川內依子。 “合作?” 叶修轻啜一口茶,慢悠悠地问道,“本王倒是有些好奇,依子小姐想合作什么?” 梅川內依子目光锐利,直言不讳:“龙王叶夜想杀你,而我想杀他为我弟弟报仇,我们有共同的敌人,目標一致,为何不能合作?” 叶修闻言,脸上露出恍然之色,隨即却摇了摇头。 “原来是为了这事。” “我那大伯嘛……虽然行事畜生了一点,但我这做侄子的,总不能学著他也变成畜生,干那弒亲伯父的勾当吧?” “合作杀他?” “不妥,不妥。” 梅川內依子脸色一沉,眼中闪过一丝怒意:“他三番五次欲置你於死地,你难道就这般忍著?” “忍著啊,为什么不忍著?” 叶修放下茶杯,舒服地靠在太师椅宽大的椅背上,双手一摊。 “我大坤以孝治天下,最讲究的就是尊老爱幼,尤其是孝道。” “他毕竟是我父皇的亲哥哥,我的亲大伯。” “他可以不仁,但我这做晚辈的,总不能明目张胆地不义吧?” “不忍著,还能干嘛?” 梅川內依子看著他这副油盐不进的模样,冷冷一笑。 “大坤以孝治国?简直笑话!” “別忘记了你爹是靠杀岳父上位的!” “而且乾王殿下,明人面前不说暗话,你我都清楚,你绝非能忍气吞声,任人宰割之辈。” “直接开出你的条件吧,要怎样才肯合作?” 叶修像是被说中了心思,无奈地嘆了口气:“唉,你这人,怎么就不明白呢?其实啊,你真不一定非要找我合作。” 他顿了顿,看著梅川內依子微微蹙起的眉头,继续说道。 “你想报仇,眼下有个更好的人选——我那六哥,叶安。” “如今他接连办成几件大事,风头正劲,在父皇面前颇为得势。” “你去找他合作,藉助他的力量扳倒龙王,岂不是比找我这个『閒散王爷』更有效?” “我不过是个没什么实权的小卡拉米,帮不了你什么大忙。” “不怕告诉你,上一次我那好大伯就想杀我一次,我父皇知道了,也不过是禁足了他。” “所以,你不应该找我。” 梅川內依子沉默不语,似乎在权衡利弊。 叶修见状,压低声音,如同在传授什么秘诀。 “真蠢,我给你指条明路好了。” “你手上应该有龙王叶夜指使倭寇刺杀皇子,甚至一些不乾净的证据吧?” “那你只需命可靠之人,將这些证据偷偷地送到我六哥手上。” “记住,千万別暴露你自己。” “以我六哥如今急於立功了,巩固地位的心態,拿到这些能扳倒一位实权亲王的铁证,你觉得他会怎么做?” “借他这把『刀』去杀人,既报了仇,又乾净利落,何必自己动手,惹一身腥呢?” 梅川內依子眼神瞬间闪烁起来,她紧紧盯著叶修,仿佛要重新审视他一般:“你是想……让我借刀杀人?” 叶修立刻坐直身体,一脸无辜地摆摆手。 “哎,这话可是你说的,本王可没这么讲。” “我只是觉得,六皇子殿下明察秋毫,定能为你那枉死的弟弟主持公道。” 梅川內依子站在原地,眼神复杂地变幻了片刻,最终像是下定了决心,转身便要离开。 “等等。”叶修出声叫住了她。 梅川內依子脚步一顿,没有回头,只是侧耳倾听。 叶修看著她窈窕却透著决绝的背影,语气变得稍微正式了一些。 “若依子小姐这件事办得漂亮,让我们双方都看到彼此的诚意和能力,或许……” “我们之间,倒真的可以谈谈下一步的合作。” 梅川內依子缓缓转过身,眼中带著一丝警惕:“下一步合作?你想合作什么?你又凭什么认为,我不会拒绝?” 叶修笑了。 “你不会拒绝的,也拒绝不了。” 梅川內依子被他这篤定的態度激起了逆反心理,不屑地冷哼一声:“我不信,这世上还没有我梅川內依子绝对拒绝不了的条件。” 叶修身体微微前倾,目光如炬,一字一句地拋出了一个石破天惊的提议。 “如果我说,我能帮你,乃至帮你们梅川家族,在未来统一……” “岛国呢?” !!! 梅川內依子的瞳孔,骤然收缩成针尖大小,娇躯猛地一震,脸上瞬间布满了极致的震惊与难以置信,仿佛听到了这世间最不可思议的话语! 统一……岛国?! 这个男人的野心,竟然庞大到了如此地步?! 而他竟然敢如此直接地说出来! 客厅內陷入死寂,落针可闻。 梅川內依子胸脯剧烈起伏了几下,那石破天惊的提议在她脑中轰鸣迴荡。 但。 她终究是梅川家精心培养的嫡女,惊骇只持续了短短一瞬,便被强行压下。 她深吸一口气,一脸不信。 “统一岛国?就凭你?” “乾王殿下,如此不切实际的狂言,你也说得出口?” 叶修面对她的质疑,非但没有动怒,反而重新靠回椅背。 “就凭我。” 三个字,平淡无奇,却重若千钧。 梅川內依子被他这绝对的自信噎了一下,隨之恼羞成怒。 “凭什么?!” “你凭什么敢夸下如此海口?” “就凭你那些诗词歌赋?还是凭你改良的机关术?” “这些东西,或许能让你在大坤扬名,但想插手我日出之国內部纷爭,甚至……统一?” “简直是痴人说梦!” 第332章 叶修的计划与野心! “嘭——!!!”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毫无徵兆地在客厅內炸开! 梅川內依子话音未落,只见叶修手腕一翻,火銃已经握在手中,对著她脚前尺许远的地面,毫不犹豫地扣动了扳机! 火光骤闪,硝烟瀰漫! 青石地砖应声炸裂,碎石屑如同暗器般激射开来,留下一个触目惊心的坑洞! 梅川內依子被这突如其来的恐怖声响和骇人威力惊得容失色,口中发出一声惊呼,身形不受控制地连连向后踉蹌了好几步,才勉强稳住。 下一秒。 她胸口剧烈起伏,一双美眸死死地盯著地面上那个还在冒著缕缕青烟的坑洞,脸上血色尽褪,写满了后怕与极致的震惊! 刚才那一击,若是再偏上几分…… 她猛地抬头,看向叶修手中那件依旧散发著硝烟味的奇形兵器,声音都带著一丝颤抖:“你……你那是什么东西?!” 叶修手腕一转,火銃在他指尖灵活地转了个圈,被他隨意地插回怀中暗袋。 “这玩意儿你別管是什么。”叶修语气平淡,淡淡说道,“你只要知道,我想让谁活,谁就死不了;我想让谁死,谁就活不到天亮。” 他摆了摆手,下达了逐客令。 “回去好好考虑,不送。” 梅川內依子站在原地,脸色变幻不定。 惊惧! 愤怒! 权衡! 挣扎! 种种情绪在她眼中飞速闪过。 那一声轰鸣和地上的坑洞,如同烙印般刻在了她的脑海里,让她彻底明白了叶修手中掌握著何等超越她理解的力量。 这力量,或许真的能顛覆她所知的一切。 最终,她深深地看了叶修一眼,那眼神复杂难明,不再多言,猛地转身,离开了客厅。 望著梅川內依子消失在门外的背影,叶修脸上那抹玩味的笑容渐渐收敛。 下一刻。 一阵轻微的脚步声自身侧响起,寧红夜从那扇绘著山水图的紫檀木屏风后缓步走了出来。 她清冷的目光扫过门口,又落回叶修身上,黛眉微蹙。 “为何要与岛国合作?” 叶修转过身,走到窗边,望著窗外沉沉的夜色,目光仿佛穿透了时空。 “红夜。” “我比谁都痛恨倭国。” 他顿了顿,窗外的月光映在他侧脸上,勾勒出冷硬的线条。 “但有时候,痛恨不能解决问题。” 他回过头,看向寧红夜,眼中闪烁著如同深渊般幽暗而危险的光芒。 “可掌控……却可以玩弄生死。” “我的目標就是,统治倭国,成为我的傀儡。” 寧红夜清冷的眸子微微闪动,望著叶修眼中那深不见底的幽光,沉默了片刻,隨即轻抿红唇,低声道:“我陪你。” “哈哈哈!!!” 叶修闻言,先是一愣,隨即朗声大笑起来。 紧接著。 他伸手,一把揽住寧红夜的腰肢,將她带入怀中,低头在她耳边呵著热气,“光是陪著可不够……那就多陪陪我,今晚,本王教你些別的『招式』。” 寧红夜白皙的脸颊上瞬间飞起两抹红晕,一直蔓延到耳根。 她下意识地想要挣脱,但身体却仿佛被那灼热的气息和话语定住,最终只是微微偏过头,默认了叶修这大胆的举动,任由他揽著自己,朝著寢殿的方向而去。 …… 翌日,六皇子府。 叶安兴奋得一晚上都没怎么睡好,眼底带著淡淡的青黑,但精神却异常亢奋。 前日骑射大胜,逼得倭国割地献剑,这泼天的功劳虽然明面上是叶修立下的,但作为主持此事的皇子,他叶安的名字也必然隨著捷报一同呈递御前,这对他而言,无疑是爭夺储君之位的一次巨大助力! 他心情愉悦地来到大厅,正准备享用早已备好的早膳,外面却传来了管家略显急促的脚步声和匯报声。 “殿下,府外有人送来一封信,说是务必要亲手交到您手上。” 管家躬身,双手呈上一个密封严实的信封,补充道,“来人放下信就走了,未曾留下名讳,只说……若殿下利用好此中之物,必能再立奇功,得陛下更大赏识。” 叶安闻言,眉头一挑,心中的喜悦稍稍被一丝好奇取代。 下一秒。 他放下银箸,接过信封,触手感觉里面似乎不止是信纸,还有某种硬物。 他挥退左右,独自在餐厅中拆开火漆封口,將里面的东西倒在桌上。 只见。 一叠写满字跡的纸张滑出,除此之外,还有一枚造型奇特,似乎是某种信物或令牌的金属小牌。 叶安先是拿起那叠纸,快速瀏览起来。 看著看著,他的呼吸逐渐变得急促,脸上的慵懒和喜悦瞬间被震惊与狂喜所取代! 这纸上记录的,竟然是龙王叶夜与倭国杀手组织暗中往来,指使其刺杀八皇子叶修的详细经过,时间,地点,甚至…… 还有一部分资金往来的模糊线索! 虽然並非所有细节都铁证如山,但这些线索若能串联起来,顺藤摸瓜,足以对叶夜构成致命的威胁! 勾结外邦,谋害皇子! 这可是滔天大罪! 叶安的手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他紧紧攥著那几张轻飘飘却又重若千钧的纸,眼中爆发出炽热的光芒。 “天助我也!真是天助我也!!!” 他猛地站起身,在大厅內激动地踱步。 “老八刚刚立下大功,若此时我再將大伯这桩罪行揭发出来,一举扳倒这位一直与我不太对付的皇叔……” 叶安仿佛已经看到了坤帝龙顏大悦,对自己刮目相看的场景,看到了自己在朝中威望暴涨,將其他兄弟远远甩在身后的未来! 这封信,来得太是时候了! 他强压下立刻衝进宫去的衝动,深吸几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不能急,不能急!” “此事需周密筹划,要確保一击必中!” 他重新坐回桌前,目光落在那个金属小牌上,將其拿起仔细端详,却发现…… 那的確是龙王的隨身令牌。 这一个令牌,他记得只有两个…… 其中一个在龙王的管家手中,而另外一个一直没有给出去。 但如今出现在了这儿,那说明信封上的內容,和帐务,十有八九都是真的。 叶安深吸了一口气,喊来了心腹,低声吩咐道:“立刻去查,重点核实这上面的时间、地点,以及龙王府近期的银钱流向,务必隱秘,不得走漏半点风声!” “是,殿下!”心腹领命,匆匆离去。 叶安在厅中踱步片刻,心中渐渐有了计较。 此事若操作得当,不仅能扳倒叶夜,或许还能…… “老刘!”叶安扬声唤来管家,“备马,本王要去一趟公孙府。” “是,殿下。” 没错! 他要马上前往公孙府,见一见公孙美人。 一边套近乎。 一边商量对策。 …… 乾王府。 叶修正悠閒地坐在院中的石凳上,石桌上摆著几碟小菜和一壶酒。 他的对面,坐著一位鬚髮皆白,但面色红润的老者,正是寧红夜的师父云游子。 叶修执起酒壶,为云游子面前的空杯斟满,琥珀色的酒液散发出浓郁醇厚的香气。 “前辈,请。” 云游子也不客气,端起酒杯凑近鼻尖深深一嗅,脸上露出陶醉的神情,隨即仰头一饮而尽。 下一秒。 他咂了咂嘴,回味无穷地感嘆道:“嘖嘖,这茅台酒,真是喝多少次都喝不腻,舒坦!” 叶修笑道。 “前辈喜欢就好。” “这酒小子这里管够,以后您想喝了,隨时过来,或者差人说一声,我让人给您送去便是。” “哈哈哈,好!那老夫可不会跟你客气!”云游子抚须大笑,显得十分畅快。 又对饮一杯后。 叶修神色微微一正,问道:“前辈,锦衣卫那边,这一段时间下来,感觉如何?” 提到正事,云游子也收敛了笑容,放下酒杯,沉吟道。 “比老夫想像的要复杂得多,水很深啊。” “沈炼这小子確实是个干才,他手底下直接掌控的那一队人马,还算令行禁止,颇有战力。” “但锦衣卫体系庞大,盘根错节,其他几个同知、僉事麾下的人,要么是各家权贵安插进来的眼线,要么就是些尸位素餐、油滑不堪的老油子。” “想要依靠沈炼来间接完全掌控锦衣卫,再由老夫渗透进去掌控全局,难。” 他曾经就是锦衣卫指挥使,所以知道其中的门门道道,更知道水有多深…… 所以。 叶修的想法固然很妙,但基本不可能实现。 但叶修闻言,並未露出意外的神色,只是平静地点了点头。 “无妨,此事本就不能一蹴而就。” “锦衣卫乃是父皇耳目爪牙,若是铁板一块,反而会让他不安。” “如今这般鱼龙混杂,才有我们运作的空间。” 云游子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茅台,美美地喝了一口,然后问道:“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做?总不能任由这般散漫下去。” 叶修手指轻轻敲击著石桌桌面,眼中闪过一丝锐芒,缓缓说道。 “既然旧的体系难以快速整合,那么……” “我们就自己训练出一支完全听命於我们的『眼睛』和『利刃』。” 云游子刚送到嘴边的酒杯猛地顿住,他放下酒杯,脸上满是吃惊之色:“你要自己训练一支?” 叶修点了点头。 “没错。” “一支完全由我们掌控,从零开始培养,只听命於你我,而非朝廷,更非锦衣卫旧体系的新力量。” 云游子捋了捋鬍鬚,眼中的惊讶渐渐化为思索。 “想法是好的,但人选从何而来?” “训练这样一支力量,绝非易事,对人员的忠诚、心性、资质要求都极高……” “寻常招募,难保不会混入各方眼线。” 叶修似乎早已深思熟虑。 “人选来源,主要有二。” 他伸出两根手指。 “其一,从教坊司入手。” 云游子闻言,眼中精光一闪。 他记起来了。 当初叶修可是从坤帝手里要来了教坊司。 可以说。 如今叶修才是教坊司真正的话事人。 甚至。 帮忙管理的冷眸,也是叶修的女人。 叶修继续道。 “那里多是犯官家眷,其中不乏受过良好教育,心智坚韧之辈。” “她们身世飘零,无依无靠,若能给予她们新生和希望,其忠诚度远非寻常招募可比。” “而且,女子身份往往更容易让人放鬆警惕,在某些场合能起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其二……” 叶修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冷芒,“便是像当初招揽瞎乍蒲他们一样,从『血屠营』这类地方召集。” “血屠营?” 云游子眉头微蹙,显然对这个名字並不陌生。 那里面关押或流放的,多是些身负命案,桀驁不驯或因各种原因不容於主流社会的凶悍之徒,其中也不乏身怀绝技之人。 “没错。” 叶修肯定道。 “那里是污秽泥潭,却也可能藏著未经雕琢的璞玉,或是走投无路的利刃……” “我们需要的是能办事、敢办事、嘴巴严的人。” “至於他们过去是善是恶,在可控的前提下,並非不可用。” “关键在於,我们能否给他们一个无法拒绝的条件,以及……牢牢握住束缚他们的韁绳。” 云游子沉默了片刻,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哈出一口酒气:“教坊司的女子用以潜伏、刺探、联络,血屠营的凶徒用以执行、攻坚、暗杀……一明一暗,一柔一刚,好小子,你这盘棋,野心不小啊!” 叶修微微一笑,为自己和云游子重新斟满酒:“所以,前辈,这教官之职,以及前期人员的遴选把关,非您这位曾经的锦衣卫指挥使莫属了。” “老夫倒没什么问题,可问题是……” 云游子深吸了一口气,拋出了一个难题,“血屠营这类营地,是被重兵把守的,坤帝可不会放任你从里面带人,少主……要如何应对?” 第333章 易容术! 叶修指尖轻轻敲了敲石桌边缘,脸上露出了一抹玩味的笑意。 “血屠营那边,自然不能由我们直接出面去要人。” “不过,有人可以帮咱们打掩护。” 云游子闻言一怔,放下酒杯,疑惑地看向叶修:“打掩护?谁?” “老六。” 叶修吐出两个字,嘴角勾起一抹弧度。 “明面上,让他去父皇那里討要血屠营的部分管辖权,理由嘛……” “可以是充实王府护卫,或者协助京畿防务,隨便他编,只要父皇点头就行。” “暗地里,我帮他『训练』这些人,而实际上……” 他顿了顿,意味深长地说道,“我是在藉此机会筛选,打磨,真正掌控属於我们自己的力量。” 云游子恍然大悟,捋著鬍鬚的手微微一顿,但眼中隨即浮现担忧。 “六皇子……” “此人看似温吞,实则亦有野心,心思並不简单。” “让他插手,无异於与虎谋皮,是一个不可控的因素。” “少主,此举真的可以吗?” 叶修浑不在意地笑了笑,拿起酒壶再次为云游子斟满。 “前辈,在绝对的利益面前,没有人能够拒绝我的要求。” “如今他需要依靠我来积累功勋,爭夺父皇的青睞,更需要我帮他出谋划策,甚至……” “对付像叶夜这样的绊脚石。” “在他羽翼未丰,仍需倚仗於我之时,他就不会,也不敢提前反水。” 云游子眼神闪烁了几下,沉吟片刻,终是点了点头:“既然少主已有决断,老夫便不多言了。那……我们先从哪一方开始著手?” “教坊司。” 叶修回答得毫不犹豫,“那边的人选相对容易入手,环境也封闭,便於我们初期筛选和观察,而且算算时间,教坊司一员金鸞那边应该已经初步梳理出名册了,一会儿等冷眸过来,咱们就可以直接过去看看。” 云游子点了点头,將杯中残酒一饮而尽:“好,就依少主安排。” 叶修刚要起身,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又坐了回去,脸上露出一抹古怪的笑容。 “对了前辈,在去教坊司之前,咱们还需要做另外一件事情。” “哦?”云游子疑惑,“做什么?” 叶修上下打量了一下云游子的容貌,嘿嘿一笑:“给你换个脸。” 云游子闻言一愣,下意识地捂住自己的脸,带著几分老小孩似的倔强嚷道。 “换脸?少主,这可不行!” “老夫虽然年纪是大了点,但这张脸可不丑!” “当年在江湖上,那也是风流倜儻,追在老夫身后的姑娘能从京城排到江南!” 叶修看著他紧张护住脸的样子,忍不住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没好气地说道。 “我的前辈哎,您想哪儿去了?” “谁嫌您丑了?我的意思是给您易容一下!” “您想想,您老人家这幅尊荣,当年认识您的人可不少吧?” “您要亲自出面训练咱们的『新眼睛』,顶著这张脸,是怕別人认不出来您是曾经的锦衣卫指挥使云游子吗?” “还怎么隱秘行事?” 云游子这才恍然,鬆了口气,放下手。 但下一秒。 又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瞪大眼睛。 “不是……等等!” “易容?少主,你……你会易容?” 这玩意儿可是江湖上失传已久的绝技,精於此道者凤毛麟角。 叶修一脸理所当然地点点头:“会啊,怎么不会?我嘎嘎会!技术好著呢,別说改头换面,就是让您老暂时变成风韵犹存的中年美妇,那也不是什么难事。” 当初为了穿越回去参加抗日,完成爷爷的遗憾,他可是下了苦功,什么都学了一点。 易容术就是其中一项。 一来方便敌后行动,二来也怕自己这现代人的样貌气质太过突出,扰乱了时空脉络。 可惜穿越错了时代,到了这大坤朝,一身“现代技能”大多暂时没了用武之地,这易容术也荒废许久,没想到今天还能派上点用场。 云游子一听“变成美妇”,脑袋摇得像拨浪鼓,连连摆手拒绝。 “別別別!可使不得!” “老夫一生顶天立地,堂堂七尺男儿,岂能扮作妇人?不成体统!绝对不成!” 叶修看他那副如临大敌的模样,忍俊不禁,笑著安抚道:“放心放心,跟您开玩笑的,不会把您变成女人,只是稍微调整一下,保证让熟人当面都认不出来,又符合您训练官的身份。” 说完。 他也不等云游子再反对,直接拉著將信將疑的老头儿进了旁边的偏房。 房间內。 叶修取出一个他之前就让下人准备好,里面装著各色顏料、毛髮、胶质和特製工具的小箱子。 他让云游子坐好,自己则净了手,开始在对方脸上忙碌起来。 过程比想像中还要顺利。 叶修的手指异常灵巧,调配肤色,粘贴修饰,勾勒轮廓…… 动作行云流水,仿佛做过千百遍一般。 云游子只觉得脸上凉颼颼、痒酥酥的,偶尔能闻到一些特製材料的气息,心中对叶修这手神乎其技的易容术更是惊嘆不已。 约莫半个时辰后,叶修拍了拍手,满意地端详著自己的作品:“好了,前辈,您看看。” 他递过去一面铜镜。 云游子接过,迫不及待地朝镜中望去…… 只见。 镜中人面容白皙了许多,颧骨似乎高了点,眼角被巧妙地拉长了些许,显得有几分阴柔气质,嘴唇薄而没什么血色,最显眼的是,下巴光洁,没有一丝鬍鬚的痕跡,配合叶修稍微改动了的眉形,整个人的气质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云游子盯著镜中人看了半晌,越看越觉得不对劲,这面相…… 他猛地抬起头,指著自己的脸,整个人都麻了:“少……少主!你……你你把老夫易容成太监了???” 叶修摸著下巴,围著易容后的云游子转了两圈,对自己的杰作颇为满意。 “怎么样?这形象不错吧?” “阴柔內敛,让人捉摸不透,正好符合一个隱藏在暗处,训练秘密力量的教官身份。” 云游子:“……” 叶修摸著下巴,继续补充道。 “而且保证没人会把您和当年那个叱吒风云的锦衣卫指挥使联繫起来。” “这不比把您变成糙老汉或者美娇娘实用多了?” 云游子:“……” 叶修好像想到了什么,又接上了一句:“哦,对了……最重要的是,那个地方除了我,一旦是男的进出,都需要是太监身份,否则太扎眼了,您懂得!” 云游子:“……” 他一时语塞,心情复杂到了极点。 自己这一世英名啊…… 万一让自己的老朋友知道了,岂不是要被笑死??? 罢了罢了,为了少主的大业,扮一回“阴人”就扮一回吧! 正时,房门被轻轻叩响,隨后寧红夜推门走了进来。 她一如既往,一身红衣,清冷的目光在房內扫过,刚想开口询问云游子不是在这儿吗? 结果…… 视线落在叶修身旁那位面白无须,气质阴柔的“公公”身上时,话语顿时卡在了喉间,微微蹙起了黛眉。 有些事情,她不想当著一个外人开口。 叶修见状,咧嘴一笑,主动招呼道:“红夜来了?你找云游子前辈吗?” 寧红夜微微頷首。 “我听说他在这儿。” 叶修点了点头,语气肯定:“他的確在这儿。” 寧红夜闻言,明眸不由得在房內又仔细环顾了一圈。 可问题是。 除了叶修和那位陌生的“公公”,再无他人。 她眼中疑惑更甚,不禁问道:“那人呢?” 叶修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带著几分恶作剧得逞的促狭,他伸手一指身旁那位浑身不自在、眼神躲闪的“公公”,朗声道:“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寧红夜顺著他的手指望去,目光定格在那位“公公”身上,先是愣住,隨即清冷的脸上浮现出一抹难以置信,她轻轻摇头。 “少主別说笑了,这一位公公,哪里是我师父?” “噗——哈哈哈!!!” 叶修再也忍不住,毫无形象地拍著石桌,放声大笑起来。 笑声一时间在院子里迴荡。 就在这时。 那位被寧红夜认定为“公公”的人,脸上瞬间涨红,一直红到了耳根脖子。 他窘迫无比地跺了跺脚,瓮声瓮气地开口:“是……是我!” 这声音一出,寧红夜娇躯猛地一颤,那双清冷的美眸瞬间瞪得溜圆,难以置信地紧紧盯著眼前这张完全属於宦官的脸,失声惊呼:“师……师傅?!您……您怎么成……成公公了?!” 云游子:“……” 叶修笑得擦了擦眼角溢出的生理性泪水,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 “红夜,別惊讶,前辈是为了……哈哈哈……是为了能方便去教坊司帮我训练人手,才『特意』这样打扮的!” 云游子气得吹鬍子瞪眼,急忙澄清了起来:“红夜,你休要听他胡说,分明是少主硬把为师打扮成这副模样的!” 叶修好不容易止住笑,挑了挑眉,煞有介事地点评道。 “那也必须得是前辈您底子好啊!” “只有底子好,气质独特,才能驾驭得住如此『別致』的造型啊!” “您看,这不就把红夜都给彻底唬住了?” 云游子:“……” 他张了张嘴,发现自己竟无言以对,只能鬱闷地闭上了眼睛,一副“老夫一世英名毁於一旦”的悲壮表情。 寧红夜站在一旁,清冷的脸上表情几经变换,从最初的震惊、错愕,到恍然,再到一种难以言喻的古怪。 她费了好一会儿,才终於消化完眼前这过於衝击的事实,目光复杂地转向叶修:“所以……少主,你竟然……还会如此精妙的易容术?” 叶修挺直腰板,脸上带著几分小得意,打了个响指。 “必须的!” “行走江湖,技多不压身嘛!” “別说易容了,只要你想学,以后我连女红都能教你两手!” 寧红夜闻言,嘴角抽搐了一下,默默移开了视线。 驀地! 房门外传来了小蝶清脆的稟报声,適时打破了房间內略显诡异的气氛:“王爷,冷眸小姐已在府外等候,说是与您约好了。” 叶修闻言,神色一正,拍了拍手。 “好了,正主来了。” “前辈,红夜,咱们也该动身,去教坊司了!” 云游子深吸一口气,认命般地整理了一下自己身上的衣袍,努力適应著这副崭新的“皮囊”。 寧红夜也收敛了神色,恢復了一贯的清冷,只是目光扫过自家师父那“阴柔”的侧脸时,眼底深处仍会闪过一丝同情与好笑…… 第334章 不仅要做,还要你做! 叶修一行人出了乾王府,与等候在外的冷眸会合后,便径直朝著教坊司行去。 马车在教坊司那標誌性的朱红大门前停下。 得到通传的金鸞早已带著几名心腹女官在门前等候。 见到叶修等人下车,她立刻快步迎上,恭敬地福了一礼:“金鸞恭迎乾王殿下,冷眸姐姐。” 叶修微微頷首,目光扫过眼前这座看似鶯歌燕舞,实则暗藏无数悲欢与秘密的庭院,开门见山地问道:“不必多礼,之前交代你梳理名录,探查底细,如今情况如何?” 金鸞直起身,神色一正,肃然回道。 “回稟殿下,奴婢不敢怠慢。” “经过这段时日的暗中查访与观察,整个教坊司上下所有女眷的出身、经歷、性情、特长……皆已初步记录在册,並进行了数轮筛选。” 她顿了顿,声音压低了几分,確保只有眼前几人能听清。 “按照殿下之前的吩咐,对初步筛选出的那几位,奴婢已设法安排她们与流放在外的家人秘密见过面,並且……” “刻意將此事泄露了出去,观察各方反应。” 叶修眼神微凝,追问道:“结果呢?確定可信吗?” 金鸞肯定地点了点头,语气带著几分把握。 “截至目前,所有人都並无任何异常举动,也未发现她们与外界有其他可疑联繫。” “尤其是那几个得知家人安好的人,对殿下感恩戴德,忠诚度应当……可以初步信任。” 叶修闻言,脸上露出一丝满意的神色。 他需要的正是这种在绝望中被给予一丝希望,从而能够牢牢掌控在手中的人。 “做得不错。” 他讚许了一句,隨即侧身,將站在身后,努力降低自身存在感的云游子让了出来。 “金鸞,这位是云子游,云先生。” “从今日起,他便是我为教坊司请来的『教官』,负责教导和……嗯,训练那些被选中的人!” “相关事宜,你需全力配合他。” 被叶修临时改了名字的云游子,听到“云子游”三字,眼角抽搐了一下,但还是依言上前一步,对著金鸞拱了拱手:“有劳金鸞姑娘。” 金鸞虽觉这位云先生气质有些独特,面色也过於白皙,但既是乾王亲自引荐,她不敢有丝毫怠慢,连忙敛衽还了一礼:“云先生言重了,日后但有吩咐,金鸞定当竭力配合。” 叶修与云游子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隨即对云游子点了点头。 云游子会意,知道接下来便是自己的工作了,便对金鸞道:“如此,便有请金鸞姑娘带路,先將那名册与初步选定的人与我一观。” “先生请隨我来。”金鸞做了个请的手势,便领著化身“云子游”的云游子,朝著教坊司內部专门辟出的一处僻静院落走去。 而冷眸身为教坊司的真正管事的。 以至於。 在朝叶修微微行了一礼之后,也跟著离去了。 望著三人离去的背影。 寧红夜清冷的脸上再次浮现一抹古怪之色。 紧接著。 她转向叶修,那双仿佛能洞悉世事的明眸凝视著他。 “少主……” “您这是……准备开始真正集结,属於您自己的『势力』了吗?” 叶修转过身,迎上寧红夜的目光,窗欞透过的光在他脸上投下明暗交织的轮廓。 他没有直接回答,只是反问道:“红夜,你觉得,在这京城乃至整个大坤,仅凭父皇的恩宠、兄弟的『情谊』,或者偶尔展露的奇技淫巧,能走多远?” 寧红夜摇了摇头:“终究受制於人。” 叶修点了点头,目光穿透窗欞,望向暮色渐沉的天空:“没错,所以我们要弄出一条属於自己的道路,以防不测。” 寧红夜沉默片刻,轻声道。 “那这一条路不好走……” 叶修闻言,侧过头对她笑了笑:“有一句话你听过吗?” 寧红夜眼中闪过一丝诧异,微微偏头:“什么话?” “爱拼才会贏。” 叶修收敛了笑容,眼神锐利如出鞘的剑,一字一顿道,“不拼,永远都是输。” 寧红夜目光一凛,仿若冰湖骤凝寒霜,她深深望进叶修眼底,隨即,郑重而坚定地点了一下头。 叶修望著云游子与金鸞消失在庭院深处,转身对寧红夜道:“走吧,咱们回府去了,这儿的事情,交给你师父。” 寧红夜微微頷首。 “是。” 两人不再多留,登上马车,朝著乾王府返回。 车轮轔轔,驶过繁华的街市,最终在乾王府门前停下。 然而。 马车刚刚停稳,叶修掀开车帘,目光便是一顿。 只见。 另一辆装饰雅致的马车正好也停在了府门外,车帘掀开,一道清丽绝伦的身影正缓步而下,正是公孙美人。 公孙美人显然也看到了刚从马车上下来的叶修,她脚步微顿,白皙的脸上闪过一丝迟疑,但最终还是深吸一口气,主动迎上前来。 叶修的脸上瞬间掛起了那副玩世不恭的笑容,语气吊儿郎当地开口。 “呦?” “这是什么风,把咱们未来的六嫂给吹到我这小庙来了?” 公孙美人听到“六嫂”二字,银牙下意识地咬了下唇,清冷的眸子直视叶修,开门见山道:“叶修,我有事要与你商量。” 叶修抬头看了看天色,夕阳的余暉將天际染成橘红,他状似为难地摸了摸下巴。 “有事商量?行啊!” “不过这天色不早,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跑到本王这府上来,不太好吧?” 公孙美人黛眉微微一蹙,反问道:“有何不好?” 叶修耸了耸肩,摊手道。 “我怕六哥误会啊。” “他要是知道你这么晚还来找我,回头又该抱著桂糕伤心了。” 这话精准地戳到了公孙美人的痛处。 她的脸色瞬间黑了下来,语气带著一丝慍怒:“我今日来,就是代替六皇子来的!” “哦?” 叶修眉梢一挑,脸上露出恍然的神色,只是那笑容怎么看都带著几分戏謔,“原来如此,是六哥的特使啊,那好吧,里面请。” 说完。 他侧身做了个请的手势,同时不著痕跡地朝身旁的寧红夜递去一个眼神。 寧红夜会意,微微頷首,隨即身形一动,便先一步悄无声息地掠入府中,显然是去准备待客的茶点了。 叶修这才引著面色不太好的公孙美人,並肩走入王府大门,穿过前庭,朝著招待宾客的正厅走去。 当两人踏入正厅时。 只见。 檀木茶几上已然摆放好了两盏热气腾腾的清茶,茶香裊裊,沁人心脾。 寧红夜办事,向来如此迅捷稳妥。 叶修隨意地指了指客位,对公孙美人笑道:“特使大人,请坐吧,尝尝本王府上的茶,虽比不上首辅府的珍藏,倒也別有一番风味。” 公孙美人步入正厅,並未落座,只是站在原地,清冷的眸子直视叶修,开门见山道。 “叶修,你究竟意欲何为?” “你將六皇子当枪使,让他去弹劾龙王?” 没错! 她已经猜到是谁了。 一来,跟龙王有衝突的人,只有叶修。 二来,不日前龙王才因为倭国使团的事情,闹了一场大乌龙。 所以。 当六皇子一来见她,並告诉她关於此事的时候…… 她已经彻底明白了,叶修又开始不当人了。 叶修自顾自地在主位坐下,端起茶杯,吹了吹浮沫,脸上写满了无辜和委屈。 “未来的六嫂,这话从何说起啊?” “我哪有那么坏?龙王叶夜可是我亲大伯,血浓於水啊!” “我怎么会害他呢?” “血浓於水?” 公孙美人唇角勾起一抹讥誚的弧度,“除了你,还有谁能拿出那些『恰到好处』的证据?还有谁能將六皇子推出来,让他去衝锋陷阵,你自己却躲在背后?叶修,收起你这套惺惺作態!” 叶修闻言,非但不恼,反而哑然失笑,他放下茶杯,饶有兴致地看著公孙美人。 “哎呀,没想到在公孙小姐心中,我叶修竟是如此算无遗策,翻云覆雨的人物?” “能得到你这般『抬举』,本王真是受宠若惊啊!” “我不是在夸你!”公孙美人见他这副惫懒模样,心中怒气更盛,声音也冷了几分,“叶修,我告诉你,六皇子他或许……是不够聪明,是个蠢货,但你如此戏弄於他,將他玩弄於股掌之间,究竟是什么意思?!” 叶修脸上的无辜神色更浓了,他摊开双手,语气诚恳得近乎夸张。 “戏弄?冤枉啊!” “六哥是我亲哥哥,我怎么会戏弄他?” “我这是在帮他立功,帮他稳固地位啊!” “你想想,扳倒一位心怀不轨的实权亲王,这是多大的功劳?” “父皇会如何看他?这难道不是好事吗?” 他顿了顿,身体微微前倾,压低了声音,仿佛在分享什么秘密,“而且,这还不算完呢,我不但要帮他拿功劳,接下来,还打算送他一支真正能打,只听他命令的『亲军』!” 公孙美人脸色骤然一变,敏锐地捕捉到了他话中的关键:“你什么意思?什么亲军?” 叶修好整以暇地靠回椅背,慢悠悠地说道。 “我的意思很简单。” “我要让六哥去找父皇,討要一部分『血屠营』的管理权。” “名义上嘛,就说为了充实王府护卫,或者协助京畿防务。” “然后,由我来帮他,秘密训练营中之人,打造一支真正的精锐力量。” “这支力量,將来会掛在他的名下,听他调遣。” “不可能!”公孙美人断然否决,她盯著叶修,眼神锐利如刀,“叶修,你绝不可能白白为他人做嫁衣,你到底在谋划什么?这血屠营,定然是你的目標!” 叶修笑了笑,对她的质疑不置可否。 “这件事,不仅要做。” “而且,必须由你,公孙美人,去跟六哥开这个口,劝说他去向父皇討要。” “你当我傻子吗?!”公孙美人终於按捺不住怒火,声音里带著被愚弄的愤懣,“让我去当你的说客?替你促成这不知藏著什么祸心的计划?” 叶修脸上的笑容渐渐收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玩味。 “公孙小姐,上一次,在这乾王府,你可是自己主动宽衣解带,站在我面前……” “那份『诚意』,我可是记忆犹新。” “怎么,当时为了能够加入我,而那般豁得出去,如今我只是让你去说几句话,你反倒跟我急眼了?” 他顿了顿,隨之继续一字一句道,“眼下,就是我给你的机会,把握住,你我或许还能有后续,要珍惜啊。” 公孙美人娇躯猛地一颤,被叶修这番话彻底击中了要害,那不堪回首却又歷歷在目的场景瞬间涌上心头。 以至於。 让她脸颊上的血色瞬间褪去,又迅速被羞愤的潮红所取代。 她死死地瞪著叶修,胸口剧烈起伏,半晌,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第335章 投名状! 公孙美人站在原地,胸口因急促的呼吸而微微起伏。 清冷的眼眸中交织著愤怒,屈辱和一丝……动摇! 没错! 她动摇了! 叶修的话像一根根毒刺,精准地扎在她心上。 这的確是一个投名状,一个將她与他更深地捆绑在一起的契机。 她既然当初选择了主动靠近这片深不见底的漩涡,如今再想全身而退,似乎已是不可能。 她想要证明自己,想要在这场权力的游戏中占据一席之地,甚至…… 想要看清这个男人的极限,就必须付出代价,狠下心来。 见她紧抿著唇,眼神挣扎,迟迟不语。 叶修失去了耐心般,懒洋洋地挥了挥手,语气带著送客的意味。 “反正今日话已至此,路也给你指明白了。” “公孙小姐若是觉得为难,不愿趟这浑水,那就请回吧!” “就当本王今日什么都没说过,你我之间,也还是清清白白的关係。” 这声清白带著浓浓的讽刺,像最后一记鞭子抽在公孙美人骄傲的心上。 她一直自詡聪慧,试图掌控自己的命运,甚至在叶修面前也曾主动出击,可如今却处处被他拿捏,仿佛一切都在他的算计之中。 这种失控感,强烈地刺激著她骨子里的好胜心。 她倒要看看,这个叶修,到底能在这大坤朝掀起多大的风浪,他所谓的“贼船”,最终会驶向何方! “好!” 公孙美人猛地抬起头,几乎是咬著牙,一字一顿地说道,“我答应你!” 说完。 她不再看叶修脸上那抹令人捉摸不透的笑意,猛地转身,朝外而去。 叶修冷不丁朝她背影喊了一句:“等等。” “还有什么事?”公孙美人脚步一顿,没有回头。 叶修指著一旁桌上的糕点盒,说道:“里面是你爱吃的桂糕,带著吧!” 公孙美人沉默了几秒,隨之回来握著糕点盒,才又离去。 而这一次,是真的离去了。 叶修玩味地看著她离去的背影,直到那抹清丽的影子彻底不见,他才端起已经微凉的茶,呷了一口。 然后。 对著侧后方那扇绘著青松图的屏风,悠悠问道:“红夜,你觉得……她能把这件事办得『完美』吗?” 寧红夜从屏风后缓步走出,清冷的脸上带著一丝无奈,她看著叶修,轻轻摇头。 “我只看到又一个心高气傲的女子,被少主你硬生生地给……” “拉上了这条前途未卜的贼船。” “哈哈哈!”叶修闻言,不由得朗声大笑起来,放下茶杯,眼中满是讚赏地看著寧红夜,“知我者,红夜也!就你懂我!” …… 驶离乾王府的马车內,公孙美人独自坐在摇晃的车厢里,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指尖深深掐入掌心,带来细微的刺痛,却远不及心中的天人交战。 一边是家族期望、世俗礼法以及与六皇子那看似既定的婚约。 另一边,则是叶修那双仿佛能洞悉一切,充满危险与诱惑的眼眸,以及他描绘的那条充满荆棘却可能通往权力核心的隱秘路径。 最终。 那股被激发的好胜心,以及对挣脱束缚,掌控自身命运的强烈渴望,压倒了所有的犹豫。 她猛地睁开眼,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对著车厢外沉声吩咐道。 “改道,去六皇子府!” “是,小姐。” 车夫应了一声,马车隨之在下一个路口调转了方向,朝著六皇子叶安的府邸,疾驰而去。 很快。 马车在六皇子府门前停下。 公孙美人不等侍女搀扶,便自行掀帘下车,对迎上来的门房直接道:“我要见六皇子。” 门房见是公孙美人,不敢怠慢,连忙躬身道。 “小姐请稍候,小的这就去通传。” 不过片刻,府內便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只见叶安几乎是快步小跑著出来,脸上是掩不住的惊喜和期盼。 见到俏生生立在门前的公孙美人,眼睛顿时亮了起来。 “美人!你来了?” 叶安的声音里带著喜悦,甚至有些语无伦次,“是不是……给我带了好消息?” 简直是好事情啊! 上一次,自己好不容易带著关於龙王的消息,去见公孙美人,才见到。 如今。 才一天不见,公孙美人就来见自己了…… 显然是有好消息,否则这一段时间不肯见自己的公孙美人,怎么可能亲自来? 公孙美人看著他这副毫不掩饰的欢喜模样,深吸了一口气,平静开口:“我来这儿,有两件事情。” 叶安想也不想,立刻接口。 “別说两件,就是二十件,两百件……” “只要是你说的,我都答应你!” “只要你別再躲著我就行!” 公孙美人懒得与他多作无谓的纠缠,直接切入正题。 “第一件事,关於龙王叶夜。” 她目光清冽地看著叶安,“你手中既已掌握了那些证据,去向陛下举报,並非不可。” 叶安闻言,脸上顿时露出激动神色,刚要说话,却被公孙美人接下来的话打断。 “但是!” 公孙美人语气加重,“证据一定要確凿无疑,链条必须完整,务求一击必中,让他再无翻身可能。” 她盯著叶安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警告道。 “否则,若锤不死他,以他亲王的身份和陛下的念及旧情,你贸然弹劾皇叔,很容易被反咬一口,落个不孝不悌、构陷尊长的罪名!” “届时,偷鸡不成蚀把米,你当明白后果。” 叶安先是一怔,隨即脸上露出如释重负的神情,他用力点头,拍著胸脯保证道。 “美人你放心!我明白!此事关乎重大,我绝不会鲁莽行事!” “我已经加派人手去核实,补充证据链了,定要做到铁证如山,让他无可辩驳!” 见叶安听进了自己的告诫,公孙美人点了点头,隨即说出了今日前来最重要的目的。 “第二件事……” 她略作停顿,似乎在斟酌措辞,“待此事了结,你若因此立功,在陛下面前得了赏识……便趁机向陛下请求,將『血屠营』的部分管辖权,討要过来。” “什么?血屠营?” 叶安脸上的兴奋和瞭然瞬间僵住,转而化为错愕与不解,他疑惑地看著公孙美人,眉头紧锁,“美人,你要那个地方的管理权做什么?那里关押的都是些穷凶极恶、不服管教的死囚悍匪,乃是帝国污秽匯聚之地,麻烦远大於收益啊!” 公孙美人早已料到他的反应,语气平淡地说道。 “正因为那里是污秽泥潭,才可能藏著未经雕琢的璞玉,或是走投无路的利刃。” “里面关押的,多是亡命之徒,其中不乏身手高强、悍不畏死之辈。” 她目光深远,继续引导。 “若你能名正言顺地接管部分管辖权,便可借整顿之名,从中筛选可用之人。” “然后……交由叶修来训练。” “让八弟来训练?”叶安更懵了,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美人,你……你没说错吧?八弟他……他確实才华横溢,可这训练死囚这跟他的专长,似乎……毫不相干啊?” 公孙美人看著他这副懵懂的样子,心中无奈,只得將话说得更明白些。 “叶修的才能,深浅几何,到了如今,你难道还看不清吗?” “诗词、厨艺、军械、武功、谋略……他哪一样不曾让人大跌眼镜?” “训练人手,或许正是他另一项不为人知的本事。” 她顿了顿,继续说道。 “况且,这也是我……想进一步试探他能力的一环。” “看看他是否真有化腐朽为神奇的本事。” “若他真能將这些桀驁不驯的死囚,训练成一支如臂使指的精锐力量,那对你而言,无疑是如虎添翼,是多了一张旁人难以企及的强大底牌。” 叶安听著公孙美人的分析,眼睛渐渐亮了起来,脸上的困惑被一种恍然大悟和跃跃欲试所取代。 “对啊!美人你说得对!我怎么没想到!” 他兴奋地搓著手,“八弟他总是能创造出人意料的事情!若他真能帮我练出一支强军……那我在父皇心中的分量,可就大大不同了!” 他越想越觉得此事大有可为,立刻拍板。 “好!就依美人所言!等扳倒大伯,我便向父皇请旨!” 公孙美人见他答应,心中微松,但隨即神色一肃,再次郑重警告道。 “记住!” “向陛下討要管理权时,必须是以你『六皇子叶安』的名义,是为了『充实王府护卫』或『协防京畿』等正当理由!” “绝不可提及叶修,更不能让人察觉到这背后有他的影子!” “否则,一旦引起陛下猜忌,此事必黄,你我也难免被牵连。” 叶安闻言,神色也认真起来,他用力点头。 “我明白!” “美人你放心,此事关乎你我……和八弟的布局,我定然小心谨慎,绝不会走漏风声,更不会让父皇起疑!” 看著叶安那副信誓旦旦的样子,公孙美人心中却是百味杂陈。 她不再多言,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 “你明白就好,那我先回去了。” 说完。 她转身就要登上马车。 叶安急了:“美人,你不留下来……喝一杯吗?我……准备了你喜欢的桂糕!” “不了。” 公孙美人淡淡拒绝,“我要回去为你的事情,做一下调整,避免出现问题。” 说完。 人已经登上了马车,留下叶安一人站在原地。 马车缓缓启动,车厢內的公孙美人靠在软垫上,疲惫地闭上双眼。 路,已经按照叶修的意思指给了叶安。 接下来会如何…… 她也不知道。 …… 望著公孙美人的马车渐行渐远,最终消失在街角,叶安脸上的兴奋和激动慢慢褪去,一种难以言喻的失落和不是滋味涌上心头。 他站在原地,怔怔地望著空荡荡的街道,眉头紧锁,喃喃自语。 “美人她来去匆匆,连杯茶都不肯喝,是不是……我哪里又做得不好,惹她厌烦了?” 这种不確定让他感到一阵烦躁。 他迫切地想要证明自己,想要向公孙美人,也向父皇展示他的能力和决断。 想至此。 叶安眼中闪过一丝决绝,猛地转身,对著府內厉声喝道。 “老刘!备马!” “立刻將之前整理好的,所有关於龙王的证据带上!” “本王要即刻入宫,面见父皇!” 他必须做点什么,立刻,马上! 他要让美人看到,他叶安並非优柔寡断之辈,他也有雷厉风行的一面! …… 皇宫,养心殿內。 裊裊的药香混杂著龙涎香的气息在殿中瀰漫。 坤帝半靠在软榻上,一名御医正小心翼翼地为他拆除脚上厚重的包扎。 王德发躬著身子侍立在一旁,眼睛时刻关注著坤帝的神色。 当那被草药浸得发黄、但肿胀確实消退了不少的脚背暴露出来时。 他眼睛一亮,立刻上前一步,脸上堆满了諂媚的笑容。 “哎呦陛下!您瞧!您这龙足……这肿消下去不少啊!” “瞧瞧这气色,比前几日真是好太多了!” “真是天佑陛下,洪福齐天!” “奴才就说嘛,陛下是真龙天子,自有上天庇佑,这点小恙定然很快就能痊癒!” 坤帝阴沉的目光落在那一只脚上,紧绷的脸色不由得缓和了几分。 他轻轻活动了一下脚踝,虽然还有些许不適,但相比之前那钻心的胀痛,已是天壤之別。 下一秒。 他哼了一声。 “嗯……確实是好了些。” “看来老八献上的那药,还算有点用处。” “回头……找个由头,好好赏他一下。” 第336章 贬为庶人! 听坤帝这话,王德发心中很无语。 这乾王殿下还真是每次不声不响,偏偏总能在关键处露一手。 药是他献的,倭国三岛也是他贏回来的,真真是让他给装到了! 当然。 他对叶修最不爽的是…… 那个王八蛋,骂他生不了儿子! 他脸上却是半点不露,腰弯得更低,舔著脸笑道:“陛下英明!乾王殿下孝心可嘉,本事更是了得,实乃陛下之福,大坤之幸啊!” 坤帝鼻子里“嗯”了一声,刚想再说点什么,殿外却传来一阵略显急促的通传声。 “陛下,六皇子殿下在殿外求见,说是有要事稟奏!” 坤帝闻言,眼神柔和了几分。 这个老六,近来是越来越爭气了,不久前刚跟老八默契配合,一文一武,竟逼得倭国割让了三座岛屿,大大扬了国威,让他这个做父皇的脸上也颇有光彩。 他抬了抬手,语气平和:“宣他进来。” 殿门开启,六皇子叶安快步走入。 紧接著。 他撩袍跪地,行了一礼:“儿臣参见父皇!” “平身吧。” 坤帝看著他,“何事如此匆忙?” 叶安站起身,深吸一口气,双手奉上一叠厚厚的卷宗:“父皇,儿臣要弹劾龙王爷叶夜——勾结倭国,蓄意谋害皇子,罪证確凿,请父皇过目!” 坤帝脸上的柔和瞬间冻结。 他目光如电,猛地射向叶安手中那叠纸张,一旁的王德发连忙上前,小心翼翼地將卷宗接过,恭敬地呈到御前。 坤帝一把抓过,快速翻阅起来。 越看,他的脸色越是阴沉,捏著纸张的手指因用力而微微发白,额角青筋隱隱跳动。 以至於。 整个养心殿內的空气仿佛都隨之凝固,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下一秒。 坤帝的脸色由阴沉转为铁青,握著卷宗的手微微发抖,最终猛地一拍软榻扶手! “好!好一个龙王!朕的好皇兄!!!” 他胸膛剧烈起伏,眼中怒火几乎要喷薄而出,声音如同从冰窟中捞出来一般寒冷刺骨。 “一而再,再而三!” “真当朕是瞎子,是聋子吗?!” “上次让人刺杀老八,朕念在兄弟情分,只將他禁足府中思过,看来是朕太宽容了,竟让他以为朕奈何他不得!” 他猛地抬头,目光如利剑般射向殿外,厉声喝道:“沈炼何在?!” 殿外阴影中,一道如磐石般的身影应声而出,正是锦衣卫指挥使沈炼。 他快步走入殿內,单膝跪地:“臣在!” “去!” 坤帝手指著龙王府的方向,语气一片森然,“即刻带人,將朕的那位好皇兄『请』过来!朕倒要看看,他这次还有什么话说!” “臣,遵旨!” 沈炼抱拳领命,没有丝毫迟疑,起身带著一股冷风快步离去,行动乾脆利落。 殿內再次陷入一片死寂。 只剩下坤帝粗重的喘息声和空气中瀰漫的压抑。 叶安垂手站在下方,心中既紧张又带著一丝快意。 王德发更是缩紧了脖子,恨不得把自己缩进地缝里去,生怕天子的怒火波及到自己。 时间一点点过去,每一分每一秒都显得格外漫长。 终於。 殿外再次传来脚步声。 沈炼去而復返,他身后,跟著一脸惊疑不定的叶夜。 叶夜显然是被匆忙“请”来的,衣袍甚至有些凌乱。 他踏入养心殿,看到跪在地上的叶安和脸色铁青的坤帝,心中顿时咯噔一下,一股不祥的预感笼罩全身。 但眼下,他只能强作镇定,对著坤帝拱了拱手,语气带著困惑:“皇弟,如此急切召臣前来,不知所为何事?” 坤帝看著他这副故作无辜的样子,心中的怒火更盛。 他冷哼一声,抓起王德发重新捧在手中的那叠卷宗,劈头盖脸地狠狠摔在叶夜面前! 纸张哗啦啦散落一地。 “何事?”坤帝的声音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整个人居高临下地俯视著叶夜,一字一句地问道,“你自己看看!叶夜,你……可知罪?!” 叶夜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嚇了一跳。 他下意识地低头,目光扫过散落在地的纸张。 当看清上面记录的內容,尤其是那些关於他与倭国杀手联繫的时间,地点,以及部分资金流向的线索时,他的脸色瞬间“唰”地一下变得惨白如纸,毫无血色! “这……这……” “这什么?!” 坤帝厉声打断他,眼神锐利如刀,“人证、物证,往来线索皆在此,叶夜,你还有什么话可说?!” 叶夜像是被逼到绝境的困兽,恐惧让他失去了方寸。 下一刻。 “噗通!” 他跪倒在地,也顾不上什么亲王体面,指著那些纸张,慌张说道。 “陛下!皇弟!冤枉!这是诬陷!是栽赃陷害啊!!!” “一定是叶修!一定是叶修那个小畜生!他恨我入骨,是他偽造证据要害我!!!” “闭嘴!”坤帝怒喝一声,脸上满是讥讽的冷笑,“死到临头,还敢攀咬他人!这些证据,可不是老八拿出来的,是你身边这位好侄儿,朕的六皇子叶安,亲自查证,呈报於朕的!” “什么?!叶安?!” 叶夜猛地扭过头,充血的眼睛死死盯住一旁沉默不语的叶安,那眼神充满了震惊,怨毒和无法理解。 他像是第一次认识这个侄子一样,嘶声质问道。 “叶安!是你?!” “你……为何要如此陷害於我?!” “我与你何仇何怨?!!” 面对叶夜歇斯底里的质问,叶安深吸一口气,才沉声回应。 “大伯,若非你当真做了这些事,侄儿又如何能『陷害』得了你?” 他顿了顿,语气带著一丝愤慨与不解,將早已准备好的说辞拋了出来。 “我今日站出来,也是替八弟老八抱打不平!” “他好歹是您的亲侄儿,唤您一声大伯!” “您身为长辈,为何屡次三番对他咄咄相逼,甚至勾结外邦,非要置他於死地不可?!” “这究竟是为什么?!” 叶安这番话,掷地有声,既撇清了自己“构陷”的嫌疑,將缘由归结於叶夜自身不端,又站在了维护兄弟伦理的道德制高点上,將一个被逼无奈,仗义执言的皇子形象塑造了出来。 “你……你……” 叶夜被他这番话噎得哑口无言,指著叶安,浑身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脸色由白转青,再由青转紫,一口气没上来,差点当场晕厥过去。 叶安对叶夜的失態视若无睹。 他转向坤帝,神情肃穆,继续说道。 “父皇,儿臣的调查还发现,大伯的罪行远不止於此。” “他在王府后院,私建了一座高塔,其中的用途是用来囚禁他多年来倚仗权势,强掠而来的良家女子!” “他將这些可怜女子视为玩物,囚於塔內,日夜淫乐,稍有不从便非打即骂,甚至折磨致死!” “此等行径,简直骇人听闻,令人髮指!” “不仅触犯国法,更是將我皇室的脸面、父皇的圣誉置於何地!” “儿臣恳请父皇,立刻派人前往龙王府查抄此塔,解救无辜,以正视听!” “叶安!你他娘的放屁!你血口喷人!!!”叶夜听到此处,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疯狗,彻底失去了理智。 这一件事情,可大可小! 若是以前被拿出来说事,可能最多被痛骂一顿。 但眼下不一样。 一旦在这一刻被做实了,恐怕就真的完了。 他猛地从地上窜起,指著叶安的鼻子破口大骂。 “你个小畜生!你以为老子不知道?!” “你想当太子想疯了吧?!” “啊?抓著老子不放,不就是想在皇弟面前表现你的能耐,扫清你这路上的障碍吗?!” “拿你亲大伯开刀,你好狠毒的心肠!!!” 叶安面色不变,甚至带著几分痛心疾首,他对坤帝再次躬身。 “父皇明鑑!儿臣绝无此心!儿臣所做一切,皆是为了维护我大坤律法之尊严,涤盪皇室內部之污秽,全是为了皇室清誉,为了父皇的江山社稷著想啊!” “若有半句虚言,儿臣愿受天打雷劈!” “我去你娘的著想!为了皇室?你就是为了你自己!给老子去死!!!” 叶夜双目赤红,理智已被愤怒和恐惧彻底吞噬。 他狂吼一声,竟如同市井泼皮般,不管不顾地合身朝著叶安猛扑过去,右手成爪,直取叶安心口,竟是起了杀心! 这一下变故陡生,谁也没料到叶夜敢在御前暴起伤人! 眼看叶夜的手爪就要触及叶安衣襟,沈炼动了! 他身形如鬼魅,后发先至,闪电般探出手,一把精准地扣住了叶夜的手腕,隨即脚下轻轻一绊,另一只手在他肩头一按…… “嘭!” 叶夜前扑的势头戛然而止,整个人被沈炼乾净利落地反剪双手,死死按倒在地,脸颊紧贴著金砖地面。 任凭他如何挣扎,也动弹不得,只能发出一阵阵咒骂。 “反了!反了!!!” 坤帝目睹这御前殴斗,兄杀侄的一幕,气得浑身发抖。 “叶夜!你身为亲王,不思报国,反而勾结外邦,谋害皇子,私建淫窟,辱没皇室,如今更敢在朕面前行凶!” “罪证確凿,恶行累累,天地不容!传朕旨意——” “即刻起,褫夺叶夜亲王爵位,削去宗籍,废为庶人!” “所有家產,悉数抄没!” “皇弟!陛下!我是你哥哥!我是你亲哥哥啊!!!”叶夜听到判决,如遭五雷轰顶,发出悽厉不甘的嚎叫,“你不能这么对我!你不能!!!” 坤帝闭上眼,深吸一口气。 再睁开时,眼中已是一片冰冷,他挥了挥手,仿佛拂去什么污秽之物,对沈炼沉声道:“押下去!交由宗人府,会同三司,给朕严加审讯!一应罪责,务必查个水落石出!” “臣遵旨!” 沈炼沉声应道,毫不留情地將叶夜从地上提起,如同拖死狗一般,强行押出了养心殿。 叶夜那充满绝望的咆哮声,在空旷的宫殿廊廡间久久迴荡,渐行渐远。 养心殿內重新恢復了寂静,但那股压抑的气氛却並未散去。 坤帝怒气未平,脸色依旧十分难看。 叶安见状,连忙上前,恭敬地奉上一杯温茶,轻声劝慰道:“父皇息怒,万请保重龙体,为大伯此等……此等悖逆之人气坏了身子,实在不值。” 坤帝接过茶杯,却没有喝,只是重重地嘆了口气,揉著发胀的眉心。 过了好一会儿。 他的脸色才稍稍缓和了一些,目光落在叶安身上,带著一丝复杂和讚赏。 “老六,这次……你做得很好。” “不徇私情,以国法为重,揭发此等丑恶,维护了我皇室最后的体面。” “说吧,此次你立下大功,想要什么奖赏?朕都应你。” 叶安心中狂喜,但脸上却露出惶恐和谦逊之色,他后退一步,躬身道:“为父皇分忧,为皇室除害,乃是儿臣本分,儿臣不敢居功,更不敢奢求奖赏。” “誒。” 坤帝摆了摆手,“有功则赏,有过则罚,此乃国本,你但说无妨。” 叶安深吸一口气,才说道:“父皇既然如此说,儿臣……確有一事相求,望父皇成全。” “哦?何事?”坤帝有些好奇。 叶安咬了咬牙,说道:“儿臣……想向父皇討要罪屠营的管辖权。” 坤帝闻言,端著茶杯的手猛地一顿,脸上瞬间布满错愕。 “啥?” “罪屠营?” “你要那个关押凶徒死囚,污秽匯聚之地的管理权做什么?” 第337章 飆戏! 叶安见坤帝疑惑,连忙將早已准备好的说辞和盘托出。 “回父皇,儿臣近来深感京城防务乃至各王府护卫,虽建制齐全,但多缺乏真正见过血、敢拼杀的铁血之士!” “罪屠营中虽多是桀驁不驯的死囚悍匪,然其中亦不乏身手高强、勇武过人之辈。” “儿臣想著,若能以雷霆手段加以整飭、严格筛选,去芜存菁,或可从中练出一支能堪大用的精锐!” “一则可用於充实儿臣王府护卫,以震慑屑小;二则,若遇紧要关头,或也可为京畿防务出一份力,为父皇分忧。” “此乃儿臣一点拙见,还望父皇圣裁。” 坤帝听著叶安的解释,手指无意识地摩挲著温热的茶杯,目光深邃地看著眼前这个似乎突然变得极有主见和远见的儿子,沉默了片刻。 殿內一时间安静得只剩下更漏滴答之声。 几秒之后。 坤帝缓缓开口,语气听不出喜怒:“你想整顿罪屠营,筛选精锐?” “是,儿臣確有此意。”叶安心头一紧,但还是硬著头皮应道。 “罢了。” 坤帝似乎有些疲惫,又像是经过了一番权衡,最终摆了摆手,“你既有此心,朕便准了你,著即日起,罪屠营暂由你兼管,望你好生约束,莫要生出事端,否则,朕唯你是问。” 叶安闻言,心中大喜过望,脸上瞬间绽放出光彩,连忙跪下叩首。 “儿臣谢父皇恩典!定当恪尽职守,绝不负父皇信任!” “嗯,去吧,朕乏了。”坤帝闭上眼,挥了挥手。 “是,儿臣告退。”叶安强压著激动,恭敬地行完礼,这才脚步轻快地退出了养心殿。 一出宫门。 叶安几乎是一路快马加鞭,径直来到了公孙府。 他迫不及待地將这个好消息告诉了正在书房等候的公孙美人。 “美人!成了!父皇已经准了,將罪屠营交给我管辖了!” 叶安脸上是抑制不住的兴奋,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手握精锐、权势滔天的未来。 公孙美人闻言,清冷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复杂,但很快便恢復了平静,她点了点头,语气依旧淡然:“既然陛下已应允,那接下来便是如何著手的问题了。” 她看向叶安,提醒道。 “你既无训练死士的经验,此事……或可请教乾王叶修!” “你找个时间,亲自去他府上一趟,请他相助训练之事。” 叶安此刻对公孙美人的话几乎是言听计从,想也没想便连连点头:“对对对!美人你说得是!我这就去寻八弟!此事宜早不宜迟!” 说完。 他甚至顾不上再多喝一口茶,便又风风火火地转身,出了公孙府。 然后。 跨上马,带著隨从,朝著乾王府的方向疾驰而去。 那架势! 那模样! 那表情! 仿佛恨不得立刻就能见到叶修,將这支未来的“亲军”握在手中…… 很快。 叶安一路快马加鞭,心头火热,不多时便来到了乾王府门前。 他利落地翻身下马,不等门房通传,便径直朝著府內走去,口中高呼:“八弟!八弟!为兄有要事寻你!” 叶修正在后院凉亭中悠閒地品茶,听到叶安这火急火燎的声音,不由得挑了挑眉。 下一秒。 他放下茶杯,刚站起身,叶安便已一阵风似的衝到了他面前。 叶修看著一路嚷嚷衝进来的叶安,挑了挑眉,放下茶杯刚站起身,叶安便已一阵风似的衝到了他面前,脸上洋溢著难以抑制的兴奋和得意。 “八弟!大喜事!天大的喜事!” 叶安一把抓住叶修的胳膊,“龙王叶夜,我们那位好大伯,他完了!被本王查实罪证,父皇已然震怒,直接罢黜了他的王位,削去宗籍,废为庶人,家產抄没,押送宗人府会同三司严审了!” “什么?!” 叶修脸上瞬间布满震惊之色,甚至难以置信地从位置上站了起来。 然后。 瞪大了眼睛看著叶安。 “六哥,你……你说什么?” “大伯他……你居然扳倒了大伯?!” “你没事吧?他没对你怎么样吧?” 他一边说著,一边上下“紧张”地打量著叶安,仿佛生怕他少了根头髮。 演戏嘛! 他最在行了…… 叶安被叶修这“关切”的反应弄得心头一暖,更是豪气干云,用力一拍胸脯,朗声道。 “我能有什么事?” “在父皇面前,他还敢逞凶不成?” “哼!他屡次三番派人暗杀於你,心肠何其歹毒!” “你我兄弟一体,他敢动你,就是与我叶安为敌,哥哥我岂能容他?!” “这次定要叫他永世不得翻身!” 帝王世家,本就无情。 叶安又是一个一心浸淫在机关术上的皇子。 更何况…… 以前叶夜更是打压过他。 叶修脸上立刻堆满了“感激涕零”,反手紧紧握住叶安的手,用力摇晃著。 “六哥!我的好六哥!” “弟弟我啊……真不知该如何感谢你才好啊!” “为了我,你竟然不惜与大伯正面抗衡,此恩此情,弟弟铭记五內!” 他深吸一口气,满眼感激。 “今晚!今晚弟弟必须在府上大办特办宴席,不醉不归!” “我定要拿出窖藏最好的美酒,亲自下厨,好好答谢六哥为我鸣此不平!” 叶安被叶修这番“真情流露”弄得有些飘飘然。 但总算还没忘记正事。 以至於。 他摆了摆手,强行压下心中的得意。 “八弟,你我兄弟,说这些就见外了!” “宴席之事稍后再说,为兄此次前来,还有另一件要事!” 他脸上重新浮现出兴奋之色,继续说道。 “父皇已准了我的请求,將『罪屠营』的管理权交给我了!” 叶修闻言故作一愣,隨之脸上露出了一丝疑惑之色:“罪屠营?六哥你要那地方做什么?” 叶安嘿嘿一笑,带著几分“你懂的”的眼神看著叶修。 “自然是要从中筛选精锐,练出一支能打的队伍!” “这事儿,非得八弟你帮忙不可!” 叶修闻言,脸上立刻露出惶恐之色,连连摆手后退。 “六哥莫要说笑!我哪有这等本事?” “训练死囚悍匪?这……跟我平日所为毫不相干啊!” “六哥你还是另请高明吧,我可担不起这个责任!” “誒!八弟你过谦了!” 叶安哪里肯依,上前一步紧逼道。 “你怎么没本事?你之前不是从罪屠营里带了一百人出来吗?” “王允、瞎乍蒲他们,如今不都成了你的得力部下,对你忠心耿耿?” “这就是最好的证明!” “说明你自有驯服那些凶徒的妙法!” “此事非你不可,你就莫要推辞了!” 叶修脸上显出一抹挣扎跟犹豫。 然后。 在原地踱了两步,沉默了好一会儿,才仿佛被叶安给打动,勉为其难地重重嘆了口气。 “唉!既然六哥如此信我,又刚刚为我……” “罢了!弟弟我就豁出去了,竭尽全力帮你一试!” 他抬起头,神色变得严肃了起来。 “不过六哥,此事必须严格保密!” “训练之法乃是我胡乱琢磨的野路子,上不得台面,若是传扬出去,恐怕对你我名声都不好。” 叶安见叶修终於答应,大喜过望,拍著胸脯保证:“八弟放心!此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绝不会有第三人知晓具体训练过程!需要什么资源、物资,你儘管开口,哥哥我全力帮你搞定!” 叶修点了点头,沉吟道。 “既然要练,宜早不宜迟。” “六哥觉得,我们何时开始为好?” 叶安一想到公孙美人那句“越快越好”,几乎是脱口而出:“明天!就明天开始!人员名册,以及他们的详细资料,我回头就让人给你送来!” 叶修看著叶安那副迫不及待,仿佛背后有鞭子抽著的模样,心中暗暗无语。 这傢伙…… 果然还是个恋爱脑啊! 公孙美人一句话,比什么都管用! 他面上却不动声色,郑重地点头应下:“好!就依六哥,明日我便开始著手准备,定然为六哥练出一支……嗯,堪用的队伍来!” “好!!!” …… 第二天一早。 天光还未大亮,叶修尚在享用早膳时,六皇子府上的心腹便已將厚厚一摞关於罪屠营人员的名册与初步资料送到了乾王府。 叶修隨意用了些粥点,便拿著那摞资料走进了书房。 他屏退左右,独自坐在书案后,开始仔细翻阅起来。 纸张翻动的沙沙声在静謐的晨光中格外清晰。 名册上记录著数千人的名字,后面附著简略的罪行、入营时间、以及一些看守记录的评语…… 大多都是“性情暴戾”、“桀驁不驯”、“屡犯营规”之类的字眼。 叶修的目光快速扫过,指尖在一行行墨字上轻轻点过。 忽然,他的手指停顿了下来。 他的目光锁定了七个名字。 这七个人,与其他那些记录详实的凶徒不同,他们的案卷显得格外“潦草”。 所犯的罪行虽然也都是杀伤人命,但结案陈词却颇为含糊,证据链看上去也十分薄弱,仿佛是被强行按上的罪名。 更重要的是…… 旁边的备註里,看守或曾经的审讯官都或多或少地提到,这几人身手极其不凡,远非寻常军汉或匪类可比。 “徐贤,原边军斥候,因袭杀上官罪入营,卷宗记载仅寥寥数语,疑点重重……” “杜飞,来歷不明,於江南连杀当地豪绅护卫十余人,案卷语焉不详……” “杨阳,曾乃截教教主关门弟子之一,但因为截教教主之女被姦杀一案中,被认定为是凶手!” “……” 叶修的手指在这七个名字上缓缓划过,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 这七个人,就像是被人刻意塞进这污浊泥潭中的明珠,虽然蒙尘,却难掩其异。 他沉吟片刻,隨即朝门外唤道:“瞎乍蒲。” 脚步声响起,瞎乍蒲很快便推门而入,躬身道。 “少主,您唤俺?” 叶修拿起旁边的毛笔,在一张空白的纸上快速写下了那七个名字,然后递给瞎乍蒲。 “你亲自跑一趟,將这份名单送到沈炼手上。” 叶修语气平静,淡淡说道,“告诉他,我想借阅一下这七人当年的详细卷宗,特別是最初立案,审讯的原始记录,让他帮忙调阅一下,越快越好。” 瞎乍蒲接过名单,他虽然看不见上面的字,但能感受到叶修的语气,当即肃然应道:“是,少主!俺这就去,保证亲手交到沈大人手里!” 说完。 瞎乍蒲不再耽搁,將名单仔细收好,转身便大步流星地离开了书房,身影很快消失在院外。 叶修看著他离去的方向,目光重新落回那厚厚的名册上,手指轻轻敲击著那七个名字所在的位置,眼中若有所思。 第338章 带你们造反! 叶修的吩咐,沈炼自然不敢怠慢,调查结果很快便送了过来。 正在后院池塘边垂钓的叶修放下鱼竿,就著午后的阳光,在池塘边打开了卷宗,细细瀏览起来。 果然不出他所料。 这七个人的案件,处处透著蹊蹺。 徐贤袭杀上官,动机模糊,现场证据不足,更像是被人栽赃顶罪。 杜飞江南杀人,卷宗里连苦主的详细背景都语焉不详,结案匆忙。 杨阳那桩教主之女姦杀案更是漏洞百出,所谓的“铁证”在他这个看过无数现代刑侦案例,甚至亲自上手破案过的人看来,简直如同儿戏。 明显是被人做了局,当了替罪羊…… “呵……” 叶修合上卷宗,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他隨手將鱼竿交给旁边的侍从,起身拍了拍衣袍上並不存在的草屑,扬声唤道:“王允。” 王允应声而至,如同影子般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身侧:“殿下。” 叶修將那份名单递给他。 “这七个人,你认识吗?在血屠营里表现如何?” 王允接过名单,只扫了一眼,便立刻回道。 “回殿下,认识!” “这七人在血屠营里算是拔尖的,尤其是这个杨阳,身手极为了得,性子也沉稳,若非身陷囹圄,必是一方豪杰。” “属下在营中时,曾与他们有过接触,他们……確实都曾私下说过,自己是冤枉的。” 叶修好奇:“他们身手既然了得,上一次我为何没见过他们?” 上一次,他去將瞎乍浦一等人带出来的时候,可是挑战前一百的人! 按理说。 杨阳若那么牛逼,应该在前一百才对。 王允闻言,无奈的说道:“您有所不知血屠营的规矩,排名都是靠著拳头打出来的,而那个杨阳很是低调,所以前一百自然没有他。” 叶修恍然大悟,隨之点了点头:“你去六皇子府上一趟,拿他的令牌过来,回来后,隨我去一趟血屠营。” “是!属下这就去!”王允抱拳领命,转身欲走。 “等等。” 叶修忽然又叫住了他。 王允脚步一顿,回身疑惑地看向叶修。 叶修摸著下巴,上下打量了他一番,脸上露出一种玩味的表情:“对了,有个问题问你……你想帅一点,还是丑一点?或者,凶一点?” 王允被这没头没脑的问题问得一愣,茫然道:“殿下,您……这是什么意思?” 叶修咧嘴一笑,解释道。 “咱们这次去血屠营,得易容进去。” “简单一点说,就是要用假身份进去,那样就容易办事,免得被有心人认出,走漏风声。” 王允这才恍然大悟,想起少主那神乎其技的易容术,立刻挺直腰板,咧嘴露出一个自以为瀟洒的笑容,毫不犹豫地说道:“那当然是帅一点!” 叶修看著他充满期待的眼神,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 “哦,帅一点……知道了,那就弄丑一点吧。” 王允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发出一声哀嚎:“啊?別啊殿下!属下说的是帅一点!英俊瀟洒的那种!” 叶修浑不在意地摆摆手,语气带著几分戏謔。 “主打一个反骨,懂吗?” “越想要什么,越不给什么,这样才印象深刻。” 王允:“……” 他张了张嘴,看著自家少主那恶劣的笑容,最终把所有抗议都咽回了肚子里,一脸生无可恋地耷拉下了脑袋。 然后。 灰溜溜的跑去办事了。 …… 一个时辰后,乾王府僻静的侧院內。 王允顶著一张连他自己都不敢多看一眼的“新面孔”,欲哭无泪。 只见镜中的他,肤色黝黑,左脸颊上一道狰狞的刀疤从眼角一直划到嘴角,鼻樑歪斜,嘴唇肥厚,配上那对粗眉和乱糟糟的鬢角…… 草! 活脱脱一个刚从山贼窝里逃出来的丑汉,还是那种专门负责嚇唬小孩的。 “殿下……” 王允的声音带著哭腔,“这……这也太……” “太什么?” 叶修慢条斯理地整理著自己易容后的细节,头也不抬,“多好,霸气侧漏,往那一站,都不用说话,自带威慑力,一看就是能止小儿夜啼的狠角色。” 王允看著自家少主易容后那张剑眉星目,俊朗中带著几分邪气的脸庞,再对比一下自己,心里更是酸得冒泡。 凭什么少主就能易容得这么帅? 这反差也太大了吧! 但他不敢抱怨,只能耷拉著脑袋,瓮声瓮气地应道:“是……殿下说得对,霸气,侧漏……” 叶修满意地点点头,拍了拍他的肩膀。 “走吧,王霸气,该去会会咱们未来的『同僚』了。” 两人拿著从叶安那里取来的令牌,乔装成六皇子府上的管事与护卫。 一路无话,径直来到了血屠营。 沉重的铁门在刺耳的摩擦声中缓缓开启,一股混杂著血腥,汗臭和霉味的沉闷气息扑面而来。 穿过那条昏暗、压抑,两侧石壁上布满暗红色污渍的长长通道,眼前豁然开朗,是一个巨大的露天广场。 广场地面是夯实的泥土,顏色深褐,不知浸染了多少鲜血。 四周是高耸的石墙,墙上设有箭垛和巡逻道,手持强弓劲弩的守卫如同雕塑一般矗立其上,冰冷的眼神扫视著下方。 广场上零星散布著一些目光凶狠,衣衫襤褸的囚徒,见到有生人进来,纷纷投来或好奇、或贪婪、或麻木的目光。 两人刚在广场中央站定,一名穿著宦官服饰,面白无须,眼神却透著精明与狠厉的中年太监便带著两名守卫快步走了过来。 他上下打量了易容后的叶修和王允一番,尖细的嗓音带著几分倨傲:“六殿下府上的人?来此有何贵干?” 叶修扮演的管事神色平淡,从怀中取出令牌晃了晃,隨即又將那份写著七个名字的名单隨手甩了过去,语气带著几分不容置疑的吩咐。 “奉殿下令,提调这七人。” “人,我们就在这儿见,不带走。” 那宦官接过名单,仔细验看了一番令牌。 等確认无误后,他脸上的倨傲收敛了几分,躬身道:“原来是六殿下差遣,大人稍候,杂家这就去安排。” 说完。 他不敢怠慢,拿著名单,转身便小跑著去提人了。 王允顶著那张丑脸,努力做出凶悍的表情,警惕地扫视著周围那些不怀好意的目光,低声道:“殿下,这地方的戾气比我们离开前还要重。” 叶修负手而立,目光平静地扫过整个广场,轻声道:“淤泥深处,或许真能挖出宝贝呢。” 不多时。 广场中的零散囚犯都被遣散押回。 紧接著。 一阵杂乱的铁链拖曳声由远及近。 只见那名宦官去而復返,身后跟著七名戴著沉重镣銬的囚徒。 这七人虽然同样衣衫破烂,面容憔悴,但眼神却与广场上其他囚徒截然不同。 有的锐利如鹰,有的沉静似水,有的带著玩世不恭的嘲弄,有的则是一片死寂的冰冷。 他们步履沉稳,即使戴著镣銬,腰杆也挺得笔直,隱隱散发著一股不容小覷的气势…… 七双眼睛,齐刷刷地落在了场中唯一陌生的两人,也就是易容后的叶修和王允身上。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滯。 叶修的目光缓缓从这七张各具特色的面孔上扫过,嘴角微微勾起。 好戏,这才要刚刚开始。 那七人在太监的呵斥下,拖著沉重的镣銬,在叶修和王允面前数步之外站定,眼神中充满了戒备与不驯。 叶修扫了一眼那领头的太监,淡淡说道:“有劳公公了,请带其他人退至通道外等候,没有我的允许,任何人不得靠近广场。” 太监闻言,脸上闪过一丝犹豫。 但一想到如今血屠营已归六皇子管辖,眼前之人手持殿下令牌。 以至於。 他不敢违逆,连忙躬身应道:“是,大人,杂家就在通道口候著,您若有任何吩咐,隨时召唤。” 说完。 他对著周围的守卫挥了挥手,一行人迅速退出了广场,厚重的铁门並未完全关闭,但广场內此刻只剩下叶修、王允以及那七名囚徒。 压抑的寂静笼罩下来,只有远处高墙上守卫偶尔移动时甲冑摩擦的细微声响。 叶修的目光再次缓缓扫过眼前这七张饱经风霜却难掩锐气的面孔,淡淡开口:“你们,没有什么要说的吗?” 他这话问得突兀,七人先是一怔。 紧接著。 压抑的怒火如同被点燃的乾柴,瞬间爆发! “呸!狗腿子!六皇子的走狗!”一个满脸虬髯的汉子率先啐了一口,眼中满是鄙夷。 “有什么好说的?无非是又想出什么新样来折辱老子!”另一个身材精瘦,眼神如毒蛇般的男子冷笑道。 “冤枉好人,滥杀无辜,你们这些朝廷鹰犬,都不得好死!”一个看起来年纪稍轻,但眉宇间戾气极重的青年咬牙切齿地咒骂。 “混蛋!垃圾!” “……” 污言秽语如同雨点般砸来。 王允听著他们对少主一顿辱骂,气得额头青筋直跳,手下意识地按向了腰间的刀柄,丑脸更显狰狞。 “放肆!” 他低吼一声,就要上前,“你们可知这一位是……” 不等说完。 一只修长的手却轻轻按在了他的手臂上,阻止了他的动作。 叶修脸上看不出丝毫怒意,他甚至向前踱了两步,更加靠近那七人,平静地问道:“骂完了吗?” 七人的怒骂声戛然而止,都有些错愕地看著他。 他们被关押在此,受尽折磨,早已习惯了官差的呵斥、打骂…… 何曾见过被如此辱骂却不动声色,反而心平气和问他们“骂完了吗”的官员? 这反应,完全出乎他们的意料。 其中那个脾气最火爆的虬髯汉子梗著脖子,怒声反问:“骂完了又如何?没骂完又如何?你想怎么样?!” 叶修闻言,微微一笑。 “我不怎么样。” “我只是来告诉你们,我知道,你们都是被冤枉的。” 此话一出,七人瞳孔皆是一缩,脸上的愤怒和桀驁瞬间被震惊和难以置信所取代。 下一秒。 广场上再次陷入一片死寂。 但很快,一直沉默站在最后方,那个面容沉静、眼神如同古井般幽深的男子…… 杨阳却缓缓抬起了头。 他之前一直冷眼旁观,仿佛周遭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但此刻,他那双深邃的眸子却紧紧锁定了叶修。 然后。 他开口了。 “然后呢?” 杨阳直视著叶修,一字一句地问道。 “你是来帮我们……伸冤的?” 叶修挑了挑眉,语出惊人:“伸冤?我吃太饱,才会帮你们伸冤。” 全场:“???” 他们的脸上,一个个浮现出了愤怒。 是了。 他们还指望朝廷的鹰犬,替他们伸冤? 简直就是笑话! 结果…… 不等他们反应过来,叶修继续语出惊人:“我是来带你们……造反的。” 全场:“???” 第339章 愿为少主效死! 叶修此话一出,偌大的广场上,连风声仿佛都停滯了。 七双眼睛,如同十四支冰冷的箭矢,瞬间钉在了叶修身上。 震惊! 难以置信! 甚至带著一丝看疯子般的荒谬! 他们被关在这暗无天日的血屠营,受尽折磨,听惯了呵斥与威逼,却从未有人……敢如此直白、如此疯狂地对他们说出“造反”二字! “你……你说什么?” 那虬髯汉子徐贤瞪大了铜铃般的眼睛,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旁边那精瘦如蛇的杜飞猛地踏前一步,镣銬哗啦作响,他死死盯著叶修:“狗官!你就不怕……我们去告发你?告你一个煽动囚徒,意图谋逆之罪!” 叶修闻言,浑不在意地耸了耸肩,而是反问了一句。 “告发我?” “你觉得……有几个人会相信你们?”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却像一盆冰水,瞬间浇熄了七人眼中刚刚燃起的愤怒。 眾人面面相覷,心中顿时一沉。 是啊…… 他们是谁? 他们是血屠营的死囚,是世人眼中穷凶极恶、满口谎言的渣滓。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而对方,手持皇子令牌,代表著官身。 他们的话,与对方的话,在世人眼中,孰轻孰重? 根本无需权衡。 一股无力感和绝望,如同冰冷的藤蔓,悄然缠绕上他们的心臟。 看著他们骤然黯淡下去的眼神。 叶修这才慢悠悠地继续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不过,我倒是可以给你们一个……重获自由的机会。” 他顿了顿,目光如同实质般掠过每一张脸。 “你们,想要吗?” 短暂的死寂后,那脾气火爆的徐贤忍不住吼道:“少他娘的拐弯抹角!你想怎么样?!” “简单。” 叶修嘴角勾起,“让你们成为我的手下,並且配合我,在这血屠营里,找到更多志同道合的人,帮我……训练出一支真正的力量。” 所有人再次懵了。 他们瞪大了眼睛,像是听到了这世间最不可思议的笑话。 有人忍不住嗤笑出声,那眼神充满了不屑与嘲讽,仿佛在看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傻子。 “成为你的手下?哈哈哈!” 杜飞更是直接笑出了声,声音尖锐刺耳,“你凭什么?就凭你这张小白脸,和那块破令牌?老子们烂命一条,但骨头还没软到隨便来个人就能让我们低头认主的地步!” “凭什么?”叶修脸上的笑容淡去,语气平静无波,就凭我此刻,可以决定你们的生死。” 气氛瞬间凝滯。 一直冷眼旁观的杨阳,此刻终於再次抬起了头。 他那双古井无波的眸子直视叶修,缓缓问道:“你觉得……我们这些人,还在乎生死吗?” 没错。 他们早已將生死置之度外。 根本无所谓生与死。 叶修对此似乎毫不意外,他轻轻“哦”了一声,隨即不置可否地说道。 “你们或许不在乎自己的生死。” 他的目光变得锐利起来,如同手术刀般精准地剖开他们故作坚强的外壳,“但你们在乎……那些栽赃陷害你们,让你们蒙受不白之冤,家破人亡的仇人吧?”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如同重锤敲击在七人的心坎上。 “而我,可以帮你们报仇。” “就这么简单。” “……” 七人沉默了。 镣銬不再作响,粗重的喘息声也平息了下去。 仇恨。 是他们在这地狱中支撑下去的唯一动力,是深埋在心臟最深处的毒刺,碰一下,就痛彻心扉。 叶修的话,精准地命中了这最脆弱、也最敏感的一环。 看著他们脸上变幻不定的神色,叶修知道火候差不多了。 他语气放缓,带著一种奇异的诱惑力:“空口白牙,你们自然不会信,要不……再给你们一次机会?” “什么机会?”有人下意识地问道,声音乾涩。 叶修抬起手,食指轻描淡写地指了指他们七人,又点了点自己。 “你们七个,联合起来,打我一个。” 他嘴角重新勾起一抹令人捉摸不透的弧度。 “若能沾到我一片衣角……” “就算你们贏。” 这近乎羞辱的条件,让七人心中压抑的怒火再也无法遏制。 他们哪一个不是心高气傲之辈,即便身陷囹圄,也自有其尊严。 叶修这目中无人的態度,彻底点燃了他们。 徐贤怒极而笑,声若洪钟。 “好啊!” “真是好大的口气!” “老子在这血屠营里还没见过你这么狂的!” “今日若不给你点顏色瞧瞧,你真以为自己有几斤几两了?!” 杜飞也阴惻惻地笑了起来,活动著手腕,镣銬哗啦作响:“小子,你会为你的狂妄付出代价。” 就连最为沉静的杨阳,眼中也闪过一丝厉色,显然被叶修的轻蔑所激怒。 叶修浑不在意地掏了掏耳朵,仿佛嫌他们吵,懒洋洋地吐出四个字:“別废话,一块儿上。” “动手!” 不知是谁低喝一声,七道身影,如同七头被激怒的凶兽,带著沉重的镣銬,却爆发出惊人的速度与力量,从不同方位毫不犹豫地朝叶修合围杀来! 拳风腿影,交织成网,杀气瞬间瀰漫整个广场! 望著这一幕。 王允都没出手的意思。 因为。 知晓叶修底细的他们,哪不清楚叶修多厉害? 別说这七个人了,就算是他加入进去,也都不是叶修的对手。 “接招!!!” 徐贤一拳直捣黄龙,势大力沉,直取叶修面门! 杜飞身形诡异,如毒蛇出洞,指尖直刺叶修肋下要害! 杨阳虽慢半步,但一掌拍出,掌风凌厉,封住了叶修可能的退路! 其余四人也是各施手段,攻势狠辣,力求一击制敌! 面对这七人默契而凶猛的合击,叶修却只是轻轻“嘖”了一声。 下一刻。 他的身影仿佛化作了一道模糊的残影。 他没有硬接任何一招,只是在那密不透风的攻击缝隙中,如同鬼魅般穿梭。 脚步微错,侧身,后仰,每一个动作都恰到好处,妙到毫巔地避开了所有攻击。 七人的拳脚,总是以毫釐之差,擦著他的衣角掠过,连一丝布料都未能碰到。 “太慢了。” 叶修的声音如同梦魘,在徐贤耳边响起。 徐贤只觉手腕一麻,一股巧劲传来,他那足以开碑裂石的拳头竟不由自主地砸向了身旁攻来的同伴。 两人惊呼一声,狼狈地撞在一起。 杜飞的指尖眼看就要刺中,叶修却仿佛背后长眼,脚跟轻轻一磕地面,一块小石子激射而出,精准地打在杜飞腿弯的穴道上。 以至於。 “哼~” 杜飞闷哼一声,半边身子一软,攻势瞬间瓦解。 杨阳的掌风已至,叶修这次不再闪避,而是並指如剑,后发先至,闪电般点在他手腕脉门。 下一秒。 杨阳只觉得一股酸麻瞬间传遍整条手臂,凝聚的力量骤然溃散,那凌厉的一掌顿时软绵绵地垂了下去。 不过呼吸之间。 叶修或引、或拨、或点、或绊,动作行云流水,轻描淡写。 只听“砰砰砰”一连串闷响,夹杂著痛哼与惊呼。 结果。 气势汹汹合围而上的七人,竟在短短几个照面內,被叶修一人如同秋风扫落叶般,尽数放倒在地! 一个个捂著手腕! 一个个抱著小腿! 一个个瘫坐在地! 他们的脸上,都写满了骇然与难以置信,再也爬不起来。 叶修负手立於原地,衣袂飘飘,纤尘不染,仿佛刚才只是隨手拂去了几点尘埃。 他居高临下地看著横七竖八倒在地上的七人,淡淡道:“现在,可以好好谈谈了吗?” 广场之上,一片死寂。 徐贤捂著酸痛难当的手腕,杜飞揉著完全使不上力气的腿弯,杨阳看著自己微微颤抖的右手…… 七人脸上再无之前的桀驁与愤怒,取而代之的是如同见了鬼一般的骇然与难以置信。 他们七人,哪一个不是身经百战、刀头舔血之辈? 即便身陷囹圄,功夫也从未落下。 七人联手,还带著拼死一搏的狠劲,在这血屠营中足以横著走! 可在这个面容陌生的“管事”面前,他们竟如同蹣跚学步的幼童,被对方閒庭信步般隨手破解了所有攻势,甚至没能碰到对方一片衣角! 这需要何等恐怖的身手和眼力? “你……你到底是谁?” 徐贤声音乾涩,问出了所有人心中的惊疑。 眼前之人的强大,已经完全超出了他们的认知。 叶修负手而立,並未直接回答,只是淡淡道。 “我是谁,並不重要,你们只需要记住一点——” 他的目光如同实质,扫过每一张惊疑不定的脸。 “若想报仇,就听我的。” “我会教你们三十六路擒拿手,每一招,都是锁喉拿脉、分筋错骨的杀招,练至精熟,足以毙命。” “待你们掌握之后,再谈其他。” 他的语气平静,“没问题吧?” 七人相互对视,眼中挣扎、惊惧、以及一丝被绝对力量碾压后,对復仇希望的渴求,疯狂交织。 他们被打服了。 不仅仅是被武力折服,更是被叶修那轻描淡写间展露的恐怖实力,以及那句直指他们內心深处最痛处的“帮你们报仇”所撼动。 “噗通!” 杨阳第一个单膝跪地,沉重的镣銬砸在地上,发出闷响。 他低著头,声音嘶哑却坚定:“我杨阳……愿听尊驾差遣!” 有了他带头,其余六人再无犹豫。 “噗通!” “噗通!” “噗通!” …… 接连六声,徐贤、杜飞等人尽数跪下,低下了他们曾经高昂的头颅。 “我等愿听尊驾差遣!” 望著这一幕。 一直如同铁塔般矗立在叶修身后,顶著那张凶恶丑脸的王允,此忍不住开口了:“你们,做了一个很明智的选择。” 这声音…… 杨阳猛地抬起头,锐利的目光死死盯住王允那张陌生的丑脸,眉头紧锁:“你的声音……很耳熟。” 王允看了叶修一眼,见叶修微微頷首,他便不再掩饰,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他娘的,这易容术真难受……是我,王允。” “王允?!” “你是王允?!” “那个跟著……跟著一个神秘人离开的王允?!” …… 七人瞬间脸色大变,惊呼出声,眼中充满了极致的震惊! 他们当然记得王允! 更记得当初那个以无敌之姿闯入血屠营,將包括王允、瞎乍蒲在內的一百名凶徒带走的年轻身影! 那是血屠营多年来唯一一次大规模的人员变动,也是所有囚徒心中一个难以磨灭的传说! 他们万万没想到。 眼前这个丑汉,竟然是当初跟他们一样囚服加身的王允! 而那个深不可测的“管事”…… 一个可怕的猜想浮现在他们心头,让他们激动得浑身都开始颤抖。 王允看著他们震惊的模样,沉声道。 “没错。” “听少主的话就对了。” “如今的我,已不再是囚徒,而是一名锦衣卫,只效忠於少主一人。” “少主也从未亏待过我们这些跟著他出来的人。”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七人,语气加重,如同重锤敲击。 “你们的仇,少主既然说了会帮你们报,那就一定会得报!” “噗通!” 这一次,七人是双膝跪地,头颅深深埋下。 “愿为少主效死!!!” 怒吼声衝破云霄,在这压抑的血屠营广场上久久迴荡。 第340章 你贏了! 叶修看著眼前激动跪伏的七人,神色平静地抬了抬手。 “都起来吧,安静。”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著一股威严,瞬间压下了七人激盪的心绪。 七人依言起身,强忍著內心的激动与敬畏,目光灼灼地匯聚在叶修身上,不敢有丝毫分神。 叶修负手而立,目光扫过他们,淡淡道。 “接下来,我只演示一遍。” “若你们能將这三十六路擒拿记在心中,並初步施展运用,我便告诉你们下一步该如何做。” “看好了。” 话音落下,叶修身形微动,不再多言。 他脚步一滑,摆开起手式,整个人的气质陡然一变,从方才的慵懒隨意,化作出鞘利剑,锋芒毕露! “第一路,扣腕锁喉!” 他口中轻喝,身形如电突进,右手成爪,闪电般探出,做出一个刁钻的擒拿动作,直取想像中的对手手腕与咽喉要害,动作快、准、狠,带著一股一击毙命的决绝! “第二路,分筋错骨!” 身形迴转,双手如穿蝴蝶,指、掌、腕、肘並用,招式连环,专攻关节韧带之处,演示中仿佛能听到筋骨被强行错开的“咔嚓”声响,令人头皮发麻。 “第三路,逆脉截气!” “第四路,断脊摧心!” …… 叶修的身影在广场中央辗转腾挪,一招一式,清晰无比地展现在七人面前。 这三十六路擒拿手,与他之前对付七人时所用的巧妙牵引截然不同,招招狠辣,式式夺命! 没有一丝多余的哨,全是千锤百链,追求极致效率的杀人技! 每一路的演示,都伴隨著叶修简洁却直指核心的要诀讲解。 七个人死死盯著,眼睛都不敢眨一下,拼命记忆著每一个细节,同时模仿著那些看似简单却蕴含无穷变化的姿势。 越看,他们心中越是惊悚! 这三十六路擒拿,简直是为杀戮而生的艺术! 徐贤额头冷汗直冒,他仿佛看到自己若被“扣腕锁喉”拿实,喉骨瞬间碎裂的场景。 杜飞瞳孔收缩,那“分筋错骨”的手法,让他感觉自己全身关节都在隱隱作痛。 杨阳眼神前所未有的专注,他清晰地认识到,这擒拿手中的任何一招,但凡打中要害,对手基本就失去了反抗能力,非死即残! 完美詮释了什么叫一招毙命! 叶修的动作行云流水,三十六路擒拿如长江大河,一气呵成。 当他打出最后一招“阎王三点手”,收势而立时,广场上仿佛还残留著那凌厉无匹的杀意。 下一秒。 叶修目光扫向七人,问道:“记住几招了?” 七人闻言,脸上神色各异。 有三个人一脸尷尬羞愧,低著头,訥訥不敢言。 他们看得眼繚乱,心神震撼,只勉强记住了开头七八路的模糊轮廓,后面的招式混杂在一起,根本理不清头绪。 此刻心中唯有对叶修招式之凶猛的惊嘆。 还有三人则稍好一些,脸上带著思索和努力回忆的神情,其中一人迟疑道:“回少主,属下……大约记住了一半,十八路左右。” 另外两人也纷纷点头,表示差不多是这个数。 唯独站在最前方的杨阳,深吸一口气,迎著叶修的目光,沉声道:“稟少主,属下……全部记住了。” 此言一出。 不仅另外六人愕然看向他,连叶修眼中也闪过一丝讶异。 这三十六路擒拿虽是他简化演示,但其变化繁复,劲力运用巧妙,看一遍就能全部记住,这份悟性和记忆力,堪称绝佳。 叶修深深看了杨阳一眼,点了点头。 “很好。” “记不住也无妨,后续自有时间让你们反覆练习掌握。” “今日便到此为止。” “杨阳,你既已记住,便由你先带著他们六人,揣摩前十二路的基础架势和发力诀窍。” “三日之后,我会再来。” “是!谨遵少主之命!”七人齐声应道。 叶修不再多言,对王允示意了一下,两人便转身,朝著那幽深的通道走去。 很快。 两人走出广场,铁门在身后缓缓合拢,隔绝了內里的一切。 那名守候在通道口的太监立刻迎了上来,脸上堆著小心翼翼的笑容:“大人,事情可还顺利?” 叶修易容后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淡淡吩咐道。 “嗯。” “三日后的此时,我还会再来,届时仍需提调那七人,你提前安排一下。” 太监连忙躬身应道:“是是是,杂家记下了,定当为大人安排妥当。” 叶修不再多言,微微頷首,便与王允一同离开了血屠营,登上了停在外面的马车。 车轮滚动,驶离而去。 但车厢內,王允终於忍不住,一边揉著自己那张易容后丑陋不堪的脸,一边嘖嘖感嘆。 “少主,您刚才使的那三十六路擒拿手,俺虽然看不太懂全部门道,但感觉……” “真他娘的牛逼啊!” “招招都往要命的地方招呼,狠辣刁钻,简直是杀人放火,居家旅行的必备绝技!” 叶修正闭目养神,闻言眼皮都未抬,隨口问道:“怎么,你想学?” 王允瞬间双眼放光,丑脸上挤出极度期盼的神色,身子都坐直了些。 “可以吗?!” “少主!我……能学吗?!” 叶修缓缓睁开眼,斜睨了他一眼:“不可以。” 王允脸上的兴奋和期盼瞬间凝固,如同被霜打的茄子,整个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蔫了下去,耷拉著脑袋,瓮声瓮气地“哦”了一声。 那模样配上他那张丑脸,显得格外滑稽和失落。 看著他那副委屈巴巴的样子,叶修没好气地笑骂道。 “瞧你那点出息!” “血屠营里的那些人,包括杨阳他们七个,以后我是要安排他们去做些见不得光,刀口舔血的事情,自然要教他们最快,最狠的杀人保命本事。” 他顿了顿,语气缓和了些,解释道。 “而你们这一百人,包括你在內,定位不同。” “將来更多的是作为核心护卫、暗中力量!” “需要的是另一种路数,我会教你们另外的套路。” 王允一听,失落感顿时一扫而空,好奇心又被勾了起来,连忙追问道:“另外的套路?少主,是什么?厉不厉害?” 叶修沉吟了片刻,才缓缓说道。 “我打算教你们一套功法,名为【金丝缠腕·绕指柔】。” “【金丝缠腕·绕指柔】?” 王允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感觉有些奇怪,“这名字……听著不怎么霸气啊?不像是什么刚猛的功夫。” “蠢货。” 叶修白了他一眼。 “谁告诉你厉害的功夫就一定得是刚猛霸道的?” “这套功夫,走的是以柔克刚,缠锁困缚的路子!” “专精於近身贴靠,擒拿锁技。” “练到高深处,十指双臂如同金丝柔韧,却又暗含巨力,一旦被其缠上,便如陷泥沼,难以挣脱。” “它不追求一击毙命,却能让对手在方寸之间束手就擒,失去反抗能力,最適合用来在不伤及性命的情况下制服对手,或者……” “在乱局之中,贴身护卫重要人物周全。” 他看向王允,意味深长地说道。 “这功夫,重在技巧,听劲与身体的柔韧协调。” “练好了,就算对方是横练高手,被你近身缠住,一身蛮力也未必使得出来。” “你说,这对你们而言,重不重要?” 王允听著叶修的描述,眼睛越来越亮。 他立刻明白了这套功夫的价值所在。 作为护卫,很多时候確实不能动不动就下杀手,制伏而非击杀才是常態。 这【金丝缠腕·绕指柔】简直是量身定做! 他激动地搓著手,丑脸上再次绽放出笑容,连连点头:“重要!太重要了!少主,我一定好好学!” 叶修看著他这前倨后恭的样子,不由得失笑,重新闭上眼睛,靠在车厢壁上。 “行了,別贫了。” “回去之后,先把你脸上这玩意儿弄掉,看著膈应。” “好嘞少主!”王允嘿嘿笑著,心情大好,只觉得马车都轻快了许多。 马车载著两人,很快回到了王府。 叶修隨之踏入侧院,命王允打来清水,这才取出特製的药液,帮王允卸去了脸上那层丑陋的易容。 隨著那些偽装物被清理乾净,王允原本那副虽不算英俊却刚毅顺眼多了的面容重新显露出来。 他长长舒了口气,用力揉了揉自己的脸,感慨道:“还是这样得劲!少主您那手艺神是神,就是这模样实在有点磕磣……” 叶修懒得理他的抱怨,径直走到书案前,铺开宣纸,拿起一支小楷狼毫,蘸墨挥毫。 他下笔如行云流水,字跡矫若游龙,图文並茂,很快便將【金丝缠腕·绕指柔】的功法口诀、呼吸法门、运劲技巧以及配套的十二式基础缠手动作,一一细致地描绘记录下来。 不过一炷香的功夫。 一幅详尽无比的功法图谱便已完成。 墨跡未乾,叶修將其拎起,轻轻吹了吹,隨手递给眼巴巴等在一旁的王允。 “喏,拿去吧。” “让兄弟们好生抄录研习,有什么不明白的,先自己琢磨,琢磨不透再来问我。” 王允如同接过什么绝世珍宝一般,双手恭敬地接过那叠墨香犹存的纸张,粗略一扫上面那些精妙的人形图谱和註解,顿时喜形於色,嘴巴都快咧到耳后根了。 “是!少主!您就瞧好吧!” “俺一定督促兄弟们好好练,绝不给您丟脸!” 他捧著功法,兴奋得像个得了新奇玩具的孩子,几乎是蹦跳著衝出了院子。 那迫不及待的背影,看得叶修一阵莞尔。 摇了摇头。 他信步来到后院那棵枝繁叶茂的老槐树下。 树旁池塘水波不兴,几尾锦鲤悠然游弋。 他刚在常坐的那张石凳上坐下,拿起倚在树旁的鱼竿,动作却微微一顿。 隨即。 他头也未抬,仿佛自言自语般,对著空无一人的头顶树冠懒洋洋地开口。 “既然来了,就自己下来。” “难不成还要本王亲自请你?” “到时候一个不稳,摔个倒栽葱,你这倭国大小姐的脸面,可就真捡不起来了。” 话音甫落,头顶茂密的枝叶间传来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响。 下一秒。 一道纤细窈窕的身影,如同落叶般悄无声息地翩然坠下,轻盈地落在叶修面前几步远的地方。 来人一身便於行动的深色劲装,勾勒出玲瓏曲线,脸上虽蒙著黑巾,但那双露出的眸子,不是梅川內依子又是谁? 她站定身形,目光直直地看向依旧稳坐钓鱼台的叶修,冷冷说道:“你贏了。” 第341章 找死人问话! 没错! 梅川內依子来了! 原因无他。 她已经得知,龙王被搞掉了,如今被押往宗人府,就算是不死,也得被剥削任何资源。 如此一来。 等龙王別赶出去的时候,她完全可以亲自报仇…… 但她很明白。 这一切,都是因为叶修造成的。 叶修闻言,手中的鱼竿纹丝不动,只是眉梢微挑,反问道:“那你想明白了吗?” 梅川內依子蒙著黑巾的脸看不清神色,只有那双露出的眸子在树荫的光影下明明灭灭。 她沉默了几秒,才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你之前说的……真的可以让我们梅川家族,一统……岛国?” 叶修轻笑一声,目光依旧落在水面的浮漂上。 “我既然说出口了,自然就会让它实现。” 他顿了顿,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继续道。 “当然,我也知道你在犹豫,不可能一下子相信这种空口白话,我可以让你提出一个要求,来证明我的本事。” “当然……” “太离谱的猎奇要求,我可不会答应。” 梅川內依子深吸了一口气,冷冷说道:“我有一个办法,能確认你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 “哦?” 叶修终於捨得將目光从池塘移开,饶有兴致地侧头看向她,“什么办法?” 梅川內依子迎著他的目光,一字一句地道。 “过几日,倭国公主上杉绘梨衣,会作为下一批使节,抵达帝都。” “若你可以『拿下』她,我便承认你有这个能力,愿意与你深入合作。” “拿下?”叶修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疑惑,“什么意思?绑了?还是杀了?” “都不是。” 梅川內依子黑巾下的唇角似乎勾了一下,带著一丝嘲弄,“是让她听你的话,让她……心甘情愿,或者不得不,站在你这一边,受你影响乃至掌控。” 叶修恍然大悟,拖长了语调。 “哦——” “让她听话啊……” “没问题,小事一桩。” 对於这一点,叶修真的是小意思。 毕竟。 就连帝王心术,都没他更懂得洞察人心。 外加自己两世为人的老油条属性。 拿下一个岛国公主,还是有可能的…… 梅川內依子闻言,顿时冷冷一笑:“希望你到时候也能说出这么囂张的话。” “安啦安啦!” 叶修摆摆手,淡淡一笑,“比起这一点,你还是多担心眼下的处境吧!” “什么意思?”梅川內依子愣了一下。 叶修双眼一眯:“我大伯是倒了,但他的事情,比如会被揭开,你最好还是善后一下,免得牵连上了你。” 梅川內依子冷哼一声:“不牢你费心,你只要等上杉绘梨衣来了之后,完成你的承诺就行。” 说完。 她脚下一用力,整个人掠上了巨树,隨之隱匿在了黑暗中,彻底消失不见。 叶修的嘴角微微上扬:“越来越有意思了。” …… 三天时间一晃而过。 龙王的事情,已经被查了个水落石出。 以至於。 直接被暂时关押在宗人府。 至於梅川內依子一等人的事情,並没有受到牵连。 正如她自己所说,不劳费心,自己处理得很乾净,就算是在宗人府的叶夜想要將她揪出来,也没有太多的证据。 而这一日。 叶修再一次带著易容成丑汉的王允,来到了那阴森压抑的血屠营。 厚重的铁门开启,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 广场之上,杨阳一等七人早已在等候。 他们虽然依旧身著囚服,戴著镣銬,但精神面貌与三日前已截然不同,眼神锐利,站姿沉稳,隱隱透著一股磨礪后的精悍。 见到叶修到来,七人齐刷刷躬身行礼:“少主!” 叶修目光扫过七人,淡淡问道。 “三十六路擒拿,学得如何了?” 杨阳率先踏前一步,沉声应道:“回稟少主,属下七人日夜揣摩对练,不敢有丝毫懈怠,三十六路擒拿,已全部熟悉!” 当时叶修两人刚离去时,他们就开始爭分夺秒的搞起来了。 虽然有人学得慢,也有人学得快。 其余六人也纷纷点头,眼中闪烁著自信的光芒。 这三日,他们除了吃饭睡觉,所有时间都用来演练那精妙的擒拿手,相互切磋,进步神速。 叶修点了点头,淡淡说道:“都打一遍。” 七人闻言,跃跃欲试的先后轮流,一遍又一遍的打著。 等都轮流一遍之后。 叶修的心中,颇为满意。 一个个进步神速,其中表现最好的莫过於杨阳了。 但满意归满意。 他此刻脸上看不出喜怒,只是平静地说道:“很好,今天你们就跟我出去一趟。” 出去? 七人闻言,脸上都露出了错愕与难以置信。 他们身陷囹圄多年,早已习惯了这高墙铁网,骤然听到可以离开,哪怕只是暂时的,也足以让他们心潮澎湃。 虽然心中疑惑重重,但对叶修的敬畏和那日展现的绝对实力,让他们没有丝毫犹豫,齐声应道:“是!” 顿时间。 眾人齐齐朝大门走去。 等大门打开的时候,叶修直接说明了自己的目的。 守门的太监原本很迟疑。 但一想到六皇子如今的权势,以及眼前这位“管事”深不可测的背景,他终究没敢阻拦,恭敬地打开了通道,任由叶修带著除去镣銬的七人,离开了血屠营。 走出那扇巨大的铁门,重新呼吸到外面自由的空气,徐贤、杜飞等七人都不由自主地深吸了一口气,眼神复杂。 然而,当他们看到停在不远处的一辆马车旁,还拴著六匹神骏的健马时,心中更是惊疑不定。 叶修在马车前停下脚步,目光落在杨阳身上,示意他出列。 杨阳按照要求出列。 叶修看向另外六人,语气平淡:“徐贤,杜飞……你们六个,各自上马。” 六人依言上前,牵过马匹。 叶修的目光缓缓扫过他们有些茫然的脸,继续说道:“现在,你们自己去报仇。” !!! 六人浑身剧震,猛地抬头看向叶修,眼中爆发出难以置信的光芒! 报仇?! 少主居然就这样放他们去报仇?! 叶修仿佛没有看到他们的震惊,语气依旧平淡,但接下来的话却让六人如同被冰水浇头。 “记住,你们只有三天时间。” “三天之后的此时,必须回到此地集合。” 他的眼神骤然变得锐利如刀,一股无形的压力笼罩住六人。 “若有人胆敢趁机逃离,或者迟到……” “我保证,无论你们逃到天涯海角,都会被我亲手抓住。” “届时,后果自负。” 话语一顿。 叶修双眼虚眯了起来。 “另外……” “记住做的乾净一点,別被发现了,明白了吗?” 六人感受到那股如有实质的杀意,心头狂震。 下一秒。 “噗通!” 六人单膝跪地,头颅深深低下,声音一个个颤抖著:“属下遵命!绝不敢负少主信任!” 叶修挥了挥手。 “去吧。” 六人不再犹豫,利落地翻身上马,最后看了一眼叶修和站在他身旁的杨阳,猛地一夹马腹! “驾!” “驾!” …… 马蹄声骤起,捲起尘土,六道身影如同离弦之箭,朝著不同的方向疾驰而去,很快便消失在官道的尽头。 现场,只剩下叶修、王允,以及站在原地,眉头微蹙的杨阳。 杨阳望著同伴们远去的方向,直到烟尘落定,才缓缓转过身。 他看向负手而立,目光深邃不知望向何方的叶修,终於忍不住开口,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少主……” “他们都去报仇了。” “那我呢?” 叶修侧头看向眉头紧锁的杨阳,语气平淡地反问:“你?你去找谁报仇?” 杨阳闻言,清俊的脸上掠过一丝痛苦与迷茫。 然后。 他下意识地攥紧了拳:“少主,小师妹……不是我杀的。” “我知道。”叶修点了点头,目光平静地看著他,“但你去找谁报仇?” 杨阳愣住了,被叶修这轻描淡写的问题问得哑口无言。 对啊…… 他能找谁报仇? 当年那桩冤案,证据链看似完整,指向明確,就是认定他杨阳是凶手。 可他知道自己是清白的,真正的凶手逍遥法外,甚至可能还在暗中嗤笑。 他空有一身武力,满腔恨意,却连仇人是谁都不知道,如同无头苍蝇,被困在这血屠营中虚耗岁月。 一股无力感瞬间攫住了他,让他挺拔的身躯都微微晃了一下。 看著杨阳眼中翻涌的挣扎与痛苦,叶修不再卖关子,直接说道:“截教总坛,就在应天府管辖的落霞山境內,距离此地不算太远。” 他顿了顿,目光投向远方,仿佛穿透了层层屋舍,看到了那座青山。 “准备一下,陪我走一趟。” 杨阳猛地抬头,眼中充满了不解:“去……去哪里?” 叶修收回目光,落在他脸上,嘴角勾起一抹令人捉摸不透的弧度。 “当然是去你师妹的墓前。” “去墓前?”杨阳更加困惑,“去墓前做什么?” 一旁的王允也一头雾水。 人都已经死了,埋入黄土,去墓前除了凭弔,还能做什么? 叶修脸上的笑容加深了几分,在午后略显晦暗的光线下,竟透出一丝神秘。 他隨之淡淡吐出几个字,却如同惊雷,炸响在杨阳和王允的耳边。 “当然是问一问她本人,到底是谁杀她的啊。” 杨阳:“???” 王允:“???” 两人瞬间瞪大了眼睛,如同被施了定身法,僵在原地,脸上写满了极致的震惊与荒谬! 问……问本人?! 不是…… 人都已经死了两年了啊! 少主他……在说什么疯话?! 人死不能復生,这是三岁孩童都懂的道理! 去坟前问一个死人谁是凶手?! 这怎么可能?! 王允那张易容之后的脸上肌肉不停抽搐,忍不住失声叫道。 “少主!您……您没说错吧?” “这……这人都死了好几年了,怎么问啊?!” “难不成……您还能把鬼魂招出来问话不成?!” 杨阳虽然没有说话,但那紧蹙的眉头和难以置信的眼神,也清楚地表达著同样的疑问。 叶修看著两人那副见了鬼的模样,浑不在意地耸了耸肩。 “谁规定死人就不能开口说话了?” 他语气轻鬆,仿佛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走吧,別愣著了。” “是骡子是马,总得拉出去溜溜才知道。” 说完。 他不再理会呆若木鸡的两人,转身径直走向那辆等候的马车,率先钻了进去。 原地,只剩下杨阳和王允面面相覷,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浓浓的惊疑,以及一种……仿佛世界观受到衝击的恍惚。 去坟前……问死人话? 少主他…… 到底是真的有鬼神莫测之能,还是…… 单纯的疯了?! 第342章 空的! 王允办事利落,早已探明了墓穴所在。 三人沿著落霞山南麓一条几近被荒草淹没的小径向上,不过一炷香的功夫,便在一片背阴的坡地上找到了目標。 那確实是一座坟。 但与其说是坟,不如说是一个略微隆起的土包,若不是顶端立著一块粗糲的石碑,几乎要与周围疯长的荒草灌木融为一体。 坟塋周遭,野草足有三丈高,枯黄与新绿交织,在风中萧瑟摇曳,透著一股长久无人打理的淒凉。 杨阳脚步猛地顿住,瞳孔骤然收缩,死死盯著那座荒芜的坟塋,脸上血色瞬间褪去。 “这……这里就是师妹的墓?” 他声音乾涩,带著难以置信的颤抖。 他记得清清楚楚…… 师妹林灵儿乃是教主林啸天最为疼爱的小女儿。 天真烂漫,在教中备受宠爱。 即便不幸夭亡,以师父对她的疼爱,怎会让她葬在如此荒僻之地,甚至连坟冢都如此简陋,荒草丛生,无人祭扫? 可那石碑上,儘管蒙著一层青苔和污跡,仍能清晰辨认出深刻凿刻的三个字——林灵儿。 没错,就是这里。 叶修的目光在那荒坟与杨阳惨白的脸上扫过,语气平淡无波:“想知道是不是她的墓很简单,挖开墓就知道了。” “挖……挖开?” 杨阳的脸色再一次剧变,猛地看向叶修,眼中满是惊骇与抗拒,“少主,这……这不好吧?入土为安,惊扰死者,乃是大忌!” 叶修闻言,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目光锐利如刀,仿佛能穿透杨阳挣扎的內心。 “你其实……”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已经怀疑这个墓的真实性了吧?” “既然如此,犹豫不决只会让真相永远埋在地下,不如挖一挖,求个明白?” 杨阳的脸色瞬间变幻不定,嘴唇紧抿,叶修的话像一根针,精准地刺破了他心底最深处的疑虑。 是啊,这墓太不寻常了,与师妹生前的受宠程度天差地別。 叶修却不再看他,直接对一旁的王允吩咐道:“去拿锄头。” 王允正为这荒凉景象和“挖坟”的指令发懵,闻言下意识道:“少主,咱们马车上……没带锄头啊?” “我拿了。”叶修语气篤定,“放在马车底板下的暗格里。” 王允將信將疑,但还是快步跑回停在山脚下的马车旁,按照叶修的指示摸索,果然在底板下一个隱蔽的暗格中。 然后。 摸到了一把沉甸甸的短柄锄头。 他拿著锄头跑回来,脸上还带著几分错愕。 叶修朝杨阳的方向抬了抬下巴:“丟给他。” 王允依言,將锄头拋了过去。 杨阳下意识接住,冰冷的锄头入手,让他手臂微微一沉。 他低头看著这把掘土的工具,又抬头望向那座孤零零的荒坟,脸上挣扎之色更浓,握著锄头的手指因用力而骨节泛白。 叶修的声音再次响起,不高,却带著一种穿透人心的力量。 “你就不想知道真相吗?” “不想知道谁是真凶?” “不想还自己一个清白,也不想让你师妹……死得明白?” 杨阳猛地闭上眼,胸口剧烈起伏,脑海中闪过小师妹天真烂漫的笑顏,闪过自己被逐出师门、打入血屠营时眾人的唾弃与鄙夷,闪过这两年无数个被仇恨与冤屈啃噬的夜晚…… 他骤然睁眼,眼中最后一丝犹豫被决绝取代,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那个字:“想!” “那就亲自锄开。”叶修指著坟墓,淡淡说道。 杨阳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將所有的彷徨和恐惧都压入肺腑。 紧接著。 他不再犹豫,拖著沉重的脚步,一步步走向那座荒坟,隨之在坟前站定。 他最后看了一眼那刻著“林灵儿”名字的石碑,然后猛地举起锄头,朝著坟塋坚韧的土包,狠狠锄了下去! 沉重的锄头嵌入泥土,发出闷响,翻起一块块潮湿的、带著草根的土块。 尘土飞扬,草屑纷飞。 王允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叶修则静静站在一旁,目光深邃地望著杨阳不断挥锄的背影,以及那渐渐被刨开的坟冢,仿佛在等待著什么破土而出。 不多时。 在杨阳近乎发泄般的挖掘下,坟墓被挖开了,一口薄皮棺材的轮廓逐渐显露出来。 那棺材木质粗糙,已经有些腐朽,透著一股潮湿霉烂的气味。 杨阳的动作停了下来,锄头拄在地上,胸口因剧烈的运动和翻涌的心绪而起伏不定。 他盯著那口棺材,眼神复杂,既有揭开真相的迫切,又有面对未知的恐惧。 “继续。”叶修的声音平静地传来,“把棺材掀开。” 杨阳握著锄头的手紧了紧,指节愈发苍白。 他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一咬牙,將锄头锋利的刃口插入棺材盖的缝隙中,用力一撬! “嘎吱——嘭!” 腐朽的棺钉和木头不堪重负,发出一阵令人牙酸的声响,棺材盖被猛地撬开,翻落在一旁。 杨阳迫不及待地探头望去—— 下一秒,他的瞳孔骤然收缩成针尖大小,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一乾二净,整个人如同被雷击中般僵在原地! 棺材里是…… 空的! 除了几块隨著泥土掉落的碎石和几根枯草,空空如也! 莫说尸骨,连一片衣角都没有! “怎么……怎么会是空的?!” 杨阳失声惊呼,声音里充满了震惊与茫然,“师妹的尸体呢?!” 叶修踱步上前,瞥了一眼那空荡荡的棺材內部,脸上闪过一丝意外,但很快便瞭然於心,仿佛这个结果也在某种可能性之中。 他侧头看向失魂落魄的杨阳,淡淡问道:“现在,知道答案了吗?” 杨阳猛地抬起头,眼中充满了狂喜与更深的困惑。 “少主,您的意思是,师妹她……可能没死?!” “从目前来看,棺材是空的,至少说明埋下去的时候,里面可能就没有人,或者,有人后来移走了尸体。” 叶修语气冷静地分析道,“但想確定她是生是死,究竟发生了什么,恐怕得去截教总坛亲眼看看,亲口问问了。” “去截教总坛?” 杨阳脸上瞬间浮现出慌乱,“不行!我现在是戴罪之身,是杀害师妹的凶手,一旦被发现……” “谁说要让你以『杨阳』的身份回去了?” 叶修打断他,嘴角勾起一抹弧度,“我会给你易容,我和王允两人都恢復本来容貌,你以新的身份,隨我正大光明地上山,拜会一下你那位师父,截教教主林啸天!” 杨阳闻言,脸上挣扎之色更浓,迟疑了一下,没有立刻吭声。 重返那个承载了他无数记忆,却又將他无情拋弃的地方,需要莫大的勇气。 叶修看著他,问道:“怎么,不想知道真相了吗?不想知道是谁陷害你,不想知道你师妹究竟是生是死,如今又在何方?” 杨阳喉咙滚动了一下,声音乾涩。 “我想……可是,少主,如果真相和我想像中的不一样,甚至更……不堪呢?” 他害怕查明真相后,发现是自己更加无法承受的现实。 叶修闻言,却轻笑一声,拍了拍他的肩膀。 “那不是更好?” “无论如何,真相都能让你从这无边的猜忌和冤屈中解脱出来。” “是就是,不是就不是,总好过一辈子被蒙在鼓里,背著黑锅,连仇人是谁都不知道,甚至连仇该不该报都弄不明白。” 杨阳浑身一震,叶修的话如同暮鼓晨钟,敲醒了他。 是啊,无论真相如何,都比现在这样糊里糊涂、背负冤屈来得强! 他眼中挣扎渐褪,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坚定,重重地点了点头:“好!我去!全听少主安排!” “这就对了。” 叶修满意地点点头,“走吧,先回马车。” 三人不再停留,迅速將现场稍作掩饰,便下山回到了停在山脚下的马车旁。 在马车上,叶修先是用特製的药水,仔细地卸去了自己和王允脸上的易容。 当叶修那张年轻,俊朗,带著几分慵懒和玩世不恭的面容完全显露出来时…… 杨阳不由得愣了一下。 他虽知少主本事通天,却没想到其真实样貌竟如此年轻,看上去不过弱冠之年,与他想像中深沉莫测的前辈高人形象相去甚远。 叶修对上他惊讶的目光,浑不在意地笑了笑,没多做解释。 隨即,他取出易容工具,开始为杨阳改换容貌。 一番精巧的操作后。 镜中出现了一张肤色微黑,面容普通,带著几分憨厚气的陌生脸庞,与原本清俊的杨阳判若两人。 “好了。” 叶修收起工具,打量了一下自己的“作品”,確认无误后,掀开车帘望向不远处那座云雾繚绕的山峰——落霞山主峰,截教总坛所在。 “上山!” 他一声令下,王允和杨阳在外驾车,叶修坐在马车中,朝著那未知的真相,朝著截教总坛,缓缓行去。 …… 马车沿著蜿蜒的山路前行,越靠近落霞山主峰,沿途所见便越发繁华热闹。 车马如龙,人流如织,皆是携礼带仆的江湖人士,个个精气饱满,衣著各异,显然都是赶来赴一场盛会。 “今日这落霞山,好生热闹。” 王允驾著车,看著窗外景象,不由得感嘆。 叶修在车內闻言,掀开车帘一角望去,嘴角微勾:“倒是赶巧了,打听一下,所为何事?” 王允应了一声,寻了个看似閒散的江湖汉子搭话,不多时便回来稟报。 “少主,问清楚了。” “今日是截教老教主,也就是林啸天他爹的六十大寿,广发英雄帖,五湖四海的江湖朋友都来道贺,难怪如此热闹。” “老教主大寿?”易容后的杨阳身体微微一僵,眼神复杂地望向那越来越近的山门。 那里曾是他视若家园的地方,如今却要以陌生人的身份回去。 叶修瞥了他一眼,淡淡道:“正好,省了我们找藉口拜山,趁著寿宴人多眼杂,更方便我们行事。” 马车隨著人流缓缓行至截教总坛气势恢宏的山门前。 只见。 朱漆大门洞开,两旁立著精神抖擞的截教弟子,迎宾唱喏之声不绝於耳。 叶修三人递上早已准备好的普通贺礼,混在眾多宾客中,轻易便进了这江湖第一大教的总坛。 寿宴设在总坛最大的“聚义厅”及殿前广场上,足足摆了上百桌。 厅內主位自然是老教主及其家人、核心弟子,厅外则招待各路江湖豪杰。 场面盛大,觥筹交错,人声鼎沸,一派喜庆气象。 在靠近大厅入口的一桌,坐著来自江南望族李氏的一行人。 族长李承德正襟危坐,与邻桌熟识的朋友寒暄。 他身旁坐著一位身著鹅黄衣裙的绝色少女,正是其女李师师。 然而。 与这热闹氛围格格不入的是,李师师一手支著下巴,另一只手百无聊赖地拨弄著桌上的酒杯,秀美的眉头微蹙,红唇翕动,用只有自己能听清的声音嘟囔著。 “唉,在这儿虚耗光阴,听著这些无聊的奉承话,真是无趣死了……” “还不如留在应天,去找我的叶郎玩耍呢!” “他那儿肯定有好玩的事儿。” 第343章 参加寿宴! 李师师的声音虽轻,但近在咫尺的李承德如何听不见? 他脸色一黑,侧过头压低声音呵斥道。 “师师!不得无礼!” “今日是截教老教主大寿,多少英雄豪杰在场,注意你的言行举止!” 李家乃是江湖上的门派,所以自然来了这儿。 而且。 地位还不俗。 能俗? 人家亲家可是魏国公!!! 李师师闻言,非但没有收敛,反而瞥了自己父亲一眼:“爹,您也就只有外公他老人家不在应天的时候,才敢这么教训我了,等外公回来,我定要告诉他,您在外人面前凶我。” 李承德被女儿一句话噎住,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指著李师师“你”了半天,却愣是没敢再大声斥责。 最终。 只能悻悻地收回手指,无奈地嘆了口气,端起酒杯猛灌了一口。 他这个女儿,自小被岳父大人宠得无法无天,偏偏又聪慧机敏,他是真拿她没办法。 万一真把姑奶奶惹急眼了去告状,他估计就得去跪祖祠了。 就在这时。 一位身著锦袍,面容俊朗,气度不凡的年轻男子含笑走了过来,径直来到李承德桌前,恭敬地拱手行了一礼。 “小侄见过李伯父。” 话语一顿,转向李师师,眼中闪过一丝爱慕,语气更加温和,“师师姑娘,许久不见,风采更胜往昔。” 李师师抬眼看了看他,只是懒洋洋地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注意力显然不在此人身上,目光依旧漫无目的地在喧闹的人群中扫视,根本不在乎。 青年尷尬了。 李承德却认出了对方,赫然就是截教教主的公子林凯。 他见气氛不对,连忙起身打圆场,拱手笑道:“林贤侄莫怪,小女自幼被宠坏了,说话不知轻重,还望海涵。” 林凯脸色这才缓和了一些,顺势端起一杯酒,对李师师温声道。 “师师姑娘,今日祖父大寿,难得相聚,小生敬你一杯,还望赏脸。” 李师师眼皮都未抬,纤指依旧拨弄著酒杯,懒洋洋地道。 “不喝,没兴致。” 林凯举杯的手僵在半空,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眼中闪过一丝阴霾,脸色彻底沉了下来。 他身为截教少主,何曾受过如此当眾折辱? 他深吸了一口气,问道。 “师师姑娘,你连这一点面子都不给?” 李师师抬眸,冲他嫣然一笑,那笑容嫵媚动人,说出的话却字字如刀:“我需要给你脸吗?” 全场:“???” 邻近几桌原本喧闹的宾客,霎时安静下来,无数道目光齐刷刷地匯聚过来。 李师师仿佛浑然不觉,慢悠悠地站起身。 “我外祖父乃是魏国公,掌数十万边军,镇守国门。” 她目光重新落在脸色铁青的林凯身上,唇角勾起一抹讥誚。 “你一个江湖门派,截教……算什么东西?” “需要我来给你面子?” 全场:“???” 这话如同在滚油里泼进冷水,瞬间炸锅! 无数人倒吸凉气,难以置信地看著这个语出惊人的绝色少女。 江湖与朝廷向来井水不犯河水,但魏国公这等手握重兵的勛贵,绝对是任何江湖势力都不愿轻易招惹的存在! 李师师迎著林凯几乎要喷火的目光,以及周围一片死寂的注视,轻笑一声,补上最后一句。 “不服?” “那你去问问应天城外驻扎的我外祖父麾下铁骑,他们……给不给你这『截教少主』面子?” 全场:“???” 杀人诛心! 这简直是赤裸裸的以势压人! 林凯的脸瞬间由青转白,再由白转红,胸口剧烈起伏,指著李师师,气得浑身发抖,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万万没想到。 这李师师竟跋扈至此,丝毫不讲江湖规矩,直接將朝廷勛贵的背景搬出来压人! 这一下,他是彻底下不了台了! 然而。 他的確惹错人了。 李师师是什么人? 传言中,好赌,好酒,好打人的神人!!! 高坐主位的截教老教主林老爷子以及教主林啸天,显然也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 林啸天眉头紧锁,不由得开口了。 “李姑娘,魏国公功勋卓著,我等江湖草莽亦是敬佩。” 他话锋一转,语气带著告诫。 “但你今日此言此行,仗势欺人,败坏的不是我截教名声,恐怕……” “更是折损魏国公他老人家的清誉吧?” 李师师闻言,却是浑不在意地撇了撇嘴,直接顶了回去:“我高兴,你管得著?” 林啸天父子二人的脸色,瞬间黑如锅底! 眼见局面就要失控,李承德嚇得魂飞魄散,一把拉住李师师的衣袖,急声道:“师师!快住口!给林教主和林少主道歉!” 然而。 话音刚刚一落。 李师师还未开口,一个声音懒洋洋地,毫无徵兆地从人群外围传了过来。 “我的女人,需要给谁道歉?” 此话一出,全场譁然! 所有目光瞬间齐刷刷地转向大厅入口方向。 只见。 三道身影不知何时已然站在那里。 为首的是一位身著锦袍的少年,面容俊朗,嘴角噙著一抹玩味的笑容,眼神却锐利如刀,正漫不经心地扫过全场,最终落在李师师身上。 他身旁,一左一右站著两人。 左边一人面容刚毅,眼神警惕,正是王允。 右边一人肤色微黑,相貌普通,眼神复杂地望向主位方向,正是易容后的杨阳。 截教教主林啸天眉头紧皱,目光如电射向这三位不速之客,沉声喝问:“来者何人?报上名来!” 他心中惊疑,这三人何时进来的,他竟未曾察觉? 尤其是那为首的少年,气度不凡,绝非寻常江湖子弟。 最重要的是…… 他居然说李师师是他的女人??? 不等那少年开口,原本还一脸跋扈无聊的李师师,美眸瞬间爆发出璀璨的光彩,仿佛夜空中最亮的星辰被点燃。 下一秒。 她雀跃地站起身,无视了脸色铁青的林凯和面色凝重的父亲,朝著门口用力挥手,声音里充满了毫不掩饰的惊喜与亲昵:“叶郎!你居然也来了?!” 这一声“叶郎”,如同在滚沸的油锅里又丟下了一块冰,让整个聚义厅彻底炸开了锅! 叶郎? 哪个叶郎? 能让魏国公的外孙女如此称呼,且如此欣喜的…… 一个难以置信的念头,瞬间划过许多人的脑海。 那为首的少年,自然便是叶修。 他先是冲李师师递去一个“稍安勿躁”的安抚眼神。 然后。 目光转向高居主位的林啸天,朗声开口。 “大坤,叶修。” 他顿了顿,迎著林啸天骤然收缩的瞳孔,以及满堂瞬间死寂的注视,一字一句,清晰地补充道。 “受封,乾王。” 轰——!!! 整个聚义厅,连同外面的广场,仿佛被投入了一颗重磅炸弹! 短暂的死寂之后,是如同海啸般爆发的譁然与惊呼! “乾王?!他是乾王叶修?!” “那个诗仙?那个在万邦厨宴上夺魁,前几日又贏了倭国,迫使其割让三岛的乾王殿下?!” “我的天!他竟然亲自来了?!” “皇子!一位真正的皇子,竟然亲临江湖门派的寿宴?!” “……” 惊呼声! 议论声! 震惊声! 此起彼伏,几乎要掀翻屋顶! 所有人的目光都纷纷落在叶修身上,充满了震惊、好奇、敬畏,以及难以置信! 他们万万没想到。 这位近来在京城乃至整个大坤都声名鹊起,如日中天的传奇皇子,竟然会出现在这江湖门派的寿宴之上! 林啸天的脸色瞬间变得无比精彩。 震惊! 错愕! 凝重! 种种情绪交织。 他猛地从主位上站起身,一旁的林凯更是目瞪口呆,脸上的愤怒和阴沉早已被骇然取代。 李承德则是长长舒了一口气,擦了擦额角的冷汗,暗道一声侥倖。 有这位爷出场,今天这场风波总算能平息了,只是…… 这位爷怎么也来了?! 一般情况下,江湖教会,可是请不动皇亲国戚,尤其是这种王爷! 叶修无视了周遭震天的譁然,目光平静地看著林啸天。 “林教主,本王不请自来,叨扰了。” “方才听闻,似乎有人……要让本王的未来王妃道歉?” 叶修这轻飘飘的一句话,却带著千钧重压,让整个聚义厅瞬间陷入了死一般的窒息。 无数道目光在林啸天、林凯、叶修和李师师之间来回逡巡,空气仿佛凝固,落针可闻。 李承德额上刚擦去的冷汗又冒了出来,他尷尬地站起身,对著叶修躬身赔笑,声音乾涩:“王爷息怒,方才……方才不过是小女顽劣,与林少主开了个无伤大雅的玩笑,是老夫教女无方,还请王爷……” “你也不行。” 叶修看都没看李承德,目光依旧落在林啸天身上,语气平淡地打断了他。 李承德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剩下的话全卡在了喉咙里。 以至於。 脸色一阵红一阵白,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只能愈发尷尬地杵在那里,心中叫苦不迭。 林啸天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快步从主位走下,来到叶修面前,郑重地躬身行了一礼。 “不知乾王殿下大驾光临,林某有失远迎,门下弟子无知,衝撞了殿下与李姑娘,多有得罪,万望殿下海涵!” 他说完,立刻侧头,对脸色铁青、僵在原地的林凯厉声喝道:“逆子!还不过来向王爷和李姑娘赔罪!” 没错! 在江湖上混,哪能不明白叶修的话中话? 无非就是敲山震虎而已! 明著不给李承德面子,实际上就是在对他们放话! 林凯胸口剧烈起伏,指甲几乎要掐进掌心。 但在父亲凌厉的目光和叶修那无形的威压下,他终究不敢违逆。 下一秒。 他一步一步挪上前,极其艰难地对著叶修和李师师深深一揖,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在……在下言语无状,冒犯了李姑娘,请……请王爷、李姑娘恕罪。” 叶修挑了挑眉,打量著他那副心不甘情不愿的模样,淡淡问道。 “林少主这表情……” “嘖嘖,看起来好像有点儿不太高兴啊?” “是不是觉得本王来得不是时候,打扰了你的雅兴?” 林啸天心头一紧,连忙接口:“不敢不敢!殿下光临,令我截教蓬蓽生辉,犬子怎会不高兴?他是……他是自知有错,心中惶恐!” 林凯感受到父亲的目光,浑身一个激灵,强行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连忙道:“是是是!父亲所言极是!殿下能来,是……是天大的喜事,在下……在下高兴!非常高兴!” “哦?高兴就好。” 叶修这才仿佛满意了,点了点头,不再看他们父子二人,径直走到李师师身边,旁若无人地坐了下来。 李师师立刻喜笑顏开,亲昵地挽住他的胳膊,刚才那股跋扈劲儿瞬间消失无踪,只剩下小女儿家的娇憨。 林啸天见状,心中稍定,连忙又道:“殿下身份尊贵,岂能屈居外席?还请殿下移步主座!” 叶修隨意地摆了摆手,拿起李师师刚才把玩的酒杯在指尖转了转。 “不必了,今日是林老教主寿辰,本王岂能喧宾夺主?” “我就是隨便坐坐,大家隨意,不必拘礼。” 他这话一出,聚义厅內那凝固到极致的气氛,才如同冰河解冻般,稍稍缓和了几分。 宾客们暗自鬆了口气,纷纷重新落座,只是交谈的声音压低了许多,目光仍时不时地瞟向叶修这一桌。 寿宴,就在这种表面恢復热闹,实则暗流涌动的诡异氛围中,继续进行。 丝竹管弦之声重新响起。 觥筹交错,推杯换盏,仿佛方才的衝突从未发生。 只是。 每个人心头都压著一块无形的巨石,尤其是截教眾人,笑容都显得有些勉强…… 第344章 但,你不配啊!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就在气氛逐渐回暖之际,后堂珠帘轻响,一名身著淡紫色衣裙的少女,在一名老嬤嬤的陪同下,裊裊娜娜地走了出来。 她手中捧著一个锦盒,径直走向主位的老教主,盈盈一拜,声音清脆如黄鶯出谷。 “孙女恭祝祖父福如东海,寿比南山,特献上『百年沉香木雕松鹤延年图』一幅,愿祖父松柏长青,仙寿恆昌。” 这少女的出现,並未引起太多人的注意,大多数宾客的目光仍匯聚在叶修那一桌,或彼此低声交谈。 然而。 站在叶修身后,如同普通隨从般低眉顺眼的杨阳,在听到那声音的剎那,身体便是猛地一僵! 他霍然抬头,目光如同利箭般射向那紫衣少女! 当看清少女那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侧脸和身形时。 杨阳的瞳孔骤然收缩成针尖大小,脸上血色瞬间褪尽,整个人如遭雷击,猛地向后踉蹌了半步! 若非王允眼疾手快在一旁暗中扶了一把,他几乎要当场失態! 那张脸…… 那张他曾在无数个日夜思念、愧疚、痛苦中描摹的脸! 那张属於他早已“死去”的小师妹——林灵儿的脸! 一模一样! 绝无半分差別! 她就是林灵儿! 他绝不会认错! 叶修虽未回头,但敏锐地察觉到了身后杨阳气息明显传来的事態感。 他端起酒杯,借著饮酒的动作,用仅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淡淡问道:“怎么了?” 杨阳喉咙剧烈滚动了一下,强行压下几乎要衝破胸膛的震惊。 然后。 他死死攥紧了拳头,指甲深陷入掌心,激动得说道:“她……她是灵儿!少主……她没死!她真的没死!” 叶修闻言,举杯的动作微微一顿,眼中闪过一丝玩味。 他目光状似隨意地扫过那正將贺礼呈给老教主的紫衣少女,又瞥了一眼主位上神色如常,甚至带著几分慈祥笑容看著孙女的林啸天。 空坟…… 未死的“死者”…… 以及,那个被冤枉、囚禁了两年之久的师兄…… 这截教的水,果然比他预想的还要深,还要浑。 叶修轻轻放下酒杯,指尖在桌面上有节奏地轻轻敲击著,仿佛只是在欣赏歌舞,心中却已瞬间转过了无数念头。 他对著身后依旧处於巨大震惊和激动中的杨阳,传去一句低语。 “稳住。” “静观其变。” 杨阳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低下头,不再去看那张让他心魂俱颤的脸,但胸膛內的心臟,却如同擂鼓般狂跳不止。 师妹还活著…… 那当年的姦杀案…… 那所谓的“铁证”…… 这背后,究竟隱藏著怎样惊人的秘密?! 这时,端坐主位,一直笑呵呵看著孙女的林老爷子,抚须哈哈大笑,声音洪亮,中气十足。 “好!好!魅儿的礼物,祖父最喜欢,收下了,收下了!哈哈哈!” 魅儿? 她明明是灵儿!为何叫魅儿?! 杨阳猛地抬头,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愕,死死盯住那紫衣少女。 他从小与林灵儿一同长大,青梅竹马,对她的一切了如指掌! 林灵儿是师父林啸天的独女,是截教上下捧在手心的明珠,她……根本没有什么孪生妹妹! 这女子,分明就是林灵儿本人! 但为何要改名??? 一股困惑,瞬间笼罩著杨阳! 但不等他有所反应,高座上的林啸天便已站起身,面向满堂宾客,脸上带著温和的笑容,朗声开口。 “诸位江湖同道,亲朋好友,藉此良辰吉日,林某尚有一事要宣布。” 他伸手示意了一下身旁的紫衣少女。 “此乃小女,林魅儿。” “乃是灵儿那苦命孩儿的孪生妹妹,只因自幼体弱多病,一直在后山別院静养,由高人调理,故此前未曾向外界公布,亦是为了保她平安。” “如今魅儿身体已然大好,今日趁此寿宴,也让这孩子出来见见世面,与诸位英雄认识一番。” 杨阳的拳头瞬间握得死紧,指甲深深陷入掌心,传来刺痛,却远不及他心中翻江倒海的疑惑! 谎言! 为什么要说这一等谎言? 林灵儿根本没有什么孪生妹妹! 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做? 为什么要假造灵儿的死讯? 为什么要陷害於我?! 为什么…… 如今又要让“死去”的灵儿,以另一个身份“復活”?! 无数个疑问如同毒蛇般噬咬著他的心,让他浑身都在微微发抖,若非叶修之前那句“静观其变”,和王允在旁不动声色的压制…… 他恐怕早已衝上前去,抓住林啸天问个明白! 叶修端著酒杯,指尖轻轻摩挲著杯沿,脸色平静无波。 果然如此。 空坟,假死,孪生妹妹…… 这戏码,倒是编排得挺全。 他倒是想看看,这一家人在玩什么把戏? 就在这时。 林啸天环视全场,目光在那些年轻俊杰的脸上扫过,继续拋下了一个重磅消息。 “今日,借著家父寿宴,高朋满座,青年才俊云集……” “林某便在此,为小女魅儿,公开择一良婿!” “但凡在场未娶亲的青年才俊,无论出身门派,只要品行端正,武功出眾,皆可参与!” “若能得小女青睞,或是在稍后的比试中拔得头筹,便是我截教的乘龙快婿!” 轰——!!! 此话一出,刚刚平息下去的聚义厅,瞬间再次譁然,如同炸开了锅! “什么?!公开择婿?!” “林教主竟然要在寿宴上为爱女选夫?!” “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啊!若能成为截教女婿,简直是平步青云!” “林姑娘国色天香,又是教主爱女,若能娶到她……” “……” 来的眾多青年才俊,先是震惊,隨即脸上纷纷爆发出难以抑制的惊喜与激动! 一道道灼热的目光,如同探照灯般,齐刷刷地落在那亭亭玉立、面容绝美的林魅儿身上! 若能娶到她,不仅得了美人,更是得了截教这庞然大物作为靠山,未来在江湖上可谓一步登天! 这简直是天上掉下来的馅饼! 顷刻间。 整个寿宴的气氛被推向了新的高潮,所有年轻男子的呼吸都变得粗重起来,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唯有杨阳,站在原地,如坠冰窟,浑身冰冷。 他看著那张熟悉到骨子里的容顏,听著周围兴奋的议论,看著那些贪婪炽热的目光…… 一股痛楚和滔天的怒火,几乎要將他彻底吞噬。 他的师妹,他视若珍宝、愿意用生命去守护的人…… 如今,却要以一个虚假的身份,选一个良人? 这……究竟是为了什么?!!! 叶修將杯中残酒一饮而尽,目光扫过激动的人群。 好戏,终於要开场了。 这时。 有人按捺不住,高声问道。 “林教主,不知这择婿,具体如何个选法?” 林啸天抚须一笑,目光慈爱地看向林魅儿,语气颇为开明:“方法嘛,简单……主要还是看小女的眼缘。” 靠眼缘? 眾人一听。 那些自詡风度翩翩的青年才俊们更是紧张起来,纷纷不著痕跡地整理起自己的衣冠领口,调整坐姿,力求展现出最完美的一面,生怕自己任何一个微小的举动引得佳人嫌弃。 整个聚义厅的气氛,顿时变得微妙而紧张,所有的焦点都匯聚在了林魅儿身上。 只见。 林魅儿亭亭玉立,目光清澈,当真依言开始缓缓扫视全场。 她的视线掠过那些正襟危坐,眼含期待的年轻俊杰,掠过那些江湖豪客…… 最终。 居然越过所有人,稳稳地落在了角落那一桌——落在了正懒洋洋把玩著酒杯的叶修身上。 然后。 在所有人错愕!惊讶!不解!的目光注视下,林魅儿莲步轻移,径直朝著叶修走了过去。 她来到叶修桌前,纤纤玉手执起一杯斟满的酒,当著所有人的面,对叶修盈盈一福。 “小女子林魅儿,久仰乾王殿下风采,不知殿下可否赏脸,同饮一杯?” 剎那间,整个聚义厅鸦雀无声。 所有人心中先是一愣,隨即猛地一沉! 是了! 他们怎么忘了这一茬!? 乾王叶修! 这位如今在京城风头无两,圣眷正隆的八皇子殿下也在场! 哪怕林魅儿眼界再高,身份再尊贵,面对一位皇子,一位如日中天,才华横溢的皇子,只要不是傻子,都知道该如何选择! 此人拿出来,跟他们这些江湖子弟,门派才俊相比,叶修的优势简直是碾压性的! 刚才还跃跃欲试的眾人,此刻如同被泼了一盆冷水,心中刚刚燃起的希望火苗,瞬间熄灭了大半,只剩下无尽的失落和酸涩。 叶修抬起头,看著眼前这张与杨阳描述中一般无二,此刻却带著陌生笑容的俏脸,他脸上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乾脆利落地举起了自己的酒杯。 “可以啊。” 话音一落。 他仰头便將杯中酒一饮而尽,动作洒脱不羈。 林魅儿见状,脸上顿时绽放出欣喜的笑容,仿佛得了什么莫大的奖赏,也连忙將自己杯中酒饮尽。 八皇子看来对自己並没有反感? 那自己岂不是有机会…… 她刚想趁热打铁,再说些什么。 “哼!” 坐在叶修身旁的李师师却忽然冷哼一声,美眸斜睨著林魅儿,语气带著毫不掩饰的敌意与讥讽。 “你这女人,好没眼力见儿吗?” “没看到叶郎身边已经有人了?如此这般贴上来,是想做什么?” 林魅儿脸上的笑容一僵,闪过一丝不悦。 但她很快调整过来,目光迎向李师师,语气依旧保持著柔美,却带上了几分针锋相对:“这位姐姐,男未婚女未嫁,魅儿心生仰慕,主动追求,有什么问题吗?” 李师师柳眉一竖,冷笑道。 “追求?你父亲刚刚才说,要选未曾婚配的青年才俊!” “可惜得很,叶郎红顏知己眾多,婚约亦不止一桩,可不符合你父亲方才定下的要求呢。” 林魅儿闻言,却不慌不忙,转而看向叶修,眼神灼灼,声音愈发柔媚:“若是殿下的话,那么父亲刚刚所说的那些要求,自然都可以不作数,一切……理应看殿下的意思才对。” 叶修闻言,挑了挑眉,脸上露出了一抹诧异之色。 他身体微微前倾,目光带著几分探究,看向林魅儿。 “哦?” “你的意思是……”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清晰地问道。 “让我做选择?” 林魅儿听到叶修这近乎直白的反问,白皙的脸颊上顿时飞起两抹红霞,如同染上了天边最美的晚霞。 她非但没有退缩,反而勇敢地迎著叶修的目光。 “没错!” “我林魅儿敢爱敢恨,最是仰慕殿下这般智勇双全,不拘一格的盖世英雄!” “殿下於万邦厨宴扬我国威,於承天广场巧破倭人画局,於皇家猎苑箭慑群雄,更以无双智计为国贏回疆土神器……” “这一桩桩,一件件,早已传遍天下,也深深印在魅儿心中!” “在魅儿看来,殿下便是这世间顶天立地的盖世英雄!” 她將叶修近来的“丰功伟绩”如数家珍般道出,那份毫不掩饰的崇拜与倾慕,让在场许多年轻俊杰都自惭形秽,同时也更加心碎。 然而。 面对如此直白热烈的“表白”,叶修脸上的诧异却缓缓收敛。 然后。 他轻轻放下酒杯,身体微微后靠,目光在林魅儿那张因激动而愈发娇艷的脸上停留片刻。 紧接著。 在所有人期待、紧张、或是嫉妒的注视下,叶修缓缓点了点头,仿佛认同了林魅儿的话。 可下一秒。 他开口说出的言语,却像一道惊雷,炸得整个聚义厅再次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嗯,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但……” “你不配啊。” 第345章 林灵儿和林魅儿! 叶修此话一出,整个聚义厅仿佛被无形的大手扼住了喉咙,瞬间陷入一片死寂。 落针可闻。 所有人都像是被施了定身法,僵在原地,脸上的表情凝固在惊愕与难以置信之中。 他们听到了什么? 乾王殿下竟然当著截教上下以及满堂宾客的面,直言不讳地说林魅儿……不配? 这……这也太不给面子了! 简直是赤裸裸的羞辱! 林魅儿脸上的娇羞与红晕瞬间褪去,变得煞白。 她瞪大了那双美眸,仿佛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怔怔地看著叶修,声音带著一丝颤抖:“殿……殿下,您……您刚才说什么?魅儿是不是听错了?” 叶修好整以暇地端起旁边李师师递上的新酒杯,抿了一口,这才抬眼看向她,眼神平静无波,点了点头。 “你没听错。” 他语气淡然,却字字如刀。 “本王说的就是,你,不配。” “有什么问题吗?” “你……!”林魅儿的娇躯猛地一颤,脸上血色尽失,那副我见犹怜的柔弱姿態,一下子被羞愤取代。 她指著叶修,胸口剧烈起伏,声音陡然拔高,带著尖锐的质问。 “叶修!我林魅儿真心倾慕於你,不顾女儿家顏面当眾示好,你……你竟如此羞辱於我?!” “羞辱?”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 追书就上 101 看书网,101???????????.??????超讚 】 叶修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嗤笑一声,放下酒杯,目光略带嘲讽地扫过她,又瞥了一眼主位上脸色已然阴沉下来的林啸天父子。 “本王何时羞辱你了?” “方才师师说得不够清楚吗?本王已有婚约在身,红顏知己亦不止一位。” “你明知如此,却还当著本王未来王妃的面,说什么『男未婚女未嫁』,『一切看殿下意思』……” 他顿了顿,眼神骤然锐利,如同冰锥刺向林魅儿。 “这般急不可耐地倒贴上来,无视礼法规矩,其心……难道不值得怀疑吗?” “你……你强词夺理!”林魅儿气得浑身发抖,眼圈瞬间红了,泫然欲泣地看向主位,“爹爹!祖父!你们看他……” “乾王殿下!” 林啸天再也坐不住,猛地站起身,脸色铁青,声音带著压抑的怒气。 “小女一片真心,天地可鑑!” “殿下纵然身份尊贵,不愿接受也就罢了,何必出口伤人,如此折辱一个小女子?” “这岂是君子所为?!” 高座上的林老爷子也是面色沉凝,缓缓开口:“殿下,今日是老夫寿辰,魅儿是老夫孙女,殿下此举,是否太过……” “打住!” 叶修不耐烦地一挥手,直接打断了林老爷子的话。 他目光如电,扫过林家眾人。 “好了,废话少说,家长里短的戏码本王没兴趣看。” “今日我来这儿,可不是为了参加什么选婿。” 他身体微微前倾,盯著林魅儿的眼睛,一字一句,清晰地问道。 “林魅儿小姐,本王只问你一件事……” “你说你一直都叫林魅儿?” 林魅儿眼神一闪,下巴微扬:“是,那又如何?我自小便叫林魅儿!” 叶修闻言,脸上顿时露出极为诧异的神色,仿佛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咦?这就奇怪了……” 他故意拖长了语调,目光扫视全场。 “本王有一位故人,曾与本王言说,这截教教主林啸天膝下,明明只有一位千金和公子。” “其中的千金芳名林灵儿,乃是掌上明珠,宠爱非常。” “怎么……如今林教主口中,却又多了一位自幼体弱,养在深闺的『林魅儿』小姐?” “这截教的大小姐,何时从一个,变成了两个?” 林魅儿呼吸猛地一滯,脸色微白,下意识地攥紧了衣袖。 不是…… 乾王殿下来这儿,不是为了参加宴会,而是深究截教的事? 可问题是。 截教没有得罪这一位王爷啊…… “乾王殿下!” 后方的林啸天立刻沉声接口,“方才林某已经说得很清楚,魅儿是灵儿的孪生妹妹,只因自幼体弱多病,需静养避世,多年来从不曾示人,莫说外人,便是教中许多亲传弟子,亦不认识她,殿下那位『故人』,不知此事,实属正常!” “哦——!” 叶修猛地一拍手,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原来如此!是因为『体弱多病』,一直『静养』,所以大家才都不知道啊!” 他仿佛解开了天大的疑惑,隨即话锋一转,脸上露出热心肠的笑容,看向林魅儿。 “那可真是巧了!” “本王不才,对医术一道,倒也略懂一二。” “既然林小姐多年宿疾缠身,今日机缘巧合,不如就让本王为你诊诊脉,看看能否调理一番?” “说不定,本王隨手开个方子,就能去了你这『病根』呢?” “也算是给林老爷子添喜不是?” 叶修此话一出,林啸天脸色骤然一变,想也不想,立刻断然拒绝:“不劳殿下费心!小女之疾乃是先天不足,需以温养为主,经年累月方可见效,非寻常药石可急攻,不敢劳动殿下大驾!” “嗯?” 叶修眉头一挑,脸上笑容不变,眼神却锐利了几分。 “林教主这是……不相信本王的医术?” 他不等林啸天回答,便自顾自地继续说道。 “林教主或许有所不知,连困扰我父皇的脚疾,近来都是本王在亲手调理,已见大好。” “哦,对了,还有那位號称『神医』的华天年,见了本王也得恭恭敬敬喊一声『师父』。” “难道林教主觉得……” 叶修目光灼灼地盯著林啸天,语气带著几分玩味。 “本王这医术,还不足以给令嬡看看这所谓的『先天不足』之症?” 哗——! 四周宾客闻言,脸色瞬间变得无比精彩! 皇帝陛下的脚疾是乾王治的? 神医华天年是乾王的弟子?! 这……乾王殿下,不可能吹牛,毕竟眼下乃是大庭广眾之下,一旦撒谎,绝对会给皇室抹黑。 所以。 十有八九就是真的。 只是他到底还有多少不为人知的本事?! 顿时间。 一道道震惊,难以置信的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在叶修身上。 然后。 又转向脸色已然铁青的林啸天。 林啸天被叶修这番话堵得胸口发闷,尤其是在周围那些明显开始带著怀疑的目光注视下,他感觉如同被架在火上烤。 叶修將他的反应尽收眼底,嘴角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弧度,继续慢悠悠地添了一把火。 “林教主如此推三阻四,百般阻拦……” “莫非……” 他刻意顿了顿,目光扫过林魅儿那张微微发白的脸,一字一句地问道。 “是有什么难言之隱?” “或者说……是另有隱情,怕被本王这略懂医术的人,一把脉就给瞧了出来?” “绝无此事!”林啸天几乎是咬著牙否认,额角青筋隱隱跳动,“殿下休要胡猜!林某行事光明磊落,能有什么隱情!” “既然没有隱情……” 叶修两手一摊,语气轻鬆。 “那让本王给林小姐把个脉,看看这『先天不足』究竟是何症状,总没什么问题吧?” “就当是本王今日送给林老教主的一份別致寿礼,为他的孙女诊治一番,聊表心意。” 他目光扫过全场,將那些狐疑!好奇!看热闹的视线尽收眼底,最终重新定格在林啸天那张变幻不定的脸上。 压力,如同无形的潮水,从四面八方涌向林啸天。 眾目睽睽之下,若再强行拒绝,岂不是坐实了心中有鬼? 林啸天脸色铁青,胸口剧烈起伏了几下,最终,在无数道意味难明的目光注视下,他几乎是耗尽了全身力气,才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 “……好。” 他转头,对脸色同样苍白的林魅儿沉声道:“魅儿,既然殿下盛情,你……便让殿下看看吧。” 林魅儿脸色很不好看地看了一眼父亲,又望了望四周无数道聚焦在她身上的目光,知道此刻已是骑虎难下。 她咬了咬下唇,最终还是僵硬地点了点头。 李师师见状,虽然心中仍有不悦,但也看出叶修似乎意有所指,绝非单纯把脉那么简单。 她脸上露出一抹古怪的神色,带著几分看好戏的意味,主动侧身让开了位置。 林魅儿深吸一口气,仿佛赴死一般,走到叶修旁边的空位,咬著牙坐了下来。 然后。 微微捲起衣袖,露出一截白皙的手腕,放在了桌面上。 叶修也不多言,伸出三指,轻轻搭在了她的腕脉之上。 紧接著。 叶修双目微闔,似在仔细感知,片刻之后,他脸上露出了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抬眼看向林魅儿。 “林姑娘……” “你这脉象沉稳有力,气血充盈,中气十足……” “依本王看,这身体调养得相当不错嘛,几乎没什么大问题啊。” “这哪里像是先天不足、需要常年静养的模样?” 林魅儿脸色瞬间更白了一分,眼神闪烁,不敢与叶修对视。 一旁的林啸天立刻接口:“殿下有所不知,这正是用了祖传的土药方,经年累月温补,近日才初见大效,让小女得以好转,看似无恙,实则根基仍虚,还需小心將养。” “哦?土药方?” 叶修点了点头,仿佛接受了这个解释,但隨即他话锋陡然一转,眼神变得锐利起来,“不过……本王方才仔细探查,除了这康復得异乎寻常的脉象之外,好像……还发现了点別的东西。” 此话一出。 林啸天、林凯以及站在稍远处的林老爷子,所有林家人的脸色瞬间紧绷了起来,眼神中充满了惊疑与戒备。 然后。 死死地盯著叶修。 在所有人紧张的目光注视下,叶修缓缓收回手。 “林姑娘明明云英未嫁,乃是待字闺中的女……” “嗯,好女孩,可为何……这脉象之中,竟隱隱有……『滑脉』之象?” 滑脉??? 在场不乏通晓医理或是见识广博之人,一听到“滑脉”二字,先是一愣,隨即猛地反应过来这通常意味著什么! 叶修仿佛嫌这震撼还不够,紧接著又用更直白的话语,补上了最后一刀,声音不大,却如同惊雷炸响在每个人耳边。 “通俗点说……” “林姑娘,你未婚,为何……却似有身孕了?” 轰隆——!!! 这一下,整个聚义厅彻底炸了! 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猛烈! “什么?!身孕?!!” “我的天啊!林魅儿有喜了?!” “这……这这这……未婚先孕?!!” “好傢伙!我说怎么突然搞什么公开择婿!原来是在找接盘侠啊?!” “截教!你们好歹也是名门正派!竟做出如此齷齪之事!” “简直岂有此理!把我们当猴耍吗?!” …… 惊呼声! 怒骂声! 质疑声! 一下子如同海啸般席捲了整个寿宴现场! 所有前来参加择婿的青年才俊,此刻脸上都充满了愤怒,之前对林魅儿的倾慕瞬间化为乌有,只剩下鄙夷和庆幸! 他们对叶修的话深信不疑。 毕竟。 那可是王爷啊! 林魅儿“啊”的尖叫一声,猛地缩回手,双手捂住腹部,脸色惨白如纸。 她万万没想到…… 叶修真的会医术! 一开始,他们以为叶修就是故意闹事而已,根本不会什么医术。 一个王爷会医术,听上去可太小眾了! 林啸天更是眼前一黑,身形猛地晃了晃,指著叶修,气得嘴唇哆嗦。 “你……你血口喷人!!!” “乾王!你竟敢如此污衊我女儿清誉!!!” “我截教与你不死不休!!!” 然而。 他的咆哮在震天的譁然和无数道愤怒,鄙夷的目光中,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叶修好整以暇地站起身,淡淡一笑。 “是不是污衊……” “林教主,你们自己心里最清楚。” “这场寿宴,这场选婿的闹剧,还真是让本王……大开眼界。” 第346章 真相大白(上)! 林啸天脸色铁青,浑身气得发抖,指著叶修厉声道。 “乾王!你休要在此胡言乱语,污我女儿清白,毁我截教百年声誉!” “我林家行事光明磊落,岂容你如此肆意污衊!” 叶修浑不在意地耸了耸肩,目光扫过脸色惨白的林魅儿,又看向强作镇定的林啸天,玩味一笑。 “污衊?林教主言重了。” “本王只是觉得有些……古怪罢了。” 他顿了顿,仿佛不经意般提起。 “本王记得,大约两年前,贵教的千金林灵儿小姐,据说是遭人姦杀,香消玉殞,当时可是震动江湖的一桩惨案。” “而如今,这位突然冒出来,与林灵儿小姐容貌一般无二的林魅儿小姐,竟又未婚先孕……” 叶修摊了摊手,脸上露出一个极其古怪的表情。 “这接二连三的事情,都发生在贵教千金身上,而且都涉及名节清白……” “林教主,你不觉得,这实在太巧合了吗?” “未免……有些古怪了吧?” “你……你休要在此胡言乱语,东拉西扯!”林啸天眼神闪烁,色厉內荏地喝道,“灵儿是灵儿,魅儿是魅儿!两桩事毫无干係!而且魅儿乃是处子之身……” “哦?毫无干係吗?” 叶修脸上的笑容淡去,眼神骤然变得锐利,他侧身指了指身后一直沉默如同阴影的王允,“林教主,认识他吗?” 不等林啸天回答,叶修便自顾自说了下去。 “这一位,是锦衣卫的人。” “锦衣卫办案,讲究证据,但也耐性有限。” “林教主,本王只给你们一次机会……” 叶修的目光如同冰冷的刀锋,缓缓扫过林啸天、林老爷子,最后定格在林魅儿那微微颤抖的身躯上。 “说出她肚子里孩子的父亲是谁,以及两年前林灵儿一案的真相。” “否则……” “今日林老教主这六十大寿,恐怕就没那么容易收场了。” 他已经怀疑,林灵儿“姦杀”案与林魅儿突然现身並急於择婿这两件事背后必有牵连。 甚至。 可能牵扯到某些林家不得不掩盖的人物或势力,否则林家绝不会在此时冒险將“林魅儿”推至台前,行此险招。 林啸天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至极。 他死死盯著叶修,从牙缝里挤出声音。 “八殿下!你今日……是铁了心要与我截教为难,故意来捣乱的是吗?!” “咳咳……咳咳咳!” 高座上的林老爷子此时猛地剧烈咳嗽起来,脸色涨红。 他颤巍巍地站起身,老泪纵横,竟是一把推开想要搀扶他的弟子,踉蹌著指向叶修,声音悲愤而绝望。 “乾王殿下!” “您身份尊贵,何苦如此逼迫我们江湖草莽?” “若您执意要毁我林家声誉,老朽……” “今日便撞死在这聚义厅上,以死明志,血溅寿宴,看殿下如何向天下人交代!!!” 与此同时。 林魅儿也仿佛被逼到了绝境,她猛地抬起头,泪珠滚滚而落,声音悽厉。 “叶修!你……你辱我清白至此!” “我一个女儿家,名节重於性命!” “你既如此断我生路,我……我也不想活了!” 话音未落,她竟作势要向旁边的柱子撞去,幸好被一旁眼疾手快的老嬤嬤死死拉住,顿时现场一片混乱。 哭喊声! 劝阻声! 惊呼声! 响成一片。 场面,瞬间剑拔弩张,陷入了极度紧张的僵局! “这……” 四周宾客见林家老少如此激动,林老爷子更是要以死明志,不由得面面相覷,先前被叶修话语激起的疑云,此刻也稍稍动摇了几分。 有人低声议论起来。 “乾王殿下所言……是否太过武断了?” “是啊,仅凭脉象就断定林小姐有孕,万一……万一诊错了呢?” “林家好歹也是名门正派,林教主素来侠名在外,岂会做出这等齷齪事?” …… “殿下,此事或许……或许真有误会?” 一位与截教交好的江湖名宿硬著头皮,上前一步,试图缓和气氛,“林家小姐清白关乎性命,林老教主年事已高,万一……还请殿下三思啊!” “误会?” 叶修不耐烦地打断了那人的说情,眼神冷冽地扫过作势欲撞的林老爷子和被嬤嬤拉住的林魅儿,嘴角勾起一抹讥誚。 “哭天抢地,以死相逼,这套戏码本王看腻了。” “本王还是那句话——” “说出真相,或者……” 他目光转向王允,王允会意,手已按在了腰间的刀柄上,一股肃杀之气瀰漫开来。 “锦衣卫,拿人!” “殿下!使不得啊!” 李承德眼见局面真要失控,嚇得魂飞魄散,再也顾不得许多,急忙衝到叶修身边,压低声音急道。 “殿下息怒!” “今日毕竟是林老寿星的大日子,动刀兵不祥!” “万事好商量,有话好好说啊!” 叶修瞥了他一眼,语气平淡却带著一丝不容置疑。 “没有误会。” “李伯父,此事你也不必插手……” 他话锋一转,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 “哦,不对。” “劳烦你去让人跑个腿,让魏国公府镇守在此地周边的人手,都调过来。” “把这下山的各条路口,都给本王守严实了。” “什么?!”李承德闻言,瞬间汗流浹背,脸色煞白,“殿下,这……这何至於此啊!有话好……” “爹,你囉嗦什么!” 不等李承德说完,李师师已经不耐烦地打断了他。 她直接唤过自己的贴身丫鬟,从怀中取出一枚雕刻著猛虎图腾的玄铁令牌,塞到丫鬟手中,乾脆利落地吩咐道。 “拿著我的令牌,去山下的驻军营地,让他们立刻派人,封锁落霞山所有出入口!” “一只苍蝇也不准放出去!” 那丫鬟接过令牌,下意识地看了一眼面如土色的李承德,见他嘴唇哆嗦著,终究没敢再出声阻拦。 丫鬟一咬牙,应了声“是”,转身便挤出人群,飞快地朝厅外跑去。 这一下,林家眾人彻底慌了! 魏国公府的私兵若真將落霞山围了,那今日之事就绝无善了的可能了! 林啸天脸色铁青,指著叶修的手指都在颤抖。 林老爷子也不再喊著撞柱子了,只是捂著胸口,喘著粗气,眼神惊惧。 林魅儿更是面无人色,连哭泣都忘了,只是呆呆地看著厅外,仿佛已经看到了大军压境的场面。 聚义厅內,一片死寂。 只剩下眾人粗重的呼吸声,以及恐惧的情绪,在无声地蔓延。 叶修望著眼前这鸡飞狗跳,却又因魏国公府兵马的即將到来而陷入死寂的场面,神色依旧平淡。 “现在……” “肯说了吗?” “等山下大军合围,刀兵架到脖子上,再说……可就真的没机会了。” 此话一出,如同最后的丧钟敲响。 没错! 他懒得去一点点查清楚问题。 有权有势。 直接逼迫说出真相,不香吗??? 林啸天脸色灰败,林老爷子颓然坐倒,仿佛瞬间又苍老了十岁。 而一直强撑著的林魅儿,心理防线终於彻底崩溃。 “哇——!” 她猛地挣脱开老嬤嬤的手,不再是作態,而是真的崩溃大哭起来,涕泪交加,声音充满了绝望和恐惧。 “爹!说了吧!” “全都说了吧!我受不了了!我真的受不了了!!!” 这悽厉的哭喊,如同惊雷般炸响在聚义厅! 刚才还为林家说情,怀疑叶修武断的那些宾客,瞬间瞪大了眼睛,脸上写满了极致的震惊与难以置信! “什么?!” “林小姐她……她这话是什么意思?!” “难道……难道乾王殿下说的都是真的?!” “真有隱情?!” …… 但凡他们不是傻子,都可以看出来,眼下这一幕绝对有问题! 林啸天听到女儿的哭喊,脸上最后一丝血色也褪去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认命般的绝望。 他仿佛被抽走了所有力气,重重地跌坐回椅子上。 然后。 闭上眼,嘶哑著开口,声音不大,却如同巨石投入湖面,激起千层浪。 “没错……” “魅儿……她就是灵儿。” 轰!!! 整个聚义厅,彻底沸腾了! 所有人都被这个真相惊得目瞪口呆! 林灵儿? 那个在两年前就已经被宣告“姦杀而死”,轰动江湖的截教千金? 她……她竟然没死?! 而且还化名林魅儿,出现在自己父亲的寿宴上,甚至……身怀有孕?! 站在叶修身后,易容成普通隨从的杨阳,在听到“她就是灵儿”这五个字的瞬间,浑身剧震,猛地踏前了半步,拳头攥得咯咯作响,那双眼睛里瞬间布满了血丝,充满了…… 狂喜! 震惊! 愤怒! 以及……滔天的委屈! 他几乎要控制不住衝上前去,幸好身旁的王允及时伸手,死死按住了他的肩膀。 叶修对身后的动静恍若未觉,反而盯著瘫坐在椅子上的林啸天,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 “为什么?” “为什么要假死?为什么要陷害杨阳?这孩子……又是谁的?” 林啸天仿佛耗尽了所有心力,闭著眼,声音苦涩而疲惫,缓缓道出了那惊人的隱情。 “当年……” “灵儿並非被什么贼人姦杀……她,她是被龙王叶夜看上了。” “叶夜权势滔天,他看上的女人,岂容拒绝?” “而灵儿……就此被他暗中掠入了龙王府。” “可那叶夜不知从何处得知,灵儿与我那最疼爱的徒弟杨阳……自幼一起长大,情谊深厚……” 说到这里,林啸天脸上闪过一丝痛苦。 “叶夜便以此要挟,命我们必须除掉杨阳,斩断灵儿的念想,否则……” “便要让我截教上下,鸡犬不留!” “我们……我们没有办法啊!” 他猛地睁开眼,眼中满是血丝。 “一边是灵儿的性命和清白,一边是整个截教的存亡……” “我们只能……只能做下那个局,偽造灵儿被姦杀的现场,再將所有罪名推到杨阳头上……” “將他打入血屠营,至少……还能保住他一条性命,总比被龙王暗中处决要好……” “至於这孩子……” 林啸天的目光看向哭泣不止的林灵儿,声音更加低沉。 “自然是……龙王的。” “如今龙王倒台,事发在即,灵儿在府中无依无靠,又发现了身孕……” “我们只能出此下策,让她以『林魅儿』的身份復活,想儘快为她寻一个可靠的归宿,保住她和她腹中的孩子……” “只是没想到……没想到……” 话语一顿,他已经说不下去了。 但真相,已经大白! 聚义厅內,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被这曲折,黑暗又充满无奈的真相震撼得说不出话来。 原来所谓的“姦杀”,竟是龙王叶夜强夺人女! 原来杨阳的冤屈,竟是截教在庞然大物压迫下的无奈自保! 原来今日这场匆忙的选婿,背后隱藏著如此惊天的秘密! 巨大的信息量,让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心神剧震,久久无法回神。 整个寿宴现场,落针可闻。 唯有人群中的林灵儿,放声的啜泣不止,在寂静中格外的清晰…… 第347章 真相大白(下)! 叶修听完林啸天声泪俱下的陈述,脸上那玩世不恭的笑容渐渐收敛。 他沉默了片刻,手指轻轻敲击著桌面,目光深邃地看著仿佛瞬间苍老的林啸天。 “所以……” “你们当年所做的一切,包括陷害杨阳,都是为了在龙王叶夜的淫威下自保,而不是出於什么其他的……私心?” “绝无半点私心!”林啸天仿佛被这句话刺痛,猛地从椅子上滑跪在地。 紧接著。 不顾一派宗师的身份,举起右手,指天发誓。 “苍天在上,厚土在下!” “我林啸天当日若有一丝一毫藉此剷除异己,谋夺私利之心,便叫我天打雷劈,死后不入祖坟,截教基业毁於一旦,林家血脉断绝於此!” “若我林啸天今日有说过一丝一毫谎言,就叫我坠入阴曹地府,永世不得超生,並且断子绝孙,无后无代!” 他这番毒誓发得极重,在场宾客无不悚然动容。 以至於。 原本因受骗而升起的怒火,也多少被这份在绝对强权压迫下的无奈与悲愴冲淡了几分。 叶修看著跪地发誓的林啸天,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揉了揉眼角並不存在的困泪,懒洋洋地道:“行了,本王知道了,哭哭啼啼,指天发誓的戏码就到此为止吧。” (请记住 101 看书网解闷好,101????????????.??????超流畅 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他站起身,目光扫过跪地的林啸天、颓然的老爷子以及哭泣的林灵儿。 “此事,就到此为止。” “三日后。” “我希望你们林家,能去血屠营一趟,亲自找到杨阳,把今天的这番话,原原本本,一字不落地跟他说清楚。” 他顿了顿,仿佛只是隨口一提,但话语却清晰地传遍寂静的聚义厅。 “至於他原不原谅你们……” “就看他的意思了。” 很显然。 他的这些话,並不是要告诉在场任何一个人,而是特意说给杨阳听的。 毕竟。 那一位正主,就在这儿,但又暂时无法露面。 林家眾人闻言,如蒙大赦,一个个急忙躬身,涕泪横流,连连叩首。 “多谢殿下!多谢殿下开恩!” “我等一定去!一定去求得杨阳……求得他的谅解!” 叶修不再看他们,隨手拿起桌上不知谁斟满的酒杯,仰头一饮而尽,然后將空杯隨意往桌上一放。 “好了,寿宴继续吧。” “本王打扰了。” 说完。 他不再有丝毫留恋,转身,带著王允和依旧低著头的杨阳,穿过自动分开的人群,朝著厅外走去,身影洒脱不羈。 李师师见状,美眸一转,立刻像只灵巧的蝴蝶,一下子就从她父亲身边溜了出去,快步跟上叶修的步伐,与他並肩而行。 那速度…… 她父亲都没能喊住。 …… 等四人离开了截教总坛,登上停在山脚下的马车时,车厢门刚关上,李师师就再也憋不住了。 她一把抱住叶修的胳膊,俏脸上充满了好奇与兴奋,迫不及待地问道:“叶郎!叶郎!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你快跟我说说!那个杨阳……他真的还活著?就在血屠营?还有那个林灵儿,她……” 叶修被她晃得有些好笑,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瞥了一眼自从上了马车后就一直低著头,沉默不语,仿佛失了魂般的杨阳。 “他。” 叶修用下巴点了点杨阳的方向,语气平淡,“就是那个杨阳。” “什么?!” 李师师瞬间瞪大了美眸,满是震惊地看向那个相貌普通的“隨从”,失声惊呼,“他……他就是杨阳?那个被冤枉了好几年的杨阳?可是……截教的人,林啸天他们,怎么会没认出来他?!” 叶修浑不在意地掏了掏耳朵,懒洋洋地道:“因为我给他易容了唄,自然就认不出来。” “易容?!” 李师师的眼睛瞬间爆发出璀璨的光芒,如同发现了什么稀世珍宝,她猛地凑近叶修,几乎要贴到他脸上,语气充满了不可思议和强烈的渴望,“啊?叶郎!你居然还会易容?!天啊!这是真的吗?快教我!快教我!我一直做梦都想拥有这样的本事!可以扮成各种各样的人,肯定好玩极了!” 看著她那兴奋得手舞足蹈的样子,叶修不由得笑了起来,点了点头:“没问题,等回去了,有空我就教你。” “太好了!叶郎你最好了!” 李师师欢呼一声,毫无顾忌地抱住叶修的脖子,“吧唧”一下,在他脸颊上亲了一口,留下一个淡淡的唇印。 叶修被她这突如其来的热情弄得哭笑不得,无奈地擦了擦脸。 车厢內原本有些凝滯的气氛,因李师师这一闹,稍稍缓和了些许。 叶修收敛了笑容,目光再次投向对面依旧沉浸在巨大衝击中,失魂落魄的杨阳,平静地开口问道:“怎么,被这真相……打击到了?” 杨阳缓缓抬起头,脸上露出一抹苦涩的笑容,声音都沙哑得如同被砂石磨过。 “我……” “没想到,真相竟然会是这样……” 他想过许多种可能,唯独没想过这样的结果。 这一刻。 可谓是给了他一个重大的打击。 叶修看著他失魂落魄的模样,平静地说道。 “他们说的,应该没有撒谎。” “我那大伯叶夜,不日前確实已被抄家夺爵,关入宗人府。” “而且据查,他府中后院確实私建高塔,囚禁强掠了不知多少良家女子。” “这等齷齪事,他完全做得出来。” 杨阳闻言,沉默了。 他低下头,双手紧紧握成拳,放在膝盖上,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车厢內只剩下车轮轔轔前行的声音。 叶修看著他,继续说道。 “你好好想想,把这件事彻底了结。” “三天后,你会回到血屠营。” “然后……” “成为我真正的得力手下之一。” “我不希望你的心里,再被这些过往纠缠牵绊,明白吗?” 杨阳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將胸腔里所有的鬱结和痛楚都挤压出去。 然后。 重重地点了点头。 他抬起头,看向叶修,那双原本充满挣扎和痛苦的眼睛里,此刻虽然仍有血丝,却多了一丝决绝和清明。 “谢谢……” 他声音低沉,却异常坚定,“谢谢你,少主,让我知道了真相……我杨阳这条命,从今往后,就是你的。” 曾经的他,日夜活在害死师妹的滔天內疚与无法洗刷的冤屈之中,那份沉重几乎將他压垮。 如今真相大白。 压在心口的巨石仿佛被猛地搬开,让他得以喘息,有一种虚脱般的轻鬆感。 然而。 这真相本身却又如此不堪和残酷,得知师妹遭受的屈辱,得知师门当年的无奈与背叛,得知自己这两年所受的苦楚竟源於如此骯脏的权欲…… 这一切交织在一起,让他在鬆口气的同时,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涩与悲凉,很不是滋味。 马车驶回乾王府时,已是暮色四合。 叶修將杨阳安顿在一处僻静的偏房,拍了拍他的肩膀。 “今晚你就在这里好好休息,什么都別想,调整好心態。” “明日此时,再来见我。” “届时,我会开始传授你一些新的东西。” 没错。 叶修不可能每一次都去血屠营去传授。 但可以通过一个代理人,来传授。 这样一来,自己就可以做更多要做的事情,而不是仅限於一种事情了。 杨阳深吸一口气,將翻涌的心绪强行压下,对著叶修深深一揖。 “是,少主。杨阳领命。” 说完。 他不再多言,转身走进了房间,关上了门,將那纷乱复杂的一切暂时隔绝在外。 望著闭合的房门,一直跟在叶修身边的李师师抿了抿唇,歪著头好奇道:“叶郎,你说……他能想明白吗?这真相……也太让人难受了。” 叶修目光悠远,淡淡道、 “若换做是我,被至亲之人如此对待,蒙受不白之冤在暗无天日的地方苦熬两年……” “恐怕一时半刻也难以接受。” 李师师闻言,立刻柳眉倒竖,娇哼一声,语气带著护犊子的意味:“哼!谁敢这么对你?我第一个就要了他的命!管他是什么龙王还是皇帝!” 叶修看著她那副煞有介事、仿佛真要立刻提刀去砍人的模样,不由得被她逗得哈哈大笑起来。 李师师见他发笑,顿时急了,跺脚道:“你笑什么?你不信?!” “信!我信!” 叶修连忙止住笑,连连点头,眼中却仍带著未尽的笑意,“我们李大小姐一言九鼎,说砍谁就砍谁,我哪敢不信?” 李师师这才满意地扬起下巴,露出一抹小傲娇的神情:“这还差不多!我告诉你哦叶郎,我外祖父……他其实很看好你的。” 她顿了顿,声音压低了些,带著几分认真。 “虽然他不太明白你为什么要辅佐六皇子那个……” “嗯……但他私下送信过来跟我说过,叶家这一代皇子中,他唯一只认你。” 叶修闻言,眼神微动,隨即笑了笑:“辅佐六哥,我自有我的用意。” “什么用意?”李师师眨著大眼睛,满是好奇。 叶修看著她,略一沉吟,还是透露了一丝真意:“为了……拖延时间。” “拖延时间?” “嗯。”叶修目光变得深邃起来,“拖延我布局的时间,站在前面的人越显眼,藏在后面的人才能更好地织网。” 李师师也是极聪慧的女子,瞬间就明白了叶修话中的深意。 她脸上的嬉笑之色敛去,一把握住了叶修的手臂。 “叶郎,我明白了。” “不管你要做什么,不管未来会遇到什么,我都会站在你这边,跟你一起面对!” 叶修心中微暖,伸手轻轻颳了一下她挺翘的鼻尖,笑道:“是吗?那我如果说,坤帝的脚疼痛,是我用食谱將他吃出来的,你还会一起面对吗?” 李师师:“???” 不是…… 她没听错吧? 原来坤帝脚痛是叶修折腾出来的??? 老天! 所有人都被他给糊弄在手心了! “殿下!殿下!” 不等开口,小蝶略显急促的声音传来。 下一秒。 只见她小跑著进了院子,脸上带著一丝紧张。 “府外来了好多人,都穿著黑衣服,想要求见您!” 叶修眉头微挑:“黑衣人?知道是什么来路吗?” 小蝶连忙摇头。 “回王爷,奴婢不知。” “他们不肯表明身份,只是坚持要见您。” “不过看他们的打扮和气度,感觉不像是咱们大坤的人。” 不像大坤的人? 叶修挑了挑眉,追问道:“那是什么人?都是什么特徵?” 小蝶想了想,回答道。 “好像是北宸国人的打扮!” 第348章 前朝故人! 叶修目光一凝,心中一动。 北辰的人来了? 莫不是带来了前朝被发配边疆区域的人消息了? 想至此。 他立即说道:“將他们接进来。” 小蝶立即应道:“是,王爷。” 话语一落。 她便转身退了出去,脚步匆匆。 不多时。 几名身著清一色黑袍,风尘僕僕的人在小蝶的引领下走了进来。 他们全身都笼罩在宽大的黑袍中,面容隱藏在兜帽的阴影下,只露出线条冷硬的下頜,周身更是带著一股与中原人士迥异的肃杀与神秘气息。 他们一进来,便齐刷刷地朝著叶修行了一礼,动作整齐划一,显然训练有素。 为首一人上前一步,声音低沉,用带著异域口音的中原话说道:“尊贵的乾王殿下,我等奉北宸王之命,特来呈上密信一封。” 叶修端坐不动,目光平静地扫过几人,淡淡道:“呈上来。” 那首领闻言,立刻从怀中贴身內袋取出一封以火漆密封严实的信函,双手恭敬地递了过来。 叶修接过信,指尖微一用力,捏碎火漆,直接展开信纸。 下一秒。 (请记住 读好书选 101 看书网,??????????????????.??????超讚 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目光迅速瀏览起来。 信上的字跡苍劲有力,內容正如他所料,北宸国动用了不小的力量,沿著当年流放的路线仔细搜寻了那些前朝遗臣及其家眷的下落。 然而。 结果却令人扼腕…… 信中提到,大部分人在环境极其恶劣的漠北区域已然故去,或死於严酷气候,或亡於部落衝突。 万幸的是。 经过多方查探,最终还是找到了几名倖存者。 为防消息走漏,节外生枝,北宸王已下令將这几人秘密控制,並隨著这支使团队伍,一同带到了大坤境內。 叶修眼神一闪,合上信纸,立即抬眼看向那黑袍人首领,沉声问道:“信上说带过来的人呢?” 首领恭敬回道。 “回殿下,为確保万无一失,我等已將人暂时安置在城外东南方向约二十里处的一座荒废山神庙中蛰伏,未敢贸然带入城中,以免人多眼杂,被不相干之人认出,横生枝节。” 叶修指节轻轻敲击著桌面,略一思忖,便果断起身道:“事不宜迟,本王隨你们去一趟!” 首领对此並无异议,躬身道。 “谨遵殿下吩咐。” 一直安静待在旁边,眨巴著大眼睛好奇看著这一切的李师师,见叶修要走,立刻上前一步,拉住他的衣袖,急忙说道。 “叶郎,这么晚了还要出城?我也要去!” 叶修一听,看了看李师师那满是好奇的眼神,略一沉吟,想到此行虽有北宸国的人护卫,但带上她见识一下也无妨,便点了点头。 “行,跟紧我,別乱跑。” 李师师立刻喜笑顏开,用力点头:“嗯!” 两人不再耽搁,趁著浓重的夜色,跟隨那几名北宸国的黑袍人,悄无声息地离开了乾王府,骑著快马,径直朝著城外东南方向疾驰而去。 一路无话。 只有马蹄踏碎寂静的声响。 约莫半个时辰后,一行人顺利抵达了信中所说的那座荒废山神庙。 庙宇隱於山林之间,残破不堪,但在漆黑的夜里,那从缝隙中透出的摇曳火光却格外显眼。 眾人下马。 黑袍首领在前引路,推开虚掩的庙门。 只见庙內空地中央燃著一堆篝火,噼啪作响,映照出几辆停放的马车以及蜷缩在角落草堆里的几道身影。 那几人衣衫襤褸,面容憔悴,在火光下显得惊惶不安。 正如信中所言,北宸国的人只是看守,並未对他们动用武力或刑具。 叶修目光扫过,见人安然无恙,心中微微鬆了口气。 他踏步上前,锐利的目光逐一打量过这些前朝遗臣的后裔,直接开门见山地沉声问道:“你们,都是什么人?与前朝是何关係?” 那几人原本低垂著头,听到问话,纷纷抬起眼。 当他们看清叶修和李师衣著华贵,气度不凡,身边还跟著神秘的黑衣人时,眼中非但没有感激,反而瞬间被浓浓的警惕与愤怒取代。 一个年纪稍长,头髮白的老者挣扎著想站起来,怒视著叶修,嘴唇哆嗦著,却硬是一句话也不肯说,其余人也皆是怒目而视,沉默以对。 显然,他们將叶修当成了朝廷派来斩草除根的人。 叶修见状,也不绕圈子,直接报出了身份:“本王叶修,当朝八皇子,受封乾王。” “什么?!皇子?!” “狗皇帝的儿子?!” “哈哈哈哈!坤帝老儿!你杀我父兄,流放我族人,如今连我们这几个苟延残喘的都不放过吗?!” “叶家狗贼!你们不得好死!!!” …… 叶修的身份如同火星掉入了油桶,瞬间点燃了这几人积压多年的仇恨与绝望! 他们情绪彻底失控,一个个挣扎著想要扑上来,即便被黑袍人按住,依旧嘶声力竭地咒骂著,声音悽厉,在这荒山破庙中迴荡,字字血泪,仿佛要將多年的冤屈都倾泻出来。 “做鬼……我们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叶家!!!” 看著他们状若疯魔的模样,李师师下意识地往叶修身边靠了靠。 叶修却面色不变,任由他们骂了片刻,直到咒骂声稍歇,才在一片悲愤的喘息声中,用平静的语气,缓缓开口。 “骂完了?” “那你们可知,本王身上,同样流著前朝皇室的血。” 他顿了顿,在几人骤然凝固的愤怒目光中,一字一句道。 “本王的生母,乃前朝末代公主------太萱公主。” “我,叶修,是太萱妃的亲生儿子。” “今日找你们来,不是奉了坤帝之命来斩草除根。” “而是……” “要集结尔等残留的力量,积蓄实力,等待时机……” “共谋大事,再造河山!” 此话一出,如同九天惊雷,在破庙中轰然炸响! 那几名前朝遗裔全都僵在了原地,脸上的愤怒!绝望!疯狂!一瞬间凝固。 然后。 碎裂! 转化震惊与茫然! 篝火噼啪作响,映照著他们剧烈变幻的脸色。 死寂! 庙內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只有火焰燃烧和粗重喘息的声音。 良久。 那名之前怒骂最凶的白头髮老者,才用颤抖得不成样子的手指著叶修,嘴唇哆嗦了半晌,终於从喉咙里挤出几个破碎的音节。 “你……你……你说什么?!” “你……你真的是……是太萱公主的……儿子???” 他们真的无法相信! 前朝公主居然还有儿子? 而且。 如今还是当朝八皇子!!! 叶修迎著老者那充满震惊的目光,缓缓点了点头:“没错,我就是太萱公主的亲生儿子,现在,我们可以好好聊聊了吗?” 听到叶修再次確认。 那几名前朝遗裔脸上的疯狂与绝望如同潮水般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复杂情绪。 他们互相看了看,最终目光都落在了那白头髮的老者身上。 老者胸膛剧烈起伏了几下,死死盯著叶修的脸,仿佛想从他眉宇间找出些许熟悉的轮廓。 半晌。 他紧绷的身体微微鬆弛下来,嘶哑道:“你……如何证明?” 叶修並未直接回答,只是平静地反问。 “你们流落漠北,挣扎求生,除了相信我,或者说,相信太萱公主之子的身份,还有別的选择吗?” “坤帝会放过你们?还是你们甘愿子孙后代永远像阴沟里的老鼠一样东躲西藏?” 这话如同重锤,敲打在几人心上。 老者长长吐出一口浊气,整个人像是被抽掉了脊樑,当场对著叶修跪了下来。 “老朽……前朝礼部侍郎,陈文远,参见……少主!” 他声音很是沙哑,却带上了一阵哽咽。 他这一跪,身后那几名原本同样充满敌意的男男女女,在片刻的迟疑后,也纷纷跟著跪倒在地。 叶修上前一步,虚扶了一下。 “陈老请起,诸位都请起。” “前尘已矣,不必行此大礼。” 他目光扫过眾人,继续问道,“陈老,除了你们,可知还有其他倖存的旧部,或者联络的方式?” 陈文远在身旁人的搀扶下颤巍巍站起身,闻言,他浑浊的老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紧接著。 在犹豫了片刻之后,仿佛下定了决心,再次躬身。 “回稟少主,有!” “我等虽如丧家之犬,但先帝余泽未绝,忠贞之士亦未死心!” “多年来,我们暗中联络残存力量,虽屡遭打压,却也……” “勉强组建起了一支队伍,以待天时!” “哦?”叶修眉梢微挑,来了兴趣,“什么队伍?” 陈文远深吸一口气,才沉声说道:“是……『修罗谷』。” “修罗谷?” 叶修下意识地低声重复了一句,这个名字他隱约有些印象,似乎是个江湖势力,但具体细节並不清楚。 然而。 站在他身旁的李师师却是美眸瞪得溜圆,失声惊呼。 “修罗谷?!” “那个……號称大坤第一杀手组织,神秘莫测,连朝廷重臣都敢刺杀的修罗谷?!” 她声音中的惊骇毫不掩饰,显然对这个名字如雷贯耳。 叶修闻言,眼中闪过一丝诧异,转头看向李师师,语气带著几分意外和探究:“你知道修罗谷?仔细说说。” 李师师定了定神,整理了一下思绪,才继续说道。 “修罗谷这个名字在江湖上,尤其是在一些特定的圈子里,可谓如雷贯耳。” “他们是一个极其神秘且强大的杀手组织,据说里面网罗了天下间最顶尖的刺客,行事诡秘,手段狠辣,只要出得起价钱,几乎没有他们不敢接,不能杀的目標。” 她顿了顿,压低了声音,仿佛怕被什么无形的存在听去。 “甚至……就连朝廷里的一些高官显贵,也曾是他们的目標。” “只是他们行踪飘忽,巢穴隱秘,朝廷多次围剿都无功而返,没想到……他们竟然是前朝旧部组建的势力!” “对了!” “之前我听寧姐姐说,她的仇人丁钱,曾经就是其中一员。” “不过对於这件事情,很多人都不太清楚。” 陈文远闻言,脸上露出一丝苦涩与无奈,点头確认道。 “李姑娘说得没错。” “修罗谷確实是我们暗中积蓄的重要力量之一,由几位对前朝忠心耿耿的武林名宿暗中组建、训练,本意是作为復国的利刃和情报来源。” “但是……” 他重重地嘆了口气,脸上愁云密布。 “但是近些年来,谷內似乎是出了大问题。” “几位核心元老或因理念不合,或因外部渗透,爭斗不休,导致谷內势力分裂,內耗严重,命令传达不畅,许多行动也陷入了停滯。” “若非如此,我们几个老骨头流落漠北,也不至於迟迟等不到谷內的接应,最终……” “还要劳烦北宸国的朋友,才能辗转来到少主面前。” 叶修听完,眼中闪过一丝瞭然。 他摸了摸下巴,沉吟道:“原来是內部出了问题……难怪。” 一个內部混乱,自顾不暇的杀手组织,自然难以有效运转,接应失散的旧部也就成了空谈。 “这修罗谷的总部,或者说他们如今主要的活动据点,在什么地方?” 叶修直接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 第349章 前往「修罗谷」! 陈文远不敢怠慢,连忙回答道:“回少主,就在帝都,应天府內!” “什么?!” 此言一出,不仅李师师再次惊呼出声,连叶修都愣了一下,脸上露出了极其错愕的神情。 叶修甚至忍不住脱口而出:“我靠?一个杀手组织,总部就藏在皇帝眼皮子底下的应天?这……这是要闹翻天了啊?!” 这胆子也太肥了! 简直是灯下黑玩到了极致! 陈文远面对叶修和李师师震惊的目光,无奈地解释道。 “少主明鑑,当初做出这个决定,也是无奈之举。” “朝廷对江湖势力的打压从未停止,尤其是针对前朝余孽的追查更是严密。” “所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將总部设在帝都,利用京畿之地庞大的人口流动和复杂的权贵关係作为掩护,反而比藏在深山老林更不容易被发觉,所以,就……” 说到这儿,他没有继续说下去。 但其中的意思,已经是显而易见了。 叶修沉默了数秒,脸上的惊讶渐渐化为一种哭笑不得的表情,最终摇了摇头。 “算了,事已至此,多说无益。” 他看向陈文远,果断吩咐道。 “你將修罗谷在应天城內的具体联络地点和方式告诉我,我亲自去会一会他们,看看这潭水到底有多浑。” “至於你们几位。” 叶修目光转向陈文远和其他几位前朝遗裔。 “就先隨我们回应天,我会安排隱秘安全的地方让你们落脚,暂时不要露面,一切等我从修罗谷回来再说。” 陈文远等人闻言,脸上顿时露出感激涕零的神色,纷纷躬身行礼:“多谢少主!我等谨遵少主安排!” 陈文远更是上前一步,压低声音,將修罗谷在应天府內的几个秘密联络点以及一套复杂的暗號接头方式,详细地告知了叶修。 叶修仔细记下。 等眾人趁著夜色悄然回到乾王府,叶修便唤来王允,低声吩咐道。 “王允,这几位是陈老和他的族人,是我的重要客人。” “你去找一处隱秘安静的院落,妥善安置他们,务必保证他们的安全和隱私,饮食用度皆按上宾標准,不可怠慢。” 王允神色一凛,立刻躬身应道。 “是,少主!” “属下明白,定会安排妥当,绝不让外人打扰。” 说完。 他便领著千恩万谢的陈文远一行人悄然退下,消失在王府曲径通幽的庭院深处。 眼见外人离开。 李师师立刻凑到叶修身边,那双灵动的大眼睛里闪烁著兴奋与好奇的光芒,拉著叶修的衣袖摇晃道。 “叶郎!我们什么时候去那个修罗谷啊?” “带我一起去嘛!” “我早就听说过这个组织,神秘兮兮的,感觉特別好玩!” 叶修看著她那副唯恐天下不乱的样子,不由得失笑,揉了揉她的头髮。 “你就知道好玩。” “那里现在是龙潭虎穴,內部混乱不堪,可不是去游山玩水。” 他略一沉吟,说道,“明天再去,明早我先教杨阳一些东西,让他学会一些技能和技巧。” 李师师一听,非但没有退缩,反而更加兴奋,立刻表態:“那我今晚不回去了!就留在你府上,明天跟你一起去!” 叶修闻言,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看著她。 “行啊,那就別回去了,跟我一个房间好了。” 李师师被他看得小脸一红,眼神有些躲闪:“我……我要跟寧姐姐一个房间!” 叶修点了点头,从善如流。 “好啊,那就三人行,正好我今晚也和红夜一个房间。” 李师师:“……” 她瞬间闹了个大红脸,跺了跺脚,又羞又恼地瞪了叶修一眼,却说不出反驳的话来,最终只能哼了一声,扭头跑开去找寧红夜了。 …… 翌日一早。 叶修从“三人行”疲惫中醒来,感觉腰间传来一阵熟悉的酸软感。 他扶著腰坐起身,看著身旁仍在安睡的两位绝色佳人,无奈地摇了摇头,低声嘀咕道:“看来回头真得找华天年弄点药膳补补了,这齐人之福……也挺费腰子。” 不多时。 他穿戴整齐,洗漱完毕,信步来到昨日与杨阳约定的院子。 晨光熹微中,只见一道挺拔的身影早已如青松般佇立在院中,正是已经卸去易容,恢復了本来清俊面容的杨阳。 杨阳眼神清明,虽然眼底还带著一丝血丝,但整个人气息沉稳,与昨日那般失魂落魄的模样已是判若两人。 他显然已在此等候多时,见到叶修到来,立刻躬身行礼:“少主,您来了。” 叶修看著他,满意地点了点头。 看来这一夜,杨阳已经將自己纷乱的心绪整理得差不多了。 很好! 这样的状態,才能更好地接受他接下来要传授的东西。 “嗯,来得挺早。” 叶修走到院中空地,活动了一下手腕,“看来,你已经准备好了。” 杨阳抬起头,目光坚定地看著叶修:“是,少主,无论过往如何,从今往后,杨阳唯少主之命是从!请少主吩咐!” 叶修笑了笑,一字一顿地说道。 “很好。” “今天我要教你的,是一个顶尖杀手或者说任何需要在暗中行事之人,都必须掌握的基础,也是最关键的能力——追踪与反追踪。” 杨阳闻言,眼中闪过一丝不解,微微蹙眉:“追踪与反追踪?少主,这与武功搏杀似乎……” “似乎关係不大?” 叶修接过他的话,摇了摇头。 “大错特错。” “武功是利刃,但追踪与反追踪是让你能悄无声息地接近目標,或者在被发现时能像水滴入海般消失无踪的本事。” “很多时候,它比正面搏杀更重要,能让你活得更久,任务完成得更漂亮。” 他不再多解释,直接开始实践教学。 他採用的並非这个时代常见的靠脚印、断枝等粗浅方法,而是融合了现代特种作战和刑侦思维的精细化技巧。 “看这里。” 叶修指著庭院石板路上几乎看不见的一点细微尘土刮痕,“这不是自然风化的痕跡,是有人快速经过时,鞋底边缘带起的,方向,是从月门那边过来。” 他又指向一丛草。 “这片叶子的朝向和旁边几片略有不同,被动过。” “记住,任何与环境不协调的细节,都可能是线索。” 紧接著。 他亲自示范如何在移动中利用廊柱、假山、树木的阴影隱藏自身,如何控制脚步声和呼吸,如何通过窗户、水洼等反光物观察身后是否有人跟踪。 “反追踪的关键在於预判和环境利用。” 叶修一边在庭院中穿梭,一边低声讲解。 “你要时刻假设自己正在被跟踪,然后思考,如果你是跟踪者,你会选择在哪里监视?你会走哪条路?” “提前观察,利用人群,岔路,建筑物死角摆脱……” “一定要记住,融入环境是最好的隱身术,不要做出突兀的动作。” 杨阳天资极高,加之经歷过人生巨变,心性沉稳,学得极其认真。 他跟隨叶修的指引,仔细观察,默默记忆,並开始尝试模仿叶修的动作和观察角度。 时间在专注的教学中飞快流逝。 叶修设置了几个简单的场景让杨阳实践,比如让他从庭院一端走到另一端而不留下明显痕跡,或者尝试找出叶修事先布置的几个“监视点”。 起初杨阳还有些生疏,但很快,他的观察力变得敏锐,动作也愈发谨慎和高效。 当杨阳最后一次完美地利用假山和树木的阴影,悄无声息地移动到叶修身后,並且指出了叶修故意留下的两个几不可察的破绽时,叶修停下了脚步。 他看著杨阳,脸上露出了讚许的神色,点了点头。 “很好。” 叶修拍了拍他的肩膀。 “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內掌握到这种程度,你的悟性確实远超常人。” “这些技巧需要的是千百次的练习和实战磨礪,才能化为本能。” “你已入门,剩下的就是熟练和运用了。” 他顿了顿,抬头看了看天色,阳光已经变得有些刺眼。 “正好,一会儿隨我出去一趟,有个地方,或许能让你初步体验一下,如何在实际环境中运用这些本事。” 杨阳眼神一凛,立刻抱拳躬身:“是!杨阳隨时听候少主差遣!” 刚刚那一段时间,他可以肯定…… 自己成功学了一场大造化! 各种技巧,他从未听过。 各种知识,让他难以相信,会出现在一个少年身上。 要知道…… 那都是一些杀人的手段! 这时。 厢房的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 李师师揉著惺忪的睡眼,打著哈欠走了出来。 她髮髻还有些微乱,带著几分慵懒的美態。 等看到院中的叶修和杨阳,她立刻精神了一些,快步走近问道:“叶郎,你们准备出发了吗?” 叶修看了一眼逐渐升高,愈发明亮的日头,点了点头。 “嗯,时候差不多了。” “等我给你们易容一下,咱们就出发。” 去那种地方,还不知道情况,最好还是保住自己的身份。 一旦暴露了。 一旦修罗谷真的有问题。 那他们都要完蛋。 “易容?” 但李师师一听这话,眼睛瞬间就亮了起来。 以至於。 刚才的睏倦一扫而空,反而兴奋地抓住叶修的胳膊摇晃著。 “好呀好呀!你快帮我易容!” “嗯……我要易容成一个粗豪的汉子!” “最好是那种满脸络腮鬍,走在街上都没人多看两眼的那种!” 叶修看著她跃跃欲试的样子,不由得莞尔,拍了拍胸脯:“包你满意!” 说罢。 他便让李师师坐下,取出那个装著易容工具的小箱子。 只见。 他手指翻飞,动作嫻熟,调和肤色,粘贴修饰,勾勒轮廓……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 一个活脱脱,皮肤黝黑,浓眉大眼,还带著些许风霜的粗獷汉子,便出现在了眾人的面前。 李师师迫不及待地拿过叶修递来的铜镜一照,顿时惊得张大了嘴巴…… 好傢伙! 镜中人哪里还有半分她原本嫵媚动人的影子啊? 分明就是一个实打实的糙汉子! 不是…… 真有人,能够將易容术施展到这般地步??? “天啊!” 她忍不住惊呼出声,娇声惊叫,“这……这真的是我?真的太神奇了!叶郎!你太厉害了!我一定要学!你必须教我!” 一旁对任何事情都好像古井无波的杨阳,此刻也是眼角微跳,整个人都被这一幕给惊到了。 叶修看著她顶著张粗汉脸却激动得手舞足蹈的滑稽模样,忍俊不禁:“没问题,等有空了就教你,但现在,先办正事,去会一会那修罗谷再说!” “好!” 李师师深吸了一口气,用力点头,整个人显得干劲十足。 叶修又快速为杨阳稍作修饰,让他看起来更加平凡不起眼。 当然。 他没有忘记给自己易容一下。 毕竟。 三人的身份,都有跡可循,绝不能疏漏! 准备妥当后。 三人便不再耽搁,悄然离开了乾王府,混入清晨渐渐热闹起来的街市人流之中,朝著陈文远所告知的,那隱藏在帝都繁华下的修罗谷秘密据点而去…… 第350章 澡堂? 根据陈文远提供的地址,叶修三人穿过数条繁华的街巷,最终停在了一座外观颇为气派的建筑前。 只见。 门楣上悬掛著一块黑底金字的匾额,上书三个龙飞凤舞的大字——“暖香阁”。 此地门庭若市,进出的皆是身著各色绸缎,大腹便便的男子,空气中瀰漫著一股淡淡的硫磺气息与皂角的清香。 “暖香阁?” 易容成粗豪汉子的李师师仰头看著牌匾,瓮声瓮气地低语,“这名字……听著倒不像是什么杀手窝点,反而像是……澡堂子?” 叶修目光扫过眼前这栋位於闹市,人来人往的建筑,嘴角微微抽动了一下。 陈文远说的没错,修罗谷的总部確实就在应天內,但他万万没想到,竟是眼前这番景象…… 这哪里是想像中阴森恐怖,杀气凛然的杀手巢穴? 分明就是一个生意兴隆的大眾浴池! 而实际上…… 就是! “修罗谷……在何处?”杨阳也忍不住低声询问,眼中同样充满了困惑。 叶修深吸一口气,低声道。 “既来之,则安之。” “记住,白天,这里是『暖香阁』,一个再普通不过的温泉浴所。” “跟紧我,少说话,多看。” 说罢。 他率先迈步,混入人流,走进了暖香阁的大门。 一进门。 一股更加浓郁的热气夹杂著水汽扑面而来。 眼前是一个极为宽敞的大厅,雕樑画栋,装饰虽不极尽奢华,却也乾净整洁。 厅內人声鼎沸,许多仅围著一条浴巾,赤著上身的男子或坐或立,谈笑风生,更有甚者直接从一个巨大的,蒸腾著热气的水池中冒出脑袋,发出舒畅的嘆息。 “嘶——” 跟在叶修身后的李师师,哪里见过这等阵仗? 她虽性格豪迈,但终究是未出阁的姑娘家,此刻眼见满厅几乎赤条条的男子躯体,只觉得一股热血猛地衝上头顶,易容后黝黑的脸庞瞬间涨得通红,一直红到了耳根脖子! 她下意识地就想低头闭眼,可又想起自己此刻是“糙汉子”的身份,只能硬生生僵著脖子,眼神慌乱地四处乱瞟,不敢在任何一处停留。 可她这副扭捏模样,放在一个“粗豪汉子”身上,就显得格外突兀和滑稽。 很快。 周围便有一些好的目光落在了他们三人身上。 尤其是行为怪异的李师师。 “嘖,你看那黑脸汉子,进个澡堂子脸红的跟猴屁股似的……” “怕是头一回来这种地方吧?瞧那没出息的样儿!” “他旁边那小白脸倒是镇定,两人拉拉扯扯的,该不会是……有那种癖好吧?” …… 一些充满恶意的揣测声隱约传来。 叶修自然也听到了这些议论,心中一阵无语。 他暗中扯了一下李师师的衣袖,压低声音喝道:“镇定些!你现在是个男人!別露馅!” 他本想拉著她快点穿过这片“是非之地”。 谁知这一拉,李师师心神不寧,脚下差点一个踉蹌,更是引得周围目光匯聚。 那些议论声顿时更响了些,还夹杂著几声不怀好意的嗤笑。 “哟,还拉上手了?” “光天化日,男澡堂里,成何体统……” “真是世风日下!” …… 叶修:“……” 他感觉自己额角的青筋都在跳动。 但最后还是强忍著把周围这些嘴碎傢伙揍一顿的衝动,他只能鬆开手,目不斜视,加快脚步朝著大厅后方通往更深处的通道走去。 杨阳紧隨其后,面色如常,仿佛周围一切都与他无关,只是眼神警惕地留意著任何可能存在的危险。 三人好不容易摆脱了前厅那些令人尷尬的注视,穿过一条廊道,来到了后院入口处。 只见。 一道月亮门挡在面前,门內似乎別有洞天,植被掩映,气氛与前厅的喧闹截然不同。 然而。 就在他们刚要踏入月亮门的瞬间,两道如同鬼魅般的黑色身影,悄无声息地自门旁阴影处闪现,一把挡在了他们面前。 这两人全身都笼罩在宽大的黑袍中,脸上戴著没有任何纹的纯黑面具,只露出一双冰冷的眼睛。 其中一人抬起一只手,手掌平伸,做了一个阻止的手势。 “三位,留步。” “澡堂在外面,此地乃私人区域,外人不得入內。” 叶修脚步一顿,脸上堆起笑容,对著两名黑袍守卫拱了拱手,压低声音道:“两位误会了,我们……並非来此沐浴的。” 两名黑袍人闻言,露在面具外的眼神骤然一凛,如同鹰隼般锐利地锁定在叶修身上,周身散发出若有若无的寒意。 其中一人,也就是刚才开口那位,声音愈发低沉冰冷。 “哦?” “不是来澡堂,那你们……意欲何为?” 叶修神色不变,迎著对方审视的目光,坦然道:“来做一笔买卖。” “买卖?” 两名黑袍人对视一眼。 然后。 先前问话那人重新看向叶修,沉默了一瞬,忽然毫无徵兆地沉声吐出一句:“天王盖地虎!” 叶修心中顿时恍然大悟! 果然! 陈文远提供的联络方式中,最重要的环节就是这对接头暗號! 这修罗谷行事果然谨慎,即便有人找到此地,若无正確暗號,也绝难踏入核心区域半步,有效防止了外人误闯或朝廷密探混入。 他不敢怠慢,脑海中迅速回忆陈文远所授的对应暗號,隨即清了清嗓子,说了出来:“小鸡燉蘑菇!” 话音一落。 叶修便自信地看著对方,等待接下来的流程。 然而…… 预想中“暗號正確,请进”的场景並未出现。 那两名黑袍人周身的气息非但没有缓和,反而瞬间变得更加冷冽。 以至於。 他们的双眼中寒光乍现,隱隱带上了几分杀意。 “请回!” “你们的买卖,我们不做。” “若是强闯……” “杀无赦。” “啥?”叶修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整个人都懵了。 不对啊! 陈文远昨日,可是信誓旦旦地说这就是修罗谷用来买凶杀人的暗號,绝不会有错! 难道…… 是这老傢伙记错了? 还是这修罗谷內部真的出了问题,连暗號都更改了,而陈文远这些外围人员还不知情? 算了! 不管是什么原因,都已经不重要了。 心念电转间。 他脸上那错愕的神情迅速收敛,双眼一眯。 “不做?” “那我们……非要做呢?” 两名黑袍人闻言,周身杀气瞬间暴涨,如同实质的寒冰蔓延开来! 其中一人踏前一步,声音如同九幽寒风。 “那就別走著出去!” 话音未落,两人手腕一翻,寒光闪烁间,两柄造型奇特的短刃已悄无声息地握在手中,刃尖直指叶修三人,显然下一刻便要暴起发难! 李师师和杨阳见状,眼神一凛,脚下微动,已是蓄势待发,准备迎战! 就在这剑拔弩张,一触即发之际! “等等!” 叶修猛地一声大喝,声音在后院通道內迴荡,硬生生止住了双方即將碰撞的气势。 他脸上非但没有惧色,反而露出一抹似笑非笑的神情,目光扫过两名杀气腾腾的黑袍人,语气带著几分戏謔。 “买卖不成仁义在,你们这反应……是不是太大了点?” “张口闭口就是打打杀杀,莫非……” 他故意拖长了语调,眼神锐利如刀,仿佛要穿透那冰冷的面具。 “你们这『暖香阁』里面,藏著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怕被人瞧见,所以准备杀人灭口,搞点大事情?” 那两名黑袍人听到“不可告人的秘密”时,眼神明显闪烁了一下,握刀的手更紧了几分。 其中一人似乎被叶修说中了心事,恼羞成怒,不再废话,低喝一声:“动手!” 身形如鬼魅般前冲,短刃划出一道冷冽的弧线,直取叶修咽喉! 另一人则默契地扑向看似最“慌乱”的李师师! “哼!” 杨阳冷哼一声,脚下步伐一错,后发先至,竟是精准地插入了叶修与那黑袍人之间,右手並指如剑,闪电般点向对方持刀的手腕! 而李师师虽初时慌乱,但毕竟家学渊源,反应极快,面对袭来短刃,她腰肢一拧,以一个极其刁钻的角度避开锋芒,同时反手一掌拍向对方肋下,掌风竟也带著几分凌厉! 眼看混战就要爆发! “住手!!!” 叶修又是一声暴喝,这一次声音更大,以至于震得几人耳膜嗡嗡作响! 那两名黑袍人攻势不由得一滯。 叶修趁此间隙,猛地伸手指著他们,脸上充满了愤慨。 “你们不是干杀手行当的吗?!” “天王盖地虎,小鸡燉蘑菇!” “这暗號我对上了!” “按规矩,就算买卖谈不拢,也该有个说法!” “你们倒好,不问青红皂白,不听来意缘由,直接就要拿下甚至灭口?” “这算什么道理?!” “修罗谷就是这么做生意的?!” “还是说……” 他目光如炬,死死盯著那两名黑袍人。 “你们根本就不是修罗谷的人?!” “或者说,你们修罗谷內部出了问题,连自己定下的规矩都不认了?!” 他这番连珠炮似的质问,句句在理。 尤其是最后那句“內部出了问题”,更是像一根针,狠狠扎在了两名黑袍人的心上! 两人眼神剧烈变幻,握著短刃的手微微颤抖,似乎在权衡利弊,又像是在確认什么。 最终。 那名率先动手的黑袍人眼神一狠,仿佛下定了决心,不再与叶修做口舌之爭,对著同伴厉声喝道: “休听他胡言乱语!” “拿下!” “若有反抗,格杀勿论!” 命令一下,两人身上杀气再无保留,如同出闸猛虎,再次朝著叶修三人扑杀而来! 这一次,攻势更加凌厉,更加致命! 显然是不打算再给叶修任何说话的机会,要速战速决! 叶修见状,也懒得再废话,一把拉住还在那试图摆出迎战架势的李师师,將她往自己身后一带。 然后。 朝著杨阳喊了一声:“动手!” 他正好借这个机会,看看杨阳在卸下心结,初步掌握了他所传授的技巧后,实战中究竟有几分能耐。 杨阳得令,眼神瞬间变得锐利如鹰。 面对两名黑袍人如同狂风暴雨般袭来的攻势,他不退反进,身形一矮,如同鬼魅般顺势掠上! “嗖!” “嗖!” 两柄短刃带著破空声,一上一下,分別刺向他的咽喉与心口,角度刁钻,配合默契。 杨阳却仿佛早已预料,在间不容髮之际,上半身猛地一个后仰,避开上方刺喉一击,同时左腿如同铁鞭般横扫而出,精准地踢在下方那持刀手腕上! “啪!” 一声脆响,那黑袍人闷哼一声,短刃险些脱手。 另一人见状,刀势一变,改刺为削,横斩杨阳腰腹。 杨阳腰腹核心力量爆发,硬生生止住后仰之势,拧身迴旋,右掌如刀,闪电般劈向对方颈侧! 那黑袍人急忙回刀格挡。 “鐺!” 掌缘与短刃相交,竟发出金铁交鸣之声! 双方瞬间战作一团。 黑袍人攻势狠辣,配合无间,招招夺命。 杨阳则身形飘忽,在狭小的空间內辗转腾挪,或指或掌,或踢或绊,將叶修所授的追踪与反追踪中对於环境、距离、时机的把握运用得淋漓尽致。 他虽然看似被两人联手逼得处於下风,几次险象环生,但叶修却看得出来,杨阳眼神冷静,呼吸平稳,每一次闪避和反击都恰到好处,並未真正陷入绝境。 相反。 像是在藉助这两人的压力,进一步磨礪和適应著新的战斗方式。 应付起来,堪称游刃有余。 然而,就在杨阳侧身避开一记直刺,准备反击的剎那…… “咻!” 一道尖锐的破空声骤然响起! 一支黝黑的箭矢,不知从何处射来,速度快得惊人,目標直指杨阳因闪避而露出的后背空门!!! 第351章 一个故人! 叶修眼疾手快,在箭矢即將命中杨阳后背的剎那,手腕一翻,火銃已从怀中掣出,想也不想,对著那箭矢袭来的方向,抬手便是一枪! “砰——!!!” 震耳欲聋的轰鸣在狭窄的后院通道內炸响! 火光骤闪,硝烟瀰漫! 那支来势汹汹的黝黑箭矢,竟在半空中被激射而出的弹丸精准击中,瞬间爆裂成无数碎片,四散飞溅! 静! 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巨响和骇人听闻的一幕惊得僵在原地,大脑一片空白。 那两名正与杨阳缠斗的黑袍人攻势顿止,骇然望向叶修手中那还在冒著青烟的乌沉铁疙瘩。 他们完全无法理解,那究竟是什么东西?竟能发出雷霆般的声响,並將高速飞行的箭矢凌空打爆?! 李师师更是嚇得一个哆嗦,易容后的粗獷脸庞上写满了惊魂未定。 叶修却无视全场震骇的目光,火銃在指尖一转,枪口遥指箭矢射来的阴影处,声音冰冷得如同万载寒冰:“藏头露尾的东西,给我滚出来!” 话音未落。 “唰唰唰——!” 一道道黑影如同鬼魅一般,从庭院四周的廊柱后!假山旁!甚至屋顶上闪现而出…… 足有二三十人! 个个身著黑袍,脸覆面具,手中兵刃寒光闪闪,瞬间將叶修三人围得水泄不通! 杀气如同实质的冰网,笼罩而下! 紧接著。 人群分开,一道身影缓步走出。 此人同样身著黑袍,但脸上戴著的却是一张诡异的黑白阴阳面具,遮住了全部容貌,只露出一双深邃如同寒潭的眼眸,冰冷地扫视著叶修三人。 “你们是谁?” 她的声音透过面具传来,分辨不出年龄,只能听出是女声,“为何会知道那一个暗號?” 叶修面对重重包围,浑不在意地耸了耸肩,反而饶有兴致地反问:“告诉你我们为何知道暗號……然后呢?你们打算对我们怎么样?如果要杀人灭口,那我肯定说不知道啊。” 那阴阳面具后的眸光骤然一寒,声音也隨之阴沉了下去:“你没资格跟本座谈条件,说,还是不说?” “不说。”叶修回答得乾脆利落,甚至还带著点理所当然。 “找死!”面具女人耐心显然耗尽,冰冷吐字,“杀!” 周围黑袍人得令,身形齐动,杀机暴涨! “砰——!!!” 又是一声震耳欲聋的枪响! 这一次,火光在阴阳面具女人的脚前尺许之地炸开! 青石地砖应声碎裂,碎石屑如同暗器般激射开来。 下一秒。 一个触目惊心的坑洞赫然出现,缕缕青烟升腾! 所有黑袍人的动作瞬间僵住,如同被施了定身法,惊骇地看向那冒烟的坑洞,又看向叶修手中那再次散发出硝烟味的恐怖凶器。 面具女人脚步也不由得微微一滯,虽然看不清表情,但那双眼眸中明显掠过了一丝惊悸。 叶修吹了吹銃口並不存在的硝烟,语气带著一种令人心悸的平静:“我的耐心也很有限,再胡乱喊打喊杀一下,我保证,下一枪……” 他手腕微抬,銃口稳稳对准了面具女人的眉心。 “……会打进你的脑袋。” 无形的压力如同山岳般笼罩全场。 四周的黑袍人投鼠忌器,不敢再妄动,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在面具女人身上,等待她的指令。 面具女人眼眸中的杀机几度翻腾,最终强行压下。 她不知道那个男人手里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但如果贸然行动,很可能就此翻车,得不偿失! 她死死盯著叶修,声音从牙缝里挤出:“只要你说出是谁告诉你的暗號,本座保证,你们不会有事。” 叶修闻言,却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一抹戏謔的笑容。 “现在,好像主动权在我这儿。” 他晃了晃手中的火銃,语气带著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 “让你们真正能说得上话的人……” “滚出来!” “你以为凭那玩意儿,就能威胁到本座?”阴阳面具后的女声带著压抑不住的怒火,冰寒刺骨。 叶修笑了,手腕稳如磐石,銃口没有丝毫晃动。 “它够大,够猛,就能威胁你。” “有问题吗?老子数到三,如果还是不喊出能真正话事的人……” 他眼神一厉。 “我就杀了你。” “一。” 冰冷的数字吐出,如同丧钟敲响。 李师师和杨阳都懵了,两人下意识地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错愕。 不是…… 刚才叶修还带著他们小心翼翼潜入,说好了要谨慎行事,观察为主…… 怎么转眼间就剑拔弩张,直接掀桌子硬干了?! 这转折也太快了吧?! “二。” 叶修根本不理会身后两人的心理活动,继续数著,眼神愈发锐利,锁定著阴阳面具女人的眉心,杀意几乎凝成实质。 那女人心中怒不可遏,身为修罗谷高层,何曾受过如此赤裸裸的死亡威胁? 她周身气息剧烈波动,黑袍无风自动,显然已在爆发的边缘。 周围的黑袍人更是紧张到了极点,握著兵器的手心沁出冷汗,却无一人敢轻举妄动。 就在叶修嘴唇微张,那个“三”字即將脱口而出的剎那—— “住手。” 一个低沉,略带沙哑,却蕴含著无形威严的声音,自庭院深处传来。 紧接著。 人群如同潮水般向两侧分开,让出一条通道。 一道身影,缓步而出。 此人同样身著黑袍,但款式更为简洁,脸上戴著一张纯黑色的面具,没有任何纹,只露出一双深邃如同古井的眼眸。 他的步伐不快,却仿佛踏在所有人的心跳节点上,每走一步,周遭的空气就凝滯一分。 他走到阴阳面具女人身前半步处站定,目光越过她,直接落在叶修身上。 “我,乃是修罗王。” “就是此地的话事人,你有事?” 叶修上下打量了他一番,手中火銃依旧指著原先的目標,丝毫没有放下的意思,直接开门见山地问道。 “所以,那个暗號为何不对?” 修罗王深邃的目光在叶修手中的火銃上停留了一瞬,平静回答。 “因为『天王盖地虎,小鸡燉蘑菇』,乃是最早版本的联络暗號,早已废弃不用,谷內也鲜少有人知晓。” 他话锋一转,带著探究与审视。 “现在,你可以告诉本座,你究竟是从何处得知这个早已被遗忘的暗號?” 叶修嘴角微微上扬,勾勒出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 “一个故人。” 他盯著修罗王的眼睛,一字一句道。 “他说他一直在等你们去接,却迟迟等不到人……” “你们修罗谷,是食言了吗?” 此言一出,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巨石! 修罗王那双古井无波的眼眸,骤然收缩,爆射出骇人的精光,周身气息瞬间变得危险起来! 他死死盯著叶修,声音陡然变得无比森寒。 “你是……前朝余孽?!” 好傢伙! 那个老傢伙果然没有骗他们! 这一群修罗谷十有八九和前朝有关…… 叶修不由得一笑:“我们是余孽?那……你难不成不是?” “闭嘴!” 修罗王的声音陡然拔高,杀机腾腾,周身黑袍无风自动,“我们修罗谷早已和前朝毫无瓜葛,若你们不想死,现在就滚出去,闭上你们的嘴!” 叶修挑了挑眉,笑意更浓了。 “如果真已毫无关係,你那么激动做什么?” 他眼神锐利如刀,仿佛要穿透那张纯黑面具,“我听闻修罗谷內部曾经发生了变故,几位元老爭斗不休……该不会是你,兵变上位,清洗了还念著前朝的旧人吧!?” “拿下他们!!!” 修罗王像是被彻底激怒,或者说被戳中了最敏感的痛处,不再有任何废话,厉声嘶吼! 命令一下。 周围那二三十名黑袍杀手如同被解开了枷锁的凶兽,兵刃寒光爆闪,从四面八方朝著叶修三人蜂拥扑来! 杀气瞬间如同实质的浪潮,要將他们彻底淹没! “后退,护好自己!”叶修语速极快地对身后的李师师和杨阳说了一句。 同时。 他手腕一转,那柄令人胆寒的火銃竟被他利落地插回了怀中衣袋。 下一秒。 他脚下猛地一蹬地面,身形不退反进,如同离弦之箭,竟主动迎著那汹涌而来的黑色浪潮掠了进去! 没有內力奔涌的华光,没有真气外放的轰鸣。 他的动作简洁!高效!充满了现代搏杀技的凌厉! 第一个黑袍人短刀刺来,叶修侧身避开锋芒,左手如同铁钳般扣住对方的手腕,顺势一拉,右肘如同重锤般狠狠砸在对方腋下! “咔嚓!”清晰的骨裂声响起。 那黑袍人惨哼一声,短刀脱手,整个人软软栽倒。 身后劲风袭来。 叶修仿佛脑后长眼,矮身旋踢,腿风凌厉,扫在第二名杀手的脚踝上! “砰!” 那人下盘被破,重心顿失,向前扑倒。 叶修毫不停留,身形如游鱼般在刀光剑影中穿梭,每一次出手都直奔关节要害。 然后。 擒拿! 重击! 掌缘如刀,劈在持刀的手腕上,兵刃坠地! 指节凸起,精准点中肋下穴道,对手瞬间麻痹! 手肘,膝盖,身体的每一个部位都化作了最致命的武器,动作行云流水,没有丝毫多余! “嘭!” “咔嚓!” “呃啊!” 闷响声! 骨裂声! 痛哼声! 此起彼伏! 他如同虎入羊群,所过之处,人影翻飞,黑袍杀手一个接一个地倒地,纷纷抱著手臂惨叫,捂著胸口蜷缩,瞬间失去了战斗力。 不过短短十几个呼吸的时间。 原本气势汹汹的二三十名黑袍杀手,竟已全部躺倒在地,挣扎呻吟,再无一人能站立! 整个后院通道內,只剩下叶修一人傲然挺立,气息平稳,甚至连衣角都只是略微凌乱。 他拍了拍手,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目光越过满地狼藉,再次落在那位戴著纯黑面具的修罗王身上。 “现在。” 叶修语气平淡,顺势又拔出了火銃,对准了修罗王,“我们能好好谈谈了吗?” 全场死寂! 落针可闻。 只有地上那些黑袍杀手压抑的痛哼和呻吟,证明著方才那场短暂却狂暴的交锋並非幻觉。 修罗王,以及他身旁那位戴著阴阳面具的女人,如同两尊泥塑木雕,僵立在原地。 这……怎么可能?! 二三十名训练有素,精通合击的谷內好手,竟然在短短十数息內,被一人赤手空拳,摧枯拉朽般全部放倒?! 此人……究竟是何方神圣?! 他的身手,完全超出了他们对武功的认知范畴,没有繁复招式,只有最简单!最直接!也最恐怖!的效率! 每一击都能瓦解对手的战斗力,狠辣果决,如同经过千锤百链的杀戮机器! 杨阳站在叶修身后,清俊的脸上同样写满了震撼,瞳孔微微收缩。 他自认身手不凡,在血屠营中也算顶尖。 本以为自己虽然不如叶修,但也不会差太多。 可方才观摩叶修传授技巧时已觉精妙,但直到此刻亲眼目睹叶修全力施为…… 他才真正明白,自己与少主之间的差距,是何等天渊之別! 那不仅仅是技巧的差距,更是一种对战斗本质理解的差距! 唯独李师师,易容后的粗獷脸庞上非但没有惧色,反而那双大眼睛里迸发出如同星辰般璀璨的光芒,激动得几乎要跳起来。 嗯。 开心得像一个汉子一样的跳了起来。 第352章 去杀叶修! 李师师別提有多兴奋了! 太……太厉害了! 她的叶郎,不仅才华横溢,智计超群,连身手都如此霸道绝伦! 这简直就是话本里走出来的盖世英雄! 虽然不是第一次见到叶修出手,但每一次出手,都给她巨大的惊喜。 她紧紧攥著拳头,恨不得立刻衝上去抱住叶修,若不是还记得此刻身处险境,身份需要偽装,她早已欢呼出声。 叶修环视一圈,见无人开口,手中火銃依旧指著修罗王的眉心,再一次开口:“是要让我再动手?” 他目光扫过修罗王和阴阳面女人,“还是说,你们觉得……我杀不了你们?” 这平淡的话语,却比任何咆哮都更具威慑力。 修罗王身躯微微一颤,从那极致的震惊中回过神来。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那双古井般的眼眸中,惊骇、愤怒、忌惮、权衡…… 种种情绪飞速闪过。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 101 看书网书库多,?????????s??.???任你选 】 最终,所有的情绪化为一声长长的嘆息,周身那凌厉的杀气如同潮水般退去。 他缓缓抬起手,脸色阴沉的喝退了四周的人:“都退下……疗伤。” 得到命令,那些黑袍杀手如蒙大赦,强忍著剧痛,相互搀扶著,踉蹌退入周围的阴影之中,很快便消失不见。 后院通道內,只剩下叶修三人,以及对面依旧戴著面具的修罗王与阴阳面女人! 修罗王沉默了片刻,缓缓摘下了脸上的纯黑面具。 面具下,是一张大约四十岁左右的中年男子的脸,面容普通,线条冷硬,唯有一双眼睛深邃如同寒潭,此刻正复杂无比地看著叶修。 “你……贏了。” 他沉声道,语气有些屈辱,更有些无奈,“我,承认你有谈判的资格。” 他身旁的阴阳面女人犹豫了一下,也抬手摘下了面具,露出一张风韵犹存的美妇面庞,她看向叶修的眼神充满了警惕。 “资格?” 叶修轻笑一声,终於將火銃从修罗王的眉心移开,隨意地把玩著,“我要的不是资格,是答案。” 修罗王深吸了一口气,胸膛微微起伏,显然在极力压制內心的波澜。他盯著叶修,沉声问道:“你想要知道什么答案?” 叶修把玩著火銃,淡淡说道。 “修罗谷,究竟发生了什么?” “为何会变成如今这般藏头露尾,连自家旧日的暗號都视如蛇蝎?” 修罗王沉默了几秒,眼神中掠过一丝复杂难明的光芒,仿佛在回忆不愿触及的过往。 “修罗谷,確实曾是前朝遗老们寄予厚望的利刃。” “十年前秘密建立,网罗天下奇人异士,意图积蓄力量,以待天时。” “最初两年,確实发展迅猛,声势惊人,但……” “好景不长。”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沉重。 “巨大的力量带来了巨大的野心和分歧。” “几位核心元老因理念不合,或因被朝廷暗中渗透挑拨,爭斗不休。” “短短两年辉煌后,便是无止境的內耗,猜忌和自相残杀。” “曾经的精锐折损大半,曾经的理想分崩离析。” “如今的修罗谷,早已不復当初,只剩下一个在黑暗中挣扎求存的空壳罢了。” 叶修静静听著,脸上看不出喜怒,继续追问:“既然如此,那你为何听到那个早已废弃的暗號,反应如此激烈?甚至直接给我们扣上『前朝余孽』的帽子,急於撇清?” 修罗王的脸上肌肉微微抽动了一下。 “因为我们必须撇清!” “修罗谷想要活下去,就必须彻底斩断与前朝的一切联繫!” “那是一个深渊,一个只会带来毁灭和追杀的烙印!” “任何与之相关的线索、人、事,都必须被抹去!” “我们不想,也不能再被拖回那个泥潭!” “不想?不能?”叶修闻言,却是轻轻摇了摇头。 “可你们的根就在那里,你们的创立源於此,你们最初的核心成员也源於此。” “这不是你们想不想的问题,这是事实。” “就像你脸上曾经戴著的面具,摘下来,也改变不了你曾经戴著它的事实。” “你们,本质上就是前朝留下的人,这一点,无论如何也改变不了。” “你……!”修罗王被叶修这番话刺得脸色发青,却又无法反驳。 以至於。 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涌的情绪,冷硬地说道:“你已经知道你想知道的事情了,现在,可以离开了吗?修罗谷不欢迎外人,更不欢迎……带来麻烦的人。” “离开?” 叶修像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话,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再次摇了摇头,“不,我不离开。” 修罗王愣住,眉头紧锁:“你不离开?那你还想做什么?” 所有人都懵了。 然而,叶修却缓缓上前一步,目光平静地直视著修罗王。 “我要做一件事情,那就是……” “我要坐上你这修罗王的位置。” !!! 此话一出,全场大惊失色! 李师师猛地捂住了嘴巴,易容后的眼睛瞪得溜圆。 杨阳瞳孔骤缩,手下意识地按向了腰间的武器。 那位阴阳面美妇更是失声惊呼:“狂妄!” 修罗王先是一怔,隨即仿佛听到了世间最荒谬的笑话,脸上瞬间布满寒霜,怒极反笑。 “小子!你以为打败了几个不成器的手下,凭著一件奇门兵器,就能覬覦修罗谷之主的位置?” “你未免太不知天高地厚了!” 叶修面对他的怒火,浑不在意,只是淡淡反问:“怎么,你这位置是世袭罔替,动不得?还是说……” 他的目光扫过周围略显残破的庭院,语气带著一丝若有若无的嘲讽。 “你觉得自己把这个『空壳』经营得很好,捨不得让位?” 修罗王双眼虚眯,周身气息再次变得危险起来,声音冷得如同冰碴:“无论它是不是空壳,修罗谷……都轮不到你一个外人来动,请你离开。” 如果换一个人敢这么说话,已经被他亲手宰了。 但眼下这个人,太危险了…… 他不敢贸然行动。 叶修摇了摇头,语气依旧平淡:“我说了,不离开,非但不离开,我还要给你两个选择。” 修罗王:“???” 他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这小子是不是疯了?! 然而。 叶修懒得理会他的震惊,反而竖起一根手指,好整以暇地说道。 “第一个选择,就是你反抗我,用尽你修罗谷现在能动用的所有力量来试试留下我。” “这会让我更兴奋,正好活动筋骨。” “然后,我会走出去,將修罗谷的真身,位置,以及你们与前朝那千丝万缕的关係,原原本本地捅出去。” “你觉得朝廷,或者说那些一直在找你们的人,他们是会更相信你们这『早已毫无瓜葛』的空口白话,还是更相信我这位能拿出废弃暗號,並且亲身闯过你们总部的证人?” 修罗王:“???” 他的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胸膛剧烈起伏。 叶修这话,简直像是一把淬毒的匕首,抵在他的命门上! 修罗谷如今最怕的,就是暴露在阳光之下! 不等修罗王暴怒,叶修竖起了第二根手指。 “第二个选择,就简单多了。” “臣服我,成为我的人。” “我会让修罗谷摆脱如今这苟延残喘的局面,让它真正发扬光大,成为悬在所有人头顶,却无人敢动,也无人能动的……真正的利刃。” “臣服你?让你来当修罗王?”修罗王怒极而笑,仿佛听到了这世间最可笑的笑话,“就凭你空口白牙?你觉得你出去说,那些人就会信你?!” 叶修闻言,脸上露出了一个极其古怪的笑容,他微微歪头,反问道。 “为何不信我?” “我乃六皇子叶安殿下麾下首席谋士,深得殿下信任。” “你觉得,朝廷是更愿意相信一个来歷不明的杀手组织头子的辩解,还是更愿意相信六皇子殿下心腹谋士的亲眼所见和亲身经歷?” 六皇子??? 一听到“六皇子”三个字,修罗王的脸色彻底变了,先前的愤怒!不屑!杀意!统统凝固。 然后。 转而化为惊骇与恐惧! 六皇子叶安! 那个近来风头正劲,接连办成几件大事,在皇帝面前颇为得势的皇子! 他的首席谋士?! 如果眼前这人真的是六皇子的人,那他刚才的威胁就绝非虚言! 一旦他將修罗谷的情况捅到六皇子那里,甚至不需要確凿证据,只要引起朝廷的注意和猜忌,对如今內忧外患的修罗谷而言,就是灭顶之灾! 朝廷绝不会容忍一个可能与前朝有染的杀手组织,就藏在帝都的眼皮子底下!!! 修罗王死死地盯著叶修,试图从他脸上找出一丝说谎的痕跡。 但他失望了。 叶修很冷静,甚至那双眼睛仿佛在说…… 信不信由你,但后果,你自己掂量。 整个后院通道內,气氛压抑得让人窒息。 修罗王身后的阴阳面美妇也慌了神。 她压根没想过…… 会出现这么一个硬茬子! 杨阳和李师师同样屏住了呼吸。 他们没想到叶修会突然搬出六皇子的名头! 这明显就是要让老六去背锅啊? 叶修看著脸色变幻不定,內心显然在天人交战的修罗王,缓缓將火銃再次插回怀中,双手一摊。 “选择吧,修罗王。” “是带著修罗谷这艘破船,跟我赌一把,看看它能不能在我的手里焕发新生,驶向更广阔的天地。” “还是……” 叶修的眼神骤然变得冰冷。 “现在就等著它,被我亲手……拖入深渊,万劫不復?” 修罗王脸上的肌肉剧烈地抽搐著。 那双深邃的眼眸中,愤怒、屈辱、恐惧、挣扎…… 如同暴风雨般交织肆虐。 他死死地盯著叶修,仿佛要將这个凭空出现,却將他逼入绝境的年轻人彻底看穿。 终於。 修罗王紧握的双拳无力地鬆开,挺直的脊樑也仿佛瞬间垮塌了几分。 “你贏了!” 这三个字,几乎耗尽了他全身的力气。 他身后的阴阳面美妇难以置信地低呼:“大哥!你……” 修罗王抬手,阻止了她后面的话,只是疲惫地闭上了眼睛,復又睁开,看向叶修的眼神充满了复杂的意味:“修罗谷可以听你號令,但你想如何保证,朝廷不会秋后算帐?又如何让我等相信,你能带给修罗谷新生,而非加速其毁灭?” 叶修对於他的妥协並不意外,闻言淡淡一笑。 “朝廷那边,我自有办法周旋。” “至於新生……” “跟著我,你们会接触到前所未有的暗杀技艺,获得远超你们想像的情报支持,目標將不再局限於江湖仇杀,利润也將不再是你们现在能够企及的数字。” “修罗谷不会再是阴沟里的老鼠,而是会成为真正令人闻风丧胆,却又无从捕捉的暗夜王者。” 这番话,带著一种奇异的诱惑力,让原本满心不甘的两人,眼中也不由得闪过一丝微光。 叶修將他们的反应尽收眼底,知道光靠空头许诺还不够,需要立刻下一剂猛药,確定这一群人是不是可以为自己所用。 他话锋陡然一转,语气变得冰冷而肃杀。 “现在,我就给你们第一个投名状任务。” 所有人的心神瞬间被提起,紧张地望向他。 然后。 在修罗王和阴阳面美妇凝重的目光注视下,叶修缓缓吐出了一个石破天惊的名字:“我要你们,去杀了……八皇子,叶修。” 第353章 通风报信! 李师师和杨阳瞬间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向叶修,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不是…… 八皇子叶修,不就是叶修自己吗?! 居然下令让別人来杀自己? 这……这是什么操作??? 修罗王和那阴阳面美妇闻言,脸色亦是骤然剧变。 “什么?” “刺杀八皇子叶修???” 修罗王几乎失声,隨即斩钉截铁地拒绝,“不行!唯独此人,绝对不行!” 叶修眉毛一挑,脸上露出一抹偽装出来的疑惑,仿佛不明白对方为何反应如此激烈:“哦?为何唯独他不行?给我个理由!” 修罗王脸色阴晴不定,胸膛微微起伏,似乎在挣扎是否要说出缘由。 沉默了半晌。 他才仿佛下定了决心,一字一顿地解释道。 “因为……” “他可能是前朝太萱公主留在世上的唯一血脉了,我……” “不想成为断绝前朝最后一丝皇室正统的刽子手。” 此言一出。 叶修的脸上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目光锐利如刀,直刺修罗王內心:“所以,绕了这么大一个圈子,你的心……其实一直都还在前朝那儿,从未真正离开过,对吗?” 修罗王身躯猛地一震,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嘴唇翕动,却一时语塞,无法反驳。 这一个青年的话,如同剥开了他层层偽装,直抵他內心最深处,连他自己都不愿直面的事实。 叶修不再看他那变幻不定的脸色,语气转为冰冷。 “別磨嘰了!” “这就是我对你的考验,也是投名状。” “去杀了叶修,我就相信修罗谷的诚意,相信你们愿意臣服於我,否则……” 他顿了顿,没有说下去,但那股无形的压力,让修罗王感到一阵窒息。 “后果自负。” 说完。 叶修不再多言,乾脆利落地转身,对著仍在发懵的李师师和杨阳示意了一下,便朝著来时的通道走去。 走了几步。 他头也未回,一句话轻飘飘地传来。 “记住,別派人跟著我们。” “有没有人跟踪,我比你们更清楚,一旦被我抓住……” “杀了。” “並且,你们修罗谷,要为此付出承受不起的代价。” 话音落下,三人的身影已然没入通道的阴影之中,很快便彻底消失在修罗王和那美妇的视线里。 后院通道內,只剩下修罗王与阴阳面美妇两人。 修罗王的脸色阴沉得几乎能滴出水来,拳头紧握,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那青年最后的那番话,既是警告,也是赤裸裸的羞辱和逼迫。 若是答应了…… 那他將会成为罪人! “大哥……我们,真的要对那位八皇子……动手吗?” 美妇走上前,声音带著一丝颤抖,低声问道。 此事关乎太大,一旦做了,就再无回头路了。 修罗王沉默良久,脸上的挣扎之色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冷硬。 他缓缓点了点头:“动他!” “什么?!” 美妇脸色骤然大变,失声惊呼,“大哥!你疯了?他……他可是太萱公主的骨血,论起来是你的亲外甥啊!你……你真的要对他下手?!” 没错! 眼前的修罗王,叫太无极。 乃是太萱妃的亲人。 论辈分,应该叫太萱妃位姐姐。 太无极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 等再睁开时。 眼中已是一片沉静的死水。 他缓缓说道。 “我们……別无选择。” “那人手段莫测,背景深厚,又与六皇子牵连甚深。” “若不应下,他转头將我等卖与朝廷,修罗谷顷刻间便是覆巢之灾,届时死的就不止一个『叶修』了。” 他话锋一转,眼中闪过一丝精芒。 “但是,动他,並非意味著我们什么都不做,或者……” “非要他的命。” 美妇闻言一愣,急切地问道:“那……那我们该怎么做?” 修罗王压低了声音,一字一句地说道。 “派人去,但提前想办法给叶修那边递个消息,示警於他。” “让他有所防备!” “届时我们的人照常行动,做足样子,若能在他有所准备下还得手,那是他的命数,也怪不到我们头上,我们已经尽力提醒过了。” “若行动失败,则正合我意,既向那位首席谋士展示了我们確实执行了命令,又保下了你外甥的性命。” “如此一来,我们两头都有交代。” 美妇听完。 眼中顿时爆发出恍然的光芒,紧蹙的眉头舒展开来,连忙点头。 “好!此计甚妙!” “既全了命令,又全了血脉亲情!” “我这就去安排可靠之人,务必小心谨慎,绝不能走漏风声让那位谋士察觉!” 太无极没有吭声,只是他的眉宇间,隱隱有些担忧…… …… 回府的路上。 易容成粗豪汉子的李师师终於按捺不住满心的好奇,凑近叶修,问道:“叶郎!你……你刚才为什么要下那样的命令?让他们来杀……杀你自己?这……这到底是为什么啊?” 叶修瞥了她一眼,脸上那玩世不恭的神情收敛了些,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深意、 “我在试探。” “试探?” 李师师更疑惑了,连一旁沉默不语的杨阳也投来探寻的目光,“试探什么?” 叶修目光扫过街市上熙攘的人群,语气平静地解释道。 “试探一下修罗谷,或者说那个修罗王,对我这个『前朝唯一血脉』究竟是什么態度?” “若他们接到命令,便毫无顾忌,真的倾尽全力来刺杀我,那说明他们为了自保或別的利益,可以毫不犹豫地斩断与前朝的最后联繫,甚至手刃旧主血脉。” “这样的人,心中毫无忠义可言,即便暂时臣服,也是迫於武力,將来必成隱患,不可用。” 他顿了顿,继续道。 “但若他们犹豫,拖延,或者像现在这样,虽然表面上应下,却暗中另有打算……” “那就说明,前朝在他们心中仍有分量,太无极还念著那份血脉亲情与旧谊。” “这样的人,心中尚有底线和牵掛,才是我们可以尝试去掌控,去真正收服的力量。” 李师师和杨阳听完,脸上瞬间浮现出恍然大悟的神情。 李师师更是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激动道。 “原来是这样!我就说嘛!” “叶郎你怎么可能真的让別人来杀自己,原来是这个原因!” “你绕了这么大一个圈子,就是为了看清他们的真心!” 杨阳也深深点头,眼中对叶修的敬佩之色更浓。 少主此举,看似荒诞冒险,实则直指人心深处,將主动权牢牢握在自己手中。 叶修摆了摆手,示意他们声音小点,隨即说道:“此地不是说话的地方,先回去再说!” 为防万一,谨慎起见,三人在半途进了一家看似普通的客栈,要了一间上房。 然后。 在房內,叶修手法嫻熟地帮李师师和杨阳卸去了脸上的易容,恢復了本来的面貌,隨后自己也卸去偽装。 他们並未从客栈正门离开,而是从后窗悄然跃下,那里早已有一辆不起眼的马车等候。 三人迅速登上马车,换乘之后,这才绕路朝著乾王府的方向驶去。 回到府中。 他们的屁股还没在客厅的椅子上坐热,甚至连口茶都没来得及喝,就有一名下人脚步匆匆地走了进来,脸上带著一丝紧张。 “启稟王爷。” 那下人躬身行礼,双手捧著一封没有署名的普通信函,“方才府上採买接收送来的蔬菜时,在一个空的菜箩筐底部发现了这个,属下觉得蹊蹺,不敢擅自拆阅,便立刻给您送来了。” 说完。 他便將那份信函,恭敬地呈到了叶修面前的桌案上。 叶修接过信函,挥了挥手让那名下人退下。 紧接著。 他指尖微一用力,便拆开了封口,取出里面的信纸,目光快速扫过。 结果…… 他的脸上露出了一抹古怪的表情。 似笑非笑,显得格外的玩味。 一直紧盯著他的李师师和杨阳见状,心中好奇更盛。 李师师忍不住凑上前,急切地问道:“叶郎,怎么了?信上写了什么?” 叶修没有直接回答,只是將手中的信纸往桌案上一放,语气平淡地说道。 “你们自己看吧。” 李师师立刻一马当先地拿起信纸,迫不及待地看了起来。 只扫了几眼,她的俏脸上顿时布满了惊愕,小嘴不由自主地张成了圆形,足以塞进一个鸡蛋。 只见那信纸上,只有寥寥数语,字跡潦草。 “今夜有变,小心刺客,目標乾王……慎之!” 这分明是一封通风报信的信! 有人要来暗杀乾王叶修,而送信人却在提前示警! 李师师猛地抬起头,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这……这是……修罗谷的人送来的?” 叶修拿起旁边刚刚奉上的茶杯,轻轻吹了吹浮沫,不置可否地应了一声。 “嗯,估摸著是。” 李师师拿著信纸,脑子里飞快地转著,结合之前叶修的试探之举,她瞬间明白了这封信背后所代表的含义,忍不住追问道:“那……那他们的意思不就是……” 叶修不等她说完,已经放下茶杯,接过了话头。 “意思就是,他们选择了后者。” “既不想违抗『命令』,更不想真的杀我。” “所以,等晚上再说吧。” 李师师闻言,脸上瞬间绽放出兴奋的光芒,用力点了点头,一双美眸中闪烁著期待和看好戏的神采。 她已经能预见到,今晚註定不会平静,而一切,似乎都在身边这个男人的算计之中。 …… 当天夜里,月隱星稀,正是月黑风高之时。 乾王府內一片寂静,唯有巡夜侍卫规律的脚步声偶尔响起,又渐渐远去。 叶修的寢殿內,烛火早已熄灭,只有朦朧的月光透过窗纸,勉强勾勒出床榻的轮廓。 叶修斜倚在床榻中央,左臂揽著已然熟睡的寧红夜,右臂则被兴致勃勃、毫无睡意的李师师抱著,她正有一搭没一搭地把玩著叶修的衣带,低声说著悄悄话。 “叶郎,你说他们真的会来吗?这都快子时了……” 李师师嘀咕著说道。 “既然是『做足样子』,自然会来。” 叶修闭著眼,仿佛在说一件与己无关的小事,“耐心等著便是。” 他的话音刚落不久。 驀地! 一阵几不可闻的“嘶嘶”声,自寢殿內一个靠近墙角通风处的阴影里响起。 紧接著。 一缕缕白色烟雾,悄无声息地从那缝隙中瀰漫而入,迅速在空气中扩散开来,带著一股若有若无的甜香。 “来了。”叶修的声音低沉如耳语,手臂微微收紧,示意身旁的寧红夜和李师师。 寧红夜本就警醒,瞬间睁开了清冷的眸子,屏住了呼吸。 李师师也立刻收敛了玩闹之心,眼中闪过一丝紧张和跃跃欲试,同样屏息凝神。 几乎就在烟雾瀰漫开来的同时—— “嗖!” “嗖!” “嗖!” …… 三道如同鬼魅般的黑色身影,动作迅捷而轻盈,如同狸猫般悄无声息地自洞开的窗户翻跃而入,落地时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他们全身都笼罩在夜行衣中,黑巾蒙面,只露出一双双在黑暗中闪烁著精光的眼睛。 三人配合默契。 一人守住窗口,另外两人则如同离弦之箭,手中寒光闪烁的短刃直指床榻上的叶修! 杀气,在这一刻骤然瀰漫开来,冰冷刺骨。 第354章 喊你们修罗王过来! 寧红夜和李师师刚想动。 叶修已经轻轻拨开她们的手臂。 然后。 身形一晃,无声无息地自床榻上站了起来。 他动作轻盈利落,仿佛只是隨意起身,却已经站在了那两名持刃杀手与床榻之间。 那三名杀手眼见叶修竟安然站立,瞳孔骤然收缩。 其中一人失声低喝:“你们……没有晕过去?!” 那特製的迷烟,名为“醉仙引”,即便是一流高手,若无防备,吸入少许也会筋骨酥软,力量凝滯。 他们分明看到烟雾瀰漫了整个寢殿,也確认了目標呼吸平稳,这才动手。 可眼下…… 叶修闻言,微微一笑道:“那不应该问你们吗?这『醉仙引』味道不错,就是劲儿……似乎没你们想像中那么大。” 他一脸平静,仿佛在点评一道菜餚。 那三名杀手錶情瞬间僵硬,眼神中充满了惊疑不定。 他们接到的是“务必做足样子,但若事不可为,及时撤退”的命令…… 可目標不仅没被迷晕,反而好整以暇地等著他们,这完全超出了预料! 是消息走漏? 还是对方早有防备? 没有时间细想,为首那名杀手眼中厉色一闪,知道此刻已无退路,必须动手! 以至於。 他低吼一声:“杀!” 三人配合极为默契,几乎是同时发动。 两人一左一右,短刃划出森冷弧光,直取叶修咽喉与心口。 角度刁钻,速度极快,刃风破空,带起细微的尖啸。 守在窗口那人则手腕一抖,三点寒星呈品字形射向叶修身后,意在封锁他可能的闪避路线,並干扰可能想要帮忙的寧红夜和李师师。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凌厉合击,叶修却像是早有预料。 他不退反进,身形如同鬼魅般晃动了一下。 左侧杀手只觉得眼前一,持刃的手腕骤然一麻,一股无法抗拒的巧劲传来,他全力刺出的短刃竟不受控制地转向,朝著右侧同伴的肋下抹去!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 101 看书网解无聊,?0?????????????.??????超方便 】 右侧杀手大惊,急忙回刀格挡,“鐺”的一声脆响,两人撞在一起,攻势瞬间瓦解。 而叶修在拨开左侧攻击的同时,上半身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微微后仰,那三枚射向身后的暗器几乎是贴著他的鼻尖和胸膛飞过。 然后。 “夺夺夺”三声,深深钉入了后面的床柱之上。 与此同时。 叶修的右脚如同未卜先知般悄然探出,精准地勾住了右侧杀手回防时露出的破绽脚踝,轻轻一绊。 “砰!” 右侧杀手下盘失衡,惊呼一声,向前扑倒。 这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叶修的动作行云流水,没有一丝多余,仿佛不是在生死搏杀,而是在进行一场编排好的舞蹈。 他用的並非刚猛的內力碾压,而是精妙到毫巔的时机把握,力量引导和关节打击。 为首那名杀手见两个同伴瞬间被破,心中骇然,但刀已出鞘,不得不发! 他怒吼一声,人隨刀走,化作一道黑色疾影,直刺叶修小腹! 这是两败俱伤的打法,企图以命搏命。 叶修眼神平静,在刀尖即將及体的剎那,左手如灵蛇出洞,五指成爪,不偏不倚,精准无比地扣住了对方持刀的手腕“內关”和“神门”二穴。 那杀手只觉得整条手臂瞬间酸麻无力,凝聚的力量如同撞上一堵无形墙壁,轰然溃散。 紧接著。 叶修右手並指如剑,快如闪电,连点他胸前“膻中”与“鳩尾”两处大穴。 “呃!” 那杀手闷哼一声,浑身力道尽失,短刃“哐当”坠地,整个人如同被抽掉了骨头般软软倒下,被叶修隨手扶住,轻轻放在了地上,並未受伤,只是暂时动弹不得…… 太麻了! 从三人暴起发难,到全部被制服倒地,不过短短两三个呼吸的时间。 寢殿內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另外两名被绊倒和引偏力道的杀手挣扎著想要爬起,却发现自己关节酸麻,一时竟也用不上力。 他们躺在地上,仰望著站在那里,气息平稳,甚至连衣袍都只是略显凌乱的叶修,脸上写满了极致的震惊与骇然。 这……这是什么武功?! 没有惊天动地的气势,没有真气外放的华光,只有最简单!最直接!也最恐怖的!杀招! 每一招都打在最关键的地方,让他们苦练多年的合击之术和一身修为如同儿戏! 叶修看著他们震惊的眼神,却没有进一步的动作。 他鬆开了制住为首杀手穴道的手,甚至后退了一步,语气平淡地说道:“你们可以回去了。” “什么?!” 三名杀手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对方不仅没有杀他们,甚至连擒下审问的意思都没有,就这么…… 放他们走? 他们可是来行刺的刺客! 震惊! 疑惑! 难以置信! 种种情绪交织在他们脸上。 叶修仿佛没有看到他们的表情,自顾自地继续说道。 “回去告诉你们修罗王……” “明天,来本王的府上见我。” 此话一出,如同平地惊雷! 三名杀手瞬间瞪大了眼睛,瞳孔缩成了针尖大小,脸上的震惊比刚才被瞬间制服时还要浓烈十倍! 他……他怎么会知道修罗王?! 这次行动极其隱秘,他们接到的命令直接来自高层,甚至连彼此的身份都不清楚,只知道目標是乾王叶修。 可这个目標,不仅武功高得离谱,竟然一口道破了他们背后真正的主使者?! 他知道了多少?! 无尽的寒意,瞬间席捲了三名杀手的全身。 叶修却不再看他们,而是转身走向床榻,对著同样有些愕然的寧红夜和李师师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 “好了,扰人清梦的苍蝇打发走了,我们继续睡吧。” 那三名杀手面面相覷,最终挣扎著爬起身,深深地看了一眼叶修的背影,如同来时一般,悄无声息地融入窗外夜色,带著满心的震撼和必须立刻传达的消息,仓皇离去。 …… 翌日清晨,阳光透过窗欞洒入室內。 叶修正与寧红夜,李师师一同用著早点,气氛寧静温馨。 忽然。 一名下人脚步轻快地走进厅內,躬身稟报:“王爷,府外有一人求见。” 寧红夜放下银箸,清冷的眸子瞥向来人,隨口问道。 “是何人?” 下人恭敬回道:“回寧姑娘,来人未曾通报姓名,只是一位看著约莫四十上下的中年男子,气度……有些不凡。” 叶修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浮沫,眼也未抬,淡淡道:“让他进来吧。” “是。”下人应声退下。 不多时。 脚步声由远及近。 昨日才在修罗谷见过的那位修罗王…… 太无极,隨著引路的下人步入了客厅。 他今日未戴面具,穿著寻常的深色长衫,面容依旧冷硬,眼神却比昨日多了几分难以掩饰的复杂。 双方见面,太无极目光扫过叶修以及他身旁的寧红夜,李师师,率先拱手,语气带著试探:“乾王殿下昨日受惊了,不知殿下今日召见草民,有何要事?” 叶修將茶杯往桌上一放,抬眼看向太无极,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有何要事?” “修罗王,你这是在跟本王……” “明知故问吗?” “昨夜那场精彩的刺杀大戏,你这么快就忘了?” 太无极面色微变,强自镇定道:“殿下此言,草民听不太明白,昨夜……莫非有何误会?” “误会?” 叶修仿佛听到了什么笑话,他身体微微前倾,目光锐利如刀,直刺太无极,“別再跟本王装糊涂了,你难道不应该更好奇,我为何会知道昨夜之事与你有关?又为何会知道『修罗王』这个称呼吗?” 太无极脸上的表情瞬间僵住了,仿佛被一道无形的闪电击中。 没错。 一路过来,他最疑惑和担忧的事情,便是此事。 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毕竟。 叶修出现得太过於突然和令人猝不及防了。 叶修无视他僵硬的神色,自顾自地继续说道。 “看来你还没想明白。那本王就直说了。” “昨日去你们那暖香阁,逼你臣服,並下令刺杀本王的那位『六皇子麾下首席谋士』……”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清晰地吐出最后几个字,“就是我。” 轰!!! 太无极如遭雷击,猛地向后踉蹌了半步,脸上血色尽褪,写满了极致的震惊与难以置信! 他瞪大了眼睛,死死盯著叶修,仿佛第一次真正认识眼前这个年轻的王爷。 那个手段莫测!武力强横!言语犀利!甚至逼得他不得不妥协的神秘谋士,居然是那个他以为需要保护的前朝唯一血脉…… 所以昨日的所谓“投名状任务”,从头到尾都是一场试探?! 是为了看清他和他麾下修罗谷的真正立场和態度?! 信息的衝击让他头脑一片空白。 半晌过后,他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带著无法抑制的颤抖,嘶声问道:“你……你究竟……想做什么?!” 叶修好整以暇地靠回椅背,指尖轻轻敲击著桌面,发出规律的轻响。 “我要做什么,昨日在暖香阁,今日在此处,说得还不够明確吗?” 他目光平静,却带著不容置疑的力量。 “我要你的修罗谷,完完全全,听命於我,忠诚於我。” 太无极脸色紧绷,胸膛微微起伏,沉默了片刻,沉声反问。 “你就不怕……” “我將你暗中筹谋,甚至假借六皇子之名行事,以及你身负前朝血脉却意图掌控江湖势力之事,公之於眾?” “届时,坤帝会如何看你?” “朝廷会如何看你?” “你將寸步难行!” “公之於眾?”叶修像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不由得轻笑出声,摇了摇头,“我怕什么?谁会信你?” 太无极的表情僵住了。 叶修却无视他的样子,一字一顿地继续说道。 “一个藏头露尾,与前朝有著千丝万缕联繫,甚至可能被朝廷视为心腹大患的杀手组织头目,跑去告发一位圣眷正浓,屡立奇功的当朝亲王?” “你觉得,是世人和坤帝会相信你这个前朝余孽的攀咬,还是会相信我这位乾王殿下是被你们这些阴沟里的老鼠恶意构陷?” 叶修的语气带著一丝嘲弄。 “坤帝或许会因此心生猜忌,但猜忌之前,他首先要做的,定然是调集兵马,不惜一切代价,先將你们这些与前朝有关的修罗谷,彻底碾为齏粉!” “而我,自有办法在这场风波中脱身,甚至……” “藉此机会,进一步获取信任。” “损失的,只会是你们修罗谷,以及……你修罗王,和所有与你相关之人的性命。” 太无极:“……” 他张了张嘴,却发现喉咙乾涩,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叶修的话,像是一把冰冷的铁钳,扼住了他所有的退路和侥倖。 对方早已算准了一切。 將他,將整个修罗谷,都逼到了悬崖边上。 退一步,便是万劫不復。 反抗? 玉石俱焚? 对方似乎根本不在意,甚至有把握在焚毁之前抽身而去。 投诚? 或许是眼下唯一看似有生机,甚至可能真如对方所言,带来“新生”的道路? 看著太无极脸上变幻不定的样子,叶修知道,火候差不多了。 他不再施加压力,而是一字一顿地问道。 “现在。” “你可以做好决定了。” 第355章 是表舅? 太无极沉默了好一会,脸上的挣扎!惊惧!无奈!最终化为了释然。 他隨之忽然仰头,发出一阵大笑。 “哈哈哈……” “好!好!好!” 他连道三声好,目光重新落在叶修身上,带著几分感慨,几分欣慰,更有著复杂。 “太萱妃……我那位堂妹,能有你这样的一个儿子,洞察人心,手段非凡,於绝境中寻得如此生机……” “真是我太家之幸,前朝之幸!” “我这个做表舅的今日虽是狼狈,但心底,亦是欣慰!” 叶修脸上的从容瞬间凝固,隨之眨了眨眼,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下意识地反问:“啥?你……你是我表舅?” 寧红夜一等人,都懵了。 不是…… 有没有搞错! 居然是亲戚??? 太无极收敛了笑容,郑重地点了点头,沉声道。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没错。” “我名太无极,你的母亲,太萱妃,本名太裳,乃是我血脉相连的堂妹!” 叶修彻底糊涂了,脸上的表情变得极其精彩。 他千算万算,设局逼宫,威逼利诱,甚至“投名状”的戏码都上了,结果…… 算计到自己亲表舅头上来了? 这也太他妈的……戏剧性了吧?! 他忍不住上下打量著太无极,带著难以置信的语气追问:“你……你当真是我表舅?有何凭证?” 太无极对此似乎早有准备。 他先是从怀中贴身內袋取出一枚巴掌大小,非金非木,雕刻著繁复云纹与一个古老“太”字的令牌,轻轻放在叶修面前的桌案上。 “此乃我太家族令,唯有核心族人方能持有,材质特殊,工艺独特,难以仿造。” 话语一顿。 他又缓缓擼起了自己左臂的衣袖,露出手臂內侧一个火焰状刺青。 那刺青线条古朴,顏色已与皮肤深深融合,边缘甚至有些模糊,显然已是经年累月留下的痕跡,绝非近期所能作假。 “这是我太家子弟出生后不久便会烙印下的族徽『赤焰焚天』。” “每一个族人的位置,大小微有差异,但核心图样不变。” “这个……做不得假。” 叶修看著那枚透著古朴气息的令牌,又盯著那个年代久远的刺青,沉默了。 证据確凿,由不得他不信。 因为他母亲的脖子上,的確也有这样一个刺青。 顿时间。 一股难以言喻的荒谬感和哭笑不得的情绪涌上心头。 他算计来算计去,把人家逼到墙角,结果发现是自己亲戚? 这乌龙闹得…… 他脸上不由得露出一抹无奈和尷尬,抬手摸了摸鼻子,歉意地说道。 “这个表舅,对不住啊!” “我是真没想到,会是大水冲了龙王庙。” 太无极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看著叶修那副模样,心中也是百感交集,最终化作一声嘆息:“无妨……事已至此,或许也是天意,既然都是一家人,那往后……咱们便是在一条船上的人了。” 叶修点了点头,神色恢復了严肃。 “表舅,我有一事不明。” “按陈文远所说,当初修罗谷內部分裂,几位元老爭斗不休……” “你,究竟是如何在其中周旋,並最终……夺回这掌控权的?” 太无极闻言,脸上露出一抹苦涩与无奈,摇了摇头。 “夺回掌控权?” “侄儿,你误会了。” “我並没有真正夺回掌控权,如今的修罗谷……” “早已四分五裂,名存实亡了。” 叶修一听,眼中闪过一丝瞭然。 “原来如此。” “那另外几派势力呢?如今何在?” 太无极深吸一口气,沉声道。 “当年內斗,主要分成了两派。” “我这一支,算是还念著旧情,守著一点基业和底线。” “而另外一派,为首的几人……” “他们投靠了宫內权势滔天的西厂总督王德发,成了他手下的鹰犬。” 他脸上浮现出愤恨与忌惮。 “这些年来,我们这一支之所以如此藏头露尾,如同惊弓之鸟,不仅要躲避朝廷的耳目,更要时刻提防著王德发麾下那些『自己人』的搜查和清洗!” 叶修闻言,脸上露出诧异之色,不由得挑眉。 “哦?成了王德发那个阴人的人?” “你们居然还能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在这应天府內把修罗谷的架子撑起来?还能躲过他们的追查?有点本事啊表舅!” 他之前和王德发可是较量过,知道对方的深浅。 虽然被他左一口生不了儿子,右一口阴阳人给损得差一点背过气去,但无法磨灭王德发的能耐。 太无极被叶修这么一说,脸上反而露出几分不好意思的神情,解释道。 “谬讚了,这一点……” “其实和咱们这『暖香阁』是澡堂子有关。” “你想,这种地方,王德发手下的那些太监们,除非特殊情况,否则一般是不会亲自来的,毕竟……不太方便。” “而且,当初我们与另一派分崩离析之前,他们也並不清楚我们暗中经营了澡堂这个据点。” “最重要的是,我们接取和发布任务,通常都在外地通过极其隱秘的渠道进行,从未在应天本地直接动过手,露过痕跡。” 他顿了顿,看向叶修,语气带著一丝后怕。 “所以昨日侄儿您突然找上门,还对上了那早已废弃的暗號,我们才会那般紧张,如临大敌,生怕是王德发那边,或者朝廷查到了什么端倪,派来试探甚至清剿的先锋。” 叶修听完,恍然大悟,点了点头:“原来是这样,我明白了。” 就在这时。 太无极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仔细端详著叶修的脸,疑惑道:“对了你小子,我观你昨日与今日的容貌……似乎颇有不同?虽然气度相似,但细看之下,绝非一人,这是……” 叶修浑不在意地摆了摆手,隨口解释道。 “哦,那个啊,易容了而已。” 太无极先是一愣,隨即眼睛猛地瞪大,脱口而出:“易容?你……你还会易容?!” 不是…… 这他娘的到底是不是自己的外甥啊? 居然有那么强的武功,还他娘的会易容! 叶修看著他夸张的反应,不由得觉得有些好笑,点了点头,確认道:“嗯,会一点。” 太无极脸上的震惊之色更浓,他指著叶修,声音都提高了八度。 “会一点?你管那神乎其技叫『会一点』?!” “昨日那人无论是骨骼轮廓还是神態气质,与今日的你判若两人!” “若非亲见,我绝不敢相信!” 叶修被他逗乐了,浑不在意地笑道:“是啊,就是一点小把戏,怎么,表舅有兴趣?要不我现在就给你易容成一个风流倜儻的大帅哥,保管你出门就能招来大姑娘小媳妇的青睞,也好解决一下个人问题?” 太无极老脸一黑,没好气地瞪了叶修一眼,但隨即神色又变得复杂起来,嘆息道。 “休要胡闹!我只是……” “很感慨,若我修罗谷当年也有这等改头换面、隱匿行踪的奇术,又何至於像如今这般,只能龟缩在这澡堂之中,藏头露尾,举步维艰。” 叶修闻言,收敛了玩笑的神色,摆了摆手。 “问题不大,过去的事情暂且不提。” “眼下最要紧的,是先解决掉西厂那个王德发。” “只有拔掉了这颗钉子,你们最大的威胁才算解除,修罗谷才能真正喘口气,图谋后续。” 太无极闻言先是一愣,隨即苦笑著摇头,脸上写满了无奈与挫败。 “谈何容易?” “不瞒你说,我们何尝没有想过除掉此獠?” “但那王德发狡诈如狐,深知自己仇家眾多,平日里几乎从不踏出宫门半步。” “即便偶尔因公务出宫,身边也必定跟隨著西厂的顶尖高手,明里暗里护卫森严,根本无从下手,连靠近都难如登天。” “我们……曾经尝试过几次,都损失惨重,却连他的衣角都没碰到。” 叶修听著,手指无意识地轻轻敲击著桌面,眼中闪烁著思索的光芒。 他並没有显得失望,反而像是早有预料。 “嗯……” 他沉吟片刻,最终只是耸了耸肩。 “既然如此,那此事就更不能操之过急了。” “对付这种缩在龟壳里的老乌龟,硬碰硬是下下策。” “我们需要的是时机,一个能让他自己把脑袋伸出来的时机。” “此事,需得从长计议。” 太无极闻言,精神一振,连忙追问:“侄儿,你已有定计?需要我们如何配合?” 叶修手指在桌面上轻轻一点,果断道。 “很简单,你立刻动用修罗谷现在还能调动的情报网,给我盯死了王德发,查清楚他近期的行程轨跡。” “尤其是他离开皇宫的可能路线和时间,越详细越好。” 太无极一听,立刻回道:“不瞒侄儿,王德发此獠一直是我们重点盯梢的目標,昨日便有密报送来,说明日倭国的上杉绘梨衣公主將抵达应天,陛下已下旨,命六皇子叶安殿下与西厂总督王德发一同出城迎接!” 叶修眼神骤然一亮,身体微微前倾,惊喜道。 “哦?消息可確切?” 太无极重重点头,语气篤定:“千真万確!我们的人反覆核实过,迎接仪仗的安排都已从宫內传出,绝不会错。” “好!很好!” 叶修脸上露出了笑容,“这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表舅,这就是我们一直在等的,那个让他把脑袋伸出龟壳的绝佳时机!” 太无极先是一愣,有些没反应过来:“侄儿的意思是……?” 叶修笑容一收,目光锐利如刀,语出惊人。 “当然是……” “杀王德发的机会!” “什么?!”太无极倒吸一口凉气,即便早有心理准备,也被叶修这毫不掩饰的杀意和果断惊住了,“侄儿,你真的决定要明日动手?在迎接倭国公主的场合?这……这是否太过冒险了?” 叶修看向他,反问道。 “有何不可?” “他王德发与我,本就是新仇旧恨,如今更是阻碍我们重整旗鼓的绊脚石,此时不动,更待何时?” “难道要等他老死在宫里?” 太无极张了张嘴,脸上依旧带著忧虑,还想再分析一下其中的风险和难度:“可是侄儿,明日场合特殊,护卫定然……” “表舅。” 叶修直接打断了他,“不必再多言了,风险我自然知晓,但机会稍纵即逝,你只需记住,明日,一切听我安排。” 他看著太无极眼中的担忧,补充道:“放心,我自有分寸,不会让你们去白白送死。” 太无极与叶修对视片刻,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前所未有的自信。 以至於。 他深知这位外甥的手段远非常人可比,否则不会拥有那一等盖世武功,还这般智若妖了。 最终,他將所有劝諫的话咽了回去,化作一声无奈的嘆息,重重抱拳。 “是……老夫明白了。” “明日,修罗谷上下,谨遵侄儿號令!” 第356章 王德发被杀了! 翌日,天光未亮,叶修便已起身。 他换上了一身便於行动的简洁常服,只带了瞎乍浦,便出了乾王府,径直往六皇子叶安的府邸而去。 街道上晨雾尚未散尽,行人稀疏。 叶修来到六皇子府门前时,恰巧见到府门大开,一身亲王常服,穿戴得整整齐齐的叶安正精神抖擞地迈步而出,身后跟著一队护卫隨从,看样子是准备出门。 “六哥!” 叶修脸上立刻掛起那副人畜无害的笑容,快步迎了上去,“这一大早的,穿戴如此整齐,是要去哪儿逍遥快活啊?” 叶安闻声转头,一见是叶修,脸上顿时露出毫不掩饰的惊喜之色。 “八弟!你怎么来了?” 叶安笑著解释道:“逍遥什么呀,是父皇下了旨意,命为兄与西厂的王公公一同出城,去迎接今日抵达京城的倭国上杉绘梨衣公主。” “哦?倭国公主?” 叶修故作吃惊地瞪大了眼睛,脸上写满好奇与嚮往,“就是那个传闻中姿容绝世的绘梨衣公主?这等热闹,我还没见过呢!” 他搓了搓手,凑近一步,带著几分央求的语气问道。 “六哥,带上我一起去瞧瞧唄?” “我就喜欢凑这种热闹,保证不给你添乱!” 叶安闻言,想也没想,大手一挥,爽快应道:“这有何难?咱们兄弟一块儿去!正好也让那倭国公主见识见识,我大坤皇子们的风采!” 他如今特別信任叶修,无论叶修提出任何要求,他基本都不会拒绝。 尤其是。 不日前叶修还帮了自己那么大的一个忙,更不可能拒绝了! 想至此。 他亲热地揽住叶修的肩膀:“走,八弟,上车!咱们边走边说!” 两人相视一笑,隨即一同登上了马车。 下一秒。 车夫一扬鞭,马车便在一眾护卫的簇拥下,軲轆軲轆地朝著城门方向平稳行去。 马车行进速度不慢,约莫两炷香的功夫,便抵达了城外指定的迎宾地点。 此处早已有兵士清场戒严,一座临时搭建的凉亭点缀在官道旁,显得颇为醒目。 叶修与叶安先后下了马车,目光扫过,便见凉亭外已候著一片人影。 为首一人,面白无须,身著西厂总督的蟒袍官服,不是王德发又是谁? 他显然已等候了片刻,见两位皇子驾到,尤其是目光扫过叶修时,那双细长的眼睛里闪过一丝阴霾,但旋即被他压下,快步上前,躬身行礼,嗓音尖细:“老奴参见六殿下、八殿下。” 叶安隨意地摆了摆手,目光却越过他,朝著官道远方眺望。 “免礼。” “王公公,倭国公主的车驾到了何处?怎么还不见踪影?” 王德发直起身,垂首回道:“回六殿下,据探马回报,公主仪仗尚在五里之外,约莫还需一刻钟方能抵达。” “哼!” 叶安闻言,不由得冷哼一声,脸上露出几分不耐与倨傲,“这倭国公主,倒是真会摆弄架子!让我大坤皇子与朝廷重臣在此久候!” 他顿了顿,想起近来与倭国相关的种种,语气更添不满。 “前番来了个梅川世家,搅风搅雨,如今又来了个什么公主……” “本王倒要好好瞧瞧,他们这弹丸之地,此番又能派出什么人物,都有什么了不得的能耐!” 眾人並未等候太久。 官道尽头便传来阵阵车马鑾铃之声,一支颇具异域风情的车队缓缓驶来,旗帜上绣著倭国皇室的菊纹。 车队在迎宾队伍前稳稳停住,侍女上前掀开最为华贵那辆马车的车帘。 一名身著繁复和服,姿容绝世的少女,在侍女的搀扶下,裊裊娜娜地走了下来。 只见她眉如远山,目似秋水,肌肤胜雪,气质清冷中带著一丝高贵,竟是与中原女子截然不同的风韵,水灵灵的仿佛能掐出水来,让在场不少人都看直了眼,没想到倭国女子竟有这般绝色。 上杉绘梨衣步履轻盈地上前几步,对著叶安和叶修方向,盈盈一福,声音清脆悦耳,带著恰到好处的歉意:“绘梨衣来迟,累得大坤皇子与诸位大人久候,实在失礼,还请恕罪。” 一上来就道歉! 声音还糯糯的! 这谁抵挡得住? 叶安眼中闪过一丝惊艷,但很快便端起皇子架势。 只是原本满腹意图炮轰的说辞,一下子烟消云散,反而客套地摆了摆手:“公主殿下远道而来,舟车劳顿,不必多礼,请隨本王入城吧,驛馆早已备好。” “多谢殿下。” 上杉绘梨衣微微頷首,却並未立刻动身。 她抬起那双清澈的眼眸,目光在叶安身后眾人脸上扫过,最后带著几分好奇,轻声开口。 “绘梨衣在故国时,便听闻大坤人杰地灵,近来更是出了一位惊才绝艷的人物,曾在文斗武试中,让我倭国多位大师折戟……” “不知今日,绘梨衣是否有幸,能得见这位高人?” 叶安一听,脸上顿时露出与有荣焉的笑容。 紧接著。 侧身一步,將身后的叶修让了出来,朗声道:“公主想见的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便是本王这位八弟,乾王叶修!” “什么?” 上杉绘梨衣明显一愣,那双美眸瞬间落在叶修身上,满是错愕与难以置信。 她上下打量著叶修那年轻得过分的面容,怎么也无法將眼前这个看起来还有些玩世不恭的少年,与那个在传闻中智计百出,手段非凡,让她倭国吃了大亏的“高人”联繫起来。 “八殿下……竟然如此年轻?”她忍不住轻声惊嘆。 叶修摸了摸鼻子,脸上依旧是那副浑不在意的样子。 “公主谬讚了,都是些虚名而已,不值一提。” 他话锋隨即一转。 目光变得意味深长,直视著上杉绘梨衣。 “倒是公主殿下此番不远千里而来,恐怕……” “不只是为了见识一下我这个『虚名』之人吧?目的,想必不简单?” 此言一出,气氛微凝。 一旁的王德发立刻瓮声瓮气地插话,声音带著几分刻意的提醒:“八殿下,外交事宜,自有章程,您……越界了。” 入他娘的! 他早就想懟叶修了,奈何苦於找不到理由。 如今一抓住马脚,自然要疯狂炮轰一顿了。 然而。 不等叶修回应,叶安已经眉头一皱,抢先开口,维护著叶修:“王公公,八弟的意思,便是本王的意思!有何越界之说?” 如今。 他和叶修乃是一体。 这王德发不给叶修面子,居然当著外使的面说三道四,那自己就更不能容忍了。 他压根不怕王德发。 如果哪一天父皇驾崩,而自己继承了皇位,那王德发这一个心腹要不要陪葬,他说的算…… 王德发脸色瞬间一变,感受到叶安话语中的不悦与强硬,他立刻低下头,掩去眼底的阴鷙,恭敬道:“是……是奴才多嘴了,六殿下恕罪。” 他不敢得罪叶安,毕竟这乃是如今圣眷正隆,未来最有可能成为储君的人选之一,绝非他一个宦官可以轻易硬撼的。 叶安冷哼一声,不再看他,转而对上杉绘梨衣做了个“请”的手势:“公主,请吧。” 上杉绘梨衣眼眸微微一闪,对眼前这位年轻得过分的“高人”以及大坤皇子间的微妙气氛,似乎有所察觉。 但她並未多言,只是对著叶安与叶修再次盈盈一礼,展顏一笑,宛如冰雪初融。 “那便有劳两位殿下引路了。” 说罢。 她便在自己的侍从簇拥下,登回马车,庞大的车队再次启动,隨著叶安、叶修的仪仗,朝著城门方向缓缓行去。 一行人浩浩荡荡进入应天城內。 官道两侧早已被精锐兵士严密把守,隔绝了围观百姓,彰显著天朝上国的威仪与对来使的重视。 队伍在肃穆的气氛中前行,马蹄踏在青石板路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然而。 就在队伍行至一处较为宽阔的街口,速度稍稍放缓,准备转向通往驛馆的主干道时…… 驀地! 异变陡生! 一道黑影如同鬼魅一般,猛地从两侧士兵组成的人墙缝隙中窜出! 速度非常的快! 那人动作快得只留下一道残影,根本看不清面容,只觉其身形矫健异常。 更令人心惊的是,他手中赫然握著一把造型奇特,通体乌黑的铁物,並非刀剑,也非弓弩! 然后。 在所有人,包括王德发身边那些警惕的西厂高手都未能完全反应的剎那间,那黑影已然抬臂,乌黑铁物直指端坐於马背之上,正因叶安之前的斥责而面色阴沉的王德发! “砰——!!!” 一声震耳欲聋的爆鸣,如同惊雷般炸响在长街之上! 声音巨大而突兀,瞬间盖过了所有的车马人声,震得在场眾人耳膜嗡嗡作响,头脑一片空白! 王德发甚至连惊愕的表情都未能完全展露,只觉得眉心一烫,隨即一股无可抗拒的巨力袭来,整个头颅如同熟透的西瓜般猛地向后炸开,红白之物四散飞溅! 他的身躯猛地一颤,隨即软软地从马背上栽落,“噗通”一声重重砸在青石地面上,抽搐了两下,便再无声息。 静! 死一般的寂静笼罩了整条长街!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血腥暴烈的一幕惊呆了。 无论是大坤的官员、兵士,还是倭国使团的人,都僵立在原地,目瞪口呆地看著地上那具无头的尸体和蔓延开的血跡。 最过分的是…… 那刺客在一击得手之后,没有丝毫停留,身形一扭,如同狸猫般迅捷,足尖在路边摊位或墙垣上几点,便已借力腾空,在高高低低的屋顶几个起落,身影迅速模糊,消失在错综复杂的巷道阴影之中。 整个刺杀过程,从暴起到远遁,不过两三个呼吸的时间! 快! 准! 狠! 直到那刺客的身影彻底消失,才有一名西厂档头如梦初醒,发出悽厉的尖叫:“督主!!!” 这一声尖叫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瞬间打破了死寂! “有刺客!!!” “护驾!保护殿下!保护公主!” “追!快追啊!!” …… 现场瞬间大乱! 兵士们惊慌地持械四顾,官员们嚇得面无人色,纷纷向马车后躲藏,倭国使团那边也传来阵阵惊呼,马匹受惊嘶鸣,车驾晃动。 王德发死了! 西厂总督,陛下身边的心腹近臣,竟然在光天化日之下,在迎接外宾的仪仗之中,被人当眾刺杀了! 这简直是捅破了天! 叶安也是被这骇人的一幕惊得心神剧震,但他毕竟是皇子,很快强自镇定下来,一股怒火直衝头顶。 在他的眼皮底下,朝廷重臣被刺,这简直是奇耻大辱,更是天大的麻烦! 他猛地拔出腰间佩剑,指向刺客逃离的方向,鬚髮皆张,用尽全力厉声怒吼:“追!给本王追!封锁全城!绝不能让他跑了!!!” 第357章 把水搅混! 王德发当街被刺,头颅爆碎,尸身就倒毙在迎接倭国公主的仪仗之中! 这消息如同插上了翅膀,伴隨著那声震耳欲聋的銃响余波,瞬间席捲了整个应天城! 顷刻间,全城震动! “戒严!全城戒严!” “封锁所有城门!许进不许出!” “挨家挨户搜!挖地三尺也要把刺客揪出来!” …… 六皇子叶安的怒吼犹在耳边,大批的京营兵士,巡城司衙役,甚至得到消息的锦衣卫也迅速出动,如同梳子一般从刺杀地点向四面八方辐射开去,展开了拉网式的严密搜查。 街道上顷刻间兵甲鏗鏘,马蹄声急,百姓们惊慌失措地躲回家中,紧闭门户,原本繁华喧囂的帝都陷入一片肃杀与恐慌之中。 然而,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那刺客明明是在光天化日,眾目睽睽之下,甚至脸上都没有丝毫遮掩的情况下动手。 手段颇为囂张,遁走时也並非完全无跡可循! 可当庞大的国家机器开动起来,无数双眼睛搜寻著任何可疑的踪跡时,那个手持怪异火器,一击毙命的刺客,却如同凭空蒸发了一般!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 读好书上 101 看书网,101????????????.??????超省心 】 各大城门严密封锁,並未发现强行闯出者。 划定的搜索区域內,家家户户被盘查,沟渠、暗巷、屋顶…… 所有可能藏身之处都被反覆梳理。 甚至根据目击者描述的刺客身形,衣著特徵进行全城比对。 愣是一无所获! 那人就像是一滴匯入大海的水珠,来得突兀,去得无影无踪,只留下满地狼藉和一具被爆了头的尸首,以及瀰漫全城的紧张与困惑。 …… 养心殿內。 裊裊药香依旧,但此刻却压不住那几乎要凝成实质的怒火。 “废物!一群废物!!!” 坤帝脸色铁青,胸膛剧烈起伏,猛地將手边的一盏参茶狠狠摜在地上,瓷片四溅,温热的茶水洇湿了名贵的地毯。 他额角青筋暴跳,眼中怒火几乎要喷薄而出。 “堂堂帝都!” “天子脚下!” “迎接外宾的仪仗之中!” “朕的西厂总督!” “就这么……就这么被当眾刺杀,梟首!!!” “你们……你们是干什么吃的!!!” “京畿防务形同虚设吗?!!” 咆哮声震得殿梁似乎都在嗡鸣。 王德发侍立的位置空著,另一名小太监嚇得体如筛糠,跪伏在地,连大气都不敢喘。 匯报情况的锦衣卫指挥使沈炼单膝跪地,头颅低垂:“臣等无能,请陛下息怒!” “息怒?你让朕如何息怒?!” 坤帝猛地一拍软榻扶手,想要站起,却因动作过大牵动了脚疾,顿时一股钻心的疼痛从脚踝传来,让他闷哼一声,脸色瞬间又白了几分,冷汗涔涔而下。 “哎呦……陛下!保重龙体啊!” 旁边的御医和小太监慌忙上前。 坤帝烦躁地挥开他们,捂著疼痛加剧的脚踝,声音因痛楚和愤怒而更加嘶哑阴沉。 “查!给朕查!!!” “沈炼,朕不管你用什么方法,动用多少人手,挖地三尺也要把这个无法无天的狂徒给朕揪出来!” “朕要將他……凌迟处死!!!诛灭九族!!!” “臣,遵旨!”沈炼沉声应道。 坤帝喘了几口粗气,目光扫过殿內噤若寒蝉的眾人,最终落在同样跪在一旁的六皇子叶安身上,语气森然地补充道:“还有!传朕旨意,倭国使团一行人,全部暂留驛馆,没有朕的命令,任何人不得出入,给朕……严加看管起来!” 叶安闻言猛地抬起头,脸上充满了错愕。 “父皇,您……是怀疑此事是倭国人做的?!” 他脑海中瞬间闪过上杉绘梨衣那清冷绝美的容顏,以及她之前对叶修表现出来的好奇,怎么也无法將她和如此血腥暴烈的刺杀联繫起来。 坤帝眼神阴鷙,冷哼一声,没有直接回答。 但那双深邃的眼眸中闪烁的寒光,已然说明了一切。 王德发刚死,还是在迎接倭国公主的时候。 无论是不是他们亲手所为,这件事,他们都脱不了干係! 至少…… 在真相大白之前,他们拥有最大的嫌疑! 叶安看著父皇那不容置疑的神色,將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心中却是一片纷乱。 …… 乾王府。 叶修大摇大摆地从侧门回了府,脸上甚至还带著几分閒適,仿佛刚才外面那震天的喧囂与他毫无关係。 他刚踏入客厅,早已等候在此的杨阳便悄无声息地迎了上来。 杨阳此刻已经换回了平日的装束,脸上易容的痕跡也已清除乾净,恢復了那副清俊沉稳的模样。 他手中捧著的,正是那柄刚刚在眾目睽睽之下爆了王德发头颅的乌沉火銃。 “少主。” 他恭敬地將火銃递上。 没错,那个在光天化日之下,当著六皇子,倭国公主和无数兵士的面,悍然刺杀西厂总督的“狂徒”,正是易容后的杨阳! 凭藉叶鬼神莫测的易容术,他改头换面,混入人群,一击得手后,又利用叶修传授的反追踪技巧和提前规划好的路线,在全城戒严之前,如同鬼魅般悄然潜回乾王府。 再用叶修特製的药水洗净脸上偽装,换回衣服,整个过程神不知鬼不觉,任凭外面如何翻天覆地,也绝难怀疑到他的头上。 毕竟。 又不是同一个人。 叶修隨手接过那柄尚带著硝烟味的火銃,在指尖熟练地转了一圈,仿佛那不是什么杀人利器,而是一件有趣的玩物。 他抬眼看向杨阳,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 “杨阳,外面的世界已经闹翻天了,感觉刺激不?” 杨阳回想起方才那雷霆一击后,全场死寂,继而爆发的混乱,以及穿行在街巷屋脊间,与无数搜查兵士擦肩而过的紧张感,沉稳地点了点头。 “回少主,很刺激。” 叶修闻言,哈哈一笑,隨即却又收敛了笑容,深吸了一口气,眼中闪过一丝更加危险和兴奋的光芒。 “刺激就好。” 他拍了拍杨阳的肩膀。 “那咱们……玩个更刺激的。” 杨阳眼神一凝,没有任何犹豫,沉声问道:“少主请吩咐,是什么?” 叶修凑近了些,压低了声音,一字一句地清晰说道。 “把你刚才穿的那身行头,找个不起眼的包袱装好……” 他顿了顿,嘴角那抹笑意变得冰冷而残酷。 “然后,想办法丟到倭国使团下榻的驛馆里去,最好是哪个不容易被发现,但认真搜又能搜到的角落。” 杨阳先是一愣,隨即眼中猛地爆发出恍然的光芒,脱口而出:“您是要……栽赃陷害?” 叶修挑了挑眉,脸上露出一个极其无辜又恶劣的表情,浑不在意地摆了摆手。 “嘖,这怎么能叫陷害呢?” “我们只是帮那些辛苦搜查的官差大哥们,提供一个可能的『线索』而已。” “至於他们怎么想,坤帝怎么想,那就不关我们的事了。” “你照做就行,手脚乾净点。” 杨阳立刻收敛了所有表情,重重点头,抱拳躬身。 “是!属下明白!” 他没有任何质疑,转身便快步离去,执行叶修这“更刺激”的计划。 叶修看著杨阳消失在门外的背影,把玩著手中的火銃,悠然地坐到了椅子上,给自己斟了一杯茶。 这潭水,既然已经浑了,那就不妨…… 让它再浑一些。 他喊来了瞎乍浦,吩咐了一句:“去,告诉沈炼,我给他提供了证据,就在倭国使团內,让他明早去拿。” “是!” 瞎乍浦脚下一滑,人便消失在了大厅中。 …… 翌日,倭国使团下榻的驛馆內。 虽被变相软禁,但驛馆內的陈设依旧精致,香炉中裊裊升起淡雅的檀香,试图驱散空气中瀰漫的压抑与不安。 一间布置清雅的客室中,上杉绘梨衣与梅川內依子相对而坐。 上杉绘梨衣依旧穿著繁复精致的和服,举止优雅,如同一尊精心雕琢的玉像,只是眉宇间难掩一丝被无端拘禁的慍怒与忧色。 梅川內依子则是一身便於行动的劲装,虽未蒙面,但眼神锐利,周身带著一股生人勿近的冷冽。 两名风格迥异,却同样出色的倭国女子此刻共处一室,气氛微妙。 侍女无声地奉上清茶,隨后躬身退下,轻轻拉上了门。 上杉绘梨衣率先端起茶杯,指尖如玉,动作轻柔地拂了拂茶沫,脸上挤出一抹温和笑容。 “梅川小姐,久仰大名。” 她的声音清脆悦耳,如同珠落玉盘,“听闻梅川家族忍术超群,在故国声名显赫,今日一见,果然英姿颯爽,名不虚传。” 梅川內依子端起茶杯,却没有立即饮用,只是用指尖感受著瓷杯传来的温热,闻言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笑容。 “公主殿下过誉了。” 她的声音略显低沉,带著一丝沙哑,“梅川家不过是尽忠职守,做些见不得光的脏活累活罢了,比不得公主殿下身份尊贵,风华绝代,代表我倭国出使上邦,才是真正的重任在肩。” 话语看似谦卑,实则暗藏机锋,隱隱点出对方如今身陷囹圄的尷尬处境。 上杉绘梨衣眼眸深处闪过一丝不悦,但脸上笑容不变,轻轻抿了一口茶,赞道:“好茶,大坤的茶道亦是博大精深,令人回味。” 她放下茶杯,目光状似无意地扫过梅川內依子。 “只是不知,梅川小姐此番隨行,除了护卫之责,可还有……其他要务?” 梅川內依子心中冷笑,知道对方在试探自己与龙王叶夜旧部的牵连,以及是否另有所图。 她面上却不动声色,淡淡道。 “公主殿下说笑了,內依子早就已经抵达了这儿。” “但如今您来了,那么此行唯一的要务,便是確保公主殿下在大坤期间的安全,只是……” 她话锋一转,语气带著几分嘲讽。 “如今看来,这大坤的京城,似乎也並非那么安全,连位高权重的总督都能当街毙命,反倒连累了殿下在此受这无妄之灾。” 上杉绘梨衣被她这话刺得心中一堵,脸上完美的笑容终於出现了一丝裂痕。 她深吸一口气,强压下怒意,语气也冷了几分。 “梅川小姐此言差矣,坤帝陛下英明,想必很快便能查明真相,还我等清白。” “倒是梅川小姐,听闻你与那位已倒台的龙王爷,似乎……交往匪浅?” “如今他身陷囹圄,梅川小姐却安然在此,倒是好手段。” 两人你来我往,言语间刀光剑影,看似在品茶閒谈,实则每一句都暗藏机锋,互相试探,互相提防。 空气中瀰漫著虚偽的客套与冰冷的算计,那裊裊茶香,似乎也掩盖不住这暗流汹涌的尔虞我诈。 她们都心知肚明,彼此的立场和目標並非完全一致,在这异国他乡,在这突如其来的风波中,是合作,还是互相倾轧,一切都还是未知数。 而她们不知道的是,一场更大的风暴,正伴隨著黎明,悄然向这座驛馆逼近。 果不其然。 “轰!!!” 外面,一群锦衣卫破门而入! 第358章 明目张胆去劫狱! “砰!!!” 客室的门被猛地拉开,上杉绘梨衣和梅川內依子脸色大变,纷纷站了起来,望向门外。 只见。 锦衣卫指挥使沈炼一身飞鱼服,腰佩绣春刀,面容冷峻如铁,带著一队煞气腾腾的锦衣卫精锐,径直闯入了驛馆前院。 他身后,更多身著褐衫的锦衣卫如同潮水般涌入,迅速控制住各个出入口。 “八嘎!你们做什么?!” 倭国使团副使,武將出身的猪股竜之介怒气冲冲地跑了出来,挡在沈炼面前,手已按上了腰间的武士刀柄,怒目圆睁。 沈炼脚步不停,目光如鹰隼般扫过猪股,声音冰冷得不带一丝温度:“奉陛下口諭,搜查驛馆,追查刺杀王公公的凶徒线索!” “搜查?” “你们有什么理由搜查我们驛馆?!” “这是对我们倭国的侮辱!” 猪股竜之介梗著脖子吼道,试图用气势压人。 沈炼眼神一厉,根本懒得与他多做口舌之爭,果断下令:“搜!胆敢阻拦者,以妨碍公务,意图不轨论处,格杀勿论!” “是!”他身后的锦衣卫齐声应和,声震屋瓦。 令出如山! 一部分锦衣卫立刻持刀上前,隱隱將猪股以及闻声赶来的其他倭国护卫围住,冰冷的目光锁定了他们任何可能异动的举动。 另一部分人则如同训练有素的猎犬,无视了倭人的怒目而视,迅捷散开,冲向驛馆的各个房间,角落,开始进行地毯式搜寻。 “八嘎呀路!你们不能这样!” 猪股竜之介气得脸色通红,嘴里不停地用倭语咒骂著,但在锦衣卫明晃晃的刀锋和凛冽的杀气面前,终究没敢真的拔刀相向。 毕竟。 他们根本不是对手,而这里更是对方的地盘! 梅川內依子此时也已来到院中,她看著被粗暴翻查的驛馆,听著器物被碰倒的声音,脸色阴沉得可怕,对著沈炼怒声道:“沈大人!这就是你们大坤的待客之道?这就是天朝上国的礼仪吗?!” 沈炼负手而立,面对质问,神色没有丝毫变化。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 101 看书网藏书多,?0?????????????.??????任你读 】 “梅川小姐,本官不过是奉命行事,捉拿刺杀朝廷重臣的要犯,何谈礼仪?” 上杉绘梨衣在侍女的搀扶下也走了出来。 她黛眉紧蹙,虽然心中慍怒,但依旧保持著公主的仪態,声音清冷地问道:“沈指挥使,如此兴师动眾,搜查使团驻地,可是坤帝陛下的意思?” 沈炼对上杉绘梨衣微微抱拳,算是行了礼,语气依旧公事公办。 “回公主殿下,正是陛下口諭!” “全力以赴搜查凶徒,凡有阻挠搜查步伐者,无论身份,杀无赦!” “你……你们敢?!”梅川內依子踏前一步,周身气息瞬间变得危险起来,仿佛一言不合就要动手。 沈炼嘴角勾起一抹弧度,目光锐利地迎上梅川內依子。 “东厂办不了的案,我们锦衣卫来办!” “西厂不敢插手的事,我们锦衣卫来插!” “梅川小姐,你说……我们敢不敢?” 就在这剑拔弩张,气氛紧张到极点的时刻—— “大人!有发现!” 一名锦衣卫小旗官脚步匆匆地从后院方向跑来,手中捧著一个不起眼的灰色布料包袱,快步来到沈炼面前,单膝跪地,將包袱双手呈上。 “在驛馆后院堆放杂物的角落发现的,藏得颇为隱蔽!” 剎那间。 整个院子的目光,无论是愤怒的!冰冷的!还是担忧的…… 全都齐刷刷地匯聚在了那个小小的包袱之上! 沈炼眼神一凝,伸手接过包袱,入手便能感觉到里面硬物的轮廓。 他毫不犹豫,当场解开系扣,將包袱皮掀开。 却见。 里面赫然是一套和现场目睹到的款式,一模一样的衣服。 最离谱的是。 还有一些用来易容的材料!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彻底凝固了。 证据,竟然真的在倭国使团的驛馆中被搜了出来! “八嘎!这根本不是我们的东西!” 猪股竜之介脸色瞬间煞白,指著那包袱失声叫道,“这是栽赃!赤裸裸的栽赃!” 那名呈上包袱的锦衣卫小旗官立刻沉声回应,声音清晰地传遍全场:“回大人,此物是在驛馆东厢第三间客房內的床下暗格中搜出,位置隱蔽,绝非无意掉落!” “胡说!那房间根本没人住!” “是你们!一定是你们刚才趁乱放进去的!” 猪股竜之介急得额头青筋暴跳,连连否认,其他倭国护卫也纷纷鼓譟起来,现场一片混乱。 沈炼看著眼前这欲盖弥彰的景象,脸上没有丝毫波澜,也懒得与他们多费唇舌爭辩这物证的来歷。 他直接一挥手,声音斩钉截铁。 “拿下!” “是不是你们的,带回詔狱,细细查过便知!” “诸位,隨我们走一趟吧!” “八嘎!士可杀不可辱!”猪股竜之介怒吼一声,血涌上头,下意识就要去拔腰间的武士刀,他身后的几名倭国护卫也面露决绝,准备拼死一搏。 “猪股將军!” 就在这千钧一髮之际,上杉绘梨衣清冷的声音响起,虽然带著一丝颤抖,却压过了现场的骚动。 她上前一步,目光扫过猪股及其手下,最终落在沈炼身上,深吸一口气,努力维持著镇定。 “大坤有一句老话,身正不怕影子斜。” “刺杀之事,绝非我等所为!” “既然沈大人要查,我们配合便是!” “若此刻反抗,岂非正中他人下怀,坐实了这莫须有的罪名?” 她这番话,既是说给猪股听,更是说给沈炼以及所有在场的大坤人听。 沈炼深邃的目光在上杉绘梨衣脸上停留片刻,似乎对她此刻的冷静略有讚许,但也仅此而已。 他侧身,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语气依旧冰冷:“公主殿下深明大义,请吧。” 上杉绘梨衣微微頷首,不再多言,挺直脊樑,在一眾锦衣卫的“护送”下,当先朝著驛馆外走去。 她知道,此刻任何的抗拒都只会让情况更糟。 猪股竜之介看著公主的背影,拳头紧握,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他猛地扭头看向一旁的梅川內依子,眼神中带著询问和最后的不甘。 梅川內依子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她比谁都清楚这是被人做了局,但眼下形势比人强。 以至於。 她咬了咬牙,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跟著走。” 说罢。 她也迈步跟了上去,只是那双冰冷的眸子里,翻涌著压抑的怒火。 这儿的消息,很快便传到了乾王府,传到了叶修的耳中。 “哦?沈炼动作倒是利索,东西找到了,人也请回詔狱了?” 叶修听著瞎乍浦的稟报,不由得微微一笑,指尖轻轻敲击著桌面,眼中闪烁著玩味的光芒。 “一切顺利,好戏……这才要真正开场了。” 一旁的寧红夜和李师师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疑惑。 李师师性子急,忍不住凑上前问道:“叶郎,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做?是不是要趁热打铁,再给他们加点『料』?” 寧红夜虽未开口,但清冷的眸子也带著询问望向叶修。 叶修站起身,伸了个懒腰,缓缓说道:“准备一下,隨我去詔狱。” “詔狱?” 寧红夜微微一怔,脸上露出错愕,“您……是要亲自去审问?” 李师师闻言,却是眼睛一亮,自作聪明地抢答道。 “审问?怎么可能!” “寧姐姐你太不了解叶郎了!他肯定是想去灭口!对吧叶郎?” “把那些倭国人悄悄做掉,这样死无对证,这栽赃的罪名他们就坐实了,再也翻不了身!” “这才够狠,够绝!” 她越说越觉得自己猜对了,脸上洋溢著“我懂你”的兴奋。 叶修看著她那副小机灵鬼的样子,不由得哭笑不得,伸手弹了一下她的额头:“在你眼里,我就是这种人?” 李师师矢口否认:“才不是呢,这样才是男人!” 叶修摇了摇头,无奈的说道。 “我是准备去……救人。” 寧红夜:“???” 李师师:“???” 两人瞬间瞪大了美眸,脸上写满了极致的震惊与难以置信,仿佛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不是…… 叶郎没说错吧? 去……救人??? 费尽心机栽赃陷害,把人家弄进了天牢般的詔狱,现在转头又要去救人? 这……这到底唱的是哪一出啊?! 看著寧红夜和李师师脸上那如出一辙的震惊与茫然,叶修不由得笑了起来。 “救他们,是为了完成我一直想要完成的一个梦想。”叶修语气带著一丝难得的认真。 “梦想?”李师师眨巴著大眼睛,好奇心彻底被勾了起来,连寧红夜也微微侧首,清冷的眸中满是探究。 她们很疑惑。 她们从来没听过叶修说过自己有什么梦想的。 他平日里不是琢磨著坑人,就是想著怎么逍遥快活,或是暗中布局,梦想这种词,似乎与他格格不入。 “什么梦想?”寧红夜轻声问道。 叶修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缓缓吐出几个字:“一统倭国,逍遥快活。” “一统倭国?逍遥快活?” 两女更糊涂了。这两件事,听起来风马牛不相及。 一统他国是何等霸业,怎会只是为了逍遥快活? 叶修却没有解释,但他心里很清楚。 前世他主动选择穿越,最初的衝动就是想穿越到民国那个烽火连天的时期去,为的就是亲手痛击小日本鬼子,不仅为了爷爷的梦想,更是一雪民族之耻。 可惜阴差阳错来到了这个似是而非的古代时空。 如今,上天给了他一个机会,能以另一种方式,將那个岛国彻底掌控,揉捏,甚至…… 从根本上“统一”其意志,这何尝不是一种更彻底的“打鬼子”? 他自然不会犹豫。 “行了,回头再细说,先把正事办了。” 叶修摆摆手,没有理会两女更加迷茫的眼神,转身便走进了內室。 不多时。 当他再次出来时,寧红夜和李师师惊讶地发现,叶修居然没有给自己易容,反而就顶著那张乾王本尊面容,大摇大摆地提著一个精致的多层食物盒子走了出来。 “你……你不易容?” 李师师指著他的脸,难以置信地问道。 去詔狱干这种“救人”的勾当,难道不该隱藏身份吗? 叶修掂了掂手里的食盒,浑不在意地一笑:“去的时候不需要,离开的时候才需要。” 两女闻言,更是懵了,完全跟不上叶修的思路。 但叶修显然不打算再多做解释,反而是提著食盒,步履从容地便朝府外走去。 “让小蝶命人做好火锅,晚一点没准会有客人过来。” 话音一落,人便已经消失在了所有人的视线中。 而那架势,不像是去龙潭虎穴的詔狱,倒像是去郊游踏青。 第359章 进詔狱! 詔狱那阴森肃杀的黑沉沉大门,如同巨兽之口,矗立在眼前。 高墙之上,隱约可见持弩巡逻的守卫身影,空气中瀰漫著一股血腥与霉变混合的压抑气息。 叶修提著一个与周遭环境格格不入的精致多层食盒,步履从容地走到了詔狱大门前。 他刚踏上台阶,两名身著飞鱼服,腰佩绣春刀的锦衣卫守卫便如同门神一般,同时踏前一步,交叉举起手臂,面无表情地拦住了去路。 “止步!” “詔狱重地,閒杂人等,不得靠近!” 守卫的声音冰冷,不带一丝感情。 叶修脚步一顿,扬了扬下巴,另一只手从怀中掏出一面雕刻著蟠龙纹路的金色令牌,在两名守卫眼前一晃,语气十足的傲然。 “看清楚了!” “本王乃大乾八皇子,乾王叶修!” “而且本王还是你们锦衣卫指挥使的副手!” “让开!” 那两名守卫看到皇子令牌,瞳孔皆是微微一缩,又听见乃是沈炼的副手,脸上闪过一丝犹豫,但交叉的手臂並未放下。 其中一人硬著头皮,语气依旧生硬地回道。 “参见王爷!” “只是……上官有令,今日詔狱內关押了身份特殊的重犯,案情重大,没有沈大人或陛下的特批手諭,任何人……不得入內!” 叶修闻言,眉头一挑,脸上那点从容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怒意。 “身份特殊?” “谁的身份能比本王这个皇子更特殊?!” “睁开你们的狗眼看清楚!” “本王要进这詔狱,还需要什么狗屁手諭?!”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著一股凛然的威势。 “马上给本王滚开!” “否则……定叫你们吃不了兜著走!” 两名守卫被他这突如其来的怒火和毫不掩饰的威胁弄得一愣,脸上露出些许慌乱和茫然,似乎没料到这位王爷如此蛮横,完全不按常理出牌。 他们只是奉命行事的小卒,哪里敢真的得罪一位皇子? 可上面的严令又…… 眼见守卫还在迟疑,叶修眼中厉色一闪,不再废话,直接抬腿,照著刚才回话那名守卫的小腹,猛地一脚踹了过去! “嘭!” 那名守卫根本没想到这位爷说动手就动手,猝不及防之下,被踹得结结实实。 以至於。 当场闷哼一声,踉蹌著向后倒退了好几步,一屁股跌坐在地,捂著肚子,脸上瞬间失去了血色,满是痛苦和惊骇。 叶修收回脚,看都没看那倒地的守卫,冰冷的目光如同刀子般刮过另一名僵在原地的守卫,一字一句,杀意凛然。 “再敢拦本王的路……” “本王保证,下次落地的,就是你的脑袋!” 那守卫被叶修眼中毫不掩饰的杀机嚇得浑身一颤,脸色煞白,握著刀柄的手都在微微发抖。 他看了一眼倒地呻吟的同伴,又看了看面寒如冰的叶修,哪里还敢再阻拦? “王……王爷息怒!” “小的……小的只是奉命行事,做不了主啊!” 叶修不耐烦地挥了挥手,仿佛驱赶苍蝇。 “做不了主?” “那就滚进去,把能做主的人给本王叫出来!” “本王的耐心有限!” “是!是!小的这就去!这就去!” 那名守卫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转身,几乎是手脚並用地衝进了詔狱那幽深的大门,身影很快消失在昏暗的通道內。 叶修冷哼一声,整理了一下並无需整理的衣袍,好整以暇地提著食盒,站在原地,目光平静地望向詔狱深处,仿佛刚才那雷霆一脚和凛冽杀意从未出现过。 嗯…… 没错。 他都是装的。 毕竟。 等会儿还要演一场好戏呢! 不多时,一阵略显急促的脚步声从詔狱幽深的通道內传来。 只见一名身著镇抚使服饰,体型微胖,面色带著常年不见阳光的苍白中年男子,跟著那名报信的守卫快步走了出来。 此人正是这詔狱的狱长。 他一出大门,目光迅速扫过现场,当看到好整以暇提著食盒的叶修,以及旁边还瘫坐在地,脸色痛苦的属下时,心中顿时咯噔一下。 他脸上瞬间堆满了諂媚的笑容,几乎是小跑著上前,对著叶修深深一躬,语气恭敬无比。 “下官参见乾王殿下!” “不知殿下大驾光临,有失远迎,手下人不懂事衝撞了殿下,还望殿下海涵,海涵!” 叶修漫不经心地用空著的那只手摆了摆,仿佛刚才踹人的不是他,语气带著一丝不耐烦。 “废话少说,本王现在可以进去了吗?” 狱长腰弯得更低,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为难,小心翼翼地赔笑道。 “殿下要进,自然是可以的……” “只是,殿下您也知道,里面那几位是沈大人亲自吩咐要严加看管的要犯,案情牵扯极大……” 他搓了搓手,试探著问道。 “不知殿下您此番前来,是所为何事?” “您总得让下官知道个由头,不然……不然上面问起来,下官实在没法交代啊!” 叶修闻言,眼皮一抬,目光落在狱长那满是討好的脸上,冷哼道。 “怎么?本王行事,还需要向你匯报?” 狱长脸色一变,刚想解释。 结果…… 叶修话锋一转,淡淡继续说道。 “但……告诉你也无妨!” “里面关著的梅川內依子,还有那些倭国人,前些时日与本王在万邦厨宴上有过一番『切磋』,也算是不打不相识。” “本王念在这点香火情分,听说他们落了难,特来瞧瞧,送点吃的,不行吗?” 狱长一听这话,脸上顿时露出了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这……殿下,这恐怕……” 探望刺杀朝廷重臣嫌疑犯?这理由也太牵强了吧! 他下意识就想拒绝,可“不行”两个字刚到嘴边…… 叶修的眼神骤然一寒,如同数九寒冬的冰棱,直刺而来,声音也冷了下去:“嗯?不行吗?” 就这么轻飘飘的三个字,却让狱长瞬间一个激灵,后背的冷汗唰地就下来了。 他猛地想起刚才属下被踹飞的模样,以及这位爷连西厂总督都敢当面硬懟,如今更是圣眷正隆的传闻,外加与六皇子交好…… 以至於。 他到了嘴边的推脱之词立马咽了回去,换上了斩钉截铁的语气,连连点头。 “可以!可以!当然可以!” “殿下重情重义,念及旧情,下官钦佩!殿下请!快请进!” 叶修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脸上的寒意瞬间消散,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用下巴示意了一下詔狱深处。 “那还愣著做什么?带路吧!” “是是是!下官这就为殿下引路,殿下您小心脚下,这边请!” 狱长不敢再有丝毫怠慢,连忙侧身,做出恭敬的引导姿势,几乎是半弓著腰,將这位煞星请进了那阴森恐怖的詔狱大门。 叶修提著食盒,步履从容地跟在他的身后。 穿过阴冷潮湿的漫长通道,空气中腐朽与血腥的气味愈发浓重。 两旁牢房里偶尔传来铁链拖曳的声响。 狱长在前引路,最终在一间相对乾净些的牢房前停下了脚步。 牢房內的人显然听到了外面的动静,两道目光齐刷刷地投射过来。 与此同时。 叶修目光扫去,只见牢房內关著的,正是梅川內依子与上杉绘梨衣。 梅川內依子依旧是一身劲装,虽身陷囹圄,眼神却锐利如昔,如同蓄势待发的母豹。 而上杉绘梨衣则保持著公主的仪態,只是脸色略显苍白,眉宇间带著挥之不去的忧色。 叶修扬了扬下巴,对狱长示意:“把门打开。” 狱长不敢怠慢,连忙取出钥匙,亲自打开了沉重的铁锁。 下一秒。 “吱呀”一声,牢门被推开了。 叶修提著食盒,迈步走了进去,脸上掛起一抹看似和煦的笑容,对著两女晃了晃手中的食盒。 “两位,久违了。” “听说你们在这儿受了委屈,本王心中甚是不安。” “特地带了些点心来看看你们,顺便……聊聊天。” 梅川內依子和上杉绘梨衣皆是一愣,脸上写满了错愕与难以置信。 她们万万没想到,在这种时候,第一个来“探望”她们的,竟然会是这位乾王叶修! 梅川內依子的眼神惊疑不定,死死盯著叶修,完全摸不清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觉得此人行事诡譎,必有图谋。 尤其是…… 她没有忘记,自己与叶修的约定! 一旁的上杉绘梨衣虽然同样疑惑,但良好的教养让她压下心中的波澜。 以至於。 她微微欠身:“叶君……为何会来此?” 叶修將食盒放在牢房內唯一一张简陋的木桌上,一边慢条斯理地打开盒盖,露出里面精致的糕点,一边语气轻鬆地说道。 “不是说了吗?” “来给你们送点吃的,谈谈心。” 他顿了顿,拿起一块糕点。 “顺便……问问关於王德发王公公被刺杀的事情。” 此话一出,梅川內依子眼神骤然一凝,而上杉绘梨衣的呼吸也微微急促了些许。 紧接著。 叶修头也不回,对著牢房外挥了挥手。 “你们都退下。” “没有本王的允许,任何人不准靠近,也不准偷听!” 狱长脸上顿时露出了为难之色,搓著手,小心翼翼地道:“殿下,这……这不合规矩啊,里面毕竟是重犯,万一……” 叶修猛地转过头,眼神瞬间变得不耐烦,语气也冷了下来。 “规矩?” “如果你再跟本王磨磨唧唧讲什么狗屁规矩……” 他盯著狱长,一字一句,充满了威胁。 “我立刻回去告诉六哥,就说你詔狱的人阳奉阴违,阻碍本王查案,让你这身官服穿不到明天,脑袋直接搬家!” 狱长被这话嚇得魂飞魄散,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 六皇子叶安如今权势正盛,乾王与他交好乃是人尽皆知,若他真去告上一状…… 后果不堪设想! “殿下息怒!殿下息怒!” 狱长连忙躬身,脸上堆满了討好的笑容,再不敢有丝毫犹豫。 “下官这就退下!这就退下!” “您慢慢问,慢慢聊!” “绝无人敢来打扰!” 说完,他几乎是连滚爬爬地带著几名手下,迅速退到通道远处,背对著牢房方向,如同两尊泥塑木雕,连大气都不敢喘。 牢房內。 顿时只剩下叶修与梅川內依子、上杉绘梨衣三人。 一见狱卒退远,两女再也按捺不住。 梅川內依子踏前一步,声音压低,质问了起来。 “叶修!” “少在这里假惺惺!” “你究竟来做什么?!” 叶修浑不在意她那几乎要杀人的目光,反而自顾自地在桌旁那简陋的木凳上坐下,甚至还悠閒地翘起了二郎腿。 紧接著。 他拿起一块糕点,丟入了嘴里。 “做什么?” “刚才不是说了吗?” 他细细咀嚼著,吞咽下去后,才慢悠悠地继续说道。 “当然是来问问你们……” 他目光在梅川內依子和上杉绘梨衣脸上来回扫视。 “究竟是如何……杀了王德发的?” “你胡说八道!” 梅川內依子瞬间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厉声反驳。 “那阉狗根本不是我们杀的!” 一旁的上杉绘梨衣也急忙上前,解释道。 “叶君明鑑!” “刺杀朝廷重臣这等大事,绝非我等所为!” “我们与此事毫无干係,是被冤枉的!” 叶修闻言,拍了拍手上的碎屑,淡淡开口。 “哦?” “不是你们杀的?” “嗯……但你们觉得证据確凿,正在气头上,且急需一个交代来维护天朝顏面和自身威严的坤帝……” “他会信吗?” 第360章 演技狂飆(上)! 此话一出。 两女脸色骤变,如坠冰窟。 没错! 坤帝绝不会相信她们。 在如此確凿的“证据”和急需平息事態的压力下,她们这些异国来客,无疑是最好的“献祭”品,用以维护天朝顏面和帝王威严。 叶修看著她们瞬间苍白的脸色,继续平静地说道。 “所以……” “你们现在是不承认,也会变成承认,这口黑锅,你们背定了。” 梅川內依子和上杉绘梨衣彻底慌了,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 难道她们横竖都要为这莫须有的刺杀顶罪,將性命断送在这异国他乡的牢狱之中? “那你来究竟是想做什么?!” 梅川內依子忍不住急声追问。 因为。 她很清楚,叶修是一个狡诈的小狐狸,不可能来这儿跟她们聊这些。 叶修闻言,终於放下了翘起的腿,身体微微前倾,语气平淡却石破天惊:“当然是来救你们。” “救我们?”梅川內依子错愕地瞪大了眼睛,完全没料到会是这个答案。 上杉绘梨衣亦是震惊地掩住红唇,美眸中满是难以置信:“你……你为何要冒险救我们?” 她们与这位乾王殿下,可谈不上什么深厚交情,甚至之前还有过些许齟齬。 叶修对上杉绘梨衣那双清澈中带著惊惶的眸子,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懒洋洋地道。 “对上杉公主一见钟情,这个理由可以吗?” 上杉绘梨衣的俏脸“唰”地一下变得通红,如同染上了天边最艷丽的晚霞,玉指下意识地绞紧了衣袖,心跳骤然失序。 她从未遇到过如此直白……近乎无礼的言语。 一旁的梅川內依子先是愣住,隨即猛地想到自己与叶修那个关於“拿下”上杉绘梨衣的赌约,整个人瞬间麻了。 这傢伙…… 是要强行推进赌局,硬逼著自己承认他有这个能力?! 叶修无视了梅川內依子那几乎要喷火的眼神,继续说道。 “我会先救你们出去,暂住我府上。” “等时机成熟,风声不那么紧了,我便想办法送你们返回倭国。” “只要回了倭国,天高皇帝远,坤帝就算心有不甘,也奈何不了你们了。” 大坤的水军確实不擅长远距离作战。 尤其是…… 在没有可靠补给和支援的情况下,远征倭国海域风险极大,歷代帝王都鲜少有此念头! 上杉绘梨衣压下心中因那句“一见钟情”掀起的奇异悸动。 然后。 努力保持理智,轻声质疑道。 “叶君,你的好意……绘梨衣心领。” “但若要救我们,恐怕我们连同这詔狱的大门都出不去,外面的士兵,並非摆设。” 叶修浑不在意地摆了摆手:“不劳费心,这一点我自有办法解决,现在,我只问你们一句……” 他的目光再次扫过两女,带著一种不容拒绝的强势。 “跟我走吗?” 叶修此话一出,牢房內陷入了短暂的死寂。 梅川內依子和上杉绘梨衣的心跳都不由自主地加速,胸膛微微起伏。 跟他走? 这想法太疯狂了! 一旦真的隨他逃离这詔狱,那便等於坐实了“畏罪潜逃”的罪名,刺杀的黑锅將再也甩不掉,从此成为大坤朝廷钦犯,再无转圜余地。 可若不走…… 正如叶修所言,在“铁证”和坤帝的盛怒之下,她们的下场几乎可以预见。 留在这里,无异於坐以待毙。 这是一个两难的绝境,但叶修的出现,似乎又在绝境中硬生生撕开了一道透著危险光芒的缝隙。 上杉绘梨衣深吸一口气,渐渐冷静了下来。 紧接著。 她想到了使团的其他人,声音带著一丝颤抖问道:“那……那猪股將军他们……” “打住。” 叶修毫不客气地打断了她,语气平淡却冷酷,“我是来保你们两人的,其他人……我可救不了,也没打算救。” 他的目光扫过两位女子。 “带著一群人目標太大,我们谁也走不了。” “况且,坤帝需要有人为此事负责,需要给朝廷,给天下一个交代。” “你们走了,他们……或许就是那个交代。” 上杉绘梨衣娇躯一颤,脸色更加苍白,眼中充满了挣扎与不忍。 让她拋弃自己的臣属独自逃生,这於她的身份和良心都是极大的煎熬。 然而。 一旁的梅川內依子眼中却闪过一丝决绝的厉色。 在她看来,猪股竜之介等人若能为了帝国的大业和公主的安危而牺牲,乃是武士的荣耀和本分。 她不再犹豫,踏前一步,目光灼灼地盯住叶修:“好!我们跟你走!如何离开?” 叶修对於梅川內依子的果断似乎毫不意外,他点了点头。 “等我弄个东西。” 说著,他在两女疑惑的目光中,打开了那个多层食盒的底层暗格。 然后。 从里面取出的並非糕点,而是一张薄如蝉翼、近乎透明,带著皮肤纹理和淡淡油脂光泽的……人皮状物体,以及几支特製的细小画笔和顏料。 那是几天前让王允特意弄来的。 他將其摊在简陋的木桌上,借著牢房外通道里昏暗的光线,开始全神贯注地在那张“人皮”上勾勒、涂抹起来。 他的动作嫻熟而精准,仿佛一位技艺超群的画师在描绘一件绝世珍品。 两女起初是错愕,但隨著叶修笔下的轮廓逐渐清晰,她们的眼睛越瞪越大,脸上写满了极致的震惊! 那赫然是在绘製一张人脸! 上杉绘梨衣猛地用手捂住了嘴,才没有惊呼出声,她压低声音,带著难以置信的颤音:“你……你在『画皮』?!” 画皮! 这在倭国古老的传说中,是一种近乎妖术的易容神技,能够製造出足以以假乱真的人皮面具,早已被认为失传已久。 她万万没有想到,这等只存在於典籍和怪谈中的秘术,竟然会在大坤的一位皇子手中重现! 而且看其手法,绝非初学,简直是信手拈来! 叶修没有回答,依旧专注於手中的“作品”,他的眼神专注,仿佛外界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很快。 一张栩栩如生,带著倭国气息的中年男子面孔便在他手中成型,连细微的皱纹,肤色深浅都惟妙惟肖。 叶修放下画笔,轻轻吹了吹面具上未乾的顏料,仔细检查了一番,似乎颇为满意。 然后。 他將这张新鲜出炉的人皮面具小心折好,放入怀中衣袋,同时也將画笔顏料等工具迅速收入兜里。 做完这一切,他拍了拍手,站起身,对著仍在震惊中未能完全回神的两位女子淡然道:“好了,走吧。” 说完。 他不再多言,提起食盒,率先转身,朝著牢房外那幽深昏暗的通道走去。 两女对视了一眼,但还是跟了上去。 叶修拉开牢房那沉重的铁门,迈步而出。 门外,狱长和几名狱卒正躬身候著,大气不敢出。 叶修瞥了狱长一眼,语气平淡地说道:“里面那两个女人,本王要带走。” 狱长闻言,脸色瞬间大变,如同听到了这世上最恐怖的话语。 下一秒。 “噗通!” 他双腿一软,直接跪了下来,声音带著哭腔和惶恐。 “殿下!不可啊殿下!万万不可!” “那……那两个女人是刺杀王公公的头號嫌疑犯,是沈大人亲自下令严加看管的重犯!” “没有陛下的旨意,谁也不能提走!” “您……这真是要了卑职的命啊!” 叶修眼神一冷,居高临下地看著跪地哀求的狱长,声音冰寒:“我叶修要带走的人,没人能阻拦,懂?” “殿下!求您体谅体谅卑职吧!” “卑职职责所在,若是放走了重犯,卑职全家老小的性命都不够填的啊!” 狱长磕头如捣蒜,额头瞬间就红了一片。 “聒噪!” 叶修脸上闪过一丝不耐,猛地抬脚,狠狠踹在狱长的肩头! “嘭!” 狱长猝不及防,被踹得向后翻滚出去,狼狈地摔倒在地,官帽都歪了,脸上写满了痛苦和惊骇。 这一刻的叶修,必须要演得越不像是所有人认知中的叶修才行。 这样一来。 才能毫无破绽! 他看都懒得再多看狱长一眼,对著身后牢房內的梅川內依子和上杉绘梨衣淡淡道:“跟上。” 话语一落。 他便一手提著食盒,一手负在身后,大摇大摆地朝著詔狱出口的方向走去。 梅川內依子与上杉绘梨衣对视一眼,压下心中的震惊与忐忑,连忙快步跟上叶修。 这一幕。 让通道內所有看到这一幕的狱卒都惊呆了,一个个如同泥塑木雕般僵在原地,眼睁睁看著乾王殿下如同拎走自家物件一般,带著两名朝廷重犯,堂而皇之地离开牢区。 那被踹倒的狱长挣扎著爬起身,也顾不得整理歪斜的官帽,连滚爬爬地追了上去,跟在叶修身后不远处,带著哭腔不停地哀求:“殿下!乾王殿下!请您三思啊!这……这真是要掉脑袋的大罪啊!殿下!” 叶修充耳不闻,脚步没有丝毫停顿,梅川內依子和上杉绘梨衣紧隨其后,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一行人就在这诡异的气氛中,快速穿过了詔狱內部阴森的通道,眼看前方就是那象徵著自由与外界的光亮出口…… 然而。 就在队伍即將抵达大门口时,外面忽然传来一阵密集的脚步声! 紧接著。 一片身著飞鱼服,腰佩绣春刀的身影如同潮水般涌了进来,瞬间堵死了詔狱的出口,煞气凛然! 为首一人,身形挺拔,面容冷峻如铁,飞鱼服衬得他威势迫人,不是锦衣卫指挥使沈炼又是谁? 他冰冷的目光如同实质,瞬间越过眾人,牢牢锁定了正带著两名女犯走来的叶修…… 怒了! 嗯…… 是偽装的愤怒。 在这之前,他就收到了来自叶修的密信,让他配合演一场戏。 顿时间。 沈炼目光如炬,死死锁定叶修:“八殿下!您这是何意?!” 叶修脚步不停,甚至嘴角还勾起一抹更加张扬的弧度。 他用拇指隨意地朝身后点了点梅川內依子和上杉绘梨衣,语气轻佻而霸道:“何意?看不出来?这两个女人,本王看上了,要带走,懂?” 沈炼胸膛微微起伏,沉声喝问。 “殿下要提走钦犯,可有陛下圣旨?!” “圣旨?” 叶修嗤笑一声,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他歪著头,用极其挑衅的眼神看著沈炼,“没有,但本王就是要带走,你沈炼……敢拦我?” 气氛瞬间绷紧到了极致,剑拔弩张! 可任谁都想不到,这居然是两只狐狸在那儿演戏…… 沈炼眼神锐利如鹰,正要开口。 就在这时—— 一名锦衣卫小旗官神色匆匆地从外面跑入,快步来到沈炼身边,俯身在其耳旁急速低语了几句。 只见沈炼听完,双眼猛地一眯,寒光爆射,再次看向叶修时,眼神已彻底“变”了。 “你!根本不是八殿下叶修!!!” 此话一出,全场譁然!!! 所有狱卒,包括刚刚爬起来的狱长,全都脸色剧变,骇然望向叶修。 不是…… 这个是假的八皇子? 可为啥长相一模一样…… 不对啊! 传闻中的乾王叶修,虽然有时行事出人意料,但多是智计百出,何曾有过如此蛮横囂张、视规矩如无物的模样? 难道…… 眼前这个气焰滔天的“乾王”,真的是他人假冒?! 狱长更是嚇得魂飞魄散,如果这人真是假的,那他刚才跪地哀求,甚至被踹了一脚,岂不是…… 闹了天大的笑话? 不,更重要的是,若让假冒皇子者从詔狱提走了重犯,他一百个脑袋也不够砍! 第361章 演技狂飆(下)! 叶修闻言,眉头微微一皱,脸上那囂张的神色收敛了些许,但语气依旧强硬:“放肆!本王就是如假包换的叶修!沈炼,你敢质疑本王身份?!” 沈炼冷笑一声,周身杀气开始瀰漫,字字如冰珠砸落。 “质疑?” “若是真正的八殿下,绝不可能如此行事乖张,罔顾法度至此!” “更何况……” 他顿了顿,隨手指向身旁的手下,“本官属下刚刚来报,八殿下叶修,此刻正在乾王府中,未曾外出!你究竟是谁?!胆敢冒充皇子,劫掠钦犯,若不说出实话……” “鏘——!” 沈炼腰间的绣春刀应声出鞘半寸,寒光凛冽,映照著他冰冷无情的面孔。 “杀无赦!!!” 冰冷的三个字,伴隨著森然杀气,如同无形的大网,瞬间笼罩了整个詔狱出口! 梅川內依子和上杉绘梨衣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手下意识地握紧。 然而。 叶修心中却是一阵古怪。 沈炼这傢伙,演技可以啊! 回头得给他加个鸡腿才可以! 他脸上適时地露出一抹被戳穿后的羞恼,隨即施展出精妙的变声口技,用一口带著浓重倭国口音的中年人声音冷笑道。 “八嘎!不愧是沈炼,锦衣卫的指挥使!” “你说的不错,老子不是什么叶修!” “但你滴,能奈我何?” 话音未落。 他袖袍看似隨意地一挥,在眾人惊骇的目光中,那张属於“乾王叶修”的俊朗面孔如同水波般荡漾、模糊,紧接著迅速变换、固定,赫然变成了一张带著倭国人特徵。 留著卫生胡,眼神凶狠的中年男子的脸! 所有人惊呆了! 狱长震惊:“他……他真的不是八殿下!我的老天爷!我差点被个倭寇给骗了!这……这易容术也太可怕了!” 他后怕得冷汗直流,双腿发软。 可上杉绘梨衣和梅川內依子也都惊呆了。 不是…… 原来他画皮是用在这儿! 这是要金蝉脱壳,彻底摆脱自己劫狱的嫌疑,把所有的罪名都扣到这个虚构的『倭国高手』头上啊! 两女心中瞬间明悟,对叶修这环环相扣、胆大心细的谋划感到一阵寒意与……折服。 沈炼脸色一寒,仿佛怒不可遏,厉声喝道。 “大胆狂徒!” “竟敢冒充皇子,劫掠钦犯!” “都给本官上!生死勿论!” “哈依!一群螻蚁,鄙人一人足以!”叶修以倭语回应,隨即竟將手中那个精致的多层食盒当做武士刀般双手握住,摆出了一个標准的倭国剑道起手式! 下一刻,他动了! 身形如鬼魅,手中的“食盒刀”挥舞得虎虎生风,招式狠辣、刁钻,完全就是倭国武士的路数! 只见他劈!斩!格!挡! 动作迅猛有力,步伐诡异多变。 但…… 谁都无法想像的是,那些衝上来的锦衣卫皆是沈炼提前安排好的心腹。 以至於。 一个个配合著发出阵阵痛呼,如同被真正的利刃砍中一般,纷纷“惨叫著”倒地,“痛苦”地翻滚,场面看起来“激烈”无比。 上杉绘梨衣和梅川內依子更是看得美眸圆睁,內心再次掀起惊涛骇浪:“他……他居然连我倭国的武术都如此精通?还使得如此纯正!这傢伙……到底有什么是他不会的?” 这一刻。 上杉绘梨衣的呼吸,都跟著急促了起来…… 她承认。 她对眼前的少年,心动了! 很快。 在叶修“凌厉”的攻势下,几十名锦衣卫“精锐”竟被他一人打得落流水,横七竖八地倒了一地,哀嚎不止。 沈炼见状,眼中怒火更盛,大吼一声:“逆贼受死!” 话音一落,拔刀亲自冲了上来。 叶修冷哼一声,食盒闪电般点、拨、挑! “鐺!” 格开沈炼的刀。 “嘭!” 食盒底撞在沈炼手腕。 “啪!” 食盒盖顺势拍在沈炼胸口。 看似威猛的三招过后,沈炼闷哼一声,身形向后踉蹌倒飞而出,重重撞在墙壁上。 然后。 挣扎著想要爬起,却又无力地滑坐下去,只能用愤恨不甘的眼神瞪著叶修。 叶修傲然而立,睥睨全场,用生硬的大坤话囂张地丟下一句话。 “哼!大坤锦衣卫,不过如此!” “我乃是龟田太君,人我就带走了,有本事,就来倭国找我决斗!” 说完。 他不再理会满地狼藉和惊怒交加的沈炼,一手一个,拉起还在发懵的上杉绘梨衣和梅川內依子,身形一闪便衝出了詔狱大门。 门外有几十匹锦衣卫骑来的快马,所以叶修一把將两女迅速扶上马背,自己也翻身上马,一扯韁绳,在三匹马扬起的尘土中,朝著一个方向疾驰而去,很快便消失在街角。 詔狱內,一片狼藉。 沈炼缓了好一会儿,才挣扎著站起身,看著叶修等人离去的方向,脸上那愤怒的表情更甚。 “立刻稟报陛下!” “有倭国高手『龟田太君』,精通易容邪术,冒充八皇子殿下,武力高强,劫走两名倭国女犯!” “全城……不,发出海捕文书,通缉此獠!” “是!”心腹们齐声应道。 沈炼隨之將冰冷的目光投向瘫软在地、面无人色的狱长,沉声道:“你也跟我回宫,面见陛下,將今日所见所闻,原原本本稟明圣上!” 狱长浑身一颤,哪里敢说半个不字,急忙磕头如捣蒜。 “是是是!卑职明白!卑职一定据实稟报!” 沈炼不再看他,转向其他手下,继续下令了起来。 “其他人,立刻以詔狱为中心,向外扩散搜寻!” “同时传令下去,即刻起封锁应天府所有城门!许进不许出!” “记住,一定要严加盘查,绝不能让那狂徒带著钦犯逃出城去!” “是!”四周的锦衣卫与兵士齐声应喝,声震屋瓦。 紧接著。 人群如同潮水般涌出詔狱,马蹄声与脚步声急促远去,执行封锁与搜查的命令。 皇宫,养心殿。 当沈炼带著战战兢兢的狱长,將“倭国高手龟田太君易容成八皇子,武力超群,劫走两名女犯”的消息稟报上去后,殿內瞬间被一股恐怖的低气压笼罩。 “放肆!简直放肆!!!” 坤帝猛地將手边的茶盏狠狠摜在地上,瓷片混著茶水四溅,他额角青筋暴跳,眼中怒火几乎要喷出出来,胸膛剧烈起伏。 “区区倭国,弹丸之地!” “先有使团涉嫌刺杀朝廷重臣,如今又冒出个什么『龟田太君』,敢在朕的眼皮子底下,冒充皇子,劫掠詔狱!!!” 他猛地一拍桌案,声音因极致的愤怒而扭曲。 “真当我大坤无人吗?!!” “传朕旨意!將驛馆內关押的那一群倭国来使,不必再审了!” “统统给朕拖出去……斩立决!!!” 森然的杀意如同实质,瞬间瀰漫整个养心殿。 沈炼闻言,眉头微不可查地蹙了一下,上前一步,躬身劝諫道:“陛下息怒!此事……是否再斟酌一二?如此处置,是否有些……太急了?万一……” “闭嘴!” 不等沈炼说完,坤帝便怒喝一声打断,他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著沈炼,声音冰寒刺骨。 “沈炼!你也要违逆朕吗?!” “他们敢做初一,就別怪朕做十五!” “立刻执行!朕要用他们的血,告诉那些倭人,什么叫天威不可犯!!!” 感受到坤帝那几乎要凝成实质的杀意,沈炼知道再多说也无益,只能將剩下的话咽回肚子里,深深低下头:“是!臣……遵旨!” 但他心中却是充满了对叶修的敬意。 因为。 坤帝的一举一动,都被叶修给…… 算准了! 坤帝剧烈地喘息了几下,勉强压下一些翻涌的气血,但眼中的杀机丝毫未减,他盯著沈炼,一字一句,如同从牙缝里挤出来一般。 “还有!给朕查!” “无论付出多大的代价,动用多少人手,就算把整个大坤翻过来,也要將那个冒充老八的『龟田太君』,给朕揪出来!!!” “朕要將他……碎尸万段!!!” “臣,领命!”沈炼抱拳躬身,快步离开了养心殿,去执行旨意。 …… 在全城兵马的焦点都匯聚在四门,紧张盘查、搜寻“龟田太君”及其同党下落之际…… 叶修却带著两女策马拐入了一条僻静无人的小巷。 他勒住韁绳,利落地翻身下马,隨后將上杉绘梨衣和梅川內依子也扶了下来。 “走!” 叶修低喝一声,毫不犹豫地在那几匹马的臀部用力一拍,马儿受惊,嘶鸣著朝巷子另一端狂奔而去,製造出他们继续逃窜的假象。 而叶修则拉著两女,迅速闪身钻进了旁边一栋早已荒废、蛛网密布的破旧民房內。 屋內尘埃满地,光线昏暗。 叶修扫视了一圈,確认安全后,这才鬆了口气。 他抬手,轻轻將脸上那张属於“龟田太君”的易容麵皮小心翼翼地揭了下来,露出了本来的清俊面容。 隨即,他又从怀中取出了那个装著易容工具的小盒子。 “时间紧迫,我们必须儘快改头换面。” 叶修看向脸上仍带著惊魂未定与些许红晕的两位女子,语气冷静地说道。 “接下来,我给你们易容。” “完事之后,你们就扮作我的隨行丫鬟,我们……” “大摇大摆地回乾王府。” 回乾王府? 两女闻言,先是一愣,隨即恍然。 最危险的地方,往往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谁能想到,刚刚劫了狱的“钦犯”,转眼间就敢回到那位被“冒充”的皇子府中? 而且。 也不会有人会觉得,叶修是真的劫狱…… 她们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对叶修胆大心细的嘆服,隨即齐齐点了点头。 “有劳叶君。” 上杉绘梨衣声音轻柔,梅川內依子则略显生硬。 叶修不再多言,打开工具盒,示意上杉绘梨衣先坐下。 他先是用药水轻柔地擦拭著她娇嫩的脸庞,指尖不可避免地触碰到她光滑的肌肤。 上杉绘梨衣身子微微一僵,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与男子有如此近距离的接触。 她能清晰地感受到叶修指尖传来的温度,以及他专注凝视著自己脸庞时,那温热的气息轻轻拂过。 她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脸颊泛起一层薄红,如同初春的桃。 以至於。 眼神有些慌乱地垂下,不敢与叶修对视,只能感受到他动作间的认真与小心。 叶修似乎並未察觉她的异样,或者说此刻心无旁騖。 他调和著肤色,用细小的画笔蘸取特製的顏料,开始在她脸上细细勾勒,改变眉形,加深阴影,修饰轮廓…… 他的动作嫻熟而稳定,手指时而轻抚过她的眉骨,时而擦过她的耳畔,每一次不经意的触碰,都让上杉绘梨衣的心尖隨之轻颤一下。 她甚至能闻到叶修身上淡淡的气息,混合著易容材料奇特的药香,让她有些晕眩。 死狗一…… 一旁的梅川內依子看著这一幕,心情复杂。 她看到公主殿下那副羞涩难当的模样,心中莫名地有些不是滋味,只能强迫自己移开目光,打量著这破败的屋子,耳朵却不由自主地竖著,关注著那边的动静…… 八嘎! 自己太小看叶修了,他上手太快了! 第362章 多了两个丫鬟! 很快。 一个容貌清秀,带著几分怯懦的小丫鬟形象,便取代了上杉绘梨衣原本绝世的容顏。 “好了。” 叶修放下工具,端详了一下自己的“作品”,满意地点点头。 上杉绘梨衣这才敢悄悄抬眼,看向叶修,声如蚊蚋:“多……多谢。” 轮到梅川內依子时,她明显更加僵硬。 叶修靠近她,开始在她脸上操作时,她全身的肌肉都绷紧了,眼神锐利中带著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仿佛隨时准备暴起反击的猎豹。 叶修似乎觉得有些好笑,低声道:“放鬆点,梅川小姐,你这般紧张,肌肉僵硬,易容效果会大打折扣。” 他的手指抚上她的脸颊,试图让她放鬆下来。 梅川內依子感受到他指尖的力道和温度,身体又是一僵,呼吸都滯涩了一瞬。 她从未与男子有过如此亲近的接触,尤其还是在她完全被动的情况下。 叶修的手指在她脸上游走,勾勒著与她现在气质截然不同的丫鬟轮廓。 他的指尖偶尔擦过她的唇边,或是轻触到她的颈侧,带来一阵阵微麻的痒意。 梅川內依子紧咬著下唇,强迫自己忍受著这陌生的触碰,心中五味杂陈。 既有对自身处境的无能为力,又有对叶修这般轻薄举动的暗恼,可偏偏…… 又无法发作。 “別动,这里需要再加深一点。”叶修低声吩咐,手指轻轻固定住她的下巴,另一只手在她颧骨处细致地涂抹。 梅川內依子只能依言不动,感受著他指尖的力度和温度,心跳竟也有些失控的跡象。 终於。 当叶修放下工具,宣布“可以了”的时候,梅川內依子几乎是立刻向后微仰,拉开了些许距离,暗暗鬆了口气,但耳根却不受控制地泛起了可疑的红晕。 叶修看著眼前两位已然改头换面、气质平庸的“丫鬟”,拍了拍手。 “房子的角落,有一套衣物可以换上。” “换完之后,用火摺子將画皮一块儿烧了。” 说完。 他隨手一丟,將火摺子丟向了两人,当先朝著另外一处屋落走了过去。 因为那儿也准备了一套给他换的衣物。 而这一切。 都是叶修提前让沈炼安排好的,所以这儿基本不会被人发现。 上杉绘梨衣和梅川內依子对视一眼,压下心中种种复杂的情绪,便找到了衣物换上,这才低著头出去。 而叶修已经等候多时。 三人就这样,混入了街市人流中,朝著乾王府,坦然行去。 很快。 他们回到乾王府,府门前的守卫见是叶修归来,身后还跟著两个面生的丫鬟,虽有些疑惑,但不敢多问,恭敬地行礼放行。 一踏入府內,早已等候多时的李师师和寧红夜便迎了上来。 李师师那双灵动的大眼睛立刻好奇地在新来的两个“丫鬟”身上打转。 她们虽然容貌普通,衣著朴素,但那份难以完全掩盖的独特气质,尤其是其中一人那不经意间流露出的柔美仪態,还是引起了她的注意。 她凑近叶修,用胳膊肘轻轻碰了碰他,问道:“叶郎,这两位……不会就是詔狱里那位『龟田太君』劫走的……那两位吧?” 没错。 事情已经传入了这儿来了。 寧红夜虽未开口,但清冷的眸光也落在两女身上,始终保持著一抹警惕。 叶修坦然地点了点头,语气隨意:“没错,就是她们。” 上杉绘梨衣闻言,上前一步,对著叶修盈盈一福。 “此番蒙叶君捨身相救,绘梨衣感激不尽,此生难忘。” 梅川內依子也微微躬身,动作略显僵硬,但態度明確:“多谢……殿下援手。” 叶修浑不在意地摆了摆手,脸上隨之浮现出了一抹玩世不恭的笑容。 “客气什么?我这人没別的优点,就是心软,最见不得美人落了脑袋,那多暴殄天物?” “所以才忍不住出手管了这閒事。” 他顿了顿,收敛了些许玩笑之色,继续说道,“你们先在我这儿安心住下,暂时不要露面,其他事情,等外面这阵风波过了再说。” 两女心中明白,此刻她们已是无根的浮萍,能得叶修庇护已是万幸,再次感激地点了点头。 叶修像是想起了什么,提醒道。 “对了,你们脸上的妆容需要维持,每三天来找我补一次,不然时间久了容易露出破绽,被人发现就麻烦了。” “是,我们记下了。”上杉绘梨衣轻声应道。 “小蝶。”叶修扬声唤道。 一直候在不远处的小蝶立刻快步上前:“王爷有何吩咐?” “带这两位姑娘去西厢的客房安顿下来,一切用度按府里客人的標准准备,不得怠慢。”叶修吩咐道。 “是,王爷。”小蝶恭敬应下,隨即对两位“丫鬟”做了个请的手势,“两位姑娘,请隨我来。” 上杉绘梨衣和梅川內依子再次向叶修行了一礼,这才跟著小蝶离开了前厅。 眼看著三人的身影消失在廊道尽头。 李师师立刻按捺不住,一把抓住叶修的胳膊,俏脸上满是兴奋。 “叶郎!如今外面已经天翻地覆了!” “城门封锁,全城搜捕『龟田太君』和那两个女犯,听说坤帝盛怒之下,已经把倭国使团其他人都……” “你都敢把这两个最危险的人物留在自己府里?你到底想做什么呀?” 寧红夜也静静地看著叶修,等待著他的答案。 她也很好奇,叶修冒著如此巨大的风险,救下这两个倭国女子,究竟意欲何为。 仅仅是因为“见不得美人落难”吗? 她可不信。 叶修看著两女好奇又担忧的眼神,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拿起桌上的茶杯抿了一口,才慢悠悠地说道:“我说了啊,就是为了我那个『一统倭国,逍遥快活』的梦想唄。” 他的语气听起来依旧带著几分玩笑,但眼神深处却闪过一丝难以捉摸的认真。 李师师和寧红夜见他似乎不像是完全在说笑,神色也严肃了几分。 寧红夜上前一步,低声道。 “少主,您的志向,红夜明白。” “只是……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將她们留在府中,如同怀抱荆棘,还请少主务必小心谨慎。” 她实在是对那两位倭国女子很不信任。 叶修闻言,放下茶杯,脸上那玩世不恭的笑容淡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深意。 “红夜,你的顾虑我懂。” “放心,我心中有数。” “她们……另有用处,不仅仅是两个需要庇护的落难美人那么简单。”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李师师和寧红夜,没有进一步解释这“用处”具体是什么,但那份成竹在胸的姿態,让两女明白他並非一时衝动。 李师师和寧红夜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选择…… 信任叶修。 既然他这么说,必然有他的道理和后续安排。 她们深知叶修心思縝密,手段层出不穷,绝非鲁莽之辈。 於是,两女不再深究,李师师撇了撇嘴,挽住寧红夜的胳膊:“好吧好吧,反正你总有你的道理,不过要是她们敢对你不利,我和寧姐姐第一个不答应!” 寧红夜虽未言语,但微微頷首,清冷的眸光中闪过一丝厉色,表明了她的態度。 就在这时—— 一名下人脚步匆匆地从外面走进厅內,躬身稟报:“王爷,六皇子殿下驾到,已到府门外了!” 叶修眉头微挑,但严重似乎对叶安的到来並不意外。 他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袍,对李师师和寧红夜使了个“稍安勿躁”的眼色。 然后。 嘴角微微上扬。 “来得正好。” “走吧,隨我去迎一迎我这位『忧国忧民』的六哥。” “看看他给我带来了什么『好消息』。” 叶修带著李师师和寧红夜,不紧不慢地走向府门。 刚踏出门口,便见到六皇子叶安正一脸焦灼地在门前踱步,身旁跟著几名贴身护卫。 叶安一抬眼看见叶修完好无损地走出来,顿时长舒了一口气,快步迎上前,一把抓住叶修的胳膊,上下打量著他。 “老八!你……你没事吧?” “今儿城里发生的惊天大事,你……你得知了吗?” 他指的自然是“龟田太君”冒充叶修劫狱之事,显然深怕叶修被此事牵连或是受了什么惊嚇。 叶修脸上露出一丝后怕与愤慨,点了点头。 “六哥,我刚回府就听说了!” “他们真是胆大包天!” “竟然有人敢冒充我的名头,干出这等无法无天的事情,这是想把天捅破,顺便把脏水往我身上泼啊!” 叶安闻言,也是怒哼一声,脸上满是余怒未消。 “可不是吗?!” “光天化日之下,冒充皇子,劫掠詔狱,刺杀朝廷重臣的嫌疑犯!” “这简直是藐视我大坤国法,挑衅皇家威严!” “还好……还好沈炼那傢伙出现的及时,识破了那狂徒的易容邪术,否则这口黑锅,说不定真就扣到你头上了!” 他拍了拍叶修的肩膀,一副心有余悸的模样,“当时听到消息,可把为兄嚇得不轻,生怕你被那贼子算计了!” 叶修脸上立刻堆起感激的笑容,反手握住叶安的手,情真意切地说道。 “让六哥担心了!小弟惶恐!多谢六哥掛怀!” 两人戏精的样子,落入了跟出来的寧红夜和李师师眼里。 以至於。 她们的表情,都变得古怪了起来。 叶安摆了摆手,看著叶修安然无恙,紧绷的神色终於放鬆下来。 他嘆了口气,语气带著几分感慨。 “你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你可是为兄的左膀右臂,咱们兄弟还要一起做一番大事业呢!” “为兄还等著你將你的惊世才华好好发扬光大,助我……” “大坤更上一层楼呢!” 他这话说得颇为真诚,显然经过此前一系列事件,他对叶修的倚重和信任更深了。 叶修心中明了,面上却是不动声色,只是含笑点头:“六哥过誉了,小弟定当竭尽全力。” 说著的同时,他心中却是在想…… 这位六哥,倒是来得正好,省得我再去找他解释一番了。 这齣戏,看来是唱得恰到好处。 两人相互嘘寒问暖了一下,便就此告別。 叶安急著去处理公事,所以没有久留,而叶修也没有留他的意思。 当天晚上。 城內禁严依然持续著,但明显没有一开始的力度。 可有一个人,却敲响了刚吃完晚膳,准备闭门的乾王府大门…… 第363章 速成! 送走了叶安,天色已晚,乾王府內逐渐安静下来。 叶修刚回到书房,准备梳理一下今日的诸多变故,一名下人便轻叩门扉,低声稟报导:“王爷,府外有一位自称『云游子』的老人求见。” 叶修闻言,眉梢微挑,隨之放下手中的东西,淡淡道:“请他进来,直接带到书房,另外,让小蝶泡一壶上好的龙井……不,拿茅台勾来。” “是。”下人领命而去。 不多时。 书房门被推开,风尘僕僕的云游子迈步而入。 他依旧是那一副被叶修易容后的太监模样。 小蝶动作麻利,很快便奉上了一壶茅台,隨后悄然退下,並轻轻带上了房门。 叶修亲手给云游子斟了一杯酒,推到他面前,没有过多寒暄,直接开口问道:“如何了?” 云游子端起酒杯,就是一口闷。 紧接著。 脸上浮现出一抹无奈与挫败,摇头嘆道。 “王爷,您交代的那批人……唉,贫道仔细探查,引导了数日,发现她们……” “几乎都是没有底子的!” “甚至筋骨、悟性、乃至心性,都与武道相去甚远,有点……不好教啊。” 几天前,叶修用易容术,將云游子安排进了教坊司,让其帮忙调教那些女子,意图將她们培养成一支隱藏在暗处的奇兵。 然而。 云游子兴冲冲而去,几番探查和初步尝试教导下来,却发现这些女子大多资质平庸,甚至可以说是毫无天赋。 你见过杀一只鸡,连刀拿不稳,还被鸡给蹬得摔倒在地? 你见过跑几步路,就累的气喘吁吁,当场晕厥过去的? 你见过骂一句话,就哭哭唧唧,梨带雨,哭得好像是她的杀父仇人? 他云游子见过,这也让一心想要证明自身教学能力的他备受打击…… 叶修听完,脸上並无丝毫意外之色,仿佛这个结果早已在他的预料之中。 他抿了一口酒,不紧不慢地说道。 “没有天赋,不代表不能成事。” 云游子闻言,再一次端起酒杯的手微微一顿,脸上闪过一丝错愕。 下一秒。 他抬起头,疑惑地看向叶修,不解地问道:“王爷,您这话……是什么意思?练武一道,天赋根骨乃是基础,若无此基础,穷尽一生恐怕也难以登堂入室啊。” 叶修没有直接回答,而是不慌不忙地从怀中取出了一本薄薄的册子,隨手递给了云游子。 册子封面上,赫然写著《三十六路擒拿详解》几个遒劲的字。 云游子愣住,接过册子,下意识地翻看了一下,茫然问道:“少主,这是……?” “看完了再说话。”叶修端起酒杯,示意他先瀏览。 云游子压下心中疑惑,依言低头,仔细翻阅起来。 起初他的目光还带著几分审视与不解,但隨著一页页翻过,他的神色逐渐变了。 眉头越皱越紧,呼吸也不知不觉间变得急促起来。 那册子上所载的擒拿招式,与他平生所见的任何武学路数都大相逕庭,摒弃了繁复的招式运行与刚猛的力量比拼,转而追求极致的技巧、角度与时机的把握。 招招式式,皆攻关节要害,锁筋拿脉,狠辣刁钻,却又透著一种化繁为简,返璞归真的大道韵味。 他越看越是心惊,额角甚至渗出了细密的汗珠,拿著册子的手都微微颤抖起来。 待到將最后一页看完,他猛地抬起头,整个人已是呆若木鸡,怔怔地望向叶修,半晌说不出一个字来。 他內心巨震,满是难以置信。 这……究竟是何种妖孽才情方能创出的技法? 完全顛覆了武学常理! 若真能掌握,即便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骤然发难,恐怕也能瞬间制服一名壮汉! 少主他……究竟是从何处得来此等神乎其技?! 叶修看著他那副仿佛见了鬼般的震惊表情,笑盈盈地问道:“如何?” 云游子如梦初醒,猛地吸了一口凉气,声音都带著一丝颤抖,几乎是脱口而出。 “少主,您……这脑子里面到底装了多少东西?!” “这些招式简直招招致命,精妙绝伦!” “而且,似乎根本不需要使用者本身具备多强的根基,只要將招式记熟,反覆演练至熟能生巧,形成本能……便可发挥出惊人威力!” 叶修点了点头,对他的领悟速度颇为满意。 “没错,正是此理。” “肌肉记忆一旦形成,这些招式就会变成她们日常动作的一部分,如同呼吸饮水一般自然。” “你就按照这册子上所载的方法来教她们。” 他顿了顿,隨之一脸无奈。 “若是连这三十六路擒拿的精髓都学不会……” “那就放弃了吧!” 在叶修看来,若是连这等不依赖天赋根骨,纯粹依靠技巧和苦练便能掌握的保命杀敌之术都学不会,那只能说那些人本质便是扶不上墙的烂泥,活该她们命运多舛,被送入教坊司那等地方。 云游子闻言,立刻明白了叶修的意思,脸上颓唐之色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受到启发后的兴奋。 他重重地点了点头,將册子小心翼翼地收进怀里,斩钉截铁地说道:“好!老夫明白了!定不负少主所託!” 叶修见他重燃斗志,不由得哈哈一笑,拿起酒壶又给他斟满一杯。 “辛苦了!” “此事抓紧去办,以后,我每天让人给你送去一壶茅台,助你提神!” 云游子一听每天都有茅台喝,眼神瞬间大亮,如同夜空中最亮的星辰,脸上的皱纹都仿佛舒展开了,忙不迭地应道:“好!好!多谢少主!贫道定当竭尽全力!” …… 第二天一早,云游子便带著叶修所赐的《三十六路擒拿详解》回到了教坊司那处隱秘的院落。 他不再纠结於弟子们的筋骨天赋,而是严格按照册子上的方法,將招式拆解开来,只將最为基础也最实用的前三招——“金丝缠腕”、“扣脉锁喉”、“反关节挫”悉心传授下去。 出乎他意料的是…… 这般化繁为简、只重其形的教法,效果竟比先前试图锤链筋骨要好上太多。 为首的金鸞,以及另外两三个心思灵巧的,只看了一遍演示,再经几次纠正,动作便已做得有模有样。 虽力道不足,但角度、时机拿捏得竟颇为精准。 其余人等虽学得三三两两,进度不一,有的转身时仍会脚下拌蒜,发力时依旧姿態僵硬…… 但至少。 已將这三招的路线与关键处勉强记住,不再像之前那般茫然无措。 云游子精神大振,趁热打铁,又了一日功夫,接连传授了后续六招,诸如“盘肘压臂”、“掀膀卸力”、“挫指分筋”等。 这一次,进展更为明显。 依旧是那金鸞一马当先,领悟最快,动作也最是狠辣果决。 另有一名平日沉默寡言,据说是亡国將军之女,名唤秦怀玉的女子,也展现出了惊人的韧性。 她不言不语,只一遍遍反覆练习,直至每一个细微动作都刻入骨髓,其掌握速度,竟隱隱能与金鸞並驾齐驱。 有了这两个佼佼者带动,其余女子也多被激励,虽仍显笨拙,却无人再叫苦叫累。 云游子对此大感震惊。 奶奶的! 他乃是寧红夜的师父,教的徒弟也不少,几年前的锦衣卫,大半人都是他带出来的。 可万万没想到…… 曾经那一套教学,还不及叶修的一本秘籍。 简直惭愧啊。 待教学方式来到第三日,云游子见眾人已初步適应了这种纯粹技巧性的学习方式,索性不再保留,將剩余二十七路擒拿手法一气呵成,尽数传授。 他不再追求眾人立刻精通,只要求她们先牢牢记住所有招式的形与意。 夕阳西下,將院中眾人的影子拉得老长。 云游子见眾人记得差不多了,便拍了拍手,示意她们聚拢过来。 他负手立於院中,目光扫过一张张或紧张、或期待、或仍带几分怯意的脸庞,清了清嗓子,扬声道:“招式,你们都已记下,现在,便来验一验这三日的成效。” 他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继续说道。 “老夫不用任何兵器,只以单手对敌。” “你们所有人,一起上!” “若今日,你们能將老夫逼入墙角,便算你们这三十六路擒拿,初步过关。” “反之亦然……” “你们要加大训练,没有老夫的允许,不准停下。” 眾女闻言,先是面面相覷,隨即眼中纷纷燃起跃跃欲试的光芒。 她们这三日被这些精妙招式所吸引,早已心痒难耐,此刻听得能以多打少,对手还是这位看似高深莫测的“老太监”,一股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劲头涌了上来,当下齐声应道:“是!” 话音一落。 院中气氛骤然紧绷。 二十余名女子迅速散开,隱隱將云游子围在中央,摆开了架势。 她们的目光紧紧锁定在云游子身上,呼吸微微急促。 云游子单手负后,仅以右手虚抬,对著眾人隨意地招了招手。 “来吧!” 二十几道身影便如同受惊的雀鸟,齐刷刷地朝著中心位置的云游子掠了过去! 拳脚交加,虽无劲风呼啸,却也带起了一片混乱的破空之声。 然而。 面对这看似汹涌的围攻,云游子身形不动如山。 他甚至没有移动脚步,仅凭一只右手,或拨或引,或格或挡,动作看似缓慢,却总能恰到好处地截住袭来手腕,避开抓向关节的指爪。 女子们的攻击落在他身上,如同溪流衝击巨石,纷纷被弹开,引偏,竟无一人能触及他的衣襟本体。 有人使“金丝缠腕”想要锁他,却被他手腕微旋便轻鬆脱出。 有人用“扣脉锁喉”疾探,却被他屈指一弹手背便酸麻缩回。 更有人试图“反关节挫”,却被他借力一带,自己反而踉蹌几步,差点摔倒在地…… 一时间,场中儘是女子们发力落空的闷哼与急促的喘息,云游子依旧稳立中央,仿佛閒庭信步。 连续几轮徒劳无功的进攻后,女子们最初的衝动渐渐平息,开始学著观察与思考。 金鸞深吸了一口气,猛然低喝一声:“別乱!配合!” 四周的女子一听,便不再是一窝蜂地盲目上前,而是开始有了简单的协同。 两三人一组,一人佯攻吸引云游子注意,另一人则伺机施展擒拿。 虽然配合依旧生疏,破绽百出,但至少不再像开始时那般杂乱无章。 那秦怀玉抓住一个云游子格挡金鸞的瞬间,矮身疾进,一记“盘肘压臂”直取云游子支撑腿的膝弯,虽仍被云游子轻轻抬腿化解,却逼得他首次微微调整了重心。 这一下。 仿佛给眾人注入了一剂强心针,她们开始更加大胆地尝试运用所学的招式,攻击也变得更猛烈了起来…… 第364章 鬼谷洞! 战局在悄然改变。 云游子依旧只用单手,但化解那些招式,已经不像最初那般轻鬆隨意。 他需要更频繁地小幅移动,格挡的动作也明显加快。 终於。 在混乱之中,金鸞看准了一个稍纵即逝的机会! 她先是假意扑向云游子左侧,引得云游子右手横拦,就在这一刻,她腰肢猛地一拧,身体以不可思议的角度滑步至云游子右侧空档。 但使出的並非单一招式,而是將“掀膀卸力”与“挫指分筋”融匯贯通! 然后。 一手疾扣云游子右臂肘关节,另一手如电般戳向其肋下! 这一下变招快、准、狠,角度刁钻至极,完全超出云游子对这群“新手”的预判! 云游子心中一惊,下意识便想运劲震开,但想起叶修的叮嘱和这场考较的本意,硬生生压下了施展全力的念头,只得顺势撤步卸力。 他这一退,便再也无法稳住中心。 其余女子见状,士气大振,各种擒拿手法如同潮水般涌来,虽单个力量不强,但配合著金鸞製造出的突破口,竟形成了一股不容小覷的合力。 云游子左支右絀,单凭一手已难以完全招架,被这连绵不断的擒拿攻势逼得一步,两步…… 最终。 后背“咚”的一声,撞在了院角的墙壁之上,再无退路! 院內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女子们急促的喘息声。 她们看著被她们合力逼入墙角的云游子,脸上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喜。 做到了! 她们联合起来,终於做到了!!! 云游子靠在墙上,看著眼前这群三日前连杀鸡都会手抖的女子,此刻却凭藉精妙招式將自己逼到如此境地,整个人都有些发蒙。 他愣了片刻,才猛地甩了甩头,仿佛要確认这不是幻觉,隨即忍不住低声骂了一句,语气中充满了震撼。 “他奶奶的……少主那傢伙,简直就是个妖孽啊!” 能不妖孽吗!? 一群没有任何底子,在他眼里就是一群螻蚁的教坊司女子,居然联合將他给逼退到了墙角! 虽然,他没有施展全力。 但是,能被一群初学者逼退到角落,已经是够惊世骇俗了! 这时,金鸞平復了一下呼吸,上前一步,目光灼灼地看向云游子。 “老师,我们……这算是过了吗?” 云游子闻言,终於从震惊中彻底回过神来。 他清了清嗓子,努力摆出严师的姿態,目光扫过在场所有女子,沉声道:“没错!你们算是初步过关,证明了这三十六路擒拿並非虚妄!” 他话锋一转,语气变得严肃起来。 “但切记,这只是开始!” “合击之力虽可取,然临阵对敌,更多时候需各自为战。” “老夫给你们三天时间,继续熟悉、磨合这些招式,务求纯熟,刻入本能!”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三天之后,老夫会逐一与你们每个人单独过招!” “到时候,可就没今日这般容易了!” “若有人支撑不过十招,训练加倍!” 此话一出。 所有女子目光皆是一凛! 她们彼此对视,眼中已没有了最初的彷徨与怯懦,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信心! 她们很清楚,能被选入此地,接受这等秘传,是她们摆脱过往泥淖、向那些毁掉她们人生的仇敌復仇的唯一机会! 必须竭尽全力,抓住这黑暗中唯一透进来的光! …… 三天时间以来,城內大肆搜捕龟田太君及两名倭国女犯的风波,在毫无线索的情况下,已渐渐平息。 那三人就如同人间蒸发了一般,任凭锦衣卫与京营兵马將应天府翻了个底朝天,也未能找到丝毫踪跡。 养心殿內,坤帝听闻沈炼再次无功而返的稟报,积压数日的怒火彻底爆发,当场摔碎了心爱的玉镇纸。 “废物!” “一群废物!!!” “连几个倭国蛮夷都抓不住,朕养你们何用???” 沈炼无奈,硬著头皮解释道:“对方懂得高超的易容术……” “够了!” 坤帝盛怒之下,打断了沈炼的话,並悍然下旨。 “传朕旨意!” “將驛馆內关押的倭国副使猪股竜之介及其一眾隨从护卫,即刻拖出西市,斩立决!” “以其头颅,警示天下!” 话语一顿。 他又阴沉著脸,命翰林院修书一封,盖上传国玉璽,语气森然。 “將此国书,八百里加急,送往倭国!” “告诉他们,限期一月,交出杀人凶手龟田太君与那两名女犯!” “否则……” 坤帝眼中杀机毕露,一字一顿,“朕便挥师东渡,踏平他那弹丸岛国,鸡犬不留!” 大殿內的所有人,一时不敢吭声了。 他们很明白。 如今谁敢开口,谁十有八九就要成为风口…… …… 乾王府。 后园池塘边。 叶修悠閒地坐在小马扎上,手持钓竿,仿佛外界的天翻地与他毫无关係。 瞎乍浦將沈炼命人传来的消息,一一稟报。 叶修听完,只是淡淡地笑了笑,脸上没有任何意外的波动,反而专注地看著水面的浮漂。 就在这时,浮漂猛地往下一沉! 叶修手腕一抖,一条肥美的鲤鱼便被提出了水面,在阳光下闪烁著鳞光。 他满意地將鱼收入身旁的木桶,这才站起身,拍了拍手,对候在一旁的侍女笑道:“去,把这条鱼送到厨房,告诉她们,今晚加菜,吃鱼,本王亲自下厨。” 侍女领命,提著木桶快步退下。 一旁的瞎乍浦虽然眼瞎,但可以感受到到气氛。 所以。 自然清楚自家少主很是悠閒。 以至於。 终究没忍住,凑近几步,压低声音问道:“少主,您……您费了那么大週摺,布了那么大一齣戏,难道就没有下一步的行动吗?” 叶修重新在马扎上坐下,调整了一下鱼竿,目光依旧落在水面上,嘴角含著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 “有啊。” “就是得等。” “等?”瞎乍浦更疑惑了,“等什么?” “等鱼儿……” 叶修慢悠悠地道,“自己来找我。” 瞎乍浦愣住,茫然道:“鱼儿?少主,您是说这池子里的鱼?可这不已经钓上来一条……” 他话音未落,一名侍女便脚步匆匆地穿过月洞门,来到近前躬身稟报。 “王爷,杉姑娘在外面,说想见您。” 杉姓,乃是叶修为掩人耳目,临时给予上杉绘梨衣在大坤境內使用的化名。 只是没想到。 这女人挺有礼貌的,明明就在一个府上,结果来见自己还要通传。 他不由侧过头,朝著一旁目瞪口呆的瞎乍浦微微一笑。 “看吧。” “鱼儿,这不就来了?” 瞎乍浦先是一怔,隨即猛地反应过来,脸上瞬间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用力一拍自己的额头,低声道:“属下愚钝!属下明白了!” 叶修不再看他,对那侍女吩咐道。 “將人请到这边来吧,此处景致不错,正好说话。” “是。”侍女应声而去。 不多时。 一身素雅衣裙,面上依旧带著易容面孔的上杉绘梨衣,在侍女的引领下,裊裊娜娜地走进了后园。 她一眼便看到了坐在池塘边垂钓的叶修,脚步微顿,隨即缓步上前,在叶修身后不远处停下,对著他的背影盈盈一礼。 “叶君,绘……杉儿冒昧前来,打扰您雅兴了。” 叶修並未起身,只是隨手將鱼竿稳稳地卡在旁边的鱼竿架子上,这才转过身。 “不打扰,我这儿隨时欢迎杉姑娘。” “只是不知,杉姑娘今日特意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三天来。 上杉绘梨衣和梅川內依子並没有从房间中离开过。 几乎都是有人將饭菜送过去。 而这。 也是上杉绘梨衣第一次出来。 上杉绘梨衣闻言,却没有立刻回答,她那双清澈的眼眸微微闪烁,带著一丝迟疑,下意识地瞥了一眼侍立在旁的瞎乍浦。 叶修立刻会意,隨意地摆了摆手,吩咐道:“老瞎,你先退下吧。” “是,少主。” 瞎乍浦恭敬地应了一声,十分识趣地退出后园,將这片静謐的空间留给了二人。 待瞎乍浦的身影消失在月洞门外。 上杉绘梨衣才微微垂下眼瞼,声音带著几分歉然与不安:“叶君,我们……给您惹了很大的麻烦吧?这几日,外面想必很不太平?” 叶修神色平静,点了点头,语气听不出什么波澜。 “没错,確实不太平。” “我父皇盛怒,全城搜捕数日无果,今日已下旨,將驛馆內关押的倭国副使猪股竜之介及其隨从护卫,尽数问斩於西市。” 听到“问斩”二字,上杉绘梨衣娇躯微微一颤,脸色瞬间白了几分,如同洁白的玉璧失了血色。 她沉默了片刻,才艰难地开口:“他们……都是帝国的勇士,是为护卫我等而……牺牲,他们的忠诚与武运,会得到神国庇佑。” 叶修看著她强自镇定的模样,忽然打了个小小的哈欠。 “上杉公主今日特意前来,不会只是为了向本王打探这些已经传开的消息吧?” 上杉绘梨衣被他这直白的问话拉回了思绪。 她深吸一口气,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摇了摇头。 “不,叶君。” “绘梨衣此来,是为了报答叶君救命之恩。” 叶修闻言,眉毛微挑:“报恩?那太简单了,话本里不都这么写么,无以为报,那就……以身相许就行了。” 上杉绘梨衣没料到他会说得如此直白,易容后略显平凡的脸颊上,瞬间飞起两抹清晰可见的红晕。 然后。 一直蔓延至耳根。 她有些慌乱地垂下眼眸,不敢与叶修对视,声音细若蚊蚋,带著几分羞窘:“叶、叶君说笑了……” 她的心跳因这句戏言而漏了一拍。 但心底深处,她的確对这位智谋超群,手段莫测又救她於危难的年轻王爷有著难以言喻的好感与悸动。 但两人身份悬殊,处境微妙,那份悄然滋生的情愫,一直被她克制在理智的藩篱之內。 叶修看著她那副羞怯难当的模样,不由得哈哈一笑。 “好了,不开玩笑。” “那你且说说,打算如何报答?” 上杉绘梨衣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波澜,重新抬起头时,眼神已变得认真而凝重。 “不瞒叶君,我们手中,掌握著一张地图的线索。” “一张关乎……大坤龙脉宝藏的秘图。” 叶修原本慵懒的眼神瞬间闪过一丝锐利的光彩,身体虽未动,但显然已被这个话题所吸引。 他没有打断,只是用眼神示意她继续。 见叶修感兴趣,上杉绘梨衣不再犹豫,继续说道。 “根据我们家族耗费无数心力得到的秘辛,传闻在中原某处人跡罕至的深山之中,有一处名为『鬼谷子洞』的古蹟。” “洞內不仅曾有灵蛇化蛟的天地异象,更关键的是……” “那里可能埋藏著一千年前朝代遗留的巨大宝藏,甚至可能与王朝气运相连。” 她目光灼灼地看向叶修。 “我们此番冒险前来大坤,明面是为邦交,实则……” “最重要的目的,便是为了探寻这鬼谷子洞中的隱秘。” 第365章 叶修的决定! 叶修听完,脸上露出一抹极其古怪的神色。 他万万没想到,会从一个倭国公主的口中,听到如此具有中原传奇色彩的传说…… 关於龙脉宝藏和鬼谷子洞? 这听起来就像是市井说书人编造的故事,充满了荒诞和离奇。 他不由得反问道:“所以,你说的报答,就是让本王帮你们去找这个虚无縹緲的宝藏?” “不!不是的!” 上杉绘梨衣急忙摇头否认,“我们原本的计划確实是前去探寻,但如今……我们身份暴露,已成钦犯,自身难保,根本不可能再前往那里了。” 她顿了顿,眼神诚恳地看向叶修。 “此物留在我们手中已无用处,甚至可能招来杀身之祸。” “叶君於我们有救命之恩,无以为报,便想將此秘图赠与叶君,或许……对叶君有所助益。” 说完,她似乎下定了决心,从怀中取出一份摺叠得整整齐齐,只是边缘有些磨损的绢布地图,双手捧著,递向叶修。 她再笨,也看得出来。 叶修绝对是一个有图谋,有野心的人。 所以。 將这样的东西给叶修,反而是一件明智的选择。 “此乃我们根据多方线索拼凑、临摹而成的地图,虽不完整,但大致方位和洞外路径应无差错。” “请叶君收下。” 叶修没有立刻去接,而是目光平静地看著上杉绘梨衣。 “说出你的另一个条件吧。” 他可不是傻子。 对方既然拿出了这等听起来就关係重大的东西,绝不可能仅仅是“报恩”那么简单,十有八九还附带著额外的条件。 果不其然。 上杉绘梨衣被他点破心思,脸颊微红,抿了抿唇,低声道:“我……我希望,如果叶君决定前去探寻,能允许我……跟隨一同前往。” 叶修身体微微后靠,好整以暇地问道。 “给我一个能说服我的理由。” 上杉绘梨衣犹豫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追忆与哀伤。 “实不相瞒,我的祖父,也就是上一任倭国天皇的叔父,是一位痴迷於中原文化的学者兼探险家。” “大约三十年前,他听闻了鬼谷子洞的传说,便孤身一人远渡重洋,来到大坤,据家族残存的笔记记载,他最终……” “似乎进入了那个地方,自此再无音讯。” 她抬起头,眼中带著一丝恳求。 “我此行,探寻宝藏固然是任务之一,但內心深处,也存著一份私心,希望能够找到祖父的遗骸,將他……接回故土安葬。” “这也算是我这个做孙女的,唯一能为他做的事了。” 叶修挑了挑眉:“就这样?” 上杉绘梨衣重重地点了点头。 叶修撇撇嘴:“当时你都还没出生,咋感觉有那么重的感情?” 上杉绘梨衣沉默了几秒,才继续说道。 “因为……” “是他曾经保护了我父亲,所以才有现在的我。” 叶修笑了。 “倭国人重情重义可不多了,你一点都不像是倭国人。” 上杉绘梨衣闻言,以为叶修不信自己。 以至於。 她急忙举起右手,神色庄重地发誓。 “绘梨衣以皇室血脉与天神之名起誓,方才所言,绝无半句虚假!” “所求仅为寻回祖父遗骨,若得叶君成全,洞中若真有宝藏,绘梨衣及倭国皇室,绝不染指分毫!” 叶修被她的样子给逗乐了。 但终於还是伸出手,接过了那份绢布地图。 “地图我收下了。” 他语气平淡,“至於是否去,以及是否带你……明天此时,我给你答覆。” 上杉绘梨衣闻言,脸上顿时露出感激的神色,对著叶修深深地福了一礼:“多谢叶君!绘梨衣静候佳音。” 说完。 她不再多留,再次行了一礼后,便转身裊裊离去,身影消失在园的月色门后。 叶修坐回椅子上,並未离开,而是就著池塘边愈发昏暗的天光,缓缓展开了那份绢布地图。 地图材质特殊,触手柔韧,显然经过特殊处理,难以损毁。 他目光扫过,初看之下,这似乎是一张描绘著某处连绵山脉地域的普通地图,其上標註了山川、河流、以及一条蜿蜒曲折通往山脉深处的路径。 然而。 当叶修將地图对著光线,变换角度仔细查看时,他的眼中闪过一丝惊异。 只见在那看似寻常的山水纹路之下,竟隱隱透出另一套更加精细,复杂的线条和符號! 这些隱藏的线条,勾勒出的赫然是一处庞大地下洞窟的內部结构布局图! 甬道! 密室! 岔路! 甚至一些標註著特殊记號的点位,都清晰可见! “有意思……” 叶修摩挲著下巴,脸上露出了玩味的笑容。 “居然是一分为二的双层地图?” “看来这鬼谷子洞,比我想像的还要有趣得多。” 正当叶修对著地图若有所思时,一阵轻微的脚步声自身后传来。 他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 寧红夜悄无声息地来到他身旁,清冷的目光扫了一眼月色门的方向,轻声道:“少主,我刚才看见那位回去了。” “嗯。” 叶修头也不抬,依旧研究著地图,“她来给我送礼。” 寧红夜闻言微微一怔,脸上露出些许错愕:“送礼?她如今自身难保,身无长物,还是您亲自接回来的,能有什么重礼在身?” 叶修这才抬起头,將手中的绢布地图隨意地扬了扬。 “一份藏宝图,说是关乎前朝龙脉宝藏。” “红夜,你说……” “本王要不要去凑这个热闹呢?” 寧红夜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伸手接过了地图。 她原本只是隨意扫视。 但当目光落在地图描绘的山川轮廓与標註的几个熟悉地名时,她的面色骤然一变,瞬间凝重了起来。 叶修敏锐地察觉到了她的变化,不由得好奇问道。 “怎么了?” “这地图有问题?” 寧红夜抬起眼,看向叶修。 “地图本身或许没问题,但是……少主,您看这里,还有这里……” 她纤细的手指指向地图上的几处关键標记。 “这片山脉,这条河流的走向……如果我没看错,这画的应该是汝阳一带的地形!” “汝阳?”叶修挑了挑眉,更加诧异了,“你的老家?” “对!”寧红夜肯定地点了点头,“我自幼在汝阳长大,对那里的山势再熟悉不过,绝不会认错!” 叶修不由得笑了起来:“这么巧?还有更巧的吗?” “有!” 寧红夜的神色愈发肃穆,指尖移向地图上那个被特殊符號標记出来的红点区域,声音不自觉地压低了些。 “更巧的是,这个红点標註的位置,如果对应到现实中,大概就在汝阳城西百里外的苍云山脉深处。” 她顿了顿,仿佛在回忆什么久远的传闻。 “那个地方……我小时候听族里的老人提起过,似乎……就叫做『鬼谷洞』!” 叶修脸上的玩味笑容瞬间收敛,身体也不由得坐直了几分,眼中闪烁著浓厚的兴趣:“哦?鬼谷洞?快仔细说说,你们当地都有什么关於那里的传闻?” 他没想到。 这看似荒诞的宝藏传说,竟然真的在寧红夜的家乡有著对应的地点和名號! 这无疑大大增加了地图和上杉绘梨衣所言的可信度。 寧红夜的目光变得悠远,仿佛穿透了时光,回到了童年时听老人讲述传闻的夜晚。 她缓缓开口。 “关於鬼谷洞的传闻很多,但最让人心悸的有两件。” “其一,大约就在三十年前,有一支將近两千人的队伍,不知从何而来,装备精良,浩浩荡荡地开进了苍云山,目標直指鬼谷洞。” 她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凝重。 “但自他们进去后……就再也没有出来过。” “两千人,如同被那张开的山洞口吞噬了一般,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当地官府也曾派人探查,但只在洞口附近发现了一些散落的,锈蚀的兵甲,再往里……” “据说探查的人也不敢深入了,此事后来便不了了之,成了当地一桩骇人听闻的悬案。” 两千多人? 还正好是三十年前? 那看来…… 上杉绘梨衣並没有胡说八道了,十有八九就是真的。 叶修听得津津有味,手指轻轻敲击著椅背:“那第二件呢?” 寧红夜深吸了一口气,才继续说道。 “第二件,时间上离我更近一些。” “就在我寧家……出事前不到一年。” 她提到“寧家”时,声音微不可查地颤抖了一下。 “当时,有一批身份极其神秘的人来到了汝阳,他们行事低调,但气度不凡,我父亲当时隱约察觉到,他们很可能与前朝大乾皇室有关。” “他们的目標,同样也是鬼谷洞。” “后来,他们组织了一支精锐小队进去了,结果……与三十年前那两千人一样,泥牛入海,再无音讯。” “但此事似乎被强行压了下去,封锁了所有消息,知道的人少之又少。” “若不是我父亲当时在官府里有耳目,恐怕也不会知道。” 叶修听完,眼中的兴趣非但没有被那些恐怖传闻嚇退,反而更加浓郁,甚至闪过一丝精光。 “哦?连我那位外公……” “嗯,前朝皇室也曾派人去找过?” 他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那这地方可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红夜,你可知道,他们具体是为了什么而去?或者说,当时有什么特別的线索吗?” 寧红夜摇了摇头,脸上带著些许遗憾。 “我不知道具体缘由,那时我还太小,只是偶然听到父亲与族中长辈的只言片语,或许……” “汝阳当地一些年长的老人会知道更多细节,只是……” 她的话语微微一顿,眼中那抹被强行压下的忧伤终於还是漫了上来,如同月色下凝结的寒霜。 “只是我已经很久没有回去了。” 她沉默了片刻,才用更轻的声音说道,仿佛怕惊扰了那些沉睡在记忆里的亡魂。 “六岁那年,丁钱带人屠了我寧家满门……我是唯一的倖存者。” “虽然如今因您大仇得报,但那里……终究是伤心地。” 叶修看著她眼中深藏的痛楚,沉吟了一声,忽然问道:“那……这次你想回去看看吗?顺便,也去这鬼谷洞走一遭。” 寧红夜闻言一愣,有些意外地抬起头,看向叶修。 “少主,我……我可以去吗?” 叶修点了点头,乾脆利落地说道。 “嗯,我决定了。” “三天后,咱们出发,就去这汝阳鬼谷洞!” “正好……” “也陪你回一趟家乡看看。” 第366章 前往汝阳! 寧红夜犹豫了一下,轻声道:“谢谢少主。” 叶修闻言不由得笑了起来,伸手轻轻捏了捏她微凉的脸颊,语气带著几分亲昵的调侃。 “你都是我的女人了,还说什么谢谢?” 寧红夜没料到他会突然说这个,小脸一下子红温了。 她有些慌乱地垂下眼睫,低低“嗯”了一声,指尖无意识地揪住了自己的袖口。 叶修见她这般情態,笑了笑,不再逗她,转而吩咐道。 “你去告诉上杉绘梨衣,就说三天后出发,正好带她们两人一块儿过去。” “是,我这就去。”寧红夜压下心头悸动,点头应下,隨即转身,匆忙地离开了后园,仿佛再多待一刻,脸颊的热度就要藏不住了。 叶修看著她离去的背影,沉吟了一声,隨手將鱼竿提起收好,便也独自一人离开了乾王府,径直往六皇子叶安的府邸方向而去。 有些安排,需要提前跟那位“好六哥”通个气,毕竟此行离开京城,总要有个合適的理由,而六皇子这边,正是最好的掩护。 而上杉绘梨衣和梅川內依子,很快便从前来传话的寧红夜那里,收到了三天后即將隨同叶修一同前往汝阳鬼谷洞的消息。 房门刚一关上,梅川內依子便猛地转向坐在一旁的上杉绘梨衣,脸上是压抑不住的怒气,声音也带上了几分尖锐:“你疯了?你怎么能將那么重要的东西给了他?” 上杉绘梨衣抬起眼,目光平静。 “那份地图本就是我皇室耗费心力所得,如何处置,我自有决断。” “叶君於我们有救命之恩,若非他,你我如今已成刀下亡魂。” “我將地图赠他,聊表谢意,有何不可?” “有何不可?”梅川內依子几乎要气笑了,“你別忘了我们此行肩负的任务和目的,那地图是关键!” “任务?目的?” 上杉绘梨衣银牙微咬,无奈一笑。 “內依子,你看看我们现在的处境!” “命都快保不住了,留著那张图又有什么用?” “它能带我们杀出重围,还是能让我们安然返回故土?不过是催命符罢了!” 见她如此执迷不悟,梅川內依子胸中怒火更炽,一个压抑许久的念头脱口而出:“你……你是不是喜欢上他了?” 此言一出,房间內瞬间陷入一片死寂。 上杉绘梨衣没有立刻反驳,她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了一下,缓缓垂下眼帘,沉默了下去。 这无声的默认,如同一道惊雷炸响在梅川內依子心头。 她难以置信地看著上杉绘梨衣。 万万没想到,这位身份尊贵、向来清冷自持的公主,竟然在这么短的时间內,就对那个心思深不可测的叶修动了情,甚至不惜將如此重要的皇室秘宝拱手相让! “你……” 梅川內依子指著她,气得手指都有些发抖,“你被他骗了!他分明是故意接近你,让你爱上他,好套取地图,这一切都是他的算计!” 上杉绘梨衣闻言,抬起了头,眼神虽然复杂,却摇了摇头:“不,我看得出来,他不是那种人,他的眼神,他救我们时的果断,或许有別的原因,但绝非你所说的那般不堪。” 梅川內依子见她如此维护叶修,心中又急又怒。 八嘎! 恋爱脑都都该死啊! 她甚至因为气愤的原因,几乎要將“他与我早有赌约,就是要让你倾心於他”这句话吼出来。 可话到嘴边,她猛地惊醒…… 八嘎呀路! 若將此秘密和盘托出,岂不是暴露了自己与叶修之间的私下协议? 后果不堪设想! 她硬生生將衝到喉咙的话咽了回去,胸口剧烈起伏,最终只能愤愤地瞪了上杉绘梨衣一眼,语气冰冷而失望:“好,好!你不信便罢!总有一天你会看清他的真面目!到时候,你別后悔!” 说完。 她再也无法待在这个房间,猛地转身,带著一身的怒气,“砰”地一声摔门而出,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屋內,只剩下上杉绘梨衣一人。 她独自站在原地,望著梅川內依子离去的方向,抿紧了嘴唇。 良久,她才缓缓移步到窗边,抬头望向窗外那片被屋檐切割开的湛蓝天空,目光悠远而迷离,心中五味杂陈,最终化作一声几不可闻的嘆息。 …… 叶修离了乾王府,不多时便到了六皇子叶安的府邸。 门房见是他,不敢怠慢,连忙躬身引他入內。 叶安正在书房批阅文书,听闻叶修来了,立刻放下硃笔迎了出来,脸上带著关切。 “八弟!你来了?” “前几日城里闹得那般凶险,为兄这心里一直惦记著,你可好些了?没受惊吧?” 叶修摆了摆手,脸上是一贯的云淡风轻:“劳六哥掛心,不过是一场闹剧,小弟无碍。” 叶安仔细打量了他几眼,见確实无恙,这才放下心来,引他入座,问道。 “那就好,那就好。” “今日怎么得空过来寻为兄了?” 叶修也不绕弯子,直接道明来意:“不瞒六哥,我打算离京几日,去一趟汝阳。” “汝阳?” 叶安闻言一怔,面露诧异,“那地方並非繁华之所,八弟你去那儿做什么?” 叶修早已备好说辞,从容应道。 “去找一种特殊的矿石。” “我近来琢磨一些新的……嗯,武器图纸,需要一种特性奇特的矿石作为核心材料。” “古籍记载,疑似在汝阳一带的苍云山脉中有出產。” “新的武器?”叶安眼睛顿时一亮,身体都不由得前倾了几分。 他可是深知自己这位八弟在“奇技淫巧”上的本事,他拿出来的东西,无一不是利器。 “此事何须你亲力亲为?” “需要什么矿石,你儘管开口,为兄立刻派人去大江南北给你搜罗来!” 叶修摇了摇头,语气带著几分不確定:“六哥好意心领,只是那矿石是否存在,性状如何,都只是古籍上的模糊记载,无人亲眼得见,若不亲自去实地勘探一番,终究是心里没底,派別人去,我怕他们不识货,错过了。” 叶安听他这么说,沉吟了片刻,又道。 “既然如此……那为兄派一队精锐护卫隨你同行,也好保你周全,如今外面……” 他想起之前的刺杀和劫狱,仍是心有余悸。 “不必。” 叶修果断拒绝,隨即话锋一转,“不过,小弟確有一事需六哥帮忙。” 叶安立刻拍胸脯保证:“八弟但说无妨!莫说一件,便是十件、百件,只要为兄能做到,绝无推辞!” 叶修要的就是他这句话,当下便道。 “请六哥帮我隱瞒行踪,不要对任何人透露是我去了汝阳。” “若有人问起,或需要个由头,便说是您派了心腹之人前往汝阳公干,考察些……嗯,比如当地的矿藏民生,为將来做些准备。” “总之,不要提及我的名字。” “若是父皇问起,依然说是你派我去的。” 叶安闻言,更是疑惑:“这是为何?八弟你立此大功,正当……” 他话未说完。 叶修便无奈一笑,打断了他,语气带著几分“埋怨”。 “六哥,你还不了解我?” “我最不耐烦那些虚名俗礼!” “若是让人知道我又在捣鼓新东西,还亲自跑去穷乡僻壤,不知又要惹来多少关注和议论。” “到时候,风头不都让我抢了?” “你如今正是需要积累声望,沉稳行事的时候,我这个做弟弟的,岂能在一旁给你添乱,抢了你的风头?” 这一番话,说得情真意切,全然是一副为兄长考虑的模样。 叶安听了,心中不由得一暖,先前那点疑虑瞬间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感动。 他用力拍了拍叶修的肩膀,感慨道。 “八弟!还是你处处为为兄著想,好,就依你,此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绝不会有第三人知道是你前去!” “若父皇知道了,为兄会帮你解决!” 见叶安答应得如此痛快,叶修心中暗暗鬆了口气,此事总算顺利办妥。 他又与叶安閒谈了几句,便起身告辞。 离开六皇子府,叶修抬头望了望天色,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 汝阳之行,前方的障碍,又扫清了一个。 至於坤帝那儿? 有老六帮忙打掩护,基本没啥问题。 不过。 他並没有乾等著,而是跑了一趟药庐,去找自己的徒弟华天年,將两张药方给了他。 第一张,是用来给他的老伴儿调理身体的。 第二张,则是给坤帝缓解疼痛的,治疗痛风的,只是叶修將药效减轻了,导致就算医治好了,也会反反覆覆。 嗯…… 更折磨。 之后。 他才在第三天的时候,悄然带著寧红夜,瞎乍浦,以及倭国公主两人,离开了应天。 …… 翌日,养心殿內。 坤帝晨起时,习惯性地蹙眉看向自己那肿痛了快一个月的脚踝,准备迎接新一日的煎熬。 然而。 目光所及,他却猛地一怔。 只见昨日还红肿不堪的脚踝,此刻竟肉眼可见地消下去大半,肤色也恢復了近乎常態,那如同针扎火燎般的持续性痛楚,也变成了隱隱的钝痛。 他难以置信地活动了一下脚踝,虽然仍有些许不適,但比起以往已是天壤之別! “这……这是……” 坤帝脸上瞬间涌上狂喜之色。 一旁伺候的太监见状,连忙跪地贺喜:“恭喜陛下!贺喜陛下!龙体康健,万福金安!” 恰在此时。 六皇子叶安与几位重臣前来稟事,见到此景,也纷纷躬身道贺,殿內一时充满了喜庆气氛。 连日来因王德发被刺,倭犯逃脱而笼罩的阴霾,似乎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好消息驱散了不少。 坤帝心情大悦,朗声笑道:“好!好!快,传华天年!” 华天年很快被引至殿內,颤巍巍地便要行礼。 坤帝心情正好,大手一挥。 “老神医不必多礼!” “你昨日给朕换了药,今日却好了大半,是什么情况?” 华天年恭敬地垂下头,一字一顿的解释道。 “陛下谬讚,老朽不敢贪天之功。” “此番陛下龙体得以缓解,全赖我的师尊八殿下。” 四周的人震惊了! 不是…… 他们没听错吧? 华天年,居然成了八殿下的徒弟??? 叶安整个人都精神了。 奶奶的! 老八果然是一个大才啊! 正如公孙美人所说的那样,有一个老八,就相当於得了半座天下!!! 坤帝闻言,脸上笑容微敛,露出诧异之色,“老八?” “正是。” 华天年解释道,“八殿下天纵奇才,前日他亲至药庐,將此改良后的药方交予老朽,言明或对陛下脚疾有益,老朽依方配药,果见奇效,八殿下仁孝,心系陛下康健,实乃陛下之福,大坤之幸。” 坤帝听完,愣了片刻,心中满是复杂。 以前。 他將叶修视为外人,因为他身负前朝血脉,是一个心腹大患。 可如今呢? 他这个八儿子,文韜武略,奇技淫巧也就罢了,如今自己的脚真的被他给治好了大半??? 坤帝沉默了许久,才深吸了一口气,沉声道:“传老八入殿,朕要赏他!!!” 第367章 爬出去! 然而。 就在有人刚要动身去办时。 叶安连忙上前一步,躬身道:“父皇,关於八弟,儿臣有话要稟。” 坤帝心情正好,闻言頷首。 “哦?老六有何事?” “说吧,可是要为你八弟请功?” 他以为叶安是想趁机为叶修美言几句。 叶安恭敬回道:“回父皇,八弟临行前特意嘱咐,为父皇分忧乃儿臣本分,不敢居功,只是……八弟他此刻並不在应天,无法前来面圣谢恩。” “不在应天?” 坤帝脸上的笑容微微一僵,“他去哪儿了?何时走的?” 叶安按照与叶修商议好的说辞,从容应道:“回父皇,八弟已於昨夜悄然离京,前往汝阳公干去了。” “汝阳?”坤帝眉头瞬间皱起,声音也沉了下去,“他去汝阳做什么?如此行程,为何无人向朕稟报?” 说话间,他的目光锐利地扫向垂手侍立在一旁的沈炼。 他分明记得。 自己曾密令沈炼暗中监视叶修的一举一动,如此离京大事,沈炼竟未上报? 沈炼感受到皇帝的目光,立刻出列,单膝跪地,脸上带著恰到好处的请罪与无奈。 “陛下息怒!此事……確是臣失职。” “近日臣与麾下得力人手,皆全力投入追查那『龟田太君』及两名倭国女犯的下落,日夜不休,对八殿下那边的『安危』情况……” “难免有所疏漏,恳请陛下治罪!” 这番说辞,自然是叶修提前与他通过气的。 叶修算准了治好坤帝脚疾的功劳,足以在关键时刻抵消沈炼这次的“失职”之过,甚至还能让坤帝因沈炼“尽心追凶”而对其稍加抚慰。 果然。 坤帝听到沈炼是因追查刺杀王德发的凶犯而疏忽,脸色稍缓,但並未完全释疑,只是冷哼一声,未立刻表態。 这时,叶安再次开口,將坤帝的注意力吸引过去:“父皇,此事缘由,儿臣知晓,也与儿臣有关。” 坤帝目光转向他。 “与你有关?说清楚。” 叶安定了定神,按照与叶修商议好的说辞,谨慎地回道:“回父皇,是儿臣在秘密委託八弟研製一种新式武器,威力远胜当前军中所用,据八弟查阅古籍推演,所需的一种核心矿石,疑似只在汝阳苍云山脉中才有出產。” “新式武器?” 坤帝眉梢微挑,眼中闪过一丝兴趣,但旋即又被狐疑取代。 “即便如此,此等探寻矿源之事,派个得力下属前去便是,何须老八亲自前往?” “他一个皇子,千金之躯,深入险地,成何体统?” 叶安早已准备好答案,立刻解释道。 “父皇明鑑,正因此物关係重大,一旦研製成功,或可让我大坤军力倍增,横扫诸敌。” “故而八弟坚持必须亲自前往,以防消息走漏,或下面的人不识真物,错失良机。” “八弟於此道乃是天纵奇才,心思縝密,由他亲自勘探,儿臣才最为放心。” “他言道,若此器能成,必献於父皇,使我大坤江山永固,更上一层楼!” 坤帝沉默了片刻,手指无意识地敲击著龙椅扶手,目光在叶安诚恳的脸上停留了数秒,最终缓缓点了点头,脸上的神色看不出喜怒。 “朕知道了。” 他摆了摆手,语气恢復了平淡,“你们都退下吧,来人,给华老神医看赏,赐黄金百两,锦缎十匹。” “臣等告退。” 叶安、沈炼及一眾大臣齐声行礼,躬身退出了养心殿。 殿內很快恢復了空旷与寂静,只剩下裊裊药香和坤帝逐渐变得锐利的目光。 当最后一名太监的身影消失在殿门外,坤帝双眼微微一眯,对著空无一人的大殿角落沉声道:“暗卫。” 话音一落。 三道如同鬼魅般的黑色身影悄无声息地自樑柱阴影处闪现,如同没有重量的落叶般飘然落地,单膝跪倒在御案之前。 他们全身都笼罩在黑袍之中,连面容也隱藏在兜帽的阴影下。 “陛下有何吩咐?”为首一人声音沙哑低沉,毫无感情波动。 他们乃是坤帝暗中饲养的暗卫。 只有负责见不得人的事情时,才会动用他们…… 坤帝目光森冷,一字一顿地命令道:“立刻派人去汝阳,给朕盯紧老八,若他真是在老老实实寻找什么矿石,便不必打扰,可一旦他行踪有异,尤其是……试图接近那个地方……” 跪地的黑衣人首领似乎怔了一下,下意识地抬头,兜帽下射出两道惊疑的目光。 “您是说……鬼谷洞?” “不错。” 坤帝缓缓点头,眼神幽深如同寒潭,“给朕盯死了!若他真敢靠近那里,不必请示,直接给朕……活捉回来审问!” “陛下!” 黑衣人首领语气带著难以置信的惊骇,“那鬼谷洞凶险异常,乃是有进无出的绝地,三十年前两千精锐,乃至前朝皇室秘探皆葬身其中,八殿下他若去了,恐怕有去无回,为何要审?” “你懂什么!” 坤帝横了他一眼,打断了他的话,“他若去那儿,就绝不仅仅是为了什么矿石,那地方牵扯到前朝秘辛,他身负前朝血脉,此刻前往,其心可诛,这说明他十有八九,早已心怀异志,有了反叛之心!” 黑衣人首领身躯一震,瞬间明白了坤帝的深意,立刻垂下头。 “属下愚钝!陛下英明!属下这就去安排!” 说完。 三人再次融入阴影中,悄无声息地消失在大殿之中,仿佛从未出现过。 养心殿內重归寂静。 坤帝独自坐在龙椅之上,目光穿透敞开的殿门,望向外面湛蓝却莫测高深的天空,手指紧紧攥著龙椅的扶手。 然后。 喃喃自语著。 “老八……希望,只是朕多想了。” “否则……” 后面的话语消散在空气中,只留下一片令人心悸的沉默,和帝王眼中那复杂难明的冰冷杀机。 …… 几天后,叶修一行人快马加鞭,中途未曾停歇,很快便抵达中原中心的许州地界,直入其治所襄城。 襄城虽不及应天繁华,但也是中原重镇,人流如织,车水马龙。 此地並无醉仙楼那等闻名天下的连锁酒楼,叶修便命瞎乍浦寻了一处看起来最为气派、名为“望江阁”的酒楼暂时住下。 要了一间上等包间,点了一桌当地特色菜餚,几人围坐稍作休整。 叶修拿出一份大坤境內地图摊在桌上,手指沿著標记的路线滑动,沉吟道。 “按照地图所示,过了这襄城,再往西行一日左右的山路,便可抵达汝阳。” “连日赶路大家也辛苦了,今夜就在此好好歇息,养足精神。” 寧红夜默默点头,清冷的目光扫过窗外街景,这里的一砖一瓦都隱约勾起了她尘封的儿时记忆。 上杉绘梨衣轻声应了一句,眼神中既有对前路的忐忑,也有一丝即將接近目標的期待。 梅川內依子则抱著臂膀,面无表情,不知在想些什么。 瞎乍浦更是毫无异议,只待叶修吩咐。 然而。 就在菜餚刚上齐,眾人准备动筷之际—— “砰!” 包间的门被人从外面猛地一脚踹开,木质门板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紧接著。 三个衣著华贵、满脸酒气的公子哥,在一群豪奴恶僕的簇拥下,大摇大摆地闯了进来,打破了包间內的寧静。 为首一人,身著锦缎长衫,手持一把摺扇,眼圈泛青,一看便是纵慾过度之辈。 他目光淫邪,毫不客气地在寧红夜和上杉绘梨衣身上扫来扫去,最后落在显然是主事之人的叶修脸上,用扇子指点著,语气囂张。 “哪儿来的外乡人?不懂规矩吗?” “这间『观澜轩』是本少爷平日宴饮的专属雅间,谁允许你们进来的?” “识相的,赶紧將这几个小娘子留下来,自己滚出去,別扰了本少爷的雅兴!” 本来。 他们来喝酒,也没打算闹事。 但不久前,三人中有一人说,这儿进了一支队伍,有三个女人。 其中两人长相一般,但气质出眾。 还有一个美若天仙,却冷若冰霜。 於是另外两人好奇,便跟了过来。 结果这一看,果然是美若天仙,一下子就被人群中的寧红夜给够了魂魄。 他身后的两名同伴也跟著起鬨,眼神同样不怀好意地在两女身上打转,那些豪奴则摩拳擦掌,將门口堵得严严实实,大有一言不合就要动手的架势。 包间內的气氛,瞬间变得剑拔弩张! 然而。 令人始料未及是…… 叶修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夹了一筷子菜放入口中,细细咀嚼咽下后,才用平淡的语气说道:“现在滚出去,我可以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否则……等会儿你们就得爬著出去了。” ??? 那三个公子哥和他身后的豪奴都愣住了,仿佛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 啥? 他们没听错吧? 居然有人让他们滚??? 在这襄城地界,还从来没人敢这么跟他们说话! 为首那锦衫公子掏了掏耳朵,脸上满是荒谬和被冒犯的怒意。 下一秒。 他用摺扇指著自己的鼻子,气极反笑:“你……你说什么?让本少爷滚?你他娘的知道本少爷是谁吗?敢这么跟我说话?!” 叶修这才慢悠悠地放下筷子,拿起桌上的布巾擦了擦嘴,抬眼瞥向他,眼神里连一丝波澜都没有,反问道。 “你算哪一根葱?” “你!” 锦衫公子被他这轻蔑的態度彻底激怒。 “瞎了你的狗眼!听好了!” “本少爷乃是襄城知县赵文昌的独子,赵天豪!你敢让我爬出去???” “信不信我一句话就能让你在襄城大牢里过年!” 他身后的同伴也纷纷叫囂。 “听见没?赵公子你也敢惹?” “赶紧磕头认错,再把女人留下!” “不然有你们好果子吃!” 叶修闻言,只是淡淡地“哦”了一声。 这一幕,让赵天豪一等人脸都黑了。 不是…… 这个傢伙一个“哦”字,是什么意思? 看不起他们不成? 反了天了! 这个小子简直就是不知死活啊! “那又怎么样?” 然而,不等他们开口,叶修的目光扫过赵天豪那张因愤怒而扭曲的脸。 “你是知县的儿子……” “並不妨碍你们现在滚出去。” “现在,我最后说一次,滚出去。” “否则……” “老瞎,让他们爬出去。” 瞎乍浦一听,立即握著拐杖站了起来,瞎了的双眼望向了那一群人,咧嘴一笑:“少主放心,俺最喜欢做这种事!” 此话一出,整个包间內外,陷入了一片死寂。 赵天豪:“???” 他身后的公子哥和豪奴们:“???” 他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知县之子,在这襄城县就是顶天的衙內了! 这小子知道了赵天豪的身份,非但不害怕求饶,居然还敢用这种口气说话?还坚持让他们滚? 这他娘的是从哪里冒出来的愣头青?! 还是说……他有什么更大的依仗? 赵天豪脸上的肌肉剧烈地抽搐起来,一股怒火直接上涌。 “所有人听好了!” “打!” “狠狠给老子打!” “打死了算本少的,並重重有赏!!!” 第368章 说杀就杀! 四周那些早已跃跃欲试的豪奴恶僕们,一听到赵天豪“重重有赏”的命令,如同打了鸡血一般兴奋起来。 然后。 一个个面露狞笑,摩拳擦掌地朝著叶修等人扑了过来!他们仗著人多势眾,全然没把眼前这几人放在眼里。 但…… 不需要叶修再次开口,一直侍立在旁的瞎乍浦动了! 他虽双目失明,耳朵却异常灵敏,仅凭风声便精准地判断出每一个人的方位和动作。 只见。 他手中那根看似普通的竹製拐杖,此刻仿佛活了过来,化作一道黑色的闪电! “砰!” 一杖点出,精准无比地戳在最先衝来那名恶奴的胸口膻中穴上,那恶奴连哼都没哼一声,直接双眼翻白,软软倒地。 “啪!” 反手一抽,拐杖如同毒蛇摆尾,狠狠抽在另一人腿弯处,清脆的骨裂声响起,那人惨叫著跪倒在地。 “哎呦!” “我的胳膊!” “噗通!” …… 瞎乍浦身形在包间內狭小的空间里辗转腾挪,步伐诡异莫测,手中拐杖或点、或戳、或扫、或劈,每一次出手都必有一人应声倒下。 他一个瞎子,动作却行云流水,仿佛能“看”到所有人的攻击路线,总能间不容髮地避开拳脚,同时给予对方致命一击。 不过短短几个呼吸的功夫,那群刚才还气势汹汹的豪奴恶僕,已然横七竖八地躺了一地,抱著各自受伤的部位痛苦呻吟,再无一人能站立。 整个包间內外,瞬间陷入了一片诡异的死寂。 只剩下地上那些打手压抑的痛哼声。 瞎乍浦拄著拐杖,稳稳地站在满地狼藉之中,歪著头,用那双空洞的眼睛“望”著赵天豪三人的方向,咧嘴露出一口黄牙。 “俺一个瞎子,手脚没个轻重,把诸位带来的这些歪瓜裂枣不小心给打趴下了,很合理吧?” 赵天豪和他的两个同伴,此刻已经彻底惊呆了,张大了嘴巴,如同被施了定身法般僵在原地,脸上写满了震惊与难以置信。 他们万万没想到,这个貌不惊人、甚至还是个瞎子的老傢伙,身手竟然如此恐怖! 自己带来的这些平日里在襄城横著走的打手,在他面前竟然如同土鸡瓦狗,不堪一击! “你……你……” 赵天豪指著瞎乍浦,手指颤抖,喉咙里咯咯作响,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之前的囂张气焰早已被这骇人的一幕彻底浇灭,只剩下深入骨髓的恐惧。 “聒噪。” 叶修不耐烦地皱了皱眉,用餐布擦了擦嘴角,头也不抬地提醒道,“老瞎,地上清理乾净了,那儿还站著三个吵人的苍蝇呢。” 瞎乍浦立刻会意,脸上那抹戏謔的笑容更浓了。 “好嘞少主,俺这就把苍蝇拍出去!” 话音未落。 他身形一晃,如同鬼魅般瞬间欺近到赵天豪三人面前。 “你……你想干什么?!我爹是知县!” 赵天豪嚇得魂飞魄散,色厉內荏地尖叫起来。 另外两人更是两股战战,几乎要瘫软在地。 “知县?俺打的就是知县的娃!” 瞎乍浦嘿嘿一笑,伸出蒲扇般的大手,如同老鹰抓小鸡一般,毫不费力地抓住了赵天豪和他那两个同伴的衣领。 然后。 在三人杀猪般的惊恐叫声中,臂膀猛地发力! “走你!” “嗖——” “噗通!” “噗通!!” “噗通!!!” 三道身影划过优美的拋物线,伴隨著悽厉的惨叫,精准无比地被从敞开的包间门口扔了出去,重重地摔在了外面的走廊上,滚作一团,狼狈不堪。 瞎乍浦拍了拍手,才用拐杖敲了敲地面,语气森然:“没听见俺家少主的话?爬出去!谁要是用走的,俺就打断他的腿!” 那些打手早已被嚇破了胆,哪里还敢有半分迟疑? 以至於。 一个个不顾脸面,强忍著剧痛,如同丧家之犬般,爭先恐后地朝著包间门口爬去。 生怕慢了一步,那根可怕的拐杖就会落在自己身上。 不过片刻功夫,包间內除了叶修一行和满桌菜餚,便再无可憎之物。 瞎乍浦走到门口,一把將房门给关上了! 包间门外,走廊上。 那些原本在远处张望,被动静吸引过来的食客和酒楼伙计,此刻全都懵了。 他们眼睁睁看著平日里在襄城作威作福的赵大公子和他的狐朋狗友,像三袋垃圾一样被人从雅间里扔出来,摔得七荤八素。 紧接著。 那些凶神恶煞的打手更是如同丧家之犬般爬了出来,个个带伤,哀嚎不止。 这……这到底是何方神圣,敢在襄城地界如此对待赵知县家的公子?! 赵天豪在两个同伴的搀扶下,狼狈不堪地爬起身,只觉得浑身骨头像是散了架,脸上火辣辣的,不仅是摔的,更是羞愤交加! 他长这么大,何曾受过如此奇耻大辱?! “反了!反了天了!!!” 赵天豪一把推开搀扶他的人,状若疯魔,指著那扇紧闭的包间门,歇斯底里地怒吼。 “去!” “把府衙的兵丁,还有我爹养在城外庄子的护院全都给本少叫来!” “有多少叫多少!” “老子今天非要拆了这破酒楼,把那几个不知死活的东西剁碎了餵狗不可!!!” 他堂堂知县公子爷,眾目睽睽之下被人像丟垃圾一样扔出来,这口气要是不出,他以后还怎么在襄城混?! 简直忍不了一点! 旁边一个机灵点的跟班如梦初醒,连滚带爬地就往楼下冲,边跑边喊:“公子爷息怒!小的这就去!这就去喊人!” 酒楼里顿时一片鸡飞狗跳。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酒楼外便传来一阵嘈杂混乱的脚步声和呼喝声! 只见。 黑压压一片人涌了过来,有穿著號衣的县衙兵丁,也有穿著各式短打、手持棍棒刀剑的豪奴护院。 粗粗看去,竟有数十人之多,瞬间將“望江阁”酒楼围了个水泄不通! “砰!” “哐当!” 打砸声立刻响起,一些摆在门口的酒罈,桌椅瞬间遭了殃,被这些人肆意破坏,嚇得里面的客人惊叫四散。 酒楼的老板是个胖乎乎的中年人,此刻连滚带爬地从后堂跑出来。 看到这阵仗,脸都嚇白了,几乎是扑到赵天豪面前,带著哭腔连连作揖。 “赵公子!赵公子息怒啊!” “小店……小店这是哪里做得不对,得罪了您老人家?” “您说出来,小人一定改,一定赔罪!” “求您高抬贵手,放过小店吧!” 赵天豪正在气头上,见老板挡路,更是烦躁,抬腿就是一脚狠狠踹在老板圆滚滚的肚子上,將其踹倒在地。 “滚开!你没得罪本少,但你接待的客人,得罪了本少!” “他们今天死定了,你这破店,也別想开了!” 老板被踹得差点背过气去,捂著肚子瘫在地上,一脸绝望。 他接待的客人? 他今天接待的客人多了,是哪路神仙把这阎王给惹毛了啊?! 就在这时。 “吱呀——” 二楼那间“观澜轩”雅间的门,从里面打开了。 叶修带著几人,走了出来,看样子是准备回房间。 赵天豪一抬头,正好与走在最前面的叶修目光对上。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赵天豪所有的怒火瞬间找到了宣泄口,他指著叶修,怨毒的怒吼了起来。 “小子!还想跑?!” “得罪了本少,你以为你能跑得出襄城吗?!” “告诉你,今天你死定了!天王老子来了也救不了你!!!” “给本少上!男的打死!女的抓起来!!!” 叶修看著楼下黑压压的人群和状若疯魔的赵天豪,无奈地摇了摇头,轻轻嘆了口气。 “给了你们机会滚,偏偏要留下找死……” “既然你们自己选的路,那我也没办法了。” 他语气平淡,却带著一丝令人心悸的寒意,隨即对身旁的瞎乍浦吩咐道。 “老瞎。” “谁的手敢先动,就杀了谁。” “出了任何事,我负责。” 此话一出,楼道上下瞬间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被这轻描淡写却杀气凛然的话语震住了。 紧接著。 更让他们头皮发麻的一幕发生了—— 只见瞎乍浦咧嘴一笑,应了声:“好嘞,少主!” 他手中那根竹製拐杖猛地一拧一抽,只听“鋥”的一声轻鸣,拐杖外层应声脱落,竟从里面拔出了一柄寒光闪闪、细长如刺的窄刃长剑! 剑身映著楼內的灯火,流淌著冰冷的杀意。 “嘶——” 四周顿时响起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 这帮人…… 到底是什么来头?! 不仅动輒就要杀人,而且这瞎子护卫的兵器竟如此诡异隱蔽! 这狠辣劲儿,简直比知县公子还要凶悍百倍! 赵天豪也被这突如其来的拔剑和叶修的话惊得脸色一白,但旋即被更大的愤怒和羞耻淹没。 他就不信了! 在襄城这一亩三分地,真有人敢当眾杀他县衙的人! “虚张声势!” “给老子上!” “老子就不信他们真敢动手!” 赵天豪色厉內荏地尖叫著,试图用音量掩盖內心的恐惧,“他们敢动手,就是造反,给老子全部抓起来,死活不论!” 一个急於在主子面前表现的县衙兵丁,一听命令,大吼一声,挥舞著腰刀就第一个衝上了楼梯,朝著瞎乍浦扑去! “找死!” 瞎乍浦空洞的“目光”瞬间锁定了来人。 然后。 他甚至没有移动脚步,只是手腕一抖,那柄细刃如同毒蛇出洞,带起一道冰冷的寒光,以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自下而上斜掠而出! “噗——!” 利刃割裂血肉骨骼的闷响清晰可闻。 那冲在最前面的兵丁动作猛地一僵,前冲的势头戛然而止。 他脸上的狰狞表情凝固了,取而代之的是极致的惊愕和茫然。 下一秒。 在所有人惊恐万分的注视下,一颗大好头颅竟直接脱离了脖颈,带著一蓬温热的鲜血,高高飞起! “咕嚕嚕……” 头颅滚落在楼梯上,那双瞪大的眼睛里还残留著难以置信的神色。 “砰!” 无头的尸体在原地晃了晃,隨即栽倒在楼梯台阶上,鲜血瞬间染红了木质阶梯。 静! 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被这血腥暴烈的一幕惊呆了,大脑一片空白。 真…… 真他娘的杀人了?! 在这襄城之內,眾目睽睽之下,对方竟然真的敢动手,而且一出手就是斩首?! 浓烈的血腥味瀰漫开来,刺激著每一个人的鼻腔,也衝击著他们的心理防线。 瞎乍浦甩了甩细刃上的血珠,那张憨厚的脸上此刻却带著令人胆寒的煞气,他“望”著楼下那些嚇得面无人色的兵丁和护院,声音如同来自九幽地狱。 “老子曾经一口气杀了三十个人。” “你们若有种,再来!” “来一个,俺杀一个!” “来一双,俺杀一双!” “不怕死的,儘管上前试试俺这『瞎眼剑』利不利!” 他那双空洞的眼睛仿佛能摄人心魄,配合著地上那具无头尸体和滚落的头颅,形成的恐怖压迫感。 以至於。 让楼下那几十號人齐齐后退了一步,握著兵器的手都在发抖,再无一人敢轻易上前。 第369章 杀他们,当然有理由! 赵天豪猛然惊醒,指著楼梯上那具无头尸体,整个人都心乱如麻。 “你们居然敢杀人?!” “杀……杀官差?你们这是造反!是诛九族的大罪!!!” 叶修站在楼梯口,居高临下地看著他,眼神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仿佛刚才死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只吵闹的苍蝇。 他淡淡开口,声音清晰地传遍寂静的酒楼:“我已经说得很明白了,甚至给了你们一次滚蛋的机会,是你们自己不中用,非要留下找死,杀一个率先动手袭击的暴徒,有问题吗?” “暴徒?你他妈说谁是暴徒?!” 赵天豪气得浑身发抖,残存的恐惧被愤怒和身为知县公子的优越感压过。 以至於。 他跳著脚,对著身后那些也被嚇住但依旧围著的兵丁护院嘶声怒吼。 “都他娘的给老子上!” “老子倒要看看,他们有几个胆子,敢不敢把衙门的人全杀了!?” “拿下他们,本少重重有赏!” 叶修闻言,轻轻摇了摇头:“我建议你们最好別动手,刀剑无眼,一旦动了,一会儿场面恐怕就收不了场了,到时候別说你,就算是你那知县父亲来了,也一样要完蛋。” 四周那些惊魂未定的食客和酒楼伙计们听到这话,不由得再次倒吸一口凉气,面面相覷,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 “这人……到底什么来头?口气也太大了吧?” “杀了官差,还敢威胁知县大人?他难道比知县还大?” “疯了,真是疯了!就没见过这么狂的!” …… 窃窃私语声中,叶修的目光扫过楼下那些犹豫不决的兵丁和护院,再次开口:“现在,你们还打算继续闹事吗?” 赵天豪被叶修那仿佛掌控一切的態度彻底激怒了,他长这么大,何曾受过如此蔑视?! 他猛地回过神来,怒极而笑,笑声中充满了癲狂和怨毒。 “狂!哈哈哈哈!你小子真他娘的狂到没边了!” “老子今天就要看看,你怎么让老子收不了场!怎么让老子爹完蛋!” 他猛地从怀里掏出一把银票,狠狠地摔在地上,面目狰狞地咆哮:“都给老子听好了!谁杀了那个乳臭未乾的小子!这些钱就是谁的!一万两!一万两白银!!给老子杀!!!”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那一万两白银的诱惑如同炽热的火焰,瞬间点燃了那些兵丁和护院眼中贪婪的欲望,暂时压过了对瞎乍浦狠辣手段的恐惧。 下一秒。 不知道是谁先发了一声喊,几十號人如同决堤的洪水,挥舞著刀枪棍棒,发出疯狂的吼叫,朝著楼梯上的叶修等人蜂拥而来! 眼见人群如同疯狗般扑来,瞎乍浦非但不退,反而发出一声沙哑的怪笑,那柄细长的窄刃长剑在他手中仿佛活了过来。 他足尖在楼梯扶手上一点,身形如同鬼魅般飘忽而下,竟是主动迎向了那汹涌的人潮! “来得好!” “正好活动活动筋骨!” 他独身一人杀入人群,剑光如同毒蛇的信子,在人群中闪烁跳跃。 每一次寒光闪过,必有一声悽厉的惨叫伴隨而起,血四溅! 他身形在刀光剑影中穿梭,步伐诡异莫测,明明是个瞎子,却总能精准地避开来自四面八方的攻击,手中的细剑则如同死神的请帖,精准地点向咽喉,划过手腕,刺入心窝! “噗嗤!” 一个护院捂著喷血的喉咙倒下。 “咔嚓!” 一名兵丁持刀的手腕被齐腕削断,刀和人手一起落地。 “呃啊——!” 又一人被细剑透胸而过,眼神瞬间黯淡。 不过短短十几个呼吸的时间,酒楼一楼的地面上已经横七竖八地躺了十几具尸体,鲜血几乎染红了整个地面,浓重的血腥味令人作呕。 原本被贪婪驱使的人群,此刻如同被一盆冰水从头浇到脚,那疯狂的劲头瞬间熄灭了。 他们看著那如同修罗般在血泊中漫步的瞎子,看著他手中那柄滴血不沾的细剑,看著身边同伴不断倒下,死状悽惨的尸体…… 恐惧,如同冰冷的藤蔓,瞬间缠紧了他们的心臟! 前冲的势头戛然而止,不知是谁先发了一声喊,剩下的人开始惊恐地向后倒退,互相推挤著,只想离那个杀神远一点,再远一点! 有些人甚至双腿发软,直接瘫坐在地,裤襠处一片湿热。 瞎乍浦感受到周围攻势的停滯和那些粗重惊恐的喘息,不由停下脚步,歪著脑袋,用那双空洞的眼睛“扫视”著周围退缩的人群,脸上竟露出一丝意犹未尽的失望。 他舔了舔有些乾裂的嘴唇,沙哑地问道。 “嗯?咋都跑了?” “老子……还没杀够呢!” 他这话语气平淡,仿佛在说还没吃饱饭一般自然。 四周还活著的人,无论是兵丁、护院,还是躲在角落瑟瑟发抖的食客和伙计,听到这句话,全都感觉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衝天灵盖! “……” 现场一片死寂,只有压抑的抽气和牙齿打颤的声音。 所有人看著站在血泊中央,提剑四顾心茫然的瞎乍浦,脑海中只剩下一个念头—— 这他娘的根本不是护卫,这是个杀人狂魔!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 杀了这么多人,血都快流成小河了,他居然……居然还说没杀够?! 赵天豪眼见自己重金悬赏之下,那群平日里耀武扬威的手下竟如同见了鬼一般退缩,又惊又怒。 “上啊!都他娘给老子上!” “谁拿下他,本少赏十万!十万两白银!!!” 然而。 回应他的是更加死寂的沉默和更加惶恐的后退。 那些兵丁和护院看著地上同伴尚温的尸体,看著血泊中那个提著滴血细剑,意犹未尽的瞎子,哪里还有半点贪念? 钱再好,也得有命才行! 他们互相交换著恐惧的眼神,握著兵器的手抖得更厉害了,別说上前,能站稳不瘫倒就已算胆大。 叶修在楼梯上轻轻“嘖”了一声,目光落在气急败坏的赵天豪身上,语气带著几分玩味的嘲讽。 “呦?张口就是十万两白银买凶杀人?” “赵公子,令尊不过是一县知县,年俸几何?” “你这十万两雪银……看来令尊没少贪啊?” 赵天豪脸色瞬间剧变,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那点残存的酒意和愤怒瞬间被这句话带来的惊惧衝散了大半。 他爹贪墨受贿,巧立名目盘剥百姓,在襄城几乎是公开的秘密,但从未有人敢如此当面戳破! 他指著叶修,面容扭曲,色厉內荏地咆哮:“小子!你……你他娘的胡说什么?你敢污衊朝廷命官!今日你死定了,谁也救不了你!我……” “够了。” 叶修不耐烦地摆了摆手,直接打断了他毫无新意的威胁,“我有没有胡说,你心里比谁都清楚,这襄城的库银,百姓的血汗,怕是早就填满了你赵家的私库吧?” “你放屁!” 赵天豪刚想怒骂反驳,酒楼大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更加嘈杂急促的脚步声和威严的呵斥。 “让开!官府办案,閒杂人等迴避!” 只见一群穿著更为整齐,配备制式腰刀的衙役粗暴地推开围观人群,迅速涌入酒楼。 为首一人,身著七品鸂鶒补子官袍,年约四十,面容与赵天豪有几分相似,但多了几分官威和阴沉,正是襄城知县赵文昌! 赵天豪一见到自己亲爹,如同溺水之人抓到了救命稻草,连滚带爬地扑了过去,一把抓住赵文昌的衣袖,也顾不上满地的血腥和尸体,带著哭腔和无限的委屈,指著叶修等人尖声叫道: “爹!爹您可算来了!就是他们!这群不知从哪里来的狂徒,光天化日之下在此行凶,杀了我们好多官差和护卫!” “您快把他们全都抓起来,就地正法!为孩儿和死去的弟兄们报仇啊!” 赵文昌一进门就被眼前的血腥景象震得心头一突,满地尸体和浓重血腥味让他官袍下的身躯都抖了抖。 他强自镇定,阴沉的目光瞬间锁定楼梯上气度不凡的叶修,厉声喝问。 “你们是什么人?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竟敢在襄城地界当眾行凶,杀害官差护卫,眼中还有王法吗?!” 叶修面对知县的质问,神色丝毫未变,反而轻轻一笑,反问道:“赵知县,你风风火火带人衝进来,不问青红皂白,就直接断定我们行凶,你为何不先问问,我们……为什么要杀人?” 赵文昌被这反问噎了一下,隨即怒火更盛,官威十足地斥道。 “狂妄!杀人就是杀人,乃是十恶不赦之大罪!难道你们杀人还有理了不成?!” “当然有理由。”叶修点了点头。 赵文昌简直要被这人的態度气笑了,他倒想看看对方能编出什么来,咬著牙根道:“好!本官倒要听听,你有什么天大的理由!说!” 叶修不紧不慢地开口,目光扫过赵天豪。 “第一,令郎赵天豪,带著一群豪奴恶僕,强行闯入我们用餐的包间,口出污言秽语,更是扬言要强留我身边的女眷。” “我们好言相劝,他非但不听,反而变本加厉,甚至掏出银票,悬赏一万两要取我性命。” “赵知县,你身为父母官,不问子之过,不察事之因,上来便指责我们杀人。” “我们杀这些意图行凶,袭击我等之暴徒,有错?” 赵文昌:“???” 全场:“???” 所有人都愣住了,没想到叶修第一条理由就如此……直接,甚至隱隱指向了赵文昌教子无方、纵子行凶。 不等赵文昌反应过来,叶修继续说道,语气带著一丝冷意。 “第二,在他们第一次动手,被我的护卫击退后,我念在其或许是一时糊涂,给了他们一次机会,明確让他们『滚出去』,此事便可作罢。” “可惜,令郎並不领情,反而召集更多人手,变本加厉,甚至將赏格提高到十万两,誓要將我等置於死地。” “我们被迫自卫,杀这些冥顽不灵、屡次进犯之狂徒,有错?” 赵文昌:“???” 全场:“???” 眾人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再次投向地上那些尸体和嚇破胆的兵丁护院,以及脸色惨白的赵天豪。 细细一想,似乎…… 確实是赵天豪步步紧逼? 叶修看著赵文昌那变幻不定的脸色,仿佛才想起什么最重要的事情,语出惊人。 “哦,对了,还有第三点,或许也是最不重要的一点。” 他微微停顿,目光平静地看向赵文昌。 “本王乃当今圣上第八子,受封乾王,叶修。” “令郎,以及这些暴徒,意图杀害当朝亲王。” “本王杀他们……” 叶修微微歪头,语气带著一丝疑惑,问道。 “有错?” 赵文昌:“!!!” 他脸上的愤怒!官威!阴沉!在听到乾王叶修时,如同被重锤击碎的琉璃,彻底崩裂! 他张大了嘴巴,眼睛瞪得如同铜铃,手指颤抖地指著叶修,喉咙里“咯咯”作响,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全场:“!!!” 死寂! 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彻底的死寂! 所有还站著的人,无论是衙役、残存的兵丁护院,还是躲在角落的食客伙计,全都如同被施了定身法,僵立在原地,大脑被这突如其来的身份信息衝击得一片空白。 乾……乾王?! 八皇子?! 那个传闻中惊才绝艷、圣眷正隆的八皇子叶修?! 他怎么会出现在襄城这个小地方?! 赵公子……竟然带人围攻、悬赏刺杀一位亲王??? 臥槽! 踢到铁板了啊! 第370章 打入死牢! 赵文昌脸色煞白,嘴唇哆嗦著,强撑著最后一丝官威,颤声问道。 “你……有何证据,证明自己乃是乾王殿下?” 叶修闻言,不屑地嗤笑一声,连话都懒得与他多说,隨手从怀中掏出一枚令牌,看也不看,如同丟弃一件垃圾般,朝著赵文昌的脚下隨意一扔。 令牌落在地面,发出“哐当”一声清脆的声响,翻滚了两下,停在了赵文昌的靴子前。 “这玩意儿。” 叶修语气淡漠,带著一丝居高临下的嘲弄,“够不够?” 赵文昌心头狂跳,一种不祥的预感如同毒蛇般缠绕上他的心臟。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弯下腰,手忙脚乱地將那枚令牌捡了起来,隨后捧到眼前仔细端详。 令牌入手沉甸,非金非铁,正面雕刻著栩栩如生的蟠龙纹,环绕著一个遒劲的“乾”字,背面则是清晰的“如朕亲临”四个小字,边缘还有独特的皇家印记和编號! 这……这真的是只有皇子才能持有的身份令牌! 材质! 工艺! 纹饰! 无一不彰显著皇家的威严与独特,绝非民间能够仿造! 赵文昌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衝天灵盖,握著令牌的手抖得如同风中筛糠,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一乾二净,冷汗涔涔而下,瞬间浸湿了內衫。 草! 自己的儿子,不会真的是把龙当蛇的拔龙鳞了吧? “假……假的!爹!肯定是假的!” 赵天豪虽然也被那令牌和叶修的气势所慑,但长期的骄横和对眼前局势的恐惧让他不愿相信,他色厉內荏地尖叫起来,“乾王殿下何等尊贵,怎么会突然跑到我们襄城这穷乡僻壤来?他一定是冒充的!对!是冒充的!” 叶修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目光扫过状若疯狗的赵天豪,如同看一只嗡嗡叫的苍蝇,淡淡地对瞎乍浦吩咐道:“老瞎,他再乱吠一句,杀了。” 瞎乍浦咧嘴,露出森白的牙齿,手中滴血的细剑微微抬起,空洞的“目光”瞬间锁定了赵天豪。 赵天豪只觉得一股冰冷的杀意如同实质般扼住了他的喉咙,所有的叫囂瞬间卡在了嗓子眼里,嚇得他魂飞魄散,下意识地用双手死死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发出“呜呜”的惊恐闷响,再不敢发出半点声音,裤襠处又是一阵湿热。 “逆子!你给我闭嘴!!!” 赵文昌猛然惊醒,回头看到自己儿子那不堪的模样,又惊又怒,更是恐惧到了极点。 他猛地扬起手臂,用尽全身力气,狠狠一巴掌甩在了赵天豪的脸上! “啪!” 清脆响亮的耳光声在寂静的酒楼里格外刺耳。 赵天豪被这一巴掌打得原地转了半圈,踉蹌著摔倒在地,一边脸颊瞬间高高肿起,嘴角渗出血丝,整个人都被打懵了,捂著脸,惊恐又茫然地看著自己暴怒的父亲。 赵文昌看都不再看自己那不成器的儿子一眼,猛地转过身,双手高举著那枚沉甸甸的令牌,对著楼梯上的叶修,“噗通”一声,直挺挺地跪了下去。 然后。 以头抢地,声音带著哭腔和惶恐。 “下官……下官襄城知县赵文昌,有眼无珠,衝撞王爷天威,教子无方,致使逆子冒犯王爷,罪该万死!罪该万死啊!!!” 他一边磕头如捣蒜,额头撞击著冰冷沾血的地面,发出“咚咚”的闷响,一边在心中疯狂吶喊。 他这蠢儿子不知道这令牌的分量和难以仿造,可他赵文昌在官场沉浮多年,岂能不知?! 这令牌的材质、工艺,尤其是那“如朕亲临”四个字所代表的含义和背后复杂的防偽印记,根本不是一般人能冒充的! 冒充皇子,乃是诛九族的大罪,谁敢?! 眼前这位,恐怕真的是那位传说中的乾王殿下! 一想到自己儿子刚才的所作所为,悬赏刺杀亲王…… 赵文昌只觉得眼前阵阵发黑,天旋地转,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全家老小被推上刑场,人头落地的悽惨景象! 叶修闻言,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目光落在磕头如捣蒜的赵文昌身上,悠然道:“现在知道错了?” 赵文昌浑身一颤,磕头的动作更加急促,额头上已然见了血,混合著地上的污渍,显得狼狈不堪,声音带著绝望的哭腔:“下官知错!下官知错了!王爷开恩!王爷开恩啊!” “哦?” 叶修挑了挑眉,语气平淡地说道,“那本王再问你,本王杀这些袭击亲王,冥顽不灵的暴徒,可有错?” “没错!王爷绝对没错!” 赵文昌把头摇得像拨浪鼓,声音斩钉截铁,带著无尽的惶恐,“是这些刁民胆大包天,是下官教子无方,衝撞天威,死有余辜!死有余辜!” 叶修点了点头,似乎对这个回答还算满意。 他话锋一转,语气依旧平淡,却让赵文昌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那成,既然这事儿说清楚了,咱们就该说说另外一件事情了。” 赵文昌心头猛地一突,一股比刚才更甚的不安攥紧了他的心臟,他小心翼翼地抬起头,脸上血污和冷汗混在一起,颤声问道:“不……不知王爷,还有何事……要训示下官?” 叶修没有立刻回答,而是伸出一根手指,遥遥指向瘫软在地、捂著脸瑟瑟发抖的赵天豪。 “他刚刚,可是口口声声,要用一万两,乃至十万两白银,悬赏本王的项上人头。” 叶修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在场每一个人的耳中。 “请问赵知县,你一年的俸禄是多少?” “你这襄城县令的官囊,厚实到能让你儿子隨手拿出十万两雪银来买凶杀人了?” 轰! 赵文昌只觉得脑子里像是炸开了一道惊雷,眼前一黑,差一点当场嚇晕过去,裤襠处传来一阵难以抑制的湿热感,竟是真的嚇尿了。 他猛地伏低身子,几乎是趴在了地上,声音悽厉地辩解,带著彻底的慌乱。 “没有!绝对没有!王爷明鑑!” “犬子……犬子他是胡言乱语!” “他得了失心疯了!” “他那是信口开河,做不得数啊王爷!” “下官为官清廉,两袖清风,哪来的十万两白银?” “请王爷明察!明察啊!” “胡言乱语?失心疯?”叶修挑了挑眉,语气带著讥讽,“本王看他喊出十万两赏格时,底气十足,可不像是在胡说八道。” 他不再看面如死灰的赵文昌,而是將目光扫向四周那些战战兢兢,却又隱隱带著期盼和愤恨的食客与酒楼伙计,乃至外面一些胆大还未散去的百姓。 “襄城的各位父老乡亲!” “既然本王今日到了此地,撞见了此事,便不能不管!” “你们平日里,若有受过这赵家父子欺压、盘剥,有冤屈无处申诉的,今日尽可上前来说!” “本王叶修,在此洗耳恭听,定当——为你们做主!” 话音落下,酒楼內外先是一片死寂。 隨即,像是往滚烫的油锅里滴入了一滴水,瞬间炸开了锅! 人群先是骚动。 继而,一道道压抑已久、充满悲愤和怨恨的目光,齐刷刷地钉在了跪在地上的赵文昌和瘫软的赵天豪身上。 短暂的沉默和犹豫之后。 一个头髮白的老者率先颤巍巍地站了出来。 他指著赵天豪,老泪纵横。 “王爷!王爷要为小老儿做主啊!” “去年,这赵天豪看上了小老儿家的几亩薄田,强行霸占,我儿上前理论,被他指使恶奴活活打死!” “我那苦命的儿啊……” 老者泣不成声,跪倒在地。 这一下如同打开了闸门,积压的民怨如同洪水般倾泻而出。 “王爷!赵知县巧立名目,增收『剿匪税』、『修路捐』,可税银全进了他自己的腰包,城外的路还是烂泥路啊!” “赵天豪他……他强抢我女儿入府为婢,不过半月,我女儿就……就投井自尽了!尸首都不让我们见全啊!” “他们赵家开的粮铺,大斗进小斗出,盘剥我们血汗,稍有不满就砸铺打人!” “我家的祖宅被他们看上了,硬说是什么违章搭建,不给一文钱就强拆了!” “赵文昌包庇他赵家族人,打死人命,只用区区二十两银子就打发了苦主!” …… 一声声控诉,一句句血泪,如同鞭子般抽打在赵文昌和赵天豪身上。 起初还只是零星几人,很快便匯聚成汹涌的声浪,酒楼內外跪倒了一片百姓。 哭喊声! 怒斥声! 交织在一起,闻者伤心,听者落泪。 赵文昌面无人色,浑身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裤襠处的湿热范围不断扩大。 赵天豪更是嚇得缩成一团,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哪里还有半分之前的囂张气焰。 叶修静静地听著,脸上的神色平静,但眼神却越来越冷。 待到眾人的控诉声稍歇,他才將冰冷的目光重新投向几乎瘫软在地的赵家父子。 “赵文昌,赵天豪。” “现在,你们还有什么话说?” 赵文昌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猛地抬起头,脸上血污汗水泪水混作一团,声音嘶哑地狡辩:“王爷!他们……他们撒谎!他们是诬告!是看下官落难,落井下石!王爷明鑑啊!” “撒谎?诬告?” 叶修缓缓摇了摇头,“民心似镜,眾口鑠金……他们的话,就是这襄城的天理,就是这天下的人心!” 他猛地一挥袖袍,声震四方,“本王——信他们!” “乾王!乾王青天!” “王爷为我们做主啊!” “谢王爷!谢青天大老爷!” 剎那间,欢呼声、哭喊声、叩谢声如同山呼海啸般响起,无数人激动地叩首,看向叶修的目光充满了感激与敬仰。 叶修抬手,轻轻向下一压。 汹涌的声浪奇蹟般地平息下去,所有人都屏息凝神,等待著这位年轻亲王的裁决。 叶修的目光转向那些还僵立在原地,面色惶惶不知所措的衙役,声音冰冷。 “你们,还愣著做什么?” “將赵文昌、赵天豪,给本王拿下!” “革去官职功名,打入死牢,严加看管,等候发落!” 那些衙役浑身一颤,面面相覷,脸上充满了挣扎和恐惧。 一边是积威已久的知县,一边是如日中天的亲王…… 最终。 对皇权的敬畏和眼前这血淋淋的现实压倒了平日的畏惧。 为首的班头一咬牙,硬著头皮应道:“是……是!谨遵王爷諭令!” 他带著几个衙役上前,將瘫软的赵文昌和惊恐尖叫的赵天豪从地上拖了起来。 “不!你们不能抓我!我爹是知县!我是秀才!你们敢!!!” 赵天豪拼命挣扎,语无伦次地嘶吼。 赵文昌则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面如死灰,口中喃喃:“完了……全完了……” 叶修对赵家父子的挣扎与哀嚎充耳不闻,仿佛那只是两只吵闹的蚊蝇。 他转向那名带头行动的班头,语气恢復了平淡,却带著天然的威仪。 “你,前面带路。” “本王要去县衙,看看这位赵知县,到底將襄城的公堂,经营成了何等模样!” 那班头一个激灵,哪里敢有半分怠慢,连忙躬身应道:“是!是!王爷请隨小的来!” 他立刻在前面引路,其余衙役押著面如死灰的赵家父子,簇拥著叶修一行人,在无数百姓复杂而激动的目光注视下,朝著襄城县衙的方向行去。 第371章 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一行人抵达襄城县衙,那班头小心翼翼地引著叶修直入公堂。 叶修毫不客气,径直走到那县太爷审案的主位坐下,目光落在那名带头拿下赵家父子的班头身上。 “你,上前来。”叶修指了指他。 那班头心头一紧,连忙小跑上前,躬身道:“王爷有何吩咐?” “你叫什么名字?”叶修语气平淡。 班头不敢怠慢,恭敬回道:“回王爷,小的名叫张三。” 叶修点了点头,手指轻轻敲击著惊堂木的桌面,发出篤篤的轻响。 “张三,我有一件事情要交给你去做。” 张三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心中的紧张与激动,能被亲王点名办事,是祸也是福,他抱拳沉声道:“王爷请吩咐,小的万死不辞!” 叶修对他的表態不置可否,直接说道。 “你亲自帮我送一封信回应天,务必要亲手交到李家大小姐,李师师手中。” 张三闻言,虽不明白王爷为何要给一位大小姐送信,但毫不犹豫地领命:“是!小的必定亲手送到李小姐手中,绝无差池!” “嗯。” 叶修点了点头,隨后又道:“另外,我这里还有另一封书信,你到了应天,寻机送到六皇子叶安殿下手中便可,两封信,分先后,先送李府,再寻机送皇子府,明白吗?” “是!小的明白!”张三再次躬身应道。 “不过,你要记住,嘴要严,懂吗?” 叶修淡淡说道。 张三竖起三根手指,发誓:“小的张三,嘴巴最严!” 叶修也不废话,当即让人取来纸笔,就在这公堂之上,挥毫写就两封书信,用火漆仔细封好,分別標註后,交给了张三。 然后。 隨手从怀中取出十张黄金票,递了过去:“这是路上的盘缠和你的辛苦钱,速去速回,路上小心。” 张三接过那些金纸,和那两封书信,感激涕零,跪地磕了个头:“谢王爷赏!小的定不辱命!” 说完。 他便起身,將书信贴身藏好,快步离开了县衙,牵了匹快马,径直朝应天方向疾驰而去。 望著张三离去的背影。 一直安静站在叶修身侧的寧红夜,清冷的眸子中闪过一丝疑惑,轻声问道:“少主,您写给李姑娘和六皇子的信是……?” 叶修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目光仿佛穿透了县衙的屋顶,看向了遥远的应天方向。 “自然是……收网的事情。” 他当初之所以三天后才从应天出发,並非仅仅是为了等待上杉绘梨衣准备,更是为了利用那三天时间安排好一切。 这其中,包括了將初步学成的杨阳悄然送回血屠营,作为他埋下的一颗关键棋子,也包含了通过沈炼,云游子乃至太无极的修罗谷等多条线。 然后。 布下了一张针对朝堂,江湖乃至倭国使团后续风波的大网。 如今,他这位执棋者即將抵达目的地“鬼谷洞”,那些早已安排下去的棋子,也到了该动一动的时候了。 寧红夜闻言,眼中瞬间闪过一丝瞭然,微微頷首,不再多问。 她明白了,少主的谋划,远比她看到的要深远得多。 唯独站在稍远处的梅川內依子和上杉绘梨衣听得一头雾水,完全不明白这“收网”所指为何,更不清楚叶修在离开应天后竟还有如此多的后续安排。 两女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茫然。 然而,叶修並没有向她们解释的意思,只是悠然地將目光收回,仿佛刚才只是吩咐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叶修深吸了一口气,继续说道:“本来今晚要留宿此地,但看来不需要了,找一个地方,咱们都易容下。” 叶修从官椅上站起身,活动了一下筋骨。 “好了,此间事了,我们该继续赶路了。” “找个僻静地方,我们都得易容改扮一下。” “易容?”上杉绘梨衣闻言,清澈的眼眸中流露出明显的疑惑,“叶君,你……你也要易容吗?” 在她看来,叶修身为大坤亲王,身份尊贵,行事又如此强势,为何还需要像她们一样隱藏行跡? 叶修闻言,不由得笑了笑。 “当然要。” “我虽然提前做了一些准备,也借赵家父子这事闹出了点动静,算是明修栈道,但以我那父皇多疑的性子,岂会真的放心?” 他顿了顿,看著上杉绘梨衣和同样面露不解的梅川內依子,进一步解释道。 “我敢肯定,在我们离开应天不久,甚至可能就在我们抵达襄城的同时,坤帝派来暗中调查、监视我的人,恐怕也已经到了附近。” “我方才將事情闹大,固然是顺势而为,清理蛀虫。” “但另一方面,也未尝不是想藉此吸引那些暗处眼线的注意力,让他们把焦点放在这襄城县衙,放在我『乾王叶修』明面的行踪上。” “但接下来……” 叶修嘴角那抹笑意更深,带著一种將所有人玩弄於股掌之间的从容。 “只要我们改头换面,悄无声息地离开这襄城,就等於凭空斩断了所有线索。” “届时,那些奉命监视的人,只会发现我这位『乾王』在襄城大发神威、惩奸除恶后,便如同人间蒸发了一般。” “他们找不到我,就只能像无头苍蝇一样,在这襄城乃至周边胡乱打转,或者绞尽脑汁去猜测我的真正去向和目的。” “而我们,则可以金蝉脱壳,真正隱匿行踪,直奔目的地。” 叶修的话如同一道惊雷,在上杉绘梨衣和梅川內依子心中炸响。 两女脸上瞬间布满了极致的震惊,美眸圆睁,难以置信地看著叶修。 她们原本以为,叶修惩治赵家父子,只是路见不平,或是立威顺手为之。 却万万没有想到…… 这看似隨性而为的举动背后,竟然隱藏著如此深远的算计和布局! 他不仅预料到了皇帝会派人监视,更是主动利用突发事件,製造迷雾,迷惑对手,为自己真正的行动创造机会和空间。 这份心机! 这份对人心的把握! 这份走一步看十步的深谋远虑! 简直可怕! 上杉绘梨衣看著叶修那平静的侧脸,心中悸动更甚,除了那份悄然滋生的情愫,更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敬畏。 而梅川內依子则是心底发寒,再次坚定了“此人绝不可小覷,必须万分警惕”的念头。 叶修將她们的反应尽收眼底,却不再多言,只是对寧红夜和瞎乍浦示意了一下。 很快,他们便在县衙后院找到了一间僻静的厢房。 叶修取出易容工具,手法嫻熟地开始为眾人改换容貌。 当夜幕彻底降临襄城时。 一行人的面貌已然焕然一新,变成了几个容貌普通,毫不起眼的行商和家眷。 他们借著夜色的掩护,如同水滴匯入江河般,悄无声息地离开了这座刚刚经歷了一场风暴的城池,沿著官道,继续朝著汝阳方向行去。 但就在叶修一行人离开襄城后不久,几道如同鬼魅般的黑影,悄无声息地落在了襄城县衙的屋顶之上。 正是坤帝派出的皇家暗卫。 他们比叶修预估的来得稍晚一些,但终究是循著“乾王在襄城现身”的消息追索而至。 为首的黑衣人,目光冷冽地扫过下方看似平静的县衙院落。 然后。 打了个手势。 其中一名暗卫如同夜梟般掠下,径直闯入后堂,抓住一名正收拾东西的衙役,声音冰冷不带丝毫感情:“让你们知县赵文昌,立刻出来见我们。” 话语一落。 一枚御赐的令牌甩了出来。 那衙役被这突然出现的黑衣人嚇得魂飞魄散,可当又见到那一枚令牌时,瞳孔一缩,结结巴巴地说道:“大、大人……知县……知县老爷他……他下狱了!” “什么?!” 那名暗卫闻言,兜帽下的眉头瞬间紧锁,“下狱?怎么回事?说清楚!” 衙役不敢隱瞒,连忙將今日在“望江阁”发生的一切,以及乾王殿下亲临县衙,拿下赵家父子,並听闻无数百姓控诉其罪行的经过,哆哆嗦嗦地大致说了一遍。 当听到“乾王叶修”不仅当眾杀了官差和护卫,还直接罢黜了知县,將其投入死牢时,这名暗卫心中剧震。 他不再理会那名衙役,身形一闪,便回到了屋顶,將情况迅速稟报给首领。 暗卫首领听完匯报,即便以他的沉稳,也不由得怔住了片刻。 八皇子…… 竟然在襄城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 惩处贪官污吏固然无可厚非,但这般雷霆手段,与他印象中那位似乎更倾向於暗中谋划的八皇子形象,略有出入。 一丝不祥的预感掠过心头。 他眸光一凝,沉声追问最关键的问题:“八殿下如今人在何处?还在县衙吗?” 那名负责探查的暗卫摇了摇头。 “属下粗略查探,县衙內並无八殿下及其隨从的身影。” “据那衙役所言,王爷处理完赵家父子后,似乎……便离开了。” “离开了?” 暗卫首领的声音陡然变得锐利,“去了哪个方向?何时离开的?可有明確踪跡?” “属下不知。”那名暗卫低下了头,“衙役只说王爷离开了,具体去向和时辰,他们也不清楚。” 暗卫首领沉默了片刻,面罩下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 他们紧赶慢赶,还是晚了一步。 八殿下如同曇一现,在襄城掀起惊涛骇浪之后,竟然就这么消失了? 是继续前往汝阳? 还是改变了行程? 亦或是…… 察觉到了他们的追踪,故意甩开了他们? “搜!” 暗卫首领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冰冷的字眼,“以襄城为中心,给我向外扩散搜寻!重点排查通往汝阳方向的各条道路!务必找出八殿下的行踪!” “是!” 几名暗卫齐声应道,身影隨即如同融化的墨跡般,悄无声息地消散在沉沉的夜幕之中。 只留下暗卫首领独自立在县衙屋顶,望著下方依旧残留著些许骚动痕跡的城池,眼神阴晴不定。 八殿下这一手“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玩得真是漂亮。 接下来,恐怕要有一场艰难的追踪了。 而陛下那边……他该如何稟报? 很快。 暗卫首领的命令下达后,整个暗卫小组如同张开的大网,以襄城为中心,向四面八方急速扩散开来。 他们动用了所有能动用的手段——询问城中各处哨卡、排查客栈酒肆、追踪可能的马蹄印和车辙、甚至动用了驯养的追踪犬。 然而,一夜过去,直到天光微亮,所有反馈回来的消息都令人沮丧。 没有。 没有任何关於“乾王叶修”及其隨从离开襄城后的明確踪跡。 他们就像是真的凭空消失了一般,没有留下任何可供追索的有效线索。 那几个容貌出眾,气质独特的目標人物,仿佛融入了人海,再无痕跡。 “这怎么可能?!” 一名暗卫忍不住低呼,“带著那么多人,怎么可能一点痕跡都不留下?” 暗卫首领站在城墙上,望著逐渐甦醒的城池和远处连绵的道路,面沉如水。 他心中那份不祥的预感得到了证实。 八殿下不仅预料到了他们的追踪,而且准备了极其高明的反追踪手段。 这绝非临时起意,而是早有预谋的“金蝉脱壳”! 他们,被彻底甩掉了。 挫败感和寒意,一下子笼罩了这群平日里无往不利的皇家暗卫。 …… 与此同时,在襄城西北方向,通往汝阳的官道上。 一行五人,正不紧不慢地前行。 他们看起来像是一个小商队,领头的是个面容憨厚,眼神却有些浑浊的中年汉子,跟著一对相貌普通,衣著朴素的姐弟。 以及两名低著头、姿色平平的妇人。 无论是容貌,气质还是行装,他们都普通得不能再普通,混在清晨出城赶路的人流中,毫不起眼。 经过连夜的赶路和方向调整,他们已然踏入了汝阳的地界。 当那座熟悉的汝阳城郭轮廓出现在地平线上时,一直沉默前行的寧红夜,脚步微微一顿。 她那双眼眸,透过平凡的表象,望向那座承载了她童年最初六年光阴,却也埋葬了她所有亲人与欢乐的城池…… 湿了。 第372章 这一招叫『打狗棒』! 叶修注意到寧红夜脚步微滯,目光遥望著汝阳城的方向,眼底似有水光一闪而过。 他不动声色地靠近,声音放得很轻,问道:“怀念了?” 寧红夜倏然回神,长长的睫毛轻颤了一下,將那点湿意逼了回去,低低应了一声。 “嗯。” 叶修瞭然地点点头,语气平静的说道:“那就入城,走走看,先去你家看看,再去找那鬼谷洞。” “叶修!” 一旁的梅川內依子闻言,眉头立刻紧紧皱起,忍不住出声。 “现在坤帝的人既然已经追上来了,虽然暂时甩脱,但难保没有眼线在附近。” “难道不应该以寻找鬼谷洞、完成正事为大?” “此刻入城,尤其是去……去那种引人注目的地方,是否太过冒险?” 叶修倏地横了她一眼:“我做事,你別教我做事,懂吗?” 梅川內依子被他那一眼看得心头一寒,但倔强和不满让她脱口而出。 “八嘎……” “別八嘎了。” 叶修毫不客气地打断她,“我女人的家事,就是本王眼下最重要的事,你如果不乐意,那就憋著。”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梅川內依子气得胸口起伏,咬牙低声道:“你就不怕本小姐离开,去告发你?” 叶修像是听到了什么极其可笑的话,嘴角勾起一抹不屑的冷笑。 “那你试试看,离得开这队伍吗?” 梅川內依子:“???” 她先是一愣,隨即猛地意识到,自从离开襄城,她们看似自由,实则一直处於叶修的主导之下。 瞎乍浦那看似隨意的前行路线,叶修看似漫不经心的站位,甚至周围偶尔掠过的飞鸟…… 都可能是一种她无法理解的警戒网络。 一股寒意瞬间爬上她的脊背。 “叶君,內依子姐姐!” 上杉绘梨衣见状,急忙上前一步,轻轻拉住梅川內依子的衣袖,柔声打圆场。 “叶君重情重义,令人感佩。” “既然已到汝阳,稍作停留,了却寧姐姐一桩心事,或许……也能让寧姐姐心境更为安寧,对接下来的行程更为有利。” “內依子姐姐,我们便听从叶君安排吧?” 她一边说著,一边对梅川內依子使著眼色,示意她不要再硬碰硬。 梅川內依子看著上杉绘梨衣带著恳求的眼神,又感受到叶修那淡淡的目光,最终咬了咬牙,冷哼一声,別过头去,算是默认了。 叶修不再理会她,转而看向前方那座越来越近的城池,淡淡道:“走吧。” 一行人隨著入城的人流,缓缓走进了汝阳城门。 寧红夜望著既熟悉又陌生的街景,袖中的手不自觉地微微握紧。 很快。 他们穿过一条街巷,最终在一处略显气派但门庭已换的宅院前停下脚步。 朱漆大门上方悬掛的匾额,赫然写著“石府”两个鎏金大字。 寧红夜望著那陌生的匾额,黛眉一蹙,有点儿生气了。 以至於。 她一步步地走上前去。 门口一名身著青色短打的护院斜睨著她,语气不善:“干什么的?” 寧红夜深吸了一口气,缓缓说道:“这里不是寧家大院,为何变成了石府?” 那护院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嗤笑一声。 “寧家?哪来的什么寧家!” “现在这儿是石老爷的府邸!识相的赶紧走开!” 寧红夜袖中的手攥紧,指节微微发白:“这宅院是寧家祖產,你们……问过寧家人的意愿了吗?怎能如此强占?” “强占?” 旁边另一个嗑瓜子的门丁闻言哈哈大笑起来,瓜子皮隨口吐在地上,“寧家人都死绝了!你让我们去问寧家人?难不成要我们下阴曹地府去问?告诉你,这宅子现在是我们石老爷真金白银买下来的!官府过了明路的!” “你……!” 寧红夜胸脯起伏,眼中怒意翻涌。 “付给谁了?” 一个平静的声音突然插了进来。 叶修不知何时已站在寧红夜身侧,目光淡淡地扫向那两个门丁。 那门丁被叶修的目光看得一窒,隨即又挺起胸膛,趾高气扬地道:“当然是付给官府!衙门里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你们有意见?有意见去衙门说去!別在这儿碍事!” 叶修闻言,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那笑意却未达眼底。 他轻轻拍了拍寧红夜紧绷的肩背,目光掠过那崭新的“石府”匾额,最终落在那两个犹自叫囂的门丁身上。 “官府?” 他轻声重复,眼中寒芒微闪,“好,很好。” 那门丁见叶修非但不惧,反而露出这般神情,心中莫名一慌,但仗著石家势大,又强自挺起胸膛,色厉內荏地喝道。 “是……是付给官府了!” “白纸黑字,童叟无欺!” “你们若想闹事,就去官府闹,別在石家撒野!” 叶修眼皮都未抬一下,只淡淡吐出两个字:“掌嘴。” 他话音未落,身旁一道黑影已如鬼魅般掠出! “嗖——!” 瞎乍浦身形快得只留下一道残影,眾人只觉眼前一,便听得“啪”一声极其清脆响亮的耳光声! 那刚才还叫囂的门丁根本来不及反应,整个人被一股巨力抽得原地转了半圈,脸颊瞬间高高肿起,血沫混著两颗碎牙从嘴里喷出。 然后。 “噗通!” 他跌坐在地,捂著脸发出痛苦的呜咽。 “你……你们敢打人?!” 另一名护院嚇得倒退两步,指著叶修等人,声音都变了调,“来人!快来人啊!有人闹事!” 几乎是同时,石府內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和呼喝声。 紧接著。 十数名手持棍棒,身材魁梧的护院家丁从大门內蜂拥而出,顷刻间便將叶修五人团团围住,个个面色不善。 四周原本零星的路人见状,嚇得远远躲开,却又忍不住伸头张望,脸上写满了惊惧与好奇。 在这汝阳城內,竟有人敢在石府门口动手打人? 要知道。 石家乃是后起之秀,一夜之间变成了整个汝阳首富。 最重要的是。 和官府的关係特別硬,这几个人居然敢闹事,这简直是太岁头上动土,活得不耐烦了! 面对这剑拔弩张的阵仗。 叶修神色依旧平淡,仿佛围住他的不是一群凶神恶煞的打手,而是一群土鸡瓦狗。 他目光扫过这群护院,语气没有丝毫波澜:“让你们府里能说上话的,滚出来。否则,后果自负。” 囂张! 太囂张了! 围观的人群都被叶修这平静却狂妄到极点的话语震惊得目瞪口呆。 在石府门口打了人,被几十號护院围著,居然还敢如此大放厥词?这人怕是疯了吧?! 那被打落门牙的门丁挣扎著从地上爬起来,半边脸肿得像猪头,含糊不清地指著叶修,怨毒地尖叫道。 “你……你们死定了!” “敢动石家的人……等著!你们等著!” 他说完,连滚带爬地转身衝进了府內,显然是去搬救兵了。 不过片刻功夫。 一阵略显浮夸的脚步声从府內传来,伴隨著一个倨傲的青年嗓音:“哪个不开眼的东西,敢在我石家门口撒野?活腻歪了?!” 人群分开。 只见一名身著锦缎华服,腰缠玉带,约莫二十出头的青年,在一群家丁簇拥下,大摇大摆地走了出来。 他面色虚浮,眼神轻佻,一看便是紈絝子弟。 他目光扫过场中,最终落在叶修身上,下巴微抬,用鼻孔看人。 “就是你,敢动我石家的人?” 叶修闻言,非但没有动怒,反而轻轻点了点头:“没错,不仅要动你们石家的人,还要打你。” 石敢当懵了,他长这么大,在汝阳城横行霸道惯了,还是头一回见到比他还囂张的人! 他足足愣了两三个呼吸,才猛地回过神来,仿佛听到了世间最荒谬的笑话,竟气极反笑,指著自己的鼻子,往前凑了凑,脸上满是挑衅与不屑。 “打我?来来来!朝这儿打!” “小子,你今天要是不打,你就是我孙子,是没种的孬货!” “动手。”叶修眼皮都懒得抬一下,直接下令。 他话音未落,瞎乍浦那看似佝僂的身影,再一次动了! 快! 快得只留下一道残影! 在周围所有人惊骇欲绝的目光注视下,只听“嘭”的一声闷响! 瞎乍浦那乾瘦却蕴含著恐怖力道的拳头,结结实实地砸在了石敢当那高挺的鼻樑上! “咔嚓!” 清脆的骨裂声清晰可闻。 “呃啊——!” 石敢当发出一声悽厉的惨叫,整个人被打得向后踉蹌数步,鼻血如同开了闸的洪水般狂喷而出,瞬间染红了他华贵的锦缎前襟。 剧烈的酸麻和痛楚让他眼前发黑,脑袋里嗡嗡作响,整个人更懵了,一时间竟忘了反应。 他捂著瞬间塌陷、血流如注的鼻子,好一会儿才从剧痛和震惊中缓过神来,猛地抬起头,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和滔天的怒火。 “你……你们……真敢打我???” 他根本没有想到,居然真的有人敢砸自己的鼻子! 这简直太逆天了! 叶修看著他狼狈的模样,微微歪头,脸上露出一丝疑惑,反问道:“不是你要求的吗?” “我……我……” 石敢当被他这句话噎得差点背过气去,胸口剧烈起伏,指著叶修的手指都在哆嗦,气得话都说不利索了。 “好!好!好!你们死定了!” “今儿天王老子来了也救不了你们!” “来人!给老子上!” “把这几个人给我往死里打!拿下!全部拿下!!” 他气急败坏地嘶吼著,声音因为鼻樑断裂而带著怪异的鼻音,显得格外狰狞。 隨著他一声令下,那些原本就虎视眈眈的护院家丁,以及从府內闻讯赶来的更多打手,如同被激怒的马蜂,发出阵阵怒吼,挥舞著棍棒刀剑,从四面八方朝著被围在中心的叶修五人汹涌扑来! 人影绰绰,刀光闪烁,瞬间將几人淹没。 面对汹涌扑来的人群,叶修神色不变,只淡淡说了句:“老瞎,给他们表演一个。” “好嘞少主!” 瞎乍浦咧嘴一笑,右手要將棍子里面藏著的细剑拔出来。 “温柔点。”叶修忽然补了一句。 正要拔剑的瞎乍浦动作一顿,那张布满皱纹的脸顿时垮了下来,无奈地嘆了口气:“俺晓得了。” 说罢,他手腕一翻,不知从何处抽出一根寻常的竹棍,身形如鬼魅般迎向人群。 “砰!” “哎呦!我的腿!” “啊哈!我的腰子!” “咿呀!我的屁股!” 竹棍在瞎乍浦手中仿佛活了过来,精准无比地敲在一个个护院的关节处。 只听一阵噼里啪啦的脆响,冲在最前面的几人顿时抱著膝盖滚倒在地,哀嚎不止。 后面的护院还没反应过来,竹棍又至。 “啪!” “咔嚓!” “啊——!” 竹棍或点或扫,或挑或劈,每一次出手都能击中手腕、脚踝、膝弯等部位。 既不会致命,却又让人瞬间失去战斗力。 不过几个呼吸的功夫,地上已经躺了二十多个抱腿捂腕、哀嚎连连的护院。 剩下的几人嚇得连连后退,握著兵器的手都在发抖,再不敢上前。 石敢当捂著还在流血的鼻子,目瞪口呆地看著这一幕,整个人都傻了。 围观的人群更是譁然。 “这、这人什么来头?” “一根竹棍就打趴下这么多人?” “石家这次踢到铁板了啊!” …… 瞎乍浦拄著竹棍,歪著头“看”向石敢当,咧嘴露出满口黄牙:“还打不打?俺这棍子还没过癮呢,刚刚那一招叫『打狗棒』,还差一点火候!” 第373章 鬼谷洞,鬼门关! “打狗棒?” 那护院头子刚被人搀扶著站起来,一听这名字,脸都气绿了。 这分明是指著和尚骂禿驴,把他们石家上下都骂成狗了! 不只是他,周围所有石家护院,包括还捂著鼻子、血流不止的石敢当,脸色全都变得极其难看,眼中几乎要喷出火来。 “你……你敢辱我石家?!”石敢当气得浑身发抖,鼻血淌得更凶了。 叶修却无视全场那杀人的目光,缓步走到石敢当面前。 他身形不算特別高大,但此刻站在那里,却带著一股无形的压迫感。 石敢当下意识地想后退,却已经晚了。 叶修抬脚,乾脆利落地踹在他的胸口! “嘭!” 石敢当只觉得一股巨力传来,胸口剧痛,呼吸一滯,整个人向后踉蹌几步,终究没能稳住,“噗通”一声四仰八叉地摔倒在地,狼狈不堪。 叶修上前一步,靴底轻轻踏在石敢当的胸口,並未用力,却足以让他动弹不得。 他居高临下,目光冰冷:“说,为何霸占寧家的府邸?” 石敢当面红耳赤,胸口被踩著,屈辱和愤怒几乎要將他淹没。 他何曾受过这等对待? 在汝阳,从来只有他踩別人的份! 他死死瞪著叶修,眼中满是怨毒,从牙缝里挤出威胁:“你……你们死定了!知不知道我石家背后是谁?敢动我,你们一个都別想活著走出汝阳城!” “哦?” 叶修眉梢微挑,脚下力道骤然加重。 “呃啊——!” 石敢当顿时发出杀猪般的惨叫,感觉胸骨都要被踩碎了,剧烈的疼痛让他瞬间冷汗直流,脸色煞白。 “我问的是,为何霸占寧家府邸?” 叶修的声音依旧平静,却带著寒意,“我的耐心有限。” “住手!大胆狂徒!” “光天化日之下,竟敢在我石家门前行凶,简直罪大恶极!” 就在这时,一个充满惊怒的暴喝声从府內传来。 只见一名穿著富態,面色阴沉的中年男子,在一群管事和更多护院的簇拥下,急匆匆地走了出来。 此人正是石敢当的父亲,石家的家主,石万年。 他一看自己儿子被人踩在脚下,周围还躺了一地哀嚎的护院,顿时气得浑身发抖,指著叶修的手指都在打颤。 叶修抬眸,冷冷地看向石万年,脚下力道未减,石敢当的惨叫声依旧不绝於耳。 “罪大恶极?” 叶修嗤笑一声,目光扫过那“石府”的匾额,语气带著刺骨的嘲讽。 “这儿,乃是寧家的地盘。” “你们强取豪夺,鳩占鹊巢,反倒有理了?” 石万年被叶修的话噎了一下,隨即挺起胸膛,强行辩解道。 “寧家?寧家人都死了十年以上了!” “这宅子早已成了无主之物!” “我们石家是从官府那儿真金白银、名正言顺买来的,地契房契俱全!” “名正言顺?”叶修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眼神锐利如刀,“据我所知,大坤律法,什么时候白纸黑字写过,主人罹难、荒废超过十年的宅院,就自动归属於官府,可以由著你们这等货色肆意倒买倒卖,强占他人祖產?” 石万年被叶修问得有些理亏,但仗著在汝阳的势力。 他冷哼一声,蛮横道:“律法?在这汝阳一带,我墓王石万年说的话,就是底气!我说这宅子该归我石家,它就得归我石家!你能奈我何?” “哦?” 叶修脸上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诧异,“底气?就凭你?『墓王』?” 他重复了一下这个略显古怪的称呼。 见叶修似乎被这名头“镇住”。 石万年顿时趾高气扬起来,得意道。 “没错!老夫便是汝阳第一墓王!” “哼,不怕告诉你,如今这汝阳城能有现在的繁华景象,靠的是什么?” “靠的就是老夫带著人,挖掘了周边大大小小无数古墓,带出来的金银財宝,才盘活了这一方的经济!” “官府感念我的功劳,將这城里最好的宅子赏给我石家,有何不可?” “你一个外乡人,又能如何?” “挖掘古墓?盘活经济?”叶修恍然大悟般点了点头,隨之嘲讽了过去,“我当是什么了不得的人物,原来就是个……盗墓贼头子?” 他话语中的轻蔑毫不掩饰,让石万年脸色瞬间涨红。 然而。 叶修话锋陡然一转,目光变得深邃,紧紧盯著石万年,缓缓问道:“既然你自称『墓王』,挖遍了汝阳周边的墓穴,那……鬼谷洞,你能挖进去吗?” “鬼谷洞?!” 这三个字如同带著某种魔力,话音未落,不仅石万年脸色骤然大变,就连周围那些原本只是看热闹的百姓,以及石家的护院们,脸上都瞬间失去了血色,眼中流露出极致的惊恐,仿佛听到了什么最可怕的禁忌之名! 人群一阵骚动,不少人下意识地后退了几步,看向叶修的眼神都带上了恐惧和难以置信。 鬼谷洞,那是被诅咒的地方,是吞噬了无数生命的绝地,寻常人连提都不敢提,这个外乡人竟然敢直呼其名?! 石万年脸上的得意和蛮横瞬间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惊怒和恐惧。 他脸色一寒,厉声喝道:“放肆!休要胡言乱语,扯这些不著边际的话题!立刻放了老夫的儿子,否则……否则老夫掘了你家祖坟!” 情急之下,他连最惯用的威胁都喊了出来。 叶修闻言,非但没有动怒,反而脚下微微一拧。 “啊——!” 石敢当顿时发出更加悽厉的惨叫。 叶修低头,看著脚下因痛苦而扭曲的石敢当,又抬眼看向气急败坏的石万年,语气冰冷如霜。 “挖我祖坟?就怕你没那个胆子,也没那个命。” “至於你儿子……” 他顿了顿,声音不大,却带著令人胆寒的意味。 “再敢嘴硬一句,我不介意先挖了他的眼珠子,让你这『墓王』尝尝绝后的滋味。” 眼看儿子在叶修脚下痛苦哀嚎,脸色由红转青,呼吸都变得困难,石万年终於慌了神。 他再顾不得什么“墓王”的顏面,急声道:“住手!快住手!你到底想怎么样?!” 叶修脚下力道微松,让石敢当得以喘上一口气,但依旧没有放开他。 紧接著。 叶修双眼微微一眯,目光如冰冷的箭矢射向石万年:“很简单,带我们去鬼谷洞。” “什么?!鬼谷洞?!” 石万年脸色瞬间惨白如纸,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不行!绝对不行!那个地方是有去无回的绝地!是受了诅咒的!你想送死,別拉上我们石家垫背!去了就是十死无生!” “由不得你。”叶修的语气平淡。 “你……你凭什么?!”石万年又惊又怒,试图做最后的挣扎,“就凭你们这几个人?强龙还不压地头蛇呢,真的將我石家惹怒了,你们一个都別想活著离开汝阳!!!” 叶修闻言,仿佛没有听见任何威胁,反而缓缓说道。 “凭什么?就凭我乃奉六皇子殿下之命,特来探查鬼谷洞!” “尔等若抗命不遵,阻碍皇差,按律……” “我有权就地格杀,先斩后奏!” 话音未落,他手腕一翻,一枚雕刻著蟠龙纹路,散发著冰冷金属光泽的令牌,被他隨意地拋到了石万年脚下。 那令牌落在青石板上,发出“哐当”一声脆响,上面的“秦”字和皇家特有的印记,在阳光下刺得石万年眼睛生疼。 那令牌正是他离开应天前,从六皇子叶安那里弄来的信物,此刻用来震慑这地方上的豪强,正好合適。 至於会不会暴露身份? 其实已经不重要了。 他们已经安全抵达这儿,而计划也在实行当中,已经爭取到了足够多的时间了。 更何况。 父皇的狗,就算察觉到不对,也会选择先探一探真偽,根本不会急著做什么…… 石万年死死盯著那枚令牌,瞳孔骤然收缩,浑身的血液仿佛都在这一刻冻结了。 他或许可以蛮横地对抗一个不明来歷的外乡人,但绝不敢公然违抗一位皇子,尤其还是拿著皇子信物的“钦差”! “六……六皇子……” 他哆哆嗦嗦地弯下腰,捡起那枚沉甸甸的令牌,入手冰凉,却让他额头瞬间布满了冷汗。 以至於。 所有的囂张气焰在这一刻被彻底浇灭,只剩下深入骨髓的恐惧。 他抬起头,看著叶修那平静无波却暗藏杀机的眼神,又看了看脚下奄奄一息的儿子,最终,一股无力感攫住了他。 “我……我带……我带你们去……” 石万年像是被抽乾了所有力气,瘫软般地吐出了这句话,脸色灰败,仿佛瞬间老了十岁。 叶修点了点头,对这个结果很满意,乾脆利落地命令道:“现在就去,马上带路。” 说完,他鬆开了踩著石敢当的脚。 石敢当如同濒死的鱼一般,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气,在两名家丁的搀扶下才勉强站起,看向叶修的眼神充满了恐惧与怨恨,却再不敢多说一个字。 石万年面如死灰,知道再无转圜余地。 他颓然地挥了挥手,示意手下人准备。 石家眾人如同斗败的公鸡,垂头丧气地开始收拾必要的装备——绳索、火把、乾粮、以及一些奇特的探路工具。 然后。 一行人才气氛压抑地离开了石府,径直朝著城西苍云山脉的方向而去。 鬼谷洞的位置果然极为特殊,隱藏於苍云山脉深处。 越往山里走,地势越发险峻,四周遍布嶙峋怪石,形態狰狞,仿佛无数沉默的鬼怪。 更诡异的是,明明外面是晴朗天气,一踏入这片区域,空气中便开始瀰漫终年不散的灰白色雾气,越往深处,雾气越浓,视线严重受阻。 以至於。 五步之外便模糊不清,极容易迷失方向。 刚一抵达这片被雾气笼罩的石林外围。 石万年便停下脚步,脸上带著一抹恐惧。 “都把绳子拿出来,捆在腰上,人与人之间连起来。” “记住,一旦感觉到任何不对劲,或者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立刻拉动绳索示警,我们必须马上退出去!” 叶修看著石万年那如临大敌的模样,眉头微蹙,问道:“为何要如此谨慎?这雾气除了遮挡视线,还有何诡异之处?” 石家主深吸了一口气,声音带著一丝颤抖。 “大人,您有所不知。” “这片石林,本身就是一道鬼门关!” “这么多年来,前来寻找鬼谷洞的人,何止您知道的那么一两波?” “简直是数不胜数!” “但其中大部分人,连鬼谷洞的影子都没见到,就莫名其妙地死在了这片石林里,尸骨无存!” 叶修目光一凝,追问道:“怎么死的?” 石万年的脸色在灰白的雾气中显得更加惨白,声音中充满了恐惧。 “死法千奇百怪,有的是陷入突然出现的流沙或地缝,瞬间被吞没。” “有的是被不知从何而来的野兽给咬死,但更多的人……” “是走著走著就疯了,要么自相残杀,要么自己撞死在石头上,就像……被这雾里的什么东西勾走了魂一样!” 他的话语在浓雾中迴荡,带著一股令人毛骨悚然的寒意,让在场除了叶修和瞎乍浦之外的所有人,都下意识地打了个冷颤,不由自主地靠拢了一些。 那瀰漫的雾气,此刻在眾人眼中,仿佛活了过来,充满了未知的危险。 第374章 准备入洞! 叶修挑了挑眉,非但没有被嚇退,眼中反而闪过一丝兴味。 “有点意思。” “既然如此,更得进去看看了。” “大人!那真的很危险!您別不当回事啊!”石万年见他这般反应,更是急得额头冒汗,声音都带上了哭腔。 他说那些话,本来就是想嚇走这一位大人的,结果对方反而有一种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味儿…… 叶修点了点头,语气轻描淡写:“嗯,多谢提醒,出发吧。” 见叶修心意已决,毫无退缩之意,石万年知道再劝也是无用,只得认命地嘆了口气。 他再次仔细检查了每个人腰间的绳索是否牢固。 確认所有人都连成一线后,这才深吸一口气,下了命令。 “跟紧我,一步也別落下!” 说罢,他率先踏入了那浓得化不开的灰白雾气之中。 刚一踏入石林范围,周围的景象瞬间大变。 浓雾如同活物般翻滚涌动,將眾人的身影迅速吞噬。 视线被压缩到了极致,只能勉强看清身前之人的模糊背影,再远处便是混沌一片,连那些嶙峋怪石的轮廓都变得影影绰绰,仿佛隨时会扑將过来的鬼影。 就在这时。 四周忽然传来一阵阵鬼哭狼嚎一般的声音。 似哭似笑,又像是无数人在耳边窃窃私语,中间还夹杂著某种野兽低沉的嘶吼。 这声音飘忽不定,忽远忽近,直钻耳膜,让人头皮发麻,心底不由自主地泛起寒意。 队伍里几个石家的伙计嚇得腿肚子直哆嗦,几乎要瘫软下去。 “稳住!別管这些声音!都是这鬼地方的把戏!” “跟著我,继续走!”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 101 看书网超贴心,??????????????????.??????等你寻 】 前方传来石万年的嘶吼,但他的声音也明显带著颤抖。 队伍继续向前移动。 寧红夜眉头紧锁,清冷的眸子警惕地扫视著四周翻滚的雾气。 她悄然加快脚步,来到叶修身侧。 “少主,这地方不太对。” “不仅仅是雾和声音,我感觉到一股很阴冷的气息,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盯著我们。” 她的直觉向来敏锐,此刻全身的感官都仿佛在发出警报。 这石林,远比石万年描述的还要凶险。 叶修微微頷首,肯定了寧红夜的警觉:“你的感觉没错。” 寧红夜闻言一怔,美眸中闪过一丝讶异。 “真的有东西?” “不是活物。” 叶修摇了摇头,目光锐利地扫过周围雾气中若隱若现的嶙峋怪石,低声道,“你仔细闻,这雾气里除了湿气,是否还夹杂著一股类似腐烂草木又带著点腥甜的气味?” 寧红夜依言深深吸了一口气,仔细分辨,隨即脸色微变:“確实有!很淡,但……让人有些不舒服。” “不舒服就对了。” “因为那是菌菇类的孢子。” 叶修说著,伸手指向不远处一块巨石底部,那里生长著几簇顏色灰暗,形態歪斜扭曲的蘑菇。 它们隱匿在石缝和雾气中,极不起眼。 “就是这些东西散发出来的,人吸入之后,会影响神智,產生幻觉。” 叶修此言並非凭空猜测。 前世在现代社会,他见识过各种稀奇古怪的菌类,其中一些致幻蘑菇的威力远比眼前这些孢子离谱得多,足以让人看到漫天飞舞的小人乃至更荒诞的景象。 此地的孢子虽然诡异,但原理大抵相通。 寧红夜脸色再变,瞬间明白了那些“疯了”、“自相残杀”的传闻从何而来:“那怎么办?我们岂不是……” “不用慌。” 叶修微微一笑,“这些孢子看来浓度不算太高,效果是逐渐累积的,如果你感觉到头晕、眼,或者看到,听到什么明显不对劲的东西,立刻闭住呼吸,放缓心跳,儘量保持清醒,通常过一会儿,那种幻觉就会减弱或消失。” 这一点,他也不是乱说的。 因为人体具备免疫力,杀掉这些菌子的毒性,绰绰有余。 只是。 需要时间而已。 毕竟。 人体的素质不同,有强有弱。 寧红夜恍然大悟,心中稍安,隨即看向前方在雾气中艰难前行的石家眾人,低声问道:“要不要告诉他们?” 叶修点了点头。 “可以。” “他们要是这会儿就中了招,乱了阵脚,后面的路就没人带了。” “提醒他们一声,至於信不信,听不听,就看他们自己的造化了。” 寧红夜会意,立刻將叶修关於雾气和致幻孢子的发现,用简洁的语言低声告知了身旁的瞎乍浦。 没错! 由刚刚大发神威的瞎乍浦来传达,无疑更具说服力。 瞎乍浦听罢,那张布满皱纹的脸上瞭然。 下一秒。 他当即扯开嗓子,朝四周大喊了一声。 “都听好了!” “这雾里有毒蘑菇的孢子,吸多了会让人发疯產生幻觉!” “要是觉得头晕眼,或者看见听见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立刻屏住呼吸,缓一缓神!” “这是我家大人发现的破解之法!” 他的声音,让慌乱的人群稍稍安定了一些。 队伍中,有人將信將疑,觉得这说法太过玄乎。 但也有人早已被那诡异的声音搅得心神不寧,闻言立刻尝试。 一个胆子稍大的石傢伙计,正觉得眼前石影晃动,仿佛要扑过来,他急忙按照指示,猛地屏住了呼吸,强压下心中的恐惧。 不过短短几秒钟后,他脸上瞬间露出难以置信的狂喜,激动地大喊起来。 “真的!真的有用!” “那些鬼哭狼嚎的声音……变小了!不,是消失了!我眼前那些乱晃的影子也没了!” 他这一嗓子,如同在滚烫的油锅里泼进了一瓢冷水,整个队伍瞬间“沸腾”了起来! “什么?消失了?” “真的假的?快试试!” “我也试试!” …… 那些原本还將信將疑,或者已经被幻觉困扰的人,此刻再也顾不上其他,纷纷效仿,猛地屏住呼吸,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一时间,队伍里响起一片此起彼伏的、带著惊喜和后怕的惊呼。 “我的天!真的没了!” “安静了!脑子也清醒多了!” “刚才……刚才我好像看到我太奶奶在向我招手……” “我看到一条大蟒蛇要咬我!” …… 確认了这方法的有效性,所有人,包括之前最恐惧的石家护院,此刻都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个个忙不迭地实践起来。 结果一个个发现,真的有效果! 上杉绘梨衣听著四周眾人劫后余生般的欢呼,望著叶修那始终淡然的侧影,心情一时间复杂难言。 若当初自己的祖父,能有叶修这般见识和手段,识破这雾气中的奥秘,是否…… 就不会在那鬼谷洞中遭遇不测,音讯全无? 这个念头如同藤蔓般缠绕上她的心头,让她看向叶修的目光中,除了感激,又多了几分难以言喻的期冀。 感激的是,叶修真的有机会,將她祖父的尸骨带出来。 石万年更是激动得声音发颤,他快步凑到叶修近前,脸上写满了敬佩与后怕。 “大人!您……您真是太厉害了!” “原来……困扰了汝阳周边几十年,让无数人有来无回的诡异事件,根源竟是这些不起眼的蘑菇在作祟?!” “自然。”叶修语气平淡,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继续带路吧,有我在,保你们无事。” “是!是!多谢大人!多谢大人!” 石万年此刻对叶修已是心服口服,连声应道。 然后。 转身带路时,腰杆似乎都挺直了几分,心中的恐惧被驱散了大半。 队伍有了应对幻觉的方法,行进速度明显加快,也更加沉稳。 在石万年的引领下,又穿行了一段布满怪石,雾气瀰漫的险路后,前方豁然开朗—— 浓雾在此处似乎被一股无形的力量阻隔,变得稀薄。 一个幽深的洞口,赫然出现在眾人眼前。 那洞口宛如巨兽张开的黑洞洞的大口,深不见底。 向內望去只有一片吞噬光线的黑暗,一眼望不到尽头。 阴冷潮湿的气息,从洞內不断涌了出来。 叶修目光锐利,立刻注意到洞窟入口的边缘石壁上,以及附近的地面,同样稀疏地生长著那种顏色灰暗的蘑菇。 只是。 这里的蘑菇似乎顏色更深,个头也更大一些。 他心中顿时明白,为何之前那些进入此地的人大多有去无回…… 在穿越致幻石林心神已受衝击的情况下,再踏入这孢子浓度可能更高的洞口,双重夹击之下,普通人根本难以保持清醒,自相残杀或迷失自我也就不足为奇了。 “大人,我们到了,这里就是鬼谷洞的入口。” 石万年停下脚步,语气恭敬地请示,“接下来……该如何行事?” 叶修闻言,有些狐疑地瞥了他一眼:“这不是你最专业的领域吗?问我做什么?我又不懂你们盗墓摸金的那一套。” 石万年被问得老脸一红,尷尬地笑了笑,搓著手道。 “大人您过谦了,过谦了!” “在您面前,小的这点微末伎俩实在不值一提,那……” “小的就按规矩,先安排人探探路?” “去吧。”叶修摆了摆手,示意他自便。 然后。 他的目光则再次投向那深不见底的洞穴,眼神深邃,不知在思索著什么。 石万年得了叶修的准许,不敢怠慢,立刻转身点了三名平日里胆大心细,身手也还算利索的伙计。 “你,你,还有你!” “带上傢伙,先进去探探路!” “记住,万事小心,有任何不对劲,立刻退出来!” 那三名被点到的伙计,若是放在之前,听到这命令恐怕腿都软了。 但此刻,亲眼见证了叶修轻描淡写便破解了困扰此地数十年的“鬼哭”之谜,他们心中对这位神秘“大人”的信任和敬畏已然达到了顶点,连带著对鬼谷洞的恐惧也消散了大半。 就在三人整理装备,准备踏入洞口时。 叶修清淡的声音再次传来:“记住,若感觉有异,立刻屏息凝神。” 三人闻言,非但没有丝毫不耐,反而如同听到了护身符一般,齐齐转身,朝著叶修所在的方向恭敬地抱拳,声音洪亮地应道:“是!谨遵大人吩咐!” 说罢。 他们点燃了手中的火把,橘黄色的光芒勉强驱散了洞口附近的一小片黑暗。 三人互相看了一眼,深吸一口气,不再犹豫,迈著坚定甚至称得上大步流星的步伐,毅然踏入了那深不见底的鬼谷洞中,身影很快便被浓郁的黑暗所吞噬。 …… 汝阳城內,熙攘的街道上依旧人来人往,小贩的叫卖声,车马的軲轆声混杂在一起,充满了市井的烟火气息。 然而。 几道与这烟火气格格不入的黑色身影,悄无声息地踏入了城门。 他们身著统一的夜行衣,动作矫健而沉默,面容笼罩在兜帽的阴影下,只露出一双双冰冷而锐利的眼睛。 他们行走在人群中,却仿佛置身於另一个世界,周身散发著生人勿近的凛冽气息,所过之处,周围的行人都不自觉地感到一股寒意,下意识地让开道路。 这些人,正是奉了坤帝密令,一路追踪叶修而来的皇家暗卫。 他们因为搜寻叶修他们的下落,导致费了不少的时间。 以至於。 比叶修一行人晚了一些抵达汝阳。 此刻,如同嗅到了猎物的猎犬,开始在这座城池中,搜寻著那位“消失”的八皇子的踪跡。 第375章 入鬼谷洞(1)! 很快。 他们从街坊中打听到了消息。 就在不久前,有五个人出现在了石府门前,不仅动了手,还引得石家上下鸡飞狗跳。 那五个人的队伍配置,分別是一名年轻男子,两名女子,一名老僕,外加一个气质不凡的隨从——与他们锁定的目標极为相似。 然而,从目击者口中描述出的容貌,年龄乃至彼此间的关係,却又与八皇子叶修一行人截然不同。 他们又多方打探,才隱约得知,那五人中有人曾亮出一枚令牌,据说是来自六皇子殿下的。 顿时间。 一名暗卫压低声音,向首领请示:“首领,那五人……会不会就是八殿下他们?” 首领沉默片刻,兜帽下的目光锐利如鹰。 “很像,但不能確定。” 另一名暗卫犹豫了一下,低声问道:“那……需要飞鸽传书,向陛下稟报此事吗?” 首领缓缓摇头,声音里透著一丝凝重。 “等飞鸽传书有消息的时候,他们恐怕早已不知所踪。” 四周的暗卫闻言,不由得面面相覷,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首领却並未迟疑,果断下令。 “继续追踪,先確定那一伙人,到底是不是八殿下的人!” “喏!!!” 眾人齐声应出,隨即如同鬼魅一般悄然散入人群,继续沿著那若有若无的线索追索而去,只留下首领一人立於原地,望著石府的方向,目光深沉。 …… 洞口外,气氛隨著时间的推移,逐渐从最初的镇定转变为压抑。 石万年不停地踱著步,目光死死盯著那幽深的洞口,额头上渗出的冷汗擦了又冒。 他身边那些石家的伙计更是伸长了脖子,脸上写满了不安,窃窃私语声在寂静的洞口前显得格外清晰。 “怎么还没出来?” “这都一炷香多了吧?早就超过约定的时辰了!” “该不会是……真出什么事了吧?” “里面到底有什么啊……” …… 本书首发 读好书选 101 看书网,??????????????????.??????超讚 ,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寧红夜和上杉绘梨衣也微微蹙起了眉头,虽然相信叶修的能力,但未知的等待总是折磨人的。 梅川內依子抱著臂膀,眼神警惕地扫视著黑漆漆的洞口,身体微微紧绷。 叶修抬头看了看被浓雾遮蔽,显得昏沉的天色,眉头不由皱了一下。 他不再等待,果断开口:“不用等了,我们直接进去。” “什么?!不可!万万不可啊大人!” 石万年闻言,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跳转身,脸上瞬间血色尽褪。 “大人!探路的兄弟这么久没出来,里面必然是出了天大的变故!凶险异常啊!” “咱们这样贸然进去,岂不是……岂不是自投罗网?” “至少……至少再等等消息,或者再派一队人进去接应看看啊!” 他几乎是哀求地看著叶修,希望能改变这个在他看来无异於送死的决定。 叶修不耐烦地摆了摆手,语气淡然。 “好了,別自己嚇自己了!”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听我的,进去。” 他的目光扫过周围那些面带惧色的石傢伙计和护院:“忘了刚才的『鬼哭林』了?跟紧我,按我说的做,保你们无事。” 眾人回想起方才在石林中,正是这位大人一语道破天机,让他们摆脱了幻觉困扰,心中稍定。 犹豫和恐惧虽然仍在,但对叶修的信任暂时占据了上风。 石万年张了张嘴,看到叶修的眼神,最终將所有劝諫的话咽回了肚子里,颓然地点了点头:“是……一切都听大人安排。” “出发。” 叶修不再多言,当先迈步,踏入了那仿佛能吞噬一切的黑暗洞口。 瞎乍浦毫不犹豫地紧隨其后,寧红夜与上杉绘梨衣对视一眼,也立刻跟上。 梅川內依子咬了咬牙,迈步而入。 石万年嘆了口气,只得招呼著手下伙计们,硬著头皮跟了进去。 洞穴內光线极暗,只有眾人手中火把摇曳的光芒,勉强照亮脚下崎嶇不平的地面和两旁湿滑的石壁。 刚一踏入,叶修便敏锐地注意到,洞穴两侧的石壁上,每隔一段距离,便嵌著早已乾涸的青铜灯盏,灯芯犹在。 “把沿途的油灯都点上。”叶修吩咐道。 立刻有伙计上前,用火把依次点燃那些不知沉寂了多少岁月的灯盏。 “噗——噗——噗——” 一朵朵昏黄的火焰接连亮起,如同在黑暗中睁开了一只只诡异的眼睛,勉强驱散了近处的黑暗,投下人影,使得这幽深的洞穴更添几分阴森。 借著灯火,眾人小心翼翼地前行。 洞穴初段还算宽敞,但空气潮湿阴冷,瀰漫著一股浓郁的土腥味和霉味,脚下不时能踩到碎石或滑腻的苔蘚。 前行了约莫几十丈,前方出现一个向左的弯道。眾人拐了过去,继续深入。 又走了一段,前方竟然再次出现一个弯道,而且…… 竟然又是向左! “咦?又一个左弯?” 队伍里有人忍不住低声嘟囔了一句,“这洞……修得有点邪门啊,怎么老是往左拐?不会是绕圈圈吧?” “不能吧?刚刚咱们可是点火,这些区域却是没火。”另外一人提醒道。 此话一出,眾人才稍微安心了一点。 叶修脚步不停,但眼神微微凝起。 他没有说话,只是示意旁边一名石傢伙计:“用匕首,在右边石壁上刻个箭头记號。” 那伙计不敢怠慢,连忙掏出匕首,在右侧石壁上用力刻下了一个清晰的箭头標记。 “继续走。”叶修下令。 队伍再次前行,气氛不知不觉间变得有些凝重。 每个人都不由自主地留意著周围的石壁,心跳也莫名加快了几分。 果然! 在再次经过一个向左的弯道后,走在前面的一个伙计猛地停下脚步,举起火把,声音带著难以置信的颤抖,指向右侧石壁:“大……大人!您看!记號!是刚才那个记號!”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匯聚过去! 只见。 在昏黄的灯火下,右侧石壁上,那个刚刚被刻上去不久的箭头標记,赫然出现在眼前! 那刻痕甚至还透著新鲜的石粉味! “嗡——!” 人群瞬间炸开了锅! “怎么回事?!我们怎么又绕回来了?!” “鬼!是鬼打墙!我们遇到鬼打墙了!” “完了完了!这下真的完了!出不去了!” “我就说不能进来!不能进来啊!” 恐慌如同瘟疫般在队伍中蔓延开来,就连石万年也嚇得面无人色,双腿发软,几乎要瘫坐在地。 “都闭嘴!慌什么!”叶修一声冷喝,如同冰水浇头,暂时压下了眾人的骚动。 他目光锐利地扫过那个记號,又看了看前后几乎一模一样的洞穴通道,沉声道:“別自己嚇自己。老瞎,你留在这里,站在原地別动,我们继续往前走。” 瞎乍浦点了点头,拄著竹棍,稳稳地停在了刻有记號的石壁旁。 叶修则带著其余人,再次朝著原本的前方走去。 这一次,每个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脚步也变得异常沉重。 然而,更让他们头皮发麻,浑身冰寒的事情发生了—— 他们沿著通道,仅仅拐过一个弯道后,前方,瞎乍浦那佝僂的身影,竟然就静静地站在前方不远处! 而他身旁的石壁上,那个箭头標记,刺眼地存在著! 他们……真的又回到了原点! “啊——!” 一名心理承受能力较差的石傢伙计终於崩溃,发出悽厉的尖叫,转身就想往来的方向跑。 整个队伍彻底陷入了巨大的恐慌和混乱之中! 鬼打墙! 他们真的遇到了传说中的鬼打墙! 在这诡异的鬼谷洞中,他们迷失了方向,陷入了一个永远走不出去的循环! “都给我站住!乱跑者,死!” 叶修冰冷的声音如同实质的寒铁,瞬间钉住那几个试图往回逃窜的伙计脚步。 他们僵在原地,回头看著叶修那平静得近乎可怕的面容,以及瞎乍浦手中不知何时再次出鞘半寸,泛著幽光的细剑,再不敢动弹分毫。 恐慌依旧在瀰漫,但至少表面的混乱被强行压制了下来。 所有人都惊恐未定地看著叶修,仿佛他是这绝望黑暗中唯一的浮木。 唯独叶修,自始至终都异常冷静,那双深邃的眼眸在跳跃的火光下,闪烁著思索的光芒,仿佛眼前这诡异的“鬼打墙”只是一个有待破解的谜题。 “叶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梅川內依子忍不住踏前一步,急忙问道,“我们……是不是真的被什么脏东西困住了?” 她虽为忍者,见识过诸多诡异忍术,但如此令人绝望的“鬼打墙”,还是让她心底发寒。 叶修闻言,缓缓转过头,目光扫过一张张惊惧的脸,嘲笑道。 “脏东西?不。” “这不是什么鬼打墙,我们遇到的,是比鬼打墙更『有趣』的东西——” 他顿了顿,清晰地吐出四个字,“路,会移动。” “什么?!” “路……路会动?!” “我的老天爷!这比鬼打墙还嚇人啊!” …… 叶修的话如同在滚油里泼进一瓢冷水,刚刚被强行压下的恐慌瞬间再次沸腾! 如果说鬼打墙只是迷惑感知,那“路会移动”简直就是顛覆认知! 这意味著他们脚下踩的,身边靠的,都不是固定的死物,而是活的,会变化的陷阱! 石万年更是嚇得一屁股坐倒在地,嘴唇哆嗦著,话都说不利索了:“移……移动?大人……这……这怎么可能?” 他挖別人祖坟无数,第一次听说路会移动! 除非长腿了,不然怎么移动? 想想就让人感觉到惊悚…… “都安静!” 叶修一声低喝,再次稳住场面,他目光如炬,继续说道,“没什么好怕的,我们不是遇到了超自然的力量,而是……走进了一条不该走的甬道,触发了某种古老的机关罢了。” 没错。 这种机关,並不是什么奇特的。 前世的时候,秦始皇陵的棺,就在地下陵墓中快速移动著…… 难道不够惊悚吗!? “机关?”寧红夜清冷的眸子微微闪动。 “没错。”叶修点头,目光扫向四周的墙壁和头顶,“你们仔细看,注意一下四周的砖块缝隙,还有天板的接合处,看看有没有什么……不太一样的地方。” 说完。 他不再理会眾人惊恐的目光,竟再次迈开脚步,朝著前方走去。 “大人!还……还往前走啊?”石万年声音发颤。 叶修头也不回:“不想永远困在这里,就跟我走。” 瞎乍浦默默收剑归鞘,跟了上去。 寧红夜和上杉绘梨衣毫不犹豫地紧隨其后。 梅川內依子咬了咬牙,也迈步跟上。 石家的伙计们面面相覷,最终求生的欲望压倒了对未知的恐惧,也拖著发软的双腿,踉蹌著追了上去。 这一次,所有人的目光不再仅仅盯著脚下的路,而是拼命地打量著两侧的石壁和头顶的穹顶。 火把的光芒摇曳,將那些古老砖石的阴影拉得忽长忽短。 “等等!” 走了不过十几步,刚刚刻下记號的那名伙计突然惊呼一声,指著右侧墙壁靠近拐角处的一块青砖,“大人!您看这块砖!它……它上面的裂纹,是倒过来的!” 眾人立刻围拢过去。 只见。 那块青砖与周围的砖石严丝合缝,但表面一道天然的裂纹,其走向与旁边砖石上类似的裂纹相比,呈现出一种镜像顛倒! 若非叶修提醒,在这昏暗光线下,几乎不可能有人注意到如此细节的差异! 叶修走上前,伸手在那块“裂纹倒转”的青砖上轻轻抚摸,感受著那冰冷的触感和极其微小的缝隙。 “就是这里了。” 话音未落,他毫不犹豫地朝著那块青砖,猛地按了下去! 第376章 入鬼谷洞(2)! “咔嚓——” 一声沉闷的机括转动声,自石壁深处清晰地传了出来! 紧接著。 “轰隆隆隆……” 整个洞穴通道,仿佛一头沉睡的巨兽被惊醒,开始剧烈地颤抖、摇晃起来! 头顶有细小的碎石和尘土簌簌落下,脚下地面传来令人心悸的震动,墙壁上的灯火疯狂摇曳,仿佛隨时都会熄灭! “啊!” “地龙翻身了!” “洞要塌了!” …… 惊呼声再次响起,所有人都下意识地蹲下身体,或寻找掩体,脸上充满了极致的惊恐,不知道叶修这按下的一块砖,究竟引发了何等恐怖的变故! 天地震颤,幽深的洞穴深处,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被悄然开启,或者…… 彻底改变。 剧烈的震动和轰鸣持续了约莫十数息,方才渐渐平息。 叶修自始至终站在那块触发机关的砖石前,身形稳如磐石,仿佛刚才的天摇地动与他无关。 待四周尘埃缓缓落定,眾人惊魂未定地抬起头,望向方才前行的方向时…… 下一秒。 一个个顿时瞪大了眼睛,脸上写满了极致的震惊与难以置信! 只见! 原本那个需要向左拐的弯道,此刻竟然……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条笔直向前的通道,而在通道的尽头,赫然是一个需要向右转弯的岔路! 道路的格局,竟在方才那阵震动中,被彻底改变了! “改……改变了!真的改变了!” 石万年指著那条全新的、向右的通道,声音因震惊而尖锐变形,充满匪夷所思,“这……这莫不是传说中的……神鬼莫测之机关术???” 他盗墓半生,听说过各种精巧,或恶毒的机关,但能让整条甬道移动改向的,这简直是闻所未闻,近乎神跡! 叶修瞥了他一眼,语气带著一丝玩味:“你盗墓无数,挖了別人那么多祖坟,就没遇到过像样点的机关?” 石万年老脸一红,尷尬地搓著手,訕訕道。 “不瞒大人……小的……以前盗的那些,多半是些没什么防备的小墓,靠著人多力气大,或者懂点风水皮毛就能进去,这等……” 本书首发 看书首选 101 看书网,??????????????????.??????超给力 ,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这等神仙手段,实在是第一次见……” 能不是神仙手段? 但对叶修而言,反而很正常。 因为前世的时候,他確实交过一个正儿八经的考古学家女朋友,没少被对方拉著“科普”各种古代陵墓的防盗机关和建造智慧。 听得多了,虽然实操不行,但理论见识远超这个时代的常人,眼前这移动甬道的机关,在他想来,无非是利用了巧妙的齿轮、轨道和配重系统。 虽然工程浩大,但原理並非无法理解。 叶修摸著下巴,若有所思地看著石万年,忽然咧嘴一笑。 “好傢伙,盗小墓都能让你发家致富成『墓王』,看来这行当利润丰厚啊。” “下次有好活儿,记得带上我。” “咱们双剑合璧,哪能不成?” 石万年闻言,汗都下来了,连忙摆手,脸上堆起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大人您……您真会开玩笑……小的这点微末伎俩,哪敢在您面前卖弄……” 他话音未落。 “你……你们来了?” 一个带著震惊,却显得很是虚弱的声音,突兀地从眾人身后传来。 所有人悚然一惊,猛地转身望去! 只见。 在来时方向的通道阴影里,踉踉蹌蹌地走出了三个人影,正是之前派进来探路,却失踪许久的那三名石傢伙计! 他们此刻模样狼狈,衣衫有多处刮破,脸上沾满了灰尘,神情疲惫中带著浓浓的惊恐,但好在看起来並无明显外伤。 为首那人举著的火把已然熄灭,只剩下一点微弱的火星,他借著后方眾人火把的光芒,看清了叶修和石万年等人,脸上瞬间爆发出绝处逢生的狂喜! “家主!大人!真的是你们!” “你们……怎么也进来了?” “我们……刚才好像一直在绕圈子,怎么都走不出去,听到巨响和震动,才……才顺著声音摸过来的!” 眾人看著这三个“失而復得”的探路者,又看了看身后那条被改变方向的崭新通道,一时间心绪起伏,对叶修的敬畏之心,更是达到了无以復加的地步。 不仅一眼看破致幻迷雾,更是一手破解了这鬼神莫测的移动迷宫! 这位大人的手段,简直深不可测! 叶修看著三名安然归来的伙计,点了点头,问道:“你们遇到了什么情况?是不是一直在原地乱绕?” “没错!” “已经绕了上百圈了!” “这地方太邪门了!” …… 三人爭先恐后的解释了起来。 但眾人一听那三名伙计的话,顿时又是一惊。 “什么?这条路……也不是出路?”石万年声音发颤,刚刚升起的希望又沉了下去。 叶修点了点头,目光扫过新出现的通道,语气平静。 “的確不是。” “和刚刚一样,这条新出现的路,恐怕也是个循环。” “大家別愣著,一起找找看,这墙上还有没有类似刚才那种『不一样』的砖石。” 按照叶修的推测,这移动迷宫入口的通道排列恐怕带有一定的隨机性,或者存在多条循环路径。 那三个伙计脑子不算灵光,肯定破解不了第一关移动机关,他们能进来並且只是被困在循环里,说明他们进入时,甬道的初始状態是“通畅”的,只是那条“通畅”的路本身也是个死循环。 而他们一直绕不出去,恰恰证明眼前这条被机关改变后新出现的路,同样不是正確的出口,只是另一个循环的起点罢了。 他不再多言,当先沿著新的通道向前走去,眾人虽然心中惴惴,但见识过他的本事,也急忙跟上。 这一次。 所有人的眼睛都瞪得像铜铃,仔细审视著两侧的石壁,生怕错过任何一点细节。 果然。 没走出多远,一名眼尖的伙计便低呼起来:“大人!您看这里!这块砖的裂纹是向左斜的!旁边这块……却是向右斜!两块都有问题!” 眾人围拢过去,只见在火把光芒下,紧挨著的两块青砖上,天然形成的裂纹走向截然相反,一左一右,在这墙面上显得格外突兀。 一个石傢伙计立功心切,想起刚才叶修按动砖石破解迷宫的英姿,觉得自己也找到了诀窍,兴奋地喊道:“我明白了!按下去就能找到出路!” 说著。 他学著叶修的样子,伸出手就朝著那块“裂纹向左”的青砖用力按去! “想死,就乱按。” 叶修冷淡的声音如同冰锥,瞬间刺穿了那伙计的衝动。 他动作猛地僵住,手指距离砖石只有寸许。 站在他身旁的另一名老成些的伙计嚇得魂飞魄散,一把將他狠狠拖了回来,低声骂道:“你疯了!大人还没发话,你乱动什么?!嫌命长吗?!” 那想邀功的伙计这才后怕起来,冷汗涔涔而下,连忙缩到人群后面,不敢再出声。 石万年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凑到叶修身边,小心翼翼地问道:“大人,这……这两块砖看起来都有问题,我们……该如何是好?” 叶修目光在那一左一右两块裂纹迥异的砖石上停留片刻,嘴角勾起一抹瞭然的笑意。 “无独有偶,必有其妖。” “两块看起来都『有问题』的砖紧挨著出现,其中一块,很可能就是致命的陷阱。” “按错了,恐怕就不是换个方向绕圈子那么简单了。” 叶修此话一出,所有人都是大惊失色,背后瞬间被冷汗浸湿。 刚才那个衝动的伙计更是双腿一软,直接瘫坐在地,脸上血色尽褪,只剩下后怕的惨白。若不是叶修及时喝止,若不是同伴手快,他这一按下去,恐怕此刻大家已经凶多吉少! 石万年更是连连拍著胸口,声音发颤:“多……多谢大人!多谢大人提醒!” 叶修却无视了全场惊魂未定的眾人,径直走到那两块裂纹方向迥异的砖石前。 他目光沉静,指尖在两道裂纹上轻轻拂过,感受著那细微的差异。 他记得前世,那位考古学家的女友曾半开玩笑地提过,一些极为刁钻的古墓机关,设计思路往往反其道而行之。 寻常的锁具或许是“正拧开启”,但墓穴里的生死机关,却常常需要“负负得正”的思维。 当两个看似都是错误选项摆在你面前时,真正的生路,或许就隱藏在那个看似更不合理,更违背常理的选择之后。 眼下这两块砖,一左一右,如同一个无声的詰问。 按照常理,或许会选弯道相反的裂纹,但既然设计者在此设下双选陷阱,那么…… 心念电转间,叶修已然有了决断。 他没有丝毫犹豫,抬手便朝著那块带有“向右”裂纹的青砖,稳稳地按了下去! “咔嚓!” 熟悉的机括声再次响起,但这一次,似乎比之前更加深沉,带著一种链条绞紧,重物位移的闷响。 紧接著—— “轰隆隆隆——!!!” 更为剧烈的震动猛然传来! 整个山洞仿佛都在咆哮,头顶不再是掉落碎石,而是有稍大块的石头砸落下来,引得眾人一阵惊慌躲闪。 脚下的地面起伏不定,墙壁上的灯火剧烈摇晃,明灭不定,映照得每个人脸上都充满了惊惧。 尘烟滚滚而起,瀰漫在整个通道之中,呛得人咳嗽不止。 所有人都紧绷了心神,下意识地靠拢在一起,握紧了手中的武器或火把,紧张地注视著四周,生怕这次触动引来的是万箭齐发或者是地陷坍塌。 唯独叶修,依旧站在原地,衣袂飘动,面色波澜不惊,仿佛眼前这山崩地裂般的景象,早在他的预料之中。 剧烈的抖动持续了更长的时间,方才缓缓停歇。 当瀰漫的尘埃逐渐沉降,眾人迫不及待地望向通道前方时,不由得再次发出了惊呼! 只见。 原本笔直通向右边弯道的景象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条缓缓向下,呈现优美弧形的崭新通道! 这通道不再是生硬的直角转弯,而是流畅地没入更深层的黑暗之中,透著一股神秘莫测的气息。 “这……这次又变了!” 石万年喃喃道,已经有些麻木於这鬼斧神工般的机关变化。 叶修嘴角扬起,隨之率先迈步,踏入了那条弧形通道。 “跟上。” 眾人不敢怠慢,连忙紧隨其后。 有人忍不住开口,询问道:“大人,这一条路对了吗!?” “对不对,等走了才知道。”叶修没有回头。 眾人也只能压下心中的悸动,一步步跟上。 而这条弧形通道並不长,走了约莫一炷香的功夫,前方豁然开朗! 火光跃出通道,照亮了一个极为空旷,巨大的地下洞窟! 洞窟穹顶高悬,望不到顶,四周怪石嶙峋,空间大得仿佛能容纳下一座小型宫殿。 空气在这里似乎都流通了不少,那股一直縈绕不散的霉味和土腥气也淡了许多。 而好巧不巧的是,这条由叶修选择“向右”裂纹砖石而开启的弧形通道,竟然歪打正著的直接带领他们绕过了外围所有的迷宫循环! 他们,终於真正进入了鬼谷洞的腹地! 第377章 入鬼谷洞(3)! 汝阳城西,苍云山脉边缘。 那几名追踪而至的皇家暗卫,此刻正站在那片瀰漫著灰白色浓雾的石林之外。 浓雾如墙,隔绝视线,其中隱隱传来的怪异声响,更是为这片地域平添了数分诡异。 一名暗卫上前一步,仔细查看了地面痕跡,回身低声道:“首领,痕跡至此未绝,他们……进去了。” 眾暗卫的目光投向那翻滚的雾气,即便是他们这些常年行走於阴影、见惯了生死的人物,此刻心中也不由得生出一丝忌惮。 毕竟。 关於此地的恐怖传闻,他们亦有耳闻。 “首领,这雾……似乎有些邪门,贸然进入,恐有不测。”另一名暗卫沉声提醒,语气中带著犹豫。 暗卫首领兜帽下的目光冰冷地扫过雾气,没有丝毫动摇。 他伸手入怀,取出一个小巧的瓷瓶,倒出几粒朱红色的药丸。 “都吃一颗『清心丸』,可暂保灵台清明,抵御寻常迷障。” 首领的声音不带丝毫感情,將药丸分给眾人,“陛下旨意,必须確认八殿下行踪,进!” “喏!” 眾暗卫再无异议,接过药丸,毫不犹豫地吞服而下,隨即调整呼吸,眼神重新变得锐利而坚定。 下一刻。 数道黑影如利箭般射入浓雾之中,迅速被灰白吞噬。 雾中视线极差,诡异的声响不断干扰心神。 即便服用了清心丸,那股无形的压力依旧存在,让人心头沉甸甸的。 暗卫们凭藉著高超的追踪技巧和远超常人的意志力,循著地面上几乎微不可察的痕跡,艰难地向內推进。 然而,就在他们深入石林一段距离后。 “轰隆隆隆……!” 一阵沉闷的震动,猛地从脚下传来,仿佛大地深处有什么庞然大物在翻身! “怎么回事?!” 一名暗卫低呼,下意识地稳住身形,警惕地环顾四周翻滚的雾气,“是地动?还是……幻觉?” 剧烈的震动让雾气都为之翻腾不休。 首领单膝跪地,手掌紧贴地面,感受著那传来的震动波,兜帽下的脸色骤然一变。 “不是幻觉!” 他猛地起身,声音带著一丝急促,“是机关!大型机关被触发的动静!方向……在前方深处!” 他眼中精光一闪,瞬间做出了判断。 “他们果然在里面!” “而且已经触及了核心之地!快!追上去!绝不能跟丟!” 那个地方,几十年来,也就三十年前那一次传来相同的动静。 可如今…… 动静再一次出现,说明有人已经开始破阵了。 他们必须去看看! 否则。 一旦坤帝怪罪下来,他们担当不起! “喏!” 所有暗卫齐声应命,身形骤然加快,如同鬼魅般在嶙峋怪石与浓雾之间穿梭,不顾一切地朝著震动传来的方向,也就是鬼谷洞的真正入口方向,疾驰而去! …… 叶修一行人踏入的这片空旷之地,与其说是洞窟,不如说是一个天然地下岩厅。 穹顶高阔,隱没在火光难以企及的黑暗中。 然而。 令所有人感到意外和不安的是,这偌大的空间里,並没有想像中的亭台楼阁,更没有金银財宝,甚至连一点人工建筑的痕跡都看不到。 放眼望去,四周的岩壁上,布满了密密麻麻,大小不一的窟窿。 那些窟窿小的仅有碗口大,大的也不过脸盆规模。 其中幽深漆黑,根本容不下一个人进出,如同蜂巢一般遍布视野所及的每一寸石壁,透著一股令人头皮发麻的诡异。 “这……这是什么鬼地方?”石万年的一个伙计声音发颤,“说好的宝藏呢?怎么全是洞?” “你们看前面!”另一人突然指著岩厅中央区域,失声叫道。 眾人循声望去,心中皆是一凛。 只见。 在那片平坦的地面上,赫然散落著数十……不,根本数不清的骸骨! 那些骸骨的顏色不仅是黑的,姿態也极为古怪。 有的蜷缩成一团,仿佛在抵御无形的寒冷。 有的双手死死扼住自己的咽喉。 有的则朝著那些墙壁上的窟窿伸出骨架,像是临终前想要抓住什么。 更有几具纠缠在一起,似乎生前曾进行过惨烈的搏杀…… 阴森的黑色骨头与四周密密麻麻的幽深窟窿相互映衬,构成了一幅令人毛骨悚然的画面。 “怎么……怎么会有这么多死人?!” “他们是谁?骨头居然是黑的!为什么会死在这里?” “难道……这里根本不是藏宝地,而是一处绝地?” …… 恐慌如同潮水,瞬间席捲了石家眾人。 想像中的財富没有出现,反而直面如此多的死亡,巨大的心理落差让他们难以承受。 叶修目光平静地扫过那些骸骨,缓步上前,在一具较为完整的骷髏前蹲下,仔细查看了其骨骼的色泽,风化程度以及身旁残存的些许织物碎片。 他伸出手指,轻轻捻起一点骨骸旁的泥土,在指尖搓了搓。 “这些人……” 叶修站起身,语出惊人地解释道。 “死了將近三十年了。” “而且,看骨骼上的顏色,痕跡和他们的姿態,绝非正常死亡。” 此话一出,全场陷入了一片譁然。 “什么?!” “三十年?” “只看一眼就知道?” …… 他们无不骇然失色! 石万年更是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著叶修。 这位大人不仅精通机关破解,难道还兼通仵作之术? 仅凭骸骨就能断定死亡时间和死因? 这简直匪夷所思! 然而。 不等他们將心中的震惊和疑问问出口—— “祖……祖父?!” 一声带著颤抖的惊呼,猛地从一旁响起! 只见上杉绘梨衣娇躯剧震,那双眸子,死死盯住了骷髏堆中一具靠在岩壁旁的遗骸。 那具遗骸身上的衣物千疮百孔,但依稀能辨认出是一种异域风格的武士服制式。 而最引人注目的是,在遗骸的腰间,悬掛著一枚金属令牌! 令牌上,一个独特的家族徽记,即便歷经数十年岁月,依旧模糊可辨! 那是她在家中古籍上见过无数次,属於她那位痴迷探险的祖父——上杉谦信的特有令牌! “是祖父!” “真的是祖父!” 上杉绘梨衣瞬间泪如泉涌,所有的仪態和冷静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发现衝击得粉碎。 她激动得难以自持,再也顾不得其他,口中呼唤著,跌跌撞撞地就要朝著那具遗骸扑去! “回来!” 寧红夜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了她的手臂。 梅川內依子也瞬间上前一步,挡在了她的身前:“公主殿下,冷静!情况未明,不可贸然上前!” 那堆黑色骸骨处处透著诡异,谁也不知道贸然接近会引发什么。 上杉绘梨衣被两人拦住,挣扎著,泪眼婆娑地望向那具遗骸,泣不成声:“祖父……我终於找到您了……” “她们说得对。” 叶修冷静的声音响起,打破了上杉绘梨衣的悲泣,“你最好別碰那些骨头。” 上杉绘梨衣泪眼朦朧地望向叶修,哽咽著问道:“为……为什么?叶君,我只是想……” “你看他们的骨头顏色。” 叶修打断她,目光锐利地扫过那片黑色骨堆。 “正常的骸骨,即便歷经岁月,也应是灰白或黄白。” “如此均匀深邃的黑色,只说明一件事……” “他们生前中了剧毒,而且这毒性极其猛烈,不仅夺走了他们的性命,更是深入骨髓,將骨头都染成了黑色。” 他顿了顿,语气带著不容置疑的警告。 “能將骨头侵蚀成这般模样,这毒性恐怕超乎想像,歷经数十年都未曾完全消散。” “你若贸然触碰,毒素很可能通过皮肤侵入,后果不堪设想。” 话语一顿。 叶修目光扫过石家眾人携带的装备,最终落在其中一个伙计背著的竹篓上。 那竹篓里装著几只用来试探墓穴空气和机关的公鸡,之前一直没派上用场。 叶修走过去,不由分说地从竹篓里抓出一只还在扑腾的公鸡。 “大人,您这是……”那伙计不明所以。 叶修没有解释,直接解开了公鸡的翅膀和双脚。 然后。 手臂一扬,直接將那只公鸡,朝著不远处的黑色骨堆扔了过去! “咕咕咕——!” 公鸡在空中发出惊慌的叫声,扑棱著翅膀落在了一具黑色骸骨旁。 起初,它似乎只是受了惊嚇,在骨堆里踉蹌了几步,发出几声短促的鸣叫。 然而。 就在下一刻,异变陡生! 那公鸡的叫声骤然变得悽厉而扭曲,它像是被无形的火焰灼烧,开始疯狂地原地打转、扑腾。 更让人毛骨悚然的是…… 它身上鲜艷的羽毛,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枯槁、脱落! 裸露出的皮肤迅速失去血色,转为青黑,並且开始…… 腐烂! 没错! 就是腐烂! 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腐烂! 仿佛有看不见的强酸在侵蚀它的肉体,皮肉消融,发出细微却令人牙酸的“滋滋”声。 不过短短几个呼吸的功夫。 原来活生生的公鸡,就在眾人惊骇欲绝的目光注视下,血肉尽数化为乌有,只剩下一具鸡骨架,隨之散落在那些黑色的人骨之间,成为了它们之中新的一员。 整个岩厅內,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被这恐怖的一幕惊呆了,一股寒气从脚底直窜天灵盖! 石万年的手下们更是嚇得面无人色,连连后退,恨不得离那片死亡骨堆越远越好。 上杉绘梨衣也止住了哭泣,玉手死死捂住嘴巴,美眸中充满了后怕与震惊。 若非寧红夜和梅川內依子刚才拦住她,此刻她的下场,恐怕…… 叶修深吸了一口气,冷静地说道。 “看来我猜得没错。” “这毒,不仅烈,而且诡异,能长时间残留。” “此地……比我们想像的还要凶险。” 他的目光再次投向四周那些密密麻麻、不知通往何处的幽深窟窿,心中的警惕提到了最高。 这些骸骨,恐怕只是这鬼谷洞真正危险的冰山一角。 叶修的话音刚落…… 驀地! “沙沙沙——” 一阵令人牙酸的摩擦声,毫无徵兆地从四面八方响起! 声音的来源,正是岩壁上那些密密麻麻,深不见底的窟窿! “什么声音?!”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惊得汗毛倒竖,瞬间绷紧了神经,下意识地靠拢在一起,手中的火把和武器齐齐对准了那些幽深的孔洞。 石万年的手下们更是面无人色,刚刚才被那剧毒骨堆嚇破胆,此刻又闻异响,几乎要崩溃。 “戒备!” 寧红夜清叱一声,短刃已悄然滑入掌心,清冷的眸子扫视著每一个可能冒出危险的窟窿。 瞎乍浦虽然目不能视,但耳朵微动,手中竹棍已然提起,周身气息变得凝实。 梅川內依子也將上杉绘梨衣护在身后,眼神警惕。 叶修眉头紧锁,目光死死盯著那些窟窿。 那“沙沙”声越来越近,越来越密集,仿佛有无数细小的东西正在从洞穴深处涌出! 紧接著。 在眾人惊骇的目光中,一只只通体赤红,大小如铜钱般的蜘蛛,如同决堤的洪水般,从那些碗口大、脸盆大的窟窿眼中爭先恐后地钻了出来! 它们的数量之多,简直令人头皮发麻! 第378章 入鬼谷洞(4)! 那赤红蜘蛛如同烧熔的铜汁般从无数孔洞中倾泻而出。 一瞬间。 覆盖了岩壁与地面,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沙沙”声。 它们移动极快,所过之处,连空气都仿佛染上了一层腥浊的毒气。 “后退!结阵!” 叶修脸色骤变,厉声喝道。 眾人慌忙向后收缩,围成一个圆圈,兵刃向外。 然而这些赤蛛速度太快,一名石傢伙计躲闪不及,被一只蜘蛛爬上脚面。 他惊恐地试图拍打,可手指刚触到那赤红甲壳,整只手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肿胀发黑! “啊——!” 悽厉的惨叫刚出口便戛然而止,那伙计眼珠暴突,口鼻溢出血沫,直挺挺倒地。 不过两三个呼吸间,便已气绝身亡,脸上还凝固著痛苦与惊骇。 他万万没想到…… 这种蜘蛛才是毒素的源头! 居然一下子就让他暴毙而亡…… “好烈的毒!” 梅川內依子倒吸一口凉气,短刃挥出,將几只试图靠近的蜘蛛斩碎,绿色的汁液溅落在地,竟发出“嗤嗤”的腐蚀声。 “不能硬拼,撤!”叶修当机立断,目光扫过来时的弧形通道,“退回通道!” 眾人且战且退,冲向那唯一的入口。 然而,就在他们即將踏入通道的剎那—— “轰隆!” 一声闷响,原本敞开的通道口上方,竟毫无徵兆地落下一道厚重的石门,將退路彻底封死! “路……路没了!” 石万年面如死灰,绝望地嘶喊。 更让人心惊的是,那些赤红蜘蛛仿佛无穷无尽,竟顺著墙壁、穹顶,从四面八方涌来。 它们似乎能精准地定位活物的气息,无论眾人退向哪个角落,蜘蛛群都能迅速调整方向,如影隨形地扑来! “它们怎么总能找到我们?!”寧红夜挥刀斩落一片蜘蛛,气息已有些紊乱。 这些蜘蛛个体虽不强,但数量太多,毒性太烈,稍有不慎便是毙命的下场。 叶修一边用隨手捡起的石块精准砸飞数只扑来的蜘蛛,一边急速扫视四周。 目光掠过那些密密麻麻的孔洞,再联想到之前致幻的迷雾,他脑中灵光一闪! “是呼吸!” 叶修猛地大喝,“所有人,屏住呼吸!封闭全身毛孔,收敛气息!” 生死关头,无人质疑。 所有人立刻照做,死死屏住气息,甚至连眼睛都下意识地眯起,全力收敛生机。 就在他们屏息凝神的下一刻,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原本目標明確、汹涌袭来的赤蛛群,动作骤然一滯! 紧接著。 它们像是瞬间失去了指引,在原地焦躁地打转。 然后。 互相碰撞,甚至开始用锋锐的口器攻击身边的同类! “嘶嘶——!” 令人牙酸的撕咬声响起,赤蛛群竟陷入了混乱的自相残杀之中! 绿色的毒液和破碎的甲壳四处飞溅,它们不再理会近在咫尺的叶修等人,仿佛猎物已从它们的感知中彻底消失。 岩厅內,一时间只剩下蜘蛛互相啃噬的诡异声响。 眾人看著这匪夷所思的一幕,心中骇然,却不敢有丝毫鬆懈,依旧死死屏住呼吸,直到脸色憋得通红。 叶修眼神锐利,心中已然明了。 这鬼谷洞的凶险,一环扣一环,迷雾孢子惑乱心神,移动甬道困人形体,而这赤蛛,怕是依靠生物的呼吸和气息来定位猎物! 而且,十有八九,这儿也不是终点!!! 他的双眼,飞速扫视著这片死亡岩厅。 他的视线掠过那些自相残杀的赤蛛,掠过满地剧毒的黑骨,最终定格在岩壁某处—— 那里有一个窟窿,形状比周围的更为规整,直径约莫能容一人通过,只是被周遭密密麻麻的小孔洞干扰,若非仔细观察,极易被忽略。 “叶君……每次都能……” 上杉绘梨衣憋得俏脸通红,美眸望著叶修冷静的侧脸,心中震撼无以復加。 从迷雾孢子到移动甬道,再到此刻的毒蛛,他仿佛总能於绝境中窥见一线生机! 石万年更是老脸激动,若非此刻不能开口,他真想高呼“大人真乃神人也”! 就在这时。 一名石傢伙计终究是憋到了极限,肺叶如同火烧,猛地吸了一口气! “嗬——!” 这一口气吸入,如同在平静的油锅里滴入了冷水! 原本陷入內乱的赤蛛群瞬间被惊动。 无数复眼闪烁著诡异的红光,齐齐转向那泄气的伙计方向。 然后。 “沙沙”声再次大作,如同死亡的潮水一般汹涌扑去! “不好!”寧红夜脸色一变。 “走!” 叶修当机立断,指向那个较大的窟窿,“都尽力闭气,绕开黑骨,衝进那个洞口!” 生死一线,无人犹豫! 叶修一马当先,身形如电,精准地避开地上散落的黑色骸骨,直扑那个目標窟窿。 寧红夜、瞎乍浦紧隨其后,梅川內依子拉著上杉绘梨衣,石万年及其手下也爆发出求生的潜能,连滚带爬地跟著衝去。 赤蛛群在后紧追不捨,腥风扑面! 叶修率先抵达洞口,毫不迟疑地矮身钻入。 洞口內一片漆黑,不知通向何方,但此刻已是唯一的生路! 眾人鱼贯而入,最后一名伙计几乎是贴著扑来的蜘蛛滚了进去。 就在最后一人滚入洞口的剎那,那紧追不捨的赤蛛群在冲入这条新通道数丈之后,速度明显慢了下来。 它们焦躁地在原地打转,复眼中的红光闪烁不定,似乎再次失去了明確的目標。 徘徊片刻后,竟如潮水般退去了。 “它们……走了?” 一名石傢伙计颤声问道,但依旧不敢大意。 確认蜘蛛真的退走后,劫后余生的眾人才终於敢放鬆下来,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气,贪婪地呼吸著空气,不少人直接瘫软在地,浑身都被冷汗浸透。 “又……又活下来了……” 石万年抚著剧烈起伏的胸口,看向叶修的目光充满了崇拜。 太厉害了! 眼前的大人,懂得居然比他这个专业盗墓贼还要多! 明明应该是他带领著眾人逃出生天,结果反而是一个门外汉。 不是…… 大人莫不是也是一个盗墓贼??? 喘息稍定。 眾人这才有机会打量他们闯入的这片新天地。 当火把的光芒逐渐照亮四周时,所有人都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这並非想像中逼仄的通道,而是一个异常宽阔恢弘的地下洞窟。 更令人震撼的是。 洞窟的顶部、四周的岩壁上,密密麻麻地倒悬著无数晶莹剔透的水晶石! 这些水晶大小不一,形態各异,在火光的映照下,折射出七彩迷离的光芒,將整个洞窟点缀得如同梦幻仙境,与方才外面那毒蛛横行、骸骨遍地的死亡岩厅形成了天壤之別。 “天吶……这,这是什么地方?” “好多水晶!我们……我们这是到龙王爷的水晶宫了吗?” “太美了!!!” …… 惊呼声此起彼伏,就连见多识广的梅川內依子和心境清冷的寧红夜,眼中也难掩惊异之色。 叶修同样眉头微蹙,打量著这不合常理的瑰丽景象。 他的目光越过那些璀璨的水晶,望向洞窟的深处。 在无数水晶簇拥的尽头,隱约可见一个较为开阔的平台。 他示意眾人小心,率先朝著那个方向走去。 越靠近平台,周围的水晶愈发密集硕大,光芒也愈发璀璨。 当眾人终於踏上那片平台时,眼前的景象让他们再次屏住了呼吸…… 平台中央,一具完整的骸骨赫然呈打坐之姿,端坐在那里! 这骸骨通体並非外面的漆黑,反而呈现出一种温润的玉白色,仿佛历经了无数岁月的洗礼。 骸骨身上还覆盖著早已腐朽不堪的衣物碎片,但其姿態却依旧保持著一种奇异的安寧与庄严,仿佛只是陷入了沉睡。 在这具打坐的骸骨面前,还摆放著一个古朴的蒲团,以及一张低矮的石案,石案上似乎空无一物,却又仿佛承载著无尽的岁月。 “这……这位是……?” 石万年声音发颤,一个难以置信的念头在他脑中炸开。 人群中,不知是谁用带著震撼与敬畏的语气,失声惊呼了起来。 “难道……难道他就是传说中,那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鬼谷先师?!!” “鬼谷先师……” 石万年喃喃重复著这个名字,眼中爆发出狂热的光芒。 “传说他学究天人,智慧如海,上知天文星象,下通地理龙脉,更精研兵法谋略、纵横之术!” “多少帝王將相欲拜他为师而不得,后来他飘然隱世,再无踪跡,没想到……” “竟是真的在此坐化!” 这传说在场眾人或多或少都有耳闻,此刻亲眼见到这具保持著打坐姿態的玉色骸骨,无不感到一种跨越时空的震撼与敬畏。 空气仿佛都凝滯了,只有水晶折射的光芒在微微流转。 叶修却並未像其他人那般完全沉浸在震撼中。 他锐利的目光快速扫过整个平台,蒲团、石案、乃至那具骸骨的周围…… 除了岁月的尘埃,似乎空无一物。 这与他预想中可能藏有秘宝或典籍的情形有些不符。 他的视线最终落在那具骸骨正前方的地面上。 那里有一块石板,与周围浑然一体,但仔细看去,边缘似乎有著细微的缝隙。 而且。 中心位置有经年累月形成的磨损凹陷。 叶修蹲下身,伸出手指在那凹陷处轻轻敲击。 “叩、叩。” 声音略显空洞。 他眼神一凝,指尖用力,尝试著按压,旋转那块石板。 当按到某个特定角度时,只听“咔”一声轻响,那石板竟应声向內翻转,露出了一个隱藏的暗格! 暗格不大,里面静静地躺著一本以不知名材质製成的古书。 书页非纸非帛,触手温润,带著玉石般的质感,却又轻如蝉翼,顏色泛著古老的淡黄,封面上没有任何字跡。 叶修小心翼翼地將它取了出来。 古书入手微沉,仿佛承载著千钧的重量。 他轻轻拂去上面的灰尘,在周围水晶光芒的映照下,这本无字古书更显得神秘莫测。 所有人的目光都匯聚在这本突然出现的古书上,呼吸再次屏住。 鬼谷先师留下的遗物……这里面,究竟记载著什么惊世的秘密? 叶修在眾人灼灼的目光注视下,缓缓翻开了那本无字古书。 书页並非空白,其上布满了以某种银色汁液书写的奇异文字。 这文字非篆非隶,结构古朴玄奥,仿佛蕴含著天地至理。 更奇异的是,当叶修的目光落在那些文字上时,它们仿佛活了过来,竟直接在他脑海中映射出对应的含义! 他飞速地瀏览著,脸色隨著阅读的深入而不断变幻。 起初是好奇,隨即变为凝重。 紧接著。 一抹极致的震惊如同惊雷般在他眼底炸开,握著书脊的手指甚至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 书中前面部分,確实记载了鬼谷先师对天文、地理、兵法等学问的精妙论述,堪称包罗万象,任何一页流传出去都足以引起当世震动。 但…… 真正让叶修心神俱震的是隱藏在诸多学问论述之后,那最后寥寥数页所记载的內容! 那並非什么长生之术,也非改朝换代的秘辛,而是…… 一种打破时空壁垒,逆转因果轮迴,能够让叶修回归“来处”的办法!!! 第379章 入鬼谷洞(5)! 叶修的心跳,在看清那最后几页內容的瞬间,漏跳了半拍,隨即如同擂鼓般狂震起来…… 回归来处? 回到那个他原本属於的现代时空?! 这个念头,自他阴差阳错穿越至此,在这古代王朝搅动风云以来,不是没有在夜深人静时悄然浮现过。 但每次都如同镜水月,被他强行压下,视为不可能实现的奢望。 他早已接受了现实,將精力投注於眼前的权谋爭斗,红顏知己,乃至那一统倭国的“梦想”上。 可如今…… 这奢望,这本该绝无可能之事,竟以一种如此真实,如此具体的方式,呈现在了他的眼前! 由不得他不信! 因为写下这本书的人,是传说中的鬼谷先师! 是学究天人,智慧如海的超凡存在! 他深吸一口气,强压下翻江倒海般的心绪,指尖因用力而微微颤抖,目光更是死死锁定在那银鉤铁画、仿佛蕴藏著宇宙奥秘的奇异文字上,逐字逐句地阅读下去。 前面的方法描述玄奥异常,涉及星象轨跡,地脉能量乃至某种精神层面的共鸣,其复杂与精妙程度,远超他目前的认知,看得他眉头紧锁。 然而。 当他的目光落到最后一段总结性的话语时,瞳孔骤然收缩到了极点! 只见那银色字跡清晰地映射在他的脑海。 【后世小子,能抵此境,见吾遗骨,阅吾残卷,即是有缘,亦具慧根。】 【时空如河,奔流向前,然河有暗涌,亦有洄流。】 【强行逆转,悖逆常伦,需承莫大因果,付绝大代价,九死一生,稍有不慎,便是形神俱灭,永墮虚无。】 【然,天道五十,天衍四九,人遁其一,万物总留一线生机。】 【汝若道心坚定,矢志回归来处,可寻应天龙椅。】 【龙椅之下,暗藏玄机,有一入口,非金非石,乃吾借紂朝遗留之『星陨奇金』,辅以地脉龙气,耗尽心血所布『逆时空阵』之基。】 【此阵汲取皇道龙气与国运为引,可短暂撕裂时空壁垒,构架单向通道。】 【然需切记!】 【此阵凶险,尤胜吾卷前述及诸法!】 【因其强借国运,触动时空根本法则,反噬之力惊天动地。】 【启动之时,需以绝强意志锚定『来处』坐標,稍有偏差,或意志不坚,非但无法回归,更可能被拋入时空乱流,万劫不復!亦或……引发不可预知之剧变!】 【汝昔年应是以非常规之法跨界而来,吾推演天机,隱约感知乌兰湖曾有异动,时空节点紊乱,或与此相关,气息与此界纠缠未深,或有一线成功之机。】 【然,回归与否,汝当自决。】 【鬼谷子,绝笔。】 一段话读完,叶修整个人如同被施了定身法,僵在了原地,脑海中嗡嗡作响,仿佛有万千雷霆同时炸开! 应天龙椅! 坤帝如今坐著的那张龙椅之下! 竟然……藏著回归现代的通道入口?! 鬼谷子不仅推演出了他来自异时空,甚至隱约点出了乌兰湖这个穿越地点,还早已布下了后手! 为什么? 他为什么要那么做??? 这信息量太过巨大,太过震撼,以至於让早已见惯风浪的叶修,一时之间也心乱如麻,思绪万千。 回归的诱惑,如同最炽热的火焰,瞬间点燃了他埋藏在心底最深处的渴望。 前世的亲人、朋友、那个熟悉的世界的一切……都如同潮水般涌上心头。 可与此同时,他在这大坤王朝经营的一切,身边的寧红夜、李师师、未竟的野心、与叶安、坤帝的博弈…… 又如同一张无形的大网,將他拉扯。 更不用说,鬼谷子明確警告的莫大因果! 这绝非一次轻鬆的回程旅行。 这是一场以自身性命,乃至更多未知事物为赌注的豪赌! 他的呼吸不由自主地变得粗重起来,握著那本无字古书的手,关节捏得发白。 是放弃这里的一切,冒著形神俱灭的风险,去搏那一线回归渺茫的希望? 还是彻底斩断前尘,安心在此界爭霸天下,逍遥快活? 这两个念头在他脑中疯狂交锋,让他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挣扎与沉思。 叶修脸上那剧烈的情绪波动,虽然只是一闪而逝,但依旧被敏感的寧红夜和一直关注著他的上杉绘梨衣捕捉到了。 两女眼中都流露出担忧之色。 “大人……您……怎么了?” 终於,一名石傢伙计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与对那本神秘古书的渴望,小心翼翼地开口问道。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瞟向被叶修紧紧攥在手中的无字古书。 鬼谷先师的遗物,谁不想看看里面究竟藏著什么惊天秘密? 这一声询问,仿佛打破了某种平衡。 顿时,好几道夹杂著贪婪的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在了叶修……手中的书上。 叶修被这声音从內心的挣扎中拉回到了现实中。 他深吸了一口气,仿佛要將胸腔里所有的纷乱思绪都压下去一般。 隨即。 他面无表情,手腕一翻,极其自然地將那本引起无数遐想的无字古书收入了自己怀中。 “没什么。” 他语气平淡,听不出丝毫波澜,“此间事了,离开吧。” 离开? 眾人闻言,皆是一愣,脸上写满了错愕与不解。 这就……离开了? 千辛万苦,闯过迷雾石林,破解移动迷宫,躲过剧毒赤蛛,好不容易才找到这传说中鬼谷先师的坐化之地,见到了疑似其遗骸,更是得到了他亲传的秘卷…… 结果,就这么看了一眼,就要走? 什么宝藏、神功秘籍,难道都不找了吗? 那本书里,到底写了什么?! 尤其是那几个心思活络,眼神一直黏在古书上的石傢伙计,脸上明显露出了不甘的神色。 他们互相交换著眼色,脚步微微挪动,隱隱有將叶修围在中间的態势。 叶修將这一切尽收眼底,他非但没有动怒,反而嘴角微微勾起。 “怎么?” “书在我这儿,你们……是想找死?” 话音不高,却如同数九寒天的冰锥,瞬间刺入那几个伙计的心底! 他们猛地想起眼前这位“大人”之前展现出的种种莫测手段,以及他身边那个瞎子护卫鬼神般的武力! 那股刚刚升起的贪念和勇气,如同被一盆冰水当头浇下,瞬间熄灭了大半,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 气氛,一下子凝固到了冰点! “混帐东西!” 就在这剑拔弩张的时刻,石万年猛地踏前一步,鬚髮皆张,对著那几个不安分的手下厉声呵斥。 “都给老夫安分一点!” “忘了是谁带你们闯过那鬼门关的?!” “今日一行,我等能活著抵达此地,全赖大人神机妙算!” “一切所得,自然归大人所有!” “谁再敢有非分之想,不用大人动手,老子第一个清理门户!” 石万年在这群手下心中积威已久,此刻盛怒之下,更是气势迫人。 那几个伙计被他吼得浑身一颤,彻底蔫了下去,连忙低下头,再不敢与叶修对视,更不敢去看他放书的胸口。 叶修瞥了石万年一眼,对他的及时表態不置可否,只是淡淡地补充了一句,声音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別忘了。” “你们想活著离开这里……” “还得靠我来带路。” 这句话,如同最后一记重锤,狠狠敲醒了所有被贪慾暂时冲昏头脑的人! 对啊! 外面是能让人发疯的迷雾石林,是能移动变换、困死人的迷宫甬道,是那密密麻麻、见血封喉的赤红毒蛛! 没有这位手段通天的大人带领,他们就算拿到了那本书,恐怕也没命带出去,更没命去享用! 一时间,所有人悚然惊醒,冷汗涔涔而下。 刚刚升起的那点小心思,瞬间被求生的欲望彻底碾碎! “大人恕罪!小的们绝无二心!” “一切全凭大人做主!” “大人说走,咱们立刻就走!” …… 求饶声! 表忠心声! 顿时此起彼伏,所有人都恨不得把心掏出来证明自己的清白与顺从。 叶修看著眼前这前倨后恭的一幕,心中冷笑。 但他也懒得再多费唇舌,目光再次落回那具端坐的玉白色骸骨之上,眉头微蹙,飞速思索起来。 这鬼谷洞设计得如此精妙凶险,入口处的凶险一环扣一环,几乎断绝了寻常人进入的可能。 那么…… 出口呢? 设计者既然留下了进入的生路,虽然九死一生,但难道会不留下离开的通道? 原路返回? 可能性微乎其微! 先不说那移动迷宫的变化莫测,单是那赤蛛岩厅和外面的剧毒黑骨,就足以让任何试图折返的人饮恨。 出口,十有八九就在这最终之地,就在这具鬼谷先师的遗骸附近! 他的目光锐利如刀,扫过骸骨身下的石台,周围的蒲团,以及那张空无一物的石案。 最终,他的视线定格在骸骨打坐的姿势,以及其身下与地面似乎浑然一体的石台上。 一个大胆的念头闪过脑海。 “说干就干!” 叶修眼中闪过一丝决断,不再犹豫。 他上前几步,在眾人惊愕!懵逼!震惊的目光注视下,伸出双手,小心翼翼地托住那具玉白色骸骨的双臂与躯干。 骸骨入手温润,並无阴冷之感。 他深吸一口气,手臂发力,將这具保持了不知多少年打坐姿態的遗骸,轻轻地向旁边挪移开来。 就在骸骨被移开原位的剎那—— “轰隆隆隆……!” 一阵沉闷却有力的机括转动声,猛地从地底深处传来! 紧接著。 整个水晶洞窟都为之微微一颤! 在眾人震惊的注视下,鬼谷子遗骸原先端坐位置正前方的岩壁,伴隨著扎扎的巨石摩擦声,竟然缓缓地向內凹陷,隨即向一侧滑开,露出了一个崭新通道! 通道內隱隱有微弱的气流涌出,带著一丝乾燥清凉的气息,与洞內原本的沉闷截然不同。 “有风流动,说明是出……出口!是出口!” “我的老天爷!大人神机妙算!” “太好了!我们能出去了!” …… 短暂的死寂之后,狂喜的惊呼声瞬间爆发开来! 所有石傢伙计,包括石万年本人,都激动得难以自持,看向叶修的目光充满了无尽的敬佩与感激。 绝处逢生! 这位大人,不仅带他们闯过了必死之局,找到了传说中的鬼谷遗骸,更是连离开的生路都一併找到了! 叶修看著那新出现的通道,微微鬆了口气。 但不等开口。 身后的入口忽然传来了一阵爬行的声音。 原来。 那一群蜘蛛,因为气流的流动,导致又被吸引了过来! 叶修脸色一变,隨之大手一挥。 “咱们得儘快离开此处了。” “恐怕从今以后,不会再有什么鬼谷洞了!” 说著。 他对一旁的寧红夜点了点头。 寧红夜立即跟著叶修,带著瞎乍浦三人,率先冲入了入口。 至於上杉绘梨衣祖父的骸骨,如今看来是无法带走了…… 石家眾人见状,哪敢继续久留? 一个个开始爭先恐后地涌了上去,生怕慢了一步这通道又会关闭似的。 队伍沿著这条新出现的通道快速前行,身后密密麻麻的摩擦著紧追不捨…… 第380章 逃出生天! 不多时。 他们终於跑了出来,重见天日的感觉让所有人贪婪地呼吸著山间清冷的空气,儘管依旧夹杂著稀薄的雾气,却已不似洞中那般致命。 那些赤红蜘蛛紧追不捨地涌出洞口。 然而。 就在它们接触到外界光线的剎那…… 无论是惨白的天光,还是眾人手中摇曳的火把光芒——异变发生了! “嗤嗤嗤——!” 如同烧红的烙铁浸入冰水,一只只赤蛛发出了尖锐刺耳的嘶鸣。 它们坚硬的赤红甲壳在光照下迅速变得暗淡、发黑,隨即冒起缕缕青烟,庞大的蛛群如同被无形的烈焰灼烧,竟在数息之间纷纷蜷缩、焦枯,最终化作了地上一小撮一小撮的黑灰! 不仅如此,眾人惊愕地发现,周围那终年不散、浓郁得化不开的灰白雾气,竟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稀薄,透明起来! 阳光艰难地穿透下来,在林间投下斑驳的光斑,久违的清明重返这片被诅咒的山域。 “雾……雾散了?!” “这些蜘蛛……怕光?一见光就死了!” “难道这鬼地方几十年的怪雾,就是因为这些蜘蛛?!” …… 劫后余生的石傢伙计们看著眼前奇景,纷纷惊呼,有人忍不住向叶修投去询问的目光。 叶修望著洞窟入口,脸上却並无太多喜色,反而带著一丝恍惚。 “不,雾气的根源,並非这些蜘蛛。” “是那一位……鬼谷先师。” “洞內所有的布置,迷雾孢子,移动甬道,赤蛛,乃至这瀰漫山间的雾气……” “恐怕都是一个庞大阵法的一部分。” “此阵借地脉龙气运转,一方面守护他的遗蜕与传承,另一方面,或许也是在……镇压著什么,或者,筛选著什么。” “如今传承已现,骸骨移位,阵法核心已破,这些依靠阵法能量维繫的外在显化,自然也就烟消云散了。” 所谓的阵法,並不是能够上天入地的布局,而是利用每一寸土地的关係,来造成特定的因果。 想要达成这样的局面,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就算是华夏上下五千年来的诸葛亮,刘伯温都办不到…… 眾人闻言,心中皆是一凛! 鬼谷先师?! 那位传说中的存在,竟然在死后布下如此惊天动地的手笔,以山川为阵,雾靄为屏,毒物为障,守护己身,亦考验后来者? 这是何等通天的手段! 又是何等深远的谋划! 想到那具端坐的玉色骸骨,那本神秘的无字古书,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感到一股寒意自脊背升起,对那位只存在於传说中的人物,產生了前所未有的敬畏。 然而,就在眾人心神激盪,沉浸在这惊人猜测与虎口脱险的复杂情绪中时—— “沙沙沙……” 一阵脚步声,突兀地从侧前方的林间传来,並且正在迅速靠近! 所有人瞬间从沉思中惊醒,猛地抬头,紧张地望向声音来源! 只见。 林木晃动,一道道身著夜行衣,面容笼罩在兜帽阴影下的身影,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自林间显出身形。 然后。 呈半包围之势,將他们所有人,牢牢堵在了这刚刚脱险的洞窟出口之前! 为首一人,身形挺拔,气息冰冷如渊,兜帽下锐利的目光如同实质,瞬间越过眾人,牢牢锁定了站在最前方的叶修。 正是坤帝派出的皇家暗卫首领! 他目光如鉤,直刺人群,声音冷硬如铁:“叶修可在?” 此言一出。 上杉绘梨衣,寧红夜等人心头瞬间揪紧,气息为之一窒。 而石家眾人则面露茫然,互相张望,显然对这突兀的询问摸不著头脑。 一片寂静中,一个石家带来的青年伙计,两眼茫然的走了出来:“小……小的名叫叶修……” “闭嘴!” 暗卫首领目光甚至未曾偏移半分,语气中的寒意几乎能將人冻结,“本座问的不是你!” 他冰冷的目光如同梳子般扫过全场每一个人。 “人群中,可还有另一个叶修?” 石万年到底是混跡多年的地头蛇,虽心中骇浪翻涌,面上却强自镇定。 所以。 上前一步,对著暗卫首领拱了拱手,姿態放得极低。 “诸位大人息怒,不知……诸位是何方神圣?寻找那位『叶修』,所为何事?” 暗卫首领冷哼一声,根本不屑回答石万年的问题,只是从怀中亮出一面雕刻著蟠龙暗纹的玄铁令牌。 “本座奉陛下密旨,特来寻八皇子叶修!” “尔等若知其下落,立刻稟报,若有隱瞒……” “满门抄斩!!!” 陛下密旨! 八皇子叶修! 这几个字如同惊雷,在所有人心头炸响。 石家眾人更是嚇得魂飞魄散,腿肚子直打颤,他们竟然捲入了寻找皇子的风波里?! 不是吧? 他们这些人里面,似乎根本没有什么八皇子啊? 那个叫叶修的伙计,也明显不是所谓的皇子…… 石万年心头巨震,但老辣的经验让他立刻做出了反应。 他脸上堆起一抹困惑,连连摆手。 “大人明鑑!大人明鑑啊!” “我们……我们这儿都是些粗鄙之人,或是受僱探矿的伙计,哪里有什么八皇子殿下啊?” “绝对没有!” “没有?”暗卫首领眉头紧锁,显然不信,追问道,“那尔等为何会出现在这凶险之地?” 石万年闻言,仿佛找到了主心骨,连忙侧身,朝著叶修的方向恭敬地行了一礼。 “回大人,是这位大人引领我等前来。” “这位大人乃是奉了六皇子殿下之命,特来汝阳一带勘探一种稀有矿脉,据说与此地有关。” “小的们不过是受僱带路,协助大人办事而已。” 瞬间,所有暗卫的目光,如同聚光灯般,齐刷刷地聚焦在了叶修身上。 暗卫首领那双隱藏在兜帽阴影下的眼睛微微眯起,锐利的目光仿佛要穿透叶修脸上的易容,他沉声开口:“你……是六殿下派来的人?” 被无数道冰冷目光锁定,叶修却恍若未觉。 他甚至还隨手弹了弹衣袍上沾染的些许灰尘,这才抬起眼,反问道。 “没错。” “有事吗?” 暗卫首领的脸色骤然更冷,如同覆上一层寒霜,声音从牙缝里挤出。 “六殿下的確派了人来此勘探矿脉,但那人绝非是你!” 他踏前一步,周身杀气瀰漫,死死锁定叶修。 “陛下密旨所言,六殿下所派之人,正是八皇子叶修本人!” “你,究竟是谁?竟敢冒充皇子亲信?!” 面对这几乎戳破身份的逼问,叶修神色依旧平淡,仿佛对方质问的並非自己。 “我说了,我便是六殿下派来之人。” “阁下若对此有任何疑问,大可持我信物,快马加鞭返回应天,亲自向六殿下求证。” “放肆!”暗卫首领勃然作色,“还敢在本座面前巧言令色,顶撞於吾?!” 叶修轻轻摇头,语气依旧淡然。 “这位大人,官威,不是在我这儿耍的。” “还是那句话,若想弄清原委,求证六殿下便是。” “我等身负殿下重託,勘探矿脉事关重大,耽搁了……” 他微微一顿,意味深长地扫过暗卫首领及其身后眾人。 “只怕诸位,担当不起。” 暗卫首领目光阴鷙地在叶修脸上停留数息,又扫过他身后的石家眾人。 下一秒。 他眼中寒光一闪,已然有了决断。 “巧舌如簧!” “本座没空与你在此纠缠!” “尔等一行人,身份不明,行跡可疑,更是出现在这皇家禁地般的鬼谷洞外……” 他猛地一挥手,声音斩钉截铁,不容置疑。 “所有人,一个不准离开!” “即刻隨本座回京,面见陛下,听候发落!” “什么?!回京?” “大人!大人饶命啊!” “不关我们的事啊!我们只是带路的!” …… 此言一出,石家眾人瞬间炸开了锅。 哭喊声! 求饶声! 顿时响成一片。 石万年更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磕头如捣蒜,老泪纵横。 “大人!青天大老爷明鑑啊!” “小的……小的虽然早年是做过些掘人祖坟的勾当,有罪!” “但……但近些年早已金盆洗手,更是將所得钱財用以修桥铺路,造福汝阳乡里啊!” “小的对朝廷、对陛下是一片忠心!” “此次纯粹是协助这位大人勘探矿脉,绝无二心!” “求大人开恩,放过小的和这些不成器的伙计吧!” “哼,由不得你们!”暗卫首领根本不为所动,冷哼一声。 隨著他话音落下,四周的暗卫齐刷刷地动了起来! “鏘啷啷——!” 一片刺耳的金属摩擦声响起,十数柄泛著幽冷寒光的绣春刀瞬间出鞘,冰冷的刀锋对准了场中每一个人,凛冽的杀气如同实质般將眾人笼罩! 驀地! “且慢。” 叶修的声音再次响起,打破了这剑拔弩张的死寂。 他上前一步,无视那些几乎抵到身前的刀锋,目光直视暗卫首领。 “我隨你们回京。” “但你们需记住,是你们执意要带我等回去。” “若因此耽搁了六殿下交办的矿脉勘探大事……” 叶修微微停顿,目光扫过暗卫首领和他手中的蟠龙令牌,语气骤然转冷。 “这后果,你们最好掂量清楚,是否真的……担当得起!” 暗卫首领闻言,嗤笑一声。 “六殿下再是位高权重,如今终究只是皇子!” “这大坤的天,是陛下!坤帝陛下!” “有什么问题,尔等尽可隨本座回京,当面与陛下分说!” 叶修点了点头,似乎对他的说法表示认可,但隨即话锋一转,意味深长。 “大人所言极是,如今执掌乾坤的,自然是陛下。” “但將来呢?” “六殿下乃陛下最器重的皇子,才干出眾,圣眷正隆,来日入主东宫,乃至承继大统,也並非不可能。” “届时,大人与诸位暗卫兄弟,难道就不需效忠新君?” “今日尔等执意拦阻,耽搁殿下要事,等於公然打了六殿下的脸面……” “你们觉得,以六殿下的心性,將来会轻易放过今日『忠於职守』,却让他顏面尽失之人吗?” 这番话如同绵里藏针,精准地刺中暗卫首领乃至在场所有暗卫內心最深处的一丝隱忧。 他们效忠皇帝,但皇帝终有老去之日,而皇子,尤其是如日中天的六皇子,很可能就是他们未来的主子! 现在得罪死了,將来岂能有好处? 暗卫首领的脸色瞬间阴沉了下去,如同暴雨前的天空。 叶修的话,他无法反驳,因为这正是他们这些天子近卫最需权衡之处! 陛下的命令必须执行,但未来的储君,同样不能轻易得罪! “巧言令色!”暗卫首领强压怒火,声音从牙缝里挤出,“就算如此,你等出现在这鬼谷禁地,行跡诡异,也必须给本座一个合理的解释!” 他踏前一步,杀气再次凝聚。 “说!你们为何会在此地?” “若说不出个令人信服的理由,今日即便冒著得罪六殿下的风险,本座也定將你等拿下,押送回京!” 面对这最后的通牒。 叶修脸上不见丝毫慌乱,反而抬手,指向眾人刚刚逃出的那个幽深洞口。 “理由?我刚才已经说过,奉六殿下之命,勘探矿脉。” “大人若是不信,大可亲自派人进去一观。” “这所谓的『鬼谷禁地』,除了些唬人的机关毒物,深处確实有特殊的矿物反应,否则我等何必冒死进入?” 他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略带嘲讽的弧度。 “难道大人以为,里面真藏著什么前朝宝藏,或者……我等是来图谋不轨的?” “洞內路径复杂,机关重重,但也並非毫无痕跡可循。” “大人派两位身手好的兄弟进去,沿著我等出来的那条新通道探查一番,自然能验证我所言虚实。” “看看里面,究竟是有矿脉跡象,还是藏了什么大逆不道之物!” 第381章 朝未来看! 叶修的话,无异於是將皮球踢了回去。 然后。 將验证真偽的责任交给了暗卫首领自己。 暗卫首领脸色变幻不定,眼神锐利如鹰,在叶修坦然的面容和那黑黢黢的洞口之间来回扫视。 他心中疑竇未消,但叶修提出的验证方法,確实是目前打破僵局,同时不至於彻底得罪六皇子的最稳妥方式。 若洞里真有矿脉跡象,他强行拿人,將来必被六皇子记恨。 若没有…… 哼,那就有充足理由將这伙人拿下! 权衡利弊,不过瞬息之间。 “好!” 暗卫首领猛地一挥手,止住了身后蠢蠢欲动的部下,他点了两名身形最为矫健的暗卫。 “你们俩,进去查探!” “沿著他们出来的路径,仔细搜索,看看有无矿脉痕跡,或者……” “其他异常,速去速回,小心机关!” “是!”两名被点到的暗卫沉声应命。 紧接著。 他们毫不犹豫,身形一闪,便如同两道黑色的利箭,迅捷而警惕地射入了那散发著阴森气息的鬼谷洞入口,身影很快被黑暗吞噬。 洞窟外,气氛如同拉满的弓弦,紧绷欲裂。 时间在寂静中缓慢流淌,每一息都显得格外漫长。 石家眾人大气不敢出,目光在叶修平静的侧脸和那幽深洞口之间惶惶游移。 寧红夜与瞎乍浦一左一右,看似隨意站立,实则气机已悄然锁定暗卫首领。 梅川內依子紧挨著上杉绘梨衣,指尖微扣,暗藏锋芒。 並未让眾人等待太久。 “沙沙沙——” 两道黑影如同鬼魅般自洞口掠出,正是入內探查的两名暗卫。 他们身上沾染了些许尘土,但行动依旧迅捷,看不出受伤跡象。 两人快步来到首领面前,其中一人抱拳躬身。 “首领,洞內路径复杂,机关多有触发痕跡。” “深处……確实发现了疑似矿脉的岩层。” 他顿了顿,补充道:“除此之外,未见其他异常之物,亦无……前朝或违禁之物的踪跡,唯一有问题的便是发现了一堆发黑的骸骨。” 此言一出,如同在紧绷的弦上轻轻一拨。 石家眾人虽不明具体,但见暗卫態度有所缓和,那悬到嗓子眼的心,终於落回去大半。 下一秒。 一个个下意识地放鬆了紧绷的身体,不少人甚至抬手擦了擦额角的冷汗。 暗卫首领兜帽下的目光剧烈闪烁,盯著那名匯报的属下看了片刻,又缓缓转向始终气定神閒的叶修。 空气仿佛凝滯了几息。 他周身那凛冽的杀气终於缓缓收敛。 沉默了一会儿。 暗卫首领方才上前一步,对著叶修抱了抱拳。 “看来……確是一场误会。” “职责所在,多有得罪,还望大人海涵。” 叶修浑不在意地摆了摆手,仿佛刚才的剑拔弩张只是清风拂面。 “无妨。” “大人也是奉命行事,尽责而已。” 他话锋一转,状似隨意地问道,“倒是几位如此兴师动眾寻找八殿下,不知所为何事?若是在下路上碰巧遇见,或许……还能代为通传一声?” 暗卫首领眼神微动,却是摇了摇头,语气恢復了公事公办的冷淡:“不必了,此事陛下自有圣裁,不劳大人费心,大人还是……忙好六殿下交办的矿脉事宜为重。” 他显然不愿再多透露半分,说完便不再给叶修追问的机会,猛地一挥手。 “我们走!” 话音落下。 四周的暗卫如同来时一般,动作整齐划一,收刀入鞘,身形晃动间,已迅速退入林间阴影之中。 不过几个呼吸的功夫,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望著暗卫人马消失的方向,叶修负手而立,山风拂动他的衣摆,嘴角微微上扬,勾起一抹深邃的弧度。 坤帝……果然还是不安分啊。 不过…… 他眼底闪过一丝漠然。 无所谓了。 这一场猫抓老鼠的游戏,不会持续太久。 反而。 可能变成杰瑞戏汤姆。 “呼——总算走了!” “嚇死我了……” “刚才那阵仗,我还以为今天要交代在这儿了!” …… 直到此时,叶修身后的眾人才真正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劫后余生的庆幸感瀰漫开来,压抑的气氛冰消瓦解。 石万年更是瘫坐在地,老脸煞白,兀自后怕不已。 他一阵踉蹌地走到叶修身前,深深行了一礼,脸上惊魂未定:“大……大人,此番危机虽暂解,可……可接下来我等该如何是好?” 叶修目光从暗卫消失的方向收回,瞥了一眼那幽深的洞口,淡然道。 “找一处风水好的地方,用你们能操办的最大规格,將那洞中先师的玉色骸骨妥善安葬,让他入土为安。” “此事办妥,你们便算功德圆满。” “是!小人明白!”石万年忙不迭躬身应下,不敢有丝毫怠慢。 挖了一辈子的墓,突然要给人下葬…… 嗯。 多少有点儿古怪。 叶修像是忽然想起什么,又补充了一句。 “记住,今日此地所见所闻,尤其是关於那具骸骨与洞中之事,最好只字不提,烂在肚子里。” 他微微停顿,目光扫过石万年及其身后一眾伙计。 “若走漏半点风声……” “你们得罪的,可就不止是我,而是当今六皇子殿下。” “他乃是最有可能成为储君的皇子。” “这其中的利害,懂吗?” 四周的石傢伙计闻言,个个面色发白,如同小鸡啄米般连连点头,七嘴八舌地保证。 “懂!懂!大人放心!” “小的们绝不敢乱说!” “打死也不敢得罪六皇子殿下啊!” …… 眼见眾人噤若寒蝉,叶修也懒得再多费唇舌,而是对寧红夜、瞎乍浦等人微一頷首,便当先迈步,沿著下山的小逕行去。 寧红夜几人立刻默然跟上。 石万年不敢耽搁,连忙招呼惊魂未定的手下:“都別愣著了!快,隨我回城召集人手,准备上好的棺槨香烛,再来为仙师料理后事!” 一行人遂分成两路,叶修几人身影很快消失在林荫道中,石万年则带著伙计们急匆匆往汝阳城方向赶去,准备善后事宜。 然而。 就在眾人刚刚一离去,原本暗卫消失的那片林间阴影处,一阵极轻微的窸窣声响起。 下一秒。 几道黑影竟如同鬼魅般再次悄然浮现。 为首者,正是去而復返的暗卫首领。 他身旁一名下属望著叶修等人离去的方向,压低声音疑惑道:“首领,您……是觉得那人仍有问题?” 暗卫首领双眼微眯,寒光乍现。 “没错。” “此人气度太过沉稳,应对过於滴水不漏……绝非寻常勘探矿脉之人。” “给我盯死他们落脚之处,查明其真实身份与目的。” “记住,要隱秘。” 他顿了顿,从牙缝里挤出一道命令。 “今晚子时,听我號令行动!” “是!”周围几名暗卫齐声低应,身影再次融入林间阴影,如同从未出现过。 …… 叶修一行人並未另寻他处,而是径直回到了已然易主的寧家旧宅,如今的石府。 府邸依旧,朱门高墙,只是匾额已换,物是人非。 踏入府门,寧红夜的目光便不由自主地掠过一草一木,一砖一瓦。 许多庭园布置,廊柱雕依旧保留著旧时模样,显然石家搬入后並未大肆改动。 这份熟悉的景象非但未能带来慰藉,反而像一根根细针,刺入她尘封的心底,让那抹深藏的伤感愈发浓郁。 当她不知不觉走到府邸正中央,那处开阔的厅堂前时,脚步猛地顿住。 这里,曾是寧家待客、团聚之所,欢声笑语仿佛还在梁间縈绕。 可也是在这里,一夜之间,血染青砖,至亲尽歿。 寧红夜的眼眶瞬间红了,贝齿紧咬著下唇,娇躯难以自抑地微微颤抖起来,清冷的面具碎裂,流露出深可见骨的痛楚。 大仇得报,可这一切又有什么用? 人死不能復生啊…… 驀地! 一只温暖的手掌悄然覆上了她微凉的手背。 叶修不知何时已来到她身侧,轻轻握住了她的小手。 他侧头看向她,脸上並无多少悲悯,反而带著一种令人心安的微笑。 “都过去了。” “沉浸过往,只会困住自己。” “接下来,你要做的,是面对它,然后……朝未来看。” 寧红夜娇躯微震,抬眸对上叶修那双深邃而平静的眼眸。 她深吸了一口气,仿佛要將那翻涌的悲慟与寒意尽数压下。 然后。 用力点了点头。 “好,少主,我明白的。” 叶修见她情绪稍定,这才鬆开手,脸上恢復了几分惯常的慵懒神色。 紧接著。 他开始挽起自己的袖口,露出小臂。 “行了,看你们这一路也辛苦了,都精神紧绷著。” “今晚我下厨,给你们露一手,压压惊。” 一旁正吩咐下人准备客房和饭食的石万年闻言,猛地转过头,眼睛瞪得如同铜铃,满脸的难以置信:“大……大人?您……您还会下厨?” 在他这等人物看来,叶修身份神秘,手段通天,能与皇子攀上关係,应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贵人,怎会与庖厨之事扯上关係? 叶修瞥了他一眼,浑不在意地笑了笑。 “必须的,人生在世,吃喝二字,岂能亏待自己?” 说完,他很是自然地问道。 “厨房在哪儿?带路。” 石万年闻言,虽仍觉不可思议,但不敢有丝毫怠慢,连忙躬身引路:“是是是!大人这边请,小人带您过去!” 说著。 他便在前引路,领著叶修穿过熟悉的廊廡,朝著府邸后院的厨房方向行去。 望著叶修隨石万年坦然离去的背影,上杉绘梨衣眨了眨清澈的眼眸,脸上流露出明显的错愕,忍不住轻声低语:“叶君……他,他竟真的会下厨?” 在她自幼所受的教养与认知里…… 男子,尤其是身份尊贵或有能为的男子,几乎与庖厨之事绝缘。 叶修展现出的智谋、胆识与手段,早已远超常人,此刻竟要亲执炊具,这反差实在令人惊讶。 一旁的瞎乍浦闻言,那张布满皱纹的脸上顿时浮现出与有荣焉的傲然神色。 他虽目不能视,却仿佛能“看”到眾人脸上的惊疑,不由得挺了挺佝僂的背脊,沙哑著嗓子,带著几分得意道。 “嘿,这算什么?” “我家少主会的东西,那可海了去了!” “上至天文地理,下至……嗯,反正你们想不到的,他未必不会。” “今日你们就拭目以待吧,保管让你们舌头都鲜掉!” 上杉绘梨衣闻言,微微頷首,唇角泛起一丝温柔的笑意:“叶君总是能给人惊喜,那我……便拭目以待了。” 並未让眾人等待太久。 约莫半个时辰后,叶修便与端著托盘的僕役一同返回。 当几道菜餚被逐一摆上桌时。 不只是上杉绘梨衣,连一贯清冷自持的梅川內依子,也瞬间惊得睁大了美眸,有些难以置信地看著桌面。 只见当中一盘,乃是寻常的鲤鱼,却被烹製得形態饱满,色泽红亮诱人,浓郁的酱汁紧裹鱼身,其上点缀著细细的葱丝与嫣红的椒丝,光是看著便能想像其外酥里嫩的口感。 另一盘则是切得薄如蝉翼的肉片,整齐码放如盛开的莲,肉质纹理分明,边缘微卷,透著淡淡的焦香与酱色,旁边配著一小碟深色的蘸料,香气扑鼻。 更有一盅清汤,汤色清澈见底,却能看见其中沉浮著如菊般散开的豆腐细丝,以及几粒鲜红的枸杞,热气裊裊,带著一种清淡鲜香。 这几道菜,看似寻常,却处处透著不寻常的刀工,火候与摆盘心思,色、香、形俱佳,与眾人想像中或粗糙或油腻的“下厨”截然不同。 上杉绘梨衣忍不住以袖掩唇,低低惊呼了一声:“这……这些都是叶君做的?” 第382章 嚇了个半死的石万年! 叶修將最后一道清汤放在桌中央,拍了拍手,语气带著一抹得意。 “没错,卖相不错吧?” 他可是隨身带著他捣鼓出来的盐和,味道自然不会赖! 上杉绘梨衣美眸圆睁,目光在几道如同艺术品的菜餚上流连,由衷的惊嘆:“卖相何止不错?叶君,这简直是鬼斧神工,绘梨衣从未见过能將寻常食材烹製得如此……赏心悦目。” 一旁的石万年早已被香气勾得食指大动,闻言忍不住用力咽了口唾沫,嘿嘿笑道。 “何止鬼斧神工!” “大人,不瞒您说,刚才在厨房,小人实在没忍住,偷尝了一小块那鱼肉……” “我的老天爷,那滋味,简直妙啊!妙不可言!” 叶修闻言,没好气地横了他一眼,语气带著调侃:“你多大的一个人了,堂堂『墓王』,居然还学那三岁稚童在厨房偷吃?” 石万年老脸一红,搓著手,訕訕道。 “这个……实在是……没忍住,没忍住啊!” “大人您这手艺,简直比汝阳城里最好的酒楼大厨还厉害百倍!” “光是闻著味儿,这馋虫就被勾出来了……” 叶修白了他一眼,不再计较,对著眾人挥了挥手:“行了,都別愣著了,准备吃饭吧!” “是是是!多谢大人!”石万年如蒙大赦,连忙招呼眾人落座。 僕役们为眾人斟上酒水。 这一顿饭很快便开始吃了起来。 起初,眾人还有些拘谨,尤其是石家那些伙计,在叶修和几位女子面前颇为放不开。 但隨著叶修主动动筷,並隨意地聊起些轻鬆话题,气氛很快便活络起来。 菜餚入口,更是引来一片由衷的讚嘆。 那鲤鱼外酥里嫩,酸甜適口的酱汁完美激发了鱼肉的鲜甜。 薄如蝉翼的肉片蘸上特製酱料,口感层次丰富,香气盈满口腔。 那看似清淡的菊豆腐汤,入口却是极致的鲜醇,暖胃又舒心。 推杯换盏间,劫后余生的庆幸,对叶修的敬佩感激,都融入了这美食与笑语之中。 就连一向清冷的寧红夜,眉宇间的鬱气也似乎消散了不少,默默品尝著菜餚,偶尔看向叶修的眼神柔和了许多。 梅川內依子虽依旧沉默,但进食的速度却不慢,显然也被这美味所折服。 上杉绘梨衣更是小口品尝著,脸上洋溢著满足而温柔的笑意,看向叶修的目光中,除了感激与好奇,似乎又多了些別样的神采。 气氛其乐融融,暂时驱散了连日来的紧张与阴霾。 …… 酒足饭饱,夜色已深。 眾人各自回房休息。 叶修也回到了石万年精心安排好的上房。 屋內烛火摇曳,映照著他平静的面容。 他並未立刻歇息,而是走到桌边,从怀中缓缓取出那本自鬼谷洞中得到的无字古书。 书页在烛光下泛著温润的光泽,其上空无一字,却又仿佛蕴藏著宇宙乾坤。 他的指尖轻轻拂过书页,眼神变得深邃而复杂。 今日在洞中匆匆一瞥,其內蕴含的回归之法以及关於应天龙椅下“逆时空阵”的信息,实在太过震撼,让他心潮起伏,难以平静。 是选择冒险一搏,回归那个熟悉而又遥远的现代世界? 还是彻底扎根於此,继续经营他在这大坤王朝的权势与未来? 这两个选择如同天平的两端,在他心中激烈摇摆。 除此之外,坤帝派出的暗卫,显然並未完全打消疑虑,后续麻烦恐怕不会少。 六皇子叶安那边,也该有下一步动作了。 还有上杉绘梨衣和梅川內依子这两位倭国女子,她们的安置以及与倭国后续的牵连,也需要思量。 叶修的手指无意识地在书页上敲击著,脑中飞速盘算著接下来的计划。 首先,必须確保鬼谷洞之事彻底平息,至少在他抵达应天之前,不能有半点风声走漏出去。 其次,要应对暗卫可能的暗中调查,甚至需要准备反制措施。 如今唯一的办法,恐怕就是让这一群人永远留在这儿,给自己爭取到更多的时间了。 然后,是时候梳理一下应天那边的布局了,李师师和六皇子应该已经收到了他的信,不知道“收网”行动进行得如何了…… 无数的念头,计划,可能性……在他脑海中交织、碰撞。 他轻轻摩挲著古书的封面,神色有点儿恍惚。 无论前路如何,无论最终选择哪条路,掌握主动,拥有足够的力量和筹码,总是不会错的。 “看来……” 叶修低声自语,烛光在他眼中跳动,映出一片深沉的海。 “这盘棋,还得继续往下走才行。” 叶修正凝神思索。 忽然。 外面传来一阵稀碎的声响,像是刻意放轻却依旧未能完全隱匿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停在了他的房门外。 他耳朵微动,眼中锐光一闪而逝,不著痕跡地將手中的无字古书迅速收入怀中,动作流畅自然。 紧接著。 他端起桌上的茶杯,抿了一口,朝著大门方向,语气带著几分懒散地喊了一声。 “来都来了,就別躲躲藏藏的了。” 话音一落。 “砰!!!” 房门被人粗暴地推开! 数道身著夜行衣的身影如同鬼魅般迅捷地掠了进来,瞬间散开,呈半包围之势將叶修困在中央,冰冷的杀气瀰漫开来。 为首那名黑衣人露出的双眼闪过一丝诧异,死死盯著端坐不动的叶修,声音沙哑:“你……你居然知道我们来了?” 叶修放下茶杯,抬眼扫过这群不速之客,嘴角勾起一抹不屑的弧度。 “就你们那点三脚猫的隱匿功夫,脚步声重得跟打鼓似的,我岂会不知道?” 他目光在几人身上转了一圈,带著几分玩味,“怎么?你们那个暗卫首领没来?是觉得派你们几个杂鱼来就够了吗?” 几名暗卫闻言,眼中顿时涌上怒意。 其中一人冷哼一声,厉声道:“放肆!对付你这等鼠辈,何须大人亲自出手?识相的,乖乖束手就擒,免得皮肉之苦!” 叶修闻言,轻轻摇了摇头,仿佛在惋惜什么。 “我建议你们,现在最好立刻去把你们首领喊过来。” 他顿了顿,语气骤然转冷,如同数九寒冰。 “不然……你们今晚,都会白死在这里。” “狂妄!” “囂张的小子,找死!” 叶修的话彻底激怒了这群心高气傲的暗卫。 为首那人不再废话,眼中杀机毕露,猛地一挥手:“他果然有问题,立刻拿下他!” 霎时间。 数道黑影如同扑食的猎豹,手持闪烁著寒光的绣春刀,从不同角度朝著端坐的叶修疾扑而来! 刀风凌厉,瞬间封死了他所有退路! 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 “机会没了。” 叶修脸上的慵懒瞬间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抹令人心悸的寒意。 他话音未落,原本端坐的身影如同鬼魅般猛地从椅子上弹起,非但不退,反而主动撞入了迎面而来的刀光之中! 他的速度快得超乎想像,如同瞬移般贴近了冲在最前面的一名暗卫。 那暗卫只觉得眼前一,手腕便传来一阵剧痛,握刀的手不由自主地一松。 下一瞬。 他感觉脖颈一凉,视野开始天旋地转,最后的意识里,只看到一具无头的身体正缓缓倒下,以及叶修手中那柄不知何时夺过去的绣春刀! 叶修一招得手,毫不停滯,身形如风,手中的绣春刀划出一道道冰冷的弧线,如同死神的镰刀,精准而高效地收割著生命。 他步伐诡异,在狭小的空间內辗转腾挪,总能间不容髮地避开袭来的刀锋,而他的每一次挥刀,必有一名暗卫捂著喉咙或心口,带著难以置信的表情颓然倒地。 不过几个呼吸的功夫,衝进来的五六名黑衣暗卫,已然全部倒在了血泊之中,再无声息。 浓郁的血腥味瞬间在房间內瀰漫开来。 叶修隨手將沾血的绣春刀扔在地上,喊了一声:“老瞎。” 叶修话音落下没多久,房门便被轻轻推开,瞎乍浦那佝僂的身影悄无声息地闪了进来。 他刚踏入房间,鼻子便用力嗅了嗅,便闻到了一片血腥味。 顿时间。 他一脸著急的问道:“少主,怎么了?好重的血腥味!” 叶修浑不在意地摆了摆手,语气平淡。 “没什么,刚才有几只不长眼的苍蝇闯了进来,扰人清静。” 话语一顿。 他指了指地上的尸体。 “老瞎,你去叫石万年过来,让他找几个绝对信得过的心腹,把这里处理乾净。” “记住,一定要手脚利落点的,別让府里其他人知道,不然他们担当不起责任,也別怪我没有警告他。” 瞎乍浦立刻躬身:“是,少主,俺明白。” 说完。 他不再多问,迅速退了出去。 不过一炷香的功夫,石万年便带著两个亲信伙计,提著水桶和麻布,脚步发虚地赶了过来。 当他们看到房间里横七竖八躺著的黑衣尸体和满地的血污时,一个个嚇得魂不附体,手脚都在哆嗦。 叶修见状,微微一笑:“石家主,你挖別人祖坟,见过的尸体不少,怎么嚇成这样了?” “没……” 石万年急忙摇头,“小的马上配合清理。” “嗯。”叶修点头。 而石万年一等人,则在瞎乍浦无声的威慑下,强忍著恐惧,以最快的速度將尸体装入麻袋,擦拭乾净地面,仿佛这里什么都没发生过。 处理完一切。 石万年让那两个几乎嚇破胆的伙计退下,自己则留了下来,擦了擦额头上不断冒出的冷汗,颤声向叶修询问道。 “大……大人,这些……这些究竟是什么人?” “竟敢夜闯府邸行刺?” 叶修没有直接回答,反而瞥了他一眼,反问道:“你先告诉我,那些尸体,你怎么处理的?” 石万年连忙回答。 “按……按道上的规矩,小人让心腹拉到城外乱葬岗,浇上火油,烧……” “烧了,保证乾乾净净,不留后患!” 叶修闻言,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很好。” 他看向石万年,语气轻描淡写,却如同惊雷炸响在对方耳边。 “他们就是今天白天遇到的那群……皇家暗卫。” “什……什么?!皇……皇家暗卫?!” 石万年脸上的血色“唰”地一下褪得乾乾净净,双腿一软,差点直接瘫坐在地上,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眼中充满了极致的惊恐! 我靠! 他居然……居然亲手处理了皇家暗卫的尸体?! 还把他们给烧了?! 这……这简直是诛九族的大罪啊! 叶修看著他嚇得几乎魂飞魄散的模样,脸上的笑容反而更加和煦。 紧接著。 他走上前,轻轻拍了拍石万年的肩膀。 “別怕。” “现在,咱们可就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了。” “我若有事,你石家满门……呵呵。” 他没有把话说完,但那声意味不明的轻笑,比任何威胁都让石万年感到刺骨的寒意。 石万年浑身一颤,看著叶修那看似温和实则深不见底的笑容,终於彻底明白…… 自己已经被牢牢绑在了这位神秘大人的战车上,再无退路可言。 第383章 你问我为何敢? 石万年浑身剧颤,看著叶修那深不见底的笑容,最后一丝侥倖也彻底粉碎。 下一秒。 “噗通!” 他当场双膝跪地,以头抢地,苦笑著说道:“大人!从今日起,我石家上下,唯大人马首是瞻!但有差遣,万死不辞!” 他很清楚。 自己就算告诉那些暗卫,自己是无辜的,是被眼前青年忽悠的,估计都没人相信! 所以。 唯一能够自保的办法,无非就是加入…… 只有这样,才能有一线生机。 叶修看著他这副模样,满意地点了点头。 “很好,我等的就是你这一句话。” 石万年跪在地上,心中惊涛骇浪难以平息,恐惧和好奇交织,让他忍不住抬起头,壮著胆子,声音依旧发颤地问道:“属……属下斗胆,大人……您,您能否告知属下,您……您究竟是什么身份?也好让属下……死心塌地……” 叶修居高临下地看著他,嘴角那抹弧度依旧,淡淡地吐出了两个字。 “叶修。” 石万年:“???” 他猛地抬起头,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眼睛瞪得滚圆,脑子里“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叶……叶修?! 不久之前,那群皇家暗卫兴师动眾要找的,不正是八皇子叶修吗?! 可……可眼前这位大人,无论是容貌、气质,还是之前应对暗卫时的那份从容……虽然同样不凡,但与传闻中那位八皇子的形象似第一对不上號啊! 暗卫明明见过他,为何没认出来? 难道…… 他脑海中瞬间闪过无数念头。 困惑和恐惧攫住了他,他嘴唇哆嗦著,还想再问些什么:“大人,您……您真的是……可为什么……” 然而。 他话未说完。 叶修一个冰冷的眼神便扫了过来,那目光如同实质的寒刃,瞬间斩断了他所有未出口的疑问。 “不该你知道的,就別多问。” 叶修的声音不高,却带著一种令人心悸的威严。 “知道得太多,对你,对石家,都没有任何好处。” “你只需要记住,从今往后,听命行事,我自会保你石家富贵平安。” “否则……” 叶修没有再说下去。 但那未尽之意,比任何明確的威胁都更具分量。 石万年接触到叶修的眼神,所有的好奇和疑问瞬间被冻结,只剩下彻骨的寒意。 他猛地低下头,再不敢多看一眼,更不敢再多问半个字,只是颤声应道:“是……是!属下明白!属下多嘴!属下再也不敢了!” 他知道。 自己已经踏入了一个深不可测的漩涡,而眼前这位“叶修”,是他唯一能抓住的,也可能是最危险的救命稻草。 除了紧紧依附,他再无选择。 叶修看著他这副惶恐的模样,摆了摆手。 “起来吧。” “去把后面的事情处理乾净,一点痕跡都不要留。” 石万年如蒙大赦,连忙从地上爬起来,躬身应道:“是,大人,小人一定办得妥妥噹噹!” 他犹豫了一下,又小心翼翼地请示道。 “大人,那……那些暗卫的动向,要不要小人派几个机灵点的伙计,暗中盯著点?” “也好提前有个防备……” 叶修闻言,嗤笑一声,摇了摇头。 “不必了。” “就你手下那些人,追踪不到他们的行踪。” “就算侥倖发现了,也十有八九会被察觉,打草惊蛇,反而坏事。” 他走到窗边,望著外面沉沉的夜色。 “慢慢等就是了。” “毕竟……” 叶修嘴角微扬,勾勒出一抹冷冽的弧度。 “现在坐不住的,不是咱们,而是他们。” 石万年心中一凛,连忙低头:“是,小人明白了!小人这就去將手尾处理乾净!” 说完,他不敢再有任何迟疑,躬身退出了房间,匆匆离去安排后续事宜。 …… 汝阳城內,一家僻静客栈的客房中。 暗卫首领独自坐在桌旁,烛火將他的身影拉得忽长忽短。 他面前的茶水早已冰凉,却一口未动。 窗外,夜色渐褪,天际已经透出一丝微弱的灰白,眼看就要天亮了。 然而。 他派出去执行抓捕任务的那一队精锐手下,却如同石沉大海,至今未归,也没有任何信號传回。 暗卫首领的脸色阴沉得几乎能滴出水来,手指无意识地敲击著桌面,发出沉闷的“篤篤”声。 一股强烈的不祥预感,如同毒蛇般缠绕上他的心头。 子时行动,如今已是黎明將至…… 这么久毫无音讯,只怕是凶多吉少! 那个自称勘探矿脉的“大人”,果然有大问题! 他猛地从椅子上站起身,眼中寒光爆射,再无半分犹豫。 “不能再等了!” 他对著空无一人的房间沉声说了一句,仿佛是在对自己下令。 隨即。 他身形一动,如同融入阴影的猎豹,悄无声息地出了客房,径直朝著石府的方向疾行而去。 他必须亲自去探个究竟! 生要见人,死……也要见尸! 顿时间。 暗卫首领带著几名心腹,趁著黎明前最深的黑暗,悄无声息地抵达了石府门外。 此时,东方的天际刚刚泛起一丝鱼肚白,微光勾勒出府邸高耸的轮廓。 他不再隱匿行踪,直接现身於大门前,对著那两名睡眼惺忪的门卫,声音冰冷如铁:“去通传,我们要见昨日那位勘探矿脉的大人。” 说著,他手腕一翻,一枚雕刻著蟠龙暗纹的玄铁令牌被他隨手掷出,“噹啷”一声落在门卫脚前。 那两名门卫虽不识字,但令牌上那龙飞凤舞、透著皇家威严的图案与字样,却让他们瞬间脸色煞白,腿肚子发软。 其中一人连滚带爬地捡起令牌,颤声道:“大……大人稍候!小的……小的这就去稟报!” 说完,他几乎是手脚並用地衝进了府內。 没过多久。 那名门卫又连滚带爬地跑了回来,脸上惊惧未消,躬身道:“几……几位大人,里面……里面请,那位大人在院子里等候。” 暗卫首领冷哼一声,不再多言,带著手下大步流星地踏入石府,径直朝著內院走去。 当他穿过月洞门,踏入那处开阔的庭院时,目光瞬间定格在院中站立的几道身影上—— 只见叶修好整以暇地负手而立,寧红夜与瞎乍浦一左一右护卫在侧。 而更让他瞳孔骤缩的是…… 站在叶修身后的两名女子,赫然就是他们遍寻不获,从詔狱中被“龟田太君”劫走的两名倭国女犯! 上杉绘梨衣与梅川內依子! 暗卫首领的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眼中充满了极致的震惊与难以置信。 下一秒。 他猛地抬手指向叶修,声音因为过於惊骇而有些变调:“是……是你?!是你將她们从詔狱带走的?那个龟田太君……?!” 叶修面对他的指控,坦然地点了点头,嘴角带著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没错。” “那个龟田太君,就是我。” 暗卫首领的瞳孔剧烈收缩成针尖大小,巨大的信息衝击让他几乎窒息。 “所以……” “昨日在鬼谷洞外,那个勘探矿脉的……也是你?!” “是我。”叶修再次点头,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谈论天气,“昨日,我给了你一次活命的机会,让你带著人离开。” 他顿了顿,眼神骤然转冷,如同冰封的湖面。 “可惜,你不珍惜。” “非但不走,反而派人深夜前来试探……” 叶修微微摊手。 “所以,我现在露面了。” 暗卫首领呼吸猛地一滯,胸口如同被重锤击中。 他死死盯著叶修:“你……你到底是如何做到的?容貌、声音、气质……甚至连行事风格都截然不同!怎么可能瞒过我们所有人的眼睛?!” 叶修闻言,像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问题,轻轻一笑。 “易容啊。” “还有变声……” 话音未落,他袖袍隨意地朝著脸上一拂! 下一刻,在暗卫首领及其手下如同见鬼般的目光注视下,叶修的面容如同水波般一阵模糊、荡漾,五官轮廓迅速扭曲、变幻…… 仅仅一个呼吸之间,那张属於叶修的面容已然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正是昨日在鬼谷洞外,面对暗卫盘问时,那张带著几分官威的脸! 最离谱的是…… 叶修微微一笑,发出了王德发的声音:“杂家的样子,你可还认得?” 暗卫首领的脸色再次剧变,比刚才看到易容术时还要震惊,他几乎是脱口而出。 “你……你別告诉本座,王德发王公公……也是你杀的?!” 叶修闻言,挑了挑眉,语气带著几分戏謔:“当时我就在场,眾目睽睽之下,我能杀人?首领大人,你这联想力未免太丰富了。” 暗卫首领被他一噎,也意识到自己情急之下问了个蠢问题。 王德发被杀时,叶修確实有不在场证明。 他强行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深吸一口气,试图以势压人,声音恢復了冰冷和严厉。 “八殿下!您可知道,您做的这一切——冒充他人、劫掠詔狱钦犯、欺瞒陛下与朝廷……” “桩桩件件,都是十恶不赦的欺君大罪!” “是要掉脑袋,甚至祸及满门的!” 他死死盯著叶修,试图从对方脸上找出一丝恐惧或慌乱。 然而。 叶修只是平静地点了点头,仿佛在確认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情。 “我知道。” 他的反应如此平淡,反而让暗卫首领有种一拳打在上的无力感。 以至於。 暗卫首领忍不住踏前一步,厉声喝问:“那你……你怎么敢?!你怎么敢如此胆大包天?!” 叶修脸上的那抹浅笑渐渐敛去。 他抬起眼,目光如同穿越了重重宫闕,望向了遥远记忆中那片冰冷的宫墙。 “我为何不敢?” 他微微停顿,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冰窖里捞出来一般。 “我娘亲……” “当初就因为一个子虚乌有的『扎太子纸人』的罪名,被构陷,被逼投井,蒙冤而死。” “她做错了什么?” “她唯一的『错』,或许就是生下了我这个身负前朝血脉的儿子,碍了某些人的眼!” 叶修的目光重新聚焦在暗卫首领脸上,那眼神深处,是压抑了许久的冰冷火焰。 “她含冤莫白的时候,谁曾给过她公道?” “如今……” “我不过是拿回一点利息,搅动这一池本就污浊的浑水。” “你问我为何敢?” 叶修嘴角重新勾起那抹令人心悸的弧度,带著无尽的嘲讽与决绝。 “就凭这血海深仇,就凭这滔天冤屈……” “我为何不敢?!” 庭院內,一片死寂。 晨风吹拂,却带不走那瀰漫在空气中的冰冷与肃杀。 暗卫首领张了张嘴,却发现喉咙乾涩,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叶修却无视他,继续说道。 “而且,我娘亲死后,我最后有落下一个什么下场?” “被罢了王爵,更是差一点被太子和公主构陷而死!” “谁为我做主了吗?” “別告诉我,堂堂的一个坤帝,能不知道谁才是幕后的操作手?” “他不是不知道,他只是要用一个理由,通过太子的手除掉我而已。” 暗卫首领呼吸一滯,一脸震惊的问道:“你……到底想做什么???” 第384章 你还想反抗吗? 叶修淡淡地看著他,眼中没有半分波澜,仿佛在看一个无关紧要的物件。 “你不需要知道我想做什么。” “你只需要知道一件事——” “今日既然来了,我会给你两条路选。” 他伸出第一根手指。 “其一,臣服於我。” ??? 暗卫首领先是一怔,隨即像是听到了世间最荒谬的笑话,怒极反笑。 “放肆!!!” “我乃陛下亲设、直隶於天子的暗卫!” “你……你竟敢策反於我?你想造反?!” 叶修嗤笑一声,那笑声里充满了毫不掩饰的轻蔑。 “暗卫?说得倒是冠冕堂皇。” “在我眼里,不过是一群嗅著主子气味行事,没有自己思想的……狗罢了。” “你……!”暗卫首领气得浑身发抖,手指著叶修,目眥欲裂,“你竟敢……” “好了。” 叶修不耐烦地打断他,摆了摆手,仿佛驱赶苍蝇。 “別你你你的了,聒噪。” 他伸出第二根手指,语气骤然转冷,如同数九寒冰,冻结了空气。 “我还有另外一条路给你选,那就是……” 他微微一顿,目光如同实质的刀锋,刮过在场每一个暗卫的脸。 “今日,就別离开了。” “永远……留在这儿。” “两条路,你只有一次选择的机会。” “狂妄!太狂妄了!”暗卫首领脸色铁青,胸口剧烈起伏,眼中怒火与惊疑交织,脸色变幻不定。 他身为天子暗卫首领,何曾受过如此羞辱与威胁?! 眼前这人,不仅手段诡异,心思深沉,这分视皇权如无物的囂张,更是他生平仅见! 权衡只在剎那。 对皇帝的忠诚与此刻面临的绝境在他脑中疯狂碰撞。 最终,长久以来根植於心的忠君观念与此刻被彻底激怒的杀意占据了上风。 他猛地一咬牙,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与决绝,嘶声咆哮,如同困兽发出的最后怒吼。 “杀!!!” “一个不留!!!” 一个“杀”字,如同惊雷炸响! 命令出口的瞬间,暗卫首领身后那数名精锐暗卫如同被拧紧了发条的杀人机器,身形暴起,绣春刀化作一片森寒光幕,带著决绝的杀意,朝著叶修几人席捲而去! 然而,就在他们身形刚动的剎那—— 一道佝僂的身影,比他们更快!更疾!更凶! 一直沉默立於叶修身侧的瞎乍浦,在那声“杀”字尚未完全落下时,便已如同蛰伏已久的毒蛇,骤然发动! 他手中那根看似寻常的竹棍发出一声尖锐的破空厉啸,后发先至,如同一条黑色的毒龙,悍然撞入了扑来的暗卫人群之中! “砰!” 首当其衝的一名暗卫,绣春刀才刚刚举起,便被竹棍精准无比地点在胸口膻中穴上,整个人如遭重击,双眼瞬间凸出,哼都未哼一声便倒飞出去,撞在院墙之上,软软滑落。 瞎乍浦身形如鬼魅,在刀光剑影中穿梭,他那双空洞的眼睛仿佛能洞察一切,竹棍或点、或扫、或挑、或劈,每一次出手都伴隨著一声闷响或骨裂之声! “咔嚓!” “啊——!” 惨叫声此起彼伏! 他根本不给这些训练有素的暗卫任何结阵配合的机会,竹棍所指,非死即残! 速度之快,力量之狠,角度之刁钻,完全超出了这些暗卫的认知! 不过眨眼之间。 衝上来的五六名暗卫已然倒下一半,残存的几人也被那狂风暴雨般的攻势打得节节败退,只有招架之功,毫无还手之力,脸上充满了惊骇与恐惧。 这瞎子……根本不是人! 暗卫首领眼睁睁看著自己带来的精锐,在那根诡异的竹棍面前如同土鸡瓦狗般被迅速摧毁,心中刚刚升起的决绝杀意,瞬间被一股冰寒刺骨的恐惧所取代。 但紧隨而来的,是更汹涌的怒火和屈辱! 他不能再等,不能再看! “废物!都给老子滚开!” 暗卫首领发出一声野兽般的低吼,周身杀气如同实质般炸开! 他猛地一脚踢开挡在身前一名踉蹌后退的手下,右手在腰间一抹。 下一秒。 一柄造型奇特,泛著幽蓝光泽的短刃已落入掌中。 这短刃形如蛇信,一看便知淬有剧毒,是他压箱底的杀器! 他身形如电,不再理会那些残存的手下,目標直指始终负手而立,仿佛置身事外的叶修! 所谓擒贼先擒王,只要拿下叶修,那恐怖的瞎子必然投鼠忌器! 然而—— “嗖!” 就在他身形甫动的瞬间,刚刚一棍將最后一名站立暗卫抽飞出去的瞎乍浦,手腕猛地一抖! 那根看似普通的竹棍顶端,发出一声极轻微的机括响动。 下一秒。 一截细长!窄薄!闪烁著致命寒光的剑刃,如同毒蛇吐信般骤然弹出! 细剑在手,瞎乍浦周身那佝僂懒散的气息瞬间一变,变得锋锐无匹,杀意凛然! 他甚至没有回头,反手便是一剑划出! 这一剑,角度刁钻至极,快得只剩下一道模糊的寒光,精准点向暗卫首领持刃手腕的脉门! 暗卫首领心中大骇,前冲之势硬生生止住,短刃不得不迴旋格挡! “錚——!” 细剑与淬毒短刃狠狠撞在一起,发出一声刺耳欲聋的金铁交鸣之声,火星四溅! 一股巨大的力道顺著兵刃传来,两人身体皆是一震,同时向后滑出数步,脚下青石板被踩出深深的痕跡。 暗卫首领只觉持刃的右手一阵酸麻,心中惊骇更甚,这瞎子的力道,竟如此雄浑霸道! 瞎乍浦空洞的“目光”锁定暗卫首领,那张布满皱纹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些许认真的神色。 他手腕一翻,细剑挽了个剑,发出嗡嗡的轻吟。 “你的对手,是俺。” 话音未落,瞎乍浦身形再次暴起,细剑化作点点寒星,如同疾风骤雨般罩向暗卫首领周身大穴! 暗卫首领怒吼一声,压下心中惊惧,淬毒短刃舞动如飞,化作一团幽蓝色的光幕,奋力迎上! “叮叮噹噹——!” 一时间,庭院之中,剑气纵横,刃光闪烁! 两人都是以快打快,以狠斗狠! 瞎乍浦剑法诡异刁钻,专攻关节要害,每每从不可思议的角度刺出,逼得暗卫首领手忙脚乱。 而暗卫首领胜在兵刃淬毒,招式狠辣,经验丰富,往往於险之又险处避开杀招,短刃如同毒蛇,伺机反扑,试图以伤换命。 身影交错,劲气四溢,吹得地上落叶尘土飞扬,周围观战的寧红夜等人都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 转眼间。 两人已交手数十招,竟是旗鼓相当,谁也奈何不了谁! “砰!” 又是一次硬撼,剑刃与短刃再次狠狠撞击,澎湃的力量波动以两人为中心轰然扩散! 这一次,两人都没有再后退卸力,而是凭藉著雄浑的力量硬生生抵住! 细剑与短刃死死咬合在一起,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 暗卫首领额头青筋暴起,双目赤红,將全身內力疯狂灌注於短刃之上。 瞎乍浦面色沉凝,握剑的手稳如磐石,周身衣袍无风自动。 僵持了约莫三息—— “轰!” 一股更强的力量猛地从两人兵刃交击处爆发开来! 两人终於再也无法在原地稳住身形,被这股巨力同时震得向后倒飞而出! 瞎乍浦在空中灵巧地一个翻身,稳稳落地,竹棍在地面一点,卸去力道,身形微微晃动了一下。 暗卫首领则略显狼狈地踉蹌落地,连退七八步才勉强站稳,持刃的右手微微颤抖,胸口起伏不定,气息已然有些紊乱。 两人相隔数丈对视,庭院中一时间只剩下粗重的喘息声,以及地上零星传来的痛苦呻吟! 就在这时。 一直静立观战的叶修忽然轻轻拍了两下手掌,打破了这死寂的沉默。 “老瞎,不错嘛。” 叶修语气轻鬆,带著调侃,“一段时间没调教你,有进步啊……都能跟咱们大坤皇帝麾下的暗卫首领打个平手了。” 瞎乍浦闻声,立刻收敛了周身凌厉的气息,那张布满皱纹的脸上重新堆起憨厚甚至有些諂媚的笑容。 然后。 他转向叶修的方向,躬身道:“嘿嘿,全靠少主平日里的栽培和指点,才有今天的俺,俺这点微末伎俩,在少主面前,不值一提,不值一提!” 叶修闻言,哈哈一笑,不再多言。 他迈开步子,从原本站立的位置,不紧不慢地朝著数丈外的暗卫首领走去。 紧接著。 人影在距离暗卫首领五步之外站定,再次伸出了一根手指。 “现在。” “你还有最后一次机会。” “如果我亲自出手……” “你,活不了。” 暗卫首领的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青红交加,眼神中充满了挣扎!愤怒!屈辱!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恐惧…… 他死死盯著叶修,胸膛剧烈起伏。 最终,他像是豁出去了一般,猛地抬起头,怒声低吼:“你到底想做什么?你就算……就算此刻迫我臣服,恐怕也绝不会相信我!何必多此一举?!” “没错。”叶修坦然承认,点了点头,“我確实不会相信你,毕竟你是父皇的狗。” 他话锋一转,目光锐利如刀,直刺暗卫首领心底。 “我只需要从你这里,知道一些信息。” “比如……你们在汝阳,或者说在这附近的联络点,传递消息的渠道,还有……你们暗卫內部一些不为人知的规矩和漏洞。” “不可能!!!” 暗卫首领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瞬间炸毛,眼中闪过一丝决绝的疯狂,“休想从我这里得到任何关於暗卫的消息!” 话音未落,暗卫首领已然状若疯魔,不顾体內翻腾的气血,再次爆发出全部的力量,手持那淬毒短刃,如同扑火的飞蛾,带著同归於尽的气势,猛地朝近在咫尺的叶修扑杀过去! 这一次。 站在叶修身侧的瞎乍浦,只是抱著双臂,歪著头“看”著,丝毫没有动手的意思。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搏命一击,叶修甚至连眼神都没有丝毫变化。 就在那幽蓝的毒刃即將触及他衣袍的剎那—— 叶修动了! 他的动作快得超出了肉眼捕捉的极限! 没有人看清他是如何抬腿,只觉眼前一,一道残影掠过! “嘭!!!” 一声沉闷至极的巨响! 暗卫首领前冲的身形如同断了线的风箏,狠狠地撞在后方不远处的院墙之上! “哇——!” 他人在空中便喷出一大口鲜血,重重砸落在地,手中的淬毒短刃也脱手飞出,滑出去老远。 他只觉得五臟六腑仿佛都移了位,胸口塌陷下去一块,剧痛瞬间淹没了全身,连呼吸都变得无比困难,眼前阵阵发黑。 他挣扎著想要撑起身体,却连抬起一根手指都做不到。 就在这时,一片阴影笼罩了他。 叶修不知何时,已经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来到了他的身前。 然后。 一只脚,轻轻地,却带著千钧之力,踏在了他碎裂的胸口之上。 叶修低头俯视著他,眼神淡漠,如同在看一只濒死的螻蚁。 “现在。” “你还想反抗吗?” 暗卫首领艰难地抬起头,透过模糊的视线,看著上方那张年轻的脸庞。 这一刻,他眼中的愤怒、不甘、屈辱,全都化为了难以置信! 他……他怎么可能这么强?! 自己苦修数十载,歷经无数生死搏杀,才坐上这暗卫首领之位,自认武功已臻当世一流! 可在这个年轻人面前,自己拼尽全力的搏命一击,竟然…… 连让他认真对待的资格都没有?! 仅仅是一脚! 隨意的一脚! 就让自己彻底失去了所有反抗能力,如同死狗般被踩在脚下! 这巨大的实力差距,如同万丈深渊,瞬间吞噬了他所有的骄傲和信念。 他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却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第385章 叶君,我要报答你! 叶修的脚微微用力,暗卫首领顿时发出一声压抑的闷哼,口中再次溢出血沫。 “说,还是不说?” 叶修的声音冰冷,不带丝毫感情,如同最终的通牒。 “你!!!” 剧痛让暗卫首领从瞬间的恍惚中惊醒,他死死瞪著叶修,眼中是疯狂的忠诚,“不……不可能!叶修!你……你胆敢造反,悖逆人伦……你不得好死!陛下……陛下绝不会放过你!!!” 话音未落。 他眼中闪过一丝决绝,腮帮猛地一紧! 叶修眼神微变,脚下力道骤增,试图阻止,却已然晚了半拍。 只听一声极轻微的“喀”声,暗卫首领的头颅猛地向旁一歪,一缕漆黑的血跡瞬间从他嘴角蜿蜒流下。 然后。 双眼圆瞪,死死盯著叶修,气息顷刻间断绝。 他竟毫不犹豫地咬碎了早已藏在齿间的毒囊,瞬间毙命! 叶修看著脚下迅速失去生机的尸体,眉头微蹙,隨即又舒展开来。 是了。 他应该想到的,像暗卫首领这种人,必然是父皇的死忠粉…… 叶修摇了摇头,缓缓收回脚,目光淡漠地扫过庭院中其余的暗卫。 “你们呢?” “我给你们一次机会。说出我想知道的,可以活。” 那些暗卫目睹首领惨状,又闻此言,彼此对视一眼,眼中皆是一片灰败。 下一秒。 也不知是谁先带的头,他们竟齐齐发出一声低沉的怒吼。 “坤帝万岁——!!” 怒吼声中,残存的五六名暗卫几乎同时做出了相同的动作…… 猛地咬向自己的后槽牙! 叶修在听到那声“坤帝万岁”时便心知不妙,身形如电般掠出! 他的速度快到极致,目標直指离他最近,也是伤势相对最轻的一名暗卫! “咔嚓!” “呃……” 几声轻微的毒囊碎裂声与闷哼几乎同时响起,大部分暗卫在叶修赶到前便已迅速毒发身亡,软倒在地。 唯有叶修目標的那名暗卫,在他手指精准地卡住其下頜,並迅捷无比地卸掉其下巴时,动作慢了半拍。 毒囊虽被咬破,但一部分毒液被叶修强行震出,未能全部咽下。 “嗬……嗬……” 那名暗卫痛苦地蜷缩在地,身体因毒素和窒息感而剧烈抽搐,眼神中充满了对死亡的恐惧与生理上的痛苦。 在真正面对死亡的瞬间,尤其是在自杀行为被人强行中断后,求生的本能往往会被放大到极致。 叶修居高临下地看著他,指尖寒光一闪,一枚银针已刺入其喉间穴道,暂时护住其心脉,延缓毒性蔓延。 “我再问一次。” “附近的联络据点在哪里?消息如何传递?” 那名暗卫感受到体內毒素带来的撕裂般痛楚,又看著同伴们尽数伏诛的惨状,再被叶修那冰冷的目光注视著,心理防线在剧痛和恐惧的双重衝击下,终於彻底崩溃。 他卸掉的下巴无法闭合,口水混合著黑血不断流出,发出“呜呜”的哭声,眼泪鼻涕瞬间糊了满脸,含混不清地哭喊道。 “没……没有附近没有据点!” “暗卫……直隶陛下……行动……单向接受指令传递消息……” “有……有专门的隱秘信鸽渠道,我们只负责执行和……定期上报……” “具体渠道只有首领和陛下知晓……” 叶修静静地听著,直到他说完,才缓缓点了点头。 “很好。” 他拔出银针,隨手丟在地上。 “那么,配合我们回应天,没问题吧?” 那名暗卫闻言,如同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也顾不得下巴被卸的剧痛和满嘴的血污,拼命地用力点头,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应是声,眼中充满了乞求活命的卑微。 叶修看著他这副模样,微微頷首。 “很好。” 他不再看地上那挣扎求生的暗卫,转而望向一直抱臂旁观的瞎乍浦。 “老瞎。” “你去通知石万年,让他带人过来,把这里的『垃圾』都打扫乾净,处理妥当,一点痕跡都不要留。”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渐亮的天色。 “另外,告诉他,我们今日就出发,回应天。” 瞎乍浦闻声,那张布满皱纹的脸上没有任何意外之色,只是乾脆利落地躬身应道:“是,少主,俺这就去办。” 说完。 他不再有片刻耽搁,身形一转,便拄著竹棍,脚步看似蹣跚实则迅疾地朝著內院方向而去,显然是去找石万年安排事宜了。 …… 数日之后。 应天城,李府深处,一间雅致的书房內。 烛火摇曳,映照著李师师那张嫵媚的容顏。 她刚刚从一名侍女手中,接过了一封书信。 信封上没有任何署名,但她一眼便认出了那特殊的火漆印记和纸张质地—— 是叶修传来的! 她利落地拆开信封,取出了里面的信笺。 信上的字跡是叶修的笔跡。 她的目光迅速扫过信纸上的內容,双眼不由得微微一凝。 信上只有寥寥两行字,却蕴含著极重的分量。 【联络太无极,告之修罗谷眾,隨时待命,听候调遣,时机將至。】 “太无极……” 李师师低声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指尖在信纸上轻轻划过。 她明白叶修的意思。 太无极是那位掌控著修罗穀神秘力量的前朝遗老。 叶修这是要动用他暗中经营的另一股力量了,而且明確指示要“隨时待命”,这意味著叶修在汝阳那边必然已经取得了关键性的进展,或者…… 即將面临最终的摊牌。 她不再犹豫,將信纸凑近烛火,橘黄色的火焰瞬间吞噬了纸张,化作一小撮灰烬,飘散落下。 做完这一切,李师师站起身,走到窗边,望向窗外沉沉的夜色。 “终於……要开始了么。” 她低声自语,隨即转身,身影悄无声息地融入了书房外的黑暗之中。 …… 抵达应天城的前一天,叶修一行人抵达了一座繁华的滨海城镇。 此处乃南北海运之要衝,千帆竞渡,商贾云集,码头上力夫吆喝,海鸥翔集,空气中都瀰漫著一股咸湿的气息。 眾人於城中最为气派的“醉仙楼”分楼下榻。 虽不及应天总楼那般极尽奢华,却也雕樑画栋,宾客盈门,自有一番气象。 当晚,雅间之內,一桌精致的酒菜已然备齐。 叶修,寧红夜,以及瞎乍浦三人早已卸去偽装,恢復了本来容貌,唯独上杉绘梨衣与梅川內依子,面上仍覆著易容,掩去了原本的殊色。 叶修执起酒杯,目光扫过桌前眾人,隨之举杯。 “这一顿饭,大概是咱们几人,在一起吃的最后一顿了。” 此言一出,席间顿时一静。 寧红夜抬眸看向叶修,清冷的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瞎乍浦端著酒杯的手微微一顿。 石万年更是愣住,有些不明所以地看了看叶修,又看了看其他人。 上杉绘梨衣和梅川內依子也是微微一怔,面露不解。 叶修將眾人的反应尽收眼底,目光最终落在了两位易容的倭国女子身上,语气平淡地继续说道。 “此地便是渡口。” “明日,我会安排人手,將你们安然送上前往倭国的海船。” “之后……你们就可以离开了。” 话音落下,雅间內陷入了短暂的沉寂。 上杉绘梨衣的娇躯微微一颤,握著筷子的手指悄然收紧。 她抬眸望向叶修,易容后的脸庞上看不出太多表情,但那双清澈的眼眸中,却瞬间涌起了极为复杂的情绪。 有即將归国的恍然,有对前路的茫然,更有……一丝难以言喻的不舍与失落。 她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垂下眼睫,轻轻“嗨”了一声。 梅川內依子则是瞳孔一缩,隨即眼中闪过一丝警惕的神色。 终於可以离开这是非之地,返回故国,这自然是她所求。 但叶修如此乾脆地放她们走,反而让她觉得有些不安。 她紧紧盯著叶修,仿佛想从他平静的面容下看出更深层的意图。 叶修將杯中酒一饮而尽,放下酒杯,发出清脆的声响。 “吃菜吧,此间醉仙楼的鱼膾,乃是沿海一绝,回了倭国,怕是难尝此味了。” 话语一落。 他便开始吃了起来。 以至於。 席间的气氛,悄然变得有些异样起来。 饭后,各自回防。 夜色渐深,海风带著咸湿的气息透过半开的轩窗涌入房间,吹动了烛火,光影摇曳。 叶修独立窗前,望著天边那轮清冷的明月,心中波澜不惊。 暗卫的覆灭、鬼谷洞的秘辛、回归的诱惑、与坤帝即將到来的正面衝突…… 无数线索与谋划在他脑中清晰交织,已然织成一张无形的大网。 他深吸一口气,眼神变得愈发深邃,接下来的应天之行,每一步都需慎之又慎,但大势,已在他掌中初具雏形。 就在这时。 “叩叩叩!” 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打破了室內的寂静。 叶修没有回头,目光依旧停留在窗外,只是淡淡开口:“进来。” “吱呀——” 房门被轻轻推开。 一道纤细的人影悄步而入,月色在她身后拉出一道长长的影子,正是上杉绘梨衣。 她已除去易容,恢復了原本清丽绝俗的容顏,只是那双总是清澈如水的眼眸此刻却蒙著一层复杂的薄雾。 她缓步走到叶修身后约莫三步远处停下,双手交叠在身前,指尖微微绞紧。 再沉默了片刻之后,才用她那带著独特柔软腔调的声音轻声说道:“叶君,此行……阿里嘎多。” 叶修这才缓缓转过身,目光平静地落在她脸上,摇了摇头。 “不用谢。” “各取所需罢了。” “反而是你,此行离开,海路迢迢,倭国境內亦非坦途,需得多加小心,注意安全。” 他语气平淡,听不出太多情绪,但这句提醒却让上杉绘梨衣心中微微一暖,仿佛被什么东西轻轻触动。 她低下头,轻声应道:“嗨,我会的。” 叶修看了一眼窗外愈发深沉的夜色。 “夜深了,明日还要赶路,你早些回房歇息吧。” 然而,上杉绘梨衣却並未如言退去。 她沉默著,时间仿佛凝固了数秒。 下一秒。 她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猛地转身。 然后。 “砰”地一声將房门关紧,並顺手插上了门閂。 待她再转回身面对叶修时。 在叶修骤然收缩的瞳孔注视下,她身上那件素雅的外衫,竟顺著光滑的肩头无声滑落,委顿於地…… 以至於。 一具玲瓏小巧,却凹凸有致的肉体,暴露在了空气中。 叶修彻底愣住:“你……干什么?” 上杉绘梨衣仰著脸,月光勾勒出她纤细的脖颈和微微颤抖的肩膀,那双清澈的眸子此刻盈满了水光。 “我……喜欢你,叶君。” “我知道,我什么都给不了你,身份、助力、甚至长久的陪伴……” “都是奢望。” “所以……我唯一能想到的,能用来的报答你的……只有这具身体了。” 叶修看著她这副视死如归又带著卑微献祭般的模样,先是怔了一下,隨即竟哑然失笑,摇了摇头。 “报答?绘梨衣,你这不叫报答。” “这反而……更像是一场交易。” “用身体,来偿还你自以为欠下的人情债?” 上杉绘梨衣被他这句话刺得浑身一颤,眼中闪过慌乱。 “我……我知道自己的身份。” “我是倭国的公主,你是大坤的皇子,我们本就不是一路人,註定……没有结果。” “我也不敢奢求什么。” 她抬起头,泪水终於忍不住滑落,沿著光洁的脸颊滚下,“我只是……想在心里,留下一点……属於你和我的念想,哪怕只有这一晚,也好……” 叶修沉默地凝视她片刻,忽然不再多言,脚下步伐一动,身形已欺近她面前。 下一秒。 他伸出手臂,一把揽住她那不盈一握的腰肢,將她的身子猛地带入了自己怀中,紧紧搂住。 两人身体紧密相贴。 叶修低下头,灼热的气息拂过她敏感的耳廓:“不后悔?” 第386章 愤怒的梅川內依子! 上杉绘梨衣被他圈在怀中,仰头迎上他深邃的目光。 “不后悔。” 得到这声回答,叶修不再犹豫。 他俯身,一手穿过她的腿弯,轻鬆地將她打横抱起。 上杉绘梨衣发出一声细微的惊呼,下意识地伸手环住了他的脖颈,將发烫的脸颊埋入他的肩窝。 叶修抱著她,转身,几步便走到了床榻边,动作算不上温柔,却带著一种不容抗拒的强势,將她轻轻地放在了铺著柔软锦被的床榻之上。 很快。 烛火噼啪一声轻响,纱帐摇曳,朦朧了床榻上交叠的身影,也掩去了这一室骤然升腾的旖旎春意。 窗外的海潮声似乎也变得遥远,只剩下…… 屋外一个人影匆匆离开。 嗯。 梅川內依子几乎是逃也似的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没错! 她刚刚一直在偷窥!一直在偷听! 当房门紧紧关上,隔绝了走廊,也仿佛想隔绝掉那间房里正在发生的事情。 她背靠著冰冷的门板,胸口剧烈起伏,那张易容后的脸庞上,此刻布满了寒霜,眼中的怒火,几乎要喷薄而出。 “八嘎……八嘎呀路!” 她咬著牙,从齿缝里挤出低沉的怒骂。 她万万没有想到! 叶修的动作竟然如此之快! 这才多久? 上杉绘梨衣那个蠢女人,竟然真的……真的就这么轻易地將自己交了出去! 什么报答? 什么留下念想? 全是狗屁! 那分明就是羊入虎口,自投罗网! 梅川內依子脑海中不受控制地闪过叶修那双深邃难测的眼睛,想起他与自己定下的那个赌约…… 让上杉绘梨衣倾心於他。 当时她只以为是权宜之计,是为了爭取时间和机会的缓兵之策。 可如今看来,那个男人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只是玩玩而已! 他是真的在收网,在用他那该死的魅力和手段,一步步蚕食上杉绘梨衣的心防,如今更是连人都得到了! 以上杉绘梨衣那单纯甚至有些愚蠢的性子,一旦身心沦陷,还能有半分自主吗? 届时,她这位倭国公主,连同她背后所代表的势力,十有八九会彻底成为叶修手中的傀儡,被他玩弄於股掌之间! 而自己的梅川世家,也会在那一个赌约之下,被拖下水,命运难料! 绝不能让这种情况发生! 想至此。 梅川內依子眼中闪过一丝厉色。 她快步走到床榻边,从隱藏的行李夹层中,取出了那柄寒光闪闪的忍刀。 冰凉的刀柄入手,带来一丝镇定的力量。 她不能再等了,必须改变现状! 哪怕冒险,也必须尝试! 所以。 她打算冒险闯入应天,揭穿叶修的真实面目。 那样一来…… 他们才能洗脱罪名,摆脱现有的窘境! 梅川內依子迅速脱下身上的常服,换上一套紧身的黑色夜行衣,將忍刀仔细固定在背后。 然后。 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翻涌的杂念,梅川內依子悄然走到门边,侧耳倾听片刻,確认外面並无异动。 下一秒。 她轻轻拉开房门,准备如同暗夜中的蝙蝠般融入夜色。 然而—— 她的脚刚踏出房门半步,一道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的声音,如同鬼魅般,自对面走廊的阴影处幽幽传来:“你想去哪?” 梅川內依子脸色骤变,猛然抬头,循声望去。 只见对面廊下的阴影里,寧红夜不知何时已悄然而立。 她依旧是一身素衣,清冷的面容在朦朧的月色下更显冰寒,那双眸子正平静无波地看著她,仿佛早已洞悉一切。 梅川內依子心头剧震,但反应极快,眼神一闪,强自镇定地扯出一个僵硬的笑容:“原来是寧姑娘,我……我只是心中烦闷,想出去散散步。” “散步?” 寧红夜的声音没有丝毫起伏,“你不是想去散散步,少主之前已经吩咐过,让我盯著你。” 梅川內依子脸色瞬间沉了下来,握在背后的手悄然收紧:“为何要盯著我?我们如今不是合作关係吗?” 寧红夜向前踏出一步,月光照亮了她半边清丽却冰冷的脸庞。 “少主说,你弟弟梅川內酷死了,你身为姐姐,又肩负梅川家族的指责,却屡屡失手,心中定然积怨,绝不会善罢甘休。” 她顿了顿,目光锐利如刀,直刺梅川內依子心底。 “他之前的確想过利用你,乃至你背后的梅川家,作为统一倭国的棋子。” “但你心思縝密,性情刚烈,並非最驯服的人选,隨时可能反水。” “而如今……” “他已经有了更合適的人选了。” “少主的意思很明白,你若安分守己,或许还能相安无事,保你梅川家一时安稳。” “可一旦你有任何特別的举动……” 寧红夜的眼神骤然变得危险起来,周身散发出淡淡的杀气,“那就不客气了。” “八嘎!!!” 这番话如同点燃了炸药桶,彻底粉碎了梅川內依子最后一丝理智。 她怒斥一声,所有的偽装和隱忍在这一刻崩塌! “鏘——!” 寒光乍现! 那柄淬链过的忍刀瞬间出鞘,带著梅川內依子所有的愤怒,化作一道凌厉的闪电,直刺寧红夜的心口! 速度之快,角度之刁钻,已是搏命之势! 她不能再听下去了! 叶修的算计如此之深,连她可能的反应都预料到了! 再不动手,就真的只能沦为板上鱼肉,任人宰割! 望著这一幕。 寧红夜眼中寒光一闪,却不见丝毫慌乱。 她手腕一抖,一条赤色长鞭如同蛰伏的毒蛇骤然甦醒,自袖中激射而出! 鞭身在空中发出一声清脆的爆响,后发先至,並非格挡,而是灵巧地一卷,精准无比地缠向了梅川內依子持刀的手腕! 梅川內依子只觉手腕一紧,一股巨大的拉扯力传来,前刺的势头瞬间受阻,刀尖在距离寧红夜心口仅半尺之遥凝滯! 她心中大骇,另一只手並指如刀,直切寧红夜脖颈,试图逼其松鞭。 然而寧红夜身形如鬼魅般微侧,轻易避过手刀,同时持鞭的手猛地向后一拽! 梅川內依子下盘不稳,整个人被带得向前踉蹌。 寧红夜趁势欺近,空著的左手快如闪电,连点她胸前几处大穴! “呃!” 梅川內依子闷哼一声,只觉得浑身力气如同被抽空,手中的忍刀“哐当”落地,身体软软地就要倒下。 寧红夜手臂一伸,揽住她的腰肢,没让她摔在地上,但动作毫无温柔可言,直接半拖半抱地將她押回了刚刚走出的房间,反手將房门关上。 “放开我!八嘎!你有本事杀了我!” 梅川內依子瘫坐在地,穴道受制让她无法聚力,但口中的怒骂和眼中的怒火几乎要將寧红夜烧穿。 她剧烈地挣扎著,试图冲开穴道,却只是徒劳,反而因为用力而气息紊乱,脸色涨红。 寧红夜站在她面前,居高临下地看著她:“杀你?少主说了,他会过来亲自审问你。” “审问我?他凭什么审问我!” “叶修!你这个卑鄙小人!混蛋!” 梅川內依子听到叶修要来,情绪更加激动,挣扎得愈发激烈,身体在地板上扭动,试图撞向旁边的桌椅,却被寧红夜用脚尖轻易制住,动弹不得。 屈辱! 愤怒! 还有恐惧! 让她几乎疯狂。 时间在梅川內依子无用的挣扎和怒骂中一点点流逝。 约莫半个时辰后,房门被轻轻推开。 叶修缓步走了进来。 他已换了一身宽鬆的常服,目光扫过被制住穴道,瘫坐在地梅川內依子,脸上没有任何意外,只是淡淡地开口,问了一句:“反省了吗?” 梅川內依子猛地抬起头,眼中布满血丝,如同被困的野兽般疯狂嘶吼。 “反省?我反省什么?!” “叶修!你到底想做什么?” “你想违反我们之间的赌约吗?!” 叶修缓缓走到一张椅子前坐下,隨之摇了摇头,语气平淡地说道,“我不想违反赌约,赌约依旧有效,但是……” 他目光骤然锐利,如同冰锥刺向梅川內依子,“你刚刚换上夜行衣,拿著忍刀,试图离开醉仙楼,是想去哪里『散步』?嗯?” 梅川內依子眼神闪烁,强辩道:“我……我只是心中憋闷,想去外面透透气而已!这也不行吗?” “透气?” 叶修嗤笑一声,那笑声里充满了嘲弄。 “梅川內依子,到了这个时候,还要嘴硬?” “你不是去透气,你是想去应天,想去揭发我,想去告诉坤帝或者任何一个能听你说话的人,劫狱的『龟田太君』是我叶修,藏匿钦犯的也是我叶修。” “因为你觉得,绘梨衣已经彻底倒向我,局势即將失控,你必须兵行险著,试图搅乱局面,为自己,也为梅川家,爭取一丝渺茫的生机。” “我说得对吗?” 梅川內依子脸色瞬间僵硬,嘴唇翕动,却发现自己无法反驳。 她万万没想到…… 叶修居然连这些东西,都能够猜出来??? 他,还是人吗? 看著梅川內依子哑口无言的样子,叶修身体微微前倾,继续开口。 “但你忘记了一件事,一件至关重要的事。” “我,叶修,乃是大坤的八皇子,身上流著皇室的血脉。” “而你,梅川內依子,是倭国人,是此前刺杀朝廷重臣王德发的主要嫌疑人之一,是被全国通缉的钦犯!” “你觉得,大坤的皇室、朝廷,是会相信我一个根正苗红的皇子,还是相信你这样一个身份敏感、本身就被冠以谋杀罪名、且与我朝有世仇的倭国女子的一面之词?” “你就算侥倖摸到皇宫门口,敲响了登闻鼓,將所谓真相喊出来。” 叶修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最终的结果,也只会是你被当成疯妇,或者別有用心的奸细,当场格杀,或者投入更深的黑牢……而我的名声,甚至不会受到一丝一毫的损害,你信吗?” 梅川內依子的脸色由僵硬的青白逐渐转为惨白,额角渗出了细密的冷汗。 叶修的话像一把冰冷的锤子,一下下敲碎了她最后的心理防线。 她之前被愤怒和恐惧冲昏了头脑,只想著破局,却完全忽略了这最根本的现实…… 身份和信任的天平,从一开始就是彻底倾斜的。 “我……我没有……” 她徒劳地否认,但声音已经开始颤抖,眼神也跟著慌乱地游移,“你到底……你到底想做什么?!” 第387章 儿臣,有人证! 叶修看著梅川內依子,淡淡说道。 “我的要求很简单。” “乖乖听话,保护好上杉绘梨衣,让她平安回到倭国。” “这就是你接下来唯一要做,也是必须做好的事。” 如今。 上杉绘梨衣已经是他的女人,自然不想看她出事。 同时。 也是他侵入倭国的一大手段…… 若出事了,那自己岂不是白忙活了? 梅川內依子瘫坐在地,脸色在烛光下变幻不定。 有愤怒! 有屈辱! 有不甘! 如同毒蛇啃噬著她的內心,但现实的冰冷很快压倒了这些情绪。 她清楚地意识到…… 眼前这个男人早已织就了一张无形的大网,自己所有的退路都已被斩断,除了依附於他,听从他的安排,確实已无路可走,无地可退。 继续顽抗,除了让梅川家陷入万劫不復,没有任何意义。 “我明白了。” 良久,她几乎是咬著牙,从齿缝里挤出这句话,“我会……按照你说的做。” 叶修对她的反应毫不意外,满意地点了点头。 “很好。” “记住你的选择,也记住违背的后果。”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com】 说完,他不再多看梅川內依子一眼,乾脆利落地转身,推开房门,身影很快消失在走廊的阴影中。 叶修离开后。 寧红夜上前,手法利落地解开了梅川內依子受制的穴道,隨即也一言不发地转身离去,房门被轻轻带上,留下梅川內依子一人瘫坐在冰冷的地板上,望著摇曳的烛火,眼神空洞,久久未动。 …… 翌日清晨,海风带著咸腥气息拂过码头。 叶修一行人已悄然抵达。 他亲自將重新易容过的上杉绘梨衣和梅川內依子送到了即將启航前往倭国的海船旁。 晨光熹微中,上杉绘梨衣望著叶修,易容也掩不住她眼中的复杂情绪。 有即將归国的茫然,有对前路未卜的担忧,更有深深的不舍与眷恋。 她嘴唇微动,似乎有千言万语,最终却只化作一句轻轻的:“叶君……请多保重。” 她心中有万般不舍,很想不顾一切地留下,但她很清楚自己的身份…… 她是倭国的王女,肩上承载著皇室的责任与子民的期望。 故国尚有未竟之事,有需要她去面对和承担的使命,她不可能,也不能一直停留在这异国的港湾。 叶修神色平静,点了点头:“一路顺风。” 在上杉绘梨衣一步三回头的目光中,在梅川內依子沉默而复杂的注视下,她们终究还是登上了那艘巨大的海船。 船锚拉起,风帆鼓盪,船只缓缓驶离码头,向著茫茫大海而去。 叶修立於码头,海风吹动他的衣袂,他面无表情地看著那艘船渐渐变成海天之际的一个黑点,直至彻底消失不见。 下一秒。 他毫不犹豫地转身,果断地下令:“我们走,朝应天出发。” 而就在叶修一行人离开滨海城镇,朝著应天疾行而去的同时…… 应天城,六皇子府邸內。 叶安正拿著一封刚刚由心腹秘密送达的密信,脸上是掩饰不住的兴奋与激动。 信是叶修派人送来的,上面详细说明了在汝阳苍云山脉深处的“勘探”结果…… 已成功定位並初步確认了那种特性奇特的矿石脉所在,储量颇为可观,远超预期! “太好了!” “八弟果然从不让人失望!” 叶安猛地一拍桌子,兴奋地站起身,在书房內来回踱步。 这新式武器若能研製成功,必將是他爭夺储君之位的一大重要筹码! 如此喜讯,必须立刻稟报父皇! 他不再耽搁,仔细收好密信,整理了一下衣冠,便匆匆出门,径直跑向了皇宫。 养心殿內。 坤帝正批阅著奏章,听闻六皇子叶安求见,便宣了进来。 “儿臣参见父皇!”叶安脸上带著按捺不住的喜色,躬身行礼。 “平身吧。”坤帝头也未抬,语气平淡,“何事如此急切?” “回父皇!是天大的好消息!” 叶安上前一步,声音都因激动而微微提高,“八弟他从汝阳传来密信,已然成功找到了儿臣委託他勘探的那种特殊矿脉,此乃研製新式武器的关键,一旦……” 他唾沫横飞,將叶修信中所言以及自己对未来军力增强的畅想,滔滔不绝地说了出来。 然而。 他说了半天,却发现御案后的坤帝並未如他预料般露出欣喜之色,反而…… 脸色愈发低沉,握著硃笔的手指甚至微微收紧。 殿內的气氛,不知不觉间变得有些凝滯。 叶安满腔的热情如同被浇了一盆冷水,声音渐渐小了下去。 然后。 他有些茫然地抬起头,疑惑地看向坤帝:“父皇?八弟立此大功,您……您怎么看上去,一点都不高兴?” 坤帝终於缓缓抬起头,那双深邃的眼眸中不见丝毫暖意,只有冰冷的审视。 他盯著叶安,声音如同寒铁相撞,一字一顿地问道: “老六。” “你告诉朕。” “你派遣老八前去汝阳,当真……只是去勘察矿脉?” 叶安被问得一愣,下意识回道:“是……是啊父皇!此事千真万確,八弟密信在此,那矿脉……” “够了!” 坤帝猛地打断他,手臂一挥,將一封带著特殊火漆印记的密信狠狠甩在了叶安脚下的金砖上! 那正是暗卫专用的加密信道传来的急报! 坤帝的声音如同裹挟著风雪,带著压抑不住的怒意,显得冰冷彻骨。 “朕派去暗中保护,顺便看看老八行事的暗卫,连同首领在內,在汝阳地界……” “全部失联了!” “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他身体微微前倾,巨大的压迫感如同山岳般笼罩向叶安,目光锐利如刀。 “你现在,再给朕说一遍……” “到底是不是你,派遣老八去勘察矿脉的?!” 没错! 暗卫有暗卫的联络点。 一旦派遣出去一段时间,都会联繫一次,確保人员情况,以及任务进度。 但如今…… 失联了! 那唯一的可能性都出事了! 可为何出事? 问题十有八九就在老八身上! 叶安看著脚下那封代表著不祥的密信,又听著坤帝那如同雷霆般的质问,整个人如遭雷击,瞬间懵在了原地,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 “暗……暗卫失联?这……这怎么可能……” 他大脑一片空白,额角瞬间渗出了细密的冷汗,“而且父皇,暗卫失联,和儿臣有什么关係?” “你觉得没关係?” 坤帝的声音如同冰锥,狠狠扎进叶安的耳膜,“那你现在告诉朕,你们秘密研发的,究竟是何等惊世骇俗的新式武器?需要何种矿石?图纸何在?原理为何?” 叶安张了张嘴,下意识就要將叶修之前敷衍他的说辞搬出来。 可话到嘴边,他猛然惊觉—— 老八当初只说需要一种特殊矿石来研製新武器,却从未透露过那武器具体是何物! 甚至…… 都没有图纸,没有描述,连个名字都没有! 他当时被“军力倍增”的前景冲昏了头脑,竟从未深思,也未曾追问细节! 此刻被坤帝连珠炮似的追问,他竟一时哑口无言,额头上的冷汗流得更急了。 “说啊!” 坤帝见他语塞,心中疑云更甚,猛地一掌拍在御案之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震得笔架上的硃笔都跳了起来。 “你派老八去那凶险异常的汝阳,究竟意欲何为?!” “为何朕的暗卫会全部失联?!” “是不是你们……杀人灭口?!” 最后四个字,坤帝几乎是低吼出来的,带著帝王的雷霆之怒和惊悸。 暗卫首领是他精心培养的心腹,实力超群,若非遭遇不测或精心设计的陷阱,绝无可能连同整个小队悄无声息地消失! 叶安被这声怒吼嚇得浑身一颤,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慌忙解释。 “父皇明鑑!” “儿臣……儿臣绝无此意!” “儿臣对父皇忠心耿耿,怎会……怎会对暗卫下手?” “儿臣真的是派八弟去勘察矿脉啊!” 他急得声音都带了哭腔,仿佛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抬头急切道。 “父皇若是不信,等……等八弟回来了,您亲自问他!” “那种事情……一问便知!” “八弟他绝不会欺骗父皇,也不会欺骗儿臣的!” 坤帝没有吭声,只是冷冷盯著叶安。 就在养心殿內气氛紧绷欲裂,叶安惶惶不可终日之际…… 驀地! 殿外,一名太监尖细悠长的通传声,清晰地穿透了沉重的殿门,传了进来。 “启稟陛下——” “乾王殿下,於宫门外求见!” 这一声通报,如同在滚沸的油锅里滴入了一滴冷水,瞬间让殿內凝滯的空气为之一定。 叶安猛地抬起头,脸上瞬间爆发出绝处逢生的狂喜,几乎要喜极而泣:“父皇!八弟回来了!他回来了!您快宣他进来,一问便知!” 坤帝深邃的眼眸中也是闪过一丝惊诧,显然没料到叶修会在这个关键时刻突然出现。 他盯著跪在地上,又惊又喜的叶安,又望了一眼紧闭的殿门,目光剧烈闪烁了几下,脸上的怒意稍稍收敛,却更添了几分深沉的审视。 沉默了几息,坤帝才缓缓坐直身体,对著殿外沉声开口,听不出喜怒:“宣。” 不多时。 殿门被推开。 叶修一身风尘僕僕,却步履从容地踏入养心殿。 他目光快速扫过跪在地上的叶安,以及御案后面色沉凝的坤帝,脸上並无太多波澜,依礼躬身:“儿臣叶修,参见父皇。” 坤帝深邃的目光如同实质,紧紧钉在叶修身上。 “老八,你回来了。” “告诉朕,你此番前往汝阳,可曾……找到那所谓的『矿脉』?” 叶修保持著躬身的姿势,语气平稳,甚至带著一丝欣喜:“回父皇,儿臣幸不辱命,確实找到了,而且,那矿脉所在之地,非同寻常,乃是当地传说中有进无出的绝险之地——鬼谷洞!” “鬼谷洞?!” 坤帝瞳孔骤然一缩,脸上的寒意瞬间更重了几分,“你说……你找到了鬼谷洞?!” “正是。” 叶修抬起头,目光坦然迎上坤帝那锐利如鹰隼的审视,“儿臣深入其中,歷经艰险,最终確认,洞內深处岩层之中,確实蕴藏著六哥所需的那种特性矿石,储量颇为丰富。” 他顿了顿,仿佛没察觉到坤帝眼中翻涌的惊疑和杀机,继续道。 “此事千真万確,並非儿臣信口开河。” “若父皇不信,儿臣……有人证。” “人证?”坤帝眉头紧锁,声音冰寒,“何人能为你作证?汝阳那儿的地头蛇吗?他们的话,岂能轻信!” 叶修缓缓摇头。 “非是地头蛇。” “能为儿臣作证的,是父皇您派来保护儿臣的那一队暗卫中的……一位。” 此话一出,偌大的养心殿內,空气仿佛在瞬间被彻底冻结! 跪在地上的叶安惊喜的看向叶修。 就说嘛! 老八肯定没问题,而且有暗卫作证,那就跟他们没关係了! 坤帝脸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 暗卫! 他派去的暗卫,不是全部失联了吗?! 怎么可能还有人活著?! 而且……竟然落入了叶修手中,还成了他的人证?! 到底是自己的情报系统出错了,还是叶修在撒谎??? 第388章 乾坤斗转,时机將至! 坤帝的眼神骤然锐利如鹰隼,紧紧凝视著叶修。 “人证?” “好,朕倒要亲眼看看!” “宣他进来!” 叶修面色不变,从容地抬手,轻轻拍了三下。 清脆的掌音在寂静的大殿中迴荡。 下一秒。 殿门再次被推开,一名身著黑衣的男子,在两名太监的陪同下,踉蹌著走入殿內。 他身上还带著未愈的伤痕,眼神中残留著惊惧,一进入这天子威压最盛之处,便“噗通”一声跪倒在地,额头紧紧贴著冰冷的地砖,身体微微颤抖。 此人…… 正是暗卫中的一员! 坤帝的目光如同实质,落在暗卫身上。 “你,抬起头来。” 那暗卫艰难地抬起头,不敢直视天顏。 坤帝盯著他,一眼认出,那就是自己养的“猎犬”。 顿时间。 他一字一顿地问道:“八皇子说,他在汝阳鬼谷洞中,找到了特殊矿脉,此言,是真是假?” 暗卫喉咙滚动了一下,磕磕巴巴的说道。 “回……回陛下!千真万確!卑职……隨八殿下深入鬼谷洞,亲眼所见!” “那洞內深处,岩层之中確有一种奇异矿石,分布极广,储量……十分庞大!” “卑职以性命担保,八殿下所言非虚!” 坤帝沉默了下去,手指无意识地摩挲著龙椅扶手上的蟠龙雕刻。 眼前之人,確是他暗卫中人无疑,其身份做不得假。 那么一说…… 眼下的局势,十有八九就是真的了! 良久,坤帝才再次开口,声音听不出喜怒。 “朕派去的其他人呢?暗卫首领,现在何处?” 那暗卫脸上瞬间血色尽褪,眼中浮现出极致的恐惧,仿佛又回到了那噩梦般的洞窟,声音带著哭腔和无法抑制的战慄。 “陛下!鬼谷洞……洞內有……有怪物!” “是蜘蛛,无数赤红色的蜘蛛,剧毒无比,见血封喉!” “它们……从四面八方涌出来,杀之不尽的!” “首领大人他……他为了掩护卑职等人探查矿脉深处,亲自断后,被……被那蛛潮淹没……英勇……殉职了!” 他重重磕下头去,声音哽咽。 “其他兄弟……也大多折损在那蜘蛛和洞內诸多诡异机关之下,损失……损失惨重!” “卑职侥倖捡回一条命,却……却因联络方式只有首领大人一人知晓,无法……联繫上其他据点上报……” “直至跟八殿下,面见陛下!” 跪在一旁的叶安听到这里,一直悬著的心终於落回了实处,他猛地抬起头,脸上带著几分委屈,看向坤帝。 “父皇!您都听到了!真相大白了啊!” “八弟確实是去勘探矿脉,暗卫兄弟们是遭遇了意外,不幸罹难!” “此事与儿臣、与八弟绝无干係啊父皇!” 坤帝沉默不语。 他总觉得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来,到底哪儿不对劲。 但最终。 他像是厌倦了这番纠缠,带著几分不耐挥了挥手。 “罢了!” 他目光重新落在那名暗卫身上,“那矿脉所在,如今可还有危险?” 暗卫连忙叩首,对叶修充满了敬畏。 “回陛下!” “八殿下智勇双全,有如天助!” “洞內那些致人死地的诡异机关与毒物,已被八殿下逐一勘破、破解!” “如今鬼谷洞深处通往矿脉之路已然畅通,只待陛下下令,便可著手开採!” 此言一出,跪在地上的叶安眼中瞬间爆发出狂喜的光芒,几乎要按捺不住。 坤帝目光深沉地扫了一眼始终平静的叶修,沉吟片刻,终究是那“军力倍增”的诱惑压过了心底的疑虑。 他沉声下令。 “既如此……传朕旨意,著工部即刻选派得力干员,由……老六你亲自督办,调拨营州卫所兵士协助,开採此矿!” “务必谨慎,若有异动,立刻停止,速速来报!” “儿臣领旨!多谢父皇!”叶安几乎是迫不及待地叩首谢恩,声音因激动而微微发颤。 他仿佛已经看到了那新式武器,助他登上储君之位的辉煌未来。 坤帝疲惫地闭上了眼,摆了摆手:“都下去吧。” “儿臣告退。” 叶修、叶安与退出了养心殿。 沉重的殿门缓缓合上,隔绝了外界的一切声响。 偌大的养心殿內,霎时间只剩下坤帝一人。 他下意识地侧过头,习惯性地想对身边那个总是低眉顺眼的老太监吩咐些什么…… “王德发,你说这……” 话语戛然而止。 坤帝的目光落在身旁空荡荡的位置上,这才猛然惊觉…… 那个伺候了他將近十年,知晓他无数隱秘,亦是他手中一把利刃的王德发,早已在不久前的风波中,变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 一股难以言喻的烦躁和更深沉的孤寂涌上心头。 他身边可信,可用之人,似乎正一个个离去。 坤帝的脸色阴沉得可怕。 最终,所有的情绪化作一声冷哼,在空旷的大殿中迴荡。 “哼……” …… 叶修回到了自己的乾王府邸,书房门一关,他脸上那副面对坤帝时的平静从容瞬间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凝重。 他踱步到窗边,望著庭院中摇曳的竹影,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 刚才养心殿中那个涕泪横流、对答如流的“暗卫”…… 哪里是什么真正的皇家暗卫? 不过是他手下王允精心培养的替身之一,经过他那出神入化的易容术改造,再灌输了精心编造的“经歷”,硬生生造出来的一个足以以假乱真的傀儡罢了。 真正的暗卫,虽然也带了回来,但目前还不是他出现的时候…… 虽然这一步棋,险到了极致,却也妙到了极致。 利用坤帝对暗卫身份的信任,以及鬼谷洞確实存在的凶险,將一个弥天大谎塞给了多疑的坤帝。 不仅洗脱了自身嫌疑,还將鬼谷洞这个烫手山芋,一併塞给了急於立功的六哥叶安。 “呵呵……” 叶修低笑出声,眼中满是玩味。 父皇啊父皇,你自以为掌控一切,却连身边的人是真是假都分辨不清了么? 就在这时。 书房门被推开,一道嫵媚的身影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带起一阵香风,正是李师师。 她脸上带著一丝兴奋与潮红,见到叶修便急急开口。 “叶郎!” “已经按您的吩咐,动用秘密渠道,將消息传给太无极了!” “修罗谷眾已接到指令,隨时可以出动,听候您的调遣!” 叶修转过身,看著眼前这个对自己倾心相助的红顏,不由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语气带著讚许:“很好,辛苦你了。” 李师师享受般地眯了眯眼,像只被顺毛的猫儿,隨即又好奇地仰头问道。 “叶郎,那我们接下来做什么?就这么等著吗?” “等。” 叶修收回手,目光再次投向窗外,仿佛能穿透重重宫墙,看到那喧囂的朝堂,“等一个合適的时机。” “等什么时机?”李师师追问。 叶修嘴角那抹玩味的笑意加深,缓缓吐出几个字:“等老六那边……『顺利』开採到第一批矿石,父皇龙心大悦,大张旗鼓为他举办庆功宴的时候。” 李师师先是一愣,隨即美眸瞬间瞪大,心臟砰砰直跳,她瞬间明白了叶修的意图! 在那等举朝欢庆,戒备看似森严实则人心浮躁的时刻,正是发动雷霆一击的最佳时机! 所有人的目光都会被庆功宴吸引,而真正的杀招,將来自最意想不到的地方! “我……我明白了!” 李师师声音带著一丝颤抖,是激动,也是紧张,“那……那我是否需要立刻传消息给外祖父,让他也提前做好准备,里应外合?” 叶修闻言,沉吟了一下,刚想开口吩咐细节—— “砰!” 书房门被人有些粗鲁地撞开。 只见。 瞎乍浦那佝僂的身影带著一阵风冲了进来,他脸上带著罕见的急切和兴奋,甚至顾不上行礼,便扯著沙哑的嗓子喊道:“少主!好消息!天大的好消息!前线刚传来的消息!” 叶修眉头微挑,看向风风火火的瞎乍浦,说道。 “什么消息?说清楚!” 瞎乍浦激动地挥舞著手臂,沙哑的声音都拔高了几分:“是前线!魏国公龙老爷子那边!咱们送去的陌刀,派上大用场了,大捷!前所未有的大捷啊!” 他喘了口气,脸上满是与有荣焉的兴奋。 “龙老爷子用上了陌刀队,专砍蛮子的马腿!” “好傢伙,那叫一个痛快!” “敌国的铁骑在咱们的陌刀阵前,就跟纸糊的一样,被杀得人仰马翻,落流水!” “前线战报说,照这个势头,不出半个月,保管打得那群蛮子屁滚尿流,跪地求饶!” 叶修闻言,眼中闪过一丝讶异。 紧接著。 他脸上带著几分玩味:“龙老爷子……这么生猛?陌刀刚送到没多久,就已经打出如此战果了?” 一旁的李师师早已按捺不住,俏脸上满是骄傲与兴奋,几乎是跳著说道。 “那当然!” “外祖父用兵如神,得了叶郎你的神兵利器,那更是如虎添翼!” “牛逼!太牛逼了!” 叶修转头看了兴奋的李师师一眼,目光深邃,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既然龙老爷子这边进展如此神速,那咱们原来的计划,或许可以稍微改动一下了。” 李师师闻言,立刻收敛了兴奋,好奇地望向叶修,美眸中闪烁著询问的光芒:“改动?” 叶修负手而立,目光仿佛穿透了屋顶,望向了遥远的边疆,一字一顿地说道。 “嗯。” “不必等老六的庆功宴了。” 他顿了顿,语气斩钉截铁,“就改成……等魏国公龙老爷子凯旋归来,献俘闕下之时!” 李师师先是一怔,隨即眼中精光爆闪,瞬间明白了叶修的意图! 魏国公携大胜之威,携破敌之功返回京城,那是何等的荣耀,何等的声威? 届时,龙老爷子在军中的威望,在百姓心中的地位,將达到一个前所未有的顶峰! 所谓功高震主…… 坤帝面对如此权柄赫赫,民心所向的老將,心中岂能没有猜忌和不安? 若届时坤帝稍有异动,或是流露出任何鸟尽弓藏的跡象…… 那便是叶修起事最名正言顺,最能贏得人心和大义的理由! “挟大胜之威,携万民之望……” “届时若坤帝行差踏错,便是自绝於天下!” 李师师声音带著一丝激动的颤音,彻底明白了叶修这步棋的狠辣。 “我明白了!” “我这就去安排,確保外祖父凯旋之日的所有细节,都在我们的掌控之中!” 叶修微微頷首,一切尽在不言中。 乾坤斗转,时机將至。 第389章 龙隼归来! 半个月的时间,在边疆一道道捷报的飞传中,倏忽而过。 敌军的抵抗,在配备陌刀,战术得宜的龙隼大军面前,如同冰雪遇阳,迅速消融。 求和使者的消息终於传回,敌国愿意割地赔款,称臣纳贡,只求罢兵。 凯旋之期,定下了。 这一日,整个应天城沸腾了。 万人空巷,百姓们自发地涌上街头,簞食壶浆,翘首以盼。 欢呼声! 议论声! 小贩的叫卖声! 交织在一起,匯成一片欢乐的海洋。 自从边陲不断骚扰以来,帝国太久没有那般酣畅淋漓的大胜过了,魏国公龙隼的声望,在这一刻达到了顶点。 上午,阳光正好。 叶修一身常服,气度沉凝,出现在皇宫正门的玄武门前。 这里,將是凯旋大军献俘,接受检阅的必经之地。 他的身侧,一左一右,站著两位风姿各异的绝色女子。 左侧是李师师,她今日特意打扮过,嫵媚中带著几分颯爽,看向叶修的目光毫不掩饰其中的倾慕与热切,身子也不由自主地挨得叶修极近,仿佛在宣示著什么。 右侧,则是叶修正儿八经的未婚妻,首辅姬无月的千金——姬如雪。 她气质清冷如雪,容顏绝世,眉宇间自带一股书卷清气与名门贵女的端庄。 她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便如一朵空谷幽兰,与李师师的明媚娇艷形成了鲜明对比。 这一段时间,因为母亲回来,所以她一直陪著母亲。 十天前才有空去找叶修。 而在母亲的“灌输”下,她也明白了一些事情,太过矜持的话…… 无异於是放走了叶修。 於是乎。 两位女子的目光在空中不经意间相遇,顿时激起一阵无形的电闪雷鸣。 李师师唇角微勾,语带挑衅。 “姬小姐今日也有空来瞧这热闹?” “我还以为你只对诗词歌赋感兴趣呢!” 姬如雪眼帘微抬,清冷的目光扫过李师师几乎要贴在叶修臂膀上的身子,语气平淡无波,却字字如冰:“国之大事,自是人人关心,更何况,陪同未来夫君迎接国之柱石,亦是分內之事,倒是李姑娘,商贾之身,今日在此,倒是……颇为辛劳。” “你!”李师师柳眉一竖,“我外祖父凯旋,我岂有不来的道理???” “够了。”叶修眉头微蹙,淡淡开口,“今日是什么场合,都安分些。” 两女闻言,几乎是同时收敛了外露的情绪。 李师师撇了撇嘴,稍稍站直了些,但眼神依旧不服输地瞟向姬如雪。 姬如雪则恢復了那副清冷自持的模样,只是袖中的纤指微微蜷紧。 叶修心中无奈,却也懒得在这种时候多费唇舌。 他的目光,早已越过眼前暗流汹涌的儿女情长,投向了城门之外那烟尘初起的官道尽头。 就在这气氛微妙的时刻—— “呜——嗡——” 低沉而雄浑的號角声,如同沉睡的巨龙甦醒,自远方的天际滚滚而来,清晰地传入了每个人的耳中。 来了! 城上城下,所有人的精神都为之一振! 叶修眼中精光一闪,所有的杂念瞬间摒除,只剩下如同古井深潭般的幽邃与冷静。 李师师与姬如雪也暂时放下了彼此间的针锋相对,不约而同地望向那號角传来的方向。 只见远处尘土飞扬,旌旗招展,如同一条黑色的巨龙,携著大胜之威,踏著鏗鏘的步伐,向著玄武门,向著这座帝国的中心,凯旋而归! 为首的,正是“魏”字大纛旗下,端坐於马上,虽风尘僕僕却威仪不减的老將军——龙隼! 叶修率先迈步,李师师与姬如雪紧隨其后,周围早有安排的侍卫悄然分开人群,为他们让出一条通路,几人一同迎了上去。 端坐马上的龙隼一眼便看见了走来的叶修,尤其是看到他身侧的外孙女李师师,更是朗声大笑起来,声若洪钟,驱散了连日征战的疲惫。 “哈哈哈!好小子!你给老夫送来的兵法和那陌刀,简直绝了!” 龙隼甩鐙下马,大步流星地走到叶修面前,蒲扇般的大手重重拍了拍他的肩膀,眼中满是毫不掩饰的激赏。 “鬼神都要逼退啊!” “杀得那群蛮子哭爹喊娘,屁滚尿流!老夫打了一辈子仗,从没这般痛快过!” 叶修受了他这几下,身形纹丝不动,只是微微一笑,语气谦和:“老爷子能用得上,打得痛快,便好。” 他话语平淡,却让龙隼更是满意地捋了捋鬍鬚,看向叶修的目光愈发顺眼。 李师师见状,扬起了下巴,悄悄瞥了一眼身旁的姬如雪。 就在这时,一个略显阴柔的声音插了进来,打破了这融洽的气氛。 “恭喜龙老將军凯旋!” “此战扬我国威,真乃社稷之幸啊!” 只见二皇子叶天,不知何时也出现在了人群前方,脸上堆著笑容,朝著龙隼拱手走来。 这几日来,他听从舅舅沐仁的劝诫,一直安分守己,暗中却死死盯著叶修与叶安的一举一动。 眼见叶安因“矿脉”之事愈发得意,如今连手握重兵,声望如日中天的龙隼都与叶修显得如此亲近,他心中那根名为“储君之位”的弦终於绷到了极致。 沐仁让他忍,可他如何还能忍得下去? 再忍,恐怕那东宫之位就真的要被老六那个蠢货给抢走了! 他必须站出来,至少要在龙隼面前露个脸,不能让叶修专美於前。 然而,龙隼正与叶修说得兴起,被打断后,只是隨意地瞥了叶天一眼,敷衍地摆了摆手:“二殿下有心了。” 话语一落。 目光便又回到了叶修身上,兴致勃勃地追问起陌刀阵的一些细节变化。 叶天那精心维持的笑容,瞬间僵在了脸上。 眾目睽睽之下,他主动上前搭訕,竟被龙隼如此无视,一股难以言喻的羞愤猛地衝上头顶。 以至於。 让他感觉脸颊火辣辣的,仿佛被当眾扇了一巴掌,脸色一下子变得难看至极,杵在原地,进退维谷。 然而,叶修一行人也仿佛根本没注意到叶天的窘境,或者说根本不在意。 龙隼大手一挥,亲热地揽著叶修的肩膀,叶修则顺势引路,李师师与姬如雪紧隨其后,在一眾將士和百姓的簇拥与欢呼下,谈笑风生地朝著城內皇宫方向而去,直接將脸色铁青的叶天晾在了原地。 望著那群人渐行渐远的背影。 尤其是龙隼与叶修那副亲密无间的模样,叶天只觉得一股邪火直衝天灵盖,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他再也待不下去,猛地一甩袖袍,几乎是逃离般,匆匆返回了自己的府邸。 刚一进府门,迎面就撞见了舅舅沐仁。 沐仁见他面色阴沉如水,步履匆忙,冷冷开口:“你去了?” 叶天胸膛剧烈起伏,没好气地低吼道。 “去了!但根本不受待见!” “那老东西,眼里只有老八那个小畜生,相谈甚欢,根本不將本王放在眼里!” 沐仁沉默了片刻,眼神闪烁不定:“看来,我们不能只是乾等著了,必须做点什么了。” 叶天闻言一愣,有些不解地看向沐仁。 “舅舅,你之前不是说要韜光养晦,等待机会吗?” “如今龙隼刚回来,风头正盛,我们此时动作,岂不是……” “彼一时,此一时。”沐仁打断他,声音压得更低,带著寒意,“龙隼携大胜之威归来,在军中的威望无人能及,六皇子如今因矿脉之事简在帝心,若让他们与龙隼,甚至再加上一个心思难测的叶修联起手来……这朝堂之上,还有我们立足之地吗?必须趁他们根基未稳,关係未固,先行离间!” 叶天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焦急道:“那……那该怎么办?难道要去刺杀龙隼?这根本不可能!” “愚蠢!” 沐仁低斥一声,眼中闪过一丝阴鷙,“刺杀国之柱石,是自取灭亡,我们要做的,是攻心!” 他深吸一口气,凑近叶天耳边。 “散播谣言。” 叶天愣在原地,眉头紧锁。 “散播谣言?” “几句谣言的话,恐怕父皇根本不会相信吧?” 別说坤帝相信了,他自己估计都不会信。 沐仁冷笑一声,浑浊的双目中掠过一丝狡黠。 “功高震主,自古便是帝王心结!” “龙隼此次大胜,军中威望已达巔峰,你若贸然行事,只怕还未动摇局面,反倒將自己陷了进去。” 他顿了顿,压低嗓音。 “只需找几个市井之徒,装作无意间谈论即可。” “什么魏国公此战功劳滔天,军中將领唯他马首是瞻,这要是哪天……” 他没有再说下去,但那未尽之意已足够明显。 叶天瞳孔骤缩,脑中灵光一闪,仿佛醍醐灌顶,脸上瞬间绽开一抹亢奋的红晕。 “原来如此!” “我懂了!这不是明晃晃的离间计吗?!” “我这就找人去安排!保管今日就能將风声传入宫中!” 哼哼! 只要魏国公杯猜忌。 只要魏国公倒下了。 那他叶天,必然还会机会!!! 沐仁见他跃跃欲试,急忙按住他的肩头,语气严厉。 “切记!” “此事绝不能牵连到你身上!” “那些人必须是生面孔,事后也要处理乾净,免得留下把柄!” 叶天重重点头,眼中闪烁著野心与狠戾。 “放心吧舅舅,我知道轻重。” “这事要是办砸了,別说爭储,怕是连现有爵位都保不住!”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我会用最稳妥的法子,绝不叫人抓到尾巴!” 沐仁这才略微放鬆神情,却又不忘叮嘱:“记住,谣言如风,起於青萍之末,止於草莽之间,不需太过刻意,点到为止即可,剩下的……自有旁人推波助澜。” 叶天不再多言,转身快步走向后院,低声唤来几名心腹。 然后。 一一交代下去。 “去吧,把事情办漂亮点儿。” “记住了,万一事发,你们自己扛下来,別攀扯到我这儿,少不了你们家人的好处!” 那几人躬身领命,隨即悄然隱入夜色之中。 沐仁望著叶天忙碌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隨即也转身离去,只留下一室沉寂。 …… 玄武门外的喧囂与荣光暂告一段落,凯旋的军队自有兵部官员安排犒赏,安置。 魏国公龙隼,这位今日帝国最耀眼的星辰,在叶修等人的陪同下,穿过重重宫禁,径直前往养心殿面圣。 养心殿內,檀香裊裊。 坤帝端坐於龙椅之上,已换上了一身庄重的常服,脸上带著温和笑容,但那双深邃的眼眸深处,依旧沉淀著惯有的阴霾。 “老臣龙隼,叩见陛下!”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龙隼虽年事已高,又刚经大战,但声音依旧洪亮。 “爱卿平身!” 坤帝虚抬右手,“此番北征,爱卿披坚执锐,扬我国威,一举击溃蛮族主力,迫其俯首称臣,实乃不世之功!辛苦了!” 龙隼站起身来,虎目炯炯,朗声应道。 “陛下言重了!” “保家卫国,驱逐韃虏,乃老臣分內之事,亦是军中儿郎用命,岂敢言辛苦?” 他话语微微一顿。 目光关切地扫过坤帝的面容。 “倒是陛下,老臣观您气色,比之出征前似乎更显康健。” “只是不知……陛下那困扰已久的脚疾,近来可好些了?” 提及此事。 坤帝脸上的笑容真切了几分。 他下意识地活动了一下那只曾经肿痛难忍的脚踝,语气中带著一丝感慨。 “好多了,確实好多了!” “说起来,此事还多亏了老八。” “是他献上了改良的药方,华天年依方配药,朕用了之后,这脚疾竟真的消下去大半,如今虽偶有反覆,但比起从前,已是云泥之別。” “说起来,朕似乎……还未曾好好赏他。” 第390章 鸿门宴(上)! 叶修闻言,立刻微微躬身,语气恭谨。 “替父皇分忧解难,本就是儿臣的本分,儿臣不敢居功。” 魏国公龙隼捋了捋鬍鬚,眼中激赏更甚,洪声道:“八殿下过谦了!殿下不仅心思机敏,更难得的是不矜不伐,实乃国之幸事,依老夫看,这满朝文武,论才干,论心性,能与殿下比肩者,寥寥无几!” 叶修连忙摆手,神色愈发谦逊。 “魏国公谬讚,折煞小子了。” “我大坤能有今日边陲安寧,万民称颂,靠的正是魏国公这般擎天之柱,国之栋樑!” “小子不过是恰逢其会,略尽绵力罢了。”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一个真心夸讚,一个谦逊推让,言语间透著一股惺惺相惜,彼此推崇的意味。 然而。 这君臣相得,將帅和睦的景象,落在龙椅之上的坤帝眼中,却让他心中那股莫名的不爽,同时猜忌如同野草般疯长。 叶修的谦逊在他听来像是收买人心,龙隼的夸讚更像是武將对一位皇子的公然站队! 他们越是和谐,坤帝握著龙椅扶手的手指便越是用力,指节微微泛白,脸上的笑容虽然依旧掛著,眼底却已是一片冰封的阴霾。 就在这看似和谐实则暗流涌动之际—— 一名身著深色太监服侍的內侍,脚步匆匆地自侧殿疾步而入,径直来到御阶之下。 他先是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正在交谈的叶修与龙隼,隨即快步凑到坤帝身侧,压低声音,急促地耳语了几句。 同时。 他將一封密封的奏报,双手高举,恭敬地呈到了坤帝面前。 坤帝起初尚有些不耐,但当他的目光扫过那奏报的样式,以及听到內侍耳语的內容时,脸上的温和笑容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的瞳孔骤然收缩,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阴沉了下去,仿佛瞬间覆盖上了一层厚重的寒霜,连周遭的空气都因他散发出的低气压而变得凝滯。 正准备再夸叶修几句的魏国公龙隼,敏锐地察觉到了这突如其来的变化,不由得停下话头,浓眉一皱,沉声问道:“陛下,可是出了何事?您的脸色……” 坤帝没有立刻回答,只是胸膛微微起伏,似乎在极力压制著某种情绪。 下一秒。 他目光扫过龙隼和叶修,脸上勉强挤出一丝疲惫的笑容,隨之挥了挥手。 “好了,龙爱卿一路劳顿,先回府好生歇息。” “今晚,朕在宫中大摆宴席,为你接风洗尘!” “朕……有些乏了,你们先退下吧。” 这突如其来的逐客令,与方才的君臣相得判若两人。 叶修与龙隼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凝重。 两人不动声色,齐齐躬身:“臣,告退。” 出了养心殿,穿过重重宫闕,直至坐上魏国公府那宽大沉稳的马车,车厢內隔绝了外界的喧囂,气氛才骤然变得沉凝。 龙隼拧著浓眉,虎目中精光闪烁。 紧接著。 他侧头看向身旁气定神閒的叶修,沉声问道:“八殿下,您……觉著陛下方才,是何意思?” 叶修指尖轻轻敲击著车窗边缘,目光透过晃动的车帘缝隙,望著外面飞速倒退的宫墙剪影,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嘲讽。 “十有八九,是听到什么『风声』了。” “风声?”龙隼眉头皱得更紧,声音也压低了几分,“和老夫有关?” 叶修转过头,目光平静地看向龙隼,缓缓点了点头。 “老爷子,您功高震主,携大胜之威归来,军中声望一时无两……” “有些人,怕是坐不住了。” “今晚这宴,怕是『鸿门宴』,您得……提前做好准备了。” 龙隼闻言,魁梧的身躯微微一震,脸上的肌肉绷紧,他没有立刻吱声,只是缓缓靠向车壁,那双看惯生死的虎目之中,不再是凯旋时的豪情,而是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凝重。 马车在寂静中行驶,唯有车轮碾过青石路的軲轆声规律作响。 抵达乾王府邸门外,马车停稳。 叶修起身,对著依旧沉浸在凝重思绪中的龙隼拱了拱手,语气淡然,却又意有所指:“老爷子,晚辈就先告辞了,今晚……宫中再见。” 龙隼深吸一口气,重重抱拳回礼,一切尽在不言中。 叶修利落地下了马车,身影很快消失在府门之內。 他並未停留,径直穿过前院,走向自己居住的內院小院。 寧红夜如同无声的影子,在他踏入小院的同时,也已悄然跟了进来,清冷的眸子落在他的背影上。 叶修脚步不停,径直走向书房方向,对身后的寧红夜吩咐道。 “准备一下。” “今晚,將会有一场好戏上演。” 寧红夜闻言,清冷的脸上没有丝毫意外,只是微微頷首,眼神锐利如出鞘的短刃,低声道:“是,少主。” …… 当晚,皇宫內苑,灯火璀璨,笙歌阵阵。 宫人们穿梭不息,张灯结彩,將往日肃穆的宫殿妆点得喜庆非凡。 各路王公贵族,文武百官云集於此,锦衣华服,谈笑风生,等待著为今日凯旋的英雄庆功。 大殿之內。 觥筹交错之声尚未响起,气氛却已十分热烈。 无数官员围拢在魏国公龙隼周围,脸上堆满笑容,言辞恳切地表达著祝贺与敬佩。 龙隼一身国公常服,虽已卸下甲冑,但那股百战老將的威严犹在。 他面带笑容,一一回应著眾人的道贺,举止得体,豪迈而不失分寸。 只是。 在那爽朗的笑声间隙,他的目光总会不经意地扫向坐在不远处席位上的叶修。 两人视线在空中短暂交匯,虽无一言,但两人心照不宣。 叶修依旧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独自品著杯中酒,仿佛周围的喧囂都与他无关。 “陛下驾到——!” 隨著內侍一声悠长的唱喏,大殿內瞬间安静下来。 所有人纷纷起身,垂首恭立。 坤帝在一眾宫女太监的簇拥下缓步走入大殿。 他换上了一身龙袍,脸上带著帝王的威严。 他目光扫过下方群臣,尤其在龙隼和叶修身上略微停顿了一瞬,隨即抬手示意。 “眾卿平身。” “今日乃是为魏国公龙爱卿凯旋庆功,不必过於拘礼,都坐吧。” “谢陛下!” 眾人齐声谢恩,各自落座。 坤帝端坐龙椅,举起面前的金樽,声音洪亮:“这一杯,敬龙爱卿,敬我大坤浴血奋战的將士!干!” “敬陛下!敬魏国公!干!” 殿內响起一片应和之声,眾人齐齐举杯,一饮而尽。 气氛似乎在这一刻达到了高潮,洋溢著喜庆与荣耀。 然而,就在这杯酒刚刚饮尽,余韵未消之际—— 二皇子叶天猛地从自己的席位上站起,快步走到大殿中央,对著坤帝深深一礼,脸上带著义愤填膺的表情。 “父皇!儿臣有话,不吐不快!” 他声音不小,瞬间吸引了全场的目光。 坤帝眉头微微一皱,放下酒杯,淡淡道:“讲。” 叶天直起身,目光扫过在场的龙隼,脸上露出痛心疾首的表情。 “父皇!魏国公此番立下不世之功,扬我国威,本该是举国欢庆,万民景仰之事!” “然而,儿臣近日却在市井坊间,听到一些极其恶毒,不堪入耳的风言风语!” 他语气激昂,仿佛难以抑制心中的愤怒。 “竟有那等宵小之徒,散布谣言,说什么……” “说什么魏国公功高震主,军中只知有龙帅,不知有陛下!” “此等诛心之言,简直大逆不道,其心可诛!” 他猛地转向坤帝,抱拳躬身。 “父皇!儿臣恳请父皇,彻查此事,务必揪出这谣言的源头,严惩不贷!” “绝不能让我大坤的擎天白玉柱、架海紫金梁,蒙受此等不白之冤,寒了功臣之心啊!” 此话一出,整个大殿瞬间陷入了一片死寂! 方才还縈绕著的喜庆和喧闹,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瞬间掐断。 所有官员的脸色都变了,原本的笑容僵在脸上,互相交换著惊疑不定的眼神。 功高震主! 只知有龙帅,不知有陛下! 这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把淬毒的匕首,精准无比地刺向帝王心中最敏感、最不能触碰的禁区! 无数道目光,或明或暗,或担忧或幸灾乐祸,齐刷刷地聚焦在了龙椅之上的坤帝,以及站在大殿中央,脸色已然沉静如水的魏国公龙隼身上。 气氛,在这一刻凝滯到了冰点。 好一会儿之后。 坤帝才缓缓开口。 “此事,朕已知晓。” 他目光转向大殿中央的叶天,语气听不出喜怒,“你能將此等宵小之言上达天听,心系朝廷安稳,维护功臣清誉,其心可嘉。” 隨即,他的视线越过叶天,落在了始终沉默挺立如松的龙隼身上,那目光深沉如渊。 “龙爱卿。” “你为我大坤立下汗马功劳,披肝沥胆,朕,心中有数。” “些许市井流言,蜚短流长,不过是无能之辈的妒恨之语,妄图以此撼动我君臣之谊,搅乱朝纲,其心……” “当诛!” 一个“诛”字,带著凛冽的杀气,让不少官员脖颈一凉。 坤帝话锋隨即一转,意味深长的说道。 “然,空穴来风,未必无因。” “此等言论,虽不足为信,却易混淆视听,动摇军心民心,亦是对爱卿赫赫战功的玷污!” “故此,此事……必须彻查!” “朕会即刻命刑部,大理寺联合侦办,严查谣言源头!” “无论涉及何人,一经查实,定按律严惩,绝不姑息!” “朕倒要看看,是谁敢在背后兴风作浪,离间朕与肱股之臣!” 这番话,掷地有声,既表达了对龙隼的信任和对谣言的痛恨,也展现了帝王维护朝纲的决心。 然而。 细品之下,那“空穴来风,未必无因”八字,却像一根根无形的刺,悄无声息地扎下。 他强调彻查,看似是为了给龙隼一个交代,何尝不是要將这“功高震主”的议题,借著查案之名,在朝堂之上、在天下人面前,再翻搅一遍? 这並非简单的安抚,更像是一种居高临下的警告。 彻查是真,但查的过程,本身就是对龙隼声望的一种无形消耗与打压。 坤帝说完,目光再次扫过全场,最后定格在龙隼脸上。 “龙爱卿,且放宽心。” “朕,绝不会让功臣流血又流泪,你只管安心接受封赏,今日这庆功宴,是为贺你凯旋,莫要让这些琐事扰了兴致。” 他抬手示意:“眾卿,继续饮宴。” 坤帝的话音落下,看似安抚,实则如重锤般敲在龙隼心头。 龙隼面色沉静,心中却已是巨浪翻涌。 果然! 果然被八殿下料中了! 这哪里是什么庆功宴,分明就是一场针对他龙隼的鸿门宴!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胸膛翻涌的怒意与悲凉,正准备依礼谢恩,將这场戏继续演下去—— “报——!” 殿外一声急促的通报,骤然打断了大殿內的气氛。 只见一名身著西厂特有的葵团领袍,面色白净阴鷙的太监,步履匆匆地跑进来。 此人,正是接替王德发上位不久的新任西厂厂公,曹少钦! “陛下!” 曹少钦快步上前,俯身凑到坤帝耳边,低声密语了几句。 眾人只见坤帝听著听著,原本就阴沉的脸色骤然变得更加难看,握著龙椅扶手的手背青筋暴起,眼神中瞬间迸射出骇人的寒光,仿佛听到了什么极其震怒的消息。 下一秒。 坤帝猛地一拍龙椅扶手,怒声道:“將人给朕带上来!” 第391章 鸿门宴(下)! 四周的文武百官,皇亲贵胄们面面相覷,心中疑竇丛生。 方才二皇子才拋出“功高震主”的流言,此刻西厂厂公曹少钦又带来何等急报,竟让陛下在庆功宴上如此震怒? 所有人呼吸一滯。 一股山雨欲来的压抑感笼罩了整个大殿。 很快。 几名被绳索捆绑,衣衫略显凌乱的汉子,在西厂番子的押解下,踉蹌著被推入了大殿中央。 他们身上穿的服饰甲冑制式,赫然是边军將领! 当看清那几人的面容时。 魏国公龙隼的瞳孔骤然收缩,脸色一下子变得极为凝重,甚至透出一丝难以置信…… 因为。 那被押上来的几人,竟都是他麾下掌管粮秣,军械的中层將领,是跟隨他出生入死的旧部! 不等多想。 那几名將领被按著跪倒在地,面对满殿朱紫和龙椅上那道冰冷的目光,一个个面如土色,身体控制不住地瑟瑟发抖,如同秋风中的落叶。 坤帝居高临下,冰冷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刀锋刮过那几名跪地的將领,声音寒彻骨髓:“说!將你们方才招供之事,当著朕与满朝文武的面,再清清楚楚地说一遍!” 其中一名將领猛地一颤,几乎是匍匐在地,带著哭腔,说道。 “陛下!陛下饶命啊!” “是……是魏国公!” “是魏国公逼迫我等……做假帐,贪墨军餉,剋扣將士们的粮草抚恤啊!” 另一人也急忙磕头,语无伦次地补充。 “没错!每次大战前后,国公爷都会让我们……” “虚报损耗!” “將多出来的银钱、粮草,秘密转运出去,大部分……都送入了国公府在各地的隱秘產业!” “我等……只是听命行事,身不由己啊陛下!” “放肆!血口喷人!!!”龙隼再也按捺不住,猛地从席位上站起,虎目圆睁,鬚髮皆张,指著那几名旧部。 下一秒。 声音如同炸雷般响彻大殿,充满了滔天怒火。 “老夫一生征战,自问上对得起皇天厚土,下对得起黎民百姓,中间对得起麾下每一个同生共死的儿郎!” “两袖清风,天地可鑑!” “尔等……尔等受何人指使,竟敢在此金殿之上,构陷於老夫?!无耻之尤!!” 他龙隼需要贪污? 笑话! 李家的財库,任由他支取! 何须用贪污来??? 这不明摆著就是栽赃陷害? 魏国公的声若洪钟,震得那几名跪地的將领缩成一团,几乎不敢抬头。 方才说话的將领,被龙隼的气势所慑,但旋即像是想到了什么,猛地抬起头,脸上带著一种豁出去的疯狂,尖声叫道:“陛下!我等……我等有证据!有魏国公贪墨军餉、私吞缴获的帐本为证!每一笔都记录得清清楚楚!” 说著。 他挣扎著从怀中掏出了两本陈旧,边角磨损的帐簿,双手高高举起。 曹少钦立刻上前,接过帐簿,快步呈送到御前。 坤帝面无表情地接过那两本帐簿,缓缓翻开。 他看得很仔细,手指一页页地划过,大殿內静得只剩下他翻动纸页的沙沙声,以及一些人压抑不住的粗重呼吸。 隨著翻阅,坤帝的脸色越来越沉,如同暴风雨来临前的天空。 终於。 他猛地合上帐簿,抬起眼,那目光直盯面色铁青的龙隼。 “龙爱卿。” “这帐簿之上,记录著你近三年来,共计贪墨军餉一百二十七万两,私藏敌国缴获珍宝折银逾八十万两!” “时间!地点!经手人,乃至部分银钱流向,一应俱全……你,还有何话可说?” 立刻有太监將其中一本帐簿接过,小跑著送到龙隼面前。 龙隼一把抓过帐簿,飞速翻看,越看脸色越是涨红,呼吸越是粗重。 那上面的字跡、印章,竟都模仿得惟妙惟肖,记录的事项更是真假掺半,將他几次大规模军事调动、物资补充的时间节点利用得淋漓尽致! “假的!这都是假的!!!” 龙隼猛地將帐簿摔在地上。 “陛下!老臣愿以项上人头担保,这帐簿纯属偽造!” “是有人处心积虑要构陷老臣!” “老臣对陛下,对朝廷,忠心耿耿,绝无二心!!!” 坤帝沉默著,手指轻轻敲击著龙椅扶手,不言不语。 满殿文武早已被这接连的变故惊得目瞪口呆,一片譁然! 方才还是万人景仰的国之柱石,转眼间竟成了贪污军餉、欺君罔上的巨蠹? 这反转来得太快,太骇人听闻! 一些人面露疑色,觉得此事太过蹊蹺。 一些人则眼神闪烁,偷偷观察著坤帝和二皇子叶天的神色。 更有不少人將同情的目光投向那孤立殿中,悲愤交加的老將军。 首辅姬无涯眉头微微一皱。 他看得出来。 这是一场阴谋。 一场针对龙隼的阴谋,就看某个人如何破局了…… 想至此。 他瞥向了自己的好女婿叶修的身上。 叶修刚刚放下酒杯,望著现场的每一个人神態举止,不由得微微一笑。 他哪看不出来? 坤帝在演戏。 下方的那一群人,也都在演戏。 他们的目的,十有八九就是要让功高震主的魏国公彻底下台。 驀地。 叶修从席位上站起身,整了整衣袍,对著御座上的坤帝躬身一礼,声音清朗:“父皇,儿臣有一事要奏。” 这突如其来的举动,瞬间將所有人的目光从龙隼身上吸引了过来。 坤帝目光微转,落在叶修身上,眉头一皱:“讲。” 叶修直起身,目光扫过地上的帐簿,又瞥了一眼那几个瑟瑟发抖的將领:“回父皇,儿臣以为,这几人所呈上的所谓证据,这帐簿,是假的。” “什么?!” “假的?乾王殿下何出此言?” “这……这怎么可能?上面记录得如此详尽!” …… 叶修此话一出,满殿譁然! 那几个跪地的將领更是脸色剧变,为首那人梗著脖子,急忙说道:“八殿下!您……您休要信口开河!这帐簿千真万確,是我等冒著性命之忧才保存下来的!怎可能是假的?!” 叶修闻言,嗤笑一声。 “假不假,不是靠你们红口白牙说了算,也不是靠这帐簿做得有多像说了算。” 他转而面向坤帝,语气恢復了平静。 “父皇,帐簿可以偽造,字跡可以模仿,甚至连做旧的手段,也並非什么难事。” 坤帝深邃的眼眸盯著叶修,手指依旧敲击著扶手,让人猜不透他心中所想:“哦?老八,你既言此帐本是假,可有证据?” “证据?” 叶修微微一笑,“儿臣无需去寻找他们偽造的证据,因为儿臣可以当场向父皇和诸位演示,如何快速偽造出一本足以以假乱真的『陈年帐本』。” “当场偽造?” “这……这如何可能?!” “乾王殿下莫非在说笑?帐簿做旧岂是顷刻可成?” …… 叶修的话再次引起一片惊呼,连一些原本同情龙隼的官员都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色。 製作一本能骗过眾人的陈年帐本,需要时间,特定的材料和手法,怎么可能在这大殿之上,眾目睽睽之下完成? “是否可能,一试便知。” 叶修神色不变,对著坤帝再次拱手,“请父皇准许儿臣准备几样简单的物件。” 坤帝沉默片刻,最终缓缓頷首:“准。” 叶修立刻转身,对侍立在不远处的寧红夜低声吩咐了几句。 寧红夜领命,悄无声息地迅速退出了大殿。 等待的时间並不长。 很快,寧红夜去而復返,手中端著一个托盘,上面放著几样东西。 一叠崭新的空白帐册纸页。 一块普通的墨锭,一盏油灯,一小碟常见的菜籽油,还有一小包不知名的褐色粉末以及一壶清水。 东西简单得让人愈发疑惑。 叶修接过托盘,將其放在大殿中央的空地上,自己则挽起袖口,蹲下身来。 一时间。 所有人的目光都匯聚在他的一举一动上。 只见。 他先是取过一张空白帐页,用清水调和墨锭,快速在上面书写了几行字,模擬帐簿记录。 字跡自然与那“证据”帐本不同,但这並非关键。 紧接著。 他做了一系列让眾人瞠目结舌的操作。 他先拿起那张写好的纸,在点燃的油灯火焰上方快速且小心地来回移动,让纸张边缘和部分区域被烟火熏得微微发黄,甚至出现些许焦痕,模仿常年被灯火、灶台燻烤的痕跡。 下一步,他用手指蘸取少量菜籽油,不规则地点在纸张的某些角落和背面,模仿日常生活中不小心沾染的油污,使得纸张局部呈现出半透明的油浸痕跡。 完成那一步后。 他將那一小撮褐色粉末,用少量的水调开,然后用一支干净的毛笔,蘸取这浑浊的液体,不均匀地刷在纸页的空白处和边缘,模仿年深日久积累的灰尘,出现霉点。 因为粉末是茶渍,所以效果很快就出现了。 等完成这几个步骤后,他將处理过的纸张轻轻揉皱,再小心展开,让纸张產生自然的摺痕和磨损感,边缘甚至刻意製造出细微的破损。 叶修的动作行云流水,手法嫻熟得仿佛经常做这事一般。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一张原本崭新的纸页,在他手中已然变得色泽暗黄,边缘焦卷,带有油渍污痕和自然磨损,看上去竟真有了年代感! 他举起这张“新鲜出炉”的陈旧纸页,展示给眾人观看。 “诸位请看。” “只需些许寻常之物,加上一点手法,便可让新纸瞬间『苍老』数载。” “若再给予足够的时间精心模仿字跡,编造条目,偽造印章,製作出一本足以乱真,记录详尽的贪墨帐本,又有何难?” 他目光扫过那几名面如死灰的將领,最后落在坤帝身上。 “故而,仅凭这帐本的陈旧外观和详尽记录,实难作为铁证。” “儿臣恳请父皇,彻查这几人近期的行踪,接触之人,以及……” “他们或其家人名下,是否突然多出了来歷不明的巨额钱財。” “真相,或许就在其中。” 大殿之內,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被叶修这匪夷所思的现场教学震住了。 原来,所谓的“陈年铁证”,竟然可以如此轻易地被偽造出来! 那几名诬告的將领,此刻已是浑身瘫软,抖如筛糠,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坤帝凝视著叶修手中那张做旧的纸页,又看了看地上那两本作为证据的帐簿,眼神变幻莫测。 能不变? 他一直对魏国公本就颇为忌惮。 而不久前,谣言四起,功高震主,他寻思著设计,逼魏国公告老还乡…… 但如今。 因为叶修横插一脚,事情朝著另外一个方向发展。 他心中有些愤怒,但脸上却看不出喜怒哀乐。 “曹少钦。” “奴才在!”西厂厂公连忙躬身。 坤帝冷冷开口:“將这几人,连同这两本帐簿,带回西厂,给朕细细地审。” “是!奴才遵旨!” 曹少钦眼中闪过一丝厉色,挥手示意番子上前拿人。 那几名將领顿时发出杀猪般的哀嚎和求饶声,却被无情地拖拽了下去。 坤帝的目光再次扫过全场,最后在龙隼和叶修身上停留片刻,淡淡道:“庆功宴继续,龙爱卿,受委屈了。” 第392章 陪我造反! 龙隼深吸一口气,重重抱拳:“老臣,谢陛下明察!” 他虽然知道危机並未完全解除,但叶修这石破天惊的一手,无疑是將诬告撕开了一个巨大的口子! 叶修微微躬身,退回自己的座位。 仿佛刚才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然而。 他心中清楚,这场风波,远未到平息的时候。 毕竟。 想搞事的是坤帝。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恐怕还会有问题出现…… 一场风波看似暂时平息,但这场所谓的“庆功宴”已然变了味道。 接下来的宴饮,虽然依旧有歌舞昇平,有觥筹交错,但每个人心中都压著一块巨石。 以至於。 言谈举止间无不带著小心翼翼,目光总是不自觉地瞟向龙椅上面沉如水坤帝,以及那位虽然依旧端坐,却周身散发著凛冽气息的魏国公。 气氛沉闷而诡异。 坤帝似乎也失了兴致,並未久坐,象徵性地饮了几杯,接受了几轮程式化的敬酒后,便以“龙体欠安”为由,提前离席。 皇帝一走,这场宴席更是草草收场。 百官们如蒙大赦,却又不敢表露,只是恭敬地行礼恭送,隨后便三三两两,低声议论著快步离开。 叶修与龙隼几乎是前后脚走出了宫门。 宫门外,夜风凛冽,吹散了宫中带出的些许暖意,也让人头脑为之一清。 两人对视一眼,皆未多言。 龙隼对叶修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叶修微微頷首,两人一同登上了魏国公府那辆马车。 车厢內沉默了许久。 龙隼长长吐出一口浊气,隨之转向叶修,抱拳躬身:“八殿下,今日……多谢了!若非殿下机智,当场揭穿那帐本偽造之术,老夫此刻,恐怕已身陷囹圄,百口莫辩!” 叶修抬手虚扶了一下,脸上並无得意之色。 “老爷子不必如此,更无需谢我。” “您是我的长辈,更是师师在这世上最亲的血亲之一。” “於公於私,我都不可能坐视您被人构陷,帮您,是分內之事。” “唉……”一声长嘆,龙隼摇了摇头,“老夫……老夫为陛下,为大坤,征战沙场近八载,身上大小伤痕数十处,自问忠心耿耿,从未有过半分懈怠与私心!” 他的声音带著一丝颤抖,拳头不自觉的握紧,指节发白。 “可今日……今日换来的,竟是陛下的猜忌!是那精心设计的构陷!” “更让老夫心寒的是……” “那几个人,皆是跟隨老夫多年的老部下!” “是老夫一手提拔,视若子侄般信任的人啊!他们……他们竟然……” 说到这里,龙隼的声音哽咽了一下。 后面的话似乎难以启齿,那是一种被至亲之人从背后捅刀子的彻骨之痛。 叶修静静地看著他,等他情绪稍平,才缓缓摇了摇头,语气带著看透世事的淡然:“老爷子,不必为此过於伤怀,人心易变,尤其是在足够的利益或者威胁面前,忠诚往往不堪一击。” “至於父皇的猜忌……” 叶修嘴角勾起一抹微嘲的弧度。 “这再正常不过了。” “古往今来,哪个功高震主的將领,能得善终?” “您携灭国之功归来,在军中的威望如日中天,这本身就是一种『原罪』。” “父皇要对您下手,从他听到那些风声开始,就已经是必然了。” 龙隼闻言,沉默了片刻,脸上的悲愤渐渐化为疲惫与茫然。 他望著车厢內摇曳的灯火,眼神变得有些空洞。 “是啊……功高震主……呵呵……” 他苦笑著,摇了摇头。 “老夫这些年,只顾著在外征战,开疆拓土,却忘了最是无情帝王家。” “老夫老了……折腾不动了。” “如今,也不再奢求什么荣华富贵,青史留名。” “只想著,能在还有这把力气的时候,安安稳稳地保住龙家满门,保护好师师那孩子,让她平安喜乐……” “若是连这晚年安寧都求不得,连自己的家人都护不住,那老夫这些年,在战场上拼死拼活,拋头颅洒热血,究竟是为了什么?” “这天下,打得又有什么意思?” 叶修静静地听著,手指无意识地敲击著身旁的矮几。 待到龙隼话音落下,叶修忽然开口,打破了这片沉默。 “老爷子,既然求不得安寧,护不住想护的人,那……” “为何不换条路走?” 龙隼微微一怔,转过头,昏黄的灯光下,他看向叶修那在阴影中显得格外深邃的侧脸,“换条路?殿下有何高见?老夫……如今已是进退维谷。” 叶修缓缓转过头,目光如炬,语出惊人:“造反。” “啥?”龙隼以为自己听错了。 叶修又补充了一句:“和我一块儿造反。” 龙隼瞳孔骤然收缩,人都麻了:“你……你说什么?造反?八殿下,你……你是认真的?!” 叶修迎著他的目光,没有丝毫闪躲。 “再认真不过。” “老爷子,我等待,筹谋,並非一时一刻。” “如今,机会已经来了。” 看著眼前这年轻的皇子,龙隼脸上的惊愕渐渐化为复杂。 他想到叶修今日在殿上翻云覆雨的手段,想到了他所知的关於叶修的一切…… 那神乎其技的医术,深不可测的武艺,运筹帷幄的兵法,点石成金的酿酒术,甚至还有对军械改良的惊人见解…… 这样一个身负惊世之才的人,怎么可能甘於在屈辱和压制下平庸度日? 他早该想到的。 叶修没有在意龙隼的沉默,继续说道。 “我娘的死,我一直耿耿於怀,当初查出的所谓真相,漏洞百出。” “可谁相信呢?” “从行宫中搜出纸人,就是十恶不赦。” “这些事,一件件,一桩桩,都让我想明白了一件事情。” 龙隼下意识地追问:“什么事?” 叶修的目光骤然变得锐利,如同出鞘的寒刃,斩开了车厢內昏沉的空气。 “命运,必须掌握在自己手里!” “只有掌握了绝对的权力,才能真正掌控自己与所在意之人的生死荣辱,才能挣脱枷锁,去做想做的事,去查清该清的真相,去……” “改变这令人窒息的现状!” 他隨即再次看向龙隼,一字一顿地发出邀请。 “老爷子,您戎马半生,难道就甘心最终落得个鸟尽弓藏,任人鱼肉的下场?” “与其坐以待毙,不如……陪我一块儿疯一把?” “將这腐朽的天,捅个窟窿!” 车厢內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龙隼胸膛起伏,呼吸粗重,他看著叶修,那双看惯了沙场血火的虎目之中,挣扎、恐惧、不甘,以及一丝沉寂已久的野火,交织碰撞,明灭不定。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突然! 龙隼猛地吸了一口气,隨之仰头爆发出一阵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好!好!好一个將腐朽的天捅个窟窿!” “老夫活了这把岁数,今日才觉痛快!” “我那外孙女龙师师,选择的男人,果然不凡,眼光毒辣,胜过老夫多矣!” “与其窝窝囊囊,等著那猜忌的刀哪天落在脖子上,连累满门,不如奋起一搏!” “老夫这把老骨头,就陪你疯这一把!” “看看这天,究竟能不能捅破!” 叶修看著眼前豪气顿生的老將军,脸上那始终淡然的线条,终於柔和了下来,嘴角缓缓勾起一抹真切的笑意。 “好。” 马车碾过长长的街道,驶向魏国公府,车厢內的气氛已然截然不同,那压抑的阴霾被破釜沉舟的锐气所取代。 夜色深沉,但前路,似乎亮起了一丝微光。 …… 晨光熹微,透过窗欞洒在叶修脸上。 他缓缓睁开眼,打了一个哈气。 昨夜与龙隼的密谈仍歷歷在目,接下来要布的局,就更多了…… 就在他准备起身时,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起。 “少主!” 是寧红夜的声音。 叶修伸了个懒腰,说道:“进来。” 寧红夜推门而入:“殿下,魏国公出事了!” 叶修眉头瞬间拧紧,掀被坐起。 “怎么了?” 昨晚才刚与老爷子达成同盟,言犹在耳,怎么一夜之间就…… 莫不是坤帝,已经如此迫不及待要动手了吗? 寧红夜深吸了一口气。 “宫中刚传来的消息,说是……又有了新的证据,直指魏国公通敌!” “天刚亮,宫里的內侍就带著禁军上门,直接將魏国公『请』进宫去了!” “新的证据?”叶修眼神一凛,寒意乍现,“我这父皇,还真是……片刻都等不及啊。” 他冷哼一声,当即起身,抓过一旁的外袍利落穿上。 “备车。” “直接入宫。” 寧红夜一怔:“殿下,此刻入宫,恐怕……” 叶修打断她,目光锐利如刀。 “他既然急著动手,我又岂能让他如愿?” “龙隼现在不能倒,至少,不能倒得这么轻易!” 寧红夜抿了抿唇:“好!” 马车很快备好,叶修准时出发。 不多时。 他来到了宫门外,结果被拦了下来。 两名身著玄甲,手持长戟的禁卫面无表情地横戟在前,挡住了去路。 “止步!” 其中一名禁卫声音冷硬,如同铁石碰撞,“陛下有令,今日宫门戒严,未经宣召,任何人不得擅入!” 叶修撩开车帘,目光扫过两名禁卫冰冷的脸庞,心中微微一沉。 父皇的动作好快! 这分明是在防著他,怕他再次入宫搅局? 看来他对老爷子的发难是志在必得,连宫门都提前封锁了。 他面上不动声色,只是淡淡问道:“连本王也不能进?” 那禁卫微微躬身,面色不变。 “八殿下恕罪!” “陛下严令,是任何人……皆不得例外!” “还请殿下不要让末將等为难。” 叶修盯著那森严的宫门看了片刻,心知强闯绝无可能,反而会授人以柄。 他放下车帘,声音平静无波:“回府。” 马车调转方向,驶离了宫墙。 车厢內,叶修眼神幽深。 他略一沉吟,对车外的寧红夜低声吩咐道。 “让瞎乍浦来见我。” 寧红夜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好!” 马车很快回到了府邸。 叶修刚踏入书房不久,一道如同鬼魅般的身影,拄著拐杖,走了进来。 除了瞎乍浦,还会有谁? 他对著叶修的方向无声地行了一礼。 “少主,您找我?” 叶修没有回头,望著窗外,声音低沉:“去找沈炼问问,坤帝的计划是什么?” “是。” 瞎乍浦应了一声,身影隨之转身离开。 叶修负手而立,指尖轻轻敲击著窗欞。 第393章 到底是谁在害本王? 当天中午,叶修正在书房中对著大坤疆域图沉思,窗外传来一阵熟悉的脚步声。 下一秒。 “少主,俺回来了。” 瞎乍浦的身影如同融入阴影般出现在书房內,反手关上房门,脸上带著一丝罕见的凝重。 叶修从地图上抬起头,目光锐利地看向他:“快说。” 瞎乍浦凑近几步,压低了那沙哑的嗓子。 “少主,情况不妙。” “沈炼那边刚探到的消息,又有人举报魏国公了!” “这次罪名更嚇人,说他贪污了朝廷拨付的巨额粮餉,数量庞大,据说足足有上百万两白银!” 果然! 魏国公的大捷,恐怕让不少人动了歪心思。 (请记住 101 看书网书海量,??????????????????.??????任你挑 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这其中…… 不止一个坤帝! 一时间,叶修眼神一凝:“证据呢?” “说是人赃並获!” 瞎乍浦深吸了一口气,缓缓说道。 “就在魏国公府邸的库房暗格里,找到了几十口大箱子,里面装的……” “全都是雪官银!” “上面还带著清晰的官家印记和铸造年份,做不得假!” “我的老天爷,少主,您说魏国公他……他不会真的……” 在府中被发现印有官印的赃银,人赃並获,证据確凿,这情形……十有八九是没跑了! “不可能!” 叶修断然否定,眉头紧紧锁起,“魏国公绝无可能贪污!他龙家背后有一个李家作为钱財来源,而李家的財富足以支撑他任何开销,何须冒著诛九族的风险去贪墨这点军餉?这摆明了是被人做局陷害了!” 他站起身,在书房內踱了两步,眼神越来越冷。 “而且,这局做得如此之深,赃银都能悄无声息地运进防守森严的国公府,恐怕……” “不是近期所为。” 叶修停下脚步,目光如炬,“很可能在魏国公离开应天,前往北地征战的时候,他的府邸就已经被人渗透,这栽赃的钉子,那时就已经埋下了!” 瞎乍浦那双空洞的眼睛“望”著叶修的方向,布满皱纹的脸上眉头紧紧皱起,形成了一个深刻的“川”字。 “啊?要是按少主您这么说,那这局做得可太狠了!” “趁著他不在家,往他老窝里塞了这么多要命的东西???” “那该咋办啊少主?这赃银都在府里起出来了,咱们浑身是嘴也说不清啊!” 叶修尚未开口,书房门“砰”地被推开。 李师师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她俏脸煞白,明媚的眼中满是惊惶与担忧,显然也收到了消息。 “叶郎!外祖父他……” 她急步衝到叶修面前,声音带著哭腔,“宫里来人说在他府上搜出了官银,这怎么可能?一定是有人陷害!我们该怎么办?” 叶修伸手轻轻按住她微颤的肩头:“別慌,师师,此事我已知晓,放心,我自有计较,绝不会让老爷子蒙冤。” 李师师仰起脸,泪眼婆娑地望著他,急切追问。 “什么计较?如今人赃並获,铁证如山……你还有什么办法?” 叶修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眼中寒光闪烁。 “既然他们不讲规矩,非要搞这种栽赃陷害的齷齪事,那咱们也不必客气了。”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道,“他们搞事情,那咱们就搞更大的事情!” 一旁的瞎乍浦闻言,空洞的眼睛似乎都亮了一下,好奇地凑近:“搞更大的事情?少主,您快说说,咱们怎么搞?” 叶修目光扫过李师师和瞎乍浦,压低了声音,將自己的计划和盘托出。 “他们不是喜欢『人赃並获』吗?” “那咱们就给他们来一出『贼喊捉贼』!” “老瞎,你立刻去联繫沈炼,师师,你通过李家的商队渠道,散播消息……” “內容就是——有人密报,二皇子叶天与其舅沐仁,早已与北方敌国暗中勾结,此次魏国公大捷,断了他们的財路,他们怀恨在心,故而精心策划,栽赃陷害,意图剷除国之柱石,为其日后……” “行那大逆不道之事铺路!” 没错! 叶修將目標选成了二皇子叶天。 当然。 他並不是胡乱选择,拉上一个无辜之人的。 相反。 他是经过了深思熟虑之后,才做下了这一件事情。 其中的原因也很简单。 叶天那一日来接风,但被老爷子给敷衍了,外加昨日在酒会上,叶修从一些肢体语言上可以看出,这小子绝对有鬼。 既然如此。 那自己倒反天罡,反过来诬陷他,也很合理吧? 嗯…… 就算是自己看走眼了,那也无妨。 毕竟。 老二那傢伙本来就不老实,解决掉的话,也挺好。 李师师倒吸一口凉气,凤眸圆睁:“这……这岂不是……” “构陷皇子?” 叶修冷笑一声,“比起他们构陷忠良,我这点手段算什么?更何况,空穴来风,未必无因,叶天和沐仁本就覬覦储位,暗中动作不少,咱们不过是把水搅浑,把他们的心思捅到明面上来。” 瞎乍浦那张老脸皱成一团,却又带著兴奋。 “妙啊少主!” “这样一来,所有人的目光都会盯到二皇子头上!” “陛下就算不全信,也必然心生疑虑,对魏国公这边的案子,就不会逼得那么紧了!” “咱们就有了周旋的时间!” “没错。” 叶修頷首。 “同时,师师,让你李家在朝中的关係,联合一些尚且正直,或与龙老爷子有旧的官员,明日早朝,就以『案情重大,牵涉皇子,需谨慎查证,以防小人构陷忠良』为由,上书请求三司会审,並且要求將举报之人、搜查之人的背景一併彻查!” “把水彻底搅浑!” 李师师重重地点了点头,眼中的慌乱被决绝取代:“我明白了!我这就去安排!” 叶修看向窗外沉沉的夜色,语气森然。 “他们想用『铁证』压死人,我就让这『铁证』变成烫手的山芋。” “看看到底是谁,先撑不住这把火!” “老瞎,你让人立马仿造那一批官银,在父皇下令搜查老二库房之前,放进去。” “明白吧?” 瞎乍浦深吸了一口气,立即领命:“属下明白了!” …… 很快,一股暗流便在应天城內汹涌而起。 各种版本的谣言如同瘟疫般迅速扩散,在市井巷陌,茶楼酒肆间疯狂传播。 起初还只是些窃窃私语,说二皇子与国舅爷对魏国公之功心怀嫉恨。 但不过半日功夫,流言便如同滚雪球般越传越离谱。 有人说亲眼见过沐府的下人鬼鬼祟祟与北边来的商队接触。 有人信誓旦旦地声称,魏国公府库房里的那些官银,铸造批次与去年边境军餉被劫的那一批完全对得上,暗示乃是叶天与沐仁监守自盗,如今拿来栽赃。 更有人绘声绘色地描述,二皇子曾在私宴上酒后失言,抱怨龙隼老儿断了他们的財路,迟早要让他好看…… 这些传言有鼻子有眼,细节丰富,彼此印证,虽无明证,却比真金白银还让人信服。 毕竟。 人言可畏…… 一时间。 整个应天城都陷入了混乱与猜疑之中。 街头巷尾,人人交头接耳,看向二皇子府和沐府方向的眼神都带上了异样。 朝堂之上,原本一边倒要求严惩魏国公的声音也出现了分裂,不少官员开始保持沉默,或出言谨慎,要求彻查谣言来源,更要求对举报魏国公之人也进行严查。 养心殿內,坤帝脸色铁青,御案上堆积的弹劾叶天、沐仁的奏章,以及匯报市井流言的密报,几乎要將他淹没。 他猛地將一份密报摔在地上,胸口剧烈起伏。 “查!给朕彻查!” “到底是何人在背后搅弄风云,散播此等大逆不道之言?!” 他自然看得出,这是有人故意在搅混水,意图將魏国公之事牵扯到皇子身上,把水搅浑! 西厂、锦衣卫倾巢而出,在应天城內大肆搜捕“散播谣言者”,一时间风声鹤唳。 然而,这流言如同鬼魅,源头縹緲难寻,传播链条错综复杂,查来查去,竟抓不到任何切实的把柄,仿佛这谣言是凭空生出的一般。 越是查不到源头,坤帝心中的疑云就越重。 此番局势,是他搞出来的。 没错。 他要弄死这一个功高震主的老將军。 但他没有想到,有人居然可以跟自己分庭抗礼,甚至用上了人言攻击! 坤帝眼中闪过一丝冰冷的厉色。 眼下。 无论这谣言是否为真,叶天已被捲入了漩涡中心,若不做些什么,皇室顏面何存?朝廷威信何在? 更重要的是,他也必须知道,自己的儿子,是否真的乾净! “曹少钦!”坤帝的声音带著压抑的怒火。 “奴才在!” 新任西厂厂公连忙跪倒在地。 “你亲自带人,去二皇子府上……” 坤帝顿了顿,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给朕,仔、仔、细、细地搜!看看他府上,是否真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这道命令如同惊雷,瞬间震动了整个皇宫。 搜查一位皇子的府邸,这在大坤立国以来,都极为罕见! 但如今的局势,似乎只有这样做,才能证实二皇子的清白。 反之亦然! 如果不这么做,那么在別人眼里,就是包庇,那就更说不清了! 曹少钦心头巨震,却不敢有丝毫迟疑,连忙叩首领命:“奴才遵旨!” 他明白,陛下这是被逼到了墙角,无论结果如何,都必须给天下人,也给这愈演愈烈的谣言,一个交代了。 …… 二皇子叶天此刻正愜意地坐在府中大厅的太师椅上,手中把玩著一只精致的白玉酒杯,里面盛著的正是从醉仙楼好不容易弄来的茅台佳酿。 他轻轻摇晃著酒杯,嗅著那醇厚的酒香,嘴角带著一丝得意的笑容。 魏国公倒台在即,老六那边矿脉之事也未必顺利,这储君之位…… 嘿嘿! 还要是自己这一个做观钓鱼台的来啊! 他正美滋滋地盘算著,突然一个下人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声音都变了调:“殿下!不好了!殿下!外面……外面现在到处都是谣言啊!” 叶天手中的酒杯一顿,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 “谣言?什么谣言?从哪里传出来的?!” 那下人哭丧著脸,连连磕头。 “奴才……奴才也不知道源头在哪儿啊!” “就这半天功夫,满城都在传,说……说殿下您和国舅爷,与北边蛮子有勾结,是因为魏国公打了胜仗断了你们的財路,所以才……” “才栽赃陷害魏国公!” “什么?!!”叶天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手中的白玉酒杯都掉在地上了。 他猛地站起身,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窜天灵盖,浑身血液仿佛都凝固了。 “污衊!这是赤裸裸的污衊!” 他气得浑身发抖,指著门外,声音尖利。 “是谁?到底是谁在害本王?!” “查!给本王去查!掘地三尺也要把散播谣言的混帐找出来!!!” 他心急如焚,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在厅內来回踱步,第一个念头就是去找舅舅沐仁商量对策。 然而。 他还没来得及吩咐备轿,就听见外面传来一阵慌乱的脚步声,以及一个他此刻最想听到,却又带著无比惊惶的声音。 “天儿!天儿!大事不好了!!!” 第394章 玩栽赃?那就搅混水! 只见。 沐仁跌跌撞撞地冲了进来。 他官帽歪斜,额头上全是冷汗,脸色比叶天还要难看几分。 他一把抓住叶天的胳膊,因为过於惊恐,手指都在不受控制地颤抖,声音嘶哑地喊道。 “刚刚得到消息!” “皇上派曹少钦带著西厂的人,往……往咱们府上来了!” “说是要……要搜查!!!” “搜……搜查?!”叶天如遭雷击,猛地抓住沐仁的胳膊,声音都充满了惊恐,“舅舅,你没搞错吧?咱们虽然散播了谣言,但我手下的人做事都很谨慎,那些往来帐目和书信早就处理乾净了,绝不可能被查到实证啊!” 他们暗中自然在结党营私,培植势力,以及与某些边將有著隱秘往来。 但这些与贪污北境军餉,勾结敌国的可怕指控相比,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他坚信这些核心秘密並未泄露。 但…… 父皇若查了,万一真查出了问题来,那岂不是要闹大? 叶天心头狂跳,一股寒意从脊椎骨升起。 他太了解自己的父皇了,多疑、刻薄,一旦起了疑心,哪怕没有铁证,也足以让他这个皇子失宠,甚至万劫不復! 就像当初的老八一样! 老八能重新爬回来,不代表他可以…… 沐仁被他抓得生疼,但此刻也顾不上了。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甩开叶天的手,在厅內来回踱步,眉头紧锁,脑中飞速分析著眼前的局势。 “不对……不对!” 沐仁猛地停下脚步,眼中闪过一丝精光,语气变得沉稳了些。 “天儿,先別慌!这事情有蹊蹺!” “这谣言起得太快,太猛,而且直指你我与敌国勾结,栽赃魏国公。” “这手段……不像是寻常的攻訐,倒像是一把精准无比的快刀,不仅要救魏国公,更是想把水彻底搅浑,甚至……” “是想借陛下的手,对我们进行清洗!” 他深吸一口气,继续分析。 “魏国公刚立大功,陛下就要动他,本就惹人非议。” “如今冒出这『勾结敌国』的谣言,陛下若不强硬表態,严查到底,如何堵住天下悠悠之口?” “搜查你的府邸,既是给谣言一个交代,恐怕……也是陛下想看看,我们到底干不乾净!” “或者说,看看我们除了爭储,还有没有別的心思!” 叶天闻言一愣,急了:“那咱们怎么办?” 沐仁看著外甥惊慌失措的样子,心知此刻绝不能自乱阵脚。 他深吸了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的不安,沉声道:“事到如今,硬抗是下策,只会显得我们心虚,为今之计,只有一条路……” 他顿了顿,斩钉截铁道。 “配合检查!敞开府门,让他们搜!” “什么?”叶天一惊。 沐仁按住他的肩膀,目光锐利。 “我们没做过贪污军餉,勾结敌国的事,心里就没鬼!” “陛下要查,就让他查个明白!” “这反而是证明我们清白最快,最直接的办法。” “只要他们搜不出那些要命的东西,这谣言就不攻自破!” “反而能让陛下看到我们的坦荡和委屈。” 他意味深长地补充道,“很显然是坤帝要拿下魏国公,我们不过是被人拉出来搅混水的靶子,只要我们自身硬,这盆脏水就泼不到我们身上,反而可以利用这次搜查,扭转局面!” 叶天也渐渐冷静了下来,仔细琢磨著舅舅的话,越想越觉得有道理。 是啊,自己又没真的通敌,怕什么搜查? 父皇此举,或许正是要藉机看看谁在搞鬼,同时也看看自己的反应。 没准…… 因此得到父皇的宠信呢? 他重重地点了点头,脸上流露出了一抹兴奋之色。 “没错!舅舅你说得对!身正不怕影子斜!让他们搜!” “本王倒要看看,他们能从本王这府里搜出什么通敌证据来!” 见叶天冷静下来,沐仁稍微鬆了口气,但心头那股不祥的预感却並未完全散去。 他总觉得,这背后布局之人,手段狠辣,绝不会仅仅散布谣言那么简单。 只是眼下,他们能做的,也只有以不变应万变了。 就在两人商议定计之时。 府门外已经传来了整齐的脚步声,以及曹少钦那阴柔尖细的嗓音:“奉陛下旨意,搜查二皇子府邸!閒杂人等,一律迴避!” 来了!!! 两人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凝重,但事已至此,別无他法。 叶天深吸一口气,整了整有些凌乱的衣袍,努力让自己的表情恢復平静,与沐仁一同快步走向府门。 刚一打开大门,叶天和沐仁的心便是一沉。 只见府门外,不仅站著面白无须、眼神阴鷙的西厂督主曹少钦,他身旁赫然还立著一人—— 身著飞鱼服,腰佩绣春刀,神色冷峻如冰的锦衣卫指挥使沈炼! 西厂与锦衣卫联手出动,这阵仗远超他们的预料! 父皇对此事的重视程度,可见一斑。 叶天心头一跳,脸上挤出一丝笑容,连忙上前拱手:“曹公公,沈指挥使,什么风把二位一起吹来了?可是父皇有何旨意?” 曹少钦皮笑肉不笑地回了一礼。 “二殿下,沐国舅。” “咱家与沈指挥使奉陛下口諭,特来府上查验一二。” “近日市井流言喧囂,陛下圣心不寧,为证殿下清白,也为堵悠悠眾口,不得不行此权宜之计。” “还望殿下与国舅……行个方便,配合检查,对谁都好。” 叶天闻言,心中虽然忐忑,但想起舅舅的叮嘱,立刻挺直了腰板。 下一秒。 脸上露出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神情,朗声道。 “曹公公言重了!” “既是父皇旨意,本王自当遵从!” “本王行事,向来光明磊落,身正不怕影子歪!二位儘管查!只是……” 他话音一顿,目光扫过曹少钦和沈炼,“只是若查不出个所以然来,还望二位在父皇面前,为本王今日所受之屈,做个见证,若真查出什么大逆不道之事,我叶天甘愿认罪,绝无怨言!” 曹少钦微微頷首,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 “殿下深明大义,咱家佩服。” 隨即,他与身旁一直沉默不语的沈炼交换了一个眼神。 沈炼面无表情,只是轻轻一挥手,吐出两个字:“搜!” 命令一下。 他身后如狼似虎的西厂番子和锦衣卫緹骑立刻如潮水般涌入了二皇子府邸,训练有素地分散开来。 然后。 直奔各处书房,臥室,厢房,乃至园亭台,开始了搜查。 一时间。 府內鸡飞狗跳,翻箱倒柜之声不绝於耳。 叶天和沐仁被“请”到前厅等候,听著外面传来的动静,两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沐仁看似镇定地端著茶杯,但指尖的微微颤抖却出卖了他內心的紧张。 叶天更是坐立不安,时不时伸长脖子望向门外。 能不紧张? 哪怕他们没有任何问题,也担心搜出个东西来…… 时间一点点过去。 很快有番子和緹骑回来低声向曹少钦和沈炼匯报,但似乎都一无所获。 关於“勾结敌国”的信函,密约之类的关键证据,並没有被发现。 叶天两人见状,紧绷的神经渐渐放鬆,不由得暗自鬆了口气。 能搜出东西来,那才叫有鬼了! 这一刻,叶天觉得自己的腰杆又硬了几分,看向曹少钦和沈炼的目光也带上了几分底气。 曹少钦的眉头皱了一下,看向沈炼。 沈炼依旧面无表情,只是目光扫过整个府邸,像是在思考著什么。 搜查似乎已近尾声,气氛稍有缓和。 曹少钦清了清嗓子,似乎准备说些场面话,然后带队离开。 然而,就在此时—— 一名锦衣卫总旗脚步匆匆地从后院方向跑来。 也顾不得礼节,直接跑到沈炼面前,单膝跪地。 “指挥使大人!有线索!在后院库房发现异常!” 那总旗的话如同平地惊雷,瞬间在前厅炸响! 叶天原本放鬆的神色骤然僵住,隨即猛地从椅子上弹了起来,激动地指著那总旗,声音都变了调:“你胡说什么?本王府邸库房能有什么异常?休要在此信口雌黄,危言耸听!” 他刚刚才放下的心瞬间又提到了嗓子眼,一股难以言喻的恐慌攫住了他。 库房? 那里存放的多是些寻常器物、赏赐之物以及部分府中用度金银,能有什么问题? 太离谱了! 这一刻,他有一种被人给冤枉的憋屈感。 草! 原来被人污衊的感觉,是这样的??? 那总旗被叶天指著,却並未退缩,只是將头埋得更低,无奈的解释道。 “回殿下,属下不敢妄言!” “確实在库房內有所发现!” 一直沉默如冰的沈炼终於开口,声音不带丝毫感情:“说清楚,何物异常?” 总旗深吸一口气,稟报导。 “回指挥使,在库房角落一口不起眼的樟木箱內,发现了……” “一批银两!” 叶天一听,先是一愣,隨即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怒极反笑。 “哈哈哈!银两?本王府中有银两不是很正常?” “难道本王堂堂一个皇子,非得穷得叮噹响,库房里空空如也才叫清白吗?” “简直是荒谬!” 他觉得这指控简直可笑至极,库房有银子算什么异常? 锦衣卫办案就这一点德行? 等老子上位的时候,非得將这大海一样水的锦衣卫给撤了! 然而。 不等他思绪落下。 那总旗接下来的话,却让他的笑声戛然而止,如同被掐住了脖子的公鸡。 “殿下息怒!属下不敢质疑殿下府中有银两。” “但……那一批银两,经初步查验,其铸造批次,以及官印上的特殊编號……” “与今日从魏国公府中搜出的所谓『赃银』,如出一辙!分毫不差!” “什么?!!” 此话一出,如同九天玄冰当头浇下,叶天和沐仁的脸色瞬间惨白如纸,毫无血色! 叶天只觉得脑袋“嗡”的一声,眼前阵阵发黑,脚下踉蹌一步,几乎要站立不稳。 他张大了嘴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胸腔里心臟疯狂擂鼓的声音咚咚作响。 沐仁更是手一抖,手中的茶杯摔在地上,碎裂开来,滚烫的茶水溅湿了他的裤脚也浑然不觉。 他瞳孔剧烈收缩,死死地盯著那名总旗,仿佛想从他脸上看出这是在开玩笑的痕跡。 与魏国公府赃银同批同號?! 这怎么可能?!! 他们明明没有做过栽赃魏国公的事情,这银两怎么会出现在自己府中的库房里?! 一股彻骨的寒意,瞬间席捲了两人全身。 下一秒。 “不!这不是本王的!这是栽赃!赤裸裸的栽赃!!!” 叶天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跳了起来,他指著那总旗,又猛地转向曹少钦和沈炼,脸色涨红,目眥欲裂。 “曹公公!沈指挥使!你们要明察啊!” “本王根本不知道这银两从何而来!” “这定是有人暗中陷害,將这东西偷偷放入本王库房,意图构陷!!!” 他急得几乎要语无伦次,巨大的恐惧让他浑身发冷。 这银两一旦坐实,之前所有关於他勾结敌国、栽赃魏国公的谣言都將变成“铁证”,他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就算没有勾结敌国,也陷害了魏国公不是? 沐仁也强撑著发软的双腿上前,脸色灰败,颤声道。 “二位大人,此事绝非巧合!” “定是那幕后黑手所为,既要救魏国公,又要將殿下置於死地!” “还请二位明鑑,彻查这银两来源,还殿下一个清白!” 第395章 老八要造反? 然而,面对叶天声嘶力竭的喊冤和沐仁苍白的辩解,沈炼的脸色依旧冷硬如铁,没有丝毫动容。 “二殿下,沐国舅。” “银两在此,批次编號与魏国公府中所出吻合,此乃事实。” “至於是否栽赃,何人栽赃,自有陛下圣裁,刑部与大理寺核查。” 他微微侧身,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现在,还请二位隨我等入宫,面见陛下。” “是非曲直,当面向陛下陈情吧!” 话音一落。 几名如狼似虎的锦衣卫緹骑便已上前,虽未动粗,但那无形的压力已然將叶天和沐仁围住。 叶天看著沈炼那毫无表情的脸,又看了看一旁皮笑肉不笑的曹少钦,一颗心彻底沉入了谷底。 他知道,这一去,恐怕凶多吉少了啊…… 叶天看著那几名逼近的緹骑,又看了看面色冰冷的沈炼和曹少钦,嘴唇哆嗦了几下。 最终。 那试图反抗的力气如同被抽空了一般,颓然消散。 他知道,此刻任何激烈的反抗都只会坐实“心虚”,让局面更加不可收拾。 他惨笑一声,终究是没有挣扎,任由两名緹骑一左一右“护送”著,迈著沉重的步伐向外走去。 沐仁也面如死灰,踉蹌跟上。 府中下人皆噤若寒蝉,惊恐地望著这一幕,昔日煊赫的二皇子府邸,此刻被一片阴云笼罩。 画面一转,乾王府书房內。 叶修负手立於窗前,听著寧红夜低声稟报完二皇子府邸发生的一切,脸上没有任何意外的神色,平静得仿佛只是在听一件与己无关的琐事。 一旁的瞎乍浦却有些按捺不住,忍不住问道:“少主,叶天那小子果然著了道,接下来咱们该怎么做?是不是要趁热打铁,再加把火?” 叶修没有立刻回答,目光依旧望著窗外摇曳的竹影,沉吟了一声,不答反问。 “魏国公那边……有消息了吗?” 瞎乍浦闻言,连忙收敛了神色,摇了摇头:“回少主,还没有,龙老爷子自一早被『请』进宫后,就一直没被送出来,宫里的眼线也没传回任何消息,像是被刻意隔绝了。” 叶修点了点头,对这个结果似乎並不意外。 他父皇既然决定动手,自然不会轻易让人接触到关键人物。 尤其是。 昨日已经有一次,被自己搅浑了局! 他转过身,目光深邃地看向瞎乍浦,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既然宫里没动静,那我们就让外面更热闹一点。” 瞎乍浦精神一振。 “少主您的意思是?” 叶修缓缓踱步到书案前,指尖轻轻敲击著桌面,吐出了让瞎乍浦都为之愕然的话:“再去散播一些谣言,这一次……要更猛一些。” “更猛?” 瞎乍浦空洞无神的眼睛都仿佛瞪大了几分,“少主,您要散播什么?” 叶修停下脚步,抬眼看向瞎乍浦,一字一顿地说道。 “就说——” “乾王叶修,因不满陛下鸟尽弓藏,构陷忠良,已暗中联络边军旧部与江湖势力,不日即將起兵……” “清君侧,靖国难!” “什……什么?!”瞎乍浦倒吸一口凉气,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少主!这……这谣言是不是太……太过了?这可是直接宣称要造反啊!” 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散布二皇子勾结敌国就算了,现在少主竟然要往自己头上扣“谋逆”的帽子? 这玩的也太大了吧! 叶修却只是淡淡一笑。 “过?不过如何能搅动这潭死水?” “我就是要让所有人都知道,我要反了。” “只有这样,那些藏在暗处,对我娘之死耿耿於怀的前朝旧臣,那些被父皇猜忌、打压的军中悍將,那些对如今朝局不满的各方势力……” “才会真正开始躁动,才会主动浮出水面。” “也只有这样。” 叶修的目光变得幽深,“我那位多疑的父皇,才会暂时將注意力从魏国公和二哥身上移开,好好想一想,他这看似稳固的江山底下,到底埋著多少乾柴。” “而我……” “正好可以看看,这天下,究竟有多少人,愿意陪我把这把火点起来。” 瞎乍浦怔怔地听著,虽然觉得这计划胆大包天,险到了极致,但看著叶修那篤定而深邃的眼神,一股莫名的热血却涌了上来。 下一秒。 他重重一抱拳,激动地说道。 “俺明白了少主!” “俺这就去安排!” “保管让这消息,用最快的速度,帮您传遍应天城!” 叶修点了点头:“去吧。” “是!俺这就去!” 瞎乍浦不再犹豫,躬身领命,隨即那佝僂的身影如同融入阴影般,悄无声息地退出了书房。 书房內只剩下叶修与寧红夜两人。 烛火摇曳,映照著寧红夜清冷麵容上那一丝化不开的忧色。 她沉默了片刻,还是忍不住轻声开口,声音里带著难得的迟疑:“少主,此举……是否太过冒险?將谋逆之名揽於自身,无疑是置身於炭火之上。” 她深知“造反”二字的分量,一旦坐实,便是万劫不復。 即便这只是谣言,也足以引来坤帝最酷烈的打击和全天下的目光。 叶修闻言,却是淡然一笑,那笑容里带著几分看透世情的洒脱。 他望向窗外沉沉的夜空,仿佛在回答寧红夜,又仿佛在对自己低语:“佛说,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寧红夜微微一怔,看著叶修挺拔而孤寂的背影,抿紧了唇,终究没有再劝。 她明白,少主心意已决,而且…… 他选择的,从来都是一条最艰难,却也可能是唯一能破局的路。 叶修转过身,目光重新变得锐利而冷静,继续说道。 “如今的局势,如同一潭被刻意压制的死水,二哥和魏国公被困在漩涡中心,父皇稳坐钓鱼台。” “若不用一记重锤,如何能打破这僵局?” “唯有將我推出去,成为一个更显眼、更危险的目標,才能吸引所有的火力,才能让这潭水彻底沸腾起来,加速局势的变化。” 他需要混乱,需要各方势力在混乱中做出选择,也需要他那多疑的父皇,在应对他这“突如其来”的威胁时,露出破绽。 寧红夜静静地听著,清冷的眸子里最后一丝犹豫也消散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无条件的信任。 下一秒。 她上前一步,声音虽轻,却很轻:“我明白了,无论前路是刀山火海,还是无间地狱,我都会陪著你。” 叶修看著她,脸上露出一抹笑意。 他点了点头,隨即像是想起了什么,问道:“对了,尤菲米婭那边……有消息了吗?” 寧红夜立刻收敛心神,稟报导。 “不久前,收到她通过秘密渠道传来的消息,一切顺利。” “我们提供的部分酒水和精盐样品很受欢迎,她已经在边疆暗中打通了几条稳定的交易渠道,只等我们这边供货。” 叶修眼中闪过一丝满意的光芒,嘴角勾起。 “很好,给她回信,告诉她,让她再耐心等待些许时日。” 他踱步到书案前,提笔蘸墨,一边思忖一边说道。 “就在信中说……” “大坤內部即將有变,让她做好准备。” “待风波稍定,我承诺的货物,將会通过这些渠道,不限量地供应给她,乃至整个拜战国。” 寧红夜眼神一闪,微微頷首:“是,我这就去擬信,通过安全渠道送出。” …… 很快。 又一场更加骇人听闻的谣言,如同颶风过境般,以惊人的速度在应天城的大街小巷颳起…… 乾王叶修,那位才华横溢的八皇子,竟欲起兵造反! “听说了吗?八皇子要……要清君侧!” “不可能吧?八殿下可是诗仙一般的人物,酿的茅台酒更是天下一绝,他怎么会造反?” “就是!定是有人恶意中伤!八殿下何等风雅,岂会行此大逆不道之事?” …… 消息传开,市井譁然,无数百姓的第一反应皆是难以置信。 叶修在民间的声望颇为奇特,他不仅是皇子,更是凭藉诗词歌赋和茅台美酒贏得了“诗仙”、“酒神”的名头,在许多人心中是风雅脱俗的代表。 如今骤然听闻他要造反,大多数人只觉得荒谬,纷纷摇头,认定这又是哪路小人散布的恶毒谣言,意图构陷这位特立独行的王爷。 毕竟。 不久前就有谣传,二皇子勾结外党,如今八皇子就跟著出事了,明显有人在造谣! 然而,这阵“颶风”终究是无可避免地刮进了森严的皇宫大內。 养心殿中,坤帝刚刚听完曹少钦关於二皇子府搜查结果的详细稟报,脸色本就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紧接著。 一名內侍便连滚爬爬地闯入,颤声將市井间关於八皇子叶修意欲“清君侧”的惊人传言说了出来。 “砰!” 坤帝猛地一掌拍在御案之上,震得笔架上的硃笔乱颤。 他胸膛剧烈起伏,眼中瞬间布满了骇人的血丝与冰寒刺骨的杀意。 “谣言!” “又是谣言!!!” 他的声音因为愤怒而微微颤抖,死死盯著跪在地上的曹少钦,“查!给朕彻查!这大逆不道的谣言,究竟是从哪个阴沟里传出来的?!!” 曹少钦领命,隨后赶紧去查办。 结果…… 半个时辰后,她额头冷汗涔涔的回来,伏在地上不敢抬头。 “陛下,奴才已经命西厂全力追查,只是……” “这谣言如同鬼魅,源头縹緲,传播极快,与之前二殿下那事的传言手法,如出一辙,至今……” “尚未找到確切源头。” 他硬著头皮请示,“陛下,您看……是否需要奴才也带人去一趟乾王府……查验一番?” 此言一出,养心殿內陷入了一片死寂。 如今二皇子叶天已被坐实府中藏有“赃银”,虽未最终定案,但已被暂时收押宗人府,等候三司会审。 朝野上下本就因此事暗流汹涌,人心惶惶。 若在这个节骨眼上,再大张旗鼓地去搜查另一位皇子,尤其还是刚刚立下“勘探矿脉”之功、在民间颇有清名的八皇子…… 无论结果如何,都无疑是在本就岌岌可危的皇室声誉和朝廷稳定上,再泼上一瓢热油。 一旦控制不住,引发的动盪恐怕將远超想像,局面將彻底失控,再难平息。 坤帝死死攥著拳头,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他盯著殿外沉沉的夜色,仿佛能穿透宫墙,看到那个始终让他捉摸不透的八儿子。 一股前所未有的暴怒与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忌惮,在他心中疯狂交织。 良久,他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冰冷彻骨的话。 “继续查!给朕往死里查这些谣言的来源!” “至於乾王府……先给朕盯死了!一只苍蝇也不准隨意进出!” “朕倒要看看,他叶修……到底想干什么!” “另外,例行公事,让沈炼去乾王府,调查!” 第396章 叶修易容成女子? 坤帝的命令下达不久,乾王府外便传来了一阵脚步声,打破了府邸周遭因谣言而生的诡异寂静。 府门缓缓开启,身著飞鱼服,腰佩绣春刀的沈炼,率领著一队精锐锦衣卫緹骑,出现在门外。 他面容冷峻,眼神锐利如鹰,周身散发著生人勿近的凛冽气息。 叶修早已得到通报,此刻正站在前院之中,负手而立,神情平静。 “沈指挥使大驾光临,有失远迎。” 沈炼上前几步,依足礼数,对著叶修抱拳躬身:“下官沈炼,奉陛下之命,特来王府查问市井流言一事,叨扰殿下清静,还望殿下见谅。” “沈指挥使奉旨办事,何来叨扰之说?”叶修微微頷首,態度配合,“本王自当全力配合,请。” 两人在眾目睽睽之下,言语客气,举止有度,完全是一副公事公办,上下级相见的模样。 叶修既未显露出任何不满,也未表现得过分热络。 沈炼则恪守臣子本分,恭敬中带著疏离。 很快。 沈炼侧身,对身后的緹骑们下令:“分散查验,仔细搜查,不得损坏王府一草一木,不得惊扰府內贵人。” “是!” 眾緹骑齐声应命,隨即训练有素地散开,开始在王府內进行巡查。 待到周围只剩下他们两人,以及远远站著的几名叶修的心腹侍卫时,沈炼那冷硬的面容才微微鬆动。 下一秒。 他上前一步,压低了声音,语气中带著一抹困惑,抱拳道。 “少主!我听瞎乍浦说,外面那个……那个『清君侧』的消息,是您自己让人放出去的!?” 叶修看著他,承认道:“是。” 沈炼即便早有心理准备,此刻亲耳听到叶修確认,瞳孔依旧猛地一缩,脸上写满了错愕与不解。 “您……您想做什么?” “此举无异於引火烧身啊!” 一旦坤帝认真了,怎么可能放过叶修? 毕竟。 叶修身具前朝血脉! “搅混水。” 叶修言简意賅,目光扫过庭院,“这潭水太清了,清得有些人可以稳坐钓鱼台,只有把它彻底搅浑,让所有人都看不清,水底下的东西才会自己浮上来,那些坐著的人,也才会坐不稳。” 沈炼倒吸一口凉气,瞬间明白了叶修的意图。 这是要以自身为饵,將所有的注意力和压力都吸引过来,为其他方面的周旋创造空间和机会! 此计何其大胆,何其……凶险! 他看向叶修的眼神充满了震惊,少主这是要行险一搏,將自身置於风口浪尖! 看著沈炼震惊的神情,叶修不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而问道:“魏国公那边,有没有消息?” 沈炼收敛心神,连忙低声回道。 “回少主,目前属下唯一知道的是,他被单独关押在宫內一处偏殿,由陛下亲信的禁卫看守,与外界的联繫被完全切断,像是在……” “等候后续的事情发展。” 叶修闻言,眼中闪过一丝瞭然,点了点头:“坤帝这是为了防止有人破坏,或者……是等著看,还有谁会跳出来。” “没错。” 沈炼沉声应和,“陛下此举,意在隔绝內外,静观其变,如今二殿下被捲入,少主您又……恐怕陛下此刻的心思,更深了。” 叶修望著皇宫的方向,目光幽深,不再言语。 两人都明白,这场风波才刚刚开始。 约莫一炷香的功夫后。 分散搜查的锦衣卫緹骑陆续返回前院,向沈炼低声匯报。 结果毫无意外,乾王府內一切如常,莫说谋逆的证据,连一丝违禁之物都未曾发现。 沈炼听罢匯报,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微微頷首。 他转身,再次面向叶修时,已然恢復了那副公事公办的冷峻模样,拱手道:“八殿下,搜查已毕,府上並无异常,今日叨扰了,下官这便回宫復命。” “沈指挥使辛苦。”叶修同样客气地回了一句。 沈炼不再多言,利落地一挥手,带著一眾緹骑转身离去。 下一秒。 乾王府的大门缓缓合上,隔绝了外面的视线。 叶修站在原地,目送著沈炼等人的身影消失在门外,脸上的平静渐渐化为一抹凝重。 他转身,步履沉稳地走向大厅,同时口中唤道:“红夜。” 几乎在他话音落下的瞬间,一道清冷的身影便如同无声的落叶般,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身侧,正是寧红夜。 “少主。” 叶修脚步未停,一边走向大厅主位,一边吩咐道:“准备一下,我稍后要入宫面圣。” 寧红夜清冷的眸子中闪过一丝讶异。 如今皇宫已经进不去了,少主准备如何入宫? 但並未多问,只是乾脆利落地应道。 “是,我马上去准备车马仪仗。” 就在这时,一阵脚步声从厅外传来,伴隨著一道娇柔女声。 “叶郎!” 只见李师师快步走了进来,她云鬢微乱,俏脸上带著一丝奔波后的潮红,手中紧紧攥著一封信函和一块用锦布包裹的物件。 她走到叶修面前,將东西递上。 “叶郎,这个……这个是外祖父在被带走之前,秘密交给心腹,嘱咐务必在今天转交给你的东西!” “说是或许能派上用场!” 叶修闻言,眼中闪过一丝诧异。 龙隼在被带走前竟然还留下了后手? 他接过那两样东西,入手便感觉那锦布包裹的物件沉甸甸,硬邦邦,形状规整。 他先解开锦布,露出里面的物事—— 那赫然是一块青铜铸造的虎符! 符身雕刻著猛虎纹路,做工精湛,透著一种肃杀气息。 这是调兵遣將的凭证! 叶修的脸色瞬间凝重起来。 他立刻又拿起那封信,迅速拆开火漆,將信纸展开,目光飞快地在其上瀏览起来。 信上的字跡略显仓促,却依旧能看出龙隼笔力的刚劲。 信中言明,他早已料到坤帝不会因一次挫败而善罢甘休,必会另寻由头对他下手。 为防不测,他已暗中做了安排,凭此虎符,可调动其麾下最忠心,也最精锐的一支兵马,此军此刻正以演练为名,驻扎在城外三十里处的苍云谷,隨时可听候调遣。 叶修眼神一闪,心中瞬间转过无数念头。 下一刻。 他没有丝毫犹豫,將那块虎符重新用锦布包好,递还给李师师,沉声道:“此物关係重大,决不能对外人说出,不管是你爹,还是谁。” “嗯!” 李师师闻言,点头仰脸,隨之问道,“叶郎,这……这是外祖父的调兵虎符!咱们……咱们要不要利用它,直接调兵……救人?!” “不能著急。” 叶修摇了摇头,目光锐利,“你外祖父被软禁在宫中,恐怕正与这虎符,以及城外这支兵马有关。” 李师师脸色骤然一变,不解道:“什么意思?” 叶修看著她,语气凝重地解释道。 “意思是,你外祖父暗中调动兵將在城外伺机而动的消息,很可能已经暴露了,他身边……” “或者说,能接触到这个核心机密的人里,有內奸。” 李师师倒吸一口凉气,俏脸瞬间寒了下来,眼中闪过一丝明悟和后怕。 “难怪……难怪坤帝会突然发难,软禁外祖父!” “他恐怕不仅仅是要逼外祖父交出虎符,更是想藉此机会,顺藤摸瓜,將外祖父在军中的所有势力和党羽连根拔起!” “没错。” 叶修点了点头,肯定了李师师的猜测。 坤帝这一手,既是夺权,也是清洗。 李师师顿时更加焦急,抓著叶修的衣袖:“那……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外祖父在宫中多待一刻就多一分危险,我们总不能坐以待毙啊!” 叶修轻轻拍了拍李师师的手背,安抚道。 “自然不能坐以待毙。” “所以,我准备出城一趟。” “出城?”一旁的寧红夜黛眉微凝,立刻出言提醒,“少主,眼下王府內外眼线密布,此刻出城,目標太大,恐怕极为危险。” 叶修闻言,却是轻鬆地笑了笑,看向寧红夜:“红夜,你忘记我的本事了?” 寧红夜先是一愣,隨即恍然大悟,脱口而出。 “易容?” “没错。” 叶修点了点头,將自己的计划和盘托出,“一会儿,我將你易容成我的样子,在此坐镇,迷惑外界视线,而我,则会易容成另外一个模样,悄悄地溜出去。” 寧红夜闻言,却依旧有些犹豫:“此法虽妙,但……如今王府內外,恐怕连一只陌生的苍蝇飞出去都会惹人注目,更何况是一个大活人?即便易容,凭空多出一个人,也难免惹人怀疑……” 她的话未说完。 叶修便打断了她,脸上露出一抹狡黠的笑意,语气轻鬆地说道:“无妨。” 紧接著。 他清了清嗓子,再开口时,发出的竟是一把清脆婉转,带著几分娇柔的女声:“我易容成女孩子,不就好了?难不成我一个採购的女孩子,也要彻查到底?” 这声音与叶修平日低沉磁性的男声截然不同,活脱脱就是一个年轻女子的嗓音! 寧红夜:“???” 李师师:“???” 两女瞬间僵在原地,美眸圆睁,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的错愕,如同见了鬼一般看著叶修。 好傢伙! 叶修这声音居然和女孩子一模一样! 若非亲眼所见,亲耳所闻,她们绝不敢相信这娇柔的女声是从叶修口中发出的! 看著两人目瞪口呆的模样,叶修恢復了原本的声线,继续说道。 “谁也不会想到,一个王爷,居然会放下身段,易容成女子模样混出去。” “这,便是最大的盲区。” 李师师和寧红夜面面相覷,脸上的表情变得极其古怪起来,想笑又觉得场合不对,想说点什么又不知从何说起,最终只能神色复杂地看著叶修。 这办法……未免也太……出人意料了! 计划既定,行动便迅速展开。 不多时,乾王府的侧门悄然开启,李师师在一眾丫鬟僕从的簇拥下走了出来,登上了候在门外的马车。 她身旁跟著一个面容清秀的丫鬟,低眉顺眼,毫不起眼。 马车缓缓驶离王府,沿著街道前行。 行至一处繁华街市时,那丫鬟轻声对李师师说了句什么,便下了马车,似是要去採购些物什。 远处屋檐的阴影下,两个身著黑衣的男子目光锐利地扫视著这边。 他们看到那丫鬟在几个摊贩前驻足,仔细挑选著胭脂水粉和时令鲜果,举止与寻常大户人家的侍女无异。 两人对视一眼,微微摇头,隨即便如同融化的冰雪般,悄无声息地消失在了熙攘的人流之中。 在他们看来,这个採购的丫鬟,不过是王府女眷出行时再正常不过的隨行人员,没有任何值得关注的价值。 然而。 他们刚刚消失,那个採购完毕,提著篮子的丫鬟便脚步一转,拐进了旁边一条僻静无人的小巷。 巷子深处,她的身影被阴影吞没。 片刻之后,当她再次从巷子另一端走出来时,已然换了一副模样…… 衣衫更为朴素,髮髻样式改变,脸上似乎也多了些修饰,变成了一个看起来像是急著出城探亲的普通民女。 这个“民女”挎著篮子,低著头,步履匆匆,不再有任何停留,径直朝著城门的方向而去。 第397章 入苍云谷! 苍云谷。 此处地势险要,两山夹峙,谷口狭窄,易守难攻。 此刻,谷內气氛肃杀,与周围的青山绿水格格不入。 谷口內外,明哨暗卡林立,披坚执锐的兵士五人一队,十人一组,来回巡逻,眼神锐利地扫视著周遭的一切风吹草动。 戒备之森严,堪称水泄不通。 “嗖——噗!” 一只不知从何处窜出的野猴,刚从一棵树梢跃向另一棵,企图穿越这片区域,便被数支不知从何处射出的弩箭精准贯穿。 以至於。 连哀鸣都未曾发出,便直挺挺地摔落在地,瞬间毙命。 尸体很快被无声无息地清理走,仿佛什么都未曾发生。 就在这片令人窒息的森严之中,谷口外的林间小道上,一个穿著朴素、挎著篮子的女子身影,有些踉蹌地出现在了巡逻兵士的视野里。 她似乎走了很远的路,额发被汗水沾湿,贴在脸颊上,神色间带著几分疲惫。 几乎在她身影出现的瞬间,谷口处负责警戒的一队兵士立刻绷紧了神经。 下一秒。 为首的小队长眼神一厉,手按上了腰间的刀柄,他身边几名弓弩手也悄无声息地抬起了弩机,锐利的箭簇在阴影中闪烁著寒光,牢牢锁定了那个不速之客。 两名兵士得到示意,立刻快步上前,拦在了女子面前,警告道:“站住!此乃军事重地,閒杂人等,不得靠近,速速离去!” 那女子似乎被眼前的阵仗嚇了一跳,身子一颤,脸上浮现出惊慌之色。 她怯生生地抬起头,露出一张清秀,但写满无助的脸庞。 “几……几位军爷。” “对不住,对不住!” “小女子是附近李家村的,想去邻村探亲,好像……走错路了,在这山里转了半天也没找到出去的道,实在是又累又渴……” 她说著。 咽了口唾沫,鼓起勇气央求道,“能不能……討碗水喝?喝完就走,绝不给军爷们添麻烦!” 那两名兵士皱紧眉头,上下打量著她。 这女子看起来確实不像奸细,衣著普通,面容憔悴,举止也符合一个迷路村妇的反应。 但军令如山,此地更是绝密,不容任何闪失。 两人对视一眼,眼神交流了片刻。 其中一人微微点了点头,对女子冷声道:“在此等著,不许乱动!” 说罢,他转身快步走向谷內一侧临时搭建的营地区域,显然是去取水。 女子似乎鬆了口气,连连道谢:“谢谢军爷,谢谢军爷!” 她站在原地,双手紧张地绞著衣角,目光却不经意地扫过谷口那严密的防御工事和来回穿梭,纪律严明的巡逻队。 犹豫了一下。 她忽然对著留下看守她的那名兵士,小声地问道:“军爷……这儿,这儿是不是有军队在驻扎啊?看著……好生森严,嚇死个人了……” 那兵士眉头拧得更紧,脸上瞬间罩上一层寒霜,厉声喝道。 “闭嘴!” “军营重地,岂容你打听?!” “喝完水立刻离开,再敢多问半句,便將你当做敌国细作,格杀勿论!” 冰冷的杀气伴隨著话语瀰漫开来。 女子嚇得浑身一哆嗦,脸色“唰”地白了,连忙摆手,声音带著哭腔:“不问了不问了!军爷饶命,小女子不敢了,再也不敢多嘴了!” 她缩著脖子,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再不敢四处乱看。 这时,去取水的兵士端著一只粗陶碗走了回来,碗里盛著清澈的凉水。 他將碗递给女子,眼神依旧充满警惕。 女子如蒙大赦,赶忙伸出双手接过,连连道谢:“谢谢军爷,谢谢军爷!” 她似乎真是渴极了,也顾不得什么仪態,捧著碗仰起头。 然后。 “咕咚咕咚”大口喝了起来,喉头急促地滚动著,清澈的水液顺著她的嘴角滑落几滴,浸湿了胸前的一点衣襟。 一碗水很快见底。 然而,就在两名兵士以为她会恭敬地將碗递还,然后立刻离开时—— 却见她隨手那么一扬! “啪嚓!” 那只粗陶碗竟被她直接扔在了地上,瞬间摔得四分五裂,碎片和残存的水渍溅了一地。 这突兀的举动,与方才那个怯懦惊恐的村妇形象判若两人! 两名兵士都愣住了,眼睛瞬间瞪大,脸上写满了错愕,显然被这女子完全不按常理出牌的操作给整蒙了! 这……这是什么情况?! 討水喝,喝完就摔碗?! 就在他们脑子还没转过弯,下意识要拔刀呵斥的瞬间—— 那女子却忽然抬手,用袖口慢条斯理地擦了擦嘴角的水渍。 紧接著。 她抬起头,脸上哪还有半分惊慌? 取而代之的是一抹莞尔,清澈的眼眸中闪过一丝锐利光芒。 她看著两名尚未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的兵士,淡淡说道。 “两位军爷,別惊讶。” “我不是来討水喝的。” “我是来见你们首领,龙隼元帅麾下,苍云军现任代统领——赵霆钧,赵將军的。” 没错! 来人不是別人,正是易容之后的叶修。 他之所以要討水喝,是为了试探一下这一群人的秉性。 如今试探结束,她就说明来意了。 “什么?!” 叶修此话一出,两名兵士脸色骤然大变。 其中一名兵士猛地踏前一步,眼中寒光迸射,死死盯住叶修,厉声质问道:“你……你究竟是何人?如何知晓我家將军名讳?说!” 这一个军营的主將信息乃高度机密,尤其他们此次还是秘密驻扎,一个突然出现的“村妇”竟能一口道破代统领姓名,这简直匪夷所思,由不得他们不心生骇然,杀机暗涌。 面对浓郁的杀气,叶修却依旧从容。 他嘴角微微上扬,反问了一句。 “你们觉得呢?” “自然是京城里的那一位,派人送来的情报。” 话音未落,他空著的右手已然探入怀中,再伸出时,掌中已多了一物…… 那物件以锦布包裹,但露出的部分,赫然是青铜铸造的猛虎形状,符身上古老的纹路在稀薄的天光下泛著幽冷的光泽,一股肃杀威严的气息扑面而来。 这是一块货真价实的调兵虎符! “以及……” 叶修將虎符微微举起,“虎符。” “虎符!” 那两名兵士的目光瞬间死死钉在那青铜虎符之上,瞳孔剧烈收缩。 他们身为龙隼元帅的亲信精锐,岂会不认得这代表著最高军事指挥权的信物?! 其中一人反应极快,几乎是在確认虎符的瞬间,猛地扭头对同伴低吼一声:“你看著她!” 话语一落。 他已如同离弦之箭一般,再也顾不得其他,转身就以最快的速度,跌跌撞撞地冲向谷內大营的方向,显然是去紧急通传了。 现场只剩下那名被命令看守的兵士,以及一群闻声而来的士兵。 他们紧握著刀柄,手指关节因用力而泛白,眼神惊疑不定地在叶修和他手中的虎符之间来回扫视,大气都不敢喘一口,气氛凝重得几乎要滴出水来。 並未让叶修等待太久。 谷內很快传来一阵脚步声,伴隨著甲冑摩擦的鏗鏘之音。 只见一名身著玄色將官鎧甲,身材魁梧,面容刚毅,眼神如同鹰隼般锐利的中年將领,在一队亲兵的簇拥下,龙行虎步地疾驰而来。 他人还未至,那股久经沙场的铁血煞气已然扑面而来。 此人,正是龙隼麾下心腹爱將,苍云军代统领——赵霆钧! 赵霆钧锐利如刀的目光瞬间锁定在谷口那名手持虎符的“女子”身上。 下一秒。 他脚步不停,沉声开口:“你是何人?” 面对赵霆钧的喝问。 叶修却毫无惧色。 他非但没有后退,反而迎著对方锐利的视线,將手中的虎符又往前递了半分,一字一顿地说道。 “赵將军,你不需要问我是何人。” “老將军龙隼,可曾严令告诫尔等——见符,如见人?” “如今虎符在此,尔等苍云军,可听我调令?!” 这声质问如同惊雷,在谷口炸响。 赵霆钧魁梧的身躯猛地一震,脸上的惊疑之色瞬间达到了顶点。 他眼神剧烈闪烁,显然在进行著激烈的思想斗爭。 他死死盯著那枚在女子手中静静躺著的青铜虎符,又看向对方那双平静却深不见底的眼眸。 时间仿佛凝固了数息。 终於,在周围所有士兵难以置信的目光注视下,赵霆钢牙一咬,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猛地一撩身后披风,向前一步,然后—— “砰!” 一声沉闷的响声落下,他居然单膝跪倒在地,低下了那从不轻易俯首的头颅,抱拳沉声,声音洪亮而坚定:“末將赵霆钧,拜见持符使者,苍云军上下,谨遵老將军令,见符如见人!末將……听从调遣!” 主將这一跪,如同一个无声的命令。 周围那些原本还持刀戒备的士兵们,在短暂的错愕之后,再无半分犹豫。 “哗啦啦——” 甲冑摩擦声连绵响起,以谷口为中心,所有目睹此景的兵士,无论是明哨还是暗卡,巡逻队还是守卫,尽皆齐刷刷地单膝跪地,垂首抱拳,动作整齐划一,如同潮水般蔓延开来。 “听从调遣!” “听从调遣!!” “听从调遣!!!” …… 低沉的应和声在山谷间隱隱迴荡。 叶修眼中闪过一丝满意的神色,微微頷首。 他没有让眾人起身,而是直接切入核心。 “很好。” “那么,接下来我要说的事,你们需听仔细了。” 他的目光落在依旧单膝跪地的赵霆钧头上。 “老將军龙隼,已被坤帝设计,软禁於宫中。” “此事,你们可曾听闻?” 赵霆钧猛地抬起头,脸上早已布满凝重与愤懣,他重重点头,声音带著压抑的怒火。 “回使者,我等已收到风声!” “老將军他……” “唉!但老將军此前有严令,命我等无论如何,必须在此隱忍待机,等候一位手持虎符之人前来,方可行动!” “故此,我等虽心急如焚,却不敢擅动,唯恐坏了老將军大局!” 叶修闻言,脸上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微笑。 “大局?” “赵將军,那你们可知,老爷子英明一世,为何此番会如此轻易便落入坤帝彀中,被其软禁?” 赵霆钧被问得一怔,脸上露出困惑之色:“为何?莫非……其中另有隱情?” 叶修的目光缓缓扫过跪满一地的將士,最终重新定格在赵霆钧脸上。 “因为,你们这个看似铁板一块的军营里面……” “有內奸。” 內奸??? 此言一出,不啻於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了一块万钧巨石! “什么?!” “內奸?!这怎么可能?!” 跪在地上的將士们瞬间譁然,所有人脸色骤然大变。 惊骇! 愤怒! 猜疑! 种种情绪如同潮水般在他们脸上交织涌现。 原本肃穆跪地的队伍出现了一阵骚动,无数道目光下意识地左右扫视,看向身旁的同袍时,都带上了一丝警惕。 铁板一块的信任,在这一刻出现了裂痕。 赵霆钧更是猛地抬起头,急忙说道。 “使者!此话从何说起?!” “我苍云军乃老將军一手带出的子弟兵,个个都是歷经血火、忠心耿耿的兄弟!” “绝……绝不可能有二心!” “此事关乎全军声誉,万不可……” “赵將军!”叶修毫不客气地打断了他,“有没有內奸,不是你赵霆钧一句话,或者你我一厢情愿就能决定的!” 赵霆钧的脸色更难看了。 叶修无视,继续一字一句说道:“事实是,老將军的行踪、虎符的调动、甚至这支精锐秘密驻扎於此的意图,都已被坤帝掌握,若非军营內部走漏消息,难道是你赵將军,或者是我,亲自去告的密吗?!” 第398章 抓內奸! 这话如同重锤,狠狠砸在赵霆钧心头,也砸在了每一个將士的心上。 是啊! 若非內部出了问题,京城那位如何能如此精准地发难? 赵霆钧张了张嘴,还想反驳,却发现所有辩解在铁一般的事实面前,都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他脸色灰败,额头青筋暴起,拳头紧握,指甲几乎要掐进掌心。 叶修將他的反应尽收眼底,继续说道。 “现在,不是你纠结於可能或不可能的时候。” “老將军身陷囹圄,危在旦夕!” “整个龙家,乃至你们每一个人的身家性命,都繫於此!” 他的声音陡然转厉,带著命令地口吻。 “你现在要做,也是唯一能做的,就是——立刻、完全地配合我……” “抓出那个藏在暗处,出卖了老將军,也出卖了你们所有人的……內奸!” 赵霆钧闻言,虎躯一震,眼中虽仍有挣扎,但看著叶修手中那枚虎符,以及想到老將军如今的处境…… 驀地! 他猛地一咬牙,不再犹豫,抱拳沉声道:“属下……遵命!但凭使者差遣,末將及苍云军上下,万死不辞!” 叶修点了点头,对他的表態还算满意,隨即话锋一转,问道。 “军中现有多少人马?” 赵霆钧立刻回答,语气中带著一丝骄傲:“回使者,苍云军虽只编十万人,但每一名兵士皆是跟隨老將军南征北战,歷经血火淬链的老兵,堪称精锐中的精锐,足以一当十!” “十万人,精锐……” 叶修沉吟了一声,手指无意识地摩挲著虎符冰凉的表面,眼中闪烁著算计的光芒。 片刻后。 他抬起头,目光锐利地看向赵霆钧,下达了一个让后者猝不及防的命令:“立刻派人,將一则消息散播进军营內,务必要快。” 赵霆钧一愣,下意识问道。 “什么消息?” 叶修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意味深长地说道:“就说,八皇子叶修,明日將亲临苍云谷,接手这支军队。” “什么?!” 赵霆钧脸色骤然一变,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使者!这……八殿下此刻身在京城,身处漩涡中心,此举无异於將自身行踪公之於眾,岂不是自投罗网?坤帝若知殿下离京並意图掌军,定然……” 他话未说完,叶修便抬手打断了他。 “我自有计较。” “不必多问,照做便是,只要在军中传开。” “之后,你命几个信得过的士兵,守住各个关隘,等待猎物入网。” 赵霆钧闻言先是一愣,隨即眼中猛地爆发出醒悟的光芒。 这是要引蛇出洞! 有没有內奸,试一试就知道了! 他立刻明白了叶修的意图,当即不再多问,抱拳沉声道:“末將明白!这就去安排!” 叶修微微頷首,不再多言,示意赵霆钧为他安排一个临时落脚之处。 很快,他便被引至军营深处一顶不起眼的帐篷內,暂时安顿下来。 夜幕悄然降临,苍云谷被笼罩在一片沉沉的黑暗之中,只有军营各处点燃的篝火,如同星子般在夜色中跳跃闪烁。 然而,比火光更炽热的,是军营中无声流淌的暗涌。 “听说了吗?京里的八皇子,明天要来咱们这儿接手大军了!” “真的假的?八殿下不是一直在京城吗?怎么会突然来这荒山野岭?” “千真万確!上头都传开了,说是持虎符的使者亲口说的!” “这……京城是不是出什么大事了?老將军他……” …… 压低了的议论声在每一个火光难以照亮的角落窃窃响起,关於八皇子叶修明日將至的消息,如同长了翅膀一般,在短短几个时辰內,便已传遍了整座军营的每一个角落。 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空气中瀰漫著一种山雨欲来的紧张与不安。 就在这人心浮动,夜色最深沉的子夜时分…… 一道与黑暗融为一体的黑影,如同鬼魅般从营地边缘一处帐篷的阴影中悄然滑出。 他动作极其敏捷,借著巡逻队交替的短暂间隙,身形几个起落,便悄无声息地避开了所有明哨暗卡,迅速没入了营地外围更深的峡谷山林之中。 黑影对地形很熟悉,在崎嶇难行的山石与密林间穿梭,如履平地。 约莫一炷香后。 他来到了一处位於峡谷深处,三面环崖的空地上。 此地月光难以透入,伸手不见五指,唯有山风穿过岩缝发出的呜咽之声。 黑影停下脚步,警惕地四下环顾,確认绝对安全后,这才从怀中小心翼翼地取出一物…… 那是一个小巧的竹笼,里面赫然装著一只羽毛漆黑的信鸽。 他熟练地从竹笼中取出信鸽,將一张纸条塞进绑在鸽腿上的细小铜管內。 紧接著。 他双手捧著信鸽,手臂猛地向上一扬—— “扑稜稜——” 信鸽振翅而起,在低空盘旋了半圈,似乎辨认了一下方向,隨即如同一支离弦的黑箭,朝著峡谷之外,京城的方向,疾飞而去…… 驀地! “咻——!” 一支利箭破空而来,精准贯穿了那只即將飞出谷的信鸽! 信鸽连一声哀鸣都未能发出,便直直地栽落下来,摔在黑影脚边的岩石上。 羽毛零落,鲜血瞬间染红了石面。 黑影脸色骤然大变,想也不想,猛地转身就想朝密林深处逃窜! 然而…… “唰唰唰!” 周围原本寂静的黑暗中,瞬间亮起十数支火把,跳跃的火光如同无数只冰冷的眼睛,將这片小小的空地照得亮如白昼! 一道道身披甲冑,手持兵刃的苍云军精锐士兵,如同从地底钻出一般,朝四面八方的岩石后,树丛中显出身形,彻底封死了他所有可能的退路,將他牢牢围在中心! 紧接著。 人群分开,叶修与面色铁青,怒髮衝冠的赵霆钧,缓步走了出来。 赵霆钧死死盯著黑影,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几乎是咆哮著吼道。 “林牧!竟然是你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 “老子待你如兄弟,老將军更是对你信任有加,提拔你为副统领!” “你……你竟然做出这等猪狗不如之事?!” 被称作林牧的黑影,赫然是苍云军中地位不低的一位副统领! 此刻,他面对著赵霆钧那几乎要喷出火的目光,以及周围昔日同袍们那充满震惊!愤怒!鄙夷的眼神,嘴唇翕动了几下,却终究是什么也没说,只是颓然地低下了头,脸色灰败,仿佛瞬间被抽走了所有力气。 一名士兵快步上前,从那只死去的信鸽腿上解下铜管,取出里面的纸条,恭敬地双手呈递给叶修。 叶修接过纸条,在火把的光芒下展开,目光快速扫过。 纸条上的字跡潦草却清晰,內容简短而致命。 【八皇子叶修明日將至苍云谷,欲掌军,速报!】 落款处,是一个隱秘的西厂联络標记。 叶修缓缓抬起头,目光落在面如死灰的林牧身上,脸上非但没有怒意,反而淡淡问道。 “林副统领,我很好奇。” “荣华富贵?” “权势地位?” “或是……有什么把柄落在了西厂手中?” “究竟为何,你要背叛待你恩重如山的老將军,背叛这些与你同生共死的兄弟?” 林牧沉默了许久,火把的光影在他脸上跳动,映照出他內心的挣扎与痛苦。 终於。 他抬起头,眼中满是血丝:“我……我也不想背叛老將军,但是……我的家人,我的老母和妻儿,都在西厂的人手里,他们拿家人的性命要挟我,我……我別无选择。” 他话音落下。 周围举著火把的士兵们一阵骚动,原本充满愤怒和鄙夷的目光中,不禁掺杂了几分复杂难言的情绪。 身为军人,马革裹尸,战死沙场。或许是他们早已做好的准备。 但家人永远是心底最柔软的牵掛。 他们不怕自己死,却怕护不住身后的人。 林牧的处境,何尝不是戳中了他们每个人內心最深处的恐惧与无奈? 自己活著的时候,能不能保护住家人? 这沉甸甸的问题,压得不少人暗自握紧了拳头,气氛一时凝重得几乎要滴出水来。 叶修静静地看著林牧,那双眼眸仿佛能洞穿人心:“你说的是真的,关於家人这部分,我相信你。” 林牧猛地愣住,难以置信地看向眼前这个看似柔弱的女子,脱口而出。 “你……你相信我?就凭我这几句话?” 他无法理解,在这种情形下,对方为何如此轻易就採信了他的辩解。 叶修缓缓摇头。 “不全是凭几句话。” “还有你的眼睛,你的……心。” “眼睛?心?”这话一出,不仅林牧怔住,连周围包括赵霆钧在內的所有士兵都愣住了。 他们看著那女子,心中不由得升起一个荒谬的念头—— 这位神秘的使者,该不会是看上林副统领了吧? 在这种关头,说什么眼睛和心的? 不等他们从这荒谬的猜测中反应过来。 叶修忽然抬手,在耳后轻轻一拂,隨即猛地一扯。 一张薄如蝉翼的人皮面具被整个揭下,露出了面具下那张俊朗的男子面容! 火光跃动,照亮了他的脸。 全场瞬间陷入了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瞪大了双眼,如同被施了定身法一般,难以置信地看著眼前这匪夷所思的一幕…… 方才那个清秀的女子,竟然在转瞬之间,变成了他们口中议论纷纷的八皇子叶修! 赵霆钧更是浑身剧震,眼睛瞪得如同铜铃,指著叶修:“您……您是……八殿下?!” 叶修扫了他一眼,恢復了原本低沉磁性的男声,淡然道。 “没错,正是本王。” 確认了身份。 赵霆钧再无怀疑,猛地单膝跪地,抱拳行礼:“末將赵霆钧,拜见八殿下,末將眼拙,未能识得殿下真容,还请殿下恕罪!” 主將一跪,周围那些尚处于震惊中的士兵们也如梦初醒,哗啦啦跪倒一片,齐声高呼:“拜见八殿下!” 声浪在峡谷中隱隱迴荡。 “都起来吧。” 叶修摆了摆手,目光重新落回到同样目瞪口呆的林牧身上。 “本王现在给你一次机会。” “说出你在军中的同党,或者西厂安插进来的其他眼线。” “只要你如实交代,本王不仅保你不死,还会设法,將你的家人从西厂手中救出来。” 林牧被这接连的变故衝击得心神激盪,听到叶修的话,他猛地一个激灵,仿佛从噩梦中惊醒。 下一秒。 他苦涩地摇了摇头。 “回……回殿下,没有同党。” “西厂的人……时间仓促,他们没来得及在军中发展更多眼线,也不敢贸然安插太多人,怕打草惊蛇。” “所以……只找上了我一个,利用我家人的性命相胁。” 叶修盯著他的眼睛看了数息,似乎在判断他话语的真偽。 片刻后,他点了点头。 “好,本王信你。” 他话锋一转,继续说道。 “既然你没有同党,那你就帮本王做一件事。” 林牧抬起茫然的泪眼,望向叶修:“殿下要罪將……做什么?” 第399章 父皇脚痛,是儿臣搞出来的! 叶修盯著林牧的眼睛:“送一封信回去,告诉西厂,这儿没有问题,目前正常,没有问题吧?” 林牧喉结滚动。 “那我家人……” 叶修不等他说完,便摆了摆手:“你家里人肯定没有问题,我说的,你只要照做就行。” 林牧身体微微一颤,目光在叶修和周围將士冰冷的注视间游移。 沉默了约莫几秒。 他才重重地点了头:“……是,罪將……遵命。” 很快。 一封按照叶修口述,內容简洁,表明苍云谷一切如常,並请求指示的密信,由林牧亲笔写下,封入新的信鸽脚环。 然后。 在眾目睽睽之下,这只信鸽扑棱著翅膀,飞入夜空,朝著京城的方向而去,书信顺利送了出去。 望著信鸽消失的方向。 叶修收回目光,转向一直紧绷著脸的赵霆钧以及周围的核心將领。 “你们,悄悄地靠近应天,化整为零,分散潜伏在城外指定地点。” “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擅动,保持绝对静默,我会给你们命令。” 赵霆钧眉头紧锁,上前一步,抱拳沉声问道:“殿下,您……要怎么做?” 叶修转过身,目光仿佛穿透了营帐,望向了那座巍峨而危险的皇城,一字一顿地开口:“救老爷子。” 简单的三个字,如同在平静的油锅里投入了火星。 帐內所有將领目光骤然一凛,没有任何犹豫,齐刷刷单膝跪地:“我等听候殿下调遣!万死不辞!” …… 天亮时分,晨雾未散。 叶修已悄无声息地回到了乾王府邸,脸上那张属於“民女”的面具被轻轻揭下,露出了原本的容貌。 他迅速换回平日的锦袍,坐在梳妆檯前的椅子上,拿起沾湿的布巾,细致地替仍顶著他容貌的寧红夜卸去脸上精巧的易容。 指尖轻柔擦过眉骨鬢角,他状似隨意地问道:“我离开这段时间,城里情况如何?” 寧红夜感受著他指尖的温度,柔声解释道。 “你离开之后,城池各处关隘的盘查变得更加严密,巡防营和京兆府的人马调动频繁。” “尤其是几处城门,几乎是五步一岗,十步一哨,进出皆需严查身份文书,稍有疑点便会被扣押。” 叶修手下动作未停,点了点头。 “我知道,我回来的时候,也费了些周折。” 寧红夜抬起眼眸,透过逐渐擦去的偽装,看向镜中叶修沉静的侧脸:“下一步该怎么做?” 布巾放下,寧红夜脸上最后一抹属於“叶修”的痕跡也被拭去,恢復了原本的清丽容顏。 叶修將布巾丟进水盆,水波微漾。 他站起身,走到窗边,望著窗外被晨曦染亮的天色:“我会再易容一次,前往血屠营,將杨阳和他手下那批人带出来。” 寧红夜娇躯骤然紧绷,豁然转身,清冷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惊悸。 “你要开始动手了?” 叶修深吸了一口气:“魏国公危在旦夕,坤帝已经不给我准备的时间了。” “少主,我的命就是你的。”寧红夜银牙一咬,“无论你做出了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你。” “哈哈哈!” 叶修大笑了几声,“別说的那么伤感,万一成功了呢?” 他不再多言,转身走到镜前,重新拿起那些瓶罐与薄如蝉翼的面具材料。 紧接著。 指尖翻飞,动作嫻熟,不过一盏茶的功夫,镜中人的面容已悄然改变,赫然又变回了那个带著几分官威,曾与血屠营看守太监周旋的“六皇子特使”模样。 他没有耽搁,借著此身份之便,顺利进入了戒备森严,由杨阳等人组成的特殊囚犯营——血屠营。 营內气氛压抑,但当叶修出现,並径直走向杨阳等人时,一股无声的躁动在那些桀驁的囚犯眼中闪过。 叶修目光扫过这群歷经生死的汉子,冷冷说道。 “今日,你们可以出去了。” “出去后,自行设法潜伏到我府邸周围,隱匿行跡,不得让任何人察觉,非我亲令,绝不可轻易露面,只需静待我的命令。” 杨阳上前一步,眼中闪烁著压抑的激动,抱拳沉声:“是!属下明白!” 身后眾人亦齐齐低首,无声却坚定地表明了態度。 叶修微一頷首,不再多言,转身便领著他们向外走去。 凭藉“特使”身份的便利,出营过程虽有盘查,却无阻挠。 一出营门,杨阳等人便如同水滴入海,迅速而无声地散入街巷,消失不见。 叶修则径直返回乾王府。 然而,他刚踏入府门,甚至来不及换下这身易容,寧红夜便步履匆匆地迎了上来,清冷的脸上带著一丝急色。 “少主,刚得到的消息。” “李家……也被查了,李师师父女,已被传唤入宫!” 叶修眉头瞬间紧锁:“如今什么情况?宫里有何说法?” 寧红夜摇头。 “暂时不知道具体缘由,消息封锁得很严,只知道是陛下直接下的旨意。” 叶修眼神沉凝,略一思索,才说道:“直接备马,去皇宫!” 寧红夜神色一变,急声道。 “少主,此时入宫,坤帝明显已在收网,您这一去,恐怕会直接牵扯进去,自投罗网!” 叶修摆了摆手,神色平静地说道:“无妨,所有的准备,我已经在暗中布置,有些东西,是时候摊牌了。” 寧红夜看著他沉稳的眼神,张了张嘴,还想再劝,但最终还是將话咽了回去,重重点头:“明白了!我隨您一同去。” “不必。” 叶修摇头,“你留在府中,若有异动,按计划接应。” 马车很快备好,叶修换好了衣袍,恢復了自己的容貌,径直驶向皇宫。 果然,宫门处戒备远超以往,森严的禁卫手持长戟,將他拦下。 “宫门禁严,未有宣召,任何人不得入內!”守卫队长声音冷硬。 叶修撩开车帘,目光平静地扫过守卫,语气淡然:“我这儿有治疗好父皇脚疾的后续关键药方与手法,延误了父皇的诊治,你们担待得起?” 那守卫队长闻言,脸色顿时一变。 坤帝饱受脚疾困扰並非秘密,而八皇子此前献上的药方確有奇效,此事宫內皆知。 如今…… 又有新药出现了,他一旦因为命令阻拦,延误了陛下的治疗,那就是杀头的大罪了! 想至此。 他迟疑片刻,不敢再强硬拒绝,对著身旁一名下属低喝道:“速去通传!” 那名守卫不敢怠慢,转身快步奔向宫门內。 叶修放下车帘,静坐於马车內,手指无意识地摩挲著袖中的火銃,眼神幽深地望向那重重宫闕。 不多时。 那名通传的守卫去而復返,对著马车方向躬身道:“八殿下,陛下宣您进去。” 叶修闻言,这才不疾不徐地下了马车,整理了一下衣袍,隨著引路的內侍,一路穿宫过殿,来到了气氛凝重的御书房。 御书房內。 坤帝端坐於高高的龙椅之上,烛光映照著他看不出喜怒的脸庞,目光如同实质般落在走进来的叶修身上。 “老八。”他的声音平淡地响起,打破了沉寂,“你匆匆入宫,说有新的药?” 叶修躬身行礼,態度恭谨。 “回父皇,正是。” “儿臣近日反覆推敲旧方,结合太医院一些古籍记载,琢磨出了一套辅以特殊按摩手法的新疗法,或可根除父皇脚疾残留的隱痛。” 坤帝挑了挑眉,脸上露出一丝似笑非笑的神情:“哦?需要你亲自按摩?倒是稀奇……朕倒要体会一下,你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他隨即摆了摆手,对侍立在一旁,眼神阴鷙的西厂厂公曹少钦吩咐道。 “给八皇子看座。” 曹少钦躬身应下,搬来一个锦凳,放在龙椅旁侧下方。 叶修谢恩后,坦然走到坤帝脚边坐下。 他开始拆解坤帝脚踝上缠绕的洁净纱布。 当最后一层纱布揭开,露出那只依旧略显肿胀、带著病態顏色的脚踝时,坤帝忽然开口,声音听不出情绪:“你就不问问,李师师父女如今在宫中情况如何?” 叶修手上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甚至连脸上的表情都没有变化。 他一边观察著脚踝的状况,一边语气自然地笑了笑。 “儿臣不需要问。” “父皇圣明烛照,自然不会冤枉一个好人,更不会……” “对並无实据之人轻易下手。” “儿臣相信,父皇召他们入宫,自有道理,或许只是例行问询,了解一些情况罢了。” 坤帝似笑非笑地看著叶修,指尖轻轻敲击著龙椅扶手:“万一……他们父女,与龙隼一般,皆是谋反逆党中的一员呢?” 叶修正在揉按穴位的手微微一顿,抬起眼帘,目光平静地迎上坤帝的视线。 “父皇,谋逆大罪,关乎身家性命,更是动摇国本。” “此等事情,可不能仅凭猜测,需得有真凭实据才是。” 坤帝鼻腔里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轻哼,眼神陡然锐利了几分,如同鹰隼盯住猎物。 “真凭实据?” “你母亲当初,不也信誓旦旦地说她是清白的,没有任何证据吗?” “可最后呢?不仅从她行宫中搜出了诅咒太子的巫蛊纸人,她自己……” “不也『畏罪』投井了?” 他刻意加重了“畏罪”二字,目光紧紧锁住叶修的脸,不放过任何一丝细微的变化。 叶修双眼微微眯起,里面寒光一闪而逝,但语气依旧平淡,甚至带著一丝若有若无的嘲讽。 “既然如此,父皇当年,乃至如今,难道不应该继续深查下去?” “或许,那本就是一场精心策划的构陷?” “就如同当初,皇姐陷害我要强姦她,强姦首辅之女一样?” 坤帝身体微微前倾,带著帝王的威压,反问道:“哦?那你……有证据吗?” 叶修与他对视,毫不退缩,坦然道。 “没有。” 坤帝靠回龙椅,目光幽深地看著叶修:“你看,这就是区別,有证据,和没有证据的区別……朕,需要的是证据。” 侍立一旁的曹少钦低垂著头,眼角余光瞥著这父子二人言语间的刀光剑影,只觉得后背冷汗涔涔而下,心中骇然嘀咕:“陛下这哪里是在问药,分明是在借题发挥,句句敲打,字字诛心啊!八殿下他……” 他不敢想下去了。 毕竟。 八皇子和魏国公,甚至李师师的关係,许多人都看在眼里的。 如今。 叶修来这儿,十有八九是来给魏国公说清的,是来替李师师出头的。 但很明显…… 坤帝根本没有放人的意思。 就在这时。 叶修忽然轻轻笑了声。 坤帝淡淡问道:“你笑什么?” 叶修抬起眼,目光不再掩饰那份锐利,直直看向坤帝,反问道。 “没什么,就是想问一问……” “父皇既然深諳证据之道,那您可知,您这脚疾,为何用了诸多名贵药材,太医院束手无策,偏偏儿臣那看似寻常的方子却能缓解,却又始终无法根除,屡屡反覆肿胀吗?” “为何?”坤帝双眼一眯。 叶修咧嘴一笑,语出惊人:“因为这脚痛,是我搞出来的。” 坤帝:“???” 曹少钦:“???” 他们没有听错吧? 脚痛,居然是叶修搞出来的?! 第400章 拿下这一个逆子! 坤帝的双眼猛地眯成了一条缝,里面寒光迸射,如同即將扑食的猛虎。 “你,確定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他记得。 当初自己脚肿起来的时候,几乎没有和叶修有什么接触,怎么可能是叶修搞出来的!? 叶修迎著他那几乎要噬人的目光,脸上那抹笑容却愈发坦然,他重复道。 “我知道父皇疑惑,但,就是我。” 话音未落。 叶修捏在指间的银针快如闪电般落下,直接刺入了坤帝脚背上一个隱秘的穴位! “呃啊——!” 一股远超以往任何一次发作的剧痛瞬间如同电流般窜遍全身,坤帝猝不及防,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额头上青筋暴起,忍不住从喉咙深处发出一声压抑不住的痛苦惨哼。 下一秒。 整个身体都因为剧痛而猛地绷紧、颤抖起来! “八殿下!您……您快住手!这是大不敬!是杀头的大罪啊!!!” 一旁的曹少钦嚇得魂飞魄散,尖声叫道,下意识就想衝上前阻止。 叶修头也未抬,目光依旧锁定在坤帝因痛苦而扭曲的脸上,语气淡然。 “曹公公,別囔囔。” “我这是在救父皇,疏通淤堵的经络,而且……” 他微微停顿,侧头瞥了曹少钦一眼。 “我们父子这是在拉家常,你就少插嘴。” 曹少钦接触到那眼神,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直衝头顶,张了张嘴,最终还是在叶修那无形的威压下,脸色惨白地闭上了嘴,噤若寒蝉,只是脸上写满了惊惧与为难。 坤帝强忍著那钻心的剧痛,汗水已经从鬢角渗出。 他死死盯著叶修,眼中的惊怒几乎要化为实质的火焰。 “叶修!!!你……你想造反不成?!” 他猛地喘了口气,巨大的震惊和疼痛让他脑中一片混乱。 本书首发 追书认准 101 看书网,101????????????.??????超便捷 ,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难不成…… 市井传闻,八皇子要『清君侧』……是真的?!! 叶修对坤帝那几乎要喷出火的质问恍若未闻,指尖捻动著银针,缓缓深入,语气平静得可怕。 “父皇先別急著给儿臣盖帽子。” “在討论造反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情之前,儿臣想先问问父皇……” 他抬起眼,目光如冰锥般刺向坤帝剧烈变幻的脸色。 “当初,您可知道大哥叶昭和大姐叶兰……私下里是什么关係?” 坤帝脸上的暴怒和痛苦瞬间凝固,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噎了一下:“你……你什么意思?!” 叶修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讥誚。 “什么意思?” “您知道当初为何大姐叶兰要不惜名节,也要构陷儿臣企图强姦她和姬如雪吗?” “因为我不小心,发现了他们兄妹俩一个天大的秘密……” 他微微前倾身体,声音压低,却如同惊雷炸响在御书房內。 “他们,早就搞到一块儿去了,而那时候叶兰还是有夫之妇。” “什么?!!” 一旁的曹少钦嚇得浑身一哆嗦,差点直接瘫软在地,脸上血色尽褪,眼中充满了惊恐和难以置信! 太子和公主,这……简直是皇室天大的丑闻! 足以顛覆一切的丑闻! 虽然太子如今已经不是太子了,可曾经是啊! 坤帝更是如遭五雷轰顶,整个人都僵住了,连脚上的剧痛似乎都短暂忘却。 下一秒。 他猛地瞪圆了眼睛,嘶声低吼。 “你胡说八道!!!” “放肆!简直放肆!!” 叶修对他的暴怒毫不在意,语气依旧平淡,却字字诛心。 “我有没有胡说,父皇您心里……当真一点数都没有吗?” “若非如此见不得光的丑事被我发现,您觉得,叶昭和叶兰,为何要那般急不可耐,甚至不惜用那种拙劣的伎俩,也要將我这个『碍眼』的弟弟置於死地?” 坤帝张了张嘴,想要驳斥,却发现所有的言语都显得苍白无力,那些被他刻意忽略或压下的疑点,此刻如同潮水般涌上心头,让他一时哑口无言。 叶修却没有停下,继续用语言化作利刃,一层层剥开那血淋淋的过往。 “还有我娘亲……” “她为什么要扎那个诅咒太子的纸人?” “父皇,您乃是执掌乾坤的帝王,您掌控著天下人的生死,难道您真的不知道,那种后宫妇人爭宠诅咒用的下作手段,对於一个从小接受前朝皇室严格教养,骨子里都刻著骄傲的公主来说,是多么荒谬和可笑吗?” “一个前朝公主,会愚蠢到用这种几乎等於自首的方式,去诅咒当朝太子?” 坤帝眼神闪烁,张口欲言。 叶修却不给他任何辩解的机会,声音陡然拔高,带著压抑了太久的悲愤和冰冷。 “我依稀记得,娘亲出事前的那一晚,她抱著我,对我说得最多的一句话……” “修儿,娘亲那么爱他,可以为他放弃一切,可他……可他为何要那么对娘亲?” “他不仅杀了你外公,毁了娘亲的家国……如今,竟连一句真话,都不愿相信娘亲了吗?” 曹少钦低下了头,眼眶居然湿润了。 “够了!!!你给朕住嘴!!!” 但坤帝仿佛被最后一句话彻底刺穿了心防,所有的理智和偽装在这一刻崩塌。 他猛地一拍龙椅扶手,面孔扭曲狰狞,死死盯著叶修。 “朕不想听这些陈年旧事,朕现在只问你一句——” “叶修!你是不是真的要造反??!!” 叶修闻言,非但没有惧色,反而轻笑一声:“父皇,您……怕了?” “笑话!” 坤帝怒极而笑,胸膛剧烈起伏,“朕会怕?朕乃天子!朕要你死,你能活到明日???” 叶修点了点头,手上施针的动作依旧稳定。 “您当然能。” “您確定能掌控天下人的生死,金口玉言,生杀予夺。” “但那又如何?” 他抬起眼,目光如古井深潭,直视坤帝那扭曲的面容。 “您是霸绝天下的坤帝,权倾四海,万民俯首。” “可您捫心自问,您是一个好父亲吗?” “您愧对为我付出一切,最终含冤而死的娘亲!” “而您不惜默许甚至推动对我的一次次打压和构陷,恰恰说明您自己心里比谁都明白……” 叶修的声音陡然转冷,一字一顿,如同冰锥凿击,“您自己,是多么的无耻!懦弱!” “闭嘴!!!” “你给朕闭嘴!!!” 坤帝彻底被激怒了,那层帝王的偽装被撕得粉碎,只剩下被戳中痛处的狂怒,“你以为朕不敢杀了你?!” 叶修却仿佛没听到他的咆哮,缓缓低下头,注意力重新集中在坤帝的脚踝上,指尖力道均匀地按压著周围的穴位。 “您哪里不敢?您当然敢。” “曾经被罢黜后,在那勾栏,在那詔狱,若不是我机灵,提前察觉了叶兰和叶昭的陷阱……” 他顿了顿,声音里听不出什么情绪。 “我估计,早就成了一具无人问津的枯骨了。” “就像……当年很多莫名其妙消失的人一样。” 这番话如同最后一根稻草,彻底压垮了坤帝的理智。 那些被他刻意遗忘、掩盖的骯脏与不堪,连同脚上阵阵加剧的抽痛,一起啃噬著他的神经。 “够了!” “都够了!!!” 他猛地挥开叶修正在施治的手,不顾那银针被带出带来的又一波刺痛,朝著僵立在一旁,脸色惨白如纸的曹少钦发出歇斯底里的咆哮。 “曹少钦!你还愣著干什么?!” “去!立刻去让沈炼带锦衣卫过来!让西厂的人也过来!给朕!” 他颤抖的手指死死指向面色平静的叶修,眼中是毫不掩饰的杀意。 “將这个目无君父,大逆不道的孽障给朕拿下!!!” “就地正法!!!” “是!是!奴才这就去!这就去!”曹少钦如蒙大赦,连滚爬爬地衝出御书房,脚步踉蹌,背影仓惶,仿佛身后有恶鬼追赶。 叶修看著曹少钦狼狈逃离的背影,又转回头,对著因盛怒而气喘吁吁的坤帝,脸上依旧掛著那抹令人心寒的轻笑。 “看,您真的怕了。” “怕到……需要立刻调动军队来对付自己的儿子。” “叶修!!”坤帝几乎要將满口牙咬碎,血丝布满眼球,“你这是自寻死路!当初……当初朕就应该直接杀了你!永绝后患!!!” 叶修缓缓摇了摇头,拾起那根被坤帝挥落的银针,用袖口轻轻擦拭著针尖,淡淡说道。 “可惜,您没杀。” “您给了我时间,也给了我看清一切,准备一切的机会。” “而且,在沈炼和西厂的人到来之前,我还有时间,告诉您更多的……小秘密。” 坤帝胸口剧烈起伏,死死盯著叶修,仿佛想用目光將他千刀万剐,却又忍不住想听他会说出什么更惊世骇俗的话来。 叶修微微前倾,淡淡说道。 “比如……大哥叶昭,当初在皇家猎场,是怎么被废掉子孙根的?” 坤帝瞳孔骤然一缩,呼吸猛地一滯! 他突然想到,皇后和叶兰曾经声泪俱下地上奏过,坚称是叶修害了太子,可当时无数王公贵族、侍卫內监都亲眼见到…… 太子明明是被突然发狂的狮子和鬣狗给掏了肛! 场面惨不忍睹,证据確凿,根本与叶修扯不上半点关係! 叶修看著他脸上无法掩饰的震惊,嘴角的弧度愈发明显。 “没错,就是我搞的。” “那狮子和鬣狗,怎么会那么巧,偏偏在那个时间,那个地点发狂?” “又怎么会那么精准地只盯著他那个地方下口?” 他轻轻晃了晃手中的银针。 “想知道吗?” “可惜……” “我不告诉你。” “但他和他那个好妹妹,当初可是想让我身败名裂,死无葬身之地啊。” “我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只不过,我做得更乾净,更……彻底。” 他看著坤帝瞬间失血、写满了惊骇和某种顛覆性认知的脸,轻声问道,“这个秘密,够不够劲爆,父皇?” 坤帝的脸色,在这一刻彻底大变! 不再是单纯的愤怒,而是掺杂了惊骇,以及一种毛骨悚然! 他看著眼前这个面容平静,甚至带著一丝戏謔笑容的儿子,仿佛第一次真正认识他。 没错! 他低估了叶修! 严重低估了这个他曾经视为隱患,却又因其前朝血脉和种种“不著调”而有所放鬆警惕的儿子! 他以为自己掌控著一切,却没想到,叶修早已在他眼皮底下,成长为了一个如此可怕、心思縝密、手段狠辣的对手! 放任他成长,甚至因为某些制衡的考虑而没有早早除掉他,这或许是他一生中犯下的最大、最致命的错误! 就在这时—— “砰!” 御书房的雕木门被人从外面猛地推开,脚步声瞬间打破了室內凝滯欲裂的气氛! 只见曹少钦去而復返。 而他身后,身著飞鱼服,腰佩绣春刀的锦衣卫指挥使沈炼,以及一眾气息阴冷的西厂番子,如同潮水般涌了进来,瞬间將整个御书房围得水泄不通! 冰冷的兵刃反射著烛光,森然的杀气瀰漫开来,直指依旧坐在锦凳上的叶修! 看到援兵已至。 坤帝心中惊惧与暴怒的情绪仿佛找到了宣泄口,他猛地抬起颤抖的手臂,用尽全身力气指向叶修。 “拿下!给朕拿下这个逆子!!!” “格杀勿论!!!” 第401章 沈炼是我的人! 坤帝那声“格杀勿论”的嘶吼余音未落。 围住叶修的西厂番子和锦衣卫们便如同得到信號的猎犬,瞬间动了! 刀光出鞘,杀气盈室,数道身影带著凌厉的气势,直扑向端坐不动的叶修! 然而。 面对这足以让任何人肝胆俱裂的围杀,叶修却连眉毛都没动一下,依旧安稳地坐在那张锦凳上,甚至好整以暇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袖口,仿佛眼前扑来的不是夺命的利刃,而是几缕无关紧要的清风。 坤帝瞳孔收缩,心头被这不合常理的平静搅得惊疑不定。 他完全不明白叶修为何死到临头还如此镇定,甚至嘴角那抹令人恼火的轻笑都未曾消散…… 驀地! 异变陡生! 那些原本一同扑向叶修的自己人,阵营瞬间分裂! 只见冲在最前面的几名锦衣卫,身形猛地一折,非但没有攻击叶修,反而如同猛虎入羊群,凌厉的腿风与刀背狠狠扫向身旁猝不及防的西厂番子! “砰!” “砰!” “咔嚓!” “啊——!” 惨叫声与骨骼断裂声几乎同时响起! 几名西厂番子被这来自“友军”的背刺踹得筋断骨折,吐血倒飞出去,狠狠砸在御书房的立柱和墙壁上! 而一直沉默不语的沈炼,动作更是快如鬼魅! 他腰间的绣春刀不知何时已然出鞘,冰冷的刀锋划出一道寒芒,並非指向叶修,而是在电光火石之间,稳稳地架在曹少钦脖颈上! 刀锋紧贴皮肤,那刺骨的寒意让曹少钦脸上的表情瞬间冻结,化为恐惧。 他浑身僵硬,连吞咽口水的动作都不敢做出,只能用眼角的余光惊恐地瞥著身旁的沈炼。 坤帝脸上的暴怒和杀意如同被冰水浇灭,只剩下震惊,他猛地从龙椅上挺直身体,不顾脚踝传来的剧痛,死死盯著沈炼,声音因为惊愕而变得尖利。 “你……沈炼!你这是什么意思???” “你想造反吗?!” 沈炼面无表情,持刀的手稳如磐石,对於坤帝的质问,他只是微微偏过头,目光落在了叶修身上。 沉默,本身就是最明確的回答。 叶修这才缓缓站起身,掸了掸衣袍上並不存在的灰尘。 “忘记告诉父皇了。” “沈炼,很早之前,就已经是我的人了。” 坤帝:“???” 他脸上的表情彻底僵住,大脑一片空白。 叶修继续慢条斯理地说道。 “所以,他告诉你的消息,是我想让你知道的。” “我不想让你知道的……” 他顿了顿,意味深长地看著坤帝,“你根本无法知道。” 坤帝:“???” 他张著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一种被完全愚弄,架空的感觉如同毒蛇般噬咬著他的心臟。 叶修看著他那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笑了笑,反问道。 “哦,对了,父皇。” “当初您忌惮其功高,玩弄权术,让云游子前辈心灰意冷,解甲归田的时候……” “可有想过,会有今日?” “就像您又故伎重演,要拿下魏国公一样。” 坤帝:“???” 云游子! 那个名字如同尘封的禁忌被猛然揭开! 因为云游子的徒弟被栽赃陷害,却被自己认定为有罪,便指著自己骂,而脱掉官府的前锦衣卫指挥使! 坤帝的脸色彻底阴沉下来,如同暴风雨前的天空。 他不再看叶修,而是將那双燃烧著怒火的双眼,冷冷盯著叶修:“沈炼……你,居然背叛朕?!” 沈炼闻言,缓缓开口。 “陛下,云游子前辈对我而言,亦师亦父亦友,有再造之恩。” “您当初为巩固权位,鸟尽弓藏,对他所做的那些事,所言那些话,一直像一根毒刺,深深扎在末將心里,从未拔出。” 他微微抬起眼帘,目光坚定地迎上坤帝的视线,“末將今日所为,无非是……择一明主而事之。” “明主?好一句明主!” 坤帝的脸因愤怒而扭曲,他猛地一拍龙椅扶手,发出“砰”的一声巨响,嘶声吼道,“朕真是瞎了眼,养了你这么一头餵不熟的白眼狼!!!” “哈哈哈!” 叶修闻言,却像是听到了什么极其可笑的事情,放声大笑起来。 “白眼狼?” “父皇,您说这话,良心不会痛吗?” “您是不是忘了,当初我外公,前朝末帝,是如何赏识您、提拔您,甚至將最宠爱的公主下嫁给您这个当时还只是边军小將的『英雄』?” “他对您,可谓恩重如山!可您呢?您是如何回报这份恩情的?” “您率领大军踏破了他的国都,逼得他自焚殉国!“ “您手上沾著我外公、我娘亲无数族人的血!” 叶修的声音越来越高,带著积压了太久的血海深仇。 “您现在所遭受的背叛,所体会的眾叛亲离,不过是您自己曾经做过的事情,应得的报应罢了!” 坤帝被这番诛心之言气得浑身发抖,他猛地转向叶修,咬牙切齿道。 “叶修!” “你以为……这样你就贏了吗?!” “你以为控制了这御书房,就能掌控整个皇宫,整个天下吗?!” 叶修看著他色厉內荏的咆哮,深吸了一口气。 “我对你这个冰冷、骯脏、沾满了我至亲鲜血的龙椅,没有半分兴趣。” “我今日站在这里,布下此局,不为夺位,不为称帝……” 他抬起手,指向坤帝,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冰窖里捞出来,带著彻骨的寒意。 “只为替我那含冤莫白、被你逼得投井自尽的娘亲……” “报、仇、雪、恨!” 坤帝被叶修彻底激怒,残存的理智被暴戾吞噬。 他如同困兽般发出嘶吼,声音在空旷的御书房內迴荡。 “来人!给朕来人!!!” “暗卫!朕的暗卫在哪里?!” “给朕杀了这些大逆不道的废物!一个不留!!!” 他声嘶力竭地呼唤著他最后的底牌。 然而…… 话音在空气中震盪、消散。 预想中从樑上、从屏风后、从各个隱秘角落骤然杀出的黑影並未出现。 御书房內,除了他自己粗重的喘息,曹少钦因恐惧而发出的呜咽,以及那些被制服的西厂番子痛苦的呻吟外,一片死寂。 时间仿佛凝滯了片刻,唯有烛火不安地跳动。 叶修看著坤帝那从暴怒逐渐转为惊疑,最后浮现出一丝恐慌的表情,轻轻摇了摇头。 “不用白费力气了,父皇。” “您还记得,六哥叶安之前向您请求,想要调用『血屠营』的权限,用以『磨练私兵』吗?” 他微微前倾,如同分享一个有趣的秘密。 “那其实,是儿臣怂恿他去的。” “而借著那个机会,儿臣暗中筛选、培养了一支……” “嗯,性质和功能上,与您的暗卫颇为相似的队伍。” “只是比您厉害。” 坤帝脸色骤然惨白,嘴唇哆嗦著,几乎是脱口而出。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暗卫的驻地!轮换!联络方式都是绝密!只有朕和……” “只有您和暗卫的人知道,对吗?”叶修打断了他,呵呵一笑,那笑声冰冷,“可惜,上一次给您匯报的那一个暗卫,被儿臣控制了,所以他已经告诉了位置。” 他目光扫过坤帝惊骇的脸,慢悠悠地提醒道。 “而且,您是不是忘了教坊司的那些姑娘们?” “她们平日里出入宫禁,为各宫娘娘、皇子公主们献艺解闷,次数可不少呢。” “宫里的路径、各处的守卫鬆懈之时……她们看得可比谁都清楚。” 叶修摊了摊手,做出一个无奈的表情,眼神却锐利如刀。 “而她们当中不少人,也都是我的人了。” “有她们提供的內应,再加上我暗中培养的那支『影子』里应外合……” “想悄无声息地摸清楚暗卫的布置,甚至將他们暂时『处理』掉,实在太简单了。” “你……你居然暗中培养如此庞大的势力?还利用老六那个蠢货做幌子?!”坤帝瞳孔地震,指著叶修的手指都在颤抖,既是愤怒,更是深入骨髓的寒意。 叶修坦然地点了点头,仿佛在確认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不仅如此。” “那个之前很碍事,知道您太多秘密的王德发王公公……” “也是我的人,找机会做掉的。” 说著,在坤帝骤然收缩的瞳孔注视下,叶修不紧不慢地从袖中掏出了一件造型奇特、泛著金属冷光的物件—— 正是他之前打造的那柄火銃! 他手臂平举,黑洞洞的銃口抬起,毫不犹豫地对准了龙椅之上,坤帝的头颅。 “用的,就是这傢伙。” 坤帝的瞳孔死死盯著那把火銃,脸上写满了震惊和难以置信。 “这东西……是,是你做的?!” 他从未见过如此奇特的武器,那冰冷的质感,那充满机械美感的构造…… 完全超出了他的认知范畴。 叶修手腕稳如磐石,銃口没有丝毫晃动,坦然承认。 “没错,是我做的。” “用的,还是当初从倭国那边贏来的,那把號称他们镇国神器的『草雉剑』熔了之后,重新锻造而成。” “草雉剑?!”坤帝的震惊更上一层楼。 他猛地想起,叶修与倭国使团的確有过一场惊天赌局,贏走了对方的传世宝刀,当时他只以为是叶修一时兴起或是为了折辱对方,却万万没想到…… “你……你当初赌那把剑,就是为了……就是为了做这个?!” 叶修微微頷首,算是默认。 坤帝看著眼前这个布局绵长到可怕地步的儿子,一股彻骨的寒意从脚底直窜天灵盖。 “你……你到底暗中准备了多久?布下了多少棋子?!” 叶修摇了摇头。 “不久,就大哥和大姐针对我的时候开始。” “而且,我其实……並没打算这么快就走到这一步。” “如果你没有迫不及待地对魏国公下手,没有將李师师父女也牵扯进来,逼入绝境……” 他的声音渐冷。 “我或许,还会再多忍耐一些时日。” 坤帝的脸瞬间黑如锅底。 他明白了,是他自己的步步紧逼,亲手撕破了最后那层偽装,將这只潜伏已久的猛虎彻底激了出来! 但他不甘心,他死死抓住最后一根稻草,试图用身后名来撼动叶修。 “叶修!就算……你今日成功弒君,造反成功,你也將背负千秋万世的骂名!” “史书上会把你写成悖逆人伦、弒父篡位的乱臣贼子!!!” “你永世不得翻身!!” 叶修闻言,再一次摇头,轻描淡写的说道。 “我说过了,我对你这个沾满我至亲鲜血的位置,没有半分兴趣。” “我今日站在这里,举起这銃,只为报仇。” “至於身后名?千古骂名?” “与我何干?!” 坤帝被他这油盐不进的態度,噎得一口气差点没上来:“你……你……” 叶修却不耐烦地打断了他。 “好了,別你你你的了。” “我就问你最后一遍,当年你下令屠戮我外公满门,当初,逼死我娘亲的时候……” “可曾有过哪怕一瞬的……” “懺悔?” 第402章 给父皇您两个选择! 坤帝强忍著耳廓上灼热的刺痛,以及內心翻江倒海的恐惧与屈辱,嘶声道。 “朕乃是九五之尊,奉天承运!” “每一步路,每一个决定,都是为了这大坤的江山社稷!都是对的!朕……” “为何要懺悔?!” 叶修闻言,脸上的笑容愈发深邃,却也愈发冰冷。 “既然每一步都对,那想必赴死这一步,也是对的。” 他手指轻轻拨动了火銃上那个小巧的机关,发出“咔噠”一声轻响。 “那就请父皇……受死吧。” 保险,已然打开。 黑洞洞的銃口再次稳稳对准了坤帝的眉心。 那声轻微的机括响动,在此刻死寂的御书房內,不啻於一道惊雷! 坤帝额头上瞬间沁出密密麻麻的冷汗,顺著扭曲的脸颊滑落。 他眼神剧烈闪烁著,交织著滔天的愤怒与无法掩饰的惊恐,声音都变了调:“叶修!你……你真的要这么做?!弒君弒父,天地不容!!!” 叶修歪了歪头,眼神里没有半分波动,只有一片漠然的冰原。 他反问道。 “我娘亲被你下令,构陷逼死,投入那冰冷的井中时……” “你可曾问过她,愿不愿意?” “可曾给过她,半分辩白的机会?” 坤帝的脸色瞬间阴沉得能滴出水来,胸腔剧烈起伏,可那双以往威严无比的眸子里,此刻却被巨大的恐惧填满,映照著那支隨时可能喷吐死亡的火銃。 叶修看著他这副模样,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 “看父皇这眼神,是想起我娘亲了?” “別急……” “准备好去见她了吗?” “我这就……满足你。” 话音未落,叶修扣动了扳机! “砰——!” 火光乍现,轰鸣震耳! 灼热的气浪伴隨著刺鼻的火药味猛地爆开! 坤帝在那一瞬间只觉一股炽热贴著自己的耳廓擦过,带来一阵尖锐的刺痛,他嚇得魂飞魄散,下意识地紧紧闭上了眼睛,等待著死亡的降临。 (请记住????????????.??????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然而…… 预想中头颅炸裂的剧痛並未传来。 只有耳朵上火辣辣的灼痛感,以及心臟疯狂擂鼓般的跳动,证明他还活著。 他颤抖著,艰难地睁开沉重的眼皮。 只见叶修依旧站在那里,手中的火銃銃口飘散著一缕若有若无的青烟。 他正看著自己,脸上带著那种令人毛骨悚然的、仿佛猫捉老鼠般的戏謔笑容。 “你……!!!” 巨大的羞辱感和劫后余生的混乱瞬间衝垮了坤帝的理智。 他如同被彻底激怒的野兽,不顾一切地从龙椅上挣扎起来,张牙舞爪地就要扑向叶修! 然而他忘了,忘了那只被叶修“精心调理”许久的脚,也忘了自己早已不是当年那个能征善战的將军。 叶修甚至没有后退,只是隨意地抬起脚,看似轻飘飘地向前一踹—— “嘭!” 坤帝前扑的身形以更快的速度倒摔回去,重重砸在龙椅坚硬的扶手上,发出一声闷响,隨即滚落在地,狼狈不堪。 他蜷缩在地上,捂著被踹中的腹部,剧烈地咳嗽著,脸上满是痛苦和难以置信。 叶修缓缓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地俯瞰著他,如同在看一只挣扎的螻蚁。 “哦,忘记告诉你了。” “你这么多年的脚痛,確实是我弄的。” “但不是下毒。” 他顿了顿,语气带著一种近乎残忍的“善意”。 “是让你吃得更好。” “那些看似滋补的药膳,长期服用,会慢慢让你的经脉气血变得臃肿淤塞,尤其是在脚踝旧伤处,尤为明显。” “你看,我多孝顺,生怕您营养不够,特意为您精心调配了这么久。” “我对您……好不好?” “你……你这个逆子!!畜生!!!”坤帝气得浑身发抖,血沫子从嘴角溢出,他挣扎著抬起手指著叶修,色厉內荏地嘶吼,“你……你別得意!外面!外面全是朕的禁军!你杀了朕,你也休想活著走出这皇宫半步!!!” 叶修闻言,像是听到了什么极其有趣的笑话,终於忍不住轻笑出声。 他抬手指了指皇宫之外,那更广阔的天地。 “巧了。” “父皇,您说的禁军,是在皇宫里面。” “而在皇宫更外面,围著应天城的……” 他微微前倾,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 “是魏国公龙隼老爷子,那十万刚刚北征大捷归来,刀锋染血,杀气正盛的……苍云军!” “您觉得……” “够不够?” 坤帝的咆哮戛然而止,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一乾二净,只剩下彻底的惨白和绝望。 因为。 皇宫內的禁军,虽然也有十万。 但和歷经血火、装备了陌刀的苍云军一比,无论是战力还是气势,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最重要的是…… 苍云军的动向,他明明让西厂的人严密监视著,所有通往京城的要道都布下了眼线,为何十万大军兵临城下,他却未曾收到任何预警?! 这不可能! “你……你究竟是如何做到的?!” 坤帝惊怒交加,声音因恐惧而尖锐,“十万大军!不是十个人!如何能悄无声息地靠近应天?朕的西厂……朕的眼线难道都瞎了吗?!” 叶修看著他那副世界观被顛覆的模样,仿佛觉得十分有趣,轻描淡写地吐出两个字:“易容。” “易容?”坤帝一愣。 “不然父皇以为……” 叶修把玩著手中的火銃,语气带著几分戏謔,“我是如何一次次在您和您那些鹰犬的眼皮子底下,矇混过关,来去自如的?” 他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用火銃轻轻敲了敲自己的额头,做出一个恍然的表情。 “哦,对了,差点忘了告诉您一件小事。” 他目光转向被沈炼製住,同样一脸惊骇的曹少钦,然后又落回坤帝脸上,笑容变得有些恶劣。 “那个把詔狱搅得天翻地覆,劫走倭国女犯,让你们西厂和锦衣卫顏面尽失,满城搜捕的『龟田太君』……” 他微微停顿,欣赏著坤帝和曹少钦瞬间凝固的表情,一字一顿道。 “就是我。” “当时跟著我一块儿演戏,假装追捕不力,还被您斥责办事不力的沈炼沈指挥使……” “自然也是我安排的。” “毕竟,自己人抓自己人,总得演得像那么回事,才能让父皇您……看得开心,不是吗?” 此话一出,如同在御书房內投下了一颗无声的炸弹! “什么?!!” 曹少钦失声惊呼,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整个人如同被抽走了骨头,若不是沈炼的刀还架在脖子上,他几乎要瘫软下去。 那个神出鬼没,武功诡譎,让他们西厂丟尽了脸面的“龟田太君”,竟然是八皇子叶修?! 这……这怎么可能?! 不过想想好想也没错…… 毕竟。 龟田太君就出现了一次,之后和人间蒸发了一样。 如今一想…… 八殿下比想像中的要可怕得多! 坤帝更是如遭雷击,浑身剧震,脑子里“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他死死地盯著叶修,嘴唇哆嗦著,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龟田太君……叶修…… 沈炼配合演戏…… 苍云军易容靠近…… 这一连串的信息,如同无数把重锤,將他一直以来固有的认知和对局面的掌控感,砸得粉碎! 原来,从他以为掌控一切的时候开始,他就已经一步步落入了叶修精心编织,层层嵌套的陷阱之中! 他以为的掣肘,是叶修的纵容。 他以为的意外,是叶修的策划。 他以为的忠心,是叶修的棋子。 一股冰寒彻骨的绝望,伴隨著被彻底愚弄的滔天愤怒,瞬间淹没了他。 御书房內,只剩下坤帝粗重如同破风箱般的喘息,以及曹少钦压抑不住的、带著哭腔的抽气声。 叶修欣赏著坤帝那一副万念俱灰的模样,缓缓蹲下身,与他视线平齐,轻声问道:“绝望吗?” 他嘴角噙著那抹令人心寒的笑意,继续说道。 “我就喜欢看父皇您现在这副样子。” “比您坐在龙椅上发號施令时,真实多了。” 坤帝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想要怒骂,却连抬手指向叶修的力气仿佛都被抽空了。 整个人如同被抽去了脊梁骨,彻底瘫软在冰冷的地面上,只有胸膛还在不甘地剧烈起伏。 象徵著无上权力的明黄龙袍,此刻沾满了灰尘,凌乱地裹在他微微发福的身体上,显得无比狼狈和讽刺。 叶修笑眯眯地看著他。 “好了,游戏到此为止。” “我现在,只给父皇您两个选择。” 他伸出一根手指。 “第一,跪下来,对著我娘亲的方向,磕头懺悔。” “然后,写下退位詔书,安安分分地去做你的太上皇。” “若是如此,念在父子一场,我或许……会考虑放您一马,让您颐养天年。” 坤帝闻言,脸上瞬间涌起极致的屈辱和狰狞,他挣扎著想要撑起身体,嘶声道:“你……你让朕……跪下懺悔?!休想!!朕是天子!!!” 叶修无视了他那无能狂怒的咆哮,慢悠悠地伸出第二根手指。 “第二,那就简单多了。” “我现在就杀了你。” 他晃了晃手中的火銃。 “然后,找个人易容成你的样子,坐在那张龙椅上,替我发號施令。” “你觉得……” “这个主意如何?” 这个选择,比第一个更加诛心! 不仅仅是肉体的消亡,更是连他存在过的痕跡,他所代表的皇权,都要被彻底窃取和取代! 坤帝脸上的狰狞瞬间僵住,化为恐惧和颓败。 他看著叶修那双平静无波的眼睛,终於彻彻底底地明白—— 自己输了。 输得一败涂地,体无完肤。 从很多年前,他默许甚至推动对叶修母子的打压开始,或许就註定了今日的结局。 他以为自己掌控著棋盘,却不知自己早已是別人棋盘上的棋子。 所有的挣扎,所有的愤怒,在对方绝对的实力和算无遗策的布局面前,都显得如此可笑和苍白。 继续硬抗,只有死路一条,甚至死后连皇权的体面都无法保全,会被一个贗品顶替,成为史书上模糊不清甚至可能被刻意抹黑的一笔。 而选择第一条路…… 虽然屈辱,虽然如同將他作为帝王的尊严放在地上践踏,但至少…… 还能活著。 人越到绝境,对生的渴望往往越强烈。 尤其是享受了十年至高权力,习惯了锦衣玉食,万人跪拜的帝王。 烛火噼啪作响,映照著坤帝脸上剧烈挣扎、变幻的神色。 最终。 那滔天的怒火,不甘的怨毒,如同被戳破的气球般,一点点泄去,只剩下无边无际的颓废和认命。 他仿佛一瞬间苍老了二十岁,连挺直的脊樑都佝僂了下去。 然后。 他艰难地用手臂支撑起上半身,在叶修淡漠的注视下,在曹少钦难以置信的目光中,朝著记忆中,那位前朝公主寢宫的大致方向…… 缓缓地跪了下去。 “砰!” 双膝落地,发出沉闷的响声。 紧接著,那颗曾经俯瞰四海的头颅,深深地磕了下去。 额头触碰在冰冷坚硬的金砖上。 这一刻。 所有的荣耀都不见了。 而他,选择了第一条路。 第403章 杀龙王! 叶修看著坤帝颓然跪地磕头的模样,脸上没有任何快意,只有一脸的漠然。 他转而瞥向一旁早已嚇得魂不附体的曹少钦。 此时的曹少钦,脸白得像刚从麵缸里捞出来,浑身抖如筛糠,接触到叶修的目光,他双腿一软,“噗通”一声就直挺挺地跪了下去。 “殿……殿下……奴才……奴才……” 叶修懒得听他结巴,直接吩咐道:“去,把玉璽给本王拿过来。” 曹少钦闻言,下意识地看向瘫跪在地上的坤帝。 坤帝紧闭著双眼,身体微微颤抖,仿佛不愿面对这一切,但终究没有出声反对。 曹少钦犹豫了一瞬,求生欲终究压倒了一切。 他连滚带爬地起身,踉蹌著跑到御案旁,双手颤抖地捧起那个盛放著传国玉璽的锦盒,小心翼翼地送到叶修面前。 叶修接过锦盒,打开看了一眼那方象徵著至高权力的玉璽,隨手放在旁边的桌案上。 他对坤帝淡淡道。 “写吧,退位詔书。” “给自己留最后一点体面。” 坤帝猛地睁开眼,眼中血丝密布。 屈辱! 愤怒! 不甘! 疯狂交织著,但最终都化为了无力。 他铁青著脸,挣扎著从地上爬起来,步履蹣跚地走到御案后,颤抖著手拿起硃笔。 摊开空白的圣旨绢帛,他深吸一口气,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开始落笔。 每一个字都写得极其缓慢,仿佛不是在写字,而是在剜自己的心头肉。 御书房內一片死寂,只有笔尖划过绢帛的沙沙声,以及几人粗重不一的呼吸声。 终於,詔书接近完成。 坤帝放下笔,看著那“禪让”二字,嘴角抽搐了一下,眼中的最后一丝光彩也黯淡下去。 他拿起一旁的玉璽,蘸满了朱红的印泥,双手微微颤抖著,朝著詔书末尾预留的空白处,缓缓按下…… 然而。 就在玉璽即將触及绢帛的千钧一髮之际! “砰!!!” 御书房的大门被人从外面猛地撞开! 一阵杂乱而急促的脚步声打破了死寂! 只见废太子叶昭,带著叶兰以及一群明显是他们暗中蓄养的死士,气势汹汹地闯了进来! 叶昭一眼就看到了御案前手持玉璽的坤帝,以及站在一旁气定神閒的叶修,还有被制住的曹少钦和倒地的西厂番子。 这情形,哪里还用解释? 叶昭双眼瞬间瞪得滚圆,血冲顶门,指著叶修怒斥道:“叶修!你这个混帐东西!竟敢逼宫谋反?大逆不道!!” 叶修看著他,脸上没有丝毫意外。 “哦?你来了?” 他上下打量了一下气急败坏的叶昭,以及他身后眼神怨毒的叶兰,轻轻一笑。 “本来是打算处理完这儿的事情,再慢慢玩死你们的。” “没想到,你们这么急著送人头?” 叶昭被他的態度彻底激怒,尤其是那“玩死”二字,更是戳中了他最痛的地方。 他怒哼一声,色厉內荏地吼道。 “叶修!你休得猖狂!” “谋权篡位,天地不容!” “今日就是你的死期!给本王拿下这个逆贼!” 他身后的死士们闻言,立刻刀剑出鞘,就要上前。 然而,还没等叶修有所动作—— “嗬,本王倒是来得巧了!” 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从被撞开的门外传来。 紧接著。 又是一群人涌了进来! 为首者,赫然是身著四爪龙王袍服的中年人…… 那个本该被关入宗人府的大伯,龙王叶夜! 而更让人心惊的是,在他带来的人群中,竟有两人被绳索紧紧捆绑,嘴里塞著布团,正是本该被软禁的魏国公龙隼和李师师! 龙王叶夜扫视全场,目光在坤帝手中的玉璽和叶修身上转了转,最后朗声大笑,声音洪钟。 “叶修,我的好侄儿!” “这么热闹的场面,怎么不通知大伯一声啊?” “你看,大伯给你带『礼物』来了!” 叶修的目光瞬间落在被捆绑的龙隼和李师师身上,尤其是看到李师师眼中强忍的惊慌和龙隼那愤怒的目光,他脸上的平静终於被打破,眼神骤然冰寒,如同数九寒冬的深潭。 “叶夜……” “你敢动他们?” 叶夜闻言,不屑地嗤笑一声,目光淫邪地在李师师窈窕的身段上扫过,囂张道:“动他们?本王不仅动了,待会儿等你死了,老子还要好好尝尝你那女人的滋味,让她在老子胯下承欢!” “呜呜呜!” 李师师气得娇躯剧颤,美眸圆睁,死死瞪著叶夜,恨不得將其生吞活剥。 龙隼更是怒不可遏,挣扎著想要挣脱束缚,喉咙里发出压抑的怒吼。 叶修双眼微眯,寒光乍现,扫过叶昭这三个人,语气平静得可怕:“看来今日,你们是打定主意,要一块儿下来团圆了?” “团圆?是送你上路!” 叶夜狞笑一声,猛地拔出腰间佩刀,冰冷的刀锋直接抵在了魏国公龙隼的脖颈上,微微用力,一道血线立刻浮现。 “叶修!少废话!马上自裁!本王就饶了这个老东西一条狗命!” “否则,我保证他立刻人头落地!” 气氛瞬间绷紧到了极致! 所有人的目光都匯聚在叶修身上。 坤帝停下了按玉璽的动作,眼中闪过一丝快意。 叶昭、叶兰脸上露出期待而残忍的笑容。 然而。 面对这致命的威胁,叶修却缓缓举起了手中的火銃,銃口对准了叶夜的头颅。 “我建议你,放下那把刀。” “否则……” “我保证,你的脑袋会先一步开。” 叶夜被那黑洞洞的銃口指著,心头先是一悸,但隨即仗著自己人多,且刀就架在龙隼脖子上,强自镇定下来,不屑一顾地嗤笑道:“叶修,少在那儿虚张声势!你那是什么破玩意儿?能快过老子手中的刀?你看看,到底是谁的武器更快?!” 坤帝张了张嘴,刚想开口…… 驀地! “三!” 叶修根本不跟叶夜废话,更不给坤帝机会,直接开始了冰冷的倒计时。 叶昭见状,想起过往种种,怨毒地插话道:“叶修!你少在这儿囂张!当初我最后悔的事,就是没在勾栏里直接弄死你!否则岂容你今日在此猖狂?你绝对走不出这御书房!” “二!” 叶修置若罔闻,目光死死锁定叶夜扣刀的手指,口中吐出第二个数字。 “不知死活的东西!”叶夜被这无视彻底激怒,狞笑一声,眼中凶光毕露,手腕猛地用力,就欲將刀锋狠狠切下—— “一!” “砰——!” 几乎在“一”字落下的瞬间,火銃轰鸣! 炽热的火光自銃口喷吐,一枚铅子以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破空而出! 叶夜脸上的狞笑甚至还没来得及完全展开,就感觉眉心一烫,隨即一股难以言喻的巨力和灼热感瞬间摧毁了他所有的意识。 “噗嗤!” 他的后脑勺猛地炸开一团红白混合物! 整个人如同被无形的重锤砸中,保持著持刀欲劈的姿势,僵直了一瞬,然后直挺挺地向后倒去,“嘭”地一声砸在地面上,溅起些许尘埃。 他手中的佩刀“哐当”落地,发出清脆的声响。 御书房內,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远超他们理解范围的雷霆一击给嚇懵了! 叶昭脸上的残忍笑容僵住,化为难以置信的惊骇。 叶兰更是嚇得尖叫一声,捂住了嘴,眼中充满了恐惧。 坤帝手持玉璽,僵在半空,瞳孔剧烈收缩,看著脑袋开瓢,瞬间毙命的叶夜,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天灵盖! 他们万万没有想到,叶修手中那不起眼的“铁管子”,威力竟然如此恐怖!如此迅捷!竟真的能在叶夜下刀之前,抢先一步將其击毙! 这……这究竟是什么武器?! 但很快。 叶昭想到了王德发的事情,顿时惊醒了过来,震惊问道:“你就是杀死王德发的罪魁祸首???” 叶修吹散了銃口若有若无的青烟,目光转向一脸惊骇的叶昭,嘴角勾起一抹弧度。 “回答正確。” “所以,我打算奖励你。” 说著。 他手腕一动,那刚刚夺走叶夜性命的火銃銃口,已然对准了叶昭的眉心。 叶昭只觉得脑袋“嗡”的一声,一股寒气从尾椎骨直衝头顶,死亡的阴影瞬间將他笼罩。 下一秒。 他声音发颤,尖叫道:“叶修!你……你若敢杀我!皇室宗亲绝不会放过你!你一定会遭到无穷无尽的追杀……” “追杀?” 叶修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摆了摆手,语气充满了讥讽。 “你都成一个废人了,连男人都算不上,谁还会为了你这个太监,劳师动眾地来追杀我?” 这话如同最锋利的刀子,狠狠剜在叶昭血淋淋的伤疤上,让他瞬间面色惨白,羞愤欲死。 叶修却看也不看他那扭曲的表情,目光一转,銃口隨之移向了旁边嚇得容失色的叶兰,故作疑惑地问道:“难道是皇姐……你会帮他追杀我吗?” “啊!” 被那冰冷的杀器指著,叶兰嚇得魂飞魄散,双腿一软,直接瘫坐在地。 紧接著。 裙摆间,居然瞬间湿了一片,竟是失禁了。 她嘴唇哆嗦著,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有无尽的恐惧。 “叶修!!!” 叶昭见姐姐受辱,自己最大的痛处被反覆践踏,恼羞成怒地嘶吼,“你別得意!本王……本王已在宫外集结兵马!你马上就会完蛋了!” “哦?” 叶修做恍然大悟状,点了点头,“巧了,我的兵也在外面,要不……咱们硬碰硬试试,看看是你的兵厉害,还是苍云军牛逼?” 叶昭闻言,气得脸色铁青,胸口剧烈起伏,却一时语塞。 他深知苍云军的悍勇,自己临时拼凑的兵马,胜算渺茫。 叶修懒得再理会这对色厉內荏的兄妹,目光重新投向那僵在御案后的坤帝:“父皇,你还愣著做什么?继续,盖印。” 坤帝这才从叶夜被爆头的震撼中稍稍回神,他看著叶修,喉结滚动。 “你……你居然杀了你大伯叶夜?” 叶修脸上露出一丝错愕,隨即像是才想起来似的,一拍额头,恍然大悟道。 “啊?他是我大伯吗?” “嘖嘖……看他刚才那禽兽不如的言行,我还以为是从哪个畜生圈里跑出来的牲口呢!” “抱歉,没认出来。” “你!!!”坤帝被他这侮辱性的话语气得浑身发抖。 叶修却不给他发作的机会,脸色陡然转冷,声音里带著刺骨的寒意。 “他犯下的罪行,罄竹难书!” “可你居然还能將他从宗人府里放出来,任由他带著兵马,挟持功臣,在此大放厥词!” “而我母后……” 叶修的声音陡然拔高,目光如利剑般刺向坤帝。 “仅仅因为一个子虚乌有的扎纸人诬陷,就被你定为十恶不赦,逼得投井自尽!” “父皇……” 他微微前倾身体,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您这一碗水,端得可真是……够平的啊!” 坤帝被这番话戳得体无完肤,脸色一阵红一阵白,握著玉璽的手颤抖得更加厉害,却无力反驳。 当初。 他只想著以除后患。 毕竟。 前朝的余孽,都是心腹大患,他需要斩乱麻,才能站稳脚跟。 只是没想到…… 事情会发展到如今这一个地步? 第404章 果然是一条真龙! 叶修看著坤帝那副失魂落魄的模样,脸上没有任何怜悯,只有一片冰封的漠然。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这一切…… 都是他坤帝自找的! 叶修轻轻掂了掂手中的火銃,再次开口。 “父皇,快签。” 这简短的四个字,打破了御书房內因叶夜之死而带来的短暂死寂。 瘫坐在地的叶昭闻言,疯了一半,大吼大叫了起来:“叶修!你休想得逞!本王……本王就算做鬼也不会放过你!这江山……” “砰——!” 他话音未落,又是一声震耳欲聋的銃响! 这一次,火光並未瞄准头颅,而是精准地轰击在叶昭支撑身体的大腿上! “噗嗤!” 铅子瞬间撕裂锦袍,嵌入骨肉,带出一蓬刺目的血! “啊啊啊啊——!!!” 叶昭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悽厉惨叫,剧痛让他整张脸瞬间扭曲变形。 然后。 身体失去平衡,重重栽倒在地,抱著血肉模糊的大腿疯狂地翻滚、哀嚎起来。 那叫声充满了痛苦与绝望,在空旷的御书房內迴荡,令人毛骨悚然。 “昭弟!” 叶兰嚇得魂飞魄散,失声尖叫。 她也顾不得自己失禁的狼狈,连滚带爬地扑到叶昭身边,试图用手去捂住那不断涌出鲜血的伤口,泪水混著恐惧糊了满脸,看著叶修的眼神如同在看一个从地狱爬出的恶魔。 没错! 就是恶魔! 这个人,简直就是魔鬼!!! 周围那些跟隨叶昭,叶夜闯进来的死士们,原本还强撑著一点士气,此刻见到主子如此惨状,再回想叶夜被瞬间爆头的恐怖…… 下一秒。 一个个面无人色,握刀的手都在剧烈颤抖,哪里还有半分战意? 若不是退路似乎被堵住,恐怕早已作鸟兽散。 叶修却对眼前的惨状视若无睹,仿佛只是隨手碾死了一只吵闹的虫子。 他缓缓吹散銃口再次腾起的青烟,隨之抬起头,望向了坤帝。 “父皇,您……还在等什么?” 这一声询问,如同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坤帝的身体剧烈地颤抖了一下。 他看著在地上哀嚎打滚的儿子叶昭,看著脑袋开瓢,死状悽惨的兄弟叶夜,再看看眼前这个手持恐怖火器,眼神漠然如冰的儿子叶修…… 所有的挣扎,所有的愤怒,所有的不甘,在这一刻,都被无边的寒意和绝望吞噬。 他知道,大势已去。 任何犹豫和拖延,都只会带来更多的鲜血和毁灭。 叶修,已经不再是那个他可以隨意拿捏,构陷甚至默许他人除掉的皇子了。 他是一头归来的復仇凶兽,一个算无遗策的布局者,一个手握生杀予夺之力的…… 胜利者。 继续顽抗,只有死路一条,甚至可能牵连更多。 坤帝绝望地闭上了双眼,仿佛耗尽了生命中最后一丝气力。 两行浑浊的泪水,不由自主地从他紧闭的眼角滑落,沿著瞬间苍老的脸颊滚下,滴落在明黄色的龙袍之上,洇开一小片深色的痕跡。 他握著传国玉璽的手,重重落下! “咚——!” 一声沉闷的响声,象徵著至高皇权的朱红印文,如同烙印般,盖在了绢帛之上。 大坤的天,就在这御书房內,在这血与火的交织中,在这一印之下…… 彻底改变了! 叶修看著那方鲜红的璽印,从浑身僵硬的坤帝手中,轻轻抽走了那份詔书。 他垂眸,目光快速扫过上面“禪位於八皇子叶修”等字样,微微頷首。 “不错。” 这声听不出喜怒的评价,却让御书房內所有还站著的人心头都是一紧。 紧接著。 叶修的目光越过眾人,落在了依旧被绳索捆绑,口中塞著布团的李师师和魏国公龙隼身上。 “是要我亲自动手,还是你们自己鬆开?” 那些手下早已被叶修的雷霆手段嚇破了胆,此刻被那冰冷的銃口和更冰冷的眼神一扫,哪里还敢有半分迟疑? “我……我们自己来!自己来!” 几人慌不迭地应声,手忙脚乱地开始解绳索,动作因为恐惧而显得笨拙不堪,生怕慢了一瞬就会步上叶夜和叶昭的后尘。 绳索甫一鬆开,李师师猛地扯掉口中的布团,甚至来不及活动一下被勒得发麻的手腕,便如同受惊的乳燕,带著劫后余生的狂喜,不顾一切地冲向了叶修,一头扎进他那坚实而熟悉的怀抱中。 “叶郎!” 她的声音带著哭腔,娇躯微微颤抖,紧紧环住叶修的腰,仿佛要將自己融入他的骨血之中。 叶修单手揽住她,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算是安抚,目光却已转向另一边。 魏国公龙隼在手下人的搀扶下站直了身体。 他活动了一下被绑得酸麻的臂膀,神色复杂地望向御案后那仿佛一瞬间被抽走了所有精气神,颓然跌坐在龙椅上的坤帝。 这位戎马半生,见惯了生死的老將军,此刻眼中没有胜利的喜悦,只有一种沉痛的复杂情绪。 “陛下……不,太上皇。” “您……真的错了。” “老臣龙隼,自问追隨您多年,征战沙场,浴血搏杀,为的是这大坤的江山稳固,黎民安康,从未……” “从未有过半分谋权篡位之心!” 他的声音带著哽咽。 “可您……您屡次三番算计老臣,鸟尽弓藏,兔死狗烹……” “您让老臣,让这些为您卖命的將士们,如何自处?” “心……如何能不寒?” “別忘记了,老臣的女儿,可是牺牲在了战场上!” 龙隼的目光变得锐利而坚定,他挺直了脊樑,如同他身后那支百战雄师。 “如今,老臣別无选择!” “老臣手中的苍云军,已悉数交由八殿下节制。” “今日之局面,非是谋逆,实乃是……” 他一字一顿,掷地有声。 “顺、理、成、章!” 坤帝瘫坐在龙椅上,听著龙隼这字字泣血又句句鏗鏘的话语,脸上肌肉抽搐了一下,最终却只是化作一片死灰般的沉寂。 他沉默了良久,才木訥的说道。 “成王败寇……” “朕……不,我……” 他艰难地改了口,承认了自己身份的转变,“输了。” 叶修听著坤帝那认输的话语,脸上没有任何动容,仿佛只是在听一句无关紧要的陈述。 他轻轻推开怀中的李师师,將她护在身后,目光如电,扫向一旁肃立的沈炼和战战兢兢的曹少钦。 “沈炼,曹少钦。” 沈炼立刻躬身抱拳:“末將在!” 曹少钦则是浑身一颤,直接就跪了下去:“奴……奴才在!” 叶修的目光先落在颓然的坤帝身上,语气平淡却带著决断。 “请太上皇移驾宗人府,好生『伺候』著,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探视。” “好生伺候”四个字,听起来恭敬,但在场所有人都明白,这实则是最高规格的软禁与隔绝…… 紧接著。 他的视线转向地上仍在痛苦呻吟的叶昭,以及搀扶著他的叶兰。 “將废太子叶昭,公主叶兰,一併押入宗人府,分开囚禁,严加看管。” “但凡谁敢逾越命令半分,擅自探监……” “同罪处置!” 他的命令,没有半分对兄姊的留情。 最后。 他顿了顿,说出了最关键的一道指令,这也是为了稳定朝局,给这场宫变披上合法外衣的必要手段。 “另外……对外传旨。” “便说龙王叶夜,狼子野心,勾结前太子叶昭,舞阳公主叶兰,以及部分禁军,意图谋反,逼宫弒君!” “太上皇受惊,龙体欠安,心力交瘁。” “幸得本王及时率军入宫救驾,平定叛乱,格杀逆贼叶夜。” “太上皇深感本王救驾之功,亦忧心国本动摇,为江山社稷计,特下詔……” “禪位於本王!” “即日起,由本王继承大统,总揽朝政,以安天下!” 这一番说辞,將一场血腥的宫廷政变,粉饰成了皇子救驾、父皇顺天应人的合法传承。 叶夜成了完美的替罪羊,而叶修则成了顺理成章继承大位的英雄。 “遵旨!” 曹少钦和沈炼齐声应道。 沈炼立刻挥手,示意手下锦衣卫上前,执行命令。 几名锦衣卫上前,先是小心翼翼地请起瘫软的坤帝——如今的太上皇。 儘管他步履蹣跚,眼神空洞,却无人再敢以帝王之礼相待。 隨后。 又有两人粗暴地將惨叫的叶昭架起,不顾叶兰的哭喊哀求,將他们一同拖离了御书房。 曹少钦也不敢怠慢,连忙指挥著西厂番子,开始清理御书房內的血跡和叶夜的尸体,同时准备著擬旨和对外宣告的一应事宜。 魏国公龙隼看著这一切,复杂地嘆了口气,却也明白,一个新的时代,已经无可阻挡地来临了。 …… 叶修掌控皇宫,平定叛乱,並接受禪让的消息,如同长了翅膀般,乘著夜色,以惊人的速度飞出了宫墙,迅速传遍了应天城的每一个角落。 继而。 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在整个大坤天下激起了滔天巨浪! 天下大惊! 无论是王公贵族,还是文武百官,亦或是市井小民,都被这突如其来的惊天变故震得目瞪口呆。 仅仅一夜之间,不,甚至可能只是一两个时辰之內,执掌乾坤整整十年的坤帝就成了太上皇,而那个曾经被废黜,一度销声匿跡的八皇子叶修,竟然以这样一种近乎传奇的方式,登上了至尊宝座! 首辅府,晚膳时分。 精致的菜餚刚刚摆上桌,一家人正准备动筷。 就在这时,一名心腹手下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也顾不得礼数,气喘吁吁地將宫中巨变的消息稟报了出来。 “什……什么?!” “禪……禪位?!” “八殿下……不,新皇陛下……已经掌控了皇宫?!” …… 一时间,整个饭厅落针可闻。 姬无涯手中的筷子“啪嗒”一声掉在了桌上。 下一秒。 他霍然起身,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 不是…… 这大坤的天,竟然就那样的变了? 他们一点消息都没有收到!!! 叶修,那个他一度看好的年轻人,竟然以如此雷霆万钧之势,完成了这惊天的逆转? “此事……千真万確?!”姬无涯的声音带著乾涩,紧紧盯著那名手下。 “千真万確!老爷!” “宫门已经换防,是苍云军和锦衣卫共同把守!” “消息是从曹公公那边確认的,詔书……詔书都已经擬好了,明日便会昭告天下!” 手下语气急促,却无比肯定。 坐在一旁的姬如雪,原本还有些心不在焉,此刻猛地抬起头,一双美眸瞬间睁大,里面先是愕然,隨即迸发出难以抑制的璀璨光彩! 那光芒中…… 有震惊! 有恍然! 但更多的是一种骄傲与倾慕。 他的未婚夫,果然不是池中之物! 她早就知道,他绝非凡俗! 如今,他居然在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成了这天下之主!!! 坐在姬如雪身旁的其母苏婉清,也是愣了片刻,隨即脸上露出一抹极其复杂的神色。 她轻轻放下碗筷,喃喃低语。 “那小子……果然是一条真龙。” “潜渊之时便已崢嶸初露,如今……终究是腾跃九天了。” 她想起当初对叶修的种种观察和判断,此刻都得到了印证。 “哈哈!哈哈哈!” 坐在对面的舅舅苏大山先是一愣,隨即猛地一拍大腿。 “好小子!真他娘的有种!” 他笑得畅快淋漓,与厅內其他人震惊的情绪,形成了鲜明对比。 他是纯粹的武人,佩服的就是真正的实力和魄力。 就在姬家眾人被这惊天消息衝击得心潮起伏,神色各异之际—— 府门外,骤然传来一阵整齐而急促的脚步声,以及內侍特有的尖细嗓音,划破了首辅府的夜空。 “圣旨到——!!!” “首辅姬无涯,接旨——!!!” 第405章 七日大婚! 厅內眾人闻声,皆是神色一凛。 姬无涯率先反应过来,急忙整理衣袍,沉声道:“快,开中门,摆香案,迎接圣旨!” 苏婉清与姬如雪也立刻起身,苏婉清轻轻握了握女儿微微颤抖的手,低声道:“莫慌。” 姬如雪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点了点头,只是那白皙的脸颊上,已然浮起一抹动人的红晕。 一家人匆匆来到前厅,香案已然备好。 宣旨的內侍面带笑容,却是此前未曾见过的生面孔。 姬无涯率领全家,恭敬跪地:“臣,姬无涯,接旨。” 內侍展开明黄绢帛,尖细而清晰的声音在寂静的厅堂中迴荡。 “奉天承运,皇帝詔曰:” “首辅姬无涯,肱股之臣,忠勤体国,教女有方。” “其女姬氏如雪,温婉贤淑,德容兼备,昔与朕有婚约在先,良缘早定。” “今朕承嗣大统,內宫不可久虚,中宫之位,非此淑女莫属。” “著钦天监择选吉日,礼部悉心筹备,兹定於七日后,庚午日,举行大婚典礼,迎娶姬氏如雪入主中宫。” “旨到之日,姬府需悉心准备,勿得延误,布告天下,咸使闻知。” “钦此——!” 圣旨內容言简意賅,却字字千钧,如同惊雷,再次在姬家眾人心中炸响。 饶是姬无涯宦海沉浮,此刻也不禁心潮澎湃,他强压激动,深深叩首,声音带著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臣……姬无涯,领旨谢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身后,苏婉清、姬如雪、苏大山及一眾姬府下人齐齐叩首,山呼万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这一番举动,无异於就是承认叶修乃是新皇! 內侍將圣旨恭敬地交到姬无涯手中,脸上笑容更盛,拱手道。 “恭喜姬首辅,贺喜姬首辅!” “陛下特意嘱咐,时间虽紧,但典礼规制不可废,一应事宜,礼部会全力配合府上。” “七日后,凤驾入宫,便是后宫之主!” 姬无涯连忙还礼:“有劳公公!陛下隆恩,臣等感激涕零,定当遵旨,悉心准备,绝不敢有负圣望!” 送走宣旨內侍,姬无涯捧著那捲沉甸甸的圣旨,半晌没有言语。 苏大山第一个忍不住,猛地一拍大腿,哈哈大笑:“好!好啊!七日后!陛下真是雷厉风行!这下好了,咱们家如雪,是皇后了!” 苏婉清亦是眼泛泪光,紧紧拉住女儿的手。 “如雪,你听见了吗?” “七日后……你便是皇后了!” 她心中百感交集,既有女儿终得幸福的欣慰,亦有对即將到来的皇室生活的隱隱担忧,但更多的,是为女儿感到无上的荣耀。 姬如雪俏脸緋红,如同染上了最艷丽的晚霞。 她低著头,心跳如鼓,脑海中一片空白。 那个在书房与她谈诗论词,在困境中依旧云淡风轻的男子,如今已是天下之主,並且如此急切地,要將她迎娶到身边,赋予她世间女子最尊荣的地位。 这份突如其来的认可与重视,让她心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甜蜜与悸动。 姬无涯长长舒了一口气,脸上终於露出了如释重负而又无比激动的笑容。 他环视家人,哈哈大笑了起来。 “都听见圣旨了?” “七日后,时间紧迫,闔府上下,即刻动起来!” “所有事宜,皆按最高规制准备,绝不可出半分紕漏!” “婉清,內务交由你全权打理!” “大山,你负责与外间联络,配合礼部官员!如雪……” 他看向女儿,目光慈爱而郑重,“你这几日,好生休养,静待吉日。” 眾人齐声应道:“是!” 姬府上下,瞬间灯火通明,忙碌起来,空气中都瀰漫著一股紧张而又无比喜悦的气氛。 这一夜,註定无眠。 但。 他们不知道的是…… 叶修的所谓“后宫之主”,並不是指的一个皇后,而是好几个。 …… 翌日。 天光未亮,数匹快马便携著加盖了传国玉璽的詔书,从皇城疾驰而出,分赴各地。 新皇叶修已於昨夜平息叛乱,接受禪让,正式登基! 同时,新帝將於七日后举行大婚典礼! 这两道消息如同两道九天惊雷,前后脚炸响在应天城的上空,並以惊人的速度向著大坤的每一寸疆土蔓延开去。 整个大坤,陷入了举国震惊之中! 朝堂之上,文武百官虽已从昨夜的风声鹤唳中窥见一二,但正式詔书下达,確认了这惊天动地的皇权更迭,依旧让许多人感到一阵恍惚。 一些忠於坤帝的老臣面色复杂,但看著御阶之上已然不同往日的沈炼,曹少钦,以及殿外隱约可见的苍云军甲士,终究是將所有疑虑与不甘压回了心底,隨著眾人山呼万岁。 而更多嗅觉灵敏的官员,则已开始盘算著如何在新朝立足,如何向这位手段雷霆的新帝效忠。 市井街头,茶楼酒肆,所有人都在议论著这石破天惊的消息。 “听说了吗?我的老天爷!八皇子……不,是新皇陛下!他……他昨日把天给捅破了!” “何止是捅破了天!是直接坐上了龙椅!我的乖乖,这才一夜工夫啊!” “坤帝成了太上皇……这……这真是千古奇闻!” “新帝登基,七日后便要大婚!这可是双喜临门,冲喜社稷啊!” 百姓们议论纷纷,震惊於皇权更迭的迅猛与不可思议,同时也对新帝登基便立刻大婚充满了好奇与期待。 然而。 更让他们,乃至让整个天下都瞠目结舌,几乎不敢相信自己耳朵的消息,紧隨其后,如同第三道更猛烈的惊雷,轰然传开—— 新帝此次大婚,中宫皇后之位,並非独属一人! 新皇將同时迎娶五位女子,皆授金册,同入宫闈! 这五位女子,每一位都身份非凡,与新帝渊源极深。 首辅姬无涯之女,素有才女之名,清冷如雪的姬如雪! 户部尚书之女,大坤第一女厨神,黄埔玲瓏! 礼部尚书之女,传闻能够超越琴祖的才女,冷眸! 魏国公龙隼外孙女,嫵媚天成,执掌李家庞大商业帝国的李师师! 以及,最让人难以置信的,新帝身边那位沉默寡言,形影不离,武功高强的贴身护卫——寧红夜! 此消息一出,真可谓是举国譁然,举世皆惊! “五……五位?!陛下竟然要同时娶五位娘娘?!” “姬家小姐是正宫皇后倒也罢了,毕竟早有婚约,可……可那护卫寧红夜,她……她何德何能,竟能与首辅千金、国公亲眷並列?” “户部、礼部尚书的千金倒叶门当户对,可这李师师乃是商贾出身,虽富可敌国,终究……还有那寧红夜,一介武婢,这……这成何体统?” “陛下此举,真是……真是旷古烁今啊!” “……” 街头巷尾,朝野上下,无不为此爭论不休。 有卫道士痛心疾首,认为此举有违祖制,淆乱纲常。 亦有开明者嘖嘖称奇,佩服新帝不拘一格,率性而为。 但无论如何,所有人都清楚地意识到,这位新帝的作风,与以往任何一位君王都截然不同,他不在乎世俗眼光,不囿於陈规旧矩,其行事之大胆,手段之凌厉,心思之难测,已然展露无遗。 而处於风暴中心的几位女子,其家族反应亦是各异。 姬府自是欢欣鼓舞,虽非独享后位,但姬如雪地位尊崇毋庸置疑。 黄埔府与冷府,则是惊喜交加,万万没想到自家女儿竟能得此殊荣,与首辅之女同列,立刻紧锣密鼓地准备起来。 魏国公府,龙隼抚掌大笑,连道“好小子!重情重义!”,李师师更是喜极而泣,她商贾出身,从未敢奢望能有如此名分。 至於寧红夜…… 她依旧沉默地侍立在叶修身侧,仿佛外界的喧囂与她无关,只是在那清冷的眼眸深处,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波澜。 新皇登基,便以如此惊世骇俗的方式宣布大婚,对象更是囊括了朝堂重臣、军方领袖、商业巨擘乃至贴身近卫。 这一举动,不仅宣告了一个旧时代的彻底结束,更以一种强势的姿態,向整个天下揭示了新时代的来临—— 一个属於叶修,规则由他制定的时代。 大坤的天,真的变了。 而这场史无前例的大婚,无疑將成为这个新时代最引人注目的开端。 …… 汝阳,知县书房內。 烛火摇曳,將叶安和他的几名心腹谋士的身影投在墙壁上。 一张巨大的汝阳地域图铺在书案上,鬼谷洞的位置被硃笔醒目地圈出。 叶安手指点著地图,脸上带著一抹兴奋与憧憬。 “只要这条矿脉能顺利开採,源源不断运送回应天,新式军械的锻造便可提上日程!” “届时,本王在朝中的分量,谁人能及?储君之位……” 他话音未落,嘴角已勾起志在必得的弧度,仿佛已看到自己身披储君冠服,接受百官朝拜的景象。 几名谋士亦是纷纷附和,唾沫横飞地畅想著未来,书房內充满了快活而热烈的空气。 “殿下英明!此矿脉乃天赐殿下之祥瑞!” “不错,待殿下手握强军,朝中那些摇摆之辈,自然知道该投向何方!” “恭喜殿下,贺喜殿下!” …… 就在这片喧囂之中—— “砰!” 书房门被猛地撞开,一名亲卫连滚爬爬地冲了进来,像是身后有厉鬼追赶。 这突兀的闯入打断了叶安的美好畅想。 他眉头一皱,脸上闪过一丝不悦,呵斥道:“慌什么?天塌下来了不成?成何体统!有什么事,慢慢说!” 那亲卫被呵斥得浑身一颤,却並未镇定下来,反而直接跪倒在地,以头抢地,带著哭腔嘶喊道:“殿下!殿下!出……出大事了!大坤……大坤亡了啊!!!” “混帐东西!” 叶安闻言,先是一愣,隨即勃然大怒,猛地一拍桌子,“你在胡言乱语什么?大坤国祚绵长,父皇安坐龙庭,四海昇平,何来亡国之说?再敢妖言惑眾,本王砍了你的脑袋!” 他只觉得这手下莫不是得了失心疯,竟敢说出如此大逆不道之言。 那亲卫抬起头,已是泪流满面:“殿下!小的不敢胡说!是……是京城传来的八百里加急消息!龙王叶夜勾结前太子叶昭、舞阳公主叶兰,发动宫变,逼宫弒君!” “什么?!”叶安脸色骤变,猛地站起身。 亲卫继续哭诉。 “幸……幸得八皇子叶修殿下,及时率领苍云军入宫救驾,浴血奋战,格杀了逆贼叶夜,平息了叛乱!” “但是……太上皇因受惊过度,龙体欠安,心力交瘁,已……已无力操持国政……” 叶安听到这里,心中稍定,甚至闪过一丝窃喜。 老大和大伯这几个碍眼的傢伙居然作死造反被平定了? 老八立下救驾大功?那自己岂不是…… 然而,亲卫接下来的话,却如同九天惊雷,狠狠劈在了他的天灵盖上! “为保江山社稷安稳,太上皇他已於昨夜,下詔……禪位於八皇子叶修殿下!” “如今……如今八殿下已继承大统,登基为帝了!” “詔书……已明发天下,七日后便举行登基大典!!!” 第406章 你很蠢! 轰隆——! 叶安只觉得脑海中一声巨响,仿佛整个世界都在这一刻崩塌、粉碎! 他脸上的怒意、窃喜,所有表情都在一瞬间凝固,然后如同劣质的涂料般剥落,只剩下震惊与无法置信。 “不……不可能……这不可能!” 他踉蹌著后退一步,撞在身后的书架上,发出沉闷的响声,“父皇……怎么会禪位?老八……他……登基了?!” 他猛地摇头,像是要甩掉这荒谬绝伦的消息,声音嘶哑地低吼。 “储君……储君还未立!” “本王……本王还在为他开採矿脉!他怎么会……怎么会直接……” 他所有的谋划,所有的野心,所有对未来的憧憬,在这一刻,都成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根本没有所谓的储君之爭了。 龙椅,已经换了主人。 而他,他这个还在偏远之地兢兢业业“为父皇分忧”,幻想著凭藉矿脉功劳爭夺储位的六皇子,仿佛成了一个被彻底遗忘、彻底拋弃的小丑。 手中的矿脉图纸,此刻变得刺眼。 一种被人戏耍,被人愚弄的感觉,从心中深处涌出…… “假的……都是假的!” 他猛地將图纸狠狠摔在地上,用脚疯狂地践踏。 双目赤红,状若疯魔,对著空气怒声咆哮著,“矿脉!新式军械!储君之位!全都是骗局!叶修!你从头到尾都在利用我!!!” 他猛地抬头,充血的眼睛死死盯住那个报信的手下。 “备马!立刻给本王备最快的马!!!” 一名年长的谋士壮著胆子,扑上前抱住他的腿,颤声劝道。 “殿下!不可啊!” “此刻京城局势已定,八殿下……不,新帝他已掌控全局,詔书明发天下,木已成舟!” “您此时孤身回去,无异於羊入虎口,恐……恐有杀身之祸啊!” “滚开!”叶安如同被彻底激怒的困兽,猛地一脚踹开谋士,力道之大让那谋士翻滚出去,痛呼不已。 他隨之“唰”地抽出腰间佩剑,剑尖闪烁著寒光,在眾人惊惧的目光中疯狂挥舞。 “本王要去问个明白!当面问个明白!他叶修凭什么?!” “父皇为何会禪位?这宫变到底是怎么回事?他必须给我一个交代!!!” 他像是陷入了某种偏执的狂乱,根本听不进任何理性的声音,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在疯狂叫囂。 “一定是胁迫!对!一定是老八用了什么见不得光的手段胁迫了父皇!” “本王要去揭穿他!本王要去勤王护驾!” 他嘶吼著。 “快!备马!集结所有卫队!” “本王要立刻赶回帝都!一刻也不能等!谁敢阻拦,立斩不赦!” 吼累了。 他便提著剑,跌跌撞撞地衝出书房,冲向马厩。 夜色中,府邸瞬间乱作一团,马蹄声、甲冑碰撞声、惶急的呼喝声交织在一起,打破了夜的寧静。 卫兵们虽然不明所以,但在叶安疯狂的催促下,只能匆匆集结。 叶安翻身上马,甚至来不及穿戴整齐的甲冑,狠狠一抽马鞭。 “啪!!!” 骏马吃痛,嘶鸣著如同离弦之箭般衝出府门,朝著应天城的方向狂奔而去。 数十名亲卫慌忙跟上,捲起一路烟尘。 …… 数日后,应天城外。 一队风尘僕僕的人马,如同溃兵般冲至城门下。 为首者正是六皇子叶安,他衣衫沾满尘土,髮髻散乱,眼窝深陷,布满血丝,连日不休的狂奔几乎耗尽了他的体力,但那双眼睛里燃烧的愤怒与执念,却支撑著他没有倒下。 “开门!快开城门!本王要进宫!” 叶安声音嘶哑,对著守城的苍云军士兵吼道,几乎是从喉咙里挤出这句话。 守城將领显然早已接到諭令,验明身份后,並未阻拦,只是沉默地打开了城门,那沉默本身,就像是一种无声的宣告…… 这里,已不再是坤帝的天下,而是新皇叶修的皇城。 叶安甚至顾不得整顿仪容,將马匹和卫队丟在宫门外,如同一个输光了所有赌注的赌徒,跌跌撞撞地衝过一道道宫禁,直往深宫內苑而去。 沿途遇到的太监,宫女,无不恭敬避让,口称“王爷”,但那眼神中的谨慎,却像一根根细针,刺得他心头滴血。 终於。 在一名引路锦衣卫的带领下,他来到了御园。 时值午后,阳光透过稀疏的云层洒下,园中奇异草爭妍斗艳,池水波光粼粼,一派静謐祥和。 而在那池边的九曲迴廊上,一道身著常服,负手而立的挺拔身影,正背对著他,静静地望著池中游弋的锦鲤。 那身影,熟悉又陌生。 熟悉的是轮廓,陌生的是那周身縈绕的、不容置疑的帝王威仪。 引路的锦衣卫悄然退下,偌大的御园仿佛只剩下他们两人。 望著那道背影,叶安连日来积压的愤怒!委屈!不甘和被愚弄的耻辱,如同火山般轰然爆发! 他再也抑制不住,猛地衝上前几步,指著那背影,怒声质问道。 “叶修!你……你为何会成为新皇?!!” “你当初在醉仙楼,不是亲口对我说……你对储君之位毫无兴趣,你绝不与我相爭吗???” 他的声音在空旷的园里迴荡,充满了悲愤和一种被至亲之人背叛的痛楚。 听到身后的咆哮,那身影缓缓转过身来。 阳光照亮了他的脸,正是叶修。 他的脸上没有帝王的倨傲,也没有阴谋得逞的得意,只有一片平静。 “六哥,你记性不错。” “我的確说过,不爭储君。” 他微微一顿,那平静的目光骤然变得锐利,如同出鞘的寒刃,直刺叶安的心底。 “因为……” “我只坐新皇。” !!! 这句话,比任何雷霆般的怒吼都更具衝击力! 叶安如遭重击,整个人猛地一晃,脸色瞬间由愤怒的涨红转为难以置信的惨白,隨即又因羞辱和暴怒涌上诡异的青绿! 他指著叶修,从牙缝里挤出一声破了音的怒吼:“你放屁!你就是在耍弄本王!” 叶修看著叶安,缓缓摇了摇头。 “不,六哥。” “不是我耍弄你。” “是你太笨了。” “你!!!”叶安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极致的羞辱感让他瞬间血气上涌,脑袋嗡嗡作响,“你……你竟敢如此侮辱本王?!” “侮辱?” 叶修轻轻挑眉,仿佛在陈述一个再明显不过的事实,“没有,我只是在陈述事实。” 他的目光扫过叶安因愤怒而扭曲的脸,带著一丝怜悯。 “但你自已没有感觉吗?” “从始至终,你就像一只被无形丝线牵引的木偶,沉浸在自以为是的储君梦里。” “你以为的结盟,是我想让你以为的结盟;你以为的矿脉功劳,是我为你画下的虚幻大饼;你甚至……连最基本的审时度势都做不到。” 叶修的语气平淡,却带著剖析真相的锋利。 “如果你不蠢,怎么会对我毫无防备?” “如果你不蠢,怎么会在我明確表示『不爭储君』后,就真的以为高枕无忧,將我这个身负前朝血脉、屡遭构陷的弟弟视为无害的助力?” “如果你不蠢,怎么会在我已然掌控全局、詔告天下之后,还像个输红了眼的赌徒一样,单枪匹马闯回这龙潭虎穴,只为问一句毫无意义的『为什么』?” 他每说一句,叶安的脸色就白一分,身体颤抖得就更厉害一分。 这些话语,比刀剑更利,將他最后一点尊严和自欺欺人的外壳剥得乾乾净净! “啊——!!!” “叶修!我跟你拼了!!!” 巨大的羞愤和彻底被看穿的绝望,终於衝垮了叶安最后一丝理智。 他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嚎叫,双目赤红如血,不管不顾地朝著叶修猛扑过去,双手成爪,似乎想要掐住那个將他玩弄於股掌之上的人的脖子! 然而,他刚刚迈出一步,身体还保持著前冲的姿势—— 叶修甚至没有动,只是抬起眼帘,淡淡地扫了他一眼。 那眼神,平静无波。 “但你要庆幸……” 叶修的声音不高,却像一道定身咒,让叶安疯狂的动作猛地一滯。 “庆幸自己足够蠢。” 叶修看著他僵住的身影,缓缓吐出后半句,语气带著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森然。 “否则,你现在……就不是站在这里无能狂怒。” “而是会和大哥叶昭,大伯叶夜他们一样……” “一个躺在冰冷的棺材里,另一个……在宗人府的黑牢里,生不如死。” 轰!!! 这句话如同冰水浇头,瞬间熄灭了叶安所有的怒火,只剩下彻骨的寒意! 一股无法抑制的恐惧,如同无数只冰冷的手,紧紧攫住了他的心臟,让他浑身冰凉,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他保持著前扑的姿势,僵在原地,脸上的疯狂和愤怒如同潮水般褪去,只剩下惨白和无法掩饰的恐惧。 他看著近在咫尺的叶修,那个他曾经以为可以掌控的“八弟”,此刻在他眼中,仿佛化身为一头隨时可以吞噬他的洪荒巨兽。 拼命的勇气,在绝对的实力和冷酷的现实面前,消散得无影无踪。 叶安僵在原地,前冲的姿势显得无比滑稽可笑。 “哐当。” 他手中那柄佩剑,无力地脱手掉落。 紧接著。 他双腿一软,再也支撑不住身体的重量,如同被抽走了所有骨头般,瘫坐在了冰冷的地上。 叶修垂眸看著叶安,继续说道。 “看开点吧,六哥。” “在所有兄弟里,你是唯一一个,或许也是最后一个,能四肢健全,性命无忧地走出这座皇宫的人。” 他顿了顿,给了叶安一点消化这句话的时间。 “比起大哥和大伯,你……应该感到庆幸。” 这话与其说是安慰,不如说是最现实,也最残酷的对比。 庆幸? 庆幸自己的愚蠢保全了性命? 这何尝不是另一种讽刺和悲哀? 就在这时。 一阵沉稳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身著飞鱼服的沈炼无声无息地来到近前,先是恭敬地向叶修行了一礼。 “陛下,大婚典礼所需一应事宜已基本筹备妥当,礼部与內务府最终核验无误。” “吉日定於后日,届时將依制举行。” 叶修微微頷首,表示知晓。 他的目光重新落回到叶安身上,忽然开口。 “后天,朕大婚。” 他看著叶安低垂的头颅。 “你来吗?” 瘫坐在地的叶安身体颤动了一下。 他没有抬头,也没有立刻回答。 御园內陷入了短暂的死寂。 终於,在令人压抑的沉默中,叶安动了。 他双手撑地,慢慢地从地上爬了起来。 自始至终,他没有再看叶修一眼,也没有给出任何回答。 他就那样转过身,沿著来时的路,踉踉蹌蹌地向外走去。 阳光將他的影子拉得很长。 望著叶安那失魂落魄的背影,沈炼上前一步。 “陛下,六王爷他……是否需要派人……” 他的话没有说完,但意思很明显,监视,控制,甚至…… 叶修收回了目光,神情淡然。 “不需要。” “由著他去吧。” “眼下,准备好两日后的婚礼,才是重中之重。” “是,陛下。”沈炼立刻躬身领命,不再多言。 叶修不再言语,重新转过身,望向那池中自由嬉戏的锦鲤,仿佛刚才叶安的闯入和离去,都未曾在这平静的池面上留下丝毫涟漪。 第407章 盛世婚礼,五凤来仪! 接下来的两日,整个应天城乃至大坤疆域,都沉浸在忙碌与期待之中。 新帝登基后的首场,亦是史无前例的五凤同仪大婚典礼,牵动了举国上下的心神。 皇宫內外,张灯结彩,锦缎铺地,金箔贴檐。 礼部与內务府的官员们脚步匆匆,反覆核对著每一项流程,確保这场旷古烁今的婚礼不出半分差错。 从各地徵调而来的奇异草將宫苑装点得如同仙境,馥郁的香气瀰漫在空气之中,经久不散。 民间亦是自发地庆祝起来。 商铺掛起了红绸,家家户户贴上了喜字,孩童们穿著新衣在街巷中追逐嬉戏,念叨著从大人那里听来的关於新皇和五位娘娘的传奇故事。 醉仙楼更是宣布,大婚当日,所有分楼茅台酒水免费,更是將民间的气氛推向了高潮。 一种对新朝的期待,对这位新帝的拥护,化作了这普天同庆的喜悦。 大婚之日,庚午吉时。 天还未亮,庄严肃穆的钟鼓声便自皇城响起,声传九门,宣告著典礼的开始。 吉时將至,礼乐大作。 首先入场的,是新皇叶修。 他並未穿著传统繁复的十二章纹袞服,而是一身量身定製的明黄帝袍,上绣九龙腾云,既保留了帝王的威严,又透出一股属於他的利落与英挺。 他头戴十二旒冕冠,珠帘垂落,遮住了部分面容,却遮不住那双深邃眼眸中睥睨天下的锐利与沉静。 他一步步踏上丹陛,立於承天殿前最高处。 然后。 转身,俯瞰著他的江山与臣民。 阳光落在他身上,仿佛为他披上了一层神光。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山呼海啸般的朝拜声浪冲天而起,震得人耳膜发麻,也宣告著天下对此新君的正式承认。 叶修微微抬手,声音平息。 紧接著。 便是今日最引人瞩目的环节——五凤来仪。 礼官高亢悠长的唱喆声次第响起:“迎——中宫皇后,姬氏如雪——!” 殿前通道尽头,首先出现的是一袭正红色凤穿牡丹曳地礼服的姬如雪。 她头戴九龙四凤冠,珠翠环绕,雍容华贵至极。 清冷如玉的容顏在盛装之下,更添几分母仪天下的端庄与威仪。 首辅姬无涯在百官队列中,看著女儿如此风采,激动得老泪纵横。 “迎——东宫皇妃,黄埔氏玲瓏——!” 一身緋红宫装的黄埔玲瓏紧隨其后,她的礼服纹饰以瑞兽珍饈为主,略显別致,映衬著她圆润可爱的脸庞和晶亮的眼眸。 作为大坤第一女厨神,她此刻的笑容很是真挚,能站在心爱之人身侧,便是她最大的幸福。 “迎——西宫皇妃,冷氏眸——!” 冷眸身著黛蓝色绣百鸟朝凤礼服,气质清冽如冰,却又在眉眼间蕴著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 她被誉为超越琴祖的才女,此刻步步生莲,仿佛自带韵律,清冷孤高,如同雪中寒梅。 “迎——南宫皇妃,李氏师师——!” 李师师的出场,瞬间吸引了无数目光。 她穿著一身瑰丽的霞彩霓裳,並非传统的正红,却在阳光下流转著如梦似幻的光泽,嫵媚天成,艷光四射。 她步履摇曳,风情万种! 龙隼看著外孙女,虎目中含笑,满是欣慰。 “迎——北宫皇妃,寧氏红夜——!” 最后一位,是依旧一身劲装改良款式的玄色礼服,仅在衣领袖口以金线绣著暗纹的寧红夜。 她没有佩戴过多的首饰。 只是墨发高束,容顏清冷,眼神锐利如初。 她走在红毯上,与周围的奢华显得有些格格不入,却又自成一格。 她的出现,让许多守旧派暗自皱眉,却无人敢出声质疑。 五位风姿各异,却皆是人中龙凤的女子,沿著铺陈到叶修脚下的红毯,缓缓行来。 这五凤同朝的景象,亘古未有,深深烙印在在场每一个人的心中。 叶修看著她们走近,微微一笑。 接下来,便是繁复而庄严的册封仪式。 宣读册文,授予金册、宝印。 叶修亲自为姬如雪戴上了象徵皇后权威的凤璽。 对於其他四妃,亦各有相应的仪制和赏赐,规格之高,远超歷代妃嬪。 仪式最后,叶修执起姬如雪的手,同时目光扫过另外四女,朗声宣告,传遍整个广场。 “自今日起,姬氏如雪,为中宫皇后,母仪天下!” “黄埔玲瓏、冷眸、李师师、寧红夜,为四宫正妃,协理內廷,与朕同休!” “此制,永为定例!” 话语落定,礼乐再次达到高潮,钟鼓齐鸣,响彻云霄。 “皇后娘娘千岁!皇妃娘娘千岁!”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欢呼声此起彼伏,声浪一阵高过一阵。 册封礼成,盛大的巡游开始。 叶修与五位新娘登上御輦,在十万苍云军精锐与皇家仪仗的簇拥下,缓缓驶出皇宫,巡行应天主要街道。 御輦所过之处,真正的“举国欢庆”达到了顶点。 街道两旁,人山人海,万头攒动。 百姓们翘首以盼,爭相一睹新皇与五位娘娘的风采。 当看到御輦上那英武的新帝,以及他身边五位如同神女下凡般的皇后皇妃时,震耳欲聋的欢呼声、祝福声几乎要將天穹掀翻。 “陛下万岁!” “皇后娘娘千岁!” “皇妃娘娘千岁!” 瓣如同雨点般从两旁的高楼洒落,五彩斑斕,香气馥郁。 舞龙舞狮的队伍在街头卖力表演,锣鼓喧天,鞭炮齐鸣。 整个应天城陷入了喜庆之中。 巡游结束后。 宫中设下空前盛大的国宴,款待文武百官、皇亲国戚以及各国使节。 琼浆玉液,珍饈美饌,歌舞昇平,丝竹管弦之音不绝於耳。 夜幕降临,盛大的烟在应天城上空绽放,绚烂的色彩点亮了夜空,如同万千星辰坠落。 这一夜,火光银,亮如白昼。 这一夜,欢声笑语,响彻寰宇。 …… 盛世婚礼的喧囂与绚烂,终在夜深时分渐渐沉淀。 应天城上空最后几缕烟散尽的余烬,如同星子般隱入墨色苍穹,皇宫內的丝竹宴饮之声也渐次歇止。 叶修並未在任何一个妃嬪的宫中停留至天明。 他先是去了皇后姬如雪的坤寧宫,执手相对,无需多言,她清冷的眸中已盛满理解与倾慕。 他为她拂去鬢角一丝微乱的珠翠,在她光洁的额间落下轻柔一吻,许下“中宫永固,与卿同心”的诺言。 继而转向东宫,黄埔玲瓏已备好一盏解酒的甜羹,笑靨纯真。 叶修尝了一口,赞了声“玲瓏心思,一如往昔”,换来她满足而羞涩的眸光。 西宫冷眸处,她正对月抚琴,一曲《凤求凰》清越悠扬。 叶修静立聆听,曲终时上前,指尖轻抚过琴弦,亦拂过她微凉的手背,低语:“此曲只应天上有,冷妃有心了。” 南宫內,李师师嫵媚依旧,却难得褪去商海浮华,只著一身素衣,为他斟茶。 叶修接过,一饮而尽,揽住她的纤腰,於她耳边道:“朕之財库,日后还需师师多多费心。” 李师师娇笑应承,眼波流转间儘是风情。 最后是北宫寧红夜。 她甚至未曾卸下那身改良礼服,只是静静站在院中,如同守夜的鹰隼。 叶修走到她身边,无需任何安抚的言语,只並肩而立,望向同一片星空。 片刻后,他抬手,用力握了握她坚实的肩头:“红夜,朕之安危,仍繫於你。” 寧红夜微微頷首,清冷的眼神在月色下闪过一丝暖意。 …… 当先后“安慰”过五位各有千秋的新妃,叶修並未返回任何一处宫苑安寢。 他踏著月色,身影在空旷的宫道上拉得悠长。 新任司礼监掌印太监曹少钦,低眉顺眼,步履无声地紧隨其后。 两人的目的地,竟是白日举行大典的承天殿。 夜深人静,巍峨的大殿失去了白日的喧囂与华彩,在月光下显得格外肃穆,甚至带著一丝森然。 巨大的蟠龙金柱如同沉默的巨人,守护著那至高无上的位置。 叶修一步步走上御阶,在那张象徵著天下至尊权力的龙椅前站定。 他记得,鬼谷先师曾经说过,龙椅的下面,有著回到自己那个时代的办法。 这个念头,在他心中盘桓已久,於这新婚之夜,万籟俱寂之时,变得尤为清晰。 曹少钦看著新帝凝视龙椅的背影,心中惴惴,终是忍不住上前一步,压低声音问道:“陛下,夜已深沉,您……您不歇息,来此空殿做什么?” 叶修没有回头,目光依旧凝视著那张歷经岁月的龙椅。 “曹少钦,” “这张龙椅……在此地,多少年了?” 曹少钦虽不解其意,但仍毕恭毕敬地躬身回答。 “回陛下,据宫內典籍记载,此龙椅自太祖武皇帝开国时便安置於此,虽歷经朝代更迭,宫宇或有损毁修缮,但此椅……” “据传核心主体从未更换,至今……已有千年之久了。” “千年……”叶修低声重复了一遍,语气莫名。 他缓缓点了点头,仿佛確认了什么。 下一秒。 他收回手,负於身后,淡然下令。 “挪开。” 简单的两个字,却如同惊雷,炸响在曹少钦的耳边! 曹少钦猛地抬起头,怀疑自己是不是因为熬夜產生了幻听! “陛……陛下?!” “您……您说什么?挪……挪开?挪开这龙椅?!” “陛下!不可啊!万万不可!” 曹少钦“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以头抢地,声音带著绝望的颤抖。 “此乃国之重器,皇权象徵!” “千年以来,虽传闻期间有工匠奉命修缮过边角,补过金漆,但其根本位置……” “从未,从未有人敢动过分毫啊陛下!” “这是祖宗基业所在,是江山社稷的根!” “动了它,恐……恐动摇国本,引来非议啊陛下!” 他的额头紧紧贴著地砖,浑身抖如筛糠,只觉得新帝这个命令,比让他去刀山火海还要可怕千百倍! 挪动千年龙椅? 这简直是闻所未闻,亘古未有的骇人之举! 叶修垂眸,看著脚下瘫软成泥的曹少钦,声音冰冷地在空旷的大殿中冷冷迴荡,“朕,从不说第二遍。” 曹少钦猛地一颤。 “奴……奴才……遵旨!” 话音一落。 他急忙爬起身,隨之衝出承天殿,身影消失在殿外的夜色中。 不过一炷香的功夫,曹少钦去而復返,身后跟著十几名值夜的御前侍卫。 这些侍卫个个精悍,但此刻脸上也都带著茫然。 挪动龙椅?这在他们看来,简直是比刺杀还要大逆不道的命令! 然而,帝命如山。 “听陛下旨意,將龙椅……挪开。”曹少钦的声音乾涩,带著颤音。 侍卫们硬著头皮,在曹少钦的指挥下,分成两列,小心翼翼地靠近那尊千年龙椅。 “起——” 隨著一声低喝,十几名壮硕的侍卫同时用力。 “嘎吱!” 龙椅灰尘簌簌落下。 当被彻底抬离原地,向著御阶一侧平移开数尺之后,原本被龙椅底座覆盖的地面,赫然显露出来了一个向下延伸的洞口!!! 第408章 十年后! 眾人一惊,齐齐望去。 却见。 洞口约一人通过的大小,边缘整齐,由黑色石材砌成。 一股带著陈腐泥土气息的风从洞內缓缓涌出,吹得近前的几名侍卫激灵灵打了个寒颤。 洞口之下,是一条通往不可知深处的石阶,隱没在黑暗里,仿佛直通地府幽冥。 这突如其来的发现,让所有人都惊呆了。 曹少钦张大了嘴巴,眼睛瞪得如同铜铃,死死盯著那个黑洞洞的入口。 那些抬著龙椅的侍卫们也僵在原地,忘了动作,脸上写满了惊骇。 千年龙椅之下,居然!居然!居然!隱藏著一条秘密隧道??? 叶修看著那幽深的洞口,双眼虚眯了起来。 鬼谷先师的话,果然是真的。 回家的路,或许就在脚下。 叶修凝视著那幽深的洞口,当即下令:“所有人守在此处,没有朕的允许,任何人不得擅入。” “陛下!万万不可啊!” 曹少钦闻言脸色骤变,几乎是扑跪过来,声音带著哭腔。 “此密道隱匿千年,吉凶未卜,內里不知有何等凶险!” “陛下万金之躯,岂可亲身涉险?” “若有不测,奴才……奴才万死难赎其罪!” “还请陛下三思,容奴才先遣人下去探查!” 叶修冷哼一声,目光如冰锥般刺向曹少钦:“再废话,朕就让你马上死。” 曹少钦:“……” 奶奶的! 这一切新皇的性格和脾气,比坤帝还要喜怒无常啊…… 这要怎么劝? 总不能用自己的脑袋去劝吧? 一时间。 他不吭声了。 叶修也不再理会他,毫不犹豫地转身,迈步踏上那通往地底深处的石阶。 身影很快便被下方的黑暗吞没。 石阶陡峭而潮湿,空气中瀰漫著岁月沉淀的气息。 叶修凭藉著过人的目力与感知,稳步向下。 通道並不算长,不过百级台阶便到了尽头。 眼前豁然开朗,竟是一个极为广阔的地下空地,空荡荡的,唯有正中央,静静地矗立著一扇巨大无比的青铜门。 门高约三丈,古朴厚重,上面布满了斑驳的铜绿和奇异扭曲的纹路,散发出一种遥远的神秘气息。 叶修缓步走到青铜巨门前,目光立刻被门扉中央所吸引。 那里,並非复杂的图案,而是铭刻著两行古老的篆文小字。 “乾坤倒转日,游子归乡时。” “门启缘法至,莫问是与非。” 两行字跡铁画银鉤,透著一股玄奥莫测的意味,仿佛在诉说著某种预言,又像是在提示著开启的条件与代价。 叶修凝视著那两行玄奥的篆文,沉默片刻,忽然抬手,手指触向冰凉的青铜门面。 就在他指尖与门扉接触的剎那—— “嗡——!!!” 整扇青铜巨门猛然剧烈震颤起来,发出沉闷的轰鸣,其上积攒的千年尘埃簌簌落下。 门面上那些扭曲的纹路仿佛活了过来,流转起微弱的光华,迅速向中央匯聚。 眨眼之间。 光华在叶修面前凝聚成形,赫然化作了一副悬浮於空的棋盘! 棋盘之上,黑白双子密布,犬牙交错,杀机四伏,已然是一副残局。 叶修目光扫过棋局,以他之能,一眼便看出其中关窍。 此局精妙绝伦,诡譎异常,无论执黑执白,无论从何处落子,后续推演下去,竟皆是十死无生之绝境! 仿佛有一只无形的巨手,早已扼杀了所有生路,留下的是一个无解的悖论。 而在棋盘光影的另一侧,也就是原本应是棋手对坐的位置,青铜门面上浮现出几行新的古篆小字。 “破此残局,门启见真。” “棋败,则永錮於此,神魂俱散。” 叶修双眼微眯,盯著那堪称完美的死局。 他没有尝试去拈起任何一枚光影棋子。 “无解之局……” 他低声自语,眼中锐光一闪,“那便不按你的规矩来。” 话音未落,他猛地抬手,並非落子,而是…… 掀翻了整个棋盘! “哗啦——!” 光影构成的棋盘应声剧烈震颤,黑白棋子瞬间失去依託,如同被狂风捲起的沙砾,四散纷飞,化作点点流光溢彩,消散在空旷的地下空间中。 几乎在棋盘崩碎的同一刻。 “轰隆隆!!!” 脚下的大地猛然剧烈震动起来,仿佛地龙翻身,头顶簌簌落下更多尘土碎石。 那扇沉寂千年的青铜巨门,竟在没有任何外力触碰的情况下,伴隨著震耳欲聋的轰鸣,自中间缓缓向內敞开! 门后。 並非预想中的石室或通道,而是一片扭曲旋转,光怪陆离的漩涡。 其中仿佛有星辰明灭,时空错乱,一股强大的吸力从中传出,带著不属於这个世界的苍茫与浩瀚气息。 时空隧道! 回家的路,就在眼前! 叶修望著那近在咫尺的入口,脸上难以抑制地露出一抹欣喜与激动。 他追寻已久的答案,魂牵梦绕的归途,此刻终於打开。 他下意识地向前迈出一步,只需再往前几步,便能踏入那片光晕,或许…… 就能回到他来的那个世界。 然而,就在脚尖即將触及隧道边缘的剎那,他的脚步猛地顿住了。 寧红夜的眼神…… 李师师嫵媚中带著依赖的笑靨…… 姬如雪端庄下暗藏的关切…… 黄埔玲瓏纯真满足的神情…… 冷眸抚琴时那不易察觉的温柔…… 还有瞎乍浦一等好兄弟。 一张张鲜活的面容,一段段共同经歷的画面,如同潮水般瞬间涌入他的脑海。 所有人都与他命运交织,在这异世立足的根基。 他刚刚给予了姬如雪她们名分与承诺,建立了新的秩序,更是为瞎乍浦他们安身立命,难道就此拋下一切,一走了之? 那欣喜的光芒在他眼中闪烁、挣扎…… 他……不能。 叶修深深吸了一口气,隨之看了一眼那诱惑无尽的时空漩涡,眼中闪过一丝遗憾,隨即猛地转过身! 就在他转身背离青铜门的瞬间。 “轰!!!咔啦啦——!” 身后的青铜巨门仿佛失去了支撑,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呻吟,门扉上裂纹瞬间遍布。 紧接著。 整个门体连同周围的石壁开始疯狂坍塌、崩落! 巨大的石块混合著青铜碎片如雨般砸下,將那扭曲旋转的时空隧道迅速掩埋、吞噬。 不过眨眼功夫,原本矗立著青铜门的空地已被彻底封死,只留下一片废墟和瀰漫的烟尘。 回家的路,断了。 叶修没有回头,沿著来时的石阶向上走去,將那片废墟和曾经的执念,永远留在了身后的黑暗之中。 不多时。 他重新出现在承天殿內。 “陛下!陛下!!!” 一直死死盯著洞口的几曹少钦,连滚带爬地扑到叶修脚边,脸上老泪纵横。 “方才地动山摇,殿宇都在震颤!” “奴才……奴才魂都快嚇飞了!” “陛下您……您龙体无恙否?下面究竟发生了何事?可曾伤到?” 他一边说,一边上下打量著叶修,生怕这位新皇少了半根头髮。 叶修垂眸,看著脚下惊慌失措的老太监,脑海中闪过那扇坍塌的青铜门和消散的时空漩涡。 他忽然轻笑了一声,那笑声里带著一种释然,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 “朕无事。” 他抬首,目光穿透承天殿的大门,望向殿外渐亮的天色。 “曹少钦,传朕旨意。” “从明日起,朕要这大坤天下,政通人和,百业俱兴!” “朕要这万里江山,海晏河清,蒸蒸日上!” 曹少钦猛地抬起头,嘴巴微张,呆滯地望著叶修。 他好像第一次重新认识陛下。 太奇怪了! 就仿佛在这地底一行之后,陛下彻底脱胎换骨了。 “陛……陛下……” 曹少钦喃喃道,一时竟忘了尊卑,只是怔怔地看著。 叶修收回目光,瞥了他一眼,嘴角那抹释怀的笑意犹在:“还愣著做什么?天,快亮了。” 曹少钦一个激灵,猛地叩首。 “奴才……奴才遵旨!” “奴才这就去办!奴才告退!” 他几乎是手脚並用地爬起来,退了出去,心中依旧被方才叶修那迥异於常的神采所震撼,久久不能平静。 叶修独立殿中,晨曦微光从门窗缝隙透入,在他周身勾勒出一圈淡淡的光晕。 他的时代,真正开始了。 …… 光阴荏苒,白驹过隙。 一年后。 宫中接连传出喜讯,几位皇妃先后为叶修诞下皇子皇女。 伴隨著新生命的降临,叶修以雷霆之势,开始將他脑海中那些超越时代的学识付诸实践。 他改革吏治,简化繁琐律法。 推广新式农具与作物轮作,令仓廩渐丰。 设立皇家格物院,聚拢能工巧匠,钻研奇技。 朝野初时虽有非议,但在实实在在的成效面前,质疑之声渐息。 …… 三年后。 大坤王朝已是气象一新。 贯通南北的驰道拓宽修整,漕运效率倍增。 改良的织机与印刷术,使得布匹、书籍价格大跌,惠及百姓。 官方钱庄与標准化银票的推行,促进了商业流通。 整个帝国如同一架上了新油,换了新零件的精密器械,开始以前所未有的效率运转,真正呈现出一派政通人和,百业俱兴的蒸蒸日上之势。 …… 五年光阴弹指而过。 大坤的海船队装备了改良的罗盘与坚固的远洋帆船,凭藉叶修绘製的部分海图,开闢了数条稳定的海上商路。 丝绸、瓷器、茶叶、乃至精美的茅台佳酿,远销海外诸国,换回巨量金银与新奇物產。 应天城更是成为万商云集、珍宝薈萃的世界贸易中心,四方使者络绎於途,爭相与这东方巨擘通好。 …… 八年时。 由皇家格物院主导,在叶修模糊的“化学”概念指引下,火药配方得以优化,稳定性与威力大增。 以此为基础,结合精密金属加工技术,真正意义上的“火銃”与小型火炮开始量產並装备精锐部队。 当大坤使团在海外遭遇挑衅,一排排黑洞洞的銃口喷吐出死亡火焰时,世界才惊恐地意识到,一个由大坤主导的“火器时代”已然来临。 大坤,无可爭议地成为了睥睨全球的霸主。 …… 十年后的一个清晨,风和日丽,一如往常。 然而,乾清宫內却不见皇帝陛下的身影。 內侍惶恐地发现,不仅叶修不知所踪,连中宫皇后姬如雪,以及东、西、南、北四宫皇妃黄埔玲瓏、冷眸、李师师、寧红夜,也一同消失了。 御案之上,只留下一道笔墨未乾的传位詔书,指定由年仅十岁的皇长子叶庸继承大统。 举国震惊,议论纷纷。 有人猜测陛下与娘娘们是功成身退,携手归隱,觅地仙游去了。 也有人坚信,他们是突破了凡俗桎梏,抵达了更高层次的世界。 唯有年幼的新帝叶庸,在懵懂中接过了庞大而强盛的江山重担。 他所继承的,是一个被他父皇亲手推至巔峰的、煌煌盛世。 但没人敢去操控他。 因为。 他的身旁,有著沈炼,有著云游子,有著首辅姬无涯,以及其他几个重臣在辅佐! 而將这一片盛世过渡甩下的叶修,却已经神不知鬼不觉的远渡到了倭国。 嗯。 他来这儿,为的就是完成昔日前的雄心壮志。 第409章 倭国行! 倭国帝都,一家掛著靛蓝暖帘的居酒屋內。 烟火气与清酒的淡香混杂,人声略显嘈杂。 靠里一处被竹帘半掩的角落,六道身影悄然落座。 他们衣著寻常,与店內往来的倭国商贾,武士並无二致,仿佛只是远道而来的异国旅人。 跑堂的伙计操著略带口音的官话,殷勤地报著菜名。 居中那位男子隨意点了几样招牌菜色,並要了一壶本地清酒。 不多时,菜餚上桌。 叶修神態自若地执起竹筷。 他身侧的五位女子,虽布衣荆釵,却难掩绝代风华,正是皇后姬如雪,皇妃黄埔玲瓏、冷眸、李师师与寧红夜。 李师师伸出筷子,小心翼翼地从面前的碟子里夹起一片切得极薄的生鱼片。 鱼肉在灯光下泛著微光,她凑近嗅了嗅,那双嫵媚的桃眼里瞬间盈满了毫不掩饰的嫌弃。 “这……这就是倭国人趋之若鶩的东西?” “冰凉黏滑,连点热气都没有,腥气也未除尽,这……这如何下咽?” 叶修看著李师师那副模样,並未多言,只是从容地夹起一片生鱼片,蘸了些许芥末与酱油,在几女或好奇或嫌弃的目光中,坦然送入口中。 下一秒。 他细细咀嚼,点了点头,点评道:“肉质尚可,滋味清甜,就是这刀工差了些火候,鱼片切得厚了半分,不过胜在新鲜。” 李师师见他吃得坦然,也將信將疑地学著他的样子。 然后。 夹起一片,在酱油碟里胡乱一蘸,又看叶修刚才似乎蘸了那绿色的酱料,便也舀了大大一勺芥末抹在鱼片上,然后闭著眼,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將生鱼片塞入口中。 下一秒。 只见她美眸骤然瞪圆,脸颊瞬间涨红,一股极其辛辣刺激的味道直衝鼻腔脑门,呛得她眼泪瞬间就涌了上来,捂著嘴剧烈地咳嗽起来,那模样好不狼狈。 叶修见状,先是一愣,隨即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一边伸手轻拍她的背脊,一边笑道。 “那绿色的酱料名叫芥末,性子烈得很,吃的时候只需用鱼片边缘稍稍沾染一丝即可,你倒好,挖了那么一大勺,能不呛著吗?” 李师师好不容易缓过气来,眼角还掛著呛出来的泪,连“呸”了几声,娇嗔道:“难吃死了!又腥又冲,这……这简直是折磨人的玩意儿!比我们醉仙楼的醋鲤鱼差远了!” 看著她那副委屈又愤愤的模样,再看看桌上那盘几乎未动的生鱼片,眾女的唇角都快压不住了…… 就在这时,隔壁桌几个武士打扮的倭人略带兴奋的议论声,隱隱约约地传了过来。 “听说了吗?皇室到底还是顶不住压力了……” “是啊,谁能想到,上杉家这十年衰落得如此之快,早已不復当年盛况了。” “天皇陛下今日已正式宣布,为稳固局面,上杉绘梨衣公主,將於三日后下嫁四大家族之一的渡边家族长子,渡边一郎!” “什么?竟是绘梨衣公主?她……她不是这十年来拒绝了无数王公贵族的求亲吗?连当初声势最盛的山本家少主都被她婉拒了,没想到最终还是逃不过政治联姻的命运啊……” “唉,毕竟是女子,在这种时候,能为家族和皇室做的,恐怕也只有这个了。” …… 周围的食客们也纷纷露出惊讶和惋惜的神色,低声交头接耳起来。 绘梨衣公主多年来因其美貌与坚持,在帝都民间颇有声望,如今听到她终究要被用作联姻工具,不免令人唏嘘。 原本带著几分笑意的叶修,执筷的手微微一顿,眉头不易察觉地轻轻皱了起来。 上杉绘梨衣与他曾有过一段情缘,虽世事变迁,但他岂能坐视她沦为政治联姻的棋子? 此番前来倭国,表面是携美同游,实则暗藏一统东瀛的雄心。 此刻听闻旧识困境,更坚定了他原本的计划。 姬如雪心思细腻,最先察觉到叶修神色有异,低声问道:“夫君,怎么了?可是那『生鱼片』有何不妥?” 她语带双关,目光却意有所指地扫过隔壁桌。 叶修放下竹筷,神色恢復平静,眼中却掠过一丝冷芒。 “无事。” “只是忽然想起一位故人。” 他顿了顿,又说道,“待会儿用完膳,我们直接去上杉家府邸。” 冷眸闻言,清冷的脸上闪过一丝诧异:“上杉家乃倭国皇室宗亲,府邸守卫森严,我们如今隱匿身份,若无召见或合宜理由,恐怕难以踏入其门半步。” 叶修深吸了一口气,说道:“无妨,办法都是人想出来的,总会有办法。” 他话音未落—— “砰!” 居酒屋的木门被人粗暴地撞开,一阵阵脚步声混杂著刀鞘与甲冑的碰撞声骤然响起。 下一秒。 一群身著统一黑色劲装,腰佩长刀的武士鱼贯而入。 约有十数人,瞬间打破了店內原有的喧闹。 为首一人目光如鹰隼般扫过全场,气势汹汹,店內顿时鸦雀无声,食客们纷纷噤若寒蝉。 下一秒。 只见那群黑衣武士分开一条通路,一个身著华贵丝绸和服、腰佩短刀,面色带著几分酒色过度的虚浮,眼神倨傲轻佻的三十岁男子,摇摇晃晃地走了进来。 他四下张望,目光在掠过叶修这一桌时,瞬间定格在五位风姿各异的绝色女子身上,眼中爆发出毫不掩饰的贪婪与淫邪之光。 “呦西!大大的姑娘!” “我,渡边一郎,最喜欢了!哈哈哈!” 原来此人正是方才隔壁议论的主角,即將与上杉绘梨衣联姻的渡边家族长子——渡边一郎! 他大摇大摆地来到叶修桌前,居高临下,用极其囂张无礼的目光扫过叶修。 然后。 用手指指向姬如雪五女:“你,和这五个美人,是一块儿的?” 叶修眼皮都未抬一下,只是將杯中剩余的清酒饮尽,才淡淡开口:“是,有何贵干?” 渡边一郎闻言,发出一声嗤笑。 “贵干?很简单!” “这五位美人,我看上了!我渡边一郎要带走她们好好享用!” 他隨即不耐烦地挥挥手,“你,现在可以滚开了!別在这里碍眼!” 没错! 他好色如命,对美色根本毫无抵抗。 正因如此。 他让不少手下四处寻找猎物。 很不巧的是…… 叶修他们出现在帝都的时候,就被他们给盯上了,而如今不过是顺藤摸瓜而来。 叶修闻言,非但没有动怒,反而慵懒地伸了个懒腰。 “你这样囂张跋扈,很容易死的。” 渡边一郎先是一愣,隨即像是听到了世间最可笑的笑话,猛地捧腹大笑起来,笑得前仰后合,连眼泪都飆了出来。 “哈哈哈!你说我会死?就凭你?” “在这帝都,谁不知道我渡边家的名號?谁敢动我一根汗毛?看来你是很有本事,能让我死?” 开啥玩笑? 他马上就要和上杉绘梨衣联姻了,从此没有人敢惹他! 可眼前的男人,简直是得了失心疯,居然说自己会死? 叶修认真地点了点头:“没错。” 话音落下的瞬间,他手腕一翻,动作快如鬼魅,一柄造型奇特的短柄火銃已然握在手中。 黑洞洞的銃口在眾人尚未反应过来之际,已然对准了渡边一郎那因大笑而微微仰起的额头。 “砰——!” 一声震耳欲聋的銃响猛然炸开,火光一闪而逝! 渡边一郎脸上的狂笑甚至还没来得及转变为惊愕,眉心处便骤然出现一个焦黑的孔洞,后脑勺猛地炸开一团红白之物。 然后。 他身体剧烈地抽搐了一下,双目圆瞪,带著难以置信的凝固表情,直挺挺地向后倒去。 居酒屋內死一般寂静。 所有食客,包括渡边一郎带来的那群黑衣武士,全都如同被施了定身法,目瞪口呆地看著地上瞬间毙命的渡边一郎,又惊恐地望向依旧稳坐原地,手中火銃还冒著缕缕青烟的叶修。 叶修手腕一抖,火銃便灵巧地消失在袖中。 他拿起桌上的布巾,慢条斯理地擦了擦嘴角,目光扫过一旁同样有些怔然的五位皇妃,平静地开口道:“看,办法这不就来了?” 眾女:“……” 这叫办法? 这明明叫惹事啊…… 可比她们更加难以想像的一幕,发生了。 叶修仿佛没看到那些武士欲吃人的目光。 他从容起身,用倭语说道。 “回去告诉渡边家,以及所有想知道的人。” “上杉绘梨衣,乃是我叶修的女人。” “这渡边一郎,我杀了,你们……能奈我何?” 说罢。 他不再看那些武士,对身旁的五位皇妃微微頷首:“走吧。” 五女对视一眼,便站了起来。 而叶修竟真的就要这般带著五女,从容离去。 然而,那群黑衣武士终於从震惊和恐惧中惊醒过来! 渡边一郎死在他们面前,按照倭国严苛的武士道规矩,护主不力,他们所有人都难逃切腹谢罪的命运! “八嘎呀路!!!” 为首的武士目眥欲裂,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咆哮,“杀了他!为少主报仇!否则我等皆要切腹!” “鏘啷啷——!” 一片刺耳的金属摩擦声响起,十数把寒光闪闪的武士刀瞬间出鞘,映照著居酒屋內昏黄的灯光,杀气瞬间瀰漫开来。 武士们如同疯狂的野兽,挥舞著长刀,从四面八方朝著叶修六人猛扑过来! 刀光织成一片死亡之网,誓要將这胆大包天的狂徒及其同伴乱刀分尸!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围攻,寧红夜眼中寒光一闪,正欲出手,却见叶修的动作比她更快! 他身形未动,右手却如电光石火般探出,竟在瞬息间从寧红夜腰间掣出了她那根赤色的长鞭。 寧红夜只觉腰间一轻,尚未反应过来,长鞭已如毒龙出洞,带著尖锐的破空声,横扫而出! “啪!啪!啪!” 鞭影如黑色的闪电,在空中交织成一道密不透风的网。 冲在最前面的几名武士只觉得手腕剧痛,握著的武士刀竟被鞭梢精准无比地捲住、扯飞! 紧接著。 鞭身如同活物般抽打在他们的胸口、面门,力道奇大,几人惨叫著倒飞出去,撞翻了一片桌椅。 叶修手腕抖动,长鞭在他手中仿佛拥有了生命,时而如灵蛇缠腕,夺兵卸甲;时而如钢鞭铁鐧,抽打得骨断筋折。 甚至未曾离开原地半步,那十几名凶神恶煞的武士竟无一人能近他周身三尺之內! 不过几个呼吸之间,方才还杀气腾腾的武士已全部躺倒在地,哀嚎不止,武器散落一地,再无一人能站立。 叶修手腕一抖,长鞭如同温顺的灵蛇般卷回,他隨手將其递还给身旁微微怔然的寧红夜,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他整理了一下並无需整理的衣袍,对五位皇妃微微一笑:“走吧。” 六人便在满店食客与倒地武士惊惧茫然的目光注视下,大摇大摆地穿过狼藉的居酒屋,从容离去。 然后。 消失在帝都的街巷之中,只留下一地狼藉与一具逐渐冰凉的尸体。 第410章 让你成为女皇! 那些被叶修长鞭抽翻在地的渡边家武士,忍著剧痛,挣扎著爬了起来。 他们看著地上少主渡边一郎逐渐冰冷的尸体,脸上瞬间失去了血色,被恐惧笼罩。 “完了……少主死了……” “我们……我们都活不成了!” “快!快回去稟报家主!出大事了!” 为首的武士声音嘶哑,充满了绝望。 他们再也顾不得顏面和伤势,手忙脚乱地用店內的门帘、桌布裹起渡边一郎的尸体,惶恐万分地衝出居酒屋,朝著渡边家族府邸的方向发足狂奔。 …… 渡边家族府邸內,一派奢靡景象。 当代家主渡边雄正斜倚在榻上,享受著所谓的“人体盛”。 年轻女子的胴体作为餐盘,盛放著各色寿司与鱼生。 他刚刚將一块沾满芥末的章鱼足送入嘴中,辛辣的味道衝上头顶,正觉酣畅淋漓。 “砰!” 宴会厅的门被猛地撞开,一群狼狈不堪的黑衣武士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直接將一具被布料胡乱包裹的物体放在了渡边雄面前的矮几上。 “八嘎!混帐东西!” 渡边雄被这突如其来的闯入惊得呛住,刚吃下去的章鱼足混合著芥末的辛辣猛地冲回喉咙,让他剧烈地咳嗽起来。 他勃然大怒,正要下令將这群失礼的属下拖出去重罚。 然而。 他的目光无意中扫过那散开的布料,却发现里面露出的,赫然是他儿子渡边一郎的脸! 眉心处那个焦黑的孔洞,如同恶魔的凝视。 “呃……噗!” 渡边雄一口气没上来,喉咙里的异物感和眼前的景象让他猛地一呕,刚刚下肚的酒菜混杂著那口章鱼足,直接喷了出来。 以至於。 溅了“人体盛”少女一身。 少女嚇得僵直,却不敢动弹。 “一……一郎?!我的儿子!!!” 渡边雄脸上的怒容瞬间被惊骇取代。 他扑到尸体前,手指颤抖著触碰儿子冰冷的脸颊,確认了这绝非幻觉。 “是谁?!是谁干的?!!” 他猛地抬起头,双目赤红如血,如同被逼到绝境的野兽,死死盯住那群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武士。 为首的武士以头抢地,带著哭腔,语无伦次地稟报。 “家主!是……是一个陌生的男人!” “他带著五个极其美貌的女人,在居酒屋……少主只是……只是看上了那几个女人,那人就……就用一种会喷火的恐怖暗器,瞬间杀了少主!” “他还说……还说……” “他说什么?!”渡边雄咆哮道,额头上青筋暴起。 “他说……上杉绘梨衣是他的女人……渡边一郎他杀了……我们渡边家……能奈他何……”武士几乎是哭著复述完。 “轰——!” 这番话如同火上浇油,彻底点燃了渡边雄所有的理智。丧子之痛,家族受辱之恨,以及对那狂妄凶手的无边杀意,交织在一起。 “啊啊啊啊!!!” “不管他是谁!我要將他碎尸万段!诛灭九族!!” 渡边雄状若疯魔,一脚踹翻身前的矮几。 杯盘狼藉,食物与酒水洒了一地。 他猛地抽出腰间的短刀,狠狠劈在旁边的柱子上,木屑纷飞。 “传我命令!集合家族所有武士!封锁帝都所有出入口!” “给我搜!就算把帝都翻过来,也要把那个狂徒和他的女人给我找出来!” “我要活的!我要亲手活剐了他,祭奠我一郎!!!” 整个渡边家族瞬间如同一台被点燃的战爭机器,疯狂地运转起来。 无数黑衣武士如同黑色的潮水,涌上帝都的街道,杀气腾腾,挨家挨户地盘查,搜寻著叶修六人的踪跡。 帝都的气氛,骤然变得无比紧张。 而此刻的叶修,正带著五位皇妃,悠閒地穿梭在帝都错综复杂的小巷中。 “夫君,接下来我们去哪儿?” 姬如雪轻声问道,眉宇间有一丝忧虑。 她並非担心自身安危,而是觉得刚到此地便掀起如此波澜,恐於计划有碍。 叶修嘴角噙著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目光仿佛穿透了层层屋舍,望向了城市某个方向。 “动静闹得够大了,想必该知道的人,都已经知道了。” 他停下脚步,看看向不远处一座府邸。 府邸门楣上,悬掛著“上杉”二字的家纹。 “走吧,我们去『拜访』一下这位即將出嫁的『故人』。” 没错! 击杀渡边一郎,不仅仅是为民除害或一时意气,更是他撬动倭国局势,介入上杉家事务的、最直接也最霸道的一步棋。 六人径直朝著上杉府邸的大门走去。 门前的守卫见他们衣著普通却气度不凡,尤其是五位女子皆堪称绝色,不由得警惕起来,上前阻拦。 “站住!此处是上杉府邸,閒杂人等不得靠近!” 叶修並未硬闯,只是从怀中取出一枚看似普通的玉佩,在守卫眼前一晃。 那玉佩样式古朴,並非倭国之物,中间却刻著一个细小的“叶”字篆文。 “將此物呈予绘梨衣小姐。”叶修语气淡然,“告诉她,故人叶修,前来履约。” 那守卫头领见多识广,虽不识玉佩来歷,但看叶修气度,以及那句“故人叶修”,心中一震。 近年来,虽然上杉家势微,但关於当年绘梨衣小姐从大坤归来后的一些隱秘传闻,在家族內部仍有流传。他不敢怠慢,接过玉佩。 “请稍候。” 守卫头领深深看了叶修一眼,转身快步进入府內通报。 府內,一处清幽的院落中。 上杉绘梨衣正对镜梳妆。 十年过去了。 但镜中的她,容顏依旧美丽,却比多年前多了几分挥之不去的轻愁与疲惫。 侍女在一旁小心翼翼地整理著三日后大婚要用的华丽十二单衣,那鲜艷的色彩,在她看来却无比刺眼。 “小姐……”侍女欲言又止。 绘梨衣轻轻摇头,示意她不必多说。 为了家族,这是她必须承担的责任。 只是,心底最深处的某个角落,那个在海船旁与她告別的身影,那个名为“叶修”的名字,从未真正模糊。 就在这时。 院落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守卫头领的声音在门外响起:“绘梨衣小姐,府外有人求见,自称故人叶修,让属下將此物呈予您。” “叶修”二字,如同惊雷,在绘梨衣耳边炸响。 她猛地站起身,打翻了手边的胭脂盒也浑然不觉。 当接过守卫递来的那枚玉佩,指尖触及其冰凉表面的瞬间,她的娇躯猛地一颤。 这玉佩…… 是叶修的信物! 她这儿也有一枚! 叶修曾半开玩笑地说,若有朝一日持此玉佩前来,便是他来“接”她之时。 他竟然来了? 在这个时间点? 绘梨衣的心臟不受控制地剧烈跳动起来,血液仿佛在瞬间涌上了头顶。 她紧紧攥住玉佩,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勉强压下翻腾的心绪,对守卫下令。 “快!快请他们进来!不……我亲自去迎!” 她甚至来不及整理微乱的鬢髮,当场提起裙摆,便不顾仪態地向外奔去。 留下目瞪口呆的侍女和守卫头领。 当上杉绘梨衣气喘吁吁地跑到府门口,看到那个负手而立,嘴角带著熟悉而又陌生笑意的男子,以及他身后那五位风姿绝世、气质各异的女子时,她整个人都愣在了原地。 真的是他! 他来了,却並非孤身一人。 看著那张在梦中出现过无数次,如今却更添成熟与威严的面容,绘梨衣的嘴唇微微颤动。 “叶君……你……你真的来了?” “我曾听说,你已经成为了大坤的新皇……” 阳光洒在叶修身上,他嘴角那抹熟悉的笑意加深了几分:“我来了。” 他的视线掠过她身上虽略显素雅,却明显是精心打扮过的妆容,以及四周的场景氛围,隨口一问:“看你这般打扮,是准备……嫁人?” 绘梨衣被他直接的目光看得下意识想躲闪,眼神瞬间暗淡下去:“家族之命,形势所迫……我,別无选择。” “別无选择?” 叶修轻笑一声,“不,你有选择。” 绘梨衣猛地抬起头,美眸中满是不解与茫然,不明白他为何在此刻还能说出这样的话。 紧接著。 叶修的声音再次响起,平静却如惊雷炸响在在场每一个人的耳畔: “因为那个你要嫁的渡边一郎……”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绘梨衣瞬间睁大的眼睛,以及周围竖耳倾听的守卫和侍女,缓缓吐出后半句。 “已经被我杀了。” “……” 话音落下的瞬间,时间仿佛凝固了。 绘梨衣脸上的血色“唰”地一下褪得乾乾净净,縴手猛地捂住嘴,才抑制住几乎脱口而出的惊呼。 她娇躯剧震,看向叶修的眼神充满了震惊与骇然! 他杀了渡边一郎? 在倭国的帝都,杀了四大家族之一渡边家的继承人?! 这……这怎么可能?!! 周围的守卫和侍女们更是如同被无形的寒冰冻住,一个个僵立原地,脸上写满了惊恐。 有人手中的兵器差点脱手,有人双腿发软,几乎要瘫坐下去。 杀了渡边少主? 这个人…… 他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知不知道这会引来何等滔天大祸?! 不仅是他,整个上杉家恐怕都要被拖入万劫不復的深渊! 虽然上衫家乃是天皇家族,但是如今权利分散,几乎要被架空了啊…… 叶修对周围死寂般的震惊与恐惧视若无睹,继续说道。 “我来这里,不仅仅是为了杀一个碍眼的废物。” 他微微一顿,声音清晰地传入每一个僵立之人的耳中,如同重锤敲击在他们的心臟上。 “更是要帮你,帮上杉家,夺回本该属於你们的一切。” “然后……” “推举你,上杉绘梨衣,成为这倭国……唯一的,至高的,无上的……” “女皇。” “!!!” 如果说,刚才叶修承认击杀渡边一郎是投下了一颗巨石,那么此刻这番话,无异於將整片天空都扯落了下来,狠狠砸在了所有人的头顶! 女……女皇?! 倭国千百年来,何曾有过女子称帝?! 这不仅仅是顛覆传统,这是要將现有的权力格局,伦理纲常彻底碾碎! 这是滔天的大逆不道! 是足以让神佛震怒、让所有武士拔刀相向的狂言! 绘梨衣彻底呆住了,红唇微张,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甚至…… 大脑一片空白,只能震惊地望著叶修。 周围的守卫和侍女们更是魂飞魄散,有人直接双腿一软,“噗通”跪倒在地。 不是行礼,而是被嚇破了胆。 空气凝滯得如同固態,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然而。 不等任何人从这石破天惊的话语中回过神,甚至不等绘梨衣做出任何反应—— “八嘎呀路——!!!” 一声蕴含著滔天怒火的狂暴怒吼,如同受伤野兽的咆哮,猛然从府邸大门外炸响。 “上杉家的人听著!” “把杀我儿的狂徒和他的同党交出来!!!” “否则,今日我便踏平你上杉府邸,鸡犬不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