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宠妾灭妻?我改嫁太子灭渣男满门!》 第1章 真相竟是如此 “我要是不假死,怎么和我的芙儿成双成对?你又怎么会捨得用嫁妆替我养侯府?再说了,我就想看看,京中赫赫有名的贵女,是怎么给我守寡,怎么给我当贞节烈女的,哈哈哈……” 床上。 病重的江照莹齜牙欲裂。 震惊地看著眼前死而復生的丈夫宋成玉和他坐在他腿上得意扬扬的沈月芙,心口像有千万把刀在扎似的,痛苦让她一度窒息得喘不过气来。 “她就是江照莹呀?” 宋成玉的怀里,沈月芙一双媚眼里勾著数道鄙夷。 摸著身上华贵的锦缎,扬起脸蛋时,鬢间名贵的簪子被窗外投射进来的阳光照得溢出莹莹光芒。 她看著身子枯瘦,嘴唇发黑,奄奄一息的江照莹,越发高兴地笑道。 “你多好呀,大白天的想躺就躺,也不用每日被夫君折腾,他呀,年少轻狂又莽撞,总是变著法子地让我腿软几日下不来榻,就是我现在怀著儿子,他也不屑碰別的女子,只日日守著我,疼爱我,你看……我现在被夫君养得多娇嫩,多美呀。” “啊。” 像是想起了什么,沈月芙直起了身子,勾人的眼睛滴溜一转阴狠闪过。 “差点忘了告诉你,你这可不是普通的生病,而是中……毒……这毒药还是我和夫君一起寻来给母亲的呢。” 说著。 沈月芙转头抚上宋成玉俊朗的脸庞,舌尖一舔便勾住了宋成玉的唇,当著江照莹的面,他们很快就热火焚身,唇齿忘情相撞,口水嗒嗒作响…… 江照莹知道宋府不要脸,可没想到他们这样不要脸,噁心得双目血意迸张,喘息怒斥。 “狗男女!” 抓起身边的药碗,想要砸死这对狗东西。 可那毒药太厉害,不过是十来天她就已经虚弱不堪,碗从她枯瘦的手心滑落,轻飘飘的滚到了宋成玉的脚边,被他不屑一脚踢开。 羞辱让江照莹眼里的泪大颗落下,恨意在身体里穿梭,抑制不住的手脚狠狠颤抖。 她看出来了。 这个沈月芙,头上戴的、身上穿的,就连手腕上的鐲子全都是她的,都是母亲从她出生开始就给她准备的厚重嫁妆。 三年前。 宋成玉死在了洞房烛之夜,宋家人隨后就衝进新房,哭得呼天抢地,对她又打又骂,当著满园的宾客大声咒骂她是丧门星,进门就剋死自己的夫君。 她欢欢喜喜踏进宋府,什么都没做,什么都没说,就成了宋氏一族天大的罪人! 那时候。 她真的以为是自己剋死了宋成玉,心中愧疚难过,所以不论宋家怎么为难,怎么磋磨她都忍著让著。 后来。 眼看紕漏藏不下去,宋夫人一边使出各种手段陷害,一边又理直气壮,逼得她將所有的嫁妆拿出来填补。 如今。 宋府有她看护,有江府相帮,不但在京城里名声地位越来越好,日子也过得十分奢华,江照莹满以为这样她会过得轻鬆一些的时候,却突然间病倒了。 病来得又急又凶。 宋夫人假装一边安排大夫给她看病,一边把她身边的人悄悄全部处理,几天的功夫整个宋府就剩下她一个人孤掌难鸣,她连想送个信出去都无法了。 更让她恨意难消的是。 死了三年的宋成玉,突然间带著一个腹部隆起的女子回了府,得意扬扬地出现在她面前。 大夫说沈月芙怀的是男胎,宋成玉和宋夫人欣喜若狂,迅速给江照莹下毒,不等她死就迫不及待要把人接进府里扶正,好让这个外室子摇身一变成为宋府嫡子。 皇上曾说过。 待宋成玉生下儿子,他就下旨让宋成玉继承侯爷之位。 自从沈月芙怀孕,他们激动得好些日子都睡不著,真真的是一日都不能等了! “別呀,她瞪著眼睛,可看著咱们呢。” 沈月芙按住在自己身上搓揉的手,轻喘间媚笑著有意无意舔了一下宋成玉的耳后,她知道怎么样让宋成玉受不住,也知道怎么样才能把江照莹刺激得更彻底。 “她都要死了,管她做什么,好芙儿,让我看看咱们的儿子动了没有。” 宋成玉嫌恶的瞪了床上一眼,扶著沈月芙坐在自己的身边,便撩起了她的衣裳,爱怜的轻抚著她隆起的腹部。 沈月芙抱著宋成玉的头,笑得十分开心,江照莹怒极,喉咙腥甜一片,挣扎著指向门口怒骂。 “滚……滚……噗……” 大口鲜血喷涌而出。 虚弱间。 她整个人也朝著冰冷的地面狠狠砸了下去,额骨像是被人撕开,眼前瞬间黑暗,剧痛像千丝万丝从裂缝钻进去,朝著身体四处扭进。 …… “小姐,小姐。” 耳边不断地有声音响起,笼著她的黑雾像是被人用力挥开,光亮刺进眼睛里,窒息瓦解,惊得江照莹猛地睁开眼睛大口呼吸了起来。 眼前一片雾红,怔愣间,江照莹这才发自己身著凤冠霞帔,站在她面前的是丫鬟舒云,她正高兴的与自己说话。 “姑爷在外面陪客人,怕您饿著,特地让奴婢端了一碗莲子粥过来。” 眼里的泪和恨意几乎铺天盖地,她抓紧舒云的手,紧紧攥著,直到触到舒云手上的温暖,她才真的相信,自己竟然重新活过来了。 而且。 重生在了和宋成玉成亲,他假死离府的这一天! “小姐是不是紧张了?姑爷人很好呢,与奴婢们说话都是十分轻细的,而且咱们也带了不少人过来,您別担心。” 舒云由著江照莹紧攥,以为她心中害怕,便越发地轻柔哄她。 江照莹將泪逼回眼眶,鬆开舒云,冷冷地看向她手里冒著热气的莲子粥上。 上一世。 看到这碗粥,她满心欢喜,觉得夫君不仅门第好,生得俊美,还体贴温柔。 可谁料到。 粥吃完才不久,脑子就开始昏沉,迷迷糊糊间,她看到一身喜服的宋成玉走了进来,盖头都没掀就把她抱了起来…… 后来。 她只觉得身上剧痛,耳边哭嚎一片,慌忙睁开眼睛,却发现身上的喜服染著鲜血,被撕得七凌八落,白皙肌肤在人前若隱若现。 …… 第2章 快来人啊,她剋死了我儿子 而她的夫君宋成玉,竟死在了她们的喜床上! 那样的场面。 嚇得她脑子一片空白,手脚发软,就连宋夫人一个一个耳光甩过来,她都不知道躲。 她真的害怕极了! 门大敞著,外面挤满了不断探头看热闹的宾客。 宋夫人不但不遮掩,反而极尽所能地把事情闹大,不费吹灰之力就让她成为全京城的罪人。 现在想来。 这碗粥,一定被下了药! 想清楚来朧去脉,江照莹身子寒凉如冰,起身找来纸笔一边迅速写一边冷声道。 “舒云,你一会偷偷出府,把这封信亲手送到二师兄许知砚的手里,他看到后自会去寻父亲,记住,一定要亲手交给二师兄。” “是,奴婢一定送到。” 舒云性子憨厚又护主,从来小姐说什么便是什么。 待接了信,她转身交代舒雨不但要照顾好小姐,还告诉她小姐做什么都不要问,听话就是,又出去和李嬤嬤说了一声,这才趁著宋府人都在前院忙碌,又给了一吊钱门房,这才奔进了夜色里。 院子里的风轻轻拂动著枝椏,在明黄色的烛光里投下阴影,像一头头巨兽。 江照莹站在窗前,红衣如画。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 手里端著那碗热腾腾的粥,慢慢的倒在窗外的茶树下,待到眉眼里的冷意散尽,她才儘量温和的与舒雨道。 “舒雨,告诉她们我吃完了,就说我很喜欢,赏她们每人二两银子。” “是。” 有了舒云的交待,又知道小姐素来不喜吃粥,舒雨应了一声,拿了赏银和碗转身出去。 果然。 不过是半刻钟的时间,外面传来丫鬟们施礼的声音。 江照莹身上的恨意几乎要掀翻这间屋子,转身回到床上坐下,红盖头重新盖上的剎那,遮住了满目的杀意。 门被推开。 灯火辉煌处,宋成玉一身喜服,春风得意,染著淡淡酒香一步一步朝著江照莹走了过来。 江照莹笔直坐著一动不动,可袖子里的指甲几乎要陷进了肉里。 “莹儿。” 盖头被挑开,宋成玉躬下身子,温柔轻唤,要不是知道他虚情假意,他这温柔情深的模样,还真能骗到她去。 忍著噁心。 她缓缓抬起长睫,莹莹美眸,像是噙著万千的美景,一下子落进了宋成玉的眼睛里。 宋成玉一愣! 他没想到江照莹竟生得这般美,美得摄人心魄,他保持著温柔的浅笑,呼吸却渐渐地急促起来。 江照莹只当看不到,佯装娇羞避开他火热起来的眼神,宋成玉闻著她身上淡雅的清香,情不自禁將她搂进了怀里。 好一会儿,头顶上才传来宋成玉略带懊恼的嗓音。 “莹儿,宋府规矩严明,我身边没有通房,没有侍妾,与你订亲后一心便嚮往著你,可是忠贞不二的,你可会像我一样,一心爱著为夫,替为夫孝顺母亲,照顾好弟妹,主持好整个侯府?” 上一世听他这般温柔表白,又见他生得俊朗和煦,江照莹自是欢喜,羞得脸蛋泛红,一字一句地应承著。 现在想来。 他不过是想听到自己保证,在他消失后自己能不能替他照顾侯府的一切而已,哪有什么深情里的一心一意。 “夫君当真只爱我一人?” 江照莹看著宋成玉,眉眼微弯,柔声发问,宋成玉眼神微闪,但却笑得越发温柔,点头。 “那夫君发誓,若是违背誓言,又当如何?” 看到他眼底渐渐凝成的心虚,江照莹撕碎他的心都有,既然能重生回来,便说明苍天有眼,她就要宋成玉发毒誓,要老天爷帮著自己一起收拾这帮恶人。 “好。” 宋成玉敛了笑,举起手。 “我发誓,若是违背了誓言,五雷轰顶,不得好死。” “我记下了!” 江照莹靠近了他,在他耳边咬牙说著,宋成玉只觉耳边一阵轻痒,火热便染遍全身,要不是月芙生怕他和江照莹圆房,这会守在候府外面等他,他定是要和江照莹圆房再走的。 越是这般想,火焰便越发蔓延,顷刻间瓦解了他满身的算计,宋成玉捏著江照莹的下頜,薄唇有些迫不及待地压了下去。 江照莹蹙眉,微微转头不可见地避开宋成玉的唇,抚著额头摇摇欲坠间,轻喃。 “夫君,我怎么有些头晕……” 话还没有说完,人便昏睡了过去。 怀里一空。 凉风从门口窜了进来,吹在身上让宋成玉一下子清醒了不少,眼里阴毒聚集的时候,他冷眼看著昏睡过去的江照莹,指腹在她白皙的肌肤上轻轻滑过。 贵女又如何呢? 还不是被他抬进了府,一辈子给他守寡,他走之后,母亲自会有手段,逼江照莹拿嫁妆填补侯府的亏空,否则一旦被朝堂查出来,他宋府必会遭灭门之灾。 他可不愿意冒这样的险。 有了江照莹就不一样了,她父亲不过是五品的钦天监监正,就算將来知道真相恐怕也没能耐与侯府对上,且她生母是巨富之女,就算早逝也留下了数不尽的財帛,恰好可以帮他解决一切。 这样一来。 宋府危机迎刃而解,他也不能再担惊受怕,还能和心爱的人双宿双飞,人总是要取捨的,將眼里的惋惜消散,宋成玉將人扶著躺好之后,自己也跟著躺了下来。 身上的药效很快发作。 原本红润的脸庞变得惨白无色,嘴唇发紫,身体发冷发硬,且再无一丝脉搏。 屋外的脚步声一层叠著一层,来得又急又快。 而床上。 江照莹也倏地睁开冰冷的双眸! 门被重重推开,宋夫人和二儿子宋明霽、小女儿宋清欢一股恼的衝进厢房,看都不看他们一眼,宋夫人就挥著帕子先是一顿尖叫,然后又是一阵大哭。 “快来人啊,这贱人害死了我的儿子,江照莹把我的儿子剋死了啊。” “这要怎么办?这才刚成亲丈夫就死在了床上,江照莹就是个丧门星,你们快来看看啊?” 院子里本来就藏了一些宋成玉平时玩得好的兄弟,结果洞房没闹到,却听到了一阵鬼哭狼嚎,一时间嚇得到处慌走,不到一会的功夫,外院就挤满了人。 探头看著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新郎,还有宋夫人几个的哀伤哭泣,大家都被这一幕嚇呆了。 宋夫人一边哭一边看人来得差不多了,转身就衝到江照莹的面前,齜牙狠狠一巴掌朝著她的脸蛋甩了过去。 第3章 又害死一个 江照莹早防著她这一招,身子轻盈一闪就躲了过去,眼神冷冷地盯著差点摔倒的宋夫人,用只有她们两个人才听得到的讥讽。 “看,你打不到我。” 这猛不丁的一句话把宋夫人嚇了一跳,她双眼瞪圆,恶狠狠看著江照莹,慌忙间,她又歇斯底里地哭骂了起来。 “我这是什么命啊,娶个儿媳妇进门就剋死自己的夫君,还敢对我这个婆母不敬,这是欺负我们侯府没人啊,她今天剋死一个,说不定明天就克我,克明霽、克清欢,我不信……我不信你们江府堂堂监正,算不出你克人性命,你们是专挑我们这种孤儿寡母,故意来害我们呀。” 宋夫人面上泪流满面,摇摇欲坠,心里却得意的差点跳起来,这江氏可是她们仔仔细细筛选出来的。 宋成玉的死扣在江照莹的头上,她这辈子都別想翻身,也无处喊冤,只能认命乖乖困死在她们宋府,带著满身的罪孽和愧疚,小心翼翼地討好她宋府每一个人。 陪嫁的单子她仔细看过,江府还真捨得,竟给她准备得如此丰厚,看得她们几个晚上都兴奋得睡不著。 “宋夫人,是不是我剋死的宋成玉,你不是比谁都清楚吗?” “你……” 宋夫人一慌,震惊地看著江照莹,事情与她计划的怎么有些不一样? 按理说。 出了这么大的事,江照莹一个深闺里娇养的女儿家,一定会嚇得六神无主,由得她们打骂,任凭她们搓成圆的扁的啊。 “不是你还有谁?成玉平时身子康健,所有人都看到的,就是你剋死的成玉。” 知道自己要假死,宋成玉提前一个月就到处邀约朋友喝酒谈天,出门游玩,將自己康健文雅的一面表现得淋漓尽致。 如今。 这满京城的贵公子和小姐都能替他作证! 江照莹听著她的胡搅蛮缠,眼里含著讥讽像看傻子一样的看著宋夫人,心却还是悄无声息的高高悬了起来,七上八下的,舒云还没回不,不知道她出门顺不顺利,信有没有送到大师兄的手里。 二师兄会不会信她?父亲可又会照做? “宋世子真死了吗?” 有大胆的这样问著,然后挤出人群奔到喜床前探了探,隨后猛的往后一退,白著脸又急急的跑了回来,抖著手嚷嚷。 “死了,死了,真死了!” “那一定是她剋死的,宋世子身体好得很,我前两天还和他喝了酒。” “按理说江府该知道江小姐的命格,而且你们看到了,那嫁妆可比別人嫁女儿丰厚多了,这明摆著就是做贼心虚,把宋府当冤大头来试婚吧?” “但凡晚一天死,她都不会承认自己克夫,哎呀,宋夫人,这人还留著干什么,乾脆让她和成玉一起下葬吧,万一她离开了宋府,又那么有钱,那些个不怕死的再跳出来一个娶她,岂不是又要害死一个?” “也许她根本不是人,是勾人精血的妖物呢,你们看她那双眼睛,跟狐媚子一样可勾人了,宋夫人,我要是你马上叫人打死她,然后带著人去江府討公道。” …… 这话一出。 院子里莫名淌出一丝阴气,惊得满堂宾客往后退了一步,特別是宋氏一族的亲戚,看向江照莹的眼神几乎杀气逼人。 宋夫人满意地看著这些人的反应,哭得哀伤淒淒,朝著离自己近的几位夫人摇头。 “你们不知道,成玉喜欢她,要是知道我要她死,必定会怪我们的。” 被宋夫人这样一暗示,大家看向江照莹的眼神就更加的冷冽,仿佛她就是那勾人心魂,吸人精气的狐狸精。 这不要脸的嘴脸,直气得江照莹咬牙切齿,怪不得……怪不得上一世她会被骗,周围的人也都成了害死她的帮凶。 宋夫人当然不希望她死,不然怎么下手抢她的嫁妆,怎么养外面的宋成玉和沈月芙,怎么补候府的漏洞? 见江照莹稳稳站著,一点都不害怕,宋夫人一咬牙转身扑向床上的宋成玉,抓著他的手悽厉喊道。 “娶妻娶贤,你看你娶的这是个什么东西,要是知道娶她进门你会死,我是说什么也不该同意这门婚事。” 一边哭诉,一边余光却不断地观察江照莹,心里一阵急灼。 这贱人怎么还不过来认错,她得逼著江照莹当著宋氏族长,满京城贵族的面保证会在侯府守寡,侍候她一辈子,守著侯府一辈子。 “母亲。” 宋清欢脸上稚气未脱,眼底却已有戾意,她一把抱住宋夫人,流著泪哭喊。 “我再也没有哥哥保护了,以后谁来孝顺母亲,谁来照顾我们,谁来护著咱们宋府呀。” 宋明霽一听就知道她们打的什么主意,红著眼睛怒瞪向江照莹。 “你剋死我大哥,害我宋府喜事变白事,饶是如此母亲都不忍要你性命,你不该说些什么吗?” 若是个懂事的。 就该马上跪在母亲的面前,保证自己会一心一意护著侯府,把他们养大,护她们一个完好的前程。 江照莹听著,似乎思考了一下点了点头。 宋夫人、宋明霽、宋清欢心头一喜,只要她亲口一说,她们就万事大吉了! “我是应该说些什么的。” 江照莹缓缓转身,冷眼看著眼前满满当当看热闹的宾客。 “我江照莹绝不是克夫之命,且我前后进宋府也不过是两个时辰,她们就把宋成玉的死算在我的头上,这样的婆家不要也罢,所以……我当和离才对!” “你还敢和离?你还有脸说出口?江照莹,你刚成亲就剋死人,我倒想看看,这世上还有谁敢娶你!!” 宋夫人一听到她要和离就激动得整个人都在颤抖,隨后又指著一根柱子怒喊。 “你害死人就要撒手,天下没这个道理,你敢走,我就撞死在这里!” 江照莹转头看了一眼身后的柱子,往边上让了一下。 “您要是执意如此,我也不敢阻拦,宋夫人,请吧。” 宋夫人顿时一口老血卡在喉咙里吐也不是,不吐也不是,这么多人盯著她,逼得她左右为难,一咬牙,闭著眼睛就朝著那柱子绵绵软软地撞了去。 第4章 是你们,你们联手害我! 啊…… 脚被什么拌了一下,宋夫人狠狠一个踉蹌,身子朝前扑,额头砰的一声重重砸在柱子上,一个大包鼓起,钝痛得宋夫人眼前一阵阵发黑。 江照莹若无其事,迅速收回刚刚伸出去的脚。 宋夫人知道自己被江照莹算计,惨叫一声,然后往地上摔去,眼睛一翻,昏过去了。 “母亲,母亲。” 宋明霽和宋清欢惊恐地齐齐扑上去,看著昏死过去的母亲,假死过去的哥哥,两人眼眸转得飞快,转身跪在宋氏族长的面前,哭著哀求。 “大伯伯……大伯伯,求您给我们做主,再这么闹下去,江照莹恐怕不止剋死大哥,就连母亲都会死在这里,我们……我们也就活不下去了。” 宋族长是她们的亲伯父,氏族的大小事都由他做主,此刻他脸色正沉,整个事情宋族长都在一旁观察,可越看就越是不对劲,也越让人胆战心惊。 一甩袖。 他寒脸指著江照莹和宋明霽、宋清欢说道。 “自古长嫂如母,她既然进了门,就如同你们的母亲,自然就该好生照顾你们,也该替成玉好好孝顺你们母亲,你大哥已经身死,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大喜之日发生这种事情,谁也不想,不如交给我来处理,我把成玉带走安葬,可好?” 再不把成玉带出去,万一芙儿闯进来,事情可就不好办了! 且他刚才一番话,钉死江照莹克夫克母,等於把她架在了火上,由不得她愿意和不愿意。 江照莹听著宋氏族长的话,眼里几乎一片血红。 这些人布了一个这么大的局,就等著她往里钻,然后好喝著她的血,吃著她的肉,踩著她的尸体一个个吃得满嘴是油,过得春风得意。 见江照莹过於冷静,宋族长蹙眉,手一挥道。 “先把她关起来吧,等这些事情都处理好了,再放她出来听候她婆母的发落。” 人群里。 宋府早就安排好的两个高大的胖婆子凶神恶煞般扑了过来,可江照莹也早有防备,闪躲的时候,趁著那婆子轻敌,狠狠一巴掌甩在她的脸上,又一脚踢开另一个。 趁著空隙,江照莹怒视宋族长一字一句。 “宋成玉不是我剋死的,宋族长,你怕不是忘了我父亲是什么身份?” 宾客们猛地一怔。 这才想起来,江照莹的父亲江正乾可是钦天监的监正。 那人可是近一百年来,江氏一族最天赋异稟的人,是个眼观天象,手定乾坤……样样精通的奇人。 心情好的时候,他偶尔还会出山帮著贵人们看看阴阳,逆天改命! 不过这种事江正乾甚少出手,可一旦出手,被改过的人家三年之內必定人兴財旺,步步高升。 虽说钦天监不过五品,不怎么打眼,可他往朝堂上一站,朝臣们个个对他客客气气,就连皇上,也极少对他动怒。 眼看著大家的注意力被江照莹一句话轻鬆带偏,假晕的宋夫人急忙朝宋明霽,宋清欢使了一个眼色,两人重重磕了一个头,楚楚可怜道。 “钦天监之女又如何?命运天定,谁也无法摆脱,我大哥死在她的床上,母亲晕在她的房里,这事她必须给个说法。” 说完。 宋清欢眼里都是急灼,这该死的贱人,早些保证不就得了吗? 哪来那么多破事,月芙姐姐还在外面等著呢。 “没错,她必须给个说法,竟然还有脸提和离,休书倒是可以给她一封,而且杀人偿命,她得给我大哥赔命。” “把她围起来,別让她跑了。” 听见这么一喊,宋氏的亲戚便立即囂张地衝上前將江照莹团团围住。 舒云、舒雨见状,立即拔了头上的簪子,將自家小姐护在身后,双目赤红,隨时准备拼命。 双方剑拔弩张,杀气瞬间冲天。 “皇上口諭到!” 远处的风,將一道高昂的声音带了过来。 大家一怔。 下意识看向床上的宋成玉,心里顿时觉得惋惜。 宋成玉今天成亲,皇上肯定是知道的,说不定,趁著大喜,皇上擬了旨要將侯爷之位赐封给宋成玉呢,皇后娘娘那里肯定也会有赏赐过来。 宋族长眼中隱晦不明,急忙领著宋夫人一起出了人群,迎接宫里的人。 而江照莹,急忙朝著那灯火通明的地方看去,心扑通扑通乱跳著,当那熟悉的身影被风拂进自己的眼睛时,泪水一下子被带了出来。 来人身著钦天监的服饰,生得俊美,身形修长,远远的……带著一股子压迫从繁深处朝这边走来。 眾人看得一滯,只觉是仙人入了凡尘,心中莫名生出敬畏。 左边星眉朗目,神情冰冷的少年叫魏九昭,右边面容俊美,眉眼如远峰的美男子叫许知砚。 两人都是江正乾一手培养的亲弟子,也是备受京中少女追捧的夫婿人选。 与他们一起来的是皇上身边的御前內监陈公公,还有一些內侍,陈公公可是出了名的手段阴狠,眼神所到之处,宾客们立即噤声。 许知砚和魏九昭俊脸清冷,態度疏离,唯有余光拢著江照莹娇小的身影时,掀起巨浪。 “把他带走。” 许知砚看了一眼喜床的位置,冷声吩咐,陈公公听著便一抬手,身后的宫人施礼后便齐齐朝著床榻走去。 “成玉已死,敢问两位监君要把他带到哪里去?” 宋族长上前拦住,双眼朝著他们身后的內侍身上流连。 圣旨呢?赏赐呢? 下意识的,他的心头慌乱了起来。 魏九昭抬了抬眼皮,冷意释放,宋氏族长不由后退一步。 “皇上心绞痛已有一月,药石无用,监正大人早就算出宋成玉会死在今日,命我们两个时辰之內將他的尸体带回皇宫,取出心头血给皇上服下,必定药到病除。” “什么?” 宋族长嚇得双腿一软,宋明霽和宋清欢也脸色煞白,宋夫人更是惊慌失措的衝到魏九昭的面前,双手拦著怒道。 “不行,我不同意!”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皇上是怎么知道的?真是江监正算出来的? 她们的计划天衣无缝,从没透露给外人知道,再说了,这可关係著侯府的生死,所以明霽和清欢更不敢说出去。 又怒又慌间,宋夫人只能指著江昭莹。 “我明白了,这一定是江家的诡计,她们设计毒死我的儿子,然后取我儿的心头血去救皇上,揽下这件大功劳好平步青云,这……这分明就是踩著我宋府的血往上爬,可是……谁证明过?谁能证明心头血是可以救人的?那人又非得是我儿子吗?” 第5章 长嘴说人话,不能狗叫 “宋夫人,奴才也一样长了嘴,但从不会像狗一样乱吠。” 陈公公白皙脸庞染著薄怒,嘴毒得让周围的人都嚇了一跳。 “既然您说宋世子是江府下毒至死,那咱家便当著大家的面查一查,是也不是!” 话音刚落。 陈公公身后的队伍分开,三名身著浅色衣裳,背著药箱的大夫出现,有人仔细一看,顿时惊住。 来的竟然是三位太医! 许知砚与他们施了一礼,太医们便转身朝著喜床走去,顺著太医们的方向,许知砚那双如黑潭般的眸子里便出现了一位柳弱扶风般的美丽少女。 “小姐,您没事吧?” 舒云转头,嗓音颤,身子也颤,小姐说她送信,她就飞奔著出去送信,压根不知道府里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 太嚇人了! “没事,放心,多谢你们。” 江照莹上前轻轻握住她和舒雨的手,主僕三人红著眼眶相视一笑。 许知砚將这一幕收进眼底,心头隱隱作痛时,眉眼越发清冷与眾人道。 “陈太医、曹太医、褚太医是太子的专用御医,此事也已稟过太子,诸位对太医的医术应当不会有疑虑。” 宋族长和宋夫人的心一下子墮进了冰谷,背上开始泛冷汗,这下又是皇上又是太子的,他们根本不敢拦,眼睁睁地看著太医上前,轮著给宋成玉把脉,他们几乎惊得脸无人色。 把完脉,三人对了一下眼色,褚太医转身。 “许监君、魏监君,宋世子確实气息全无,呈死亡状態,死亡原因我们暂时也无法查出来,也许需仵作验尸才能得出结论,但有一点可以肯定,那就是宋世子並没有中毒的跡象。” 其他太医跟著点头,然后退到了陈公公的身后,不再说话,內侍们便又要上前带人,宋夫人彻底慌了,扑上前死死拦著急道。 “不可以,我不信心头血可以救人,你们不能这么草菅人命!” 不行。 绝不可以让这些人把成玉带走,否则成玉就假死变真死,真的没命了! 许知砚上前两步,拦在宋夫人的面前。 “宋夫人,江监正早就算出你宋府有此一劫,宋侯爷早逝,他念你治家不易,又救治皇上有功,特意沐浴焚香替你们多算了一卦,卦象显示宋府被煞星围困,有灭门之灾,正好宋府上门提亲,我师妹心善,愿意入你宋府,本意是要破了这困局,护住宋府,只是没想到你们恩將仇报,竟倒打一耙將宋成玉死因推到我师妹身上。” 理了理长袖,许知砚嗓音越发清冷孤傲。 “诸位也不想想,江氏一族自百年前踏进钦天监,钦天监监正便再未换过他族之人,江监正测天下,定乾坤,上天入地样样精通,难道他算不出自己的女儿是不是克夫之相?” “对啊。” 一提起江监正,满园的贵客们顿时神情一肃,纷纷点头议论了起来。 “江监正厉害,江小姐也大义,她们此举救下了整个宋府啊。” …… 江照莹垂下弯弯的眼帘,闪过一丝寒意,走到许知砚和魏子昭面前施了一礼,然后才与他们道。 “我既进门,府里的事情我也能做主,师兄把夫君带走吧。” 许知砚点头,宋夫人被呛得喉咙里腥甜翻涌,一把推开许知砚衝上去推强拦內侍。 “不能带走,你们不能把我儿带走。” 心头血一割,他哪还有命在,这明摆著就是要宋成玉的命。 她不能失去自己的儿子,宋夫人急得齜牙欲裂,瞪大血红的眼睛转头恨瞪著江照莹,唇颤得都要说不出话来,她千挑万选,选了温婉乖巧的江照莹,却没想到,竟闹出这么大的篓子。 千算万算,想算计江家,却没想到,反被江家算了一计! 这一剎。 宋夫人想生撕了江照莹。 江照莹看著她气到扭曲的嘴脸,上前迎上她阴毒的眼神,盯著宋夫人开口。 “母亲,您仔细想一想,夫君身死,侯府也就没了崛起的希望,可一旦救下了皇上,那便是皇上的恩人,是这天下的恩人,往少了说,怎么都可保宋府三代富贵,到时候……我再到族里挑几个聪明的孩子过继到名下为嫡子,请最好的先生教导,待他们长大再挑最优秀的那个继承侯爷的位置,咱们侯府就有希望了。” 这话一出。 宋氏族里的几位夫人眼睛瞬间亮了起来,方才凶神恶煞的模样一下子收敛,满眼亲切地盯著江照莹。 隨后有人朝著宋族长施了一礼,急道。 “族长,照莹说得有道理,就依她的吧。” “是啊,为了宋氏一族,这点牺牲也不算什么。” “照莹啊,我家有三个儿子,个个聪明俊秀,隨你挑啊。” 宋族长僵在那里,脸色苍白,心头像在滴血一样难受,但眼里的挣扎狠狠迸出,他看向哭闹惊慌的宋夫人,左右为难。 宋夫人被他这眼神惊得身子摇晃,死死地瞪著宋族长。 成玉不能进宫,他是知道的,他是知道的。 而且成玉是谁的儿子,他也是知道的! 当年。 真正相爱的是大哥宋族长和弟媳宋夫人,本来打算继承侯爷的位置后他们就成亲,可谁想到那年宋氏二嫡子宋清城中了探郎,这侯爷的位置自然也就给了他。 宋族长气极,两人不甘心一番谋划之后,宋夫人便挑了机会一杯酒灌进了宋侯爷的嘴里。 很快。 八台大轿將宋夫人风风光光的抬了进来,府中中馈也交给她打理,日子过得十分舒心。 时日稍长。 宋夫人越发思念宋族长,宋族长也越发不甘心,两人不断的製造机会见面,躲著行那苟且之事。 不出两个月,肚子里就有了宋族长的骨肉,两人欣喜若狂,计划著借这个儿子最多十几年就能拿回侯爷之位。 到那时。 宋夫人就和宋族长公开,光明正大在一起。 为了这一天,她都等了二十年! “老爷。” 温婉端雅的族长夫人牵著自己的一双儿女幽幽出现,扫过宋夫人的时候,族长夫人的眼底有巨浪在翻腾,她死死的捏著儿子的手,死死的忍著什么…… 第6章 他竟背叛了她 “父亲。” “父亲。” 女儿嗓音娇软,有些哽咽,儿子声音略带沉意,暗含责备。 宋族长一愣。 眼神落在娇美可爱的女儿,玉树临风的儿子身上,拳头紧紧一握,咬著牙痛苦地往后退了一步沉声道。 “若真能治好皇上的绞痛之疾,是我宋氏一族的荣耀,诸位请动手吧!” “你干什么?” 宋夫人被他的倒戈刺激的悽厉尖叫,眼底的失望和恨意一下子爆发。 她看出来了。 这个人选择了那个女人,选择了她生的儿子,並且要放弃她们的儿子,要背叛她,这么多年……这么多年的的辛苦筹谋隱忍,她为了谁? 他凭什么这么做? “宋伯宗,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二弟妹!”宋族长怒斥,脸色难堪“不这样还能怎么办?” 宋成玉已经这样了,如果现在告诉大家,告诉皇上这根本就是一场戏,那是假死,恐怕不要一天的时间,他们整个宋氏一族就要真死了,而且还会成为满京城最大的笑柄。 往前是死,往后还是死,只不过往前只有宋成玉一个人死。 不过是少一个儿子而已,有什么大不了的! 江照莹冷眼看著已然发了疯的宋夫人,心头一阵快意,这两人山盟海誓谋划了二十年,终於被她一手掀翻。 从此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缓缓转身。 她朝著喜床走去慢慢坐在宋成玉的尸体身边,长睫轻闪,看著他早已煞白的脸色轻轻地笑了一下。 看。 他害怕了。 假死药让他的身体和死人没有区別,但耳朵能听,脑子能想。 所以。 他知道自己要死了! “夫君。” 微微俯身,江照莹红唇里的热息轻轻拂过宋成玉冰冷的耳朵,她笑得双望朋些颤抖,可这画面落进眾人眼里,便是江照莹伏在宋成玉的怀里伤心欲绝的悽美模样。 “大伯父同意你进宫了,只要你救下皇上的性命,咱们宋府就一定会步步高升,宋氏一族的优秀子弟都会借著你的荣光越来越好,而我……也会挑五六个年岁小,又聪明的孩子养活在名下,到那时候,咱们什么都不用做,就有五六个嫡子,夫君,你高兴不高兴?” 看著宋成玉越来越白的脸,江照莹当真是很满意的,这种明知道自己要死,想挣扎却使不出一丝气力的感觉,在上一世她体会得淋漓尽致,如今她也要宋成玉感好好的受一受。 “照莹,你再不捨得,也要放手。” 江氏一位堂嫂子牵著自己的儿子奔了过来,俯身扶起江照莹,眼里闪著希翼的光芒,紧紧握著江照莹的手。 “成玉要是知道你这般情深,也死而无憾,你放心,我们一定会帮著你把日子过下去的。” “照莹。” 宋族长沉沉开口,看向床上的尸体时,额头上的皱纹突然间深了几分,他似乎要对江照莹说什么,却又想起了什么转头吩咐。 “宋夫人眼下情绪激动,一定是捨不得成玉的,你们先把她扶进厢房好好休息吧。” 宋夫人一听就瞪开血红的眼睛,拔下鬢间的簪子满身防备,又恨又痛不可置信地恨瞪著这个一下子陌生起来的男人。 这个人。 与她相识相爱已经几十年了,她是真心爱著的,否则也不会在生下宋成玉、宋清欢之后就下毒落死那个疼爱自己,相信自己的正牌夫君。 这一刻。 宋夫人心里生出一丝悔意,也恨得撕心裂肺。 婆子们把宋夫人狠狠架著,宋夫人这一刻几乎是歇斯底里,慌乱挣扎间她看著二儿子和小女儿喊道。 “明霽、清欢,救我啊。” “宋明霽。” 宋族长怒喝,宋明霽满脸阴戾,对上宋族长的眼神,宋族长伸手压著他的肩膀,紧紧一捏。 “我也不想这样做,也知你对你母亲感情深厚,可你想想,成玉已经不在了,你是不是要担起宋府的责任?” 宋明霽狠狠一怔。 满身的血脉像是被一下子打通似的,脑子前所未有的清明起来。 在此之前。 他从来没有过別的想法,因为……他不是宋夫人生的,而是宋夫人的贴身丫鬟所出,宋夫人主动把他养在名下,让他成为嫡子,所以他一直都是很感激宋夫人的。 欲望一旦钻进了脑子里,就会像血液一样流遍全身,无孔不入! 他颤著血红的眼睛,看向床上的尸体,又看向髮鬢凌乱,如同猛兽一般疯狂的宋夫人,点了点头。 转身。 他跪在宋夫人的面前,重重磕了一个响头哭道。 “母亲,別闹了!” 宋夫人被眼前这一幕一幕击得双目碎裂,事情与她们计划的南辕北辙,她再次震惊的看著眼前这个庶子。 虽然她一直把宋明霽当狗养,隨便赏些吃的、用的、一点小钱就能让他们母子感激不尽,但她从没想过这条狗会背叛自己。 “带下去!” 站起来的时候,宋明霽身板笔直,如同宋府的主人,一挥手,粗壮的婆子衝上去架起了宋夫人抬著转身就走,宋夫人尖叫的时候,甚至还有一只胖手啪的一声捂住了她的嘴。 江照莹也適时地起了身,让到一边。 许知砚走到她的身边,眼神依然没有看她,只是看著內侍把人抬著往门口走。 族长夫人眼里闪过一丝快意,主动上前招呼著客人散席,一一致歉,並且说过些时日再请大家前来,再亲自道歉。 很快。 热闹的宋侯府安静了下来,满园喜气早已散尽,下人们开始到处掛起了白幡,换上了白色的灯笼。 宋府的门口马车一辆接著一辆。 江照莹先送陈公公、两位师兄上马车,因著公公在,江照莹从头到尾没和两位师兄打招呼。 只是。 摊开手心,看著许知砚从自己身边走过塞进来的纸团时,心头酸楚得厉害。 纸上没有字。 但有一颗! 小小的,香香的。 江照莹將那粒慢慢剥开,然后放进了自己的嘴里,香香甜甜味道瀰漫在唇齿之间的时候。 她终是没有忍住,泪大颗地落了下来。 “小姐。” 舒云、舒雨齐齐来到她的身边,舒云爬上马车,掀起帘子,看了一眼前面的马车道。 “马车过来了,您也该进宫了!” 第7章 所以她的信,没有写给你 “走吧。” 身为宋成玉的妻子,又是江监正的女儿,她自然也要跟著一起进宫,一起去的还有宋氏的族长。 毕竟。 她想要宋族长亲眼看著这一幕发生,然后再把自己儿子的尸体带回来还给宋夫人,一定很有意思,是不是? “照莹。” 宋族长的声音响起,江照莹转身施了一礼,宋族长上前点头道。 “进宫后小心一些,不要冒犯了贵人。” “是,大伯父。” 见她乖巧听话,宋族长这才鬆了一口气,抬手示意她上马车,隨后自己也上了车。 帘子落下。 许知砚眼里的心疼一闪而过,收回视线,又瞬间被一层薄薄清冷换上。 “知砚,这件事情发生得太突然,咱们根本没有时间谋划和准备,照莹把皇上拖进这个局里,你又將太子引进来,可一旦出现不测,后果有多严重你该知道。” 许知砚看完信之后脸色大变,隨后风驰电掣般的去准备,魏九昭都没来得及问他发生了什么。 本书首发101??????.??????,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好在许知砚把信留给了他,看完的剎那间,魏九昭就已经把所有会发生的后果全都在脑子里过了一遍。 莹儿是一定要帮的,但不能这么急,这么衝动,一旦宋成玉的心头血不能治好皇上的心绞痛,怪罪下来,钦天监甚至是整个江府都要被处死,这样的代价实在是太大了。 知砚五岁进的江府,那时莹儿才刚出生,他便天天守著护著,一直到现在已经十八年,这些年里,他把感情藏得一丝不漏,但身为大师兄,都是男人,他又怎么看不出来? 可这些也都比不上大家的性命啊。 许知砚听著大师兄的责备,垂下了卷翘的眼帘,清冷俊美的脸庞没有一丝惧意,好一会儿才开口。 “所以莹儿的信才会交给我这个二师兄,而不是大师兄你!” 魏九昭一愣。 他沉沉的看著许知砚,绝美的脸庞渐渐的泛起了一片浅浅的苍白。 是啊。 莹儿对他这个大师兄一向都很尊敬,但对许知砚却时常露出娇憨的女儿模样,他们一直都很亲近的。 先前他还有些吃味,说莹儿厚此薄彼,莹儿都只是笑笑没有说话,如今看来,不用莹儿回答,他也知道为什么了。 眼中无奈浮动,魏九昭红唇绽出一丝苦涩的笑意。 “你责怪我没第一时间为她考虑,可我身为大师兄,总也要顾全大局,再说只要是莹儿的事情,我都不会放任不管的。” “我知道的,大师兄,莹儿也懂。” 许知砚拍了拍魏九昭的肩膀,似是安慰一般,魏九昭听著却像是鱼刺卡在喉咙里,苦涩越甚。 也不知道这件事情之后,莹儿会不会怪自己,他要是再拿大局说事,在许知砚面前,犹为苍白。 后面的路程,气氛显得有些沉重,谁也没有说话。 许知砚身形笔直的坐著,轻闭双眸,魏九昭垂眸,脸色沉沉,不知道在想什么。 越是靠近皇宫,心就越是七上八下,这件事情发生得太突然,大家来不及计划,所以谁也不知道后面会发生什么不可控的事情。 尸体直接抬进的龙隱殿,皇上靠在软垫上,髮丝微微垂落,脸色呈青白色,应是刚刚心绞痛发作过。 殿里泛著淡淡的药香,药碗还端在吴公公的手里,宫婢正捏著帕子轻轻的擦拭皇上额头上的细汗。 陈公公眼露担心,看了吴公公一眼,吴公公將药碗呈了呈,陈公公点头急忙上前施礼,將事情细细稟与皇上听。 皇上隨即看向身边垂眸恭谨的江监正,江监正施礼后才朝著宋成玉的尸体走去。 掀开覆在他身上的白布,他脸色陡的一变。 “气息不纯,身体不净。” 捏著宋成玉的手腕,江监正接过一根银针,放了一粒血,然后亲自尝了尝,脸色阴沉间,他转头戾色瞪向江照莹。 “跪下!” 江照莹似嚇了一跳,急忙上前乖巧跪下,膝盖刚落地头顶就传来江监正严厉的怒骂。 “平日教你的都白学了,竟这般水性杨,不知羞耻,还没成亲就和他行那档子不要脸的事情,破了他的童子之身!” “父亲?” 江照莹小脸蛋煞白,委屈的泪水一下子溢出,仰头看著江监正急道。 “女儿从没和任何人苟且过!” 说著江照莹也顾不得地么多,挽起一截白皙如玉的藕臂,指著守宫砂哽咽。 “从喜轿出门到进宋府不过三个时辰,因著要出嫁,心中忐忑,几天几夜没睡,女儿实在是熬不住便睡了过去,也不知道宋成玉什么时候进的厢房,再睁开眼睛的时候他就死了。” “怎么了?” 皇上的眉紧紧蹙著,眼底的阴鷙像巨浪一样朝著內殿里冲涌。 宋族长眼睛一转就知道江监正话里的意思,急得额头直窜冷汗,宋成玉当然不是童子之身,他早就和沈月芙勾在一起了,而且两年了。 这个沈月芙是宋夫人妹妹的女儿,宋夫人极疼爱她,只可惜家世不怎么高,也没什么钱,比江照莹差远了。 如果不是出事,嫁给成玉的应该是沈月芙! 先前觉得她们怎么行事都无妨,反正是要抬进门的,却没想到竟惹下这样的大祸。 要是不能救下皇上,他们宋氏一族反而会获更重的罪。 “回皇上。” 江监正回到皇上的身边。 “宋成玉已非童子之身,这心头血的效果可能会打折扣,但还是会有效果的。” 说完。 江监正余光拢过江照莹,眼底闪过一丝锐意。 照莹说得对。 只有这样才能把要出现的危险规避掉,万一心头血无用,就把责任推到宋成玉的身上。 当然。 还有另外一层更深的理由,但照莹没有明说,只说这个得要宋夫人来解。 所以。 他也很好奇,宋夫人会用什么办法来解这个假死局。 微微抿唇。 江照莹转头看向许知砚,许知砚冰冷神情不变,但眼神染著温和,微不可见的点了一下头。 他已经让人动了手脚,眼下宋清欢正带著宋夫人疯了一样的往皇宫赶,相信很快就到了。 第8章 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 这种不顾一切的信任,一句话就会为对方赴汤蹈火的感情让江照莹心头一暖,隨后又朝著江监正深深拜了下去。 “千防万防,却没料到横生枝节,许是宋世子遇到了真心喜欢的人,一时情难自禁。” 听到这里。 皇上眼里的杀机就浓郁了起来。 “去查,是谁勾引的宋成玉。” “是。” 陈公公领命,路过江照莹的时候,深深的看了她一眼,这小女子的嘴好厉害,简单几个字,就把宋成玉藏著的那个女子推到了明面上。 看来呀。 宋成玉护著的那个女子是要死无全尸了! “取血吧。”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皇上早已不耐烦,挥手吩咐,宫人便迅速上前將宋成玉的衣衫解开。 白皙的胸膛,在光芒里泛著萤光,宫人拿著匕首正要狠狠刺进去的时候,江照莹的声音也轻轻响起。 “皇上,让臣女来吧。” 这么好的机会,开膛剖心,大仇得报,她怎么能放过? 清丽的声音赏心悦目,皇上这才看向江照莹,跪在冰冷的地上小小的一团,美丽的小脸蛋煞白煞白的,柔弱得让人想抱在怀里可劲疼著,可她却说要替自己剜心放血。 皇上顿时来了兴致。 伸出手……回来的陈公公急忙上前將他扶著坐了起来,皇上笑了笑。 “那你去。” 江照莹隨即起身,小公公急忙起身,躬著身子呈上寒光闪烁的匕首,宫婢端著银碗,都,跟在她的身边。 宋成玉静静地躺在殿中央的位置,门口的风窜了进来,在他的胸膛上拂来拂去,就像是刀尖在心口上比来比去似的。 “父亲算出此卦的时候,我曾写信给你,让你洁身自好,成亲之时,你也当著我的面对天发誓,绝不会有侍妾、通房,不会做任何对不起我的事,你明知道这些为什么还要做对不起皇上的事情?” 刀尖划在宋成玉白皙的胸膛上,细细血痕出现,血珠一下子迸出。 肉眼可见的宋成玉身体的紧绷度还是发生了细微的变化,哪怕是假死了,可巨大的恐惧让他根本无所適从。 他不想死,不能死! 皇上冷眼看著这一切,接过陈公公递过来的热茶,慢慢地饮著,如同喝上了他的鲜血一般。 也许先前对宋氏还有些感激,可既然明明早就告诉过他,他还行那苟且之事,那就是死罪。 他该死! “速度些。” 皇上不悦地开口,手中的杯盏咚的一声砸在桌子上。 他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康復,为了这心绞之痛,他都让人出去寻道法高深的道人、丹士,准备炼丹了。 “是。” 江照莹乖巧地应著,隨后手腕暗劲聚满,刀尖便一点一点地没入了肉里,鲜血染红白皙肌肤的模样,当真是好看极了。 皇上微微朝前倾身,微眯双眸,光芒折射进来,他看著殿中央那略微有些诡异的画面,闻著血腥味,眼里莫名闪过一丝满意。 只可惜。 宋成玉这个狗东西不爱惜自己的身体,让药效减半。 该治他们一个什么罪呢? 皇上冷著眉眼想著这个问题,却在这时候,殿下传来慌乱的脚步声,接著砰的一声,有人摔倒,陈公公眼神凌厉看向吴公公,吴公公急忙奔出去,刚好和衝过来的宋夫人撞了一个正著。 宋夫人跌倒在地上,一抬眼就看到自己儿子胸口淌血,宋夫人嚇得大叫了一声,顾不得痛跪著一路爬上前,哭著喊道。 “皇上,皇上手下留情,皇上……臣妇……兴许臣妇还有更好的办法可以治好皇上。” 江照莹眉眼微微一动。 江临正亦抬眼看向自己的女儿,见她这模样,知道她算计的东西已经到点子上了,紧绷著的背脊这才缓缓地鬆弛了下来。 许知砚袖子里的拳头亦是鬆开,魏九昭飞速看了一眼他们的反应,眼底闪过一丝无奈。 也许。 他也该像师父和师弟那样,信赖莹儿。 江照莹急忙走到宋夫人身边,將她扶起。 “母亲,真的还有別的办法帮助皇上吗?您先前怎么不说?” 宋夫人倏地转头恶狠狠瞪了江照莹一眼,一把將她推开,江照莹便重重地摔倒在地,疼痛间,她眉眼里染著委屈和担忧退到了一旁,脸色煞白。 “哦?” 皇上眼里顿时溢出光芒,指著宋夫人。 “你当真还有更好的办法?” 宋夫人哭著爬到了宋成玉的面前,看著心口上的那团血渍,她嚇得几乎无法呼吸,颤著手摸向宋成玉的心口,发现伤口不是很深,心头血还没放,宋夫人这才跌坐在地上大口地喘息著。 “宋氏!” 皇上不悦的嗓音冷冷响起,宋夫人这才反应过来,慌忙从怀里拿出一只紫色的精致小盒子。 “皇上,您可还记得先皇曾赏赐过一颗药给我家侯爷?” 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 当时皇上还是皇子,年纪不大,对这件事情印象不深。 只记得。 那一年。 挨著大鄴国的几个部落先后起事,战事虽不大,但却让边疆百姓不受其烦,宋清城跟著先皇出去征战,后来为救先皇,宋清城受了重伤,几度差点没活过来,先皇命人广寻名医,炼了两粒药,其中一粒就是送给了宋清城。 宋清城休养了整整一年才康復,他们都以为宋清城把这颗药服下去了。 后来没几年。 宋清城身死,他们还只当这粒药根本没有什么效果,却没想到宋夫人根本没拿出来。 “皇上,是有这么一回事儿。” 陈公公轻声说著,在他看来,这宋氏一门,也就这个宋清城还像个样。 “也怪臣妇著急,一慌就什么都忘了,侯爷曾经吩咐,不到万不得已,不能把这粒药拿出来,所以哪怕是宋成玉发病,臣妇都没敢拿,方才突然间想起来,这才取了药著急忙慌地进宫。” “皇上,天医部落最多名贵药材,他们制出来的药一定是有用的,皇上若是不信,臣妇取一半先给宋成玉服下,若是他醒了,就证明药有用,皇上再服另一半。” “冷太医,你去看看。” 江监正轻声与冷太医说话,冷太医点头,急忙上前接过那只盒子,然后轻轻闻了闻,隨后大为惊讶且不可思议道。 “好药,好药啊。” 陈公公上前取了一把小匕首,將药一分为二,接著宋夫人就把一半药餵进了宋成玉的嘴里,就著温水慢慢服下之后,內殿顿时一片鸦雀无声。 江照莹静静地看著这一幕,红唇微微绽了一抹浅笑。 没了这粒神奇的药丸,看她宋氏以后还怎么起死回生,皇上不会相信她只有一粒药丸,各宫娘娘,甚至是世家,都会把眼睛盯向她,怀疑的种子一旦埋下,就会越来越大。 第9章 她眼里的猖狂和得意 “真神奇,宋世子的伤口不再冒血了。” 方才还亲眼看到鲜血不断地往外溢,这会子竟然就止住了,而且他那惨白的肌肤渐渐的开始恢復人色,身上也有了温度,这药……可当真是好东西啊。 蹲在宋成玉身边观察的吴公公惊喜地说著,冷太医急忙上前把脉,原本头还有余痛的皇上便迫不及待的身子向前倾,伸出手。 “快,给朕服下!” 陈公公刚要转身去拿药,却见宋夫人神情微变,攥紧了盒子,跪在了皇上的面前。 “皇上,臣妇愿意把这药奉给皇上,服下此药后,皇上一定会长命百岁,但臣妇有一事想求皇上开恩。” 江照莹长指倏地一紧,柳眉狠狠蹙了一下,这宋夫人倒是聪明,知道自己大祸临头,先向皇上要保障。 皇上为了这药,一定会答应的! “你说。” 宋夫人有了依仗,宋成玉也没死成,终於有了底气,说话也条理清晰起来。 “这药一直藏著,本也是想藉机献给皇上的,没有及时拿出来,一是臣妇並不知道皇上有绞痛之症,二是药藏在库房里,臣妇当真忘了,否则也不会拿成玉的性命开玩笑。” 此话说得十分合理,皇上眉眼虽冷,但神情却缓和了一些。 “皇上康復之后,臣妇求皇上莫要因此事怪罪我们,包括成玉的外室,也请皇上一併放过。” “恩。” 这些都是小事,皇上眼神溢光,死死盯著药丸喉咙一阵阵翻涌,他只想快些服下那粒药,试试效果是否有传闻中的那样神奇。 宋夫人知皇上很渴望,胆子也越发大,接著道。 “先前闹得那般不愉快,眼下看来是臣妇误会了照莹,她心中肯定生了隔阂,甚至动了要走的心思,臣妇知错,臣妇喜欢这个儿媳妇,还请皇上下令,让他们夫妻恩爱,不得和离,臣妇也保证成玉一定会和她好好过日子,妾室也绝不会烦到照莹的面前去。” 许知砚听著她的话,眼底凌厉一下子张扬起来,他看向神情没有任何变化,但眼里藏著杀气的江照莹,只觉殿內的空气一下子缺失,令他窒息起来。 原本。 他已经筹谋好了要借这件事情莹儿和宋成玉和离,这样的家世还是速速抽身离开的好。 “宋夫人通情达理,朕允你便是。” 皇上听得她说这些话,一心想要维护宋府的和睦,且她也说了,宋清城曾救过先皇,如此一来,皇上倒是和顏悦色起来。 江照莹听著皇上嘴里的宋氏变成了宋夫人,周身冷得像被冰窟隔绝了一般。 垂眸。 她冷冷地对上宋夫人那双表面和善却暗藏猖狂得意的眼神,紧攥著的长指令她指节都生痛。 怎么样? 宋夫人几乎忍不住的要笑,害怕了吧?做梦都没想到,她还有这一手吧? 要不是在皇上面前,她都想要笑出声。 “咦。” 吴公公发出一声轻呼,冷太医立即上前替宋成玉把脉,隨后惊喜道。 “世子有脉息了。” 皇上蹭得站了起来,抑制不住的激动地奔上前,隨后便在大家震惊的目光里,宋成玉慢慢的睁开了自己的眼睛。 隨即。 他急忙坐了起来,跪在皇上的面前磕头。 “成玉有罪,还请皇上饶恕。” 方才的话他听得一清二楚,皇上已经答应饶过他们,所以他们没有性命之忧,也就不必那样害怕了。 “这药当真能起死回生?” 皇上问冷太医,冷太医施礼。 “皇上,这药確有奇效,宋世子突然间死亡,许是事发突然,气息封闭所致,但並未真正的死亡,这药算是救了他的命了。” 皇上便眉眼舒坦,急忙指向那药,宋夫人恭敬把药奉上,冷太医和陈公公侍候著皇上服下。 江监正眉眼恭顺,不露声色走到了离江照莹最近的位置,和许知砚、魏九昭对视了一眼。 魏九昭平日里是最稳重,也是最顾全大局的,自然他也把宋夫人眼里的阴狠全看在眼里,心里觉得莹儿这番回去,恐怕日子不好过。 可皇上已经答应不许她们和离,这以后要怎么做才能让莹儿安生? 几人的眼神迅速对流,隨后一个个的心沉得不行。 皇上服下药之后,陈公公扶著他坐下,隨后又上前替他轻轻捏揉。 “恩。” 终於。 半刻钟后。 皇上发出舒坦的嗓音,脸上的疲惫也一扫而光,睁开眼睛时,眼里的精光流淌。 这种不再头痛,而且脑清目明的感觉,皇上已经许久都不曾感受过了。 头痛一次虽然只发作一日两日,用药后会被压下,但脑子却一直钝钝的,甚至还会昏沉好几天,让他格外的神烦。 可这粒药一下肚,那温暖的感觉让他神清气爽,不过一刻钟的时间,就感觉恢復如初。 果然是好东西! “皇上,是不是好一些了?这药对您可有用?” 宋夫人上前关切地问著,隨后又佯装伤心的抹泪。 “当日侯爷旧伤復发,臣妇是想用的,可侯爷说要留给皇上,说皇上在深宫里,虽至高无上,但却也如履薄冰,很不容易。” “成玉,快给皇上磕头,是皇上救了你。” 宋成玉见状急忙跪在了皇上的面前,正要谢恩,江照莹却快他一步,扑到皇上面前跪下磕头,嗓音哽咽。 “谢皇上还了臣女清白,若不是如此,臣女克夫的名声就全城皆知,只怕今天也是臣女的死期。” 额头贴著冰冷地面的时候,江照莹淒淒的哭泣声音轻轻地在內殿里徘徊。 江监正脸色阴沉,许知砚额前青筋跳了跳,魏九昭亦是狠狠一怔,他倒是忘了,今日这般折腾,她哪还能活命? 小女儿家的哭泣总是动人心的,皇上看著她抖动的纤细双肩,立刻想起了陈公公之前所稟之事。 宋府救驾是有功,但也未必就没有过,况且他已经答应了宋夫人几个条件,並且不杀她们,已经扯平了。 顿时歇了要赏赐她们的心思,转身回到主位上,看了江照莹一眼道。 “你也是受委屈了,陈安之,你去挑一些好东西,算是补给她的成婚贺礼,再让人送她出去吧。” 第10章 气的喉咙冒血 宋夫人和宋成玉心里顿时又急又惶恐。 皇上方才明明开始对他们和顏悦色,眼看著有要赏赐宋府的意思。 不能失去这次机会。 心一横。 宋夫人上前磕头急道。 “皇上,您曾说过待成玉娶妻,就让他承袭侯爷的位置,臣妇斗胆想求皇上成全。” 说过这话吗? 皇上愣了愣,许是说过吧,反正是要承袭的,倒也没关係。 刚要点头。 却听到江照莹担忧道。 “可是母亲……眼下夫君身子不好,心性未定,不如再缓缓,等他身子好了,您再求皇上同意?” 宋夫人的心一下子悬到了喉咙里,宋成玉脸色发白。 “嗯,照莹说得还是有道理。” 与人苟且,闭气死亡,都不是什么好事,这性子,等等也无妨。 於是。 皇上再度看向陈公公。 “多给照莹一些赏赐,至於那个位置,且先观察一两年。” 一两年? 宋夫人母子磕头的时候差点把地面都掀翻。 江照莹这个贱人今天是怎么回事? 事事跟他们作对,一不小心会置她们於死地的! “皇上……” 宋成玉急的想要辩解。 可皇上这会子身心舒畅,想著先召新进的几位美人进来侍候,压根不想再掰扯这件事情,手一挥道。 “好了,宋世子往后可要与照莹好好过日子,朕也累了,都退下吧。” “是!” 江监正、许知砚、魏九昭率先施礼,打断宋氏母子。 宋夫人和宋成玉眼睁睁地看著皇上大步离开的,气的喉咙里窜血。 倏地转身。 宋成玉眼神阴沉沉的看著江照莹,眼底的怒火肆意燃烧。 他才上前一步。 许知砚和魏九昭同时挡在了江照莹的面前,看著宋成玉。 “宋世子,我们的人,你最好別动!” 钦天监虽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官署,可要置人於死地,那也是很容易的。 江监正也气的不轻,重重哼了一声。 “成玉。” 宋夫人急忙一把拽住宋成玉,宋成玉、宋夫人只好气急败坏的地转身离开。 夕阳染红了这个世间,万物都像是抹了一层鲜血。 是江照莹喜欢的模样。 看著宋家母子离开,丝毫不等自己,照莹也不在意,轻抚面前的瓣,她眉眼清冷得像要把园子冻住似的,宫人许是感觉到了这气息,拎著工具走得远了一些,埋头忙活。 许知砚站在她身后几步远的一棵繁树下,眸色清雅静静的看著她,也只有在她看不到的时候,他才敢將眼里的心疼溢出。 魏九昭先是送江监正离开,再回来的时候,又看到这熟悉的画面,心头长长嘆了一声。 “大师兄。” 两人听到声音,齐齐施礼。 魏九昭垂眸看著眼前这个他们疼了十几年的小姑娘,抬手將她脸颊的长髮撩到耳朵后面,才沉声问她。 “师母定的这门亲实在是让人不敢苟同,你虽反击的漂亮,但宋氏不会就这样善罢甘休,莹儿,你千万要小心。” 他曾经给江照莹算过几次卦,最近的一次是成亲前一夜,可是每次的结果都是一样的。 什么都看不到,却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这让魏九昭很不安! 如今有皇上盯著,他们不能和离,可彼此之间的仇却已结下,还怎么能和平共处? 莹儿一个弱女子,岂不是隨便就被宋家母子蹉跎? 许知砚看著魏九昭开江照莹头髮的动作,心口翻涌著钝痛和苦涩,那缕髮丝他也看到了,他也想上前弄好的。 江照莹笑了笑。 许知砚看著她苍白的脸色,终是没忍住,將她刚才抚过的朵摘了下来,镶进了她的髮鬢里,看著人比美的江照莹,冷声道。 “和离是一定要和离的!” 这样的人家,多呆一天就多一天危险。 他已经失去了她一次,不能再有第二次。 “也並不是一点办法都没有的。” 江照莹转身,看著御园里绵延远去的美景,眼中杀意闪过。 “虽然皇上金口玉言,但也还是能有变数。” 许知砚和魏九昭看著她的背影。 “其一,如果我可以站在能够撼动皇上想法的位置上,那和离不和离,他听我的便是。其二,就是宋府犯下大错,错到不能原谅!” 说到这里。 江照莹语气里多了许多嘲讽。 “宋成玉与我成亲,八成看上的不是我,而是母亲留给我的嫁妆,如果我没猜错,宋府肯定是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需要一笔很大的钱才能补上漏洞,师兄,你们可否帮我往这个方向查查?” 上一世。 宋氏一族简直丧心病狂,將她的嫁妆一滴不剩的全都讹了去,但用在哪里,她是真不知道的。 只知道这个问题解决之后,宋族长、宋夫人一片喜气洋洋,宋成玉和沈月芙在外面也过得奢靡无度,宋明霽、宋清欢亦是在京城各种显摆,一下子跃居小姐、公子奢华榜首,想要与宋府联姻的贵家小姐、公子都络绎不绝。 那段时间。 宋府简直是春风得意,走路都生风。 “好,这件事情我们会去查。” 江照莹施了一礼谢过,但眼里的担忧却还是沉沉,说到底,师兄们守著的是钦天监,和查案却是一点边都沾不上的,所以光靠钦天监还是不太行。 不过。 美眸微微一动,江照莹看向东宫的位置。 来的三位太医可都是负责太子殿下的,轻易不出来帮忙,既然他们来了,必定是太子同意了的。 这份恩情,她得好好收著! “二师兄。” 江照莹知道他和太子殿下有些交情,太医应该也是他请来的。 “京城往北两百里,有一个叫祁山镇的地方。” 许知砚点头。 大鄴国的地形他们知道得一清二楚,因为他们要测算,要观察,要收尽天时地利,所以了解得比任何人清楚,连哪里有条小溪都知道。 “这个祁字和太子殿下的祁是一个字,而且我算出二十天內这个镇会发生地动,师兄,你帮我想办法告诉太子,让他把这个镇的名字改掉,否则事情一旦发生,必定会有人借著这个祁字生出事端,这对殿下来说,是一个不小的麻烦。” “师妹,你如何知道会地动?” 魏九昭这话刚问出来,却又狠狠一愣。 他和许知砚对视了一眼,两人都没有再说话,眼里却巨浪翻腾。 他们竟然把那事忘了! 第11章 她与他初见 钦天监虽然是师父一人统领。 可事关重大的测算,一直都是他们的小师妹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沉迷其中算出来的。 世人只知江监正百年难得一遇,是个奇才。 却没人知晓。 那个奇才,正是他们眼前这个娇小可人的小师妹江照莹! 这件事情他们先前是一点都不知道的。 是许知砚。 他寻了一套极其难得的孤本,急著要送给江照莹。 没有提前递帖子,直接进了江府。 推开门。 一抬头。 许知砚被惊呆了。 明明是少女的闺房,却到处都是奇书、奇形怪状的画,配合天干地支,奇门遁甲算出来各种结果。 彼时。 江照莹正握著笔,小小身子蹲在地上,面前铺著一张写满了东西的大纸,她正一边测算一边时不时认真的填补著什么內容。 许知砚自认在这一领域本事不错,也在那一剎那看得热血沸腾! 自此。 他和魏九昭便一起守著这个秘密! 所以。 江照莹的信,江监正不敢不听。 没有江照莹在背后支持,江监正必定不会再像先前那般荣光。 “天快要黑了。” 许知砚看了一眼夜色。 “莹儿,你扮做公子模样,太子不在东宫,应该在外面的太子府,我们一起去找他。” “好。” 只有不到二十天的时间,他们得越快越好。 “你们去吧,用我的马车,我回钦天监和师父商量对策。” “好。” 兵分两路,背道而驰,越来越远! 马车上。 江照莹靠在枕头上闭眸静思,光靠她一个人和宋府斗是不行的,她必须有助力。 许知砚端著茶,眼神温温柔柔地落在她的身上,却在江照莹睁开眼睛时,却又倏地收回。 “许少爷,大小……大少爷,太子府回话了,请二位进去。” “好。” 许知砚先行下了马车,隨后又伸出手,江照莹朝著他浅浅一笑,將手放进了他的掌心里。 许知砚的掌心几乎瞬间就滚烫了起来。 两人一起进了太子府,琉璃灯一排排掛著,映得府中一片灯火辉煌,宫人偶尔疾疾轻走,远处有侍卫巡逻,但却十分的安静。 一名身著暗红色宫装的侍卫上前施礼。 “太子府沈琉光,见过许大人。” 江照莹垂眸,沈琉光虽然看了她一眼,但眼神没什么异样,装扮应该是没什么问题的。 沈琉光和程庭安是太子殿下的贴身暗卫,平时不轻易出现在人前。 看来二师兄和太子这条线经营得很不错! 走了大约一刻钟便到了一间叫璞舍的院落面前。 字体苍劲霸道,院门爬满了翠绿的藤蔓,江照莹抬微微抿唇,这哪是璞舍,分明是世外桃源。 太子坐在湖边的亭子里,手里端著热腾腾的香茶,正漫不经心的赏著远处美丽的夜景。 “许知砚见过太子殿下。” 江照莹和许知砚上前施礼。 江照莹眨了眨眸,府里处处精致,三步一画,五步一景,看得出来太子对身边的人和物都要求极高。 “这个时辰找孤何事?” 许知砚垂眸,不卑不亢。 “钦天监算了一卦。” 江照莹站在许知砚的身后,听到太子低沉的嗓音,视线从美景移到了背对著他们的太子殿下背影上。 少年依景而坐,锦衣华服,风景如画。 不过一个背影,竟也能轻鬆將周围的光芒全数压下。 贵不可言的冰冷里,让人有些不敢靠近! 记得。 有一次在丞相府中参加宴会,她不喜欢热闹,便寻了一个地方躲静,不远处几位小姐也躲在树荫下说悄悄话。 提起太子。 她们虽小心翼翼,但眉眼里的崇拜思慕却藏不住。 她们说太子是京城里最俊美的男子,也是最有权势的少年。 只可惜。 她们的父母想尽了办法也没能打探到太子的一点喜好,也塞不进女色。 不然她们都想进太子府,哪怕侍妾也行。 听得算卦二字,太子餵鱼的动作微微一滯,微微转头。 “与孤有关?” 许知砚上前將祁山镇二十天內会发生的动的事情与太子详稟,並且將那个祁字会引出的麻烦一一细推。 沈琉光和程庭安在一旁听著,微微蹙眉。 这种还未发生的事情,真的……他们真的能测出来吗? “此事还与谁说过?” 太子淡淡问著,哪怕只是一个冰冷的侧脸,那气息压过来都让人有些难受。 “並无。” 许知砚轻轻摇头。 “殿下,就算地动不会发生,改一个名字也不是什么大事。” 太子清冷的长睫微微垂下,看向湖里的锦鲤。 “若有错,你当如何?” “听候殿下发落!” 这话出口,江照莹便倏地上前握住了他的胳膊,许知砚眉眼清和,拍了拍江照莹的手背,示意她放心。 “好。” 太子抬手,许知砚便施礼带著江照莹离开。 隱入繁间时,江照莹转头看了一眼那泛著寒光的孤傲背影,见沈琉光朝著自己走过来,江照莹迅速收回视线,出了太子府,沈琉光看著他们上马车,隨后深深施了一礼直到他们的马车离开才转身回府。 回到璞舍。 太子已经餵完了鱼,正看著湖对面的风景在思考什么,沈琉光上前。 “殿下,许知砚其人没有什么问题,且是钦天监算出来的,听听也无妨,再说了,那小镇的祁字的確与殿下的名字相同,以此为理由改一改,也是可以的。” 太子站了起来,转身。 风在湖面上扬起的时候,波光鳞鳞,映得太子越发绝艷清冷。 “跟著许知砚来的,是什么人?” 若真是小弟子,他不敢上前拉拽许知砚,且许知砚的態度也很奇怪。 “属下没有见过。” 钦天监里似乎没有这模样的,秀美得有些过分。 “查。” 沈琉光朝著一棵参天大树看了一眼,枝椏轻动,一道身影瞬间消失。 片刻。 “程庭安,命人去做一块看上去埋了几十年的石碑,刻些字,让世人都认为那个地方在很久之前本就叫青山镇,改名之后,你再找个理由派人把那里的百姓全都移出来,妥善安置,能救多少是多少。” 贸然说不日就会有危险发生,绝大部分百姓恐怕不会相信,甚至有些固执的老人会不愿意离开,所以只能力所能及,救到多少是多少。 “之后的事情许知砚知道怎么做。” 若是真发生了地动,许知砚身为钦天监的人,自然知道怎么解释,否则他不会出现在太子府。 不过。 太子往后靠了靠,能让许知砚想办法带进太进宫的人,绝不简单! 会是谁呢? 第12章 一场大火 马车里。 许知砚拿了一块的糕点,托在掌心的帕子上,递到了江照莹的面前,与她道。 “怎么看太子?” 江照莹轻轻摇头。 “龙气、杀戮之气很重,不过没看到他的五官,暂时不好定论。” 许知砚看著她美丽的眉眼,有些担忧。 “莹儿,你要是不想回宋府也没关係?我有一座小宅子,你想住多久都行。” 自师母替她说了这门亲事之后,他就跟魔怔了似的在外面置了一座宅子。 一草一木都按著她的喜好布置。 想著要是有一天。 她在世家大族里日子过烦了,出来住两天散散心也是好的。 这话让江照莹眼里生出一丝憧憬,可很快又暗淡了下去。 “现在不行,皇上那边盯著。” 皇上刚下了口諭不准她们和离,她也大仇没报,现在绝对不是离开的好时候。 “二师兄,我会保护好自己,况且这件事情如果不彻底解决,我就会一直有麻烦。” 许知砚见她这般清醒,鬆了一口气冷声道。 “宋府的人居心叵测,我稍后派两个人过来,但你还是要当心,一旦有风吹草动,立即派人过来寻我和大师兄。” “好。” 江照莹看著眼前这个俊美温柔的少年,眉眼弯弯的应著,倾身上前仰头看著自己的二师兄。 “二师兄,別老是冷著脸,你笑起来多好看。” 美丽的模样一下子映入眼帘,淡香扑鼻而入,许知砚愣了一下,隨后抿唇。 “好。” “对了,二师兄,地动之后,你打算如何向天下百姓解释?” “莹儿有什么想法?” 自从知道她的本事之后,许知砚和魏九昭也习惯什么事问问她,江照莹往后靠了靠。 “就说太子做了一个梦,梦到一个地方出现大祸,百姓死伤无数,太子心中担忧,便召钦天监日夜测算,最后算出那个地方是祁山镇。” “我想……太子殿下一定会想办法把百姓迁走以防万一,一旦事情发生,太子又救下了他们,那么太子在民间的声望会水涨船高,將其他几位殿下狠狠压制一阵。” “若是这件事情没有发生,只要太子殿下稍用手段安抚,百姓也只会觉得殿下是因为担心他们,爱护他们才下此决定。” “好!” 许知砚点头,一路聊著,不知不觉到了宋府的门口。 帘子掀开,晚风徐来,天边的血红早已被暮黑吞没。 舒云扶著江照莹慢慢下了马车,隨后和许知砚挥手。 刚要回宋府。 身后传来许知砚温和的嗓音。 “莹儿” 江照莹转头笑吟吟的看著他。 阴影里的许知砚好像在克制著什么,好一会儿才问她。 “如果我阻止了你的婚事,你会怪我吗?” “不会!” 这两个字让许知砚冷沉的眼眸捲起万千涟漪,忍不住走到江照莹的面前,深睨著她。 “我一直把你当……当成妹妹,所以不管什么事,我都会帮你,我会替你做任何事情,哪怕……是杀人!” “好!” 江照莹轻声应著,可许知砚还是听到了她语气里的哽咽,心痛如焚间,他红著眼睛將江照莹的头轻轻按进自己的怀里。 “小姐。” 舒云嚇了一跳。 许知砚脸色微变,急忙放开,江照莹朝他一笑,主僕急忙回了宋府。 原本掛起来的白色已经被撤下来了。 管家正在吆喝著下人们將一盏盏新灯笼掛上。 颇有扬眉吐气的架势。 也是。 宋府危机解除,她得继续留在宋府,宋夫人觉得自己贏得很彻底。 回到墨雨院。 看著眼前熟悉的一草一木,江照莹眉眼里闪过一丝厌恶。 从江府带来的人都还没来得及安排,如今又是半夜,索性就先让她们全都下去歇息,明天再说。 舒云和舒雨提了热水进来,看著热气腾腾的浴桶,江照莹倒是有种想將身子埋进热水里的衝动。 抬手,便开始褪衫。 突然。 窗外传来悉娑的声音。 舒云有些惊恐。 “什么声音?” 急忙支开窗户,倾身探头看了出去。 因为刚回来,还没来得及掛灯笼,院子里有些昏暗,但还是能看到人影涌动,而且她们手里还抱著什么? 柴火! 舒云顿时毛骨悚然,急斥道。 “你们是哪个院子的?谁允你们私闯进来?搬这些柴火做什么,还不滚出去!” 无耻。 趁她们院里人手不多,又很疲惫,竟然前后脚就跟著溜进来想下黑手! “滚出去?” 为首的青衣婆子,圆脸圆腰,看著狡猾又刻薄,听到舒云怒斥,肥胖的身子蹣跚一转,叉著腰冷笑。 “哎呦,到底是小门户里出来的,没有规矩,今天就让我来教教你们什么是规矩。” 月黑风高的。 这最適合做点偷鸡摸狗的事情。 夫人早就吩咐下去了,这会子她们几个就是扯破喉咙喊也没人来帮忙。 她指著铺在墙壁上的柴火嚷了起来。 “把火给我点起来,熏一熏她们的嘴,熏乾净了,以后她们就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你们敢!” 这话把舒云嚇了一跳。 也把房间里的江照莹和舒雨惊到了。 三更半夜的她们竟敢这么明晃晃的过来放火? 舒云抄起傢伙就要爬窗户出去打人,舒雨衝著外面大喊了起来。 “来人啊,快来人啊。” 跟著江照莹一起来的下人本来正在安顿,听到外面惊慌失措的声音,齐齐扔了东西往外面冲,可不知道怎么回事,才跨出门槛,脑子就发晕,身体笨重无比,接著就是眼前一黑倒了下去。 只有几个没有喝水的脑子清醒冲了出去。 可是。 柴火已经被点燃。 浓烟滚滚往屋里窜,江照莹衝上去不顾炙热一把將窗户关了,拉著舒云舒雨朝著门口奔去。 可。 厢房门才打开一条缝,炙热和黑烟就疯了一样往里面钻,呛得她们咳嗽不止,只好又砰的一声將门关上。 江照莹知道,这儿所有出口应该都被堵死了,下人也被拦住了,这些人是有备而来。 外面的火越来越大,似乎失去了控制。 厢房像是被烤在了火架上,里面的空气在迅速耗尽,人也变得胸闷难受起来。 “小姐。” 舒云和舒雨慌乱间將江照莹围著,脸色煞白,眼泪溢出,江照莹抱著她们两个,左右观察,隨后领著她们躲到一个烟少的地方,拿了帕子用水浸湿。 “捂著口鼻,千万別吸太多烟。” “小姐,奴婢们护著您衝出去可好?” 哪怕她和舒云躺在火上面,让小姐跑出去都好,她们是绝不可能让小姐死在这里的。 “滋味怎么样啊,世子夫人?” “你要是害怕了,知道错了,就说一声,奴婢们马上把火停了,你去夫人面前跪下磕头认错,保证从此以后乖乖听话,绝不忤逆,这事就翻篇了。” “再不说话,一会你们都死在这里可就怨不得我们。” 婆子在外面不断的喊叫,本以为火势一起来,江照莹几个就会嚇得哭著求饶。 可这都好一会了,怎么骨头还这么硬? 屋里。 江照莹听出婆子话里的意思,捂著口鼻与舒云舒雨道。 “別慌,她不敢杀我们,你们先找地方躲好。” 屋子里越来越热,空气迅速减少,逼得她们三个额头上一层一层的细汗不断溢出。 江照莹將她们藏好,寻了一个相对安全的位置,透过缝隙观察外面的情形。 “还挺耐得住啊,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身份,一个商贾之女,小五品的官,也敢在咱们侯府放肆。” “嚇破胆了吧,哈哈哈。” 这么说著,几位婆子顿时得意地哈哈笑了起来。 砰。 趁著她们放鬆警惕,风向一改的剎那间,厢房门砰的一声被打开,婆子们还没反应过来,江照莹手里的匕首就嗤的刺进了她的脖颈里。 婆子下意识的捂住自己的脖子,眼神往下看。 血…… 汩汩的鲜血从她的脖子处喷涌出来。 婆子张大嘴巴想要喊救命,可是她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了,眼里惊恐溢出,身体斜著往地上一砸,就那么倒进了自己点燃的火堆里。 场面一下子乱了起来。 江照莹轻喝。 “走!” 舒云和舒雨急忙跟在自家小姐的身后,踩著那婆子的尸体跳了出去。 新鲜的空气钻进鼻子,劫后重生的感觉让她们一下子清醒。 其她的丫鬟和婆子尖叫著要跑,江照莹箭一样衝上前把院门关死,隨后朝著那几个没晕倒的下人喊到。 “怎么只有你们几个?把她们扔进去,別让她们去搬人。” 下人得了主心骨,一下子跳起来,抓著要跑的宋府下人齐齐的往厢房里推,其中一个喊到。 “他们喝了水,全都晕倒了,只剩下咱们这几个了,小姐。” “没事,听我指挥。” 江照莹揪起一名丫鬟的领子,看著她们熟悉的嘴脸,一个个曾经羞辱过自己的嘴脸,眼中泪意翻涌。 “既然你们那么想死,那便去吧。” 不过片刻。 里面火光四起,惨叫不断。 江照莹精疲力尽,喘息著跌坐在地上。 “小姐,您没事吧?” 舒云和舒雨哭著爬了过来,江照莹看著脸上黑一块,白一块的她们,摇头。 “我没事,重要的东西都拿出来了吗?” “拿了,进宫之前就吩咐她们把东西都搬出来了。” 江照莹这才鬆了一口气。 这座院子,上一世她住了三年。 像一座牢笼似的一踏进去就喘不过气,如今烧了再好不过! “走。” 侯府还有好些空著的院子,隨便挑一个都比这里顺眼。 可才走到院门口。 宋夫人身边的刘嬤嬤领著下人气势汹汹的拦在了她们的面前! 第13章 有人盯著她 方才那一幕刘嬤嬤看得胆战心惊。 本来。 夫人打算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等这场火把江照莹嚇得魂不附体,再狠狠治她一回,让她彻底服帖。 想著早点过来看笑话,却被江照莹下狠手反杀的阴狠手段震惊。 而且。 她还毫髮无损,神情镇定的从火场里走出来了! 刘嬤嬤看著江照莹眼里的冰冷,深吸了一口气,极力保持一贯的冰冷严厉,上前道。 “夫人请您过去一趟。” 江照莹理都不想理,转身便走,刘嬤嬤也不拦她,只是提高了语调。 “皇上派了两位嬤嬤进府监督世子和您,世子夫人,您最好还是过去的好。” 该死的老狐狸! 江照莹又改了道,往宋夫人居住的平湖居走。 厢房里。 丫鬟婆子正立在床侧,其中两个的確是生面孔,而且背脊笔直,眉眼严肃,动作一丝不苟,的確是宫里出身的。 宋成玉和沈月芙却是不见身影,想必正在互诉衷肠,口舌交战,宋明霽和宋清欢也不在,大概是迫不急待的出去玩去了。 见到江照莹过来,丫鬟婆子眼里顿时露出不怀好意的讽笑,一个个趾高气扬的隨意见礼。 “见过世子夫人。” 宋夫人躺在床上,额头上敷著一条热帕子,见到江照莹顿时蹙眉捂著头哼哼唧唧起来。 “母亲。” 当著宫里姑姑的面,她只能上前施礼,並且称她为母亲,虽然她心里觉得宋夫人不配。 本书首发101??????.??????,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世子夫人,这是刚熬好的药。” 刘嬤嬤把刚倒出来的药端了过来,呈到江照莹的面前,用眼神示意她去侍疾。 江照莹不动。 两名姑姑便上前施礼。 “见过世子夫人,奴婢是踏梅,她是踏雪。” 踏梅姑姑、踏雪姑姑两人適时的上前,不露声色的將压迫推到江照莹的面前,江照莹回礼,隨后淡淡接过药碗。 刘嬤嬤满意的点了点头,宋夫人眼里闪过一丝嘲讽。 出嫁之前。 江照莹根本就没怎么出过门,自然也不知人心险恶,用火嚇她,再用宫里的姑姑压她,就不怕她不害怕,不屈服。 这世间。 就没有女子能逃脱夫家的桎梏,否则也不会有那么多媳妇死在婆家而无人理会。 端著药。 走到床前,江照莹转头看向踏雪、踏梅两位姑姑。 “姑姑。” 踏雪、踏梅看向她,江照莹身形笔直,冷声道。 “先前发生的事情,想必二位都已经知晓,我自认为,婆母若是对我好,我孝顺她,那是应当,可她之前对我那般,我如今不想理会她,那便是因果报应,怨不得我,人和人之间,想来也应该要有情分二字,姑姑,您说是也不是!” 两位姑姑一愣! 隨后年长一些的踏雪姑姑冷声道。 “规矩不可破,世子夫人。” 人间疾苦,她们这些宫人不懂,也不需要懂。 女生於世间本就艰难,每年死於世家大族里贵女也是不在少数,可她们不想关心。 江照莹看著她们,眼里的光芒渐渐暗淡了下去,默默转身坐在床边位置,將药递给下人,然后俯身將宋夫人慢慢扶了起来。 宋夫人眉眼得意尽显,趁机在江照莹的耳边冷声道。 “你不该如此,我们本可以一家和睦。” 只要她听话,乖乖听话,她是可以让江照莹过好些的日子的,偏偏她要闹。 “药凉了,您快喝了。” 江照莹接过药,舀了一勺子,递到她的唇边,宋夫人冷眼看著江照莹,张嘴喝下,隨即被烫得抬手一掀,厉色道。 “你要烫死我吗?” 药汁全都洒到了江照莹的身上,江照莹却是神情冷静,蹙眉轻声道。 “一点都不烫的,母亲。” 踏雪、踏梅两位姑姑看著江照莹的神情,见她丝毫没有被烫到的模样,微微蹙了一下眉。 “母亲,您为何要这般对我?世子假死,不是我指使的,他想借假死和心上人远走高飞,让我来扶持侯府,这也不是我的主意,如今闹成这样,您却要把气撒在我身上,这是何道理?” “还不是因为你。” 宋夫人气极,如果有钱的是芙儿,地位特殊的是芙儿,哪轮得到她江照莹进宋府的大门。 “与我何干?” 江照莹往后退了一步。 “亲是你们宋府上门提的,人也是你们宋府抬的,事也是你们惹出来的,如今你们都置身事外只怪我一个,这世上哪有这样的道理?” 宋夫人被江照莹一句一句呛得胸口像在碎大石似的,捂著心口大口大口地喘气,齜牙欲裂指著她道。 “去祠堂跪著,把她押到祠堂跪著,踏雪,踏梅,盯著她去跪。” 听到祠堂两个字,江照莹便气到了。 这宋氏祠堂她上辈子打理得可仔细,每一块灵位都是她精心呵护著的,这些祖宗都不知道受了她多少烟火,可有保佑过她一天? 一个个吃她的、喝她的,全都是白眼狼。 她说过的,上辈子欠她的,这辈子都要还,祠堂里的祖宗也是一样。 这帐。 就从他们的身上算起。 转身。 江照莹离开。 踏雪踏梅听著宋夫人的命令语气,两人脸色微沉,但还是没说什么跟在了江照莹的身后,接著又听到宋夫人吩咐几位嬤嬤也跟著一起,隨后便又有两名嬤嬤,两名丫鬟跟了上来。 婆子们看著江照莹听话的模样,冷哼了一声,扬起了得意的模样。 看吧。 就没有夫人治不好的犟骨头。 祠堂里香菸裊裊,牌位由高到低林林立立,周围的烛光里,雕刻著守护阴灵的猛兽,案台前摆著厚厚的一叠佛经。 江照莹站在案台前,冷眼看著这座她曾经极为尊敬,极为重视的祠堂。 真可笑。 她上一世还想著,將来她死了,也要摆在这里。 “我对你们还不够好吗?” 江照莹冷视著最上端的灵位,质问的时候,眼底的戾意不断地翻涌上来。 “一世由得她们胡作非为,两世还想袖手旁观?” 风拂了进来,尖尖的烛光像是慌了一般,四处摇晃了起来。 江照莹冷著脸,轻轻一抬手。 砰。 一声轻响。 雪白的蜡烛倒在了桌子上,烛油流淌出去,灯芯倾斜,小火一下子倒在了隨意放置的纸钱上。 烟雾冲涌,小火苗开始变大。 “哎呀,起火……砰……” 婆子惊慌失措地奔上来想要救火,江照莹將早就捏在手里的灵位狠狠朝著她的头砸了过去。 第14章 来人啊,快来人啊! 婆子捂著剧痛的头,眼前一黑,咚的一声倒了下去。 另外三位下人听到声音,冲了进来,结果被嚇得双腿发软,惊叫著就往外面跑。 “来人啊,来人啊。” 江照莹眼中瀰漫起了淡淡的杀气,哪会让她们逃走,一把香火扔进她们的眼睛里,逐个砸晕。 火焰噼里啪啦,一路向上,攀爬上掛在內堂里的灵幡,黑色的烟雾到处乱窜很快就让人呼吸困难。 踏雪、踏梅两位姑姑饶是看尽宫中沉浮,也被眼前这一幕惊到了,见江照莹要走齐齐拦了上来,江照莹眼神微闪,与她们施礼道。 “姑姑,我父亲是钦天监,我耳濡目染也不差,从面相上看你们家中很快就要出事,如果需要帮助,隨时可以来找我,我可以破解。” 这两人面相不差,不是阴毒之人,如果没有看错,她们的至亲很快会出事! 而且。 两位姑姑应该不是亲生姐妹,而是堂亲,且踏梅姑姑是孤寡相,应该很小就失去了父母,怕是由著踏雪父母一起养大的,所以她们两姐妹的感情十分深厚,也是很孝顺的女儿。 江照莹话里的意思,她们听出来了,这是让她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昨天。 她们收到了家里的信,父亲被毒蛇咬了,虽然她们將所有的钱都托人搭了回去,可江照莹说会出事,两人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眼底有许多挣扎。 “日后我帮两位姑姑出宫,安顿你们的生活,再者,宋夫人、宋成玉那样的人,实在不值得你们帮,是也不是?”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101??????.?????】 踏梅握住了踏雪的手,挣扎了好一会儿才轻声道。 “走。” 两人转身一走,江照莹也带著舒云舒雨转身立即离开。 才踏出祠堂,身后就已经火光冲天。 这是宋府今天的第二场火。 真好看! 唇边的笑容轻轻绽放,好一会儿,江照莹才垂下眼帘,看著手里紧紧握著的一块灵位。 灵位上的名字叫宋成意,是宋府三老爷的嫡子,可惜十岁那年就死了,现在阴岁十四,原本宋成意无法享祠堂香火,是宋三老爷对天发誓,宋氏的產业他一样不要,只要儿子进祠堂。 生前没能好好养育儿子,死后他说什么也要让儿子每日受尽香火,他日也好投胎。 上一世。 她被宋夫人为难,跪在雪地里四个时辰,宋三夫人过来用饭,见她被百般折辱,终是不忍为她说了一句好话。 恩是恩,怨是怨! 所以。 她把宋三夫人儿子的灵位拿出来了,將灵位交给舒云,看著身后的烈火道。 “让人把这个还给宋三夫人,告诉她,一会她要是愿意来凑热闹便来。” “是,小姐,火逼过来了,我们赶紧走吧。” 江照莹看了踏梅踏雪两位姑姑一眼,点了点头,隨后在舒云耳边轻声说著,舒云领会了意思,等到火越来越大,控制不住的时候,这才扯著嗓子高声大喊。 “快来人啊,祠堂著火了,祠堂著火了。” “烛台倒了,把祠堂烧著啦,烛台倒了,把祠堂烧著啦……” 因著先前墨雨院起火,所以烟雾再度瀰漫的时候,大家以为是墨雨院的火,根本没有上心。 这会突然间听到有人喊祠堂著火了,大家嚇得变了脸,提著水桶就往这边跑,耳边有人不断地喊是烛台倒了,所以下人们一边紧张的扑火,一边下意识的將这句话记在了心里。 宋夫人这会子哪还顾得上装病,直挺挺的坐了起来,掀开被褥就跑。 沈月芙知道自己以后都会光明正大的呆在宋府,虽然只是一个妾室,但她有把握步步高升,所以一见到宋成玉,便扑进他的怀里哭著又是担忧,又是害怕,话不到三句便贴上了他的唇。 见他心口上有伤,沈月芙又急忙扶著他坐下,轻轻俯下身子含泪舔著他胸口周围,隨后便一路向下,正激情四溢的时候,猛地听到外面有人喊说祠堂著火了,宋成玉嚇得急忙把沈月芙的脑袋推开,从热火里退出来,套上衣服就走。 等到大家都赶到祠堂里的时候,下人们一身漆黑地从里头冲了出来,惊慌失措道。 “全都烧完了,里头什么都没有了。” “什么?” 宋夫人只觉得有人拿著砖头在自己的额头上狠狠拍了一记,身子直直的往后倒了去。 宋成玉俊脸阴鷙,怔怔地看著这一幕,伸手一把拽住那个从里头衝出来的黑脸下人怒吼。 “为什么会起火,好好的为什么会起火?” “是她。” 宋夫人急得口里窜泡,指向江照莹。 “不过是罚她跪祠堂,她就把祠堂给烧了,江照莹,你如何能这么歹毒,你烧你的墨雨院我都不说什么,可你怎么能烧祠堂?这可是整个宋氏一族的根,是重中之重,你知道你惹出多大的祸吗?” 宋夫人这下子是真的惊慌了起来,这可是整个宋氏一族的主心骨,这会子毁了,他们一定会討要说法。 “去,去把族长他们都请过来,就说祠堂被江照莹烧完了,什么都没有了,让他们来处置江照莹。” 丫鬟婆子闻言齐齐上前將江照莹围住,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一个个的谁也不敢上前去抓她。 方才墨雨院那边她们都看清楚了,陈婆子她们都被烧死了,还有祠堂里,也有人被烧了。 所有惹江照莹的人全都死了,如果她们再造次,一定也会出事。 江照莹带来的人抓起棍子衝上来,將人挤开,然后护住江照莹,两方人马怒瞪著彼此,谁也不让。 宋族长、族长夫人、宋三老爷、三夫人还有一些宗亲来得非常的快,甚至还有好几位夫人是带著自己的儿子们一起过来的。 当然。 江照莹也没有閒著,趁乱的时候让人去请了顺天府王大人,父亲江监正、大师兄、二师兄一起过来。 且她已经让舒云吩咐了下去,带进府里的江家人第一要做的就是保护好自己的性命,如果宋府的人打骂他们,羞辱他们,必须以牙还牙,以眼还眼,贏了奖一两银子。 眼下这些下人哪里还顾得身上的伤,竟齐齐跃跃欲试地想让宋府的人先动手扑上来,他们好反击拿赏赐呢。 “我就不该与江府结亲,不该迎她进门,她烧了墨雨院不说,还烧了祠堂,她这是要毁我整个宋氏,想要灭我满门啊。” “我以后该怎么下去见列祖列宗,她毁我府邸,伤我性命,这贱人罪无可恕啊。” 宋夫人痛哭流涕,一脸无助的看著大家,宋族长脸色阴沉,气到几次要说话没说出来,好一会儿才他拍著桌子怒喊。 “既然这样,那就沉塘!” 第15章 小姑娘如何受得住? 宋氏族人大多都沉著脸,只觉这江照莹何止手段歹毒,简直大逆不道,沉十次塘都不够! 宋族长更是对江照莹恨得牙直发痒。 要不是她,宋夫人和他的事情会成为永远的秘密,如今被她这么一闹,二十年的精心经营一朝瓦解。 他也不想宋成玉死,可以宋夫人那记仇的性子,必定不会轻易原谅他。 他现在最担心的。 就是宋夫人是不是已经盯上他的儿子,他的妻女! “沉塘好是好,但是嫁妆呢,依著规矩是要原路返回的?那也太便宜江府了!” 迎亲的时候,满京城都被那十里红妆惊得目瞪口呆,就算她们其中一房加起来,財產恐怕都没江照莹的多。 “那多可惜啊,不如换一种方式,弄得悄无声息的不就好了吗?” 几位夫人窃窃私语,盯著江照莹鬢间名贵又繁复的簪子,眼里露出的都是浓浓的嫉妒。 唯独宋三夫人垂著眼帘,默默喝茶,不和那几位为伍,也不说话。 方才在来的路上。 一位婢女小心翼翼拦住她,將儿子的灵位拿了出来,说是江照莹从火场里救出来的。 虽然宋三夫人不知道江照莹为什么会突然间救下儿子的灵位,可这於她而言,已是不可言说的大恩。 这个儿子是她们一生的痛,也是她们一生的爱,自从儿子死了以后,她们身边就只有一个女儿,再没生过孩子。 宋三夫人缓缓抬眸,悄悄打量这个刚进门的新媳妇,心里只嘆宋夫人瞎了眼睛。 这样俏生生的一位好女儿,她竟然看不上,非要巴巴的抬那个叫沈月芙的。 (请记住101??????.??????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一个侄女而已,有那么重要吗? 到底。 她还是看不惯,淡淡开口。 “从头到尾,只听到你们不停的咒骂,江照莹一句话都没有说,先前成玉假死怪在她身上,如今祠堂著火,也怪在她身上,二嫂,你是不是觉得这满京城,就你一个人长了眼睛?” “这儿没你说话的份!” 宋夫人手里的袖子狠狠甩向宋三夫人。 宋三老爷见妻子被羞辱,蹭的站了起来怒道。 “你骂我夫人做什么?二嫂,你也不问问人家照莹,就把罪名往她身上扣,她一个小姑娘,如何受得住?” 宋三老爷身形高大,阴影投在宋夫人的身上,惊得她往后退了一步。 特別是他鬍子一吹,眼睛一瞪,就有些凶神恶煞的味道。 別的不说。 唬人还是不错的。 方才夫人偷偷告诉他,儿子的牌位被江照莹偷偷拿出来的时候,他就知道这里头一定有什么事情。 “还有什么好问的,从她进门开始,府里就死的死,烧的烧,这不是明摆著的吗?要我说,她进我们宋府,就是为了害我们。” “那是我们江府逼著你们宋府娶的吗?” 江监正冰冷的嗓音暴跳灌耳,响彻整个厅堂,惊得大家急忙转头。 看到江监正沉著脸带著一大帮人气势汹汹的迈进了正厅。 “父亲,大师兄,二师兄。” 江照莹上前施礼,却在抬眸的时候看到沈琉光也站在队伍里,眼里微微一讶,沈琉光施礼。 “太子府沈琉光见过江小姐。” “见过沈侍卫。” 长睫微微一颤,江照莹还了礼又看向许知砚,许知砚俊脸阴沉得似暴风雨欲来,江照莹朝著他抿了抿唇,如一片羽毛拂在他的心间,令他满胸腔的怒火一下子消散了不少。 江监正也没有客气,冷著脸就朝著主位上走去。 落座后。 他冷哼了一声。 “说起来倒还真是我江府瞎了眼,竟看上你们这种亲家,也別把脏水一个劲的往我女儿身上扣,事情是怎么发生的你们宋家心知肚明,我好好的女儿嫁进你们宋府,才进门就被各种糟践,怎么?宋府是欺我江府官微言轻,想草菅人命?” “江监正,说话要讲道理,怎么是我们糟践你女儿了?是不是她一进门就不断出祸事?” 宋夫人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强行夺理。 “那我问你。” 江监正也不示弱,抬手就把身边的杯盏扫到了地上。 “宋成玉假死,是谁指使的?” “现在不是计较这些的事情,我只问江照莹,她为什么要火烧祠堂,毁我宋氏根基,这是大罪,抄家灭族的大罪。” 宋夫人和宋成玉眼底一虚,率先打断了江监正的话头,急急的將话引到了最重要的点头。 江照莹看向踏雪、踏梅两位姑姑,她们依然保持著在宫里的严厉与规矩,但在对上视线的时候,踏雪朝著江照莹微微的点了一下头。 自古以来。 祠堂是整个氏族的信仰,是祖宗亲人灵魂的归棲地,更是一个家族的凝聚力所在。 可现在。 宋氏祠堂毁於一旦,这是何等的大事! “照莹。” 江监正看向自己的女儿,厉色问她。 “祠堂走水,可与你有关?” “无关。” 江照莹上前施了一礼,將先前发生的事情细细讲与大家听,又指著身上的乌黑色的药渍。 “母亲藉故泼了我一身,又以此为由罚我跪祠堂,我还没进去,就看到从祠堂里衝出大团大团的黑雾,呛得我们无法忍,只好四处大喊,让下人前来救火。” 说完江照莹逼近一步。 “母亲,是不是大伯放弃了宋成玉,让你心生恨意,所以你叫人放火,然后再嫁祸给我?” “你……” 眼见宋氏族人看她的眼神变了顏色,宋夫人又气又急。 而且。 太子府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又出现在宋府? 江照莹將她的慌乱收入眼底,转身。 “两位姑姑一直跟著我,她们看得清清楚楚。” “两位姑姑?” 许知砚淡淡开口,踏雪和踏梅便上前。 “回诸位大人的话,火確实不是世子夫人放的,奴婢们一直紧跟著世子夫人,她还没踏进祠堂,里头就已经黑雾冲天。” “奴婢与世子夫人也曾试著衝进去的,隱隱约约看到有好些蜡烛倒在了桌子上,应该是左边的门没关,风有些大引起的,火势来得太快,我们根本没办法灭掉。” “我不信!” 宋夫人急得双眼赤红,又转身看向跪在地上熏得一脸漆黑的下人们。 “你们是不是看到她放火了?府里如今还是我在作主,只管大胆说出来,我重重有赏。” 第16章 清清白白?真的吗? 下人听到有赏眼睛齐齐一亮,歪著黑不溜秋的脸仔细回忆了起来。 宋夫人眼神灼灼,有一丝得意,就算她平时严厉,可这些人到底是她宋府养的狗,她们知道怎么叫主母才会高兴。 江照莹还是会死的很难看! 等了好一会儿,就看到下人磕著头道。 “好像是蜡烛倒了,引燃了桌子上那一堆纸钱,奴才……奴才没有看到有人放火。” 著急忙慌灭火的时候,耳边听得很清楚有人在喊蜡烛倒在桌子上,才让祠堂起了火。 再说了。 他们往祠堂里拼命倒水的时候可隱隱约约都看到了,幡子后面好像躺著好几个人,都是她们认识的。 是生是死她们不知道。 但他们知道,下人命贱,生死全在主人手里。 101看书101??????.??????全手打无错站 世子夫人一进门就连挫夫人几记,是个霸道的。 下意识的。 他们都觉得不应该乱说话。 宋族长只觉得额头一阵剧痛,蹙眉打量江照莹。 她的衣裳的確被泼了一身的药渍,想来衣服都没来得及换就被罚去跪祠堂。 若说她放火烧祠堂,他觉得江照莹还不敢! 心底深处。 他甚至更相信江照莹的说辞。 宋夫人那张扬的个性,嫁祸一两个人,还不是手到擒来? 宋夫人被下人和宋族长的態度气的咬牙切齿,脸一横大声驳道。 “这些事情总归是你进门之后才发生的,虽没证据证明是你放的火,可外头的流言一旦传出去,对你没什么好处,江照莹,我要是你,自会主动出钱修一座比这更大更富丽的祠堂,让所有人都看到你的孝顺。” 祠堂必须马上重新修缮,灵位也得赶紧归位,不然她在宋氏可真是一点脸面都没有了。 这话让江照莹的红唇绽出血一样的冷笑。 宋成玉看著她不听使唤的模样,气的心口上的伤更痛了,隱去眼底的烦躁走到江照莹的身边,强装温和道。 “莹儿,母亲这样说也是为你好,你该懂事一些。” “啪!” 江照莹抬手一巴掌甩在宋成玉的脸上,盯著宋成玉瞬间难看起来的脸庞。 “宋氏是穷的揭不开锅了,还是诸位都不打算要脸了?要重建祠堂让我一个新进门的媳妇出钱,传出去恐怕再不会有什么好人家来跟你们做亲家了吧?” 宋氏族人顿时跟吞了苍蝇一样,又怒又憋。 “江照莹。” 宋夫人被她直白的话呛得脸上掛不住,宋族长亦是脸上火辣辣的,比宋成玉挨了巴掌更加的难受。 他的儿子女儿正是到了说亲的年纪。 “宋成玉。” 江照莹转头对上宋成玉,他既然送上门,那自然先对付他。 “我只问你一句,你娶我进门,又企图假死带著沈月芙离开,究竟是为了什么?” 这话让整个江氏都警觉起来。 就连沈琉光的眼里也闪过一丝犀利。 许知砚和魏九昭走到江照莹的身后,沈琉光亦是上前两步。 他们都冷冷的看著宋成玉。 这人生得一幅好皮囊,眉眼一弯如和煦的春风,与他们长年的清冷完全是不一样的。 故而。 在宋成玉隱去一脸阴鷙,换上温柔时,让人有一种先前误会了他的错觉。 他走到江照莹的面前,垂下眼帘,带著一丝委屈,轻声道。 “哪来的沈月芙?莹儿,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沈月芙已经跟著进了府被他藏起来了,她又和沈月芙没有见过面,就算拿他不再是童子之身说事,他可以说和朋友喝酒的时候,在楼里破的。 抵死不承认,这些人又能把他怎么样? “她虽是我表妹,但我与她来往甚少,莹儿,只有一次,与好友喝醉酒后做了对不起你的事情,真的只有一次。” “莹儿,就算你算出我的心头血可以救皇上,就算你挖出我的心臟,我都不介意,只求你別误会我,可好?” 得亏母亲的动作够快,再晚一点点,他的心头血就会被放光。 那种知道自己要死,可是却无能为力的恐惧,宋成玉再也不想感受了。 待他得到江照莹的一切,他一定会像捏死蚂蚁一样勒著她的喉管子慢慢收紧,让她一点一点的窒息,让她生不如死,让她也尝尝知道自己要死却无能为力的滋味。 “那你为何要假死?” 江照莹在他靠过来的时候,往后小退了一步,垂眸时,她捏紧了长指。 今天。 她就要把宋成玉假死的真相公诸於眾。 “我並没有假死,太医都说了,许是突发疾病一时间闭了气,这才让大家以为我死了。” “是吗?” 魏九昭垂眸冷笑了笑。 “或许我可以解开这个谜团。” 宋氏一族的人陡的蹙眉,心头猛的生出一种不妙的感觉,齐齐转头看向身形修长的魏九昭,却看到他抬了抬手,接著就看到几道身影押著一个人冲了进来。 “月芙?” 宋成玉在看清楚被押进来的是谁时,下意识的冲了过去,一把將她搂进了怀里。 沈月芙见到他就拼命挣扎,哭著扑进宋成玉的怀里。 “成玉哥哥救我,这些人要杀我,他们要杀我。” “江照莹,你要干什么?” 宋夫人看到沈月芙被绑,被欺负,气得衝上前质问,许知砚立即上前一步拦在她的面前,眼神冰冷的看著宋夫人,生生的將她扬起的手逼了下去。 “这就是你借假死遁走,要带出去风雪月的表妹?” “我没有假死。” 宋成玉扬起俊脸,眼中都是无奈。 沈月芙哭的梨带雨,还不忘抬眸看江照莹一眼,挑衅的意味铺满。 这模样。 看得江监正甩袖重重哼了一声。 宋成玉脸上一僵,隨后將沈月芙扶了起来,往后退一步道。 “表妹,此事与你无关,你別怕。” 说完宋成玉急忙朝著沈月芙使眼色,沈月芙自是懂的,羞红了脸蛋,期期艾艾的朝著宋成玉施了一礼。 “对不住,表哥,是我无礼了。” 说完她又转头朝著江照莹含泪委屈一笑。 “表嫂,我和表哥自小一起长大,感情如同亲生,表哥也一直都很疼我的。” 江照莹听著点头。 “他的確是很疼你,否则也不会成亲当天就带你远走高飞,把宋府这么大一个烂摊子丟给我。” “不是这样的。”沈月芙急忙摇头“表嫂,我一个闺阁之女,身家清清白白,还请表嫂不要这样说,否则我就是跳井也说不清楚了。” “清清白白?” 江照莹缓缓转身带著一丝压迫走到沈月芙面前,眼神在她守宫砂的位置似有似无落了一眼。 沈月芙顺著她的视线,看向自己的胳膊,隨即脸色一白。 第17章 你与腹中胎儿无缘分 紧接著。 大家就看到沈月芙如柳条一般,一点轻风都能让虚弱的她倒下,身子软软往后一跌,又面露惊恐地看著江照莹,嗓音娇软又夹杂些许让人怜惜的哽咽。 “別打我,別打我,表嫂,我当真是清清白白的女儿家,表嫂要是不喜欢我,我……离开就是。” 说著沈月芙掩面哭泣,委委屈屈转身便要往外面走。 那小模样,看著就是受了天大的委屈,被人欺负的只能哭泣离开的可怜模样。 “做贼心虚了?” 江照莹声音不大,刚好够正厅的每个人都听得到。 沈月芙心里恨不得现在毒死江照莹,被逼著只能停下脚步,脸上的泪却越来越多,缓缓转身款款抬眸委屈道。 “表……表嫂,你要欺负我到什么时候?” 真是见了鬼了。 宋成玉明明和她说好,只要他们一走,所有的事情都交给江照莹来照顾,她们只需要过好日子,等到大事一解决,他们就会马上回宋府。 到那时候。 她会让人去很远的地方寻来毒药,江照莹一死,她就会摇身一变成为堂堂正正的侯夫人! 可现在这叫什么事儿? 她在宋氏的长辈面前丟尽了脸面,这要是传出去了,她还怎么做人?怎么和世家小姐、夫人们搭上关係? 江照莹看著沈月芙明明气疯了,却死忍著的憋屈装柔弱,眼中讽意四起,上一世沈月芙在外面散布了她多少谣言? 让她足不出户就成为满京城里最骯脏的女子! 这一世。 说什么都要还给她的。 她已经安排了几个人出去各种散布,甚至把写好的话本子交给了说书先生。 不出一日。 宋成玉和沈月芙的苟合、珠胎暗结之事就会沸沸扬扬。 宋夫人和宋成玉哪里见得沈月芙受这样的委屈,心疼得眼里怒火翻滚,宋夫人上前一把將沈月芙抱在了怀里,转头双目赤红怒瞪江照莹。 “专挑软柿子捏,你当真是丧心病狂,江照莹,芙儿一个外人又怎么招你惹你了?” 江照莹身形笔直,如雨中松柏,傲气且孤冷。 “她和宋成玉背著我苟合,这算不算惹我?” 宋氏很多族人听著倒吸了一口凉气,齐齐看向宋成玉,这件事情他们听说了,不过当时觉得大不了抬进府就是,所以也就没有什么反应。 “我没有,我没有。” 沈月芙心中大慌,哭著爭辩起来,这种事情只要她们抵死不认,谁都没法子。 “姨母,我……我一个未经人事的闺阁小姐,她这样说我,我以后怎么嫁人呀。” 江照莹懒得理会她的胡搅蛮缠,转头看向踏雪、踏梅两位姑姑。 “姑姑是宫中的老人,最是恪守规矩,不若请姑姑看看她的守宫砂是否还在?” “为了沈小姐的闺中清白,奴婢们可以代劳。” 踏雪、踏梅说著为沈月芙好的话,毫不犹豫地就朝著她走了过去,沈月芙嚇得脸上惊恐藏不住,尖叫著转身便朝著门口跑去。 可还没跑出几步就被沈琉光手中的剑拦下,踏雪踏梅两位姑姑上前一把抓起她的胳膊。 歇斯底里的尖叫在胳膊露出来,白白静静,什么也没有的时候戛然而止。 宋成玉的脸一下子难看到了极点,窒息的感觉让他有些无法呼吸,他冷著眉眼看向江照莹。 先前。 他仔仔细细地打听过江照莹,此女性子温柔,最是体贴听话,而且喜欢看书,一看就是几个时辰不出门,根本不喜欢闻窗外事。 这样的人选最適合他们宋府的,可为什么娶回来是这个样子的? “沈小姐,你的守宫砂呢?” “我天生就点不上守宫砂,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江照莹看著面无人色,挣扎不断的沈月芙,脸上露出淡淡的笑容,上一世的这个时辰,他们已经到了精心布置的小庄子上,她凤冠霞帔,宋成玉连衣裳都不用换,便和她拜堂成亲了呢。 “沈小姐,检查破没破身子,可不止一个办法的。” 相信这点小事踏雪两位姑姑一样做得到。 沈月芙被这句话嚇得六神无主,惊慌失措间转头看向宋成玉,哭道。 “表哥救我,表哥。” 她不能被人脱了衣裳检查,她不能的,否则一切就都露馅了。 宋成玉心头烦乱不堪,眼前这一幕一幕的发生都是他没有料到过的,在他的打算里,他现在已经和芙儿去了庄子上拜堂成亲,喝著滋润的热汤,已经洞房了。 “放开她吧。” 江照莹淡淡开口,踏雪踏梅便把沈月芙的袖子整理好,然后施礼退下。 沈月芙以为她怕了宋成玉,搂著自己冰凉的胳膊哭泣不止,眼底却闪过一丝得意,正室又怎么样? 照样不敢把她怎么样! “沈小姐。” 江照莹走到她的面前,沈月芙抬起满是眼泪的脸蛋,柔弱得如扶风一般。 “沈小姐与腹中胎儿並无缘分,恐怕是保不住的。” 沈月芙瞬间齜牙欲裂,捂著肚子不断后退,眼中都是惊恐。 宋夫人急忙扶住了她,与江照莹怒道。 “江照莹,你一再的要伤害芙儿,是何居心,她和你到底有什么冤什么仇?” 江照莹冷笑。 冤啊,仇啊,那可就大了。 沈月芙的吃穿用度哪一样不是她提供的,上一世她们见面的时候沈月芙挺著大肚子,可江照莹还是看得出来,那绝不是她们的第一个孩子。 第一个孩子,应该就是她肚子里这个。 “褚太医。” 沈琉光突然间出声,宋氏族人惊得背脊发凉,隨即在震惊间,看到褚太医身著普通的服饰慢慢的从人群里走出来。 来做什么自然不言而喻。 宋成玉眼见大事不好,急忙上前想要握江照莹的手。 江照莹下意识的身子一闪躲过了他,宋成玉眼底的怒火便一涌而上,但到底还是没有发出来,只是柔声道。 “莹儿,芙儿虽与我情同姐妹,但到底是沈家的人,跟咱们也没有关係,我与她当真没有任何关係。” “没骗我?” 江照莹淡淡问他,宋成玉急忙举起手发誓。 “我发誓,我若与她有半点关係,便让我与她生世孤独终老!” 第18章 命都保不住! 毒誓张口就来,也不怕到时候老天爷算起帐来不够罚的,江照莹长睫微动,看向沈月芙。 “成玉哥哥!” 沈月芙被宋成玉那绝情嚇了一跳,虽然猜到他这样说是为了帮自己,可真要亲耳听到心口还是如刀在绞一样的痛。 不知道怎么回事,肚子也开始隱隱作痛,沈月芙顿时心头一慌。 江照莹轻轻嘆息了一声,朝著褚太医施了一礼。 宋太玉和沈月芙迅速对了一眼,心里鬆了一口气,心想江照莹终於放心了,应该也就不会纠著她不放了。 “褚太医。” “在的,世子夫人。” 见褚太医对自己还算客气,江照莹微微抿唇,与他道。 “我观沈小姐的面相,怕是有孕三月有余,一个未出嫁的姑娘有了身子,怕是只能藏著掖著,但沈小姐八字太轻,阴阳不和,只怕是很难守住这个孩子,所以我还是想麻烦您给她看看吧。” …… 沈月芙的脸色一下子煞白,眼中的慌乱四起。 宋夫人、宋成玉亦是脸色阴沉,齐齐怒瞪向江照莹,不知道为什么,像坠进了冰窟一样的浑身发冷。 他们突然间意识到,这个江照莹,好像不怎么好对付! “好!” 褚太医眉眼清冷,淡淡看了沈月芙一眼,依著他的脾气,他是不屑给这样的女子诊脉的,將药箱放在桌子上,褚太医眼里耐溢出不耐。 “沈小姐请吧。” 褚太医眼里的轻视之意,不止沈月芙看出来了,每一个人都看出来了。 巨大的羞辱感让她坐立不安,脸红耳斥。 她想逃。 可是这么多的人,太子的人也在这里,她根本走不掉的。 一步一步慢慢挪动自己的步子,好一会儿才坐下。 褚太医的指腹搭上她的脉息时,沈月芙慌得眼里泪意迷濛,身子发软,眼里的泪不断涌出,她微微仰著娇美苍白的脸蛋,虚弱的看向太医,轻语。 “太医……”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颤抖的唇无声说著这几个字,大颗泪珠在褚太医的面前滑落。 平日里。 只要她露出这可怜又美丽的模样,宋成玉便会不顾一切的哄她疼她,什么都应了她,隨了她。 她就不信。 男人能受得了她这样的嫵媚。 眼前的褚太医,看著也不过是三十几岁的年纪,生得又俊朗,正是热血沸腾的时候,沈月芙想,只要褚太医愿意帮她,她愿意报答褚太医的。 褚太医自然看到了她话里的意思。 隨即收了手。 转头看向江照莹。 “虎父无犬女,世子夫人竟已经到了光看面相就能洞悉一切的地步,这位沈小姐的確已怀孕,且三月有余。” 钦天监。 大鄴国里有各种本事的人都被收录在里面,他们行事低调,深居简出,但出手就一击即中。 这一点满朝文武都知道,否则,大家也不会在碰到钦天临的人时,礼让三分。 只是没想到。 江照莹竟这般厉害! 宋族长脸色铁青,冷瞪向宋成玉,他与宋成玉说过,怎么都可以,但不能在正室生子之前有孩子。 宋成玉当时可答应得好好的! 如今才成亲一天,外室就有身孕三月。 不行。 这件事情不能算在宋成玉的头上,否则就会被江照莹捏著喉咙过日子。 “可这也不能证明孩子就是成玉的。” 宋族长一发话,宋成玉便知道是什么意思,冷了眉眼沉声道。 “许是表妹与对方实在是欢喜,一时犯了错,表妹,那人是谁,得把他找出来赶紧商量你们的婚事。” 宋族长眼里闪过一丝满意,宋夫人听得喉咙里腥甜一片,这些人一个个的都不安好心,把芙儿和成玉逼得生生分开。 沈月芙脸上泪水不断滑落,宋成玉的话让她眼里绝望横生。 从小到大她便知道自己是要嫁给宋成玉的,是他的妻子,她爱的也只是宋成玉,让她一时间上哪找个人去? 可是。 成玉现在並不想认她们,现在也不是最好的时候。 该怎么办? “可是陈公子?” 宋成玉暗暗咬牙,再度出言暗示,陈子滔是他最好的朋友,若是请他帮忙把沈月芙收为妾室,再生下这个孩子,也不是不可以。 到时候。 服下假死药,重新回到他的身边便是。 沈月芙背脊一寒,仰头惊恐地看著宋成玉,陈子滔吗? 可是陈子滔住得有些远,她想要见宋成玉不容易,出府也不容易啊。 沈月芙在心里飞快的盘算起来,江照莹走到她的面前缓缓俯身,在她的耳边说了一句什么,沈月芙脸色剎变,几乎没有任何犹豫,指著宋成玉道。 “是表哥的,我肚子里的孩子是表哥的。” “沈月芙你胡说什么?” 宋成玉沉了脸,眼中隱晦闪烁,上前一巴掌甩在沈月芙的脸上,这个傻瓜,就算不挑陈子滔,那就在府里隨便挑一个人先办了成亲事宜就好,做什么非要咬到他的头上来。 皇上要是知道这件事情,他想接侯爷的位置就更不容易了。 “成玉!” 宋夫人见他打沈月芙,心觉再这么闹下去,两人之间的情意可就没了,恨意翻涌间,她闭上眼睛无奈咬牙。 “罢了,照莹,你非要弄个水落石出,那便弄吧,这孩子是成玉的没错,她不会越过你去,最多就是一个贵妾,她生的孩子若是女儿,便给她养著,若是儿子,放到你的名下做嫡子便是,这样大家都有脸面。” 承认了! 江照莹眼底戾意翻涌,冷眼看著他们,承认了就好,就怕她抵死不承认。 遂。 她问宋成玉。 “所以你假死是打算和沈月芙出去过好日子的。” 宋成玉还想狡辩,江照莹將一份东西扔到了他的脸上,宋成玉抓起来一看,隨即脸色大变。 是外面那座宅子的地契,怎么会在她的手上? 额头窜出细汗,宋成玉脑子在飞速运转要怎么办才好,可不等他说话,江照莹冷笑道。 “让我来猜猜,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宋成玉顿时觉得心口的划伤痛到整个人都无力,差点腿软跪了下去。 下意识的看向宋夫人。 宋夫人倒是一惯的囂张,冷声道。 “芙儿原本就是我给成玉准备的贵妾,早也好,晚也好,都是要进门的。” 咬了咬牙,宋夫人痛心接著说话。 “祠堂的事情我会解决,你把芙儿安排好,照顾她的起居饮食,让她好好生下孩子就行。” 这话把江监正气得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怒道。 “宋成玉和別人无媒苟合,如今又在我女儿新婚闹上府里,你们还百般狡辩,现在又想轻拿轻放,哪有这种道理?” 不止是他,几乎来的人都看清这些人在玩什么把戏了。 合著是故意来坑他们的。 把侯府的重担推到江照莹的身上,自己转身带著心爱的人出去游山玩水,生儿育女,等到侯府借江照莹的势兴旺起来,他们必定会回来享受好日子。 而江照莹。 手里的嫁妆肯定是保不住的,说不定,命都保不住! 这帮畜生! 第19章 我,我替他吧! 江监正目光阴沉,冷冷扫过,所到之处,如烈火燎原,刺得宋氏族人一个个觉得自己握了一个烫手的山芋,全都焦燥起来。 宋夫人咬著牙槽,心里急得团团转。 这江照莹的为人处事与她们调查过的完拿相反不说,还给人一种江家调查过她们的底似的,很多事情她是一猜一个准。 不行。 再这么发展下去,漏洞会越来越大,麻烦也会越来越多。 转头。 她深深的看了宋成玉一眼。 宋成玉只觉身上被一记闷棍敲碎,憋屈不堪,他实在是想不明白,江照莹一个小小的钦天监监正之女,个性怎么会如此大胆凌厉。 他明白自己母亲的意思,这件事情得他一个人来背,否则就算有皇上金口玉言,他们还是难以制胜。 扑通。 一声脆响,他跪在了江监正的面前。 “岳父。” “宋世子客气了,岳父二字不敢当,想来是我们將世人想得太善良,没料到你们竟在成亲之前就已算计好一切,只等著把我女儿娶进门来陷害。” “宋成玉!” 江监正將这三个字咬得特別重,听得宋成玉心臟狠狠一颤。 “宋侯爷要是知道要你这么一个种,棺材板只怕都盖不住。” 气氛一沉。 宋族长的脸顿时绿了,尷尬简直让他有些无地自容。 於宋成玉。 他心里是有內疚的。 这些年他都没有守在成玉的身边,没有好好的照顾他,教导他,导致他弄出这么大个紕漏。 “你为什么要害我女儿?” 江监正一巴掌甩在宋成玉的另外半张脸上,这下好了,两边都印上深深的指印,红得发紫,十分惹眼。 宋成玉被打得倒在地上,捂著痛得发麻的脸庞,一向春风得意的侯府世子怒得咬牙切齿。 可他不敢表现出来,只是默默地爬起来,继续跪好,磕了一个响头道。 “岳父容稟。” “哼!” 江监正侧了半个身子,不看宋成玉,宋成玉抬头看著不远处清冷的江照莹,眼眶泛起了红,好一会儿才嘆了一口气道。 “媒妁之言,父母之命,均不可违,我並不知道要娶的姑娘是长是短,是高是矮,是否与她谈得来,不知她脾性如何,是否温柔体贴,是否会与我琴瑟和鸣。” “这件事情……从一开始我是不愿意的,我也是怨母亲的,所以……所以为了表明自己的决心,我便和表妹偷偷在一起,在成亲之日假死离开,也是为了气我母亲,我想让她知道,我不甘心娶一个不相熟的女子。” 魏九昭站在靠近门口的位置,风拂进来的时候,轻轻扬起他的髮丝,顺著风,他看向江照莹身后的许知砚。 许知砚正看著江照莹,那双清冷却好看的眼睛里藏著无数的心疼。 看著这一幕,魏九昭脸上闪过一丝嘲讽的笑容。 人总是这样,你拼了命想放弃的那个人,却是別人求而不得的那个人。 其实。 他在无事的时候替许知砚算过一卦,他这辈子,根本没有夫妻缘! 至於为什么。 他不敢再往下算。 “揭下盖头的时候……”宋成玉深深地看著江照莹“我是动心了的,我想我心悦莹儿。” 江照莹的目光幽冷,静静地看向门口。 看。 这个人最擅长的就是虚情假意,假到让別人看著反而还会心生內疚,生出痛意。 “莹儿,这件事情是我不对,我存了抗爭的心思,总想娶一个与眾不同的闺阁小姐,是我错了。” “你知错?” 江照莹冷冷地问他,宋成玉急忙点头,含泪的眼里溢出一丝希翼,他甚至跪著爬到江照莹的身边,拉著她的长裙。 “知错,这件事情我错得很彻底,但有一点,我绝不是为了你的钱財、嫁妆,否则我不会和一无所有的表妹在一起。” 宋族长望著宋成玉的表现,这才微微有些满意,男子汉大丈夫能屈能伸,没什么大不了的。 “宋成玉,既然你和沈小姐真心相爱,我也不会拦在你们中间,所以我们和离。” 江照莹將自己的裙摆扯了回来,眼里闪过一丝嫌恶,宋成玉眼底阴冷闪过,可泪水却坠落一颗。 “我错了,我会想办法请你原谅,然后夫唱妇隨,但我绝不和离。” 绝不和离四个字几乎是咬牙切齿说出来的,甚至含著一丝隱隱的挑衅。 想和离。 门都没有。 这世间任何人都有机会和离,唯独江照莹,却是没有资格的。 这条路早就被皇上亲口赌死了。 “宋族长。” “我在的。” 江照莹並不纠缠和离的话题,要和离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她需要好好筹谋,於是她与宋族长施了一礼。 “这种事情,论族规,要如何处罚?” 沈月芙猛地昂起头,扑进了宋夫人的怀里,宋夫人刚要说话就被宋族长瞪了回去,气得宋夫人红唇都颤抖了起来,只得紧紧地抱著沈月芙。 不。 她不能受罚,否则肚子里的孩子就保不住了。 这可是她心心念念的长孙啊。 “按族规,宋成玉受五十大棍,沈月芙沉塘。” “大伯父。” 沈月芙悽厉尖叫,扑通一声跪在了宋族长的面前,磕头后又朝著宋氏的別的长辈磕头,咚咚砸地的声音几响后沈月芙的额头就出现了一块鼓鼓的血包。 江照莹冷眼看著,心知到了这里沈月芙才是真的害怕了。 可惜。 重新活过来之后,她什么都有,唯独没有善意。 她们上辈子对自己做的事情,这辈子她要一件一件都还过去。 “我不能死,我肚子里有表哥的孩子,有侯府的长孙,求求你们看在孩子的份上饶了我们,我……我愿意用別的办法补偿,我愿意给表嫂做丫鬟,侍候表嫂,由得表嫂打骂。” 哼! 有几位婶婶眼露不屑,轻哼了一声,便看向別处不理沈月芙。 最好还是死了吧。 这样她们的孩子才有希望,江照莹可是说过了的,要挑孩子养在名下呢。 “芙儿。” 看著沈月芙脸色惨白,额头上有鲜血溢出,宋成玉眼里有一丝动容,他知道沈月芙平时是最重视自己的脸蛋的,可为了孩子她愿意破了自己的容貌,可见她是有多珍视自己的孩子。 到底有內疚,宋成玉上前將沈月芙抱进了怀里,两人双双走到江照莹面前跪下。 “莹儿,只要你愿意保下月芙和孩子,我愿意受任何惩罚,只要你高兴,好不好?” “成玉,不要乱说话。” 宋夫人急忙打断宋成玉的话,这惩罚他哪里受得了,难道要一家三口都去死吗? 沈月芙听出了自家姨母话里的意思,眼底震惊和恨意闪过,没想到,真出事的时候,姨母竟然只想保住表哥。 可她不想死。 她不甘心。 抽泣间。 她从宋成玉的怀里挣扎出来,伤心哭道。 “不,我不要表哥受到任何伤害,都是我的错,是我爱慕表哥,是我勾引的表哥,所有的惩罚都由我来受,我去死,我这就带著孩子去死。” 说著。 沈月芙哭著起身朝最近的桌子撞了过去。 第20章 一辈子不和她见面 “芙儿,不可以。” 宋成玉见她明明柔弱胆小,为了他又强装坚强,急忙衝上去拦住了她。 沈月芙眼眸微动,身子一软,泪流满面,便跌进了宋成玉的怀里,娇柔的身子颤抖不止,弱得像风雨里的小朵,好像轻轻一碰就会碎掉。 “你別拦我,表哥,我那么喜欢你,怎会捨得你出事,这辈子没有缘分,下辈子你一定要早点来找我,我再给你生儿子,咱们一家三口好好的在一起。” 说完。 她仰著满是泪水的脸蛋,看向江照莹,抽抽泣泣。 “表嫂,表哥说的话都是真的,他只是不甘心娶一个不知底细的人,但並非有意针对你,阻在你们中间,是我的错,我死了以后,麻烦你把我和孩子葬得远远的,不要告诉表哥,免得他掛念。” 说完沈月芙眸中深情款款,百般不舍,宋成玉见她真的要了结自己,內疚裂开,紧紧抱著她道。 “不会的,我不会让你死。” 两人像一对活活被拆散的鸳鸯,极尽的生离死別,极尽的不舍,沈月芙眼神微转看向江照莹,心底深处的得意几乎要衝涌出来。 撞墙? 处心积虑才站在宋成玉的身边,她可没那么傻去寻死,不过是想要赌一赌自己在宋成玉心里的地位重不重要而已,也顺带让江照莹看清自己的位置。 现在看来。 她贏得很彻底呀,宋成玉根本就爱惨了自己,离不开自己。 只要他豁得出去,加上肚子里的筹码,自己一定会没事。 宋成玉低头看著嚇得脸无人色的沈月芙,又看了一眼江照莹,两个人比较起来,江照莹有事可以叫一大堆人来撑腰,可月芙呢,她的眼里心里只有自己而已。 “大伯父。” 宋成玉一脸坚决的开口。 “我从未求过您什么,大伯父。” 宋族长的心狠狠地被抓了一下,宋成玉这样直白的看著他,颇让他有一种不堪的感觉。 没错的。 这些年宋成玉確实是没有求过他什么的,如果他真的將沈月芙沉塘,又害死他的孩子,只怕他们父子永无相认之日,宋夫人也会恨死了他。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这人还真的不能死,他得救下。 神情沉冷间,他嗓音有些沙哑和带了一丝乞求。 “照莹,芙儿本就是我们给成玉准备的贵妾,也打算一成亲就抬进门的,芙儿自知身份不高,打小就懂事,从不闹腾著要嫁给成玉做正妻,也不吵著要进门,他们青梅竹马,感情深厚,一时间控制不住也是情有可愿,这事就这么翻篇吧,你也別过多计较了。” “真要处死了芙儿,你和成玉的感情也会受影响,没有芙儿还会有下一个,不如留著她侍候你们,这样吧,成玉三十棍照,月芙二十棍,要是孩子没了,那是她的命,如果孩子保下来了,你要养就给你,你不要就由得她自己养活,或者把他送人,也都由你。” 孩子当然不会给江照莹,只是要逼著她鬆口,打棍子安排自己的人,到时候做做手脚,打的时候雷声大、雨点小就行了。 孩子生下来之前还有大半年的时间,等这事情一过,他们就加快脚步,拿到他们想要的东西,到时候江照莹的小命,还不是一样捏在他们的手心里。 到那时候。 跪在自己面前求饶的,可就是她江照莹了。 沈月芙知道宋族长在保自己,唇边飞快闪过一丝笑意,深深地窝进宋成玉的怀里,惹得宋成玉越发心疼。 江照莹垂眸理了理长发,冷声道。 “贵妾可以,但各四十棍,一棍都不能少。” 转身。 江照莹看向魏九昭,魏九昭微微抿唇,许知砚看到了他们的小动作,自然明白他们眼神里的意思。 一旁提心弔胆的宋夫人见江照莹到底是鬆了口,又抬芙儿当了贵妾,眼中闪过一丝得意的欣喜,隨后使了一个眼色给刘嬤嬤,让她去做妥善的安排。 很快。 院子里摆上了长凳,下人拥著宋成玉和沈月芙到了长凳前。 沈月芙扑进宋成玉的怀里,轻声抽泣著。 “对不起,表哥,是我害了你,江照莹说如果我不说实话,今天晚上就放火烧了宋府,她连祠堂都敢烧,我……我害怕了。” “没事,早晚都是要知道的,不怪你。” 宋成玉转头目光阴阴沉沉看了江照莹一眼,然后將身上的衣裳脱了下来,垫在沈月芙的肚子上,接著才自己趴上了凳子上。 “別怕,母亲会安排好的。” 宋成玉紧紧握著沈月芙的手,沈月芙激动得眼泪直掉,重重点头。 “表哥,都怪我胆小,以后我会好好侍候你,补偿你” “傻丫头,你只要好好的呆在候府吃香的、喝辣的就行。” 院子里的风呼的一下子刮过,枝椏摇晃,渐渐开始变黄的叶片纷纷扬扬的落了下来。 江照莹站在长廊里,冷眼看著这一幕。 伸手抓了一片黄叶,冷笑。 景好是好,可惜近黄昏,没什么盼头了。 “开始吧。” 指腹间的黄叶鬆开,共叶跌落下去的时候,第一棍重重的落在了宋成玉的屁股上。 “啊……” 宋成玉被这一棍痛得猛的昂起头,喉咙里发出歇斯底里的痛苦吼叫,双手死死的握著板凳的边缘,身子紧绷得额头都青筋暴裂。 沈月芙听到他的惨叫,趴在凳子上微微抿唇,心说表哥装得还挺像,刚刚姨母给她使了眼色,她安排的人会打假棍,根本不会受伤的。 念头刚过。 后腰位置一道劲风颳过,紧接著臀部一阵钻心的剧痛外钻进,沈月芙痛得整个人都呆住了,一时间都忘记了尖叫。 痛痛痛,好痛啊。 脑子有一剎那间空白一片,隨即沈月芙不断的在问自己,怎么会这样? 下意识的。 他们两个都挣扎起来,可是……江照莹早就防著他们这一招,所以在他们情深意切的时候,让下人把他们绑在了绳子上,他们哪儿也去不了了。 “救命啊,姨母救我。” 沈月芙惊恐尖叫,这么打下去,別说是五十棍,就是五棍她肚子里的孩子都保不住了。 “不不不,不是这样的,快来人啊,快去找姨母,快去啊。” 沈月芙瞪大迷离的泪眼,隱约看到长廊处有身影,不顾一切地朝著她喊了起来。 “我给你一百两银子,你快去找夫人,快些去啊。” 江照莹听到她的嘶喊,缓缓从阴影里面走出来,孤清美艷的模样一下子把狼狈不堪的沈月芙给比下了十万八千里。 “照莹,你不会这样对我们的,快让他们停手,求你帮帮芙儿,我保证她生下孩子之后就过继到你的名下,绝不会和你抢,芙儿甚至可以一辈子不和孩子见面。” 第21章 求你了,表嫂,我求你了 不管怎么样都要保住这个孩子,这可是他和心爱之人的第一个孩子,是他们珍视的礼物,他非常迫切的想要看到嫡子出生。 “是,求你了,表嫂,求你了。” 听著他们哀求的嗓音,看著他们眼里的绝望和挣扎,还有满以为自己会帮忙的理所当然,江照莹像看戏一样看得十分有味。 远处。 舒云走了过来。 “小姐,燕窝燉好了,您回去喝一碗?” 一听燕窝,沈月芙痛苦挣扎,双眼嫉妒得窜出一片血红来。 都什么时候了,她还有心情喝燕窝。 转头。 她哭著怒视宋成玉,宋成玉痛得满头大汗,身体渐渐的抽搐起来,死咬著唇,他看向江照莹,江照莹直视著他,笑了笑,与那两位打人的属下道。 “按著规矩打,稍后去我那里领赏。” “是。” 舒云笑著看了一眼宋成玉和沈月芙,扶著自家小姐转身离开,听著身后那一声一声的惨叫,舒云只觉得心情畅快,咬著牙骂道。 “还是鸿臚寺少卿的女儿呢,再怎么低也是官家小姐,偏要活得跟个小娼妇似的,明明被棍子打,叫起来跟叫春一样,不要脸到了极点。” “这小嘴儿,跟谁学的?” 听著舒云骂得这般顺畅,江照莹好笑的问她,舒云心疼的看著自家小姐道。 “就他们这样的行径,奴婢都不用学,无师自通。” 抬手將风颳过来的枝轻轻拂走,主僕两人难得步子轻鬆朝著新腾出来的院落走去。 墨雨院被烧掉,舒云选了一个比较僻静但是阳光充足的院落,取名叫空留小轩,眼下下人们有的在点灯,有的在仔细收拾。 舒雨试了试汤盅的温度,急忙上前道。 “小姐回来了,燕窝的温度刚刚好,您快喝一些。” 舒云扶著江照莹落座,舒雨便侍候了上来,清香淡雅的味道是江照莹喜欢的,於是便喝了起来。 见她吃得下东西,没有被这些破事影响,舒雨开心道。 “夫人的札记上可说了,但凡女子者,首先要爱的便是自己,然后心情好,值得的,再去为他人付出,而且夫人还说,女子从一而终,男子却三妻四妾本就是很不要脸的事情,若是日子过不下去,只管和离,夫人说,这世间的男子就是怕女子强过他们,所以百般践踏,女子本就不弱,真要活起来,比男子强大多了。” 听到母亲两个字,江照莹眼中溢出一丝眷恋,微微抬眸看窗外,此刻已是深夜,几粒星子在闪闪烁烁,不知道母亲是不是正在那里看著自己。 舒云接过燕窝,转头淡淡的瞪了舒雨一眼,舒雨心里一怵,差点忘记了,一提夫人,小姐就会伤心。 喝完燕窝,江照莹抱著软枕靠在软榻上,沉默了一会儿,才轻声道。 “我好想念我的母亲!” 是啊。 她真的好想念自己的母亲! 她才不过一岁,还一步三摇,江夫人就离开了,现在的江夫人是继室,也是前江夫人带进来的丫鬟。 虽然是丫鬟的身份,但实际上她是照莹外祖父在外面的私生女,是江夫人的庶妹。 因著她母亲身份低微,又死得早,所以便以丫鬟的身份进了府,可她的模样与江夫人有几分相似,於是江夫人便问起这件事情。 见她可怜, 江夫人便要了她过去,虽是丫鬟,但吃的穿的用的都是小姐的份例。 还在闺阁的时候,江夫人便以美丽、睿智出名,她说的话总是让人茅塞顿开,她做的事总是让人惊喜不断,还有她发明的小东西总是大受欢迎。 江监正第一次踏进她的院子,看到那些稀奇古怪的东西,看著她和下人谈笑风生都惊呆了,他甚至不明白江夫人为何会看上自己,所以成亲之后,他便对髮妻万分敬重,为人也越来越低调。 江照莹出生之后。 江夫人的身子就一直不好,大概是知道自己时日不多,所以她想留点东西给自己的女儿,便写了一本厚厚的札记,也在府里安排了很多的人手。 因为。 除了幼小的江照莹需要照顾之外,她还生了一个儿子,是江府的长子江执玉。 有了那本札记,再加上她做足的安排,包括外面的生意,只要照著她写的流程走,二十年之內都不会有任何的问题。 她们兄妹也能一世富贵! 江照莹坐了起来,从枕头底下摸出一本做得十分精致,但已开始变旧的札记,眼眶渐渐泛红。 翻开札记。 里头掉出好几张母亲的小画像,都是她哭著要母亲的时候,哥哥江执玉画给她的。 母亲在世的时候,江执玉被养得很好,知书达礼,性子大方,与那些被规矩束缚的少爷完全不一样,画画一流,也写得一手好字。 母亲离开后,继夫人上位,渐渐的,就把江执玉给养坏了。 紈絝不说,平时还喜欢胡作非为,出了问题继夫人总是第一时间帮他解决,时间一长,江执玉便觉得不管闯什么祸都有人替他摆平,就越来越不像话。 她与江执玉说过。 继母那是在捧杀,不过就是要把他养废而已,可是他不信,还说时间长了,她就能看清继母是真的好,让她別多想。 劝著劝著,他总是不听,还总往继母院子里跑,江照莹就对这个哥哥越来越失望了。 滴答。 一颗泪水落在江夫人的画像的脸上,看著像是江夫人落泪似的。 “宝宝,娘的小宝贝儿,娘真的好喜欢你,好爱你呀,你生下来的时候粉嫩嫩的好可爱,比你哥那大胖墩子可爱多了,没能好好陪你长大是娘的不对,身体不允许,娘只能先离开这个世界,但娘一直一直一直都是爱著你们的,你记住,娘不一定是死了,也有可能是回了自己的世界,我会想办法找你,如果有机会,娘一定会带你来这个世界看看,所以你要好好活著,长命百岁哦。” 这是札记最后一页里的一句话,江照莹反反覆覆看了十几年,也哭了十几年。 起初是看不明白的。 直到重生后。 她突然间有些理解这句话里的意思了,若真的可以,她是不是还有机会见到自己的母亲? 世间之事,无奇不有! 也许母亲真的是从另一个世界来的,否则她一个弱女子怎么能把生意做得那么大。 江照莹虽然对生意不大感兴趣,但她许是继承了江监正的一些特点,对天文地理,测算一事却极为有兴趣。 “莹儿。” 魏九昭和许知砚两道身影出现,江照莹急忙擦了泪迎上前。 “劳烦大师兄、二师兄帮我送褚太医和沈侍卫,多谢了。” “不必客气,都是应该做的。” 舒云和舒雨急忙上前侍候两位公子落座,又奉上了热茶,许知砚哪有什么心思品茶,深睨著江照莹,问她。 “莹儿,你当真要抬那沈月芙做贵妾?” 这宋府一个个绝不是什么好东西,只是皇上亲口答应不许她们和离暂时有些头痛。 江照莹浅浅饮了几口茶,抬眸看向许知砚笑了笑。 “只有她做了贵妾,她的命才会握在我的手上,二师兄,你要是担心,你算算我的命格。” 这声二师兄落进许知砚的心里,像是平湖跌进了一块顽石,漾起的涟漪可不是一圈两圈,他点了点头,从怀里拿出测算工具,轻轻铺在了身边的桌子上。 闭上双眸后。 许知砚的脑海里出现的却是一片迷雾,並不是以往在给人测算时的未来走向。 这种情况几乎没有出现过,许知砚心口像被人剜了一个口子,睁开眼睛看向江照莹颤声道。 “这……这究竟是为什么?大师兄,你也看不到师妹的命格吗?” 第22章 眼里的恐惧 魏九昭心口发堵,好看的眼眸里也是浓浓的无奈。 “你看不到,我更看不到。” 江照莹的卦象何止是诡异,细看內里更是风起云涌,像是一个死局,又像是一个生局,让人夹在中间又惊恐又难受。 在钦天监。 他们自詡还有一些小小的本事,可照莹的命格他们是一点也算不出来,许知砚死死盯著桌上的卦象,浓密的长睫垂下,遮住了他眼里的恐惧。 第一眼。 他竟然看到了江照莹已经死了,且怨气极重。 第二眼。 江照莹的命格一下子化作了一团浓厚的迷雾,让人看不清,也碰不得。 魏九昭饮了一口热茶,他觉得,许知砚也许能看到一点,但他是真的什么都看不到。 许知砚指了指身边的两名属下。 也就是方才打宋成玉和沈月芙的两名属下,她们大约十七八岁的模样,一男一女,模样生的很好。 “他们两个是我留给你的人,她叫翡翠,他叫司南,都是十七岁。” “见过小姐。” 翡翠和司南上前施礼,抬头朝著江照莹微笑,那乖巧的模样,与先前打人的凶狠都不像一个人。 “都打完了,下的狠手,两人如今都昏死过去了。” “打得好,赏。” 江照莹抬了抬手,舒云便把两个鼓鼓的福袋递到了他们的手里,翡翠两个谢过之后握在手里,隨后两人都有些惊讶。 这里面的竟然是金子,而且足有五十两之多。 “大师兄、二师兄,我会特別小心,你们別担心我,父亲那里还请大师兄多照看,二师兄,我也还有事情想请你帮忙。” “你说。” 江照莹便把踏雪和踏梅两位姑姑的事情与他们说了说,隨后让舒云拿了一颗解毒丹出来接著道。 “从她们的面相上看,应当是出自良善之家,父母不会太差,她们父亲再不救治的话,应该是熬不过今晚的,一旦熬过了,至少有七十的寿限。” “这是小事,我马上安排。” 院子里的灯熄了几盏,窗外明黄光芒暗淡了一些。 见时辰差不多。 许知砚和魏九昭正要起身告辞,江照莹却是笑著与他们说道。 “今晚的观鹤楼有些气运,我想过去看一眼,两位师兄去吗?” 许知砚自是点头。 “好。” 魏九昭站了起来,气宇轩昂的俊美模样当真是赏心悦目,他微微笑道。 “我回江府去和师父商量一些事情,若是还有时间,再去观鹤楼找你们。” “也好。” 於是江照莹便送他们出府。 回程才走到空留小轩的院门口,就看到宋夫人身边的刘嬤嬤和一名举著灯笼的丫鬟正在那里等她。 江照莹本想视而不见,可刘嬤嬤上前施礼。 “世子夫人,夫人想要將那两名行刑的下人带走。” 当真是该死。 她们明明做了最周密的安排,可不知道为什么安排的两个人都消失了,到现在都没有找到,费了好一会功夫,才查到真正打人的是江照莹安排的。 这小贱人报私仇,差点把世子和沈小姐打死,如今孩子没了,夫人正气得要发疯,非要杀了那两个行刑的。 “那是太子殿下送给我的贴身护卫,刘嬤嬤確定要带走?” 刘嬤嬤顿时脸色微变,垂眸施了一礼道。 “那就不必了。” 冷眼看著她咬牙切齿地离开,江照莹才转头笑问舒云。 “这京城里的大夫,可都请去观鹤楼了?” “是,他们全都在观鹤楼里,听云郡主和太子殿下也在观鹤楼里。” 江照莹微微抿唇,只要诊金出得够高,多少大夫她都请得动。 上一世。 云听郡主听说观鹤楼里的美食比宫里的还好吃,便缠著太子殿下一起去了楼里,吃到一半,云听郡主突发疾病,太医晚去了半刻钟,云听郡主便死在了那里。 后来。 她进宫被一位娘娘为难的时候,云听郡主的母妃帮过她一把,所以这一世,她想,如果能帮到郡主那就好了。 所有大夫在出发之前,下人都会把听云郡主將会发病的症状说与他们听,让他们带著药前往,希望他们能够齐心协力帮助听云郡主躲过这一劫。 不过。 江照莹还是有些不放心,她得带著药前去,如果郡主没事了,她自然是悄然退下,如果郡主还是不好,她便把药拿出来。 今天晚上。 宋成玉和沈月芙哪怕寻遍全身也请不到一位大夫,她要让这两个人生生的熬一晚上。 一名下人摸著黑悄摸的回来,见到江照莹急忙施礼,上前道。 “小姐,那边乱作一团了,那小贱人的孩子已经没了,满身是血,如今起了高热,世子昏迷不醒,两人都伤得比较重,奴才躲在暗处,看到宋夫人发了好大的火,接著十几个人衝出了宋府。” “他们热闹他们的。” 江照莹带著他们一边往厢房走,一边吩咐。 “把院门关紧些,让阿四阿五他们去准备一些热锅子,弄了这么长时间也累了,你们吃顿热的饱的。” “还有,值钱的东西可都要收好,看紧,別让那边的人偷了去。” “是。” “是。” 舒云、舒雨仔细观察小姐的神情,见她心情还挺好,这才確定她没有受影响,这才大大地放了心,於是急忙吩咐下去让他们去拎一半腿羊、半腿鹿、一只野鸡,又备了好些蔬菜、水果、点心。 不消半个时辰。 院子里一片热闹,也溢出浓郁的肉香味。 下人们起先还有些战战兢兢,可见小姐一身华丽的贵公子装扮,领著同样男装的舒云舒雨要出门的模样,他们才一边起身谢恩,一边放下了心。 “你们还要吃什么都去库房里拿便是,我出去之后你们要记得守好院子,別让那边来抢东西,他们要是硬抢,你们只管打出去,不要害怕,我会替你们作主,不过有一点,记得保护好自己和大家,一定要团结起来,知道吗?” 看著他们一个个熟悉的面孔,江照莹心头一阵哀凉,上一世,这些带来的下人全都因她而死,所以这一世,她要把大家都守好,到时候,全须全尾的带回去。 “奴才知道。” 下人们听著便一个个挺直了背脊,因著热锅子又辣又烫,他们一个个只觉得身上热血沸腾,眼中溢泪。 头一次。 他们才知道身为下人,是可以保护自己的。 翡翠和司南换了简洁好打架的服饰,紧跟在江照莹的身后,一行五人从侧门悄无声息地出了府。 第23章 別有用心 京城的夜色出奇的漂亮,观鹤楼灯火辉煌,客似云来,耳边处处都是客人的调笑和美人的娇语。 报了许知砚的名字,小二便引著她们朝二楼的雅间走去,路过一间叫牡丹园的雅间时,江照莹顿了顿脚步,转头看向小二。 舒云將一粒小银豆放进他的手里,小二眉开眼笑道。 “是宋府的二少爷,夫人。” 果然是宋明霽,府里出了那么大的事情,他竟然还有心情出来喝酒。 当真是…… 很妙啊。 江照莹眨了眨眼睛,好一会儿才笑了起来,隨后她拿了两张银票递进小二的手里。 “给他叫两位美人,他要是问起,你就说是相熟的朋友,其他不必多说。” “是。” 小二点头应下,隨后引著她们到了一间叫芍药园的雅间,推开门,里头已经泛起阵阵食物的诱人清香,想必许知砚已经点了好些美食汤羹。 听到门口有动静,那坐在窗口满身清冷的英挺少年转头,眼里的冰意瞬间褪尽,染著温和走向她。 “她们就在隔壁,你先吃点东西,忙了那么久想必也饿了。” 江照莹看著自己面前的缕肉羹、梅子姜、红枣血燕、蒸软羊、五宋鸡翅……眉眼一弯,都是她喜欢吃的。 “我是真的饿了。” 舒云舒雨听得她这么说,急忙上前要侍候自家小姐用东西,却被修长又白皙的手拦下,许知砚指著软榻上的小桌子。 “你们也累了,过去吃些东西,我来侍候莹儿。” 江照莹听著便抿唇浅笑,小时候她吃的每一顿饭都有许知砚的功劳,那时候她干別的都快,唯独吃饭特別的慢。 许知砚和江执玉便轮著餵她,有的时候一顿饭得吃上许久。 “多谢许少爷。” 舒云和舒雨小脸蛋泛红,施了礼之后这才嘻嘻笑著朝软榻走去,上榻后舒雨眼睛朝著两位主子转了一圈,倾身和舒云道。 “舒云,你说小姐要是嫁给许少爷多好啊。” “別乱说话。” 舒云急忙捂了舒雨的大嘴巴,虽然她心里也觉得惋惜,可有一点却是让人十分疑惑。 许少爷喜欢小姐,她是看出来了的。 但是许少爷为什么不向老爷求亲呢?知根知底的,老爷按理会同意才对啊。 夫人的札记上说了,喜欢就在一起,不喜欢就分,人生哪有那么多的责任和责任,不过是想偷懒的人给別人留的藉口而已。 “多吃一些。” 垂眸。 看著身边纤细的江照莹,许知砚眉眼温和,动作优雅的一样一样忙著,恨不得把面前的东西全都推到江照莹的面前来。 “我现在吃饭很厉害的,有时候能吃两碗饭。” “那很好,你再长多一些肉就好。” 腰跟柳条儿一样的,实在是太细了,女孩儿就该白白胖胖的,这样看著多壮实。 舒云和舒雨看著小姐身心放鬆,眉眼带笑的模样,两人便也认真的吃了起来。 砰…… 东西被砸在地上的声音突然间响起,紧接著就传来步子凌乱东西相撞的声音。 “郡主,郡主。” “听云……”是太子的声音“她怎么会这样?去,抓太医过来。” “是,殿下。” 江照莹朝著舒云看了一眼,舒云急忙从位置滑了下去,端了一杯茶立即闪身出去。 雅间里顿时起来,全都竖著耳朵听外面的动静。 毫不意外的。 听到舒云一声惊呼,茶也砸到了地上。 “哎呀,这可是给仇大夫准备的天山茶呀,五两银子一杯呢。” 仇大夫是京城很出名的大夫,那衝出来的侍卫下意识的要往前跑,可是隨即一怔抓著舒云道。 “你刚刚说谁?” 舒云一脸无辜,指著三楼。 “今天是大夫们探討医术的日子,他们都在楼上,小哥你不知道吗?” “当真?” 那侍卫听著脸上一喜,见舒云点头,忙道了谢,转身让身边的兄弟去请太医,自己则就朝著楼上奔去。 舒云急忙把地上的茶碗捡了,一小溜烟就跑进了自己的雅间。 “小姐,成了。” 江照莹点头,隨后和许知砚一起起身走到露台上,靠近两套雅间共同的墙面,静静地听了起来。 隨后蹙眉。 听云郡主果然是生病了,而且昏迷不醒,脸色惨白。 舒雨则一直站在门口探头出去时不时看一眼,一会儿之后,她奔了过来道。 “小姐,大夫们全都下来了。” 年轻的跑得快些,年老的走在后面,呼拉拉一共二十几位全都涌过来了。 沈琉光让侍卫们守著门口,让医术最好的大夫先进去。 仇大夫被那侍卫扶进雅间。 一抬眸。 便被软榻上那端座的冷戾身影惊了一跳,周围侍卫林立,腰间武器闪烁寒光,窗前可以歇息的小床上纱帘已经放下,但隱约可以看到有一位姑娘生了病。 见此阵仗,他知必是官家的人,正要施礼,太子冷声道。 “去看她。” 仇大夫点头,隨后放下药箱,在听云郡主的手腕上覆了一条帕子,便细细的把脉。 “心疾?” 仇大夫说完便后退一步,示意另一位大夫前去把脉。 江照莹听著长睫微微一闪。 心疾这症发作得极快,如果不迅速处理,就会要了人命,但一般来说,丫鬟的身上通常会带药,怎么这次这般突然? “是心疾。” 轮番十来位大夫的诊断都是一样的,最后大家都齐齐看向仇大夫,仇大夫蹙眉。 “是心疾没有错,但这位小姐好像从胎里带了毒出来,所以在发病的时候才会特別凶猛,时刻要命。” 一旁的江照莹听著这才猛地想起来,听云郡主的母妃全昭仪帮了自己之后,她曾带著谢礼进宫去谢恩。 全娘娘握著她的手含泪说,她曾也有一位与她这般美丽乖巧的女儿,若不是她们大意,她会一直活得好好的。 看著她思念女儿痛哭难过的模样,江照莹也红了眼睛。 所以。 便是因为病里带了毒这个原因吗? “心疾的药好说,可是这毒……” 几位大夫轻声说著,眼里有丝为难,这毒也要服药,不然的话,那位小姐一样受不了。 “奇怪,按理这位小姐的身子应该调理好了,为何到现在还是这般?” …… 江照莹来回踱步,眼中明暗不定,將解毒丹从怀里拿出来。 “是什么?” “解毒丹,二师兄,我母亲赚了很多的钱,药也准备得特別多。” 江照莹轻声解释著。 可是。 如果这时候送解毒丹去,太子只怕会怀疑许知砚別有用心,不然怎么会那么巧刚好有这种药? 可如果不去。 大夫们一时三刻根本配不出这么好效果的解毒丹,这药来歷江照莹是知道的,札记上母亲都有说明,她担心自己的孩子被人下毒,所以提前重金准备了这些东西。 这种药,她们每个人身上都有五颗! “我去。” 许知砚自是知道她眼里的担忧,她是出了嫁的宗妇,自然不適合这时候露面,只能是他去,拍了拍她的肩膀,他握住江照莹的手,扳开她的手將那粒药拿走。 “太子就算心生怀疑,但在地动还没有发生之前,他不会对我们说什么做什么!” 江照莹点头,待许知砚离开雅间,她便上前几步,掀开一点点帘子,静静地隱蔽的看著旁边的动静。 砰…… 怒火再次从那边涌了过来,接著便听到沈琉光的声音。 “你们都是京中出名的大夫,合力制一颗药,都那么难吗?” 屋子里。 大夫一个个背上窜冷汗,仇大夫在京中地位极高,自然也就在最前面,在医言医,他有些为难道。 “製药是不难,难的是如何制一颗能彻底清除这种毒的药,且年份已久,我们无法得知小姐中的是什么毒,若是给我们时间,小姐等不得,若是现在製药,又怕小姐服了起不到好的作用。” “眼下我们只能先开一个方子,先让小姐醒过来,但能不能活下去,得熬过今晚再说。” 太子俊脸阴沉,眼神锐利,隨后猛地想起全昭仪似乎说过。 她曾伤感的说听云十五岁的时候是一个坎。 若是度不过,听云可能就会死。 究竟该如何是好? “公子,这事缓不得,小姐病发实在是太急了,我们得去熬药。” 不论成不成,他们都得试,否则不能看著人死了不是。 太子点头,沈琉光便让侍卫引著他们出去忙碌,刚吩咐完,便有侍卫进来。 “公子,许少爷在外头。” “许知砚?” 太子长睫微微一抬,双目戾光闪光,这许知砚最近出现的频率有点高,而且他来应该是知道了什么。 “进。” 侍卫得令,急忙转身去把许知砚迎了进来。 许知砚作揖,隨后手心摊开,一粒药出现在仇大夫的面前。 “这是解毒丹,仇大夫,您看看。” 几位大夫立即围了上来,仇大夫接过那粒药仔细的闻了闻,隨后点头道。 “这的確是难得的奇药,可是这位小姐身子虚弱,这药劲十分霸道,我不知道这位小姐能不能受得住……” 第24章 谁做,这钱就给谁 “一旦服下身子承受不住,她同样会死,且再无救活的可能。” 大夫们听著纷纷点头。 那粒药的確是有神奇功效的好药,一粒小小的药丸却让整个屋子都泛著清香,且闻到的人神清目明,当真是太难得了。 若是出手,隨便能卖到一万两银子,甚至更多! 放眼整个京城,能有这种药的,绝对不出三个人。 大夫们急得团团转。 沈琉光知太子表面面无表情,心里肯定急的灼火,冷著脸上前催促。 “大夫,总得有人做主,这药究竟是服还是不服?” 大夫们额头上直窜冷汗,一个个心里直打鼓。 若是平常老百姓他们胆子还大些,可眼下阵仗,躺著的必定是一位贵人,一个不好,他们恐怕都要惹祸。 太子和许知砚的脸色顿时难看起来,听云的情况越来越不好,太医又还没到,究竟该如何是好? “太医还没来吗?” 许知砚转头问沈琉光,沈琉光摇头。 “已经快马去府上请了。” 隔壁的帘子后面。 江照莹静静地听著,离郡主死亡的时辰越来越近,焦灼不安间,江照莹理了理自己的帽子和袍衣,顾不了那么多,蹙著眉转身穿过雅间,开门朝著隔壁雅间走去。 隔著门。 江照莹都能感觉內里的窒息让人有多难受,太子殿下满目阴沉,生死不过一念之间。 深吸了一口气,江照莹用力拉开了双扇门。 风从门口衝进雅间,所有的视线一下子全都聚集在了门口的人身上。 竟是一位俊美绝伦的少年。 许知砚见江照莹到底还是过来了,脸色微微一变,沈琉光也是怔了怔,他们已经查到先前跟著许知砚进太子府的少年就是江监正府上的女儿江照莹,也就是眼前的少年。 没想到。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这么晚了,她竟然还女扮男装和许知砚在一起。 这两人。 太子锋利的眼神在许知砚和江照莹身上淡淡扫过,江照莹只觉有刀子架在自己的脖子上,对方轻轻用力,她就得死的沉重。 下意识的让人想逃。 可为了救听云郡主,她只能前来,硬著头皮上前施礼。 “公子,我来救那位小姐吧。” 以仇大夫为首的所有进了雅间的大夫全都齐刷刷看向江照莹,全都蹙起了眉,不过是年纪轻轻的一个小少年而已,这种疑难杂症,他如何治得? “你是大夫?” 仇大夫最不喜欢有人不懂装懂,耽误病人的最佳救治时机,眼下不是谁治谁不治,而是要怎么下药才能把这位病人救活。 “我不是。” 江照莹朝著大夫们作揖,然后规矩作答,仇大夫一听便冷冷的哼了一声,指著江照莹怒斥道。 “不是大夫你在这里乱说什么?这位小姐发病急,病症严重,岂是你一个十几岁的黄口小儿那么容易说治就治的?” “你是哪家的公子?闯进来就信口雌黄,也不怕衝撞了贵人!” “还不出去?” 大夫们看著江照莹年轻稚嫩的面容,眼含嘲讽不断地奚落起她来。 许知砚刚要说话,江照莹便拦在他的面前,示意他別急,隨后才与诸位大夫道。 “仇大夫,我知道您是京城最德高望重的医者,甚至每年还会义诊,救助无数百姓,晚辈对您和在座的大夫都十分尊敬,绝无半分轻视之意、挑衅之意,只是这位小姐病症太急,若再晚一刻钟,她可能就会没命。” 这话让太子染著清冷的长睫微微动了一下,他看著江照莹纤细柔和的背影,这小女子今天才嫁进宋侯府,半天的时间就让侯府闹得满城皆知。 不过。 暗卫查她的东西却是不多的,这江照莹从小就不怎么出门,也很少参加宴会,所以暗卫只查到她性子温和,乖巧听话。 可今天宋府所发生的一切,这可不是乖巧女子所为。 “一刻钟?” 有大夫怒火直窜上前。 “你一个不懂医术的人在这里胡言乱语什么?这位小姐的病是很急,但也不至於一刻钟就死吧?” 话落。 人群里有大夫出来俯身重新给听云郡主把脉,这一次把脉把了很久,再睁开眼睛的时候,那位大夫的脸色就不怎么好看了,甚至还有了一丝慌乱。 起身后。 他看了一眼仇大夫,唇拼命地抖著却没有说话,仇大夫见他这样,急忙转身去探脉,隨后起身道。 “拿银针过来。” 有人去拿银针,江照莹却轻轻摇头。 “仇大夫,这样治標不治本,她还是会死,只不过是拖延了一会时间而已。” “你这个小竖子,你是大夫我是大夫?你就那么希望她死?” 仇大夫一时间火大,吹著鬍子瞪著眼睛指著江照莹怒斥起来,江照莹缓缓抬眸,眼中无惧,上前一步道。 “仇大夫,我真没开玩笑,再等下去,她真会死。” “你出去。” 仇大夫怒斥。 雅间里的气氛一下子降至冰点,许知砚转头看向太子殿下,却见太子眼神阴沉沉地落在江照莹的背影上,冷声道。 “让她治!” 仇大夫倏地转身怒视太子,想要说什么,沈琉光和程庭安却急忙上前拦下,江照莹接过许知砚手里的药,然后看了一眼舒云。 舒云立即领会,转身过去倒了温水过来。 江照莹將药丸放在乾净的帕子上,用匕首將药切成三分,將最小的一部分放进听云郡主的嘴里,一边慢慢地餵水,待药丸融化一边与仇大夫道。 “仇大夫,该下的药还是要下,最多半个时辰,郡主就得服药,这里也不能耽搁。” “哼!” 仇大夫今年六十,做大夫都做了五十年,这些年的威望也都是靠真本事积累起来的,几时有人敢这样对他说话,就是达官贵人,也对他相当客气,他要是不高兴,也是直接诊金都不要拎著药箱就走人的。 听得江照莹如此一说,他非但没动,反而怒火更甚。 江照莹心里觉得这老人家迂腐执拗,却也不和他多言,从怀里拿出一张千两银子的银票,放在面前的桌子上。 “哪位大夫去煎药,这银子便给谁得。” 第25章 她为什么要放弃自己? “有几个臭钱就想隨便羞辱人了?你把我们这些大夫都当成什么?” 仇大夫狠狠瞪了江照莹一眼,江照莹只当没听见,抱著听云郡主慢慢地餵水,直到確定药丸融化,才將她放平,细细观察她的脸色是否有变化。 一千两银子的银票在凳子上晃眼。 太子看了沈琉光一眼,沈琉光手中的刀刚要架到仇大夫的脖子上逼他开药。 却在这时候。 一位四十来岁的粗布衣裳大夫挤了出来,將银票一抄。 “我去煎熬,小姐,我只管心疾吧?” 如果是心疾那好说的。 “是。” 江照莹点头,那大夫作揖。 “我姓元,是个专门给老百姓看病的大夫,祖上三代都是。” 这些人莫不是眼瞎。 这可是一千两银子啊。 有了这笔钱,他又可以免费给老百姓看诊,又可以把破烂的药舍重新建造,而且造一个大的,条件好的。 一副药的事情,这钱都不知道赚,那不是有病吗? 见有大夫出去煎药,太子眼底的杀气敛了敛。 江照莹也微微放了些心。 101看书全手打无错站 那元大夫走出去几步,接著又回来拿了一小瓶药出来。 “因著我母亲有心疾,所以这种药是家中常备的,若是这位小姐实在是难受,就让她服两粒,也许对她有些帮助。” 每个人的心疾不一样,发病的诱因也不一样,所以他暂时无法保证这药一定有用。 “好,多谢。” 江照莹接过元大夫的药,元大夫咧嘴一笑,隨后便收到仇大夫他们恼怒的眼神,元大夫转身一溜烟就跑了。 太子沉著脸起身走到床前,江照莹侧了侧身子,太子便在她的身边坐下,盯著听云。 约摸过了一会会。 江照莹仔细观察听云郡主的脸色,似乎没有什么不好的变化,这才拿起第二部分药丸餵进她的嘴里。 一边喂,她才一边解释。 “一粒药效果太猛,但又必须一粒药才能清除,或许可以试试分开,让她的身体一点一点接受,循序渐进。” 听云郡主的身子从小到大都很孱弱,几乎不怎么出宫,所以这次她央著太子殿下要出来,太子才会破例带她出来吃喝游玩。 不过。 江照莹不理解的是,宫里的太医医术最是高明,按理是可以把她调好的。 现在。 郡主的身子冰冰凉凉,哪怕身上放了暖袋也热不起来,江照莹看著她脸上呈现出来的死气,眼中有一丝疑惑和难过。 刚把第二次药餵完。 窗外突然间颳起了大风,窗子被吹得啪的一声响,侍卫急忙上前把窗户关好,江照莹转头看了一眼窗户,眼底闪过一丝冷光。 “哼,无知小儿,等到出了事,看你如何解释。” 仇大夫被江照莹忤逆,面子上掛不住,便出言嘲讽,可是他的双眼又紧紧地盯著听云郡主,见她的眉紧紧蹙著,身体颤抖不止,嘴里发出喃呜的声音,像是难受到了极点的模样。 他看著更是愤怒,忍不住骂道。 “你根本不是大夫,也不知道如何治疗,就算你有奇药,你也一样会害死她的。” 风雨骤来。 枝椏的阴影伴著大颗的雨珠啪啪地砸在窗叶上。 似鬼魅一般。 在怒斥江照莹不该救人,那是他们该带走的灵魂,谁也不能抢。 不安涌上心头。 江照莹指腹扣在郡主的脉门上,发现她的脉息果然越来越弱,江照莹的脸色渐渐地难看起来。 她看著听云郡主,温柔道。 “郡主,郡主,我可以帮你解毒,以后你再也不必受这样的辛苦,我也能治你的病,我能让你健康起来,所以你一定要坚强,不用怕的。” 听云郡主根本没有求生的意志,许是被病痛折磨得十分辛苦,所以她也觉得死去可能是她唯一的解脱。 她將暖袋放进郡主的手心,一遍一遍轻抚著她的脸蛋。 “郡主,我跟你保证我会让你好好的活下去,健健康康的,只要你再坚强一些,这毒今天就能解,以后再也不会痛了,你千万千万不能放弃自己,好不好?” …… 雅间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安静了下来,一旁的大夫全都嘲讽的看著江照莹。 怕了吧? 要死了吧? 太子坐在听云郡主的身边,耳边听著被枝头摔打的窗户,身上的戾意几乎铺天盖地。 “你的哥哥也会保护你,不会让你嫁不喜欢的人,更不会让你去和亲,你以后一定会按著自己的心意生活,嫁喜欢的人,看喜欢的风景,郡主,你真的不想试试吗?” …… 可是。 听云郡主的脉息依然越来越弱,她的脸色也越来越惨白,到最后呈现出一种灰白。 这是要断气的症状! 江照莹看著她主动要放弃自己生命的状態,心间一阵悲慟,若不是真的伤到了极点,人不可能放弃自己。 到底是为什么? 江照莹心底深处不由得惊慌和焦灼起来,她想要救活听云郡主,她还那么小,那么美,可是她为什么要放弃? 俯身。 她將听云抱在怀里,垂眸时,眼泪落下。 “郡主,到底为什么要这样放弃?到底为什么?我能保证让你活下去,我真的可以。” 上一世死在了今天,这一世还死在今天。 她不甘心! 突然想起了什么。 江照莹看向气息阴鬱的太子。 “公子,我有话想问您。” 太子目光阴冷,看著眼中满是祈求,泪水溢出的江照莹,点头。 “我想知道她平时过的是什么日子,很难过吗?不然她为什么要放弃自己的生命?” “你说她在放弃自己?” 太子心中狠狠一颤。 “一派胡言。” 仇大夫却是脸色难堪怒斥,他知道,听云要死了,这个小少年根本救不了她。 太子抬手。 江照莹便跪在了太子的膝旁,太子俯身在她耳边说著什么,江照莹长睫狠狠颤著,急忙扑过去重新將听云郡主抱进了怀里,在她的耳边轻声道。 “我有办法的,郡主,我可以帮你的……” 她在听云郡主的耳边不断地说著什么,一句一句地保证著,重复著。 太子看著她的动作,冰山一样的眼底微微有一丝裂痕,虽然他不知道许知砚为什么会刚好有药,江照莹为什么要这样费心地救听云。 但她眼里的泪。 像一道光似的劈开了他眼底的黑暗。 “再餵药。” 江照莹嗓音狠狠颤抖,舒云急忙把第三部分药送过来,江照莹將药餵进听云的嘴里。 “这是你身上毒的解药,別人都解不了,但我这个药却是可以的,这是我母亲费尽了心思好不容易才弄来的,我也就这么一颗,郡主,別让她浪费了,好吗?” 大雨继续下著,风卷著泥土的湿气不断地从缝隙里涌出来,像是急切的要把听云郡主掩埋进泥土里。 江照莹看著桌子上的铜漏,抱著听云的手渐渐地颤抖起来。 上一世。 她就是在这个时辰死的! 第26章 心头突然间的燥意 怀里的听云郡主,身形消瘦,骨头都有些硌人,明明是那样鲜美的生命,却要消失,江照莹的心狠狠颤抖疼痛,眼里的慌意开始撕裂。 “郡主,这世间还有更好吃的东西,我也可以带你去吃的。” 也许。 她知道自己这一次毒发会撑不过,也打算了要死,所以才鼓起勇气求到太子的面前,想要出来看看这世间的热闹,尝一尝这世间的美味吧。 太子掌握生死,也习惯杀人,更是踩著鲜血走路。 生在皇室里的子女,是棋子,也是工具,更是爭斗的武器,彼此之间哪有什么真情可言。 冷静下来之后,他对眼前的生死,也就习以为常。 可不知道为什么? 看著江照莹抱著听云郡主低声哭泣哀求的模样,他眼底的燥意突然间攀升,眼神落在听云的灰白的脸蛋上,他握著听云的手沉声道。 “听云,你活下去,孤护得住你!” 这是太子殿下第一次对一个人说要护住她。 一旁的沈琉光和程庭安听著眼里闪过一丝惊讶,太子殿下对於人命,从来都是手段雷霆的。 哪怕是他自己的命,他也一样漠视! “哪还用得著您护,只怕早就断气了。” “不是说那样用药有用吗?老夫都说了这药她扛不住,你偏不信,一条人命就这么断送在你的手里。” “他是故意的吧,就是借著这个机会杀人而已,报官把她抓走。” …… 一句一句的斥责入耳,一声一声的责备冲向她。 许知砚平素一直波澜不惊的眼眸里,终於怒火腾起。 突然间。 他觉得在他们没有去宋府之前,宋府的人便也是这样诬陷她,伤害她的吧? 这样的话。 哪怕是一句两句也不亚於千万把尖刀,刀刀狠狠刺在她的心口上。 试问一个小小的女子,要如何承受得住? 缓缓上前两步,他冷眼看向那些大夫们。 “医者仁心四个字在诸位的身上,我是一个字都看不到的,什么义诊,什么送药,不过是沽名钓誉的假手段而已,仇大夫若真是那样的好人,家里的府邸从何而来?成群的妻妾而何而来?” “你……” 仇大夫被气得鬍子都快要竖起来了,这种至少被戳破一半的真实让他一下子难堪起来。 有人上上下下打量著仇大夫。 “仇大夫,您宝刀未老啊,听说上个月你的小妾给你又添了一个儿子?” “住口。” 仇大夫长袖朝著他挥了过去。 太子染著杀气的冰冷目光淡淡抬起,大夫们感觉心口一阵窒息,惊得齐齐住了嘴。 “看。” 突然间有人惊呼。 “她的脸色变好了。” 江照莹和太子几乎同时將目光落到了听云的脸上,隨后江照莹哽咽的语气里透著激动道。 “郡主有生机了。” 熬过去了,她真的熬过去了。 真的太好了! 转头。 江照莹看著太子殿下,含泪的眼里溢出弯弯的欣喜。 “殿下,都是您给了她活下去的勇气,您真是一位好哥哥。” 若非殿下方才握著她的手说,他能护住她,让她一下子有了底气,听云郡主不会这么快就改变主意的。 好哥哥! 太子微微一怔,冰冷的眼里染了一丝嘲讽,好哥哥这三个字竟然出现在他的身上,真是有意思。 不过是片刻的功夫,她小小的脸蛋上竟然有喜有悲,像一抹抹鲜艷的色彩,看得出来,她是真的高兴。 “小姐。” 听云郡主身边的宫婢先前早已嚇得哭不出声来,怔怔地跪在一旁做好了殉葬的准备,眼下见自家主子醒过来了,一个个才哭著上前握住她的手。 听云郡主虽然没有完全清醒,但长睫微动,已经有了听觉。 习惯的。 她便先露出温和的一面,轻轻抿唇。 顺带又握紧宫婢的手。 “琥珀,琉璃,不要哭,我不是说过了吗?就算是我死了,你们也不要伤心,这是註定的啊。” “药来了,药来了。” 门口传来元大夫的声音,紧接著一股子浓浓的药味就衝进了雅间。 “这碗药很苦,但是一定要喝下去,有大作用,一滴都不能剩啊。” 见听云郡主有了动静,元大夫急忙把药放在旁边的凳子上,然后俯身替她把脉,隨后转头与江照莹道。 “得马上服药,不然她还是会不舒服。” “好。” 江照莹朝著琉璃和琥珀招手,自己则起了身。 却刚好在这个时候,听云郡主缓缓睁开了眼睛,琥珀和琉璃红著眼睛上前,一个將她扶起来,一个急忙將药吹凉一些。 江照莹则朝著太子殿下施礼道。 “公子,我们该走了。” 时辰不早了,不能让宋府发现端倪。 “你是该走了。” 太子知她是江照莹,一个宗妇这么晚还在外面確是不妥,宋府不是什么善茬子,一旦发现,不会轻易放过她的。 “公子,可否劳您帮个忙。” “恩。” 太子点头。 “劳您让这些大夫都留在观鹤楼,明天再离开。” 今天晚上。 宋府必须一个大夫都请不到,一如她上一世,生病之后,被扔在冰冷的厢房里,一个大夫都见不到。 太子看向江照莹,他还以为江照莹会提什么不知天高地厚的要求,却只是这些吗? 这些大夫一个个自视清高,先前出言羞辱於她。 遂。 太子沉著脸开口。 “让他们跪著,明天时辰到了才能起身离开。” “是。” 方才江照莹那一声殿下已经让大夫们原本紧绷著的神经一下子断开,大家都已经知道面前这位天潢贵胄的清冷少年是皇上的儿子,是一位殿下,虽不知是哪一位,但看著势力一定不小。 如此说来。 那躺在榻上发病的便是郡主了。 所以。 他们方才在这里阻拦江照莹救那位小姐,差点害死了郡主的性命。 “仇大夫。” 有人拉了拉仇大夫的衣角,想要他求求情,晚上夜凉如水,跪在外面的露台可是受不了的啊。 就算是大夫也受不了啊。 可是仇大夫此刻羞得脸色发红,根本没眼求情,第一个转身走向露台然后一掀袍子,咚的一声跪下。 “多谢。” 江照莹朝著太子施了谢礼,然后便和许知砚一起转身离开。 听云郡主刚她也把那碗苦得想吐的药喝完,嘴里含著一粒蜜饯,抬眼就听到脚步远去的声音。 她眼里一急。 方才视线模糊,但隱约还是看到了那少年俊美的模样,而且他似乎对自己说了很多的话,鼓励自己一定要活下去。 听云著急的指向门口的背影。 “皇兄,他……他……” 第27章 就不信她没谋划 那位公子,她还不知道对方叫什么名字,家住何处呢。 若有朝一日。 她真的能够顺心顺意的活下去,说什么也要前去感谢那位公子的救命之恩的。 听云挣扎著想要起身。 她想。 至少要问一问他叫什么,当面说一声谢谢。 琉璃和琥珀急忙將她按著。 “小姐,您身子还弱著呢,不能下床,先休息一下吧。” “琉光,他是谁?” 关门的声音响起,再追恐怕也来不及,而且这么多人看著,听云顿时有些沮丧和焦急,沈琉光上前温和道。 “回郡主的话,她是……” “他叫江执玉,江监正的儿子。” 江照莹的身份大概不方便被其他人知道,否则她也不会女扮男装。 且。 江执玉和江照莹的面相是有几分相似的,都生得十分养眼,所以太子下意识的便这样说了。 “江执玉?” 听云郡主的唇虽然还泛著白,可听到江执玉三个字的时候,却绽出浅浅的笑意,垂眸时,还带著三分羞涩。 琥珀和琉璃见小姐对外面的事物有了些许的兴趣,不再像以前那样什么都焉焉的,急忙上前哄道。 “知道了姓名將来就不怕找不到了,小姐,您说是不是?” “恩。” 听云抬手捏了一下琉璃的脸,主僕三人都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恍惚。 隨后。 气氛又安静了一瞬,听云这才惊觉还没跟太子谢恩,急忙起身,与太子殿下施了一个大礼。 “多谢皇兄救我。” 太子点了点头,起身。 “时辰不早了,今日就先在太子府歇下,孤派人与宫里说。” “真的吗?” 听云一下子雀跃了起来。 很小很小的时候,她就想离开宫里去外面生活,哪怕是平常的百姓家都行。 看著她眼里的希翼,那毫无心机的模样与江照莹几乎一模一样,明明墨眸里冰雪皑皑,却还是压著性子沉沉应了她一句。 “恩。” “谢太子哥哥。” 听云笑著扬起有了光芒的眼睛,发现太子还是冷冰冰的,急忙规规矩矩退后坐回了床上,眼神有些好奇的看向外面跪了一地的大夫,她仰头看向琉璃。 琉璃上前替她裹斗篷,轻声道。 “不用管的小姐,咱们回去好生歇著。” 正说著。 侍卫进来报说太医已经到了,沈琉光指了指外面。 “让太医去太子府上候著就好。” 窗外的雨声哗哗作响,原本热闹的街市一下子没了什么人,下人打了伞护送主子们上马车,又急忙替听云郡主拂走长裙上的水珠。 琥珀掀帘子看了一眼雅间的露台位置,那些大夫们被雨水飘得一个个狼狈不堪,哼了一声,琥珀忍不住骂道。 “一个个道貌岸然,人模狗样,也好意思说自己是大夫,站在那里光说不做,要不是江少爷坚持要给咱们郡主餵药,说不定……” 想起先前的惊恐,她们两个眼里就有泪溢出。 不过。 她们先前就想过的,如果郡主死了,她们就跟著死,所以眼里悲伤有,但却没有恐惧。 “偏生他们仗著自己是大夫,还要阻拦別人救人,想起来就气。” 那江少爷受了天大的委屈,竟丝毫不计较,一心只想救她们郡主。 “郡主,那位江少爷生得极好哩。” “琉璃、琥珀,快跟我讲讲他的事情。” 听云只隱隱约约记得那是一个面相极好的少年,身形单瘦修长,再多的记忆却是没有了。 两名宫婢见郡主眼神灼灼,一改先前发病之后醒过来的焉焉状態,眉眼里都是欣喜,郡主这是心里有盼头了呢。 “他是和许大人一起过来的,钦天监的许大人。” 听云点头。 他们在一起倒也不奇怪。 於是。 她们便把雅间里发生的事情一一细说与听云郡主,一直到回了太子府,窝到了床榻上,太医上前给她把脉,听云郡主都恍然不觉,怔怔的在回忆著当时的事情。 真神奇! 她明明感觉自己要死了,可却偏偏又活过来了。 “郡主,殿下说让您把这碗汤喝了,然后安心睡觉。” 厢房门被推开,丫鬟端著一盅汤,两碟小菜,一碗小粥进来,琉璃和琥珀笑著接过,侍候好郡主用了膳,然后又聊了一会天,这才侍候著郡主歇下。 床上。 听云抱著枕头,睁大眼睛看著窗外闪烁的明黄色灯光。 脑海里不断的浮现江照莹转身的那个一闪而过的身影,脸蛋渐渐热起来的时候,她急忙將小脸埋进了枕头里。 …… 太子府的书房此刻却是灯火通明。 太子正在看手里的卷宗,面前的矮几上整整齐齐放著写了几个人名的卷宗,他手里的那个赫然写著江照莹。 看完江照莹的,他又拿起江夫人的。 “殿下。” 沈琉光和程庭安並排站在他的身边。 “按理说,宋成玉娶江照莹並不亏,江大人虽然官级不高,但名声极好,江夫人生前留了好多的財產,江照莹可所谓是有钱有点权还有美貌,可是那宋成玉为什么要在外面养外室呢?” 程庭安转头看了他一眼。 “人坏还要理由么,吃著碗里的,看著锅里的,又或者,他需要一个有钱的大家闺秀帮他撑著侯府,然后他自己和心爱的人风雪月,两不误。” “可是那位沈小姐怎么看都不如江照莹啊。” 程庭安左看右看都觉得江照莹又美又有钱还聪明,遇著事情也能够冷静处理。 “眼下宋府发了疯一样的到处找大夫,我就不信今晚的事情许知砚和江小姐没有谋划。” “许知砚和魏大昭倒是很疼爱他们这个师妹的,比那江执玉要好很多。” 说起江执玉沈琉光和程庭安齐刷刷看向自家太子殿下,那江执玉可是个紈絝,而且没什么本事,还喜欢惹祸,殿下和郡主说那是江执玉,万一听云郡主对江执玉有了念想。 那不是…… 太子轻抚了一下额头,这一点他倒是没有想到。 他拿起江执玉的卷宗。 看完之后微微蹙眉,沈琉光才继续道。 “这个江执玉先前是被养得很好的,自从继母出现之后,他就长歪了,表面上继母似乎对他很好,面面俱到,实际上江执玉一拎出来,什么也不是,江照莹似乎知道这一点,所以和哥哥走得也不近,反倒是对两位师兄感情深些。” “但是江执玉也很疼他这个妹妹,什么好吃的好玩的好穿的全都送给江照莹了。” 太子將手中的卷宗,扔进面前的燃得正旺的炭火里,火光一下子窜天而起,映得太子漆黑的眸子里也烈火燃烧起来。 好一会儿,沈琉光两个才听到太子冰冷的嗓音再度响起。 “你们似乎忽略了最重要的地方!” 第28章 很可能是她 沈琉光和程庭安一怔,齐齐看向太子。 太子方才把所有的卷宗全都看了一遍,有些细微的东西虽一笔带过,可一旦抓住就会发现些许东西。 “殿下,属下想知道是什么。” 烛光轻闪,太子俊脸无暇,他往后靠了靠。 窗外的雨声时大时小,时急时缓,敲打在大片的树叶上发出砰砰的声响,太子示意,琉光上前轻轻推开窗户,明黄的烛光下,院子里的雨景便映入他们的眼帘。 “从宋成玉假死的那一刻开始,后面所有的事情都是江照莹一个人在主导。” 啊。 沈琉光和程庭安嚇了一跳,江照莹不过是一个闺阁小姐而已,到现在也才十五岁吧? “白衣派出去了?” “是的,殿下。” 沈琉光答话,太子蹙眉微微点头。 如果没有猜错,算出祁山镇会地动的人很可能也是江照莹,不管会不会发生,他都得事先防范。 所以。 太子的眼里闪过一丝旖旎。 江家真正有本事的那个,难道是江照莹? 沈琉光和程庭安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两人的眼里都是难以置信和惊悚。 江照莹从小就深居简出,名声不显,可世家小姐若是有什么特別的才能,都巴不得全天下都知道,以此作为嫁进高门的筹码,她倒好,还藏著掖著。 这说得过去吗? 江家三代都在钦天监,本事那是有目共睹的,如果江照莹比他们还要有本事,他们无法想像,这是一个怎样的女子! “殿下,江照莹这般示好,最终的目的怕不是想利用您!” 她已经嫁进了侯府,但显然那並不是一个好去处,宋夫人请皇上出马,不准他们和离,江照莹这一辈子就得在宋府蹉跎,甚至连那庞大的嫁妆都保不住。 所以。 她想为自己谋一个出路? “利用?” 太子端起身边的热茶,浅浅饮了两口,身上的冷意几乎灌满了整个厢房。 想利用他的人多了去了。 不过。 101看书全手打无错站 利用他的人最后都没有什么好结果,甚至会死无葬身之地,这个江照莹难道就觉得她有本事可以活到最后? 而不是反被他利用? “若她真有那个能耐,助她和离也不是不可能。” 钦天监观天文地理,测天下吉凶,算卦测字样样皆能,甚至能预知一些常人不知道的事情。 若是朝臣,太子还不会这般重视,但懂天测地的人,倒是一个人才。 宋成玉拾到了宝,却不自知,简直是蠢钝如猪。 “先盯著她吧。” 先看看宋府那边她会怎么处理。 事情闹到这份上,宋夫人丟了那么好的一颗奇药,儿子和侄女又被打得昏迷不醒,孙子也化成了一滩污水。 眼看著一盘好棋,突然间稀巴烂,她不会这么善罢甘休的。 如果江照莹能从这件事情里脱身,地动的事情確有发生,那再谈合作也不迟。 “属下去安排,殿下,若是她有性命之忧,要帮忙吗?” “不必!” 听得太子一言,沈琉光转身离开,抬手,枝椏上便有一位身著黑色锦袍的暗卫悄无声息落下。 “紫影,殿下的话你听到了。” “是。” 紫影作揖,隨后纵身一跃在屋顶上飞奔了起来,没用多久的功夫就找到了江照莹的马车。 许知砚已经把她送到了宋府的侧门处,舒云正扶著她下了马车。 “別让翡翠和司南离开你,舒云,你和舒雨照顾好小姐,也照顾好自己。” “是,奴婢知道。” “好,二师兄,多谢你。” 江照莹笑著与他挥手,带著舒云转身闪身进了侧门。 空留小筑虽然安静了下来,但院门口守著四名手握棍子的下人,舒雨、翡翠、司南坐在长廊处的台阶上。 听到动静,大家急忙奔了过来,见到她们平安回来,舒雨这才鬆了一口气。 “小姐,刘嬤嬤过来五趟了,让您过去侍疾。” “都这么晚了,过去也没用,先睡吧,明天再说。” 江照莹抬眸看著墨黑的天空,嘲讽地淡淡说著,隨后就朝著自己的厢房走去,舒云舒雨知道小姐打算和离,所以也就不再多说什么,一心侍候小姐洗漱睡下。 躺在柔软的被褥里,江照莹红唇微微一抿。 能把听云郡主救下,也算是有收穫的,至少她还是有能力改变身边的事件。 不过…… 江照莹坐了起来。 “舒云,给我一杯水。” “来了。” 舒云急忙起身倒了一杯温水过来,江照莹喝下之后,轻轻嘆息了一声道。 “太子殿下说会护住听云郡主,想必郡主往后余生会过得顺遂一些的。” 太子在她耳边说的那些,著实让她嚇了一跳。 世是为母者都极尽所能爱护自己的子女,甚至不惜性命,全昭仪那般当真是让人毛骨悚然。 “小姐,殿下可有说郡主为什么不想活了?” 江照莹点了点头,拍了拍舒云的手。 “宫中的隱秘,知道得越少越好,毕竟……” 正说著。 院门口传来声响,刘嬤嬤的声音再次响起。 “世子夫人,世子因您受了这么重的伤,您是不是该过去看一眼?” “世子夫人……府里出这么大的事情,你还能睡得下吗?” “世子夫人。” 外面七八道声音同时响起,耳朵一下子炸开。 “嘖。” 江照莹一把掀开被褥,走到窗前看了一眼院门口的阵仗。 呵。 十几个人打著灯笼,手里还拿著东西,想必叫不醒她就准备敲锣打鼓了呢。 “奴婢去赶她们。” 舒雨的小脾气一下子爆发,转身抡起棍子就要出门,江照莹急忙拦下她。 “不,去告诉她们,我一会就出去。” 既然成心不让她睡,那就都不要睡了。 一刻钟后。 江照莹整理妥当,披了一件绣著绿竹的斗篷慢慢地出了门。 刘嬤嬤站在院门口,微扬著脸,眼里有丝得意。 到了松柏居的门口。 江照莹仰头冷冷地看著那三个熟悉的字,斗篷里的长指都要掐进了肉里。 上一世。 这座院落一直保留著,她是一天也没有踏进来过。 后来。 偶尔她路过的时候也能听到里面有动静,但是宋夫人说那是下人在打扫。 现在想起来。 哪是什么下人在打扫,那是宋成玉和沈月芙偷偷摸摸回来,藏在这院里吃她的、喝她的,然后再商量著怎么看她笑话,怎么害她呢! 第29章 江照莹,跪下来求我 院子里的下人似分作了两批,一部分在东厢房进出,一部分往西厢房走去。 空气里泛著浓浓的血腥味和名贵药材的清香。 甚至还有丫鬟的手里端著华丽的长裙和首饰。 “沈月芙也住这里?” 江照莹朝著西厢房扫了一眼,冷声问著。 刘嬤嬤脸露不耐,嚷嚷道。 “她不住这能住哪?她是咱们夫人的亲姨侄女,又是世子从小疼到大的青梅竹马,本就是要抬贵妾的,你先前不也当著大家的面同意了吗?” “可我抬她了吗?” 江照莹眼神陡地凌厉,刘嬤嬤身后的丫鬟们急忙低下头,抓紧手里差点掉下去的灯笼。 “按大鄴国的律法,抬不抬妾,抬什么妾,得我这个正室来出文书,否则她就是一个上了台面的外室,一个未婚先孕不要脸的贱人。” “你……” 刘嬤嬤被懟得脸色青白交缠,怒火四窜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江照莹缓缓转身,戾气逼得刘嬤嬤一慌。 “刘嬤嬤,年岁越来越大,规矩却越来越短,看来得让踏雪姑姑、踏梅姑姑重新教教你们才好。” 一听到两位姑姑的名字,刘嬤嬤就难受起来。 明明是皇上派来帮著她们管教江照莹的,可不知道为什么,这两位姑姑却站在江照莹那边,让她彻底从祠堂失火的事件里脱身出来。 祠堂要不是江照莹烧的,她们都不信! “都在闹什么?” 宋夫人的声音冰冷响起。 转头。 江照莹便看到她从沈月芙的厢房里出来,见江照莹终於被请过来了,宋夫人提步就衝过来,咬牙切齿怒道。 “怎么?睡够了?终於想起自己还有一个夫君生死不明了?” 江照莹朝著宋夫人施了一礼,毕竟两位姑姑在盯著,该照的礼仪还是得勉强照一照。 “母亲息怒,我只是被嚇晕了,我这去看看夫君!” 说完扭头就走。 宋夫人恨恨的瞪著她的背影,气得浑身都要爆炸,与踏雪、踏梅两位姑姑道。 “两位姑姑都看到了?这就是江家的规矩,江家生的好女儿。” 踏雪、踏梅两位姑姑微微垂眸没有应话,先前她们已经得了信,父亲那边已经服了药,虽然人还是很虚弱,得躺著,但起码性命无忧,只要服个几天药就好。 江照莹果然说话算话。 而且送信的人说江照莹另外拿了三百两银子,名贵药材,各种布料……送给她的家人,往后她们父母弟妹的日子可就好过起来了,她们也不用再担心了。 所以。 这宋府谁是她们的主子,她们自己心里已有了数。 江照莹听到宋夫人的控诉,嘲讽一笑,然后推开了宋成玉的门,径直朝著里面走了进去。 这座院落处处精致,吃的用的都是最好的。 床上。 宋成玉趴躺著,毯子盖著的位置,底下早已血肉模糊,他到底是个身体强健的男子,已经醒过来了。 看著光芒里美艷逼人的江照莹,宋成玉的眼里有什么在疯狂地翻腾起来,最后都化作了清晰的怒意砸向江照莹。 “毒妇,你难道不知道……” 宋成玉才开口说话就蹙起了眉,疼痛让他忍不住抽搐,死死抓著枕头,额头上冷汗溢出一层,他才冷著脸说话。 “既然进了门,就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你的生死,往后的日子过得好不好,都是我说了算。” 身为丈夫想要捏死一个已经嫁进门的妻子,那有的是办法。 她如果聪明。 就不该行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情。 其实。 只要她温声细语,乖巧听话,在解决完那个大麻烦之后,他可以考虑回宋府给她一席之地。 “是吗?” 江照莹垂眸浅浅一笑,长睫在淡黄色的烛光里,生出异样的光辉来。 她走到椅子前,慢慢坐下,靠著软垫,慢慢抬起冰冷的双眸看著樑上的精致雕。 “可是我一句话,就让全京城的大夫都消失了啊。” 说著。 她轻轻的笑出了声,然后转头看向眼里满是震惊,一脸不可置信,整个呆住的宋成玉。 “你们到现在不是都还没找著大夫吗?” 床上的宋成玉呼吸一下子急促起来,那双明媚的眼睛,笑起来也挺勾人的眼睛突然间凶狠无比,直直地瞪著江照莹。 江照莹看著他这副歇斯底里的模样,和自己临死前的模样那么像,她就觉得很高兴。 所以。 她便笑得越开心。 屋顶上。 太子的暗卫紫隱看著这一幕,眼中波澜不惊,没有任何起伏,跟在太子身边这么多年,早已看惯了各种各样的手段。 不过。 像江照莹这种明著坏的,对著干的,还是少见! 宋成玉只觉得后背上的伤一条一条地都在撕裂,痛得他齜牙欲裂,伸手抓起药碗朝著江照莹狠狠的砸了过去。 这药不是大夫开的,而是府里现成的药材抓了一些情急之下熬出来的。 有没有效,宋夫人也不知道。 紫隱下意识的手里的暗器便要射出去,可是却又想到沈琉光说不管她的生死,又急忙按兵不动。 垂下眼帘的时候。 却发现江照莹早有防备,轻鬆躲过。 药碗砰的一声砸到了地上,熬好的药洒了一地,江照莹看著这一幕,双目赤红。 曾经。 她承受过的每一桩苦难,每一次委屈。 现在。 她都要一样一样的全都还在她们的身上。 “江照莹,你怎么能如此狠毒,我娶了你,委屈了月芙,所以才想带她出去走走,又不是不回来,你有必要害得我们生不如死吗?” “是吗?” 江照莹拿出帕子,有些厌恶地擦拭著袖子上被溅到的一滴药汁,擦了两下,她与舒云道。 “这衣裳不要了。” “是,小姐。” 舒云施礼应下。 宋成玉见她还在叫小姐,怒火更甚,大口喘息间,眼露嘲讽怒吼。 “怎么?还当自己江府的小姐?你没听到皇上亲口答应,我和你,不准和离,你一生一世都只能被我捏著喉咙过日子,我让你生就生,我让你死就死。” “江照莹,你等著,待我的伤一好,我就马上与你圆房,我倒要看看,被我压著你还能翻出什么样的来。” 他知道江照莹现在恼怒他,恨他,怪他不该在成亲的时候带著沈月芙离开。 但女人生气最是好哄。 几句甜言蜜语,抱到床上折腾一天一夜,她就什么气都消了,什么话都会听。 江照莹现在驯不服。 没关係。 他有的是时间…… 第30章 不如,你跪下求我? 看著宋成玉终於不再装出那一副温柔体贴的死样子,恼怒不堪,露出本来真面目的模样,江照莹倒是十分的满意。 她还以为这个男人会一直装下去呢。 看著地上的药汁,江照莹眼里露出一丝惋惜。 “府里备用的药材应该不多,你要是总这么浪费,恐怕就没得喝了。” “贱人!” 宋成玉歇斯底里大吼,痛得浑身抽搐时,满头是汗地又转头朝著外面喊。 “李冲。” 贴身小廝李冲急忙奔了进来,看到眼前的场景,嚇了一跳,他看了一眼冷漠的江照莹,嚅嚅道。 “世子,您可好一点了。” 不问还好。 一问宋成玉觉得自己的屁股更痛了,別看那两个人年岁小,单瘦,但是手握著棍子重重砸在身上的时候,他甚至都听到了自己屁股像布帛一样被撕开的声音。 “大夫呢?有没有找到大夫?芙儿那边怎么样了?” 整整一晚上了。 都没看到一个大夫过来看病开药,连止痛的膏药都没有,这是要生生痛死他啊。 这该死的江照莹,究竟使了什么手段? 这是成心要让他难堪! “世子,沈小姐还在昏迷,而且起了高热。” “孩子呢?” 这话问出来他也知道是白问,几十棍下来,芙儿那娇弱的身子怎么可能扛得住,孩子又怎么可能保得住? 一时目含怨恨地瞪向江照莹。 “都是女子,你就不能大度一点,有一些同情心?你罚芙儿可以,但是为什么要害死我的儿子?江照莹,我不过就是给了她一点宠爱,值得你用这样的阴险手段对付?就算没有沈月芙,也还会有別人的妾室,你该懂这个道理!” “说起妾室。” 江照莹扬起翘长的浓睫,看著宋成玉。 “我不打算抬沈月芙为贵妾了。” 窗欞处。 一抹金色的光芒跃了出来,隔著窗户折射进来的时候,都没法温暖这厢房里的冰冷。 恍然间。 江照莹这才发现,这一通折腾下来,天都亮了。 “她的父亲好像是鸿臚寺少卿吧?也是官家小姐一个,本也是可以门当户对做个正室的,偏要作贱自己,如今这模样,纳进宋府,反而会丟了宋府的脸,我还是把她送回去吧。” “你敢!丟脸的是你,若不是你大闹,这些事情都不会发生。” 宋成玉脸色大变,昂起头喊叫的时候,脖颈上的青筋都爆裂起来。 要是把芙儿送回去,姨父和姨母必定会大怒,芙儿的日子会难过异常。 “江照莹,芙儿伤得很重,而且昏迷不醒,不能移动她,就算要送回去,也等好一些再送回去。” “这样吗?”江照莹似乎很认真地考虑了一下“那你跪下来求我,怎么样?” “你……” 宋成玉气得齜牙欲裂,一拳捶在床板上,江照莹笑望著他,指了指满是碎片和药汁的地面。 “你不是爱她吗?那就为她跪一跪,不然她真的会死的。” 顺著她白皙的长指,看著地上那一地的碎渣和药汁,宋成玉气的脸都扭曲起来。 想要他跪? 门都没有! 江照莹眼里的讥讽渐渐地多了起来,看他那样子就是不打算跪了,於是她没有再说什么,起身离开东厢。 刚走到院子里。 舒雨领著阿四阿五阿六上前。 江照莹指了指西厢。 “把人给我抬出来。” “你敢!”宋夫人衝出来,指著江照莹“江照莹,你敢动芙儿一根毫毛,我绝不会放过你。” 江照莹眼神淡淡的看了一眼宋夫人的手指,宋夫人立即觉得像是烫了火似的,急忙缩了回来,这时江照莹才转头与踏雪、踏梅两位姑姑道。 “请两位姑姑评评理。” 踏雪、踏梅齐齐上前施礼。 “宋府如今的名声成了什么样,想必不用说大家都是知道的。” “那还不是你造成的!” 宋夫人抢了话头,江照莹便也停了嘴,让她继续说,宋夫人却又不说了,江照莹才眼神灼灼看著宋夫人道。 “母亲,那粒药的確是帮了皇上,但是你能確定皇上的头痛之症真的就不再復发了吗?” 宋夫人扬起脸刚要得意,却又一怔,蹙眉冷视江照莹。 这话是什么意思? 那粒药有神效,皇上已经大好,怎么可能还会復发? 可是。 如果復发了,是不是意味著他还要来取宋成玉的心头血? 江照莹看著她神情里的变化,脸上绽出浅浅笑意,一点一点掰开给她讲。 “如果你用完整的一粒药,皇上的確是可以药到病除的。” 宋夫人只觉得脚底窜上来一股子寒意,眼神像毒蛇盯著江照莹,一股从未有过的恐慌不断地缠绕上来,她这话是什么意思? 是!什!么!意!思! “你自以为用一半的药来帮宋成玉清醒,一半的药给皇上治病,是一个完美无缺的决定,既帮了皇上,又救了自己的儿子,但你知不知道,既然治病需要一整粒药,那就必须吃一整粒才能达到全效。” “眼下皇上看起来是好了,但用不了多久,他的头痛之症还会復发,而且比以前更痛。” “你胡说。” 宋夫人抬手甩向江照莹,踏雪和踏梅姑姑急忙上前拦下,江照莹接著激道。 “宋成玉的心头血原本就可以帮皇上,加上他又服用了那半粒药,到时候只要有人提醒一句,母亲……你觉得皇上到时候会不会再打他的主意?” “不可能。” 宋夫人疯了一样的衝上前,江照莹看著被死死拽著的宋夫人,指了指西厢。 “宋成玉和沈月芙无媒苟合,还没进门就怀孕,偏生你不知道遮掩,还高调把她搬进这个院子,你觉得外面的人会怎么议论?皇上会不会更討厌宋府?” “只要你这个贱人不说出去,谁敢说?” 府里的人嘴一向严,否则宋府的名声也不会经营得那样好,再说了,知道隱秘的人也都被她处理得差不多了。 “江照莹,躺在里面的是你的夫君,你们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我就不信你敢拿著自己的名声去赌。” 这世间。 还没有哪个女子敢拿著自己的名声去赌的,除非她不想活了。 听到这样的话,江照莹的心口就像是被堵了一块大石似的,怒火翻腾起来,有多少人,仗著这一点,害了多少无辜的性命,抢夺了多少不义之財。 见她不说话。 宋夫人得意起来,看吧,一针见血,江照莹果然不敢动了! 第31章 彻底抬不起头了 “可惜。” 江照莹嗓音轻轻,风扬过来的时候,带著那两个字灌进宋夫人的耳朵里,宋夫人没来由地打了一个寒战,眼里的怒火却燃烧得更厉害。 “话本子都送到各大酒楼里去了,宋成玉和沈小姐的故事已经人尽皆知,母亲,你要是留著沈小姐,彻底坐实画本子里的內容,宋府在京城可就彻彻底底抬不起头了。” 这时。 一名丫鬟奔过来在刘嬤嬤耳边说著什么,刘嬤嬤脸色一变,急忙在宋夫人耳边说了起来,宋夫人瞪著江照莹,气得喉咙里腥甜一阵一阵的。 江照莹笑看著她,然后抬手,慢慢说话。 “阿四阿五,把人抬出来,咱们送沈小姐回沈府。” 时辰差不多了。 兴许还能在路上碰到下值回来的沈少卿,放纵自己的女儿攀附高门,如今做出这种事情,不知道他们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沈月芙这般登堂入室,沈家夫妻可没少在后面出谋划策,她死之后,就是沈少卿和沈夫人把她的尸体带出去,扔进了乱葬岗,让猛兽啃食的。 宋夫人泛白的唇狠狠颤抖,想要再说什么,却被刘嬤嬤一把拦住,再这样下去,宋府的名声可就真的毁了。 二少爷、三小姐还没说亲呢! 宋氏一族已经对她意见很大,而且在商量重建的祠堂不能再安排在宋府,而是要安进宋族长的府里去。 没了宋氏一族的支持,宋府会更加的…… 沈月芙很快就被抬出来了,虽然是昏迷著的,但看得出来宋夫人把她照顾得很好,衣裳都是新换的,就连头髮都重新梳理过,除了脸色异常的苍白,看不出一丝血腥。 “扶母亲回去休息吧。” 江照莹吩咐刘嬤嬤,刘嬤嬤不想应,但碍著有人在边上看,只能施礼硬生生地应了一句是。 隨后。 沈月芙就被抬出了宋府。 清晨开始有了凉意,早市上的百姓都穿了薄薄的袷衣,街上开始热闹起来。 因著江照莹一行实在是有些怪异,所以很快就引起了大家的注意,江照莹不施粉黛,衣著素雅,苍白的小脸蛋上隱隱还能看到隱忍的泪痕。 “咦,那抬著的不是沈家的小姐吗?就是宋世子的表妹,也是他的外室。” “死了啊?” “这要死要活的是怎么回事啊?我知道了,宋世子不是娶妻了吗?她定是闹死闹活的,这也太不要脸了吧!” “我听说她已经怀了身孕,沈少卿家风怎的如此下落,养出这种儿女,他府里还有两个儿子,三个女儿,不会个个都是这样的吧?” “敢问这位是宋侯府的世子夫人?刚娶进门的那位?” 有人衝上前问江照莹,江照莹停了下来,怯怯的朝著来人施了一礼,然后无声的点了点头,没说话,只是微垂著的眼帘下满是无奈。 那人一拍手掌。 “我就说是吧,不过世子夫人,沈家小姐这是怎么了?” 江照莹转头看了沈月芙一眼,有些委屈的哽咽。 “我若是知道宋世子和沈小姐两情相悦,绝不会进宋府的门,成亲之后,沈小姐本打算和夫君私奔,但不知道为什么夫君又改了主意,沈小姐气不过,就闯进府里大吵大闹。” “我知她有了三个月的身孕,劝她先好好安胎,我抬她做贵妾便是,可她说正室的位置原本就是她的,便要与我同归於尽,最后弄成了这样,我实在是没有办法,只好先把她送回沈府,待她身子好了,再来接她。” “世子夫人这样做倒也合理,只是这沈小姐也太不要脸,太不知好歹了。” “哎哎,那不是沈少卿吗?” 沈少卿一般下了值之后,先回府洗漱换袍子,安抚好自家夫人,然后再和三五好友出去喝几杯。 这会子刚从府里出来正商量著去哪家楼里听听小曲儿,赏赏舞儿,就看到一帮子呼啦啦的朝著自己涌了过来,把他们几位大人嚇了一跳。 江照莹看著热闹的百姓们替自己拦下了沈少卿,抿了一下唇,领著大家转身就朝著沈府的大门口快步走去。 阿四立即上前去拍门。 百姓们你一言我一语的,人多胆大,说话口无遮拦。 沈少卿脸上的笑容很快就僵住,身边的三五好友见情况不对,立即转身就跑,隨后沈少卿的脸彻底白了。 猛地拨开人群。 一抬头。 就看到自己宅子的门口,整整齐齐地站著排人,而她们的前面,放著一具尸体。 不是。 不是尸体。 是他的女儿沈月芙。 “芙儿。” 沈少卿嚇了一跳,急忙衝过来俯身查看,江照莹朝著他施了一礼。 “姨父,沈小姐只是受伤了,宋府请不到大夫,我怕沈小姐会越来越严重,只好先把她送回来。” “世子夫人到这时候了还在替他们留脸面,不就是勾引自己的表哥,不知检点,未嫁先孕嘛,这样的女子,就是嫁进我们百姓家,我们都不要。” “沈少卿也好不到哪去,天天在外面喝酒,上樑不正下樑歪而已。” …… 这话像尖刀一样刺得沈少卿胆战心惊,也无地自容。 怒火燃烧。 他转头狠狠瞪向百姓们,百姓们隨即收了声音,但全都站著不动,坚持要看热闹。 “沈大人,沈小姐刚刚落了胎,又起了高热,还请您多加照看,待她身子好些了,我再来接她回府。” 沈少卿听著江照莹的话,哪里不知道她这是来给自己丟丑的,咬牙切齿间,急道。 “愣著做什么,把人抬进去啊。” 总不能看她死在这里,到时候这些人又会传出各种各样难听的话。 下人七手八脚的冲了过来,一把抬起沈月芙就朝著里面奔去,才上两个台阶,就看到沈夫人,也就是宋夫人的亲妹妹,从里面冲了出来,一看到眼前这模样,顿时尖叫起来。 “芙儿,芙儿,你怎么了?怎么会这样?” 紧接著。 两名少爷,三位小姐也齐齐奔了出来,隨即都被嚇了一跳。 愣愣的站著不知道如何是好! 围观的百姓越来越多,沈少卿的脸色也越来越不好看,沈夫人怒得眼泪汪汪。 江照莹淡淡道。 “母亲觉得还是送回来的好些,姨母,劳您费心了。” 沈夫人一听这事竟然是自已姐姐安排的,不由恼火冲窜,心里埋怨姐姐做事不地道,如果把沈月芙藏在府里养著,然后抬贵妾,就什么事都没有了,干什么非要这样大张旗鼓地送回来。 不对。 沈夫人心里咯噔一下,转头冷冷看著江照莹…… 第32章 眼里的娇羞 宋府和沈府来往一向密切,两家早就通了气的。 不管成玉现在娶谁,以后芙儿都会是宋府的女主人,哪怕正室不能废,那执掌中馈的也还会是芙儿。 她疼爱芙儿比自己只多不少,哪会在这个节骨眼上,大张旗鼓地把人送回来被大家看笑话。 这个江照莹,才进门就作妖,姐姐究竟是为了什么由著她在这里作妖,害得她们丟脸? 这时候。 沈夫人突然间意识到,当初她们觉得钦天监不过是五品,她们沈府也是从五品,低不了多久,如今看来,他们之间的差距,不是一丁点。 沈少卿脸色难看,自然也猜到了什么,气急败坏地朝著下人吼道。 “把人抬进去啊,快去请大夫,愣著做什么?” 接著他又咬著牙槽和江照莹说话。 “照莹,这件事情劳你操心,这中间肯定有什么误会,我女儿绝不会做这种事情,今天就不请你进去坐了,有时间再亲自感谢。” 沈少卿把感谢两个字咬得特別的重,江照莹自然也听得出来这两个字的反面意思,只当听不懂,当著大家的面她规规矩矩地回话。 “不必这般客气的,姨父,这些都是晚辈该做的,有没有误会我不知道,只是月芙落了胎伤了身子,得好好请个大夫看看才是。” 这后半句简直就像是利箭差点把他们沈府刺成了窟窿,顿时出来的少爷和小姐们难堪至极。 本书首发101??????.??????,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沈少卿和沈夫人真想一巴掌扇死江照莹,可周围全都是人,只得催促下人赶紧把人抬进去。 江照莹看著他们狼狈不堪地涌进府里砰的一声將大门紧闭,笑了笑,转身朝著周围的百姓施了一礼,与他们道。 “方才若不是诸位在这里给我撑腰,说不定姨母和姨父定会对我不客气,不若请大家移步玉楼,我请大家吃顿饭,若是离得近的,把家人都叫上,大家只管吃好喝好。” 说完。 转头与阿四道。 “去把玉楼包下来,让他们好生招呼,吃什么都行。” 看热闹的人没想到还会有这样的惊喜,一时间鼓起了掌来。 於是。 在一片感谢和讚美声中,阿四领著大家兴高采烈地朝著玉楼奔去。 江照莹则领著剩下的人慢慢地行走在热闹的街市上,然后挑了一个老人家的摊档,给他们每人点了一大碗阳春麵,五斤牛肉片,一斤生米,然后还在隔壁的摊子上买了一些小笼包。 吃饱喝足之后,这才慢慢回了宋府。 阳光渐渐的暖了起来,照满了院子,虽然宋府已经被里外清理过一遍,但空气里还是流淌著烧焦的味道,血腥的味道。 不远处。 有道身影躲在树后面静静的监视著她们,风一吹的时候,衣角子飘荡,江照莹眨了眨眼眸,站在她的不远处,定定地盯著她面前的树。 那下人见自己被发现,顿时手不是手,脚不是脚,正好大门口传来声音,那下人急忙奔了过去將大门打开。 两名大夫被抬了进来,那下人急忙做了一个引路的姿势,跟著大家一起跑开。 江照莹站在阳光里,看著大夫脸色灰白,神情痛苦的模样忍不住笑了起来。 舒云追上前两步道。 “这下好看了,满京城的大夫膝盖都肿了,没哪个走得了路,小姐,方才抬在前面的好像是仇大夫呢。” “我要是那老头,早找个地洞钻进去了,还京城第一大夫呢,第一不要脸还差不多。” 舒云和舒雨两个一边聊一边骂,回到空留小居后,下人们也全都收拾妥当,一脸愧色的全都站在院子里。 都怪她们太大意,喝了宋府的水,谁知道喝了水的全都昏睡了,醒过来听其他人说起府里的事,嚇得她们脸都白了。 “舒云,给她们每人赏十两银子,告诉她们昨晚的事与她们无关,往后守好院子,除了我的话,谁的都不听,不让任何人隨便进来就好。” “是。” 下人们原本想著今天这一顿打是少不了的,结果不但没有受罚,反而一人得了十两银子的赏赐,顿时一个人愧疚又感动,朝著厢房的位置谢了恩,这才转身去尽心忙碌。 江照莹沐浴更衣,一改先前的素雅和苍白,换上的是一套锦绣芙蓉裙,配上名贵的首饰,坐在软榻上,身后是笼进来的柔光,衬得江照莹整个人都灼灼生辉。 “小姐,外头有一位听云小姐,说是想拜访您,这是帖子。” “听云郡主?” 江照莹眼里微微一讶,她的身子虽说发作得快,好得快,但也还是要注意一些,於是急忙道。 “快去请她进来。” 接著又吩咐舒雨去准备瓜果点心,还有方才从外面买回来的零嘴儿一起摆上。 隨后。 江照莹便又出了空留小院,站在外面的园里等著听云郡主。 远远的。 便听到听云郡主和顏悦色的声音,江照莹听著,眉眼弯了弯,迎上去施礼。 “江照莹见过郡主。” “不必这般客气的,我突然间过来,不要嚇到你才好。” 听云脸色还有些苍白,声音听著也虚弱,但眉眼里笑盈盈的,藏著一丝好奇上下打量著江照莹。 这一看。 心里便觉得她和江执玉还生得真像呢,看著就觉得好亲切,听云上前握住了江照莹的手,江照莹感觉到她的手温温的,这才鬆了一口气,引著她转身进了厢房。 “郡主能过来,是照莹的福气,郡主身子可大好了?可还有哪里不舒服?” 她別的不多,就是钱多,但凡郡主有需要,她都可以相助。 说著。 江照莹转头与舒云道。 “照著我的单子,去把郡主能用得上的补药,其它东西都拿过来。” “你这是早就准备好了?你知道我要来?” 听云郡主长睫狠狠一颤,眼里溢出丝丝红意,长这么大,从未有人提前替她准备过什么东西,没想到第一个竟是江照莹。 一定是江执玉交代的! 抿了抿唇,她双眸亮晶晶的问江照莹。 “是你哥让你准备的?” 第33章 推人下水 啊。 什么? 江照莹表情懵怔了一下,还没来得及问怎么回事就看到听云郡主垂下眼帘,有些不好意思的害羞轻声道。 “殿下说解毒丹是你哥送来的,我是想去江府道谢,但我是女子又有点不妥,所以才想著过宋府和你认识一下,照莹,若是有机会,我想和你哥哥见一面,我总要亲自道谢才心安的。” 昨天晚上只要一闭上眼睛,耳边就都是他拼命求自己活下来,一定要活下来的话,弄得她总觉得耳朵烫烫的,脑子嗡嗡的。 所以一爬起来,她就鼓起勇气往这里赶了! …… 厢房里的气氛一下子微妙起来,江照莹这才明白为什么郡主一开口就是哥哥的名字,感情是太子殿下告诉她的。 那这就有些尷尬了。 她……她还真不能隨便就说昨天晚上出现的是她! 珠帘脆响。 舒云领著三名小丫鬟,端著各种各样的名贵物件进来,江照莹急忙转移话题。 “郡主,我也不知道这些东西合不合適,只是觉得您应该用得上,希望您不要嫌弃。” 各种適合她养身体的温和滋补药材、燕窝阿胶、好看的绸缎、首饰……基本上衣食住行的都有一些,另外还有一万两银子的银票。 依著太子殿下在她耳边说的那些话,那听云郡主在宫里过的不是艰难,是死里求生的难。 上一世。 她从没听说过这位听云郡主有什么黑料,所以她才会在想起听云郡主的时候,急著要救下她。 看到她,就像看到曾经的自己,孤苦无助,只能生生被折磨至死。 听云被眼前这么一长排的东西惊得站了起来。 这。 这也太多了呀,怎么弄得跟下聘似的,竟然还有好多银票,这江执玉竟对自己这般的好,听云郡主看的脸蛋不由得滚烫起来。 倒是让她巴掌大的小脸蛋,看得粉粉嫩嫩的,有了很生动的顏色。 “照莹……”听云的心怦怦乱跳“我,虽然我不知道你哥哥为何对我这样好,但我是真心感激,照莹,殿下说你和你哥长得很像,是吗?” “是呢。” 江照莹咬著牙回了话,转头看向舒云和舒雨,几人一时间有些慌意。 她很想解释说这是她送给郡主的,可是郡主是那样高兴,那样娇羞,她若是说出真相,郡主必定受打击,於她的身体也不利。 罢了。 往后再细细解释吧。 只是。 哥哥那样的人,怕是配不上郡主的,遂……江照莹还是决定先给郡主垫垫底。 “郡主,我哥是京城出了名的紈絝,不通文书,也没功名,没什么本事,还喜欢闯祸,……” “砰……” 话还没说完。 郡主便把手中的茶往桌子上重重一放,蹙眉一脸不高兴地看著江照莹。 江照莹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 “郡主要是不信的话可以去打听一二,我哥这些年不学无术,在京城可以说是臭名远扬。” 正说著。 小丫鬟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小姐,奴婢是蔷薇,大少爷新得了一套头面,让奴婢送送过来给您。” 舒雨转身出去接了东西进来,看著盘子里精致的红宝石头面,听云郡主坐在椅子上,静静的看著盘子里的东西,好一会儿,她才將视线移到江照莹的身上,眼里溢出眼泪。 “我来之前,和琉光哥哥、庭安哥哥打听过的,他们说江执玉最疼的是你,最爱的也是你,只要有好的东西全都会送到你的房里,你高兴他就高兴,你不高兴他就不高兴,事事以你为先。” “我起先不信世上有这么好的哥哥,可眼下看来他们说的一定不假,可你呢,嫌弃他没有学识,没有功名,没有別人有本事,一个劲地在我面前说他的坏话。” “江照莹……” 听云郡主心疼得掉下了眼泪。 “有一个人真心疼爱自己多难得啊,我做梦都想要呢,可是你却弃之如敝。” 她倒是有很多的哥哥,可是从来没有一个人关心她,爱护她呀,所以她觉得要权做什么? 要钱做什么? 真心才是最重要的。 哪怕他是个紈絝也行! 这么想著,听云郡主越发的心疼起江执玉来,虽然和他没有正式的见上面,但救命恩人这一条就已经足够了。 再看江照莹的时候,没有了先前的晶亮,染上了一层淡淡的疏离,她起了身。 “这些礼物我都收下,也不用你替我去道谢,它日我再亲自向江执玉道谢。” 那样好的人,怎么可以被这样嫌弃?紈絝也是人啊,她这样没人疼没人爱的郡主也是人啊。 “郡主。” 江照莹被听云郡主一通骂弄得手足无措,站起来想要解释点什么,可看著她脸上的泪,江照莹委实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江执玉真没她想像中的好! 这套首饰是他送过来是没错,但通常这代表著的那便是他闯祸了,需要她去解决。 “你什么都不用说了,以后我也不会再来,今日打扰了。” 听云有些失望的看著江照莹,觉得江执玉有这样的妹妹真的好可怜,说完这些话之后,便示意身边的宫人把东西都拿著,然后转身离开。 一直到舒云说听云郡主上了马车,江照莹才沉了脸转头问从江府过来,一直等她问话的蔷薇。 “哥哥闯了什么祸?” 蔷薇是江执玉身边的丫鬟,听到小姐问话,她才进来规矩施礼。 “大少爷把礼部侍郎的儿子推下了水。” “死了?” “没有没有。” 蔷薇急忙摆手,江照莹这才微微鬆了一口气。 落水还好一点,有下人跟著,应该很快就救上来了,按理问题不大。 嚅了嚅嘴,蔷薇有些怯怯的接著说道。 “是在温柔舫上推的。” 江照莹蹭得站了起来,眼里怒火闪过。 温柔舫是一座制式很大的漂亮画舫,停在淮河上,每个月的初一、初十、三十,天香楼里的前三位头牌就会住在画舫,到了晚上,她们会互相竟技,哪一位的恩客出钱最高,未来的十日,谁就是第一头牌。 所以。 江执玉这是和萧书怀抢美人,然后大打出手,把人推下水了? 这事严重了! 第34章 不死也要脱皮 “小姐。” 蔷薇弱弱的唤著,江照莹满身冰冷,气得一挥长袖,蔷薇嚇得往后退了两步,眼里有丝害怕,急得跪在了江照莹的面前。 “夫人让管家送了一万两银子,许多药材过去,好话说尽但那边就是不收,萧夫人说萧少爷受了重伤,又呛了水,差点命都没了,这事没那么容易算了,她要告官。” 江监正虽说人人见了都礼让三分,可萧侍郎的官品可是实打实的要高太多,想要报復大少爷那简直是易如反掌,一旦进了顺天府,又或者是引起御史大人的注意,上了摺子,整个江府都要受牵连的。 这一通下来。 大少爷就是不死也要脱层皮! 江照莹的脸色越来越冷。 萧夫人是武將世家出来的女儿,性子向来火爆大咧,脾气上来,听说萧侍郎她也能追著满街跑的。 萧书怀一直在书院读书,和江执玉根本就不是一路人,怎么会碰面? 又怎么会闹起来? 遂没好气与蔷薇道。 “伤人性命,她要告官也是正理。” 以萧夫人那火辣的性子来说,区区银子,她可能还真看不上,所以继母送去的银子,不但不能消萧夫人的火,反而还会让萧夫人觉得受到了侮辱,才会暴怒要报官。 “可是小姐,李嬤嬤让奴婢过来,说只有小姐才是真心帮大少爷的。” 听到李嬤嬤三个字,江照莹的清冷的眼眸里终於有了一丝鬆动,李嬤嬤是她的奶娘,之所以没有让李嬤嬤过来,就是因为放心不下江执玉,所以让她在府里盯著的。 她也是后来才体会出来。 这继母看著宠纵,实际就是捧杀,把哥哥养废,然后掌握在手心里,掌握整个江府。 不过。 哥哥吃喝玩乐的本事也越来越能,想要把他看住很难。 “李嬤嬤说,咱们家夫人和宋夫人是很好的朋友。” 舒云和舒雨听著脸色微微一变,齐齐看向站在窗前的江照莹,她们是朋友这应该很正常啊,为什么蔷薇要特別的说出来? 江照莹只觉得风吹在身上的时候,浑身都冷透了。 怪不得。 怪不得说亲的时候她会那么热络,怪不得她会趁著父亲在钦天监测算的时候同意这么婚事,也怪不得她会眼光毒到,刚好挑了这样的门第! 所以。 自己的死和继母也有关係吗? 如果继母和宋夫人是很好的朋友,甚至是狼狈为奸的伙伴,那她肯定知道宋府是什么底子,至少知道宋夫人是个什么样的人,也知道宋成玉在外头有了人。 她们选择联手。 一是想得到自己手里的巨额產业,二是想要了自己的命? 上一世。 自己把宋侯府经营得声名显赫,连带著继母生的两个妹妹江抚琴、江抚簫都说了两门极好的亲事。 江抚琴、江抚簫也会经常来侯府走动,但凡她们诉苦,或者说日子不好过,她都会毫不吝嗇送各种名贵的物件、钱財给她们,所以她们在婆家相当有地位,夫君宠爱,生儿育女,过得风生水起。 可以说。 继母在江府那些年真的是顺心顺意,富足奢华,要说唯一有遗憾的,那就是没能给江府生一个儿子,那是她一直以来的心病。 所以。 心狠狠颤抖了起来,眼底泪意上涌。 江执玉后来醉酒死在天香楼的臭水沟里,也是她们的手笔? 如果真是这样…… 江照莹的脸色前所未有的苍白。 她想过继母有自己的小心思,为了两个女儿打算,这些她都允许,也都理解,可她从未想过继母竟一门心思伙同她人要弄死自己和哥哥。 “蔷薇。” “奴婢在,小姐。” 蔷薇急忙擦了眼泪,汪汪地看著江照莹,一出事她也心慌意乱的,不知道想什么办法帮少爷。 “你回去给哥哥沐浴更衣,打扮得中规中矩的,然后和我在玉楼的雅间匯合。” “是!” 蔷薇知道这是小姐同意帮少爷了,欣喜地施了礼这才转身离开。 “世子夫人。” 院子里传来宋府丫鬟的声音。 “夫人一直等著您过去给她敬茶。” 舒云舒雨嚇了一跳,竟然把这么重要的事情给忘记了,如果没有意外,昨晚该是洞房烛,然后今天一大早就得去给宋夫人和族长他们敬茶的。 好在踏雪、踏梅两位姑姑现在是小姐这边的人,应该不会去宫里说什么。 “小姐,咱们还去吗?” 以小姐现在的脾气,应该是不想去的。 “去啊。” 江照莹眼里闪过一丝冷意,从怀里拿出一小包东西放在手心里把玩。 “去烧水,我亲自沏茶。” 想要喝她的新媳妇茶很容易,只要她们有那个承受能力就行。 一个个都是披著羊皮的狼,既然大家都露出了真面目,又何必再装小羊? 舒云转身去烧了热水,江照莹把带来的顶级茶叶拿了出来,泡上一壶清香四溢的茶之后,再把那小包东西全都倒了进去,然后又拿出三粒药。 “怕出意外,你们把解药吃了。” “小姐,夫人札记上说她把这泄药的方子改良过,劲可大了,上面说分分钟憋不住拉裤兜里,但是分分钟是什么意思啊?” “大概是时间紧迫的意思吧。” 江照莹长睫轻闪,札记上的很多话语十分简洁流畅,是她没见过但却看得懂的,她很喜欢母亲说话的方式,一字一句里,她都能感觉得到,母亲是一个非常睿智和大方的女子。 只可惜。 她才不过一岁,母亲就过世了,她甚至都没能好好地感受一下母亲温暖的怀抱,没能好好地喊一声母亲。 罢了。 挥开心思,江照莹垂眸忙碌。 茶很快就泡好了。 她领著舒云、舒雨朝著宋夫人的平湖居走去,院子里下人正在忙碌,还未进门就感觉到里面气氛不寻常。 踏雪、踏梅两位姑姑迎了上来,给她使了一个眼色。 “您小心些。” “恩。” 江照莹轻轻应了一声,然后掀了帘子朝內厅走去。 满满的一屋子都是长辈,宋族长和宋夫人坐在首位,叔公们在右下首位置,宋氏大房、二房、三房的长辈全都过来了,还有一些地位高的宗亲也在。 见到江照莹这时候才来,长辈们一个个脸色阴沉,甚至还有亲戚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指著江照莹怒斥。 “成何体统!成何体统!” 第35章 跪过来认错 江照莹朝著那一脸怒容,居高临下拿鼻孔看人的叔爷爷施了一礼,不卑不亢的回道。 “叔爷爷请息怒,照莹实在是有苦难言,且不说成亲当天,夫君假死,要和外室私奔,眼前婆母构陷,企图將假死之罪扣死在我的身上,要置我於死地,试问他们这样的体统又在哪里?” 一听这话。 那叔爷爷的老脸就掛不住了。 这破事跟长了腿似的,一晚上就沸沸扬扬了。 特別是今天一大早,江照莹把沈月芙送回去,还请围观的老百姓到酒楼好吃好喝,他们路过的时候,里面聊得那叫一个热火朝天,什么难听的话都有,甚至还有人指著他说宋氏一族从上到下都不要脸,就是他们这些长辈没有好好教导造成的。 羞得他们简直是无地自容! 叔爷爷转头就怒瞪向宋夫人,宋夫人咬著牙急道。 “你少在这里血口喷人,江照莹,满堂的长辈都在等你,你竟迟到了一个时辰,这事说出去怎么都是你没理,要是个懂事的,赶紧过来跪著跟长辈们磕头认错。” 沈月芙前脚回去,她后脚就得安排人回去把这件事情给解释清楚,又派人去了一趟江府和江夫人商量接下来要怎么做才好。 宗亲们都来齐了,她才想起来今天是要喝媳妇茶的。 本来还打算。 江照莹和沈月芙的媳妇茶一起喝,也让大家都知道她满意的是月芙,可不是江照莹。 结果倒好。 这个小贱人大张旗鼓地把人给送回去了! “叔爷爷喝茶。” “大伯父喝茶,母亲喝茶。” 江照莹急著要出去和江执玉见面,也就不再针锋相对,上前把茶敬到了他们的面前。 宋族长知道兔子急了还咬人的道理,自是接过饮了,宋夫人却是不接,只是冷睨著她。 “跪下。” 江照莹却是不跪,冷声道。 “母亲,喝了茶也好去照顾夫君,不然万一大夫又失踪了,可就不好办了。” 听著她语气里淡淡的威胁,宋夫人气得真要吐血,可她还真有点怕满城的大夫又不见了,耽误了成玉和月芙的治疗可就不好,咬牙切齿间,宋夫人不甘不愿地接过那杯茶,抿了一口就砸到了地上。 接著。 江照莹端著茶把在座的每一位长辈都敬了一个遍。 大家都憋著火一脸怨气地抿了一口,正要发火,却又听到江照莹道。 “把礼物拿上来。” 宗族们一听江照莹这是要孝顺他们,冰冷的脸色可是缓和了一些,没喝完的茶水又急忙端起来一口喝掉。 他们可都知道江照莹可是带了无数嫁妆过来的。 门口脚步声响起,几名丫鬟鱼贯而进,每个人手里端著一只银盘,盘子里放著各种各样的精致礼盒。 江照莹拿起其中一只盒子,走到宋三夫人的面前,与她施了一礼。 “这是给您的见面礼,三婶婶。” 宋三夫人一愣,下意识地看向宋夫人,见她脸一下子沉了下去,急忙站起来摇头。 “不用的,照莹,不用给我,给你婆母就好。” “三婶。” 江照莹微微抿唇,宋三夫人见她这乖巧的模样,心里一疼,急忙道谢把盒子接了过来。 打开一看。 竟是一只成色块头都无可挑剔的血玉鐲子。 这下就连宋三老爷都震惊了一下,这鐲子价值不菲,这侄儿媳妇出手如此阔绰,实在是让他们汗顏。 “侄媳妇,这太贵重了,我们不能收。” 况且她们什么也没替她做,甚至没维护於她,收之有愧的。 本来呢。 江照莹把她们儿子的灵位救回来,她们已经万分感激,也准备了贺礼的,可这一比,她们东西加起来也不是这鐲子的十分之一呀。 倒是有些羞於送出手了! “三婶留下吧,若是能帮到三婶,也是好的。” 这话让宋三夫人猛地一怔,她惊讶地看著江照莹,眼里溢出一丝泪意。 她是怎么知道的? 宋三老爷脸上有一丝感激和羞愧,朝著江照莹作揖无声道谢。 有了这血玉鐲子,他们拿去送给上锋,升职的事情就有著落了,原本他们是打算放弃的,既然照莹愿意帮忙,那他们便也可以博一博的。 大家看著江照莹出手就是上万两的鐲子,一时间都意动起来,也都摆出了长辈的架子准备接受礼物。 可哪知道。 江照莹不再往下送了,朝著宋族长、宋夫人施了一礼道。 “已经敬完茶了,叔爷爷,大伯父,母亲,我先告退。” …… 目瞪口呆! 晴天霹雳! 满厅的宋家人都愣愣的,有一瞬间鸦雀无声,一个个看著江照莹像看一个什么怪物似的。 她带了一堆名贵的礼品过来,在她们以为是从三夫人那里开始的时候,她却顾自在三夫人那里结束了。 明晃晃的一堆来,明晃晃的一堆走。 这……这是在她们的面前示威,故意显摆,故意气他们啊! 气死了,真的气死了。 砰…… 叔爷爷將手里的茶盏狠狠地砸到了地上,气得鬍子都颤抖起来,指著门口怒吼。 “这娶回来的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枉为人,枉为媳,如此没有规矩,不知天高地厚,简直是猪狗不如!” 指向宋夫人。 “你……你愣著干什么,赶紧往宫里递帖子找人收拾她,不会规矩那就教到会规矩为止。” 话音刚落,就看到宋叔爷爷突然间捂著肚子嚎叫起来。 “哎哟,这是怎么回事,来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肚子痛起来了。” 宋叔爷这一叫,接著又有好几个人也脸色大变,慌忙起身,脚步利索的转身就箭步冲了出去找茅厕,可是老了的,步子稍慢一点的,就听到了咕嚕咕嚕的声音。 屋子里瞬间涌出一种令人尷尬、难闻、丟脸的味道。 宋夫人惊呆了! 宋族长正要惊呆,可是腹部传来的剧痛让他一下子跳了起来,管不了那么多就转身冲了出去。 宋夫人再傻这时候也看出问题来了,急得歇斯底里喊道。 “茶,茶,把茶端过来。” 刘嬤嬤捂著口鼻慌忙去端茶。 可是……大家方才看到有礼物收,就把茶全都喝光了,没喝光的也都砸到了地上,根本没有现成的茶,刘嬤嬤又去找茶壶,这时候才想起来,茶是江照莹自己端来的。 死无对证啊! “她在茶里下了药啊,这个不安好心的小贱人。” “大夫走了没有,快去把大夫叫过来,快啊。” 得亏给成玉请了两个大夫,不然这会子事情真的会一发不可收拾。 宋夫人喝得少,所以肚子只是隱隱作痛,还能忍得住,眼底猩红一片的时候,她推了一把刘嬤嬤道。 “先前让你送进宫的东西,都送去了没有?” “送了,按理那边已经得到信,有动作了。” 刘嬤嬤手忙脚乱,一边让下人进来扶著前辈们出去寻恭房,一边让人赶紧收拾残局,一边又扶著宋夫人转身回自己的院子。 坐在恭桶上,宋夫人想起方才那丟丑的场面,气得整张脸都扭曲起来。 “夫人,夫人,宫里来人了。” 丫鬟银蝶站在帘子后面,小心翼翼的施礼说话。 宋夫人急忙问她。 “是她派来的?” “是。” 宋夫人眼中阴毒闪过,憋著的那一口恶气终於消散了一些,刘嬤嬤知道事情成了,上前道。 “大夫已经在开药了,一会喝了药就会好。” 宋夫人点头。 “你让人去守著大门口,亲眼看到江照莹上了马车再回来稟我。” 原本她和成玉就该去宫里谢恩的,成玉受伤去不成,她也有理由不去,可宫里既然来了人,那她就非去不可。 这一次。 她一定要江照莹剐骨脱皮,站著去,横著回! “可是夫人,奴婢好像看到世子夫人领著丫鬟已经出了门。” 这该死的! 宋夫人急得差点站了起来,怒道。 “去把人追回来,快去,追不回来打断你们的腿。” “是。” 丫鬟们急忙转身奔了出去。 而大门口。 江照莹领著舒云、舒雨、司南、翡翠一起出了府站,马车正在候著她,见到她过来,下人撩起帘子。 “小姐,一会和少爷见了面,也別急著生气,先问问清楚。” 舒云知道小姐心里在恼怒大少爷,也在怪大少爷,不过怪归怪,心里肯定还是担心的,所以一边扶著她往马车走去一边轻声劝著。 江照莹面无表情,恩了一声,上了马车之后,舒云才与马夫道。。 “走吧,去玉楼。” 第36章 沉进湖底 深秋的阳光很暖,风也变得隨意起来,时不时地掠进来一两丝,连带著阳光一起拂在她的脸蛋上。 江照莹往后靠了靠,思索著一会要怎么样才能把事情处理好,让哥哥脱身。 身后传来急促的奔跑声,接著就听到有人喊道。 “世子夫人,世子夫人请留步。” 马车被拦住。 舒雨蹙眉,展了帘子刚要怒斥,却发现拦下马车的人眉眼孤傲,身著大宫女的宫装,见马车停下,她们上前施礼。 “奴婢是朝霞宫宋娘娘身边的大宫女容顏、容易,娘娘有令,请世子夫人隨奴婢进宫一趟。” “何事进宫?” 江照莹微微蹙眉,按理成完亲是该和宋成玉一起进宫去谢恩,可宋成玉那样子根本去不了,得等到他康復之后再去。 宋娘娘既然这个时候催她进宫,只怕是宋府有人告了状,宫里已经布好了陷阱正在等著自己去钻。 心陡的沉入了谷底,不去是不可能的。 转头。 她与脾气暴燥些的舒雨轻声道。 “你去玉楼告诉哥哥我要晚些时候才到。” “是。” 舒雨眉眼染著担忧,急忙下了马车,江照莹看了那两名宫婢一眼,与车夫吩咐。 “走吧。” 两名宫女见江照莹不敢忤逆,对视了一眼,露出一丝得意,隨后示意带来的人一起跟上,免得江照莹耍什么手段跑了。 “小姐,宋娘娘怎么会主动召您进宫?她想干什么?” 小姐一晚上就把宋府掀翻了,名声扫地,宋娘娘既然让人来召她,那就说明她已经知道了。 此番一去,肯定凶多吉少。 江照莹冷著眉眼。 “不管她想做什么,我都接著。” 宋娘娘名叫宋芙蓉,是宋成玉的亲姑姑,皇后之下,有贵妃、贤良淑德四位娘娘,宋娘娘便是其中之一的淑妃娘娘。 见舒云一路上都坐立不安,江照莹握紧她的手,柔声道。 “別担心,她暂时还不敢弄死我的。” 钦天监测一个吉凶,排一个危卦那是很容易的事情,更何况,这些年她已经教父亲把钦天监牢牢地抓在了自己的手里。 进宫之后。 舒云上前轻声道。 “小姐,要不奴婢去一趟江娘娘那里?” 他宋成玉的姑姑是宫妃,她家小姐的姑姑也一样是宫妃的。 而且。 排在良字品阶上,比宋娘娘还高了一阶。 如果宋娘娘铁了心要为难小姐,江娘娘也许可以过来帮她也说不定呢? “不。” 江照莹眼芒一暗。 “宋娘娘得宠多年,这两年更是水涨船高,宋夫人提的要求皇上全部答应,不全是因为那粒药,反倒是姑母,这些年深居简出,不爭宠不出头的,处境一般,我们不能因为自己的事而拖累她们。” 从姑姑生下表弟盛涵渊之后,她就一心一意保护养大表弟,几乎不怎么出现在人前,如今表弟好不容易长到十四岁,她不能打破这片平静。 这般说著,她们便到了朝霞宫的门口。 两名冷著眉眼的嬤嬤正笔直地站在那里等著她,见到她,抬手示意道。 “世子夫人请!” “恩。” 江照莹淡淡应著,踏上台阶走进朝霞宫。 两位嬤嬤看著江照莹满身清冷,熟门熟路,丝毫不慌的模样,眼里闪过一丝惊愕,在她们的记忆里,这应该是江照莹第一次进宫吧。 朝霞宫自赏给宋娘娘之后,就做了很大的改建,前殿大多是曲径幽深的景致,想要找到正殿,没有指引,初来乍到的人很难找到的。 可江照莹不止找到了,而且还准確无误! 到了院子里。 嬤嬤上前道。 “世子夫人先等等,奴婢先进去稟报娘娘。” “有劳!” 江照莹眼里有丝嘲讽闪过,隨后站在院中央的位置,如一棵苍松挺立。 按著宋娘娘的脾气,第一个下马威就是在院子里站上个把时辰,上一世宋夫人动不动告状,她在这个位置可没少站,不把她折腾得精疲力儘是不会放她出宫的。 果然。 嬤嬤进去了许久都不见出来,江照莹迎著清风,一动不动。 內殿。 宋娘娘慢慢地整理好自己,又慢慢地喝著燕窝羹,擦洗之后,慢慢地走到窗前的软榻上坐下,这才长睫微扬,冷冷地看向暖阳里那美艷不可方物的江照莹。 一股子怒火就这么在胸腔里蔓延起来。 “哼!” “还以为她会去江沐晴那里求上一求,这样本宫也有理由发难漪澜宫,没想到她还挺沉得住气。” “让她滚进来吧。” 说著便微微倾身看向镜子里的自己,虽然已经三十六岁,但她一直疯迷保养所以肌肤还是嫩得跟豆腐似的,生了两个孩子,身形可是一点也没变。 她的小女儿乐安公主放下手中的糕点,上前挽著宋娘娘的胳膊,脸蛋磕在她的肩膀上蹭蹭嘻嘻笑道。 “母妃真美呀,肌肤比儿臣还要嫩,怪不得父皇最是宠爱您。” “就你的小嘴巴会说话。” 宋娘娘一看到自己的儿女,眉眼就温柔如水,露出笑容,將女儿搂进怀里,轻抚著她的小脸蛋,母女俩说说笑笑起来。 江照莹进来的时候,正好看到她们母女情深。 若是在外人眼里,这必定是母女情深,可在她的眼里,那不过是戾气冲天的噁心画面而已。 宋娘娘,她的儿子盛泊简,號云中王,小女儿盛芳华,號乐安公主。 上一世。 这三个人似那吃人的猛兽,將她的姑姑江沐晴,表弟盛涵渊害得有冤无处诉,死了无地埋。 渐渐长大后。 表弟就开始显现他的优势,学东西极快,见解也独到,老师们对他讚不绝口,皇上也开始注意到了她们,连带著姑姑的宠幸也多了一些。 大概在三个月后。 云中王和乐安公主把表弟带到了僻静的湖边,塞了他的嘴,两个人一起將他压在水里不断地让他呛水,让他受冻,让他窒息,可怜表弟被他们整整折磨了一个多时辰,奄奄一息之后,他们在表弟身上绑了一块石头,让表弟沉进了湖底。 第37章 她中了药 那段时间。 姑姑像是疯了一样不吃不喝不睡到处寻找表弟,不过几天的时间,她就满头白髮,气竭形枯,她被困在宋府,许久后才得到消息,最后是她用表弟的八字不断测算,给了一个大概方位之后。 终於在一个多月后,在湖泊底部的淤泥里寻到了早已烂得不成样子的表弟的尸体。 看到他身上的信物,姑姑衝上去抱著腐烂见骨的尸体说什么都不鬆手,直到她昏死过去,宫人才將尸体抢了过来交给慎刑司隨意处置。 姑姑睁开眼睛,怀里没有了儿子,歇斯底里惨叫哭泣,从此一蹶不振,生不如死。 饶是已经惨成这样,宋娘娘也不打算放过她,將药下在她的餿饭里,接著安排了一名死士潜进了她的內殿。 接著引了皇上前去。 皇上赶到內殿的时候,看到的便是那大逆不道的一幕。 而姑姑。 她虽中了药,但还残存著几分理智和清醒,她不断的咬破舌头想要自尽,可那死士根本不放过她。 所以。 皇上看到,便是姑姑满嘴都是鲜血,眼中泪水不断,神情痛苦非常,喉咙里却因为那药抑制不住地发出情爱的声音。 那是一种怎样的折磨,江照莹想起来便觉得通体泛寒! 皇上怒不可遏,当即就处死了姑姑,尸身依然让慎刑司隨意处置。 “臣女见过宋娘娘,见过乐安公主。” 这两个名字,她几乎是咬在牙齿里溢出来的,尤其是公主两个字,让她眼底含了无数嘲讽。 听云郡主的母妃不受宠,所以连带著她的封號也不过是一个小小的郡主。 …… 內殿陷入安静。 宋娘娘接过宫婢递过来的热茶,慢慢喝著,没有说话,没有看江照莹,更没有让她起身的意思。 江照莹保持著施礼的姿势,扇形长睫遮住的眼帘里,溢出浓浓的肃杀之意。 这些人。 就算她们不找自己,自己也会寻上她们的。 许久。 久到江照莹快要僵住的时候,宋娘娘才饮完茶,又砰的一声將茶盏砸在江照莹的脚下,冷声道。 “本宫二嫂当真是心地善良,不嫌弃你是小小钦天监之女,十里长街將你迎进门,你把宋府闹得天翻地覆,她也一样容忍了你,敬个茶你都不愿意下跪,她还是不怪你,可你对整个宋氏下毒,本宫却不能再忍你。” “江照莹,给本宫跪著,本宫没叫你起来,你就不准起。” 江照莹抬起眼眸冷冷的看著宋娘娘。 宋娘娘一怔。 隨后气得冷笑了起来,她当真是很久没有看到这种不怕她的人了。 眼中杀意翻涌的时候,一击掌,外面的宫人便全都闯了进来,齐齐围住江照莹。 “江照莹,你跪是不跪?” 若是在她这宫里都没办法把江照莹囂张的气焰压下去,这宋府还真就没人治得了她了。 她要是知道害怕,去搬救兵那就更好,她正愁没理由弄涟漪宫! “娘娘所说皆事出有因。” 江照莹不卑不亢,淡淡作答,宋娘娘冷笑。 “因也是你造成的因,可你竟让整个宋府来给你负责,江照莹,你欺人太甚。” 院子里。 舒云跪在地上,听著宋娘娘对自家小姐的羞辱,气得脸色煞白,浑身颤抖。 她就知道。 小姐这一趟进宫,绝对没有好事。 “怎么办?怎么办?奴婢真是没用,不能保护小姐。” 舒云趴在地上泪水直泛,嘴里不断的念叨。 而內殿。 江照莹定定的看著宋娘娘,乐安公主见她胆敢忤逆,起身拿了一根棍子狠狠朝著江照莹的膝弯位置砸了过来,接著便听到扑通一声,江照莹跪进了碎渣子里。 鲜血。 很快就染湿了她的膝下,內殿一片血腥之味。 碎片一粒一粒嗤进肉里,刺痛密密麻麻不断的从膝盖染遍全身,江照莹蹙眉跪著,额头上很快就浮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看著她痛得浑身颤抖的模样,宋娘娘拉著乐安公主的手笑道。 “还是皇儿有办法,这样的人,就该这样治,当真是小门小户,一点规矩都不懂。” 说罢。 宋娘娘起了身,朝著软榻走去,懒懒的打了一个哈欠道。 “本宫有些乏了,先小憩一下,好好盯著她,別让她偷懒。” “是,奴婢盯著,娘娘安睡吧。” 宫婢们小心应著,侍候宋娘娘睡下。 乐安公主笑得十分开心,她围著江照莹转了一圈又一圈,然后俯身看著她美丽的脸蛋。 “成玉哥哥那么好,你竟然要害他,瞎了眼吗?” 看著她笑眯眯的说话,可手里的动作却阴狠无比,只感觉一阵香风袭了过来,江照莹往后一仰,抓住她的手时,便在乐安公主的手里看到了一枚细细的簪子。 如果方才躲得再慢一点,她的眼睛恐怕就被戳烂了。 “你敢抓我?” 乐安公主看著自己被捏红的手腕,阴狠的眼神突然间一换,染著惊恐,染著害怕,然后尖叫了起来。 “母妃,母妃,她要杀我,她要杀我啊。” 原本闭上了眼眸的宋娘娘,缓缓睁开双眼,看著女儿的模样,唇边勾起笑意。 “来人。” 宫婢、太监齐齐上前,宋娘娘指著江照莹。 “打,给本宫狠狠地打。” 啪。 鞭子重重甩在背上,如同一条毒蛇钻进了皮肉里,表面上看著一点事没有,但是內里却钻心刺肺。 这是朝霞宫特製的鞭子,打起人不吃力,但下手极重,衣裳看著完整如新,但身上却是千疮百孔。 宋娘娘极喜欢这条鞭子。 正好。 江照莹不是害成玉被打了三十棍吗? 那就让她也挨挨三十鞭的滋味,长了记性,她以后就不敢再囂张,不敢再挑拨宋府,伤宋府的名声。 啪…… 又是重重一鞭甩在江照莹的肩膀上,满身的剧痛让她笔直的身子往前一扑,喉咙里腥甜一片。 紧紧抿著红唇,她將鲜血生生地吞了回去,抬眸冷冷看向宋娘娘和乐安公主。 “罢了。” 见她脸色惨白如雪,再打下去一定会出事,宋娘娘假装自己歇好了,懒懒抬手,下人迅速退下。 “你既然进了宋家的门,就该顾著宋家,想著宋家,成玉是你的夫君,你要敬他、爱他,沈月芙要做妾,你抬她做妾便是,把她送回去丟那么大的脸,於你於宋家有什么好处?” “回去好好跟你婆母、夫君道个歉,再跟宗亲们赔上重礼,道个歉,这事本宫就替你做主翻篇了。” “不过……” 宋娘娘走到江照莹面前的椅子上重新坐下,眼神阴阴。 “你若是敬酒不吃,吃罚酒,本宫可就对你不客气了。” “退下吧。” “乐安,陪母妃出去赏赏。” 宋娘娘看向女儿的时候,阴戾的眼神隨即换上温柔,乐安郡主笑著上前,宋娘娘便牵著她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出了殿。 內殿一下子冷清起来,江照莹满头大汗环顾著周围的空旷和奢华。 身上疼痛一浪接著一浪,击得她眼前一阵发黑。 手紧紧抓著椅子的扶手,缓缓地……吃力地……站了起来。 抬起眼帘。 她的脸上突然间露出诡异的冷笑! 第38章 皇上,她想杀臣妾 轻敌可不是一件什么很好的事情! 滴答……滴答…… 跌跌撞撞站直身子的时候,鲜血顺著她的衣角大滴大滴地坠在光亮的地板上,很快她的衣裳就被大片的鲜血浸染。 低头。 江照莹看著自己身上裹著的青色外裙,冷著眉眼伸手將它褪下扔进了燃烧的火焰里,內里显露出来的是一套雪白裙摆处绣著竹叶的长裙。 满身的白。 让內里溢出的鲜血一下子显眼起来。 宋娘娘知她穿的是深色衣裳,所以才敢这么肆无忌惮地抽打自己,因为这样就算有鲜血也看不大出来。 可。 若是她穿是浅色的衣裳呢? 摊开掌心。 一支火摺子出现,轻轻一吹,火苗迅速窜出,寻了一处容易起火的位置,江照莹冷笑著將火焰对准了那处,接著又点燃烧了好几处。 站在殿中央的位置,江照莹仰头看著火焰像猛兽一样地往上攀爬,四处蔓延,最后浓烟滚滚,衝出窗外。 突然间。 她很喜欢这种画面,觉得身心舒畅。 “小姐,小姐,您还好吗?” 舒云想要衝进去,可小姐吩咐了的,她有她的任务。 现在一看到火,舒云就满身满心的都是恐惧,万一这火烧到了小姐的肌肤,这可如何是好? 听到舒云颤抖的哭音,江照莹急忙寻了一个窗口的位置轻声道。 “我没事,你走开些,舒云,不用担心我,照我的吩咐做就是。” “是。” 舒云重重点头,擦了脸上的泪,然后冲了出去,朝著外面大喊了起来。 “走水啦,走水啦,朝霞殿走水啦,大家快来救水啊,宋娘娘出事啦。” 內殿里。 江照莹坐在椅子上,冷眼看著面前越来越猛烈的火焰,听著外面舒云的声音,她的眼里露出一丝满意。 宋娘娘把这座宫殿布置得极其奢华,又装饰繁多,所以要烧起来格外的容易。 很快。 炙热如巨浪迎面扑来,黑色的烟雾在翻滚,江照莹起了身,寻了合適的位置躲藏,掩好口鼻,可饶是如此,她还是被逼得满身大汗,身上的肌肤一阵一阵地灼痛。 “咳……咳……” 江照莹不断地咳嗽起来,同时外面传来凌乱的脚步声,紧接著泼水的声音不断地响起。 “啊……” 宋娘娘被眼前的火势嚇到了,指著火势怒道。 “这该死的江照莹,她竟敢烧本宫的宫殿,本宫一定要杀了她。” 宋娘娘和乐安公主正高兴著,猛不丁听说宫殿著火,慌忙往这边赶,结果远远地就看到火光冲天,一时间气得浑身颤抖,这可是她精心布置出来的宫殿,里头全都是价值连城的宝贝。 一巴掌甩在身边的太监脸上。 “该死的狗奴才,看著本宫的宫殿走水,还不去救。” 待那小太监慌忙转身去提水,宋娘娘接著咬牙吩咐。 “去,把江照莹这个小贱人抓回来,当真是胆大包天,竟敢烧本宫的宫殿,本宫一定要她死无葬身之地。” “母妃,里头那些物件是不是都被烧了?” 乐安公主急得不行,里头的东西母妃都说过了,以后她出嫁,都给她带走,这些都是她的嫁妆。 江照莹躲在一处窗户后面,静静地看著宋娘娘气急败坏,静静地看著她咬牙切齿,眼里的冷意越发的浓郁。 这还只是开胃菜而已,她得一点一点地把姑姑和表弟的命还回来,把一切都还回来啊。 被乐安这么一提醒,宋娘娘醍醐灌顶似的冷静了一些,转头抓著贴身宫婢容顏的胳膊轻声道。 “快去告诉皇上,就说本宫可能出事了。” 正好借这件事情让皇上担心担心自己,多博一些宠爱,容顏转身便跑,宋娘娘转头看著越来越大的火,脸上露出一丝阴狠的笑容。 这样也好,让这满宫的妃嬪看看,自己在皇上的心里有多重要。 江照莹站在暗处把宋娘娘的神情一一看在眼里,冷笑间,她摸了一把窗户上的黑渍抹在了自己的身上、脸上。 皇上很快就匆匆而来,宋娘娘立即换上惊恐泪眼迷离的模样扑进了皇上的怀里哭得身子颤抖不止。 容顏一路上已经江照莹放火然后逃跑的事情稟报给了皇上。 皇上暴怒,早让人去抓江照莹了。 “皇上,臣妾差点就看不到皇上了,这个江照莹,她竟然想放火烧死臣妾,皇上……” 宋娘娘哭得梨带雨,小脸蛋惨白,罪名一个一个的不断往江照莹的身上安。 舒云见事情差不多,这才跳出来,跪在皇上的面前哭到。 “皇上明鑑,我家小姐没有放火,宋娘娘诬衊我家小姐,小姐被宋娘娘罚跪在內殿,根本没有出来过。” “什么?” 皇上惊了一跳,指著太监们怒道。 “愣著做什么,进去看看。” 宋娘娘的哭声猛地一停,迅速转头瞪向內殿的位置,眼底闪过一丝慌乱。 这不可能。 这火势很大,一个不小心就会死在里面,江照莹怎么可能在里面? 眼眸一动。 她紧紧地搂著皇上娇声道。 “皇上,臣妾头好晕,不若皇上陪臣妾去偏殿休息可好?” 如果真如那贱婢所说,那她诬陷江照莹的事情就圆不回来了,还是赶紧离开的好。 舒云知道她想调走皇上,重重的一头磕在地上喊道。 “求皇上给我家小姐做主,小姐被打得满身都是伤,如今又失踪在火里,求宋娘娘把我家小姐的尸体还给奴婢。” “你个贱婢,胡说什么?” 贴身宫婢容易听得她这么哭喊,衝上前一巴掌甩在舒云的脸上,打得舒云惨叫著滚到了地上,可她却丝毫不惧,爬起来又跪著爬到了皇上的脚下,一个劲地磕头。 尸体两个字重重的敲在了在场每一个人的心口上,皇上停下了脚步,脸色阴沉地看著正殿。 很快。 就有侍卫满身狼狈地从里面跑了出来,朝皇上施礼。 “皇上,世子夫人好像真的在里面,满身是血,躺在地上不动,暂时不知道是死是活,里头火有些大,其他人正在想办法救世子夫人。” 第39章 把她抱了出来 皇上鬆开了紧贴自己的宋娘娘,蹙著眉喝道。 “给朕把人救出来!” 江家三代都为钦天监监正,看似品阶不高,但皇上却知道,若不是钦天监不得再为其他朝官的祖制,江家一定会出一位丞相。 且不说这些。 钦天监地位既特殊又重要,往重了说,皇帝的运势很可能都握在他们的手里。 所以这江照莹,是一定要救的。 “是。” 侍卫们、太监们得了令。 急忙抢了一桶水倒在自己的身上,又抢了一条湿被褥披在身上重新衝进了火海里,里面有人接应,很快就把昏死过去的江照莹给抱了出来。 太子、云中王、玥明王、临安公主全都听著信便匆忙赶了过来,一起来的还有许多位份不同的娘娘。 当他们看到侍卫抱著一团被褥出来的时候,全都嚇了一跳。 侍卫小心的把被褥放在了地上,轻轻展开,江照莹虚弱的模样便撞进了大家的眼睛里。 一身雪白,却染遍鲜血,肌肤如玉,却黑成一片,那么娇小的一个人儿,要她如何从那场大火里逃出来。 “小姐……” 舒云悽厉惨叫,扑向了江照莹,嚇得浑身颤抖。 “还活著。” 侍卫上前回了皇上,皇上急忙道。 “去叫太医,快。” 太子来了不过一瞬,但却已经把周围的一切都看在了眼里,也有了大概的猜测,遂与皇上施礼。 “父皇,这儿离东宫不远,將她安置在东宫,儿臣来处理这件事情吧。” “也好。” 皇上点头,他才刚恢復身子,不想为这些事烦心。 “皇上。” 宋娘娘一听说太子要接手,嚇得急忙挽住了皇上,柔软的身子轻轻蹭著皇上的胳膊。 地上的江照莹一身雪白,鲜血映得十分打眼,可她是不是看到江照莹进宫的时候,穿的是青色的衣裳? 不好的感觉让宋娘娘背脊发寒,这事绝不能交给太子,否则她一定会吃不了兜著走。 是她说江照莹放的火,也是她说江照莹逃走了。 可是。 这会子江照莹满身是血,虚弱无比,看著可怜得很。 这事要怎么圆过去? 咬了咬唇。 双眼一翻,宋娘娘往地上砸了下去。 容顏和容易两名宫婢急忙尖叫著扑了上去一把將宋娘娘扶在怀里,眼泪溢出急道。 “皇上,皇上,娘娘昏过去了。” “带去西偏殿。” 听得皇上为自己著急,要把自己带走,宋娘娘心头一喜,捏了容顏一下,容顏便將她的身子推进了皇上的怀里,皇上自然就抱起了她。 一行人转身就要走。 太子眼神一沉。 然而。 皇上才刚转身。 那昏死在地上的江照莹,竟然睁开眼睛,缓缓地坐了起来,她慢慢转头,一双眼睛阴阴地看著宋娘娘。 皇上被她那似鬼魅一般的模样惊了一跳,自然也就停下了脚步。 “小姐。” 舒云慌忙上前將她慢慢的扶了起来,指腹轻触到她衣裳上的血渍时,哭道。 “小姐,您怎么会受这么重的伤?” 江照莹漆黑的眼眸动了动,看向乐安公主,然后指向她。 乐安嚇得往后退躲在了太子的身后,太子微微蹙眉,往边上走了两步,將位置让给了乐安公主。 “是她,是她们,宋娘娘把杯子砸在臣女的脚下,公主拿了很粗的棍子砍,臣女痛得受不了,被逼得跪在了碎渣里,公子还不解气,一边骂一边拿了一条绿色的鞭子狠狠地抽,她笑得很得意,还说那鞭子抽不烂衣裳,但能抽得臣女皮开肉绽。” 这么一说。 皇上他们就都知道是什么东西了,而且这鞭子还是皇上赏给宋娘娘的。 只是。 这与乐安又有什么关係? 皇上冰冷的眼神看过去的时候,乐安衝出来指著江照莹怒道。 “你胡说,本宫何时碰过你?” 宋娘娘这会子也顾不了那么多,急忙將乐安护在自己的身后。 “江照莹,是本宫下令打的你,但也是你该打,你诬陷乐安算什么?” 伤已成事实,只要隨便一查就能查出那確实是鞭伤,皇上虽然宠爱她,但不傻。 “这一切都是宋夫人和宋成玉造出来的,娘娘怎么不召他们进宫,怎么不打他们?” 皇上一听就知道她说的是什么事情。 所以。 是宋娘娘把江照莹召进宫,然后问罪於她,把她弄得满身都是伤。 而且。 她的膝头上鲜血一片一片,屋子里也確实有碎片,江照莹说的八成都是真的。 跌跌撞撞。 江照莹走到了皇上的面前,屈膝想要下跪,无奈太痛,她整张小脸蛋都惨白起来,皇上蹙眉道。 “你站著说便是,不必跪了。” “谢皇上。” 江照莹谢了恩,然后才把事情一一与大家说明。 隨后。 她走到宋娘娘的面前,看著她,眼里的泪大颗的落下。 “骗亲的是宋府,欺我的是宋成玉,不知羞耻的是沈月芙,从头到尾我都是被陷害被欺骗的那一个,娘娘为何要这样不分是非黑白,不明事理就把一切的错处都怪到臣女的头上?” “您把所有的宫人都带走,让臣女跪在內殿,一张嘴就要把臣女烧死在里面,若不是婢女还在外面,发现事情不对劲,大喊起来,臣女现在恐怕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宋娘娘被江照莹逼得不断后退,气急败坏时,抬手一巴掌甩在江照莹的脸上。 “还不是你看不住自己的夫君,笼络了不住婆母的心,要是你足够好,又怎么会发生那种事情。” “臣女要如何看住自己的夫君?像沈小姐那样,还没出阁就和宋成玉廝混在一起,还没嫁人就先怀孕?臣女一直谨记祖制,恪守规矩,不敢行差踏错,敢问娘娘,这也有错吗?若臣女有错,那是不是说明老祖宗订下的规矩有错,国法有错?” 这话嚇得宋娘娘差点真的昏死过去,扯老祖宗做什么?扯国法做什么?她一个妃嬪,敢说老祖宗有错?敢说国法有错? 皇上听著,脸陡的一冷。 他现在一听到沈月芙这三个字便烦燥,教出这种下作的东西,当真是……他冷冷的看向太子,太子施礼。 “父皇放心,儿臣一併处理。” 接著太子看了沈琉光一眼,沈琉光上前,与宋娘娘作揖。 “宋娘娘,自始至终,您都没有否认是您让人放火,打算烧死世子夫人。” 第40章 眼里的戾意 这话让宋娘娘的脸色顿时难看到了极点。 背脊泛寒时。 她隱隱的有一种自己是不是走进了江照莹圈套里的感觉。 可是。 江照莹一个小小的官员之女,她拿什么和自己斗?她和太子不可能有交集,也不可能联手! 长指死攥,宋娘娘极力的镇定自己的心神,一字一句。 “本宫绝没有放火,也没有要杀她的意思。” 说完。 宋娘娘转身,迎著轻风,髮丝飞舞间,盈盈地跪在了皇上的面前。 “皇上明鑑,因为江照莹闹得侯府鸡犬不寧,臣妾怕嫂嫂孤儿寡母的压不住江照莹,所以才想召她进宫好好敲打一番,臣妾绝没有动她一根毫毛,也没有要杀她的意图。” “哦?”皇上微眯双眸,渐渐危险“这么说,很有可能是她把自己弄伤,然后嫁祸给你?” “臣妾觉得是这样的。” 宋娘娘见皇上向著自己,心头一喜,急忙回话。 太子双手束在身后。 听到宋娘娘的话,身后的长指微微动了动。 方才把江照莹从火场里抱出来的侍卫看了一眼太子的动作,急忙上前道。 “从伤痕、出血的痕跡、还有力道看,世子夫人恐怕不能那样打伤自己。” 可当时她的贴身丫鬟在殿外,根本没进去,里面只有江照莹一个人,所以能打她的,就只有宋娘娘身边的人。 沈琉光一脚踢在其中一名打江照莹的宫人身上,在皇上和太子面前,宫人早就嚇得颤抖不止,这会子急忙哆嗦著爬上前磕头道。 (请记住101??????.??????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皇上饶命,殿下饶命,公主確实是把世子夫人打得跪在碎渣里,然后奴婢们才遵了娘娘的旨意抽打世子夫人的。” “狗东西!” 乐安公主衝上去一脚踢在那宫婢的嘴巴上,宫婢惨叫著砸在地上,嘴里流出鲜血的时候,两颗牙齿也吐了出来。 宋娘娘看得双目圆睁,飞身上前一把拽住了乐安,將她藏在自己的身后。 沈琉光看著宋娘娘护著自己的儿女,却又那般阴狠於別人的儿女,一时间心头有些复杂,语气也冷了两分。 “娘娘,是何人说世子夫人要放火烧您,並且纵火逃走?” 这话一出,宋娘娘就被呛到了,这话是她说的,而且是她亲口说的,皇上亲耳听见的。 “若世子夫人当真纵了火,为何娘娘和公主都是从外面回来,而世子夫人却昏死在火场里?” 这根本就不合逻辑! “这……” 宋娘娘被这一连串的问话逼得都要疯了,她……她是想要杀江照莹,但不是现在,也不是在她的朝霞宫里。 可她现在要怎么自证? 她要怎么样才能让皇上相信自己没有下手? 咳…… 江照莹捂著伤口咳嗽了一声,撕扯到了身上的伤口,新的鲜血又溢了出来。 空气里的血腥味渐渐地浓郁。 太子看著她背上鲜红,看著她脸又惨白的模样,没来由地蹙眉冷声道。 “把她带到东宫去,让宫女给她换衣裳,然后再让医女诊治。” 程庭安领著两名宫婢上前扶著江照莹,转身离开,舒云擦了眼泪慌忙跟上去。 “皇上,臣妾真的没有,臣妾就是看不惯她行事囂张,不尊敬长辈,所以才想教训她一二,但绝不敢要了她的性命的。” “宋娘娘。” 太子微微蹙眉,似有一丝不耐。 “宫中死在宋娘娘手里的人命不少,无须把自己说得那样良善。” 这话极为不客气,而且十分篤定,根本不给宋娘娘辩驳的机会,太子不想听她囉嗦,与皇上施了一礼。 “父皇打算如何定夺?” 这件事情是一定要给江监正一个交代的,否则他们追究起来,皇上一定会头痛。 更何况。 江照莹的姑姑还是宫里的高位妃嬪,也同样育有尊贵的皇子。 皇上冷眼看向宋娘娘,以往觉得她这般梨带雨的模样十分的惹人怜爱,可这会子看著,与江照莹那孤傲清冷的模样相比,看著格外的不是个滋味。 江照莹小小年纪,遇事却是冷静得很,满身都是伤都没喊过一个痛字,从火场里被人救出来,也未见一丝慌乱。 “禁足四个月,后宫事务繁多,不如交还一半给皇后吧。” 宋娘娘听到禁足四个月的时候,眼里还闪过一丝得意,可听到將理事之权还一半给皇后,那脸色就一下子就变了。 明里暗里斗了那么多年。 好不容易才把六宫之权握在自己的手心里,可这才半年不到的时候,就要还一半给皇后。 她不甘! “皇上,皇上,您相信臣妾,臣妾可以帮著皇后处理好后宫的,皇后娘娘身子不好,臣妾愿意侍候皇后娘娘。” “宫中几位娘娘都有身孕,母后略通医理,或许照顾起来更加的方便。” 太子淡淡说著,皇上听著却是狠狠一怔。 没错。 宫里有三位娘娘都有了身孕,如果让宋清婉掌权,说不定肚子里的孩子一个也保不住,可是皇后不一样,她虽是继后,不是太子的生母,但这么多年,她对太子一直视如己出,对其她妃嬪也宽厚仁慈,从不伤害子嗣性命。 这一点。 皇后確实是比宋清婉要强多了! 於是。 皇上不再犹豫。 “就这么办吧,既然要禁足,就要有禁足的样子,爱妃,还不回去?” “可是宫殿都烧成这样了,臣妾还怎么住?皇上,不如搬到您的臥龙殿去禁足好不好?” 宋娘娘挽著皇上的胳膊娇声哀求著,去了臥龙殿,別说是禁足三个月,三十个月都行,每天晚上都和皇上在一起,明著是禁,实际上那才是无上的荣宠。 “宋妃。” 皇上的语气陡地冷了起来,宋娘娘慌忙鬆开皇上,往后退开一步,脸色发白。 “让內务府重新修葺便是,又不是只有这一座宫殿,朝霞宫那么多內殿,你隨意选一处先住著。” 说完。 皇上抚了一下微微痛起来的头,转身大步流星离开。 太子冷冷扫过烧得一片狼狈的內殿,与沈琉光道。 “闭宫吧,禁足期间任何人不得进出。” “是,殿下。” 沈琉光一挥手,宫人们便开始准备了起来。 片刻后。 太子带著殿下、公主们一起离开了朝霞殿,听到身后宫门重重关闭的声音,乐安公主和云中王蹙著眉对视了一眼,两人看著太子的背影,眼中戾意不断翻涌。 东宫威严,宫门半掩。 宫人跪迎太子殿下回宫,太子径直朝著北殿走去。 才踏进去。 便看到宫女端著一盆血水奔了出来,见到太子殿下,宫女急忙上前施礼。 “奴婢见过殿下!” “伤得很重?” 太子问她,宫女俯身回话。 “回殿下,世子夫人背上有十五条伤,条条深可见骨,医女正在想办法止血,太医说下手的人手法极狠,也极准。” “小姐,小姐。” 內殿里传来舒云慌乱的声音。 看著死死咬著帕子,痛得浑身颤抖,却硬是一声不吭的自家小姐,舒云当真是又慌又难受,她抖著手想要轻抚小姐的伤,又生怕触痛了小姐,只好哽咽著哀求。 “小姐,太痛就叫出声来吧,您这样忍著,奴婢看得如何受得了。” 第41章 殿下不信我吗? 江照莹看著舒云急得眼泪汪汪的模样,轻轻握住她的手,仰起脸蛋的时候,大颗的汗珠从她的额头上滑下,她满不在乎的笑了笑,有些虚弱的与舒云道。 “不痛的,这点苦算什么。” 转头。 她又与正专心替自己上药的医女道谢。 “冷医女,今日多谢你了。” 说完便把手上的鐲子褪了下来,舒云急忙接著放进医女的药箱里,轻声哽咽。 “还请您仔细些。” “我会的,你放心。” 冷医女打小就在宫里,对任何事情基本都可以做到无感,可当江照莹褪下衣裳,她看著那样美丽的身体铺满伤痕时,心里也不禁生出一丝惋惜。 她一边给江照莹上药,一边和外间的太医仔细说著伤情。 太医迅速下了方子,让人出去煎药。 园里。 宫女们端著新的衣裳、首饰鱼贯而进,见到太子,齐齐上前施礼,隨后才进了內殿。 舒云小心翼翼地替江照莹整理。 宫女们抬著镜子,江照莹看著苍白的自己,转头问掌事姑姑青衣。 “青衣姑姑,朝霞宫……皇上是如何处置的?” “禁足四个月,任何人不得进出。” 四个月。 默默的在心里计算时间,紧绷著的神经不知觉间微微鬆了一下。 那就刚好避开上一世姑姑和表弟被她们害死的时间,这样一来,她就有时间通知姑姑和表弟做好充份的准备,要么躲,要么反击。 “冷医女,可否请你帮一个忙?” 冷医女受了她这么大的礼,自是点头应下,江照莹借了她的纸和笔写了一封信,冷医女在侍候江照莹喝了药之后,便退出了东宫。 待到身后的人越来越少,冷医女左右看了一下,转身就朝著江娘娘的涟漪宫走去。 …… “小姐,伤口还疼得厉害吗?” 舒云一边给江照莹餵水,一边轻声问她,江照莹轻轻摇头。 “宫里的药还是不错的,不怎么疼了。” 她的信写得很长,来来回回就那些家常事,关心的话语。 但是。 她和姑姑打小就有一个秘密,姑姑看到信,自然会知道怎么在信里拼出想要知道的內容。 她一再叮嘱姑姑。 一定要请人教表弟游水,身上要隨时带匕首,且这两件事情不要告诉別人,暗中进行即可。 希望下次见面的时候,表弟已经能够在水里来去自如。 扶著舒云,她慢慢起了身,看了一眼窗外的天色,江照莹道。 “司南和翡翠在宫外等著,咱们赶紧出宫。” “是。” 宫里有规制,她只能带两个丫鬟进宫,可江照莹怕翡翠和司南坏自己的事,所以就只带了舒云。 舒云急忙扶著江照莹出了內殿,才走下台阶,便看到院子里,那抹寒意冲天的身影正冷眼看著自己。 “江照莹谢过太子殿下。” 江照莹急忙上前谢恩,太子点了点头,看著她道。 “孤已经做了布置,祁山镇很快就会改名青山镇。” 风轻轻滑过来的时候,江照莹只觉得身上一阵凉意袭来,她猛地抬眸看向太子殿下。 “坐。” 太子转身,落坐於不远处的玉桌前。 江照莹知道他一定是查出了跟在许知砚身边的是自己,不过……在她决定要救听云郡主的时候,也没打算再做隱瞒,於是坦然的走到他的对面坐下。 一杯香茶放在了她的面前,太子问她。 “你如何得知听云在观鹤楼?” 到底还是来了! “无意中得知的,殿下。” 江照莹把自己將满京城的大夫全都请到了观鹤楼,让宋府无大夫可请的事情一一讲与太子听。 “歪打正著的知道您和听云郡主就在我们的雅间隔壁,也听到了一些动静,不怕殿下怪罪,臣女曾经算过听云郡主的命格。” 太子微微蹙眉,命格两个字,让他那双清冷又嗜血的眼睛里映满了江照莹的身影。 “郡主她……本该是寿终於昨日。” “江照莹。” 太子手里的杯盏重重地放在玉桌上,嗓音清洌如幽泉,冷入心骨。 “殿下不信臣女会测算?” 江照莹仰头看了一眼天空,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丝无奈的浅笑。 “要下雨了,臣女得赶紧回去。” 起了身。 江照莹朝著太子施了一礼,然后由舒云扶著朝宫门口走去。 沈琉光和程庭安也抬头看著天空,此刻阳光正暖暖地映著,到处一片安好,怎么可能下雨? 一抹金色的阳光从枝叶的缝隙里,折射到太子面前的玉桌上,太子冷冷看著。 “殿下,不如撤了江照莹的暗查吧,她一个女子怎么可能通晓测算之事?” “许知砚呢?” 太子没有马上回答,而是问许知砚的下落。 “在钦天监。” “恩。” 太子应了一声,隨后起身出了东宫。 他的步子很快,几乎没用多久就追上了江照莹,站在拐弯处,他看著江照莹的身影消失这才朝著钦天监走去。 出宫之后。 翡翠和司南急忙迎了上来,见小姐换了衣裳,脸色惨白,又急忙看向舒云,舒云哽咽著说小姐受了很重的伤,司南急忙上前蹲下了身子道。 “小姐,属下背您上马车。” “好。” 江照莹笑了笑,趴在司南的背上,隨后一行人都上了马车。 “哥哥应该还在等我,快些赶到玉楼,一会要下大雨。” “是。” 司南將马车驾得快了一些,但也儘量不顛簸到她,江照莹掀了帘子静静的看著窗外。 因著江照莹將玉楼包下来了,所以进去的时候,內里静悄悄的,只有江执玉和蔷薇在雅间等著她。 见到她过来,江执玉微蹙的眉眼一下子展开,俊脸绽出笑容迎上来握著江照莹的手。 “妹妹,你来了,咦……你脸色是怎么回事?出什么事情了吗?” 平日里。 他的妹妹像朵娇儿一样,美得让人移不开眼睛,可是今天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连走路都慢了许多? “还是你生病了?生病了咱们把柳大夫叫来好不好?” “妹妹,你到底怎么了?有人欺负你了?你告诉我,我替你报仇。” 听到报仇两个字,江照莹的脸色就难看了起来,她抓著江执玉的手示意他坐在自己的身边,江执玉急忙坐下,见妹妹不高兴,他顿时有些手足无措,好一会儿才嚅嚅道。 “到底怎么了?你能告诉我吗?” 第42章 这不可能!! “哥哥为什么会去画舫?又为什么会把裴书怀推下水?” 见妹妹神情严肃,嗓音清冷,江执玉嚇得抖了一下。 一旁的蔷薇看著自家少爷那胆小可怜的模样,心疼得眼里直窜泪,少爷……他是有些胡闹,可是在蔷薇眼里,他是个待下人很好的少爷啊。 “去画舫……也不特別是为了什么,就是你要出嫁,我心里空落落的,又没什么能力护你,就去喝几杯酒。” 江执玉说著便又急忙摆手。 “你说不可以去那种地方乱来,我是一点也没有的,我就是和三五好友喝酒、听曲、赏舞。” 江照莹冷著脸微微点头,她是不许江执玉去楼里廝混。 但继母听说了之后就给他纳了七房妾室,五个通房,环肥燕瘦,个个都是顶好的长相。 所以。 整个江府。 就数他的院子里最热闹。 她能看得出继母是想让哥哥色令智昏,但江执玉这个蠢蛋却还十分感激继母,觉得她是个好母亲。 真是气死她了! “裴书怀他骂我是个傻子不要紧,骂我没出息也不要紧,但是他说咱们兄妹俩有娘生没娘养,他把你也带进来了,我就……我就一时气不过,借著酒劲衝过去推了他一把,谁知道他就那样掉下去了。” “淹了多久?” 江执玉想了想,很郑重的答道。 “不久的,他刚一掉下去,我就急忙喊人救他,他上来的时候人都是清醒的。” “还有谁看到这件事了?” 江执玉摇头。 “你说不可以喝醉,我当时喝得有点多,就出去吹吹风醒醒脑子,裴书怀就是那时候出来的,当时应该只有我们两个。” “他知道是你叫人去救的他吗?” “知道的,他挣扎的时候,我就拼命大喊,真的很用力的大喊,很快就有人衝出来丟绳子给他了。” 若是这样,那最多也就呛两口水。 他知道自己闯祸,主动救人,也可將功补过,可是萧夫人为什么还是穷追猛打的一定要找江府的麻烦,要哥哥赔命? 除非…… 风在窗外呼呼地刮著,一股子湿意从窗外钻了进来,紧接著噼里啪啦的雨便哗哗地下了起来。 “走吧,我们去萧府。” 往日她觉得萧书怀是个读书人,说话也算温和谦恭,如果哥哥没有说谎,那萧书怀便是人品有问题,明摆著欺负人了。 “小姐。” 舒云上前扶住她,江照莹轻轻摇头,捏了一下舒云的手示意她別说受伤的事情,几人一起出了玉楼。 雨下得特別大,玉楼掌柜的急忙让小二拿了伞送他们上了马车,看著他们走这才回店关门。 一直到了萧府的门口,递了帖子,雨势才小一点。 差不多等了足足半个时辰,才来人回信,说是萧家有事,今日不见客。 江执玉转头小心的看著江照莹的表情,眼里有丝慍怒,若是他一个人也就算了,可是连累妹妹一起在这里等著他就很不高兴。 江照莹把早就写好的测算纸递给舒云,舒云急忙追上下人,又在他手里塞了一两银子,那下人便又进去了。 “妹妹,咱们还是回去吧,这样下雨,你要是著了凉,可就不好了。” 她的脸色始终是白白的,看著不太好,江执玉始终有些不放心,江照莹收回眼神落在江执玉的脸上。 说起来。 她和江执玉的確是生得有些相似,都十分的养眼,他们两个几乎集了父母的长处,都是往好了长。 “要是她们还不开门,那这事就作罢。” 到底是他们有错,所以有心帮他们一把,如果他们不识好歹那就隨便。 这一次。 倒是只等了半刻钟,大门再次打开,下人撑著伞过来恭敬请他们进去。 萧夫人正端坐在正厅里等著她们。 待她们见了礼,这才冷著脸指著身边桌子上的纸条。 “世子夫人这是何意?” 江照莹的纸条上说,萧府的西边位置有一处污秽之地,应该是有人埋了对萧府不利的东西,如果不找出来,最多半年,萧府就会出大事。 萧夫人一个字都不信,而且还相当恼怒,江照莹为了进她的大门,用心可见歹毒,所以她倒要看看,这江照莹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这件事情不急,我隨时可以替萧府化解,敢问夫人,萧书怀可在?” 果然是为了这件事情。 萧夫人冷冷地瞪了江执玉一眼,江执玉身子下意识地往椅子里缩,一句话都不敢说。 江照莹看著萧夫人那气势汹汹的模样,心头怒火蹭地就窜出来了,伸手握住了哥哥的手,江执玉暗淡的眼神一下子亮了起来,瞬间挺直腰杆。 “这件事情赔礼道歉都没用,我的要求只有一个,我儿子是怎么掉的水,他就怎么掉水。” 萧夫人態度强硬,说话一点也不客气。 江照莹点头。 “好。” 江执玉倏地转头看向自己的妹妹,红唇开始泛白,但却一句话也没说,妹妹说什么就是什么,就算怕,他也会做。 “萧夫人,萧书怀可在?” 江照莹执意问著,萧夫人冷瞪著她,好一会儿转头与自己的嬤嬤道。 “去叫少爷出来。” 很快。 一身儒雅打扮的翩翩少年走了过来,抬眸看到江照莹那冷艷的模样时,萧书怀狠狠一怔,小廝上前推了他一眼,他才慌忙上前施礼。 “母亲。” “哥哥,把当天发生的事情讲一遍与萧夫人听。” “不用,事情是怎么发生的,我儿子已经讲了好些遍了。” 萧夫人当场拒绝,这件事情就是江执玉的错,就是他造成的。 “讲!” 江照莹嗓音利落,如清幽空泉,带著一丝寒冽。 江执玉立即起身。 站得笔直。 不等萧夫人制止,叭叭叭就把当日的事情无巨细地讲了一遍。 讲完立即回坐,还狠狠瞪了萧书怀一眼刀。 萧夫人却是將手中的茶盏砰的一声砸在桌子上,气得指著江执玉怒斥。 “胡说八道,你把人推下去,还会那么好心叫人来救?我儿可从来没有提过是你喊的人。” 江照莹上下打量了一下萧书怀,十八岁的少年,玉树临风,不论是学业还是家族,都可见未来一帆风顺。 “萧书怀,若是你不能说实话,我请证人来。” 萧书怀眼中闪过一丝慌意,萧夫人啪的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怒瞪著自己的儿子。 “萧书怀,你说,到底是不是他喊人救的你。” “我我我不记得了,我当时淹在水里嚇都嚇死了,哪里顾得了那么多。” 萧书怀说话吞吐,神情慌乱,找到理由之后,又迅速恢復了冷静,他转头看向江执玉眼里隱隱有一丝挑衅,江照莹浅浅饮了一口茶,冷笑。 “萧少爷倒是有娘生,有娘养,但也不见得比我们好到哪里去,我江府一门钦天监,又不能再入朝为官,我哥要考取那功名做什么?钱又多得十辈子都不完,要那么努力做什么?” 这话成功地把萧夫人和萧书怀给气到了! 她说的是实话也没有错,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觉得受到了侮辱。 “萧夫人,您恐怕不知道萧书怀在外面的为人处世吧?” 萧夫人心里一咯噔,江照莹接著说道。 “我哥出现在画舫很正常,可他一个读书人,为什么会在那里?” 啪。 萧夫人抬手就是一巴掌狠狠地甩在萧书怀的脸上,打得萧书怀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她的面前。 “母亲,我没有,我真没有,是他们骗我去的,我都不知道画舫是什么地方,我也不知道是不是他喊人救得我,他推我下水想淹死我是事实。” 萧书怀捂著脸挣扎起来。 江照莹眼中怒火闪过,转头看向翡翠,翡翠点头转身出去,不消一会儿,就把人全都引了进来。 京城三大魁之一的鱼诗诗一边轻抚著头上的牡丹,一边打量著萧府,娇笑道。 “萧少爷,不是您说要把朋友都邀过来给奴家捧场,让奴家得第一的么,您后来去哪了?奴家才拿了一个第二,多伤心吶。” “萧书怀,是你请我们去的画舫,什么叫我们骗你去的啊?” “我看到了。” 一位衣著华贵的少年指著萧书怀。 “江执玉推了他是没错,但是他先骂人家江执玉和江照莹有娘生,没娘养,说他不学无术,一辈子被人瞧不起,江执玉生气推了他一下,其实萧书怀也就是撞到了栏杆上,根本不用摔下去,是他……是他自己翻下去的。” “江执玉一下子慌了,急忙大喊救命,我们就马上出去救人了。” 重金之下,必有勇夫! 这话一点也没有错,不过是区区两千两银子,就把该请的人全都请过来了。 萧书怀彻底地白了脸,又气又慌。 萧夫人也被他们的话给惊到了,吃惊的看著萧书怀。 在她的印象里,儿子一向听话,每天都在府里认真读书,根本不会出去喝那些酒。 可眼下在他们的话语里,自己的儿子根本就是一个口是心非,栽赃嫁祸,不要皮脸的人,这怎么可能呢? 第43章 你还敢顶嘴? 萧夫人跌坐在椅子里,脸色阴沉得可怕,双手紧紧地握著椅子的扶手,到后来渐渐颤抖起来。 萧书怀知道母亲对自己起了怀疑,可他一张嘴又说不过,急忙跪在萧夫人的面前,急道。 “母亲,母亲不是这样的,真是江执玉把我推下去的,我没有故意摔下去,我是骂了江执玉,但江执玉也一样骂了我。” 萧夫人抬头。 来的人听到萧书怀的话,一个个眼里露出愤怒,就连那个上不得台面的魁甚至还带了一丝鄙夷。 没有人站在萧书怀那边。 萧夫人知道,要么就是江照莹手段太厉害,要么就是事实真如他们所说,一切都是自己儿子带出来的错。 可她无法相信乖巧又会读书的儿子竟然在背后是这种为人,亏得先前她还觉得自己在管教儿女方面做得很好。 “萧夫人不如派人去学院问问他学得如何?” 萧夫人眼眸一动,萧书怀脸色煞白,见他这样,萧夫人神情怪异起来,不可置信变成了满眼的失望。 “这事是萧书怀做的不地道,世子夫人,我在这里给你赔礼道歉。” 正说著。 下人来报说是顺天府王大人到了。 这下大家的脸色可就精彩了,萧夫人让人前去把王大人迎进来,结果一进来就发现气氛不对,凭他多年办案的经验,自然知道这內里肯定有反转。 “萧夫人,可还要继续?若是继续,本官就要抓人了。” “不。” 萧夫人摇头,满脸愧色朝著王大人施了一礼。 “这里头有误会,我现在弄清楚了,反倒是世子夫人,她若是要报官,我也无话可说。” 王大人看向江照莹,江照莹轻轻摇头,王大人也不想参与这些贵家之间的纷爭,遂转身离开了。 “笙儿,去把我那两套新得的头面拿出来,送给世子夫人。” “不必了,萧夫人。” 江照莹正要拒绝,萧夫人却坚持。 “你先前说院子里有不对劲的地方,可是真的?若是真的,这便是我请你帮忙的费用,我这人不喜欢欠人。” “那便好。” 江照莹点头,隨后走出正厅,將萧府仔细查看了一番。 “西北方向是不是有一口井?” “是。” 萧夫人脸色微变,江照莹从来没有进过萧府,她既然能说出来,那便说明她是有几分本事的。 “把井里的东西挖出来,好生安葬,然后填了吧,另外在正西方位,一棵大树下,深挖一丈,必定有东西。” 说完这些。 江照莹便朝著萧夫人施了一礼。 “萧夫人,欠您的,我已经还了,从此两府之间,再无瓜葛。” 萧夫人並不知江照莹话里的深意,只是神情郑重点头道。 “好,再无拖欠。” 江照莹得到了满意的答覆,这才转身与大家道。 “雨停了,咱们也走吧。” 眾人微微一怔,出了正厅抬头一看,果然雨停了。 鱼诗诗转头深深的看著江照莹,她自詡模样出眾,嫵媚动人,在江照莹面前,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矮了她一截。 有些气闷,鱼诗诗走在最前头,一行人出了萧府。 “你们站住。” 眾人转身。 萧书怀一脸愤怒冲了过来,恨瞪著江照莹。 “我没有说谎,確实是他把我推下水的。” 江照莹垂眸浅浅笑了笑,与鱼诗诗和几位公子施礼。 “有劳诸位,下次再聚。” “你们別走,冤枉我你们都有份,把话说清楚,为什么要这样害我。” 萧书怀衝到他们的面前,张开双臂,想要拦下他们,可是大家根本没理会他,哼了一声转身上了自己的马车离开。 萧书怀满腔的怒火无处可发泄,气得拳头紧紧握著发出低吼。 “你们为什么要害我?为什么?” 方才母亲那失望的眼神,让他的心都颤抖了。 江照莹看著他歇斯底里的愤怒模样,露出浅浅的笑容。 “你做的初一,我为何不能做十五?” 这是承认她在害自己了,萧书怀指著江照莹气得胸膛一起一伏。 “萧书怀,我不是什么心慈手软的人,你动我一根毫毛,我就得割你一块皮!” 不再看萧书怀,江照莹带著人上了马车。 砰…… 萧书怀一脚把面前的东西踢出去很远,怒火冲冲看著他们上了马车离开。 想清楚这些事情之后,萧书怀知道自己著了江照莹的道,一时间满身冰冷,刚要转身,府里一下子衝出来四名下人,萧书怀刚要说话,谁知道那几名下人一把架起他就往府里冲…… 萧书怀猛烈地挣扎起来,这架势不用问都知道,母亲的棍子已经准备好了!! 马车上。 江执玉怔怔地看著江照莹,不知道怎么回事,妹妹好像不一样了,以前的她温雅又听话,可是现在,她变得锋利无比。 “哥哥。” 江照莹看著江执玉。 “以后不管做什么事情,都要先与我说,我说可以才可以。” “恩。” “外面那些人骂你的话,你也都听到了,你的確不学无术,没有半点学识,姨母跟你说,学不学你都可以无忧无虑一生,话是这样没有错,可碌碌无为真的好吗?你喜欢吗?” “还有,咱们母亲留给你的那本札记呢?” “姨母不小心落进了炭火里,烧掉了。” 江执玉说这话的时候,双手遮著自己的脑袋,一边说一边躲,生怕江照莹一巴掌甩过来。 然而。 等了许久,巴掌都没有落下,江执玉透过指缝看向自己的妹妹,隨即脸色大变,慌乱间急道。 “姨母她也不是故意的,不是故意的。” “啪……” 那一巴掌到底还是落在了他的脸上。 江照莹垂下眼帘时,眼泪便落了下来。 “那是母亲亲手写给我们的,那上面有很多教你做人做事的道理,那是母亲留给我们的唯一的念想,你不知道吗?” “你为什么总是执迷不悟,我跟你说过姨母她没安好心,她就是要把你养废,让你一事无成,她一直都想生个儿子来继承咱们的家业,你为什么就是听不进去?” 江执玉捂著被打肿的脸,红著眼眶,委屈嚅嚅。 “那她不是一直没有生儿子么。” “你还敢顶嘴!” 江照莹的怒火一下子蹭了起来,江执玉从座位上滑了下来,仰头看著江照莹哽咽。 “我没想顶嘴的。” “下去。” 江照莹每每看到他维护继母的那幅样子,就觉得怒火翻腾,心口像尖刀在扎。 她自私自利没关係,一心为江抚琴、江抚簫打算也没有关係,她想独揽江府的掌家大权也没有关係,甚至姨母扣下了一大笔的財產她都装没看见。 但是。 她却和宋侯府暗中勾结,谋財害命,让她身边所有的人都死於非命。 这要她如何忍? 第44章 抬她作妾 这一世。 她的双手註定要沾满鲜血,註定要带走这些人命! 呼呼的风带著湿意不断刮进马车,吹的江照莹脸颊越发寒凉。 抬手。 她轻轻擦掉脸上的泪痕,掀起帘子看向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脸色苍白的江执玉。 像个做错事的孩子,手足无措! 蔷薇心疼的看著他,突然间转身朝著江照莹的马车奔了过来,哽咽道。 “小姐,求小姐打奴婢骂奴婢,但是不要责备少爷,少爷他只让奴婢把头面送过来给您,並没有让奴婢前来求助,他说小姐出嫁了,有自己的事情要处理,不应该再麻烦小姐,可是奴婢知道,除了小姐,谁还能真的帮得上少爷?” 江照莹冷冷的盯著蔷薇,她眼里的情意,江照莹都看得见,微微俯身,她问蔷薇。 “他院子里都有十几个女子了,你还是那样喜欢他?” 蔷薇脸色一慌,急忙摆手,但还是很认真的说道。 “在奴婢的眼里,少爷是个顶好的少爷。” 至少在她们生病的时候,少爷会给她们银子,会安排大夫,会让她们休息,而且少爷从来都不打骂她们。 “蔷薇,我抬你做姨娘,你可愿意?” 蔷薇猛地抬起头,有些不可置信地看著江照莹,眼里的欣喜一点一点凝聚,最后一双眼睛都亮了起来,她不顾地上的湿泞,跪在地上朝江照莹磕了一个头。 “奴婢愿意!” “去吧。” 江照莹锋利的眉尾不知觉软柔了一些。 蔷薇高兴地起了身奔向江执玉,看著那生的玉树临风,神情紧张,眼里还含著泪意的少爷,一直恪守规矩的她扑进了江执玉的怀里。 “小姐。” 舒云看著蔷薇那大胆的动作,嚇得一下子揪住了江照莹的袖子。 蔷薇是李嬤嬤教出来的婢子,平日里是最守规矩的,哪怕她喜欢上了少爷,她也藏得死死的,从未逾矩过。 “傻人有傻福。” 江照莹轻轻嘆了一声,上一世哥哥死后,蔷薇便也自尽在了他的坟墓旁。 等到有了合適的机会,她把事情与听云郡主解释清楚,確定听云郡主不会喜欢江执玉之后,江照莹想,她要把蔷薇明媒正娶地抬进门,然后再给他们分家出去单过。 眼下。 只能委屈她做妾。 蔷薇一个奴婢身份,抬了也就抬了,姨母那里应该是不会起什么心思。 不过。 江照莹看著整个呆住的江执玉和高兴不已的蔷薇,现在是一个婢女而已,又不能代表以后她还是婢女! “舒云,你回一趟江府,告诉李嬤嬤先抬蔷薇做姨娘,安排一个合適的院子给她,不要和那些妾室住在一起,还是让她贴身照顾哥哥,另外,让府里人盯著姨母她们三母女的动作,也盯一盯哥哥,別让他再胡闹。” “是。” 舒云点头,然后和翡翠下了马车,追上江执玉和蔷薇,几个一起上了马车朝著江府的方向去。 回到宋府之后。 江照莹在舒雨迎上来的剎那间,人就倒了下去。 舒雨惊的脸色煞白飞扑过去。 司南知道她受了伤,又动了怒,所以寸步不离地跟著,在她倒下去的剎那间就一把將她抱了起来。 几人护著主子迅速回到了屋子里,舒雨转身进了內室,抱来了一个箱子。 司南在外头守著。 江照莹趴在软榻上,舒雨用剪刀剪了她背上的衣裳,在看到她背上那一条一条的伤痕时,嚇得手都颤抖了起来。 屋顶上。 太子的暗卫紫影悄无声息落下,揭了一块瓦只一眼就迅速把瓦片放了回去。 想了想。 他耳根子发红又悄无声息飞身在屋顶朝著太子的方向奔去。 “小姐,奴婢都是按夫人上写的顺序给您上药,奴婢发现按夫人说的做,伤会好得更快,甚至不会留疤。” 平时没事的时候,她们也会翻夫人的札记,把上面的內容全都记下来。 在她们眼里。 夫人就是天上的仙女,神秘又能干,札记上什么都有,每一篇都非常的全面,除了文字以外,还有栩栩如生的画,既通俗又易懂。 “来,喝点粥。” 处理好伤口,见江照莹脸色苍白,舒雨急忙上前餵她喝了一些粥,又让人去请周大夫过来。 舒云和翡翠回来的时候,江照莹也刚趴在了床上。 “怎么晚了半个时辰?” 平时她们办完事就会马上回来,这次两个人怎么还晚了? “奴婢和翡翠去沈府周围打听了一圈,小姐,那沈小姐好像病得挺严重的,光大夫就进进出出地看到了三个。” “还有还有,沈家的一位嬤嬤进了宋府,往宋夫人的院子去了。” “小姐,可要奴婢再去打听一下?”』 舒云一边上前检查小姐方才用了什么药,一边轻声问著,江照莹摇头。 “不必管他们,赶紧去洗漱吃点东西睡吧,明天还有明天的事情。” “奴婢陪小姐睡。” 舒云说完转头看舒雨。 “舒雨,你带翡翠下去休息,然后安排司南的房间。” “是。” 舒雨虽然是个爆脾气,但是对舒云还是很服贴的。 小半个时辰之后。 空留小居便熄了一些灯,安静起来。 许是因为身上有伤,明明又累又困,可是却怎么都睡不踏实,刺痛让她一下子陷进了梦魘里,火焰將她围住的时候,江照莹只觉得身上又烫又窒息。 好多的画面在她的面前闪过,在梦里,她几乎把上一世的痛苦全都重新熬了一遍,痛……痛得她感觉身体里的骨头寸寸断裂,生不如死! “小姐怎么还不醒?” 耳边响起焦灼的声音,听不太真切,像是很远的地方传过来的,江照莹微微蹙眉,她想知道是谁的声音,可是她睁不开眼睛,这让她很不高兴。 她往前奔跑了起来,不断地跑著,哪怕累得精疲力尽她也咬牙继续,直到撞开黑雾,一下子衝进光明里,她才眯起了眼睛。 “小姐?小姐醒了,周大夫,小姐醒了。” 被唤作周大夫的少年急忙起身过来替江照莹把脉,好一会儿他紧蹙的眉才鬆弛了下来。 “退热了,赶紧把药餵了。” “好。” 舒云点头,和舒雨一起把江照莹扶了起来,靠在自己的怀里,然后一点一点地餵著。 江照莹一口气喝完,又等了好一会儿,她才真正的睁开眼睛,揉了揉剧痛的额头。 “我病了多久?” 第45章 你走吧! “这会已经是下午了,小姐,您感觉可好些了?” 想起小姐半夜突然间高热,舒云和舒雨就一阵一阵的害怕。 原本。 舒云起来想问小姐要不要喝点水,结果没人应,舒云当时就腿软了,爬起来衝过去掀了帐子一摸,人就跌坐在了床边上。 舒雨听到动静,急忙掌了灯过来。 两人一看。 小姐额头滚烫,但脸却是苍白无色,在被子里浑身发抖。 空留小居剎那间灯火通明。 周大夫赶过来给她诊脉的时候,脸色一下子就难看起来。 看著她们內疚的模样,江照莹虚弱地弯了一下唇,握住她们的手。 “好多了,就是没什么力气。” 转头。 她看向在一旁配药的周大夫,少年身形修长,生得很俊,就是脸色不怎么好看。 “若谷,我不是故意生病的。” 周若谷没有说话。 將膏药调好,放在炭火上烤热,这才走到江照莹身边坐下,拉开她的衣裳將膏药贴在相应的穴位上。 这才冷著脸道。 “你曾答应过我什么?” 江照莹垂眸苍白浅笑,俯身窝进周若谷的怀里,蹭了蹭。 “我有我的理由,下次我会注意。” 周若谷將她揽在怀里,轻抚著她的脸蛋,眼中都是心疼。 “我给你做了一些药丸子,用法用量都写在上面,我不能及时赶到的时候,你可以先用。” “好。”江照莹点头,隨后问他“我给你寻的医书都看完了?” 说起来。 周家是医药世家,周伯父又是太医,根本不需要她寻什么医书。 周若谷从小就想当大夫,想进太医院,但是周大夫却说什么都不同意,甚至千方百计阻拦他看任何医书。 见他沮丧消沉,江照莹心有不忍,便偷摸寻了好些医书给她研究。 包括母亲的札记也一併给他看过的。 “都读完了。” 周谷若点头,他看著江照莹苍白的脸色。 “所以成亲的意义是什么呢?” 江照莹苦笑。 继母和宋夫人布了一张很大的网等著她去钻,她又醉心测算,根本不管这些事情,所以便坠进了万丈深渊。 可惜。 她算得了天下人,却算不了自己! “小姐,宫里来信了,而且还有好多的赏赐。” 翡翠进来的时候,手里拿著一封信。 江照莹看著信封上的绿叶便知道是姑母回的信,急忙接过。 江娘娘的字非常好看,內容同样是家长里短,但江照莹还是很快就找到了关键字,並且连成了句。 她在信里说。 江照莹所说的她会一一照办。 不但有教游水的老师,还会有教箭术、骑术、武术的老师,然后还派人了出宫寻小巧又好用的匕首。 一箱一箱的赏赐被下人全都抬了进来,舒云递过单子,江照莹这才发现,一大半是姑姑送的,一小半是皇上赏的。 江娘娘的赏赐种类繁多,吃的、用的、穿的……能带出宫的她几乎全都让人送过来了。 放下单子,江照莹继续看信。 江娘娘说让她別担心,宫里一切安好,反倒是她,要步步小心。 看著字句里的担忧与关心,江照莹眼里有一丝泪意,从小到大,姑母都把她当成亲生女儿一般看待的。 信的最后有两句话是表弟盛涵渊写的。 他说他很想念表姐,可是他不能出宫,如果有机会,他想要表姐带些宫外的东西给他。 信投进炭火里,片刻就烧得乾乾净净。 “若谷。” 江照莹抬头看他。 “青山镇很快就会出事,百姓也许会死伤无数,不如你往那边走去救治百姓吧。” 他明明那么勤奋好学,医术又不错,也心地善良,明明可以成为一个很好的大夫啊。 可惜。 他和若谷命运相同,都是母亲早逝,如今都是继母坐在主位上。 他的继母生了两个儿子,个个野心十足,都想继承周家,对他更是从不心慈手软,几次想要了他的命。 江照莹算过他的命格…… 几番考虑之后。 她觉得让若谷离开京城去行善积德,也许能改变他的寿数也说不定。 至於周家的那两个嫡子,眼底锋芒闪过,那自然是要送到地狱去的,否则周若谷回来同样都是死。 “我给你十万两银子,你一起带过去。” “那边怎么了?” 江照莹把青山镇会发生地动的事情说与他听,虽说太子殿下已经派了人过去做安排,但一旦地动发生,整个青山镇的人都会无家可归,甚至还有许多人命丧那里。 到时。 需要救助的人会非常非常的多。 “你不是想要锻链自己的医术,想进太医院吗?这是一个机会!” 只要太子开口,进太医院就不是问题。 舒云將一只装著十万两银子的盒子交到周若谷的手里。 “那你要是生病了,怎么办?” 从小到大。 江照莹的身体都是他照顾的。 接过银子。 周若谷蹙眉交代。 “江照莹,別把自己弄死了,这一趟出门,我可能需要几个月才能回来。” “知道,我和你都要长长久久的活著。” 江照莹点头保证,浅笑朝他挥手,周若谷把银票收好,深深地睨了一眼江照莹,背著药箱转身离开。 走到院子里。 周若谷又回头,透过窗口,看著江照莹笑了一下。 江照莹坐在软榻上,倾身看他。 直到他的背影消失得再也看不到,她才垂眸令眼泪落下。 曾经。 有太多的人,觉得今天不见明天见就是,反正来日方长,可想起来的时候,却早已阴阳相隔! 走吧。 走的越远越好,这样才越安全。 “舒云,回门之前把院门紧闭,任何人都不准进出。” 三朝回门,她得赶紧养伤。 宋成玉比她伤得还重,估计连床都下不来。 到时候肯定是她一个人回去。 舒云道了一声是,隨后和大家一起出去锁了院门,又检查了一遍,接著去小厨房把汤燉上,药熬上…… 第三日。 江照莹的后背已经长出了新肉,虽然还是疼痛,但行动可以自如,支开窗户,看著院子里的晨雾。 她转头问舒云。 “回去的礼品都准备好了吗?准备好了我们就出发。” 舒云扬了扬手里的单子。 “小姐,都准备好啦,阿四阿五他们都在院子里等著,只要出发了。” “那边没动静?” 指的是宋成玉、宋夫人的院子。 “奴婢一早就派人过去看过,那边的院门也是关著的,没什么动静。” 微微蹙眉。 江照莹眼里一片清冷。 “告诉大家都小心些。” 总也觉得,宋成玉不会让她这么顺利回江府。 很快。 一行十五人,抬著大箱子,浩浩荡荡,畅通无阻的来到了前院。 打开府门,刚跨出一只脚。 就被眼前的场景震得狠狠一怔! 第46章 让她回不了门 宋府门前的空旷处。 宋成玉一身华贵,人模狗样,领著一帮下人气势汹汹的堵在那里。 看到江照莹的人大箱小箱的往外抬,宋成玉眼底的怒火就那么翻腾出来,强忍著背上的痛楚,他缓缓上前两步。 “夫人这是要去哪?” 江照莹没有理他,而是转头与舒云道。 “把东西都抬上马车。” 四辆马车。 都是提前在外面租的,整整齐齐在几丈之外等著她们。 舒云上前示意,下人们抬起箱子齐齐往马车的方向走去。 宋成玉被晾在一边,额前青筋暴跳。 看著那沉沉实实的箱子,心口像是被人挖了一个洞似的。 自古成亲回门,夫妻一起回去方叫有脸有面。 江照莹不可能不懂这个道理。 所以他觉得。 江照莹要回门,哪怕为了脸面,无论如何也会过来与他讲和,甚至是求他,求著他一起回门。 可没想到。 这个贱人竟然就真敢一个人带著东西就走。 幸亏他买通了江照莹身边的一个下人,才知道她今天带的全都是价值不菲的物件。 气急败坏间,他便带人拦在了这里! 不过是回个门而已。 带些吃的,带些普通的东西回去就行了,带那么贵重的东西,是想吃空他们宋府吗? 吃里扒外的东西,进了他宋府的门,那这些东西就全都是他宋府的。 “站住!” 宋成玉冷沉著脸,一抬手,下人全都冲了过去,把舒云他们全部拦住。 “江照莹,你带走这些东西,问过我了吗?” 江照莹微垂眼帘,嘲讽意味尽显,宋成玉衝上台阶,想要抓江照莹的手,江照莹迅速往后退了两步,才回道。 “我的东西,凭什么要问过你?” “你如今生是宋府的人,死是宋府的鬼,这些都撇开不谈,我那有一柄皇上赐下来的玉如意丟失,府里府外都搜遍了,就剩你这里没搜。” 宋成玉说这话的时候,眼神死死的盯著江照莹,可他预想中的慌乱並没有出现,这让宋成玉又烦燥了起来。 他现在满脑子都是怎么让江照莹屈服,怎么让江照莹听话,怎么让江照莹往东,她绝不敢往西。 所以。 他让人把那柄玉如意藏进江照莹的箱子里。 今天。 他不止要让江照莹回不成门! 还要把偷盗皇室赏赐的罪名扣死在她头上,借这个事情把江照莹关进空留小居,让她从此断了和外界的联繫。 逼到她窒息发疯的那一刻,他相信,想怎么弄江照莹,她都会感恩戴德,言听计从。 “绝无此事!” 江照莹冷眼看著眼前这个卑鄙的男人,眼底的杀意就抑制不住,被撕破脸皮的宋成玉,简直丑陋得猪狗不如。 “有没有这种事,得我查过才知道。” 宋成玉说著眼神便朝箱子的方向看去,宋府的下人逼近箱子,阿四阿五阿六见状挺著胸膛往前一衝,將宋府的人拦住,同时抡起袖子准备开干。 江照莹却抬手道。 “给他查。” 阿四阿五阿六立即退下,宋府的下人一脸贪婪飞快上前就把箱子全都打开。 他们动作粗鲁,抓著东西一边往地上扔,一边到处乱翻,江照莹也不管,由得他们乱翻乱扔,直到地上一片狼藉。 宋成玉双手束在身后,一脸的邪祟恶意,似笑非笑的看著江照莹。 东西放进她箱子里的时候,他就躲在不远处盯著,一会东西找到,他倒要看看江照莹怎么圆回去。 砰…… 箱子被重重的砸在了地上,所有的东西都被翻了出来,可那柄名贵的玉如意却没有任何踪影。 “宋成玉,你要找的东西可都找到了?” 江照莹一步一步走下台阶,带著冰冷的戾意,宋成玉瞳孔猛的一缩,不可置信的看著地上的一片狼藉。 怎么可能? 明明放进去了,为什么会没有? “找不到,那就是你故意栽赃陷害,你的人把我要回门的礼物全都扔在地上,如今没一样能用的,等回完门我再和你算帐。” 真是天真! 他以为区区二两银子就能买通她的下人? 跟她来的这些下人个个忠心耿耿,而且他们手里隨便都能拿出上千两银子出来,这宋成玉也太把自己当人了。 这几天虽然是在养伤但也不是白瞎光阴的,明里暗里,利用送菜的车,已经將最为贵重的物件和回门的礼物全都运出去了。 许知砚说过。 他有一座宅子,可以给她用,所以那些东西如今都在许知砚的宅子里。 “不可能!” 宋成玉失口怒吼,自己俯身翻找了起来,可当他看清楚这些东西的时候,他才发现自己被骗了。 箱子里一件价值连城的珍宝都没有,都是一些贵族常用的物件。 所以。 江照莹下了一个套等著他钻呢。 闭上双眼,他狠狠的平息自己的怒火,缓缓站起来的时候,他一笑不笑的看著江照莹。 “你要回门理应知会我这个丈夫陪你一起。” 礼物全都毁了脏了,用不了,现在准备也来不及了,空手回去,她敢吗? “怎么你不是在门口等我吗?” 江照莹轻飘飘的將了他一军,宋成玉被呛得哑口无言。 好一会儿,他才咬牙切齿。 “好,我陪你回门。” 玉如意一定落进了江照莹的手里,他得找机会拿回来。 这可是皇上赏赐下来的物件,都是有登记的,一旦流出去了,那宋府的罪名可就大了。 “那走吧。” 溢出三个字,江照莹转身就朝著最前面的那辆马车走去,宋成玉捏紧了拳头跟著一起上了马车。 路过一条热闹的街市时,江照莹掀了帘子,抿唇看著一间叫隱秘的古董铺子。 阿八打扮成婆子的模样,將玉如意呈到了老板的面前。 开价五万两。 老板二话不说將钱双手送到了阿八的手里,阿八从后门隱入了热闹的人群,然后翻身上马,追著周若谷的方向而去。 马车里。 宋成玉蹙眉看著江照莹,阳光轻染著她白皙无瑕的脸蛋,就连那扇形的长睫都染上了丝丝流光。 宋成玉突然间想起自己说过要和江照莹圆房的话。 “妹妹。” 马车外响起江执玉欣喜的声音,隨后帘子被展开,舒云伸过手。 “小姐,咱们到江府了。” “妹妹,我来扶你。” 江执玉挤到舒云的身边,倾身看著美丽的江照莹,脸上绽著大大的笑容,朝她伸出了手。 江照莹看他那样,到底是不忍拂了他的好意。 可才伸出手。 另一只手突然间握紧了她! 第47章 不准纳妾 顺著那只手,看向宋成玉阴沉的脸,江照莹如画般的眉眼一下子寒冰染遍。 “我扶你下去。” 宋成玉像是没有看到江照莹的反抗,欺过身去,挨著她冷语,江照莹挣扎,可宋成玉却冷哼了一声,死死握住。 “江照莹,你当真一点皮脸都不要了?” 钦天监江监正上测天,下测地,在百姓眼里如神灵般的存在。 故而。 今天江照莹回门,百姓们早早的就过来凑热闹了。 一是来討喜钱,吃大热包子,二是看看新进门的媳妇受不受婆家重视。 江执玉天不亮就开了府门,一锅一锅的大热包子不断的分,喜钱不断的洒,一通下来,天还没亮就来了里三层外三层的百姓。 天下女子都重脸面,所以江照莹也一样,宋成玉冷笑起来。 然而。 江照莹伸出手,一点一点用力扳开他的长指,毫不在意冷声道。 “皮脸能值几个钱?別人怎么看怎么说又与我何干?” 自古流言有如飞刀利刃,能將人千刀万剐,能让女子死无葬身之地。 可若是有一天。 女子不再惧怕流言蜚语,不再惧怕別人的眼神,不再拘泥於婆家那片深井呢? 如果没人敢衝破这片桎梏,那她江照莹就率先衝出去。 她倒要看看,衝出去的女子,究竟是会死得很难看,还是活得更精彩! 她是这样,周若谷也会是这样! 接过舒云递过来的帕子,江照莹一脸嫌弃把宋成玉碰过的地方擦了好几遍,隨后將手放进哥哥的手心里,由他扶著跳下马车。 继室江夫人领著两个女儿江抚琴、江抚簫笑容满面地站在门口一起迎著他们。 “姨母。” 江照莹上前与江夫人施礼。 也不知道为什么,其实江夫人从丫鬟抬成继室的时候,江照莹还小,完全可以称母亲,也理应称母亲。 但是江监正却坚持让她们称姨母,不必称母亲。 “姐姐,姐夫,你们回来了。” 江抚琴、江抚簫眉眼弯弯,齐齐上前施礼,江照莹笑著回礼,宋成玉亦是装得温文尔雅地与她们见了礼。 一行人便有说有笑地回到了江府的正厅。 这是宋成玉第一次进宋府。 起初。 看著外表朴实的江府他眼里还有一丝鄙夷,可当他踏进內院的剎那间,宋成玉便发现自己的眼睛简直受到了羞辱。 这个江府。 表面上朴实无华,內里却是金碧辉煌,简直是要多奢华有多奢华。 就连下人穿的都是上等的缎子,比一般的官家小姐穿的还要好,冷汗淋漓间,宋成玉终於知道为什么玉如意会不见了。 二两银子就想收买江照莹的下人,他的確是错的离谱。 这些下人从头到脚一身下来至少要二十两银子,一等丫鬟更是样样精致,得脸的嬤嬤腕上戴的鐲子至少上千两。 丫鬟泡的是顶尖的香茶,用的是大师出手的茶具,就连他坐的椅子都是最名贵的紫檀木。 墙壁上的名家名画更是多得数不胜数! 因著礼物全都被宋成玉弄脏,所以江照莹索性就换成了银票,每人一万两。 江抚琴和江扶簫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大额的银子,一时间高兴得笑个不停,不断和江照莹道谢。 “父亲还没回来吗?” 这么多年江监正大多数时候都是歇在钦天监,日夜测算,很少回来。 但是今天回门。 他应该会回来的。 “老爷没说会不会回来,没关係,我会好好照顾你们的。” 江夫人笑意盈盈的说著,抬眸看江照莹的时候,眉眼里染著许多的慈祥和蔼,特別是眼神落在宋成玉的身上时,笑意更深。 “宋女婿若是觉得不自在,和执玉去做些消遣也是可以的。” “好啊。” 江执玉笑著站了起来。 “妹夫可要去我的院子里玩玩?” 宋成玉看向江照莹,江夫人立即笑著调侃道。 “这才进门几天呀,就怕夫人了,去吧,晚些用膳的时候再叫你们。” “我们也去。” 江抚琴也想去玩,江抚簫便也起身道。 “大哥那里有好多好玩的,女儿也想去。” 一听到江抚簫要去,江夫人眉眼里的笑意立即满上,点头道。 “好,都去吧,我和照莹说说体已话。” 江抚琴和江抚簫一向都和江执玉关係很好,江执玉也很疼这两个妹妹,江夫人对他们三人的关係还是很满意的。 唯独这个江照莹,江夫人端茶浅饮的时候,眉眼里闪过一丝烦躁。 这个江照莹长得跟她母亲几乎一模一样,既聪明又犀利,一双眼睛像是能洞悉一切似的,让她做什么都小心翼翼。 “照莹,成玉也就是小孩心性,他要纳妾纳了便是,反正你是主母,横竖都越不过你,好好过日子,生个嫡子比什么都重要。” “恩。” 江照莹垂下眼帘,不咸不淡地应了一声。 江夫人脸上的笑意顿时淡了许多,气氛也一下子沉静了下来,不似方才那般热络。 可有些话江夫人觉得必须要敲打清楚,遂她压著怒火,好声气地继续与江照莹说话。 “你也知道,抚琴已经十六岁了,到了相看的年纪,你嫁得这般好,她们也能说到更好的亲事,你那里若是闹腾起来,抚琴的亲事就得出问题。” “抚簫也十三岁了,要看也能看起来了。” 当初。 她和宋夫人商量得很好,在她的女儿出嫁之前,就要把江照莹手里的东西全都弄到手,她和宋夫人平分,这样一来,抚琴和抚簫说亲的时候,就多了许多的底气。 虽说她们现在的嫁妆也不少,但江夫人觉得少了,她的女儿,一定要十里长街,风风光光。 且。 全都是正室,绝不为妾,更不准对方纳妾。 只是不知道怎么回事,江照莹突然间像失了控似的,不受他们的调摆,这件事情让江夫人急得两个晚上都没睡好。 “母亲想为她们寻什么样的门第?” “至少也是侯府之上吧。” 江夫人脱口而出,隨即又有些尷尬的笑道。 “倒不是说侯府不好,你知道的,抚琴和抚簫这些年特別努力,吃了不少苦头,好在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如何做主母也学得十分精湛。” 那便是把眼光放到了王公贵族上。 江照莹红唇微抿,隱隱有些嘲讽的意味,江夫人没有察觉,一心憧憬女儿嫁进高门,她跟著一起升天得誥命的美好。 “照莹啊,你母亲去世得早,我一个人挑著整个江家,把你们养大也不容易,我想我没有辜负她,也没有辜负你们的。” “所以这个忙你得帮我,好吗?” 第48章 不甘心也得同意 这话让江照莹心底深处的怒火似厉鬼一样疯狂地往外窜,杯盏几乎要碎裂在她的掌心。 江夫人理直气壮,也一心篤定。 因为她知道。 身为世家儿女,都肩负责任,都身不由已,为了家族的利益,为了名声,为了身边亲人,威逼利诱之下,她们哪怕是不愿意,也只能忍著不甘同意。 她们必须忍辱负重,替后面的人扫清前面的障碍,让后面的人风光前行! 江照莹满身冰冷,就连外面的阳光都暗淡了一些。 若是別人,噙著眼泪也得答应。 可她不是別人啊,她她早就没心没肺,也不打算为別人而活。 迎上江夫人灼灼的眸光,江照莹正要说话,下人这时走了进来施礼。 “夫人、二小姐,老爷回来了。” 江夫人手里的杯盏一悬,眼底暗芒轻闪,急忙温声与下人道。 “请老爷进来。” 下人垂眸恭敬回话。 “老爷去了书房,请二小姐过去。” 江照莹淡淡看了江夫人一眼,顺势起了身,隨后离开了正厅往书房走去,江夫人站在门口,看著江照莹的背影,脸上的笑容消失得一乾二净。 江监正昨天就派人回来知会过她,说今天会早些回来,她了一些银子,让钦天监里的人拖住江监正。 可结果。 晚是晚了一些,但又回得这般凑巧。 长指紧攥著门边。 谁也不能拦著她的女儿辉煌腾达,谁也不能阻碍她女儿走向高门的路。 轻抚向自己的肚子,江夫人的眼神渐渐焦燥。 这么多年她一直都在想办法让自己再怀子嗣,想生一个继承家业的儿子,可是不知道怎么回事,肚子一直都不爭气。 大夫看尽了,药也偷偷喝尽了,怎么都不行! 书房里。 下人侍候著江监正换了家常服,又说了几句话,江照莹才慢悠悠的进了院落。 许知砚和魏九昭玉树临风,都站在繁前等著她,书房门是敞开著的,江监正正好站在门口打算出来。 听到声响。 三人齐齐抬眸。 便看到那一袭华丽的美丽少女踩著金色的光芒款款而来,江监正那冷沉的眼神不自觉地柔和了一些,许知砚和魏九昭更是抿唇,迎著她的到来。 “父亲、师兄。” 江照莹笑著上前和他们打招呼,江监正上前扶起了她,几人倒也没有进书房,而是在阳光下的玉桌前坐下,又让小廝上了茶水点心。 饮过茶后。 江监正看著脸色有些许苍白,但却装得若无其事的女儿,轻轻嘆了一口气。 许知砚亦是沉了脸,垂眸都难掩失落。 他问江照莹,如果他阻止了这场婚事,她会不会怪自己,江照莹说不会的时候,许知砚清晰地听到了自己心臟碎裂的声音。 他不是没有想过求娶莹儿,也疯狂地想要衝进江府拦了这场婚事。 可是…… 魏九昭见他们神情都沉沉,放下茶盏,与江照莹道。 “倒也不是故意晚回,之前你说的那句话,我们一直在考虑要如何推进。” 江照莹轻眨长睫,抿了抿唇。 她就知道。 她说的话,师兄们是一定会放在心上。 她说过。 想要和离,首先她得站在一定的高度上,让皇上在很大程度上不能反驳自己,甚至她说什么便是什么。 江监正点头。 “莹儿。” 这件事情他们密谋了好几天,一直不停地推算、演变,甚至推测將来可能发生的事情。 只可惜。 他们都算不到江照莹的命格,所以有些无从下手,商量来商量去,乾脆听许知砚的,摊开来和江照莹一起商量,说不定会更有办法。 “莹儿,將你推向高位,当真可取吗?” 只要天时、地利、人和,钦天监想要推一个人出来,也不是什么难事,可站的越高,所要面对的人和事就越多,责任越大,也就越危险。 而且。 江照莹比钦天监里的任何一个人都要精於测算、预知,这是一个很好的先决条件。 “父亲,如果我继续呆在宋府,会被她们谋財害命,死无葬身之地,父亲可还会犹豫?” 江监正狠狠一怔。 许知砚俊美的脸庞毫不意外的苍白起来,遂他沉著嗓子急道。 “莹儿,你算到自己的命格了?” 江照莹轻轻摇头。 “並没有,但以宋府的阴险狡诈,他们最后想要的应该是我手里的嫁妆和我的命,师兄,你那里应该还没有什么进展吧。” 许知砚摇头。 “时间太短,暂时查不到侯府什么。” “也许……”江照莹微微蹙眉“你可以试著把宋族长也算在里面。” 这样吗? 许知砚下意识点头,隨后与江监正沉声道。 “师父,这並不是一桩良缘,和离总比在宋府不幸一生的好。” 魏九昭看著他那般深情的模样,不禁深深惋惜起来,要不是……那些事情束缚著许知砚,也许他和莹儿已经成亲了。 江监正没有说话,只是脸越来越沉。 他看著远处妻子亲手栽的梅树,怔怔出了一会神,最后冷声道。 “好。” 有了江监正的同意,大家都鬆了一口气,江照莹这才拿出一本怪闻录,翻到其中一页道。 “大鄴国歷代皇帝在位期间,所有发生过的奇人异事,怪闻,甚至是鬼怪我都看过,在第二代、第四代皇帝在位期间,大鄴国是出现过神女和女国师的。” 神女? 女国师! 几人的眼眸狠狠一亮,这倒是一个不错的主意,这两个位置地位斐然,极有话语权,就连皇上、太后恐怕也得听上一听。 “这倒是一个好办法,但要怎么把人推向这个位置呢?” 这个方法一定要好,而且要服眾,不止是皇宫里的那帮人,还有百姓,这样一来,才能巩固地位,不被动摇。 许知砚挑眉。 “倒是已经投石问路了。” 江监正和魏九昭看向他,他便把青山镇要地动,当著太子的面救下听云郡主的事情说与大家听,江监正听后久久沉默。 “你母亲希望你这一生无忧无虑,快活自在,所以我才让她去寻一家门第简单,閒散自由的人家,可终究是事与愿违的!” 引得太子殿下的注意,那就与太子有了牵扯,要么就投了太子殿下,要么就借太子殿下为跳板往上一跃。 但后者一旦失败,肯定没有活路! “莹儿,你想借太子殿下脱身?” 江监正眼里有丝担忧,江照莹听著便摇头。 “太子殿下身上龙气很是霸道,是个双手沾血的狠主,与他为敌不是好事,至少我没弄清楚之前,不能轻举妄动。” 三人听著她的话,心陡的一沉。 这么一说,那也不排除要与太子为敌,踩著太子上位! 江监正端了一杯茶,看向自已女儿的时候,多了许多的审视和小心翼翼,他从不知道,女儿的野心竟如此之大。 不过。 这样也好。 妻子在世的时候想的就是用自己的能耐改变更多的人,让更多的人过上更好的生活,也许她的遗愿,在女儿这里能得到实现也说不定。 妻子真的太能干了,能干到同睡一榻,看著她绝美的容顏,他都觉得自己在做梦。 外面的生意,他根本不需要打理。 十几年如一日的自行运作,从没出过任何差错。 继室无数次想伸手进去,都无从下手,这一点,江监正无法不佩服,妻子在他的心里,简直就是天神一般的存在。 “我试探过太子殿下几次,也许可以试试。” 唇边染著淡淡笑意时,阳光正好浓郁,映在她白瓷般的脸蛋上,令她整个人都灼灼生辉。 江监正点头,隨后问她。 “你进宫可见到江娘娘了?见到涵渊了吗?” 宋娘娘召她进宫,他多方打听,细节却是一样都没打听出来,只知道朝霞宫走水,宋娘娘被禁足了四个月。 这里头没有江照莹的手笔,他是有点不信的。 这过程一定惊心动魄,江监正想起来都觉得心里直发怵,他动人从来都是不露声色,但是江照莹却和她那母亲一个性子,喜欢明著搞,还喜欢单枪匹马地搞。 “没有,我故意没去看她们,不过我和姑母通了信,交待了她一些事情,姑母都照做了。” “莹儿。” 江监正鬆开手,铜钱落在桌子上,江照莹一看就知道他算的是谁的命格,冷意轻绽,她將铜钱紧紧攥在手心里。 “不会的,这一次,我不会让她们出事。” “父亲,师兄。” 江照莹抬起冰冷的眼帘,身上霸气突然间縈绕起来。 “天命也罢,命中注定也好,但还有四个字,你们都不要忘了。” 许知砚听著眼底深处的阴霾突然间一散而尽,像是多年来的积鬱全都被她打碎一般,他垂眸冷声道。 “没错,人定胜天!” 江监正和魏九昭听著一时间有种茅塞顿开的感觉,苦笑间,魏九昭端起茶盏一饮而尽。 江照莹这才继续道。 “为臣也罢,为子也好,不论在何种角色,我总以为屈服於命运、规矩,那叫愚忠、愚孝,明明不喜欢,却要迎合周围的礼节,考虑家族的利益,牺牲自我去成全別人,也不过是一种懦弱,没有人愿意牺牲自己去成全別人,能好好活著谁都愿意好好的。” “父亲。” 江照莹抬起眼眸,眼眶有丝丝湿润,突然间哽咽道。 “我们断绝父女关係吧!” 第49章 还安份吗? 这话惊得江监正脸色一变,心口倏地被揪紧。 许知砚和魏九昭也是愣了一下,隨后惊讶又不解的齐声问她。 “这是为何?” 江照莹把盘子里的精致糕点一个一个拿出来,分散放在各处。 “我要做的事情实在是太危险,一个不小心就会牵连到身边的人,所以我觉得断绝关係,至少是在別人眼里断绝关係,对大家是最好的。” 根本没必要呆在一个盘子里,免得被人一锅端。 当然。 江照莹说这话的时候,有三分是试探,七分是真心。 “不必的。” 江监正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的摇头。 “你想做什么便去做,不必顾虑那么多,就算有一天要走向那断头路,为父也不过是觉得解脱而已。” 这些年都是因著这双儿女才活到现在而已,夜深人静之时,只有他知道自己的心底深处有多寒凉。 江照莹心中微微一讶。 她没想到父亲对母亲竟是这般的深情,她还以为父亲这些年纵著姨母,已经把感情转移了呢。 “父亲,母亲在札记上说她並没有死,只是回到了属於她的世界,她说如果有机会,会带我们去看看。” “什么?” 江监正那晦暗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甚至还涌上一丝湿润。 “你母亲当真是这么说的?” 他从不怀疑妻子的任何,於这世间而言,妻子实在是过於厉害,也过於聪慧,根本不像是这个世间的人。 江监正的心一下子从冰谷里跃了出来,血液一下子沸腾,如获新生般,让他耳清目明起来。 “恩。” 江照莹把自己的推断与他们说了一说,许知砚和魏九昭反倒是冷静许多,世间之事,无奇不有,很难讲是不是真的有另一个世界。 不过。 解决眼下的事情才是最重要的。 许知砚轻轻拍了拍江照莹的头,语气里有一丝心甘情愿的宠溺。 “不论发生什么,我都会与你一起。” 哪怕是为她杀人,为她死! “江照莹在此谢过!” 江照莹站起来往后退了两步,朝著他们三人深深的鞠躬。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既然这样,那就等青山镇事了之后,再来推进,至於宋府那边……” 江监正冷眼看向江执玉的院子方向。 宋成玉此人心机深,手段多,江执玉虽紈絝,但相对单纯,也不知道那傻儿子这会子会不会被宋成玉下套? “父亲不用担心,我还压得住。” 没有了宋娘娘在外面帮忙,暂时宋夫人和宋成玉翻不出她的掌心。 “对了,父亲,您要多注意一下姑母那边。” 这话江监正一听就知道是什么意思,卦象显示她们是大凶之兆,若他还像以前那样顺其自然,为家族明哲保身,不暗中看护,恐怕真会失去最亲的人。 “我会的。” 闻言。 江照莹便离开了书房,朝著自己做闺女时住的院落走去。 听雨院的门是敞开著的。 里头虽然很安静,但却一尘不染,她喜欢的繁都怒放著,院子里的桌子上沏著热气腾腾的香茶。 是她喜欢的模样! “李嬤嬤。” 江照莹轻声唤著,屋子里传来轻响,隨后李嬤嬤便从里面急步走了出来,与她施礼,江照莹急忙拽住了她。 “干什么这般,你知道我不爱这样。” 李嬤嬤眼里含著泪,紧紧握著江照莹的手,上上下下地打量她。 哽咽间。 一把將她搂进了怀里哭道。 “我的乖囡。” 江照莹乖乖地靠在李嬤嬤的怀里,伸手揽紧了她拍著她的背红著眼眶道。 “我才走几天而已。” “可是老奴却觉得过了好几年,老奴一天看不到小姐就心里慌落落的。” 一边说著。 李嬤嬤就牵著江照莹的手往厢房里走。 “小姐可是出什么事了?” 眼前水灵灵的小人儿是她奶大的,打小就是她照顾著长大的,她有什么变化,李嬤嬤第一个就观察得到,第一眼她就看到了,小姐脸色不好,言行举止有些小心,不像以前大咧。 江照莹知道瞒不住她,便把这几天发生的事情一一与她说。 李嬤嬤颤著手,褪下她的衣裳,看著她背上已经开始长新肉的伤口,气得浑身颤抖,急忙拿了药过来给她重新上药,然后咬牙道。 “从小到大,老奴都紧紧盯著小姐,生怕小姐磕著碰著,生怕摔个什么伤口,千防万防的,没想到在宫里受了这么大的罪,小姐,这宋娘娘,您就打算这么放过了?” “那当然不可能。” 江照莹微微转头冷笑。 “她们想踩著我的血上去,也得自己有那个命才行,嬤嬤放心,我一向心狠手辣,谁得罪我都不会好过的。” “恩。”李嬤嬤这才心生安慰,重重点头“夫人说了,有钱能使鬼推磨,小姐也不用亲自动手,咱们有的是银子,使银子让別人去做也行。” “好。” 江照莹点头。 “老奴下手可重,疼不疼?” 李嬤嬤仔仔细细上药,仔仔细细检查过每一条伤口,见江照莹摇头,这才接著咬牙道。 “这深可见骨的就有九条,浅一点的更多,小姐,夫人说,滴水之仇,也一样要涌泉相报,你得十倍还给她们,这才算客气。” “都听您的。” 江照莹对李嬤嬤一向尊敬,与她在一起,就像是和母亲在一起,格外的放鬆,也格外的亲切。 “老奴那里还有一百多万银子,小姐可要?” 夫人走之前把府里、外面都安排得妥妥噹噹,忠僕手里隨便都能拿出几十万两银子来。 这些除了她们自己,就是老爷也是不知道的。 “不用不用,嬤嬤,这些钱你想怎么都行,只要过得舒坦。” “老奴只要在小姐的身边,吃苦也舒坦,对了,小姐,您什么时候接老奴一起过去?” 跟著去的都是年轻的下人,怕是镇不住场子。 一看就知道他们没好好保护小姐,不然小姐怎么会去了一直受委屈,还受了这么重的伤! 李嬤嬤想。 她得赶紧过去帮著小姐遇神杀神,遇佛弒佛才行,江照莹看著嬤嬤心疼的模样,拉著她的手一起坐下。 “很快就接您过去,对了,我走之后,这边怎么样,她们最近还安分吗?” 第50章 你喜欢她? 一提起江夫人,李嬤嬤眼里的轻蔑就毫不掩饰的流露。 “怎么可能安分?” “老爷常住钦天监,少爷又不会打理家务,您一走,她就迫不急待的想甩脸当主子,老奴、刘嬤、凌嬤严防死守,她便让人將老爷寻回来闹,结果她说了还没三句,老爷就走了,从头到尾都没说老奴们一句的不是,把她气得当时就躺床上去了。” “后来她又想插手小姐的生意,可外头那些掌柜都是打小就培养起来的,一代掌柜老了,就会传给自己的儿女做二代掌柜,忠心耿耿,根本不听她的,又把她气得请了一回大夫。” “小姐。” 李嬤嬤扬起眉,骄傲起来。 “咱们夫人当真是睿智,走前把一切都安排得妥妥噹噹,人心也拿捏得紧紧的,不然,这庞大的家业可就落进她荣巧雨的手心里了。” 这荣巧雨就是如今的继室江夫人。 也是江照莹母亲嫁过来带在身边的贴身丫鬟,更是荣老爷外面的私生女。 虽说是私生女。 但她借著江夫人的势,这么多年苦心经营,如今在荣府的地位可是十分受重视。 夺家產一事,荣府肯定是支持江夫人的! “夫人交代过,若她是个安分的,可以允她生一个儿子,若她起了心思,那便作罢。” 每一次听到李嬤嬤讲起母亲,想著她精心做下的那些安排,江照莹都心生感激,眼眶泛红,转头看向窗外,嘆了一口气道。 “可是……我和哥哥如今这副样子,也不知道母亲会不会失望。” 她如今所託非人。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 101 看书网解书荒,1?1??????.???超实用 】 哥哥那边。 倒也不是说非要读书考取功名,但至少不是现在这副模样,他可以交一些好的朋友,可以出去游山玩水享受人生。 但不是这样是非不分,黑白不明,甚至还一心维护那边。 整个一糊涂! “唉。” 李嬤嬤握紧江照莹的手,满眼都是慈爱和心疼。 “夫人曾说过,只希望你们过得快乐,过得自在,至於其它的,她都不求。” 江照莹没有说话。 只是垂下眼帘时,染了一丝暗淡。 母亲要么早就知道自己要离开,要么就一直策划要离开。 所以。 她才会在自己活著的时候,一直在做准备,给她们留了很多的人,很多的东西。 这些年。 虽然没有母亲在身边,但她却依然深受母亲的影响,就连看人看事都与旁的世家小姐不一样。 “罢了,老奴会盯紧少爷的……” 正说著。 厢房门被砰的一声推开,下人奔了进来。 “小姐,不好了。” 虽然江照莹嫁了人,但是府里都知道姑爷不是个东西,江执玉一回就怒冲冲的说以后还叫小姐,不叫那劳什子姑奶奶。 “是姑爷,姑爷他和……” 江照莹和李嬤嬤对视了一眼,隨后起身跟著下人一起朝著江执玉的听风小院疾疾走去。 院子里围了许多人,有江执玉的妾室,有下人。 江执玉似笑非笑地背靠著柱子,双手环胸,江抚琴、江抚簫由下人陪著远远站著,脸蛋火灼一样通红。 看到江照莹过来的时候,两人眼里都闪过一丝笑意。 江抚琴推了身边的丫鬟一下,丫鬟立即转身跑出院子,朝著江夫人的院落奔去。 人群涌动,大家急忙让出一条宽宽的道来。 此刻厢房门紧闭,但里面的动静却很大,有耳朵的人都知道里面正在怎么翻腾,冷了眉眼,江照莹一步一步朝著厢房走去。 “啊……” 女子嗓音娇嚅,带著哭音,欲拒还迎。 “你这一脸娇羞,想躲又捨不得躲的模样,真让本世子欢喜。” 宋成玉眼中都是兴奋,如那狂风暴雨,此刻已经失去理智,只想狠狠敲打枝叶,让她疯狂摇晃,让她情难自禁。 布帛被狠狠撕开,狂风暴雨里,似乎一切都交融得十分猛烈。 江照莹的指腹轻触门上的雕,轻轻一堆,门便被风扬开。 內里的炙热一下子扑了出来,连带著那摇得人脸红心跳的画面也一下子跃了出来。 丫鬟们羞得捂住了自己的脸蛋,下人们有的胆大地探出了头想看得更清楚一些。 风雨拍打,摇摇晃晃。 好一会儿。 大家才看到宋世子一脸满足的发出轻哼,趴在了那妾室的身上的时候还不忘捏了捏她的小腰。 “啊……” 那妾室一转头,发现门是半敞的,外头全都是人,嚇得急忙抓起被褥往自己的身上裹。 反倒是宋成玉,在对上江照莹的眼神时,原本的慌意消失,脸上露出得逞的笑容。 “都散了吧。” 江照莹转头淡淡吩咐。 “都知道规矩,不该说的不要说,都忙自己的去吧。” 江执玉挥手,下人便施礼默不作声地去忙自己的事,但其他人却还是在院子里的。 许多妾室没有见过江照莹,一时间很多双眼睛都在打量著她,想看看她的反应,当然也想看看江执玉的反应。 “妹妹。” 江执玉走到她的身边,细细看著,见她不像要动怒的样子,这才暗暗鬆了一口气。 他最怕的就是妹妹喜欢上这个人渣,那事情就不好办了。 江照莹转身走到玉桌前坐下。 “去泡壶好茶来,润润她们的嗓子。” 叫得那么大声,生怕別人听不到,这会说不定喉咙都哑了。 “是。” 蔷薇应著,便转身去把厢房里的茶水端了出来,江照莹端起茶壶,慢慢的倒了两杯茶,其中一杯端向宋成玉,眼露嘲讽。 “我还以为你们要许久的功夫呢,怕你们喊破喉咙,所以备了一些茶,要喝吗?” 宋成玉脸上的得意一下子被击散,难堪让他呼吸都粗重了两分。 这该死的江照莹! 江执玉嗤笑了一声,倾身过去和江照莹轻声道。 “这个侍妾心气挺高的,看不上我,我也不屑碰她,不过是稍加点拨,她就把宋成玉勾进屋了。” 江照莹淡淡看了哥哥一眼,这是什么好得意的事情吗? 江执玉急忙缩回了脖子,轻声嚷道。 “我可不像宋成玉,我能战一晚上。” 旁边的蔷薇听著脸腾的一下子红了。 江照莹这才发现蔷薇今日是妇人打扮,衣著也比昨日华丽许多,且她眉眼里都是喜意,看著是真的高兴。 若他们能这样高高兴兴的过一辈子,倒也不错,江照莹这般想著,眉眼温和了一些。 “对了。” 江执玉將她额前的髮丝理好,柔声道。 “玲瓏阁出了一块顶好的料子,样繁复却异常的鲜艷,听说熄了灯能反灼光芒,我把它抢回来了,记得带回去。” 蔷薇上前,眉眼微弯。 “大少爷每时每刻都把二小姐放在心里,每天能为小姐寻一件称心的礼物,是少爷最大的乐趣。” “多嘴。” 江执玉扬起明艷的眉目,蔷薇笑著退开,江照莹眼里露出一丝无奈。 自己的丈夫和哥哥的妾室滚在了一起,他们不但不愤怒,反而有说有笑,宋成玉脸色难看到了极点,抓起妾室的手,两人耀武扬威般的走到她们的面前,微扬著脸庞,拿鼻孔看江执玉,皮笑肉不笑。 “大哥送我的见面礼,比某些人好,也比某些人乾净,我准备把她带回府去。” 这是暗著骂江照莹不乾净,羞辱她比不上一个妾室。 宋成玉盯著江照莹的脸,见她丝毫不生气,气的咬牙问她。 “夫人应该没有意见吧?” 妾室听著心头一紧,一脸期待的靠在了宋成玉的身上,跟没长骨头似的。 宋成玉在江照莹这里討不到什么好处,这会子却觉得男人的尊严一下子被高抬了起来,伸手便將她搂在了怀里。 江府又如何,还不是他想宠幸哪个就宠幸哪个,江府连屁都不敢放一个,还得由著他带走。 江照莹看向那名小妾,小妾自詡攀上了侯府的世子,娇声道。 “小姐,妾已经是世子的人了。” “好。” 江照莹点头。 “那就抬一个贵妾吧。” “多谢小姐。” 宋成玉的脸色一下子阴沉无比,妾室则欣喜的眉眼都染上了笑意,江照莹又问她。 “你叫什么名字?” “妾身叫苏沫沫。” 江执玉不耐烦的转头吩咐贴身小廝紫檀。 “去把她的身契拿出来还给她吧。” 紫檀转身进了屋子,出来的时候,拿了一只小盒子,里头装著苏沫沫的身契。 “夫君。” 苏沫沫接过身契,急忙撕了,转头就朝著宋成玉款款下礼,宋成玉抬手扶起了她,冷著脸將苏沫沫揽进怀里,苏沫沫娇羞不已,仰著头开心的问他。 “夫君,妾跟著夫君回去之后,姐姐该不会寻个由头把妾身发卖了,或者处死了吧?” “她敢!” 宋成玉想起方才身下的苏沫沫肌肤白嫩,柔软火热,江府不敢追究还把人送给自己,只觉得心头那口恶气狠狠地出了不少,心情畅快,语气也狠。 江照莹看著这对不要脸的东西,起了身道。 “哥哥,我还有事要处理,就先回去了。” “好。” 江执玉也不留她,急忙让人去把那块上等的缎子拿了过来,让她一起带回去。 回去的路上。 江照莹坐的一辆。 宋成玉搂著苏沫沫坐的一辆,马车才调头,宋成玉就把苏沫沫压在了小榻上,两人又缠了起来。 风呼呼扬起,帘子上上下下,路过一个客栈时,二楼的窗口位置,正好隱隱看了一个大概。 许知砚和太子肩並肩站在窗前。 “这个江照莹心机颇深。” 这是太子第一次对江照莹的评价。 许知砚原本眼神温和的落在马车上,听到太子的话,微微一冷,好一会儿才回了太子殿下。 “与殿下比起来呢?” 太子身上的寒意陡的飞扬起来。 隨后又挑了挑眉,接过沈琉光递过来的一支簪子,递给许知砚。 “送给她的,不要说是孤送的。” 太子知道,许知砚方才的话是在告诉他,江照莹与他一样,不过是站在悬崖边上,往前是死,往后也是死,想要活下去,就必须踩著鲜血往上爬。 又或者。 江照莹的野心里,也有她想要的东西! “师妹应该不会收。” 听到许知砚拒绝,沈琉光和程庭安嚇了一跳,齐齐看向他,太子也斜著眸冷眼看他。 好一会儿才嗤笑了一下。 许知砚这是生气了,气自己不该那样评判他的师妹。 太子也没有勉强他收下,转身落坐,一边给自己倒茶一边沉沉开口。 “你喜欢她?” 第51章 怎么回事? 许知砚心里掀起惊涛骇浪,眼底有一丝锋芒隱隱闪过。 转身。 他在太子殿下的对面位置上坐下。 太子见他不说话倒也不逼问,好看的手端起一盏热茶放在许知砚的面前。 十年前。 他遇到了一场惊心动魄的追杀,许知砚同样被自己的姐姐追杀,两人一起合作,终於等来了自己的暗卫,这一晃眼,许知砚已经是他的近臣了。 后来数次的同生共死,让他们是君臣,也是好友。 “江监正竟然没有选择你!” 手中的茶浅浅饮著,太子俊美的脸庞染著一丝淡淡的寒意。 “他怕把女儿嫁给你之后,江照莹会暗中扶持你,让监正之位易手?” 这个位置,官品不高,但地位却是超然,王孙贵族面前,个个都说得上话,且谁也不想得罪他。 许知砚眼里翻腾著无数的痛苦,好一会儿才摇头。 “殿下,並不是每一对关係,都相互算计。” 至少他和莹儿之间不是,起初他以为师父利用莹儿,但后来他才发现,是莹儿愿意扶持师父,师父也满心为她打算。 说起来。 如果不是出了那件事,他和莹儿说不定真的已经成亲了。 心口突如其来的痛意让他有些喘不过气,脸色惨白起来时,许知砚急忙掐了这个心思,不再想它。 “你既对她情根深种,为何不求娶?” 近水楼台,这个道理他当懂。 许知砚知道这个问题太子殿下既然问出来了,他就一定会弄个明白,他不答,也会有人去查。 於是他从怀里拿出一样东西,放在了太子的面前。 “殿下,这是文家的信物。” 沈琉光一眼就认出来,那块玉佩是文家家主的信物。 但是文家在十二年前就已经被灭门了,满府抄斩,东西全都被抄了,怎么还会有如此贵重的东西在许知砚的手里? 而且。 十年前他们就查过许知砚的底细,他確確实实是许家的子嗣,许氏和文氏也没什么直接的关係啊。 “文家死在谁的手上?” 沈琉光轻声问程庭安,程庭安想了想。 “应该是柳丞相,这么说吧,如果文家不灭族,今天的丞相应该是姓文。” 沈琉光僵了僵。 许知砚手里的杯盏更是啪的一声碎裂,手心溢出颗颗血珠。 太子眼神落在许知砚的身上,渐渐犀利,最后化作一股压迫,让许知砚有些喘不过气来。 “殿下。” 许知砚迎上太子殿下冷戾的眼神。 “臣有文家三少爷的记忆。” 这话不止是沈琉光和程庭安眼里露出深深的疑惑,就连太子殿下也是愣了一下。 这是什么意思? 做梦梦到的吗? “臣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七岁那年开始就有了文家三少爷的记忆。” 接过帕子,许知砚面不改色地按住流血的掌心。 他没有办法告诉任何人,文家被斩之后,他的魂魄被留在文府,日日看著那场杀戮重现,日日受著撕裂折磨,一直到两年后,莹儿突然间闯了进来,喊了一声疏也哥哥,他才像是清醒了一般,魂魄衝出文府。 那一年文疏也七岁,许知砚也七岁,许知砚死在自己亲姐姐的手里,再醒来,身体里住著的就是他文疏也的魂。 “包括抄家时的记忆?” 太子双目犀利,像是要把许知砚看穿似的,许知砚点头。 说起来。 文疏也和江照莹虽然不同年,但却是同月同日生的,且两家是邻居,关係很好,所以他们还没开始走路,就相互认识了,文疏也比江照莹大两岁,若是不死,文疏也已是十七岁的翩翩少年。 长睫微垂,心口剧痛。 许知砚怔怔地想,也不知道莹儿是否还记得牵著她的小手一起玩耍的疏也哥哥! 砰…… 江照莹本在小憩,突然间醒过来,手一抬就把杯子扫了下去。 舒云嚇了一跳,急忙上前扶住她。 “怎么小姐,伤口又痛了?还是为宋世子和苏姨娘的事情在生气?” “都不是。” 江照莹轻抚著突然间疼痛起来的心口,拍了拍舒云摇头说话。 “我梦到了疏也哥哥。” “什么?” 舒云蹙眉,文……文家三少爷不是死了很多年了吗? 当年文府满门抄斩,老爷偷偷了几十万两银子,但是一个都没能救出来,找到文疏也的尸体时,饶是江监正一个血气方刚的年轻人,也抑制不住的大哭了一场。 后来。 他们就搬家了,江照莹没有闹,只是默默的哭,哭了许久,李嬤嬤抱著她走的时候,她肿著眼睛一直望著文府的大门。 舒云僵直身体,扬起脸蛋看向自家小姐,眼里的震惊不断溢出。 这么说。 小姐从小就会知天地异事,看吉凶喜丧,从小就会? “舒云。” 江照莹抬手轻拭,这才发现原来脸上早已泪流满面。 “我一直刻意的不去想疏也哥哥,不去想文伯伯,文伯母,文姐姐他们,可是很多次在梦里,我都梦到了她们,我……我真的很想念她们,想念我的母亲。” 为什么不能重生在她刚出生的时候呢? 这样她还可以好好看看母亲,把她的模样刻进心里,也可以试著帮助文家躲过灾难,让他们都活下来。 为什么偏要重生在成亲的这一天呢? “小姐!” 舒云扑上去紧紧的抱著江照莹,看著小姐这般难过,她也跟著万分难过,眼泪也抑制不住的流。 “小姐,您不是会测算吗?要不您算算文家的人可都投胎了?过得好不好?” 江照莹一怔。 隨后急忙从怀里拿出几枚古钱,又默默背了一遍文疏也的八字,將铜钱拋在桌子上的同时,长指轻点测算了起来。 然而。 当算到一定程度的时候,江照莹的脸色微微一变。 “怎么了?小姐。” 舒云有些奇怪,她很少看到小姐在测算的时候有这种神情,任何一个人的八字在她的手里,不费什么力气就能算出命格来。 “怎么会这样?” 江照莹脸上闪过一丝茫然。 隨后就陷入了沉默,一直到回到宋府的空留小筑,她便趴在桌子上不停的测算,但算来算去结果都是一样的。 “疏也哥哥確实是死了的,父亲把他的尸体抱回来亲手安葬的,对不对?” “是这样,奴婢还看到了文少爷满身是血的模样呢。” 舒云点头,她记得老爷抱著文小少爷的尸体回来的时候,几乎是跌跌撞撞,失魂落魄的。 要不是出了这些事情,说不定江府和文府已经变成亲家了。 江照莹將脸蛋埋进掌心,泪水直坠,痛苦哽咽道。 “从卦象上看,疏也哥哥的八字的確是短命之相,可柳暗明,拨云见月,死里又藏著我看不懂的生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第52章 將她抱了起来 从小到大,她对算卦从来都是得心应手,与天地相互感应,还是第一次看到这种诡异的卦象。 所以。 疏也哥哥究竟是死了,还是活著,以什么样的方式活著? “小姐。” 舒云知道小姐心里一直记掛著这位邻家哥哥,因为一直不舍,她还在庙里给文少爷立了长生牌,也请大和尚给文府足足念了三年的经,这些年一到忌日,她都会去拜祭。 因著有她打理,文氏的墓地这才绿树成荫,天高地阔! “您应该相信自己,文少爷的確是死了,但是……做人不行,那做鬼总行吧?” “鬼?” 江照莹双眸溢出一丝希翼,这世间真的有鬼吗? 可若是没有,母亲为会么会从异世来,她又为什么会重生? 也许。 她该往这方面探一探,说不定这世上真的有鬼魂,她还能再见到疏也哥哥也说不定呢。 “舒云,你派阿四阿五他们出去,问孙太傅、藏觉大师,还有买一些民间收集的一些异志录,甚至茶楼里的说书先生都可以问,也可以让各店的掌柜的放消息出去,就说我们要收各种奇闻杂誌,我想好好研究一下鬼怪方面的东西。” “奴婢记住了,小姐,这世间真的有鬼吗?” 舒雨一边问著,一边倒了一杯热水侍候江照莹喝了,江照莹蹙眉摇头。 “暂时还不知道,但各个空间都应该有自己的秩序,姑且当他有吧。” 舒云和舒雨点头,两人侍候著江照莹换了家常服,这才刚坐下,小丫鬟就说世子来了。 一听到世子两个字,眼里的冷意就藏不住。 “请他进来。” 舒云转头吩咐,隨后和舒雨紧紧挨著江照莹而站,宋成玉冷著脸进来的时候,看到的正是这一幅严阵以待的画面,眼里嘲讽闪过,他走到江照莹对面的位置坐下。 “你既然做主把她抬了贵妾,就该安排好她的衣食住行。” 一进门就把人晾著,也不安排丫鬟,不安排院落,生怕別人不知道她这是在跟自己赌气带回来的。 想到这里。 宋成玉心里有一丝莫名的爽意。 江照莹看著宋成玉那人模狗样的神情变化,只觉得一阵好笑,爱不爱就是一个字和两个字的区別,有必要臆想得那么深远吗? 拿起桌子上的书,翻开一页,江照莹淡淡开口。 “挑个离你最近的院子就好了,我没有意见。” 管她住哪,爱住哪住哪。 “青竹院离我的院子最近,但那要留在芙儿住。” 原本呢。 墨雨院是打算给芙儿住的,江照莹肯定知道自己保不住这座院子,乾脆一把火烧了。 简直是嫉妒成性,不知好歹。 接下来的院子就是青竹院了,再近就是悦心居,小一些,但也可以住。 “那就悦心居吧,你给她安排几个丫鬟?几个婆子?” “各两个。” 这个江照莹倒確实是要自己安排,毕竟宋府的人,她是一个都信不过。 “月例呢?” “我没掌中馈,这些细节你应该去问宋夫人。” 宋成玉微微蹙眉,这倒也是,府里一直都是母亲在掌管,但府里多余的银子不多,最好还是由江照莹一力承担。 “苏姨娘是江府带来的,你和她熟悉,她的衣食住行一应开销都由你负责吧。” “恩。” 舒云和舒雨听著眼里的不屑都快要飞出来了。 这算盘打的,只怕隔十万八千里都能听得到,合著吃小姐的穿小姐的,他就只要过去睡一觉就行。 不过。 小姐怎么这么畅快就同意了? “世子,苏姨娘说初来乍到,想请世子过去一趟。” 听到丫鬟这么说,宋成玉就下意识的朝著江照莹看了过去,他总想在江照莹脸上看到一点东西,比如愤怒,比如哭泣,比如伤心。 只要她闹,他就会留下。 可是。 江照莹却只是垂眸淡淡地翻看著手里的书,压根不再理会他,宋成玉气得站了起来。 “我去陪苏姨娘,你也多照顾一下她。” 说完。 宋成玉就转身出去。 才踏出空留小筑,苏姨娘窈窈窕窕,眼眶泛著晶莹,见到他像看到了救星似的,將柔软的身子挤进宋成玉的怀里,哽咽。 “我方才想去拜见母亲,可是她根本不见我,夫君,我想去给照莹请安,又怕她也不见我,所以才想要你陪著。” 从宋成玉的怀里出来,她便一瘸一瘸的要进院子,宋成玉闻著她身上的清香,身上惹火一般,便將她拉住。 “腿怎么了?” 苏姨娘怯怯,含著泪道。 “刘嬤嬤打的。” 宋成玉听著便来了火,急忙將她抱了起来,转身就走。 “先回青竹院去,让大夫过来看看,请安的事情不急,我先去和母亲说清楚。” “那照莹这边呢?” 苏姨娘眉眼里染著一丝欣喜,急忙紧紧地抱住了宋成玉。 “以后再说。” 阴影处。 舒云闪了出来,奔回厢房,把宋成玉將苏姨娘安排在青竹院的事情说与她听,舒雨听著嘲讽道。 “这男人还真是一棵草,喜欢两边倒,隨便一勾就神魂顛倒,方才还说青竹院要留给最心爱的沈小姐呢。” “对了。” 江照莹笑了笑。 “让阿七去买菜,顺便放点消息,让沈小姐知道宋成玉纳了一个贵妾,而且宠爱得很。” “奴婢马上去安排。” 看热闹舒雨最喜欢了,於是急忙转身出去让阿七出去採买一些食物回来,顺便把消息放出去,再打听打听外面对宋府的风评怎么样。 回来的时候。 舒雨手里多了两封信,一封是周若谷写来的,一封是江娘娘写来的。 周若谷说她乔装打扮,跟著鏢局一路出发的,顺便给鏢局的兄弟治治病,调理一下身子,所以安全不成问题,另外他已经和阿八会和了,两人带著十五万两银子,走得又兴奋又忐忑。 江娘娘的信上说,她寻了好几天还是觉得不满意,想让江照莹送一个可以训练涵渊强身健体的师父进去。 这倒是要好好想一想。 江照莹坐直了身子。 要送一个人进宫不容易,这里头有很多的关卡。 “看来得找个能轻而易举把人带进去的人帮忙才行。” 舒云坐在椅子上,托著下巴轻声说著,江照莹听著拍了拍她。 “那就走吧,找这个人去。” 第53章 你有事求孤? 自从和宋府敌对之后,江照莹进出从不忌讳,且这一次回门,江执玉贴心的把她的马车也让人一併带过来了。 坐进奢华又宽敞的马车里,江照莹眉眼里拂动一丝温润,舒云熟练地从抽屉里摸了一包零嘴儿出来,捏了一粒,餵进她的嘴里。 说起来。 大少爷当真是细心体贴的,不止把小姐的马车全部翻新装饰,而且还把零嘴全部买齐了。 马车一路慢悠悠朝著太子府的方向走著。 屋顶上的阴影处,紫影微微蹙眉,隨后飞身跃到对面的屋顶,朝著云来客栈的方向奔去。 所以。 当江照莹她们到太子府门前的时候,某位英明神武,孤清冷傲的殿下也不过是刚刚才回来而已。 出来迎她们的依然是沈琉光,一路往里走,江照莹看著沈琉光脖颈上的汗珠,眨了眨眸。 这是去杀人越货了吗? 怎的给人一种匆忙得很的感觉! “世子夫人……” 沈琉光刚要说话,江照莹抬手。 “叫我江照莹,或者是江小姐就好。” 沈琉光微微抿唇,点头。 “那江小姐先请,殿下在里头。” 江照莹道了谢,然后才慢慢走进正厅,两边下人纷纷施礼,太子殿下正坐在主位上,身边的茶泛著热气,阵阵清香扑鼻。 见她冷静、坦然,太子有些刮目相看,沉声道。 “你倒是胆子大,竟然越过许知砚,直接来找孤!” 江照莹微微抿唇,从怀里拿出一只精致的大盒子递给太子殿下。 “送给您的,殿下。” “是什么?” 太子殿下看了江照莹一眼,然后接过盒子轻轻打开。 一道雪白的光芒瞬间从盒子里直衝出来,將整个屋顶托在光芒里。 砰。 太子合上盖子,正厅恢復淡雅。 “这是世间唯一一颗比拳头还大的夜明珠,且它散发出来的光芒射程足有十几丈远,殿下,待到祁山镇那边开始事发,我想,您应该也会进宫去给皇上讲明这件事情的始末,到那时,这颗夜明珠的光芒就可以在太子府里绽放了,但一定得是在太子府,不是东宫!” 东宫,谁是太子,谁就住,但太子府,属於他的私邸! “钦天监会在同一时间助殿下一臂之力。” 到那时候。 太子梦见祁山镇有危险,命钦天监日夜测算发现端倪,太子府的主院莫名散发耀眼光芒…… 种种预示都在向天下百姓预示,若太子不是未来的真龙天子,又岂能预知? 若不是太子殿下,祁山镇无数百姓又岂能继续活下去? 这样一来。 殿下在民间的声望便会事半功倍。 太子一双墨眸如寒潭般清冷,他看著江照莹,眼前的少女美丽动人,特別是一双眼睛像是能勾人魂魄似的。 “你有所求?” 她不可能白白过来帮忙,这颗夜明珠能买下大鄴国几十座城池,她却轻易送出来了。 江照莹听到太子的话,如画的眉眼露出浅浅笑意。 她知道。 殿下不可能拒绝,因为他无法拒绝! 於他而言。 要的不止是宫里的那个位置,还有的……是与她一样的血海深仇! 先皇后的死,他妹妹听月公主的死,都不是那么简单的,这也是太子殿下愿意护听云郡主的其中一个惻隱之心。 这些年。 太子殿下和许知砚一直都在安插人手在不起眼的位置,就算是有人知道,也不过是嗤笑两声,觉得太子没有能力,安插个人都插不到重要的位置。 可这在江照莹看来,这才是真正聪明之处。 因为做实事的,恰恰是这些人! 再说了。 这些人,只要找到机会,他也一样可以爬上去。 “是。” 江照莹点头。 “我想请殿下护我表弟一世平安!” “老五?” 盛涵渊在王子里排行第五,大家唤得最多的是五殿下,或者是幽州王。 太子沉下了脸。 敢问宫中的皇子,哪一个不是野心重重,哪一个不想把他从那个座位上掀下来,自己坐上去? 说不定哪天都会刀兵相见,她竟要让自己去保护她那个表弟? “殿下,我保证我表弟没有那个心思。” …… 太子没有说话,只是旋转著拇指上的玉扳指。 好一会儿。 他才取下那枚玉扳指递给江照莹。 “这个给你。” 江照莹微微抿唇,这玉扳指殿下天天戴著的,见到它如同见到了太子殿下,那自然是要的。 “谢殿下赏。” 急忙道了谢,双手接过,轻抚玉扳指时,似乎还能感受到殿下的炙热,江照莹微微一怔,急忙把玉扳指收了起来。 太子看著江照莹满意的模样,剑眉微微挑了挑。 许知砚不是说她不会接受自己的簪子吗? 那就把代表身份的玉扳指给她。 这识大体的小模样让太子殿下的心情愉悦了些许,於是又问她。 “你很信任许知砚?” “恩。” 江照莹应著,有些口渴,於是端起温茶浅浅喝著,可喝了两口又放下。 “怎么?” 太子当真觉得眼前的少女表情真多,一会高兴一会不高兴变戏法似的换得也快。 她好像是嫌弃府里的茶。 “这茶叶不怎么好,殿下,我让人给您送一些味道淡雅,但口齿留香的茶叶来。” 太子利眸一冷。 他这里的东西除了皇上那,就数他这里的是最好的。 她还嫌弃? 冷眸落在沈琉光和程庭安的身上,两人只觉得身上一寒,脸上露出苦笑。 是不是江小姐不识货? 这已经是宫里最好的茶叶了,而且一两都要两千两银子啊,平时大臣来了,也喝不到的。 “你平时喝的是什么茶叶?” 太子冷声问她。 “碎玉、天凛、暖冬、火云等等!” “茶盏呢?” 说起这个,江照莹眨了眸,不以为意道。 “不拘著一定要用什么茶盏的,看天气,看心情,看什么茶叶,看哪里来的水,看在什么地方喝茶,甚至还要看当天穿的是什么顏色的衣裳……每次都是不一样的。” 太子和沈琉光他们听得都愣住了。 这女子就是事多麻烦,喝茶就喝茶,哪那么多名堂。 不过。 太子莫名觉得手里的茶不香了,用了几年的茶盏也不好看了,蹙眉放下,看著江照莹。 倒还真是灵动逼人,沉鱼落雁皆不可形容。 十指青葱,圆润可爱。 茶具在她的手里,估计都要有了灵气。 “你母亲不是过世很多年了吗?” 江照莹一怔。 隨即知道太子殿下说的是什么意思,他的意思是说,府里现在继母当道,她应该日子不是很好过才对。 遂。 她也不瞒殿下。 “府里是李嬤嬤做主,李嬤嬤是我奶娘,我从小到大都是奶娘捧在手心里长大的。” 捧在手心里! 太子细细地嚼了一下这几个字。 捧在手心里还能捧出这么多的心机,这么狠的手段,还有这么聪明的脑袋,这李嬤嬤倒也是个人物。 “那照这么说,江执玉也同样是捧在手心里长大的,为何他与你差別这么大?” 让江照莹的脸色陡地一变。 心里的一道口子被狠狠撕裂,示於人前时,江照莹抬起有痛的眼眸,再看向太子殿下时,又犀利又刺人…… 第54章 怎么会这样? 方才在马车里,慌乱之中,她给文疏也算命的时候,莫名地把哥哥的命格算进去了。 这一不经意,却让她肝胆俱裂。 这件事。 她得再和哥哥见一面问清楚才行。 本不应用这种態度对殿下,可算出某些东西后,她做了一个大胆的猜测,再听到殿下这般形容哥哥,心头的火便蹭了出来,忍不住冷声质问。 “殿下觉得我和哥哥相差在哪里?” 太子看著面前的江照莹,不过才那样说一句而已,她就愤怒得像只母老虎似的,那他要是再说两句重话,她不得扑上来撕了自己? “你太厉害,衬得他有些平庸,可如果他太优秀,江夫人应该也不会让他活著。” 这话很直白,但也很真实。 江照莹身上的戾意瞬间消散,可眼里的恨意却翻涌上来,哪怕是再平庸,姨母也照样没有放过他。 她生不出儿子,也不允许江府有儿子! “你让孤护住老五,那你哥哥呢?” 一个是护,两个也是护,他知道,在测算上,两个许知砚也比不上半个江照莹。 所以。 只要江照莹能为他所用,这些事情倒也简单。 “我会保护我哥哥。” 这一世。 她绝不会让哥哥死在姨母的手上,她想……她会让哥哥看清姨母和两个妹妹的真面目,让他远离了她们,然后开开心心的当一辈子紈絝,出去吃喝玩乐,要是蔷薇能给她们江家生两个孩子,那就很是完美了。 至於她。 这辈子应该是註定会孑然一身,也不会有子嗣缘的吧! “殿下,打搅你太久,臣女先告退。” 江照莹急著要去见江执玉,所以起身告辞,太子走到她的面前,垂眸看著眼前这个让人看不透的女子。 “江照莹,利用孤,是要付出代价的。” 江照莹抬起头,对上太子冷戾的眼神,丝毫不惧。 “殿下也同样可以利用我,我会给殿下证明自己的价值的。” “孤拭目以待!” 太子点头,江照莹便施了一礼,转身逆著阳光走出正厅。 太子上前两步,看著江照莹没入繁深处。 一处枝椏不小心碰到了她的肩膀,瓣便纷纷扬扬,很是好看。 “殿下,江小姐派了两个人往祁山镇的方向赶,属下查过,他们的身上都带了大额的银票,想来是要去那边救助百姓。” “哦?” 太子眼里闪过一丝兴味,方才她明明可以在自己的面前表功劳,可她却只字未提。 这个江照莹,也是个有意思的。 抬手。 太子伸手接了一片飞过来的瓣。 “有钱也並不是一件什么坏事,是不是?” 沈琉光眨了眨眸。 “可是殿下,自古商贾都是末流,殿下当真要抬举她吗?” 太子摇头。 “这世道就该能者居之,以江夫人的手段,父皇就是立她为皇贵妃都不为过,如果她进了宫,国库恐怕早就富得流油了。” 这个江夫人,存在感並不高,也刻意低调,但一查下去便会越查越震惊,越查越心惊。 她在三年之內就把生意做到了整片大陆,这於很多男子而言,都是不可能做到的。 可她一个女子却做到了。 虽然她出门总是戴著纱帽,但看过她容貌的人,无不觉得惊为天人。 也曾有人向父皇呈过她的画像,提过她的名字,父亲当即便要立她为妃,可朝臣们却嫌弃江夫人商贾之身,朝堂上唇舌激战,说什么都不同意。 这些愚蠢的朝臣,他们根本不知道自己失去了什么! 所以。 这个江照莹。 太子看向江照莹失去的方向,拳头微微一握。 既然有机会可以合作,为什么不试试? “紫影呢?” 话音刚落。 紫影就从一棵参天大树上悄然落下,太子淡淡看了沈琉光一眼,转身离开。 紫影心里一咯噔,抬眸不解的看著沈琉光。 沈琉光上前。 “让你保护江小姐,你怎么可以隨便离开她左右。” “保护?” 殿下不是说监视江小姐吗? “算了,换人吧。” 沈琉光看著一脸懵的属下,拍了拍他的肩膀,准备换人。 紫影一听急了。 “属下错了,统领,属下马上过去,以后再不离江小姐左右。” 他他……他上次揭瓦的时候,不小心看到了江小姐肩上的伤,既然看了人家的身体,那自然是要对人家负责的,往后一辈子,他都守著江小姐的。 “统领,我可以做得很好。” 沈琉光看著紫影那张俊朗的脸庞,这傢伙平时冷得跟冰一样,怎么这会子有表情了? 这才跟江照莹几天啊,就隨主子了? “去领五棍,然后赶紧过去。” “是。” 紫影没有任何犹豫,转身就朝著刑事房奔去。 沈琉光看著他那一溜烟消失的模样,嗤笑了一声,转头和程庭安道。 “这江小姐,有点意思。” 程庭安点了点头。 “我倒也不希望她死在殿下的手上。” 说起这个,两人沉默了一下,也不知道紫影领完五棍能不能赶到江小姐那里去。 內城里。 一辆马车往前奔驰,没多久就出了城,往一座叫鹤鸣山的大山奔驰而去。 一直到山脚下。 帘子打开,江照莹才跳了下来。 这里。 是她们江家的山脉,山腰上有一块风水极好的地脉,安葬了她的母亲荣灵慧。 一路蜿蜒。 来到墓园的时候,额头已经溢出大颗的汗珠。 取出香烛纸钱,一一点上。 江照莹跪下磕头,然后起身走到母亲的墓碑前蹲下,轻抚著荣灵慧三个字时,眼里的泪依然会大颗落下。 “母亲。” 家里有一本画册,都是哥哥小时候画的,画的全是母亲。 种时候的母亲,绣时候的母亲,游玩时候的母亲,与父亲依偎著的母亲……各种各样的母亲。 可饶是这样。 她却渐渐地想不起来母亲长什么模样了。 “女儿都快忘记母亲长什么模样了,可是女儿不想忘。” 如果母亲真的去了她的世界,那个地方是个怎样的地方?她过得开心吗?有没有想念自己和哥哥? “妹妹。” 江执玉一路奔了上来,扑通一声跪坐在墓前气都喘不上来了。 江照莹直到他的身边,取了帕子擦拭他额头上的汗,舒云端了水过来给他解渴,江执玉咕嚕喝了两杯之后,才爬起来给母亲磕头。 “母亲,我来看您了,儿子上个月让人送了好多过来,母亲看著可还喜欢?” “哥哥。” 江照莹看著自己朗目星眉的哥哥,这般为她们著想的哥哥,鼻子一酸,抓著他的肩膀问他。 “我算了你的命格。” 江执玉一怔,隨后笑道。 “算我干什么,我不就是这个命嘛,不愁吃穿,富贵一生,想要什么就有……” “你的气运去了哪里?” 江执玉猛的一怔,仰头怔怔地看著江照莹,眼里闪过一丝慌乱,江照莹看他,他又躲开妹妹的视线,看向周围的繁绿景。 “你本不该如此,你的气运去了哪里?父亲他肯定知道这件事情,他为什么会放任不管?” 一个人的气运被夺,父亲怎么可能看不出来? 除非夺走气运的那个人是江家的人,或者是对他们都很重要的人,江照莹眼里的泪水不断溢出,他紧紧的揪著江执玉的双手,愤怒的问他。 “哥哥,你的气运是不是给了我?” 第55章 为什么要那样做? 江执玉眼眸狠狠一颤,俊美的脸庞上绽著温柔的笑容,嚷道。 “无端端的怎么说起气运了?我怎么会把这么重要的东西给你哦,再说了这种东西哪是说拿走就拿走的,妹妹,你是不是算错了什么?” 说著。 眼神却有意无意地闪躲,不去和江照莹对视。 江照莹定定的站著,眼里染著无数的悲伤,这么多年,哥哥是什么样的人,她会不知道? 一心虚就笑得跟猫一样,眼睛东看西看,然后说话语无伦次。 走上前。 江照莹仰头看著哥哥白皙的脸庞。 江执玉笑著,有些不好意思的抓了抓头,眉眼里依然是对自家妹妹的宠溺。 这模样让江照莹心口狠狠刺痛,眼睛里有泪溢出。 江执玉每回看到妹妹这隱忍的模样,便心疼不已,急忙从怀里拿了一颗她爱吃的塞进江照莹手心哄道。 “干什么一副要哭的模样,母亲在这儿看著呢,高兴一些,不然母亲一定认为我欺负了你,她走的时候,让我一定要好好疼你爱你,我一直都在做的,只是做得不好,让你受了好多的委屈。” “江执玉,你不肯说实话是吗?” 江照莹哽咽,拿出测卦捏在手心,长指结印,便要开始测算。 江执玉一慌。 他虽然不会这些,但耳濡目染,自然也懂得很多。 天道长恆。 与人测算切不可过分,一旦泄露不该泄露的东西,那是要受天谴的。 白著脸,他急忙拦住妹妹。 江照莹扬起眼眸,冷冷的,高声质问。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因为他有时候犯混帐,亲近继母,亲近两个妹妹,她一直都討厌哥哥,甚至怪他! 心底深处。 她也希望哥哥能有一个好名声,有学识能出人头地,能像江氏其他人一样在大鄴国立足。 她甚至恨上了江执玉,想要远离他。 可是他呢? 他似乎好多年如一日,把自己捧在手心里,看到一样好物件,会想她喜不喜欢,送给她会不会高兴。 总是挖空心思去寻各种各样的宝物,他觉得天下至宝都该是自己妹妹的。 甚至。 把自己的气运都那么轻易地送了出去。 101看书 101 看书网体验佳,101????????????.??????超讚 全手打无错站 每个人。 生来就都有自己的定数,这种东西寻常人是动不了的,但这世间总有各种奇人异士,总有各种手段。 这一刻的难受她说不出来,但却恨极了自己! 她寧愿哥哥真的是个浑蛋,也不愿意哥哥这样为自己付出。 真相在眼前绽放的那一剎那,她震撼,內疚,她太伤心了。 “妹妹。” 江执玉眼眶红了。 妹妹这副样子让他嚇坏了,好似世间所有的悲伤都涌进她的身体,將她击得无法遍体鳞伤。 慌乱间。 他奔上前,俯身將颤抖不止,脸色发白的江照莹搂进了怀里。 “我不后悔啊,你內疚什么呢,只要能让你好,让你高兴,我什么都愿意做的啊。” 他一直不提这件事情,就是怕她是今日的模样。 “你別觉得难过,你应该高兴,哥哥这般无用,但到底还是发挥了一些作用是不是?再说了,我的气运只有那么多,就算是给你,也起不到太多的作用的。” 他这般的云淡风轻,可江照莹知道在失去气运的很长一段时间,他应该事事受阻,样样不顺。 又哪里说得上好呢! 远处。 大片大片的绿叶哗啦啦地响著,风似巨浪一般从远处推了过来,墓前的烛火摇曳,燃烧的纸钱一下子旋转起来。 江照莹推开江执玉。 转身。 走到石桌前缓缓坐下,江执玉上前两步,站在她的身后,红眼看著她单瘦孤独的背影。 她看著远处的风景,他看著她! 伤心在这时连成了串,江执玉擦了一下脸庞,轻轻摸著她的头。 “那年你的气运被偷走,病得格外凶险,眼看就要出事,所以我把自己的气运给了你,你这才慢慢好起来。” 长睫狠狠一颤。 她想起来了。 是文家被抄家的那一年,她虽然很小,但她清楚地知道文家的人全都死了。 搬家之后。 有一个晚上,她突然间觉得心口发闷,窒息难受,接著就生了病。 想来。 是有人摆了阵,偷了她的气运。 “哥哥,你知道是谁偷了我的气运吗?” 江执玉眼底闪过一丝寒光,嘆了一口气摇头。 “这件事情一直都没查出来,而且偷你气运的那个人,一直都没有露面。” 妹妹的气运可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一旦用出来,她应该能立刻感知到。 江照莹缓缓站起来,转头看著哥哥。 “哥哥,你在府上一定要听李嬤嬤和蔷薇的,出门要蔷薇陪著,不要隨便交什么朋友,也不要被他们怂恿做什么,姨母那边你也要远离一些。” “好。” 江执玉望著她神情冰冷,但却隱忍悲伤的,哪里还敢不答应。 “妹妹,风有些大了,我们先回去吧。” “恩。” 隨后。 两人起身跪在母亲的墓前磕了三个头,然后又烧了一会纸钱,这才慢慢的下了山。 还差一条街就到江府的时候,马车停下,江执玉下了车。 马车缓缓掉头。 江照莹掀起帘子,看著江执玉那好看里带著孤寂的背影,一直强忍著的伤意似河海一般翻涌过来。 “停车。” 她哽咽,隨后跳下马车,撩著长裙朝江执玉追了过去。 “哥哥。” 江执玉倏地转身,先前眼里有丝不相信,看到是她之后,才转为惊喜。 刚要问她什么事,却看到江照莹飞奔过来,扑进了他的怀里。 “对不起,哥哥。” 眼泪在这一刻决堤,倾泄而下。 她不想哭的,可是她受不了,上一世她竟然对这件事情毫无察觉,害得他死得那样悽惨。 江执玉有些不相信的看著怀里的妹妹,妹妹一直恼他,他是知道的,可是……可是…… 眼眶红起来的时候,他急忙把江照莹紧紧搂著。 “这世上哪有妹妹对不起哥哥,只有哥哥做得不好,对不起妹妹,不哭不哭,明儿我再去寻好东西送给你。” 他不这样说,还好一点。 他越是这般说,江照莹便內疚得心都碎了,更是哭得不能自己。 “哥哥。” 江照莹轻轻唤著,才发现,原来窝在哥哥的怀里是这样的温暖呢。 “我在呢,不哭了哦。” …… 好一会儿,江照莹的抽泣声才越来越小,渐渐平静。 转头。 便看到蔷薇眼睛红红的站在门口的石狮子处,静静地看著她们,等著她们。 见他们望过来,蔷薇这才上去施礼,江照莹从头上取下一支簪子递给她,轻声道。 “嫂嫂,天色晚了,外面凉,你不要在外面等。” 嫂嫂两个字把蔷薇惊得慌乱地看向江执玉,见他没有说什么,蔷薇的眉眼弯得跟新出的月牙儿一般,她红著脸问江照莹。 “小姐要回去喝点参汤再走吗?” “不了,我回宋府,你好好照顾哥哥,不要离他的左右。” “奴婢知道。” 小姐抬举她,唤她嫂嫂,可她不敢坏了规矩,小姐就是小姐,少爷就是少爷。 蔷薇应下,隨后牵上了江执玉的手,江执玉笑了笑。 江照莹朝著他们挥手告別。 马车里。 舒云拿了帕子给她擦拭,又替她整理好髮鬢,方才发生的事情嚇得她一句话都不敢说,只敢一个劲地流著泪给夫人烧纸钱。 这会子想起来,才后知后觉地愤怒。 那时候的小姐还那么小,就有人卑鄙无耻,丧尽天良,偷她的气运。 可是大少爷为了救小姐,把自己的气运给了小姐,让小姐重新活过来了。 “小姐,大少爷真的好好啊。” “恩。” 江照莹的眉眼此刻完全柔和了起来,她看著舒云一脸感慨的模样,拍了她一下。 “你喜欢我哥,你嫁给他。” “不要不要。” 舒云急忙摆手,窜过去拉著江照莹的手。 “奴婢这辈子都要和小姐在一起,谁也不嫁,要嫁就嫁给小姐。” “我可不要你。” 江照莹推开舒云,舒云嘟著唇,窝在一边佯装很伤心的模样,江照莹捏了一下她的脸道。 “等你和舒雨有了喜欢的人,一定要坦白的告诉我,我会给你们备最丰厚的嫁妆,让你们风风光光的出嫁,不过有一点,做正头娘子行,但是妾室就別想了。” “是,奴婢记下了!” 见她这般听话,江照莹又想起了哥哥,轻嘆了一声。 “我得算个好日子,等到天时地利人和,布个卦阵吸收一些天地精气,融合哥哥的气运,一起还给他。” 这样一来。 哥哥身上的气运会顺应天道自然,也就会越来越好。 “那小姐您呢,您怎么办?” 舒云眼里溢出担忧,江照莹掀了帘子,眼中微微挑衅地看了一眼头顶上的夜空。 “我无妨,如今的我,能耐早已经超出需要气运这个东西了。” 舒云这才鬆了一口气,那要是这样,小姐不受影响,少爷还能好起来,也当真是两全其美呢,唯一美中不足的,舒云蹙眉问道。 “小姐,宋府那边接下来怎么办?苏姨娘就真的呆在宋府了?” 第56章 她们的算计 “恩,不但让她住著,还要好吃好喝供著。” 有些事情暂时还不適合跟舒云她们解释,横竖以后会知道,放下帘子,江照莹轻声应著,便靠在软垫上思考起一些事情来。 回到空留小筑的时候,夜色正浓,院子里掛著盏盏琉璃灯,风一遍一遍的在这里流连,有些寒凉。 舒雨和阿七在空旷处摆了一个炭炉子,正围著烤肉,见到她们回来,两人急忙迎了上去,侍候著江照莹吃了一些宵夜,又喝了一盏茶,阿七这才说正事。 “小姐,小的已经把话传进沈府了,沈家已经知道世子纳了一位贵妾。” 微微抿唇。 江照莹眼里露出一丝嘲讽。 別说沈月芙这会子应该在歇斯底里发脾气,就是沈夫人都会气疯了吧。 两家明明说好了要娶沈月芙为正妻,后来又改为贵妾,可到了眼下,贵都没贵上,还被她把人给送回了沈府,让她丟了一路的脸。 满心的想把伤养好,痴痴的等著宋成玉来接,谁知道宋成玉放著她不管,带回了另一个女子。 这下好了。 正妻和贵妾都没她份了。 那她算什么? 一个和宋成玉苟合的不要脸的下贱妇吗? 舒雨见小姐眼睛红肿,好像是哭过,便看向舒云,舒云眨了眨眼,让她放心,舒雨这才上前说话。 “小姐,您身上的伤还没好,早些歇息吧。” “也好。” 江照莹確实也是有些累了。 隨后。 便让阿七带著剩下的大包肉回去和大家分了。 舒云两个侍候著江照莹洗漱换衣裳涂了脂膏。 刚坐到床上。 一道小小的声音响起,江照莹急忙倾身到处寻了起来。 “什么声音?” “呀。”舒雨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奴婢给忘了,是许少爷让人送来的呢。” 说著舒雨急忙跑向软塌,將一只装扮得十分漂亮的小篮子提到江照莹的面前。 里面的小脑袋一昂,江照莹眉眼一弯。 竟是一只通体雪白,小巧玲瓏,长得十分可爱的小狗狗。 急忙接过篮子,见舒雨已经贴心的给它弄好了铺的盖的,桌子上还放著没绣完的小东西,点头道。 “从来没养过,也不知道好不好养,但是挺可受的,留下吧。” “小姐放心,奴婢一定会好好养著它的。” 舒雨打小就喜欢动物,特別是长得可爱的,看到就走不动路,这会子许知砚送了小狗来,可著了她的心了。 “那奴婢带它去睡觉。” 舒雨高兴地便要端篮子,谁知道那小狗看著小,身子倒灵活,扒拉扒拉几下从篮子里爬了出来往江照莹的怀里钻。 “小没良心的,你的窝还是我给弄的呢,我还打算给你做些小球、小老虎玩,结果你呢,只想跟小姐,哎,小姐,要不咱给它取个名字吧。” 舒雨戳了戳小狗的屁股嚷嚷著,江照莹摸了摸它的头,想了想。 “那就叫阿宝吧,是咱们的小宝贝。” 阿宝汪汪叫了两声,高兴的摇头晃脑的。 江照莹便把它的小窝移到了床的里面,拍了拍。 “你去自己的窝睡吧,天气凉了,盖点东西。” 阿宝爬上被褥,一路连滚带爬的奔进了自己的小窝里,江照莹给它盖好被褥,然后拍了拍它的头。 “睡吧。” 阿宝乖乖的趴下,眨著眼睛看江照莹,江照莹朝著它笑了笑,阿宝这才闭上眼睛。 江照莹顿时觉得这小东西好可爱,似乎与她极有缘份,能听懂她的话,倒真是不错。 躺下后。 借著淡光看著阿宝的时候,心情也舒缓了不少,於是闭眼睡下。 …… 第二日。 窝在被子里的江照莹和早就翻出狗窝四脚朝天的小奶狗睡得正香。 那边就有人过来说请世子夫人过去用早膳。 舒云和舒雨不咸不淡的应了。 然后侍候小姐起床,慢慢洗漱收拾。 等到宋夫人那边的时候,大家都已经到齐了。 宋家的人都围著桌子而坐,倒是新进的苏姨娘忙上忙侍候著,见到她过来,急忙笑盈盈的施礼。 “姐姐,妾已经把早膳做好了,您过来试试,要是哪里不合口味,妾再改。” 一桌子都是精致的江南小食,看著的確让人胃口大开。 苏姨娘替她拉开椅子,扶著她入座。 宋夫人冷著眉眼,哼了一声。 “苏姨娘虽是丫鬟出身,贱了一点,但却十分懂事,天不亮就起来忙活,知道侍候婆母,敬重夫君,爱护弟妹。” 一大早的她就带著贵重礼品过来问安,倒也討了她们的欢心,宋夫人看著江照莹,眼里闪过一丝算计。 “不过……大世家的规矩她肯定不懂,照莹,她忙了一早也累了,不如你来侍候我们用膳,顺便教教她规矩,往后她照著做就行。” 说著。 宋夫人便笑眯眯地拉著宋姨娘的手让她坐到了自己的身边。 苏姨娘有些受宠若惊,小心翼翼乖巧坐下。 又急忙执起筷子给宋成玉和宋夫人夹菜。 宋成玉眉眼微挑,看向江照莹。 母亲这一招用得好,明著让她教导妾室,实际是逼著她低头。 本来。 她也该学一学怎么当一个好妻子。 “你也吃,多吃些,在江府肯定过得不好,在这里把身体养好,早些开枝散叶。” 宋夫人也夹了一筷子菜给苏姨娘,苏姨娘羞红了脸,道了谢,一小口一小口的吃著。 妾室本没资格和主母一同用膳,但有宋夫人撑腰,苏姨娘抬眸朝著江照莹看了一眼。 江照莹却是懒得理会她们的小心思,不想辜负美食,端起小粥便慢慢喝了起来。 啪。 宋夫人见著顿时来火,扔了筷子怒道。 “江照莹,江夫人说你的规矩学得极好,我才让你进的门,不然你一个五品小官,凭什么进我侯府大门,让你教一下小妾如何侍候,都为难你了?” 江照莹抬起头,一双染了冰的眼睛看向宋夫人。 “我要是知道你们想借小妾生事,逼我低三下四,我根本不会过来,你们不是也长了手吗?怎么没学过吃饭吗?” “江照莹。” 宋成玉筷子啪的一声砸在桌子上,怒火窜得他额头都痛了。 世家小姐里。 哪个似她这般猖狂到没边,哪个似她这般不要皮脸没规没矩? 而且。 眼下她的態度冷硬如石,根本不可转寰。 一想起这个,宋成玉就咬牙切齿,要是早知道她生得这般美,他自是愿意和她成夫妻的。 她不帮忙,他这边就为难,所以得抓紧时间,不然的话,等麻烦到了,他们都会死无葬身之地。 “这件事情是我对不住你,你想怎么罚我都行,但你也该尊敬母亲,虽然你总是这般泼妇行径,母亲却依然想和你做一家人,甚至要把府里的中馈交到你的手上。” 说著。 刘嬤嬤便一脸心痛,施捨般地把钥匙、帐本端到了江照莹的面前。 “世子夫人,您再胡闹,咱们夫人和世子也都还是信任您的,虽然有种种误会,但以后您会明白他们的一片好心的。” “我恐怕没有这个能耐,待沈小姐进门,交给沈小姐打理吧。” 这破中馈谁爱理谁搭理去。 表面上听著好听,实际上內里已经腐烂一片了。 哪里缺钱,哪里要开销,哪里要支出,她可都记得,也绝不会再像上一世那样不到三天的时间就把侯府打理得妥妥噹噹,焕然一新。 “她一个贵妾,怎么能打理府里。” 宋成玉冷眼看著江照莹不高兴地反驳。 “因为你府里这般闹腾,让別人看尽了笑话,你得主持一场宴会,恢復名声,顺便帮著明霽和清欢一起相看相看。” 如果府里再继续这么闹下去,明霽和清欢的婚事可就要为难了。 原本还想借著江照莹的手,让侯府一步登天,个个都奢华起来,谁知道这个贱人死死抠著一点都不出手。 所以。 宋夫人只能把中馈交到她的手上,逼她拿东西出来。 哪家的公子,哪家的小姐她们都暗中相看好了,只要借这个机会把人请过来,然后再借江照莹的势调摆调摆就行。 江照莹身上的戾意渐渐的浓郁起来。 在她把宋府支楞起来之后,宋府的名声也越来越好,宋明霽和宋清欢出门穿金戴银,丫鬟隨从一堆,做足了气派。 在她的忙活下。 宋明霽娶的是翰林院陈学士的嫡次女,宋清欢嫁的是兵部尚书的嫡子,两个都是高攀,但因为有她的財力支持,他们都过得十分奢华又顺心。 这一次嘛…… 宋清欢眼眸一转,推了江照莹一下。 “大嫂,你把你最好的衣裳和首饰全都送到我房里来,最少要十套,我要在宴会上出尽风头,不能被別的小姐比下去。” “我也要。” 宋明霽倒是站起来朝著江照莹施了一礼。 “大嫂给我一万两银子,我自己去置办,总归是不给你丟脸的。” 说完两人眼神灼灼,一脸理所当然地看著江照莹。 宋成玉见她不说话,蹙眉沉声道。 “不过是一点小东西而已,弟弟妹妹需要,你给他们就是,这还需要考虑?” 江照莹慢慢放下碗筷,扫了一眼这些不要脸的东西。 “要我办宴会,要我给她们置办东西,你们知道这里头要多少钱吗?” 宋清欢哪里知道要多少钱,平时都是母亲给她置办好一切,她只知道自己吃的用的都要最好的。 听得江照莹这样问,不由得撅起了红唇,眼露鄙夷。 “大嫂,你可是商贾之女,听说你母亲留了好多的家產给你,你都嫁过来了,那些钱不在宋府,难道还想在外面的野男人手里吗?” “对啊,大嫂,一场宴会应该也就三四千两银子,加上我们的,也就一两万两而已嘛。” 宋明霽笑著附和,看向江照莹的眼神就像在看一堆钱似的,不含一丝感情,但很热烈。 正说著。 宋夫人手里的杯盏放下,刘嬤嬤看到信號,眼神一抬,外面的下人就全都进来了。 “你们这是做什么?” 舒云舒雨看到不对劲,立即护住江照莹,冷声质问。 宋成玉怒斥。 “主子的事,你一个下人参合什么?” “那也要看是什么事,要是我们小姐受了欺负,做奴婢的也不闻不问,那要奴婢做什么?依著奴婢看,你们宋府从一开始就没安好心,打的就是抢我家小姐嫁妆的主意,见过不要脸的,就没见过你们这种不要脸的。” 宋夫人脸色一怒,刚要发火,舒雨就看著宋清欢骂。 “一个闺家小姐,开口闭口就要谋別人的东西,也不怕將自己嫁出去也受这种待遇。” 宋清欢气得脸通红,可才张口,舒雨就瞪向宋明霽。 “一万两,你以为一万两是天上掉下来的?有本事你自己去赚一万两看看?一个个都舔著脸算计我家小姐,当我们看不出来?” …… 宋府一家四口被舒雨一张小嘴骂了足足一刻钟,期间他们多次想要插嘴反驳,但是舒雨骂得又快又激烈,根本不给他们机会。 气得宋夫人眼前发黑,气得宋成玉摔了碗,气得宋清欢和宋明霽扑上去就要撕了她们。 “江照莹,你就由著你的下人这般羞辱我们?” 宋夫人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怒不可遏。 “你父亲这段时间应该很忙,如果把他请过来理论,谁都討不到好。” 这话里的威胁,江照莹自然听懂了。 皇上的生辰快到了,钦天监正在紧锣密鼓地测算祭天的时辰,出不得一点差错。 否则江监正就要担责。 不过。 天时地利人和的时辰她早就算出来了,懒得解释,眼眸微微一动,冷声道。 “宴会可以大办,但是別的没有。” “不行。” 宋清欢盯著江照莹身上的华丽长裙心里嫉妒得不行,这种料子,整个京城都只有几匹,凭什么她江照莹天天可以穿。 嘴一扁,眼泪溢出,宋清欢委屈地哽咽起来。 “大嫂,你为什么这么討厌我,这样对我呀,你是不是想让我在宴会上丟人现眼,明明一点点银子就能解决的事情,你都不愿意帮我,你怎么能这么心狠?” 江照莹冷著脸站了起来,转身就走。 宋夫人一抬头飞快甩了下人一个眼色。 下人立即围了上来,气势汹汹將门口死死堵住。 江照莹气笑了。 这是……她不妥协,就要逼到她妥协为止? 第57章 真不要皮脸 转头。 江照莹压著沉沉的杀意,要不是要把宋府和他们后面的人一起赶尽杀绝,她现在就想弄死这群噁心的东西。 “当真不要皮脸?” 宋夫人听得怒火重烧,宋成玉脸上则遍布难堪。 宋清欢又怒又难堪的衝到江照莹面前抓著她身上的锦绣华服,委屈的嚷嚷。 “我一件像样的首饰、衣裳都没有,你却比宫里的娘娘还要华贵,大嫂,你是怎么做得出的?我不管,今天说什么你也得给我们五万两银子,我有好多东西要置办!” “大嫂。” 宋明霽也冷了眉眼,但还是耐著性子劝江照莹。 “一家人何必计较那么多,你的就是我们的,这不是天经地义吗?我们又没有让你给一百万,一千万,只是区区几万而已,拿出来孝顺母亲也是应该的。” 实在是。 实在是噁心到让江照莹有些忍不信,遂一转身,弯著腰吐了起来。 “你这是干什么?” 宋夫人像抓到了她的把柄似的,尖叫。 “你该不会在外面养了汉子,如今怀上身孕,要赖上我们吧?” 长睫一扬,江照莹接过舒云递过来的帕子,轻轻擦拭红唇,似笑非笑的看著宋夫人。 “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 宋夫人身子狠狠一僵,猛的看向江照莹,脸色刷的白了,她死死的捏著帕子想要从江照莹的脸上看出点什么东西,可是看来看去,她都觉得江照莹应该只是隨便说说。 宋成玉原本就被江照莹盯得有些难堪,听到她的话更是眼眸狠狠一沉,明明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她非要推三阻四让他为难,当下冷著脸不耐烦吼道。 “別告诉我你没有银子,回门的时候,你一人一万两齣的很是大方,弟弟妹妹的见面礼都没看到你准备,一人给她们五万两这事就跟你算了。” 真是气死他了。 竟然出手就是一万两,他亲眼盯著江照莹隨便一抬手,就送出去近二十万两银票。 更可耻的是,她竟然连身边的下人都送! “大嫂。” 宋清欢扬起脸,囂张得很。 “进了我家的门,就该討我们欢心,让我们顺意,今天你不做也得做,否则你就出不了这个门!” 这可是宋府,拦门的都是她们的心腹,口风紧得很,今天非逼著江照莹把钱拿出来不可,五万都不行,一人十万。 她都已经夸下海口了,新嫂子一进门,她就一定会穿金戴银,风光无限。 “砰……” 门口传来什么声音,接著就听到有人轻声说话。 “咱们还是走吧!” 嚇得宋夫人蹭的站了起来,拨开人奔了出去,在看到院子里的几道端庄又华贵的身影时,宋夫人整个都裂开了。 怎么回事? 她转头瞪向宋成玉,宋成玉感觉事情不对,也急忙奔了出去。 心头一沉。 他们今天没有请客人上门,为什么院子里站著几位夫人? 一位是新升上去的御史钱夫人。 一位是在贵家圈里最会保媒的国公府梅夫人。 还有一位是德高望重孙太傅的长媳,出自名门世家的孙夫人。 这三位夫人在贵家圈里可是举足轻重。 钱御史可是出了名的碎嘴皮子,参起人来那可是不管不顾的,在朝堂上敢和皇上对著喊,所以钱夫人的嘴皮子功夫也十分厉害。 陈夫人保的媒就没有两方不满意的,就没有不恩爱美满的,宋夫人正是打算请梅夫人来保媒呢。 还有太傅府那可是握著天下学子的手啊,听闻太傅府最是清风霽月,和她们交好,都会被高看很多。 总之。 眼前出现的人都是宋夫人想要深交而且要请她们帮忙的。 如果她们看到了听到了,那以后这亲事,还要怎么进行下去。 不是她们自己请的,那就是江照莹这个贱人请的! 一时间。 气氛僵住了,大家也都僵住了。 “赶紧死开。” 宋明霽和宋清欢也有些慌,急忙挤开下人,奔出膳厅,两人並肩排著,乖巧地和三位夫人施礼。 “见过梅夫人、唐夫人、孙夫人。” 施完礼。 宋清欢垂下眼帘,染著浅浅笑意,有些脸红地往宋夫人身边靠去,一副乖巧又害羞的小模样。 宋明霽自然也表现得十分得体。 宋成玉走到江照莹的身边一把捏住她的手腕,眼里窜得出火来,江照莹冷著脸挣开,走出去与几位夫人施礼。 “实在是对不住,因为母亲说想要给明霽和清欢说亲,所以才冒昧请几位夫人前来坐坐。” 孙夫人上前扶起江照莹,与她笑了笑,又淡淡扫过宋家人。 “想来是下人引错了路,把我们引到了这里。” 然后刚好又看到了那不堪丑陋的一幕。 看来啊。 这丫头是有意的。 要说这世间的贵家,哪个家里没有一些污渍事,有的简直是骇人听闻,可只要外人看不到,就能维持表面的风雅。 想来也是宋府把照莹逼急了,所以她才会主动將宋府的脸皮给撕下来。 江照莹笑盈盈地与几位夫人道。 “是我的不是,几位夫人要是不怪罪,便去我的院里坐坐。” “不去大嫂院里了吧,去母亲院子,理应由母亲招待的。” 宋清欢知道这几位夫人的地位,如果能博得她们的欢心,这亲事就等於成了七成。 她得好好表现,让几位夫人看到她的好。 宋夫人见她没规矩,心中大急,急忙上前热情地笑道。 “照莹这孩子,想给我们惊喜呢,让你们见笑了,快主院请。” 轻鬆一句话化解了江照莹的小动作,又显得她们关係很好。 上前的时候。 宋夫人顺势狠狠捏了宋清欢一下,这种时候,她越是这样急著表现,就越会起反作用。 宋清欢也知道自己不该没有规矩,这会子反应过来,一时脸色有些发白。 “小姐。” 舒雨出现在二门的位置,规矩地与诸位夫人见礼,才垂下眼帘恭敬道。 “云山茶已经煮好了,还请几位夫人移步。” 云山茶? 几位夫人听著眼眸微亮,这可是非常难得且昂贵的茶叶,每年道道工序做到最后,能用的成品也就三四斤的样子。 听说。 这云山茶喝一口啊,身上能香十天呢。 也是了。 江照莹的母亲是做生意的,要什么没有。 原本几位夫人是打算离开的,但一见舒云规矩极好,那江照莹自然也是个好规矩的,又有云山茶喝,倒是一个个来了兴致。 “当真是云山茶?” 饶是孙家这种门第,也只是在书上看到过这种茶,孙太傅倒是在皇上那儿喝过,回来后香当真一身清香,十分儒雅,他也讚不绝口,说口感极佳。 “几位伯母去试试便知。” “那去试试。” 几位夫人心知宋府一家不成体统,遂也只是客气了几句,然后大家一起朝著江照莹的院子走去。 江照莹笑意盈盈,出院子的时候,特意回头看了宋夫人一眼。 …… 踏进空留小筑的时候,三位夫人微微一怔。 这世子夫人的院子也实在是过於简单了一些,连棵名贵的草都没有。 踏进正厅。 却又意外地看到翰林院陈夫人,兵部尚书唐夫人也在。 正是宋夫人给宋明霽、宋清欢挑选的两位亲家人选。 见到其她夫人进来,陈夫人和唐夫人急忙迎上前,大家一起见了礼,便热热闹闹地落了座。 “莹儿,你怎么住在这样的院子里?这些是宋府添的,还是你的嫁妆?” 五年前。 江照莹救过孙大夫人的女儿孙紫鳶一次,后来便玩在一起,感情很好,关係亲近,故而说话也就隨和许多。 江照莹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舒雨施了一礼,轻声道。 “回夫人们的话,墨雨院被夫人一把火给烧了,这里头所有的东西都是我家小姐的嫁妆,她们……她们压根看不上我家小姐,但却非常看得上我家小姐的钱。” 几位夫人一时不知道说什么,江照莹却浅浅笑著將热腾腾的云山茶呈到了她们的面前。 紧接著。 舒雨將三份礼物端了过来。 “孙伯母,我知道紫鳶姐姐要出嫁,特地给她留了一些云山茶叶和一些添箱,希望您不要嫌弃。” 云山茶能让身体散发淡雅清香,洞房之时,必定能增加一些意境。 孙夫人没看那些礼物,反倒是蹙眉问江照莹。 “你不打算亲自给她?” 不止是江照莹和紫鳶感情好,就是她的公公孙太傅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竟十分欣赏照莹,没事的时候就给她开小课堂,將所学全都教给了她。 这件事情她们百思不得其解,但也把照莹当成了自己的家人看待。 江照莹垂下眼帘,有些不好意思。 “我自是想去的,也知道紫鳶姐姐不会介意我如今的处境,但是我眼下確实是不太合適过去,怕不吉利。” 这话大家都知道是什么意思。 梅夫人饮了一口茶,果真是唇齿清香,微微甘甜,嘆了一口气,她这才说道。 “当时我找过江夫人,想要给你保媒,江夫人没同意。” 这话让另外几位夫人狠狠一怔,隨后脸上的表情就开始变化。 江照莹眼中露出无奈。 “姨母和宋夫人是好姐妹。” 诚然。 大家都知道这內里的意思了。 果真这种事情还是听当事人说有意思,只可惜,苦了江照莹。 “要是这么说起来,执玉的婚事可怎么办?” 孙大夫人一时担忧起来,江执玉也不小了,该成亲了啊,但是那边却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哥哥的婚事,我会努力调摆好的。” 江照莹脑海里闪过听云郡主的模样,如果可以,这门亲事应该会很好,从此以后,听云郡主有了家,有人爱。 “你有主意就行。” 见她这样,孙大夫人这才鬆了一口气。 几位夫人也看到了自己的礼物,贵重且合適,一时间个个都眉眼染笑,对江照莹是又心疼又惋惜。 “对了。” 梅夫人问她。 “你那个婆母想相看哪家?” 江照莹看向翰林院陈夫人、兵部唐夫人。 陈夫人和唐夫人气得把手里的茶盏往桌上一咚,脸色顿时难看起来,唐夫人问她。 “看中我家老二?” 唐夫人生了三个儿子,老大嫡子肯定不能的,老三太小,只能是老二。 “是大少爷。” 这话把唐夫人给气笑了。 江照莹也很想笑,上一世为了让宋清欢嫁给唐大少爷,她在背后不知道使了多少力,下了多少功夫。 “痴人说梦。” 说完唐夫人又一脸心惊地抓著江照莹的手。 “照莹啊,今天得亏你请我们来喝茶,这事我可不同意。” “可是伯母,宫里还有宋娘娘,早晚要解禁闭的。” 江照莹不露声色地提醒著,唐夫人和陈夫人一下子毫毛竖起,陈夫人想了想咬牙道。 “我得赶紧回去给我家闺女相个好人家。” “我也得赶紧回去给我家老大相个好人家。” 江照莹看了一眼陈夫人,又看了一眼唐夫人。 最后落在梅夫人的身上。 梅夫人一拍掌,眼睛清亮,笑道。 “你们傻呀,这不是现成的吗?” 她指著陈夫人和唐夫人。 “你出女儿,你出儿子,我保媒,这事不就成了吗?” 大家一时间你看著我,我看著你,齐齐笑了起来。 於是。 两人凑到一起一番相互打听,最后拍掌,回去马上支楞起来,要是合適,那就算八字。 哎。 说到算八字。 五位夫人齐齐看向江照莹。 “江监正应该会答应的吧?” 梅夫人问她,江照莹笑著点头。 “父亲自是会同意的。” 舒雨和舒云眨了眨眼睛,笑著没有说话,要是几位夫人知道眼前的小姐才是真正的高手,只怕她们会嚇一跳。 不过。 小姐这会確实也不合適上前说道,一来没经证实,二来也没人相信,所以还得掛江监正的名头。 “我怎么感觉这天时地利人和都有了呢?” 孙大夫人笑著说话,又看了江照莹一眼,心里顿时佩服起江照莹来。 怪不得江照莹来信让她请这几位夫人,想著打的就是这个主意,看来她是有意不让宋府谈成这两桩亲事的。 宋娘娘被禁足,也禁的很是时候。 遂。 她挑眉道。 “这事也不要太慢,赶紧订,虽说这种事情要你情我愿,但要是宫里那位解了禁,还是会麻烦。” 唐夫人和陈夫人纷纷点头,两人越聊越是欢喜,越聊越是满意。 当下决定赶紧回府,先去商量这件事情,如果可以,明天就约两家儿女见面,再可以,那后天换庚帖!! 第58章 手段 热火朝天里,夫人们高高兴兴的起身告辞,江照莹笑意盈盈地送她们出府。 刚回院子。 刘嬤嬤领著人气势汹汹的就把帐册和钥匙送来了。 江照莹看了一眼,说道。 “把喻婶子、刘婆子、冷婆子的身契约给我,且要保密,不然这东西哪来就回哪去。” 刘嬤嬤脸色微变。 喻婶子是她的弟媳妇,这可是她的人,身契要是给了江照莹,那还不得被她拿捏? “走吧。” 江照莹淡淡说著,一行人便要回屋。 刘嬤嬤气得脑袋发木,就没见过这么难缠的,但是夫人说了,无论如何要她接手。 不过。 也没关係,就算是没有身契,这几个人也不敢背叛她的。 气冲冲转身离开后,没多久就把三个婆子的身契送到了江照莹的手里。 江照莹这才没说什么,全部收下,隨意放到一边,便开始沐浴更衣,平心静气。 果然。 第二日清晨。 江照莹就收到了陈小姐和唐少爷的八字,一起来的,还有两份厚礼,两个吉利的大封。 “小姐,这事成了?” 舒云舒雨眉眼露出惊喜,虽然她不知道小姐为什么要布这么一个局,但听说唐大少爷很有才华,生得也俊朗,脾气还很好,陈小姐也是被精心教导出来的,是个温婉的姑娘。 这绝对是份好姻缘! “恩。” 江照莹摊开他们的生辰八字,抿唇慢慢测算,做详细註解,以及婚后要注意的事项,最后在红纸上写下天作之合,儿孙满堂八个秀美的字。 “司南。” 转头看了一眼窗外,司南急忙进来。 “你把这个拿去钦天监找父亲盖个章,再送回陈学士府和唐尚书的府上,另外舒云,你再准备两样贺礼,不用复杂的,但贵重就行。” “是,奴婢马上去准备。” 舒云和司南一起转身出去,舒雨和翡翠侍候江照莹,翡翠转身不小心把一本帐册给弄到了地上,捡起来一看,顿时撇了撇嘴。 江照莹看了一眼,屋子里顿时杀气浮动。 是宋府的帐本! “小姐。” 舒雨上前,指著帐本道。 “奴婢和舒云昨天晚上看了一遍,有问题的地方可不是一丁点,全都做了记號,您再看看。” 江照莹指了指桌子,示意她放下。 这些东西她根本不用看,上一世看得够多了,第几页第几行写的是什么她都记得清清楚楚。 “小姐,您真要接这烂摊子?这里头可是一分钱公帐都没有。” 江照莹嘲讽。 “她们把帐本交给我的时候,就把能用的银子全部抽走了。” “那怎么办?” 这下作的手段哪是侯门世家,简直比街上的老鼠都不如。 这是铁了心要逼小姐拿钱出来补贴。 多少世家小姐带著丰厚的嫁妆高高兴兴的出嫁,到最后被榨得连命都没了呀。 江照莹看了一眼时辰。 “把府里管事的全都召到院子里来,我与他们说说话。” “奴婢马上去安排。” 待到舒雨出去,江照莹才看向窗外。 院子里只有简单的几棵大树,地上的杂草阿七他们已经清理过了,舒云舒雨在外面买了一些重新栽在土里,但还没有长好。 上一世。 她了两天两夜通宵不眠把这帐本整理出来,將漏洞一一记录,然后第三天就把府里的管事全都叫在了一起。 因著宋成玉的死,宋家不待见她,下人也全都把她当罪人,对她自然全无半点尊敬之意。 喊她们来,半天才来一个。 她让舒云舒雨去喊了好几次,回来的时候,两个丫头脸上还有红印子,甚至还有一个下人想羞辱舒云。 这事当时她们没说,是后来才告诉她的,气的她差点昏厥了过去。 其中。 喻婶子和刘婆子是来得最晚的。 刘婆子一身酒气,红著圆脸,进院子往椅子上一坐,抓起东西就吃起来。 其她下人也吵吵嚷嚷,趾高气昂的怪江照莹不该耽误她们的功夫。 江照莹心里愤怒,红著眼眶一一忍下,不但把查出帐目里的漏洞自己补上,还赏了下人好些东西,下人们一个个得意洋洋,满载而归。 可是。 这一次。 江照莹也不急,等舒雨出去召人之后,她让司南背后看著,要有人敢欺负她,直接杀死,她来负责。 然后。 她就靠在软垫上睡了起来。 意外的。 没多久就听到喻婶子的动静,倒是来得快,想来刘嬤嬤还是偷偷和她通了气。 之后就陆陆续续地来人。 刘婆子和上次一样,满身酒气,红著脸浮著步子走进来,见到大家都来了,往石凳子上一坐就打起了嗝来。 渐渐人多以后,大家才发现江照莹人影子都没有看到,院子里也空荡荡的,风还嗖嗖刮。 哪家主子在商量事情的时候,不是小凳子放著,小果子摆著啊。 一时间大家嘟嘟嚷嚷都很不高兴! 而且一问。 江照莹竟然还在小憩,让她们先等一会,管事婆子们一个个觉得受到了羞辱,决定一会给江照莹好看。 嚷嚷的时候,不知道是谁 左一句有一句的,不知道谁提起了墨雨院的火,祠堂的火。 大家一下子想起火里的尸体。 那模样现在想起来都害怕得很,於是一个个又怵了起来。 足足睡够了两个时辰,江照莹才睁开眼睛。 又洗漱了一番。 差不多三个时辰之后,江照莹才慢慢的走了出去,可怜管事们一个个站得腰酸腿胀,烦燥得不行。 “让大家久等了。” 江照莹懒懒说著。 司南搬了一把椅子给她坐下,舒云把帐本端了出来,江照莹看著眼前的这些老熟人,眼里的笑意又深又冷。 下人们你看著我,我看著你,一个个重新调整,抬头挺胸不服气得很,而且也觉得江照莹这一副好像什么都懂的主人架式好笑得很。 別一会被狠狠打脸,那可就丟脸了。 府里错综复杂,哪是一天两天就能全部理得清的,而且能做到管事的,全都是家生子,能抹去的东西,她们全都抹去了,就是宋夫人亲自查,也查不出什么来的。 “世子夫人,您也真是的,怎么能耽误奴婢们三个时辰的时间呢,下面那么多的事情要去管理,您这不是害奴婢们吗?” “就是啊,有话就快些说,哪里这样没规没矩的。” 喻婶子第一个发难,刘婆子打著嗝附和,且这两人身上穿的都是绸缎,头上戴著的也是水头极好的簪子。 这喻婶子,不止是刘嬤嬤的弟媳妇,十年前还救过宋夫人一次,所以很得宋夫人信任,可以说她在宋府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喻婶子这是急著要出去给儿子送银两?上个月的八十两银子他都在了楼里,一分没存著,还倒欠了五百两。” 喻婶子脸色大变,看江照莹像看怪物一样,她……她是怎么知道的?这事她谁也没说啊。 看个帐本能看出这么多东西来? “厨房里每日准备那么多的新鲜食物,没吃的倒卖进附近的酒楼,应该也赚得不少。” 喻婶子彻底慌了。 没错。 送菜的是喻婶子的亲戚,每天送进来,再带一部份贵货出去倒卖掉,喻婶子拿七,对方拿三,一个月下来,她至少可以赚一百多两银子。 囂张的气焰一下子焉了下去,喻婶子惊恐的看著江照莹,生怕她又说出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来。 一时间气氛不一样了,大家也愣住了。 “刘婆子,冷婆子。” 被点名的两位婆子嚇得一个激灵,酒也醒了,急忙站了起来,方才还趾高气扬地嘲笑江照莹,这会子两人额头上全是汗。 “府中主子进出都由你们安排,可一番比对下来,半年的时间少了差不多四百五十两银子的东西,可要我一一点出来?” 主子进出小到马料、马匹、马车,大到著什么衣裳,戴什么簪子,带什么礼品出门,都要她们统筹。 她们隨便多报一点东西,再偷走一点东西,带出去转卖,或者採买的时候中间私扣一些,轻轻鬆鬆就赚到了钱。 刘婆子、冷婆子刚刚还想怎么教训江照莹,这会子膝盖头就发了软,下意识的跪在了江照莹的面前,抖著嘴道。 “都怪老婆子老眼昏,出了这些错处,还请世子夫人原谅,原谅了我们年纪大,做事不容易。” 江照莹笑了笑。 “年纪大,那就把身契还给你们,出府去吧。” 舒云听著就打开手里的盒子,里头厚厚的放著一叠东西,如果没有猜错,很可能是她们所有人的身契。 舒雨拿著她们的身契让她们看清楚,刘婆子、冷婆子嚇得脸色煞白,再也不敢油嘴滑舌,重重磕头求饶起来。 出了府。 她们就断了財路,以后也没了生路,还毁了名声,那就真的是走投无路了。 舒云和舒雨、翡翠几个对视了一眼。 虽然。 盒子里只有三张真正的身契,但虚晃一招,作用一样很大,隨便就能掐著这些人的喉咙,让她们大气都不敢出,还得谢恩。 “世子夫人,奴婢们把最近两年的错漏全都补上,奴婢们真不是故意的,只是一时贪心,一时手痒,再往上的,奴婢们就无能为力了,打死奴婢都拿不出来。” “是啊,世子夫人,您別撵奴婢们走,奴婢们都是家生子,靠著宋府活命的,钱马上就补上,您看可好?” “老婆子错了……啪……求世子夫人开恩啊。” 有婆子跪著爬上前,哭著就开始扇自己的巴掌。 这会子她们算是看清楚了,舒云手里抱著的可是她们的身契约,那可真是隨时都能发卖处死她们的。 而且她们所做的事,主子就是要杀了她们,別人也不能说什么。 管事们再也不敢囂张,不敢小看了江照莹,齐唰唰的跪在了江照莹的面前,大气不敢出。 江照莹没有说话,面无表情。 其她婆子们埋著头,额头抵著冰冷的地面,心像是要跳到嗓子眼儿里似的,份外难受。 好一会儿。 江照莹才冷冷说道。 “想要好过也不难。” 婆子们身子抖了一下,眼中溢出希翼。 “我只问你们一件事。” “您说。” 婆子们这会子恭敬无比,小心翼翼。 江照莹接过茶浅浅饮著。 这时候。 才看到司南、阿四阿五他们从里屋把矮几子搬出来,上面摆满了上等的瓜果点心,司南也把茶水给大家奉上,其他下人则把小凳子全都搬了出来,再把院门关上。 婆子们的心再一次提了起来! 有的甚至开始擦汗! “我只问你们一件事,侯府如今亏空成这样,手里像样的铺头都没两家,都去哪了?” 这事喻婶子知道,她急忙举手,江照莹示意她说。 “绝大部份的东西都到了宋娘娘的手里,世子夫人您是知道的,娘娘和云中王、乐安公主虽然深受皇上宠爱,但咱们背后也得大力支持,每年大把的钱財好东西都往娘娘那里去了,有时候云中王也要结交朝臣朋友,同样都是要钱的。” 这是在给云中王铺路,想要夺那个位置了! 江照莹心里有数了。 也是。 太子殿下的生母早逝,太子和徐府走得也不近,所以但凡手里有个儿子的,都打起了那个位置的心思。 “那也不至於亏空至此,母亲和夫君急著要大把的银子,这又是为什么?” 下面纷纷摇头,没人知道为什么。 江照莹拿出四封书信,舒云舒雨翡翠接过其中三封,分別送到了赵婆子、汪婆子、王婆子的手里。 “你们家的孙子要开蒙了?若是愿意,进学堂去吧!” 赵婆子、汪婆子、王婆子猛地一怔,清醒过来的时候,喜得落泪重重磕头。 其她婆子看著,顿时羡慕的心都抖了。 这可比赚一千两银子一万两银子都好使啊。 这世子夫人哪是什么年纪小,不懂事,分明就是理得清清楚楚,看得清清楚楚啊。 这三个婆子平时为人忠厚,做事勤快,又不道他人口舌,且也不止她们有孙子要读书啊,不然怎么就光赏了她们三个。 一时间婆子们的肠子都悔绿了,方才就不应该那样耀武扬威。 得了推荐信的婆子不认字,但看到盖著的大印,高兴得像得了什么宝贝一样,急忙把信放进了怀里死死护著,又齐齐爬出来谢恩。 “我院里还需要两个丫鬟,观察一段时间后再提。” 这是在暗示大家,如果做得好,她会再提人上来,近身侍候要是哪天得了脸,侍候了世子,那就是姨娘,再也不是做苦事的丫鬟了。 “另外。” 江照莹抬手示意大家都起来,管事们也知道事近尾声,於是起身准备离开。 院门口。 宋成玉正侧著身子静静地站在遮掩处,冷眼看著江照莹的处事方式。 鬼使神差的。 他就想来看看江照莹会怎么丟脸,怎么被这些老奴才打压,怎么没脸,却没料到,江照莹三言两语就把她压得头都抬不起来。 宋成玉眼里的震惊无以復加,甚至心底深处攀起一股莫名的情绪,她的大气、冷静、手段都不是沈月芙、苏沫沫可以比的。 她。 的確是適合做一个当家主母。 只可惜。 她恨上了自己! 怒火腾地窜起来的时候,下人上前轻声道。 “苏姨娘煲了汤,请您过去喝一盅,她说有点冷,得世子爷帮忙暖暖。” 这话让宋成玉身上一热。 冷冷地看著江照莹。 看吧。 她不关心自己的夫君,自有人关心,苏沫沫生得美,身子热辣,主动又大胆,让他醉生梦死。 一双小手不止摸得他舒服,做起汤羹来,嘴对嘴餵著,吃的也舒服。 这么想著。 院子里的正事索然无味,宋成玉沉著脸转身离开。 自然也就没有听到江照莹接下来说的话。 她对管事们说。 “钱也不用补,东西也不用还,往后你们各凭本事,想怎么做我都可以当看不见,我再给宋府所有人每个月添一百文钱,逢年过节的再发一两银子,但是有一点,忠於谁,自己认清楚,若是吃里扒外,我可就真不客气了,別怀疑我的手段。” 等等。 她在说什么? 一院子的婆子们像是被雷劈了似的,惊呆了! 她们不可置信地看著江照莹,一时间没弄明白她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 哪有这样治家的啊。 明知道她们贪了东西,吞了银钱,不但不罚,还由著她们这样胡作非为。 不过转念一想。 这也是世子夫人拉拢她们的一种手段,为的就是要她们往后忠於她,也算是公平买卖,她们不用受罚,不用被赶出去,世子夫人也能在宋府站稳脚跟。 这也正常。 见江照莹不像是说假话,一眾婆子这才欣喜地上前又是磕头又是谢恩,心里大大地鬆了一口气。 舒云和舒雨笑眯眯地把大家送走,態度和刚开始的时候完全就是两个模样。 喻婶子一直站在原地没有动。 她方才看得很清楚,江照莹拿的是四封信,但是她只给出去三封。 那另外一封,是不是也是推荐信? 第59章 好多人都看到了 这些年跟著刘嬤嬤,暗中使尽手段,她的確是得到了一些钱財和好处,也过得如鱼得水。 但是。 真正的大头也没给她,都是刘嬤嬤死死攥著,到时候恐怕也落不到她儿子的手上。 再说了。 再多的钱財,也比不上子孙们脱离奴籍,有一个好的前途来得重要。 这可是世世代代都能光耀门楣的大好事! 这一点。 刘嬤嬤没办法帮到她,宋夫人更不会帮她! 若是她的后代都能识文断字,哪怕以后没机会考功名,但能够跟在小主子们的身边贴身伺候,那也是一件非常体面的差事。 “小姐,咱们院里是不是也要提一位管事娘子了?” 舒云看了一眼简单的院落,轻声问著江照莹。 江照莹眼神在喻婶子身上落了一下。 喻婶子急忙竖起耳朵。 “暂时没有合適的,再看看吧。” 喻婶子的心思开始翻涌。 江照莹是不得宠没有错,但是她有钱啊,性子也强,能镇得住事。 宋夫人和世子为人已经够阴险的了,可到现在都没能吃到她的好处! 別说是舒云和舒雨。 就是那些个叫阿四阿五的,身上穿的都是上等的绸缎,头上戴的可都是金子打造的簪子。 这说明了什么? 说明江照莹善待下人,所以跟在江照莹身边才是真正有赚头又舒坦的。 江照莹领著丫鬟们一起回了屋,舒雨支开窗户,然后转头说话。 “小姐,奴婢想要玲瓏阁新出的那支蝴蝶簪。” “钱不是给你管著的吗?让他们把好货多拿几套过来,你们挑自己喜欢的拿便是了。” 屋子里传来丫鬟们开心的嬉笑声,喻婶子听得整个人都惊住了。 玲瓏阁出来的东西都是非常昂贵的,小到几百两,大到上万两的,江照莹竟然大方到隨便丫鬟挑。 她们每次为了抠那一点点银钱,不知道要动多少的脑筋,可这边的丫鬟却只要开个口,就能隨便买。 喻婶子觉得心口有一只手在狂挠自己,让她心怦怦狂跳。 咬了咬牙。 她转身回到屋子里,上前施了一礼道。 “世子夫人,奴婢有一件事情想说,但是不知道对您有没有帮助。” 江照莹笑了笑,舒云將一只福袋递给她,喻婶子捏在手里掂了掂,心惊地发现这里头至少有五十两银子。 这可把喻婶子激动坏了,合著世子夫人打赏下人都是这么整的? “府里亏空不止是因为要供养宋娘娘和王爷、公主,奴婢记得……” 喻婶子看著江照莹笑了笑,適时地止住了话头。 舒云看著她这不要脸的行径,心里鄙夷得很,但还是笑眯眯地又塞了一张银票给她。 喻婶子一看,竟是一百两。 於是再也不敢耍滑头,急忙上前道。 “不过奴婢也只是猜测,不能保证真假,一年前,边关总是受到那些部落的骚扰,常有衝突,皇上命人准备了许多的物资让人送去关怀那边的將士们,鼓励大家的士气,宋娘娘便替世子揽了这件差事,东西……就是咱们世子亲自押送的。” “去的时候吧,高高兴兴的,夫人还说这趟立了功回来,说不定皇上就让他承了侯爷的位置,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两个月之后世子回来,奴婢就感觉有些不对劲,世子是深夜回来的,隔了十来天才上报宫里,那段时间夫人和世子神神秘秘的,脸色也很不好看,动不动发脾气,一直到……直到三个月后才慢慢的好起来,接著夫人就开始张罗世子的婚事。” “还有……” 看著江照莹渐渐热络起来的眼神,喻婶子知道自己这是赌对了,接著说道。 “奴婢记得那天晚上有事寻姐姐,姐姐就是刘嬤嬤,我是她的弟媳妇,但是姐姐把奴婢拦下来了,里头传来摔东西的声音,好像是宋族长在,但是说的什么奴婢不知。” 因著宋族长和宋府的关係一向都很好,所以她当时也没有多想什么,只当是什么族里琐碎的事情。 江照莹眉眼里的笑容多了起来,將手上的鐲子褪了下来递给喻婶子。 “我也是想多知道一些府里的事情,这里头一文钱都没有,哪家也不是这么移交的。” “確实是这个理。” 喻婶子想著自己不过是赌了一赌留下来,却得了这么多的钱財,一时间又惊又喜。 看来传闻是真的。 这位江小姐的確是身怀巨富,钱多得用不完,怪不得夫人她们的眼睛全都盯著江照莹的身上。 她的眼神有意无意的朝著江照莹的怀里飘了过去,如果她愿意把那封推荐信拿出来给她,那就更完美了。 就算到时候刘嬤嬤发现她叛变,责备起来,她也能硬气的驳回去。 可是。 江照莹却只字不提那推荐信,只慢慢起身道。 “身上的伤还没好,如今又痛又痒,我得上药,舒云,你陪著喻婶子吃些东西吧。” 喻婶子眼里顿时有些失望,可是她又不好说什么,舒云笑著迎上来的时候,喻婶子急忙摆手道。 “不用的不用的,奴婢已经叨扰很久了,该回去忙活了,世子夫人您放心,姐姐问起来,奴婢知道怎么说的。” “恩。”江照莹看著她“你的身契在我这里,也许有一天,我可以考虑把她还给你。” 喻婶子的眼睛陡的瞪大,激动得都不知道怎么反应了。 这是天大的好处,天大的恩赐啊! 这这这…… 江照莹不再和她多说,转身便朝著厢房走去,落座后,舒雨进来说喻婶子已经走了,江照莹的脸上染了一抹说不清道不明的冷笑。 有了她的纵容,往后这府里的贪污之风只会越来越严重,而宋府,也会一去不回头的彻底被啃烂。 “舒云,你们擬一个宾客名单,然后现看看哪天合適,办一场吧。” 总得让这满京城的贵家们都来看看宋府是个什么样的光景,宋府的人是些什么样的烂心肠。 耳听总是为虚,眼见才为实的嘛。 “如今菊开得正好,让阿四他们回江府去,把我院里的菊全都借过来,哥哥那儿的也都拿来。” “好,奴婢们马上办。” 舒云舒雨隨即著手去忙这些事情。 稍后回来说。 选了一座视野空旷,阳光又多,无人居住的院子,叫天青院,日期订在后天,接著大家便出府前往江府去借菊,也顺便把宋府的菊全都归拢。 宋明霽和宋清欢见江照莹的人过来,还以为是送东西给她们的,可结果一看,竟还把她们院里的菊全都搬走了。 一直到天要黑了才消停。 把她们气得跟宋夫人闹了半天,弄得宋夫人头都痛了起来。 不过。 一番询问知道她是要为赏宴做准备,倒也没说什么,由得她们忙。 可宋清欢的衣裳首饰,她和刘嬤嬤商量了半天也没有什么好办法,只好派人进宫去找宋娘娘要几套用著先。 用了膳之后。 喻婶子进去了,手里拿著一封信递给了宋夫人。 宋夫人打开一看,先是眼晴亮了起来,接著又生气把信扔到了地上。 信是宋族长写的,约她在大恩寺后山赏月。 说起来。 她们也有一段时间没有好好聚过了,特別是宋府出事之后,大家都不方便私下见面,宋夫人想起宋族长,想起他身边的妻子儿女,眼底的委屈便翻涌上来。 “夫人,去吗?” 刘嬤嬤轻声问著,宋夫人走到窗前看著园子里的风景,好一会儿才点头。 肯定是要去的,她得找宋族长拿点钱,至於她的私库那是说什么都不能动的,那是她的东西。 喻婶子眨了眨眼睛,转身退了出去。 不消一会儿。 她就听到刘嬤嬤吩咐下人给夫人沐浴更衣装扮的声音。 隱暗处。 司南的身影隨即消失,退回了江照莹的屋子,说完之后,江照莹扬起柳眉。 “今天大恩寺发姻缘袋,往年是很热闹的,今年应该也不差。” 贵家小姐会过去,百姓家的儿女也一样会过去,还有许多父母陪著儿女一起过去。 甚至还会因为偶遇而相中一门亲事成为佳话。 “小姐,宋夫人这边是肯定会去,那宋族长会去吗?” 都这么大年纪了,还赏月,舒云总觉得小姐这藉口有点慌。 江照莹笑了笑。 “去不去,都有用。” 只不过去了用处更大,不去也会让他们误会逐渐加深,总之都是不会让他们好过。 “走吧。” 將舒云和舒雨留在院里,江照莹和翡翠女扮男装,司南男扮女装,然后一行三人从后院出了门。 也和宋夫人前后脚到了大恩寺。 夜晚的京城当真是灯火辉煌,月色似乎与琉璃灯连成了一片,到处都是热闹的光影,小贩们热情叫卖,各种各样的小东西琳琅满目,少男少女们在大恩寺里来往穿梭,也有贵家小姐、少爷、夫人成群的到处走动。 “小姐,后山的景色特別美,而且听说在那里对著月亮祈祷,真的会实现呢。” 男翡翠对女司南轻声说著,隨后几人凑在一起咬起了耳朵,生怕別人听到似的,然后急急忙忙的朝著后山奔去。 她们的身边,有好几个都听到了她们的对话,於是大家轻声议论之后,也转身去了后山。 接著。 好些人爭先恐后往后山涌。 后山的空旷处,月光挥洒,映得周围染了霜一般雅白一片。 宋夫人把宋族长压在一块大石头上,一边啃著一边將手摸进了他的衣裳里,宋族长像是被丟进油锅里似的,炸得他份外难受,迫不急待的配合起来。 “素心,那件事我也被逼得没办法,你別怪我。” “不怪你怪哪个,你丧良心,竟然让我儿子去死,你怎么能这样对我们?” 宋夫人的指甲狠狠掐进宋族长的肉里,宋族长痛得闷哼,眼里闪过內疚,紧紧搂著宋夫人啃。 “那只是权宜之计,我自有办法救他,只是当时事情需要过渡,那么多眼睛盯著,我也没办法。” “姓宋的,你真对得起我,为了你我付出多少,你眼瞎看不到吗?你是不是已经爱上她了?” 想著宋伯宗日夜都和他那个夫人在一起,宋夫人心里就像是火在烧一样难受。 她一边责备著宋族长,一边又极尽的勾著他,令他热火朝天,令他忍不住和自己融合在一起。 舒服的轻嘆从彼此的唇齿里溢出,两人紧紧抱在一起,上下连动起来。 阴暗处。 一个接著一个的身影气喘吁吁的爬了上来。 还没缓过神。 就被月光下那若隱若现的火爆一幕惊得目瞪口呆。 一时间脸红的,心跳的,热血沸腾的……让整片山域都跟著炙热无比。 虽然说。 有块大石头挡住了大部分的身体,但是拱来拱去,喘息纠缠,还有她们说话的声音总该是听得到的吧。 周围一片静謐,只有她们彼此喘息和唇齿相依发出的声音。 翡翠上前轻轻捏了一下江照莹的手。 江照莹点头,隨后三人往后面慢慢退,藏进了旁边的一棵大树后面。 因为。 她们看到了。 宋族长的夫人赵羽柔和儿子宋言风,已经站到了队伍的最前面,正僵著身子,全身发冷的,每个人都看到了,宋夫人的长腿正勾在了宋族长的腰上。 江照莹饶有兴趣的看著族长夫人,她想要看看,这位夫人究竟要隱忍到什么时候。 自己的夫君和宋夫人有情,她是一直都知道的,但是为了自己的儿子和女儿,她也选择隱忍。 “你究竟什么时候娶我?我都等了你二十年了。” 宋夫人这话一出,族长夫人放下自己帽子上的纱帘,转身道。 “这儿寒凉,不適合赏月,还请大家都离开吧。” 事实上。 只有族长夫人自己知道,她此刻忍得有多辛苦,她眼里的泪掉得有多凶猛,她的身体抖得有多厉害。 夫人小姐自然也知道这种事情不適合参与,急忙牵著自家儿女离开。 “这也太野了,这可是佛门之地,绝对是一对野鸳鸯,不然不会这么忘我。” “你们听出来是谁跟谁了吗?我听著声音不熟悉。” “可能是楼里的姑娘和恩客,上这赶刺激……” …… 这话像一把尖刀刺进了族长夫人的心口,泪水到底是没忍住掉落。 宋言风紧紧握著母亲的手,这些年,他知道母亲心里的苦,也知道母亲为了他们一直在忍。 江照莹隱在树后,不动声色,贵家夫人生怕带坏自己的儿子、女儿,红著脸也急忙把人拽走,但还是有的人想要留下来继续看热闹。 宋言风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可他能怎么办? 只能沉著脸將大家都请走。 族长夫人知道避无可避,可是现在去阻止,不止她没脸,宋夫人没脸,宋族长也一样没脸。 可是。 听著他们激情饱满的声音,听著他们的对话,听著肉跟肉摩擦在一起的声音。 族长夫人当真恨到双眼赤红。 她一直都知道的,一直都知道……忍啊忍啊,就忍了近二十年。 深爱著他的时候,她痛得死去活来。 族长夫人猛的睁开眼睛,抚向自己早已麻木的心口,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不爱了的? 可是不爱,不代表不恨,这些年强加在她身上的羞辱,她已经受够了。 “啊……” 两道极为满足的声音响起,宋族长俯身,宋夫人同时昂起身子,两人熟练的紧紧抱在一起,隨后彼此吻了一会。 这是宋族长的习惯,每一次饜足之后,他都会做一会这个动作。 族长夫人怔怔的看著,她还以为,是因为他爱自己,所以才会捨不得一直温存著,原来他对谁都是这样。 “你是不是不打算管我们孤儿寡母了?” 宋夫人眼泪汪汪的依偎在宋族长的怀里,哽咽轻问著。 “怎么会,你忘了我们这么多年的目的是什么吗?” 说著。 宋族长急忙整理自己的衣裳,宋夫人嘟著唇也开始整理。 转身。 宋族长的喉咙像被插了一把刀子似的,张著嘴,喉咙里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因为。 他看到自己的夫人正静静的站在那里,虽然戴著帽子看不到她的表情,但宋族长可以想像她此刻该有多绝望。 “夫君,天寒夜凉,隨我回去吧。” 宋族长脑子乱成一片,想了许多许多的话,可是全都被她轻轻的一句话打散。 好一会儿。 他才难堪的溢出一个字。 “恩。” 族长夫人上前握住宋族长的手,他刚刚那般衝撞,眼下手一片炙热,但却没办法將她的冰冷捂热。 两人转身。 宋夫人看到他们牵在一起的模样,心头恨意翻涌,上前一步道。 “你们做什么?” 他说过不爱她的,只是迫於无奈他必须成亲,必须生出嫡子,现在拉拽在一起又像怎么回事? “放开他。” 宋夫人衝上前,恶狠狠的怒视著族长夫人,咬牙说著。 族长夫人鬆开宋族长,缓缓转身。 宋夫人不服气的瞪著她。 啪。 族长夫人突然间扬起胳膊重重一巴掌甩在宋夫人的脸上,打得她砰的砸到地上,嘴角还溢出鲜血。 “素心。” 宋族长下意识的想要去扶她,可是族长夫人却一把將他拽住,怒斥。 “还要不要脸?” 宋族长愣住了,脸上的难堪几乎无法形容。 这是妻子第一次对他说重话,也是第一次拦他。 这种滋味……宋族长突然发现,妻子也许这些年一直在隱忍,她並不是没脾气,这发现让他有些慌。 “你们別走。” 宋夫人爬了起来,想要拦他们,族长夫人微微转头,冷声道。 “你知道方才有多少人站在这里看吗?宋夫人,论浪荡下贱,全京城你称第二,没人敢称第一。” “什么?” 宋夫人眼里的慌意一下子冲了上来,急忙环顾四周,到处寻找,可是周围並没有別人。 可宋族长却知道,应该是妻子把人都请走了,垂下难堪和复杂的眼神,他握上妻子的手。 “多谢!” 看著他们夫妻手牵手的离开,宋夫人怒得抓起地上的石头重重的砸在宋族长的背上。 砰的一声响起,宋夫人怒得双眼发红,恨不得把他的背砸穿。 宋族长忍著痛,没有回头,带著妻子离开了。 看著宋夫人气得浑身颤抖,来回踱步抓狂的模样,司南和翡翠这才扶著江照莹慢慢的从林子里退了出去。 寺庙里依然热闹非凡,拿到姻缘袋的人兴高采烈,憧憬著自己很快就能遇到好的姻缘。 江照莹静静的看著这一幕,只觉得酸涩无比。 一只福袋突然间递到了她的面前,江照莹转头,一位脸庞圆圆,面慈目善的老和尚笑眯眯的与她说道。 “有缘人,给你的。” “给我?” 江照莹眼里溢出一丝惊讶。 这姻缘袋不是谁都可以接到的,而是和尚们穿梭在人群里,观面相之后再发放,或者去菩萨面前摆签,菩萨同意才给。 “对,给你的,施主一定要幸福。” 老和尚说完与江照莹施了一个佛礼,又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江照莹接过福袋,看著他眼里的悲天悯人,一时间悲从心中来,遂急忙道谢。 看著老和尚转身回寺院里的动作,江照莹捏紧了手里的福袋。 这老和尚是专门来给她送福袋的。 而且。 他给的是一个绿福袋。 绿色。 代表女子! 幸福吗? 想起老和尚的话,江照莹眼底有些炙热,这一辈子,她没想过会幸福,她只想报仇雪恨。 就算死后进十八层地狱,也在所不惜! 第60章 她抱紧了他! 恍神时。 一名长相秀气的小和尚从她的身边经过,江照莹忙拦下了他。 “小师兄,方才那位老人家是哪位?” “是无过大师,他老人家常年闭关,施主不知道也正常,这次原本是要闭关两年的,不知道为什么,一年半就出来了,想来,与施主也是有缘分的。” 小师父笑著朝江照莹施了一个佛礼,江照莹道了谢。 轻抚著手心里漂亮精致的福袋,突然间鼻子酸的厉害。 也许。 无过大师大概是看出了什么,或者是他知道了什么,所以才会突然间破例出来见自己的吧。 这世间。 有一个知道自己秘密的人在,让她心里生了不少安慰。 “小师兄。” 江照莹再度叫住了他,小师父笑著转身。 “我添十万两香油钱。” 小师父依然眉眼温和,既无悲也无喜,但上前道谢,隨后江照莹便给了他一个可以取十万两银子的信物,才离开大恩寺。 禪房里。 小师父將方才发生的事情一一与无过大师稟明,接著说道。 “她就是那位给文家念了几年经,一直供奉文家长生牌位,给地藏王菩萨塑了金身的钦天监监正的嫡女江照莹。” 无过念了一声佛號。 这才看向坐在自己对面清冷霸气的绝美少年。 “殿下,文氏的怨气因她而息,也因她而起,一切皆有缘法,一切皆是缘分,您今天既然来到这里,有些事情也就註定要发生,端看殿下到时的心境和手段如何了。” 无过大师本不会出来,可太子殿下和她一起出现,逼的他不能不出现。 而太子。 本也是没打算来的。 但听到紫影说江照莹女扮男装要来大恩寺,好像还设了套让人钻,他就鬼使神差的过来了。 太子点头,突然间想起许知砚说过,他有文氏儿子记忆的事情。 难道这也是因为江照莹? “大师方才出去就为了给江照莹送姻缘袋?” 这还是他第一次看到无过大师关注外面的人,平时就是高位妃嬪过来礼佛,想要听他讲讲经都不可能。 “是的,殿下。” 无过大师面慈目善,眼里露出瞭然的笑意。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双手合十间。 手中佛珠在烛光下反灼著柔和的光芒。 太子心里有些疑惑,但也没有多问。 沈琉光进来在他耳边说了一句话,太子便饮尽了手中的茶,与无过大师施佛礼。 “大师,孤先走了。” “好,殿下慢走,此一別,老和尚恐怕与你们再无见面的机会了!” “为何?” 太子转身看无过。 无过大师虽八十九岁,但脸色红润,身体健朗,如何不能再见? “殿下到时候就知道了。” 太子点头,转身离开。 快要走到门口的时候,无过大师一边转动著佛珠,一边还是多嘴一言。 “殿下的姻缘似乎已经动了。” 太子一愣。 沈琉光拉开古朴的双扇门,太子没说什么大步踏了出去。 回到马车上后。 太子俊脸阴阴沉沉。 许知砚昨天也与他说了一样的话。 可他们暂时算不出太子妃的人选在何方位,是谁家女儿。 只说要等到天时地利人和的时辰再测算,那样才有可能看得清。 “走吧。” 马车轻快奔走,耳边有风呼啸。 半个时辰后,沈琉光看著外面与太子说话。 “殿下,好像看到江小姐了,她在摊档上吃餛飩。” 太子掀帘。 河边上的一个简易的棚子里,江照莹和丫鬟们正说说笑笑,两位老人家正高兴的一边和她们聊天,一边给她们下餛飩。 食物的香味隔著河都飘进了他们的马车里。 “想吃吗?” 太子问沈琉光和程庭安,程庭安摇头。 “那里不適合殿……” “想吃的,殿下,看起来味道很不错。” 沈琉光挤走程庭安,还踢了他一脚。 “那去吧。” 程庭安茫然地看了沈琉光一眼,摸了一下高挺的鼻樑,他觉得自己可能有点痴呆,总是弄不懂太子殿下的意思,可是沈琉光一个眼神就看得懂。 怪不得他能做统领! 几人走进餛飩摊。 老人家望著一茬又一茬的贵人进来,一时间又紧张又欣喜,擦著手急忙迎上前。 “少爷,可要试试小老儿的餛飩?都是我家老婆子亲手做的,绝对乾净!” 老婆婆见大家衣著华贵,急忙上前拿了乾净的帕子擦拭桌子椅子。 司南和翡翠见到太子殿下,嚇得急忙站了起来,太子径直走到江照莹的身边位置坐下。 “吃的什么?” 太子问江照莹,江照莹笑了笑,与老爷爷道。 “方才一样的,再来一份,不过他们的份量下大一点,牛肉多切半斤,酒多一壶。” 太子看她熟练的模样,心知她肯定来吃过不少次,这小小的摊档,简简单单的,她一个富家小姐竟然吃得下。 “殿下,这家餛飩可好吃了。” 江照莹笑著替他倒茶,然后转头与沈琉光道。 “你们也坐,翡翠,招呼他们。” 翡翠急忙引著大家坐在江照莹旁边的桌子,给他们沏茶。 沈琉光和程庭安一边查看四周,一边道谢。 老婆婆很快就把一碗一碗,热气腾腾,鲜香味十足的餛飩端了上来。 接著又上了两斤牛肉,一壶酒,一叠生米,一叠酱菜。 夜是微微凉的,可食物看著就让人食指大动。 “很烫的,您小心些。” 江照莹一边吹一边轻声提醒著太子殿下。 太子眼眸微动。 看著江照莹那娇艷欲滴的小红唇,轻触著雪白的餛飩时。 心口莫名间似有一片羽毛轻轻拂过,说不上什么滋味。 翡翠和司南有些紧张的看著江照莹,小姐这般隨意,万一殿下治罪那就麻烦了。 结果太子殿下什么也没说,学著江照莹的样子舀了一个,吹了吹,慢慢餵进嘴里。 江照莹吃得一脸满足,囫圇间扬起脸蛋问他。 “好吃吗?” 太子举手投足都是规矩,却也优雅好看,江照莹眨著一双美丽的大眼睛说道。 “我母亲说规矩可以遵守,也可以不遵守,就看是在什么地方,我觉得,这儿就不用守那些规矩了。” 哪里来的那么多歪理,听著倒是有些意思。 太子看著江照莹,似乎纠结了一下,然后就舀著餛飩大口地吃了起来,接著又试了试牛肉。 果然。 比起那些规矩,这样吃確实是舒爽。 “江照莹。” 太子突然间唤她的名字,江照莹吃的认真,下意识恩了一声。 太子冷眼看了过去,烛光下她的红唇被一层油脂染著,越发诱人,莫名地,太子殿下喉结就动了动。 “善用孤给你的扳指。” “恩?” 江照莹愣了一下,太子立即沉了脸,这是没把自己的东西放在心上? 接著。 江照莹恍然大悟,从脖子上拉出一条细细的红绳,玉扳指赫然掛在绳子上。 “这个吗?我会的,殿下。” 说著江照莹笑了笑,便又把玉扳指当宝贝一样放回了衣服里。 太子怔怔的看著她的动作。 不知道为什么,突然间觉得自己好像化身成了那枚玉扳指,此刻正紧贴著她白皙如玉的肌肤。 …… “哥哥。” 熟悉的声音传了过来,把江照莹嚇得碗都差点打翻,急忙转身背对著奔进来的听云郡主。 怎么听云郡主还没有回宫里去吗? “见过哥哥。” 听云郡主给太子殿下施了一礼,然后看向江照莹,江照莹抬手遮著脸,可听云郡主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她,垂眸浅浅一笑时,听云郡主白皙的脸上便泛出一丝红润,她坐到江照莹身边的位置。 “江少爷,这么巧啊,你和哥哥经常在一起吗?” 江照莹避无可避,只好起身朝著她施了一礼,僵著神情道。 “也不是经常在一起,只是偶然碰到了,郡主也是去大恩寺吗?” 听云郡主扬了扬手里的姻缘袋,眉眼里都是高兴。 “我已经去过啦,求了福袋就回来了,没想到碰到了你们。” 说著。 听云郡主爱不释手地轻抚著福袋。 “起先那些小师父都不给我,后来我去了庙里求菩萨,说成亲以后,一定多多上香油钱,又问了十几次卦,菩萨才同意给我的。” 回来的路上,她还在想,有没有机会把福袋送给江执玉,想著想著,一抬头就看到了他们。 这是不是说明,自己和江执玉有著很深的缘分呀? 只可惜。 他有一个那样不明事理的妹妹,让人想著就来火。 “江少爷,之前你救了我,我一直想当面跟你道谢的,可是我一个女儿家家又不好去你府上,现在碰到了,我……我想送你一份谢礼。” 听云郡主从怀里拿出一枚玉佩,放进了姻缘袋里,然后娇羞的笑著递到了江照莹的面前。 这內里的意思,別说是沈琉光他们,就是太子殿下,也看出来了。 “听云。” 太子沉了脸。 “这事由不得你做主,別胡闹。” 听云郡主心头一沉,长睫慌乱颤抖,內里有泪意溢出。 她也知道太子殿下说的是对的,婚姻大事,哪里由得她自己做主,可是……可是她怕过了这一次机会,再没有机会了。 嫁不嫁是一回事,但她就是想把这个送给江执玉。 江照莹看著她慌乱又难过的模样,这下確定郡主应该是真的对哥哥有憧憬,若是以前,她真会想办法阻止,但是现在,她是真希望听云郡主可以嫁给哥哥的。 遂。 她笑著与听云郡主道。 “殿下是关心郡主,更何况有些事情急不得,慢慢来吧好吗?” 听云怔了怔,听出江照莹话里的意思好像也不是拒绝,只是说要找一个好时机再说这件事情。 急忙擦了眼泪,轻声道。 “我……我没有別的意思,我一个不得宠的郡主,哪有资格决定自己的事情,我只是单纯的想送你一件谢礼而已,希望你收下。” 这卑微又柔弱的模样,就是江照莹看著也心生疼意。 “郡主別这样说,先苦后甜也未尝不可,说不定以后会很幸福呢,再说了,郡主要是不好,我也不会费那么多的心思救你。” “你是特意过来救我的?” 明知道他就是特意过来救的自己,但是听云郡主还是想听江执玉自己亲口说,江照莹唇边绽出苦笑,点头。 “是的。” 听云郡主的脸上重新绽出笑容,江照莹指了指她面前的餛飩。 “这个很好吃的,你试试。” 郡主点头,吃了一个之后,眉眼里染上笑意,隨后又规矩的慢慢吃了起来。 这可比宫里那些冷饭餿菜好吃多了,简直是美味得让人还想再吃一碗。 “郡主还吃吗?” 江照莹把自己碗里的餛飩匀了一些给听云郡主。 “能吃是福,吃好喝好才会有精神,郡主太瘦了一些,应该多吃一点。” “你觉得我瘦了点吗?” 听云郡主眼里有丝失落,问完又急忙看向江照莹,江照莹笑了笑。 “恩,太瘦了,多吃一些,往后有时间我去宫里的时候,给你带外面的吃的。” “真的?你说话算话,可別骗我。” “当然。” 江照莹笑了起来,听云呆呆地看著她笑得绝美的模样,眼中的情意一下子迸发出来。 “江少爷,你拿福袋了吗?” 听云鼓起勇气把自己的福袋再次放到江照莹的面前。 “我跟你换吧,好吗?” 交换了福袋,就等於明白了彼此的心意,她只是想知道江执玉可有一点点看上她,喜欢她,並不是要別的。 江照莹一慌,急忙看向太子。 福袋倒是有一个,但和听云郡主的是一个顏色,也不可能与她交换。 眼下也不是解释的好时机。 “听云。” 太子嗓音沉了下去,与程庭安道。 “送郡主回宫。” “太子哥哥,您说过让我再玩三天的。” 这可是她这辈子最舒服也是最开心的时光了,她不想回去面对那个暗黑又无天日的皇宫,她真的会死在里头的。 “我妹妹很喜欢这里的餛飩,你们吃不吃?” 远远的。 传来了江执玉的声音,翡翠和司南几乎是下意识的跳了起来朝著江执玉的方向狂奔。 “哎,你们也在啊,我妹……” 江执玉也看到了翡翠和司南,笑著打招呼,眼神就朝著摊档看了过去,隨后指著江照莹正要说话,司南一把扑上去捂住他的嘴,翡翠帮著一起將他拖著转身就跑。 “哎哎,你们干什么?” 被捂著嘴的江执玉瞪大眼睛,挣扎起来,他明明看到妹妹了啊,他女扮男装坐在那里吃餛飩。 怎么著他就不能去了? 他要看看是个什么样的男子在陪妹妹吃餛飩,那男子绝不是宋成玉,只要不是宋成玉,其他人都好说。 拖进对面稍黑的小巷里,翡翠喘著气急忙道歉。 “对不住,江少爷,这事一时三刻解释不清楚。” “啊。” 江执玉惊呆了。 “我妹妹她有情郎了吗?没关係啊,宋成玉那种贱人要来也没用,我不介意多一个妹夫啊,让我去见见,看长什么样,好不好看?” 司南和翡翠听著江执玉的话,两人眼里都露出无语。 这江家人还真是一个比一个奇葩,竟然还怂恿妹妹出去养夫郎。 理了理思绪,翡翠拉著江执玉上前两步,指著光亮处的听云郡主。 “江少爷,那是咱们小姐给您相的正室。” “啊。” 江执玉彻底惊呆了。 合著他什么都不知道,就已经开始相看了? “小姐明天就会给您发帖子来宋府参加赏宴,到时候也会请听云郡主,您可以过去找机会见见,要是觉得可以,就可以找机会认识了。” “不对,江少爷,这事奴婢不知道怎么跟您解释,就是小姐现在女扮男装的样子很像您对吧?” 江执玉顿时得意,频频点头,那是的,他和妹妹有四五成相似,都是大美人。 “所以听云郡主以为那是您,就喜欢上了,方才听云郡主吵著要和小姐换福袋,可是小姐手里的福袋是绿色的,根本不能送人的。” “我有我有。” 江执玉一听说妹妹为难了,急忙把自己的福袋给拿了出来。 “喏,我的倒是可以送,但是……我准备拿了回去送给蔷薇的,算了,先帮妹妹救急,我再带份礼物回去给蔷薇也是一样的。” 江执玉把福袋塞进翡翠的手里,然后又看了一眼远处那几道身影。 “那你快去拿给妹妹救急,別穿帮了。” “是,奴婢知道。” 翡翠捏著福袋施礼,江执玉转身就走,走了几步他又转回来,指著太子殿下。 “那真不是我妹妹养在外面的外室吗?看背影很是不错啊。” “您快藏好,少爷。” 翡翠听得额头窜汗,急忙推著江执玉隱进黑暗里,自己奔回来之后,俯身假装和江照莹说话,然后將福袋塞进她的手里。 江照莹不知道是什么,拿出来一看,惊得江照莹差点抖到了地上,听云郡主一脸惊讶的看著她手心里的福袋,心一下子沉了下去。 “你不是说没有吗?” 委屈染上心头的时候,听云郡主一把抢过江照莹手里自己送出去的福袋,然后哭著起身跑开了。 江照莹蹭的站了起来,无奈的看著听云郡主的背影,只觉得哥哥这福袋来的可真是时候啊。 “有人跟著,不必担心。” 太子淡淡说著,江照莹不担心了,但却没了初时的胃口,反倒是太子一大碗全都吃完了,还吃了些许牛肉,和几杯酒。 见她手足无措,太子眼眸微微一动,她也有不知道怎么办的时候? “孤送你回去。” “是。” 因著男子装扮,所以江照莹上了太子的马车。 远处。 江执玉的身影趴在墙根上出现,瞪大眼睛看著远去的马车,眼里露出兴奋的光芒。 “干得好,绿死那个宋成玉。” “执玉。” 两名好友从远处追了过来,江执玉看向远处。 “还早,去观鹤楼买几个好看的少年放庄子上去。” 既然一个也是养,那十个也是养,不如多弄一点,这样妹妹的日子也不至於那么苦闷不是。 江照莹掀著帘子,看著哥哥和两位好友一起走了,这才放了心。 “可要孤给你带回去?” 江照莹摇头。 “算了,这福袋最好还是自己亲手给比较有意义。” 待哥哥来宋府参加宴会,她再细细的把事情解释一番,待见面认识之后,如果哥哥对听云郡主有意,她再让哥哥亲手送吧。 “恩。” 太子往后靠了靠,隨后两人没有再说话。 江照莹虽闭上眼睛,但脑海里却清晰的浮现太子殿下的容貌,总也觉得自己忽略了什么东西,让她隱隱有些不安。 因为这种不安,所以江照莹下马车的时候,掉了东西也没察觉。 太子看著江照莹进了宋府,伸出手……沈琉光把江照莹不小心掉下来的福袋捡了起来,递给太子殿下。 太子把自己的福袋拿了出来,两只一起放在身边的矮几上。 “也不知道以后江小姐会把这个福袋送给谁,殿下的又会送给谁!” 程庭安看著两只摆在一起,整整齐齐,好像很般配的福袋,忍不住说了一句。 太子眼神一沉。 送人? 就这么摆著不是挺好看的?为什么非要送给別人? 遂冷声道。 “不过是一个节目而已,把它们收起来。” “是。” 程庭安把两只福袋放在一起,用帕子包起来,然后放进自己的怀里,准备回去放进盒子里好好收藏。 江照莹回到院子里之后就洗漱,只说让舒云把福袋收好,舒云看到一个红色的,以为江照莹说的是那个,於是收好之后,便侍候她睡下,谁也没注意绿色的那个掉了。 夜色深沉,街巷里渐渐的起了浓雾。 精致的盒子里,太子和江照莹的福袋紧紧挨著,沈琉光怕其中一个掉了,甚至用了一根红绳子把两个福袋串在一起。 太子府主院很大,绿意盎然,简雅却略显肃杀。 然而。 太子殿下刚睡著,莫名间,身体里像是有火在拱,酥麻而又炙热。 柔软的唇轻轻地点在他的脸庞上、鼻尖上、下巴上,最后落在了他的唇上,一点一点的企图撬开那片激烈。 睁开眼睛。 江照莹美丽的模样便映入他的眼帘,太子蹙眉,江照莹却浅浅笑著,指腹轻拂他的喉结。 “殿下。” 嗓音如清泉,浸进他的血液里,明明告诉自己要冷静,可却还是抑制不住的沸腾起来。 “殿下,我有点冷。” 江照莹往他的怀里钻,太子这才发现他们的身上都没有衣物,身体瞬间紧绷,搂紧她的细腰时,太子翻身把她压在身下,深深的睨著她。 江照莹依然嫵媚笑著,伸手攀住太子的脖颈,胳膊上的守宫砂红得艷丽又迷人。 “殿下,你要不要嘛。” 她的小手到处点火,被褥里都是她的淡雅体香,太子身体越绷越紧,额头上甚至溢出细密的汗珠,他看著她,嗓音沙哑而魅惑。 “江照莹,这可是你自己惹上来的!” 第61章 是我惹的,你怕吗? 太子语气低沉,带著一丝浓浓的威胁。 可怀里的江照莹听著,媚眼轻扬,勾著点滴挑衅,不但没有一丝毫的胆怯,反而大胆承受著他的炙热和爆发,白皙双臂將他揽得更紧,微微抬头附在他的耳边,让热息轻拂他的脖颈,酥麻间,她唇间溢香。 “对呀,就是我惹的,殿下怕吗?” 这话几乎像致命的热火,一下子將太子殿下引燃,捏著她的脸颊,太子霸道地压了下去 …… “殿下……殿下……” 远处传来有人呼喊的声音。 太子正沉浸在那热烈又疯狂的纠缠里,压根不想理会那道烦人的声音。 “殿下,您怎么了?” 一只手似乎在太子的额头上触了一下,像是一块巨大的冰砸进热水里,把太子惊得一下子睁开了眼睛。 一下子坐了起来。 程庭安的身子急忙往后一退,嚇出一身冷汗。 要不是他缩得快,很可能就撞到殿下,伤到殿下了。 只是。 殿下今日的神情为什么怪怪的? 跟了殿下十几年,这还是程庭安第一次看到殿下呈现这种奇怪的表情! 太子沉著脸愣了好一会儿。 从未想过。 他那样冷酷无情,狠戾嗜血的人,竟在江照莹的手里,变得那么的溃不成军。 “殿下,您怎么了?额头很烫!” 程庭安上前,仔细观察自家殿下,神情冰冷,眼神狠戾,但脸上为什么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红色? 糟了。 这是生病了。 程庭安大惊,转身就衝出去火速找太医…… 太子缓缓动了一下冰冷的眼眸,看著他溜得飞快的背影,突然间生出一种要一巴掌拍死他的衝动。 平时又没看到他跑得这么快,不等他说话,一眨眼就没影子了。 一会太医来了,根本不用把脉,太医就知道是怎么回事! 这该死的程庭安。 这该死的梦。 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的第一个梦,第一次,竟然是和江照莹,那个已经出嫁为人妇的江照莹,这怎么可能! 抬手抚著眉心,太子觉得这比面对那帮难缠的老臣子还要让人觉得头痛。 哪怕是在梦里,他也没想过第一次要给江照莹。 还是个嫁了人的! 看了一眼时辰,这会子他浑身难受,江照莹恐怕已经舒服的进入梦乡了吧? 空留小筑里。 舒云舒雨做了一些宵夜,隨后司南带著江照莹坐在了屋顶上,一边仰头看著天象,一边在吃著喝著。 “小姐,您冷吗?” 舒云在下面问著,江照莹摆手。 “不冷,很舒服。” 舒云眼里溢出一丝无奈,小姐很喜欢坐在屋顶上想事情,刚开始嚇得她们不行,后来就习惯了。 “小姐,有什么异常吗?” 江照莹听著舒雨这句话,笑了笑,与舒云道。 “她这句话,从小说到大。” 舒云笑了起来,舒雨嘟著嘴佯装生气地转身去小厨房忙活去了。 司南站在江照莹的身后,一边护著她,一边也仰头看向夜空,星光闪烁,有的亮有的暗,有的一眨眼就消失,但实在是看不出什么名堂。 江照莹一边看一边拿著罗盘不断的测算,直到脸色越来越凝重的时候,她蹭的站了起来。 嚇得司南伸手一把將她揽住,江照莹这才发现自己在屋顶上,转头和司南道了谢,重新坐好,接著算。 “小姐,夜深了,该歇息了。” 舒云在下头喊著,要是再不睡觉,回了江府,李嬤嬤要是问起来,她们可是要挨骂的。 “知道了。” 江照莹眼中凌厉闪过,將工具合上,缓缓站起来之后,她双手束在身后,仰头冷眼看著星空。 不过剎那间。 不论是身后的司南,地上的舒云舒雨,就是藏在暗处的紫影,都被她那突然间倾洒而出的霸气惊得说不出话来。 那样的江照莹,太美,太霸道,让人莫名生出一种敬畏心! “还差一点,可能要一两天之后才能测算准確。” 江照莹有些无奈的摇头,任何一次测算都得天地人配合得天衣无缝,否则就会影响效果。 司南抱著江照莹跳下屋顶。 舒云舒雨侍候著她更衣,阿宝嗷呜嗷呜著钻进了她的怀里,江照莹这才醒了神,搂著阿宝亲了亲,笑道。 “倒是很乖,不吵不闹不拆家的,看到你我就高兴。” 阿宝仰头看著江照莹,突然间眼睛一眯,小狗嘴一咧,江照莹便高兴道。 “还知道冲我笑,这么小就这么聪明,好啦,很晚了,我们睡觉去。” 阿宝在她怀里嗷呜著,像是答应了她似的。 江照莹上了床榻,把阿宝放进它的篮子里,隨后自己也躺下。 阿宝脑袋趴在篮子边上,眨著眼睛看著江照莹,没多久眼睛耷拉著便睡著了,江照莹摸了一下它的脑袋,替它盖好小被褥,这才双手托著脑袋盯著床顶思索。 自从想起青山镇会地动,也稟明了太子殿下,做出一系列的反应之后,江照莹总也觉得哪里不对,可是一时三刻测不出来。 这种不安的感觉让她有些难受,关於测算,她一直都是手到擒来。 可是。 最近很不对劲。 她得赶紧测出来才行,离青山地动的日子越来越近了。 夜沉如水,偶尔有轻风拂过,院子里的枝叶娑娑作响。 没人看见。 太子府的床榻上,太子第一次翻来覆去蹙著眉头睡不著,而空留小筑里,江照莹也同样翻来覆去睡不著。 紧接著。 两个人同时起床,同时披了一件衣裳,同时出了门,仰头看著夜空,同时望著天上的星子。 不过。 太子看的是主管太子妃的星座,江照莹看的是主管太子的星座。 第二日。 太子一早就进宫去上朝,江照莹自然是起不来,睡了一个大懒觉,阿宝都在院子里跑了十几圈了,她才懒懒的坐起来。 舒云进来侍候她洗漱,江照莹一边用早膳一边翻看宴请的名单。 “听云郡主还在太子府,把她也请过来吧。” “那太子殿下那给吗?” 舒云虽知道她们是没有资格宴请太子殿下,可是光请听云群主…… 江照莹毫不犹豫的摇头。 “请不起!” 最好是不请太子,不然这宴会恐怕会乱套。 “是。” 舒云急忙把听云郡主的名字加上去,隨后安排下去开始发帖子。 江照莹又和她们一起去天青院检查了一遍,每一盆、每一个角落都仔细检查,这才关了院门,接著去商量明天都什么人去外面迎接客人,引到哪里,怎么坐,吃什么…… 因著宋夫人一心想给宋明霽和宋清欢相看,再加上江照莹已经敲打过下人,所以调用起人来畅通无阻,且个个都十分配合。 等到所有的帖子发出去,而且都有回信的时候,这一整天都快要过去了。 宋夫人一边喝著汤,一边指著从宫里要来的衣裳首饰,拍了拍宋清欢的手。 “先把明天的宴会和亲事订下来再说,至於江照莹那个小贱人,我总有办法让她把东西都吐出来的。” 宋清欢从昨天一直气到现在,都不知道摔了几套东西,听到宋夫人的话,眼里闪过一丝阴毒。 “咱们不能休了她吗?” “才成亲就休弃,於宋府名声不好。” 而且她不知道江照莹到底带了多少嫁妆过来,万一江照莹有所隱瞒,那可不行,她要的是江照莹所有的嫁妆。 “那还不如杀了她算了。” “哼。” 宋夫人冷笑。 “这是一定的,不过是早晚的问题。” 见女儿不高兴,宋夫人將宋清欢搂进了怀里,捏著她白皙的小脸蛋。 “我的女儿这么美,这么好,一定要嫁个好人家,过最好的日子,当最好的正头娘子。” 眼底的算计不断浮上来之后,宋夫人转头。 “去把世子请过来。” 宋成玉进来的时候,发现母亲的脸上涂了一层厚厚的粉,像是在掩盖什么似的,微微蹙眉问她。 “母亲的脸怎么了?” 宋夫人神情一僵,急忙躲闪掉儿子的视线。 “起夜的时候迷糊,撞了一下,没事,明天就好了。” 赵羽柔那一巴掌下手极重,像是隱忍了二十年要一口气报仇似的,在马车上,宋夫人吐了几口血,现在连牙齿都是鬆动的,了好大的功夫才让肿消退,但是红印子却是一时三刻没办法。 “成玉,明天母亲有一些安排,希望你不要阻止。” 宋成玉一扬眉,宋夫人便倾身上前把明天宴会上的计划说了出来,宋成玉的脸瞬间阴沉到了极致。 “不行。” 他很快就拒绝了宋夫人的计策,宋清欢却哭著闹了起来。 “大哥,你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她把东西死死抠著不给咱们,万一事发,咱们是要死的啊。” 这话像是触到了宋成玉的逆鳞一般,他抬手就把杯子狠狠地砸在桌子上,整个神情变得阴戾无比。 宋清欢脸上一怯,往后缩了缩,宋夫人急道。 “所以才要快些想办法把这件事情彻底摆平,到时候明霽和清欢一个娶得好,一个嫁得好,你再接替侯爷的位置,咱们整个宋府就都平步青云,什么都不愁了,到时候,王孙贵族的嫡小姐,你再娶一个就是,说不定还能帮著你更上一层楼呢。” 宋成玉听著便动摇了起来。 任何人,任何事,都比不上他的前途重要。 可。 脑海里在闪过江照莹那美丽的容顏和打理中馈的气势时,宋成玉却又双眉紧蹙。 “不过是动她一次而已,你就心疼成那般,以后她听你调摆的时候,你想怎样都行,好不好?” 宋夫人拍了拍宋成玉的手,宋清欢倾身过去搂著他的胳膊撒娇。 “大哥,咱们的前程比较重要,你可不能妇人之仁。” 是这个理没有错。 可是一想到江照莹被別人……宋成玉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他没有说话,蹭得起身离开了院子,宋夫人和宋清欢看著他离去的背影气的抬手就把东西掀了下去。 不管他同不同意,明天那事办定了! “母亲,我去找帮手。” 宋清欢说著便起身,宋夫人蹙眉道。 “得寻可靠一些的,一定要让这个小贱人从此抬不起头。” “知道。” 宋清欢冷笑了笑,这一次,她一定要成功,江照莹的东西,她都要得到,否则她的嫁妆一定会不好看。 …… 宋成玉越往前走越是怒火重燃,停下脚步的时候,已经走到了明天要办宴会的天青院,下人开门,他进去看了一圈,轻拂著比碗口还大的傲菊,宋成玉转身朝著江照莹的空留小筑奔去。 江照莹听说宋成玉在外面的时候,眼里的厌恶便翻涌不断。 “小姐,世子说有事与您商量。” “恩。” 横竖是躲不掉的,低头不见抬头见,多见一次就多恨一点,见一次就多噁心一次。 宋成玉进来,冷眼扫过厅室,走到江照莹的面前,定定地看著她。 她很美,也很冷,特別是她眼里的拒人千里,让宋成玉烦燥到了极点。 “不过是一个妾室,也值得你这般计较?你到底要闹到什么时候?” 堂堂侯府正室,一天到晚跟两个妾室计较,也太没容人之量了一些,世间男子,哪个不是三妻四妾? “有事就说。” 宋成玉俊脸染著怒意,转头看了舒云舒雨一眼。 “让她们退下吧,夫妻间的事,夫妻间关起门说。” “不能。” 江照莹淡淡回应,舒云和舒雨一下子毫毛直竖,警觉起来,四只眼睛死死的瞪著宋成玉。 “今晚我要歇在这里。” “什么意思?” 江照莹眼神如刀刃落在宋成玉的身上,將他打得满身是伤,为的就是他不敢起別的心思,没想到,这人也是个不怕死的,才短短时日他就又不安分起来。 宋成玉掀起眼帘,看著江照莹,他能感觉到江照莹满身的疏离和抗拒,可她越是这样,他就越是想把她压在身下,等到她尝到了那美妙滋味,她自然就不会再怪自己了。 遂。 近乎於一种恶意似的,宋成玉看著江照莹,冷笑著一字一句。 “和!你!圆!房!” 第62章 撞进他的怀里 这四个字涌进耳朵,一阵噁心的感觉便直衝喉咙,恨意在心里生出坚硬的枝椏,刺得她眼里的杀气一下子翻腾起来。 阴阴冷冷。 似鬼魅一般。 她狠狠打量宋成玉,最后眼神直直落在他的某个位置,嘲讽。 “宋成玉,你敢碰我,我就敢让你做太监,你信不信?” 宋成玉的拳头狠狠一握,他衝上前几步,蹙眉死盯著江照莹,他实在是不明白,江家到底是怎么教导女儿的。 女子出嫁从夫,那就不论夫是好是坏,她们都必须温驯乖巧,言听计从。 他原以为。 既然他放下身段主动来找江照莹合房,江照莹就该惊喜感动,扑进他的怀里,最多怒骂两句,捶他两拳。 然后便迫不及待地勾著他往床榻上走。 而不是这种恨不得把他千刀万剐的痛恨。 “江照莹!” 宋成玉咬牙切齿,额前青筋暴跳。 心底深处那种要得到江照莹的欲望就像是生根发芽似的,让他整个人都燥怒起来。 他要向江照莹证明。 只要与他在一起是多幸福的事情,被他折腾会是一种多销魂的体验。 眼神落在江照莹娇艷的唇上,落进她白皙的脖颈间,隔著衣物落进她凹凸有致迷人的身子里。 口乾舌燥的感觉让他难受。 遂上前两步一手拽住江照莹的胳膊,一手扣著她的头便要强吻了下去。 哐当。 桌上的茶盏凌乱落下,摔成碎片。 舒云和舒雨没想到他当著这么多的人都能这般无耻,愣了一下,隨即愤怒地抓起瓶就朝著宋成玉的后脑砸去。 司南和翡翠也冲了进来,司南几乎没有考虑,飞身凌空,一脚踢向宋成玉。 江照莹原本要一脚踢开宋成玉,抬眼的时候,就看到她们四个凶神恶煞般全都一股脑的砸了过来。 这要是真砸到了。 宋成玉当场就得死在这里。 她要宋成玉死,但不是明著死在她的手里,不然他们四个性命不保。 急忙一把揪住宋成玉的肩膀,带著他往边一躲。 东西顺间掠过宋成玉的脸颊,狠狠砰在了桌子、椅子上。 司南迅速反应一个后翻落在了地上。 (请记住 看书就来 101 看书网,101????????????.??????超给力 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宋成玉嚇出一身冷汗。 看著满地的狼狈,喘著气,笑著得意。 “你根本就捨不得我受伤,你心里明明有我。” 如果不是这样,她应该恨不得自己被砸死才对,可她没有,她救了他。 还说不爱他? 就是在赌气,不过就是难哄一点而已。 江照莹身形笔直,满身戾意,看著宋成玉那自以为是的模样,当真觉得好笑。 “照莹,咱们今天晚上就圆房,从此以后,我只爱你一个,对你一个好,好不好?” 今天晚上他必须拿走江照莹的清白,否则明天宴会一开,她的身子就会被別人夺走。 只要一想到江照莹会在別的男子身下哭叫,宋成玉心头的怒火就抑制不住。 他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我保证母亲以后也不会为难你,以前的事情都过去了,只要你不计较,我们还是最恩爱的夫妻。” 只要能哄著江照莹圆房,现在让他说什么做什么他都愿意。 江照莹转头看向窗外,嗓音冰冷。 “滚!” 宋成玉见她油米不进,越想越气。 今天她同意得做,不同意也得做。 他已经迫不急待的要去轻抚她衣裳下那白皙的肌肤,轻吮那炙热的温度。 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只能硬来。 正要上前。 一名丫鬟出现在门口。 “世子,我家姨娘说心口胀胀的,想请世子过去看看。” 胀? 这个词窜进脑海里的时候,宋成玉就知道是什么意思了。 苏姨娘是个惯会玩的,胆子大不说,还主动,勾得他简直云里雾里地找不著北。 她和沈月芙是两个不一样的类型。 沈月芙胆小柔弱,总是需要他的保护,在榻上她总是娇娇吟吟,这里弄疼她,那里弄疼她,让他火气冲天,又不敢猛衝。 可苏姨娘却总在他的耳边鼓励他越猛越好。 前面疼爱苏姨娘的时候。 她笑得娇媚迷人,拉著他的手覆在胸上,说那里胀胀的,要他帮忙揉一揉才舒服。 宋成玉顿时起了兴致,於是便帮著她揉了许久,直到她瘫软在自己的怀里才作罢,接下来的火焰便肆意燃烧起来,两人一直到躺下都觉得兴致还在。 眼中挣扎渐起。 江照莹给脸不要脸,这些下人都护著她。 还不如去苏姨娘那里先狠狠发泄一番再说。 “世子,姨娘真的很难受,求你怜悯。” 丫鬟轻声求著。 宋成玉一把推开江照莹。 “听到了吗?你不求,有人求,江照莹,你今天不肯,明天可別后悔!” “滚出去!” 江照莹眉心微微一跳,冷声怒斥。 宋成玉一脚踢开面前的东西转身大步冲走。 站在厢房中央的位置,江照莹眼里闪过一丝什么。 “舒云,送一些缎子和首饰给苏姨娘。” 舒云微微蹙眉,想要问什么,但却什么都没有说转身出去挑了一些东西然后往苏姨娘那边过去。 才走到院门口。 就听到里面传来苏姨娘带著哭音的娇呼,还有什么东西被推倒的动静。 丫鬟守在门口,一个个红著脸蛋。 见到舒云过来,有些得意的扬起了脸蛋。 舒云也没有多说什么,將东西放在院子里的桌子上,说了一声便转身离开。 回到空留小筑。 江照莹正在给阿宝擦小爪子,小傢伙跑出了院子到处钻,回来的时候一身黑,这才刚洗完澡,身上湿湿的。 “小姐,奴婢给沈小姐也递了帖子。” 舒雨咬著牙话。 “那位沈小姐其实已经派人过来四五趟了,但是世子不断推脱,这会子她应该能下地走了,明天一定会过来的。” “好。” 江照莹笑了笑。 明天。 那就看苏姨娘的能耐了。 第二天一大早,舒云和舒雨就起来侍候江照莹起身。 天青楼那边天不亮就灯火通明。 喻婶子把一切都打理得妥妥噹噹,门口早早的就安排了足够的下人迎接客人进门。 原本。 舒云给江照莹准备的是似流水一般灵动的古纹双蝶云形千水裙穿在小姐的身上,像流水一般灵动,十分的惹人眼目。 可是。 江照莹却选了一套雪白长裙,挽牡丹鬢,鬢上除了两朵娇艷的牡丹,就只有一根血玉雕琢的簪子。 走出厢房。 江照莹头看著蔚蓝的天空,展开双臂,沐浴在淡淡的阳光里。 身上的白,在金色的光芒里泛著一丝冷意,是在为上一世的自己哀伤,也是在为上一世死去的亲人、朋友哀伤。 “小姐,沈小姐是第一个到的,一来就进了世子的院子。” 江照莹轻轻笑了笑。 宋成玉昨天晚上只怕一晚上都呆在苏姨娘那里,根本没在自己的院子。 以沈月芙那只想独霸又自私的性格,肯定又气又急,那边一早就得热闹起来,就看宋成玉有没有本事安抚住她。 “小姐,听云郡主和咱们大少爷来了。” 听到自己喜欢的人来了,江照莹眉眼温婉,急忙出去迎接。 先迎的听云郡主,安排好坐位后,才去迎的江执玉。 江执玉个子修长,华服裹身,因著要见妹妹笑容满面,远远望著便是一芝兰玉树的少年朝著这边走来。 听云站在团锦簇前,一经意的转头便看到了江执玉和江照莹一边说著话,一边朝著这边走了过来。 风带著香丝丝入沁,听云怔怔地看著江执玉,脸蛋突然间红得厉害。 捂著脸蛋。 她急忙躲进了一丛后面,拍著自己的小脸蛋想要恢復冷静。 紧接著。 翰林林院陈夫人、陈小姐,兵部唐夫人和唐少爷,御史钱夫人,保媒的梅夫人,还有太傅府的孙大夫人都带著自己的一位儿女大家一起说说笑笑地踏进了天青园。 宋夫人正在和各夫人、小姐打招呼,看到她们便眼睛灼亮,急忙领著宋明霽、宋清欢前去打招呼。 几位夫人早先就通过气,也知道宋夫人打的是什么主意,所以也只是保持基本的礼仪。 反倒是对江照莹十分的热情。 一个个看江照莹像是看自家女儿一样。 翰林院陈小姐一直站在陈夫人的身后位置,听到唐大少爷与大家打招呼那温润如玉的声音时,脸蛋红红的,唇边噙著娇羞的笑意。 唐大少爷转头,见自己的未婚妻娇羞温婉的模样,心下亦是满意,转头看了自己的小廝一眼。 小廝上前將一只盒子交给舒云,一只盒子交给陈小姐的丫鬟,施礼道。 “这是我家少爷亲自挑的,不成敬意,希望世子夫人、陈小姐喜欢。” 江照莹抿唇,舒云打开,是一支雪白的荷簪子,倒是十分衬她今天的雪白长裙,於是让舒云把自己原来的簪子给换下来。 陈小姐的盒子里是一支点缀著红宝石的步摇,一只同样名贵的鐲子。 看得出来。 唐大少爷对这门亲很满意。 “不知道陈小姐喜欢什么,有些隨意,待下次我知晓了,再重新送过。” 唐大少爷温声说著,陈小姐急忙施了一礼,红著脸小声道。 “我很欢喜,谢唐大少爷。” 一番小儿女家的娇羞模样,倒是惹得身边的夫人们都笑了起来。 宋夫人正领著宋明霽、宋清欢过来。 见到她们眼神在唐大少爷和陈小姐的身上不断流连,心下一沉,急忙领著宋明霽、宋清欢挤进队伍里,笑著与诸位夫人打招呼,隨后牵著宋明霽与陈夫人道。 “陈夫人,这是我的小儿子,叫宋明霽,书读得很是不错。” “唐夫人,这是我的小女儿,叫宋清欢,很是乖巧,琴棋书画样样都精湛,我可费了心思教导的。” 说著宋夫人便不断地打量著唐大少爷和陈小姐。 这言语里的意思。 就是不用明说也差不多看明白了。 唐夫人和陈夫人对视了一眼,微微蹙眉,看来江照莹说得没有错,宋夫人打的就是这个主意。 好在她们已经换了婚书,不然的话,还真是麻烦。 唐夫人和陈夫人默契地站近了一些,然后拉著彼此的儿女站在一起,笑了笑。 “侯夫人教导出来的必定是好的。” 宋夫人眉眼顿时得意闪过,点头道。 “侯府治好了皇上的头疾,大功一件,皇上讚赏不已,给了很多赏赐,成玉很快就要接替侯爷的位置,明霽再考取功名,清欢又出落得这般好,我们侯府当真是会越来越好的。” 江照莹听著宋夫人一个劲地往自己脸上贴金,一双美眸沉得似山风雨欲来。 宋夫人现在说的每一个字,都是上一世她在宋府创造出的未来。 只是。 她给了宋府一片繁华盛世,宋府却在背后给了她致命一枪。 旁边几位夫人听得宋夫人这么一说,眉眼微转,一位夫人牵著自家的女儿过来笑道。 “宋夫人,今儿菊开得可真好,一看就是用了心的。” 说话的是中郎將杨丞明的夫人,他们的女儿今年十四岁,正是议亲的好年纪。 杨翩翩承袭了父亲的好身形,高挑又精神,站在小姐群里,落落大方,又明婉动人。 中郎將虽说官职不是特別高,但却是天子近臣,又手握禁卫军,前途很是不错。 一眼望过去。 杨小姐比宋明霽还要高一点点。 “这是小女,今年十四岁,平日除了琴棋书画,还喜欢跟著他父亲学些武艺,身子骨是顶好的。” 这可就是明显的介绍想要跟宋夫人做亲家。 翰林陈夫人,兵部唐夫人对视了一眼,梅夫人微微挑眉。 江照莹抬眸看向杨小姐,虽还有些稚气,但眉尾处隱隱淌著一股犀利,將来长大了应该是很不错的主家之妇。 几位夫人便笑盈盈地看向宋夫人,只要她愿意接话,这事就有希望了。 可是宋夫人眼神却十分热切又温柔地落在陈小姐和唐大少爷的身上,像是要故意撇开杨夫人和杨小姐似的,高兴道。 “咱们的儿女自然都是一等一的,明霽想娶一位温婉柔媚的妻子,清欢想嫁一位玉树临风的公子,杨夫人,您要是有好的介绍,记得告诉我,到时候,我封一个大红包给你。” 杨夫人听著脸上的笑容便淡了下来,也不似先前那帮热情,只是点头回道。 “那是自然的。” 杨小姐也听出宋夫人话里的意思,这是嫌她生得高,过於英气,脸色微微泛白,便往后退了两步。 哎呀。 谁知道刚往后退,不小心就撞进了迎面追上来的江执玉的身上。 慌忙转头时。 正好看到江执玉俊美又歉意的脸庞,江执玉飞快后退了一步,作揖歉意道。 “对不住了,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急著要和妹妹说话,才会撞到妹妹你的。” “你是谁家的?” 杨翩翩红著脸蛋问他,方才撞在一起她转头时,闻到了江执玉身上的香气,甚至头髮还拂到了他高挺的鼻樑。 “我叫江执玉,钦天监之子。” 杨翩翩点头,转头一看,江照莹正站在自己的对面位置,难怪江执玉会撞上来,於是让开了一步。 “多谢。” 江执玉急忙奔向江照莹,江照莹拉著他轻声道。 “怎么冒冒失失的?” 继而又转头。 “对不住,杨妹妹,哥哥他总是这般冒失。” “无事。” 杨翩翩摇头,江照莹心里这才鬆了一口气,好在是武將家的,不会计较这些细枝末节,这要是文臣家的,可得骂上好几个月。 江执玉看著妹妹眉眼弯得跟什么一样,整个情绪都快乐起来,扶了扶江照莹头上的簪子。 “妹妹今天像天仙一样,美得很,我看著就欢喜。” 江照莹看著他那傻样,忍不住温软道。 “哥哥今日也不错,这身红袍,衬得哥哥肌肤如玉,俊朗不凡。” 这一看就是蔷薇替他收拾的,这还是第一次看到哥哥著红色的锦袍,当真是好看。 杨翩翩有些好奇的看著他们兄妹俩,这么感情好的还真是少见。 而竹子后面。 听云郡主歪著头看著这边的一幕,微微蹙眉。 江照莹明明不喜欢自己的哥哥,可是当著別人的面,又办得这般虚偽,好像感情很好似的。 这也太討厌了! 本来还想上前打招呼,心中有气,听云便缩回了脑袋,不去了。 杨小姐理好自己的衣裳和长发,往前走了一步,微微一怔,低头看去,发现自己踩到了一个姻缘袋,急忙捡起来拍掉灰尘。 正要叫江执玉,发现江执玉已经走远了。 “怎么了?” 江照莹上前问她。 也不知道怎么的,杨翩翩突然间把手里的东西往后一藏,俏皮道。 “没……没什么,世子夫人。” 江照莹朝著她笑了笑。 “那你好好玩,我去安排一会的膳食,有什么可以找我的丫鬟。” “好。” 杨翩翩施了一礼,待江照莹一走,便拿出福袋看了看,又看向江执玉的背影,眼里闪过一丝什么。 不久。 便有下人过来请大家去膳厅用膳。 远远的。 美食的香气四溢,大家说说笑笑,隨著下人的引领就座。 一番客气之后便开始动筷。 玉楼的大厨手艺就是好,色香味俱全,江照莹把桌上的东西端了一盘给舒云,让她们也尝尝。 正吃著。 一位小姐转头与宋清欢道。 “我弄脏了衣裳,得去换换。” “我带你去厢房换,不要紧的,我们准备了换洗的衣物,首饰。” 宋清欢笑眯眯的起身,牵著那位小姐一起转身朝著厢房走去。 宋夫人端起酒。 “今天谢谢老姐妹们赏脸,敬你们一杯。” 诸位夫人闻言,端起酒齐齐迎合,满饮美酒。 宋夫人借著喝酒飞快的看了一眼江照莹,眼底闪过浓浓的阴冷。 很快。 江照莹在她的面前就再也抬不起头了! 第63章 中计! “是孙大夫人的侄女,二房的,叫孙芳意。” 舒云在江照莹的耳边轻声说著,方才宾客进门就时候,她默默记了大部分。 江照莹看向孙大夫人,却见孙大夫人脸色比方才冷了一些。 她对上江照莹,眼里有一丝歉意。 来之前。 她重重敲打过孙芳意,让他不要和宋清欢走的太近。 可才一进府。 她就发现孙芳意和宋清欢嘀咕嘀咕地不知道在商量什么,现在又偷偷跑开。 江照莹猜孙家的大房和二房关係应该也不是很好,遂朝著孙大夫人笑了笑,示意她安心,又端了一盘糕点给舒云舒雨她们。 因著团锦簇,清香阵阵,美味佳肴,让人食指大动,所以宴席间欢声笑语不断,大家说说笑笑,气氛倒是不错的。 约莫一刻钟。 宋清欢匆匆忙忙走了过来,与江照莹说话。 “大嫂,可能咱们的食物里有芳意不能吃的东西,她现在身上起了疹子,肚子痛的厉害,我已经派人去请了大夫,不如你去看一眼可好?” 江照莹放下筷子,接过热帕子擦了擦手。 帖子送出去的时候,就顺带问过客人不能吃什么,不喜欢什么,有无禁忌。 所以江照莹根本就没有准备生,除非她自己带来吃的。 倒是有些好奇她们在玩什么把戏。 “带我去。” 宋清欢眼里闪过一丝笑意,她身边的丫鬟上前道。 “奴婢带世子夫人过去。” 江照莹便又重新坐了回去,看著宋清欢,宋清欢一怔,心里暗骂江照莹狡诈,时间有限,得快点过去,她只能上前道。 “我带大嫂过去。” 舒云舒雨见状要一起走,宋清欢急忙拦道。 “大嫂,让她们侍候客人吧,都走了,大家还以为出了什么事。” “也好。” 江照莹淡淡应著,舒云舒雨也没有说什么,留下来侍候客人,宋清欢顿时高兴起来。 一路上。 江照莹不露声色,只是问了问孙芳意的情况,然后一起朝著一座安静的小侧院走去。 这间厢房离宴席比较远,而且被一片绿树挡住,如果不高声呼喊的话应该是不会那么引人注目的。 “芳意,你怎么样了?” 宋清欢推门进去,便看到孙芳意正捂著肚子躺在床上,来的时候孙芳意身边是有丫鬟的,但现在丫鬟不见影子,江照莹眼神渐冷,孙芳意见到她们过来,捂著肚子嚷。 “我身上好痒,肚子好痛,世子夫人,你是不是弄了我不能吃的东西给我吃。” 宴会发生这种事,那可是大忌! “大嫂。” 宋清欢有些慌乱,转头看著江照莹,江照莹上前。 “我看看。” 孙芳意和宋清欢飞快地对视了一眼。 就在江照莹俯身去查看孙芳意的时候,宋清欢突然间从袖子里拿出一块帕子,一下子捂在了江照莹和鼻息处。 闻到香气的剎那间,江照莹便倒在了床上。 “快点。” 孙芳意咕嚕爬了起来,看著江照莹那美丽的模样,心里嫉妒翻涌,將她推开后,和宋清欢一起把江照莹弄到了床上躺好。 宋清欢俯身要脱江照莹的衣裳,孙芳意有些慌乱道。 “他快要来了,咱们走吧。” 这种事情越早脱身越好,免得到时候说不清楚。 宋清欢抬手一巴掌甩在江照莹的脸上,恶狠狠咬牙道。 “哼,过了今天,你怕是要拿著十万两银子来求我替你说好话,没见过你这么小气的人。” 进门不知道孝顺婆母,友爱弟妹,还自私自利只想和他们对著干。 “快走。” 孙芳意拽宋清欢,宋清欢狠狠在江照莹身上掐了一下才转身离开。 厢房门打开。 一抹光明投射进来,宋清欢和孙芳意下意识地抬手遮了一下眼睛。 悄无声息间。 一块带著清香的帕子猛地扣在了宋清欢的鼻子上,身子往后一倒时,同样被悄无声息地往后搬去。 “这阳光还挺刺眼睛的。” 等適应了光线,宋芳意催促。 “清欢,快些。” 没有回头,她伸手就握住了身后之人的手往门口拽。 “快些回宴席上去,可不能出一点紕漏,不然我的名声可就毁了。” 她和宋清欢感情好,也喜欢宋成玉,宋清欢承诺事成之后给她两千两银子,然后让哥哥娶她进门当继室。 为了嫁给宋成玉,这个忙她是一定要帮的。 远处。 一道男子身影闪身进了院子,隱隱听到关门的声音后,孙芳意冷笑道。 “那余府的二少爷可是个扶不上墙的,不学无术不说,还喜欢折磨人,听说他已经折磨死两个妻子了,眼下已经没人愿意把女儿嫁给他,看到江照莹这种贱妇,他肯定是忍不住的,你这是上哪寻的这种奇葩……” 孙芳意回头。 笑容剎那间僵在脸上,手像被火灼一样猛地鬆开,尖叫著往后直退。 江照莹眉眼弯弯,几步逼上前去,伸手捏住孙芳意的脖颈。 “怎么了?孙小姐怎么像看到鬼一样啊?在害怕什么?” 孙芳意早已嚇得脸色煞白,浑身颤抖,被捏著脖子已经让她窒息得有些喘不上气来,下意识的她一边挣扎一边狡辩。 “不是这样的,不关我的事,是她逼我这么做的啊,別杀我。” 狠狠挣扎间。 孙芳意一把推开江照莹,慌得跟什么一样转身就跑。 江照莹冷冷的看著她的背影,倒也没追,在確定那男子进了宋清欢的厢房並且传出动静之后,她才慢慢的一边赏一边回到了宴会上。 宋成玉脸色阴沉得很,一想到现在江照莹正躺在別的男子身下,他就烦燥不堪,酒便一杯一杯的灌著。 宋夫人时不时的转头朝著厢房的位置看去,等著宋清欢回来,她们就可以气势汹汹的杀过去了。 这下可真好! 江照莹的清白被毁,世人皆知,看她这一次还拿什么脸面辩驳。 倏地。 宋夫人手里的茶狠狠一顿,滚烫的水泼在手背上都浑然不知,宋夫人像看到了鬼一样地瞪著江照莹,整个人都毫毛竖起。 下意识的慌道。 “清欢呢?” 江照莹茫然。 “她不是和孙小姐一起回来了吗?” 孙芳意脸色苍白,神情慌乱,被大家的眼神一盯,更是手抖脚抖,宋夫人看著只觉得一记闷棍敲在自己的身上,惊得脸色大变,下意识的她要起身去厢房那边。 可是想想。 也不可能啊。 她们计划得很周密,只有几个人知道,所以……最坏的打算也就是江照莹没有落进陷阱,清欢绝对不会有事。 可是。 不安的感觉简直让宋夫人坐立不安,一旦出事,后果不堪设想。 “刘嬤。” 宋夫人紧紧握著茶盏做遮掩,唤著刘嬤嬤,刘嬤嬤自然知道是什么意思,急忙转身离开。 宋成玉紧紧盯著江照莹,冷声问她。 “你做了什么?” 江照莹没有理他,只是朝著宋夫人举了举杯,微微一笑。 宋夫人气得要爆炸,在这么多的宾客面前又不能发作,只能强染著笑意,和附近的几位夫人干了杯。 宋成玉总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於是起身离开。 才进园。 苏姨娘就顶著一脸的掌印迎上去。 “夫君,你快去看看沈小姐吧,她又哭又闹的,我们根本哄不住她呀。” 苏姨娘说完便含泪微扬著脸蛋,正好將鲜红的印子暴露在阳光里,看著十分的恐怖,宋成玉顿时心头一烦。 以前哄著她,由著她觉得是情趣,可是现在正事面前,她这样闹,就有些不识大体了。 “我来照顾母亲,你去看看沈小姐吧,她身子现在可还弱著呢。” “好,那你去。” 宋成玉轻轻抚了抚苏姨娘的脸蛋。 “晚些再补偿你。” 苏姨娘眼中感激溢出,握了握宋成玉的手,待他离开之后,苏姨娘这才转头看向江照莹。 江照莹也朝著她笑了笑,苏姨娘站在那里吹了一会风,觉得事情大概是差不多了,这才朝著宋夫人走去。 “你一个妾室,来这里做什么?” 宋夫人心烦意乱,苏姨娘上前道。 “沈小姐在哭闹,夫君心疼,过去哄她了,让妾来侍候您,母亲,我好像听到西院那边的厢房有什么动静,该不会有人趁机偷东西吧?” 宋夫人这下是彻底坐不住了,猛地起身出去,才走出没多远,迎面就看到刘嬤嬤脸色慌乱。 “不好了,夫人,不好了。” 宋夫人几乎双腿一软,下人急忙扶著她往西院衝去。 远远地就看到刘嬤嬤摔倒在地上,痛得直打滚,宋夫人衝进去的时候,她慌忙爬了起来急得直跳。 “夫人,快去,快去啊。”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她刚衝进院子,突然间重重地砸在地上爬不起来了。 可是里头的动静越来越大,甚至还听到她家小姐的尖叫声。 刘嬤嬤真是急得撕心裂肺,可她一动,膝盖就痛得她直颤抖,她又慌忙查看院落四周,根本没有人,许是她不小心摔了。 里面的动静很明显,宋夫人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了。 齜牙欲裂间,她冲了进去。 里面的那一幕几乎让她眼珠碎裂,她咬著牙衝上去扳那姓余的少爷,可是余少爷正欢腾著,俯身就死死地抱紧宋清欢,一口咬在她的肩膀上。 宋夫人急得喉咙腥甜一片,爪子狠狠抓在余少爷的背上,接著又慌忙抓起东西朝他的背上砸。 可是。 余少爷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碰过这事了,又被下了药,这会子双目赤红,哪怕身上剧痛,也不管不顾地疯狂著,直到他发出一声闷哼,整个人倒在宋清欢的身上,这才渐渐清醒起来。 宋夫人整个都傻掉了。 跌坐在地上,傻了。 余少爷是个不要脸的,有人没人对他来说根本不在乎,慢慢悠悠的他整理好自己的衣物,冷哼了一声翻窗逃走。 刘嬤嬤的腿终於可以站直,急忙奔进房,看著那凌乱的一切,心知小姐的清白是保不住了,急忙將宋夫人扶了起来。 宋夫人怒得人几近疯狂,面无表情,她紧紧攥著刘嬤嬤的手。 “去,不管用什么办法,都把唐家少爷给我引过来。” 这件事情只能是唐少爷做的,不能是別人,她的女儿一定要嫁进唐家,那才是她看中的女婿人选。 刘嬤嬤张嘴,几次想要说什么,可她知道,说了也没用,只能咬牙转身去办这件事情。 宋夫人衝到床前,看著宋清欢身上的痕跡,气的一巴掌甩在了宋清欢的脸上。 宋清欢睁开茫然的眼睛,想要动一动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身上疼痛不已,刚要坐起来,宋夫人又是一巴掌甩在她的脸上。 “母亲,你干什么?” 宋清欢这时也发现自己的不对劲,慌乱间坐了起来,隨后抱著头尖叫,宋夫人恶狠狠道。 “儘管大声一些,把所有人都引过来。” 宋清欢脸色煞白,慌忙捂住了嘴,小声的哭泣著,她明明是算计江照莹的啊,怎么会变成了她? 怎么会? 那帕子里的药效来得很快,不过是一呼吸,她就眼前一黑什么都不知道了。 想来是没有迷倒江照莹,反被她算计了。 抖著唇,她战战兢兢地问宋夫人。 “母亲,是余山河吗?” 那可是一个十足的紈絝,十足的浪荡子,败家子,全京城都没人喜欢他的啊。 宋夫人甩开宋清欢,宋清欢摔倒在床上的时候,气得脚直蹬。 “你现在给我躲好,我派人去把唐家嫡子引过来,这件事情只能算在他的头上,你懂吗?” “知道了,母亲,不管怎么样你都要把他弄过来。” 宋清欢急忙擦了眼泪,窝进被褥里,身上的疼楚和痕跡让她清楚地知道自己被自己给害了。 可眼下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 隱隱的。 似乎听到远处有说话的声音,想来刘嬤嬤把人引过来了。 宋夫人急忙把地上散落的衣裳收好,东西藏好,床铺整理好。 院门口。 刘嬤嬤恭敬有礼,语气温和。 “唐少爷,您隨奴婢进来。” 唐少爷点了点头,虽然不知道宋成玉请他过来所为何事,但出於礼貌,他还是得过来一趟。 宋夫人急忙站直身子,整理好自己的髮鬢衣衫,又拼命地恢復自己的神情,这才上前打开了厢房门。 唐少爷原本还有些犹豫要不要进去,见到宋夫人开的门,倒是鬆了一口气,宋夫人脸上染著慈祥的笑容,上前道。 “是成玉有些事情想请教唐少爷,唐少爷若是不想理他也没有关係,我已经说过他了。” “无妨的。” 唐少爷听到里面有茶盏的响动,以为有丫鬟在准备泡茶,倒也没有太多的顾虑,於是便转身朝著厢房走去。 宋夫人自是笑容满面,急忙让开。 眼底闪过一丝算计的时候,她唇边的笑容更深,只要唐少爷一进去,他这辈子就洗不清了。 不娶。 他也得娶! 第64章 跌进陷阱 门是微微虚掩著的。 站在门口,能感受到一股细微的轻风从里头涌出来,夹杂著一股很奇怪的,异样的味道。 唐大少爷长眉浓蹙,手上推门的动作也微微一怔。 宋夫人顿时紧张起来。 紧紧盯著唐大少爷的动作,眼里算计疯狂浮现。 见他犹豫。 急忙上前要开口催他快点进去。 “唐大少爷。” 司南的声音突然间在身后响起。 唐大少爷像是鬆了一口气似的,几乎是瞬间就转身。 宋夫人怒火翻涌,转头瞪向司南,司南朝著唐大少爷施了一礼。 “我家小姐想请您去听听螳螂捕蝉的典故。” 唐大少爷也是世家里长大的,不消片刻便明白了这其中的意思,一时间,只觉得背后一阵阴风扫过。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所以。 黄雀是谁? 唐大少爷眼神淡淡看了宋夫人一眼。 宋夫人又急又慌。 暗想事情是不是暴露了? 唐大少爷一走,这事就完蛋,顾不了那么多,她突然间衝上前就要去抓唐少爷。 砰。 像是石子坠地的声音响起。 宋夫人只觉得伸出去的胳膊像是被雷电劈了一样剧痛,猛的缩回胳膊,眼里闪过一丝惊恐。 唐大少爷自然是看到了司南的小动作,这会子也彻底明白里面怕是有一个什么陷阱在等著自己。 而通常会是什么陷阱,基本一猜就知道。 隨即。 唐大少爷俊脸阴沉,满身阴鬱,看都不看宋夫人一眼,大步朝著司南走去。 宋夫人的心一下子沉入谷底。 死攥著长指。 她狠狠的怒瞪著碍事的司南,眼里的杀气几乎要將他射穿。 不。 她摇头。 不能功亏一簣。 宋夫人不甘心到了极点,她指著唐大少爷阴阴柔柔的冷笑著开口。 “唐少爷。” 说完这三个字。 宋夫人神情以极快的速度突然间一变,眼眶泛出眼泪,指著敞开的厢房门,痛苦地哽咽。 “你这孩子,怎么能这样呢,你和清欢有情,私订终身,甚至私下苟合,这些我都不说什么,但你一点交代都没有,这样让我们宋府以后怎么做人啊?” 唐序南背脊狠狠僵住,怒气让他浑身颤抖起来。 他转头。 不可置信地看向宋夫人。 方才还一脸怒容,这会又泪流满面,悲伤欲绝? 这侯府的宋夫人,怎会下作到如此地步? 竟然不打自招將自己女儿的不堪直白说出来。 所以。 她的女儿在里面和人苟且被发现,没人负责,她们要找个人来背黑锅,於是把他骗过来! 怪不得母亲急著两天的时间就把他的亲事理出来了,合著已经有人告诉母亲,这里有诡计。 而这个人,必定是江照莹。 “你和我女儿既然有了夫妻之实,那就该三书六聘,马上迎娶她过门做正室,这样转身就走,我如何能忍?” “宋夫人,人和畜牲其实是有区別的,可晚辈今天才知道,有的人和畜牲一点区別都没有。” 唐序南身形笔直,满身冷意,他的话犀利又狠厉,骂的宋夫人几乎无地自容。 可她不能放弃,也不能后退。 通常来说。 遇到这种说不清的事情时,很多人都会吃下这个哑巴亏把人娶回去。 只要清欢手段够好,一样可以和他恩爱两白头。 什么风雨没见过,她不能退缩。 “你的话我听不明白,我到底是你的长辈,你该有分寸,你今天就得给我一个准信,什么时候娶清欢过门。” 唐序南眼神冰冷,转头看向司南。 “麻烦去请世子夫人、我的母亲,还有杨夫人她们一起过来。” 宋夫人眼底一慌,衝上前两步威胁。 “你把所有人叫过来,只会让你和清欢的名声受损,唐少爷,我劝你还是悄悄的处理这件事情的好。” 如果他能压下这件事情,暗中行聘,再悄无声息把人娶过去,这一切就都不是什么问题了。 唐序南听著她的话,顿时嘲讽溢出。 多说无益,还是离开的好。 宋夫人眼神一狠,突然间衝上来一把拽著唐序南將他狠狠地往厢房里一推。 饶是唐序南身形修长的男儿身,也被她猛的发力一下子跌进了厢房里,衝上前的时候,宋夫人却是砰的一声把厢房门一关。 “唐少爷,这样你还说得清楚吗?” 屋子里立即传来宋清欢的哭声,宋夫人知道宋清欢懂了她什么意思,隨后喘著气狠声道。 “只要你承认这门亲事,我就当什么事都没有发生,高高兴兴的把女儿嫁给你。” “可我不高兴!” 一道冰冷的嗓音从院门口冰冷响起,嚇得宋夫人一个激灵。 接著。 砰的一声窗口传来炸裂的声响,大家便看到唐序南一身清爽撑著窗台跳了出来。 身上乾乾净净,一丝不苟! 宋夫人猛地转头。 震惊地看到,陈夫人、唐夫人、梅夫人、钱夫人、孙夫人、江照莹、杨夫人……一大串的夫人、小姐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已经悄无声息的站在了院子里。 看她们那愤怒和鄙夷的神情,想来已经听了许久了。 其中最生气的莫过於唐夫人。 这姓宋的是要毁她的儿子,毁她整个唐府。 挽起袖子,上前就是一巴掌甩在宋夫人的脸上,打得宋夫人简直是难堪到了极点。 “若不是看在照莹的份上,你这门我都不会进,下作的破烂货,当母亲的在大恩寺后山偷人,就教女儿也偷人,还想嫁祸给我儿子,拉我们唐府下水,当我侍郎府好欺负?” …… 好几位夫人齐唰唰的竖起了耳朵,什么大恩寺后山? 什么偷人? 宋夫人脸色刷的一白,惊恐的看著唐夫人,捂著被打痛的脸都忘了要怎么反应,满脑子都是问號。 她是怎么知道的,她们明明躲在假山后面,很隱蔽的阿。 “唐少爷。” 陈夫人牵著自己的女儿陈容与上前,唐序南急忙施礼。 “我並未做任何对不起陈小姐的事情,还请您容我解释。” 陈夫人眉眼温和,拉著他们的手走开了一些。 “不必解释,事情是怎么发生的,我们从头到尾都看到了。” 陈容与虽然被嚇到了,但也知道该为自己的夫婿出头,上前与唐序南施了一礼,轻声道。 “我亦看到了,你是被冤枉的,我不会心生芥蒂,倒是你,受这般委屈。” “你不怪我便好。” 唐序南望著通情达理的陈容与,心生感动,遂上前大胆的握住了陈容与的手有些不好意思的保证。 “我愿一生一世一双人,不知你可信我?” 这话一出。 別说是陈容与惊讶,就是陈夫人和唐夫人都嚇了一跳。 唐夫人启唇想要说什么,可她知道儿子向来是个有主意的,到底还是忍下了。 陈容与抬眸看著未婚夫俊朗又温柔的模样,脸蛋红红间,重重点头。 “绝不错付!” 宋夫人瞪大眼睛看著他们两个在自己的府里这般山盟海誓,竟还保证连个妾室都不要,气得她几乎要发疯。 不是这样的,事情不该这样发生的。 尤其是宋清欢。 眼下她不做正妻,做妾都行,做妾都可以的呀。 可唐序南却发了那样的誓,將她的脸面抓著往地上踩,让她如何忍受,恨意翻涌间,她顾不得那么多,故意露著肩膀奔了出来,奔向唐序南。 唐序南立即搂著陈容与往边上一躲,宋清欢红著眼睛尖叫。 “你都看到我的身子了,你怎么能一生一世一双人,你要娶我。” 可她这一露,便把脖颈上,身上的青红印记全都露出来了,唐序南虽然转头看向別处,但也气得怒斥。 “我倒是不知道,宋夫人处心积虑把我推进去,就那一眨眼的功夫,就令宋小姐清白尽失,这种栽赃嫁祸的手段,也太下作了一些。” “她不想这种办法哪行啊。”陈夫人出言嘲讽“都破烂成这样了,尽得母亲真传,一家子都是不要脸的。” 说完又急忙转头和江照莹道。 “莹儿,这里头不包括你。” 江照莹差点笑了出来,点头示意自己知道,陈夫人这才鬆了一口气。 “江照莹,你是个死人吗?没看到我们被欺负,你不知道给我们做主吗?” 宋夫人见大家都纷纷討伐自己,不为自己说公道话,不为女儿作证,一时气急,转头对向了江照莹。 江照莹沉著脸。 “宋夫人希望我说什么,做什么?不如我们去官府,再细说?” 宋夫人和宋清欢一慌,刘嬤嬤找来了衣裳裹在宋清欢的身上,宋清欢跌坐在地上哭得昏天暗地。 完了完了。 扬起脸蛋,她恨恨的瞪著江照莹,这一切原本该是她承受,原本该是她啊。 难道是孙芳意背叛了自己? 一定是这样! 几位夫人全都用心疼又怜悯的眼神看向江照莹。 “这江夫人也真是个黑心的,竟然把你嫁进这种人家,果然不是亲生的,就不疼。” “怪不得她们不来参加宴会,八成是知道要发生什么。” 这话倒还真是,宋夫人早就和她通了气,让她別来,江执玉那个草包要来来就是了。 “这事啊,我也得跟我家夫君说道说道。” 御史钱夫人最看不上这种下作的手段,最瞧不起这种背后阴的人,现在,立刻,马上,她就要回去找她的夫君把事情原模原样的说一说。 宋夫人额头上的汗一下子就窜了出来,她给刘嬤嬤使眼色,让她去找宋成玉过来。 不过也不怕。 “就算皇上知道又如何,我是皇上的恩人,是皇上的救命恩人,这份情足以让皇上纵著我们宋府,站在我们宋府这边,钱夫人,你要是不信,儘管让钱御史上一封就是。” 宋夫人扬起脸,阴阴的笑著。 几位夫人看著她这厚脸皮的无耻模样,气得都要吐血,於是都决定回去搬救兵,急忙牵起自家的儿女,转头与江照莹道。 “莹儿,咱们下次换个地方聚,这个地方我可是再也不来了。” “是我的错,下次我再亲自登门道歉,对不住各位夫人、小姐、少爷。” 江照莹急忙与诸位夫人、小姐、唐大少道歉,几人亦是知道江照莹的无奈,一个个气得船仰马翻,连带拉著江照莹全都转身就走。 热闹的院子一下子安静下来。 宋夫人和宋清欢呆呆的坐在院子里,一身狼狈,宋清欢心知嫁给唐序南没有希望,趴在宋夫人的怀里痛哭。 “母亲,怎么办?我该怎么办啊?我不想嫁给余山河,那可是一个心狠的,我会被他折腾死的。” 宋夫人心烦意乱,抬手一把將宋清欢推开,怒视著她身上的青红印记,见她哭泣不止,又伤心得將她抱在怀里。 眼底的阴狠不断溢出时,她不甘心的狠声道。 “別怕,母亲总会让你如意的,今天不行还有明天,咱们可是皇上的恩人,我就不信,皇上会不如我的愿,她们进宫见皇后,母亲也可以进宫见宋娘娘,皇后可不是宋娘娘的对手。” 兵来將挡,水来土掩便是。 这么多年,她们可没怕过什么! 宋清欢听著急忙擦了眼泪,重重点头,只要不是那个姓余的,以后换谁都行,她都愿意嫁。 “走,去找你哥。” 都这么久了,也不见宋成玉过来,到底是怎么回事,原本计划著是他要过来亲自揭了江照莹的脸面,让她无地自容的。 母女俩相互扶著,快步出了院子,才抬头,就看到宋成玉阴著脸朝这边走了过来。 看她们衣衫不整,眼睛红肿的模样,宋成玉狠狠一愣。 这不是设计江照莹的地方吗? 怎么只有母亲和妹妹?江照莹呢?那姦夫呢? “大哥,大哥你帮帮我,帮帮我啊。” 宋清欢一见到大哥,就委屈得不行,拽著宋成玉的手,哭道。 “大哥,这下完了,我完了。” 宋成玉这才发现宋清欢髮鬢凌乱,脖子上的印记特別明显,身上的衣衫也是被撕烂的模样。 惊恐四起。 宋成玉脸色阴沉,震得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这明明是为江照莹准备的,怎么变成了宋清欢,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第65章 算他的命 宋清欢失魂落魄,眼里恨意滋生。 突然间又扯下身上的布料重重地擦拭著被余山河折腾出来的青紫。 可是那青青红红怎么都擦不掉,而且越碰越痛,刺得宋清欢暴跳如雷,尖叫起来。 “不可以,不可以,我清清白白,什么都没干,你们帮帮我,帮我把这件事情遮掩起来当什么都没有发生,等成亲之后我再想办法过这一关不就成了吗?” 宋夫人看著她这副模样,心痛得在滴血,上前將宋清欢搂进了怀里,转头瞪向宋成玉。 “这都是江照莹那个小贱人设计的,你妹妹原本冰清玉洁,是个白璧无瑕的姑娘如今成了这样,成玉,你中间离开做什么?是不是故意纵著江照莹,你不知道这样会害死咱们吗?” 宋成玉俊脸冰冷,绷成一条直线,表情阴沉得十分可怕。 他本来是要来抓姦,恰好芙儿闹腾,所以他才没有及时把控,导致出事。 隱隱的。 总也觉得哪里不对劲,但细想又捉不到摸不著。 不过。 江照莹没有失清白,宋成玉又觉得心底深处那根死攥著的绳一下子断了,令他舒服了不少。 见他那样,宋夫人咬牙切齿接著道。 “我精挑细选才看上陈府和唐府,这两家明明都没有说亲,怎么才几天的功夫就变成了亲家?这背后一定有人搞鬼,你去查出这个人来,我要把她千刀万剐,真是气死我了!” 想起陈府和唐府在这里互相表明心志,互相牴触她们,浓郁的羞辱感就让宋夫人无地自容。 亏得她还看不起中郎將杨家,当眾拒绝了杨夫人。 想起这个。 宋夫人转头急忙吩咐。 “刘嬤嬤,请梅夫人去杨府走一趟,就说我们有意和她们结亲家。” “是,老奴马上去安排。” 刘嬤嬤急忙应下,那位杨小姐她是有印象的,极为出挑,虽门第不高,但是个不错的亲家人选。 “还有。” 宋夫人接著与宋成玉怒斥。 “虽说世家大院,哪家都有见不得光的东西,且大家都心知肚明,可是也很难保证她们不会往外说,成玉,你得快些想办法封住他们的嘴。” 说起这个。 宋夫人就慌得不行。 万一她们七嘴八舌的嘴巴贱把大恩寺的事情到处乱说,她在京城可就真的没皮没脸了。 她和宋伯宗青梅竹马,本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也是彼此相爱的。 就算是各自婚嫁,但他们也一直都爱著彼此,忍不住想要对方又何错之有? 是世人无知。 喜欢乱嚼舌根子而已。 宋成玉听说这件事情被好几位夫人看到,嚇了一跳,狠狠瞪了宋清欢一眼,转身大步出去。 找到踏雪、踏梅两位姑姑的时候,她们正在侍候院子里的一株兰。 见到世子过来,两位姑姑急忙上前施礼。 宋成玉冷著脸坐下,拍了一下掌,丫鬟们便端著五六份礼物走了进来。 “有件事情你们去办一办。” 踏雪、踏梅对视了一眼,踏雪问道。 “是何事,世子。” “宴会上生了一些误会,几位夫人可能生了气,万一出去乱说就不好了,咱们得想办法封了她们的口,你们是皇上派下来的,带著礼品去,她们自是不敢推辞。” 只要她们抬出宫里的身份,再威压两句,那些夫人就算是再生气,也只能忍著。 “世子,这件事情管家去是不是更好?” 她们最大的职责是看,而不是做。 宋成玉见她们拒绝,脸色顿时沉了下去,手中的茶盏跺在了桌子上。 “不要忘了,宋府於皇上有恩,所以才会派你们过来侍候,於宋府不利的事情,你们就必须出面帮著处理,出府之前找一趟江照莹,让她把这里头的礼物再调摆一下。” 踏雪还要说什么,踏梅拉住了她。 “奴婢知道怎么做了,世子。” 说著两人便施了一礼,领著丫鬟转身出去。 穿梭在园里的时候,踏雪转头看了一眼周围,没有其他人跟踪这才说道。 “世子夫人料得很准,他们果然让咱们去处理。” 踏梅眼露嘲讽笑了笑,两人一起迅速进了空留小筑,江照莹看著丫鬟们手里端著的礼物,气笑。 每一个盘子里放著的都是寻常不过的物件,没一件是別出心裁和贵重的。 这要是送过去,嘴没封住,反而会把她们气得更甚,骂得更大声。 “小姐,她们故意放几支普通的簪子,这是逼著您拿东西出去打点几位夫人。” 这下还真是有些为难。 若是对付宋家的人,她可以不闻不问,可眼下面对的是各府的夫人和小姐。 原模原样送出去,还真是不行。 宋成玉吃准了她不想失去这几位夫人的感情维繫,故意坑她。 “我还真不能袖手旁观。” 江照莹上前指了指盘子里的簪子和燕盏。 “舒云,你再去准备一些贵重的礼品,但是不要和这些放在一起,也如实与她们说,这份是宋府准备的,这份是我准备的,她们会明白其中的意思。” “是。” 舒云转身出去。 江照莹抬手示意踏雪和踏梅两位姑姑饮茶问她们。 “回去可看到你们父亲了?他的身体可还好?” 横竖没什么事情,所以让她们回去了一趟,刚刚才回来,踏雪踏梅急忙放下茶盏,跪在江照莹的面前磕一个响头。 “父亲已经大好了,父亲和母亲让奴婢代为磕头,谢小姐救命大恩。” 说著。 两人又把剩下的头一起磕头。 江照莹笑著让她们起身,听她们讲了一些家里的事情,知道她父母拿著钱买了田地,买了一间小宅子,又把儿子送去了学堂,给一家人置办了衣物,剩下的钱全都存起来了,这才满意的笑了笑。 待到东西准备妥当,两位姑姑带丫鬟们一起出去,隱在暗处的刘嬤嬤阴阴一笑,转身离开。 隨后。 江执玉这才从屏风后面走出来,他一边走,一边上下摸著像是找什么东西。 “我的福袋呢?掉哪去了?” 江照莹正在给哥哥倒茶,听到他嘟囔,急忙走过去帮著他一起找,可寻遍了也没看到,江照莹气鼓鼓的瞪著江执玉。 “怎么不放好呢,日后也好送出去的呀。” 她这辈子最大的愿望就是哥哥幸福美满,儿孙满堂。 “那你的呢,你准备送给哪个?” 江执玉问著她,江照莹转身去找自己的福袋,结果打开盒子一看,里头空空的。 “舒雨,我的福袋呢?” “啊……”舒雨一愣“您只给奴婢一个福袋,就是大少爷的那个啊。” 这下大家都懵了! 江照莹摇头。 “我的是绿色的,哥哥的是红色的,很好分辨。” “小姐,只有红色的呢,奴婢没有看到绿色的。” 这么一说,江照莹转身窝进椅子里仔细的想了起来,明明在马车里的时候都还在的……那就是下马车的时候掉了? “那应该是找不到的了,算了。” 江执玉一看她那隨意的態度顿时不乐意起来,蹙眉嚷嚷。 “你也真是的,为什么不好好收著,大恩寺的福袋可是很灵验的。” “那也没见你好好收著。” 江照莹瞪了哥哥一眼,两兄妹便你一句我一句地吵吵起来。 舒云舒雨看著他们热热闹闹的场景,两人对视一笑。 小姐和少爷都许久许久没有这样亲亲密密地说话,更別说是吵架了呢。 “我横竖是这样了,倒是哥哥你,一定要好好娶妻生子,你觉得听云郡主可以,与她成亲也可以,你要是不介意蔷薇的身份,抬她为正妻,我也没意见。” 当她自私吧! 想起哥哥上一世被折磨得面目全非,死在臭水沟里的光景,她便痛苦异常,所以这辈子,她觉得只要哥哥同意,只要她们不介意,娶几个都行。 江执玉扬起好看的眉,想了想。 “蔷薇做正妻还是不行的,她撑不起这个江府。” 江照莹眼里闪过一丝惊讶,倒是没想到哥哥並不只是外表俊美,內里竟也这般清明! 她念著蔷薇上一世为哥哥而死,所以想补偿於她。 但真要说起来。 江家的少夫人,的確是需要一个有能耐的正室来掌握。 正说著。 舒云进来。 “小姐,外头有一位杨小姐,说是您掉了东西,要还给您。” 江照莹急忙出去,没想到还真是杨小姐,两位小姐笑著迎向彼此,施了礼之后江照莹牵著杨翩翩的手转身往厢房里走。 一抬头。 就看到江执玉正在剥果子,见到她们过来,急忙把剥好的两碟果子摆好。 “剥好了,你们一边吃一边聊,我就先走了。” 到底是有別家的小姐在这里,他不好多留,所以只能提前离开。 杨翩翩眼睛亮晶晶的,见他说要走,从怀里拿出一个福袋,双手递到江执玉的面前。 “这可是江少爷你的?” 江执玉一见,急忙上前接过。 “是我的是我的,原来被杨小姐捡到了,多谢你多谢你,刚刚被妹妹好一顿训,怪我不该掉了这个福袋。” 江执玉拿著眉开眼笑,將福袋扬了扬便往怀里塞,杨翩翩见他没有检查福袋,眼里闪过一丝失望。 她在福袋里藏了一样东西,那是她从小戴到大的,可惜这个粗心的傢伙,看都不看一眼。 也罢。 以后再说吧。 有些无奈的转身与江照莹笑道。 “世子夫人,母亲还在外头等我,我还了东西就走了。” “这么快吗?” 见江照莹是真心愿意留自己坐一会的,杨翩翩眉眼弯弯,將江执玉剥的果子端了一盘在手里,江照莹见她喜欢,急忙让舒雨把剩下的一起装了给她,杨翩翩笑眯眯的接过,与她道。 “咱们下次约在外面玩。” 说完杨小姐突然间附在江照莹的耳边轻声说著什么,江照莹怔了怔,眼里有丝惊讶。 江执玉看她们说悄悄话,以为她们认识很久,是小姐妹,於是上前笑道。 “我替你送杨小姐出去,正好我也要走了。” 隨后。 江照莹便送著她们两个出去,看著她们的背影,江照莹靠在院门上轻轻的嘆息了一声。 “怎么了?” 舒云轻声问著,江照莹露出无奈的浅笑。 “也不知道是不是魔怔了,看到哪家的好姑娘,都想要她做未来的大嫂,哥哥说得对,江家那么多的產业,的確是需要一个能干的,镇得住的。” 说起这个。 江照莹一下子站直,抓著舒云的胳膊。 “糟了,我把听云郡主给忘了。” “奴婢知道您事忙,所以早先吩咐了翡翠侍候郡主,而且准备了重礼的。” 江照莹急忙让人去唤翡翠过来,一问才知道听云郡主刚刚出府,而且遇到了杨小姐和江少爷两个人,彼此打了招呼,才上的马车。 “听云郡主就没和哥哥多说两句话?” 江照莹问翡翠,翡翠想了想。 “没有,听云郡主明明挺高兴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眼睛红了,转身就上了马车。” 大家一听这事就坏了,想必是听云郡主看到大哥和杨小姐,心里不舒服,生气走了。 这么说起来。 听云郡主还真是喜欢上哥哥了。 可是。 方才杨小姐走之前在她耳边说的话,一时间江照莹有些左右为难起来。 “小姐,杨小姐跟您说了什么?” “她说她看上了哥哥,让我在中间多帮帮忙,希望和我做一家人!” 舒云舒雨听著眉眼里的笑容可见著就多了起来,兴奋道。 “那感情好呀,杨小姐生得美,又高挑,杨夫人看著也是个通情达理的,挺好的。” “可是这样的话,听云郡主怎么办?” 舒雨这话刚落,江照莹就呆了呆,舒云端著茶过来笑道。 “咱们还是不操心了,奴婢看大少爷还是很好的,看他们自己的主意吧,对了,小姐,您算过大少爷,他命里有几位夫人,几个儿女啊?” 这倒是提醒了江照莹,她转身窝进软榻里,拿出测算工具往桌子上一拋。 几个脑袋顿时凑了过来,全都一脸好奇的看著桌子上的东西。 老实说。 她们真看不出来有什么特別。 江照莹蹙眉。 “有一道坎要过,只要过了那道坎便会儿孙满堂。” 这道坎於他特別重要,甚至有生命之危,所以需要特別的注意。 “那就好。” 舒云亦是笑著点头,她知道小姐对大少爷心怀愧疚,也一直在寻机会要把气运还给他的,等那时候,大少爷就彻底的好了,江府也就好了。 “咦,刚才还出太阳,这会又乌云密布,像是要下大雨一样。” 江照莹手中的杯盏一放,急忙转身出去。 朝司南一抬手,司南上前抱著她飞身上了屋顶,隨后翡翠將罗盘扔了上来,江照莹坐在屋顶上便冷著眉眼测算了起来。 司南和翡翠守在她的身后,见她明明风很大,却额头上窜出细密的汗珠时,两人不由得紧张起来。 舒云也是脸色微变,急忙吩咐下去,不消片刻,下人们都悄无声息的忙碌起来。 “走。” 红唇轻语,翡翠和司南扶著江照莹跳下屋顶。 江照莹沉著脸进了屋子洗漱,换了简单的衣裳之后,便带著司南和舒云要出门。 才走出园。 就看到一道孤清的身影正静静的站在院子的中央位置,拦下了她! 第66章 秘密浮现 刚奔进前院。 抬眼。 就看到沈月芙衣著单薄,眼里藏恨,柔柔弱弱地堵在她们的必经之地。 “江照莹。” 见江照莹不理她,沈月芙咬牙切齿追了过来,把手里的小牌位高高举起。 “你害死了我的儿子,你会遭报应的。” “那是他欠我的。” 上一世这个孩子在她的庇佑下平安出生,享受荣华富贵,这一世將命还与她,又有什么问题? 江照莹眉眼如冰,不但不害怕,甚至在驳斥的时候言辞犀利,嚇得沈月芙手里的牌位跌到了地上。 沈月芙气的要发狂,眼神落在江照莹身上简单却华丽的衣裳和头上那名贵的簪子时,又嫉妒又痛恨。 这一切。 原本都是属於她的,都该是她的! 江照莹冷眼打量沈月芙,这一次,没有她的善心,沈月芙的衣食住行那简直不是差了那么一丁点。 所以。 宋成玉真的那么爱她吗? “你为什么这般容不下我?” 这话一出,舒云像风一样衝上去抬手一巴掌甩在她的脸上,高声大骂。 “不要脸的小猖妇,哪家官小姐像你一样下作,自己败尽了自己的名声,反倒还怪上我家小姐,难道是我家小姐硬要进的宋府的门吗?我家小姐已经说过要纳你为贵妾,何时又容不下你了?” 沈月芙被送回去之后,请不到大夫,沈府又一味责怪她没抓住宋成玉,她又急又怒,所以身子一直没有恢復好。 这一巴掌。 打得她踉蹌著差点摔了下去。 捂著红肿的脸,她气急败坏怒瞪舒云。 “那苏姨娘又是怎么回事?她为什么会是贵妾?” 苏沫沫占了贵妾的位置,那又將她置於何地? 江照莹讚赏地看了舒云一眼,淡淡回復。 “她是从我府上带过来的,犹如我的姐妹,宋成玉自己也很喜欢,所以才抬了贵妾。” “江执玉的女人送给表哥,他不嫌弃?” 那可是江执玉的女人,是他玩过的下落货,表哥怎么可能会喜欢,一定是江照莹为了对付她,故意弄进门的。 “他不嫌弃,相反欢喜得很。” 江照莹淡看著沈月芙。 “她乾乾净净的,又没未婚先孕,也不曾让自己的丑事满城皆知,至少还有一个名声在,你呢,沈小姐。” 这话像一枚照妖镜,让沈月芙极尽了不堪,她也知道自己如今是什么处境,如今她能做的,必须做的……就是进宋府的门。 “姨母和表哥亲口答应过我,会让我嫁给表哥,会让我做这个正室,江照莹,你早晚有一天会被他们拋弃的。” 表哥曾对天发誓,这辈子只会对她好,只会爱她一个,且他的正室只会是她沈月芙。 娶江照莹,纯属无奈。 表哥曾含含糊糊说因为他有一件事情必须利用江照莹,利用钦天监。 “沈月芙。” 江照莹走到她的面前,冷眼看著她苍白的脸蛋。 “我们做个交易,如果你能说动宋成玉与我和离,我就给你一万两银子,怎么样?” 多少? 沈月芙猛地抬起脸蛋,震惊地看著江照莹。 不可能的。 江照莹哪会那么好心啊,她一定是算计自己的,怒火翻涌时,沈月芙怒道。 “你以为我会上你的当?” 倔成这样,那就没什么好谈的了,江照莹冷了眼神转身就走。 沈月芙眼神在江照莹身后的不远处迅速闪了一眼,突然间抓起江照莹的手往自己的脸上拍了一下,刚好拍在被舒云打的半边脸上。 接著又身子往地上一倒,似是砸了一下额头,又咕嚕爬起来跪在江照莹的面前,哭著求道。 “我已经没有地方可去了,我只想有个地方住,照莹,我已经是表哥的人,你再把我赶出去,我只能去死了啊。” 江照莹眼眸微动,就知道宋成玉一定是赶过来了,往后退了一步,微微转头冷声道。 “沈小姐如今声名狼藉,被人耻笑,她硬要进门寻个落脚的地方,我也不拦著,苏姨娘是从我府上出去的,等於我江府的女儿,人品、家世都没有问题,嫁妆我也会慢慢补给她,所以才抬的贵妾。” “你若是想给她一个良妾、平妾、贱妾的位置,我也没什么意见,不过就是多养一个人而已。” “什么?” 沈月芙气得双眼赤红,她凭什么是良妾? “我要做平妻,江照莹你现在正室的位置都是我的,你抢了我的位置,你还要贬我做良妾?你怎么能这么狼心狗肺?” 江照莹蹙眉,这种破事她真的没有耐心,遂居高临下冷眼看著沈月芙。 “平妻要求出身高贵,品行端正,敢问沈小姐你有哪一样?就是良妾都有著同样的要求,所以……” 江照莹微微俯身,笑看著沈月芙。 “我觉得贱妾的位置才是你的。” 说完。 她转头问宋成玉。 “就让她留在宋府当个贱妾吧,你觉得呢?” “表哥。” 江照莹指著远处的假山。 “表哥若是当真让我当这个贱妾,我就一头撞死在你的面前。” 宋成玉疾步上前俯身將沈月芙横抱了起来,对上江照莹的视线时,阴冷又焦灼,烦躁道。 “你也不必这么刻薄,月芙之所以会变成这样,都是你一手造成的,你不止要补偿苏姨娘,就是月芙你也一样要补偿的。” “若是贱妾,我可以赏她一些东西。” 贱妾贱妾,这个贱字一落进耳朵里,沈月芙就气的不行,她不贱,她是正经的官家女,她也是娇娇养大的。 宋成玉看著她虚弱,又气得要晕倒的可怜模样,將她抱紧了一些,怒瞪江照莹正要说话,江照莹接著道。 “如果是別的,那就没有。” 沈月芙听著便要反驳,反倒是宋成玉轻轻捏了她一下。 “好,你要说话算话。” 江照莹看著她们算计的嘴脸,恩了一声转身就出了宋府。 上马车之后。 江照莹的眉眼彻底冷了下来,她已经反覆测算,並且比对过,得出来的结果都是一样的。 这种感觉让她毛骨悚然,让她有一种走进別人圈套,別人正在不断收紧,想要勒死她似的。 才走出一两里路,就迎面遇到许知砚和魏九昭。 江照莹让他们上自己的马车,然后往太子府赶,魏九昭看了许知砚一眼,问她。 “莹儿,你方才感觉到什么了?” 他们只是隱隱感觉有天相变化,但很具体的他们还是感知不到的。 江照莹点头。 “等见到太子殿下,我再一起与你们说,大师兄、二师兄,这次的事情非同小可。” “不慌的,我们会一直在你身边。” 许知砚俊脸满是温柔,说这话的时候,从怀里拿了一包果子出来递给江照莹,江照莹心口微暖。 隨后马车一路疾奔,直奔太子府。 可安德公公却说太子殿下出去还没有回来,江照莹心急如焚,急忙去寻了程庭安过来。 程庭安观她神情知道有急事,从怀里拿出一个信號弹放了出去。 “最多半个时辰殿下就会回来,江小姐,要不里面等?” “不。” 江照莹摇头,问他。 “太子府可有好马?麻烦借几匹给我。” 程庭安点头,不消片刻就牵了几匹矫健的马儿出来,江照莹和魏九昭、许知砚各选了一匹,没等多久便看到太子殿下的马车朝著这边疾奔了过来。 江照莹几人急忙上前与太子殿下施礼,太子见是她,站在她的对面问道。 “何事这般急?” “敢问殿下。”江照莹蹙眉“是否动过祁山镇了?” 太子剑眉微蹙,想了想便又问江照莹。 “何为动?” “哪怕只是挖一锄头,也叫动。” 这么说来…… 沈琉光和程庭安的脸色就微微一变,那何止是一锄头,那是很多锄头。 急忙上前。 沈琉光道。 “挑了一个好位置,挖了一个大坑,放了一块石碑,刻有青山镇三个字和一篇符文,另外也放了几样有警示意义的东西。” 只有这样,他们才有办法让百姓以最快的速度接受祁山镇改名青山镇,隨后再引出大祸一事,將百姓们火速迁移出来。 “好。” 江照莹点头,隨即翻身上马。 “我现在要去祁山镇,沈侍卫可与我们一起去,其它的事情路上再说。” “很严重?” 太子见她如此紧迫,翻身上马追上前。 “人命关天。” 甚至会影响到殿下的性命和命格,既然这事是因她而出,自然,她要去解决这次的事情。 “走吧,孤与你一起去。” 太子话音刚落,沈琉光和程庭安立即翻身上马,同时太子府府门大开,十几名侍卫齐齐涌了出来。 沈琉光与他们道。 “我们先走,你们做好准备再追上来。” 江照莹看了一眼远处的天色,不再说什么,策著马似箭一般冲了出去。 太子看了许知砚一眼,许知砚点了点头,隨后大家都策马直追江照莹的身影。 这一路风驰电掣,一晚上没有做任何的停留。 饶是太子他们常骑马的男子,也被顛得十分难受,可江照莹却不管不顾,只不断地喝马前行。 太子蹙眉,正要策马衝上去追江照莹,身边一道身影掠过,许知砚先他一步衝上去一把將江照莹从她的马上掠了过来抱在怀里急道。 “莹儿,停下来休息一下,再与我们讲讲究竟会出什么事。” 此刻的江照莹,额前的髮丝早已被夜露凝成了一粒一粒的水珠,脸色苍白间,身子早已像散了架那般疼痛。 还有两个时辰。 看了一眼天色,江照莹想说再坚持一会,可许知砚强行勒了马,抱著她跳了下来。 侍卫们立即四处收集柴火,生火之后,大家围著坐成了一圈。 很快。 一只野鸡和野兔被架在了火上。 许知砚餵江照莹喝了几口水,江照莹稍作休息之后,才问魏九昭。 “大师兄、二师兄,你们是不是知道我的气运被人偷走?” “知道的。” 魏九昭点头,这些年他们也一直在暗中追查,可是很奇怪,竟然风平浪静,许知砚將糕点递给江照莹沉声道。 “这么多年,那个人似乎没有用你的气运行事,所以我们一直追踪不到气运的下落。” 江照莹冷著脸点头,咬了一口糕点,看向祁山镇的方向,指了指。 “他用了。” 魏九昭和许知砚脸色微变,江照莹眼中怒意渐渐的燃烧。 “他一直在等机会,如果我的推测是对的,他应该在支持某位王爷,打算用祁山镇陷害太子殿下,就算钦天监全力追查,到最后查到的也只会是我的头上,我会是一个替罪羔羊。” 那人既偷走江照莹的气运,就该知道江照莹会有多厉害,只要江照莹一死,那么他就会崭露头角,从而成为京城地位最特殊的人。 “他凭什么认定一个小小的祁山镇就能动弹太子殿下,就因为一个祁字?” 沈琉光蹙眉问著,江照莹看向太子,却发现太子正看著她,眼中无波无澜,哪怕知道自己接下来要遇到大危险,也同样平静无波。 “因为。” 江照莹看向祁山镇的位置。 “今年的龙尾位置正好在祁山镇,就好比如,一条龙睡得好好的,突然间有人把它吵醒,它自然会震怒,会引起一系列的灾害。” “我们把它吵醒了吗?” 程庭安紧张地问著,江照莹点头。 “你们挖的那个坑,就惊动了它。” 说完江照莹便抬手测算,隨后问太子。 “祁山镇以前应该不叫祁山镇吧?” “恩,十三年前突然间改叫祁山镇的。” “那就对了。” 江照莹点头,看向许知砚。 “我正是十三年前被偷的气运。” 魏九昭和许知砚俊脸阴沉,突然间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十三年前,江照莹才两岁,那人偷走江照莹的气运之后,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修改祁山镇的名字。 那……江照莹的能耐,在两岁的时候就已经凸显出来了? 她竟如此厉害? 所以。 对方在十三年前就已经计划好了十三年后要发生的事情? 这到底是何方妖孽? 迎著炙热的火光,江照莹小脸被烤得通红,拿了一根柴火投进火里,火星子四溅的时候,江照莹冷声道。 “她策划好了这一切,不止是要太子殿下死,还要我死。” “为什么?” 魏九昭蹙眉问著,投靠別的势力,支持別的王爷他可以理解,可为什么一定要杀江照莹? 江照莹摇头。 “不得而知。” 很多年前,有人布了一张大网,把要害的人全都一个一个引进来,如今到了他认为要收网的时候了。 “他应该在暗中引导了我,让我算出祁山镇会地动,而这个祁字会被有心人拿来谋划,故而太子殿下就会想办法改了祁山镇的名字,並且將百姓迁出来,而恰恰就是因为这个开头,让殿下那边动了土,惊醒了龙脉,让它生气,从而引发地动。” “等等。” 太子嗓音冰冷。 “如果孤不动土,那地动可还会发生?” 江照莹眼中哀伤四起。 “该发生的还是会发生,只是时间不定而已,殿下不必有心理负担,只是这件事情被有心人灵巧利用,把我和你都牵扯进来而已。” “他夺了我的气运,把我推进来,是想向我宣战,也想看看没了气运的我还能不能对付他,我一死,他就能拿著我气运到处招摇,不论是天还是地,都怪不到他的头上,所有的罪孽和报应,都由我一个人扛。” “什么?” 许知砚心间大慟,不知觉握住江照莹的手。 “你说什么?” 第67章 什么要求? 怎么会是这样的结果? 莹儿二岁那年气运被偷,之后病重,差点死去,如今那人拿著她的气运做伤天害理的事,种种违逆却要江照莹一个人承担后果! 这是什么天理? 江照莹亦是百般无奈,眼眶泛红,轻声道。 “天理就是这么安排的,这一点我也没办法反抗。” 话音刚落。 心口突然间像是被尖刀划破一般,剧痛撕裂开来,令她的脸色几乎肉眼可见的惨白起来,突然间一口鲜血涌出。 身体瞬间虚软,一个踉蹌往下砸了去,太子见状,俯身一把將她抓了起来,转头厉喝。 “褚太医。” 侍卫群里。 褚太医急忙走了出来。 江照莹捂著心口,神情痛苦至极,见真是褚太医,急忙把手伸了过去。 出门在外。 也就顾不得那么多的规矩,褚太医蹲下身子替她把脉。 隨后。 他的脸色从疑惑转变到奇怪。 “若论脉像所示,江小姐身体没有问题,也不像是中毒。” 难道真於她所说,是上天给的惩罚? 许知砚蹙著眉,从怀里拿出一只药瓶,倒了两粒药餵进江照莹的嘴里,隨后將她抱了起来,求道。 “殿下,臣想继续赶路。” 他们必须用最快的速度赶到祁山镇去,平息龙脉的怒火,否则江照莹可就不止是吐血那么简单。 太子看著许知砚抱紧江照莹的动作,墨黑的眸底似一弯深潭,不可见底。 突然间。 江照莹扬起惨白的脸蛋,颤手指向太子。 “我呆在殿下的身边,会舒服一些。” 魏九昭和许知砚狠狠一怔,隨后明白了过来。 太子殿下是龙子,自然有龙气护佑,江照莹与他在一起,龙脉不会那般震怒,自然也就舒服很多。 “给孤!” 太子伸出双手,许知砚垂眸深睨著像重病了一样的江照莹,纵有万般不舍,也毫不犹豫地將她交给太子殿下。 原来女子这般的轻巧柔软? 太子怔了怔。 …… 沉著脸转身,沈琉光和程庭安护著她们上了马,太子接过斗篷將她紧紧地裹著,然后又用了一根宽缎子將江照莹和自己的腰身轻轻绑住,以免她昏过去跌下马。 许知砚看著江照莹窝在太子怀里,看起来的確是舒服了一些的模样,心下泛痛,但也无可奈何。 只要她能好一点点,怎样都行。 “走。” 事不宜迟,只能拼命赶路。 风呼呼地刮著,太子替江照莹戴上帽子,江照莹仰头看著他,倒是没想到太子殿下也有这般细心的时候。 苍白间。 她朝著太子殿下微微抿唇。 “是臣女冒犯了殿下。” “又不是一次两次。” 太子低头,冷眼看著江照莹苍白的模样,抬手將她的小脸蛋压进自己的怀里,免得吹风,隨后又將她揽紧了一些,紧贴著自己,儘可能的靠近让她身体舒適。 心口的痛楚渐渐地缓和下来。 江照莹发现,靠得越近,疼痛就会越小,故而在马儿奔跑起来的时候,她便忍不住地將自己窝进了殿下的怀里。 “江照莹。” 跑了將近一个时辰,怀里一丝动静都没有,太子心口一空,突然间唤了她的名字。 “恩。” 江照莹应著,太子身上的香气很好闻,让她觉得呼吸都没那么艰难。 “父皇不准你与宋成玉和离,你可有打算?” “有的。” 母亲说过,人最不能做的就是认命,反而还要利用天时地利人和给自己创造最好的机会。 人要是能反击那是最好的,若真的抗爭不过,怕个毛,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跑就是。 她说。 在她们那里人人个个都是平等的,女子比男子能干的比比皆是,甚至领导男子们做出更出色的成绩。 所以。 她也不会臣服在皇上的威严之下,待这件事情一了,她便会开始布局,第一件事情就是和宋成玉和离。 太子见她回话,紧蹙的眉微微鬆弛了一些,拍了拍她的背,示意她继续休息,没再和她说话。 天空时暗时亮,风肆意摇摆著林子里的枝椏。 数匹骏马似箭一般穿梭在林间大道上,眨眼就出现在下一个场景。 这一次。 谁也没有停留,一鼓作气直衝到祁山镇北面的一座大山上,正是他们挖坑埋东西的地界。 翻身下马,大家才急忙上前查看江照莹。 “莹儿,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许知砚和魏九昭蹙眉问著,沈琉光则安排侍卫们立即生火,烧了热水之后端给了太子和江照莹,太子轻轻吹著,试了一下温度,把自己的水餵进了江照莹的嘴里。 见她把水喝完,褚太医又上前替她把脉,可江照莹的脉像依然显示没有任何问题,褚太医也自认行医二十几年,看过无数医书,但依然震惊的发现眼前的事情超出了自己的认知。 “噗……” 江照莹刚要说话,又是一口血吐了出来。 魏九昭沉著脸观察四周,隨后脸色微微一变,这儿的確是龙尾的位置,他们一丝都没有察觉到,但师妹却在几百里之外就感觉到了。 她。 的確是厉害的! “眼下该怎么做?” 太子抬手,沈琉光把祁山镇的地图拿了出来,仔细看过之后,又走向他们所挖的那个大坑。 有了这个坑和石碑做遮掩,就算是太子亲临也能解释得通,就算州官过来询问也没关係。 “我去找它。” 江照莹擦了嘴角的鲜血,跌跌撞撞的站了起来,一边查看地形一边说著。 “这太危险,我们陪你一起去。” 许知砚和魏九昭急忙围上前扶著江照莹,江照莹算过之后,摇头。 “它不喜欢太多人,我一个人去。” “孤陪你去。” 既然有他在身边,她会舒適一些,且涉及到他们两个的性命,那便由他一起去。 “殿下,太危险了。” 沈琉光和程庭安摇头不答应。 “属下们愿意陪江小姐一起去,但是殿下……此番要面对的可是看不见的神秘力量,属下担心……” “不必担忧,它既是龙脉,那孤便是它的子孙,它断没有伤孤的道理。” “江小姐,是这样吗?” 沈琉光蹙眉问她,江照莹看了太子一眼。 “若龙脉喜欢他,自会庇佑,若是不喜欢,那就不可预测。” 言下之意。 如果龙脉对这个后代子孙不满意,很可能会想办法让他灰飞烟灭。 “殿下。” 沈琉光和程庭安跪在了太子殿下的面前,太子將他们踢开。 “起开!” 他不会给龙脉任何不满意他的机会,若是它当真不满意,那就强压到它满意为止,这江山只能是他的。 撇开这些,不管危险不危险,他都不能让江照莹一个人去。 沈琉光看著太子眸底的阴戾,心知太子有意要去征服龙脉,於是不再说什么,只是起来问江照莹。 “江小姐,我们该做什么准备?” “去准备祭祀要用的东西,周到一些,快。” 说完。 江照莹便转身找了一块石头,静静地坐著恢復体力,许知砚拿了水递给她,江照莹就著水吃了两粒药,便闭上了眼睛,开始感受天地灵气。 一个时辰后。 许知砚和魏九昭检查所有要用的东西,又给了江照莹和太子两张符, 时辰一到。 江照莹和太子就一起朝著山间小路走了过去。 山路初开始时还算平坦,转弯之后景象就豁然不同,越来越崎嶇,饶是太子也走得有些吃力,像是想起后面还跟著江照莹,他急忙转身,看著额头窜汗,神情痛苦的江照莹,垂眸时,朝她伸出手。 江照莹仰头看向他,天潢贵胄的冷硬少年,此刻却与她一起不畏艰险,披荆斩棘。 微微抿唇。 她將手放进了太子殿下的手中。 紧紧一握时,太子的脑海不適时宜地又想起了梦里发生的一切,神情便有些不自然起来。 江照莹以为他不喜,便要把手抽回来。 “我可以自己走的,殿下。” 但只有她自己知道,一旦离太子殿下距离过远,那钻心一样的剧痛几乎要了她的命。 “你走不了。” 太子殿下沉声说著,一手紧紧握著江照莹,一手提著祭祀要用的东西,两人一深一浅地按著方位在林子里寻了起来。 才刚到山顶,原本蔚蓝的天空一下子乌云密布,大团大团的黑云像猛兽一样地在她们的头顶肆意翻涌起来。 一阵沉闷的气息直扑过来,別说是精疲力尽的江照莹,就是太子殿下,也觉得呼吸一下子困难起来。 “快摆好。” 江照莹蹙眉说著,太子点头,隨即把要拜祭用的物件一样一样摆好。 江照莹递了一把匕首给他。 “酒不够,放你的血。” 太子看了江照莹一眼,没有二话,割开自己的掌心將血淌进了小小的酒杯里。 隨后。 三杯酒敬山神。 三杯血敬龙脉。 香烛祭品整整齐齐,一样不差。 太子打开火摺子,准备点燃香烛,可不知道为什么,火焰才靠近香烛,一股阴风就吹了过来,如此反覆。 江照莹站了起来,朝著北面的方位鞠躬,语气虔诚,態度恭敬。 “晚辈既受天地教导,本该护佑一方,但因年幼,未能守住气运,导致气运被偷,那人品性不端,用我的气运行事恶毒,晚辈受天谴亦是应该,但晚辈保证一定会夺回气运,重罚那人。” “那人在十三年前就做好了要行恶的准备,如今我与太子殿下亲自上山请罪,还请山神出来一见。” 狂风呼地刮向江照莹,吹得江照莹一下子跌坐在了地上,江照莹急忙跪向北方位置。 “龙脉被惊醒,也是他人筹谋,我们的本意是要救下祁山镇几万百姓,山神,您应该知道的,只要您出来相见,有什么要求,都可以提出来,我们一定会去做的。” 可是。 风越来越大,枝椏和枝椏之间相互拍打起来,发出恐怖的声音。 太子冷眼看著这一幕,將身上的外袍解了下来裹在江照莹的身上,环顾四周冷声道。 “何必为难於她,一切由孤承担。” 说著。 太子便要单膝下跪。 可是那风却突然间施转了起来,托在了太子殿下的膝头上,说什么都不受他的礼。 同时。 一道蛇形的金色闪电从乌云里冲涌百出,伴著惊雷,张牙舞爪般劈向太子,太子脸庞变色,旋即转身將江照莹的头一把捂进自己的怀里,紧紧抱著她,准备以一己之身承受那雷电之击。 江照莹眸中犀利闪过,用最快的速度將许知砚给的符扔向闪电,只听到霹雳一声巨响,烟雾四起,那闪电竟在地动山摇间猛地缩了回去。 咳…… 呛人的味道四溢,江照莹咳嗽起来,太子急忙睁开眼睛查看,见江照莹的衣裳没有烧焦,人也没事,这才鬆了一口气。 眼前的乌云已经散去不少,风也渐渐小了些,只是大颗的雨珠又不断地坠落下来,打在身上一阵一阵的疼。 太子眉眼冰冷,怒意四窜,可江照莹却眼露喜意,急忙推他道。 “快去点香。” 太子看了一下雨,上前將火摺子重新打开,这一次倒是没有任何问题地將香烛点燃,隨后又烧了一些纸钱。 一抹似烟似雾的东西悄无声息出现在他们的面前,江照莹朝著他磕了一个头。 “我知道您在怪我什么,可是龙脉原本就以四海为家,早走是走,晚走也是走,您总不能借著这龙气把这山脉里的东西全都养成精怪吧?” “我答应您,祁山镇的百姓,只要他们愿意搬迁,我一定有多少就救多少,绝不会放弃任何一个,哪怕是山里的动物我都会带走。” “您还有什么要求,您儘管提。” 头磕下去的剎那间,太子眼前一阵迷雾袭来,隨后他便发现,身边的江照莹不见了。 “江照莹。” 太子大喊,一股无力的焦灼和怒火在身体里翻涌,令他不安起来。 从来都没想过,这世间竟还有如此多无法掌控的东西。 “孤是大鄴国太子,理应由孤来谈,恳请把江照莹还给孤,一切由孤来承担。” 说著。 太子端起一杯血,朝著地下洒去。 地面狠狠动了一动,太子冷著眉眼,將第二杯又倒下,隨后是第三杯……迷雾涌过来的时候,江照莹踉蹌著出现在他的面前,太子急忙上前一把將她揽进了怀里。 “你没事吧?” “我没事,殿下。” 江照莹摇头,看向太子殿下时,眼里多了一丝什么,太子蹙眉。 “你方才去了哪里?” “山神那里。” “他提了什么要求?” 既然去了又平安回来了,那一定是谈妥了,眼下要做的就是如何满足山神,抚平龙脉怒火,推迟地动,让他们有足够的时间救出百姓。 “他……” 江照莹將手从太子殿下的手心里抽了回来,看向周围时,眼里有一丝悲悯,好一会儿她才开口。 “山神让你我结为夫妻!” …… 太子愣住,梦里的画面涌向脑海里的时候,他的心神狠狠地动盪了一下。 “不过我拒绝了。” 江照莹急忙解释,山神確是这般要求,但她没有同意。 “为何要拒绝?” 太子眼神陡地一沉,上前逼近一步,江照莹无奈地笑道。 “我已经嫁进了宋府,就算和离,也是二嫁之身,做不得你的妻子。” 第68章 抱她入怀 大鄴国有多少世家暗暗將自己的女儿当成太子妃的人选培养,她们高贵端庄,美丽嫻熟,手段高明,哪一个都不似她江照莹这般想法奇特,大胆行事,出入山林,与天地万物打交道的。 太子静静的看著江照莹恭敬里带著一丝疏离的模样,脸色突然间沉了下去,待到她说完,太子冷声问她。 “只是因为这个原因吗?” 这话问出来。 太子又莫名地紧张起来,利眸盯著江照莹,拳头微微握紧。 江照莹长睫微微颤抖,倒是没有料到太子殿下竟会这么直白地问出来,遂仰头看著太子殿下俊美绝伦的脸庞,微微一笑。 “殿下是这世间最好的男子,谁会不心生嚮往?我……当然是因为这个原因。” 確定她说的似乎並非假话,太子的心绪一下子平復,好一会儿才面无表情疏离点头。 江照莹见他不再追问,暗暗鬆了一口气。 “待到太子迎娶太子妃那日,我定会奉上最珍贵的贺礼,也定会帮您护住太子妃殿下。” 本书首发 101 看书网超便捷,?????????s??.???隨时看 ,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太子神情有一瞬间似笑非笑,上下打量了江照莹一下,突然间来了一句。 “那倒是不必这么麻烦!” 顿了顿,太子似乎调整好了心情,又问她。 “你拒绝了山神,它可有不高兴?” “我不知道,我只是承诺一定会给他建庙,让他受香火,这样一来,就算是祁山镇不復存在,龙气移动,他也一样能继续存在於世间。” 见太子微微蹙眉,江照莹接著说道。 “他是这一带的山神,山体坍塌,生灵绝断,他又没有香火延续,自然也会消失於这个世间。” 身为山神,它自是知道要发生地动,他本意也想救下祁山镇的百姓,山川里的生灵,甚至是林间的植物,那都是属於它的领域,所以它一直都在极力的让龙脉不要移动。 因为有人设计。 他们惊动了龙脉,山神发觉自己努力了这么些年被人破坏,所以才会异常愤怒不见他们。 眼下。 江照莹却一再的保证,人和物她都会救,也会帮著它继续存於世间,於他而言,所有的顾虑都可以不存在。 只是。 她不明白山神要求她和太子成亲做什么? “这件事情孤会去办,庙的选址有要求吗?” “待地动之后,万事平定,还是在这儿附近给他挑一个好的地方吧。” 太子恩了一声。 到时候他挑选一个交通便利的地方,让老百姓都方便过来上香求福,这样一来,老百姓有了山神的守护会安居乐业,山神有了香火又能得已生存,这是两全其美的。 “我们接下来要做什么?” “殿下,可有安排百姓们离开?” 两个人同时看著彼此,同时说话。 风在他们中间徘徊的时候,莫名地让彼此有些不好意思。 太子抓著江照莹的胳膊,扶著她寻了一块石头让她坐下,自己则站在她的面前將风挡住,又摸了一块糕点递给她,这才说话。 “已经安排了,粥棚、住处、换洗的衣裳、看病的药房全都做了简单的处理,只要他们收拾好重要的东西,一起出来,暗卫甚至可以家庭为单位的方式安排好他们。” 因为他们的反应迅速,做的准备相对应的很足,虽说只有几天的时间了,但只要出来得够快,还是可以很完美地解决的。 “百姓们的配合度高?” “孤让州官下令百姓迁徙,若有机会一定还会让他们回来安家,但是以目前孤收到的消息,还是有很多百姓不相信,也不愿意离开。” 江照莹就知道会是这样的后果,特別是年纪大的老人,性情固执,道理也说不通,可越拖越危险,死的人就会越多。 “殿下,你可有办法传信,告诉他们愿意走的,听安排的,每户发一百两银子,不走的,生死自负,让他们签生死契。” “可!” 这倒是一个好办法,太子拿了一个信號弹发出去,七彩光芒炸遍山脉时,没多久一只鸽子便飞了上来,太子取下头上的簪子,轻轻打开,里头竟是一支能写字的笔,简单几句之后,鸽子飞走。 “江照莹,所有的费用,孤以后都会还给你。” 江照莹摇头。 “我別的不多,唯独钱多,殿下,这点钱,根本不在我的眼里。” 太子挑眉,见风停了,走到她的身边坐下,转头看她。 “宋家就是看中了你的钱?” “我想应该是的,我怀疑他们应该是捅了什么篓子,需要很多的钱解决,所以才会与我继母设计了这么一出。” “你继母?” 这里头怎么还有继室的事?那继室不是她的亲姨母吗?还是前江夫人的贴身丫鬟。 换句话说。 前江夫人,可是救了她性命的恩人。 “待下了山,孤帮你查查,可好?” 听到殿下主动开口,江照莹有些欣喜的扬起脸蛋,看著太子的时候,美丽的双眸像夜明珠似的染了一抹流光。 这模样让太子微微怔住,不过是一件小事而已,她却这般开心? 可见是真的很想和离的! 刚硬的眉眼不自觉地柔和了一下,抬手刚要拍江照莹的肩膀,却又觉得不合適,又收回了手。 “女子本就艰难,听云与你一样,各有苦楚,你该不会生出同病相怜的情绪,才会那般救下她吧。” 江照莹捡了一片树叶把玩著,有些嘲讽地轻声道。 “也许是为了討好您,接近您呢。” 太子倏地转头。 看著她脸上自嘲的笑容时,心下微沉,冷声道。 “若孤允你这般接近,你是不是就不会这样笑了?” 方才她脸上的欣喜和笑容,才是最生动,最鲜活的,他比较喜欢那样的笑,不过是一些小手段而已,她何必那样不堪呢。 谁没有手段? “恩?” 江照莹转头,有些疑惑,太子拍了拍她的头,没有说话。 “殿下,咱们接下来要做的是把龙脉请走,请走和他发怒离开的后果是完全不一样的。” 太子静静地看著这座山,突然间握住江照莹的手。 “江照莹,孤有没有办法掌控这条龙脉?” 江照莹陡的抬眸对上太子殿下阴冷的目光,心尖微颤间,江將手腕挣脱了出来,垂眸看著刚刚落在自己膝头上的树叶,好一会儿才开口。 “一个不小心,你会死无葬身之地的,殿下。” 龙脉倍受世人尊敬,就是皇室对他也是恭敬有加,如见父母,如今太子殿下想把它捏在手心里,只怕龙脉会反抗。 “你告诉孤,若当真这样做,孤有胜算吗?” 都是龙脉一族,强者胜出,强者掌管一切,又有什么不可以的呢? 世世代代都是龙脉为先,皇室战战兢兢,恭恭敬敬,可若掌管江山的是他,治理江山的是他,是他在开创盛世太平,也是他在守护大江河流,凭什么他要受龙脉控制。 若以后龙脉再发怒,再引发地动呢?那岂不是又要死一片一片的百姓? 江照莹往身后的树上靠了靠,可树杆太硬,又让她格外的不舒服,太子见状,转身与她背靠背坐著,转头道。 “靠在孤的背上。” 江照莹微怔。 她委实没有想过,太子殿下竟会这般细心。 抿唇间。 她轻轻地靠在太子的背上,实在是太累了,这一场博弈耗费了她太多的心神,又受到了惩罚,简直是让她失去了一切的精气神。 闭上眼睛的剎那间,江照莹便睡著了。 太子听到她均匀的呼吸声,轻轻转过身子,將倒下来的江照莹扣在了怀里。 荒山野岭的。 她倒是睡得很香。 垂眸。 太子第一次仔细看著江照莹,凝脂般的脸蛋一片苍白,就连唇色都开始泛白了。 指腹轻轻压在她微凉的唇上时,太子毫不意外地想起梦里的江照莹。 那可是一个非常大胆而且主动的女子,和眼下这个守著规矩往后退的人可是完全不一样的。 明明风轻拂著,山间凉意也越来越重,可莫名的掌心却炙热如火。 眼神渐渐下移,落在她的唇上时,一种从未有过的炙热感觉涌了上来,令他有一种口乾舌燥的感觉。 什么时候低下的头,什么时候贴上她的唇,甚至什么时候有触感的太子都不知道。 耳边只有风呼呼刮的声音,树叶娑娑作响的声音,甚至还有树叶、瓣跌落的声音。 还有。 心臟咚咚敲打在心口上的声音。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等到太子惊醒,猛地抬起头时,红唇早已酥麻一片,炙热成灾。 风渐渐地大了起来,太子將江照莹紧紧地搂在怀里。 这种相依为命的感觉,让他想起了母后过世之后,他在深宫里数次死里逃生的过往。 “江照莹。” 太子轻喃著她的名字,风越来越大,她不能在这里睡太久。 “江照莹。” “恩。” 江照莹轻声喃昵著,转头窝进太子的怀里蹭了蹭,惹得太子只觉得左半边胸膛都酥麻起来。 好一会儿。 江照莹柔软的身子微微一僵,一下子坐了起来。 太子知道她又要守那些规矩,冷声道。 “无妨,孤怕你被风吹病,所以才抱著你的,咱们现在可要下山?” 江照莹慢慢地站了起来,看著身上裹著太子殿下的衣裳,急忙褪下来还给他,隨后道。 “原本是要请龙脉离开,可是殿下另有打算,那便下山再做打算吧。” 想要把龙脉攥在手心里,那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与天斗,很少有人贏的。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 她很愿意陪太子殿下试一试,否则就会像她一样,被人偷走气运后,对方做坏事,她来承受后果。 “孤背你下山。” 太子蹲下身子拍了拍自己的肩膀,江照莹知道自己身子虚弱,便转身趴了上去。 太子见她这次没有犹豫,唇角不自觉地弯了一下。 天色渐晚。 山脚下已经生起了火把、火堆,沈琉光、程庭安他们焦躁不安,许知砚和魏九昭握著罗盘,脸色沉重的看著山上的位置。 “殿下。” 听到山间有走路的声音,沈琉光急忙窜上去,见到太子殿下背著江照莹下来了,慌忙唤了一声。 眾人听到声音,齐齐朝著这边奔了过来。 “莹儿。” 许知砚上前將江照莹接了下来,抱著坐回了一棵树桩上,上下打量著她,褚太医上前给他们一一把脉,魏九昭將早就熬好的肉片汤端了上来。 “快喝一些。” 先前他们呆在下面,看著天上电闪雷鸣,简直把他们惊得坐立不安。 他们从未见过那样的异象,也从来没有看到过风起云涌,雷电齐攻的惊奇。 这一下。 再看江照莹的时候,大家的眼神多了许多的尊敬和小心。 “大师兄,二师兄,我有话和你们说。” 江照莹轻声和他们说著,许知砚和魏九昭对视了一眼,轻轻点头。 隨后。 江照莹把太子殿下的打算说与他们听,魏九昭惊得站了起来,许知砚到底是魂魄换过了的人,所以要冷静很多。 “莹儿,你答应了?” 魏九昭蹙眉问她。 “一旦失败,咱们都得死。” 江照莹点头。 “大师兄,这种事情从古到今,可有人敢做?” 那自然是没有的,別说是做,就是想都没有人敢这般想,见魏九昭摇头,江照莹笑道。 “我想试试,究竟是命丧於此,还是流传千古。” “流传千古?” 许知砚垂眸轻喃这几个字,拳头紧握著的时候,他看著江照莹。 “我愿意陪你一试。” 若是死在一起,那也是幸事,若是成功了,那他们都是太子殿下的近臣,那他要报仇,也就简单许多。 也许。 也许报仇之后,他还有机会跟莹儿表白,跟莹儿…… “是不是这里啊,你们找对了没有?哎呀,快点啊,墨跡墨跡的。” 远处。 传来一道急促的声音,接著又传来一道声音。 “周少爷,小姐传的信就是这儿,小的一定不会找错的。” 江照莹听著那熟悉的声音,急忙站了起来,朝著火把的位置奔了过去。 周若谷听到声音,慌忙抬头,一看到江照莹朝自己奔过来,欣喜间將火把往阿八手里一塞,欣喜地张开双臂往前奔著,一把將江照莹抱进了怀里。 …… 太子和许知砚愕然的看著这一幕。 脸陡得难看起来! 第69章 赶紧离开 许知砚知道江照莹和周若谷的感情很好。 但却没有想过。 她们竟然连男女大防都不顾了? 她可以当著这么多的人面和周若谷旁若无人抱在一起,高兴的跟什么一样。 却从来没有这样对自己这样过! 苦涩在许知砚的心头密密麻麻地生根发芽,让他难受得有些窒息。 “若谷,你怎么找来了?” 周若谷捧著江照莹的脸蛋,上上下下仔细打量著她,最后盯著她苍白的脸有些不满的嚷嚷。 “这镇上又是雷劈又是狂风的,我哪里放得下心啊,再说那边该做的准备都已经做好了,只要百姓们全都有序出来就行。” 他和阿八会合后。 就马不停蹄地就往这边赶,到了江照莹指定的位置,马上就开始各种安排。 因为有钱,出手大方。 所以不到一日就请到了足够的人手,做起事来就非常快。 太子的人先是进的州衙,县令確认无误,听说祁山镇要出大事,惊得直出冷汗,急忙把人派出去挨家挨户地喊,让大家连夜做好准备,听候指令隨时迁移。 第一天。 消息虽然越传越广,但百姓议论纷纷,几乎没人相信。 衙门只好把钦天监盖了官印的文书贴在显眼的位置,再加上太子府的文书,增加事情的可信程度。 “不过。” 周若谷牵著江照莹的小手,两人一起坐下。 “也好在那一顿雷电霹雳,老百姓终於相信了七成,再加上殿下突然下令说搬出来的,只要是齐齐整整的一家,就可以拿到一百两银子的奖励,老百姓们这才积极起来,如今大家正在有序地离开,但也有一部分年纪大的,说住了五六十年了,就没发生过地动,说什么都不相信,甚至还说就算是死,也要死在这镇子上。” “恩。” 这种事情他们一早就料到了。 也做好了牺牲他们的准备,总不能因为这一小部份人而让大部份的人全都跟著一起死。 在这种大局面前,把损失降到最小就已经是最好的。 “莹儿。” 魏九昭眼神落在他们一起握著的手上,好一会儿才开口。 “你与周公子的感情虽好,但是不是也该注意一些?” 方才他一看许知砚那失魂落魄的瞬间就知道他难受了,而且江照莹虽然打算和离,但眼下还是宋世子的夫人,是不是该注意著些? 江照莹和周若谷眨了眨眼睛,对视了一眼,这才明白魏九昭说的是什么,江照莹刚要解释。 周若谷却扬起俊脸笑道。 “魏大人,我和莹儿很般配,不是吗?” 说完。 周若谷捏了捏江照莹的手,江照莹便垂眸不再多做解释。 只是垂眸笑了一下。 许知砚看著她眉眼温和起来的模样,心想,师妹可能真的很喜欢周少爷也吧。 反观太子。 冷冷的打理著周若谷。 这周少爷高高瘦瘦的,看著也没二两肉,哪里有什么男子气概了? 她並不是那种隨便的人,她们之间的眼神也没有爱意,这里头是不是有什么他不知道的秘密? 时间紧迫。 实在没有多余的时间长聊,江照莹站了起来。 “殿下,那件事情需要从长计议,也需要测算时机,只能一举击中,否则大家都要死,先放一放吧,咱们先去镇子里再看一眼。” “好。” 见太子点头,大家便急忙简单收拾,隨后一行人下了山。 一路上。 太子都沉著脸,偶尔会落在周若谷的身上若有所思。 许知砚则是直接走在队伍的最后面。 这样。 抬头的时候,他就不会看到周若谷嘘寒问暖的曖昧模样。 进入祁山镇子里之后。 不。 此时的界碑已经將祁山镇改为了青山镇。 他们先寻了一间客栈作为集合的地点,隨后江照莹、许知砚、魏九昭让人把镇子上的算命先生全都找来,与他们讲明之后,让他们回镇子里將符贴在该贴的位置。 之后。 分別朝著三个方向出发,只要布置妥当,龙脉就能顺著他们的心意移到五百里之外的河流里去。 江照莹离开之前交代了程庭安几句话,一直到暗卫、侍卫统领、衙门吴大人领著下面的官员全都赶到客栈里,程庭安才凛了心神急忙站好。 见太子殿下亲临,吴大人一行惊得额头上直冒汗,心想幸好自己在处理这件事情上雷厉风行,亲力亲为,不然可就失去了一个表现的好机会。 沈琉光把青山镇的地图铺在桌子上,大家围著桌子便商量了开来。 “殿下,青山镇在这一带是一个大镇,地域也十分宽广,且住户有集中有分散,镇子两边依山,一面依水,只有一面是平坦的地界可作为退出之用,微臣眼下正在全力安排百姓们离开青山镇,前往殿下指定的地点。” 太子点头,指了指他们安排好的地界。 “速度还要再快一些,天象有变,我们无法预测地动究竟会在哪一天哪一个时辰发生。” 吴大人急忙应下,吩咐了下去。 一番商议,天色便晚了下来。 直到有机会终於可以好好喘口气,太子才恍然转头四望,最终还是没忍住问他们。 “江照莹还没回来吗?” “回殿下,还没有消息。” 沈琉光上前回话。 眼里亦闪过一丝担忧,他们已经离开三个时辰了,可到现在一个都没有回来。 天黑之后。 大家简单地用了一些粥食,太子站在院子里剑眉浓蹙。 突然间。 明明该是漆黑一片的夜空,不知道为什么在远处现出一团红光。 程庭安看到那团红光,想起江照莹的交代,眼底有挣扎闪过,急忙上前道。 “殿下,江小姐让咱们先离开。” “离开?” 太子语气阴沉。 “她既然这样交代,那就说明她此刻应该置身於危险之中,孤怎么可能走得了?她有没有说去往哪位方位,在哪里布阵?” “没有。” 程庭安摇头。 她们出发之前,他是问过的,但是江照莹没说就走了。 “要你们何用?” 太子满身戾意,怒火横生。 程庭安低头,眼中有愧色闪过。 他的確是故意没有追问江照莹的下落的,就是怕殿下去找她。 他如今要做的,就是带殿下离开。 否则一旦开始地动山摇,他们根本无处可逃。 “殿下,咱们还是听江小姐的安排,先行离开吧。” 因著江湖道士、算命先生、说书先生的四处散播,加上吴大人鼎力相助,老百姓们已经知道太子殿下亲临青山镇。 纷纷猜测这次要发生的事情可能很大,於是慌乱之间也不再犹豫,急忙领了赏银举家离开。 让人欣慰的是,这一次,又有一部分固执的老人愿意跟著家人一起离开。 “孤要去找江照莹,带她一起走。” 太子冷眼望著远处天空的异象,冷著眉眼说话,沈琉光和程庭安对视了一眼,眼中都是无奈和焦灼。 脚下的地面已经渐渐的灼热,甚至在不经意能感觉到地底下有闷哼的声音涌上来。 若是再不走。 当真无法预料。 “殿下。” 沈琉光抬手就想把太子殿下劈晕,哪知道殿下早就防著他这一招,一脚將他踢了出去。 隨即。 太子大步流星出了院子,翻身上马,勒著马韁看著心间大急的沈琉光和程庭安。 “她一个弱女子,都能这般大义,你们却在这里陷孤於不义。” 沈琉光和程庭安心里內疚,急忙爬起来也翻身上马,跟著太子殿下就策马离去。 大约奔了半个时辰。 一股浓郁的迷雾突然间从山间涌了出来,不过片刻,就成片成片,一下子让他们的视线受阻。 沈琉光高举手中的火把,转头道。 “殿下,根本看不见,再前进就太危险了。” 这下可真不妙,前进与后退都不行,只能在这里干著急。 太子焦灼不已,策马上前两步,对著夜色戾声道。 “您既然要孤与她结为夫妻,如今她有难,孤又如何放心得下,若您当真有灵,那便给孤指一条路出来。” 眼前的烟雾一下子翻腾起来,沈琉光和程庭安惊得一左一右护在太子殿下的身边。 然而。 让他们震惊的是,不到一刻钟的时间,他们的眼前的迷雾竟然像是长了眼似的,竟然当真劈开了一条路。 太子沉凝片刻,举著火把顺著迷雾的蜿蜒之路慢慢奔了出去。 路非常的难走,几乎是上山下山,来回翻了几座山头之后,迎面便看到了一番十分奇异的景象。 头顶上似乎有乌云在涌动,风呼呼拍著周围的林子,树叶刷刷作响,一股阴气森森的感觉袭面而来。 轰隆。 隨著突然间的一道震耳欲聋的声音炸响,一股强大的力量朝著他们直衝过来,太子三个急忙將马压著蹲在地上,他们则伏在马的身下。 然而。 他们三个是躲过了攻击,可三匹马已经当场死去。 “殿下。” 沈琉光和程庭安急忙移向太子。 “太危险了,咱们必须走。” 看那动静和杀伤力,弄不好地动已经开始了。 如果真是,那就比他们预测的要提前很多,而且来势凶猛,他们再不离开,可就真危险了。 “江照莹一定在那边。” 龙脉既然有心要发怒,那就必定会挑江照莹所在的位置第一个开火。 只是。 为什么会提前? 轰隆。 又是一声炸响,紧接著他们脚下的地面也跟著动摇起来,沈琉光和程庭安惊恐地紧紧挨著太子,几人迅速往空旷处奔,身后的泥石流几乎是追著他们的脚步不断地往下倾泄。 一直到三人精疲力尽,趴在大石块上喘息,身后的泥石流才安静下来。 太子看向远处,眼底晦暗不明,他知道自己这时候该离开,可是……一想到江照莹被埋在石流之下,他的心口突然间像裂开了一道缝似的。 他没办法看著江照莹出事! “殿下,走吧。” 现在走也许还来得及,待这件事情一了,皇上必定会嘉奖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在民间的威望也会一升再升。 “殿下,江小姐交代过,不论生死,她都不悔,唯愿殿下將来是一明君,令百姓安居乐业,她已足矣。” 程庭安跪在太子殿下的面前,將江照莹交代的最后一句话上前说明,隨后拦住他道。 “江小姐说,无论用什么办法,都要让殿下儘早离开。” “混帐!” 见沈琉光和程庭安要对自己动手,太子气极,劈开他们,怒道。 “拋弃自己的伙伴,就算孤平安离开,你们还会像以前那样认为孤是一位好殿下吗?” “殿下,为大局著想,没有错。” 是没有错! 可他不愿意这么做,他想把江照莹一起带走。 远处的轰隆声越来越大,震动令脚下的泥土开始撕裂,太子冷眼看著他们,缓缓地將剑举到了自己的脖颈上。 沈琉光惊得脸色煞白,咬牙间,他抓著程庭安往边上一让,隨后太子便朝著那边雾里奔了出去。 “江照莹?” 太子高声呼喊著江照莹的名字,远远地看著,好像是一座小山,可一旦跑近才发现,眼前的山是那样的巨大。 参天大树和原本紧致的泥土山石像是被一只大手捏碎,看著看著就碎裂往下直坠。 “江照莹。” 远处。 捂著伤口的江照莹猛地往身后的远处看了过去。 她好像听到了有人在叫她,可是这种地方,这样的环境,不可能听到任何声音的。 她正站在一块巨石上,冷眼看著下面的大坑。 看到地里面不断往下钻的黑色阴影,江照莹的脸色苍白一片,身子也颤抖起来。 怪不得那人要十三年的时间来布局,他害怕江照莹依然强大,所以防江照莹反击,所以抓了很多的阴魂封在这座大坑里,日夜继夜的滋养著,直到他们一只只异常强大才推进了这个计划。 因为这些冤魂感知到了龙脉的存在,一只只的疯狂往下窜,想要去吸收龙脉的气息,哪怕是吸一口龙息,他们就能重新投胎,吸多两口,甚至能投生到王孙贵族之家,从此大富大贵。 也因为它们的冒犯,导到龙脉狂怒,这才让地动提前。 这些冤魂信极了那人,以为这样就能成功,所以甘愿被那人驱使,却不知道,他们本就没有那种命格,就算他们改命成功,生於贵族之家,可他们的秉性却又无恶不作,到时候会引发更多的血腥与惨案。 甚至会影响国体! 到那时候。 江照莹就是再有本事,也会被天道弄死,如果她只是孑然一身,那便罢了,若她有后代,报应会接著追到她的后代身上去。 冤魂们原本一个比一个兴奋,眼看就能吸到龙气,从此一跃千里,可江照莹的出现將它们全部拦下,冤魂们顿时怒不可遏,一个个地又齜牙咧嘴地朝著江照莹扑了过来。 它们的力量非常强大,几乎一口就能把江照莹身上的肉给撕下来。 身上的血口子一道接著一道,鲜血不断迸出,江照莹强忍著剧痛,紧抿红唇一边躲闪,一边將镇魂镜拿出来放在胸口的位置。 “我怜你们是冤魂野鬼,想要度化你们,可是你们执迷不悟,想用龙气改天换命,这世间哪有这么便宜的事情,就算你们成功改命,出世之后也一定会死於非命,从此万劫不復。” 然而。 不管江照莹如何劝说,那黑压压的一片始终蠢蠢欲动,张著黑色的大口想要把江照莹吞下。 江照莹冷眼看著,怒火渐盛,取下镇魂镜朝著最密集的黑影一方扔了过去,隨即一片惨叫声中,许多冤魂瞬间烟消云散。 见同伴消失,剩下的更加愤怒,不顾一切地冲向江照莹,死死咬在她的肩膀上。 同时。 几百里之外。 一间厢房里,有人突然间捂著心口猛的一口鲜血吐了出来,隨后眼底闪出浓浓的震惊,不断轻喃。 “不可能的,不可能的。” “江照莹。” 太子髮丝染了一层水雾,拨开浓秘的枝椏瞬间就被一股戾意击得往后翻了出去,太子心惊,急忙飞身上前,在看到江照莹身影的剎那间,他纵身一跃便跳到了江照莹的身边。 冤魂们闻到了太子身上相同的气息,瞬间齜开嘴朝著他狂扑了过来。 江照莹冷戾著眉眼將他们一个一个拍开。 隨后。 江照莹和太子对视了一眼,太子飞快地点了一下头,佯装虚弱躲到了江照莹的身后。 很快。 最边上那不起眼的一只,竟然突然间强大起来,眨眼功夫就往太子的身体里钻。 哈哈哈。 冤魂兴奋得忍不住发出节节的怪声,只要他进入了太子的身体,那以后他就是太子了。 江照莹眉眼微戾,掌心的符纸突然间闪现,隨后一把掐住了冤魂,默念之后,一道火焰迅速在冤魂的淌过,不费吹灰之力就烟消云散。 江照莹蹙眉,拔下头上的簪子,一把抓过太子殿下的手腕,將他手心刺破,让簪子沾上他的鲜血,然后往底下的大坑狠狠一扔。 那簪子明明很细小,却突然间像一把巨剑般发出磅礴的杀气,狠狠刺进了土壤里颤抖起来,江照莹指著冤魂们,怒斥。 “不自量力,破!” 第70章 她死了 砰。 眼前一片惊天动地,山石飆飞。 阴魂们发出悽厉嘶叫,疯了一样四处逃窜,最后全都被簪子迸发出来的光芒灼得烟消云散。 耳朵一阵尖锐刺痛。 太子脸色陡变,衝到江照莹面前一把將她按近自己的怀里,捂住她的耳朵。 大块的石头冲天而去,又砰砰往下狠砸。 砸在太子背上时,他一声不吭,只是將江照莹抱的更紧。 大约过了半刻钟,身后才渐渐安静。 抖掉身上的厚厚尘土,两人转头看向漆黑的大坑。 先前囂张跋扈的黑影已经尽数消失,周围的浓雾虽还是浓郁,但是却若隱若现的涌动著,似乎隨时可以为他们开路。 “你没事吧?” “你没事吧?” 江照莹和太子同时问著对方,方才有大石头砸到了太子,若不是因为她,他可以躲掉。 也不知道为什么,心尖颤抖不止,眼泪就那么溢了出来。 看到她露出柔弱的一面,太子心尖有一丝痛意划过。 江照莹慌忙垂眸,轻声道。 “我没事,殿下,赶紧走!” 周围的山体如今像块破布一般,隨时会再被撕裂成一条一条。 再不走,就只能等死。 “好。” 太子深凝著江照莹。 此刻的她满身都是鲜血,甚至还能隱隱看到她的伤口窜黑气。 所言所行,不过是强撑而已。 “孤背你。” “不用,你也受了伤,我可以的。” 他能找到这里,又一身血腥味,江照莹闭著眼睛都知道是怎样的惊心动魄。 好在。 他命不该绝在此处,且有生灵代替他们死去,这才化险为夷! 太子见她不愿意,没有和她爭执,捏著她的胳膊往身上一翻,背著江照莹就走。 一抹浓浓的血腥味冲入鼻息,江照莹急忙按住他胳膊上的伤口,將最后一包止血药撒在他的胳膊上。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101??????.??????】 太子蹙眉。 “不用管孤,这点伤根本不算什么,也不痛。” 江照莹瞳孔微缩,轻声哽咽。 “哪有不痛的道理。” 不过是没人关心,没药救治,或者习惯了,才会这般坚强。 许久许久以后。 当太子重伤的时候,握紧她的手,求她別走,告诉她,他曾经受过什么伤害,扛过哪些折磨时,失去了所有,只有她一个也只要她一个的时候。 坐在马车里,江照莹哭得不能自已! “说到底,是我拖累了殿下的!” “胡说什么。” 山路崎嶇,又黑漆漆的,根本走不稳。 太子示意江照莹搂紧一些,深深浅浅大步往前走。 起先还有迷雾开道,跟著走就行,可是大概半个时辰之后,迷雾突然间又凝聚成了团。 江照莹拿出一个巴掌大小的罗盘,轻轻打开。 “殿下,左边。” “嗯。” 太子轻声应著,可才走出去几步,失血过多的太子殿下只觉眼前一黑,要不是反应快,差点一头砸了下去。 不露声色。 他背著江照莹继续往前兜兜转转。 夜色越来越沉。 风冷的就像深冬里的冰,扎进肌肤连毛细孔都是成片刺痛。 “怎么回事?” 突然间。 江照莹脸色微变。 “怎么了?” 太子转头问她,因著夜色迷濛,遮住了他俊脸上的苍白。 江照莹试了好几次,可罗盘却毫无反应。 冷了眉眼。 江照莹观天象,又掐指算,拍了一下太子的肩膀。 “我们可能又走进了那个人的陷阱,殿下,放我下来吧。” 想要破局,就必须以身犯险,走入局中,方能明白。 同一时间。 厢房里。 那人脸色阴鬱,狠狠擦著嘴角的鲜血,似有些颓败。 突然间。 左边第一根蜡烛突然间亮了起来。 那人先是一怔。 隨后眼里疯狂一下子攀升,残忍的笑容不断的自他的唇边放大。 笑声越来越大,最后前仰后俯。 这才是他筹谋这么久,设计的最大的一个陷阱。 前面种种。 都不过是扰人耳目而已。 “快了,很快你们就会被埋进那无间深渊,被我的大阵封印在里面,从此神魂都无法出来,生生世世你们都没办法找出我是谁了,哈哈哈……江照莹,你一定做梦都想不到,偷你气运的,是我啊,哈哈哈……” 山涧里。 太子看著眼前的漆黑,冷著眉眼小心的把江照莹放了下来,江照莹再三试过之后,无奈间只好把罗盘收了起来。 眼前的场景,似真似假,根本看不出一点蛛丝蚂跡。 “你不该找来的。” 她再三交代程庭安不管用什么办法都要把太子殿下弄出去。 因为她感觉到了这里面的异样,所以提前支开了许知砚和魏九昭,想要只身一人前去应付。 只有这样,地动才会彻底消停,所有人才会有盼头。 “孤怎能让你一个人冒险。” “殿下,那个偷我气运的人可能就藏在京城,他用十三年的时间布局,绝不可能只是想要你我的性命那么简单,我们只是他算计里的一环而已,咱们回京之后,可能还会面对更大的阴谋。” “你怕吗?” 太子扶著江照莹,垂眸看著她的容顏,他的领子上镶嵌著两颗夜明珠,腰带上也是。 所以纵然漆黑,也还能看清彼此。 他把腰上的夜明珠揪了下来,塞进江照莹的手心里,眸光深邃看著她。 “其实……” 江照莹唇间溢出苦涩的浅笑,仰头看著他。 “其实死並不可怕的。” “江照莹,若你死了,孤一定会帮你和离,將你葬在最好的地方,若是孤死了,你便帮孤挑选一位合適的太子,助他成为明君。” 罗盘不转的剎那间。 他就感觉到了周围环境的变化,风是冰的,就连身边的叶片也是冰的。 他们深一脚浅一脚的走在泥石里,根本不知道下一步是什么路。 …… 轰隆声由远而近,脚下的地面再次震动,不过眨眼就看到远处有东西不断飞砸过来。 两人东奔西走躲避,空隙间,江照莹回答於他。 “在我眼里,只有殿下才能成为明君,其他人,我也看不上。” 周围冷嗖嗖,阴森森的。 可是江照莹的话落进太子的耳朵里,却莫名的泛起了一丝的灼热。 “不管怎么样,我们一定会走出去的。” 他派了两千人过来,每隔两个时辰联络一次,反之,他们就会倾巢出动寻找他们的下落。 眼下。 他和江照莹要做的,就是不死,等天亮,慢慢寻找出路。 “恩。” 两人抓著被泥石深埋的树杆,咬牙往上攀爬,也不知道爬了多久,腿沉重得像灌铅一样难受,才站在了顶上。 大风围著他们肆意徘徊。 身后的黑雾里。 突然间伸出一只巨大的手,一把抓住江照莹往黑雾里拖。 “啊。” 不过顷刻间。 江照莹的身体就往后飞了起来,身子瞬间往下直坠,速度之快,风像刀子一样割在她的脸上,痛得江照莹尖叫起来。 “江照莹。” 太子几乎是那一瞬间將她拽住。 可让他们意外的是。 明明是崎嶇的山路,往下坠起来的感觉却像是万丈深渊。 江照莹怒火中烧,她终於知道那人最终的目的是什么了。 是要把她和太子殿下压在这山崖之下,下面一定有什么东西在等著她们,一旦跌下去,她和太子殿下就会万劫不復。 砰…… 慌乱之中。 太子抓到了一根枝干,掌心被粗枝磨得鲜血溢出,胳膊似要断裂,太子一声都没吭,另一只手紧紧抓著江照莹的手腕。 “抓紧孤,江照莹,两只手一起抓著,慢慢的攀上来,只要你能顺著这根树杆爬上去,你就没事了。” 底下依然是黑漆漆的一片,看不到底。 眼下这根碗口粗的树杆就是他们的救命稻草,可是刚才抓住的瞬间,两个人的重量加上跌下来的力道,他已经听到了枝杆轻微断裂的声音。 如果两个人一直吊著,最后的结果是两个人都会掉下去。 只是。 太子不知道。 江照莹耳力一直很好,太子殿下听到了,她也一样听到了。 张开手心。 江照莹让夜明珠跌落。 然而。 让她毛骨悚然的是,珠子掉下去之后,一直没有听到回声。 那便说明。 下面还有很深。 冷汗渐渐的在他们的脸上流淌,无声落下。 江照莹仰头看著太子殿下,如此危险重重,他却还一心一意的只想救她。 “来,两只手一起抓著孤的手腕,你慢慢攀爬,孤慢慢把你往上提,只要你顺著树杆上去……” “太子。” 江照莹轻声唤著他。 “你怎么能这样好呢?” 太子狠狠一怔。 他好吗? 从小到大他不知道筹谋过多少,杀过多少人,踩著多少鲜血一路爬到太子的位置上。 可。 江照莹却一个劲的觉得他好。 太子像是听到了一个很大的笑话似的,可心底深处的柔软却不自觉的溢了出来,他继续哄著江照莹。 “活著出去,你才能再见到周若谷!” 若她当真喜欢周若谷……这个念头在心头上飘浮的时候,太子心尖是划过一丝痛意的。 “殿下,若谷是个可怜人,她父亲宠妾灭妻,周夫人千辛万苦生下她,自知没有机会再怀孕,她只能把若谷当男孩养,去爭该爭的东西,可根本等不到若谷长大,她就死了。” 江照莹轻声解释,这件事情她一直都想解释一二的。 果真如此! 太子心口那微微裂开的位置不知觉间就癒合了,太子试著慢慢把江照莹提了起来。 江照莹眼底闪过一丝什么,抓紧太子的衣裳,慢慢的一点一点往上窜,最后攀住了太子的脖颈,太子紧紧的搂著她的腰,两人对视时,太子眼里闪过一丝温和。 “江照莹,山神当真要我们成亲?” 江照莹轻轻点头,他只有这么一个要求,还被江照莹拒绝了。 “殿下,没事的时候一定要多与我父亲打交道,他会帮你的。” 既然许知砚和魏九昭站在了太子殿下这边,父亲也一定会选择太子的,到那时候,钦天监就会暗中扶持太子。 就算是没有她,也一定会披荆斩棘,得胜归来。 只可惜。 她的仇就无缘能报了。 “殿下,回京城去,那里才是你的战场。” 江照莹突然间在太子殿下耳边说著,眉眼微弯时,將一道平安符放进了太子殿下的衣服里,推开太子殿下之后,身子突然间往后一仰。 “江照莹。” 太子以为江照莹听他的会往上求生,却没想到江照莹根本就是骗他的。 太子伸手再抓的时候,却是什么都抓不到了。 “好好活著。” 空洞的山崖里远远的响起江照莹的话,太子听得眼底赤红,慌意翻涌。 好好活著四个字不断的在山谷里徘徊,像是江照莹一遍一遍交代似的,太子心口像是被掏空了一大块似的,一下子鲜血淋漓起来。 太子怔怔的,看著自己空荡荡的手心,身上还残留著江照莹的清香,可不过眨眼,她却没了。 底下似乎传来轰隆的声音,像是什么东西被砸下去一般。 太子紧闭双目,从来都是冰冷的地方第一次出现痛意。 江照莹。 她真的掉下去了吗? “找到了。” 有人举著火把冲了过来,往下挥舞的时候,就看到了吊在枝椏上的太子殿下。 紧接著。 一根绳索就被扔了下来。 “殿下,赶紧抓著。” 侍卫的声音焦灼响起,太子急忙抓著绳子隨后借力往崖边上一飞,侍卫们集体用力,把太子一点一点拉了上来。 “去寻江照莹。” 太子看著崖下面怒喝,身子才刚动,程庭安突然间窜出来一手刀就將太子击晕。 他一直记得江照莹的交代,不管发生什么都要把太子殿下带出去。 …… 这一场地动发生得十分突然。 也十分惨烈。 若不是事先做足了准备,青山镇当真会死伤无数。 搬出来的百姓庆幸自己听话,出来得早,可依然有倔强的老人留在里面,尸骨无存,一路走来,有人欢喜,有人烧纸,有人哭泣,有人说笑。 沈琉光刚给太子殿下换完药,他的身上多了十几道伤,有的深可见骨。 这几天。 兵將们不断的进进出出青山镇,到处都在搜索江照莹的身影,可不知道怎么回事,別说是山崖,就是山洞都没有看到一个。 她就像从来没有出现过一般,消失在世间,消失在大家的眼睛里。 三天来。 太子几乎不眠不休的想要知道江照莹的下落,可大家的沮丧和哀伤似乎都在都告诉他,江照莹已经死了。 “殿下。” 周若谷掀了帐篷走进来,太子眉眼染冰,沉沉看著他。 出奇的。 周若谷却一直都很冷静,甚至连一滴眼泪都没有流,只是太子殿下知道,他一直都在安置老百姓,救治重伤的老百姓和士兵,几乎也没怎么休息过。 “这儿已经安排得差不多了,后续的治理吴大人会负责,您还是回京城去吧。” “孤得等……” “凶手在京城,您不打算回去找出来吗?” 周若谷蹙眉打断太子的话,太子陡的一震,不过片刻,他眼里的暗芒四走,冷眼站起来时,身上的戾气铺天盖地。 “好。” 她说的对,凶手在京城,他要找出来,然后替江照莹报仇。 周若谷点了点头,然后掀了帘子出去,走到等在不远处的沈琉光和程庭安面前。 “他答应了,你们赶紧走吧。” 第71章 脸面何存? 江照莹离开之前特意嘱咐了她许多事情,听得周若谷毛骨悚然的,总也觉得她在交代后事似的。 其中一条。 就是要把太子弄回京城,一旦太子出事,京城会变天不说,江府也会遭灭顶之灾。 “多谢周大夫。” 沈琉光和程庭安齐齐施礼,周若谷蹙著眉挥手。 “赶紧走。” 隨后。 周若谷便转身迈开步子朝著不远处的一个大棚子奔去。 棚子里人很多,有些拥挤,全都是受伤的、生病的老百姓。 虽然很早就安排百姓离开。 但地动突然,还是造成了一些老百姓死亡和失踪,甚至还有一部分老人看著自己的家乡从此被深埋,悲慟离世。 病人越来越多,周若谷忙得脚不著地,根本没有时间悲伤和焦灼,只是紧紧记著江照莹的交代,不断的救死扶伤。 只是。 她在煎药,查看药罐的时候,没有发现,两名身材矮小但健硕的男子阴狠著眉眼慢慢的在朝著她靠近。 …… 沈琉光的速度很快,太子的队伍在一个半时辰之后就起了程。 太子留了一千人配合吴大人行事,同时斥令他们继续寻找江照莹的下落。 许知砚留在这里帮周若谷,魏九昭则隨太子一起回京城。 几天几夜不眠不休,人马衝进太子府之后,另外两名太医早早就等候在了主院。 太子一下马,就被他们急急地拥进了厢房。 闻到血腥味的时候,几位太医脸色陡地一变,急忙上前褪了太子的锦袍。 当那大大小小十几个血洞和血肉模糊的伤全都暴露在光明里时,陈太医和曹太医的眼刀子几乎瞬间就甩到了褚太医的身上。 这一个一个泛著黑色的伤口怎么看著都像是一张张嘴生生撕咬而成的,难道是被青山镇的百姓所伤? 太子冷戾著眉眼,低头看著自己身上的伤,想起江照莹受了同样的伤时,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她身上的血洞只会比自己多,不会少,可她一个小姑娘,竟从头到尾都没在他面前落一滴眼泪。 若是换做寻常的世家小姐,割破手指头都要哭半天。 “去请江监正过来。” 沈琉光白著脸,转身出去吩咐。 三名太医相互配合不断地处理太子殿下的伤口,同时听褚太医讲著青山镇发生的奇事,足足忙碌了一个多时辰才把太子的伤全都上了药,止了血。 奴婢们小心翼翼地替太子换上柔软舒適的袍子之后,下人稟报说江监正来了,才稟报完,门就砰的一声被推开,江监正疾步奔了进来施礼。 “臣见过太子殿下。” 太子抬手示意江监正起身,江监正眼中带急,但却还是压著情绪上前稳稳的问太子。 “殿下,照莹她没一起回来吗?知砚也没有回来。” 魏九昭亦上前与自己的师父见礼,隨后把青山镇发生的事情一一讲与他听。 江监正愣了! 听到江照莹离开京城的消息,他就知道不妙,想著以她的本事,应该能很好地解决这次危机,但却没想到,她把自己的性命搭进去了。 “莹儿把我们支开了。” 魏九昭眼中闪著愧色,她说要布三道阵法,所以他和许知砚根本没有犹豫,谁知道这个小丫头,一个人去犯险。 许知砚现在像癲狂了一样上躥下跳地找著她的下落,不断地观天象,按著她的生辰八字算方位。 江监正沉著脸点头,照莹从小到大都是个有主意的,他知道这事怪不了魏九昭和许知砚。 “知砚呢,他有没有事?” “他没事,只是很担心莹儿,一直在深山里寻她!” 这孩子。 江监正心里长长嘆了一口气,他不是看不出来知砚对莹儿的感情,可他不明白的是,哪怕他与知砚说起要把莹儿许配出去,他也未曾拦一下,更没有大胆表明自己的心跡。 至今。 江监正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不过。 后来看他和文家的小姐走得挺近,他又想,也许许知砚对文家小姐有意,便也没说什么了。 施了一礼。 江监正从怀里拿出铜钱往矮几上一拋。 江监正和魏九昭同时愣住。 三枚铜钱竟然全都立在了桌子上。 “这是不让算?” 魏九昭有些震惊,这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你说算不到可以理解,有些人的天命如此,可不让算,这又是什么意思? 那莹儿究竟是生还是死? 江监正死死地盯著那几枚铜钱,隨后咬破手指,滴了三滴血在铜钱上,可再拋结果还是一样的。 “江监正,孤留了一千人在青山镇,回来之后,又增派了人手过去,定不会放弃江小姐。” 江监正脸色惨白,颤著手把铜钱死死握在手心里。 当年。 当年她母亲死了以后,他总觉得不对劲,回想起她说的话之后,震惊之余他也是想要算一算她的方位。 结果出来的,是同样的情况! 难道。 莹儿也会消失在这个世间? 起身的时候,江监正身子猛地往前一个踉蹌,好在魏九昭衝上去扶得快,这才没有摔倒,轻轻摇头,江监正与太子殿下说话。 “殿下,臣先回钦天监,也许还有办法的。” 这件事情从头到尾,殿下没有异常的反应,甚至没问一下照莹是如何知晓的,那便只能说明,殿下已经知道江照莹能通晓天地了。 “送江监正。” 太子沉著脸吩咐。 江监正和魏九昭便一起施礼转身离开,才走到门口,就有侍卫站在门口的左侧,朝著內里施礼稟报。 “殿下,宋府打起来了。” 已经跨出门槛的江监正和魏九昭猛地转头,便听到那个侍卫接著说道。 “宋夫人和宋世子说既然江小姐已死,且死得极不光彩,那她院里的东西就合该全都是宋府的,如今她们正带著人在空留小筑抢东西,江小姐身边的人死死护著,如今被打得生死不明。” 江照莹对身边的人一向宽厚,他们也都忠心耿耿。 江监正听著撩起长袍,大步流星的就朝著院门口衝去。 上了马车,江监正怒斥。 “当真不要脸!” 转头看魏九昭。 “殿下已经知道了吗?” 这於莹儿来说,被外人知道並不是一件好事,女子这般睿智,若被有心人利用,会被视为妖孽,到时候,会惹杀身之祸。 “是的,因著青山镇的事情与她的气运有关,所以没办法,只能告诉殿下,师父,莹儿气运被偷,本不会那样病重,就是因为那人用莹儿的气运布了一个大局,所以遭了天谴,莹儿才会生那场大病的。” 江监正沉著脸点头,好在太子殿下並没有视照莹为妖孽,反而还与她一起同甘共苦。 撩起帘子。 他看向太子府,微微眯眸,也许,太子的確是一个好人选也说不定。 马车一路疾奔,没多久就到了宋府的大门口。 紧接著。 钦天监的一眾弟子也都到了,一行人气势汹汹,门房嚇得不行,根本不敢通传,眼睁睁看著他们冲了进去。 怒气衝上脑门,看什么东西都不顺眼,江照莹的师兄们一路都不知道踢飞了多少盆,快要到空留小筑的时候,就听到里面传来悽厉的惨叫。 “不给,这是我家小姐的东西,凭什么给你们?小姐说过要与宋世子和离,你们別想拿走我家小姐一文钱。” 舒雨满身都是鲜血,痛得眼泪直窜,被两个婆子押著,因为脸被打肿了,嘶喊出来的时候话都有些囫圇,可那也不影响她骂人。 “你们一家子都是烂了心肠的破烂货,都不要脸,宋世子,你该不会以为你是宋侯爷的儿子吧,你是这个破烂货和宋族长苟且出来的贱种,你能娶到我家小姐,那是你们的福气,你们不但不珍惜,还算计我家小姐,不要脸。” “打!” 宋夫人气急败坏,又气又怕,衝上前去抬手就狠狠一巴掌一巴掌甩在舒雨的脸上。 “让你个小贱人乱讲,打得你说不出话,看你还怎么冤枉人。” “我没有乱说,你和宋族长在大恩寺的丑事人尽皆知,你以为只有那几位夫人知道吗?哈哈哈,全京城都知道了,你个不要脸的老姑婆,和宋族长暗渡陈沧,还把他的儿子当成宋侯爷的儿子养,想让他夺侯爷之位,说不定侯爷的死,就和你们有关。” “打死她,给我打烂她的嘴,打烂。” 宋夫人整个人都慌了,她们到底是怎么知道的? 这件事情都快烂在肚子里了,怎么可能还有人找得到证据,这不可能! 可就算是她瞎说,让人听到,一样会有人信,会到处乱说。 一旦成玉的身份被怀疑,她们可就全都完蛋了。 “成玉和侯爷长得一模一样,宋氏族人都看到的,你再怎么说都没人信。” 宋夫人一把掐住舒雨的脖子,齜牙狠狠掐著,舒雨被逼著高仰著头,痛楚和窒息让她的眼神一下子绝望起来,可她却倔强著一口鲜血吐在宋夫人的脸上,脸上青筋暴凸的时候,她看著宋夫人咧嘴。 宋夫人眼中阴狂迸出,死死捏著舒雨的脖子,突然间俯身在她的耳边冷笑。 “你说得对,成玉的確是宋族长的儿子,宋侯爷也是我们害死的,可你能把我怎么样呢?” 舒雨猛的瞪大眼睛,头不能动,只能转动眼珠像看怪物一样的看宋夫人。 这世上。 怎么会有这样烂心肠的人。 “砰……” 一块石头重重地飞了过来,砰的一声砸在了宋夫人的后颈位置。 痛得宋夫人尖叫著往后一倒,魏九昭飞奔上前一把接住舒雨,看著她脸血肉模糊,脖颈一片青紫,身上血腥味浓郁,在看清是他的时候就昏死过去的模样,魏九昭冷声怒道。 “还回去。” 钦天监的弟子们出来穿的都是常服,听到大师兄的话,一窝蜂似的全都冲了过来,朝著下人一顿猛砸。 场面一下子反转。 江府的下人一个个吐著血,但却昂起头,斗志昂扬,笑哈哈的看著他们挨打,还能撑住的,衝过去跟著打。 宋夫人和宋成玉看著这混乱的场面,怒不可遏,宋成玉大喊。 “住手,都给本世子住手!” 江监正听到他的声音,一下子回过神来,反手一巴掌甩在他的脸上,打得宋成玉嘴里直窜鲜血。 他捂著脸,怒视著江监正,眼里的阴狠不断溢出。 他受够了! 为了得到江照莹的嫁妆,他们筹谋良多,眼看机会来了,要成功了,绝不可能被江家的人拦著。 “江监正,你若是要把事情闹大,我宋府也不怕你,这件事情我们有理有据,你们根本说不上理。” 宋夫人躲在刘嬤嬤的身后,嚇得脸色煞白,但气焰却依然囂张,听到宋成玉的话,冷著脸斥道。 “没错,是江照莹不守妇道,竟然和周家少爷一起私奔,她和周少爷感情深厚,早些让我知道,我根本不会上门提亲,什么死了,我看就是两个人私奔出去过逍遥日子去了,既然这样,那就休出门去,成全她们。” 说完。 宋夫人眼里闪过一丝狠意。 她早就派人前往青山镇去杀周若谷了,只要他死了,他和江照莹有私情的事情就会被钉死。 江监正气的胸膛起伏,倒是没想到,宋氏竟然扣了这么一个罪名在照莹的头上。 刚要怒斥。 一位弟子走到魏九昭的面前轻声说著什么,魏九昭脸色一沉,急忙过来与他说道。 江监正的拳头一下子紧握,冷眼凝视宋夫人。 这个贱人。 周若谷被人追杀受了重伤,如今下落不明,他和照莹都失踪了。 且有百姓目睹她们举止亲密,甚至有人以为他们是夫妻,一点银子,她们就在签字画押,证明自己所说不假,文书已经到了宋成玉的手里。 怪不得她们一脸胜算的模样。 “宋夫人,你別血口喷人,照莹嫁进宋府的时候,宫里可是检查过的,是清清白白的姑娘。” “那又怎么样?”宋夫人得意的扬了扬眉“我查过了,他们在青山镇搂搂抱抱,举止亲密,形同夫妻,这一点,是怎么都逃不掉的。” “岳父。” 宋成玉满脸阴鬱,冷眼看著江监正,语气嘲讽。 “我是真心喜爱照莹,敬重照莹的,只是她嫁进来之后,一直不肯与我圆房,如今又为了周少爷,只身一人追到青山镇去,这口气,我是怎么都咽不下的!” 江监正一挥手。 “我可当不起你这个岳父,你还是去喊沈少卿岳父吧。” 第72章 不装了? 沈少卿? 宋成玉眼里立即闪过一丝嘲讽。 吃了燕窝的人,谁还会去在乎一碗猪血有多新鲜啊? 只不过。 他的时间越来越少,他得赶紧解决才行。 “岳父,我和芙儿的確两情相悦,但也不妨碍我对照莹情深似海,大家都是男人,您应该能体谅我。” 这话让钦天监一眾弟子怒火直窜,江监正更是听得耳朵一阵刺痛。 这宋府蛇鼠一窝。 一个比一个噁心。 魏九昭拧著眉,这桩婚事是现在的江夫人一手操办的,难道她没打听过宋府的人品? “別愣著了,把东西都搬回我的院子里去。” 宋夫人一提醒,那些倒在地上的下人急忙爬起来,衝进江照莹厢房就开始搬东西。 舒云气得双眼赤红,江监正朝她使了一个眼色,冷声吩咐。 “都跟我回府吧。” “怎么?我宋府是你们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地方?” 刘嬤嬤冷著脸上前拦下他们,魏九昭俊脸隨即阴沉,寒冽气势压下过去。 “身契都在江府,跟你们有什么关係?” 宋夫人眉眼一转,心想走了更好,人都走光了,东西就任凭她处置了。 “老爷,小姐的嫁妆怎么办?” 舒云顾不得自己还跌坐在地上,急忙问著,咬著牙好几次想要起来,腿却痛得钻心,下人急忙上前將她扶了起来。 不等江监正说话,宋夫人狠声得意。 “不要忘了,皇上可是不准他们和离的,但皇上却没有说我们不能休了她。” 真是天助她也。 没想到江照莹和周若谷还有这一腿,也不跟她学学本事,一藏就是二十来年没人发现,这些年轻人啊还真是太嫩了一点。 江监正倏地转头,用从未有过的狠厉看著宋夫人,一字一句。 “宋夫人,你有本事,休我女儿试一试!” 钦天监的手段从来都是高明又神秘的,不要以为一个侯府夫人,他就不敢动。 宋夫人被江监正这狠戾的眼神嚇了一跳,后背脊一片寒意上涌,的確,如果江监正要对付她,也是有办法的,所以她得找个靠山才行。 “这件事情我一定要请皇上做主,我就不信,皇上治不了你们。” 既然江照莹说皇上以后可能还会头痛,那成玉就是皇上的救命稻草。 这一点。 她们一定要利用好。 侯府在她的手心里安然运转了这么多年,別的她也一样可以。 如果可以拿捏住皇上,那她岂不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了? “岳父。” 宋成玉笔直站著,眼神阴阴地看著江监正。 “我要是无情一点休她出门,那她到死都没有一个好名声,当然,我也可以保留她世子夫人的名头,让她体面出殯,但是她的嫁妆,你们就不要带回去了吧。” “怎么?不装了?” 魏九昭上去就是一拳打在宋成玉的胸口,宋成玉痛苦弯腰,一口血吐了出来,可是他不但没叫痛,反而一边擦著鲜血,一边嘲讽冷笑。 “你除了打我一拳,还能把我怎么样?江照莹进了我宋家的门,就是我宋家的鬼。” “成玉” 宋夫人扶著宋成玉,阴狠道。 “咱们进宫去,这件事情,我一定要请皇上替我们做主……” 第73章 这一次,她们活不了了 说完。 宋夫人朝刘嬤嬤使了一个眼色,刘嬤嬤立即把下人都收拢起来,领著他们把空留小筑围得严严实实。 宋成玉咬牙切齿的吩咐。 “把院子看好了,里面少一样东西,本世子就把你们发卖出去。” “奴婢知道。” 下人们慌忙施礼应下,身上有伤有痛也顾不上了,三五成群捏著木棍,秘不透风的守著院门口。 江监正怒不可遏。 可是。 这一地的下人,个个忠心,照莹也极力善待。 如今。 她们一个个鼻青脸肿,身受重伤,甚至断手断脚。 但江监正知道。 只要他一声令下,这些人都会毫不犹豫的爬起来为照莹拼命。 “九昭,把她们都带回去。” 东西都在册子上,少一样宋府都要负责,暂时不急。 魏九昭点头,钦天监的弟子们急忙上前將她们一个个的全都扶了起来,在宋府下人虎视眈眈的盯著下走出院子。 不过。 他们也没有回江府。 而是去了魏九昭的宅子,附近有好几家医馆,魏九昭让下人將大夫全都请了过来,每人五百两银子,让他们在看诊之后各留两个药童在宅子里帮著他们照顾。 同时。 江监正又赏了每个下人一千两银子,嘱咐她们赶紧养伤,待小姐回来,她们才有精神去侍候。 舒云和舒雨一听到小姐两个字,就哭著跪在了江监正和魏九昭的在前求他们帮忙把小姐寻回来。 哪怕是生见人,死见尸都行。 她们说过要和小姐同生共死,如果小姐的尸体回来了,她们一定跟著落葬! 钦天监的几个弟子站在外面听著,生生的红了眼睛。 而魏宅斜对面的位置。 马车里。 宋成玉掀著帘子冷眼看著魏九昭的宅子大门,確定那些人都进去,没有再出来,这才鬆了一口气。 宋夫人举著镜子看著自己精致的妆容,又检查了身上华丽的衣裳,这才冷声道。 “走吧。” 就说姓江的心虚,根本不敢去皇宫恶人先告状的。 宋成玉放下帘子,马车掉头奔跑起来,宋成玉蹙眉问宋夫人。 “母亲真的有把握,皇上一定会帮咱们?” “你想啊。”宋夫人眼中染著一丝得意“这整个大鄴国,咱们可是皇上第一个不准和离的人家,江照莹知道和离无望,就和周若谷私奔,这不是狠狠打了皇上的脸吗?” “你还记得江照莹说过的吗?皇上只服了半粒药,药效减半,很可能还会发生头疾,而你就是皇上的良药。” 宋成玉听著手里的杯子就砸了下去,急道。 “母亲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还要让儿子死一次?” 那种恐惧到现在想起来他都头皮发麻,心口处被江照莹插的伤口只要一动怒就隱隱作痛。 “不是。” 宋夫人急忙拍著宋成玉的后背,急忙解释。 “你是我唯一的儿子,我怎么可能让你死,但是成玉……” 宋夫人神情变得有些疯狂和阴狠,紧紧攥著宋成玉的胳膊,宋成玉看著自己的母亲,莫名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我跟大夫商量过了,皇上已经服过半粒药,可以不用心头血,你只需要每半个月放一碗药给皇上喝下,皇上就绝不会病发。” “半个月一碗,一个月喝两碗?” 一个月一碗都很难受,两碗他要怎么受得了? “儿子。” 宋夫人就知道他是不愿意的,按住他激动的身子,捧著他的脸,苦口婆心。 “想要荣华富贵,想要平安,咱们就得拼一次,至少要等到那件事情解决之后,你才有机会反击。” “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啊,儿子,你不想坐上侯爷的位置,甚至是更高的位置吗?” 不过一碗血而已,只要割破手就能放出来的东西,有多难呢? “母亲一定会用最好的药给你滋补,保证你不到十天就恢復身子,而且还比以前更生龙活虎。” 宋夫人见他脸色还是阴鬱,眼里的泪便溢了出来。 “我这也是为了你呀,你要是再爭气一点,承了侯爷的位置,我也就犯不著这样筹谋,成玉,咱们已经筹谋了这么多年了,绝不能在这时候出问题,我早就写信给了你姑姑,她正在宫里帮咱们发力。” 宋成玉不耐烦抬眸。 却在不经意间看到宋夫人鬢间的一两丝白髮,捏了捏拳头,没有说话,但却点了一下头。 这样一来,他就是皇上的药,皇上得依赖他才会舒服,那他就会慢慢的在皇上面前说得上话,甚至左右皇上了。 进宫之后。 皇上正在宋娘娘宫里,虽说是禁了足,但宋娘娘自有手段,一曲哀伤的曲子,一个风寒就把皇上引来了。 听说宋夫人母子进宫来看自己,宋娘娘嘴里说著宫里没人疼,娘家有人疼的话,委屈的哭倒在皇上怀里,又用眼神示意容顏赶紧去请人过来。 朝霞宫虽比以往冷清了许多,但吃穿用度还是最好的。 皇上怜惜宋娘娘清减又生病,给了许多赏赐,宋娘娘一脸感激,当著皇上的面让人挑了一些准备让宋成玉带回去。 “你倒是疼这个侄子,可惜他太胡闹。” 哪有娶个妻子回来帮著管家,自己假死出去和外室逍遥自在的。 宋娘娘眼底闪过一丝心虚,窝进皇上的怀里,娇声道。 “哎呀皇上,不懂事有不懂事的好处,也就在这方面胡闹了一些,其他的还是好的。” 皇上眼眸微闪,搂著宋娘娘笑了笑。 宋清婉说得不错,就是因为宋府孤儿寡母,就是因为宋成玉没什么成就,他才能安心的宠著她,纵著她。 宋娘娘微仰著嫵媚的小脸蛋,皇上低头吻住了她,好一会儿,听到外面有动静,宋娘娘正要起身,谁知道皇上一把將她抱了起来,转身往屏风后面走,宋娘娘红著脸喘息急忙吩咐。 “容易,去招呼宋夫人和世子,本宫马上就好。” 皇上听著笑出了声,也不去软榻上,直接將她抵在窗户上,撩起她的衣裳问她。 “看来爱妃是觉得朕宠幸你的时间太短了,那这次朕好好表现,让宋娘娘满意。” “皇上,您怎么这般孟浪,这可是窗户,那屏风也透人呀。” 宋娘娘红著脸挣扎,可身子却很好地软进了皇上的怀里,给了皇上可乘之机,隨后屏风后面的景色便火爆起来。 容顏和容易笑著將宋夫人和宋成玉迎进了偏殿,隨后容顏悄悄地告诉宋夫人,娘娘正在內殿侍候皇上,宋夫人听得笑意满满,將打赏塞进容顏和容易手心里,眉眼里的胜算几乎铺满。 放下茶盏,宋夫人笑著与宋成玉道。 “你看,自从服了药,皇上的身子多好,成玉,你也得赶紧给咱们宋府开枝散叶。” 一想起沈月芙肚子里的孩子没了,宋清欢的清白被人给毁了,宋夫人就恨得牙痒痒。 宋成玉冷著脸点头,脑海里闪过江照莹那美丽的容顏时,心口一阵一阵的刺痛。 这一等便是一个时辰。 宋娘娘满面春风和皇上一起出来的时候,宋夫人母子急忙上前施礼。 “皇上气色真好,中气十足的。” 宋夫人柔柔地说著,皇上听著这话,揽著宋娘娘坐下后大笑了起来,宋娘娘再用那双媚汪汪的眼睛勾了一下,皇上越发的高兴起来。 “皇上。” 见宋娘娘使眼色,宋夫人这才站了起来,跪在皇上的面前,眼里有丝愧色將服用半粒药后,可能还会发头疾的事情坦白。 皇上听著脸色陡的一变,宋娘娘便让人去请太医过来。 “皇上,这件事情也怪臣妇考虑不周,当时只想证明那粒药是没毒,且是有用的。” 王院正和谷太医提著药箱匆忙进来,施礼之后,发现皇上脸色阴沉,两人顿时心里直打鼓。 上前小心翼翼把了脉,容易又把事情讲与他们听,王院正想了想,点头道。 “確实是有可能再发生头痛的。” 皇上听到头痛两个字就觉得额头两边的穴位突突地响,他已经被折磨了好些年,当真是够够的了。 “皇上,臣妇有个大胆的想法,也许有用。” “你说。” 皇上大概知道宋夫人是过来將功赎过的,倒也没有为难她们,示意她说。 宋夫人便把宋成玉也服过药,如今算是一个药罐子,皇上头不痛了,那自然是没事,若真痛了,可以让成玉放血给皇上喝。 至於多久喝一次,得慢慢实践,等找到了规律再做决定。 宋成玉听著自家母亲的话,有些心烦意乱的,要是这样,他前期不知道要放多少杯血出来。 宋娘娘满眼担心地握著皇上的手。 “皇上,一会臣妾多挑些名贵的药材、补品给成玉带回去,但凡取了血之后,就让他好好补养身体,这样一来,他吃的好东西越多,您用血做药引的时候,也就等於您吃了那些补品。” 听著好像是这么一个道理,皇上冷著脸点头,宋娘娘便急忙转身去安排,合著方才挑选的东西让她们一起带回去。 正说著。 宋娘娘的儿子云中王和乐安公主过来请安,听完他们的话后,云中王上前跪在皇上的面前。 “父皇,儿臣的血要是可以用,儿臣愿意割血给父皇饮用。” 宋娘娘看了乐安一眼。 乐安公主急忙也上前道。 “对,父皇,儿臣也愿意的,只要父皇永世安康!” 皇上原本心绪有些烦躁,如今被宋娘娘几个哄著,又还有解决的办法,脸上倒是重新染了笑容,伸手拍了拍乐安公主的头。 “好好,朕知道你们的孝心,都起来吧。” 云中王和乐安公主乖巧起身,走到宋娘娘的身后,云中王眼神淡淡看向宋成玉。 对於这个表哥,云中王一向有些看不大上。 空有一张好看的脸,没一个好看的脑子,於他没有半点帮助。 宋成玉自然知道云中王在想什么,心里不高兴,但也只得隱忍,再过一段时间,他要云中王亲自给自己道歉。 “成玉。” 皇上突然间转头看著宋成玉。 “怎么一副不高兴的样子?你不想做朕的药引?” 宋夫人听著心里发紧,宋成玉上前跪在皇上的面前。 “成玉愿意,皇上,成玉不高兴,是別的原因。” “哦?”皇上接过热茶,一边揭盖一边隨意地问他“是什么,说来听听。” 宋成玉唇边飞快笑了一下,便把皇上不让和离,江照莹心生不满,於是和周家少爷私奔的事情添油加醋说道了一番。 砰…… 皇上果然生了怒气,抬手就把杯子砸得粉碎。 宋夫人见状上前道。 “皇上不必为那孩子动气,她本就不是个安分的,不过是看我们宋府孤儿寡母,所以才选了我们做挡箭牌而已。” 这话里的意思便是说江照莹在婚前便和周若谷有了情,只是某些原因没有成亲,这才想一边压著宋府,一边和周若谷长情了。 “依著臣妇看,上次在宫里她说自己是清白的,说不定也是假的,那周若谷是个大夫,一定可以帮江照莹重新点一粒硃砂痣。” 皇上冷眼看向王院判。 王院判顿时额头有些窜汗,周太医虽然为人是有些让人不说道,但医术却是很好的。 “皇上。” 宋成玉看著皇上眼里的怒意越来越盛,这才放心地慢慢开口。 “江监正不准成玉休江照莹,若是敢休,他便要我性命。” “江照莹当真和周家的小子有私情?” 皇上对周若谷是有些印象的,一个很单瘦俊美的儿郎,听说他也想进太医院,但是周太医却不同意。 “皇上,青山镇很多百姓亲眼看到他们搂抱在一起,而且……臣妇听说,青山镇的地动害死了很多的老百姓,这內里最大的一个原因,就是因为江照莹算错了时间,而江监正却由得她胡作非为,不去纠正,也不去阻拦,由此看来,江监正根本就是个道貌岸然的偽君子,根本不配为监正之职。” 宋成玉说完,宋夫人和宋娘娘两人眼底便闪过一丝笑意。 这一次。 她们要和宋娘娘合谋,不止要把江监正从钦天监里赶出去,令江照莹一世蒙羞,更要把江氏一族一锅端掉。 第74章 治罪 “江照莹算错时间?” 青山镇地动和江照莹有什么关係? 皇上先是愕然,隨后怒火冲涌,他看著宋夫人,这是什么意思? 宋成玉垂眸。 眼里有一丝笑意。 说起这件事情,也是偶然。 谁让他运气好,遇到了一个奇怪但会算命的人,那人拦下他,几句话就让他深信不疑。 那人说他最近运气不好,只要愿意给钱,他就想办法让宋成玉走运,让他步步高升,富贵连连。 一顿酒足饭饱。 那人竟把要发生地动的时间告诉了他,宋成玉刚开始还以为他胡说八道,直到听说青山镇地动,他才震惊那人是个高人。 他说。 之所以会死很多的生灵,都是因为有人胡算乱算,搅乱钦天监。 而那个人。 出自江府,且是个女身。 这么一推算,就只能是江照莹。 几番查探之后。 宋成玉都惊呆了,他作梦都没想到,江照莹竟然背著他做出这么些事情,她竟然也会测算之术。 有那么一剎那间,他是后悔又可惜的。 他觉得自己不该错过江照莹。 皇上看向宋成玉,宋成玉虽没有亲眼看到江照莹测算,但还是脸不红、心不跳地上前撒谎。 “皇上,江照莹一直看不上臣,原来不仅仅是因为她有钱,还身怀测算之术。” 皇上气地站了起来,脸色难看,来回踱步。 当真是好大的胆子,竟敢插手钦天监的事情,那可是关乎国运国体甚至是皇室的钦天监! 岂能容他人胡乱行事,要知道他们说的每一句话,做的每一个动作都是经过反覆仔细推敲的。 一点差错甚至会影响到后人。 “皇上。” 宋成玉跪在皇上面前。 “臣虽和江照莹没有夫妻之实,但愿意替她受罚!” 对於宋成玉的推波助澜,宋娘娘眼里闪过一丝满意,云中王也微微挑眉,心里对这个表哥倒是又高看了一点点,乐安公主知道听云的命是江家人救的,心里一直不高兴,於是开口道。 “表哥你是不是傻,別人犯的错,你干嘛要担著,她曾经要剥你的心,要你的命呢。” 乐安公主生得貌美,平时最是天真烂漫,皇上极为欢喜,如今听得这么说,皇上眼里的怒火更甚,转头沉声道。 “去,將江府都下放到牢里去,这件事情朕要严查。” “是。” 陈公公领命疾疾退了出去將皇命下给护龙卫的统领崔鹤寻。 崔鹤寻领兵包围江府,侍卫撞开江府大门,崔鹤寻眼含好奇的踏了进去。 他早就知道江府表面朴实无华,但內里却奢华无度。 没想到。 今天有机会来见一见。 护龙卫手握兵器衝进江府园的时候,江夫人嚇得脸色苍白,慌忙衝进江监正的院子,江监正正在沐浴,准备收拾妥当就进宫见皇上的。 江府要遭大难,他还是算得出来的。 江夫人突然间衝进来,江监正立即沉下了脸,刚要怒斥让她出去,江夫人颤著嗓子哭道。 “宫里来人了,说要把咱们都抓起来,夫君,你做了什么?是不是照莹又闯了什么祸?” 江监正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你先出去,然后慢理斯条的收拾好自己。 打开门的时候。 江夫人领著大家已经在焦灼的等著他了,江监正领著他们一起去了前院。 相比江夫人的惊慌失措。 李嬤嬤领著下人跪在地上的模样就冷静了许多。 江执玉一见到她们过来,急忙上前拉著江夫人的手轻声道。 “母亲,这是怎么回事?” 江夫人看到江执玉就烦,可当著江监正的面只能忍著,咬牙切齿道。 “不知道,是不是你妹妹又闯了什么祸?” 江监正听著她开口闭口就是照莹闯祸,眼里的冰冷几乎要漫出来,他上前与崔鹤寻见礼,崔鹤寻一身黑色宫袍,模样俊美,但却有些阴鬱,见到江监正,他冷笑了笑。 “皇上有令,將江府主子下狱,其他人一个都不准进出。” 说完就抬手示意属下们行动。 江夫人急忙上前,將一个厚厚的福袋递上前。 “这位大人,你们是不是搞错了,我们什么也没做啊,为什么要把我们下狱?我女儿得了重病,需要日日看大夫喝药的。” 崔鹤寻並不接她的东西,只是有些不耐烦的蹙眉。 “不归我管,我只负责抓人。” 说完。 他转身就走。 护龙卫上前將她们围住,江夫人急得双腿发软,抓了一个下人,在她耳边说著什么,那下人急忙转身朝著后院的方向奔去。 被驱赶进大牢的时候,江抚簫终於崩溃,又哭又闹地说什么也不进去,结果被狱卒一巴掌打老实,江抚琴病得很重,整个过程几乎都是昏迷的。 江夫人看著两个女儿这模样,心痛得很,从小到大,她简直把女儿当公主一样的培养,吃的穿的都是最顶级的,眼前这场景,別说是她们,就是江夫人就是做梦都没想到有一天会经歷。 牢房昏暗又潮湿,夹杂著各种各样难闻的气味。 一间连著一间。 她们被推进去的时候,旁边的牢笼里发出幸灾乐祸的声音,气得江夫人浑身颤抖。 急忙將生病的江抚琴放在发霉的稻草上,江夫人轻抚著她的额头,又转身奔到牢门前將一个福袋伸了出去。 “给我水,谁帮我,这一千两银子就是谁的。” 原本下放个五品小官,狱卒们並没有在意,可听到一千两银子的时候,牢头立即冲了过去,一把夺过那个福袋,笑著说话。 “夫人要什么,儘管开口。” “给我们换一间乾净的牢房,再安排好吃的好喝的能用的,另外帮我出去抓药,我女儿生病了,要喝药。” “哟。”牢头点了点福袋里的银票“一千两银子要做这么多活?那可不行。” 江夫人看著这些人贪婪的嘴脸,直犯噁心,可他有求於人,只能低声下气。 “我江府別的不多,就是钱多,你儘管去安排,后面有你大头拿。” 说著。 江夫人將一支五千两的簪子塞进牢头的手心里,牢头这才满意,转身吩咐下去,江夫人又抓著他问道。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牢头看著江夫人美丽的模样,笑了笑,语气也好了一些。 “青山镇地动死了人,听说是江监正的女儿算错了时间,皇上震怒,要问罪你们。” “我们会死吗?” 江夫人心陡的下沉,嗓音颤抖不止。 “肯定会,所以啊你们有钱赶紧拿出来,我让你们过几天好日子。” 死不死他哪知道啊,关在这座牢里的人,今天进来明天出去,或者今天进来,今天就死的多了去了,他也就隨便说说,不过是想多要点钱罢了。 江夫人失魂落魄一般往后疾退,砰的一声跌坐在地上。 然而。 江监正从踏出江府开始就没说过一句话,到了这里也是一声不吭的坐在发霉的稻草上,似乎眼前发生的一切都和他没有关係。 江夫人绝望地看著他,心中的怨也好,怒也好,全都爆发了出来。 她转身。 跌爬到江监正的身边,一拳一拳打在他的身上。 “都是你,都是你,我早就说过,照莹不过是寻常女子嫁个寻常人就好,你非要去纵著她,宠著她,这种大事怎么可以让她沾边呢。” 江监正眼眸终於动了动,冷冷的看著江夫人,推开她,这才开口。 “荣灵朱。” 江夫人狠狠一怔。 要不是江监正唤她的名字,她都要快忘记自己原来叫荣灵朱了。 “你当初是怎么跟灵慧保证的?” 江夫人的身子狠狠颤抖起来,眼底的心虚和怨恨就那么滋生出来,毫不犹豫的发展成参天大树。 说起这个名字。 被带回荣府之后,她想著自己是荣灵慧的妹妹,那自然也该叫荣灵什么,於是她给自己取名叫荣灵珠。 珠宝的珠! 可是荣夫人却这个珠子她用著不合適,就算是珠,也只能是硃砂的朱。 她恨透了这个朱字,可她不敢反抗。 荣灵慧身为她的姐姐,不但不帮她说话,竟然还笑著说朱字挺好,就用这个朱。 荣灵慧要死的时候,她跪在荣灵慧的面前,说愿意一辈子呆在荣府,照顾执玉,照顾照莹,把她们抚养成人。 她信誓旦旦,说就算她当这个江夫人,她也绝对不会勾引江监正,绝不会做任何背叛姐姐的事情。 为了孩子,也为了不再迎娶新人。 江监正把她抬做了继室,刚开始她的確是尽心尽力,似乎对江监正没有一点想法。 可后来。 她用了最卑劣的手段勾引了江监正两次,两次都成功怀孕,生了两个女儿。 再后来。 江监正几乎不怎么回府,也不怎么见她,更不会和她独处一室。 江夫人也没有再强求他,一心一意守著江府,江监正於她心有愧疚,所以很多事情,他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他没想到。 江夫人胆子会这么大,大到筹谋灵慧生的一双儿女身上。 “我有什么办法?” 江夫人挺直了腰杆,理直气壮怒视江监正。 “我也是真心对执玉和照莹好啊,我拿她们当亲生的,可是她们拿我当亲生的吗?我不该为自己筹谋打算吗?” 江执玉背靠著牢栏,听著江夫人的话,怔怔地看著江夫人,像是不认识她一样,漂亮的眼睛里满满的都是受伤。 江夫人一看到他这傻憨的模样就来气,心里发恨江执玉不是她生的,又看江执玉烦躁,转头怒斥道。 “你这样看著我做什么?荣灵慧那样能干有什么用,还不是生了一个愚蠢的儿子?你和江照莹都靠不住,我只能自己生,自己打算,你们不能……” “啪……” 重重一巴掌甩在江夫人的脸上,她的身子隨即也砸在了稻草上。 “母亲。” 江抚簫惊叫著扑了过去將江夫人扶了起来,隨后哭著看向江监正。 “父亲,您又何必这样怨恨母亲,她说的也没错啊,这些年,您可有正眼看过我和姐姐,我们都是人,也想为自己博一博前程的。” “博前程有很多种方法。” 江监正冷声说著,却还是没有看她们,只是缓缓起了身,走到江执玉的身边坐下。 “父亲。” 江执玉立即挨了上去,江监正转头看著这个俊美得不似真人,和妻子有八成相似的儿子,展开手臂將他揽进了怀里。 江执玉身子狠狠僵住,有些不可置信。 在他的印象里,父亲对他一直都是淡淡的,甚至在和他说话的时候都不看他。 “对不起,孩子。” 这话把江执玉嚇了一跳,他怔怔的看著江监正,江监正颤著手,轻抚著他的脸庞,流下眼泪。 “你和你母亲是那样的像,看到你,我就想起了她,我就伤心。” 原来……是这样吗? 江执玉红著眼睛,急忙替父亲擦拭眼泪。 “你母亲让我们低调,富富贵贵一生就好,可是你妹妹她是人中龙凤,小小的江府根本困不住她。” 所以他才会同意宋府的婚事,想让她拿著大把的嫁妆,过得舒心愜意。 可她偏偏和太子殿下有了牵扯! 当她和太子殿下见面的那一剎那间,他所做的所有的禁制都瞬间瓦解,四面八方的贵气不断地往她的身体里涌。 算不到她的命格,这不是一件什么好事,相反,很可能会坎坷又痛苦,最后能不能全身而退都是未知数。 “执玉啊,是父亲对不住你。” 当年他也是没办法才把儿子的气运强行剥到了女儿的身上,否则江照莹真的会死。 “父亲从来都没有对不住儿子的地方,父亲,妹妹真的回不来了吗?” 从听到妹妹出事的那一刻起,他就一直在装坚强,他不信妹妹会出事,她那么聪明,那么能干,一定会逢凶化吉的,妹妹从不做无把握的事情,他相信妹妹会回来。 “不知道。” 江监正眼里有丝绝望,他算不到,也就寻不到。 抬手。 宽厚的掌心轻轻抚著儿子的头,从未溢出过的慈爱此刻装满,让一旁的江抚簫看得怒不可遏,也让江夫人眼中生出更多的恨意。 他到现在都忘不了荣灵慧,她究竟有什么好? 她都嫁给江监正十几年了,到现在家务都插不进手,帐目都看不到,更別说支大银子。 “父亲。” 江执玉扬起泪脸。 “我们做个假设,如果妹妹……妹妹她真的没了,那气运是不是就会重新回到我身上来?” 江监正狠狠一怔,这个可能性也不是没有,但究竟如何也没人试过。 突然间。 江监正双目染著震惊,定定地看著江执玉,看著他身体里不断涌进的紫气…… 第75章 不不,不能这么对我 一定是看错了。 江监正慌忙闭上双眼,强迫自己冷静一些,可再睁开眼,那灵动的紫气依然不断地往江执玉的身体里涌。 渐渐的。 江执玉那双被抽走了灵气的双眼,变得灼灼生光,变得睿智而又清沉。 如果说。 江执玉以前只是一块价值不菲的璞玉,那他现在正在经歷雕琢,经歷打磨,且已露风华。 不断涌进的力量让江执玉身子猛地往前一倾,隨后剧烈的痛楚让他跌了下去,抱著开始撕裂的脑袋,江执玉发出痛苦的闷哼。 空气里似乎飞进来很多的针,细细密密,绵绵长长,钻进他身体里的每个毛细孔,每一小点痛楚,匯聚成一条大河,变成一只大手要把他撕裂。 江抚簫被他那模样嚇得往江夫人的背后钻,母女两个挨著江抚琴,蹙眉冷眼看著眼前的画面。 “母亲。” 江执玉滚到江夫人的身边,想要坐起来,可他太痛根本没有力气,他需要帮助。 以前。 若是他说有什么不舒服,江夫人都会嘘寒问暖,会让大夫第一时间来看他,甚至会亲手盯著他喝药的。 可是这一次。 江夫人笔直坐著,护著自己的两个女儿,眼神冰冰冷冷。 见他伸手过来。 江夫人下意识地张开双手將两个女儿保护住,虽然她们平时隱藏惯了,但江执玉还是看到了她们眼底一闪而过的厌恶。 好一会儿。 被千山万水辗压过的身体一片虚软,但总归好了一点,江执玉咬著牙慢慢坐了起来,惨白的脸色露出哀伤而过的笑容。 他也並不是真的要找江夫人求救。 不过是想做最后的確定,看看她们对自己还有没有一分真心而已! “执玉。” 江监正来到儿子的身边,他知道气运入体是一种怎样的痛苦。 犹如万箭穿心。 甚至都不能被別人碰,越碰越痛,只有苦苦熬住,熬过去,他就能回到从前,甚至比从前更加的聪慧过人,更加的顺遂如意! 可能。 还有更大的成就! “好点了吗?” 江监正颤著手想去触碰一下儿子,又怕伤到他,最后试著握住他的手。 “坚持下去,妹妹在送你礼物,坚持住。” 什么? 江执玉猛的一怔,转头不可置信的看著江监正。 可是。 江监正眼里的悲伤越来越多,最后转头不敢看江执玉。 起先。 江执玉有些不明白这话是什么意思,可隨后他猛的攥著江监正的肩膀,失態般问他。 “什么意思?父亲,这是什么意思?” 不不不。 不可能是他想的那样的。 他不要妹妹把气运还回来,他不要的,他真的不要! 江监正转著头,不说话,但颤抖的身子却在说明他的问题其实早有答案。 江执玉那双艷丽的眼眸里,希翼一下子崩塌了。 尖锐的刺痛扎进心口,再朝著四肢百骸不断地扩散。 他像个木雕一样,怔怔地呆坐在稻草上,俊美的脸上痛苦无边。 好一会儿。 江执玉才抬起自己的双手,看著渐渐饱满起来的掌心,慌乱无助地颤著唇问。 “怎么办?我要怎么办才能把气运还给她,为什么在她出事的时候,我总是不能守在她的身边,为什么?” 他疯了一样爬向牢门的位置,跪在那里,双手合十,仰头看著阴鬱的牢门外。 “我愿意用我的命换她的命,求求你们救救她,不要让她死。” 说著。 他就开始磕头,一个比一个响。 砰砰作响间,额头顷刻间就鲜血直溢。 江监正扑上前用力想要拦住他的动作,红著眼睛劝。 “执玉,你这样妹妹也不会回来,反而会损了自己的身体,她把气运还给你,可不是让你自已伤害自己的,执玉,你得替她好好活著。” 江执玉摇头。 “母亲嘱咐过我,要我好好爱护妹妹,保护妹妹,可是我一再地食言。” “不,你把她护得很好,我知道你很爱妹妹。” 也正是因为江执玉一直呵护著自己的妹妹,他才会经常呆在钦天监没有回去。 但是这一刻。 江监正知道自己错了,错得很离谱。 “父亲,你再算一次,再算一次,看看妹妹是不是还活著?” “父亲……” 见江监正不动,江执玉跪在他的面前求他,江监正何尝不想算,可是他根本算不到。 江夫人和江抚簫起先听不明白他们在说什么,但是现在她们可以肯定。 江照莹死了! 原来说半天,是江照莹死了。 江夫人眼底的喜悦一涌而上,她转身將昏迷不醒的江抚琴抱在怀里,一下一下轻轻拍著她的头。 她的女儿才不会短命,会长长久久地活著,將来大富大贵,贵不可言。 “母亲。” 江抚簫见她抱著姐姐,忙依了上去,看著她疼爱江抚琴的模样,眼里闪过一丝深深嫉恨。 从小到大。 母亲都特別关注江抚琴,疼爱江抚琴,但凡是什么好吃的好用的都先就姐姐,只有姐姐挑剩的,才是她的。 咳…… 怀里传来轻轻的咳嗽。 江夫人一惊,急忙將江抚琴放在铺著衣裳的稻草上,轻抚著她的脸蛋,满眼都是心疼。 “抚琴,你醒了?现在感觉怎么样?” 江抚琴脸如死灰,双目无神,整个人看著就像是病入膏肓般,要不是她真的睁开了眼睛,那般躺著,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个死人。 江抚琴转眸,看向呆坐在那里一声不吭的江执玉,无神的眼眸溢出深深的震惊。 “执玉,你妹妹醒了,过来看看她。” 妹妹两个字让江执玉猛地起了身,可在看到江夫人说的是江抚琴时,他又沉默了。 “抚琴一直都敬著你,想著你这个大哥,江照莹是你的妹妹,琴儿就不是你的妹妹了?” 头越来越痛,像一根根细长的针往里面扎,无论他怎么挣扎都不能缓解。 微微抬起惨白的脸庞,江执玉看著江夫人,惨烈一笑。 “您也知道在喊名字的时候,叫的是江照莹,叫的是琴儿。” 江夫人一愣。 不过是一个名字而已,怎么叫都行,这有什么? 江执玉看著她一脸毫不在意的模样,说不难过那是假的,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他是真的把江夫人当成了自己的母亲,把抚琴、抚簫当成自己最好的妹妹呵护的。 在江照莹不理他的那段岁月里,他把所有对妹妹的爱都付出给了她们两个,不管她们要什么,他都会一一满足。 京城的紈絝都知道他是一个宠妹狂魔,好多人以为他宠的是江照莹,其实他更宠的是江抚琴和江抚簫。 “大哥。” 江抚琴朝江执玉伸出手。 江执玉没有动。 江抚琴便挣扎著要起身,可她才一动便不断地咳嗽,甚至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大哥。” “琴儿,你別动,你这样可怎么得了,这病究竟什么时候才能好?” 江夫人將江抚琴扶著靠在自己的怀里,一下一下轻抚著她的心口,看向江执玉的时候,急得双眼发红。 “妹妹想你,执玉,你要是还把她当妹妹,就过来看看她。” 这要是以前听著,江执玉一定会很高兴,觉得一家人就该是这样的,可是现在,他的眉眼里除了清冷却是什么都没有。 站起来的时候,身子踉蹌差点摔倒,稳了好一会儿心神,才慢慢走到江抚琴的身边。 江抚琴似乎有些迫不急待,不顾身体的虚弱,挣扎著抓住了江执玉的手。 江执玉冷眼看著她。 几乎是那一剎那间,江抚琴的脸上露出一丝满足,隨后便深深的呼吸了起来。 这是一种很舒適的感觉,比起体內千刀万剐的痛苦,这种感觉真的太舒服了。 …… 手心一空。 刺痛再度窜向四肢百骇,江抚琴眼中惊恐溢出,慌忙想要去抓江执玉的手。 可江执玉却只是冷著脸起身,回到江监正的身边,静静坐著,闭上眼睛,再不说一句话。 “大哥,你帮帮我。” 江抚琴失控一般,哭著朝江执玉的方向爬,可是她这一次病得很严重,比任何一次都要严重,怎么吃药都不能缓解,她太难受了。 只要一靠近江执玉,她就会舒服很多,只要江执玉愿意,她很快就会恢復。 “姐姐,你不会喜欢上大哥了吧?” 江抚簫看著她这失心疯一样的模样,上前拦住江抚琴惊恐地说著。 江夫人抬手打了江抚簫一下。 “怎么说话的?他们是亲生的兄妹,你姐姐生病,心里害怕,想要哥哥保护而已。” “你让开。” 江抚琴心中大急,想要推开江抚簫,可是江抚簫就是不动,甚至眼里还闪过一丝恶意。 江监正的脸色阴沉如墨,死死握著拳头,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做。 “执玉,执玉你帮帮抚琴啊,好不好,不管你对她有什么看法,都让我这个做母亲的承受,好不好?” “以后你也会成亲,会当父亲,会知道父母爱孩子的心意,你帮帮她好不好,这又不会要你的命,有什么呢。” 江执玉蹙眉,移开了一下身子,背对著江夫人她们。 一直都知道。 他知道妹妹说的是对的。 只是。 他一直都想,多一些良善,多一些宽容,多一些和睦,这个家会更像一个家,大家才会生活得更加的开心一些。 可到现在他才发现,有些狼是怎么都养不熟的,她们的自私阴毒已经註定,她们的善良更不会给他和照莹。 紫气渐渐的薄了起来,身体也渐渐熟悉和接受,剧痛之后是一种奇异的感觉,脑清目明的感觉。 远处。 传来整齐的脚步声。 有侍卫队朝著这边走了过来,手一挥,牢头就上前打开了房门。 江夫人拍了拍抚琴的头,然后急忙上前问道。 “是不是可以出去了?我们可以出去了,对不对?” 为首的侍卫淡淡打量了一眼江夫人,似笑非笑的,神情莫测。 “是可以出去了。” 江夫人、江抚簫听顿时大喜,母女三个抱在一起欢笑了起来。 那侍卫看著她们傻愣的模样,眼里闪过一丝嘲讽,反倒是在看江监正和江执玉时,多了一丝小心翼翼。 江监正扶著江执玉,江夫人和江抚簫扶著江抚琴,一行人跌跌撞撞的走出牢门的剎那间,阳光轻轻盈盈投下,刺得她们睁不开眼睛。 “母亲,我身上都臭死了,我要回去沐浴更衣。” 江抚簫嘟唇嚷嚷,那可真不是人呆的地方,回想起来都觉得噁心透顶。 “去把玲瓏阁的绣娘叫来,我要做衣裳,要做新首饰,咦……我的衣裳都臭死了。” 闻著袖子上淡淡的霉味,江抚簫真的要崩溃了。 从小到大。 她们锦衣玉食,过得可不比宫里的公主差到哪儿去。 而且。 母亲已经把风放出去了,她们马上就要议亲,她可不想因为这些事情影响她的前程。 “走吧。” 侍卫指了指身后的马车,冷声说著。 江夫人母女三个以为那马车是要送自己回去,兴高采烈的上了马车。 唯独江监正在看到那马车的时候,心狠狠的颤抖起来,脸色发白的时候,紧紧握著江执玉的手,父子一起上了同一辆马车。 侍卫转头看著江夫人说说笑笑的三母女,抓了一下头和身边的同僚笑了笑。 “这年头,还有人要死都不怕的,江府还是出人才。” 说著。 一行人便驾著马车朝著城西的方向奔驰了过去。 耳边的环境越来越吵闹,像是菜市场一样,声音此起彼伏的,可是来的时候两边明明不是这样的。 “下车。” 声音传过来的时候,帘子也被撩起。 江夫人稳坐在马车里,等著府里的下人前来侍候。 那侍卫等了半天也不见人下马车,探头怒道。 “下车!” 鞭子抽在马车上,江夫人母女几个嚇了一跳,急忙下车还没看清楚就把团团围住的侍卫押著转身就走。 等到她们清醒过来,看清楚眼前一切的时候。 江夫人嚇得悽厉尖叫起来。 “不不不,不是这样的,你们要干什么?” 这哪是什么回江府,这是把她们带到了斩首示眾的地方,这是要杀她们,这是要她们的命啊。 怎么会这样? 连一个审讯的机会都不给,就那么確定她们的罪名,不给她们活路吗? “有什么要说的就说,时辰不等人。” 行刑官看著一声不吭的江监正和江执玉,又看了一眼歇斯底里大叫的江夫人,將令箭握在手心里,蹙眉说著。 江夫人转头。 “我们犯了什么罪?又是谁给我们定的罪?凭什么说杀就杀?” 不论是什么人,犯了什么罪,都要经过堂审、查证、签字画押等等。 为什么她们说杀就杀? “这你就要去问皇上了,看你们做了什么,惹怒天顏,还想有活路?” 行刑官蹙眉喝斥著,台下的老百姓也一个个横眉冷对,將手里的东西一投脑的砸向江夫人几个,怒声骂道。 “假钦天,不要脸,骗了我们好多年,亏我们还把江大人当神一样供著。” “他们江家今天害死青山镇那么多人,明天就有可能害死咱们,所以绝对不能放过,一定要杀了他们,赶紧杀了,算什么天命人命,只会谋害人命,还等什么,赶紧杀了她们……” 第76章 夺走江家的一切 “打死他。” 有人把手里的东西狠狠朝著江监正的脑袋砸了去,砰的一声响,江监正额头便鲜血流淌。 江执玉扬起脸,看向那个抓起石头又想扔的老百姓。 不知怎么的。 那老百姓在对上江执玉那双清澈得像要洗净世间一切的眼神时,竟嚅嚅地將石头扔到了地上。 隨后。 各种各样的东西就朝著江夫人母女三人的身上砸。 “啊啊……” 江抚簫平日里最喜欢把自己打扮得美丽奢华,这会被脏东西砸了满身,且臭气熏天,把她噁心得歇斯底里地尖叫挣扎起来。 江抚琴跪在她的身边,听著妹妹的嘶嚎,她微微蹙眉,强撑著虚弱的身体,静静地跪著。 不管那些人扔什么在她的身上,她都默默地受著,只是在抬眼看著下面那黑压压一群如螻蚁般的百姓时,眼里露出淡淡蔑视。 江夫人身子左摇右晃,不断地躲闪,但扔在她身上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根本躲不住,各种各样的味道夹杂在一起,粘液顺著脖子流进衣服里,差点让她昏死了过去。 “父亲,你怎么样?” 看著江监正半张脸都是鲜血,江执玉眼里的哀伤更甚。 可江监正却出奇的冷静,不止默默地承受著这一切,反而抬头看向远处,看向天空。 江执玉一怔。 也抬眸看向天际。 许是父子连心,他们两个的眼里都露出一丝希翼。 “父亲,如果妹妹真的死了,那咱们死也没什么关係,至少在地下,还可以一家团聚,是不是?” “恩。” 江监正轻轻点头。 转头。 他深睨著自己的儿子,眼里都是惋惜和愧疚。 执玉重新吸纳了气运,从此顺风顺水,必是人中龙凤,甚至会官拜极品,因为他同样也是贵命。 可若真是贵命,那今天他就不该死! “別担心,我没事。” 江监正朝著儿子温和一笑,隨后看向天空的时候,眼里露出深深的疑惑,对於天命,他有些看不懂了。 “父亲,下辈子,我还想做您的儿子。” 听著江执玉哽咽的话,江监正满心满嘴的都是苦涩,他看著儿子轻轻摇头。 “不,別做我的儿子,我对不起你的地方已经够多了,下辈子投身大富大贵之家,有父疼有母爱,自由自在,幸福安康吧。” “时辰到了。” 有人高喊了一句。 吵闹的声音一下子安静。 微凉的风倏地急促起来,在江执玉的面前施转著,吹得他苦笑著闭上了眼睛。 刽子手举著染过无数鲜血,寒光凛冽的大刀,在她们的脖子上比了比,每当那大刀靠近,一丝一丝的寒意就刺进脖颈处。 江夫人母女嚇得悽厉尖叫哭泣了起来。 江抚琴垂眸看著地面,呆呆的,不哭不闹,甚至脸上露出让人看不懂的苦笑。 人群涌动。 宋夫人、宋成玉、宋明霽、宋清欢几人一身华丽,由下人护著挤到了前排。 和她们一起来的,有宋娘娘身边的大宫女容顏,还有皇上身边陈公公的徒弟鱼公公,內务府副总管陈忠,还有几位带刀侍卫,像是护著他们一起来的。 宋夫人这次趾高气扬,眉开眼笑。 侍卫开道,將她们全都护在最前面的位置,宋成玉冷眼看著上面跪著的一排江家人,长长地吁了一口气。 原本的计划里,他並没有要江家人的性命,想著只要江照莹乖巧听话,把东西全都交出来,死一个江照莹便算了。 可是这些人都太不识抬举,硬要跟他对著干,那便一起死吧。 黄泉路上,大家也好有个伴。 “大人,我想和岳父说两句话。” 宋成玉上前施礼,行刑官自是知道他们出身尊贵,抬手放行,宋成玉便慢慢地上了台阶,蹲在了江监正的面前。 “岳父。” 这两个字含著嘲讽,让宋成玉都忍不住笑出声。 “你们放心地走吧,下去一家团聚……” 说著。 宋成玉从怀里拿出一张写满了字的白缎,一边说一边绕到江监正的身后抓住他被绑著的手腕,將他的大拇指扣出来。 “我一定会好好打理江照莹的嫁妆,也会好好接收你江家所有的產业。” 江监正眼神一利,隨即想要握紧拳头,可是宋成玉怎么可能放过这千载难逢的机会,甚至不惜扳断江监正的手指,印上顏色之后,將他的手重重按在了文书上。 隨后。 宋成玉眼里的狂喜便再也掩饰不住。 “那就多谢了,岳父。” 得到了想要的东西,宋成玉也不和他囉嗦,起身慢慢地退回了原位。 看向容顏和宋夫人的时候,几人都抿了抿唇。 江监正冷冷的看著宋成玉,宋成玉將手里的东西在他面前故意挥了挥,然后叠好放进了怀里。 “斩!” 时辰一到,令牌就被重重扔到了地上。 一声怒喝。 长刀高举。 寒光疾扫过在场每一个人,寒意也自心底深处迸发。 刽子手举刀大吼了一声,刀卷著极强的阴森之意,划著名弧度,朝著江家人的脖颈狠狠砍去。 “太子殿下到!” “住手!” 沈琉光飞身上台,一脚踢向刽子手的手腕,大刀哐当一声砸到了地上。 隨后。 骑兵气势汹汹上前开道,老百姓慌忙往两边退却,骑兵速度极快,看似霸道,但却无一百姓受伤。 一辆掛著太子府標誌的宽大马车朝著刑台而来,雪白高头大马缓缓前行,却莫名的给人一种铁骑踏沙而来的压迫感。 行刑官脸色大变,慌忙起身,领著大家齐齐下台,带著老百姓齐数下跪。 “下臣见过太子殿下。” “草民见过太子殿下!” 马车安静,但却戾意流淌,程庭安上前。 “都起吧!” “殿下,您怎么来了?” 行刑官这辈子都没见过大人物,这会子太子殿下亲临,他连说话都颤抖不止,程庭安走到他的面前。 “殿下要把人带走,给他们鬆绑。” “啊。” 行刑官愣了一下,隨后想了想,蹙眉道。 “可是,可是时辰到了,要开斩了。” 风呼地颳了过来,马车上太子府的標誌飘扬起来,程庭安蹙眉。 “东宫自会负责,你囉嗦什么,鬆绑。” 行刑官顿时哆嗦著起了身,手一挥让下面的人鬆绑。 江夫人几个脸上露出狂喜,江抚簫甚至眼神痴痴的看著太子殿下的座驾。 宋夫人朝鱼公公看了一眼,鱼公公上前,扬起手上的令牌,阴阴柔柔斥道。 “咱家是皇上身边的人,皇上担心斩首不顺利,所以命咱家过来悄悄看著,这江家人今天必须身首异处。” 说完。 鱼公公的眼神渐渐凌厉,淡淡扫过,落在太子殿下的马车上时,立即躬著身子上前深深一拜。 “殿下,青山镇地动,死伤百姓无数,事因皆由江监正、江照莹引起,皇上大怒,要將江家斩首示眾,太子殿下怎么也有兴趣来观斩?” 鱼公公笑眯眯的说著,但那张阴柔的脸却是微微一侧。 隨即。 不远处的內庭卫就齐齐冲了过来。 沈琉光和程庭安眼神微戾,身后的侍卫自然也就迎面衝上。 两方队伍立即对峙,中间杀气渐浓。 鱼公公轻嘖了一声,不紧不慢的抬起头笑看著太子殿下的马车。 他们今天来,可是做足了准备的,代皇上监斩,就算是王孙公子恐怕也没办法阻拦他们。 宋娘娘於他有恩,所以他这一次定会帮宋娘娘达成心愿,只要云中王得势,宋世子得偿所愿,將来他在宫中的地位,可就水涨船高,无人能及了。 “殿下,皇上已经知道地动的来龙去脉,也知道传言说之所以会发生地动,其中一个原因便是因为一个字。” 因为一个祁字,太子殿下名叫盛天祁,而那镇子原来叫祁山镇! 鱼公公点到即止。 之所以敢和太子殿下对峙,还有一个原因。 当今太子可不是现皇后的亲生儿子,皇后生的皇子一位是玥明王,一位是临安公主,所以鱼公公想,何皇后绝不会心甘情愿看著太子霸在这个位置上,在她的心里,玥明王才应该是太子殿下。 他提前向宋娘娘效忠,又暗中向何皇后、玥明王示好,也算是给自己留了一条很好的后路。 鱼公公的话缓慢而又阴柔,却成功地让百姓们眼里露出不忿和怒意。 这么说。 地动跟太子殿下也是有关係的,太子殿下也是害他们中的一个啊。 沈琉光听著他话语里的挑衅,看著百姓们开始微变的目光,眉沉蹙了起来,手不自觉的握紧了剑柄。 鱼公公见著笑道。 “怎么,沈统领,咱家的话太真了,想灭口了?” 数道目光立即移到沈琉光的身上,沈琉光怒火中烧,但为了太子殿下,他不敢轻举妄动,只是看著鱼公公冷声开口。 “鱼公公,祸从口出。” 鱼公公长长的哦了一声,轻抚著帽子上垂下来的红色丝带,笑容越发的深了起来,他看都没看沈琉光,只是脸上的笑容越发深沉起来。 依著沈琉光的脾气,如果真敢动手,早就过来杀了自己。 遂。 他指了指底下密麻的百姓,微有些孤傲地扬起脸庞道。 “皇上说,既然坐在了这个位置上,就该將百姓放在心上,怎么能因为一个字,就引发天谴,要了无数人的性命呢。” “鱼公公,你知道青山镇死伤多少人吗?” 程庭安捏著剑,冷声问鱼公公,鱼公公摇头。 “咱家不知道具体的数量,但听说死伤无数,血流成河,而这一切,都与太子府和江府有关係,再说了,那可是地动,根本无处可逃的,怎么也死了一大半了。” 说完鱼公公便转头与行刑官笑道。 “时辰到了,还等著做什么?” 行刑官浑身哆嗦,抬头看向太子的马车,马车看起来安安静静,但行刑官这种常年杀人,看尽血腥的人一下就能感觉到马车里的杀意浓郁。 “快点动手啊,杀了这些罪魁祸首。” 老百姓又开始焦灼起来,行刑官见太子殿下没反应,这才起身虚软著腿回到了台子上,捡起地上的令牌,刚要扔,他又小心翼翼地看向太子殿下的马车,作揖问道。 “殿下,下臣是杀还是不杀?” “杀!” 阴冷的嗓音从马车里传出。 行刑官惊慌间急忙怒喝一声,把手里的令牌扔到了江监正的面前。 刽子手重新举起了大刀。 咔。 手起刀落,一颗脑袋就那么滚落了下来,鲜血划著名弧度,脑袋滚出去多远,鲜血就溅出去多远。 宋夫人、宋成玉、容顏几个嚇得捂住了脸蛋,可鲜血还是溅到了她们的手背上,髮丝里,衣服上,惊得她们几个慌忙拿出帕子不断地擦拭了起来。 鱼公公带来的人唰的一声齐齐跪伏在地上,一个个不敢说话,行刑官立即上前亲自给江监正鬆了绑,將他扶了起来。 隨后。 还让人亲自扶著江监正下了高台。 沈琉光看底下的百姓。 “我家殿下说,既然身为大鄴百姓,就该耳清目明,知是非,懂道理,而不是风吹两边倒,隨意被人蛊惑,诸位若是想知道这件事情最后是什么结果,请前往大理寺,今天大理寺开门审案。” 马车上。 江执玉想要替江监正擦拭掉额头上的血渍,江监正轻轻拦下他,轻声道。 “我虽知你命不该在这里绝,但却不知后面还会发生什么,你要小心一些。” “我知道的,父亲放心。” 江执玉微微一怔,隨后知道父亲想保留血渍的意思,便收了帕子。 他的眉眼冷沉,身形笔直坐著的时候,气质与以前那可是天壤之別。 江监正看著已经恢復了正常的儿子,心知该安慰,但也无法高兴起来。 大理寺的大门果然是敞著的。 下马车的时候。 江执玉扫了一眼门口,整整齐齐的摆放著十几两马车,將马车的各家標誌收进眼底,他扶著江监正慢慢进了大理寺。 一抬眸。 便看到皇上眉眼阴沉,坐在主位上,身边竟然是在禁足期间的宋娘娘,左边站著的是钦天监的其他人,右边则是都察院、刑部、六部尚书……等等一共十几位重臣。 每个人都神情严肃。 直到空气里流淌著血腥的味道,大人们这才微微恍神,齐齐看向沈琉光放在地上的一个盒子…… 第77章 抄家,流放! 陈公公狠狠一愣,一种很不好的感觉在心头升起,他慢慢地往前走了几步,定定地盯著那个盒子,鲜血淋漓,但却还是能一眼就看出来是他的徒弟鱼公公的脑袋。 后脖顿时一片冰凉! 在那种地方,敢杀小鱼子的,只能是太子殿下。 可是。 太子殿下为什么要杀他? 这小鱼子是他最得意的徒弟,也是他培养了十一年的乾儿子,宫里哪座宫殿见了不得给三分薄面,他也知道小鱼子最近有些气盛,甚至想要替代他,可陈公公没想到,太子竟然让人提著他的脑袋就这么过来了。 太子坐在皇上右下首的位置,容顏玉贵,满身戾意。 陈公公路过他的时候,莫名的双腿有些发软。 “皇上,那是小鱼子的脑袋。” 皇上一怔! 小鱼子长得俊秀,小嘴会说道,侍候他也极为用心,甚至会揣摩他的心思,他用著很是顺手,可出一趟宫,他的人就被砍了脑袋? 皇上双目阴沉得可怕,太子在挑衅他,他知道的。 迎著皇上满身的冷意,太子幽幽站了起来,朝著皇上作揖施礼,微垂眼帘的时候,眼底闪过一丝戾意,皇上看著眼前这个身长玉立,满身霸气的儿子,心间微微有些发紧。 宋娘娘嚇得脸色发白,她看向容顏,容顏看了一眼太子殿下,又轻轻点了点头,宋娘娘这才紧紧握著皇上的手,一副被嚇到了的模样道。 “皇上,打狗也得看主人呀,太子殿下说杀就杀,哪一点把您放在眼里了。” 这话確实不错! 最近两年太子越来越得势,在他的面前也越来越强势。 他將另外几位皇子全都留在京城,为的就是压制太子,他也想看看,这些儿子里,到底哪个最像他,最能干。 太子长指微微一动。 大理寺卿淡看一眼,然后上前。 “皇上,咱们先说正事。” 適时打断皇上和宋娘娘之后,大家也是微微一怔,隨后才想起来。 这进大理寺的第一桩案子。 是周若谷和江照莹私通! 第二桩案子。 是青山地动,死伤无数,责任在谁! “周太医。” 大理寺卿轻唤。 周太医一袭青色长袍,从诸位大人的身后走了出来,跪在皇上面前磕头之后,宋夫人忍不住嘲讽。 “早就跟你说过,你那儿子品性不端,放浪形骸,选什么人不好,非要选我宋府,非要和成了亲的江照莹苟且私奔,如今弄得三家都顏面全无,让全京城的人看笑话。” 这江照莹也真是有眼无珠,放著她宋氏这么好的嫡长子不要,非要去和一个太医之子苟且。 宋成玉想起这些就咬牙切齿,气得眼前发黑,他想不明白,自己究竟哪一点比不上周若谷? 因为江照莹的事,他以后头都抬不起来。 “若是周若谷和江照莹真心相爱,大可在我们上门求亲的时候坦白,我们断没有破人姻缘的道理,这才刚成亲,就迫不急待的和姦夫私奔,找个没人地方倒也罢了,可他们偏要招摇到青山镇去,当著老百姓的面搂搂抱抱,简直是……皇上,娘娘,您可千万要为我们做主啊。” 见宋夫人哭泣,宋清欢和宋明霽急忙上前围著她,宋娘娘满眼心疼道。 “二嫂,你为这样的人伤心不值当,咱们成玉太善良,也太命苦,皇上既然来了,就一定会给你们一个公道的。” “是。” 宋夫人急忙擦眼泪,退到宋娘娘的身边,两人相视抿了一下唇。 依偎到皇上的身边去时,宋娘娘蹙眉长长嘆了一口气,皇上知她心烦,握紧她的手捏了捏。 隨后。 皇上眼神冰冷看向周太医,周太医急忙解释。 “皇上,这件事情微臣真不知情,若当真是实情,皇上处死周若谷,微臣绝无二话。” 想了想。 周太医接著说道。 “皇上,周若谷的生母死得早,他与微臣一向不亲厚,从小到大都独立独行,谁的管教都不服,想要抓到这个人,微臣恐怕是没办法了,还得请诸位帮忙才行,他若是不承认自己的罪行,皇上也可以当场就把他诛杀,微臣绝无怨言。” 听著周太医这般言辞凿凿,江执玉突然间想起很多年前,周若谷躲在他们的园子里仰头呆呆的看著天空,然后咬著唇,一直落泪,一直落泪的画面。 垂下墨黑的眼帘,江执玉淡淡嘲讽。 “周太医当真是一位好父亲。” 能当著这么多人的面要把自己的长子赶尽杀绝,甚至为了堵住悠悠眾口,想借皇上的杀手,周太医此人心肠可所谓不狠。 周太医狠狠一颤,飞快的看了皇上一眼,隨后转头怒视江执玉。 “我这又有什么办法,难道要因为他一个害得全家都出事吗?” 说著又把怒火窜到江监正的身上去,见他神情冷漠,一副出尘脱俗的模样,咬著牙道。 “如果你多加管束自己的女儿,也不会造成今天的局面,江监正,你的这一双儿女,实在也不怎么样。” 周太医的继室,和江夫人的继室,是十来年的好朋友。 说起来。 京中曾经颳起过一股子继室风,而且这个小团体暗中凝成了一股绳,很是团结。 江夫人暗中帮著好几位好友上了位,如今感情好著呢。 周夫人的继室就是受了她的恩才上了位的。 “我的儿女如何轮不到你来说。” 江监正走到江执玉的身前,將儿子护在自己的身后,同时也维护著江照莹。 “周太医,我和你不一样,你宠妾灭妻丧尽天良,死了正室还不满意,竟连长子也要剷除。” 不顾周太医脸色大变,江监正看向大家冷声道。 “诸位要是不信,可以去周府查,里头若是有周若谷一个院子,哪怕是一间像样的厢房,我江某都可以把头摘下来,这么多年,他都是靠自己一个人长大的,他从来没有说过你们的一句不是,可你们呢?字字句句都在要他的命!” “你你你……別血口喷人。” 周太医眼底闪过一丝慌意,急忙岔开话题。 “如果不是江照莹,也不会有今日的事情,他们就算是死,也死有余辜,怪得了哪个?” 江照莹已经死了,周若谷既然那么喜欢她,那就陪著她去吧。 省得现在的夫人天天哭哭啼啼诺大的周家以后还要交给周若谷打理,不能给她的两个儿子。 太子淡淡看了程庭安一眼,程庭安微点头,隨后就脸朝著周太医府上窜去。 “私通可是大罪啊,要浸猪笼的,现在的年轻人,可真是莽撞。” “没听他们说嘛,都是没娘的人,自然也就没人悉心教导,才会犯错。” “死了就死了,但府里的名声也跟著毁了啊。” 有人低声议论著,皇上听了,捏紧了手里的杯盏,冷声道。 “抄了江家,男子流放,女子充进……” “父皇。” 太子嗓音沉沉,打断皇帝的话。 皇上身上的气息陡的沉了下去,太子似是没有感觉到似的,接著说道。 “这件事情一味只听原告所说,不听被告所辩,似乎有失公允。” “人都死了,上哪听周若谷和江照莹辩解去?” 宋娘娘忍不住轻嚷。 宋夫人和宋成玉对视了一眼,眼底闪过一丝焦灼,这都眼看著要成功了,马上就大功告成了呀。 真是急死人了。 宋成玉蹙眉看著太子,身后的拳头紧紧握著,这太子,属实是碍眼了一些,也该是时候换成表弟坐了。 皇上冷眼看著太子,审完这件事情,接下来便是青山镇。 明知与自己有关,不避嫌不说,竟然还带人到这儿来,也真是一个不长进的。 涌著怒火,太子怒斥。 “怎么?太子有办法?” “父皇,不如先听听周若谷怎么说?” 太子话音刚落,周太医就脸色陡的一变。 他希望周若谷能死在外面,不要再回周府,所以这么多年,他们才任由周若谷在府外游荡。 没想到。 太子殿下竟然有他的下落。 宋娘娘把玩著手里的帕子,似笑非笑。 “太子竟然有周若谷的消息?难道说,周若谷的行踪太子一直都是知道的?” 藏匿之罪,想逃也逃不掉。 太子自然知道宋娘娘给自己布了一个陷阱,但並不理会,宋娘娘眼中怒意翻涌。 却在这时,门口传来响动。 大家齐齐转头。 人群涌动里。 一道清瘦又高挑的身影就那么慢慢的走了出来。 是周若谷。 一袭黑色锦袍,长发被白玉冠束著,甚至簪著一朵小小的白。 周太医看著他那似生母的模样,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他倒是忘记了。 今天是周若谷生母的忌日,每年的这一天,他都会戴一朵白。 他这是在向周太医挑衅,也在向他申诉,在告诉他,母亲死得不明不白。 “你还敢回来。” 周太医怕他乱讲,衝上去抬手一巴掌就甩在周若谷的脸上。 鲜血从周若谷的嘴角慢慢的溢了出来,他偏著脸,任由半张脸又红又肿,缓缓移动眸子的时候,双目里映著的都是周太医怒目圆瞪,恨不得他死去的嫌弃。 “周若谷见过皇上、太子殿下,诸位大人。” 周若谷上前施礼,隨后便是一口血吐在了地上。 周太医拳头紧紧握著,恨瞪著周若谷,死在外面也就罢了,他却偏要回来,皇上震怒之后,肯定会牵连整个周家、 到时候,他们周家还要怎么活? “皇上,请您过目。” 周若谷从怀里拿出一本册子呈上,陈公公看向皇上,宋娘娘见状冷著脸道。 “像他这种品性不良的人,写出来的字恐怕也不会好看,可別污了皇上的眼睛。” 宋娘娘深知皇上的习惯。 这么多年下来,每天都要批奏摺,皇上一看到密麻的字就烦,甚至会头痛,遇到一些固执老臣的摺子,几乎是越来越痛。 不过。 这一次倒是出乎宋娘娘的意料,皇上竟然示意陈公公把东西递上来。 打开摺子。 皇上先是怒气冲冲,蹙眉看著,后来渐渐的眉宇微松,到最后脸色竟沉重起来。 合上摺子。 他看著周若谷。 “你起来吧。” 周若谷深深拜了下去,伏在地上喊道。 “皇上,若谷想与周家断绝关係,求皇上帮帮若谷。” 种种因由。 他都已经写在了册子里,青山镇的点滴,救下多少人,死伤多少人,都做了详细的记录。 周太医听到周若谷的话,衝上去一脚踢在周若谷的肩膀上,周若谷砰的一声砸倒在地上,痛得蹙著眉头一声都吭不出来。 “皇上,您別听他瞎说,臣不会与他断绝关係,就算他死,尸体也得由臣来处理。” 既然皇上厌恶,那他便把周若谷鞭尸,只要皇上对周家没有芥蒂,他什么都可以一试。 他还有两个儿子,两个女儿,还要往上爬的。 “周若谷,你当真考虑清楚了吗?” 皇上嗓音低沉,微微往前倾身的时候,眼里多了一丝探究。 宋娘娘眼眸微微一动。 周太医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身子瑟瑟发抖。 “是。” 周若谷高声答话,只要能和周家断绝关係,他愿意做任何事情。 “那好。” 皇上笑了笑,他最喜欢看的便是这种戏码,皇家没有亲情,只有算计,仇恨,那大臣家里,也没必要有。 他看向周太医。 “既然他要脱离出来,那便再与你周家没有任何关係,他日若是要脱离户籍,你也不得阻拦。” “皇上。” 周太医脸色大变,这么多年,周若谷一直都说要脱离出去,他的舅舅甚至扬言要收养周若谷,要把他当成长子培养,以后家產都给周若谷。 他一直拦直,不让那边得逞,可这下…… “谢皇上恩典。” 周若谷重重的將头磕在了冰冷的地面上,脸上露出如释重负的笑容。 宋夫人看著他那模样,冷声道。 “就算是脱离出来又如何?你与江照莹私通,同样罪该万死,要我说,周太医,你让他脱离出去是对的,否则他一定会牵连你们周家。” 这么一说也对。 於是。 周太医也不犹豫,当文书端过来的时候,他没有任何犹豫就签字画押,当场与周若谷脱离了一切关係。 周若谷站了起来,冷眼看著周太医,接著又看向宋夫人。 “宋夫人,您好像很希望我和照莹私通。” 宋夫人没想到周谷若会突然间发剑指向她,不过转念一想,她有皇上和宋娘娘撑腰,也没有什么好担心的,遂蹙眉怒道。 “你们自己不要脸,与我有什么关係?” 宋成玉死死的盯著周若谷,心头怒火迸出,他不明白,周若谷虽然生得不错,但单瘦得很,看著像是一阵风都能吹倒似的,江照莹是眼瞎了,看上周若谷? “你和她,同床共枕了?” 实在是抑制不住怒火,宋成玉上前两步捏著周若谷的肩膀,质问。 周若谷一把挥开宋成玉,往后退了一步,看著他,一字一句。 “对。” 宋成玉的脑海里瞬间出现江照莹和周若谷抱在一起在床榻上翻滚的模样,怒火不断翻涌上来的时候,喉咙里腥甜一片。 这该死的江照莹,自嫁给他之后,他连手都没碰过。 这让他怎么甘心? “皇上,周若谷和江照莹私通,是沉塘的罪。” 周太医上前作揖,宋娘娘便加了一句。 “江照莹究竟死了没有?为什么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不会是东窗事发,跑了吧?” 说起来。 还真是这么回事。 从江照莹离开京城之后,她就失了踪影,到现在都没有回来。 江夫人一直紧紧的搂著江抚琴,护著江抚簫,听著宋娘娘的话,她看向江监正。 江监正自始至终都神情木然,不说话,不抗拒,静静的站著,似乎在等著什么。 太子殿下威坐在位置上,听著宋娘娘的话,犀利的眼神微微的朝著门口的方向看了一眼。 “江正乾,你如何说?” 皇上冷声问著,江监正慢慢上前,作揖。 “臣亦不知道她在哪里,如果皇上一定要江家人付出性命的代价,那微臣愿意代女儿去死。” 太子冰冷的长睫微微闪了闪,这周家和江家还真是有意思,一个巴不得女儿死,一个却愿意代替女儿去死。 他看向周若谷,无怪江照莹那般疼惜於她,当真是个命苦之人。 “周若谷,你若是供出江照莹的下落,说不定本宫还能替你跟皇上求情,留你一个全尸……” 宋娘娘话音刚落,大理寺门口一道清幽如雅的嗓音淡淡传了过来。 “不用他供,我知道她的下落……” 第78章 真相 嗓音如琴弦,婉转又好听,且很熟悉。 大家齐齐转头,看向门口。 同时。 大家只觉眼前一道劲风颳过,细看才发现是江执玉似箭一样朝著门口飞奔了过去。 白衣胜雪,似踏云而来。 江照莹看著哥哥一边跑一边落泪的模样,心头一酸扑进了哥哥的怀里。 江执玉浑身颤,有些不可置信的哽咽。 “我一直在等你,我不相信你死了。” 江照莹就知道哥哥会难过,会愧疚,鼻子酸涩,伸手拍了拍他的背轻声道。 “对,我没死。” 眼眸微动。 江照莹顺势又在太子殿下的身上落了一眼。 太子端坐在位置上,对上江照莹的视线时,身上的戾意不知觉就敛了一大半。 宋娘娘和宋夫人面面相覷,气得坐立不安。 她不能活著。 两人在心里齐齐这般想著。 反倒是宋成玉。 快步朝著江照莹走了过去。 “你……你没有死?” 语气里的复杂简直是让人听不懂。 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他知道江照莹必须死,可心底深处,他又期待江照莹乖乖留在自己的身边,只要他说什么她听什么就好。 江照莹站在宋成玉的面前,淌著一股拒人於千里的冰冷。 “让宋世子失望了。” 宋成玉眼中怒火立即盛满,他缓缓上前一面,冷视江照莹,轻声道。 “我可是你的夫君,你现在跪下认错,保证不再和周若谷有牵扯,我还能原谅你,求皇上放过你,否则你和他,今天都得死在这。” “唔……”宋娘娘动了动身子,嫵媚的眸子里参杂著淡淡杀意“姦夫淫妇都出现了,看来这案子很快就真相大白。” 说著。 宋娘娘笑著看向太子殿下。 不是说只听一方的不公允吗?那就两边都听听,看他还有什么话好说。 太子端坐,满身孤冷,眼里阴云密布。 宋娘娘越发的高兴起来,太子这是知道自己押错宝了吧,遂,她出言挑衅。 “殿下,一会该出真相了。” “恩,该出真相了。” 太子淡淡应著,意有所指,可惜宋娘娘听不出来,见太子殿下反应不大,以为自己这把贏定了。 朝著宋夫人看了一眼,轻轻点头。 江执玉牵著江照莹一起来到皇上面前施礼。 起身后。 江照莹走向周若谷,见她半张脸红肿,唇角有血渍,江照莹嗓音一寒。 “谁打的?” 目光森冷,她立即看向一脸阴冷的周太医。 见她看过来。 周太医重重哼了一声,眼中的厌恶不断溢出,甚至忍不住怒斥江照莹。 “怎么还有脸回来?死在外头倒还一了百了。” “我们为何不能回来?” 江照莹握紧周若谷的手,与他並著肩膀,一起站在周太医的面前。 眾位大人虽保持沉默,但也被眼前江照莹大胆的一幕给惊呆了,一个个露出恼怒嫌恶之色。 这江照莹当真是不要脸的。 当著婆家的面牵著姦夫的手,简直是不把宋候府放在眼里。 “你……” 周太医也被江照莹的言语给激得怒不可遏,他重重一甩袖子,怒骂。 “大家都说你们私通,皇上还不相信,要查清楚,眼下你们自己不打自招,私通是要沉塘的,你们今天都得死。” 当真是不可理喻,当著皇上、婆家的面公然和姦夫手牵著手,如此胆大妄为,如此猖狂,这在京城还是头一份。 “死很可怕吗?” 江照莹冷笑了笑,看著周太医,一字一句问她。 “周太医,若谷脸上的伤,是您打的吗?” 自从知道周家一直在虐待周若谷,要害死她之后,江照莹便一直没把周太医放在眼里了。 您字用得很礼貌,但每一个字却像冰锥子刺进周太医的后脖颈,惊得他往后退了一步。 他望著江照莹,眼中震惊渐渐四起。 明明大逆不道,明明不守妇道,可她在说话的时候,莫名的霸气冲天。 就连上座的宋娘娘也被她无形中打压得黯然失色。 “是我打的,那种孽子,就是打死也不为过。” 周若谷虽然和周家再没有关係,可听到自己的父亲一口一个孽子,一口一个打死,他的心里依然被一次一次撕裂,痛得他眼里红成了一片。 转头。 他看向別处,可隱隱颤抖的身子却依然在说明,他在意周太医的话。 江照莹满心满眼都是心疼,就连江执玉也有些看不下去,从怀里拿了一方帕子递给了周若谷。 这亲近的模样,看著像是知情很久。 宋夫人和宋娘娘对视了一眼,心想他们越是这样亲近,就对她们越有利,江照莹就会死得越快。 “江监正,別告诉我你们早就知道江照莹和周若谷私通的事情,你们一直在包庇他。” “知道是知道,但是周太医,你別一口一个私通说得那么难听。” 江监正在看到女儿出现的剎那间,紧绷著的精神一下子松驰下来,虽然拼命的忍著不让自己眼红,但嗓音却还是抑制不住的有些哽咽。 初开始时。 江监正以为周若谷跟江执玉玩得好,但是每次看到周太医,他都觉得周太医不应该有那么多的子嗣缘,甚至可以说根本没有子缘。 后来。 他发现周若谷真正玩得好的是江照莹,但女儿並不是那般没有分寸的人。 细想之下。 他便明白其中的道理了。 “还不是私通?” 周太医被江监正那莫名其妙的態度气得冷笑了起来,指著周若谷。 “这个畜生勾引你女儿私奔,你也不在意?” 江监正冷冷的看著周太医,长长的嘆了一口气,语重心长与他道。 “周太医,你本没有子嗣缘份,是周夫人行善积德才勉强求来一个……” “我不想听你那些胡言乱语。” 周太医烦怒的打断江监正的话,眼底闪过一丝什么的时候,他突然间转头怔怔的看著周若谷,嚅嚅间,似乎想要说什么,又什么都没说。 “皇上,您也看到了,她们確实是私通。” 宋娘娘蹙眉说著,转头看向大理寺卿。 “方大人,这个案子可以结了,抬他们去沉塘。” 方大人愣了一下,看向江监正,事实上,他是相信江临正有真本事的,青山镇的事一定还有內情。 宋府想要草草结案,他也看得出来,这里头有鬼。 “江照莹,周若谷,你们可还有话说?” 方大人似有所指问他们,若他们自己也承认,论谁都没有办法了。 江照莹看著周若谷,周若谷亦看著江照莹。 两个小姐妹相视一笑。 这画面再次把周围的大人震得又气又看不下眼。 “方大人。” 江照莹施了一礼。 “我们想梳妆打扮一下。” 这是要准备赴死了? 宋成玉猛的抬头看向江照莹,心口像在撕裂一样,有股说不出的滋味。 她寧愿去死,也不愿意回宋府? 不过。 她死了,且有错处,东西就都是宋府的,他一样不亏,这样想著,那股子怪异的感觉这才消失。 “好。” 方大人眼里闪过一丝暗沉,点头同意,隨后便有人引著江照莹和周若谷一起朝著內堂的位置走去。 紧接著。 玲瓏阁的人端著衣裳便进了大理寺,知道她们要赴死,所以方大人也没说什么,放了行。 皇上挑眉。 静静坐著没有说要离开。 这周若谷还真是有意思,明明有功劳在身,却不用。 “来了。” 半个时辰一晃而过,有人看到衣著华丽,艷现无双的江照莹出现时,轻喊了一声。 隨后。 江照莹转身,笑看著周若谷,朝她出手。 一袭华丽的袖口出现,小手握在一起的瞬间,江照莹便拦著她一起出现在大家的面前。 …… …… 所有人都惊呆了。 唯独江监正和江执玉露出淡淡的笑容。 江照莹牵著周若谷来到大家的面前,齐齐跪下。 “皇上,这件事情我们並不是有意欺骗,实在是脏水太多,要置我们於死地的人也太多,我们百口莫辩。” 周若谷款款拜下。 “母亲生下臣女之后,就被小妾灌了红,此生再无生子之望,当时母亲处境艰难,步步艰辛,为了活命,这才被逼把臣女做儿子来养,可也不过几年,母亲鬱鬱寡欢离去,臣女若是告诉他们是女儿身,恐怕不到及笄就会被他们隨便指出去当联姻的工具。” “皇上,臣女想活下来,想做个有用的人,所以才苦学医术,到处救病治人,积德行善。” …… 周太医整个人都是震惊呆滯状,不可置信地看著眼前这一切,脸色煞白煞白。 怎么可能呢? 许久。 他才颤著嗓子怒骂。 “贱人,生了个赔钱货,却骗我是个儿子,霸著嫡长子这么多年。” 江监正眼中都是无奈看著周太医那著了魔的模样,轻轻摇头。 有的人。 你明知他会坠进深渊,你三番四次想要救他,他却偏要往深渊里坠,回不了头的。 “呵呵。” 皇上看著美丽纤细的周若谷,不禁笑了起来。 这可真有意思。 十几年了,当父亲的不知道自己的长子原来是个女儿身。 紧接著。 程庭安上前,施礼之后才说话。 “皇上,殿下,属下去周府查过了,一切如江监正所言,周若谷在周府根本没有立足之地,哦,倒是有一间破烂的柴房,里头有人睡过的痕跡,下人说是周若谷平时睡觉的地方。” “好了。” 皇上抬手。 “这件事情已了,周若谷是女儿之身,这私通的罪名便不成立。” 说著。 他又看向周若谷。 “周若谷,你有什么安排?” 既然出了周府,那便是孑然一身,得有个去处才行,皇上看著周若谷那楚楚可怜的小模样,有一个念头徘徊。 周若谷上前跪在皇上的面前。 “皇上,臣女的医术绝不比周太医差的。” 她想当太医? 大家这般想著,隨后点头,也不是不可以。 “臣女想近身侍候皇上,这样一来皇上有个头疼脑热的,身边隨时有人侍候,平时没事,臣女还能给皇上按按,皇上一定会神清气爽的。” “哦。” 正中皇上心房,皇上脸上的笑容大了起来,宋娘娘的脸色却陡得难看。 倾身上前娇声道。 “皇上,咱们回宫吧,臣妾有些不舒服。” “送娘娘回宫。” 皇上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吩咐下去,陈公公立即转身去安排,宋娘娘脸色铁青,可也不敢说什么,站起来的时候,眼里的刀子直刺周若谷。 想进宫当妃嬪? 那就看她到时候怎么死! “那就封周若谷为昭仪吧,其它的事宜让皇后去安排,周若谷,你过来。” 周若谷起了身,抬眸看向皇上的时候微微一笑,然后大大方方的走向他。 皇上朝她伸出手。 周若谷亦是將手放进他的掌心,触到她掌心里的茧子,皇上微微蹙眉。 这是受了多少苦,才有一双这样的手? “见过昭仪娘娘。” 臣子们上前施礼,周若谷慌忙起身,皇上拉著她的手。 “坐著吧,以后得多习惯习惯。” 周若谷道了一声是,乖巧的坐在皇上的身边,看向江照莹的时候,她抿唇浅笑,轻轻点头。 这是她选择的路,她一定会走好。 江家护了她这么多年,眼下,该她护江家了。 至於周家。 真相总有一天会慢慢暴露出来,就让周大夫慢慢承受吧。 方大人暗暗鬆了一口气。 “青山镇一事,世子夫人可有话说?” 江照莹点头。 “那便请大人把钦天监所有大人都召来吧。” 这是要当面对质。 方大人没有犹豫,转身就让人出去请。 门口的老百姓挤得水泄不通,目瞪口呆的看著眼前发生的事情,只觉得开了眼界了。 半个时辰之后。 钦天监在魏九昭的带领下,浩浩荡荡出现在大理寺。 整整齐齐,排成两排,齐齐施礼。 风在院子里颳起的时候,钦天监一个个越发显得飘逸出尘,世外高人的感觉。 诸位大人全都安排了坐位,江照莹站在中间位置,施了一礼冷声道。 “原本我所算一丝不差,二师兄与太子殿下仔细筹谋,带著近二十万两银子,几千人一起开拔前往青山镇,准备將百姓全都挪出镇子,可到了那里之后,我才发现,事情远不是我们想像的那样简单……皇上……青山镇,恐怕只是这个阴谋的开始……” 第79章 离她远一点 算命? 还可以改命? 看热闹的人群顿时欢腾起来,甚至有人开始蠢蠢欲动。 “快別听她乱说,都是骗子,还算命呢,把人算死还差不多。” 有人高声喊了起来。 “万一被她算过之后,小命不保,那不是亏大了,她可是害死过无数人命的人,大家最好是离她远一点。” “她一个女子能懂什么?好事不做,坏事做尽,要我说,就该直接处死她,哪来的那么多囉嗦。” “餵……要不你算算我明天会不会死?明天赌钱会不会贏钱?” “哈哈哈……” 门口此起彼伏的哄堂大笑,也成功地让那些想要算命的人止住了脚步。 江监正心中愤怒,却在看到女儿一派沉静,纹丝不动的时候,眼里闪过一丝欣慰。 她站在中间的位置,迎著清风,静静地看著挤成一团,不断嘲讽自己的人。 阳光钻出来的时候,一抹淡淡的金色將她笼罩,令她的周身染著一层淡淡的光晕。 转身。 江照莹朝著钦天监的师兄们施了一礼。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 101 看书网超好用,101????????????.??????隨时看 】 “我们各自请三个人出来,再把她们的面相或者是她们要求的测算写在纸上,再由他们本人证实,如何?” “可。” 钦天监大伙齐齐点头,看向江照莹的时候,眼里都是小心翼翼的恭敬和崇拜。 世人愚昧,听风就是雨,如此误解,但他们却知道江照莹的本事,在他们所有人之上。 於是。 江照莹和魏九昭各自走向百姓,方大人让人搬来了六把椅子,江照莹將三份装了散银的福袋放在椅子上。 “若有人愿意让我一算,椅子上的东西,可以带走。” 她並没有说里面是银子,只是静静地等著人上前。 “我愿意!” 清亮声音响起,隨后一位圆脸蛋,眼下发黑,大腹便便的嫂子扶著后腰慢慢地走了过来,坐在第一把椅子上。 “小老儿也愿意。” 白头髮白鬍子,精神抖擞的老爷爷也走了出来,一脸高深笑意坐在了第二把椅子上。 “我去,我倒要看看她到底有没有本事,算我明天赌钱到底怎么才能贏大钱!” 方才那名嘲讽江照莹的高瘦男子也从人群里冲了出来,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的时候,抓著福袋就开始看,发现是钱的时候,高兴得眉开眼笑,心想明天赌钱一定会贏钱。 紧接著。 魏九昭面前的三把椅子也坐了三个人。 皇上顿时来了兴趣,周若谷在一旁贴心地端茶奉水,又替他捏揉,皇上摸了一把周若谷长了茧子的手心,笑道。 “待回了宫,朕將你好好养著,不日就白白嫩嫩了。” “是。” 周若谷垂眸轻轻应著,美丽的小脸蛋苍白又淡漠,皇上见她这般,倒是心疼起来。 “放心,以后朕宠著你。” 周若谷依然是淡淡的点头,皇上拍了拍她的头,她越是这般淡漠,他倒是越发的欢喜,比起宫里那些一个个恨不得扑上来的宫妃,周若谷有意思多了。 “方大人,我们可以开始了。” 魏九昭看向方大人,方大人点头,隨后所有的目光都落在江照莹、魏九昭和他们身后的钦天监身上。 笔墨很快就发了下来,大家磨好墨,做好准备,纷纷点头。 第一位是孕妇。 江照莹眉眼柔和,看向那位孕妇,隨后落在她的腹部,好一会儿,才微微拧眉仔细写著。 片刻。 所有人都放下了笔,將写的东西全都摆在了面前的桌子上了。 “走。” 几位尚书也起了兴致,纷纷起身当起了中间人穿梭在队伍里一个一个的看了起来。 眉眼微僵,大家都沉默了起来。 钦天监所有人写的是双生,一儿一女。 江照莹、江监正、魏九昭写的是双生,一儿一女,一死一生。 但江照莹的纸上多写了一行字,写著一刻钟后生產。 可方才她们在聊天的时候,隱隱听到分明有人问这位嫂子几个月,那位嫂子说才七个多月,而且她走过来的时候,虽然肚子很大,但人还算精神,按理不会马上生產。 方大人皱了一下眉头。 他理了理自己的官帽,让自己看起来儘量的温和一些,这才和那位嫂子说话。 “可以了,你身子不方便,就坐著吧。” 那嫂子端端正正坐著,被大家观望,有些紧张,攥著福袋的时候,猜里头可能是银子又有些雀跃,猛的听到方大人的声音,嚇了她一跳,急忙抬头,看到方大人那严肃又冰冷的模样,那嫂子慌忙扶著肚子要站起来。 肚子一阵尖锐痛楚钻过,隨即发紧,很快不舒服的感觉就涌了过来。 那嫂子抱著肚子,惊恐喊道。 “肚子痛,好痛啊。” 方大人抓起江照莹的纸条惊道。 “要生,要生,赶紧送她去看大夫。” 方大人一喊,百姓们下意识的便听从,於是大家七手八脚地抬著那位嫂子朝著斜对面的医馆风驰电掣一般冲了进去。 等到那帮人又冲新涌回来,方大人才擦著额头上的汗,转头问江照莹。 “真生吗?” “恩。” 江照莹点头,眼里有一丝惋惜。 应是在怀孕的时候被人打过,伤到了腹中的其中一个孩子,若是再不让她强行生產,另一个恐怕也会保不住。 所以。 她才会故意写下一刻钟后生这几个字。 方大人常年呆在大理寺,见过各种案件和血腥,身上戾气重,模样也嚇人,他一和那位嫂子说话,那嫂子受到惊嚇便立即发作。 第二把椅子上。 老爷爷一直看著江照莹,微微点了一下头,开口。 “到我小老儿了,你们就算算我有几儿几女,半个时辰后天气如何,井水里可会有鱼,我小老儿何时死。” 其他人听著便觉得这老爷爷是故意捣乱为难別人。 可是钦天监和江照莹听著却是神情一肃,知道是同道中人,江照莹朝著那老者施了一礼,这才回到座位慢慢写了起来。 老爷爷看了看江监正,点了点头,又看了看魏九昭,嘆了一口气,接著又看向江照莹,脸上露出不知道是哭还是笑的神情,总归是很难懂。 笔一落下。 方大人与几位尚书这才兴冲冲的上前开始检查答案。 钦天监写的基本都是一样的。 都是无儿无女,半个时辰后天气阴沉,井水无鱼,老人家寿限至少还有五年。 只有江监正、江照莹写的稍微有些不同。 子嗣半路缘,半个时辰后天气阴沉,井水有鱼,老人家寿限还有四年七个月。 “不可能,井水怎么会生鱼。” “去打一盆过来看看不就知道了?” 有人喊,自然就有人动,於是有人提著桶子转身找了井,提了一桶清澈见底的水过来。 大家挤过来一看,里头清澈见底,哪有什么鱼啊。 “就说她是个骗子。” “砰……” 话音刚落,只听到哗啦一声。 大家嚇了一跳,急忙转身看去,却看到一个四五岁的小孩,身上满是泥土,站在那里,怀里的鱼已经蹦到了桶子里,游得正欢。 “哎呀,你这死孩子,怎么钻进来的。” 孩子的母亲嚇得急忙上前把小傢伙拽著往后退,小傢伙心里一急,指著桶子大喊。 “鱼,鱼,我的鱼。” 人群一片譁然,目瞪口呆。 江照莹看著那位老神仙微微抿唇,老人家摸著白鬍子笑看著江照莹,点了点头,拿起椅子上的银子,起身满意道。 “好,好,小老儿无话可说。” 这时有人认出那老爷爷是城东的神算子。 一时间。 大家的好奇心被吊得高高的,齐齐看向第三把椅子上那位男子。 “算,算我明天赌钱贏多少。” 江照莹眼中溢出无奈,轻轻写下一行字。 咦。 大家轻呼,怎么到了年轻人这里,大家都是几个字就写完了? 这一次。 不论是方大人,还是尚书大人们,每个人在看完纸上的內容之后,都愣在了当场。 那年轻人等得不耐烦,急道。 “怎么样?怎么样?是不是明天我就会有很多的钱。” 正好缺银子,这儿就有人送银子,明天当赌注刚刚好,一贏再贏,那他岂不是就发財了? “恩。” 方大人点头。 “上面显示你明天金山银山,聚宝盆都有。” 刚说完。 那男子就拍著大腿笑了起来。 方大人捏了捏手里的纸团,严肃的脸上少有地划过一丝纠结。 有是有。 但是是阴间用的,不是阳间用的。 江照莹说。 他还有一刻钟,就要死! 这…… 方大人看向江照莹,这也太离谱了,破了这么多年的案,方大人头一次觉得人怎么可以这样离谱? 砰…… 巨响震得院子都跳了起来。 待到大家都反应过来,齐齐冲向那男子的时候,地上的男子已经浑身抽搐,口吐白沫,不消片刻就不动了。 周大夫俯身抓著他的手腕把脉,隨后拿了银针就下针,可整整弄了半个时辰,也没能把人救回来。 这时。 有人偷摸奔到江照莹写的纸条面前,俯身一看,隨即倒抽了一口冷气。 上面竟然写著。 半刻钟,死! “没救了,送走吧。” 周大夫摇头。 “他有心疾,发得快,好得快,死得也快。” 大理寺处理这种事情动作极快,不过片刻就恢復了原来的模样。 接下来便是魏九昭这边的三位人选。 江照莹都准確无误。 同时。 医馆那边传来消息,那位嫂子生了一儿一女,女儿太弱小,生下来就死了,儿子倒是没有问题。 江照莹让人送了五十两银子过去,请大夫好生照顾於她。 如此一来。 六件测算,只有江照莹一人全算对了,其他人虽八九不离十,但多少都有一点点误差。 怔怔的。 前院一片寂静。 全都呆若木鸡一般看著江照莹,直到眼睛里生出无数的敬畏。 “皇上,臣女可以说话了吗?” 江照莹走到皇上的面前,施礼轻声问著,皇上点头。 “青山镇一事,的確是需要一个合理的解释,那便请皇上移步,臣女仔细为您解释。” 钦天监诸位师兄闻言齐齐站了起来,站在江监正身后时,一个个昂首挺胸,意气风发,扬眉吐气。 诸位大人知道正事来了,一时间也紧张起来。 隨后。 方大人將无关的人全都请出大理寺,將皇上、太子、诸位大人请进了正厅。 江照莹用了整整两个时辰的时间,才把青山镇所发生的事情全都与大家解释清楚。 包括。 有人抢夺她的气运,在十三年前就布下了这桩阴谋。 “砰……” 皇上將杯盏重重砸在地上,怒不可遏。 “查到那人是谁了吗?” 江照莹轻轻摇头。 “臣女暂时找不到他的下落。” “他到底想干什么?要斩断我大鄴国的龙脉?还是想要杀了太子?” 魏九昭作揖。 “微臣一直在寻找那人的下落,但十几年来那人一直按兵不动,微臣也毫无头绪,但他既然已经出现,想必很快就会后招的。” 皇上气得跌坐进椅子里,冷眼看著江监正。 江监正此刻眼观鼻,鼻观心,神情寡淡,一副世外高人的模样,但他那翘起的嘴角无时不刻的在告诉別人,他现在很骄傲,很得意,他有一个了不起的女儿。 皇上知道他是故意的,因著先前的误会,江监正这会故意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 可他偏偏还真就不能动他们。 此事一反转。 江监正、江照莹在京城里的名声简直是水涨船高,人人都將他们当成神人来看待。 “太子。” 头开始隱隱作痛,皇上朝太子抬手。 “儿臣在的。” “这件事情你去负责,朕先回宫。” “是。” 太子应下,隨后方大人便出来亲自送皇上离开,周若谷在临走前捏了捏江照莹的手,笑著跟在了皇上的身后。 隨后。 太子让诸位大人先行离开,待事情一有进展再通知大家。 江执玉想等江照莹,江监正看了一眼女儿,看了一眼太子,深深的嘆息了一声,拽著儿子的手转身出去了。 屋子里顿时只剩下江照莹和太子殿下。 “江照莹,见过太子殿下。” “快起来。” 太子蹙眉,上前扶住了江照莹。 “你……你的伤可好了?” 从她出现的剎那,太子的眼里便都是她的模样,明知道不该单独见她,可这些天的煎熬,他已经很清楚知道自己要什么。 要做什么! 江照莹垂眸一笑,將手从他的手里挣脱出来,转身走到软榻前坐下。 像是看不到太子眼里一闪而过的落寞,江照莹点头。 “我的伤全好了,殿下你呢?” “孤很好。” 太子仔仔细细地打量著她,他的伤都那般严重,更不要说她一个女孩儿。 “殿下,我是真好了,龙气和山神一起护著我,所以我几天就好了。” “你是怎么出来的?” 回到京城之后。 所有人都说她死了,他把所有人都派出去寻找江照莹的下落,可全都石沉大海。 “咱们进了那人布置的幻阵,他应该是想把我们封死在里面,包括灵魂一起封住,想让我们永生永世不得超生,可是他却忘了,那是龙脉所在,他一年一年挑衅龙脉,龙脉又岂能让他如愿。” 当真是天真到无耻。 竟想著让龙脉来滋养那些孤魂野鬼,让那些东西变成他手中的利器,甚至达到控制龙脉的手段。 在她掉进陷阱昏死过去的剎那间,她就听到一道带著浓烈怒火的龙吟由远而近,不过是眨眼间就把她带走了。 她昏迷了几天几夜,虽没办法清醒,但却能听得到感受得到。 龙脉治好了她身上所有的伤,待到她睁开眼睛的时候,她就被山神送到了外面。 再回到京城。 事情差点发展到了不可控制的一幕。 再晚一点点。 整个江家都要被抄家灭族。 “眼下这件事情的危机已过,那人应该受到了反噬,会安静一阵子,但是殿下,这件事情不会就这么算了的。” 太子殿下眉眼阴戾,满身都是杀气。 她说得没错。 “我们可有办法把那人找出来?” “她若是用我的气运行事,我能感应得到,但她若是消停,我就找不到了。” 江照莹眼底闪过一丝焦灼,这当真是一件让人烦躁到极点的事情,像个惊雷一样,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炸开。 太子站在她的面前,垂眸深睨著她,一眨不眨,一动不动,有什么东西自他的凤眸里慢慢地散开,最后溢出来,铺满整个房间。 厢房里的温度似乎在升高,莫名地让两个人有些不好意思。 门外。 江监正和江执玉正在等著,见里头没人说话,怕他们做错事,江监正急中生智,一巴掌拍在江执玉的肩膀上。 ”小子,偷听什么?“ 第80章 眼中的温度 江执玉脸上有丝无奈,笑看著自己的父亲。 也不知道是谁,方才整个身子都趴在门板上,恨不得亲自进去盯著,亲自进去听著。 门被轻盈打开。 江照莹好笑地走了出来。 江监正看著女儿衣冠整齐,落落大方,这才鬆了一口气。 太子跟在江照莹的身后,江监正和江执玉急忙上前作揖,太子冷著脸点头。 “孤先回宫,任何事情都可去太子府找孤,记得孤给你的扳指。” “好。” 江照莹应下,隨后和父亲、哥哥一起侧开身子,让出道路目送太子殿下离开。 江执玉微微挑眉,太子殿下方才在看妹妹的时候,冰川一样的双眸立即就有了温度。 待看不到太子的背影。 江执玉忙拉著妹妹的手,凑过去问她。 “太子给我的感觉很孤冷,也很难接近,可是他对你的態度明显是信任你的。” 这位太子殿下虽然没有打过交道,但平时和朋友们聚会的时候,也时常听到他们说起。 说这位殿下的手段可是深得惊人,当真是不好得罪的。 “还有。” 江执玉眉眼如画,江照莹抬眸看著眼前玉树般的哥哥,发现他现在的笑和以前的笑,简直是两个人。 以前是傻呼呼的,现在却是如沐春风,让人移不开目光。 “我的身体里明明涌进了很多的紫气,你该不会把气运都还回来了吧?” 但细想。 江执玉又觉得应该不是气运,气运不是紫色的。 当年父亲把他的气运抽出来推进江照莹的身上时,他看到过那神奇的东西。 “不是气运,哥哥,那是福报。” 江监正听著眉眼狠狠一抬。 “我明白了。” 他的神情激动了起来,看向江照莹的时候,眼眶泛起了红意,那得付出多大才能得到那样深泽的福报? 很多测算之人,终其一生,也很难有这种深厚的福报。 怪不得执玉会恢復正常! “因果报应当真是一点也不错的,因为照莹身上有执玉的气运,所以照莹救下青山镇无数性命的福报,就算在了执玉的身上,可是这样?” “是这样的,父亲。” 当时龙脉问她,这些福报她是自己接收,还是送到江执玉的身上,她没有任何犹豫就选择给了哥哥。 却没想到。 竟然把哥哥身上缺失的气运给补齐了! 周若谷的册子记录得十分详细,青山镇的每一个人口都能在上面查到。 因为她们早做了准备,被救的人数在七成以上,受伤、死亡人数只占了三成。 这在大灾难里来说,是极为难能可贵的。 江监正看著玉树临风的儿子,又看著美若仙子般的女儿,眉眼微扬起来的时候,那骄傲之色就毫不隱藏地显摆了出来。 正好被站在柱子旁的方大人看了一个正著。 “江监正。” 方大人见他们要走,一向不爱与人打交道的方大人很难得又彆扭的热情拦了上来。 “方大人要事?” 方大人看了一眼江照莹,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 “我想请你们帮我看看家宅。” 江监正一听,顿时板起了脸,似笑非笑。 “我记得以前我请你喝酒,你可是不搭理我的。” 方大人简直囧得要钻地洞,急忙摆手道。 “那时候觉得道不同,不相为谋,你也知道我这个性,除了案子,我对什么都不感兴趣。” 绝对不是因为看不上江监正而拒绝和他喝酒,是真的觉得没有必要。 江照莹看著方大人那手足无措的模样,垂眸浅浅笑了起来。 “父亲约您喝酒,您就没想想,许是有什么事想要告知您呢。” 方大人一怔。 也是啊。 他们是两个领域里的人,平日里见都很少见,但江监正突然间找他,那肯定是有什么事。 而且。 方大人恍然,他想起来了,那个时间点刚好是他家宅子出问题的时候。 “对不住了江监正,但当时真的绝无恶意。” 江监正笑了笑。 “缘份未到,所以我也没有强求。” “正乾兄这会可有时间,不如去我家坐坐?” 听著方大人从江监正改成了正乾兄,江执玉和江照莹两个无奈的笑了起来,隨后江执玉牵著江照莹的手,两人便直接走了。 反正有父亲在,方大人家的事应该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你看得出来方大人家出什么问题了吗?” “从他担忧的神色上看,应该是家人的身体出了问题,这种事父亲可以解决的。” 两人一边说话一边走出大理寺。 可才踏出门槛,江执玉就猛地一把拽住江照莹,两个人看著眼前的场景都嚇了一跳。 大理寺门口。 站满了男女老少,他们手里全都拿著各种各样的东西,一见到他们出来,立即笑得跟儿一样。 还不等江执玉问,他们就涌上来,把手里的东西拼命往江照莹和江执玉的手里塞。 “神女,这是我家的鸡生的鸡蛋,送给你吃。” “这是我亲手打的络子,送给您的,神女。” “还有我还我,都送给您……” …… 要不是大理寺出来了人,江照莹觉得自己身上非要被他们掛满了不可。 最后东西实在是太多,大理寺的哥哥们索性搬来了几个大框子,全都收进了框子里,准备给她送回去。 “您一定是神女下凡,不然怎么会那么厉害。” “先前是我们不识抬举,错怪了您,请您原谅我们不懂事。” “有神女可以测吉凶,咱们呆在京城肯定是平平安安,顺顺利利的。” “对,神女一定会保佑我们的。” 听到她们左一个神女,右一个神女,江照莹眼底的笑意渐渐地绽放了开去。 借著这件事情,她让人散布了神女两个字,没想到这么快就有效果了。 “要下大雨了,大家快回去吧,免得被雨淋湿伤了身。” 听到江照莹这般说,大家丝毫不怀疑,朝著江照莹跪拜之后,一个个高兴的转身离开。 再没有人一个人作乱。 转头。 看著身后十几箩筐各种各样的东西,江照莹与大理寺的哥哥道。 “不如送到善堂去吧。” 善堂里都是一些孤苦无依的老人,和一些没人要的孩子,是江照莹和周若谷创办的。 如今里面已经有一百多个人了。 “是。” 江执玉与他们道过谢,隨后才牵著妹妹一起上了马车。 刚坐下。 江照莹就长长地鬆了一口气。 这次的事情实在是太惊险,要不是她赌龙脉不会伤及她这个无辜,恐怕还真就回不来了。 路过闹市区的时候。 马车缓缓停下,江执玉高兴地指著不远处的公示栏,江照莹倾身看去,隨后抿唇。 青山镇的事。 已经通过公示栏向大家讲得明明白白,救了多少人,了多少钱,伤了多少人,死了多少人的具体数量。 有依有据,有地方可查,清晰明了。 这时候。 百姓们才知道,根本就是有人散布谣言,害得他们还以为死了七八成的人呢,结果七八成全是活下来的。 那可是地动啊,无处可逃的地动。 能救下那么多的百姓,感激太子殿下和江照莹都来不及,怎能心生怨懟? “肯定是有人嫉妒太子殿下和江监正一家,说不定啊背后的人想害殿下,想害江家。” “这一定是宋家的阴谋,我听说宋世子成亲当天就假死,想和外室私奔,让神女帮他养家餬口,这男人真不要脸。” “那沈家小姐已经进了宋府了,听说是给了姨娘的位置。” “真不要脸。” “走,去宋府门口丟臭鸡蛋,给世子夫人出口恶气。” 被人这么一吆喝,人群就风一样的朝著宋府的方向掠去,江照莹看著都不得不佩服他们的行动力,路过医馆的时候,请了两位大夫,带著一起往宋府走,到大门口的时候,那儿已经一片狼藉,就连府门上全都是被砸烂的臭鸡蛋。 下人正捂著鼻子,蹙眉不断地清理著。 一问才知道宋夫人带著宋清欢她们躲在主院里不敢出来。 江照莹冷笑了笑,不再说什么。 推开空留小筑的院门,看著整整齐齐站在院子里翘首期盼的下人,见到她回来,齐齐跪在了江照莹的面前。 “小姐。” 舒云和舒雨都是被人扶著的,一见到她就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江照莹急忙上前俯身將她们两个搂在怀里。 “小姐,嚇死奴婢了啊,奴婢以为小姐真的死了。” “奴婢跟小姐都说好了,要生同生,要死同死,小姐要是死了,奴婢也绝不会活著的。” “小姐,你的伤严重吗?要不要请个大夫?” 舒云自己断著腿,每日都还痛著,却只关心自家小姐如何,江照莹掉著泪,一下一下轻抚著她们的背,哽咽。 “我没事,我的伤已经全好了,咱们先进屋,都进屋。” 放眼望去。 几乎个个都是跌跌拌拌的,可见当时在宋府,他们都受了很重的伤。 於是。 一行人欢欢喜喜的拥著江照莹进了屋,大夫轮著给大家把脉,开药,然后煎药。 江照莹替舒云盖了一床小被褥在她的腿上,又心疼的看著舒雨,脸被打得到现在都还是青的,到现在都没缓过神来。 又转头看向大家,眼泪不自觉的就掉了下来。 “你们可有打回去?” “那是自然的,他们那这伤得比我们还重。” 阿四扬起脑袋嚷嚷,刚要抬手就直皱眉头,阿五急忙將他的胳膊轻轻放好。 “你別乱动,伤筋动骨一百天呢。” 江照莹看著他们,眼下全都受了伤,虽然有大夫仔细照料,但也不太方便了,於是轻声道。 “这样吧,你们先回江府去,好好养著身体,让李嬤嬤先换一批人过来侍候。” 底下一片沉默,大家你看著我,我看著你,都有些不想回去,可是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这个样子会拖累小姐。 “那小的们还回来吗?” 万一小姐觉得他们身子不好,让他们在江府养著,他们可不干,他们还可以为小姐拼命的。 “隨你们愿意,只要你们养好身子,活动自如,都由你们。” “那小的们听小姐的安排。” 阿四他们点头,舒云和舒雨急忙道。 “奴婢不回去的,小姐。” “好,你们两个不回去,我著人照顾你们,等你们好了再侍候我。” 正说著。 有下人进来稟报。 “小姐,咱们夫人派人过来说,三小姐病得很厉害,请您回去一趟。” “江抚琴?” 江照莹眨了眨眸,倒也不是很奇怪,江抚琴的身子一向都比较弱,而且姨母对她十分的宠爱。 江抚簫一直都很羡慕姐姐能获得江夫人所有的母爱,事实上,江照莹也想不明白,论样貌,江抚簫还胜一筹,但是江夫人却独宠江抚琴一个人。 “小姐,回去吗?” 舒云起身想要掀被褥。 “你们別动,反正他们要回去,我送他们也可以,顺便看看那边的情况,你们先歇著吧。” 阿四阿五他们听著便相互搀扶著起身回去收拾。 江照莹抬头看了屋顶一眼,笑了笑。 “你下来吧,我有事想请你帮忙。” 紫影一怔。 心想江小姐叫的不是他吧? 可是江照莹的声音接著传了过来。 “愣著做什么,快下来吧。” 紫影这才知道真的是在叫自己,飞身落下,从窗口翻了进来,落在江照莹的面前。 舒云和舒雨嚇了一跳。 “您早就知道属下了?” 舒云舒雨急忙竖起耳朵,江照莹笑著点头。 “气场有变化,我能感觉得到,青山镇,你受了重伤吧?” 起先紫影是一直跟著她的,后来危险重重里,他的气场就消失了,江照莹一度以为他死了,当时还有些內疚,他默默保护自己,自己却连面都没有跟他正式见过。 “是,但是属下已经没事了。” 江照莹点头。 “我知道你一直在我的身边,这些日子多谢你了,麻烦你帮我看著她们两个,我要回江府一趟。” “是。” 紫影作揖。 “属下叫紫影,是太子殿下派来的。” 江照莹起身与他施了一礼,紫影急忙避开,江照莹与他笑道。 “不用隱著了,就呆在院子里,找一间合適的屋子自己休息就行。” “是。” 隨后。 江照莹便带著大家一起出了宋府。 这一次。 江照莹的马车出现在哪,就受到了哪块的热烈欢迎,百姓们爭著上前给她打招呼,甚至作揖求她保佑。 很多人甚至远远地跟著,眼里都是尊敬。 一直到江府的门前,百姓们都不曾散去。 她径直去了江夫人住的浮云居。 彼时。 江夫人正在煮茶,江抚琴躺在榻上,江抚簫在一旁照顾她。 下人说二小姐过来了,江夫人手里的茶盏砰的一声掉到了地上,眼神立即阴沉了起来。 第81章 要她的血 若是以前,江夫人这样说,江抚琴还会加一个嘲讽的笑容。 可是现在听著。 不知道为什么,心反而更加的七上八下。 眼中有丝恨意闪过,江抚琴虚弱地轻声道。 “以前觉得她性子闭塞,乖巧听话,倒是没想到,这么多年她都在藏拙,利用青山镇的事一飞冲天不说,还惹得满京城百姓尊称她一声神女,这样的待遇,就是宫里的公主,也是没有的。” 想起这个。 江抚琴就恨得不行。 这神女的身份可是她为自己量身订做的,谁知道被江照莹耍了心机扬了先,真没想到,她还是太小看江照莹了。 如今。 江照莹几乎打了她们一个措手不及,使得她们的计划全乱了。 “琴儿,江照莹恐怕是真的不能留了,我再去和宋夫人商量,以她那小心眼的性子,只怕恨不得江照莹快些死,只要时机合適,马上就让她消失。” 要人活很难,但是要人死却是大把的机会。 她必须用最快的速度把江照莹的嫁妆全都拿回来,不然抚琴出嫁的时候,会少了很多珍宝的陪衬,这一点,她想想都觉得不舒服。 荣灵慧。 她弄得再多又有什么用呢,还不是最后给她们做了嫁衣? 所以。 最后贏的人,还是她荣灵朱! 珠帘响动,清香四溢,光亮处,江照莹慢慢朝著她们走了过去。 “姨母。” 江照莹並没施礼,只是唤了一声,然后便找了椅子坐下。 江夫人听到姨母两个字,就跟吞了苍蝇一样的难受,可她却不能表现出来,还得笑眯眯地与丫鬟吩咐。 “去泡最好的茶来。” 说著又与江照莹笑道。 “也是没有办法才叫你回来的,照莹,你尝尝我改良的茶,看看合不合胃口。” 將茶亲手端到江照莹的面前,见她接过,江夫人眼底有丝隱晦闪过。 在大牢里。 她们露了太多的馅,也说了太多不该说的话。 回来后。 她和江抚琴惊心动魄商量了小半个时辰。 隨后。 假装去寻江监正,可江监正去了方大人府上,还没回来。 她又让人假装去请江执玉,可是下人说江执玉受了惊嚇,眼下需要休息,下人强行想要衝进江执玉的院落,结果让李嬤嬤看得正著,怒火冲涌间,李嬤嬤让人將院子围得跟铁桶一样,並且吩咐谁都不可以进少爷的院子。 於是。 她只能请江照莹了,事实上,她的目的就是江照莹。 “二姐姐,你来了。” 江抚琴虚弱开口,挣扎著想要坐起来。 江照莹双眸清冷,定定地看著江抚琴,轻轻摇头。 “你生著病,还是躺著吧。” 江抚琴眼里闪过一丝失望,她还以为江照莹见她这般守礼数,说什么也要过来扶她一下,只要靠近江照莹,她才能確定江照莹身上有没有她想要的东西。 谁知道她就坐在椅子不咸不淡的说著,果然不是一个母亲,就没有什么亲情。 “照莹。” 江夫人心里暗暗庆幸江照莹还不知道牢房里发生的那一幕,所以她现在说什么江照莹都会信。 “你是她们的姐姐,我也想找你商量一二。” 说著江夫人看了江抚琴一眼,江抚琴苍白的脸蛋突然间泛出一丝红意。 “抚琴和玥明王生了情愫,玥明王有意要来提亲,但是抚琴现在病重,看了无数大夫总也不见好,照莹啊,你能不能帮帮我,你知道的,姨母最大的愿望,就是抚琴嫁得好,一生幸福。” “我要如何帮?” 江照莹缓缓抬眸看向江抚琴,几日不见,她似乎消瘦得厉害,整个人身上都像是没了精气神似的。 “照莹,抚琴已经吃了好些药了,但还是不见好转,你帮忙看看是不是有什么別的东西在缠著她,如果有,你帮她驱除,不然玥明王进府,看到她这副模样,哪还愿意提亲的呀。” 江照莹起身走到江抚琴的身边坐下。 江抚琴伸手握住江照莹的手,话还没说,眼泪便坠落了下来,哽咽。 “二姐姐,我是不是快要死了。” “別胡说,不过是生病而已,很快就会好的。” 江夫人听著女这般说,眼里顿时溢出疼意,急忙上前轻劝著。 江照莹仔仔细细观察江抚琴,隨后又看了一眼屋子,摇头。 “这座宅子,父亲对著每个人的生辰八字仔细算过,修改过,最是乾净不过,不会有什么別的东西,或许……是你们对大夫有所隱瞒,这才让大夫没有对症吧。” “大夫说少了一个药引。” 江夫人急急答话,心头却是巨喜起来,这话终於说到了点子上,是江照莹起的头,她再说起,也就顺理成章。 眼眶红起来的时候,江夫人眉眼淒凉,哽咽。 “只要有了这个药引,琴儿马上就能康復,照莹,这个忙只有你能帮。” “什么忙?” 江照莹语气淡淡,她也知道江夫人真正的目的恐怕就在这里。 不过她有些好奇,这母女俩打的是什么主意。 “是你的血。” 江夫人握住江照莹的手,眼中溢出光芒。 “只要你愿意连续三天给琴儿放血,她就能恢復健康,到时候玥明王上门提亲,我们一定会记著你的大恩的。” “为什么是我的血?” 江照莹眼底微微一沉。 “若说亲人,抚簫的血不是更好吗?” “她……她被嚇到了,一回来就收拾东西躲去了外祖家,我现在寻不到人,照莹,只是三碗血而已,到时候姨母用最好的药材帮你补回来。” “外祖家离这里也不过是十几里路,大可让人把她接回来。” 江照莹知道她在找藉口,而且是在撒谎,江抚簫不仅没有去外祖家,而且就在屏风后面。 她平素最喜欢装扮,身上的香味特別浓。 所以。 江夫人从一开始要的就是自己的血,可是……她们为什么要自己的血? 帘子轻响。 一名丫鬟端著盘子走了进来,盘子里放著一只大碗和一把匕首。 江夫人眉眼染笑,指著盘子道。 “咱们江府不是最讲究功德嘛,你看啊,只要你放一点点血,就能救下你妹妹的命,这是多大的功德啊,待她嫁给玥明王,以后一定会细心看护於你,宋府就算敢有什么动静,琴儿也会帮著你摆平,照莹,这桩买卖,是划算的。” “你就那么確定她会当上玥明王妃?” 江照莹看著她们篤定的態度,心里突然间咯噔了一下,玥明王当真那么深情,放著京城那么多的世家小姐不要,来要一个继室生的女儿? 更何况。 江抚琴的模样,放在京中来说,不算一等一的。 这里面。 究竟有什么她没有看到的东西? “玥明王已经发誓,非琴儿不娶,照莹,这是咱们的好机会,是江府辉煌腾达的好机会啊,你要知道,玥明王可是皇后亲生的儿子。” 江照莹蹙起了眉,静静的看著江夫人,她这话里的意思,可是再明显不过了。 玥明王,他想要那个位置! 这里面究竟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如果说江抚琴对玥明王抢夺那个位置有什么帮助的话,那玥明王还不如看上自己呢,毕竟她的手里有大量的財富。 “愣著干什么,快些取血。” 江夫人不想给江照莹犹豫的机会,一把抓著江照莹的手按在桌子上,隨后几名丫鬟婆子涌过来一把押著江照莹。 显然。 江夫人早就交代过她们,所以她们死死地按著江照莹。 匕首十分锋利,闪烁寒光,割破江照莹的掌心时,鲜血便汩汩而下。 江照莹看著江夫人、江抚琴那欣喜若狂的神情,更加確定这里面有鬼。 砰。 门被砰的一声推开,江监正衝进来看到这一幕的时候,几乎是瞬间就掠过来抬手几巴掌就把押著江照莹的下人全都打得摔到了地上。 “老爷。” 江夫人见江监正这般反应,尖叫著要推江监正,江监正冷寒著俊朗的脸庞,抬手一巴掌把江夫人狠狠地打了出去。 隨后。 那双冷戾的眼神一下子射到江抚琴的身上。 江抚琴的身子狠狠颤抖起来,下意识地往后退了退,不敢看江监正的眼神。 “还要不要脸?” 江监正指著江抚琴恨声问著,江抚琴的眼泪一下子落了下来,看向江夫人。 “母亲。” 江夫人急忙爬了起来,一把將江抚琴抱在怀里,转头和江监正嘶喊。 “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还不行吗?她现在病得这样重,我能想的办法都想过了,只有这一个办法了,老爷,不过是三碗血而已。” “滚。” 江监正咬牙切齿怒斥,扶起江照莹转身就走。 大夫来得极快,看著她手上的伤口嚇了一跳,急道。 “怎的这般深?要是再深一点点,这筋可就断了。” 江监正听著整个脸庞都阴云密布,抬手就把杯盏狠狠砸在地上,看著江照莹掌心的伤,江监正心都痛碎了。 “你做什么要由著她胡来?” 那样的人,又何必去帮她们,拒绝离开就是,再不济,一巴掌甩开她们。 “那几母女根本就是狗皮膏药,一旦粘上,就怎么都甩不掉。” 这些年。 他一直在躲,一直在避,但还是中招,他心里对荣灵朱的厌恶,已经到了极致。 “夫人,您不能进去。” 外面传来下人的阻拦声,接著便是巴掌响起的声音,还有江夫人的怒斥。 “滚开,我有重要的事情要见老爷,我身为一家之主,都不能隨意走动了?” 说著。 就听到丫鬟婆子扑上去把那下人抓得嗷嗷叫,接著就听到脚步声冲了进来。 江夫人心急如焚,手里还拿著一个大碗,见大夫在处理江照莹的伤口,她扑了过来推开大夫,抓著江照莹的手便要挤血。 “你还要胡闹!” 江监正当真被她那疯魔的模样气得双目赤红,一把抓起江夫人胳膊將她手中的碗狠狠摔了出去。 江夫人看著被砸碎的大碗,哭著尖叫起来。 怒瞪向江监正的时候,眼里的怨恨不断溢出,江监正亦是毫不退让,冷视江夫人,指著她喊道。 “把她关起来,没有我的同意,不准她出房门。” “不行,老爷,琴儿病得那样重,没有我的照顾,她会死的。” 江夫人歇斯底里地挣扎尖叫,她所有的心血都在江抚琴的身上,眼看著就要成功了,她绝不会放弃,哪怕一点点希望都不能放弃。 “既然你那么怕她死,那就把她搬进你的院子里,吃穿用度都不少你的。” 她要用多少药,要穿多奢华都由著她们,只要她们不出来作乱就好。 “老爷,你怎么能这样对我们,你怎么能这样,琴儿马上就是玥明王妃了,你知道吗?” “少做这些梦,玥明王妃轮得到你们?” 打死江监正他都不会相信玥明王那样精明的人会喜欢上江抚琴,简直是痴人说梦。 “老爷要是不信,等琴儿好了,你再看,若是没有成功,不用老爷说,我自己把自己关起来,可好?” “愣著做什么。” 江监正一声怒吼,守在门外的下人全都冲了进来,拖著江夫人转身就走。 江夫人又哭又喊,歇斯底里地挣扎。 江照莹看了一眼被包扎好的伤口,走到窗前,看著江夫人要死要活的模样,转头问江监正。 “她和江抚琴身上有秘密,对不对?” 江监正的脸色狠狠一变,转头看向江夫人的背影,袖子里的手狠狠颤抖起来的时候,他垂眸沉声道。 “抱歉。” 这件事情他现在还不能说,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江照莹点头,倒也並没有纠缠这个问题,只是施了一礼道。 “我去找李嬤嬤,有些事情要交代。” “好,你去吧。” 看著女儿的身影缓缓踏出院子,江监正跌坐在椅子上心乱如焚。 究竟要怎么做,才能两全? 李嬤嬤听说小姐回来了,早就让人將汤煨著,见到她回来,李嬤嬤奔出院子一把將人搂在怀里。 “伤得可重?可有大夫看著?可吃药了?” 江照莹笑盈盈的,转了一圈,又挽起袖子露出白皙的胳膊。 “一点伤也没有,被保护得很好,我也很小心。” 李嬤嬤这才鬆了一口气,拉著江照莹进了屋子,先是被餵了两大碗汤,又吃两个点心,李嬤嬤才开口问她。 “我看阿四他们都回来了,身上的伤都不轻,依著你的意思全都安排好了,要带过去的人也都重新挑选过了,这一次,老奴跟著小姐一起过去,老奴倒要看看那些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好。” 这一次。 江照莹倒是没有拒绝,事实上,李嬤嬤不在身边,她也是很不习惯的。 江夫人她们的真实面目已经暴露得差不多了,也就没必要再藏著掖著,摆明了防著她们就是。 “对了。”李嬤嬤想起了什么“老爷让奴婢传个话,差点给忘了。” 江照莹拍了拍身边的位置,李嬤嬤坐在她的身边,一边理著她的长髮,一边蹙眉道。 “老爷说当时在刑场的时候,宋成玉那个狗东西,逼著他在纸上画了一个押,但具体上面是什么內容,老爷不知道……” 第82章 妖妃 画押? 这么耐不住性子? 江照莹见李嬤嬤眼中有担忧,拍了拍她的背,李嬤嬤才接著说道。 “那上面写著如果江家全都死了,江府所有的財產全都归宋成玉管理,经营也好,卖掉也罢,都由宋成玉那个畜生做主。” 胃口可真大啊,想要霸占整个江家,这算盘打得只怕整个京城都听得到。 “小姐,那份东西现在一直握著宋成玉的手里。” 江照莹站了起来。 “走,回宋府。” 李嬤嬤看著自家小姐耳清目明,一身冷意,眼里闪过一丝欣慰,隨后点了下人,大队伍浩浩荡荡的前往宋府。 一问。 果然如她所料,宋成玉不在府里,宋夫人也出了门。 江照莹立即让人出各大店铺、庄子传话,但凡是宋成玉进门,不管他要什么都给,往多了给,越多越好。 推开院门。 李嬤嬤看著简单清冷的空留小筑,又是惊讶又是心疼。 在江府的时候。 她可是如珠如宝的养著江照莹,吃的喝的用的无一不是最好的,没想到嫁到了宋府,过的竟是这种日子。 特別是舒云和舒雨受著重伤的模样,李嬤嬤几乎气炸了,颤著手戳著她们的脑袋骂。 “平日里都是白教你们了,让你们跟著东师父练练拳脚,不想练,现在被欺负成这样。” “自己都保护不了,怎么保护小姐?小姐在这里过的是这种日子,竟然都不告诉我,这被褥盖著不硌人吗?这杯盏能泡出好茶吗?这软垫坐著能舒服吗?” 舒云和舒雨被李嬤嬤骂得跟个鵪鶉一样窝在那里一句嘴都不敢回,对上李嬤嬤愤怒的眼神就嘻嘻笑一下,然后又赶紧缩著。 江照莹笑了笑。 “嬤嬤,简单就简单吧,弄多了,到时候还要费事搬。” “那有什么关係?”李嬤嬤扬起略有些英气的长眉“咱们有的是人搬,夫人的札记上不是说了,要过好每一天每一刻。” “过来坐下休息。” 江照莹扶著李嬤嬤坐下,端了热茶给她。 “都听你的。” “嬤嬤,我们错了。” 舒云和舒雨急忙顺势认错,李嬤嬤看著她们三个,嘆了一口气坐在她们身边。 “我就知道,靠你们两个是不行的,小姐没老奴,更不行,对了,真要由著宋成玉去拿咱们东西?” 江照莹浅浅饮著盏中的热茶,看向窗外冷笑了笑。 “恩,我想引蛇出洞,看看他究竟要这么多钱做什么,最后的目的是什么。” 李嬤嬤沉著脸点头,这样也好,早点除了这个隱患。 “小姐。” 正说著。 小丫鬟在门外说话。 “庄子上传话来了,说是宋世子到了那里,要五百万两银子,他手里有老爷画押的文书,已经验过了,是真的。” “给他一千万两银子,另外再给他用绿色的箱子封存的珍宝二十件。” 接著又吩咐。 “再送信回江府,告诉父亲,明天一早该进宫了。” 李嬤嬤听著就知道江照莹有自己的打算,於是喝了茶便起身去布置园子。 她可受不了自家小姐过这种简单的日子,小姐就该娇养著,不论哪里都得娇养著。 很快。 丫鬟们进进出出,不断的搬东西出来摆置。 小半个时辰。 空留小筑就焕然一新,就连软榻上的垫子都是时下最好的缎子,最好的绣娘缝製出来的。 新进来的丫鬟叫彩蝶、彩鱼,十分伶俐,手脚也快,她们把舒云和舒雨侍候好了之后,便又给江照莹煮茶。 整个院子里的事情李嬤嬤一个人安排得妥妥噹噹,到了晚上,院子里灯火辉煌,李嬤嬤坐在窗口看著这才稍微有些满意。 “小姐,有一位杨小姐送过两次东西给大少爷。” 杨小姐? 江照莹脑海里便浮现杨翩翩那高挑又清丽的模样,笑道。 “大哥是什么反应?” “也没有什么特別的反应,不过大少爷回了几套很不错的首饰过去。” 还好! 不算失了礼数。 “老奴觉得那位杨小姐,好像喜欢咱们大少爷。” 要不是真的很喜欢,哪有小姐家家这般主动的啊。 “嬤嬤觉得怎么样?” “那自然是好的,老奴觉得比听云郡主好些,虽说郡主是个命苦的,但小姐也帮过她不少了,这位杨小姐,进退有度,知书达礼,会更合適做江少夫人,不过……” 李嬤嬤挑眉。 “私心上来讲呢,老奴希望大少爷多娶几个,开枝散叶,让江家人丁兴旺,只是郡主恐怕不甘做妾呢。” 江照莹听著也是长长的嘆息了一声,哥哥现在恢復了清明,不再是以前那时运不好的模样,以后江家的路要怎么走,確实是要考虑的。 “待我有时间,约杨小姐出去玩,再探探。” “也好。” 聊著聊著,外面凉风轻拂,李嬤嬤忙收了东西侍候江照莹歇下。 许是因为李嬤嬤在。 这一晚上。 江照莹睡得特別的好,一直到天亮才起了身。 江监正早早的就等在了府门外,江照莹洗漱收拾急忙出了府。 倒也没有急著进宫,而是先去观鹤楼好好的用了一顿早膳,听著下人稟著宋成玉用一晚上的时间挪走了江家的多少东西,拿了足够的证据,又挑选了送给周若谷的贺礼,他们才慢慢的进了宫。 因著位份是昭仪,又是新宠,所以皇上赏了一座宫殿给周若谷,名叫月辉宫。 恢復了女儿身的周若谷,如今已是宫妃装扮,看月辉宫的装扮,还有进进出出的宫人,江照莹眉眼微沉。 这绝不是若谷喜欢的日子。 她最喜欢的是游山玩水,做一个治病救人的大夫。 若谷原本呆呆的坐在窗前,看著外面那一小片天空,心里空落落的,听说江照莹来了,鞋子都没穿便朝著殿门口奔去。 一抬头。 见江监正也来了,又急忙让宫婢把鞋子拿过来。 “娘娘。” 江监正和江照莹上前施礼,周若谷急忙摆手,扶起了她们。 “伯父,照莹,你们就別笑话我了,我为什么进宫,你们又不是不知道。” 江监正看著她那孤清又落寞的模样,心里长长嘆了一口气。 当年。 他和周若谷说,既然周家不是个东西,就过继到江家来,至少江家能让她吃得好,睡得好。 周若谷听著就红了眼眶,但还是拒绝了。 她心里有恨,周家令她母亲年纪轻轻就身亡,又令她孤苦无依,周若谷势必不会那么轻易放过。 “若谷,你何苦这样为难自己。” 江照莹心疼的握紧周若谷的手,她其实都替若谷准备好了,只要她愿意,她隨时可以去过她想过的日子。 至於仇。 她可以替若谷报! “不为难的,我现在吃得好,住得好,有人侍候,皇上都哄著我,还有什么比这个更好的日子呢?” “可你这样,我心疼。” 江照莹紧紧握著周若谷的手,周谷若笑著摇头。 “不看著他们死,我心难安。” 母亲含恨而死的模样一直在她的心底深处,虽然那时候她还很小,这么多年过去,她闭上眼睛就能看到那画面。 母亲是那样的绝望,那样的痛苦,那样的恨,她对自己是那样的不舍,那样的担心,那样的害怕。 可她没有办法了呀,她活不下去了! 带著那么多的遗憾离开。 每每深夜。 她就思念母亲,可她无处祭拜,只能跪著求天求地能够让她的母亲转世投胎,投生一个好人家,下辈子过些好日子。 因为。 周太医和那个继室,把她的母亲挫了骨扬了灰,別说墓穴,就是骨灰她都找不到了。 这是周若谷最恨的! 这件事情她没有告诉任何人,包括江照莹。 所以这仇,她必须报。 “好。” 江照莹苦笑。 “如果你需要帮助,一定要告诉我,我会帮你。” “好。” 周若谷也笑著点头。 两个人深深的看著彼此,眼里都是心疼,都是难过。 “周昭仪,周太医过来给您请平安脉了。” 来的倒是挺快。 周若谷眼里染著淡淡的嘲讽,转头冷声道。 “不用他,我要用別的太医。” 宫婢们急忙出去,可院子里传来疾疾的脚步声,隨后周太医拎著箱子就冲了进来。 江监正和江照莹也適时的躲到了屏风后面。 看著坐在主位上一身华贵的女儿,周太医一阵恍然,她这模样,与她的母亲几乎一模一样。 嫁给自己的时候,她母亲大概也是这个年纪。 “当上娘娘了,父亲都不要了。” 周太医把药箱重重的往桌子上一放,隨后坐在椅子上,冷眼怒懟著周若谷,周若谷沉了脸。 “你怕不是人老了,记性不行了,我和周家已经没有任何关係了。” 周太医自是知道那文书已经生效,周若谷已经不是他的女儿,可是……如果他早知道眼前这个是女儿,而且能当皇妃,他不会把事情做的这样绝。 “话也不用说得那么绝,没有娘家的依靠,你照样不成事,再说了,我是太医,在这宫里,我能保你身子康健,你想要依靠,也要打算打算,你的弟弟妹妹也不小了,也该帮助他们了。” 一说起这个。 周若谷眼睛就开始泛起猩红,她死死的抓著椅子,语气嘲讽。 “周太医,你是不是听不懂人话,江监正说过,除了我,其他人都和你没有子嗣缘,你懂这话是什么意思吗?” 周太医的脸色一下子阴沉得可怕,可隨即他又恢復了原样,挺直胸膛道。 “可至少她还是嫁给了我,那些孩子都记在我的名下,也没有给別人,是不是?” …… 別说是周若谷,就连屏风后面的江监正和江照莹听著他这话,也觉得怒火翻得想要衝出去扇他两巴掌。 不把亲生的当人看,却把別人的当个宝,这还是人吗? 周若谷好一会儿都没有说话,可这种堵心的恨意让她眼里铺满了泪水。 这可是她的亲生父亲。 要是可以选择,她寧愿自己是別人的种。 流著这个男人的血,她觉得耻辱。 所以。 她觉得自己很脏。 所以。 侍候皇上的时候,她也无所谓,反正血都是脏的,干嘛要装那些清白。 “你去探探口风,想办法把你的妹妹送到太子殿下的身边去。” 周若谷嗤笑了起来。 “我要有那本事,我就把自己送到太子殿下的身边了。” 周太医怒瞪著周若谷,抬手就要扇,周若谷扬起脸蛋。 “你试试!” 她如今可是正二品的宫妃,太医敢打皇上的女人,那罪责可不是一丁点。 周太医脸上闪过一丝难堪,一甩袖子恨恨收回了自己的手。 “总之你要帮她们,这是你该做的,周若谷,我手里……还有你母亲的骨灰。” 拎著药箱,周太医留下了一句狠话,转身冲了出去。 江监正和江照莹冷著脸慢慢走了出来。 周若谷气的浑身颤抖,指著周太医的背影。 “伯父你看,世上真有这种丧心病狂的傻子。” 嘲讽越来越多,可眼底的红意也越来越浓,江照莹握著她的手,轻轻拍了拍她。 周若谷转头窝进她的怀里,颤抖著身子再也忍不住的狠狠哭泣了起来。 “谁把朕的爱妃惹哭了?” 皇上的声音从外面传了过来,周若谷急忙擦了眼泪,一行人上前施礼。 见到江监正和江照莹在,皇上倒也不意外,桌子上还摆著满满当当的贺礼,想必是江照莹过来看周若谷。 周若谷身边的宫婢伶俐,上前把方才发生的事情说与皇上听。 皇上听著便冷笑了起来。 “周太医想把女儿塞到太子的身边去?” 想塞人进东宫的人多了去了,他算什么东西。 “皇上。” 周若谷走到皇上身边,轻轻捏著他的袖子。 “既然她们那么想攀龙附凤,那就都接进宫来吧,皇上是这世间最尊贵英明神武的男子,她们一定会喜欢的。” “你当真这样想?” 皇上挑眉,周若谷眼中闪过一丝狠意,丝毫不在皇上面前隱藏。 “只要皇上到时候不怪我就好。” “哈哈。” 皇上笑了起来。 他就喜欢周若谷这种不藏著掖著,不管做什么都在他的眼皮子底下。 “隨你。” 周若谷听著心头一阵冷意翻滚,转头吩咐。 “去吧,让內务府马上准备,也告诉周太医,明天就把两位小姐送进宫来吧。” 皇上这才转头问江监正。 “你怎地也跟著进宫了。” 江监正急忙起身施礼,一脸苦色。 “臣也是没办法,在刑台上,宋成玉逼著臣画了一份押,如今臣已经无家可归,身无分文了。” “真是个无耻之徒,自己没本事,就一心谋別人的家產,都怪皇上不准他们和离,害得照莹跟了一个这样狼心狗肺之徒。” 说著。 周若谷还瞪了皇上一眼。 皇上一愣。 隨后哈哈笑了起来,露出一丝无奈。 “这事……这事確实是欠妥当,只是朕一言九鼎,总不能让朕破了自己的金口玉言,给他们一道和离圣旨吧,到时候,朝臣们要怎么看朕?” 周若谷端起茶慢慢喝著。 “明著给自是没有必要,影响皇上的威严,但皇上可以暗地里给照莹一道圣旨,只要她愿意,隨时可以和离。” 周若谷也懂江照莹,让她马上和离应该也是不可能,她一样要报仇。 所以。 最好的办法就是拿一道圣旨,皇上允她隨时可以和离,如此一来,就万无一失。 “唔。” 皇上握住周若谷的手。 “那就看爱妃的了。” 眼神里的火焰几乎要烧到周若谷的身上,周若谷心中苦涩,却是抬眸看著皇上。 “好。” 只要能帮到照莹,什么她都愿意做。 “皇上还是先处理宋成玉的事情吧,不然江家的家產再多,也会被他败乾净。” “崔鹤寻何在?” 崔鹤寻隨即出现,领命之后立即快马出宫。 护龙卫做事一向又快又狠,不用多久,事情就被查清楚了,东西的確是宋成玉拿走的,但是那五百万两银子和珍宝的去向也已经被他们抹去了。 这倒是出乎崔鹤寻的意料。 感觉到了事情的不寻常,隨后他亲自出去细查,却惊讶的发现宋成玉竟然是个有手段,钱已经离开了京城。 而且。 他们查不到钱的去向。 那钱就像是沉进了大海里,消失得无影无踪。 待到江照莹和周若谷用膳的时候,宋成玉已经被投进了大牢。 走访时。 不少百姓都说亲眼看到宋成玉確实是拿了什么东西给江监正按了一个手印,下来的时候,宋成玉一脸喜意。 周若谷看著坐在窗前,像一棵空谷幽兰的江照莹。 “他会死吗?” 她们俩的心態都一样,仇人不一定要死得乾脆,慢慢折磨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不会。” 江照莹摇头。 “他的血可以帮助皇上缓解头疾,皇上不会让他死,若谷,你一定要小心,皇上的心思可不是那么好端的。” 周若谷一听,丝毫不在乎,一边给江照莹夹菜一边蹙眉道。 “我根本不端他,我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大不了他杀了我,照莹,我想做个妖妃,一个祸国殃民的妖妃!” 第83章 阴谋呈现 江照莹眼中惊愕浮动,可看著若谷那美丽的容顏,还有眼底的恨意,便也知道她不是在开玩笑。 既然进了宫,既然成了皇上的女人,她便决定要豁出去,要轰轰烈烈。 放下筷子,江照莹握紧周若谷的手。 “好,我帮你。” “恩。” 周若谷重重点头,两人轻轻拥抱在了一起。 隨后。 两人便窝在软榻上细细商议起这件事情。 她们决定。 第一步是先调理身子,做妖妃的第一步那自然是要肌肤胜雪,嫵媚动人才行。 第二步则是请人来教导周若谷,教她如何勾引皇上,如何让他离不开自己。 等这两步做到了,再来商量后面的事情。 商量好之后。 江照莹便去了漪澜宫去拜见江娘娘。 彼时。 江娘娘正坐在窗前给盛涵渊绣腰带,听说江照莹来了,忙让人迎了进来。 盛涵渊听说表姐来了,跳下榻便迎了出去。 见到江照莹便握著她的手道。 “表姐,你怎么来了。” 江照莹抬手轻抚了一下表弟的头,笑道。 “又长高了,回头我给你量身做一些衣裳,比宫里的好看。” “好。” 盛涵渊高兴地和江照莹一起进了內殿,江照莹正要施礼就被江娘娘握著手拉到怀里。 “自家人见这么多礼做什么,快来姑母瞧瞧。” 捧著江照莹的脸蛋,瞧著瞧著,江娘娘的眼睛就红了起来,將她搂在怀里心疼道。 “可把我给嚇死了,那样危险的地方,你怎么能说去就去。” 太子殿下虽然派人把事情的前后都说与她听,也知道她受了龙脉和山神的庇佑安然无事,可这种事情,谁又敢赌呢。 “姑姑,我知道怎么保护自己,而且这一次去,哥哥全好了。” “真的?” 江娘娘和盛涵渊眼中惊喜溢出,江照莹便笑著把当时的细节说与他们听,盛涵渊听得一愣一愣的,看向自家表姐的时候,眼里都是崇拜。 “表姐,你好厉害啊,表哥好了以后,是不是也会和你一样厉害。” 江照莹从怀里拿出一颗东珠给他把玩。 “会比我更厉害。” 她所做的所有福德,都会选择將福气灌进江执玉的体內,这样一来,他只会越来越好。 “真好。” 江娘娘听著高兴地转头擦起了眼泪,盛涵渊笑著上前搂著母亲。 “母亲最期待的便是江府顺顺利利,青云直上。” 江娘娘拍了拍江照莹的胳膊。 “不一定要地位多高,权势多好,一家人高高兴兴的就好。” 江照莹听著便露出苦笑。 “有姨母和两个妹妹,这个家就註定平静不了。” 江娘娘和盛涵渊两个的脸色顿时沉了下去,气氛也静謐了一些,好一会儿,江娘娘才嘆了一口气道。 “她是个特別能豁得出去的,当年你父亲遇到危险,是她捨命相救,后来她跪在你母亲的面前,发誓一定会照顾好你们,照顾好江家,这才做了这个继室。” “初开始那几年,她確实是很安分,也做得不错,只是人心易变,时间长了,她就开始不满足了,加上你父亲对她退避三舍,让她心生怨恨,慢慢就越来越过分了。” “你父亲对她没有感情,但念著那份救命之恩,还有生下的两个女儿,其实这些年也一直睁只眼闭只眼。” 江照莹静静的听著,许久都没有说话,上一代的事情,她不想去过多的评判,那是她们自己该解决的问题。 但为了自己的利益而要来伤害她们的性命,这才是她不能忍的。 “莹儿,不要犹豫,该断就断,这世间的一切都没有你和执玉重要。” “姑姑。” 江照莹没想到姑姑会说出这样的话,垂眸时,眼里有一丝泪意,她曾想过姑姑可能会让她以大局为重,多多忍让,却没想到姑姑竟让她以自己为重。 “表姐,我总觉得江抚琴和江扶簫怪怪的,你要小心一点。” 性子怪怪的,说话也怪怪的,远远地看著,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我知道的。” “莹儿,荣灵朱算计你嫁进宋府,宋府又算计不准和离,你可有办法?” “姑姑放心,我正在想办法,早晚都会和离的。” 说著。 江照莹便把自己和太子殿下的交易一一细说给他们听,江娘娘自从知道太子答应护自己的儿子,倒是很高兴,她拉著盛涵渊的手,轻轻地拍著。 “渊儿,你会不会怪母妃?” 但凡有儿子的,谁不望著那个位置,可她却不想,她觉得做一个閒散王妃,快活一生就够了。 盛涵渊生得俊美,身形又高挑,虽只十四岁,但活在深宫里,脸上早就没了稚气。 听著江娘娘的话,他脸上露出瞭然的笑容,又看著江照莹道。 “母妃、表姐,我本来也没有那种心思,太子殿下虽手段狠,但你不惹他,他也不会来把你怎么样,如今他答应护我,那我更不必担心,母妃,待有机会,儿臣不如请去封地,母妃跟著儿子一起走吧。” 江娘娘眼中闪过一丝光亮,她看向江照莹,江照莹笑著点了点头,江娘娘才握著盛涵渊的手点头。 “好,如果真到了那日,我愿意跟你走。” 远离这是非之地,也远离这些是非之人,这些年来,她看够了,也过够了,不如去过些閒散日子。 “表弟。” 江照莹放下手中的茶盏,仔细查看盛涵渊的面相,问他。 “你如今游水练得怎么样了?” 说起这个,盛涵渊就来了精神,抓著江照莹的手。 “走,表姐。” 江照莹知道他是个跳脱的性子,眉眼一弯,便跟著盛涵渊往园里走,到了湖边上,盛涵渊挥退了下人,便要给江照莹表演跳下水之后,他能在水里闭气多久。 “表姐你看著啊。” 话音刚落。 江照莹便一把抓住了他,摇头。 “不,你近日好像与水犯冲,我觉得不安全。” 跟著一起来的江娘娘听著便心里咯噔一下,隨后指著湖面道。 “下去看看。” 下人隨后全都跳进了水里。 江照莹蹙眉。 看到表弟的第一眼开始,她就觉得有些不对劲,若他近水,恐怕还是有性命之忧。 哗…… 水声响起,宫人探出头来,往前游著,隨后在水里站了起来。 “这……” 盛涵渊蹙眉,指著他站著的位置。 “我常从假山上往这儿跳,这儿不可能站人的。” “殿下,奴才站的位置有一块大石头,殿下要是跳下来,脑袋可能会砸在石块上。” 江娘娘听著小太监的话,双腿一软便跌坐在了地上。 江照莹和盛涵渊脸色一变,盛涵渊冷著脸褪了外袍跳下水亲自查验。 半刻钟后。 盛涵渊跃出水面,江娘娘被宫婢们扶著奔向他,一边裹衣裳一边颤声问他。 “怎么样?” 盛涵渊眼底满满的都是惊恐和不可置信,指著身后的位置。 “的確是一块大石头,如果我像以前一样从假山上跳下去,必死无疑。” 江娘娘的脸色一下子惨白无色,颤著唇转头看向江照莹。 “若不是莹儿……若不是莹儿……” 江照莹亦是胆战心惊,转头道。 “扶娘娘进去。” 看著平静下来的湖面,江照莹长指死死攥著。 所以。 漪澜宫里有內鬼,而且这个內鬼本事还不小,竟然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往里头添这么大的石头。 若不是她有事要求姑姑帮忙,但凡表弟再来跳一次水,就血染整个湖泊。 “表姐。” 盛涵渊站在江照莹的身边。 “你早就知道有人要害我,对不对?” 怪不得表姐一直催著她们学游水,催著他们强身健体,並且要她们低调,不爭不抢。 江照莹点头。 “表弟,把漪澜宫封锁,谁都不许进出,等我想办法。” 这內应要是不除,漪澜宫就没办法安全,根本防不胜防。 “好。” 盛涵渊隨即命人將整个宫殿封锁,谁都不准出去,接著又吩咐下去,所有人都到主殿集合,对著册子,他要一个一个清点人数。 江照莹则亲自去月辉宫把周若谷请了过去,一来是请周若谷给姑母把脉,二来是请她坐镇漪澜宫。 布置好这一切之后,她便急匆匆出宫。 太子听说江照莹过来了,隨后挥退了书房中的臣子和幕僚,转身去了璞舍。 “见过殿下。” 江照莹急忙上前施礼,太子抬手扶起她。 “怎么过来了,可是有事?” 江照莹把漪澜宫发生的事情说与太子殿下听,隨后求道。 “殿下,漪澜宫这个內应恐怕不简单,我想求你帮我查出来。” “好。” 太子看了程庭安一眼,程庭安立即转身出去让臣子和幕僚先回去,接著便和江照莹一起进了宫。 漪澜宫的宫人全都被关在大殿里,因著有周若谷这个新进的宠妃,脾气又火爆,敢懟敢打,所以……除了几个想要偷溜出去被抓之后咬舌自尽以外,剩下的人全都跪在了主殿。 太子与江娘娘细聊之后,太子便回了东宫。 很快。 漪澜宫的宫人开始被查,但凡有蛛丝马跡的都被抬走。 接著。 幽州王游水的时候,砸进湖里,许久都没上来,如今额头撞了一个大洞,昏迷不醒的消息传了出去。 江娘娘昏死过去,眼下是周娘娘在漪澜宫里看顾。 江照莹跪在了皇上宫殿门前,求皇上彻查此事。 皇上出现在漪澜宫的时候,宫人们正端著一盆血水出来,进进出出的,一个个都脸色煞白,有的甚至双腿发软,跌倒在了地上。 “皇上。” 江娘娘被宫婢扶著跪倒在皇上的面前,慌得六神无主,眼睛通红。 周若谷冷若冰霜迎向皇上,扶著他一起落座,皇上叫了起,江照莹这才上前把江娘娘扶了起来。 “姑姑,若谷说表弟还有救。” 江娘娘听著就激动起来,抓著江照莹的手急道。 “他的脑袋重重的砸在了水里的大石上,流了那么多的血,就算是活了,可能也傻了。” “说什么傻话。” 皇上听说这个儿子要傻,顿时沉下了脸,盛涵渊一向知进退,也乖巧,他还是很喜欢这个儿子的。 “那大石块当真是有人搬进去的?” 可是。 那么大的石块,是怎么运进来的呢? “臣妾可以肯定,那儿原本是没有巨石块的,这块石头应该是两天內出现在那个位置的,可是……这究竟是为什么?自涵渊出生,我就刻意不爭不抢,甚至娘家人问都不闻不问,只为了让他平安长大,方才我们还在商量,待他十八岁,便请了封地,我们母子都搬到封地去,再不理会这宫中的一切。” 皇上看著从来都如空谷幽兰,如今一下子被击得柔弱不堪的江娘娘,眼底闪过一丝戾意。 她说得很对,这些年她一直都很乖巧,存在感低到他有时候都把这个女人给忘记了。 “崔鹤寻,去查。” 崔鹤寻一直守在门口,等著稟报宋成玉的事情,结果压根没有机会开口便又出去点了护龙卫、內务府的人去查盛涵渊受伤的事情。 江照莹和周若谷对视了一眼。 这样一来。 就把宋成玉的事情给拖住了,下了牢房,若是没有人打点,第一件事情就是受刑。 这些时间。 够宋成玉喝上一壶了。 足足大半个时辰,褚太医才满头大汗地从里面走了出来。 朝著皇上施礼的时候,袖子上都有血渍。 江照莹急忙上前朝著褚太医施了一礼。 “若不是刚好遇到太子殿下,恐怕一下子都寻不到合適的太医,褚太医,多谢您了。” “不必谢的,世子夫人,殿下不开口,我也不敢来的。” 两人一言一语就解释了为什么褚太医会出现在漪澜宫,隨后皇上冷著脸问他。 “当真那么严重?” 褚太医作揖。 “皇上,殿下还能活著已经是万幸了,也许是对方怕大石放得太浅,所以埋得深了一些,这样一来,水面做了缓衝,不然殿下砸下去当场就得身亡。” 皇上被褚太医的话惊了一惊,隨后朝著內殿看去。 可里面充斥著的是浓烈的血腥味,皇上喜欢看流血,但却不喜欢血腥味,江娘娘看著他的模样,流著泪走到他的身边跪下,抓著皇上的手哽咽。 “皇上,臣妾以后该怎么办?” 苍白的脸蛋磕在皇上的膝头上,江娘娘哭得梨带雨,皇上额前青筋爆裂,伸手轻抚著江娘娘的头。 “朕会查清楚的。” 竟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这般谋害人命,简直是不能忍。 “走,去看看。” 冷著眉眼,皇上领著大家一起去了园。 岸上一个人没有,但是水里却有动静,皇上走进凉亭的时候,水哗啦一声响,崔鹤寻从水里跃了出来。 “崔统领。” 江照莹急忙招手,让身后的宫婢將大氅送了过去,崔鹤寻道了一声谢,没有穿大氅,直接去的皇上的那里,髮丝滴著大颗的水珠,一身寒意。 “皇上,查出来了。” 皇上眉眼一戾。 “有人拓宽了下水口,大石是从那里搬进来的,两侧有石块擦过的痕跡,臣用夜明珠查看过,是对得上的。” “从哪个下水口过来?” 崔鹤寻怔了怔。 “倒是有查到,但是皇上,但这也不能代表就来自那座宫殿。” “哪里?” 皇上一听就知道这是查到確切的来源,而且崔鹤寻在犹豫要不要说,那就说明这个妃嬪很有能耐。 “月辉宫。” “什么?” 怒火一下子翻涌出来,皇上差一点就气笑了,別说昨天晚上他一晚上都和周若谷在一起,就是周若谷有那个心,她也没有那个能耐,一晚上的时间调那么多的人,弄那么大的石块藏进漪澜宫的湖泊里。 “皇上,您为什么会赐月辉宫给昭仪娘娘呢?” 江照莹上前轻声问著,皇上狠狠一愣,是宋清婉提议的,周若谷才进宫,她就已经把宫殿安排好了。 周若谷听著眼里的怒火燃烧,冷声道。 “原来是宋娘娘,她早就安排好了一切等著我来跳这个火坑,只要幽州王一死,石块的出处一查,我就必死无疑,如此一来,她一箭双鵰,当真是好计谋啊。” 站在湖边上,周若谷冷眼看著不断冒出来的护龙卫,转头看著皇上。 “皇上,臣妾要去找宋娘娘要个公道。” “好。” 对於宋娘娘的所作所为,皇上也非常震怒,再怎么斗都可以,但不能伤害他的子嗣,他的子嗣,只有他能杀。 周若谷冷著眉眼转身就出了园。 皇上看向江照莹。 “她这火爆爆的性子,怎么会被周家欺负成那样。” 江照莹垂眸,长睫狠狠一颤。 “回皇上,周太医他们把娘娘的母亲挫骨扬灰,甚至拿著娘娘母亲的骨灰威胁娘娘。” “什么?” 这世间之事简直是诡异不一,皇上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拿著长辈的骨灰去威胁一个晚辈的。 怪不得这么多年周若谷都没有反击过。 “而且。” 江照莹眼里露出无奈。 “周太医也知道现在的夫人生的四个儿女都不是他的,可是他却很乐意做一个好父亲。” “那周若谷呢?” “娘娘倒是寧愿自己是別人的种,也不想那么噁心。” 江照莹的话让皇上一时沉默了起来,好一会儿,他才转头与陈公公道。 “去看著点,宋清婉要是欺负她,帮著点。” “是。” 陈公公眼里溢出一丝浓浓的惊讶,这还是第一次,皇上这么明目张胆地宠爱一位妃嬪。 这可了不得! 刚转身,皇上又寒著嗓子吩咐。 “褫夺周朝远的太医身份,他的两个女儿进宫之后,你亲自安排去处……” 第84章 心机 这是不打算宠幸周太医的两个女儿了? 隨意处置的话……那能去的地方可就多了去了! “是,奴才会看著办。” 陈公公应下了话,便转身出去安排。 江娘娘眉眼微动,担心皇上突然间发善心要去看盛涵渊,虽做了万全的准备,但也怕露馅不是,急忙擦了眼泪,有些歉意的与皇上施礼道。 “皇上,这儿乱糟糟的,不如臣妾侍候皇上去那边休息休息,涵渊喜欢吃臣妾做的烙的肉饼,臣妾想做一点,兴许他醒了想吃呢。” 说起这个。 皇上倒是想起来了。 很多年前。 她被选进宫之后,因著美人太多,他根本没记起这个人来,不记得是第二个月还是第三个月。 有一次路过一座宫殿闻到了一阵烙肉饼的香味。 於是便寻著味儿找了过去,结果看到一个小姑娘正蹲在炭火前烤饼子。 小小的个头,手脚却是很麻利,饼子烤得焦黄焦黄的,咬一口香脆得很,她满足的摇头晃脑的,怡然自得。 那模样一下子就撞进了他的心里。 起初江娘娘以为他是太监,他以为江娘娘是宫女,两个人就这么认识了。 江娘娘怜惜他生得这般好看,却是一个太监,每次看到他去都给他吃的喝的,甚至还把不多的钱都分了他一半。 后来的半年里,他吃了很多次烙饼,也得了她很多的帮助,那段时间,皇上是真心很高兴,也很舒坦的。 …… 没想到一晃就十几年过去了,少女容顏依稀还在,只是多了许多的眼泪。 皇上上前把江娘娘搂进了怀里,拍了拍她的背。 “你一说起来,朕也有些怀念,渊儿喜欢那便多做点,走吧。” 想著这儿子便是因为肉饼这个缘故才有的,皇上心下便是真的疼起盛涵渊来,嘱咐太医一定要细心照料,醒了立即给他回话之后,这才牵著江娘娘的手一起离开了宫殿。 一路宫人纷纷跪下,脑袋磕在冰凉地板上的时候,眼里都闪过一丝喜意。 快要踏出主殿的时候。 江娘娘回头看向江照莹,江照莹朝她抿唇,江娘娘眼底闪过一丝冷意,握紧皇上的手离开。 江照莹急忙转身进了內殿,盛涵渊听到她的声响,睁开眼睛,坐了起来轻声道。 “走了吗?” “恩。” 江照莹上前看著他已经包好了隱隱还在渗血丝的额头。 “褚太医还真厉害,看著跟真的一样,还往外冒血呢。” 褚太医正在整理药箱,听著江照莹的话,笑著转头看了一眼盛涵渊的额头,略有些得意的说道。 “那是自然的,医术是一方面,巧妙斡旋也是一方面么。” 要不是他聪明能干,太子殿下也不会选中他不是。 不过。 他从一开始的目標就是太子殿下,他的母亲和先皇后是好友,先皇后曾写过一封信请他们多多照看太子殿下。 后来一次宫宴上。 太子被人设计,有世家子弟要推太子落水,太子反手就把人抓著一起掉了下去,他衝过去想救人,结果看到太子揪著那人死死往水里按,直到沉下去了,他才若无其事的游上来。 从那时候起,他就决定忠於太子殿下。 所以。 他第一个站出来指证是那位世家公子要推殿下,结果自己不小心,跟著摔下去了,他还说,太子想救人,但是拖了几次没拖上来。 气得那家人怪不得殿下不说,还得明面上对太子感恩戴德。 “表弟,漪澜宫暂时由太子殿下的人暗中把控,他的人会侍候你,也会暗中继续查內贼,你现在哪也去不了就躺著吧,我去看看若谷。” “恩,表姐快去吧。” 盛涵渊急忙点头,朝著江照莹挥了挥手,又转头吩咐宫人道。 “去给本王弄碗吃的来,大碗的。” “是。” 宫婢急忙施礼转身出去,江照莹听著忍不住抿唇笑了一下,十四岁的年纪,正是能吃的时候,確实是得用大碗的。 才出漪澜宫,就看到朝霞宫的宫婢要往里面闯。 见到江照莹出来,那宫婢一脸怒色。 江照莹知道她一定是宋娘娘派来的,冷声与漪澜宫人吩咐。 “她若是个聪明的,便放了她,她要是硬要闯扰了殿下休息,那就杖毙。” 那宫婢嚇得脸色煞白,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不敢乱动。 江照莹这才朝著朝霞宫的方向一路疾走。 才衝进去。 內里就一股戾意冲涌了出来。 远远的。 江照莹看到陈公公猫著在偷看,於是她也寻了一个位置藏了起来。 周若谷单枪匹马,手握一柄侍卫用的长剑,杀气腾腾冷站在殿中央的位置。 宋娘娘又惊又怒,被容顏、容易扶著,宫人们更是围成一圈,將她们死死护著。 所有人都怒视周若谷。 陈公公倒抽了一口冷气,被周若谷这凶悍的模样惊得目瞪口呆,心想皇上这是从外面带了一只小野猫回来啊。 不过。 这周娘娘也是有几分本事的,昨天晚上皇上本有些头痛,就有些担心头疾復发,周娘娘又是下针,又是按揉的,竟让皇上直接睡著了,足足睡了两个时辰才醒,然后才宠幸的周娘娘,半夜还添了两次水。 快要天亮。 陈公公特意晚了一刻钟请皇上起床,怕他身体受不住,倒是没想到,皇上竟神清气爽地起来了。 所以。 陈公公也料到皇上是一定会把周娘娘当成宝的。 “周若谷,你个不男不女的东西,仗著皇上带进宫的,就敢拿刀闯本宫的宫殿,也不看看本宫是什么位份,你现在跪地求饶,本宫还能给你一个全尸,否则本宫一定把你碎尸万段。” 真是气死她了。 明明设计好了一切,神不知鬼不觉地一箭双鵰。 谁知道幽州王竟然没死,江沐晴和周若谷也没有翻脸。 这两个贱人,一个霸著皇上,一个拿著刀闯进来,竟敢说要杀她! “那你最好是能杀死我,否则我一定杀了你这个贱人。” 周若谷说著就举剑朝著宋娘娘的方向杀了过去,宫人尖叫著下意识想要躲避,可又必须保护宋娘娘,一时间,院子里惨叫不断,周若谷赤红著眼见人就杀。 喘著气,滴著血,周若谷不但不害怕,反而扬起猩红的眼睛,笑得十分囂张。 “怎么?怕了?栽赃陷害的时候怎么不怕?你以为人人都是软柿子,你说捏就捏?” 啊啊…… 云中王和乐安公主听著信赶到朝霞宫的时候,看到的便是这样一个尖叫不断,鲜血横流,宋娘娘嚇得满殿跑的诡异场景。 他们真的惊呆了! 长这么大,宫里从来没有发生这种离奇的事情,竟有人敢拿著刀在宫里公然杀人。 乐安公主嚇得尖叫著冲向宋娘娘,云中王转身拿了武器就朝著周若谷劈了过去,两个人打了起来。 江照莹静静地看著,周若谷虽然不会武功,但她对人体的穴位一清二楚,她知道攻哪里人最痛,攻哪里人会摔。 转头。 见皇上由远而近,江照莹急忙將手指放进嘴里轻轻吹了起来。 周若谷眼眸一抬。 这是皇上来了? 狠戾闪过,她看著云中王开口挑衅。 “还以为你有多厉害,也不过如此,有本事,你就杀了我。” 云中王怒火中烧,狠狠劈了下去,周若谷抬手一挡,似是伤到了手腕,剑便掉到了地上,云中王逼退周若谷,將剑捡起便朝著周若谷的肩膀狠狠刺了过去。 陈公公被眼前那一幕嚇得脸色大变,下意识地冲了过去。 “殿下住手,住手啊。” 云中王没想到陈公公会出现在这里,惊得手一松,隨后宋娘娘、乐安公主都脸色煞白,陈公公在这里,那岂不是皇上也在这里? 皇上听到陈公公的声音,急忙加快脚步,宋娘娘看到皇上的身影,急忙敛了身上的杀戾,身形一柔,便弱弱地迎了上去。 “皇上……” 然而。 让宋娘娘震惊的是,皇上再也没像以前那样將她揽进怀里,而是看都没有看她,径直朝著周若谷的方向奔了过去。 此刻。 撞进皇上眼睛里的。 是周若谷那娇小,倒在血泊里的悽美模样,她的右边肩膀已经被血浸透,连带著白皙的脖颈上全都是血。 看著像是被人一刀抹了脖子,死在血里的悽厉画面。 皇上的心陡的一紧。 宋娘娘心中惊恐,上前抓住皇上的袖子,皇上眼神狠戾抬手一巴掌狠狠把宋娘娘打得甩出去很远。 接著又是一脚把云中王踢了出去。 “昭仪?昭仪?” 蹲下身子,皇上捧著周若谷的双肩,心口被揪紧了起来,陈公公上前探了探周若谷的鼻息,忙道。 “皇上,昭仪娘娘还有气,得赶紧召太医。” 皇上冷著脸把周若谷抱进了怀里,起身就走。 宋娘娘看著皇上那般上心的模样,几乎是齜牙欲裂,哭著喊道。 “皇上,是她要杀臣妾。” 皇上止住脚步,戾目看向宋娘娘。 “你不害她,她会来找你?宋清婉,朕当真是看错你了。” 那阴狠又厌恶的模样惊得宋娘娘心口发堵,双腿一软,宋娘娘跌坐在了地上,惊恐不断的涌上心头。 然而。 让她更惊恐的是,还没反应过来,就有侍卫將朝霞宫全都围住了。 “他这是要干什么?他要干什么?” 宋娘娘指著殿门口的侍卫,眼睁睁的看著他们把宫门砰的一声关上,愤怒的尖叫了起来。 “他明明说过这宫中女子都是权衡,只有我才是他心尖上的人,我给他生儿育女,一心一意守著他,到头来他却这样对我?” 云中王半蹲著身子,捂著发痛的胸口,剑眉浓蹙沉沉的看向宫门口。 听到母妃的话,他眼中闪过一丝嘲讽,起身走到宋娘娘面前,俯身將她搂进了怀里,宋娘娘委屈得大哭了起来。 杀一两个人而已,以前他又不是不知道,可也没有这般生气过。 “母妃,母妃。” 乐安公主慌忙奔了过来,和云中王一起將她扶了起来。 “咱们也不算输,我听说幽州王就算是醒了,也可能会是个傻子,根本好不了了,这件事情真要说起来,也没有直接证据证明是咱们做的。” 坏就坏在这个周昭仪她竟然直接衝进闹,举著刀就杀,大喊大叫的说是她们朝霞宫做的。 如此一来,就算是没有证据,那也不影响別人认为他们是凶手。 “啊啊啊。” 宋娘娘气得歇斯底里尖叫起来。 这该死的周若谷,该死的周若谷,坏她的好事。 月辉宫里。 又是一阵惊心的忙碌。 皇上看著脸色苍白,已经睡下的周若谷,看著她年轻的模样,伸手轻抚了抚她的头髮。 “这性子,哪適合呆在宫里。” 皇上和陈公公沉声说著,陈公公轻轻点头。 “可能……除了皇上,她也找不到去处了吧。” 皇上一愣。 隨后看著她苍白的小脸蛋,一股子心疼溢了出来,跟这样的年轻人在一起,有一种自己也年轻了的感觉,皇上是很喜欢的。 “该怎么处置云中王!” 皇上冷著嗓音开口,论起来,周昭仪是他的庶母妃,可他全然不顾,竟下死手。 “打三十棍,送到暴室去。” “皇上。” 陈公公听著心头一惊,暴室那可是整个皇宫最阴暗的地方,在那里的人活著跟条狗都不如。 床上的周照仪发出一声轻轻的痛呼,眼泪隨即溢出,害怕地全身颤抖。 皇上握紧她的手,隨即脸色发沉,不再说话。 陈公公施了一礼急忙出去吩咐…… 此时。 江照莹和太子殿下正站在一方隱蔽处,听著沈琉光的稟报后,太子看向江照莹。 “先出宫,孤有东西要给你看。” 江照莹点头。 “我想去看宋成玉。” “恩。” 太子沉沉应了一句,隨后马车往刑部大牢奔去。 “去吧。” 太子撩起帘子,江照莹从他的身侧下车,太子看著她的背影,眼神阴沉得要颳风下雨似的。 沈琉光抬头看向太子殿下,眨了眨眼睛,上前道。 “殿下,一起去看看?” 太子重重的一甩帘子,沈琉光无奈的笑了笑,只好作揖道。 “那属下去看看。” 太子没有说话,沈琉光便跟著江照莹一起进去了。 江照莹拿出太子的玉扳指,牢头嚇得脸都变了色,急忙亲自迎著他们进去。 一边往里走,牢头一边小心翼翼的说道。 “已经有一位小姐进去看宋世子了,可要小的把她赶出去?” “元妨的。” 江照莹猜都猜得到是谁。 宋成玉被关在中间的牢房里,视线相对昏暗,血腥味也很浓,牢头原本紧张非常,见她眉眼染笑,又好说话,这才暗暗鬆了一口气。 江照莹从怀里拿了一张银票塞给他,笑著轻声道。 “有劳。” 牢头颤著手接过银票,看到千两的字样嚇了一跳,战战兢兢间,指了指宋成玉。 “夫人是满意,还是不满意?” 要是这位夫人怪他们打得太重,那就麻烦了。 江照莹看了一眼宋成玉,又看了一眼他身边哭红了眼睛的沈月芙,微微倾身与牢头道。 “他逼著我父亲签字画押,要夺取我江家所有的財產,牢头这般帮我,我岂会不满意。” 牢头眼中一鄂。 马上明白话里的意思,收了银票,踢开牢门,挺直胸膛。 “那夫人您自便,有事叫小的便是。” 宋成玉趴在稻草上一动不动,背上的伤都还没有好全,结果又添了新伤,背上已经看不到一块好肉了。 沈月芙见到她进来,立即窜到她的面前,怒骂。 “江照莹,你怎么能如此歹毒,不就拿了一点东西,有那么重要吗?值得你这般计较?” “你看看他们把夫君打成什么模样了?你和表哥不能和离,他死了,你也会一辈子守寡,这对你有好处?” 江照莹没有理会沈月芙,而是走到宋成玉的面前。 “那份文书呢?” 宋成玉想要移动身子,可是身上的剧痛实在是让他痛苦非常,狠狠的吸了一口气,他看著江照莹,冷笑。 “没有。” 一晚上的时间他搬走了江家数不尽的东西,眼下正在往那边送,那个一直压在他心上的难题终於解决了。 要不是亲眼所见,他都想像不到,江家竟然这么有钱。 宋成玉心想。 要不是江家无权,否则以他们的钱財,买下一个国家都足够了,他就知道,娶江照莹是最对的选择。 皇上不敢杀他的,受点苦算什么,等他出去了,他继续搬空江家的东西,到那时候,他才是富可敌国的那一个。 这份文书,说什么他都不会给! 江照莹像看傻子一样的看著宋成玉,他该不会觉得,一份文书就能拿走江家的一切吧? 每一样东西上都抹了香粉,那种香气能留一个月的时间。 江家养的猎狗正跟著那些东西。 眼下。 一封飞鸽传书,她就知道东西到了哪里,到了谁的手上。 “宋成玉,你谋夺我们江家的东西,就不怕我弄死你?” “江照莹。”宋成玉喘息著冷笑“你別忘了,皇上离不了我,我是他的药引,就算你想杀,你也不敢下手。” 第85章 付出代价 看著他那有恃无恐的猖狂,江照莹身上的杀戾就不断的往外释放,抬起脚,踩在宋成玉的脖子上狠狠一压。 啊。 宋成玉发出痛苦的怒吼,想要挣扎,可他身上的伤太多,一动就痛得无法忍受。 沈月芙见著衝过来想要推江照莹,但却被有眼力见的牢头一把拦住。 “江照莹,你疯了,他是你的夫君,你怎么能这样对他。” 沈月芙看著她的狠厉,心底深处有一种钻心的恐惧窜了出来。 她们一直在设计怎么拿捏江照莹,却从没想过,有一天会被江照莹这样报復。 宋成玉不是说江照莹一定会爱上他,什么都听他的吗? 可现在看著,那根本就是宿世仇人啊。 江照莹抬眸,冷眼看著像菟丝一样的沈月芙,嘲讽。 “心痛了?那你跪下来求我,我就放了他。” 沈月芙气得咬牙切齿,她当然不想跪。 她凭什么跪? 可是。 她必须要让宋成玉看到自己的真心,这样宋成玉才有可能继续义无反顾抬自己做正妻。 扑通。 101看书 101 看书网解闷好,101????????????.??????超流畅 全手打无错站 她毫不犹豫跪下,磕著头道。 “求你了,求求你不要这样对夫君,他是我们的夫君,我们理应爱他、敬他,帮著他的啊。” 江照莹移开自己的脚,指了指宋成玉的双腿对牢头道。 “才成亲多久,就纳了两房妾室,既然看不住,那就不要腿了吧。” “知道。” 牢头一听就知道是什么意思,笑著应下,隨后一挥手,就有人衝进来把宋成玉拖著往外跑。 沈月芙扑倒在牢门上大哭了起来。 可是。 就在牢头和宋成玉的身影都消失的时候,沈月芙的哭声嘎然而止。 她缓缓转头,眼中都是阴冷,恨恨的看著江照莹。 “不装了?” 江照莹笑了笑,就知道她是装的。 她和宋成玉是一路人,惯会装。 “江照莹,你真觉得自己手段通天,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觉得自己手段通天的不是你们吗?把所有人都骗得团团转,以为別人都窥探不到你们的秘密。” 沈月芙听著脸色狠狠一变,突然间紧张得不行,衝上前怒道。 “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江照莹眼神微微一闪。 看来这宋家的秘密还真的是多啊。 严格来说。 宋夫人贪婪自私,一心只想往上爬,她虽和沈夫人是亲姐妹,但以她的个性不至於把沈月芙放到这种心尖上,非要宋成玉娶她不可。 沈月芙死死的瞪著江照莹,似乎想从她的表情里发现一些什么。 见她没有接著说什么,沈月芙这才暗暗鬆了一口气,江照莹转身走出牢门,沈月芙追了上来。 “江照莹,你们江家那么多钱,夫君拿了你关起门说两句便是,做什么非要弄这么大动静,你去和牢头说一声,把夫君放回去。” 江照莹淡淡回她。 “那是你夫君,不是我的。” 沈月芙顿时有些激动怒道。 “当然是我的,你这个正妻的位置,也是我的。” 江照莹嘲讽的笑了笑,没和她爭辩,便走向行刑的地方。 宋成玉被绑在一根布满了鲜血的柱子上,狱卒拿著碗口粗的木棍,狠狠一棍子朝著他的膝盖头砸了下去。 宋成玉痛的浑身颤抖,耷拉著脑袋却全身紧绷。 好一会儿。 他才大口的喘息著缓缓抬头。 “江照莹,你信不信,很快你就付出代价?” 第86章 原来是这样 钱既然送出去了,就意味著他很快可以离开牢房。 眼下的每一个时辰,每一刻钟,宋成玉都觉得格外难熬。 他等不及了。 他要让江照莹看到自己浴火重生,他要亲眼看著江照莹后悔不已。 “我等著你说的代价!” 江照莹没有太大的反应,淡淡应了一句,转身就走。 宋成玉见她无情无义,气得愤怒大喊。 “江照莹,江照莹。” 长这么大,那么多的女子,对他无一不是体贴入微,生怕他受半点苦。 唯独江照莹,恨不得他去死。 沈月芙眼里也闪过一丝疑惑,见江照莹真的走了,不甘心地追了过去。 牢门口。 刺眼的白光扑过来,沈月芙急忙抬手遮住眼睛,待到看清楚的时候,江照莹已经上了一辆制式宽大的马车。 一定是姦夫。 沈月芙心头一喜,急忙冲了上去,刚要拦下就看到马车上掛著太子府的標誌,嚇得沈月芙一下子跌倒在地上。 马车从她的身侧缓缓离开。 沈月芙惊恐的抚住心口,脸上露出诡异的惊诧。 怪不得呢。 怪不得看不上宋成玉,原来她看上的是太子殿下? 可她一个出嫁的女子,有什么脸面和太子殿下在一起? 亏得她总觉得在江照莹面前低人一等,眼下看来,大家都是一路人。 这么想著。 沈月芙咕嚕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转头看向地牢的时候,腰杆挺得直直的。 要不是江照莹在中间搅,她早就以平妻的身份踏进了宋府,回到原本该属於她的地方。 终有一日。 江照莹如果在太子面前得脸,也不过是以一个妾室的身份进府而已。 马车里。 太子將帕子递给江照莹,她接过细细地擦乾净自己的手,又端著香炉熏了一会,太子才把一份东西交给她。 谢过之后,江照莹就细细地看了起来。 合上文书后。 江照莹眼里的惊讶一闪而过。 “怪不得他们不择手段要弄那么多的钱去填那个窟窿。” 五百万的银子,二十件价值不菲的珍宝,他拿著就马不停蹄连夜送出京城。 “殿下,宋成玉此人还真是不堪入目,往边关送些东西犒赏將士都能闯这么大的祸。” 宋娘娘使尽了手段,將这个立功又没危险的差事交给宋成玉,结果他捅这么大篓子。 原本她还奇怪,宋成玉回京怎么没有去请功劳,没有藉此要承袭侯爷之位,原来心虚在这里。 那时。 宋成玉到边关之后,拿著皇上的东西犒赏大家,也私下常与將士们一起出去喝酒。 他出身好,生得俊朗,又大方,能说会道,很快就得边关將士和百姓们的欢喜。 同样的。 也被偷潜过来的赤炎国四公主叶稚鱼看上。 两人几乎是一眼就对上了。 相识不过短短一月便私订了终身,有了夫妻之实。 这都不算。 真正让人震惊的,是宋成玉不知怎么的把赤炎国跟著一起来的三皇子叶惊秋杀了。 原本。 宋成玉以为自己杀的不过是一个有钱人家的儿子,结果四公主一见之下,嚇得脸色煞白,告诉他,那是她的三皇兄叶惊秋。 而且是皇后所出的第二子。 宋成玉心知大事不妙,搂著四公主各种甜言蜜语,说是因为看到他们在一起,心生嫉妒,一时愤怒推了一把三皇子,绝不是故意为之。 四公主心中欢喜宋成玉,加上他们並非一个母亲,三皇子一死於她的兄长自然有利,便在中间卖力斡旋,说三皇子是自己不小心从高处坠落身亡的。 但皇后也不是吃素的,根本没用多久就查到了宋成玉的身上,四公主母妃中间调停,宋成玉摆出自己的身份,且愿意赔偿。 赤炎国內斗激烈,皇后也的確是需要银子来支持自己的大儿子,开口便要四百万两。 宋成玉签字画押,保证一年之內完成任务。 於是便有了设计江府迎娶江照莹一事。 送去的东西里,四百万两是赔尝款,一百万两和二十件珍宝是聘礼。 且。 那位四公主已经给宋成玉生了一个儿子,如今三个月了。 小王子被皇后扣在宫里养著,皇后来信,若是初雪之前他不能把东西送去,他的儿子就会偿命。 江照莹攥著文书,静静地回忆著。 宋成玉那么急著想要假死离开,绝对不是因为有多喜欢沈月芙,而是將所有的不堪都让沈月芙背著。 他自己真正的目的,一定是因为这个四公主和他的儿子。 上一世。 她好像是隱隱听到沈月芙埋怨宋成玉,说在她怀孕的时候,宋成玉却要出去做生意,一去就是好几个月不回来。 所以。 他也不是真的出去做生意,而是去见四公主,与她过日子。 也不是沈月芙有多能生,是他请了大夫调理沈月芙的身体,然后儘快怀孕。 这样一来。 沈月芙就能安心呆著,而他则可以顺理成章地离开。 “殿下。” 沈琉光的声音传了过来。 马车停下。 “宫里刚得了消息,说是赤炎国有使团要进京,隨行过来的有二皇子和四公主,另外,张夫人和张小姐也一起跟回来了。” 江照莹微微抬眸。 宋成玉去往的边关,就是云州,是张將军的驻守地。 前面提过。 张將军曾写信给太子,只要太子愿意娶他的女儿为太子妃,他和边关所有的兵力都会效忠太子殿下。 张將军死后,来往的三封信消失。 这样一串联。 顿时觉得毛骨悚然。 “张將军的死,会不会和宋成玉有关?” 三皇子死在云州,赤炎国皇室没有声张,那是因为三皇子是偷潜进来的,说破天大鄴国都有理。 但赤炎国必定咽不下这口气,所以联合了一势力把张將军害死了。 这样一来。 算是给赤炎国皇后出了一口气。 太子俊脸阴沉,轻轻点头。 “张將军的死的確有蹊蹺,但对方做得太完美,明面上查不出一丝蛛丝马跡。” “张夫人和女儿一起回来,究竟是被赤炎国要挟,还是她们已经联手,又或是张夫人自愿,这些都说不准。” 江照莹蹙眉轻语。 “如果张夫人重提旧事,要將女儿送进太子府,太子如何应对。” “你知道那三封信的下落?”(第12章) 太子可清楚地记得江照莹当初可是拿著这件事来逼著他相信祁山镇会地动的事。 江照莹垂眸,微微一笑。 “我只知道那三封信最后会出现在云中王的手中。” 云中王? 眼下他被送打了棍子,送进了暴室,东西要如何送到他的手上? 江照莹理了理自己的衣袖。 “焉不知正是因为去了那种地方,他才能抽身出来忙这些事情,就算被送进暴室,他也是皇子,宋娘娘又没被贬,保护自己的儿子还是不成问题的。” 太子掀开帘子。 “派人盯著云中王,信一出现,就立刻夺回来。” 江照莹眼芒暗闪,张夫人既然带了女儿进京,就铁了心要给女儿安排一个好去处的。 只要女儿能有好归宿,她可能不会在乎和谁合作,和谁联手。 从怀里拿出小笛子放在唇边慢慢吹著,很快,翅膀扑腾的声音传来,江照莹展开帘子,伸出手一只鸽子便歇在了她的手上。 取下信件之后,鸽子飞走,江照莹当著太子的面打开了那封信。 “信上说,因为四公主生病,所以她们落脚在洪山镇,但宋成玉偷的东西也同样在往洪山镇的方向赶,只要他们会合,想必四公主就能平安进京,那些东西自然也有人接应往赤炎国运。” 生病是假。 被赤炎皇后的人看守,等银子是真,见不到东西,四公主有性命之忧。 “你可想杀她?” 太子问江照莹。 江照莹摇头。 “暂时不会,至少不能死在大鄴国,另外,我的东西绝不会离开大鄴。” 既然网已经撒出去了,那就让他们再玩一会,等四公主顺利进京,她的人就会把东西抢回来! 远处马蹄声响起。 江照莹抬眸,便看到许知砚飞奔而来,眼中欣喜溢出,她急忙跳下马车。 “二师兄,你回来了。” 许知砚在看到江照莹的剎那间,枯木无波的眼眸溢出光亮,不等马儿停稳便翻身下马几步衝过来一把將江照莹揽进了怀里。 感觉到她的气息时,许知砚抑制不住的浑身颤抖起来,眼底的痛意涌出。 “你没事真好,对不起莹儿,是我没有保护好你。” 其实。 当时被她骗去布阵,到了目的地之后他就知道上当了,匆忙返回来的时候,她已经和太子上了山。 他执意要赶上山,却是什么都看不到。 江照莹眼底有些炙热,轻轻的拍著许知砚的后背。 “说这些做什么,不关你的事,二师兄,让你一直为我担心,一直寻我,是我的不对。” 许知砚摇头,眼中有泪。 没人能明白他有多害怕失去江照莹,也没人能明白,他藏在心里的感情有多深,他知道江照莹一直在掛念文家,但他不敢讲。 “我送你回去。” 见江照莹点头,许知砚急忙与她一起朝著太子殿下施礼。 “殿下,臣送照莹回府。” “恩。” 太子沉沉应声,隨即放下帘子。 马车掉头。 沈琉光转头看著许知砚和江照莹凑在一起说话的身影,又看了一眼殿下的马车,总也觉得马车里的气息有些冷沉。 程庭安骑马追过来的时候,正好看到沈琉光脸有异色,他朝著沈琉光投去疑惑的眼神,沈琉光瞪了他一眼,程庭安抓了一下头上前道。 “殿下,云中王虽进了暴室,但宋娘娘暗中使了手段,眼下云中王在暴室养伤,底下的谋臣也开始活动。” 太子往后靠了靠,嗓音低沉。 “把暴室的人都换一遍。” 既然这一批不知道怎么做事,那也就没必要留著了,换一批,想必云中王的日子就好过多了。 “是。” 程庭安应著,帘子突然间展开,太子冷眼看著远处的许知砚和江照莹。 “去告诉周娘娘,孤会暗中调摆,请她在適当的时候助孤一臂之力,让父皇早日下和离圣旨。” “属下都会安排的,殿下,属下先走了。” 程庭安接了任务策马离开,沈琉光听著自家殿下的话,笑了笑。 可嘴角才勾起,就感觉身上一阵冷意笼罩,沈琉光急忙看向太子,却发现太子正冷冷地盯著他。 “你笑什么?” “属下没笑,殿下。” 沈琉光急忙摸了一把脸,板起脸色,太子看著沈琉光,甩了帘子,沈琉光这才偷摸又笑了一下。 不过。 很快沈琉光又笑不出来。 就算江照莹和离,以她和离过的身份,也不能嫁进太子府啊。 別说是皇上不会同意,就是天下百姓,恐怕也不会同意。 沈琉光又转头看向远处的江照莹。 一时眼中有惊讶闪现。 江照莹似乎正被百姓围著,百姓们对她非常的热情,也非常的友好,而且围过去的人越来越多。 “神女,这是我做的珠,送给你。” 一位大婶笑眯眯地將一盒精致的珠塞进江照莹的手心里,许知砚隨即便要给钱,大婶急忙摇头。 “不要钱不要钱,只要神女一直保佑我们,这些东西都是小意思。” “这是刚出炉的烤鸡,神女拿著。” …… 不过是片刻的功夫,江照莹和许知砚的手里就堆满了东西,一位编织竹篮的大爷递了两个大提篮过来,大家贴心地把他们手里的东西全都塞进篮子里。 许知砚见东西实在是拿不动了,护著江照莹一路艰难地挤了出来,急忙將江照莹往马车里塞,上马就走。 “神女。” 许知砚骑在马上,看著马车,若有所思。 这倒是一个很好的称谓,也很適合师妹,且实至名归。 “二师兄。” 江照莹掀了帘子。 “你注意过江抚琴吗?” “恩?” 许知砚摇头,江抚琴似乎身体不大好,总是在看病吃药,江抚簫倒是比较喜欢出风头,在小姐圈里还是有些名气的。 “我好像抓到了很多的东西,但我需要一一验证。” 这些还没有证实过的细枝末节让江照莹有些头痛,蹙眉看向远处,长长嘆息了一声,隨后抬手指著不远处的两道身影。 “那不是我哥?” 许知砚看了过去,隨即点头。 “好像是他,不过他身边还有一位小姐?” 江照莹急忙让马车停下,和许知砚疾步跟了上去…… 第87章 竟是他们! 两人都身形高挑,又一身华贵,哪怕是站在人来人往的拥挤里也相当的打眼。 他们时而说著什么,时而站在摊档前挑著东西。 一位大娘被他们金童玉女般的模样惊艷,急忙起身热情的招呼著她们。 江照莹看著眼里闪过一丝无奈。 哥哥也真是的,既然约了人家,那就去玲瓏阁那种大铺子看,买些好点的礼物呀。 不过。 她瞅著那姑娘好像也是真喜欢这些小东西。 “大娘,你手艺可真好,都好精致呀。” 大娘被夸眉开眼笑,拿了一朵珠塞进她的手里。 “送给你玩,我做了二十年的小首饰,附近的姑娘个个都喜欢,好些大家小姐也找我订做呢,小姐,这是一对的,你一个,这位少爷一个,很好看。” (请记住 读小说就上 101 看书网,101????????????.?????超顺畅 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江执玉听著便接过那对用桃木雕琢的簪子,眉眼染笑,又与身边的小姐问她。 “你觉得好看吗?” “挺好看的,这是自己雕琢的呢。” 说话间。 她扬起脸蛋笑盈盈的看著江执玉。 江照莹和许知砚看著嚇了一跳,这不是中郎將家的小姐杨翩翩吗? “哥。” 江照莹轻轻唤著。 江执玉和杨翩翩急忙回头,看到她们,江执玉脸微红迎了上去。 “妹妹,知砚。” 杨翩翩急忙拿了钱递给大娘,笑眯眯的与江照莹和许知砚打招呼,隨后將先前挑好的珠递到江照莹的手里。 “礼轻情意重,很好看的。” “谢谢。” 江照莹笑著接过,看向江执玉,挑了一下眉,江执玉一下子就懂了,走到江照莹的身边轻声道。 “先前在玲瓏阁那边买了好几套贵重的,她说喜欢这样的闹市,很有意思,所以才来的这里,你哥我是那么不懂事的人么?” 这还差不多。 “杨小姐,不如我们去玉楼坐坐,喝点茶?” “好呀。” 杨翩翩原本还有些担心江照莹会觉得自己过於主动,心里不喜,眼下见她邀请,便很高兴地应下。 於是一行四人便去了玉楼。 挑了一个风景很好的雅间。 远处。 沈琉光转头与马车里的太子说话。 “殿下,江小姐和许大人去了玉楼喝茶,咱们也去喝一杯?” 太子冷抬著眉眼,二楼的一个雅间窗户被推开,江照莹言笑晏晏的位置出现在窗口,太子满身寒冽,沉声道。 “回太子府,召他们见面。” “是。” 沈琉光听著要召幕僚见面,嬉笑的神情一收,立即严肃策马掉头。 雅间里。 江照莹和杨翩翩坐在靠窗的软榻上,江执玉笑眯眯地给她们布茶,江照莹转头和许知砚说话。 “我让人去请了大夫,又叫人去玲瓏阁送两身成衣过来,先把你身上的伤处理,换了衣裳,再吃东西。” 方才他拥过来的时候,江照莹就闻到了他身上的血腥味,想必他一路快马赶回来,根本没有顾及自己的伤。 许知砚一怔。 江照莹不提醒,他都忘了自己身上的伤,垂眸看去,有的地方都隱隱的开始渗血。 江执玉听著便让小二去准备热水,开了內厢的门,待一切准备妥当,便拽著许知砚进去清理身子,大夫进去处理他身上的伤,最后才端著成衣进去给他换了衣裳。 待到他整理好出来的时候,江照莹手中的茶也煮好了,杨翩翩看著江照莹如画般的动作,倾身笑道。 “你真好看,举手投足都像是画出来的。” 长到这么大,她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美丽的女孩儿,明明做太子妃都够格了,怎么会嫁到宋府那样的人家里。 “我喜欢舞刀弄枪的,性子大咧,母亲看到我就头痛,她觉得我嫁不出去,我就想,那我自己寻一个合意的夫君,还不行吗?” 这话说得很明显,也很有意思。 江照莹笑著点头。 “本该如此。” 这世间的夫妻,基本都是父母之命,相爱的有,但互相仇恨的更是不少,甚至谋害彼此性命的更是多。 正说著。 偏房的门打开,许知砚焕然一新慢慢走了出来,脸色有些苍白,但精神看著却是好了一些。 “公子身上一共有八处伤,都不轻,老夫这就去熬药,另外,许大人要忌口,不该吃的不该喝的,可千万不要吃。” “好。” 许知砚应下,隨后大夫去忙碌。 江执玉见状,笑著与他说道。 “那就把酒和腥辣的东西都撤了吧,咱们今天吃些清淡的,然后好好聊一聊。” 接著大家便一边吃一边聊。 许知砚將在青山镇发生的事情一一讲与他们听。 江照莹时不时地观察著杨翩翩,发现她不止落落大方,性子也豪爽,大家闺秀身上的毛病她身上是一点也看不到。 江执玉很贴心,怕她害羞,一边给她夹菜一边让她大口吃饭,吃得好才会身体好,杨翩翩笑著应下,便也无所顾忌地吃了起来。 这一点。 江照莹特別喜欢。 许知砚用得不多,一碗饭一碗汤,江照莹將软榻布置好,让他在上面躺著,小半个时辰后,药送过来,喝完之后,许知砚不消片刻就睡著了。 江照莹看著他微蹙的眉,拿著毯子盖在他的身上。 江执玉看著他们,嘆了一口气。 小时候吧。 他以为妹妹会嫁给文疏也,后来他以为妹妹会嫁给许知砚,可谁知道却被算计著进了宋府那个狼窝。 “哥。” 江照莹朝著江执玉招手,江执玉急忙走了过去,江照莹指了指楼下灯柱的位置。 “你下去找个合適的位置站一站,自然一些,一会崔家的老爷会从那里经过,有人从楼上扔重物下来,想要砸死他,你去把他救下。” “哦?” 江执玉眉眼微闪,隨即明白江照莹的意思。 要说。 告诉掌柜,带著人去三楼直接抓人可能更直接,可这样一来,想要结交的关係就没办法了。 见江执玉问都不问就转身出去。 杨翩翩当真有些羡慕他们兄妹的感情,她快步走到江照莹的身边往下看了去,眼里有一丝担忧。 “你哥不会有危险吧?百姓都叫你神女,难道你真有通天的本事?” 江照莹站在窗前,笑了笑。 “我哥不会有事的。” 上一世。 崔鹤寻的父亲就是在这里被砸死的。 身为儿子要为父亲守孝,所以崔鹤寻就必须离开护龙卫,他一走,有心人自然就会安排,等到崔鹤寻再回来的时候,该安插的人已经安插进去了。 她知道。 大家只知道崔鹤寻是皇上的贴身护卫,但不知道他真正的身份是大世家崔老爷的嫡次子,更是太子殿下精心培养出来的暗卫首领。 “咦?” 杨翩翩探出身子,脸色微微一变。 江照莹看了过去,隨后只觉缘分就是这么巧妙的,怎么就会那么巧遇到了听云郡主。 听云抱著一袋零嘴,站在江执玉的面前。 轻风里。 她怔怔的看著江执玉俊美的模样,只觉得,一段时日不见,他似乎有些变化,气质越来越清贵,模样看著一下子沉稳起来。 “郡主,你怎么来了。” 江执玉笑著作揖,听云郡主听著他好听的嗓音,白皙的脸蛋有些滚烫起来,心口也扑通扑通拱个不停。 慌乱间,她垂眸有些不好意思的轻声道。 “没事出来走走,看到你在这里,便来打个招呼。” 她一直赖在太子府不肯回宫,为的就是方便出宫见江执玉。 只是这段时间一直在发生事情,她也不敢隨意出府,如今大家都平安,她总算鬆了一口气,可母妃又一再的派人过来叫她回宫。 所以她想。 再出来走一走,买些吃的,如果能遇到江执玉,那便说明江执玉是她一心相守的人,如果遇不到,那就算了。 走了一个时辰,怎么都没遇到,她都要泄气了,结果回头的时候,却突然间看到了江执玉的身影。 那一剎那。 听云郡主听到了自己心里开的声音。 將一枚好吃的递给江执玉。 “你的救命之恩,我一直不知道怎么报。” “不用的。” 江执玉笑著接过那颗,客气的说话,听云垂眸时,眼里含了一丝眼泪,轻声道。 “母妃催我回宫,我可能等下就要进宫去了。” 进了宫再想出来可就没那么容易了,想到母妃又要弄出那些手段爭宠,听云就觉得浑身发冷,很是害怕。 “郡主要回宫了吗?缺什么都儘管告诉我,我给你准备。” 江执玉微微蹙眉,她的事情,妹妹跟他讲过的,后来他又寻了魏九昭细细打听。 她的母妃是全娘娘,位份昭仪,和周若谷同等。 当年。 宫里一共有两位娘娘怀孕,全娘娘暗中买通太医,把出自己怀的是女儿,那位娘娘怀的是殿下,心中嫉妒愤怒之下,全娘娘约了那位娘娘在御园赏。 然后自己给自己下毒,嫁祸她人。 那位娘娘最后一尸两命,全娘娘闭宫调养。 原本。 她身上的毒是可以及时解掉的,但她故意只喝一半的药,导致药效缩半,毒素就过到了听云郡主的身上。 听云郡主早產,太医院了很多心思才让她活下来,若是好生喝药调理几年,她依然能够康復。 但全娘娘旧计重施,一天只给听云郡主喝一碗药。 就这样。 给听云郡主弄出心疾不说,身上的毒也越来越难解。 后来。 全娘娘只要想爭宠,就把听云郡主泡在冷水里,让她生病,毒发,接著便召太医,请皇上。 她。 也是个可怜的女孩。 …… “我不想回宫的。” 听云惨然一笑,人人都以为她是郡主,过得有多风光,只要她知道,那是地狱,是牢笼。 “江少爷,你能再帮我一次吗?” “小心。” 听云郡主话音刚落,就看到江执玉脸色一变,拽著她的胳膊將她往边上一推,隨后身影就冲向掛著灯笼的柱子方向。 果然。 一切如妹妹所料。 两只很大的圆形盆,压著紧紧的泥土被推了下来。 恰好这个时候。 一位精神矍鑠,身著华贵的老爷朝著这边走了过来,盆正是从他的头顶上方砸下来的。 砰。 两只厚实的大盆砸下,碎在了老人刚刚站著的位置,丝毫不差,像是演练过好多遍似的。 江执玉惊得脸色微变,仰头看向三楼的窗口,那里已经安安静静,一个人都没有了,就连方才打开的窗户都被关上了。 …… 崔老爷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的时候,整个身子僵硬,神情冷硬。 好一会儿。 他才握紧江执玉的手。 “多谢,若不是你,我今日恐怕要交代在这里,年轻人,你叫什么名字?” “不必客气的,只是刚好碰到,我叫江执玉,家父江正乾。” 崔老爷细细打量江执玉,原来是江监正的儿子,江家与崔家没有来往,想来与他无关,是真的救了自己。 看著玉树临风,俊美不凡,当真是不错,崔老爷笑容满面。 “不错不错,我姓崔,日后我亲自登门道谢。” “不用放在心上的,伯伯,您没事就好。” 崔老爷拍了拍江执玉的肩膀,转头时,眼神一戾。 下人白著脸立即衝进玉楼奔上三楼,可是那儿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我上去喝茶。” 崔老爷笑著说话,江执玉作揖,待他离开,他才看向嚇得不轻的听云郡主。 “郡主,方才怀非得已,嚇到你了,是我的不是。” 听云確实是嚇到了,被他那样一拽,她差点摔出去,可转头才发现他竟是在救人。 这样的好儿郎,她眼看就要错过了。 听云的心怦怦肆意乱跳,神情慌乱间,一咬牙,她扑进了江执玉的怀里。 “你救了我的命,我理应以身相许,江少爷,你可愿意?” 画面似一把箭刺进了杨翩翩的眼睛里,江照莹眨了眨眸,看向杨翩翩。 杨翩翩转身出门。 江照莹急忙跟了出去,交代小二照顾许知砚,隨后两人一起下楼。 彼时。 江执玉已经轻轻的扶著听云郡主的肩膀,两人面对面的站著,江执玉有些无奈,听云郡主的眼眶却是泛起了红。 江执玉方才没有说话,而且推开了她,想来是不喜欢她的。 见到江照莹和杨翩翩出来,听云又尷尬又委屈,施了一礼哽咽。 “我,我先走了。” 说著转身便要走。 杨翩翩微微抿唇,轻声道。 “等等。” 上前。 她牵起听云郡主的手。 “上去坐坐,正好我也有话要说。” 听云猛地昂起头,看了看杨翩翩,又看了看江执玉,像是明白了什么似的,脸色煞白,挣扎著一把推开杨翩翩转身就跑。 “郡主……” 杨翩翩想要追,江执玉却是拦下了她。 “算了吧。” 大家看著听云郡主远去直到消失的身影,都嘆了一口气,隨后回到了雅间。 杨翩翩有些沮丧的轻声道。 “我是不是看起来很凶,我只是想告诉听云郡主,我不介意她嫁给江少爷的。” 说完。 她看向江照莹,抿唇道。 “我和你哥哥细细的谈过,商量过,他说只要你没意见,明天就回去商量提亲,待我们成亲之后,我有了身孕,如果听云郡主愿意,我就以平妻之礼就把迎进府里。” “並非是我要霸著平妻的身份,而是你哥哥说听云郡主本是將死之人,如今能重新活过来已是不易,加上她身子不好有心疾,恐怕这辈子都不会有子嗣缘,所以……我们觉得让她快活一生就很好了,管家的事情还是我来做的好。” 没错。 一切都是她主动的,是她主动约的江执玉,是她主动送的礼物,可她真的很喜欢江执玉,一眼就看上了,她不想放过。 昨天。 江执玉约了她,两个人谈了很久,谈完之后,杨翩翩不但没有被江家嚇到,反而更加喜欢江执玉了。 分別前。 她们约好,如果两个人都愿意,那就都出门,若是在天黑之前能遇到彼此,他们就不惧前路,一定会在一起…… 只是没想到。 他们才出门不到半个时辰就碰到了。 那一剎那。 江执玉脸上的笑容很迷人,杨翩翩脸上的羞涩也很动人。 彼此之间的心动是这世间最美丽的承诺,他们便一边聊一边逛一边玩,不知不觉地就玩到了现在。 如今碰到江照莹,大家把话说开也是好的。 只是可惜了听云郡主。 “我还是觉得咱们去找听云郡主吧,把事情说清楚,让她自己选择,总比吊著她心里难受的好。” 江照莹点头。 “好,那咱们去寻她。” 既然救活了她,那便让她安然一生,也不错啊,更何况,她的確是喜欢哥哥的。 “二师兄,你回去好生养伤,我们三个去寻一寻听云郡主。” 许知砚听著摇头。 “我还有些事情要和太子殿下说,与你们一起去。” 隨后。 一行四人便又往太子府的方向赶。 密室里。 太子满身威严,正在和幕僚们商议重要的事情,听著沈琉光说江照莹几个都来了,太子便起身出了暗室。 幕僚们顿时脸上怒火流窜。 这江照莹到底是怎么回事,每次他们商量到重新的关头,她就出现,太子就离开。 幕僚们对视了一眼,心里都在想,往后要是出现太子妃的人选,一定要选个合適的,不总打扰他们办正事的…… 第88章 失踪了 这突然间的画面一下子撞进了杨翩翩的眼睛里,江照莹有些惊讶的看著听云郡主的举止,心里有一丝疼意,她知道,郡主一定是別无他法,才会选择这样大胆的吧。 转头。 她看向杨小姐,果真如她先前所说,心里早有这个打算,所以看到也不会很难受,长睫轻颤,她转身走向门口。 江照莹急忙跟了出去,两人一前一后的出了大门,朝著江执玉他们的位置奔去。 被听云郡主紧紧抱著,江执玉背脊僵直,张著双手,神情有一丝无措。 本想推开她,可听著她哭泣的嗓音,感受著她颤抖的身子,江执玉的眉眼又不自觉的柔和了下来。 他甚至觉得,世间女子艰难,听云郡主嫁个好人家,也许是她唯一的出路。 抬眸。 对上杨翩翩的眼神,江执玉更慌了。 张嘴想要解释,但却又觉得无法解释,毕竟妹妹说过,如果听云郡主愿意,她也愿意中间调摆,將听云郡主娶进来的。 “郡主。” 江照莹上前轻轻拍了拍听云郡主。 听云慌忙往后退了一步,看到杨翩翩探寻的目光,听云脸色突然间一白,窘迫又委屈间,她哽咽著颤语。 “我……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落寞转身,心碎往前。 杨翩翩抬眸,轻声道。 “等等。” 上前。 她牵起听云郡主的手。 “上去坐坐,正好我也有话要说。” 听云猛地昂起头,看了看杨翩翩,又看了看江执玉,眼里慌意四起,好像更加確定了什么一样,挣扎著一把推开杨翩翩转身就跑。 “郡主……” 杨翩翩想要追,江执玉却是拦下了她。 “算了吧。” 101看书 101 看书网超顺畅,??????????????????.??????隨时看 全手打无错站 眼下她那模样,也不像是个会听解释的,看著听云的身影渐渐远去,大家都嘆了一口气。 杨翩翩看著江照莹,有些沮丧道。 “我是不是看起来很凶,我只是想告诉听云郡主,我不介意她嫁给江少爷的。” 抿了抿唇,杨翩翩索性全都说了。 “我和你哥哥细细地谈过,商量过,他说只要你没意见,明天就回去商量提亲,待我们成亲之后,我有了身孕,如果听云郡主愿意,我就以平妻之礼就把迎进府里。” “並非是我要霸著正妻的身份,而是你哥哥说听云郡主本是將死之人,如今能重新活过来已是不易,加上她身子不好有心疾,恐怕这辈子都不会有子嗣缘,所以……我们觉得让她快活一生就很好了,管家的事情还是我来做的好。” “还有府里的蔷薇姑娘,我也一样会善待。另外,我会再寻两房心地善良的姑娘抬进府,大家一起和和睦睦地生活,一起生儿育女就好,当然,我的规矩也是很严厉的,但凡不听话,不规矩,害人的,全都赶走,不讲情面。” 一口气把这些都讲出来,杨翩翩觉得坦荡多了,也舒服多了。 没错。 一切都是她主动的,是她主动约的江执玉,是她主动送的礼物,可她真的很喜欢江执玉,一眼就看上了,她不想放过。 昨天。 江执玉约了她,两个人谈了很久,谈完之后,杨翩翩不但没有被江家嚇到,反而更加喜欢江执玉了。 分別前。 她们约好,如果两个人都愿意,那就都出门,若是在天黑之前能遇到彼此,他们就不惧前路,一定会在一起…… 只是没想到。 他们才出门不到半个时辰就碰到了。 那一剎那。 江执玉脸上的笑容很迷人,杨翩翩脸上的羞涩也很动人。 彼此之间的心动是这世间最美丽的承诺,他们便一边聊一边逛一边玩,不知不觉地就玩到了现在。 只是可惜了听云郡主,她是真的喜欢执玉,那便也愿意为了执玉和她们和平共处吧? “我还是觉得咱们去找听云郡主吧,把事情说清楚,让她自己选择,总比吊著她心里难受的好。” 江照莹看向哥哥,江执玉想了想点头。 “好,那咱们去寻她。” 既然救活了她,那便让她安然一生,也不错,更何况,她要是进宫,恐怕真的会出事。 隨后。 一行三人便又往太子府的方向赶。 密室里。 太子满身威严,正在和幕僚们商议重要的事情,听著沈琉光说江照莹几个都来了,太子冷眼看向许知砚。 沈琉光急忙解释。 “是来寻听云郡主的。” 许知砚顿时觉得身上的压迫感一轻,就在大家以为太子殿下要继续商量事情的时候,却看到殿下起了身,丟下他们朝门口走去。 幕僚们面面相覷,心里有怒火在流淌。 这江照莹到底是怎么回事,每次他们商量到重要的关头,她就出现,太子就离开。 一个个沉了脸。 心照不宣的。 大家都觉得往后要是出现太子妃的人选,一定要选个合適的,不总打扰他们办正事的…… 许知砚也起身跟著出去,快要到璞舍的时候,太子转头蹙眉。 “你来干什么?” 许知砚微微一怔。 他先前说好要送师妹回去的,而且自家师妹来了,打个招呼不是很正常吗? “那属下再去忙一会?” 许知砚袖子里的长指微微紧攥,嗓音里藏著许多的苦涩,太子恩了一声,转身进了正厅。 “见过殿下。” 江照莹一行人急忙上前施礼,杨翩翩低著头跟在江照莹的身边,不敢看太子。 “怎的过来了?” “殿下,我们来找听云郡主。” 太子看向沈琉光,沈琉光出去了一会再进来的时候,脸色有些阴沉。 “殿下,宫里似乎来了人,听云郡主还没回府,就被直接带走了。” “可有很重要的事?” 太子问江照莹,江照莹轻轻摇头。 “也没有什么事,只是听说她要进宫,想问她要不要带些什么回去,结果错过了,那便算了,下次见面再给她也一样,殿下,我们先回去了。” “恩。” 太子淡淡应著,江照莹將刚才买的酥递了一袋给太子殿下。 “这个很好吃,殿下。” 太子微微一愣,隨后接过,见她们走远,沈琉光上前想要接过他手里的酥,结果拽了一下竟没拽出来,太子冷著脸看沈琉光。 “你要干什么?” “殿下……要吃吗?” 殿下可是从不吃这些东西的,太子府里也从不会出现这些东西。 太子冷冷地睨了沈琉光一眼,打开小袋子,拿出一颗酥,蹙眉放进嘴里。 鲜香酥脆的口感让太子怔了怔。 怪不得女子都爱这些东西,竟是这般可口的。 “殿下,您不是不吃的吗?” 程庭安进来的时候,正好看到这一幕,猛不丁地来了一句,太子冷冷地看著他。 “你懂什么?” 说完。 太子捏著那袋酥起身就走。 程庭安莫名其妙地被骂,一时间摸不著头脑,转头问沈琉光。 “怎么了?在我的记忆里,殿下確实不吃这些娘们嘰嘰的东西的啊。” “你懂什么。” 沈琉光挥开他的手,吼了他一句,也转身离开。 程庭安愣愣地站在原地,伸手摸了一把自己的脸,难道今天自己看起来很傻吗? 一颗而已。 至於这样骂人吗? 刚衝出去,侍卫便奔了过来。 “程统领,殿下让您去一趟刑部大牢,崔统领的父亲差点出事,他查到了几个人,眼下都放进大牢了。” 程庭安冷著脸转身就走。 如果他记得没有错,宋成玉就被关在那里。 哼。 他发现了,殿下心情差一般都和江小姐有关,江小姐和宋成玉有关,他有气没地方撒,那就去地牢往宋成玉的身上撒。 这么一想。 程庭安翻身上马,飞奔而去。 路过江照莹的马车时,掀起一阵风,扬起了帘子,江照莹撩著帘子见是程庭安呼啸而过,眼神都不带甩一个的,不禁有些疑惑。 “哥,若谷和表弟都受了伤,姑姑受了惊嚇,我要挑一些好的补品送进宫里去,不如也准备一些东西送给郡主吧。” “好。” 江执玉点头应著,於是几人便商量著送些什么进去合適,马车到了宋府的门口,看著江照莹进了宋府,他们才转道离开。 只剩下他们两个,起先在热闹的街上,有东西看,有话聊,倒也觉得没什么,可这会子两个人单独相处时,杨翩翩突然间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江执玉看著她那娇羞的模样,笑了笑。 “我与那些世家少爷不一样,你不必有什么心理负担。” “恩。” 杨翩翩心里万分欢喜,点了点头。 “我还给你的福袋,你还记得吗?” 江执玉自然是记得的,而且福袋一直在他的身上,遂他从怀里拿了出来,杨翩翩指了指。 “我在里面放了东西,你不知道吗?” 她把自己的一小缕长发放在了福袋里,內里想要表达的意思自然是一眼就能看明白的。 江执玉笑了笑,將福袋递给她。 “你看看就知道了。” 杨翩翩接过福袋,发现里面的东西似乎厚实了一些,急忙打开拿出来一看,隨后脸蛋羞得通红。 “可满意?” 江执玉问她。 在看到头髮的剎那,他很震惊,也知道是什么意思,考虑再三,他把自己的头髮也剪了一点点,然后编了一个很漂亮的同心结重新放回了姻缘袋里。 杨翩翩也从怀里拿出自己的姻缘袋,放进了江执玉的福袋里,然后把头髮放了进去。 “那就让我一起保存吧。” “好。” 正聊著。 杨翩翩掀起帘子,指著一间很大很漂亮的成衣店。 “就送到这儿吧,我去给母亲和弟弟买点东西再回去。” “我陪你一起。” 江执玉说著便要跟杨翩翩一起下马车,却在这时候,听到有人欣喜喊道。 “表姐,好巧啊。” 杨翩翩抬头一看,是自己的表妹,隨后跳下马车笑道。 “是啊,纯一妹妹,你也来买东西吗?” 说著。 杨翩翩回头与江执玉道。 “我有伴了,不用担心我,你先回去。” 江执玉朝著施纯一的方向看了过去,正好撞上施纯一的视线,施纯一看著江执玉俊美的容顏狠狠一怔,隨后红著脸蛋施礼,江执玉点一下头,如今杨翩翩有人陪著,他也確实不好跟著,於是便与下人道。 “去对面的茶楼吧。” 里面正在说书,可以一边喝茶一边听书,还能一边等杨小姐,等到她进了杨府,他再回去。 …… 夕阳燃烧了半边的天空,整个京城都笼罩在如画般的美景里。 说书的很精彩,掌声不断,不知不觉已经喝了两壶好茶,天渐渐地黑了下去,对面的成衣店,客人渐渐的进去的少,出来的多,可唯独杨翩翩还是没有出来。 买什么东西需要一个时辰。 江执玉蹙眉。 赶紧结了帐,朝著对面的成衣店走去。 可是。 让江执玉惊讶的是,店里只有几个客人在逛,一整圈下来,连杨翩翩的影子都没有看到,抓著小二一问,小二说她们早就走了,而且是从后门走的。 江执玉怔了怔,做什么要从后门离开? 难道是避著他? 转身出了成衣店,上了马车,回江府,可走到一半,江执玉还是觉得不放心,便又让车夫將车驾到了杨府,一问,杨府说小姐根本没有回去。 江执玉一下子惊得双腿发软。 此时天色已经完全幕黑一片,杨夫人听了之后心急如焚,立即派人將能找的地方全都找了,接著又派人去施纯一府上寻。 结果。 施纯一正悠閒地躺在软榻上吃果子。 气得杨夫人衝上去一巴掌就甩在施纯一的脸上,怒斥质问她杨翩翩在哪里。 施纯一嚇得脸色煞白,又哭又闹的说自己和杨翩翩买完东西之后,就从后门离开了,她哪知道杨翩翩在哪里。 施家听到动静,急忙赶了过来护著施纯一,责备杨夫人,竟是一点面子也不给她,更没人问杨翩翩是否安好,下落如何。 江执玉眉眼冰冷,猜到中间有鬼,立即退出施府往宋府赶去。 江照莹才和舒云舒雨给阿宝洗了澡,换了最新的小衣裳,正准备带著它一起睡下的时候,听说哥哥来了,便又急忙穿戴整齐出去。 才一见到。 江照莹就脸色微变。 “怎么了?” “妹妹,杨小姐没有回府。” 江执玉慌得嗓音都颤抖不止,好不容易断断续续地把整个事情说与江照莹听。 江照莹一听就知道杨小姐这是中了別人的陷阱,现在恐怕是被谁给抓起来了。 握紧江执玉的手,江照莹冷著脸道。 “我知道了,你回府里等,这件事情我来处理。” “不……” 江执玉哪里放心得下。 “哥,这件事情你別插手,毕竟你现在和她无名无份,到时候传出什么难听的话来,对杨小姐更不好。” 江执玉听著眼眶便红了起来,可他確实是不方便过於明显,於是求道。 “我在马车里等,好吗?” “好。” 江照莹转头,李嬤嬤迎了上来接住她怀里的阿宝,转头与舒云舒雨道。 “晚上凉,给小姐穿上斗篷,另外让司南和翡翠跟著,在外头小心著些,別让人欺负了。” “知道。” 应下之后,江照莹和江执玉便匆忙出了宋府。 李嬤嬤立即回了內院將大家妥善安排,並且让舒云打扮成江照莹的模样坐在软榻上和阿宝玩。 她把烛光点得亮亮的,站在外面,能依稀看到江照莹的身影。 舒雨抚著怦怦直跳的心口,与李嬤嬤轻声道。 “这么看,还真像小姐的影子。” 李嬤嬤点头,两人刚要进去。 院门口就传来动静。 两人转身。 便看到宋夫人领著刘嬤嬤、丫鬟婆子冷著眉眼看在院门口。 宋夫人眼中有丝惊恐,抬头四处打量著这间院子,看著好像很害怕一样。 李嬤嬤冷眼看著,心中有数,便上前两步。 “夫人有事?” 宋夫人见李嬤嬤不给她施大礼,不上来开门,顿时怒火中烧,刘嬤嬤见状冷声斥道。 “这都是什么规矩,夫人亲自过来了,世子夫人不该前来迎一迎的吗?” 舒雨听著眼里就有丝嘲讽,转头看向李嬤嬤。 李嬤嬤到底是身经百战的人,神情一丝不变,板著脸道。 “我家小姐正在和她的小狗玩耍,一会就要睡下了,若是没有什么要紧的事情,还请不要打搅她,待明天天亮,我家小姐自会过去见夫人。” 当真是好大的架子! 宋夫人衝上前两步,可是在看到院子里的熟悉后又猛的退了回来,刘嬤嬤抬手,丫鬟婆子便上来推院门。 李嬤嬤也不怕她们,只是转头吩咐。 “舒雨,去把刚刚烧好的热油端过来,她们的手敢碰这院门一下,就泼过去。” 舒雨一笑。 小姐刚走,她们就在做各种准备,这油啊,烧得滚滚的,就等著她们来呢。 不消一会,大家就看到舒雨端了一大盆滋滋冒响的热油过来。 那声音把大家都嚇了一跳,刘嬤嬤急忙护著宋夫人连退了好几步,宋夫人惊得腿软,又气得要死,指著李嬤嬤怒斥。 “老贱人,竟敢在我宋府撒泼,让江照莹出来,我倒要问问,把自己的夫君送进大牢,把府里闹得鸡飞狗跳,下一步,她是不是想要了我的命?” 第89章 是他,都是他! “要你的命又如何?” 李嬤嬤气场全开,斜眼看人,毫不客气的懟了过去。 她虽是江家的僕人,但这么多年一直掌著中馈,江府將她荣养得十分尊贵,平日里衣食住行都是照著主子来的。 所以。 哪怕是隨意的一个举手投足,一个眼神,她的仪態也不比世家的老太太差到哪里去。 宋夫人脾气暴躁,动不动就歇斯底里,和沉静冷戾的李嬤嬤比起来,生生的输掉了五分。 李嬤嬤的话又冷又狠,宋夫人听的毛骨悚然,颤抖手指著她。 “好,你等著,总有一日,我要把你这个老货千刀万剐。” “等你便是!” 李嬤嬤眼中不屑闪过。 她可不是个脾气好的,也不是个怕事的。 她这辈子要说特別宽容了谁。 那就只有荣灵朱了。 夫人临终前交代,儘量善待荣灵朱,儘量別伤她的性命,加上江氏需要一个並不是那么精明的继室。 不然荣灵朱哪能一直稳坐江夫人的位置? 而且。 这么多年,李嬤嬤觉得自己错了。 她不该在荣灵朱跪在地上苦苦哀求时心软,答应帮她把老爷引回来。 也正是因为老爷知道她在中间插手,所以才认命喝下了那杯酒,让荣灵朱生下了两个女儿。 “江照莹……江照莹……” 宋夫人不屑和李嬤嬤交锋,怒视窗户的阴影拍著院门喊了起来。 “別的不跟你多说,你赶紧想办法把成玉弄出来,这么一点小事,你动什么官府。” 烛光照映的窗口处,一人一狗正在玩耍著,听到宋夫人的话,那里也只是静了一静,隨后玩得更欢了。 宋夫人的身后。 刘嬤嬤眼神像涂了毒一样戾瞪著李嬤嬤,同样目瞪口呆的还有喻婶子。 李嬤嬤那尊贵的模样把她们惊住了。 同样都是嬤嬤,都是夫人身边的得力人手,可李嬤嬤看著像府里尊贵的老夫人似的,哪有一点下人的影子? 凭什么? 喻婶子伸手拉了一下刘嬤嬤的袖子,刘嬤嬤狠狠一怔,眼里闪过浓浓的复杂。 “江照莹,你自己说过,皇上的头疾一定会復发,成玉是他的药,一旦成玉出事,你也好不到哪里去。” 屋子里。 舒云抱著阿宝翻了一个白眼,一天到晚的拿这个说乔,没別的好炫耀的了。 “阿宝,小姐今天晚上不一定会回来,你乖乖的一边睡一边等好不好?” 轻抚著阿宝头上的毛髮,舒云轻轻的哄著。 阿宝仰头看著舒云,眨了眨眼睛,叫了一声,舒云笑著抱起阿宝,一人一狗朝著床榻走去。 隨后。 屋子里的灯便灭了。 摆明了是不想理会她们。 宋夫人看著江照莹囂张到这种地步,气得要发狂,若不是因为她惧怕这个院子,她一定会衝进去烧了江照莹。 而此刻。 江照莹的马车的確是在路上疾奔,赤影知道她有要事,飞上屋顶就往太子府奔,待她们的马车到施府的时候,太子也已经知道了信。 施府似乎料到他们会来找麻烦,府里此刻灯火辉煌,严阵以待。 施老爷、施夫人都坐在正厅里,两旁全都是看著力气很大的下人,见到她们气势汹汹的进来,施夫人立即不高兴地摆起了脸子。 江照莹和杨夫人环顾四周,没有发现施纯一的身影,心知这里头一定有阴谋,杨夫人更是急得喉咙里血腥味上涌。 她与施夫人也是表姐妹,感情一直都是很好的,所以她特別不明白,施纯一为什么要算计杨翩翩。 “表姐,你又来干什么?我们都审了好几遍了,確实跟纯一没有关係。” 杨夫人脸色苍白,衝到施夫人的面前一把拽住她。 “纯一呢,让她出来回我话,这件事情不可能和她没有关係。” “你干什么?放开我。” 施夫人慌忙挣扎,拍了拍被杨夫人抓过的地方,眼底闪过一丝什么,又蹙眉道。 “纯一被你嚇到了,生了病,大夫正在给她煎药,一会把她叫出来,万一又嚇到了,呆了傻了,你负责啊。” 啪。 杨夫人一巴掌甩在施夫人的脸上。 砰。 杨老爷看著重重一巴掌拍在桌面上,怒道。 “跑到我府上不分青红皂白就打打闹闹的成何体统,杨夫人,这件事情我们一查再查,確实与我们没有关係,你再不走,我便让人请你走。” 施老爷话音刚落,身边的婆子便冲了出来,杨夫人被他们的横蛮行径弄得又惊又气,却又无可奈何。 痛苦时。 她想起了杨翩翩曾经劝她的话,她说施府有手有脚,也有身份,要什么想做什么都应该由她们自己去努力,而不是一来府上哭一哭,她就心软什么都给了她们。 她说。 若是她当了正头娘子,一定会规矩严明,若是夫妻不和,那就马上和离,绝不会让自己那样受委屈,更不会一天到晚去亲戚家里打秋风,偷油水,拿著就回去体贴夫家,这是最下作的行径。 当时她还觉得女儿的话说得太直,太难听,如今看来,她还不如自己的女儿通透呢。 江照莹见她这般叫天不应,叫地不灵,急得要发疯,缓缓上前一步,与杨家施了礼。 “我的时间不多,也希望你们做事麻利,我要见施纯一,马上要见。” 砰。 杨老爷手里的茶盏狠狠砸在江照莹的脚下,怒火让杨老爷像只暴怒的老虎,他怒瞪著江照莹。 “你算个什么东西,又是什么人?” 他並不记得杨府还有一个这么冷艷的女儿。 而且。 这小女子从一进来开始就气势逼人,哪怕他施府態度强硬,她都稳如泰山,静静看著。 杨老爷狠狠蹙眉,心头升起一丝不安,他总觉得眼前这个女子,不好对付。 “我不是什么东西,我们江家与杨家已交换庚帖,杨小姐与我的哥哥是未婚夫妻,是我的嫂嫂,如今嫂嫂有事,我自然要把事情弄明白。” 施老爷听著一时语滯,这话也没有毛病,未来嫂嫂失踪,对方当然要弄清楚,万一失了清白什么的,这亲事,就得作罢。 但江照莹强硬的態度让他怒不可遏,施府虽不似大世家,但施家长子施瑾舟如今是詹事府的少詹事,说起来,他们施家可是太子殿下的人。 这么一想。 施家人的背脊又直了一些。 江照莹看著,心头有丝焦灼燃烧,时间越久,杨翩翩就越是危险,这施家油米不进,摆明了要害杨翩翩,於是態度更加坚决。 “我要见施纯一。” “她如今病得很重,昏迷不醒,根本不能说话,你见了也没有用,请回吧。” 施家人的话无情无义,像一把把锋利的刀刺进杨夫人的心里,杨夫人急得双目赤红,指著施老爷急怒。 “你们怎么能这样,当年施瑾舟若不是我夫君相助,他又岂能发展得那般顺畅?” 不论是读书识字,还是科考各种,都是杨府出钱出力安排的,施府一天到晚只会过来哭诉说不知道怎么培养,不知道怎么办,都是由著她们一手栽培的。 “姨母这话是什么意思?” 一道冰冷的声音从身后传了过来,江照莹转头,便看到一位修长俊朗的年轻男子冷著脸走了进来。 “种种成就,都是我自身努力得来,姨母別说的好像都是你们杨府的功劳一样。” “你……” 杨夫人被气得身子往后一仰,司南和翡翠立即上前一把將她扶住,杨夫人怒瞪著施瑾舟,施瑾舟冷冷哼了一声,竟转过头不看她。 “你忘恩负义,施瑾舟,我从不望你回报,你自己摸著良心说,从你开始读书、赶考、拜师、封官哪一样不是我们杨府操的心,你母亲只会过来哭穷,你读书的每一两银子都是从杨府拿的。” “表姐,你这话就说得过分了吧?我……我什么时候从你那拿银子,又在你那哭穷了?你不能总是诬衊我呀,你们也江是中郎將而已,能多有钱?” 施夫人一听杨夫人揭自己的老底,顿时心中大虚,气急败坏地窜起来反驳,委屈得直哭泣。 “那些都是我的嫁妆,是我的嫁妆补贴的。” 杨夫人气得浑身发抖,这是她第一次发现施夫人丑恶的嘴脸,这才明白她平时的柔弱、哭泣都是装的。 嫁妆。 她也好意思说她那点嫁妆! 施老爷是个嘴甜心的主,哄得她不知东南西北,嫁妆早早的就补贴进施家了,从她这里哭了钱过去,然后又顛顛地补给施家。 “你们都听到了,是母亲体恤我,拿的自己的嫁妆,与你们没有任何关係,如今我在詹事府,受太子恩惠,那也是我的本事,与你们没关係,若是没事,你们走吧,我们不计较,若再闹,我必稟命太子殿下,请他主持公道。” 这一家子! 江照莹冷眼看著这一家子,真的是杀心上起。 施家人一提太子殿下,便趾高气扬起来,一脸嘲讽地看著江照莹和杨夫人。 江照莹转头看向司南,司南轻轻摇头。 派出去的人还没有回来,她们得再等一等。 江照莹猜到她们会第一时间把施纯一送走,所以江执玉带著人出去追,另外派人出去到处寻杨翩翩的下落。 该做的,她们都已经做了。 眼下最好的办法是把施纯一弄出来,撬开她的嘴问清楚。 “走不走,不走我便去请殿下来主持公道。” “那便去请。” 江照莹冷著脸说话。 隨后。 屋顶上有微不可听的声音响动,一道黑影跃出施府朝著巷子飞去。 暗卫上前施礼,將方才的所见所闻稟报给太子殿下,沈琉光听得直蹙眉,冷声道。 “江执玉在追人,我们在找人,应该很快就有结果的。” 他们兵分两路,江执玉追施纯一的下落,太子府寻杨翩翩的下落,只是京城太大,他们需要时间。 “琉光。” 太子殿下的声音响起。 “再派人去帮一帮江执玉。” “是。” 暗卫领命迅速去做了安排,隨后又回到了屋顶上。 既然已经知道了施府的嘴脸,那也就没有必要再客气,江照莹步步紧逼,把施夫人逼得窝在椅子里气得一脸横色。 “忘恩负义这四个字,你们施家倒是演得活灵活现。” 江照莹往后退了一步,抬了抬手。 “既然他们说不出施纯一的下落,那就给我砸,砸到他们愿意开口为止。” “对。”杨夫人指著厅里的名贵摆件“这些都是从我那拿走的,她出身平平有个什么嫁妆,这些年从我这顺了无数的东西,我那儿有单子记著,找得到出处,都砸,责任我来负。” 话音刚落。 带来的下人一半和施家的下人打了起来,一半开始疯狂地砸东西。 正厅里很快就传来各种被砸碎的声音,惊得施府一个个尖叫不断,施夫人更是心痛得扑上去要把东西抢回来,这些东西都是她了心思弄回来的,砸碎了,可就没有了。 他们好面子,所以整个施府,就正厅摆设是最奢华,东西也是最名贵的。 杨夫人也顾不了那么多,抓著杨夫人的头髮就狠狠往地上砸去。 “你怎么能这样不知廉耻,你怎么能教出这样不仁不义的儿女,你怎么能这样对我们,啪……” 施夫人被左右开弓打得尖叫不断,很快一张脸就肿得不像样。 施老爷和施瑾舟看著乱做一锅粥的场面,气得一巴掌又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大喊。 “住手,住手啊。” 场面一发不可收拾,越来越乱,尖叫不断。 直到。 直到施纯一的身影被狠狠地拽了出来,拖著摔到场中央的位置,所有人的动作才猛的一滯。 施夫人眼中慌乱四起,想要上前护住自己的女儿被江照莹趁乱一脚踢开。 杨夫人衝上前,捏著施纯一肩膀,哑著嗓音吼她。 “你到底做了什么?为什么要害翩翩,她可是你表姐啊。” 一把揪下她身上的项圈,腕上的鐲子,头上的簪子,更是歇斯底里。 “这些都是你从翩翩那里拿的,她哪一点对不住你,你说啊。” 施纯一听著眼里的嫉妒就不断攀升,捶打著杨夫人,蹭著杨夫人,一个劲的往后退想要逃跑。 为了逃开这件事情,她和母亲商量之后立即收拾东西出城,准备先去庄子上躲一阵子,等到这件事情尘埃落定再回来的。 谁知道才走一半,就被人拦了去路。 在看到高头大马上的是江执玉的时候,她还很高兴,一脸娇羞的上去打招呼,可江执玉冷戾著眉眼,一马鞭就甩在她的背上,还让人把她押上马车,强行带了回来。 江照莹坐在椅子上,指了指施纯一。 方才赤影趁乱飞下来与她说了,太子殿下正在帮著她寻杨翩翩,让她等消息。 司南几步上前抓著施纯一扔到了江照莹的面前。 施纯一哭得不能自己,摇头急道。 “我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真不知道啊。” 江照莹的一双眼睛冷得像寒冬里的冰块,缓缓俯下身子,捏著施纯一的下巴。 “我没时间跟你耗,你有话就赶紧说,不然杨翩翩受了什么,你就受什么,她要是死了,你也得死,到时候,她风光在葬,你去乱葬岗,到时候,各种各样的野兽都会来啃食你的尸体,你想一想,好受吗?” 杨夫人眼眶通红。 看著江照莹这狠戾的模样,心间感动万分。 世家小姐惯会人前温柔善良,人后阴狠毒辣,要不是真的想救翩翩,江照莹怎么会如此不顾一切。 原本她还在犹豫这门亲事,可眼下,她觉得女儿选择江家,再正確不过。 施纯一被江照莹的话嚇得瑟瑟发抖,往后疾退著,抖著唇挣扎了又挣扎,最后哭著喊道。 “是宋明霽,是他,他看上了表姐,让我帮个忙,我想著这是一桩好姻缘,帮帮他也没有关係。” …… 这话把杨夫人和江执玉、江照莹惊得浑身发软。 “你们什么时候合谋的?” “成衣店,我和表姐碰巧遇到了,就一起去成衣店挑衣裳,表姐试衣裳的时候,我遇到了宋明霽,他给了我五千两银子,让我帮忙把表姐弄到他的马车上。” 施纯一一边哭一边看向江执玉,江少爷生得那般好看,她也心动啊,如果杨翩翩嫁给了宋明霽,她不就有机会和江执玉在一起吗? 而且。 那可是五千两银子,她一辈子没见过那么多的钱。 她问宋明霽钱是不是偷的,可是宋明霽只是得意地笑了笑,说银子宋家多得是,事成之后,他还会给施纯一五千两。 试问这样的好事,谁不会心动? “是宋明霽哄骗的人,全是他的阴谋,但是……我真的觉得表姐和宋明霽挺般配的,宋府又喜欢她,我这才帮忙的呀,姨母,我帮了你们的忙,帮表姐找到了婆家,你们不感谢我就算了,怎么还这样对我?” “我没有坏心的,真的没有呀。” 啪。 杨夫人重重一巴掌打在施纯一的脸上,江照莹冷声道。 “把她抓起来,送到顺天府去。” 施纯一听著便悽厉尖叫,江执玉上前一脚踢在她的心口,痛得她说不出一句话来时让人拖出去了。 隨后。 江照莹让司南赶紧回宋府去查宋明霽是不是在府里,得来的消息却是宋明霽去了庄子上,因为半个时辰前宋明霽派人回来拿衣裳,所以才得了確切的消息。 於是。 一行人染著杀气,火速朝著小庄子赶去…… 第90章 不会说话,就別说! “杨夫人,风大,您坐马车,我们骑马去快一些。” 江照莹展了帘子,马车虽然跑得飞快,但还是慢了一些,时间不等人,她们早一点见到杨小姐,她就早一点安全。 “你能骑马吗?孩子。” 听著杨夫人並不是第一时间答应,而是先关心她们,江照莹眼中一柔,点头。 “我会的。” “好,那你们小心一点,照莹,这份恩情我记下了。” 隨后她们迅速下了马车,换上大马之后,似箭一样离尘而去。 路越走越偏僻,林子里的凉风窜出来,像刀子一样刮在脸上生生的疼,绿影不断往后闪退,江照莹蹙眉算了一下时辰,焦灼间狠狠一鞭子抽在马身上。 她必须再快一些,再快一些。 杨小姐失踪的这点时间里,足够宋明霽那个畜生得手,事情再闹出去,到那时,她的一辈子就完了。 足足跑了小半个时辰,马儿跃出林子的时候,眼前视线豁然开朗。 一座不大不小的庄子出现在眼前,见到江照莹、江执玉前来,守在门口的人立即上前施礼。 “属下太子府的人,江小姐,江少爷,请。” 几乎是一瞬间。 江照莹和江执玉从马背上滑了下来,若不是侍卫眼疾手快扶住了她们,她们得虚软在地上。 “走。” 江执玉牵著江照莹,两人疾步往里面奔,正厅的方向静悄悄的,反倒是厢房的院落有侍卫守著。 心尖剎那间悬起,越是往里走,就越不好受。 厢房门大敞著。 內里安安静静,江执玉双眼赤红,大步冲了进去。 “杨小姐。” 嗓音轻颤,艰难唤出这三个字,帘子轻涌,缓缓朝著两边展开,不远处的软榻上,正坐著一道清丽的身影。 “江少爷。” 杨翩翩脸色惨白惨白,原本一直僵著的背脊在看到江执玉的瞬间软了下去,身上的尖锐气息也隨即消散。 江执玉奔到她的面前,上上下下打量著她,颤抖间,握住她的手,隨后又將她轻轻拥住。 “对不起,对不起。” 都是他的错,如果他坚持要陪杨翩翩去买东西,就不会发生这种事情。 又或者。 他在喝了一壶茶之后,进去看一眼,哪怕进去看一眼,然后再出来等她,也不会发生这种事情。 杨翩翩的身子狠狠颤抖起来。 在看到江执玉的剎那间,所有的偽装都被撕开,柔弱害怕一下子涌上来,她眼里的泪就要往外涌。 本来她还可以忍著。 可是。 江执玉竟然和她想像中的不一样,她以为江执玉会质问她有没有失去清白,甚至责备她为什么这般不自爱,甚至说要退婚,而是毫不怀疑地抱著她说对不起。 眼里的泪水便再也忍不住,纷涌而出。 江照莹衝进屋子里,看到的便是她们彼此拥在一起的画面。 江执玉轻轻地拍著她的背,轻轻地抚著她的头,江照莹从怀里拿出帕子递了过去,江执玉便轻轻地擦拭著她脸上的泪。 一会儿后。 杨翩翩自己拿了帕子擦了脸上的泪,红著眼睛,红著脸,看著江执玉一字一句,很认真的说道。 “我还是清白的,我还清白。” 唔唔唔。 正说著,窗户处突然间传来人的唔唔声。 转头一看。 才发现宋明霽被绑著扔在角落里,头髮散乱,身上的衣裳也敞著。 听到杨翩翩的话,他似乎一下子激动得不行,窜起来往这边跑,江照莹冷著脸道。 “取下他嘴里的东西,让他说。” 侍卫取下塞在宋明霽嘴里的破布,宋明霽立即疯了一样的朝著这边窜,瞪著杨翩翩喊道。 “她已经是我的人了,她是我的人,是我的妻子,我都准备提亲了,你们怎么能背著我定什么亲事。” 杨翩翩的脸色一下子再没有半点顏色,闭上眼睛的时候,痛苦和绝望不断地溢出。 江执玉转头。 一双戾目直视宋明霽,宋明霽笑了起来。 “你不可能娶一个破鞋吧,她已经被我碰过了,是我的人,江执玉,你不可能要別人的破鞋吧?” 这话被衝进来的杨夫人正好听到,双腿一软就跌坐到了地上,冰冷几乎从四面八方不断地窜进她的身体,杨夫人也绝望的看著坐在软榻上的女儿,用了好大的力气才爬起来,扑过去一把將杨翩翩抱在怀里。 而江执玉。 身形笔直,缓缓转身,朝著宋明霽走的时候,顺手就捏了一把凳子。 江照莹心中微惊,急忙上前拦下他。 “哥,这件事交给我。” “不行。” 江执玉双目赤红,眼中杀气四起。 “哥,得为杨小姐考虑。” 江执玉手中的凳子砰的一声就砸在了宋明霽的身上,惨叫不断间,江执玉冷著嗓子道。 “你说什么,我都不会信。” 说完。 江执玉回到杨翩翩的身边紧紧握住了她的手,可是杨翩翩却挣扎著不让他碰,她知道,自己没资格了。 杨夫人急忙抱紧了女儿,轻哄道。 “没事,没事的,不论发生什么,你都是母亲最好的女儿,母亲养得起你。” 杨翩翩痛苦地將脸蛋埋进杨夫人的怀里,呜呜地哭了起来。 江执玉看著她那柔弱的模样,轻轻地拉著她的手,紧紧一握。 “要说清白,我是真没了清白,以前我呆呆傻傻,以为这辈子都不能娶正妻,所以……家里有一房妾室,你要是嫌弃我,也使得的。” 说著。 江执玉便鬆开了杨翩翩,垂下了眼帘。 杨翩翩一怔。 泪流满面地从母亲怀里转头,看到江执玉落寞的模样,顿时心间大疼,急道。 “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我又怎会嫌弃你。” 寻常家的少爷,早早的就有了通房侍妾,他到最近才有的一房,已经是很难能可贵了。 “只是……” 宋明霽虽然没有真的得到她,但宋明霽確实是张牙舞爪的亲了她,虽然她拼命的挣扎,但还是被他碰到了。 贞烈一点的,早早的就该撞墙身死,没脸活在这世间了。 可是她不想死,她想好好活著。 她捨不得江执玉。 喜欢一个人的感觉真的很美好,她很喜欢,这世间就一个江执玉,她捨不得放弃,他太美好了。 “他碰你哪了?” 江执玉扬起漂亮的脸庞,轻声问著杨翩翩,杨翩翩白著脸,抖著手鼓起了很大的勇气才指向自己的脸,自己的脖颈。 隨后指著自己被撕烂的衣裳,她慌忙道。 “这里没有,真没有的,我拼死护著。” “恩。” 江执玉执起帕子擦拭著杨翩翩的脸和脖颈位置,那里有丝青痕,像是被掐过的,想来她被宋明霽欺负得很惨,那样的场景,想都知道她有多害怕。 眼中心疼溢出,江执玉突然间俯身,在杨翩翩的脸蛋上亲了亲,又在她的脖颈上吻了吻。 然后温柔地与她说。 “如今你被我碰了,便是我的了。” 杨夫人早就把女儿从怀里推出去了,看著这两个年轻人这番操作,饶是过来人,也不禁脸红耳斥的,急忙转头不看。 不过。 她心里却是欢喜了起来,对江执玉这个未来女婿也是欢喜得没话说。 这世间再难找一个这样好的夫君了,明大理,也有爱,换做別人,恐怕早就嚷著吵著要退亲,甚至还把事情闹得人尽皆知,到那时候,她的女儿恐怕就真的只有死路一条。 杨翩翩怔怔地坐著,羞得小脸蛋通红。 宋明霽原本脸上还有得意的笑,这会见江执玉竟然不在意,不禁嫉妒疯狂,窜上来喊道。 “江执玉,大家都说你是个傻子,你恐怕真的是个傻的,都已经被玷污过了,你还要,你肯定是真傻。” 江执玉眼里的杀意一下子冲了出来。 江照莹拍了拍他,轻声道。 “司南。” 司南走了进来。 江照莹冷笑了笑。 宋明霽看著她那囂张的模样,仰头怒道。 “你是我嫂子,你帮她做什么,你就算是要插手,也是快些置办让我与她成亲的事宜。” 原本母亲准备给他说亲的对象被江照莹搅黄了,这事他就不服气。 后来杨夫人主动示好,不就是看中他,想要他当女婿,如今他如了大家的意,怎么还不对了? 如果杨翩翩不喜欢別人,他自然也会请媒人上门,风风光光地把她娶进来。 可是。 所有人都在耍手段,所有人都不顾著他。 他只能自己想办法,这有错吗? 江照莹看了一眼司南,司南上前就是一脚把宋明霽踢得窜出去很远,脑袋还狠狠撞在了桌椅上,痛得宋明霽倦著身子好一会都没喘过气来。 “宋明霽。” 待他捂著头爬起身,江照莹阴冷冷地看著他。 “你今天哪儿也没去,什么也没做。” “你放屁。” 宋明霽眼睛一瞪,指著江照莹怒骂了起来。 “我回府就告诉母亲,你这种吃里扒外的人就该被休。” 真是气死他了,竟然娶了这种吃里扒外的贱人,坏他的好事不说,还这样打他。 “有本事你今天就把我打死在这里,不然我就得出去说,我和杨翩翩已经有了夫妻之实。” “好。” 江照莹转头。 “踏雪、踏梅两位姑姑可来了?” “来了。” 江照莹伸手拍了拍杨翩翩。 “那就请两位姑姑来给杨小姐验身。” 杨夫人和杨翩翩听著眼里便溢出感激的泪水,两位宫中的姑姑帮著验明正身那是再好不过的,就算到时候宋明霽乱说什么,她们也有底气。 隨后。 两位姑姑进来,施礼之后,便去了偏房,不消一刻钟,两位姑姑过来施礼。 “世子夫人,奴婢们已经仔细验过,杨小姐的身子並没有被人碰过的痕跡,清白仍在。” 宋明霽听著就要发狂,挣扎著吼道。 “胡说八道,我碰过她的,我亲过她。” 踏雪和踏梅两位姑姑像是什么也没有听到似的,转身就一起出去了。 隨后。 江执玉和杨夫人牵著杨翩翩也一起出去,江照莹端坐在主位上,像看死人一样看著宋明霽。 “宋明霽,不会说话没有关係,我劝你別说。” “你……” 宋明霽刚要怒吼,江照莹打断他的话,戾声道。 “不然的话,你这一辈子就说不了话了。” “你敢,江照莹你敢,你个贱人,你敢这样对我,我可是宋候府的嫡出。” “你算哪门子嫡出。”江照莹嗤笑“一个妾室生的而已,宋夫人不过是为了做门面功夫,才把你养在面前。” “你胡说,江照莹,你少说这些没有用的,我必须和杨翩翩成亲。” 他必须以嫡出的身份和同样嫡出的杨翩翩成亲,这样他的身份才能不被动摇,到时候只要宋成玉一出事,那整个宋府就是他的。 “我说过,你不认识杨翩翩,更没见过。” “我认识她,我和她还有肌肤之亲,她是我的妻子。” 宋明霽像是疯了一样,固执地不断地重复著这句话,江照莹从怀里拿出一包药粉,慢慢地倒进面前的茶水里。 “我每次下狠手的时候呢,我都会给对方一个机会,如果他抓住了,便有活路,可是有的人怎么总是像猪一样那么不清醒呢。” 司南端过那碗茶水,走到宋明霽面前一把捏住他的下巴就灌了进去。 宋明霽猛的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挣扎著。 可他根本不是司南的对手,水呛进他的嘴里,又被迫著吞了下去的时候,宋明霽大慌,想要去抠喉咙。 司南踩著他的手不让他动,宋明霽又惊又怒的时候,又在地上写道。 “我还可以写……” 江照莹冷笑。 “你倒是提醒我了。” 她起身,接过司南递来的匕首狠狠扎进了他的手背,宋明霽猛的仰头髮出惨叫,直到这一刻,他才发现,自己竟然不能说话了。 他疯了一样地挣扎起来,眼中都是慌乱。 不行不行不行。 他的手不能毁,他的喉咙不能坏,他还要出人头地,还要给自己和姨娘爭口气的。 姨娘为了他一直隱姓埋名般的活在宋府里,像个下人一样,什么也不是,他说过的,他一定会爭气的。 “宋明霽,你哪儿也没去,谁也没遇到,我说的对吗?” 江照莹踩著他的肩膀,冷声问著他,宋明霽一直篤定江照莹不敢伤害他,所以他才那般放肆,可是事实告诉他,江照莹不止敢,且是什么都敢。 唔唔。 他拼命地点头,重重地点头,甚至跪在了江照莹的面前。 如果早知道会是这种结果,给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下手啊,挣扎间,他点了茶水,在地上写道。 “是施纯一。” 江照莹蹙眉。 “她说是你的主意,你现在说是她的主意?” 宋明霽拼命的摇头,接著点水写道。 “她告诉我杨小姐在试衣裳,问我想不想娶她,她帮我。” “这样啊。” 江照莹拍了拍宋明霽的肩膀。 “这么说,你是受了她的蛊惑,才做下的这种事情。” 宋明霽唔唔点头。 司南转身將宋明霽所做的事情一样一样写下,然后让他画了押,弄好这些后,江照莹嘲讽地看著他。 “宋明霽,你信不信,在宋夫人的眼里,你连条狗都不如。” 宋明霽一怔。 隨后重重摇头,他不信,宋夫人一直把他养大,对他也很不错,他也一直把宋夫人当成母亲一样的尊敬。 “她之所以养著你,不过是为了討一个好名声,你要是不信,我把你送回去,你再看看。” 一个哑巴,一个手残了的人,宋夫人绝对会弃之不理,可宋明霽却想不通,一听说要把自己送回去,眼睛亮了起来,急忙点头。 只要回去,有母亲帮忙做主,一定还有机会討回公道的。 江照莹起身,司南隨即安排好一切。 等到她们出了庄子的时候,杨翩翩和杨夫人已经在马车上了,杨翩翩的情绪已经安静了下来,见到她便红了眼睛。 “都是我不好。” “是那些人太坏,与你没有关係,宋明霽说这一切都是施纯一的主意,杨夫人,对於施家,你打算如何?” 杨夫人听著施家两个字就恨得咬牙切齿,可是杨大人如今不在京城,她一个妇人也不知道如何是好。 “照莹,我说句实诚话,若承蒙你们不弃,愿意结亲,我们自然是一万个愿意的,但这並不是因为我女儿怎么了,是我真的欢喜你们。” 江照莹和江执玉齐齐施礼,以示回应。 “她父亲不在京城,如今只有我们在,照莹,这件事情,你看该如何处理?” 江执玉抬眸看向杨翩翩,杨翩翩也看著江执玉,他的眼神是那样的温柔,那样的鼓舞人心,隨后她开口道。 “施家从我们家骗走了不少东西,也该还回来了。” 不论是东西,还是人命,她们都该还回来了。 很久以前她就和母亲说过,善良不一定会同样换回善良,该狠的时候,要比任何人都要狠。 抬眸。 她看向庄子里。 江照莹朝她笑了笑,杨翩翩瞬间懂了,朝著江照莹点了点头。 “多谢你,照莹。” “不客气的,说起来这事是我哥的疏忽,他有责任。” 江执玉重重点头,这事是他的错,是他没有保护好杨翩翩,与杨翩翩一点关係都没有,他朝著杨夫人重重施了一礼。 “这事是我的错,杨夫人。” “不不,和你们没关係,这事真的多谢你们,都不知道如何感谢你们。” 杨夫人急忙摆手,搂紧女儿的时候,心下对她们的感激当真是不知道如何表达。 “杨夫人,你带杨小姐先行回去,后面的事情全都交给我,这件事情让它过去,也忘了吧。” “好。” 看著她们的马车远去,江执玉才软著腿转头与江照莹道。 “得去一趟官府。” 方才出来之后,杨夫人找了纸和笔写了一份文书,施家与杨家的事情全权託付给他处理,眼下他是杨府未来的女婿,又有文书和杨夫人的私印在手,施家就是想说什么,也难了。 上了马车之后,江照莹看过杨夫人的文书和私印,点了点头。 “这个施家……” 实在是齷齪得让人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江照莹脸上露出诡异的笑容,好一会儿才迎著风沉声道。 “没想到,第一个死在我手上的,竟然是她。” 第91章 如此决绝 江执玉听著妹妹的轻喃,眼中闪过一丝內疚,这些年若他好好保护妹妹,看顾江府,妹妹也不会如此的决绝。 从小到大。 他们从来没有想过去害別人。 甚至因著能感应天地的本能而更加的善待身边的每一草,每一物。 只可惜。 这世间並非非个个都自带善意。 到了顺天府的门口。 施家火急火燎早就赶到了那里,见到他们的马车,施夫人一脸怒容冲了过来斥责。 “表姐,纯一是你从小疼到大的,比亲生女儿还亲,你怎能这般狠心,你快去跟大人说这一切都不关纯一的事,让她赶紧回家,她娇养惯了的,怎么能受得了那种苦楚?” 帘子慢慢展开,江执玉扶著江照莹下了马车。 施夫人昂头一看,里头没人了,只有两个小辈,杨夫人竟然来都不来,一时气得她眼前泛黑。 江照莹淡淡的看著她,冷光笼罩过去的时候,施夫人身上泛冷,不由往后退了一步。 顺天府门大开,府丞出来將他们迎了进去。 公堂肃穆威严,让人不由得惊惧。 王大人走进公堂,施纯一也被押了过来。 施纯一不停的颤抖,从小被娇养到大,做梦都没想过自己会被抓被关,她太害怕了,一见到施夫人就哭喊了起来。 “母亲救我,母亲帮帮我,我不能在这种地方呆,我身上好痒啊。” 施夫人一听就脸露惊慌,急忙奔了上去,撩起施纯一的袖子一看,隨后惊叫起来。 “哎呀,起疹子了,得赶紧看大夫。” 说著施夫人便转头与王大人道。 “王大人,纯一打小就不能接触过多的灰尘、潮湿,不然就会全身起疹子,大夫说严重的时候会有生命危险。” 王大人转头看向一旁身形高大的婆子。 因著犯人有男有女,各有身份,所以他特地准备了几名身形健壮的婆子协助办案。 婆子上前检查,隨后点头。 王大人便道。 “请个大夫上堂诊脉便是。” “大人,还是让纯一回去养著吧,有什么事情差人来问一声便是。” 王大人听著抬手就將惊棠木重重砸在案台上,冷声怒斥。 “施夫人,你要知道,京城不比別的地方,我这虽然是顺天府,但哪怕是皇亲国戚见到本官,恐怕也要礼让三分。” 小小一个施府,诸多要求,当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更何况。 太子府的人方才已经来过了,怎么审案,他心中有数! 施老爷听著王大人话里有话,一时脸红一阵白一阵。 施瑾舟听著眉眼阴沉,上前一步施礼。 “大人,施家虽不是皇亲国戚,但我在詹事府就职,太子殿下是我的上锋。” 王大人一边看案卷一边抬眼看了詹瑾舟一眼,不咸不淡的道。 “你的上锋是詹事府的詹事,太子府座下上万人,也並非人人个个都有资格拿太子殿下来说事的。” 他在顺天府呆了一十三年。 从没怕过谁家权,也没顾虑过谁家的势,哪怕被陷害得进了牢房,上了断头台,也没眨过眼睛。 是以。 京中的皇亲国戚,达官贵人,听到他的名號,都要想了想后果。 但凡要做点什么,都要避著他顺天府! 这个施府倒是有点意思,一路趾高气昂的,真以为殿下是他家的太子殿下? 这话一出。 施瑾舟的脸上就难堪到了极点,但还是强忍著怒气上前冷声道。 “既如此,那我便求了殿下亲临,请他主持公道。” 王大人眉眼抬了一下,点了点头。 “可。” 江执玉看著施瑾舟的一言一行,好看的眉眼里染著浓浓的嘲讽,一口一个太子殿下,实在不是男子汉所为。 殿下若真的能这么好利用,也就不必做那个殿下了。 看著施瑾舟叫身边的小廝当真出了顺天府,王大人眼皮都没抬一下,看完卷宗,他问施纯一。 “施纯一,看看卷宗,若是属实,便画押吧。” 卷宗摆在施纯一的面前,施纯一看了几行便惊得脸色煞白,躲进施夫人的怀里哭闹。 “不是我,他诬衊我呀,我一个小女子怎么可能想出那样的计谋,我是和表姐在成衣店里挑衣裳,但我去试衣裳去了,根本不知道她和宋明霽有什么牵扯,大人……许是表姐和宋明霽早就有了首尾,两人一见面就忍不住偷著出去相会也说不定呢。” “她们怎么能把事情全都推到我的头上,我冤枉啊,大人,我跟表姐是碰巧遇到的,也不是故意约在一起的啊,我也不知道宋明霽在那里,这件事情真的和我没有关係,求大人明查,快些送我回家,我真的好难受。” 身上的疹子越来越多,像一只只蚂蚁在身上咬似的,而且越来越痒,她实在是有些忍不住想抓。 这倒打一耙的本事,还有顛倒黑白的本领,江照莹听著便来火,上前施礼道。 “王大人,我们先前审过施小姐,也审过宋明霽,施小姐承认这件事情是她和宋明霽合谋的,我这里有宋明霽的口供,若施小姐还要舌灿莲,那便將宋明霽召来一起对质。” “另外,成衣店的小二,我们一样问过,的確是杨小姐试衣裳期间,施小姐和宋明霽合谋,而且,是施小姐主动的,这是口供。” 宋明霽和店小二、掌柜的口供一呈上去,王大人便冷冷的朝著堂下扫了一眼。 施纯一只觉一阵惧怕和心虚,躲进施夫人怀里不愿意出来,心底里,此刻她也万般坦怨自己的母亲 被抓来之前,母亲就给了她一包生,让她在必要的时候,吃几粒,然后就藉口病发,吵著要看大夫,再由施家人带回。 往日一出事。 她这样做,大家生怕闹出人命,事情就不了了之,她也就脱身了。 这样一来。 她装病重,施家再请太子殿下帮忙,任由它天大的事情都解决了。 可是。 这王大人根本没有良心,不但不放她走,竟然还让大夫过来把脉。 “施小姐,可要宋明霽和成衣店来对质,本官再说一次,堂上何等威严,胡说乱说做假证都是要受重罚的,一旦下进了牢房,没有三五个月,是出不来的。” “我……” 施纯一双眼一番,便晕死了过去。 施夫人惊得哭闹吵著要带施纯一走。 却在这时候。 一名大夫提著药箱走了进来。 施礼之后。 王大人交代,他便朝著施纯一走去,问了几句,施夫人告诉他施纯一对尘埃有反应,大夫便上前与王大人作揖道。 “王大人,这位姑娘没有晕,是假晕,而且她应该不是对尘埃有反应,而是对某种食物有反应,可能是她吃了那种东西。” 王大人看向底下,衙役上前道。 “属下们没有给她吃任何东西,水都没喝一口。” “搜她的身。” 施纯一听哪还敢装晕,急忙將怀里的生拿出来便要往施夫人的身上塞,可顺天府的婆子眼神尖得很,衝过去一把拽住施纯一的手腕,將那一小包生夺了下来。 “大人,这是一小包生。” 大夫隨即点头。 “是了,生也是会出疹子的一种,想必这位小姐不能食用生。” 施纯一眼泪坠落,一脸无辜的往施夫人的怀里钻,施夫人急道。 “不管是不是这个,横竖纯一现在生病,还请大人网开一面,让她先吃药治病吧。” “云大夫,你去煎药。” “是。” 云大夫转身进了內堂,一会药童便出门去抓药去了。 接著。 衙役来报说杨府的管家过来了。 大约四五十岁的年纪,身形高大,看著很正派。 进来规矩施礼,环顾一眼,然后朝著江执玉走了过去。 “江少爷,这是夫人和小姐整理出来的单子,夫人说这对您有用。” 江执玉接过,仔细翻阅便道了谢。 “不必客气,我是杨府的管家杨天虎,江少爷,小的便陪著您吧。” “好。” 杨管家见江执玉这般和善,眼下欣喜,隨后便站在了江执玉的身后,静静的看著这一切。 江执玉將厚厚的一叠单子呈了上去。 “王大人,这是施府这些年在杨府坑蒙拐骗拿走的物件,若是施府知恩倒也罢了,可眼下这施府不但不承认这些事实,反而为了不还东西而倒打一耙,加以陷害,实在是让人无法忍受,如今杨府要求施府把这些东西一一归还。” 江执玉故意字句只提施府骗东西,骗银子,如今为了不还东西陷害杨翩翩,故意不提宋明霽,降低宋明霽的存在。 这样一来。 就把对杨翩翩的伤害也降到最低。 而且。 有妹妹在,宋明霽討不到什么好处。 “你这个小辈好没道理,你又不是杨府的人,你知道些什么,那些都是我的嫁妆,都是我的,与她有什么关係?” 施夫人拼命爭辩,杨管家上前。 “王大人,单子上都有东西的出处,施夫人何时骗走的,什么原因,都清清楚楚,您可以查,倒是施夫人,既然您说那些东西都是您的嫁妆,那请出示您的嫁妆单子,也就一目了然了。” 王大人冷眼看向施夫人,施老爷也咬牙切齿的看向施夫人。 施夫人一下子慌乱了起来。 她哪有什么单子,哪有什么出处? 王大人垂眸细细看著,上面的每一件物品確实是有出处,有记录,並且还一一做了细心的备註,讲述了施夫人是什么原因把物件拿走的。 越看王大人的眉就蹙得越是厉害,这施府也真够不要脸的。 死了一只猫,都要过杨府哭泣半日,说是猫没了心里难受,硬是在杨夫人那里顺走了两样值钱的物件。 “你不是说那些都是你的嫁妆吗?” 施老爷一脚踢在施夫人的身上,施夫人倒在地上哭著爬起来歇斯底里的叫道。 “你少在这里装不知道,多少东西是你暗示我,甚至是你教我誆来的。” 装什么啊。 每次他要什么东西的时候,就会和顏悦色的来她房里,温存了之后就开始明里暗里的说想要什么,她为难的时候,他就在旁边出谋划策,要是不听话,他就一个月都不去她房里,还故意在她的面前宠爱妾室。 “你胡说什么?这些与我有什么关係?” 施老爷没想到她胆敢把事情说出来,一时间难堪得脸呈了菜色。 施瑾舟听著也直蹙眉,上前道。 “母亲,不要乱说话,儿子已经让人去请太子殿下了。” 江照莹听到施瑾舟这句话,不由得有些好奇的打量起施瑾舟来,她实在是不明白,这人在太子殿下究竟有多得脸。 施瑾舟自是第一时间就知道江照莹在打量自己。 眉眼微挑。 不自觉的就挺起了胸膛,他知道自己生得玉树临风,俊美不凡,又在太子殿下跟前办事,所以有美人关注自己也是应该的。 不过。 这个江照莹的確是生得美。 施瑾舟居高临下一般转头蹙眉看向江照莹。 就算她欣赏自己也没有用,一个嫁过人的妇道人家,就算再美,他也不屑。 江照莹將他的自恋全都收进眼里,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足足了半个时辰的时间,顺天府才把单子全都对出来,確实全都出自杨府,隨后杨管家上前接著说道。 “王大人,不瞒您说,施少詹事从小到大的培养都是我们家夫人把的关,包括他进詹事府,我家老爷也暗中相助过,拿走的东西在其次,真正让我家夫人寒心的,是他们转背就不认帐,说施家如今的一切都与我杨家没有任何关係,都是她们自己的本事得来的。” “这位施小姐与她的母亲如出一辙,可是从我家小姐那里骗走了不少的东西,到如今,她更是做出伤天害理的事情,还请大人明察。” “杨管家,你算哪门子东西,敢在这里说这种话。” 施夫人气得要炸,杨管家每多说一句,就像是把她的脸皮剥下来一层,让她根本无地自容。 她一直都很得意,可以拿捏自己的表姐,想要什么都往她那拿,她就是没有,只要自己哭一哭,她就会心疼就会去想办法。 可她没想过。 表姐竟然有一天把她的脸皮撕下来了,让她这般无地自容。 愤恨在她的眼里不断滋生,她恨恨的瞪著杨管家。 “你让表姐来跟我说话,我倒要问问,东西是她自愿给的,她如今出尔反尔是什么意思。” 杨管家听著施夫人的狡辩,气得想上前扬她一巴掌,胸膛起伏间,他上前斥道。 “施夫人不是来哭诉说睡不好,想要借我家夫人的紫宝香炉过去一用,最多一个月就还回来,老奴想问问,这都三年了,香炉为什么出现在厉夫人的府里?” “我怎么知道。” 施夫人慌乱的往后退著,避开杨管家的视线。 杨管家冷笑。 “有多少东西您拿走之后,又转手送给了別人,做了人情,京城就那么大,施夫人以为自己做得有多隱蔽?” 施瑾舟听得脸色阴沉得可怕起来,再这么纠缠下去,事情只会越来越对他们不利,去请太子殿下的人怎么还不来? 看向门口。 施瑾舟的眼眸隨即亮了起来,急忙上前。 “沈侍卫,殿下可是让你过来帮我们主持公道?” 沈琉光微微蹙眉,没有理会施瑾舟,而是上前与王大人施礼。 “王大人。” 王大人点头,客客气气。 “沈侍卫,可有太子指示?” 沈琉光点头。 “殿下让我问江小姐一句话。” 王大人眼里露出惊讶,施家人则是眼含得意,施纯一和施夫人更是高兴得抱在了一起,她们都想好了的,这件事情一了,她们就立即想办法把施纯一送进太子府,待到她得了太子的宠爱,以后看谁还敢动她。 “请问。” 江照莹上前。 “殿下问您,施瑾舟是可用之材吗?” 施瑾舟听著浑身一震,转头不可置信的看向江照莹,这是什么意思?殿下这么问她是什么意思? 一时间。 满堂的视线全都落在了江照莹的身上,江照莹轻轻摇头。 “不堪重用。” 施瑾舟整个都愣住了,他不明白太子殿下问江照莹是什么意思,而江照莹这个不堪重用,又能起到什么作用,遂怒道。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沈琉光转头看向施瑾舟,目光森冷,笑了笑。 “施少爷错了,她知道她在说什么,我也知道我在问什么。” “沈侍卫,殿下让你过来是何作用?” 施瑾舟蹙眉质问,沈琉光当真觉得此人长人不长智,冷声道。 “殿下觉得施少爷无才无德,不堪重用,遂……少詹事这个职就撤了吧。” 说罢。 將怀里的撤职文书一併扔给了施瑾舟。 施瑾舟颤著手打开一看,隨后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脸色煞白。 他不可置信的看著江照莹,这怎么可能呢。 说没就没了? 慌乱间。 施瑾舟起身衝到沈琉光的面前。 “不可能的,殿下不可能这样对我,你是不是假传殿下的口諭。” 沈琉光看都不再看他一眼,朝著王大人作揖。 “殿下说此风不可长,若人人都这般居心叵测,人人都想不劳而获,那这世间的良善与公德何在?” “是,臣知道了。” 王大人起身施礼,沈琉光隨后转身离开。 施家人呆呆傻傻的,一时间不知道做何反应,之所以这么囂张,不就是因为施瑾舟是太子府的人吗? 如今太子知道了此事,不但不帮,反而把施瑾舟赶出来了。 沈琉光一走,施瑾舟跌坐在地上慌得不知道如何是好,他的前程,他的前程啊。 转头。 他怨毒的瞪著母亲和妹妹,张嘴想要说什么,却是半天也说不出一句话。 看向杨管家的时候,施瑾舟一改先前的囂张,小心翼翼的求道。 “杨管家,姨母可来了,我去请姨母过来一见,姨母一向疼爱我们,只要我们真心求她,她会心软的。” 这么多年他们求了杨夫人多少事,多少钱,她都答应了。 眼下只要姨母能来,事情就一定有转机。 “是啊是啊,我们是表姐妹,表姐一定会帮我们的。” 这时。 司南慢慢走了进来,江照莹看向他,司南点了一下头,江照莹便微微抿唇。 太夫也在这时候把药端了过来,施纯一闻到熟悉的药味便急忙起身,接过药吹了之后一口喝尽,喝完朝著大夫伸出手。 大夫一愣。 施纯一怒道。 “你这什么大夫,也不知道给我准备蜜饯,想要苦死我吗?” 大夫无端被骂,脸色当即冷了下来,起身施礼。 “王大人,我的事情已经做完了,就先回去了。” “好。” 王大人抬手,府丞便把他送了出去。 江照莹看著施纯一喝下药一副放下心的模样,微微抿唇。 药是那幅药没有错,但司南在里面加了东西。 她说过的。 第一个死在她手里的人,是施纯一。 没有人可以破坏她哥哥的幸福,谁都不能! “好了。” 王大人拍了惊棠木。 “事情已经很明白了,本官允许杨府將自己的东西全数拿回,甚至可以索要银两,至於施府……” 王大人没有再多说什么,但眼里的意思已经很明白。 那便是。 自求多福! 毕竟得罪太子殿下的人,没有几个是活著的。 施老爷和施夫人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抖著身子爬起来,跪在王大人面前哭了起来,王大人听得直蹙眉怒道。 “施夫人,要哭回家哭去,公堂容不得你一再放肆!” 江照莹和江执玉听著忍不住嗤笑出声,施老爷转头看向江照莹,心下明了,一切都是江照莹在主导,他踢了施夫人一下,想让施夫人过来求情。 江照莹装作没有看见,与王大人施了一礼,便和杨管家一起火速出了顺天府。 府外面。 杨家的人已经等在那里了,听说东西可以拿回来,便高兴得风风火火的就往施家奔去。 施夫人衝出来想要阻拦,可哪拦得住,只得又哭著追了过去。 然而。 这一次。 再没人在意她的哭诉,也没人看她那一幅装得很柔弱的嘴脸。 施瑾舟失魂落魄的走了出来,脸色煞白。 不远处。 一辆马车缓缓停下,帘子展开,施瑾舟木然抬眼,却在剎那间眼中光芒溢出,欣喜的朝著那马车奔了过去…… 第92章 大放异彩 “可是那位让您过来帮我的?” 马车是普通的马车,但內里的人却不是普通的人。 听著施瑾舟的话,车里的人嘴角微弯露出一丝嘲讽,冰冷的眼神落在施瑾舟的身上,像是淬了毒似的。 还以为他是个聪明的,却不料如此蠢钝。 “马上离开京城,永世不回,你们还有活路,否则……” 那人脸庞白皙,容色阴柔,且嗓音轻细,一听便知道是哪里出来的,施瑾舟眼中绝望溢出,几乎是冲了上去拽著帘子哀求。 “你们让我做的事情我都做了,就算我如今被撤职,但那位帮我换一个职位不就好了吗?我有多忠心,您是知道的啊。” 本想借著这件事情將太子拱出来,令他名声受损,只要皇上动怒,太子就会如履薄冰,却怎么都没想到,一个江照莹竟然能轻易左右太子殿下,將他施家掀得天翻地覆。 势没有借成,反倒是让太子府把自己给端了。 “那位知道的,我並不是这种轻浮之人,我是想把太子殿下置於口舌之地。” “那位……”马车里的人垂眸轻抚著自己银丝绣制的袖边“哪位一向只看结果,不看过程,你事情做不好,那就是你无能,施少爷,你要是再不走,那位生了灭口的心思,谁都保不住你。” 重重地將帘子从施瑾舟的手心里扯了回来,冷哼一声,隨后马车便缓缓离开。 施瑾舟这下是真的慌了! 转头。 密集的队伍已经远去,全都朝著施府衝过去了。 施老爷阴沉著眉眼从里面走了出来,看著自己儿子那模样眼中都是失望,施瑾舟转头对上父亲的眼神,好一会儿,他才自嘲地冷笑了起来。 是他的错吗? 当时他就说忠於一人即可,可是他的父亲说,最好是找两个下家,一个出事,还有另一个。 可是现在。 两边同时弃了他。 “还要在这里丟人现眼到什么时候?” 施老爷转头怒吼,施瑾舟跟在他的身后,两人朝著施府赶去。 远处。 沈琉光站在马车旁,冷眼看著这一幕。 “殿下,施瑾舟这颗子被江小姐无意中拔了,咱们的计划可就得变一变了。” 他们的確是故意让施瑾舟一年之內就升到了少詹事,也想看看他背后到底是谁,但对方把施瑾舟放进詹事府之后,一直没有动这颗棋子。 没想到江照莹一出手。 倒是把幕后的人给引出来了。 马车里的人是个太监,而且是玥王府的太监。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 101 看书网书库广,??????????????????.??????任你选 】 “属下想过他是云中王的人,但却没想到竟然是玥王府的人。” 玥明王是继后所生,同样是皇上嫡子,但他从小到大在太子殿下面前都把自己的位置摆得很正,他总是说,以后太子做了皇帝,他便要挑一个富饶之地,远远地呆著,或者到时候他自请为平民,在京城里做生意,做个逍遥自在的有钱人。 他甚至在一次醉酒后与太子殿下说,母后也曾问过他,是否覬覦太子之位,但他摇头保证,他绝不会和自己的哥哥抢那个位置。 整整七年的时间,他知进退,懂礼数,处处以太子殿下为先,甚至在一场刺杀里替殿下挨了一刀,如今看来,那一切都是玥明王的计谋。 可惜啊。 太子殿下用七年的时间信任了他,甚至为他打算好了去处,他却在这节骨眼上露了马脚。 过往点滴,滴水不漏,沈琉光光想著就觉得后背脊发凉。 “备些厚礼,送到江府上去,给江照莹。” 送到宋府不安全,不如让江执玉先给她收著。 “是。” “殿下,施家可还要管?” 沈琉光看著他们消失的背影,双手环胸问著,太子冷眸微抬。 “不用管,孤要看看玥明王究竟有些什么手段。” 沈琉光挑了挑眉。 玥明王平日里和煦得跟春风一样,对谁都和顏悦色,更是和许多世家公子都打成了一片。 如果他下死手把施府都杀了,那便说明玥明王此人手段极狠,绝对是朝著那个位置发展的人。 “走吧。” 马车缓缓前行,路过施府的时候,远远的就听到里面有鬼哭狼嚎的声音。 江照莹和江执玉一直坐在马车里,直到杨管家一箱一箱的东西往外搬,他们才放了心。 展了帘子。 一抬头就看到太子殿下俊美的脸庞。 两人远远的望著。 江照莹朝著太子殿下微微一笑,太子点头,放了帘子离开。 江执玉的马车也掉头,迎面就看到江府的管家喜笑顏开朝著他们跑了过来,上前施礼道。 “少爷,小姐,好事啊。” “怎么了,江叔。” 江照莹笑著问他,江叔急忙上前將一封帖子递了过来。 “崔国公请少爷去一趟,好像是要带著少爷去参加书法会呢。” 书法会? 江照莹接过帖子,眼中有丝欣喜。 “参加书法会的都是顶尖的才子,和一些地位较高的世家,哥,你可想去?” 江执玉看向外面的繁华,一双漂亮的眼睛染著浅浅的光芒,笑道。 “去吧。” 既然与崔国公有了联繫,那便也不要放过这样的机会,毕竟他是个要成亲的人,总不能让岳母和未来的妻子失望不是。 “那哥哥赶紧回去收拾,然后出发,別让国公爷久等。” 江执玉点头,与江叔道。 “你派人去回信,就说我刚从衙门里出来,要回去收拾一下,国公要是问什么事,你直说便是。” “是。”江管家看著眼清目明的少爷,眼中都是慈祥“那少爷也快著些。” 杨管家本没走远,偷听了一耳朵,隨后便催促大家赶紧往杨府赶。 他得赶紧把这件事情告知夫人,这亲事要赶紧定下来。 书法会不止是京中,甚至是整个大鄴的才子都非常嚮往的地方,別说是参加,就是跟著去转一圈,再出来,身价立马就不一样了,江少爷要是在书法会上露了尖,那可就是抢手的人物。 於是。 兵分好几路,大家各忙各的。 江照莹回到宋府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打听宋明霽如今在何处,得来的答案与她料想的都是差不多的,宋夫人第一时间把他扔到了最偏僻的院子,留了一个下人,便不再管他了。 还没踏进那座院子,就听到宋明霽的怒骂喊叫。 江照莹进去的时候,宋明霽的姨娘正端著一碗药站在他的身边,地上有被打碎的药碗,一地的药汁,想来元姨娘都已经煮了好几道了。 “我不吃,你来做什么,你来有什么用,去把母亲请过来。” 元姨娘看著伤成这样,也不愿意接受现实的儿子,眼泪不断的坠落,端著药求道。 “那你先把药喝了,喝了我就去请夫人,好不好?” 宋明霽狠狠地瞪著那碗药,他身上的伤很重,也很痛,如果不吃药的確对他很不利,抢过药碗,狠狠瞪了元姨娘一眼,他把药一饮而尽,隨后又砸了碗。 “滚。” 元姨娘一身粗布麻衣,头上白髮一层一层,听著儿子无情的话,她眼中有失望,有痛楚,但也没办法,只能抹著眼泪转身离开。 江照莹看著她的背影,冷了眉眼,慢慢走了进去。 “等我好了,我一定会报仇的,江执玉想和杨翩翩成亲,门都没有。” “是吗?” 若是没有听到这句,江照莹也许还会让他多活一点时间,可他偏偏不惜命,非要逆著她的意思来。 那便不能怪她清除前路障碍,还眼前一片清静。 听到江照莹的声音,宋明霽嚇了一跳,猛的抖著身子昂起头惊恐的看著江照莹。 “我说过,宋夫人不会再管你,对不对?” “胡说八道,母亲只是想让我在这里安心养病而已。” 可是。 宋明霽眼中心虚和惊恐不断溢出,宋夫人有没有弃他,他心知肚明,只是他不肯在江照莹面前承认。 江照莹冷冷的看了他一眼,转身就走,宋明霽见她丝毫没有要管顾自己的意思,心中一慌喊道。 “大嫂。” 江照莹微微蹙眉,宋明霽知她不喜欢,急忙改了口。 “江小姐,你那么恨宋成玉,那么恨宋府,为什么不让我帮你,我可以帮你的。” “你要是早说也许有用,但是现在,没必要了。” 宋明霽看著她眼里的杀机,扑通一声从简单的木床上跌落了下来,朝著江照莹爬了过来。 “我有用的,你要我做什么我都可以。” 江照莹没有理会他,带著舒云转身离开。 路上。 江照莹转头吩咐。 “让喻婶子传话给宋夫人,就说我哥被崔国公带去了书法会,並且会和杨家结亲,对於宋明霽所做的事情,杨府和江府恐怕没那么容易揭过。” “是,奴婢马上就去。” 舒云转身去寻喻婶子,江照莹接著又让翡翠去打听书法会的事情,隨后让李嬤嬤挑选了贵重的礼物去梅夫人的府上,既然要与杨府结亲,那还得是梅夫人保媒比较合適。 回到空留小筑。 舒雨侍候著她沐浴更衣,又用了一些汤水,靠在软榻上的时候,阿宝从外面玩了回来,见到她在,便窜过来汪汪叫著,江照莹眉眼温柔俯身將它抱在了怀里,拍了拍它的头道。 “你看你出去玩的这一身泥,得洗澡了。” 李嬤嬤进来的时候,看到她和阿宝玩得正欢,眉眼间满满的都是慈爱,上前道。 “它一出去就到处疯跑,钻进钻出的,很容易钻,水都烧好了。” 阿宝一听又要洗澡,嗷嗷的就要往外跑,江照莹看著它调皮的模样,拍了拍它的头。 “你再这样,晚上就自己睡地上。” 阿宝听著便耷拉著脑袋,仰头朝著江照莹汪汪地叫著,江照莹点头。 “我给你洗。” 阿宝这才不叫嚷,李嬤嬤看著这可爱的小白狗,笑道。 “倒是个通人性的。” 隨后。 主僕三人一番手忙脚乱,水四溅,好不容易给阿宝洗澡、熏干、换上新衣裳,为了让它的爪子乾净一些,舒雨甚至还做了四个脚套套在了它的脚上。 结果。 阿宝一脸惊恐,嚇得像疯了一样在原地转起了圈来。 舒雨看著它那模样,笑得直不起腰来,江照莹摇头道。 “快拿下来吧,它都走不了路了。” 舒雨只得无奈把它抱在怀里,一边取它的脚套,一边轻轻打它。 “真是个傻的,有脚套乾净很多不知道吗?” 江照莹接过热茶,转头看向窗外,问李嬤嬤。 “什么时辰了?” “算起来,少爷应该和崔国公到了书法会了,下午去晚一点也没有关係,会一直延续到晚上。” 江照莹恩了一声,隨后便有些心神不寧,不知道哥哥在书法会上会不会好好表现,一张生面孔不知道会不会受待见。 时间似乎过得很慢,江照莹第一次期待天快些黑下来,时间快些流窜。 正在閒聊著,舒云走了进来,上前道。 “小姐,元姨娘吊死在宋夫人的门口了。” 江照莹长睫轻轻一颤。 “將她葬了吧,就宋明霽那样的人是不会认她,更不会葬她的。” 元姨娘。 说起来,她应该是整个宋府最可怜的人,也是最无辜的人了。 生下宋明霽后,为了让儿子养在宋夫人的名下,她甘愿隱姓埋名做下人,做最粗的活,干最辛苦的事。 这才吩咐完。 李嬤嬤也从外面匆忙奔了进来。 “小姐,宋明霽也死了,宋夫人听说咱们大少爷去了书法会,还是崔国公带去的,就慌了神,让人把宋明霽给捂死了。” “那就把他们母子一起葬了吧。” 这是她对宋府最后的一点善意,於元姨娘来说,活著也不过是一个念想,只念自己的儿子好,如今都走了,也是解脱。 接下来的时间。 江照莹便坐在窗口的位置,看著窗外的朵,看著头上的天空,一直到天彻底的黑下来,翡翠才带来好消息。 书法会上。 江执玉一人舌战群雄,最后战到了前太傅常云生的面前,常太傅端著酒连赞江执玉三个不错。 信一传出来,江监正的儿子江执玉的名字一下子便响亮了起来。 人是崔国公带去的,原本也没指望他真的有什么光彩,只是想带他出来看看,认识一些人,没想到他竟这般厉害,狠狠给崔国公长了脸。 出了书会后。 意犹未尽,两人又去茶楼喝了两壶茶,一直到深夜,江执玉才把崔国公送回去。 江照莹坐在窗口,仰头看著月亮,唇边弯了起来。 第二日。 还没起身,舒云就拿著十几封帖子过来,全都是各家办宴会请她过去参加的。 “小姐。” 舒云和舒雨都高兴得很。 “看来昨天的书法会咱们少爷一鸣惊人,不然这些帖子不会送进宋府来。” 江照莹微微抿唇,的確是这么一个道理,宋府的名声在外面可真不怎么样,要不是宋娘娘和云中王、乐安公主在,只怕是没人会理会宋府的。 说起来。 宋娘娘一行终究是个碍眼的,如果要除掉宋府满门,那就得包括宋娘娘母子三人。 第93章 跪下来求 皇上一日不给她和离的圣旨,很多事情她一日便施展不开,既然这样,那她就加速让姓宋的彻底灭败! 云中王之所以会得到张夫人手里的三封信。 是因为。 她已经买通了张夫人的贴身婢女,到时候,她会帮忙把信交给云中王。 云中王自会懂得如何利用,她要將云中王和宋娘娘推到太子殿下的对立面。 借太子殿下的手杀云中王。 而且。 皇上知道后,原本忌惮太子的他会更加猜疑,到时候会太子一定会有大麻烦。 不过。 江照莹端著热茶慢慢饮著。 她有点想看一看,如果太子殿下真遇到了这件事情,他会怎么处理,他能怎么处理? “小姐,宫里的信。” 江照莹接过,一个信封,信却是三封,一封是江娘娘写的,一封是表弟写的,一封是若谷写的。 太子殿下在楼里寻了两位年纪大了,但本事精妙的女子,做了身份送进了宫,借江娘娘的手送到了周若谷那里,教她如何勾住男人的心,如何诱惑男人沉迷自己。 幽州王说他本来想给云中王下黑手,断他一条腿,结果发现云中王根本不在暴室,且这件事情他已经告诉了太子殿下。 若谷说。 她去看了听云郡主,郡主的母妃生得柔弱美丽,但看著心思深沉,一见到她就如临大敌,她一走,听云郡主第二天就生了病,全昭仪便又借著这个事让人来请皇上。 彼时。 皇上正在陪著她在御园里散步,看到全照仪的人皇上就恼怒,於是她便代皇上又去看了听云郡主。 顺便把她江照莹准备的东西一起带了过去。 她到的时候,郡主已经烧得神智不清了,明明全身滚烫,却一个劲的喊冷,盖了好几床被褥都没有用,一晚上的时间,她就像脱了相一样,一个人缩在被褥里默默落泪。 若谷觉得如果有办法,还是把听云郡主弄出去的好,不然病態的全昭仪一定会把她给害死。 另外。 周家的两个妹妹也已经被接进了宫,见到她的时候还趾高气扬的,以为自己是来受封当太子妃的,结果听到了自己被安排进浣衣局要给主子们洗衣裳的事情,两个妹妹便大吵大闹起来。 看著她们嚇得面色惨白,若谷当时的心情真的是快活极了,从未这般快活过,原来看著仇人遭报应,真的是一件很开心的事情。 於是她便赏了两个妹妹一人三十棍,然后再丟进浣衣局,当天就得给主子们洗衣裳。 这才一两天的时间,两个人就脱了一层皮。 …… 看完三封信。 江照莹眉蹙得紧紧的,將窜过来的阿宝搂进怀里,问舒云。 “去打听一下,这些帖子里,有哪家是给听云郡主下了帖子的,如果有,就递信到若谷那里,让她告诉听云郡主,我想见她一面。” “小姐,要是听云郡主还在生咱们的气,不愿意见咱们呢。” 江照莹轻轻地嘆息了一声。 “那就只能说明她和我们没有缘分,便將这件事情告诉太子殿下,让殿下去护吧。” “是。” 舒云转身出门,先是去安排宫里递信的事情,接著又回了一趟江府打探消息,一直到中午的时候舒云才回来。 “小姐,梅夫人去了江家,两家很快就谈妥了,老爷很喜欢这门亲事,所以江家和杨家的亲事算是定下来了。” “另外,只有一家给听云郡主下了帖子,是柳丞相家。” “柳丞相?” 听到这三个字,江照莹就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柳家可是害得文家抄家灭口的元凶,是她彻底的仇人,这一世,她要杀的人里,柳家也是排上名单里的。 但是。 柳家如今位高权重,他们怎么会给郡主下帖子? 除非。 她们要在听云郡主身上使什么阴谋! “临安公主和乐安公主也下了?” “是的,不过听云郡主如果可以去,倒也不用太担心,小姐送给她的东西里面,就有五套合適的衣裳和首饰。” 知道她在宫里艰难,所以能给的都给她准备了,还有大大小小的银票,都给她准备了的。 “奴婢还递了话,说咱们大少爷也会去。” 江照莹点头,拿出柳府的帖子,扔到了她们的面前。 “那就去柳府吧。” 反正以后要打交道的,那就去探探路,柳丞相支持的可不是太子殿下,所以以后必定是死敌。 “小姐。” 李嬤嬤端著糕点走了进来。 “宋夫人一直在想办法想把宋世子弄出来,只是宋娘娘眼下被禁足,云中王又出事,没人真正帮得了她,所以她总是过来吵著要见您,如今又来了。” 江照莹眉眼清冷。 “眼下她能找的恐怕只有乐安公主。” 如果她猜得没有错,乐安公主是一直喜欢宋成玉的,宋成玉人虽不怎么样,但模样確实是生得好。 所以。 乐安公主一定会想办法,要救人,就得出宫,所以柳相府上的宴会,她一定会参加。 正说著。 门被砰的一声踢开,宋夫人虽害怕这座院子,但还是怒气冲冲奔了进来,见江照莹在悠閒地喝茶,气不打一处来,指著她怒骂。 “你真是丧了良心,成玉在外面受苦,你还吃得下喝得下,江照莹,你究竟要怎么样才愿意把成玉救出来。” 这两天她到处想办法,到处银子,也只是进了大牢看了宋成玉一次,再这样下去,宋成玉说不定会死在牢里。 宋族长同样到处走动,但这件事情皇上在过问,刑部不放人,他们还真有一点束手无措。 但只要江照莹肯出门,事情就好解决了。 “要我救他出来也可以。” 江照莹看了一眼宋夫人,几天不见,好像老了不少啊,听到她的话,宋夫人眼睛一亮。 “你跪下来求我。” “你……” 宋夫人怒不可遏,眼中震惊不断。 “这世上哪有婆母跪媳妇的道理,江照莹,你想让全京城看我们宋候府的笑话?” “她们笑话与我有什么关係,跪不跪隨你,反正死的是你儿子。” 上一世。 宋夫人动不动就责难於她,动不动就罚她跪,水里、雪里、祠堂……这宋府哪个地方她没有跪过? 这一世。 她让宋夫人跪一跪,怎么了? 宋夫人当真是心急如焚,眼下宋府被江照莹害得步步艰难,成玉虽说是皇上的药引,但听说周若谷医术不错,竟然治好了皇上的头痛,如果……如果皇上不需要成玉了呢? 她不敢赌! 至少目前的形势,她是不敢赌的。 崔国公看重江执玉,那可是一大助力,常太傅讚美江执玉,若是他听到了什么口风,骂宋府两句,那这天下的学子都会跟著唾骂,这於云中王也没有一点好处。 若不是宋娘娘和云中王都被罚,她也不至於被如此担惊受怕,她眼下是真的没有別的办法了。 “李嬤嬤,送宋夫人出去吧。” 李嬤嬤冷视宋夫人。 “不把我家小姐当人看,还想我家小姐做人事,没这道理,宋夫人,出去吧。” “你……” 宋夫人被气得要吐血,刘嬤嬤上下打量著李嬤嬤,再一次被她身上的华丽缎子震惊,她这一身行头怎么也要几千两银子,一个下人,怎么可以过得跟主子一样? 再看看自己身上,都一年没有添新衣裳了。 喻婶子的话不由自主的又在她的耳边响起,鬼使神差的,在宋夫人转身要衝走的时候,刘嬤嬤一把拉住了她。 “夫人,少爷要紧,这些帐以后有的是机会算。” 宋夫人背挺得直直的,死死咬著牙,这么多年,她从未受过这么大的羞辱。 转头。 她恨恨地瞪著江照莹,恨不得把她撕碎了。 可是。 真的只有江照莹可以不费力气让成玉平安出来,宋明霽已经死了,宋候府不能败在她的手上。 膝头一软,宋夫人冷著脸跪了下去。 “救救成玉,他到底是你的夫君。” 江照莹像是没听到似的,接过舒云端过来的茶,慢慢的吹著,茶香上溢,闻著很是诱人,江照莹浅浅地尝著,笑了笑。 “这茶叶还有多少?” “还有一斤左右,今年雨水多,所以產量不是很高,统共也就两斤。” 江照莹听著往后靠了靠。 “给江娘娘和周娘娘送一点去,再给崔国公送一点,太子府也送一点,就这么分了吧。” 宋夫人见她无视自己,故意折腾自己,气得几乎要疯,也嫉妒四起,这东西进了宋府,就该是宋府的,她竟敢往外送? 而且这云金茶一斤值几万两,她说送就送,她这个做婆婆的却是一口没喝著,就闻了点茶香味。 “世子夫人,您帮帮世子吧,不然世子在牢里可受尽了苦头。” 刘嬤嬤跪著磕头,轻轻求著,江照莹笑了笑。 “受尽苦头好啊,这样才会长记性。” 看了一眼屈辱的浑身颤抖的宋夫人,看著她跪得膝头髮痛,额头生汗的模样,江照莹依然慢条斯条地和大家说著话。 足足半个时辰后。 舒雨说苏姨娘过来了,要见她,江照莹便让人把苏姨娘请了进来,一进门,苏姨娘便跪在江照莹的面前磕头。 “世子夫人,你帮帮世子吧,您让妾身做什么都行。” “那我把你发卖了,你可愿意?” 江照莹淡淡问著她,谁知道苏姨娘竟然挺直了背脊,看著江照莹没有一丝犹豫。 “妾身虽然出自江府,但在江府没有过问,也没人疼爱,直到跟著世子进了宋府,才知了冷热,这恩情妾身要报,夫人要怎么处置妾身都可以,只要夫人愿意救世子出来。” 宋夫人和刘嬤嬤对视了一眼,心里暗暗惊讶,还以为这个苏沫沫来的时候已经被江执玉给毁了清白,没想到真是清清白白来的,想来她在江府的日子也不好过。 “苏沫沫,没想到你还是个有情有义的。” 江照莹眼里露出惊讶,指了指她。 “起来吧,丞相府两日后设宴,我去看看有没有机会寻求帮助吧。” “把清欢也带去。” 宋夫人急忙应话,清欢自被毁了清白之后一直躲在屋子里不出来,她得给清欢找一户好人家赶紧嫁出去,至於洞房夜,到时候给姑爷下药,让丫鬟顶上就是了。 “可以。” 对於江照莹的大方答应,宋夫人和刘嬤嬤心里满是欣喜,看来这苏姨娘还是有些用处,到底是江府出来的,又在江府没过好日子,所以江照莹对她还有几分情分。 出来的时候。 宋夫人拉著苏沫沫的手,眉眼都是温和。 “今天的事多亏了你,待成玉出来,我一定和他说,今天的事情,你也不必往外说了。” 一个婆母被儿媳妇逼得下跪,说出来肯定是京中头一份,真是丟死人了。 苏沫沫一副乖巧的模样,施礼道。 “妾身知道的,您放心。” 宋夫人这才鬆了一口气,隨后苏沫沫又乖巧的送她回了院子,苏夫人让人挑了一套成色不是很好的首饰送了过去。 苏姨娘看著眼底闪过一丝嘲讽,隨后让人把首饰送往住在青竹小院的沈月芙那去。 结果。 丫鬟回来说,沈月芙已经带著丫鬟搬进了她的悦心居,说那本该就是她住的。 苏姨娘听著眼神冰冷。 转身。 她又回到了空留小筑,院门关起的时候,苏沫沫脸上的冷漠瞬间不见,换上温和的眉眼,快步进了江照莹的厢房。 “小姐。” 苏沫沫笑著上前施礼,江照莹指了指对面,她便也很自然的坐了过去,摇头道。 “这宋府可真不是人呆的地方,方才我在宋夫人那里可看得很清楚,宋夫人手里还压著不少好东西,亲儿子被送进牢里,她都捨不得拿出来,当真是有意思。” “你怎么知道那就是她的亲儿子了?” 江照莹笑著把茶递了过去,见苏沫沫眼中一讶,指了指茶。 “快喝,一杯上百两。” 苏沫沫急忙接过,闻著茶香,一脸享受的模样,隨后慢慢喝了起来。 “那个沈月芙让人把东西搬到我院子里去了,要抢我的院子呢,不过她愿意住就住,横竖也就睡一间房,小姐,宋成玉真的出不来了吗?” “出得来。” 江照莹微微蹙眉。 “他的帮手马上就要到京城了,你一个人恐怕压不住。” 苏沫沫微微扬起美丽的脸蛋,倾身靠近江照莹。 “小姐,我有办法。” 第94章 失去一切 捏起一块糕点,將它扳成两瓣,长睫轻扬,江照莹冷声道。 “不如把这块糕点分做两个人吃?” 苏沫沫挑眉。 “晚些时候,你会有一个好姐妹前来投靠,你把她同样安排进悦心居,让她火力全开对付沈月芙,让宋成玉彻底厌弃她,这个人,我要让她失去一切。” 上一世沈月芙的吃穿用度都是自己的,且是最好的,这一世,她就该尝尝一无所有的滋味。 “好。” 苏沫沫笑著应下,江府里所有的妾室,名义上虽然是妾室,但实际上都是江照莹、江执玉救出来的苦命女子。 她们有的是逃难的,有的是被卖出去的,有的是被仇家追杀的……各种各样的命运都有。 收进府里之后。 江照莹请人教导她们知书达理,教导她们识文断字,如今她们一个个都出落得特別好。 也跟她们说过。 但凡有想要出府谋生的,江府都会准备三千两银子给她们打本,或者想去铺子里学做生意的,也会让掌柜的亲自带。 有七八位姐姐已经出了府,眼下都过得不错,但剩下的十几位都不愿意离开,一心只想寻机会报答江府。 苏沫沫之所以会出现在宋府,那是因为她在做乞儿的时候,曾討到宋成玉的面前,那时她一身污渍,满脸是泥,遮住了稚嫩和清秀,宋成玉被她挡住了去路,怒火中烧,一脚踢在她的心口,令她从七步台阶上摔了下来。 人来人往里,她的鲜血渐渐地映在了別人的脚下,可她是乞丐,根本没人管她的死活。 再睁开眼。 她便出现在了江府,大夫细心將养,一个多月才好起来。 所以。 她进宋府,也是要报仇的。 明面上她和江照莹是对立的,但事实上,她的很多次巧合出现都帮著江照莹化解了一些麻烦。 “对了小姐,您为什么说宋成玉不一定是宋夫人的亲生儿子?” 这话著实把苏沫沫嚇了一跳,这个宋夫人当真是劣跡斑斑,所做的坏事罄竹难书啊。 江照莹往后靠著,眼中清冷一片。 “我只是怀疑,但没有证实,你想……沈月芙虽是她亲妹妹的女儿,但沈家也不过是一个五品出身,以宋夫人那种钻营的个性,沈月芙进门做妾可以,但做正妻她应该会看不上,可她不止一心一意为她打算,甚至为了让她和宋成玉在一起,私奔这种事她都能应承。” “而且当年与宋夫人相爱的不是宋侯爷,而是宋族长,宋夫人一边设计宋侯爷娶她,一边与宋族长苟且为得就是一举得男,然后把侯爷的位置重新夺回来,这种方式悄无声息,家族又不必廝杀不断,於她们来说,这是最轻鬆的法子了。” “而且,这两人竟然神不知、鬼不觉地给宋侯爷下毒,让他整整病了两年才死。” 苏沫沫饮了半杯茶,看向窗外的繁,轻声道。 “狼狈为奸,可是我看宋族长似乎过得很愜意,妻子出身不错,儿女也都教导得很好。” 风从院子外面拂了进来,將一枝也带进窗內,江照莹轻抚著瓣。 “族长夫人应该早就看清了这一切,只是一直在忍著。” 不过。 上次亲眼在寺庙后山看到自己的夫君和宋夫人忘情苟且,她就不信这族长夫人还能忍得下去。 苏沫沫笑著站了起来。 “等我寻到机会,我会把宋成玉的身世说与族长夫人听的,现在……我要去做些好吃的好喝的给那老毒婆送过去,毕竟我现在可是一个乖巧又贴心的妾室。” 听著她的话,江照莹眼里有丝心疼。 “你別轻举妄动,我也不希望你们沾血腥,到时候全身而退是最好的。” “知道的。” 苏沫沫轻声应著,嗓音里有一丝哽咽。 江照莹捨不得她们手上沾血腥,她们又何尝捨得江照莹沾,若是可以,她们愿意替江照莹做下所有的事情。 一个时辰后。 苏沫沫將煲好的燕窝送到了宋夫人的手里,如今的宋府还能吃上燕窝,已是十分不容易的事情,是以宋夫人特別的高兴。 正好这时候。 下人来报说,一位叫紫苏的姑娘想要见苏姨娘,苏姨娘听到紫苏两个字,便急忙向宋夫人求情,说紫苏是她的十来年的姐妹,先前做生意的,很是有钱,只是不知道什么原因出现在这里。 宋夫人正想让人把紫苏赶走,可一听到有钱两个字,便同意她们相见。 苏沫沫这才欣喜地转身出去,將紫苏迎进了悦心居,两人在厢房里足足聊了一个多时辰。 江照莹给她们准备了贵重的礼物,苏沫沫领著紫苏前去给宋夫人请安,宋夫人看著礼物,眉开眼笑。 紫苏再趁机提出要在宋府住几天,宋夫人便也一口应下,让她们自己处理,接著紫苏便下了厨房给宋夫人做了一大桌美食,不过短短半日的时间就把宋夫人和宋清欢给俘住了。 回到悦心居的时候,已经快要天黑。 紫苏闻了闻身上的油烟味,直蹙眉,苏沫沫指了指屏风后的大浴桶。 “知道你爱乾净,快去洗吧。” 待到紫苏窝进水里,苏沫沫端著衣裳过去有些好奇地问她。 “你这般爱乾净,怎么会来宋府呢?” 既然进了这里,难免不被宋成玉碰,她平时弄脏一点都要洗半天的人,宋成玉可不是一个很好的选择。 紫苏扬起柳眉,眼中都是嫌弃。 “你是迫不得已,我可不会让宋成玉真的碰我,沫沫,我要留著清白之身出去。” “可是,做得到吗?” 紫苏抬手轻抚著苏沫沫的脸蛋。 “放心,男人啊,都是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我每天勾得他心里像猫抓一样,然后你再扑上去填补一下,这事就成了。” 苏沫沫抬手打了她一下,双手朝著她的胸口揪了一把,紫苏惊叫著一捧水泼在了她的身上,两个便打闹了起来。 晚上。 紫苏便看中了沈月芙住的南厢房,沈月芙自是不愿意,紫苏衝上去抓著她的头髮就把她给摔了出去,接著又让丫鬟把她的东西全都裹著扔到了北厢房的床上。 趁著沈月芙哭闹怒骂的时候,苏沫沫的丫鬟写意悄悄潜进了空留小筑,將两人的计划一一说与她听。 为了营造她们不对付的气氛,紫苏故意不去拜访江照莹 第二天起来。 舒云说一大早紫苏就邀请宋清欢出去閒逛去了,宋清欢是高高兴兴出的门,宋夫人也很喜欢紫苏,对於沈月芙一大早的告状,宋夫人也只是轻描淡写,把沈月芙气得回去砸了好些东西。 同一时间。 一份摺子也快马送进了皇宫。 太子命人將这些事情传进江照莹的耳朵里时,江照莹便知道,宋成玉应该快要出来了。 於是命人送了五千两银子给牢头,让他赶紧好好招待宋成玉,只要不把人弄死就行,牢头看到银票就找不著北,火速命人把浑身是伤的宋成玉又给拖了出来。 …… 到了宴会这日。 舒云和舒雨將一套极为繁复华贵的衣裙端了出来,李嬤嬤又从江府拿了一套特別名贵的红宝石头面,將江照莹打扮得贵气逼人,房门打开,流光轻染,李嬤嬤看著江照莹眉眼里都是得意。 “也只有我家小姐才压得住这霸道的贵气。” 这可是她一手养大的孩子,如今出落得这般美艷,又这般聪慧,李嬤嬤当真是开心。 “今天是文府四小姐的及笄宴,奴婢听说这位四小姐一直自詡是京中第一美人,也极看不上別家的小姐,还在外面说咱们家小姐各种坏话,所以小姐一定要美美的去,狠狠打爆她的脸。” 那位四小姐別看年纪不大,但却十分的刁钻无理,她与江照莹曾在珠宝铺里打过一个照面。 从那以后。 她就莫名其妙开始各种针对江照莹,但凡有人提起江照莹,她便要各种攻击。 到现在江照莹也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这样针对自己。 听著舒雨的话,江照莹理了理袖子道。 “今日到的小姐,恐怕个个都是枝招展的。” 毕竟不止公主会到,太子殿下和几位殿下也一样会到,所以世家小姐一定个个盛装出席,既然小姐们个个美艷,那各家少爷也一定会精心打扮。 所以。 今天的文家宴席,一定会很精彩。 “小姐,听云郡主出宫了。” 屋顶上传来紫影的话,江照莹听著这才领著人一起出了小院,到了门口才知道宋清欢已经出发了。 “这规矩真是学到狗肚子里去了。” 舒云冷脸说著,文府根本没有邀请她,不知进退不说,竟然跟著別人一起进文府,也不怕笑话。 “她若是个清醒的,就应该在门口等著咱们小姐。” 舒雨也一脸嫌弃的说著,待到一行人到了文府门口,看著摆得整整齐齐的华丽马车,看著来往的宾客和喜悦的下人,却唯独没有看到宋清欢。 一问才知道她已经跟著太傅府的孙芳意一起进去了。 下人说起这话的时候,眉眼里有三分鄙夷,舒云只当没有看到,递了一个福袋过去,隨后便回了马车,待到江执玉、杨翩翩的马车来了,她们才一起进去。 丞相府地域极宽,亭台楼阁一座连著一座,座座美伦美奐,气派至极。 繁美景处,处处可见华丽的身影,也处处听得到此起彼伏的笑声。 太子殿下领著公主、郡主和其他殿下们一起进府,文老夫人亲自领著文家人浩浩荡荡前来迎接。 一时间。 文府贵不可言! 文家四小姐今日是主角,俏皮又美丽,抬眸看向玥明王时,玥明王朝著她笑了笑,文四小姐便羞得小脸蛋通红。 江夫人带著江抚琴、江抚簫跪在远处,看到这一幕时,江抚琴脸色冰冷,江夫人亦是好不到哪去,转头看向女儿,江抚琴有些忌惮的看向江照莹的位置摇头。 “还是不能轻举妄动,我会想办法的。” 不过是病了一段时间而已,没想到这文四小时倒也挺会趁虚而入,一门心思想要进玥王府的门。 “小姐。” 舒云凑近江照莹。 “夫人说三小姐和玥明王有情,您觉得是真的吗?” 方才玥明王可没看江抚琴,但江抚琴的脸色却说明,他们是真的有事。 “真真假假很快就会知道的。” 一行人渐渐都起了身,舒雨也从远处悄悄回到了她的身边。 “小姐,您吩咐奴婢做的事情,都已经妥当了。” 江照莹轻轻点头,看向江抚琴的时候,眼中像是千年古井一般,阴冷一片。 她让人买通了文府的人,在里面布了一个阵,她要试试自己心里的猜测,如果江抚琴真如她所想那般,那她就一定能够发现。 文老夫人一脸慈祥,迎著诸位殿下进正厅落座,文府的小姐便引著公主殿下往小姐妹堆里走去。 听云郡主孤零零的一个人,没人上前与她打招呼,她也不认识谁,怯生生地寻了一个亭子静静地坐著,看著文府的繁荣,看著身著及笄服的文四小姐被大家围著恭维,眼中不由得溢出一丝羡慕。 “听云。” 江照莹轻唤著她,听云郡主惊得急忙站了起来,一脸惶恐转头,见是江照莹,眼眶不由得一红,急忙迎了上去。 她拉著江照莹的手,紧紧地握著,又紧张又委屈,刚想要说话,却看到杨翩翩也走了过来,听云郡主眼中失落一片,鬆开江照莹与大家见礼。 杨翩翩看著她这柔弱又小心翼翼的模样,眼里溢出一丝心疼,上前拉著她的手道。 “我有意要与你聊一聊,你却一直避著我,郡主,勇敢一些,不留遗憾可好?” “啊。” 听云被杨翩翩这直白的话弄得愣住,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杨翩翩拉走了。 江照莹微微抿唇,哥哥一进门就被各世家客客气气地打著招呼,好不容易才脱身,正在另一处等著她们,有杨翩翩在,又避嫌,又达到了目的。 “希望她们聊得愉快,结果也圆满。” 远处。 孙芳意和宋清欢和几位小姐聊得十分开心,那些小姐时不时地朝著江照莹这边看,眼里满满的都是嫉妒和恶意。 江照莹转头与舒雨轻声道。 “去告诉她,来了就安分一点,若是惹出什么祸来,以后她都別想出宋府。” 舒雨点头过去当著诸位小姐的面与宋清欢將这话说出来,宋清欢眼中怒火闪过,隨后便当著几位小姐的面哭了起来。 几位小姐看向江照莹的眼神更加地义愤填膺,於是都围著宋清欢不断地哄著,好一会儿,宋清欢才止了泪,与一位绿衣裳的小姐手牵著手朝著繁深处走去。 同时。 一道蓝色的高瘦身影悄悄地跟在了她们的身后。 第95章 劲敌出现 “啊,我的帕子忘记拿了。” 绿衣裳的小姐上下寻找著,有些紧张地与宋清欢急道。 “清欢妹妹,你等一等我,我去找找帕子,万一帕子落到別人的手上也不好,放心,一会就让我哥哥安慰你,给你出气。” “好,你快著些。” 宋清欢眼里闪过一丝欣喜,方才就那么哭一下,收穫了一堆同情,而且一个个现在都看江照莹不顺眼,答应她一会用膳的时候,给她好看。 待那绿衣裳的小姐转身离开,宋清欢仰头看著面前的繁抿唇。 踮脚,伸手。 想要把最美的那朵摘下来。 可是她矮了一点点,几次都没能把摘下来。 不甘心的她正要跳起来动手,没想到身后伸出一只手,轻易地將那摘了下来。 “多谢。” 宋清欢娇羞转头,却在看到那人的剎那间,脸色陡地一变,转身就要逃。 “往哪走?” 余山河一把握住宋清欢的手腕,將她拖进自己的怀里,捂著她的嘴一把將她拖进假山后的竹林里,低头,余山不顾她的挣扎,附在宋清欢的耳边笑道。 “你跟我妹妹玩得那么好,不就是为了想在这里私会我吗?” 宋清欢听著他的话,顿时惊得浑身凉透,原来那位绿衣裳的小姐是余山河的妹妹? 她只说她叫娇娇,却没说姓余。 宋清欢这会真是要多后悔有多后悔,早知道就该问清楚一点。 余山河將宋清欢推到假山壁上,前胸紧紧贴著她的后背,她越是扭动挣扎,他就越是热火燃烧,手搂著她的下巴將脸掰过来扭著,低头狠狠吻了下去。 “不……不要……放开我余山河。” 上次的噩梦还没走出来,这次又遇到余山河,宋清欢的指甲抓在余山河的身上,眼珠乱转想要看看外面有没有人,可她越是挣扎,余山河就越是高兴,甚至手伸进她的衣裳里邪笑。 “这里不会有別人,你和我妹妹聊得那么开心,又说要找我替你出头,清欢妹妹,只要你让我开心,答应嫁给我,我就一定想办法让你开心,好不好?” “我不会嫁给你,余山河,我死都不会嫁给你。” “你说什么?” 余山河嬉笑的模样瞬间阴沉,眼中戾气上涌,在她的身上狠狠一揪,看著宋清欢痛得直落泪的模样,他才戾色斥道。 “是我的人,不嫁给我,你还想嫁给谁?” 宋清欢慌乱挣扎,一脚狠狠踩在余山河的脚背上,余山河吃痛鬆开宋清欢,宋清欢转身就跑。 余山河被她狠狠一推,踉蹌著差点摔倒,衣裳还蹭到了石峰上,刮出一个口子,怒火中烧间急忙窜出去拽著宋清欢的头髮將她狠狠重新拽进竹林。 “小姐,这儿景色是真的美。” 舒云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透过茂密的竹叶,依稀能看到江照莹带著丫鬟缓缓的在湖边慢行,说到景色美,几道身影便齐齐停在了岸边。 “毕竟是柳相府。” 当年抄文家的时候,柳相中饱私囊拿走了文府不少好东西,方才柳老夫人的內室里,掛著的字画,就出自文家。 文家的东西,都有独属於文家的印记,除了文家人谁都不知道在哪里,但江照莹却是知道的。 当她在繁复的画中看到文家的记號时,江照莹有一种身上的气血都在往头上涌的暴怒。 远处。 许知砚和魏九昭与几位世家公子正在畅聊,见到江照莹,许知砚急忙与他们告別,朝著这边走了过来。 “二师兄来了,我们过去。” 宋清欢听著江照莹要走,顿时急得满头大汗,一边抠著捂在自己嘴上的手,一边唔唔地嘶喊。 余山河见她不听话,一膝头顶在她的肚子上,又在她的后颈重重击了一拳,宋清欢隨即晕死了过去。 “给脸不要脸是吧,还想嫁给別人,就你这样想做正妻我还不愿意,做妾还差不多。” 抱起宋清欢,余山河转身就走。 在丞相府放肆,说实话,他还没那么大的胆子。 许知砚抬眸。 就看到余山河抱著一位姑娘大大方方的走了出来,大大方方的离开,倒也没有在意,与江照莹道。 “可有看到?” 江照莹点头。 “看来柳相贪了文府的不少东西,柳老夫人內室里掛著三幅福禄寿的画,应该出自你太爷之手。” 文家的太爷爷可是当代顶尖丹青大能,一画值万金,当时文家一共有一百二十幅画传了下来。 但江监正进去寻过,一幅画都没有找到。 后来又进宫暗中查探,在宫里的字画,只有五十幅,还有七十副消失了。 这柳相。 当年真是胆子大,胃口也大! 许知砚抬眸冷视著柳府的一草一木,眼底的恨意几乎铺天盖地,这么多年,他用许知砚的身份活著,一直在暗中查探柳府的醃渍,但以目前掌握的东西来说,还不足以让柳府诛灭九族。 只击灭柳府一门,他心中恨意难消。 “二师兄,柳府我可以自己对付,你们许家不足以和他抗衡,最好还是不要动手脚。” 江照莹一直以为,是因为许知砚和柳家二少爷有过节,又因为江府和文府的关係,所以许知砚才这般上心,便想劝他置身事外。 许知砚心中苦涩,拍了拍江照莹的头轻声道。 “我不除他,他也必会除我,莹儿,有些危险,与其等,不如主动。” 这话是在理的,江照莹也是喜欢主动出击的人。 “这家人还真是奇怪,柳二少爷看你不顺眼,柳四小姐看我不顺眼,我们是不是与这柳府天生就是死对头?” 许知砚冷著脸点头,大概是命中注定吧,他们两方总有一方得覆灭掉。 “我们先去和哥哥会合。” 也不知道他们聊得怎么样了,说真的,江照莹有些期待。 可谁知才走出园子,就看到大家面露异色,柳府的下人脚步慌乱,进进出出。 “柳老夫人方才还很健朗,怎么突然间晕过去了?” 江照莹和许知砚对视了一眼,魏九昭也匆忙赶了过来,几人都知道是怎么回事。 “两位兄长都別动手,我想应该有人会跳出来。” “哦?” 魏九昭眼里闪过一丝惊讶,看江照莹的意思,她已经有了怀疑的对象,而且那个人不是钦天监的。 正说著。 就看到下人慌忙从屋內奔了出来,一边走一边急道。 “老夫人前面还好好的,突然间就栽下去了。” 话才说完。 屋內又疾疾奔出来四名神情严肃的嬤嬤,围著江照莹冷声道。 “世子夫人,內里有请!” 嬤嬤们来势汹汹,江照莹知道那个下给自己的套,应该开始发挥作用了,没有说什么,与她们一起进了內室。 柳四小姐正跪在柳老夫人的榻前,哭得梨带雨,见到江照莹进来,美丽的容顏立即呈现怒色,指著她道。 “你对我祖母做了什么?一直都是好好的,为何一见你,就会突然间晕倒?” 话音刚落。 数道凌厉的眼神如尖刃一般齐齐落在江照莹的身上,饶是江照莹死过一回的人,都觉得有些喘不过气来。 柳府一共五房,除了大房的柳相,其他每房的家主都在,嫡子嫡女也都在,挤满一屋。 “你当真是个丧门星,谁遇著你都没好事。” 柳四小姐这话说得极重,可所谓是毁人清白,灭人身家性命。 不论是厢房里的柳家人听得到,就是外面的贵重宾客也同样听得清清楚楚。 一时间场面静得可怕。 大家心里都清楚,换成任何一家小姐,此刻只怕都已经嚇得只能跪地求饶,或者是昏死过去。 更有甚的,只怕要血溅当场! 可江照莹。 这个美得不可方物的娇小女子,眉眼清冷,静静的看著柳四小姐。 莫名的。 很多的视线开始在柳四小姐和江照莹的身上流连起来,柳四小姐自詡京中绝美,可眼下看来,江照莹清冷又高贵的绝美,丝毫不输。 “大夫,祖母怎么样?” 柳大夫人颤著嗓音问大夫,大夫施礼。 “实在是汗顏,老夫並没有查出老夫人有什么问题,可若说没有生病,又没有受刺激,缘何会昏倒呢,哦,老夫一併检查过,没有中毒。” 真是奇了怪了,什么问题都没有,脉象也是正常的,可確实是昏过去了,绝不是老夫人故意的。 “这,这可怎么办才好?” 若是老夫人在今天有个三长两短,那传出去,被有心人利用,岂不是要说她的女儿命格不好? 不行。 今天必须要让老夫人醒过来,而且安然无恙才行。 接著。 柳大夫人又请了两名大夫轮著给老夫人把脉,並且下了针,可老夫人呼吸均匀,就是不清醒。 “或许把她赶出去,老夫人就醒了呢?” “难道是她在老夫人身上耍了什么阴渍手段,让老夫人昏过去了?確定老夫人只见了她吗?” “真就只见了她一个人,而且当时下人都不在。” …… 柳四小姐听著更是愤怒,转头斥道。 “那还愣著做什么,把她赶出去,以后……再不许她踏进柳府半步。” 江照莹气定神閒,依然静静地站著,都骂得这么难听了,如果幕后的人还不出现,那就有些可惜了。 正想著。 身后一道人影涌动,一道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声音响起。 “丞相夫人,也许我有办法。” 江抚琴! 江照莹猛地转头,震惊地看著她。 怎么会是江抚琴? 江抚琴承受著大家好奇的视线,上前施礼。 “此事关乎我的姐姐,我不得不来,身为钦天监的女儿,虽不精通,但也略懂一二,我二姐姐气运確实不太好,与她过多交往是无益处,许是她的命格有异衝撞了老夫人,我可以帮著化解。” 这话说出来,大家倒是想起来了,她们都是江监正的女儿,耳濡目染的,她们懂一些,也说得过去。 不过。 这江家的三小姐倒是让人惊讶,竟然懂得相看之术? “江三小姐,你可看出问题出在哪?” 柳大夫人上前问著她,江抚琴身形笔直,眉眼温驯又乖巧。 “柳府的格局本身是没有问题的,可我二姐姐命格过硬,衝撞了老夫人,眼下让我二姐跪在老夫人床前抄经书,我再改一改府里某些地方的格局,便可破局,最多半个时辰,老夫人就会醒。” “当真?” 柳相夫人心间微喜,急忙上前拉著江抚琴的手温和道。 “你要是让老夫人醒了,我柳府便承了你这个人情,到时候必有报答。” 江抚琴听著心中喜悦,眉眼越发谦卑,急忙摇头道。 “不必的,这是我们的错,自然要修正。” “好。”柳相夫人转头,目光凌厉“去,把金刚经拿过来让世子夫人跪著抄。” “大夫人,要……蒲团吗?” 身边的嬤嬤轻声问著,柳相夫人冷眼看著江照莹,见她纹丝不动,一幅不关自己事的模样,冷声道。 “不必!” 嬤嬤得令,转身朝门口走去,才刚掀帘子便惊得与门口的下人全都跪了下来。 眾人转头。 珠帘涌动,流光异彩。 光芒里。 柳家的二少爷柳宴臣一袭暗红绣金边的锦袍,身形修长,眉目如画,披著一身冰冷疏离,和玥明王一起走了进来。 见到自己的二哥,柳四小姐急忙擦了脸上的泪,起身规矩施礼。 “殿下,二哥。” “恩。” 柳宴臣淡淡应著,反倒是玥明王温和道。 “起吧,不必多礼。” 柳四小姐小心翼翼地瞧了柳宴臣一眼,然后才慢慢退到柳大夫人的身边。 江照莹微微蹙眉。 从他们踏进这道门开始,气氛就紧张万分,整个柳家小心翼翼不说,甚至还有些恭敬,如果感觉没有出错,大家绝不是因为玥王殿下,而是因为柳宴臣! 柳宴臣和许知砚是死敌。 怪不得。 怪不得二师兄那般腹黑的人都没办法置死他,这柳宴臣的面相绝美又极尊贵,的確不好对付。 他走向柳老夫人的床榻,柳大夫人让了出来,下人急忙搬来黄梨木的椅子。 待到柳宴臣和玥明王都落了座,下人也把经书、笔墨一起端了过来,放在床前的地板上。 柳宴臣凤眸染著冷光,缓缓看向江照莹! 第96章 陷害 “世子夫人,请吧!” 柳府的嬤嬤眼中带著浓浓的凌厉,沉脸请著江照莹,要不是因为二少爷在这里,她连礼都懒得施。 几十双精明的眼睛齐数落在江照莹的身上,神色各异,但有一点相同,就是都想看江照莹是什么反应。 江抚琴长睫轻轻颤抖,似有似无落在玥明王的身上,玥明王似有所感,端茶的时候顺带著迎上江抚琴,眼里有一丝温柔,江抚琴只觉脸上一烫,垂眸时,略有羞意。 这一次。 她相信江照莹无处可逃,被自己的亲妹妹证实她的命格有问题,她就是浑身长满了嘴,恐怕也辩驳不了。 “世子夫人,你还不照著江三小姐的话做,是不想我家老夫人快些好起来吗?” 江照莹看著面前气势汹汹的嬤嬤,看著玥明王和江抚琴之间的眼神对视,突然间明白了一件事情。 她知道玥明王为什么要和江抚琴在一起了。 可细想又觉得不对劲。 如果江抚琴偷走了她的气运,那她也同样有与天地沟通的能力,玥明王之所以要和她成亲,那是因为……他要利用江抚琴的这一身本领,甚至是利用江抚琴身后的父亲和財富,用最快的速度走向皇位。 江抚琴买通柳家的人精心布置,为的就是让满京城的人都看到她的本事,一鸣惊人的艷丽不止让玥明王放心,也会让原本支持玥明王的柳府同样看重江抚琴,到时候,柳府支持的就是玥明王和她两个。 这於没有任何根基的江抚琴来说,是非常有好处的。 哪怕柳四小姐喜欢玥明王,到时候也只能让路。 这一箭三雕的好处,哪怕是冒险,江抚琴也不会放过。 双眸微动。 江照莹看著床上双眸紧闭的柳老夫人,上前两步走到放著经书的矮几前。 “丞相夫人。” 淡淡开口,一派镇定,没有丝毫慌乱。 “我的跪拜,不是每个人都消受得起,你確定要我这么做?” 一个被龙脉烙印过的人,便可视为皇族,甚至尊贵过皇族,柳老夫人虽然地位尊贵,但也还没到让龙脉一族来跪拜的程度。 “简直是一派胡言,你再如何也不过是钦天监之女,我相府的老夫人,你又如何跪不得?” “二姐姐。” 江抚琴上前轻轻抓住江照莹的胳膊,眉眼里有丝无奈。 “姐姐,父亲说过你的命格过硬,实际是不適合成亲的,他让你伴古佛青灯修行三年,去掉身上的戾气,你偏不听,非要嫁进宋府,如今宋府鸡飞狗跳,你怎么还不知道收敛呢。” 这话一出。 几乎把在场的人都震惊了。 宋家的事情她们都是听说过的,眼下京城茶余饭后聊得最多的就是宋府的笑话。 她拼了命的证明不是自己的问题,结果自己的妹妹和父亲都知道她的命格有问题,如果是她硬要嫁进宋府,那她岂不是故意要害宋府? “你要是不跪,我就打到你跪下为止。” 丞相夫人的话音刚落,柳宴臣淡淡的眼眸就看向她。 “母亲慎言!” 简简单单四个字,却惊得丞相夫人愣了愣,她有些吃惊的看著自己的儿子。 这儿子平素里我行我素,最是寡淡狠辣,怎么今天当著这么多人的面责备她这个当母亲的? “江小姐。” 柳宴臣看著江照莹,江照莹迎上他如画的眉眼。 “我可以跪,不过,任何后果我都不会负责任,我说过,不是谁都可以承受我的跪拜的。” “你这是什么意思?” 柳二夫人疑惑不安,颤声问著,她看江照莹第一眼的时候,就觉得她气质不凡,贵不可言,根本不像江抚琴说的那样命硬。 “好。” 柳宴臣轻轻点头,江照莹冷哼了一声,不再说什么,朝著柳老夫人的位置缓缓跪下。 翻开金刚经,江照莹优雅磨墨,点墨,然后一字一句慢慢的抄写。 柳宴臣好看的指腹轻轻点著椅子的扶手,目光笼罩在江照莹的身上。 “江三小姐,接下来我们应该怎么做?” 丞相夫人见江照莹抄得很认真,字也写得相当的漂亮,眼底闪过一丝惊讶,又急忙转身问江抚琴。 江抚琴在看到江照莹那一手流畅的好字时,也心中微惊,暗暗懊恼,不该用这个法子。 “我出去看看便知。” 江抚琴转身一走,屋子里很多看热闹的人也跟著一起离开。 外面时不时的传来她们说话的声音,初时还有些倨傲,但渐渐的全都是对江抚琴的恭维和欣赏。 柳宴臣握著柳老夫人的手,突然间转头沉声道。 “为什么不准备蒲团?” 初冬已近,如今的地上十分的寒凉,而且这般跪得笔直写字,是一件非常辛苦的事情。 下人急忙把又厚又软的蒲团拿了过来。 江照莹认真写著,冷声回答。 “不需要。” 拂了柳宴臣的好意,柳宴臣倒也不恼,只是深深地睨著江照莹,眼中没有任何感情,可也从不离开。 江抚琴將自己暗中布下的尖锐阵法一一破解,隨后来到院子中央,双手合十的时候,一阵风从外面窜了进来。 吹在江抚琴身上的剎那间,江抚琴眼露欣喜道。 “应该要醒了。” 没一会儿。 里头就传来嬤嬤惊喜的呼喊。 “醒了醒了。” 丞相夫人听著心中大惊,隨后与江抚琴一起转身进了屋子,掀了帘子奔进去,便看到老夫人已经睁开了眼睛。 转头。 看到柳宴臣守著自己,老夫人眉眼都是慈祥,握著柳宴臣的手道。 “让你担心了。” “祖母可还有哪里不舒服?” 接著更让大夫上前替老夫人把脉,虽没看出什么问题,但也下了调养的方子。 柳家各房的人齐齐上前嘘寒问暖,柳老夫人眉眼里都是高兴。 隨后。 便看到跪在地上抄经书的江照莹,正想问,柳二夫人上前轻声道。 “江家的三小姐说,因为世子夫人命格太硬,和您相衝,所以您才会晕倒,眼下她在替您抄经书,以示罪过。” 江照莹听出柳二夫人言词里的善意,手中的笔微微一顿,抬眸看向老夫人。 “老夫人,我已经跟他们说过,您的晕倒与我没有任何关係,且我的跪拜不是谁都可以承受,可她们不信。” “母亲,喝点热水。” 丞相夫人见老夫人沉了脸,急忙接过嬤嬤呈上来的热水轻轻吹了吹,然后才柔声道。 “不烫了,不用为那样的人生气。” 柳老夫人眉眼染笑,拍了拍丞相夫人。 “知道你们都是孝顺的。” 丞相夫人得了脸,自是眼露喜意,接著说道。 “母亲,是江府的三小姐看出了问题,方才將对您不利的地方全都做了修改,眼下您应该是大好了,再也不会出问题了。” “哦?” 柳老夫人闻言抬眸,眾人让开,江抚琴落落大方,眉眼温和,上前施礼。 “老夫人真是抱歉,是我二姐不懂事,闯了相府,方才造成今天的事情,破解之后,不会再有问题的,您放心。” 说起江照莹,老夫人的眼神便犀利起来,隨即有些疲惫一般,蹙眉道。 “让她跪到外面去抄吧。” 外头的风呼呼地刮著,黄叶一片片不断坠落,园子里的气温一下子降了不少。 江照莹能感应到有一股强大的气流不断的往床上涌,隨后才轻嘆了一声道。 “要出问题了。” 柳宴臣眉眼微蹙,转头看向江照莹。 却见江照莹摇了一下头。 紧接著。 床前一阵惊呼,大家便看到柳老夫人突然间身子往前一倾,噗的一口鲜血就那么吐了出来。 刚好吐在江照莹抄写的经书上。 江照莹看了一眼身上的血渍,慢慢站了起来,冷眼看著眼前这一幕。 “二姐,你怎么又害老夫人?” 江抚琴心中大惊,脑子转动时,急忙上前拽著江照莹怒斥。 “我跟你说了多少遍了,不能隨便衝撞別人,你怎么总是不听呢。” “又是你?” 老夫人颤手指著江照莹,褪去慈祥,突然间溢出高高在上多年的凌厉。 “是我!” 江照莹点头。 这直白的模样把整个柳府的人都嚇了一跳,她就这么承认自己的罪行,不怕被杀吗? “你怎么能这样?你为什么要这么歹毒破坏我的及笄礼?江照莹,就算我看你不顺眼,你也不该这般害我。” 第97章 给江小姐认错 江照莹没有说话,只是眼里有一丝淡淡的嘲讽,柳宴臣自然看得出来是什么意思,遂他转头冷声道。 “过来与江小姐赔礼道歉。” 柳四小姐眼中震惊溢出,从小到大,她都金尊玉贵,二哥自是对她宠爱有加,若是以前只要听到她被欺负,二哥必定会替她出手,甚至杀人也没关係。 可是这会,他竟然…… 柳四小姐蹙眉挽著丞相夫人的胳膊,娇声委屈。 “母亲,今天可是我的及笄宴,二哥这样不顾我的脸面,我以后还怎么见人。” 丞相夫人听著便觉得有理,再说了,江照莹身份又不显赫,有必要这样计较嘛。 正要说话。 却见柳宴臣的眉眼倏地一寒,丞相夫人知道这个二儿子的个性,拍了拍自己女儿的手背,將她推到了前面。 柳四小姐咬牙切齿,怒视著江照莹,但还是溢出几个字。 “对不起。” 说完。 柳四小姐便转身扑进丞相夫人的怀里抽泣了起来,今天是她的大日子,女子一生中最重要的一个日子,可却被江照莹破坏成这样,让她丟尽了脸面,她真的恨死江照莹了。 柳老夫人看著柳宴臣这般態度,心中暗沉,隱隱猜到了其中的厉害。 江照莹垂眸浅浅一笑。 “先把你们柳府的內鬼查出来再说吧。” “內鬼?” 柳二夫人眼中一鄂,怎么还有內鬼?这不可能啊,柳府的规矩一向森严,每个人都是仔仔细细查过底的。 可让她更惊讶的是,不到半个时辰,两名平时很得脸的下人就被拖了进来,一问之下才发现,她们竟然收了钱,幕后之人是一位姑娘,当时她戴著纱帽她们看不到模样,对方给了她们五百两银子,让他们把一块石头放在指定的位置。 她们以为没什么大不了的,所以就照做了,却没想到,那幕后的人竟在柳府布了一个阵,导致老夫人昏倒。 所以。 根本不用想,这幕后的人是江抚琴无疑。 江照莹一边喝茶一边观察著玥明王的表情,不过这人藏得可真够深的,从头到尾表情都没有任何变化,也不插手柳府的事情,只是静静的坐著,偶尔和柳四小姐对视一眼。 下人很快就被发卖出去。 丞相夫人与江监正没好气道。 “说到底,也是江监正的女儿心术不正,如今老太太被她害得身子出了这么大的问题,江府理应负责。” 言下之意。 柳宴臣根本不用求江照莹,她帮忙那也是因为她们自己有错。 江监正抬眸。 “江抚琴隨相府处置,我绝不会有二话,但江抚琴是江抚琴,江照莹是江照莹,二者不能混为一谈,不可能江抚琴犯的错,要江照莹来承担后果,没有这种道理,反倒是诸位,对照莹诸多冤枉羞辱,这件事,恐怕要好好算一算。” 这话强硬又直白,激得丞相府各房都脸露怒色。 可偏偏他是钦天监监正,人人都要给三分薄面,还真是憋得有火都不能发。 否则。 再来两个江抚琴那种败类,他们可真是防不胜防。 “老大媳妇。” 柳老夫人抬起手,丞相夫人急忙转身將她扶了起来,老夫人接著吩咐道。 “去我的私库,挑五套上等的头面,送给照莹,我老婆子识人不清,被人利用,错怪了她。” “是,我这就去。” 丞相夫人听著婆母这样说,惊得心肝儿都在颤抖,这位婆婆的手段,她从进门的第三天就见识到了,几十年来一直雷厉风行,从来都是力挽狂澜,几次救柳府於生死之间。 没想到。 她竟然愿意对著一个小辈说出这种话。 “人都有生死,老身活了这几十年,也足够了,江监正,你们坐。” 江监正作揖,隨后落坐。 江照莹听著柳老夫人能屈能伸的话,心里微讶,柳府能走到今日,这位老夫人绝对功不可没。 五套头面整整齐齐出现在江照莹的面前,江照莹谢过之后,轻轻摇头。 “老夫人,这种东西我实在是太多,不过老夫人墙上的三幅画,倒是不错。” 柳老夫人眼神一沉。 厢房气氛隨即露出无数的火药味,柳府几房家主个个都面露怒色。 这可是老夫人最终爱的画,每年他们都要精心养护,到现在都十几年了还像新的一样。 “孩子,这三幅不行,你若是喜欢字画,让宴臣带你去库房,你去挑十幅喜欢的带走,如何?” “可是出自同一人之手?” 江照莹看著壁上的三幅画,眼中露出嚮往,看得出来她是很喜欢。 柳老夫人虽很是不舍,但为了自己的性命,还是点头。 “好。” 江照莹看向柳宴臣,柳宴臣抬手便引著江照莹一起出了门。 走了大概一刻钟,穿过茂密的小林子,才看到老夫人的私库,下人见是二少爷急忙开门。 数十名下人上前施礼,柳宴臣挥手,她们便无声退下,悄无声息的继续打理各种宝物。 柳宴臣转头。 见江照莹眉眼不惊,丝毫不被眼前的宝物吸引,剑眉微微一挑。 “就在前面。” 江照莹点头,穿过一排一排,袖子里的手却微微攥紧。 文家的字画被单独收著,每一幅都做了精心的养护,甚至还散发著沉年的木香。 这些都是文家的东西。 “这只是私人藏作,算不得名家名手,那边还有很多更出名,也更有价值的字画,你都可以选。” 柳宴臣抬手指著,周围全都是各大家的作品,每一幅都价值不菲,只要江照莹有眼光,哪怕挑中最名贵的,他也无二话。 “看著舒服。” 江照莹眼中利意闪过,隨后俯身看似隨意地拿了十幅交给下人。 “多谢。” 柳宴臣凤眸露出一丝笑意,走到江照莹的面前,垂眸看她。 不远处的下人,轻轻推开了窗户。 光芒涌进来时。 將她和他映照得如画中走下来的一般。 “准备什么时候和离?” 江照莹一怔。 却在对上柳宴臣那双洞悉一切的凤眸时,她突然间有种背脊泛寒的感觉。 “皇上不准我们和离,你不知道吗?” 柳宴臣眼里有丝阴冷。 “宋夫人这招確实够阴毒,但江照莹,我可以帮你,条件是你帮祖母,如何?” 这条件足够诱人,他不信江照莹不动心。 可是。 江照莹却摇头。 “我受了这十幅画,自会帮老夫人度过这一劫,至於和离,我会想办法的。” 她得將宋府满门屠尽,才能彻底离开。 “你不愿意离开宋府?” 柳宴臣蹙眉。 “不是,只是不是现在。” 袖子里紧握的拳头微微一松,柳宴臣又拿了两幅画塞进江照莹的手心里。 “今日见到你,我很高兴,这是我送你的见面礼。” “谢谢。” 见是文家的画,江照莹这才受了,柳宴臣笑道。 “你若是喜欢,全都拿走也无妨。” “那柳府必定不会放过我。” 深深地看了那一堆画,江照莹抱著转身就走,一边走一边与柳宴臣道。 “我只能免老夫人这三个月的病痛之灾,但寿数天定,我是无能为力的。” “我不明白,那一跪当真那么重要吗?” 江照莹转头看了他一眼。 “以后,你会明白的。” 回到老夫人的院子后,江照莹仔细查看了院落的格局,隨后与老夫人施礼。 “只要老夫人愿意去大觉寺吃斋念佛半年,身子自会康健,到时候,无忆大师会告诉老夫人怎么做。” “好,老身明天就动身。” 去大觉寺倒是不难,且这府里有宴臣压著,其他四房也不敢轻举妄动。 “每隔十日你们就进寺与我讲讲柳府的事情便可。” “是。” 柳宴臣点头应下。 江照莹听著心里暗暗鬆了一口气,许知砚要对付柳府,这老夫人就必须离开,否则有这个见多识广的老泰山在,胜算会更小。 见目的达到,江照莹便起身告辞。 隨后江照莹便告辞。 走出院子才想起父亲去哪了,於是问了下人便寻著他的方向走去,却在一座凉亭里,意外看到父亲正和一个人站在那里。 “当年信誓旦旦,一世都不会踏进我柳府一步,怎么?本相今天是看到鬼了?” 原来是柳丞相! 江照莹急忙上前两步,扳开一枝繁,看向那边。 “事出有因而已。” 江监正说完转身便掀了帘子要走,柳丞相转头冷视著他沉声道。 “那就不送,后会无期。” 然而。 就在一抬眸间,柳丞相看到了繁背后的江照莹,神情大变间,柳丞相竟快步走了出来。 “灵慧?” 隨后。 柳丞相又发现自己错了,荣灵慧就是再显年轻也不该是十几岁的模样,这……这肯定是她的女儿。 柳宴臣和江照莹出来见礼,隨后江监正便牵著自己女儿的手大步离开。 回去的路上。 江照莹一直在回忆先前父亲和柳丞相见面的画面,他们明显是很熟悉的,但这么多年她从来没有发现父亲和柳丞相有过什么往来。 “別再想啦。” 江监正嘆了一口气,转头看向马车外面,回忆就像一条长河,一下子冲涌了过来。 谁又能想到。 眨眼就是二十年的光景呢。 “你母亲刚开始挑的人是他。” “啊。” 江照莹猛地一怔,像是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眼中惊讶四起。 “只可惜,那人心术不正,也没担当。” 放下车帘,江监正沉下眼帘,慢慢地將当年的事情说与江照莹听。 那一年。 他们先后认识了荣灵慧,后来就时常聚在一起玩耍。 柳相生的玉树临风,又温柔体贴,不像他木訥又不主动,心里喜欢也只会默默地看著,所以荣灵慧自然也就看中了柳相。 有一次。 大觉寺开庙会,柳相和荣灵慧相约在那里会合,江监正也在,但只是远远跟著,看著他们有说有笑,心里简直酸甜苦辣全都尝了一个遍。 然而。 让荣灵慧意外的是,在一位贵家小姐叫了柳相的名字之后,柳相竟然下意识地一下子走开,与荣灵慧保持著远远的距离。 江监正以为荣灵慧会生气,谁知道她只是笑了笑,转身离开。 后来。 不管柳相怎么解释,怎么哄,她都没有再看柳相一眼。 看著荣灵慧与江监正越走越近之后,柳相竟然让荣灵慧嫁给江监正之后,给他传递钦天监的消息,这样一来,他才能一鸣惊人,步步高升。 荣灵慧看著柳相那噁心的嘴脸,转身毫不犹豫地就嫁给了江监正,然后从了商。 不过是四五年的功夫,荣灵慧就生下了儿子,生意遍布天下,赚了很多很多的钱。 而江监正。 也走进了钦天监,一家人的日子低调又幸福。 原本以为事情也就这么过了,彼此谁也不犯谁,可谁知道失去了荣灵慧的柳相却开始发疯,他越来越不服气,越来越不平衡,怪荣灵慧无情无义,怪她拋弃了自己,不断地做手脚。 是以。 才逼得荣灵慧提前离开了这个世界。 马车早就停在了宋府的门口,江监正说完这些,眼眶早就泛红。 如果再给他一次选择,他不愿再这般低调,他一定会不顾一切地跟柳相斗,哪怕是死,也要斗到底,只要能让荣灵慧留下来。 “我倒是想不到江府和柳府竟然还有这种渊源,怪不得柳四小姐看我不顺眼,想来她是知道这件事情的,所以在替她的母亲鸣不平。” 怪不得她看丞相夫人,总觉得眉眼有几分熟悉,那模样,分明就是有几分像母亲。 所以。 柳宴臣的態度也是因为这样吗? “师父,莹儿。” 许知砚的声音在马车外面响起,展了帘子,许知砚扶著她下了马车,江照莹指了指马车里的画。 “你看,我拿回了文家的十二幅画。” “当真?” 许知砚眼中欣喜溢出,急忙上了马车將装画的大长盒子打开。 在看到熟悉的画卷,闻到熟悉的清香时,许知砚的心狠狠的颤抖起来。 这是他文家的东西,是他日思夜想的念想。 见二师兄很是欢喜,江照莹歪头与他柔声道。 “我不方便带进宋府,二师兄,不如你送到你的宅子里去,先帮我保管吧。” 第98章 疑心 “好。” 许知砚听著江照莹的交代,鼻头髮酸时,心湖也一阵澎湃。 这些年。 他做梦都想要寻回文家的物件,哪怕是一块完整的石头都好,那帮人太狠毒,抄了文家不说,带不走的东西全都悉数毁掉,接著又是一把大火烧个乾乾净净。 没有人知道。 在看到文府满目疮痍的时候,他的心有多惊恐,有多痛苦。 他疯了一样衝进母亲的院子,想著哪怕是找到母亲戴过的一支首饰也好,一支簪子也好。 可是没有,什么都没有! 他捧了一捧漆黑的尘土装进袋子里,一步三回头转身离开。 一直到现在。 那捧黑色的土都还在他的身上。 如今莹儿能他夺回十二幅画,他已是感激得不行! “照莹,今天的事不必放在心上,江抚琴,为父自会处理。” “好。” 江照莹淡淡应著,朝著江监正施了一礼,才看向许知砚。 “二师兄,我先回府,这些东西就拜託你了。” 江监正看著女儿对许知砚和顏悦色,对自己却是寡淡如水,唇齿只觉得一阵苦涩。 关於江抚琴。 他確实是隱瞒了照莹一些事情,但这件事情太复杂,他还需要时间好好解释。 刚要说话。 宋府的门大开。 苏沫沫和紫苏齐齐迎了出来,江照莹与她们眉眼浅笑,江监正看著她们那模样,便知道她们是一伙的,身边有帮手,再加上李嬤嬤也在,他多少放心很多,於是便忍下了话头,先行离开。 看著父亲远去的马车,江照莹怔怔地站著,迎著凉风,好一会儿才转身回府。 和苏沫沫、紫苏聊了小半个时辰,等她们离开,江照莹便洗漱,刚换好衣裳就收到了一封信。 是江执玉写来的。 上面说。 得亏江照莹提醒了一句,所以他让杨翩翩第一时间就把听云郡主拉走了。 他则等在原地,没多久就看两名丫鬟过来问听云郡主的下落,说是柳五小姐请她去扶风院聊一聊。 可江执玉方才明明看得很清楚,柳五小姐和公主们在一起说笑,根本没提过听云。 为了查清楚事情的真相,他刻意避开人群往扶风院摸了进去,一间厢房一间厢房的查看,最后在最里面的那间厢房里,看到了一位官员在一边喝茶,一边等著什么人。 之所以確定他是在等人,那是因为他在不停地看铜漏! 江执玉躲在窗外。 没多久。 就有下人进去稟报,说听云郡主的身边一直有人,她们根本没有机会,那位大人没有说话但却將手中的杯子狠狠砸在了地上。 接著。 他就把前来稟报的两名丫鬟齐齐抓著丟在了床上,很快丫鬟的哭泣声便传了出来。 江执玉被眼前这一幕弄得惊呆了。 要不是亲眼所见。 他当真不相信这世间的人会齷齪至此,他在信里多谢江照莹的提醒,否则听云肯定会死在柳相府。 如今。 他已经把听云送到了太子府,並且向太子殿下稟明了此事,並且求太子殿下帮帮听云。 太子殿下应下了他与听云的婚事,並且听云会从太子府出嫁。 且。 听云郡主不会再回宫。 这是要把听云郡主保护起来,直至出嫁。 江照莹看完信长长的鬆了一口气,这样更好,听云不会再受她那个母妃的调摆,也就不会再出问题。 说不定。 將听云郡主送给那位官员,便是柳相府和全昭仪一起商量的主意。 “挑些衣食住行都要用到的东西给郡主送过去,太子府没有女眷,殿下恐怕没有那么心细。” “是。” 舒云转身出去准备,半个时辰后,將一车东西送往太子府。 接过舒雨端过来的热汤,江照莹一边喝一边与李嬤嬤道。 “嬤嬤,我有事要问你。” 李嬤嬤眉眼微紧,自小姐一去柳府,她就猜到小姐会知道一些什么,也知道小姐一定会问自己。 嘆了一口气。 李嬤嬤走到她对面的位置坐下,嘆了一口气。 “小姐当年確实是与柳相相识相知,初时感情非常的好,甚至谈婚论嫁,可谁想到当出身更好的小姐出现,危险出现的时候,柳相竟然第一时间就把小姐拋下。” 江照莹唇边绽出嘲讽的冷笑,李嬤嬤虽然讲得很平淡,便江照莹可以想像得出母亲的爱情应该是很轰动的。 “母亲她伤心吗?” 李嬤嬤抬手轻抚著她的头。 “应该是伤心的吧,但她从未在老奴面前表现过,老奴倒是希望她能哭出来,可她转身就和父亲成了亲。” “母亲是个很洒脱的人。” 一如札记上所写,合则合,不合则分,女子为人大忌就是恋爱脑,世间男子千千万,总有一个是適合自己,默契自己的,何必为了两条腿的一个男人去苦苦伤神,那是最要不得的。 “可那柳相却十分卑鄙。” 李嬤嬤的语气陡然间高昂,咬牙切齿间,带著无尽的恨意。 “他见你母亲转身就嫁人,自己娶了那位出身很好的小姐不说,竟还频频的来找夫人,想要旧情復燃,甚至想要通过她,控制老爷,舔著脸说如果夫人还爱他,就帮他一起走向高位,到时候只要夫人和离,他一定会接纳夫人。” “母亲没有给他一巴掌?” “那自然是给的。” 想起当年那重重的一巴掌,打得柳相嘴角冒血,她就觉得快意。 “后来你母亲就开始从商,经常出远门,生意做得越大,钱也就越多,结识的达官贵人也就越来越多,再后来,柳相就不敢动你母亲了,为了爬上丞相的位置,他不惜屠尽文府满门,扣文府一个罪臣的身份,这柳相,当真不是个东西。” “说起来当年的柳府和文府还是亲家,他就借著亲家这个幌子谋害文府,唉,那位小姐也是个傻的,竟然帮著自己的夫家害自己的族人,哦,就是柳四夫人,不过柳四夫人好像早就不得宠了,眼下四房得宠的是一位妾室。” 难怪。 就说柳四夫人那么年轻貌美。 “她死了吗?” “没听说,但日子肯定不好过。” 江照莹眼中露出一丝深深的戾意,出嫁的女子若是没有一点实力,或者是意志不坚定,很容易被夫家利用,到最后两边都不是人,两边都厌弃,到头来什么也不是。 “柳相看到您了吗?小姐。” “看到了。” 李嬤嬤听著心中一惊,急忙握紧江照莹的手道。 “那个人在知道小姐嫁人之后,一度痴迷发狂,不择手段,脸皮还厚,小姐,你要小心。” “好。” 江照莹听著便蹙眉,柳相看到她那一剎那的眼神的確是震惊里带著一丝狂喜和疯意。 而且。 柳宴臣对她的態度也很奇怪,她们並没有任何交集,甚至是第一次见面,而且她听说过这位柳宴臣手段十分狠辣,可落在她的眼里,好像很温柔一般。 真是奇怪。 而江照莹却不知道,此刻的宋府外面,一辆马车停在街边上,帘子展著,那惊为天人的俊美男子正冷冷的看著宋府的大门。 “二少爷。” 柳宴臣的贴身属下白城从宋府飞身出来,额前窜出一丝冷汗。 “空留小筑有人守著,属下差点被发现。” 柳宴臣听著凤眸微动,倒也没有太大的反应,有一两个属下护著这很正常,否则她一个小女子如何才能保护自己? “二少爷,您把江小姐设计嫁进宋家,这是为什么呢?” 说起这件事情,柳宴臣的俊脸便阴沉一片,嘲讽一笑的时候,他端起热茶慢慢地喝著。 这世上。 总有迫不得已,总有身不由已,总有想做却做不到的事情。 他把饵拋给了江夫人和宋夫人,这两人果然精心算计,不到一个月就把亲事定了下来。 但她们却不知道,柳宴臣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让江照莹和宋成玉圆房,那粒假死药,也是他让人卖给宋成玉的。 只有把江照莹放在一个相对安全的地方,才能保住她的清白,只是没想到后续的事情竟会那样发展,宋夫人竟会求皇上下旨意不许宋成玉和江照莹和离。 这一点。 倒是让他头痛了好一阵。 “少爷。” 柳宴臣眼中阴沉,似风雨欲来。 “咱们要不要把宋成玉给杀了?” 柳宴臣摇头。 “寡妇不好听,再说了,以江照莹的性子,她恐怕要自己动手,等赤炎国的使臣团过来了再说吧。” “行了,她有人保护,我便放心许多,先走吧。” 江照莹已经怀疑他了,若是他再轻举妄动,这个小女子非看出来不可。 马车缓缓离开。 阴影处。 紫影也转身回到了江照莹的院子里,进了厢房,舒云正侍候江照莹喝汤羹,见到他进来,江照莹道。 “那是给你的,天气越来越凉,不用有事没事在房顶上。” “是。” 紫影上前作揖,端著碗便规矩地慢慢用著,用完才与江照莹道。 “属下在外面看到柳相府的马车了,是柳二少爷。” “他来这里做什么?” 江照莹眼里有丝惊讶。 “难道还想把十二幅画抢回去?” 这么想著,江照莹急忙找来了纸笔写了一封信让紫影送到许知砚的手里,让他把画看紧一点。 另外去查一查想要听云郡主的那位官员是谁。 紫影回来的时候,带来了那位官员的画像,江照莹仔细比对过后发现,那位大人竟然是通州布政司权大人。 三品大员。 专管通州的民政、財政、田土、户籍、钱粮、官员考核、沟通督抚与各府县。 “这究竟是为什么?” 紫影蹙眉,这件事情他已经稟报给了太子府,然后才回来的。 柳相要把听云郡主送给布政司权大人,而且是通州布政司,宫里並没有下召让他回京啊,这到底是为了什么? 柳宴臣出现在宋府的外面,又是为什么? 这柳府还真是藏了不少的东西值得她们去挖掘。 “紫影。” “属下在。” 江照莹往后靠著,抱著阿宝轻抚著它的头,细细思考,隨后才慢慢说话。 “將来若有机会,我要替文家翻案。” 紫影脸色狠狠一变,替文家翻案,那就说明要灭柳相府,毕竟当年抄文家的案子里,文家的罪证可是柳相亲自递给皇上的,柳相府可是主力军。 “小姐想要当年文家案子所有的案卷?” 对於紫影的聪明,江照莹十分满意,她看著紫影笑了笑,紫影只觉得头皮发麻,作揖道。 “好,属下去太子府。” 江照莹看向窗外,摇头。 “明天一早我和你一起去,我觉得亲自说比较妥当。” 隨后。 丫鬟们便侍候著江照莹和阿宝准备睡下,可刚躺下,远远的就听到吵闹嘶叫的声音,江照莹坐了起来,李嬤嬤道。 “沈姨娘在大吵大闹,宋夫人如今是一个头两个大,方才让人把沈姨娘关进柴房里了,眼下苏姨娘和紫苏正在侍候宋夫人歇息,今天晚上,她是不会过来吵您的。” 江照莹微微一笑,翻身睡下。 第二日清早。 江照莹便出了门,和紫隱一起去了太子府。 太子殿下上朝去了,还没回来,听云郡主听说江照莹来了,急忙过来打招呼,江照莹看著她眉眼里的笑容,走路都像是带风的模样,眉眼也弯弯。 “怎地过来了?” 听云郡主语气娇柔,眉眼里都是开心,看得出来,她对自己的未来安排很是满意。 “郡主。” 江照莹看著如此鲜活,像是重新活过来的听云郡主,打心眼里的高兴,起身將她紧紧抱住。 要不是她起了一下疑心,让哥哥注意盯著她,一刻都不要离开眼睛。 今日看到的。 很可能是听云郡主的尸体,或者是宫里会传来求娶听云郡主的消息。 “对不起呀,照莹。” 听云郡主被嚇了一跳,这般被人紧紧地抱著还是第一次,眼眶一下子就泛起了红。 “我以前一直以为你是一个很不好的妹妹,你对哥哥不好,所以我討厌了你好一阵呢。” 可是冷静下来之后,她又知道自己根本没有资格去討厌任何一个人,她该小心翼翼地活著,小心翼翼的说话。 昨天。 她和杨翩翩、江执玉三个在一起聊了许久。 真没想到。 杨翩翩竟是那样一个大气又美丽的女子,她说的每一句话都在理,都是对的,她没办法不服气。 所以。 她说她平妻都不要,妾就行,只要能和她们在一起幸福的生活著就可以了。 太子殿下已经答应他会去全昭仪那里走一趟,把她的亲事定下来。 “我昨天晚上一晚上都没睡觉,总也觉得这事不是真的。” 听云牵著江照莹一起坐下,红著眼睛问江照莹。 “我是真的要嫁人了吗?是嫁给江执玉吗?” 江照莹看著她小心翼翼,一再確认的模样,心疼地將手上的鐲子褪下来,笑著说道。 “这是我母亲留下来的,一共是七个,一模一样的,这个就留给你。” “那这个我不拒绝。” 原本受她们的帮助太多,是不好意思再接受的,可这是婆母留下的东西,而且听照莹的意思,那肯定是每个媳妇都有的。 看著手腕上漂亮的鐲子,听云哪怕眼里有泪,却也还是高兴的笑了起来。 “也不知道太子哥哥能不能说动我母妃。” 虽然万事俱备,但若是母妃不同意,闹起来,她也一样嫁不出来。 听云一晚上没睡觉,一半是因为高兴,一半是因为担心,这种感觉真的太折磨人了。 “放心吧,既然殿下答应了,就一定可以。” 江照莹轻声给听云郡主打气,听云郡主重重点头,眉眼里都是对以后生活的希翼。 “照莹,等进了江府,我想好好的过日子,不爭宠,不斗气,等生了孩子我发誓我一定会好好爱她,好好对她,好好疼爱她们。” 江照莹看著她眉眼里的希翼,握紧她的手道。 “所以你为什么不接受平妻呢,这样你的孩子不是更好?” 哪知道听云郡主眉眼一弯,笑得有些小得意道。 “这个我跟杨小姐都商量好啦,到时候孩子都过继给她,但是我得由我自己养,这样就解决孩子们的身份问题啦。” 第99章 把她送走 说完。 听云郡主清亮的眼睛笑得弯成了一道新月,小模样又鲜活又俏皮,看著当真是很可爱呢。 她似乎真的很期待自己能生一两个孩子,然后每天开心的生活。 可是。 江照莹突然间想到,哥哥好像说过,听云郡主身子亏败,这辈子恐怕子嗣艰难。 心疼闪过,江照莹笑著点头。 “也不急著要生,成亲之后,一边调理身子一边玩,三四年之后身体彻底好了再生孩子也来得及,反正到时候她们先生也没关係,待你你生的时候,你的就是最小的,就是最得宠的。” “那也是哦,我努力吧。” 听云郡主羞得不行,开心间,双手拍著自己滚烫起来的小脸蛋,笑著將江照莹的话记在了心里。 江照莹看她高兴,便也高兴了起来。 那画面。 像是跃在纸上的画作,让刚回来的太子殿下看得一愣。 “太子哥哥回来了。” 听云拉著江照莹急忙起身施礼,太子刚下朝,朝服都还未换,明黄色的四爪金龙袍衬得他越发的威严俊美,待他落座后,听云上前奉了茶,知道她们有事要谈,便起身告辞。 走到门口。 听云突然间转头看著太子殿下和江照莹。 真配呀。 心里有个声音雀跃了起来,要是照莹能嫁给太子哥哥,那就完美了。 “你还有事?” 见听云笑呆了一样的,眼神在他们之间不断的流连,太子蹙眉问了过去,听云嚇了一跳急忙道。 “啊,没,我走了,我真的走了。” 江照莹看著听云蹦跳的背影的,轻声道。 “郡主这一次真的好开心啊。” “这件事,要多谢你们。” 如果不是江照莹救她的性命,江执玉愿意娶她,听云可能在某一天死在宫廷的角落里都没有人知道。 “对了殿下,昭仪娘娘那边可有话说?” 太子殿下直接扣著听云郡主不放,全昭仪她不会去皇上那里告状吗? 皇上不会责怪殿下多管閒事吗? 太子浅浅饮著茶,好一会儿才说话。 “这件事情孤与江监正一起进的宫,江监正去见的父皇,孤找的昭仪娘娘,江监正提出要迎娶听云郡主,孤去警告全昭仪。” 江照莹急忙放下手中的杯盏,水汪汪的美眸落在太子的身上,像一抹暖暖的光,太子突然间觉得身上一热。 “因著不许你和离的事情,父皇那里错了一棋,再加上钦天监的特殊地位,所以父皇觉得结亲也没什么不好,全昭仪自然不同意,孤只问她,通州布政司是怎么回事,她便什么话都不敢说了。” 江照莹眼中一鄂。 虽然她猜想这件事情必定是柳相和全昭仪合谋,想要把郡主送给布政司,也想过,全昭仪利用郡主只是为了爭宠,心里应该还是有爱。 可没想到。 全昭仪为了所谓的那一点虚无的宠爱,竟然將女儿利用到如此地步。 “这件事情,孤当真要感谢你的,她到底是孤的妹妹。” “不必如此的,殿下,是我喜欢郡主,才会弄出这么一出,若是她不得我欢喜,我也不会同意的。” 江照莹坦诚的说著,隨后又问他。 “殿下,我能看一看文府当年的案卷吗?” 这桩案子在当年引起了不小的轰动,且处理得又快又狠,根本不给人一点退路,文府似乎在一夜之间就消失不见了。 “卷库有重兵把守,恐怕不是那么好看。” 名不正、言不顺想要把卷宗带出来不容易,而且……他並不想江照莹卷进其中。 江照莹轻轻摇头。 “卷宗还在不在那里都是两说,柳相主导的这一切,就算卷宗改得再完美,他也会担惊受怕的。” 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消失,彻底的消失,让世人寻不到一点影子。 握著手中滚烫的茶盏,一如文府数百性命滚烫的鲜血,江照莹和太子双目皆是一片冰冷。 看著沈琉光,太子冷沉开口。 “文府当年的確是死得惨烈,被冤枉了那么多年,冤魂早就压不住了,所以……皇上的头疾也该犯了。” 沈琉光眼里有惊讶闪过,这是要开始计划了? 会不会早了一点? 殿下確定要为了江小姐將这些计划都提前吗?如果柳府有所警觉,一旦开始反扑,后果不堪设想的。 “江小姐,你给周若谷去一封只有你们俩看懂的信,她应当可以帮你。” 皇上的头疾是宿疾,想要根治是特別难的,想要復发却相当容易,到那时,宋成玉的鲜血也就成了皇上眼里的香餑餑。 这也是宋成玉不能死的其中一个原因。 江照莹点头,起身与太子殿下施礼。 “皇上头疾再度復发之后,钦天监很快就会算出是文府冤魂作祟,到那时,殿下就有理由將案卷调出来了。” “恩,孤等你的消息。” 江照莹施礼,转身离开。 踏出太子府,看著明艷的天色,江照莹让马车往文府的方向走去。 好多年没有去过那条街了。 因著文府满门被斩,血流成河,悽厉不断,那条街到现在都还是荒著的。 下了马车。 脚踩著枯黄的树叶上,发出咔咔的声音。 一步一步。 她慢慢的来到了两座挨著的府邸面前,一座是江府,她曾经的家,一座是文府。 江府门前还像点样子,但是文府却破败得像一座荒山野岭,牌匾掉在石阶上,早已腐烂不堪。 大门上爬满了深深的老藤,人想要进去,还得穿过这片藤蔓。 饶是过了这么多年。 依然觉得里面的风又腥又焦,刺在身上,寒凉不已,也阴气森森。 闭上眼睛。 江照莹感受著这儿的一点一滴,当年的刀似乎確在她的脖颈上,鲜血也似乎溅到了她的身上……悽厉声、惨叫声、奔跑声…… 她的脸色瞬间煞白! 咔。 轻细的声音响起,江照莹倏地睁开眼睛,顺著声音追了过去。 “二师兄?” 竟是许知砚的身影,许知砚在看到江照莹的时候也惊讶不已,急忙上前拉著她道。 “你怎么过来了?这儿十分破败,而且很容易受伤。” “我跟太子殿下许起文家,所以便想过来看看,二师兄,你呢。” 许知砚心怦怦跳了起来,好一会儿才道。 “那些画实在是画得好,忍不住想要来看看。” 江照莹点头。 远处。 似乎有烧东西的味道,江照莹转头看了过去,许知砚心头一慌。 下意识要拦江照莹,可是江照莹却走了过去。 许知砚只觉心要跳到嗓子眼里,他在给文家的人烧纸,上面甚至写了父亲、母亲、祖母等等的字样。 他疾步冲了上去,盯著江照莹,紧张得额头上直窜汗。 江照莹蹲下身子,伸手抱了一把纸钱,也轻轻的放进了火焰里。 许知砚这才看到,那些字正好燃烧殆尽,师妹应该是没有看到。 “文伯伯、伯母,疏也哥哥应该也长大了吧?如果你们在天有灵,一定要保佑我,让我帮你们翻案,哥哥说,如果他生儿育女,一定会过继两个给你们,到那时候,你们文家的大门,一定会重新打开。” “好。” 许知砚突然间接了话,江照莹回头,许知砚强忍著心头的悲痛,点头。 “这样很好,你的疏也哥哥一定会很高兴,高兴你还记得他。” “我母亲好像还说过,让我长大了嫁给疏也哥哥呢。” 江照莹红著眼睛笑了起来。 许知砚扬起眉眼,深深地看著江照莹,深深地看著。 是啊。 如果不出意外。 这是他的妻,他最爱的姑娘。 只可惜。 他现在用著別人的身份,要如何去爱她护她? “二师兄……” 江照莹把自己和太子的谋划说与他听,隨后接著道。 “既然冤魂要出来闹事,那皇上那里就拜託你了?” 许知砚点头。 他不知道文家的冤魂还在不在,这些年他一直不敢触碰,就怕得到文家人魂飞魄散的结果,不过弄几个阴魂进宫做些什么,那还是可以的。 “哥哥说这儿以前有一个葡萄架,葡萄长到我家里,我们两家人经常隔著墙,一起说话一起摘葡萄吃呢。” “恩,你哥喜欢吃。” 话音刚落。 许知砚脸色微变,赶紧看向江照莹,见她脸上没有异样的反应,这才暗暗鬆了一口气道。 “时间不早了,你赶紧回去吧,我在这儿再转转,看看能不能调出几个魂魄来。” “好,不过师兄,这种事情不能常做,损阳寿。” “我知道。” 见他点头保证,江照莹这才慢慢的离开文府的旧址。 一出那破败的大门。 一股暖意立即涌了过来,与站后的阴森冷戾完全是两个世界。 怪不得连野猫野狗都不愿意躲文府里去。 回宋府洗漱之后。 江照莹的情绪便十分的低沉,用了晚膳,她便和紫影、司南坐在屋顶上握著罗盘测看星相。 在看到一颗星子的时候,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文家?” 星相显示文家还有人在,脑海里突然间闪过许知砚那双似藏著无尽悲伤的眼睛。 啊。 李嬤嬤说过,文家还有一位女儿活在世上,就是柳相府的四夫人,所以有一颗星子亮著也平常。 文宅里。 许知砚正在摆放阵法,以自己的鲜血为引,当风在阵法內旋转起来的时候,他的眼里突然间落下了眼泪。 他不知道这世间是否真有阴魂,可他却能清晰的感觉到,一只无形的手似乎轻抚著他的头…… “小姐,睡觉了。” 李嬤嬤出来抬头看著屋顶上坐著仨就头疼,这丫头一拿著罗盘就没完没了,不吃不喝的。 “知道了。” 江照莹急忙將罗盘往怀里一抱,紫影抱著她一跃而下,舒云舒雨侍候著她和阿宝一起睡下。 第二日。 江照莹起身之后,舒云端著洗漱用口进来,与她说道。 “老爷要把三小姐送到大觉寺去理佛,三小姐死活不去,这不,夫人给您送了信过来,要您回去劝两句。” 这话別说是江照莹想笑,就是李嬤嬤听著也觉得不要脸。 她们是不会相信,江抚琴要做什么,还会瞒著江夫人的,这两母女从来都是同进同出,一起谋划的。 “喏,这封是三小姐写给您的。” 写著二姐姐亲启,所以她们也没有拆,江照莹接过打开看了一眼,隨后气得冷笑。 这江抚琴倒真会威胁人。 她说。 只要江照莹去帮了她的忙,她就把当年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出来,也让她知道,她的气运究竟去了哪里。 “小姐,您去吗?” “怎能不去?她都拋了这么好的诱饵,不去有些可惜,再者,我正好还有些事情要和哥哥商量一下,也要看看他的聘礼单子,李嬤嬤,咱们准备出去。” “好。” 李嬤嬤听著少爷要准备成亲,一早上就眉开眼笑地,麻溜地收拾了一番,一行人又匆忙回了江府。 踏进正厅的时候,江执玉的面前摆著一堆的帖子,他正苦恼著去还是不去,见到妹妹回来,江执玉將帖子推到一边急忙迎了过来。 “妹妹,你怎么回来了?” 李嬤嬤把江抚琴写的信交给他,江执玉看过之后,脸色陡的一沉,转头道。 “去把夫人和三小姐请过来吧。” “不,我去她们院子。” 江照莹冷著眉言说话。 “哥哥要是有兴趣,可以躲在暗处听一听。” 江执玉知道她还在计较以前自己维护姨母和江抚琴、江抚簫的事情,眼中溢出內疚和无奈,轻声道。 “好的。” 隨后。 一行人便去了江夫人的院子,江夫人和江抚琴正在焦急地等著,听到院子里的动静才知道江照莹来了。 江夫人顿时通体透凉,这些年她一直没有办法把持江府,这点想起来都愤怒。 眼下。 府里连来个人,她都不能第一时间知道,可见这些下人根本没把她放在眼里,江夫人咬牙切齿,但面上却是笑盈盈地迎了出来。 “照莹,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的,咱们毕竟是一家人,打断了骨头还连著筋,对不对?” 江夫人亲亲切切,一改往日的阴柔霸道,伸手便要牵江照莹,江照莹满身疏离,往后退了一步,淡淡打著招呼。 “姨母叫我过来,有事吗?” 看著江照莹客客气气里带著一丝不容靠近的冷漠,江夫人心里就来气,她可是姨母,是继母,不是她们江家的丫鬟,她就不能给一点起码的尊重敬重? 满以为江执玉一听到老爷要把三妹妹送进大觉寺,他第一个会跳出来反对。 谁知道他竟然说,挺好的,然后就轻飘飘的转身走了。 这种背叛的感觉,让江夫人母女三人都愤怒非常,她精心养护了这对兄妹多年,没想到她们就是这样报答自己的。 “是有事。” 落座之后,江照莹看了舒云一眼,舒云眨了眨眼睛,暗示江执玉已经藏好了。 不待上茶。 江夫人就迫不及待地倾身与江照莹道。 “你父亲要把三妹妹送到大觉寺去礼佛半年,可是你也知道,抚琴已经十六岁了,且与玥明王感情甚篤,玥明王马上就要上门提亲,哪能搬到大觉寺去啊,在自家的佛堂里吃斋念佛不是一样的吗?” “照莹啊,这么多年我为江府做的实在是不少,里里外外都是我一个人打理,虽说你们四个都是嫡出,但你和执玉的台面远胜抚琴和抚簫,你们四个本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照莹,你去与老爷说说这件事情,可好?” 李嬤嬤听著就火冒三丈,这江夫人当真是好盘算,只字不提为了什么要送到大觉寺去,还好意思让小姐帮忙,遂冷脸道。 “夫人,这恐怕不妥,三小姐在外面对小姐各种设计陷害,若是换做寻常小姐,只怕已经被逼死了。” “李嬤嬤——” 江夫人尖声抢了话头。 “你怎么总是挑拨离间,竟还当著我的面血口喷人,抚琴那般良善的人,怎么可能做这种事,再说了,她马上就要嫁进玥明王府,怎么可能做这种事情?” 李嬤嬤看著江夫人的厚顏无耻,想起当年还帮过她,就气得浑身颤抖,语气也就越发的凌厉。 “夫人別说的自己好像什么都不知情一样,没有您在后面支持,三小姐不敢这般胆大妄为,夫人要是不信,可以找人来对质,就知道三小姐在柳相府做了什么,送她去大觉寺,那是保她的命,否则以柳相府的作风,她们绝不会让三小姐活著的。” 江夫人脸色狠狠一变,她就是考虑到了这一点,所以才坚决反对江抚琴出府。 冒险一试的后果是两个极端。 如果成功了,江抚琴便一跃升天,一旦失败,那自然也是墮进地狱。 可就是因为江照莹不配合,破坏,抚琴才会失败的啊。 “可是柳老夫人也要去大觉寺修养,你们觉得柳老夫人愿意看到抚琴吗?” 当江夫人这句话说出来的时候,江照莹的眉眼闪过一丝嘲讽,笑道。 “原来姨母知道发生了什么。” 江夫人的脸上顿时满满的都是难堪,先前她还想装充愣傻,表示自己很无辜,可眼下的话,她明明是什么都知道的,訕訕一笑,江夫人强硬道。 “可她到底是你的妹妹,你这不也一点事没有吗?所以你也別计较了,如果柳老夫人在大觉寺要了抚琴的性命,你这一辈子也过不下去了不是?” “夫人,这话您是怎么舔著脸说出来的?什么叫我家小姐没事,所以也別让三小姐有事?三小姐为了在柳相府面前抬脸,拿我家小姐的命相博,这叫心狠手辣,丧心病狂。” “合著三小姐的命是命,我家小姐的命就比纸薄,您想杀就杀?” 李嬤嬤字字珠璣,针锋相对,江夫人气得一脸通红,但颤著嘴在江照莹那笑盈盈的眼神里,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躲在暗处的江抚琴,听著李嬤嬤的话,掀了帘子衝出来。 她气得浑身颤抖,眼中有泪。 “二姐姐当真这般无情无义?你自己嫁进侯府过好日子就算了,看不得我们姐妹也好吗?” 窗外。 江执玉静静的听著江夫人母女的发难,听著她们恶人先告状,听著她们一幅你不帮我就是害我的言论,俊美的脸庞一下子沉了下去。 原来。 这些年,妹妹在她们面前过的是这种日子。 推开门。 他冷著眉眼,沉沉踏了进去。 “大哥,你来得好,你看看二姐姐她做的什么事,她就不希望我过得好,你说句公道话,二姐姐这样可对?” 江抚琴说完还抹起了眼泪,那委屈的模样,看著还真像是被人欺负了。 江执玉长睫冷抬,看著江抚琴,像是看一个陌生人似的。 啪。 一巴掌落在她的脸上时,江抚琴整个人都愣住了。 江执玉对她们姐妹俩一直都很好,要什么给什么,要他作什么便做什么,从来都不忤逆她们的。 她们也一向不怕这个大哥,甚至经常欺负这个大哥。 可这一次。 当她愤怒的抬头,对上大哥的视线时,江抚琴的心狠狠颤抖了。 “你是不是忘记了,你现在责备的是我的亲妹妹?” 光芒里。 江执玉修长的阴影压向了江抚琴,江抚琴这才惊觉的发现,眼前的哥哥竟生得这般高大,他的双眸冷戾且满身寒意,比起从前那眉眼染笑,百依百顺的哥哥,完全不一样了。 “你要害她的性命,要让她名声扫地,如今只是罚你去大觉寺礼佛半年,你就不愿意了?” “来人。” 江执玉转头,立即有下人涌了进来。 “送三小姐去大觉寺,若是有人阻拦,一起送去便是。” 江执玉这么一说,在一旁想要说话的江抚簫便立即收回了嗓音,她不想去,也不能去。 更没必要去。 这么多年母亲一心扑在江抚琴的身上,她不过是顺带的而已。 “大哥,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江抚琴急得大叫起来,转头看向江夫人。 “母亲,我不去,我说什么也不会去的。” 说著她又怒瞪向抚簫。 “快去把玥明王请过来,去啊,你愣著做什么?江抚簫,你怎么一有事情就跟个闷葫芦似的半句话都说不出来,不管你用什么办法,都去把玥明王给我请过来,去啊!” 第100章 真相浮现 江抚簫被自己母亲突然间的一吼嚇了一跳,凉风吹进她的眼睛,无端地就染上了许多的伤意和嘲讽。 看吧。 任何时候,她都是以江抚琴为先的,心里眼里全都是江抚琴,却从来不为自己这个小女儿打算。 江抚琴也是,从来都不为她这个妹妹打算的。 “四妹妹,你赶紧去啊,你要什么我都给你,你喜欢我的头面我给你,喜欢我的衣裳我也给你。” 江抚簫看著自己姐姐眼里的期盼,听著她嘴里的话,红唇慢慢的绽出一抹怨恨的笑容。 “现在知道来求我了?” 昨天江抚琴得了五套好看的衣裳,她只想要一套而已,可是她都不愿意,甚至摸都不愿意让她摸。 她並非买不起,並非得不到,只是想要姐姐分一套,只是想知道姐姐心里其实是有她的。 “现在不是计较的时候,你这死孩子,怎么这么不听话,赶紧去啊。” 江夫人看著小女儿到这时候还要计较这些,就心急如焚,一拳打在江抚簫的胳膊上,不断地催促。 江抚簫痛得尖叫,捂著胳膊往后退了两步,心中委屈溢满。 “再不去,我杀了你。” 江夫人已经被她那磨磨唧唧的样子弄得快要歇斯底里,江抚簫被她凶狠的模样惊得脸都变了色,隨后红著眼睛转身奔了出去。 “执玉,执玉,姨母这么多年一直真心疼爱你的,你不能这样对我们。” 江夫人拦在了下人的面前,又衝上去將江抚琴紧紧地抱在怀里。 “做人总不能过分忘恩负义,这些年我为你们付出的不少。” “姨母。” 江执玉听著她开口闭口都是这几句,不断地標榜自己的功劳和付出就怒火中烧,他紧紧地牵著江照莹的手,打断江夫人的话。 “姨母真的知道忘恩负义这四个字的意思吗?” 他的眼神渐渐犀利,像一把尖刃刺向江夫人,这是江执玉第一次这样强势地与江夫人说话,也是他第一次用冷冽又陌生的眼神看她。 江夫人被嚇了一跳,抬头正眼看江执玉时,突然间发现,他跟往常不一样了。 眼下的江执玉,沉稳又冷冽,甚至还透著一丝只有家主才有的不容置否。 她。 好像控制不住江执玉了。 忘恩负义! (请记住 101 看书网超实用,101????????????.??????轻鬆看 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她冷笑了起来,她算哪门子忘恩负义啊,都是荣家没有善待她,没有给她该给的,所以她才有一点动作而已。 “姨母。” 江照莹转身,坐进椅子里。 “有件事情我一直没有告诉你。” 江夫人和江抚琴猛地转头,瞪大眼睛惊恐地看著江照莹。 说真的。 她们真的很討厌看江照莹这种总是胸有成竹,算尽一切的样子,这模样让人打心底里就害怕。 江照莹抬了抬手,舒云將一幅画卷小心翼翼地打开,舒雨上前和她一起抬著。 江夫人眼露疑惑,却又在看到那画上栩栩如生的美人时,眼里嫉妒闪过。 那是荣灵慧的画像,哪怕过去了这么多年,这幅画也还是那样的好看,那样的完整。 特別是她的眼睛,不论你站在画像前面的哪个位置,都会觉得她在温柔地看著你,看穿你,让人总有一种无地自容的不堪。 江夫人下意识的闪躲。 “她们都说你与我母亲长得像,可是你再仔细看看,真的像吗?” 江夫人眼底的慌乱四起。 江照莹眼里的嘲讽亦是成群结队,她指著母亲的容貌。 “你学她的穿衣打扮,学她的言行举止,甚至连胭脂水粉都用得一模一样的。” 因为常年的模仿,她的眉眼的確是有两分相像,加上后面的刻意打扮,江照莹母亲经常出去做生意,不在京城晃,渐渐地就变成了五分相似。 但只要仔细看。 还是能看得出来,江照莹的母亲生的美艷多了。 “就算只有和分相似,我也是荣家的女儿。” 江夫人歇斯底里地爭辩著,江照莹看著她,看著她突然间爆发出来的愤怒。 “你还真不是荣家的女儿。” …… 猛地一静。 所有人都定定地看著江照莹,只有李嬤嬤眉眼不变。 “你的亲生母亲,原本是荣家外室女的乳母,她偷偷把你们做了对调,让你过上了好日子,而她,却把真正的荣灵朱折磨死了。” “胡说八道!” 江夫人尖叫起来,眼底的慌意再也藏不住的往外泄,怎么可能,这不可能的。 “我知道你不会信,所以我做足了准备。” 掌声响起,便有人扶著一个白了半个头的老妇人走了进来。 只需一眼。 几乎大家都能確定,这一定是江夫人的生母。 因为。 她们生得太像了。 老妇人看著一身华贵的女儿,震惊得好半响都说不出话来。 “这不可能的,我是荣家的小姐,我是。” 江夫人转身来回回的走著,手颤抖著想要摸什么,却是什么都摸不到。 “你知道外祖母为什么要给你用丹朱的朱,而不是珠宝的珠吗?” 说起这个。 江夫人就来气,恶狠狠道。 “不就是觉得我比不上荣灵慧,觉得我配不上珠宝的宝吗?” 根本不把她当人看,根本就是想把她踩在脚下。 江照莹摇头。 “近朱者赤,朱乃大红,外祖和母亲是希望你能近朱者赤,大红是正室所用的顏色,她们是希望你能够嫁个好人家,正正经经地当个正头娘子,做一家之主,这是她们对你的善意和暗示,可惜,你却不懂。” …… 又是冗长的沉默。 又是无尽的难堪! 时间就像是被禁止流动一样,江夫人跌坐在椅子里,红唇颤得厉害,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是这种意思吗? 她的眼神渐渐的精彩起来,有痛,有悔,有嫉……到最后全都匯聚成了一种怨。 “那她们为什么不告诉我呢?为什么要瞒著我呢,你別在这里强词夺理。” “那是因为她们都知道你不是荣家的女儿。” 但她们心生善意,也心生怜悯,所以容下了她,也收纳了她,为了不让她的身世被別人发现,母亲把她带到了江家。 “不可能。” 江夫人悽厉尖叫,她恨恨地瞪向那位老妇人。 “哪里来的老婆子,也敢冒充我的母亲,看看她那骯脏的样子,她配吗?” 老妇人原本欣喜异常,只等著江夫人跟她相认,可结果却是这种结果,顿时眉眼一利,指著她道。 “当年要不是我,你能有现在的好日子过?能当上官夫人?能吃香的喝辣的?你要是荣养著我,这事便算了,你若是不养著我,我便去告官,把当年的事情全都说出来,我看你还有什么脸面,你耳朵后面有一颗胎记,我说得对不对?” 见江夫人不愿意认自己,老妇人气得指著她一阵怒骂。 “这么多年我都没有来找过你,让你安安乐乐过著有钱有权的生活,如今就让你养养我,你都不愿意?” 这府里处处透著大户人家的气息,处处都是金银珠宝,她刚才可仔细看了一眼,连根柱子都包著金箔,可值了大钱了。 江夫人眼底闪过一丝狠戾,老妇人一见就知道是什么意思,衝上去戳著她的脑门骂。 “你可別想著要弄死老娘,你是老娘肚子里出来的,就算是没养你,你一翻白眼老娘就知道你想干什么。” 说著。 她转头舔著脸与江照莹笑道。 “江小姐,那个外室女被我蹉跎死了,说起来这也是帮了你们啊,眼下我要跟自己的女儿一起生活不过分吧?您可记著,但凡我有个什么三长两短,那都是她乾的,我身体好著呢,绝对不会出什么事突然间死去。” “那你便住下吧。” 江执玉冷著脸抬手,一个老毒妇而已,她们就该母女相残,就该到死都不对付。 江夫人想要拒绝,可江执玉態度强硬,她根本没办法做別的,只得由著她们去安排。 这个时候。 江抚簫也回来了。 江抚琴一见便急忙迎了上去。 “怎么样?殿下来了吗?” 江抚簫摇头。 “他们不让我进门。” 江抚琴顿时气得一巴掌甩在她的胳膊上,斥道。 “你怎么这么没用?还是你根本就没有去。” “我去了。” 江抚簫委屈得哭了起来。 “他们进去稟报过了,但是带出来的信……说……殿下说他不用无用之人,既然无用,那便弃了。” 江抚琴一下子跌坐在地上,长睫颤抖间,眼泪大颗的掉了下来。 仰头。 她怨恨的瞪著江照莹。 “怎么?又想把责任推到別人身上去,世人都有错,就你没错?” 江执玉拦在她的面前,阻掉她的眼神,江抚琴慌忙收回视线,却是委屈得哭道。 “事以至此,大哥二姐帮我一下又如何?” “不如何,不爽快。” 说著。 江执玉一抬手,便有下人衝上来一把拽起江抚琴就走。 “我不去,我不去。” 江抚琴疯了一样的挣扎著,拖到院子的时候,她挣脱了往江照莹的身边跑,一把抓著江照莹。 “二姐姐,我把秘密告诉你,你保我平安嫁进玥明王府。” 江照莹蹙眉。 “不是我不让你嫁,而是人家玥明王弃了你。” “那你帮帮我,別让我去寺庙,那种地方我哪能活得下去。” 那里都是清修的人,就算是富贵人家去了,也是吃斋念佛的,每日要念经,要抄经书,要拜佛,还要吃斋菜,她不行的。 “江抚琴,我的气运不是你偷走的。” 江照莹微微俯身,看著江抚琴,她的身上有气运在流动,但並没有全部。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但和你有很大的关係。” “你想知道,就帮我。” 江抚琴心中暗惊,这江照莹是怎么看出来的? 江照莹看著不远处的朵摇头。 “我不谈交易,你想说就说,你不想说,我也会查。” 这段时间许知砚有些躲她,她其实能察觉得出来,她猜许知砚应该是查到什么了,只是他很矛盾。 “小姐,许大人过来了。” 没等江照莹让人將许知砚请过来,许知砚便匆忙朝著这边走了过来,江抚琴在看到许知砚的时候,脸上的慌乱便迅速地恢復了平静,她问许知砚。 “他来了吗?” 许知砚脸色阴沉,看向江照莹的时候,心尖直颤,见她没有发火,许知砚这才冷声道。 “没有。” “那他去了哪里?” 江抚琴的脸上陡的露出怒火,质问著许知砚。 江执玉蹙眉看著她们的言行举止,总也觉得他们像是很熟一样。 “他……” “我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说完他看向江照莹,眼中隱晦苦涩不断,在查到真相的那一刻,他自己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 “昨天晚上我就找不到他的人了。” 在江抚琴的信发出去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一定会暴露,所以他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从怀里拿出一封信递给江照莹。 “这是他留给你的信。” 江照莹冷著脸接过,抽出信细细地看著,隨后交给舒云。 “他写了什么?给我留了什么话?” 舒云转身拿出火摺子將信点燃,江抚琴想要抢信都来不及,气得直剁脚。 “他不可能丟下我不管的,他不是那样的人,二姐姐,他到底写了什么你不给我看?” 远处的脚步声不断的涌了过来。 两位嬤嬤领著太监、侍卫朝著这里涌了过来,隨后与江夫人、江执玉施礼。 “玥明王有令,接三小姐入府。” 江夫人眼中欣喜溢出,急忙上前道。 “黄嬤嬤,就……就这么接进府里吗?咱们还没有请媒人上门,还没有交换庚帖,还没有……” “没有这些。” 黄嬤嬤冷眼看著江夫人。 “侍妾而已,哪来的什么那么多礼节。” 江夫人只觉得通体透凉,颤著红唇几次想要爭辩几句,可她深知这位黄嬤嬤的凌厉,从来都是说一不二的。 “不可能的,王爷亲口答应的。” “三小姐,为什么只是一个妾,三小姐应该比谁都清楚。” 江抚琴的脸色一下子煞白,好一会儿,她才转头与江夫人施礼,咬牙道。 “母亲,我愿意去玥王府。” 留在这里就得去寺庙里修行,去了玥王府就一切都还有机会。 “可是……” 江夫人想要说什么,江抚琴扑进了她的怀里,母女俩竟难捨难分的就这么哭了起来…… 第101章 偷偷哭泣 “三小姐。” 许知砚从怀里拿了一块玉佩递给她。 “去玥明王府明哲保身或许能安然一世,那是他能为你做的最后一件事情,这块玉佩他让我还给你,三小姐,他活到现在不容易,別再伤害他了。” 看到那块玉佩,江抚琴的长睫狠狠颤抖了起来,伸手接过,却在对上许知砚那嘲讽的眼神时,江抚琴烦燥的把玉佩狠狠砸在了地上,踩著碎片,她眼中怨恨越积越多。 “真是没用。” 既然答应了帮她,那就要帮到底,哪怕付出自己的性命。 如今事发。 躲起来算什么本事? 听著她的话,许知砚袖子里的拳头紧紧一握,他早就说过,江抚琴根本不值得他这样付出,也不值得他爱的。 “知砚哥哥,你帮我告诉他,既然他答应了我,就得帮我,一直帮下去,他躲到哪里都没有用。” 许知砚冷眼看她,自始至终她没问一句他好不好,只担心他不在没人帮忙,江抚琴知道他在想什么,哼了一声,眼中绝决溢出。 “走吧。” 转身。 毫不犹豫的走向玥明王府的人,王府的人往两边退开,中间留出一条路,江抚琴想到侍妾就咬牙切齿,但还是头也不回的离开。 江夫人看著女儿毅然离开的模样,心痛不已,转头吩咐。 “把三小姐的东西都收拾收拾送过去,那边什么都没有,她要怎么过日子,好吃的好用的都送。” “是。” 下人转身进去忙碌,江夫人看著一脸无所谓的江抚簫,上去就狠狠在她的胳膊上掐了一下。 “你姐姐都被人陷害到进玥明王府做妾了,你还一脸无所谓的模样,你能不能有点样子,她可是你亲姐姐。” 江抚簫捂著被掐痛的胳膊红著眼睛冷笑,是姐姐又怎么样?她还不如不要,见母亲还在翘首看著江抚琴离开的方向,江抚簫忍不住嘲讽。 “別看了,她进去了就回不来了,以后你没有女儿可以依靠了。” “你是死的吗?你不打算让我依靠?” 江夫人气得抬手又要打,江抚簫这次没有躲,而是迎了上去,恨声道。 “母亲怕是忘了,这些年您疼的是姐姐,护著也是姐姐,要是靠我,那我也像您一样,今天一小打,明天一大打,您受得了?” 江夫人气得齜牙欲裂,抬手就要打,结果那已经进了厢房的老妇人,推开窗户又骂了起来。 “个天杀的,里头什么都没有,想让我饿死,让我冻死吗?我白生你了?白给你打算了?如果不是我,你能过现在的好日子,能嫁给官爷?” “怎么这么没良心,为了你我被荣府关了十几年……我受了多少苦你知道吗?” 前有生母怒骂,后有女儿忤逆,中间还走了一个女儿,江夫人突然间抱著头痛得尖叫起来。 不是这样的。 这一切都不是她想要的,她想过誥命加身,想过荣华富贵,想过一生荣耀,但独独没想过眼下是这种日子。 “走。” 江执玉朝著许知砚和江照莹说话,江夫人想要拦下她们,却被江执玉冰冷的眼神嚇得一激灵。 三人一起离开。 听著江夫人院里的鸡飞狗跳,江执玉轻嘆了一声。 “人心真的太易变,初时她的確是处处表现得非常好。” 哪怕她从一开始就有目的,但她也做得很好,只可惜,人心不足蛇吞象,她太贪心了。 “我要去找他。” 江照莹转头与两位哥哥说著,许知砚脸色有些许的苍白。 “可我们並不知道他在哪里。” “他告诉过我生辰八字。” 江照莹淡淡说著,隨后开始测算,算出大概的方位之后,她们便出了门,朝著西方的一座山奔去。 越是靠近山顶,就越陡峭。 但意外的却有一条小路,看著像是新劈出来的。 一直到山顶的小空旷处,她们才喘息著停下脚步,抬头看向远处,有道身影正静静的坐在那里。 他像是在赏山景,又似乎在等著她们。 听到声音。 他缓缓转头。 “大师兄,你……你在这里做什么?” 深山野林,孤寂僻静,可躲得了一天,躲得了一世吗? 魏九昭深深的睨著江照莹,眼中有愧色,有无奈,有挣扎,看到大家走到自己的面前,他慌忙转头,看著面前的幽深悬崖,轻声道。 “我是被师母捡回江府的。” 那一年水患,他的家乡被淹,大家四处逃窜,活下来的根本没几个人。 饿得倒在路边静等死亡的时候,结果还是丫鬟的荣灵朱出现在他的面前,將他捡了回来。 没有人会明白,当一个热腾腾的包子出现在手心里,一口咬下去,吃到那鲜香味时人在那一剎那,该是有多幸福,有多满足。 后来。 她变成了江夫人,有了自己的女儿,他便一直守著江抚琴,看著她出生,看著她一点一点长大。 那几年他真的太幸福了,也因为那几年吃得饱,穿得暖,所以他蹭蹭的就长高了,长大了。 有一回。 江夫人问他,愿不愿意一辈子保护抚琴,只关心她一个,照顾她一个,什么都为她著想。 他自然是点头的,什么都愿意,要命都愿意。 也不知道江夫人从哪里请来的大师,她把江照莹骗到了院里,然后餵了药和他躺在一起。 具体的过程他不记得了,只记得好痛,身边的江照莹也好痛,哪怕是昏迷著的,也能听到她痛得悽厉尖叫。 那位大师接著把他和江抚琴的命格连在了一起,他做的任何事情,都能帮助到江抚琴。 “阴魂的事,是你还是背后那人?” 青山镇那么多的阴魂被困养,绝不是一朝一夕的可以做成的,那人绝对是个有本事的人。 “是他用江抚琴的命格做下的,因为只有这样,那些阴魂才会听命於抚琴,这也就是为什么江抚琴一直身体虚弱,时不时生病的原因。” 江执玉眼中震惊似波滔汹涌,听著魏九昭像在述说別人的事情一般说著这些事情,他上前一拳击在了魏九照的脸上。 “我真没想到,你竟然如此卑鄙。” 认识了这么多年,他们一直都感情深厚,亲如一家人。 甚至这些年来。 魏九昭一直在帮他们。 在他的心里,许知砚算亲人,魏九昭也算。 父亲也一直很器重他,甚至把他当下一代钦天监在培养,所有的厚望都寄予在他的身上。 可真相却像是一把尖刀狠狠刺进了他的心口,他连痛都来不及呼喊就灰飞烟灭。 “你要我怎么办?魏九昭。” 江执玉痛苦的轻喃,长拳握得青筋暴出,他想打死魏九昭,可他又下不去手。 “我当时並不知道师母在做什么,我……我也是长大之后才知道那是什么,这些年,我一直在弥补。” “可你害了很多无辜的性命。” 如果不是他们那般布置,滋养阴魂,龙脉不会发怒,地动不会发生,百姓们也不会死。 “恩。” 魏九昭脸色苍白,微微点头。 “那个计划其实天衣无缝,既可以把太子拉下来,又可以试探你还有没有真本事,还可以让玥明王前往灾区救灾,救助百姓,这样一来,玥明王的声望必定水涨船高,可是莹儿,你是怎么知道的呢?” 这件事情他们计划了整整十三年,可却没料到,竟然被她和太子殿下捷足先登,弄来弄去,结果给太子做了嫁衣。 江照莹眼神冰冷,看向別处,江执玉上前。 “那年妹妹大病,差点死掉,我把自己的气运给了她,这才让她活命。” “你们大概都不会料到。”一只小松鼠窜了出来,江照莹让开一步,朝东面指了指,小松鼠立即朝著东面窜了过去“哥哥身上的气运比我还要旺,比我还要好,他才是真正的气运之子,气运到了我身上之后保住了我的命,我也是了很多年,才和气运融为一体……” 魏九昭听著眼中满是浓浓的庆幸,他庆幸江照莹活过来了,他庆幸自己没有把她害死。 这些年。 为了这件事情,他一直背负著沉重的痛楚和懊悔,但为了江抚琴,他什么都不能说。 “你和江抚琴有夫妻之实吗?” 许知砚突然间这样发问,魏九昭眼中闪过过痛楚和懊恼。 “没有,师母並不打算把她嫁给我,从一开始,师母就说过,抚琴以后一定会富贵逼人,会高高在上,甚至会是这世间最尊贵的女子。” 所以。 从一开始他就知道自己是不配的。 他把爱意压在心底,甚至有的时候故意疏离於她,可江抚琴是他看著出生,看著长大,陪著一起长大的姑娘,只要她一呼唤,他的双腿就控制不住的要往她的身边走。 他甘之如飴的守在江抚琴的身边,默默的守护著。 甘愿为她做任何的事情,哪怕委屈了身边的所有人。 “大师兄。” 江照莹站在悬崖边上,看著底下的无尽深渊。 “是我的母亲让她过去把你带回来的。” 魏九昭身子狠狠一颤,慌乱间,他看向別处,袖子里的拳头紧紧握著。 江夫人说。 是她自己救的。 但他也並不是傻子,后来他发现,是前夫人让她来救的自己,因为那时候,她还是个丫鬟,没有主母的同意,怎么可能隨意带人进府。 “莹儿,你想怎么对我都行,就算要我的命,也可以。” 身负著江照莹的气运,他不能轻举妄动,否则报应一定会出现在江照莹的身上,他不能再害她了。 上一次青山镇出事,他本不欲再出手,但是江抚琴用了傀儡符,强逼著他启动了阵法,誓要把江照莹打进那恶鬼的深渊里。 听著江抚琴说著那样的狠话,他其实心底一片寒凉,也满是失望。 他不明白,自己怎么会爱上这样一个女子。 她不该像照莹那样温柔,那样善良吗? 也许。 在很久之前他就已经知道了江夫人和江抚琴是同一类人,看似对他很好,温婉可人,但实际上不过是想利用他而已。 好几次他都想狠下心来,可是江抚琴的眼泪总是让他心软,不断的心软。 这一次。 江抚琴计划让自己一鸣惊人,成为京中最出色的女子,然后再高调入主玥明王府。 待到玥明王拿下太子之位,那她想要成为这世间最尊贵的女子便指日可待。 他想过。 帮她到这个地步就收手,就再也不做任何事情了,他甚至早早的寻到了这个地方,给自己搭了一间木屋,想在这里以天为地,以地为被过完这一生。 只是。 江照莹实在是太厉害了,光一个生辰八字,她就能找到这里来。 看著远入的小木屋,小菜地,还有周围种了一片,江照莹的眼睛酸涩得厉害。 住在这悬崖边上,一个人孤零零的。 “值得吗?” 她颤声问魏九昭,为了一个那个的江抚琴,真的值得吗? “我不知道。” 魏九昭垂下眼帘,长睫颤抖得厉害,以前他觉得值得,可是最近几年,他越来越矛盾。 “你心里明明有是有非,为什么要一再的被她们利用?就为了那所谓的救命之恩?还是你以为自己爱得很伟大?” 怒火在心头燃烧的时候,江照莹的眼泪便不断的溢了出来。 “你们伤了多少无辜的性命,你知道吗?” 就算她和太子殿下拼了命的把人都带出来,救下,但还是死了一部份,那可都是人命啊。 如果不是她们救的人多,抵消了一部份罪孽,报应全都会报在江照莹的身上。 “还是你觉得,你们伤那么多的性命,报应在我身上你无所谓?你觉得我能承受那么重的报应?” “不不……” 魏九昭脸上的愧色越来越多,慌乱间,他俯身一把將江照莹抱进了怀里,嗓音狠狠颤抖。 “不是这样的,不是。” 他从没想过要伤害这个小师妹,她是那样的善良,那样的智慧,那样的明媚,他知道江照莹暗中开善堂,救助贫苦百姓,也知道她在逢年过节的时候会躲在树下因为思念自己的母亲,偷偷哭泣…… 第102章 莹儿,对不起! 真要说起来。 他看见江照莹的时间,比见江抚琴的时间多多了。 这一路走来。 她活得特別不容易。 他总是在想,抢了她的东西,便多看著她,也许什么时候她需要帮助,自己可以上前去帮一把。 可到头来,他却变成了罪魁祸首,他成为了那个伤害她最深的人。 “对不起。” 如果时光可以重来,他一定会控制自己的情感,不再靠近江抚琴一步,他绝不会再伤害莹儿一次。 “只要你能消气,哪怕让我死,都可以。” 听著魏九昭懊悔的话语,感受著他身体的狠狠颤抖,江照莹痛苦地闭上了双眸,由著他紧拥。 许久。 他才鬆开她。 江照莹转头看著这周围的寂静淒冷。 “我会把你送到庄子上去,有专人侍候你的生活起居,不管你要做什么都可以,甚至可以出去行善积德,但不能做伤天害理的事,还有江抚琴,你不能再和她见面,她的生死,也再与你无关。” 一旦他把所有的气运融为自身,就算大部分的报应会发生在江照莹的身上,但还是会有一部分落在魏九昭的身上。 到那时。 他的罪孽就会越来越重! 给他安排的庄子很大,有山有水甚至还能打猎,也可以邀请朋友前来玩耍,总之不会让他闷著。 只是这辈子。 他都必须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生活。 “好。” 魏九昭眼中泪意上涌,苍白的俊脸上染著浅浅笑容。 这一刻。 他真的太震撼了。 他那般伤害莹儿,莹儿却捨不得对他出手,可江抚琴,从小到大只会索取,一味地只想得到。 他甚至可以想像得到,江抚琴一定会托许知砚送话过来。 一定会责备他没有用尽一切办法,甚至是生命,让她当上玥明王妃。 抬眸。 他看向许知砚,这时候,魏九昭才发现,她们几人风尘僕僕,身上衣衫沾了许多的泥土和草籽。 想来。 为了寻他,她们几个吃了不少的苦头。 “那你会来看我吗?” 魏九昭轻声问著江照莹,心也提了起来,江照莹看著他,美眸清冷无波,她没有说话,只是避开了魏九昭的视线。 垂眸苦笑,泪水滴落。 不用再问,他已知道答案,她不会再见他了。 “大师兄,我们先回去吧。” 许知砚心头五味杂陈,他和魏九昭一直惺惺相惜,相互扶持,两人之间从不爭斗,任何事情都是一起努力解决。 但他却不知道,魏九昭竟瞒著他做下这样的事情。 “好。” 魏九昭深深地看了江照莹一眼,抿唇点头。 “莹儿,你平素最爱乾净,赶紧回去洗漱吧。” 往日在府里,鞋子上沾了一点印子都要洗掉换掉的人,如今为了寻他,沾满了泥土都不在乎。 魏九昭心里热得厉害,也痛得厉害。 这种感觉在江夫人和江抚琴那里是从未体会过的。 江执玉冷著脸点头,牵著江照莹一起转身,几人慢慢的朝著山下的路走去。 “执玉、莹儿、知砚。” 身后传来魏九昭的声音,三人转头,却看到魏九昭脸上染著温和的笑容,比起先前的痛苦后悔,他突然间像是解部了一般,显得又轻鬆又自然。 “如果有来世,我一定要做你们的哥哥,也一定不会再伤害你们,对不起,这辈子我没办法弥补自己的过错了,下辈子还,好吗?” “魏九昭,你別做傻事。” 江执玉和许知砚几乎是转身的剎那间就朝著魏九昭奔了过去,江照莹亦是脸色煞白,急道。 “我不要下辈子,我要这辈子,你欠我的,就要还我。” 魏九昭看著他们又急又担心的模样,眼泪疯狂溢出,身形却迅速后退,张开双臂的剎那间,他俊美的脸上带著满足的笑容,往后倒了下去。 “大师兄。” “大师兄。” “大师兄。” 三道悽厉的声音响彻整个山谷,以至於魏九昭下坠的时候,都听到一声又一声的不舍在自己的耳边不断徘徊。 泪珠大颗落下。 心中痛楚纠缠,他不舍的,真的不舍。 这么好的师弟,师妹,他怎么就没有好好珍惜呢。 “对不起。” 轻喃出声,魏九昭闭上了眼睛。 也许。 他死了以后,气运会重新回到莹儿的身体里也说不定呢,就算不能回去,那也以后不会再有人拿她的气运做坏事了。 “大师兄,你別死。” 江照莹下意识的便要跃出去,许知砚和江执玉两人同时心惊抬手一把將她揽了下来。 许知砚將江照莹紧紧抱在怀里,两个人跌坐在地上。 江照莹慌得浑身颤抖,牙齿咯咯作响。 “我没想让他死,我没有。” 埋在许知砚的胸膛里,江照莹哭得不能自已,许知砚也被方才那一幕惊得浑身颤抖,紧紧抱著江照莹,眼中痛意翻腾不断。 “那是他自己的选择,莹儿。” 他不想再被江抚琴牵动,更不想再伤害莹儿,唯有一死,方能解脱。 “他该做一生的善事,弥补所有的过错。” 就这么横死,就算是化作孤魂,也恐怕会飘无居所,一世不得投胎。 “走吧,回去安排人过来找到他,既然他选择了这里,那便把他安葬在这里吧。” 他不能让妹妹看到魏九昭的死状,那样的画面,没必要记在脑子里一辈子,他们都不看。 “我想去找他。” 江照莹痛苦的摇头。 “他不想死的,他也不想一个人孤零零的呆在这里,他是最怕一个人的。” 每年过年,大家围在一起的时候,他总是笑得那样温柔那样开心,只要人一多他就会特別的高兴。 许知砚和江执玉对视了一眼,同时点头。 “好,我们下去找。” 两人牵著江照莹一起转身朝著蜿蜒边缘走去,临了才发现,竟然真有一条下山崖的路。 “他大概是早就打算要死在这里,所以连路都弄好了,方便我们下去寻。” 说起这个。 江执玉脸上露出痛苦的神情,这个人什么都猜到了,唯独不肯放过自己。 足足走了两个时辰。 他们才走到山脚下,下面有流水潺潺,周围种满了鲜,彼此簇拥著一朵怒放过一朵。 魏九昭的尸体就身在上,身上的鲜血不断溢出,將雪白的朵映得鲜红。 他静静地躺在那里,眉眼紧闭,没有一丝遗憾,没有一丝痛苦,反而有一种解脱的松泛。 “师兄。” 江照莹颤声唤著,朝著魏九昭奔了过去。 脚下的鲜血已经流淌成了小河,江照莹俯身想要將他扶起来,可又怕把他碰碎了。 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身上的还有几根骨头是好的? 轻抚著他的胳膊,摸到骨头断裂处,江照莹哭得无法自抑。 “你为什么要这么傻,我不是来逼你死的,我只是想带你走,让你过些平淡的日子。” “你这样……你解脱了,可是我要怎么办?” 哪怕他夺走了自己的气运,哪怕他害得自己差点死去,可是江照莹对他还是恨不起来。 不过是被人利用的棋子而已! “我带你回家。” 江家有祖地,弟子多起来之后,江监正又把地扩大了好几倍,所以他们都有位置。 安葬在祖地,有灵气护佑,年岁一长应该可以消散罪孽,到时候还有投胎的可能。 “执玉,你和莹儿回去安排,我在这里等著。” “好。” 江执玉轻拍了拍江照莹的后背。 “走吧,让他早点入土为安。” 隨后。 他们便朝著山上一点一点走去。 许知砚蹲在魏九昭的身边,看著他,方才还鲜活的一个人,此刻却已寸寸断裂,鲜血横流。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他们根本来不及反应。 握紧他的手,感受著冰凉和荒芜,许知砚的眼眶终是红了起来。 “也许……” 哽咽间。 他痛得垂下了眼帘,眼泪落下后,他深深呼吸,才接著说话。 “也许你可以看到我的父母,我的哥哥姐姐,我的所有的亲人,师兄,如果你看到他们,告诉他们我还活著,我很好,我……我本该姓文,若是你看到真正的许知砚,也请告诉他,我会替他活著,仇我也会替他报。” “师兄。” 许知砚拿出一方帕子,轻轻地擦拭著他嘴角的鲜血。 “你可以对自己这样绝决,为什么就不能对她们绝决呢,救命之恩也不是她们可以利用你的理由,你这样做,我们该有多心痛,莹儿该有多心痛。” 那个小姑娘一直把他们当成最亲的人,一直把他们当成最亲的哥哥看待。 “师父说过,下一任钦天监会是你,你本该可以有很好的前途。” “罢了。” 风拂了过来,轻抚著他的脸庞,像魏九昭的手,许知砚擦了泪,看著他。 “一切过往都已消散,现在你只是我们的兄长,这是我陪你的最后一程,往后的黄泉路你要一个人走,你若是愿意在下面等个几十年,等我们下去找你也可以的,好吗?” …… 谷里的风悽厉地吹著,又冷又刺骨,枝叶娑娑作响,不断坠落,许知砚抬眸看著身边的白色朵,悲凉一笑。 “你倒是打算得早,一早就安排了自己的归处,知道小师妹喜欢白色的,便种满了白色,不想嚇到她。” …… 这一等便是许久。 江照莹和江执玉带著人赶到的时候,许知砚已经全身冰冷,她將手里的大氅急忙披在了许知砚的身上,又將暖炉递到了他的手里。 “我已经派人去大觉寺给大师兄念经三年,祖地那边也已经看好地方了,带回去之后好生入殮,便葬了吧。” 回到江府之后。 江执玉安排人手,江照莹则用最快的速度安排了上面的几件事情。 “恩,葬进祖地,他一定会很高兴。” 许知砚知道,大师兄是想去祖地的,但是他觉得自己没有资格了,也没脸了,便选在了这里。 纸钱烧起来的时候,引路符也不断地洒向了天空,白幡隨风摇曳,江照莹眼睛红肿,颤手捧著魏九昭的脸。 “魏九昭,生於大鄴一百二十八年,三月初五辰时,一生受尽苦难,所幸一心向善,积下盈满功德,寿享二十一年,魏九昭,我喊一句,你便听一句,听到就赶紧跟我走,不要在此停留!” 十几道放行符投进火海里,江照莹取了一颗能镇魂的珠子放进魏九昭的嘴里,隨后便起身退开。 下人上前。 江执玉轻声道。 “小心著些。” 江照莹接过下人手里的纸钱,烧在了另一边,隨后看向周围施了一礼。 “今日打搅各位,这些钱孝敬诸位。” 接著江照莹拍了拍魏九昭冰冷的身体,再度哽咽。 “大师兄,咱们回家。” 风呼啸而起,燃烧的纸钱一下子旋转了起来,鸟惊飞天,发出空谷淒叫。 长长的雪白色队伍一直在深山里穿梭。 悲凉的气息不断地来回流窜。 回到江府之后,大家有条不紊地忙碌著,两个时辰之后就把魏九昭送到了祖地。 一番拜祭。 江照莹、江执玉、许知砚看著躺在棺槨里像是睡著了一样的魏九昭。 “他的身子还是软的。” 许是捨不得他们,魏九昭的身子一直都是软的,就像他活著的时候一样。 江照莹俯身握住他的手,泪水轻落。 “別捨不得,大师兄,走吧。” “时辰到了,盖棺。” 许知砚上前將江照莹扶著往后退了两步,下人立即上前盖棺,隨后纸钱满天飞舞的阴沉里,大家把魏九昭的棺木下进了墓里。 …… 一直到临近中午,才有了坟墓的雏形,江照莹测算之后,轻声道。 “三年不要动他的坟,否则不好。” “好。” 恋恋不捨地看著这座新起的坟头,大家心头都悲伤不已。 “別久留了,否则生魂不舍。” 许知砚轻声说著,隨后大家便简单收拾,转身离开。 半路上。 江照莹与大家道別,马车各自掉头,朝著各自的位置奔去。 进了宋府。 江照莹才知道,宋成玉竟然回来了。 那也就意味著赤炎国的三皇子叶惊秋和四公主叶稚鱼马上就要到了,张夫人母女也要到了。 “云中王应该和张夫人母女见上面了吧?” 江照莹將一支白色的梨簪插进鬢间,敛了悲伤,抬眸问李嬤嬤,李嬤嬤摇头。 “云中王现在在城外的驛站,张夫人一行应该还有两个时辰就要到驛站了。” “驛站!” 江照莹看向窗外,柳眉浓蹙。 云中王能悄无声息住进驛站,就说明驛站有他的人,那么如果他在那里拿到三封信,再把张夫人和张小姐杀了呢? 第103章 心底的痛楚 毕竟。 她买通了张夫人身边的丫鬟,让她將那三封信送到云中王的手里,然后再假死脱身。 云中王拿到信,算是捏住了太子殿下的一个把柄。 可是。 如果张夫人到时候说那些信是假的,她们根本没有和太子殿下通过往来呢? 到那时候。 他手里的信可就变成了烫手的山芋,不但不能帮他,还会害死他。 最好的办法。 就是张小姐和张夫人死掉。 反正驛站里穿插著各宫的眼线,到时候隨便拉一个替罪羔羊就可以。 想来想去都觉得张夫人母女不安全。 “怎么了,小姐。” 舒云看著自家小姐眼底的疲惫和痛楚,心便悬了起来。 “我得去趟太子府,订製的衣裳送来了吗?” 因著冬天要来,接著又是过年。 所以她让底下的成衣店分一半的绣娘出来,给江府、底下店铺里的伙计们每人四套厚实的衣裳、两双厚鞋子、两双薄鞋子。 听云郡主自然也算在內,可又不能落了太子殿下,便一起让她们绣了衣裳出来。 “送过来了,小姐可以一起带过去。” 舒雨转身进了內室,不一会儿就端了四五个精致的大盒子出来。 江照莹起身去重新装扮,不到一刻钟,一位利落俊美的小少爷便出现在外面的街市上。 进了太子府。 让长史把太子的礼物先拿去检查验毒,然后又让人去传话,半刻钟后,沈琉光过来说让她先去马车上等,太子一会就到。 江照莹知道太子殿下很忙,也不含糊,起身告辞,上了马车之后,她给自己泡了一杯热茶,慢慢等著。 一刻钟后。 帘子展开。 凉风卷著龙涎香涌了进来,江照莹想要起身,太子拦下她的动作。 “坐吧,私底下你想怎么都行,不必那么多礼仪。” 看著她这俊朗小少爷的模样,太子眼底狠狠一震,第一次见她的时候,也是这装扮。 江照莹给他沏茶。 今日的太子殿下一身黑色锦袍,金丝绣成的四爪金龙霸气十足,帘子一放下,江照莹就闻到了他身上的淡淡血腥味。 “殿下受伤了?” “无妨。” 太子伸手接茶,却不经意间握住了江照莹的手,触到他指尖的冰凉,江照莹蹙起了柳眉。 “別担心,遇到刺杀。” 江照莹脸色微变,手中的茶水溅到手背上都不自知。 就说。 一见太子殿下,便觉得他的脸色有些苍白。 且他今日特地穿黑色的锦袍,怕就是为了遮掩渗出来的鲜血。 想来这刺杀才刚发生。 “那我带人去驛站便好,殿下还是回去休息吧,是……下朝的路上发生的吗?可知道谁下的手?” “相府,柳宴臣。” 见江照莹眼中有担心溢出,太子倾身拍了拍她的头。 “没关係,孤回了一记过去,他受的伤,只比孤重,孤与你一起去。” 太子眼底有丝隱晦闪过,江照莹轻轻点头。 这种明爭暗斗只怕太子殿下每天都要承受,明面上装得跟贤臣贤君,暗地里拼命下死手。 如此说来。 太子殿下比她预想中的要强大许多,那云中王到时候的发难,他应该也能轻鬆应付。 浅浅饮茶,太子俊脸阴沉,但余光却將江照莹的小动作全都收进了眼里。 云中王偷偷出宫去了驛站,她买通了张夫人身边的丫鬟,將信交给了云中王,然后又助那丫鬟假死脱身。 沈琉光百思不得其解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她明明是处处护著自己的。 可是。 太子却是一眼就能看明白,江照莹在试探他的实力。 赤炎国四公主的到来,会將阴谋推向一个新的台阶,甚至撕开很多东西,真相浮出的剎那,鲜血也必定横流。 她想看看自己有没有能力去应对,然后再確定是不是要与自己彻底联手! 或许。 她还有关心的成分在里面也说不定呢。 这么想著。 心底深处的阴鬱莫名地消散,眉眼也明艷起来。 “殿下,如果张將军的死真的是宋成玉造成的,那这个人当真罪无可恕。” 案卷上说。 张將军的尸体被寻回来的时候,身上少了一只胳膊,一条腿,甚至连內臟都被挖出来一大半。 对手残忍至极,张將军是生生被折磨至死的。 忠將的家眷绝不能因为她们的谋划而失去性命,所以她们得去看一眼才能放心。 甚至。 她们以后还要帮张將军报仇雪恨。 “恩。” 太子殿下点头,隨即吩咐。 “快些。” 马儿飞奔,很快就到了驛站外面。 “殿下,咱们从后门进还是?” 沈琉光轻声问著,太子转头。 “前门。” 驛站里的人来自各方势力,避得了这方,避不了那方,何不大大方方进去。 见殿下这般说。 沈琉光才把独属太子府的標誌掛在了马车上,然后將牌子递给了守门侍卫,很快,驛站內里人影晃动,齐齐衝出来施礼。 “把驛站围起来,暂时不准任何人出进。” 沈琉光转头吩咐。 侍卫们立即拔出武器將驛站团团围住。 程庭安上前问驛长。 “张夫人在哪里?” 驛长急忙抬手请著他们。 “在二楼的雅间,她们才到驛站不久,先前要了水洗漱,属下这边马上就送吃食上去,这会子她们应该在歇息才对。” “她们几个人?” 程庭安点头,著人让开通道,请著太子殿下和江照莹先走。 “两个人,就是她们两母女,行礼也不多。” 太子和江照莹听著都心中瞭然,两名丫鬟,路上被四公主折腾死一个,另一个假死走了。 “砰。” 上了台阶,刚要转弯往厢房走,一声不大不小的声音传来,像是什么东西落了地。 沈琉光箭一样冲了过去,一脚踢开厢房的门。 眼神一戾。 摸出匕首就朝著那举刀的黑衣蒙面人挥去,匕首力道又准又狠,刺进黑衣人的后背心,黑衣人身子狠狠一抖,手里的刀落地,接著便砸到了地上。 张夫人抱著张小姐两人嚇得一边尖叫一边往后疾退,最后躲在了柱子后面,沈琉光將蒙面人翻了过来,扯到蒙脸巾,翻看道。 “殿下,是杀手。” 太子眼神冰冷。 地上躺著的是江湖上的杀手,留活口也没什么用,他们只接任务,从不知道僱主是谁。 一刀將人结果。 身后的侍卫上前將人拖了出去。 “张夫人,张小姐。” 江照莹上前將张夫人和张小姐扶了起来,两人被嚇得不轻,眼里泪意迷茫,张小姐转身扑进了张夫人的怀里,身子瑟瑟发抖。 江照莹见她们衣裳整齐乾净,没有打斗痕跡,窗户敞开得刚刚好,整齐得就像是特意打开似的。 方才站在门口。 她看得十分清楚,杀手的刀是举向张夫人的,且张小姐眼中並没有惊慌,是在看到她们之后才突然间慌乱哭泣的。 这一点。 她绝不会看错! 张將军的画像她是看过的,这位张小姐不像父亲,也不像母亲,且身高也没有继承到张將军的高挑。 江照莹把疑惑压在心底,往后退了一步,张夫人认出来人是太子殿下,眼中震惊闪过,急忙拉著张小姐上前施礼。 “臣妇不知殿下亲临,这是小女,名叫张诗雨。” “臣女见过太子殿下!” 张诗雨急忙跪拜。 “起吧。” 太子转身朝著软榻走去,江照莹顺势走到窗口位置把那里观察得更仔细一些。 驛站一切都正常,不见丝毫慌乱。 可这座驛站,虽然眼线眾多,但也是出了名的严谨,就算是江湖上的杀手,也不可能隨意进得来。 “张夫人,你知道是谁要杀你吗?” 沈琉光上前作揖问著。 张夫人猛地抬眸,刚要说话,一脸煞白的张诗雨急忙上前哽咽道。 “母亲嚇坏了,臣女来回话吧。” 沈琉光点头,张诗雨便上前施礼道。 “回殿下,臣女和母亲一直谨小慎微,从不轻易得罪谁,也很少外出,按理没有得罪过什么人,要说疑点,那便是父亲离世之后,我们一直都在暗中追查凶手,殿下,父亲一向谨慎且规矩严明,否则也不会镇守那么多年都没出过事,他曾与臣女说过,最忌单枪匹马追逃兵,很可能会中陷阱,所以他是绝对不会一个人去追的。” “父亲死后,族亲就写信过来將我们脱离出族,不管我们的死活,府里值钱的东西也全都被他们瓜分,我们也知道此番回来族亲不但不会待见,甚至会赶我们出京城,所以才会借三皇子和四公主的势回来的,想著若是能让皇上关注一二,念及父亲的功劳,安置我们也好。” 张诗雨说完,便回到张夫人的身边,轻挽著她的胳膊,张夫人像是如梦初醒似的,白著脸上前道。 “殿下,求殿下看在夫君曾经的忠耿上,给臣妇和小女一个安身之所。” 江照莹听著她们的话,长睫轻闪,唇边染了一丝笑意。 太子抬眸。 看到她在笑,遂问她。 “你应该有地方安置她们。” 江照莹唇角一收,看向张小姐,又看向张夫人。 张夫人却在第一时间避开了江照莹的视线,不知道为什么,江照莹总也觉得张夫人有些魂不守舍似的,神情里隱藏著什么,但却又极力隱忍著。 “我可以安顿你们,但有一个条件。” 江照莹微微俯身,笑看著张小姐。 “那三封信呢?交给我?” 张小姐身子狠狠一僵,隨后起身去开箱子,一阵翻找之后,她脸上露出慌乱道。 “不应该呀,明明放在这里的,小鱼收拾的时候,我亲眼看到她放在这里的。” 可箱子里的盒子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 张夫人旋即想起了什么。 “难道小鱼的死根本不是生病,而是被人害死的?” 张夫人转身。 “殿下,信一直是丫鬟小鱼收著,我们一直不曾防备,可现在不止信不见了,小鱼也死了,这……” 张夫人和张小姐眼里的慌乱溢出,这件事情远比她们想像中的要复杂多了。 “殿下,方才那人要来杀我们,是想灭我们的口?” 这会子张夫人总算是反应过来了。 小鱼一定是被人收买,她把信交出去之后,要么就是跑了,要么就是被人灭口了。 “殿下,让诗雨隨您回太子府吧,为奴为婢都可以,跟著臣妇恐怕只有死路一条,求您了。” “恩。” 太子沉著脸点头,隨后看向江照莹,江照莹急忙道。 “那张夫人就先住客栈吧,那儿会有人专门侍候张夫人。” “好。” 见太子殿下同意带女儿进府,张夫人鬆了一口气,急忙答应了江照莹,別说是住客栈,就是住路上都行。 隨后。 张夫人和张诗雨在一起进城之后,便兵分两路。 张诗雨隨太子殿下回府,江照莹则送张夫人去了一间叫福客来的客栈,租了一个大套间给江夫人,付了半年的钱,又给了小二一百两银子让他细心侍候张夫人。 看著江照莹细心安排,张夫人几次想要说话又生生收了回来。 江照莹转身,走到桌前,端起茶壶慢慢倒水,然后慢慢问她。 “张夫人,有话要说,对不对?” 张夫人嚇得一个激灵,猛地抬眸定定地看著江照莹。 江照莹將头上的簪子取下,瀑布般柔亮的长髮倾洒而下,张夫人惊得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反应,只是沉声道。 “小姐这是什么意思?” 江照莹把茶推到她的面前。 “坐。” 张夫人上前坐下。 “了多少钱请杀手杀自己?” 张夫人蹭得从椅子上窜了起来,狠狠颤抖的红唇一下子没了顏色。 “你想用自己的死为你女儿博个前程?” 皇上不是个记恩的人,太子拒绝了他们联姻的提议,四公主绝对不会放过她们。 所以她想用自己的死提醒世人,张將军忠君爱国,客死沙场,最后连妻女都没有一个好结果。 一旦百姓骂,百官议论,皇上爱惜名声,自会追究,到那时候,被抢走的东西不但要原样还回来,还得再多添一些,否则张氏一族都得死。 “你……你……” 张夫人你了好久,最后眼中震惊溢出,惊恐道。 “你就是百姓嘴里的神女,是也不是?” 这一路走来。 神女这两个字她们听了很多遍,四公主还很不服气,说到了京城,要会一会她。 扑通。 张夫人跪在了江照莹的面前,眼里泪水不断,江照莹抿唇。 “我还知道一件事。” 张夫人便狠狠颤抖起来。 “那位张小姐是假的,她是刺客。” “什么?” 张夫人彻底地惊慌起来。 “我没有要杀太子殿下,我真没有,有人抓走了诗雨,將她送了来,让她冒充我的女儿,如果我不听他们的,他们就会杀了诗雨。” 张夫人抓著江照莹的手,哭得声嘶力竭。 “江小姐,我真没有想过要太子殿下的命,如今该怎么办?殿下会出事吗?诗雨还能活下来吗?” “我不知道。”江照莹將她扶了起来“但我知道,如果殿下出事,你和你的女儿都活不了。” 说著。 江照莹便柳眉浓蹙,这个云中王,还真是心大,拿了东西捅殿下一刀还不够,还要安排刺客进府杀太子殿下。 如果真让那杀手得手! 心沉下去的时候,江照莹起身。 “你先在这里呆著,哪也不要去,张小姐的事我会去查的,你把对三皇子、四公主的了解全都写下来,还有没有说的事全都写下,自会有人来拿,我先去趟太子府。” “好,好,夫君在世时是真心欣赏殿下,想要与他联手的。” 江照莹冷著脸点头,隨后转身出去。 一路快马直奔太子府,才进府,就觉得府里的气氛不一样,下人垂眸沉脸,悄无声息。 一股难言的窒息感让人十分难受。 江照莹奔向璞舍,正好看到程庭安端了一大盆血水走了出来。 “出事了?” 一股寒意从背后窜进身体,江照莹第一次有种双腿发软的感觉。 方才在客栈盯著张夫人的神情,她才突然间確定,那女子不是张小姐,既然是有心人安排的,那就一定是刺客。 本想借太子的手除掉云中王,却没想到,將太子害了一记。 “殿下受了重伤,您还是別进去了,血腥味太重。” “很重的伤?” 江照莹脸色一白。 “恩,太医说撑不过两个时辰,殿下就……” 话音刚落。 程庭安便觉眼前一道风疾疾刮过,接著砰的一声,江照莹便推门衝进去了。 沈琉光正掀帘子出来,见到江照莹,低下了头。 “殿下……” 沈琉光捏著帘子,双肩抖动得厉害,看著像是在哭。 “那女子是杀手,对不对?她刺杀殿下?” “您自己去看吧。” 沈琉光避开江照莹的视线,转身出去,江照莹慌忙奔向床榻,却看到太子殿下正静静的躺那里。 身上的衣裳已经换过了,但厢房里的血腥味还是很浓。 “不应该的,不应该的。” 江照莹奔向床边,垂眸看著昏迷的太子殿下,心底深处衝上来一股尖锐的痛楚,说不清道不明。 第104章 惹她生气 想起来了。 大师兄曾经说过,有的人会专门训练面部表情,言行举止,那女子既然是刺客,就一定被强化过,但凡是她想装的,都轻而易举。 “殿下?” 好一会儿。 也没等到太子回应,江照莹一时间怔怔的,心中莫名。 殿下受伤。 可是眼下厢房里一个侍候的人都没有,沈琉光和程庭安出去之后也没再回来,这很不合理。 眼神微垂时。 江照莹发现地上有擦洗过的痕跡。 浓郁的血腥味,正是从地上涌上来的。 抬手。 江照莹轻轻覆在太子殿下的额头上,没有起高热,又把了把他的脉息,很有力道,不像是马上就要死的人。 咳。 咳嗽声响起,江照莹急忙俯身查看,太子转头避开她的目光,江照莹微微蹙眉,越看越觉得不对劲。 受伤是没有错,但也不至於要命! 她再度蹙起了眉。 太子缓缓睁开眼睛,慢慢坐了起来,抬眸看著江照莹。 “你很担心孤?” 沈琉光说。 他想要看看江小姐是不是真的担心他家殿下,和程庭安玩了方才那一出,正好他也想知道结果,於是便默认了。 相互试探很正常,他和江照莹是一类人,都不会过於轻易信任对方。 不过。 结果確实是没有让他失望,但江照莹方才担忧又慌乱的小模样,看得他心头一疼。 以后。 还是不要再试探的好。 他不喜欢看到江照莹眼里有泪。 “坐。” 拍了拍身边的位置。 江照莹冷了脸转身走到椅子上坐下,指著地上的痕跡。 “这血是那刺客的?” “恩。” 太子起身走到她的对面坐下,隔著窗欞,光芒缓缓投了进来,映得太子殿下如神祇般绝美。 “程庭安说撑不过两个时辰……” “恩。” 太子脸上有些不自然,挽起袖子,露出一道浅浅的伤口。 “这是那刺客留下的,再过两个时辰,可能都要癒合了。” 江照莹猛地转头,怒瞪向太子。 太子急忙端起桌子上的热茶,放在唇边的时候,红唇弯出一道弧度。 江照莹一时间呆住了。 原来。 殿下温柔笑起来的时候,竟是这般迷人的。 脸蛋滚烫起来的时候,江照莹急忙起身施礼。 “殿下没事,我就放心了,我先回客栈看看张夫人。” 见她要走。 太子急忙起身跟在她的身后。 “孤已经派人去寻张夫人的女儿,你不必担心。” “知道了。” 江照莹应下这句话,头也不回的走了。 太子看著她生气离开的背影,转头就两眼刀狠狠刺在不远处的柱子上。 柱子后面。 沈琉光嚇得跳了出来。 太子缓缓抬起手,指著他。 “领板子。” 沈琉光扑通一声跪到了太子的面前,躲在不远处的程庭安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自从认识了江小姐之后,那个冷得跟冰一样殿下好像不一样了。 “你也领。” 太子冷眼看著他沉声说话。 程庭安一下子捂紧了自己的嘴,眼里都是懊恼,最后也只得跪下垂头丧气领命。 一边走一边抓头烦躁。 “咱们领多少合適?” 沈琉光一拳打在他的身上。 “就你嘴多,就你会说话,把江小姐气走了,殿下把气撒咱身上。” “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 程庭安捂著被打痛的胳膊,一脸懊恼,你就说咱领多少棍合適吧? 打得多了,他们就不能出去执行任务了吧。 沈琉光斜眼看他。 “殿下又没说数量,领一棍也是领,哼。” “那也是,统领你真聪明。” 程庭安一听顿时眉开眼笑,一脸憨憨的模样,看得沈琉光一阵牙疼,伸手摸了一下他的脑袋。 “都这么多年了,光看你长人,没看你长智,也怪可怜的。” “你放屁!” 程庭安一把挥开沈琉光的手,一脚踢在他的屁股上,沈琉光被踢得差点摔了出去,转身就抓著程庭安一个过肩摔。 执行刑罚的公公出现在院门口,看著他们打闹,冷眼问他们。 “两位统领是要来领罚吗?” 要挨打还这么高兴,这不是有病吗? “恩。” 两个人莫名其妙的很高兴的往刑凳上一躺,朝著月公公挥手。 “来吧,一人一棍!” 月公公惊了。 “殿下只罚你们一棍?確定吗?” 沈琉光昂起头。 “怎么你是希望我们被打十棍,百棍?月公公,后天去玉楼没你的份了。” 每月一聚,吃香的喝辣的,殿下也是允许的,这可是他们为数不多的畅快日子,月公公一听顿时怂了,急忙上前道。 “看你们说的,我是什么人你们又不是不知道,我当然指望著二位好啊。” 说著。 啪的一声一棍子敲在沈琉光的屁股上,又一棍子敲在程庭安的身上,收起棍子笑道。 “好了,二位领了罚了。” 沈琉光和程庭安像个没事人一样站了起来,若无其事地转身离开,出太子府之后,沈琉光便朝著福客来客栈奔去。 进厢房的时候,张夫人和江照莹正坐在软榻上,张夫人眼眶通红,见到他过来,急忙起身。 “沈侍卫,可有我女儿的消息?” “大海捞针总要捞一会的。” 江照莹把张夫人写下的几页纸递了过去,上面写满了这段时间她对三皇子、四公主的了解,她们的习性、脾气,还有带走她女儿的人有一些小细节。 沈琉光看过之后,將东西扔进火里,转头与江照莹道。 “四公主要见宋成玉,所以她没进宫就直接往宋府去了。” 倒是个大胆的。 只是不知道她在看到宋成玉那模样时,还会不会心动。 点头。 “那我先回去,我算过张小姐的八字,她可能西北方向,你们可以著重查一下。” “知道。” 见江照莹出去,沈琉光也跟著出去,一直跟到快要上马车,江照莹忍不住转头问他。 “你有事要问啊?” “啊。” 沈琉光摸了一下鼻子,有些不好意思。 “先前是逗你的,那刺客確实是动手了,但我们身经百战,哪能让她一个小小女子得手,所以殿下只是被划了一下胳膊,是我们不对,请您別生气。” 看著他眼神左闪右闪,一脸懊恼的模样,江照莹忍不住问他。 “被打了?” “那肯定的。” 沈琉光转身拽著背上的棍痕。 “足足二十棍呢。” “活该。” 说完江照莹便转身上了马车,准备回宋府。 刚进门。 紫影就从墙上跳了下来。 “你回来了?” 江照莹迎了上去,紫影施礼。 “幸不辱命,宋世子偷走的东西,属下全数抢回来了。” “受伤了吗?” 江照莹带著他一起进了厢房,舒云舒雨迎上来上茶,紫影笑了笑。 “没什么大碍。” 这一趟抢得那叫一个惊心动魄,打得可太过癮了,虽然被砍了两刀,但对方也没討著什么好。 “那你赶紧回去歇息,受伤了让大夫来处理。” “属下去抢回来的东西先送回江府安置,顺便让大夫处理伤口,再回来休息。” 他还得回一趟太子府把事情稟报完了再休息。 “好。” “对了,送封信给若谷,让她帮著把东西被抢的消息封著,別太早传进四公主的耳朵。” “属下领命。” 紫影刚走,李嬤嬤端著汤进来,江照莹看著便眉眼温柔倾身过去,李嬤嬤端著汤给她,然后才说道。 “府里来了一位姑娘,径直去的宋世子的屋,一直到现在都没有出来,宋夫人派人过来请了好几次,让您过去。” “好啊,回信过去,我要洗漱,等我弄好了就过去。” 李嬤嬤笑了笑。 “那就先泡个热水澡,洗得喷香喷香的,然后吃些东西再好好睡一觉,明天再过去也不迟。” “好。” 那边宋夫人听说江照莹忙完就过来,便让人煮茶慢慢等,结果一直等到深夜人都要磕睡死了都没见人,把宋夫人气得杯子都砸了好几个。 第二天早上。 紫影在江照莹的耳边轻声说著什么,江照莹便吩咐了下去,半个时辰后,等都齐活了,这才往宋夫人的院子走。 奇怪的是。 宋夫人竟然还没起身。 刘嬤嬤就进去说江照莹到了门口。 “让她在外面等著。” 宋夫人咬牙切齿,誓要把昨天的仇报了,可谁知道,江照莹却径直的走了进来。 彼时。 宋族长正躺在她的身边,两人身上都没穿什么东西,刘嬤嬤她们自然是见怪不怪,著人上前侍候,可冷不丁江照莹闯了进来,把宋夫人嚇得尖叫著急忙拉蚊帐。 “出去,滚出去。” 该死的。 昨天晚上等她到深夜,又和宋族长翻云覆雨,等到睡著的时候已经快要天亮了,一时间睡过了头。 往常没人敢擅闯,却没想到江照莹突然间闯进来了。 江照莹没有理她,转身走到椅子前落坐,然后……看了一眼珠帘处,一道身影缓缓的走了出来。 是族长夫人! 一个温婉美丽的妇人,一辈子没有高声说过话,一辈子没有忤逆过自己的夫君,也一辈子在忍让著宋夫人。 “江照莹,我叫你出去。” 隔著纱帘,看不大清楚,宋夫人以为是江照莹定定的站著不听话,族长夫人死死的盯著蚊帐,一步一步,拖著虚浮的步子缓缓上前。 “你不要过来。” 宋夫人看到影子不断的上前,下意识的伸手攥紧了帐子,可族长夫人也同样抓住了蚊帐,狠狠一撕,同时把宋夫人身上的被褥狠狠一掀。 当两条身影撞进她的眼珠里时,族长夫人的脸色剎那间一片雪白。 哪怕她们身上穿著衣裳,她都可以安慰自己,也许他们什么都没有做,可是宋夫人身上的青痕紫印在告诉她。 她们不止做了,而且做得还很激烈。 “容容?” 宋族长震惊得差点跳了起来,下意识的伸手抓衣裳慌乱的替自己套上。 宋夫人气得火冒三丈,可又突然间冷静了下来。 这件事情。 她想做很久了,她早就想暴露了,早就不想瞒下去了。 仰头。 她得意地看著族长夫人。 “我们原本就是青梅竹马,原本就是相爱的,你不过是后来的,你占了我的位置。” 族长夫人眼里的泪就那么滴落了下来,她看向还在慌乱穿衣服的族长。 “她说得对吗?” “你別胡说,你瞎说什么?” 宋族长推了一把宋夫人,宋夫人见他在维护自己的妻子,顿时怒道。 “我说得不对吗?如果不是因为……我嫁的人是你,而不是侯爷,你也根本不爱她,你是为了传宗接代才娶的她,我哪点说得不对?” 爬下床。 宋族长脸上布满难堪,他看著一直在落泪的夫人,上前拥住她。 “听我解释,容容,这件事情比你想像中的复杂,我回去给你解释,可好?” “还用解释?” 族长夫人擦了眼泪,眼底的嘲讽不断溢出。 “我给过你机会了。” 一份和离书拍在他的脸上,宋族长摊开一开,隨即怒道。 “这不是胡闹吗?都什么年纪了,还闹和离?你不为我著想,也要为两个孩子著想。” “我们同意和离。” 却在这时候。 两道声音从外面传了进来,他们站在帘子后面,没有往前走,想给父母最后一点体面,但他的儿子却依然坚定道。 “我们同意父亲和母亲和离,若是父亲不愿意,我便將整个族中老人请到这里,让他们来评理。” 宋族长当下就沉了脸,怒火开始翻倍的时候,他转身衝到帘子处,指著自己的儿子和女儿。 抬手一巴掌想要拍下,谁知道他女儿衝出来挡在了哥哥的面前,仰著脸。 “要打就打我吧,是我要母亲和离的,父亲不会以为自己很高明吧?天天睡在別人的枕边,还想让我们不发现?还是父亲觉得宋夫人当真是一个什么好人,她那时刻都要摆在我们面前的得意和恶意我们感觉不到?” “这么看起来,你们还真是感情深厚呢,都二十年了还能睡在一起,既然你们真心相爱,母亲成全你们有什么不好?” “我们也不想要你这种丟人的父亲!” “你……” 一巴掌打在了自己女儿的脸上,宋小姐尖叫著倒进哥哥的怀里,宋大少爷慌忙抱著妹妹往后退,眼里的戾意翻涌上来。 “去,请族老过来。” 他不想再原谅了,也不想再劝自己了,更不想……和江照莹做对。 “你们混帐,一个两个想做什么?” 宋族长慌了起来,转头看著一脸悲伤但坚定的妻子,又看著两个眼中有恨的儿女,再看向江照莹。 他冲向江照莹。 司南手中的剑倏地窜了出来。 “都是你。” “是我什么?”江照莹冷眼问他“我和宋夫人谋划夺取侯爷之位?还是我和宋夫人通姦二十年之久?还是……” “你闭嘴。” 宋族长被她直白的话弄得难堪到了极点。 脸皮被人撕下,狠狠摔在地上的感觉真的太难受,也太让人心慌。 “你不就是想要侯爷之位,可事与愿违没有落到你头上,所以你才弄这么多的谋划吗?” “宋族长,你想不想知道当年为什么侯爷之位没落到你的头上?” 並不止是宋侯爷有闪光点,还有別的原因。 “你醉酒羞辱罗家小姐,罗家小姐跳湖自尽的事,你以为没人知道?” 宋族长的脸刷的白了,慌道。 “那是因为我喝醉了,我真不知道这事会对她有那么大的影响,事后我说过,我可以娶她,对她负责。” “那要照你这么说,天下男子个个借著醉酒羞辱姑娘,然后说你要名声,那我就娶你进门,这样总行了吧,你觉得这样可以吗?” 族长夫人猛地转身,惊恐地看著宋族长,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一样。 红唇颤抖起来的时候,她捂著脸哭了起来。 “表姐……是我害死的你,原来是我。” 怪不得她和表姐一起游玩之后,突然间就坠水身亡,原来后面还有这样的事情。 这么多年。 她竟对著一个人面兽心的东西嘘寒问暖。 族长夫人把和离书摔到他的面前。 “签吧,否则我就报官,我要为表姐討回公道。” “签吧。” 宋夫人破罐子破摔,反正已经被识破了,那便借著机会光明正大在一起。 “你说过的,这辈子一定会娶我,一定会让我做正妻。” 抬手。 下人把笔递上,宋族长自知没有退路,咬牙切齿间,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族长夫人拿著和离书,身子踉蹌,一双儿女急忙上前扶住她,她哭著笑道。 “无妨,咱们回自己家吧。” “恩。” 宋大少爷点头。 他们早就暗中买了宅子,重新布置了,拿到了和离书,再把户籍移走,一切就大功告成了。 “容容。” 见她们毫不犹豫地当真要走,宋族长觉得自己的心被挖空了一大片,慌忙追了上去。 宋夫人衝上前一把抱住了他。 “让他们走吧,能走到哪里去?横竖京城那么点大的地。” 宋夫人高兴了起来。 也许。 她该准备准备和宋族长成亲的事情了,等了近二十年,终於可以嫁给他了。 宋族长冷著脸推开了她,转身冲了出去。 …… 宋夫人咬牙看著,好一会儿才微仰著脸,看向江照莹。 “想看我笑话?” “不是你让我来的吗?” 江照莹看了一眼窗户处,踏雪踏梅两位姑姑正站在那里,这里发生的事情她们听得清清楚楚,也记得明明白白,稍后她们就会进宫稟了皇后娘娘。 “没错。” 宋夫人想起来了。 “成玉最心爱的人来了,你还不知道吧?” “最心爱的人?他最爱的不是他自己吗?” 江照莹眼露嘲讽,宋夫人起身。 “那姑娘的地位可不是你一个小小的钦天监之女可以比的,江照莹,你一定会后悔的,你的夫君很快就要辉煌腾达了,可这里面,没你的份,你的正室之位,很快就会被挪走。” “那我去看看,究竟是哪里来的。” 江照莹笑了笑,慢慢起身,宋夫人也跟著一起到了宋成玉的院子。 推门进去。 便发现这厢房一夜之间变了模样,要多奢华就有多奢华,一位身著红色华贵长裙的女子坐在软榻上,大夫正在床边给宋成玉处理伤口。 一抬眸。 她就看到了江照莹。 眼底戾意闪过,四公主打量著江照莹,敌意瞬间四处释放。 “公主。” 宋夫人上前,四公主挑眉,冷眼看著江照莹,江照莹也只得上前施礼。 “见过四公主。” “坐。”四公主指著面前的一把椅子,脸上露出诡异的笑“我有一个游戏要玩,你来得正好,那便由你陪本公主玩吧。” 说著。 两名婢女一名端著水,一名端著纸放在江照莹身边的桌子上,纸全部泡进了水里,一张一张全部浸透。 婢女捏了一张试了试。 四公主才笑得万分诡异。 “江照莹,这个游戏很简单,就是把这些纸全都贴到你的脸上,没本宫的同意,你一张都不许拿下来……听到了吗?“ 第105章 离不开了 “这般苛刻?一张都不许?” 江照莹抬手夺了一张纸,放在手心试了试,果然很结实,不用点力还撕不开。 眼含嘲讽,笑看向叶稚鱼。 隨后微微惊讶。 这位四公主看著……至少有二十四五岁了吧? 那比宋成玉大了可不是一丁点。 四公主一眼就知道江照莹的反应,年龄大是她最大的短板,也是她最痛恨的事情,对著镜子,她甚至都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开始长皱纹了。 她本想著。 江照莹年纪小,自然胆子也不会大,一看到自己这阵仗,不得跪地求饶,哭著磕头啊。 却没想到。 这小姑娘扬著一张美艷无双的脸蛋,还问她游戏规则?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喂,你知不知道这是什么游戏?” 四公主身边的宫婢趾高气昂问著,眼中透著浓浓的鄙夷和幸灾乐祸。 “赤炎国的规矩可真好。” 舒雨毫不留情地驳了过去。 四公主听著,一双染著冷笑的眼睛立即换上阴毒和怒火,转头她看了一眼侍候了自己二十年的宫婢,风情万种地往软垫上靠了靠。 “的確是没有规矩,拖出去打死吧。” 那宫婢平日里十分得脸,又侍候得最久,是以才敢放肆,却没料到,公主竟说杀就杀。 扑通一声。 跪在四公主面前,宫婢重重磕头求饶。 可四公主却充耳不闻,笑看著侍卫把人拖出去,不一会儿就听到悽厉惨叫,很快就没了声响。 手托著脸蛋,神情似笑非笑,四公主阴戾的眼神落在江照莹的身上。 真让人觉得烦燥啊。 杀鸡儆猴竟也没能让她慌乱半分。 她。 究竟是无知无畏,还是根本不把她这个公主放在眼里? “把她捆起来吧,免得一会封了口鼻她会乱动。” 抬手。 身后的宫婢立即上前要动手,舒云和舒雨气势汹汹,窜上前就把自家小姐护住,指著她们怒斥。 “敢动我家小姐试试!” 说著。 一脚重重踢在宫婢的肚子上,痛得她们在地上翻滚了起来。 舒云舒雨冷哼了一声,她们的鞋底可是特製过的,特別硬,踢人特別疼。 “没用的东西,拖出去打死。” 惨叫声起,片刻就没了响动,只是窗外不断地有血腥味涌进来。 江照莹淡看著这位四公主的手段,轻轻地嘆了一声,也不过如此,不远千里来给她下马威,还真是小题大做啊。 “既然这样。” 四公主站了起来,扭著风情万种的腰身,走向江照莹。 “那本公主亲自和你玩。” 抬手。 宫婢把湿透的黄纸递到了四公主的手里,凉意和水渍让她的眉浓蹙了起来。 “公主。” 江照莹突然间抬眸。 “怎么?知道怕了?” 见她突然间说话,四公主笑了起来。 终於要求饶了? 江照莹指了指她指腹上的一个小伤口。 “毒已经从纸上渗进了你的伤口,要是不想死,赶紧进宫去找太医吧。” “你说什么?” 四公主嚇得慌忙把手中的湿纸扔到了地上,看向指腹上的小伤口时,惊疑不定。 “怎么可能有毒?” 她不相信江照莹,江照莹从怀里摸了一包东西出来。 “离我那么近,要下毒不是很容易么,你只有两个时辰的时间活命,如果太医能迅速配出解药,你就能活下来。” “你……” 四公主气极,往后连退三步,看著自己的手指又看向那盆水。 “手指头开始痛了,对不对?” 江照莹淡淡地问著她,四公主担心到了极致,哪还顾得上跟江照莹玩游戏,转身就朝著门口衝去。 “慢走不送啊,下次再跟公主玩。” 说完。 江照莹才冷笑著朝著床上那一直躺著看戏的宋成玉身上看了过去。 宋成玉满身都是伤,哪怕是用了最好的药,此刻也动弹不得,伤口不断地往外渗血,不过是几天的时间,原本那俊美又温柔的模样此刻一脸病態。 “你为什么很高兴?” 把他折磨成这副模样,她不但没有半点担心,而且看起来心情还很好。 “江照莹,不管怎么样,我都是你的夫君。” 夫君两个字出口的时候,宋成玉的嗓音颤抖不止,他深深的睨著江照莹,眼底深处竟溢出浓浓的痛意。 在牢里的日子,受尽摧残到他以为自己一定要死的时候,一场一场的画面却像是雨后的春笋一样的不断窜进脑海里放给他看。 高热,脑子迷糊。 所以他做了一个很长的梦,很冗长的梦。 梦里。 他连盖头都没有掀,如愿的假死脱身,和沈月芙偷偷去了庄子上寻欢作乐。 而宋府就全数交给了江照莹。 母亲对她苛刻又阴毒,弟弟妹妹像吸血鬼一样不断的要这要那,可她却默默地承受著一切不断地为宋府谋活路,谋福祉,甚至为母亲挣来了她梦寐以求的誥命,也让弟弟妹妹娶到了合意的妻子,嫁到了合意的好人家。 可是。 隨著沈月芙三年抱俩,宋府强势,他利用江照莹將赤炎国的篓子补好之后,沈月芙和母亲便一剂毒药把江照莹害得骨瘦如柴,病得山绷地裂。 他和沈月芙亲眼看著江照莹从床上滚下来,吐血而亡。 还有。 宋成玉深深地睨著江照莹,看著她那张绝美动人的脸蛋,眼底的恨意越发的猛烈。 要不是那个梦,他还真不知道。 江照莹嫁进宋家,根本就是有人刻意安排的,而他和沈月芙之所以那么顺利离开,也是有人安排的。 他们一心算计別人,却没想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江照莹死了。 那个人得了信衝进宋府,看著江照莹的尸体怒不可遏,他封锁了整个宋府,抱著江照莹枯坐了一天一夜,然后一把火烧光了整个宋府,他们谁也没能逃脱。 还有四公主。 宋成玉闭上眼睛,心底深处的怒火越来越红,这个四公主…… 眼下。 不是和她们对著干的时候,他不能让宋府满门抄斩。 “成玉。” 宋夫人上前,看著他懨懨的,生不如死的模样,转头恨瞪上江照莹。 “把自己的夫君害成这幅模样,你也算是头一个,江照莹,就不怕天打雷劈?” “你都不怕,我怕什么?” 江照莹淡淡的说著,宋成玉伸手握住了宋夫人的手,轻声道。 “別说了,母亲。” 宋夫人狠狠一怔,看向宋成玉,宋成玉双目冰冷,咬著牙道。 “一切等我好了再说。” “好。” 宋夫人一想也是这个道理,起了身看著江照莹。 “和离是不可能和离的,你这辈子註定要做我宋府的人,我哪怕是拖,也要把你拖死,江照莹,这是你的报应。” 就不给她和离书。 让她一辈子不能再嫁人,一辈子没有夫君疼爱,一辈子无儿无女,一辈子断子绝孙。 “谁磨死谁,谁遭报应还说不定呢,我家小姐年纪小,身体好,又有钱,想怎么过就怎么过,心情好啊,养几个面首在府里,你又能如何?可就不像你,都半老徐娘,一只脚都踏进坟墓里去了,心思又歹毒,说不定老天真有报应,你们明天就要见阎王也说不定。” “你……” 宋夫人被舒雨那牙尖嘴利的模样气得抬手要打人。 “母亲。” 床上的宋成玉蹙眉,吃力地喊道。 “忘了儿子方才说的话了?” 宋夫人恨恨地甩下自己的胳膊,宋成玉喘著气道。 “让她们走,我不想看到她们。” “小姐,咱们走。” 舒雨狠狠瞪了他们一眼,然后扶著自家小姐起身,主僕几人浩浩荡荡的朝著门口走去。 宋夫人看著她们囂张的样子,气得咬牙切齿,怒道。 “你是被打怕了,还是怎么了?你这样纵著她,往后她会更加的得意。” 宋成玉长睫颤抖,他看著宋夫人,看了好一会儿,才嘆了一口气。 “我现在这个样子,就是想斗,恐怕也没有能耐,母亲,让我休养两天再说,四公主已经进了京,您得管教著些芙儿,別让她乱来。” “好。” 说的倒也是,那可是公主殿下,只要她进了府,那成玉就是駙马爷,到那时候,谁见著不得高看几分啊。 “成玉,那四公主看著比你大很多,而且她真的已经给你生了一个儿子了?” “恩。” 宋成玉眼底泛起惊涛骇浪,闭上眼睛后,他像死了一个身上一丝生气都没有。 梦里。 他看到了四公主的谋划,看到了她的整个布局,再回首一切,他看来看去,真正真心对过他和宋府的,就只有江照莹一个人。 真好笑啊! 宋成玉现在的心头乱到根本分不清哪是事实哪是真的,后来看到的太多太多东西都震惊得他到现在都没办法清醒过来。 “成玉,如果你和四公主成亲,那江照莹就打发得远远的,別让她碍你们的眼,她要是想留在江府也行,拿一千万两银子出来。” 她和宋族长成亲,也一定要大操大办,风风光光的,她要把这二十年的怨气全都撒出去。 她要让世人看一看,宋族长是最爱她的。 “夫人,沈小姐又在闹腾,还把苏姨娘的房间砸得乱七八糟,还要把紫苏姑娘赶出去。” “紫苏?” 宋成玉蹙眉,他才走多久,这府里怎么就乱七八糟了? “回世子,是苏姨娘的小姐妹,过来寻亲,结果亲戚搬走了,所以就过来看看苏姨娘,听说她再住个三五日就走了。” “这苏姨娘倒是个知冷热的,紫苏姑娘也大方,是个有钱的主。” 正说著。 门口丫鬟道。 “夫人,世子,紫苏姑娘端著汤过来了,说是要给世子请安。” “让她进来吧。” 宋夫人倒是很喜欢紫苏,听著是她来,急忙让人迎进来。 宋成玉微微蹙眉,府里已经事够多了,大要不必招待別的不相干的人。 一阵香风轻袭,耳边轻盈脚步传来。 “紫苏见过宋世子,见过宋夫人!” 嗓音娇媚如水,像是要沁进人心头似的,让人听著十分悦耳。 “世子今日可好些了?我用百年人参熬的汤,世子用一些,会好得快一点的。” “你有心了。” 宋夫人和顏悦色地说著。 紫苏上前与苏姨娘道。 “沫沫,你把世子的枕头抬高一些,餵世子吃些东西,得多吃一点,这样才有力气好起来。” “好。” 苏沫沫上前捏了一个小软枕,扶著宋成玉的头慢慢地將他的身子抬高一些,隨后哽咽道。 “夫君,妾身弄疼你了么?” “没事。” 睁开眼睛。 看著她担忧的模样,宋成玉伸手握住她的手,隨后一抬眸,在看到紫苏那美丽的模样时怔了怔。 “来。” 紫苏朝著宋成玉抿唇浅笑,隨后两个人互相帮著侍候宋成玉慢慢的吃东西。 宋夫人看著她们熟练又乖巧的模样,眼里闪过一丝满意。 如果每个儿媳妇都能像她们这样和气,听话,一心为夫君著想,那才是好的。 “我用小火燉了三个时辰,我那还有十二只百年人参,隔两天吃一支,不出一个月,世子必定生龙活虎,甚至比以前还好。” 宋成玉长睫狠狠一闪。 她这是。 这是愿意把人参都给自己吃掉? “多谢你,你是过来寻亲的?” 宋成玉眼底闪过一丝懊恼,要是知道有別的姑娘,他说什么也要洗漱一番,把自己整理起来。 “恩。” 紫苏点头。 “她们都搬到千里之外的诺州去了,我实在是不想再寻了,便准备在京城买座宅子安家算了,不过我一个女子,孤身一人,始终还是有些不安心,便寻了沫沫,想著没事的时候来往一二,也算是有个依靠。” 苏沫沫急忙点头,一边揭开他的衣裳,准备给他换药,一边说道。 “妾身与紫苏玩得可好,小时候还说过,以后姐妹两个要嫁同一个夫君,这样我们就一辈子不分开了。” “可別打趣我。” 紫苏有些不好意思的红脸。 “我虽然是孤身一人,但我自认为自己还不错,一般的人啊,我也看不上。” “宅子可买著了?” 苏沫沫小心翼翼地取下残药,替宋成玉清洗伤口。 “夫君,可能会很疼,但不弄乾净怕生脓,你得忍一忍。” 当然疼啊。 而且还很疼。 因为。 她调的药里加了东西,会让宋成玉身上的伤口痛得晚上都睡不著觉。 等到明天。 换紫苏给他换药,效果就会出奇的好,让他不痛不痒,至少能安睡一晚,渐渐地,他自然就离不开紫苏了。 第106章 刺杀 两个人小心翼翼,又极尽了温柔,下手一个比一个轻,手一个比一个柔。 没有受伤的地方被她们拂过,如同热浪一般让宋成玉差点发出舒的谓嘆,足足了近一个时辰,她们才把宋成玉身上的伤药全部换完。 鬆了一口气的时候,两个人的额头上都是细密的汗珠。 轻轻捶打著自己的后腰,紫苏一脸心疼的看著苏沫沫。 “你也真不容易,府里不还有一位姨娘吗?干嘛非要你一个人做?” “算了吧。” 苏沫沫眉眼露出无奈。 “那是位千金大小姐,吃穿喝都要人侍候,哪会侍候別人,再说了,夫君受这么重的伤,不亲自看著,我也不放心的呀。” “你真是的,当时我跟你说了一门富户,让你当正头娘子你不干,非要受这委屈。” “说什么呢。” 苏沫沫急忙捶打了紫苏一下,紫苏嘆了一口气,跌坐进椅子里。 宋成玉听著她们旁若无人的说话,不但没有生气,反而对她们心里生出疼意,要不是紫苏这么一说,他倒还真没意识到苏沫沫在这府里受委屈了呢。 紫苏一袭紫色的长裙,配著同色的簪子,整个人被衬得跟出水芙蓉似的美丽动人。 加上她性子直白,说话虽没分寸但却也不让人反感。 所以。 宋成玉的眼神不知不觉的就被紫苏给黏了过去。 她和苏沫沫是两种不一样的美人,各有各的勾人嫵媚。 苏沫沫拿了帕子,上前替紫苏擦拭她额头上的汗,眼里闪过一丝內疚。 “真对不住,没让你吃好喝好,反倒是了你不少的宝贝,你送了夫人、清欢那么多的东西,哄得她们喜笑顏开的,连带著我都受待见了不少,紫苏,我该怎么报答你呀。” 说著。 苏沫沫搂著紫苏。 “要不你就別走了吧,你走了我多无趣啊。” “別在世子面前闹笑话,多大的人了,还这么撒娇,我昨儿个看了一栋宅子,已经定下来了,接著就准备去买几个丫鬟小廝侍候,药已经换完了,咱们去洗漱洗漱,然后我得出门了。” “可是咱们走了,下人万一侍候不好,我不放心夫君的呀。” 苏沫沫转头看了看,指著屏风后平日里用来换衣裳和沐浴的一块宽敞处。 “不如我们在那儿洗吧,这样我还能时刻盯著夫君,反正夫君睡著了,也没人看咱们。” “不要脸,你嫁给了他,你可以,我不合適。” 紫苏朝著床榻看了一眼,宋成玉其实没有睡著,听到她们的话,急忙紧闭双眸装作自己睡著了。 哪怕是躺著不能动,却也在听到苏沫沫的话时,心里不断的激起了涟漪。 “有什么不合適的,他又看不到,紫苏紫苏紫苏,跟我一起洗嘛,咱们不是最喜欢窝在热水里聊天玩闹的嘛。” “哎呀你就答应我吧,夫君睡著了,又受了伤又不能把你怎么样,他要是偷看,我给你打他。” “行吧行吧,真討厌。” 说著。 苏沫沫和紫苏对视一笑,便让下人去准备热水和衣裳。 待到一切妥当。 苏沫沫上前轻轻的替宋成玉捏好被褥,然后牵著紫苏的手一起朝著屏风后走去,笑著说道。 “紫苏,你这些年做了什么这般有钱?” 紫苏一边褪著衣裳,一边说道。 “也没做什么,未婚夫一家留给我的,本来还差一个月就要成亲,谁知道一家人出门遇到了山贼,全都被杀,我守著那些东西不过是伤心度日,所以就卖了房屋田產离开了。” “在外面飘久了,想安顿下来,这才想寻亲戚的,不过也不是什么好亲戚,走了就走了,眼下你在京城,那我也懒得走了,买座宅子有个落脚之处,哪天看上了谁便嫁了,好好过日子。” “沫沫,世子对你到底有几分贴心?我看宋夫人她们可不是个好相与的,那世子夫人也是个厉害的呢!” 听到她们聊起这些,宋成玉便睁开了眼睛,抬起眼帘朝著屏风的位置看了过去。 热雾繚绕,薄薄的画卷里,两道曼妙的身子若隱若现,特別是褪下衣裳,露出凹凸有致的一面时,宋成玉的长指微微的攥紧了起来。 “我能怎么办呢?” 苏沫沫轻轻的嘆息了一声。 “做妾室的,唯有依附夫君,盼著夫君能宠爱一二,生两个孩子,才有立足之地。” “真是个可怜的。”紫苏抬手拍了一下苏沫沫的头,接著在她的身上掐了一把笑道“好在这身肉还挺好看,白里透红的,要圆的地方圆,男人应该是喜欢的。” 苏沫沫惊叫著往后退了一步,急忙爬进了浴桶里,弄了水就往紫苏的身上泼,两个人就那么打闹了起来,水泼到了薄如蝉翼的屏风上,瞬间便像镜子一般清晰。 宋成玉只觉喉咙里一阵发紧,若不是距离稍微远了一些,他能看得更清楚。 眼神紧紧地盯著那两个身子,一会看到她们的柳腰,一会看到她们的俏臀,身体滚烫起来的时候,宋成玉被折磨得简直难受得不得了。 打闹了好一会儿,两个人才泡进热水里,发出舒服的轻语。 听得宋成玉更是如热锅上的蚂蚁似的,看也看不清,吃也吃不到,简直是让他比这身伤还要受折磨。 一个想法也在脑海里不断的徘徊起来。 既然紫苏姑娘有钱,又美,还温柔体贴,又是单身一个人,早晚都是要找个男人嫁了的,何不嫁进宋府? 这么想著。 宋成玉心头上的火焰便更加的燃烧起来,双眼痴痴地盯著那屏风后面。 她们洗了多久,宋成玉的心就痒了多久,看到她们起身穿衣裳,宋成玉这才闭上眼睛假装自己睡著。 “咱们去玲瓏阁看看首饰吧,虽说咱们无依无靠,但日子却是要过好的,太差的东西我可不用。” “好,我陪你去,我让下人过来守著。” 苏沫沫和紫苏一边擦洗著长发,一边慢慢的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两人坐在软榻上,满身的清香。 香气窜进宋成玉的鼻息,令他的脑袋也不禁满是旖旎的画面。 他得快些好起来,这样才能好好疼爱紫苏姑娘。 丫鬟们进来的时候,苏沫沫吩咐她们好生侍候,紫苏又交代了一些更为细心的话,两人这才牵手离开。 一离开宋成玉的院落,两人的脸色就冷了下来。 她们並没有出府,而是去了江照莹的空留小筑,桌子上摆满了果子点心,江照莹正在煮茶。 屋子里。 一位夫人正领著她的儿子、女儿围著桌子落坐,香气虽四溢,但几人都没有什么胃口,听到外面有声音,她们齐齐转头朝著门口看去,便看到苏沫沫和紫苏俏生生地一起走了进来。 江照莹看到她们便眉眼柔和。 苏沫沫和紫苏急忙上前施礼,隨后坐到一边,族长夫人,不,应该说是赵羽柔……眼睛虽然红肿,但情绪还算好。 宋言风和宋眠眠在场的时候倒是十分尖锐,这会子兄妹两个看得出来很是难过。 “被骗了二十年,如今才清醒。” 赵羽柔轻声喃语,江照莹笑看著她,她有些不好意思的接著说道。 “宋伯宗这个人呢,温柔起来的时候是真温柔,甜言蜜语也说得好,承诺的事情也做得到,对我们也確实是好,所以哪怕察觉到了什么,我也不断的在说服自己,让自己无视,但今天一刀明天一刀,总会被捅出一个大窟窿,总也有受不了的时候,如今也好,终於了结了。” 她赵羽柔也是官家小姐出身,甚至比宋族长还要高一些,因著有一个侯爷的弟弟,赵家才同意这门亲事的。 “如今这样也好,我总算能为自己活一活了。” 虽然年华已去,但至少她现在身子骨还可以,还可以去做想做的事情。 “照莹,我想回娘家去,母亲年纪大了,我想近身侍候她几年,言风和眠眠就交给你了。” “好。” 江照莹点头应下。 宋言风会先进书院读书,宋眠眠喜欢刺绣,所以江照莹將她安排进一间大铺子先学习怎么看帐,然后再寻一两个绣娘拜师,先试个一两年,到时候她们长大一点,喜欢做什么便做什么。 远离宋氏一族那种歪裂的风气,说什么都要好一些的。 “言风、眠眠,你们有什么事就找照莹,或者是江府的江大少爷都行,但是千万別再去理你们那个不要脸的父亲,林素心是个心狠手辣的,你们一定要小心。” “是。” 宋言风和宋眠眠想著要和母亲分开心头难过,可一想著母亲可以自由自在,又觉得心头格外的轻鬆。 “母亲早就该想开了,小时候我都看到好多次他和婶婶在咱们府里亲亲我我。” 那时候不懂事,以为大人谈事,哪怕看到她们搂著抱著也没当回事。 后来懂事了,却不知道怎么开口了。 “说起来,小叔子她们一家也是因为照莹的帮助,才得以升迁,然后离开这儿,她们来信说如今生活得特別好,很顺遂也很开心,让我看到你啊,跟你说声谢谢,如今除了她们的谢谢,还有一声谢谢是我自己的,照莹、言风、眠眠,那我……我就先走了。” 既然决定要走,那便走得乾脆一些,新的家已经给儿子和女儿安置好了,下人也很妥当,都是靠得住的,和紫苏的宅子是挨著的,並且两座宅子中间开了一道暗门,可以相互往来,到时候就算是宋夫人找麻烦,也能顺利脱身。 “是。” 宋言风和宋眠眠起身朝著自己的母亲施礼,低头时眼眶泛红,抬眸时却满是坚强和笑容。 “母亲,去过自己想过的日子,以前的事忘了吧,以后怎么高兴怎么来,儿子一定会努力,待时日一到,儿子一定接母亲来京城享福。” “好,好。” 赵羽柔看著两个懂事的儿女心间大为感动,她很想上去抱一抱她们,可是一旦抱了,就不想走了。 宋言风紧紧地握著宋眠眠的手,怕妹妹忍不住,扑进母亲的怀里哭泣。 可是。 让他惊讶的是,宋眠眠虽然在颤抖,在哽咽,可她脸上却扬著乖巧的笑,朝著母亲挥手。 一直到赵羽柔的身影消失不见。 抽泣的声音才传入大家的耳朵,宋言风紧紧地抱著自己的妹妹,兄妹两个都哭成了一团。 苏沫沫和紫苏上前围著她们,拿了帕子替她们擦拭眼泪。 “別哭了,往后不是还有咱们了嘛。” “恩。” 宋眠眠转头扑进紫苏的怀里,紫苏搂著一顿哄,隨后宋言风走到江照莹的面前深深施礼。 “待他日有成,言风一定报答。” “恩。” 江照莹应下。 “宋府该摘出来的人基本上都出来的,剩下的……” 这句话她没有说完,可宋言风和宋眠眠听著却是背脊发寒,她们都知道这话里是什么意思。 所以。 她们主动找到江照莹,与她化干戈为玉帛是对的,主动承认错误请求原谅也是对的……哥哥已经答应了她,只要她能帮著母亲离开,保她们兄妹平安,哥哥这一生都卖给江照莹,出生入死都在所不惜。 “宋少爷,东西都搬进你们的宅子里了,学院我哥哥也已经替你安排了,咱们眼下先轻鬆一些,想干什么就干点什么,休整个十天半个月的就该忙起来了,要读书的读书,要学习管铺子的管铺子,待你们强大起来,你们的母亲也就该回来了。” “是。” 两人点头应著。 舒云和舒雨把精美的膳食一样一样端了过来,江照莹笑道。 “请的大厨做的,过来尝尝。” 舒云和舒雨侍候著大家洗了脸,擦了手,然后便围成了一桌,宋言风给自己的妹妹夹菜,哄著她轻声道。 “平时只想吃这个吃那个,今日不管你,隨便吃。” “好。” 宋眠眠像是一下子长大了,笑著端碗接过,江照莹看著他们兄妹互相扶持的模样,想起了自己和哥哥们。 便也想到了魏九昭。 以前在一起吃饭的时候,他最喜欢坐在自己的身边,给她布菜,让她多吃一点。 李嬤嬤一看她那神情,便知道她想起了谁,上前道。 “细想起来,谁对谁错已经说不清了,但本质上,他还是个好孩子。” 江照莹默默点头,夹了一块肘子放进了身边的空碗里,那是他最爱吃的。 “不过他始终欠你一条命,小姐也不用太难过。” 江照莹听著长嘆了一声,与李嬤嬤道。 “嬤嬤您忘了吗?六岁那年,我跌进了湖里,是大师兄把我救上来的,他自己病了大半个月才好,所以,论命数,他已经把命还给我了。” 这么一说。 大家倒是想起来了。 那年要不是魏九昭不顾一切地跳进湖里拼命的寻到了被水草绊住的小姐,恐怕真的是凶多吉少。 “沈月芙最近过得怎么样?” 抬眸她看向紫苏和苏沫沫两个,紫苏挑眉,笑道。 “不好也不坏吧,宋夫人护她护得紧,虽然最近耐心少了一些,但还是不差的。” 江照莹垂眸冷笑,如今宋族长和族长夫人和离,她再幕后使些手段,宋夫人便满脑子都是想成亲的打算,甚至还有要把沈月芙推到平妻位置上的打算,这事一出来,宋府的大麻烦也就要来了。 看来。 江照莹微微蹙眉。 得加快脚步逼皇上把允她和离的圣旨下下来。 云中王拿到了那三封信,应该很快就会对太子殿下动手,这京城很快就会热闹起来了。 用完膳。 苏沫沫和紫苏带著言风、眠眠一起出门,江照莹起身出去寻司南,將五张一万两的银票存根给他。 “找几个杀手去刺杀太子,然后留下云中王的痕跡,紫影,你去把这件事情告诉太子殿下,让他们配合就是。” 第107章 冤家路窄 “另外再打听一下柳宴臣的伤势。” 以太子殿下睚眥必报的脾性,柳宴臣身上的伤不但重,而且柳宴臣最近十天半个月都別想过清静的日子。 死士会一波又一波地想要杀他! 这样也好。 给柳府一个警告不说,也能让相府暂时把视线都放在柳宴臣的身上。 “是。” 司南揣好银票转身离开。 风轻轻地抚著枝叶,金黄色的叶片时不时地坠落一两片,很快院子里就有薄薄的一层。 江照莹坐在石凳上,看著不远处的有些出神。 “小姐。” 舒云出来,江照莹恍神,起身道。 “收拾一下,准备进宫吧。” 四公主既然进宫去寻解药,那一定会跟皇上告状,皇上盛怒之下,肯定会第一时间来召自己进宫。 舒云自是知道这一点,与她一起进了屋子,不消半个时辰收拾妥当。 同时。 宫里的人也进了空留小筑。 是两位年轻的小太监,生得十分秀美。 舒云將两包沉甸甸的银子塞进他们的手里,又一人递了一个名贵的鐲子,这才跟著两位公公离开宋府。 两名公公没想到江照莹竟然这么大方,心情甚好,眉开眼笑间,倒也和江照莹聊了起来。 江照莹也乐得自在,便问了他们一些问题,两位小公公自是知无不言。 便也就知道四公主一进宫便哭著求到了皇上的面前,眼下半个太医院的太医都在给四公主诊脉,研製解药。 “世子夫人,那四公主看著可不是个好相处的,她说的话每一句都能定您的罪,您可千万小心著些,別著了她的道。” 小公公一边隨著马车前行,一边討好地说著,江照莹点头。 “確实是个不小的麻烦。” 那小公公眉眼清明,抬眸看了江照莹一眼,追上前轻声道。 “世子夫人可有用得著奴才的地方?跑跑腿,传传信什么的,奴才还是做得到的。” 江照莹抿唇。 “那就劳烦小公公去周娘娘那里走一趟,告诉她我进宫了。” “可是新封的宠妃,昭仪娘娘?” 小公公眼眸一亮,见江照莹点头,他迎上去小心翼翼道。 “世子夫人,您和周娘娘是好姐妹,奴才倒真有事想求您。” “想去若谷的宫里当差?” 两位小公公齐齐点头,他们现在的差事,很多时候都是吃力不討好,並不是每个人都能像江照莹那样善待他们的,所以他们只想去娘娘的宫里好好当差就好。 “好,待有合適的机会,我会往宫里递话的。” 小太监听著顿时大喜,连连道谢,一路上对江照莹也越发的热情,倒也告诉了许多平日里宫里不敢往外传的事情。 如此一来。 行走在红墙绿瓦下,倒也不显无聊。 刚要转弯。 便看到一棵红豆衫下,七八位美丽的小姐正簇拥著一位神情倨傲,容顏绝美的小姐嬉笑著。 听到这边有声音,她们齐齐望了过来。 江照莹自然也看到了,那位高高在上,被围著的姑娘是柳相府的四小姐柳仙乐。 可真是冤家路窄,江照莹不想惹她,遂转身离开…… 第108章 下毒? “宋世子夫人。” 柳四小姐把世子夫人四个字拖得长长的,每一个长音里都藏著满满的恶意和嘲讽。 似乎这样她还不解气。 转头。 她又与其她的小姐笑著说道。 “別看她现在是世子夫人,但凡皇上赐了婚,宋世子就成了那位公主的駙马,她这正妻的位置可就保不住了,由妻变妾,名声可就臭了。” 身边一位绿衣小姐点头。 “駙马爷有没有妾,那得公主说了算,万一公主闹起来,她们呀,就只能去尼姑庵去修行,到那时候……日晒雨淋,整日里青灯古佛,悽苦一生,一辈子没指望,说不定三两年就死在那儿了。” 所以。 她们的母亲都在睁大眼睛给她们挑选未来夫婿,希望下半生腾达顺意。 不过。 这段时间总是听到有人议论江照莹,说她得江监正真传,本事大著呢。 柳仙乐一见到她们,就警告她们不许和江照莹往来。 所以她们的第一感觉就是这位世子夫人肯定生的很美。 如今亲眼看到。 她们才知道什么叫美色,什么叫与生俱来的高贵! 柳仙乐其实一直在注意她们的表情,见她们一个个怔怔地看著江照莹,伸手將看得最痴的那个一把拉了回来,怒斥。 “怎么?觉得人家生得美?” 那小姐的父亲官位不高,但因著她生的美,所以得柳相提携,哪敢与柳仙乐作对,慌忙跪在柳仙乐的面前急著解释道。 “她哪有您生的美,您可是京城第一美人,只是觉得她看著不像个傻的,怎么把日子过成这样,心里有些奇怪罢了。” “哼。” 柳仙乐重重地哼了一声,一脚踩在那小姐的手背上,那小姐痛得浑身颤抖,眼泪直流,却也不敢多说一句什么。 “四小姐,贵妃娘娘请您回鶼鰈宫。” 两名宫婢上前规矩施礼,小心翼翼说著,柳仙乐听著眉眼微扬。 “知道了,我这就过去。” 说著她环顾了一圈,笑著说道。 “带你们去鶼鰈宫玩,晚些时候姐姐会请皇上也过去,说不定你们可以看到英明神武的皇上。” 说完。 柳四小姐眼底闪过一丝隱晦。 宫里新进了一个叫周若谷的妃嬪,胆子大脾气还坏,在皇上面前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 看书就上 101 看书网,??????????????????.??????超实用 】 若是换做別个妃嬪,只怕早就被皇上杀了或者是进了冷宫。 可这个不一样。 一夜之间。 她夺了宠不说,皇上还把她纵容得不像话。 她的姐姐位居贵妃,但几年了却一直没有生育,宠爱嘛,说不上多,也说不上少。 府里急得不行。 所以她才进宫和柳贵妃想了一个办法,召些年轻貌美的小姐一起进宫,到时候皇上看上哪个,就抬哪个进宫,就算斗不过周若谷,能分走她的宠爱也是好的。 “可是……”有的小姐急忙整理髮鬢“那可是贵妃娘娘,万一我们不懂规矩衝撞了可怎么办?” “无妨,有我在,姐姐不会怪罪的。” 柳仙乐微扬著脸蛋看著江照莹,与几位小姐说话,小姐们纷纷道谢,一行人便跟著她正准备要走。 却在抬头时。 看到宫人引著一位华贵的身影朝著她们这边走了过来。 那年轻人原本步子匆忙,却在看到全是美人之后,停了下来朝著他们作揖施了一礼这才继续走,可走出去几步,又忍不住回头看向江照莹。 “想必是艷冠京城的柳四小姐吧?本王是赤炎国的三皇子叶惊尘,今日有幸得见,本王很是荣幸。” 说完。 他又朝著江照莹笑了笑。 “待有时间,本王一定拜访柳相府,希望到时候再与小姐相见。” 说著。 他便没有再看別的小姐一眼,转身大步离开。 …… 气氛陡得寂静无比。 小姐们一个个都呆住了,背上窜寒气的时候,她们齐齐惊恐又小心地看向柳仙乐。 此刻的柳仙乐。 红唇紧抿,一身透凉地站在那里,脸上的难堪比被人打几巴掌都要难受。 方才所有人都看得很清楚。 那位三皇子可是看著江照莹叫柳四小姐,说她是京城第一美人。 那她平时自詡第一美人,岂不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宫里的流言是传得最快的,只怕不到一个时辰,大家都会知道这一笑话。 方才三皇子身边的宫人差点笑出声,她可是看得清清楚楚。 “四小姐。” 宫婢上前小心地催促著,柳仙乐抬手就是一巴掌狠狠甩在她的脸上,宫婢被打得摔倒在地,落泪颤抖却是一句话都不敢说。 “你得意什么?” 柳仙乐恨恨的盯著江照莹的脸,脑子里却不自觉的浮现父亲暗室里掛著一墙的画卷。 不同的神態,不同的地点,很多很多,全都是同一个人。 虽然她只不小心闯进去过一次,但这么多年她一直无法忘记,因为她知道,那是父亲最爱的女人。 “有人说我生得美,我自然是要高兴的,柳四小姐有意见吗?” 江照莹浅浅笑著,眼神扫过另外几名脸色苍白的小姐。 “四小姐將她们带进宫来,是想给皇上送几个美人,帮著柳贵妃固宠?” 这话一出。 小姐们的脸色一下子煞白,齐齐震惊的看向柳仙乐。 平日里。 她们奉承著她,依著她,被她打骂她们都忍著,可如果想把她们当成棋子送到皇上那里去,那她们可不愿意。 “是这样吗?仙乐!” 有人颤声问她,柳仙乐一甩长袖,怒道。 “我说什么你们不信,她一句话你就信?你脑子里装的是什么?” 那位小姐垂下眼帘,泪水轻轻滴落,江照莹摇头。 “朋友之间不该是这样相处的,你们心知肚明,为什么还要纵著她呢,难道你们想一辈子被她压在脚下?” 那自然不是! 几位小姐在心里重重地反驳著,隨后有人大著胆子退后一步施礼。 “仙乐,父亲应该下朝了,他说了在宫门口等我一起回去的,我就先走了。” “我也是。” 起先是一两位小姐告辞,其她的犹豫,她们的眼神时而看向柳仙乐,时而看向江照莹,最后都不顾一切,齐齐施礼告辞。 御园里。 顿时只剩下江照莹和柳仙乐。 柳仙乐气得浑身颤抖,这个江照莹一次一次地坏她的好事,一次一次地夺她的风采。 “江照莹,我以为你是个聪明人,你不该一次一次坏我的好事。” 她的母亲就比她聪明多了,知道不可能,所以主动退出,把正妻的位置让给她的母亲。 “我从来没有坏过你的好事,倒是你一直把我当成假想敌,显得很幼稚。” “你……” 柳仙乐红唇颤抖。 “你以为你进宫能討著什么好?四公主绝对不会放过你的,江照莹,我就等著看你怎么死。” “好。” 江照莹淡淡看了她一眼,然后转身离开。 柳仙乐看著她那般镇定的模样,气得狠狠瞪了宫婢一眼,转身朝著鶼鰈宫衝去。 既然有热闹看。 那自然是要去看的,她得把姐姐一起叫上,看江照莹怎么死。 所以。 江照莹才到敬德殿门口,柳贵妃和柳仙乐一行浩浩荡荡的也到了敬德殿门口。 “见过贵妃娘娘。” 江照莹上前施礼,柳仙乐朝著她哼了一声,柳贵妃伸手捏了捏柳仙乐的胳膊,隨后笑著与江照莹说话。 “原来是宋世子夫人,一起进去吧。” “是。” 隨后。 柳贵妃一手拉著柳仙乐,上前也握住了江照莹的手笑得嫵媚又温柔。 “你是个能干的,不像仙乐,一天到晚只会胡闹,往后你多提点著她一些,让她別总像个小孩子一样。” 江照莹听著长睫微微一动。 心道这个柳贵妃好厉害,话说得好像在抬自己,但字句却都在暗讽她,柳仙乐还小不懂事,难道她也不懂事吗? 嫁作人妇的人,应该知进退,懂道理才对! 这是在骂江照莹呢。 宫人引著她们进了內殿,三皇子一眼就看到了江照莹,刚要说话,四公主就指著江照莹咬著牙怒道。 “是她!就是她!是她给我下的毒!” 江照莹看了过去。 才看到四公主坐在软榻上,软榻前面站了七八位太医,齐齐额头串汗,有些惊慌失措。 “皇上,她亲口承认给我下了毒,说只有两个时辰的时间,眼下已经过去一个多时辰了,皇上,我不远千里来到这里,我不想死,求皇上救救稚鱼。” 叶稚鱼哭得梨带雨,三皇子却是目瞪口呆。 没想到眼前这位美人並不是柳四小姐,而与柳贵妃在一起的才是。 他方才弄错了人! 可是。 若真要说第一美人,就是现在他也会选江照莹,而不是柳仙乐啊。 “江照莹。” 皇上高座主位,满身威严。 他的左右两边坐著诸宫的娘娘和殿下、公主,甚至还有几位大臣。 皇上一开口。 所有的视线便都落在了江照莹的身上。 “皇上,臣女在。” 江照莹上前施礼,隨后静静的,也不说话,也不害怕。 皇上微微往前倾身。 按说。 眼下江照莹该焦灼不堪才对,甚至还要求到自己的面前来。 毕竟。 如果四公主和宋成玉成亲,那她岂不是尷尬了? 妻不妻、妾不妾的算怎么个意思? “四公主说你不想她嫁给宋成玉,所以给她下了剧毒,江照莹,若你这般善妒又心狠手辣,朕恐怕留你不得。” “皇上,就该赐她满门抄斩,这样的毒妇,该死!” 四公主说完又与太医怒道。 “去问她要解药,快啊。” 她说宫里的太医能救,害得她拼命地往宫里赶,结果太医都快来完了也没找出她中的什么毒,一个个都是庸医,既然这里弄不出解药,那江照莹一定有解药。 柳仙乐和柳贵妃对视了一眼。 她有些幸灾乐祸地看著江照莹,就算是解了毒,只怕四公主也不会放过她的,她却是可以和四公主交个朋友。 “解药?”江照莹眼里有一丝茫然“四公主,我从来没有对你下过什么毒,就算你想杀我,也用不著用这种卑劣的手段啊。” 这话一出。 內殿的气氛顿时微妙起来,两个人说的都有道理,所以眼下四公主有没有中毒才是最关键的。 “不可能,是你亲口说下了毒,如今本宫这手指头还痛著呢。” “太医,你们可查出四公主有中毒的现象吗?” 江照莹转身朝著太医们施礼,太医们亦是回礼隨后为首的太医苦著脸道。 “我们轮番把脉,都查不出四公主中了什么毒,敢问世子夫人,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来看。” 不耐烦的声音响起,周若谷蹙眉起身朝著四公主走来,太医们见状纷纷后退,让出位置,四公主知道她是皇上的宠妃,眼中闪过一丝鄙夷,周若谷也不惯她,蹙眉道。 “看不看?不看就算了?” 太医见状急忙上前道。 “周娘娘的医术绝不在我们之下。” 四公主听著眉眼有些鬆动,不情不愿地伸出手,周若谷一手叉腰,一手把上她的脉,隨后便怒道。 “要污衊別人也该有点真凭实据吧?四公主脉相好得很,哪有什么中毒的跡象?照莹那么善良的一个人,都是被你们这样的人陷害的成了如今这个名声。” 说完。 周照莹狠狠一甩手,转头与皇上道。 “皇上您也真是的,由得她胡闹,一大家子人被她玩得团团转,公主又怎么啦?咱们大鄴国有的是公主,个个比她美,比她懂礼。” 这么一说。 在场的娘娘们不由得挺直了腰背,眉眼微挑,周若谷这话倒是说得不错,隨后大家又看向皇上,却惊讶地发现本该治罪的,皇上却是笑容满面,甚至亲自起身牵著周若谷的手一起坐到了王位上。 “当真没中毒?” “她要是中毒了,我把脑袋剁给她,她的手指痛,那是因为手指受了伤,加上她自己心理作用,才会那样的,真是搞不懂,我们平日里爬到悬崖上採药,多重的伤都不哼了一声,身娇肉贵的一丁点伤口就直叫唤。” 说起这个。 皇上倒是想起来了,周若谷为了提升医术,亲自试药採药,攀爬山谷更是不在话下,而且她的身上还有好几道伤口,皇上都是知道的。 “爱妃確实是辛苦的,往后那些事可千万別再做了。” “不可能的。” 四公主腾地坐了起来,盯著自己指腹上的小伤口,隨后看向一脸淡定的江照莹。 再傻。 此刻她也知道自己被江照莹给坑了。 真是该死! 是她太大意了,竟然著了江照莹的道。 江照莹起身,走到四公主的面前。 “公主为了和宋成玉在一起,不远千里赶到这里,一片深情我感动都还来不及,怎么可能破坏你们,更何况,两邦交好,也是皇上乐意看到的。” 说完。 江照莹转身看向皇上。 “皇上,我愿意成全他们的深情,也愿意退出,不如请皇上给我一道和离的旨意,再给四公主和宋成玉一道赐婚的旨意?” “这倒是个好主意。” 周若谷眉开眼笑,倾身挽著皇上的胳膊,在皇上耳边轻声道。 “这宋成玉是怎么和四公主认识的?他去过赤炎国吗?” 皇上听著眉眼隨即沉了下去,揽著周若谷冷声道。 “四公主是如何知道宋成玉的?” 四公主听著脸色一僵,看向周若谷时,眉微微蹙了蹙,这周娘娘看著不是个好相处的,隨即起身道。 “成玉前往边关犒赏边关將士的时候,有一日在边界骑马,臣女远远地看到过一次,从此便念念不忘,所以便求了父皇和母后,前来结亲。” “皇上。” 三皇子喝完水,接下了话头。 “您可別信她的话,她就是在赤炎国嫁不出去,所以过来找人嫁的。” …… 这又是什么意思? 哪有自己人拆自己人的台的? “三皇兄!” 四公主气的一脚踢了过去,三皇子往后一缩道。 “她都二十六了,赤炎国十二岁就可以嫁人,她一年挑剔过一年,最后根本没人要她,边界有一个小镇,名叫双关镇,里头一半是大鄴国的人,一半是赤炎国的人,两国商议过,在这个小镇上做生意也好,通行也好,都不得生事,不得起战事,所以她在那里看到过宋成玉,被人家给迷上了,非闹著要过来嫁人。” 三皇子这话说得实在是太接地气,大家不想相信都难。 就连皇上眼底的阴沉也一消而散,听著大笑了起来。 双关镇確实是一个特殊的小镇,在那里遇到宋成玉也说得过去。 唯独江照莹。 听得通体透凉。 这三皇子听著好像在和四公主起內訌,但实际上,將她的鲁莽和急燥全都粉饰住了。 既把自己摆在了低位,又把皇上的怒火、疑虑消亡得乾乾净净。 甚至还很清晰的解释了四公主为什么赶著要嫁给宋成玉,不止是喜欢,还是因为她年纪大,没人要。 还有。 张夫人写的那些內容里,也提到了一个叫双关的小镇,她说那个镇,是她们出发之前才弄出来的。 以前根本没有一个叫双关的小镇。 也就是说。 他们早就做好了准备要怎么消除皇上的疑虑! 之所以看中宋成玉,很可能是因为他的背后还有一个云中王。 所以。 云中王很快就要出现才对! 第109章 坐立不安 还有。 他们既然可以徒手建立一座小镇,那就说明他们背后还有很大的力量,另外,信上说这个小镇通各国商贸,且规定国与国之间不得起战事,周围有驻军,政事也是单独管理,那么……这座小镇上的居民又是怎么多起来的呢? 全都是大鄴国和赤炎国的商家带动起来的? 老百姓质朴又感情深厚,不可能因为这个原因都那么爽快迅速地全都搬到了那里。 越往深处想,就越有一种坐立不安的感觉。 一个大胆的想法窜进脑海里时,江照莹突然间开始毛骨悚然。 如果一切如她所料。 那后果。 不堪设想! 三皇子的位置在江照莹的正对面,眼神看著像是看向別处,余光却把江照莹整个笼住。 越看。 便越是觉得江照莹美丽端芳,绝双无双,抿唇时,三皇子朗声道。 “本王当真是不明白,宋世子家里已经有如此美貌的娇妻,怎么还会看我皇姐这种老娘们儿,要是本王,肯定守著自己的娇妻好好过日子。” 四公主听著自己哥哥的话,转头狠狠一眼瞪了过去,怒道。 “你就见不得我一点好吗?我为什么这么大还没有成亲,那不是因为没看到喜欢的吗?” 言下之意。 如今虽然二十六岁,但已经遇到了自己喜欢的了。 所以这一次。 她是非嫁不可。 周若谷看著这兄妹俩不断的你来我往,心知她是非嫁宋成玉不可了,这四公主还真是…… 遂。 她不客气的开口。 “公主愿意不远千里嫁到大鄴来,万一日子不如意又如何是好?” “怎么会不好?本宫乃是公主之身,成玉將来会继承侯爷的位置,为了两国交好,皇上一定会发慈悲替本宫撑腰,不怕宋成玉对本宫不好的。” “可宋成玉已经娶妻,你要嫁进来,也只能做妾。” 说完。 周若谷脸上露出嘲讽的笑容,想要做正妻,那也得看看她和江照莹同不同意。 四公主看向江照莹,眉眼闪过一丝鄙夷。 “本宫只能做正妻,她倒是可以把位置让出来,本宫让她做贵妾,其她的照旧便是。” “四公主。”江照莹眉眼微挑“您想要做正妻可以,那便让宋成玉下和离书,否则一切免谈。” “你要和离?” 四公主听著眼里露出疑惑,成玉那样好的一个美少年,又会逗她开心,又温柔体贴,床上也能让她飞上云巔,为什么要放弃? “与虎谋皮而已。” 江照莹这句话一出。 不止三皇子挑了一下眉,就连四公主的眼底也闪过一丝隱晦。 遂。 她点头道。 “那好,我让成玉给你和离书,放你出府。” “好,等公主的好消息。” 两人彼此对视一眼,如同刀光相向,暗箭齐射! 三皇子听到江照莹要和离,眼底的光亮便炸了开去,柳四小姐看到三皇子的这种表现,心里怒火翻腾,这都什么眼神,江照莹那样的人,哪里美了?也值得他这样痴迷? 帘子轻轻响动。 几位宫婢和小公公端著茶点走了进来,给江照莹上点心的时候,小公公朝著江照莹使了一个眼色,江照莹便知道云中王应该要动手了。 果然。 有人进来稟报,说云中王有要事相商。 皇上蹙眉。 明明被关进暴室,怎么又出来了?不过,这些被关起来的人,总会用尽法子求得自己的原谅,倒也正常。 “让他进来吧。” 倒要看看他有什么事情要稟。 脚步沉沉响起,云中王脸色苍白,一拐一拐地慢慢走了进来,似乎很痛苦,跪在地上后,他发出一声痛哼,然后才磕头。 “儿臣见过父皇,本不该出现在这里,但儿臣发现了一件了不得的事情,觉得要先说一声。” “哦?” 皇上冷眉微挑,正要说话,却感觉身边的周若谷在看到云中王的时候身体颤抖了起来,脸色发白间,身子也不由自主地往他身上靠。 皇上被她这柔弱的模样取悦,抬手將她揽进怀里,蹙眉道。 “你退后些,別嚇著你周庶母。” 云中王背脊狠狠一僵,隨即磕头道。 “是,儿臣莽撞了。” 起身的时候。 云中王眼神有意无意地朝著江照莹的身上扫了一眼,唇边飞快的闪过一丝笑意。 隨后。 大家便看到他从怀里拿出一个长方形的锦盒,呈了出来。 陈公公上前把东西接过,打开盒子,发现是三封信。 “拿过来。” 周若谷一边说著一边取出银针,一封一封试过,没有毒之后才交给皇上。 收银针的时候,周若谷与江照莹点了一下头。 江照莹眼底闪过一丝寒意。 这三封信,只是一个引子。 一来是除掉云中王和宋氏,二来是把云州的危险全部化解。 行善积德是钦天监的第一准则,救下的人越多,积攒的福气都会越多,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 皇上看第一封的时候,脸色还是如常的,但看到第二封的时候,便阴鷙了很多。 风从门口卷进內殿的时候,无端地多了一丝寒意。 方才还隨意谈笑的画面一下子紧绷了起来。 自古帝王多疑,特別是一个身体不再健朗的皇帝,更何况,这三封信里,有两封出自张將军之手,他確实是明確地表达了自己要投靠的意思。 这样的橄欖枝实在是太诱人,任谁都抵挡不住! 太子的回信的確是回绝了,但谁知道暗地里,他们有没有再另起炉灶,密谋一些他不知道的事情呢。 先前皇上还觉得张將军的死有些可惜,如今看来,他还真是该死! “张夫人母女一起进京了?” “皇上。”四公主起身“臣女瞧著她们可怜,便把她们一起带进京了,眼下张小姐隨太子进了府,说不定啊,已经是太子殿下的人了。” “妄加猜测没有任何意义,四公主还是慎言的好。” 江照莹淡淡的警告四公主,说著无心,听者有意,四公主却是冷哼了一声。 “若是不信,让太子殿下自己说不就行了吗?” “召太子前来。” 皇上冷声说著,陈公公急忙使眼色,隨后小太监出去召请,约一刻钟的时间,太子殿下进了內殿。 一见到他,皇上就將手里的三封信狠狠砸向太子。 “朕倒是想知道,云州十万兵力,如今是不是已经尽掌你的手中。” “父皇何出此言?就凭这三封信?儿臣自问下面的幕僚处理得当,並没有任何问题。” 小公公上前捡起那三封信递到太子殿下的手中,太子看了一眼知道確实是这三封信。 隨后长指一攥,將信对摺收进了自己的怀里。 “那朕问你,张云恩的女儿如今是否在你府上?” “在太子府,与听云一起住。” 听到太子这般回答,江照莹长睫狠狠一颤。 “听云?她怎么会在太子府?” 云中王蹙眉。 怎么会突然间蹦出一个听云,若有她作证,有些事情还真不好说。 “她想让孤送她出嫁,遂接下来的日子会一直住在太子府,正好张小姐来了,与她也有个伴。” 云中王死死地盯著太子,似乎想要从他那双冰冷的眼睛里看出一丝蛛丝马跡,可让他失望的是,太子那儿根本没有一丝破绽。 不可能的。 云中王握紧了拳头。 跟著一起进去的明明是他安排好的杀手,都这么长时间了,杀手都没有回来,只能说明她失败了,死在了太子府。 可现在太子却一口咬定张小姐就在太子府,如果他把真的带过来……不行,一旦真的出现,太子再反口咬住他,他的筹谋就全都浮出水面了。 “听说张小姐一心只想做太子的人,不知太子殿下与她是否已经成了好事?” 太子俊脸冰冷,淡淡落在云中王身上的时候,有种像看死人一样的错觉。 “若要成好事,通信的时候就该成,不必等到张將军死后再成事,张夫人担心有人要害她的女儿,所以才求孤带回太子府而已。” “可臣弟觉得,太子殿下才是最有可能要杀她的人,这么说吧……如果这三封信没有出现,张小姐可能是平安的,也可能成为太子的女人,可一旦这三封信出现,惊动父皇,太子一定会杀张小姐灭口,如此一来,联姻的筹谋自动破解,太子也顺势表了忠心,太子殿下,臣弟这样猜,对也不对?” “泼脏水好像一直都是云中王和宋娘娘的本事。” 太子不急不怒,冷眼看著云中王淡淡说话。 只是。 身上的戾意却逐渐暴涨,逼得云中王额头上开始溢汗。 “太子,如果臣弟要见张小姐,太子敢让臣弟见吗?” 江照莹长睫微微一颤,似有似无地看向太子殿下。 窒息的感觉扑涌上来的时候,太子往前缓缓走了两步,逼近云中王。 “想见,去见便是。” “好。” 云中王意味深长地笑了起来,他还真怕太子不同意呢。 “父皇,那儿臣便去看看,那张小姐是否还平安。” “恩。” 皇上点头。 “將她们母女带进宫来,朕有话要问。” 眾人起身。 周若谷和江照莹对视了一眼,大家便纷纷告退。 宫墙之下。 江照莹慢慢地走著,太子的轿撵跟了上来,江照莹转身施礼,太子倾身,江照莹沉声道。 “殿下。” “出宫再说。” 江照莹点头,隨后让在一边,待到太子殿下的轿撵离开她才疾步出宫。 马车上。 江照莹脸色阴沉,一直到靠近太子府,她才掀了帘子。 太子府门口。 侍卫林立,长剑闪烁寒光,两方对峙不下。 云中王坐在马车里,似笑非笑地看著眼前这一幕,嘲讽道。 “当著父皇的面一套,背著父皇的面一套,盛天祁,当真是好本事,还敢说自己没有筹谋,这是不敢让本王进去接人?还是……人已经死了?” 府门大开。 听云缓缓走了出来,见到云中王施了一礼。 “三皇兄,张小姐长途跋涉的一进府就病倒了,喝了药已经歇下,不如三皇兄先回去,待张小姐醒了,臣妹再差人告诉您,可好?” 云中王看著一身华贵,像是换了一个人似的听云,眼神冰冷,他微微往前倾身,朝著听云招了招手。 听云上前两步,仰头看他,云中王阴笑道。 “听云,你最好老实告诉哥哥,张小姐到底还在不在,如果让哥哥发现你撒谎,你和你母妃……” 听云眼里露出一丝惊恐,往后退了一步,慌忙摇头。 “真的真的,她一进府就被送到了我的院子里,太子殿下根本没见她。” “那你把本王带进去,本王看她一眼就走,毕竟父皇那里还有皇命要復。” 云中王说著便要下马车,听云捏起长裙转身就跑,一边奔上台阶一边喊道。 “我才不要!” 砰。 府门重重关闭,云中王怒火四窜,背脊贴著门板的听云哧溜滑倒在地上,拍著心口大口大口地呼吸著,脸色一片煞白。 她的哥哥没一个是省油的灯,每一个都让她害怕! 远处。 江照莹看著听云这般勇敢,微微抿唇,紫影上前轻声道。 “殿下在客栈。” 江照莹点头,隨后便掉转马车朝著附近的客栈奔去,到了雅间,太子殿下正坐在软榻上饮茶。 许知砚已经等在那里,见到她过来,许知砚迎了上来。 “师妹。” “师兄。” 眼下魏九昭已死,钦天监的事宜都由许知砚打理。 “太子殿下,您可知道一个叫双关镇的地方?” 太子冷著脸点头,沈琉光隨即把地图铺开,指著一个画了红圈的位置。 “在这个位置,这个镇子是突然间出现的,但所有的文书都很合理,也没有任何紕漏。” “殿下。” 江照莹指著双关镇面前的一条大河。 “这条河域是和赤炎国共有的,如果两边坚守倒也没事,可如果全都被赤炎掌握在手上,后果就不堪设想,而且……如果镇子上呆的不是百姓,而是……” 话没有说完。 但听的人却全都沉了脸,他们都知道江照莹话里的意思。 “孤已经命人去查了,但很可能为时已晚。” 如果那个镇子是人为造出来的,那里面呆著的很可能是別人养的私兵。 只要四公主在京城站住脚根,云中王得势,他们里应外合,赤炎很可能隨时长驱直入。 “太子殿下,云中王拿走的三封信……我总觉得他在乎的並不是那三封信,而是跟著进了太子府的那个女子,那是一颗很重要的棋子。” 明面上,那是张小姐,事实上那是杀手,如今杀手已死,太子府交不出人,云中王咬著不放。 眼下是在僵持没有错,可时间一长,张小姐死在太子府的消息一旦传出去,各种流言匯聚在一起。 那对太子殿下来说,是个极大的麻烦。 蹙眉。 江照莹眼底藏著一丝担忧,云中王的手段比她预料的要高明很多,不过眼下太子殿下虽神情阴沉,但也並没有显得慌乱。 “殿下打算什么时候开门?” 府门是一定要开的,否则说不过去,再好的藉口,也有被戳破的一天。 “再等等。” 太子往后靠了靠。 “他们正在寻张小姐,只要找到她,一切就能迎刃而解。” 江照莹起身。 “殿下,我去见张夫人,给张小姐画一幅画像,这样一来才能知道我们找的是不是张小姐。” “好,云州和双关镇的事情交给孤,別担心。” 隨后。 江照莹告辞,去了成衣店之后换上男装,这才前往福客来客栈。 张夫人坐在床上打盹,一丁点声音她就惊醒。 见是江照莹进来,她红著眼睛急忙迎了上来,江照莹將纸和笔放在桌子上。 “我现在要为江小姐画一幅画像,以便我们找到她,或者张小姐身上有什么特徵吗?” “有,她的手腕上有一小块印记,是她小时候烧伤的,虽然做了很多的处理,但还是有一点点印记。” 江照莹点头。 “都有谁知道她手上的印记。” “只有我和贴身丫鬟知道,那是一块瑕疵,自然是不能隨便让人知道的。” 隨后。 张夫人一边说,江照莹一边画。 窗外阳光掠过。 一直到深夜,张夫人颤手轻抚著画像的脸蛋,眼泪不断坠落。 擦了眼泪。 张夫人看著江照莹。 “江小姐,麻烦你帮我带个口信给太子殿下。” “好。” 江照莹点头,张夫人哀伤的眼神渐渐绝决,咬牙道。 “告诉太子殿下,如果明天天亮之前,我见不到忧忧,我就自尽於此!” …… 第110章 我是为你好 江照莹的心轻轻一颤。 她看著眼泪不断,绝望又苍白的张夫人,心中长长嘆息了一声,握住张夫人的手,轻劝。 “我不阻您的生死,而且您如果真的死了,我也会好生地把您带回云州安葬,让你们夫妻团聚,我只是担心如果殿下把张小姐救出来了,她却没了母亲,张小姐一个人要如何自处?还有……如果张將军当真是被人害死的,他的仇,谁来报?” 张夫人满身寒冰,眼底痛苦不断溢出,她知道江照莹说得有道理,可是……可是她一个妇道人家,能怎么办? 摇头。 “我管不了那么多。” 泪水如珠串断裂,她捂著脸无力的跌进椅子里,颤抖不止。 她真的一刻钟都等不下去了,与其这样,还不如一起下黄泉,说不定还能看到张將军,还能一家团聚。 她现在只要一闭上眼睛,就会惊恐的觉得女儿肯定被关在暗无天日的地方,在受著非人的虐待和折磨,肯定没得吃,没得睡,甚至……她觉得,女儿此刻已经死了,尸体都找不到了。 这些想法到最后变成了巨大的恐惧,把她折磨得快要疯了。 她怕再等下去,她会疯掉。 “照莹,待你做了母亲,你便知道这种滋味,女人一旦为了人母,便整日担惊受怕,担心她吃不好,睡不好,长不好,担心她在外面是不是安全,担心她遇到的人是不是全都是好人,担心这个担心那个……” 夫君的死於她而言已是一个巨大的打击,再失去女儿,她说什么都不会再独活下去的。 101看书????????????.??????全手打无错站 “所以您更加要好好的,待到她回来,她需要母亲的安慰,需要母亲的陪伴,张夫人,张小姐是云中王用来对付太子殿下的一把利器,所以她绝对不会死。” “真的吗?” 张夫人眼里溢出希翼。 “那你快弄好,弄好了去寻忧忧。” “好。” 江照莹重新坐回桌子前,对著第一幅画,又画了好几幅张小姐的画像,然后又问了生辰八字,这才下楼去安排。 安排了丫鬟近身侍候,陪张夫人说说话,也安排了人在门口时刻听著动静,以防她自尽。 “小姐。” 翡翠迎了上来,接过江照莹手里的东西。 “太子殿下好像被皇上召进宫里去了,不知道是好是坏。” 江照莹一边上马车,一边冷声道。 “太子殿下应该做了妥善的安排,那边的事情我们不管,让人盯著那边就行,我们先去钦天监吧。” 既然把太子殿下拉进这个局里,那她便要看看太子殿下如何应对! 不过。 江照莹蹙眉,轻抚向自己的心口,那隱隱悬著的心,和有些不安的感觉,让她很是不舒服。 一直到钦天监,江照莹的眉心都没有舒展,惹得师兄弟们一个个地都围了上来。 “师妹妹,怎么了?遇著什么难题了吗?” “跟哥哥们说,哥哥们帮你。” “这是怎么了?怎么还皱眉呢?” 俊朗的少年们齐齐围了上来,眼中都是关心,江照莹朝著他们施了一礼。 “父亲呢?” 说著。 江照莹把画卷递了一幅给他们。 “这个人我必须马上找到,这是她的生辰八字。” “师父在楼上,我带你去。” 一位俊朗的师兄上前,江照莹点头,隨后两人朝著一座有六层高的小楼奔去。 父亲正在顶楼查对今年的雨水山川河流,听到声响,放下手中的笔朝著楼梯口看了过来,见是江照莹,挑眉。 “你怎地过来了?” 说著便与身边的小徒弟道。 “去给师姐煮茶。” 小徒弟施礼之后转身去煮茶,江监正拍了拍身边的位置,江照莹坐下后就把画卷铺开,將生辰八字交给江监正。 “我要借用钦天监的工具,找到张小姐。” “如此兴师动眾,这个人很重要?照莹,各人各有天命,咱们看得透,但不一定要说透。” 除非那人有所求,除非当真很重要,他都一直与底下人要求,看破不说破。 “我入了这个局,所以和她有牵扯,父亲,我知道的。” 江监正看著美丽的女儿,抬手拍了拍她的头。 “殿下那边如今怎么样?” “被皇上急召进宫,应该是云中王的手笔,张夫人说天黑之前看不到女儿便要自尽,皇上也要见她们母女,所以不管怎么样在天黑之前一定要找到张小姐。” “你觉得太子殿下会被云中王威胁到?” “不会。” 这一点。 江照莹还是相信太子殿下的。 他一定布好了局,也在等时机反击。 她只要帮著把张小姐找出来,確保张小姐还活著就好。 接过父亲递过来的工具,江照莹开始推算,然后不断记录,看著女儿认真又严肃的神情,江照莹眼里闪过一丝骄傲。 他从来都知道自己的两个儿女是天之骄子,从来都知道的,但太过出色,也未必是什么好事。 “你想借太子的手除掉宋氏一族,但如今宋成玉又多了一个赤炎国公主撑腰,太子接下了这一招,却要面临皇上的猜忌,且想让太子殿下倒台的人也不少,这些力量说不定都会暗中联合在一起,一起攻击太子殿下,照莹,你这一记於太子而言,十分凶险。” 这话却是不错的! 长睫一扬,江照莹想起闻到太子身上浓郁的血腥味的那一刻,轻声道。 “从他坐上太子的位置开始,他就无时无刻地面临危险,每一天於他而言都凶险的。” 这一次的事情,不止是想看太子殿下的能耐,也能给身边的那些人重重一记警告,让他们知道,想要和太子为敌,也要掂量一下有没有这个能耐。 说完。 江照莹拿起匕首將自己的指腹划破,一滴鲜血滴在了罗盘上,风四起,罗盘四动,隨后指向了一个方向,江照莹眼里露出一丝满意。 “我大概知道她在哪里了。” 抓起罗盘,將画揣进怀里,江照莹起身便走,顺便去看看师兄他们有没有算出来。 这。 也可以算做是一道考题吧。 下了楼。 七八道身影一起等在那里,每个人手里都有一张纸条,见到她下来,急忙把纸条摊开。 “师妹妹,看。” “不错的,师兄们越来越厉害的,几乎都对了。” 师兄们听著江照莹的夸奖,都长长鬆了一口气,隨后彼此告別,江照莹飞奔离开。 江监正站在雕的栏杆前,看著他们的一举一动,眼露担忧轻轻嘆息了一声。 “师父。” 一名脸上有疤,腿脚也不是很便利的徒弟慢慢地上了楼梯,走到江监正的身边看著远处的美丽身影轻声道。 “师妹恐怕有青云之志。” 江监正点头。 “阿愚,我曾想让她自由自在的过一生,可你看到了,她还是不断的在往自己的命数上靠近。” “师父本不该改变她的命数。” 阿愚垂下眼帘,轻声说著。 如今顶著宋世子夫人的身份,倒还真是一个累赘。 江照莹出了钦天监,便让人把程庭安、紫影、司南全都找了过来,隨后將画像给他们一人一幅。 “程庭安,殿下眼下还好吗?” 程庭安眼中怒火四溢。 “皇上將殿下关在东宫,不得进出,不过殿下进宫之前对这些事情都已经做了安排,倒也不慌,殿下说小姐有什么吩咐,照听便是,他相信小姐有最好的安排。” 江照莹点头。 “张夫人拿性命威胁,咱们得加快脚步,庭安,殿下手上有云中王的把柄吗?越大越好,最好是一举击中的,实在没有就把这毒药想办法让他服下,总之一定要抓一个把柄在手里。” “有的。” 程庭安笑了笑。 “殿下也吩咐属下將云中王所有的罪证一起送进皇宫,如果还不足以致死,那便下毒。” 江照莹点头,接著对司南和紫影道。 “这是张小姐的具体方位和画像,还有她的手腕上有一个印记,务必在两个时辰之內找到张小姐。” “那咱们一个时辰联繫一次。” 大家商量好之后,便各自离开,隨后江照莹也回了宋府。 舒云舒雨侍候她洗漱,江照莹抱著阿宝用了一些膳食之后,才问李嬤嬤。 “我跟四公主有交易,她回宋府了吗?” “回了。”李嬤嬤坐在江照莹的身边,一边给她梳头一边说道“不过好像一直在吵架。” 正说著。 舒雨说四公主身边的宫婢点泪过来了,因著上次江照莹一句话就让四公主杀了一个宫婢,点泪也不敢造次,规矩的施礼,请她过去一趟。 江照莹穿戴整齐便去了宋成玉的院子,才一进门就听到摔东西的声音,舒云和舒雨对视了一眼,一起推开门,江照莹一进去,就看到四公主脸色阴沉,宋成玉的床下有药碗的碎片,胸膛起伏著,双目噙著怒火。 因著有四公主撑腰,苏沫沫和紫苏精心照顾,他倒是恢復得极快,抬起那苍白的脸庞看著四公主时,倒生出一种我见犹怜的感觉来。 “他不愿意和离。” 四公主指著宋成玉怒斥。 “人给你叫来了,你说说,为什么不能和离?还是你已经爱上她了?” 宋成玉抬眸,看著江照莹依然活色鲜香的模样,心头五味杂陈,梦里的种种他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而且他开始相信,那不仅仅是一个梦,很可能是他们的前世。 他没想到。 不论是前世,还是今生,他和江照莹竟然都是夫妻。 “照莹。” 抬手。 苏沫沫上前將他抚了起来靠在软垫上,宋成玉吃力地让自己坐好,待到气息平稳,额头上已经窜出细汗。 “公主出身尊贵,正室之位本也要让给她,除了这个,我都能给你,你让一让又如何?” 上一世能那样做牛做马,不顾一切的扶持宋府,怎么到了这一世,她就哪哪都不对劲,什么都不愿意了? “宋成玉,和离书一给,什么都让给你们了。” 江照莹听著他这些无耻之言,已经不怒不愤了,面对这种无耻的人,冷漠是最好的態度。 “我说过。” 宋成玉俊脸露出怒容,咳了好一会儿,又喝了一点热水才接著说道。 “我不可能和你和离的。” 这么多的女子,就江照莹是真正为他付出,真正爱他的,他怎么可能放手? “照莹,你原本是最听话,最懂事的,怎么到了这种重要的时候,就不讲道理了呢?难道你要她堂堂公主成为妾室,这要是传到了赤炎国,你的麻烦可就大了,我这也是为你好。” “忘了告诉你一件事。” 江照莹扬起笑脸,看著宋成玉。 “我已经把嫁妆全都送出去了,一样都没留下来。” …… 宋成玉的身子狠狠一震,猛地抬头瞪大眼睛怒视江照莹,呼吸越来越重的时候,他的长指发出咔咔的声音。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身为正室,该当家,该打理宋府,你该让这满府的人过好日子,你的东西就是宋府的东西,你不经过我的同意就送走,江照莹,你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情?” “我的东西就是我的,与你们宋府有什么关係,你们过日子,要用我的嫁妆?” “那是自然。” 宋成玉气极。 “迎娶公主入府是多大的事情,多大的荣耀,没有百八十万银子能成器吗?这些钱让母亲拿,她哪拿得出,可是你拿,却是九牛一毛。” 上一世他和四公主分了心,这一世,他一定要把四公主和江照莹都牢牢的握在手心里。 然而。 他却没有看到。 椅子上的四公主,听著宋成玉的话,眼底震惊四溢。 心口那片一直在拂动她心扉的羽毛一下子掉了下去,她实在是吃惊得不行。 虽然大鄴和赤炎是两个国家,风俗不一样,但有一点还是相通的,那便是嫁妆是女方的,跟婆家没有关係。 她与宋成玉成亲,为什么要让江照莹出嫁妆? 这还是她认识的那个有担当,有责任,稳重的宋成玉吗? 难道。 一切都是他装出来的? 宋成玉看著四公主的神情,心头一慌,知道自己说错话,咬牙间他只能接著说道。 “我不会要你的东西,你多少我都会加倍地还给你,只是眼下我们需要一起把这件事情处理好,不让公主受委屈才是,你该懂事一点,这於你没有任何坏处。” 第111章 起杀心 “加倍还我?加几倍?什么时候还?你还得起吗?还是……一年一年拖著等到下地府再还?” 好听的话谁不会说,好看的事可不是人人都会做。 江照莹美目扬起的时候,眼底的讥讽就疯狂上涌,她的话像一把尖刀刺向宋成玉,让他苍白的面容此刻满满的都是难堪。 还? 他从来没有打算还,那些都是他的东西,为什么要还? 不过是用来哄著江照莹,让她心甘情愿付出罢了,再说了,到时候他与四公主一起镇压江照莹,还怕她不听话? “我知道,你瞧不上为夫,觉得我没有出息,但是照莹,我再不济將来也是侯爷,只要我好生经营,皇上一定会给咱们宋府满府的荣耀,现在爭吵这些没有意义,我如今身受重伤,想要做什么都是没用的,你想怎么消气我都愿意,但现在要先把事情理顺,不然皇上和赤炎国那边怪罪下来,我怕你吃不消!” “你和四公主成亲,为何要怪罪於我,並非我不让出正妻之位,是你要磋磨我。” 这样说也没有错。 四公主沉下了脸,蹙眉看向宋成玉,和离就什么都解决了,他为什么非要把事情复杂化? 心头那种异样的感觉越来越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这宋成玉和她初时的那个模样,完本不一样了,那时候在云州他多大方得体,多么温柔贴心,多么的细心周到,简直是她梦寐以求的夫君人选。 但眼下看著…… “不。”宋成玉抬起阴戾的双眸冷视江照莹“你不要忘了,我是未来的侯爷,云中王是我表亲,我的血可以救皇上,不论怎么看,要怪罪也只会怪罪到你的头上,他们不会动我。” 这话听得江照莹一阵窒息,长指紧攥间,她缓缓站了起来。 这话一点也没错。 这世间有多少女子,就是因为这种利益之间的牵扯,最后成了牺牲品。 这是身为女子的悲哀,也是她们不知道如何反抗的无奈。 所以。 她才要跳出这个圈子,才要让世间女子知道,她们是可以抗爭的,可以像母亲札记上那样说的。 自由! 自在的自由! 江照莹看向四公主,似笑非笑。 “四公主,这和你想像的根本不一样对不对?” 哪怕如今已经二十六岁,但眼前的四公主却也还是幼稚的可怕,四公主被她瞧得身上像开了一个窟窿一样,心头怒火燃烧,好一会儿,她才像是劝慰自己一样冷声道。 “没有什么不一样,男人都有劣根性,只要不脱离掌控便好,我既然来了这里,就一定要嫁进宋府的,毕竟……” 她看向宋成玉,话没有说完,但宋成玉却懂,毕竟她们都生了一个儿子,她们眼下要做的就是快些把儿子带到大鄴国来。 他们必须一家团聚! “我相信成玉最爱的人始终是我,江照莹,我会劝他与你和离的。” 四公主走到他的床前,轻轻握住宋成玉的手,双目水灵灵的,似乎有痛意,也有很深的爱意。 “你忘了我们在云州时的快乐时光了吗?你说过会和我一生一世永远不分离,你也说过只会爱我一个,宠我一个的。” 江照莹眼底的嘲讽几乎要翻成巨浪,男人在说这种话的时候,真不为自己积德,他莫不是忘了,成亲当天,他发下的那个毒誓。 “本宫为你的付出你当知道的,如今並非本宫不容她们,而是她要自请出府。” 温柔的浅语似乎撩拨了宋成玉的心,回握紧四公主的手,宋成玉的眼神也渐渐温柔似水。 他知道。 四公主爱极了他深情的模样,只要他温驯得像只宠物一样,四公主就会什么都顺著他。 “我自是深爱於公主,也捨不得让公主受一丁点委屈,可……可母亲把她们抬进了宋府,若是再送出去,她们这辈子便也就毁了,住在宋府,我不亲近她们,让她们有一个安身之所,也是好的。” “公主你放心,我绝对不会跟她们有任何的牵扯,我只会爱你一个,守著你一个。” 江照莹看著宋成玉那张满是深情的脸庞,看著他信誓旦旦的出口成章,看著四公主似乎又被他的柔情绕进去的模样。 蹙眉间。 江照莹起身。 “公主不如隨我走一趟?” “公主……” 宋成玉紧紧握著四公主的手,眼中溢出一丝可怜。 “公主可否陪著成玉?成玉离不开公主的。” 四公主爱极了他这小狗一样的乖巧模样,隨即將他搂进怀里,轻抚著他的头看向江照莹,正想说不去,却见江照莹眼里露出嘲讽,四公主心中来火,便轻声道。 “我一会就回来的。” 见宋成玉面露不舍,四公主俯身在他的脸上亲了亲。 江照莹实在是看不下去,转身快步离开。 宋成玉看著江照莹气冲冲离开的模样,知道她一定是不高兴,眼底闪过一丝高兴。 就说嘛。 江照莹在跟他闹脾气,心里根本捨不得他。 上了马车。 江照莹吩咐带著她们在繁华的京城转一圈。 四公主听著只是转转,便来了兴趣,掀著帘子不断地看著,自来了京城之后,她便喜欢上了这里。 不像赤炎,那边风沙特別大,吹起来的时候,人躲都来不及,肌肤乾燥得开裂,难受到极点。 “公主觉得这京中繁华如何?” “好,本宫特別喜欢。” 四公主倒也不瞒她,江照莹笑著点头。 “京城有三分之一的生意都是我家的,公主知道我带了多少嫁妆进宋府吗?” 四公主一怔,似乎有些不明白江照莹说这些话的意思。 “所以宋成玉嘴里所说的有一个安身之所,在我这里是不存在的,我想要住哪就住哪,我想买什么便能买得起什么,我就是一天十万两,我父亲和哥哥都不会说我半句不是。” 说著。 江照莹看向四公主,眼底的嗜血之意四起。 “四公主,我本可以杀了你的。” 四公主双目立即染了怒色,却在对上江照莹时,突然间打了一个寒颤。 明明她才是高高在上的公主,可在江照莹说出那句话的时候,她却十分相信江照莹说的是真的。 “你把这些都告诉本宫,不怕本宫找人夺了你这些东西?” 江照莹笑了起来。 “若是夺得走,那也算你们的本事,就怕你们客死异乡,什么都得不到,宋成玉不肯和离,看上的无非就是我江家的財產,他想利用我的钱,再利用你的权,让自己蒸蒸日上。” “女子若有这个能力帮助夫家平步青云,那也当帮,江照莹,你既然有这么多的钱,为什么不拿出来帮著成玉扶摇直上?” “我为什么要扶一个阿斗?我换个人扶,不好吗?” 比如太子殿下! 她已经送了两百万给周若谷,两百万给姑姑,让她们在內宫活络,一切都在为太子殿下的反击做准备。 四公主再次愣住了,好一会儿才扬起脸蛋轻喃。 “可是……我爱他啊。” “爱他?” 江照莹唇边的冷意越来越盛,她从怀里拿出一样东西扔到了四公主的身上,四公主急忙拿著打开一看,隨后惊得全身发软,尖叫道。 “你做了什么?” 那是她儿子的信物,怎么会在江照莹的手上? 这不可能的。 江照莹静静地看著她慌乱起来的神情,静静地看著眼里的爱意消失得无影无踪。 那枚玉佩並不是她儿子的,而是她派人潜进了赤炎,看到她儿子佩戴的玉佩之后,照著雕琢出来的。 只是四公主爱子心切,所以疏忽了而已。 “我想知道,云中王身上的东西,为什么会出现在四公主的儿子身上?” 攥著玉佩的手狠狠颤抖起来,四公主拼命地想要平静自己的心绪,可是她太害怕了,她害怕儿子出事。 “我还有一件事情要告诉你。” 四公主狠狠一颤,眼中溢出恐惧,到现在她才知道,江照莹先前那样对她,已是很仁慈了。 她要是想动手,只怕自己的儿子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你都知道了?” 四公主嗓音颤抖,不可置信,这件事情隱秘得很,她是怎么知道的? “恩,你不过是想拿宋成玉做跳板而已,为什么不换一个?” 四公主没有说话,因为他是云中王的表亲,所以他是最好的人选,家门不显,但又是皇亲,而且一切都名正言顺。 “公主,我要和离书。” “我儿子安全吗?” 四公主问江照莹,江照莹摇头。 “我不知道,毕竟他的命在赤炎皇后的手里。” 没错。 四公主心头大慌,这就是她为什么坚持要嫁进宋府,然后要把孩子接过来的原因,她必须把孩子带到大鄴来。 “本宫会想办法弄来和离书,但你一定要保我儿子的平安。” “保不了。” 江照莹依然摇头。 “我只能保你平安离开大鄴。” 四公主眼底的怒意四起,她死死的盯著江照莹,这种逼迫的感觉从来都只有她给別人,没有別人给她,可她现在,却害怕了。 “等我的消息。” 四公主掀了帘子,快步下了马车,江照莹看著她落荒而逃的背影,突然间眼眸一闪。 四公主、小皇子! 能不能成为云中王的软肋? 这个计划还是很不错的,一旦云中王登基,有了四公主和小皇子做连接,大鄴与赤炎的关係就会越来越好,甚至……一举吞併都有可能,因著小皇子有赤炎的血脉,赤炎的百姓也不会那般排斥。 倒是没想到。 云中王竟有如此远大的抱负,当真是小看他了。 “把四公主和宋成玉在云州私定终身,而且生了儿子的事情扬出去。” 江照莹冷声吩咐著,她要让云中王有儿子也认不了! 抬眸。 日头渐渐的西落,时辰过得异常的快,与张夫人约定的时间越来越近。 蹙眉间。 江照莹抬眸,司南骑著马朝著这边奔了过来。 “找到云中王藏人的地方了。” “在哪?” 一边问一边急忙让马车掉头,一行人便赶紧离开。 “在一农户家里,那里一共有六位小姐,而且样貌都非常的相似,还有一个共同点,就是这些小姐把前尘往事都忘记了。” “忘记了?” 江照莹蹙眉,司南点头。 “她们对照顾她们的老夫妇言听计从,也不愿意跟属下走,现在只是把她们看护了起来。” “带上陈大夫,先去看看。” 一行人奔到医馆,带上自家的陈大夫,然后奔向了西北方位的一位农户家里。 厢房里整整齐齐的坐著六位小姐,模样相似,再加上穿一模一样的衣裳,看著更加的相似。 江照莹一进去。 她们就齐齐俏生生地转头看著江照莹,饶是做了各种准备,也没料到看到的竟是这一幕。 不由得佩服起云中王的打算来。 而且。 撩起袖子的时候,她们的手上都有一个印记,几乎是一模一样的。 画就放在她们围著的桌子上,可依然不能確定是哪一个。 “都带去张夫人那里。” 既然都分不出来,那就由张夫人分辨。 老两口哪里见过这么大的阵仗,嚇得瑟瑟发抖,江照莹也没有为难他们,看在他们並没有虐待张小姐的份上,丟了一份银子给他们,然后带著人离开了。 到了福客来客栈,便直奔张夫人的厢房。 然而。 让她们意料不到的是,张夫人竟然昏迷了。 江照莹心中一沉,急忙让陈大夫上前把脉,这一把才发现,张夫人中毒了。 应该是早就中了毒,但这毒无色无味,且延迟发作,所以让人无法提防。 仔细诊断之后,陈大夫一边煎药一边给张夫人下银针,张夫人像是睡了一觉似的很快就醒了过来。 可她看著江照莹时,却是眼中露出迷茫,轻声问道。 “这位小姐,我们认识?” 江照莹的心陡的一下子沉入了谷底。 此时。 她也知道。 张夫人和张小姐中的是一样的毒,不损害生命,但是会让人忘记过往。 “陈大夫,怎么样?” “倒是在古籍上见过这种毒,眼下发生的,以后发生的都没有问题,但是以前发生的却都忘了。” 陈大夫长眉紧蹙。 “调製解药也可以,但是需要时间,小姐,老夫要闭门研製解药才行。” 江照莹点头。 “那咱们还是得想办法试出谁是她的女儿?” 第112章 这招玩得漂亮 “滴血认亲也可以,但是老夫担心他们既然做了谋划,就一定会让她们提前服用可以融血的药,如果她们都服了,超过三天,那她们和张夫人的血就都可以融在一起。” …… 这倒真是一个不小的麻烦! 江照莹蹙眉窝坐在椅子里,思考了一会儿,轻声道。 “先试试看看是不是真如您所说,这样我心里好有底。” 滴血不行,那便用最后一种办法。 从面容轮廓和骨相上看,江照莹基本上確定哪一位是真正的张小姐。 “陈大夫,你能知道她们服了什么药才能让彼此的血神不知鬼不觉地相融吗?” “一会老夫再细看。” 接著便有人端了清水和七只白色的碗,整整齐齐一字排开。 一切如她们所料。 六碗鲜血全都融合在一起。 江照莹看著眼前的这个结果,只觉身上一阵冰冷。 如果没有提前猜到这些事情,没有提前寻到这几位小姐,云中王这一仗怎么打都是贏的。 “小姐,这药好厉害啊,竟然真的让不相干的人全都融在了一起。” “恩。” 江照莹冷著脸点头,指了指第四位小姐,第四位小姐怯生生的走到江照莹的面前,脸色惨白间,身子也在发抖,看得出来,她很害怕,江照莹握住她的手,语气温和。 “別害怕,我不会伤害你,来,你坐下。” 拉著她坐下后,江照莹又仔细观察了一遍,隨后与陈大夫道。 “她是张夫人的女儿。” “小姐,確定吗?” 陈大夫左看右看,总也感觉每一个都像,只是眼前这位格外的像,不止是容貌,还有骨相,就连手指头都是一模一样的。 “恩,另外几个从骨相上看都不是十六岁的年纪。” 毕竟要找生得相似,还年龄又在同一段位的,本就是难上加难,所以他们能做到的就是外形相似,身形相似,年龄反而在其次。 可他们却忽略了,每个人在每一个年龄段,面容可以骗人,但骨龄却骗不了! 张夫人怔怔的坐在床上,听著江照莹的话,抬眸看向张小姐,张小姐又怕又惧,低著头不敢看人,也不敢说话,张夫人倾身,仔仔细细看著,眼睛里突然间莫名的落下了眼泪。 “我这是怎么了?明明不认识,但是为什么好像很难过呢。” “因为她就是你日思夜想的女儿。” 江照莹把张小姐的手放进了张夫人的手心里,张夫人下意识地紧紧一握,张小姐那明明惊恐害怕的心绪也一下子被抚平。 抬起眼眸,定定地看著张夫人,越看越觉得亲切,两个人的眼眶都越来越红。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张夫人满是担忧地问江照莹。 “你们都中了毒,忘了以前的事情,不过陈大夫很快就能调製解药,到时候你们就知道是不是亲人了。” “好。” 张夫人上上下下地看著张小姐,眼神依旧陌生,但却莫名心疼不已,情不自禁地想要靠近。 江照莹看著她们的举动,心下微有暖意,再毒的药又如何呢,骨血亲情,哪是说割捨就能割捨的。 砰。 窗户被什么重重地一砸,结实的窗架竟然被重重地劈开。 紧接著。 一支又一支带著火焰的箭头杀气腾腾地从外面射了进来,木製的屋子十分易燃,不过眨眼功夫,雅间就火焰四起。 司南几乎是下意识的冲向江照莹,江照莹一把將张夫人和张小姐拉了起来,护在自己的身后,冷声道。 “走。” 她们根本没有时间灭火,司南举起一张桌子,將她们护在桌子后面,几人跌跌撞撞地往门口一步一步艰难的挪。 小姐们嚇得纷纷尖叫,甚至跌倒,甚至还有一位的胳膊被火箭射中。 场面一时间有些混乱,江照莹抓起那位受伤的小姐,沉声喝道。 “都抱团,赶紧往门口退。” 紫影冷著脸环顾一圈,隨后衝到一边將另一张桌子扛了起来一把抵在窗户上大声道。 “快走。” 火势一下子猛烈起来,浓烟滚滚,有姑娘呛了烟不断地咳嗽,外面的人衝进来將姑娘们一个个拉走。 一边下楼,江照莹一边喊道。 “从后门走,去二师兄的宅子里。” 因著突然间著火,客栈一下子慌乱起来,人来人往地开始乱跑。 紫影见大家离开,將桌子往杀手的方向一砸,隨后举著剑追了出去。 趁乱。 江照莹带著她们从后门上了马车。 换了好几条路,大家才匆匆忙忙地进了许宅。 陈大夫看著自己被烧毁的衣裳,直呼好险,急忙吩咐许宅的下人出去重新给他准备药材。 一番安顿,处理伤口。 紫影回来的时候半条胳膊都是鲜血,他从怀里拿出几叠东西。 “小姐,这是程庭安送过来的东西。” “好,你去处理伤口。” 江照莹急忙看向陈大夫,陈大夫背起药箱子就和紫影去了隔壁的厢房,江照莹冷著脸打开,全都是云中王的罪证,江照莹与翡翠道。 “去准备纸笔,我誊抄一些出来,然后你把这些东西洒到大街上去。” 既然云中王这么快就开始赶尽杀绝,那她自然也要做些事情去回礼的。 而且。 有心人看到之后,一定会把他们没有掌握的东西也趁势发出来,这样一来,他们到时候再到街上去收集,说不定会有意外的收穫。 半个时辰。 翡翠就拿著厚厚的一叠东西转身出去。 很快。 京中各处就看到纸张满天飞。 过往的人群一时好奇不已,捡起来一看,写的竟然都是云中王暗中做下的那些勾当,和什么臣子联手,杀的什么人,贪的多少钱,一清二楚。 这下可不得了了,惊恐之余,眾人又忍不住议论纷纷。 识字的人更是大声地念了出来。 东宫。 太子殿下正在静静地喝茶,听著沈琉光的话,俊美的脸上露出一丝笑意,他看著沈琉光。 “现在还觉得江照莹想害孤?” 沈琉光抓了一下头,有些不好意思。 “倒也没有觉得她想害您,就是有些担心差了分寸害了您。” 太子端起热茶,看向外面。 “不过是想灭宋府满门,想要离开宋府而已。” 提起江照莹,沈琉光就发现殿下的眼时有一丝暖意,心惊之余,沈琉光急忙上前。 “殿下,您莫不是……” 太子长睫微抬,看著沈琉光,一字一句。 “有何不可?” “可是……可是皇上一定不会同意的。” 嫁过人倒还在其次,真正让人头痛的是皇上那边,皇室不可能容忍一个嫁过人的女子嫁进东宫,否则天下百姓该怎么看太子殿下? 太子眸底阴冷成片,手中的杯盏砸在桌子上。 “是很难,但孤会一步一步筹谋好,直到把她送上太子妃的位置。” 沈琉光整个都呆住了,他从未看到自家殿下眼底的那股戾意是那般的嚇人,就好像为了要把江照莹扶上那个位置,他能与天下为敌似的。 这个想法窜出来的时候,沈琉光只觉得后背泛冷,总不能为了娶江照莹进门,大杀四方吧? “殿下,属下还查到了一件事情。” 这件事情前两天就查到了,因著过于震惊,所以他一直有点不敢相信那是真的。 可查了两三遍,得出来的始终只有那个结果。 “发什么愣?” 太子手中端著茶,冷眼看著他,结果他在那里出神,手里的杯盏一下子就有些拿不稳,想砸出去。 沈琉光急忙上前。 “属下觉得……柳相府的柳宴臣,好像很喜欢江小姐。” “什么意思?” 柳宴臣喜欢江照莹,他们从未有过什么交集,谈何欢喜? 可。 心底深处的怒火和那股子不悦却还是毫不意外的疯狂窜了上来,沈琉光看著脸色难看起来的殿下,只得把事情一五一十的讲出来。 “江小姐之所以会嫁到宋府去,这背后都是柳宴臣在下棋,包括宋成玉假死脱身,都是他的安排,属下觉著,他想把江小姐嫁进宋府,但又不想宋成玉碰她,而且属下查过柳府大房有一位少夫人和宋夫人、江夫人都是好朋友。” 咔嚓。 手中的杯盏应声碎裂,太子眼底的戾意一下子铺天盖地。 “殿下。” 暗卫进门施礼。 “外面的罪证惊动了大理寺,如今大理寺卿和都察院带著那些东西进宫来了。” 太子看向殿外,风捲起了地上的枯叶慢慢的浮动著,长指微点著桌面,他眼中一片冰冷。 “告诉钱大人,孤被困在东宫。” 有了钱大人和大理寺卿上阵,他这个被困於东宫的太子很快就可以出去了。 而那些被云中王严防死守,拼了命也要阻拦的东西,不止被带进来了,而且还闹得人尽皆知。 眼下。 云中王就算是想要堵住悠悠眾口,但也不敢把满京城的百姓全都屠尽吧? 很快。 敬德殿传来了消息,皇上传太子殿下过去。 整理朝服的时候,沈琉光带来了江照莹的信,看过之后,太子一边缓缓往外走一边冷声吩咐。 “儘量拖延时间。” 陈大夫还在熬製解药,皇上要召见张夫人和张小姐,那就必须在她们清醒的情况下见面。 否则。 一问三不知,这於他们更加不利。 “是。” 这一路太子走得不快,抬眸看著眼前这浩瀚绵延的皇宫,太子突然间问沈琉光。 “你说她会喜欢吗?” “殿下,属下不知道。” 沈琉光摇头,他觉得江小姐应该会喜欢外面广阔的天地,喜欢游山玩水,喜欢河流山川,內宫的繁华与血腥,她未必会喜欢。 太子没有再说话,一路气氛沉闷,沉沉踏进敬德殿。 云中王的脸色十分难看,听到太监报太子殿下进殿,他眼里的阴戾一下子掀翻,死死盯著冷麵而来的太子。 “儿臣见过父皇。” “臣见过太子殿下。” 皇上正在看云中王的罪证,一张一张的,厚厚的一叠,没有一张是重复的,而且最后一张还写著,如果大家想看他可以继续发,云中王所犯之事,远不止如此。 砰。 皇上一抬手,身边的东西就砸到了地上,看著底下的儿子们,皇上怒不可遏。 “当真是不错的。” 一个两个都生了异心,都想要他早点死,都想坐上这个位置。 皇上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冷视著自己的几个儿子。 “不如朕把这个位置让出来,让你们坐坐?” 太子神情如一,他身后的皇子们则惊恐地跪了下来,齐齐磕头道。 “儿臣绝无此心,父皇,就算是想坐也是太子殿下坐,与儿臣们没有任何关係。” “没关係?” 皇上被他们的话气地笑了起来,抖著手里的罪证,朝著云中王的头上狠狠一泼。 “都背著朕做出这些个小动作来,还没有关係?还没有妄想?朕看你们是巴不得朕早点死,巴不得太子早点死,你们好爭个你死我活,最后胜者坐上这个位置啊。” 说著衝到云中王的面前。 “朕只问你一次,这些罪证是不是属实?” 云中王趴在地上,眼底的杀气铺天盖地,他把皇宫周围防得死死的,但却没有料到太子如此卑鄙把这些东西扔得满大街都是,让他想防都防不住。 就算他一晚上杀光京城里的人,消息也同样会越传越远。 眼下。 只能咬死不认。 “与儿臣毫无关係,父皇,求父皇明察秋毫。” “你当朕什么都看不到,听不到?朕若是下手去查很快就能知分晓。” 转头。 皇上朝著崔鹤寻看了一眼,崔鹤寻立即转身出殿。 云中王见皇上动用了护龙卫,心底深处顿时一阵绝望升起,只得咬牙道。 “父皇,这一定是有人陷害,那人见儿臣为难太子殿下,布了陷阱等著儿臣钻呢。” “怎么不给別人布,专给你布?你怎么就不说你给太子布了陷阱,等著他去跳。” 皇上气的来回踱步,又一脚踢在云中王的身上。 要害別人也要看看有没有那个本事,结果被太子反击得根本没有还手之力,简直就是一个废物。 这么多的罪证一看就是早早的就准备好了,只是一直忍著不发,等候时机而已。 太子接过那些东西一张一张看著,隨后微微挑眉。 这里头。 十张罪证,有七张出自太子府,但有三张,绝对不是太子府的手笔。 有人掺和在了里面,想要借自己的手,一举灭掉云中王。 江照莹这一招,倒是玩得漂亮! 太子淡淡抬眸朝著玥明王看了过去,却见玥明王一直在把玩著手里新得的珠串,一幅事不关己的模样。 第113章 看到一切 一旁。 沈琉光的余光也一直在扫诸位殿下。 一直以来。 玥明王都是表现得最淡定,最为閒散的,满朝文武都知道玥明王平素里最是拥护太子殿下。 甚至。 还有朝臣私下找玥明王暗示他要有上进心,也许要去爭一爭该爭的东西。 玥明王都只是笑著劝慰说这江山將来有太子殿下就已经很好了,他到时候去封地做个閒散王爷,不知道多逍遥自在。 朝臣们还想要多劝两句,玥明王却笑著说起了別的,或者是急忙告別跑得比兔子还快。 一年一年这样。 大家也就对玥明王没了戒备之心。 若不是太子府有一支暗卫白天黑夜的盯著,足足盯了四五年才发现一点苗头,当真都会对玥明王深信不疑。 太子殿下在看到那些证据的时候,枯坐了几个时辰都没有说话。 许是察觉到了有目光似有似无的落在自己的身上,玥明王起身,几步走到太子殿下的身边,指著云中王面前的东西。 “对那个位置有憧憬,臣弟觉得很正常,可残害无辜性命,贪墨救命的钱財,这就不应该了。” 云中王猛的抬眸看向玥明王,眼底的阴沉几乎要吃人,玥明王看著他那模样,嘆了一口气道。 “父皇,儿臣这波站太子哥哥,青山镇一事父皇都没有论功行赏,这一次倒是可以一起赏了。” 玥明王这话说得十分完美,让任何人都挑不出任何的错处。 但一旁的沈琉光却听得浑身冰冷,玥明王的话一出来,云中王心里的恨意几乎就达到了顶点,也让背后支持他的朝臣必定大动肝火。 人要往上走,使各种手段本属平常,不过是最后谁输谁贏而已。 一旦云中王有了性命之忧,云中王后面的人必定会反扑。 宋娘娘也会不顾一切。 而玥明王,在推波助流! 太子一旦全力反击,你死我活,到那时候,坐拥渔翁之利的就很可能是皇后所出的玥明王。 “阴平王呢?” 皇上抬眸冷冷扫了一眼,发现自己的大儿子没有过来。 说起来。 他已经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见到这个大儿子了,甚至记不起上一次是什么时候见面的。 “回皇上,大殿下在皇寺礼佛,已经去了一个月了,昨儿个殿下送了几件开了光的佛珠和平安符过来,来的小师父说都是大殿下亲自念经礼佛,再由大师开光的。” “他倒是个有孝心的。” 阴平王是皇上的大皇子,是钱御史的姐姐所生,但钱妃娘娘十年前就已经过世,从那以后阴平王就变得沉默寡言,也不怎么和人往来,最近几年时常往皇寺里跑,一礼佛就是十天半个月。 朝事他也是不参加的,除了一个阴平王的头衔,他几乎没有享受到皇室的任何荣耀! 但阴平王从来都不说什么,不埋怨,也不为自己的前程努力,每天都独来独往的像是一个外人。 若不是皇上突然间问起来,大家都快要忘记这个人了。 听到阴平王三个字,钱御史的眼睛狠狠闪了一下,对於这个外甥,他的感情十分复杂,也十分的心疼。 查出自己母妃的死因之后,为了將自己变成一个透明人,阴平王甚至连他这个舅舅也不往来。 “幽州王的伤还没好吗?” 自上次的事情发生以后,江娘娘和幽州王一直都都闭宫不见人,周若谷倒是时常过去走动,与他们换药、换方子。 “皇上。” 陈公公急忙转身施礼。 “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只是被嚇得不轻,有些懨懨的提不起什么精神,也不想出宫。” “胆小成这样,成何体统?” 皇上想起幽州王那瑟瑟发抖的样子就来火,简直与江妃一模一样,都是胆小如鼠的人,一辈子不爭不抢的,与老大倒是如出一辙。 “让他们两个都滚过来。” 趁著这个机会看看这几个儿子都长成了什么模样,顺便敲山震虎,让他们有自知之明。 於是。 一阵兵荒马乱之后,阴平王和幽州王都匆忙来到了內殿。 看著跪成一排的儿子,皇上站在高处,眼中沉意四起。 阴平王、太子、玥明王、云中王、幽州王,大一点的,活下来的都在这里。 指向儿子们,皇上冷声道。 “看看你们面前的东西。” 阴平王和幽州王急忙把地上的东西捡起来,仔仔细细的看完。 阴平王倒是一派的冷漠,事不关已。 幽州王却看得一脸震惊和惊恐。 “父皇,这是真的吗?” 幽州王將手里的东西急忙扔了出去,抬头看著皇上,皇上看著他一脸害怕的模样,就有些恨铁不成钢。 “瞧你那出息。” 自古想要坐上皇位,从来都是踩著鲜血上去的。 难不成。 他还真以为这皇室有亲情不成? 幽州王又转头看向玥明王。 “玥明王,这真是你做的?我和你年纪相当,这些事我想都想不到,没理由你做得到啊?” 这话倒是让玥明王眼底的阴鷙少了一点点,他急忙朝著皇上磕头道。 “是啊,父皇,儿臣们还小,哪能想得出这么多阴毒的东西,还请父皇查清楚这些事情,还儿臣一个清白。” “要真是做了这么多,那玥明王你也太厉害了吧,太可怕了,这样的事,我可是一样都没做过的啊。” 幽州王一边抓著那些纸看个不停,一边发出震惊感概,玥明王先前还觉得他为自己说话,这会子是气得脸色发青。 这哪是为他说话,这是把他往绝路上逼啊。 “皇上。” 崔鹤寻的声音响起。 玥明王听著身子狠狠一颤,转头看向崔鹤寻时,只觉得眼底都是绝望。 崔鹤寻上前施礼。 “臣查到了一些东西,余下的还在核实。” 他將摺子呈上,陈公公上前接了递到皇上的手里,皇上扫了一眼,隨后冷笑了起来。 “你们宋家还真是恶臭满满。” 这上面查玥明王的事情不多,但查宋侯府的却是整整好几张,简直是……简直是恶臭昭著。 玥明王猛的一怔,额头上的汗几乎大颗大颗的坠下。 宋府的事情他是知道很多的,內里有多丑陋和无耻他也知道。 母妃说。 掌握这些事情,就等於掌握了宋府的命脉,他们不敢不听自己的话。 “所以……这宋府唯一的一个好人,早在十年前就被他们害死,剩下的全都是狼心狗肺的东西。” 怪不得宋夫人一心只想让沈月芙嫁进宋府,合著她生的第一个孩子根本不是宋成玉,而是沈月芙。 为了得到侯爷的位置,她和自己的妹妹把刚生的孩子给换了。 宋成玉是沈府的儿子,沈月芙才是宋府的女儿。 这一步一步的筹谋,就是皇上看著都觉得震惊和不可置信。 “为了筹谋一个侯爷的位置,做出这么多丧尽天良的事情,简直是……” “朕要杀了他们,朕要杀了他们。” “如此说来,朕倒要感谢江照莹,若不是她提醒,朕就把侯爷的位置让宋成玉那个狗东西给继承了,来啊,传朕的旨意,宋府一切荣耀全都摘了,所有的一切全都收回。” “父皇。” 太子抬眸。 “就算您收回一切,他们也一样会有恃无恐。” “为何?” 什么都没有了,还拿什么有恃无恐? 太子眼底阴戾闪过,作揖道。 “宋成玉背后还有赤炎的四公主,有江照莹,江氏一直都在做生意,他们只要掐著江照莹的喉咙,就还是过得丰衣足食,甚至会比现在更好。” 呵呵。 皇上被这话气笑了。 掐著江照莹的喉咙,这句话简直是说得很到位。 来回踱步间,皇上冷斥道。 “去,出一道圣旨给江照莹,朕同意她隨时和离。” 太子听著皇上的话,眼底微微升起一丝满意,玥明王跪在地上,一抬头就看到了太子殿下的神情,他指著太子,冷声道。 “我明白了,你喜欢江照莹,父皇,太子一定喜欢江照莹,说不定他们之间有姦情。” 太子缓缓移动身子,垂眸冷眼看著玥明王。 “玥明王,毁人清白,无异於谋財害命,你这是要把江照莹往死路上推。” 皇上眼神渐渐阴暗,看著太子的时候,像要將他的身体穿一个洞似的,点头。 “那就把江照莹传来,朕倒要亲自问问。” 正说著。 外面有侍卫稟报。 “启稟皇上,宋世子夫人带著张夫人和张小姐递了帖子要进宫覲见皇上。” “那正好,让她们赶紧过来。” 一番马不停蹄,赶到敬德殿的时候,张夫人的额头上已是细汗满满,她一手牵著江照莹,一手牵著张忧忧,三人整整齐齐下跪施礼。 江照莹长睫轻眨,感受著手上的颤抖,紧紧握了握她们,轻声道。 “別怕,一切有我。” “恩。” 张夫人颤著恩了一声,额头重重磕在地上,哽咽。 “不远千里,一路刀光剑影,终是留了这条命到了皇上的跟前,得皇上召见,臣妇死而无撼。” “抬起头来。” 头顶上方的嗓音威严、低沉,张夫人缓缓抬起苍白的脸蛋,皇上看著她髮鬢里生出的白髮,又看了一眼柔弱害怕的张忧忧,冷声问江照莹。 “她们这是怎么回事?” “回皇上,被人威胁,陷害,下毒,差点母女天人相隔,虽然臣女已经想尽办法让她们服了解药,但能不能康復,还不知道。” “怎么回事?” 皇上上前两步,张夫人下拜 “皇上,由臣妇来说吧。” 於是。 她便把早就写好的摺子呈上了头顶,皇上打开细细看著,隨后啪的一声合上摺子。 这一次。 他没有把摺子往地上扔,而是放在了身边的几子上,皇上没再问张夫人,而是走到了玥明王的面前,玥明王一声不吭,但他撑在地上的手臂却颤抖得越来越厉害。 然而。 皇上也没有问他,又走到江照莹的面前。 “玥明王说你和太子有姦情,这件事情,朕要听实话!” 江照莹愣了愣,转头看向玥明王。 玥明王亦是阴冷的看著江照莹,唇边闪过一丝阴狠的笑意,他就是要把江照莹推向深渊,他绝不会让太子得到江照莹。 “你说的?” “本王说错了吗?你与太子一直来往密切,如果不是有私情,太子不会为你求情要和离圣旨。” “就因为这个?” 江照莹说著便挽起袖子,將胳膊上的守宫砂露了出来。 “如果我和太子殿下有私情,这东西恐怕早就不在了。” 守宫砂一出,不论是皇上,还是刚刚踏进来的柳丞相,都突然间眸子紧紧一缩,目光隨即落在江照莹那张绝美的脸上。 柳丞相的呼吸都紧张了一些,定定的站在原处,一直盯著江照莹。 “那也不表示你和太子殿下就没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玥明王心中一颤,心知这棋恐怕要输一著,他没想到江照莹到现在都是处子之身,有了这一点,她的確要以爭辩和太子殿下之间没什么。 “你以为你见不得人,別人就都见不得人?” 江照莹放下袖子,突然间往前一倾狠狠一巴掌甩在玥明王的脸上。 “我和太子殿下有往来,那是我和太子殿下在做交易,我给他两百万两银子,请他护我姑姑和表弟一世平安,这有错?” “我姑姑什么都不挣,我表弟胆小怕事,就算是这样,你们同样要置她们於死地,我给他们找个庇护有错?” 说著。 江照莹猛扑了上去,一把掐住玥明王的脖子,狠狠掐著的时候,戾色骂道。 “你个猪狗不如的东西,一天到晚只钻营那个位置就算了,竟还要害到我的头上,我与父亲早就算出你有不臣之心,也会死於短命,但我们一直都在想办法帮你避祸,也在想办法救你的命,结果你倒好反过头来害我们。” “我想过要救宋府,也想过要帮你的,但是你们实在是……实在是伤天害理,实在是无耻又毒辣,玥明王,你真该死!” “表姐,表姐,你冷静点。” 幽州王见著江照莹这幼稚的举动,看得心里直发笑,她越是这样莽撞,父皇才会觉得她越没有心机。 一个女子被人冤枉清白,失了理智,这般发怒,那是很容易理解的,特別还是绝色的美人,是不是? 幽州王假装慌乱急忙扑上去想要拖走江照莹,顺势在玥明王身上重重掐了一把之后,才把江照莹拖开。 “表姐,表姐,皇上还在这呢,他是皇室子弟,你动不了他,不然父皇怪罪下来,你可有得受。” 第114章 离开 江照莹似乎气到了极点,身子狠狠颤抖起来的时候,她的脸蛋也一片煞白,眼中泪水直溢。 幽州王见著脸上一慌,急忙上前將她揽在了怀里,一边擦拭她脸上的泪水,一边拍著她的背,试图抚平她满身满心的怒火。 这一幕。 落进帝王和权臣的眼里,那不过是一个女子被冤枉之后气到极点的歇斯底里和无奈,还当真是不会隱藏情绪,也没有一丝心机。 皇上沉沉盯著江照莹。 这一辈子。 倒是很少有女子在他的面前发火,就算是太后,这世上最尊贵的女子也时刻注意著仪態和规矩。 兔子急了还咬人,说得当真是一点也不差的。 太子站在幽州王的身边,身形笔直冷视前方,可谁也不知道,他的余光全都是幽州王抱著江照莹的刺眼画面。 剑眉似乎蹙了一下,內殿里的气氛也莫名的冷戾起来。 “父皇。” 幽州王看向皇上哀求。 “表姐自成亲以来,便有各种各样的流言不断地想要伤害她,逼死她,可是细查下来,表姐真的从来没有伤过谁,害过谁啊,这些人究竟是怎么了?为什么要这样对无辜的表姐?” “父皇。” 太子沉沉开口。 “这件事情儿臣可以解释,江照莹的確是找过儿臣几次,她用两百万两银子作为交易的条件,请孤护住幽州王和江娘娘,她跟儿臣保证幽州王这辈子绝对没有不臣之心,且愿意搬去封地再也不回京城,儿臣与幽州王到底是亲生兄弟,岂能不护他们,不过……那两百万两银子,儿臣已经全部送进了国库,父皇可以去查的。” 皇上立即转头看向陈公公,陈公公核实之后,与皇上轻声道。 “皇上,確有此事。” 竟是这样? 皇上眼里闪过一丝惊讶,两百万两银子可以做很多事情,他竟然一分不要地全都送进了国库。 这太子……他要么是真的忠心,要么就是城府太深,一时间让人看不透了。 皇上一步一步走下台阶,看著江照莹。 “这件事情倒是让你受委屈了,和离的圣旨,朕给你了。” 抬手。 陈公公把准备好的和离圣旨急忙递了过去。 江照莹紧绷著的心狠狠一松,急忙跪在皇上的面前,额头轻轻贴著地面。 这一跪。 倒是心甘情愿。 “臣女谢皇上恩典。” “恩,气性也太大了一些,皇子也是你能打的?起来吧,別跪著了。” 接过圣旨,江照莹擦了眼泪,这才被幽州王扶著起了身。 皇上看著他们挨在一起,幽州王替她整理长发的模样,似笑非笑。 “你们姐弟倒是感情好得很,当初朕就该把你赐给幽州王。” “父皇,那可使不得,儿臣和表姐可是真真的亲姐弟的感情。” 这话让幽州王背脊窜冷汗,急忙拒绝,万一皇上真乱点鸳鸯,那他岂不是把表姐的幸福给毁了吗? 就算是要嫁,她也不是嫁给自己这个表弟啊。 江照莹亦是施了一礼道。 “皇上抬爱,臣女自知身份低微,不敢肖想皇室。” “恩,你和离之后,可有什么打算?” 皇上话虽是与江照莹说,但眼神却是扫过自己的几个儿子,见他们眼神都没放在江照莹的身上,眼底的阴暗这才微微的敛了一些。 江照莹听著心中微沉,她知道皇上这是在试探自己,遂也直白地说道。 “回皇上,臣女想出去走一走,顺便看看大鄴的山川河流,顺便替父亲解解心中的疑惑。” “可以也是可以,便你不打算进钦天监?你知道的,钦天监监正一职,一直都是江家传承,如今到你们这一代,可还有人继承?” 江家的儿子似乎不怎么样? 倒是江照莹可以接这个手,如果她愿意接下钦天监这个位置,那么也就不必再担心皇子们对她有什么想法。 毕竟钦天监可是不会再担任別的职位! “皇上这样想的吗?” 江照莹抬眸,眼里似乎有些惊讶,有些感激。 皇上很是满意她的反应,眉眼多了一丝温和,点头。 “你既有这种本事,就该为国效力。” “这件事情臣女要和父亲商量才行,毕竟母亲的遗愿只要臣女过些幸福又自由的日子就好了。” 江照莹垂下眼帘,乖巧地回著话,整个人看起来娇小又没有一丝攻击性,皇上对她这个样子倒是很满意。 幽州王听著他们的对话,身上一片冰冷,这是把表姐往皇室的路全都堵死了。 父皇这是担心表姐生得过於美艷,和离之后被皇子们看中,收进府里宠。 也不知道为什么。 幽州觉得自从父皇说了这些话之后,他就觉得太子殿下身上的冷意几乎成倍的翻涌出来,让他在一旁都有些想发抖。 云中王跪得膝头一阵刺痛,听著他们左右而言他时,拳头紧紧握著,气得咬牙切齿。 江照莹根本就是故意拉扯,转移父皇的视线,想要让他多跪一会,故意折磨他的,这个贱人,她和太子之间一定有问题,太子看任何一个人都是冰冷冷的,唯独看江照莹,有温度。 只是。 这两个人根本就是老狐狸一只,当著別人的面装得跟不认识一样。 “皇上。” 江照莹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上前施了一礼。 “宋成玉和四公主的婚事……先前没有和离的时候,宋成玉让臣女出一百万两银子,风风光光把四公主娶进门,再把正室的位置让出来,如今臣女拿到了和离的圣旨,自是不愿意再出一分钱的,所以臣女猜测,他只怕会求到皇上的面前来。” 皇上隨即脸色阴沉。 当真是好大的胃口,张口就要一百万两银子,这些银子拿去救助百姓不知道能做多少好事。 “他倒是挺大的脸。” 皇上冷声嘲讽。 云中王却像是清醒了一般,猛的上前道。 “父皇,儿臣有事要稟。” 江照莹听著眼眸微微一闪,就等著云中王说这句话呢。 “你住口!” 皇上脸上怒容呈现,指著云中王怒吼。 “死到临头,你以为朕还会信你的话?” 云中王的脸色一下子煞白,颤抖著唇还想要说什么,却听到殿下一阵涌动,接著传来宋娘娘的声音。 “皇上,让本宫进去见皇上,本宫要话要说。” “皇上……皇上……” 宋娘娘悽厉的声音在殿外不断的响起,紧接著便是有小太监摔倒的声音,很快,宋娘娘便哭著从外面奔了进来,见自己的儿子跪在一旁,急忙扑过去一把將云中王搂在怀里急道。 “皇上,那些事情不是真的,是有人陷害的,皇上您別听信偏信。” “偏信?” 皇上愤怒的衝到宋娘娘的面前,手一伸,陈公公急忙把罪证递了几张在皇上的手心里,皇上递到她的面前,指著上面的东西。 “鱼州、青州、莲州三地的賑灾款他吞了一大半,难道是假的?” “这几个官员的死,难道不是因为他?” “为了多吞一点灾银,他让人泄洪,把数万百姓淹死,再谎报朝廷死亡人数,逼得百姓上山做了盗匪,如今有百姓告状告到了朕的面前,你告诉朕,这都是偏信的?” “我不信。” 宋娘娘被皇上的那些话惊得浑身凉透,这里面的罪,任何一条一旦坐实,那他们就必死无疑,根本没有活的可能。 “这一定都是有人陷害的,有人布了坑给他钻,想要害死他。” “害死他?”皇上眼里的嘲讽瞬间溢出,怒视宋娘娘“区区一个皇子而已,害他做什么?难道你想告诉朕,这一切都是太子做下的,可这些事情里里外外都是云中王负责的!” 太子负责的每一桩都有条有理,乾净利落,到了云中王这里,饿死一片,淹死一片,再贪一片。 “父皇,儿臣確实做了一些不对的事情,但是这般伤天害理,毒害百姓生命的事情,儿臣真的没做。” 云中王此刻大慌,父皇眼里生了杀意,如果再不证明自己的清白,他们可就真的死定了。 他自幼聪明,很小就出面帮著处理一些事情,屡受皇上的表扬和朝臣们的讚赏,以至於他生了那些心思,开始暗中谋划自己的势力。 可有一点。 几万百姓的性命当真不是他害的。 是太子吗? 云中王双目猩红,看向太子殿下。 亦或是。 玥明王。 对上玥明王的视线时,云中王突然间狠狠一抖,玥明王朝著他笑了笑,隨后收回目光,又恢復成了那副乖巧的模样。 “把宋清婉押进冷宫,云中王交由大理寺看管,把宋氏一族所有的荣耀都收回来。” “不,父皇,儿臣还有一件事情要稟,儿臣,您不能动儿臣,儿臣还有用。” 云中王突然间大喊了起来,一旦他进了牢房,他就再也出不来了,他不能进去。 绝不能。 “说吧。” 皇上转身踏著台阶一步一步朝著自己的高位走去,陈公公急忙迎上前扶著皇上落坐,云中王急道。 “与四公主相爱的不是宋成玉,而是儿臣,她已经给儿臣生了一个儿子,父皇,您这时候若是把儿臣杀了,赤炎那边要如何交代?” …… 这消息实在是过於炸裂,以至於好一会儿大家都愣在了原地没有一丝声响。 “你说什么?” 宋成玉与那四公主相爱,他还能相信一二,毕竟宋成玉去过边关,他又是什么时候与四公主见面的? “儿臣也去过云州的,之所以隱瞒这件事情,是怕父皇震怒,所以才出此下策,父皇,如今那孩子被赤炎的皇后扣在手上,还请父皇帮儿臣把孩子要回来。” 太子看向江照莹,江照莹没有看他,却是长睫轻轻一眨,两人心照不宣,幽州王上前实诚地道。 “父皇,不如让四公主过来对质,要真是这样,父皇您还是得把那孩子救出来,那可是您的第一个皇孙。” “恩。” 皇上点头,隨后便让人去请四公主,江照莹转头看了先前那位与自己递茶的小太监一眼,小太监立即转身出去,抄了近路,奔向四公主的宫殿。 之后的时间。 云中王一直看著殿门口,见到四公主款款而来,云中王眼里露出希翼。 “稚鱼姐姐。” 四公主看了他一眼,隨后与皇上施礼,皇上问她。 “云中王说你与她有私情,且你已为他生下了一个儿子,有这种事情吗?” 四公主看都没有看云中王一眼,只是施礼道。 “回皇上,臣女並不认识这位王爷,臣女当时確实与宋成玉相爱,也確是给他生了一个儿子,如今孩子扣在皇后的手中,臣女……皇上……” 四公主突然间跪在了皇上的面前,磕头。 “皇上,臣女想回赤炎了,臣女实在是担心孩子,思儿心切,臣女一日都不想呆了。” “你昨日还信誓旦旦一定要嫁给宋成玉。” 皇上脸上没有悲喜,女人担心自己的孩子任谁都可以理解,为了孩子可以放弃一切,倒也让人高看了她一眼。 “臣女想著,只要嫁给了宋成玉,就能名正言顺的把孩子带到大鄴来,让他平平安安长大,可是眼下看,这並不是一个好选择,所以臣女想去回去,若当真护不住那孩子,那便死在一起吧。” 说完。 四公主深深下拜,脑袋微偏的时候,她深深的看了云中王一眼,眼里有颗泪落下。 不过是一年多没有见,他便长成了身长玉立的好少年。 原本。 他们可以长厢私守,好好在一起的。 可为什么这一切又破灭了吗?他们原本计划得多好啊! 云中王怔怔的看著四公主,待看清眼里的泪和颤抖的双手,顿时明白她的意思,绝望横生间,他亦跌坐到了地上。 她要保孩子,要放弃他! “报仇。” 云中王眼眶赤红,启唇时无声的和四公主说出这两个字。 一定要为他们报仇! 四公主轻轻点了一下头。 她必须退回去,把孩子带走然后潜进双关镇,这样一来,她才能掌握所有她们先前准备的一切。 只要她把那些兵力全都握在手里,她便带著人回赤炎,先把孩子抢回来,再杀回大鄴,替云中王报仇雪恨…… 扬起泪眼,四公主看向江照莹,眼底杀气闪过。 第115章 联手 她相信云中王一定没有看错说错,江照莹和太子要么就关係密切,要么……就真的已经选择了联手。 宋娘娘和云中王那么多年的筹谋竟然失败,这两个人一定起到了最关键的作用。 “云中王,您还有何话要与皇上说?” 陈公公看著云中王一点一点绝望,最后颓坐在地上一声不吭,像是认命一般。 四公主不帮他。 皇上更是冷眼看著。 陈公公到底是没忍住上前问了一句。 云中王缓缓抬眸看向皇上,眼底再没有任何留恋,没有一丝温度,一下子像是空洞、枯萎了似的。 他不能再抗爭下去了,他得让自己的儿子活下来。 只要四公主把持边关的一切,只要孩子能平安长大,报仇雪恨就还有机会。 张夫人和张小姐不管说什么都起不了太大的作用,边关的將领全都是他们的人,早就被他们拿住了。 当年宋娘娘费尽心机帮著宋成玉拿到那份差事,为的就是不让朝廷派別人过去,免得发现蛛丝马跡。 还有张將军。 宋娘娘转头看向张夫人和张小姐,眼底的鄙夷、不甘溢出。 张將军爱的根本不是眼前的瘦弱妇人,想娶的也不是她,他爱的一直都是她宋清婉啊。 进宫之后。 她也曾步步艰难,处处都是杀机。 后来。 她乔装打扮出了宫,在一个客栈里见到了年少俊朗的张將军,她用尽了手段把自己送给了张將军,將他勾得死心踏地,没多久,张將军就去了云州,短短一年时间他便开始往上爬。 终是不忍他一个人孤苦伶仃,她逼著张將军娶妻生子,逼著他在云州有了一个家。 一步一步的筹谋,都在为云中王铺路。 给太子殿下的信,也是她们商量好之后想要诱杀太子的第一步。 当时。 张將军已经手握十万兵力,加上张忧忧又生得貌美,想著太子殿下必定心动,於是便有了主动投诚。 第一封信送出去的时候,他们一直焦灼的等著太子府的回信,甚至已经做好了后续的动作,就等著太子自寻死路。 然而。 让他们震惊的是,太子竟然拒绝了! 这等的好事,这等的好事,他竟然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幕僚的回信虽没有直接拒绝,但懂的人都懂,这是一种比较委婉的说法,实际上就是拒绝。 他们不死心。 於是张將军又试著回了一封信,他的要求只有一个,就是让女儿进太子府,保证她这一世的安全和荣华。 这样的条件放在任何人眼里都是合情又全理的,甚至可以把女儿放在太子府当作人质,確保自己的忠诚。 谁知道太子殿下再没有回信,只是派人亲自前往云州与他道歉。 之后。 他们之间就再没有联繫! 宋娘娘气得好几天都没有想通,之后又有些害怕,是不是计划泄露被太子察觉到了什么。 好在时间一天一天过去,风平浪静的一点事也没有发生。 后来有几年的时间。 边关衝突频发,张將军大仗小仗打了无数,也胜了无数。 皇上突然间说要派人过去犒赏,宋娘娘担心被人发现什么,於是便使计將这门差事落到了宋成玉的头上,云中王则化作小兵偷偷跟著。 只是让宋娘娘没有料到的是,宋成玉竟然闯了弥天大祸,惹得赤炎发兵边界,宋成玉为了自己脱罪把张將军引到了埋伏地,让对方將他击杀。 若不是云中王一直藏在云州,迅速替他收拾那个烂摊子,说不定云州大战一触即发,她们多年的布置就立即毁於一旦。 宋娘娘看向四公主,眼里的泪水不断。 她不甘心,也不想认输。 云中王还没有登上那个位置,她还没有坐上太后的宝座,甚至还没来得及看一看那个从未见面的皇孙,这一切的一切还才开始怎么就要结束? 他们查了这么多年,都没有查到太子殿下一点东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宋娘娘的手慢慢伸向自己的袖子,眼底阴戾不断溢出的时候,她突然间站了起来,冲向皇上的时候,手里的匕首也闪烁寒光。 待到皇上反应过来,脖颈上已是寒意袭来。 “宋娘娘,您这是干什么?快放开皇上,放开皇上啊。” “放开他?” 宋娘娘转头恨瞪著陈公公,若不是方才陈公公善良的一提醒,她第一个杀的就是这个狗太监。 “所有的痛苦和阴谋都是他带来的,明明我儿那般优秀,那般睿智,太子之位本该给他。” “娘娘,您说这话的时候不觉得亏心吗?且不说太子殿下是先皇后所生,正统嫡子,就是不论太子殿下,也还有皇后娘娘所出的玥明王,怎么也轮不到云中王啊。” “他封我为后,一切不就名正言顺了吗?这么多年,我比哪一个差?” 宋娘娘眼里的恨意不断攀升,这么多年她一直都在努力都在筹谋,眼看著事情要成功了,眼看著可以成功了,临了一脚,突然间被全部打翻,而且他们都要死,论谁都不甘心。 “宋婉清,放开朕!” 冰冷的刀刃抵在薄弱的脖颈肌肤上,宋娘娘歇斯底里,刀刃时不时的割向他的肌肤,那种冰冷的触感和恐惧让皇上浑身颤抖起来。 上一次被刀割在脖颈上,还是登基之前,还是他做皇子的时候。 “宋清婉,如果你们还想活命,就马上放下。” “活命?” 宋娘娘转头看著皇上,看著这个她曾经也动过心的男人,冷笑了起来。 “都这样了,你还会让我们活命?方才你可是亲口说要把宋氏一门都灭了,所以,我们还有什么盼头?” “朕没想过要杀你们。” 皇上眼底暗芒闪过,看向陈公公的时候,使了一个眼色,陈公公惊得脸色煞白,扑通了一声跪在宋娘娘身边的不远处。 “娘娘,您別糊涂,快放开皇上,皇上真没打算杀你们,可您要是动手,可就真的活不成了。” 满朝文武不可能让她们活下来! “不。” 宋娘娘的匕首割在了皇上的肌肤上,血珠溢出时,皇上猛地闭上了眼睛,窒息令他脸色一片苍白。 “要我放开他可以,写让位詔书,把皇位传给云中王,我便放开他,绝不伤他的性命。” 不伤性命? 笑话。 圣旨一拿到手,第一个就杀了皇上。 “去拿圣旨来。” 皇上立即吩咐陈公公,陈公公连滚带爬地转身出去安排,不一会儿殿外的暗卫便全部做好了准备,护龙卫也悄无声息潜进了內殿。 地上。 云中王听著皇上的话,眼中震惊四起,吃惊道。 “父皇,您真愿意禪位?” 云中王隨即站了起来,奔到他的面前。 “父皇,你当真愿意?” 眼里的喜悦似涛天海浪一下子翻涌出来,眼里的绝望消失得一乾二净,被巨大的惊喜砸下,云中王转头看向四公主。 “稚鱼姐姐,我说过不会让你失望的,待我做了皇帝,你就是这大鄴的皇后,到时候我们再把皇儿接回来,我封他做太子,我们一起开创盛世太平。” 四公主静静的看著云中王,没有说话,只是眼里的伤意越来越浓,云中王奔上前將她扶了起来,一把搂进怀里。 “我一定会好好待你,我不要妃嬪,不要后宫,我只要你和孩子就好。” “你……” 听著他的话,四公主饶是再想装不认识此刻也被感动得不知所措,紧紧揽著他的腰,四公主眼中泪意上涌。 如果可以。 她当真愿意与他过这样的日子,一起为帝为后,一起创下太平盛世。 可是。 她眼眸微动,看向太子,太子殿下从开始到现在眼中没有任何惊慌,有的只是重重的杀气。 四公主很清楚,就算是宋娘娘杀了皇上,拿到传位詔书,云中王也不可能做得上那个宝座的,太子不肯,玥明王也不会肯。 嗤。 四公主眼里的痛苦突然间铺天盖地,云中王突然间身子狠狠一震,吃惊地看著四公主,隨后紧紧握住她的手。 “对不起。” 四公主颤著嗓子轻声说著,眼泪颗颗下坠。 她不想杀他的,但是如果不这样,大家都要死,都要死啊,宋娘娘太天真了,以为逼著皇上写一个传位詔书就有用,她也不看看,此刻站在殿里的,都不是好惹的。 “为什么要杀我?” 云中王捂著腹部,可再用力,也捂不住要窜出来的鲜血,他痛苦地弯下了腰,颤声质问著四公主,他都已经表了那么多的忠心了,她为什么就是不信呢? …… 四公主紧紧握著匕首,心口有种裂开的感觉,身子却狠狠颤抖起来。 云中王是她第一个爱上的少年! 宋娘娘被眼前这一幕惊得红唇颤抖,半响都说不出话来,直到云中王砰的一声砸在地上,鲜血立即浸湿地面的时候,她才尖叫著喊道。 “皇儿,皇儿。” “母妃,母妃,儿臣不甘心,不甘心啊。” 云中王强撑著身子,额前青筋暴涨,嘴角溢著鲜血慢慢地一点一点地爬了起来,跌跌撞撞间他朝著宋娘娘走了过去。 “父皇,儿臣一样可以做得很好,儿臣可以……” 砰。 身子重重栽了下去,这一次,云中王再也没能爬起来,挣扎间,他艰难地將自己的脸转过去,看著四公主,然后身子慢慢地僵了起来。 四公主长睫狠狠眨著,眼泪藏在里面几乎要蜂拥而出。 看著他的双眼彻底失去生机,四公主看向宋娘娘。 “放了皇上,我带你回赤炎。” …… 宋娘娘没有说话,只是握著匕首的手更加用力,用力到手背上的青筋都凸起了。 “赤炎可以看到孩子,他和云中王生得很像,你想去看看吗?” 宋娘娘眼泪直溢,她看了一眼地上的尸体,又看向四公主,四公主颤声道。 “我把他的尸体一起带走,行吗?” 说著四公主跪在皇上的面前。 “皇上,您保证让我们平安离开,臣女就劝宋娘娘放开您。” “好。” 皇上冷著脸答应,眼下別说是这个条件,就是真的要写专位詔书,他也会写的,他的性命才是最重要的。 “放开皇上吧,您如今已经没有什么好留恋的了,跟我走吧。” 四公主上前轻轻握著宋娘娘的手腕,摸到那把匕首,一点一点的抠著她的手指,把匕首拿了下来,隨后牵著她离开皇上。 转头。 四公主朝著皇上笑了笑,隨后举起匕首朝著宋娘娘的后颈狠狠刺了进去。 宋娘娘倒在云中王的身边,眼泪直坠,颤著手伸向云中王將他的手紧紧的握在手心里。 “把我们葬在一起。” 她看著四公主,颤声说著。 四公主点头。 隨后。 看著宋娘娘断气,她才跪在皇上面前。 “皇上,臣女想带著他们的尸体一起离开。” “准!” 皇上此刻早就不想再看到他们,这两人能死多远就死多远,抬手一挥手后,太医马上入殿替皇上处理伤口。 太子冷著脸传令。 “今天的事情不准透露一个字。” “是。” 其他人急忙应话,特別是宫人,惊得跪地应下,心中对太子殿下感激不尽,若是皇上,一定会选择灭他们的口。 “那臣女就先行告退。” 说著四公主便朝著太子殿下和江照莹施了一礼。 “后会无期。” “公主走好。” 江照莹点头应下,隨后便有宫人上前將宋娘娘和云中王的尸体一起抬著疾步出殿。 皇帝双目阴鷙,冷眼看著。 轻抚了抚脖子上被太医处理好的伤口,他来回踱步,隨后冷声道。 “江照莹,你打算如何处理宋府?” “皇上,待臣女收拾东西,搬离宋府之后,再请崔统领前来收场子吧。” 皇上冷著眉眼,点了点头。 “准!” 隨后。 眾人急忙施礼一併退出敬德殿。 走出宫门。 几辆马车正静静地等在那里,见到江照莹出来,四公主惨白著脸色,掀了帘子跳下马车,朝著她走了过来。 “宋氏满门都没有好下场,倒是你,乾乾净净脱身。” 不能说江照莹运气好,只能说,这一切都是她提前筹谋得来的。 “我很满意。” 江照莹笑了笑。 四公主猛地扬起眼帘,看著江照莹脸上的笑容时,突然间毛骨悚然。 有什么事情似乎一下子被戳破。 “那我先走了,想必以后也不会再见了。” 四公主转身就走,江照莹看著她的背影,冷声道。 “双关镇是个好地方,但云州也不是那么容易控制的,四公主,收手吧。” 第116章 她到底知道多少? 四公主倏地转身,一双红目震惊地看著江照莹。 怎么可能呢? 她们做得那么隱蔽,滴水不漏,就算是朝中官员过去也未必能发现蛛丝马跡,江照莹一个闺家小姐,她是怎么知道的? 光靠张夫人和张小姐? 这不可能。 这个双关镇她们做了很多的防备和改进,就算是假扮的百姓也都是受过严格的训练的,言行举止根本看不出来。 她到底知道多少? 四公主冷眼看著江照莹,老实说,她最不喜欢江照莹这个样子,总是淡淡的,疏离的,好像事不关已,却又什么都知道。 “好奇我到底知道多少?又或者,你想知道,除了我以外,还有谁知道这些事情?” 四公主的脸色这下子是真的一片煞白,双腿发软间,她提起长裙转身就朝著马车奔去。 帘子被掀起。 三皇子俊美的脸庞缓缓探出,他深睨著江照莹,没有说话,只是深深地看著她。 马车很快就起了程,跑得十分快,不过片刻就消失在了眼前。 “小姐。” 翡翠和司南走了过来,江照莹点头。 “走,回去吧。” 有些事情也该告一段落,她们也该收拾自己的东西了。 靠在软垫上。 江照莹的心情谈不好,也谈不上坏,脑海里不断浮现四公主那果绝的模样时,江照莹轻轻地嘆息了一声。 “司南。” 江照莹掀了帘子,司南作揖应了一声。 “你查过四公主这个人吗?” “查过的,是个狠角色,为了保护自己的弟弟到现在都没有成亲,没有嫁人,她可以委身於任何一位朝臣,哪怕是侍卫,只要这个人有用,只要他们能效忠自己的弟弟,这些年四公主为她弟弟可拉拢了不少的人。” 这也便是她不嫁赤炎人的原因! 拉拢的人里,有的是真心效忠她弟弟,有的却是因为深爱於她,所以效忠她弟弟,或多或少的,她就成为了一个不可忽视的威胁。 有难的时候。 她弟弟要仰仗四公主,自然是姐弟齐心,可现在翅膀硬了,姐姐就是那个碍眼的存在了。 为了打消弟弟的疑虑,四公主决定远嫁,顺便还能帮著弟弟巩固自己的地位,说不定还能拿到皇位也说不定。 而在那时候,她又恰好遇到了云中王。 一个不断的在为自己筹谋,在为自己做准备的王子。 像极了她的弟弟! 恍然间。 四公主似乎又找到了自己的乐趣,既然那边的弟弟不需要自己的帮助,那换个地方重新开始,再创一番辉煌,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她开始製造偶遇,开始布置英雄救美,就这样和云中王认识了。 云中王似乎很喜欢她这个姐姐,时常来寻她一起出去玩耍,她也有心要俘获云中王,所以很快就让云中王依赖上了自己。 那一小段时日,是她们最开心的日子。 无人之时她们紧紧相拥,彼此纠缠,融为一体,彼此都飞上云霄,有人的时候她们便手牵著手一起游山玩水,吃香喝辣。 因为彼此的存在,时间过得飞快,很快就要分別。 而那时候。 四公主已经有了怀孕的反应。 再加上宋成玉闯了祸,他们都知道事情必须迅速解决,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於是。 便有了后来的故事。 “赤炎似乎没有很出色的皇子。” 就算四公主这么多年一直为她的弟弟铺路,到目前为止,她的弟弟也没有很出色的建树。 皇后虽生了两个儿子,一个死在宋成玉的手里,另一个听说为人十分狠毒,有勇无谋,所以赤炎皇后给他准备了四个谋士。 远处。 紫影策马而来,作揖道。 “许大人和程庭安早先已经前往云州了。” 江照莹点头。 “是该要去的,那是一场硬仗,可不容易。” 虽说在张將军写信要投靠太子的时候开始,太子就已经派人盯上了云州,也安插了人在云州军队里,甚至已经派兵將双关镇团团包围,双方正在廝杀,但在四公主到达之前,他们不能让事情透风。 “赤炎的皇后没有收到宋成玉的银子,暗中派人潜进了咱们大鄴,如今进了京,正潜伏在宋府的周围时刻盯著。” “哦?” 江照莹抬眸看了一眼四周,这赤炎皇后还当真是…… “那个孩子呢,他们没有带过来吧?” “这个还真不清楚,属下得再去查。” 紫影说著便闪身离开。 江照莹却是柳眉浓蹙,如果那边真的有人过来了,一定会把孩子带在身边就近威胁四公主,比放在赤炎看不到,摸不著的威胁效果要好得多。 所以。 那个孩子很可能到了京城。 “啊。” 一声惊呼,江照莹急忙掀了帘子。 却见一位大姐抱著孩子跌倒在地,不待江照莹吩咐,司南急忙上前把人扶了起来。 “大姐可真对不住,你没事吧?孩子可伤著了?” 江照莹急忙问著,那大姐见有人要去扶自己,急忙抱著孩子起了身摇头。 她没有说话,只是抱紧了孩子,有些警惕地摇头。 “没事就好,司南,给她一些银子,如果磕著碰著了,赶紧去看大夫。” 那女子接过银子,急忙点头,然后抱著孩子转身就走。 江照莹盯著那位大姐走路的步子微微蹙眉。 她走路的姿势和步子不像是京城人的习惯。 而且。 抱著孩子摔倒了,身为母亲並没有第一时间查看孩子是不是摔著了,是不是受伤了,而是下意识的攥紧孩子,生怕別人抢似的。 马车继续前行,江照莹却总也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 “司南,去跟著方才那个大姐,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司南应了一声急忙追了过去。 然而。 查了好几条巷子也没再看到方才那位大姐和孩子,像是凭空消失了一样的。 见司南回来得这么快,江照莹就知道自己是猜对了。 “看来我们的猜测是对的,那个孩子真的跟著进京了,方才我看了一眼,那孩子看著不像是健康的,像是生病了。” “看来四公主要去而復返了。” 这样也好! 这样一来,许知砚他们去云州那边也就有更多的时间收拢整理那边,双关镇肯定是不能再存在的。 想要把主动权全都握回自己的手里,那边恐怕要动盪一阵子。 待动荡平息,这些兵力归属於谁,谁才是真正的幕后高人。 “先回吧。” 往后靠了靠,江照莹闭上了眼眸。 回到宋府之后。 第一件事情就是让李嬤嬤她们安排收拾东西准备搬走。 宋夫人正在宋成玉的厢房里,看著他身上的伤终於有了起色,这才放了一点心。 刘嬤嬤著急忙慌的进来时,宋夫人还微微蹙眉,冷声道。 “这么慌做什么?江照莹那个小贱人回来了?四公主和成玉的婚事,她可都应承下来了?” 有皇上在上面压著,也不怕她不同意。 想著江照莹在四公主的调摆下,会同意拿出大笔的银钱让他们风风光光成亲,她们宋府很快就要继续风光起来,自己又可以和宋族长成亲,宋夫人就觉得春风满面,高兴异常。 刘嬤嬤看著自家夫人那般天真的模样,心头顿时一阵撕裂。 她怎么到现在都看不清,並非一切如她所掌,所有的事情早就脱离了她的掌控,都在往各自的方向发展。 宋族长也並没有打算要娶她,他回府之后,便闭门不出,而且把好东西全都送到了儿子的手里。 宋侯府现在被团团围住,只能进不能出。 而且。 刘嬤嬤指著外面院子的方向。 “宫里来了人,夫人。” 宋夫人脸上一喜。 “那愣著做什么,赶紧的好生迎著,我这就出去见他们。” 说著宋夫人拍了拍宋成玉的头。 “一定是事成了,宫里有赏赐了,有你姑姑和云中王在,一切都没问题的。” 宋成玉点头,想要翻动一下身子,可疼痛隨即刺了过来,让他格外的烦燥。 “去把紫苏姑娘请过来。” 宋成玉蹙眉吩咐著,下人应了声,隨后转身出去。 想起紫苏那善解人意的模样,宋成玉眼底的悸动便不断窜动,他都想好了,等能下地了,他就跟紫苏姑娘坦白,希望她可以留下来做妾,他一定不会亏待紫苏的。 宋夫人昂首挺胸,高高兴兴的带著刘嬤嬤一起出了厢房。 院子里站著六位宫人,三位太监,三位侍卫,见到宋夫人,他们眼神清冷,也不施礼。 宋夫人当即便不高兴。 “怎么回事?一个个的都做什么?见著本夫人也不知道下跪?” 见宋夫人摆起了侯爷夫人的架子,公公们噗嗤一声笑了起来,冷声道。 “为什么要跪你?你算个什么东西?” 宋夫人被太监们囂张的气焰惊得眼皮都跳了起来,抬手就是一巴掌朝著为首的大太监打了过去。 “我侯府可马上不止是侯府,未来还会把赤炎国的公主殿下娶进门,宋娘娘的娘家是我,云中王的舅母也是我,你凭什么不跪我?” 公公被打得脸都偏了,白皙的脸上,瞬间就红成了一片,白皙长指轻抚了抚,隨后冷笑了笑。 “还在做这个梦那个梦呢?你怕是不知道吧?” 砰。 屋子里的宋成玉听到外在的动静,心中大急,朝著床下一爬,人便跌在了地上。 紫苏姑娘正好来到院门口,听到公公的话也急忙站定。 “宋娘娘死了,云中王也死了。” 公公冷笑,瞪著宋夫人大声吆喝。 砰。 床上的宋成玉听到这句话,只觉万箭穿心,脸色大变挣扎间身子砰的一声砸到了冰冷的地板上。 宋夫人狠狠一怔,怒视公公们,隨后怒骂。 “想用这个来嚇唬我?宋娘娘那么受宠,怎么可能死,云中王是皇上最喜欢的儿子,怎么可能死,你们是谁的人,想干什么?” “你们说什么?” 宋成玉死死地抓著门边,跌跌撞撞从里面奔出来,一把抓著为首的公公。 “你方才说什么?他们为什么会死?” 这怎么可能呢? 一直都好好的,怎么可能说死就死,四公主已经过来了,云州那边也准备得差不多了,为什么会出事? “为什么?” 林公公有些嫌弃地推开宋成玉,拍了拍袖子。 “云州的事,宋府的丑事,皇上什么都知道了,不止她们要死,你们也一样活不了。” “嘖嘖嘖。” 公公一边笑一边鄙夷的看著宋夫人。 “真没想到,堂堂侯府夫人竟然是这么一个下作的东西,和宋族长通姦不说,就连……” 说完。 公公看向宋成玉,宋夫人听得脸色煞白,猛一的把推向那太监尖叫。 “你说什么?你胡说什么?” 几个太监被推得往后退了好几步,不但不生气反而哈哈大笑了起来。 “她还知道要脸,哈哈哈。” 慌不择路地想要打断他们说话,想要他们住嘴,不就是怕他们说出来丟脸吗? 宋成玉听著太监们的嘲笑,身体一片冰冷,心急如焚间,他上前抓著公公的手急道。 “四公主呢?四公主何在,我要见四公主!” “四公主带著他们的尸体离开京城了,宋成玉,你不再是宋府的世子了,以后你可比我们还不如呢,这座宋府马上就要被收回了,收拾收拾准备滚蛋吧,不然怎么著?还打算赖在这里?” 扑通。 宋成玉一下子跌坐在了地上,仰头看向宋夫人时,两个人都愣在了原地。 脸色一点一点煞白,慌得整个人都要飘了起来,脑子越来越混沌,一片嗡嗡声,不知道如何是好。 怎么会这样呢? 宋娘娘死了?宋成玉死了? 可他们明明筹谋得那么好,准备得那么足,云州的兵呢?养了那么多的兵怎么一点作用都没有? 至少也兵临城下,拼死一战啊。 “江照莹,江照莹呢,快去找她,她不是搬走了很多东西吗?就算咱们被赶出这宋府,也还有她那边在,还有宋族长,去通知宋族长,我要见她。” “是。” 刘嬤嬤颤声应著,转身下去吩咐,然后又让人把所有的下人全都叫到空留小筑去集合。 江照莹她们正在一点一点往外搬东西的时候,突然间就看到宋夫人、宋成玉带著下人全都涌进了空留小筑。 “做什么?” 李嬤嬤原本坐在椅子上,正在和江照莹聊著天。 看到人纷纷涌进来,眉眼染怒,一声怒喝,嚇得下人们齐齐惊了一跳。 “李嬤嬤。” 喻婶子眼中满是惊恐。 “宫里来人了,说是宋娘娘死了,云中王也死了,这怎么可能呢?眼下府里一片乱,都要活不下去了。” “活不下去?”李嬤嬤看了一眼宋夫人“那也是她们活不下去,你们可以离开宋府。” “我们是愿意离开,可是……可是就这么光溜溜地走吗?” 喻婶子说著便看向江照莹。 “世子夫人,您大发慈悲,出点银钱,把奴婢们都打发了,可好?” 说著喻婶子便带著大家一起跪在了江照莹的面前,李嬤嬤看著手里的东西往地上一砸。 “怎么著?往日里在我家小姐面前横行霸道,恨不得踩著她们的身上过,这会子知道厉害又记起我家小姐的好了?” 第117章 出事了 当她们是开善堂的? 还拿些银钱打发她们走,把自己当成什么?荣归故里的老爷夫人? 想得可真美! 宋夫人和宋成玉此刻心里乱成了一团麻,每个人都跟他们说宋娘娘死了,云中王死了,四公主走了。 可昨天都不是这样的啊。 眼看宋府的辉煌就要来了,为什么突然间就变成这样了? 这些人都出事,那宋侯府怎么办?原本计划好的一切怎么办?她们明明马上就是人上人了啊。 每次进宫去见娘娘,她都春风满面,信心满满,明里暗里的都告诉她云中王一定会是太子,一定会掌握一切。 所以。 她做梦都在等誥命,都在等宋娘娘成为太后之后,给她和宋族长赐婚。 “以前是奴婢们不对,都是奴婢们有眼无珠,世子夫人,求您行行好,把奴婢们当成是路边上的狗都行,否则奴婢们回去之后,可就没有活路了。” 奴婢们惊恐不安,竟跪在了江照莹的面前磕起了头。 看著她们一个个不要脸的样子,宋成玉气得脸色阴沉,抬手就將身边的盆推落在地,冷声怒吼。 “我不信!” 转头。 他一把拽著身边的小廝。 “去,给宫里递帖子,我要见娘娘,我要去见云中王,快去啊。” 小廝一脸惊恐,像受了惊的兔子撒腿就跑。 宋成玉眼中阴气沉沉,冷视著这些下人。 “宋府养了你们一辈子,你们倒是真忠心。” 下人一个个脸色不好看,大多数低著头不说话,有几个强辩道。 “如今生死关头,谁还管得了那么多,少爷,这也不是我们无情,实在是没了办法啊。” “再说了,宋府也没把我们当人看啊,你们看人家的下人,再看咱们……简直是没眼看。” 有人说一句,就有人说两句。 一时间把宋夫人和宋成玉气得要吐血,宋成玉握著拳头没有理会这些人,想著等进了宫,见了娘娘和殿下,他一定会把这些下人全都打出去,让他们穷苦一世。 然而。 让他震惊的是,那要去递帖子的下人却白著脸又跑回来了,指著外面颤著嗓音喊道。 “不好了,外面被围住了,根本出不去,谁都出不去,硬闯就杀。” “什么?” 宋夫人一下子跌坐在地上。 难道是真的? “奴才斗胆打听,他们说宋娘娘和云中王都被四公主杀了,四公主带著他们的尸体,如今已经准备回赤炎,以后再不会来了,有人参了宋府,皇上好像发了很大的脾气,世子,这侯府恐怕是真的保不住了,大家赶紧走吧,不然都得跟著死。” 下人你看著我,我看著你,一个个急灼得焦头烂额。 如果现在不打算好,到时候被赶出去,身上可是一分钱没有的。 “怎么能这样呢?我在这里做了一辈子,总不可能落得一个死无葬身之地的下场吧,我得拿著钱走啊,家里人还等著我拿大把的钱回去过好日子呢。” 以前再怎么样,她们也是侯府里做事的,拿著银子、东西回去,那也是风风光光的,一家子人都指望著她们,每个月都巴巴地望著。 眼下要是跟著主子一起死,还什么都没有捞到,那肯定是不行的啊。 有人扑通一声跪在了江照莹的面前。 “世子夫人,您就发发善心,大人有大量原谅了奴婢们。” “江照莹。” 宋成玉跌跌撞撞走到江照莹的面前,看著她依然美丽高雅的端庄模样。 “给她们钱,打发她们走。” 既然她们看不上侯府,那就由著他们走,看他们以后离了侯府还能过上什么好日子。 “钱?” 江照莹笑了笑。 “我有。” 宋夫人冷哼了一声,宋成玉眼里闪过一丝满意,下人也顿时来了精神,一个个翘首期盼著。 “但我不会给你们。” …… 怒火迅速蔓延。 江照莹不紧不慢的接著说道。 “皇上已经给了我和离书,我和你们,可是没有一丝关係了,如果没什么事,別拦著我收拾东西,我得离开这儿了。” “和离书。” 宋成玉猛地抬起头,脑子里一片混沌。 不可能的。 皇上答应他们不和离,皇上答应了的,一国之君怎么能说话不算话,出尔反尔? 舒云把圣旨拿了出来,摆在面前的石桌上。 “大家都看清楚了,从圣旨下来的那一刻,江府和宋府可是一点关係也没有了,所以我家小姐不会给你们钱,你们要钱,就找宋夫人,宋夫人手里可还有不少的好东西。” “没错,夫人的箱子里还锁了很多好东西,咱们不多要,只要属於自己的那部分,拿到钱就走。” “刘嬤嬤,你应该最清楚。” 大家涌上前围著刘嬤嬤,刘嬤嬤怔怔的,薄唇抖得厉害,她看向宋夫人,宋夫人怒道。 “你敢说一个字试试!” 刘嬤嬤紧紧地闭上双眼,深吸了一口气。 要是以前。 她肯定狠狠地教训这些反骨的下人,可是……可是她现在只要一看到李嬤嬤那像主子夫人的派头,看著她那一身的华贵,她就觉得自己活得还不如一条狗。 “大姐,你还想那么多做什么?再想咱们就没命了。” 趁著江照莹要走,大家得跟著她一起出去,不然的话,关在这里面,再有人下令,她们就真的出不去了。 刘嬤嬤没有动,心却乱得跟一江浑水。 宋夫人再度开口。 “我待你不薄,你最好清醒一点,否则你只有死路一条。” 这话像是一把锋利的刀,刺进刘嬤嬤发了红的眼睛里,她失望的看著宋夫人,怒道。 “我跟你多少年了?我十一岁就侍候你,到现在多少年了?你看看人家的嬤嬤,再看看我,我过的是什么日子?” 说著。 她指著宋夫人的院子方向。 “床底下,有一个小暗格,里头有好几箱宝贝。” “你们想干什么,想干什么?” 宋夫人一听刘嬤嬤暴了自己的底,惊得慌忙上前想要拦下这些下人,可是大家犹如鸟兽散一般一把推开宋夫人就朝著外面奔去。 一时间。 院子里乱得一团糟。 宋成玉看著这滚做一团的模样,气得喉咙里腥甜一片,他看著江照莹,看著她们高兴地收拾著自己的东西,看著她们轻快的步子,只觉得自己的心口被人狠狠地挖开。 原来。 自己落魄,自己出事於她们而言是一件那么开心的事情。 究竟是为什么? “小姐,咱们都收拾好了。” “那就走吧。” 江照莹唇边噙著笑意,轻声说著。 李嬤嬤起了身,丫鬟小廝亦是齐齐过来,整整齐齐站在她的身后,她们的目光都很坚定的看著江照莹,没有一丝的怀疑,也没有一丝的犹豫。 隨后。 她们齐齐朝著江照莹深深施了一礼,齐声喊道。 “奴婢们来接小姐回家。” “奴才们来接小姐回家。” 嗓音响亮又坚定,往日听著,只会高兴,但是今日听著,眼泪却有些夺眶而出。 “好。” 轻轻应著。 舒云和舒雨端了两盘子的福袋出来。 “有赏。” 一人一个,人人有份。 宋成玉站在一旁死死地盯著她们这和气的一团,盯著她们要走的高兴模样,整个人都失魂落魄起来。 到了院门口。 江照莹回头看向宋成玉。 “宋成玉,知道你母亲为什么那么怕这座院子吗?” 指了指院子左边的一棵大树。 “那棵树下,埋了好几个人,如果你们还有良心,就把人挖出来重新安葬。” 这座院子曾经也辉煌过,宋侯爷喜欢的姨娘几乎都在这个院子里,可也都把命送在了这个院子里。 宋成玉脸色阴沉,李嬤嬤护在前面,隨后大家一起离开。 公公们开启了大门,施礼。 “江小姐,您请!” 跨出大门的那一剎那间,轻轻的风迎了过来,江照莹抬眸看著广阔的天空,看著雪白的云,与朝著自己而来的崔鹤寻轻声道。 “皇上可有说怎么处置他们?” “死!” 崔鹤寻轻声说著,江照莹微微抿唇,与崔鹤寻施了一礼。 “多谢你,崔家哥哥。” 崔鹤寻听到哥哥两个字,方才还冷戾的眉眼一下子便温和了起来,笑道。 “不用这般客气的,救命之恩,无以为报,若有用得著我的地方,开口便是。” “不敢的,我们先走了。” 江照莹说著將一枚平安符递到崔鹤寻的面前。 “这是平安符,危险的时候,他可以救你一命,送给你。” “好,多谢。” 崔鹤寻高兴的收下,接著前一步。 “借一步说话。” 江照莹点头,隨后两个人走到一边,迎著清风,崔鹤寻微微蹙眉道。 “江小姐可认识柳相府的柳宴臣?” 江照莹微怔,隨后摇头。 “不熟,也就上次在宴会上见过一次,说过几句话。” 崔鹤寻看著她那绝色倾城的模样,心下狠狠一沉,不熟都被柳宴臣算计成这样? “怎么了?” 看他的脸色似乎有些不大好,有些惊讶,也有些沉重。 “你嫁进宋府,很可能是柳宴臣设计的,但是很奇怪,她设计你进了宋府,又设计宋成玉假死离开,似乎是不想你们两个在一起,这究竟是为什么?” “什么?” 柳宴臣? 这是为什么? 江照莹一时间觉得脑子有些轰轰作响,她和柳宴臣是真没有什么交集,长这么大,也就上次说了几句话而已啊。 “至於原因我也不知道,你自己小心一些。” “好,多谢。” 施礼之后。 崔鹤寻便送江照莹上了马车。 轻抚著和离的圣旨,江照莹冷了脸。 柳宴臣?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小姐。” 舒云的声音轻轻响起,江照莹听著她声音有异,急忙掀了帘子,抬眸一看,那两丈开外的空旷处,顏色绝美的少年正清清冷冷地站在那里。 世人只道柳宴臣生的美,但却不知,他竟有如此的风情! “柳宴臣?” 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她还正想著用会么理由和柳宴臣见一面。 “不知是否有这个荣幸,和江小姐说说话。” “好。” 江照莹点头,柳宴臣深深的睨著她,转身,隨后两人便出现在玉楼的雅间里。 落座后。 江照莹没有说话,只是欣赏著眼前初盛的兰,淡雅清香满室,让人心情十分舒畅。 柳宴臣也落落大方,一边煮茶,一边抬眸看著江照莹,见她脸上没有任何的惊讶之情,也没有急著问自己为什么,心里倒是生出两丝佩服。 “父亲有一间暗室,上面掛满了画像,是一个女子。” 江照莹接过他递过来的热茶,轻轻放下,隨后轻抚著盛开的兰。 “她与你长得很像。” “我母亲?” 江照莹长睫轻扬,眼中终於有了一丝温度,如果是母亲的画像,那她得想办法拿回来,她不能忍受母亲的画像掛在別人家里。 “他有什么脸掛我母亲的画像?” 一个无情无义的人,一个背叛者,一个心机深沉的贱人,若不是他,母亲不会那么早死,或者那么早走。 说起来。 柳丞相可以算是自己的杀母仇人! 柳宴臣垂眸没有说话,这內里的故事他已经查清楚了,是他的父亲负了江照莹的母亲。 背信弃义,背叛自己的爱情。 且在失去之后,他又疯了一样的想要寻回来,不择手段想要夺回来。 江监正几次死里逃生都是父亲的手笔。 他在七岁那年看到了江夫人的画像,十岁那年就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弄清楚了。 也终是知道为何母亲的眉眼与江夫人是那样的相似,父亲爱江夫人,以至於娶妻都要娶与江夫人相似、神似的女子。 后来进府的妾室,几乎都有与江夫人相似的地方。 可那又如何呢? 这么多年下来,这些人的存在,无时无刻地在提醒他,他失去了江夫人,他失去了心中所爱。 所以。 在他看到江照莹的剎那间,他心中的斗志一下子被点燃了。 像是年轻了二十岁似的,他又开始谋划著名要怎么样反江照莹娶进门。 “原本这一切都在我的掌控里。”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那个温驯乖巧的江照莹突然间性情大变,竟亲手把一切都搅乱了。 第118章 本该是我娶你! 柳宴臣到现在都记得,当时听到江照莹巧妙布局,破开他布置的网时震惊的心情。 在他以往的调查认知里。 江照莹是一个乖巧温驯,而且足不出户,喜欢看书,喜欢研究命理的小女子。 可这个小女子反抗起来的时候,事情几乎全都逃离了他的计划。 后来。 他慢慢地发现,江照莹把所有事都应对得很好,而且十分犀利的时候,他就没有再插手。 以免引起她的警觉。 “在你的掌控里?” 江照莹扬起那双美丽的眼眸,看向柳宴臣的时候,那似儿一样绽放的嘲讽,是那样的明显,也是那样的夺目。 柳宴臣对上她的视线,渐渐露出无奈,他知道江照莹很愤怒,可他的出发点……不能说是为了她好,但至少能为她摆脱父亲那样的人。 他知道父亲那个人一旦癲狂起来,是什么样的。 “我父亲……以我目前的实力,恐怕还不能將他击败,江府也一样,我不想你被我父亲……” 话没说完。 但江照莹却听得很清楚。 眼中震惊闪过时,手中的杯盏也被死死地攥著。 她还真没想过,堂堂一国丞相,竟然对她这样的小女子也动那种不要脸的心思。 她知道柳宴臣说得对。 堂堂丞相,权倾朝野,想要娶一个女子进门,那不过一句话的事情。 就算父亲和哥哥会尽全力维护自己,但很可能最后的结局是鱼死网破,是江府灭门。 这並不是她愿意看到的。 “他都可以做我爹了!” 江照莹戾声说著,柳宴臣垂下眼帘,眼底都是苦涩。 “是,他想娶你。” 说得好听点那叫娶,说得难听一点,那叫抢,柳丞相那个人发起疯来,可是什么事都敢做的。 “他在寺里见过你两次,后来一直派人盯著你,每一年你生辰的时候,都会有人描你的画像送进丞相府,一直到今年你及笄,你比你的母亲有过之而无不及,所以他的心思已经压制不住了。” 每天晚上到深夜。 他就会呆在暗室,然后一杯一杯地酒喝著。 隨著送进暗室里的酒越来越多,柳宴臣就知道,父亲那种心思恐怕是真的压不住了,马上就要爆发了。 他甚至。 甚至已经准备好了毒药,打算把自己现在的夫人送走,然后再向江家施压加提亲,迎娶江照莹为丞相府的继室。 好在柳宴臣一直暗中盯著这一切。 救下了自己的母亲之后,他火速设计江照莹和宋成玉成了亲。 “谁和我姨母联繫的?” 柳府那个和江夫人、宋夫人玩得好的,一定是受柳宴臣指使。 “是我大哥的一房妾室。” “我要她的命。” 江照莹冷声说著,柳宴臣几乎没有犹豫,点头道。 “给你便是。” 听著他隨口应下,好似在说一只小猫小狗似的,江照莹心口的悲凉便怎么都抑制不住。 “你来找我,为的就是告诉我这件事情?” 他莫不是忘了,母亲的死是柳丞相造成的,而她之所以会嫁进宋府死了一次又一次,也是柳宴臣算计出来的。 文家是柳府害死的! 她与整个柳家都是有仇的。 將来。 她是要杀柳府的! “恩,我知道你一定会怪我,但父亲的势力並不是每个人都能抗衡的,当时將你送进宋府那也只是权宜之计,我自有办法保住你的清白,也自有办法让你和离。” 柳宴臣起身走到窗前,看著远处来来往往的百姓,看著他们自由吆喝的模样,突然间眼里生出一股子羡慕。 百姓有百姓的好处,至少他们还能欢喜,还能悲伤。 不像他们。 生来就都是棋子,端看这棋子的作用大不大而已。 “我先走了。” 保住她的清白?让她和离? 那上一世。 她为什么会死在宋府?为什么? 但凡上一世她最终离开宋府,没有死得那般憋屈,她都不会这么恨柳宴臣。 她冷眼看著柳宴臣。 柳宴臣微垂著眸,指腹轻轻抚著手中雪白的杯盏,这个惊为天人的美丽少年,身上总是透著一股让人害怕的戾意。 柳宴臣听著她迫不急待的要走,眼底有丝暗芒,將苦涩吞咽在喉咙处,细细密密的感受著那份痛意。 他轻轻点头。 江照莹转身,往前走了一步,隨后身子往后软了去。 柳宴臣掠到她的身后,一把將她揽进了怀里。 额前的碎发拂在她白皙的脸上,柳宴臣將她抱了起来,轻轻放在临窗的软榻上。 厚厚的毯子盖在江照莹的身上后,柳宴臣便呆呆地看著江照莹。 他曾想过很多很多种与她在一起的画面。 高兴的。 不高兴的。 哪怕是廝杀的,他都想过。 可唯独没有想过,江照莹一看到自己,眼里就露出一丝不耐烦和迫不急待的想要走的画面。 心像是在撕扯一般,时不时的疼一下。 他想。 他可能和柳丞相一样,是个怪物。 一个得不到就一直在谋划,在躁动的怪物。 他喜欢江照莹,在他第一次看到江照莹本人的时候,这种感情就突然间不受控制的滋生了。 所以。 他盯紧了父亲,盯著他的一举一动,在他准备向江府提亲的时候,他迅速的让江照莹出嫁了。 为此。 柳丞相发了好大的火,將监视江府、江照莹的人全都杀了,重新换了一批。 轻抚著江照莹娇嫩的脸蛋,柳宴臣眼里的感情像决堤的口子,第一次肆无忌惮的倾洒而出,而且是挡都挡不住的那种。 “本该是我娶你。” 若不是顾忌柳丞相,他会亲自上门求亲,亲自迎娶江照莹过门。 这一生一世。 他只会守著江照莹,爱著江照莹。 许是感觉有人在轻抚自己,哪怕是昏迷中,江照莹也微微蹙眉,柳宴臣轻轻嘆了一声,改握住她的手。 “我不会隨意碰你,我要你心甘情愿与我在一起,总有一天,我会让你爱上我。” “你喜欢测算,喜欢山川河流,我便陪著你走遍这大江南北,看遍这世间的一切,让你算个够,让你算得欢喜,让你成为真正的大鄴神女,可好?” 他想过带江照莹离开。 可是。 父亲的势力太大,大到他现在还不能走得安心,如果只是逃亡,那於她而言没有任何意义。 他要带著江照莹名正言顺地离开。 “希望你可以给我时间,让我证明自己对你的心意,为了你,我什么都可以做。” 柳宴臣的眉眼越来越温柔,这是他第一次將埋在心底深处的感情坦露出来。 只是。 他却不曾料到,感情一旦往外溢,就会无休无止,就会停不下来,就会无法控制。 他太爱江照莹了。 爱到不愿意伤害她一分一毫。 红唇轻轻的点在江照莹的额头上,柳宴臣坐在她的身边,拿了一本札记,静静的看著。 若是有人凑过去。 一定会震惊地发现,柳宴臣手里的札记,正是前江夫人写的札记。 只是。 江照莹手里的是原件,这本是誊抄下来的。 …… 同一时间。 太子刚和幕僚们商议完毕,紫影沉著脸朝著他奔了过来。 “你怎么在这?” 沈琉光蹙眉,他不是一直守著江小姐的吗? 事情越来越复杂,江照莹也会越来越危险,她的身边根本离不得人。 “小姐被柳家的二少爷带走了,到现在都没有出来。” “在哪?” 太子身上的戾意让靠近的风都倏地退却。 “玉楼三楼右边第一间雅间,属下几次想要闯进去,但都被挡了出来,柳二少爷的人非常厉害。” 话还没说完。 太子和沈琉光的身影便消失不见,紫影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冷著脸转身追了出去。 他们的速度非常快,几乎风驰电掣一般就出现在了玉楼的面前。 然而。 让他们惊讶的是,玉楼竟然被清了楼,全都被柳宴臣包下了,不接外客。 沈琉光一声令下,侍卫们便要硬闯。 门砰的一声打开。 从內里衝出来几十名武夫,手中大刀寒光闪烁,將沈琉光拦在了外面。 “太子府的人都敢拦!” 沈琉光冷声说著,为首的武夫却也没有犹豫,同样蹙眉回道。 “主子有令,任何人不得进。” “好,我倒要看看,是你的主子厉害,还是我的主子厉害。” 沈琉光往后退了一步,双手环胸,脸庞一扬,身后的侍卫便一跃而起冲了上去,和柳宴臣的人打了起来。 太子阴沉著脸,长睫扬起,看向三楼的位置。 “是那一间,殿下。” 紫影指著一间窗户半敞的雅间,咬牙说著,若是江小姐被柳二少爷什么了,他真的是死都难以赔罪。 “攻进去。” 太子怒意暴涨,隨后便朝著那刀光剑影大步流星走了过去。 周围鲜血四溅,甚至有身体被砸在了他的面前。 杀气冲天里。 太子一步一步迎著寒光闪烁的大刀径直朝著玉楼的大门走去。 侍卫们见自家殿下那般,一个个怒火中烧,不顾一切地扑了上去。 窗户被大大推开。 柳宴臣似画中人一般淡淡地看向下面,太子双手束在身后,冷著眼抬头。 两人对视。 天崩地裂,云破石开! 红唇微微绽了绽,柳宴臣伸手拉著窗户轻轻关上。 太子的指骨发出咔咔的声音,一跃便跳进了杀手堆里。 守护柳宴臣的是一批顶尖的杀手,都是杀人不要命的角色,所以他们才不会管对方是太子,还是皇上。 只要收到了足够的钱,他们就会办事。 太子看著胳膊上的刀口,紧紧握著刀柄狠狠一扭,眼前的杀手传来悽厉的惨叫,隨后被太子一脚踢飞了出去。 “速度快些!” 转头。 太子怒喝! 侍卫、暗卫立即配合起来,不顾一切地猛攻。 在一片刀剑飞影里,太子踢开了柳宴臣雅间的门。 珠帘翻动处。 太子冲了进去。 一抬眸。 便看到那令人炸裂和怒火中烧的一幕。 被布置得极为柔软和舒服的软榻上,柳宴臣正抱著江照莹,两人窝在软垫里,好似一对方才还在交颈喃昵的情人。 “柳宴臣!” 太子俊脸陡的变色,长剑指向柳宴臣。 “太子殿下,这样不太礼貌吧?” 说完。 柳宴臣將江照莹脸蛋上的一丝长发轻轻拨下亲昵的撩到她的耳朵后面。 “放开她。” 太子身上的肃杀之气瞬间暴涨,柳宴臣浅浅笑看著越来越近的太子。 “殿下若是不想看到那一幕,最好不要再上前。” 他故意把自己的外袍褪了,穿著中衣抱著江照莹,因著被褥裹著的,也没人能看到江照莹是穿著的,还是脱了的。 看著太子满身杀气的模样,柳宴臣都毫无惧意,反而把江照莹抱得更紧。 可是。 太子依然没有停下脚步,依然一步一步地朝著他们走来。 杀气翻滚,令人窒息。 “太子!” 柳宴臣见他丝毫不退,嗓音又沉又重。 “把她还给孤。” 太子站在床前,居高临下,直视柳宴臣时,眼里的杀意竟丝毫不见隱藏。 “如果我说,我和她有了夫妻之实,你也要带走?” 柳宴臣眉眼露出淡淡的笑意,挑衅一般直视进太子殿下的利眸里。 太子心间似被利箭一刺,可他却慢慢地俯身。 柳宴臣顿时心头巨沉,下意识地抱紧了江照莹。 然而。 太子却捏著被褥的一角,重重拉开。 “柳宴臣,不该动的人,別动,不该起的心思,別起,你把她娶进柳府,让柳丞相天天看著,你觉得后果是什么?” 这话才是真的名刀利器,刺在心上,看不见,却痛得很。 柳宴臣的脸色渐渐地苍白起来,可他却依然紧紧的抱著江照莹。 “我爱了她十年。” “可你也害了她。” 太子的话毫不留情,几乎一击即中。 “宋府是什么样的人家你知道吗?宋成玉是什么样的人你知道吗?你以为把人弄进去,不碰她,就好了吗?” “柳宴臣,若是你设计將她嫁进善良和眭的家宅,又或者你把她带走,从此远走高飞,孤都认了,可这两样你都没有做,你捨不得她远离京城,又害怕送进好人家她最终动心,於是便挑了宋府,若不是她手段好,人聪慧,她早就被宋府磋磨死了。” …… 看著柳宴臣渐渐惨白起来的脸色,太子伸出手將江照莹抱进了自己的怀里。 转身走出去几步。 太子又缓缓转头,冷声道。 “你与她之间隔著她母亲的人命,你觉得可能吗?” 没有再看柳宴臣那突然间发红的眼眶,太子抱著江照莹大步流星的离开。 紫影看到小姐被抱出来,心头压著的石头重重地落了地。 上了马车。 太子上下检查了江照莹,確定她没有受伤,也没有怎么样,衣服是完整的,紧抿著的冰冷红唇这才微微的鬆了一些。 江府。 江执玉正在查看各种单子,因著要准备成亲的事宜,还有崔国公要带著他出去各种走动,所以他变得十分忙碌。 听说太子殿下驾临的时候,江执玉嚇了一跳。 著急忙慌地出去迎接,结果一抬头就看到太子殿下抱著自己的妹妹回来了。 江执玉彻底地懵了。 箭步迎上去,一把夺过自己的妹妹,然后才恭敬的小声道。 “殿、殿下,不劳烦您,我来抱就好。” 太子倒也没有计较他的无礼,只是恩了一声,然后在江执玉的惊愕里,他竟然没有走,而是径直朝著江府的正厅走去。 江执玉急忙召来了两个嬤嬤,把江照莹抱进了厢房,隨后才去的正厅。 “殿下,妹妹她为什么昏迷不醒,是生病了吗?” 看著江执玉一脸关心和担忧的模样,太子身上的冷意渐渐消散,与他道。 “没有生病,只不过喝了一些东西,睡著了而已,不碍事的。” 江执玉这才拍著心口鬆了一口气,真是嚇死他了,以为妹妹在宋府出什么事了呢。 听到皇上下了和离的圣旨时,他当真是高兴得不行。 终於不要再见到宋成玉那个王八蛋了,这几日,他一直在和兄弟们商量该怎么办才能把妹妹救出来,那些紈絝子弟一听说要救江照莹,一个个觉都不睡了,拉著他拼命地想办法。 他们都准备去杀宋成玉了! “殿下,您喝茶,多谢您送妹妹回来。” 江执玉將茶捧到太子殿下的面前,恭恭敬敬地道谢,太子冷著脸接过,浅浅饮著,知道是好茶,点了一下头才问他。 “江照莹和离,是回江府,还是另闢府邸?” “自然是回江府的,殿下,她的院子我都一直保存得好好的,什么都没动过呢。” 正说著。 院门口传来李嬤嬤冰冷的嗓音。 “大少爷,请您过来看看。” 因著是李嬤嬤,且好似在生气,江执玉蹭得站了起来,衝出去几步,才又转身作揖。 “殿下。” “孤与你一起去。” 事关江照莹,太子殿下当即起身,跟在了李嬤嬤的身后。 进了江照莹的院子。 厢房门是敞开的,舒云和舒云却在侧厢,江执玉蹙眉,回来了怎么不睡正厢房,睡在侧厢房做什么? “大少爷,您进去看。” 第119章 甩开她的手 李嬤嬤强压著努火的嗓音惊得江执玉心臟一下子被提了起来。 转身。 他大步走了进去,掀起帘子仔细打量著妹妹的厢房。 “少爷,那儿。” 远处。 有丫鬟指著床的位置颤声说著,江执玉看向床榻的位置,隨即倒抽了一口冷气。 “东西都在被子里,如果没有事先检查,后果不堪设想。” 床上。 原本铺得好好的被褥,被剪得稀巴烂,甚至还有几条蛇在床上来回乱窜。 “谁做的?” 这座院子一直都保护得很好,没理由妹妹一回来就出事。 “是……是江侧妃!” 小丫鬟爬出来回话。 江执玉脸色一沉,倒是想起来了,今天一大早江抚琴回来了。 而且。 让他奇怪的是,江抚琴的情绪非常的好,衣著华丽不说,头上戴的簪子甚至只有王妃才可以戴的。 她似乎得到了玥明王的宠爱,在玥明王府日子过得也很不错。 “她说很怀念在江府的日子,想要在各院子里看一眼,奴婢没有多想,结果待她走以后,就变成这样了。” “赶紧找,看看別的地方有没有被她动手脚,马上。” 下人听著隨即起身,到处翻找和打扫起来。 “李嬤嬤,是我看顾不周。” 江执玉一脸愧色,因著要忙这这那那的事情,他平时又不掌家,所以难免有些手忙脚乱。 李嬤嬤点了点头,与他道。 “少爷不用自责,这些人这些事是防不胜防的,只是也要记教训,下次不能这么容易著了別人的道。” “恩。” 江执玉冷著脸应下,转头问下人。 “江抚琴走了吗?” “没有,在夫人的院子里。” 江执玉指了指这间厢房。 “掘地三尺的搜,然后重新布置,不能再出问题了。” 说著又朝著太子殿下施礼。 “殿下,我去处理一下。” 太子点头,隨后大家一起出门,太子看向江照莹歇息的侧厢,正要说什么,结果厢房门轻轻打开,江照莹脸色有些苍白的慢慢走了出来。 她与太子殿下施了一礼。 “殿下去正厅坐坐,我去那边处理一下事情,便过来,好吗?” “好。” 李嬤嬤亲自引著太子殿下去正厅,隨后江执玉便牵著江照莹一起朝著江夫人的院子走去。 还没走进去,就听到里面传来江抚琴的笑声。 江照莹微微蹙眉。 听得出来江抚琴是真的很高兴。 “喜欢吃就多吃一点,毕竟是王府,规矩太多,没有家里那么自在的。” 江夫人把糕点全都推到了江抚琴的面前,反而江抚簫的面前只有一盘,江抚簫也不在意,只是冷著脸坐在那里看著她们两个母慈子孝。 江抚琴见江抚簫不高兴,挑眉冷笑。 “你看看你那模样,成天冷著脸好似大家都欠你的,你就不能通透一些,圆滑一些,让母亲和我高兴高兴?说不定我还能拉你一把。” “拉我一把,你们不把我推进火坑就不错了。” 江抚簫可不相信她们,要不是她长得和江夫人確实是有些相似,她都要怀疑自己不是江夫人亲生的。 “你姐姐如果是玥明王府的侧妃,你多少恭敬一些。” 江夫人怒瞪了江抚簫一眼,转头又与江抚琴笑道。 “別跟她计较,不值当。” “恩。” 江抚琴笑著一抬眸。 便看到江执玉和江照莹领著下人正静静地站在不远处冷眼看著她们。 江照莹仔细打量著春风得意的江抚琴,在看到她身上围绕著淡淡的气运时,眼里的疑惑终於全都被抚平。 原来是这样。 怪不得她突然间得了宠,也怪不得她在玥明王府有头有脸起来。 原来。 魏九昭死后,气运到了江抚琴的身上。 他们之间。 一定做了什么禁术。 这江抚琴当真是歹毒至极,魏九昭为她做下的任何事情,报应魏九昭自己承受,但好的结果却是江抚琴一个人独享。 如今她身上有自己的气运,便也就能观天测地,甚至能到更厉害的东西。 所以。 这便是她能够成为玥明王侧妃的原因! “照莹?” 江夫人眼底闪过一丝沉意,但抬头的时候,脸上却扬起了笑容,她起身迎了上来。 “你怎么回来了?你婆母身子可还好?前几日听说她身体不適,你要好生的照顾她。” 江夫人有意无意的提醒著江照莹,身为儿媳,一定要孝顺婆母,要听夫家的话。 “抚琴虽然只是一个侧妃,但玥明王府如今的人也不多,所以抚琴也时常会进宫去给皇后娘娘请安,侍候皇后娘娘的。” 江照莹只当没有听到她在说什么,转头抬了抬手。 舒云就把手里的篮子往江抚琴的身上一扔,盖子跌落的时候,几条蛇便从里面滚到了江扶琴的身上,江抚琴原本笑得十分开心,却在触到冰冷的蛇身时一下子尖叫著跳了起来。 指著江照莹怒道。 “你这是做什么?你要害死我吗?江照莹,我敬你是我二姐姐,对你忍让多时,你就那么见不得我好?” 这些可都是毒蛇! 江照莹冷眼看著江抚琴躲避不及的模样,笑了笑。 “这些蛇想必早就和你认识了,你一点眼熟的感觉都没有吗?” 江抚琴眼底闪过一丝心虚,慌忙躲避,江夫人急忙指挥下人把蛇全都打杀,隨后怒道。 “照莹,你回来我很欢迎,但你这样害自己的妹妹就太不应该了,她再怎么样也是玥明王府的侧妃,你动她不得。” “我动她不得?” 江照莹指向自己的院子方向。 “那你问问她,她在我的院子里做了什么?” 江夫人心头一紧,转头看向江抚琴,见她眼神闪躲,又看向地上的死蛇尸体,便知道她做了什么,咬牙间,江夫人上前急道。 “抚琴如今已经进了玥明王府,心想事成,正是顺心的时候,怎么可能来跟你过不去?再说了,妹妹跟姐姐顽皮而已,有什么好计较的。” “是吗?” 江照莹听著便將袖子一挥,不过顷刻间,一条蛇便出现在了江抚琴的脖子上。 “那我也跟你闹著玩。” 啊啊。 毒蛇咬在江抚琴脖子上的剎那间,江抚琴嚇得惊恐尖叫,捏著蛇就往地上扔。 自己嚇得跌坐在地上翻滚起来。 “快去请大夫,快啊。” 方才那细密的刺痛她感觉得很清楚,这蛇一定是咬自己了,一定是咬到了。 “什么?” 江夫人脸色大变,抓起江抚琴捂著脖子的手一看,两个清晰的血点呈现,江夫人转头惊恐喊道。 “快去请玥明王过来,快去啊。” 丫鬟们兵荒马乱似的一窝蜂的朝著外面奔了过去。 江照莹看著江抚琴被嚇得脸色煞白的模样,缓缓蹲下身子,笑著问她。 “害怕了?” 害別人的时候觉得很好玩,不知道自己也有被报应的时候吗? 江抚琴捂著脖颈,倦在地上瑟瑟发抖,恨瞪著江照莹的时候,眼泪便溢了出来。 “我不能死,我不能死。” 她才得到魏九昭身上的气运,还没能完全运用自如,她还需要时间成长,待到她能正確运用的时候,她一定会比江照莹还要厉害,到那时候,神女的位置一定是她的。 只要再给她一点点时间就可以了。 “二姐姐,我真的只是跟你玩玩的,我没有要害你的意思,真的。” 江抚琴抓著江照莹的手,哭著哀求。 “你把解药给我,我不能有事,我不能。” 她不甘心,她不想走出去,在宴会上听到別人议论,说她是继室的女儿,根本不是真的嫡女,也不想听到別人议论这个那个。 她一定要出人头地,要让自己成为真正的贵家小姐。 她偷听到了母亲和那个老太婆的话,知道那个曾经做奶娘的老太婆是自己的亲外祖,是母亲的亲生母亲。 那老太婆如今在这里吃香的喝辣的,每天把自己当成老夫人,指手划脚的,不知道多討厌。 这番回来。 她就是要与母亲商量怎么把那老太婆处死。 “二姐姐,求你了,把解药给我吧。” 想到这里。 江抚琴的心头大慌起来,眼里的泪也就真诚了很多。 江夫人看著心爱的女儿这般求人,这般痛苦,急得尖叫。 “江照莹,把解药给她,给她,你要我做什么,我都照做便是。” 远处。 江夫人看到玥明王的身影,隨后扑通一声跪在江照莹的面前,哽咽。 “照莹,照莹,你总是气性这么大,想发脾气就发脾气,身为继母和妹妹从来都是让著你,哄著你的,如今抚琴是玥明王府的人,多少你也得给玥明王一点面子是不是?” 江抚琴听著母亲的话就知道玥明王肯定到了身后,而且能听到她们说话,便声嘶力竭求道。 “二姐姐,都是我不对,我不该碍你的眼,不该回来让你生气,求你把解药给我,我不想死,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情。” 说著母女二人便齐齐在江照莹面前磕起了头来。 玥明王將这一幕看和清清楚楚,眼神落在江照莹身上的时候,笑空渐渐的凝滯。 他走到江照莹的身后,静静的看著,並没有出声。 江照莹看著江夫人和江抚琴,笑了起来。 “你们这样做戏,如果我猜得没有错,玥明王大概现在就站在我的身后,对不对?” 说完。 江照莹笑著回头,果然对上了玥明王的眼神。 玥明王俊脸上染著丝丝疑惑,上前几步,看著江夫人和江抚琴问道。 “这是怎么了?匆匆忙忙把本王叫来,是出什么事了?” 江抚琴將脖颈上的伤口露出来,哭道。 “殿下救命,殿下,二姐姐將蛇甩到了妾身的身上,妾身如今身中剧毒。” “二姐姐,可有这事?” 玥明王俯身將江抚琴搂在怀里,看著她脖子上的確是清晰可见的两个蛇印,抬眸问江照莹。 他的姿態摆得够低,竟唤江照莹二姐姐,江执玉听著便蹙起了眉。 方才他分明看得很清楚,玥明王抬头之前,眼底闪过一丝杀意。 “你问她,这些蛇是谁带进来的?” 江照莹转身走到椅子前落座,淡淡的问著,玥明王微微一怔,隨后转头看向身后的宫人,宫人立即转身出去,查了不到一刻钟就回来了,在玥明王耳边说著什么,隨后玥明王把江抚琴扶了起来,让她坐下。 “这事是抚琴不对,本王替她向二姐姐道歉,只是如果真是毒蛇的话,还请二姐姐帮帮她。” “你倒是挺为她著想。” 江照莹垂眸轻声说著,玥明王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江照莹抬眸看著他说道。 “殿下可知道她偷了我的气运,所以才有了如今的一些本事?” 玥明王狠狠一愣。 这件事情他倒是不知道,他只知道江抚琴有一些不为人知的本事,甚至能通阴阳,所以…… 这气运竟然是江照莹的? “我没有,二姐姐,你不能那样冤枉我,你不能因著我嫁给了玥明王,你如今和离,心中嫉妒不过,就这样冤枉我啊。” “好啊,那便把父亲寻回来,把钦天监的师兄弟都叫过来,让他们看看,我说的是真还是假?” 玥明王看向江抚琴,却发现她突然间不说话了。 闪躲的眼神里似乎在说明著什么,玥明王猛的转头看向江照莹,袖子里的长拳紧紧握住。 所以。 他押错宝了? 怪不得江照莹有那么大的能耐,得钦天监敬重,原来真正有本事的是江照莹。 “殿下。” 江抚琴心知殿下起了疑心,也不敢闹什么,只是哭著轻声道。 “这件事情我可以解释的,绝不是我的本意,只是眼下,先解蛇毒才是最重要的。” “这条蛇没有毒。” 江照莹起身懒和是再和她们囉嗦。 “等等。” 玥明王叫住了江照莹。 “她破坏的东西,本王都会赔给你,这件事情的確是她的不对,本王自会罚她。” 江照莹没有说话,转身离开。 院门关起来的时候,玥明王脸上的温和剎那间消失不见,一把挥开江抚琴的手將她掀翻在地,来回踱步间,眼底的戾意几乎都快要藏不住了。 第120章 当眾发火 这是他第一次失態,第一次当著眾人的面发火。 江抚琴心头大慌,跌坐在地上的时候,整个人都有些失魂落魄。 又要输给江照莹了? 从小到大。 父亲就只把目光放在江照莹的身上,从不正眼看她们姐妹一眼,不管她们怎么努力,怎么变优秀,他始终是淡淡的,冷冷的。 她知道父亲爱的是江照莹的母亲,可那个女人死了啊。 她看著满身阴沉的玥明王,扶著椅子慢慢的站起来,擦掉脸上的泪水颤声道。 “殿下,江照莹会的,我都会,她不会的,我也会,我不比她差的。” “是吗?” 玥明王的语气里充满了嘲讽。 一个连气运都要偷的人,能有什么真本事? 倒是没料到,她往日经营出来的名声,竟都是借著江照莹的脸面。 再说了。 既然要偷,那就偷彻底一点啊。 为什么还要让江照莹活到现在呢? 缓缓转身。 他蹲下身子,指腹勾著江抚琴的下巴。 “那你说,我和太子殿下,最终谁会坐上那个位置?” 江抚琴摇头。 “殿下与他身上有同等的龙气,也就是说也有同等的机会,我们可以算很多的人,但气运之子却是有难度的。” 玥明王浓蹙的剑眉微微一松。 她说得对。 他和太子的机会本就是同等的。 因为。 他也是皇后之子,同样是嫡子。 本书首发.com,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你当真偷了她的气运?” 回府之前。 江抚琴苦苦求他,让他赏一些华贵的衣裳,华贵的簪子,她想让江府的人看看她有多受宠,在玥明王府过得有多好。 不过是举手之劳。 所以他允了! 却没料到,她回来竟还不知收敛,直接就去挑衅江照莹。 玥明王眼神阴冷,逼得江抚琴无处可逃。 “殿下。” 江夫人哪里捨得女儿受这种苦楚,上前哽咽。 “这一切都是我做的,是我一时衝动犯了错,但是殿下,为了弥补江照莹,这些年我也替她做了很多的事情。” “这件事情真的和抚琴没有关係,是我强加在她身上的,只是她如今有了那种天赋,就该为殿下出力。” “走吧。” 玥明王不想听这母女俩胡扯,明明就是嫉妒別人,想要谋害別人,说得冠冕堂皇,好像是逼不得已似的。 这种招数,他都用烂了好吗? 眼下这件事情先放在一边,他要去查一查江照莹,如果查出来的结果真如江照莹所说,那他可真就闹笑话了。 看著玥明王沉著脸离开,躲在阴暗处的江照莹这才缓缓转身离开。 踏进正厅的时候。 李嬤嬤正在侍候太子殿下试江府新出的糕点。 见到她回来,太子將糕点放回了原处,指了指对面的坐位。 “殿下,我有事情想问您。” 太子知道她要问的是什么事,也不瞒她,將他所看所见都说与江照莹听,见她脸蛋渐渐苍白,太子蹙眉冷声道。 “孤並不介意,也再没有別人看到,更不会有人说,这一点你大可放心。” 江照莹点了点头,但心口却是又沉又闷。 她实在是不明白,柳宴臣怎么会对自己生出那样奇怪的感情。 “你要小心柳丞相!” 太子说这句话的时候,指腹在桌子上点了点,沈琉光在看到他这个动作的时候,眼底狠狠一沉,通常太子殿下做这个动作的时候,就是在考虑要怎么样才能把这个人神不知鬼不觉的杀了。 “他的密室里全都是我母亲的画像,柳府还贪了文府很多的画卷和墨宝,有机会我都要拿回来的。” 第121章 小箭射进他的心口 不止要拿回母亲的画像,还要剁了那只画母亲画像的手,那样忘恩负义的人,不配拥有母亲的画,也不配拥有文家祖辈的东西。 这几日里。 她试著想要和文府那位嫁进柳家的夫人联繫,可那位夫人根本不愿意出来见她,哪怕江照莹摆明了说要谈谈关於文家的事情,她也不愿意。 “恩。” 太子冷著脸点头。 这些年。 柳丞相的势力越来越大,他虽多番筹谋,但想要將柳相一脉连根拔起,目前不是很好的机会。 “文府的卷宗在太子府,不过只能放三天,这三天里你得过去看一看。” “三天?” 江照莹倏地抬眸,语气里有一丝颤抖,太子知道江府和文府的关係,轻轻点头。 “待你忙完便过去吧。” “是,我稍作休整就过去的。” 太子点头,隨后起身。 “孤还有些事情要处理,得先离开,就不与你一起过去了。” 江照莹和江执玉急忙跟著起身,兄妹两个一起送太子出了江府,上马车前,太子转头突然间问江照莹。 “文疏也於你而言,似乎很重要。” 江执玉听著眼里闪过一丝可惜,轻声道。 “太子殿下,若是文府还在,妹妹肯定嫁给文疏也了。” 周围的气氛一下子沉寂了起来,太子深深的睨著江照莹,没有说什么,只是恩了一下,然后就上了马车。 江执玉抓了一下头。 “怎么感觉太子殿下有些不高兴呢,妹妹,他是不是不喜欢你碰文家的案子?” “文家的案子一旦翻出来,第一个对上的就是柳相府,整个大鄴,恐怕没几个敢翻文家的案卷。” 弄不好会被柳相府倒打一耙,到时候命都没了。 也许。 她该约上二师兄一起去太子府研究文府的案卷。 “翡翠,你去问问二师兄可有时间,我想和他一起去看看文家的案卷。” 也不知道为什么。 一提起文家,脑海里就会出现许知砚的身影,也觉得二师兄在这件事情一定会帮自己。 “小姐,宫里来了帖子。” 司南捏著一张精致的帖子走了进来,江照莹接过一看,因著要入冬,宫里想要在下雪之前举行一次冬猎,而且奖品很是丰富,想来许多世家公子和小姐都非常的欢喜。 帖子是两份,一份是给江执玉的,一份是给江照莹的,而且是两天一夜,看来还得在那里住。 所以。 江照莹就算是不想去,恐怕也不行。 “小姐,奴婢去准备猎场的东西?” 舒云上前轻声问著,江照莹点头,舒云便转身去开单子忙活。 江照莹走到一盆盛开的茶前,摘下一片红色的瓣,眼底溢出一丝杀意。 “这个江抚琴……” 留著她始终是一个祸害。 倒不如趁著狩猎的混乱,把她送走。 魏九昭为她付出了一切,江抚琴下去陪他,也不过份吧? “你想做什么都行,妹妹,哥哥都支持你。” 江执玉知道她眼神里的意思,上前握住她的手,冷声说著,说实话,就算江照莹不动手,他也准备动手的。 太子已经和他秘谈过,待他成亲之后,就给他安排职务,到那时候,他就有机会帮自己的妹妹了。 “恩。” 知道要去看文家的案卷,许知砚来得特別快。 一进太子府。 程庭安就把他们引到了书房,案台上,摆满了密密麻麻的陈旧卷宗。 许知砚看到那些东西的时候,整个人都是僵的。 像是无数把利箭刺在自己的心口上似的,他走不动,也无法呼吸,江照莹一抬头,就看到他越来越苍白的俊脸。 上前。 她拍了拍许知砚的胳膊。 “怎么了,二师兄?” 他的情绪实在是有些激动,而且眼眶红起来的时候,眼泪几乎夺眶而出。 这样深沉的情感,实在是让她有些看不明白。 他是许家的少爷,怎么会对文家有这么深的印象? “没事。” 许知砚慌觉自己表露得太多,急忙走到案台前,拿了一份轻轻打开。 江照莹亦是坐下,拿了一份案卷轻轻抚了抚,隨后在案卷上发现了一抹血跡。 想来。 这些卷宗能保存到现在,是很不容易的。 “殿下。” 刚要看就听到外面传来施礼的声音,江照莹和许知砚急忙起身去迎太子殿下。 太子进来看了许知砚一眼,见他和江照莹並排站著,指了指案卷。 “去看吧。” 许知砚作揖,然后转身走向案卷。 太子走到江照莹的身边,与她一起上前,隨后一起坐下。 这个动作行云如流水,但许知砚却还是感觉到了异样,抬眸看了太子殿下一眼。 “怎么?” 太子嗓音清冷,许知砚急忙摇头,隨后认真看了起来。 江照莹听著他们的话,看了他们一眼,心里觉得这两人怎么怪怪的。 “喝点茶。” 太子將茶递到江照莹的面前,江照莹接过慢慢喝著,眼神落在字里行间时,眼底的戾意便不断地翻涌起来。 “二师兄,你看这里。” 江照莹把摺子递到对面的许知砚面前,两人便都倾身一起看了起来。 一边看一边分析,一边把里头的疑点全都挖出来,然后一条一条细心记录,越是往深挖,就越觉得这里头有问题。 最后。 江照莹乾脆起身走到许知砚的身边坐下,两人挨著聊。 “柳丞相这个妹妹的问题最大,你觉得呢?” 许知砚听著便重重点头,他也是这么认为的。 当年。 这位柳姑姑和文家的二老爷偷偷相爱过,可也不过半年的时间,文家突然间出现罪证,皇上大怒,文家死得精光。 而那位柳姑姑。 也在文家出事之后,远嫁曾州的刺史,一直到现在也没有回来过。 就是省亲都没有过! “算起来,她已经三十几岁,说不定是几个孩子的母亲了。” 江照莹看向太子,不等她说话,太子点头道。 “已经让人查过了。” 说著。 太子把一份摺子放在自己的面前,打开第一页,淡淡道。 “过来吧。” 江照莹急忙从许知砚的身边挪开溜到太子的身边坐下,凑过去的时候,一抹清香縈绕,太子的心狠狠一跳,不露声色间,他微微倾过身子靠近江照莹。 “慢慢看,不著急。” 太子说完抬眸淡淡看向许知砚,那眼神里的压迫让许知砚都有些坐立不安。 苦涩铺满整个唇齿,可又觉得心生安慰。 他哪里看不出来。 殿下怕是故意赶回来的,而且在这里小动作不断,不就是怕他和师妹过於亲密,怕师妹对他有什么感情! 紧捏著手里的摺子。 许知砚泛白的唇抿出一丝浅浅的笑意。 原来。 一向凌厉的太子殿下也有软肋,这倒是他没有料到的。 “这位夫人马上要回京了?” 摺子上写著因著她的儿女都已经大了,想要在京城说一门好亲事,所以借著要回来参加冬猎的由头,把孩子们都带了回来。 大概还有几个时辰,她们就会到就京城。 “待猎场上见了这位夫人再说。” 这位夫人名叫柳瀅,今年三十五岁,嫁给了曾州的刺史潘重山,生了两儿两女,大的已经二十岁。 从摺子上看。 因著柳相府的关係,这位夫人一直过得顺风顺水,十分幸福。 当年。 文老爷和柳丞相是京中两大热门人选,但文老爷生得更加俊朗,学识更好,人也更温雅,很快就超过了柳丞相。 江照莹总觉得。 那所谓的罪证,搞不好就是通过柳瀅的手放进文府的,不然她为什么要远嫁?为什么这么多年不回来? 以柳相府如今的辉煌,她们想要回京那是易如反掌的事情! 若是论才学、为人、还有民间的声望,文老爷是当之无愧的丞相人选。 只可惜。 皇上当时觉得,若是文老爷为相,民心所向,反而会影响他这个皇帝的威信,於是放任柳丞相的手段,甚至顺水推舟就把文府给杀了。 垂眸时。 江照莹眼里有一丝愤怒闪过,也不知道午夜梦回之时,皇上会不会梦到文伯伯,若他知道哪怕到了现在,天下学子也一样会在文府忌日这天焚香拜祭,会不会气到吐血。 “殿下,时辰到了,该用膳了。” 明姑姑进来施礼说话,许知砚听著眼底微微一讶。 殿下平时的用膳时间比现在晚半个时辰根本不是现在,隨后他就听到太子殿下问江照莹。 “反正还有事情要商量,不如留下来用膳,一会接著聊便是。” “好的呀,二师兄,我们一会再谈。” 正好有些饿了,江照莹將摺子合上,便起了身。 太子扬起染著冷意的长睫,看向许知砚。 许知砚眼中闪过一丝无奈,假装没有看到他的警告,点头道。 “殿下厚爱,自然是留下来的,说起来,我还没在太子府用过膳。” 一枪射在太子殿下身上。 “是吗?”江照莹眨了眨美目“殿下都不留別人吃饭的?” 太子拳头紧了紧,好个许知砚,明里暗里也知道告状了,不紧不慢开口。 “孤都很少在太子府用。” 实在是太忙,很多时候都是附近的酒楼里用,要不就是在宫里用,要不就是和幕僚大臣们一边商议事情一边下个锅子。 “殿下请。” 许知砚上前恭请。 太子轻揽江照莹,带著她一起出门朝著膳厅走去。 他们到的时候,听云郡主已经坐在位置上等他们了,见到他们过来,急忙起身施礼,迎向江照莹。 “知道你来,我可高兴了,可又怕打搅你们的正事。” “郡主看著气色很好呀。” 小脸蛋白里透红的,而且比先前要胖了一点点,看著很合適,让人高兴。 “当然,我现在吃得好,睡得好,再不像以前那样天天晚上做噩梦了。” 听云拉著江照莹坐下。 隨后。 明明引著宫婢们开始一道一道上菜,一共十二道菜,两道汤,四道点心。 十二道菜。 样样精致,色香味俱全,且至少有五六道菜都是江照莹喜欢的。 “试试。” 太子与江照莹和听云说话,婢女们隨即上前给她们布菜。 “真好吃。” “好吃。” 听云和江照莹都满意的说话,太子微拧著的眉这才微微鬆开,转头看了明姑姑一眼,明姑姑眼里露出笑意。 只要江小姐满意,那太子殿下自是满意。 这一桌的美食,可都是特地为江小姐准备的,若是江小姐不喜欢,大厨一会就得走人。 这下安乐了。 江小姐很喜欢。 “你可喜欢吃各种糕点,小零食?” “喜欢的。” 她从小就喜欢吃,只是因为心里苦楚多,慢慢地也就不吃了。 本来也想告诉太子殿下她不吃,可在看到太子眼底里那一抹小心的期待时,她便脱口而出。 太子转头吩咐。 “让他们去做糕点,一会谈完事情再吃些东西。” “是。” 明姑姑笑著转身,出了膳厅脚步跟生风似的朝著糕点房走去。 哎呀。 真是太好了。 要是再不做糕点,师父们都要发霉了。 她得赶紧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他们,让他们卯足了劲给江小姐做好吃的。 许知砚夹了一片鹿肉,刚想递给江照莹,结果太子却伸了碗过来,许知砚嚇了一跳,隨即把菜布给了太子殿下。 太子冷著脸慢慢吃下,然后夹了一块烤得刚好的鹿肉放进江照莹的碗里。 “多吃些,你太瘦了。” 这段时间她越来越清减,看著身上像是没有二两肉似的,得补回来。 “一会再喝一碗汤。” 话音刚落。 宫婢们忙上前布了四碗汤。 “好喝。” 江照莹倒是很喜欢喝汤,转头与舒云舒雨道。 “这个汤做得好。” “小姐喜欢多喝一点,晚些奴婢去厨房问问大厨是怎么做的,回去奴婢也给小姐燉。” “恩。” 看著眉眼里的笑意,太子觉得冰冷的膳厅都活色鲜香起来,遂与她温和道。 “想吃什么差人过来说一声,做好给你送过去。” 听云一边吃一边眼睛滴溜溜的看著他们两个,隨后眼中有好多的惊讶闪过,她看出来了,太子殿下喜欢照莹。 这样也好。 照莹那样美,那样能干,值得这世间最好的少年! 不过。 江执玉也不错啦,也是这世间最好的少年。 想起江执玉,听云眉眼里的笑意便更深了一些,江照莹看著,笑著与她道。 “郡主,我总觉得你现在看我的眼神不一样了。” “啊……” 听云扬起脸蛋,江照莹倾过身去笑道。 “你现在看我,就像是嫂子看小姑子似的。” 听云顿时羞红了脸蛋,打了江照莹一下,急忙起身施礼。 “太子哥哥,我吃饱,我先走了。” 说著听云软软地瞪了江照莹一眼,急忙转身离开,她还有衣裳没有绣完,得在成婚前赶紧做好。 江照莹见她如今走路都轻快了许多,不再似以往那般沉重,脸色也好了起来,转头与太子殿下道。 “传闻太子殿下很不好相处,可是眼下看来,传言不足以为信。” 太子俊脸露出一丝笑意,微微倾身面对江照莹。 “你还听说过什么?” 江照莹扬眉一笑。 “倒是不多,毕竟我一天到晚都关在厢房里看书,偶尔才会看一看你的星宿。” 第122章 缘份 “看孤的星宿?” 太子卷长的睫微微扬起,染著一丝奇异的流光,转头微微垂眸看向江照莹的时候,像极了画中那深情款款的美少年在看自己心爱的姑娘。 风从窗外窜了进来,將他的髮丝拂在江照莹的脸上,痒痒的,江照莹抬手拨开,却不小心拉到了太子殿下的长髮,太子被拽得俊脸往下微微一倾。 差点就贴到了江照莹的鼻尖上。 炙热的气息似乎在彼此的脸上流淌,江照莹急忙小心的將太子殿下的长髮拨到他的肩后,扬起脸蛋满是歉意的笑了笑。 太子看著眼前的笑顏,只觉心口有一只手在轻轻抓著,拉得他气息一会稳一会不稳。 脑子里突然间闪过几个画面。 这些年。 断断续续是有那么几回。 下朝的时候,江监正在僻静处將他拦了下来,暗示他夜观星象之后发现他的星宿不稳,很可能会有危险。 甚至有一次。 江监正明著说他的星宿出现血色,怕是有血光之灾。 於是。 他回府之后便和幕僚、大臣、暗卫仔仔细细筹谋,一次一次生死之后,大家再回想这些事情只觉得一阵后怕。 “是你?” 太子深睨著江照莹,眼底的旖旎似乎要把她整个都笼罩起来,心沉沉跳动的时候,有一种热血沸腾的感觉。 原来。 江照莹早在很多年前就帮过他,甚至救过他的命。 许是他的眼神太过炙热,像是有感情要倾泄出来,江照莹心头微慌,笑了笑,急忙转身坐好,又喝了小半碗汤,才放下筷子。 “小姐。” 舒云看著自家小姐耳尖的粉红,知道小姐心绪不稳,急忙上前轻声道。 “外面阳光好,要不去外面赏赏景,顺便消消食。” “也好的。” 江照莹起了身领著她们一起朝著院子走去。 舒云和舒雨这才有机会大胆的欣赏著院子里的美景,舒雨看著眼前的奇异景惊声道。 “小姐,这儿的风景可真好。” 有好些地方绿树十分的浓密,配合著假山石巧夺天工,远处偶尔还能听到瀑布的声音,鸟叫声。 “咱们江府虽然也很美,但还是小了一点,比不得这儿的空旷和气势。” “眼力不错。” 江照莹笑看著舒云,指著这座大园子。 “这里有好些树像是长了几十年似的。” 太子听著她的话,慢慢走了出来,走到她的身边道。 “这座府邸確实是一代一代传下来的,到现在大概有一百一十年了。” 沈琉光看了园子一眼笑道。 “皇上当初把这儿赏给殿下的时候,这宅子陈旧得很,也破落得很,是我们一点一点把他改成现在这个样子的。” “破落?” 江照莹轻声重复著这两个字,隨后自嘲一般地笑了笑,没了先皇后之后,太子殿下的路一定走得十分不易吧。 玥明王如今也大了,皇后娘娘必定筹谋已久,势必要將这个天下夺下来,太子心里应该也清楚,他能安然一直活到现在,一定承受了很多常人所不能忍的东西。 “孤当年能走上太子之位,其实你父亲居首功。” 不过。 也有可能是江照莹居首功也说不定。 “孤记得……当年朝臣想要立的太子人选是玥明王,父皇应该也是动了心的,可是就在第二日突然间下起了暴雨,连续五天五夜,百姓苦不堪言,朝中也十分苦恼,是你的父亲断言,孤身上龙气浓郁,只要立为太子,暴雨一定会停,为此朝堂上又爭了一天一夜,眼看百姓们要暴动,父亲仓皇之下,同意立孤为太子,圣旨下后的一个时辰,大雨骤停。” 后来。 皇后暗中操作,让朝臣们重新提起此事,想立玥明王为太子。 皇上这次就谨慎了很多,提前让钦天监测算,最后算出来的结果並不如人意,同时太子殿下在边关又立了大功,这才堵住了那些大臣的嘴。 之后。 太子一路筹谋,斩杀不知道多少人,逼得那些朝臣不敢言语,这才坐稳了太子之位。 “孤一直想找机会多谢你们,可又怕打搅你们的生活。” 他並不是没有对江监正示好过,只是江监正避而不见,只说那是他该做的,事情这才作罢。 现在想来。 他不该退缩的! 江照莹点头,母亲一再地告诉他们,让他们低调但快乐自由的活著,父亲大概也算到了什么,所以儘量的在避开江府和太子府之间的联繫。 可是。 好多事情冥冥之间早就註定了,哪怕不见面,她和太子之间还是有了关係。 “殿下,我们先回去了,咱们猎场上见?” “好。” 太子看著眼前的美丽少女,眼底的情愫有一瞬间似乎翻腾起来,可很快他又恢復了清冷的模样,示意沈琉光送她们出去。 “师妹,我送你回江府,执玉要成亲,是不是很忙?” 许知砚说起这话的时候,还故意回头看了太子殿一眼,在看到太子殿下果然沉了脸之后,他又故意靠近了一些江照莹。 他想过了。 照莹与自己,既然一再地错过,那便说明没有缘分,与其痛苦不断,还不如帮著她得到幸福。 如果太子殿下真心爱著照莹,照莹也爱重他,那他也乐得成人之美。 只是。 不知道太子殿下什么时候跟师妹挑明? 或者。 他应该做得再明显一点? “恩。” 提起哥哥成亲,江照莹倒是高兴了起来。 “杨小姐当真是一个好嫂子的人选,我特別喜欢。” 两人一边说一边笑著踏出太子府的大门,结果才上马车没多久,马车就被挡住,便听到宋夫人的声音。 “江照莹,你把清欢藏到哪里去了?” 舒云展了帘子,冷眼看著宋夫人怒斥道。 “你的女儿不见了,关我家小姐什么事?” 奇怪了。 崔鹤寻说皇上不准备再留宋府,怎么宋夫人眼下又穿金戴银了?她们不应该破坏了吗? 舒云有些不解的转头看向江照莹,江照莹的眼里也微微闪过一丝疑惑。 想来。 是皇上那边出了问题? “皇上头疾发作,召了宋成玉进宫取了心头血。” 许知砚沉沉说著,江照莹听著恍然。 果然是因为这件事情。 “江照莹,你以为躲著就算了?她和你一起出去参加柳府的宴会,一直到今天都没有回来,你把人带出去的,为什么不把人带回来?” “她可没有和我们小姐一起去,她是个孙家二房的小姐去的,宋夫人,你要找也得去找孙家的人。” 舒云怒斥反驳,宋夫人听到孙府两个字就怒火中烧。 她的人已经去过孙家了,但是孙家不承认这件事情,甚至门都不让她进。 如今。 宋府的下人抢了东西都跑了,她就是想叫人帮忙,也不知道上哪儿找。 正好看到江照莹的马车出来,这才找上江照莹的。 “你们到底是一起去参加宴会的,你又是她的嫂子,就有责任把她带回来,怎么能任由她出去呢,她到现在都没有回来,是生是死都不知道,江照莹,如果清欢出了什么事,你也別想活。” “宋夫人。” 江照莹淡淡开口。 “我只看到她在柳相府和余家的少爷搂搂抱抱,然后被余家的少爷抱走了,至於別的我就不知道了。” 宋夫人听著就觉得心臟一阵扯痛,她精心呵护养大的女儿,如今在余府给那个紈絝做起了妾室,她要去把人弄回来,结果人家还不回来,真真是把她气得要吐血。 只要江照莹愿意帮忙,那清欢就肯定会回来的。 “不可能的,清欢是个好孩子,怎么可能跟姓余的在一起,她们可是一点牵扯都没有的,你別血口喷人。” 宋夫人的话音刚落,江照莹的眼神便冰冷了下来,隨后帘子一放,马车便要绕开宋夫人离开。 宋夫人咬牙切齿,张开双手拦在了马车前。 “江照莹,今天你必须帮我把清欢带回来,否则你哪也別想去。” “那就去余府吧。” 马车里传来江照莹的声音,宋夫人心头一喜撩起长裙便要上马车,可是车夫压根都没有理她,掉头就打著马快步离开。 宋夫人气得直哆嗦,但也没有办法,只能转身上了自己的普通马车,一路直奔余府。 到了余府的门口。 舒云和舒雨就砰砰地敲著余府的大门,然后大声地喊了起来。 “余少爷,余少爷,你把宋家的清欢小姐带进府里都这么多天了,外面传得多难听啊,赶紧让宋小姐出来。” 宋夫人一下马车就听到她们大喊大叫的,急得上前怒道。 “喊什么?不怕丟人吗?敲门进去把人要回来带走不就行了吗?” 在门口大喊大叫的,来往的人又那么多,她们的脸面往哪里放啊。 “宋夫人。” 江照莹展了帘子。 “我只有这个法子,你要是不喜欢,那就算了,我们离开。” 舒云舒雨立即转身朝著自己的马车走来,宋夫人气得喉咙溢血,江照莹这个贱人,真的是心狠手辣,这种举手之劳而已,又有多难呢。 却在这时候。 余府的门被打开。 两名婆子抓著一身单薄,髮丝凌乱的宋清欢將她推了出来,临了,还恶狠狠的瞪了好一眼嘲讽道。 “还侯府出来的小姐呢,一天到晚只想往我家少爷的被窝里钻,真是不要脸。” 见两名婆子要走,宋清欢顾不得身上的擦伤,咕嚕爬了起来,往府门口冲道。 “让我进去,让我进去啊,余山河答应娶我做妾的,他答应了我的。” 起先说好了要娶她做正室,后来又说做妾室,如今又把她扔出来,她要怎么活下去? “做妾?你也不自己看看,贴著脸往別人家里钻,还舔著脸要留下来,赶都赶不走,像你这样的破落货,还用得著妾?一个通房都不错了。” 说著两个婆子鄙夷地瞪了宋夫人一眼。 “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女,都是一路货色,不是好东西,想必宋夫人和宋族长在苟且的时候也快活得很吶。” 说著两位婆子哈哈笑著转身就砰的一声把门关上了。 宋清欢跌坐在大门口,捂著脸哭了起来。 宋夫人衝上去一把將她抱在了怀里,宋清欢却是重重地推开她怒道。 “你来干什么?你吵什么?现在被赶出来,都是你害的。” 宋夫人听著自己女儿的大声怒骂,一时间惊呆得不知道该说什么,颤著唇,她指著宋清欢,抬手就是一巴掌甩在她的脸上。 “你说的这是什么话?我辛苦把你养大,精心教导你,就是为了让你给別人做妾做通房的?你也太不要脸了,还上赶著要进別人的家门,被赶出来了你都不知羞?” “我要什么脸?” 宋清欢猛的仰头,瞪大眼睛死死的盯著宋夫人,她咕嚕爬了起来,冲向宋夫人。 “满京城都知道的事情,难道你以为我就不知道了?你现在跟我说要脸两个字,你不亏心?” 宋夫人听得满身都是冰冷,软著双腿往后退了好几步,不可置信的看著自己的女儿。 她以为。 不论是宋成玉,还是宋清欢都是理解自己的,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那么做。 可是到头来,你听听她们说的是什么话? “我这么做,难道不是为了你们吗?” 宋夫人的嗓音依然是那样强势但却也隱含著一丝她都没有意识的颤抖,宋清欢听著顿时眼里都是嘲讽,甚至仰头无声的笑了起来。 “为了我们?你们做那种事情的时候,我们还没有出生,所以不要把锅推到我们的身上来,就是你们不要脸,你们想要夺父亲的侯爷之位,是你们对不起父亲,是你们狼心狗肺。” 所以。 宋成玉真的不是父亲亲生的是吗? 说来说去。 只有她宋清欢才是宋侯爷亲生的,可那又有什么用呢,她还不是变得什么都不是? 在余府的这几日。 她被人嘲讽,被人欺负,被人打,甚至被关在柴房里没人管,在她们的一言一语里,她知道了很多很多宋府的隱秘,她才知道,原来眼前的女人是那样的歹毒,那样的不要脸。 父亲是她们害死的! 那个待她如珠如宝,把她放在手心里一样疼著,不论去哪里都要抱著她的父亲,是眼前这个女人害死的。 从那一天开始。 宋清欢就颓废了,不论余山河说什么,做什么她都不反抗了,甚至她墮落了。 她有什么能耐呢? 眼下就是想为父亲报仇这么简单的事情她都做不到,她还能做什么呢? “不是这样的,不是。” 看著女儿冰冷又鄙夷的眼神,宋夫人有一刻的心慌。 “我辛苦把你培养得这么好,为的就是要让你以后寻个好人家,做正室,幸福一生的,你相信母亲,母亲真的是这么想的。” “为什么要杀父亲?他对你不好吗?他不够爱你吗?哪怕他明知道你心里有人他还是事事顺著你,宠著你,你为什么……哪怕,你哪怕留他一命都好,你为什么要把一个对你那样好的人给杀了?为什么?” 第123章 你才是最大的傻子! “你懂什么是爱吗?大伯就真的爱你吗?他要是爱你他就不会娶別人,就不会生儿育女,他把所有的家財全都送给了堂哥堂姐,哪怕是和离了,他的心也依然在大伯母的身上你看不出来吗?从头到尾他都不过是利用你想要得到侯爷的位置而已。” “你觉得他爱你,可他却亲手把你送给了別人,父亲知道你爱著別人,可他却仍然一心一意地对你,你懂这两者之间的不一样吗?” 这两者之间的区別,难道还要仔细掰扯才能看得出来? “你都多大的人了?还这么天真?还不如我一个十几岁的人看得通透?还做著能嫁给大伯的梦,你去试试,你看他愿意娶你吗?你就是天底下最大的傻瓜,你知道你失去了什么吗?” 宋清欢几乎是歇斯底里地尖叫了起来。 “如果父亲还在,宋府一定会蒸蒸日上,你也一定会贵不可言,可现在呢,这宋府被你们折腾成什么样子了?一个个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宋府已经彻底落败了,破落了,都是被你们害的,你们自以为杀了父亲就得到一切,却不知道,只有父亲才是宋府的救星。” “你就是这天底下最大的傻瓜,最下贱的女人,最不要脸的女人……” “啪。” 重重的一巴掌狠狠打在宋清欢的脸上。 声音戛然而止。 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宋夫人大口的喘息著,大口大口的喘息著,怒瞪著宋清欢嘴角慢慢溢出的鲜血,眼底的惊慌和怒火不断地涌了出来。 不是这样的! 宋夫人的眼神越来越冷,也越来越狠,一把拽著宋清欢的手腕。 “你必须跟我回去,再这么乱喊乱叫的,我就打死你,宋清欢,你別逼我。” 宋清欢捂著脸,由著鲜血慢慢溢出,她冷笑著不说话,由著宋夫人拉著拽著,越过江照莹的马车时,宋夫人恨恨地怒斥。 “这一切都是你害的。” “呸!” 舒雨一把掀了帘子,衝著宋夫人就吐了一口。 “说你不要脸你还不承认,合著害死侯爷是我家小姐逼的,嫁给宋侯爷也是我家小姐逼的,宋族长娶妻生子也是我家小姐逼的?自己丧心病狂,愚蠢不堪,还要怪到別人的头上来,就你是对的,这世间別人都是错的。” “哈哈。” 宋清欢笑了起来,骂得好,骂得好啊。 “笑什么,走。” 宋夫人脸色青一阵白一阵,拉著宋清欢转身就朝著自己的马车走去,临了要上马车的时候,宋夫人又与江照莹冷笑道。 “皇上头疾犯了,喝了成玉的血就马上好转,所以你想害我们害不成了,四公主没有走成,她还是会嫁给成玉的,江照莹,我们马上就会重新辉煌起来,你等著看吧。” 江照莹似笑非笑地看著宋夫人。 “我等著!” 隨后。 马车各自朝著自己的方向离开。 许知砚掀著帘子,冷眼看著宋夫人的马车一路囂张的模样。 “如她女儿所说,愚不可及。” 接著他看向江照莹嗓音越发低沉。 “四公主嫁给宋成玉,原本就是她和云中王的谋划,不过……我看这四公主应该也是有几分喜欢宋成玉的,搞不好还真会下嫁。” 身为公主养几个面首也无可厚非,谁说只能男人三妻四妾了。 “不会。” 江照莹摇头。 “云中王的死给她的打击很大,她眼下要做的应该是救自己的儿子。” “她的儿子能活下来吗?” 许知砚端了茶慢慢喝著,江照莹嘆了一口气。 “我不插手,是生是死靠她自己。” 放下帘子,许知砚指了指外面。 “太子府的人跟著咱们的马车。” 可等了好一会儿,江照莹也没有发表意见,更没有觉得意外,许知砚眼里有丝无奈,试探了起来。 “太子殿下其实很不错。” 这点江照莹倒是不否认,许知砚长睫垂了垂。 “他对你也是不一样的。” 江照莹扬起美丽的脸蛋,带著几分浅浅的笑容。 “毕竟我们同甘共苦过吧,而且我们之间有合作。” 说得很是轻鬆。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心底深处总也有一丝不太舒服的感觉,眼中有挣扎闪过的时候,江照莹垂下了眼帘。 其实。 她知道二师兄话里的意思,殿下是很好,真的很好,可他是大鄴的太子,身份太显赫,她一个和离的女子,哪怕保持著清白之身,恐怕也不能进太子府的大门。 再说了。 皇上为了防她进皇子的府里,连钦天监都愿意让她掌管,说明皇上很忌惮。 “你的身上……” 许知砚突然间惊讶的看著江照莹,他发现江照莹的身上有一抹似有似无的淡光縈绕。 这。 这分明是龙气啊。 “我被龙脉烙印过。” 江照莹也不瞒他,將之前在青山镇的经歷讲与他听,许知砚听后半晌都没有说话。 这种事情他们也只是听说过,却从未遇到过。 被龙脉烙印,等同於龙子龙孙,尊贵无比。 若是让这世间的帝王知道,江照莹必定会成为所有国家帝王爭著要抢的皇后人选。 当然。 也有可能是诸国想要灭杀的可怕人选。 毕竟。 江照莹只有一个,皇后也只能坐一个,得不到,就要毁掉的大有人在。 “它为什么要烙印你?” 有了龙气她便能隨意联繫龙脉,知道龙脉所在,有江照莹在,要兴一个国家容易,要灭一个国家,也非常的容易。 “它想让我挑一个人,辅助他统一整个大陆。” 想起这个任务江照莹就觉得头痛,事实上,她对这种诸国之间的爭斗,根本没有什么兴趣。 可是。 她也能清晰的感觉到那条龙脉应该是出了一些问题,它变得越来越衰弱,它要江照莹统一大陆。 是因为。 它要去寻別人龙脉,吞噬別的龙脉强大自己。 “这……” 许知砚也愣住了。 这实在是强人所难,诸国都强大,谁要征服谁都十分的难,有可能终其一生都未必能统一。 “走一步算一步吧,二师兄,如果你接手钦天监,我希望你能帮我。” “好。” 先前许知砚並不想接手钦天监,但眼下,他必须接,倘若皇上坚持要把钦天监交给江照莹,他也能很洒脱地放手。 “师妹,江抚琴身上有你的气运,恐怕不好对付了。” 如今是气运才刚回到江抚琴的身上,一旦契合她就会拥有测算能力,到时候再加上她歹毒的心思,只怕防不胜防。 “所以我打算在猎场上动手。” 明知道那是一个威胁,还留在身边,她实在是不愿意。 “恩。” 这样也好。 马车缓缓停下,舒云先下了马车,掀了帘子,隨后扶著江照莹下马车。 “二师兄,一起吃个饭吧。” “好。” 许知砚知道太子那个小气鬼的人还在跟著,於是便也跟著下了马车,见风把江照莹的髮丝吹乱,他笑著將那一缕青丝捋好,然后才笑著柔声道。 “到了年底,总是很忙,都很少回来吃饭。” 江照莹点头。 每年的年底都要把这一年的记录全都重新检查、整理、造册。 而且。 钦天监鼓励老百姓写信,將本地的风土人情,地理变化,天气五穀等等写信告诉钦天监,但凡是老百姓写过来的信,驛站都必须无条件帮忙递到钦天监,如果有异常,钦天监还要亲自前往,所以到了冬季是真的很忙。 “帝王星最近总是忽明忽暗的,师妹可有注意?” “有看的……这件事情我已经和父亲说过了……” 一行人一边往里走一边说著。 远处。 太子府的暗卫看著他们进了府,这才转身朝著太子府奔去。 许知砚转头看了他一眼。 这也太囂张了,根本都不带躲的,明目张胆的跟著他们,就生怕他们不知道太子在监视他。 於是。 许知砚对门房道。 “一会太子殿下若是来,不用通传,迎进来便是。” “是。” 门房恭敬应著,许知砚又吩咐下去。 “让厨房准备几种大菜,我猜殿下晚上应该会过来用膳。” “他为何要过来用膳?” 江照莹有些不解,不是方才才分开吗? 许知砚眼中露出一丝无奈,拍了拍她的头。 “你以后就慢慢知道了。” 只要暗卫回去稟了他在江府,太子殿下必定会坐立不安,忙完事就会赶过来的。 等著瞧吧。 江执玉听说她们回来了,急忙让人把她们迎到了自己的院子里,看著桌子上摆满了各种各样的喜庆用品,许知砚笑著朗声道。 “这是准备了几份?” “三份。”江执玉指著最多最大的那一堆“杨小姐的、听云郡主的、紫薇的,每个人都有,杨小姐是正妻,所以她的那份是最好的,这件事情我与她们都解释过了。” 江照莹一边看单子一边笑著点头。 “无妨的,到时候我再给她们补齐,绝对不会委屈了她们去。” “恩。” 江执玉眉眼染著温柔的笑意,走到江照莹的身边,轻拍了拍她的头。 “倒是你,哥哥希望你这一生过得幸福,过得自在。” 可是眼下这情形,她要如何去获取自己的那份幸福和自在呢? 毕竟是和离之身。 “哥。”江照莹挽著江执玉的胳膊,脑袋靠在他肩膀上“不用担心我,以后我会按著自己的心意活著,好好活著,至於世人的那些言语,隨便她们说便是,我又不痒又不痛的,且问心无愧,不妨事的。” “你能这样想就最好了。” 江执玉看著自己的妹妹,知她是真的能放得开,这才暗暗鬆了一口气。 他生怕到时候,做哥哥的幸福地过著日子,做妹妹的却过得不如意,这不是他想要看到的。 “放心地住在府里,哥养得起你,你要是觉得不舒服,咱们就在外面再置办一座宅子,庄园有些远,我不放心,还是近一点的好。” “好。” 江照莹应著,隨后三人坐在一起一边看单子一边商量,把能修改的全都改了,儘量做到妥妥噹噹。 “我今天在太子府见到听云郡主了,她看著比以前好多了,气色好,心情也好,想来嫁给哥哥她是真的开心。” “那便好。” 说起听云郡主,江执玉是有些心疼的,那样好的一个女孩儿,却被自己的母妃那般利用,还落下了一身的病。 若不是妹妹,她应该早就不在了。 “司南,你去打听一下,这场冬猎都有什么人参加。” “是。” 司南转身出去,隨后许知砚拿出三个猎场的地图,摆开之后,指著上面的地形道。 “一会司南回来应该能知道会在哪个猎场举行,我觉得应该是最近的这个,毕竟皇上的头疾刚刚才犯过,应该不会去很远。” “那就应该是这个。” 许知砚指著鹅公山的地图,因为山体像一头大鹅,所以就叫鹅公山。 “到时候玥明王的营帐应该在这个位置,因为江府最近的名声不错,所以江抚琴一定会跟著去,她也一定会想办法在这场冬猎里拿到名次。” 所以。 她一定会前往猎场。 “没了大师兄的暗中相助,她就如同断了翅膀的鸟,想要飞恐怕都不容易。” 提起魏九昭,江执玉眼里还是有愤怒闪过,他那样默默地为江抚琴付出,他们却是一点都没察觉到的。 先前他们还觉得可惜,甚至还会想念,可谁想到临了竟然还用秘术把气运转到了江抚琴的身上,这让他们心中当真是五味杂陈。 江执下仔细看过之后,指著其中一个林子茂密,容易隱藏的位置。 “在这里下手吧。” “好。” 许知砚点头,隨后大家围坐在一起商量起细节来。 皇上、皇后都会去,內里肯定会安排得十分严密,想要动手可不是那么容易,最好的办法就是製造意外。 一直到窗外映著夕阳的红润,他们才往后靠著软垫轻吁了一口气。 “小姐,太子殿下来了。” “好,我们出去。” 江执玉和江照莹看向许知砚,许知砚眼底藏著苦涩,抬眸笑了笑,江执玉静静的看著,又看了妹妹一眼,心里暗暗嘆了一口气。 他实在是不明白。 许知砚既然喜欢妹妹,为什么不提亲呢? 第124章 赐婚 或许。 他担心妹妹不答应,所以不敢开口,他们需要一个中间人调摆一下? 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他们和姨母那边是彻底的决裂,两边不会再有什么往来,姨母也不敢插手他们的事情。 所以。 只要妹妹愿意,只要她喜欢,她想嫁给哪个都不成问题。 走到中庭院的时候,管家正恭敬地迎著太子殿下似一道炫丽的风景般朝著这边走了过来。 “见过殿下。” 几人急忙上前施礼。 江照莹起身抬眸看著太子殿下微微抿唇。 殿下换了衣裳过来的,而且……这身锦袍是她送的呢,裁剪合身,將殿下的优点全都显现出来,当真是俊美得不可方物。 “殿下,今天做了几道江南口味的菜,殿下一起尝尝?” “恩。” 江执玉见殿下同意,便笑著上前引著他转身朝著膳厅走去。 这样一来。 江照莹和许知砚便並肩一起往前走,闻著她身上的淡雅清香,许知砚心头一阵钝痛,深吸了一口气,转头与她轻声道。 “猎场虽然被围著,也有侍卫,但危险却一点也不减深山野林,你一定要小心,到时候我给你猎些野鹿野兔野鸡,可以做些滷味,做些腊味,待明年再吃,很香的。” “这个舒雨很拿手,她做的特別好吃,那二师兄便努力一些,多打一点。” 江照莹笑著应下,太子殿下走在前面,耳朵听著他们亲昵的说话,俊美的脸上没有任何动静,可心湖深处却有什么在底下翻腾一般。 他停下脚步,看向许知砚。 “许大小姐一直在寻你,你可知道?” “臣知道的,殿下。” 许知砚听到许大小姐四个字脸色就沉了下去,江照莹更是拉著许知砚的袖子蹙眉问她。 “你都离开许家这么多年了,她找你做什么?” 当年。 许大小姐容不下许知砚,一直想要杀他,后来被太子救下,从此就离开了许家,这么多年一直都没有回去过。 这个许大小姐不止心狠手辣,掌握许家的一切,就连夫君都是入赘进许家的,这么多年她一直过得顺风顺水,十分得意。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她竟又突然间让人来寻许知砚,说是要见上一面,有事情要商量。 “她一定是遇到了什么事非找你不可,否则以她的个性,巴不得你一辈子呆在外面。” 许家一共是五房,每一房都有嫡子、庶子。 可是。 自从许家大小姐掌家之后,许家的子嗣就渐渐的出了问题,有的死了,有的伤了,有的残了。 总之。 没有一个是正常的,除了一个断了亲的许知砚之外。 江照莹的眉蹙得很紧,联想之下,冷声道。 “这么多年,她生了三个女儿没有儿子,其她兄弟弱病残她应该是看不上的,反倒是你,样样都拔尖,她该不会是想让你回去娶妻生子吧?” 许知砚俊脸漠然,长拳紧紧一握。 “她的確是这么筹谋,她大概是打著去父留子的打算。” 那个人。 只要能达目的,就会不择一切手段。 他要是真的听信了她的甜言蜜语,回去成亲生子,只怕孩子落地,他的命也就跟著没了。 “她也算有些胆识,有些谋略,只不过心太狠了。” 但凡是反对她的,挡她路的,基本都被她清得乾乾净净,所以许府这么多年,一直都是她在做主,就算是老夫人、她的父母也都只能听她的。 许知砚自给了断亲书之后,离开许家便不再管他们的事情。 原本以为这样就清净了。 但没想到。 麻烦还是一样寻到了他的面前。 “二师兄,你可有打算?” 一起落座之后。 江照莹倾身问他,眉眼里的担忧和怒意渐渐呈现,许知砚看著心中疼痛,抬手轻抚了抚她的头。 “我本想只要她们这辈子不再把手伸向我,我便也就只当他们不存在,可既然她们还是缠了上来,我自然也不会客气的。” 这些年他也並不是没有一点准备,许府被她一手抓著是不错,但不代表他就没有安排一两个人在里面。 “殿下,您试试这道八宝野鸭,很是鲜软。” 江执玉起身给太子殿下布菜,太子慢慢用著,余光全都是江照莹眉眼里的担忧,垂眸慢慢用著美食的时候,太子不紧不慢的沉声说道。 “想做什么做便是了,万事万物不过一个道理,不进则退。” 江照莹点头,看向许知砚,许知砚长睫狠狠一颤,他知道太子殿下的意思,许大小姐一南的逼进,根本不给別人留后路的,若不全力反击,恐怕真的会被逼死。 太子殿下的暗示他们听懂了。 哪怕许知砚要杀人,太子殿下也会在身后替他们兜著。 正说著。 司南进来说,外面来了一位妇人,自称是许家的大小姐,想要来寻自己的弟弟。 “让她进来。” 江照莹淡淡说著。 “把她引到正厅去,等我们用完膳,自会去见她。” 司南听著便笑了笑,这是要把许家大小姐耗在那里了。 因著有人在等她们,所以这顿饭吃得特別的慢,也吃得特別的香,用完之后,江执玉引著太子去了主院,江照莹和许知砚便去了正厅。 许家大小姐冷著脸坐在位置上,心口怒火直窜,就在她起身要骂人的时候,外面听到了许知砚的声音。 许家大小姐立即旋身坐进椅子里,整理好自己的衣袖时,许知砚也就走了进来。 她坐得十分端庄,带著一丝冷戾和威严,看向许知砚的时候,眼中居高临下的感觉涌了过来。 她在等著许知砚过来与她这个姐姐施礼。 这么多年。 她终究还是放过了许知砚,让他在外面自由自在,如今在钦天监很是不错,他应该感激。 否则。 以她的手段和脾气,她一定会要了许知砚的命。 许家的男丁,不论与她有几分亲,都只能仰仗她的鼻息生存,否则就全都是死。 江照莹眉眼淡淡,看著坐在主位上的许清云眼里有丝戾意。 她似乎坐错了位置。 那是属於江家人的主位,她一个许家人,只能坐客位。 李嬤嬤看著她在江府要武扬威的就来火,上前冷声与丫鬟们怒斥道。 “成什么体统,一个个都不要规矩了?许大姑奶奶只是一个客人,怎么可以安排在主位上,马上请许大姑奶奶往客位上座。” 许清云倒是没想到李嬤嬤会这么直白的指出来,脸上闪过一丝难堪,冷哼著起身回到了该坐的客位。 舒云和舒雨上前急忙把垫子换了,江照莹和许知砚这才往主位上的坐。 “许府和江府素来没有交往,不知道许大姑奶奶怎么会来这里?” 这么多年下来。 许府的男丁都被许清云残害,导致许家的男儿一个个都没了发展。 目前只有许家的二老爷在吏部任侍郎,再一个就是许知砚在钦天监,其他的就没什么了。 刚开始的时候,许清云觉得没什么,只要她能生,生一两个儿子待他们长大,就有得发展。 可谁知道,像是受了报应似的,她一连生了三个女儿,后来大病一场,亏了身子之后,就再也没有怀过了。 时间一长。 弊端就不断地显露出来。 许家二老爷虽有官身,但一家子早早地就搬了出去,根本不搭理她了。 所以。 她想要把许知砚带回去,给他安排女子怀孕生子然后再过继到她的名下,再好生培养。 许清云微微蹙眉,没想到这个江照莹这般不给面子,竟一见面就给她脸色看。 “我来带许知砚回去,他是个不懂规矩的人,在別人府里住了这么多年也不知道跟家里说一声,他如今也这么大了,也该知事了,所以我带他回府。” 许知砚眼里闪过一丝讽意。 “我在八年前就已经和许家断了关係,想必许大姑奶奶是知道的。” 许清云听著就眼露怒意,瞪向许知砚。 “如今许家有难,你还想躲到什么时候?” “有难?” 许知砚冷著脸抬眸。 “如果你少杀几个兄弟,少霸一点家產,少丧尽天良,许家都不是今天这个样子,许清云,你当真以为自己的手段有多高明?” “血口喷人,许知砚,你有证据吗?” 许清云气的胸脯起伏不定,那些事情她一向做得隱秘,且没有痕跡,就算有人怀疑也不敢说什么。 许知砚冷冷地看了她一眼。 “证据已经送到许家去了,你若是现在走,说不定还能赶上,再迟一点,他们可就都看到了。” “你,你当真要这么狠?” 许清云蹭得站了起来,恨恨地瞪著许知砚,这个弟弟对她当真是一丝感情都没有的。 “许大姑奶奶。” 江照莹亦是站了起来,满身戾气站在她的对立面。 “究竟是谁狠你心里没有数?知砚哥哥在你的手上死了多少次你不知道?还有脸上门要把人带走,你把人带走的目的是什么,你敢说吗?” “我不跟你扯,许知砚,你要是还有许家,就马上跟我回去。” 许清云丟下这句话就转身大步离开,虽然她不相信许知砚有证据,但如果他真的有呢? 她做事是狠,但面子里子却都要顾到的,明面上她还是好的,这些年她一直刻的保持,可不能让许知砚给破了。 许知砚冷眼看著她的背影,转身出去轻轻吹了一下口哨,扑腾的声音传来,隨后一只信鸽歇在了他的胳膊上,许知砚將一封信放在信鸽的身上,然后將它放飞。 转身。 他与翡翠道。 “她每个月的十五去庙里念经,路过桐子坡的时候,动动手脚。” 说完许知砚的脸上露出一丝嘲讽的冷笑。 “她这个人最喜欢假清高,假善良,她总觉得,不管她做多少坏事,恶毒的事,只要她去寺庙里烧香念经就能除去她一身的恶孽,就能洗掉她一身的罪责,所以她几乎雷打不动地每个月去念经,去添香油钱。” 江照莹听著眼中便升起浓浓的无奈,人总是这般无理的,自己作恶觉得理所当然,甚至还要指责別人,说是別人害的。 “舒雨,把她手里的生意都打掉。” “是,奴婢这就去安排。” 既然许清云开始打许知砚的主意,那她不达目的就不会罢休。 所以。 她们得反击了。 “二师兄,你得小心一些。” “我知道的。” 许知砚点头,隨后两人便朝著主院慢慢走去。 却不知道。 此刻的主院里。 江执玉正跪在太子殿下的面前,一脸苦相,太子殿下端著热茶慢慢喝著茶,看都没看江执玉一眼。 江执玉时不时的抬头看一眼太子,想要求饶,却又不敢开口。 膝盖头髮酸发痛,江执玉额头上窜出细汗。 “殿下,您到底什么事生气,能不能跟执玉明著说一下,您这样,我很害怕的。” 江执玉跪著爬上前两步,仰头可怜巴巴的看著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这会子俊脸阴沉,进来就让他跪著,也不说原因,他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来。 “江执玉。” “在的,殿下。” 江执玉急忙点头应著。 “你觉得许知砚和江照莹如何?” “挺好的。”一提起他们两个江执玉便来了精神“知根知底的,而且知砚一直就喜欢妹妹,我想妹妹要是嫁给他,一定会过得很开心。” 太子垂眸慢慢饮茶,眼底暗芒不断闪烁。 许知砚的身体里呆的可是文疏也的灵魂,嫁给许知砚,就等於嫁给了文疏也,还真是……有缘份啊。 “就没有更好的人选了?” 比如他这个太子殿下? “有肯定是有的,但是不熟悉也不放心,万一再碰上宋府那样的王八蛋,可就不好了,还是知砚好一点。” “他是你心中最满意的妹夫人选?” “对啊。” 江执玉鸡啄米似的点头,扳著手指头数道。 “知砚生得俊,又有主见,对妹妹特別的好,而且是父亲的弟子知根知底,我也很喜欢他,关键是,和他成亲之后,不用搬出去,只要住在江府就成。” 说完。 江执玉往前挪了一步,认真的看著太子殿下朗声道。 “殿下,要不您给妹妹和知砚赐婚吧,他们真的很相配的!” 第125章 心一下子悬了起来 话音刚落。 气氛就特別不对。 周围凉凉的,好像有千万把箭嗖嗖嗖的朝著自己射过来,刺得他浑身不舒服。 江执玉一片茫然,又抬头看向沈琉光。 沈琉光急忙把眼神挪开,看向天空一掠过而过的飞鸟。 真是急死人了。 他要怎么跟江少爷解释呢,要怎么样让江少爷把我的妹妹也可以做太子妃这件事情装进脑袋里呢? 江执玉蹙眉,怎么太子殿下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了? 心顿时悬了起来。 “殿殿殿下,赐婚很难吗?我妹妹虽然和离了,但是她清清白白的,而且宋府那样对她和离也不为过,这並不是妹妹的过错,她真真是一个极好的小姑娘,殿下认识她的时间一长就知道了。” 殿下现在就知道! 沈琉光在心里咬牙切齿的说著,这个江少爷是怎么回事,就看不出来太子殿下喜欢江小姐吗? “江少爷。” 实在是有些忍不住,沈琉光打算出口提醒,江执玉满是期待抬头看著沈琉光。 “其实还有更合適的人选的,王孙贵家都可以的。” 江执玉听著眼睛一亮,点头道。 “那是自然的,我的妹妹是这世间最好的妹妹,什么人都可配得上的,但是……但是我还是觉得知砚就可以了。” 当年魏九昭和许知砚都对妹妹如珠如宝的,后来他还以为魏九昭也喜欢妹妹,所以怕撮合了这个,伤了那个。 后来才知道。 魏九昭根本就是心中有愧,所以在一直补偿。 “哥。” 门口。 江照莹见自家哥哥跪著,急忙奔进厢房,朝著太子殿下施了一礼。 “殿下,哥哥可是做了什么错事?” “起吧。” 太子冷眼看了江执玉一眼,江执玉急忙起身一边揉著膝盖一边退到一边,江照莹见他那样想必是跪了好一会儿了,蹙眉看著太子。 “殿下,哥哥若是衝撞了殿下,我一会接著罚他。” 呵。 太子听著都想发笑,一会接著罚?这话里话外那责备的意思以为他听不出来?看她那眼神根本就是想罚他这个太子。 “许知砚与孤一起回太子府。” “是。” 许知砚眼里露出一丝无奈,起向与太子殿下一起离开。 江执玉收到沈琉光的眼神急忙跟了上去,走到一半的时候,沈琉光推了一下江执玉,倾身在他的耳边轻声说道。 “江少爷觉得我家殿下如何?” “这我可不敢说,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那谁敢议论啊。” 沈琉光抬手抚了一下有点痛的头,笑著说道。 “可是你要知道,殿下还没有立太子妃。” 江执玉点头。 “是呢,按理说早该立太子妃了,怎么皇后娘娘也不上上心呢?” 那自然是故意的,万一太子殿下选了一个有后台有背景的,对玥明王的威胁不是更大,虽然玥明王也还没有成亲,但柳相府的四小姐却是大家心知肚明的。 一旦提起玥明王的婚事,朝臣必定会过问太子殿下的婚事,那必然是会要求让太子殿下先成亲。 朝中有些老臣已经急得不行了,每天上朝必奏的事情就是给太子选妃。 “都是后娘,江少爷应该懂的。” 江执玉看著太子殿下英明神武的背影,无奈的轻轻点头。 “是啊,都是不容易的人呢。” “所以殿下的身边才需要一个知冷知热,而不是只知规矩的太子妃,江少爷若是有合適的人选,也可以帮著提一提的。” “这我就帮不上忙了,我也不认识什么人呢。” 他平素里交的朋友,虽然在外面传言都是紈絝,但实际上他觉得那些朋友个个都心胸开阔,也有志向,只不过因为各种原因,不想把自己表现得过於能干而已。 沈琉光有些无奈的看著江执玉,一时间头痛得不行,这位江少爷怎么就不能动动那份心思呢,江小姐难道就不是一个很好的人选吗? 直到送走太子殿下和许知砚,江执玉都还在一脸可惜。 转头。 与江照莹道。 “朝上好像在催太子殿下立妃,看来皇子们都要订亲了。” 太子殿下一订亲,接下来各皇子都会订亲,正妃的人选,不出三个月都会出现的。 江执玉轻抚了抚自己俊美的脸庞,眼里有一丝期待。 “也不知道太子妃会是哪家的小姐,大鄴权贵那么多,也够挑上一阵子了。” 江照莹听著哥哥的话,心头微微一紧,抬眸看向太子殿下的时候,正好看到太子殿下回头。 四目相触的瞬间,不知为何,有一抹痛意划过。 “你也觉得有些惋惜是不是?太子殿下这样好的人,应该配一个很好的姑娘才行。” 江执玉很自然的牵著妹妹的手,一边说一边转身朝著府里走去。 马车里。 太子掀起帘子,紧紧盯著被江执玉牵著的那只小手。 有那么一瞬间。 他也想衝下马车,执起江照莹的那只白嫩小手,紧紧握在手心里。 “殿下,朝臣们催得十分紧,看来太子妃的人选一定要出现了。” 太子没有说话,回到太子府之后,他便把幕僚和一些朝臣全都召集在了一起,隨后將一叠摺子递到了大家的面前。 “崔家的小姐?” 幕僚看著就脸色大变,蹭的站了起来,一下子情绪激动道。 “殿下,这位崔家小姐好像生过一场大病,一直到现在都满脸都是麻子,而且她已经二十一岁了,这不行的,不行的。” 崔家也知道这位小姐这辈子恐怕是嫁不出去了,所以专门修了一座院子给她,安排了人好生侍候,准备给她养到老的。 这位崔小姐性子素静,偶尔去庙里烧香礼佛为家里祈福,抄抄佛经,几乎是足不出户的。 她也知道自己的模样不好,身子不好,所以从来都不说要成亲的事情,想必是打算孤独终老的。 “殿下,太子妃人选不是儿戏,您怎么能拿出这样的……的……” 幕僚指著摺子上的字和画像,一时间急得都不知道怎么形容这些小姐,若是说真话,这些小姐何其无辜,又伤到了她们。 “还有这个,洛尚书的女儿,她小时候跌了一跤之后,智力就停留在了七岁,这也不行啊。” “陈家的女儿倒是不错,但是家世低了一些,也不够啊。” “还有李將军的女儿,她隨李將军上战场,受了重伤,双腿不利於行,一直是坐轮椅的,那肯定是不行的。” …… 一本一本看下来。 就没有一个是合適做太子妃的。 幕僚们看向太子,总也觉得太子殿下肯定在耍什么阴谋,他不可能不知道这其中的厉害。 难道是为了让皇后那一族放低戒备? 这么说还是有道理的,若是娶一个家世相当的,皇后那边肯定不会那么容易放过的,说不定暗战会换到明面上来,大家彻底撕破脸。 “殿下,您这是为了让皇后安心才挑的这些人选?” 太子微微挑眉,正想著要怎么跟幕僚说这件事情,没想到他们自己找了补,这个理由確实是很不错的,於是太子毫不犹豫的点头道。 “这只是其中一个理由,另一个,你看看这些小姐的家中,哪一个不是为国鞠躬尽瘁,哪一个不是尽忠尽责,如今他们的女儿被留在家中,受人詬病指点,既然没人娶,那孤来娶,又何错之有呢?” “可是……可是玥明王王妃的人选是柳相府四小姐,柳相府自然站的就是玥明王的队,有了柳相,玥明王如虎添翼,太子殿下,咱们还是要早做打算的。” 皇后的母家势力就不小,何家虽然没有在京城,但在江南一带,那可是谁也不敢得罪的霸主,何家的老太爷一跺家,江南都要颤三颤的。 “可柳相府和江南何氏联手,试问京中还有什么势力能和他们对手?” 就算是强硬对上,最后的结局恐怕也是你死我伤,没有一个是可以完全的脱身出来的。 “殿下,您怎么看?” 朝臣看向太子殿下。 “快了。” 太子想起江照莹说的话,冷声回了他们。 “殿下打算动手了?不行啊,殿下,现在动手太早了,咱们可没有十成的把握,这太危险。” 牵一髮而动全身,那真的会鱼死网破的,不行不行。 太子殿下没有说话,只是沉著脸起了身。 回到璞舍之后。 他便在湖心的亭子里坐了下来,几十斤重的大锦鲤见到主人来了,缓缓的朝著他游拢,太子抓了一把鱼食洒了下去。 鱼儿们不紧不慢地张嘴吃著,一条涌著一条,胖胖的好看得紧。 “你们倒是轻鬆自在。” 太子有些自嘲地淡淡说著,沈琉光和程庭安听著上前倾身看著鱼群,程庭安指著其中一条黑色的老大。 “这条是属下提回来的,长得真俊。” 沈琉光挑眉,拍了拍程庭安的肩膀。 “老程,给你交个任务吧。” “恩?” 程庭安扬起俊脸,眨吧眨吧眼睛看著沈琉光,沈琉光凑到他的面前。 “你去和江少爷交交朋友,暗示暗示他。” “暗示什么?” 程庭安脸上染起一丝好奇,沈琉光挤眉弄眼,程庭安一挥手道。 “哎呀你到底要说什么?” 沈琉光看著程庭安那一脸憨厚的傻样,抬手就是一巴掌甩在他的头上,打得程庭安捂著头直蹙眉委屈道。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一直都是憨憨的,你就不能明说?” “好。” 沈琉光揪著程庭安的耳朵在他耳边说著什么,好一会儿程庭安才一脸震惊的身形笔直,好半晌转身。 “那我去交朋友去了。” 太子眼眸冷冷动了一下,发出自嘲的冷笑,沈琉光顿时头皮发麻,作揖道。 “殿下,属下觉得这个任务他一定能完成。” “希望吧,江照莹会在猎场接近柳府回来的那位夫人,到时候记得盯著。” “属下知道的。” 沈琉光点头,眼底闪过一丝沉意,一切等到狩猎之后再说。 远处。 暗卫身影闪现,落在太子殿下身后。 “殿下,许家大姑奶奶的夫君失足死了。” 太子起身,抬眸看向远处的风景,冷笑了笑。 “许知砚的动作还是快的。” 沈琉光点头。 “这个许家大小姐也確实该遭报应了,因为是许知砚的亲姐姐,所以他一直想放她们一马。” 这里的他指的是文疏也,而不是许知砚。 因为他在许知砚的身体里成长,所以许知砚一直想放她们一马。 “这世家大族里的污渍事当真是防不胜防的,什么事都有,知道自己生不出了,这才想著把弟弟弄回去生个儿子,属下觉得,一旦这个儿子出生,许大人的命应该也就要结束了。” “恩。” 知道许知砚不是那种认命的人,所以他才暗示许知砚做什么都行。 如今看来。 孺子可教也。 江府。 江照莹也一样听到了这个消息,坐在繁之前,江照莹一边剪著残残叶,一边想了想转头道。 “把这些东西埋在许府的西北角,二师兄应该把许家姑爷的魂魄镇在了许宅,这东西能吸引更多不乾净的东西。” 眼中冷戾流淌,江照莹冷笑。 许清云先前急急忙忙离开的时候,她贴了一张引魂符在许清云的身上,配合许知砚的手段,再加上她埋在西北角的东西,阴魂会不顾一切地涌进许宅,跟著许清云。 “小姐,狩猎场上要用的东西都准备好了,另外还做了两大罐酱料,到时候烤肉吃。” “少爷和小姐都准备了四个箱子,能想到的都准备了。” “好。” 江照莹走到窗前,看了一眼天色,仔细算了算,点头。 “天气还是可以的,不过再过几天就要凉起来了,毕竟是在林子里,里头阴凉,还是要小心一些。” “是。” 舒云听著便转身进去又准备了一些稍微厚一点的袷衣。 “小姐,要不给太子殿下也准备两套,反正咱们的成衣店里有的是。” “可以的,相熟的都可以准备,那里夜间肯定很凉,这种时节生病很难好的。” 而且到时候一个传一个,到处都是咳嗽声,药铺忙不过来並不是一件什么好事。 “对了,提醒掌柜他们制一些药丸子出来,一旦天气变化无常,头疼脑热只要买药就行,还有咱们开的善堂,也要给她们准备好过冬的用品。” “是,奴婢这就出去安排。” 舒雨隨即转身出去安排,舒云检查要用的东西,李嬤嬤端著汤过来,看著她们两个麻利的模样,笑了笑。 “这两个丫头倒是不错,能独挡一面了,不过年纪也大了,该嫁人了。” 第126章 不想离开 “我其实也想过这个问题,但心里一直都没有合適的人选。” 江照莹放下手里的东西,朝著阿宝招手,阿宝立即丟了玩耍的球,圆滚滚一蹦一跳地朝著江照莹奔了过去。 被捞进怀里之后,阿宝汪汪叫著仰头直蹭主人的下巴,江照莹见它这般懂事可爱,摸了两根肉条餵进它的嘴里。 “不知道舒云舒雨有没有心上人,最近事情太多一直没记得问问她们的,若是她们有合適的,人品好,模样好,我定会將她们风风光光嫁出去。” 舒云端著一瓶走了进来,正好听到她们的话。 脑海里闪过江执玉那张俊美又温柔的脸庞时,心间窜出一抹淡淡的疼痛,但很快她又坦然起来,笑著把一枝一枝插进瓶子里,一边装水一边说话。 “小姐,奴婢不急著嫁人呢,奴婢想要看著小姐一切都安排好了,有了幸福的归宿,確定小姐真的过得很好,奴婢们才考虑,不然奴婢们愿意一辈子呆在小姐的身边,奴婢和舒雨都商量过,都不想离开江府。” 李嬤嬤知道她说的是真心话,眉眼里都是温柔笑道。 “可惜我没有儿子,不然啊,我肯定不让肥水流外人田,我要把你们呀都娶进门,做我的儿媳妇,也做我的女儿。。” “嬤嬤这话说的。”江照莹倾身过去,挽著李嬤嬤的胳膊,將头磕在她的肩膀上“我不就是你的女儿嘛,舒云和舒雨,你不也一直当她们是女儿嘛,放心,我们都会给你养老的。” “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你们都是乖孩子。” 李嬤嬤抬手把江照莹搂在怀里,眉眼里的笑容都快要溢了出来,说著说著,眼眶又渐渐泛红,有些哽咽。 “要是夫人还在看到你们这般好,不知道会多高兴呢。” 如果夫人真的回到了她的世间,不知道她过得好不好,有没有思念自己的儿女,思念自己的夫君呢? 有没有一点点觉得遗憾呢? 她。 还会回来吗? 正说著。 舒雨蹙眉匆匆忙忙走了进来。 “小姐,玥明王府跟柳府正式提亲了,外头聘礼的队伍可长了。” 长睫微抬。 江照莹又拿了一根肉条递给阿宝,问舒雨。 “可有注意那边的情况?” 那边指的是江夫人那边,舒雨上前拍了拍阿宝的头。 “听说气得晕过去了,醒来之后就一直骂,骂玥明王忘恩负义,骂三小姐不爭气,现在正让人去寻老爷回来,也让人去寻了大少爷。” 这是想要父亲和哥哥帮著一起想办法。 “一个侧妃都不错了,她还肖想王妃,唉……说起来,老奴当真是看走了眼。” 李嬤嬤想起这些年对江夫人的宽容就觉得被人打了一棍似的,苦闷得说不上是什么滋味。 她实在是藏得太深了,深到李嬤嬤竟还以为她天真烂漫,善良温驯。 不过。 这些年。 她一直死死地压著江夫人,让她没办法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倒是把她压得歇斯底里的要反抗。 “老奴去做些点心,一会老爷和少爷肯定会过来坐坐的。” “好,我眯一会儿。” 江照莹说著,舒云便把阿宝的小篮子提了过来,餵了一些水之后,阿宝便窝进了篮子里,江照莹拿了一条小小的薄毯子盖在它的身上,阿宝舔著她的手背,高兴地呜呜著,江照莹笑道。 “我睡一会,你也睡吧。” 隨后。 舒云和舒雨便轻手轻脚的各忙各的,江照莹抱著软枕一下子就睡著了。 江监正和江执玉过来的时候,李嬤嬤正好把热腾腾的糕点端了过来,另外还准备了两盅汤。 “老爷用过晚膳了吗?” “没有。” 江监正摇头,李嬤嬤便把汤和一碟小笼包端到了他的面前。 “老奴就知道是这样,事要紧,身子也要紧。” 清香扑鼻,令人食指大动,江监正正好饿了,一口一个小笼包,一口一勺汤,喝得十分舒適。 江执玉端起汤慢慢吹著,不烫了之后,才放到江照莹的面前。 “快喝,温度刚刚好。” “父亲,姨母找你了?” 江监正点头,看著江照莹问她。 “你可知道,为何我坚持要你们唤她姨母?” 江照莹摇头,江监正喝完盅里的汤,擦拭了手,然后才正著脸色道。 “其实,我早就和她和离了。” …… 这话不止是江照莹惊讶,江执玉也嚇了一跳,李嬤嬤和舒云她们更是愣住了。 这件事情她们听都没有听说过,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情? 江夫人竟能装得跟个没事人一样,每日迎来送往,她是怎么做到的? 嘆了一口气,江监正接著说道。 “因为老三和老四,也因为不想再娶一个进门,所以这件事情只有我们两个知道,一直没告诉任何人。” 好一会儿。 江执玉才蹙眉道。 “她疯了一样想让江抚琴做玥明王府的王妃,自己做不到,就把我们弄回来,逼著我们想办法,玥明王和柳府四小姐订亲那已经是人尽皆知的事情怎么可能还会有更改?就算做得到,我们也不会做啊。” 江抚琴不知天高地厚,他可以理解,但是一个几十岁的人还这么不知天高地厚,他就不能理解了。 “老爷,夫人出府去了。” 下人进来轻声稟著,江监正眉眼都没有抬一下,转头冷声道。 “跟著她,看她和谁接触,最好听到她们说什么。” “是。” 下人转身出去。 江照莹端著茶水慢慢饮著。 “我猜她应该是去找柳宴臣。” 既然柳宴臣在中间起一个主导的作用,她也照做,那就说明柳宴臣一定答应了她什么,如今她要的得不到,自然要找柳宴臣要一个说法。 “她能见到柳宴臣?” 江执玉虽然没有和京中的公子有过多往来,但也听说过的,这柳宴臣可不简单。 平日里能见他一面都不容易。 “柳宴臣肯定有法子对付她的,別管了,父亲,玥明王既然订了亲,太子殿下那里是不是也快要有消息了?” 第127章 知道他的心意了 “恩。” 江监正眼里闪过一丝什么,然后从怀里拿了一份东西放在了江照莹的面前。 江照莹接过打开。 一行一行的全是生辰八字。 下意识的。 江照莹便算了起来。 江监正看著她这认真的模样,心怀安慰。 依著规矩。 这些生辰八字是不可以外泄的,但女儿的测算能力一直都在他之上,且知道她不会外泄,所以江监正才拿出来。 不过。 他自己也知道,自己还是有一点私心的。 他想要看看,女儿看到这些太子妃的人选时,会以怎样的一种心情面对。 他不露声色,细细观察著女儿的神情,却发现她也只是怔了怔,隨后认真地看了起来。 “怎么会这样?” 江照莹眼里露出一丝震惊。 “怎么了?” 江执玉抬眸问她,江照莹看了他一眼,隨后蹙眉与江监正道。 “这些八字个个都是孤独命,而且都有缺陷,以现在的世俗来说,嫁进高门都不可能,又怎么会以太子妃的人选出现?” 缺陷? 一种怎样的缺陷? 大家都愣住了。 太子妃的人选何其贵重,別说是缺陷,就是一点点瑕疵都不可能允许,这是怎么回事? “这是何皇后那边的手笔?” 如果是皇后那边施压,故意打压太子殿下,这事倒是说得过去的。 “不,这是太子殿下自己选的。” 江监正说完便深深的看了江照莹一眼,江照莹长睫微颤,眼中疑惑轻闪,哪有人给自己挑的妻妾是这样的? “这怎么可能呢?” 就算太子殿下有什么目的,但皇上和朝臣那里也不会愿意。 “明天早朝又是一场硬仗。” 这些人选的名单一出来,朝堂上要炸锅不说,京城也要炸,这些名单上的小姐府里也要炸,整个大鄴都要炸。 这样会引来很多的內战,甚至是危险,就连那些小姐都有可能会有危险。 “小姐,外头有一位李小姐,说是要见您。” “李小姐?” 江照莹看向文书,上头有一位双腿残疾的李小姐,该不会是她吧? 可是她到江府来做什么呢? “我去。” 江照莹急忙起身,亲自去大门口,一抬眸便看到一位身著红色简装的姑娘坐在轮椅上,正俏生生的看著她。 见到她,李常如的脸上露出大方的笑容。 “早先听说江小姐貌若倾城,如今一见,这倾城两个字还不够。” “我还以为自己猜错了,原来真的是李小姐。” 江照莹一见她便十分欢喜,急忙让人把她的轮椅抬著进了府,又亲自推著她一路有说有笑地进了自己的院子。 自她回来之后,就把院子改了名字,叫小院。 没有什么特別的用意,只想自己的人生像果一样,每天都是甜甜的。 “小院?名字倒是很有意思,就是这字……这字的气势太强了。” 好在江照莹身上的气场原本就强大,加上院子也不似別的小姐那般柔雅,她的院子布置得很是大气,走进来像是走进当家主子的院落一般。 让人有种不敢造次的感觉! “我哥弄来的。” 江照莹笑著答话,李常如却是睨著那字之后狠狠一怔,隨后仰头看向江照莹。 “你没问他这是谁写的?” “没问。” 哥哥做事一向妥当,也是最好的,所以她根本不需要担心,李常如笑著点头,眼底闪过一丝光芒。 这是太子殿下的字,她竟然都不知道。 还真是…… 想要的人挤破了脑袋都得不到,得到了的,却不知道是出自谁手,这世间人与人的命,真是不一样的。 舒云和舒雨侍候了茶水点心,李嬤嬤又拿了一床毯子盖在李小姐的腿上,一行人便坐在繁盛开的院子里聊了起来。 “很奇怪,你们江府……怎么说呢,就是一走进来,人就特別的舒服,抬头看著这些景,这些布置,还有天空,都有一种心旷神怡的感觉。” 难道这就是懂天地奥妙的好处吗? 李常如相信。 她们一定在自己的府里做了什么,才会让府邸变得如此的舒服,就连吸一口空气都觉得和別的府里不一样。 “来喝茶。” 江照莹將热腾腾的茶端到她的面前,李常如倾身闻了闻茶香。 “听说你家特別有钱,现在看来,特別这两个字也不合適。” 就连茶叶都是她想过,却没喝过的,一杯茶都不知道要多少钱,这是真真真有钱,不是特別有钱啊。 “布置得真好,一草一木都看得出来精心呵护出来的。” 不像她的院落,虽然也极尽细致,但总归是缺了一丝生机。 江照莹笑著抬眸看李常如,虽然腿不利於行,但却打扮得十分精神利落,看得出来,她之前在战场上一定是驰骋於马背上的人。 只是。 她眼里的落寞还是能够看得见的。 “你的腿,真的治不好了吗?” 江照莹大大方方的问著,眼里有关心,李常如看著她,知道她是真心的,便也坦然的笑著说道。 “应该是治不好了,我也习惯了,不过这双腿换了对方主將的脑袋,那可是有战神之称的主將,我以身入局换来的。” “你真勇敢!” 江照莹拍了拍她的手背,隨后李嬤嬤端了一只精致的盒子过来,江照莹打开,从里面拿出一支价值不菲的鐲子,戴在她的手上。 “你为大鄴付出太多了,这件礼物我藏了很久,现在要送给大鄴的英雄。” 李常如怔怔的,愣愣的听著江照莹的话,看著她温柔地小心地把鐲子戴在自己的手上,听著她轻声细语一句一句。 慌忙垂下眼帘时,有泪溢出。 从来没有人跟她说过这样的话,虽然父亲母亲心痛,精心照顾,对她嘘寒问暖,甚至说好要一辈子养著她。 但她还是能看到父亲和母亲心里的疼痛和懊悔,她们后悔不该让她上战场,也担心她今后没有依靠。 只有江照莹和太子殿下。 他们说。 她是坚强的姑娘,是了不起的人,是个英雄! “江小姐,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来见你一面吗?” 李常如抬起头,红著眼眶看她,江照莹摇头,她確实是没有想到的,毕竟以前也不认识,李常如定定的看著江照莹,越看越是觉得自己的猜想是正確的。 “你想让我去见太子殿下?告诉他你不想入太子府?” 江照莹心头染著一丝说不上来的感觉,却不曾想,李常如笑著摇头。 “不,我愿意进太子府。” 这话让江照莹和李嬤嬤她们都惊了一惊,齐齐看向李常如,她竟然愿意进太子府? 可如果她把太子府当成一个摆脱李府的跳板,也未必是一件好事啊。 太子殿下纳她们进府,也未必会宠幸她们,她们进去,不过是换一个地方生活而已。 “我们都同意。” 这句话让江照莹彻底的怔住。 她说的我们。 所以她和那几位小姐都是认识的,而且达成了共识。 “你知道的,像我们这样的几乎没有人愿意和我们做朋友,所以我们几个便暗中往来,有事没事去庄子上聚一聚,算是散心消遣。” “可是。” 江照莹眼里闪过一丝不解。 “既然你们都同意,那递帖子去太子府就可以了,为什么要和我说呢?” 李常如看著江照莹的模样,顿时笑了起来。 她想。 江照莹是个善良又单纯的人,以后也一定会好相处的。 她也不过是代表大家过来探探江照莹的底细,她想过会被拒之门外,想过江照莹嘲笑她双腿不利於行,却没想到,她竟是这样的友善。 而且。 让她更加没有想到的是,为了江照莹,太子殿下竟然见了她,让她同意进太子府。 他说。 进了太子府,她们会生活得更加自由,更加的愜意,没人敢嘲笑她们,也没人敢不恭敬她们,他会护著她们一生一世,给不了宠爱,给不了子嗣,但却能让她们安然一生。 而这。 正是她们想要的。 自从她们出了问题之后,嘲笑她们的,鄙夷她们的,甚至连带著府里都被她们拖累,就不说外面吧,自己府里也有各种各样的声音,各种各样的眼神,她们看似生活得好,其实也步步难行。 这內里的苦闷,只有她们自己知道。 曾经。 她们也以为自己会被圈禁在那小小的院落里,不见天日,孤独老死。 可现在不一样了。 她们不止可以离开,还要去这世间最尊贵的男子那里,他还保证一定会让她们过得好。 所有的姐妹都高兴得要疯了,她们雀跃著,等待著,迫不及待地想要进太子府,所以她们派了一个代表过来和江照莹谈谈。 如果江照莹是个好相处的,心善的,那她们便再没有什么后顾之忧了。 “照莹,你当真什么都不知道吗?” 李常如笑问著江照莹,虽然太子殿下一再交代不要和她说什么,但李常如还是忍不住想要问江照莹。 她那般聪慧,应该知道太子殿下对她有意。 江照莹心头一颤,对上李常如那双笑意满满的眼晴时,一时间竟不知道如何答话。 “你真不知道太子殿下的心意?” …… 江照莹手中的杯盏轻轻一颤,有水泼落出来,李常如轻轻嘆了一口气。 “太子殿下这般筹谋,最后是为了什么?照莹,你不能让殿下一个人努力。” …… 时间一下子静謐。 江照莹安安静静的看著李常如,当心头那滔天大波一下子翻涌上来的时候,她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太子殿下找过我。” 李常如索性和盘托出。 “他说除了爱和子嗣,其它的他都可以给我们,我们想要自由自在的活著,想要被人护著,想要让人尊著敬著,这些他都可以给我们。” “照莹。” 李常如握住江照莹的手,眼里闪著泪光。 “我打小就喜欢太子殿下的字,求了好多次都求不到,小院这三个字一定是太子殿下写的,我想殿下一定很喜欢你吧,不然怎么会暗中做那么多的动作,要把我们接进太子府,他要顶著多大的压力,要承受多少的重量,我们心里都清楚,但我们也想衝出这个桎梏,也想过些自由的日子,同时也想帮你和太子殿下,所以我们愿意,不管在这个过程里出现了什么危险,我们都愿意。” “殿下,他也不容易的。” 最后那句话像一把箭狠狠刺进江照莹的心里,她有些慌乱的抽回自己的手,站了起来,往前慢慢走著。 李常如的话如当头一棒,令她醍醐灌顶。 母亲希望她们过得恣意,过得自在,想要什么就努力去得到什么。 可。 到头来,她还是畏首畏尾了。 她担心自己和离之身给太子殿下带来不利的影响,也担心因著这样让天下百姓詬病。 转身。 她朝著李常如深深施了一礼。 “倒是我拘束了自己,常如,我这就去见太子殿下。” “好。” 李常如笑了起来,笑得十分的阳光,十分灿烂。 江府分別之后。 李常如的丫鬟推著她往马车走去,笑著与她说道。 “小姐好久没有笑得这么开心,这么轻鬆了。” “恩。” 李常如点头,转头看著江照莹远去的马车,眼中有一丝希翼。 其实。 江照莹在大理寺的表现她全程都看到了,她心里是佩服江照莹的,也是喜欢她的,想著以后和她在一起生活,应该是很不错的吧。 “给小姐妹们去信,约她们在玉楼见面。” “是。” 丫鬟笑著应下,隨后和下人一起把李常如搬上了马车。 江照莹坐在马车里。 看著膝头上给太子殿下准备的腰带发怔。 这是她没事的时候亲手绣的,一直藏著掖著没有告诉大家,也不知道殿下会不会喜欢。 到了太子府门口。 抬头看著那几个字的时候,江照莹才发现自己的心跳的厉害。 “江小姐。” 侍卫上前施礼,请她进去。 江照莹拖曳著长裙,一步一步上台阶,慢慢行走在太子府时,她抬眸细细看著这儿的一一草。 “殿下在璞舍,江小姐您这边请。” 明姑姑领著宫婢迎了上来,她的脸上笑容明媚,態度温和,身后的宫婢更是恭敬有加。 第128章 再抱一会 “好,有劳你们。” 江照莹眉眼染笑,与她们也十分有礼,明姑姑看著江照莹温雅大方的举止,心中更是欢喜,转头朝著一位宫婢使了个眼色,宫婢立即停下转身,悄无声息地朝著厨房的方向奔去。 她得去告诉大家,江小姐来了,赶紧做些好吃的东西出来,卯足了劲表现。 到了璞舍。 明姑姑把厢房门轻轻推开,抬手请著江照莹,江照莹握著手中的盒子,提起长裙,慢慢地朝著里头走了进去。 身后有风如浪般拂过院子,瓣摇曳著涌向窗子,落在了那修长的身影上。 转头。 太子看到了盈盈而来的江照莹。 “见过殿下。” 江照莹屈膝,太子疾步上前一把將她扶了起来,触到她手腕的剎那间,哪怕是隔著衣裳,也觉得一片炙热钻进了他的指腹里。 “孤说过,私底下不必这般多礼的,过来坐。” 眼神一落,便看到她手里的盒子。 “这是什么?” 江照莹浅浅一笑,將盒子递到他的面前。 “閒来无事的时候,绣了一条腰带,想著过来就顺便一起给你。” 太子听著眉眼微微一颤,伸手接过,与她一起落座后便把盒子打开,轻抚著这条精致又华贵的腰带时,太子看向她的手。 “可有伤著手?” 青葱般漂亮的小手,执著针线,一点一点绵绵密密,一不小心就会伤到手。 江照莹张开自己的双手呈在太子的面前,笑道。 “自是不会的,我的绣工很好,殿下放心。” “还给谁绣了?” 太子强忍著想要去握住她那双漂亮小手的衝动,问起这句话的时候,嗓音都有些隱隱颤动。 “没有,太忙了,没有太多的閒功夫。” 唇边笑意闪过,太子看著江照莹,那双平时犀利冰冷的眼眸里此刻染著让人迷醉的温度。 “过来是为了文家的卷宗?” 这件事情当年十分的轰动,也一直都是朝中的忌讳,想要重新翻出来,需要做很多的准备,否则弄不好这盘棋就全输。 “不是。” 江照莹轻轻摇头,扬起卷长的睫,美目亮晶晶地落在太子殿下的身上。 “方才与李小姐见了一面,聊了很多。” …… 太子心头微紧,赶紧看向江照莹,隨后垂眸苦涩道。 “並没有別的意思,你不要误会,孤没有要算计你的意思。” 从他喜欢上江照莹的那一刻开始,每一天每一时每一刻他都在克制,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今日一见到她,便变得衝动不已。 “殿下,李小姐说我不应该让你一个人努力。” 这位李小姐当真是有胆识的,也比他们坦荡大胆,当时与她商量的时候,她就说让他大胆地讲出来,说不定江照莹愿意一起努力。 “我觉得她说的是对的。” 太子愣住,怔怔地看著面前的女孩,眼里有一丝什么在闪动。 “殿下,你当真不怕吗?” “怕什么?” 太子握住江照莹的手,紧紧握著,炙热涌进身体里的时候,他的嗓音都沉了一些。 “不论是皇位,还是太子妃,於孤而言没有一样是简单的,照莹,孤的確是心悦於你,也只想与你在一起。” “孤知道你有许多的顾虑,但成过亲又如何?在孤的眼里你就是最好的姑娘,若你愿意衝破这层桎梏,孤一定会布置好一切,將你迎进东宫。” “殿下。” 江照莹仰头,看著太子。 “我愿意的,你这般好,我怎会不愿意。” “既然愿意,为什么山神让你我结为夫妻的时候,你又拒绝?” 知道他一直在计较这些事情,但没想到他竟记到了现在,垂眸浅笑的时候,江照莹与他轻声道。 “当时我还未和离,你又是太子殿下,牵一髮动全身,我怎敢轻易答应。” 太子看著她眼中的无奈,轻轻嘆了一声,伸出手。 “孤可以牵你的手出去走走吗?” 江照莹听著他那低沉又带著一丝曖昧的话,脸蛋腾地泛起了红润,滚烫间,她温婉著眉眼伸出自己的手。 太子紧紧握上,肌肤相触的剎那间,明明只是一小团的炙热,却一下子无限放大蔓延全身。 莫名的。 两个人的心情都紧张到了极点,隱隱的还有一丝颤抖。 这是一种让人极难控制的情愫,太子也是第一次拥有这种奇妙,他实在是惊讶於人怎么会这般。 “走。” 听著他低沉的嗓音,江照莹仰头看了他一眼。 四眸相触,痴痴缠缠。 “好。” 江照莹握紧他的手,两个人一起转身出了厢房门。 园子里有宫人在忙忙碌碌,將一些新的搬了进来,旧撤下。 见到她们。 齐齐无声施礼,隨后又忙自己的,一句话不说,一点声不发。 “玥明王已经提亲了。” “恩。”太子点头“孤的人选也不错,个个都是心地善良温驯贤良的姑娘。” 正说著。 远远的,看到好些朝臣被沈琉光引著往书房匆忙走。 “殿下可是要忙了?” 太子长睫轻眨,他的確是召了一些人过来,明天上朝,他就要把那些小姐的名单全都呈上去。 如果没有意外,明天的朝堂肯定会吵得翻天。 他要做的便是把这场爆炸压到最低,所以他今天得让这些臣子死心塌地地支持这件事情,一方面,他会解释,一方面也会强压他们不得不同意。 “那我先走。” 江照莹轻声说著,太子却是紧紧捏著她的手,俯身將她拥进怀里。 “无妨,让他们先等著。” 江照莹听著直摇头,耽误正事不说,还让那些老臣子等著,待他们知道是自己,搞不好以后得给自己脸色看。 “再呆一会儿。” 太子闻著她发间的清香,垂眸轻语。 他们才表明心跡,这就要分开,太子突然间发现他是一点也不愿意。 微微抬眸。 江照莹轻轻地拍著太子殿下的背,眉眼里都是温柔。 “快去忙吧,待你忙完,到江府来找我就好。” “恩。” 太子有些不情愿地应著,好一会儿才放开江照莹。 “那你把腰带给孤换上。” 这样在忙的时候,就好像她陪在身边一样,想必那种感觉是不一样的吧? “好,依你。” 江照莹笑著应下,隨后明姑姑便把腰带端了出来,江照莹亲手替他换上,环绕著他的腰身时,江照莹发现太子虽然看著瘦,但身上却十分的健壮,身子倒是康健得很。 太子垂眸,深睨著江照莹。 “虽然不应该要你侍候,但孤却十分喜欢。” “无妨,这些都是应该的。” 江照莹仰头浅浅笑著,太子眼里的旖旎一下子化开,若再呆下去,他当真有些控制不住,遂转头有些烦燥的与明姑姑道。 “送江小姐出府,今天的事情你知道怎么做。” 明姑姑笑著施礼。 “殿下,奴婢什么都没有看见,江小姐,奴婢送您出府。” 第129章 筹谋 “好。” 江照莹笑著应下,又转头看向俊脸上写著不舍两个大字的殿下,笑著说道。 “我还得多谢殿下给我写小院呢,李小姐特別喜欢你的字,到时候你可以多赠两幅墨宝给她。” “知道了。” 说完又看向江照莹,担心她会因为那些小姐心生不满或者是有些不舒服,结果她的眉眼里都是笑意,都是理解,也都是宽容。 见她转身。 太子伸手拽住了她,蹙眉问她。 “孤提了上十个人选,你没有一点不高兴吗?” “没有呀。” 江照莹俏生生的应著,伸手握住太子殿下的手,上前一步仰头看他。 “我知道你的打算是什么,也知道那些小姐都非常乐意进太子府,我感激都来不及怎么会不高兴,殿下,你不知道……你的提议於她们而言,至少有的小姐而言那等於新生。” 並不是每一位有缺陷的小姐都会受到家人的惋惜爱护,也並不是每一位小姐都能在那场痛苦里一直煎熬下去。 太子无疑是她们人生里的光,是她们人生里的救赎,也是她们人生里最大的尊严。 “恩。” 太子眉眼染著温和,轻轻点头,隨后明姑姑恭敬上前送著江照莹出了璞舍。 到前院的时候。 一位小宫婢已经等在那里,手里提著四五盒东西,见她们过来,迎上前施礼。 “江小姐,这是大厨们做的糕点,说要送给您。” “那太好了。” 江照莹抬手,舒云急忙把准备好的福袋递了上去。 “替我多谢他们,明姑姑,不必送了,我先走了。” 上了马车之后。 江照莹將两盒糕点留下。 “这个给你们吃,另外的让李小姐她们尝尝。” “李小姐,她不是回去了吗?要奴婢送过去吗?” 舒云一边收拾一边问著,江照莹笑著摇头。 “她们一定在不远处等著我,你等著看吧。” 果然。 在路过玉楼的时候,就有人迎了上来,一番言语,江照莹和舒云舒雨便一起上了三楼的雅间。 门敞开著,一抬眸,琳琅满目,环肥燕瘦,全都是各种各样的小姐。 许是李小姐提前与她们说过江照莹的为人,所以她们在看到江照莹的时候,也没有觉得自惭形秽,反而一个个坦坦荡荡的瞧著她,眼中带著一丝期待与笑意。 “进来坐,我与你介绍。” 李小姐自己推著轮椅上前,然后一个一个与江照莹介绍,一一施礼之后,江照莹亦是一个一个瞧过她们。 不知道为什么。 这明明很友善的眼神,却让她们生出一丝紧张,就好像当家主母在瞧小妾们的威严似的。 小姐们一时间儘量坐直、站直,有的甚至捏紧了手里的帕子,脸色微微发白。 “太子殿下让我带了这些糕点出来,你们都尝尝,看合不合口味。” 这话让所有人都轻轻鬆了一口气,这是在告诉她们,江照莹同意,太子殿下也同意,说是让她们尝口味,但也是在暗示她们以后进府了,喜不喜欢府里的东西。 於是。 小姐们急忙迎了上去。 舒云和舒雨让小二帮忙把糕点一样一样的摆好,隨后玉楼又上了上等的好茶,大家坐著吃了起来。 “洛小姐没有过来吗?” 洛尚书的女儿虽然已经十八,但是智力只有七岁,想要出门恐怕也是不易。 “我们去请过,但是……” 崔小姐眼中有一丝淡淡的惋惜,说完这句便看向江照莹,似乎还想要说什么,又觉得过於唐突。 “崔姐姐直说便是。” 因著江家和崔家现在关係密切,又因为崔鹤寻,所以江照莹和崔小姐倒也不疏离。 “之念,就是洛尚书的小女儿,她如今智力只有七岁,在洛府过得十分艰难,被谁欺负了都说不圆乎,所以我们觉得她在洛府的日子过得十分艰难,想要带她出来玩玩,可是洛府又不同意,我们在想,她是不是被欺负得狠了,洛府不让她见人。” 第130章 心中的担忧 说完。 大家便齐齐看向江照莹,眼里有丝小心翼翼的希翼。 她们都知道自己身有缺陷,也知道自己应该被关在深闺,不要出来见人,更不要出来丟人。 可是。 她们也想好好活著,也不甘心这样活著。 “你们之前见到她,是什么样子的?” 江照莹眼里亦有一丝担忧,抬眸问著她们,小姐们见她接了话,急忙围上前道。 “见过四五次吧,是一个很可爱的小姑娘,虽然只有七岁的智力,穿的也很普通,但是她的奶娘將她收拾得乾乾净净,也將她教得十分有礼貌,真的很可爱的。” 李常如甚至把洛之念的画像展开,拉著江照莹的手轻声道。 “你看,她真的很美,什么都好,唯独就是脑子跟不上。” 要不是这样。 洛家一定会出一个风华绝代的美人。 “当真生得极好。” 江照莹看著她那双灵动的眼睛,亦有一丝好感生出,虽然亭亭玉立,但因著一直是七岁的脑子,所以看起来特別的乾净,也特別的可爱。 “照莹,你可有办法?” “是啊,江小姐,我们真的很想见她一面。” 江照莹转头看向崔綰綰,她握著一串佛珠静静地坐在软榻上,大家说话的时候,她就在转佛珠,身形清冷得像是周围的一切都与她无关似的,可江照莹的视线望过去的时候,她便抬眸迎上,点头道。 “我也想见见她的,她上次跟我说喜欢我的佛珠,我都准备好要送她一条了。” 既然崔家姐姐说想见,那肯定是要见的,江照莹便也不再犹豫,点头道。 “好,我去带她出来。” 李常如带著大家朝著江照莹款款施了一礼。 “那便多谢你了,我们想过很多种见面的情形,唯独没有想会这样的和睦,这样的温馨。” 江照莹浅浅一笑。 “这是人之常情,我先去洛府,大家等著我,无论如何,我今天都会把洛小姐带出来的。” “好,不论等到什么时候,我们都等你。” 小姐们眼中有一丝坚毅闪过,李常如推著轮椅上前。 “要我跟你一起去吗?我虽然在轮椅上,但也不是废物。” “不用,我一个人就够了。” 江照莹拍了拍她的肩膀,隨后转身离开,出了玉楼,转身抬头便看到七八颗脑袋都挤在窗户上看著她,朝著她挥手。 “小姐。” 舒云舒雨侍候著江照莹上马车,片刻后,江照莹便坐在马车上闭眸沉思起来。 洛府。 她当真不是很熟悉。 “小姐当真有把握吗?” 这毕竟是別人府里的事情,她一个陌生的外人当真不好插手,也很冒失,別到时候帖子递进去被人扔出来。 “先看看吧。” 江照莹將太子殿下的玉扳指从脖子的贴身处拿了出来,隨后掀起帘子慢慢地观察著这一路的风、水、人、景各种。 一直到洛府的门口,江照莹下了马车之后,便定定地站在洛府的门口仔细看了起来。 “二姨娘,三小姐,四小姐,慢著些。” 一辆宽大的马车缓缓停在了门口,门房见著急忙迎上前,隨后下人热络又恭敬的上前把马车里的主子一个一个地迎了下来。 江照莹转头看了过去,便看到一位衣著打扮都十分华贵,且穿著大红顏色的美丽妇人,领著两位小姐有说有笑地下了马车。 第131章 这也太巧了 “这个姨娘好大的排场啊,穿著华贵的大红色招摇不说,身边还跟著这么多的丫鬟婆子,门房也对她恭敬有加,看得出来是个很得宠的。” 舒云毫不客气地轻语著,转头看向江照莹的时候,几人眼里的担忧就越发的明显了。 这洛府。 恐怕不是主母做主,而是这位得宠的二姨娘在把控。 远处。 一道紫影掠过,眨眼就到了眼前。 “小姐。” 紫影將一份东西呈到了江照莹的面前。 “这是从太子府拿的。” 江照莹说了一声多谢,然后仔细看了起来,不到半刻钟,洛府的大概布局和人员分布她已非常清楚,看完之后,她把东西交还给紫影,上前一步在他的耳边轻声说著什么,紫影道了一声是便转身迅速消失。 “这位二姨娘是洛老夫人的亲侄女,也是她一手养大的。” 怪不得! 连带著她生的两个女儿也打扮得极为奢华,都不像是庶出的小姐。 “而且这两位小姐加一位少爷全都记到了洛夫人的名下,但养却是这位二姨娘在养,平时的教导也有老夫人在过问。” …… 这洛府做事做得真绝,好处全让这二房给占了,那大房呢? “洛夫人当年也是很出名的才女,起先倒是过得很不错,府里也被她打理得井井有条,但自从这位二姨娘上位,她就淡出视线了,眼下身体也不好,一直深养著,洛大少爷如今在外任职,洛小姐又摔伤脑袋,我看这些事情恐怕与那二房脱不了干係。” 只要洛之念正常,依著她那美丽的模样,肯定会把二房的三小姐、四小姐压得死死的,洛家的大少爷若是不外出就任,那这位洛家的小少爷也一样没有出头之日。 “小姐,咱们用什么法子进去呢?” “你把帖子递进去,就说钦天监之女路过洛府,觉得府上有些问题,应该会影响主位的康健,所以想进来看一看。” “是。” 舒雨拿著帖子便朝著洛府走去,不一会儿,门打开小廝进去稟报,可等了差不多半个时辰也没有人开门。 “小姐,这家人可不好相处。” 若不是因为洛二小姐,她家小姐是断不会等这么久的。 江照莹眼里有丝阴沉,轻轻点头。 “再等半刻钟吧。” 就算是为了洛之念,她也不会过於卑微,明著不行,那就只能来暗的了,软的不行,那就只能来硬的。 风轻轻的起著,一下一下抚著她白皙的脸蛋,江照莹眼里的冷意渐渐浓郁,时辰一点一点过去,江照莹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的转身朝著马车走去。 上了马车之后,江照莹展了帘子,与舒雨道。 “也是我们多管閒事,如今看来也没有帮他们的必要,这洛府今日必有白事,走吧。” 声音不大不小,但门口的小廝却是听得清清楚楚。 听著这些话,小廝们眼里满是不屑,甚至还朝著江照莹的马车冷哼了一声,回去稟报的时候,程二姨娘正在侍候老夫人用药,听著这话,程二姨娘眼中怒火四起,冷声道。 “哪来的骗子?钦天监就了不起?与我们府上又没什么关係信他做什么?咱们洛府这些年顺风顺水的不知道多好,信她作甚?” “不错,小小年纪就作妖行骗,待朗儿回来將此事告知於他。” 洛老夫人口中的郎儿,就是洛尚书洛星朗,平白无故的咒他们府上会有死人,这件事情不会就这么算了的。 明天上朝一定要把江监正堵著,好好把这件事情说道说道。 “老爷。” 外面传来丫鬟们的声音,洛尚书嗓音含著威严,恩了一声进了老夫人的厢房,二姨娘待到他进来才放下药碗盈盈施礼,娇声道。 “老爷,您回来了。” 说著上前扶著洛尚书坐下,隨后又奉上香茶。 “老爷,喝点水,润润喉。” “好。” 洛尚书接过热茶,握著程二姨娘的手。 “这些年辛苦你打理家务,也不必什么都亲力亲为的,不然养著她们做什么。” 程二姨娘听著眉眼含笑,脸蛋泛红,眉眼里都是幸福的笑意,轻声道。 “母亲和您我自是要亲自侍候的,其它的事情,是让她们做呢。” “真是个好孩子。”洛老夫人看著他们感情甚好的模样,那带著冷戾的眉眼都温和了起来“我就说芷儿才是最適合你的,只是当时形势所逼没了办法,只能委屈她做小,说起来啊,咱们也当真是对不住她的。” 程二姨娘听著便红了眼眶,颤著长睫上前扑进洛老夫人的怀里。 “母亲说这些做什么,只要能和老爷在一起,我怎样都不觉得委屈,如今这样挺好的,大家都很好,何必在乎那个名份,我觉得很好,母亲、老爷,以后莫再提这件事情了,只要母亲和老爷身子康健,青云直上,我就是再辛苦都值得。” “恩,快起来。” 洛尚书眼底闪过一丝感动,上前把程二姨娘拉了起来,二姨娘笑著捶了洛尚书的胸膛一下,两人眉眼里都是情丝。 “你们刚才在说谁?” 听得洛尚书问起,老夫人便把方才的事情说与他听,洛尚书听了之后微微一愣。 钦天监最近很得皇上的心,而且在民间的声望也非常的好。 “真是钦天监之女江照莹?” 老百姓如今私底下称江照莹为神女,甚至同僚有人想给她递帖子请她去看家宅,不过这些事情都被江监正给拦了下来。 “应该没有看错,妾身回府的时候,正好看到她站在门口贼眉鼠眼的打量著咱们洛府。” 说完。 程二姨娘眼里闪过一丝心虚,出门的时候她穿的是大红色的华服,这会子回来侍候老夫人可又换上了净雅的衣裳,与先前的孤傲得意可完全不是一样的。 洛尚书的神情一下子凝重起来。 来回踱步间。 他变得有些犹豫,这可是钦天监之女,这可是江照莹,皇上可是亲口说过要把钦天监交给她打理的。 这个女子可不是寻常女子,不能拿一般的眼神看待。 “她现在人在哪?” “老爷,她去了茶楼听书。” 下人恭敬回话,洛尚书沉著脸坐下,程二姨娘上前蹙眉道。 “老爷何必为了那种人心烦,可能是我这样的人入不了她的眼,回来的时候,她看都没看我一眼。” 说著程二姨娘便扁著嘴看向洛尚书,要是以前,洛尚书必定生气,而且会帮著她教训。 可是。 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洛尚书只是沉著脸坐在那里,一动不动,似乎在思考什么。 “不好了,老夫人、老爷。” 下人在门口扑通一声跪下,嗓音急灼,惊得洛尚书蹭地站了起来。 “四老爷……四老爷……” 洛老夫人一听著是自己心爱的小儿子,一下子坐了起来,惊恐地颤声喊道。 “会不会说话?规矩都学到哪去了?再说不圆乎,拉出去打死。” “老夫人,四老爷出意外了,出意外了呀。” “什么意外?” 洛尚书冲向门口,因著到了冬天,也快要过年了,洛四老爷常年在外任官,四五年没有回来了,老夫人思念小儿子都生病了,所以想著便让他们一家大小举家回来好好过个年。 眼看著今天就要见面,怎么可能就出意外? 而且算时辰。 这个时候应该是差不多进了城门,往洛府赶了。 “四老爷在城门外遇到了一帮乞丐,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有乞丐一棍敲在四老爷的头上,四老爷就这么……” “四儿。” 洛夫人猛的悽厉哭喊,隨后砰的一声倒在了床上。 “母亲,母亲。” 洛尚书和程二姨娘慌忙扑了上去,隨后洛尚书又转头怒道。 “去叫府医过来看顾老夫人,来人啊,跟我一起去城门外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 衝到前院的时候。 洛尚书猛地又止住了脚步,转头看向身后的这座府邸。 脸色诡异之间,江照莹的话不断地在他的脑海里盘旋,她说今日之內洛府就会有白事,结果真的有白事。 所以她根本没有乱说。 “管家。” 洛尚书转头,管家慌忙上前。 “你去城门外查事情的真偽,若是四老爷还有救,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救人,如果真死了,就把人带回来,把四老爷一家全都迎回来再说。” “老爷,您不去吗?” 管家大概猜到了洛尚书要做什么,但还是问了一句,如果老爷亲自去,四夫人她们也许会好过一点。 “我去见江小姐,你跟四弟妹他们解释一下。” “是,老奴知道怎么说的,老爷,您快去吧。” “老爷,妾隨您一起去。” 程二姨娘追了上来,她倒要看看这个江照莹还有什么手段,洛尚书本想拒绝,可想了想,沉著脸点头。 隨后。 府里忙做了一团,暗中准备白事要用的东西,如果四老爷真的出了意外,那就马上拿出来用,如果没有,就赶紧收起来,不然到时候慌做一团。 管家带著人快马赶出城,洛尚书、程二姨娘则去了茶楼直接寻到了雅间里的江照莹。 彼时。 江照莹正在和周若谷一边喝著茶一边听著书,面前有剥了皮的水果,看得出来她听得很是愜意。 周若谷自进宫后还是第一次出宫,这段时间在宫里兴风作浪,皇上都一直护著,任谁见著她都要礼让三分,让她这妖妃的形象是一升再升。 她也对眼前的局势非常满意,靠在软垫上的时候,她托著脸蛋笑意盈盈地看著楼下的百姓不断鼓掌喝彩。 对於洛尚书的到来,她是看都不看一眼的。 洛尚书也顾不得计较这些,眼神一下子就落到了她脖颈上的玉扳指上,隨后脸色狠狠一变。 他知道事情有些糟糕了。 这个江照莹不止是钦天监的女儿,还是通晓测算之术的民间神女,更是太子殿下亲自赐了玉扳指的人。 二姨娘得罪了人,却不自知。 “见过洛大人,这是我的好姐妹,我们正在这里小聚。” 江照莹起身,带著丫鬟们不卑不亢地施礼,洛尚书走到主位上坐下,沉著脸好一会儿才开口。 “今日是我府上冒犯,对不住了。” 说著。 洛尚书起身朝著江照莹深深地施了一礼,程二姨娘见状急忙上前要扶起他,蹙眉道。 “老爷,您怎么跟她施礼呀,她一个晚辈有什么资格受你这一礼,再说了,咱们跟她又不熟,她还诅咒咱们呢。” “你闭嘴。” 洛尚书狠狠瞪了程二姨娘一眼,担著她的胳膊拖她上前。 “给江小姐道歉。” 程二姨娘怔怔地站著,像是被淋了一头冷水似的,茫然、委屈、愤怒地看著洛尚书。 这些年。 洛尚书对她一直都很好,宠爱得紧,她日子也过得好。 可是。 为了这么一个小女子,他要自己赔礼道歉? 眼泪簌簌地掉了下来,程二姨娘便又要像以往那样委屈叫冤,可是这一次不知道怎么回事,洛尚书眼神越发的阴冷,甚至还带了一丝杀气。 程二姨娘心中慌乱,扑通一声不甘地跪在了江照莹的面前。 “是妾拦了江小姐,对不住了,请江小姐大人大量,原谅了妾。” 说著程二姨娘又挑眉急道。 “因著母亲身子不大好,而且正是喝药的时间,喝完药又要小睡一下,所以妾才拦了你。” 程二姨娘解释完便偷偷看向洛尚书,原本以为他的脸色会好转,却发现他的脸色却是越来越沉。 江照莹垂眸,轻抚著杯盏。 “按著我测算出来的时辰,我进府,告知你们此事,你们再派人营救,四老爷是有活命的机会的。” 洛尚书狠狠一震,隨后看向程二姨娘,心里把时辰算了一遍。 惊恐间。 洛尚书发现这时辰竟是算得一丝不差,契合得刚刚好,如果他们得了信,去往城外,刚好可以救人。 所以。 是程二姨娘拦在前面不让江照莹进府,这才耽误了四弟,是她害死了四弟。 “二姨娘这会穿的倒是素雅,先前在府门口,您一身大红色,眉眼尽显春风得意,与现在的小鸟依人可完全不是一个模样。” 这话让程二姨娘额头上的冷汗都大滴大滴坠落,洛尚书也是愣了愣,之前他就听人说过她在外面穿大红色,但是他不信,他觉得一定是对方认错了人,可眼下看来,是真的。 眼神冰冷。 洛尚书看向程二姨娘现在的衣裳,这衣裳料子是最好的,但顏色却是以素净简雅为主,她平时在自己的面前,除了关起门会换上华贵的衣裳与自己前月下,其他时间都是这样。 还有一点。 红色她是绝对不会穿的。 可她在府里是不穿,却在外面招摇啊。 “江小姐,还请移步洛府说话。” 洛尚书脑子有些乱,且在这里也不是说话的地方,於是上前客气邀请,江照莹看了一眼说书先生,讲得正是精彩处呢。 “江小姐若是喜欢,忙完之后,我包下场子,再请糕点师做最好的糕点,请江小姐听个尽兴。” 目的已经达到,江照莹也不矫情,於是起身与洛尚书一起离开。 这一次。 相对於程二姨娘先前的不屑,洛尚书却是小心翼翼,一直到进了洛府,进了老夫人的院子,大家都是小心翼翼的。 洛老夫人心中哀痛,又心有不甘,却在看向江照莹那美丽又端庄的模样时,狠狠怔住。 在她的印象里。 贵家小姐无一不是规矩木訥的,可眼前这位江小姐却不一样,她很灵动,甚至给人一种庄严的感觉。 “这是家母,因著家中出事,母亲身子又不大好,所以……” 洛尚书客气地解释,江照莹领著丫鬟上前规矩施礼,隨后看向洛老夫人。 “是一位福气深厚的老夫人,只可惜……” 前半句老夫人十分的满意,后面两个字却让老夫人猛地抬起了头,忍不住问道。 “可惜什么?” 眼神凌厉间,她又急忙加了一句。 “你只管说,老婆子不会怪罪。” 江照莹这才点头。 “可惜身边谗言太多,小人太多,所以才造就了今日。” 说完。 江照莹转身与洛尚书施了一礼。 “既然进了府,就该去拜访洛夫人的,不知夫人方便见人吗?” 程二姨娘今日一直被打压,心头就万分不爽,又见洛尚书对她礼遇万分,更是烦躁,於是急忙拦下道。 “大夫人身体也不是很好,怕过了病气,还是不要见了吧,江小姐有什么事情,与妾说便好。” “二姨娘可以做主?” 江照莹眼露疑惑,二姨娘点头道。 “是的,府中中馈都是妾做主。” 江照莹眼露疑惑看向老夫人。 “正室夫人尚在,为何府中却是姨娘做主?” 洛老夫人听得出来这话里的意思,一时间有些尷尬,咳嗽了几声解释道。 “阿浓身子不好,所以一直是交给芷儿打理的。” “老夫人身子不好,正室夫人身子也不好,府中该管事的身子都不好,这倒是有些意思。” 这话像一道惊雷一下子劈进了所有人的心中,让洛老夫人狠狠一惊。 这府中的一切原本是由她和洛夫人掌控,但是她们身子都不好,这才落到了程二姨娘的手中。 这…… 程二姨娘眼睫狠狠颤抖,看向江照莹的时候,眼底有丝寒芒闪过,这个小贱人实在是太多话,也太多嘴了。 “我想去看看洛夫人和洛小姐,不知道方便吗?” “江小姐如何想见她们?”洛尚书有丝疑惑“內子身子不好,女儿也不康健,实在是……” “是啊。”江照莹似笑非笑地看著洛尚书“洛夫人身子不好不能理事,嫡女出事,嫡子远在他乡,所有的威胁都不成威胁呢。” 这话又直刺程二姨娘,听得在外头候著的洛三小姐、洛四小姐心头直颤,洛三小姐实在是忍不住衝出来指著江照莹骂道。 “你字字句句都在刺我的母亲,你这是什么意思?是谁让你们来对付我们的?我们和你似乎也没有什么冤讎吧?” 江照莹抬了抬眸,看向洛三小姐,笑了笑。 “母亲?” 程二姨娘和洛三、四小姐一下子脸色大变,她们在私底下是叫母亲的,但是明面上叫的还是姨母。 平日里。 她们在老夫人和洛尚书面前表现得极好,不止乖巧还心地善良,谁知道今天被江照莹三言两语就给破了。 “带江小姐去见大夫人和二小姐。” 洛尚书沉著脸转头吩咐,有嬤嬤上前引著她们转身离开。 “真是不知所谓,以为隨便几句话就能挑拨我们与祖母和父亲的关係,这个人一定是受人所託,故意的。” 洛三小姐说著委屈地走到洛老夫人的身边,挽著她的胳膊娇声道。 “祖母,这人看著就很奇怪,神神叨叨的,您可千万要小心。” “我知道。” 洛老夫人不再像以前那样一口一个心肝儿宝贝儿地搂在怀里,只是淡淡的应著,顺势也把手从她们的胳膊里抽了出来。 洛四小姐静静地站在一旁,看著这一幕一幕,脸色渐渐煞白起来。 她看出来了。 这个江照莹怕是来找她们麻烦的。 不但一针见血地指出问题所在,也能让祖母和父亲想到这中间最大的得益者是哪一位。 长指紧紧攥著。 平日里。 她就警告姨娘和姐姐,一定要对母亲和大哥、二姐尊敬,也不要背地里做太多的事情,终有一日是会被挖出来的。 转头。 她轻声吩咐。 “母亲到时间喝药了,你快些去侍候。” 身边的丫鬟自然懂这话里的意思,急忙转身出去,抄小路衝进了洛夫人的院子。 待到江照莹被引进洛夫人的院子时,她已经喝了药,眼下有些犯困。 听著钦天监之女想要见自己和之念的时候,一时间惊讶得不行,在这府里,一年三百多天,可从来没有人说要见她们的。 反倒是洛之念,被奶娘牵著过来的时候,倒是十分的高兴,踏进门口就蹦跳著喊道。 “母亲,母亲。” 喊著她又转头看江照莹,眼里都是惊艷和好奇。 “你好美哦,姐姐,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江照莹,专门过来看看你的母亲和你。” 说著。 江照莹从怀里拿出一串佛珠。 “这是崔姐姐托我给你的,还有李姐姐,左姐姐都在担心你,所以她们让我过来看看你。” “呀。” 看到熟悉的佛珠,洛之念高兴的扑了过来接过,隨后一把搂住江照莹,脸蛋贴著江照莹的脸蛋笑道。 “谢谢江姐姐,崔姐姐早先就答应送给我的啦。” 说著。 她拉著江照莹进了房,药味夹杂著檀香的味道,有些不太好闻,而洛夫人喝了药眼下已经昏昏欲睡。 江照莹转头看向周若谷。 “若谷,到你了。” 第132章 永远不会原谅你 “到什么?什么到?” 洛之念听到江照莹的话,笑眯眯的小脸蛋闪过一丝疑惑,但却没有一丝怀疑。 在第一眼看到江照莹的时候,她就发现这位姐姐身上泛著淡淡的金光,像极了……像极了寺里的大菩萨,所以她一眼就喜欢上这个姐姐了。 江照莹拉著洛之念的手,耐心的与她道。 “这位姐姐是个大夫,我请她来给你母亲看病。” “可是府里也有大夫呀。” 而且一直都是府里的大夫看的。 “二姨娘说不能看了这个大夫,又看那个大夫,得看一个大夫。” 江照莹听著心里暗暗嘆了一声,將洛之念拉到床边,指著昏睡过去的洛夫人轻声问她。 “那你觉得那个大夫医术好吗?你的母亲可好了?別人一喝药就好起来了,可是她一喝药就睡著了,你觉得这对吗?” 洛之念大眼睛一眨,仔细地想了想,很坚定地摇头。 “不对,这样不对,应该喝著喝著就好了,我就是这样的,我生病了,喝几天药,就好啦。” “对呀,所以你的姐姐们都觉得这样是不对的,才让我带了一个大夫过来帮你母亲重新看病。” 听著江照莹的细心解释,洛之念笑著挽起江照莹的胳膊,小脸蛋磕在她的肩膀上。 “江姐姐真好,我喜欢江姐姐。” “照莹。” 周若谷抬眸。 “我给她下两针。” 说完。 她看了一眼洛之念,江照莹笑著与洛之念解释。 “周姐姐说你母亲吃的药有问题,我们现在要想办法让她醒过来,一会你不管看到什么都不要尖叫,不要害怕,我们一定会帮你们的,好吗?” “恩。” 洛之念重重点头,眨著大眼睛道。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二姨娘有的时候也这样说的。” “她为什么要这样说?” 江照莹蹙眉。 洛之念顿时比画起来。 “她拿著枕头盖在母亲的脸上,然后重重压著,说母亲一个人躺著太无聊了,要跟母亲玩游戏呢。” 江照莹和周若谷的脸色陡地阴沉起来,这个二姨娘还真是胆大,竟然当著洛之念的事情都敢做这样的事情。 “她玩了多少次这样的游戏?” 江照莹从怀里摸了一两颗递给她,洛之念立即张开嘴,江照莹把剥开放进她的嘴里,洛之念露出满足的神情,摇头晃脑地窝进椅子里,甩著双腿道。 “玩过好多次呢,有时候是枕头压著母亲的脸,有时候是拿针扎母亲的腿,有时候把她放在冷水里……她说要让母亲享受享受,我也不知道有什么好享受的,可是她说母亲喜欢。” “都是你母亲睡著的时候?” “对呀。” 洛之念一边应,一边伸出手,眨著大眼睛道。 “姐姐,还有吗?” “没了,一会带你出去买,崔姐姐她们都在外面等你呢。” 江照莹发现,只要一提到崔姐姐,洛之念就会变得特別的乖巧,特別的安静,她点了点头,然后端起水慢慢喝著,又抬头看向周若谷。 “周姐姐,我母亲能好吗?” 周若谷正在给洛夫人下银针,一会儿之后,又餵了一粒药丸用水送了进去。 “快醒了。” 大约过了一刻钟的时间,洛夫人长睫轻颤,慢慢地睁开了双眼,洛之念扑到床边,搂著洛夫人脸贴著她的脸。 “母亲,母亲醒了吗?母亲,我好想你呀。” 洛夫人听著女儿娇憨的声音,迷茫间,眼睛一下子红了起来,她伸出手紧紧地將女儿搂进了怀里,感受著她的存在,感受著她的活泼,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洛夫人。” 周若谷轻声唤著,洛夫人这才发现有別人,急忙鬆开洛之念,洛之念扶著自己的母亲坐了起来,然后又拿了一个垫子给她告著,洛夫人苍白的脸上露出笑容。 “真是好孩子,念儿,这段时间,你过得还好吗?” “还好啊,母亲,你好了吗?” 洛夫人看向洛之念身边的奶娘,奶娘上前,洛夫人握住她的手,颤著嗓音问她。 “苦了你们了,纯娘。” “不苦的,夫人,只要小姐和少爷都好,只要他们都能活著,奴婢什么都不在乎。” 洛夫人上上下下打量著奶娘,隨后解开她脖子下面的扣子,看著她身上青紫的痕跡,隨即气息起伏剧烈咳嗽了起来。 二姨娘领著丫鬟婆子站在院子里一直坐立不安,听到咳嗽的声音知道洛夫人醒了,急忙朝著大夫使了一个眼色。 大夫也是脸色微变,按理洛夫人至少要睡半个时辰的时间,怎么一刻钟就醒过来了,这不可能啊。 於是。 她提起箱子就要往里走。 然而。 舒云和舒雨却拦在了门口,蹙眉道。 “里头全都是女眷,外男不方便进。” “我是大夫我得进去看看夫人的情况,不然夫人一旦发病,很是凶险。” 大夫心中怒火直升,但也不好得罪,於是压著怒火笑著和舒云舒雨说话,舒雨狠狠瞪了他一眼。 “我们有大夫,不劳你操心。” 这话像晴天霹雳似的把二姨娘和大夫惊得脸色大变,二姨娘提起长裙就要往里头冲。 舒云舒雨抬手一拦,冷声道。 “没有我家小姐的命令,谁都不许进。” “放肆!”二姨娘大怒“你们是不是有些过分了,这可是我们洛府,这儿是我在做主。” 说完。 二姨娘长袖一挥。 “来人啊,闯进去。” 丫鬟婆子隨即便往里头冲,舒云舒雨拦不住,便也不拦,由著她们冲,然而却在她们闯进去的剎那间,又一个个惨叫著被扔出来。 翡翠双手环胸,站在门口中央的位置冷笑。 “二姨娘想进也可以,待奴婢去稟了洛夫人,夫人同意,你才能进。” 听到夫人两个字,程二姨娘顿时气得咬牙切齿,丫鬟婆子被扔出来一时间灰溜溜的也不敢再动,大夫更是额头上窜汗,慌得手脚发抖。 程二姨娘看到他那模样,狠狠一脚踢在他的身上,轻声怒斥。 “慌什么!” 大夫忙擦著汗转身退下,眼神咕嚕四转,转身就朝著院门口衝去。 他得想办法逃走。 洛夫人泪流满面,看著奶娘身上的伤痛苦得无法言语,奶娘亦是流著眼泪將她搂在怀里轻声道。 “没事,没事,这种小伤不算什么。” 洛夫人摇头,捶打著自己的心口。 “都怪我没用,都怪我,如今她们拿之衡、之念的性命威胁,我也不敢说什么,做什么,连累了你们一起受苦。” “这是怎么回事?” 周若谷上前褪掉奶娘身上的衣裳,这才发现她的身上竟大块的青紫,而且新伤旧伤叠加在一起。 怒火似浪一般翻滚,周若谷急忙將膏药拿出来替她敷上。 “身上只有一瓶,晚些时候再给你开方子,做膏药,恩?” 微微蹙眉。 周若谷轻轻按在奶娘的身上,奶娘发出嗤的痛苦声音,周若谷惊道。 “这儿断了一根骨头,快扶她坐下。” 江照莹听得眼中戾意上升,急忙扶著奶娘坐下,奶娘还摇头想要说什么,江照莹冷声道。 “我们既然来了这里,就一定会解决一些问题,奶娘,洛夫人,你们要么继续过这种日子,一直到死,要么就反抗,从此自己做主。” 奶娘眼里升起一丝希翼,可隨后又落下眼泪。 “她们拿少爷和小姐的命做威胁,我们不敢反抗。” “她们拿你们的命威胁,你们就不能拿她们的命威胁了?” 周若谷瞪向奶娘。 “在她们伤你们的第一次就该狠狠地反击打回去,要么打得她们服服贴贴,不敢放屁,要么就杀了她们,让她们永远没机会兴风作浪。” 洛夫人和洛之念怔怔的听著周若谷的话,一时间有些迷茫,好像听不懂,却又好像很震惊。 “因为老夫人、老爷都宠纵著她,放任著她,我们也知道斗不贏她,后来为了让两个孩子活下来,就……” “她们不就吃准了你们这样吗?所以才敢为非作歹这么多年,狠心又不是一件什么难事,干嘛要委屈自己呢?” 洛夫人看著周若谷,好一会儿才开口。 “江小姐我自是知道她不一般,姑娘看著也不是凡人。” 敢这么说话,敢这么囂张,一定有底气,洛夫人看著看著眼里就生出一丝羡慕。 “你听过皇上最近得了一位宠妃吗?” 洛夫人听著猛的眼睛瞪大,隨后便要下跪,周若谷急忙扶起了她笑道。 “跪什么,先起来,好好商量一下下一步要怎么办,对了,你们府上的四老爷好像出了意外,被人杀死了,府里很快就要办白事,估计也没什么精力来管你们,你们得抓紧时间恢復身子,特別是奶娘,断骨一定要恢復好才行。” “是。” 奶娘抹著眼泪点头,之念看见奶娘身上的伤,还有断骨,担心得小脸蛋煞白,一直扶著她,抱著她,仰头眼泪汪汪地问江照莹。 “江姐姐,奶娘还能好吗?” “能的,只要她愿意配合。” 江照莹轻抚著她的头,轻声说著,之念转头搂著奶娘轻轻地拍著奶娘的头。 “那奶娘一定要听话,一定要吃药,要好起来。” 奶娘哭著点头,將之念搂进怀里。 “奶娘,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江照莹坐在她的身边,沉声问著,奶娘便擦了眼泪把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原来。 在三年前。 管家的妻子突然间死亡,二姨娘就强行把奶娘配给了他。 奶娘心里不愿,但也没有办法,谁知道成亲之后,不论奶娘做得如何细致,將他侍候得如何烫贴,管家都是一言不合就打,一言不合就踢,甚至还搬著凳子往她的身上砸。 新伤旧伤,不断的反反覆覆,奶娘的身子也一落千丈。 听完之些。 大家一阵沉默,好一会儿,周若谷才冷著脸问洛夫人。 “洛夫人。” 说著。 周若谷又掀开被子轻轻地捏揉著洛夫人那快要僵死的双腿。 “是不是服了药之后就想睡觉,睡醒了又没力气,只能接著服药,然后接著睡觉,如此反覆?” “正是如此,娘娘,我这是得了什么病?怎么会这样呢?” 洛夫人靠在软垫上,因著吃了周若谷的药,她的神智清醒,力气也恢復了一些。 而且。 周若谷推拿一会儿,她的双腿便有感觉了。 “都是二房的阴谋诡计。” “也许。”江照莹微微抬眸“这里头还有老夫人的手笔。” 如果老夫人不默许,洛尚书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事情也不会发展到这种地步。 洛夫人听著沉默了好久,眼泪无声落下。 最后。 她看著自己痴傻的女儿,擦了眼泪,缓缓坐了起来。 “你们说得对,与其一直这样下去,不如一力反击,我不能让我的儿女也一直受著她们的牵制。” “夫人,老爷过来了。” 下人在门口轻声说著,洛夫人听著长睫狠狠颤了一下,但最终里面的感情全都消失殆尽,只是冷声道。 “请进来。” 洛尚书踏进这间许久未曾来过的厢房,看著坐在床上那个瘦弱的模样,眼里有一阵恍惚。 “老爷。” 洛夫人被丫鬟扶著淡淡施礼,洛尚书点了点头,也没过多的感情。 “你看起来好多了。” 说著。 他看向江照莹。 “四弟確实是出了意外,唉……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出这种事情,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问题其实很清楚,只是洛大人不想看清而已。” 洛尚书狠狠一震,袖子里的拳头重重捏著,胸腔里有怒火翻腾。 “没有那么严重。” 好半天。 他才溢出这么一句话。 洛夫人听著的时候,猛地抬眸震惊又痛苦的看著自己的这个夫君。 原来。 原来他真的什么都知道。 原来。 一切都是他纵容出来的。 真好笑。 洛夫人眼含著泪,脸上却露出冰冷的笑容。 “洛大人可知管家一直在虐待奶娘的事情?” 洛大人听著同样怔了怔,蹙眉道。 “这是他的家事,本官也管不著,何况人还好好地站在这里。” 奶娘听著苍白的唇就狠狠颤抖起来,眼底的绝望几乎不断溢出。 洛之念看著母亲和奶娘,两个最爱的人都受著这种痛苦,蹭得站了起来,指著洛尚书怒道。 “你这个坏人,你让別人欺负我母亲和奶娘,你不爱惜他们,你怎么能这样?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永远都不会。” 洛尚书听著这个女儿的话,眉眼阴冷,看向洛夫人。 “这就是你们教出来的好女儿?” 说完。 他看向江照莹,嘆了一口气。 “江小姐,府中实在是事多,一下子可能招待不周,四弟已经回府了,只是……” 第133章 棺木不合 “只是双目不闭,棺木不合。” 江照莹淡淡开口,洛尚书猛地一惊,下意识道。 “江小姐可有办法?” 江照莹转头看向洛夫人,洛夫人却是第一时间躲避了她的视线,心头怦然作响的时候,洛夫人有些惊讶江照莹是怎么知道的。 她们上官家本是驻京外的盐运史,也富甲一方,当年洛尚书正是在郎州游玩遇到的她。 原本。 上官家是不同意她外嫁的,但为了和心爱的人在一起,她便做主在族里挑选了一位性格十分纯良的男丁过继到了自己父母的名下,並教了他三年,让他顶起了上官家的一切。 而她则毅然嫁给了洛尚书,与他一起来到了京城,並助他平步青云。 原本一切都很顺利,没有任何问题。 可谁知道。 她那个弟弟竟然迷上了探案验尸,甚至偷偷的拜了当地的仵作做师父学习怎么验证各种尸体。 后来。 郎州就出了一位很神秘的仵作,他从不露正面,要么戴纱帽,要么就藏身於纱帘之后,只能听其声,不能见其人。 他帮著郎州的知州破了数道大案,一时间轰动得很。 名声越大。 对那位仵作好奇的人就越多,所以在一次破案的时候,终於有人按捺不住扯开了他脸上的面纱。 真面目露出的剎那间,震惊整个郎州。 这件事情也就瞒无所瞒。 知州震怒。 一封摺子递到了京城,於是皇上削了他盐运史的官身,让他当一辈子仵作。 她那个弟弟倒是乐在其中,欣然接受,可她的父母却被气得从此一病不起,没多久就两个都去世了。 没有人管束,他就从此自在逍遥,正正经经地当起了仵作。 上官族长震怒,逼著他脱离仵作一行,否则將他逐出上官一族,他都纹丝不动,就是不改口。 从此以后。 上官一族就落没了许多,在郎州的贵家里除了名,她的地位也就变得越来越低,以至於后来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 江照莹那一眼,她看得十分明白,那意思就是让她那个仵作弟弟来验尸。 “可是山高水远,我恐怕一时三刻没有办法把他请过来。” “他在京城。” 江照莹淡淡说著。 “三个月前,京中有大案,所以把他调进了京城,如今正在大理寺。” 洛夫人听著眼中闪过一丝茫然和伤意,他来了京城,可却一点信都没有传进洛府。 “想来他是递过帖子的,只是有人不想你见到他,或者是洛府嫌他晦气,不让他进门。” 听著江照莹这么一说,洛夫人这才好过了一些,看向洛尚书,洛尚书摇头。 “此事本官不知。” 家中的事情一向都是二姨娘在管理,所以他是真不知道,遂他转头看向二姨娘,二姨娘慌乱道。 “是有个人递了帖子,但他也没说是姐姐的弟弟呀,且是一个男子,我怕是什么不规矩的人,所以没让他进来。” “再者说了,他一个仵作,进咱们这样的府里,会不会太晦气了?” 洛尚书点头,倒是对二姨娘的做法没有什么异议。 “我去请吧。” 洛夫人轻声说著,隨后丫鬟上前將她扶了起来,她看向洛尚书。 “要我请也可以,你先让管家和奶娘和离。” “这不是什么难事,等你把人请来了再和离也不迟。” 洛尚书冷著脸点头,管家身边的妻妾也不少,多一个少一个没什么关係,再说了,这奶娘他恐怕也早就腻了。 “不行,必须现在和离。” 洛夫人吃了周若谷的药之后,渐渐的清醒,眼下精神头开始缓缓好起来的时候,她的脑子也终于越来越清醒。 冷眼对上洛尚书的眼神,她身形笔直。 “现在!” 洛尚书转头,小廝出去不一会儿就请了管家,管家听说要他和奶娘和离,猛地一怔,隨后看向奶娘眼中露出狠意。 洛之念衝上去就是一巴掌甩在他的脸上,又吐了他一口唾沫。 “我会杀了你。” 这话软绵绵的,但江照莹和奶娘却知道,她是认真的。 管家亦是被她那怒火铺满的眼神惊得不敢再说什么,接过笔,不消片刻就写了一份和离书,隨后在洛夫人的坚持下还加了一些赔偿。 拿到和离书的剎那间,奶娘颤著身子倒进了洛之念的怀里。 洛夫人这才说话。 “走,我们去大理寺见你舅舅,江小姐,府里的事情麻烦你先帮忙,也麻烦你带著之念,別让她离开你的眼睛。” “好。” 既然遇到这种诡异的事情,那肯定是要请人帮忙的,洛尚书应该已经让人出去请大师过来了。 她必须利用这次机会把该报的仇全都报了,把该清走的人全都清走。 她要让儿子回到身边,也要让之念进太子府,更要让自己和奶娘从此自由自在。 因为。 她知道江照莹既然出现,就一定会帮著她们把事情顺利解决。 虽然她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相信江照莹,可眼下除了这条路,她也没有別的办法。 出府之后。 她们很快就进了大理寺。 上官书绝正在整理手上的案件,听说自己的姐姐过来了,愣了一愣,起身的时候,桌子被推得发出声响,案卷也掉到了地上。 “我去见她。” 上官书绝踏出去几步,又转头回来细细地洗著自己的手,整理自己的仪容,换了新鞋子然后才出门。 抬眸看到洛夫人的剎那间,上官书绝的眼底便溢出震惊和痛意。 他从不曾想。 姐姐竟然瘦成这样,她的脸色很苍白,被丫鬟扶著像是站不稳似的,她……生病了吗? 她堂堂尚书夫人,竟会过成这样? 当日他过府,被嘲讽了一通,骂了一通,赶出来的时候他都不曾有心境波动,毕竟他眼下只是一个仵作,原木就不该隨便上別人的门,免得別人觉得晦气。 可眼下亲眼看到,他才发现自己的心竟然被撕裂了。 洛夫人眼神翻涌,上前一步。 “当日你递帖子,我並不知晓,府中有人作梗拦下了你,书弟,今日前来,我有事相求,不知你可愿意相帮?” 第134章 谁也不能动他 “姐姐说的是什么话?”上官书绝步子跌撞,几步奔到她的面前,上下打量著洛夫人,眼中露出深深的痛意“但凡是你需要我帮忙的,我无一不应。” 洛夫人听著他的话,脸上没有任何笑意,她就那么淡淡的看著上官书绝,眼里反而有了一丝嘲讽的意思。 “我需要你振兴洛氏,我需要你替我孝顺父母,我需要你做我的后盾,你做了吗?” 这句话像一把刀狠狠砍在上官书绝的身上,他狠狠震住,怔怔地看著洛夫人,眼里的希翼一下子消散,有些惭愧的垂眸苦笑,隨后点头。 “是啊,我都没有做到,一件都没做到,说起来,我是有愧的,我是洛氏一族的罪人啊。” 说罢。 他撩起长袍砰的一声跪在洛夫人的面前。 “要杀要剐都隨你,姐姐。” 洛夫人痛苦得闭上双眸,由著眼泪落下,好一会儿才颤声道。 “洛四叔在城外被人杀了,如今被抬回洛府之后,他的眼睛不闭,棺木不合,老爷请了得道的大师前来做法都没有办法,所以我想请你去看看他是不是有什么冤屈。” “好,我这就去准备。” 上官书绝说完转身进了厢房,洛夫人知道他要拿工具,於是冷著脸转身出了大理寺。 嬤嬤知她心中痛苦异常,扶著她轻声道。 “別想那么多了,都过去了。” 洛夫人知道嬤嬤指的是什么意思,仰头看著天空的时候,她嘆了一口气。 “是啊,怪他还不如怪我自己,一切都是我造成的,如果不是我坚持要离开也不会有过继一事,如果我招一个夫婿上门,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偏偏最讽刺的是,她还把自己弄成了如今这幅模样,连自己的女儿、儿子都保护不了。 “舅老爷。” 转头。 便看到上官书绝提著工具,一身灰色的长袍,明明生得俊朗,但偏偏明珠要蒙尘,洛夫人的话他听进了耳朵里,心头颤抖的时候,上官书绝袖子里的长指也狠狠地攥紧。 “走吧。”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上了马车之后,一路无语,进了洛府之后,洛夫人便和江照莹、洛之念会合,然后便一起去了灵堂。 洛尚书、二房、三房好些人已经在那里等著他们。 江照莹和周若谷站在一旁,静静地看著上官书绝,周若谷轻声问她。 “你说这世上真有这么奇怪的人,放著大家少爷不做,偏要去做一个人人都说晦气的仵作。” “是啊。” 江照莹仔细的打量著上官书绝,虽然四十来岁了,但生得却十分俊朗,一身灰色长袍也掩盖不住他清雅的气质。 “他身上的气质和仵作却是一点也不配的。” 江照莹轻声与周若谷说著,周若谷也直点头。 点香上稟。 上官书绝戴上手套,隨后走到棺木前。 “洛四老爷,我是仵作上官书绝,此番受邀前来协助大理破案,您若是信得过我,便让我开棺验尸。” 鞠躬之后。 上官书绝转头看向点在棺木上的蜡烛,蜡烛摇晃了两下,隨后比先前还要亮了一些。 “开棺吧。” 一声令下。 下人便上前准备移开棺盖。 却在这时候,一声悽厉的哭声传了过来,洛老夫人被嬤嬤们扶著走进来,厉色道。 “不许开棺,谁都不许开棺。” 第135章 忌惮 一向端庄又雅致的洛老夫人,此刻跌跌撞撞,苍白將她额前的褶皱映得格外明显,眼泪纷纷落在棺木上,看著里头满身是血,双目圆瞪的小儿子,她哀嚎著扑向棺木,俯身紧紧护著。 声嘶力竭间,她哭得无法自已。 得知自己心爱的小儿子在城外被人杀死,她当即就昏死过去,这才醒过来就听说要开棺验尸。 开棺她还可以接受,但是验尸她是万万不能的。 人都死了。 还要被褻瀆。 “都走,都走,谁都不能动我的怀儿,谁都不能。” 几年没有见面,好几个月才能看到一次书信,想念这个儿子她都想病了。 为了等他回来,她一年前就开始布置他们的院落,想著他喜欢什么,需要什么,什么都亲力亲为,甚至枕头都是她亲手选的样,选的布料。 如今。 却都成为陪葬。 这要她如何接受? “那便盖棺吧。” 上官书绝知道多说无益,果断往后退开一步。 转头。 他看向江照莹,见江照莹神情淡淡,似乎並不关心,眼里闪过一丝疑惑。 洛尚书一脸无奈的模样,微微抬手。 下人便抬了一块新的棺盖上前將棺材合上。 “咚。” 第一颗钉子才下锤,就又听到咔嚓一声。 在所有震惊的目光里,大家看到那钉子插进的位置,一条缝隙裂开,顺著那个位置,裂缝一路蔓延,最后蜿蜒到了棺盖的另一端。 整个棺盖都裂开了。 “啊……” 老夫人惊得浑身颤抖,往后疾退两步,大家都恐惧地看著,一时间不知道什么意思。 “这是怎么回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对了。 钦天监的女儿在这里,叫什么来著,洛老夫人慌乱四处张望,隨后一把抓住江照莹的手腕。 “你能观天相,看鬼神,你告诉老身,这是怎么了?” “老夫人。” 江照莹慢慢地將手抽了出来,洛尚书见状上前將母亲拥在了怀里。 “我在古籍上看到过,通常这种情况,是有莫大的冤屈,怨气太重,他不想枉死,想要报仇,才会有这样的现象。” “可您又不让上官先生验尸,若是让我招魂,得要你洛府的一些东西作为代价方可。” “母亲,让他验吧。” 洛二老爷和洛三老爷红著眼眶上前劝著。 “若是他们不能替四弟平冤,您再惩罚她们也不迟,倘若当真有冤屈,她们查出来了,咱们也好给四弟报仇雪恨不是?” 於是。 大家的眼神便都落在洛尚书的身上,洛尚书垂眸看著洛老夫人,洛老夫人哭泣摇头,坚决不同意,见她这般,洛尚书嘆了一口气,转身有些为难地问上官书绝。 “兄长,如果我们强行下葬,再做些什么平息此事,可以吗?” 这个做些什么的意思上官书绝明白,就是做法,然后把尸魂一起镇压,让他的怨气不要扩散。 可这种事情治村不治本,保得了一年,保不了两年啊。 “这种事情我曾经遇到了三次,都是莫大的冤屈引起的,主家心中有鬼,所以强行下葬,最坏的结果是一个月之內整个家族全都疯的疯、死的死,就连家禽都没有倖免,如果妹夫你要强行葬,我不能保证会出现什么样的后果。” 上官书绝转身看向江照莹,朝著她施了一礼。 “江小姐,您能看出什么吗?” “怨气。” 江照莹看向门口,明明风平浪静,可不知道为什么,大家就是能感觉到一丝冰冷的戾风围著他们的脖颈一个劲的风,不止后脖颈发凉,就连整个后脑勺都是凉的。 这时候。 一位下人奔了进来在洛尚书的耳边说著什么。 原本。 洛尚书派人去请江监正过来,但是江监正听说自己的女儿在洛府连忙摆手,说江照莹在的效果绝对会比他在好,根本不用他再过去。 洛尚书的脸色渐渐的沉重起来,看向江照莹时也多了几分忌惮。 第136章 破案 “老夫人,我为仵作多年,身上多少沾染了一些杀戮之气,恐怕不好意思久留,若是贵府不准备验尸,我便要离开了。” 这话倒是说得十分在理。 別说是官家,就是寻常人家除了胆儿特別大的都不喜欢仵作上门,也不会进仵作的门。 洛夫人听著哥哥这般说话,眼中那丝微弱的光芒也都彻底的熄灭了。 洛老夫人没有说话,心中却是万分挣扎,一方面她想要让小儿子入土为安,一方面她又不忍小儿子的身体再遭破坏。 洛尚书眼中伤意沉沉,扶著老夫人无奈道。 “您不想验,儿子理解,倘若要强行下葬,咱们就必须请人把四弟身上的怨气全都封印,不然我怕对洛府不好。” 一旦封印。 洛四老爷就永无投胎之日,甚至生生世世都要承受那镇压之苦。 老夫人想著便眼泪不止,一时间纠结不断。 砰。 原本开裂的棺盖突然间彻底断开,重重地砸到了地上。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那巨大的声响像几把锤子狠狠砸进老夫人的心口,痛得她直不起腰来。 怔怔地。 她看向那口棺木,想著里头的儿子,终是抹了泪与上官书绝恨声道。 “查,一定要好好查,老身若是查不到那幕后的杀人凶手,就是到死也不能瞑目。” 说完。 洛老夫人就抓紧洛尚书的手。 “你一定要替你四弟报仇,一定要替他报仇。” “是。” 洛尚书看著洛老夫人,定定地溢出一个字。 有那么一瞬间。 江照莹看到洛尚书的脸色突然间难看到了极点,但很快他又恢復了原样。 上官书绝抬手。 便有人把洛四老爷的尸体抬了出来,放在內间的小榻上。 “江小姐帮我记录如何?” “好。” 江照莹点头,隨后將记录本铺好,开始磨墨。 隨后上官书绝便一点一点地检查起来。 “这种伤口……” 微微蹙眉。 “奇怪。” 江照莹看向洛四老爷,他就那么齜牙欲裂地躺在小榻上,眼珠凸起,像是要爆开似的。 也正是因为这样。 才让人生出一种他好像对眼前的一幕万分震惊,也万分不能接受的感觉。 人在遇到危险的时候,按理第一保护的就是自己的头,可是从洛四老爷的伤口处看,他不但没有保护,反而是面朝著凶手的。 这样一来。 就不得不让人怀疑,他和凶手是不是熟悉的。 一一记录下来之后,上官书绝又问帘子前面的人。 “確定是一帮乞討的乞丐吗?” 管家上前回话。 “活下来的人全都关在一起,仔仔细细问过无数遍,確实是乞丐,而且四老爷並不认识他们,四老爷一向喜欢乾净,甚至有些过分的喜欢乾净,不乾净的东西他远远的就躲著,甚至看到还会呕吐,老奴在想,是不是因为这个原因,让这些乞丐起了怒火,所以才发生了后来的事情。” 上官书绝看向一身孝服,泪流不止的洛四夫人,洛四夫人急忙擦了眼泪,强忍著悲痛搂著怀里的儿子哽咽。 “夫君极爱乾净这事是真的,平日里任何地方,任何东西都必须一尘不染,如果在他的眼前弄脏了,就必须马上处理乾净,而且他要检查过满意才算完事,他不喜欢任何脏乱差的东西。” “所以那些蓬头垢面,满身腥臭的乞丐扑上来的时候,老爷下意识地排斥很不高兴,他让下人拿些铜板打发他们赶紧离开,许是下人言语恶狠了一些伤了那些乞丐,他们心中不服就举著武器冲了上来行凶。” “我们没想到那些乞丐会那么大的怒火,那么大的力气,他们几乎就衝著夫君一个人砸,不过是眨眼的功夫,夫君就受了重伤。” 说到这里。 洛四夫人满眼內疚跪在洛老夫人的面前,重重磕头。 “母亲,是儿媳不对,是儿媳辜负了您。” 洛老夫人听著眼底闪过一丝什么,但却没有说话,洛四夫人被下了脸,煞白间,哭得更加的伤心,洛尚书见此急忙拦下老夫人。 “母亲,此事怪不到她一个妇人的头上,更何况她还得保护佑儿。” 佑儿是洛四老爷唯一的儿子,今年才五岁,当时出那样的事情,小孩子肯定嚇坏了,洛四夫人护著幼儿也是可以理解的。 “祖母,祖母,不要怪我的母亲。” 小佑儿哭著跪在了洛老夫人的面前,哭著求她,洛老夫人哪里捨得小孙子这般折腾,急忙俯身將他扶了起来抱在怀里嚎啕大哭。 “四夫人,您的意思是说,洛四爷从头到尾都没来得及反抗,下人也没有护著他,他就这么被乞丐几棍子就打死了?” “也不是。”洛四夫人抹了眼泪,仔细回忆“有打斗的,下人一部份护著我们,一部份护老爷,但是那帮乞丐几乎是不要命地往死里砸我们。” 听到这里。 江照莹眼神似有似无地在洛四夫人的身上扫了一眼,洛四夫人身子轻轻一震,泪眼看向江照莹,江照莹微微吃惊,暗道这位洛四夫人好警觉,於是施了一礼道。 “四夫人和小公子无事,当真是万幸,想必是洛四老爷拼了命地在保护你们,方才这般周全吧。” “是啊。” 洛四夫人眉眼狠颤,重重点头,隨后泪滴坠落哽咽道。 “心里我是希望夫君早日入土为安,可他既这般委屈不肯下葬,还是请上官先生和江小姐帮帮忙,且在回来的路上,我已经报了官,想来顺天府应该很快就过来了。” “四夫人想得周到。” 江照莹说完转头朝著灵堂外面望去,天色渐渐暗下来之后,院子里突然间多了许多的迷雾,一层一层地往这里涌,最后浓得几乎连人都快要看不清楚了。 顺天府的王大人提著灯笼一路奔进灵堂,下人急忙把帘子放下,王大人这才心有余悸一般惊道。 “奇怪,来的时候外面都没有雾,怎么一进洛府雾就这么大?” 王大人这般说著,洛老夫人更是惊疑不定,就连洛尚书也不再说什么,默默地让开位置让他们继续检查。 王大人掀了帘子走了內里,见是上官书绝,暗暗鬆了一口气道。 “上官先生可看出什么问题来?” “有的。” 上官书绝示意王大人上前,隨后把记录下来的东西交给王大人,王大人看完之后眼露惊疑。 正要说话。 一股浓雾突然间朝著灵堂里直衝想要钻进棺木里,上官书绝脸色大变急道。 “不能让它们靠近。” 江照莹眼眸微变,身上的戾意暴涨,隨即朝那迷雾一挥手冷声道。 “滚出去。” 龙气霸道凛冽,灼得它们往后拼命退却。 江照莹转身步步紧逼,迷雾们便惊恐地退出灵堂。 但它们却在院子里翻腾,根本不愿意离开。 洛府的人虽然没有说什么,但看到这一幕的时候,心知江照莹是有真本事的,於是看她的眼神便变得小心翼翼起来。 洛尚书打量著江照莹,眼底全都是沉意。 “江小姐,如此多谢。” 听到上官书绝的话,江照莹將头上的簪子取了下来,砰的一声扎进门框里,双目杀气腾腾看向外面。 “胆敢进来一步,定会让你们魂飞魄散。” 说罢。 江照莹重新回到內间,接过上官书绝递过来的笔,然后在上面添了几句话,隨后上官书绝和王大人的脸上都露出震惊之色。 这些细节他们都注意到了。 但是。 他们不敢往那里想,总也觉得不可能。 “本官可否看看?” 洛尚书与他们说话,语气十分客气,满以为他们会小心翼翼把记录递过来,可谁知道上官书绝將记录收进了自己的怀里摇头。 “对不住,这里头有些东西还没有证实,看了对洛府没有益处。” 洛尚书眼底闪过一丝阴鷙,但也没有说什么,只是点了一下头。 江照莹走到哭泣不止的洛四夫人面前,与她道。 “千里迢迢赶回来,回府恐怕还没有好好洗漱,夫人不如先去洗漱换衣,稍作休息吧。” 洛四夫人听著哭泣摇头。 “不,我不去,我要守著夫君,他走了,往后我们母子可要如何是好?” “你担心什么,纵然没有了怀儿,我老太婆也绝不会委屈了你们去。” 洛老夫人也知道她们这一路肯定十分劳累,又出了这样的事情,她必定是精神和身体都垮了,她得好起来,得好好培养自己的儿子,不能垮了。 “谢过母亲。” 洛四夫人深深拜下。 江照莹转头看向上官书绝和王大人,一切如他们所猜,恐怕真是那么一回事。 “把那些乞丐都提出来吧。” 王大人与管家说著,不到半刻钟,七八名身上散发著异味,瑟瑟发抖的乞儿被拎了过来跪在院子里。 “是不是还少了一个?” 王大人问管家,管家微微一愣。 “回大人,抓回来的就只有这八个人,而且严加审问过,他们八个人成日在一起又討又抢,再没有多的了。” 王大人点头,隨后与管家道。 “外面若是有顺天府的人,还请让他们进来。” 管家隨后吩咐下去,很快就有身著官服的衙役奔了进来,上前施礼道。 “大人,属下们多加查探,追问,虽然只有几个人远远地看到了这一幕,但好歹也把当时的场景给拼凑出来了。” 衙役说著从怀里拿出一叠画好的画纸呈了上来,王大人接过一张一张地慢慢看著。 洛尚书和洛四夫人眉眼虽没动,但身子却微微地颤动了一下,两个人都觉得身体不自觉地紧紧绷著,有些窒息起来。 “一共九个人?” 王大人问属下,属下点头。 “按理是九个人,洛府抓来了八个,剩下的那个属下已经派人出去寻了。” 王大人微微蹙眉。 “洛老夫人,这件事情下臣可能还需要一点时间。” “恩。” 洛老夫人重重点头,既然开始查,那就必须一查到底,绝不放过。 隨后。 王大人走向乞丐群,一个一个地问著,记录著,最后终於有两个人说他们当时在哄抢的时候,確实看到一个陌生的面孔,但因著大家都是乞丐,他们也没有在意。 现在想来。 应该是那个人杀了洛四老爷。 “四夫人,你说当时洛四老爷正在拼命护著你们,很可能是因为这样才被人杀了,是不是?” 洛四夫人急忙点头。 “是这样。” 王大人的眼神便在洛四夫人那身乾净又华贵的衣裳上扫了一眼,指向她身后参与了打斗的下人。 “同样都是打斗、躲避,为什么他们的衣裳上有划痕,有受伤,有污渍,而洛四夫人的小公子的身上却是乾乾净净?” 洛四夫人身子狠狠一颤,隨即答道。 “我们当时躲在马车里,所以才这般乾净。” 王大人点头。 又转身与跪在地上一脸哀痛的四房下人冷声道。 “本官从来都是不畏强权,实事求是的,所以你们不必担忧,也不用害怕,照实说便是,待事了之后,本官可做主让你们带著身契离开京城。” 跪在地上的下人听著你看著我,我看著你,隨后重重磕头,王大人这才问他们。 “当时的情景你们是看得最清楚的,就算是再慌张,也多少还有些印象,你们告诉本官,当时洛四老爷是在护著四夫人和小公子,还是洛四老爷在奋力反抗?” “都不是。” 有下人趴在地上答话。 “四夫人和小公子躲在马车里一直没有出来,我家老爷並没有护著她们,当时的情况是这些乞丐一拥而上的时候,臭气熏天,我家老爷是个喜乾净的,当下就让人扔些铜钱把他们赶走。” 这倒是符合洛四老爷的脾性,王大人点头,对此不怀疑。 “当时小人离得近,听到一位乞丐说这么有钱的人家,才赏几个铜钱当真是小气,也羞辱了他们,就算他们是乞丐,但也是有骨气的乞丐,他起著哄让大家再度上前討要,於是乞丐们就一窝而上还想要赏钱,那乞丐拼命挤到了前面,仰头的时候,正好我家老爷掀了马车帘子,在看到那人的一瞬间,小人清楚的看到四老爷脸上有震惊闪过。” “看起来,四老爷好像认识那乞丐一样,那乞丐似乎也愣了一下,接著就突然间抄起棍子朝著四老爷的脑门砸去,我家老爷就这么倒下去了。” 当时还以为只是挨了一棍子,事后才发现,那棍子上有钉子,钉子重重地刺进了脑袋里,这才让洛四老爷当场身亡。 “没错。” 验尸的结果也是如此,洛四老爷的死因是因为前额被钉子扎进之后身亡的。 “大人,原本草民们拿了铜板就准备离开的,根本没打算要闹事,是那个人突然间衝进来又喊又闹的,这才惹了事。” 一个人闹事不敢,但是大家一起闹,他们就很喜欢,於是趁势就起了哄,没想到就是这么一弄,闹出了人命,还是尚书家的弟弟,如今想来,他们恐怕是没有活路了。 一想到这里。 乞丐们便纷纷磕头认错。 “大人,草民们真的什么都没有做,就算是挨了打草民也没有还手,真的没有,还请大人饶了草民们。” “拖下去吧。” 洛尚书冷著抬手,隨后乞丐们被拖出去,没多久就都没了声响。 “眼下看来,找到那个乞丐才是关键。” 洛老夫人渐渐的也看清了事態,心知这內里恐怕真的有事,於是转头让人搬了椅子进来,她坐下之后,冷声与王大人说话。 王大人道了一声是。 正在这时候,一位下人进来在洛尚书的身边说著什么,洛尚书蹙眉点头,那下人便要退下。 “等一等。” 江照莹出声拦下,那下人身子狠狠一震,额前细汗窜出,便僵直地站在了原地。 正要说话,身边一道身影绵软倒地,转头一看。 竟是洛四夫人支撑不住,脸色煞白间,晕倒在了地上…… 第137章 以死谢罪! 洛尚书隨即与身边的下人沉声疾道。 “还不快把四夫人扶到厢房去,再叫大夫过去看著,该煎药煎药,该歇息歇息,这儿的事情一切有我们。” …… 那下人头低低的,恭敬施了一礼,便挥手示意丫鬟婆子上前侍候,丫鬟婆子一下子围过去七八个人,被遮挡的时候,那下人飞快地抬头看了洛尚书一眼。 江照莹迅速朝著王大人和上官书绝看了一眼,这两人也是久经官场,破了无数案子的人,眼观四方,耳听八方,自然也把这一幕收进了眼底,心中震惊之余,王大人隨即冷著嗓音喝道。 “等一等。” 来的时候匆匆一瞥,就觉得江照莹脖子上的玉扳指眼熟,这会子突然间记起来了,这是太子殿下常戴之物。 虽然不知道她们之间是什么关係,再加上江监正,王大人可不敢轻易得罪。 衙役们立即上前一把將门口堵住,洛老夫人见状蹙眉。 “王大人,这是做什么?” 王大人恭敬施礼,不卑不亢。 “老夫人,我怀疑最后一名乞丐就在这院子里。” “什么?” 老夫人惊得站了起来,双目如利箭將整个院落都扫了一遍,戾色道。 “这不可能,这不可能的。” 一旦那名乞丐在这院子里,那就说明……那就说明老四的死是洛府的人做下的,这……洛老夫人一时间心乱如麻,怎么也想不明白,老四在外面任官,和这边的三兄弟根本没有任何衝突,为什么会有人要杀他呢? 当年分配的时候,她就仔细考虑过这种自相残杀的可能,所以四兄弟各有领域,相铺相成,根本没必要蛇虎相爭。 “娘娘,您去看看四夫人究竟是真昏还是假昏?” 江照莹规规矩矩的朝著周若谷施了一礼。 直到这一刻。 大家才发现,站在江照莹身后的那位清丽佳人竟然是皇上新纳的宠妃周若谷。 洛老夫人嚇得急忙引著洛府人上前与周若谷施礼,周若谷垂眸冷眼看著她们,冷冷笑了一声。 隨后。 下人把洛四夫人扶著坐在椅子上,周若谷替她把脉。 “四夫人,是我让你醒,还是你自己醒?” 这句话把整个洛氏所有的人都听愣了,大家齐齐看著昏迷不醒的洛四夫人,眼中疑惑不断。 自从四夫人嫁给四老爷之后,他们恩爱的佳话就一直传个不停,所有人都知道四老爷爱她入骨,所有人都知道她仰慕四老爷入骨。 疼惜她生儿育女辛苦,甚至只让她生一个孩子。 如今周娘娘说她装晕,又是什么意思? 椅子里。 洛四夫人依然是昏迷的模样,但站得近的人却看得清清楚楚,她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泛白,眉微蹙的时候,洛四夫人发出一声轻微的闷哼,周若谷脸色微变,一把掐住她的脸颊狠狠一捏,又一根银针刺进她的身体,令她绵软无力。 嘴角鲜血溢出的时候,周若谷冷声道。 “就算你想要自尽,那也得把话说清楚。” 江照莹转头。 “把他们都带进来吧。” 院门打开。 方才那明明被打死的乞丐突然间又直挺挺的站在了那里,原本洛尚书身边的下人还理直气壮,一副山打不动的模样,可在看到那些乞丐时,他的腿便狠狠的颤抖了起来。 “是他。” 有乞丐指著那下人惊叫起来。 “我记得他的耳朵上有颗红痣,虽然那时候他蓬头垢面,脸涂得黑黑的,但风吹过来的时候,我还是能看清他的大概轮廓。” 乞丐眼睛不同於常人,他们能在污浊里看清本质,这是乞丐独有的长处。 “没错,真是他。” 被指认的下人一脸灰白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沉默不语。 而被迫睁开眼睛的四夫人,此刻也滑倒在了地上,默默的落著眼泪。 她看向洛尚书,眼中有丝求救的意思,可是洛尚书却没有看她,只是眼中愤怒四起,一脚踢在那下人的身上。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是谁让你做的?” 那下人心知此番逃不过,也只有死路一条,眼睛发红的时候突然间爬起来朝著石桌便要撞了过去。 衙役们眼疾手快,一把將他拦下,又將他绑了起来,拿了布条塞进他的嘴里,免得他自尽。 周若谷坐在椅子上,丫鬟小心翼翼的將茶奉上,她端著茶闻著淡雅茶香,神情似笑非笑的看著这一幕。 “照莹。” 周若谷抬头笑看著江照莹,江照莹上前一步,周若谷指向洛四夫人身边的儿子。 “你看他的骨相,和洛四老爷有几成相似?” 这话同样像一颗炸弹,惊得洛老夫人都只觉得后脑勺挨了一棍,红唇颤抖间,她想问些什么,却发现自己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四五成吧。” “那和洛尚书呢?” 周若谷依然唯恐天下不乱般地问著,眉眼里的笑意丝毫不减,洛府的欢喜伤悲与她而言,没有任何关係。 “回娘娘,大概有八九成。” …… 院子里挤满了人,但此刻却是雅雀无声。 好一会儿。 洛尚书才震怒。 “胡闹,简直是胡言乱语,四弟与弟妹成亲之后就去了外地上任,这件事情如何摊到我的头上来。” 洛府的人听著纷纷点头,事情的確是这样没错。 “那就是你五年前出过门,一定是绕到了四夫人所在的地方,然后与她私会,有了首尾,有了这个孩子。” 周若谷这般说著的时候,洛大夫人手中的东西砰的一声掉到了地上,洛之念也懵在了当场,绕来绕去的,她怎么就听不明白了呢? 风伏地而起,周围迷雾蜂拥。 洛大夫人神情平静且冷漠,但脑子里的记忆却越来越清晰。 五年前。 他的確是出去过,而且去了足足两个月。 回来之后。 他的心情就很不好,总是不去她的房里,而且总是找理由各种发难,那时候她本来有了身孕,但因著侍候他精疲力尽,所以流產了,是个男胎。 为了那个孩子,她哭了小半年,而且伤了身子再不能有孕,所以这件事情她一直都记得。 看著洛大夫人的反应,洛氏一族的人心里哪还有不明白的,恐怕周娘娘的猜测是对的,洛尚书真的出去和四夫人相会过,所以洛四夫人生的这个儿子是洛尚书的。 他们……他们…… 洛家二房、三房面面相覷,他们怎么会搞在一起? 洛四夫人浑身颤抖,仰头苦苦地看著洛尚书,洛尚书就是再想装无辜,此刻也没有什么话可说。 转身。 他把洛四夫人抱了起来,將她放进椅子里。 “真是深情啊,既然那么爱她,当年为什么不勇敢一点娶了她,而是眼睁睁的看著她嫁给自己的弟弟?” 洛大夫人眼中嘲讽溢出,这也算爱?这也叫爱吗?简直是无耻! 洛尚书此刻早已难堪到了极点,阴沉著眉眼,他看向洛大夫人,嗓音沙哑又痛苦。 “娶你是母亲的安排,並非我的意思,我爱的人一直都是她,看著她嫁给自己的弟弟那滋味的確是不好受,可当时四弟以然爱上了她,满心满眼都是她,我又能如何做?” “若不是母亲一直去信催她生孩子,我也不会中途出去两个月让她有孕,我怎么可能让她生別人的孩子。” “怀郎,別说了。” 洛四夫人听著他当著大家的面把事情捅出来,心头感动但也痛苦异常。 她从没想过要四爷死,从来没有。 甚至。 这么多年来,他的关怀倍致,他的贴心呵护,早已让她分不清楚,她爱的是洛尚书,还是自己的夫君。 知道他死的剎那间,洛四夫人的心也在剎那间死了。 后悔了。 如果还有机会,她一定会不顾一切地护住四爷。 “这件事情是我们的错,都是我们的错,我愿意赔命,只希望老夫人能帮著我抚养孩子,把他培养得好好的,別学我们这些做父母的坏事做尽,机关算尽。” 洛四夫人跪在洛老夫人的面前,砰砰地磕头,洛尚书看著又上前將她抱在了怀里痛苦道。 “你这是做什么?我做这一切,不还是为了把你留在京城,留在身边?” 说著洛尚书看向洛老夫人。 “母亲,您已经失去了一个儿子,您还要失去一个儿子吗?” 说完。 眼底阴狠闪过,转头吩咐道。 “把这个院子围起来。” 外头一阵响动,王大人和上官书绝眼神一鄂。 “你……你……洛大人要杀人灭口?您可考虑清楚了,杀朝廷命官,这可是大罪。” 洛尚书紧紧地抱著洛四夫人,仰头长嘆时,他眼中杀气冲天。 只要把今天看到这件事情的人全都杀了,他才有时间布置一切,才有机会让自己彻底翻身。 “怎么?” 洛大夫人站在洛尚书的对面位置,眼中没有一丝畏惧。 “你要把我们全都杀了?可你要知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洛老夫人浑身颤抖,唇齿都是苦涩一片。 一旦事发。 洛尚书官帽不保,说不定还会赔命,她一下子就会失去两个儿子,家族也会从此陨落。 说白了。 这个大儿子就是吃准了这一套,料定她不敢吭声,所以才敢做下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情。 跌坐进椅子里。 她一下子像老透了,像是要死了一样,一句话也不说了。 “洛大人,您可要考虑清楚。” 王大人上前冷声劝著,洛尚书却只是抬起了手。 院门口传来抽刀的声音,大家听著心头一凉,全都哀嚎起来。 砰。 院门被重重踢开。 霸气似寒刃一下子从院门口冲涌进来,那衣著华贵的绝美少年威风凛凛,踏著沉步慢慢走了进来。 满院子的人都嚇得呼吸一滯,双腿隨即软著跪在了地上。 “见过太子殿下。” 院子里跪了黑压压的一片。 还没来得及体会劫后余生的感觉,就被太子身上的戾气压得趴在地上一动不敢动。 洛尚书看著沈琉光剑上的鲜血,知道埋伏在外面的人都死了,抱紧洛四夫人的时候,他看向江照莹。 “原本一切都天衣无缝,江小姐,这招棋是你破的,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我们洛府实在与你们没有任何的干係。” 他算尽一切,算到了所有的人,但唯独没有算到江照莹会闯进来。 江照莹走到洛之念的身边,轻轻握住她的手。 “你原本有机会收手的。” 洛尚书狠狠一震。 是啊。 在得知太子殿下要接洛之念进府的时候,他就该清醒一点的。 可是。 他思来想去都觉得太子殿下不可能真的接她入府,毕竟一个是傻子,一个是太子,天上与地下怎么可能会有关联? 就算洛府同意,太子府同意,皇上和朝臣们也不会同意。 所以。 他不但没有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反而心中还鄙夷不止,觉得太子殿下在胡闹。 可眼下太子殿下不止来为洛之念撑腰,还纵著江照莹把事情查得清清楚楚,不到一天的时间就把他们给掀出来了。 “仅凭几个乞丐,你们不可能怀疑得那么快。” 洛尚书不甘地说著,江照莹点头,看向洛四夫人。 “她撒谎了。” 洛四夫人身子狠狠抖著,自然也知道自己露出了破绽,遇到那样的事情,竟然身上一尘不染,小孩子乾乾净净,甚至都没有惊慌,这太不合常理了。 “在我细看你、这个孩子、洛尚书、洛四老爷的骨相之后,我就猜到了。” 洛尚书顿时苦笑起来,他扶著洛四夫人缓缓站了起来。 “对不住了,卿君,恐怕要连累你和我一起死了。” 白卿君,也就是洛四夫人听著便红了眼眶,紧紧抓著洛尚书的手。 “死了便死了吧,总比像现在这样躲躲藏藏,天天害怕的要好,横竖孩子有她们照应著,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母亲,这件事情就拜託你们了,我们死之后,还请您把我们葬在一起。” 洛尚书跪下苦苦求著,洛老夫人听著夺过手里的拐杖就朝著他狠狠砸了下去,哭泣间怒道。 “你要做,你就做得乾净利落一些,如今连累整个氏族,我死之后,又如何向列祖列宗交待。” 他不该在城门外动手,哪怕是半路上动手都好过城门外,自以为做得密实,结果被查得乾乾净净。 “对不住了,母亲。” 洛尚书听著母亲的话,大为惊愕,他一直以为母亲最疼爱的是小四,最偏心的也是小四,如今听得她这样说,洛尚书突然间就眼泪横流,重重拜下之后,他便握著洛四夫人的手又跪向太子殿下。 “殿下,臣愿意以死谢罪。” 第138章 三年为期 洛大夫人眼神冰冷,看著他手牵心爱之人一同赴死的坚毅模样,一种说不上来的痛就那么蔓延,不断的蔓延。 合著这么多年,她一直在替白卿君打掩护呢。 程二姨娘整个人都呆魔了,怔怔的看著眼前这一幕,不甘和怨愤让她精致的容顏有些面目全非,看著他们紧紧握在一起的手,她再也忍不住,衝上去一把拉开洛尚书的手,拽著他嘶喊。 “你怎么能这样?你怎么能这样?” 她也是嫡出的小姐,也是贵家小姐啊。 可为了嫁给他,她甘愿做妾,甘愿守著这洛府,还给她生了两个女儿,他今天这样做,那不是在告诉別人,往日里对她的宠爱都是假的,都是做给別人看的吗? “我为了你付出的还不够多吗?” 程二姨娘哭著喊著一拳一拳打在洛尚书的身上,洛尚书由著她发泄,仰头时嘆了一口气,但也有些內疚的將她搂在怀里。 “可你得到的也不少。” 程二姨娘顿时像是吞了死苍蝇似的,有什么东西卡在喉咙里,她是吐也不是,不吐也不是。 这话说的。 合著她的真情实意就全都餵了狗了。 “往后好好的侍候母亲,孝顺母亲,两个孩子……就远嫁吧,嫁好一些。” 京城是不会有人再愿意与她们结亲的了,远嫁对她们来说,远离这些是非是最好的。 “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为什么?你答应过我尚书夫人的位置迟早都是我的,你还会跟我生个儿子,这一切都是我的。” 程二姨娘有些失魂落魄的质问著,每一天她都做著这个梦,眼看要成功了,可是被人一戳,就这么破了,让她如何甘心。 “起吧。” 洛尚书推开程二姨娘,紧紧握住洛四夫人的手,与太子殿下求道。 “殿下,臣有东西要给殿下,所换的只有一条,就是和卿君葬在一起。” 成为尚书的这些年他也不是吃素的,除了和白卿君这件事情之外,他一直都严以律已,也一直防著別人,手上掌握的东西也是不少的。 洛氏一族在他的带领下如今早已声名在外,绝不能成也是他,败也是他! 太子一双冷目盯著洛尚书,洛尚书和四夫人只觉得身上像是结了一层冰似的,浑身冷得颤抖起来。 太子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冷声道。 “隨孤来。” 洛尚书心头一沉,急忙起身跟著太子殿下离开。 到了侧院之后。 太子背对著洛尚书站在小湖边,洛尚书重新跪下,太子微微转头,凌厉的眉宇像刀锋一样。 洛尚书跪著爬上前,匍匐在地上颤著嗓音求道。 “殿下,殿下,臣只做错了这一件事情,臣还有用,臣可以为殿下肝脑涂地,求殿下饶过臣,帮帮臣,只要殿下愿意就此揭过,臣洛氏一族一千八百余人从此以后唯殿下马首是瞻,若有违背,不得好死,满门抄斩。” 暗处。 江照莹和周若谷听著眉眼里露出一丝满意,杀一个洛尚书,不如拿捏一个洛氏一族,这桩生意很划算。 而且。 洛尚书一死,尚书的位置又会爭得头破血流。 “殿下,臣所说句句真话,今日之事若不是被江小姐无意撞破,臣也不会落败。” 这话倒是不假。 江照莹天生异能,能从骨相上看出问题,这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太子剑眉微挑,缓缓转身。 洛尚书心知有希望,重重地磕头。 “殿下,臣不想死。” “想要转圜……”太子沉沉地溢出四个字,洛尚书的心也隨即悬得高高的,只要太子殿下愿意帮他,他们洛府就还有希望,他们就能不死“也不是不可以。” “洛尚书,以三年为期,若孤能看到你真正的忠心,孤自会拂去这一笔,倘若你有异心,今日之事就是你的催命符。” “不敢,臣不敢,臣叩谢殿下救命之恩!” 洛尚书的嗓音一下子高昂欣喜起来。 江照莹和周若谷手牵著手转身悄然离开。 很快。 太子府的人把灵堂全都围住,悄无声息的,该消失的人全都消失,该闭嘴的人全都闭嘴。 天黑下来的时候,洛府像是翻过了一片天似的,完全不一样了。 原本的白色全都撤走,洛四老爷也被悄无声息地抬出去安葬,洛老夫人的院子也从此紧闭不再过问任何事情。 除了空气里还残留著血腥的气味,一切像是什么也没有发生似的。 马车里。 太子深睨著江照莹。 “这个洛尚书做事滴水不漏,孤也想过收服,但他一直刻意保持距离,如今孤要多谢你。” 洛尚书的办事能力很不错,很出彩,但也是因为他够狠。 江照莹笑著点头。 “那就好,多谢殿下送我这个玉扳指,不然他们不一定会忌惮我。” 出来之前。 府里的中馈已经重新回到了洛大夫人手里,程二姨也搬进了偏院,两个女儿被大夫人重新迁回了程二姨娘的名下,回到了庶女的身份,老夫人紧闭院门。 洛尚书还是洛尚书。 不过。 让她们有些惊讶的是,这个洛四夫人竟然进了佛堂。 至於她以后是洛四夫人,还是洛尚书的爱人,就不得而知了,她也不感兴趣了。 回到玉楼的时候,天已经黑下来了。 一抬头。 江照莹却看到那灯火阑珊处,大家拥挤在窗口的位置翘首期盼著。 见到她们下马车,小姐们的眼睛陡地亮了起来,抬手朝著她们打招呼。 “是姐姐们。” 洛之念开心地抓著江照莹的胳膊蹦跳了起来,江照莹笑著握紧她的手,转身与马车里的太子殿下道。 “多谢殿下。” 洛之念见状也急忙学著施礼脆生生道。 “多谢太子殿下。” “好。” 太子掀了帘子,眼神柔柔地看著江照莹,看著她们离开方才收了帘子,马车才离开。 楼上的小姐们见太子殿下亲自送她们过来,顿时一阵高兴。 上了楼。 雅间门大敞著,崔小姐正在吩咐小二上新菜,上热茶和点心,见到她们进来,大家便围了上来。 江照莹笑著说道。 “幸不辱使命,將洛小姐带出来了。” “这一去就是一整天,我们提心弔胆地生怕你们出什么事,让人出去打听的时候,还真嚇了一跳。” 左家小姐拍著心口说话,没想到洛家发生了那么大的事情,虽然后续是怎么样的她们不知道,但想像得到,府里一定翻了天。 洛之念看著左小姐的左手,上前握著她的手轻轻的抚著,吹著,心疼道。 “手手还没有长出来吗?还要等多久?” 左家音长睫微微颤抖,笑著用完好的右手拍了拍洛之念的头道。 “爱长不长,反正我还有右手,我一样能弹琴,一样能写字能吃饭,不怕的。” 洛之念红著眼睛环顾了一圈,这些姐姐们个个都和她一样都有缺陷,也个个都和她一样过得十分艰难,她虽然脑子有问题,但是也不傻啊,想到这里,洛之念很认真的与江照莹说道。 “江姐姐,我是摔坏了脑子,但是我並不傻的。” “我知道。” 江照莹笑著点头,崔綰綰拉著她轻声问她。 “我看她摔伤脑袋的事情不简单,只可惜她母亲不中用支楞不起来。” “我想她应该看清了很多事情,也该知道怎么做了。” 从她要把程二姨娘的两个女儿从自己的名下移出去的动作看,她应该知道后面的路要怎么走。 “小姐,门外有一位公子说要见您。” 舒云上前轻声说著,江照莹眼露疑惑,隨后让舒云把人请进来。 门打开。 洛之念在看到那朗目星眸的年轻人时,却是高兴地跳了起来,扑进来人的怀里。 “哥哥。” 洛之衡一把將自己的妹妹抱住,心头五味杂陈时,抬眸环顾,在看清楚只有江照莹是个正常的姑娘时,有些哽咽。 “府里的事情我已经知晓,多谢你,江小姐,太子已经给了调令,我可以回京城当差,往后也能看顾洛府了。” 洛尚书是不是真心忠於太子府他不知道,但他是真心实意要替太子殿下分忧的。 而且。 时机一成熟,他就会顶替洛尚书成为洛家的家主。 至於洛尚书。 如果母亲觉得他可以活著那便活著吧。 “洛少爷不怪我们多事,我们就已经很高兴了。” 如果不是因为姐妹团突然间要见洛之念,她也不会起意要到洛府去,可能也牵不出这么多的事情。 洛之衡轻轻的拍了拍妹妹的头,红唇轻启似乎有话要说,崔綰綰淡淡笑著。 “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吧。” “我有一个弟兄,喜欢之念好些年了,他一直想求娶之念。” 可是如果太子殿下想要接之念进宫的话,那这亲自然是成不了了,想了想洛之衡接著说道。 “之念与他的感情也十分的好,他们已经认识十几年了,算是知根知底。” “洛少爷,你真的能保证之念嫁过去之后能过得自由自在,那个人能疼她一生一世吗?” 听到崔綰綰的话,躲在门口的一位少年急忙闪身出来,朝著大家施了一礼急道。 “可以的,我……我喜欢之念很多年了,而且这些年为了她我一直没有成亲,我保证这辈子只娶她一个妻子,再不会纳別人,若是她在我这里受了委屈,诸位妹妹隨时可以把她接走。” 大家听著倒是觉得稀奇,於是细细地看了过去,这才发现那少年恐怕有二十几岁了。 本早该成亲的,却因为等之念一直没有成亲。 “我……我叫王青鱼,是王家的长子,今年二十六岁了,见过诸位小姐。” 王青鱼脸红红的,有些慌乱,有些急促的与大家施礼。 “之念。” 左小姐拉著她的手。 “你喜欢他吗?” “喜欢的。” 洛之念双眼清澈无痕,笑著点头。 “青鱼哥哥对我很好。” “那你是愿意嫁给太子殿下,还是嫁给青鱼哥哥?” 这话让洛之念蹙起了眉,她对嫁人没有什么概念,也没什么想法,如果一定要选一个的话…… “那你们呢,姐姐。” 洛之念看向大家,她还不想和大家分开呢。 “我们可能会进太子府。” 那要是这样的话。 “念念,我能陪著你到处游山玩水,去做你喜欢做的事情,看你喜欢看的一切,我能给你做饭,给你洗衣服,照顾你。” 王青鱼急忙上前说著,他深睨著洛之念美丽的容顏,那是他一见之下再也忘不掉的容顏。 虽然明知道她是一个傻姑娘,可他也还是喜欢了这么多年。 为了忘记她,他远走他乡,可还是没有用。 这次听说太子殿下打算接她入宫,他才急急忙忙跟著赶回来的。 他怕自己再不说,就会一辈子留遗憾。 “之念,你想过什么样的生活?” 崔綰綰温声问著,洛之念一看到她就觉得心情很是平静,笑著说道。 “可以到处玩的呀,可以到处吃的,想睡就睡,想玩就玩。” 崔綰綰听著便垂眸笑了起来,指了指桌子上的纸和笔。 “那请王少爷写份文书,把你所保证的事情一一写上,也好他日有所对证。” “好。” 王青鱼听著眉眼露出喜意,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的上前提笔就写了起来,一条一框地写了几十条。 大家一边看一边念,倒是十分的满意,崔綰綰指著那密麻的字与江照莹道。 “这事恐怕要你去圆乎。” “好。” 江照莹看向洛之衡,这件事情得要洛之衡保证才行。 洛之衡自然殿江照莹眼神里的意思,妹妹如果嫁进太子府,那洛府就和太子府有牵绊,洛尚书就是投別人,別人也未必百分百的相信他。 可没有了之念在中间做衔接,难保洛尚书为了翻身不生出其他的心思。 “给我三年的时间可好?” 洛之衡轻声保证,三年的时间足够他在太子底下表现,推翻洛尚书,取而代之。 “好。” 江照莹看向洛之念,心头有一丝惋惜,她那么美,那么可爱,和她在一起一定很开心。 “那我……我是不是可以去提亲了?” 王青鱼顿时欣喜起来,隨后又有些懊恼道。 “洛府刚发生那样的事情,提亲恐怕不方便,这要如何是好?” 洛之衡想了想道。 “青鱼,我觉得你应该先回去说服你的父母和家族,確定他们將来不会为难念念才好,至於四叔的事情,明著洛府什么也没有发生,四叔还在外面就任,暗著……你一百日之內成亲就行。” 但过了一百日,恐怕还是有些不妥的。 “好,我会很快处理的。” 他必须在一百天之內把之念娶走,不然还要等,他都二十六了,不想再等了。 说罢。 王青鱼朝著大家施了一礼道。 “之念有你们这样的好姐妹,真是荣幸,在这里我替她谢谢诸位了,我,我就先走了。” 说著王青鱼走到洛之念的面前,眉眼染笑,轻拍了拍她的头。 “念念,我来娶你好不好?我带你出去玩,带你去吃好吃的,我把院子改成你喜欢的样子,养你喜欢的小动物。” 第139章 惊讶 “养小动物吗?” 洛之念的眼眸亮了起来,以前她也闹著要养的,但是母亲不允许她养,后来她伤心了许久呢。 “我喜欢小狗、小兔子,还想养一头鹿,还想养两匹马,还有好多的呢。” “好,只要你喜欢,都可以的。” 王青鱼的眉眼越发的温柔起来,如今像她这般清澈不諳世事的姑娘当真是太少了,她乾净得像是被大雨清洗过的朵,清新得让人迷醉,也娇怜得让人捨不得离开。 “我还喜欢和姐姐们在一起,我不想和姐姐们分开的。” “好,你要是想她们了,隨时可递帖子过去找她们玩,也可以在她们那儿小住,我都没有关係的。” 被王青鱼一次一次的保证之后,洛之念很是高兴,也就没有担心了。 洛之衡看著他们终於可以在一起,脸上也露出释怀的浅笑,转头他与江照莹道。 “洛府恐怕需要一段时间的整理,另外我也会想办法把二房、三房清出去,洛氏有用的人我也会提上来一一培养。” 既然要对付洛尚书,没有自己的力量肯定是不行的。 “那我明天去一趟太子府。” 江照莹心照不宣地轻声说著,洛之衡得到了保证隨后眼露感激与大家施了一礼。 待王青鱼走后。 小二上了菜,上了点心,洛之衡便招呼著大家吃好喝好,又聊了一些事情。 期间。 洛之衡发现。 往日是自己过於狭隘了,这些小姐们虽然都有些缺陷,但个个冰雪聪明,且有见地,甚至有的还很能干。 如果不是某些原因压制了她们,她们也许能成为一方天地的主子。 崔綰綰看著没有攻击性,但言语十分有见地,性子也是个坚毅的,李家小姐虽然坐轮椅,但可不是三两个男子可以近身的,且她特別乐观,左家小姐虽然少了左手的手指头,但右手却比別人都要能干…… 一时间大家相谈甚欢,一杯一杯碰下去,不知不觉便深夜了。 回到江府的时候,江照莹是微微有些醉意的。 府里灯火辉煌,刚进院子就看到江夫人迎了出来。 许是还没能接受玥明王已经有王妃一事,江夫人看著脸色还是不太好,见到江照莹珠光宝气,眉眼红润且透著丝丝媚態,江夫人便有些牙痛。 她实在是不明白,一个和离之妇,怎么有脸在外头来来去去,像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似的。 要是她。 早就呆在自己的院子里终老,门都不出了。 “照莹,你回来了。” 江夫人笑著迎上来,然后又吩咐丫鬟道。 “去把汤端上来。” “不用了,姨娘,我们在外头吃过才回来的。” 江照莹轻轻摇头,江夫人却是拉著她的手往正厅里走,接著说道。 “来客人了,你没回来,他便一直等著,我也没有办法,只能陪在这里。” 微微蹙眉。 踏进正厅一抬眸就看到宋成玉苍白著脸色坐在椅子上,见到她进来,急忙站起来,眼底的复杂不断翻涌。 他怔怔地看著江照莹,一时间有些恍惚,不过才几日不见,却跟个几年没有见面似的。 而且。 眼前的江照莹和他梦里的江照莹完全不一样,这个太陌生了,也太冷了。 他想不明白。 以前江照莹可以大公无私地为宋府付出一切,甚至自己的性命,为什么到现在却越来越无情。 “你们两个聊著吧,我年纪大了撑不住,想要去睡了。” 江夫人眼神在他们两个的身上流连了一下,阴阴一笑,转身离开。 江照莹没有理会她,上前冷著脸坐下,舒云舒雨站在她的身侧,其她的下人则站在门口和其他的位置。 就算是宋成玉想做什么,他也没那个本事。 “照莹,清欢出了那样的事情,该如何是好?” 她怎么能上赶著要进余府做妾,那种丟脸的事情,她做了不说,还到处张扬,一点脸都不要。 “这和沈小姐死活要进宋府有什么区別?” 沈月芙他们可以接受,怎么到宋清欢就慌成那样了? “照莹,你去把清欢劝回来吧,她如今住在庵堂里。” 宋夫人恨她不爭气,不要脸,派人把她抓进了庵堂里住著,原本以为她过惯了好日子,一定会求饶,可她却不哭不闹,要她做什么就做什么,冬天已经来了,天气渐冷,冰冷的水里,她的双手很快就出问题了。 “这跟我有什么关係,宋成玉,我们已经和离了。” 如果不是皇上突发头疾要喝他的血,宋府早就被灭了。 不过。 对此江照莹倒也不是很著急,死得太痛快,她还觉得便宜了宋府呢,慢慢受折磨也不错。 “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宋成玉神情激动起来,奔到江照莹的面前,看著她美丽的容顏。 “以前你愿意为我做任何事情,你真心爱我,你把整个宋府都立起来了,你以前可以做得很好,现在也同样可以做得很好。” “什么意思?” 江照莹冷下眉眼,心头却是砰砰作响。 他这话里的意思明显不过,难不成他也有前世的记忆? 还是他也是重生的? 宋成玉闪躲开她的眼神,心头慌乱间急忙解释。 “你最初不是这样的人,为什么变得我越来越不认识了,照莹,你可以帮助宋府重新回到原来辉煌的样子的。” “可我不愿意,宋成玉,你凭什么认为你们这般谋害我之后,我还能痴心不改要守著你们?” 这是有多大的脸? 宋成玉脸上的难堪几乎是一重一重的似巨浪,他们的確是算计江照莹,一次又一次,甚至害死了她的性命。 可。 死在高门里的內妇何其多,这有什么好埋怨的? “我出来的时间不多,照莹,你別等到我被皇上赏赐之后再来后悔,你现在帮我,咱们就是患难夫妻。” 砰。 杯盏从她的手中狠狠砸到地上,碎裂一地,热水四溅。 “无耻之徒,赶出去,记住了,以后谁再敢把这人放进来,別怪我不客气。” 下人迅速涌进来,拽著宋成玉就走,宋成玉还想说什么,阿七扯了一块布塞进他的嘴巴里拖著他將他扔了出去。 江照莹起身径直去了江夫人的院子。 嬤嬤正在侍候江夫人褪衣裳准备歇息,想著江照莹受气,她的心情就好了许多,眉眼里有些许笑意。 刚坐到床上。 门就砰的一声被踢开。 江夫人嚇了一跳,却看到江照莹眼中染著杀意沉沉走了进来。 “怎么了?” 江夫人漫不经心地打了一个哈欠。 “我准备睡下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好吗?” “父亲要求我们叫你姨母,想必姨母是知道原因的吧?” 说著江照莹转身坐进椅子里,冷眼看著江夫人,不,是荣灵朱,荣灵朱蹭的站了起来,脸色瞬间煞白。 浑身透凉间,她有些不可置信的试探江照莹。 “我的確也是你的姨母,叫母亲也好,姨母也好,我都没意见。” “如果你不兴风作浪,我也许能让你在江府荣养著,可你实在是太让我失望了。” 她不止喜欢兴风作浪,她还喜欢背后阴人。 “你什么意思?” 荣灵朱的嗓音一下子阴沉不少,嬤嬤急忙取了斗篷披在她的身上,髮丝散乱的时候,荣灵朱看著江照莹底气十足的模样,终是颤著嗓音问出来。 “你都知道了?” “搬出去吧,你没脸住江府。” 听到江照莹要赶自己走,荣灵朱一下子衝到她的面前,指著她尖叫。 “你有什么资格叫我走?” 她是这江府的女主人,享尽荣华富贵的江夫人。 “抚琴如今是玥王府的侧妃,我再怎么样也是殿下的岳母,就算我和你父亲和离又怎么样,如今有了这一层关係,你父亲恐怕会求著我留下来,重新娶我进门。” 抚琴不可能一直是侧妃的,总有一天,她会坐上主位,成为真正的王妃。 到那时候。 她也会跟著水涨船高。 “那你就搬去玥王府做你的岳母吧,江府是容不下你的。” 江照莹缓缓站了起来,身上戾意滔天,逼得荣灵朱往后退了好几步,她看著荣灵朱,一字一句。 “我现在是让你站著离开江府,如果你不走,我不介意让你横著出去。” 这是在威胁她! 也是在暗示她,如果她不走,江照莹会杀了她。 “一个小小的侧妃而已,我还不怕。” “不怕?” 荣灵朱好笑起来,眼中的鄙夷再也藏不住。 “你可是和离之身,你根本就没脸回江府,我要是你,我就找个庵堂住著好好修行,洗清自己的罪孽,哪像你不知羞耻竟大摇大摆地回江府。” “我父亲和哥哥愿意我回,可你就不一样了,你是赖在这里不走。” 同样是和离,她们的区別可大了。 荣灵朱的脸色红一阵白一阵,张著嘴好几次想反驳,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滚。” 江照莹不愿意再和她囉嗦。 隨后。 下人就涌进了浮云居,一个个凶神恶煞般似的盯著荣灵朱。 人影涌间的时候,一道苍老的身影冲了进来,抬手就给了荣灵朱一巴掌。 “蠢货,猪狗不如的蠢货,江府这么好的日子你不好好过,偏要做下那些事情你是不是傻?我把你们换过来是为了什么?你破坏了这么多年精心的谋划,你害得我没有好日子过,如今你被赶出去,我上哪吃香的喝辣的?为了你,我可是过了一辈子的苦日子了,你欠我的也要还给我了。” 说著。 老妇人又是两巴掌打在荣灵朱的脸上,捂著一下子红肿起来的脸,荣灵朱气的眼前一阵一阵发黑。 对於这个母亲。 她是一点感情都没有,甚至心中满是恨意,要不是这个老东西出现,她也不会变成这样,她几次想要杀了这个老东西,可是这老东西竟是个人精,次次识破,现在更是撕破脸的天天跟她闹。 “你只有半个时辰的时间收拾东西。” “我要见老爷。” 荣灵朱还想做最后的挣扎,然而一名小廝进来冷声道。 “老爷留下了话,一切都由小姐做主。” 荣灵朱一屁股坐到了地上,眼底惊恐溢出时,她又爬了起来。 “好,我走,我去找抚琴,到时候玥明王替我做主,老爷一样会把我迎进府门,江照莹,到那时候,我一定会是以江夫人的身份进门,你不但要侍候我,还要叫我一声母亲。” “等你便是。” 江照莹冷著眉眼,看了管事的嬤嬤一眼,隨后转身离开浮云居。 足足等了两个时辰,江照莹都已经睡了一觉了,才有下人来稟说荣灵朱离开了江府,眼下往靠近玥明王府的客栈去了。 江照莹应了一声,拍了拍篮子里的阿宝,便又睡了去。 第二天清晨。 用早膳的时候,她与江监正说了此事,江监正倒是没有特別的反应,只是问江执玉。 “抚簫比她母亲和姐姐都要明事理一些,你觉得呢?” 江执玉点头。 “我对她倒是没有隔阂,先前也让人去请她过来用膳,她说在房里用就好,晚些我再问问她,是愿意学习,还是愿意订亲,都隨她的意愿吧。” 如果她愿意嫁人,那便挑一户人好的门户,心性脾性稍好的庶子,不用爭来斗去的,有钱有閒,也未必不能过好这一生。 “父亲,哥哥,二姐姐。” 门口响起江抚簫有些怯糯的声音,大家转头,便看到她脸色有些苍白怯生生的站在门口。 “过来一起用膳。” 江监正温声与她说话,江抚簫进来施礼。 “女儿用过了,方才哥哥的话女儿听到了,女儿愿意订亲嫁人。” 江照莹抬眸看她。 “也不用这么著急,我们只是对事不对人,你该知道,你的母亲在背后对我们动了很多的手脚,甚至想要我们的命,我们这么做算仁至义尽的。” “我知道的,二姐姐,母亲急功近利,又嫉妒主母,暗中做了不少糊涂的事情,三姐姐与她是一个性子,我……我劝过她们的,真的劝过。” 江抚簫说著便红了眼眶,她是真的劝过,讲过,但换来的只是她们的嘲讽和冷斥,后来她便不想说了。 “只是……只是母亲把我的嫁妆全都给了三姐姐,我若是出嫁……” “无妨的。” 江执玉笑看著她。 “我会重新给你准备的,断不会让你丟脸面的,先慢慢相看吧,待有合適的人家再说,抚簫,你若是能想开看开,咱们找一户温润又良善的人家,自由自在过一生,也不是不可以。” “我明白的,我愿意。” 江抚簫听著便红了眼眶,感激地朝著大家施了一礼,表了態之后这才由丫鬟扶著转身出了膳厅。 慢慢走在院子里,她停下脚步,转头看著正在用膳的父亲、大哥、二姐姐…… 第140章 害死自己 “小姐,別看了,现在不是报仇的时候。” 嬤嬤生怕自己的小姐起什么心思,急忙上前握住她的手,在她耳边轻声说著。 江抚簫回握著自己的娘娘红唇微微一抿,她看著这个渐渐开始苍老,且从小到大都待自己极好的冷嬤嬤。 “嬤嬤,我不恨她们的,原本就是母亲和姐姐做的不对,一家人怎么能那样算计,若不是母亲,大哥哥也不会被人夺了气运,二姐姐也不会嫁进宋府,也不会被那样残害,如果不是母亲,她的母亲也不会那么早死。” 冷嬤嬤看著眼前这个懂事又乖巧的小姐,將她搂进怀里,哽咽。 “多懂事的小姐啊,夫人真是没有良心,一个人离开也不带著你,甚至看都没看你一眼。” 到头来。 还是江家的人替她打算,她们看得出来,江执玉和江照莹是没有坏心的,也是真心想替她打算,想让她远离眼前的是非,让她好好过余生。 “小姐,您可有看上哪家少爷?要是有,老奴替您去跟他们说说,总比盲目地选一个要好的。” “没有。” 江抚簫脑海里闪过太子殿下那威风又清冷的身影时,只觉心口一阵寒意。 那样天神般的男子谁敢嫁给他? 所以。 她这辈子最好是听从父亲的安排,平平静静地过完这一生是最好的。 “横竖到时候嫁出去也是不愁吃穿的,总归能把日子过好,老奴替您看著些,绝不会让您被婆母算计了去。” “冷嬤嬤,谢谢你。” 江抚簫握紧冷嬤嬤的胳膊,两个人像母女一样慢慢地踏出院子。 江照莹转头看著她们的背影,轻轻嘆了一口气,江抚簫若是不作怪,她是可以善终的。 “小姐。” 李嬤嬤走了进来。 “咱们一会得出发去狩猎场了。” “好。” 江照莹点头,隨后大家用完膳之后更各自回院子准备,再出来的时候……江执玉一身紫色,江照莹一身鹅黄色,两人都装扮得很简单,但却精致得似雕刻出来的瓷娃娃,让人一眼就移不开目光。 她和江执玉一人一辆马车,在路口和杨翩翩、听云郡主她们匯合之后,这才有说有笑地朝著狩猎场走去。 一路上不停地遇到各家的马车,过各种关卡,进入狩猎场的时候,已经是两个时辰之后了。 帐篷內务府提前安排好了。 舒云去寻了內务府的副总管领了江照莹的牌子,找到帐篷之后就让人把箱子全都搬了进来,一样一样的慢慢整理著。 外面传来少爷们打招呼的声音,小姐们的欢声笑语。 一直忙到下午,才听说皇上、皇后、太子殿下、玥明王、临安公主、幽州王他们都到了。 不过。 宋娘娘所生的乐安公主却是没有来的,自从宋娘娘死了以后,她就一直闭宫不出,什么消息都没有。 “江小姐,奴婢是江娘娘身边的宫婢水心,我家娘娘有请。” 外面传来宫婢的声音,舒云急忙迎了上出去,舒雨替江照莹整理衣裳,然后掀了帘子。 “走。” 宫婢施礼,然后领著江照莹慢慢地往前走著。 抬眸。 便看到右边的空旷处,立著许多的帐篷,声势浩大,也十分的热闹,左边的空旷处,少爷和小姐们正在三五成群的打著招呼,还有人在玩投壶。 “好美啊,是哪家的小姐?” 一位少爷不经意的转头便看到了举止高雅,模样绝美的江照莹,一时间忍不住发出惊嘆,甚至迈开了脚步要上前打招呼,可身边不远处却传来一道冰冷的声音。 “长得美也没有用,她刚刚和离,上前打招呼只怕会损了自家的身份。” 和离? 那位少爷眼里疑惑闪过,那样美丽的女子,別说是和离,就是骂都捨不得骂一句啊。 还有人则双手环胸,蹙眉想,宋成玉也真是个傻的。 “我听说宋成玉跟著皇上一起来的。” “是啊,他和离之后反倒走运了,竟然成了皇上的新宠,皇上到哪都带著他,你们说……是不是皇上……” 有人急忙推了他一把。 “快別乱说,皇上是因为有头痛之症,要喝宋成玉的血做药引。” “原来是这样。” 隨后又有人指著江照莹轻声道。 “宋家的醃渍事我们都听说了,那可真是一个无耻下流厚脸皮,所以我觉得江小姐和离是对的,而且我听说了,他们成亲的当天宋成玉就假死企图脱身,这江小姐啊,还是清白之身。” “这样吗?” 一听说江照莹眼下还是清清白白的,贵家少爷们看她的眼神便缓和了许多。 隨后有人转头看向江抚琴。 “江侧妃,那可是你的亲姐姐,你这样说她,难道不明白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吗?” 江抚琴没想到这帮少爷竟然会认识自己,也一点面子都不给自己,一时间有些难堪,隨后便强撑著淡淡道。 “我只是照事实说话,事情並不是你们想像的那么简单,我这个二姐姐绝对没你们看到的那么单纯。” “贵家出来的小姐哪个是单纯的?宋府那样的狼窝,她都能全身而退,我认为江小姐很有智慧。” 说这话的是王青鱼。 诸位少爷见状急忙与王青鱼施礼。 “王兄回来了。” 说起来。 王青鱼的祖母是郡主,是皇族的侧枝,真要论,他还是皇上的亲戚,如今虽然只是侯府,但祖上留下来的实力可不容小覷。 “王兄与江小姐可熟悉?” 王青鱼知道他们这是动了心思,摇头淡淡道。 “不熟,我刚回京,宋府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一时好奇没事干让人查了一查,也得亏是江小姐有大智慧,否则必定会死在宋家人的搓磨手段上。” 诸位少爷听著纷纷点头,隨后看向江抚琴的眼神时便有了几分疏离。 明明是自己的亲姐姐,却说那样的话,想让大家误会。 王青鱼转头看了江抚琴一眼。 “江小姐与江侧妃不是同一个母亲,想来有小纷爭也不奇怪。” 这一说。 大家倒是想起来了,这位江抚琴是继室所生。 江照莹慢慢地往前走著,对身后的话都听得清清楚楚,微微抿唇时,她倒觉得洛之念嫁给王青鱼说不定真是一桩好姻缘。 只是。 王府家大业大,且规矩森严,恐怕不会接受之念,所以……她还是得想个办法帮一帮她们。 “可看到洛家的小姐,嫡出的那位。” “看到了,她和洛少爷在一起,眼下应该在帐篷里。” 宫婢出来的时候耳听六路眼观八方,將大家的位置观察得差不多,江照莹点了点头,却在抬头的时候,看到了四公主。 赤炎国的四公主! 她看起来瘦了一些,而且脸色不太好,朝著江照莹走来之后,她的眼神迅速冰冷。 “你把东西都抢回去了。” 赤炎皇后根本没有收到赔偿,而且联合了势力疯狂地攻击她的皇弟,且她的儿子也在京城,只是她还不知道儿子的下落。 对方已经送了信过来,如果再不把银子送过去,她的儿子就活不了了。 “江照莹,本宫要怎么做才能请你帮忙救下孩子?” “我不会救他。” 江照莹摇头。 “那是云中王的孩子,我不可能把他救下若干年之后等著他来杀我,四公主,我能帮你离开大鄴,但仅限於此。” “可是……” 可那是她的孩子,是她和心爱之人所生的孩子,他死了,她说什么也要保住这个孩子的。 “没有可是,你若是愿意与我联手,永结大鄴与赤炎的交好,我便帮你,若你还有別的用心,那就当我什么也没说。” 说完。 江照莹便要转身离开,四公主眼底闪过一丝绝望,可也知道若是不同意,她也很可能会没有活路。 不止大鄴的人要杀她,就是赤炎皇后的人也一样要杀她,她必须用最快的速度回到云州,只有到了那里,她才知道还有没有底气和希望。 “我答应,我得儘快离开这里。” “好,你等我消息吧。” 四公主点头,看著江照莹离开,她仰头时眼泪不断溢出,她救不了自己的孩子,救不了了。 踏进江娘娘的帐篷,江照莹问翡翠。 “那个孩子救下来了吗?” “救了,已经送往四百里开外的善堂去了。” 江照莹点头。 这辈子就让那个孩子当一个普通人,永世不得进京城,也不会让他学任何本事。 “莹儿。” 江娘娘卸下鬢间繁重的珠釵,看到江照莹过来眉眼便满是笑容。 幽州王盛涵渊见到自家表姐,急忙起身与她倒水。 “表姐,过来喝点水。” 说著又指了指身旁的一个大箱子。 “这是大表哥送来的,说里头全都是给我的玩具。” “你们就宠著他吧。” 江娘娘上前牵著江照莹的手,与她一起坐下,刚要说话江执玉便走了进来,正要施礼,江娘娘笑道。 “罢了,施什么礼,都是一家人,快过来让姑姑瞧瞧。” 江执玉笑著上前,江娘娘握著他的手,上下打量著满意的点头。 “生得真俊,眼下你的风头不错,再加把劲,要是能在皇上那里得个差事,也是不错的。” “是,我会努力表现的。” 方才崔国公已经带著他去拜见过皇上了,皇上问了他几个问题,崔国公说他答得不错。 “表哥表姐,我想去你们府上过年。” 每年都在宫里过年太没意思了,也没有温暖的感觉,他可不想再那样冷冰冰的了。 母妃说若是他想可以去江府过年,他很期待呢。 “好啊。” 江执玉点头。 “要是可以,我把你和姑姑一起接进府,咱们过个团圆年。” 江娘娘听著眉眼微微一动,看向江执玉,说起来,自她进宫以来,她几乎没有回过江府,如今也不知道江府变成什么样了。 “有若谷在旁边帮忙,应该是可以的。” 今年皇上的重点应该放在若谷的身上,別的妃嬪想出府相对简单。 “她们在弹琴,你们也別陪著我了,出去玩吧。” “表哥表姐,我们一起玩吧。” 江照莹笑看著自己的表弟,这段时间他一直装受伤关在宫里闭门不出,虽然江执玉偷偷的给他寻了好些玩具,但他还是觉得闷坏了。 伸手牵著表弟的手,大家便一起说说笑笑的出了帐篷。 江娘娘端起热茶,笑看著他们的背影,眼里都是温柔,云中王一死,她看出来了,太子和照莹確实在联手,所以她觉得眼下这样挺好的。 琴声婉转,似要越过峰巔飞向另一座山头。 “照莹。” 江照莹转头,便看到听云郡主、杨翩翩还有几位秀美的小姐笑盈盈的与她们招手。 盛涵渊见状道。 “表姐你去吧,我跟表哥玩,晚点再集合。” “好。” 江照莹朝著她们走了过去。 她在听云郡主和杨翩翩的身上流连了一眼,见她们都是真的高兴,並没有要嫁给一个人而有什么矛盾,倒是打心眼的高兴。 “怎么没带抚簫过来?她不配吗?” 一旁的江抚琴冷著眉眼走了过来,质问江照莹,江照莹看著她趾高气扬的模样笑了笑。 “你还有心思出来狩猎?你母亲没去寻你?” “你……” 一提起这个江抚琴就头痛,她来找江照莹为的就是这件事情,上前一步,她戾色道。 “你为什么要在这种时候將我母亲赶出来,这些年她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我现在是玥明王府的侧妃,你这样做,是想打我的脸?” “你该是问问她,我为什么要让她搬出去。” 江抚琴一时气闷,她自然知道是什么原因,遂不在意地怒道。 “不过就是让宋成玉进门而已,来者是客,再说了他有事要求你,你用得著那么无情?” “既然让他进门,那就该他去招待,她把人丟给我自己跑了,这不道义。” “我不管你这些,你赶紧让人把我母亲接回去,一切等我在玥明王府站稳脚跟再说。” 江抚琴想拿自己侧妃的身份来压江照莹,江照莹眼底闪过一丝冷芒。 且。 她是准备找机会把江抚琴永远留在这里的,所以她並不想和她吵什么,只是点了点头道。 “知道了。” 江抚琴见她这么好说话,一时间有些狐疑,江照莹似笑非笑地看著她。 “你看,我同意,你觉得我不怀好意,我不同意,你也觉得我不怀好意,江抚琴,你是不是有病?” “哼……” 江抚琴气呼呼地转身离开。 杨翩翩和听云郡主急忙围了上来,听云郡主满眼称奇,拍著心口道。 “嚇死我了,我生怕你被她欺负了去呢。” 原来反击是一件这么爽的事情呀,看著江抚琴吃瘪受气跑开,真的是太舒服了。 所以。 她以前是有多傻呀,母妃逼著她做什么她就得做什么,宫婢、太监欺负她,她也不敢做声害得自己差点都死了…… 第141章 嫁进江府 杨翩翩看著她一脸小害怕,又一脸懊恼的模样,眉眼里染著清雅的笑意与听云郡主温和说话。 “说起来呢你也许是有些运气不好,明明身份贵重,明明可以把大家踩在脚底下,却偏偏总是被別人欺负,你呀就是太胆小太善良,如果你心机深一些手段好一些,说不定也同样能得到皇上的宠爱,能够踩死那些想羞辱你的人。” 听云郡主听著有些不好意思,垂眸浅浅笑著,眼底有丝泪,杨翩翩伸手揽著她的肩膀,將她往自己的怀里带。 “不过你那个母妃也挺不是个东西的,执玉说此番向皇上提亲也不是特別顺利,你一定要小心些,她敢在柳相府上和人勾结想把你送给布政司,眼下结亲的人选也不是她满意,说不定还会有別的手段。” 一提起这件事情听云郡主就觉得心头乱跳,害怕得紧,她扑进杨翩翩的怀里,哽咽。 “我想快些嫁进江府,以后我就住在江府再也不出来了。” 杨翩翩眼中都是心疼,嘆了一口气。 “嫁进江府就不用怕了,我们会护著你的,放心吧,以后不管你母妃说什么你都推给太子殿下,让他帮你兜著,不然不害死你她不会甘心的。” “恩,我知道。” 听云郡主重重点头,杨翩翩看著她乖巧听话倒是放心了不少,但想了想又重重的厉色道。 “记住了,以后不能听你母妃的话,不管她说什么你都要与我说,让我来做主。” “恩恩,我记下了。” 听云擦了眼泪,抬眸看向江照莹,江照莹微微笑著,眉眼里都是温和,听云这才放心的轻声道。 “多谢你们不看我笑话。” “谁敢看你笑话,再不济你郡主的身份也在那里摆著呢,待嫁进江府之后,说不定以后你会有机会封公主呢。” 公主吗? 听云郡主听得眼睛微微一亮,但很快又笑了笑,这个她倒是从来没有想过,也无所谓,只要能嫁给江执玉,和他好好的过日子就可以了。 执玉说她的身子不好,嫁进来之后得配一个大夫跟著贴身给她调理身子,他说,他们大家要好好在一起,春天一起出去踏青,夏天一起窝在厢房里看窗外的风景,秋天一起出去摘果子,冬天一起坐在软榻上赏外面的雪。 想想。 多美好啊! 接著。 杨翩翩把其她的几位小姐介绍给大家认识,又和崔家、李家、陈家、左家几位小姐打过招呼。 用过午膳,內务府就过来说下午要开始打猎了,请她们过去集合。 英气十足的少儿郎们在左边的空旷处集合,美丽娇人的小姐们则在右边的空旷处集合。 少爷们看著今日一个个精简装扮,但却出奇好看斗艳一般的小姐们,一个个眼睛亮亮的,都卯足了劲想要好好表现 江执玉转头看向江照莹,两人心照不宣地对视了一眼,隨后余光都看向江抚琴。 马监们领著马儿慢慢地走了过来。 江抚琴领著一帮小姐们前去挑马,江照莹和江执玉见状也转身过去挑马。 难得今年还有十几匹红色的高头大马,江照莹挑了一匹,牵著才走了几步,江抚琴就上前拦下指著她的马儿道。 “我要这匹。” 侍马监的人见是玥明王府的侧妃,便笑著与江照莹道。 “不如江小姐让给江侧妃?横竖你们是一家人,也不妨事。” “好。” 江照莹点头,將韁绳交给了江抚琴,江抚琴眉眼染著得意,笑著接下,走到马儿的身边轻抚著马儿的头对马监们道。 “给她挑一匹白色的。” “是。” 侍马监不敢得罪玥月府,於是便挑了一匹成色也不错的白色大马交给江照莹,江照莹伸手接过韁绳,转身便走了。 对於江照莹的实实务,江抚琴是万分的满意,看著江照莹高挑的背影,眼里的嫉妒和得意渐渐的明显起来。 就算她现在只是一个侧妃又如何?作用还不是一样很大,至少江照莹不敢和她斗了。 “把我的弓箭都准备好,看我好好地贏她。” 这些年她在江府可不是白呆的,棋琴书画是一方面,但射箭骑马也一样毫不逊色,但是在她的记忆里,江照莹可是不擅长这些东西的。 江照莹牵著白马和江执玉、盛涵渊、杨翩翩她们集合之后,轻声问翡翠。 “柳家的姑奶奶来了吗?” 先前让翡翠四处走动,仔细观察,眼下她过来了应该是有结果的。 “来了,帐篷没和柳府的在一起,在西边的最边上位置,她如今的身份是潘夫人,潘少爷和潘小姐都很规矩守礼,並没有急著去结交,看起来很低调。” 江照莹微微蹙眉,这位潘夫人身为柳相府的女儿,柳相的亲妹妹,如果不是作贼心虚,她实在没有必要这么低调。 “妹。” 江执玉看了一眼远去的江抚琴。 “时机一定要合適,千万不要露破绽,江抚琴肯定也做了后招,说不定也准备弄死我们。” “恩。” 江照莹点头,盛涵渊凑上前道。 “我的人已经进了林子,咱们先隨意玩一圈,打些东西先。” “好,去吧。” 检查了他们筒子里的箭,有的做了標誌,有几支是没有做標誌的,等下要杀江抚琴得用没有標誌的箭。 远处。 不断有骑著马的士兵在巡逻,江照莹看著微微蹙眉。 好在她们早就布置好了,到时候会有猎物引著江抚琴往深山里走,只要一到人少又容易出意外的地方,就立即杀了她。 “走。” 江照莹拍了拍翡翠和司南的肩膀,舒云舒雨被留在了帐篷里,猎到了东西就会送回来交给她们处理。 內务府安排了很多的炉子,谁第一个把猎物送回来开烤,谁就能得到第一份赏赐。 翻身上马。 江照莹轻喝了一声,隨后一行三人就跃进了林子里。 “听说里面投放了上百种猎物,有毒的没毒的,大的小的都有,咱们还是要小心一些。” “我听说毒蝎子都有。” “不妨事,咱们身上都有若谷送的驱虫香包,还有咱们身上的鞋子衣裳都是用药水泡过的,一般的蛇虫鼠蚁不敢近身。” 江照莹轻声与她们说著,隨后几人便跃进了深山老林里。 这座猎场从一百年前就被皇家圈起来了,一头到另一头骑马都要走七八天,又大又茂密。 才进去几里就开始觉得里面凉风阵阵,周围凌乱的树木藤条擦身而过。 翡翠从后腰取了一把弯刀將勾人的藤条杂枝砍掉,一只兔子嗖的一声掠过,江照莹急忙搭箭。 却听到兔子砰的一声落下。 抬眸。 便看到一位少年和一位小姐掀开枝椏钻了出来,小姐高兴地奔向那只兔子,抓起来惊叫道。 “哥,你好厉害啊。” 碧绿骑装的小姐捏著兔子转头便看到江照莹正在收箭,隨即扬著脸蛋笑道。 “我们先打了。” “没事。” 江照莹笑了笑,隨后转身离开。 枝椏挡住了彼此的身影,但江照莹却知道方才和她碰面的就是潘夫人的儿子和女儿。 她们在京城人生地不熟的,所以没有什么朋友,就算是柳相府的小姐和少爷也和她们不怎么熟悉,所以也没在一起。 “那位姐姐。” 潘雨眠抬头喊著江照莹,翡翠急忙展了枝头,江照莹笑道。 “我叫江照莹,钦天监之女。” 潘雨眠和潘镜竹微微一怔。 心说怪不得生得这般美,原来是鼎鼎大名的钦天监之女江照莹。 官身虽说不高,但却连皇上太子殿下见著也得礼让三分,潘雨眠觉得自己的运气挺好的,母亲让她们来结交一些朋友,第一个就遇到她。 “我叫潘雨眠,这是我的哥哥潘镜竹,我父亲是曾州刺史,母亲是柳相的妹妹,我们刚从曾州回来。” “怪不得这般面生,你们箭术如何?” 江照莹眉眼里的笑容越发的温婉,潘镜竹瞧著江照莹脸上灿烂的笑容眼底惊艷闪过,上前施了一礼道。 “父亲多有训练我们,所以还行,只是我们初来乍到想要结个伴,不知道江小姐愿意不。” “自是愿意的。” 江照莹说著指了指自己的方向。 “听说內务府投了很多的野物在里头,这次狩猎要小心一些,说不定会有危险。” 这一次皇上想要看看大家的箭术,也想要看看大家的合作和手段,所以里头有很多危险的大兽。 “什么?” 潘雨眠嚇了一跳。 她还以为这种皇家猎场里面的东西都是闹著玩的,而且里面侍卫也不少应该很安全。 “这座猎场很大,真要严格看守至少要几千侍卫,但一般来说既然要比赛,就不会有那么好的安全保障,所以几乎每次狩猎多少都会出些事情,只要不闹出人命,皇上是不会管的。” 潘雨眠重重点头,江照莹从身上取了两个药包。 “这个可以驱一些普通的蛇虫鼠蚁,戴著吧。” “好,多谢。” 兄妹俩急忙接过,这才发现自己过来参加狩猎准备做得太不足了,经验也太少了。 “母亲平时把我们保护得太好了,所以……” 潘雨眠有些不好意思地说著,江照莹笑了笑,隨后一起朝著小路蜿蜒而去。 远处。 各种各样的声响都有,像鸟像兽,风不断地嗖嗖刮著,加上耳边时不时传来箭嗖的一声,让气氛渐渐地开始沉重起来。 “鹿。” 话音刚落。 江照莹立即翻身上马朝著那漂亮的小鹿追了过去。 一箭射过去的时候,小鹿听到了声音受惊立即撒开腿就往前窜,江照莹冷眼看著轻喝一声马儿疾追,又是一箭射到了小鹿的腿上,小鹿应声跌落到地上。 正要补箭,结果听到砰的一声一支箭射到了鹿的脖颈上。 “中了,侧妃娘娘真厉害。” 枝椏后面传来江抚琴的丫鬟宝林的声音,可她们才掀开枝头,就又听到一箭砰的一声射在了小鹿的身上。 柳四小姐背著箭筒大步奔了出来,一把拖著鹿转身就走。 江抚琴一出来就看到这场景,顿时脸色怒意铺满,冷声道。 “柳四小姐是不是太过分了?这鹿明明是我射中了的。” 柳四小姐原本是不打算搭理江抚琴的,一想到她如今呆在玥明王的身边心头说不膈应那是假的。 但她也知道父亲说得对。 不过是一个小小的玩物,早晚都会消失的,有什么关係。 只要正妃的位置是她的,將来那个位置是她的,殿下怎么玩都没有关係。 “柳四小姐,你是不是在生我的气?是不是因为我早你一步进玥王府的门所以你就恨上我了?我做错了什么吗?殿下喜欢谁,想要宠幸谁,想和谁在一起,那都是殿下做的主,不是我能左右的,你早晚也要进门的,也一样会得宠爱,根本没必要看我不顺眼呀。” 柳四小姐一身精炼旗装,冷眼听著江抚琴的话,气得胸脯都起伏了起来,扔了鹿,她转身衝到江抚琴的面前抬手就是一巴掌甩在她的脸上。 江抚琴没想到她说打就打,捂著肿起来的脸蛋心里怒火翻腾,但她只能死死忍著,眼里泪意增多,哽咽道。 “她们都说柳四小姐学的都是大规矩,將来也一定会是个极有主母风范的人,可眼下这一巴掌,我却是不敢相信了,你……你不能隨便打我。” “打你又怎么样?瞧你那贱贱一文不值的样子,你以为殿下喜不喜欢你,我心里不清楚?” 真是天真到可以,接她进府的前一天玥明王就私下见过她与她讲过这件事情,也是得了她的同意,这个贱人才得已进府的。 江抚琴袖子里的长指倏地一紧,却依然娇媚柔弱道。 “可殿下在床上不是这么和我说的,他说我嫵媚动人,又体贴可爱,与我这样的人在一起才有灵魂,只是因为我的家世低了一些,不能娶我做正妃。” “是吗?那不如一会去玥明王面前亲自对质,你敢吗?” 柳四小姐似乎对江抚琴的话丝毫不放在心上,她有什么样的价值,能帮到玥明王多少她心里很清楚。 实在也犯不著和一个低贱的小妾计较。 现在他有妾室,以后还会有更多的妾室,且一年会比一年多,她不可能每一个都去计较,她只要得到她要的就行。 第142章 对付姓姜的?姓江的? 这个江抚琴生得不够嫵媚,却偏要装娇抚,明明心虚得很,却又要死鸭子嘴硬的贱样子,柳四小姐当真觉得玥明王是不是太高看她了。 他说会接这个江抚琴入府,一是因为江监正,钦天监在朝中的地位看似轻,实则举足轻重,钦天监一句话很可能就把一个人的生死定了,另一个则是因为这个江抚琴身上有异能。 且她和江照莹、江执玉不是同路,说不定还可以很好利用。 可眼下看来,这分明就是一个深宅里不学无术的小妇人,蹙眉间,柳四小姐一时间也有些怀疑了,难道玥明王是骗自己的,他根本就是看上了江抚琴所以找藉口迫不急待把她接进府里了? 江抚琴见柳四小姐神情不定,心头也忐忑起来。 抚著自己红肿的脸蛋,长睫下眼泪要掉不掉的样子,她仔细观察柳四小姐,见她不敢把自己怎么样,到底还是忍不住得意起来。 看吧。 对付这种深宅里精心养护出来的小姐根本不用什么大手段,只要妇人的手段就能让她乱了分寸。 “柳四小姐放心,王爷说一定会给你该有的体面,也一定会敬著你爱著你,但殿下也说了,正妃和侧妃们的作用是不一样的,相对来说,我们这种家世不显的反而会更让他放鬆。” 柳四小姐的卷翘的长睫狠狠一颤。 潘雨眠蹙眉看向江照莹,却见江照莹眉眼清冷,神情不动,潘雨眠咬著红唇一时间有些为难起来。 一个是她的表姐,一个是江小姐的亲妹妹,她这真是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 还不如学江小姐的就看戏算了。 “来人。” 柳四小姐紧紧盯著江抚琴的面容冷声喝著,身后悉梭响起,四名身形高大的女护卫冲了过来,柳四小姐指著江抚琴。 “抓住她。” 江抚琴一见事態不对,立即起身转身就要跑。 但柳府培养出来的人可不是谁都能躲得过的,被拖到柳四小姐面前的时候,江抚琴冷声道。 “你想干什么?柳四小姐,皇上皇后太子殿下可都在这里,你把事情闹大,於你可没有一点好处,別到时候被退了婚,可就难听了。” “掀开她右手的袖子。” 护卫们听令立即抓住江抚琴的袖子,江抚琴隨即明白她什么目的,脸色一慌便拼命挣扎。 可是。 她一个人根本不是四个人的对手,根本不费什么力气,整条胳膊就那么露了出来。 一颗完整的硃砂痣出现在柳四小姐的面前。 柳四小姐微微蹲下身子,似笑非笑的看著她,眼里的嘲讽渐渐的堆积起来。 这视线让江抚琴难堪到了极点,小伎俩被人识破,而且还当著別人的面,慌乱间,她转头便发现了站在一旁的江照莹。 “二姐姐。” 江抚琴哽咽喊著,眼里的求助意味极为明显。 潘家兄妹隨即转头看向她,江照莹轻轻嘆了一口气。 “並非我不帮你,而是柳四小姐一向看我不顺眼,只怕我开口求情只会让她更加愤怒。” 这倒是一句实话。 柳四小姐听著她说话,眉眼立即冰冷起来。 一看到江照莹那张美艷无双的脸蛋,她就会想起父亲暗室里那掛著的密麻的画像,甚至,她已经开始察觉父亲对江照莹的心思又开始蠢蠢欲动了,如果不是哥哥暗中打压,说不定他已经…… “不好意思,我要去打猎了。” 江照莹丟下一句,转身就走,正好藉机甩掉潘家兄妹。 潘镜竹和潘雨眠看著抓了一下头,也朝著柳四小姐道。 “表姐,我们也去打猎了。” 柳四小姐这时候才发现这陌生的少年和小姐竟然就是自己姑姑的儿子和女儿,只不过这么多年他们几乎没有怎么回来过,偶尔有书信也轮不到她看,所以她只知道姑姑她们回来了,但是还没见过礼。 “恩。” 一时半刻的她也不知道要说什么,只能生硬的恩了一声,然后让她们离开。 隨后。 她狠狠的瞪向江抚琴。 “还有什么要犟的?再在我面前挑衅我就押你去玥明王的面前,看到时候是你走,还是我走。” 江抚琴没想到柳四小姐竟是个这样不给面子的,说下手就下手,什么场地都不管。 一时间颤著唇半句话也不敢说。 柳四小姐嗤笑了一声,一抬手,护卫就把她推倒在地,隨后她就带著人浩浩荡荡转身往深山里奔去。 箭头嗖嗖的在耳边响起,一缕细长的光透过在风中摇摆的大块叶片射了下来,江抚琴冷著眉眼缓缓的抬起头看著那一丝丝的小光。 出身好就是不一样,就连下手都果绝一些,不像她,自从魏九昭死了以后,她就畏首畏尾的什么都不敢干。 嗖。 林子里突然间诡异起来,有什么微小的声音在耳边流淌。 隨即。 一股强大的杀意朝著她的脑门直射而来,江抚琴脸色大变,迅速往后一仰,便感觉到一股凌厉的杀气刮著她的脸蛋砰的一声射到了她身后的树枝上。 接著又是第二箭。 剧痛刺进她的肩膀时,江抚琴这才惊恐的发现对方根本不是在狩猎,而是要杀她。 尖叫一声。 江抚琴跳了起来转身就逃。 躲在暗处的江照莹哪里会放过她,追了一箭,江抚琴的身子狠狠往前一扑,隨后背上溢出鲜血的血跡。 本想上前查看,可听到远处传来声音,江照莹微微蹙眉,在这里动手有一个好处就是可以把事情转嫁到柳四的头上,將一枚从柳四身上顺来的佩饰扔下后,她急忙转身离开。 远处。 一个信號弹在空中炸开,是哥哥和表弟,江照莹翻身上马朝著他们的方向追了过去。 走远的柳四小姐正在为没看到猎物犯愁,一抬头也看到了那个信號弹,蹙眉道。 “难道是遇到了猛兽,所以用了信號弹?” 一勒韁绳,她冷声道。 “不管了,先过去看看。” 於是一行人便朝著江执玉的方向追了过去,远处几位小姐见柳四小姐朝著一个方向跑,便也翻身上马追了过去。 待到几位小姐都奔过去的时候,方才发现,哪里是有什么野兽,两位俊美异常的少年正在那里玩耍,一个人摘了一束说说笑笑的好像正在等什么人。 几位小姐看得微微愣了一下,隨即脸蛋有些发红。 “他们两个长得真俊,是谁家的少爷?” 有人轻声问著,柳四小姐听著眉眼清冷,狠狠瞪了江执玉那魅惑人心的俊脸一眼,冷声道。 “娘娘腔而已,说不定他们两个才是一对。” “啊。” 这句话把几位小姐嚇了一跳,隨后大家下意识的勒紧了韁绳。 江执玉听到她这么说,转头微微蹙眉看著她。 “柳四小姐,无冤无仇你这么说话不合適吧?我和表弟在这里等人也碍著你大小姐的眼了?出口就伤人,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和表弟有什么不妥了?” 江执玉这么说的时候,陆陆续续的又有小姐和少爷策马而来,大家看著这僵起来的气氛,听著他的话一时间看向柳四小姐时,眼神有些微妙。 “又没有野兽,你放什么信號弹,现在把大家都招过来,这不是耽误我们是什么?” 柳四小姐扬起手里的马鞭指著江执玉怒斥,江执玉一时间气得笑了起来。 “又没有规定放信號弹就一定是野兽,这是我们自己的信號,为了就是集合一起行动而已,你胡乱猜测跑到这里来,还怪起我来了?” 正说著。 远处又有別人的信號弹升空炸开,江执玉指著远处道。 “那边也有,你不会又要赶到那边去吧。” “你……” 听到周围传来笑声,柳四小姐顿时觉得自己被羞辱,鞭子朝著江执玉狠狠甩了过去,盛涵渊一把拉著江执玉躲开,怒道。 “柳四小姐,你自重点,刁蛮无理你算是头一份。” 被殿下怒斥,场面一下子安静了下来,柳四小姐气得脸色发白,又是一鞭子朝著盛涵渊的身上狠狠甩了去。 江执玉和盛涵渊虽然躲得及时,但还是被甩到了胳膊,痛得盛涵渊直蹙眉。 “再惹我,再给你们一鞭。” “柳四小姐好囂张。” 沈琉光的声音在大树后面响起,隨后大家便惊恐的看到太子殿下、玥明王、临安公主、听云郡主骑著马缓缓的朝著这边走了过来。 慌得大家急忙下跪施礼,柳四小姐垂眸时一脸难看,恨不得把手里的韁绳扔到別的地方去。 临安公主平日里就知道柳四小姐排场大,都快比她得上她这个公主了。 她俯身拍了拍马的脖颈,冷声道。 “认识的倒是知道你是柳府的四小姐,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皇上最宠爱的公主。” 柳四小姐顿时觉得脸上一阵火辣辣的痛,现在的她再怎么尊贵,也不可能越了公主去。 可。 可再过不久,她就是公主的嫂嫂,再怎么样,她也不该说这样的话。 所以。 江抚琴说的话难道是真的?玥明王和自己订亲,更多的也是谋划? “起吧。” 太子冷声沉语,大家隨即起身,抬眸一看,便看到太子府侍卫的马背上已经放了好些猎物。 太子指了指其中一只鹿。 “赏给江执玉和涵渊。” 江执玉和盛涵渊听著眉眼里都是喜意,急忙上前谢恩。 “谢太子殿下赏赐。” 太子当著这么多人的面赏赐猎物给他们,那便说明太子觉得江执玉他们没有错。 柳四小姐这下的脸色当真是好看得很,刚才挨了公主一巴掌,这会又被太子训了一巴掌,且她就算是再难堪也不能说什么。 原本她一鞭子甩在皇子的身上,大家对她已经出了敬畏之心,这下好了,太子虽没罚她,但方才那冰冷的眼神足以说明,太子厌恶柳四小姐。 “表哥,咱们赶紧让人把鹿送回去,让她们处理处理,等咱们回去的时候说不定都烤好了,就可以马上吃,再让她们整个鹿骨汤,肯定好喝。” 盛涵渊说著还得意的朝著柳四小姐唰了一眼,弄得大家忍不住笑了起来。 但大家也知道柳四小姐的身份尊贵,又是未来的玥王妃,於是装作什么都没看到自觉的转身走人。 柳四小姐看向玥明王,玥明王也看著她,眼里闪过一丝无奈。 “你先前惩罚抚琴的事本殿已经知道,仙乐,你……” 实在是让他不知道说什么好。 这一路走来。 听到的全是她闯祸闹事的消息,就算他再想帮她护著她,也不是这么个护法。 柳四小姐的脸色在这一刻彻底的崩裂。 她满以为玥明王说什么也会下马到她的身边来,至少护她两句,说一句无碍,至少帮著她把被踩在地上的脸面给捡回来。 看著远去的江执玉的背影,柳四小姐抬手就重重的把鞭子甩在地上恨声道。 “我杀了你,我杀了你。” “要杀了谁?” 柳宴臣温雅的声音从身后响起,柳四小姐听到自已哥哥的声音,委屈一下子宣泄出来,扑进他的怀里便哭了起来。 “都欺负我,一个两个的都欺负我,就连表弟表妹看到我也不站在我这边,那姓江的害得我丟尽了脸面,我要杀了他。” “姓姜的?” 柳宴臣微微蹙眉,他倒是对姓姜的不是很熟悉,想必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人。 “那便杀了。” 极少看到她这般又急又失態,想必是真的被惹急了,他一向都主张有手段就要用出来,他柳府的女儿没必要那么端庄淑贤,手段才是处理事情的好东西。 有了柳宴臣的相护,柳仙乐这才舒服了一些,眼底狠意闪过的时候,她转头冷声道。 “去查那姓江的去哪了?” 护卫们立即骑马奔了出去,柳宴臣拍了拍妹妹的头。 “当真要杀?” 原本只是安慰她,没想到她气成这样竟然真的要动手,罢了,反正每次狩猎都会出点事,处理好了便行。 “非杀不可!” 这个江执玉生得俊美不凡不说,最近风头也无两,还是江照莹的哥哥,她是绝对不会让別人压过她的哥哥的,她的哥哥才是京城一绝,才是京城第一。 “恩。” 柳宴臣抬眸看向发信號弹的地方,按理说江照莹应该要来了,怎么还没过来? “哥,我先走了。” “好。” 柳仙乐眼中阴狠一闪,策马离开。 柳宴臣则走向方才放信號弹的地方,看著地上的鲜俯身捡起一朵。 这样美丽的也不及江照莹的十分之一呢,她才是这世间最美的,最绚丽的。 “小姐,是这儿呢。” 翡翠和江照莹策马奔出来的时候,风拂过来,扬起柳宴臣的长髮,缓缓转身时,四目相触,江照莹坐在马车垂眸看著那绝美的少年点了点头。 “柳少爷。” “江小姐,收穫不错。” 她的马背上有野鸡、野兔、甚至还有一只雪白的狐狸,一只极少见的红色狐狸…… 第143章 三箭齐发 他先前就看过投放兽类的单子。 这样漂亮又名贵的红狐,总共也就三只,还是別国送过来的贺礼,如果能猎到整皮用来做坎肩,或者是袖口,那一定是非常漂亮高贵的。 出门的时候。 仙乐就一直央著他,让他把三只狐狸全都猎回去,她想过年的时候用来做新衣裳,这样一来,宫宴的时候,她一定能成为全场的焦点。 “红狐数量不多,能猎到运气也不错的。” 江照莹听他这么说,心里顿时有数,美眸里也溢出一丝满意。 这红狐成色极好,而且她发箭的时候准头也好,几乎不影响皮毛后期的製作,马上就要过年了,她想……应该可以做一件喜庆些的东西送给几位嫂嫂。 “我只是来隨便玩玩,柳二少,我先走了。” “江小姐。” 见她神情淡雅,对自己疏离又礼貌,柳宴臣心头顿时有一种密密麻麻的痛楚涌上来。 上前几步。 他指著江照莹马背上的红狐。 “这红狐你愿意卖给我吗?价钱隨便你开。” 江照莹摇头。 “我不卖的,我想自己用,柳二少,林子里应该还有红狐,或许你可以想想別的办法。” “好。” 柳宴臣听著她说想做好东西过年,便也不再勉强,往后退开一步。 江照莹环顾四周,没有发现和哥哥和表弟的身影,便也不多说什么急忙策马离开。 “小姐,咱们还打吗?” 柳二少说这里面还有红狐,小姐又那么喜欢,要是能再猎一只,那就完美了,翡翠和司南第一次参加狩猎,觉得还真是好玩。 “不打了,放风出去,我要收红狐,价格隨便开。” “是,属下先护送小姐回帐篷,然后再放消息,小姐,这汤燉起来肯定好喝,咱们殿下也喜欢喝汤的。” 这里的殿下指的是盛涵渊,她们的表弟。 “恩,他从小就喜欢喝汤,所以皮肤白白净净的,咱们女孩子也要多喝些汤水。” 听著她们主僕畅谈又高兴的模样,想起自己的妹妹骄纵的样子,柳宴臣轻轻地嘆息了一声。 少了一只狐狸,回去之后指不定要发多大的脾气。 一行人回到帐篷的时候,远远的就看到盛涵渊的位置已经在忙碌起来,甚至都窜起了香味,江照莹挑眉。 “哥哥和表弟已经有收穫了。” 遂。 她上前问宫人。 “殿下他们又去打猎了?” 宫人急忙停下手里的活计,朝著江照莹恭敬施礼。 “殿下和江少爷听说南边出了一只红狐,已经赶过去了。” “哦?” 听到红狐两个字江照莹便来了兴致,转头与翡翠道。 “让舒云舒雨先做些吃的出来,再去打听一下江抚琴的消息,然后再放消息出去我要收红狐,我和司南先去南边,你做完那些事情再过来。” “是。” 翡翠施礼转身过去。 江照莹和司南翻身上马朝著南边的森林奔去。 路上不断地遇到各种衣著华贵,气质高雅的贵家小姐和少爷,大家爭先恐后不断地往南边涌去,江照莹勒了马韁,闭上眼睛的时候,脑海里出现猎场的地图,隨后指著右边的小山路道。 “咱们抄近路。” 猎场提供的马匹都是在这里面训练的,所以它们对各条山路都非常的熟悉,甚至还知道怎么规避危险。 唯一不好的就是这条路上窜出好几只大猛兽,獠牙一咧,纵身高跃,凶狠窜下来的时候,要不是她们的箭快,反应快,差点让从马上滚落了下去。 越是靠近南边的林子,人就越多,到处穿梭,大家都卯足了劲地要找到红狐的下落,据为己有。 “小姐,是大少爷。” 远处。 江执玉和盛涵渊、杨翩翩、听云郡主正准备上马,听到司南的声音急忙转头,隨后便笑了起来。 “刚才还在说去哪找你们会合呢,信號弹放了半天也不见你们过来。” 江照莹朝著江执玉笑了笑,轻声道。 “倒是下手了,不过不知道死了没有,因为附近来了人,所以我走了。” “江抚琴受了重伤,被送回了玥明王的营帐,不过这事压著,大家暂时不知道。” 盛涵渊听著她们的话,眼里有丝杀机轻闪。 “要不要我的人过去探一探,再加一笔?” “先不管她,这次不死也能让她兜著走,更何况她和柳四刚发生了口角,这件事情若是有人说起,稍微带一带,就把事情推到柳四那里去了。” 大家听著点头,杨翩翩笑著道。 “你哥给你猎了好些东西,正说要送到你的营帐去的,不如让下人先送回去,咱们去找红狐?” “我已经有一只红狐了,而且让翡翠放了消息出去,我收红狐,隨便对方开价,哥,表弟,三只我都想要。” “那咱们可就要努力了。” “柳二少爷猎到了一只红狐,只剩下一只了。” 远处有人高喊了一声,隨后大家神情一凛,不再说话,急忙转身上马朝著林子深处找去。 “书上说狐狸喜欢吃鸡,我把打到的野鸡全都扔进林子里了。” 有人嚷嚷著,野鸡做了记號的,也有人守著,只要一有动静就马上下手。 盛涵渊挑了挑眉。 “我挖了两窝老鼠,就掛在马上,看看能不能把红狐引到这里来。” 还有人拿出身上的笛子道。 “我听说狐狸喜欢听律音,不然一会我用笛子试试?” 听著大家你一句我一句的,江照莹想起翻看的一本古书。 “人这么多早就打草惊蛇,狐狸要么藏在某个山洞里,要么早就去別的地方了。” 江执玉一行人点头。 那红狐通体毛髮都是大红色,模样灵动又好看,追不到它,它跑开就算了,还回头朝著你齜牙咧嘴地挑衅。 一看就是只很聪明的狐狸! 所以。 它很大可能是已经逃走了。 “不管了,碰运气吧。” 江照莹轻声说著,大家点头,隨后一起涌进了林子里。 身后。 柳四小姐阴冷著眉眼缓缓地走了出来,她指著江执玉和江照莹。 “把她们两个都杀了。” 属下听著垂眸轻声道。 “小姐,属下们只能杀一个。” 杀一个她们就必须走,否则时间来不及,一旦暴露后果不堪设想。 柳四蹙眉。 如果只能杀一个的话。 她冰冷的眼神在江执玉和江照莹的身上来回交换,隨后指著江照莹。 “那就先杀江照莹,江执玉再找机会就是。” 江照莹死了,父亲就再也没有念想了,也许就会正常起来,也许就会正眼看她的母亲。 “是。” 属下作揖隨后背著弓箭翻身上马追了过去。 林子里。 江照莹指著右边位置。 “哥,我去这边看看,一刻钟后再回来集合。” “好,你小心些。” 大家都知道江照莹想要红狐,於是都非常期待能帮著她把东西找到。 “那我去另一个位置,也一刻钟后回来。” 杨翩翩和听云也握著弓箭转身离开,盛涵渊和江执玉也一人一个方向潜进了林子里。 林子里的树木高耸入云,漫天的阳光被遮得只剩下波光点点。 风在身边时不时地穿梭而过,带著冰冷的寒意。 远处时不时传来兽类的声响,偶尔还能看到大蛇蜿蜒在高大的枝头上嗖的一声窜过。 一匹高头大马在江照莹两丈远的距离呼啸而过。 江照莹倏地转头。 那人的衣著打扮並不是贵家小姐或者是少爷,反而更像是护卫一类,可是这儿附近只有他一个人,並没有看到他的主子。 “等等。” 江照莹喝住了他。 “你是谁家的?” 柳府的暗卫心中一惊,但依然很镇定地勒了马韁停下后与江照莹作揖道。 “回小姐的话,属下是柳相府的,我家小姐想要红狐,所以属下们四散正在寻找。” “知道了。” 江照莹看了他一眼,那属下隨即转身离开。 却在抬头的时候,看到江执玉他们几个朝著江照莹策马过来,兴奋道。 “在北边,有人看到了。” “走。” 看著她们一路狂奔,一旁的柳相府属下也急忙朝著北边奔了过去。 等到他的身影一消失,江执玉抬手示意大家停下,狡猾一笑道。 “在西边,方才我是故意说的北边,不然大家都往西边涌,咱们的机会就小了,时间紧张,咱们快走。” “执玉真聪明。” 听云郡主眼冒心心的夸著江执玉,杨翩翩听著挑眉道。 “你呀,他做什么你都觉得他是最好的。” “那自然是的呀,你不也一样嘛。” 听云和杨翩翩说著说著,两个人都看向江执玉,江执玉朝著她们温柔一笑,两个人的脸蛋便红了起来。 “两位嫂嫂,快走吧。” 江照莹实在是受不了她们,急忙催促著她们离开。 安静下来的时候,谁也没有看到,一棵几个人才能抱住的大树后,另一名属下悄无声息地走了出来。 他冷眼看著江执玉他们消失的方向,手放进嘴里轻轻一吹,哨声一响,马蹄声声,那人翻身上马就跟著江执玉他们奔了过去。 远处人声鼎沸,惊呼阵阵。 江执玉抬头看著面前的大山,里面时不时能听到声响,眼中闪过一丝无奈。 “看来大家都要抢这只红狐,咱们得努力才行。” “走。” 盛涵渊满脸兴奋,越是人多抢才越有意思呢。 打了头阵就衝上山,一扎了进去,远处传来爭吵的声音,好像是两个人都射中了那头鹿眼下正在爭该是谁的。 “红狐出现了。” 有人焦灼地大喊,隨后一行几十人就都朝著那个方向飞奔过去。 山路崎嶇,藤蔓纠缠。 时不时有人摔倒跌落,又急忙爬起来往上窜。 “天啦好漂亮啊,身形那么灵动,怪不得毛髮那么漂亮,內务府从哪弄来的灵狐啊?这可太珍贵了。” “快点啊,谁射中就是谁的。” “小心点射,別破坏了皮毛啊。” 也就是因为怕破坏了皮毛,所以大家都不敢轻易射箭,都想要猎一张完整的皮。 “我收红狐皮,隨便开价啊。” “就剩一张红狐皮了,殿下,恐怕有价无市啊。” “我愿意出一万两收。” 有人高声喊了一句,隨即又转身去追红狐,盛涵渊笑了笑道。 “我这隨便你们开价,只要皮子是完整的。” 正说著。 那红狐纵身一跃,躲过一箭竟生生地朝著盛涵渊扑了过来,盛涵渊惊得伸手一抓眼看著把狐狸抱进了怀里,谁知道那狐狸嘶叫著转头就要咬盛涵渊,嚇得盛涵渊一把鬆开。 狐狸借著他的胸怀一下子又跃了出来。 “哎呀。” 盛涵渊急得跳了起来,脸上的可惜已经无边无际,都抱到怀里了,谁能懂啊,都抱到怀里了,摸到那柔软的皮毛了,那鲜活的……简直是…… 眾人眼里的羡慕惊嘆一下子又变成了幸灾乐祸,隨后大家又疯了一样追逐起来。 外围已经被各大家族的护卫围起来了,狐狸想要跑出去根本不可能。 一旦出了贵族的范围,落进护卫的视线,护卫就会不顾一切將它射杀,且不管皮毛是否完整。 那灵狐似乎知道是怎么回事,引著贵家们奔来跑去,甚至相互撞在一起摔倒在地,气喘吁吁,就是不往外面跑。 江照莹站在人群里,看著狐狸把大家玩得团团,一时有些新奇,便温声道。 “你到我这来,我带你出去,且不杀你。” 越看越觉得这头狐狸有灵气,心生怜悯的瞬间就不想杀它了。 那灵狐早就感觉到了江照莹身上有不同的气息,听到她的话,转头就窜上一棵大树,隨后笔直朝著江照莹的怀抱直衝而去。 一剎那间。 红色的狐狸从绿色的枝椏里窜了出来,似一道红色的弧线,奔涌而下。 扇形的尾巴在空中张扬著,前爪撒开朝著江照莹扑了过去。 江照莹美艷如画,唇边噙著淡淡的笑容,张开双臂仰头笑看著红狐。 一缕风將她的青丝扬起,大家呆呆地看著她脸上恬淡的笑容,一时间眼中惊艷炸开。 眼看狐狸就要窜进江照莹的怀里,他们也就没有办法再抢夺红狐,一个个失望得直焦灼。 气氛热闹起来。 也就没人注意到,浓密的枝椏处,有一个人缠在树上,手中三支箭悄无声息搭好,朝著江照莹所在的方向射了过去。 那人动作极快,手中的箭才射出,另外三支又搭上…… 嗤。 数箭齐发,不过眨眼之间就是三拨箭射进人群。 侍卫、护卫惊觉急忙窜上前护住自家主子,却也还是听到嗤的一声,有一支箭刺进了一个人的肉里。 气氛隨即静謐,唯有空气令人窒息。 好一会儿。 才有人轻声颤抖。 “谁?谁中箭了?” 血腥味在空气里飘扬起来。 江照莹微微抬头,看著紧紧抱著自己护著自己的哥哥,轻声道。 “我没事,哥,快去看看杨小姐和郡主。” 怎么第一时间保护她呢,应该护著两位嫂子,可千万不要因为这件事情生了嫌隙才是。 转头。 她便看到杨翩翩和听云郡主整个人都呆呆的,脸色煞白,浑身颤抖,眼泪直溢,显然是嚇坏了。 “哥,快去安慰她们,她们嚇到了。” 江执玉深深的看著自己的妹妹,眉眼里都是温柔,都是对妹妹的宠纵,也都是释然,听到她说没事,渐渐苍白起来的脸上露出浅笑,轻抚了抚她的脸蛋。 “我恐怕不能去安慰她们了,你替我去安慰吧,妹妹,快点走,带她们走,去安全的地方,有人要杀你。” 这话让江照莹毛骨悚然,哥哥明明是笑著的,可脸色却越来越苍白,且整个身子越来越重,在不断地往她的身上靠。 第144章 查凶手 “快走,去找太子殿下,他一定……一定会保护你。” 江执玉的脑袋有些耷拉,泛白的唇几乎靠在江照莹的耳朵边上吃力轻语。 甚至。 他想要推江照莹快些走,可又明显感觉到他的手使不上力气了。 感觉到异样的江照莹整个人如雷惊劈,僵得她心瞬间跌入谷底,急忙伸手一把抱住江执玉,在触到他背上那一片湿漉的时候,江照莹顿时颤抖得撕心裂肺。 不。 那个想法在脑袋里炸开的时候,江照莹整个人都虚软了。 两个人紧紧相拥著一起跪在了地上,江照莹眼里的泪哗哗下坠,抖著一手一寸一寸的往上移,终是在惊恐里摸到了刺进江执玉背心里的箭头。 不不不。 她拼命地摇头,不可能,不可能的。 上一世他死得那样悽惨,这一世还不让他好好活著吗?究竟是为了什么? 杨翩翩和听云郡主哭著爬到了他们的身边,听云悽厉喊道。 “来人啊,快来人啊,太子哥哥,快去找太子哥哥。” 盛涵渊像是被猛地惊醒似的转头吼道。 “本殿不管你们带了多少人,全都给本殿徵用,全力去寻太子殿下和太医过来,本殿的人听著马上出去找凶手,將他碎尸万段。” 在所有人的印象里,幽州王一直都是温雅又好说话的,眼下那阴戾震怒的神情把大家都嚇了一跳,护卫几乎没有看自家主子,下意识的便听了吩咐转身离开。 杨翩翩和听云郡主紧紧地握著江执玉的手,杨翩翩俯身脸贴著他的额头痛苦哽咽。 “你坚持住,执玉,我马上就可以嫁给你了,我们可以永远在一起的,我说过,我们一定会很幸福的,你一定要坚强些。” “执玉哥哥,你不会有事的,如果你有事,我也不会活著。” 听云亦是哭著说话,只恨自己方才动作慢了,反应慢了,如果她早看到她一定会扑上去保护江执玉,一定不会让他有事。 “执玉,执玉,我那样喜欢你,你说过要和我白头到老的,我真的好喜欢你,你坚强一些,好吗?” …… 阴风阵阵,周围悉娑作响。 江照莹定定地站著,整个人阴戾无比,心中早已悲痛如海,眼神却阴冷得令整个林子都要冷冻。 缓缓抬起眼眸,她把周围人的脸一张一张全都看在眼里。 闭上眼睛。 她仔细的感受著周围的风,周围的落叶,周围的一切,然而周围已经没有那个凶手的气息了。 “妹妹。” 虚弱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江照莹跌撞著扑向自己的哥哥。 江执玉又看向杨翩翩和听云郡主,他的眼里有不舍也有很多的內疚。 “我……我对不住她们,麻烦你帮我把婚约都解除了吧,然后再给她们足够的赔偿,以后……以后你们就要相互照顾、帮助,像一家人一样。” “我会的,都听你的,哥哥。” 江照莹急忙点头。 “不用。” 杨翩翩知道他在交代遗言,满世界的悲伤一下子凝固,反而坚强了起来,她擦了眼泪,轻声道。 “江执玉,你把我看成什么人了,你不死我嫁给你,你死了,我还嫁给你,这辈子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 “我也是。” 听云重重点头,两人依偎在江执玉的身边,一脸坚决。 江执玉听著她们的话,眼里都是感动和无奈。 “你们何必这样呢,会耽误你们一辈子的。” “不耽误,你家那么有钱,我想怎么过就怎么过,再过个几十年,我就下去找你,咱们再算帐。” 杨翩翩说著那红肿的眼睛弯了弯,江执玉听著也抿起了唇。 隨后。 在她们惊恐的眼神里,便看到江执玉双眸缓缓闭上,惨白的俊美脸庞像是睡著了一般就这么离去了。 “执玉。” “执玉。” 杨翩翩和听云再也控制不住悽厉尖叫著哭了起来。 江照莹整个人都木了,她鬆开了哥哥的手,缓缓站起来,一双杀气冲天的冷眸环顾四周不断的观察著,回忆著。 当时空气里確实是有一抹不一样的味道,但人太多,东西也太多,所以没在意。 红狐站在她的肩膀上,感觉到身上的巨大悲伤,发出一声细细的哀嚎。 整齐的马蹄声传来。 枝椏朝著两边分开,压迫的气息迎面铺来,太子领著队伍一起出现,看到这一幕,太子俊脸隨即阴沉。 褚太医施了一礼飞快朝著江执玉跑了过来蹲下身子为他把脉。 “封了猎场,查不出凶手,谁都不准离开。” 沈琉光隨即拿出信號弹,炸开的剎那间,外围的侍卫立即行动將猎场隨即封闭。 “盛涵渊。” 太子嗓音低沉得可怕,听得在场的人都瑟瑟发抖。 盛涵渊苍白著脸色跪在太子殿下的面前。 “究竟是怎么回事?” 盛涵渊昂起头,眼里恨意铺满哭道。 “我们只和柳四小姐吵了一架,再没得罪过別人,那柳四小姐蛮横无理,就连我这个殿下也不放在眼里,这件事情还有別人看到,她们可以做证,太子哥哥,一定是柳家杀的我表哥。” 他从没想过要和谁斗,就算是斗也没想过要谁的命。 可眼下这么看来,一味的閒散也不行,他必须强大起来,总不能连江家都护不住吧。 太子深深的看著江照莹,看著她浑知僵硬,双眼血红,杀气冲天的模样,心疼不已,可眼下他也没有办法去劝她什么,她们兄妹早有隔阂,如今才解开,感情正好著,突然间失去,她怎么能承受呢。 这时。 褚太医也轻轻鬆开了江执玉的手腕,神情哀伤道。 “太子殿下。” 接下来的话他说不出来,只能痛苦地摇头。 在场的。 大家都呆呆的看著杨翩翩和听云郡主两个人同时伏在江执玉的怀里,谁也不说话,都安安静静的模样,一时间都红了眼眶。 “照莹。” 太子翻身下马,走到她的面前。 “先回营帐,孤定会给你一个公道。” 沈琉光挥手。 隨后太子府的人便上前把杨翩翩和听云郡主扶开,將江执玉身上的箭头拔了出来,將尸体抬到了架子上。 听云郡主身子一歪,人便昏了过去,杨翩翩看著她虚弱惨白的模样,看向江照莹,江照莹沙哑著嗓子开口。 “报仇的事,我来做。” “好。” 杨翩翩点头,隨后跟上队伍。 太子看著她。 “先走,好吗?” 江照莹缓缓抬起颤抖的双眸,看著太子殿下。 “不管是谁,我都要他以命还命。” “好。” 太子强忍著要將她拥在怀里安慰的衝动,拍了一下她的肩膀,隨后江照莹撕下內袖的白布系在了自己的头上。 队伍沉默又压抑。 回到营帐地的时候,皇上、皇后和娘娘们听到这件事情全都惊呆了。 江监正更是跌坐在江执玉的身边,好久都回不过神来。 心口像是被人挖走了一大块,空空的,也很痛,他张开嘴,想要说句什么,想要问问是不是真的,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直到。 直到额头上繫著白锻子的江照莹满身戾意出现,江监正才发现这些事情竟然是真的,他的儿子真的被人杀死了。 心中悲慟冲涌,一如回到他们的母亲离开那天,让他痛得无法呼吸。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盛涵渊急忙爬了起来,走到皇上的身边把当时的事情说与他听,当皇帝听说红狐听懂了江照莹的话,自动窜到了她的怀里时,眼底惊愕得好一会都说不出话来。 三三两两的。 打猎的人都回来了。 柳四小姐带著人也回来了,对上江照莹阴冷的目光时,柳四看著江执玉的尸体,看著还活得好好的江照莹挑了挑眉。 无所谓。 死谁都行,江执玉死也好,谁叫江执玉挑衅她,不敬重她这个柳府小姐。 江照莹看到她眼里的笑意,心陡地下沉,攥紧拳头,她缓缓地走到中央位置,环顾四周。 “谁动的手?谁杀的我兄长?” 柳四扬起眉毛,像看傻瓜一样的看著江照莹,哪有杀了人还当著大家面承认的道理,再说了,那个暗卫早就自尽了,就算是查出来,也不知道是谁家的,身上可是没有任何痕跡的。 江照莹自然知道不会有人出来承认,可她得把话说在前头。 死死忍著泪意,她昂著头。 “一旦我查出来谁是凶手,我会不择手段灭你满门,你听好了。” 柳四小姐的眉蹙了起来,下意识的躲进別人的身后,她小心地冷视江照莹,江照莹眼里的杀气已经让所有人都难受起来。 可。 因著她哥哥死了,大家也不敢说什么。 转身。 她和江监正、杨翩翩、听云郡主全都跪在了皇上的面前,江照莹重重磕头。 “皇上,我哥哥不能枉死,我一定要报仇,如果她主动承认,一命抵一命即可,如果让臣女查出来,臣女一定要灭她满门。” 皇上沉著脸看向太子,太子上前。 “回父皇,这件事情发生得太突然,儿臣还在查,且猎场已经全部封了只进不出,目前来说,与江执玉发生爭执的就只有柳四小姐。” “另外……” 太子看了柳四小姐一眼。 “江抚琴也重伤,受伤之前也同样的柳四小姐发生了爭吵,眼下怀疑这些事情和柳府有关,倒也合情合理。” “没有。” 柳四小姐转头四望都没有找到柳宴臣,急得上前爭执。 “我们是吵了几句,但我没有动她们,绝对没有。” 她只让人杀江照莹,但绝对没有动江抚琴,要收拾江抚琴等她进了玥明王府,到时候有的是手段收拾,犯不著在外面动手。 “江照莹,不是我。” 柳四小姐看著江照莹,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脸蛋微昂,眉眼里的笑意一闪而过。 就算查到是她又怎么样? 她一个小小的钦天监还能把她柳相府怎么的? 俯身。 她把江执玉身上的箭紧紧握著,箭头上还流淌著江执玉的鲜血,江照莹举起箭。 “我既然出自测算世家,自然也有些本事,你们要么自证清白,要么我就调动这座猎场所有的鬼魂帮我查出凶手,到那时候,你们没有人能躲得过那浓郁的阴气,病上个一两个月都有可能。” 这话让贵家们全都狠狠一怔,他们是听说江照莹本事不小,但没想到她竟能通鬼神。 皇上更是眼睛微亮,別说,他还真没见过什么鬼魂,能见一见,也是好的。 他的身边。 宋成玉听著江照莹的话,也是猛地一震,心头一时间五味杂陈,他从来没有看到江照莹这么冷戾囂张的一面。 “查吧,若是查到是我们府上做的,隨你杀剐。” “对。” 若要自证清白,反而为难,还不如让她查,查到是谁就报仇,一了百了。 江照莹把箭放在红狐的鼻子边上让它闻著,冷声问它。 “这是凶手射出来的箭,你能闻到属於他的味道吗?” “嗷呜。” 红狐点头,那人极为注意,身上几乎没有任何味道,但人闻不到,它却是闻得到的。 “去找他。” 红狐唧了一声,隨后带著暗卫转身就跑。 柳四小姐看著江照莹的举动,心头微微一慌,想著自己和那凶手接触过,该不会查到她的头上来吧,可如果牵扯到了她身上的气味,那红狐应该扑向她了才对,应该是没有关联的。 场子上。 密密麻麻的贵家们看著江照莹竟然能让狐狸听话,一时间心头都惊跳起来。 传言江照莹不简单看来是真的。 柳四小姐转头与身边的丫鬟咬牙。 “二哥呢?” 他明明答应要猎狐狸的,怎么到现在都没有看到人? “已经去找了,想必快要回来了。” “再派人去找。” “是。” 丫鬟悄悄地退了出去,柳四小姐看著江执玉的尸体冷嗤了一声。 真是痛快! 江家唯一的儿子没了,没后了,真痛快啊。 瞧他们一个个明明悲伤得要死,却偏偏全都死死忍著的模样,让人看著就爽快。 很快。 太子府的人回来了,与他们一起回来的,还有脸色阴沉的柳宴臣。 在看到地上躺著的是江执玉时,柳宴臣整个人像是雷击了一样,这时候,他才突然间反应过来妹妹说的姓江的,竟然指的是江执玉。 他一直以为柳仙乐说的是一个姓姜的,因为他记得名单里確实是有好几个姓姜的。 怎么会? 柳宴臣眉眼不动,心里却是炸裂开去,竟然真的把江执玉给杀了。 那他们和江家就成了世仇! 看向江照莹,见她双目红肿,眼中藏著滔天的杀意,不知道为什么,一向精明的柳宴臣竟然生生的颤抖了一下。 “回帐再说。” 知道有消息过来,皇上起身带著人进了帐篷。 江照莹看著他们的举动,心间一下子跌进谷底,各世家之间利益纠缠,很多时候,就算是发生了什么,很有可能会被逼著压下隱瞒。 第145章 成亲 柳宴臣进帐篷前,眼神深深地在江照莹的身上落了一眼。 江照莹的指尖几乎要刺进了肉里。 兵將围住了营帐。 她和父亲、杨翩翩、听云郡主一行人就只能带著江执玉的尸体在外面等,冰冷的风袭来,她们的神情都木然了起来。 每多等一瞬息。 內心深处的怒火和无奈都会把她们击翻,都会让她们越来越恨,眼睛越来越红。 江监正蹲下身子,眼中都是疼爱、痛楚、懊恼……颤抖的手轻轻抚上儿子已经冰冷的脸庞时,他不禁老泪纵横。 江照莹听著身边父亲的轻声哭泣,看著他原本俊朗的容顏一下子像是苍老了十几岁似的,恨得齜牙欲裂。 好一会儿。 江监正才擦了眼泪缓缓站了起来。 当年。 妻子离开的时候,他如同现在一般心如死灰,可因著两个孩子,也因为妻子的嘱咐他强逼著自己恢復。 如今儿子又离开,他却是不知道再要如何恢復。 他愧对自己的亡妻,没能遵守彼此之间的承诺,没能把他们好好养大,也没看著他成亲生子。 “这个仇怕是报不了了。” 江监正咬牙切齿的说著,江照莹身子狠狠一震,冷声道。 “总会有办法的。” 江监正抬手轻拍了拍江照莹的头。 “我知你不会出事,但也希望你能快活一些。” 知她身上有龙气庇佑至少不会枉死,可若是心中满是仇恨,又如何把日子过好? “女儿心中有数的。” 江照莹握紧他的手,垂眸时,眼泪大颗坠落。 所有人都怔怔地盯著帐篷,时间一长心中也渐渐地忐忑起来。 很快。 就有公公出来请江监正和江照莹进去,这话一落,父女两个的心就沉进了谷底,这是不打算公开,想要私底下解决了。 身后传来世家们的议论,满是好奇但也不敢打听。 帘子掀开。 他们走了进去。 皇上冷脸坐在主位上,皇后、太子殿下、玥明王、幽州王在侧,柳宴臣、柳四小姐、刑部尚书、大理寺卿、顺天府王大人也在,见到他们进来,皇上的脸色缓和了一些,但嗓音却是高高在上。 “事情已经发生,爱卿节哀。” 江监正抬起头,看向皇上,皇上看向柳宴臣,柳宴臣只觉心头有座大山压著令他喘不过气来,他几乎不敢看江照莹,只是缓缓起身施了一礼道。 “江少爷与仙乐確实发生了爭吵,但之后两人就分开了没再见面,江监正,江执玉之死与我柳相府当真没有半点关係。” 柳宴臣的话音刚落,柳仙乐就扬起了脸蛋,看向江照莹时眼睛里抑制不住有得意溢出。 她就知道,不管她做什么事情,有她二哥在,有父亲在,他们就不会允许自己出事。 “你这是要撇清关係了?” 江照莹冷眼怒视柳宴臣,看著眼前那丰神俊逸的男子心头炸开,她还以为柳宴臣会是柳相府唯一的不一样,没成想,都是一样的。 柳宴臣心尖被撕开,想与她说实话,可他不能,他不能拿整个柳府陪葬,也不能看著自己的妹妹身死。 “並非撇清关係,而是当真没有关係,江小姐,我理解你的心情,但……” “好。” 江照莹点头,双膝下跪。 “皇上,皇后,太子殿下,请允许臣女用自己的办法查出真相。” “敢问江小姐,用什么办法?” 问这话的是顺天府的王大人,他是极力主张冤有头、债有主,但皇上忌惮柳相府要压下这件事情,想大事化了,他也不敢说什么,所以在听到江照莹说要破案的时候,便立即接下了话头。 这世间若都是用这种方法来处理冤案,强者可以践踏,弱者唯有往肚子里吞,那岂还有公道一说? “红狐带著人出去寻凶手了,先等它的消息,若是它找不到,我就將这山中的阴魂全都召出来,请他们帮忙。” “这……” 王大人脸上露出震惊之色,这当真可行吗? 江照莹垂下眼帘,满身冰冷。 “王大人,当活著的人没希望的时候,寄託於死人,是不是更好一些?” 这话听得太子差点冷嗤出声,他抬起利眸看向皇上,眼底藏著深深的嘲讽之意。 父皇不想眼下平衡的局势被打破,也忌惮於柳相府手中的势力,所以要压下江府。 可他不想。 他不止要帮江执玉报仇,他还要借这个机会把柳相府剷平。 盛涵渊擦了眼泪,颤声关她。 “表姐,我还能见到表哥吗?哪怕是鬼魂我也想见。” 江照莹轻轻摇头。 “我不知道。” 各有各的去处,哥哥命格不一样,也许命陨的那一刻就走了也说不定。 盛涵渊听著便哭了起来,奔到皇上面前跪下。 “父皇,这件事情不可能就让我表哥一个人惨死,也不可能出了猎场就当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 “胡闹什么,一边去。” 皇上看著胡闹折腾的盛涵渊蹙眉来火,抓起杯盏就朝他扔了过去,盛涵渊由著他砸,眼底血红怒道。 “儿臣没有胡闹,儿臣只知道杀人偿命,天经地义,这事要是传出去,父皇觉得天下百姓会如何看您?” 所以才要把这件事情压下去,只要猎场的人对这件事情只字不提,一个字不透露出去,世上又有谁知道今天发生了什么? 皇上不明说,但营帐里的人却都明白。 “父皇若是觉得大表哥可以白死,那儿臣说什么都不服,不甘心的。” 盛涵渊腾的从地上爬了起来,眼神里的坚决皇上还是第一次看到。 他一直以为这个儿子贪玩,没有上进心。 “江小姐。” 外面响起侍卫的声音,江照莹急忙转身出去掀了帘子,却看到侍卫抱著红狐上前道。 “红狐被人杀了,那人箭法奇精,而且属下还在林子深处找到一具尸体。” 尸体抬上来的时候,江照莹一眼就认出那个人了。 “他是柳相认的人。” “你血口喷人,我柳府何时有这种人?难道他隨口一说是柳府的人就出自柳府?照你这样岂不是任何人都能栽赃陷害。” 柳仙乐在听到江照莹说柳相府的时候就冲了出去,看到暗卫的剎那间,指著他慌忙反驳。 那人身上没有任何印记,也没有任何柳相府的东西,只要她们咬死不认,江照莹就拿他们没有办法。 “我见过他,也问过他的身份,且当时他的身上和柳四小姐身上的香气是一样的。” 柳宴臣剑眉狠狠一蹙,江照莹比別家小姐都要敏锐,稍有不慎就会被她发现蛛丝马跡。 而且。 她的心里只怕已经认定柳府就是凶手。 “那是有人要栽赃陷害,所以才刻意做那么多的,江抚琴的伤也与我们没有任何关係,我也不怕实话告诉你,我要杀她,等我进玥王府再动她,岂不是更顺手?” 主母捏死小妾,只要安的罪名名正言顺,谁又能说什么? “好。” 江照莹眼底的血腥渐渐地涌上,一双明媚的眼睛此刻充满了血腥与杀气。 “既然你们不见棺材不掉泪,那就按我说的做吧。” 仰头。 看著红透半边天的夕阳,江照莹脸上露出诡异的阴狠。 “皇上。” 何皇后蹙眉看向皇上,她总觉得江照莹的身上透著一股子让人捉摸不透的邪气,让人看著挺瘮人的。 “父皇,不如让她一试?” 太子知道何皇后想阻拦江照莹,於是上前作揖说话。 他知道父皇也想看看这世间究竟有没有阴魂,究竟能不能让阴魂办事,所以父皇一定会默认。 “让她试。” 皇上果然同意。 江照莹眼中闪过一丝冷意。 “等天黑。” 说罢江照莹转身出去,站在营帐前问道。 “钦天监师兄何在?” “我在的。” “我在的。” 许知砚和另一名师兄从队列里走了出来,另一名师兄江照莹还是第一次见。 他模样其实生得很俊朗,但却不知道为什么,额角有一条一寸来长的伤疤,且他的腿脚看起来有些不便,走路稍有些瘸。 “我叫阿愚,平时呆在库房比较多,很少出来。” 阿愚嗓音儘可能的温和,但眼底和脸上的狰狞却还是控制不住的要张牙舞爪显露出来。 江照莹和他不熟,江执玉却是和他见过几次的,这一对兄妹身上灵气极足,世间少寻,但也正是因为这样多灾多难,所以一不小心就会命陨。 “有什么要我们做的?” 阿愚大概知道她想要做什么,所以指了指身上的背著的箱子。 “这里头工具都是齐的,符籙也都有。” 更凶险的也有! “我要布吸阴阵,今天晚上我要让这座山头的冤魂全都出来,告诉他们,谁能帮我作证指出凶手,我就度谁。” “江照莹。” 柳仙乐听著她的话,看著一下子坠落山间的太阳,感觉这天地瞬间就暗下来不少的时候,就觉得背后一阵一阵的发凉。 见她真要动手,柳仙乐心中大急,厉色道。 “你別在这里装神弄鬼,谁知道你弄的是不是真的,你为了要栽赃陷害我们柳府还真是想尽了办法,说不定江执玉就是打猎的时候被人误伤的。” “箭头上没有任何记號,且磨得十分锋利,一看就是专门用来杀人的。” 平常的箭头,虽然是打猎,但也要防著射到人,所以箭头是没有战场上的那么尖利的,但这个箭头不一样,不但锋利,而且材质非常的坚硬,一看就是精心准备的。 “那我不管,与我柳府何干。” 柳仙乐被江照莹那坚决的態度弄得暴跳如雷,正要怒骂,却被江照莹转身那阴冷的目光惊得往后退了一步。 隨后。 江执玉的尸体被抬进了营帐,许知砚和阿愚先是替他清洗了身子,换上寿衣,太子送来了一颗珠子,放进江执玉的嘴里之后,江执玉便像是睡著了似的,身上泛著淡淡的香气。 这是皇家的密药,每一个皇族都有一颗,用於死后含在嘴里,可保尸身三年不烂。 杨翩翩和听云郡主已经换上了孝衣,静静地坐在江执玉的身边。 两人眼神都深情不变,痴痴地看著他。 看一会哭一会,哭一会又看一会。 江照莹看著她们那深情的模样,心底的恨意更是翻天一样的无法遏制。 她唯一的愿望就是希望哥哥和嫂嫂们一生幸福。 可那个人却生生地在她的面前毁掉了这一切。 “翩翩。” 听云郡主握紧她的手。 “我想嫁给执玉哥哥,我不想留遗憾。” 他们已经有了正式的婚书,只要她们不同意解除婚约,她们就是江家的媳妇,江执玉的妻子。 杨翩翩抬眸看向江监正和江照莹,江监正听得眼里直泛泪,摇头。 “这样会耽误你们的,孩子。” 正是年华炫丽时,怎么可以为了执玉守寡一辈子,更何况他们手都没有牵过,都是清清白白的好闺女。 杨翩翩牵著听云郡主二话不说,扑通一声就跪在了他的面前。 江监正嚇了一跳,急忙起身要扶她们,又觉得不合適,江照莹忙上前哽咽。 “快起来,別这样。” 这一幕正好被进来的杨中郎將和杨夫人看到,见到女儿深情至此,夫妻两个一时间就红了眼睛。 中郎將疾步上前,看著似睡著一般的未来女婿,一时间拳头咔咔作响。 多好的女婿啊! 杨中郎將当真是气到胸腔里那股子气想要杀几个人才行,刚转身杨翩翩就扑进了他的怀里。 “父亲,我还是想嫁给他,我真的很喜欢他,我没办法忘记他的,我这辈子说什么都要嫁给他的。” “可是……” 当著江家人的面,中郎將一时间也不好说什么,杨夫人心头也是极为欢喜江执玉的,已经拿他当亲儿子看,这会子看到一个鲜活的人突然间没了,也是哭得不能自己。 “我不后悔,我绝对不会后悔。” 杨翩翩哭著摇头,见父母不说话,便又跪了下来。 “罢了。” 杨夫人心知他们是真心仰慕彼此。 执玉和翩翩两个是自己挑上的对方,坦白谈过,也交心过,不论是兴趣爱好,还是人生理想都十分的契合。 所以。 她懂这种感觉! 第146章 真凶出现 如果她们现在强行把女儿带走,是可以迅速的解决这件事情。 但以翩翩的性子。 恐怕最后会出现不可逆转的后怕事情,她们的父女情份,母女情分也会大打折扣,翩翩也会怨她们一辈子。 倒不如……先依著她,全了她这一份深情不说。 过个三五年。 这些事情都成为过往,她也仁至义尽,她们再从中好好劝说,说不定她能把这件事情放下,也就能走出这段感情。 到那时候。 再带她离开江家也可以。 先前翩翩就和她说过,以后她挑选的夫婿一定会是她最最喜欢,最最钟爱,也会是最最好的那一个。 她说。 若是双方感情不变,那便白头到老,若是对方三心二意,那便和离,绝不留恋。 所以。 她只能等。 转头。 杨夫人看向江监正,正要说话,却在震惊之间看到江监正的满头乌髮竟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一下子白了一大半。 江照莹泪水直落,抬手轻抚著父亲的白髮哽咽。 “父亲,还有相见之日,您不用过於伤心。” 就算这一世没有办法再相见,她也会想办法让大家在下一世团圆。 这话像是点醒了江监正似的,他枯竭般的眉眼一下子亮了起来,隨后有些空洞的点头。 “对,你说得对。” 他们为什么一切都要听从天命?为什么都要被他们安排? 適当的时候。 他们或许可以改变天命,也许还有別的办法让他们在下一世团圆也说不定呢。 当下。 江监正便在心里下了决定,从明天开始,他便要研究研究下一世,研究如何一家团圆。 想通之后。 压在心底深处的那块巨石像是被挪走似的,江监正深吸了一口气,转身与杨中郎將和杨夫人轻声道。 “这件事情真是对不住了,我儿没有福气,却还拖累了你们,若孩子们执意如此,我江家必定待她们如珠如宝,绝不能委屈了她们去。” 这一点杨夫人还是很相信的。 只不过江府上的江夫人似乎……江照莹知道杨夫人在担心什么,上前轻声道。 “父亲与她早就和离了,她也不是我的亲姨母,因著不想增加麻烦,所以和离的事情一直没有对外公布,如今我已经把她清出去了,江抚琴如今在玥明王府,江抚簫还可以,待说了好亲事,便也可以嫁人,家里的人口相对是很简单的。” 如此当真是没有任何顾虑了。 杨夫人看著躺在床上的江执玉,忍不住又是泪从中来,多好的女婿啊,换了婚书的那一晚她可是睡觉都笑醒。 “小姐,天已经黑下来了。” 翡翠进来轻声说著。 江照莹点头,隨后下人进来侍候大家各自回帐,並且换上了孝衣。 许知砚和阿愚出去了整整一个时辰,回来的时候脸色很是苍白,像是布阵用尽了他们一生的力气似的。 因著大家都知道江照莹今天晚上要招东西,所以大家早早的回了帐篷,可听到动静之后他们又忍不住三三两两地全都出来。 见到江照莹手握罗盘的冷戾模样时,大家心头狠狠一颤。 江照莹以自己的鲜血为引滴在罗盘上,大家便听到细细的咔嚓一声,罗盘转动的剎那间,空气也似乎瞬间沉重起来。 夜空原本掛著一丝明月,加上山上熊熊燃烧的柴火和这么多的帐篷,明明是很舒適的。 可不知道为什么。 就在罗盘转动,江照莹又烧了一叠符籙之后。 大家再抬头的时候便看到头顶上的那片天空突然间多了许多的乌云,月光变成了两道光束,刺进江照莹的眼睛里之后,乌云就疯狂翻涌,一下子把光亮给罩住了。 迷雾从四面八方不断地朝著这边涌了过来,明明熊熊燃烧的柴火在噼里啪啦之间像是被什么用力狠狠掐住似的一下子就灭掉了。 营帐里的烛光重重地摇曳起来,承受不住的很快就灭掉。 耳边响起呼呼的悽厉风声,肌肤被一阵一阵的凉意颳得整个人都毛骨悚然起来。 一团一团的黑色影子从枝椏里飞过来,然后落在中间的位置。 渐渐的。 许多虚虚实实的身影便从黑雾里慢慢地出现。 许知砚见状,立即启动了他们先前布置的大阵,把阴气全都聚集在场中央的位置。 渐渐的。 那些虚虚的身影渐渐地越来越清晰。 他们神情懵怔,愣愣的看著眼前的一切,又看向自己渐渐清晰的双手,全都愣在原处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翡翠端著水出来,江照莹冷声道。 “如若有亲人曾经留在这里的,喝下这符水,我可助你们再见上一面。” …… 眾人听著狠狠一震,眼中不可置信升起时,却见一位老夫人蹣跚出来,接过水喝下。 紧接著。 又有好几户出来接了水喝。 后来慢慢的。 还有一些好奇的,想要跟著一起看的,也斗著胆子过来把水喝了。 “经朕倒一杯。” 皇上的声音响起,陈公公急忙上前,端了几杯上去,皇族基本无一例外地全都喝了。 整个场地。 除了胆子特別小的,基本上全都喝了,这也是江照莹想要的结果。 端起一杯。 她走向柳四小姐,递给到她的手里。 “不喝吗?” 她太心虚,根本不敢喝。 柳仙乐被眼前的景象嚇得脸色苍白,看到那水更是惊得直躲,江照莹逼近她。 “一会冤魂会来找你,你確定不看看?” “我没杀人,找我也没用。” 又不是她亲自动的手与她有什么干係? 就算是找。 找那暗卫就好了,更何况他已经被二哥灭了口。 突然间。 柳仙乐觉得背后一种毛骨悚然。 不对啊。 那暗卫被二哥灭了口,他是死在这里的,说不定……说不定他的魂魄就在这里…… “江照莹,別在这里装神弄鬼,没人相信你。” 江照莹不和她打舌战,只是冷著脸摇头。 “公道自在人心,你信不信都由你。” 说著她把那杯符水放进柳乐仙丫鬟的手心里,丫鬟端著那杯水的手都颤抖了起来。 “你把它喝了。” 正在纠结要怎么办的时候,柳仙乐指著那杯水让她喝下,丫鬟几乎是鬆了一口气急忙一口闷了。 夜色越来越凉,甚至让脚下的绿草结了一层薄薄的冰,大家纷纷穿上斗篷紧紧裹著。 场中央的身影越来越多,细数之下,足有一百多人。 她们怔怔地看著江照莹,江照莹上前与她们施了一礼。 “今日是不得已才强行把各位请来的,若当真对我有帮助,我愿意度化你们,了了你们在这的一场修行。” 听到可以度化,可以离开这个困著她们好多年的地方,黑影们的眼睛亮了起来,她们纷纷点头。 舒云舒雨將纸钱一叠一叠放进盆里。 “帮不到忙也不白请你们一趟,这些东西给你们,也许有些用处。” 一位年轻的小姐走了出来,左看右看之后,她朝著身边的一根细棍抓了过去,第一次没有抓住,她又试了几次,可怎么都抓不住。 “专心些。” 江照莹轻声说著,那小姐点头,隨后凝神静气慢慢的抓向小树枝,在地上写道。 “何事需要帮忙。” 喝了符水的能看到有魂魄在帮忙,可没有喝符水的却只能看到小细棍自己在地上写字。 一时间惊得双腿发软,跌坐在地上指著那根晃动的棍子嚇得说不出话来。 “姑姑?” 一位贵夫人突然间从人群里奔了出来,跪在那写字的小姐面前。 “姑姑,我是叶儿啊,姑姑您过世的这几十年,我们都好想念您。” 说著那位夫人急忙转头与大家解释道。 “姑姑在三十年前参加狩猎的时候出了意外,她的马被人下了药,马儿发疯,姑姑跌马致死。” “姑姑,您一直被扣在这里吗?自己离不开吗?” 那位贵家小姐怔怔的看著跪在自己面前的后辈,一时间眼泪直溢,若是不提她都不知道自己原来已经死了三十年了。 摇头间,她痛苦写道。 “冤死的都走不了。” 这座猎场自形成之初就被皇家下了封山大阵,为的就是怕冤死枉死在这里的人闹事。 所以她们一死就被扣下,今天如果不是江照莹,她们根本没办法出来。 贵夫人见状急忙跪向江照莹。 “江小姐,求您帮帮我姑姑,她真的太可怜了,她死的时候才十三岁啊。” “好。” 江照莹点头,隨后吩咐。 “把那人的尸体抬过来。” 隨后就有人把那护卫的尸体抬了过来,江照莹指著他的模样。 “这个人死在这里,我要你们替我找到他的魂魄,带回来,我要审他。” “这个不难。” 那位贵家小姐写完之后,棍子便落了地,隨后站在场子里的若隱若现的身影便全数飘走。 柳仙乐软著腿走到柳宴臣的身边,转头看他。 如果是二哥亲手杀的,那一会要怎么办? 柳宴臣知道妹妹害怕,伸手拍了拍她的头。 “放心吧。” 就算真相出来又如何,以柳相府的实力,江府还不能把他们怎么样。 且柳相府已经做好了后续的准备,就是皇上也奈何不了。 只是。 看向江照莹,柳宴臣的心狠狠颤抖起来。 他实在无意要与江照莹为敌,更不曾想要她亲人的性命。 这辈子。 …… 长指紧握的时候,柳宴臣有一种窒息的要喘不过气来的感觉。 而皇上身边的宋成玉也是整个人都呆愣了,他从来都没想过江照莹竟然有这种本事。 不论是梦里还是现实里,他都是第一次看到江照莹这么狠戾,这么不要命。 她明明那么有本事,却在他面前藏得一乾二净。 宋成玉死死地盯著江照莹,心间的懊恼越来越浓,让他越来越心烦意乱。 周围的风呼呼的刮著,站的时间稍长,大家便发现不止脚一片冰冷,就连头髮丝都结了一层细霜。 原本时不时传来猛兽嘶吼的深山老林里,此刻静得出奇,一丝声音都听不到。 黑影们去得悄无声息,回得也一样悄无声息。 夹著那道身影出现的时候,那人也终於知道发生了什么,看著江照莹满是杀气的身影时,眼底的惊恐不断溢出。 隨后。 他看向柳宴臣。 眼底的复杂与恐惧几乎令他站立不稳。 “谁杀的你?” 江照莹问他,小姑娘立即將那棍子塞进他的手里,眼神一瞪,那人嚇得不敢挣扎只能在事先准备好的沙土上写道。 “二少爷,柳宴臣。” “你是柳家的护卫,是也不是?” “是。” “你受命杀我哥哥江执玉,是不是?” “不,四小姐要杀的是杀江执玉、江照莹,隨便哪个都可以。” “把四小姐指出来给我看!” 江照莹话音刚落,柳仙乐看到那棍还在动的棍子已经慌得手足无措,她不顾一切的衝上来一把夺过那根棍子扔了出去,朝著空气里怒骂。 “你再敢装神弄鬼,我就灭了你全家,把你全家都送来陪葬。” 原本听话的身影听到柳仙乐的话之后突然间沉默,隨后像是崩裂一般突然间挣脱周围的束缚,似闪电一般一下子掠走,再也看不到身影。 可眼下。 大家却看得清清楚楚,杀人凶手的確是出自柳相府。 人是柳仙乐指使的,灭口的是柳宴臣身边的人。 江照莹转身与皇上、皇后施礼。 “皇上,皇后娘娘,真凶找到了。” 所有人都齐怔怔的看著皇上、皇后,一个个愣愣的许久都回不过神来。 这一趟狩猎真让他们长了见识,原来这世间还有这么多他们想不到的事情发生。 “恩。” 皇上看了何皇后一眼,眼底阴气沉沉,事已至此,根本没有办法再推脱。 看来柳府必须死一个人,消了江府的气才行。 冰冷的眼神落在柳四小姐的身上,柳仙乐颤著双腿看向柳宴臣,柳宴臣上前正要说话,却听到一道阴沉的声音从大家的身后传了出来。 “皇上,这件事情老臣有话要说。” 人群隨即涌动,一条路辟开,却见神情阴戾的柳相一步一步朝著他们走了过来。 第147章 压制 见到柳相气势汹汹的走过来,皇上眼底的阴沉其实更甚。 但是。 江照莹却分明又看到他鬆了一口气。 毕竟皇上真没打算为了一个江执玉和柳相府对上,但他也不想做这个坏人,所以柳相能把事情解决是最好的。 “皇上,臣已经把事情都查明了。” 柳丞相上前作揖,隨后冷冷地看了一眼江监正。 “江监正自詡清风明月,却教出这种儿子,若不是他对仙乐出言不逊,举止轻浮,伤了女儿家的名声,仙乐也不会衝动让人去教训於他。” 柳仙乐听著神情狠狠一震,在周围投来的视线里,她脸色惨白,明知道没有这回事,但她也只能掩面哭泣。 她知道这是父亲在救她,在帮她,相比之下,名声受一点损失没什么,以柳府的手段,这种小伤害一下子就摆平了。 “她一个女儿家自是不敢把事情讲出来,可也不能白白咽下这口气,所以才让护卫去教训江执玉,那护卫护主心切,误杀了江执玉,柳宴臣得知此事之后,立即射杀了那护卫给江少爷报仇,皇上,柳府的確是有错,但事出有因,且杀人凶手已经被柳府亲自斩杀,还请皇上原谅了这些不懂事的孩子。” …… 这顛倒黑白、强词夺理、倒打一耙的连续一番话。 把江府、杨府、太子府都刺得胸腔里戾气如巨浪一般翻涌,柳相果然好手段,不过几句话,就把整个棋盘全都翻转,甚至让人有些无可奈何。 这解释……当真是解释得好,解释得妙。 不但把柳仙乐摘了出来,还把柳宴臣灭口的举动,说成了为江家报仇。 而枉死的江执玉,眼下却成了罪大恶极的无耻之徒! “竟是这样。” 皇上微微眯了眯眸。 江监正气得双目赤红,上前落跪。 “执玉绝不可能做出这等事情,熟悉执玉的人都知他是端方君子、磊落少年,,更何况人证物证俱全,他从未挑衅过柳四小姐,也从未轻薄过任何一位小姐。” “父皇,执玉绝不是那样的人,他们顛倒是非黑白,父皇您不要相信。” 听云郡主见状也急忙上前下跪,重重的磕头。 泪水落下的时候,她身体颤抖不止,人怎么能这样无耻,怎么能这样呢? 这柳相当真是该死,该死啊! “你……” 皇上对听云一向都没有什么印象,且在太子府滋养一段时间后,她整个人都出落得亭亭玉立,是以皇上一下子没有认出来,直到看清那是听云之后才蹙眉。 “儿臣和幽州王、杨小姐一直和执玉在一起,他根本没有轻薄过柳四小姐。” 转头。 听云原本柔软的美目变得赤红,她怒瞪柳仙乐。 “柳四小姐,人在做、天在看,你们多行不义,早晚有一天会遭报应的,会比我家执玉重十倍百倍的报应。” “郡主。”柳仙乐心中冷嗤,脸上却是委屈不断,甚至眼泪溢出“可事情的真相就是这样的啊,他、他说玥明王妃有什么好当的,还不如嫁给他吃香的喝辣的,他保证让我舒坦,甚至……甚至他还想过来抱我……要不是我跑得快,说不定……说不定……” 垂下眼帘委屈哭泣的时候,柳仙乐得意地飞快笑了一下,把玥明王府一起扯进来,这样一来,玥明王就有理由帮著自己一起对付江府。 “你真无耻!” 听云被柳仙乐的至极无耻激得一口鲜血吐了出来,整个人往前一扑便昏死了过去。 江照莹心头一紧,急忙上前扶住了她,顺带將一粒药塞进了她的嘴里,杨翩翩看著这一幕,怒火四起。 帘子响动。 转头间便看到周若谷冷著脸冲了进来,一边走一边垂眸看著昏过去的听云冷声吩咐。 “赶紧把郡主抱过来,隨我去別的帐篷,她有心疾,若不及时救治,说不定就要被有心人弄死在这里。” 说罢。 周若谷也不施礼,看了江照莹一眼,迅速带著听云郡主走了。 “丞相。” 皇上微微倾了倾身子。 “虽说是江执玉做得不对,但你们杀人也同样不对,你们柳府该对江府做出一些赔偿,依朕看这件事情就此罢休吧。” 太子听著皇上的话,安静清冷的神情渐渐地撕裂,像一把把利刃要划破空气,將所有人都撕碎了似的。 虽然早就料到父皇一定会做和事佬,大事化小,小事化无,但没想到竟偏袒到此种地步。 利眸缓缓抬起,凌厉迅速聚集。 “皇上当真要这般是非不分?” 江照莹上前两步,撕心裂肺,可江监正却突然间一把拦下了她和起了身的太子殿下,血红的双眼看向皇上,江监正嗓音沙哑。 “就依皇上。” 皇上脸上顿时露出满意的笑容,柳相也微微挑眉鬆了一口气,柳仙乐更是扬眉笑了一下,唯独柳宴臣沉下了脸。 他知道。 就算皇上和父亲唱双簧把事情压下来,太子府和江照莹也不会就这么算了的。 “皇上。” 江照莹悽厉喊著,死死瞪著皇上,皇上蹙眉,站了起来,双手束在身后。 “好了,事情已经解决了,江爱卿,你们且回去吧,好生安葬了他,这件事情以后谁都不许提,朕不想听到。” 这是要下封口令了! “是。” 江监正俯身听令,隨后死死拽著江照莹的手,带著杨翩翩一行人离开。 太子深深的看了一眼柳相,冷著眉眼也转身离开。 谁也没有说话。 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大家用最快的速度带著江执玉尸体离开了猎场。 身后。 是一群指指点点的贵家。 別的没有传出来,但是柳仙乐被江执玉差点轻薄的事情却传出来了。 现在。 谁都知道江执玉之所以被杀,是因为他对柳相府的小姐欲行不轨,所以被杀了。 带著一身的耻辱和冤屈,他们都回到了江府。 因为传言於执玉不利,所以也没有设灵堂,就算设了,碍著柳相府,也不会有人前来。 “司南。” 江照莹在司南的耳边说著什么,司南点头隨后马上出去了。 “我陪陪哥哥。” 她接著与父亲说话,江监正知道她心里难受,轻嘆了一口气,许知砚和阿愚上前扶著他几人一起慢慢离开。 门关起来的剎那间。 门外的人就听到了里面传来压抑又痛苦的哭声。 江监正的身子狠狠颤抖,眼泪落下的时候,气得整个人都要炸裂。 靠在哥哥的怀里,再也听不到他有力的心跳,再也听不到他温柔的嗓音,再也不会有人拿著各种好东西来討她的欢心,再也不会有人来哄她了。 狠狠地哭了一个时辰,直到泪水乾涸,直到满身都流淌著恨意,直到她鲜血从她的嘴里慢慢溢出,她才缓缓地坐了起来。 一下一下轻轻整理著哥哥的头髮……衣裳…… 直到司南回来。 “小姐,都准备好了。” 司南的声音在外面响起,江照莹打开房门,江监正他们並没有走一直等在外面,见到她这般,几个人心中都万分难受。 “父亲。” 江照莹看著他们。 “哥哥不下葬了。” 江监正几人脸色微变。 “我准备了冰窖,再做些手段把阴气全都聚过来,哪天给哥哥报了仇,哪天再下葬,等到下葬的那天,我要全京城的人都替我哥送葬!” 所有冤枉他的人,都要付出代价。 “好。” 江监正心底里也捨不得儿子就这么下葬,心头自然也咽不下那口气。 可当时的情况。 若是不同意,皇上必定会牵连到照莹的身上,甚至还有太子殿下,他不能因为执玉而影响他们。 所以他只能带著大家走。 “这个仇是一定要报的。” 江监正说完转身便踏进內室,看著一身整齐,容顏依旧的儿子,江监正恨声喃语。 “太子殿下来了。” 翡翠轻声说著。 许知砚急忙出去亲自迎了殿下进来,却看到下人抬著江执玉往后院走去。 太子看向许知砚,许知砚把方才的事情说与他听,太子冷著脸点了点头,隨后进了厢房与江照莹道。 “孤与你一起把他送去冰室。” 身前的人儿没有动,只是呆呆地看著窗外,她指著窗前不远处的一棵梅树。 “那是哥哥亲手种的,他说要给我做梅糕。” 太子上前一步,俯身轻轻从身后绕住了她。 “孤知道你很难过,可是照莹,接下来要面对的可都是高手,你要打起精神。” 这话虽似一把尖刀刺进心头格外的痛,但也让江照莹缓缓转了身,她靠在太子殿下的胸口,听著他的心臟怦怦跳动,有些眷恋地轻抚著他的心口轻喃。 “我多希望他的心臟也这样有力。” 可惜再也听不到了! 太子垂眸,看著她惨白的脸蛋,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劝慰,只能紧紧地抱著她,两个人一时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来安慰彼此。 “走。” 好一会儿,江照莹才强自镇定了心神,与太子殿下一起出门。 地窖已经被布置得非常好,周围镶嵌著夜明珠,亮如白昼,墙上全都用最好的缎子铺著,布置得跟上面的厢房一样。 冰棺是从暗市里买来的,价钱高但也十分精致,下人把江执玉小心地放了进去,盖上棺盖的剎那间,江照莹也听到自己的心门被砰的一声关上的声音。 “哥,委屈你了。” 轻抚著冰冷的冰棺,江照莹说完便转身离开。 再回到院子的时候,大家都在,正在等著她和太子殿下回来,周若谷也在,江照莹一看到她,便急忙上前轻声问道。 “若谷,听云怎么样了?” “命算是保住了,但是情况不太好需要好生休养才行。” 周若谷眼神微闪,说这话都还是轻的,听云的情况比她说的严重多了,她似乎又开始有那种不想活下来的想法,虽然她劝了好些时候,听云才好了一些,但还是不太理想。 “那把听云接过来吧,我们亲自照顾。” “已经送进来了,她说既然是江家的人,自然是要住江家的,而且她现在在求江伯父把她写进族谱里。” 这件事情倒是不难! 她是郡主,江氏一族不论什么原因都会愿意接纳的。 “杨翩翩也搬进来了。” 江照莹听著长睫狠狠一颤,知道她们情深意重,却没想到竟是这般深重。 正说著。 院子里传来脚步声。 江照莹忙起身迎了出去,却看到杨翩翩、蔷薇扶著听云郡主慢慢的朝著这边走了过来,三人全都换成了妇人的打扮,江照莹看著三张美丽又悲伤的脸蛋时,眼眶一热,上前郑重施了一礼。 “见过三位嫂嫂。” 这话让对面的三位姑娘生生地落下了眼泪。 她们都在想,若是江执玉还在,听到这句嫂嫂该是有多高兴,有多快乐啊。 可是如今…… “起来。” 听云郡主虚弱地轻语著,隨后大家拥著听云一起到了厅里。 江监正也换洗了衣裳,只是再也遮挡不住那半头的白髮,许知砚和阿愚也都在。 府里虽然没有半块白锻,也听不到一丝哀乐,可谁都知道,彼此的心境此刻是哀伤满天。 “父亲。” 杨翩翩领著她们全都朝著江监正施礼,江监正將早就准备好的大礼,一样一样的全都交到了她们的手上,最后把钥匙交给了杨翩翩。 “往后就辛苦你们,特別是你,听云,你要养好身体,咱们还要给执玉报仇,可不能倒下。” 听云狠狠一震,眼底溢出一丝恨意。 是啊。 自己绝不能倒下,不能,就算不能帮忙,至少也要看到结果。 “是,我记住了。” 听云乖巧应下,一旁的周若谷听著心头暗暗鬆了一口气,有的时候,不管是恨还是爱,有一样在撑著都是好的。 “你们先去休息吧,熟悉熟悉家里,不懂的就问嬤嬤们,她们都是照莹母亲精心培养出来的,都可以大用。” “是。” 杨翩翩紧紧握著手里的钥匙,朝著大家施了礼,然后带著她们离开。 走到院门口的时候。 她抬头环顾四周,看著这座美轮美奐的府邸,擦了眼泪,轻声道。 “我不会让执玉失望的。” “我也不会。” 听云被丫鬟扶著,亦是轻声保证。 “奴婢也不会。” 蔷薇也上前说著,杨翩翩拍了拍她的手。 “蔷薇,你要是想走……” 蔷薇嚇得扑通一声跪在杨翩翩的面前。 “奴婢不走,奴婢绝对不会忤逆两位姐姐,什么都听你们,只要你们不让我走,我要一辈子为少爷守著。” 话还没说完。 蔷薇就一头往下砸去,惊得翩翩一把將她扶住,急忙带走叫大夫。 …… 厅里。 护卫们不断地將外面的消息传了进来。 现在满京城都在传江执玉轻薄柳府四小姐,然后被皇上赐死,江府自知没脸,眼下连丧都不敢发…… 江府成为了京中新一轮的笑话。 甚至。 江府的大门都被人扔满了各种污秽之物,下人连门都不敢出。 第148章 赶出江府 传回来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让江监正和江照莹喉咙里血腥味翻涌不断。 柳府丧心病狂,不知收敛,反而將流言放出来,想要將他江府彻底踩在脚下遭万人唾弃。 而最让他们愤怒的是因著有朝臣弹劾江监正,皇上已经下了旨意,让江监正这段时间呆在府里,不必去钦天监了。 钦天监眼下让许知砚接手。 整个江府都笼罩在一片乌黑的云雾里。 江照莹坐在哥哥亲手栽的梅树下,仰头看著细叶上面的天空,眼底的恨意几乎破天而去。 见到太子殿下过来,她急忙擦了嘴角涌出来的鲜血,与殿下施了一礼。 太子走到她的身边坐下,握紧她的手。 “放心,孤会看顾你们。” 他已经布置了下去,再有人胆敢骚扰江府,杀无赦。 “我会注意的,殿下,您该走了。” 过长的呆在这里只会让皇上更加的猜忌,这並不是什么好事。 太子点了点头。 隨后江照莹送他出府,一直到殿下上了马车离开,江照莹才缓缓转身,冷眼看著正在擦洗门庭的下人。 她特意让人別阻拦那些来闹事的人,也特意將这些脏物留下来让来往的人看到。 江府现在越惨,以后才有越利。 “小姐,小的会擦得乾乾净净的。” 下人上前咬牙切齿又带著一丝委屈哽咽,江照莹点头。 “以后再有人靠近,打死算数。” “是。” 下人们听著这才眼睛亮了起来,先前小姐吩咐不准管可把他们憋屈的,看著那些人往门上泼东西把他们急得眼睛都红了。 刚要转身。 却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江照莹转头一看,却见潘少爷和潘小姐从马车上下来。 看著江家被欺负成这样,潘镜竹和潘雨眠站在大门口,呆呆的看著眼前的景象,一时间脸红一阵白一阵。 “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很想来安慰你,可是又没什么脸面,江小姐,这件事情是你们受委屈了。” 原本他们还不太肯定,可回府之后听到他们的说话,他们就知道,这一切都是柳府算计的江府。 他们冤枉了江执玉! “我们人微言轻说不了什么,做不了什么,只是想来看看你们。” “不必了,二位回吧。” 江照莹心知他们还有良知在,也不想把他们牵扯进来,若是让柳相知道他们来了江府,必定不会给他们什么好脸色,到那时候也不好。 潘镜竹和潘雨眠也料想过江照莹会冷淡,轻轻嘆了一口气,两兄妹垂著头转身要离开。 马车的车帘缓缓展开。 潘夫人到底是不忍心看到自己的儿子受挫,抬眸淡淡看著江照莹。 “江小姐,他们两兄妹没有恶意,只是感激你在猎场的相助,想过来看看。” “我知道的,潘夫人,可若是柳府知道只怕他们也会受些惩罚。” 潘夫人听著微微一愣,未出嫁前,柳丞相这个哥哥一直都是把她放在手心里疼著的,母亲对她也是如珠如宝,就算她娇纵些,任性些,她们也会替自己兜著,所以下意识里,她觉得自己远嫁这么多年,就算做些什么,柳相也不会说什么。 对上江照莹冰冷的眼神,潘夫人突然间打了一个寒战。 她自出嫁到现在,多少年没有回来过,物是人非四个字,她其实很清楚,只是一回来就被老夫人和柳相各种呵护温言细语,让她一时间忘了而已。 潘夫人知道她说的是对的,於是下了马车,將手上的鐲子褪了下来戴在江照莹的手上。 “你是个好孩子,只是……人总是有无可奈何的时候。” 她看著腕上的鐲子轻轻地嘆息了一声。 有些事情十几年了,越是想忘就记得越深,甚至午夜梦回也忘不掉。 江照莹道了谢,垂眸不经意在鐲子上扫了一眼,却在看到文家的印记时,猛地一把拉住潘夫人。 “潘夫人,您明明身娇肉贵,最后为什么嫁到了外地?” 潘夫人脸上的笑意剎那间僵住,几乎是有些慌乱地缩回了自己的手,好一会儿她才轻声道。 “我与潘重山一见钟情,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那文二老爷呢?” 这话刚出口,潘夫人就狠狠地颤抖了一下,江照莹抬起自己的手腕,露出那个鐲子。 “这鐲子上有文家的印记,夫人若是当真忘了,也不会把鐲子戴到现在。” “这是文家的?” 潘夫人蹙眉。 “这是我回来之后母亲给我的,我却並不知道这是文家的东西,你是怎么知道的。” 江照莹眼神微闪。 “这鐲子上有文家阴魂的气息,潘夫人,文家当年惨死,阴魂不散,怨气衝天,所有他们的物件上面恐怕都有文家的冤魂。” “那……那我岂不是害了你吗?要不我先收回来,改日再送过你一件礼物?” 潘夫人抖著手便想要把东西要回去,江照莹往后退了一步,拦下了她。 “我与大家不一样,我不怕这些东西,潘夫人,您快回吧。” 潘夫人怔怔地看著她腕上的鐲子,眼底的复杂一时间翻腾不已。 事实上。 她知道。 柳相是故意把这个鐲子送给她的。 因为。 这只鐲子是当年文二老爷送给她的信物,订情信物,柳相明面如和煦春风,但实际上是想试探她对当年的事情还有没有芥蒂。 她之所以把这个鐲子送给江照莹,也是想告诉柳相,她並不在乎这个东西。 总不能。 总不能因为多少年前的事情害到她的儿子和女儿的前程吧,这才是最重要的。 “好,好。” 潘夫人有些慌乱的点头,走了几步,她又忍不住转身问江照莹。 “你……你和文家熟悉吗?” 江照莹静静地站著,听著她提起文家,看著她眼底升起来的丝丝內疚与希翼,轻轻点头。 “自然是熟悉的,江府和文府当年是挨著的。” “原来是这样。” 潘夫人有些手足无措地点头,虽然极力地想要让自己看起来平常一些,可底的红意还是窜了出来。 “他们死得很冤,文府到现在都不得安寧,我一会想去乱葬岗的西边祭拜文家。” 这话明显把潘夫人嚇了一跳,脸色苍白间,潘夫人慌乱地转身朝著马车走去。 看著马车缓缓离开。 江照莹这下也更加確定,这位潘夫人一定和当年的案子有关。 如今为了儿子和女儿的前程,她也必定会听柳相的话,不会多说什么,也不敢多做什么。 回到江府后。 江照莹便让舒云去准备拜祭用的东西,因著文府死的人多,所以要准备的东西也特別的多,待到他们大箱小箱地搬往西山的时候,已是傍晚时分。 天气阴沉沉的,时不时地刮著凉风。 崎嶇不平的山间小路上时不时从高处有石子滚落下来,看著眼前的蜿蜒小路,司南蹙眉。 “好像有人来过。” “上去看看。” 这么多年一直都是嬤嬤们准备的,也是她们上山拜祭,平时每年在春季过后就会过来把道路修整一次。 快步上山,到了山顶,迎著凉风,江照莹微微一怔。 这座山顶几乎被剷平了,密密麻麻的一个接著一个全都是坟头。 最初的时候全都是被扔到这里的,后来被江监正一夜之间全都安排下葬,这些年江监正一直在想办法替文家度化冤魂,但他们的冤气实在是太重,根本不愿意度化。 一直到三年前。 不知道什么原因,这一片突然间安静了。 好像。 好像是许知砚帮著上山度化过之后,这儿就安静了。 “二师兄?” 看到许知砚正在擦拭许伯伯的墓碑,江照莹倒也没有什么惊讶,他知道父亲託付过许知砚平日里对这儿多有照应。 “莹儿。” 许知砚手里的巾子应声落地,有那么一瞬间,他有些慌乱,起了身他走到江照莹的身边。 “你有心了。” 见她带了那么多的东西上山,许知砚眸底五味杂陈。 他每次都是一个人,偷偷摸摸地带些东西,生怕被別人发觉起疑。 “我应该做的。” 江照莹转身走到文二老爷的墓前,將手上的鐲子取了下来,轻声道。 “二叔,你还记得这个鐲子吗?” 许知砚几步跨到江照莹的身边,看著她手里的鐲子,眼底戾意闪过。 “这是潘夫人送给我的,她说是柳老夫人送给她的,这是文家的东西,上面有你的字,是你的东西,如今我把它还给您,好吗?” “柳老夫人为什么要把这个鐲子给她?” 柳府什么样的好东西没有,偏要送一个这样的旧鐲子? 江照莹眼里闪过一丝嘲讽。 “不过是为了试探她对文二老爷还有没有反应而已,如果她淡忘了,无所谓了那便罢了,若是还有情,柳府肯定会有动作,他不会允许当年的事情被翻出来,被提及的。” “那太子府。” 太子殿下冒著重重危险帮他们把案卷拿出来,而且还留了三天,那太子殿下那边岂不是…… “殿下知道怎么处理的。” 只不过。 江照莹脸色一沉。 “柳相府支持玥明王,迟早要和太子殿下对上,所以我想太子殿下最好是借哥哥的事情推向柳府。” “恩。” 许知砚点头,轻抚著墓碑。 也许。 他该去一趟太子府,和殿下商量商量,不如早些动手。 “二师兄,你信不信,潘夫人一定会来这里。” “她?” 许知砚眼中嘲讽溢出,她会来吗?来看热闹?来幸灾乐祸?当年的事和她绝对脱不了干係,甚至她就是罪魁祸首。 “莹儿,天要黑了,你早些回去,我烧些纸钱也走了就去一趟太子府。” “好。” 江照莹点了点头,隨后拜祭之后就转身离开。 许知砚送她下山,然后又重新回到了山上找了一个隱蔽之地坐了下来慢慢的等。 他倒要看看。 这潘夫人究竟有没有胆量上来。 夜色越来越凉,坟山也越来越淒凉,时不时地隨著风发出哀嚎。 许知砚一身都被湿透,满身冰冷,如同雕塑他静静的等了两个时辰,起来的时候腿脚都已经冰冷了。 然而。 就在他转身要离开的时候,远处看到一抹细小的烛光轻闪,一道纤细的身影提著灯笼慢慢地一个一个坟头找了过来。 在看到文二老爷的墓碑时,潘夫人手里的灯笼应声落地,双腿软著跪了下来。 好一会儿。 她的眼神终於落到了那只鐲子上,眼底的复杂翻腾不断时,她颤著手又將那鐲子拿了起来放进怀里。 一句话没说,只是双目含泪看著文二老爷的名字。 许知砚在远处站在暗黑里,一动不动,他冷眼看著眼前这一幕,將潘夫人的神情收进眼底。 一直到她离开,她都没有说一句话,没有流一滴泪。 …… 进了太子府。 沈琉光看著许知砚一身湿冷嚇了一跳,急忙吩咐了宫人侍候他去洗漱换衣裳,接著又熬了薑汤与他喝下。 太子与幕僚商议了整整几个时辰,在一片极力的反对中,唇舌激战后,他还是决定对柳府下手,一直到幕僚们忧心忡忡离开,许知砚才得已前往。 踏进厢房的时候,太子端坐在桌前,一口锅子正热气腾腾,太子看了他一眼。 “过来用些东西。” 忙了一天他到现在都没吃上东西,许知砚这也才惊觉有些饿,施了礼便上前坐下。 “殿下……” 刚要说话,程庭安进来施礼。 “殿下,江府出事了。” 几乎是那一瞬间,太子和许知砚同时站了起来,转身就朝著站外大步流星走去。 衝到江府的时候。 江府已经被团团围住,且是禁卫军。 见是太子殿下坐驾,禁卫统领急忙上前施礼,太子冷著眉眼问他。 “作何?” “回殿下,很多摺子弹劾江大人,皇上也没了法子,眼下江大人卸任钦天监,这座宅子也就要收回来了。” “於统领,江府在这座宅子里住了近百年。” 钦天监监正几代没有换过人,难道他们以为卸任就能將江氏的势力从钦天监里拔出来? “属下知道,可皇命难为,日后还有机会回来的。” 於统领不敢把话说得太绝,否则殿下一下令他的脑袋也不保。 “殿下您要进去吗?” 他更不敢一直和殿下说话,说多错多。 “孤不进去,你进去告诉江监正和江小姐,不必搬走,孤这就进宫。” 第149章 邪气横行 “是。” 於统领哪敢不从,急忙使了眼色让人进去稟报。 隨后躬著身子施礼恭送太子殿下离开,直到太子的背影消失他才狠狠的鬆了一口气,又把额头上的冷汗一把一把擦了。 “统领,您怎么看著好像很害怕的模样?” 属下见平时做事狠绝的统领像是嚇坏了的模样,一时间有些莫名,他在皇上的面前也没见这么紧张啊。 於统领顿时恨铁不成钢,一脚踢在他的身上,轻声吼道。 “你懂个什么,你以为最近几位大人是怎么出意外的?你以为那些下牢狱的大人罪证是谁查的?你以为宫里就都是皇上的人?太子殿下手下的六个幕僚你以为就仅仅只是幕僚?” “统领,您怎么知道这么多?不怕那边灭口吗?” 那属下摸著被踢得不怎么疼的腿上前轻声问著,於统领转头看了一眼周围,揽著他的肩膀轻声道。 “平时在宫里做事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你会发现很多惊人的东西。” 那属下翻了一个白眼。 那也只有身为统领的他敢这样,可以这样,有机会这样,他们虽然出自官家,但始终位份还低,小禁卫每天都在固定的位置上能干个啥。 “统领,殿下六位幕僚真的很厉害吗?” “这么跟你说吧,常太傅你知道的吧?” 属下急忙点头,那可是前太傅,也就是皇上曾经的太傅,虽然现在內退在府里,但名望可不低於现在的孙太傅,甚至孙太傅在他的面前都十分礼遇的。 “还有崔鹤寻。” 这名字一出来,属下嚇了一跳。 那可是护龙卫的首领,专门用来保护皇上安危的,而且崔家可是名门,赫赫有名的名门啊,皇上是有多信任崔家,才让崔鹤寻当这个护龙卫首领,那可是正二品啊。 “再多的我也不知道了,总之那六位幕僚个个背景雄厚,都不简单。” “那既然这样,统领您怎么不投了太子殿下。” 这话一出话,於统领就狠狠瞪了他一眼,隨后又蹙眉摸著下巴沉思起来。 这倒是个问题。 江府大门打开,进去稟报的属下出来。 “於统领,已经传过话了。” “里面什么动静。” 於统领看了一眼江府两个大字,他们倒是不哭不闹不慌的,冷静得让人觉得可怕。 “没什么动静,就哦了一声,然后就把手上的东西放回去了。” 於统领狠狠一震。 “就这?” 那属下点头。 (请记住 101 看书网解书荒,101????????????.??????超全 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对,就这。” 於统领再次抬头看向江府两个大字,总也觉得后背脊一阵一阵的发凉,一般来说被抄家卸任不是最惊恐的事吗? 而且。 万一下一条命令就是要灭他们全族呢? 他们倒好,竟然不惊不惧冷静得很,別说,这江家,还真是怪胎一个。 “见到江小姐了吗?” “只看到一个背影,她好像正抱著一条小狗在玩,那小狗通体透白,穿著小衣服,很可爱。” 啪。 於统领抬手就是一巴掌甩到了他的肩膀上,不耐烦道。 “滚,谁让你看狗了。” 属下摸著打痛的肩膀急忙退到了一边,还不忘委屈。 “那小狗通人性哩,朝著我齜牙咧嘴的。” 刚站好。 就看到一辆马车停在了不远处,江夫人……不……荣灵朱掀了帘子下来便要往里头冲,属下们手中的大刀立即拔了出来指著荣灵朱。 “干什么的?” 荣灵朱心臟怦怦直跳,急忙从怀里拿出钱塞进他们的手里。 “我已经与江监正和离了,这是和离书,我还有些东西没有拿走,我要把我的东西拿走。” 看到和离书,於统领蹙起了眉。 这还真有些不好挡著,既然和离,那与江府確实是没有什么关係。 “找两个人盯著她拿东西,但凡她乱拿多拿一样,就砍了她的手。” 荣灵朱眼神狠狠一闪,隨后在两个人的监督下进了江府。 看著这座依然金碧辉煌,美轮美奐的府邸,荣灵朱的眼神溢出一丝眷恋和不舍,这些年她在这里过得极为舒心,虽然江监正官小了一些,但日子却是自由自在,想要什么就有什么的。 路过主院的时候,她停下了脚步。 以往她从不敢进江监正的院子,可现在她也没什么好怕的,於是转身推站进去。 抬头间。 却看到厢房门打开,半头白髮的江监正冷著眉眼从里头走了出来。 看到她。 江监正微微蹙眉。 “你怎么白了这么多头髮?” 隨后荣灵朱又冷笑了起来。 “不就是死了一个儿子吗?有必要这么伤心?你要是求我,我再给你生两个就是。” 这嘲讽十足的语气和挑衅刺进江监正的耳朵里,却也只是让他眼神更冷,他看了荣灵朱一眼,淡淡开口。 “你生得出来吗?” 这话让荣灵朱喉咙里的笑生生的卡了一半,呛得她脸红耳赤,却依旧扬起脸蛋。 “那就得看你了,你求我,我就帮你。” “府里年轻美丽的丫鬟一大堆,想必只要我开口她们应该有很多愿意做江府的姨娘,要生孩子应该比你要容易得多吧?” “你……” 荣灵朱气得十指紧紧攥著,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他这是嫌弃自己人老珠黄呢。 “那些下贱的女子有什么资格进江府的大门?” “你有脸说她们?” 江监正语气里的嘲讽明显得不能再明显,甚至那眼神里的冷漠几乎铺天盖地。 荣灵朱气得要吐血。 突然间才想起来,自己也不过是奶娘生的而已,要不是荣家,她哪有如今的日子过。 “你来做什么?” 江监正冷声问她。 “我来拿属於我的东西,你们眼下被皇上怪罪,说不定会抄家灭口,我很庆幸和你和离了,所以我要拿走我所有的东西。” “隨便。” 江监正懒得再和她多费唇舌。 “去你的院子收拾你的东西便可。” 见他赶人,禁卫上前一步,荣灵朱也不敢多做什么,转身就走,刚踏进自己的院子就看到小女儿江抚簫正坐在门槛上,见到她回来,江抚簫眼睛一亮,起身奔跑著扑进了她的怀里。 “母亲。” 荣灵朱微微蹙眉,推开她,急忙奔进厢房到处寻找了起来。 她记得。 她有一盒很珍贵的药丸,她一直紧紧收著,她得找出来拿到玥明王府去给抚琴。 “母亲,你要找什么?” 江抚簫追了进去,想要帮著她寻找,荣灵朱却是看也不看她,冷声道。 “找一盒药,你姐姐身受重伤,你却还在府里吃香的喝辣的,真是没有良心,也不想想办法。” 江抚簫听著眼中无奈溢出,哽咽。 “母亲,我们被关在这里根本出不去的,母亲,你会带我一起走吗?” 虽然这么问。 但江抚簫的心里却早已有了答案。 “我干嘛要带你出去?你在江府过好日子不好吗?” “这也叫好日子?” 江抚簫瞪大失望的眼睛,被人盯著,寸步难行,要不是江府储备丰富,他们说不定都要饿肚子。 “那跟我没有关係。” 荣灵朱打开一只暗格,看到那放药的盒子时眼中惊喜溢出,急忙拿了出来放进自己的怀里,接著又把自己没有带走,原来看不上的首饰名贵物件全都收进了自己的包袱,接著又去衣橱里搬了好多的衣裳出来。 看著她抱著大包小包的要走,江抚簫终究还是不死心,含著泪追了出去。 “母亲,你有当我是亲女儿吗?” 荣灵朱满脸的不耐烦,转头怒瞪著江抚簫。 “我如何没把你当成女儿,我把你放在江府过好日子,我自己出去受苦,这样都不行吗?难道你要跟我出去过苦日子吗?” 江抚簫听著她的话,唇边的苦涩几乎淌满,走出门槛,她跪在荣灵朱的面前重重的磕了三个响头。 “女儿谢过母亲生养之恩。” 再抬头的时候,看到的却是荣灵朱的背影,江抚簫看著她绝情而去的模样,哭泣了起来。 冷嬤嬤上前把她扶起抱进了怀里,轻轻的嘆息了一声。 “明知道是这样的结果,还要上赶子去確认,小姐,你果绝一些吧。” 那样的母亲不要也罢了。 “总要死一回心不是吗?” 江抚簫擦了眼泪,看著母亲头也不回,恨不得一脚跨出去的模样,冷笑。 “她这是生怕连累自己,赶紧过来把值钱的东西拿走好撇清关係呢。” “是啊,明知道江府出事,却还是为了三小姐进来找药,其实她也並非没有母女之情。” 只是对江抚簫没有而已。 这个道理她哪里不懂呢,她根本就是在怪自己,恨自己,恨生了自己之后再没有怀过孕,没机会生儿子。 可这是她江抚簫的错吗? 正说著。 丫鬟端著一些东西走了进来,冷嬤嬤笑著迎上去。 “这是……” 丫鬟施了一礼。 “这是我家少夫人吩咐的,这些都是给四小姐的,快要过年了,少夫人说都要准备准备,吃的穿的用的一样都不能少。” “少夫人真是有心了。” 冷嬤嬤忙引著她们把东西放下,隨后又道了谢才送她们离开。 江抚簫看著这一幕一幕的不由得眼露嘲讽。 自己的亲生母亲视她如草芥,可府里的嫂子却还想著她要吃要用要过年。 “嬤嬤,我再不会认她了,也不会认江抚琴。” “您早该这样的呀。” 冷嬤嬤说著神情严肃起来,上前轻声道。 “小姐,眼下正是江府有难的时候,咱们得同心同力一起与她们度过,这样患难里方有真情,她们以后方能记著你,管著你。” “嬤嬤说得是。” 江抚簫听著便坐直了身子,眼下府里有难,是要打起精神。 “要说咱们江府还是有实力的,以往各家一旦有难第一件事情就是解散了下人,可小姐您看看,咱府上发生事情到现在,可有一位下人说要走的?个个都誓要守著江府共同进退,小姐,您可得眼睛毒一点,把这些事情都看透。” “恩,听嬤嬤的,嬤嬤以后就是我的母亲。” 江抚簫扑进冷嬤嬤的怀里,紧紧的抱著她,冷嬤嬤听著直窜眼泪,心里直嘆气。 这么好的女儿江夫人都不要,都要弃,以后可有她后悔的时候。 “小姐,虽说要共同进退,但是呢,如果有合適的夫婿对象,还是要和二小姐或者是少夫人说,让她做主把你嫁出去,一来呢可以脱离江府,省去更多的危险,二来万一有合適的对家能够帮到江府,那你便是江家的恩人。” 这样一来呢。 就等於做了两手准备。 “好。” 江抚簫听著也觉得有道理,江府也是时候拉拢一些势力,做一些自保的手段了。 “唉,好可惜啊,本来大哥哥意气风发,正是要出势的时候,如果他不死,我们江府恐怕不止是钦天监那么简单。” “是啊。” 说起这个,两个人便又有些难过起来,一时间沉默著看向窗外的风景。 “我去给父亲和二姐姐她们送汤吧。” 江抚簫起了身,隨后端了汤两个人朝著主院走去。 江监正看著这个懂事的女儿倒也生出两分安慰,拍了拍她的头。 “你……你母亲和姐姐心术不正,你切莫学了她们去,这世间的因果报应从来都是时间一到,自然就报。” 这话里的意思江抚簫的得胆颤心惊,点了点头,隨后又去將汤端到江照莹、杨翩翩、听云郡主面前,待到她喝下之后,江抚簫才怯生生的站在她的身边。 江照莹见她这般,握了握她的手与她轻声道。 “多谢你这般有心,抚簫,放鬆一些,去做你想做的事情吧。” “这样吗?”江抚簫心间轻颤,隨后问道“那我去给父亲做身衣裳,可好?” “好。” 江照莹点头,隨后江抚簫才与冷嬤嬤一起转身离开。 “下月初九邪气横行,並不是祭祀的好日子。” 宫里要祭祀,皇上、皇后亲自带队前往天灵山的最高处祭祀,许知砚送了文书过来,江照莹和江监正算过之后发现这一天京城邪气横行。 如果是往年她们一定会提前防范,並且把汤药煮好提前发放给京中所有人服下。 但是这一次。 江照莹眼底闪过一丝冷戾。 这一次。 她不止要让邪气横行,还要让京中所有碰到的人邪气入体,更要让柳府困苦不堪!!! 第150章 看他们拿什么斗 “以往的每年这一日,钦天监下了很大的功夫,甚至失去一两条性命才保住京城不被邪气入体,今年我倒要看看,他们拿什么抵抗。” 自古建国夺权,都是踩著人头和鲜血一层一层叠上来的,各国表面看似太平盛世,百姓和乐。 但死去的那些呢? 冤死的、枉死的、被害死的、赴死的……各种各样的死法,怨气一天一天聚集终归是滚成了一个要爆炸的大球。 这些年。 钦天监和皇家寺院一直倾全力在努力维持平衡。 可天道使然。 人与天斗,终归还是要付出代价。 抗衡之下。 最终得出来的结果是每年终有一天邪气会冲向四处各地,而钦天监也会提前做下大量的布置,最严重的一次曾经一晚上失去了五条性命。 阿愚! 那个脸上有伤疤,腿脚不便的弟子,就是当年在抵挡邪气的时候受的伤。 一直到现在。 他脸上的伤疤每年都会剧痛一次。 “舒云,药送到阿愚师兄那里去了吗?” 虽然阿愚比她大了很多,但她依然把阿愚当成师兄看待。 “送过去了,是奴婢亲自给他敷的药,不过看阿愚大人的表情似乎並不是很相信药会有效果。” 江照莹眼中溢出一丝怜悯和无奈,轻声道。 “我也不知道药有没有效果,只有每天坚持用著,等到初九那日才知道。” 药里面有她的鲜血,她的身上有龙气,一旦敷上那藏在阿愚身体里的怨气就会受不了,她就不信那怨气能坚持到初九去,早晚会自己离开。 阿愚愿意用,那是因为他看出来了,他知道江照莹的身上有龙气! 所以他应该也不会坐以待毙,会想办法將身上的怨气祛除。 其实。 若不是当年出事,阿愚后来退居幕后,他一定会是钦天监最出色的弟子。 “也不知道宫里的情况怎么样。” 太子殿下因为他们的事进了宫,江府如今被围又不能出去,当真是让人有些焦灼的。 “舒雨,你去做药包,別人不管,但咱们自己人要提前做准备。” “是。” 舒雨应著便上前,江照莹把面前的盒子交到舒雨手里。 这是她平时没事的时候提前准备的符籙,要一起放进药包里的,这样才能阻挡邪气和病气,才能保证人的平安。 “好在咱们平时有晒药存药的习惯,现在就算不能出去,东西也是足够的。” 江监正听著点了点头。 人总要防范於未然,所以江府看起来不是很大,但內里却是什么都有的,江照莹的母亲说过,危险和瘟疫不知道什么时候突然间会来。 所以。 他们至少要储备足一个月的吃喝用度。 这么多年下来。 她们也就慢慢的习惯了,眼下好多东西存的都够她们用小半年了。 “小姐,这是杨家和太子府递过来的信。” 翡翠取下鸽子身上的纸条,忙交到了江照莹的手里。 展开细看。 眼下流言越来越猛,几乎成为了老百姓茶余饭后的热门话题,曾经他们觉得江府有多神,如今就觉得江府有多可恶,所以那种痛恨,比別人要来得更加的猛烈一些。 江照莹蹙眉,起身来回踱步,隨后回了封信出去。 很快。 杨府收到了江照莹的信。 按照她的吩咐,杨夫人立即派了人出去进了太子府寻了沈琉光,崔府寻了崔綰綰,洛尚书府寻了洛夫人和洛之衡,陈忠勇公府寻了陈雨眠,李將军府寻了李常如,左侍郎府寻了左意浓。 不到一个时辰的时间,由崔綰綰描绘出来的画本子就流进各府,紧接著就由洛之念栩栩如生地画了出来,再由陈忠勇公府的书斋印刷出来…… 整个过程不到三个时辰。 画本子很快就出现在各大说书先生的身上,戏班子的手里。 茶楼热闹非凡,只因有人请客喝茶,凡进店听书者不要钱,戏班子也不要钱,只要听新戏的就都有瓜子生侍候。 整个京城都热火朝天起来,可听著听著,大家的脸色渐渐地由戏虐变成了震惊。 这唱的、说的,不就是猎场里发生的事吗? 所以。 江家的大少爷根本就是枉死啊。 这一切全都是柳相府那个刁蛮任性的柳四小姐惹出来的,还有柳家那个名满京城的二少爷柳宴臣,为了包庇自己的妹妹,做下的事情。 而且。 太子殿下为了伸张正义,只身入宫去求皇上,已经进去了半天都不见出来。 眼下太子殿下生死未卜,也不知道会不会被柳相府害死。 青山镇的事情大家一直都记得,在老百姓的眼里,太子是一位极好的殿下,是未来极好的君主。 於是。 在崔府的刻意引导下,太子府的暗卫陪护,许多老百姓自觉的就往宫门口中涌了过去,他们要等太子殿下出来,要亲眼看著活蹦乱跳的太子殿下出来。 就算江照莹將猎场的鬼魂都招了出来,她们也说了实话,但还是被权势压了下来。 一时间。 狩猎场的鬼魂成为了最最热烈的话题。 特別是。 那位见到自己姑姑的夫人,还有一位老夫人最终见到自己死去的儿子的事情被传出来之后。 效果出现了惊人的逆转! 江照莹站在窗前。 听著司南一件一桩地说著,眼里终於露出一丝小小的满意。 可在听到太子殿下还没有出宫的时候,脸色又沉了下去。 再这么等下去也不是办法。 “去把於统领请进来,我有话要和他说。” 於统领倒是来得很快,毕竟有太子殿下在那里顶著,他也没必要得罪江照莹,更何况他已经看到了势头的转变,內心的震惊让他十分的好奇,所以他麻溜的就进来了。 “江小姐,您找我?” 於统领刚进门就开问,江照莹指了指身边的位置,於统领上前坐下,舒云把顶好的热茶奉上。 “我要出门。” 江照莹开门见山,把於统领惊得蹭得站了起来。 “这不可能。” 皇上的封令还未解除,江府只进不出,谁都別想出去。 而且。 柳相府这次的手段又凶又急,像是要把江府按在地上摩擦,要把他们逼得喘不过气来似的。 柳相府好像……好像在等江府主动去求饶! “如果我能让你的妹妹恢復正常呢?” 於统领有一个妹妹,十岁那年突然间神智不清,一直到现在十五岁了都还是那样,且越来越严重。 於府请过很多的大夫,可都没有办法。 於统领猛地一怔,定定地看著江照莹,妹妹神智不清的事情一直都藏得很紧,外面几乎是不知道的。 “你怎么知道?” 问完於统领又觉得自己多此一举,江府可是通天地通鬼神的,能知道一些事情也不难,问人问不到,抓个魂来问也是一样的。 不过。 江府有信鸽进出他是知道的,他也故意没有理会,算是给了江府一个人情,这样求他们做什么想来也简单方便一些。 “当真有办法?” 於统领换了一种问法。 “你带我去看看就知道了。” 於统领顿时苦笑起来。 带她去看看这不就带她出府了吗? 出了府她想去做什么还不由著她! 可是。 这也许是他妹妹恢復的唯一机会,他不想错过,咬了咬牙,於统领作揖。 “我去想办法。” 很快。 一身小號的禁卫服被送了进来,等到於统领再出去的时候,身后跟著一个禁卫军。 他吩咐了下面的兄弟仔细看守,自己要回去一趟,接著去买了一份糕点就走了。 踏进於府的剎那间,於统领和江照莹这才暗暗鬆了一口气。 要知道。 柳相府的人可一直盯著他们。 “外面的人走了。” 於统领与江照莹轻声说著,確定他们是真的回於府,那边才鬆了戒心。 深夜归来。 於府虽然一点也不惊讶,可在看到露出女子装扮的江照莹时,於夫人惊得不行,待到说明来意,於夫人才知道眼前美丽的小姐竟是神女之称的江照莹,几乎没有犹豫,她就拉著江照莹进了於小姐的闺房。 床上响起轻轻的抽泣声音,奶娘正坐在床上將於小姐紧紧搂在怀里轻轻哄著,眉眼底的疲惫显而易见。 “夫人、少爷。” 奶娘轻声唤著,於夫人转头问江照莹。 “江小姐,当真能治好吗?她这病来得很奇怪,一晚上就这样了,且一直不见好,越来越严重。” “我看看。” 江照莹走到床边挨著於小姐坐下,看著她还显稚嫩却又痛苦异常的模样,轻嘆了一声,隨后轻轻抚上她的头。 “別怕,我来帮你。” 让人震惊的。 於夫人和於统领看到,原本一直哭泣不止的於小姐竟闭著眼睛寻著江照莹的位置窝进了她的怀里,抽泣声也慢慢的少了起来,整个人像是轻鬆了不少。 江照莹要了她的生辰八字,测算时微微蹙眉,隨后將一张符籙放进她的怀里。 “少了一魂。” “於统领,你还记得当时发生了什么吗?” 於统领蹙眉,奶娘急忙跪在江照莹的面前道。 “老奴记得那是三年前的中秋节,原本呢府上人齐齐整整的都在赏月吃月饼,大家都很高兴,后来小姐要出恭,老奴就陪著小姐去,老奴记得……” 奶娘不断地回忆起来。 “没多久里面就传来砰的一声,老奴心想小姐可能是摔了,便要进去,可是小姐说没事,只是东西倒了,让老奴在外面等著,那一趟出恭小姐用的时间有些长,老奴在外面等来等去不放心,最后掀了帘子进去。” “可是……” 奶娘的脸色一片煞白,这件事情她……她没和任何人讲过,就连於夫人和於统领都不知道。 她不敢讲,也不能讲,讲了,小姐的清白就没了啊。 “可是什么?你个老货,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著我们?” 於夫人急得跳了起来,指著奶娘神情冷厉,奶娘脸上都是泪水,磕著头道。 “老奴有罪,老奴该隨著小姐一起进去的。” 眼中惊恐溢出,奶娘脸上的泪水也越来越多,最后奶娘闭上痛苦的双眼,还是说了出来。 “老奴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所以就没问小姐直接进了恭房,可是……可是老奴在进去的剎那间,就看到一个男子的身影一闪而过,而小姐……衣衫不整的倒在了地上,整个人陷入了昏迷。” 於夫人和於统领只觉得晴天霹雳,整个人都炸开了。 她们从来都不知道那天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从来也没听说过。 堂堂於府。 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当时小姐的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衣衫都被褪得差不多了,老奴嚇坏了,可思来想去老奴不敢讲啊,要是讲了,小姐以后怎么做人啊,第二天小姐就嚇坏了,生病了,后来越来越不清醒,老奴就彻底的把这件事情瞒下来了。” “你……” 於夫人抬手就要打奶娘,可於统领却拦下了她,冷著脸问她。 “小姐的清白可还在?” 奶娘慌忙点头。 “在的,那人没有得逞,可是……” 可是那人一定轻薄过小姐,不然小姐的衣衫怎么会被撕烂。 这一点。 於夫人和於统领也都是知道的。 “那人是谁,你可知道?” 奶娘摇头。 “只看到一个背影,穿的是青色的衣裳,这几年我一直在留意府中的各人,来往亲戚,但是都没发现相似的,少爷,老奴自知罪孽深重,害了小姐,待小姐好了之后,老奴愿意以死谢罪。” “说的什么话。”於统领將她扶了起来“元元一向都不喜欢有人侍候出恭,这一点我们都知道,你能察觉到不对劲衝进去,没让那人得逞,已经是救了她一次了,离了你,她说不定又要生病。” 奶娘听著痛苦地哭出了声,这件事情一直埋在她的心里,让她头上的白髮都多了一大半。 可是她真不能讲啊! “江小姐。” 奶娘看向江照莹。 “小姐被嚇病了,而且把那件事情忘了,求江小姐慈悲,帮帮我家小姐。” “好。” 事不宜迟,江照莹也不和她们囉嗦。 隨后兵分两路。 於统领查那天晚上留在府里的外男是谁,江照莹去了那间恭房,將於小姐失去的一魂给引了回来。 事情做得又快又好,於统领很快查出来,那天晚上进府的是他的表弟,不过自那次之后,表弟有三年没有来过他们府上了。 而江照莹也將於小姐的魂安好,隨后又让人把那间恭房换掉。 紧接著。 江照莹又和於统领说。 “晚些时候我会让人送一些药包过来,府里一人一个,切不可离身。” 於夫人不解,於统领隨即惊出一身冷汗,吃惊地看著江照莹。 他知道怎么回事。 可是。 可是。 江照莹这態度,是不打算把事情上报了? 第151章 上报皇上 “你该不会……该不会真打算那样做吧?” 於统领话都有些说不圆了,神情里的惊恐有那么一剎那间溢现又迅速恢復了冷静。 “这样会死很多人的,江小姐,你考虑清楚。” 江照莹听著於统领的话,长睫微微闪烁,她看向於统领,脸上露出一丝狠戾,轻轻点头。 “你要上报吗?” 这话说得轻轻盈盈的,但语气和眼神里带著一丝丝的压迫让於统领脸上露出重重无奈。 抓了抓头,他答得心肝乱跳。 “我敢吗?” 总不能这头江小姐刚帮了他们的忙,转背他就把人给卖了,那太子殿下只怕起身就把他们全族给灭了。 “江小姐,你下一步准备做什么?” 於统领猜她不会这么容易回府,肯定是要帮太子殿下出宫。 “我进宫去。” “可你进得去吗?” 江府都不准他们出,又怎么会允许她们进宫呢? “会有办法的。” 江照莹看著他笑了笑,隨后起身。 “咱们先分开一两个时辰,等我办完事情再找你会合一起回江府,儘量不让你难做。” 於统领顿时觉得嘴里一片苦涩,想笑一下都笑不出来。 都已经进宫去了,露了面了,还过来叫他还不让他难办,他可太难办了,好吗? 可眼下他也没有办法了,只能恩了一声,然后让人送江照莹去厢房换了衣裳之后,再护著她出府。 隨后。 於统领就急忙朝著妹妹的院子里奔去。 江照莹说她最多半个时辰就会醒过来,让他们观察一下情况再说,若是好了,那就不用担心,若是还没好,那就得请大夫过来诊治。 看著床上熟睡的妹妹,於统领內心当真是五味杂陈,內疚非常。 他真没想到,三年前竟然发生那样让人意想不到的事情,表弟当真是胆大包天竟然敢在他们府上做出如此下作之事。 门被丫鬟推开。 於夫人慢慢地走了进来,眼下女儿的问题解决了,她眉眼里露出了丝丝轻鬆。 看著一脸怒意的儿子,於夫人走到他的身边坐下,於统领转头冷声道。 “母亲,我得出去一趟。” “你……” 於夫人是知道他的脾气的,也猜到他要去做什么,蹙眉间急道。 “那毕竟是你的表弟啊。” “所以呢,母亲准备怎么做?” 於统领最怕的就是母亲这种和稀泥的性格,所以他才进地宫,当的禁卫,很多时候就是想离开於府,不和他们起爭执,可也就是因为这种疏忽,才让府里鬆懈,让妹妹出事。 “不如我明天派人过去和你姨母商量商量,如果量儿愿意娶你妹妹,那这不就解决了吗?” 於夫人坐在椅子上,一边说一边想,说完便觉得这当真是一个好办法,只要他们成亲,那受欺负的事情也就是小情侣之间的打打闹闹,算不得什么大事了。 於统领的脸色陡地沉了下去,奶娘也被於夫人的话惊得半晌都说不出话来。 下意识的。 她抱紧了自己的小姐,看著於统领含泪摇头。 “母亲觉得嫁过去他就能善待喜盈?那件事情让喜盈病了整整三年,疯疯癲癲整整三年,母亲觉得她嫁过去会不会疯得更严重?” 於夫人顿时脸露难色。 “可那毕竟是你的表弟,咱们毕竟是亲戚。” “人家有把你当亲戚看吗?如果是亲戚他就不该做下那种畜生的行径,如果把你当姐姐她们三年前就该来请罪,就是因为母亲你这种软糯的性格才使得表弟敢胆大妄为,如果不是你总是说要把喜盈许配给他,他会做下那种事?喜盈是你生的不是?你不疼自己的女儿,反而去想那个畜生,母亲,做人父母就该爱护自己的儿女!” “你说的这是什么话?” 於夫人气得脸红耳赤,蹭得站了起来,眼泪哗哗的流。 以往。 只要她这样,於统领就败下阵来。 可是这一次。 於统领的脸色越来越冷,他突然间想起来了,江照莹的事情如果被母亲说出去,那后果不堪设想。 转头。 他冷声吩咐。 “来人。” 下人涌进屋子里,於统领寒著嗓子吩咐。 “把夫人送回自己的院子,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能放她出来,但凡有不听的,见一个,杀一个。” “你这是要做什么?我自己的女儿我还不能做主了?再说了,我这是为她好啊,她已经……已经那样了,嫁给你表弟不是最好的吗?亲上加亲,有什么不好?” 冷眼看著自己母亲头脑不清醒,说胡话的样子,於统领当真气的胸膛起伏,抬手就把身边的东西砸了出去怒吼。 “你已经害了大姐二姐,你还要害多少人?” 於夫人听著身子狠狠颤抖了一下,隨后眼泪越来越多。 “我怎么会害自己的女儿,是她们命薄啊。” “废话少说,带走。” 於统领一句也不想听,下人见少爷暴怒,拖著於夫人转身就走。 看著气到整个人都无奈要爆炸的於统领,奶娘哭著轻声道。 “要不是少爷护著,咱们府里的这些小姐当真是……一个不如一个了……少爷,您可千万不要退让,不然小姐真的会被糟蹋了去,到最后和大小姐、二小姐那样。” 於统领来回踱步,脸色阴沉。 是啊。 不是一天两天了。 如今父亲和小妾们住在一起,几乎看都不看她一眼,她还没有自知之明,以为靠自己的儿子女儿就谁也撼动不了她。 他有时候真不明白,是真心不明白,一个人的脑袋怎么会浆糊到这种程度。 不管遇到什么事情,她的第一个想法就是当和事我佬,糊稀泥,不去承担任何的责任,也不去追究任何人的责任。 这些年如果不是他在府里扛著,这府早就散了。 “照顾好小姐,不准別人靠近,也不要听母亲胡言乱语,发生任何事情都让人找我,或者去找江小姐。” “是。” 奶娘听著少爷的话,激动不已,急忙点头。 於统领出了妹妹的院子,冷眼环顾这座府邸,让人把管事的全都召进了院子里,一顿严词厉色的敲打之后。 不到半个时辰。 就把三年前当值的、守门的、迎人进来的下人全都打杀乾净,接著又做了一些改动,府里人人都嚇得要死,一个个瞬间打起精神,谁也不敢懒散。 隨后。 於统领就出了门,朝著他们家表弟家的方向冷著脸奔了过去。 江照莹一行人到达宫门口的时候,於统领那个在楼里喝酒的表弟,也差不多从二楼一头砸了下去,跌进了深深的湖水里,不见了踪影。 站在皇宫的南城门处。 江照莹静静地看著人头涌动,议论纷纷,且情绪渐渐激动起来的百姓们眼中闪过一丝纠结。 “常太傅?” 站在城门下最显眼位置的,竟然是已经退居的常太傅,他一身青色长衣,迎著冷风,眼神冰冷,笔直站著。 身后有下人似乎在劝他回去,他不理,下人便要拿斗篷替他披上,他也不披。 只是朝著宫门作揖高喊。 “太子殿下何时出宫,老臣就何时回府。” 身后密麻的百姓被他那一身气概激得热血沸腾,一时间喊了起来。 “太子殿下怎么还不出来?” “殿下不会出事了吧?这事明明就是柳府做出来的,为什么要打杀江府啊?” “咱们得看著殿下离开才行,那可是好殿下啊。” 能够为老百姓拼命的殿下可不多,他们可不能失去了这样的好殿下。 此刻的江照莹一身婢女装扮,手里拎著一个食盒,默默地朝著城门口边上的小侧门走去。 果然。 里头有个脑袋探了出来,见到她,急忙招手。 “这里。” 周若谷也是一身宫女的装扮,江照莹急忙奔了过去,周若谷一把將她拉了进来,隨后看了一眼外面,对一名要下值的侍卫道。 “路过他们的时候,他们若是问起来,你就说太子殿下危在旦夕。” 一大碇金子塞进他的手里,侍卫领命之后便转身离开。 一路小心翼翼,很快就到了敬德殿的门口。 內殿门是虚掩著的,还没靠近就听到砰的一声什么被砸在地上,碎裂成片的声音。 “你开口闭口就是江府,朕既然撤了他的职,那他们搬离钦天监府有什么错处?太子要將他们一力保下,又意欲为何?该不会钦天监监正早已投了你的门下吧?” “父皇,钦天监代代相传,代代忠心耿耿,这都是有目共睹的,事情的是非对错父皇已然明了,却还要对冤死之人赶尽杀绝,未免寒了臣子的心。” 这挑明说的话让皇上的脸色像开了染房一样很是精彩,却又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反驳。 事情的真偽他確实是很清楚,一切都是柳家搞出来的,江府只是无辜遭难而已。 可他既然决定要牺牲掉江府,那就不能承认柳相府出错,哪怕是错杀,也只能硬著头皮杀完。 “君要臣死,臣就得死,这是老祖宗传下来的规矩,他江府也不敢说什么。” “杀一个江府容易,城门口的老百姓呢?” 太子眸底阴沉,淡淡问著。 皇上看向陈公公,陈公公急忙上前轻声將老百姓聚集在城门口等著要接太子出宫的事情说与皇上听,皇上这才知道,城门口已经聚集了上千的老百姓。 “胡闹!把他们都驱逐出去,不得靠近皇宫半步。” 陈公公听著微微一愣,上前求道。 “皇上三思,常太傅也在呢。” 皇上抬手就把身边的杯盏砸向了地面,气得指著太子怒道。 “你要闹到什么时候?为了一个江府你要闹到什么时候?” “不是儿臣要闹到什么时候,是父皇要闹到什么时候?君臣是没错,但君也要有为君之道,臣才能俯首称臣,钦天监举足轻重,父皇不应该偏帮柳府,否则后患无穷。” “朕杀了他江府满门,不就什么都解决了?” 这话从皇上那冰冷的红唇里溢出来的时候,太子与朝臣们后背突然间溢出一丝冷意。 皇上非要保住柳相府,无非就是想要玥明王和他抗衡。 一旦皇子之间的天平出现倾斜,皇子的野心就会越来越大,到最后一发不可收拾,这是皇帝最不想看到的。 而且。 皇上想用这件事情敲打太子! “父皇,动江监正,后果定会严重,父皇不要忘了,今年邪气入侵的日子还没定下来。” 皇上一楞。 是了。 今年还没有出现那一日,但是冬天已经来了,很快这一年就过去了,所以未来的两个月里,哪天才是邪气衝撞的时候? 按理。 钦天监应该要交摺子了才对。 “钦天监还没递摺子?” 皇上冷著脸问陈公公,陈公公摇头。 “回皇上,还没有。” “去拿。” 陈公公急忙转身吩咐。 臣子们脸上露出担忧之色,这可不是闹著玩的,一旦沾了那邪气,小则生病一两个月,大则一晚上毙命啊。 这些年要不是钦天监在前面撑著,他们……这么一想,朝臣们的脸色开始变了,没有钦天监他们那一天怎么过啊。 可是。 去拿摺子的小太监很快就回来了,瑟瑟发抖地跪在皇上的面前。 “皇上,钦天临拿不出摺子,许大人说平时这种重要的事情都是江监正和江小姐一起算出来的,今年……” 这话被刚踏进来的於统领听到,袖子里的手就狠狠一攥,他小心翼翼地看向皇上,见皇上呈暴怒状態,顿时有些紧张起来。 他敢肯定。 钦天监不止算出了日子,而且肯定就在最近就要发生,不然江照莹不会这么快做准备。 “你怎么来了?” 皇上冷眼看著於统领,於统领上前施礼。 “周娘娘传了信说要见江小姐,属下没有办法,只好亲自押著江小姐前来。” 听到是周若谷要见江照莹,皇上的脸色都好了一些,周若谷是有些胡闹,但也都在他能容忍的范围內,所以这种事情他一般是不管的。 “朕有事要问她,你让她来见朕。” “是。” 於统领眼神微闪,只要过了明面,皇上就算是知道也不会怪罪他们,於是转身把江照莹带进了殿內。 江照莹抬眸,与太子殿下四目相触,见他安然无恙,心底暗暗鬆了一口气。 “江照莹,朕问你,今年的邪气入侵之日可算出来了?” 江照莹缓缓起身,看著皇上。 “皇上,在其位才能谋其职,皇上撤了父亲监正的职位,他已是一平头百姓,没了皇上的护佑和官场的霸气,父亲想再算出来就难了。” 太子听著微微挑了一下眉。 把锅重新甩到皇上的身上去,是一个不错的办法。 日子是肯定可以算出来的,说不定已经算出来了,但江家人不说,谁也奈何不了他们,可这样一来,事发之后,整个大鄴的怒火就都会扑到江府身上去。 可江照莹这样一说那就不一样了。 责任转嫁到了皇上的身上,將来出了什么事,也是皇上的错。 “况且……这也已经不是我江家的事了,皇上一边打算杀我全家,一边又要我扶持这满城权贵和百姓,没有这个道理。” “朕何时要杀你们了?” 皇上震怒,瞪著江照莹时,震惊於江照莹竟敢这样对他说话。 “已经死了一个了,柳相府很快就会痛下杀手,而皇上,就是那个纵容凶手的人。” “江照莹。” 皇上大怒。 “朕就不信,整个大鄴国,没了你们江家,別人就算不出来了,传令下去,谁能把日子算出来,朕赏金千两,官升三级。” 重赏之下。 他就不信没人会算不出来。 江照莹抬起美目定定地看著皇上,眼里的冷意和嘲讽一闪而过。 见她丝毫不慌,皇上怒指著她。 “囂张,竟敢在朕的面前如此囂张,江照莹,朕现在就可以砍了你的头。” 竟敢威胁於他。 想要算出邪气入侵的日子,就得让江监正官復原职,就得供著他们,否则他们就不算,不说。 他刚把江监正的帽子摘下来,转背就给他戴上去,那不是打他自己的脸吗? 江照莹垂眸。 “皇上被柳相府利用,当枪使,皇上不知道吗?” 皇上踱步的动作猛地一滯,倏地转身怒视江照莹。 下面的朝臣们也是狠狠一怔,眼露惊恐。 唯独太子殿下,红唇一闪而过那魅惑眾生的浅笑。 他何尝不知道柳府把事情推到了他这里,可已经走到这步了,他只能硬著头皮走下去。 柳相府造势把流言扩大,逼得朝臣弹劾江府,他只能做出相应反应。 却没想到。 江照莹的反击来得又快又狠,竟煽动了百姓在外面一起等著,生怕他把太子怎么样了。 皇上又怒瞪向太子。 “太子当真好手段。” “父皇。”太子扬起剑眉,眼中有丝无辜“儿臣什么都没有做过,儿臣只是担心邪气入侵的日子要来了,没有江监正不行,父皇何不给江监正一个將功赎罪的机会?” 这样一来,他就有台阶下了。 柳府江府也就没什么话说了! 第152章 要你的命 皇上眼底的阴沉微微翻涌,长指轻点在扶手上似有所动摇。 一旁冷著眉眼不发一言的柳丞相见著,心下狠沉,站出来作揖道。 “皇上,太子所言是有理,但这样一来显得皇上之言也太儿戏了一些,再者说了,咱们大鄴国难道没有江正乾就不行了吗?一定还有许多的能人异士可以帮忙,臣这就派人出去找,若是找到了自然就用不到他们,若是用得上这几天也可以给江府一个教训,再给他官復原职他必定会感恩涕零,往后不敢再有二心,眼下咱们要做的重点是先把日子算出来,然后现在开始就做防范。” 冬季来临,马上就要过年,想必是真的很快就要发生的。 “父皇。” 玥明王也上前。 “既然柳丞相去寻能人异士,那儿臣便来做防范的准备吧!” 有皇家寺院在,他们应该知道要做什么防范才是最好的,一会去一趟寺里细细问过便可。 再说了。 这种事情最易拉拢人心,也最容易打动百姓,一旦做好了,他玥王府的威望在百姓们心里就会节节升高。 青山镇的事情太子在民间的威望越来越高,这一直都是玥明王不想看到的。 “准。” 皇上对於他们的主动很是满意,可比拦在前面的太子好多了,说完皇上又蹙眉冷冷地瞪了太子一眼。 “罢了。” 既然事情有了解决的办法,那就先看成效,不行再找江正乾也是一样的,他是绝对不会马上就下令让江正乾官復原职的,在大鄴,谁也不能威胁他这个皇帝。 “外面闹成那样,太子出去妥善处理,切不可再生事端。” “儿臣这就去。” (请记住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太子领命,江照莹也隨即施礼,一前一后地与太子殿下一起离开。 宫道上人影绰绰,宫人们正在低头忙碌著,见到殿下无声跪地施礼隨后又去忙自己的,宫墙高筑,人像是被困在这片四方的天地里似的。 “以后要记住,即使再担心孤也不要只身前来,这样太危险。” 太子放缓了脚步,等到江照莹跟上之后才温声与他说话。 “你若是有危险,是孤最不想看到的。” 许是阳光轻染的关係,江照莹抬头看向太子的时候,那双冰冷的眼睛竟也有一丝温度,她轻轻点头。 “恩。” 一是担心太子殿下,二是她必须进宫看看宫里的反应,这样才能更好地应对。 “柳丞相手段惊人,但在有的方面,未免也太天真。” 江照莹语气里藏著丝丝杀机。 “天下能人异士皆受钦天监管制,没有钦天监的同意,谁都不敢乱言。” 这是当世不成文的规矩,只是没人说起,没有提起,大家也就不怎么知道而已。 “就算有些不听话的敢出来作乱,也会被我们诛杀,殿下,若是当真让他们寻到,且让那些人进京便是,他们的第一站必定是来江府,另外,日子我们已经算出来了,到时候会把辟邪的一应用具送到府上,一定要记得戴。” 准备的不仅仅是香包,还有被药水浸泡过的衣裳、腰带、首饰、帕子等等。 “发生的时候殿下最好还是不要外出,当真危险。” “孤记下了。” 太子转头深深地睨著江照莹,见周围没人,伸手握住她的手。 “孤倒还真不知道天下异士归你们所管,这倒是一个很不错的消息。” 不远处传来细小的动静,太子鬆开江照莹,两人拉开一点距离,隨后待那人靠近,太子才问江照莹。 “可有算出是哪天?” 江照莹听到他微微抬高的嗓音,眼神微闪,淡淡开口。 “下个月初五。” 初五? 躲在暗处的人长眉浓蹙,初五可是玥明王殿下的生辰啊,怎么会在那一天? 不行。 他得赶紧回去稟报才行。 待到那身影悄无声息离开,江照莹看了一眼,露出丝丝嘲讽。 初五是玥明王的生辰,她要玥明王无生辰可过。 到了宫门口。 侍卫打开宫门的时候,江照莹才垂眸和太子殿下说了初九的日子,太子点头,隨后朝著宫门口走去。 常太傅见到太子殿下和江照莹一起出来,狠狠鬆了一口气,他知道太子心属江照莹,起初他是很不喜欢和不同意的,毕竟江照莹是和离之身,当不起太子妃尊贵的身份。 可现在他知道。 身后的这些百姓,还有里头的很多操作,都是江照莹一手促成的。 眼下看来。 这女子算是有勇有谋,配得上太子殿下。 迎上去的时候,他对江照莹亦是和顏悦色,老百姓见到殿下更是高兴得鼓起了掌来。 “殿下,您可出来了,皇上可有多为难於殿下?” 天知道他有多担心柳相和玥明王背后下黑手捅太子殿下,一旦皇上生了废太子,或者是他们要杀太子殿下的心思,这事情就越来越严重了。 这柳相府。 看来得扳下来才行。 “殿下,这柳相府……” 太子与常太傅点头,示意自己知道,然后回道。 “还好,有劳您掛心,快回去吧,免得吹多了风,腿又疼。” 听著太子殿下还记掛著自己吹风站久了有腿疼的毛病,常太傅当真是感动得很,急忙点头道。 “好好,殿下宅心仁厚,连老臣这小小的毛病都记在心上,老臣心中感动,这就回去歇著。” 说罢。 常太傅便在下人的搀扶下,一拐一拐地朝著马车走了过去。 在所有人殷切的目光和欢呼里,太子和江照莹各自上了马车,缓缓离开。 程庭安骑著马从远处奔了过来,施礼之后,上前与太子殿下道。 “围著江府的禁卫都退了,江监正也不必离开江府,也没说不准出入,但別的却是没有了。” “无妨。” 太子冷了眉眼,本意也没想要让江监正官復原职,这件事情得在邪气发生的时候再看成效,让所有人都知道没有江监正和江照莹是不行的。 “护江小姐回府。” “是。” 程庭安策马转身离开,远远地跟著江照莹的马车,抬头四顾却没有看到紫影的身影,他想江照莹可能让紫影看护江府,所以没有跟来。 然而。 路才走了一半,就看到紫影骑著马朝这边狂奔过来。 江照莹听到熟悉的马蹄声,立即掀了帘子,沉著脸问紫影。 “怎么了?” 心却在同一时间倏地沉了下去,如果不是出大事,紫影不会出来的。 “小姐,禁卫军撤走之后,有人趁著交接的这个空档潜进了府里,眼下大少爷……大少爷不见了。” 虽然紫影没忍心说是尸体不见,但江照莹却是觉得喉咙里一片腥甜上涌,隨后钻出马车一跃而起,紫影伸手一把將江照莹接住,隨后带著她几乎是箭一般地朝著江府飞奔出去。 程庭安呆愣在原地,好一会儿才猛然间想起来,大少爷说的不就是江执玉吗? 江执玉不是死了吗? 这是有人把江执玉的尸体给偷走了,拿来威胁江小姐啊? 不好。 程庭安脸色大变,扣了马韁转身就跑。 这可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到底是谁这么缺德,一再地將江府逼得无路可走。 江照莹脸色惨白衝进府里的时候,府里几乎乱成了一片。 杨翩翩抓著一把大刀咬牙切齿地到处寻著,眼里的泪死死地噙著,却在见到江照莹回来的剎那间跌坐在了地上,恨声嘶裂。 “这帮贱人,天打五雷轰的贱种,把夫君的尸身偷走了,照莹,帮我找回来,帮帮我。” 她已经失去了活著的江执玉,不能再失去死的那个了,她受不住。 江照莹衝上前一把將她扶了起来,隨后一起朝著冰窖奔去。 里面灯火辉煌,但大冰床上却是空空的,冰棺被砸碎,里面的江执玉不见了踪影。 “禁卫军撤离的时候,府里也出现了鬆动,就在这个时辰里,有人偷走了他。” 下人在江照莹的身后颤声说著。 “老爷已经去了官府,但王大人却不在府里,查过之后好像是柳相府的人把他叫过去了,小姐,都是奴才们办事不力才会出现这样的紕漏。” “柳相府!” 江照莹死死攥著长指,握成了拳,咬牙切齿溢著这四个字,这是在拖延时间,这是在逼她出现。 转身。 江照莹衝到前庭捡起杨翩翩跌落在地上的大刀,出府之后翻身上马就朝著柳相府奔去。 两府之间隔著五条街,骑马狂奔也了一柱香的时间。 衝到府门口的时候,护卫见她拿著刀立即围了上来,而大门却在这个时候开启,柳宴臣身长玉立缓缓走了出来,看著江照莹神情失控的模样,他眼里有丝心疼。 “这件事情交给我来处理,好不好?” 父亲动了死士,把江执玉的尸体带出来了,这件事情他也是刚刚才知道。 那些死士是府里精心培养出来的,不到生死关头不会出动,可是父亲却轻易地暴露了他们。 “他现在很好,不会损坏分毫,你放心。” “把他交还给我。” 江照莹手里的刀指向柳宴臣,柳宴臣眼底复杂不断溢出,在邪气入城之前,他都不能把尸体交还给江照莹。 因为。 这件事情必须钦天监和皇家寺院一起解决,往年种种触目惊心,都歷歷在目,那是一件很危险也很难的事情,钦天监和皇家寺院,缺一不可。 虽然他已经派人出去寻找这世间的高人前来府中想办法解决这次的事情,但天底之下,还有谁能比钦天监更厉害? “照莹,我保证不会伤害他,等时机一到,我就会还给你,可好?” 若是不捏住江府的把柄,江府是绝对不会出来相帮的。 皇上站在柳府这边,替他们挡了这次的事情,可也不是白帮的。 条件就是。 这次邪气入城,柳府要全权负责,不能出现过大的伤亡,否则就问罪柳府。 朝官只觉得皇上被柳府利用,但皇上何尝不是把一个烫手的山芋丟给了他们? 且。 他们都发现了,整个钦天监都为江监正所用,別人根本叫不动他们。 许知砚不可能算不出准確的日子,其他的弟子个个都师承江监正不说,更是江监正这些年在整个大鄴一个一个网罗,一层一层考核之后提进来的,平时个个表现出色,没理由江监正一走就都平庸起来。 这件事情的出现让他们觉得十分的心惊,一个小小的江监正,竟握住了整个钦天监,甚至握住了整个国家的气运。 不。 与其说是江监正,不如说是江照莹。 他与父亲说过,不宜和江府结仇,可是父亲那疯狂的个性谁都压不住了。 “柳宴臣,你们的手段太下作,下作到令人噁心。” 下死手,偷尸体,简直是丧心病狂。 这话刺得柳宴臣几乎难堪到了极点,他知道父亲手段卑鄙,可那是他的父亲,他要怎么办? “江照莹,我们做个交易。” “什么交易。” 江照莹双目赤红。 “只要你们像以往那般將邪气摆平,將死伤降低到最少,我一定会用最好的棺木把江执玉送回来。” “我要见他。” 江照莹当真心头焦灼,一度控制不住手中的杀气。 柳宴臣看著她焦急万分的模样,心间像有刺在扎一般的难受。 “暂时不能让你看到,但我保证他好好的,你先回吧。” 正说著。 柳府的大门突然间敞开,柳相那冰冷邪戾的身影缓缓走了出来,他的眼神落在江照莹的身上时,眼底深处翻腾著一种让人看不懂,却又热烈非常的火焰,他深深地看著江照莹,一步一步走下台阶,抬头看著马背上的江照莹。 “你和她真的太像了。” “住口。” 江照莹自然知道他说的是自己的母亲,一种备受羞辱的感觉令江照莹整个人都戾意冲天,杀气在眼睛里瀰漫,她手中的刀狠狠甩向柳丞相。 柳丞相被那猖狂的杀气激得狠狠一怔,但他却定定地站在那里没有动,直到刀被柳宴臣一剑挑开,他才露出满意的笑容。 “你知道我为什么要一直容著你们,忍著你们吗?” 他深深的看著江照莹,眼里露出的霸道和占有欲望几乎不再隱藏。 眼前的小女子已经长大了,嫁过人了,懂得男女之事,也懂得男女情爱,所以他不必再瞒。 “如果不是你母亲,本相捏死你们比捏死一只蚂蚁还容易。” 江照莹眼中的血红化成无尽的怒火,她怒瞪柳相,恨不得將他撕碎。 可柳丞相根本不在乎,一个小女子在他的眼里倔强一些,衝动一些不过是多了一丝乐趣而已,没有任何威胁,江照莹要闹,那就让她闹,闹够了自然就听话了。 他的眼神越来越炙热,像一把燃烧起来的大火,让人无处可逃。 “不过……” 柳丞相上前两步,伸手轻抚著马鬃,马儿发出不情愿的怒吼却被柳相一手狠狠捏住。 “你要是愿意进柳府坐上女主人的位置,一切就都不一样了,我会把所有的一切都给你,不管你想要什么。” “我要你的命。” 江照莹飞快地取出身上的匕首狠狠刺向柳丞相的心口,柳丞相依然脸上染著诡异的浅笑闪身躲开,他的眼神在看江照莹,但江照莹知道他在透过自己看母亲。 “性子也与她一模一样,你叫我如何放下。” 这么多年了。 从她死的那一刻起,他就把那个女儿狠狠地烙进了自己的心里,自己的骨子里。 处心积虑等著江照莹长大,如今当真是一点也没有让他失望。 “江照莹,只要你愿意嫁进柳府,柳府的一切就都是你的,只要你想要,我便帮著你夺,你想知道你母亲的点滴,我都可以讲给你听。” 身后。 柳宴臣听到自己父亲的话,脸色已经沉到似暴风雨欲来。 他知道父亲的心思,但以前他至少知道藏在心里,可现在,他在一个十几岁的少女面前这样说出来,简直是…… 江照莹冷眼看著柳相,这个男人生得玉树临风,眉眼俊朗,笑起来的时候十分迷人,无怪乎母亲当年也会看上他,可这个人根本就是个疯子,一个让人毛骨悚然的疯子,也无怪母亲当年果断离开他。 俯身。 她看著柳相。 “就算是嫁,也是嫁给你的儿子柳宴臣,嫁给你这样一个老头,有什么用?” “……” 柳相脸上的笑倏地沉了下去,像是被封住似的,满身阴鬱间他怒火四窜怒视江照莹。 这是他最不喜欢听到的话,也是他最惊恐听到的话。 他的儿子的確足够优秀,如人中龙凤,就是贵为天子也不为过。 这些年。 他一直压著柳宴臣,但他就像那破土而出的神將,根本压不住他。 “柳相,把我哥还给我。” 江照莹听到身后的动静,知道他们来了,翻身下马冷声说话,隨后,紫影、司南带著江府所有身强力壮的家丁往这边冲了过来。 “小姐,我们来了。” 阿四阿五他们在江照莹身后齐喊。 这段时间,养好伤之后,他们就请了一位武师教他们拳脚功夫,眼下他们一个个怒目直视柳府,做好了拼死的准备! 第153章 疯狂 柳丞相双手束在身后,常年身居高位,他的身上有一股让人无法靠近的疏冷威严,他看著江照莹,眼里露出轻视的浅笑。 就这么几个人也想攻进他柳府? 也不看看。 如果没有他的允许,这些人能踏进他柳府的范围? 周围的街道早就被他拦下,没有一个百姓敢靠近,也没有一个外人能看到这儿发生了什么。 就算有人看到了什么,一提到柳相府无一不毛骨悚然,哪敢多说一句什么。 闺中女子便是这样的,天真烂漫又如井底之蛙,一方小小的天地就以为是全部,她怕是不知道柳相府里有多少护卫暗卫在。 带著几个家僕就以为可以什么都不怕? 只要他动动手指,这些下人半刻钟就能被府里的人斩杀殆尽。 江照莹紧紧攥著手中的弓箭,她自然知道柳相眼里的意思,她也早就吩咐过阿四他们不要轻举妄动,否则真的会没命。 况且。 她也不是真的要攻进柳相府,把柳相引出来,不过是为了让太子殿下的暗卫好潜进柳府寻哥哥。 另一个。 也是要把事情闹大而已。 柳相以为自己只手遮天,把老百姓、民心从不放在眼里,可在江照莹眼里,这种东西在关键的时候,一定能起到关键的作用,目击者越多,將来对她们越有利。 “柳丞相,我哥究竟在哪里?还他还给我。” 江照莹举起手里的弓箭,往上一抬,隨后就听到砰的一声,牌匾应声砸在了地面上。 柳相看著落地的牌匾冷笑了笑。 “无妨,到时本相让皇上重新提一个,无妨的,这府里的东西你想怎么砸都可以。” 从她母亲死去的那一刻起,他便悟了一个道理。 那便是女子只能宠著护著,哪怕她再刁蛮任性也没关係,只要她愿意守著自己,爱著自己,怎么都行。 哪怕她要杀人,那也没关係。 只可惜。 当年他玩弄手段,伤了她母亲的心,让她母亲含恨而去,也让他再没机会宠她爱她。 “打开府门。” 柳丞相淡淡吩咐,下人急忙上前將厚重的府门缓缓开启。 隨后。 他转身一步一步上了台阶,慢慢踏进柳府。 又转身问江照莹。 “你兄长就在里面,要进来吗?” 江照莹闻言便上台阶,阿四阿五他们要跟著,柳相冷声喝道。 “你一个人来。” 杀气从门內冲涌而出,就是江照莹也不禁一阵毛骨悚然。 她抬头。 冷视著柳丞相。 这个人,刚刚还在笑,这会却杀气冲天,变脸跟翻书一样,当真是有病。 眼前视线一片开阔,美景重重叠叠,向別处不断延伸。 远处。 堆叠的假山下,绿景深处,一块很大的冰正静静的在那里,而大冰床上躺著的,赫然是她的哥哥江执玉。 “哥。” 心头狠狠颤著,江照莹看著似熟睡又被囚禁的哥哥,眼底一片猩红。 柳宴臣沉著脸缓缓地踏进府里。 看著眼前这一幕,他的拳头狠狠紧握。 他知道父亲疯狂,倒要看看他能疯到什么时候去。 甚至。 他觉得父亲已经不再適合活在这个世上了,否则柳府一定会被他这种疯狂拖累到灭门,当年灭文家就何其疯狂,可谁成想他运气好竟然成功了,一举跃到了丞相的位置上,柳氏一族这些年在他的带领下风生水起。 故而。 忠於他的族人很多很多。 所以。 这件事情他只能悄无声息地做,不能引起一丝的注意,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他看著柳丞相,余光却满满的全都是江照莹。 如果。 江照莹当真有那个能耐,他不介意帮她一把。 “过来看看他。” 柳丞相朝著江照莹招手,江照莹捏著弓箭快步奔向大冰床,看著静静的哥哥,她撕心裂肺,柳丞相走到她的身后,闻著她身上的淡雅清香时,竟似享受一般闭上双眸深深地呼吸了几口。 他有多久没有闻到这香味了,这是属於她的味道。 再睁开眼。 他的双目炙热如火,弯起来的时候露著几股子邪气,几股子疯狂,就像是……一个人忍了无数个寂寞的深夜,一旦爆发就再也无法忍受似的。 “想要带他回去也很简单,答应本相一件事。” 江照莹急忙闪身站开两步,冷冷看著柳相。 如果可以,她现在就想一箭杀了柳丞相,可周围全都是柳府的护卫,甚至远处还有十几个弓箭手,一不小心她们都得死在这里。 既然哥哥就在柳丞相的眼皮子底下,太子府的人想偷,目前是不太可能的。 於是。 江照莹拿起手中的箭狠狠一掰,断裂的声音在告诉太子府的暗卫,让他们找机会立即撤退。 柳相看到她这个愤怒的动作,笑了笑,朗声道。 “嫁进柳相府,嫁给本相。” 这是他一辈子的执念,也是他一辈子的遗憾,这一次,他绝不会放手,也绝不会妥协,不管付出什么代价他都要把江照莹弄进府。 “我要是不呢?” 听到她咬牙切齿,一旁的柳宴臣这才暗暗鬆了一口气。 江照莹嫁给父亲,是他最不愿意看到的。 隨后。 苦涩在唇齿间纠缠,他想,他们父子一定是中了她们母女的毒。 否则。 怎么会父亲爱上她的母亲,他爱上江照莹。 柳相疯狂,他何曾不疯狂! “江小姐,你先走,这件事情我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 柳宴臣不想让江照莹再和父亲纠缠,否则他一定会越来越疯。 “走?” 柳丞相摇头。 “她既然踏进了我柳府,最好就哪儿也不要去了。” 柳府的女主人也可以换了,换成这个江照莹一定会比现在的有趣多了。 手轻轻一抬。 护卫们立即上前关大门。 阿四他们发现不对劲,著急衝上台阶想要衝进柳府,可大门已经砰的一声关上了。 “小姐,小姐。” 门被踢得砰砰响,柳相的脸色渐渐难看,江照莹转头道。 “我没事。” 听到江照莹的话,阿四他们才鬆了一口气。 远处传来一声鸟叫。 阿四抹著汗轻声道。 “殿下的人都退出来了。” 江照莹自然也听到了声响,知道太子府的人全部撤出,抬手就是一巴掌甩在了柳丞相的脸上。 柳丞相偏著脸,感受著那火辣辣的痛意之后,抚著脸笑了起来。 这种感觉於他而言当真是好极了。 这一巴掌他都想念了十几年,別说一巴掌,就是十巴掌他也愿意受著,这是他该承受的。 “柳丞相,你要怎么样才能让我把人带走?” 柳府里的暗卫太多了,明抢会死伤严重,只能交易或者是暗夺。 “嫁给本相,现在。” 柳丞相说著拍了拍掌,隨后江照莹便震惊地看到假山后面涌出来一群下人,他们身上个个穿著大红喜服,举著大红灯笼。 面前的假山机关被启动,竟然露出一张早就准备好的喜房。 內里布置无一不精致名贵,两名丫鬟正跪在门洞处,朝著江照莹施礼。 “这间喜室在七年前就准备好了,每个月都换新的,件件价值连城。” “你真是有病。” 江照莹转身怒斥,柳相却是脸色陡的阴沉,手中长剑抵在江执玉的脖颈处。 “你说一句不好听的,我就刺他一剑。” 看著江照莹愤怒不堪,却是不敢再说一句的模样,柳丞相这才满意收起长剑。 “这座府邸围得跟铁桶一样,没有本相的命令,你们什么事都做不成,皇上既然能听本相的,本相自然就有手段。” “皇上凭什么听你的?” 江照莹冷声问他,柳相看著她笑了笑。 “本相忠心耿耿,皇上爱重臣子,也说得过去。” 说著。 柳相朝著喜室里的丫鬟婆子道。 “来啊,侍候江小姐洗漱换衣裳。” 说完又对江照莹道。 “只要你成了柳府的女主人,这府里自然就是你说了算。” 丫鬟上前一把扣住江照莹的手腕,江照莹挣扎,却发现这丫鬟力大无穷,江照莹拔了簪子狠狠朝著她的胳膊扎去,丫鬟这才退下。 “还真是不听话。” 柳相语气里露出一丝无奈,伸手便要来拉江照莹。 然而在这时候,府门砰的一声被重重砸开,震得大家齐齐转身,却见太子殿下一身冷戾缓缓从外面走了进来。 柳宴臣冷眼看著太子一身凌厉的模样,眼底有一丝狠狠的挣扎。 这一次。 他给太子殿下开了大门。 下一次。 他绝不会开! “殿下。” 柳丞相脸上的疯狂几乎在一瞬间就消失不见,恢復了往日和煦清明的模样,他上前笑著与太子殿下打招呼。 同时也在剎那间,假山里的机关启动,江执玉的尸体一眨眼的功夫就往地底下沉了下去,那间喜室也同时消失。 一切恢復原状! 江照莹看著这瞬息变化的一幕,只觉得后背脊一片冰凉,这一趟倒是有许多意想不到的发现,这柳府竟然有如此多的机关。 也是。 他们昧著良心藏了那么多的东西,府里必定有很多暗室。 “孤受人所託,来带江小姐离开。” 太子上前將江照莹护在身后,淡淡说话。 柳丞相的眼神在他们两个的身上流连了一下,隨后阴戾起来。 “殿下,她可是和离之妇,可当不得太子殿下青睞。” “孤带她走。” 太子不接他的话,便要带江照莹离开。 柳相眼睛微微转动,便听到唰的一声,周围的弓箭手便窜了起来,几十支利箭齐齐的对著太子和江照莹心臟。 “殿下,这么好的机会,你觉得老臣会不会放过?” 这明目张胆的威胁几乎猖狂到了极点,柳宴臣看著父亲这般模样,上前两步冷声道。 “殿下,你们离开吧。” 抬手间。 周围的弓箭手全都收回了利箭。 太子看著柳丞相,將一份东西交到了他的面前。 柳丞相冷笑著接过,打开起先隨意一瞥,却在看清楚上面的东西时脸色紧绷,呼吸急促。 “柳丞相,高处风大。” 说完他转头冷视柳宴臣。 “你该知道钦天监的重要,若是將江执玉原路送回,也许还有后路。” 柳宴臣没有说话,只是看著太子和江照莹转身离开。 离开柳府的范围之后,太子握住江照莹的手。 “这些年柳丞相养了不少私兵,眼下,他恐怕在等著你我去上告。” 一旦他们上告到皇上,皇上派人来查,肯定是什么都查不到的。 到那时候。 柳丞相反咬一口的机会就来了。 东西已经给了柳丞相,他若是有所顾忌就该好好的把江执玉送回来。 回到江府之后。 他们就一直在等,江照莹冷著眉眼,坐立不安,时不时的朝著前院看去。 “別急。” 太子轻声安慰江照莹,文府的案子他已经拿到了很重要的证据,这些年柳府一直在藏这些事情,他就不信柳相看到之后会不害怕。 足足等了一个多时辰。 阿四才衝过来说,送回来了,正在往新的冰窖里赶。 江照莹和太子殿下、杨翩翩、听云郡主她们往冰窖里赶去的时候,江监正正在检查江执玉,见他没有受什么损害这才紧握著儿子冰冷的手眼泪直溢。 杨翩翩亦是上前细心的整理著他的长髮,整理著他的衣裳,隨后哽咽道。 “执玉,有件事情要告诉你的。” 吻了吻江执玉的额头,杨翩翩哭著笑道。 “蔷薇有身孕了。” “什么?” 江监正猛的抬头,杨翩翩擦了眼泪。 “她有了执玉的孩子,父亲。” “好,好。” 江监正听著有孩子有了后反而更加的伤心,更加的难过,若是儿子还活著,该是一件多么高兴的事情。 “殿下,臣谢过殿下。” 江监正朝著太子殿下跪拜,太子俯身將他扶了起来。 “因为臣的事情,太子如今与柳丞相正面交锋,只怕会害了殿下啊。” “无妨,早晚的事,不过是计划提前了一些,这柳相府就是一根刺,不拔掉,孤心中难安。” 江监正点头。 “柳相其人心智妖化,近两年尤为明显,殿下只需要稍加刺激他就会露本性。” 太子点头,柳相確实是越来越疯,越来越乖张。 江监正站了起来,看著儿子冰冷的身躯,冷声喃语。 “看来……钦天监要做些事了。” 第154章 不立不破 自江夫人死后。 江府和柳府就彻底再没有任何交集,表面上一片风平浪静,江监正也刻意避开柳相,但江监正知道,自己心里时刻在恨著柳相。 他从没放弃过要报仇,只是在等时机! 天逐渐暗淡了下来。 江监正站在庭院里抬头看著清冷的夜色,將小廝招到身边说了一些什么,下人急忙转身出去往许知砚的府邸奔去。 很快。 许知砚的摺子就写好了,连夜送进了宫里。 皇上看到摺子的时候,已经躺下了,但听说是钦天监送来的,便又掌了灯起身查看。 “初九?” 看到许知砚提供的日子时,皇上微微蹙眉。 柳丞相和玥明王那边已经上了摺子,邪气入城的日子是初五,怎么许知砚算出来的是初九。 “你觉得哪边的准確?” 皇上將摺子递给陈公公,陈公公看过之后,一时间脸上闪过一丝为难,皇上冷声道。 “直说便是。” 陈公公这才躬身道。 “若论信任度,奴才肯定是相信钦天监的,可是……下个月初五是玥明王殿下的生辰,如果他们算的有误,也没必要把日子算到自己的生辰这一天上,若是被有心人利用,岂不是说他的日子不吉利?” 皇上听著点了点头,他也是这个意思。 如果有人利用他的生辰这一点,把祸事引到他的头上,他还得惹一身麻烦。 而且。 柳丞相不是说他能找到能人异士算出准確的日子,而钦天监一开始便说自己算不出准確的日子,得要江监正和江照莹才行。 “许知砚和江府有联繫?” “那倒没有,许知砚都没过江府去,江监正也没再回过钦天监,江府眼下多事之秋,也没那心思了。” 既然是这样。 皇上抬手,陈公公急忙把温度刚刚好的茶水端给了他,皇上喝完一杯水,这才蹙眉想了起来。 “那就柳相他们的日子做准备吧。” “皇上,钦天监的第二封摺子来了。” 正说著。 小太监进门又呈了一本摺子。 皇上微愣。 陈公公上前接过,递给了皇上,皇上看过之后,脸色陡的一变,隨后头便痛了起来。 “皇上,您怎么了?这摺子有问题?” 陈公公急忙从怀里取出银针试探,可根本没发现什么,皇上摆手。 “去取一碗宋成玉的血来,朕头疾犯了。” “是,奴才这就去。” 陈公公立即吩咐宫人去把宋成玉召到偏殿取血,隨后又让人去召了太医,接著又让人去召周娘娘。 周若谷是来得最快的,身上披著斗篷,內里却是连长裙都没来得及加上,显然是听到皇上有恙,著急忙慌赶过来,皇上见她这般关心自己,自是不会怪罪,也就由著周若谷上了榻。 將头枕在她的腿上,稍做捏揉之后,皇上这才露出舒適的神情,周若谷见他这般,眼底藏著冰冷娇声道。 “又烦心了?臣妾不是说过了嘛,难题都丟给下面的人去做,不然养著他们做什么?” 听著她柔柔的责备,皇上不但没有责怪,反而拍了拍她的小手。 “钦天监送了摺子来,说帝王星受到了衝撞,西南方恐怕有人近期会影响朕的康健。” “西南方?”周若谷眼底阴寒闪过“能影响皇上的人按理不存在,除非那个人的实力到达了一定的巔峰,而且能左右皇上,甚至能威胁到皇上,不然再强的星相也影响不到皇上才对。” 这话扎进皇上的心口,皇上的脸色当时就变了变。 周若谷这话说得很直白但也很有道理,如果只是一个小官,或者是平头百姓,他们根本对帝王星毫无威胁,除非那个人势力越来越大,人也越来越囂张。 且西南方……那个方向官位最大的就是柳相府。 皇上的眉紧蹙了起来,眼底的阴鷙也越来越重,他自然知道柳相府最近势头很猛,而且他和玥明王走得近,他平时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为了让他们对抗太子府。 可眼下看来。 太子府倒是一直循规蹈矩,反倒是玥明王府和柳相府的走向越来越高调了。 “皇上,宋成玉就在偏殿取著血呢。” 宫人进来稟报,隨后没多久就取来了鲜血,皇上一口喝完之后,周若谷就餵了他一颗蜜饯,又下了几针,皇上这才舒畅了起来。 周若谷见他好起来了,可是一刻也不想多留,於是轻声道。 “我去给皇上制些药丸,一边固养身子,一边治这头疾。” “好,但也早些歇息,別累著自己。” 皇上握著她的手温声说著,周若谷扑进他的怀里紧紧搂了搂。 “知道了,皇上。” 说著她朝著皇上娇媚一笑,便起了身,转身时,朝著陈公公淡淡看了一眼。 陈公公点了一下头,送她出了殿。 回到內殿后,皇上捏揉著脖颈有些疲惫的问陈公公。 “玥明王和柳四的婚期定了?” “定了,就在开年的三月初六,柳四小姐喜欢春暖开的季节,所以定在了春天。” 陈公公说完,皇上便冷哼了一声。 “这个柳四倒是刁蛮得很。” 说起来。 如果不是这柳四行为乖张,出言不逊,事情根本不会发展成这样,这些严重的后果,全是她一个人惹出来的。 听云好像也要……想到这里皇上不禁微微蹙眉,这江执玉最近风头正好,听云嫁给他也很不错,原本皇上还想著借听云把钦天监完全掌握在自己的手里,结果也被这柳四给破坏了。 这柳四小姐还真是,让人心生不悦啊。 “皇上。” 一名宫婢上前躬身稟报。 “今儿个白天柳四小姐进了一趟宫,去了一趟內务府。” “哦?”皇上蹙眉“去干什么?” “奴婢刚好在那里,所以就多问了一句,好像是拿了五盒东珠,一盒夜明珠,另外还拿了耳饰、头饰、项饰、佩饰、手饰一共是四十盒。” “拿这么多?” 皇上眼里的怒意渐渐涌了上来,一个重臣之女进宫东西说拿就拿? “是。” 宫婢小心翼翼地回答著,皇上冷声问她。 “当时谁在內务府?” “是秦公公,柳四小姐一进去,秦公公就热情得很,知道的是柳家的小姐,不知道的还以为皇上的得宠妃嬪呢。” 秦公公是內务府的副主事,似乎……当年进內务府就是柳相力荐的,他这是变著法子报柳相的提携之恩呢。 “皇上。” 陈公公上前。 “钦天监摺子上的这个破字,要如何破呢?” 既然柳相府气势如虹,那便要想办法破了。 “待柳府和玥明王府一联姻,柳府和皇后母家的关係便也会越来越紧,这恐怕……” 皇上微微眯眸。 破吗? “寻个由头把他送出去,另外把柳四小姐召进宫来,就说……就说乐安公主生病了,想要她进宫陪一陪。” 陈公公眼皮微微抬了抬,露出一丝满意。 皇上说话別人听不懂,可他是个人精,一眼就能明白,把秦公公送出去可不是真的把人送出去,而是把尸体送出去。 至於这柳四小姐。 陈公公长睫狠狠颤著,不敢往下想,只是去迅速安排。 此时的柳府同样灯火辉煌。 柳相若无其事地坐在主位上慢慢品茶,柳宴臣坐在他下首的位置,脸色阴沉,没有说话。 柳夫人眼睛红肿,显然地哭过,呆呆坐著,有一种麻木了的感觉。 方才的一幕一幕她都知道了。 她知道柳相的心思,但想著再怎么样也该遮掩一下,也该暗中进行,却没想到,他就这么明目张胆。 这根本就是不把她放在眼里! 进柳府二十几年,她是一刻都不敢懈怠,不敢粗心,万事万物都小心翼翼,处理得妥妥噹噹。 生儿育女,打理宗族。 这些事情她是一件没有落下,哪怕到现在,她也会清早起来就去老夫人那里请安侍候。 原本以为。 儿子女儿都爭气,柳相总该收收心。 却没想到。 他竟然在她的眼皮底下,布置了一间新房。 里头的摆设、布置,比起她当时进府的时候,要名贵不知道多少倍。 这赤果果的打脸让她几乎无地自容,也没办法再活下去了。 她都想好了。 如果柳相当真要把江照莹接进府,那她转头就吊死在大门口,她要让世人都看看这柳相是有多疯狂,有多无耻。 下人进来稟报的时候,柳夫人看了一眼时辰直蹙眉。 “太医可去看了?乐安病得严重吗?” 宋娘娘和云中一王一死,乐安就成了孤家寡人,日子肯定是很艰难的,否则她也不会这么晚让人送信过来。 以宫中那种捧高踩低的境地,乐安现在恐怕寸步难行。 “请不到太医,根本没人管公主,也没人理会公主,眼下正在起高热,所以公主想请柳四小姐带些药前去陪陪她。” “去准备吧。” 柳夫人正犹豫著,柳相却直接吩咐了下去。 隨后。 不到半个时辰,柳四小姐就上了马车朝著皇宫奔去,柳宴臣站在门口看著马车的制式,倒是公主的车驾,微微放了一些心。 知道要进宫去陪乐安公主,柳四小姐一直都不怎么高兴。 在她眼里。 乐安公主现在很晦气。 以前她得宠,柳四小姐倒还愿意亲著她,跟著她,玩在一起,护在一起,可是现在她都没有依靠了。 现在是她反过来要依靠柳府了。 一路无精打采的,直到进了龙棲殿,柳四小姐才猛地抬头看向四周。 这儿金碧辉煌的也不是乐安的宫殿啊,难道她依然受宠,皇上关心她,给她换了宫殿了? “陈公公?” 陈公公端著茶水进来,柳四小姐急忙上前。 “您怎么在这儿?乐安真的病得很重吗?” 都惊动陈公公了? 还是皇上把乐安接到自己的寢殿了? “四小姐累了吧,喝些茶。” 陈公公和顏悦色端了茶递给柳四小姐,柳四小姐急忙喝下,隨后陈公公才点头指了指纱帘层涌的內殿。 “四小姐自个儿去吧,老奴不方便。” 柳四小姐以为他指的是乐安公主在里面所以他不方便进去,於是转身便掀了纱帘朝著內殿走去。 內里烛光轻曳,昏暗但却迷魅。 “乐安,乐安。” 柳四小姐轻声唤著,却在抓住帘子的剎那间身子猛的往前跌了跌,隨后头微微晕了起来,身上一片炙热。 “乐安,我有些晕。” 帘子展开,一道修长的身影出现在她的面前,柳四小姐视线模糊,可下意识的朝著那龙涎香的身体扑了过去,窝进皇上的怀里,她伸手攀附,滚烫的脸蛋往皇上的脖颈处贴。 “好难受。” 皇上垂眸静静地看著怀里的娇美人儿,將她揽在怀里的时候,一股强烈的畅快让他整个人迅速著起了火来。 这是一种让人爆炸的气氛,像是要衝破禁錮似的让人迫不及待。 若不是陈公公提醒,他还没有这个意思。 “可要朕帮你?” 皇上伸手一点一点地拉开她衣裳上的带子,將她白皙娇嫩的肩膀露出来,指腹一下一下地划过时,看著怀里的人颤抖轻喃,皇上的双眸剎那间火焰翻飞。 陈公公站在外面,听著里头纠缠不息的动静,脸上露出一丝阴笑。 当年。 柳相踢了他一脚,这个仇,他一直记到现在。 所以他得涌泉相报。 让皇上帮著他报仇,狠狠地撞柳四小姐,將她撞得遍体鳞伤才是呀。 皇上的茶水里,他一样下了一些东西,份量很轻,但足够让皇上似个毛头小伙一样让柳四小姐承受不住。 抬手。 陈公公將烛光轻轻地压低一些,轻喃。 “江夫人,咱家也算是报了您当年挽尊之恩了。” 当年。 柳相踢他一脚的时候,是江夫人替他解了围,也是江夫人训斥了柳相,这才免了他跪在人来人往之地。 內里。 传来柳四小姐娇软的哭泣声音,皇上一边笑著一边摸索著,整个情绪都高涨起来。 温度似乎烫到了极点,烫到彼此都迫不及待地想要降下去。 一直到快要天亮。 內殿才偃旗息鼓,陈公公进去的时候,皇上正紧紧地搂著柳四小姐沉睡。 陈公公静静地看著柳四小姐白皙的肌肤,抿了一下唇,悄悄退了出去,到了要起床的时辰,皇上又刻意晚了一刻钟才进去。 本来想著皇上一夜劳累,恐怕要多睡一会儿。 可他展了帘子却看到皇上正在被褥里涌动,柳四小姐被疼痛和失魂折腾得一时间似飘在云端上,蹙眉间,她缓缓睁开了眼睛。 这是一种陌生的又让人噬魂的感觉,骨头都有了一种疼痛的感觉,待到视线清晰,她看清皇上的模样,也终是知道发生了什么的时候,柳四小姐悽厉的尖叫起来,伸手便要推皇上。 皇上此刻却是爱极了她这种挣扎要逃脱的模样,一把扣住她的双手,俯身堵住她的嘴,一直到一切平息,看著柳四小姐脸上的泪水,皇上才满意翻身道。 “好了,又不是什么大事,洗漱乾净再回去,陈公公会给你备最好的药,几天就好了。” 柳四小姐听著皇上的话,整个人都嚇得瑟瑟发抖,惊恐间,她跌撞著下床穿衣裳,红著眼睛恨瞪著皇上。 “臣女已经和玥明王订亲了,皇上这样,让臣女如何自处?” 皇上神情慵懒,心情愉悦。 “照嫁便是,洞房之夜做些手段,矇混过去,不就好了?” 柳四小姐一脸震惊惊恐地看向皇上,只觉得脑子一片混乱根本不知道怎么想怎么用怎么做。 跌坐在地上。 柳四小姐眼底有丝绝望溢出,她如今这样,还怎么嫁进玥明王府? 她要怎么办? 陈公公领著宫人悄无声息进了殿,皇上站了起来,宫女们上前小心翼翼擦拭著他的身子,整理衣衫。 皇上展开双臂,由著宫女们娇嫩的小手打理著,垂眸居高临下看著髮鬢凌乱,但却柔软娇人的柳四小姐。 “別担心,不是什么大事,回去歇几天,朕一会让內务府再给你送些赏赐,总之不会委屈了你去。” “这件事情也不会有人说出去,朕是一国之主,是这世间最尊贵的男子,你该高兴才是。” 柳四小姐听著皇上的话,抖著身子跪地谢了恩,然后便急忙离开。 一番洗漱之后。 她逃也似的出了宫,回了柳府。 回到府上之后,她便一个人躲在厢房里好几个时辰都没有动静。 柳夫人问起此事,身边的嬤嬤眼中闪过一丝惊恐,只说公主生病,小姐照顾了一晚上,所以累了,想要好好睡下。 柳夫人想想也是这样,问了一些乐安公主的病情,然后又让人去燉温补的药膳,便也没有特別在意。 待到柳夫人出了院子,柳四小姐这才扑倒在床上攥著被褥哭了起来。 她的奶娘保嬤嬤看著她这副模样,急得团团转,最后只能抱著她一起痛哭。 哭了足有一个时辰。 保嬤嬤侍候她洗脸,又褪了衣裳,把膏药一点一点涂在她的身上,看著她那里红肿的模样,保嬤嬤心疼得手都直抖。 “这皇上也真是的,像个毛头小子一样,都伤成这样了,这恐怕要休息好几天。” 柳四小姐听著便觉得脸红耳赤,昨天晚上的一幕一幕闭上眼睛就会在脑海里不断地闪现。 “小姐。” 保嬤嬤生怕自家小姐想不开,咬了咬牙,一横心道。 “再不济他也是皇上,小姐倒也不用这么想不开,真要出点什么紕漏,大不了就进宫为妃,横竖都还是这世间最尊贵的女子。” “不过……这件事情还是先保密,別让任何人知道。” “可是,成亲的时候怎么办?” 柳四小姐一想起这个就害怕不已,这要是让玥明王知道了,该如何失望?她不得被赶出府吗? 保嬤嬤坐在床边上细细地想著,隨后指了指外头的丫鬟。 “莲子不是和您身形相似吗?晚上让她代替您洞房,小姐躲在暗处听著,看他们说什么,做什么,免得到时候穿帮,天一亮老奴就把她送走,等这件事情过了,一切就都没事了。” “这样可行吗?” 柳四小姐听著嬤嬤这么一说,倒是下意识的鬆弛了一些,在保嬤嬤再三的保证下,她这才慢慢冷静起来。 事情已经发生,她也没有办法改变,所以眼下要做的,就是把一切都遮掩过去。 或许。 她可以和玥明王提前发生一点什么,不用等到洞房烛? 这样处理起来,也就更加方便一些? 第155章 不死不休 “不……” 柳四小姐摇头。 “这件事情不能等到成亲那天,那天玥王府肯定人多,盯著的人也多,一旦出现紕漏,那我这辈子可就完了,这几天好好调养我的身子,用最好的膏子来养肌肤,等到一丝痕跡都看不出来了就下帖子把玥明王请到咱们府上来,寻一两个嘴巴紧的跟你一起行动,等到事成之后再把她们处理掉,嬤嬤,你知道的,我是最相信你的。” 柳四小姐扑进保嬤嬤的怀里,这些年嬤嬤一直忠心耿耿,也关心著她爱护著她。 只是。 这件事了之后,不止那些丫鬟要消失,保嬤嬤恐怕也要跟著消失。 只有死人才是最让人信任的。 保嬤嬤轻抚著柳四小姐的头,眉眼里都是宠爱,听著她的话感动间直点头。 “好,都听小姐的,老奴现在就给小姐上药。” 隨后。 保嬤嬤仔细地替她上药,看著她娇嫩白皙的肌肤被弄得青一块,红一块的,保嬤嬤直呼皇上下手也太重了。 却不知道。 柳四小姐趴在床上,闭上眼睛的时候,脑子里全都是和皇上在一起的旖旎风景。 皇上虽然年纪是大了一些,但养尊处优,又生得俊朗威严,其实很容易让女子沦陷。 他的唇又热又软,轻轻一下一下流连在她的肌肤上时,她都记得自己是如何战慄,如何酥麻一片的。 而且。 在这一件事情上很能討女子的欢心。 她从不知道男女之事上竟还能如此的疯狂和炙热,这是她在书上也没有看到过的激裂。 好几次她都觉得自己又痛又酥又软,像是躺在一堆里,明明想要逃离,却又忍不住想要靠近。 “嬤嬤,你说皇上有那么多的妃嬪,他有没有最喜欢的?” “眼下不是最宠周娘娘么?也不知道她能受宠多久。” 这种事情端看各位娘娘的本事,本事好的就宠得久一些,过得好一些,本事差的自然就无人问津,关起门过清冷日子。 “周若谷?” 柳四小姐眼里闪过一丝鄙夷。 “不过是一个太医之女,听说周太医也不是个东西,如今被赶出太医院倒是知道自己这个女儿的好了,天天递帖子要求见周若谷。” “可人家现在有皇上的宠爱,有权势,根本都不屑看周家一眼,这周大人也真是的,老奴听说他现在的夫人生的儿女都不是他的,他也甘之如飴当成亲生的,反而自己亲生的当个屁。” “也是个傻的。” 柳四小姐听著这些眼中的鄙夷便抑制不住,隨后又想起自己的父亲,不由得长长嘆了一声,手中的东西砸到地上。 “嬤嬤,你说这些男的是不是都有病?自己拥有的都不知道珍惜,反而去惦记得不到的,別人的。” 保嬤嬤眨了眨眼睛,露出神秘的笑容。 “世间男子不都这样么?就比如皇上,老奴敢打赌,他一定会心心念念小姐,忘不掉小姐,甚至想著以后还要宠幸小姐,您信不信?” 柳四小姐微微一怔。 说起来。 好像还真是这么一个道理。 她现在还真有些理解那些人了,她不可能进宫为妃,但却让皇上流连忘返,所以皇上肯定忘不掉她的。 “等以后有机会见面,我再试试皇上,把皇上抓在手里,也许能帮著殿下得到太子之位也说不定呢?” “是呢,玥明王做了太子,您就是妥妥的太子妃,將来的皇后。” 保嬤嬤这般说著,柳四便高兴了起来。 “仙乐?仙乐啊。” 柳夫人在外头轻声唤了起来。 嚇得柳四小姐一个激灵急忙坐了起来,整理衣衫,保嬤嬤也急忙把药收了起来藏进被褥里。 这才转身去开门。 柳夫人脸色不太好,身后的丫鬟端著汤,几人一起走了进来,闻到淡雅的清香,柳夫人倒也没有太大的反应,只是走到柳仙乐的床前坐下,轻抚了抚她的脸蛋。 “昨天晚上没睡吗?乐安公主病得很重?” 柳四小姐听著身子狠狠一颤,眼神闪躲间,点头含糊。 “恩,她一向刁蛮任性,一点也不好侍候。” 这倒是真的。 乐安打小就受宠,所以性子难免骄纵了一些。 “来,把鸡汤喝了,然后再好好睡一觉。” 柳四小姐接过鸡汤慢慢的喝著,洗漱乾净,上了药,吃著喜欢的汤水,如今也接受了皇上宠幸自己的事情,柳四小姐的神色看起来终於正常了许多。 柳夫人观察著女儿的脸色,见她除了有些疲倦之外,其它的还好,便鬆了一口气。 “母亲。” 握住母亲的手,柳四小姐眼中阴戾闪过。 “父亲要做什么就让他做吧,他那个人,你越是阻止,他就越是疯狂,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他想娶江照莹,让他娶便是,等进了府,她的命才是真的交到你的手里。” “可是你父亲要让她做正室。” 这才是让柳夫人难以接受的,心心念念要把江照莹娶进门来取代她。 “她说做正室就做正室?您在父亲那里哭闹,还不如去多祖母那里吹风,有祖母压著他终归还是收敛一些的,更何况我们都大了,我们岂会坐以待毙?” 柳夫人听著女儿的话,醍醐灌顶一般整个人都清明了起来。 是啊。 江照莹再怎么厉害也不过是一个十几岁的姑娘,她在柳府这么多年盘踞很深,又有儿有女怕她做什么? “怎么就不杀了她呢?” 要是把江照莹的命夺了,就省一多了。 柳四小姐听著眉眼一蹙,冷声道。 “当时要杀的確实是她,江执玉衝上去替她挡了箭,所以死的才是江执玉。” 说完。 柳四小姐眼底的阴森之气就渐渐的窜了上来,看向窗外,她冷笑了笑。 江照莹很快就会收到她的礼物了。 那可是她在父亲的暗室里偷出来的东西,用在死人身上效果奇佳。 “嬤嬤,派人去盯著江府,有什么风吹草动都回来报。” 听到小姐的吩咐,保嬤嬤急忙转身出去安排。 不到半个时辰。 柳府的人就悄无声息的出现在江府的附近。 不远处。 紫影冷眼看著藏在墙背后的人,纵身一跃落到那人的身后,抬手就是一手劈將人劈倒在地。 回府跟江照莹说起此事的时候,江照莹让紫影劈晕就行,其他的不用管。 垂眸看著手中的单子,江照莹脸色苍白但却强撑著精神细细地看著。 眼下不好给杨翩翩她们办成亲大典,但祭祖却是不能少的。 单子上的东西一样一样准备下来,也要准备一两天的时间,而且蔷薇有了身孕,算是给低迷的江府带来了一丝希望,大家如今的重心都转移到蔷薇的身上去了。 “少夫人。” 外面传来丫鬟施礼的声音,江照莹转头,见杨翩翩端著汤走了进来,轻声道。 “你別忙活,嫂嫂,呆得还习惯吗?想要什么要改什么吩咐下去就行,咱们家別的没有,钱有的是,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知道的,放心吧,祭祖要用的东西都差不多了,然后咱们要做的药包也只差一点点,明天该送的就全部送出去,不过玥王府好像把京城的大夫全都召进了府里,也採购了大批的药材,想必也在做准备,好在你提醒得及时,我早就把要用的药材全都收进了咱们自己的药铺,中间我加了一些价,让人偽装成外来的药商进京卖药,算狠赚了一笔。” 这一笔钱倒是让杨翩翩欣慰了一下,不然看著厢房里那一堆一堆的帐本她就差点晕过去了。 她知道江家有钱,但不知道江家如此的有钱啊。 简直是遍地开。 江照莹还把母亲写的东西全都交给了她,杨翩翩带著听云郡主和蔷薇一起看,看完有一种脱胎换骨的感觉。 从来都不知道,原来女子还可以那样的恣意,那样的畅快。 那是她们从未接解过的一种新知识,看完之后她们久久不能平静,也心生佩服。 “对了,荣家也多送一点吧?” 江照莹从来没有在她的面前提起过荣家,执玉倒是说过,从婆母死后他们几乎就没什么往来了,荣家看不上江监正的官位,也恨江夫人早死,还有继室的挑拨离间,所以大家就当陌生人了。 另外。 荣家也瞧不上江夫人做生意的行当,觉得这是最没地位的事情,也瞧不上江夫人那些言论。 这才越行越远! 提起荣家,江照莹有一丝沉默。 “说真的,我都快忘记荣府了。” 荣府有一位是门下侍郎,有一位在礼部任职,平时最重规矩和传统。 所以江府所做的事情都是荣府所不耻的。 “一个都不送。” 这些年不管江府发生什么,荣府都没派人过来问过一句,说过一句,甚至过年一件礼物都没有过。 “这样合適吗?” 杨翩翩眼里溢出一丝担心隨后又轻声道。 “我是怕到时候外面又说什么伤了你。” 江照莹眼中冷意轻涌。 “外面说咱们江府的多了去了,不在乎那一点,嫂嫂,外面什么都不用管,也不用听,咱们只要自己快活就行。” 总有一天。 她要让整个大鄴都闭嘴,都老实。 “好。” 杨翩翩点头,隨后把荣府从单子上划掉,然后才交给舒云让她安排把东西送出去。 “你给我的那座宅子,里头珍贵的物件可真多。” 对於这种事情江照莹都坦白和她讲,杨翩翩觉得惊讶又惊喜,那座宅子她去过,有一间很大很大的暗室,里头全都是各种各样的珍贵宝物,简直是看得她好久都没回过神来。 “藏了一点点,你喜欢的就都拿去,不然哪天我都拿去给太子殿下造反就没有了。” “別乱说话。” 这话把杨翩翩惊得不行,急忙制止了江照莹。 “时辰差不多了,咱们去给哥上柱香。” 每天她们都会去冰室点香烛烧纸钱,然后再检查一遍阴气的流窜方位,確定哥哥没出问题才会离开。 听著她的话,江照莹点头,隨后又让人去告诉听云和蔷薇好好养著身子,不用去冰室,可到了有冰室的院子,看到听云和蔷薇都站在那里。 她们两个穿著好好的衣裳,又披了斗篷,戴了帽子和手套。 “我们也想去看一眼,看一眼就出来。” 听著她们的哀求,江照莹轻轻嘆息了一声,杨翩翩检查了她们的衣裳之后交代。 “那就看一眼快些出来,里头真的很冷,对你们的身体没有好处,夫君知道了也不会不高兴的。” “知道了。” 见杨翩翩同意自己去看夫君,两人眼里的泪便生生地逼了回去,手牵著手一起进了屋子。 冰室里放了整整一盒子夜明珠,亮如白昼。 江照莹先进去把香烛一起点上,然后又烧了一叠纸钱,这才让她们进来。 冰棺上罩了一层雪白的绸缎。 杨翩翩几个静静地站在冰棺面前,眼泪就有些控制不住。 有时候。 她都不明白,为什么这样的惨事会发生在她的身上,她明明可以幸福一辈子的啊。 “我想看看夫君。” 蔷薇轻抚著肚子轻声说著。 她想亲口告诉夫君她有了孩子,江家有了后。 不管是男孩还是女孩,她都好期待,都好喜欢,她想夫君也会很喜欢的。 “去看一眼。” 杨翩翩点头,隨后走到冰棺前,將白色的毯子轻轻地撩了起来。 啊啊…… 悽厉的惨叫惊得烧纸钱的江照莹蹭得站了起来,还没奔到她们的面前就看到蔷薇一脸极度惊恐,脸色死灰,身子往后倒了去。 江照莹箭一样的冲向她,一把將她搂在怀里,朝著冰棺看过去的时候,嘴里的话就卡在了唇边。 红唇迅速泛白,悽厉尖叫间,江照莹亦是跌坐在了地上。 千万根针在心口上狠狠扎著,鲜血淋漓间,声音自喉咙里痛苦溢出。 “哥。” “夫君。” 哭声响起,下人衝上来扶住蔷薇的瞬间,江照莹就扑向冰棺。 然而。 不知道怎么回事,明明被冰得好好的人,却在她们的眼皮子底下,一点一点的融化。 对。 是融化。 像雪一样,在炙热的阳光下迅速的融化。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夫君,把我的夫君还给我。” 杨翩翩嚇得浑身颤抖,伸手便要掀冰棺,江照莹一把拦住她,戾色道。 “不能打开,快出去。” “司南,司南,翡翠,快进来。” 江照莹歇斯底里的喊著,可杨翩翩整个人都失控了,疯了一样的要去开棺,想要保住江执玉。 司南他们衝进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这慌乱又淒凉的一幕。 听云心疾发作,蔷薇嚇得晕死了过去,杨翩翩扑上冰棺说什么都不放手。 江照莹迅速把毯子重新盖上,让人把她们全都带出去。 直到她们都离开。 江照莹才死死攥著毯子,哭著跪在了冰棺前,眼底的恨意几乎扑天盖地,怒火似巨浪一般让她无法再平静! 脑海里跃出柳仙乐站在一棵树下脸上露出诡异笑容的模样,江照莹只觉喉咙里一片腥甜,大口鲜血吐在冰冷透明的棺上,指甲几乎要攥进冰棺里,她恨声怒斥。 “柳扶风!柳仙乐!我与你们不死不休!” 第156章 惊恐一幕 一个人究竟要丧心病狂到什么地步,连尸体都不放过? 知她们看重江执玉,知道她们心中放不下,明明已经在她们心上魂上插了一刀,却还要补一箭。 人怎么可以坏到这种地步? “来人。” 江照莹沙哑嘶喊,司南急忙上前,眉眼里都是担忧和痛意,江照莹指著外面。 “去把柳宴臣叫来。” “是。” 司南没问为什么转身就冲了出去。 柳宴臣几乎是快马加鞭很快就赶到了冰室,然而眼前的画面却让他狠狠一震。 江照莹跌坐在地上,神情阴狠无比,透明的冰砖上有鲜血在流淌,而她的唇角还有未擦拭的血跡。 柳宴臣俊脸寒冰,眼神看向冰棺。 內里。 明明似沉睡般的翩翩公子,此刻却不知道为什么正在迅速地融化。 亲眼看到这一幕,柳宴臣心思再阴沉,也被狠狠嚇了一跳。 此刻的江执玉已经融化得差不多了,污浊的水在冰棺里渐渐浮动。 血红的眼睛缓缓转动,似幽灵一般刺向柳宴臣。 “看到了?” 扶著冰棺,她跌跌撞撞站起来。 柳宴臣下意识的想要上前扶她,却是被司南拦在了身后,司南扶住自家小姐,眼神冰冷。 柳宴臣看著不断融化的江执玉,心底深处一时间复杂得五味杂陈。 他没想过要和江照莹闹到如此地步,他爱江照莹,为了想要和她在一起他做了很多的努力。 可他背负得太多,柳氏一族几千人都指望著他! “柳宴臣,你不是说会给我一个交代吗?要怎么交代?” 她要让柳宴臣亲眼看看自己的父亲,自己的妹妹有多丧心病狂,有多无耻。 “就因为你妹妹的刁蛮任性,害得我们家破人亡。” 柳宴臣脸庞渐渐地苍白,他走到江照莹面前伸出手……江照莹迅速往后退了一步,眼底恨意翻涌。 “对不起。” 可终究他也只能留下这三个字,然后落荒而逃。 “小姐,再吃一粒解药。” 司南终究有些不放心,从怀里又拿了一粒药餵进江照莹的嘴里,隨后又轻劝道。 “先把大少爷安葬了吧?” “好。” 江照莹將药狠狠咬碎,苦味铺满整个唇齿,她强迫自己清醒一些,让大家把杨翩翩她们都守在院子里,然后安排人把哥哥的残留装进了棺材,在冰块融化之前送到了祖地。 直到听到下人来报说,祖地那边一切都安排妥当,也按照她的吩咐把周围的阵法都布好了,並且去了皇家寺院请得道高僧给江执玉念经三年,以求他早日安息。 这时候。 江照莹才去自己的院子洗漱药熏,又把脱下来的衣裳烧了,换了衣裳之后才去主院。 江监正、杨翩翩都伤得神情颓败,见到她进来,杨翩翩眼里的泪便溢了出来,轻声问她。 “你让柳家的人进门做什么?” 如今看到柳家的人她就恨不得千刀万剐,恨不得亲手杀了他们。 江照莹坐在杨翩翩对面的位置,舒云端了热水过来给她洗手,然后才转身离开。 江照莹看了一眼外面,冷声开口。 “我给他下了毒。” 江监正听著蹭的站了起来,奔到江照莹的面前,握紧她的手痛苦道。 “你这是何苦,对付他们的办法总会有的,你怎能伤人一千,自损八百,你若是中了毒,又该如何是好?” 江照莹轻轻摇头。 “我提前服了解药,父亲別担心,我没事。” “让大夫过来一趟。” 江监正急忙吩咐外头。 听云有心疾,所以便挑了一位大夫在府里常住。 杨翩翩听著也是狠狠一愣,给柳宴臣下毒的办法並不多,吃的用的是不可能的,那便只能用闻的,那就是说,毒在她的身上,柳宴臣闻到气味之后再中毒,也就是说江照莹自己也中了毒。 “照莹,你怎么能用这么危险的方法,柳宴臣何其聪明,很快就能怀疑到你的头上。” 杨翩翩想通之后,眼中泪意翻涌,急忙上前查看江照莹,江照莹握著她的手一起坐下。 “我提前服了解药,嫂嫂放心,我是真的没事,那种毒有些巧妙,如果只是男子一人中毒,不会发作,但在一个时辰內,和他见面的女子只要闻到那种气味就会中毒,同时,如果女子中毒之后,与男子合欢,那男子也一样会中毒。” 江监正听她这么一说就知道是什么毒。 这毒还是她的母亲研製出来的,一直放在暗室里从来没有用过,如果江照莹不说他都已经忘记了。 这药整个大鄴国都独此一份,就是最好的大夫也恐怕察觉不到,就算察觉到了恐怕他们也制不出解药。 江府也只有一瓶解药! “该送的药都送了吗?宫里送了吗?” 江照莹红著眼睛转头问翡翠,翡翠上前施礼。 “按著小姐的名单全都送了双份。” “小姐,殿下和许大人、阿愚过来了。” 江监正急忙起身领著大家一起出门迎太子殿下,一一见礼之后,大家回到主院落座。 太子看著江照莹伤心苍白的模样,心底深处的戾意便似巨浪一样翻涌著。 网已经布下。 剩下的,他们需要时间。 许知砚与江监正道。 “师父,我已经让人去了祖地,定会好生安葬执玉,另外,已经將准確的日期上报了皇宫,但皇上选择相信玥明王和柳丞相,如今已经做了大肆的安排,准备初五应对。” 阿愚轻抬自己的脸庞,江照莹看向他,脸上的疤痕比之前要浅了一些,也不似以往那样猩红,开始呈现出肉色,想来他舒服了不少,他与江照莹对视了一眼,隨后冷声道。 “初五必定风平浪静。” 到那时候。 他们会散布一些东西,让百姓和朝臣们认为既然特定的日子邪气没来,那今年就都不会来。 就会有人说一定是玥明王,玥明王身上有龙气护体,所以邪气不敢在他生辰的日子出现。 甚至。 还有人会说玥明王能庇佑家国,能庇佑百姓,所以他才是真正的太子殿下。 然后。 有人就会提议既然初五没有过好生辰,那便再选一个日子重新过,而这个日子,就会选在初九。 “殿下。” 江监正看向太子殿下。 “这件事情非常凶险,届时殿下一定要小心。” “孤知道的。” 太子沉著脸点头。 “说起来,这邪气入体从十年前开始发生之后,虽有钦天监上下帮忙抵抗,但孤总感觉这邪气越来越厉害,江监正,你可知是什么原因?” 江监正脸色微微一僵,看向江照莹,江照莹垂眸深思片刻后才说话。 “因为龙脉越来越弱。” 太子听著脸色陡地一变,这件事情照莹从来没和他说过,而且他当时在青山镇就和照莹说过想要控制龙脉,照莹说人从长计议,一直到现在他们也没聊起过这个话题。 却没想到,竟是龙脉出了问题。 “殿下。” 江监正轻轻嘆了一口气。 “钦天监重要的几个弟子都出了远门,前去寻找受伤的龙脉地点,看还能不能补救,但邪气入城的日子越来越近,眼下是不能期待他们修復龙脉对抗邪气,也因为钦天监少了一批重要的弟子,所以他们的力量被削弱,到时候太子府恐怕要出大力才行。” “恩。” 太子点头,护住这座城本是他应该做的,只是……蹙眉间,他问江监正。 “只是这样治標不治本,如果邪气每年都来,那大鄴岂不是每年都要遭难,百姓惶惶不可终日也不是办法,咱们可有办法一次处理好这件事情?” “有的。” 江照莹出声。 “让它好起来,一切就迎刃而解。” 太子的心却陡的下沉,想要让龙脉恢復谈何容易。 “殿下,这件事情待邪气过后咱们再商量怎么做,办法是有的,只是非常的危险,也非常的难而已。” “好。” 只要能想出办法,他们就得努力去做。 隨后。 一行人仔细商量布置之后,江照莹才起身送太子殿下,路上,江照莹轻声道。 “有一位公子向洛之念提了亲,洛夫人和洛之衡很是满意,往后殿下要用的人便是洛之衡了。” “恩。” 给他三年时间,他若是能取代洛尚书掌管整个洛氏一族,那便用他。 “洛夫人那个过继的兄长,孤总觉得不是很简单,虽然目前没有查到他什么。” 江照莹点头。 “我会给信洛之衡,让他先偷偷查一查看。” “照莹,一切小心。” 太子站定,面对著江照莹,握住她冰凉的手时,眉眼里有丝疼意,江照莹仰头看著太子,轻轻点头。 方才商量之后,他们都知道,接下来的是一场硬仗,是一场如何扳倒柳府的硬仗。 “孤已经派人盯著柳府,有事他们也会向你直接稟报的。” “好。” 江照莹目送太子殿下出了江府,看著他上马车离开,方才转身进了府,走到南边的侧门,等了大约半个时辰就听到了有节奏的敲门声,下人急忙打开侧门,一名百姓打扮的中年人推著菜车走了过来,垂眸轻声道。 “二少爷回府就进了四小姐的院子,狠狠打了四小姐一巴掌,四小姐都吐血了,隨后四小姐又哭又闹把玥明王殿下给请进府了。” “玥明王?” 江照莹將一张大额的银票放进他的手里。 “小心些,钱藏紧些,再有好的消息继续递给我,你知道,你在柳府一辈子也赚不到我一次给你的钱。” “老奴知道,所以老奴忠於江小姐。” 方才银票递过来的时候,他看了一眼,上面可是一千两银子,老奴才心头巨喜,急忙表了忠心,又从板车上抱了一筐菜端了进来,接著才有些神秘的轻声道。 “江小姐,老奴好像发现了一个天大的秘密!” “恩?” 江照莹又抽了一张银票给他,那老奴才神秘又惊恐地上前。 “老奴在府里是修剪草的,那天正好轮到四小姐的院子修剪,老奴和管家是亲戚,所以做事的时候,一般是不通传的,结果老奴听到了一个让人震惊的消息。” 凑近了一些,那老奴才有些討好又有些惊恐地接著说道。 “那天晚上,宫里来了信,说公主生病,让四小姐去照顾,可是第二天四小姐回来之后就进了房好久都没出来,老奴一时好奇就躲在窗边上听,结果……结果老奴听到皇上好像把小姐给宠幸了!!!” “什么?” 这消息把江照莹和一边的紫影、下人嚇了一跳。 这怎么可能呢? 皇上就是再怎么样也不该就这么宠幸臣子的女儿,而且还是玥明王的未婚妻。 这……这也太离谱了! “更让老奴震惊的是小姐好像接受了,而且觉得这样挺好的,一边是皇上,一边是玥明王,隨便哪个在位,她都是最尊贵的女子。” 眉眼微动间,江照莹看著那老奴。 “你赶紧回去再探,如果我猜得没有错,柳四小姐必定想要掩盖失身的事实,既然她借这个机会把玥明王召进了府,就一定会和玥明王发生什么遮掩掉被皇上宠幸的痕跡,消息有用,我再给你两千两。” 那老奴才眼睛一亮,急忙点头。 “好,老奴这就走。” 出门后。 老奴四下看了一眼,又偽装成菜农匆忙离开。 “紫影。” “在的。” 自从紫影从暗到明之后,他的衣著打扮就正常起来。 “你把这件事情告诉太子殿下,让他再派一个轻功好的,隱藏厉害的人去盯著柳府,一来我要看看柳府这个下人还能不能用,二来也要看看柳四小姐究竟和玥明王有没有发生什么。” 如果柳四小姐能拉著玥明王一起行那鱼水之欢,那毒就能过到玥明王的身上去,那再好不过了。 这毒无色无味,且不易察觉,发作期也需要特定的东西刺激。 等到了合適的机会,她再找机会刺激毒发,柳宴臣、柳四和玥明王就能双双陨命。 更甚者。 还能带上皇上一起走。 “属下马上去办。” 紫影转身离开,江照莹看了一眼紧闭的侧门。 “多调一些人把府里的门都看好。” “是。” 下人应了之后就马上去做安排,江照莹站在院子里,怔怔地看著这满园哥哥亲手种下的繁,心口剧烈疼痛起来。 上一世哥哥死得极为悽惨,可这一世,也好不到哪里去。 为什么? 为什么一定要这样? 抬眸。 她看著天空,眼中的戾意冲天。 第157章 一定有阴谋 如果改变不了上一世的悽惨,那重生的意义在哪里? “小姐。” 舒云走到她的身边,见她神情悲悽,忙上前扶住了她,含泪轻声道。 “老爷把少爷的院子封起来了,在里头一直摆阵法,也不知道在做什么,小姐,可要管管老爷?” “不用管他,让他有点事情做反而更好。” 明明俊雅扶风的人,一夜之间满头白髮,那双洞悉一切的利眼也变得如枯木一般再难逢春。 若是不让他找些执慟的事情做,她担心父亲会撑不下去。 她知道父亲想做什么。 摆那么大的阵法,他是想聚集这世间所有的灵气,要么他就是想让哥哥重新投胎为人,要么他在为下一世做准备,想要一家团聚。 待这件事情了结,她也会帮著父亲一起布阵的,哪怕再难,也要一试。 哥哥不该惨死,总该要有幸福的一世才行。 “我们去看看听云。” 听云的身子时好时坏,虽然心疾控制住了,但身子却是异常的虚弱,虽然她已经尽力的在清除听云身上的毒,但她的身子到底还是亏败了。 这接二连三的打击,让她有些承受不住! 来到雨韵院。 大夫正在煎药,江照莹先问了一些事情,然后才进的厢房。 见到她进来,听云郡主便要起身,江照莹急忙上前握住她的手轻声道。 “別起来,躺著好生休息。” 看著她懨懨的神情,江照莹拿了帕子擦拭她脸上的泪痕。 “嫂嫂,振作起来,我们还没有报仇,还没有让仇人惨死,你一定要好好吃药,好好休息。” “是啊。” 听云的眼泪簌簌下坠,只要闭上眼睛就能看到夫君的身体在迅速融化的模样。 “我的心好痛。” 她掩面哭泣,痛苦摇头,好不容易喜欢一个人,好不容易鼓起勇气走出皇宫能够嫁给他。 “我本以为,嫁给执玉我就会每天开开心心,哪怕身子不好活不了多久,我也能没有任何遗憾地离开,可谁知道竟是这样。” 要是早知道这样,她一定会好好的抱抱夫君,好好的守著夫君,说什么也不能让他孤单地一个人躺在冰棺里啊。 “照莹,我原本好开心呀,我要嫁给喜欢的人了,我能平平静静的,再也不要担惊受怕,再也不要晚上睡觉的时候嚇哭了,可是……他如今消失在我的面前,我闭上眼睛就能看到那淒凉的一幕,我真的好难受啊。” 俯身。 江照莹將她搂进怀里,轻轻拍著她的背。 “对不起,把你们拖累成这样,我满以为哥哥会给你们幸福,让你们安然一生。” “这不是你的错,都是柳府的错,都是他们。” 听云坐了起来,擦了眼泪。 “那个柳四有什么了不起的,她到底有什么了不起的。” 不过就是丞相府的小姐而已,怎么能说要人性命就要人性命? “我再怎么不受宠,我也是郡主,我就是弄不死她,我也要扇她两巴掌,否则我到死也不会瞑目。” 说著听云郡主便要起身,江照莹听著她如此决绝的言语心中狠颤,从怀里拿出一瓶药,倒了一粒解药给她。 “她们现在可能都中了毒,要去会她们,你得先吃解药。” “中毒?” 江照莹点头,把先前发生的事情讲与她听,听云往后靠著將解药吃了,问江照莹。 “所以玥明王已经进柳府了?” “还在等消息,咱们就算是要去,也得等玥明王和柳四成事再说。” 如果柳四能和玥明王在府里成事,那毒自然就能过到玥明王的身上去。 只是。 这件事情也没有绝对,也不能保证玥明王一定能中毒。 毕竟这毒他们没有在別人的身上用过。 不。 江照莹微微蹙眉,她想起母亲札记上的一段话了,先前看不明白是什么意思,如今想起来,这毒她肯定在柳丞相的身上用过,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柳丞相竟没有死。 这件事情得防备柳相那只老狐狸才行。 柳府的老奴很快就传来了消息,玥明王进了柳四小姐的院子,而且下人都守在院门口,並没有留在院子里。 里头侍候的只有保嬤嬤一个人。 杨翩翩听说听云郡主一定要见柳四,便也服了解药,让大夫守著蔷薇,带著人与她们一起前往柳府。 直到府门大开,玥明王出府,听云才让马车上前。 玥明王看到听云的时候,眼里有一丝惊讶,上前与她说话。 “听云?你怎么来柳府?” 听云一身雪白,就连鬢间的珠都是白色的,身子微微往前倾时,玥明王才发现她竟苍白得可怕,几乎要透明一般。 玥明王不禁蹙眉。 这个妹妹他从未在意过,甚至都没见过她几面,却没想到,第一次正式见面竟是这般模样。 “你……” 他突然间想了起来,这个妹妹好像住江府了,说是要做江执玉的妻子,一定要进江家的门。 当时听下人讲起来的时候,他丝毫没有在意,如今看到的剎那间,他心头是有一丝震撼的。 听说。 与江执玉定了亲的小姐都执意进江府的门,都要嫁给他,哪怕守寡也在所不息。 世人都道这三位小姐坚贞,深情,对她们讚不绝口。 听云领著杨翩翩、江照莹下了马车,与玥明王殿下施礼,玥明王点头示意她们起来。 “皇兄怎么这个时间在柳府,是与柳四小姐见面吗?” 想起方才与柳四小姐如火般的缠绵,玥明王的眉眼不禁闪过一丝温柔,点头恩了一声。 又问她。 “你去柳府有什么事吗?可要我陪著?” 听云眼里有一丝惊讶,她看著玥明王,好一会儿才点头。 “也好的,我其实也想要皇兄亲眼看看的。” 玥明王眼里也有一丝惊讶,她们並没有交集,听云要让他看什么? “那我陪你进柳府去?” “不了。” 听云摇头,柳府所做的事情她不能原谅,那种地方,她也不屑踏入。 “就在外面吧,免得进去有什么是非说不清楚。” 柳府的下人上前施礼,听云便告诉她,请柳四小姐出来一见。 內里。 柳夫人听说玥明王没走,而且还带著听云郡主一起过来了,急忙与柳相、还有二房、三房的一起出了门。 柳四小姐也第一时间得到了消息。 不过。 她才刚和玥明王成事,这会子身子正散痛著,窝在热水里能驱走身上的疼痛和疲惫,正舒服著呢,她可没打算去见听云郡主。 为了见玥明王。 她可是精心护理自己身上的每一寸肌肤,並且施了脂粉掩盖了一些痕跡。 这会窝在水里,擦洗过后,肌肤便又恢復了原本青紫的模样。 柳夫人左看右看不见女儿出来,急忙上前问道。 “郡主可要府里去坐坐?” 柳夫人实在不知道听云郡主突然间到访是几个意思,但又不能交恶,所以只能小心地上前问询。 “我问柳四小姐一个问题就走。” 听云神情冰冷,说完之后,便不再做声。 几位柳夫人听著顿时尷尬不已,转头看向门口,可等了半个时辰,也没等到柳四出来。 玥明王站在一旁微微蹙眉。 在他的眼里,柳四小姐不仅美丽、高贵,而且十分有规矩。 不过。 最近看到的柳四小姐似乎…… 就算是沐浴更衣,也该差不多了才对。 柳夫人察觉玥明王的脸色不对,急忙朝著身边的嬤嬤使眼色,嬤嬤慌忙转身进去。 柳四小姐听著玥明王也在外面等,急忙从床上坐了起来,奔到妆檯前小心打扮。 听云知她必定会精心打扮,於是与玥明王道。 “皇兄,你想不想知道自己要娶的人,是个什么样的女子?” “听云。” 玥明王蹙眉,听云却扬起脸蛋。 “不如你们都站到那边去,一会不要出声,好吗?” 几位柳夫人听得脸色微变,可玥明王却不知道怎么回事,竟然真的转身朝著大狮子的隱蔽处走去,没了办法,几位柳夫人只能跟著一起站了过去。 听云脸色微冷。 “一会麻烦诸位都不要发出声响,但凡听到一点,本郡都会追究到底,且不管你是谁。” 柳夫人看向玥明王,见玥明王没有反驳,一时间也不好说什么。 大门开启。 柳四小姐蹙眉出来,却看到听云郡主一个人站在门口,隨即冷了脸,提著长裙下台阶冷笑。 “怎么只有你一个人?玥明王呢?你借著他的名头要我出来见你,听云郡主,你也太给自己长脸了。” 还以为玥明王在呢,她可是精心装扮了才出来的。 这听云郡主,她还真没看在眼里。 听云身形瘦弱,但却高挑,身上裹著斗蓬更映得她如小小繁一朵。 “为什么要害我的夫君。” 柳四小姐听著便扬起了脸蛋,冷笑了起来。 “我什么时候害死过他?猎场的箭都没长眼睛,出问题也属平常,你可不要乱说。” “敢做不敢认啊,柳四小姐,你真是墮落又下贱,歹毒又无耻,这世间谁娶了你简直就是引狼入室,自取其辱。” “听云郡主!” 柳四小姐听著郡主的话,气得扬起了手,听云上前一步,厉色道。 “你试试。” 柳四小姐猛地一怔,可听云却不犹豫,狠狠一巴掌扇在她的脸上,柳四小姐被打得整个人都懵了,捂著脸骂道。 “你敢打我?” 她可是堂堂玥明王妃,一个不受宠的郡主凭什么打她? 听云指著她脖颈上因为激动隱隱露出来的红色印记。 “还没成亲,就与人苟且,你配做这玥明王妃吗?” 柳四小姐心中一慌,急忙捂住自己的脖颈。 “这你就要去问玥明王了,说不定,与我在一起的人,就是殿下自己呢。” “那他也真够傻的,替別人背锅,柳四小姐以为自己很聪明?” 听云这话一出,柳四小姐脸色狠狠一变,指著她斥道。 “你说什么?盛听云,你最好別乱说,否则我会像杀江执玉一样的杀了你。” “你终於承认了是不是?” 引出柳四这句话的时候,听云的眼睛亮了起来,上前抬手又是一巴掌甩在柳四小姐的脸上。 柳四小姐原本身子就没恢復,又与玥明王翻滚一阵,这下腿都是软的,所以不费什么力气就跌在了地上。 听云衝上去一把揪住她的衣裳,狠狠一撕,肩膀露出来的剎那间,柳四身上的痕跡也就露了出来。 “未婚失贞,你真不要脸。” 听云大声的叫喊了起来,柳四小姐嚇得惊慌失措。 柳夫人也再忍不住,尖叫著衝出来急忙褪了斗篷裹在柳四小姐的身上。 “听云郡主,柳府不欢迎你,请你离开。” 柳夫人下了逐客令,听云也不恋战,转身就上了马车,柳四小姐气得要疯,怒喊道。 “我倒还有机会未婚失贞,你呢,你只能睡一个死尸,哦,我忘了,你现在连尸体都睡不到了。” 这话像利刃扎的听云几个心如死灰,却在看向玥明王的位置时,几人眼中都露出嘲讽。 玥明王只觉浑身冰冷,整个人都愣住了。 方才只顾著与柳四在一起疯狂,却忘了检查了,而且,她后背上的印子可不是他弄出来的。 难道。 听云知道了什么? 玥明王翻身上马朝著听云追了过去,可听云的马车走得很快,已经拐弯不见踪影了。 脸色阴沉无比的瞬间,玥明王转头看向柳府,只觉浑身都不对劲。 先前种种,一旦开始怀疑,便有跡可寻。 柳四一见到他便各种娇腻,甚至可以说极其主动。 这里面。 有什么鬼吗? “殿下。” 柳四小姐裹著斗篷追了上来,玥明王缓缓转头,冷视著她。 “仙乐,当眾承认是最愚蠢的。” 柳四小姐的脸色一下子铁青,玥明王没有再看她一眼,转身策马离开。 柳夫人上前一把拽住她,急忙回了府里。 一进她的院子,柳夫人就上前取了她身上的斗篷,看著她身上的痕跡时,柳夫人问她。 “这……这是谁弄的?” 柳四心头一慌,急忙道。 “自然是玥明王殿下,不然还能是谁?” 柳夫人这才暗暗鬆了一口气,蹙眉道。 “那也不应该现在做这种事情,成亲之后,也不迟啊,若是让外人知道。” “不会有外人知道的,知道的都死了。” 丫鬟婆子都已经处理好了,尸体都送出去了,眼下知道这件事情的只有保嬤嬤,但她不会说的。 柳夫人眼神微闪。 上前道。 “好了,赶紧去好生打理,然后上些药,好好睡一觉。” 见母亲没有再多问什么,柳四这才鬆了一口气,应了声就回了厢房,一直等到她睡著,保嬤嬤端著东西出来时,藏在暗处的几位嬤嬤才闪身出现。 保嬤嬤手里的东西坠落,一名下人眼疾手快接住,另一名则拖著她往柳夫人的院子里走。 柳夫人已经等了她很久,见到她进来,微微抬手。 “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仙乐不是那种没规矩的人,怎么会在成亲之前和玥明王殿下成事。” 再怎么著急,也没必要在这几天,这里面一定是出了什么事情。 第158章 布局 柳府里的荒唐事从来都是一件接著一件的,她这个正室夫人已经被折磨得精疲力尽。 多少事她都是睁一只眼睛,闭一只眼睛。 可轮到自己的亲生儿女,她不能眼睁睁地看著事情发生啊。 一想到自己的这些儿女也在渐渐地走疯顛路,她半夜醒来都觉得毛骨悚然。 “夫人。” 保嬤嬤看著柳夫人冰冷的神情,心头慌乱无比,夫人平时对她和顏悦色多有赏赐,这一次肯定是发现了什么,保嬤嬤一时间有些纠结起来。 可。 夫人毕竟是小姐的亲生母亲,平日里又疼紧了小姐,所以保嬤嬤觉得夫人就算是知道这件事情也无妨。 更何况。 她是一个下人,想不出更好的办法,有夫人在,那就好多了。 “你个老婆子,小姐就是被你们带坏的,你可別等到出大事了再来找我,到那时候,你十条命都不够。” 保嬤嬤听著柳夫人的话,挣扎间跪在柳夫人的面前將事情一五一十地讲了出来。 “夫人,这件事情您可千万不要和老爷、少爷说,万一传到了玥明王殿下的耳朵里,事情可就完了。” 柳夫人听完就狠狠一巴掌甩在了保嬤嬤的脸上,隨后急得来回踱步。 “这么大的事你竟瞒著我,这么大的事……” 皇上是不是疯了,怎么会突然间传仙乐进宫然后把她给宠幸了,如果这件事情在宫里传开,那又如何是好? “夫人,皇上要这么做,小姐也无可奈何啊,再说了,皇上保证这件事情不会传出去,让她照嫁玥明王殿下,所以小姐才想了这么一个办法將事情掩盖过去啊。” 正说著。 有下人来报说,玥明王的人又返回了柳府,直接进了小姐的院子。 保嬤嬤脸色煞白,一听就知道是怎么回事,顾不得和夫人告辞,起身就朝著外面冲了过去。 柳夫人也是慌乱不堪,王府的人重新返回,那只有一件事情可做,那就是来收元帕。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他们要检查乐仙是不是掉了红,以此来证明仙乐与玥明王在一起之前是清白的。 “愣著做什么,快些过去看看啊。” 柳夫人不好亲自过去,於是推了身边的嬤嬤也急忙赶了过去。 保嬤嬤一路狂奔,在衝进院子的时候,一抬头却看到柳仙乐正在送王府的姑姑离开。 那姑姑手里端著一样东西,虽然被缎子罩著,但保嬤嬤能猜到那一定是元帕。 待院门关上。 保嬤嬤才软了腿似的直擦汗,柳仙乐见她担忧成这样,脸色微微好看了一些轻声道。 “好在我反应快,割了手指上的血,不然还真不好应对,行了,这件事情应该摆平了,以后不用担心被发现。” 保嬤嬤擦著额头上的汗,將柳夫人发现不对劲的事情与她说了说,柳仙乐听著倒也没有什么奇怪,母亲知道就知道,反正她是自己人,也不会说什么做什么地自己不利的事情。 “去摆些东西过来,我都饿了。” 折腾这么久,这会子全都解决了,身心舒畅,自然肚子也就有些饿了。 保嬤嬤急忙转身出去张罗。 柳仙乐转头冷眼看著保嬤嬤的背影,长指紧紧一攥,今天被母亲提了过去,就把事情说出来,明天要是被父亲提过去,岂不是也三两下就招了。 转身。 她进了自己的厢房,东翻西翻之后,终於找到了一只小小的瓶子。 倒了一杯水。 她小心的打开,然后倒了一点点在里面。 保嬤嬤领著丫鬟把东西布了上来,柳仙乐做势倒了一杯水,又把先倒的那一杯端给保嬤嬤,自己喝了一杯。 “喝杯水,陪我一起吃吧。” “是。” 保嬤嬤见小姐这般关心自己,笑著接过水一饮而尽。 柳仙乐见她喝完,这才笑著將菜夹进她的碗里。 “这些年嬤嬤一直照顾我,想著我,往后去了玥明王府,嬤嬤恐怕还要打起精神。” “老奴该做的,不管在哪里,老奴都会以小姐为先,定不会让小姐受委屈的。” 保嬤嬤听著她要带自己去王府,心头一阵感动,聊著吃著时不时传来柳仙乐的笑声。 然而。 却在酒足饭饱之后,柳仙乐又让丫鬟扶著保嬤嬤回去休息。 保嬤嬤眉开眼笑,高兴的施礼离开。 回到自己的院子,躺下之后,便再也没有醒过来。 柳仙乐自然知道保嬤嬤这一躺下去就没希望了,心情越发的好了起来,大概到明天吧,明天大家起身,发现保嬤嬤没有起身,就会知道她死了。 眉眼染著浓浓的得意,柳仙乐靠在窗边上伸手摘了一朵在手里把玩著,想起身上还要涂药,下意识地喊道。 “保嬤嬤,给我上药。” 可等了好一会儿也没有看到人来,柳仙乐猛地一怔,这才想起来保嬤嬤此刻只怕已经死在床上了。 猛地一下坐起来的时候,柳仙乐的眉微微蹙了一下。 没了保嬤嬤,以后得重新培养贴心的丫鬟,带著一起去玥明王府,这……看来还是得去找母亲。 正要起身。 院了里传来说话的声音,隨后有丫鬟进来。 “小姐,玥明王殿下派人过来了。” “怎么又派人过来了?”想了想,笑道“是不是派人送东西过来了?” 这是宠幸了自己,尝到了甜头,放不下自己又著人送礼物过来了?倒也不用这么黏糊。 “没有,是府里的长史和姑姑。” 什么? 柳仙乐猛的坐了起来,姑姑不是方才才来过吗? 怎么又来了? 结果却在抬头间,看到了她们身上有玥明王府的標记,柳仙乐额头上的汗一下子大颗滴落。 “四小姐,奴婢受殿下吩咐,前来收走你们圆房的元帕。” “方才不是来人收走了吗?” 柳仙乐蹙眉,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转头四望,下意识的要找保嬤嬤,可……一时间柳仙乐不禁咬牙切齿,早知道不那么快给她喝那杯酒。 “方才確实是有人来了柳府,收走了元帕。” 柳仙乐一时间有些无措起来,长史和姑姑看著她这慌乱的模样,转头道。 “可有人证?” “有的,保嬤嬤一直近身侍候小姐。” 丫鬟跪在地上回话,隨后姑姑便让人把她带去找保嬤嬤,结果一进厢房就发现保嬤嬤静静的躺在榻上,一动不动。 姑姑脸色微变,急忙上前查看,却在震惊间转头看向长史大人。 “死了?” 长史脸色一沉,隨后上前確定,人確实是死了。 两个人的脸色变得有些莫测起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来收元帕,她说有人收走了,找人证,结果人证却死了。 长史和姑姑回到了柳仙乐的院子里,柳仙乐此刻变得极其不安,她要怎么解释保嬤嬤突然间死了,见到姑姑,柳仙乐就泪流满面,颤抖不止。 “这不可能,保嬤嬤刚刚还好好的,还陪我用了一顿膳,我看她累了,这才让她回去休息的。” 姑姑眼中闪过一丝精明,淡淡说道。 “人到了年纪,本就无常,四小姐也不必太伤心,一会我帮著四小姐把尸体处理了便是,另外,如果元帕真的让人带走了,也由奴婢去查。” 柳仙乐冷著脸点头,后背一阵一阵的泛凉。 “我不知道是谁想害我,最近也只和江照莹有些过节,可能是江府的人,你可以重点查她。” “是。” 姑姑点头,接著宫人便端上纸和笔。 “既然没有元帕,那奴婢便要检查小姐的身体,確定无碍之后,奴婢便回去復命了。” “检查身体?检查什么身体?” 柳仙乐当真是被她们缠得头痛起来,都已经解释清楚了,还要说多少? 可是。 不管她怎么拿身份压人,玥明王府的人就是一动不动,坚持要看,不然就要请玥明王和柳夫人过来。 柳仙乐没了办法,只能咬牙切齿同意。 片刻。 姑姑上前褪掉她身上所有的衣衫,一点一点地检查起来。 柳仙乐能感觉得到姑姑非常的严肃,而且手法准確,躺在软榻上的柳仙乐不禁心慌意乱起来。 “好了,得罪了,四小姐。” 好在时间並不是很长,大概一刻钟姑姑就收了手,將一切都收拾好之后。 长史和姑姑便把保嬤嬤的尸体悄悄带走,出府走了不到两里路,一辆马车便拦住了她们的去路。 舒云上前,把那所谓的帕子交到了姑姑的手里,隨后告辞。 那长史和姑姑也没说什么,带著东西火速回到了玥明王府,玥明王正在下棋,听说她们回来了,便让人下去,只让姑姑进来了。 “殿下。” 蒙姑姑上前施礼,將带回来的东西一样一样呈现。 “殿下可能……真的被人矇骗了。” 玥明王俊朗的脸庞陡地一沉,转头死死地盯著蒙姑姑,蒙姑姑上前几步躬身道。 “奴婢仔细检查过柳四小姐的身体,这是她身上的痕跡,殿下请仔细看看,可都是殿下造成的?” 玥明王盯著纸上的画,正面的、侧面的、背上的全都清清楚楚,栩栩如生。 他没有说话,但身上的怒气却越来越涌。 姑姑接著又轻声说道。 “奴婢看到柳四小姐那里有撕裂的伤痕,但是是旧伤,如果奴婢的猜测没有错,应该是柳四小姐先和別人合了欢,又怕殿下发现,所以急著和殿下合欢,想掩盖事实。” 砰…… 玥明王將身边的棋盘抬手就掀了出去,棋子哗啦一声散落了一地。 “去查,去查她和谁在一起。” 当真是胆大包天,竟敢在他的眼皮底下偷龙转凤,若不是听云的话让他有了疑心差一点就当了这个冤大头。 倒是没有想到。 柳四竟然也会玩这种招,早该知道,这些世家小姐,没一个省心的。 “殿下,该服药了。” 有宫人端著药走了进来,姑姑急忙上前用银针探过后將药端到了玥明王的面前。 “殿下,这是驱百毒的药,虽然不好喝,但您得喝下去,时间一长,你就能避掉很多的毒药,这是很好的。” 玥明王冷著脸端起药一饮而尽,苦涩难闻的味道让他几乎一度要呕出来。 將碗狠砸在地上之后,他愤怒的转身大步流星走了出去。 “殿下,这件事情该如何处理?” 姑姑追了出来,玥明王止住了脚步,冷眼看著天空想了想。 “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本殿还需要柳相的帮助,一切等到尘埃落定再说。” “是。” 姑姑领了命转头去找长史商量。 玥明王走到湖边,看著湖中来往游走的大锦鲤,眼神更是狠戾无比。 “殿下。” 身后幕僚上前。 “药包、香囊都准备好了,下面的人已经广贴布告,百姓们都在排队领药,只是……只是初五是殿下的生辰。” “无妨,把事情解决好就是大功一件。” 幕僚点头。 “待到事情一过,皇上论功行赏,到时候再挑个合適的日子重新庆祝一番便是,殿下,这也是拉拢朝臣的好时机,还是不要错过的好。” “恩。” 这么说也是对的,到时候他风头无两,一定会拉拢不少人心。 商量完。 幕僚便离开了玥明王府,走到拐角处的时候,他身形一闪,上了一辆普通的马车。 太子殿下和江照莹正坐在里头一边喝茶一边等著他,见他上来,江照莹问他。 “事情还顺利吗?” 幕僚作揖。 “很顺利,玥明王已经知道柳四小姐不贞,不过他也並不打算声张,毕竟他现在需要拉拢柳相。” “没事,皇上不可能就这么放过柳仙乐,一定还会召见他,到时候安排玥明王殿下亲眼看看,这条隔阂就会像江河一样大,再怎么合作也弥补不了的。” 幕僚听著点了点头,又说了一些事情便赶紧下了马车。 见江照莹脸色不好,太子轻轻嘆息了一声,握紧她的手。 “总归要往前走的,以后的路,孤与你一起走。” “好。” 江照莹回握住太子的手,马车渐渐前行,路过宋府门口时,却听到那边似乎有什么声音,江照莹掀了帘子,却看到宋府的门口围了很多人,一具尸体被抬到了大门口,余家的人指著宋府大门正在骂。 “宋清欢死了?” 而且听起来宋清欢是死在余家,眼下余家说她晦气,把尸体还回来了,宋夫人自是不接,说既进了余家的门就是余家的门,应该葬到余家的祖地上去,余家哪里同意,就把尸体丟在大门口。 “宋成玉如今天天被扣在宫里,皇上隨时要取血,宋明霽死了,宋清欢也死了,府里就只剩下宋夫人一个人了。” 翡翠听著一边驾马一边转头道。 “她也没閒著,天天上宋族长家闹说要和宋族长成亲,宋族长被他吵得都开始布局要杀她了。” 第159章 果决 江照莹听著眼里闪过一丝寒雾,宋夫人满心满眼的都是想要嫁给宋族长,然而最后却死在了他的手里,这应该是一个让人很满意的结局吧。 “宋族长下手最好果决一些,否则以宋夫人的个性,后面还指不定会发生什么事情,翡翠,派人去告诉宋言风和宋眠眠,让她们小心一些,宋夫人疯起来很可能会对她们下手。” “是。” 翡翠点头应下,回了江府之后就马上派人出去把这件事情说与他们两兄妹听,兄妹俩隨即在门上掛了一个主人远游的牌子,然后大门紧闭从侧门进出,什么人都不见。 果然。 不到一个时辰的时间,宋府果然就有人去敲她们的大门,说是宋清欢出事了,请他们兄妹俩过去见最后一面。 门房说少爷和小姐都回外祖家去了,眼下恐怕是回不来,宋府的人並不相信,吵著要进去找人,门房也没犟著打开门让他进去找了一圈,確定里头没有主人,便摔了几样东西才骂著悻悻离开。 从下人房里走出来的宋言风、宋眠眠看著下人把大门重新紧闭,兄妹两个只觉得身上冷汗淋漓。 宋夫人让她们去拜祭宋清欢,搞不好到最后,明著宋清欢一个人死,暗著却是三个人下葬。 幸好江小姐送信及时,否则论理来说,她们说什么也要去一趟的。 宋言风拉著妹妹回了屋里,急忙给江照莹写了一封信,將方才发生的事情告诉於她。 江照莹看到信之后,便让人把信原封不动地送去了宋族长的手里。 宋族长惊得差点瘫软在地,眼底戾意翻涌的时候,那心底深处的最后一丝犹豫都被抹去,他让下人带著银子、首饰、布料等等各种好东西进了宋府。 宋夫人自是扑进他的怀里痛苦哭泣,宋族长一番好言相劝,宋夫人攀著宋族长顺势就倒在了床榻上,宋族长眼底阴沉,但却比以往任何一次都卖力。 喘息间。 他告诉宋夫人,余府既然这般没有良心,那这个仇就得报。 余府也是个要脸面的人,她们要是不认错,不赔偿,不给清欢名份,那宋夫人就吊死在余府的门口。 当然。 他会及时出现把宋夫人救下来,然后借著这个理由一起衝进余府討回公道。 宋夫人见他愿意为自己出头,搂紧了宋族长翻身將他压下,自己主动卖力起来。 完事之后。 她又趴在床上痛哭不已,宋清欢是被余山河折磨死的,她的身上全都是表紫痕跡,甚至连骨头都断了。 事不宜迟。 顾不得那么多,她做好准备之后就带著东西上马车往余府赶。 翡翠回来稟报的时候,江照莹缓缓起身。 “我得亲眼看著她死。” 用了最普通的马车,一路赶往余府,在余府斜对面的茶楼里寻了一个合適的雅间,叫了一壶茶便慢慢地等著。 看到宋夫人下马车,江照莹眼底的血意便不断翻涌起来。 这可是上一世將自己杀死的凶手之一。 宋夫人被扶著下了马车,站在府门前看著余府的厚重与寧静,宋夫人气得齜牙欲裂,与门房怒道。 “让余山河出来跟我走,去给清欢道歉,並且给她一个名分,將她好生安葬。” “你好大的口气。” 话刚说完。 大门就开启,一道华丽冰冷的身影从里面走了出来。 余夫人看起来是要出门,却没想到正好遇到宋夫人,若是宋娘娘还在,宋侯爷还在,江照莹还在,她还会给宋府几分面子。 这宋夫人也真是有意思,看不清自己的身份,看不清形势吗? 抬头。 宋夫人就看到清雅端庄的余夫人,反观自己,虽然精心打扮过,但也难掩落魄的模样。 一时间。 宋夫人气得咬牙切齿。 她指著余夫人。 “今天你们若是不让我满意,我就吊死在你们余府门口,让你们一辈子都受人指点。” “吊死?” 余夫人上下打量著宋夫人,眼里嘲讽溢满。 “还真是有其母就有其女,动不动就寻死觅活,好像我们余府会怕一样,你女儿死闹不出动静,你死也是一样,真要吊死了,我就送你一口好棺材。” 看著余夫人的囂张跋扈,宋夫人气得喉咙里腥甜一片,愤怒间,她瞪著余夫人,点头冲向台阶,將一根绳子甩向房檐,几个动作之后,她就把圈往自己的脖子上套。 套上后。 她的双手死死抓著,小心翼翼地看向不远处,在看到宋族长的身影后,又囂张的戾色道。 “你们害死我的女儿,如今又要逼死我,这世间谈何公道,谈何人心,我诅咒你们余家不得好死,余家断子绝孙。” “宋夫人,你別太过分。” 余夫人气得眼前发黑,本来要去参加宴会,眼下也没了心情,愤怒一甩袖转身就进了余府,大门一关,站在內庭骂道。 “她要死让她死就是,谁家府里不死人,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是她自己要吊死在这里,又不是我逼的她。” “就是你逼的!” 宋夫人一拳头碰在软上,气到几乎歇斯底里,见宋族长一直盯著自己,於是捏著绳子脚尖一点就把凳子给踹了出去。 身体一下子被吊了起来,在脖颈上勒紧的剎那间,宋夫人就瞪大了眼睛,伸手朝著宋族长不断地挥手让他来救自己。 而且。 绳子她早就做了手脚,怎么到这时候了还不断,还不断啊。 她明明亲自把绳子割了一大半,最多也就吊一会儿绳子断裂,她就会掉下来。 远处。 宋族长就那么静静的看著她,看著她挣扎,眼神渐渐阴冷到宋夫人惊恐无比,眼里的不可置信和恐怖疯狂涌上,她朝著宋族长挥手,拼命地想要自救。 可是。 绳子將她越勒越紧,甚至让她窒息。 突然间。 宋夫人猛的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向宋族长。 张嘴。 她想要说什么,想要质问一句,可根本发不出声音。 看著她的意识渐渐模糊,挣扎的动作越来越小,宋族长双手环胸时,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 “终於解脱了。” 这是宋夫人眼神发,意识涣散之前,看到宋族长对自己说的一句话,明明只看到口型,但宋夫人却看清楚了。 他说。 终於解脱了。 原来。 他早就想要杀了自己,他早就不想自己活了。 “差不多了。” 江照莹將手里的红帕子甩了甩,远处藏在暗处的紫影將手中的暗器射向绳子,宋夫人应声落地的时候,整个人倦成一团大声的咳嗽起来。 眼泪大颗大颗地落下,宋夫人害怕地一边尖叫一边往后退。 宋族长蹙眉。 那条割断了一半的绳子他早就让人偷偷换成了结实的,按理她会死在余府的门口,怎么又掉下来了? 將绳子从脖颈上扯开,宋夫人恨恨的瞪向不远处的宋族长。 宋族长心下烦燥,眼底阴沉一片,但还是不得已快步朝著她走了过来,俯身抓著她道。 “你没事吧?怎么会这么久?” 听著宋族长虚假的担心,宋夫人扑进他的怀里,紧紧抱著他,落泪间,她颤声问宋族长。 “我为你吃了那么多的苦,你到底什么时候娶我?” 宋族长眼底闪过一丝不耐。 “好,咱们这就回去准备,好不好?” “真的?” 宋夫人仰头看著宋族长,伸手轻抚著他的脸庞,抿唇笑了起来。 嗤。 匕首刺进他的腹部时,宋族长整个人都呆住了,蹙眉间,他捂著流血不止的伤口跌坐在地上。 “哈哈哈。” 宋夫人仰头疯了一样的笑了起来,她指著宋族长笑得很大声。 “你想杀我?” 她一直以为宋族长是真心爱自己的,一直以为他会和自己一样等著自己,可没想到,他一直在谋划自己死啊。 宋族长低头呆呆的看著自己腹部的伤口,清醒的时候,转头与下人大喊。 “来人,带我去找大夫。” 可是。 宋族长这时候才想起来,为了看宋夫人死,他根本一个人都没带,是悄悄出来的,宋族长捂著血又蹙眉喊道。 “送我去看大夫,一百两银子。” 听到有一百两银子,立即便有人上前,宋夫人眼神一戾,猛地上前一把將他肚子上的匕首拔了出来,指向过来的人戾色道。 “敢过来,我就杀了你们,这儿你们有命拿也没命。” 百姓们顿时被嚇住,尖叫著远远躲开,隨后宋夫人又是一匕首刺了过去,宋族长知道自己眼下怕是真的完了,抓住宋夫人的手,拔了匕首刺进她的心口。 宋夫人瞪大眼睛,震惊、痛苦、不甘、恨意全都在她的眼睛里翻涌,她死死地抓著宋族长,有些疯道。 “你说过,你爱的人只会是我,不管多少年你都会毫不犹豫娶我的。” 这是他年少时说的话,做的保证,这才多少年,他就忘了吗? “娶你?你为了荣华富贵,为了侯夫人的位置,转身嫁给了別人,还想著我娶你?骯脏的女人有什么资格叫我娶,林素心,我实话告诉你,我很多年前就不爱你了,甚至觉得你很噁心。” 宋夫人不可置信的看著宋族长,直到这一刻,这一剎那,她才知道,原来这个男人早就看自己不顺眼了。 “可是……可是我给你生了孩子啊。” “一个不要脸的贱人而已,要来何用?你看看羽柔给我生的两个孩子,个个优秀,个个乖巧伶俐,你再看看你生的什么东西,上赶著往宋家钻,简直和你一样让人噁心。” “宋伯宗,你……你怎么能……” 看著宋族长狠戾的神情,宋夫人当真是不甘心到了极点,她紧紧抓著宋族长的肩膀,想要带著他一起走,可是宋族长却只是冷著脸一点一点地把她的手扳开,然后起了身跌跌撞撞转身往前走。 “带我走,带我走,宋伯宗,带我走,我就原谅你。” 可是。 宋族长却是连一个背影都没给她就快步跌撞离开了。 宋夫人倒在地上,身下满是红色,视线模糊起来的时候,她恨瞪著宋族长越来越远的背影,齜牙欲裂间伸出去的手一下子砸在了石板上。 余府的门大开,下人看著这一幕喊了一声晦气,便让人去报官,让官府来收场。 远处。 江照莹坐在窗前,冷眼看完这一幕,將手中的热茶倒在了地上。 这一杯。 她想敬前世的自己,死去的自己。 起身。 她和舒云、翡翠一起下了楼,踏出茶楼的时候,江照莹看著天空,眼中带泪。 “眼下只有宋成玉还活著了。” 周若谷让皇上每天取一碗血,放进冰块里冻著,以免宋成玉哪天不能取血,却又需要血,所以宋成玉每天都被大量的补药餵养著,脸色刚一红润,又被一大碗血弄得苍白无比,心口的伤口越来越深。 “那样生不如死最適合他了,最好是別死那么快。” “那也要把宋夫人和宋族长相互杀死了对方的事情告诉他,宋小姐的死也要一起告诉他。” “恩。” 听著她们两个聊天,江照莹上了马车后轻声道。 “去把沫沫跟紫苏接出来。” 眼下宋府已经没有什么人了,她们留在那里毫无意义,想必她们也迫不及待想要离开。 回到宋府门口。 江照莹往天上放了一个信號弹,不消一刻钟,苏沫沫和紫苏就提著包袱朝著她奔了过来。 见到她真的过来接自己,苏沫沫和紫苏眼里泪意翻涌。 江照莹上前握住她们的手。 “走吧,回家。” 苏沫沫和紫苏重重点头,隨后一起上了马车回到江府。 看著江执玉的牌位,两个人哭成了一团,江执玉对她们都很好,每一个都好。 “其她姐妹都去了庄子上,你们若是想去我安排马车。” “我不去了,我留下陪著你们。” 虽然帮不上什么忙,但照顾她们还是可以的。 “我也不去了。” 沫沫和紫苏两个都摇头不愿意走,江照莹也不多说什么,她们两个便守著火盆默默地给江执玉烧纸钱。 江照莹轻抚著哥哥的灵位,轻声道。 “哥,邪气要入城了,这儿……很快就要大乱了。” 还有两天就是初五,满京城都惊恐的日子要来了。 江照莹转身走向门口,仰头看著阴气沉沉的天空,微微蹙眉。 其实她有一些不明白。 为什么邪气每年首重攻击的地方就是京城,而不是別的地方呢? 第160章 冤有头、债有主 虽说自古冤有头、债有主,这些怨气之所以会產生,最终的原因在皇城,但这也太集中也太明確。 这內里一定有什么她们还没有查到的原因。 江照莹想。 如果有机会,她要去查一查究竟是怎么回事,这应该不仅仅只是龙脉虚弱的原因。 慢慢地行走在街市上,抬眸看著依然熙熙攘攘,人来人往的街市,茶楼酒楼里叫卖声,谈笑声丝毫没有减少。 江照莹上前买了几样东西,然后问正在忙碌的老板。 “邪气要入城,你们可都知道?怎么还在外面?” 听著这话。 老板和周围的人倒也没有过多的在意,只是笑著说道。 “邪气每年都入城,但咱们不每年都好好的嘛,而且今年有玥明王殿下,他让人送了福袋,又嘱咐了我们要如何应对,还送了吃的喝的,你再看这街上巡逻的人明显多了好几倍,真要有什么事,他们会保护我们,说起来玥明王殿下真是贴心呢。” “往年太子殿下管这事的时候可没这么贴心,都是通告一声,发放福袋就了事了。” “今年肯定会平平安安,有惊无险的。” …… 江照莹垂眸又挑了几样东西,付了钱之后便转身离开。 往年太子殿下、钦天监、皇家寺院把重心放在如何对抗邪气上,也从不把伤亡掛在嘴边,对百姓们的护助也都是用皇宫的名义。 玥明王如今大张旗鼓为自己造势,想利用这次的机会在民间树立自己的威望。 就是不知道被狠狠打脸的时候,这些爱戴他的百姓还能不能这么淡定。 因著想听听民间的声音,所以江照莹在外面游走了近一个时辰。 一路下来。 到处都是对玥明王的讚赏和感激,反倒是对太子府颇有微词,夕阳映红整个京城的时候,江照莹沉著脸回了江府。 “小姐。” 舒雨和李嬤嬤迎了上来,见她脸色不是很好,两人慾言又止,江照莹看著心头一沉,急忙问道。 “怎么了?可是府里有事?” 李嬤嬤和舒雨对视了一眼,才轻声道。 “这两天老奴感觉邓姨娘的院子有些不妥当,大夫进出好几趟了,问院里的下人,她们都支支吾吾的,老奴实在是放心不下,要不小姐过去看看?” “好。” 越是靠近蔷薇她们的院落,就越是感觉士气低沉,就连进出的丫鬟都愁容满面,江照莹带著她们急忙进了厢房。 又发现杨翩翩和听云郡主都在。 她们三个如今住在一个院落,虽说在一起也很正常,可杨翩翩和听云眼里的担忧却是太明显。 见到她过来。 杨翩翩和听云便知道事情是瞒不住了的,便轻嘆了一声。 江照莹看著躺靠在榻上的蔷薇,看著她身边的药碗,上前仔细打量了一下蔷薇。 她身上的生机少了一分。 也就是说。 孩子没了! 蔷薇垂眸时眼泪不断溢出,江照莹上前握住她的手。 “罢了,缘分只有那么多,不必强求,也不必內疚。” 没能为江家留后,大概是她们三个最大的遗憾,听著江照莹的话,蔷薇扑进她的怀里这才嚎啕大哭起来。 “对不起,对不起,小姐,都是我的错,我该好好保重自己,小心一点的。” 说著。 蔷薇爬了起来,便要跪著道歉。 江照莹一把將她扶住。 “你这说的什么话,也不用唤我小姐,既然没了你就要保重自己的身体,哥哥绝不希望看到你这样的。” 看到江执玉在自己的面前一点一点消融却无能为力,那种悲痛、愤怒、绝望简直要了蔷薇的命。 回来的当晚她就开始流血,让大夫悄悄救治,拼命想要保住孩子,可还是没了。 失去他的剎那间,蔷薇觉得自己的命也被带走了。 她错了。 真的错狠了,就该坚强一些,应该养好身子,应该哪也不去,哪也不看,好好的养著肚子,这可是夫君唯一的孩子,是她们几个的念想,她们是多么希望这个孩子顺利出生的啊。 “算了蔷薇,说不定孩子已经去找夫君了,这样一来,夫君还有个伴。” 杨翩翩已经哭了好几次了,好不容易江家出一个孩子,她们三个都有了盼头,有了念想,可这说没就没了。 机会就这一次,再也不会有了。 “是啊,以后咱们相依为命,相互照顾,总会把日子过好的,是不是?” 夫君那么阳光的一个人,一定会乐意看到她们每天开心快乐。 听云这般说著,伸手捏了捏自己苍白的脸蛋,努力想要让自己看起来有气色一些。 隨后。 江照莹让人去把店里的女大夫调一个进府,让她贴身照顾蔷薇和听云,有事隨时稟报。 待到离开她们院子的时候,夕阳已经褪去,头顶上的天空渐渐地有些阴沉起来。 不过一会儿。 风就呼呼地刮著,可不管怎么阴沉,就是不见一滴雨,让空气莫名的有些压抑。 让人拿了罗盘过来,和司南一起跳上屋顶,江照莹不断地查看府里的布置,生怕哪里出现错漏。 同时让司南去太子府、杨府等等一些府邸检查一遍,儘量不要出差错。 远处。 玥明王府和柳府的人不断的在暗处监视江照莹,见她在屋顶上忙碌,知道她这是在布置,便也就更加相信初五一定会来事。 玥明王听著属下们的稟报,握紧手里的茶时,低低笑了起来。 说真的。 他现在都有些期待初五了,在他生辰的日子造势,他倒要看看,这邪气能厉害到什么地步。 “殿下,往年参加抵抗邪气的人都请过来了,钦天监有一大部份人外出,所以来的也只有一二十个人。” “本殿去见他们。” 玥明王起身,宫人上前整理他的王袍,隨后转身出去。 玥明王府外。 许知砚和阿愚坐在马车里,见师兄弟们都进去了,估摸著一时三刻都不会出来,阿愚与许知砚道。 “他们知道该怎么做,玥明王不会在这个时候杀他们的。” 许知砚冷著脸点头,隨后两人一起离开。 一番紧锣密鼓的准备之后,便到了初四的晚上。 天气阴沉得可怕,漆黑的夜空里一颗星子都看不到,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一股一股潮湿的气息到处窜动,让人有些喘不过气来。 原本灯火通明的繁华皇城,竟似陷入了暗黑里似的,很远都看不到一盏灯,更別说看到一个人。 暗黑的夜色里,一道身影在屋顶上疾奔,最后落进了江照莹院落的屋顶上。 太子殿下一袭黑色锦袍,似暗黑之王般朝著她走了过来,见她正盯著罗盘,神情逐渐凝重,太子抬手將她额前的一丝长发撩走,隨后在她的身边坐下。 “殿下怎么来了?” 对上他温柔的眼神,江照莹问过之后,又轻嘆一声。 若是哥哥还在,这样看著杨翩翩她们几个,不知道会多幸福啊。 知她心中有伤,太子拍了拍她的头。 “想你了,所以过来看看。” 这话像一粒火星子滴进江照莹漆黑的心头,终究还是被撕裂出现一道光。 “子时快到了,夜里凉,还是回房吧,孤今晚住江府。” “好。” 一起回了厢房后,舒云、舒雨有些忐忑,侍候起来也就更加的小心翼翼。 虽说她们知道太子殿下和小姐会走在一起,但是大晚上都在一起,实在是让她们有些担心。 倒是李嬤嬤眉眼慈祥,侍候之后带著舒云舒雨退下。 周围一片安静,鸦雀无声,就连平时窗户下草丛里的小东西也没了声音,江照莹坐在软榻上轻抚著母亲的东西,哥哥的东西,眼底的清冷几乎要笼罩了整个京城。 “殿下,柳府如果这次没死绝……” “无妨。” 太子知道她话里的意思。 “孤会替你善后,你儘管做便是。” 柳相府残害文府的罪证也已经准备好了,就算这次没死绝,接下来还有重重一击,希望他们能够承受。 这一晚上。 他们都没有睡觉,坐到天微微亮。 阿宝窝在篮子里睡得香呼呼的,睁开眼睛看到江照莹还坐著,急忙窜了出来,奔到她的面前咬住了她的长裙。 江照莹俯身將阿宝抱进了怀里,拍了拍它的头,又倒了一些水在盘子里餵著它喝下。 “呆在府里哪儿也不要去,这几天有危险。” 阿宝一边喝著水一边嗷呜地轻语著,好像听懂了似的。 李嬤嬤和舒云她们端著丰盛的早膳过来,侍候她们一起服下,又侍候著他们洗漱换了衣裳。 “今日不用上朝,殿下不如趁机会在这儿好好睡一觉。” 李嬤嬤轻声说著。 太子看向江照莹,李嬤嬤急忙又说道。 “小姐的床很软,像睡在云朵里一样。” “好。” 太子点头应下,江照莹倒是想说什么,李嬤嬤却侍候著太子殿下歇息去了。 看著李嬤嬤恨不得把太子殿下扣在这里的模样,江照莹眼中露出一丝无奈,但也没有说什么。 “殿下。” 铺完床。 李嬤嬤突然间跪在了太子殿下的面前。 太子坐在床榻上,看著她。 “殿下,老奴有一事相求。” “你说。” 李嬤嬤深深拜下,眼中泪意上涌。 “殿下若是能与我家小姐结为夫妻,老奴是一万个愿意的,但是老奴想……老奴想……殿下和小姐能不能多生一个孩子,让他姓江。” 这话把江照莹嚇了一跳,也把舒云舒雨嚇了一跳。 且別说能不能成亲,能不能在一起,就是在一起生了孩子,也断没有姓江的道理。 “知道了。” 太子应下,抬手示意李嬤嬤起来,李嬤嬤急忙擦了眼泪侍候太子殿下躺下。 转身出来。 李嬤嬤上前握著江照莹的手。 “小姐別怪老奴自私,实在是……” 实在是她不忍心看著江家断后啊。 “我知道的,我愿意的。” 蔷薇失去了孩子,三位嫂嫂都伤心不已,重新给她人一个盼头,日子才能好好继续。 床上。 太子听著江照莹的话,抬手枕著后脑的时候,眼底有丝温柔不断溢出。 城里安安静静,也不用走动,不用忙什么。 司南从外面回来后,站在门口稟报。 “小姐,满城除了巡逻的士兵以外,还真看不到別的人影了。” “玥明王在什么地方?” 江照莹问司南,司南上前道。 “在皇宫,钦天监和皇家寺院都有人守著皇宫。” 江照莹冷著脸点头。 於是。 这一整日,她都和李嬤嬤在做绣功,煮茶与太子一起品茶,又下了几盘棋,一起说了很多话。 满城虽人心惶惶,但一直到天黑,意料中的邪气也没看到一丝。 天黑之后。 灯笼一排一排亮起,瞬间亮如白昼,到处都是沸腾欢呼的声音。 百姓们一个个道是今日是玥明王生辰,龙气庇佑,所以怨气根本不敢进城,说不定今年的怨气根本不会有了。 太子和江照莹乔装打扮,这才慢慢地出了门。 一路百姓们都喜气洋洋,马车流连不断。 路过玥明王府的时候看到百姓们举著福灯竟整整齐齐地全都站在门口,一个个虔诚感激,感谢玥明王殿下的护佑。 玥明王脸上染著浅笑,华服难掩他满身的贵气,缓缓走出来时,他笑看著百姓们,和顏悦色道。 “天气转凉,大家赶紧回去吧,这些都是本殿该做的,受不起诸位这般感谢。” “殿下是好殿下啊。” 一位年老的百姓走出人群,跪在玥明王殿下面前又拜又谢,神情很是激动,玥明王见状,急忙上前將那老者扶了起来,接著让人拿了银子递进他的手里。 “快回吧,能让大家不受怨气侵扰,本殿十分高兴,往后本殿也会一如既往地辅佐太子殿下,一起护住这大鄴国。” 说起太子殿下。 大家都齐齐转头四望,说起来,太子殿下整整一天连影子都没看到一个,所有的东西都是玥明王府发下来的。 玥明王看著百姓们的反应,眼底闪过一丝笑意。 有些东西不需要说得太明白,只要一两句话就能挑拨,这是最好的。 青山镇的事情虽然让太子和江照莹赚了好大一波功德,但那是远在青山,又不是京城。 “快回吧。” 看著百姓们心满意足的一边讚美自己一边离开,玥明王双手束在身后,微昂著脸庞时,脸上闪过一丝笑意。 他一向以亲和著称,在京城的名声那是很不错的。 一辆华贵的马车缓缓朝这边走了过来,玥明王转头,隨后看到柳仙乐慢慢的下了马车。 玥明王身上的冷意迅速涌上,但却还是大步流星的走了过去,扶著柳仙乐下了马车道。 “怎么这时候过来了?” “我担心殿下,所以过来看看。” 柳仙乐总也觉得事情很是蹊蹺,查来查去也不知道是谁拿走了那张假帕子,虽然事情好似天衣无缝,但若是遇到十分有经验的人,说不定能看出来是假的。 这件事情。 她要是不亲自来探探,当真是有些不知所措的。 见玥明王牵著自己,眉眼里都是亲昵,柳仙乐这才长长地吁了一口气,握紧他的手,有些委屈道。 “殿下,有人先你一步拿走元帕,应该是想把元帕毁掉,让殿下对仙乐產生误会,殿下您可千万不要中了別人的计。” 思来想去。 只有这一个理由是最合適最成立的。 一来可以回应为什么有人提前拿走元帕,二来让玥明王更加的疼爱自己。 玥明王眼底闪过一丝阴沉,看向柳仙乐美丽的模样,她恐怕不知道那元帕早就到了他的手上了吧? 而且他命人再三验证过,都觉得那不像是同欢之后的落红,更像是刺破手指滴在上面的。 所以。 柳仙乐背后的那个男人究竟是谁? 竟让柳仙乐荒唐到要和自己在一起掩盖那种事实。 “孤知道的,你放心,走,一起回王府。” 柳仙乐长长地鬆了一口气,这件事情解决,她就不用担惊受怕,於是握紧玥明王的手,两人一起准备进府。 “柳小姐。” 身后传来宫人的声音,玥明王转头,便看到宫人上前施礼道。 “內务府整理出了几十箱珍贵物件,请柳小姐过去挑选一些。” 玥明王剑眉微微拧住,看向柳仙乐,却看到柳机乐笑著点头。 “好,我这就去。” 说著。 柳仙乐紧紧握著玥明王的手。 “殿下,我去去就回。” “好。” 玥明王拍了拍她的头,笑看著她上马车,待到踪影消失,玥明王俊脸寒冽如冰,蹙眉道。 “去牵马过来。” 下人不敢有误,用最快的速度把马调到了他的身边,玥明王翻身上马,抄了近道,快柳仙乐小半个时辰先行进了宫,且躲在必经之处的隱蔽处等著。 远处。 陈公公的徒弟小河公公早早的等在暗处,见到柳仙乐过来,急忙上前迎了上去施礼道。 “奴才见过四小姐,皇上为小姐准备了一座美丽的宫殿,以后见面就在那儿,那儿离城门口近,人也少,方便小姐进出。” 柳仙乐听著下意识的环顾四周,小河公公笑道。 “这儿早就清过一遍了,他们不敢乱说的。” 柳仙乐这才满意,点头跟著小河公公慢慢走了起来。 抬头看著这绵延起伏的宏伟功宫,柳仙乐眼里生出浓浓的嚮往,想起皇上疯狂的攻占和在她耳边的甜言蜜语时,柳仙乐的耳尖都红了起来…… 第161章 痴心妄想 人心当真是个奇怪的东西! 在发现自己被皇上宠幸之后,她又害怕又牴触,甚至想要杀了皇上,可一旦想通,又和玥明王在一起之后,柳仙乐突然间觉得皇上其实很贴心,也很不错呢。 所以。 她决定好了。 皇上和玥明王两个她都要抓在手心里,她要让这两个男人为自己打江山,把自己捧到最尊贵的位置上去。 自古干大事者,从来都是不拘小节,她也一样! 待皇上年老一些力不从心的时候,她再想办法把皇上推下去,让玥明王上位。 如此一来。 不论是哪一位坐在那个位置上,都得以她为尊。 前面有皇上和玥明王,后面有整个柳氏一族,柳仙乐觉得……自己別说是杀一个江执玉,就是灭了整个江氏的族,她们也不敢说什么。 “绿藻殿。” 抬眸看著宫殿的名字,看著周围的布置,柳仙乐微微抿唇。 她的確是最喜欢淡绿色,象徵著春天,生机盎然。 她有好多的衣裳都点缀了绿色,京城里头,最好的绿色都是第一个送到她手里的。 “小姐,请。” 宫婢们进来跪地施礼,迎著她进去。 风轻涌著,帘子舞动。 皇上正坐在软榻上,一边饮著酒一边目光炙热地看著纱帘后面那道窈窕身影。 “皇上。” 宫婢们掀了帘子,柳仙乐上前请安,垂眸下拜时白皙长颈曲线优美诱人,特別是那微微展开的衣领处,让皇上手中的酒都炙热起来。 “过来。” 皇上给她倒了一杯酒,柳仙乐起身走到他的对面落座。 “臣女可不喝,万一皇上又在酒里放了什么东西。” 柳仙乐微嘟著红唇,娇声说话,语气里没有丝毫责备之意,皇上听著笑了笑,柳仙乐微微倾身,將酒递给皇上。 “皇上又要赏赐臣女么?” “恩。” 皇上点头,饮了酒起身走到柳仙乐的身边坐下將她揽进怀里,柳仙乐转头看向他,刚要说话,皇上却低头封住了她的唇,一口酒就那样灌进了她的嘴里。 柳仙乐被皇上这霸道又出其不意的动作惊得脸蛋緋红,酒烈人也慌,一时间呛得咳嗽了起来,一粉拳捶在皇上的心口上。 “皇上……” 皇上握紧她的手,长指钻进她的袖子里,一下一下地轻抚著。 “这酒可不是谁都能喝到的,仙乐,朕喜爱你才让人煮了酒等你。” 说著皇上便不费什么力气就把柳仙乐压在了软榻上,火焰燃烧起来的时候,他几乎浑身滚烫,看著身下年轻美丽的容顏,皇上便也觉得自己一下子年轻了十几岁,让他既兴奋又充满了活力。 柳仙乐闻著皇上身上的龙涎香,小脚抵著皇上的胸口。 “皇上,宫里那么多的妃嬪,你找她们不就行了吗?” 皇上捏著柳仙乐的脚踝,狠狠攻进她的领地,巨浪在大海里翻腾的时候,皇上仰头髮出低低的颤音。 宫人们齐齐隱在周围,听著殿里的声音,一个个脸红耳赤。 眼看著一浪高过一浪,小公公却奔进了內殿,跪在纱帘面前急道。 “皇上,玥明王殿下进宫了。” 榻上的动作猛的一滯。 柳仙乐慌得浑身发软,几乎是下意识地一把推开皇上,红著脸慌著心拼命地整理自己的衣衫。 皇上看著她害怕的模样,脸色陡的一沉,伸出手,宫人急忙上前替他整理衣衫,隨后皇上看了柳仙乐一眼,转身朝著暗门走去。 宫人立即上前收拾清扫,不消片刻就让內殿恢復原来的模样。 隨后。 帘子展开,几十箱东西摆在殿中央的位置,小公公紧张道。 “柳小姐,这些都给您挑选。” 柳仙乐原本正慌著不知道怎么解释,却在看到那些东西的时候,急忙扑了上去,抓了一把珠串放进了宫婢手中的盘子里。 玥明王脸色阴沉,背后的手长拳紧握,却在踏进內殿的时候,又恢復儒雅俊朗的模样。 “仙乐。” 他唤著柳仙乐的名字,一抬头便看到柳仙乐正在认真的挑选各种名贵物件,见到他过来,柳仙乐急忙施了一礼,垂眸颤声道。 “殿下怎么过来了?我……我正不知道选哪一些好呢,不如殿下跟我一起选。” 玥明王垂眸。 轻轻握住她颤抖的手。 “怎么了?为什么手抖?你的脸看起来也有些红,这殿里太热了吗?” 玥明王自然知道她是什么原因,毕竟方才他就站在窗外,他们说什么做什么他都听得清清楚楚。 当真是没有想到。 眼前看著天真玉洁的女子竟是如此的不堪! 柳仙乐被他问得心肝直颤,一时间慌得不知道如何是好,只好急忙俯身去挑选各种各样的物件。 “来得比较急,所以现在有些热,有些出汗。” 看著柳仙乐心虚又害怕的模样,玥明王眼底一片阴沉。 走到柳仙乐的身边,轻拍了拍她的头。 “那你慢慢选,孤去给父皇请个安,然后再等你一起出宫?” “好。” 柳仙乐此刻也巴不得玥明王快些走,不然让他看出端倪就不好了,施礼之后等到玥明王真的离开,柳仙乐才转身扑进软榻里,整个人慌得直颤抖。 嚇死她了。 不是说好了都布了人吗?怎么还会让玥明王靠近,她没办法想像,要是让玥明王发现了该怎么收场。 玥明王站在不远处,冷眼看著这座新弄好的宫殿。 父皇还当真是用了心思,短短时间就让这座宫殿华丽无比,他还以为这座宫殿要进新的宠妃呢。 远处。 一棵叶子茂密的树后,一身华服的太子殿下和一身宫婢打扮的江照莹正静静的看著这一幕。 “不论他们明面上怎么粉饰太平,这夺妻之恨,怕不是谁都能忍的。” “恩。” 太子点头,有些戏点到即止就可,没必要再过多的推进,握紧江照莹的手,太子看著她。 “明天上朝会有朝臣上奏初九为他庆祝生辰。” “我很期待。” 说完两人便转身离开朝著江娘娘的宫殿走去。 …… 月辉宫里。 周若谷慵懒的靠在软垫上,听著宫婢说著方才发生的事情,这名宫婢是江娘娘安排的,名叫清影,所以也是周若谷重用的宫婢之一。 吃著时下最兴的水果,周若谷眼里露出嘲讽的笑意。 “果然是妻不如妾,妾不如偷,都这样玥明王还能和柳仙乐成亲?倒也真是个能曲能伸的,不过……一旦玥明王达到了自己的目的,只怕第一个杀的也是柳府。” 柳府带给他的屈辱,他怎么可能忍受! “去给我煎那药吧。” 清影微微一怔,眼里露出一丝疑惑。 “娘娘,您为何不直接给皇上生一位皇子呢。” 以娘娘的手段,想要生男生女应该有办法才是啊。 “给他生?” 周若谷冷笑了起来。 “我为什么要给他生?” 周若谷勾了勾手指,清影急忙放下手里的东西倾身到她的身边,周若谷勾著她的肩膀道。 “我可是要走妖妃路线的人啊,你觉得他们能容得下我,到时候,我们假死出宫,再去寻长得俊的,听话的,娶两个,再生儿育女,不是更好?” “娘娘……” 清影羞得脸蛋通红,捂著脸不知道该怎么反应才好,娘娘也真是的,说出来的话总是嚇得她不知道如何是好,但是这样的娘娘……她又好喜欢…… “奴婢去煎药。” 施了礼急忙转身出去忙活,煎之前,清影把药包拿了过来给周若谷一点一点的检查,確定她说都没有问题,这才开始忙碌。 这药。 能让人生出喜脉,就算是再厉害的大夫也把不出来真假。 正说著。 清鱼走了进来,將一张帖子放在桌子上。 “娘娘,周家又派人送帖子过来了。” 以往周若谷都是直接扔火里烧掉,但是这一次,她倒是没有立即拒绝,冷笑了笑。 “让她们三天后进宫吧。” 服药三天,那种脉像就稳了,她呀,要把周夫人和她的儿子送进阎王殿。 不说这个都差点忘了。 周家把另外两个女儿也送进宫来了,但是安排到哪里去了? “清鱼,周飞鳶、周飞鸝呢?” 听听这名字,还飞呢,鳶呢,如果不是有所禁忌,他们要给周飞鳶周飞鸝取的名字是飞凤、飞凰。 “好像在灯司做掌灯宫女。” “看来还是有些手段,竟能把自己弄进司灯房,咱们去看看?” 说起来从她进宫到现在都没有见过她们一面,也不知道现在变成什么模样了,但最开始进的地方绝对不是司灯房,而是更苦的地方,她们应该是用了什么手段才解了自己的危。 “那您记得早点回来,到了时辰得喝药了。” “好。” 听了清影的嘱咐,若谷带著清鱼就出了自己的宫殿,一路蜿蜒刚好就碰到从江娘娘宫里出来的江照莹。 “娘娘安。” 江照莹上前施礼,周若谷掀了帘子看著她苍白的脸蛋,眼里有一丝心疼。 “好生照顾自己,柳仙乐交给我。” “好。” 两姐妹的手紧紧握在一起,周若谷倾身。 “出宫之后,我也是江家的女儿,是你的亲姐妹,你得养著我。” “我让你有吃不完的山珍海味,用不尽的钱財,还有赏不完的美男。” “成交。”眨了眨眸,周若谷看著她“哥哥的仇我与你们一起报,与其伤心不如振作起来。” “我知道。” 见她听得进去,周若谷这才暗暗鬆了一口气,隨后两人分开,周若谷便进了司灯房。 司灯房要製作整个皇宫要用的各种宫灯,极其繁琐不说,款式还有几百上千种,大大小小琳琅满目,若是不打起十二分精神,稍不留意就要出差错受罚。 周飞鳶和周飞鸝散尽身上的钱財,最终也只得到最底层的差事,一个是准备灯骨的,一个是平时掌灯给主子们看的,两姐妹心比天高,又不甘心,做事不细心,所以受罚那也是常有的事情。 司灯房听说周娘娘到了,急忙稟了掌局,掌局姑姑带著人出去迎接,起先还以为她是为了自己的妹妹而来的,聊了好几句,都没听她提起,掌局姑姑不禁有些忐忑,上前问道。 “娘娘可要飞鳶、飞鸝两姐妹过来作陪?” “隨你安排,本宫无所谓。” 周若谷抬眸看著掛在不远处的一座精美绝仑的宫灯,朝著它走了过去,掌局姑姑使了一个眼色,宫灯隨即亮了起来。 “玲瓏世人嘆,艺绝神仙惊,果然说得没有错,这灯的手艺当真一绝啊。” “娘娘,这灯本是要送到玥明王府去的,可是今天的生辰又在防备邪气入城,所以就一直放在这儿。” 掌局姑姑上前小心的说著,见周若谷没有露出不快,这才鬆了一口气,急忙道。 “娘娘可有喜欢的灯?奴婢可以给您做。” “好。” 周若谷倒也不拒绝她的好意。 “到时候我送些样图过来,你们研究一下。” “是。” 掌局姑姑眉开眼笑,隨后就听到宫婢们说周飞鳶、周飞鸝过来了。 两姐妹听说周若谷来了,喜得一路飞奔。 奔到她眼前的时候都气喘吁吁,见她满身华服,美艷绝仑,眼底嫉妒散开,周飞鳶蹙眉委屈的嚷道。 “你怎么现在才来,没看到我在这儿天天受苦吗?赶紧带我离开,我受不了这里了。” 周飞鸝冷著脸点头。 “是不是你故意耍什么手段把我们害到这里来的,周若谷,你怎么能这样对我们?” 说著她指著掌局姑姑和她身边的灯娘。 “她们对我们姐妹不是打就是骂,你杀了她们。” 掌局姑姑和灯娘们听著惊得齐齐跪地,脸色惨白,周娘娘的名声她们可都是听过的,那可不是一个脾气好的,想打就打,想杀就杀。 周若谷似笑非笑的看著周飞鳶姐妹,来了这么久,除了瘦了一些,手难看了一些,其它也还好嘛。 “周飞鳶,你把我当什么了?难道你以为这皇宫里我想杀谁就能杀谁?” “皇上宠爱你,什么都由著你,我都知道,我进宫也是要当皇妃的,可不是做这种下贱的活!” 进宫的前一夜,母亲明明说她要进宫当皇妃了,说不定就能把亲生父亲给接回来一家团聚了。 可是。 谁知道一进宫就被打进了这个鬼地方,不管她怎么想办法都没办法逃脱。 “是我又怎么样?” 这一点周若谷倒是不瞒她,看著她们愤怒的模样时,周若谷笑了起来。 “几个野种而已,有什么资格跟我平起平坐?你在周府享了那么多年的福,我却被你们害得流浪了那么多年,难道不用还的吗?” 听到野种两个字,不止是周飞鳶姐妹脸色大变,就是掌局姑姑几个也是恍然大悟,就说周娘娘怎么会不管自己的妹妹呢,原来是这个意思。 “別以为我不知道,你母亲生的可全都是野种,你们的亲生父亲就住在城外等著你们接他一家团聚呢。” “没有,你不要胡说。” 周飞鳶眼中慌乱一片,下意识的往后退去。 周若谷懒得理会她,转头看著一盏一盏美丽典雅的宫灯,抬手轻轻抚著丝绸上的绣画,眼底的阴戾渐渐浮动。 周飞鸝见若谷不是来帮她们的,烦燥不堪,急道。 “姐姐,我们到底是姐妹,我在这里受苦,於你的名声也不好听,姐姐,父亲说过我进宫是要做皇妃的,你现在带我去见皇上,我还能原谅你所做的一切。” 周若谷听著她的话,笑了笑,伸手摸了一根细细的木籤,突然间转身朝著周飞鸝的眼睛狠狠扎了进去。 啊。 悽厉惨叫隨著周飞鳶在地上打滚不断响起。 周若谷拍了拍手与掌局姑姑道。 “不好意思,不小心的。” “无妨的,娘娘。” 说完掌局转身冷声道。 “拖她进削签房去,都这样了就不要出来见人了。” 周飞鸝捂著满眼满脸的鲜血,都来不及说什么就被拖了出去,周飞鳶嚇得一屁股坐到了地上,满脸都是惊恐。 看著地上一摊的血跡,周若谷满意的笑了笑。 “我已经与周家签了断亲书,他们和我早就没有关係了,可惜呀,这些人都烦的很,明明书是自己同意签的,眼下又不断地来找我,一个想进宫为官,一个想进宫为妃,呵呵。” 第162章 布局了 周飞鳶听到断亲书三个字的时候,脸色一片死灰,她满脸惊恐的看著如今高高在上,美丽清冷的周若谷,这时候才发现,她早就不是那个能隨意被她们欺负,推她睡柴房,冷言嘲讽,被她们赶出家门的周若谷了。 她是真的不会管顾周家的死活,甚至想要对她们下杀手。 早知道会这样,以前就不那样对她,好好和她相处了,周飞鳶此刻心里要多后悔就有多后悔。 咬牙切齿的时候。 她咕嚕爬了起来跪在周飞鳶的面前,伸手抓著她的长裙。 “姐姐,都是我们的错,都是我们对不起你,我给你道歉,但是姐姐,您在宫里有一条可以自己使唤的狗不是更好吗?而且都是周家的,也不会有异心,姐妻且要是不相信用我一段时间,若是不满意再赶走我便是。” 听著周飞鳶的话,周若谷眼里的嘲讽简直当著所有人的面就这么冲了出来,她是真没想到,以前在她的面前高高在上,趾高气昂的周飞鳶竟也能像条狗一样匍匐在自己的面前求饶。 “我可以帮你固宠,我可以像丫鬟一样侍候你,你想怎么对我都行。” 说来说去还是想要皇上的宠幸,还是想翻身啊。 周飞鳶仰头看著眉眼渐渐锋利,让人不敢直视的周若谷,手抓著她的长裙时,那布料的柔感简直让她嫉妒得想要发疯,她凭什么穿这种好料子,穿这么华丽,这些行头若是放在她的身上,她也一样能出彩的。 “你想让皇上宠幸你?” 周若谷被掌局姑姑扶著慢慢落坐,把玩著手里的金甲,周飞鳶见她鬆动,知道有了希望,跪在她的面前摇头。 “我有没有皇上的宠爱不要紧,我只是想要咱们周家重新好起来,你知道的父亲如今在家,他性子孤傲不肯开医馆,一心只想回太医院的,姐姐,就算是签了断亲书,可外面谁也不知道你和周家断了亲,咱们也需要互相帮助不是吗?” “这样啊。” 周若谷思考了一下,转头与清鱼道。 “让他们给我弄一份文书,然后贴满整个京城,告诉他们我已经和周家签了断亲书,我的死活和周家再没有半点关係。” “是,奴婢晚些就会让內务府去办这件事情。”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 海量好书在 1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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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里的女子大多都劳碌,所以在来月事的时候,或多或少的都有问题,有的甚至会痛到昏死过去,这种问题每个月都会发生,所以臣妾觉得,宫中凡为女子还有月事者,在这种时期至少要让她们休息两天,月事之后,可前往太医院领三副补气血或调理的药,当然,这內里的开支都由我来负责。” “爱妃,你可知道这宫里有多少女眷?” 且不说后宫三千,就宫婢的数量都大得惊人,这一个月下来,她都要不少的银钱。 “我知道的,这钱也不是我出,是照莹出,她说她赚的钱都存著,一来是养我,二来若是家国有难,需要的时候,她都会拿出来的。” “哦?” 皇上微微挑眉,这件事情他倒是不知道,想不到这江照莹还是个明事理的。 “皇上,你別看她和离过,但她可是清清白白,宋成玉连她手指头都没碰过的,而且她之所以嫁进宋府,是被江夫人和江抚琴、宋夫人联手算计的,为的就是她手里的东西,也並不是和离过的就都有错处,有的时候,错处在男人那里,在婆家,若什么都怪到女子身上,这对女子不公平。” 司灯房的人听著周若谷的话,一个个嚇得跪到了地上,但心头却莫名的激盪起来。 周娘娘说的每一句话她们都觉得对,她们都觉得无可替代。 这世间。 本就对女子不公平啊。 “那好,依你便是。” 皇上拍了拍周若谷的手背,这事虽说开支巨大,但於皇宫却也是有好处的。 正说著。 门口奔进来一道身影,装扮一新的周飞鳶走了进来,脸上染著娇羞,明明害怕却又大著胆子过来施礼。 “臣女周飞鳶,周娘娘的妹妹,见过皇上。” 这般自报家门,皇上倒是想起她是谁来了,转头看了她一眼,又看向周若谷,周若谷苦笑。 “她说周老爷、周夫人送她进来是做皇妃的,可不是来做这些下贱活的,非要我安排她见皇上一面。” 皇上这下才知道为什么周若谷要让自己来接她了,隨即脸色阴沉起来。 周飞鳶急忙磕了一个头,眼里泪水溢出,夹著嗓子正要哭诉,却看到皇上面无表情,把玩著周若谷的指尖。 “周太医素来是个没有分寸的,既然他们惹了朕的爱妃,那便把周府的人全都赶出京城,这两姐妹送给得力的太监便是。” 周飞鳶听著嚇得脸色煞白,哭著扑向皇上,皇上却是不耐烦一脚踢在她的心口,也不管她的哭叫,牵著周若谷离开。 “爱妃不必生气,这些人你想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不必告诉朕。” “好。” 周若谷这才满意的笑了起来。 周飞鳶哭著爬向皇上,伸手想要抓皇上的袍子,却被掌局姑姑一脚踢开,周飞鳶急得齜牙欲裂,大声喊叫起来。 “皇上,皇上,皇上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 …… 一直到身后的尖叫声远去,周若谷才摇头。 “满城人心惶惶,担心邪气入城,她却还只记掛著如何得到皇宠,这周夫人把她们教导得可真够好的。” “不与这般人计较,你若是愿意可以替你母亲修一座好些的坟,也可让人把周府修缮成你喜欢的模样,那府府邸就留给你。” “皇上对我真好。” 周若谷扑进皇上的怀里,眉眼微弯起的时候,又抬眸冷眼看向皇上,皇上被她那多变的模样弄得笑了起来。 “又怎么了?” 周若谷伸手捏著皇上的耳朵。 “最近有没有做对不起我的事情?” 皇上被她这小媳妇一般的模样弄得忍不住哈哈笑了起来,將她揽进怀里道。 “朕怎会做对不起你的事情,再说了,这些日子一直都在提防邪气,可忙著,你也不要到处乱跑,免得出乱子。” 周若谷听著眼底冰冷一片,红唇却微嘟著,娇小女儿的美態尽显,窝进皇上怀里闻了闻他身上的味道。 “倒是没有闻出別人的味道,臣妾既然要调理宫女们的身体,自然各宫的娘娘我也想帮著看一看,若是都能再给皇上生个一儿半女的也是好的,不过新进的人,我可是不喜欢的。” 情动的时候,皇上可是亲口答应她以后不再纳人进宫了。 可这才没两天见到柳仙乐那小贱人,就控制不住那地方了呢,见著人就到处乱捅。 她必须防著柳仙乐做不成玥明王妃的时候,转身就来做皇妃。 不过。 越是阻止,说不定皇上会越喜欢,所以她得想办法弄死柳仙乐才行。 长睫微闪。 这件事情她一个人知道不公平,不如皇后、娘娘们一起知道知道? “好好,朕说过不再纳新人的。” 暂时確实是没有纳人进宫的准备,目前朝堂与后宫的平衡度他还是很满意的。 且以后的事情会如何变化,谁也不知道,周若谷以后还会不会得他的心,他也不知道,所以,她喜欢听,他便讲。 回了自己的宫殿,周若谷就开始著手將要给宫女们每月放两天假,並且事后可领三天药济的事情报进了皇后那里。 接著又让人去请了二十几位娘娘,大家一起进了皇后的宫殿。 待周若谷把事情一一讲明的时候,特別是在讲到要与太医一起为娘娘人调理身子为皇上诞下子嗣的时候,娘娘们漠不关心的眼神一下子便都亮了起来。 皇后饮了一口茶,想了想,点头。 “的確,若是后宫不生孩子,皇上一定会动进新人的想法,可如果咱们中间不断的有人怀孕,皇上也就没有后顾之忧。” 宫妃们见皇后鬆了口,一个个鬆了一口气。 周若谷接著道。 “但是有一点更重要,就是怀孕之后,宫妃们的安全由谁来负责,不能怀上就被人陷害。” “恩。” 皇后的长指微微一颤,垂眸时眼底阴沉无比。 她知道这话確实是在理,但这话就像刺一样刺进了她的心里。 呆在这宫里的,谁没做过这种事情。 可是如果真照周若谷那样说的做,真有可能所有的宫妃都会怀孕生子。 但也总比进新人的好。 “这件事情本宫和皇上商量商量,晚些时候再给大家准信。” 事情商量得差不多,宫妃们也告辞,周若谷起身理了理髮鬢,刚要走,皇后叫住了她。 “你能为后宫这般著想,比起那些只会爭宠的好上不知道多少,你的位份也是时候提一提了,另外,你怎么突然间会提起这一出呢?” 周若谷垂眸想了想,似乎有些为难,但还是开口道。 “臣妾发现皇上最近好像在和一个女子幽会,绿藻殿就是为她准备的。” “什么?” 皇后惊得站了起来,脸色大变。 以往皇上要谁,不都是直接纳进宫里吗? 为什么这次要瞒著偷偷见面? “是谁?是谁?” 周若谷摇头。 “臣妾不知道,臣妾不敢查。” 皇后听著也觉得有道理,她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宫妃,確实是不敢查皇上的。 “这件事情別声张,交给本宫。” “是。” 周若谷施礼。 “臣妾想防著那女子进宫,怕她妖乱內宫,所以才想出这么一个办法,娘娘,臣妾也是没办法。” 皇后听她这般解释,倒也知道其中三分道理,点了点头握住周若谷的手。 “那你也爭口气,早些为皇上生下子嗣。” “是,若谷听皇后的话。” 皇后见她眉眼虔诚,乖巧伶俐,心中顿时满意,知这周若谷是有意投靠自己,便转头吩咐,让嬤嬤厚厚打赏,再亲自送周若谷回宫。 周若谷踏出凤宫,看著夜空里掛起的星子,眼中闪过一丝冷意。 第163章 已经失去他了 这些年。 皇后表面上贤德,暗地里却是手段层出,怀孕的妃嬪如果不够聪明,背景不够强大,根本生不下来。 皇上和一名女子在宫中暗中幽会,这於她而言有多震惊想都想得到,她一定会坐立不安,会派人死死盯著绿藻殿的。 她真的很想看看,皇后亲眼看到皇上和柳仙乐翻滚在一起时皇后的表情,那得有多精彩啊。 不过。 被玥明王这么一惊嚇,他们近期应该不会再做那档子事了,她得想想办法让皇上想柳仙乐想到再危险也要见面才行啊。 回到自己的宫殿,清影忙迎上前。 “热水已经备好了,奴婢侍候娘娘洗漱。” 平日里。 只要和皇上在一起过,周若谷就得马上洗漱换衣裳,有的时候甚至把穿过的衣裳都扔了。 窝进热水里,周若谷趴在边沿上眼神冰冷。 “娘娘,这些衣裳可要扔掉?” 清影一边给她清洗柔嫩的肌肤一边问著她,周若谷伸出手看著自己白皙的肌肤嘲讽地笑了笑。 “其实挺好笑的,他碰我的衣裳我把衣裳扔掉,可他碰过我,我又如何自处呢?” 难道找个坑把自己埋了! “娘娘,別这样想,娘娘在奴婢的心里是最好的,想必江小姐也是这样想的。” “那倒是。” 美丽的双目里染上了一丝暖意,却又在想起江执玉的时候,眼眶又红了起来,接著恨意翻涌。 “不灭柳府满门,我这辈子都死不瞑目。” 特別是柳仙乐,她必须死,马上死,死得越悽惨越好。 江执玉那么好的人啊,那样美的人啊,从小到大,他就像哥哥一样呵护著她,爱护著她。 “我知道执玉哥哥的一个秘密。” 清影微微一怔,周若谷轻轻嘆息了一声。 “他对江抚琴、江抚簫好其实是有原因的,一是因为江抚琴沾了他的气运,他会情不自禁的对江抚琴好,二是他得防著这两姐妹对照莹不利,三来……他早就给荣灵朱下了药,荣灵朱这辈子都生不出儿子的。” 但她总觉得应该不止是不能生的药,还有別的,她的人一直盯著荣灵朱,荣灵朱在外头是有私產的,所以早就搬进了自己的宅子里,过得十分逍遥。 这些年。 她和荣府的关係一直都十分密切,荣府在她那里也得到了不少的东西,这也是荣府承认她荣府小姐身份的原因。 不过。 这两天她宅子里不断地有大夫进出,应该是出什么问题了。 他给荣灵朱下药的事情应该没有別人知道。 或许。 江监正是知道的,只是他不在意而已。 “那样善良的人,不过是下了点药便心生內疚,便对她们好得无可挑剔。” 眼泪大颗掉下来的时候,清影急忙递了帕子上前,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劝,她自小在江府长大,自是知道少爷有多好。 “娘娘。” 清鱼安排內务府出去贴了告示之后,便回了宫殿,可身后的宫婢跟了一长串,每个人手里都端著各种各样的东西。 “娘娘,宫里听说娘娘和江小姐愿意出钱出药替她们调理身子,一个个都感激万分,不断地往咱们宫里递东西,您一份,江小姐一份呢。” 周若谷点头。 “收著吧,日后有合適的机会用在贫苦的百姓身上也是不错的。” 清鱼点头,急忙领著她们出去登记上单子,带不走的就放进宫里,送得出去的就全部送出去。 娘娘说过,往后出宫要带著她们两个走,所以啊,能送出去多少就送出去多少。 “娘娘。” 清影轻抚著她白皙无瑕的肌肤,轻声道。 “您这哪是妖妃啊,根本就是菩萨。” 周若谷冷笑。 “顺我者昌,逆我者亡而已。” 她要的就是收拢人心,能收多少算多少,收不拢的再弄死便是,一切隨她心意,隨她高兴。 隨后。 周若谷修书一封让清影夹在赏赐里一起送了出去。 江照莹看到那封信之后,这才知道原来哥哥早在多年前就给荣灵朱下了药令她无法再生育,也自是知道他为何一直对江抚琴江抚簫那般好,一时间心中百感交集,眼眶红肿。 枯坐到天亮,擦乾眼泪的时候,外面传来了一阵欢呼的声音。 李嬤嬤领著舒云、舒雨端著洗漱用具进来,见她一直坐在软榻上,李嬤嬤眼里都是心疼。 她知道小姐心里难受,可劝得再多也不如她自己慢慢走出来。 “今天初六,邪气没有入城,满城百姓都在欢呼,很多人都聚在玥明王府把他当菩萨一样的跪拜。” 眼下玥明王和柳府的名声好得不得了,个个都当他们是恩人。 听到外面有动静的时候,她们就出去看过,外面简直是张灯结彩,鞭炮齐鸣,像过年似的。 相对太子府和江府则是冷冷清清,一个人影都看不到,甚至有人说往后靠玥明王殿下就足够了。 “小姐,你说这些人怎么能这样呢,往年都是江府和太子府齐心协力,可他们眨眼就忘了。” “无妨,你派人出去帮著造势,把玥明王捧得越高越好,让咱们的玉器店挑最好的玉珊瑚,当著所有百姓的面送进玥明王府。” “帮他造势?帮他得民心?” 舒雨听著眼里都是不忿,可转念一想也知道小姐这是什么意思,只得一边骂一边转身去安排。 隨后。 江照莹和舒云她们一身男装,慢慢的出了门。 “小姐,这块玉珊瑚可是咱们的镇店之宝,而且价值连城啊。” 想著要送进王府舒云就觉得心痛得不行,这座玉珊瑚她每次去店里巡视的时候都要看一眼,摸一下的。 “那也要他守得住才行。” 舒雨蹙眉说著。 江照莹冷著脸点了点头。 便看到玥明王府门大开,长史笑容满面將人迎了进去,隨后又洒了一些钱幣,一时间百姓们的情绪高涨,热闹到了极致。 快要下朝的时候,江照莹去了玉楼。 点了一名琴师奏乐,差不多一个时辰的时间,太子来了。 江照莹取了自己带来的茶具,泡了热茶递到太子殿下的手里。 “初九玥明王府会大摆宴席。” 江照莹听著眉眼里便溢出嘲讽,初九摆席,今天就得忙碌起来,而且还要到处造势,这几天的玥明王府会空前膨胀。 “孤今日所递的摺子都被玥明王一行极力驳回,如今在朝堂上,也是风头无两的。” 太子端起茶慢慢饮著,慢慢说著,今日他们故意上了几道摺子,为的就是將玥明王高高架起来。 如今太子势弱,玥明王势强,风头正盛,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太子正好也顺势看看哪些人在动摇,哪些人投了玥明王。 正说著。 外面传来嘈杂的声音,有小二在说话。 “上官老爷,天音正在给客人奏曲,待她奏完,便过去侍候您可好?” 天音? 江照莹看向自己的纱帘后面,一名清瘦俊雅的少年正在给她奏曲,少年一袭白衣,模样绝美,浅闭双眸,指尖轻触,乐音击入心间时,只觉纱帘背后美景如画。 砰。 门被重重地推开,被叫做上官老爷的人跌跌撞撞走了进来,就在他抓著帘子要掀开的时候,小二上前一把拦住了他。 “上官老爷,里头有客人。” 玉楼可不是谁都可以隨便撒野的,就算是京中的大贵人要干什么,也只能守著规矩暗箱操作。 “他们今天所有的开销都由我来出,天音也让给我,如何?” 小二顿时为难起来。 江照莹转头看向纱帘。 “你可愿意过去?” 天音一向只招待贵家的客人,但他也极有分寸,不管是谁他都规规矩矩,从不逾越。 “不去!” 天音嗓音如清泉,让人听著十分舒服,江照莹透过纱帘,看著他一袭雪白,点了点头。 “今日天音属於我,上官老爷今日的开销也都由我负责,一定要让他尽兴而归。” 上官书绝听到江照莹的声音狠狠一震,猛地抬头,可纱帘一层一层隔著,他根本看不清,只觉得声音有些熟悉,而且里面不止一个人。 一种很不安的感觉涌上心头,上官书绝惊得一下子酒醒了,隨后抬头作揖道。 “方才酒劲上头,一时无状,真是对不住了。” “无妨的。” 江照莹淡淡说著,上官书绝由小二搀扶著迅速离开。 太子沉著脸,手中的杯盏落在桌面上,两人对视一眼,隨后转头让人去把洛无衡召过来。 洛无衡如今已经上任太子安排的职位,虽不高,但却是干实事,也能从中窥探很多的东西,还能暗中拉拢人心。 到了玉楼之后,江照莹示意他落座,然后问他对自己舅舅的感觉如何? 洛无衡想了想,才说道。 “舅舅痴迷查案验尸,平时也不管別的事情,上官一族被他弄得四分五裂,也不再与他往来,我……我还真不是很了解於他。” “你觉得他会来这种地方吗?” 江照莹又问他,洛无衡却是想都没想就摇头。 “不会,舅舅根本不喝酒,也不近女色。” 这话倒是让江照莹微微一怔,她看著洛无衡指著门口。 “可是方才我亲眼看到她喝得醉醺醺地衝进我们的雅间討要天音。” 洛无衡蹭的站了起来,一种说不上来的寒意从后颈钻进,惊得他好半响都不知道怎么回应。 他看了一眼江照莹,又看向天音。 天音起身,走了出来,白衣少年缓缓施礼,红唇轻溢。 “確是如此!” “洛少爷,这里有些东西你可以看看。” 江照莹把太子查到的东西递到他的面前,洛无衡接过之后细细地看了起来,江照莹又看向天音。 “你要一直住在这里吗?” 天音听著江照莹的话,眼眶便渐渐地泛红,他深深的看著江照莹,最后还是点头 “是。” “你妹妹在江府,也不去看看她吗?” 天音是苏沫沫的哥哥,当年他们两兄妹被大水衝散,阴差阳错之下,她和江执玉一人救了一个,直到半年后集中在一起过年的时候才发现他们是兄妹。 初时他们都是住在江府的,后来渐渐地长大了,天音就开始粘著江照莹,每日里不是送好吃的就是送好玩的。 江照莹要是磕著碰著了,哪怕掉了一根头髮丝,他都得担心半天,更別说是著凉生病他日夜守著照顾了。 而且。 在十三岁那年,他就跪在江监正的面前要提亲。 那一年江照莹才八岁,正是又可爱又初见美人胚子的时候,苏天音喜爱得简直晚上睡都睡不著,满心满眼的都是要怎么娶她。 他说他要做上门女婿,要永远守著江照莹,她要做什么他都陪著,生死都一起。 苏沫沫看著她这个哥哥,总也觉得哥哥疯了,要被江家灭口的感觉。 这样的事情整整持续了两年,江监正算了好几次,说他和江照莹根本没有夫妻缘,不可能在一起。 天音不信,又让许知砚算,让別人算,得出来的结果都是一样的。 就这样。 他消沉了一个月,然后就离开了江家到了玉楼当琴师,这一走就是好几年,中间一次也没回过江家。 江照莹虽然很少来看他,但每个月,每个季节都准时让人送吃的用的喝的,也差人专门侍候他。 如今他已是翩翩的美少年,只是身上的清冷越来越重了。 “她过得好,我就知足了。” 苏天音垂眸轻声说著,长睫轻眨的时候,眼泪就那么溢了出来。 心爱的姑娘就在眼前,可他不敢看不敢说,更不敢去碰。 江照莹听得他嗓音里的哽咽,起了身走到他的面前,伸手握住他的手。 “邪气马上要入城,你得回江府去,否则我不一定能护得住你,沫沫也很想你啊,天音哥哥。” 这声哥哥让苏天音紧紧噙著的泪珠滑落了下来,他慌忙转头看向別处,身子却狠狠颤抖起来。 每一次想起江照莹,他的心都痛到极点,也痴狂到极点,但他知道,他们不可能结为夫妻,他只能在暗处默默地想。 “我已经没有执玉了。” 这话让苏天音瞬间心防炸开,心头密密麻麻的全是痛楚,他紧紧握著江照莹的手,点头。 “我回去。” 他绝不能让照莹再失去一个哥哥,魏九昭的死,他知道照莹一定很难过,毕竟在小时候,他们都是一起长大的,所有人都宠著她,爱著她,都是她的好哥哥。 “恩。” 江照莹轻轻点头,刚要说话,手就被一股大力抽了出来,手就落进了另一支宽厚微凉的手心里紧紧攥著。 第164章 地牢 苏天音被太子殿下霸道的动作嚇了一跳,一度以为自己看错了。 怔怔地看著眼前的璧人,只觉就算是丹青圣手的画卷都无法媲美,慌忙收回眼神的时候,也一同敛了涌上来的惊涛骇浪。 堂堂太子殿下,喜欢的人竟是照莹。 是了。 苏天音长指紧紧攥著,照莹这样的好,这样的美,这样的能干,她要得起这世间最好的男子。 太子殿下英明神武,俊美不凡,府里也无姬妾,当是真心喜爱照莹的。 一旁的洛无衡只是静静的看著手里的卷宗,好像眼前的一切都与他无关似的,待到大家都落了座,他才起身施礼。 “殿下,这件事情……待有机会臣想亲自回一趟外祖家查查。” 江照莹抬手理了理自己的衣袖,轻声道。 “上官老爷在京城里的事情差不多都忙完了,从他方才的表现看,他似乎听出我的声音了有所警觉,你且先看看,如果他马上离开了京城,就说明他心里有鬼,如果他留下来了,你倒是可以怀疑我所说的有错。” “好。” 洛无衡此刻的震惊当真是无以復加,卷宗上显示舅舅的確是仵作没有错,但他所验过的尸里……至少有一半是有蹊蹺的,就像是……就像是他在利用仵作这个身份,在替什么人做掩护似的。 这种感觉一旦涌上心头,那心里的怀疑就会生根发芽,一下子就变成了参天大树。 当时上官家是盐运史,手握钱財无数,何其风光。 所有人都不明白上官书绝为什么放著权势和钱財不要,偏偏要去做一个人人都觉得晦气的仵作。 眼下看来。 就是因为人人都觉得仵作晦气,人人都不想靠近,所以才成了很好的掩护色。 …… 洛无衡的脸色阴沉无比,握著卷宗的手不禁有些颤抖起来。 如果这是真的,那便说明,舅舅所做的事情一定很隱蔽,一定罪孽深重,甚至比满门抄斩还要严重。 所以。 他才会和整个上官家断绝关係,再不往来? 101看书 海量好书在 101 看书网,101????????????.??????等你读 全手打无错站 越是这么想就越是觉得事態的严重,洛无衡再也坐不住了,太子看了他一眼。 “也不必如此急躁,毕竟他现在孑然一身,也影响不到他人身上。” 洛无衡作揖道了一声是。 “殿下,臣先回去了。” 他眼下在学子监任司业一职,因著他模样俊朗,学识渊博,为人又热情风趣,所以在国子监很受欢迎。 “好。” 太子殿下点头,洛无衡刚要转身,又恭敬说道。 “国子学、太学、广文馆臣暂时交往的不多,但是国门馆、律学、书学、算学臣发现其实有很多学识不错的可教之材,甚至比前三个馆的学生更具可塑性。” 太子点头,眼神微微阴沉。 这便是出身的好处,出身高贵,睁开眼睛就站在了顶端,哪怕不成器也还是会有成堆的资源堆著他,反倒是那些一般官员的子女、高官的庶出,还有学识好特別收进来的寒门学子,反而要拼命的努力才有机会往上爬。 而洛无衡要做的事情不止是收拢前三馆的嫡子,还有后四馆的人才,为以后的大鄴王朝做准备。 换句话说。 以后从洛无衡手里出来的,只要是忠於太子殿下的,將来都会是大鄴的重臣。 就是不知道有多少人慧眼识珠,能看破其中的秘密。 “不看高低贵贱。” “是。” 洛无衡听著眼底闪过一丝很深的震惊,他原本以为太子殿下是正宗的嫡系,原本应该也会最看重嫡系,却没想到他竟只看才学才能,这样一来,那学子们將会士气大震,一个个头破血流在所不惜的。 隨后。 天音便与玉楼的管事请辞,原本来的时候就说清楚了的,他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所以管事就算是再想留也没有办法,惋惜万分,但也只能放人。 一路上到处都是欢天喜地的百姓,到处都张灯结彩,路过玥王府时,府门口在掛喜灯,准备初九庆祝玥明王的生辰。 还没到江府的门口,李嬤嬤就奔了过来,蹙眉急道。 “玥明王殿下把咱们老爷送进大牢里去了,好像是说他测算的日子不准,差点酿成大祸,这是玥明王府送来的帖子。” 接过帖子打开,上头写明要江照莹前往玥明王府一敘。 “你先去,孤去查这件事情。” 借这件事情发难压下江监正,借势换上自己的人进钦天监。 又或许。 这件事情还和江抚琴也有关係。 “有劳殿下,我先去玥明王府。” 他们兵分两路,一个探路,一个查背后,应该会很快。 “紫影。” 太子转头,紫影隨即出现,虽然在江府没有隱藏身份,是以护卫出现,但有时候紫影习惯了藏匿。 “跟著小姐一起去。” “属下领命。” 兵分两路,江照莹用最快的速度赶到了玥明王府。 与她见面的果然是江抚琴。 她的身体看起来恢復得並不好,脸色还是煞白煞白的,靠在软伸榻上没什么精神,见到江照莹安然无恙且越发美丽,江抚琴眼底的戾意就不断的上涌。 “你打算怎么处置柳仙乐?” 江照莹坐在她的对面,静静的看著她,江抚琴强撑著坐了起来,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明明用最好的药,最好的大夫,但是她的身子就是康復不起来,明明身上有江照莹的气运,按理什么都会顺利,什么都好的,却偏偏好不起来。 这让她心头又焦又燥! “怎么问起这个?” 江照莹並不答她,宫婢们在这时候端了药过来,江抚琴喝下之后闭著眼睛歇息了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 药味很浓,且夹杂著一丝异味,江照莹眼神微闪,这药能让人的身体渐渐的衰败,且不易受孕,看来玥明王也不是十分有界限,该碰的一个不少的碰了。 “她害死了大哥,就该赔命。” 更何况她身上的重伤也是柳仙乐造成的,这个仇不报她不甘心。 玥明王和柳府在一条阵营上,根本不会给她报仇,更別说让人精心侍候自己,她几次想要接母亲入府照顾,但都被玥明王驳回了,反倒是要见江照莹,他一口同意。 “你是想给自己报仇吧?” 江照莹眼露嘲讽,淡看江抚琴,江抚琴顿时有些不耐烦起来。 “是又怎样?难道你就这样看著她囂张吗?” “你不是有我的气运吗?你算不出来什么手段弄死她最好?” 这话让江抚琴的气息陡的不稳,喘息间,只觉喉咙里一阵腥甜涌上。 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明明身怀大气运,但就是做不到江照莹那样出彩,也不能运筹帷幄,可她……究竟错在哪里呢? “你知道为什么吗?” 江照莹起了身,眼神冰冷的江抚琴觉得自己马上就要成为了一座冰雕。 “上天有好生之德,你不该拿它做伤天害理的骯脏事,你以为气运是我的,你做的恶由我来承受报应就万事大吉了吗?” 若真是这样,那岂不是人人都想要夺他人气运,人人都想借他人气运行事? 江抚琴震惊的看著江照莹,苍白几乎遍布她的整个脸蛋,难道不是这样的吗? “不如这个问题就由玥明王殿下来替我解答,可好?” 看向屏风的时候,躲在背后的玥明王便走了出来,他看著江照莹,眼底溢出异样的光芒,隨后点了点头,让人把他寻到的异能之士都召了过来。 一共是三位。 个个都神采飞扬,仙风道骨。 他们在面对玥明王府的时候態度还有些疏离,却在看到江照莹的时候,突然间就恭敬起来。 “见过江小姐。” 玥明王和江抚琴看著他们这模样,一时间愣了愣,不明白他们这是什么意思。 江照莹点头。 “方才我说的话想必几位大师都已经知道,各中道理,不如与她解释解释。” “我来说吧。” 蓝衣法袍的先生上前一步。 “江小姐说得没错,自古以来能人异士皆多,但大多都隱姓埋名不问世事,出山的要么做些好事,要么与世无爭,但也有一部份用来投机取巧做恶多端的,但到最后这些人没几个是能善终的,就算他能活到寿终正寢,但死后他一样要还债,一样不得安生,这是亘古不变的轮迴道理。” “夺气运之事確实可行,且做恶之后,报应由气运本人承受,但天道使然,做恶的人也不可能真的置身事外,否则这天下之人岂不是都想夺他人之气运,行他人之恶?” 江抚琴听著脸色狠狠一白,身子坐了起来,蹙眉看著蓝衣师父,蓝衣师父说完便看向江照莹,见她点头这才接著说道。 “所以就算我们能夺他人气运,但也从不做这种事情,江侧妃,你做下的这件事,后果尤为严重。” “为什么?” 江抚琴顿时害怕起来。 为什么后果尤为严重,凭什么? “因为江小姐是天选之人,能通天地,能见鬼神,这不是谁都可以做得到的,江侧妃,你酿成大祸了。” 蓝衣大师这般说著,江抚琴便脸色阴戾,她看向另外两位师父。 “不可能的,我是她的亲妹妹,凭什么她可以拥有那么强大的气运,我不可以。” 另外两名师父见她这般激动,不由得轻嘆了一口气,眼里的轻蔑一闪而过。 有的人就是这么无知的,江小姐和江侧妃一看就不是同父同母的亲兄妹,如果是双亲,那必定都有好气运的,那是她们的命,也是她们的劫。 玥明王手里捏著茶盏,紧紧攥著,手背青筋爆出。 看来。 他这是上了魏九昭的当了。 魏九昭和他说,有了江照莹的气运,她就得到了江照莹的本事,能观天测地,能知吉凶,所以他才给了侧妃这么一个位置。 眼下看来。 她是一点作用都没起到啊。 他以为魏九昭是爱极江抚琴的,可在这件事情里他显然顾及到了他与江照莹的兄妹之情,並没有把事情做绝。 “惹下大祸又是什么意思?” 江抚琴不甘心地问著,蓝衣的师父转头看了她一眼。 “余生……生不能生,死不能死。” 这话沉重的江抚琴几乎无法接受,不甘、愤恨、愤怒齐齐涌上她的双目,她怒瞪向江照莹,以常理来说踏进玥明王府她应该害怕、担心,甚至討好自己才对,可她来了这么久,她连一眼丝的惊恐都没有。 “不可能的,我怎么可能是这种命运,不可能的。” 眼底腥红一片的时候,江抚琴大口的喘息著,她不会认命的,谁说她的命不好了,谁说她惹大祸了。 不可能的。 “不好,她身上戾气猛涨,殿下,此女不可留。” “就好比怨灵怨鬼,身上戾气太重,最后变成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 “殿下,若再这样下去,她会变得如鬼魅一样恐怖,当真不可留啊。” 江抚琴听到最后四个字的时候,抬头的瞬间,双目已经染成了血色,齜牙咧嘴的时候,她低低的怒吼著,犹如一头变异的猛兽。 “来人,把她关起来。” 玥明王刚下令,立即有人上前把江抚琴拖走,玥明王眼中溢出一丝无奈。 “我答应过一个人,不杀她。” “你们走吧。” 江照莹看向三位师父,知他们並不是坏人,只是此刻深陷这个局中他们走不掉而已,若他们自己要离开,玥明王恐怕不会放过他们。 於是她起了身。 “都跟我离开,我有事要吩咐。” “是。” 三位师父眼里有感激涌动,急忙朝著江照莹施礼,隨后很自然地站在她的身后。 玥明王看著眼前这一幕,心头狠狠一沉,甚至还有些惊讶。 “殿下,他们三个留在这里没有用,就算有本事,只要有我在,他们也不敢用,人我带走,皇上的生辰和祭天的时间都快要到了,不如让他们做点实事。” 玥明王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看著绝艷清冷的江照莹,突然间走到她的面前。 “为什么不考虑留下来,江小姐,你想要什么?” 江照莹眼神微利。 “我要柳府满门死绝,殿下能给吗?” 看著玥明王僵起来的俊脸,她退后一步与玥明王施了一礼。 “我父亲如今身在牢中,还望殿下让我一见。” 玥明王没有说话,只是看著江照莹,看著她的冷静和囂张,一时间怒火在胸腔里像个火球一样越滚越大。 第165章 邪气入城 他知道。 江照莹根本不怕他。 甚至。 这个看起来柔弱的女子根本没有把他放在眼里。 她时而端庄,时而霸道,时而冷漠,他想捏住江照莹却无从下手,这种不受他控制的感觉实在是让他有些不爽。 见他眉眼阴沉,江照莹依然直白说话。 “殿下,钦天监一百多年从不受任何人控制,只忠於皇上,只维护天地正道,你若是想换上自己的人掌握钦天监,绝无可能!” …… 这种绝情的话让玥明王胸腔里的怒火一下子炸裂,呼吸都沉了一些。 呵! 这是让他把脸伸过去,抬手就打,一点脸面都不给他呢。 若是半个时辰前,玥明王定不会相信江照莹所言。 可现在。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 101 看书网解书荒,1?1??????.???超实用 】 三位大师齐齐承认江照莹是天选之人,並且说天下能人异士皆受她压制。 所以。 玥明王这会子却是没底了。 或许。 他操之过急,不该把江监正抓起来,而是应该徐徐诱之,將他拉进自己的阵营。 好一会儿。 他才点头冷声道。 “可以,待父皇怒火消除,本殿自会求情將你父亲放回的。” 知他说的是场面话,江照莹眉眼清冷施了一礼,出了玥王府。 玥明王让人亲自送江照莹去牢里。 江照莹知道,送她是假,监视她是真。 於是。 走到半路,她便让马车停下,说是要买些吃的,將一百两银子递到那下人手里,接著就走进自家店铺,让他们赶紧从后门出去,去准备她要的东西。 玥明王的马车其实也在远处不紧不慢的跟著,见江照莹在大堂里挑著什么,玥明王正要下马车,他的贴身护卫何流上前施礼。 “殿下,柳四小姐寻过来了。” 玥明王知道柳府的暗卫一向厉害,他的行踪向来是向柳府敞开的,柳仙乐想要找他很是容易。 这一点以前玥明王觉得无妨,但是现在却是无比的烦燥。 “下次甩开柳府的暗卫。” “是。” 何流轻声应著,玥明王蹙眉,柳仙乐这几天频繁过来是做贼心虚吗?害怕他发现她们的丑事? 一次试探还不够,还要两次三次? 看来是他装得还不够无辜! 抬手。 就要將手里的杯盏砸下,何流见著急忙上前一把接住那只杯子。 “殿下,別。” 若是让柳仙乐发现蛛丝蚂跡,不得又是一番动盪。 玥明王的脸色顿时阴沉起来。 曾经。 他是对柳仙乐有情有意,可再深的情意在看到她和父皇在一起的时候也都烟消云散了。 现在。 他一听到柳仙乐三个字都觉得要暴走。 “殿下,还是见著吧。” 毕竟这时候他必须和柳相联手,只要有柳相在,他们的胜算就会很大。 “恩。” 玥明王不耐烦的应了一声,隨后帘子展开,柳仙乐一身明艷装扮,浅浅笑著被扶著上了他的马车。 玥明王在伸手要拉她的剎那间,眉眼里的温柔便四溢,如沐春风一般,深情款款。 “见过殿下。” 柳仙乐假装要施礼,当然也毫不意外的被玥明王阻止,將她扶著坐下后,玥明王道。 “见那些礼做什么,你我不必分彼此。” 听到他这般说话。 柳仙乐心头长长的鬆了一口气,只要玥明王没有发现那她就能安心谋划了。 “仙乐,怎么过来了?” 玥明王嗓音越发温柔,且从抽屉里端了一盘子她爱吃的糕点放在她的面前。 柳仙乐暗中观察玥明王的神情,见他一如既往的深情款款,心里暗说真是自己真的想多了。 垂眸。 她浅浅一笑,一边吃著糕点一边问他。 “我听说你抓了江监正,可有这事?” “是父皇的意思。” 柳仙乐点头,眼底有一丝阴毒。 “殿下,我能去见江监正一面吗?” 江家的人必须全都死光,否则她总也觉得坐立难安,江执玉死在她的手上,江家人不会放过她的。 “不行。” 玥明王摇头。 “这种关键时候你不宜扯上什么是非,如果让有心人抓到把柄,或者江监正在你离开后出现点什么意外,这事就说不清楚了,仙乐,周围有很多的眼睛正在盯著咱们。” “可是……” 柳仙乐挽著玥明王的胳膊,嘟唇想要说什么,玥明王却是宠溺的拍了拍她的头。 “这几天王府非常的忙碌,本殿可能没有太多的时间陪你,待到生宸宴之后,本殿再好好陪你,带你出去玩。” “好,这可是你说的,不许骗我。” “恩。” 玥明王点头。 柳仙乐见他这般宠爱自己,高兴的扑进他的怀里紧紧抱著他。 玥明王眼中闪过一丝冰冷,她在自己怀里倒是规矩得很,但在皇上那儿可是大胆又风浪呢。 拍了拍她的背,玥明王让人送柳仙乐回府。 柳仙乐本也只想试探玥明王,確定他什么都不知道就好,於是也不纠缠,转身便下了马车。 只是她不知道。 远处的房顶阴暗处。 一支箭正对著柳仙乐的心口。 拉满了弓,只要身边的主人一声令下,箭就能穿透柳仙乐的心口。 可是好一会儿。 柳宴臣只是轻轻嘆了一声,伸手压下他手中的箭。 到底。 他还是没办法下手。 可是这样他同样也没有办法给江照莹一个交代。 “回去吧,少爷。” 下人轻声说著,柳宴臣冷著脸点了点头,与他一道转身离开。 马车里。 柳仙乐抱著软枕,將脸蛋埋了进去。 “哈哈哈……” 就在身边的嬤嬤和丫鬟以为柳仙乐在担心害怕的时候,却没想到她竟得意的哈哈大笑了起来。 “亏我还那么担心,生怕他知道什么,眼下看来这件事情藏得很紧,只要我们以后小心些,殿下绝对不会发现的。” “小姐,还是谨慎一些的好。” 杜嬤嬤倒了一小杯热水递给她,柳仙乐接过后一饮而尽,隨后点头。 “怕什么,皇上比我更担心呢,所以他一定会藏著掖著的。” 这杜嬤嬤和丫鬟染眉是母亲给她的,都是母亲用惯了的老人,所以十分可靠,既然她们知道了这件事情,柳仙乐也就不瞒了,横竖她也需要心腹在身边才好行事。 “原本还想让玥明王帮著把江监正一起杀了,眼下是没有机会了,待我与皇上见面的时候,我去求皇上帮忙。” 皇上正是宠她的时候,这小小的要求,他不会次同意的。 “走吧,回去熬膏子出来,也该好好护一护我的肌肤了。” “是。” 杜嬤嬤应下,便让人驾著马车朝柳府的方向奔去。 而江照莹。 看起来只是买了一两样不起眼的东西,买了一篮饭菜,然后才去了大牢。 玥明王亲眼看著她下牢房,这才让马车去了不远的茶楼。 牢头见她一身华贵,气息冰冷,倒也不敢得罪,江照莹也不含糊,大额的银票送到他们的手里。 狱卒们看著顿时眉开眼笑,急忙將她引到了江监正的牢门前。 “父亲。” 江照莹看著坐在稻草堆里,闭著眼眸,如孤家寡人一样的父亲,眼睛一红。 江监正亦是急忙站了起来,上前蹙眉道。 “你怎么过来了?快回去。” 玥明王此番师出有名,但只要撑到初九就能迎刃而解。 “父亲,他们没有对你怎么样吧?” “我很好,你別担心。” 江监正自是什么也不会说,可一靠近,血腥味便迎面而来,江照莹脸色狠狠一变,转头冷视狱卒,狱卒心中陡慌,急忙颤著手打开牢门,隨即又跪在江照莹的面前道。 “小姐饶命,犯人进来第一件事情就是上刑,待到上完,太子殿下的指令才到,奴才们……奴才们……” “滚!” 江照莹怒斥,狱卒哪敢多说急忙起身离开。 江照莹奔进去之后,扶著江监正坐下,狱卒自知有错,端了灯过来,江照莹便把身上的药拿了出来,狱卒见著忙道。 “奴才知道上药。” 江照莹点头,待他上完药又给他赏了一百两银子,接著当著他的面把身上藏著的东西一样一样的全都拿了出来藏在稻草堆里。 狱卒轻声道。 “江小姐放心,奴才什么也没看到。” 江照莹点头,这才將食篮也提了过来,將饭菜一样一样摆上,江监正见她行事果绝,倒是满意。 上了药身上的痛感减少,换了衣裳也舒服了许多,於是上前慢慢用饭。 “父亲,他们送过来的东西绝对不要吃,等著我们送东西过来。” 江照莹一边说一边將四道符烧在牢房的四个角落,掐决之后一道法印打在四柱上。 江监正一眼就看出来她想要做什么,轻声道。 “莹儿,不可。” “没有什么不可以的,父亲,人命最重要。” 这个阵法会在晚上让阴气聚集,同时也会引来一些阴魂,狱卒们想要靠近就必定会惹祸上身,变得疯疯顛顛。 “可这有损你的功德。” “我虽布了阴阵,但却没有主动害人之意,只要他们不靠近,就都不会有事。” 听著江照莹这般说,江监正也不再说什么,上了药之后,疼痛便减轻了很多,人也舒服了一些。 “父亲,您得呆到初九才行。” 只要初九一动,皇上便会知道钦天监算出来的日子是正確的,到那时,玥明王再多诡计也没办法把他强留在牢里。 “一会我会再打点一遍,藏著的这些东西也足够用到初九那天的。” “好,这儿不宜久留,你快走吧。” 並非玥明王一抓他就能被抓住,而是他想看看玥明王真正的目的是什么,所以才以身入局。 只有他下了牢,所有人才会真的相信確实是钦天监算错了,玥明王和柳相是对的,他们才能放心的大肆庆祝,才能物极必反。 “父亲一切要小心。” “我知道,你快走。” 江监正朝著他们挥手,示意他们快走,江照莹看著满头白髮的父亲,看著他受伤却强自镇定的模样,转身时眼底的戾意便往外直窜。 离开前。 她上上下下的都打点了一遍,並且告诉他们,这牢里阴气太重,加上他们抓了监正,用了刑,天地不忍恐怕会生事端。 狱卒们听著起先是不信,谁知道在江照莹走后,牢里突然间阴风阵阵,一声高过一声的鬼魅肆意叫唤。 狱卒们想要进江监正的牢里看看情况,却在靠近的时候,一股子冷入骨子里的寒意就冲了上来,让人浑身透凉。 甚至有人突然间像是被附了身似的,说著一些奇怪的话,做奇怪的举止,口吐白沫不说,整个人都不对劲起来。 而江监正。 只是静静的坐在稻草上,一点事都没有。 牢头这才相信江照莹说的是真的,再加上太子府那边已经有人盯著他们,牢头一时间心头七上八下的惊得不行。 那表了忠心的狱卒更是添油加醋的说江照莹在牢里施了法,谁靠近谁倒霉,很可能会死,把大家嚇得看见江监正的牢房就绕道走,再不敢招惹。 回到江府之后。 洛无衡就送了信过来,说上官书绝已经离开了京城,看来江照莹的猜测是对的,他这个舅舅確是有问题。 且这件事情他已经稟了太子殿下,等时机一到,他就前往郎州查舅舅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江照莹想了想。 索性请了那三位师父过来,问他们要不要马上离开京城,前往郎州,顺便帮她暗中查一查上官书绝的事情。 三位师父感恩江照莹將他们带出王府,也不愿意多惹是非,自是应允,隨后便快马离开。 因著打点的钱实在太多,太子府的施压又让人害怕,加上牢里阴气冲天,江家的下人去送东西就方便很多,牢头带著人远远的看著,见江家的人进出自由,一点事没有,这下是彻底相信江家人的本事。 两天时间,江监正除了精神差一些,其它倒是慢慢好起来了。 一直到初八的晚上。 子时一过,窗外便颳起了大风。 江照莹坐在屋顶上,看著天空被阴云一点一点笼罩,看著黑色的气息不断的从四面八方涌来时,脸色隨即阴沉起来。 “准备吧。” 朝著下面吩咐了一声,隨后整个江府都忙碌了起来。 因著父亲在大牢,所以她只能连著大牢一起护著,整整两个时辰里,各路快马不断的穿梭在各府,不断的传信,確定大家都做好了准备,江照莹这才稍微放了一点心。 此时。 天已蒙亮,她们算定邪气入城的日子也已经到来。 半夜开始雾就很浓,到天亮的时候几乎看不清两丈之外的东西,马车在路上行走都得小心翼翼,提前高喊避让。 玥明王府早早的敞开府门,恭迎各贵家宾客。 虽然雾气浓郁,但却丝毫不减他们的热情,许多小姐们知有雾,个个长裙翩翩,游走在园子里的时候,反倒更添几分仙气。 辰时过后。 玥明王府门前已是整整齐齐停了上百辆马车,內里更是张灯结彩,热闹非凡。 美酒佳肴,美人佳公子,皆是一片美好的景象。 玥明王今日更是气宇轩昂,对每一位宾客都客客气气,对每一位贵家小姐都眉眼温和,惹得许多夫人在看到柳仙乐的时候,眼底嫉妒四起。 柳仙乐自是被眾家小姐围绕,高高在上,儼然女主人一般在玥明王府游走。 “江照莹来了吗?” 转身的时候,柳仙乐敛了笑容,转头问身边的丫鬟阿娟,阿娟摇头。 “方才奴婢细细看过,没有江家人的身影。” “哼。” 柳仙乐冷哼了一声,眼里鄙夷闪过。 “她来也不过是自取其辱,毒药已经送进了牢里,我倒要看看,她丧兄又丧父,到时候克星的名声一传出去,看她还怎么做人。” 她要把江照莹一点一点的踩在脚下,让她尝尽这世间百苦,让她受尽这世间的羞辱。 也要让她看著自己一步一步走进玥明王府,一步一步成为最高位的女子。 “小姐,奴婢看许多世家小姐都对玥明王殿下有那个意思。” 阿娟方才四处游走观察的时候看到殿下对谁都和顏悦色,也就让许多小姐对他心生情愫,殿下立了王妃接著就是侧妃和其她,说不定还会进好些小姐进来。 “那又怎么样,她们敢动心思,我就让她们知道我有多厉害,殿下这辈子只能有我一个,不会有別人的。” 就算纳进来,她也不会让玥明王碰她们,碰了,也不会让她们怀孕生子。 一个个当真是天真的很,以为进了王府就有好日子过了? 第166章 你这是死罪! 也不看看柳相府是怎样霸道的存在,是怎样的高门世家。 这世间。 可不是谁都有幸能成为柳府的女儿,特別是嫡系一族,她们从小到大在京城都是高高在上的。 府里庶出的小姐少爷,哪个见到她不是战战兢兢,不是恭眉顺眼。 很快。 她会走得更远,站得更高。 柳仙乐抬头看著玥明王府里如画般的美景,心里生出一种將万物踩在脚下的快意。 “见过殿下,这是臣女亲手做的,希望殿下喜欢。” 不远处。 一位身著碧色的小姐,仰头有些羞涩又高兴的笑看著玥明王。 柳仙乐倏地转头。 却是一位侍郎家的女儿將亲手打的络子送给了玥明王。 繁树下。 玥明王朗目星眉,接过她的礼物仔细欣赏之后才交给下人,笑著与她道谢。 “往后不必这般操劳的。” 眼前的这位也是侧妃的人选,想必她也是知道的,不然不敢送亲手做的东西给他,看著她眉眼里羞涩的笑意和期待,玥明王从怀里拿了一根簪子。 “送给你。” “谢过殿下。” 吴小姐满心满眼的都是欢欣,颤著小手急忙接过,丫鬟上前將簪子替她戴上,玥明王笑著点头。 “很好看,很配你。” 吴小姐顿时羞得小脸蛋通红,玥明王看著她满心雀跃的小模样,倒是心情好了不少。 “吴家妹妹来了。” 柳仙乐压著心头的不高兴,脸上染著嫵媚浅笑上前打断她们的对话。 一走过去。 她就与玥明王並肩站在一起,眉眼微昂间尽显女主人的风范。 吴小姐一双大眼睛朝著他们看了看,浅浅一笑。 “柳姐姐和殿下当真好般配,像金童玉女一般。” 见她这样说话,柳仙乐孤傲的眉眼弯了弯,將自己鬢间名贵的簪子取了下来放进吴小姐的手心里。 “这支是皇上赏给我的,我如今將它送给你,你把殿下方才送你的,送给我,可好?” “啊。” 吴小姐没想到柳仙乐要来这一下,猛地抬眸间看向玥明王,眼里有一丝不解和慌乱。 可在面对柳仙乐那明媚又势在必得的笑容时,吴小姐只能將簪子取了下来交给柳仙乐,然后接过她手中的簪子重新让丫鬟戴上。 隨后。 吴小姐朝著玥明王施了一礼,嗓音里有一丝小小的沮丧轻声道。 “殿下,臣女约了小姐妹一起赏。” “好,你去吧,玩得尽兴一些,回头本殿再让人给你挑几支好簪子。” 玥明王示意下人引著她们离开,隨后又看向柳仙乐,见她眉眼染著得意,捏了一下她的脸蛋无奈道。 “你这又是做什么?” 若是以前,他一定会为柳仙乐的醋意心中欢喜,可是现在看著她这模样,有一种想要掐断她脖子的衝动。 “没什么,就是不想殿下送东西给別人。” 柳仙乐把簪子放进自己的怀里,娇声说著,玥明王轻轻摇头。 “那是赏,可不是送,只有给你的,才是送。” “这还差不多。” 知她这是满意不生气了,玥明王这才拍了拍她的头。 正要说话。 却听到周围传来惊嘆的声音。 两人齐齐转头,柳仙乐一下子扬起脸蛋,唇边笑容旋开。 玥明王却是眼神微微一冷。 是柳宴臣。 紫色华服,眉宇清冷,从那淡淡的雾气里走出来时,满枝的繁都生生地被他压了下去。 那样的仙人之姿,那样的俊美绝伦。 “见过殿下。” 因著殿下的生辰已经过了,所以也不宜说生辰的事,隨后下人將贺礼单子奉上,玥明王和顏悦色。 “多谢柳兄,本殿备了一些好酒,不如一起去喝两杯?” “好,我正好有事也想与殿下商量一二。” 江监正的事玥明王不止做错,还大错特错,监正之职,官职虽小,但作用甚大,只是这些年江监正刻意低调,才会让人觉得他没太多的存在感。 且殿下这两天的风头太盛,他不但不避,反而迎面直上。 整个京城眼下最热门的殿下就是玥明王。 可柳宴臣知道这並不是一件好事,太子殿下看起来对此事不闻不问,但暗地里却故意將玥明王越捧越高。 这內里一定有他们的筹谋,他虽做了防范,但终究还是担心对方会出其不意,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太子此人,表面清雅,背面实则阴狠得很。 柳宴臣淡淡应话,眼神落在柳仙乐的身上时,眼底闪过一丝阴沉,这个妹妹若是再不知收敛,迟早会出大事。 “走。” 玥明王朝著备酒的亭子指去,一行人刚要转身。 就听到远处有杯盏碎地的声音,接著就看到人影慌乱涌动,有侍卫衝进来大喊。 “殿下,有大团的黑气衝进来了,邪……邪气入城了。” “什么?” 宾客们手中的杯盏再次落地,齐齐震惊不已,一个个下意识转头看向玥明王。 不是说了今年没有邪气了吗? 不是说玥明王殿下有真龙之气,能够压住邪气,护住大家的吗? 当时种种跡象都显示邪气不会再入城,不会再出事的啊。 “遭了。” 有人惊恐喊了起来。 “江监正上书报的就是初九,但是上头不信。” “愣著做什么,快走啊。” 这话一出,原本高贵端庄的贵家们齐齐惊恐失措地转身就朝著门口狂奔了去。 玥王府发放的避邪福袋他们根本就没有带在身上,也没有用五雷叶泡洗衣裳和沐浴,家里更没有燃驱邪香。 “外面根本没有摆阵,再不走会死的。” 往年太子府和钦天监会在满京城都布满符籙和咒语,但是今年却是安安静静根本没有看到。 直到这时候。 大家才惊觉,往年太子府和钦天监做了多少事情。 不过是片刻。 原本热闹的庭院一下子人去楼空,冷清一片,美酒佳肴此刻被撞得到处都是,一片混乱。 吵杂的声音不断的从远处刺进耳朵。 玥明王看著空荡荡的王府,背后凉意冲涌的时候,脑子里只有两个字,那就是……完了。 玥明王府门前作鸟兽散,大家顾不得礼仪,顾不得规矩、形象,衝上马车就往外面狂奔,一时间乱成了一团,但很快人潮涌涌的街市一下子又变得安安静静。 邪气由外入內,顺著各街各道,各种巷子蜿蜒往前直衝,然后再不断匯聚成一大团一大团。 如同深山老林里的百年猛兽,只要遇到活物,便疯了一样衝上去將他们吞噬。 邪气掠过的地方,东西染了一层黑气不说,活著的也一下子像是被火熏了好些天似的,整个人又干又瘪,且神情惊恐,双目暴凸。 “殿下,怎么办?” 何流看著整个呆住的玥明王,一时间也慌了神,玥明王咬牙切齿,挥袖道。 “走,去找江监正。” 竟然当真是初九,怎么可能真的是初九! 远处。 江照莹站在屋顶上,静静的看著四面八方的黑气不断地朝著城里面涌进,一团叠著一团,像巨大的云雾,不过顷刻间就把一栋一栋的建筑围了起来。 黑雾似乎发现了她,瞬间就朝著她涌了过来。 江照莹眼中冷意溢出,紫影和司南一把带著她,三人朝著柳府的方向狂奔了去。 不过剎那间。 屋顶之上。 人影飘逸,左窜右跳,身后的黑雾如一条绸带上下起伏,气势汹涌,不断追击著江照莹,想要將她一口吞下。 危机重重,令人窒息。 “前面就是柳相府了。” 紫影冷声说著,牵著江照莹一跃而起,却在踏空而来的时候。 迎面。 一道冷意逼人的黑色身影如疾风般掠来,伸手一把將江照莹搂在了怀里,带著她利落跃进柳府。 贴近墙角。 太子殿下將她紧紧搂在怀里,几人躲了起来。 头顶上。 黑气像是暴怒起来,吼叫著一团一团全都衝进柳府。 很快。 悽厉的惨叫和惊恐的尖叫不断地响起,一道道人影四处奔跑想要躲藏,可一道道身影又被黑影吞噬。 “走。” 太子殿下紧紧牵著江照莹,护著她,几人一起朝著侧院奔了进去。 司南和紫影旋即將门关上。 刚抵住门。 门就被一股重力砰的一声撞得差点裂开。 要不是他们早做了准备,身上有东西挡著,邪气只怕全数涌入。 似乎没有料到自己进不来,撞了几次,邪气渐渐地暴怒起来,一下一下狠狠撞著。 “先呆一会儿,等二师兄的信號弹。” 说著。 司南他们拖了桌椅过来將门抵住。 几个人將蒙脸巾一扬,然后从另一边的窗户跃出,朝著柳相的院子奔去。 她得把柳相找出来,让他尝尝被邪气吞噬,身上的生机被一丝丝抽掉的痛苦滋味。 说不定。 这些邪气里,就有文家的冤魂,有江氏的冤魂,有他害死的所有的冤魂! 然而。 让江照莹眼中戾意翻涌的是,柳相的院子竟然乾乾净净,黑雾在院外徘徊呼啸却怎么都撞不进去。 “有人替他挡著。” “放著外面的百姓不顾、府中家眷不顾,把自己护得这般严实,这柳相当真不是个东西。” 眼下看来。 玥明王府三位大师算少的,这柳相手里恐怕不止。 “不为我所用,那便是敌人,殿下,帮我杀了他们。” “恩。” 太子双目杀气层叠,抬手间,便有暗卫跃进院子里,悄无声息四窜潜进了屋子里。 打斗声响起的时候,不过片刻,就有暗卫出来稟报。 “殿下,小姐,里头有七个著法袍的人,还有很多暗卫护著,柳相就坐在主位上。” 里头做了很足的准备,邪气进不来不说,就是暗卫们想要杀他也不容易。 “七个?” 速度还挺快,这么快就找了七个,江照莹取下脸上的蒙脸巾,站在院子中央,冷声道。 “你们是自己出来,还是我召你们出来。” 江照莹话音刚落,手上掐诀,不到片刻功夫,屋子里的人只觉得外面光线一暗,隨后他们精心布置的阵就被破了一大半。 七位大师脸色狠狠一变,眼里露出不可置信。 “这不可能的,她再厉害,也不可能眨眼就摧毁了,这可是聚我们七人之力布出来的诛邪阵。” 阵法如果被破坏了,那些邪气就能衝进来,那他们大家都会危险。 江照莹转头,笑看著身后的巨大黑雾。 “想要屋子里的人?” 黑雾听著她的话动作猛地一滯,飞身靠近江照莹,江照莹指著窗户的位置。 “从那里进去,东边南边別碰,西边北边是安全的,但是有一点,把柳相的精气吸掉,別让他活过今天。” 邪气发出鬼魅般让人惊恐的吼叫,隨后一跃而起朝著江照莹指的那个窗户冲了过去。 隨后。 所有的邪气都进往那边疯狂窜涌。 “拦住它们。” 柳相原本毫不在意,却在看到邪气衝进来的剎那间,脸色巨变,指著邪气怒斥。 七名大师自然使出看家本领抵住。 然而。 进来的邪气越来越多,多到几乎屋子都要挤爆。 加上江照莹在外面相助,他们抵挡起来的时候,便也就越发的吃力。 看著院子中央那邪气冲天的少女,柳相眼底也闪过一丝诡异的光芒,她这模样才是最像荣灵慧的。 而且。 她和荣灵慧一样,都是个不听话的。 怎么一个两个都不听话? 怒火翻涌间,他指著江照莹。 “江照莹,你竟敢跟邪气联手,你可知这是死罪?” “杀了你们不就没人知道了吗?” 江照莹说著,远处的空中便看到一枚信號弹炸出七彩光芒,那是许知砚和阿愚给她们的信號,邪气已经衝进了皇宫。 没有钦天监的鼎力相助,没有江监正带领,邪气根本没费多少功夫就往皇宫四处乱窜。 柳相看著院中央江照莹眼里的满意,只觉毛骨悚然,他是那样的喜爱她,为她筹谋打算,可这个可怕的江照莹,竟与邪气联手,让那些东西听她的话。 她和她的母亲一样可怕! 所以。 没有办法,只能让她和她母亲一样走上死路,他討厌这种不受控的人。 “啊……救命啊……” 隔壁传来女子们的悽厉惨叫,柳相猛地站了起来。 “老爷,老爷,老夫人不行了。” “救命啊,老爷,让他们来救救我们。” …… 声音一道接著一道,但很快都像是被什么吞没似的一下子消失不见。 柳相猛地站了起来,冲向窗口的位置。 眼中杀意涌上,他定定的看著江照莹,额前青筋暴出。 “江照莹,你要做什么?” “我要做什么?” 江照莹张开手心,一股淡香溢出,邪气立即朝著她涌了过来,將她围住,气势汹汹间,江照莹似那妖魔一般冷声道。 “我要给我母亲报仇,给文府报仇,我要你的命。” 说完。 江照莹將手中莹光闪烁能够吸引邪气疯狂的物件朝著柳相狠狠砸了过去,那邪气便也似疯了一般的冲向了柳相。 七位师父见状急忙齐齐上前重新布阵挡住邪气。 太子冷眼看著。 抬了抬手。 暗卫便朝著七位大师攻了过去。 因著不想留下明显的痕跡,所以暗卫们都没有用武器,只是引著邪气往他们身上冲。 此刻的屋顶上。 太子如松柏般傲然,剑眉星目杀息重重,邪气见到他便惊恐避让,他冷眼看著眼前的一幕幕。 整个京城都已经被邪气围住,到处都是黑雾涌动,街上奔跑的人早就被邪气吞噬,眼下整个京中空无一人。 庭院里。 江照莹青丝飞扬,双目冷戾,举手投足皆是杀意。 太子双手叉在腰上,眼中带著笑意,静静地看著下面那呼风唤雨一般的小女子,不知为何,他竟觉得心间万分欢喜。 哪怕今日以城中许多人的生命为代价,他亦觉得在所不惜! 第167章 中毒 高位者护江山、百姓本是应该,可若这江山一身反骨,百姓们心思不一,倾其一生將他们护著又有什么意思? 他要的是齐心协力,是万眾归一! 厢房里的动作很大,响动和惨叫不断,邪气怒意暴涨,衝撞的力量也越来越强。 甚至。 在柳相不注意的时候,不顾一切的衝过去將他的一只耳朵给生生的撕了下来。 “啊。” 撕裂的痛苦让柳相脸色大变,抬手將邪气挥退的时候,捂著耳朵时,鲜血瞬间从他的指缝里不断涌出来。 两名大师见状急忙上前將柳相护在身后。 可已经尝到了甜头的邪气怎么可能放弃,血腥味让它们为之疯狂,几团立即凝聚成一团,怒吼间朝著他们继续衝撞了过来。 它们凶猛异常,又迫不急待,就算柳相他们做足了准备,此刻也不禁心生惧意。 沈琉光趁著他们心中恐惧的瞬间,如影子一般掠到他们的身侧將他们一举砍下,护阵瞬间虚弱。 门外的江照莹见状,咬破手指,將自己的血珠弹向厢房。 血珠衝到门口的时候,像是撞到了什么屏障似的,只听到哐当一声,身后进不去的邪气掠过江照莹肆无忌惮的衝进了厢房。 力量陡然增大。 邪气很快变成一条一条缠在大师们的脖子上將他们拖著在空中摔来甩去,不消片刻,精气被吸得一乾二净,倒地不起。 “我错了,我错了,求江小姐怜悯放我离开,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有人强撑著爬到了门?上,伸手朝著江照莹痛苦求饶。 江照莹慢慢上前两步,大师看著眼前的裙摆,眼中露出希翼,一团黑气拂过她的裙摆衝进他的眼睛里,大师捂著眼睛痛苦嚎叫起来。 很快。 他的一只眼睛清明,一只眼睛却被黑气繚绕,再抬头跪在江照莹面前的时候,整个人呈诡异状。 黑气兴奋至极不断的往他的眼睛深处钻,痛得他脑袋像是被劈开了一样。 这一刻。 他知道只有江照莹可以救他。 顾不得剧痛,他跪在江照莹的面前磕头。 “我错了,江小姐,往后您叫小的做什么,小的就做什么。” 江照莹冷著脸摇头。 “我最不喜欢的就是这种事后的补救,早干嘛去了呢?” 有的时候。 这些坏人也是真好笑的。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坏事做尽的时候,洋洋得意,以为自己很了不得,一旦败露,身知要死,就开始卑微求饶。 但凡有点骨气,以身赴死,她都能敬对方是一条汉子。 那人捂著被侵蚀的眼睛,绝望的惨叫不断,很快就倒在地上僵立不动,不过片刻,就浑身漆黑,变成了一具乾物状。 大师们被团灭,阵法摇摇欲坠,再没人能保护柳丞相。 邪气一排列著一排,直达房顶,为首的甚至有些得意的在柳相面前浮动。 柳相齜牙欲裂,他看著江照莹,眼底的失望和戾意出现。 多年前。 他对荣灵慧失望。 多年后。 他对江照莹也同样失望。 为什么这两个人都要和自己作对? “机会来了,还等什么?” 话音刚落。 邪气便朝著柳相衝了过去。 黑雾將柳相重重包围,严丝密缝,內里传来柳相痛苦的闷哼。 江照莹冷眼看著。 她想再等等,等到无可奈何的时候再用武器,能不留痕跡最好是不留。 然而。 眼前突然间的一幕却让她惊讶不已。 “哈哈哈。” 笑声从里面传出来的剎那间,柳相身上有一股戾气暴涨,隨后展开双臂的瞬间,邪气们竟然被击得全都朝著墙壁撞了去。 “想不到吧?” 柳相半边身子都是鲜血,可他却丝毫不在乎,拍了拍自己的胸膛,猖狂的大笑著,他一步一步靠近江照莹,抬手就把自己身上的外袍扯了下来,露出里面的龙袍。 龙袍? 江照莹蹙眉往后退了一步。 他竟然穿真正的龙袍? 而且这龙袍还是皇上穿过的,所以有龙气护佑,邪气最多就是伤了他,但却不能真的要了他的命。 柳丞相看著眼前横七竖八焦黑的尸体,眉眼里的得意令他整个人都飞扬起来。 “你怎么敢……” 竟敢穿皇上的龙袍,而且龙袍不见了,皇上竟然没有查出来,那只能说明,皇上的身边也有柳相的人,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把他穿过的龙袍换回来。 “有什么不敢?” 柳相逼向江照莹,眼里的笑意充斥著让人毛骨悚然的杀机。 “这皇帝他当得,我就当不得?” 江照莹不露声色,往后直退。 直到被柳相逼到了庭院里。 她与屋顶上的太子殿下对视了一眼,隨后太子飞身下来,手中长剑出鞘。 柳相缓缓转头,看著太子殿下。 “我在宫里安插了內应,只要我死的消息一传出去,就会有人刺杀皇上,边关也一样会不稳,太子殿下,你有那个能耐平边关,镇朝堂吗?” 当然不止这些。 为了防止自己死了以后悄无声息,他做了很多的布置。 “有何难?” 既然邪气没办法把他吞噬,那就只能出手將他杀死,这是他们近期寻到的唯一的一个好机会。 太子身影如风掠到柳相面前,两人便打斗了起来。 柳相心中焦灼,急忙將掛在脖子上的指笛放在嘴边吹响,江照莹看著冷笑。 “他们只怕早就在黄泉路上等著护你了,柳相,下面找你算帐的人等得不耐烦了,多送些人给你也是好的。” “你该给文府上下一个交代了。” 就在太子和沈琉光牵制柳相的剎那间,江照莹將脚下大师们丟在地上的武器捡了起来朝著柳相的心口狠狠刺去。 鲜血溢出来时,破裂的龙袍也失去作用,邪气们便隨著他的伤口一眨眼就拱进了他的身体里。 柳相齜牙欲裂,眼中都是不可置信! 身体里的生机在迅速的流逝,他开始踉蹌,开始无力,心臟处传来剧裂的疼痛,一切的一切都在说明…… 他要死了! 捂著伤口他往后跌撞,靠在墙壁上时,喘息间,他看著江照莹。 “我从不怕死,只是我没想到,杀我的人竟然是你。” 疼痛加剧,他的呼吸都越来越不顺,柳相不甘心的看著江照莹不停的喃语。 “我不该那样对她的,这么多年我一直很后悔,我把每一个人都利用到了极致,甚至不惜灭了文府满门,可唯一让我后悔和心痛的就是她,若我没有做那些事情,你便是我与她的女儿,我柳府必定会成为这大鄴唯一的世家。” “她为什么要那样对我,为了离开我,竟然选择江正乾,她明明就是赌气才嫁的人,可为什么要给他生儿育女,为什么那么决绝的死去也不愿意再和我有牵扯。” 说著。 他的身体便渐渐地往下滑,喘息越来越急,气息也越来越虚,原本还俊朗的脸庞此刻也苍白起来,看向阴沉的天空,他突然间笑了笑。 “也好,我这就去找她,去问她。” 轻抚自己的唇,柳相的神情渐渐地又落寞起来。 “定情的那一天,她亲了我。” 那一天她笑得让整个世间都失去了顏色,让他的眼里心里都是她。 他看著她。 转头的时候。 她踮起脚在他的唇上印上了一吻。 他呆住了。 到现在。 他都记得当时的心是怎样怦怦跳的,他的耳尖是怎么炙热起来的。 “嗤。” 又是一剑刺进了他的腹部,赶来的许知砚亲手將一剑刺进了他的身体,翻转间又將剑抽了出来。 柳相的身子猛地往前一倾,吃力地抬头,他看著许知砚,眼里露出不解。 柳府和文府从来没有齟齬,他这又是哪一出? 许知砚捏著剑柄,上前,在他的耳边轻语,柳相的神情瞬间震惊,不可置信的看著眼前的许知砚,激动起来的时候,他想要说什么,可到最后却只是瞪著眼睛停下了动作。 许知砚冷眼看著柳相,看著这个曾经不可一世的仇人。 手中的剑举了起来。 “二师兄。” 江照莹见状急忙上前拦下他的动作,隨后两人让开,邪气早就等得不耐烦狠狠衝进了柳相的身体。 很快。 柳相变成了与其他人一样的干黑模样。 许知砚带著人把整个柳府都查了一遍,看著满府都是尸体,他心里寒冽如冰,这样的死状哪比得上当年文府血流成河,哪比得上当年文府幼子无辜!! “二师兄,这府里一定有暗室,专门用来存放他收敛的贡品和文府的东西,到时候抄府的时候,你跟崔鹤寻一起过来,他会让你把文府的东西全都带走。” 所有的罪证都已交到了皇上的手里,太子殿下底下的朝臣会趁机上书,柳府已倒,抄家是跑不掉的,还可以趁机把柳府所有的东西全都收进国库,只要把柳相身穿龙袍的尸体抬进宫,皇上必定不会再说二话。 玥明王负责邪气入城一事,却算错日子,满城所有的伤亡都要算到他的头上去。 从此以后……至少三五年之內。 百姓不会再相信他,朝官也不会再看重他。 “好。” 许知砚点头,隨后暗卫们跃进院子。 “殿下,柳府已经没有活口了。” “殿下,你们先走。” 许知砚上前施礼,江照莹看了他一眼,许知砚点头,隨后从怀里摸出信號弹射了出去。 五彩光芒在空中炸响的剎那,守护在京城各角落的钦天监弟子们便隨即將自己守护的阵法开启。 同一时间。 皇家寺院的上空佛光四溢,如同巨浪一般朝著四面八方汹涌而去。 不消片刻。 邪气就被逼得节节败退。 这一次。 太子府、钦天监、皇家寺院不再像以往那样低调,而是出现在大街小巷,出现在百姓们的眼前。 看著黑雾层层败退,百姓们衝出来跪在门口不断拜著,不断祈祷著。 这一场仗,打得很是吃力,一直到半夜,才把所有的邪气全都赶出京城。 江照莹一路追击,看著邪气全都钻进深潭里,一时间不安的心绪又冉冉升起。 “小姐。” 司南追到了她的身后,江照莹看了一眼风平浪静的深潭。 “先走,日后有时间再过来查。” 隨后。 她们衝上快马朝著京城的方向奔了去。 守城侍卫一见到他们,立即打开城门,衝进去的剎那间,灯火通明里,百姓们齐齐欢呼起来。 “太子殿下真是英明神武,还有江小姐,我就说她是神女吧。” “江监正明明上书邪气是初九入城,可玥明王和柳相府偏要在中间捣乱,害得咱们京城死了这么多人。” “我听说柳相府已经被灭门了,真是活该。” “真是万幸,如果不是太子府、皇家寺院、钦天监一起来救我们,这整个京城都要完了。” 人群里。 百姓们不断的说著这件事情,提起玥明王府和柳相府都气愤得长拳紧握。 江照莹听著,垂眸时眼底有一丝很深的无奈。 这件事情发生之前,他们都奉玥明王为神明,奉柳相府为心中的英雄,可这才多久,心里的人选就变成了钦天监、皇家寺院、太子府。 此刻的皇宫。 同样也是一片狼藉。 邪气横衝直撞,虽说能去的地方不多,但是能够破坏的都破坏了, 內务府一个个脸色惨白,不断的將尸体一具一具的往慎刑司那边的偏殿抬,不到两个时辰就放得满满当当。 全都黑焦黑焦的,一个个神情惊恐,有的甚至扭曲了手脚,若是放在乱葬岗必定会引起大轰动,所以只能烧毁。 之后还要把册子造出来,该抚恤的抚恤,或许又要对外开放徵集人手进宫。 太多太多的事情让大家心有余悸,也忙得脚尖著不了地。 当陈公公向皇上稟了柳相身著龙袍死在柳府的时候,皇上猛的起身走到了案台前,將柳相的罪证全都拿了出来。 不到一个时辰。 崔鹤寻就带著人衝进了柳府进行抄家,许知砚也从侧门进去,打算將文府的东西全都偷偷带走。 太子府的人带著百姓们正在收拾街道上的残局,將街道重新打扫出来。 各家店铺將门前的东西撤下,重新张灯结彩,准备重新开业。 大殿內。 江监正脸色惨白,唇色发乌,太医诊治的结果是中毒,他是被人从牢里抬著进宫的。 皇上看到他这副模样,再看看跟著一起回来的玥明王,抓起摺子就朝玥明王的头上砸去。 朝臣们此刻一个个都精神紧绷,显然还没有从惊嚇中缓解过来。 他们每个人的府里或多或少的都损失了人命,只有极少数的人府中是安全无恙的,且他们发现,但凡是与太子殿下关係好的都没事。 所以。 这是太子殿下在给他们警告! 抬头。 他们小心翼翼地看著太子殿下修长冰冷的背影,一时间心虚得不行。 有的朝臣甚至双腿渐渐颤抖,內心恐惧溢满。 第168章 爱惜羽翼 看到江监正满头白髮,垂眸冷坐,死气沉沉的模样,朝臣们心中懊恼悔恨得不行。 原本钦天监已经上书邪气入城的日子就在初九,是玥明王和柳相从中作梗酿下了此种大祸。 “愚蠢。” 皇上暴怒的声音在大殿里迴响,他指著玥明王,手背青筋爆出。 “谁算的初五,究竟是谁算的?” 额头上的鲜血慢慢溢出,温热里带著浓郁的血腥味,玥明王不擦不管,一头將血印子磕在地上。 “父皇,此事儿臣有大错,可之所以相信柳相,是因为他府上有十几位堪比钦天监的大师坐镇,儿臣查过那些大师確实都从未出过差错,且儿臣也想为百姓做些事情,提升民间声望,想让父皇对儿臣刮目相看,也想让诸位大人高看儿臣一眼,所幸这件事情最终得以解决没有血洗京城,恳请父皇重罚儿臣,儿臣认罪!” “你確实该罚!” 皇上咬牙切齿。 弄错日子不说,竟然选在初九大摆宴席,导致那些没有做防范的宾客在路途上就被邪气吞噬。 玥明王脸色一片惨白,跪著往前爬了几步,抓著皇上的龙袍求饶。 “父皇要怎么罚,儿臣都毫无怨言,甚至父皇不想再看到儿臣,儿臣也会马上离开京城,父皇,不若儿臣就自请离开京城,前往封地,替父皇打理江山一角,待到小有成就之后,儿臣再回京看望父皇。” 皇上浓眉紧蹙,垂眸冷眼看著玥明王。 这个儿子他是很喜欢的,打小就乖巧听话,且討他欢心,可他这次犯的错太大,就算是远离京城,他也必须是重罚之后再离开。 拳头紧握间,皇上思考要怎么惩罚玥明王。 却在这时候。 一抹凉意从上而下散落,紧接著,一道灵巧的黑色身影突然间从樑上闪下,长剑冷气四溢,直指皇上的心口。 玥明王见状,陡的一跃而起朝著皇上的位置飞奔过去。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同时。 太子殿下也飞身朝著皇上掠了过去。 嗤。 剑刺进玥明王左胸的位置,鲜血瞬间染湿王袍,而太子殿下则长腿凌厉抬起,狠狠一脚把那刺客踢得摔出去四五丈远。 护龙卫同时掠上前与那刺客狠狠打斗起来,不消片刻就把人打得节节败退,死在了大殿內。 不过。 那死士身上没有任何痕跡,暂时查不出幕后主使。 皇上被眼前这一幕嚇得冷汗直溢,待到確定安全,他才颤著身子坐下喘息。 本还在思考要怎么罚玥明王。 可眼下却又见他不顾一切替自己挡了一刀,奄奄一息的模样,所有的话到了嘴边便又吞了下去,只蹙眉道。 “快些叫太医过来。” 玥明王捂著伤口,痛得浑身颤抖,慢慢坐了起来,喘道。 “父皇,应该是柳相安排的死士,他最初的打算是让死士行刺,若是父皇驾崩,他就会带著自己拉拢的人逼迫大家承认他承袭帝位,他急著上位,所以才会在府里就把龙袍都穿上了。” 拉拢的人? 皇上满脸阴戾。 他自然知道柳相手底下有一帮忠心耿耿的朝臣,这些人,天天站在自己的殿堂里,忠的却是他柳丞相。 玥明王颤著手从怀里拿出一份名单,可想要递给皇上的时候,他却没有一丝力气,摺子掉到了地上。 陈公公朝下面的人使了一个眼色,便有公公躬身上前要捡册子。 玥明王垂眸,只要册子到皇上的手上,那他就贏定了。 这里头的名单全都是忠於太子的人,不管是不是真的,只要皇上看到,这些人都逃不过一个死字,到那时候,太子的羽翼就会被斩落一大半。 捂著伤口,看著鲜血溢出,玥明王唇边飞快闪过一丝笑意,只要成功,再重的伤都是值得的。 然而。 让他想不到的是,太子竟然先那小太监一步俯身捡起了地上的册子。 抬头的时候。 太子和玥明王的眼神撞到一起。 明枪暗箭,双双齐发,风起云涌,杀机四起。 玥明王下意识地想要去抢那份摺子,可太子却迅速將摺子勾进自己的袖內,然后当著他的面拿出另一份摺子,起身交到了皇上的手里。 因著方才前来救他的人太子也在其中,皇上的脸色缓和了不少,接过之后便细细看了起来。 啪。 重重砸在冰冷的地面上时,皇上指著那道摺子。 “让崔鹤寻去查,一旦確定,就把这些人都杀了,都抄了,一个都不许留在京城。” 玥明王慌忙看向滚落在自己面前的名单子,在看清楚名字的时候,只觉得喉咙里一片血腥味冲涌。 这里的名字全都是他的人,全都是忠於他的朝臣。 这太子! 他偽装那么多年,一直对太子掏心掏肺,满以为获得他的满分信任,却没想到他早就留了一手把他的底查得清清楚楚。 原本。 他还想借著这些朝臣,让自己留在京城,再慢慢韜光养晦,如果这些朝臣都被查办,內庭绝对不会再有人支持他。 那他。 可就真得走了。 拳头死死握著,玥明王一时间唇齿都是苦涩之意。 他安排了死士当场刺杀父皇,自己再以身挡剑救下父皇,为的就是唤起他那为数不多的父子之情,想以此留下来。 …… 痛苦纠结间,玥明王缓缓闭上自己颤抖的双眸,心中恨得滔天覆地。 盛天祁! 他凭什么稳坐太子之位,他的母后早死,母家皆数离开京城,又没有什么强势的背景,又没人持持。 他凭什么? 突然间。 玥明王转头看向神情颓败,呼吸似乎都很吃力的江监正,还有站在一旁一语不发的江照莹。 是他们! 是这对毫不起眼的父女,是那个一直低调隱世般的钦天监,是他们一直在背后支持太子殿下。 他都还没开始对江监正下毒做什么,可江监正就中毒了。 种种跡象都在说明是他玥明王下的手。 所有的矛头都指到了他这里,偏他还想著要用这些手段来让父皇捨不得自己。 如今看来。 只能把希望放到母后那里去。 “父皇,儿臣先把皇弟送回母后那边,他的伤等不得,另外江监正中毒又受重伤,也等不得,不如送往太医院去,剩下的事情就交给儿臣处理吧。” “也好。” 这满宫满城的狼藉,他是一点也不想再看,实在是触目惊心,让人心寒。 若不是有龙气庇佑,还有周若谷带著护身的东西来得快,他这个皇帝恐怕都要交待在这里了。 隨后。 便有人將江监正抬走,江照莹跟著。 太子殿下便领著人把玥明王一路送到了皇后的宫殿里。 皇后一直派人盯著那这的大殿,听到玥明王替皇上挡剑的消息本鬆了一口气,可这会见太子亲自前来,皇后的心又一下子提了起来。 “见过母后。” “母后。” 太子殿下作揖,玥明王满头大汗,手伸向皇后,皇后看著他满身的鲜血,急忙道。 “让太医过来。” 太子听到皇后的话,眉眼微微一闪。 这么早就把太医准备好了,想必皇后也是知情的。 果然。 不消片刻。 太医领著医童就走了进来,动作麻利迅速,上药下药方煎药都是一气呵成。 “太子。” 皇后转头看向太子殿下,眼前的少年是她看著长大的,这些年她自问对太子殿下宠爱有加。 虽然她的目的是想把太子养废,让皇上看不下去亲自废了他。 “多谢你护著他,不然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大殿里究竟怎么了?为何如此凶险?” 太子转身走到软榻前坐下,抬眸看向皇后。 “儿臣以为,母后应当是知道的。” 太子直白的话让皇后狠狠一震,就连玥明王的眉尾都挑了起来,他们齐齐看向太子,眼神渐渐地阴戾起来。 看来大家连明面上的一家人都做不下去了。 气氛剎那间沉静下来,静得连呼吸都开始窒息。 “太子。” 许久。 皇后终於开口,她美丽端庄,清冷孤雅,语气里透著一股势在必得。 “这些年,本宫终究没有亏待过你。” 她对太子百般宠纵,千般宠爱,甚至请了各种各样的老师,暗示他们潜移默化的把太子教废,谁知道那些老师在接触太子一段时间后,竟个个都被太子吸引,將一身绝学全都传给了太子。 这是她做梦都没料到的。 “你把太子之位让出来,只要你愿意做一个閒散王爷,本宫和玥明王绝不会亏待於你。” 宫里做了一些布置,想著他不来就算了,可眼下他来了,那她就不能坐视不理看著自己的儿子落败。 风从窗户处冲了进来,丝丝凉意颳得肌肤有些生疼,空气里甚至还带著邪气残留的痕跡。 身著太监服饰的修长身影一道道悄无声息的走了进来,將太子所有的出路全都挡住。 穿的是太监的服饰,但实际上他们是徐氏养的死士。 皇后打开盒子,將一份太子退让的文书拿了出来,让宫婢端到太子的面前。 “签下它,剩下的交给本宫,太子,你斗不过本宫的。” “皇后娘娘。” 太子星目染著寒霜,看向皇后的时候,皇后只觉得他眼神淬了毒,让人浑身难受。 “您是不是忘了,这些死士,是谁送给你的?” 皇后起先微微一愣,隨后脸色大变,蹭的站了起来,摇头道。 “这不可能,本宫养了他们十几年了,你徐氏一族早已迁出京城,毫无根基。” 这不可能的。 她……她与前皇后本是最好的闺中蜜友,知她进宫为后,又见皇上俊朗不凡,她心里一直像尖刀在扎一样的难受。 於是。 她不断地寻找机会进宫陪皇后。 一方面她与皇后娘娘说府里正在替她说亲,她要请皇后帮著相看然后赐婚,这样才能確保她一生幸福。 皇后亦是真心想要帮她,观察了整整两个月,终於给她定下了一门极好的亲事,可就在成亲前的一个月,她和皇上偶遇晕进了皇上的怀里,最后在偏殿成了事。 直到进了宫,前皇后才知道这件事情。 她让宫婢前去皇后那里告罪,又整整三个月闭宫不出,说是自己愧对皇后娘娘。 还是皇后亲自前往见了她,原谅了她,她这才哭著又去念了三个月的佛经,说是替皇后求福。 前前后后折腾了小半年。 再次见到皇上的时候,何皇后一袭雪白长裙,做道家打扮,站在湖边上神情哀怨,跳下冰冷的湖中时,刚好让路过的皇上看到。 一查之下。 才知道竟是有人陷害,想要她的命。 自此。 皇上经常去她那里,徐皇后也对她越来越好,甚至不惜写人回去让徐家送了两名护卫给她。 借著这两名护卫,何皇后又培养了许多的死士,將这支队伍越壮越大。 可。 严格来说这些人都是她培养出来的,不可能听太子的啊! “我母后的死,您应该知道真相。” 何皇后蹭的站了起来,双目死死瞪著太子,胸脯起伏间,脸色渐渐阴沉。 那件事情她做得极为隱蔽,就连徐皇后死的时候都握紧她的手,將太子殿下託付给她,还留了书给皇上,请皇上封她为皇后。 根本不可能有人怀疑到那头上去。 太子缘何怀疑了? 宫里最不让人怀疑的死法,莫过於生子难產,她便是这么一点一点让前皇后死在生產上的。 孩子活下来了,但前皇后却血崩而亡! 只是。 造化弄人。 她特意与皇后同时怀孕,吃同样的东西,也同时发作生產,为的就是如果自己生的是儿子,就把儿子换到徐皇后那边去,可谁又知道生下来的竟然是个死胎,还是一个男胎。 后来。 她听说皇后危,便急忙重新谋划,拖著身上的鲜血与虚弱,直奔皇后產房,最后將皇后悄无声息弄死,还用死胎把她的女儿也换了过来。 这些年。 为了消除心中內疚,她把临安公主当成自己的亲生一样,疼爱有加,她……她对得起前皇后了啊。 强自安定心神,皇后看向太子。 “本宫问心无愧,太子,不论是对谁,本宫都对得起,若真要动什么手段,本宫就该在你小时候將你杀了,再想办法让皇上册封玥明王为太子。” “恩。” 太子点头,明面上应该是这样的,可是这位皇后,她太爱惜自己的名声,她每一桩阴谋都必须让光鲜亮丽的虚表来掩盖。 將太子杀掉过於明显,还不如將太子养废! 只可惜。 事与愿违。 太子不止成长了,还长成了她无法对抗的模样。 “侍候太子殿下签了它!” 皇后与自家护卫说话,可让她惊讶的是,那些她精心培养出来的护卫竟没一个听她的,全都静静的站著,一动不动。 而太子则慢慢起了身。 “看好这座宫殿,不许任何人进出!” “是,殿下。” 护卫们齐齐朝著太子殿下施礼,隨后转身出去,站在门前窗前的时候,手中的长剑唰的一声抽了出来。 第169章 这是在做交易? 皇后的宫殿就这么轻而易举的被围起来了,被控制了! 而且还是她自己的人,就算是外面的人看到了,也只以为是皇后自己在保护自己。 这…… 这一幕把何皇后和玥明王气得眼前窜黑,差点倒了下去。 这些人。 哪一个不是吃她的喝她的,哪一个不是她精心培养出来然后费心费力一个一个弄进宫的? 而且可笑的是。 她竟然还一直盘算著,这股力量不到最后重要时刻她不会拿出来用! 她把这些人当成了自己最后的保障,也把这些人当成夺取权势的最大后盾。 可这些人。 全都背叛了她! 哈哈哈。 何皇后突然间大笑了起来,流出来的泪怎么都洗不净眼底的戾意。 “你还说把我当成最好的姐妹,把我当成亲姐妹,还说什么都可以与我分享,你连送给我的两个护卫都是给我下的陷阱,这一下就是十几年,他们根本就只听你的话,只听你的话。” 一个死人都那么管用,她这十几年的皇后当得岂不是成了一个笑话? 玥明王呆呆的坐著,俊脸阴沉得可怕。 看来。 他不能再留在京城了,否则太子一定会使手段让他死在这里。 毛骨悚然间。 他奔到皇后的面前,跪下。 “母后,儿臣得走。” 皇后身子狠狠一城,俯身將玥明王抱在了怀里。 “赤炎国那个四公主当真回去了?你们不再联繫了?就没有一点筹谋?” “本是有的,只是不知道究竟怎么样了。” 如果她顺利回到了云州,接管了她们精心布置出来的兵力,拿到权势,那他就有逆风翻盘的可能。 可是。 四公主一直到现在都杳无音信,他也跟著七上八下的。 何皇后和玥明王他们两个都试著联繫四公主,但都石沉大海,没有一点回音。 或许是因为那个孩子的死,让她心灰意冷,又或许,她早就被太子杀了。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最近的盘算总是一个一个地被毁掉,到最后什么也没有了。 他想要跟四公主联繫,就必须先离开这个桎梏。 “母后,我走之后,你一定要想办法杀了江监正和江照莹。” 他试探过好几次,这两个人根本没办法拉拢,既然没有办法为自己效力,那就只能杀掉。 “可拉拢她们不是更好吗?” 听说江照莹本事不差,民间铺天盖地的都叫她神女,皇上可是越来越看重江照莹了。 此番之后。 江监正在皇上和百姓的心里地位几乎不会再动摇,这一劫,至少可保江氏五十年荣华富贵。 玥明王阴著眼眸摇头。 “根本拉拢不了,这父女俩的心思都在太子的身上,儿臣没有办法。” “就算你把玥明王妃的位置给她都不行?” 只要她们愿意帮玥明王,以后同样是皇后,同样是这世间最尊贵的女子,没有分別啊。 “对了,柳宴臣和柳仙乐呢?她们死了吗?” 柳府虽然满门都被邪气吞噬,但柳宴臣和柳仙乐当时是不在柳府的,玥明王听著便蹙起了眉,当时柳宴臣確实是带著柳仙乐走了,但有没有回柳府他不知道,事后他派人去柳府的尸体堆里查,却没有看到他们兄妹两人。 “或许死了吧,满京城找过了,並没有她们的踪影。” 而且一具具全都焦黑的,根本认不出来谁是谁,只能集中焚烧,然后再发放银钱下去让大家立衣冠冢。 “那些臣子都不为你说话?” 这些年她在暗中为玥明王拉了不少的人,至少有一半站在她们这边,只待时机成熟就上书给皇上改立玥明王为太子的。 玥明王便把名单的事情说与何皇后听,何皇后当即气得跌坐在椅子上,只剩下长长的哀嘆。 “当初还想养废他,如今看来根本就是放虎归山,本宫是做错了的。” 正说著。 临安公主脸色有些发白地走了进来,见到她们脸色都不好,急忙上前挽住何皇后的胳膊。 “母后,您怎么了?方才来的路上看到几株开得很漂亮的,剪了几枝,准备送给母后的。” “真乖。”何皇后笑著拍了拍临安公主的脸“你去找只瓶子,给本宫放好。” “是。” 临安公主施了一礼,领著宫婢们转身进去寻合適的瓶。 皇后冷眼看著她离开的背影,突然间长指紧紧一攥,她看向玥明王,玥明王也看向她,彼此都明白彼此眼神里的意思。 那就是临安公主! 如果拿临安公主威胁太子,那会是什么样的结果呢? 这可是前皇后最后的血脉,她们就不信太子会对自己的亲生妹妹视而不见。 “母后,真有用吗?” “有没有用,得要试过才知道,但凡太子有一点惻隱之心,咱们就贏了。” 那是他的亲生妹妹,哪怕曾经感情不好,也不怎么见面,但这是事实她们谁都躲不到的。 “当年把她生的女儿换到本宫的手里来,一来是不让人发现我生的是死婴,二来也是握一个把柄在自己的手上,她福薄啊,生了女儿也守不住,给本宫做嫁衣而已。” 说完这句话,何皇后的脸色就越来越沉。 事实上。 她说徐皇后福薄,自己又何尝不是,不然两个儿子在手里,再送一个到徐皇后的手里,將来不论哪个当皇帝,都是她的儿子,这多好啊。 “这些年临安和太子一直不对头,太子也对她不闻不问,就怕彼此没感情利用不到太子,母后,事不宜迟,赶紧派人去找太子,让他想办法把儿臣留在京城,也让他想办法让父皇免了儿臣的罪。” 皇后摇头。 “安然无恙不太可能,你总归是要受重罚的。” 那么重要的事情出现差错,如果不是柳相府死在前头,她还真不敢肯定皇上会放过玥明王。 玥明王烦燥的点头,眼中懊恼闪过。 “儿臣中了太子和江照莹的计,被他们陷害了。” 此事事关重大,往年太子和钦天监一直都万分上心,而且人命关天,他赌太子不会草荐人命,可谁想到太子竟然还真就那么做了。 太子……果然也是个狠的。 “何嬤嬤。” 皇后转头,一位满脸沟壑,但却衣著华贵的老嬤嬤走了出来。 “你去寻太子,將事情都说与他听,告诉他,如果他不合作,那就动手。” 何皇后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那意思很清楚,就是太子若不配合那临安公主的性命可就不保了。 何嬤嬤眼眶泛红,深深看著何皇后。 她是何皇后的奶娘,把她带大不说,还跟著她一辈子了。 此一去。 也不知道太子会不会留下她,但这件事情只能她去,別人信不过。 “对不起,嬤嬤。” 何皇后嗓音哽咽將何嬤嬤抱住,她似乎很捨不得自己的奶娘,也十分內疚,可玥明王却清楚地看到自己的母后眼神一片冰冷,根本没有半分不舍。 “能为娘娘分忧,老奴心甘情愿,只是老奴不在的日子,娘娘一定要好生保重。” “好。” 何皇后应下,隨后何嬤嬤便行跪拜之礼毅然转身离开。 卸下偽装。 何皇后冷著脸转身回到了软榻上,这时內殿传来响动,何皇后倏地坐了起来,便看到帘纱涌动间,临安公主笑意盈盈,端著一瓶极好的鲜走了过来,將她放在皇后身边的矮几上。 “寻了好久才寻到这般满意的,母后,看著这些,是不是心情都好一点。” 何皇后是不喜欢的,屋子里也鲜少有绿色和繁,但临安公主却十分喜欢,偶尔她便会给皇后插一两枝。 “临安,你去看乐安了吗?她和宋成玉的关係是不是一直很好?他既是乐安的表哥,那自然也是你的表哥。” 乐安眼下关在宫里闭门不出,老实得很。 宋成玉则被皇上扣在宫里,听御膳房那边说每日好吃的好喝的都紧著宋成玉,皇上下了死令要把宋成玉养得白白胖胖,不能让他瘦一丁点。 “没去。” 提起乐安公主和宋成玉……临安公主就微微蹙眉。 母后从来都是看不上宋成玉的,也从不管乐安,今天突然间提起来,一定是有什么目的。 她知道。 乐安一直喜欢宋成玉。 她的眼光一直都是那样差的,宋成玉这般不成器她也能看上,真是眼瞎。 眼下这个模样。 说不定哪天就会死在父皇的手里。 “要不儿臣去看看他吧?他近身侍候父皇,说不定还能帮著说几句好话。” 这倒也是个办法。 何皇后和玥明王对视一眼,玥明王握住她的手。 “皇妹,你知道我眼下的处境,如果不能留在京城,那皇兄还不如死了去。” “皇兄切莫说这些丧气话,我……我马上去。” 临安公主眼里露出担忧,甚至溢出眼泪,说著便急忙起身出了皇后的宫殿。 皇后和玥明王见她这般,自是满意,也暗自鬆了一口气。 方才他们多担心被临安听到。 临安公主步子匆匆,出宫之后几乎一路小跑,直到她实在是喘不过气来,脚步迈不动跌坐在地上的时候,她才狠狠地颤抖起来。 怎么会是这样的? 她方才听到的话是真的还是假的? 母后为什么不是她的母后? 若不是她寻了一只瓶想要问问母后喜不喜欢,也没机会听到那样的隱秘。 她竟然是前皇后的女儿,是太子殿下的亲生妹妹! 可是。 这些年。 因著母后和哥哥都在暗中谋划,她甚至都想毒死太子殿下,好几次都暗中设了陷阱害太子。 “公主。” 贴身宫婢喜鹊上前颤声唤著,临安公主紧紧抓著喜鹊的手。 “一句都別透露出去,知道吗?” 跌跌撞撞进了龙彰宫,抬眼就看到小太监一个扶著宋成玉,一个正在灌他喝药,一碗接著一碗,喝得宋成玉几次要吐。 “这些可都是上好的补药,一碗值千金呢,世子喝下去之后,把身体养得白白胖胖的,这才得皇上欢心。” 临安公主站在一旁静静的看著,只觉胃里一阵翻腾,再好的补药,这样喝,也受不了啊。 她发现。 往日一提起皇上要喝他的血就眉飞色舞的宋成玉此刻目光空洞,神情冰冷,就喝药的动作都是那么木然。 “世子可要放宽心,待到皇上全好了,说不定就让您承了侯爷之位,放您回府,到那时候,您就是一府之主。” 这话想必是听多了,他也依然麻木著,直到转头,看到殿中央的临安公主,宋成玉的眼睛终於亮了起来。 “临安公主。” 他嗓音沙哑,像是被火钳烫过,他一直都知道临安喜欢自己。 “宋世子,受母后和皇兄之託,过来看看你,他们不方便过来,你知道的。” “没事。” 宋成玉轻声说完又与小公公说道。 “去给我带些蜜饯吧,天天喝这么些,嘴都麻木了。” “是。” 公公急忙转身出去忙活,宋成玉却借著机会扑通一声跪在了临安的面前。 “公主,帮帮我,我想离开这里。” 他不能再呆下去了,如果再继续割血,他真的会死的,就算还有一口气在,他也是半死不活,真的受不了了。 皇上每天在他的身上取血,痛的时候就喝,不痛的时候就存在寒冰挖凿出来的小冰箱子里,这段时日他是一天都没有休息过。 “这里面一定有周若谷的手笔,她想替江照莹报仇,所以可劲的折磨我,临安,你平日里对我是最好的,你帮帮我。” 说著。 他伸手就要抓临安公主的手。 嚇得临安公主急忙將手缩了回来,往后退了好几步,白著脸摇头道。 “宋世子,请你自重。” 宋成玉胖了两圈的脸庞一下子闪过浓浓的难堪。 “那你帮我找到江照莹,让她来见我一面,我们曾是夫妻,她不可能对我一点感情都没有的。” 他都惨成这样了,都快要死了,江照莹或多或少地对他还有感情的。 “宋世子,我与江照莹不熟,若不是母后和哥哥要我过来,我是断不会来的。” 临安公主眸中复杂升起,接著说道。 “宫中生了变故,父皇正在恼怒母后和皇兄,母后的意思是你天天近得了皇上的身,不如使点办法帮一帮母后和皇兄,只要她们的难题解了,她们就有时间过来帮你,甚至帮你出宫。” 宋成玉只觉得自己的喉咙吞了一只死苍蝇似的,要多噁心就有多噁心。 “娘娘这是在做交易?” “算是吧,大家都走投无路,还能怎么办?” 临安点头,宋成玉的脸色重新变成了一片死灰,好久他才冷脸道。 “我试试吧。” 第170章 悔恨二字 嘴里说试试,心里却是烦躁一片,他如今被困在这座宫殿里,宫门都不能出哪有什么机会见皇上。 邪气入城的时候,他被药灌得昏昏沉沉直接睡著了,等到他醒来宫里已经恢復了平静。 是以。 他根本不知道內宫发生了什么。 只是。 谁也没有看到,宋成玉的心口,被刀子割伤的部位,一团黑气正在那里慢慢的挪动著。 “临安公主,你可知乐安公主还好吗?还有外面到底怎么样了?” 眼下他在皇宫里的亲人只有乐安公主,他得想办法和乐安联繫,也许表妹看在亲戚的份上会帮他也说不定。 眼前的临安公主,若不是皇后想利用他,只怕她根本不会来管自己死活。 他也问过侍候的宫女和太监,可是他们一如既往的木头木脸的,问什么什么也不说,哪怕他发脾气,他们也不说一句话。 他一天到晚地躺在这里,没一个人说话,没一样事情做,天知道他都要憋疯了。 临安公主看这般可怜模样,坐了下来把今天的事情简单的说与他听。 宋成玉在听到江监正、江照莹立了大功,平了邪气,救下无数人命的时候,脸上的表情简直是要多精彩就有多精彩。 只要一睡著。 梦里就会出现上一世的点点滴滴,越来越清晰,越来越详细,也越来越扎心。 如果这一世。 江照莹也同样像上一世那样付出,他宋府早就平步青云,早就一帆风顺了。 而且。 更让他害怕的是,他现在怀疑江照莹是不是根本就是带著上一世的记忆出生的,她记得一切。 所以。 这一世她是来报仇的。 她恨毒了自己! 而现在。 他却还在妄想著江照莹能念一念两世的夫妻情分,来帮帮他。 “神女。” 宋成玉煞白的脸上布满了悔恨。 “她如今是百姓们敬重的神女,相信很快就有朝臣上书要册封她做真正的神女了。” 到那时候。 她江氏一门可就荣华富贵,样样占满。 “沈月芙呢?” 她不是最爱自己的吗?怎么也没听说她为自己走动? “好像回沈家了,我这没有她的消息。” 这话像一巴掌似的,狠狠打在宋成玉的脸上。 临安公主看著宋成玉,垂眸时,眼里有丝嘲讽,自己千般百般的算计別人,轮到別人算计自己的时候就各种难受了? 沈家? 宋成玉猛地昂起头,他朝著临安公主招了招手。 “临安,你再帮我一个忙。” 临安淡淡地看著宋成玉,宋成玉从怀里取出一块玉佩交给临安公主。 “你帮我把这块玉佩送到乐安公主的手里,请她把玉佩送到沈府去。” “宋世子,其实也不是什么救不救的,你现在在宫里也挺自由的啊,想睡就睡,想吃就吃,想出去走走想必也没有拦你。” 这话让宋成玉的心陡的一沉,话虽然这样说,但明眼人都知道他这是被皇上给软禁了,他在这座宫殿里相对自由,可是宫门口他是一步也踏不出去。 “我姨父似乎升了职,你查一查,儘快与他见面,临安,现在就去,这地方我要是再呆下去,一定会死在这里的。” 一天十几碗名贵的补药,他现在闻到就要吐,可他要是不吃,这些狗东西有的是办法逼他吃。 “好,我去查查。” 正说著。 一位神情阴沉,个子不高有些胖的公公领著小太监们走了进来,见到临安公主那老公公施了一礼。 “公主殿下,老奴有些事情要在这儿做,会很污秽,劳公主殿下先前离开。” “好。” 临安公主点头,隨后喜鹊上前扶著她转身离开。 老公公隨即指了指榻上的宋成玉,尖细的嗓音似笑非笑道。 “宋世子,皇上觉得你的鲜血不够纯净,为了能让你清心寡欲,老奴得取了你身上多余的东西。” “多余的东西?” 宋成玉听著毛骨悚然,全身汗毛直竖,下意识地坐了起来。 可那老公公不解释,却只是笑了笑,抬手的时候,小太监们上前一把將他掀倒在榻上,隨后就开始脱他的裤子。 宋成玉再傻此刻也知道他们要做什么,一脚踢开小太监后,他急忙下床朝著门口衝去。 老公公也不拦他。 只是冷笑了笑。 果然。 脚才踏出门口,一把冰冷的剑就指到了他的脑门上,宋成玉只觉得额头一阵冰麻,身子往后倒了去。 小太监们上前將他抬到了榻上,不一会儿就把他的手脚绑住,身子压著。 老公公上前,捏著他的裤头往下轻轻一扯,冰冷的凉意让宋成玉挣扎著嚎叫起来。 “不,你们不能这样,不能这样,那里跟取血没有一点关係,求你別这样做。” “我有钱,我有很多钱,我都能给你们,都给你们,放我一马。” …… 然而。 老公公神情阴戾,根本不听他嚎叫,手起刀落,血飆飞出来的时候,宋成玉只觉得腹下一阵剧痛,血腥味充斥,隨后他就惊恐地看到老公公手里捏著一个东西满意的点了点头。 小太监端著一个小罈子走了过来,老公公把东西掂了掂。 “倒是不小。” 怪不得这位世子的风流韵事一大堆,周娘娘的顾虑也是对的,要是他养好了身体,身上气血旺无处发泄,沾上宫女娘娘什么的可就不好了。 所以啊。 还是这样保险。 “啊……” 宋成玉听到老公公那句话的时候,整个人都崩溃了。 挣扎著悽厉惨叫起来,他跌下床榻,想要去抢那只小罈子,小太监笑了笑道。 “宋世子,这东西要处理一下,不然很快就腐烂了,待奴才处理之后,这东西啊几十年都不变,您可以留著做个纪念。” 宋成玉跌坐在地上,不断的喘息著,剧痛让他的身子都佝僂起来。 他想过各种美好。 想过皇上因为要他的血得討好他,高捧他,甚至给他加官进爵,让他承袭侯爷之位,让他风光满门。 唯独没有想过自己如今像个囚犯一样被困在这里,就连一个小小的太监都可以伤到他。 得逃出去才行。 他必须见到江照莹,只有江照莹才能救他! “我要见江照莹,你们去找江监正,让他把江照莹带过来见我。” 宋成玉爬到门口看著守门的太监咬牙切齿的说著,可门口的太监只是嘲讽地看了他一眼,哼了一声隨后又站著不动,像是没有听到似的。 远处。 一道身影悄然消失。 在江照莹听到这些消息的时候,她正和周若谷宫里,听著小太监的稟报,江照莹將一枚福袋放进他的手里,小太监接过然后恭敬离开。 “还没找到柳宴臣、柳仙乐的下落?” 真是奇怪。 自从邪气之后,这两个人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似的,怎么都找不到。 太子府的暗卫出去好几拨想趁机杀了他们,都无功而返。 江照莹在大殿来回踱步,眉眼阴沉一片。 “我得想办法拿到柳宴臣和柳仙乐的生辰八字,这样我才能算出他们的大概方位,眼下我只知道这两个人还活著。” 周若谷走到她的身边,握紧她的手。 “这个柳宴臣,我总觉得没我们想像中的那么简单。” “恩。” 江照莹点头。 他的確是不简单,至少比她们看到的要复杂得多。 “我总觉得……” 这种想法涌上心头的时候,江照莹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柳宴臣好像在借著这件事情想要灭掉柳府,至少柳相是他想要杀的。” “如果是这样,他怎么不把柳府的其他人救走?” 周若谷眼中担忧溢出,这可不是一件什么好事情,江照莹摇头。 “不,这件事情他一定和柳夫人商量过,说不定柳夫人是自愿赴死的,如果把相关的人全都带走,目標太大了,很容易被查出来,满城通缉,他们会变得很被动,我想,柳宴臣一定做了什么安排,眼下他们已经往自己既定的地点去了。” “那他將来会以什么样的身份再出现?然后再来找我们报仇?” 这就不得而知了。 江照莹和周若谷一起窝进软榻里,两个人的神情都有些紧张,不能把柳府一网打尽,这让他们有些沮丧。 “娘娘,许大人过来了。” 隨后许知砚被迎了进来,江照莹看著他右胳膊上的淡淡黑气,上前掐决隨后用一滴血將那黑气逼得四处逃窜,瞬间消失。 “钦天监可有伤亡?” “有受伤,但没人死,已经算是最好的了,皇家寺院那边受伤的人多一些,不过咱们早就將各种东西送过去了,他们眼下也没事了。” 江照莹点头,隨后与周若谷告別一起离开她的宫殿。 慢慢走著的时候。 远远的便看到有道身影坐在石头上在发呆。 江照莹看著,微微蹙眉。 “那是临安公主,怎么了?” “奇怪。” 江照莹看著临安公主的背影,脑海里闪过太子殿下的背影,隨后江照莹便疾步上前。 临安公主听到声响,急忙转头。 “见过公主殿下。” 平时这位临安公主很是难相处,所以江照莹和许知砚也只是远远的施礼。 难得的。 临安公主没有像平时那样神情冰冷,孤傲无理,她看著江照莹,眼神微微泛红点了点头,江照莹看著她的脸蛋,观察她的骨相,隨后说了一句。 “公主,这儿风大,您身边怎么没有侍候的人?” 若是平时。 临安肯定会训斥江照莹多管閒事,可是眼下听到这样真心实意的话时,临安心中五味杂陈。 “我马上就走的。” 起了身,临安公主当真就那样走了。 看著她有些慌乱的模样,江照莹轻声道。 “走,去见太子殿下。” 寻到太子殿下的时候,他刚处把手上的摺子全部批完,准备出宫去查看邪气之后的京城恢復程度。 江照莹看著太子殿下的绝美轮廓,突然间说道。 “殿下有没有想过,也许还有一个妹妹?” 太子微微一怔,隨后拉著她一起坐下。 “临安已经来寻过孤了,当年母后和何皇后同时生產,何皇后把死胎换给了母后,將临安换给了自己,她眼下有些混乱,孤也没有与她多说什么。” 有些事情她需要自己接受、消化,如果以后她愿意认自己这个哥哥,那他必定会护著,若她觉得何皇后和玥明王才是亲人,那他们以后也只能是敌人。 因为这件事情。 宫里一直传母后是不详之人,说她德行有亏,否则也不会生下死胎。 这件事情对母后的打击极大,让她的身子也便亏败了下去。 翩翩何皇后。 有事没事就抱著临安过去请安,刺激母后。 许是天性使然,母后一直疼爱临安,反观临安,可帮著何皇后做了不少坏事。 包括伤害母后与他的。 太子把方才临安来的事情细细讲与江照莹听,江照莹想了想。 “所以玥明王想要离开京城,殿下,您放他离开吗?” “让他走吧。”太子眼神冰冷“在京中他孤立无援,只有出去,孤才能知道他究竟还藏了什么力量。” 这倒是,玥明王和何皇后这些年一直都在暗中行动,不可能没藏势力在外面的。 “宋成玉呢?” 太子提起这个名字的时候,眼神便望著江照莹,阴阴沉沉的,似乎很担心什么似的。 江照莹见她目光灼灼,只觉耳尖有丝热意拂过。 轻声道。 “他这样生不如死,每日恐惧不安挺好的。” “恩。” 太子见他眉眼里染著戾意,似是鬆了一口气似的,握紧她的手道。 “孤要让他看著你一步一步走向高位,让他看著你幸福,所以孤不打算让他死。” 所以他才让人去搜罗各种补品,让太医严加看护宋成玉的身体,狠补的同时,也不能补坏他的身子。 他要让宋成玉一边痛苦一边煎熬一边挣扎,待到照莹身著皇后服饰走上那个位置的时候,再处死宋成玉。 “知砚,东西都拿回来了吗?” 先前抄柳府,许知砚是一起过去了的,许知砚从怀里拿出两份名单。 “一份是除了文府的东西之外的所有东西名单,一份是文府物件的名单,柳相的私库建在地下,足有半个柳府那么大。” 崔鹤寻带著他进去的时候,两个人都震惊得好久没说话。 皇上的私库都没柳府的一半大。 这柳相简直是…… 该是文府的东西全都回到了许知砚的手里,其它的东西都送进了皇宫。 “殿下,文府的东西臣都放到您的庄子上去了。” “怎么,防许家大小姐?” 说到许家,江照莹倒是竖起了耳朵。 先前他们在许家动了手脚,后来一直没有关注,倒是不知道他们怎么样了。 “许家死了一些人,走了一半,许家大小姐如今焦头烂额,许府时不时有人被抬出来。” “她没缠著你回府?” 江照莹蹙眉,要是这样,许家会把眼光重新缠在许知砚这里,一定会缠著他回去主持大局。 “自是纠缠不断的。” 许知砚提起许家,眼底都是浓浓的厌恶。 这些人先是趾高气扬命令他回府做贡献,他置之不理,又派人过来请,同样不理,如今却是一个个地上门求著他回去,让他讲道义,讲亲情。 想起这些。 许知砚就觉得好笑。 好在真正的许知砚早已不在,否则被这些亲人还不知道要折磨到什么时候。 “许大人,您的宅子被许家人劈开了,如今那些人全都衝进去,说是要在里面住著不走。” 太子挑眉。 看来把东西全都搬走是正確的。 “我把所有值钱的东西全都搬到了太子殿下的庄子上,我名下是什么都没有的。” 且不说他们断绝了关係,就算他们不要脸死皮赖脸地硬要,他除了那座小宅子可是什么都没有。 “可要孤帮你?” 对於这种不要皮脸的,太子的手段一向都是狠戾的。 可许知砚……他总是念著自己占了原主的身子,总心存不忍,好一会儿,他才轻嘆道。 “谢殿下,臣能解决的,而且……臣想再等一等。” 第171章 皇上有令 太子知他並不是犹豫,应该是有別的打算,倒也不著急,只是沉著嗓音再度告诉他。 “知砚,你並不欠许家的。” 这倒是很有道理,而且他已经和许家签了断亲书,早就没有关係了,他早点和许家扯清这层关係,就早点耳根子清净,於是上前轻声道。 “二师兄,我总觉得人与人都是相对的,哪怕是骨血亲情,也要讲究一个你来我往,若只是一味的付出,也只能称一声愚孝罢了。” 老的要疼爱小的,小的要孝顺老的,一家人和和睦睦,相亲相爱,这才是正理。 这是母亲在札记上写的话,虽说在眼下的国度礼制里不太適用,但江照莹却觉得母亲这话是真有道理的。 有多少人被父母长辈压製得气都喘不过来,有多少人將自己的人生败在这种牵扯里。 就好比如自己是一棵小苗,明明可以茁壮成长,可那身为父母长辈的亲人,总是在你冒头的时候,一脚狠狠踩过来,將窜出来的苗掐断,然后……身为小苗的你又要忍著伤痛重新发芽,重新成长。 周而復始! “你帮我把文府的东西全都拿出来,我和文府都对你感激不尽,待有时间我去祭拜的时候,一定告诉他们,是你帮的大忙。” 听到她这样说,太子看向许知砚,许知砚红了眼眶,正有些五味杂陈著,太子这警告的眼神一过来,他立刻敛了情绪,轻轻摇头。 “只要是你想要的,师兄都想给你,这只是小事一桩,不必言谢的。” 说真的。 他方才真的有些忍不住想要告诉照莹,他其实就是文疏也,就是她的文家小哥哥。 但显然。 太子殿下並不想她知道。 还真没想到,殿下竟然这样的小气,知道又怎么样呢,他都决定了不会抢走照莹的。 再说了。 照莹既然和太子殿下通了心意,只要太子不变,她必定不会变的,在担心什么嘛。 江照莹看著许知砚,眼中一抹金色的流光闪过时,江照莹竟然有一剎那间看到了许知砚的身体里竟有一道非常熟悉的身影。 像谁? 怎么可能呢? 再想看的时候,一抹疲惫卷进身体里,江照莹转身坐下,微微蹙眉思考起来。 她的的確確方才看到的並不是许知砚的神魂,而是另一个人的。 难道是自己看错了? “二师兄,你还记得我七岁那年冬天发生了什么有意思的事情吗?” 许知砚微微一愣,问她。 “你是说我们带著你玩雪,结果你摔倒了,苏天音跟我打了一天架的事情?” 说起这个。 许知砚都有些佩服苏天音的。 从他喜欢莹儿,决定娶莹儿的那天开始,他就很勇敢地一直在努力,一直在表现,他从不掩饰自己对莹儿的喜爱、偏袒、热情,简直就明著把莹儿当成宝一样的捧在手心里,生怕融了化了。 后来师父实在是看不下去,生怕他执著这段感情走不出来而毁了自己一辈子,便在他求亲的时候,当著他的面算卦,告诉他,他与莹儿没有夫妻缘分,他也一样没有改变。 离开江府之后。 京城就出现了一位琴艺大师,听说他弹奏的曲子能让人看到自己的过往种种,能勾起人內心深处最底的秘密,无数人因他的曲子痛哭流涕,也因他的曲子欢欣不已。 那人从不露面,每次奏曲都有纱帘或者是屏风挡著。 可越是这样神秘,对他有兴趣的人就越多,无数达官贵人豪掷千金就为听他一曲。 许知砚一直都知道,那个人就是苏天音。 他的很多曲子,都是因为他爱而不得在悲伤的情绪下创作出来的。 而且。 他在查案子的时候,顺便就查了苏天音的身世背景,这一查差点把他嚇了一跳。 大鄴有两位皇叔一直在封地,一位是丹阳王,封地在南苍州,一位是平轩王,封地在益州。 苏沫沫和苏天音两兄妹就是从南苍州那边逃过来的,当年的確是发生了水灾,有人暗中对她们赶尽杀绝,逼得他们死里求生,又在慌乱中走散,阴差阳错遇到了执玉和莹儿。 事实上。 他们兄妹是丹阳王妃所生的一对儿女,只不过丹阳王独宠妾室,丹阳王妃早早离世,一对儿女也从此消失。 许知砚觉得。 苏天音应该是记得自己的身份的,但是他从不暴露,所以许知砚也就没有告诉过任何人,包括莹儿。 但是。 眼下莹儿的本事似乎越来越强,只要她想看,她用心,她就能看穿对方的一切。 想到这里。 许知砚额头上窜出一层细汗。 莹儿该不会也能看出自己的身体里住著的是另一个人吧? 如果是这样。 他要如何解释? 不行。 他得想想办法做一些遮掩,儘量不让莹儿发现蛛丝马跡。 见许知砚把小时候的事情事无巨细地能表达出来,江照莹鬆了一口气,再抬头看许知砚的时候,却发现自己又看不到了,她这才鬆了一口气。 “放心吧。” 许知砚拍了拍江照莹的头。 “我会把许家赶出京城的。” 许家的异样越来越明显,甚至大家都知道许家现在在闹鬼,刚开始的时候是晚上不妥,到现在连白天都开始闹腾了,整个许宅现在人心惶惶,只要他们在京城,不论他们呆在哪个角落都不得安寧。 唯一的办法就是离开京城。 许家暗中请了好几拨大师做法,但都没有任何用处,反而在做完法之后,越发的凶猛。 所以。 这帮人才会不要皮脸地砸破他的门,霸占他的房屋,想要换上地方住。 “殿下,几位小姐送了礼物过来。” 太子殿下微微一怔,隨后接过单子才知道是崔家的崔綰綰,李家的李常如,左家的左意浓送来的。 礼物有两份。 一份是太子殿下的,一份是江照莹的。 一方面是感谢他们的相助,大家都平平安安,一方面也告诉他们,家里对这门亲事非常的满意,並且表示以后会忠於殿下,让他放心。 太子一直在看江照莹,见她眉眼染笑,竟是丝毫不生气,不禁沉了脸色。 “回头我也准备几样礼物,让人送到她们府上去。” 江照莹温和地说著,接著又与殿下道。 “殿下,我们得回二师兄的宅子里一趟。” 那些人想霸占二师兄的宅子,那是不可能的。 “恩。” 太子冷著脸应下,对许知砚的事情她一向都是最上心的,从来都是亲力亲为的。 隨后。 许知砚和江照莹便施礼离开。 太子一甩长袍,冷著脸坐进椅子里,沉沉闷闷的一时间让厅里的气氛都沉下去不少。 沈琉光在一旁静静地看著自家主子,心里长长嘆了一口气,江小姐看得可通透,才不会为了那几位小姐生气呢。 相反。 她还和那几位小姐玩得挺好。 想必。 她比太子殿下还期待那几位小姐进府呢。 “去安排她们进太子府吧。” 既然江照莹那么不在乎,那就早点把人接进来,让她知道知道,这些女子与他可同住一个屋檐下了呢。 “是。” 沈琉光看了自家主子一眼,转身出去安排。 刚出门。 就看到江照莹站在那里等他,沈琉光眼里闪过一丝惊讶。 “生气了?” 江照莹问他。 沈琉光指了指里面。 “要不您去哄一下?” 鲜少看到太子殿下动怒,还真有意思。 江照莹转身进去,掀了帘子便看到太子殿下正闷闷的喝著热茶,那般俊逸不凡的人物,生起气来当真有那么些意思。 “不是让你去……” 太子以为是沈琉光又回来了,冷斥著……结果一转头看到的是江照莹。 这下可就有些囧了。 江照莹走到他的身边,旋身落进他的怀里,坐在他的腿上。 太子狠狠一怔,淡雅清香窜入鼻息,温香软玉搂在怀,太子只觉身上热血冲涌,胳膊一紧將她揽住,哑著嗓音问她。 “这是何意?” 话虽这样问,但手却將她揽紧了一些,令她紧紧贴在自己的怀里。 “没什么,过来烙个印而已。” 江照莹青葱般的指头勾起太子殿下光洁的下頜,低头在他的唇上轻轻一吻。 “烙印?” 唇上突如其来的炙热让他喉咙都有些发紧,以至於说话的时候,嗓音微微有些沙哑。 “恩。” 江照莹垂眸,深睨著他那诱人的红唇,一边轻抚著一边又印了一次。 “这儿是属於我的,不可以给別人用。” “就烙这?” 如果是这样的话,他觉得可以再多烙一些,也不要局限於唇这个位置。 听到太子殿下愉悦起来的嗓音,还有整个柔和起来的俊美脸庞,江照莹站了起来与他笑了笑。 “今天就烙这里吧,下回烙別的地方。” 见她真的要转身离开,太子追了上去將她揽进怀里,低头贴著她软嫩的小脸蛋,眼中都是不舍。 “又不是只能烙一次,何必留到下次。” 转到她的面前,低头吻上去的时候,大脑有一剎那间就进入了激热的混沌世界里。 两个身子都狠狠僵住,甚至连自己的手都不知道要放到哪里去。 …… 一直到生涩的动作渐渐熟练,开始入了佳境,甚至呼吸都不顺畅起来,江照莹才推开太子殿下。 “我真要走了,殿下。” “恩。” 太子牵著她的手,两人一起慢慢走出厢房,一直到府门口,江照莹才抽出自己的手,太子站在门口看著他们上了马车。 “殿下。” 沈琉光和程庭安一起过来。 “临安那里现在怎么样?” “皇后让人给临安公主下毒药,每月发作一次,看来是想控制临安公主,不过毒药属下已经换成了滋补的药,没什么问题的,殿下,这件事情要让公主知道吗?” 再怎么样也自己养了那么多年,说利用就利用,说下毒就下毒。 “殿下,这件事情要告诉临安公主吗?” “告诉她吧,什么都蒙在鼓里,要怎么才能长大?” 再不好好长大,哪天死在宫里都不知道。 “是。” 沈琉光转头朝著树上挥了一下手,枝椏轻动,一道黑影就不见了踪影。 “宋成玉想逃走,他请临安公主帮忙,又想要乐安公主想办法把物件送到沈府去,他是沈府的亲生子,想必沈府会想办法救他。” 太子双眸阴冷。 “让人送过去就是,照莹不喜欢沈府,借这个由头把沈家发配出去。” “是。” 接著府中的长史端著一盘子的摺子匆忙走了过来。 “殿下,伤亡人数已经全部登记造册,钱和药物也一条一条安排好了,只是那柳府要做如何处理?” “由著它。” 文府自被抄之后,惨不忍睹十几年,他柳府自然也该保持现在狼狈淒凉的模样,让世人看看,当一个奸臣会是怎样的下场。 “照莹要柳宴臣和柳仙乐的生辰八字,想办法弄给她。” “是。” 一番吩咐之后,大家各自忙碌。 江照莹和许知砚也迅速地赶回了自己的宅子,同时接到通知的顺天府王大人也赶到了这里。 站在门前。 看著已经被劈得烂得稀透的大门,许知砚身上的戾意不知觉地就爆了出来。 小小的庭院里。 许知砚看到自己的铺盖,自己的衣裳全都被扔了出来,而下人正在忙碌著把许家人的东西全都往自己的厢房里搬。 没有任何犹豫,许知砚抽了身上的剑就將搬东西的下人砍倒在地。 转身与王大人道。 “王大人,眼前的场景您看到了。” 王大人也被眼前这场景惊得目瞪口呆,见过强抢东西的,但没见过这么明目张胆强抢东西的啊。 “进去。” 王大人蹙眉挥手,官兵们立即分成两队衝进了许宅,隨后就怒喝道。 “住手,都在干什么,把东西放下。” 不消一会儿就把里面的人全都赶到了院子里。 这宅子本就不大,这会子满满当当的全是人。 许大小姐和自己的儿女此刻正坐在正厅里喝著茶,对这栋宅子指手画脚的,各种不满意,各种嫌小。 听说许知砚回来了,一边走一边喊。 “官场上混了这么久,什么都没混到,就这一座小宅子要来有什么用,住得了几个人?下人都不够地方住,也不为我们想想,让他赶紧拿出来去买一栋大宅子,不舒心的日子,我可不会过。” 听著她在那里吵吵嚷嚷,丝毫不要脸面,许知砚的怒火就燃烧了起来,江照莹眼中嘲讽溢出,咬牙切齿。 “不要脸三个字倒是演得淋漓尽致。” 王大人听著都觉得不好意思,直想捂著耳朵转身出去。 豪门大家里个个都齷齪不断这是真的,但也没有闹到这么明面上的啊。 许家大小姐一出来就看到眼前这阵仗,顿时怒火中烧,衝到许知砚的面前怒道。 “你这是做什么?让外人来看笑话?许宅不安寧,我们搬过来住有何不妥?” 许知砚转头与王大人。 “王大人,断亲书您那里是有备份的,我的户籍也早就迁出来了。” “没错。” 王大人点头,隨后与下面的人讲道。 “眼下大事刚过,皇上特別交代一定要看护京中的太平,懂事的都小心翼翼,没想到还是有胆大包天的,许大人家里遭了贼,赶紧去把人抓起来,然后看看少了什么,缺了什么,坏了什么,照价赔偿之后,本官再行定论。” 第172章 威胁 许大小姐一听说顺天府要抓自己,剎那间就炸了毛,火窜三丈时,她一双圆眼狠狠瞪向许知砚,齜著牙骂道。 “见过丧尽天良的,没见过你这么丧天良的,再怎么样你也出自许氏,是许氏的子孙,当初是你觉得自己进了钦天监,辉煌腾达了,就把我们拋弃了,如今许氏有难你不但不帮,还把官府惹过来,许知砚,我就问你一句,你还有没有良心,你母亲的坟,你还想不想让她葬在祖地?” 前面她骂什么许知砚都眉眼清冷,没有任何反应,当她骂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许知砚的拳头就狠狠一握,眼中有凌厉杀气闪过。 因为这一道威胁,他不知道妥协过多少次! 但是。 现在他不怕了。 因为。 许夫人的墓他早就偷偷地移出来了,如今埋在里面的是街上捡的可怜人,穷苦之人享受那上等的墓穴,希望她来生能够投个好胎,有个好命。 王大人听到许大小姐这赤果果的话还真是目瞪口呆,人再无耻,也不能用先人做威胁啊,顿时冷下了脸色。 “愣著做什么,抓。” 这许氏一族好多年前就由许家大小姐做主,这件事京城不知道议论了多少年,偏偏他们自己不觉得耻,反以为荣,他早就看这许家大小姐跋扈的样子不顺眼了。 官兵们蜂拥而上,手中长剑指在他们的心口上。 许家人嚇得尖叫著往许大小姐的身后涌,下人则全都跪在了地上,一个个瑟瑟发抖,把先前那狐假虎威的样子洗得一点影子都不见了。 “许大小姐,你若是要阻碍本官办案,本官少不得要进宫参你许府一本,皇上最近心情可是很不好的。” 威胁人而已,弄得谁不会一样。 许大小姐一听,那双青了一圈起了褶子的眼睛狠狠一瞪,用力挣扎开冲向王大人抬手就扇了过去。 官兵们惊得衝上前一脚踢在她的膝弯头里面,许大小姐尖叫一声就跪在了王大人的面前,怒不可遏间她迅速爬了起来,指著王大人骂。 “当我是三岁小孩?就算是皇上,也不能说杀就杀,也要讲道理,天子犯法还与庶民同罪呢。” 王大人看著眼前这穿金戴银,但神情憔悴,双眼发黑的泼妇,只觉得额头上的青筋一阵暴跳,往后退了一步,冷声道。 “押进大牢,待本官上奏皇上,再做定夺。” 许知砚听著微微抬了一下眼帘,原本他想的是把许氏一族赶出京城就可,如此看来,她们是根本不想活啊。 官兵们知道王大人是动了真怒,下手也就没有顾虑,几下就把许大小姐钳製得哇哇大叫。 很快。 人都被抓著押往外面,东西也一包一包的往外面扔,王大人看了一眼被斧头砍烂的大门。 “许大人,这大门你先自行修復,到时候一起算给这位许大小姐,让许府赔偿便是。” “呸。” 许大小姐依然挣扎不断,怒骂不断,押著她的属下耳朵都刺痛起来,不耐烦抬手就是一巴掌狠狠甩在她的脸上。 尖锐的刺痛和瞬间红肿起来的半张脸一下子就让许大小姐安静了下来。 紧闭著嘴巴,她是一句也不敢再吼。 王大人看著她那孬种一样的倒霉相,冷哼了一声,与许知砚告別,便把许家的人全都带走。 “紫影。” 江照莹转头喊了一声,紫影便从暗处出现。 “让咱们铺子里的师父来换个更结实的大门,然后再看看里头损坏了什么全都弄好,再把这宅子重新布置一下。” 宅子里就一个嬤嬤,一个门房,一个婶子侍候,布置也是简简单单,走进来根本没有一丝烟火味。 “再去调两个丫鬟两个家丁过来侍候。” “好,属下马上去安排。” 紫影方才看热闹的时候趁机把这小宅子里里外外查了一个遍,还真是简单又冷清,於是转身便去安排。 “二师兄,咱们先回江府吧,这几天先住江府,等布置好了再回来。” “好。” 他也正想去看看苏天音,说起来,也有一阵没有和他把酒言欢了,曾经他劝过苏天音很多次,让他回江府,他都不回,没想到这一次却回来了。 想来应该是莹儿发了话! 半刻钟后。 他们一起回了江府。 因为中毒和上刑,江监正眼下身子十分虚弱,所以江照莹、许知砚先去厢房看的父亲。 见他唇色苍白,眉眼发青,江照莹蹙眉上前握著他的手问道。 “父亲,您不必服毒的。” 这毒自然不是玥明王下的,而是江监正自己服下的,栽赃给玥明王,是想一举击下玥明王和皇后,可谁想到突然间会有刺客,玥明王会救了皇上呢。 “无妨,反正死不了,皇上现在可怕我死掉,专门交代了太子殿下请了太医住在府上。” 说起这个。 江监正眼里就露出一丝嘲讽,现在不止是皇上,整个京城都知道钦天监的重要性,也都知道江照莹的本事。 听说已经有官员上了摺子,既然百姓们都称江照莹是神女,不如就封江照莹为大鄴国神女,让她守护整个大鄴。 “莹儿,你得做好准备,皇上可能真的会封你为神女。” 江照莹点头。 这正是她想要的,她必须抓住一些东西,这样在报仇的时候才能顺畅,才能不遇那么大的阻力。 “柳宴臣和柳仙乐不见了,她们並没有死在柳府。” 这两个罪魁祸首一日不出现,一日不死在她的剑下,她就一日不得安寧。 “他们不死,就是柳府其他人全都陪葬,也难解我心头之恨。” 而且她最放心不下的,是柳宴臣背后是不是藏了什么手段,一旦他爆发出来,弄不好她们会措手不及。 “柳相死之前说过,他一旦身死,后面的那些力量就会起势,包括宫里,但到现在为止,並没有一件事情的发生与柳相有关,所以我怀疑,柳宴臣应该早就控制好了这一切,幕后的人和东西都在柳宴臣的控制之下。” 如今他把那些力量全都握在自己的手里,再寻个地方藏起来,等待时机,也不是不可能。 “去查查柳宴臣、柳仙乐两个人在钱庄是不是有取过钱,拿过东西。” 听得江监正如此一说,许知砚轻轻点头,如果他们逃出去之后在落脚地进了钱庄,那他们的藏身之处也就清晰明了了。 然而。 查出来的结果却让他们心生失望。 柳宴臣最后一笔金钱的流通是在京城,而且是半个月前,他把所有的钱都取出来了。 几十万一口气拿出来,肯定是有什么大动作。 “反正先防备著,兵来將挡就是。” 许知砚冷声说著,江照莹点头,门被推开,就见褚太医端著药走了进来侍候江监正把药喝下后,又与江照莹道。 “江小姐,不如我也给你们把把平安脉?” 反正侍候一个也是侍候,两个也是侍候,不如把他们的身子都养得白白胖胖的。 江照莹听著急忙与太医施了一礼,又让人將一个大福袋递到他的手里。 “如此多谢您了,褚太医,听云郡主和蔷薇的身子也不是很好,可否请您一起看了?” “那自然是没有问题的,我现在既然住在江府,那自然是负责每一个人的身子的。” 褚太医自然是来者不拒,太子殿下可是说过了,眼前的这位可是未来的太子妃,他敢不听吗? 更何况还有一位是郡主呢! 想起江执玉的死,褚太医就觉得万分可惜,要是不出那事,江家现在可是喜气洋洋,不知道多欢乐。 唉。 太子殿下说了,不论江小姐赏赐什么,他都直管接著,江府有的是钱,只要他把事情做好,这辈子吃喝就不愁了。 褚太医正想攒点钱买个大点的宅子,这事正合心意,於是二话不说,拎著药箱就风风火火地过来了。 落座后。 褚太医给江照莹把脉,隨后转身下药方。 “还是太操劳了,且心神有伤,江小姐,世事无常,总要经歷,不如往前看,往前走,横竖几十年之后,大家都要到下面去团聚的。” 这话听得江照莹眼中溢出泪来,也正好被缓缓进来的苏天音听到,撩起纱帘,他看著眼中伤意满满的江照莹,心间骤痛。 “您说的有道理,我知道的。” 说完她看向江监正。 “父亲正好趁这个机会在家里休息几个月,钦天监的事情让二师兄和阿愚师兄处理便是。” “恩。” 江监正点头,他正在研究人是否有前世今生,下一世若是可以投胎要如何才能再次相聚,如何才能再做一家人。 所以他才给自己下这么狠的毒,其中一个原因就是可以藉口要养身体,躲在府里慢慢参悟。 何况。 也是时机让照莹站到神女的位置上去了! 苏天音上前,跪在江监正的面前,深深拜了下去,江监正看著他,眉眼都是温和,拍了拍他的肩膀。 “起来,不必多礼的。” “我依然有一事相求。” 苏天音绝美的脸上露出一丝悽然,江监正看著眼中有丝无奈,若他执意要娶照莹,太子殿下必定要赶他出京城的。 “你这孩子……” 都倔了这么多年了,怎么还不死心。 苏天音看著江监正,他自然知道江监正在担心什么,轻轻摇头。 “我想拜您做义父,以后我便是您的儿子,我给您养老送终可好?” 这倒是出乎江监正的意料之外,他看著苏天音,眼底渐渐地泛起了红色,许知砚也上前坐在他的床边,握住他的手。 “我也愿意的。” 他必须要让自己名正言顺地守护莹儿,如果不能以夫君,不能以文家小哥哥,那就以哥哥的身份吧。 说著。 许知砚也跪在了苏天音的身边,两个人並肩磕头,江监正看著他们年轻的面容,感受著他们的赤子真心,哽咽。 “好,我自是愿意的。” 这声愿意让许知砚和苏天音突然间就鼻子一酸,两人齐声道。 “儿子见过父亲。” 江监正看著他们年轻俊美的模样,眼泪不禁颗颗坠落,坐了起来,摸了摸苏天音的头,又摸了摸许知砚的头。 “好,好,天音年长三天,是大哥,知砚还是二哥哥,照莹,过来见过两位兄长。” 江照莹被他们两个的举动弄得心中五味杂陈,撕裂一般的疼痛,急忙上前与他们见礼,许知砚和苏天音要拦下她,江照莹坚持道。 “这礼是要见的,礼成才算一家人。” 说罢。 江照莹与两位哥哥施了一个大礼。 “见过大哥、二哥。” “他不是大哥……” 正说著。 阿愚也从外面走了进来,他看著江照莹,认真道。 “我才是。” 今日的阿愚焕然一新,往日灰色青色的长袍不见,换上的是江照莹为他准备的宝蓝色华丽锦袍,配上白玉发冠,脸上的疤痕已经不见,加上他平日里总是躲在屋子里测算,肌肤比別人要白些,眼下当真是白玉无暇的一个美男子。 长袍一撩,他跪在江监正面前。 “父亲。” 隨后又站起来看著苏天音和许知砚。 “老二,老三。” 苏天音和许知砚对视了一眼,两人眼中有丝无奈,只得回礼。 “见过大哥。” 阿愚拍了拍江照莹的头。 “还不叫大哥?” 江照莹眼眶虽然泛红,但唇边却是染了一丝柔意,上前道。 “是,见过大哥,二哥,三哥。” 江监正看著他们亲亲热热的模样,转头擦了眼泪,杨翩翩进来道。 “父亲,我已经吩咐了让他们弄一桌好酒好菜,今天咱们一家人好好吃个饭,好吗?” 自从出事,家里人都是各忙各的,疯了一样的用各种手段想要报仇,都没有好好吃顿饭了。 听到杨翩翩这话,江监正才发现当真是好久没坐在一起了。 “好,辛苦你了。” 看著杨翩翩一身妇人的打扮,江监正便心怀內疚,杨翩翩看著大家,努力的浅浅一笑,然后转身出去忙活。 服了解药,又有这么多人陪著,江监正的脸色看著看著便有些血色。 膳食就摆在江监正的偏院,这样省得他跑来跑去。 落座后。 江监正端起面前的茶,看著眼前这一圈的年轻人,满是欣慰点头。 “往后的路可能会有大起大落,希望你们都能够坚持住。” “是,父亲。” 大家端起手中的甜饮,乖巧应著。 江监正看著身边的碗筷,看著空空的坐位,亦是轻声道。 “执玉,你往日总说他们如你亲兄,现在父亲就收他们做儿子,与你名正言顺成为兄弟,他们也会替你孝顺为父,照顾妹妹,管理家务,你且安心,为父今日……今日敬你一杯可好?” 第173章 封神女 “执玉,往后我们都会好好照顾父亲,照顾莹儿,也会好好看护你的妻子们,你放心吧。” 许知砚端起酒与桌子上江执玉的酒杯轻轻地碰了一下,酒杯发出清脆的轻响,像是有人在回应似的。 “来,我们大家也干一杯。” 江监正强忍著悲伤与大家一起碰杯。 “往后不论在哪里,不论什么事,都要记得自己的命才是最重要的。” “是。” 小辈们纷纷应著,隨后许知砚和阿愚便给江监正夹菜,苏天音给江照莹夹菜,苏沫沫看著自己大哥依然情深似海的模样,握著筷子的手都有些发抖,哥哥生得美,特別是那双眼睛,一旦含情脉脉看向对方的时候,简直能让人起鸡皮。 都已经是兄妹了,没得改了! 心底深处。 她希望哥哥能够和心爱的姑娘在一起,生两个孩子,延续母亲的血脉,可……算了,隨缘吧。 反正身上那个男人的血,她都觉得耻辱得不行。 杨翩翩红著眼睛,把江执玉的酒轻轻洒在地上。 “夫君,若你看得到就保佑我们给你报仇。” 她决定了。 过了这顿团圆饭。 她就改吃素,每日为夫君念经,抄经书,保佑他早日安息,一日不报仇雪恨,她就一日不改,她必须时刻都让自己记得身负血海深仇,绝不能因为漫长的时间而將过去忘记。 “孩子们,都吃,好好吃饭。” 江监正生怕大家越来越伤感,急忙抬手示意大家都吃起来。 江照莹朝著苏天音抿唇,慢慢吃著他布的菜。 一顿饭。 虽然吃得颇有些伤感,但更多的是彼此之间的安慰和温暖。 用到一半。 江监正便放了碗筷,他如今身子不好,胃口也跟著不好起来,只能少食多餐。 “父亲,我送你回去歇著。” 江照莹知道他现在体力不济,於是起身便要送他回去。 这毒虽然没有要了他的命,但却让他的身子一下子亏败了许多,加上失去江执玉的打击,江监正恐怕要调理很长一段时间才能好起来。 玥明王给江监正下毒,和玥明王替皇上挡剑。 这两件事情撞在一起。 皇上立刻觉得玥明王所做之事也无可厚非,谁让江监正算出是初九,却不以命相博,以命相拦呢。 “我们送,你们小姐妹慢慢吃。” 许知砚几个急忙站了起来,上前扶著江监正慢慢离开。 江照莹、杨翩翩、听云郡主、蔷薇、苏沫沫、紫苏几个小姐妹看著一下子空了的桌子,轻轻嘆了一口气。 “听云嫂嫂,你和蔷薇嫂嫂都要养身体,不如我布置布置,让你们住一间大房,这样你们可以聊聊天,一起吃吃东西,怎么样?” “好。” 听云正愁一个人在屋子里总是胡思乱想,总是想念夫君,还没人说,这下可好,一起照顾一起宽慰。 见她们同意。 江照莹和杨翩翩便去挑了一间合適的套间,一番精心布置。 左右各放一张床,中间用小矮几隔著,地上铺了一层软垫,窗户上都掛著好看的帘子,將雅间弄得又漂亮又温馨。 杨翩翩就住在她们对面的厢房里,因著她要管家,要算帐,怕吵到她们休息,所以她还是单独住的。 夜幕倾洒。 紫影带回了太子府那边传来的消息。 皇上已经下了圣旨,把郎州隔壁的余州赐给玥明王当封地,玥明王连夜出城前往封地,无詔不得回京。 接著。 一道口諭又进了江府,说是皇上詔见,命她们收拾妥当就进宫。 许知砚和苏天音听到皇上召的是大家一起进宫,这才微微鬆了一口气。 隨后。 小小收拾了半个时辰,许知砚、听云郡主、江照莹三个便一起进了宫。 “皇上把咱们全都召进宫,是想让玥明王安全离城吧?” “这只是其中之一。” 江照莹垂眸跟著太子殿下的步子,轻声与他说著。 宫里灯火辉煌,一眼望不到尽头的都是如画的美景。 这儿早就被打扫得乾乾净净,重新布置,就连空气里都泛著淡淡的清香,完美得好似先前那场黑雾不曾来过似的。 迎面而来的。 是周身冷戾的太子殿下,大家一起上前施礼,隨后便跟著太子殿下一起进了龙彰宫。 皇上斜靠在垫子上,半手托著额头,听到请安的声音这才慢慢坐了起来。 居高临下。 他淡看著江照莹,不知为什么,美是美,但总感觉她的眉眼多了许多凌厉。 “朕收到了很多摺子,他们都要朕封江照莹为我大鄴神女,我大鄴创国一百多年还未出过神女一职,但百姓期盼,朝臣上奏,朕也觉她是功臣,出一位神女並非不可。” 皇上指了指小太监手里端著的整整齐齐的十几封摺子,小公公便快步来到江照莹的面前,江照莹拿了一本细细看了起来。 確实都是为她请封的! 不过名字很熟悉,崔国公上了摺子,洛尚书上了摺子,李將军也上了摺子,另外还有几位平时不熟的大人。 “江照莹,朕想听听你的意见。” “回皇上,臣女当得起。” 江照莹也不含糊,神女一直都是她的目的,只有站在高位上,她才能发挥更大的作用,做更多的事情。 毕竟玥明王还没连根拔起,赤炎四公主还活著,大仇还未报,等等。 眼下好似她们在暗中打了在胜仗,但实际內里危机四伏。 “呵。” 皇上看向朝臣,指著江照莹与诸位大人道。 “她倒是一点也不谦虚。” 御史钱大人上前一本正经地严肃道。 “皇上,微臣觉得江小姐的確是当得起神女二字,这但凡有本事的人从来都是底气十足的,甚至还有些孤傲不可理喻,可以理解的。” 难得御史今天说话带了一点风趣,皇上不禁看了他了一眼,平日里他们参人的时候,不是横眉冷对就是唾沫翻飞据理力爭。 反倒是今天对江照莹,和顏悦色。 “皇上。” 一名侍卫进来。 “老百姓听说皇上要封江小姐为神女,都聚在皇宫之外等著。” 深夜。 聚眾。 江照莹微微蹙眉,太子则淡淡说道。 “不见得是想见证江小姐封神女,很可能是想知道父皇眼下是否平安,也想见识父皇的英明,亲眼看到皇上睿智的决定,毕竟江小姐再厉害也只是神女,而父皇却是整个大鄴的主子。” 太子一句话將那侍卫的话堵了回去,沈琉光冷眼看著那侍卫,手悄然握上剑柄,那侍卫见状,急忙白著脸退下。 坐上。 皇后冷眼看著这一幕,咬牙切齿。 话是她放出去的,为的就是让皇上忌惮江照莹,却没想到太子一句话便打消了他的疑虑。 说实话。 太子最近的行径,她是一直没看明白。 送上来的摺子,有一封就是太子的,他竟然上奏要接那几位废物进太子府,连位份都安排好了。 按理来说。 玥明王远离京城,他少了一个对手,就该高调地开始挑选太子妃的人选,怎么还执拗地要把人接进府里呢。 难道他想拉拢这几家? 但就是想拉拢,也没必要娶这些残疾的弃子,有的是嫡女庶女可以接进府。 “太子,你觉得封她为神女如何?” 皇上倒是多问了太子殿下一句。 “父皇,儿臣觉得藉此机会安抚江监正,安抚江照莹,是个不错的办法。” “恩。” 皇上见太子神情没有异样,也不像是对江照莹情根深重的样子,倒是微微鬆了一口气。 他还真怕太子现在在设局,假意义正言辞將那些残废纳进宫里,真正的目的是江照莹这个和离之妇。 不过。 皇上眼底阴戾闪过。 “这样吧,封江照莹为神女可以,官职等同於国师,但江照莹今生都不能嫁人,必须保持清白之身守护整个大鄴,守护百姓。” 若是將她捧到了神女的位置,太子却又看上了她,他们联手的事情就不好办了。 “父皇,这样不妥,江小姐守护大鄴,但也不能让她用一生的幸福来换。” “有何不可?” 皇上眼神渐渐凌厉,冷视太子。 风轻袭过来的时候,江照莹狠狠一怔。 她闻到了柳仙乐身上的味道,那是一种很特別的香味,很淡但却很持久。 她看向皇上身后的位置,但那里似乎做了足够的布置,根本看不到里面有什么人。 一股怒火在心口里奔腾起来的时候,江照莹上前施礼。 “皇上,臣女愿意。” 太子听著长拳倏地一握,转头看向江照莹。 江照莹却是没有看他,只是神情极为认真地与皇上再次肯定。 “没有这些羈绊,臣女才能更好地行事,也是好的。” 缓缓跪下,江照莹朝著皇上施了一个大礼。 “臣女谢过皇上恩典。” 说完。 江照莹抬起双手。 这是要接圣旨了! 太子心间骤然下沉,他並不需要江照莹这般委曲求全,他自有办法让父皇同意,让全天下的百姓同意。 可。 皇上却似乎对江照莹的反应十分满意,竟亲自抓了圣旨,一步一步走下台阶,然后將圣旨放到了江照莹的手心里。 十指紧一握,江照莹磕了一个响头。 皇后起身,笑意盈盈,上前扶起江照莹,温和道。 “好,好,从此以后我大鄴因有神女而风平浪静,再不会受那邪气之辱,神女,你说是不是?” 江照莹抬头对上皇后的眼神,將她眼底的杀气一览而尽。 她知道。 皇后不傻,只要仔细分析就知道她们这是掉陷阱里了。 所以。 眼下皇后没办法杀江照莹,却也要害得她一辈子不能嫁人。 这提议。 一定是皇后帮著皇上出的。 “臣会尽力的,皇后娘娘,邪气每年只进京城,臣还要找时间查一查究竟是为什么?” 提起这个大家都猛地一怔。 对啊。 邪气每年都往京城涌,但是很少去別的地方,就算有也只是周边的一些州县。 “你觉得有不妥?” 皇上对於江照莹上岗就负责的这种態度很是满意,语气也软了一些。 “皇上,理应有不妥才对。” 诸位大人听著便纷纷点头,只是他们各自负责的领域不同,恐怕不能帮到她什么,倒是另一位丞相岳丞相与江照莹朗声道。 “神女需要什么帮助,儘管告诉我们,我们一定会全力相助。” “好,多谢岳丞相。” 这位岳丞相说起来也有点意思。 他今年三十五岁,俊美,清冷,独来独往。 二十岁那年,他的妻子早世,没有留下一儿半女。 到现在他都是孑然一身。 一年前。 乐安公主看上了岳丞相,便求著皇上要嫁进丞相府,皇上试探岳丞相,几个月后,岳丞相下朝的时候昏倒在大家的面前。 从此丞相就在府里养病,隱隱也听到乐安公主和丞相八字相衝的消息,说是不能成亲。 后来。 又听说岳丞相剋妻,他第一任妻子死得那么早就是铁的证据,所以岳丞相这辈子都不打算娶亲了。 这一养病就养了小半年。 眼下柳丞相那边出了问题,哪怕身子还没有完全恢復,他也只能先回朝了。 “此事就这么定了吧,著……礼部去安排,赶製神女的服饰、配饰,安排詔书昭告天下,祭祀之日,朕带著神日一起上祭坛,与朕一起拜祭天地。” “是,老奴晚些亲自去各司各坊安排,著所有司都立即准备起来。” 陈公公应下,隨后施礼道。 “恭喜皇上喜得良將,咱们大鄴必定会更上一层楼。” “恩。” 皇上眉眼里溢出一丝满意,挥手道。 “赏,重赏,太子府、钦天监、皇家寺院、神女,都要赏。” 皇后听得皇上这般说,笑望著江照莹。 “本宫也要赏江小姐。” 江照莹只当没有看到她绵里藏针的笑容,施了礼之后,便跟著大家一起退出宫殿。 慢慢地走在宫道上,江照莹寻了一片安静的湖边静静站著。 殿下肯定有话要问,所以她等著殿下。 太子沉著脸疾步赶来的时候,崔鹤寻已经让人清了场子。 看著她遗世独立般孤独又冰冷的样子,太子眼中有一丝痛意。 “你为何要答应,一切交给孤就可以,你不用这样委屈自己的。” 她当著眾臣的面答应皇上一辈子不嫁人,那太子妃的位置,她又得用什么藉口再坐上去? 江照莹看著他一脸慌乱又脸色发白的模样,握紧他的手,轻轻依偎进他的怀里。 “殿下,你听我说。” 隨后。 江照莹把闻到柳仙乐身上的清香一事讲与他听。 眼下。 皇上、皇后、柳仙乐各怀鬼胎,且他们在明,皇上在暗,所以有些事情得步步为营。 “柳仙乐在父皇那?” 也是。 她失去了玥王妃这个机会,自然就会把主意打到皇上那里去,眼下皇上藏著她,只要有合適的机会她一定会衝出来血杀一片。 “说不定方才她就在皇上背后。” 太子俊脸陡的阴沉,父皇这也太儿戏了,看来得把这件事情告诉江娘娘和周娘娘,让她们把柳仙乐翻出来。 “殿下,我只是答应皇上在神女这个位置上不嫁人,並没有说,有朝一日,我不做神女了也不嫁人啊。” 她要神女这个位置,是为了更好地行事,为了更好地帮助太子殿下,如此而已。 太子微微一怔,隨后整个俊脸都放鬆了下来,將她揽在怀里有些闷闷的委屈。 “孤还以为你不想嫁给孤了呢。” “不会的,殿下。” 江照莹与他浅浅一笑,隨后两人便手牵著手在寂静的林间小道上走了一小段,远处有侍卫在巡逻,两人便分开,各自朝著各自的方向走去。 转头。 太子看著江照莹的背影离开,与沈琉光道。 “去告诉江娘娘和周娘娘,让她们帮忙查查柳仙乐藏在哪。” 第174章 杀 “是。” 沈琉光应下,隨后让人前往两位娘娘宫殿传信。 江照莹转头四望。 “听云嫂嫂没有跟咱们一起去龙彰宫,我想她应该在全昭仪那里。” 虽然杨翩翩生怕她愚孝,每日告诉她不能听全昭仪的,更不要可怜全昭仪,但那到底是她的母亲,她可能还是有些放不下的,所以进宫便去了全昭仪的悦仙宫。 “去看看。” 对於全昭仪,太子殿下甚至不知道她长什么模样,所有的印象都来自沈琉光送来的摺子。 这个女子终其一生都在爭宠,不择手段地爭宠。 但是很奇怪的,父皇竟然一直纵著她,也愿意在她爭宠的时候,偶尔过去看她一眼。 踏进悦仙宫。 宫人上前施礼,便要去稟报,江照莹拦下了她们。 “不必去稟报,你上前来,我有话要问。” 那小宫女战战兢兢跪著爬到江照莹的脚下,江照莹俯身將她拉了起来,小宫女眼里的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 “怎么?在悦仙宫受委屈了?” “奴婢不敢!” 小宫女断是不敢回答,江照莹又问她。 “郡主可是在里面?” “回殿下,回神女,郡主已经过来小半个时辰了,娘娘把奴婢们都赶了出来,眼下也不知道在做什么,神女您快些进去看看吧,奴婢担心郡主会出事。” 看著小宫女那担心的模样,江照莹眉眼陡的一利,隨后一抬手,小宫女立即带路领著他们匆匆的朝著主殿奔去。 殿门是紧紧闭著的,沈琉光上前用力推开,江照莹闪身进去,便往內殿奔。 “从小到大我都想不通,我的母亲和別人的母亲为什么那么不一样,別人的母亲护自己的孩子,疼自己的孩子,千方百计为自己的孩子谋算,可是你呢,母妃,你有心疼过我一分,帮我谋算过一分吗?” 江照莹和太子殿下的脚步倏地一止,隔著纱帘,冷眼看著內殿里那让人吐血的一幕。 全昭仪站在凳子上,樑上吊著一根绳子,她正紧紧的捏著绳子要把自己的脖子往里面套,听云郡主惊恐又难过,跪在地上痛苦地看著全昭仪。 听著女儿的一句一句质问,全昭仪怒目圆睁,甚至还有一丝疯狂,不但不觉得愧对女儿,反而恨铁不成钢似的怒道。 “你懂什么?我得不到宠爱,坐不上高位,你哪来的好日子过?你帮我一下又怎么啦?不应该吗?鸡毛蒜皮的事情也值得你这样大张旗鼓地来质问?你现在是想逼死我是不是?那我就死给你看!” 说著。 她踮起脚就要把自己的头往里面套。 听云被自己的母亲折磨得精疲力尽,脸色一片煞白,好不容易养回来的一点身子此刻又是遍体鳞伤。 “母妃何苦这样苦苦相逼,你和柳相联手把我送到別人的手里,母妃可有想过那人可能会折磨死我,我会死啊。” 江照莹听著柳眉冷蹙,这件事情她也一直在让人查,直到前几天才有真相送到她的手里。 “你別一天到晚死啊死的,都活了十几年了,也没看到你死。” 全昭仪这话像一把把尖刀刺进听云郡主的心口,原本跪著的身子此刻软了下去,几乎要跌倒在地。 再也看不下去。 江照莹掀了帘子疾步上前,与小宫女一起扶起听云郡主,听云见到她,像是见到了主心骨似的,哭著倒进了她的怀里。 太子上前,將她们两个一起揽在怀前,冷声道。 “別怕,孤在。” 听云听著太子的话,心中百感交集,眼泪越发的汹涌。 江照莹冷视全昭仪。 “那通州布政司,是你的心上人吧?” 全昭仪的身子顿时狠狠颤抖起来,眼中溢出不可置信,隨后又重重摇头。 江照莹冷笑了笑。 “当年你答应过他,让他跟你解除婚约,你助他步步高升,也会生一个女儿长大之后嫁给他,是不是有这件事?” “没有。” 全昭仪那张疯狂的脸此刻有些扭曲,被拆穿之后的恐慌並没有持续多久,很快她又理直气壮地尖叫起来。 “你怎么能血口喷人,这是我们母女之间的事情与你何干?” “她现在是我的亲嫂嫂,是我的家人,她的事自然由我来管,全昭仪,你是不是要我把布政司权在其带过来与你当面对质。” 全昭仪嚇得脸色煞白,江照莹竟然连权在其这个名字都知道,她们是不是查到了什么? 眼神落在太子身上的时候,全昭仪慌乱间將自己的头往绳圈里套了套,几乎將三分之二的脑袋全都套了进去。 “柳相答应你晋升位份,你便將布政司牵到他的阵营,顺便兑现当年的诺言,以表你对权在其是真心真意?” “不是你说的那样,不是的。” “好。” 太子点头,沈琉光便把一份文书铺开举到全昭仪的面前,那字全昭仪认得,而且已经签字画押,权在其已经全都认了,並且把事情事无巨细全都招了。 这位权大人也是个奇葩,这么多年竟然真的一直没有娶妻,就等著全昭仪的女儿长大,好嫁他为妻。 他们自己也知道,皇上不会把郡主嫁给他,所以就打算先生米煮成熟饭。 没想到事情败露。 权在其慌忙之下,第一时间就离开了柳相府。 她一直以为权在其已经回去了,却不曾想到,他早就被太子下进了大牢。 听云想过很多种可能,但唯独没有想过竟是这种原因。 他们相爱就相爱,为什么要拿她来做垫背啊。 什么叫生一个女儿给他,嫁给他做妻子啊,这不是有病吗? “你拿我做爭宠的筹码也就算了,你还拿我做你和情郎之间的筹码,你还是人吗?” 这辈子要不是遇到了江家,要不是太子哥哥护著,她哪还有命在,哪还有命在啊。 委屈种种,愤怒种种。 听云喉间鲜血翻涌,她生生忍下,跌撞间,跪在全昭仪的母亲,磕了三个头。 “女儿拜谢母妃的生恩,从此以后,你我再无瓜葛。” 言罢。 听云突然间厉色道。 “来人。” 江照莹眉眼一跳,急忙上前拦住她。 “嫂嫂,我来。” 她不能让郡主担著杀亲母的名声,不论对错,杀自己的母亲都是原罪。 听云知她体贴自己,握著江照莹的手哭得泣不成声。 她想过很多次。 也许自己嫁出来之后,母妃会想念自己的好,会掛念自己许久不见,可是来了之后,她才知道有多后悔。 全昭仪早就设计好了一切,就等著她回宫,等著她上鉤。 一见到她。 全昭仪就把绳子往上掛,然后就要往里面套头。 两名陌生的太监走了进来,江照莹轻轻的將听云郡主的脸压在自己的肩膀上,隨后……轻声道。 “昭仪娘娘与布政司权大人牵扯不清,自知有愧,上吊自尽。” 全昭仪猛的瞪大眼睛,听著这江照莹的意思,是要把自己给杀了,当著太子殿下的面,她要把自己给吊死在自己的宫殿里。 惊恐之间。 全昭仪猛的鬆开手里的绳子,便要往下跳。 可小太监们早就做惯了这种事情,搬著凳子衝上去,一把將她往上提,还有一个拿了帕子塞进她的嘴里,三下两下的就把全昭仪掛在了绳子上。 唔唔唔。 全昭仪这下是真怕了。 作天作地,作了一辈子,她满以为次次都会逃过去,次次都会让她满意。 可是这一次, 当绳子一勒,紧紧的缠在她的脖颈上,而且还在紧缩的时候,她是真的害怕了。 然而。 她再也没有机会为自己上躥下跳了,脚下的凳子被一脚踢开,她的身体一下子被吊在了半空,脖子勒紧的剎那间,她就不能呼吸了。 全昭仪瞪大惊恐的眼睛,死死抓著绳子,挣扎著,摇晃著想要自救。 她看著听云郡主,眼里流出眼泪,看向太子殿下,眼中满是祈求。 可是。 没有人理她。 大家只是静静地看著,直到她满身青筋爆裂,张大嘴狰狞而死。 “走吧。” 江照莹看向身边的小太监,小太监轻声道。 “郡主,奴才冒犯了。” 小太监上前將听云郡主抱了起来,隨后一行人离开了宫殿。 一路上宫人的態度越发恭敬,宫门一道一道大开,踏出宫门的时候,一抹暖阳缓缓折射下来。 守在宫门口的百姓们便齐齐跪地施礼。 “殿下千岁,神女万安。” 见到她们平安出来,百姓们满是欢欣,太子抬手示意大家起来,便上了马车。 马车缓缓前行,江照莹掀了帘子笑著与大家挥手。 “神女,神女,求您救救小妇的孩子,神女。” 一名年轻但却蓬头垢面,面容瘦弱的小妇人抱著一个襁褓不顾一切地朝著她的马车冲了过来。 江照莹急忙让人停了马车,周围嘈杂的声音也瞬间安静,大家齐齐看著眼前这一幕。 “何事?” 帘子掀开,江照莹下了马车,小妇人指著襁褓里的孩子。 “神女,求您救救我的女儿,她已经两天两夜不吃不喝,也不吵闹了,大夫说孩子没救了,可小妇觉得她还没有死,她还能活,求求神女救救我的女儿,我愿意做牛做马报答您。” 江照莹蹲下身子,打开襁褓,眼眸染著金色流光的时候,便看到孩子內魂出了问题。 “有救的,安心吧!” 话音刚落。 小妇人枯木一般的眼睛瞬间亮起光芒,哽咽急道。 “真的吗?神女,真的还能救吗?” 江照莹点了点头,抬手轻轻点在小儿的眉心中间,將他仅有一魂给稳住,隨后道。 “这儿不方便,我还需要师兄们帮忙,先回钦天监吧。” “谢谢神女,谢谢神女。” 小妇人全身发抖,但依然小心地紧抱著孩子,江照莹指了指马车。 “你先上马车,她应该很快就要吃奶了,放心吧,我可以救活她,而且,她以后会是你的福气。” 与她有缘分的人,今后都不会差的。 而且。 她说这句话,为的也是把这个孩子救下来,免得她祖母往后再把她给扔了。 “你上孤的马车,孤骑马就行。” 太子让人侍候江照莹上马车,自己翻身上马,领著大家一路浩荡。 这事倒是引起了大家的关注,於是一行人簇拥著他们的队伍直接回到了钦天监,许知砚、阿愚和师兄弟们已经知道她们要回来。 早早的齐刷刷站在大门口,见到马车过来,四队年轻又意气风发的郎君们恭敬施礼。 “见过太子殿下,见过神女。” 太子坐在骏马之上,英明神武,点了点头。 “起吧。” 隨后。 许知砚便上前扶著江照莹下了马车,自然也有人照顾著那小妇人母女一起下了马车。 小妇人第一次进官署,紧张得牙都哆嗦,可为了救回自己的女儿,她还是大步地往里面冲。 待到大家都准备妥当,许知砚看过,便与那小妇人道。 “她的身边有过世的亲人跟著。” 小妇人听著猛地一怔,隨即泪流满面,颤声道。 “是她的父亲,小妇怀孕五个月的时候,夫君从高处跌下身亡,公公婆婆觉得是这个孩子的到来衝撞了夫君,是孩子害死了夫君。” 江照莹看向那位老妇人,老妇人横眉冷对,一副不怕死的模样,听到她的话,老妇人便怒骂了起来。 “我没说错,如果这个贱种不来,我儿不会死。” 小妇人抱紧孩子哭著求道。 “婆婆,屋顶那处木头早已出了问题,儿媳提醒了至少有十次,可是您非要说那木头才二十年,怎么可能出问题,夫君信了您才上去铺稻草的,上去铺稻草就算了,公公还要给他喝二两酒,说屋顶上太凉,喝了酒身子热,就不会生病。” 若是他们能听信於她,请人来帮忙,將木头换掉,然后再修復,这件事情根本不会发生。 大家听著小妇人的话,一时间目瞪口呆。 老妇人身边老头听到儿媳妇的控诉,气得跳起来就要打她。 “那天是不是很凉,是不是很容易生病,我儿身子不好所以喝点酒暖暖身子,怎么是我害死了他?我是他父亲,我能害死自己的儿子?你个不要脸的,说不定这人都是你从哪偷了汉子生的,根本不是我儿的。” 看著这对老夫妇的行径,再看看小妇人和孩子骨瘦如柴,孤苦无依的模样,所有人不禁愤怒起来。 有人指著那对老夫妻喊道。 “你们两个是不是有大病啊,明知道房顶有问题,不请人一起帮忙修缮,明知道人家要爬高处,还弄二两酒,你们这不就是把人家往死路上送吗?儿媳妇心善,哪怕夫君死了也愿意把孩子生下来,给你们留后,你们不但不喜欢,反而还要弄死孩子,如今孩子的父亲不舍,想要守护,你们还一个劲地要她的命。” 第175章 报官 “这两个老东西还真是配到一处去了,自私阴损不说,还无知不讲道理,神女大人,许大人,他们的儿子就是他们自己害死的,这种事情就应该报官,让王大人杀了他们,免得他们又去害別人。” “可不嘛,他们害死自己的儿子不说,还虐待儿媳妇,就连唯一的种都嫌弃想要她死,我家跟她家就隔两个宅子,我可站出来作证,这老婆子打骂儿媳妇,老头子不拿儿媳妇当人,当牲口,一天到晚骂儿媳妇克夫,骂她不会生,骂娃娃不长把,要她们早点死呢,可怜那儿媳妇月子里就沾冷水,干各种活,还要给他们做饭。” “这事確实要报官。” 说著就有人涌出人群,一边跑一边喊。 “王大人按理这会应该在茶楼里喝茶,我知道他有这习惯,我去请他来,实在是太让人气愤了,杀子还要杀孙,这种人世上少有。” 老夫妻两个囂张了一辈子,欺压下一代欺了一辈子。 这会子被左邻右舍,被这么多人你一句我一句的痛斥,气得脖颈上的青筋都暴跳起来,老头子一双眼睛泛著凶气,转身横眉冷对,吼道。 “你们以为我老陈头好欺负不是?再喊一句试试,再喊试试,我一锄头就挖烂你们的嘴,打得你们满地找牙。” 老头子虽然年纪大了,但是身体硬郎,怒吼起来中气十足,再加上老婆子牙尖嘴利,两个人联合起来,还真让人有种招架不住的感觉。 太子殿下隔著屏风而坐,听到这老两口蛮横无耻的话,端著热茶的手微微顿了顿。 所以说。 他一贯秉持的態度都是你来我往,百姓拥护他,他才能爱护百姓。 像这种冷漠无知又执拗无理的,他当真觉得不可姑息。 王大人每隔五六天都喜欢去茶楼转转,喝喝茶,听听戏,听听百姓们的言论,听到属下们前来稟报的时候,便用最快的速度赶到了钦天监。 事情的经过已经在路上知道了,冷著脸踏进监所,百姓急忙往两边拥挤,让出一条道。 见到王大人,这对老夫妻不但不怕,反而还昂首挺胸,一副自己很有道理的模样。 “王大人坐。” 许知砚让人搬了椅子过来,王大人落座后就问他。 “许大人,事情我已经知道了,这孩子能救回来那是最好的,而且……” 王大人看向那位小妇人。 小妇人被老头老太婆四只眼睛狠狠瞪著,恐惧得瑟瑟发抖,看得出来平时没少被欺负打压。 王大人蹙眉。 “陈赵氏。” “小妇在。” 小妇人急忙跪向王大人。 老头子见她这般听话,猛的吐了一口唾沫 “看见当官的就是不一样,跪都跪得利索些,我这个公爹让你跪,你还推三阻四。” 王大人当真气得肺都要炸,转头道。 “给他掌嘴!” 不等那老头子反应就有人衝上去,几人一起制著他啪啪十几巴掌就甩在了老头子的脸上。 老婆子见状嚇得嗷嗷叫唤了起来,呼天抢地的喊杀人啦,官府杀人啦,顺天府杀人啦。 王大人也不惯著,於是让人又给老婆子赏了二十巴掌。 把那两个老东西打得嘴角吐血,甚至还掉了好几颗牙齿才作罢。 王大人重新看向小妇人。 “你是愿意脱离陈家,带著孩子单过,还是继续留在陈家?” 这是要替她出户了? 小妇人激动得眼泪哗哗流,一度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听错了,这种事情……她就是给自己的夫君陪葬,也没想过还能从陈家脱离出去。 以她自己的力量,哪怕是烂在陈家,她也无能为力,她的娘家更不会管。 可官老爷此刻当著大家的面却在问她,愿意走吗? 小妇抱著孩子磕头要说话,老婆子见状,嘴一挑厉色道。 “你敢走试试!” 说著又看向王大人。 “王大人,虽然您管著整个京城,但也不能隨意插手老百姓的家事啊,她在我家媳妇当得好好的,您却要她走,你该不会是看上她了吧,她有什么好的啊,瘦成这样,连个儿子都生不出。” 王大人被老婆子的话气得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指著她怒道。 “打,狠狠打。” 见过不知天高地厚的,就没见过这种不知天高地厚,不要命的。 老婆子一听这是又要打她,脸色大变,一屁股坐在地上就开始嚎。 “老天爷啊,我这是什么命啊,刚死了儿子,官府大人就要把我儿媳妇弄走回去当小妾啊,还要打杀我们老两口啊,我的老天爷啊。” 老婆子说著便在地上打起了滚来,那泼辣又无耻的模样简直是让人头痛到了极点。 江照莹看了她一眼,与王大人道。 “这种人不止是民怕,就是官也怕,她偏就吃定了自己这样大家都怕,所以肆无忌惮,王大人,此风不可长,否则京中老百姓人人个个都学她,岂不是毫无秩序可言。” “此言有理。” 王大人平日里最討厌的就是这种蛮横无理的人,偏偏你又拿他没办法,如此一来,这些小老百姓就越来越无理,越来越不要皮脸。 特別是今天还有这么多人看著,这种事情只要开了头,就会有无数人模仿,京中的秩序就会出问题。 “大哥。” 江照莹看向阿愚,阿愚第一反应是知道她在唤自己,可是却还是微微一愣,內心深处那块黑洞终是被人撕开进了阳光,全都活过来了。 他转头,目光温和。 “孩子的父亲想必是十分担心她们母女,所以才会守著一直不走,这是让孩子身体虚弱的一个原因,但真正的原因,应该是这个孩子往上三代,有一座主坟一直被断头水滴著,而且坟土里应该还有对人不利的东西,且去检查一下,若是有不適合的大树和东西,砍掉挖掉。” 这话一出,大家便议论了起来。 说来她们之前也不认识,神女也不至於去关心他家坟在何处,不至於做假,若是当真有此事,那神女的本事可不小啊。 於是。 王大人便叫了人出来,又从百姓群里挑了几个和这老头子熟悉的人,还有一两个亲戚,一起出去查看。 许知砚画了符籙,烧在小女娃的身边,不消片刻,小女娃便嗷嗷地哭了起来,小嘴巴左张右张的想要吃奶。 小妇人又惊又喜,好一会儿又哭著为难与江照莹道。 “小妇……小妇没有奶水。” 江照莹看向人群,还没说话,便有一位大姐举手出来。 “我有我有,我刚生了娃才三个月呢,民妇愿意餵。” 大姐上前接过小孩子,又拍了拍小妇人的手。 “神女说你这孩子以后是个有福气的,所以我也沾沾福气。” 小妇人急忙拜谢道。 “姐姐要是不嫌弃,便让她认您为乾娘。” 大姐听著便高兴道。 “我生的是个儿子,三个月,你生的是女儿,你要是愿意啊,咱们结个亲家都行。” 说著大姐便乐呵呵的抱著小女娃转身由小廝带进了里间,不一会儿就有人出来说,小娃儿吃得很好,大口的吸哩。 大家听著,都不由得鬆了一口气。 待到餵完奶,大姐抱著熟睡的孩子走出来的时候,外面的人也回来了。 果然在他们太爷爷的坟边上,长了一棵大树,一旦下雨,树叶上的水就全部滴在了坟头上,日復一日的,那坟头都不像样了,一棵草都不长。 如今已经把那棵树砍倒了,坟头也让村里的里长安排,看了日子就过去修缮。 另外。 也如江照莹所言,在坟头的上方位置挖出了一点东西。 老头子和老婆子一看到那东西,脸上就闪过一丝慌乱,江照莹抬手,小廝把那东西呈到了他们的面前,江照莹冷著脸问他们。 “可熟悉?” 老头子嚇得往后退了一步,老婆子衝上前一把將那东西挥在地上。 “我们怎么可能知道这东西?神女该不会仗著自己的身份,说这东西是我们放的吧。” “不是你们放的吗?” 这话刚落,人群便是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这怎么可能呢,还有人蠢到往自家的老祖宗坟上面埋对自己不吉的东西? “当然不是,你们不能这样冤枉我们。” 江照莹也不跟她们再囉嗦,便问她们。 “那我便把你们的列代祖宗都请上来,与他们对质,如何?” 那老两口还想要叫囂,他们的亲戚上前怒斥道。 “你以为神女是在跟你们说著玩的,不要脸的东西,別等下祖宗们都上来见你们这般狠毒要带你们下去受罚。” 老头子听著自家堂兄弟的话,狠狠一震,转头怒瞪江照莹摇头。 “不可能的,不可能的,怎么会伤到我自己这一脉呢?” “所以你是想让那些东西伤到我们这些脉吗?我们是堂兄弟啊,你怎么能这么没有良心,我帮你们还帮得少吗?” 那堂兄弟气得咬牙切齿,摸起东西就朝著老头子砍了一棍,老头子跌坐在地上,颤著唇一脸不可置信。 他只是想削弱几个兄弟家,但是没想要害自己的儿子啊。 “大人,他们该死,他们该死啊。” 老头的堂弟跪在了王大人的面前,隨后他们陈家的亲戚全都上了前。 “大人,求大人严惩这些杀人凶手。” 江照莹抬眸,看向小妇人的身边,小妇人顺著她的眼神慌忙转头,却是什么也没有看到,落泪间,她问江照莹。 “神女,他在吗?” “我允他进来,他在的。” 小妇人擦了眼泪。 “求您告诉他,我实在是没办法,我要走了,但是我会带大孩子,也不会改嫁。” 江照莹看向她的身边,指了指孩子。 “你若一直在,孩子便会身子虚弱,而且她的话你也听到了,我也会帮著你看护,你可放心?” 那虚实的身影听著江照莹的话,眼里露出悲哀,缓缓跪下,朝著江照莹拜了下去。 见他还是不肯走,江照莹又问小妇人。 “这样吧,我铺子里还需要人帮忙,你若是愿意可以来做工,掌柜会安排你的食宿,也会帮著你照顾这个孩子,必不会让你们冻著、饿著。” “是,小妇愿意,小妇愿意。” 小妇人眼睛刷的一下子亮了起来,方才还六神无主的模样甩得乾乾净净。 她可以做很多事情的,只要能做事,能赚钱,她就能养活孩子,隨后她又转头与方才那位大姐道。 “大姐若是不嫌弃,亲家也愿意结,我会很多手艺,也勤快,不怕苦,断不会拖累了孩子们去。” “那好的呀。” 大姐听著就高兴起来。 江照莹又让她们带著孩子去自家药铺让大夫帮著调养孩子和小妇人的身子。 大家看著也觉得很是妥当,却在这时候,老头子和老婆子却又跳了起来拦著小妇人说什么都不愿意让她脱籍。 这回王大人可不惯著她,当场就让人办好了这些手续,给了这小妇人的自由之身。 隨后。 陈家人当场上告,告这老夫妇居心不良,谋害后代,王大人也二话不说就把这对老夫妻给抓下狱了。 善有善报,恶有恶报。 老百姓对这件事情的结果非常满意,也十分爽利,便恭敬施礼然后又说说笑笑离开。 那位大姐抱著孩子,领著小妇人,跟著江照莹的人去铺子里先安顿,待安稳下来再去与江照莹谢恩。 安静下来之后。 王大人急忙绕到屏风后面去与太子殿下施礼。 太子与他道。 “此风的確不可长,你去与礼部商量商量,適当的出一些教导世人的书籍,印刷出来免费发放给百姓看,也將一些案例分享出来,让大家都紧一紧皮,邪气刚过,又年关將至,加强京中防范,也多扶持各家店铺,儘量让大家过一个热热闹闹的大年。” “殿下英明,臣即刻去办。” 待到大家都出了钦天监,江照莹与太子也要各回各的府上,江照莹问他。 “玥明王当真走了吗?” “已经在路上了,不过自导自演遇到了山匪,上了摺子说身受重伤,想让父皇將他重新召回来,不过那摺子被孤拦了下来,父皇到现在什么都不知道。” 听著江照莹不禁冷笑。 “那他只能继续上路了,殿下,我先回江府。” “好。” 隨后。 太子殿下便送江照莹回了江府,才转道回太子府。 坐在软榻上,江照莹便松驰著身子窝进垫子里,阿宝蹭蹭窜上来扑进她的怀中,江照莹搂著它,摸了摸它的头。 “又出去野去了?” “可不是么,你不在它就到处跑,到处翻。” 別看阿宝长得不大,但是一番锻链下来身子骨越来越好,跑得也越来越快,她们都有些追不上了呢。 “小姐。” 李嬤嬤端了汤进来,见到她眉眼里有疲惫的模样,心疼道。 “赶紧把汤喝了,补补身子。” 江照莹一向喜欢喝李嬤嬤燉的汤,乖乖的喝了一碗之后,李嬤嬤又问她。 “那柳四小姐当真被皇上藏起来了?藏著自己的儿媳妇,这也太不要脸了吧。” 江照莹笑了笑。 “自古皇家齷齪事就多。” 舒雨听著大眼睛滴溜一转。 “那要是小姐真的当了太子妃,又上了那个位置,不会……” “呸呸。” 舒云脸色大变,衝过去一把捂住舒雨的嘴,急道。 “瞎说什么,没一点禁忌,快吐口水。” 第176章 不要牵连进来 “呀呀。”舒雨这会子也反应过来自己说的什么话,蹙眉间,抬手啪啪打在自己的嘴巴上,又慌忙朝著痰盂里吐几个口水“奴婢瞎说的,天菩萨保佑百无禁忌,瞎说的瞎说的,不能当真。” 两个人甚至还跑到门口把门和窗户全都打开了,让刚才那话全都飘出去。 江照莹和李嬤嬤一脸无奈地看著她们两个上躥下跳的懊恼模样,李嬤嬤指著桌子上的糕点道。 “快吃点东西塞塞嘴巴。” 江照莹轻抚著阿宝的头。 “话糙理不糙,每朝每代都有这种齷齪事,就算到时候我和太子殿下真的成亲,就算太子殿下不想娶,也自然会有人想办法强塞,这事那事都是避免不了的。” 事实上。 只要一想到太子殿下往后还会纳各种各样的小姐进宫,会走进其她小姐的宫殿,她心里就觉得很堵。 可。 可以她现在的立场,她是没有资格说什么的。 待她真的要与太子殿下走到一起的时候,再来想这件事情吧。 而且。 既然她不想太子殿下与別的小姐在一起,那她自然也要有让太子只守著自己一个人的资本。 舒云和舒雨见小姐没有因为她们的话而不高兴,大大的鬆了一口气,倒是李嬤嬤的神情却渐渐地凝重起来。 “小姐,皇上说不准您成亲的话,其实是利弊都有,说好的呢,是皇上在忌惮您,那便说明您有本事,不好的则是您和太子殿下可能要受阻了。” 江照莹低头將脸贴在阿宝的小脸上,阿宝仰头舔了舔她的脸,江照莹这才点头。 “他担心,皇后娘娘更担心,毕竟皇位在她的眼里合该就是她儿子的。” 眼下情形对玥明王不利,所以皇后一定会想尽一切办法削弱太子殿下。 太子府和皇后宫的对战,算是真正开始了。 “那也不该拆人姻缘,让世人都道小姐这辈子不嫁人啊。” 就算小姐是和离之身,但她清清白白什么也没做过,当时在宫里可是验过守宫砂的。 “哼。” 舒雨冷哼了一声。 “宫里可不会管这些事情,別人的生死都不在他们的眼睛里,就別说成亲了,说不定皇上还觉得小姐应该感恩戴德呢。” “確是这个道理。” 江照莹点头,与李嬤嬤轻声劝道。 “先走一步再看一步,横竖现在也不会与太子殿下成亲,先借神女的身份把柳宴臣和柳仙乐找出来处置了再说。” 柳宴臣的存在一定会是个心腹大患,说不定她们定好的棋都会毁在柳宴臣的手里。 而且。 柳宴臣手里还有什么牌,她们目前还不知道,这种潜在的危险让人觉得十分不爽。 “对了,翡翠。” 正在打扫的翡翠急忙转身过来。 “还记得潘夫人和她的儿女吗?” 潘夫人就是柳丞相的妹妹,当时她们回京是想给自己的儿子谋个好前程,给女儿说个好亲事,但突然间发生的事情將一切都破灭。 “记得的,为了她们紫影还回太子府与他们对过人数,他们觉得潘家人应该是不在死的人数里面,但也同样的不知道她们在哪里。” 江照莹倏地坐了起来。 脸色阴沉下去的时候,一种很不好的感觉涌上心头。 一切都太顺利了。 她当时一意要借著邪气灭掉柳府,却没想过这件事情出奇的顺利。 她们想过这件事情是柳夫人和柳宴臣在中间谋划,借著她的手灭了柳府,可眼下看来,他们应该也借著这件事情做掩护,保护了想要保护的人。 借著死盾。 他们要把柳府的人脱离出来,让他们安生地活著。 “去把柳府的人口名单拿给我看看。” “是。” 翡翠很快就拿过来了,江照莹细细地看著,然后拿出红笔勾勒了一些名字,算了一下,足有十几二十个人之多。 “这招其实很高明。” 李嬤嬤坐在江照莹的身边,看著名字眼里露出佩服之意。 “人被邪气侵蚀得面目全非,只要没人追究,柳府的人就能完全脱身,在外地住个几十年,该成亲的成亲,该嫁人的嫁人,很快就又能壮大起来。” 只要他们足够有耐心,柳府迟早就能重新回到过去的辉煌,还能与现在的疯批柳丞相划清界限。 “小姐,您说柳夫人死了没有?” “应该是死了的。” 她恨柳丞相,但她更爱柳丞相,她深知儿子的能力,所以她要杀柳丞相的同时,也愿意陪著她一起去死。 否则。 大家都没死,一旦引起怀疑,很容易就第一个查她。 “先把这些人的画像全都画出来,然后再分发到各地的铺子里去,太子殿下那里也是,先暗中找一找,不要动声色,另外也派人去跟沈琉光说一声,让他儘快行动起来。” “奴婢这就去。” 眾人听著江照莹的分析,只觉得后背脊一片发凉。 翡翠急忙转身出去安排,舒云蹙眉轻声道。 “这柳宴臣真是个狠人。” “柳夫人不也一样狠吗?” 舒雨点头认同。 很快。 一张张画像就被临摹了出来,悄无声息的流出京城。 崔鹤寻接到信之后便与太子府联手,將属下派了出去往京城各地查探,还有一部份人在查最近进出城门都有些什么人,甚至还有一支队伍去了乱葬岗一个一个的查。 宫里的信来得也很快。 周若谷说。 因著她出钱出药要替宫中女子看病调理身子,如今她在宫里的地位非常高,不论是什么层次的宫女见到她无一不恭敬有加,要让她们找个人,那更是答应得飞快。 只是皇宫那么大,宫人那么多,就算有人侍候柳仙乐,她也需要时间才能找出来,让江照莹別著急。 將信投进炭火里,江照莹窝进软榻往后靠了靠。 “以柳仙乐的个性,她不会让自己躲藏得太久,她太不甘心,也太不服气,所以就算皇上想长久地藏著,她也会想办法让自己暴露出来的,咱们也得帮帮她,让太子殿下寻几位绝色美人送进宫去,抢一抢柳仙乐的风头。” “小姐,乐安公主过来了。” 乐安? 无事不登三宝殿,八成是为了宋成玉那个畜生吧。 “请她进来吧,不然她站在门口不走也不是个事。” 李嬤嬤转头吩咐著,隨后大家便忙碌起来,不一会儿便摆满了各种精致糕点,瓜果点心,泉水也汩汩翻滚起来。 “小姐,不是说宫里打算让乐安公主和亲的吗?” “是有这么一回事,不过不是宫里打算的,是乐安公主自己提起来的。” 信已经送到了赤炎国和大安国,应该很快就会有回信了。 踩著石板小路。 乐安端著公主的架子,眉眼清冷,却还是下意识的暗中打量。 原本她还以为江府应该很朴素,没想到踏进来才发现,只是外面朴素,內里却是金碧辉煌的,样样精致。 江照莹的院落布置得尤为奢华有致,踏进来看著坐在软榻上的江照莹,乐安一度怀疑真正的公主是江照莹。 “公主怎么来了?” 如今她是神女,位同国师,见到公主自是不必下跪。 李嬤嬤上前迎著乐安公主落座,舒云舒雨上前侍候茶水。 主子悠閒,下人忙碌,但却气氛极好。 比起她那个荒芜的宫殿,不知道要好上多少倍。 乐安公主怔怔地看著江照莹,好一会儿才从怀里拿出一封信交给江照莹。 “表哥走投无路,托我给你带一封信,我想著你们毕竟是曾经的夫妻,宋府也因为你变成了如今这番模样,你多少心中应该有愧,如今请你帮忙救一下表哥,你应该会答应。” 江照莹没有说话,只是接过信一目十行看完,然后投进了炭盆里。 看著那一下子燃烧起来的火焰,江照莹笑了笑。 “公主看到那火焰了吗?一旦烧到了身上,是要粉身碎骨的。” 乐安一下子就听出她这话里的意思,脸上怒意翻涌,但为了表哥她只能忍著,劝道。 “不管怎么样你走的时候也应该留些东西在宋府的,如今表哥孑然一身一无所有了,他在皇宫里,皇上每日取他的血,让他虚败不堪,你再不帮他,他说不定就会死了。” “可他的生与死,和我有什么关係呢?从来没有听说,和离之后,男方还要舔著脸来要求女方帮忙的。” “公主,你喜欢宋成玉你去帮他便是,说不定出去以后,宋成玉感激你的付出,会对你一心一意也说不定呢。” 看著江照莹眼里的嘲讽,乐安公主气得脸蛋泛红。 她心里是喜欢宋成玉的,但是当时宋成玉一直和沈月芙牵扯不清,所以她一气之下就转头纠缠起岳丞相来。 满以为会气到宋成玉,谁知道人没气到,反倒是让她知道岳丞相剋妻克父克母,什么都克。 那段时间。 她简直成了京城里的笑话。 宋成玉求到她的面前,她也想借这个机会出来寻找助力,找人帮自己摆脱眼前的困境。 以前是气宋成玉,纠缠岳丞相,现在,她清醒了,知道自己要寻一个真正靠得住的。 她希望江照莹能主动说要帮宋成玉,顺势帮她。 可江照莹却油米不进。 “江小姐,表哥的状態很不对,很诡异,你帮了他,也算是全了你们曾经夫妻一场。” “他对不对其实和我没有关係,公主,你过来只是为了宋成玉吗?” 將茶端在手上,揭盖轻轻將茶叶拨到了一边。 “皇上当著朝臣的面要求我做神女,且不能再嫁人,不能和他人產生纠葛,乐安公主,你的任何诉求我恐怕都无能为力了。” “你就不能把他当成一个亲人一样,帮帮他吗?” 见她不断地推拒,乐安气得站起来嚷嚷。 江照莹饮著茶没有说话,乐安等了她一会儿也不见她说话,气得抬手就把杯子砸到了地上。 “乐安公主。” 江照莹看著地上的残渣,眼神凌厉。 “我若是你,就该多想想自己今后的人生该怎么办,要怎么样才能为自己谋取最大的利益,你已经没有了靠山,没有了母妃,一切只能靠你自己。” “那不都是你害的吗?这一切不都是你害的吗?” 乐安又烦燥的把身边的糕点也都拨到了地上,喘息间,她当真觉得有一种很无力的感觉。 她羡慕江照莹,也嫉妒江照莹。 “乐安公主。” 李嬤嬤见她这般无理,一把將江照莹护在身后。 “万事皆有因由,如果不是宋府算计我家小姐在先,如果不是宋娘娘陷害我家小姐在先,我们也不可能反击,若是宋成玉成器,对小姐诚心诚意,也不会造就今天的局面,说到底这一切都是你们宋家人作的。” 乐安公主被李嬤嬤呛的脸一下子红了起来,事情种种她自然是清楚的,可是……可是…… “可眼下能帮表哥的只有你,你忍心看著宋府绝后吗?” “我忍心。” 江照莹扬起脸蛋,看著乐安公笑了起来。 “我巴不得宋氏满门灭尽,死无葬身之地,我又怎么可能去帮他,乐安公主,你还是好好准备去和亲吧。” “表哥真是看错你了。” 见她死活不愿意帮忙,而且她说一句江照莹呛一句弄得她脸面全无,乐安公主当真是有些呆不下去,怒斥一句之后气得朝著门口奔去。 江照莹看著她的背影,转头道。 “她下一个目標一定是岳丞相。” “就怕还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舒云蹙眉说著,轻轻嘆了一口气,觉得万分可惜。 衝出江府。 乐安茫然的看著眼前的热闹的街市,只觉得好绝望。 “公主。” 宫婢上前。 “岳府就在附近,公主要不要过去看看?” 岳府? 乐安眼里溢出一丝光芒,既然出来了,就不能那么快回去,她得把想做的事情都做了,她可再没有钱打点。 岳丞相虽然克这个克那个,可眼下也只有他是合適的那个人选啊。 正说著。 苏天音从江府出来,下了台阶直奔马车。 俊美清冷的模样让乐安狠狠一怔,转头问江府的门房。 “那是何人?” 门房施礼。 “是我家老爷新收的义子,公主殿下。” “他叫什么,去哪里?” 乐安一听说是江监正的义子,便上前一步冷声问著,可是门房却笔直站著,眼观鼻鼻观心像是什么都听不到一样,说什么都不回答了。 气的乐安也急忙上马车,一路跟著苏天音走。 结果就发现他竟然在岳丞相府停了马车,隨后没多久就被人迎了进去。 “公主,他进了丞相府,那位少爷生得极美,模样可不比岳丞相差,公主,赤炎国虽然配的是皇子,但是能嫁在京城,不是更好吗?” 宫婢在她的身边轻声说著,乐安站在岳丞相府的门口,咬著牙脑子里一片混乱。 江府的义子,又生得那般俊美,听说江家十分的富足,应该是可以过得很好的。 咬著牙。 乐安公主伸出手,宫婢急忙迎上去,两人便朝著岳丞相府走去。 岳丞相这头刚和苏天音坐下,正在洗杯子准备煮茶,就听说乐安公主在门口,想要见一见岳丞相。 苏天音冷笑了笑。 “她先找的照莹,照莹不帮她,她又来找你了,怎么?你克妻的名声嚇不住她?” 岳丞相微微一怔。 “她无路可走,可以理解。” 苏天音一边摆著茶具,一边看他。 “照莹的意思是想请你置身事外,不要把自己牵连进来。” 岳丞相听著苏天音的话,手中的动作顿了顿,俊脸清冷间,冷声道。 “早就牵连进来了,不是吗?” 苏天音长睫微微垂下,轻嘆了一声,好一会儿才有些为难道。 “我知道这样说对你不公,这件事情的確与荣家也有关係,但真正要负责的还是岳家不是吗?” 第177章 还记得进京的目的吗? 当年。 也是因为邪气作祟,所以宫里决定举行一场声势浩大的祈福仪式,宫里下詔令將整个大鄴的得道高僧全都詔入京城一起祈福。 当时加上自己寺院里的僧人,一共有一万两千多人。 商定好之后。 寺庙下了规矩,一个月之內不能杀生,全都要吃斋念佛,更不能发生命案。 因为人数太多,能进寺庙参加祈福仪式的全都是上层的贵家。 一般贵家和普通老百姓则设在了半山腰和山下。 同样有僧人陪著祈福进行仪式。 同时。 禁卫军、京中边防、军营都调了兵马过来一起维持秩序。 到现在很多人都记得当年皇家寺院人山人海,山脚下川流不息,热闹非凡。 原本宽敞的路面,虽然一再地加宽,但还是显得太窄不够用。 皇宫和寺院一再地要求各家之间要互相礼让,不得发生口角和其他齷齪事情,一切以礼佛为先。 因著规矩严明,从头到晚都进行得十分的好,没有任何问题出来。 可谁能知道。 问题竟然出现在结束散场。 总有那么几家,表面上笑意盈盈,客客气气,但行动上却是一寸都不让,极为囂张跋扈。 荣家当年就是这样。 因为路上拥挤,大家只能慢行,加上又是陡坡。 荣家和丹阳王妃的马车都行在边上,按理荣家的是最边上,也只能走最边上,可他却偏要让马车往中间挤。 当时。 岳家的马车在,丹阳王妃的马车也在。 岳家马车上是岳老夫人,带的僕人也不多且当时岳家家世也不是很显,丹阳王妃是外封地上的王妃,对京中不熟,也不想惹事端,当时苏天音、苏沫沫都在马车里,丹阳王的母妃也在。 所以两家就都让到了边上,原本想著事情到这就算了。 可荣家的马车不知道怎么回事,越逼越外面,最后不知道怎么就往边上倒了下来。 连带著把丹阳王妃的马车、岳家的马车一起衝到了山底下。 丹阳王妃和老太妃为了保护当时还很小的苏天音、苏沫沫当场就死了,岳家老夫人也死了,听说老人家都被大石压扁了。 丹阳王妃和老太妃两位长辈用自己的背为垫,將孩子圈著死死护在怀里,当时官兵们想要把孩子拉出来,可长辈说什么也不鬆手,还是丹阳王赶到与她们说孩子还活著,请她们鬆手,这才把孩子扒拉出来。 岳家家世不显,所以他们当时没有什么存在感,只是把人接了回去行丧。 因为当时事发突然,荣家的马车也砸下来了也死了人,加上佛礼当时就说了不能出事,所以这些事情很快就被瞒下来了。 但是。 苏天音查到最后发现,荣家的马车確实是一起摔下去了,但是马车里死的不过是无关紧要的两个下人,里头根本没有主子。 这样一来事情就有些诡异了。 明摆著荣家是要让他们死,只是不小心把岳家一起害死了。 苏天音便一直在暗中查这件事情,自然也就引起了凶手的警惕,才有了后来遭水灾的时候,两兄妹被赶出封地,想要让他们被洪水淹死的事情。 事情是丹阳王最宠爱的那位妾室做的,他曾让人把证据送给丹阳王,但都一直没有消息。 丹阳王要么不信,要么觉得无所谓。 所以。 苏天音便和妹妹隱姓埋名一直生活在京城,再也没有去过南苍州。 而那位侧妃也顺理成章地成为了丹阳王妃,她的四个子女自然也就成了嫡子嫡女,丹阳王府里再也没有苏天音三母子的痕跡。 荣府这些年一直都停滯不前,一来是江府的打压,二来便是岳相、苏天音的人在使绊子。 他一直在等合適的机会,让这件事情真相大白於天下。 同时也要寻机会把荣府一网打尽。 自然。 包括江府。 当年。 荣府根本没有资格进皇家寺院,可江夫人使了大把的香油钱,比別人多了好几个名额,才让荣府进去了。 所以这件事情,岳丞相觉得江夫人要负很大的责任,明明和荣府关係不好,偏偏人家求两句就软了心,就出手相助。 “世子。” 岳丞相端起酒,苏天音听到世子两个字眉眼狠狠一颤。 他都很多年没有听到这个称呼了,而且丹阳王府的世子如今是那个女人的儿子,可不是他。 “你忘了你进京的目的了吗?” 苏天音俊美的脸上瞬间染过一层厚厚的痛苦,他自然不会忘记进京的目的,否则他也不会和岳丞相联手。 岳丞相要报仇,而他……不止要报仇,还要夺回属於自己的一切。 “江夫人已经死了,江家……” “怎么?呆在江家这么多年,把你的心肠都呆软了?你母亲当年把你护在怀中救你一命,大概是不想看到如今你这幅模样的。” 岳丞相的话像刀子一样剜在苏天音的心口,当年他之所以离开江家,便是因为痛苦、纠结,他不知道该怎么办,情是真的,矛盾也是真的,痛苦也是真的,所以他才义无反顾地离开。 “別伤害照莹,她是个好女孩。” 江照莹,是他唯一的底线,这世间谁都不能伤害她。 “江照莹?” 岳丞相微微眯眸,往后斜靠著的时候,脑子里出现那冰清玉洁般高雅美丽的身影。 “江照莹太聪明,很多事情根本逃不过她的眼睛,有她在,我们未必有胜算,天音,你想要得到那个位置,就必须心狠。” 休养的这半年,他也並没有呆在府里,而是四处游走,拉拢势力,到如今岳丞相的手里已经有不少人投靠了。 他没有选择太子,太子个性冷硬,他未必把控得住,也没有选择当今皇上,而是选择了苏天音。 相对於现成的,他更喜欢同甘共苦一起打天下的感觉,这样一来,他的功劳千古不变,更何况,他们有共同的亿人,不是吗? “照莹和荣家並不亲,甚至从不往来,把罪安在她的身上,似乎有些牵强。” 苏天音沉著脸冷语,岳丞相却是摇头。 “如今与仇不仇已是两码事,她的本事绝对比我们看到的还要强,只是还没有爆发出来。” 这半年的时间,他游歷归来之后,就在暗处一直盯著江照莹,越是盯就越是震惊。 这世间竟有如此聪慧的女子! “如今玥明王离京,皇后一族空有势力,你只需借著江照莹让她与太子一起將皇后一族彻底击灭,之后,咱们就可以对付太子殿下了。” 岳丞相的每一句话都像是重拳击在苏天音的心口上,沉得有些让他喘不过气来。 他愿意对付荣府的每一个人,但不愿意伤害江家的任何一个。 可岳丞相却觉得此事因江夫人而起,荣府出事,说不定江照莹会报仇,会引来不必要麻烦。 而且。 江照莹和太子殿下关係匪浅,借江照莹的手杀太子殿下,再灭掉江照莹。 这样他们才能万无一失。 因为。 他们要的並不是丹阳王的位置,而是在座的当今皇上的那个位置。 “这是何皇后母家的一些东西,世子不妨看看。” 原本何皇后之父只是位列侯爷,到皇后生下玥明王立了大功,加上何氏添了一位小女,因著冰雪可爱被皇后封为郡主之后,何氏就开始势起。 何氏一族这些年一直精心培养年轻一代,氏族里子嗣一共七百多人,至少有一百人是十分优秀的。 其中最厉害的要数何氏的主枝,至少有三十七人。 主枝里头,但凡有不学无术,不听话的子嗣,他们也会在第一时间將这些子嗣送往旁支,连著户籍一起迁过去过继,从此之后和主支再无瓜葛。 这种事情多做了两次之后。 一旦有子嗣出生,大家都万分警觉,生怕出错,从小到大子嗣们也都知道这个规矩,所以无人敢不努力。 十五年前。 何氏深知在京中如果过於显赫必定引起皇家的注意,所以便以担心子嗣借著皇后的由头在外为非作歹为由,举家迁往了通州。 皇上满意,便在皇后的操作下,將她的父亲封为了何郡公,通州也就算是他们的封地了。 如今通州发展成什么样,皇上只怕自己都不知道。 所以。 玥明王此番离开,往郎州封地,他势必要与通州联繫。 “人都紧紧地跟著玥明王,通州那边必定也会派人前往郎州和玥明王通气,云州的边境如今已被太子殿下控制,倒是失了良机。” 四公主和玥明王白白费了那么大的力气,在通州的暗中支持下,培养了那么多的势力,没想到全都被太子打散了。 赤炎国如今內忧外患,四公主回去帮著自己的弟弟稳固位置已是焦头烂额。 “我已经派人送信去了赤炎,如果四公主姐弟愿意合作,那我便帮她。” 听著岳丞相的打算,苏天音冷著脸將茶水饮完,看了一眼天色。 “我出来的时间有点长,也该走了。” 这时候。 岳丞相才发现院门口还站著一名丫鬟,好像是说乐安公主过来了。 “我先走了。” 苏天音起了身,下人便將他从后门引了出去,同时又把乐安公主从前面迎进来。 “公主请坐。” 岳丞相看了乐安公主一眼,公主明显有些惧怕岳丞相,上前小心翼翼的坐下,接过岳丞相递过来的热茶,她环顾了四周一眼,岳丞相微微抿唇。 “他已经走了。” 乐安公主急忙收回眼神。 “我难得出来一次,想著总要见见你,丞相,我非去和亲不可吗?” 当年传闻说她喜欢岳丞相,是有真有假的。 这都是岳丞相找到她之后商量出来的戏,她原本想著,要是能借著这个势让自己阴差阳错嫁进岳府也不错。 可岳丞相根本不是这样打算的,他的目的从来都是赤炎国。 还有喜欢宋成玉的事,她若是真喜欢宋成玉,想要嫁给他那是易如反掌的事情,传这种事情出去,不过是想要阻了公主在京城的婚事而已。 也给她出宫和岳丞相见面,多了一个胡闹的藉口而已。 “恩。” 岳丞相慢慢地饮茶,神情冰冷,看向乐安公主时没有一丝温度。 “四公主和玥明王联手失败,我们就该趁虚而入,我会助你成为赤炎皇后,到时候咱们两国再联手,事情就好办了。” “可是……我要怎么样才能得到他们的信任呢?” 大多和亲的都得不到信任,甚至过不了好日子,倍受冷落不说,还受折磨。 “我自然有办法。” 岳丞相拍了拍手,乐安公主听到声响转头,便看到…… 猛地一惊间,岳丞相抬手示意她倾身,乐安急忙过去,岳丞相便將事情细细地讲与她的。 乐安这才鬆了一口气,看向丫鬟和她手里的……直点头。 “好,听你的,但是你记得答应我的话最多十年,我要回来。” “十年足够了。” 说不定根本不用十年。 乐安嘆了一口气,眼中的失落和无助不断溢出,若是母妃没有死,侯府没有落败,她也许能风光下去,谁能想到,她现在会变成这幅模样。 她不甘心的,她明明是父皇最疼爱的公主,是最奢华的公主殿下啊。 “我先走了。” 乐安有些怕岳丞相,也不敢和他多聊,起身的时候,岳丞相转头。 “带些吃的进宫。” 隨后。 丫鬟便拿著各种各样的小食过来,样样精致,样样美味,一看就知道是精心做出来的。 乐安垂眸,眼里有丝泪意。 她常常会因为岳丞相这点所谓的关心而觉得感动,可她平日里在宫里,母妃在世的时候,也是很受宠的啊。 “丞相,我表哥……” “他没有活路,江照莹想让他死,他就得死。” 这件事情他不会插手,更何况宋侯府从来都不在他的计划里,当时江照莹嫁进宋府,他还想著至少少了一个心腹大患,却没想到,江照莹反击到让宋府满府灭门的地步。 “可这样一来,我就没有亲人了。” 岳丞相摇头。 “沈月芙才是你的亲人,你可想与她相认?” 乐安公主一鄂,岳丞相却是不咸不淡的接著说道。 “宋成玉和沈月芙当年被换了,所以宋夫人生的其实是沈月芙,而且也不是宋侯爷的种,是宋族长的。” 这话她从来没有听到过,乐安被这句话震得差点摔了下去,直到风吹在她身上的时候才在慌乱中清醒过来。 “我听说沈月芙做了別人的小妾。” 当时听到的时候,她还觉得沈月芙挺不要脸的,现在想来,她恐怕也是走投无路了吧。 人人都以为她们这些贵家女子被云月捧著,谁又知道,她们其实就是一颗棋子而已呢。 第178章 慎言! 所以。 当岳丞相说要与她合作助她成为皇后的时候,她觉得自己的命还是比沈月芙之流要好很多的。 再难过那也是所有女子都仰望的位置,哪怕是死,也要死在那个位置上。 “多谢丞相抬爱。” 带著大包小包,岳丞相又让人备了马车,大张旗鼓地送乐安公主走,丝毫不避忌。 路过宋府的时候。 乐安公主让马车停了一小会,展了帘子看著眼前这座门庭冷落,甚至显现出荒凉的府邸,她眼底的落寞又染了上来。 她曾经以为宋府会是她最大的依仗,却没想到宋府竟然是她丟的最大的脸。 “公主,这破宅子还有什么好看的。” 宫婢倾身看著外面,蹙眉说著,乐安公主听著冷笑了笑,连一个宫婢都瞧不上宋府了,更別说其他人了。 “宋成玉满以为替皇上治病就能得到荣华富贵,却没想到皇上根本就没拿他当人看。” 宫婢点了点头,嘆了一口气。 “难道就没有办法了吗?” “有的。” 说著。 她放下了帘子,马车也不再停留,一路小跑著往皇宫的方向奔去。 回到宋成玉呆著的宫殿,他又在一碗一碗地喝补药。 看著细皮嫩肉,白白胖胖,可能是因为受了刀,所以怎么补都浑身无力,乐安抬手示意宫婢上前扶起他,宋成玉急道。 “找到江照莹了?” “找到了,她如今高高在上,皇上封她做了神女,等同国师,她现在能自由出入皇宫。” 宋成玉急忙朝著门口看了过去,可看了好一会儿都没有江照莹的身影。 失望染在心头的时候,宋成玉颓败的往后倒了去,牵扯到伤口时痛得他直抽冷气,宫里的药是好药,但想要恢復终究需要时间。 “表哥。” 乐安坐在他的身边,眼底微微一闪。 “其实还有一个办法可以让你自由一点,说不定还能反转。” “什么?快说。” 顾不得身上的痛,宋成玉吃力的坐了起来,只要不困在这鬼地方,只要能好好活著,怎么样都行,反正他挨了一刀现在是个太监,这辈子也没什么好盼头了,唯一能做的就是往上爬。 要么到上面去,要么就摔死。 乐安微微俯身,在他的耳边轻声说著,宋成玉脸上的烦燥渐渐消失,染上的是一片阴冷,最后点头。 “好。” 不管怎么样,他得试一试。 乐安起身,看著他。 “表哥,別妄自菲薄,只要你够狠,不怕死,有朝一日就很可能站在高位,我会帮你。” “恩。” 宋成玉重重点头。 待到乐安离开之后,宋成玉便让人过来细心上药,然后擦拭更衣,换上素服之后便去请求覲见了皇上。 因著这是他第一次嚷著要见皇上,皇上心情正好,便准了他。 很快。 宋成玉就变成了陈公公手下的徒弟,贴身侍候皇上。 这个消息传到江照莹的耳朵里时,江照莹正在和杨翩翩、苏沫沫、紫苏她们几个在商量下一季度的绣品。 观了一段时间的天象,推算之后。 江照莹觉得明年开春之后天气会特別的好,所以春暖开也会来得早,所以要提前准备好温暖的天气穿的服饰。 样也比以往更加的繁复富贵,但衣著却相对简单了一些。 有的衣裳看著是两层三层,实际上都是假两层,假三层,都是绣的边。 这样一来既方便又美观,还不失礼,还不会因为天气温暖穿多了而身热。 大家都很喜欢这种设计,於是各自绘著图纸,都想做自己喜欢的款式。 “小姐,东西已经送进宫了。” 翡翠进来与江照莹轻声说著,江照莹点头,放下手里的样往后靠了靠。 还记得她曾经说过柳宴臣、柳仙乐已经中了毒的事情吗? 但这种毒得要有诱因才能发作,所以她让人赶了一万多个药包出来分发给各宫宫婢掌宫,让她们掛著厢房里戴在身上,对身体很有好处,但同时如果柳仙乐闻到了那种气味,就必定会毒发。 柳仙乐呆在皇宫就算再隱蔽,那也改不了大小姐的脾性,一定会有人侍候的。 “崔大人也说会帮著找,让咱们放宽心,只要是在宫里就绝对跑不掉,倒是这个宋成玉,他如今成了陈公公的徒弟,崔大人问要不要杀了。” 杀了! 江照莹微微蹙眉起身道。 “我去见一见太子殿下,再做决定。” 舒云和舒雨急忙上前侍候,隨后备了马车一起出门。 太子府倒是比之前要热闹了一些,因著几位小姐都要进府所以下人们正在忙著准备,院落都离太子的主院稍远,但样样都是顶好的。 江照莹落座之后,长史就把册子端了过来,请她帮著掌掌眼,看还缺了什么他们给一起置办了。 江照莹眼下与那几位小姐都熟悉了起来,知道一些她们的喜好,於是按著她们所喜欢的一一加上,隨后让他们直接去江府下面的铺子里拿就好。 太子过来的时候,正好看到她在操心,眉眼顿时温软起来。 府里有个女主人操持著,这种感觉就是不一样的。 “来了很久了?” “没有,殿下,我有事情要与你说。” 江照莹拉著太子殿下落座,隨后把崔鹤寻问她要不要杀宋成玉的事情说了一说,太子殿下挑眉。 “我对这个人毫不在意,看你。” 江照莹的神情渐渐地有些凝重,好一会儿才沉声道。 “我发现他有些问题。” “恩?” 一旁的沈琉光和程庭安也竖起了耳朵。 “他的身上应该还有邪气,而且是在他心口创伤的位置。” 虽然她没有查看,当时那邪气也很小心地躲著她,但她还是能感觉得到,应该是有一抹邪气藏进了他的身体里。 “继续割血的话……邪气应该会过到皇上的身上去。” 她看著太子,眼里的意思很明显,一旦过了邪气,邪气就会侵蚀皇上,甚至会控制皇上,到那时候,皇上的举止就会越来越怪异,甚至命不久矣。 如果太子心存不忍,她便拔了那邪气,如果太子觉得自古皇位都要踏鲜血而上,那便让这件事情发生。 太子站了起来,走到窗前。 背影挺拔昂立,一片清冷。 江照莹看著他,眼里染著一丝心疼,这样的抉择也许会有些难度,但想一想对方所做的,也就坦然了。 “先留著他的性命吧。” 足有一刻钟的时间,她才听到太子殿下的答覆,江照莹紧攥著的长指一下子鬆开。 事实上。 她也觉得先留著宋成玉也无妨,横竖他的日子也不好过,成为太监的日子將会是他这辈子最难熬,也是最没有尊严的日子了。 “不过,得通知钦天监那边做好防范,这邪气很有可能是留在京城里探路的,我担心邪气还要出来。” “什么?” 太子倏地转身,满目阴沉。 往年邪气一年出来一次,怎么她会这样说,那要是这样,邪气隨时可以入侵,那岂不是越来越麻烦? “照莹,究竟有什么办法才可以彻底阻挡邪气?” 这件事情必须解决,否则一旦京城被邪气攻占,后果不堪设想。 “得修復龙脉。” 只有龙脉强大起来,才能轻而易举地將这些邪气击散。 “看来这件事情不能再等了。” 太子冷声说著,江照莹点头。 “我算过,我们得先去郎州。” “郎州?那不是上官书绝的家乡?洛无衡说过要去查上官书绝。” “恩。” 江照莹点头,朗州有一处龙脉,这几年郎州气运急速下跌,应该是龙脉损伤严重所以才会出现这种事情。 她得先把其它的龙脉修復好,然后再来处理京城的事情。 “孤会安排的。” 那就得找个好的由头,然后一起下郎州去。 看著她清减下来的模样,太子俯身將她揽在怀里,眼底的戾意渐渐的翻涌上来。 如果一定要她这样的辛苦,那不如早点结束。 “孤送你出去。” 许久。 太子握紧她的手,两人轻鬆地在府里慢慢行走著,府里的长史、姑姑、幕僚远远的看著这一幕,急忙朝著下人招手示意她们退开,不要打搅到殿下。 迎著淡淡清风,赏著园子里的美景。 看向四周的时候,不断地看到宫人忙著躲避,一时间让江照莹忍不住抿唇。 “你府里的人倒也有趣。” “他们平日不这样。” 平日见到他只会远远地跪著,他也没想到这些下人也有这样活泼的一面。 一直到门口,江照莹才將自己的手慢慢抽了出来。 太子看著空荡荡的手心,神情有些落寞。 江照莹拍了拍他。 “殿下去一趟钦天监吧,我回府去了,如果我算得没有错,今天会有客人上门。” “好。” 待到江照莹离开,太子又吩咐程庭安。 “派人跟过去看看是什么人。” “是。” 程庭安抬手挥了一个暗卫跟了过去。 一切如江照莹所料,她才到江府的门口,身后便有两辆马车缓缓的朝著这边走了过来,江照莹下了马车,那边也停稳,下人在展帘子,准备侍候上面的主子下马车。 江照莹的柳眉隨即慢慢的蹙了起来,最后沉了脸。 是荣家的人。 怪不得算完卦之后心情有些不舒服,来的原来是荣家的人。 第一辆马车里的是荣老夫人,也就是江照莹的外祖母,扶她下马车的竟然是荣灵朱,第二辆马车上下来的是荣大老爷和大夫人。 见到江照莹从华贵的马车上下来,荣灵朱的眼底一下子就血红起来。 虽然她在外面也有自己的府邸,也丫鬟成群,但是怎么过都没有在江府那么舒服。 更重要的。 是不管她给哪位夫人小姐去帖子,人家都不再理会她。 更让人烦躁的是,江家现在得宠了,江照莹竟然被封为神女,可这个位置本该是抚琴的。 “小姐。” 舒云上前轻声唤著,舒雨急忙上前扶著自家主子咬牙道。 “装看不到。” 隨后。 舒云舒雨护著江照莹用最快的速度上台阶,奔进了江府。 荣家的人正站在马车前,架子端著,眉眼冰冷,正等著江照莹过来见礼,结果却听到了关门的声音。 转头一看。 荣老夫人顿时气得拐杖狠狠杵在地上,荣灵朱上前扶著她,眼里含著泪轻声道。 “她一贯就是这般无礼的,与姐姐特立独行的个性相差无几,母亲,罢了,来都来了,我去敲门便是。” “你回自己家也要敲门?” 荣家人並不知道荣灵朱已经被和离,荣灵朱也从来没有告诉过她们,只说和江监天吵了架,所以赌气出来了。 荣灵朱有些难过地点了点头,隨后转身去敲门。 下人看到荣灵朱,便转身又追上江照莹,江照莹让他们把人引到正厅去便是。 隨后又让人通知了父亲。 江监正、阿愚、江照莹到了正厅没多久,荣家的人也就来了。 荣老夫人一见到江监正手里的拐杖就举了起来要打他,下人见状急忙上前一把拦下。 江监正坐在主位上,也並没有请荣老夫人上座,只是蹙眉问她。 “老夫人这是何意?” 一进门就横眉冷对,高举拐杖气势汹汹,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荣府。 “何意?” 荣老夫人看著江府这一派奢华又富足的模样就来气,指著自己身上素雅的衣裳,指著荣大老爷的旧衣裳。 “你看看我们,我们这些年过的是什么日子,你管过没有?我女儿赚了那么多的钱,你私吞了不说,对我们荣府不闻不问,逢年过节连个礼都没有,如今老身上门,有些人从我身边走过都不迎一下,哪有这种道理?” 江照莹接过热茶。 別说。 荣府的人身上穿的戴的的確都是去年的旧款,而且衣裳看著是穿过许久的,看起来的確是不怎么富足。 这些年荣府不但没有前进,反而越来越落败,荣家大夫人上下打量江照莹,这段时间一直听江家风江家雨的,她们还躲著嗤笑不止,但这会子人家都封了神女了,她们就有些坐不住了。 “照莹,你该给外祖母见礼了。” 江照莹浅饮杯中热茶,动作优雅,举止明媚,舒云上前接过杯盏之后,江照莹才淡看向自己的外祖母。 虽然用的都是旧款,但一丝不苟,倒还是一个傲气的小老太太。 “荣老夫人身无誥命,我如今官拜宫中,恐怕是不方便的。” 待到礼服制好,圣旨落下,神女的一应待遇也会跟著下放到江府来,到那时候,就不是谁都可以近得了她的身的。 “你。” 老夫人被她气得怒视过来。 “你与你那母亲一样都是不听话的,当年她要是听我的,也不至於死得那么早。” “荣老夫人。” 砰。 江监正手中的杯盏重重的砸在桌子上,茶水泼在桌面上时,映著的便是他冰冷的眉眼。 “还请老夫人慎言!” 第179章 要点脸 荣老夫人狠狠一怔。 在她的印象里,江监正一直都是谦恭温良的,几乎没对自己动过怒,但凡她开个口,江监正都会把东西乖乖送到她的面前。 没想到。 这才多少年不往来,就因为她隨意的一句话,这女婿竟当著她的面砸杯子,真是……真是不把她这个岳母放在眼里。 面子上掛不住,荣老夫人一脸的难堪,狠狠瞪向江监正,抖著唇喊道。 “老身把两个女儿都嫁给你,给你生儿育女,得到的就是你这样吼老身?” “两个女儿?” 提起这个江照莹就来气。 “母亲死的时候,也不见荣家有一个人登门。” 哥哥死的时候,出事的时候,这些人又在哪里?有问过一句吗? “那是我们不登门吗?你也不看看你母亲做了什么?她让荣家江家都丟尽了脸面,我们还怎么上门?” 荣老夫人蹙眉怒斥江照莹,江照莹看向她。 “那敢问老夫人,我母亲做了什么让您觉得丟脸了?” 荣老夫人气的额头上的褶皱都挤在了一起,看向江照莹时眼中全无疼爱之意,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冷声道。 “还在闺中的时候,我便悉心教导她如何经营与各贵家之间的关係,可她呢,偏要跑去做生意,我让她藏著掖著,不要外露,她偏要大张旗鼓,还把名贵的东西一样一样地送往各贵家,生意是有了,可脸面丟尽了啊。” “赚钱了,富足了,也不见她拿一文回来孝敬我这个老母亲。” “明明是官家的夫人,却偏要去做那等子下贱的事情,弄得满京城都议论纷纷,就算她送再多的东西那些官夫人,人家也看不上她。”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自从她做下这些事情之后,荣府就日渐衰落,到现在你看看京城里,哪还有我荣家的立足之地。” “荣老夫人。” 江监正听到这话的时候,眼底的怒火就彻底的燃烧起来。 “荣家做了伤天害理的事情就该遭报应,可不要把责任推到我夫人的身上。” 伤天害理这四个字像重重一锤,砸在荣家人的身上。 荣大老爷和荣大夫人几乎同时脸色一白,他们迅速对视了一眼,囂张的气焰不自觉间就收敛了一下。 反倒是荣老夫人,气得抓紧了手里的拐杖怒道。 “我们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了?你把证据拿出来,我们做什么了?你要是说当年那事,那是他们自己没有稳住,偏要往路上挤,导到自己出事,要不是我们还有事留在寺院里,我们也一样要跟著死的。” “可您死了吗?” 江监正的嗓音陡地拔高,倒是听得江照莹狠狠一愣。 这里头是发生过什么事情吗? 她倒是没有听人讲起过。 “你当別人是傻子?查不出事情的真相,不知道是谁指使的?荣府这么多年一直停滯不前,难道荣府自己不知道原因吗?” 荣大老爷听著便急了起来,窜起来看著江监正道。 “这件事情你也没有证据说明就是我们故意的啊,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妹夫你不能这样冤枉我们。” 一旁的荣灵朱轻抚著荣老夫人的心口,给她顺气,隨后哽咽。 “母亲、大哥你们都別生气,有话好好说,不然一家好好的就散了。” 荣老夫人嘆了一口气,紧紧握著荣灵朱的手看著她一脸安慰。 “倒是没有白养你,知道孝顺我,记著我,你说你们究竟发生了什么要搬出去住,你不在这家里没有女主子,大大小小的事情谁来打理?” 荣灵朱听著垂眸抹了一把眼泪,转头淒悽怨急的看向江监正。 江照莹一听就知道这位所谓的姨母是想借著荣老夫人的手重新回到江府来,不过她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坐著。 江监正从怀里拿出和离书递到荣家人的面前。 “我们已和离数年,且她在江府有难的时候生怕牵连自己,急急忙忙进府把自己的东西全都搬走了,问都不问我们一句,怎么她没有跟您说吗?” 荣老夫人和荣大老爷看到和离书的时候嚇了一跳,看到和离的时间更是嚇得脸色大变。 这日期怎么……怎么和离这么久了? “说起来,江府有难的时候,荣府也没有派个人过来问一问的。” 听著江监正这冰冷的话,荣大老爷脸上又跟开染房似的精彩得很,可这也不能怪他们啊。 难道明知道江府有难,他们还要衝上来帮忙连累自己吗? 荣大夫人看著便心急如焚,抬手掐了荣大老爷一把,荣大老爷气呼呼地蹙眉嚷道。 “一日夫妻百日恩,床头打架床尾合,吵也吵了,都这么久了,就算了吧,再说她要不回来也没地方去不是。” “大哥,还是你们疼我。” 荣灵朱听著便委屈起来,拉著荣大老爷的袖子抽泣。 “我只是心中有气,但我並非不关心老爷和照莹。” “好了。” 她要做戏,荣家信,他江家可是不信的。 “成天演戏,不累吗?” 对上江监正那冰冷的眼神,荣灵朱几乎是无处可逃,慌乱间她转身扑进荣老夫人的怀里哭了起来。 “母亲,母亲,我不想和离的,可她心里只有姐姐,让我倍感难堪,所以才赌气的,母亲,您帮帮女儿。” 荣老夫人拍著荣灵慧的背,眉眼里倒真有一丝心疼,她看向江监正。 “不过是给她一个容身之所,有什么难的,更何况抚琴还是玥王的侧妃,多少要给点脸面不是。” 说起江抚琴。 她怎么没有跟著玥明王出京,玥明王把所有的妾室都留在了京城,自己只身一人离开。 “別哭別哭,这是你的家,你不住这儿,还能往哪去,你还有女儿在这府里头呢。” 说著。 荣老夫人冷眼看了江照莹一眼。 “照莹,还不劝劝你母亲。” 江照莹看著荣老夫人的行径,想起自己的母亲,只觉得心头一阵苦涩。 如果母亲的灵魂真的来自於异室,那就说明真正的荣灵慧早就死了,说不定,眼前的人就是凶手。 这些人还真是有能耐啊。 母亲一个人,两具魂,都被她们联手给害死了。 冷著脸摇头。 “老夫人,您若是再识人不清,很可能会因此带来灭门之灾。” “胡说什么!” 荣老夫人听到灭门两个字就狠狠打了一个寒战,她也知道最近荣府十分的不顺,总是出这样那样的问题。 而且。 让她们百思不得其解的是,出事的后辈全都是摔死的。 要么坠马,要么坠坡,要么坠崖,无一例外! 这种事情要是再发展下去说不定荣府都要死光,所以她们害怕了,转头,发现江家正受皇宠,所以才迫不急待的想要过来请江监正算一算。 “你就见不得我们好吗?”老太太把拐杖跺得直响“我到底还是你的外祖母,他到底还是你的舅舅,你眼睁睁地看著荣家出事吗?” “父亲方才说过,荣家做了伤天害理的事情,如今被对方查出真相,才会导致荣府一直出事,外祖母,这件事情究竟是谁在背后主导的?” 虽然她並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肯定是伤了性命,否则父亲不会反应那么大。 她静静地看著荣家的人,荣老夫人一行明显慌了一下,但很快又死倔著一个字都不打算提,也不打算认。 荣灵朱眉眼微动,急道。 “照莹,你相信姨母,荣府当真没做过任何伤天害理的事情,想必是因为江府得罪了不少权贵,所以牵连了荣府,他们杀荣府的人,可能是想给你们一个警告,照莹,你是因为江府死的,你们可一定要想办法补偿荣府,不然她们的日子可怎么过?” “怎么补偿?” 江照莹淡淡问著,就知道她们有目的来的。 “先拿一千万两银子给外祖母和大舅舅吧,毕竟想要把事情平息,肯定还要费不少的银子的,隨后你帮她们算算,要怎么样才能逢凶化吉,怎么样让荣家的子孙都繁荣昌盛。” 一口气把要来的目的全都说完了,倒是胆子挺大。 “母亲。” 正沉默间。 江抚簫疾步走了进来,隨后又与荣老夫人、大老爷一行见礼,荣灵朱蹙眉看了她一眼。 “怎么穿成这样?江府缺你吃缺你穿了?这个时候跑出来做什么?” 她实在是想不明白这个女儿是怎么回事,学学抚琴啊,每日打扮得华贵又大气,不像抚簫,天天素雅得很,像是要死人似的。 江抚簫虽说对自己的母亲已经死了心,但听说她来了,还是忍不住想要过来见一见的。 如今见了。 却只觉得自己的心再一次被踩在地上践踏,再一次死得悄无声息。 “你这孩子也真是的,江府有的是钱,你好生打扮,这样才能说到好人家,也能帮帮荣府。” 荣老夫人蹙眉看著江抚簫,也是一顿训斥。 江抚簫施了一礼,含著眼泪走到江照莹的身边,江照莹拉著她坐在自己的身边。 “这样挺好看。” 听到二姐姐的话,江抚簫眼里的泪便没落了下来,隨后握紧江照莹的手,看向荣灵朱的时候,眼神也就冷了下来。 再也不会有想法了,再也不会有了。 “对了。” 荣老夫人像是想起了什么。 “老六的儿子是不是也该娶亲了?” 老六是荣府的旁支,排第六,是堂兄弟,他有一个儿子,胖得跟个球似的,不学无术,还喜欢打架闹事。 “抚簫嫁过去不是正好?” 那孩子都说了两年亲了,没有人愿意嫁进来,这眼前不正有一个合適的吗? “母亲觉得合適便行。” 荣灵朱听著蹙眉点头,对於江抚簫的婚事,她是一点也不想操心的,反正也嫁不到什么好人家。 江抚簫听到要嫁给那个表哥的时候,嚇得脸色就一片煞白,眼泪直坠。 那表哥可真不是什么好东西,偏生荣家还宠得跟宝珠一样,那可是一个自私自利的主子,心肠还很坏,江抚簫小时候还被他推到河里面去过。 她嚇得直哭喊救命的时候,那表哥不止不帮她,还拍著手在边上大笑大跳的。 那根本就不是个东西。 江照莹捏了捏江抚簫的手,蹙眉。 “抚簫的婚事我们正在相看,就不劳你们操心,荣金宝那样的傻二愣我们是不会要的。” “你……” 荣老夫人被气得眼前直窜黑,那孩子差是差了一点,但也是一条根不是,而且那偏房对她极为孝顺,所以她说什么也要做这个主的。 “女儿是你的,合该你做主。” 荣老夫人看向荣灵朱,荣灵朱看向江抚簫,眼底闪过一丝烦躁,但脸上却露出温柔,笑道。 “抚簫,你过来,我有话与你说。” 江抚簫身子往江照莹的怀里一钻,说什么都不愿意过去。 江监正站了起来。 “如果你们来江府,是来指手画脚,那请你们出去,江府与荣府,没有什么关係。” “我好歹两个女儿都嫁给了你。” 荣老夫人咬牙切齿,站起来指著江监正怒骂,江监正也不让著,懟了过去。 “灵慧死之前给您去信,想见一见您,您是怎么说的?” 当时。 荣老夫人说,只当没有这个女儿,没有母女关係,她是不会来见的。 “你们断亲都十几年了,如今再来牵强,有意思吗?如果不是有求於我江府,你们会过来?我还是那句话,荣家做了亏心事,合该遭报应。” “夫君。” 荣灵朱话音刚落,江监正便怒斥。 “住口,荣灵朱,你要点脸。” 对上江监正厌恶冰冷的眼神,荣灵朱就是再不要脸,也觉得难堪得要死,可没有拿到想要的东西,她不甘心。 “我怎么不要脸了?我们曾经是夫妻不是吗?我给你生过两个女儿不是吗?我只是想要点钱,钱对於江府来说不过是九牛一毛,为什么就不愿意给我呢?” “来人。” 江监正也不惯著她们。 “去报官。” 这话让荣府的人狠狠一怔,眼里有丝不可置信。 她们敢过来就是吃准了江监正温驯的性格,这么多年,江监正从来没有忤逆过她们,哪怕荣灵慧死了,他也一样有求必应。 可是现在。 他变成什么样了? 荣老夫人指著江照莹。 “都是你,都是你挑拨离间。” “母亲,我们先走。” 荣灵朱却是十分害怕官府,王大人在京中可是说一不二的,王孙贵族看到他都害怕,如果真要报官,她们確实占不到什么贏面。 更何况。 那件事情要是查起来,確时是…… 荣大老爷和荣大夫人铁青著脸,恨瞪著江监正,起身的时候,荣大老爷蹙眉道。 “妹夫,我很少求你什么,我也从来没有为难过你吧?” 第180章 逃,她得逃远一点 这话说得冠冕堂皇,他也问得理直气壮,江监正气得都不想理他。 要说为难,倒也真没有为难。 因为他从来都是要什么江府就给什么。 往年灵慧在的时候说,反正钱多得很,钱能解决的问题那就不叫问题,所以他也乐得甩银子出去图省事。 这些年荣家虽然没有往上爬,但日子却是过得极好的。 现在。 荣家被人盯上了,对方是绝对不会放过他们的。 若是她们知道自己错了,快些改正,或者是想办法平復或许还有办法转圜,可她们抵死不承认。 现在竟然大言不惭怪他们江府得罪了太多的人,连累到了他们荣府。 也不看看自己多大的脸,就算是江府得罪了人,对方哪怕都是杀江府的下人,也不会杀到他荣府去。 “你就不能帮著我们算算,要怎么才能逢凶化吉?” 本来打算跟江府要钱,要解决办法,谁知道碰了壁,钱要不到那就想办法平安,眼下就他的儿子一直护著防著,还没有出事,他是真的很害怕下一个死的会是他的儿子。 江监正抬了抬眼皮。 “我说过,荣家做了错事,想要瞒天过海已是不能,你们不承认,但自己心里清楚。” 荣大老爷见他来回都是这两句这么篤定,知道他肯定是算出来了,索性也不瞒他,甩开袖子怒道。 “不就是当年皇家寺院祈福的时候,我们的马车挤到了丹阳王妃的马车吗?这真不是故意的啊。” 江照莹听著心狠狠一沉,抬手细细算了起来,冷声道。 “五条人命啊,原本该是大富大贵的命,生生地死在你们的手上,她们身上有多少福报,你们身上就得有多少恶报。” 荣大老爷听到江照莹的厉喝,惊得浑身透凉。 因为不多不少,当年那两辆马车上,正好五条人命,原本是有七个人的,但是那两个孩子听说是活下来了。 当时他们做完那事之后,第一时间就跑了,也不敢打听。 江照莹不过是掐指一算就知道是五条人命,那她该不会再算一算就知道…… 咬牙。 荣大老爷索性又走了回去坐下,试著透露。 “当年这件事情真的是不得已,我们当时也是意气用事了一些。没想到坡那么陡,马车会打滑,我们愿意开场做法,念经吃斋,你看能不能解决?” “舅舅。” 江照莹看著他,荣大老爷听到江照莹唤自己一声舅舅,心想她应该还是心软了,顿时来了精神,急忙点头。 “按理来说,当年你们应该没有资格进寺庙才对。” 荣府当年可是不显的,就算是硬要挤,也只能在半山腰,怎么进到寺庙里去了? 就算是有关係,那也该躲著猫著,做完法事赶紧离开,哪还有这样明目张胆的道理? 这下。 荣家来的所有人都脸色阴沉了下去。 这是她们最不愿意提及的一件事情,当年为了挤进去,她们费了多少功夫。 “想瞒著就瞒著吧,横竖与我们也无关,死的也都是荣府的人。” 荣大老爷死咬著牙,额头上铺著细细的汗珠,荣大夫人急得直跺脚,衝上前道。 “是不能去,但是你母亲使了好多钱,所以我们就进去了。” “我母亲?” 江照莹看向江监正,江监正冷著脸摇头。 “不可能,这个问题我问过她,她说无规矩不成方圆,而且里头全都是权贵,荣家冒进的性子最好是別进。” 这件事情江监正记得很清楚,他问江夫人的时候,江夫人当时一脸嘲讽,说荣府就是看不清自己的德性,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成天想攀高枝,也说自己的母亲是个拎不清的,糊途不说还偏自以为是,迟早闯祸。 能过富贵日子,逍遥一生都不错了,非要往权贵里头钻,偏偏荣家又没出什么人才,撑不起来。 荣灵朱听著便上前想要拉荣大夫人走,荣大夫人顺势就拉著荣灵朱的手道。 “那我就索性都说了吧,是灵朱帮的忙,灵朱使的钱,但是借的是灵慧的名字,她也是一片好心,知道我们想进寺庙祈福,想要近一点见见菩萨,再说了,灵朱比灵慧有情义多了,她都知道帮著我们,哪像荣灵慧啊。” “確实是。” 江照莹眼里的嘲讽便不再隱藏。 “整个佛堂就你们一家名不正言不顺,欺君了不说,也让对方看中了你们爱慕虚荣的心思,才挑你们做交易,姨母抓住了你们这个把柄,你们这辈子就甩不掉她,说不定,整件事情就是她和对方谋划出来的,为的就是让你们不敢弃了她。” 被戳中的荣灵朱一下子跳了起来。 “江照莹,我一直拿你当女儿看,拿你们当自己的儿女疼。” “你自己的女儿你都不疼,就更不要说疼我们了,姨母,说谎的时候也要看一看自己的亲生女儿是不是在边上。” 江抚簫垂下眼帘,听著江照莹的话,一道哀伤闪过,但很快就冷了下来。 荣大老爷一伙人虽然急功进利,但是也不傻,听得出来江照莹话里的意思,只是说……这些年他们一直在荣灵朱身上拿钱拿东西,所以就觉得还好,並没有被抓著把柄的感觉。 可是。 真要这么说,好像也就是那么一回事。 这么多年。 她们把荣灵慧都弃掉了,却一直把荣灵朱带在身边,承认她的身份,她明明是不要脸的奶娘的女儿啊。 可她们都心照不宣的谁都不敢提这件事情,只是自己心里也清楚,荣灵朱是抓紧他们了,所以他们也破罐子破摔,一个劲地找荣灵朱要东西。 相互利用而已! 荣老夫人眼神犀利,落在荣灵朱身上的时候像染了毒似的,荣灵朱眼睛一红,眼泪就这么掉了出来。 “母亲,您可千万別那样看女儿,女儿可没有別的心思。” 却在这时候,一直沉默不语的江抚簫指著她头上的簪子冷声道。 “母亲头上的簪子,咱们京城可没有,那是南苍州盛產的玉石,而且款式也是丹阳王妃才能戴的,我想……已故的丹阳王妃不可能送这种东西给你,让你把她和她的孩子都杀了,所以只能是当时还是侧妃的那位。” 而那位侧妃,在王妃故去后不久就上位为王妃,如今儿女成群,过得不知道多逍遥。 所以。 很多事情的答案几乎是呼之欲出。 是荣灵朱和当时的丹阳侧妃联手,先把荣家弄进寺庙,再利用荣府想攀高枝的心思与贵人联手。 “父亲,当时究竟是怎么回事?” 江照莹蹙眉轻声问著,不等江监正说话,荣大夫人就一股脑的把当时的事情全都说了出来。 荣老夫人死攥著手里的拐杖,沉著脸没有说话。 荣大老爷倒是几次想要阻止,但是阻止不了,荣大夫人不想儿子出事,她得救自己的儿子,哪怕她死也得救。 “所以,岳老夫人无辜受了你们的牵连,也死在了那里?” “应……应该是这样的。” 荣大夫人低著头说话,荣大老爷接上了话头。 “反正就是个老太太,也死了这么多年了,也没见怎么著,应该是个外来人,眼下最麻烦的是为什么荣家的子嗣总是出问题。” “外来人?” 江照莹听著只想抄起杯子就砸过去,她看著荣大老爷。 “当朝丞相的母亲,你说她是外来人?” “什么?” 荣老夫人和荣大老爷嚇得当场就呆住了,荣老夫人踉蹌著差点摔了下去。 荣灵朱蹙眉看著江照莹。 “你可別瞎说,怎么可能是岳丞相的母亲。” “那你去问岳相,问他的母亲当年是不是死在那场你们所谓的不小心里。” 被江照莹这么一懟,荣灵朱脸色惨白起来。 他们一直以为事情很顺利,从此以后荣家就会扶摇直上,谁知道这些年但凡荣家有冒头的后辈,没多久就会出事。 所以。 岳相知道了吗? “照莹,你去打听打听岳相是不是已经知道了,他是不是已经知道了?” 荣大老爷慌得手脚都发抖。 “当年的事情发生的那么明显,就是因为你们故意拥挤才让她们出的事,还用得著別人查吗?” 自以为手段有多高明,一句不小心,不是故意的就能把罪甩了? “岳丞相有仇必报,你们要小心了。” “那还不是因为你们吗?” 荣老夫人怒视江监正。 “当时我就跟灵慧说要去,如果她亲自办这件事情,我们风风光光进去,也不至於会出这样的事。” “老太太。” 江监正眼中都是失望,都是心寒。 “您一辈子都在怪別人,有没有想过,荣家之所以变成今天这样,都是因为你。” 荣老夫人的脸色简直难看到了极点,她绝不承认,绝对不承认,她怎么可能害了整个荣府呢? “如果不是您一心只想钻营,却不培养后辈正確的做人做事准则,又怎么会一个个的全都变歪了?当年这种事情如果您一口拒绝,对方又能拿你怎么样?母亲不让你们进寺庙,就是怕你们闯祸,她早就知道你们什么德性,你们不知道吗?” “又或者……”江照莹冷眼看向舅父舅母“当年你们义正言辞的拒绝,並且规劝老夫人,又怎么会有那么多的问题出来?杀人偿命,天经地义,你们现在不能怪別人对你们下手。” “我再告诉你们一句。” 江照莹眼中杀气渐盛。 “前王妃的一双儿女可是都活下来了的,如果他们知道自己的母亲是被你们害死的,你们觉得呢?” 江照莹的这一番话惊得荣老夫人坐都坐不住了,她急道。 “那你还不想想办法?” “我能想什么办法?” 江照莹丝毫不客气,怒火直窜。 “你们要了別人的命,如今別人要索命,我还能拦著不成?” “那你也不能看著荣家的子子孙孙一个个都死在他们的手上啊,照莹,你有一半是荣家的血脉,你得帮我们。” 听著老夫人的话,江监正气的…… “这么多年,您不是討要这个,就是討要那个,遇著点问题就找这个,找那个,老夫人,榜样榜样没做好,人人没教育好,老夫人,您究竟都做了什么?” “那你要我怎么办?你想要我怎么办?” 江监正没有再说话,这样的人说多了都是无益。 荣老夫人顿时有些慌乱了起来,她看向江监正,江监正不理她,她又看向江照莹,江照莹也不理她,她看向儿子儿媳,同样也不理她,再看向荣灵朱,荣灵朱眼神躲避。 抬手。 她重重的一巴掌甩在荣灵朱的脸上,颤著手指她。 “你……” 这一切都是她搞出来的,都是她害的,这个荣灵朱是要害她满门啊。 “老夫人,当年荣灵朱拿给你的那些东西,你觉得没有灵慧首肯,她拿得出来吗?不过是不想看你的脸色,你又喜欢荣灵朱,所以让她送罢了。” 江监正说完这句,便起了身,转身离开。 有些人。 你不剖开来跟她讲,她是不会明白的,明白了,也未必想得通。 哐。 荣大夫人则是一屁股坐到了地上,整个人都失魂落魄起来,她怒瞪著荣灵朱。 “所以,是你借著灵慧的手来討好我们,来渐渐地吞噬我们,来欺负我们,来骗我们。” “所有的东西都是灵慧的,不是你的。” 江照莹亦是站了起来。 “这府里的人都是我母亲培养出来的,没有她的同意,任何人拿不出任何一样东西。” “母亲,都是她害的啊,都是她啊。” 荣大夫人爬起来衝上去就要打荣灵朱。 “贱人,就说她一个奶娘生的贱种,怎么那么好心,原来都藏著这种祸心,她这是在报復我们啊。” “你胡说什么。” 荣灵朱尖叫著跑开。 “我女儿可是玥明王的侧妃,你们敢把我怎么样?” 说完。 荣灵朱也不管那么多,转身就跑。 她不能再和荣府、江府有什么牵连了,她得走,走得远远的,再也不要回来了,否则岳相府、丹阳王妃的儿女一定不会放过她的。 第181章 没等到他 反正她身上的钱財也不少,离开京城她一样可以过得风声水起。 甚至还可以养一两个郎君,再生两个孩子,重新开始也不是不可以。 这里的乱七八遭她是不想再参合了。 这么想著。 荣灵朱一边把头上的簪子拔了下来,一边提著裙子大步地跑。 看著荣灵朱落荒而逃,生怕连累了自己的模样,荣大夫人气得衝到门口指著她的背影骂了起来。 “臭不要脸的,奶娘生的贱种,就知道你没安好心,为了把我们荣家拖住,你竟然把我们全都往坑里推,你这是要灭我们荣府,要杀我们荣府的所有人啊,再怎么样,荣府也於你有养育之恩,再造之恩,你不思报答,就这么害我们。” 荣大老爷此时也渐渐的开始发现事情的不对劲,他惊恐地看著江照莹,奔到她的身边坐下。 “照莹,舅舅厚著脸皮求你,这事该怎么办才好?” 见江照莹不答,荣大老爷扶著椅子便要跪了下来,李嬤嬤见状急忙上前拦住了他。 “舅老爷,这可使不得,虽说小姐如今有官职,可以受您一拜,但您始终是长辈可別折煞了我家小姐。” 若是別的下人说这话,荣大老爷还能甩一巴掌,但是李嬤嬤他却是不敢的,只能难堪的苦著脸与李嬤嬤道。 “李嬤嬤,此事牵连甚广,而且后果很严重,但这件事情真的是荣灵朱和丹阳王妃搞出来的阴谋,我们……我们是贪婪了一些,但这些年也付出代价了。” “大舅舅,这件事情无解。” 李嬤嬤眼里没有一丝怜悯,態度也没丝毫软化,不论是岳府,还是前王妃的儿女,他们都不可能放过荣府,岳相根本就不是什么克妻命,也不是什么孑然一身的面相。 相反。 从他的骨相上看,他不止有妻有儿,孩子还不少。 见江照莹果真不帮忙,荣老夫人此刻是悲愤交加,难堪也如潮涌,她都如此拉下脸面求到她们的面前来,可她们却根本不把自己当一家人。 忘恩负义! 一个比一个忘恩负义! 冷视江照莹,荣老太太眼中失望铺满。 “江照莹,我当真对你太失望了,再怎么样,我们也是你的至亲。” 打断了骨头还连著筋,就算有什么齷齪那也是能自己吞咽下去的是不是? “走。” 荣老夫人把拐杖往地上狠狠一跺,转身就走,荣大夫人急忙追了过去,荣大老爷满是期待地看著江照莹,见她始终不心软,一双手重重的拍在自己的腿上,烦燥地唉了一声,也只能疾步走去。 坐在马车上。 荣大老爷觉得头痛得很,如果不知道对方是岳丞相,他还能好受一点,可如今知道了,他是如坐针毡,满头窜冷汗。 “夫君,岳丞相的手段咱们可都是听说过的,他一定早就查过这件事情,说不定都知道是丹阳王妃指使的咱们。” 荣大老爷眉冷蹙著,唉声嘆气间,越发的烦躁。 这岳丞相可真沉得住气啊,竟然这么多年一丝风声都没有透,死的那些年轻子嗣证据確凿,根本查不出意外。 “夫君。” 荣大夫人突然间抓紧荣大老爷的手。 “咱们儿子也优秀,如果按著他们的手段,说不定下一个就是咱们儿子,你得想想办法。” “我能想什么办法?难不成让母亲去跟岳丞相认错?” 一旦去认错,这件事情就过了明路,他们就承认事情是自己做的,可就算是这样,岳丞相也不见得会原谅了他们啊。 “认错恐怕不起作用,毕竟別人的母亲是冤死的,原本她不该死。” 荣大夫人眼神微微闪烁,抓紧荣大老爷的手接著说道。 “我也是怕咱们的儿子出事啊,虽说庶出的也有几个,可他们到底比不上嫡子,儿子像新生的太阳,老人却已是迟暮,离开是迟早事情,我也是没办法啊,夫君,总不能拿著全府的命去赌吧。” “你是说……” 荣大老爷猛的抬头,震惊的看著自己的夫人,荣大夫人眼里溢出泪水,急忙摇头。 “我……我不是说让母亲去,我去,我去岳府认错,我死在岳府,只要能平息哪怕一点点岳丞相的怒火,都值了,只是夫君,您一定要好好培养我们的孩子,让他们出人头地,咱们荣府被打压了太多年了。” 荣大老爷听著顿时心生感动,將妻子搂在怀里不禁悲从心中来。 荣大夫人眼底阴沉一片,她可没打算去死,该死的是老夫人,不是她,当年的事情,可与她无关。 “夫君,你也年纪不小了,往后可要好生护著自己的身子,切不可再胡闹了。” “你看你这话说的。” 荣大老爷也知道这些年多亏了夫人,若是她真的死了,那他岂不是没贴心人侍候了? “母亲那里应该还留了不少的好东西,只要你脸皮厚一点,找她要,我相信她还是会给你的。” 荣大夫人不露声色地诱导著,荣大老爷听著隨即点头,没错的,母亲那里还私藏了好些东西,但是她从不拿出来,一直死死地扣著,也不知道她那么大的年纪,还藏著干什么。 这样想来。 荣大老爷拍了拍妻子的背。 “夫人,也许有更好的办法说不定呢?” “还能有什么办法?” 荣大夫人心里一下子高兴起来,可眼泪却落得更多,紧紧搂著大老爷一副依依不捨的模样。 “有办法的,放心吧,这事交给我,你可千万別乱跑別去岳府。” “好。” 柔声应下后,两夫妻突然间觉得惺惺相惜,彼此珍视起来,荣大夫人感觉夫君对自己的依赖和需要,眼底闪过一丝得意。 这些年。 她一直暗中谋划,想要得到掌家权,想要把老夫人手里的东西挖出来,可是老夫人都捏得死死的。 如今。 她要是能死在岳相的面前,消岳相的气,再把她那些东西挖出来,那也是功德一件。 马车后。 紫影听完他们的对话后身影一闪,隨即离开迅速回到了江照莹的小院。 听完他的话后,坐在窗前摆弄草和给阿宝餵肉条的江照莹好一会儿都没有说话。 李嬤嬤端著热茶和点心走了过来,轻抚著她的头,江照莹窝进她的怀里。 “嬤嬤,人都是这样,很会做加减。” “也不是每个人都这样的,至少咱们江府就不是。” 李嬤嬤知她心中有些难受,將她紧紧搂在怀里。 “老奴就不一样,老奴一定什么都以小姐为先,哪怕付出性命。” 江照莹听著轻轻抿唇,额头在她的怀里蹭了蹭。 “我知道嬤嬤最好。” “荣老夫人打算管她吗?” 如果不管的话,荣大老爷和大夫人一定会设计她,让她给当年的事情赔罪。 “不管了。” 眼中满是无奈,浅浅摇头。 “外祖母当年未必没看出荣灵朱的阴谋,只是为了进寺院,为了结交达官贵人,她觉得可以赌一赌,这件事情之后,另外两位姨母嫁得还是很好的,只是我那几个舅舅实在是不太出彩,所以才没娶到显赫的贵家小姐而已。” “这些年她一直心存侥倖,如今被自己的儿子儿媳算计,也算是给她上一课了。” “紫影,你回一趟太子府,將这件事情说与太子殿下听,请他派个人去南苍州查一查这个丹阳王妃,也查一查前王妃的一对儿女去了哪里,我测算的结果是他们都还活著。” “是,属下这就去安排。” 紫影领命,隨后转身大步出去安排。 刚踏出院子,迎面就遇到舒云端著新的衣裳往这边走。 “这是新出的?” 紫影如今特別喜欢穿锦袍,江府出品的东西,样样都是精品,哪怕就是最普通的布,也都比別家要柔软许多,也不知道当年夫人用的什么技术,真的是舒服极了。 “恩,前些日子出的新样,你也有一套放在你的厢房里了。” “多谢。” 紫影看著舒云抿唇浅笑,舒云点了点头。 “你要出去吗?” “恩。” 隨后两人便各自转身朝著各自的方向走去,走到院门口,紫影转头,正好看到舒云慢慢的走进厢房的背影,抓了抓自己的头,紫影总也觉得方才和舒云说话的时候,心莫名其妙的就有些加速,而且总也觉得舒云生得特別美丽温柔。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喜欢吗? 拍了拍自己的脸庞,紫影又觉得自己想多了,可能是平时不怎么和女眷打交道,所以现在转到明面上,有些不適应,有些紧张。 疾步走在大街上,平日里目不斜视的紫影却在听到叫卖声的时候莫名的又停下了脚步。 “少爷,过来看看,这些都是老身亲手做的,可精致了。” 老人家把自己精心製作出来的纯银珠拿了出来,指著上面的大颗珍珠道。 “这是我儿子下海寻来的大珍珠,这个头也不多见的。” 倒还真算是很不错的首饰,且心意满满。 紫影拿了一粒金豆子递给大娘,隨后挑了几样东西。 “哎哟,我没银子找呢,不然这些首饰全都给你了?” “不用找,也不用那么多的,几样就行。” 紫影挑了几样东西,然后包起来放进怀里,这才有些高兴的往太子府的方向走去。 他的身后。 两道身影正悄无声息的跟著,紫影微微蹙眉,隨即加快了脚步。 啪。 东西落在地上的时候,舒云怔了怔。 “怎么了?” 江照莹听到声响,转头看向舒云,舒云摇头。 “奴婢没怎么,小姐,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方才晃了一下神手里的东西就掉了。” “你该不会是看到紫影那么俊,动小心思了吧?” 舒雨上前探头笑嘻嘻的看她说著,舒云有些不好意思的急忙转身,但耳尖还是毫不意外的红了起来。 舒雨发现她的异样,急忙与小姐惊喜道。 “小姐,舒云脸红了,脸红了呀,她一定是喜欢紫影。” “喜欢也没问题,只要太子殿下同意,你们隨时可以处一处,要是觉得各方面都没有问题就可以成亲。” 横竖紫影也无父无母,將来也是要以江府为家的,她到哪紫影就到哪,也用不著担心和舒云她们分开。 要是能这样,那再好不过了。 “舒云,你和紫影说过吗?他有跟你说过吗?” “没有。”舒云虽不好意思,但也落落大方,走到江照莹的身边“待他回府,奴婢找时间与他说一说吧,若是他觉得可以,奴婢便动心思,若是他不接受,那奴婢便收了心思,小姐,您觉得呢?” “都隨你,反正你喜欢谁就收谁,我没意见,你们的嫁妆我都准备好了,横竖这辈子是不愁吃穿的。” 舒云和舒雨听著眼里都是欢喜,隨后两人都围著李嬤嬤道。 “嫁人是可以,但是奴婢们先说好了,一辈子不离开小姐和嬤嬤。” “好好好,不离开不离开,你们还要给嬤嬤养老呢。” “对。” 说起这个的时候,大家的心绪便又好了一些,风缓缓从院子里颳了进来,捲起丝丝长发的时候,江照莹抬头看著天空。 “过几日我们很可能要去一趟郎州,嬤嬤,府里您得看好一点,荣府那边可能不会这么容易安分。” “去郎州这么远吗?” 李嬤嬤顿时有些担心,江照莹点头。 “想必二师兄那边已经上了摺子,说郎州天象有异,所以我得和太子殿下一起过去,那边有龙脉且受了伤,我要过去修补。” “小姐,带奴婢们一起去吗?” 舒云急忙问著,江照莹点头。 “你和紫影跟著吧,舒雨、翡翠、司南留在家里,府里也需要看顾。” “那小姐您可千万要小心啊。” 舒雨也知道京中最近定不会安寧,倒也不闹腾,守著府里让小姐放心也是好的。 “我知道。” 隨后。 杨翩翩的丫鬟便过来让她们看菜单,准备布置膳食,江照莹点了两样喜欢的,大家便等著紫影回来。 然而。 等了大半个时辰,也没等来紫影,却等来了太子殿下。 第182章 帕子上的鲜血 江照莹微微怔住,心也不知不觉间陡地沉入了谷底。 按理说。 如果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太子殿下应该不会过来,而是紫影回来才对。 急忙起了身亲自出去迎。 太子身著绣金长袍,大步流星走来之时,四爪金龙像是要跃出来似的,满身的戾意逼得周围寂静一片。 “殿下。” 江照莹施礼,太子上前握紧她的手,两人一起回了屋。 落座后。 沈琉光脸色稍有些苍白,从怀里拿出几样东西放到了江照莹的面前。 “这是紫影生前死死护著的东西,属下也不知道什么意思,但这都是女儿家用的东西,属下觉得他可能是遇著喜欢的姑娘了,他最近在江府当差,所以应该是要送给江府的姑娘。” 江照莹蹙眉望了过去,一眼就看出那包著首饰的帕子是舒云的。 三四样东西,不名贵,但却很精致,看得出来做首饰的人很用心,买首饰的人也很用心。 “生前?” 这两个字溢出来的时候,她下意识地看向已经脸色惨白,慌成一团的舒云,舒雨急忙上前一把揽住了她,两人齐齐慌乱地看向江照莹。 江照莹深吸了一口气,將染了血的首饰一样一样地摆好,然后小心地包好。 “他在来太子府的路上遇到了埋伏,对方应该是想抓他问些东西。” 紫影一路打一路逃,可等他们发现异样的时候,终究还是慢了一步,对方的剑里有毒,等到他们救下紫影时,他已经撑不住了。 “杀手呢?” “抓到了,正在严刑拷问。” 对方是死士,一被抓到就想自尽,若不是他们早做了准备,这些人已经成了尸体。 眼下。 他们的人正在一样一样刑具地上,可这些人就是死不开口,也不知道能不能审出什么东西来。 “属下觉得,对方想警告我们。” 他在告诉太子府和江照莹,他一直盯著,让他们少插手不该插手的事,又或者,对方直接在挑衅他们,很快就要对付他们。 “他的尸身呢?” 江照莹轻声问著。 “在太子府。” 暗卫牺牲太子府一向厚待。 “葬进我江家墓地,嘱咐寺里日夜念经,待事了之后,我再摆阵让他们来生平安顺遂。” “是。” 沈琉光听著眼底染过一丝微暖。 “殿下,您要小心著些。” 虽然目前不知道是皇后一党还是別的党派,但暴露了总归给了他们一个警示。 “孤知道的,这两日册封圣旨下来,宫里应该会给你下府兵两百人,到时候让他们守著江府。” “恩。” 江照莹轻轻点头。 可身后的舒云却再也忍不住轻轻的抽泣了起来,江照莹握住她的手。 “舒雨,陪她下去吧。” “是。” 舒雨急忙扶著舒云转身出去,待走了一些距离,舒云再也抑制不住的蹲在地上紧紧搂著自己哭了起来。 她怎么都没有想到紫影会死,而且会是在今天死。 她都没有来得及跟紫影说她喜欢他,也没来得及把想要送给他的东西…… 一块带血的帕子出现在她的面前。 “帕子是你的,想必紫影是想送给你的,那个榆木脑袋还是容易开窍的。” 舒云颤著双手接过,打开帕子后一样一样地轻抚著里头的簪子、珠,轻抚著圆滚滚的大珍珠,心头更是难过得无法自抑。 “他大概是准备回来之后把这些东西送给你的,说起来你们还是心有灵犀。” 舒云看著帕子上的鲜血,手抖得无处安放。 这是紫影的血,她都可以想像得出来,在打斗的时候他一定是死死的护著这些东西。 为什么会这样呢? 才刚刚看到希望,都还没来得及触摸,就一下子失去了。 “回去歇息一下吧。” 舒雨扶著舒云慢慢地朝著自己的院子走去,平时虽然和紫影相处得不多,但大家却十分的有默契,如今一下子少了一个,心里怎么都觉得不得劲。 江照莹把舒云和紫影的事情简单地说与太子殿下听。 沉默间。 就连沈琉光和程庭安都觉得好惋惜。 要是他们能够顺利成亲,再生两个孩子,那该是多么幸福的事情啊。 唉。 世事总是这般的难料! 下人都退出了厢房,江照莹和太子倚窗而坐,两人一边饮著热茶,一边看向窗外的繁。 风轻拂来,香四溢。 鸟儿掠著光影一闪百过,唯剩枝椏不断点头。 这样的寧静,他与她都觉得难得,也觉得感慨。 “小姐。” 舒云红著眼睛走了进来。 “小姐,我想见他一面。” 江照莹倏地蹙眉,她知道舒云说的他是指紫影的魂魄,可……可就算是见一面又如何呢? “我想把话说清楚。” 她想告诉紫影,她是喜欢紫影的,而且准备了礼物要送给他,她也收到了紫影的礼物。 江照莹握著舒云的手,摇头。 “各有天命,各有去处,各有规矩,我强行把他召来,一来他不得安寧,二来他要受罚。” 就算见面,就算能说点什么,但也改变不了什么,不过是徒增伤悲,无法忘怀。 舒云还小,心伤总有一日能抚平,她还是希望舒云往后能遇到另一个心动的,还能成亲生子。 “那奴婢不见了,奴婢想他安息。” 舒云慌忙摇头,若是见一面要付出这么大的代价,她寧愿不再相见。 “你可以拜祭他,到时候把心里话都讲给他听,他会听到的。” “是。”舒云点头“那奴婢去备些纸钱和物件。” “好,去吧。” 拍了拍她的手,看著她脸色苍白慌乱的转身,江照莹朝舒雨使了一个眼色让她好生跟著。 “殿下,她们什么时候进府?” 问的是崔家姐姐她们,虽然少了一个洛无念,但是多了一位幕僚的女儿,所以人数上没有变动。 “朝臣们当真都不反对了吗?” 说起这个,沈琉光就心中感慨万千。 朝臣们何止是反对,吵起来的时候,跟菜市场砍价那是一点区別都没有。 不过。 因著有一半的朝臣暗中支持的是別的皇子,所以太子殿下借著这股子力量去对付了一下反对的声音。 就在他们要打起来的时候,太子殿下一番义正言辞,一番慷慨激昂,一番感恩把朝臣们说得哑口无言。 当然。 这件事情皇后在背后肯定出了力,所以算是变相的帮助了他家太子殿下。 “三日之后。” 宫里的旨意都已经下到各府去了,大家都在做准备。 不过。 这件事情传出去之后,在贵家圈里已经炸开了锅。 除了当事人安安静静地在准备嫁衣之后,所有人都震惊得议论纷纷,都觉得太子殿下想要拉拢势力想疯了。 甚至有人觉得太子殿下眼下一定是势微,比不上玥明王,所以才出此下策,剑走偏锋。 大家都认为那些小姐不过是棋子而已,就算进太子府也不会受重视,过的还是猪狗不如的日子。 却不知道。 当下的那几位小姐,每一个都是喜气洋洋,每一个都阳光明媚,她们一边绣著手里的嫁衣,一边想著往后能小姐妹们住在一起,再也不用听到冷嘲热讽,再也不用受亲人鄙夷放弃,再也不用住在黑漆漆的屋子里。 她们觉得高兴极了! 太子允诺她们,会给她们应有的尊重,会让她们在人前人后都过得很好,也会在外面护著她们,这於她们而言已是很足够了。 她们也真心地希望太子殿下和江照莹能够长长久久,能够恩恩爱爱,能够儿孙满堂。 这样一大家子热热闹闹的,就心满意足。 “小姐,崔家小姐送了礼物过来。” 李嬤嬤进来说话,身后跟著两名下人,抬著一只大箱子。 “崔小姐说这是她们姐妹几个准备的小礼物。” 说著下人便把箱子打开。 江照莹起身一看,里面琳琅满目的全都是小孩子用的各种各样的贵重物件,甚至还有祖传的老物件。 “这……” 李嬤嬤拿了一个长盒子打开,轻抚著里头厚重的长命锁。 “崔小姐说,这原本是她们给自己的孩儿准备的,但眼下是用不著了,便想送过来给你,反正以后小姐的孩子便也是她们的孩子。” 这话说的! 江照莹看向太子,却正好对上太子温雅如玉般的眼神。 耳尖一烫,有些不好意思地轻声道。 “抬进內室去先整理出来,我再一样一样看过。” 她们一再地向自己表明她们绝对不会爭宠,不会有別的心思,进太子府只是求一个庇佑之所,这些她都懂,可若是往后她们能遇到自己喜欢的,她也会毫不犹豫放她们离开。 “都很精致,想必孩子们以后会很喜欢。” 太子在江照莹的耳边说著,江照莹原本就耳尖发烫,这会子被他温热的气息一拂,更是像受了惊的小兔子一样想要走开一些,太子抬手揽住了她,將她圈进的怀里。 “怎么不说话?” 指腹轻抚著她粉嫩的脸颊,太子倒是觉得有些稀奇,原来她害羞起来的模样竟是这般迷人的。 “八字还没一撇,就想著孩子呢。” 江照莹眼里染著一丝无奈,这些小姐妹也真是的,早早的就送了过来,让她受也不是,不受也不是。 “快了。” 太子抿唇,待她们进了府,把龙脉修復,邪气全部祛除,他便会上书请求纳江照莹为太子妃,到那时候,他们再谈孩子的事情也不迟。 许是因为紫影的突然离开,也许是因为看到舒云的遗憾和伤心,所以太子当真是一刻也不想再等了。 “殿下,我听说乐安公主要去和亲,是她自己求的,还是皇上提的?” 太子剑眉微蹙,拉著她一起坐下。 “这件事情孤还真不知道,得去查一查。” 他自然是知道江照莹话里的意思,她想借著这件事情看皇宫和乐安的態度,想分析出究竟是只是单纯的和亲,还是背后有所图谋。 “乐安公主从江府离开后去了岳相府。” 司南作揖回话,江照莹点头。 “我听说乐安公主痴迷过岳相一段时间,还吵著要嫁给岳相?” “属下也听说过。” 司南便把当时的事情一讲给江照莹听,江照莹伸手將阿宝抱在了怀里,轻抚著它的头,听完后蹙眉。 “不对。” 太子微微挑眉。 “你是说乐安根本不喜欢岳相?” 江照莹点头。 “不止是这样,岳相根本就不是克妻相,而且我观他的面相,他只怕已经有五到六个孩子了。” “恩?” 这倒是让太子殿下微微一怔。 岳相在外一直都担著克妻的名声,而且自从岳老夫人过世后,他就一直拒绝成亲生子。 大家都在猜测岳相一个是克妻,一个是不举,慢慢地也就习惯了,却没想到他其实有妻子有儿女? “待我找机会再看看他。” 江照莹一边喝茶一边蹙眉说著。 “还有,如果乐安根本没有对岳相动心,那他们之前所做的一切都是在做戏,所以他们之间一定有交易。” “恩。” 这话分析得很对,无利不起早。 “孤一起去查。” 正说著翡翠在门口施了一礼。 “小姐,许少爷过来了。” “请他进来。” 说著便又吩咐她们去准备好热茶,太子则起了身,眼神温和。 “孤还有事,就先走了,你最近出门多带些人,要小心一些。” “我知道的。” 江照莹起身送太子殿下出去,隨后又迎面碰到走过来的许知砚,许知砚上前见礼。 “殿下这是要走了吗?” “恩,你谈完之后来太子府寻孤,有事情要商量。” 风拂过来的时候,青丝拨弄许知砚的青丝,迎著阳光,他眯起了眼睛看向太子殿下。 是真找他有事,还是想控制他在江府的时间? 他都已经进了江家的门了,现在可不是对手,是舅哥,殿下怎么还没认清。 “臣现在是莹儿的三哥哥。” 名正言顺的,昨天已经进了族谱。 太子双手往后束了束,满身的霸气悄无声息地就敛了许多,点了点头。 “孤知道了。” 说完。 太子转身就走。 许知砚看著他那小气巴拉的模样,眼里有丝无奈,与江照莹一起进了屋。 “义父递了辞官的摺子,郎州有异的摺子也递上去了,而且我看皇上的身上也有邪气的动静,你们的动作得快一些,不然宫里的邪气会越来越多。” 一旦皇上宠幸妃嬪,妃嬪们的身上也会有邪气。 “幸好若谷眼下现了喜脉,所以皇上不会再动她,姑姑那边也称了病,其她的就隨缘吧,柳仙乐还没有动静吗?” 许知砚蹙眉。 “有怀疑的位置,但那是皇上的寢宫,一时还真不好搜查,不过按时辰算应该快要毒发了。” 第183章 我是太监,怎么立? “但也不能保证万无一失,如果她住在暗室、地宫,里面有专人负责,而那些人不见天日,气味就还是传不到她的身上去,看来……还得再想一个办法。” 这件事情多拖一天,她就一天不得安寧,她哥也一天不得安寧。 她必须亲眼看到柳仙乐死! “这样。” 眼中冷意四起的时候,江照莹如冰霜一般,芊芊玉指从瓶里取了一支繁轻轻掐断。 “今晚子时会有一颗星子坠落,下半夜会下暴雨,你回钦天监后,先摆一个阵,在阵法的影响下起一卦,就说……宫里坠了一颗灾星,得必须把他找出来祭祀,不然会影响宫里的贵人,也会影响大鄴的国运。” “然后请皇上搜查整个皇宫,最后却发现那颗灾星坠落的方向是皇上的寢宫,你就把灾星指向皇上。” 许知砚往后靠了靠。 “倒是一个险中求胜的好办法。” 虽说他直指皇上,可能会引起皇上暴怒,但钦天监很少这般大胆,由不得大家不信。 “不过三哥,你也要做好被皇上送进牢里的准备。” 这话一出。 都可以想像得到皇上如何震怒。 他绝不会承认自己是灾星,且第一时间就会打许知砚进大牢。 “天黑之前,我请殿下提前打点好牢里的一切,绝不会让你受苦去。” “好。” 许知砚知她报仇心切,不可能放过柳仙乐这个罪魁祸首,也想拿柳仙乐引出柳宴臣,於是也不久留,起身离开江府之后就去了太子府。 一番布置。 回到钦天监后,他和阿愚商量了足有小半个时辰,接著就开始布置,待到晚上钦天监十几个师兄弟便坐在楼台上喝酒聊天,谈古论今。 时辰一到。 星子陨落,光点呈线形划过夜空,眨眼就消失不见。 阿愚和许知砚端起酒碰了碰,两人一饮而尽,听著师兄弟们的议论,两人眼里都闪过一丝满意。 “师兄,起一卦看看怎么回事?” 几个师弟凑了过来,他们习惯了一有事情就起一卦,然后谈谈吉凶,谈谈未来的发展方向和结果,然后再一一验证。 许知砚拿出铜钱,往空中一拋,清脆声响入耳,铜钱落在了桌面上。 “怎么样?” “咦。” 几人齐齐发出声响,许知砚和阿愚亦是微微蹙眉。 “这是有祸星了世的卦象?我还是第一次看到这种卦象呢。” “咦,那星子陨落的方位好像是皇宫那边啊,要是这样的话,宫里应该会有东西残存的痕跡。” “不是吧,灾星出现在皇宫,而且有衝撞贵人之相,这可不是什么好事啊。” 许知砚听著他们的说法,起身道。 “我进宫一趟。” 师弟们隨即侍候许知砚穿戴整齐,又用了最快的马车送他入宫。 守宫侍卫看著他身著官服,又手拿令符,知必是出了什么事情,不敢耽误,通知於统领之后又寻到了崔鹤寻。 皇上刚刚才沐浴更衣,正欣赏著床上躺著的自己新看上的宫婢。 俯身。 他轻抚著宫婢白皙的身子,看著宫婢身子轻颤,小脸蛋羞红,他便眉眼愉悦。 可真在这时候,小太监稟报说许大人来了。 皇上怔了怔,抬手。 小太监们上前立即將宫女一裹抬走。 宫女转头看著门口的许知砚一脸怨愤。 许知砚微微拧眉。 要不是阴差阳错,这小宫女说不定明天就会死在邪气之下,救了她一命,却不自知。 “何事?” 皇上倒也不恼,於他而言,任何时候只要他想就可以宠幸宫里的任何女子。 而且许知砚从来都不会在晚上进宫,想必是出了什么事情。 许知砚进来的时候,宫婢们正在替皇上整理常服,许知砚上前施礼。 “皇上,方才微臣看到有不详之星陨落,坠落下方正是皇宫的位置,便起了一卦,结果不是很好,所以臣匆忙进宫前来查看,皇上,可否借崔大人一用,臣担心宫里有人受伤。” “找。” 皇上一声令下,许知砚便出去安排,禁卫军立即全宫搜索,最后在寢宫的后园里找到了两名太监的尸体。 身边还有残存的碎片,的確是天上的坠物。 尸体很快就抬到了皇上的面前,看著尸体面色发乌,伤口还黏著一种闪闪发光的东西时,皇上让人去召了刑部过来,又问许知砚。 “这是怎么回事?” “回皇上,卦象显示宫里坠了一颗祸星,且威力极大会衝撞皇家祠堂,也会伤到宫里的贵人,如果陨星坠落的位置是皇宫,那便说明……说明这颗祸星是皇上。” “胡扯!” 皇上听著怒火腾地就燃烧了起来,抓起身边的杯盏朝著他砸了过去。 狗东西,竟敢说他是祸星。 他堂堂帝王,九五之尊,乃是天上的帝王星,他意敢说自己是祸星,还衝撞了皇族的祖先。 这可是大罪,无可恕的大罪,列祖列宗一旦怪罪下来,那可不是闹著玩的。 许知砚额头上溢出一丝血渍,但他依旧眉眼坚决恭敬,深深施礼。 “卦象確实是这么显示,寢宫里有祸星,且身份贵不可言,可这儿身份最尊贵的便是皇上,那自然指的就是皇上,皇上就是杀了臣,臣也坚持自己所言。” “想死是吧,朕成全你这个胆大包天的。” 皇上衝过去指著许知砚,眉眼冰冷,这消息要是传出去,说他是祸星,他岂不是乱套了,他有龙气护体,怎么可能会是祸星。 不对。 皇上微微一愣。 先前钦天监就上了摺子,说朗州那有一处龙脉如今出现了问题,得要带有龙气的人和江照莹一起前去修復,只是这件事情十分危险,不知道有没有人愿意去。 因为龙气虚弱,所以邪气才公横行霸道。 於这一点。 皇上是没有怀疑的。 所以。 龙气之所以虚弱,是因为自己是祸星? 不不。 绝不可能。 而且这宫里也不止他一个主子。 许知砚不动声色,和崔鹤寻在一旁看著皇上猛然间想起了什么的模样,袖子里的拳头微微一紧。 方才他那一眼,让他们很確定,这里绝对还有別人。 “皇上,若祸星当真在皇上的身上,皇上必须每日诚心跪拜天地,且以一碗心头血献祭,且要快些派人去修復龙脉,双管齐下才能保证皇上日后的安全。” “许知砚,若是让朕知道你在胡言乱语,朕非斩了你的脑袋不可。” “臣若出错,愿意承担责任,若皇上不信臣不解决,今晚必下暴雨,两天之內,皇上必定会胸痛,手上筋络发黑凸起。” 说罢许知砚转头看向刑部尚书,刑部看向皇上,皇上冷声道。 “送他进去,朕要等著他说的事会不会发生。” 许知砚看向皇上,眼里有丝深深的担忧和坚决,转身的时候,皇上看著他那毫不犹豫大步走的模样,心头一阵慌意上涌。 一挥手。 皇上只留下了自己的人,来回踱步间,他的眉越蹙越厉害。 “皇上。” 陈公公轻声唤著,皇上一甩长袖,有些烦燥的重重跌进椅子里。 “皇上,您这是又头痛了?” 见此陈公公急忙让人把宋成玉召了进来,当著皇上的面便割了一碗心头血,忍著噁心皇上饮完血之后,往后仰著头长长地呼了一口气,这种头痛欲裂的感觉当真是要他的命,也让他痛恨到了极点。 “你去暗室看著她,一旦她有变化,就立即过来稟了朕。” “是。” 宋成玉强撑著精神,忍著剧痛起身,陈公公领著他进了暗室,启动机关之后,將宋成玉送进了暗室里。 看著重新关上的暗室,陈公公的眉也浓浓地蹙了起来,回到皇上身边道。 “皇上,许大人说的祸星是暗室里那位吧?” 一提起这个皇上就更头痛了,眼下他正对柳仙乐疼得紧,柳仙乐也自知得靠著他活命,所以卯足了劲地让他高兴。 眼神冰冷间,皇上唤来了崔鹤寻。 “去查查钦天监,今天的事情究竟是真的还是他们暗中做的局。” “皇上先別急,臣马上去搞清楚。” 崔鹤寻奔出宫殿,站在偌大的御园里,转头看著身后的宫殿时眼里有一丝沉意。 他崔家算忠心,也从不在中间作梗,他还贴身护著皇上的性命。 可皇上在听说太子殿下要娶崔綰綰的时候,竟嗤笑了一声,说太子殿下莫不是脑子有问题,这种女子都抬! 眼神冰冷间,崔鹤寻胸腔里有怒火翻涌。 他的姐姐怎么了? 就因为脸上那一点缺陷,被人嘲笑了一辈子。 她打小就知道自己的缺点,所以几乎不怎么出门,又刻苦学习各种技艺,强大自己充实自己。 可他也知道。 就算姐姐再有本事,再自信,也隨时都被一个人的一句话击得体无完肤,一个人坐在繁树下哭泣很久。 崔府明面上是母亲在打理,但实际上幕后的那个人是他的姐姐。 原本这一切都藏得很好的,谁知道被二房的妹妹给发现了,她把这件事情捅了出来,崔氏的二三四主就渐渐的开始联手,想要把姐姐逼走,想要暗中夺权。 他们不断地进出老夫人的院子,製造齷齪,然后告诉老夫人只要把姐姐送去寺里清修,为崔氏一族祈福,族里所有的问题都会解决。 初时他还拦著,可后来老夫人也有了那意思。 看著姐姐明明痛苦,却还要装著很轻鬆的模样,他就觉得堵心。 好在。 太子殿下承诺了让姐姐自由自在地活著,且给她相对应的尊重,姐姐自己也愿意进太子府,这才解了燃眉之急。 当时皇上说这句话的时候,他就站在边上,陈公公还嚇了一跳,飞快转头看向他,见他神情没有变化这才鬆了一口气。 “崔大人。” 於统领看到了他,急忙上前打招呼,崔鹤寻点头。 “下值了?出去喝酒吗?” “您请客?那还要五斤滷牛肉才行。” 於统领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玉楼的酒可好喝,牛肉可好吃,曲可好听,只可惜听说那位曲艺大师走了,不然他还想听一曲。 “十斤都没问题,叫上他们一起吧。” 崔鹤寻咧嘴笑了一下,於统领欢呼了一声,急忙把兄弟们一起召了过来跟著崔鹤寻一起出宫。 待到酒肉上桌的时候。 自然有人进宫去稟报说钦天监所报一切属实。 待到下半夜。 暴雨突然间倾盆而下,皇上从龙榻上惊坐,起身推开窗子,雨丝疯狂窜进来的时候,皇上的脸色沉了下去。 “皇上,传许大人吗?” 陈公公上前將大氅披在皇上的身上,轻声问著,皇上冷著脸摇头。 “再等等,下雨而已,钦天监最会观天象,也最知道什么时候下雨,什么时候天晴。” “那皇上便先放宽心,睡下吧,横竖崔大人那里还没信。” 皇上冷著脸点头,周若谷说过一定要准备睡,准时起,那段时间遵守得挺好,头也保持得很好。 只不过。 她现在有孕,不能过来给他施针按压,倒是又有些不舒服了。 “去看看若谷吧。” “现在吗?这雨太大了,皇上万一淋湿了,伤了龙体,可就不好了,再一个若是让娘娘也跟著著了凉,对孩子也不好。” 听著陈公公的话,皇上怔了怔,倒也有道理,於是蹙眉道。 “让先前那个过来侍候,替朕揉捏一下。” “是,奴才这就去安排。” 陈公公让徒弟去处理,不到半个时辰那宫女便被抬了进来。 宫女原本正沮丧著,这会子听说皇上依然要宠幸自己,高兴地由著他们收拾抬进了寢宫。 …… 而暗室里。 柳仙乐很快就听到了宫婢喘息不定的娇音,她狠狠一怔。 皇上从来都不在自己的寢殿宠幸別人,除了自己,可是今天是怎么回事?他为什么会召见別的女子? 眉眼冰冷间,她跟宋成玉道。 “带我出去,我要见皇上。” 宋成玉眼皮抬了抬,焉焉地靠墙坐著,胸口上的伤还有痛,他不想说话,可柳仙乐却衝过去戳著他的肩膀。 “听到了吗?宋成玉,带我去见皇上,你不想和我联手了?只要我当了娘娘,我就把你要过来,我帮你把宋府重新立起来。” “立起来?” 这三个字听得宋成玉身下一阵钝痛,他现在听不得这三个字啊。 他这辈子都没机会立起来了,都没机会了。 靠著冰冷的墙壁,他嘲讽地笑了起来,眼神阴阴沉沉看向柳仙乐,指了指自己。 “我一个太监,怎么立?” “什么?” 柳仙乐被嚇了一跳,瞪大眼睛看著宋成玉,指著他。 “你怎么变成太监了?” 宋成玉生得很是俊美,平日里也很得小姐们的欢心,怎么进宫变成这样了? “是不是真的?” 柳仙乐好奇得很,她很想知道变成太监的男人是什么样子,上前一把扣住他的腰带。 “让我看看……” 第184章 戏虐 她脸上的戏虐,还有不知羞耻的动作,夹杂著重重的羞辱之意让宋成玉的脸色一下子红一块青一块。 下意识的。 他捏住了柳仙的手,想要拦住她的动作。 可是。 他的身上有伤,若是用力就会流血。 皇上说过。 他如今身上最重要的就是这一身血,他得小心的护著自己的血,一滴血都不能隨便流。 如果皇上知道他出血了,必定又是一顿重重的责骂。 柳仙乐被他柔嫩的手轻轻覆著,冰冰凉凉,触感极好,长睫生微一抬时,她细细地看著宋成玉惨白的脸庞。 这宋成玉生得还真是好看,特別是现在浑身上下透著一股子阴柔之气,更显得有意思了。 饶是宋成玉脸皮厚,也被她大胆看得心惊肉跳,无奈间,只得冷声道。 “柳小姐,我现在虽然身体有残缺,但到底是个外男,你这样碰我,不合適。” 那可是他一生的耻辱之处,眼下伤都还没有全好,总是刺痛不已,坦露在人前他还做不做人了? 柳仙乐听著他的话,突然间就笑了起来,眼里染著一股子邪气,像是要疯不疯的模样。 她指著这座金碧辉煌的暗室,指著周围冰冷的一切。 “你看看这里,来来回回就我们三个人,整天不见天日,我连新鲜的空气都呼吸不到,我快要闷死了,成玉哥哥,你来了我不知道多高兴,我正好可以找点乐子。” 她堂堂柳相府的嫡出小姐,什么时候过过这种阴暗鬱闷的日子,什么时候只有两个丫鬟侍候。 曾经。 她的吃穿用度,可比公主还要好。 可是。 现在她为了活下来,只能被皇上藏著,那个號称这大鄴最尊贵的男子,却不敢把她过明面,不敢封她为妃,不敢带著她招摇过市。 这有什么用? 她要的就是高高在上,要的就是权就是势,她要带著柳氏剩下的人慢慢重新崛起啊。 宋成玉冷眼看著越靠越近的柳仙乐,身子往后慢慢倒著,最后抵在了冰冷的墙面上,她越是笑,他就越是觉得毛骨悚然,越是觉得这个小女子渐渐可怕起来。 曾经。 他觉得自己疯了才会相信宋夫人,才会以为和沈月芙成亲就会得到侯爷之位,觉得自己疯了才会拿自己的血去养皇上,才会有前世的记忆,才会看著宋府灭门。 可没想到,柳仙乐竟然比自己还疯。 不过。 上一世柳仙乐的命运似乎並不是这样的。 柳相府一直高高在上,一直权势倾天,柳仙乐也確是风风光光的玥明王妃,柳宴臣更是名动京城,大家都忙著巴结柳府,哪会是今天这种淒凉的时光。 江照莹。 是了。 这一切都是因为江照莹,所以她为什么要这样做呢,除非……除非她也带著前世的记忆留在这一世。 惊恐四溢的时候,宋成玉整个都呆滯了,这种认知让他觉得这个世间都疯狂了,这怎么可能呢? 直到身上的肌肤泛起一阵冰凉,他才慌然惊醒,却看到柳仙乐已经把他的衣裳解开了。 冷视著她,宋成玉突然间开口。 “你真可怜。” 这话让柳仙乐的动作猛地一怔,她扬起长睫,阴阴地看著宋成玉,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说这样的话。 “我们半斤八两,你有资格嘲笑我?” “明明位高权重,明明目空一切,却变成了现在这幅狗都不如的样子。” 柳仙乐抬手就给了宋成玉一巴掌。 “那你就想错了,我柳府可一直保存著实力呢。” 柳宴臣暗中送出去的人一直都藏得好好的,当初原本也是要把她一起带走的,可是她不想走,她想堵一次。 皇上明明就很痴迷她,很喜爱她的,所以她把赌注压在了皇上的身上。 可是。 进了宫她才发现,一切都不是她想像的这样。 皇上得到她的確是兴奋了几天,但却一直没有要封她为妃让她光明正大的意思。 他说。 柳府的罪证太多了,一旦她出现,也不过是死路一条,根本活不下去。 要册封她需要时间,让她再等等。 可她都等了多久了,还要等到什么时候? 这一抬头是墙壁,一低头也是墙壁的日子她真的过够了。 “保存实力?” 宋成玉很敏锐的听到了她话里的意思,想要再问下去,可柳仙乐却笑著说道。 “给我看看,我就告诉你。” 说著。 她的眼神就恶意地看向他那已经鬆散的衣裳,一根一根拨开他攥紧的手指,见他不再挣扎,柳仙乐很是高兴。 褪下宋成玉裤子的剎那间,柳仙乐就被嚇得往地上一跌。 宋成玉痛苦地闭上眼睛,整个身子都颤抖起来。 原本以为柳仙乐会厌恶的时候,她却又爬了起来,轻抚著他的伤口。 “很痛吗?” 这伤口確实有些大,而且还很奇怪,凹凸不平的。 “咦。” 他的伤口不平整,柳仙乐仔细地看著指了指。 “宋成玉,这算不算没有切乾净?” 宋成玉猛地一怔,隨后低头仔细查看起来,激动的时候,他气息都不稳起来,一把抓住柳仙乐的手。 “你摸一摸。” 柳仙乐蹙眉,指腹轻轻地点了点,一会之后宋成玉颓败地摇头。 “没有用。” “你没感觉?” 柳仙乐顿时不服起来,在她的面前,男子一向都无法自恃,宋成玉凭什么对她没有感觉? “不是很明显。” 更多的是痛,毕竟伤口还没有好。 “不如我再帮你想想办法?” 柳仙乐起身看著宋成玉,这是江照莹曾经的男人呢,以后不管江照莹有过什么她都要抢,哪怕是一片树叶,她也要抢。 俯身。 她勾著宋成玉的下巴,低头吻住了他的唇。 宋成玉猛地一怔。 苦闷和无奈在心口溢出来的时候,他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就抱住了柳仙乐。 两名宫婢端著茶水过来的时候,正好看到这一幕,顿时一个个脸色苍白谁也不敢说话,急忙转身离开。 宋成玉一边听著周围的动静,一边像是发泄像是要报復一样的进攻著,哪怕身上剧痛不已他也没停下自己的动作。 听到柳仙乐轻哼出来的娇音,宋成玉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捏著柳仙乐道。 “好像有反应了。” 宋成玉揽著柳仙乐,整个神情都激动得不行。 “他们竟然粗心大意没把你弄乾净,宋成玉你可要保守好这个秘密,別让他们发现了,不然的话,你就死定了。” 听著柳仙乐的话,宋成玉急忙点头,指了指不远处的床榻。 “上去。” 柳仙乐捂著唇笑得直不起腰来,指著他那一丁点。 “你该不会想用这个吧?这一点点有什么用?” 宋成玉脸上闪过一丝难堪,可巨大的欣喜让他迫不及待的想要试一试,如果真的还有用,那便说明他还有机会生儿育女,他宋府就还有机会强大起来。 顾不得身上的伤,宋成玉拽著柳仙乐便要往宋榻上去,柳仙乐见他急成这样,却笑著偏偏不让,宋成玉一急將她压在了地上。 …… 直到一切水到渠成,宋成玉满头大汗,痛得整个人颤抖却又欣喜的整个人颤抖的时候,他急忙將一个枕头垫在了柳仙乐的身下。 柳仙乐见著急忙爬了起来,蹙眉。 “想得美。” 宋成玉的脸隨即冷了下来,方才激起的红润一下子退得乾乾净净。 冷眼看著柳仙乐,他默默地穿好衣裳,整理好自己,回到那张冰冷的凳子上。 柳仙乐叫了宫婢进来侍候自己沐浴更衣。 这一切都是当著宋成玉的面做的,见他冷盯著自己,柳仙乐一边整理腰带,一边笑了笑。 “皇上给我喝了避子汤,你想要我也没办法,不过……” 赤著足,走到宋成玉的面前,柳仙乐抬起自己的秀美的脚丫。 “你跪在地上舔,或许我可以答应帮你留后。” 几乎没有任何的犹豫,宋成玉跪在了她的面前,这一剎那,宋成玉都被自己的真心诚意给震惊了。 捧著柳仙乐的小足,他一个一个地轻舔著。 直到柳仙乐嗤笑著满意踢开他,他才收起方才的迫切,冷著脸坐了回去。 “如果有了,你一定要留下来。” 宋成玉看著柳仙乐,两眼染著光芒请求著,柳仙乐微微扬起脸蛋,朝他招了招手,宋成玉起身慢慢的走向他,微微俯身,柳仙乐在他的耳边轻声道。 “如果有了,我就跟皇上把你要过来,我要你跪著侍候我。” “好。” 喉结涌动,宋成玉转动眼珠,深深地看著柳仙乐,抬手轻抚著她的脸蛋。 “只要你愿意给我留后,你要我做年做马都可以。” “这还差不多。” 柳仙乐满意的笑了起来,往后靠著的时候,小足抬起,宋成玉急忙上前接住慢慢地按著。 皇上这样对她,她便要报復皇上,如果有了宋成玉的种,说是皇上的,一定很有意思。 外面传来水声。 想必是皇上宠幸完了那位宫婢,这会子正在沐浴更衣。 柳仙乐的脸色阴鬱不已,宋成玉一边捏著她的足,一边说道。 “这后宫里的女子哪个不是皇上的?他想要宠幸谁就宠幸谁,你还是看开的好。” 柳仙乐怔怔的坐著,眼里有一丝失落,她確实是没有想开的,原本想著靠自己一定会风生水起,却没想到竟是这样。 “宋成玉,你得想办法给我哥送信。” “你哥?没死?” 虽然猜测柳宴臣没有死,但又觉得不可能。 “恩,他们在一个很隱蔽的地方,你能帮我吧?” 宋成玉几乎没有考虑的点头,能掌握多一点情报对自己是极好的。 “我会想办法得到皇上的信任,一找到机会我就出宫去找你哥,不过这件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你可別到处乱说。” “我知道。” 柳仙乐点头,倒了一杯水正想喝又发现是茶水冷了,转头怒道。 “都死了?不知道送热水进来?” 两名宫婢听著急忙將热茶送进暗室,柳仙乐指著她们两个道。 “她们不敢乱说话,否则只要我一句话她们就得死。” 两名宫婢急忙跪在柳仙乐的面前。 “奴婢们誓死忠於柳小姐,绝不会乱说半句,求柳小姐让奴婢们活下去。” 柳仙乐笑了笑。 “你们听话,以后有你们的好日子过,放心吧。” 待到宫婢们退开,柳仙乐才眼露阴狠,宋成玉看著她那模样,轻轻嘆了一口气。 这些世家小姐看著好像学了很多东西,学了很多技能,但要弄真格的,还真不如那些在苦痛里斗爭流著鲜血长大的。 她们若是在有权有势的环境里,可能还能呼风唤雨,可一旦离开了那些辅助,就什么都不是。 “皇上应该完事了,柳宴臣在哪里你得快些告诉我,下一次皇上未必会让我进来。” “你放心,我会让皇上同意你进来的,我哥在……” 她朝著宋成玉挥了挥手,示意他过来,宋成玉强忍著身上的痛楚,跌撞走到她的身边,柳仙乐说了几句话之后,宋成玉眼里闪过一丝惊讶,隨后点头。 暗室门传来响动。 宋成玉急忙跪在柳仙乐的面前,柳仙乐抬脚踩在宋成玉的肩膀上,冷笑了起来。 “想不到往日的侯府世子竟然变成了太监,真是有意思,来,爬过去,学狗叫,让我高兴高兴。” 宋成玉跪趴在地上,往前爬著,汪汪叫了两声。 柳仙乐便咯咯地笑了起来。 皇上进来的时候,正好看到柳仙乐笑得枝招展的模样,见她一点也没有因为在暗室而心情暴躁,反而玩得很开心,皇上的心情也好了起来。 原本还担心她会发脾气呢,这会倒是不错。 “皇上。” 柳仙乐扩进皇上的怀里,笑得开心又灿烂。 “他真的太有意思了,怎么世子变成太监了,真有意思,我可太愿意看到他了,您听到了吗?我让他学狗叫,他就得狗叫,想当初,我不过是不小心碰了他一下,还被他骂呢。” “哦,你们还有这种过节?” 皇上挑眉,顿时来了兴趣,宋成玉听著自然知道是什么意思,忙跪在地上磕头。 “柳小姐,当日之事是奴才的错,请柳小姐原谅了奴才。” 第185章 难堪 柳仙乐轻哼了一声,一双美目里都是对宋成玉的嫌弃,转身依偎进皇上的怀里,宫婢乖巧地將剥好的果子递到柳仙乐面前,柳仙乐接过之后自己吃了一口,然后再递进皇上的嘴里,皇上垂眸笑看著她,轻点了点她的脸蛋。 “调皮。” 柳仙乐娇媚地笑了起来,指腹轻抚著皇上的胸膛。 “皇上如今是仙乐的夫君,仙乐就喜欢看皇上高兴,看皇上放鬆,外头那么多的事天天缠著皇上,烦还来不及呢,在这里皇上就该摒弃所有的烦心事,所有的责任,高高兴兴地做个男人,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我也不想像外头那些妃嬪一样守著规矩像个木头,这样鲜活得多好啊。” 这话还是皇上成长以来第一次听到,从小到大他们接受的都是最严格的训练,接受的都是如何让国家兴盛的言语,但却没有一个人告诉他要做一回自己,要活回自己,要恣意要放鬆,甚至要忘记那些烦恼。 他是怎么都没想到这话竟然从柳仙乐的嘴里说出来,看著她天真又嫵媚的模样,皇上將她揽进怀里,长嘆了一声笑道。 “这话何尝不是朕心里所想,只是责任太大也停不下来,仙乐,你真是朕的解语。” 也正是因为想要恣意,所以他才会在自己的寢宫里做一间大密室,就是想要逃避掉那些严明的规矩,做一些自己想做的事情。 “走,朕带你去看看另一间密室!” “还有密室?” 柳仙乐一直以为就这两间密室呢,因为她没事的时候里里外外的都找过,根本看不出一丝的破绽。 “那是自然的。”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 101 看书网伴你閒,101????????????.??????超方便 】 见她一脸迷茫皇上顿时略有些得意,牵著她的手起身便走,柳仙乐转头看了宋成玉一眼。 “过来长长眼,你是要贴身侍候皇上的人,自然要了解皇上所有的需要,不过你也要闭紧嘴巴可別乱说,不然皇上会让你永远闭嘴。” “是。” 宋成玉恭敬应下,隨后与两名宫婢一起跟在了皇上和她的身后。 看著明明是光洁无暇的一面石壁,可是皇上却只是將手掌在三个地方轻轻一贴,那边就传来轰隆机关启动的声音,柳仙乐听著顿时眼里满满的都是崇拜,抓著皇上的手惊道。 “皇上,这是原来就有的吗?” 皇上垂眸笑看著她好奇和崇拜兴奋的模样,似个少年郎一样哈哈笑了起来,愉悦道。 “不,是朕设计的,眼下除了朕,知道这些密室的人並不多。” 柳仙乐听著急忙抬手道。 “我不会说的,皇上放心,这是咱们的秘密基地,皇上可不能带別人来。” “放心吧。” 皇上牵著柳仙乐的手,往里面走去。 在看到里头奇异景象的剎那间柳仙乐和宋成玉都惊呆了。 这……这和仙境有什么区別? 雾气繚绕,奇珍异宝处处可见,美人儿身上不著寸缕,端著美酒来回穿梭,见到皇上过来,她们只是默默施礼,隨后將美酒奉上。 壁上掛著的全都是火热的合欢图,各种各样的姿势,各种各样的顏色,甚至还有更出格的。 宋成玉只觉得整个身子都热血沸腾起来,也生出无尽的羡慕,你看,只要他站得够高,只要他权势够大,他就可以为所欲为,他就可以想怎么荒唐就荒唐。 这座地宫足有上面的宫殿那么大,夜明珠掛得到处都是,甚至脚下的路都铺满了夜明珠。 美人儿一个比一个美丽,一个比一个曼妙,她们一点也不怕皇上,要么玩水要么互相餵果子吃,要么追逐打闹,时不时地能听到她们的鶯鶯的笑声。 “怎么样?成玉。” 皇上转身看了一眼宋成玉,见宋成玉惊呆了的模样,他又高兴地笑了起来,听到皇上问自己,宋成玉红著脸收回目光,躬身道。 “皇上,奴才不知道怎么形容,很是华丽,很是震撼,奴才一辈子都没想过的东西。” 那自然是不知道怎么形容的,毕竟不是谁都敢做这样的地宫,这样的场景。 皇上越发的高兴起来。 一位美人端著热茶游到皇上的身边,笑著將茶餵进皇上的嘴里,皇上一边喝一边轻抚著她,美人嘴里发出轻吟,皇上带著眼底冰冷的柳仙乐窝进舒適又柔软的大榻里,突然间问宋成玉。 “你母亲和宋族长的风流韵事倒也不差,朕还真是看走眼了。” 宋成玉听著扑通一声跪在了皇上面前,皇上却是摆了摆手。 “罢了,这种事情虽有违规矩,但歷朝歷代荒唐事只多不少,只是不要让世人知道,不要让世人谈论才好。” “谢皇上。” 宋成玉抖著腿慢慢起身,只觉得难堪得无地自容。 皇上却是揽著柳仙乐正要说话,触到她身上的华丽衣裳时,蹙眉道。 “她们那样多美,你也与她们一般褪了吧。” 柳仙乐眼底愤怒闪烁,但脸上却是笑著娇声道。 “褪就褪,她们再美,可她们年纪却比我大,比不得我的娇嫩。” “此言不错。” 皇上很高兴柳仙乐的识大体,但宋成玉却看到柳仙乐在起身的剎那间眼睛里的委屈便铺天盖地,几不可见的拳头紧紧一握间,宋成玉倒是对柳仙乐溢出一丝心疼来,想必她也觉得委屈,觉得被羞辱了吧? 很快。 褪得一乾二净的柳仙乐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比起那些宫婢们的大方坦然,她显得要羞涩和拘谨很多,皇上朝她伸出手,將她揽进怀里的时候,便俯身压了下去。 宋成玉静静的站在一旁,心里陡地升起一股子怒火。 柳仙乐被攻占的时候,抓著皇上的肩膀,一边纵喊一边瞪大眼睛看著宋成玉,宋成玉的拳头紧紧握著,呼吸也跟著不稳了起来。 隨后。 宫婢们嘻嘻笑笑著上前侍候皇上和柳仙乐梳洗,柳仙乐娇嗔。 “皇上,我什么时候可以当娘娘,我想每天都威风每天都高高在上。” 皇上靠在水壁上,微微仰头,眉眼里都是放鬆与舒坦。 “皇上。” 柳仙乐娇嗔著骑到了皇上的腰上,小脸蛋染著一丝不甘,皇上握著她的腰。 “放心吧,该你的一定会给你,横竖贵妃之位一直空著,到时候朕寻个由头封了你便是。” “多谢皇上。” 柳仙乐听著贵妃之位顿时惊喜不已,她原本想著能像周若谷一样当个婕妤就不错了,起步大概就是这样,却没想到皇上竟然愿意给她贵妃之位。 柳仙乐捧著皇上的脸亲了又亲,皇上高兴地哈哈笑了起来。 玩闹了近两个时辰,陈公公前来催促该走了,皇上这才意犹未尽地转身离开。 知道她喜欢折磨宋成玉为乐,所以皇上特地把宋成玉留在了这里,让她把柳仙乐侍候高兴了再回去。 密室的门一关上,宋成玉和柳仙乐两人同时垮了脸,戾意来回不断转换,最后抬手一巴掌甩在宫婢脸上。 接著柳仙乐又衝到那块完美无瑕的石壁前,同样用手掌贴了上去,可不知道为什么怎么弄这门都打不开。 明明里头流水潺潺,嬉笑打闹,可外面却是一点也听不到。 “算了,只有皇上才能打开。” 若是谁都可以打开,皇上也不会那么大胆。 柳仙乐冷著脸转身气冲冲回到自己的暗室,指著里面的道。 “她们倒还有那么大一座宫殿,有那么多人,关在里面一个个还高兴得很。” 宋成玉也板著脸,转身窝进椅子里。 “当著皇上的面你不也装得很高兴,事实上,那张石门一关,你又怎会知道她们不躲著哭呢?” 说得倒也是。 柳仙乐抬头看了宋成玉一眼。 “你臭著一张脸做什么?该不会见到皇上宠幸我,你不高兴了吧?” “恩。” 宋成玉想起那画面就觉得心头髮痒,若他不是太监,他也一样可以妻妾成群,若他们不作死,他一样可以风流瀟洒。 想起这些他就恨得牙痒痒。 柳仙乐见他这般实诚,鬱闷的心情倒是舒缓了不少,走过去窝进宋成玉的怀里,指腹勾著他的下頜引著他低下了头,四唇贴在一起的时候,宋成玉便又疯了起来。 一直到晚上。 小公公进来让他出去割血,宋成玉才和柳仙乐分开。 一碗鲜血放进冰块里保存之后,宋成玉跪在陈公人的面前。 “陈公公,我想出宫一趟,宋府……如今也不知道成什么样子了,求您让我出去一趟,就一次可好?” 陈公公不语,宋成玉眼角溢泪,不断磕头。 “我想去拜祭父亲母亲,也想看宋府一眼。” 好一会儿,陈公公才嘆了一口气。 “咱家也不妨告诉你实话,你们宋府……里头的东西早就被旁支抢得一乾二净,能卖的都卖了,里头空空如也,可是什么也没有了。” 宋成玉狠狠一怔,虽然他对那些旁支还有一丝幻想,但不管发生什么都不奇怪。 “喏。” 陈公公把出宫的令牌给了他。 “你天亮之后就得回来。” “是,谢陈公公大恩。” 宋成玉接过令牌,顺势把一块玉佩放进陈公公的手心里,隨后出去重新上药换衣裳,著太监的装扮之后出了皇宫。 他出宫不到半个时辰,崔鹤寻的人便將消息告诉了江照莹。 正好江照莹在外面,於是便和司南一起驾著马车跟上了宋成玉。 宋成玉站在宋府门口呆了好一会儿,然后才慢慢的进了宋府,內里一片荒芜,什么都没有了。 凌乱、不堪、破败,都在无声地告诉宋成玉这个府邸已经败了,已经没了。 往日种种涌上心头,加上上一世的记忆,宋成玉当真是恨得咬牙切齿。 这一切都是江照莹啊。 都是她害的。 都已经付出过一世了,只要照著葫芦画瓢就能垂得上一世的辉煌,可她偏要毁了这一切。 好在柳仙乐那颗棋子还有些用。 算是柳暗明让他又看到了一丝希望。 眼底阴戾闪烁时,宋成玉转头看向门口,隨后朝著庭院深处走去。 江照莹等了半个时辰也没看到宋成玉出来,蹙眉间急忙下了马车,带著司南一起进了宋府。 可里头已经没有了宋成玉的身影。 “他跑了?” 司南隨即命人到处寻找,最后在一处狗洞处发现了草被人压倒爬出的痕跡。 “竟然这么小心从狗洞里出去?这是去见什么人?” “让他们去找。” 江照莹沉了脸,看来这个人不但要见,还要很小心,不能出任何差错。 司南马上安排人到处寻找宋成玉的下落,可一直到下半夜也没有发现宋成玉。 等到人再来报的时候,宋成玉已经出现在大街上。 他的神情里隱隱有一丝兴奋,看来是见到了想见的人,也谈妥了想谈的事情。 江照莹听著的时候正在沐浴,將身子窝进热水里,她闭了闭眸。 “不可能只密谋一次的,他下次还会出宫。” 不可能一次就成事,而且宋成玉一定很怀念宫外的生活,他还会想办法出来的。 “告诉崔鹤寻,只要宋成玉想出宫就想办法让他出宫。” …… 第二天清晨,江照莹刚起身,便有丫鬟前来报说岳相邀请她在玉楼见面。 江照莹便给自己起了一卦,卦象显示平平,有暗涌波动之象,但並无杀机,於是江照莹用完早膳之后才慢慢出了院子。 正好又遇到了苏天音,见到她,苏天音眉眼微弯。 “去哪?” “岳相约我见面,我去一下,二哥有事吗,一起去吧。” “好。” 苏天音点头,隨后与江照莹一起转身往门口走。 “执玉那边的事情都差不多了,也已经交代了下去三年不动他的坟,不立碑。” “多谢。” 江照莹心间一痛轻声与他道谢,苏天音却是深深看著她道。 “何必这般客气,我欠你们的太多,一辈子也还不完,照莹,我会用一辈子还尝还。” 他意有所指地与江照莹说著,江照莹听著浅浅一笑点头。 “好。”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地说著,没多久就一起来到了玉楼。 三楼的大雅间,露台上繁锦簇,清风徐徐。 岳相正站在宽敞处垂眸看著他们的马车停下,看著他们慢慢下了马车,待江照莹往前走的时候,苏天音抬头看向头顶,与岳相四目相触。 第186章 试探 岳相举了举手中的酒盏,苏天音急忙收回自己的目光,沉著脸跟在江照莹的身后,岳相的贴身小廝一直等著他们,见状上前迎著他们往楼梯走去。 雅间宽敞明亮,布置华丽,进去便闻到淡淡香,伸出去的大露台上,一片光亮洒在岳相挺拔的身上,令他看著越发的俊美不凡。 “岳相。” “神女。” 大家彼此见礼,隨后岳相邀请。 “来露台坐如何?” 一边赏景一边看这京城的繁华还能畅谈,江照莹点头后轻声道。 “这是我的二哥哥苏天音。” “不必介绍,我与他是老熟人,他在玉楼的时候,我没少在他身上钱。” 岳相笑著说话,言语里尽显风趣,江照莹听著微微抿唇,隨后与苏天音一起走到露台,坐在了繁之中。 虽然是露天的,但周围种满了各种繁绿树和纱帘相互布置,事实上除了对面的位置,其它面的隱私性是极好的。 “江府与岳府向来没有来往,岳相今天怎么会突然间约照莹?” 自上次商谈分开之后,苏天音就没再和岳相见过面,联繫过,岳相倒是联繫过他两次,苏天音都没理他。 岳相无奈地笑了笑,与江照莹道。 “他的脾气一直都是这样,对谁都不待见,倒是江家还算是个例外。” “我们是一家人,自然是不一样的。” 江照莹与他干了一杯,隨后又问他。 “岳相找我应该是有事的吧?” 岳相一饮而尽。 风轻轻从枝椏那边流淌过来的时候,拂动著他与苏天音的青丝。 “钦天监直指皇上寢宫出现祸星,令皇上大怒,如今许知砚身在大牢,神女,这件事情你好像一点也不著急。” 江照莹心里猜岳相大概也是为著这件事情,不过她有点猜不透岳相的真正目的是什么。 垂眸。 江照莹轻抚身边的瓣。 “祸星不是皇上,另有其人。” “哦?” 岳相眉眼微挑,这他倒是没有想到。 而且皇上的寢宫他已经派人搜过了,没有什么异常,看来请江照莹前来还是请对了,这条信息倒是让他十分惊讶。 於是。 他也不对江照莹有所隱瞒。 “实不相瞒,在这件事情出来之后,我已经派人仔细搜过皇上的寢宫,但並无异常,那祸星指的是宫人吗?” “並不是,若是宫人,天相应该早就会显现,可见那人是近期才进的皇上寢宫,皇上藏人了。”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必定是个女子,否则皇上根本没有必要藏著掖著,可如果是个女子,纳进宫或者充当宫婢不就行了吗? 除非那个女子不能见人,或者不能过明路。 一片瓣隨著轻风落在了岳相的袖子上,岳相一抬將瓣挥走,沉著脸。 “如果是这样的话,我能不能大胆猜测那人和柳府有关?” 柳相府虽然因为邪气灭府,但柳相死於剑伤,是被人趁火打劫杀死的,而且他那么多罪证被送到了皇上的手里,皇上震怒,所以此事也就不了了之。 “恩,是柳仙乐,她被皇上宠幸了。” “什么?” 饶是岳相做好了心里准备,却在听到皇上宠幸了自己未来的儿媳妇时也觉得震惊万分。 所以。 玥明王走的时候,只字未提柳仙乐,甚至都有去拜祭,合著是这个原因。 他虽查出玥明王有异样,但却没有往这方面想。 “玥明王他知道?” “知道的,他亲眼看到了。” 岳相往后靠了靠,看向江照莹时,眼底有丝凌厉闪过,苏天音端起茶,一边饮茶一边抬眸淡淡看向岳相,眼里藏著一丝警告,岳相笑了笑,装没看到继续问道。 “你要杀柳仙乐?” 江照莹点头。 “她是杀我哥的元凶,我不杀她难消心头之恨。” “本相帮你,如何?” 岳相又看了苏天音一眼,见他脸色好一点了,端起茶壶给苏天音和江照莹倒茶。 “岳相为什么要帮我?” 岳丞相又將一碟精致的糕点端到江照莹的面前,江照莹谢过,隨后认真的看著岳相,按理岳相不会和自己有什么联繫才对,毕竟荣府与他有仇,而她也有荣府的血脉。 “其实也没有那么多为什么,我与柳相针锋相对这么多年,能將他们一网打尽我也乐意,另外……神女似乎和太子殿下关係不错,眼下太子对我防备过深,我想借神女的手拉近拉近我们之间的关係。” 江照莹摇头。 “我並没有与太子殿下联手,只是一场交易而已,互相利用也互相成就。” “太子虽狠,便言而有信,能与他合作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岳相笑了笑,並没有在这上面多说什么,但有一点他可以很確定,江照莹不止和太子殿下联手,说不定他们早就有了感情。 一个人爱另一个人,是怎么都藏不住的,太子看江照莹的眼神表面冰冷,但实际內里炙热一片。 所以。 他得再试探一二。 “不用岳相出手,柳仙乐既是祸星很快就会出问题,皇上想瞒也瞒不住。” “这样?” 岳相想了想。 “如果你需要帮助隨时可以派人找我。” “好。” 见她同意,岳相指了指窗下的琴笑问苏天音。 “如何,可要来一曲?” “可。” 苏天音起身走到琴前,指腹触到琴弦的剎那间,眉眼便满是风景,琴是他这一世唯一的陪伴,也是他的寄託。 岳相似乎很喜欢听苏天音弹琴,一杯一杯地饮酒,且没有醉意,江照莹也静静的听著,拧了一下眉后又舒展开来。 她在曲音里听到了苏天音的苦闷,他那鬱郁不得志的情感,还有他对未来的迷茫。 “弹得极好,还是那般的孤寂。” 一曲终了。 岳相一饮而尽淡淡说著,苏天音走到江照莹的身边坐下,冷眼看著岳相。 “乐安公主上次进府拜访,又是为了何事?” 岳相眼中顿时有一丝无奈闪过。 “並没有打算瞒你们,只是这件事情还在计划之中,能不能成功,我还不知道。” 江照莹眼眸微微一闪,话可算是聊到点子上了。 “因为四公主的与,赤炎与大鄴的关係有些紧张,所以大鄴提出將一位公主送去赤炎和亲,我与乐安公主商量过,助她登上皇后之位,同样的,她也要保大鄴与赤炎五十年和平。” “赤炎那边同意?” “同意的,但他们也要求要送一位公主过来与一位殿下成亲。” 这话一出,江照莹的心就陡地沉了下去,这才是岳相约她出来的真正目的吧? 他怀疑自己和太子殿下有情,所以想要试探自己。 岳相在说完这句话的时候,又端起酒慢慢地饮著,似乎在等江照莹的反应。 “他们要求哪位殿下?” 应该不会是玥明王,没想到玥明王的离开反而躲开了这一劫。 要么就是太子殿下,要么就是表弟盛涵渊。 总不会是一直深居简出,几乎没有存在感的大殿下盛元光吧? “那自然是太子殿下。” 岳相垂眸。 作为交换,他要求对方也过来一位好控制听话的公主,这样一来,他就能时刻知道太子殿下的动静。 “你想监视太子殿下?” 江照莹一针见血,岳相倒也坦然。 “也不尽然,我既然选择太子殿下,自然也要为自己谋些福祉,我所求不多,孑然一身,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就行。” “只是这样吗?” “自然。” 岳相点头,神情没有一丝破绽,江照莹便也不再问,方才她仔仔细细看过岳相的面相,他命里多子,像长藤一样不断地结瓜,但都不长命。 微微蹙眉。 江照莹有些不解,以目前她对岳相的了解来说,岳相併没有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为什么会是这样的? “我们走吧。” 苏天音转头与江照莹温柔说话。 “玲瓏阁上了一批新款式,去看看?” “好。” 江照莹应下隨后与苏天音起身离开玉楼,岳丞相照样饮著酒,垂眸看著她们走出玉楼。 一名下人上前施礼。 “相爷,荣家把老太太的尸体送过来了。” “恩?” 岳丞相神情陡得阴冷起来,转头看向正在上马车的江照莹,这件事情江照莹应该是知情的,但她方才只字未提,甚至没有替荣府求一求情。 又或者。 她其实是一个极冷漠的人。 “真死了?” “是,应该是服的毒,是荣府的下人送过来的。” 砰。 岳相抬手就把手中的杯盏狠狠摔在了地上,起身大步流星出了玉楼,上马车之前又转头吩咐。 “盯著江照莹,如果她没回府而是去的太子府,立即来报。” “是。” 下人迅速退去。 岳相回到府里之后,果然看到庭院里摆著一具罩著白布的尸体,下人见到他回来,轻轻展开,荣老夫人痛苦的模样便出现在眼前。 “相爷,荣大老爷这是什么意思?” 早不送晚不送,这么多年之后再送,有什么意思啊? 岳府的老夫人死了这么多年,她们却逍遥快活了这么多年,就算这老太婆如今死了,也划不上等號。 “哼。” 岳相束在身后的拳头紧紧握著,眼神冰冷得嚇人。 他与母亲两人自小就命运坎坷,是母亲一针一线,受尽辛酸把他养大,所以母亲在他的心里比什么都要重要。 可当年他却亲眼看著自己母亲的马车跌落山崖,也亲眼看到母亲摔得七零八落,死状极惨。 “把她扔到母亲当年跌下的山崖里去。” 就算是死了,她也该尝尝滚下去是什么滋味,被猛兽吞噬是会么滋味,哪怕是灵魂,她也不应该得到安寧,她该去母亲面前请罪。 “相爷,荣府其他人呢?” 难道就这么放过去了? 这么多年。 虽然他们一直在暗中断荣府的后,让他们后继无人,也永无出头之日,但荣府能把老太太的尸体送过来,说明他们已经猜到了什么,或者知道害怕了。 “暂时照旧,毕竟本相才和江照莹搭上。” 他走到太子殿下的身边去,利用太子手中的力量慢慢地替玥明王开路。 但想要得到太子殿下的信任,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不能在荣府这里露破绽。 太子死的那天,江照莹也必须死! “本相需要赤炎出一位公主前来和亲的事情只告诉了江照莹,如果太子殿下有所行动,那就说明江照莹和太子的確是在联手,要特別注意。” …… 而玲瓏阁里。 江照莹和苏天音各挑了几套衣裳,又买了一些好吃的,这才上马车。 一直到回江府,苏天音才问她。 “不去太子府说一声?” “不去了。”说著又吩咐舒云和舒雨“把衣裳给各院都送去,大嫂得我自己去吧。” 说著便与苏天音告了別,与李嬤嬤端著衣裳去了杨翩翩的院落。 杨翩翩自进了江府之后,四位嬤嬤每天都轮番教她管理各种生意,管理府中的一切,所以她一天到晚是十分忙碌的。 见到江照莹过来,她就像看到了救星似的。 四位嬤嬤眼中满是心疼和无奈,笑著上前道。 “也罢,少夫人休息一个时辰吧。” “辛苦嬤嬤们,备了茶水点心,你们去用一些。” 江照莹也温和地与她们说话,嬤嬤们听著自是满眼都欣慰,与她道。 “小姐不必这般客气,老奴们都是老人了,这儿就是老奴们的家,老奴知道照顾自己的。” 说著。 嬤嬤便都隨著李嬤嬤一起退下,几个老姐妹聊天喝茶去了。 “我是真没想到你们家生意那么多,好在下面的掌柜个个都精明能干,且不贪心,帐目又一目了然,清清楚楚,这才省了好多的事情。” 江照莹將衣裳放在她的面前。 “母亲教出来的人,做出来的规矩,二十年都不用担心,这是玲瓏阁新出的衣裳,嫂嫂,日子还得继续过下去,不必这般朴素,咱们得要让外人知道,就算只有女眷,咱们也能过得最好。” 轻抚著杨翩翩身上的雅白素衣,江照莹有些心疼。 “杨大人和杨夫人看到了也会心疼的,你就肆意一些过得张扬一些,哥哥知道你心里有他已是心满意足,他若是在一定会把你捧在手心里让你过这世间最好的日子,穿最好看的衣裳……” 第187章 心头升起寒意 江照莹的话温柔而又真诚,杨翩翩知她是真心为自己,听著眼里便溢出眼泪。 原本。 她与江执玉相识的时间並不长,本不该这般深情,可她偏偏就是越来越喜欢江执玉,越来越思念他啊。 握紧江照莹的手,杨翩翩几乎哀求她。 “照莹,你能不能让我做个梦,梦到你哥?” 江照莹的心狠狠一颤,轻轻將杨翩翩抱在了怀里,听著她轻声的抽泣,终究还是点头。 “可以的,但是只能一次,嫂嫂,你得过自己的人生,不能总是怀念哥哥,你就是把他忘了,哥哥也不会怪你。” 见她同意,杨翩翩眼露欣喜,急忙擦了眼泪道。 “我去换衣裳,我得好好打扮一下。” 隨后。 丫鬟们进来侍候杨翩翩洗漱,江照莹替她安排了华丽的长裙和名贵首饰,隨后又在臥室里摆了一个小阵,待到杨翩翩端庄又美丽地走进来时,江照莹心底的痛楚才升到了最高点。 好美的嫂嫂,好善良的嫂嫂! “我这样好看吗?” 杨翩翩展开双臂,露出衣裳之间的精巧设计,江照莹將一枚哥哥生前戴在身上的玉佩系在了她的腰上。 “好美,这样才是真正的杨翩翩,也是哥哥喜欢的杨翩翩,哥哥说过,他的钱都要给自己的夫人,让她们爱怎么就怎么,爱买什么就买什么。” 扶著杨翩翩坐在床榻上,江照莹將一碗能助她入眠的药端到她的面前。 “喝了吧。” 隨后。 待到杨翩翩躺下之后,江照莹便启动了小阵,又割了一滴鲜血滴到了杨翩翩腰间的玉佩上,將她带进了一个她想去的地方。 鲜血很快就被玉佩吸尽。 初时。 杨翩翩似有些惊恐,但是很快她的身体渐渐放鬆,神情逐渐柔和起来,甚至到了最后,她的脸上有了温柔的笑容。 知道她梦到了哥哥,而且很开心,江照莹看著她那痴情的模样,轻轻嘆了一口气,然后起身吩咐丫鬟。 “待她醒后好生照顾。” “是,小姐。” 丫鬟们施礼,江照莹这才慢慢地离开了她的院落。 回到自己的小院,阿宝撒腿就朝著江照莹奔了过来,江照莹俯身抱起他,李嬤嬤一边布茶一边问她。 “不去殿下那里走一趟吗?” 若是那边的公主当真要跟太子殿下和亲,那太子妃之位……岂不是……迫於压力太子殿下说不定会答应! “不去。” 江照莹轻抚著阿宝的头。 “不过可以请太子殿下晚上过来一趟。” 正说著。 司南领著一位身著玄色锦袍的俊朗少年走了进来一起施礼。 “小姐,殿下派过来的人,叫阿严。” 少年大概十八九岁,身形修长,面容冷俊。 “属下见过小姐,往后就由属下代替紫影保护小姐。” 紫影的死他们都知道,也知道如今他被葬在了江家的墓地,与江少爷隔得不远。 这於他们暗卫而言,这大概是主子对属下最大的爱护! 所以。 殿下问他愿不愿意过来保护江小姐的时候,他没有犹豫。 “好,往后你的衣食住行与紫影一般模样,阿严,帮我送封信给太子殿下,不过小心被人跟踪。” “属下知道。” 江照莹隨后写了几个字交给阿严,阿严打扮成下人的模样出了江府,进成衣店之后又换成公子的模样,然后才慢慢地往太子府走去。 的確是有跟踪的人,而且不止一个。 夜色渐浓。 江照莹做寻常装扮,舒適又典雅,坐在烛光前,她正在慢慢地绣著图腾。 太子从窗口跃进来的时候,江照莹眼里露出一丝无奈,指了指门。 “有门不进,学那些个人。” 太子抿唇,走到她的身边坐下,见她绣的是代表皇室子弟的图腾,眼中温柔溢出。 “这是给孤做的?” “给涵渊的。” 江照莹说著便將衣裳抖开,太子殿下一看就知道她没有说假话,当真不是给他做的,脸色微冷,转头便不再说话。 看著他那雕刻般俊美的侧顏,江照莹抿唇,这样的太子殿下还真是有意思,抬手轻轻將他的脸庞转了过来,江照莹从身侧拿出一套放在他的面前。 “喏,你的刚刚做好,你去试试。” 看著他眉眼一下子舒展开来,江照莹起了身,拉著他一起到了屏风后面,替他试衣裳。 太子殿下垂眸看著眼前在为自己忙碌的江照莹,低头突然间吻住她的唇。 …… 舒云和舒雨端著茶水进来,一抬头看到屏风后的虚影,两人急忙退了出去。 好一会儿。 太子才搂著江照莹轻声道。 “大小刚好,孤很喜欢,想必涵渊那小子也会很高兴。” “恩。” 江照莹点头。 “他喜欢我们送的东西。” 脸蛋炙热得像是著了火一样,江照莹抬手轻轻地拍著自己的脸蛋,两人一起坐回软榻上。 隨后江照莹便把岳丞相所说的话一一说与他听。 太子听后倾身勾起江照莹的下巴,眼里千转百回,江照莹长睫轻颤,望进太子的眼眸里时,刚刚平復的炙热一下子又升了起来。 “你的想法呢?” 江照莹推开太子的长指,转身背对著他坐,太子见她这般,心头倒是愉悦起来俯身將她搂进怀里。 “不过……” 江照莹转头。 “我们先要弄清楚赤炎送公主过来和亲,是赤炎的意思,还是岳相的意思,如果是岳相的意思,我就怀疑岳相別有目的。” 太子点头,舒云和舒雨听到声响,这才把茶点送了进来。 “这件事情我怀疑岳相暂时没有告诉任何人,只告诉了我,他想透过这件事情知道我和你究竟关係亲密到什么地步,所以殿下得装作不知道。” “好,孤会派人去查一查赤炎那边的公主,看看他们究竟会派哪一位过来。” 江照莹点头,要派人去查倒也不难,飞鸽传书到边关让他们去走一趟即可,来回四五天就会有消息。 “你心里有合適的人选吗?” 江照莹从身边的抽屉里拿出一本册子,翻了翻。 眼下能成亲的殿下。 大殿下盛元光,母妃已经过世,封为阴平王,平时几乎不出现在大家的视线里,倒是经常在皇家寺院礼佛。 接著就是太子殿下,玥明王,表弟幽州王,两位皇叔丹阳王、平轩王那边应该是不会考虑的,毕竟他们都在封地。 既然是要和亲,那自然第一考虑就是太子殿下,除非他们中间有合谋,谋算太子坐不上那个位置,才会换人选。 “盛元光如何?” 他也已经二十一岁了,虽立过一位王妃,但一年之后王妃难產过世,一直到现在他没再纳妃,也没儿女。 江照莹轻抚著阿宝的头,想了想摇头。 “我倒觉得,殿下既然能把崔姐姐她们接进府,也不必在乎多一位公主。” 太子挑眉。 “崔小姐她们孤许诺了她人一世平安,算是交易,且她们与你感情都还可以,这位公主……” 如果来的是一位有心机又狠辣的女子,且背后还有岳丞相相助,怕是又是一番腥风血雨。 江照莹倾身。 “你觉得她和岳相相配吗?” 说著又微微蹙眉。 “不过岳相可是想投靠你,咱们这样算计他,是不是不太好?” “投靠?” 太子眼底有丝锋芒闪过,这些年他对朝中的每一个人都盯得很紧,哪怕是一直养病的岳相他也没有放鬆过。 “你既能看出来岳相背后有妻子儿女,那便说明此人城府极深,恐怕不止是投靠那么简单。” “我也不太相信这个人,毕竟荣府害死了他的母亲,我也算是半个荣府的人,这些年他一直对母亲的坟墓维护加持,可见对母亲的感情极深。” 正说著。 司南走了进来施礼。 “小姐,荣老夫人身故了。” 江照莹一怔,先前她过来闹的时候还中气十足,面色红润,哪里像是有急病的样子? “舅舅和舅母还真是……” 心头一阵寒意升起的时候,江照莹当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眼下知道得罪的是岳相,就迫不及待地把自己的母亲送去赔罪,可事情已经过了这么多年,就算是死得再惨烈,岳相恐怕也不打算放过她们。 “她故在自己府里?” 江照莹问司南,司南摇头。 “是在前往皇家寺院最陡的那条路下面找到的。” “什么?” 江照莹蹭地站了起来,那个地方不正是当年丹阳王妃和岳老夫人掉下去的地方吗? “属下查过,荣老夫人应该是中毒身亡,被送进岳府之后,岳府再扔下去的。” 这手段也不可谓不残忍。 江照莹的脸色终究还是难看了起来。 “去准备准备,等天亮我们再过去。” “是。” 司南转身,舒云也跟著一起出去,既然荣老夫人身故,尸身也已经找回去了,荣府必定是要办丧事的,不管怎么样在外人眼里她们就是至亲,所以要去。 舒雨则去了內室准备明日要穿戴的衣裳和首饰,顺便去杨翩翩那边把事情说与她听,明天一起过去。 正忙著下人来稟说荣府的大少爷和二少爷过来了。 江照莹只好先送太子殿下离开,然后去正厅,江监正也已经到了,荣大少爷和荣二少爷见到江监正便上前落跪,將一朵雪白的莲奉上,红著眼睛道。 “祖母过世,我们前来报丧,还请姑父明日进府。” “好,我知晓了。” 江监正接过那朵白莲,隨后抬了抬手,丫鬟端著两朵金箔打造的金莲送到他们面前。 “愿你们从此之后顺顺利利。” “谢姑父。” 荣天华磕头谢过,荣天宝接过金莲一看是金的,眼睛亮了亮,仰头道。 “姑父,府中实在是……实在是有些乱,也有些手紧,还请姑父帮帮我们。” 江照莹冷眼看著荣天华和荣天宝,他们是大舅父的两个儿子,资质平庸在某些时候是有好处的,至少让他们平安的活到了现在。 “去安排吧。” 江监正也懒得和他们囉嗦,直接嬤嬤们去安排,等到荣天华天宝出府的时候,他们身后的下人端著满满当当的东西。 “明日我不去,你们去吧,但是记住,別被他们给欺负了。” “好,父亲放心。” 江照莹应下之后,大家便各自回院里休息。 天刚亮。 李嬤嬤便端著素服过来,江照莹更衣用膳,到前院的时候,杨翩翩已经等在那里了,见到她轻声道。 “蔷薇和听云郡主身子都不好,就不去了,父亲也不去,那就只有咱们俩了。” “恩,去了之后谁的面子也不要给,顾好自己就行。” 杨翩翩听著她的话,眉眼里都是暖意,两人便一起上了马车,路过杨府的时候,让丫鬟送了好些吃的用的穿的进去,杨夫人知道女儿身著素服不方便进来,急忙迎了出去。 江照莹和杨翩翩急忙下马车与杨夫人施礼,杨夫人搂著女儿见她虽然瘦了一些,但是气色很好,心知她应该是被照顾得不错的,说了几句话便让她们往荣府赶。 荣府的大门前一片安静,並没有几辆马车。 江照莹站在门口,看著荣府两个陈旧的大字,心头只觉五味杂陈。 大门打开。 荣大老爷、二老爷、三老爷领著各自的妻子姨娘儿女齐齐哗啦啦的全都出来了。 荣大夫人上前一把握住江照莹的手,悲伤道。 “照莹,你可来了,你外祖母去世之前可念叨你掛念你,来了就好,好孩子,外祖母若是泉下有知,必定高兴。” “照莹,往后咱们荣府可就要靠你了,你可要照顾好我们啊。” “照莹来了,事情有人做主了。” 大家我一句我一句的说著。 江照莹一身素服,脸色微沉,转头四处看了起来。 荣大夫人见状急忙拉著她道。 “走,先去给外祖母上香。” 隨后。 荣二夫人也上前亲亲热热的拉著她便朝著荣府走去。 江照莹就这么半拉半拽的被拉进荣府。 知道她们故意这样装亲热,故意的,说不定岳相的人就在外面盯著,荣府这样做无非就是告诉那些监视他们的人,荣府现在与江府神女关係不错,得罪她,就等於得罪了神女。 灵堂布置十分简单,甚至该放的东西都没有放齐,看得出来这灵堂是匆忙布置起来的。 荣老夫人的棺材放在最里面的位置,上面压著法器,像是生怕別人要去看她最后一眼似的。 小辈子们和丫鬟嬤嬤们正在烧纸,见到她们过来,齐齐施礼。 杨翩翩上前。 “这也太简单了。” 江照莹拍了拍她的手背。 “做多了亏心事,不敢大肆操办。” 杨翩翩听著点头,可不正是这样,连自己的亲生母亲都杀,这人也实在是…… 当年荣老夫人是做了这个主,可如果荣大老爷二老爷他们反对,老夫人也不能一个人做下这件事情去。 明明都是帮凶,如今却装得好像这件事情是荣老夫人一个人的责任似的,好像这么些年他们没有吃到红利似的。 “照莹。” 荣大老爷一身孝服走到她的身边,压低嗓音。 “母亲知道岳相的身份之后,回来坐立不安,所以她决定服毒自尽向岳相请罪,並且她要求我们把她的尸身送到岳府去,谁知道岳府这么残忍,竟將母亲的尸身拋下了山崖,我们寻到的时候已经……已经……” 第188章 霸占江家 江照莹没有说话,只是眼神淡淡,似带著无尽的压迫看向荣大老爷,荣大老爷心惊肉跳,额头上冷汗直窜,好一会儿,江照莹才淡淡说道。 “大舅父,您该知道很多事情是瞒不了我的,不需要你们讲我就能看到。” 荣大老爷顿时像吞了死苍蝇一样整个脸色难看又难堪,看向江照莹时,眼里多了一丝惊恐之色。 这么多年,他们倒也没有觉得江正乾有什么大本事,最多也就是精通天文地理,测吉凶,却没想到江照莹最近步步高升,连连逼进,已经厉害到这种地步。 心一横。 荣大老爷红著眼眶道。 “是,是我们的主意,但母亲真的是自愿的。” 自愿? 荣老夫人那样自私自利的人,怎么可能会捨得这荣华富贵的日子,怎么甘心为了孩子们去死呢? 不过。 江照莹也不想再跟他们在这件事情上扯来扯去,横竖她不打算再关心再插手,於是便也没有再说什么。 荣大老爷见她没有再说什么,只当她信了自己的鬼话,鬆口气的同时猛擦冷汗。 “照莹,这件事情你得帮帮我们,当年的事情要不是岳老夫人的马车靠过来了一些,她也不会摔下去,说白了就是她自己摔下去的,只是岳相不知真相,把事情怪罪到我们头上来。” “岳相不知真相?” 江照莹实在是觉得荣大老爷过於天真了。 “如果我没有猜错,岳相的马车应该就在老夫人的后面位置,只是因为被挡,时间来不及所以他只能亲眼看著自己的母亲掉下山崖。” 也正是因为这样,岳相才恨得滔天覆地,恨自己当时没有及时救下母亲,更恨背后动手的人,这两种恨全都匯在了荣府,荣府怎么担当得了。 荣大老爷这下彻底的不说话了,脸色渐渐惨白之后,他几乎哀求江照莹。 “那怎么办?我们都已经做到这份上,他总不能还不放过我们吧?” “舅父,当年出事的时候你们做什么去了?” 这一句话问得荣大老爷哑口无言,江照莹实在是不想再和他谈论这件事情,遂施了一礼转身离开。 迈出去几步,江照莹又顿住脚步,转头冷声道。 “方才舅母们在外面使的那些手段,我希望没有第二次,岳相府的人不傻,这些年他们早就把你们的为人、行事、风格都摸得一清二楚。” 荣大老爷几乎是踉蹌著往后退了好几步,双腿都觉得虚软起来,合著这么多年他们一直生活在別人的眼皮子底下,亏得他们还以为万事大吉。 见江照莹冷著脸离开,躲在一旁偷听的荣大夫人奔了出来扶住自己的夫君,有些生气的咬牙轻声道。 “她就是不想帮我们,也不看看她自己是哪家的人,置身事外她就能跑得掉,老爷,看来咱们得让岳相明白,当年的事情是她的母亲弄出来的,反正人都死了这么多年,死无对证。” “恩。” 荣大老爷冷著脸点头,这时候管家拿著单子过来。 “老爷,夫人,这是昨天晚上大少爷和二少爷从江府拿回来的礼物,您看看。” 单子上都写满了,而且有好多都比较名贵,银子也有上万两,管家已经好多年没有在本本上看到上万两的现银了,已经很多了。 “哼,那么多钱,就给这么一点,打发叫子呢。” 荣大夫人不甘心地低声怒斥著。 “江正乾都没有来,让江照莹和一个不三不四的儿媳妇过来有什么意思?” 说著她们的眼神便又齐齐落在杨翩翩的身上,也真是有意思,杨中郎將的女儿生得倒是落落大方,也漂漂亮亮,怎么就会跟一人死在一起,听说还上了族谱。 “你说该不会是江正乾看上了杨家小姐,所以找的这种藉口把人骗进府来,然后自己用吧?” 荣二夫人拉著自己的女儿上前轻声说著,荣家的小姐看到江照莹和杨翩翩的美貌就心生嫉妒,听著母亲这么一说,捂著心口道。 “这也太噁心了,姑父喜欢,自己娶进门不就行了?” “你懂什么,他这种人最在乎名声,生怕別人说自己的不是,所以掩人耳目,你等著看吧,说不定再过不久,江府的孙子就要出世了,说不定啊,就是他的儿子。” “没想到姑父竟然是这种人。” 荣府的人站在一起,恶意满满的看著江照莹和杨翩翩,你一句我一句的恶意揣测著,说著。 让站在她们身后的舒云舒雨听得怒火中烧,衝上去冷声道。 “还请舅老爷舅夫人积点口德,人在做天在看,举头三尺有神明,你们说的这些话,我们小姐少夫人都不受,都会反弹到你们的身上去。” “哎你这个死丫头,你站哪边啊。” 荣二夫人被衝上来的她们嚇了一跳,又被她们嘴里的话弄得心头髮慌,指著她们便骂了起来。 “两个下人而已,穿得这么华丽,是不是偷东西了?我得跟照莹说一声,府里治家不严,迟早要出问题,这个江府她早该交给我们来打理,这样才能安安稳稳。” “没错。” 荣大夫人听著眼睛一亮,急忙点头。 这些年。 她们的手一直都想伸到江府来,但不知道怎么回事,但凡她们要动手,就会被破坏,甚至会死人,所以这几年才消停了而已。 可眼下看来。 江府是真有钱啊,不论是丫鬟身上的衣裳首饰,就是江照莹和杨翩翩,虽然素雅,但却都是顶好的料子,也是一等一的绣功啊。 荣大夫人、二夫人、三夫人朝著对方使了一个眼色,於是齐齐朝著杨翩翩走了过去。 “少夫人。” 丫鬟上前扶住杨翩翩,杨翩翩转头看著她们,袖子里的长指微微紧攥,她知道这些人恐怕来者不善。 不过。 公公说过,不要被欺负了去,照莹也说,不过是走个过场,让她不要顾忌太多。 所以杨翩翩在丫鬟的搀扶下朝著诸位舅母施了一礼,荣大夫人看著她面容娇美,身形高挑,还懂礼节一时间心里嫉妒狂飞,这要是嫁给自己的小儿子该多好啊。 偏偏被江正乾那老东西给占了! “我问你,眼下江家谁做主?” 杨翩翩缓缓站直身子,眼神越过荣家夫人看向她们身后不远处的江照莹,江照莹朝著她点了点头,杨翩翩眼中才清冷一片,规矩答道。 “回舅母,自然是我。” 荣家几位夫人对视了一眼,一脸你看就是这样的模样,杨翩翩不动声色,荣二夫人上前后著她的手道。 “你年纪这般小就掌著家,应该有很多不会的,我们以后啊会常去看你,教你一些掌家的本事,你不懂的也儘管过来问我们。” “你身边怎么只有一个丫鬟,这样吧,我把丫鬟和嬤嬤都给你挑几个,你带回去,她们也会帮著你的。” “照莹性子太强,我们担心你在江府不好过,所以啊想帮帮你,翩翩啊,江府的店铺一个月赚多少?” 杨翩翩紧紧捏著丫鬟的手,眼神越来越冷。 这些夫人的目的得直不要太明显,这是纯把她当成傻子在糊弄啊,又是塞人,又是打听的。 只差没跟她说把东西搬进他们荣府了。 “多谢舅母的关心,暂时日子过得还可以,以后有不会的一定会多多打搅舅母,还请舅母们不要嫌弃。” “说的什么话,这些都是我们应该帮的,原本我就说,江家应该由我们派人过去帮忙管著,这样也好一点。” “舅母说的是。” 杨翩翩由著她们信口雌黄,说什么她都应著,几位荣夫人见状,急忙把自己的贴身丫鬟和嬤嬤一把推了过来,隨隨便便的杨翩翩身边就多了六个人,她也不拒绝,只是笑盈盈的应下。 “翩翩。” 荣大夫人上前拉著杨翩翩的手。 “你说你一个女儿家家,执玉都死了,你还进府做什么?是不是江正乾逼你的,你要是有什么委屈,有什么需要帮忙的,都告诉我们。” 杨翩翩施了一礼,与她们道。 “多谢舅母,没想到舅母们这么好,应该早来拜访的,是我的不是,另外,这些人既然都给了我,麻烦把身契一起给我吧。” 几位舅母顿时脸色一僵,身契她们可没打算给,这样才好控制,给了她,说不定这些人就叛变了。 “舅母不愿意吗?那这些人我也不敢带回府去,免得骑到我的头上,就不好了。” “哪能啊。” 见杨翩翩打消了念头,荣大夫人急忙让身边的嬤嬤去拿身契,另外两名荣夫人也只能照做,不消一会儿,六个人的身契就都到了杨翩翩的手里。 “谢过舅母。” 杨翩翩施礼,隨后將身契交给自己的丫鬟,又与她们六个说道。 “都跟著小念,往后都听她吩咐。” “是。” 丫鬟婆子们倒是乖巧应下,齐齐站到了小念的身后,小念把身契收好,荣三夫人实在有些忍不住上前道。 “翩翩,我有两个儿子一个女儿,如今长大了也不知道做什么,要不你把她们安排进江府的店铺做管事,让她们学学怎么做生意,你看怎么样?” “对对,我们家的也是。” 荣二夫人眼疾手快,將手上的鐲子褪了下来戴在杨翩翩的手腕上。 “你把我家的也安排进去,或者送她们几个铺子也行,让他们上上正路,不然都不知道干嘛。” 杨翩翩看著手腕上成色並不怎么好的鐲子,眼里露出一丝为难。 “这些事情我得回去和公公商量,我不能做主。” “跟他商量什么,你先安排,再跟他说,他也不好拂了你的面子的是不是。” 杨翩翩像是考虑了一下,觉得她们说得有道理似的,点了点头乖巧道。 “这样也行,不如我把我名下的店铺全都送给你们吧,反正我也不会经营。” “真的,你手里有多少?” 荣家大夫人、二夫人、三夫人听著眼睛发亮,一个个兴奋起来,齐齐围住了杨翩翩,杨翩翩抬手便数了起来,最后道。 “大概是一百多家吧。” 这数量把荣家的人嚇得好半响都没有说话,再清醒过来的时候一个个像疯了一样满心欢喜。 一百多家。 全部送出来,一家能得到好几十家呢,那到时候岂不是坐在家里数钱啊哈哈。 看著她们高兴到几乎忘了不远处还死了人的模样,杨翩翩当真觉得公公和照莹的决策是对的,就根本不要拿这些人当亲戚看。 “什么时候给我们,立个字据吧,现在立字据。” 说著荣三夫人就忙让人去准备纸笔,就这么直接端到了杨翩翩的面前,她们拉著杨翩翩来到石桌旁,点上墨之后就催著她快点写,杨翩翩写了一行字之后,便放下笔,冷著脸带著小念转身离开。 荣家的夫人们你拥我挤地朝著那文书奔去,却在拿起来的剎那间,一个个气得差点要吐血。 江照莹站在一旁,看到那纸上写著的是。 人不要脸,天诛地灭! 荣大夫人气得咬牙切齿,转头看向小念身后跟著的六名下人,想要回来吧,可是身契都给了別人,不要回来吧,这口气又咽不下。 搞半天。 杨翩翩根本就是在玩她们,在耍她们,她们什么都得不到,反而还失了六个得力的下人。 江照莹长睫轻眨,转身朝著杨翩翩走去。 荣家的夫人们见状,转身衝到她的面前急道。 “方才你都听到了,杨翩翩答应把她的一百多个铺子送给我们,这话可要算数。” 江照莹指了指外面。 “有两个办法,外面这一条街都不止一百家,你们可以去抢,还有就是洗洗早点睡了,可以做梦。” “你……” 荣家的夫人们顿时气得捶胸顿足,到手的鸭子又飞了,这谁甘心啊,荣二夫人咬牙切齿地怒道。 “不管怎么样,她答应了的就必须给我们。” 荣府已经没有希望了,岳相会不断地打压他们,他们也看出来了,但凡有出头的机会,岳相都会出手所以她们只能委曲求全一辈子,眼下能做的就是多弄点钱,然后逍遥地活下去。 “都別急,反正东西都在那里不会跑,只要我们天天去闹,他们为了打发我们,也会分我们一些地,有了那些东西,我们照样可以过得很好。” “恩。” 几人商量好之后,便听到有下人来报说,客人来弔唁了。 隨后。 便看到来的客人是先跟江照莹打招呼,然后才去拜的灵。 於是大家心里都清楚,这些客人怕是知道江照莹进了荣府,又看到他们在门口亲热,所以才急忙过来的。 一个个的假模个样,趋炎附势,当真是不要脸。 第189章 真相浮动 “照莹。” 杨翩翩周身发冷,疾步回到江照莹的身边。 来往的宾客还有荣家的后人一个个的全都打量著她,甚至还在议论她,让她觉得很不舒服。 江照莹握紧她的手,与她依偎在一起轻声道。 “做得很好,谁让你不高兴,你都別惯著。” 杨翩翩冷扫了周围一眼,长呼了一口气。 她在杨府从小到大都过得极幸福,十几年都顺心顺意的,父母感情很好,外祖母家也对她们疼爱有加,舅舅舅母更是把她当成亲生的女儿看待。 虽说。 长辈也会跟她们说起这些大宅里的弯绕,但亲眼看到遇到,心里还是直打鼓的。 方才要不是她谨慎,一不小心就掉进了她们的陷阱里,一不小心就说不清了。 “照莹,荣家……真的是一言难尽,一个比一个贪婪,也一个比一个没有人性,你们……你们让我好心疼啊。” “她们要是有人性,我母亲也许不会这么早走。” 自从她们上次来闹了之后,江照莹就请太子殿下帮忙把荣府查了一遍,母亲之所以走得那么决绝,除了柳相的疯批陷害以外,应该与荣府也脱不了关係。 荣老夫人是一个非常尖锐,又非常刻薄的人,她的眼里容不下任何一粒沙子,哪怕这粒沙子是她的女儿。 她满心以为自己的女儿能嫁进高门,光宗耀祖,能帮著她三个儿子仕途顺利,谁知道她竟然去做了生意,让荣老夫人觉得她丟尽荣府的脸面。 再加上。 姓柳的当年疯批陷害各种纠缠,荣府担心得罪了柳府不说,还把柳夫人的娘家也得罪,万一他们都迁怒荣府,事情可就麻烦了。 …… 冷著脸。 江照莹拉著杨翩翩走到了灵堂人少的位置,拉了一位丫鬟,说了几句什么,隨后她的三舅舅便朝著这边疾步走了过来。 在听到江照莹的问话时,荣三老爷的脸色大变,可江照莹却只是几句话就把他的神情安抚了下来,同时把手里的两份契书压在面前的石桌上。 “告诉我真相,这两个铺子就是您的,您不想说也没关係,我想大舅舅和二舅舅也会很想要的。” 荣三老爷自然知道她说的是真的,哪里还敢犹豫,一把压住那两份契书。 “这件事情其实你问对人了,也就只有我知道一丁点真相,他们是一丝风都不知道的。” 想了想。 荣三老爷急忙开口。 “当年灵慧做生意,母亲是恨得咬牙切齿,直言养了一头白眼狼,帮不了自己不说,还害了荣家,几次三番把她召进府里让她把生意都交出来,让她安生呆在府里相夫教子,可荣慧根本不听她的,都当做了耳旁风。” “真正让事情有转变的应该是见了那个姓柳的之后,她们前后应该见了三次,当时灵慧肚子里还怀著你。” 荣三老爷说到这里,转头四望了一下,確定没有人偷听这才倾身將嗓音放得更轻一些。 “母亲让我去买的药,那药能让灵慧昏睡,我想著也不是什么毒药,所以就买了。” 荣三老爷蹙起了眉,一副想不通的模样,摸著鬍子嘖了一声道。 “我以为她是让灵慧睡著,然后押著她按手印,把她手里的店铺都弄过来啊,谁知道母亲竟然把姓柳的给放进去了,那姓柳的应该是想与灵慧成事,但是……不知道怎么回事,原本该昏睡的灵慧突然间口吐鲜血,接著破羊水。” 这一幕。 荣三老爷当年亲眼见证,就是如今想起满身是血的荣灵慧,他都还有些后怕的。 “母亲见状,就退了所有下人,想让灵慧难產而死,谁知道江正乾提著刀砍著门衝到了这里,你是不知道,江正乾像疯了一样一边砍一边往这里冲啊……把我嚇得……疯了一样抱著灵慧衝出去,后来又召了稳婆、大夫守著治著,好不容易才生下来,可惜啊,伤了根本,为了生你服解药的时间又晚了一些,她的身子就这样败了,没多久就走了……” “不对,在死之前,母亲去看过灵慧一次,也是那次之后,灵慧就变得心如死灰。” 荣三老爷喋喋不休地说著,说到最后嗓音都颤抖了起来。 江照莹怔怔地坐著,眼底的寒意几乎要把整座荣府都冰冻起来,杨翩翩轻咬著红唇,转头看著死死攥著自己的江照莹,眼中都是心疼。 荣三老爷说完,看了一眼江照莹要杀人的模样,急忙一点一点地把契书从她的手心里拽了出来。 细细地看一遍然后放进了自己的怀里。 “內里的细节我们都不是很清楚,你也知道,荣府的事情向来都是母亲一手抓的,我们都得听她的,明明家里男丁那么多,却没有一个能做主,我们也过得很苦闷,死了就死了吧,你也就当是给灵慧报仇了。” 荣三老爷拍了拍贴著心口收著的契书,脸上飞快地闪过一丝笑意,然后转身走了。 江照莹动作僵硬,慢慢站了起来,杨翩翩急忙起身握紧她的手道。 “咱们走吧,好吗?” “好。” 江照莹点头,牵著杨翩翩两人转身离开。 荣府的大门这会子是敞开的,马车陆陆续续地往这边靠近,杨翩翩眼眸微转,嗓音稍微提高了一些冷声道。 “这荣府真的是卑鄙无耻不要脸,明明两家都不通往来,还想借著你神女的身份给自己的脸上贴金,跑去江府要吃要喝要钱不说,还想让咱们把所有的店铺都送给她们,还硬要塞这些下人过来监视咱们,照莹,以后还是不要再来的好。” “恩,以后不来了。” 江照莹的话音刚落,几位与她见礼的贵家顿时微微一愣,待到江照莹上马车,她们想了想一甩袖子蹙眉道。 “看起来神女和荣府的关係也不好,那我们也没必要去沾那个晦气,回吧。” 不远处。 江照莹掀著帘子,看著门口的马车纷纷掉头打转,这才放下帘子让马车离开。 回到江府之后。 杨翩翩第一时间便寻来了李嬤嬤,把荣府的事情说与她听,隨后又让人寻来了人牙子把带回来的六个荣府的下人全都发卖了。 江照莹在洗漱更衣之后,便去寻了父亲。 江正乾如今正窝在厢房里,周围摆满了各种各样的奇志怪录,各种古籍,听到声音,江正乾从书堆里昂起头,见是女儿,他这才急忙起身。 “回来了?没受什么气吧?” 说著江正乾要给女儿倒水,发现水又冷透了,这才转头让嬤嬤进来重新换热茶进来。 “父亲,母亲的死,外祖母是不是也有份?” 江正乾微微垂眸,他知道这件事情迟早是瞒不住的,也一直在等著江照莹发现之后问他。 长长的嘆了一口气之后,他才沉声道。 “当年你外祖母的確是给你母亲下了药,但她一直坚称下的是蒙汗药,並不是毒药。” 为了自证清白,她还让江家的人搜自己的院子,最后確实只搜出让人昏睡不醒的药,没有看到毒药。 当时荣老夫人激动无比,大吵大闹,甚至为了自证清白要去上吊。 “她既然和柳相合谋,应该不会下毒,可能是有人换了药,母亲大概做梦都想不到,外祖母给她的那碗汤里面,竟然有毒。” 江正乾冷著脸点头。 当年。 荣老夫人在知道自己的女儿最后死去的消息时,不但没有伤心,反而还重重地鬆了一口气。 “只可惜我查了好几年,也没能查到幕后的黑手。” 江正乾提起这个就恨得咬牙切齿,他要彻查荣府,但荣老夫人义正严词地拒绝了,从那以后,他就再也没有把荣家当成亲人了。 江照莹起了身,走到窗前细细地思量著。 三舅父应该是把能说的都说了,荣老夫人给母亲喝的是鸡汤,那就是厨房里出来的,而谁都可以进厨房,可以做手脚。 “先查查荣府十五年前有没有什么下人离开了荣府,或者是被处死。” “好。” 江正乾一边说著一边朝江照莹招手,两人一起朝著屏风走去,江正乾快步上前推开屏风,赫然出来在江照莹面前的是十副卦象,全都一模一样,江正乾枯木一般的眼睛有丝光亮,他指著卦象道。 “你看,这是你母亲的卦象。” 眸底的瞳孔瞬间紧缩,江照莹的呼吸渐渐急促起来。 她一直都怀疑母亲来自异世,一个不同的时空,她甚至怀疑母亲应该从一开始就是从那里来的,然后只不过是回到自己原来的世界而已。 卦象上生机勃勃,明显人还在世的模样。 江正乾哽咽。 “知道她还活著就好,我希望她能够过得好。” 也正是因为知道她还活著,所以江正乾这些年才刻苦钻研天象,想要知道她究竟生活在哪个世界,哪里有缝隙可以进入她的世界,去寻找自己的妻子。 按著妻子那些年的习惯、爱好等等,他每一桩每一件地仔细研究过,眼下他觉得自己摸出了一些门道。 也许。 有一天,他也能去妻子所在的世界,寻找她,看看她也说不定呢。 “父亲,你想干什么?” 看著父亲做下的蝇头笔记,一本又一本,一本比一本厚,江照莹突然间有种惊恐的感觉。 “你想去找母亲?” 看到江正乾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江照莹更加肯定自己的想法,急忙坐到父亲的身边,抓著父亲的袖子。 “父亲,別做傻事,我们不能保证一定会成功,很可能会死的。” 她已经没了母亲,没了哥哥,身边只有父亲一个血亲,如果父亲也走了,她身边可就没有亲人了。 “莹儿。” 江正乾眉眼里的疲惫与苍老在这一刻释放到了极致,他思念自己的妻子思念得太久,久到他有时候在梦里看到她的时候,心痛得都快要不想活下去了。 “倘若她真的死了,我护住她的魂,待黄泉相见也可以,可眼下我知道她还活著,在另一个世界活著,两世相隔,你让我如何忍受?” 眼泪大颗掉下来的时候,江正乾哭得像个做错了事的小孩子。 当年中了柳相的计,他离开了妻子,让她差点遭受羞辱,还中了剧毒,拼尽全力生下照莹,哪怕是他布了长生阵,都没能留住她。 死前她说。 她要回到自己的世界去了,让他別想她,好好地在这个世界活著,把儿女抚养好。 前十年他算卦的时候,都是看不到任何变化的,可是后面的这几年,他每次算卦都能发现灵慧还活著的跡象。 该做的准备他都做好了,只待契机生成,他就可以走了。 “我从未想过她可以离开我这么久,让我思念这么久。” “父亲。” 江照莹扑进父亲的怀里,父女俩齐声哭泣。 许久。 江正乾才指了指自己满头的白髮。 “父亲已经老了,再不试,我怕我等不了多久了。” “我帮你,父亲。” 不管怎么样,她要在最大的程度上保证父亲能成功,如果他能找到母亲,和母亲重新开始,那也是她所乐见的。 “不用,一切都由我承担。” 江正乾担心江照莹一旦泄露天机会遭受天罚,这可不是开玩笑的。 “无妨的父亲,待我们从朗州回来,我就帮你,这段时间你要防著荣府的人,他们肯定会想尽办法抢江家的產业。” “哼。” 江正乾听到荣家的人就面色发冷。 “她们最好是来,以前我念她终究是灵慧的母亲,有生养之恩,一直没动她们,如今她们敢来闹,那就別怪我不客气。” 弒母有违天道,不能为之,可眼下荣老夫人已遭报应,那荣家的其他人,他也没必要顾忌。 正说著。 许知砚和阿愚一起寻了过来,嬤嬤奉了茶之后,江正乾才问许知砚。 “府里都收拾好了吗?” 许家大小姐带著人强行霸占了他的宅邸,最后还是王大人把人抓进牢里写了保证书,赔了损失之后才消停下来的。 江照莹让铺子里的师父第一时间把许宅修缮完整,又让人添了好些东西,许大小姐知道后气的咬牙切齿,於是让人去把许宅旁边的宅子买下来,她要让许知砚不得安寧,江正乾知道后,就把许宅旁边的宅子一起买了下来送给了阿愚,如今两府宅子打通,相互也好有个照应。 “都收拾妥当了,阿愚也搬进来了,义父,一切都安排得很好,您別担心。” “这许大小姐实在也该受一些教训了。” 以眼下的情形看,她应该很快就要疯疯癲癲,到那时候,她的报应才会真正开始。 许知砚眼中有一丝苦涩,不知是在为真正的许知砚痛楚,还是在为自己。 “照莹,我有些事情要请教你,咱们去书房?” 书房里有最齐备的工具和书籍,比画起来是比较方便的,江照莹点头与他一起离开。 “知砚,我有一事一直想问你。” 许知砚哪会不知道义父要问的是什么事情,眼底苦涩溢出的时候,他含著泪颤声道。 “义父,我的確是有苦衷的。” 隨后。 他把自己死后重生在许知砚身上的事情细细说与江正乾听,江正乾听得目瞪口呆,蹭得站了起来,震惊的看著许知砚,隨后问他。 “那文府还有其他人活著吗?” 说罢。 江正乾抖著手把测算的工具全都拿了出来,一样一样地算著,到最后只是深深地嘆了一口气。 “看来没有了,只有你活下来了,疏也啊,好孩子,你能活下来就好。” 怪不得许知砚这些年对许家诸多容忍,哪怕是脱离了许氏一族也都忍让著,原来有这层关係在。 “你不打算告诉莹儿吗?” 就算不告诉,莹儿说不定也已经看出了蛛丝马跡,只是没有讲出来而已。 “想过的,但是又怕她不能接受。” “你这傻孩子,你能活下来,於她而言是多么让人高兴的事情,不管是谁的躯壳你都是她的疏也哥哥啊,当年文府出事她哭了多久你可知道?” 到现在他都还记得江照莹奔进文府哭著喊著要他活过来的事情。 “你是哪一天復活的?” “三月初五。” 话音刚落。 江正乾猛地一怔,隨后脑海里窜出一个画面…… 第190章 大火 那年的三月初五,离文家出事已经过去了五天,文府一片狼藉,血腥味经久不散。 原本这件事情他是想瞒著照莹,並且快速搬走。 但那时候。 小小的照莹就已经突显出惊人的聪慧和能力,她自己看出文府出事,並且哭著要进文府。 江正乾知道女儿的小性子,不去文家她是不会罢休的,而且他也想验证一下女儿的天赋究竟到何种地步,於是让下人把两府之间的小门扒拉出来,从那里悄然进了文府。 小小的人儿,一看到满目的疮痍,看到那一片灰暗,看到远处的血印哭得歇斯底里,她 哭著奔进了文疏也的院子,明明清澈如泉的大眼睛里映著满满的都是惊恐和想念。 她奔进文疏也的厢房,找到了她送给文疏也的一个小娃娃,而这个娃娃正是许家的铺子里买的,听说这娃娃是许家的少爷亲手所制。 小娃娃上有血痕,应该是文疏也的,照莹抱著那娃娃奔跑的时候,跌倒在地,磕到了牙齿也將血滴在了娃娃上。 且莹儿当时哭著喊要疏也哥哥活过来,要疏也哥哥回来,那强大的意念几乎令天地动容。 他记得。 当时空气似乎有一道屏障似的狠狠摇摆了一下,但只是转瞬即逝,因为没有细看,所以当时並没有在意。 如今看来。 正是因为莹儿的执念和天赋,也有可能是文府喜爱疏也的亲人死之前的执念,再加上那小娃娃很可能与许知砚有紧密的关係,三者合一让疏也重生到了许知砚的身上。 不过。 这件事情也没有必要再提起,免得疏也觉得自己欠莹儿良多,他倒是更希望疏也能过好自己的人生。 “疏也啊,也许再过不久,莹儿能看出来的。” 许知砚轻轻点头,莹儿的本事似乎越来越大,能够看透很多东西,可这样的话……眼里担忧溢出,他急忙问道。 “可这样一来莹儿会不会泄露太多,影响自己的寿数。” “会的,这点我会提醒她的,不论多大的本事,泄露天机就是天道不容。” 江正乾倒了一杯茶给许知砚,两人却都有些心不在焉地喝著。 隨后。 江正乾也把自己的打算告诉了他。 许知砚听完许久都没有说话,他震惊但也觉得平常,因为爱一个人本就会为她付出一切,哪怕是自己的性命,这一点他深有同感。 若是莹儿需要,他也一样会毫不犹豫为她做任何事情。 义父长情,天音也长情,他又何尝不是呢! “往后你和阿愚、天音要看顾好江府,我若是死了,便也罢了,若是顺利去了那个世界想必也不会回来。” “知道的,义父。” 许知砚点头。 江正乾打开抽屉拿出一个精致的小盒子,递到他的面前。 “这里面有我写的交代嘱託,待我走后你们可以打开来看,唯有一点,荣府那帮贼子见一个杀一个不必心软。” “是。” 许知砚接过那似有千斤重的盒子,紧紧握著的时候,手都微微抖了起来。 “义父,您真的决定好了吗?” 不管是不是来自异世,那都是不定数,且没有人成功过,有很大的可能真的会死有那场异数里。 “恩,我对灵慧的愧疚无法言语。” 当年。 他……虽提著刀把灵慧带走,也在灵慧死后斩断了荣老夫人一根手指头,可这內里错综复杂,在当时的礼教之下,他到底是没能一刀结果了荣老夫人。 在文府被害之后,柳相的势力暴涨,他为了护著执玉和照莹长大,选择了退到了一边,隱忍一切。 这件事情一直在他的心里像根刺每天扎得他痛苦不堪。 他想。 他一定要当面和灵慧把事情说清楚,求得她的原谅,也想问问灵慧她还愿意和自己在一起吗? “义父,到时候我来帮你吧。” 多一个人总归是多一份力量,或者他可以领著整个钦天监发动天地的力量助义父离开。 见他要拒绝,许知砚又急忙说道。 “这件事情若是让贴心的那几个一起参加,於我们而言是一场不小的挑战,相对来说也能提高事情的胜算。” 钦天监若真能做到与天地沟通,与时空交易,那对他们来说简直是了不得的大成就,哪怕付出生命,也是值得的。 江监正怔了怔,这些年他的確是培养了自己的力量,整个钦天监几乎个个都忠於他,还有一小部分是能为他去死的。 “也好。” 江正乾拍了一下许知砚的肩膀。 “你过来,我把事情与你细说。” 於是。 江正乾带著许知砚一起进了內室,將满室的研究成果一一教给许知砚。 而书房里。 阿愚把一本古籍拿出来,打开其中一页放在江照莹的面前。 “我以为皇上早就把我忘了,却没想到他昨夜却召见了我。” 江照莹心微微一沉,皇上召见阿愚,必定是问他最近钦天监上的摺子是否真实,也必会问他前往郎州的意见。 “一切都在我们的计划之中,不过你们此番前往郎州,我算了一卦,凶险异常,你们得小心一些,或者……我与你们一起去,莹儿,修復龙脉本是我们钦天监的责任,我与你一起去。” 江照莹长睫轻垂,看著杯中茶叶飘浮的模样,好一会儿才轻轻点头。 “好。” 见她点头,阿愚俊朗的脸庞又覆上一层寒冰。 “你该猜得出来,皇上召见我,定会用官?诱惑我来监视你们。” 皇上让他监视太子和江照莹,免得他们在龙脉上动手脚,同时许诺將来提拔阿愚,让他忠心耿耿。 “无妨的大哥,你如实稟报就是,我们此番去本也是去修復龙脉的,再不处理大鄴有顛覆的危险。” 阿愚点头,他將事实说与皇上听,也分析了利弊,所以皇上才会马上下旨让太子和江照莹带著护龙卫一起前往朗州。 “时间就在明日,想必口諭很快就要到了。” 正说著。 府里就有了动静,陈公公亲自来传的皇上的口諭,让她与阿愚明日隨太子殿下前往郎州查看。 修復龙脉只有他们几个人知道,对外是因著郎州去年水灾之后,重建进度缓慢,老百姓生计有问题,所以要去查看。 商量好之后阿愚出府去做准备。 到了晚上。 舒云舒雨几个正在记著要带什么要带什么,很快就列了一个大单子,江照莹眼里溢出一丝无奈道。 “也不用带那么多,反正沿途都有咱们的店铺,要什么往那里去拿就是。” “那也还是要带一些的,万一店子离得远,拿起来就没那么方便,再说太子殿下那边、阿愚少爷,也都带了一些。” “隨你们,不过让一两辆马车先走,咱们后面跟上就是,带太多引人注目了些。” 见她们坚持,江照莹抱著阿宝往后靠了靠,轻抚著它的头,江照莹道。 “你在家里好好玩耍,但不要吃太多,不要长太胖。” 阿宝嗷嗷地叫著,像是听懂了似的,纵身跃下地面隨后在厢房里玩起了自己的毛球。 第二日天刚亮。 江照莹就和太子殿下、崔鹤寻、洛无衡、阿愚还有钦天监的几名弟子在城门口匯合,崔鹤寻见到她上前施礼道。 “护龙卫和禁卫军一共是五十人,他们已经提前出发了。” 跟著去的都是皇上的人,皇上这是把他们防得死死的啊。 江照莹看向太子殿下,太子点了点头,江照莹这才微微鬆了一口气,看来太子府的人也同样提前出发了。 她的马车也提前走了三辆,沿途会留下记號,也有信號弹,应该是隨时可以联繫的。 “走。” 隨后。 一部分人上马车,一部人骑马,一路便朝著京城外浩荡而去。 前面两天一鼓作气,吃住都在路上,到了第二天晚上大家才选了一个繁华的小镇订了客栈去休息。 他们不休息,马儿也需要休息补给。 给足了银子,小二笑容满面地忙活去了,不一会儿就把热水热饭菜送到了雅间里。 大家用最快的速度修整,子时刚过,太子悄然来到了江照莹的雅间。 “怎么了?” “马都死了,有不少黑衣人潜了进来,咱们赶紧走。” 说著两名暗卫立即上前扶起了江照莹。 “你们的衣裳和物件交给她们,你和舒云换太监服走。” 舒云一下子紧张起来,迅速接过衣裳侍候江照莹换上,接著又替暗卫把衣裳髮饰弄好,不到半个时辰她们就偷偷打开窗户,沿著隱秘的位置慢慢的出了客栈。 才进早就准备好的第二批马车,就看到客栈火势四起,內里一片慌乱,不断地有人从里面嚎叫著跑出来。 江照莹死死地抓著帘子,冷眼看著那一幕,一股无奈和刺痛在心头縈绕。 有的人不无辜,可还有一部分无辜的人却是因她们而死。 唉。 “她们替我和舒云死了。” 自然。 还有別的暗卫替太子殿下他们死了。 太子见她眼角泛红,知她心中不忍,握紧她的手,沉声道。 “孤必须这样做。” 暗卫终其一生就是为主子而生,为主子而死,死於她们而言是一件能够坦然面对的事情。 他给每一位暗卫弄清他们的生辰八字,取了大名,准备好了坟墓,让他们知道自己最后的归处。 江照莹长睫轻颤,她知道太子殿下说得有道理,可心间还是有些微痛,转头哽咽道。 “收好他们的尸首,全都送回京城,来生他们必定富贵长寿。” “属下都会安排的,您放心。” 听著她的话。 沈琉光轻声应著。 他觉得……合该太子殿下喜欢江照莹,她们是一样的人,內心深处一样的冷,又一样的柔。 若是他们联手,说不定大鄴会空前盛世! 江照莹从怀里拿出几张符纸,焚烧之后,美目一道金光闪过,隨后,她便看到几道黑影从大火里慢慢走了出来。 她拿出另外几张符,与他们道。 “过来,我带你们回家。” 黑影们齐齐抬头看著江照莹,一个个乖巧地飞进她掌心的符纸,符纸红光流淌片刻又恢復平静。 江照莹把符籙收好交给舒云。 “先收好。” “是。” 舒云一脸惊惧心疼地把东西收好,江照莹看著跑出来的大部分人微微鬆了一口气。 无视无辜生命,只想一把火烧死他们,手段也太下作了一些。 “有人善后,我们先走。” 太子轻揽了揽江照莹,隨后大家便隱入了巷子在夜色的掩盖下悄然离开。 “是玥明王吧?” 问完。 江照莹突然间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太子了看著她那神情,知道她必定是猜到了其中的筹谋,江照莹接著说道。 “我想……他的身边应该还有相士,而且本事还不差,邪气入城一事我们的確是算计了他,但他很可能將错就错,” 这种事情没有一个很有能耐的人,以玥明王的个性应该是不敢赌的,他先是安排好刺客刺杀皇上,自己以身救父,让皇上不至於对他下手。 且。 那相士必定算准了江照莹要修復龙脉,所以在路上安排好了杀手要他们的命。 “为什么確定那相士本事不差?” 洛无衡的神情顿时紧张起来,这世间最厉害的相士真要说起来,不应该是江照莹吗? “如果那个人本事一般,他们应该在我修完龙脉之后再动手,这样他们可以领功,眼下他们迫不及待动手,有两种可能,一是他们有把握修復龙脉,二是他们根本就要破坏龙脉。” “可破坏龙脉对他有什么好处呢?” 崔鹤寻蹙眉,这人不是有病吗?自己身为龙子却去破坏龙脉? “为了让皇上快些死。” 江照莹这话一出来,对面的人齐齐变了脸色。 “於玥明王而言,皇上和太子殿下都是他的拦路石,得不到的时候就毁掉,置之死地而后生也不失为一个鋌而走险的办法,龙气虚弱,那相士就能把皇上和太子身上的龙气引到玥明王的身上,到时候有龙气加持,他的胜算就大了。” “不管他是要自己修復龙脉,还是要破坏龙脉,他们都一定要去朗州,我们就这样乔装打扮,先到朗州再说吧。” “眼下他们在明,咱们在暗,未必是什么坏事。” 太子殿下沉声说完,沈琉光便出马车安排与程庭安重新看了地图,选了稍微复杂,但却安全的路之后,大家才一起继续赶路…… 第191章 一起离开 马车变得十分的顛簸,速度也慢了下来。 太子怕江照莹不舒服,抬手轻揽了揽她示意她靠在自己的胸膛上歇息,江照莹感受著外面的阴凉,窝进了太子的怀里,舒云急忙拿了一件毯子出来,太子接过后细心地替她裹上,又往后靠了靠,让她睡得更舒服一些。 “你也睡吧。” 太子看著舒云,舒云恭敬道。 “是。” 趴在小几上,舒云也闭上了眼睛。 太子垂眸深睨著怀里的江照莹,温软四溢,却在抬起眼眸时又变得清冷无比。 玥明王之所以那么大胆,必定不止是想让他和父皇死那么简单。 很有可能。 他在外面早就做好了准备,隨时准备兵变,如果在京城他能夺到自己想要的,那就更好,如果得不到,那眼下就是他冲宫的好时机。 这次离宫去封地,正好让他有时间可以暗中谋划布置,算是帮了他一个不小的忙。 江照莹之所以能算出大鄴有顛覆的危险,很可能其中一个原因来自於玥明王,所以他不得不做几手的准备。 快要天亮的时候,风突然间颳了起来,没多久雨就大滴大滴不断地跟著风肆意的往马车里灌。 因著要避开人群,大家走的是小路,雨水往下灌的时候,路变得又淤又滑,行程一下子艰难起来。 江照莹被惊醒,展了帘子细细地闻著周围的湿润气息,蹙眉道。 “恐怕要下两天。” 太子殿下看著已经有雨水飘进来的马车,沉著脸道。 “找地方住两天,放信號弹让他们过来接应,晚几天也无妨。” 横竖也不急於这一时,让暗卫们先行查探即可。 沈琉光和程庭安听著太子殿下的吩咐对视了一眼,两个人都惊讶得不行,要是以往太子殿下一定会冒雨前进,但眼下为了江小姐,竟然愿意停下来。 路越来越难走,最后只能弃了马车改成骑马。 借著夜明珠的光,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探,终於在下了一座大山之后,在不远处的溪边上看到了一座简陋的小屋子。 隔著篱笆门,看到里头有一位婆婆正在搬柴火。 舒云急忙上前唤了一声婆婆,与她说明了缘由,老婆婆急忙让他们全都进了屋。 老婆婆看著她们身上都湿漉漉的,忙进厨房烧水,一边忙一边与她们说,儿子小六出去打猎去了,都两天了还没回来。 沈琉光进去拿了十两银子给老婆婆,江照莹让舒云寻些合適的吃的用的穿的送给她,隨后太子殿下让沈琉光安排两名属下前去寻一寻老婆婆的儿子。 老婆婆听著大为感动,知道自己这是遇到了好人贵人,於是把火烧得旺旺的,待水一热便弄出来让江照莹和舒云去里间洗澡,其他人在另一间洗澡。 等到大家都洗漱出来,老婆婆也把热气腾腾的饼子、小蔬菜、打猎得来的肉汤全都端了出来。 虽然很简单,但大家却吃得格外的欢腾。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 101 看书网书库全,101????????????.??????任你选 】 山脚下的入夜十分寒凉,小宅子里灯火通明,江照莹和太子殿下陪著老婆婆坐著,时不时地看向门口的位置。 老婆婆满面慈祥,明明担忧自己的儿子,但又温柔地问江照莹。 “闺女,你们这是怎么了?为何会到如此偏僻之地?” 江照莹接过舒云递过来的小包裹,打开后从里头取出切得整整齐齐的牛肉,一股食物的清香顿时四溢,江照莹一边撕开牛肉,递到老婆婆的手里,一边说道。 “我们逃婚出来的,走大路怕被发现所以选了小路,没想到遇到了大雨,然后看著地图寻到了这里。” “逃婚啊?” 提起逃婚,老婆婆的眼里便溢出一丝红意,颤著手她將牛肉放进嘴里慢慢地嚼著,似是从未吃过这么好吃的肉食一般,她细细回味了一会儿,才睁开眼睛道。 “想当年我们也是逃婚出来的呢,父母逼著我嫁给里长的傻儿子,我却喜欢自己的表哥,所以也就跑出来了。” 记忆的大门打开,尘封了许久的事情一桩一件都溢了出来,老婆婆像是找到了倾诉的对象,將当年的事情一点一点地全都说了出来。 “我跟表哥搬到这里一住就是五十年,生了六个孩子,原本想全部送出去,让他们去镇上城里谋生,但是老六啊,他不愿意走,他要守著我,於是我们便过起了这种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没事的时候他就出去打猎,捡柴火出去卖。” “出去的五个孩子他们都回来看你吗?” 老婆婆提起自己的孩子脸上也露出淡淡的笑意,点头道。 “来的,逢年过节都来,你们看我家里之所以有那么多的睡房,就是因为儿女多孙子孙女多,小莹小祁,你们看左边那几间,都是后面加建的。” 不然的话。 太子殿下他们这么多人,恐怕还没地方睡呢。 “他们都想把我接出去,可是老头子的坟在这里,他说过要和我一生一世不分离的,我走一天,他都不会安寧,所以我不能走啊。” “他一定很爱您吧?” 舒云听著老婆婆唤小姐和太子殿下小莹小祁,忍不住笑了一下,上前倒了一杯热水给老婆婆,老婆婆听著满脸的褶子一下子鲜活了起来。 “那是呢,我们打小就认识,在一起几十年,他两年前去世,走得很安详。” “婆婆是有福之人。” 江照莹抬眸看著这亮堂堂的屋子,虽然很简单,但是不漏雨,不颳风,被虽然旧了,但却还暖和,厨房的鉤子上还掛著野味,想必这个小六是个孝顺的儿子。 门外传来声音和响动。 老婆婆急忙站了起来,往外蹣跚奔走。 “看看是不是回来了。” 隨后柵栏门打开,两名侍卫扶著她的儿子奔了进来,一看到儿子腿上的鲜血,老婆婆这才慌了神道。 “哎呀受伤了,小六,这伤不轻啊,咱们去城里治可好?” “不重的母亲,別担心。” 小六虽然这样说著,但眉眼却是蹙得紧紧的,江照莹见状看向褚太医,褚太医上前道。 “我是大夫,我看看吧。” 褚太医抬手让人把药箱找出来,隨后又让人端来了烈酒帮著小六把伤口清洗乾净,然后上了最好的金创药。 老婆婆急忙转身去把留下的包子和小菜端了出来。 用完饭之后,歇息了大概半个时辰,见他的脸色不再苍白无色,褚太医又把药丸子送来给他吃掉,顺带著留了几瓶药丸子给她们。 “好在遇到了他们,不然你这伤可就麻烦了。” 这儿是深山里,离外面有二十里路,真要走起来还是不容易的。 “不会的母亲,我平时就身体好,体力壮,一点小伤也正常,大哥让人搭信过来说想让您去镇上住著,他们给您养老,父亲这边时常过来打理便是,母亲您真没必要守著这山谷,年纪越来越大,身子也会越来越虚弱的。” 江照莹坐在凳子上,一边给大家倒水一边点头。 “確实没有必要,毕竟活著的人才是最重要的,小六哥这样守著您连娶妻生子都不方便,婆婆,您是该去镇上生活。” 这话一出,小六的脸就红了起来。 方才进来的时候他便看到了,这屋子里有两位姑娘,坐著的那位一定是贵家小姐,因为她生得太美,也太优雅,让人不敢直视,身边的那位应该是她的婢女,精精灵灵的,一看就是聪明能干的姑娘。 他还是第一次看到这般美丽典雅的小姐,若说心不猛跳那也是不可能的。 老婆婆平时执拗,但眼下被旁人也这般说,加上被这件事情嚇著,也知道如果不是遇到了她们,儿子这伤恐怕要出大事,一时间心头五味杂陈起来。 转头看著门口斜对面的一座修得极整洁的坟墓,因为离得近,所以老婆婆每天晚上都在他的坟头上点一盏灯,这样儿子回家就能看到。 平日里没事,还在周边种一些草草,摆上一张小桌椅,和老头子嘮嘮家常什么的。 春去冬来,开谢,大部分的日子其实是很愜意的。 她不想去镇上,其实也是不想增加儿女们的负担,也怕媳妇女婿不喜欢,却没想到独独害了最疼爱自己的小六。 “行,待你们离开,把我老婆子一起带走,我去镇上,小六也需要养伤。” “时间不早了,都休息吧。” 褚太医一边说一边点了香,香泛著淡淡的清香,很是好闻,大家听著点头,隨后帮著安排小六睡下,老婆婆睡下,这才回各自的房间。 见舒云在铺床,江照莹笑道。 “跟著一起出来可受得了?” 舒云將被褥抖开整理好,转头道。 “小姐都受得了,奴婢怎么不行,只要和小姐在一起奴婢就心安,什么都不怕的。” 江照莹坐在床上拍了拍她的手。 “那就好,一起睡吧。” 隨后。 舒云便高兴地钻进了江照莹的被褥,两个人一起躺下说著小话。 另一间厢房里。 老婆婆举著灯,看著儿子缠著纱布的腿,虽然还有一些血渗出来,但儿子的脸色却还算可以,比回来的时候好多了。 “亏得遇到他们,不然母亲当真把你给害了。” 她们说得有道理,等天放晴还是要离开才行,山脚下与世隔绝是安寧,但却不安全。 “母亲,她们看似平常,但个个生得不凡,衣著其实素雅但却是最好的料子,想必都出自富贵之家。” “他们是逃婚到这里的,金童玉女一般的不知道多般配,也不知道她们的父母为何不同意,既然是逃出来的,肯定有人在追他们,咱们可不能往外说。” “恩。” 小六往后靠著,心里也觉得是这个道理,往后就是有人问起来也得说不知道,没见过。 “小莹身边的婢女倒是生得灵秀,小六,要不我去问问,能不能相个亲?” 老婆婆突然间说著,嚇得小六一下子坐了起来急忙摆手。 “可千万別,母亲,就算是婢女那也是大户人家的婢女,平时的吃穿用度都是最好的,咱们可配不上。” “我倒是愿意把她当成亲生女儿一样的疼爱,也愿意给你们洗衣做饭,只要能成事,可惜呢。” 老婆婆眼里溢出一丝可惜,看著自己身形高大,生得也算不错的儿子嘆了一口气。 看来是自己把儿子给拖累了。 她从怀里拿出十两银子放进小六的手心里。 “这是小莹给我的,等到了镇子上,你把手里的皮毛、腊货、手艺品全都拿去卖了,然后再给自己置一间小宅子,哥嫂们要是问起来,你就说这钱是自己赚的,小六,这钱只兴在自己的身上,可不能拿去给任何人,你也该为自己的人生考虑,母亲希望你们都好好的。” 说著。 老婆婆的眼里泛起一丝红意,小六看著急忙点头。 “知道的,母亲您放心吧,小六买一间小宅子,但里头一定有您的臥室,有您的地方。” 老婆婆擦了眼泪,急忙点头。 她心里很清楚,儿子媳妇们虽然逢年过节都回来,那是因为老头子死之前跟他们说,老婆婆这里还有几十两银子存著养老的,往后谁孝顺谁就分得最多。 大家都惦记著这些银子,所以才会亲近,才会逢年过节的回来,他们都想找到银子的下落。 老婆婆让小六先去卖货,再买小宅子,为的就是打消哥哥嫂嫂们的疑虑。 “你为母亲付出良多,母亲都知道的。” 可是。 她现在担心,就算是小六做得再好,只要一买宅子那边就要闹腾起来,说她厚此薄彼,老婆婆转头看向门口,隨后恍然急道。 “小六啊,要不……咱们问问小莹,她要是愿意就让她带著咱们一起走吧。” “母亲,您不陪著父亲了?” 小六吃惊地看著自己的母亲,她平时最在乎的就是父亲。 “陪了这么多年了,也该好好陪陪你了,小六啊,你父亲临终前说了那样的话,他们都惦记著,哪天我死了,他们一定会把坟都刨了就为了寻那点钱,小六,要不这样吧,把你父亲的骨灰拿出来咱们一起带走,待安了家之后,再重新葬了。” “母亲。” 小六被自己母亲的话震惊得好久都说不出话来,他一直以为母亲是柔软的,是懦弱的,却没想到,她竟能说出这样的话。 “你也看出来了,小莹和小祁绝对不是等閒的人,说不定你跟著他们还能闯出一条路子来,她们是善良的人,跟著她们热热闹闹的过日子,母亲愿意呢。” 第192章 埋在一起 越是这般说著,老婆婆就越是觉得自己的想法是对的。 也许。 这是改变儿子命运的好机会呢? 兴许以后还能娶到心仪的姑娘,能生儿育女,一家人过得热热闹闹的呢? 前面五个儿女她心里其实很清楚,虽没打过她,没骂过她,但也都客气得很,能不靠近她的,绝不会来见她。 在別人面前一个劲的表现,背地里一个劲地打听钱的下落。 来了。 借著打扫卫生,不断地翻这翻那,当她真的看不出来? 刚开始。 老婆婆劝自己不要在意,反正还有一个小儿子,有他在自己一样能养老。 可却独独忘了,什么都让小六承担,对他不公平。 那五个明里暗里的都在怀疑自己是不是把钱给了小六,不然小六哪会这样傻傻的跟著自己住在山脚下? 就算她现在跟她们解释,让她们翻个底朝天,她们也不会相信没钱的。 这事。 已经成了一个解不开的结,与其这样,不如离开。 “母亲,先不想这些了,您好生歇著,横竖他们还要在这里呆两天的。” “好。” 老婆婆点头,隨后替他盖好被褥,又把热水放在了他的床边,这才慢慢地出了门。 雨倒是停了一些,只是飘著密密麻麻的细雨,老婆婆抬眸看去,院子里这会灯火通明,宅子里简简单单什么都没有,空荡荡的还真是让人有种说不出的孤寂。 轻轻地嘆息了一声,老婆婆蹣跚著朝自己的臥房走去。 夜色浓郁,雨水时不时打在大叶片上发出啪嗒的声音,暗卫们一个个从屋顶跳下,沈琉光和程庭安打开窗户,他们奔过去將肩膀上的东西递给他们,然后悄无声息地离开。 第二天。 天刚亮起来,院子里就传来了动静。 大家生火的生火,烧水的烧水,做早饭的做早饭,等到老婆婆起来的时候,丰盛又热气腾腾的饭菜都已经上桌了。 小六看著摆满一桌的美味佳肴,心头瞭然,他就知道自己猜的是对的,小莹和小祁他们必定出自富贵之家,就连出逃带的东西都是一等一的。 “小六哥,过来用吃饭。” 舒云笑著朝他打招呼,小六想起母亲昨天晚上说的话,古铜色的脸一下子滚烫了起来,有些手足无措道。 “好,好的,我,我来,我来就好。” 老婆婆笑呵呵地扶著小六一起上前,隨后太子和江照莹便也落坐。 “这味道可真好,我老婆子还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饼子。” 老婆婆不断地夸著舒云,弄得舒云都红了脸蛋,江照莹看出老婆婆的意思,笑了笑没有说话。 半上午的时候。 雨渐渐的小了一些,江照莹问太子。 “咱们可要出发?” 太子摇头。 “不必,万一在路上再遇大雨,又没地方躲雨。” 他们男子风吹雨打都没有关係,可是江照莹和舒云是姑娘,万一淋雨了,生病了,反而更加的拖进度。 暗卫们正在外面打听消息,太子和神女身亡的消息还没有传到京城去,再等等吧。 到了下午,雨势果然又大了起来。 太子和沈琉光他们在屋子里商量什么,江照莹和老婆婆坐在门口,一边看雨一边烤著火。 小六在杀兔子,舒云在一旁准备配料。 老婆婆看著他们有说有笑的模样,实在是有些忍不住问江照莹。 “小莹,舒云她许配人家了吗?” “许了的。”江照莹点头“毕竟也这么大了,我也没要求她一定要守著我。” 老婆婆的眼里顿时露出一丝失望,看著舒云的眼神里都是惋惜,江照莹笑道。 “小六很不错,不怕娶不到的,只是眼下限在这山谷下,没有姑娘而已。” “那倒是。” 老婆婆重重点头,她的这个儿子当真是憨厚又诚实,当真是不错的。 “这雨可真大,都把我淋透了,这地方真是……” “少说两句,已经到家了。” 外头突然间传来一男一女的声音,接著门被推开,一对夫妻一边拍著身上的水,一边收著伞缩了进来。 “母亲,小六,这雨下得太大了,我有些不放心,所以过来看看你们。” 小六听著他的话,抬头看了一眼,没有说话,舒云轻声问他。 “怎么不打招呼?” 小六脸色冷了冷。 “今天是他们过来拿猎物的日子,来晚了,就被別人拿走了。” 舒云点了点头,原来是这样,怪不得小六厨房墙上掛了那么多的猎物,全都又肥又好。 说起打猎,小六是把好手。 到底是自己的儿子,老婆婆却是急忙起身拿了帕子上前给儿媳妇擦拭。 “快些去把衣裳换了,热水泡泡脚,这么大的雨怎么能出门呢,我有小六照应著,一点事没有。” “这雨可真大,要不是担心母亲,我可真不愿意出门,母亲,帮我煮碗薑汤,我感觉受凉了。” 老大媳妇倒是一点也不客气,由著老婆婆给她擦拭,然后又吩咐她去煮姜水。 小六见母亲要动,急忙放下手里的活去准备薑汤。 老大媳妇见小六不喊自己,但却动了起来,得意地哼了一声,转身朝著正堂屋走去,结果一走到门口就看到了眉眼如画的江照莹。 啪。 手里的帕子掉到了地上。 “小六娶媳妇了?” 还是一位这么漂亮的媳妇?美得跟仙子一样的媳妇? 老大媳妇的眼里一下子嫉妒铺满,转头抓著老婆婆的胳膊细细急道。 “母亲,你是不是把父亲留下的钱全都用完了?都用来给小六买媳妇?这可了不少钱的吧?怎么也得二百两!” 天啦。 二百两银子啊,这么多钱啊,怎么能说就,就说她偏心小六嘍。 “什么?” 老大听著钱都完了,顿时心中急了起来,忙衝上前一看,顿时眼睛发直,这样美丽的女子他平生都没见过,母亲能买下来给小六,那必定是了很大的价钱。 “母亲,你怎么不给我买一个?” 老大抓著老婆婆的胳膊顿时著起急来,莲子到现在都没能生下一儿半女的,他不知道多著急,说好了要去买一个小妾,结果莲子左推右推,就是不去。 “她跟了小六了?如果没有就把她给我,母亲,这山谷里的日子她过不了的。” 老婆婆听著他们的话,眼里刚刚才升起来的关心渐渐地暗淡了下去,將自己的胳膊抽了出来轻声道。 “她不是我买的,她和未婚夫迷了路无意中走到了这里。” “未婚夫?” 老大听著急道。 “未婚夫哪有我好啊,你快去说说,让她跟了我,我绝对让她吃饱穿暖。” 正说著。 门被打开,太子冷著眉眼缓缓从里面走了出来,身后跟著出来的是沈琉光和程庭安。 老大和老大媳妇看著心里顿时一怵,转头看了一眼太子殿下,又看了一眼江照莹,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好几步。 眼前的少年眉眼冰冷,满身霸气,朝著自己走过来的时候,像一把把利刃刺过来让他浑身冰冷。 “小祁,这是我的大儿子和大儿媳妇。” “恩。” 太子淡淡应著,走到江照莹的身边坐下,舒云上前把炭火挑大了一些,江照莹道。 “天要黑了,一会想吃点什么?舒云做了一些肉乾带在路上吃,我让她们煮了一些肉糜粥,你可有不舒服?” 这种天气又湿又沉,也不知道太子殿下能不能受得了。 “我很好,放心,做什么都行,不挑的。” 虽说现在简简单单,但太子殿下却格外的珍惜与江照莹这般相处的日子。 江照莹笑了笑,转头吩咐舒云去厨房忙著,那老大看著这一幕一时间怔住了,怎么逃难还带著丫鬟? 老大媳妇看得更是心生嫉妒,这哪是逃难,怕是出来玩的。 眼珠子一转,她笑著道。 “我去厨房帮忙。” 钻进厨房她就滴溜溜地盯著舒云看,舒云知道她在打量自己,只当没有看到,熟练的忙碌著。 好一会儿。 老大媳妇才上前问她。 “姑娘,你们住我家,给钱了吗?我们家虽然简单,但是该有的都有,你看这些吃的,我婆婆平时都捨不得吃的。” “这些吃食是我们自己带的,嫂子。” 舒云淡淡的说著,莲子顿时咽了一下,指著柴火和灶台道。 “可这些都是我家的啊,你们多少也要给些钱吧?” “这些柴火是我们捡的,也是我们劈的,还有这灶台坏了一半,也是我们帮忙重新砌的,嫂子。” 舒云依然不咸不淡的说著,隨后转身去剁肉,老大媳妇跟在她的身后。 “可是你们住的总是我家吧?用的总是我家的东西吧?你老实说,给钱没有?” 舒云停下手上的动作,转头看著她。 “说好了十文钱一晚上,不过老婆婆和小六吃我们的,用我们的,我没另外算钱。” 老大媳妇听得咬牙切齿,这话怎么聊得这么憋屈,一点便宜都占不到真的是,让她恼火得很。 一晚上才十文钱? 他们人也不少吧,一个人十文还差不多。 “不行,怎么也得算一个十文,你们这么多人,这样不划算。” “可以的,嫂子。” 舒云从怀里摸出一吊钱,数了钱放在灶台上,老大媳妇看著急忙上前一把將钱捞进自己的怀里。 转身出去的时候,她还嘀咕。 “早知道说二十文一个。” 舒云转头好笑地看了她一眼,又看向窗外面一脸无奈的老婆婆,眼中有一丝怜悯。 待到饭菜出去的时候,老大和老大媳妇几乎是抢著吃,光粥都喝了三四碗,江照莹和太子什么也没有说,倒是小六沉著脸一直憋气。 这大哥大嫂每个月雷打不动的今天来,为的就是把他打的猎物拿到城里去卖。 每次带回来一两文钱,说生意不好做,东西卖不掉这样那样。 二来也是想打听钱的下落。 “大哥大嫂。” 放下碗筷,小六抬起头突然间说话。 “母亲想通了,愿意跟著你们去镇上生活,以后就住在你们家,可好?” “干什么住我家?我家那么小,再说了,父亲留下的钱呢?” 老大一边大口地吃一边问著。 “父亲要是留了钱,我又何必一直呆在这山窝里,拿著钱出去买个大宅子,娶个妻子过好日子不就行了吗?你们怎么总是不信呢?” 老大和老大媳妇猛地一怔。 对啊。 这么简单的道理他们为什么不明白呢,有没有可能像老四媳妇说的那样,老头子肯定说的是假话,为的就是让她们好孝顺母亲。 “真没钱?” 老大瞪著小六,小六点头。 “家里你们都看了无数遍,也找了无数遍。” “谁知道你们藏在哪里?万一后面的山里呢?” “好了!” 老婆婆把碗砸在桌子上,气得胸脯起伏。 “不够丟脸吗?” 老大瞪了小六一眼,不再说话,埋头吃了起来,直到吃得肚子都撑不下这才心满意足的去了屋子。 等到第二天早上起来。 大家去厨房看的时候,厨房里掛著的野味,舒云准备的肉乾,还有別的吃的全都不见了。 一抬头。 就看到老大出来,扯著喉咙道。 “厨房里的东西我都收好了,拿去城里能卖个好价钱,赶紧做早饭,我吃了好去做生意。” 舒云气得不行,江照莹轻轻摇头,舒云没办法只好去厨房煮粥。 用完早膳后。 老大媳妇盯著江照莹鬢间的簪子。 “小妹妹,这簪子不適合你这种小姑娘,倒是很適合我,不如……” 说著她就要去抢江照莹鬢间的簪子,舒云一把捏住她的胳膊將她掀开,蹙眉道。 “再这么无理取闹,我就不客气了。” 老大媳妇手被扭了一下,痛得往后直跌,捂著自己的胳膊,她怒火直窜,知道自己抢不到,便也不抢了,老大媳妇转头蹙眉道。 “母亲,我有话要和你说,你送送我们。” “好。” 老婆婆见她们要走,心里鬆了一口气,急忙取下围裙送著他们出门。 小六要跟著出去,老大唬道。 “你別跟著,我有事要和母亲说。” 可他们出去了大半个时辰,也不见老婆婆回来。 江照莹不放心。 “琉光,你和小六去找找老婆婆。” 小六等得早就不耐烦了,听到江照莹的话,疾步出了门。 然而。 不到一会儿就听到了小六的悽厉吼叫,江照莹和太子急忙出门,在往左的山路上却看到了满头是血的老婆婆。 褚太医疾步上前,探了一下鼻息,隨后惊道。 “不好。” “大夫,大夫,求您了,求您了,救救我的母亲。” 小六跪在褚太医的面前直磕头,褚太医抬手。 “抱进屋再说。” 小六急忙抱著削瘦的母亲转身朝著屋子里奔去,一番检查下来褚太医摇头。 “恐怕不行了。” 小六惊得跌坐在地上,额头青筋暴出时整个人怒得胸膛剧烈起伏。 “是他们,是他们。” 说著又慌忙跪在太子殿下和江照莹的面前。 “小祁小莹你们帮帮我,帮帮我,我不知道怎么办,你们帮帮我。” “可是大夫说没救了,小六。” 太子坐在椅子上,看向褚太医,褚太医说没救,那便是真没救。 “小六,別强求了。” 江照莹拍了拍他的肩膀,小六惨白著脸摇头。 “我我不想失去母亲,小莹,你帮帮我,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我帮不了你,小六,她的伤太重了。” 流血的位置有一块大石头,应该是摔倒的时候正好撞在石头上,这才失去了生命。 “从伤口的位置看,她应该是被推的。” 那条山路虽然不平,但老婆婆平日走得多,哪里有石头哪里有草都摸得一清二楚,基本不会自己摔。 “而且,她的身上有脚印,说明是被踢的。” 小六听得整个人都跌坐在了地上,好一会儿,他才爬到老婆婆的床边紧紧握著她的手轻声唤道。 “母亲,母亲。” 老婆婆的长睫狠狠动了一下,似乎想要睁开眼睛,可她却再也没有力气。 大家眼睁睁看著她断气,给她收拾沐浴,然后又连夜挖了坟將老婆婆埋在了老爷爷的身边。 …… 第193章 走散 看著面前新生成的土堆,小六整个人面色苍白,但眼底却是赤红一片。 不过是一眨眼的事情,突然间就变成这样了。 那个大夫说她的心口被重重地踢了一脚,又狠狠砸倒在地,后脑撞到了石头上,几乎是一击就让母亲不行了。 就算是大罗神仙也无力回天的! 方才这么多人,他可是亲眼看到大哥大嫂带走了母亲,所以杀母亲的必定是他们两个。 人怎么可以心狠至此? 不用细想他都知道,必定是大哥大嫂逼问母亲是不是藏了钱,钱在哪,可那钱根本就是父亲胡扯出来的,母亲又上哪拿钱呢? “小六,你……你往后有什么打算?” 舒云看他悲伤又不敢相信的模样,上前轻声问他。 小六泛红的眼睛里泪意又涌了上来,他看著不远处幽幽的灯光下两个坟尖,痛苦道。 “我不知道。” 其实六个孩子里。 母亲最疼爱的就是老大,不管是什么好吃的好用的都紧著她们,就著她们,母亲平日总说老大没有生孩子,心里肯定不好受,所以对他们好点。 可老大一家呢,丧尽天良,自己的至亲都能害死。 “报官吗?” 杀人偿命,本是如此,若是放任,以后他们会还更加的坏。 听著舒云的问话,小六许久都没有说话。 江照莹从怀里拿出二十两银子递到他的手里。 “我们应该是要走了,往后你好生照顾自己。” 如果没有暴露她们也许还会留一晚,但那大哥大嫂看著就知道不是好人,所以以防万一他们得走了。 “小六,你们平时就不该这样放纵他们。” 沈琉光沉声说著,身为长者就该严,身为兄弟一就是一,二就是二,这样既能让对方忌惮自己,还能保护自己。 小六抱著头,许久都没有动,大家也就陪著他,许久都没有说话。 天不知不觉的就亮了起来,雨也停了,天空渐渐地露出蔚蓝。 “我们走吧。” 程庭安转头环顾四周,该收拾的都收拾了,於是大家便起了身。 “我要报官。” 小六突然间昂起头,那张悲伤的脸庞染著无尽的怒火,拳头死死握著,他激动起来。 “我得报官,他们平日里占尽便宜,母亲偏爱他们我都可以不管,但我不能再放任他们了,父亲也是他们气死的。” 说著。 小六换上麻布素衣就要朝著外面走去。 结果才走出去几丈远,就看到山脚枝椏里的那条小路传来了动静,紧接著一条长长的队伍就朝著他们这边奔了过来。 为首的是老大和老大媳妇,跟在他们身后的是捕快打扮的中年男子,再后面就全都是衙役。 小六犹豫一晚上没有报官,老大倒是先报官了,还把官差给引过来了。 老大衝过来就左看右看,看到新的土堆,眼底一喜。 “这是把人埋了?这就把痕跡清理掉了?方才来的那个斜坡上,我们可看得清清楚楚,那儿有血跡。” 本来他们报官带著人来的时候就很忐忑很紧张,这下两人飞快对视了一眼,一下子高兴了起来。 埋掉了好啊。 埋掉了就没有痕跡了,他们想怎么说就怎么说。 老大媳妇听著顿时就哭了起来。 “母亲,母亲,你怎么那么命苦啊,小六知道你要回镇上跟我们一起过日子,逼著你把钱拿出来,这也就算了,他竟然还把你给杀了,母亲你死得好冤啊。” 三言两语,先入为主就把老婆婆的死因说得清清楚楚。 一时间。 来的官兵看向小六的眼神就鄙夷起来,齐齐地一把將他们围住,指著小六道。 “閒杂人等离开,把程六带走。” 衙役上前一把抓住程六,程六奋起挣扎,瞪大血红的眼睛怒视著自己的大哥大嫂吼道。 “你们怎么能这样?你们怎么能这样?” “那是生你养你对你最好的母亲,你们怎么能下得了手?是你们杀了母亲,是你们。” 说著。 程六转头看向捕快齜牙急道。 “大哥大嫂把母亲带出去了,半个时辰之后我上山找就看到母亲倒在血泊里,母亲的身上有鞋印,后脑勺撞到了大石头,是他们害死了母亲。” “胡说八道,我们亲眼看到你跟母亲爭吵,你不想母亲跟我们进镇上过日子,你还说母亲存的那些钱必须全都留给你,你还说你守了她那么久,孝顺了她那么久,那钱本该就是你的。” 衙役们听著他们兄弟的爭吵,一时间你看著我,我看著你不知道谁说的是真话。 捕快突然间冷著眉眼,一抬头看到了太子和江照莹,这两个人气质不凡,一看就知道是人中龙凤,怎么这屋子里有这么多人? “你们是谁?” 捕快的刀指著太子和江照莹,舒云上前道。 “我们去投靠亲戚,原本想走近路,结果遇到了大雨,所以就歇在了老婆婆这里,这位大嫂收了我二十文一个的人,我都给了钱的。” “没有,我没收钱,我都不认识你们。” 老大媳妇听著急忙摆手,江照莹眼神微冷。 “她的身上应该还有没的铜板,大人搜一搜,就能找到的,京城的铜板有特殊的记號,你们应该看得到。” 捕快听著顿时心头一怵,猛地看向太子殿下和江照莹心里直打鼓,大鄴有规矩,官家的钱有官家的印记,民间的钱有民间的印记。 但这件事情一般都不会说出来,很多老百姓根本不知道有区別。 可她竟然直指印记,那就说明,她们是从京城来的,而且用的是官家的钱。 “搜。” 一声厉喝。 老大媳妇转身就要跑,两名衙役的刀就架在了老大的脖子上,冷声道。 “要么我们搜,要么你自己拿。” 老大媳妇的脸色一下子惨白起来,她怒瞪著两名衙役,衙役邪笑了笑,惊得老大媳妇急忙把一只钱袋子扔了出来。 衙役捡起来,將钱倒出来看了看,刚要说话,江照莹上前手伸进她的袖袋,又將另一个钱袋子拿了出来扔到衙役的手里。 倒出来一看。 果然。 “那不是,那不是,那是我做工的钱,我自己赚的,和她们没有关係。 衙役没有理她,一边数钱,一边数人头,发现都对得上,隨后捕快的脸色就阴沉了下去。 沈琉光挑眉。 “其实想知道谁是杀人凶手,我有办法。” “你说。” 捕快的语气一下子客气小心了不少。 “老婆婆身上有脚印,只要把他们两兄弟的鞋底拿出来比对比对,就知道是谁踢的了。” 老大一听顿时惊恐起来,指著坟墓道。 “人都已经埋了,哪还有什么鞋印,挖出来就是大不孝,这是大罪。” 沈琉光看向小六。 小六气得浑身颤抖,恨恨地瞪著自己的大哥,眼底的失望寒心铺满。 “老六,你不能杀了人不承认啊,父亲母亲都是你害死的,你怕被发现,所以守在这个鬼地方,別以为我不知道。” “就算是挖出来又怎么样?比对出来的凶手还是你,既然你们那么想挖,那我就去挖。” 老大说著衝过去蹲下就假装用力刨土,一边刨一边哭。 小六愤怒地看著大哥半天刨出的拳头大小的土吼道。 “別演戏了,大哥,母亲根本没有埋。” “你唬谁呢,我亲眼看到你埋的。” 老大转头吼了起来,话音刚落,他身上猛地一股子冷意流窜,所有的视线也都落到了他的身上。 他脸色大变,小六则指著屋內。 “母亲的尸体在里头,你们去看看,看看她是怎么死的。” 埋的那个是稻草人,穿的母亲的衣裳。 原本是打算真埋的,但他们说老大和老大媳妇根本没有走,就躲在不远处盯著他们,所以他们便挖坑把假的老婆婆埋了,后来江照莹又给了他银子,老大和老大媳妇又起了贪心,这才引来了官兵。 而这。 正是他们想要的。 捕快挥手。 衙役们转身进去,果然看到了老婆婆的尸体,仔细检查之后果然发现老婆婆的胸口有一块鞋印,而且她的心口肌肤位置出现了鞋形的紫红色。 老大看著眼前这一幕,双腿顿时颤抖起来,眼珠子咕嚕就想要逃,可身边全都是冰冷的刀子他根本不敢走。 衙役们先是把小六的鞋印做了比对,可小六的鞋比印子要大很多,接著又抓了老大去做比较。 不消片刻。 结果一目了然。 捕快抬手就是一巴掌甩在老大的脸上,怒道。 “贼喊捉贼呢,把我们当傻子?我当捕快快十年了,破了不说千起,也有几百起案子了吧?你当我真的那么好骗?” 老大媳妇见事情败露知道逃不过了,急忙指著老大喊道。 “是他,都是他动的手,他说老婆子肯定私藏了好多的钱,一定要想办法让她把钱吐出来,结果老婆子说一文都没有,他气不过甩了老婆子一巴掌,又踢了她一脚,结果就变成这样了。” 老大见著顿时怒得额前青筋爆裂。 “不都是你这个贱人说的吗?是你说母亲私存了好多的钱,是你说母亲的东西都应该是你的,一切都是你怂恿我的,都是你逼著我做的啊。” “我什么时候逼你了?”老大媳妇听著就齜牙欲裂,厉声大吼“我一直都很孝顺母亲,对母亲很好的,不然母亲也不会把她的鐲子送给我。” 说著老大媳妇把手一扬,露出一只水色极好的鐲子。 江照莹看到那鐲子的瞬间,几步上前一把握住她的手视线紧盯著鐲子,老大媳妇急得直挣扎。 “这是我的东西你不能抢,放开我。” 小六见状,冷著脸衝上前一把將鐲子夺了下来。 “什么母亲给你的,是你偷的,不要脸的贼婆娘,偷母亲的东西。” “好了,我没空在这里看你们吵,事实已定,把这两口子带走,至於你,程六,好好安葬你的母亲。” “谢过大人。” 小六施了一礼,转身的时候,眼泪不自禁溢了出来。 外面传来老大和老大媳妇歇斯底里的喊叫,小六紧紧握著自己母亲冰冷的手,轻轻哭了起来。 江照莹捏著鐲子走了进来,问他。 “小六,这不是普通老百姓有的东西,这东西真是你母亲的?” 这东西她总觉得自己在哪里看到过,可是年岁太久,有些记不起来了。 “对,这是母亲的东西,还有两样母亲藏起来了,说是要等我娶媳妇再送给她。” 小六急忙起身,打开小柜子,然后摸了一下暗阁,打开之后从里面拿出一个小布包,打开之后,就看到一支簪子,一块小玉佩出现。 江照莹接过,仔细看著,隨后眼中惊愕闪过。 “我记得你母亲说过,她也是逃婚出来的。” “是。” 江照莹把玉佩递到太子的面前。 “这玉佩上面有丹阳王府的印记,难道小六的母亲出自丹阳王府?” “应该是的。” 小六似是回忆了一会,然后重重点头。 “我还小的时候,母亲隨口说过一次丹阳王,后来就再也没有听到母亲提起过,但是我知道,母亲和父亲並不是表兄妹,她们说是逃婚,更不如说是逃命。” 也正是因为要逃命,所以才来到这种偏僻的山谷里,一住就是几十年,都不敢出山。 江照莹抬眸看向太子殿下,一个念头在脑海里迅速成型。 如果没有猜错。 他的母亲应该是丹阳王妃身边的嬤嬤,或者是奶娘,但她为什么要和別人一起逃出来,还做了夫妻,这就不得而知了。 “小六,老婆婆有没有跟你说过她年轻的时候在谁那里做事,为什么要离开?” 小六摇头。 “没有,母亲对过往守口如瓶,就算是和父亲说起,也是远远的,我根本听不到,不过父亲似乎也有一样东西一直留到现在。” 小六说著便起身朝著门外父亲的坟墓走去,挖开坟正前方的石块,从里面拿出一样东西。 “是符印。” “这好像是丹阳王侍卫的印记。” 沈琉光把整个皇族所有的符印都倒背如流,一眼就看出这是丹阳王府的东西,隨后大家怔怔地看著小六,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小六默默地起身去埋葬自己的母亲,江照莹站在门口轻轻的嘆了一口气。 “我本可以救她的。” 如果她请山神帮忙,倒是可以延续老婆婆一两年的性命,可这东西要付出代价。 “不救是对的,人都有自己的命数,就算救了,她那么大年纪,又能熬多久?她既然是逃出来的,想必这些年提心弔胆的也不好过,走了还能和她的夫君团聚,也未必是一件坏事。” 江照莹点头,走向正在填坟的小六。 “你母亲和父亲的来路有些问题,小六,你愿意跟我们走吗?” 丹阳王妃的儿子和女儿失踪了这么多年,说不定就是老婆婆两口子带著他们离开的,只是走散了而已。 第194章 发现了疑点 “父亲和母亲来路为什么有问题?” 小六眼中都是疑惑,但心里却是像打开了一个缺口似的渐渐的也怀疑了起来。 虽然父亲和母亲一直都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但他还是能感觉得出来他们心里是有事的,也正是因为这样,父亲才鬱鬱寡欢,甚至在他小的时候,他记得父亲出去过好几次,最长的一次甚至是半年。 每次一回来,母亲第一句就是找到了吗?父亲一摇头,母亲的眼睛就会泛红。 “小六,如果你不介意,我想搜一搜这座宅子,说不定能找到对我们有用的东西。” “这家里里里外外我都熟悉,应该是没有什么有用的信息,有用的那几个也都交给你们了,反正这儿不住了,你们想搜就搜吧。” 小六站了起来,眼里都是伤意,这座宅子他熟得不能再熟,按理没有藏什么东西才对。 江照莹点了点头。 “你父母真正的身份……待我先搜一遍吧,然后慢慢在路上再与你讲,可好?” “好,都听你的。” 小六转身朝著父亲和母亲的坟头走去,他得在走之前把坟墓打理好,这样也能走得安心一些。 沈琉光抬手。 带著人就往宅子里走去,一寸一寸地不断翻找起来,最后在老婆婆睡觉床上铺著的稻草堆里,找到了一件料子极好的小衣裳,不论是料子、绣功、画纹都能说明衣裳出自丹阳王府。 小六看到东西的时候震惊得好半天都说不出话来,这东西他从来没有看到过,可確实是他们寻到的。 所以。 父亲和母亲真的出自他们所说的什么王府吗? 而且。 父亲是侍卫长,母亲很可能是丹阳王妃身边的贴身丫鬟,又可能是小主子的乳母、丫鬟、嬤嬤等等。 丹阳王妃死后,两个孩子自然会被赶尽杀绝,所以父亲和母亲带著她们是出来逃命的。 当年那一场洪水让很多人都失去了性命,他们很可能是在那时候衝散的。 父亲每每赚到一些钱就出远门,极有可能是寻找那两个孩子的下落。 “小六,你大哥什么年纪?” “二十二岁,其实……中间的四位都不是母亲生的,是父亲出门在外的时候捡回来的,两男两女,当时回来的时候,母亲確实是问东问西,上下打量,仔细观察,不过最后也都不了了之,有一段时间父亲应该是放弃了出远门,一年之后就有了我。” 江照莹眼眸狠狠一跳。 原来是这样? 当时老爷爷把她们寻回来的时候,应该是他们的眉眼或者哪个地方与小主子很相像,后来也发现自己弄错了,便还是负责任地把那几个孩子养大,送到了镇上生活,让他们安家。 “那四个养子养女孝顺吗?” “他们说不上孝顺,也说不上不孝顺,逢年过节的也会过来看看送点东西,不过平时也没有什么往来,母亲似乎也不在意,只说让他们好好生活。” “二十二岁。” 江照莹一边点头一边算著时间,那正是丹阳王妃儿女出逃的那一年,也就是说,她们在逃命的时候,小六母亲怀孕了,所以才会无暇顾及导致走失。 所以。 小六的父亲母亲最大的可能应该是世子和郡主身边的丫鬟侍卫。 不管怎么样。 眼下確定她们的身份是不成问题的。 “小姐,没什么发现。” 舒云出来轻声说著,江照莹点头。 “那我们走吧,小六你呢,跟我们走吗?如果你想自己一个人生活,我就出钱把你母亲留下来的东西买下来。” “我跟你们走。” 心中既然有了疑惑,如果不弄清楚那是一件非常难受的事情。 隨后。 大家细心收拾,队伍便起程朝著山外走去。 因著小六非常熟悉这一片,他们走起来比之前要容易得多,路上,江照莹將事情一一说与小六听,小六这才知道原委,便也决定要完成父母的遗愿,找到两位主人。 而且当年究竟是父母拋下了他们,还是別有什么原因他也想弄清楚,若当真是父母拋下主子自己逃了命,小六想,他也该替父母还一还了。 因为不下雨,接下来的行程就快了许多,不过四五天的功夫就到了郎州。 一进城。 洛无衡就上前施礼道。 “殿下,住处已经安排好了,您直接过去就行,臣就不和您一起了。” 他要去查自己的舅父上官书绝,也要去查一查上官一族眼下如今的日子过得怎么样,还有母亲托他要办的事情也要办理。 原本是打算光明正大出现的,但因著先前客栈那场大火,洛无衡想著乾脆由明转暗,等入了夜再去和舅舅见面。 “好。” 太子点头,隨后沈琉光安排了两名侍卫跟在他的身边,以免出现什么意外。 洛无衡给他们挑的是一处离城门口比较近的小宅子,一来方便进出,二来也掩人耳目。 入了夜。 太子、江照莹、阿愚悄悄出门寻找龙脉的大概位置,崔鹤寻带著人在城里到处查探,沈琉光负责寻找玥明王的下落。 城中不知道什么原因,到了晚上突然间加紧了巡逻,城门紧闭只能进不能出。 崔鹤寻费了好些力气才把江照莹她们几个送出城。 因为她的身上有龙脉烙印,所以江照莹几乎没有费什么力气几人就一路快马,很快赶到了山脚下。 因为力量的压制,她们手里的罗盘几乎是纹丝不动,但江照莹身上的龙气却与面前的大山有感应。 “你看,山体有裂缝。” 阿愚指著其中一点蹙眉说著,江照莹点头。 “如果再不修復,这座山一旦坍塌,不知道会有多少老百姓出事。” 之所以会出现裂缝就是因为龙脉不想再呆在这里挣扎所致,它倒还有一丝理智,知道会带来严重的后果,所以一直忍受著身上的虚弱没有多动,可一旦到达了它不能忍受的那个点,它必定会抽身离去。 “上面有人。” 半山腰的一个位置。 突然出现移动的星光点点,仔细一看是些许的火把,几人急忙收了罗盘往一棵大树底下钻了过去。 “山下没有什么好上去的路,最好的办法是从顶上吊下去。” 太子仔细查看之后沉声说著,隨后暗卫悄然消失。 “等再晚一点。” 话音刚落。 头顶上传来悽厉惨叫,接著就听到砰的一声。 声音消失。 应该是有人不小心从上面掉了下来。 太子握紧了江照莹的手,转头与他们道。 “一定要小心些。” “好。” 江照莹点头,等到暗卫过来,他们才由暗卫带著一点一点的往山顶上走去。 下半夜的时候。 他们才绑著绳子一点一点地往下滑。 落在一块横插在山体里的巨石上时,洞口的火把又亮了起来,阿愚抬手,太子殿下抱著江照莹三人的身子往后一贴,背脊紧紧靠著冰冷的石壁。 “那相士一定在里面?” 江照莹与阿愚轻声说著,阿愚点头。 “不过眼下还是不知道他究竟是想修復龙脉,还是毁掉龙脉。” 所以他们只有一个选择,那就是进去看个究竟。 第195章 斩龙脉 暗卫们一个一个悄无声息跟著落了下来。 可落脚点实在有限,下来七八个人之后,就再没地方站了。 “进去看看?” 阿愚倾身问江照莹,江照莹仔细查看洞口的气息,隨后拦著他们齐齐往后退了几步。 火把出现的时候。 一位比常人高出一个半人头,白髮白须,模样怪异,但却打扮得仙风道骨的清瘦中年男子庄严肃穆走了出来。 火光將他的侧脸映得特別清楚,手中法器举起的时候,他的眼里也露出精光。 冷唇溢出咒语的瞬间,周围的风便呼呼地颳了起来。 江照莹和阿愚对视了一眼。 心里都有些佩服这相士的能耐,他当真是一个有真本事的人,否则也不敢这样赌。 待他手中的符籙燃烧时,內洞突然间传来低沉的龙吟。 山体也跟著轻轻颤抖起来。 “他们想驯服龙脉。” 真是好大的胆子,竟敢驯服龙脉,想要让龙脉认玥明王为主。 先前在青山镇的时候,太子也曾说过要驯服龙脉,那时江照莹並没有反对,那是因为他身上有正龙气息,且受龙气庇佑,所以龙脉臣服於他理由正当。 而且。 她会和太子殿下一起修復龙脉,帮龙脉重新强大,龙脉认他为主也正当。 玥明王得这相士相助,一旦驯服了一条龙脉,他们就会驯服第二条,直到大鄴的天子换人。 “如何?” 阿愚问江照莹,那人本事虽高,但事却做得不对。 “杀!” 江照莹將自己的身子藏好,驱使一道符籙朝著洞口飞了过去。 洞口有一道屏障,符籙穿进去的时候,屏障微微动盪了一下。 那相士猛地一怔,棕色的鹰一样的眼神狠狠朝著她们所在的方向射了过来。 含著两道浓浓的杀意。 “怎么了?” 玥明王见他神色有异,急忙出来环顾四周,满身都是警惕。 “无事,或许是山风。” 相士摇头,转身时鬆了一口气。 暗卫们也都跟著回了山洞,洞口恢復了漆黑与平静。 有了符籙做牵引,加上她们身上的龙气,所以想要越过屏障是十分容易的事情。 若是常人。 就算到了洞口,看到的也不过是一个平凡的山洞,內里平平无奇。 可越过屏障之后。 赫然出现在她们眼前的是一个浩瀚无尽的大山洞,內里雾气轻盈,头顶似有星光点点。 山体里。 依稀能看到一条龙若隱若现。 对上江照莹的视线,龙脉突然间激动起来。 砰…… 內洞一下子地动山摇,巨石不断坠落。 “怎么会这样?” 玥明王一下子紧张起来,那相士抬手测算,隨后用匕首割开指腹,將鲜血甩在石壁上。 可龙脉不但没有被压制安静下来,反而变得更加的暴躁,也用力的挣扎起来。 太子和暗卫们的身上都有符咒,所以他们都能看到內壁上的变化,一时间眼底震惊四溢。 “它想两败俱伤?” 玥明王有些烦躁地问相士,相士也是怔住,按理不应该这样的。 他已经和龙脉沟通过,只要它愿意认玥明王为主,他们就立即让龙脉恢復正常,也会將它修復。 他一层一层地不断给龙脉加压,甚至把斩龙钉打在了龙脉的重要位置,想要逼它低头,眼看就要成功,怎么突然间激动了? 玥明王冷眼看著挣扎的龙脉,怒道。 “本殿亦是真龙之子,同样能震兴天下,臣服本殿,有何不可?” 说著。 玥明王拿出匕首割破掌心,將自己的鲜血朝著壁上的七个位置撒去。 阿愚冷声道。 “他想强逼龙脉低头。” 若是他们的力量高於龙脉,又身为龙嗣,逼著龙脉臣服那是极有可能的。 江照莹眉眼阴冷,转身朝著空旷的內洞走了过去。 阿愚拦下她道。 “它被压制了,应该是山体被钉了东西,照莹,我得上去。” 江照莹將一张符籙放进他的怀里。 “好,你们小心一点。” 那斩龙钉必须找到而且拔除,否则龙脉一定会元气大伤。 “你们也是。” 阿愚应下之后,转身就朝著洞口疾步走去。 隨后。 大家兵分两路。 玥明王一身王袍,眼里阴戾四涌,他站在龙脉之下,双手束在身后,仰头看著石壁里不能动弹的龙脉。 “本殿给你两条路,一条是臣服於本殿,一条是將龙气全都过到本殿的身上,这天下本殿治理一样太平盛世,你为什么就是不信?” “吼……” 龙脉痛苦挣扎,山体发出震动。 江照莹割破手指,將血珠弹到了高百丈的石壁上,隨后闭上眼睛与它沟通。 龙脉知她真的是来帮自己的,这才慢慢的平静了下来。 好一会儿,江照莹才苍白著脸蛋轻声道。 “等阿愚,不然那相士隨时可以动手伤龙脉。” 她与龙脉有感应之后,就能知道龙脉此刻有多痛苦,被封印不说,还时刻受著折磨,那种窒息的感觉让江照莹一度有些呼吸不上来。 必须要等到阿愚把上面的斩龙钉拔出,她们才好动手。 “谁?” 相士到底还是发现了她们,厉声喝出的同时,侍卫们也齐齐涌了过来。 在发现来人竟是太子和江照莹的时候,玥明王的脸色一下子难看到了极点,他转头怒瞪著相士。 “你不是说他们死了吗?” 江照莹紧凝著那相士,之所以算出他们死了,是因为江照莹动了手脚,在自己的气脉上笼了一层死气。 相士本事在江照莹之下,自然只能被她牵著鼻子走。 相士也看著江照莹,他早就听说过江照莹的名字,可他心中不服,他觉得自己才是这世间最厉害的人,钦天监之首的位置也理应由他来坐。 所以当玥明王找到他的时候,他便主动与玥明王定製了未来三年就坐上皇位的计划。 玥明王又哪里捨得放过这样的机会,自然一切就水到渠成。 额头上的汗大颗大颗下坠,相士往后退了一步。 “我们已经控制龙脉了,你们没有办法救他。” “也未必。” 江照莹摇头,她看向太子,太子牵著她飞身而起,隨后江照莹祭出数百张符籙齐齐打在石壁上…… 第196章 死不足惜 符籙化作耀眼金光的剎那间,龙脉就激动得昂头吼叫將金光全都吸进了自己的嘴里,不过顷刻间,大家便清晰地看到,原本千疮百孔的龙脉身体竟一点一点的恢復了起来。 沈琉光和程庭安领著人將玥明王和他的侍卫全都拦下,转头看到金光的剎那间,眼睛微亮,心想事情大概是能成的。 然而。 龙脉却突然间发出悽厉惨叫,身体猛的一卷,內壁上的巨石便砰砰的不断往下坠落,连带著一些符籙也纷纷往下直坠。 少了符籙的帮助,威力一下子降低了不少。 相士见状,迅速启动自己早就布置的阵法,龙脉只觉得身上的斩龙钉像长了翅膀一样涌向自己的四肢百骇,痛得它仰头惨叫又剧列挣扎起来。 一时间。 夜空开始撕裂,电闪雷鸣间,瓢泼大雨也哗哗砸下。 山顶上。 阿愚和暗卫们被地动山摇震得齐齐摔倒在地,有的甚至摔下了山崖。 眼前的变化让阿愚原本冷静的脸庞一下子骤变,眼底深处的暗黑也一下子无边无际。 “他竟如此厉害!” 那相士不但厉害,而且势在必得,几乎存在同归於尽的心思。 他的斩龙钉打得又准又狠,几乎让龙脉没有喘息的机会,最多再过一个时辰,龙脉只怕要低头认输了。 “怎么办?” 师弟们看著掉下去的同伴,顶著狂风暴雨,一时间心头有些恐慌。 他们祭出手里的法器,同时也看向阿愚。 雨水像是在寒冰里浸泡过似的,打在身上,让人忍不住寒颤。 阿愚爬了起来,看著眼前的斩龙钉,俊美脸颊绷得笔直,最后像是下定了决心似的,转头抓著师弟的肩膀道。 “告诉照莹和义父,这辈子我都感激他们,下辈子,我愿做她的亲哥哥。” “师兄,你这是做什么?” 师弟被他那决绝的话嚇了一跳,一下子死死握紧了他的手,阿愚接著说道。 “想要解开斩龙钉,只能以命换命,没有时间了我们都不能犹豫,否则事情会越来越复杂。” 一旦山体坍塌,太子和照莹都会死在里面。 如果他一个人的命,可以换取大家都活过来,他愿意。 一把將师弟们推开,阿愚转身就朝著斩龙钉的位置飞身跃下,隨后鲜血四溅的时候,地面那浓郁的阴森之意一下子消散。 內洞里。 原本巨石坠落,危险四伏的状况一下子改善,江照莹能感觉得到龙脉一下子轻鬆了许多,加上符籙帮它恢復,江照莹加持,他终於能寻一个舒適的姿势了。 江照莹狠狠一怔,脸色煞白间,眼泪溢出。 也不再犹豫,飞身上巨石,將掌心的鲜血画在石壁上,符籙一成,金光闪烁,龙脉发出的吟唱便也就轻鬆了许多。 相士嘴里吐出大团大团的鲜血,玥明王见状脸色大变,上前一把將他扶住。 相士仰头,惊恐地看著江照莹和太子殿下,颤手指著他们。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啊!” 再怎么样,龙脉也不能烙印江照莹啊,可他却看得清清楚楚,江照莹的身上闪烁著淡淡的金光,她和太子殿下就像是踏云而来的座下童子,让人看著心里莫名生出畏惧。 嗤。 长剑刺进相士的心口,隨后沈琉光和程庭安上前一把押住了玥明王。 待到他们出去之后,江照莹又仔细的把龙脉检查了一遍,確定它不会再出问题之后,才拍了拍石壁。 “眼下情形你们都看到了,天下能人异士皆多,心术不正的也不在少数,与太子殿下联手才是名正言顺。” 龙脉自知她说的有道理,垂眸看著太子殿下的时候,一抹金光刺进太子的身体里。 江照莹上前拉著太子的手道。 “它已愿意认为你主,我再修復加固,然后再把这个洞口封起来,外人寻不到这里也就差不多了,殿下,咱们得赶紧弄完离开这里。” 玥明王和相士没有回去,他的人不会干等著的。 足足用了四五个时辰,他们才把內洞的事情解决,一个个累得精疲力尽借著绳索爬上了山顶。 见江照莹看著鲜血处哀伤难过,太子才知道阿愚已经拿自己的命换了大家的命。 当即。 他们便在山顶上给阿愚立了一座坟,將一捧盖在坟尖上,太子沉声道。 “待时机成熟,孤会封你为镇国天监。” “大哥,我们走了。” 江照莹轻轻施了一礼,擦了眼泪,便与大家一起迅速下山。 半夜。 一切依他们的计划,稍加鬆懈之后,玥明王就逃了出去,不到七天的时间,就听到了玥明王举兵攻进皇城的消息。 他们把皇城围得死死的,里面的人进不去,外面的人也出不来。 皇城一时间乱作一团,杀声震天,也哭声震天。 玥明王要求皇上下禪让詔书,否则一鼓作气攻进皇城,见人杀人,见鬼杀鬼。 他分了两千人死守在外面,时刻等著太子一行人回来。 然而。 整整十天过去,太子和江照莹都没有看到人影。 皇后与玥明王一直保持书信往来,知道事情越等对她们越不利,於是在控制整个后宫之后,带著一部分朝臣强逼皇上禪让。 看著眼前摆放得整整齐齐的圣旨,皇上眉眼冰冷,抓著笔毫不犹豫地写完。 可。 就在皇后一行人激动不已,要找来玉璽盖印的时候,大家却发现玉璽不见了。 皇上看著她们满地寻找的模样哈哈大笑了起来,皇后气得上前甩了他两巴掌,皇上脸颊红肿,但却依然笑得前仰后合。 “想知道玉璽去哪了吗?” 皇上抓著皇后的手腕,戾色问著,皇后一把挣脱,转身到处翻找,然而,他们翻了好几座宫殿,都没有看到玉璽。 “难道是太子带走了?” 如果不在宫里,那还能去哪? 怪不得皇上那么爽快让太子离宫,很可能是察觉到了他们的异样,所以让太子带著玉璽离开了。 玥明王得到信之后,气得整个人都要发疯,太子只要握著玉璽在城门口一举,那他们所有的动作就得功亏一簣。 “杀,杀进去。” 赤著利眸,玥明王下令所有兵將一举攻下皇城。 与此同时。 为了逼江照莹出现,皇后娘娘把江正乾绑著吊在了城门上,告示上贴著如果江照莹三天內不出来,江正乾就会被一刀一刀地割肉而死。 第十六天。 江照莹和太子领著军队拔进皇城的时候,得知自己的父亲被吊在城墙上五天五夜。 他们每天就餵一碗稀粥,让江正乾活不成,也死不了,身上恶臭不断,衣衫襤褸,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往日儒雅的男子,此刻已是不疯不魔。 坐在马车。 江照莹眼神冰冷,身上杀气冲天,她冷眼看著站在城墙之上的皇后娘娘和玥明王,皇后却是將江正乾往下放了放,让江照莹看得更清楚一些,冷笑。 “江照莹,想要让你父亲活也很容易,把太子杀了,拿著他的人头来见本宫。” 江正乾听到皇后的话,虚弱间他急忙睁开眼睛,在看到远处那小小的身影时,他用尽一生力气似的喊道。 “莹儿,为父死不足惜,但愿来世有缘再续父女父子,莹儿,做你该做的事情,別犹豫。” 第197章 终章 江照莹看著满身伤痕,汩汩溢血的父亲,心痛如焚间,死死抓著韁绳朝著皇后和玥明王喊道。 “人都有生有死,皇后,你们这般伤人性命必遭报应,我不会救父亲,因为这是他的命数。” 江正乾见女儿果真听话且果决,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若是女儿当真拿太子的命来换自己的命,那才叫上当。 横竖结局已定,必死无疑,不能被她们操控。 皇后和玥明王听著江照莹的话,眼底震惊闪过,她们查过,江正乾和江照莹的关係极好,是感情非常深厚的父女。 不过。 世家大族里不都是这样的吗?表面上看著亲亲热热,深情不已,背地里却都是只顾自己利益的小人。 江照莹,也不过如此1 皇后眼神冰冷,一挥袖,弓箭手立即举起了箭对著江正乾,皇后冷声喊道。 “江照莹,你信不信,本宫让人一箭射死他?” “隨你。” 江照莹抬手一挥,像是怒极,但钦天监的人却看到,她手里有一道符飞向了江正乾。 “好,好,你可真是江正乾的好女儿。”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皇后气的胸脯起伏,牵制不了江照莹事情可就不好办了。 嗤。 一箭刺进江正乾的腹部,鲜血顿时如柱子一般不断的往下坠。 不远处。 有人將手里的符籙打在了地面,將他的鲜血全数吸进一个不起眼的法器里。 江照莹亦在同时死死抓著韁绳,眼底泪意翻涌上来的时候,她依然笑著对皇后道。 “皇后娘娘,您最好给他一个痛快,不然到您头上的时候,他所受过的,您也要一遍一遍受过。” 一股子寒意窜向皇后,令她惊得一下子抓紧了身边嬤嬤的手,她怒目圆瞪,指著江照莹。 “你若有那本事,本宫也认命了。” 江照莹抬头看著皇后冷冷一笑,皇后顿觉心口一把冷箭射来,刺得她身上肌肉都扯痛起来。 玥明王心急如焚,他死死盯著太子七上八下,如果玉璽真的在他身上,那该如何是好? 可皇宫里已翻了三遍,杀了无数的人,都没有找到玉璽的下落! 而且。 他从哪里带了这么多的兵马过来? 那些骑兵一看就是受过极严苛的训练,堪当死士之用。 他明明去信给了赤炎的四公主,那边也明明回信会带兵前来助阵,为什么现在又一点反应都没有? 岳相呢? 他又去了哪里? 下面黑压压的全都是太子的人,数量至少上万,若他真的攻进皇宫,一场血战是免不了的。 “盛天祁,把玉璽交出来,我把父皇还给你,你带他走。” 玉璽? 太子微微挑眉,看来玉璽不在宫里,他们找不到。 一旁的崔鹤寻挑了挑眉,策马来到太子殿下的身边,倾身与他轻声说道。 “出宫的时候顺手拿了一样东西,没想到是玉璽,殿下,臣真不是故意的。” “可以原谅。” 太子点了点头,然后从崔鹤寻的手里接过玉璽。 玥明王和皇后看得几乎是齜牙欲裂,他们找了好久的东西,太子就那么不费吹灰之力就得到手了。 简直是气死他们了。 太子高举玉璽,戾目看向城墙之上的朝臣。 “降者,可免罪!” 沈琉光策马上前。 “给你们半个时辰的时间考虑,否则攻进皇城,格杀勿论。” 皇后听著整个神情都疯狂了起来,明明唾手可得的东西,他们说要走就要走? “你们別忘了,宫里还有你们在乎的人,你们若是不听话,本宫现在就杀了他们。” 江照莹长睫狠狠颤抖,自是猜得到周若谷、姑姑、表弟如今都在她们的手里。 离开之后没多久,就有宫人追上前来,交给了她一封信。 信是姑姑和若谷她们写的。 她们说,若玥明王当真逼宫,皇后真要杀她们,她们愿意以身赴死,只求她和太子殿下不要屈服任何人。 且。 对於此事,江照莹也早有准备。 “身在这场局里,生死早已置之度外,你们若是想杀隨便就是。” 江照莹的话依然是那样轻巧,甚至还有一些冷漠,皇后娘娘和玥明王气得咬牙切齿。 她自然是想杀周若谷的,但是宫里有几位老臣子说她如今怀有身孕,如今正护著她们,她要强行下手只能得罪那帮老臣。 可天下初定,她们需要老臣帮忙。 玥明王却是不想盘衡那些,朝臣而已,只要他愿意拿出官位,大把人衝上来效忠。 他双目如火,直视著太子手中的玉璽,指著江正乾坤。 “把玉璽给我,只要你们愿意自贬为庶民,远离京城前往边关,我不会计较,盛天祁我没你那么狠心。” 太子殿下听著眼底闪过一丝嘲讽,没那么狠心这一路都对他们赶尽杀绝? 他也不想想。 如果不是他故意放玥明王离开,他跑得了? “盛天祁,江正乾是因你而死的,你记住了。” 话音刚落,一支利箭刺进了江正乾的心口,嘴里鲜血迸出时,江正乾瞪大眼睛看著自己的女儿,眼里闪过一丝不舍。 江照莹见状,齜牙欲裂,转头厉色道。 “启阵。” 藏在军队里的钦天监弟子,在看到自家大人出事的时候,早就按捺不住,听到江照莹的话立即启动阵法。 江照莹掐决出符,一道圆形光芒从她的指尖溢出冲向江正乾。 弥留之际。 江正乾看到女儿的动作后,眼神陡的瞪大,隨后便感觉自己的灵魂被人生生的从躯体里扯了出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刺痛之后,他的魂魄便跟著光芒朝著天际飞了过去。 看著父亲远去,江照莹这才落下眼泪。 “愿您得偿所愿!” 擦了眼泪,江照莹倾身一口鲜血溢出。 太子见状急忙上前一把將她抱到了自己的马上,护在怀里,蹙眉道。 “交给孤吧。” 將父亲送走已经用了她全部的力量,如果再不休息,恐怕会影响到她的寿数。 “钦天监全数退下,崔鹤寻,冲宫!” 军队整齐有序,立即將钦天监弟子全数护著退下,隨后在如雨幕般的箭头里,吶喊著冲向宫门。 皇后和玥明王一时也杀红了眼睛,不断地指挥著兵將们衝杀。 然而。 让她们震惊的是,不知为何,明明严防死守的宫门不知道为什么被打开了。 还有。 明明被她们软禁起来的周若谷,不知道什么时候穿著太监的服饰突然间出现在宫门口。 一切都来得那么快,也崩溃得那么容易。 刀架在脖子上的时候,玥明王才知道自己败了。 他瞪著血红的眼睛,怒视著太子和他怀里的江照莹。 “你们敢杀我吗?” “有何不敢?” 江照莹小脸蛋苍白,但眼神冰冷,手一抬,阿严的刀便刺进了他的胸膛。 “啊。” 皇后看著玥明王身死,情绪崩溃间歇斯底里尖叫哭泣起来。 “皇后娘娘。” 太子策马上前两步。 “孤不会杀你,孤也不会封你为太后,你在自己的宫里慢慢孤独到死!” “你敢,你敢,本宫是皇后,是你的母后,任谁做皇帝也是本宫为太后。” 皇后听著太子的话,瞬间就整个人都炸裂了,她辛苦做上这个位置,不就是为了太后之位吗?不就是为了让自己的儿子当上皇帝吗? 如今两边都落空,她要怎么活? 然而。 没有人回復她,也没有人在意她,被拖著往自己宫殿里走的时候,就连头上的凤簪掉落,被踩坏,也没有人理会。 被关的每一时刻都是那样的难过,看著远处的天上烟绚烂,看著宫婢们喜笑顏开,听著她们说新皇登位,牵著皇后的手一起走上的龙座,也牵著皇后的手一起看的烟,与皇后一起坐著车出游…… 种种的种种都是她没有享到过的,也是她没有经歷过的。 可那些宫婢和小太监就像是故意似的,不停的在告诉她,皇上给江监正夫妻立了庙,如今他们正享受香火,皇后怀孕了,皇后生子了,皇后又生公主了,皇上有多宠爱皇后,皇上有多离不开皇后…… 大鄴变得有多强盛,大鄴变得有多繁华! 甚至她还听到岳丞相辞官了,带著苏沫沫和苏天音回到了丹阳王的封地,他们也发起了兵变,杀死了丹阳王和丹阳王妃,苏天音为新的丹阳王,苏沫沫为郡主,她嫁给了岳相,但让人奇怪的是,藏在岳相背后的妻妾儿女却一个都没有出现。 乐安公主真的和亲去了,皇上以最厚重的礼仪把她送到了赤炎国。 还有先皇的寢宫里,他们发现了暗室,找到了一对男女的尸体,尸体都已经腐烂,不过却也还是看得出来女的是柳仙乐,男的应该是宋成玉,他们缠绵在一起,却在激烈的时候两人双双毒发,死在了床上。 至於柳宴臣,没人找到他,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一直到皇上皇后白髮苍苍,儿孙满堂也没有知道他的下落。 大鄴太平盛世这一走就走了六十五年。 虽然盛天祁早早的就退了位,把皇位传给了儿子,结果儿子也是个懒惰的,空有一身才情,早早的把皇位又传给了自己的儿子。 一家人都不像话,全都围著太爷太奶奶转。 大的缠著太奶,小的也缠著太奶,江照莹的腿边上时不时的都有几个幼儿攀爬。 每次聚餐的时候,总是大大小小一屋子的人,后来,江照莹便让人把宫殿重新布置,做了几张大圆桌,让所有人都有位置坐,都能好好吃饭。 一直到八十二岁那年,江照莹看著镜子里白髮苍苍的自己,转头看向同样白髮苍苍的盛天祁。 两个人让宫人好生侍候著,梳洗乾净,又做了最庄重的打扮。 隨后命人把子孙们全都叫来。 一个一个跪拜赐福。 隨后。 她们便手牵著手离开了这个世间。 少有的。 宫里没有哀伤,没有眼泪,因为她们都知道,太爷和太奶去过好日子去了,她们来生还会再见,还会在一起。 也许。 在另一个时空。 太奶的父母正在等著她们,在期待著她们。 又也许。 重新投胎之后,他们一家人又会因为缘份团聚,太爷和太奶会重新遇到一起,会重新成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