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连襟是朱棣》 第1章 我的连襟是朱棣? “陛下,周王橚与燕王棣同母弟,削周则燕势孤,此为先易后难之策,当从周王始!” 尖锐的声音刺破殿內的沉寂,徐牧猛地睁开眼,后脑的钝痛还未消散,眼前却是一片陌生的明黄。 他有些茫然…… 还记得昨天晚上996,骂著黑心老板。 没想到,这一觉醒来,自己居然穿越了? 雕樑画栋的穹顶下,龙椅上坐著个面色尚带青涩的年轻天子,一身赭黄常服,眉宇间满是初掌大权的审慎与焦虑。 这不自己的办公室,这里是宫殿? 眼前这位是? 徐牧的脑海冒出来了三个字——黄子澄。 黄子澄的话音刚落,另一位留著山羊鬍的官员立刻上前一步,拱手反驳:“黄主事此言差矣!燕王久镇北平,手握重兵,麾下燕军皆是百战之师,实乃诸藩之首患。若先削周、齐等弱藩,恐打草惊蛇,令燕王早作防备。依臣之见,当趁其不备,先削燕王,其余藩王自会望风归附!” 徐牧也认出了这个傢伙,齐泰。 “齐大人何其鲁莽!” 又一位身著青色官袍、面容儒雅的官员摇头:“燕王乃太祖高皇帝第四子,陛下亲叔,若未寻得確凿反跡便贸然削之,恐失天下宗室之心。且北平乃北方屏障,一旦动兵,蒙古部落若趁机南下,后果不堪设想。臣以为,当先查诸王不法之事,以律法削之,循序渐进,方为稳妥。” 徐牧看著眼前这个傢伙,认出了这个傢伙。 齐泰,黄子澄,都说话了,那么这位大概就是方孝孺了? 被诛了十族的方孝孺? 他下意识地低头,看见自己身上穿著一件石青色圆领袍,胸前补子绣著锦鸡——这是正五品官的服饰,而他的双手,骨节分明,掌心带著薄茧,绝不是他那双敲了十年键盘的手。 “徐牧。” 龙椅上的年轻天子忽然开口,声音不高,却让殿內的爭论瞬间停住。 所有目光齐刷刷地投向徐牧,他心头一紧,本能地拱手:“臣在。” 话一出口,他自己都愣住了,这声音沉稳,带著几分官腔,根本不是他原本的嗓音。 朱允炆看著他,眼神里带著几分期许:“方才齐泰、黄子澄、方孝孺诸卿各抒己见,或言先削周王,或言先除燕王,或言循序渐进。你久在京中,又出身勛贵,对诸藩情形亦有了解,且说说你的看法。” 徐牧脑子“嗡”的一声,齐泰、黄子澄、方孝孺、朱允炆? 无数的记忆涌来。 洪武三十一年,朱元璋驾崩,皇太孙朱允炆登基,改元建文,而他登基后的第一件大事,就是削藩! 他这是穿越了? 穿到了明朝,还正好赶上建文朝议削藩的关键节点? 殿內的几位文臣也看向他,眼神各异。 齐泰眉头微蹙,似乎觉得一个勛贵子弟未必能有什么高见;黄子澄则带著几分审视,像是在判断他会站在哪一边;方孝孺面色平和,倒像是真的在期待他的意见。 这是一个小型的会议。 叫自己来干嘛? 我还是勛贵? 我叫徐牧,难道我跟徐达有关係? 徐牧感觉脑子有些乱。 建文朝的削藩,就是因为这群文臣爭论来爭论去,先削了周、齐、湘、代、岷五王,却迟迟不敢动实力最强的朱棣,最后给了朱棣充分的准备时间,才有了后来的“靖难之役”,朱允炆自焚,建文朝覆灭。 他看著眼前爭论不休的文臣,再看看龙椅上犹豫不决的朱允炆,徐牧感觉有些无语。 这帮傻逼,但凡是你们有一个有用的,还能让朱棣造反成功? 你朱允炆但凡是做对了一件事儿,也不至於让朱棣成功。 而现在,徐牧还真是不知道该怎么说? 如果自己说:“朱棣会谋反,必须先削他”这种话,朱允炆会答应么? 而且…… 这个朱允炆很明显不太像是会支持勛贵的样子,他靠的是文臣。 就在这个时候,徐牧后脑的钝痛突然加剧,无数陌生的记忆碎片像潮水般涌入他的脑海—— “洪武十七年,父徐威隨中山王徐达北征蒙古,战死於捕鱼儿海……” “洪武二十三年,袭父爵为彭城伯,入锦衣卫任同知,后因不喜刑狱,转任吏部文选司郎中……” “洪武三十一年,由中山王长子徐辉祖作媒,娶徐达次女徐妙锦为妻……” “燕王朱棣,娶中山王长女徐仪华为妃,故,徐牧与朱棣为连襟……” 徐牧倒吸一口凉气,他的父亲徐威是开国將领,隨徐达战死,他承袭了伯爵爵位,现在还是个正五品的吏部郎中。 严格来说,自己跟徐达老祖宗可能是一个。 仔细的算了算,他娶了徐达的女儿徐妙锦,而朱棣娶的是徐妙锦的姐姐徐妙云——也就是说,他和朱棣是姐夫和妹夫的关係,是实打实的连襟! 这身份,不投靠朱棣简直说不过去。 那么,问题来了,朱允炆叫自己干什么? “彭城伯!?”朱允炆见他许久不说话,又唤了一声,语气里多了几分疑惑。 徐牧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拱手道:“陛下,臣以为,诸卿所言皆有道理。只是削藩之事,关乎社稷安危,需兼顾法理与实力。先削弱藩,可显朝廷威严,令诸王知惧;然亦需暗中加强北平防务,密切关注燕王动向,防其生变。至於具体次序,还需陛下与诸卿再作详议。” 他这话看似说了,又像什么都没说,既没得罪齐泰、黄子澄,也没否定方孝孺的谨慎。 反正,皇上圣明,你自己看著办! 谁也不得罪,最好还是能去北平,最好还是能赶紧直接投靠朱棣。 朱允炆点了点头,似乎也认可了他的“稳妥”,道:“徐卿所言甚是。削藩之事,不可操之过急,朕叫你来此处,却是要吩咐你做一件事情!” 徐牧躬身:“臣万死不辞!” 朱允炆道:“你也说了,需暗中加强北平防务,密切关注燕王动向,防其生变,朕打算让你去北平,任北平府同知!” “我,我吗?”徐牧指了指自己的鼻子。 第2章 我?去北平臥底? 朱允炆看著躬身的徐牧:“对,朕打算册封你为北平府同知!” 徐牧睁大了眼睛:“臣,臣?” 朱允炆的声音压得更低,却字字清晰地落在徐牧耳中:“徐卿,你以为暗中关注燕王动向,只需派几个探子便能做到?” 徐牧一脑门问號:“难道不是吗?” 朱允炆继续道:”北平是朱棣经营多年的封地,他的眼线遍布全城,寻常人去了,不出三日便会被察觉。朕让你去当北平府同知,並非只为让你管赋税、查仓库——朕要你做朕的眼睛,做朕在北平的暗桩。” 徐牧的心臟猛地一沉,脸上却不敢有丝毫异动,依旧保持著躬身的姿態。 果然,朱允炆这是要让他去臥底! 问题就在这里,別人不会被察觉,难道,我就不会被察觉吗? 朱允炆,你要不要听听自己在说什么? “北平府同知分管赋税徵收与仓库管理,这是你接触燕军命脉的最好机会。” 朱允炆继续说道:“朱棣要养兵,要备战,必然需要大量军粮与钱財。你到任后,可借『核查军粮储备』『清算地方赋税』的名义,仔细盘查北平府的粮仓、银库,查清他暗中囤积了多少军粮,藏在何处,甚至找出他截留朝廷赋税、充作军资的证据,这些,都是朕最想知道的东西。” “不是……” 徐牧垂著眼,心中却翻江倒海:“你他妈的,感觉他造反,你倒是干他啊,他现在肯定没有囤积多少军粮,你直接干他不就完了吗?” “你这样,你开会,你用领导的名义开个会,把他骗过来,直接杀!” “吕雉杀韩信知道不?” “孙亮宴杀权臣诸葛恪!” “李密宴杀翟让!” “玄武门之变,李世民借早晨拜会的机会一把把李建成和李元吉搞死。” “再不济,你学学老朱,现成的例子,开早会的时候,宣布罪状把人拉出去,全族全家一起治罪。” “咋滴,我他妈的去打探情报?你是觉得朱棣的准备时间不够长是不是?” 从北平到南京,一来一回,俩月过去了! 徐牧心中疯狂吐槽。 “还有,北平府的行政事务需定期向燕王府长史司提交报告,你每月都有理由踏入王府。” 朱允炆似乎看穿了他的顾虑,又补充道:“你跟他是连襟,到时候,你可藉机接触王府长史葛诚,还有那个常伴朱棣左右的僧人姚广孝,朕听说,那姚广孝虽为僧人,却极善谋略,朱棣对他言听计从。你只需多观察,多留意,看看他们平日里商议些什么,朱棣是否有反常的军事部署,比如暗中调兵、修缮城池之类的举动。” 徐牧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这货…… 感觉什么都知道,姚广孝你都知道,你还要拖? 你干他不就完了吗? 怨不得削藩会失败。 本书首发 101 看书网超顺畅,??????????????????.??????任你读 ,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你但凡走对了一步,也不至於如此…… 说到这里,朱允炆停顿了一下,目光落在徐牧身上,带著一丝复杂的意味:“朕之所以选你,而非他人,正是因为你是朱棣的连襟。你是徐达的女婿,娶了妙锦,朱棣娶了妙云,论辈分,他还要叫你一声『妹夫』。” 越是往下说,朱允炆就越是感觉自己妙计无双:“他定会以为,你是因勛贵身份,不满朕重用文臣,想借去北平的机会,与他拉近关係,绝不会怀疑你是朕派去的人。这份信任,是旁人无论如何也得不到的。” 徐牧皱眉。 朱允炆啊朱允炆,你还知道你重用文臣,轻视勛贵。 徐牧听到这话,差点没忍住抬头反驳。 这要是自己没穿越。 朱允炆就是把他架到火上烤。 勛贵去监视朱棣,也不知道哪个王八蛋琢磨出来的餿主意。 朱棣一造反,你猜猜看,死的是谁? 张昺和谢贵是怎么死的? 你他妈是让我去送死啊! 不过,朱允炆让自己去北平,整合他意。 他刚才还在心里盘算著,去了北平就投靠朱棣,没想到转眼就被皇帝委以“臥底”的重任,还是用“连襟”这层身份做掩护。 朱允炆你给我等著,去了北平就跟朱棣勾搭到一起。 燕王府的那个谁,长史葛诚也是你的密探对吧? “徐卿,你意下如何?”朱允炆见他半天没反应,又追问了一句,语气里带著一丝不易察觉的催促。 徐牧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脸上露出一副“受宠若惊”的神情,拱手道:“陛下如此信任臣,臣定当万死不辞!只是……陛下,臣还有一些想法,不知当讲不当讲。” 朱允炆见他答应,脸上露出一丝欣慰,摆了摆手:“但说无妨,朕听著。” “回陛下,臣以为,要想让朱棣彻底放下戒心,光靠『连襟』这层身份还不够。” 徐牧定了定神,开始顺著自己的思路往下说,“第一,臣想带著家眷一同前往北平。臣与妙锦成婚已有两年,感情甚篤,此次离京赴任,若孤身前往,朱棣难免会觉得奇怪,甚至怀疑臣是被陛下安排过去探知情报;若带著家眷,尤其是带著妙锦,她是徐达的女儿,是朱棣的小姨子,朱棣见臣举家前往,定然不会有多少疑心!不会怀疑臣的目的。” 朱允炆闻言,点了点头,若有所思地说:“你说得有道理。带著家眷去,確实更像那么回事。妙锦是徐达的女儿,有她在,朱棣对你的戒心会更轻。这一点,朕准了。” 得到朱允炆的许可,徐牧心中稍定,又继续说道:“第二,陛下,臣听说,朱棣的三个儿子——朱高炽、朱高煦、朱高燧,如今还在京城中读书,未曾返回北平。臣想著,此次前往北平,能否请陛下恩准,让臣顺便將三位世子一同带回北平?” 这话一出,不仅朱允炆愣住了,连站在一旁的齐泰、黄子澄也露出了惊讶的神色。 黄子澄忍不住开口:“徐牧,你疯了?那三位世子是朱棣的亲生儿子,留在京城,本就是牵制朱棣的重要筹码,怎么能让你带回北平?” 徐牧早就料到会有人反对,从容不迫地解释道:“黄大人莫急,臣自有考量。陛下,臣以为,將三位世子送回北平,看似是给了朱棣喘息之机,实则是让他彻底放下戒心。” “您想,朱棣最看重这三个儿子,若他们一直在京城,朱棣定会担心陛下用世子要挟他,对朝廷始终抱有防备;若臣將世子平安送回,朱棣会觉得陛下仁厚,对臣也会更加信任,他会以为,臣能在陛下面前说上话,甚至能帮他求情,让世子返回北平。如此一来,他对臣的防备之心,只会更弱,臣也更容易接触到王府的核心信息。”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更何况,三位世子在京城久居,对京城的情况、对陛下的心思都有所了解,送他们回去,也能让他们在朱棣面前多说些朝廷无削藩之意的话,麻痹朱棣,为陛下爭取更多准备时间。至於牵制朱棣……只要臣在北平,能及时传递消息,即便世子回去了,陛下也能隨时掌握朱棣的动向,何愁无法牵制?” 说完,徐牧也是有些紧张。 自我感觉,脑子正常的人应该不会答应。 但是,对方是朱允炆,那就不一定了! 第3章 漂亮老婆徐妙锦! 朱允炆听完,陷入了沉思。 齐泰皱著眉,往前迈了半步,嘴唇动了动,显然还想反驳將三位世子送回北平的提议——在他看来,世子留在京城,便是攥在朝廷手里的利刃,怎能轻易还给朱棣? 朱棣就这三个儿子,都在京城。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的黄子澄忽然上前一步,拱手道:“陛下,臣以为彭城伯所言,实乃妙策!” 这话一出,不仅齐泰愣住了,连徐牧都有些意外,他原以为黄子澄会和齐泰一样,反对送回世子,没想到居然支持自己。 对了,歷史上就是这货主张把朱棣的三个儿子送回去的。 黄子澄却不管旁人的目光,继续说道:“陛下,臣此前主张先削周王,正是为了先易后难,瓦解藩王联盟。如今徐卿提议送回三位世子,看似是放了朱棣一马,实则是以柔克刚。” “陛下试想想,朱棣向来以『孝悌』自居,三位世子是他的心头肉,若陛下恩准送世子回去,朱棣定会感念陛下的仁厚,短期內绝不敢轻举妄动,这便为我们削除周、齐等弱藩爭取了时间!” 徐牧看了一眼黄子澄,心里头嘀咕:“黄子澄,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些什么?你们都削了几个藩王了?削藩俩字都掛在脸上了,你跟我说以柔克刚?你给我说先易后难?” 他顿了顿,看向徐牧,语气里多了几分讚许:“更何况,彭城伯带著家眷赴任,又亲自护送世子回北平,这份诚意足以打消朱棣的疑虑。彭城伯是朱棣的连襟,有他在北平暗中观察,比派十个、百个探子都管用。等我们削除了其他藩王,孤立了朱棣,届时再图之,便事半功倍了!” 朱允炆听著黄子澄的话,眼中的犹豫渐渐消散。 他原本还担心送回世子会让朝廷失去牵制朱棣的筹码,可黄子澄这番以退为进的分析,恰好说到了他的心坎里,他最缺的,正是削藩的时间。 若能借送回世子的机会,让朱棣放鬆警惕,他便能集中精力处理其他较弱的藩王,等根基稳固了,再对付朱棣也不迟。 “不错!” 朱允炆终於缓缓开口,语气带著一丝不容置疑的决断:“徐卿所言,颇有道理。黄卿家说得对,以柔克刚,方能为削藩爭取时机。就依你所言,准许你带著家眷赴任,並负责將三位世子送回北平。” 他目光灼灼地看向徐牧,加重了语气:“你记住,你的任务是观察,是传递消息,切勿轻举妄动,更不要试图与朱棣发生衝突。朕在京城等你的消息,若有任何异常,务必第一时间传回!” 徐牧心中一块大石落地,连忙拱手,脸上摆出一副郑重其事的模样:“臣遵旨!定不负陛下所託!” 走出大殿时,徐牧的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 他抬头看向远处的宫闕,暗自冷笑:朱允炆啊朱允炆,黄子澄啊黄子澄,你们以为送回世子是“以柔克刚”,是为削藩爭取时间,却不知道,你们这是亲手把牵制朱棣的最后一根筹码给扔了。 朱允炆这个王八蛋,让自己去北平臥底没安好心,朱棣真的要造反肯定是先弄死自己。 什么连襟不连襟的。 都要造反了,还在乎这个? 朱棣一旦收回三个儿子,没了后顾之忧,便会彻底放开手脚筹备起兵。 而他徐牧,也正好借著“护送世子、举家赴任”的名义,名正言顺地踏入北平——那可是朱棣的地盘,是未来靖难之役的起点。 至於到了北平之后该怎么做,是继续扮演臥底,还是趁早投靠朱棣……那可就由不得朱允炆和这群文臣了。 自己父亲战死,母亲早逝,全家就自己一个人,还有一个老婆徐妙锦。 我他妈的跟你混? 我这个彭城伯还不是世袭的。 我要是跟朱棣混,起码是个公爵,还是世袭的那种。 奉天靖难,朱棣可不清算功臣。 徐牧走出皇宫,坐上等候在外的马车,车軲轆碾过青石板路,发出“咕嚕咕嚕”的声响,才让他纷乱的心绪稍稍平復。 投靠朱棣是肯定的。 朱允炆不会重视勛贵的,自己肯定是没啥前途。 还得是永乐大帝。 不过,这会儿,徐牧还是有一种奇妙的感觉,前世是一个单身狗,没想到自己穿越都结婚了。 他居然有一种“家”的陌生感。 马车停在一座朱门大院前,门楣上掛著“彭城伯府”的匾额,门口的侍卫见他回来,连忙躬身行礼:“伯爷回来了。” 徐牧点点头,迈步踏入府中。庭院里种著几株海棠,此时虽未开,枝椏却透著生机,石板路两旁的灯笼还未点亮,暮色中透著几分静謐。 “伯爷回来了?” 一个轻柔的声音从正厅方向传来,徐牧抬头望去,只见一位身著淡粉色襦裙的女子站在廊下,身形纤细,眉眼如画,肌肤白皙得像上好的羊脂玉,髮髻上只插著一支素雅的玉簪,却难掩清丽脱俗的气质。 不用问,这定是他的妻子,徐达的小女儿,徐妙锦。 徐妙锦见他看来,脸颊微微泛红,走上前屈膝行礼:“夫君。” 她的声音轻柔,却带著几分不易察觉的疏离——毕竟,他们虽已成亲,却连真正的夫妻之实都未曾有过。 徐牧心中微嘆,走上前扶起她:“不必多礼,外面风大,先进屋吧。” 两人並肩走进正厅,丫鬟奉上茶水后便退了下去,厅內只剩下他们二人,气氛一时有些尷尬。 徐牧看著眼前的女子,想起记忆中关於他们婚事的片段——洪武三十一年,他承袭彭城伯爵位后,由徐达长子徐辉祖作媒,娶了徐妙锦。 可成婚当天,宫中突然传来急报,太祖朱元璋驾崩,举国哀悼,婚礼的后续仪式全被打乱,他更是被紧急召入宫中处理丧仪相关事务,两人便错过了洞房之夜,之后又因朝堂之事繁忙,一直未能圆房。 “夫君今日从宫中回来,似有心事?”徐妙锦率先打破沉默,她端起茶杯,指尖轻轻摩挲著杯沿,眼神中带著关切。 徐牧点头道:“妙锦,今日陛下召我入宫,是有要事吩咐。” 他斟酌著开口:“陛下打算派我去北平任职,任北平府同知。” 第4章 朱家三小只的激动! 徐妙锦端著茶杯的手顿了顿,她虽久居內宅,却也知晓朝堂上削藩的风声,北平作为燕王的封地,必然是风口浪尖之地。 朱允炆要削藩,全世界都知道了。 “陛下这是何意?”徐妙锦轻声问道:“北平?那是燕王的封地,夫君此去,是有什么特殊差事吗?” 徐牧心中一动,他知道徐妙锦聪慧,不过,这会儿却也不想將“臥底”之事全盘托出。 一来怕她担心,二来此事凶险,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当下,他笑著开口道:“陛下说,北平是北方重镇,需得力官员协助处理地方事务,我身为彭城伯,又出身勛贵,去那里能更好地协调地方与王府的关係。” 他避开了“密探”的核心,只捡了些官方的说辞,“只是此去路途遥远,且北平不比京城安稳,我……” 徐妙锦抬头看著徐牧微笑道:“夫君不必多言,我明白你的顾虑。但夫妻本为一体,夫君去哪里,我便去哪里。你既要去北平,我便收拾行囊,与你一同前往。” 徐牧愣住了,心中却是冒出来一个念头。 有妻如此,夫復何求! 徐妙锦也未必不知道去了北平有风险,但是,还是义无反顾。 轻轻的嘆了一口气,徐牧道:“妙锦,北平局势复杂,可能会有危险,你……” “夫君是担心我会拖你后腿吗?”徐妙锦浅浅一笑,笑容中带著几分倔强:“我虽是女子,却也知晓『嫁鸡隨鸡,嫁狗隨狗』的道理。更何况,我是徐达的女儿,从小听著父亲征战沙场的故事长大,些许危险,我还承受得住。再者,有我在你身边,能为你打理起居,照顾你的饮食,也能让你在北平少些牵掛,不是吗?” 徐牧本来就是这个目的。 带著老婆去北平,反正自己没有家人。 但是,话虽如此,靖难之役还是凶险异常,朱棣虽然是最后的贏家,但是,一將功成万骨枯,死掉的人又有多少? “好。”徐牧重重地点头:“那我们便一同前往北平。我会儘快安排妥当,待收拾好行囊,便启程。” 徐妙锦笑著点头,起身道:“那我现在就去吩咐下人收拾东西,夫君刚从宫中回来,想必也累了,先歇息片刻,晚些时候我让厨房给你做些你爱吃的菜。” 看著徐妙锦转身离去的背影,徐牧心中百感交集。 他知道,此去北平,既是他投靠朱棣的机会,也是一场凶险的博弈。 但是…… 既然自己踏上了这条路,那么,就没有后退的余地。 他当然可以留在南京,即便是朱棣打下来了,將来也不会亏待自己。 但是,內心深处,徐牧还是有著更大的抱负,要实现自己的抱负,朱允炆肯定是不行的,只有朱棣才行。 安顿好徐妙锦后,徐牧不敢耽搁,次日一早就前往东宫官署附近的別院。 朱棣的三个儿子朱高炽、朱高煦、朱高燧,自洪武末年起便留在京城读书,暂住在此处。 刚到別院门口,就见侍卫通报进去,不多时,院內便传来脚步声。 率先走出的是长子朱高炽,他身形微胖,面容温和,步履沉稳,见到徐牧,连忙拱手行礼:“徐世叔安好。” 紧隨其后的是次子朱高煦,他身材挺拔,眼神锐利,腰间配著一把弯刀,走起路来虎虎生风,虽也行了礼,语气却多了几分爽朗:“世叔今日怎么有空来?可是有北平的消息了?” 最小的朱高燧只有十岁左右,牵著朱高炽的衣角,怯生生地看著徐牧,小声喊了句:“世叔。” 徐牧看著三人,心中暗道:“这就是朱老四家里的三小只?” 按照歷史的记载——朱高炽的仁厚、朱高煦的躁动、朱高燧的敏感,一览无余。 他笑著上前,拍了拍朱高炽的肩膀:“世子不必多礼,今日来,是有件大事要跟你们说。” 三人闻言,对视一眼,朱高炽率先引著徐牧进了正厅,屏退左右后,才问道:“世叔有何要事?可是父亲那边有消息了?” 他最是掛念北平的朱棣,语气中难掩急切。 徐牧坐下后,缓缓开口:“陛下已恩准,让我近期前往北平任北平府同知,同时,命我亲自护送你们三位回北平,与燕王殿下团聚。” 这话一出,厅內瞬间安静下来,三人的反应截然不同。 朱高炽先是一怔,隨即眼中泛起光亮,双手不自觉地攥紧了衣袍,声音带著几分抑制不住的激动:“世叔说的是真的?” 徐牧点点头。 朱高炽又问道:“我们……我们能回北平见父亲了?” 他在京城待了两年,虽有弟弟相伴,却始终牵掛著远在北平的父亲,尤其是近来听闻朝堂削藩风声渐紧,更是日夜担忧。 此刻听到能回北平,沉稳如他,也难掩喜悦,只是仍保持著几分克制,又追问了一句:“那……何时启程?父亲是否知晓此事?” 一旁的朱高煦则完全没了耐性,猛地站起身,腰间的弯刀隨动作发出“哐当”一声轻响,他脸上满是兴奋,嗓门也大了几分:“终於能回去了!这京城待著憋死我了!天天读那些之乎者也的东西,哪有在北平跟著父亲骑马射箭痛快!” 他本就不是安分的性子,在京城被束缚著读书,早就心生不满,此刻听到能回北平,只觉得浑身舒畅,又看向徐牧:“世叔,咱们什么时候走?我这就去收拾东西,多带两匹好马,路上还能跟世叔较量较量骑术!” 最小的朱高燧则是怯生生地走到徐牧身边,拉了拉他的衣袖,小声问道:“世叔,回北平就能见到父亲了吗?我……我有点想父亲了,还有府里的阿婆。” 徐牧看著三人的反应,心中瞭然,笑著对朱高炽说:“世子放心,此事陛下已派人告知燕王殿下,想来殿下也盼著你们回去。启程日期定在三日后,我已让人备好车马,你们只需简单收拾行李即可。” 接著又看向朱高煦,无奈地摇了摇头:“骑术较量之事,路上再议不迟,眼下最重要的是平安回到北平,不可张扬。” 朱高煦虽有些不甘,却也知道此事关乎重大,点了点头,算是应下了。 朱高炽见弟弟们都安下心来,又对徐牧拱手道:“此番能回北平,全靠世叔周全,大恩不言谢,待回到北平,定让父亲好好谢过世叔。” 在如今削藩的敏感时期,能顺利返回北平绝非易事,徐牧肯主动提出护送他们,必然是费了不少心思。 嗯,其实也就是几句话的事儿. 看人,对方是朱允炆,这事儿,办下来,容易! 换了正常的皇帝估计不会答应,但是,架不住,朱允炆这么多道多选题,总是能选中错误的答案。 徐牧笑著摆手:“世子不必多礼,我与燕王殿下是连襟,护送你们回去,本就是分內之事。三日后卯时,我会派人来接你们,在此之前,你们安心待在別院,切勿外出惹事,以免节外生枝。” 三人齐声应下,送徐牧出门时,朱高煦还忍不住念叨著“终於能离开这破地方了”,朱高炽则反覆叮嘱侍卫“看好院门,不许任何人隨意进出”,朱高燧则紧紧跟在两位兄长身后,眼神里满是对北平的憧憬。 第5章 惊讶的朱棣! 北平燕王府內,朱棣正与姚广孝在书房议事。 书桌上摊著北平周边的地形图,两人低声討论著边境防务与府內军备,气氛凝重——自朱允炆登基后,削藩的风声日益紧迫,朱棣虽表面不动声色,实则早已暗中筹备,只是三个儿子留在京城,始终是他心头最大的牵掛。 早知道,就不让三儿子去奔丧了。 起码把老二留在身边。 “殿下,近日京中传来消息,齐泰、黄子澄已向朱允炆进言,似有削除周王之意。”姚广孝捻著鬍鬚,声音低沉:“周王与殿下同母,若周王出事,下一步恐怕就轮到北平了。” 朱棣眉头紧锁,手指重重按在地图上的北平城:“本王早已料到他们会先拿弱藩开刀,只是……高炽、高煦、高燧还在京城,若朱允炆拿他们要挟,本王投鼠忌器,难有作为啊。” 他话音刚落,书房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而后就是一阵敲门的声音。 朱棣轻轻挑眉:“进!” 隨后,马保推门而入,神色激动地稟报导:“殿下!京中急报!三位世子……三位世子要回北平了!” 朱棣猛地抬头,眼中满是难以置信:“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回殿下,是真的!”马保连忙说道:“京中来人传信,陛下已恩准,派彭城伯徐牧护送三位世子回北平,不日便会启程!” 朱棣僵在原地,几乎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而后,他腾地一声站起身来,盯著马保,语气带著几分不確定:“朱允炆……真的会放他们回来?还是徐牧护送?” 在他看来,三个儿子是朱允炆牵制自己的最大筹码,无论如何也不会轻易放手,更別提派徐牧来护送儿子们回北平。 姚广孝也愣了片刻,隨即眼中闪过一丝精光,抚掌道:“殿下,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啊!” 朱棣回过神,看向姚广孝:“道衍,你为何觉得是好事?朱允炆此举太过反常,莫非有什么阴谋?” “阴谋或许有,但三位世子能平安回来,对殿下而言,便是最大的利好。” 姚广孝缓缓说道,“殿下这些时日顾虑重重,不正是因为世子们在京城吗?如今他们平安返回,殿下便没了后顾之忧,若日后真要与朝廷对峙,也无需再担心他们会被当作要挟的筹码。这难道不是好事?” 朱棣沉默片刻,点了点头:“你说得有道理,只是……朱允炆为何会突然鬆口?” 姚广孝摸了摸下巴的鬍子道:“是不是朱允炆觉得不重要?” 朱棣呆了呆:“不重要?” 姚广孝又挠了挠自己的大光头:“这个,可能,真的觉得不重要?” 马保道:“殿下,此时还是跟彭城伯徐牧有关!” 朱棣看著马保问道:“详细说来?” 皇宫的太监,朱棣也是有眼线的。 马保大致就把当时的情况说了一遍。 朱棣脸上的表情有些奇怪,他都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不是,你这都能答应?” 这…… 遇到这么一个对手,朱棣感觉有些幸运了。 朱棣皱眉:“徐牧他为何会主动请缨护送世子们回来?” 他对徐牧虽有了解,知道是自己的连襟,承袭了彭城伯的爵位,却从未想过徐牧会捲入此事,更別提帮自己將儿子们接回北平。 虽然两人是连襟,实际上,年龄差了二十多岁。 “关於徐牧,老衲倒有几分猜测。” 姚广孝沉吟道,“殿下,您想,徐牧出身勛贵,而朱允炆登基后,重用齐泰、黄子澄等文臣,对勛贵多有疏远。徐牧或许是不满朱允炆的做法,又或是看出朝廷削藩必难长久,想借护送世子的机会,来北平投靠殿下。” 朱棣皱了皱眉:“投靠我?可他是朝廷任命的官员,朱允炆是皇帝,我不过是个藩王。按常理,他理应亲近皇帝,怎会冒险来投靠我?” 这件事儿,透露著怪异。 靖难之役还没有开始,谁贏谁输还真是不一定。 有脑子的应该是支持皇帝才对。 想破脑袋,朱棣也想不到,徐牧是穿越过来的。 “殿下所言极是,这正是老衲疑惑之处。” 姚广孝说道:“徐牧此举,確实不合常理。若说他是真心投靠,未免太过冒险;可若说他是奉朱允炆之命,来北平打探消息,又为何要將三位世子送回,断了朝廷牵制殿下的筹码?” 两人对视一眼,都陷入了沉思。 琢磨不透! 姚广孝感觉脑子痒痒的,要长头髮了。 过了许久,姚广孝才缓缓开口:“殿下,依老衲之见,此事不宜过早下定论。徐牧此人,我们还需多观察观察。” “哦?你有何打算?”朱棣问道。 “徐牧护送世子们回北平后,殿下可先以『连襟』的身份与他接触,设宴款待,探探他的口风。” 姚广孝说道:“看他言谈间,是偏向朝廷,还是对殿下有亲近之意。同时,派人暗中留意他的举动,看他是否与京中联繫,是否有打探王府军政之事的行为。若他真是真心投靠,日后便是殿下的助力;若他是朱允炆派来的探子,我们也能早做防备,不至於被动。” 朱棣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丝决断:“好!就按你说的办!传令下去,做好迎接三位世子与徐牧的事宜,同时,让人密切关注徐牧的动向,有任何异常,立刻稟报!” “是!”马保躬身应下,转身退了出去。 书房內,朱棣看著窗外,心中百感交集。 三个儿子即將归来,他终於能卸下心中最大的包袱。 只是,他还真是有些琢磨不透徐牧的意思。 姚广孝看著朱棣的背影,轻声道:“殿下无需太过忧虑,徐牧此人,无论他是敌是友,只要我们多加留意,总能看清他的真面目。眼下最重要的,是迎接三位世子平安归来,至於其他的,日后再做计较也不迟。” 朱棣深吸一口气,转过身,眼中恢復了往日的沉稳:“你说得对,当务之急,是让孩子们平安回到北平。至於徐牧……本王倒要看看,他究竟想做什么。” 第6章 陛下英明!何愁削藩不成,江山不稳? 三日后卯时,南京承天门外,车马早已备好。 徐牧身著石青色官袍,站在马车旁,看著朱高炽、朱高煦、朱高燧三人收拾妥当。 朱高煦脸上满是按捺不住的兴奋:“终於能离开这破地方了!等回了北平,我定要让父亲带我去草原上好好骑几天马!” 朱高炽看了一眼朱高煦:“二弟,慎言!” 朱高煦老老实实的闭上了嘴。 而朱高炽则是仔细检查著行李,叮嘱下人將书籍、衣物安置妥当,眉宇间虽有喜悦,却仍保持著沉稳。 朱高燧牵著朱高炽的衣角,眼神里满是对北平的憧憬,时不时抬头看看天色,催促道:“大哥,我们快走吧,我想早点见到父亲。” 徐牧赶来:“可是准备好了?” 朱高炽行了一礼:“世叔!” 徐牧笑著点头:“好了,都上车吧,我们儘早启程,爭取早日抵达北平。” 就在三人即將登上马车时,远处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只见一队骑士疾驰而来,为首之人身著緋色官袍,面容刚毅,正是徐达长子、魏国公徐辉祖。 他勒住马韁,马鞭一指徐牧,厉声喝道:“徐牧!站住!谁准你带三位世子离开南京的?” 徐牧心中一沉,没想到徐辉祖会突然出现拦阻。 这货也是铁了心的想要跟朱棣对抗到底的。 他上前一步,拱手道:“魏国公,陛下已恩准我护送三位世子回北平,这是陛下的旨意,还请国公让开道路。” “旨意?” 徐辉祖冷笑一声,翻身下马,走到徐牧面前,眼神锐利地扫过三位世子:“陛下怕是被你矇骗了!朱棣素有野心,如今朝堂削藩,他更是蠢蠢欲动,这三位世子留在南京,便是牵制他的最大筹码,怎能轻易放回去?” 徐牧皱眉:“魏国公,此乃陛下的旨意!” 徐辉祖冷笑:“陛下的旨意又如何?徐牧,你身为徐家人,难道不清楚朱棣的为人?今日这三位世子,我说什么也不能让你带走!” 朱高煦闻言,顿时怒了,猛地拔出腰间弯刀,就要上前与徐辉祖理论:“你胡说!我父亲忠心耿耿,怎会有野心?你敢拦我,信不信我……” “高煦!住手!” 徐牧按住朱高煦的手臂,低声喝道,“不可无礼!魏国公是长辈,又是朝廷命官,不得放肆!” 朱高煦虽满心不服,但是也不敢造次。 徐牧转头看向徐辉祖,语气坚定:“魏国公,陛下的旨意白纸黑字,我只是奉旨行事。你若有异议,可去宫中向陛下进言,怎能在此拦阻?莫非你想抗旨不尊?” “抗旨?” 徐辉祖脸色涨红,语气却丝毫不退:“我这是为了朝廷安危!朱棣若得回三位世子,没了后顾之忧,定会加速谋反,到时候天下大乱,你担得起这个责任吗?今日我便是拦著,也绝不会让你带他们离开!” 双方僵持不下,围观的百姓越来越多,议论纷纷。 徐牧知道不能再拖延下去,若事情闹大,不仅会耽误启程时间,若是生出了变故可就不好了。 他深吸一口气,提高声音道:“魏国公,我敬你是长辈,也明白你是为了朝廷著想。但陛下已有决断,我身为臣子,只能遵旨行事。你若执意拦阻,便是公然违抗圣旨,届时不仅你会获罪,还会连累徐家满门!你可想清楚了?” 徐辉祖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他知道徐牧的话並非危言耸听,违抗圣旨乃是重罪,可他实在放心不下让三位世子回到朱棣身边。 …… …… 皇宫文华殿 朱允炆正与齐泰、黄子澄、方孝孺商议削周王的细节,案上摊著各地藩王的名册。 殿外传来侍卫的急报,朱允炆接过奏报一看,脸色瞬间沉了下来,猛地將奏报拍在案上,青瓷茶杯被震得发出脆响。 “荒唐!简直是荒唐!” 朱允炆站起身,踱著步子,怒不可遏地看向三位文臣:“徐辉祖竟敢在承天门外拦阻徐牧,不准三位世子出京!朕的圣旨,他也敢违抗?这些勛贵,一个个都把自己当回事了,真以为朕不敢治他们的罪吗?” 齐泰连忙起身拱手:“陛下息怒,徐辉祖此举虽鲁莽,但也是担心燕王生变,未必是有意抗旨。” “担心?” 朱允炆冷笑一声:“他若真担心,便该入宫向朕陈奏,而非在城门下公然拦阻君命!他徐辉祖是魏国公,仗著父亲徐达的功绩,就敢目无君上吗?朕重用你们这些文臣,就是因为勛贵们个个拥兵自重,如今连朕的旨意都敢违抗,日后还得了?” 齐泰见朱允炆怒火难平,立刻开口:“陛下何须动怒?徐辉祖此举,不过是勛贵们自持功高的老毛病又犯了!他们仗著父辈是开国功臣,便觉得朝廷离不得他们,连君命都敢怠慢。依臣看,若今日不压下这股风气,日后其他勛贵只会更加放肆,陛下的政令如何推行?” 黄子澄立刻附和:“齐大人所言极是!这些勛贵子弟,大多是些养尊处优之辈,除了靠父辈的功绩谋个爵位,哪里懂什么治国安邦?徐辉祖以为自己是中山王之后,就能目无君上?若陛下今日纵容他,明日恐怕连李景隆、郭英之流,都会学著他抗旨!眼下削藩要紧,绝不能让这些勛贵坏了大事!” 方孝孺也是迅速的標明了自己的立场:“陛下,勛贵集团向来与藩王多有牵扯,徐辉祖拦阻世子离京,未必全是为了朝廷,或许是怕朱棣日后迁怒徐家。这些人凡事只念及家族私利,哪里顾得上大明江山?依臣之见,当速派使臣前去宣旨,不仅要让徐辉祖退下,更要让他明白,陛下的旨意绝非他能违抗,也让其他勛贵看看,抗旨的下场!” 三人你一言我一语,句句都在贬低勛贵“自私”“跋扈”“无谋”,將徐辉祖的拦阻归结为勛贵集团的通病,而非单纯的忠心过切。 简单来说,老朱的屠刀还是不够狠。 就应该全都杀完了,杀完了,他们就可以上位了。 朱允炆听著,顿时感觉自己才是皇帝,眼神里的怒火褪去几分,多了几分决绝。 他猛地一拍案几:“你们说得对!这些勛贵早已忘了太祖皇帝的教诲,只知谋取私利,若不敲打,日后必成大患!黄子澄!” “臣在!”黄子澄立刻应声上前。 “朕命你即刻持圣旨前往承天门,宣旨斥责徐辉祖!” 朱允炆语气冰冷:“告诉他,念在徐达往日功绩,朕暂免他的罪责,但必须即刻回府闭门思过,不得再干预此事!若他敢再抗旨,朕定革去他的魏国公爵位,从严处置!另外,传朕口諭,命徐牧即刻带三位世子启程,途中若有任何差池,唯他是问!” “臣遵旨!”黄子澄眼中闪过一丝得色,躬身接过圣旨,快步转身离去。 文华殿內,朱允炆重新坐下:“朕重用你们,便是因为文臣心向朝廷,不像勛贵那般首鼠两端。今日这事也让朕看清了,削藩不仅要对付藩王,还要整肃勛贵,否则这大明的江山,永远不得安稳。” 齐泰与方孝孺对视一眼,纷纷躬身道:“陛下英明!有陛下这般决断,何愁削藩不成,江山不稳?” 第7章 朱允炆教训徐辉祖,勛贵集团的不满! 承天门外,徐辉祖仍梗著脖子不肯退让,朱高煦按捺不住怒火,手又按在了腰间的刀柄上。 徐牧一巴掌拍在了朱高煦的脑袋上。 朱高煦瞪大了眼睛,而徐牧也是瞪了朱高煦一眼。 朱高煦老老实实的缩了回去。 徐牧也不著急,今天就跟你徐辉祖耗上了,看看到底是谁先服软。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黄子澄手持明黄圣旨,带著两名侍卫快步走来,脸上满是严肃。 “魏国公徐辉祖接旨!” 黄子澄走到近前,展开圣旨,语气冰冷,丝毫没有给徐辉祖留任何情面。 徐辉祖虽心中不满,但也只能躬身行礼:“臣徐辉祖接旨。” “奉天承运皇帝,詔曰:徐辉祖身为朝廷勛贵,不思遵奉君命,竟敢在承天门外公然拦阻护送世子之行,抗旨不尊,目无君上!念及中山王徐达往日功绩,暂免你罪责,即刻回府闭门思过,不得再干预此事!若有再犯,定严惩不贷!钦此!” 黄子澄宣读圣旨时,声音洪亮,字字句句都像鞭子一样抽在徐辉祖身上。 宣读完圣旨,黄子澄並未收起,反而盯著徐辉祖,语气更加严厉:“魏国公,陛下念及你父亲的功劳,对你已是格外宽容!你倒好,仗著自己是开国勛贵之后,就敢违抗圣旨,你以为这大明的江山,是你们徐家说了算吗?” 徐辉祖顿时满头大汗。 这话说的可就太严重了。 他话锋一转,目光扫过周围围观的人群,像是在故意说给所有人听:“如今朝堂之上,有些勛贵自持功高,骄横跋扈,不把陛下放在眼里,不把朝廷律法放在眼里!以为凭著父辈的功绩,就能为所欲为?” 黄子澄的声音很大:“告诉你们,陛下重用我们这些文臣,就是要整顿朝纲,清除这些歪风邪气!谁要是再敢像徐辉祖这样抗旨不尊,休怪陛下无情!” 这番话不仅把徐辉祖骂得抬不起头,更是將所有勛贵都捎带著咒骂了一顿。 徐辉祖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拳头紧紧攥著,却又无可奈何。 黄子澄是陛下身边的红人,此刻又手持圣旨,他若再反驳,便是真的抗旨不尊,只会罪加一等。 “臣……遵旨。”徐辉祖咬著牙,艰难地吐出三个字,转身带著侍卫,狼狈地离开了承天门外。 看著徐辉祖离去的背影,黄子澄冷哼一声,又看向徐牧:“徐大人,陛下命你即刻带三位世子启程,务必將他们平安送到北平,途中若有任何差池,唯你是问!” “臣遵旨,定不负陛下所託。”徐牧拱手应道。 黄子澄满意地点点头,转身离去。 徐牧则是看了一眼黄子澄。 好好好,老黄啊老黄,你他妈的是真的有种。 直接得罪勛贵集团? 狗日的,你是不是忘了,老子也是勛贵了? 长舒一口气,徐牧走到马车旁,对朱高炽、朱高煦、朱高燧三人说道:“好了,我们可以走了。” 朱高煦翻身上马,兴奋地说道:“终於能走了,这黄子澄倒是厉害,竟是骂走徐辉祖那老东西!痛快!” 朱高炽则皱著眉,轻声道:“世叔,方才黄大人那般斥责魏国公,怕是会让其他勛贵寒心啊。” 徐牧心中一动,看向朱高炽,没想到这位世子年纪不大,却有如此见识。 他笑了笑,没有多说,只是道:“路上再说,我们儘快启程吧。” 徐妙锦早已坐在马车內等候,见徐牧等人过来,掀开车帘,露出温柔的笑容:“夫君,都安排好了吗?” “嗯,我们走。”徐牧点点头,扶著徐妙锦坐好,自己则翻身上马,与朱高煦一同走在队伍前面。 车马缓缓驶离南京城,朝著北平的方向而去。 徐牧骑在马上,回头望了一眼渐渐远去的南京城楼,心中不禁嘆了口气。 朱允炆如此对待勛贵,重用齐泰、黄子澄这些文臣,甚至让黄子澄当眾斥责徐辉祖,羞辱整个勛贵集团,这简直是自断臂膀! 要知道,大明的江山,是靠徐达、常遇春这些开国勛贵打下来的,他们的家族在军中、在朝堂上都有著深厚的根基。 朱允炆这样做,只会让勛贵集团彻底寒心,日后真要是发生变故,谁还会真心拥护他? 他现在是真的相信,搞不好李景隆真的跟朱棣暗中有来往。 搁谁,谁受得了? 大明的江山,是老子的父辈们打下来的,老朱走了才多久,你就开始贬低我们了? 徐牧暗自盘算著,自己若是继续跟著朱允炆,恐怕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这位小皇帝,太过理想化,听不进不同意见,又重用那些只会纸上谈兵的文臣,削藩策略更是漏洞百出,这么多选择题,他但凡是做对了一道,也不至於输得一塌糊涂。 与此同时,南京城內的一处府邸中,李景隆正与几位勛贵聚在一起,脸色都十分难看。 “诸位,你们都听说了吧?陛下竟然让黄子澄当眾斥责徐辉祖,还把我们这些勛贵都给骂了一顿!” 李景隆愤怒地说道:“徐辉祖是什么人?他是中山王徐达的儿子,为大明流过血,立过功!陛下怎能如此羞辱他?这简直是不把我们这些勛贵放在眼里!” “曹国公说得对!”一位勛贵附和道,“陛下登基以来,就一直重用齐泰、黄子澄那些文臣,对我们这些勛贵处处打压。如今更是变本加厉,竟然让一个文臣当眾斥责开国勛贵之后,这口气,我们实在咽不下去!” “唉,照这样下去,不知道陛下日后会如何对待我们。”另一位勛贵忧心忡忡地说道,“我们这些人家族世代为大明效力,如今却落得如此下场,真是让人寒心啊。” “依我看,陛下如此行事,迟早会出事。” 李景隆沉声道,“朱棣在北平虎视眈眈,陛下不仅不拉拢我们这些勛贵,反而处处打压,一旦朱棣起兵,我们这些人,恐怕都要遭殃啊。” 眾人闻言,都陷入了沉默,脸上满是担忧和不满。 他们都知道,李景隆说的是实话。 朱允炆如此对待勛贵,只会將他们推向对立面。 而朱棣,艹……朱老四,你可千万要支棱起来啊! 第8章 朱棣! 二十日之后。北平府的城门在暮色中缓缓展开。 徐牧骑著马走在队伍最前。 这一段时间舟车劳顿,徐牧感觉自己的屁股都要裂开了。 该死的,骑马怎么这么难受? 严格来说,自己也算是武將世家出来的。 但是,自己的武力值么? 呵呵呵呵呵! 二十多天的行程,徐牧感觉自己的大腿都吗磨出来了厚厚的老茧。 看来,还是得找机会好好锻链一下身体才行。 车轮碾过北平的青石板路,带著一路风尘,终於抵达这座北方重镇。 早有燕王府的侍卫等候在城门內,见徐牧等人到来,连忙上前躬身:“彭城伯,三位世子,燕王殿下已在府中备下宴席,特命属下前来迎接。” 徐牧点头应下,与朱高炽並肩而行,朱高煦牵著朱高燧的手,眼神里满是归乡的雀跃,时不时指著街边的店铺,低声与弟弟说著什么。 不多时,燕王府的朱漆大门映入眼帘,朱棣身著常服,亲自站在府门前等候,身后跟著姚广孝与几位王府长史。 “高炽、高煦、高燧!” 朱棣见到三个儿子,眼中瞬间泛起暖意,快步上前,一把將最小的朱高燧揽入怀中,又拍了拍朱高炽与朱高煦的肩膀,声音带著几分哽咽:“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朱高炽兄弟三人躬身行礼:“孩儿见过父亲!” 朱棣笑著点头,目光转向徐牧,语气带著几分感激:“妹夫,此番多亏你护送犬子回来,本王感激不尽。” 这个妹夫叫的,是刻意模糊“君臣界限”,用亲属身份套话。 看看,比起朱允炆的段位高的何止一点! “殿下客气了,臣只是奉旨行事。” 徐牧拱手道,隨即从隨从手中接过两份文书,递到朱棣面前:“这是世子交接清单,三位世子一路平安,未有任何差池;另一份是北平府近日的日常事务记录,臣离京前陛下曾嘱咐臣『观察』北平情形,可臣深知北平军政皆由殿下统筹,臣不敢越权妄议,只记录了些粮价、市井琐事,还请殿下过目。” 朱棣接过文书,隨意翻了翻,见“日常事务记录”上果然只记著“今日北平城西粮店米价纹银五钱”“城南集市新增三家布铺”之类的琐事,连半个字的军政信息都没有,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隨即又恢復平静。 徐牧见状,继续说道:“陛下命臣送回世子,是念及叔侄亲情;又命臣观察,但臣明白,殿下镇守北平,肩负抵御蒙古、护卫北疆的重任,军政之事自有殿下决断,臣若贸然插手,既是对殿下的不敬,也是逾越本分。” 顿了顿,徐牧继续道:“此后臣在北平任同知,只愿打理好府中琐事,比如三位世子的起居、臣家眷的安置,至於军政要务,臣绝不沾手,若是有需要,殿下可以弄一份给臣,臣转交给陛下!” 朱棣也知道徐牧的意思,他最忌惮的,便是朝廷派来的人暗中打探军政,徐牧主动弃权,倒让他多了几分信任。 此时,徐妙云也从府內走出,见到徐妙锦,连忙上前拉住她的手,笑著说道:“妹妹,一路辛苦了。我早就盼著你来了,咱们姐妹俩可有好些日子没见了。” “姐姐。”徐妙锦屈膝行礼,脸上露出温柔的笑容,“妹妹也想姐姐得紧。” 徐妙云拉著徐妙锦的手,转身对朱棣道:“王爷,咱们还是先入府吧,宴席都快凉了。” 朱棣点头,引著眾人入府。府內宴席早已备好,眾人分宾主落座,徐妙云与徐妙锦坐在一侧,姐妹俩低声说著悄悄话,不时传来阵阵笑声。朱棣端起酒杯,对徐牧道:“徐妹夫,本王敬你一杯,多谢你將犬子平安送回。” “殿下折煞臣了,臣不敢当。”徐牧举杯回敬,將杯中酒一饮而尽。 酒过三巡,朱棣状似隨意地问道:“徐妹夫,你在京城时,陛下除了嘱咐你送回世子,还有其他吩咐吗?比如……关於北平的安排?” 徐牧心中瞭然,知道朱棣这是在试探自己,便坦诚道:“陛下只说让臣在北平任同知,协助打理地方事务,並未有其他特殊安排。对了,臣还有一事想与殿下商议。” “哦?妹夫请讲。”朱棣道。 “臣妻儿初到北平,对这里的环境生疏得很,臣想著,若將家眷安置在府衙后院,恐有诸多不便。” 徐牧顿了顿,目光诚恳地看著朱棣,“臣听闻燕王府附近有几处宅院,环境清幽,又在殿下的眼皮子底下,臣想將家眷安置在那里,一来方便臣照料,二来也能让殿下放心。” 朱棣闻言,眼中闪过一丝讚许。 徐牧倒是主动的很,倒是省下了自己不少麻烦。 现在这个阶段,双方都是在慢慢接触,信任是需要一点点的建立起来的。。 “妹夫能有这份心,本王很是欣慰。”朱棣笑著说道:“府附近確实有几处空閒宅院,本王这就命人去收拾,明日便让妹夫的家眷搬过去。” “多谢殿下。”徐牧躬身道谢。 一旁的姚广孝看著徐牧,眼中闪过一丝深思,手中捻著鬍鬚,没有说话,他虽觉得徐牧的举动过於『完美』,但不得不承认,这份姿態,確实很难让人挑出毛病。 宴席过半,徐妙锦起身对徐妙云道:“姐姐,我想去看看三位世子的住处,不知可否?” “当然可以,我带你去。”徐妙云笑著点头,两人一同起身离席。 朱棣看著姐妹俩的背影,又看向徐牧,语气轻鬆了许多:“妙锦与妙云姐妹情深,日后你们在北平,姐妹俩也能互相照应。” “全赖殿下周全。”徐牧道。 接下来的宴席上,朱棣不再提试探的话,反而与徐牧聊起北平的民生与边塞的防务,徐牧始终只听不说,偶尔回答,也只围绕著地方琐事,绝不多言军政。 其实,军政,他也不是不懂。 但是,现在不太適合说。 朱棣见他分寸拿捏得当,心中对他的信任又多了几分。 宴席结束后,徐牧起身告辞,朱棣亲自送他到府门口,道:“妹夫一路劳累,早些回去歇息。明日本王再让人將宅院的钥匙送去你府上。” “臣遵旨,殿下留步。”徐牧躬身行礼,转身离去。 看著徐牧的背影,姚广孝走到朱棣身边,低声道:“殿下,徐牧此人,看似无野心,处处示弱,可这份『周全』,会不会太过刻意了?” 朱棣沉吟片刻,道:“他若真是朝廷派来的探子,绝不会如此轻易地將家眷交出来。不过,你说得也有道理,日后还是要多观察观察。但眼下,他至少没有表现出任何对本王不利的跡象,或许……他真的只是想在北平安稳任职。” 姚广孝点头:“殿下所言极是,老衲会让人暗中留意他的动向,有任何异常,立刻向殿下稟报。” 朱棣嗯了一声,目光望向远方的夜空,心中暗道:徐牧,你究竟是友是敌?本王倒要看看,你接下来会怎么做。 第9章 暗流涌动北平府! 晚宴结束 燕王府书房內,朱棣刚处理完北平行都司送来的军务文书,便让人传朱高炽、朱高煦、朱高燧三兄弟过来。 不多时,三兄弟便走进书房。 朱高炽依旧是那副沉稳模样,步態稳健,朱高煦则是带著几分少年人的桀驁,朱高燧则怯生生地跟在两位兄长身后。 “你们三人隨徐牧从南京一路回北平,相处多日,说说看,你们对他印象如何?”朱棣放下手中的毛笔,目光扫过三个儿子。 朱高炽上前一步,躬身道:“回父亲,儿臣觉得徐世叔为人沉稳,做事周全。一路之上,他不仅將我们的起居照料得十分妥当,还时常与儿臣谈论北平的民生吏治。閒聊间,徐世叔对陛下重用文臣、冷落勛贵之事多有感慨,言语间似对陛下的一些举措颇为不满,想来是对朝堂局势有著自己的判断。” 顿了顿,朱高炽道:“世叔,有大才!” “大才?”朱棣闻言,眼中闪过一丝讶异。 他没想到徐牧竟会在朱高炽面前流露出对朱允炆的不满,这倒让他对徐牧的立场多了几分猜测。 更是没想到,朱高炽居然会评价徐牧有大才。 “什么大才?”朱棣问道。 一旁的朱高煦忍不住开口,声音洪亮:“父亲,依儿子看,徐牧就是个文弱书生。上次儿子提议与他较量骑术,他却以『不善骑射』推脱,这般文臣,若是让他带兵打仗,肯定不行!” 朱棣听著朱高煦的话,不禁笑了笑。 朱高煦性子鲁莽,眼中只有武力,看不上文臣也在情理之中。 朱高炽道:“世叔心思縝密,倒是跟孩儿说了一些大明宝钞,说这大明宝钞应该跟粮食绑定,有限印刷,孩儿听了受益匪浅!” “他又跟孩儿说,若是要对付蒙古,还得是用贸易牵制住他们,最好给蒙古多划分部落,要想办法让蒙古人自行廝杀起来,要制定蒙古平衡政策!” “还说,还说,南京为偏安,不適合作为首都,北平才是最適合的,说什么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 朱棣的眼神当中露出了几分好奇。 这个徐牧,倒是真的有趣。 朱棣大致感觉到了,徐牧这个傢伙的想法是有的,有些东西听起来也蛮有趣的,尤其是这个迁都北平,可真是太契合自己的胃口了。 “好了,你们的看法父亲都知道了。” 朱棣挥了挥手:“你们刚回北平,先下去歇息吧,日后多向徐世叔学习些处事之道。” 三兄弟躬身应下,转身离开了书房。 待儿子们走后,朱棣陷入沉思,他模糊的感觉到,徐牧也许真的可以为自己所用。 或许真能成为自己在北平行政体系中的一枚重要棋子,尤其是在张昺对自己虎视眈眈的当下,若能借徐牧摸清知府衙门的动向,便是意外之喜。 而徐牧也回到了自己北平府衙。 隨手给建文帝写了一份密报。 大概是是说你把徐妙锦安排在朱棣的府邸附近,让朱棣监视放鬆警惕,自己也好给皇上办事儿。 其实,徐牧有时候想想,也真的不怪朱允炆做错了这么多选择题。 他可是皇帝…… 围绕在他身边的人,各种彩虹屁,什么皇上英明,皇上圣明之类的,他自然是迷失了自己。 而徐牧也开始干自己的本职工作。 他可是北平府同知。 自上任北平府同知以来,他便一头扎进了政务之中。 而首要的,便是琢磨如何与知府张昺相处。 他早已摸清,张昺不仅是北平府的行政一把手,更是建文帝派来监视朱棣的暗桩,——此人由工部侍郎调任北平布政使兼知府,带著朝廷的密令,与都指挥使谢贵互为犄角,日夜盯著燕王府的风吹草动。 对徐牧这个同是朝廷派来的官员,张昺虽表面客气,眼底却藏著戒备,既想拉他一同探查朱棣动向,又怕他是朱棣安插的反间。 朱允炆多少糊涂一点,但是,张昺还是不糊涂的。 你带著老婆来了,你又无父无母,万一,万一你真的投靠了朱棣怎么办? 总之,不能完全信任徐牧。 徐牧倒也不在意,他只需要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 他的价值,自然也会被朱棣看到。 府级政务,如户籍登记、赋税徵收、驛站管理、地方乡绅协调、灾情上报与賑济等需知府统筹决策,但具体执行多由同知牵头落实。 比如徐牧梳理政务,本质就是协助知府釐清北平府的行政流程、核查积弊,如钱粮帐目、下属吏员分工,这是同知的核心职责。 自己主要负责的一个是治安与防务,若府城需协助卫所维持秩序,自己就需要分管民壮操练,城门盘查,缉捕盗匪等事务,不过自己没有统兵权,与卫所军官分属行政、军事系统,其次就是,水利与农桑:若府內有河道、农田治理需求,自己还需要牵头兴修水利、推广农桑。 这日清晨,徐牧刚到府衙,便拿著整理好的户籍名册,主动去了张昺的书房。 “知府大人,这是属下昨日核对的城西三县户籍名册,其中有几处人口与去年上报的数据差异较大,恐有漏登或误报之嫌,特来向您请示如何处置。” 他將名册递到张昺面前,语气恭敬,全程不提任何与朱棣相关的话题。 张昺翻看著名册,眉头微蹙:“此事关乎赋税徵收,不可马虎。你先让人去这几县实地核查,务必摸清真实人口,核查结果出来后,再与我商议后续对策。” “是,属下这就去安排。”徐牧躬身应下,转身正要离开,却被张昺叫住。 “徐同知!”张昺放下名册,目光审视著他,“近日燕王府动静如何?听闻你与燕王有亲戚之谊,可曾察觉他有异常举动?” 徐牧心中一凛,面上却依旧平静:“大人说笑了,属下虽与燕王有几分亲戚情分,从未涉足燕王府的军政之事。每日除了处理政务,便是在家中陪伴妻儿,实在不知燕王有何异常。”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不过属下倒听说,近日府城西南的粮仓漏雨严重,若不及时修缮,恐影响秋收后的粮食储存。此事关乎民生,属下已草擬了修缮方案,还请大人过目。” 说著,他从袖中取出方案,巧妙地將话题从燕王府拉回“政务”。 张昺接过方案,见徐牧避而不谈燕王,虽有不满,却也挑不出错——毕竟徐牧的职责本就不涉及军政,强行追问反而显得自己刻意。 他扫了几眼方案,点头道:“此事你看著办便是,务必儘快完工,不可耽误。” “属下遵令。”徐牧躬身退下,走出书房时,后背已沁出一层薄汗。他清楚,张昺的试探绝不会就此结束,日后需更加谨慎,既要在行政上配合张昺,不被他抓住“不遵上令”的把柄,又要守住底线,绝不参与任何针对朱棣的行动。 回到自己的书房,徐牧重新翻开政务文书。 他现在需要快速的了解北平府情况,搞清楚北平府的人口,粮食,水利等等,他要做的是未来大明帝国的重要核心,若徐牧只停留在表忠心、守分寸,而没有实务能力,最多是朱棣信任的亲戚。 第10章 大才! 暮色渐浓时,燕王府的偏厅里燃著暖炉,朱棣身著常服坐在案前,手中翻看著北平府近期的民生报表,朱高炽则侍立在侧,手中捧著一卷刚整理好的粮税册子。 自徐牧上任北平府同知已过月余,府衙的政务渐渐有了新模样,朱棣今日召朱高炽来,便是想听听他对徐牧这段时日政务的看法。 “近来府衙递上来的报表,倒比先前清晰了不少。” 朱棣放下手中的纸页,抬眼看向朱高炽:“你常去府衙协助处理些文书,徐牧办事如何,你且说说。” 朱高炽躬身应道:“回父亲,徐世叔在政务上的能耐,儿臣著实佩服。” 朱棣微微的抬起了眼眸:“哦?” 朱高炽继续道:“北平府此前因常年侧重军务,民政上积弊不少,尤其是户籍、赋税与吏员管理这三块,混乱得很。徐世叔到任后,没急著推翻旧制,而是一点点优化,如今已见成效。” 他上前一步,將粮税册子递到朱棣面前,指著其中一页道:“就说户籍与赋税吧。从前府衙的户籍册,都是一次性造好便常年不动,流民、隱户混在其中,连土地兼併都查不出来。” 朱棣微微的皱眉:“然后呢?” 朱高炽继续道:“徐世叔提出分『民户、军户、匠户』三类建台帐,每户的土地亩数、种的庄稼,甚至家里人会什么手艺,都记得清清楚楚。上月兴修潮白河支渠时,便是按台帐调了二十户有筑堤经验的民户,既省了找人的功夫,又做得又快又好。” “他还让州县每季度报一次户籍变动表,谁家添了人、谁家有人故去、土地卖给了谁,都得写明白。起初底下吏员觉得麻烦,可这两个月下来,赋税漏收的少了,徭役也没再派错过人。儿臣听府衙的老吏说,这般精细的法子,从前从未有过。” 朱棣闻言,眼中露出几分讚许:“倒真是个会办事的。看不出来,你这个世叔还有这个本事!” 朱高炽笑著开口道:“孩儿也没有想到!” 朱棣继续问道:“那吏员管理呢?先前府衙里,文书丟了、案件拖了是常事,徐牧可有对策?” “自然是有的。”朱高炽点头道,“徐世叔给府衙的大小事务都定了流程清单。就说文书传递,谁接的、谁批的、谁去办、啥时候得反馈,每一步都要签字画押,再也没出现过公文石沉大海的情况。” “此外,还有案件登记,报案时间、当事人是谁、案情咋回事、办得怎么样了,都记在案件台帐上,不管是知府大人还是徐世叔,隨时都能翻著看,就算判错了,也能查到是谁的责任。” “张昺知府起初还对徐世叔有些戒备,可这两个月府衙效率提上来了,他私下里也跟人夸过,说徐世叔定的这些规矩,让府衙省心不少。” 朱棣也是有些意外了。 徐牧的能力是不是有点过於强大了? 朱高炽也是滔滔不绝:“此外便是民生。北平冬季冷,贫民过冬向来是难题,他知道北平冬天冷,秋收刚结束,就让里正统计贫民的数量,从府库调了旧衣和粮食,提前给发下去了。往年总有些贫民挨不过冬天,今年到现在,还没听说有冻饿出事的。” “还有府城军民杂处,常因些小事闹纠纷,之前动不动就闹到府衙。徐世叔在城南、城西设了两个便民调解点,请了些熟悉本地情况的老吏和乡绅坐镇,邻里吵架、军民爭地,先去调解点说和。这两个月,府衙的民事案子少了近三成,百姓都念著他的好。” “哦?” 朱棣是真的有些惊讶了。 他在北平府也是呆惯了的,知道北平府的诸多问题,只是想不到徐牧的能力竟然这么强。 朱高炽继续道:“此外便是兴修水利、推广农桑这些事,北平的庄稼,年年都得看天吃饭,今年也有了极大的改善,永定河的旧渠淤塞多年,之前几次修,要么没清淤就筑堤,要么筑了堤没多久就衝垮了。” “徐世叔来了之后定了『先清淤、再修渠、后筑堤』的法子,先组织人把旧渠里的泥挖乾净,再顺著农田修支渠,最后只在河堤的弯道和窄处加固。上个月下了场大雨,加固的河堤一点事都没有,周边的农田还灌上了水。” “他还用黏土混著稻草筑堤,说这是《考工记》里『草木固土』的法子,儿臣去看过,那堤比纯黏土筑的结实多了。还有农桑,他从山东调了些早熟的粟种,在官田试种,比本地的粟种早成熟十几天,还能避开秋季的霜冻,產量也高了一成多。现在不少农民都来府衙问,明年能不能也种这种粟。” “耕作上,他教农民把犁鏵磨得更锋利,还在犁柄上加了横杆,深耕土地时省了不少力。又让大家种粟之后种豆子,说豆子能养地,明年再种粟,收成会更好。桑蚕方面,他教蚕农剪桑枝,把老枝、病枝剪掉,新枝长得又快又壮;还让大家把蚕室的墙用稻草和泥加厚,冬天烧点炭火保温,今年的养蚕期比去年多了一个月,蚕丝也多收了不少。” 朱棣静静听著,眼睛都是忍不住睁大了 他原以为徐牧只是个稳妥无野心的文臣,却没想到他在民政与农桑上竟有这般能耐。 这个傢伙若是用来治国…… 治国还是有点远了。 但是,如果能来协助治理北平府,如果等到自己將来打仗,他是不是能够给自己製造一个稳定的大后方? 这傢伙,既得了民心,又没惹出麻烦,这般人才,正是他日后起兵、乃至登基后所需要的。 “看来,孤倒是没看错人。”朱棣拿起案上的茶盏,浅啜一口:“徐牧这才上任才三月有余,便把北平府的政务打理得井井有条,日后若有重用,想必也能担起重任。” 朱高炽躬身道:“父亲英明。徐世叔不仅有能耐,还懂分寸,从不越权,张昺知府对他已少了不少戒备。儿臣觉得,若日后府衙有大事,徐世叔定能成为父亲的得力帮手。” 朱棣微微点头,目光望向窗外沉沉的夜色,心中已有了盘算。徐牧的才干,他已看在眼里;徐牧的立场,也在渐渐向他倾斜。 假以时日,这人或许真能成为他麾下不可或缺的民政能臣,为他稳固北平后方,甚至在日后的大业中,撑起一片天。 第11章 投名状! 初冬的燕王府庭院里,枯枝覆著薄霜,廊下的红灯笼却添了几分暖意。 徐牧接到燕王府的邀约时,正对著案上的水利渠分布图標註下一步清淤计划。 朱棣以“初冬农閒,念及你打理政务辛劳”为由,邀他当晚赴宴,还特意提了“无需拘谨,只当家人小聚”。 徐牧心中清楚,朱棣此举绝非单纯的“家人小聚”,而是针对自己的试探,朱老四这是想要把自己给纳入到自己的团队当中了。 跟著这样的大老板,也是有点费劲。 他是要造反,脑袋別在裤腰带上,自然是要谨慎万分。 此次宴席,大概率是另一场无声的试探。 他整理好文书,换了身素色常服,便带著徐妙锦一起前往燕王府。 宴席设在王府的暖阁內,没有繁杂的侍从,只有朱棣与朱高炽父子,桌上摆著四菜一汤,皆是家常滋味。 徐妙锦进了府邸便被徐妙云叫走,如今这里也就只有徐牧,朱高炽,朱棣三人,见徐牧进来,朱棣笑著起身:“妹夫来了,快坐。今日无君臣之礼,就咱们一家人,隨意些好。” 徐牧躬身谢过,在朱高炽身旁落座。 看来,朱老四还是知道,试探自己这种事情,得让朱高炽来办,换了朱高煦…… 算了,这个满脑子都是肌肉的猩猩。 朱高炽笑著递过茶杯:“世叔,今日父亲特意让厨房做了您爱吃的酱肘子,又加了白,您尝尝。” 徐牧尝了一口,微微皱眉,而后道:“世子,这甜食,还是少吃一些比较好,很容易发胖!” 朱高炽一愣:“啊,这……” 感觉徐牧的思维有些跳脱,自己有点跟不上他的思路。 席间,朱棣先是閒聊了些北平的天气,又问起徐牧家眷的近况,话锋渐渐转到政务上:“听闻你近期在推进永定河下游的支渠修缮,进度如何?冬日施工,可有难处?” “回殿下,支渠清淤已完成七成,剩下的多是靠近农田的浅渠,待下月冻土化些便好著手。” 徐牧放下筷子,如实答道:“冬日施工虽冷,但民力多有空閒,反而比农忙时效率更高。只是部分农户担心修渠占了自家田地,我已让人提前丈量,承诺修渠后优先灌溉这些农户的田地,眼下倒也无太大阻碍。” 朱棣点头,目光转向身旁的朱高炽,语气似不经意:“高炽,你常去府衙看文书,却少见你去州县实地查看。民生事务,光看纸面上的字是不够的,得亲眼见著百姓的难处,才知道政务该往哪处用力。” 朱高炽躬身应道:“父亲教诲的是,儿臣先前只顾著整理文书,倒忽略了实地走访。” 朱棣这才看向徐牧,语气带著几分託付的意味:“妹夫,高炽性子沉稳,心思细,就是少了些实务经验。你往后处理水利、农桑这些事,若是方便,便带他一同去州县看看——让他跟著你学学,怎么跟农户打交道,怎么把帐面上的计划落到地里。也让他知道,一粒粟、一寸渠,都连著百姓的生计,连著北平的根基,这也是为他日后理事打基础。” 徐牧心中一动,瞬间明白了朱棣的用意。 “带世子同行”看似是让他“带徒弟”,实则是两层试探:既要考他是否会藉机会向朱高炽传递对朱棣有利的认知,也要看他是否懂的借世子的身份,为燕王府树口碑。 朱老他没有丝毫犹豫,起身躬身应道:“殿下放心,能陪世子熟悉实务,是臣的荣幸。往后去州县,臣定会让世子多听、多看、多问,也让他知道,这些年北平能安稳度日,能有今日的农桑收成,全赖殿下镇守北疆、护佑百姓,若不是殿下稳住了局势,臣纵有再多想法,也难推行这些民生举措。” 这番话既接下了“带世子”的任务,又悄悄將政务成效与朱棣的“镇守之功”绑定,恰好回应了第一层试探。 朱棣眼中闪过一丝讚许,却没立刻接话,只端起酒杯:“好,有你这话,孤便放心了。来,陪孤喝一杯。” 酒过三巡,徐牧又主动提起:“殿下,下月我计划去顺义县查看早熟粟种的越冬情况,顺带看看当地桑园的修剪进度。顺义县去年因旱灾减过產,农户对农桑改良虽有期待,却仍有顾虑。若世子同行,或许能让农户更安心,我想,他们见世子亲自来关心收成,便知殿下对民生的重视,也会更愿意跟著咱们推行新法子。” 这正是朱棣想要的“第二层回应”徐牧不仅懂的借世子身份安抚农户,更懂的將“世子同行”与“燕王府重视民生”的形象绑定,让农户將对“改良农桑”的信任,转化为对燕王府的认可。 朱棣脸上的笑意深了些,放下酒杯时,语气多了几分真切:“妹夫考虑得周全。就按你说的办,下月去顺义,让高炽跟著你。所需的车马、隨从,你直接跟王府长史说,让他给你安排妥当。” 一旁的朱高炽也连忙说道:“世叔,到时候您儘管吩咐,儿臣定好好学,绝不拖您后腿。” 宴席后半程,气氛明显轻鬆了许多。 朱棣笑著开口道:“妹夫,北平的民生事务,往后便多劳你费心了。孤相信,你不会让孤失望。” 徐牧也笑著开口道:“臣定不负殿下所託,竭尽所能,护北平百姓安稳,助殿下稳固根基。” 两个人又喝了几杯酒。 朱棣手中的酒杯却微微一顿,语气忽然沉了几分,似是隨口提及,又带著不容错辨的探究:“说起来,近日府衙倒有些不太平。孤听闻张知府与谢贵走得颇近,时常在府衙后堂密谈,有时还会让人核查王府周边的民户名册——你在府衙与他共事,可有察觉?” 徐牧端著茶杯的手一顿,抬眼时正对上朱棣深邃的目光。 他知道,这才是这场宴席真正的“重头戏”——此前带世子是试探他是否懂借势立心,此刻提及张昺与谢贵,则是在探他是否敢“站队传信”。 骂了隔壁的,到底是要造反的人,八百多个心眼子。 朱允炆,你瞅瞅人家,再看看你,你这个废物! “殿下不提,臣倒也想稟报此事。” 徐牧放下茶杯,道:“前几日臣去府衙库房调取户籍册,路过后堂时,恰见张知府送谢贵出来,两人站在廊下低声说话,隱约听到『燕王府护卫』『粮库盘点』之类的字眼。当时臣未敢久留,只匆匆走开,未听清全貌。” 朱棣眉头微蹙:“张昺身为北平知府,本该专注民政,却总盯著王府的动静,未免本末倒置。” 嘆了一口气,朱棣一脸无奈的表情:“府衙的精力若都耗在这些无谓的猜忌上,民生事务谁来管?你往后若再撞见他有越界查问王府事务的举动,不必硬扛,也不必与他爭执——悄悄告知孤的长史葛诚便是。葛诚在府衙多年,熟悉內情,由他转报,既能避免你捲入纷爭,也能让孤及时知晓动静。” 这话刚落,徐牧的脸色忽然变得有些为难,似是犹豫再三,才咬了咬牙开口:“殿下……有件事,臣不知当讲不当讲。” “但说无妨。”朱棣微微的皱起了眉头,感觉徐牧话里有话。 “前两日午后,臣从顺义县核查渠道路线回来,恰见葛长史从知府衙门里出来!” 徐牧的声音压得更低:“但见葛长史递了一份文书给张知府,张知府接过看了片刻,还点了点头。之后两人又说了几句话,葛长史便先离开了,走时还特意回头看了看四周,似是怕被人撞见。” 朱棣的脸色变了。 徐牧却是神態自若。 这话,自然是他瞎编的,但是,葛诚这个傢伙的的確確的出卖了朱棣。 不急,朱棣肯定会调查,只要调查到了,朱棣就会完完全全的信任自己。 第12章 抓姦! 徐牧离开,朱棣却是感觉头疼了。 葛诚! 你最好不要背叛我! 燕王府的文书房 葛诚正低头整理著近日的往来公文,朱棣身著常服,缓步走了进来。 “葛长史!”朱棣隨手將两份文书放在葛诚面前:“这两份文书,你今日处理一下。一份是王府採买冬衣的清单,算算需多少银两、多少布料,报给库房总管;另一份是护卫换防的初步方案,下个月要调些人手回府值守,需协调州县民户借道,你先擬个对接的章程,不用写太细,大致方向就行。” 葛诚连忙起身接过,目光扫过文书內容。 冬衣清单上列著王府上下僕从、护卫的人数与所需衣物规格,满是民生琐事:护卫换防方案则只提了需借道通州、顺义两县,未写具体换防时间与人数,看起来不过是常规的军务协调。 他的心中一惊,躬身应道:“殿下放心,属下今日便办妥,绝不耽误事。” 朱棣微微頷首,又叮嘱了一句:“冬衣採买关乎府中人冷暖,得算仔细些;护卫换防对接州县,儘量別麻烦地方,免得张知府又说王府多事。” 说罢,朱棣便转身离开了文书房。 可他刚走出房门,便对身旁的马保低声吩咐:“你让人盯著葛长史的动向,看他今日是否会去府衙,若去了,悄悄跟著,听他跟张昺说些什么,尤其是关於这两份文书的事,一字不落都记下来。” 马保领命而去,朱棣则回到书房,心中也在盘算,这葛诚是不是真的背叛了自己,若是真的背叛了自己,那么就需要儘快处理掉了。 冬衣採买牵扯府库银钱,护卫换防涉及军务调动,若葛诚忠心,只会按吩咐处理事务;可若他与张昺勾结,定会忍不住將这王府动態传递出去,尤其是护卫换防的消息,张昺必然会格外关注。 果然,当日午后,马保便回来稟报:“葛长史午时去了府衙,径直去了张知府的书房,待了约莫半个时辰,后来张知府便立刻让人去通州、顺义,查问王府借道民户的范围,还让人去府库问近期是否有大额银两调拨,用於王府採买。” 朱棣闻言,脸色沉了沉,眼中闪过一丝冷意。 葛诚果然泄露了消息! 他不过是让葛诚处理文书,葛诚却迫不及待將细节传给张昺,甚至还刻意夸大护卫换防的规模,显然是想让张昺认定燕王府有异动。 朱棣狠狠的吸了一口气,身边养了內鬼。 是真的有可能泄露了自己的秘密。 次日一早 朱棣特意召葛诚到书房议事,隨口道:“近来北平的流民似是多了些,徐牧昨日跟我说,州县上报的流民数不对,怕是有不少隱户没登记。你在府衙多年,与张知府也算熟悉,你觉得他为何压著不报?” 葛诚倒是没猜出朱棣在试探自己,不过,却也不敢直接指责张昺,便含糊其辞道:“殿下,张知府许是怕流民聚眾生事,先將他们安置在城外,待统计清楚了再上报,也是为了北平的安稳著想,並非有意隱瞒。” 朱棣眉头微蹙,又问道:“可流民不安顿好,迟早会出乱子。王府近来粮仓还有些余粮,我想著拨些给永定河修堤的民夫,也算帮著张知府缓解些压力。可又怕他说王府干政,毕竟民生事务是府衙的职责,你觉得该如何周旋?” 葛诚下意识的开口道:“殿下体恤民夫是好事,可张知府毕竟是北平民政的主管,若王府直接拨粮,確实容易落人口实,说王府干预地方行政。属下觉得,不如还是让徐同知跟张知府商议,由府衙出面申请,王府再『酌情资助』,这样既合规,也不会让张知府难堪。” 这番话看似合理,实则处处维护张昺,还暗指王府直接拨粮便是越权。 朱棣心中最后一丝疑虑也烟消云散,葛诚与张昺的默契,已然昭然若揭,这个龟孙不仅泄露王府消息,更在言语间处处为张昺著想,甚至隱隱有约束王府的意味,分明是早已站在了张昺那边,成了南京安插在自己身边的眼线。 朱棣强压下心中的怒火,面上依旧平静,只是语气冷了几分:“原来如此,倒是孤考虑不周了。此事便按你说的,让徐牧去跟张知府商议吧。你先下去把。” 葛诚没察觉朱棣语气的变化,躬身行了一礼,便转身退出了书房。 待葛诚走后,朱棣猛地一拳砸在案上,案上的茶杯都震得晃了晃。 他原以为葛诚只是偶尔接触张昺,却没想到两人早已勾结如此之深,连言语间都这般默契。 若非是徐牧提醒,恐怕还被蒙在鼓里,日后靖难筹备的动静,怕是早晚会通过葛诚传到南京! “看来,葛诚留不得了。” 朱棣眼中闪过一丝狠厉,隨即又冷静下来。现在还不是处置葛诚的时候,葛诚的核心作用,是建文帝派往燕王府的眼线,他掌文书往来,能接触王府核心信息,其存在的意义就是向张昺、谢贵传递自己的动向。 若朱棣此时直接杀了葛诚,等於公开宣告“我已知晓你们在监视我!” 夜色已深,燕王府的佛堂內烛火摇曳,姚广孝身披僧袍,正对著一盏油灯整理著卷宗。 朱棣轻步走入,身上还带著初冬的寒气,他示意隨从在外等候,独自走到姚广孝案前,沉声道:“道衍,今日有件事,需与你商议。” 姚广孝抬起头,目光平静地看向朱棣:“殿下深夜前来,想必是葛诚之事有了定论?” 朱棣在蒲团上坐下,將近日试探葛诚的经过一一道来——从徐牧揭发葛诚与张昺私会,到他借文书、言语两次试探,葛诚如何泄露消息、如何维护张昺,桩桩件件都讲得仔细。 末了,他语气凝重:“如今已能確定,葛诚早已投靠张昺,是南京安插在孤身边的眼线。只是孤暂未动他,一来怕打草惊蛇,二来……还想借他传递些假消息。” 姚广孝静静听著,手指在念珠上轻轻摩挲,待朱棣说完,才缓缓开口:“殿下此举甚妥。葛诚留而不杀,既能稳住张昺与南京,又能反向误导,实为上策。不过,老衲更关心的,是揭发此事的徐牧。” 朱棣道:“我也正在琢磨此事!” 姚广孝眼中带著几分篤定:“殿下可曾想过,徐牧为何会主动揭发葛诚?他身为北平府同知,与葛诚同属府衙体系,且葛诚是王爷您的长史,按常理,徐牧即便撞见私会,也未必敢贸然稟报,毕竟这牵扯到王爷您的近臣,稍有不慎,便会引火烧身。” 朱棣闻言,心中一动:“道衍的意思是?” “老衲以为,徐牧此举,绝非一时兴起,而是深思熟虑后的『投名状』。” 姚广孝语气平静却字字清晰,“他在北平府衙任职,既要应对张昺的监视,又要处理民生政务,却始终未与张昺同流合污,反而处处贴合王爷您的需求——整理户籍、兴修水利、带世子查农桑,每一件事都办得妥帖,且都暗合稳固北平后方之意。如今又主动揭发葛诚,这分明是在向王爷您表明立场:他愿弃朝廷,投效於您。” 第13章 奉天靖难,清君侧! 朱棣大喜:“本王也是这么想的,他无父无母,带著妙锦就来了,此外,更是给本王带来了三个儿子,他,定是觉得本王有过人之处!” 看著有些自恋的朱棣,姚广孝撇撇嘴。 说实话,他到现在也是有些看不透徐牧。 这个傢伙到底图个啥? 他该不会真的以为朱棣能贏吧? 虽然,姚广孝有这个信心,但是,徐牧,他也有这个信心么? 摇了摇头,姚广孝顿了顿,又补充道:“此前老衲便观察过徐牧,此人虽为文臣,却有三大难得之处:一是懂实务,能將户籍、农桑这些琐碎政务理得井井有条,这是治世之才!” “二是知分寸,从不越权,既贏得张昺的初步信任,又未捲入府衙派系纷爭,这是保身之智!” “其三是识时务,能在关键时刻看清局势,主动向王爷递上投名状,这是择主之明。” 朱棣眉头渐渐舒展,姚广孝的话恰好印证了他心中的猜测。 他此前虽认可徐牧的才干,却仍对其立场存有一丝顾虑,如今经道衍点破,才彻底明白徐牧的用心——揭发葛诚,既是表忠心,也是在向自己索要心腹重臣的门票。 “道衍是说,徐牧已可纳入孤的心腹?”朱棣问道,语气中带著几分期待。 “不仅可纳入,且需儘早重用。” 姚广孝点头道,“殿下日后起兵,需两类人才:一类是能衝锋陷阵的武將,如张玉、朱能;另一类是能稳固后方、安抚民心的文臣。徐牧在民政、行政上的能耐,正是殿下目前最缺的他能理清户籍、保证赋税,便意味著能为大军提供粮草;他能安抚百姓、贏得民心,便意味著北平后方不会生乱。” 对於自己的情况,姚广孝还是很清楚的,他適合出谋,適合担任,萧何,刘基之类的谋士。 但是,徐牧,这就是李善长,萧何一类的存在,负责后勤。 这对於朱棣来说才是最主要的。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本来,这件事儿是应该让朱高炽来乾的,但是,一来,朱高炽这一方面能力完全没有展现出来,二来,徐牧展现出来的能力著实让姚广孝有些震惊,超出水平了。 他看向朱棣,眼中闪过一丝锐利:“更重要的是,徐牧乃是朝廷派来的官员,却愿投靠殿下。日后殿下举清君侧大旗,徐牧的存在,便能向天下证明:並非所有朝廷官员都拥护南京,也有识时务者愿隨殿下匡扶社稷。这对爭取民心,大有裨益。” “此外,徐牧更是勛贵,有了这一层身份,朝廷的勛贵对王爷又会高看几分!” 朱棣拍著大腿道:“如此说来,此人倒真是本王的福星!” 姚广孝补充道:“雪中送炭!” 朱棣沉吟,想起徐牧这些时日的作为——整理户籍时的细致、修水利时的周全、带世子查农桑时的耐心,还有揭发葛诚的投名状,心中已做下决定。 他站起身,目光坚定:“道衍所言极是。孤明日便召徐牧前来,將王府的部分民政事务交给他打理,让他逐步参与核心决策。至於葛诚……” “葛诚仍需留用,” 姚广孝接口道,“待徐牧熟悉核心事务后,再寻时机处置葛诚不迟。届时,徐牧便可接替葛诚的部分职责,確保王府文书、民政事务无缝衔接,不影响殿下的布局。” 朱棣点头赞同,心中的疑虑与犹豫一扫而空。他看向姚广孝,语气中带著几分感慨:“有你在,孤行事便多了几分底气。徐牧入核心,葛诚留用,北平后方的布局,总算又进了一步。” 姚广孝躬身道:“殿下过誉。老衲只是尽己所能,为殿下的大业略尽绵薄之力。徐牧此人,值得殿下託付,往后定能成为殿下的得力助手。” 三日之后,徐牧再度来到了燕王府。 而这一次,徐牧看到了燕王府其他不少东西,养著的大鹅,以及在大鹅下面的兵器坊。 朱棣身著玄色常服,目光扫过屋中三人——左侧立著张玉、朱能,二人甲冑未卸,眉宇间带著军旅的锐利;右侧是身披僧袍的姚广孝,双手合十,神色平静如古井。 而徐牧,就站在书房正中,一身青色官服这是他第一次踏入燕王府的核心密议。 “今日叫你们来,不为別的。” 朱棣先开了口,声音压得极低,却带著不容错辨的沉鬱:“南京那边的动作,你们都清楚——周王被废,湘王自焚,下一个,怕是就轮到孤了。朱允炆这小子,刚登基就忘了太祖爷『藩王守边』的遗训,听信齐泰、黄子澄那伙腐儒的话,削藩削到孤的头上,这是要断了大明的边塞屏障!” 朱棣也转头看向徐牧,直截了当的问道:“徐牧,你且说说,孤如今身处困局,该怎么办?” 他顿了顿,目光与朱棣相接,一字一句道:“《皇明祖训》有云:『若大臣奸邪,不诛则乱国,亲王可训兵待命,天子密詔诸王,统领镇兵討平之。』如今奸佞当道,陛下被蒙,殿下身为太祖嫡子、北疆屏障,当以『奉天靖难』为名,举兵清君侧,诛奸佞,还朝堂清明,还宗室安稳!” “奉天靖难,清君侧!” 这八个字落下,书房內瞬间安静下来,只有烛火噼啪作响。 朱棣愣住了。 没想到,徐牧说话这么直白。 一点都不带委婉的。 朱棣的眼里泛起了兴奋光芒:“说得好!奉天靖难,清君侧!孤此前还在犹豫名號,今日听你一言,如拨云见日!孤意已决,即日起,暗中筹备兵马、粮草,待时机成熟,便举这面大旗,杀回南京,诛灭奸佞,还大明一个太平!” 这话徐牧就不信。 狗屁即日起,你狗日的肯定早就准备了。 而朱棣则是盯著徐牧,语气中满是认可:“徐牧,你不仅懂民政,更有远见卓识。从今日起,你便是孤这『靖难』大业的核心之人,北平的民政、粮草调度,都要劳你多费心——孤的后方安稳,全靠你了。” 徐牧躬身行礼,声音坚定:“臣定不负殿下所託!愿为『奉天靖难』大业,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张玉、朱能也上前一步,齐声抱拳道:“我等也愿追隨殿下,清君侧,安社稷!” 徐牧看著这个情况,唇角微微翘起:“我这个情况,应该能混个公爵噹噹吧!” 第14章 忽悠建文帝! 燕王府偏院的书房內,檀香裊裊,与寻常政务房的肃穆不同,这里多了几分隱秘的气息。 徐牧刚从朱棣的密议中退出,便被姚广孝引至此地。 如今,徐牧也算是燕王府的心腹了。 得到了朱棣的信任,徐牧也把自己要来做间谍的事儿说了出来。 现在…… 徐牧感觉自己应该是双面间谍穿山甲了。 此时,桌上已铺好宣纸,研好的墨汁在烛火下泛著微光。 “徐同知今日在密议中提出『奉天靖难』,殿下与张、朱二位將军都讚不绝口。” 姚广孝先开口,语气平和却带著几分讚许:“只是这南京的情报,还需仔细斟酌,一步错,便是满盘皆输。” 徐牧点点头,指尖轻叩桌面:“大师放心,本官明白其中利害。建文帝对殿下,既怕其反,又盼其不反,咱们的情报,就得顺著他这份心思来。只是具体如何措辞,还需向大师请教。” 姚广孝拿起一支狼毫,在宣纸上轻点:“关键在於掺真带假。小事要真,让他信你;大事要假,瞒他核心。此时,老衲还是要跟徐同知商量,徐同知想必心中早就已经有了谋划,不妨说说,近日北平可有能作真实细节的事?” 姚广孝倒是一点都不敢小看徐牧。 知道徐牧的本事,说话也是颇为客气。 徐牧略一思索,眼中有了头绪:“本月初一,殿下与张昺在府衙因军餉之事爭执,这事是真的。殿下本就对削藩不满,当时拍了桌子,说朝廷削藩太急,北平戍卒的军餉都拖了两月,让我怎么安抚军心,这话不少人都听见了。这件事情可以如实上报!” 耸耸肩,徐牧道:“若是不发牢骚,只怕建文帝也不信!” 姚广孝微微点头:“不错!” 徐牧继续道:“还有,次日殿下按朝廷要求,把王府护卫中非北平籍贯的30名兵卒调回南京,这事兵部有存档,张昺那边也会上报。” “好!”姚广孝眼前一亮,“这便是绝佳的真细节。你在情报中,要把这场爭执写得活灵活现,突出殿下的怨气——让建文帝觉得,殿下確实对削藩不满,这符合他的预判。但更要写调兵卒回南京这步,强调殿下虽有怨气,仍遵號令,结论就定在燕王不满的是军餉拖欠,非针对陛下,更无反心。” 徐牧眯著眼睛道:“不不不,不能写更无反心,要写燕王心思难以琢磨,只能说反跡未现,仍需观察!” 姚广孝点点头道:“是老衲疏忽了!” 徐牧继续道:“此外便是民生与军务上的事,该如何处理?有些事张昺也会上报,若我造假,很容易被拆穿。” “民生小事,如实上报。” 姚广孝语气篤定,“比如北平本月降雨不足,永定河沿岸5个村落歉收,这事地方官都会报,你若瞒了,反而显得可疑。还有王府护卫本月轮岗,涉及3个卫所,这也是公开的事,照实写。这些真话,让建文帝觉得你说的都是实情。” 他话锋一转,眼中多了几分锐利:“但关键的大事,必须造假。就说这护卫轮岗,你只写轮岗是为配合地方捕盗,已协调州县民户借道,绝不能提轮岗时悄悄补充了200名精壮兵卒!” 徐牧一愣,其实他观察过,燕王府还真是没有多少人。 他也想不出朱棣在哪儿藏了八百人。 看来,自己还是没有接触到核心。 姚广孝笑著开口道:“徐同知那200人是殿下暗中招募的精锐,只有核心层知晓,建文帝即便想查,也查不到蛛丝马跡。” 徐牧笑了,姚广孝这话也是把自己纳入到了这个心腹当中。 徐牧点头接著补充:“还有賑灾之事。殿下私下联络了3个粮商,囤积了1万石粮食,为日后起兵做准备。但在情报里,我只写燕王让王府捐了500石粮食賑灾,把囤积粮食的事瞒得严严实实。” 姚广孝一愣:“你,你这都知道?” 徐牧微笑:“大师,莫要小看了本官的本事,这些东西若是调查不出,便是我的失职了,我身为北平府同知,这北平府上上下下,粮食运转,岂能瞒得过我?” 姚广孝呆了呆,忍不住问道“你是如何察觉的?” 徐牧微笑:“却也简单,我大明户籍登记多为一次性造册,常年不变,导致流民、隱户、土地兼併等问题难以察觉,我按“民户、军户、匠户”三类单独建册,標註每户的“土地亩数、作物种类、家庭成员技能”,如此便可以精准识別隱户若某户土地多却人口少,大概率存在隱瞒!” “我只需要盯著这些隱户,稍微的查一下,他们做了什么,运输了什么,便可以一目了然!” 姚广孝多看了徐牧一眼,心说,得亏徐牧没真的给建文帝当间谍。 徐牧笑著开口道:“500石粮食是公开的数目,张昺那边也会这么报,建文帝只会觉得殿下略有体恤,却无大规模动作,不会起疑。” 姚广孝轻轻点头,拿起徐牧写的要点看了看:“如此一来,情报便有了三层说服力。其一,细节真实,与张昺的上报能对应,建文帝不会怀疑你说谎;其二,符合他燕王有怨无反心的期待,他愿意相信;其三,核心机密被瞒,等他察觉不对时,殿下的备战早已完成。” 徐牧微笑:“自然如此,不过,还要增加一些,我出入燕王府,这些情报也要上奏给建文帝,我看张昺,谢贵,还有葛诚都会记录,我也要找一个说辞,之说是夫人与王妃姐妹情深,经常敘旧,我借著这个机会,出入王府,刺探情报!” 姚广孝闻言,笑著开口道:“大善!” 看著徐牧,姚广孝也不得不感嘆,此人当真是心思縝密,朱棣得到了此人的帮助,日后奉天靖难,只怕是要更容易了一些。 姚广孝放下毛笔,目光望向窗外沉沉的夜色:“不错。建文帝远在南京,靠的不过是几份文书判断局势。咱们便用这文书,为殿下爭取时间。待他反应过来时,奉天靖难的大旗,早已插遍北平的土地。” 徐牧深吸一口气,拿起笔,蘸满墨汁,在宣纸上缓缓写下情报的开篇。 写完之后,这个情报自然是要给朱老四过目一下,等到朱老四看完了之后,再来批准要不要给建文帝。 第15章 又要马儿跑得快,又要马儿不吃草! 南京紫禁城的文华殿內,暖阁里燃著上好的银霜炭,暖意融融。 朱允炆身著明黄常服,斜倚在铺著锦缎的软榻上,手中捏著刚送来的两份情报——一份是徐牧从北平递来的,另一份出自张昺之手。 他扫完最后一行字,紧绷的眉头微微舒展,对侍立在侧的齐泰、黄子澄、方孝孺笑道:“看来北平之事,倒比朕预想的安稳些。” 齐泰连忙上前一步,躬身道:“陛下圣明!徐牧与张昺两处情报口径一致,足见所言非虚。燕王虽对削藩有怨气,却仍遵朝廷號令,调回非北平籍贯的护卫,还配合地方捕盗,可见其並无反心。” 朱允炆摇了摇头道:“不能说並无反心,只能说是反跡未现,徐牧这个傢伙说的对,还是要多盯著一点朱棣!” 黄子澄也跟著附和,语气中满是諂媚:“陛下识人善任,派徐牧潜伏北平,如今既能传回实情,又能稳住燕王,实乃妙棋!” 朱允炆得意洋洋:“那是自然,这个徐牧跟朱棣多少也能沾上一点亲戚关係了,朕让他过去,就是正中下怀,你们看看,徐牧都说了自己经常出入燕王府,目的就是打探真的还是假的!” 齐泰道:“陛下,还是需要让徐牧多找一些重点,依臣看,燕王不过是边塞一介武夫,勇猛有余,智谋不足,他若真有谋反之心,定会大肆囤积甲冑、联络其他藩王,断不会只在军餉、粮秣上斤斤计较,臣倒是以为,还是应该让徐牧多注意燕王对外的来往!” 朱允炆点头道;“言之有理,朕这就给徐牧下一道圣旨,让他多看看朱棣有没有囤积甲冑,联络其他藩王!” 方孝孺道:“齐大人所言极是。燕王久居北疆,习性粗獷,行事向来直来直去,无甚城府,还是要多盯著朱棣都跟什么人来往,尤其是藩王!” 朱允炆听得心满意足,指尖轻轻敲击:“你们说的是。朕也觉得,朱棣此人,终究是太祖皇上的儿子,也是朕的好四叔,虽有些骄纵,却还不至於敢反。他若真有二心,朕派去的张昺、谢贵,早该传回异动了。” 话锋一转,他眼中闪过一丝厉色:“不过,藩王手握兵权,终究是隱患。朱棣虽无反心,却也得敲打敲打,只等朕削减了其他的藩王,真的这个好四叔,还是要处理!” 三人齐齐的开口道:“陛下圣明!” 朱允炆道:“那徐牧在北平做得不错,朕得给他些盼头,让他继续稳住朱棣。” 他顿了顿,对身旁的太监吩咐:“传旨给徐牧,就说他传回的情报详实可靠,忠心可嘉。若能继续监视燕王,不让其生乱,待日后削藩功成,朕封他为侯爵,食邑千户!” “陛下不可!”齐泰飞快的开口道。 朱允炆微微一愣:“为何?” 齐泰开口道:“徐牧有什么功劳,无非就是传递情报而已,陛下何以给他侯爵?” 朱允炆一愣:“不给?” 黄子澄道:“陛下,徐牧虽说不是藩王,却也是功勋,又是中山王家联姻,陛下……藩王处理之后,这些勛贵又该如何处理?” 此言一出,朱允炆也陷入到了沉默当中。 他感觉还是要给点东西的。 又要马儿跑得快,又要马儿不吃草,这好像是不太可能。 但是,如果赏了,这些勛贵岂不是要更加的骄纵? 当下,朱允炆道:“爱卿言之有理,那就下旨口头奖励一下吧!” “吾皇圣明!”三人齐声躬身。 齐泰更是趁热打铁道:“陛下宽厚,徐牧定当感恩戴德,全力为陛下效力。不过,燕王虽看似安分,却也不能掉以轻心。依臣之见,不如趁他如今无备,派谢贵率部突袭燕王府,收缴其护卫兵权,將他召回南京软禁——如此一来,北平便无后顾之忧!” 朱允炆眼中一亮,显然动了心思:“齐卿所言,倒也有些道理。朱棣素来好欺负,如今他无甚防备,若能一举拿下,倒省了不少麻烦。” “陛下不可!” 黄子澄连忙上前劝阻,语气急切,“咱们此前定下的计划,是先削周、湘、代等弱藩,再集中力量对付燕王——如今周王已废,湘王自焚,代王也即將被拿下,正是按计划推进的关键时候。若此时贸然对燕王动手,一来会打草惊蛇,让其他未削的藩王心生警惕;二来燕王麾下护卫皆是北疆精锐,谢贵未必能一举攻克,万一战事迁延,反而会打乱咱们的部署。” 齐泰不爽道:“如今,周王已经废掉,湘王自焚,还需要担心什么?” 黄子澄顿了顿,道:“燕王乃是如今藩王中最强的一个。之前便是计划,咱们先解决弱藩,剪除他的羽翼,待他朕立无援时再动手,岂不是更稳妥?到那时,他纵有再大的能耐,也无力回天了。” 齐泰道:“黄大人,你以为燕王现在还有反抗的能力吗?” “如何没有!”黄子澄瞪著齐泰。 两人开始有些针锋相对起来。 虽然都是削藩,但是,怎么削,採取谁的策略,这也是要讲究一下的,这决定了谁才是削藩的头號功臣。 方孝孺咳嗽了一声,加入到了战团当中:“皇上,臣以为黄大人说的对,削藩之事,需循序渐进,不可急於求成。陛下若因一时之念改变计划,恐会引发变数,得不偿失。不如仍按原计划行事,先平定其他弱藩,再图燕王。” 齐泰败下阵来,有些不爽的瞪了方孝孺一眼。 朱允炆沉思片刻,缓缓点头:“你们说得也有道理。计划既已定下,便不宜轻易更改。那就先按原计划来,先解决剩下的弱藩,再收拾朱棣。” 他拿起案上的情报,又看了一眼徐牧的落款,嘴角勾起一抹自得的笑意:“有徐牧在北平盯著,朱棣的一举一动都在朕的掌控之中。他若是安分,朕便暂且留他几日;他若是敢有异动,朕便让他知道,这大明的江山,终究是朕的!” 第16章 大炮开兮轰他娘! 北平燕王府的书房 徐牧把圣旨递给了朱棣。 不久之前,徐牧刚从北平府衙接旨回来,展开的圣旨上满是“忠心可嘉”“继续监察”的字样,末尾却只字未提此前朱允炆许诺的“侯爵之赏”,唯有一句“待削藩功成,再论恩赏”的空泛之言。 “啪”的一声,徐牧將圣旨拍在案上,语气里压著几分哭笑不得:“殿下,陛下这道圣旨,真是把『画饼』的功夫做到家了。臣在北平提著脑袋传假讯,他倒好,连句实在的赏赐都捨不得给,只敢口头夸两句。” 朱棣坐在主位上,手中把玩著一枚玉扳指,闻言哈哈大笑:“你当他真捨得给你侯爵?南京文华殿里的事,孤早已知晓。” 他放下扳指,眼中闪过一丝讥讽,“孤在宫里安插的人说,当日朱允炆本想封你为侯,可齐泰一拦,说你『不过传些情报,无功受爵会纵了勛贵』,黄子澄又跟著敲边鼓,提什么『勛贵联姻需防』,你猜朱允炆怎么著?” 徐牧挑眉:“怎么著?” “可不是嘛!” 朱棣往前倾了倾身,绘声绘色地模仿著朱允炆的语气,“『爱卿言之有理,那就下旨口头奖励一下吧』——你听听,这就是当今天子的气度!既想让马儿跑,又捨不得给马吃草,还满脑子担心藩王反、勛贵骄,却偏偏看不清,他最该防的,是自己身边那群只会爭功的腐儒!” 徐牧也是笑了笑。 直白的说,但凡是朱允炆脑子清醒一点,朱棣就不可能成功。 一旁的姚广孝双手合十,缓缓开口:“陛下此举,看似谨慎,实则暴露了他的根本忧虑。他既怕藩王手握兵权,又怕勛贵与宗室勾结,所以对徐同知的赏赐,既要用其忠,又要防其骄,最后只能用『口头奖励』这种虚招敷衍。” “可他忘了,人心是餵出来的,不是哄出来的,徐同知若真是他的忠臣,这般吝嗇只会寒了人心;若徐同知本就心向殿下,这道圣旨,徐同知,可是寒心?” “那朱允炆……”徐牧摇了摇头,嘆了一口气道:“著实让人寒心!” 如果朱允炆对他真的好,他还真是有些愧疚,但是,这狗日的,是真的不把自己当人。 艹…… 才是一个北平府同知,知府都不算。 让张昺这个文官骑在自己的脑袋上,就连奖励都是这么抠门。 顿了顿,徐牧道:“臣的父亲也是为了大明朝出生入死,而臣要袭爵,却也要文官刁难,百般敲诈,如此才能袭爵,哎……” 朱棣道:“妹夫,你放心,若是有朝一日孤真的成功了,孤,定时不会亏待卿,给你个公爵,世袭罔替!” “多谢殿下!”徐牧话锋一转,看向朱棣:“殿下,不说这些烦心事了。臣今日来,是有正事稟报——陛下在圣旨里特意叮嘱,让臣多查殿下『是否囤积甲冑、联络藩王』,这倒是给了咱们一个机会,可继续用『防蒙古』的由头,把军备筹备做得更隱蔽些。” 顿了顿,他继续道:“对了,殿下这边的武器装备,准备得如何了?” 提到正事,朱棣的神色立刻凝重起来:“孤已让张玉、朱能暗中联络北平周边的铁匠铺,赶製甲冑与长刀,通州仓库里也囤了不少箭矢。只是火炮方面,咱们现有的还是太祖爷时期的旧炮,射程短、准头差,若真要起兵,怕是难以应对朝廷的大军。孤本想再等两个月,等从蒙古那边走私些好炮来,可眼下看来,时间怕是不等人了。” “殿下无需等蒙古的炮。” 徐牧眼中闪过一丝亮光,从怀中取出一捲图纸,铺在案上:“臣近来翻遍了太祖高皇帝时期的军器监档案,又查了前宋《武经总要》里记载的火炮铸造之法,琢磨出一种新型火炮——臣给它起名叫“靖难炮”。” 朱棣与姚广孝同时凑到案前,目光落在图纸上。只见图纸上画著一门粗短的火炮,炮身比旧炮更厚,炮口处多了一道弧形的“准星槽”,炮尾还加了一个“可拆卸的药室”。 “这炮与旧炮相比,有何优势?”朱棣指著图纸,语气中满是兴致。 徐牧指著图纸一一解释:“回殿下,这『靖难炮』有三绝。第一绝是炮身加厚,用的是『灌钢法』铸造——臣从旧档案里查到,太祖时期军器监曾用此法造过刀,如今臣將其改良用於造炮,炮身能承受更大的火药推力,射程比旧炮能远出三成!” “第二绝是炮口的准星槽,前宋的炮只靠经验瞄准,臣加了这准星槽,再配上个简单的『望山』,炮手瞄准能更准,对付密集的步兵阵,杀伤力能提一倍!” “第三绝是可拆卸的药室——旧炮装火药需从炮口填,费时费力,这药室能提前装好火药,打完一炮直接换药室,射速能快两倍,对付骑兵突袭正好用!” 姚广孝看著图纸,眼中闪过惊嘆:“徐同知此炮,看似只是改良,实则是把前朝与本朝的造炮之法融在了一起,既承了太祖军器之精,又取了前宋战法之巧,若能造出,定能成为咱们起兵的利器!” “重量怎么样?”朱棣好奇的询问道:“运输可是方便?” 徐牧道:“一共是两种炮,一个是破阵炮,重量重 28斤,单人可扛、骑兵马匹可拖拽,撕开步兵方阵,为骑兵衝锋打开缺口,炮弹有两种,一种是铅制霰弹,內装 12-15枚铅弹,霰弹有效射程 80步可以覆盖步兵方阵纵,另外就是铅制独头弹,独头弹有效射程 120步专门针对敌方轻甲目標!” 朱棣眼睛大亮:“还有一种炮?” 徐牧点点头:“正是,乃是摧锋炮,意为摧毁敌方攻城锋芒,入衝车、云梯,又或者是城防工事,可以攻防两用,重 450斤,需 2-4人用马车拖拽,炮弹也是分两种,第一种是铸铁开弹,內装白火药+碎铁片,外置硫磺麻线引信,开弹有效射程 250-300步,可以覆盖南军攻城器械集结区,另外备用大型石弹,可以直接取自北平周边青石,低成本用於砸击城墙,有效射程 200-250步,专门针对城墙薄弱处。” “攻防一体!” 朱棣的手重重拍在图纸上,语气激动:“好!好一个『靖难炮』!有了这炮,咱们即便没有蒙古的炮,也能与朝廷大军抗衡!徐牧,造炮之事,孤就交给你了!需要多少铁匠、多少铁料,你儘管开口,孤让张玉全力配合你!” “臣定不辱使命!” 徐牧躬身应道:“臣已联繫好北平最有名的三位铁匠,他们都是太祖时期军器监的工匠后人,造炮手艺顶尖。只需殿下能凑齐足够的生铁与煤炭,臣保证,一个月內,就能造出大量的『靖难炮』,供殿下的护卫操练!” 顿了顿,徐牧继续道:“主要还是白,这个东西比较难,需要进购甘蔗,不过,这倒也是好办,只说世子爱甜食,多多进购就好,反正,朱允炆也不知道这个白是干什么用的!” 朱棣闻言,脸上的表情却是有些怪异。 这段时间,徐牧也是拉著朱高炽在北平到处溜达,偶尔也要来燕王府,督促朱高炽锻链身体,没事儿直接丟给朱高炽两个大石锁,让朱高炽打熬力气。 还不准朱高炽吃甜食。 著实把朱高炽给折腾的不轻。 但是,朱高炽却是发生了不少变化,小胖子有肌肉了,看起来居然也有一些英武不凡了,虽然还是跟朱高煦没法比,但是,也不是那个走几步就喘的小胖子了。 第17章 朱棣:徐牧真是一口一口往我嘴里餵饭吃! 燕王府外的校场被临时围起,厚重的帆布將四周遮得严严实实。 朱棣秘密的来到了这里。 校场在北侧留出一片开阔地那里早已挖好半人深的土坑,坑边堆著沙袋,正是“靖骑破阵銃”与“靖城摧锋炮”的试射阵地。 朱棣一身劲装,腰间佩刀,身后跟著张玉、朱能与姚广孝,目光紧紧锁在阵前的两门新炮上,指尖不自觉地攥紧了拳。 徐牧亲自指挥工匠装填火药,只见他將白火药按比例倒入“靖骑破阵銃”的炮膛,再塞进一袋铅制霰弹,最后用通条压实。 “殿下,您往后退些,这炮的后坐力与声响,都比旧炮强上不少。”他转身提醒,话音刚落,便挥旗示意炮手点火。 “轰!”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炸开,校场地面仿佛都颤了颤,硝烟瞬间瀰漫开来。 朱棣下意识眯起眼,待烟雾散去,只见百米外的木靶阵已被炸得粉碎——那些模擬南军步兵方阵的木靶,有的被霰弹击穿数孔,有的直接断成两截,碎片散落一地。 “好!” 朱棣忍不住低喝一声,快步上前,蹲下身查看木靶残骸,指尖抚过弹孔,眼中满是惊讚:“这破阵銃的威力,比孤用过的碗口銃强了三倍不止!霰弹覆盖面广,百米內连盾牌都能打穿,若是用来冲南军的步兵阵,简直是摧枯拉朽!” 他都开始忍不住开始畅想起来,这样玩意儿要是用在南军这里,到底会造成何等的杀伤力。 “殿下,可是要看看这个“靖城摧锋炮”的威力!”徐牧的声音传来。 朱棣狠狠的点点头:“好!” 隨后,“靖城摧锋炮”也完成了装填。 这次试射的是铸铁开弹,目標是三百米外的模擬城门——那是用厚木与铁皮打造的假门,与北平府衙的城门规格一致。 隨著又一声巨响,开弹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精准砸在假门中央,隨即“嘭”地炸开,铁皮被撕裂成碎片,厚木门板更是被炸出一个大洞,木屑飞溅到数十米外。 当然,这是模擬的,实际情况可能没那么容易破开。 但是,没关係,一枚炮弹不够,那就两枚,两枚不够,那就三枚。 只要炮弹足够,肯定是能拿下来的。 朱棣猛地站起身,呼吸都急促了几分。 他是军伍出身,从少年时便跟著朱元璋打天下,对兵器的威力有著极致的敏感——这“靖城摧锋炮”的射程与爆炸力,完全超出了他的预期。 “徐牧,你这炮,是给孤的靖难大业送了份大礼啊!”朱棣恨不得抱著徐牧亲一口。 他之前感觉姚广孝对自己很重要,出谋划策,组建情报网络,但是,现在就感觉徐牧简直就是自己的亲爹,一口一口的往自己嘴里餵东西。 他有些亢奋,语气中满是激动,“有这两样东西,別说南军的步兵阵,就是他们的城池,孤也有把握啃下来!” 姚广孝走上前,看著两门炮,缓缓道:“殿下,新炮虽强,却需儘快量產。只是量產前,需先算清两项关键——一是咱们需多少门炮才能满足战场需求,二是如何在朱允炆察觉前,把炮造出来、藏好。” 朱棣点头,目光转向张玉:“张將军,你常年领兵,你说说,这破阵銃与摧锋炮,咱们至少要造多少,才能在战场上占得先机?” 张玉沉吟片刻,指著“靖骑破阵銃”分析:“殿下,破阵銃轻便,可隨骑兵作战。咱们现有的燕军护卫约三万人,其中骑兵占一万五。依末將看,每五百骑兵配一门破阵銃,既能保证机动性,又能形成火力网!” 他快速的计算了一下,而后道:“一万五骑兵,至少需三十门破阵銃。另外,北平周边的卫所咱们还能爭取,若再收纳五千骑兵,就得再加十门,总计四十门,才能覆盖所有野战部队。” 徐牧倒是有些意外。 朱老四不是说八百就八百么? 记错了,不是朱老四是李二风? 不过,仔细想想,这俩货怎么可能要造反就带八百人? 八百,只怕是心腹中的心腹了。 张玉顿了顿,又看向“靖城摧锋炮”:“摧锋炮重,主要用於守北平、攻坚城。北平有九座城门,每座城门至少需两门摧锋炮驻守,防备南军攻城,这就是十八门;若咱们要南下攻德州、济南这类重镇,每座城至少需三门炮攻坚,预留十二门备用,总计三十门。这样算下来,破阵銃四十门,摧锋炮三十门,是最低限度的需求——少一门,战场上火力就弱一分。” 朱能补充道:“张將军说得在理。而且这炮的弹药也得跟上,破阵銃的霰弹、摧锋炮的开弹,都得按『每门炮配百发』来造,不然打不了几轮就断了补给。还有白火药,需专门建作坊炼製,绝不能让南京那边察觉。” 朱棣听完,眉头微微蹙起:“四十门破阵銃,三十门摧锋炮,再加海量弹药——要造这么多,需要多少工匠与铁料?又得多久才能完工?” 徐牧上前一步,递上一份早已备好的清单:“殿下,臣已算过。北平周边有三家大铁匠铺,都是太祖时期军器监工匠的后人,可召集工匠两百人,他们的忠诚不是问题!” “铁料方面,臣已联络了山西的煤铁商,可秘密运来生铁五千斤、煤炭万斤,足够造炮与弹药。按这个规模,日夜赶工,破阵銃一月可造十门,四十门需四月!” “摧锋炮工艺复杂,一月造五门,三十门需六月。不过若是能再爭取两个月时间,让工匠熟悉工艺,不仅能提高產量,还能减少炸膛的风险。” 顿了顿,他继续道:“起码六个月!” “六个月……”朱棣沉吟著,目光转向姚广孝,“道衍,你觉得,咱们能拖到那时吗?” 姚广孝双手合十,缓缓道:“殿下,徐牧的情报还能再撑一阵。朱允炆正忙著削代王、岷王,暂时不会把重心放在北平;张昺、谢贵那边,咱们可让彭城伯再传些的假讯,麻痹他们。只要南京那边不提前动手,六个月的时间,足够咱们把炮造好、把兵练熟。” “提前也不怕!”徐牧道:“咱们可以一边打,一边搞生產火炮,这几个月的时间,最主要的还是搜集材料!” 朱棣眼中闪过决绝,猛地一拍案:“好!就按这个计划来!徐牧,造炮之事全权交给你,需要什么,孤都给你调;张玉、朱能,你们负责护好铁匠铺与煤铁运输,绝不能走漏半点风声;道衍,你继续帮孤筹划,如何拖延南京的时间。” 他走到两门新炮前,手抚过冰冷的炮身,语气坚定:“孤要让朱允炆知道,他削藩削的不是隱患,是孤的忍耐;他轻视的燕军,终將带著这两门大杀器,杀回南京,清君侧,安社稷!” 说完这句话的第二天,朱棣就疯了。 第18章 我在等大炮,你在等什么? 北平城的晨雾还未散尽,燕王府外的大街上便传来一阵喧闹。 只见朱棣披散著头髮,身上裹著件破烂的袍,赤著脚在雪地里狂奔,嘴里还胡言乱语:“好热,好热,真的好热,好痒,真的好痒……哈哈哈哈!” 路过的百姓嚇得纷纷避让,有胆大的偷偷张望,只见燕王殿下一会儿蹲在墙角啃冻硬的窝头,一会儿又指著天空怒骂,活脱脱一副疯癲模样。 消息像长了翅膀,半天功夫就传遍了北平城,也传到了张昺、谢贵的府衙,更通过葛诚的密报,快马加鞭送往南京。 而此刻的燕王府內,朱棣已换回整洁的常服,正与姚广孝、徐牧议事。 “孤这齣疯戏,演得还像吧?”他端著热茶,语气中带著几分调侃:“昨日故意在府外闹了一场,今日让葛诚亲眼看见,他定会如实报给张昺,再传到朱允炆耳朵里。” 徐牧:“……” 实话讲,没看到朱棣去吃猪屎,他感觉不是很满意! 姚广孝点头:“殿下此举甚妙。朱允炆本就对您心存疑虑,如今见您疯癲,要么觉得您无威胁,要么纠结是真疯还是假疯,无论哪种,都能为咱们爭取铸炮的时间。” 而后,姚广孝看著徐牧:“徐同知!” 徐牧回过神来,中正拿著一张刚写好的密折,闻言抬头:“殿下放心,臣这就把您疯癲的细节写进密折,只是会特意加一句——燕王言行虽乱,却未见其亲信离散,府中护卫仍按例轮岗,臣疑其有诈,需持续监视。”” 朱棣讚许道:“你这话说得好。既让朱允炆知道孤疯了,又不显得你刻意隱瞒,还能討他一句警惕的夸奖,一举三得。” 徐牧微笑道:“就是要真真假假,虚虚实实,让朱允炆琢磨不透,如此才能给我们准备更多的时间!” 三日后,南京紫禁城文华殿內,朱允炆捏著徐牧的密折,眉头拧成了疙瘩。 案上还摆著葛诚、张昺、谢贵的奏报——葛诚说“燕王日夜哭闹,曾欲投河被救”,张昺称“燕王府下人多有抱怨,说殿下疯后苛待僕从”,谢贵则奏“燕军护卫未见异动,只是王府採买频次略减”。 “到底是真疯还是假疯?” 朱允炆看向齐泰、黄子澄、方孝孺,语气中满是困惑:“徐牧说有诈,葛诚、张昺却报得有模有样,北平那边的动静,怎么看都透著古怪。” 齐泰上前一步:“陛下,管他是真疯假疯!如今代王已被废,岷王也即將押解回京,剩下的寧王、齐王不足为惧,咱们当趁势完成削藩,待解决了其他藩王,再集中兵力对付朱棣!” 顿了顿,齐泰继续道:“届时他便是真疯,也能一举拿下;若是假疯,没了其他藩王呼应,他孤掌难鸣,更掀不起风浪!” 黄子澄连忙附和:“齐大人所言极是!削藩大计已近成功,绝不能因朱棣一人的疯癲乱了阵脚。徐牧能保持警惕,是好事,但眼下重心仍在清除剩余藩王,待大局已定,再查朱棣真假不迟,真的也好,假的也好,朱棣都不会有任何机会了!” 方孝孺也点头:“陛下,臣以为,可命徐牧、张昺加强监视,若朱棣有任何清醒的跡象,即刻上报;同时加快削藩进度,待其他藩王处置完毕,再调兵北平,如此方能万无一失。” 朱允炆沉吟片刻,终於点头:“好!就按你们说的办。传旨给徐牧,嘉奖他『警惕尽责』,命他继续紧盯朱棣;再令兵部加快处置岷王,务必在三月內完成剩余削藩事宜。” 他哪里知道,此刻的北平,一场秘密的“铸炮大业”已悄然启动。 在徐牧的统筹下,北平城郊的一座废弃寺庙被改造成了临时工坊,四周围起高墙,对外只称“闹鬼”,內里却竖起了三座高炉。 徐牧改良了炼钢之法,用“燜火法”去除生铁中的杂质,炼出的精铁比寻常铁器更坚韧,恰好適配火炮炮身的铸造。 工坊內,工匠们日夜赶工,火光映红了半边天。 徐牧还在作坊一角开闢了“製间”,用新改进的“石灰法”提纯蔗,將甘蔗汁煮沸后加入石灰,沉淀杂质,再反覆结晶,提炼出的白纯度远超此前,与硝石、硫磺、木炭按比例混合后,製成的白火药爆发力又提升了一成。 “大人,您看这新炼的火药!” 一名工匠捧著黑色的药粉上前,徐牧取过一点,用火种点燃,只听“嘭”的一声,药粉瞬间燃尽,火星溅起半尺高。 “好!”徐牧笑道:“用这火药装填的破阵銃,射程至少还能再远二十米,摧锋炮的开弹,威力也能再增三成!” 不远处,张玉正指挥士兵將铸好的“靖骑破阵銃”装车,用粗布包裹严实,运往王府后山的密窖,那里已藏了十门破阵銃、五门摧锋炮,还有堆积如山的霰弹与开弹。 “徐大人,按这进度,再过四个月,四十门破阵銃、三十门摧锋炮就能全部造完!”张玉语气中满是振奋。 不知不觉,徐牧已经彻底取得了燕王府的信任,被朱棣彻底引为心腹,就算是张玉,朱能都会对他尊重,对於姚广孝他们是有点琢磨不透,总感觉这个老和尚满肚子的阴谋诡计。 而徐牧那就是太对胃口了。 虽然,徐牧是文臣。 但是,弄出来的东西,他们武將可真是太喜爱了。 大炮开兮轰他娘,口径就是正义,射程就是真理。 此外,徐牧居然会跟他们討论战法。 整体上思路也简单,以火炮撕开防线→火銃补杀残敌→骑兵衝散阵型为递进节奏,解决南军长矛方阵+盾牌手的密集防御,每一步均需火炮手与步兵、骑兵的精准配合。 不过,这个配合,是没有办法训练了,只能等到战场上用。 徐牧点头,笑著开口道:“这些东西还是要准备好,千万不要暴露,也要做好隨时动手的准备,目前陛下还是没有怀疑王爷,但是,一旦发生了意外,我们立刻就要动用这一批军火!” 张玉迅速的点点头:“明白!” 第19章 惊奇的朱棣:钱越花越多? 燕王府的书房內,阳光透过窗欞,落在案上摊开的几册帐册上。 朱棣身著常服,手指划过帐册上的数字,眉头却越皱越紧,脸上的表情也是越来越惊喜。 他本以为筹备火炮、招募工匠已耗空燕王府的积蓄,可帐册上“结余”一栏的数字,竟比半年前还多了近三成。 “高炽,你再算算,这帐是不是记错了?” 朱棣抬眼看向身旁的朱高炽,语气里满是疑惑:“孤这半年又是建工坊、又是买铁料,光工匠的月钱就发了上千两,怎么府里的银子反倒多了?” 朱高炽捧著帐册,脸上带著几分笑意,躬身回道:“父王,儿子已核对三遍,帐没错。府里能有盈余,全靠徐世叔的法子!” 朱棣一愣:“哦?” 朱高炽继续道:“他前阵子改良了製的法子,炼出的白又细又纯,除了留著造火药,剩下的都通过王府的渠道往外卖了。” “白?” 朱棣愣了愣,伸手拿起案上一个瓷罐,打开后里面是雪白的颗粒,比寻常红细腻百倍:“就是这个?这玩意儿能卖这么多钱?” “正是!” 朱高炽笑著点头,“徐世叔说,这白用『石灰提纯法』炼的,没杂味,冲茶、做菜都能用。北平的富户、酒楼先抢著买,后来卖到山东、山西,连南京的绸缎庄都来订货!” 朱棣惊呆了。 真的,卖出去了? 朱高炽继续道:“这东西在北方很流行,买卖的也多,此外,听说宫里的娘娘们都爱用这白醃蜜饯,连朱允炆……或许都尝过。”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 101 看书网书海量,??????????????????.??????任你挑 】 朱棣的眼睛瞬间亮了:“南京也在买?朱允炆还尝过?” 瞬间,朱棣就琢磨著怎么给朱允炆下毒了。 不过,想想还是算了,毒死皇帝,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他有些惊奇的的开口道:“他怎么把货卖到南边去的?宫里的路子都能搭上?” “徐世叔早想到了!” 朱高炽压低声音,“他通过父王安插在宫里的太监,把白送到了朱允炆跟前,太监们帮著吹耳边风,说这白是『北平特產,润肺养气』!” 朱高炽道:“如此,朱允炆就开始让內帑採买时,徐世叔特意把价格提了两成,利润跟太监们三七分。那些太监得了好处,自然卖力推销,每月光內帑的订单,就能赚上千两银子!” “好傢伙!” 朱棣猛地拍了下案,眼中满是惊嘆:“朱允炆这是钱给咱们家造炮啊!” 朱高炽道:“我也没想到,哎,世叔的胆子,可真的不是一般的大! 朱棣也是沉默了,就发现,自己还是小看了徐牧。 嘆了一口气,朱棣道:“孤只知他会理政,会造炮、会传假讯,没想到还懂得身材之道!” 朱高炽点头道:“不错,这白既解了火药的急,又填了府里的钱袋,还能借著太监的路子探听宫里的动静,一箭三雕!” 说到这里,朱高炽都忍不住讚嘆道:“世叔的这个本事,我是服气的!” 朱棣也点点头,他越想越觉得徐牧难得,忍不住感慨:“有徐牧在,孤的靖难大业,真是如虎添翼!” 朱高炽也附和道:“徐世叔还说,等过阵子再把白卖到蒙古去——蒙古人爱吃甜食,却不会製,到时候利润还能再翻一倍,足够咱们造更多的火炮、养更多的兵。” 说到这里,朱高炽还是舔了舔嘴。 实话讲,这个白他也喜欢吃,但是,被徐牧严格要求,少吃,能不吃就不吃。 怕这个大胖子三高。 好不容易练了点肌肉出来,可是千万千万別兹阿胖回去。 朱棣正想开口夸讚,突然—— “轰!”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从城外方向传来,书房的窗户都被震得嗡嗡作响,案上的瓷罐险些翻倒。 朱棣脸色骤变,猛地站起身,手按在腰间的佩刀上:“怎么回事?哪里来的爆炸声?” 门外的侍卫连滚带爬地衝进来,脸色惨白:“殿下!是……是城郊的铸炮工坊!刚才传来巨响,像是……像是火药炸了!” “工坊?” 朱棣心头一紧,脚步已迈出门外,“快!备马!孤要亲自去看看!” 朱高炽也跟著起身,脸上的笑意瞬间消失,语气急切:“父王,工坊里有两百多工匠,还有刚炼好的白火药,可千万別出大事!” 朱棣没回头,大步流星地往府外走,心中满是焦灼——工坊是燕军的命脉,若是火药库炸了,不仅火炮量產要停滯,工匠伤亡更是难以承受。 更加要命的是,许许多多的东西都会暴露出来。 他骑上战马,身后的侍卫、亲兵紧隨其后,马蹄声急促地踏过北平的街道,朝著城郊的方向疾驰而去。 城郊的铸炮工坊外,硝烟还未完全散去,空气中瀰漫著硫磺与焦木的味道。朱棣勒住战马,远远便看见徐牧站在工坊门口,身上沾了些黑灰,却神色镇定地指挥工匠清理现场,悬著的心先放下了一半。 “徐牧!情况如何?”朱棣翻身下马,快步上前,目光扫过工坊內——只见东侧一间小作坊的屋顶塌了半边,几名工匠正抬著完好的铁料往外搬,並无人员伤亡的慌乱景象。 徐牧迎上前,躬身道:“殿下放心,只是小意外。这处是临时的火药分装作坊,我早料到可能出岔子,特意把工坊拆成了五处分散布局,彼此间隔五十步,就算一处出事,也伤不到其他地方。”、 他指著塌了的作坊:“刚才是工匠分装白火药时,不小心把火星溅到了散落的药粉上,才炸了屋顶,好在药粉不多,只伤了两名工匠的手臂,已经包扎好了,其他工坊的铸炮、炼钢都没受影响。” 朱棣走到作坊边,確认只有小范围损毁,彻底鬆了口气:“你考虑得周全,没出大事就好。若是工坊毁了,咱们的铸炮计划可就麻烦了。” “不敢怠慢!” 徐牧道,“后续会再加强工匠的操作规矩,每处作坊都配两名『看火手』,专门盯著火源,绝不再出这种紕漏。” 朱棣点头,正想再叮嘱几句,身后突然传来一阵马蹄声,伴隨著侍卫的喝问:“来者何人?” 两人回头,只见一队人马疾驰而来,为首的正是北平布政使张昺,他身著官服,神色凝重,显然是听到爆炸声,特意赶来查看。 当张昺的目光落在朱棣身上时,瞳孔猛地一缩,眼前的燕王虽沾了些尘土,却身姿挺拔、眼神锐利,哪里有半分疯癲的模样? 第20章 瞒不住了,靖难启动! 张昺勒住马,翻身下来,强压著心头的震惊,躬身行礼:“臣张昺,见过殿下。听闻城郊有爆炸声,恐有意外,特来查看……不知殿下为何在此?” 张昺的话音刚落,空气瞬间凝固。 朱棣垂在身侧的手猛地攥紧,眼神骤然变得凶狠——他本想继续装疯矇混,可此刻自己站在铸炮工坊外,神色清明、身姿挺拔,再无半分疯癲模样,张昺又是出了名的谨慎多疑,今日之事,绝无隱瞒的可能。 “孤为何在此?”朱棣缓缓开口,声音冷得像冰:“张大人既来了,不妨自己看看——这工坊里炼的铁、造的炮,难道还不够清楚吗?” 张昺脸色骤变,后退一步,手按向腰间的佩剑,刚想呼喊身后的隨从,却见朱棣猛地拔出佩剑,寒光一闪,直刺而来! “既然看见了,就別想著走了!”朱棣的怒吼响彻工坊,佩剑划破空气,精准地刺穿了张昺的肩胛。 张昺痛呼一声,刚要挣扎,朱棣手腕翻转,剑刃再进半寸,直接斩断了他的颈动脉。 鲜血喷溅在地上,张昺的身体软软倒下,眼中还残留著难以置信的惊恐。 “动手!一个不留!”朱棣挥剑大喝,身后的侍卫早已蓄势待发,瞬间冲向张昺带来的隨从。 刀光剑影中,惨叫声此起彼伏,不过片刻,张昺带来的十几人便尽数倒在血泊中,无一生还。 徐牧站在一旁,看著眼前的血腥场面,非但没有慌乱,反而舔了舔嘴唇,眼中闪过一丝兴奋。 既然瞒不住了,那就不瞒了。 八百就八百,干他! 朱棣转头看向他,语气急促却坚定:“暴露了!朱允炆那小儿既然派张昺盯著孤,谢贵那边定然也有防备,今日不除他们,明日咱们就得死无葬身之地!” “殿下放心!”徐牧从怀中掏出一个铜管状的信號弹,手指扣住引线,“臣早有准备,北平城內的暗线已候命多时,只待信號响起!”话音未落,他猛地拉动引线,“嗤”的一声,火星窜起,一枚红色的火团直衝天际,在半空中炸开,像一朵血色的,映红了北平的天空。 这是靖难之役的第一声信號。 “孤现在就带人去杀谢贵,控制北平都司!”朱棣收剑入鞘,翻身上马,“工坊这边交给你,务必守住,別让南军的人靠近!” “殿下保重!”徐牧躬身行礼,目送朱棣带著侍卫疾驰而去,才转身快步走向自己的马车——他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那就是接妻子徐妙锦进燕王府,护住她的安全。 马车一路疾驰,很快抵达徐府。徐牧推开门,只见徐妙锦正坐在窗前缝补衣物,见他浑身沾著黑灰、神色急切地进来,连忙起身:“夫君,你怎么了?刚才天上的火是怎么回事?” 徐牧握住她的手,掌心的温度带著几分颤抖,却语气坚定:“妙锦,事到如今,我也不瞒你了。”他深吸一口气,目光灼灼地看著妻子,“朱允炆听信奸佞,削藩乱政,周王被废、湘王自焚,下一个就是燕王殿下。我已决意辅佐殿下,奉天靖难,清君侧,安社稷——今日之事,是咱们的生死关头,我必须带你进燕王府,那里才有万全的保障。” 徐妙锦浑身一震,手中的针线掉落在地。她虽久居內宅,却也听闻过朝廷削藩的风声,只是从未想过自己的夫君竟已深度捲入其中。她抬起头,看著徐牧眼中的决绝,没有惊慌失措,反而轻轻握住他的手,语气平静却坚定:“夫君既已做了决定,妙锦便信你。你要辅佐燕王,我便陪你一起——只是夫君需答应我,务必保重自身,咱们一家人,要活著看到天下太平。” 徐牧心中一暖,紧紧抱住妻子:“放心,我定会护你周全。事不宜迟,咱们现在就走,燕王府的人很快就会来接应。” 燕王府的议事厅內,烛火跳动得格外急促,映著满室凝重的气氛。徐牧刚將徐妙锦安顿到后宅,折返前厅时,便见姚广孝已端坐於案前,手中捻著佛珠,神色平静却难掩眼底的锋芒。 “徐同知,信號已传,北平城內的暗线已动,谢贵府外已有咱们的人盯著。” 姚广孝见徐牧进来,率先开口,声音沉稳如石:“只是张昺已死,谢贵若察觉异动,怕是会提前调兵围剿,殿下此行,需速战速决。” 徐牧点头:“大师放心,我已让府中护卫备好兵刃,若谢贵府那边有变故,可隨时驰援!” 两人正说著,张玉,朱能也纷纷来到了燕王府。 几个人刚刚聊了几句,厅外突然传来沉重的脚步声,伴隨著甲冑摩擦的声响。 眾人抬头,只见朱棣大步走了进来,一身劲装染满鲜血,右手赫然提著一颗血淋淋的头颅——正是北平都指挥使谢贵的首级。 朱棣的速度够快的。 “哐当”一声,朱棣將谢贵的头颅掷在案上,溅起的血珠落在明黄的绸缎桌布上,触目惊心。 他喘著粗气,眼神却异常明亮,扫过厅內的姚广孝、徐牧及一眾心腹將领,声音鏗鏘有力:“谢贵已除!他府中的亲兵反抗,尽数被孤斩杀!” 姚广孝放下佛珠,起身走到案前,目光落在谢贵的头颅上,缓缓道:“殿下此举,断了退路,也断了北平城內南军的念想。张昺、谢贵一死,北平布政司与都司群龙无首,正是咱们举事的好时机。” 朱棣深吸一口气,走到厅中央,双手按在腰间的佩剑上,目光扫过眾人,语气带著不容置疑的决绝:“诸位都清楚,今日炮坊之事,孤的『疯病』已瞒不住,张昺、谢贵的死,更是把孤推到了朱允炆的对立面!他听信齐泰、黄子澄的谗言,削藩乱政,周王被废、湘王自焚,宗室血流成河——这不是治国,这是亡大明!” 他顿了顿,声音陡然拔高,带著悲愤与激昂:“孤身为太祖高皇帝的第四子,大明的燕王,岂能坐视奸佞祸国、宗室受难?今日起,孤便以『奉天靖难』为名,清君侧,安社稷!凡愿隨孤出征者,他日功成,孤必论功行赏,共享富贵;若有退缩者,孤也不强求,但今日之事,绝不能泄露半句!” 第21章 八百就八百,掌控北平! 徐牧上前一步,单膝跪地,朗声道:“臣徐牧,愿隨殿下奉天靖难,诛杀奸佞,护大明社稷!” “末將张玉,愿效死力!” “末將朱能,誓死追隨殿下!” 厅內的將领们纷纷单膝跪地,齐声高呼,声音震得屋顶的瓦片微微颤动。 姚广孝走到朱棣身边,双手合十:“殿下此举,顺天应人。贫僧已备好奉天靖难的大旗,明日一早,便可在北平城头竖起,召告全城百姓——殿下並非谋反,而是为了清除君侧奸佞,还大明一个清明天下!” 朱棣看著眼前的眾人,眼中闪过一丝动容。 这些人都是自己的嫡系了。 朱棣双手扶起徐牧,又依次拍了拍张玉、朱能的肩膀,语气郑重:“好!有诸位相助,孤何惧之有!今夜,咱们兵分三路:张玉率部接管北平都司,掌控卫所兵权;朱能率部守住北平九门,严禁消息外泄;高炽,你负责清点工坊的火炮、火药,明日一早,將所有『靖骑破阵銃』与『靖城摧锋炮』运至城头,震慑宵小!” “臣(末將)遵令!”眾人齐声应道,转身快步离去,各司其职。 议事厅內只剩下朱棣,徐牧,姚广孝三人。 朱棣走到案前,拿起谢贵的头颅,眼神复杂:“道衍,妹夫,你说孤此举,是对是错?” 姚广孝看著他,缓缓道:“殿下若想保全自身、保全宗室,这便是唯一的对路;若想让大明不毁在奸佞手中,这更是对路。朱允炆的削藩,早已断了宗室的生路,殿下今日不举事,明日便会是第二个湘王。” 朱棣又看向徐牧:“妹夫,你说呢?” 徐牧道:“殿下,您一定会贏的!” 朱棣有些意外,还以为徐牧会多说几句安慰安慰自己,但是,这傢伙,就这么几个字。 主要是他的神態和语气,是那么的篤定。 认定了自己一定会贏。 朱棣都不敢相信自己能贏。 但是,徐牧相信! 朱棣明白,该来的迟早会来,躲是躲不过了,皇位去爭取不一定会有,但不爭取就一定没有,而且现在也没有別的退路了,朱允炆註定不会放过自己,不是天子之路,就是死路! 但是,他自己心里都没底。 仔细看看,藩王从地方上造反,还能成功当皇帝的。 妈耶,是零耶! 听到了徐牧的回答,朱棣忽然间就感觉自己貌似真的稳了。 朱棣猛地將头颅掷在地上,眼中再无犹豫:“你说得对!孤今日举事,不为一己之私,只为清君侧、安社稷!明日,北平城头的『奉天靖难』大旗,定会让天下人知晓——太祖高皇帝的儿子,还没亡!” 夜幕如墨,北平城的街道上寂静无声,唯有巡逻士兵的脚步声偶尔响起。 张玉率领燕军精锐,身著黑衣,手持短刃与火把,悄然集结在北平九门中最西侧的平则门外,这里是南军守卫最薄弱的城门,也是今夜夺取九门的第一站。 “按计划行事,先解决城头哨兵,再控制城门守军!” 张玉压低声音,对身旁的校尉吩咐。 两名身手矫健的燕军士兵如狸猫般跃起,顺著城墙的排水口攀爬而上,手中的短刃寒光一闪,城头的两名南军哨兵还未发出声响,便已倒在血泊中。 城门下的南军守军正围著篝火取暖,丝毫未察觉危险降临。 张玉大手一挥,燕军士兵瞬间衝上前,火把照亮了他们凌厉的面容。“放下兵器,降者不杀!” 张玉的怒吼响彻城门,守军们惊惶失措,有的试图拔刀反抗,却被燕军精锐瞬间制服;更多人见势不妙,纷纷扔下兵器跪地投降,他们本就是北平卫所的士兵,对燕王並无敌意,如今见燕军势大,更无抵抗之心。 短短一炷香的功夫,平则门便被燕军掌控。 张玉立即派人將城门大开,迎接后续部队入城,同时按照原定计划,分派將领率领士兵,分头突袭其余八门:西直门、德胜门、安定门由骑兵快速奔袭,以速度震慑守军;东直门、朝阳门、崇文门、正阳门、宣武门则由步兵配合火銃手,先以火銃射击城头,再强行登城。 此时的北平九门守军,大多还在睡梦中或懈怠值守,根本没料到燕军会突然发难。 德胜门的守军听闻平则门被破的消息,刚想关闭城门,燕军骑兵已疾驰而至,马蹄声震得地面发颤,守军嚇得四散奔逃;正阳门的南军將领试图组织抵抗,却被燕军火銃手一枪击中,群龙无首的守军瞬间溃散。 整个夜袭过程,几乎没有遇到像样的抵抗。 天快亮时,北平九门已尽数被燕军掌控,张玉站在正阳门的城楼上,看著城下燕军士兵有序地巡逻、布防,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他派人快马加鞭赶往燕王府,向朱棣稟报这一捷报。 消息传到燕王府时,朱棣正与姚广孝、徐牧查看火炮的清点清单。 听闻九门已夺,朱棣猛地一拍案,大笑道:“好!张玉果然不负孤望!北平九门在手,咱们便有了稳固的根基!” 徐牧其实也是挺意外的。 要不是亲眼所见,他根本就不相信朱棣这是仓促行动,完全就像是主动动手。 这八百人都是精锐当中的精锐。 徐牧道:“殿下麾下的士兵当真是精锐,八百就八百,轻而易举的掌控九门,如今北平在手,” 姚广孝也点头道:“殿下,北平城坚池深,如今又掌控了九门,南军短时间內难以攻克。只是城外还有宋忠率领的三万大军驻守,需儘快处理,免得夜长梦多。” 话音刚落,一名斥候匆匆闯入:“殿下!城外宋忠听闻北平九门被夺,已率领三万大军弃营而逃,退往怀来了!” “哦?宋忠竟如此胆小?” 朱棣冷笑一声,“他本就是朱允炆派来监视孤的,如今见北平已失,定然怕被追责,才仓皇逃窜。也好,他这一逃,北平城外暂无威胁,孤亲自动手,解决宋忠!!” 第22章 进击的朱棣! 北平城外的校场上,晨雾尚未散尽,燕军將士已列阵待发。 朱棣一身鎧甲,腰佩长剑,目光扫过眼前整齐的队伍,燕军精锐骑兵在前,二十门“靖骑破阵銃”分列两侧,身后是张玉率领的步兵方阵,每一名士兵脸上都透著昂扬的战意。 “宋忠盘踞怀来,手握三万大军,看似势眾,实则外强中乾。” 朱棣勒住战马,声音透过寒风传遍全军:“他麾下的士兵,多是孤当年镇守北平时的旧部,本就不愿与孤为敌!今日孤亲征怀来,只为收编旧部、清除顽抗,若有愿降者,孤既往不咎;若执迷不悟,休怪孤刀下无情!” 將士们齐声高呼:“愿隨殿下!攻克怀来!” 这些人都是朱棣的心腹,精锐当中的精锐,自然是追隨朱棣。 徐牧策马走在朱棣身侧,看著前方士气高涨的军队,忽然开口:“殿下,宋忠若拒不投降,当如何处置?” 朱棣眼中闪过一丝冷厉:“孤已给过他机会,若他执意效忠朱允炆,阻碍孤靖难大业,便只有一死!” 徐牧却摇了摇头,语气平缓:“殿下,宋忠虽顽抗,却並非罪无可赦。不如將他生擒囚禁,待日后殿下登基,再酌情释放” 朱棣一愣:“你的意思是,不杀?” 徐牧点点头:“殿下乃是奉天靖难,非是要行杀伐之道,囚禁宋忠。一来可彰显殿下的仁德,让天下人知道殿下举事只为清君侧,而非嗜杀;二来也能安抚他麾下的降兵,让他们知道殿下宽宏大量,並非赶尽杀绝。” 朱棣闻言,侧头看向徐牧,眼中满是疑惑。 自徐牧辅佐他以来,无论是造炮、筹钱,还是谋划战局,总透著一种莫名的篤定,仿佛早已预知“靖难大业定会成功”。 他忍不住问道:“徐牧,你为何总觉得孤定能成功?” 徐牧心说,你要是不成功,天底下就没人能成功了,特码的老天爷都跟你站在一起,我能不支持你么? 心里这么说,徐牧却是不动声色:“殿下,天下事在为之!” 朱棣道:“话虽如此,可这天下之事,变数丛生,孤如今不过占据北平一隅,你倒像是早已看到结局一般。” 徐牧微笑道:“殿下,臣並非能预知未来,只是坚信殿下此举顺天应人。朱允炆削藩乱政,失了宗室之心;齐泰、黄子澄空谈误国,失了朝臣之心;而殿下镇守北疆多年,深得军民拥戴,又有大师与诸位將领相助,此消彼长,何愁大业不成?臣不过是据理推断,愿以微薄之力,助殿下成就伟业。” 朱棣听完,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虽仍有几分疑惑,却也不再追问。 感觉这货好像是知道大结局一样。 不过,徐牧的才华与忠诚早已毋庸置疑,这份“篤定”,或许只是他对自己的信任罢了。 当下,朱棣抬手一挥:“出发!目標怀来!” 燕军浩浩荡荡地朝著怀来进发,沿途並未遇到阻碍。 宋忠虽在怀来城外布下防线,却低估了燕军的战斗力,更没想到自己麾下的士兵会临阵倒戈。 当然,宋忠其实也不是什么都没干,他派人传播谣言,说家在北平的士兵家属们都被燕王杀掉了,士兵们果然群情激奋,准备拚死一战, 但是,当朱棣率领骑兵衝到阵前的时候一切都变了。 等到高声喊道:“吾乃燕王朱棣,尔等何苦为宋忠卖命?”时,南军阵中瞬间骚动起来。 不少士兵本就是燕王旧部,见朱棣亲至,纷纷扔下兵器,跪地高呼“参见燕王殿下!”。 宋忠见状大怒,拔剑斩杀了几名降兵,却根本无法遏制军心涣散的势头。 燕军趁机发起衝锋,“靖骑破阵銃”齐射,霰弹撕开南军防线,骑兵紧隨其后,如入无人之境。 不到一个时辰,怀来之战便已结束。 南军三万大军,除少数战死外,其余尽数投降,唯有宋忠带著几名亲信突围,却被张玉率军追上,团团围住。 宋忠见大势已去,拨马就要逃,却被张玉率领的轻骑追上,绳套一甩,便將他从马上拽了下来,按在地上动弹不得。 “朱棣!你这反贼!休想让我服你!”宋忠被押到朱棣面前,仍是满口硬气。 朱棣翻身下马,看著他满身尘土与血污,语气平静:“孤不杀你,也不逼你投降。你若愿安分,便在北平住下,孤保你衣食无忧;若不愿,便暂且软禁,等日后天下太平,孤再放你回故乡。” 宋忠愣住了,他本以为自己必死无疑,却没想到朱棣竟会留他一命。 他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却最终只是冷哼一声,不再言语。 收编降兵的事比预想中顺利得多。 得知宋忠未死,降兵们更是放下心来,纷纷表示愿意追隨朱棣。 燕军不仅收编了两万多兵力,还缴获了大量粮草与弓箭,实力大增。 当朱棣率领大军返回北平时,城门內外挤满了百姓,见燕军押著宋忠却未伤他,又带著大批降兵凯旋,人群中顿时响起欢呼声。 徐牧跟在朱棣身后,看著眼前的景象,心中清楚,能劝朱棣少杀人是最好的,留著宋忠,比杀了他更有价值,这不仅是仁德,更是收服人心的智举。 朱老四跟朱元璋还是不太一样。 朱元璋做事儿是有计划的,一步一步来,慢慢的达到自己的目的。 而朱老四则是一个天才的执行者,带兵打仗,上阵杀敌,这些都没问题,但是,你要他搞制度建设了,要他收买人心,这些就不是朱棣擅长的了。 回到燕王府,朱棣坐在议事厅內,看著案上的降兵名册,对徐牧笑道:“还是你考虑得周全。今日若杀了宋忠,降兵心里怕是会有疙瘩,哪能这么快归顺?” “殿下本就有仁君之心,臣只是提了句建议罢了。” 徐牧躬身道:“接下来咱们可將降兵编入旧部营中,让熟悉的將领统领,再派人去安抚他们的家眷,用不了多久,他们便能成为殿下的得力战力。” 朱棣点头,目光落在窗外的“奉天靖难”大旗上,语气坚定:“朱允炆若敢派兵来,孤便用这些弟兄,让他看看什么是民心所向!” 第23章 大明宝钞的经济战! 朱棣的军事行动还在。 隨后,立刻开始四处出击。 三天后 北平城头的晨雾还未散尽,张玉便率领著得胜的队伍归来——通州、蓟州、遵化三城已尽数拿下,马宣战死、蒋玉归降,永平守將见势不妙,也开城献降。 朱棣站在正阳门楼上,看著城下整齐列队的降兵与缴获的粮草,脸上终於露出了舒展的笑容。 “殿下,京东四镇已全在咱们掌控之中!”张玉翻身下马,快步登上城楼,躬身稟报:“辽东的吴高听闻咱们拿下永平,已龟缩在山海关內,不敢再动——北平的后方,彻底稳了!” 朱棣点头,目光扫过城外正在操练的新兵,语气坚定:“传孤命令,將归降的两万南军旧部,编入各营,由咱们的老將统领;再张贴告示,在北平周边招募青壮,凡愿参军者,每人每月发粮三石、银二两——孤要让燕军的旗帜,儘快插满河北!” 扩军的消息很快传遍北平,百姓们本就对朱棣“奉天靖难”的旗號不见得是那么认同的,但是,听闻军餉丰厚,又听说,只要来投靠,就给你分老婆,隨后,一个个的前来报名。 短短十日,燕军便扩充至五万余人,骑兵、步兵、炮兵各司其职,校场上日夜迴荡著操练的吶喊声,气势比之前强盛了数倍。 而此时的燕王府书房內,徐牧正捧著一叠崭新的纸张,递给朱高炽。 纸上印著朱红的龙纹,顶端写著“大明宝钞”四个大字,面额从一贯到十贯不等,与朝廷发行的宝钞一模一样。 “世叔,这是……”朱高炽拿起一张宝钞,仔细翻看,眼中满是疑惑,“咱们怎么还印起朝廷的宝钞了?” 徐牧笑了笑,將一份帐册推到他面前:“殿下请看,太祖爷当初规定一贯宝钞兑一千钱,可如今南京那边滥发宝钞,市面上一贯宝钞已不足五百钱,百姓都不愿用了。咱们印这些宝钞,就是要借这个『空子』,搅乱南军的经济。” 他指著宝钞上的印记,继续道:“这些宝钞的纹路、印章,都是按朝廷样式仿造的,除了內行人,根本看不出差別。咱们可以派心腹乔装成商人,带著这些宝钞南下,去南军控制的州县——比如山东、河南,用宝钞收购粮食、布匹、铁器。” “可这些宝钞是假的啊,万一被发现了怎么办?”朱高炽皱起眉头。 “谁跟你说是假的了?都是真的!” 徐牧解释道,“咱们不用宝钞直接兑银子,而是用它买东西!” 朱高炽呆了呆。 徐牧继续道:“南军的州县官,大多贪財,见有商人用宝钞大量採购,只会想著完成赋税指標,不会细查;百姓们虽然知道宝钞贬值,但见有人愿意收,也会愿意换粮食。等咱们把南军州县的物资买空,大明宝钞可就是真的不值钱了!” 朱高炽呆了呆:“这意思是南方的粮食没了,宝钞也废掉了?” “差不多吧!” 徐牧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锐利:“更重要的是,南军的粮草补给,大多依赖山东、河南的州县。咱们用宝钞把这些地方的粮食买走,南军后续调兵时,就会面临无粮可征的困境;而咱们用换来的粮食,既能扩充军粮储备,又能压低北平周边的粮价,安抚百姓,这一招,既能赚物资,又能扰敌,还能爭取时间,一举三得。” 朱高炽越听越觉得精妙,忍不住拍手道:“世叔这招太妙了!只是咱们印这么多宝钞,会不会被南京那边察觉?” “察觉也晚了。” 徐牧指著帐册上的数字:?“咱们第一批先印五十万贯,派五十个商队分头南下,每个商队只在一个州县活动,不引人注目。等南京发现宝钞流通异常时,咱们早已把粮食运回来,南军的补给线也已经乱了。” 朱高炽都是惊呆了;“还能这样?” “不止如此,我问你,如果建文帝拿著大明宝钞去买粮食,会是什么后果?”徐牧问道。 朱高炽皱著眉头:“百姓会不认!” “不错!” 徐牧笑著开口道:“大军开拔是要钱的,是要筹备粮食的,如今宝钞不能用就等於是废掉了,宝钞废掉了,建文帝就要从国库里面掏银子,他们的经济负担会很大!” 两人正商议著,朱棣推门而入,见桌上堆著宝钞,便问道:“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徐牧连忙將宝钞的计划稟明,朱棣听完,眼中满是惊嘆:“你这脑子,真是比战场上的刀枪还厉害!南军仗著人多,可若没了粮草,再多人也打不了仗——这招『经济战』,比咱们多招几万兵还管用!” 姚广孝也是呆了呆,他是真的没想到,这么缺德的招数居然是徐牧能琢磨出来的。 姚广孝兴奋的开口道:“殿下,若是能成功,那可就是太棒了,眼下燕军扩军后粮草不足,北平周边產粮有限,扩军至五万余人后,每月需粮 20万石以上,单靠本地徵集远远不够。” “这仿造宝钞的成本极低,只需招募雕版工匠、採购纸张油墨,却能通过“以钞换粮”从南军后方掠夺大量粮食,若是按 50万贯宝钞、每贯换 50斤粮计算,可换 2500万斤粮,足够燕军支撑 3-4个月,这,这简直就是用废纸换粮食!” 朱棣也是有些兴奋,抓著徐牧的双手道:“好妹夫,幸亏你来了!” 徐牧道:“殿下客气了!” 朱棣拿起一张宝钞,仔细看了看,笑道:“就按你说的办!孤让张玉调些精锐,乔装成护卫,跟著商队南下,確保他们的安全。另外,告诉商队,若遇到南军的税吏刁难,就用银子打点——只要能把粮食运回来,点银子不算什么。” “殿下!”徐牧笑吟吟的开口道:“我已经开始这么干了!” 朱棣呆了呆:“已经开始了!” “之前是卖,我们建立了一些据点,如今这些据点反手,就可以收购粮食!”徐牧微笑著开口道:“估计,现在已经有大量的粮食运输过来了!” 第24章 愤怒的朱允炆! 南京紫禁城的文华殿內 朱允炆將手中的密折狠狠摔在案上,忍不住开始咒骂起来。 “张昺、谢贵被朱棣斩杀身亡!” “葛诚被燕军斩杀” “北平九门尽落朱棣之手” “宋忠被杀,好好好,好一个四叔,朕,朕真是小看你了!” 文华殿当中,方孝孺,齐泰,黄子澄都是沉默。 “反了!真是反了!”朱允炆无能咆哮:“孤待朱棣不薄,他竟敢以『靖难』为名,行谋逆之实!张昺、谢贵是孤派去北平的忠臣,葛诚是孤安插的眼线,如今全死了!全死了!” 殿內的齐泰、黄子澄、方孝孺三人,全都垂首站著,额头上布满冷汗。 尤其是黄子澄,更是满头大汗。 当初是他力荐徐牧前往北平,说“徐牧是朱棣的连襟,朱棣对他肯定是放鬆警惕,可监视燕王动向,为陛下传递消息” 如今徐牧不仅没传回半句有用的密报,反而投靠了朱棣,成了燕军的“谋主”,这简直是当眾打他的脸,让他在皇上面前无地自容。 “陛下息怒,龙体为重。” 方孝孺上前一步,躬身劝道,“朱棣谋逆,罪不容诛,当务之急是派兵北上,平定叛乱,而非沉溺於怒火。” 齐泰也连忙附和:“方大人所言极是。北平虽失,但我大明兵力强盛,只要派一员得力大將,率重兵北上,定能一举剿灭燕贼,为张昺、谢贵等忠臣报仇。” 朱允炆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中的怒火,目光扫过三人,最终落在黄子澄身上:“黄子澄,你当初推荐的徐牧,如今成了朱棣的爪牙,你有何话说?” 黄子澄膝盖一软,跪倒在地,声音带著几分颤抖:“臣……臣识人不明,荐人不当,罪该万死!但臣愿戴罪立功,恳请陛下派臣前往前线,督师平叛,定將燕贼与徐牧一併擒回,交由陛下处置!” 朱允炆看著他,眼中闪过一丝复杂,对待黄子澄这种读书人,他还是很敬重的。 黄子澄虽有错,但此刻正是用人之际,不能轻易治罪。 压下了火,朱允炆摆了摆手:“平叛之事,非你所长。你且起来,说说该派谁领兵北上。” 黄子澄站起身,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定了定神:“陛下,臣以为,长兴侯耿炳文可担此重任。耿將军是开国老將,跟隨太祖爷南征北战,经验丰富,麾下又有三万精锐,再给他增兵二十七万,凑足三十万大军,定能攻克北平,斩杀朱棣!” “耿炳文?” 朱允炆沉吟片刻,他虽年轻,却也知道耿炳文的名头。 老朱基本上把能打能杀的武將全都送走了,耿炳文这种最擅长的就是防守,当年在长兴抵御张士诚十余年,从未失手,是大明为数不多的宿將。 如今朱棣占据北平,要的是进攻。 耿炳文能行么? 不过,朱允炆可是没考虑这么多。 齐泰点头道:“陛下,耿將军不仅善战,更忠心耿耿,绝无二心。派他领兵,既能震慑燕贼,也能稳定军心。” 方孝孺也补充道:“三十万大军,足以碾压燕军,朱棣如今不过几万兵力,即便有徐牧相助,也绝非我大明王师的对手。只要耿將军稳扎稳打,不出数月,定能平定叛乱。” 朱允炆的脸色渐渐缓和,冷漠的开口道:“好!就依你们所言,命长兴侯耿炳文为征虏大將军,率三十万大军,从南京出发,经山东、河北北上,直取北平!传孤旨意,凡生擒朱棣者,赏千金,封万户侯;诛杀朱棣……” 朱允炆想了想硬生生的把诛杀朱棣这几个字给咽了下去。 “臣遵旨!”三人齐声应道,躬身退下,各自去筹备出兵事宜。 文华殿內只剩下朱允炆一人,他看著地图上北平与南京之间的距离,眼中满是狠厉:“朱棣,徐牧,你们背叛孤,背叛大明,孤定要让你们付出血的代价!”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徐牧此人身为朝廷命官,却背主投敌,助紂为虐,若擒获,朕要把他凌迟,诛灭三族,以儆效尤!” “臣遵旨!”三人齐声应道,躬身退下。 其实黄子澄想要说一句的,徐牧家里没人了,就他一个。 他老婆是徐妙锦,老婆娘家是中山王徐达的家族,他的三族,你还真的不太好灭。 想了想,黄子澄还是没说。 还是不要给自己找麻烦了。 等到时候抓到了徐牧再说。 此时的南京城外,长兴侯耿炳文已接到圣旨,正忙著集结兵力。 他站在军营中,看著陆续赶来的士兵,眉头却微微皱起,这三十万大军,看似数量庞大,实则多是临时徵召的新兵,真正的精锐只有三万余人,且士兵多来自江南,不適应北方的气候与地形,想要快速平定燕军,绝非易事。 “將军,粮草与兵器已备好,何时出发?”副將上前问道。 耿炳文嘆了口气,语气沉重:“等圣旨吧!” 南京城外的长江渡口,旌旗猎猎,三十万大军列阵绵延数里,甲冑在晨光下泛著冷硬的光泽。 朱允炆身著明黄龙袍,亲自站在渡口的高台上,身旁是即將领兵出征的长兴侯耿炳。 位年过六旬的开国老將,一身鎧甲衬得身形愈发挺拔,只是眉宇间藏著几分难以察觉的凝重,自己擅长防御,不擅长进攻啊。 “耿將军!” 朱允炆上前一步,双手按住耿炳文的肩膀,语气满是期许,“北平燕贼叛乱,惊扰宗室,动摇社稷,此乃大明心腹之患。今日孤將三十万大军交予你,便是信你能荡平叛军,生擒朱棣,还天下一个太平。” 耿炳文单膝跪地,双手抱拳,声音鏗鏘:“臣定不负陛下所託!此行北上,若不能擒杀朱棣,平定叛乱,臣愿提头来见!” 大军將士见状,齐声高呼“吾皇万岁”,声浪震得江水都微微晃动。朱允炆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俯身扶起耿炳文,却在他耳边压低声音,说出了一句让在场眾人都始料未及的话:“將军此行,务必谨记——勿使朕有伤叔之名。” 第25章 经济战效果,耿炳文断粮! 耿炳文的身体猛地一僵,脸上瞬间浮现出了一个错愕的表情。 他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著朱允炆——陛下这话是什么意思? 朱棣是谋逆的叛贼,按律当诛,可“勿使朕有伤叔之名”,便是不许自己在明面上斩杀朱棣。难道是让自己生擒朱棣后,暗中动手,再让手下人背“擅杀藩王”的黑锅? 这念头刚冒出来,耿炳文便心头一寒。 他征战半生,见惯了沙场杀伐,却从未想过朝堂之上竟有如此迂迴的算计。 朱允炆这个狗东西,既想平定叛乱,又不愿担“杀叔”的骂名,这分明是要將他推到风口浪尖。 可君命难违,他只能强压下心中的疑虑,躬身应道:“臣……遵旨。” 朱允炆似乎没察觉耿炳文的异样,又叮嘱了几句赶紧把朱老四给我弄下来。 隨后,朱允炆便挥手示意大军启程。 耿炳文翻身上马,看著身后浩浩荡荡的队伍,心中却像压了一块巨石——那句“勿使朕有伤叔之名”,像一根无形的绳索,捆住了他的手脚,让他在战场上多了一层顾忌。 大军沿著运河一路北上,起初还算顺利,可刚进入山东地界,麻烦便来了。 负责粮草徵集的副將匆匆赶到耿炳文的中军帐,脸色惨白:“將军,不好了!山东、河北的州县里,粮食都被人买空了!咱们的人去徵集粮草,百姓都说『粮食早被商人用宝钞买走了』,连官仓里的存粮都只剩寥寥无几!” “什么?”耿炳文猛地站起身,手中的马鞭重重砸在案上:“官仓里的粮食呢?按朝廷规定,州县官需留存半年的粮食以备军需,怎么会只剩一点?” “说是……说是之前来了许多南方商人,用大明宝钞高价收粮,州县官见有利可图,便把官仓的粮食也卖了。” 副將咽了口唾沫,又递上一张宝钞:“您看,现在这宝钞贬值得厉害,在山东地界,一贯宝钞连三百文铜钱都换不到,百姓寧愿用粮食换铜钱,也不愿收宝钞,咱们带的军餉,一大半是宝钞,如今根本买不到粮食!” 耿炳文拿起宝钞,指尖捏著那张印著龙纹的纸张,只觉得沉重无比。 他终於明白,朱棣那边不仅有兵力,还有人在暗中搞鬼,这些商人十有八九是燕军派来的,用贬值的宝钞抢买粮草,既断了自己的补给,又扰乱了地方经济,好一招釜底抽薪! “传令下去!” 耿炳文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让各营减少每日的粮餉供应,每人每日只发半份口粮;同时派快马去南京,向陛下奏报,请求火速调运江南的粮食北上,再让户部多拨铜钱作为军餉,不许再用宝钞!” “是!”副將连忙领命而去。 耿炳文走到帐外,看著营中士兵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脸上满是不安,心中更是焦虑。 三十万大军,每日需粮数十万斤,如今粮草短缺,宝钞贬值,士兵们的士气已开始动摇。若江南的粮食不能及时运到,不等与燕军交战,自己这边先会因缺粮而溃败。 他抬头望向北方,目光复杂。 朱棣身边肯定是以后一个缺德到祖坟冒烟的傢伙。 不然,怎么能想出这个餿主意? 如今双方还没有开展,自己的粮草就要断了。 自己这边,不仅有三十万大军的重担,还有陛下那句“勿使朕有伤叔之名”的束缚。 这场仗,从一开始,便透著几分艰难。 粮草不够,自己擅长防御,勿使朕有伤叔之名。 耿炳文很难受。 自己这辈子都没这么打过仗! 北平燕王府的议事厅內。 朱棣背著手来回踱步,眉头微蹙,语气中带著几分疑惑:“耿炳文带著三十万大军北上,按路程算,早该到河北地界了,怎么至今还没动静?难道他是想绕路偷袭?” 张玉、朱能等將领也纷纷附和。 朱能上前一步道:“殿下,末將已派斥候探查过,南军主力仍在山东境內徘徊,並未有绕路的跡象。只是不知为何,他们行军速度慢得反常,像是在故意拖延。” 眾人正议论间,徐牧拿著一份刚收到的密报走进来,见厅內气氛凝重,便笑著开口:“殿下与诸位將军不必忧心,耿炳文之所以迟迟不到,是被粮草绊住了脚,咱们的宝钞计划,已经起效果了。” “宝钞计划?” 朱棣停下脚步,眼中满是诧异,“你是说,你派商队用宝钞买粮的法子,真能困住三十万大军?” 徐牧走到案前,展开密报,指著上面的內容道:“殿下请看,斥候传回消息,耿炳文的大军进入山东后,发现州县內的粮食早已被咱们的商队买空,无论是百姓手中的存粮,还是官仓里的储备,都所剩无几。” 朱棣急忙拿过来了密报,脸上的表情也是格外的精彩。 他还真是没想到,徐牧搞出来的动静居然这么大,直接让三十万大军动弹不得。 耸耸肩,徐牧笑著开口道:“他们想徵集粮食,可如今山东地界的大明宝钞贬值得厉害,一贯宝钞连三百文都换不到,百姓寧愿把粮食藏起来,也不愿收这『废纸』,地方官手里没粮,就算想帮南军,也是有心无力。” 他顿了顿,继续道:“耿炳文带的军餉,一大半是朝廷发的宝钞,如今买不到粮食,只能派人快马回南京求援,请求调运江南的粮食北上,还要户部改拨铜钱当军餉。一来一回,至少要耽误半个月,这便是他迟迟不到河北的原因。” 朱棣听完,先是愣了片刻,隨即忍不住大笑起来:“好!好一个徐牧!孤当初还担心这宝钞计划未必能成,没想到你竟真的用几张纸,断了耿炳文的粮草!三十万大军,没了粮食,再厉害也不过是一群饿肚子的兵,还怎么跟咱们打?” 张玉也鬆了口气,笑道:“彭城伯这招釜底抽薪,比咱们派精锐去袭扰粮道还管用!耿炳文现在肯定焦头烂额,咱们正好趁这段时间,把新兵训练好,把火炮再准备充足些,等他粮尽兵疲地赶来,咱们正好以逸待劳!” 徐牧微微一笑:“不急,后面,还有朱允炆哭的时候!” 第26章 仁君! 南京紫禁城的文华殿 朱允炆傻眼了。 北方的问题,怎么忽然间就这么严重了? 看著奏报,朱允炆想要笑。 “山东州县粮尽” “官仓售粮牟利”的字眼,像针一样扎进他的眼里。 他猛地將急报摔在案上,声音带著难以置信的震怒:“荒唐!简直是荒唐!太祖爷驾崩才一年,这些州县官就敢私卖官仓粮食,中饱私囊?谁给他们的胆子!” 年轻的皇帝气的浑身发抖,咬牙切齿,好像是想要吃人一样。 朱元璋还在,会发生这种事情? 开玩笑? 不怕被剥皮实草吗? 殿內的齐泰、黄子澄、方孝孺三人早已闻讯赶来,此刻见皇帝暴怒,皆垂首而立。 黄子澄偷偷抬眼,见朱允炆脸色铁青,嘴唇气得发抖,连忙上前一步,声音带著几分慌乱:“陛下息怒,此事恐非单纯的州县官贪腐——耿將军的奏报里说,买粮的多是南方商人,且用的是大明宝钞,这背后怕是有燕贼的谋划!” “南方商人?跟燕贼有什么关係?”朱允炆问道。 黄子澄咳嗽了一声:“也许是故意僱佣南方商人呢?” “燕贼!” 朱允炆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狠厉:“朱棣竟敢把手伸到山东来?他是怎么做到的?那些商人难道都是他的人?” 齐泰上前,递上一份户部刚送来的奏报,语气沉重:“陛下,麻烦不止在北方。户部奏报,近一个月来,南方的苏州、杭州、扬州等地,也出现了大量商人用宝钞收购粮食的情况,导致江南粮价暴涨!” 顿了顿,齐泰继续道:“原本一石米只需一贯宝钞,如今已涨到两贯五,而且还在涨!更严重的是,南方的大明宝钞也开始贬值,一贯宝钞现在只能兑换两百五十文铜钱,比北方还低!” “什么?” 朱允炆彻底懵了:“南方是咱们的根基,粮產丰富,怎么会也缺粮?宝钞怎么会贬得这么快?” 方孝孺嘆了口气,躬身道:“陛下,臣以为,这是有人在暗中操纵。他们用大量宝钞在南北同时收购粮食,一方面断了北征大军的粮草,另一方面搅动南方粮市,导致粮价暴涨、宝钞贬值,如此一来,不仅耿將军的大军难以前进,咱们南京的粮餉筹备也会陷入困境,这分明是燕贼的连环计啊!” 朱允炆怔怔地站在原地,脑海里一片混乱。 他登基不过一年,满心想的是完成太祖爷的遗愿,削除藩王隱患,可如今朱棣不仅举兵叛乱,还能用这样的手段扰乱大明的经济,让南北同时陷入粮荒与钞贬的危机。 “那现在该怎么办?” 朱允炆的声音里带著几分无助:“耿炳文的三十万大军还在山东等著粮草,南方的粮价又涨得厉害,再不想办法,別说平叛,恐怕连南京的安稳都保不住!” 对这个四叔,朱允炆著实有点ptsd。 齐泰连忙道:“陛下,当务之急有三:其一,立刻下令江南各州县,暂停宝钞流通,粮食交易只许用铜钱或实物,严禁商人囤积居奇;其二,命漕运总督即刻调运江南官仓的粮食,走运河北上,支援耿將军;其三,派锦衣卫南下,严查那些收购粮食的商人,务必揪出背后的燕贼同党,切断他们的资金链!” 黄子澄也附和道:“齐大人所言极是!另外,还需下旨严惩那些私卖官仓粮食的州县官!” “对!” 朱允炆的眼眸当中浮现出了冰冷的杀机:“太祖皇帝尸骨未寒!这些州县官竟敢私卖官仓粮食中饱私囊,简直是视国法如无物!传孤旨意,把山东那些卖粮的官员尽数押解来南京,朕要亲自斩了他们,剥皮实草,以儆效尤!” 殿內的齐泰、黄子澄、方孝孺三人闻声,皆是心头一紧。 黄子澄率先上前半步,躬身劝諫:“陛下息怒!臣以为,此时斩杀州县官,恐非良策。” “非良策?”朱允炆猛地转头:“他们私卖军粮,断了耿將军的补给,按律当诛!难道还要朕饶了他们?” 方孝孺连忙跟上,语气恳切:“陛下,臣並非要饶过他们,只是如今局势特殊。陛下登基之初,便以『仁政』布告天下,要革除洪武年间的峻法苛刑,让百姓安居乐业。这些州县官虽有错,却多是见利忘义的庸官,並非十恶不赦的奸佞!” 朱允炆瞪大了眼睛:“这,这还不叫奸佞?” 方孝孺苦口婆心的开口道:“陛下,陛下与太祖高皇帝自然是不同的,若陛下此刻大兴杀戮,难免会让天下官员觉得陛下『仁政』是虚,重蹈太祖高皇帝严刑峻法的旧路,这个时候,若是人人自危,又如何能齐心协力针对燕贼?” 齐泰也点头附和:“方大人所言极是。耿將军的大军还在山东等著粮草,咱们若此时拿办州县官,山东的地方治理定会陷入混乱,后续的粮草徵集、漕运调度都会受阻。” 顿了顿,齐泰继续道:“不如先將这些官员革职查办,押入大牢等候发落,等平定燕贼后,再酌情处置,这样既显陛下的宽容,又能稳住地方,不耽误平叛大事。” 朱允炆眉头紧锁,手指在案上无意识地敲击著。 他何尝不知道“杀一儆百”的道理,这帮王八蛋,坏了自己的军国大事,他是真的想要剥皮实草。 可齐黄方三人的话也戳中了他的顾虑,他登基后一直想摆脱太祖爷“严苛”的標籤,以“仁君”之名收拢人心,若是因为几个州县官坏了“仁政”的名声,確实得不偿失。而且正如齐泰所说,此时动盪地方,只会给朱棣可乘之机。 “可就这么饶了他们?”朱允炆的语气软了下来,带著几分不甘,“他们断了军餉,害耿將军的大军困在山东,若不重罚,日后还有谁会把国法放在眼里?” 黄子澄连忙道:“陛下放心,革职查办並非不罚。咱们可以下旨昭告天下,说明这些官员私卖官仓的罪状,让百姓知道陛下並非纵容贪腐;同时再派清廉的官员去山东接管州县,加快粮草徵集,这样既维护了国法,又不失仁政,还能安抚民心,岂不比单纯杀戮更妥当?” 朱允炆沉默片刻,看著三人恳切的神色,终究是鬆了口气,语气带著几分无奈:“罢了,就按你们说的办。把那些官员革职查办,押入大牢,等平叛之后再做处置。但你们记住,若后续粮草徵集再出问题,朕定不轻饶!” 第27章 火龙烧仓,文臣欺君! 朱允炆深吸了一口气:“传朕旨意,户部、漕运总督、锦衣卫即刻行动,务必在十日之內,解决北方的粮草问题,稳住南方的粮价与宝钞!若有延误或推諉者,斩!” “臣遵旨!”三人齐声应道,转身快步离去,各自去筹备事宜。 南京紫禁城的御书房內,烛火一夜未熄。 朱允炆坐在案前,让太监弄来了江南各府粮仓的名册。 他的目光不停的落在“苏州仓”“杭州仓”的字样,北方粮荒未平,他实在怕南方的粮仓再出紕漏,若连根基之地的存粮都没了,別说平叛,整个大明都可能动摇。 这么多大明宝钞出现在了南方,导致了宝钞的极速贬值,这些宝钞干嘛了? 再想想粮价暴涨。 朱允炆有一种不妙的感觉,南方的粮仓会不会出现倒卖粮食的情况? “传朕旨意!” 朱允炆猛地抬头,龙目含厉:“命锦衣卫同户部,即刻前往江南各府,彻查官仓!若有官员私卖粮、虚报库存,无论官职大小,一律押解回京,从严处置!” 一旁的太监不敢怠慢,躬身应下,快步去传旨。 朱允炆看著他的背影,心中仍难安,他总觉得,南方的粮价暴涨、宝钞贬值,背后绝不止“商人炒作”那么简单,定有官员勾结,中饱私囊。 可他没料到,这场彻查,竟引出了更大的乱子。 三日后,江南传来急报——苏州、杭州、扬州三地的官仓,接连在深夜起火,火光冲天,等到救火的人赶到时,粮仓已烧成一片焦土,存粮尽数化为灰烬。 更诡异的是,三处火场都没找到意外失火的痕跡,反倒在废墟里搜出了引火用的硫磺、硝石,明眼人都看得出,这是有人故意纵火。 “火龙烧仓!他们竟敢纵火焚仓!” 朱允炆捏著奏报,只感觉怒火从胸腔里直衝头顶,声音都带著颤抖。 他几乎可以肯定,这是那帮蛀虫怕查仓露了马脚,故意毁尸灭跡! 一想到这里,朱允炆差点没当场哭出来:“皇祖父在位时,別说烧官仓,就是官粮漏了一粒,他们都要掉脑袋!如今皇祖父驾崩才一年,这帮人就敢如此无法无天!” 御书房內,齐泰、黄子澄、方孝孺三人垂首而立,脸色也是一个比一个难看。 这简直就是打脸。 黄子澄声音发颤,躬身劝諫:“陛下息怒!此等纵火之徒確实罪该万死,若不追查,难安朝野之心。” 朱允炆点头道;“不错,正是如此,朕,要让锦衣卫彻查,这些该死的蠹虫,朕要把他们一个一个全都给揪出来!” 黄子澄急切地开口道:”只是……眼下耿將军的三十万大军还在山东缺粮待哺,江南粮仓被烧,调粮之事本就急迫,若再抽调人手追查此案,恐会耽误平叛大局啊!” “耽误大局?” 朱允炆猛地一拍案,声嘶力竭道:“难道要朕眼睁睁看著他们烧了皇粮、吞了国储,还装作什么都没发生?” 齐泰连忙上前半步,语气恳切:“陛下,臣並非要纵容罪臣,只是如今燕贼在北平虎视眈眈,才是大明最大的威胁。若因追查粮仓案延误了军粮调运,导致北征大军断粮溃败,燕贼趁机南下,届时別说清算蛀虫,怕是连南京的安稳都保不住!” 朱允炆道:“你的意思是?要朕不追究?” 齐泰道:“不是不追究,而是暂且搁置追查,集中力量徵集粮草,等平定燕贼、天下安定后,再回头將这些蛀虫一网打尽,那时君臣一心,定能还朝堂一个清明!” 朱允炆皱著眉头。 而方孝孺也是缓缓的开口道:“陛下,还是需要考虑一件事情!” 朱允炆问道:“什么事情?” “若是粮仓被焚烧!”方孝孺迟疑的开口道:“是不是给燕逆口实,陛下,比起太祖皇帝差远了,如此,如此,岂不是坐实了朝有奸佞?” “这个!”朱允炆一时之间有些语塞了,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他的目光又落在了齐泰的身上,齐泰眼中急切,又扫过黄子澄、方孝孺二人——他们也纷纷頷首,眼中满是恳请。 他深吸一口气,只觉得胸口发闷,有苦难言 他何尝不想严惩凶手,可齐泰的话戳中了要害:眼下最大的敌人是朱棣,若因內耗误了平叛,他这个皇帝都可能坐不稳。 还有,就是落人口实! 你跟太祖比,差距太大了吧? “罢了……”朱允炆闭上眼,语气里满是无奈与疲惫:“就依你们所言,暂缓追查,先凑齐军粮。但你们记住,这笔帐,朕记下了!” “臣遵旨!”三人齐声应道,悬著的心稍稍放下。 就在这时,方孝孺上前一步,躬身奏道:“陛下,如今江南粮仓受损,地方官员人心惶惶,不少职位空缺,若不儘快填补,恐会影响粮草徵集与地方治理。臣有一策,或许可稳定朝局,还请陛下斟酌。” “讲。”朱允炆睁开眼,语气平淡无波。 “臣以为,可推行『举荐制』。” 朱允炆有些好奇了:“什么是举荐制?” 方孝孺缓缓道,“准许五品及以上官员,举荐品行端正、通晓政务的贤才,填补江南各府空缺的职位,如此才可以迅速的补充官员的缺失!” 朱允炆皱眉:“若是有人贪腐又该如何?这官员不是科举出来的,日后若是出了事情,又该如此?” 方孝孺却是早就有所准备,飞快的开口道:“那便是同时需立下规矩——举荐者需为被举荐人担保,若被举荐人日后贪腐、失职,举荐者一併连坐。” 朱允炆一愣:“连坐?” 方孝孺点头道:“正是如此,陛下,如此一来,既能快速补足官员缺口,確保地方事务正常运转,又能以『连坐』约束官员,减少贪腐;更能让朝中大臣感受到陛下的信任,凝聚人心,稳固朝局。” 朱允炆闻言,眼中闪过一丝亮光。 顿时就感觉方孝孺简直就是谋国之臣,如今江南官员人心浮动,很多职位空缺,若从科举选拔,耗时太久;而“举荐制”既能快速补位,又能通过“连坐”让官员不敢隨意举荐庸才、贪官,倒不失为眼下稳定朝局的权宜之计。 “准了。” 朱允炆点头,语气终於有了几分缓和,“就按你说的推行,五品以上官员可举荐贤才,担保连坐的规矩,一併写入旨意,昭告天下。” “臣遵旨!”方孝孺躬身谢恩。 御书房內的气氛稍稍缓和,可朱允炆看著案上被烧毁的粮仓名册,心中仍压著一块巨石。 他知道,暂缓追查、推行举荐制,不过是暂时稳住局面,那些烧仓的蛀虫、贪腐的官员,仍是埋在大明根基下的隱患;而北平的朱棣,还在等著看他的笑话。 他走到窗边,望著远处巍峨的宫墙,看刚刚来了性质,这会儿又消失的无影无踪。 他也搞不懂,怎么忽然间,大明朝就变成这个样子了! 皇祖父留下的大明,曾是何等稳固,可短短一年,就陷入了“外有叛王、內有蛀虫”的困境。 他这个皇帝,像是被架在火上烤,一边要应对朱棣的叛乱,一边要收拾內部的烂摊子,他就是不明白了,为什么短短不到两年的时间,大明朝怎么就变成这个样子了? 此时的北平燕王府內,徐牧正拿著江南传来的密报,对朱棣笑道:“殿下,朱允炆查江南粮仓,结果被人放火烧了仓,他本想追查,却被齐黄方劝住了,还推行了『举荐制』——看来南京那边,已是內忧外患,乱成一团了。” 第28章 大明被你们这帮虫豸给祸害惨了~! “举荐制度?”朱棣皱著眉头:“什么玩意儿?” 徐牧大致说了一下。 朱棣呆了呆:“开什么玩笑?如此还不得结党营私?他朱允炆真的有这个胆量连坐?” 朱允炆他还是了解的,也就是对他们这帮叔叔耍横,在文臣手里头,吹几句仁君就不知道天南地北了。 徐牧也是十分认同的点点头。 忽然间,徐牧有点理解朱棣为啥要诛方孝孺十族了。 他举荐的这些官员,八成都是自己的学生,门生故吏,有一个算一个,都算是在十族之內了。 这就是结党! 全都杀了肯定是冤枉好人了,但是,隔一个杀一个肯定是有漏网之鱼。 朱允炆…… 徐牧心里头开始对比起来。 到底是朱允炆更菜一点,还是朱祁镇更菜一点? 朱棣还是有些疑惑:“朱允炆查粮仓查得好好的,怎么被一场火一烧,就彻底不追了?” 姚广孝也是有些奇怪:“齐泰、黄子澄、方孝孺三人,平日喊著忠君报国,怎么关键时候倒劝著朱允炆妥协?这背后定有猫腻。” 帐內將领也纷纷附和,张玉沉声道:“殿下说得是,那几把火来得蹊蹺,若真心查,哪有查不出的道理?怕是南京那边有人心虚,故意拦著不让查。” 朱棣正思忖间。 徐牧却是一笑,看了一眼朱高炽。 朱高炽就拿著一本装订成册的密档走了过来。 徐牧道:“殿下,您要的答案,都在这册子里了。” 朱棣抬手示意他递过来,翻开密档,只见里面密密麻麻记著人名、官职与往来帐目,最显眼的几行,竟赫然写著齐泰、黄子澄、方孝孺三人家族成员的名字。 “齐泰之弟齐恆,借漕运之便,倒卖苏州仓粮五千石,换白银三百两” “黄子澄族侄黄渊,通过內监渠道,售砂至南京內帑,获利两千贯” “方孝孺堂弟方泽,在杭州兼併良田两百亩,粮租皆入私囊”。 一行行看下去,朱棣的脸色越来越沉,手指捏著密册的边缘,几乎要將纸页攥破。 “好啊……好一群『忠臣』!”他猛地將密册摔在案上,声音里满是震怒:“孤竟还以为他们是朱允炆的肱骨之臣,没想到暗地里竟与那些蛀虫同流合污!倒卖官粮、贩卖砂、兼併良田,桩桩件件,都是在挖大明的根基!” 徐牧躬身道:“殿下,这还只是冰山一角。我们在南京的暗线查得,齐泰,黄子澄,方孝孺三人虽表面以『仁政』『大局』劝諫朱允炆,实则是怕查仓之事牵连到自家宗族!” 说到这里,徐牧再度肯定,你朱老四诛十族是对的。 这帮王八蛋,寄生虫,畜生,处理掉就对了。 他顿了顿,继续道:“他们家族的產业,多靠著三人的权势,或借漕运倒卖粮食,或垄断砂生意,江南几处被烧的粮仓,就有他们私卖粮后,为掩盖亏空故意纵火的痕跡。三人或者是不知道,但是牵连到了自己的家族,他们又怎么会真正的大义灭亲?” 说到这里,徐牧摇了摇头:“朱允炆被蒙在鼓里,他们却借著平叛大局的由头,把这桩贪腐案压了下去,哎,若是太祖高皇帝在,这三人只怕是要被剥皮实草了!” “皇考驾崩才短短一年啊!” 朱棣走到窗边,望著北方的天际,语气里满是痛心与愤懣,“皇考在位时,铁腕治贪,剥皮实草的警示还在午门外掛著,这帮人就敢如此胆大妄为!” 他有些恨铁不成钢:“齐泰、黄子澄、方孝孺,都是皇考亲自选拔的臣子,竟忘了皇考的教诲,忘了大明的律法,只顾著中饱私囊,勾结宗族!朱允炆信任他们,倚重他们,可他们就是这么回报朱允炆的?就是这么守护皇考留下的江山的?” 帐內眾人皆沉默不语——他们虽效忠於朱棣,却也都是大明臣子,听闻朝堂重臣如此贪腐,心中亦满是震动。 虽然是敌对方,但是,也有一种触目惊心的感觉。 大明朝这个腐化的速度是不是也太快了? 朱能攥紧拳头,沉声道:“殿下,如此看来,南京朝堂早已腐朽不堪!齐泰,黄子澄,方孝孺三人身居高位,却只顾私利,朱允炆被他们蒙在鼓里,还推行什么『举荐制』,这不是让他们趁机安插亲信、扩大势力吗?这样的朝廷,根本不值得辅佐!” “说得好!” 朱棣转过身,忽然间就感觉自己站在一个绝对的正义的一方。 自己清君侧,嘿,你猜怎么著,还真是清对了! 朱棣认真的开口道:“他们既然能背叛皇考的託付,背叛大明的百姓,就別怪朕起兵靖难!朱允炆年幼无知,被奸佞蒙蔽,孤今日举事,不仅是为了自保,更是为了清除这些蛀虫,还大明一个清明,告慰皇考在天之灵!” 他拿起案上的密册,对徐牧道:“这份名单,你妥善收好。日后咱们南下,不仅要擒拿朱允炆,还要將这些贪腐的宗族一併清算,让天下人知道,孤真的是奉天靖难,不仅是清君侧,更是除奸佞、安社稷!” “臣遵旨!”徐牧躬身应道。 朱棣走到帐中央,目光扫过眾將领,语气鏗鏘:“耿炳文的大军还在山东凑粮,南京朝堂又乱成一团,这正是咱们的机会!传令下去,加紧操练士兵,检修火炮,三日之后,朕要亲自领兵,先取河间,再攻真定,一举击溃南军,让朱允炆与那些奸佞,看看朕的燕军,到底有多强!” “末將遵令!”眾將领齐声应和,声音震得帐顶的瓦片微微颤动。 议事厅內的气氛,已从之前的疑惑转为激昂。 朱棣看著眼前的眾人,心中清楚——齐泰,黄子澄,方孝孺的贪腐,不仅暴露了南京朝堂的腐朽,更坚定了他靖难的决心。 自己是正义的! 皇考留下的大明,绝不能毁在这帮奸佞手中,而他,將是那个挽狂澜於既倒、扶大厦之將倾的人。 特码的朱允炆,你把大明弄成这个样子,作为你的四叔,我是真的很心疼啊。 第29章 这仨活宝,真乃人间极品! 北平燕王府 朱棣手持那份记载著齐泰,黄子澄,方孝孺贪腐罪证的密册看了又看。 他现在是真的来感觉了。 之前还是感觉自己是乱臣贼子,现在一看,他立刻就感觉自己做得对。 朕就是奉天靖难,清君侧。 朱允炆你倒是看看,自己身边都是一群什么货色。 沉吟片刻,朱棣忽然间开口道:“这三人勾结宗族、倒卖官粮,简直是大明的蛀虫!若將这份密册公之於眾,再让暗线在南京散布消息,定能让朱允炆看清他们的真面目,就算治不了他们的罪,也能让他们名声扫地,失去朱允炆的信任!” “如此一来,我们奉天靖难,清君侧的理由也就更加的充分,你们说呢?” 话音刚落,姚广孝率先开口,语气沉稳:“殿下,此事万万不可。朱允炆对这三人信任有加,视其为肱骨之臣,咱们贸然拋出罪证,他未必会信,反而会觉得是殿下为了动摇南京朝局,故意捏造证据抹黑忠臣。” 朱棣微微皱眉,想说不可能。 但是,仔细一想,以朱允炆的智商,还真是有可能。 朱棣感觉头疼:“大哥啊大哥,你这个儿子……” 姚广孝继续道:“殿下,我们曝光,朱允炆就算是查到了真相,他会公布於眾么?这不是落实了王爷您清君侧的理由么?朱允炆就算是傻,可是齐泰,黄子澄,方孝孺也会辩解,只怕是不仅扳不倒他们,还会坐实殿下造谣惑眾的罪名,得不偿失。” 徐牧也上前一步,接过话头:“姚大师所言极是。更关键的是,这三人虽是贪腐之辈,却也是实打实的『庸才』——齐泰纸上谈兵,黄子澄刚愎自用,方孝孺迂腐固执,他们辅佐朱允炆,只会不断出昏招!” 朱棣一愣。 徐牧道:“殿下,你想『火龙烧仓』压案不查、推行漏洞百出的『举荐制』,这些都是在帮咱们削弱南京的实力!” 他顿了顿,继续道:“可若是咱们把他们扳倒了,朱允炆未必会任由朝局空悬,万一他启用像徐辉祖那样的名將,或是像夏原吉那样的能臣来填补空缺,新上任的官员能力出眾,整顿吏治、稳固后勤,反而会给咱们南下增加难度。这三人是人间极品的庸臣,更是咱们的助力,绝不能在拿下南京前换掉他们。” 朱棣轻轻的拍了拍脑门:“孤实在是太生气了,倒是忘了这些,你们说得有道理。孤是被他们的贪腐气昏了头,反倒忘了留著庸臣比换能臣更有利的道理。这三人活著,南京的朝堂就不愁乱不了!” “正是如此!”徐牧道:“只等殿下拿下南京,再將他们的罪证公之於眾,一併清算,既除了蛀虫,又能彰显殿下的正义,届时天下人只会说孤清君侧、除奸佞,而非骨肉相残。” 姚广孝双手合十,頷首道:“殿下英明。眼下当务之急,並非与南京朝堂爭口舌之利,而是应对即將到来的南军主力。耿炳文的三十万大军已在山东凑齐粮草,按路程推算,不出十日便会抵达河北,咱们需提前部署,做好迎战准备。” 徐牧也是笑著开口道:“殿下,只能到了南京,便是师出有名,谁也不会多说什么!~” “报——!” 就在这时,一名斥候浑身是汗地闯入议事厅,单膝跪地,声音急促:“殿下!耿炳文的先头部队已抵达雄县,约有五千人,由部將潘忠率领,正在雄县城外安营扎寨,看样子是要休整后再向北平进发!” 朱棣猛地站起身,眼中的沉凝瞬间化为锐利的锋芒:“来得好!孤还担心他会龟缩在山东不敢动,没想到他倒先送上门来了!” 他快步走到地图前,手指落在雄县的位置,“雄县地处保定东北,是北平通往真定的要道,潘忠在此扎营,既是为后续大军开路,也是想试探咱们的虚实。” 徐牧凑到地图旁,指著雄县周边的地形道:“殿下,雄县周边多是平原,利於骑兵衝锋,咱们的『靖骑破阵銃』正好派上用场。潘忠的先头部队刚到,立足未稳,若咱们连夜突袭,定能一举將其歼灭,挫一挫南军的锐气!” 张玉也上前请战:“殿下,末將愿率三千骑兵,连夜奔袭雄县!潘忠的五千人多是步兵,且长途跋涉,疲惫不堪,末將定能在天亮前拿下雄县,生擒潘忠!” 朱棣看著眾人摩拳擦掌的模样,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好!就按你们说的办!张玉,你率三千精锐骑兵,携带二十门『靖骑破阵銃』,今夜三更出发,绕到雄县大营后方,待火銃齐射扰乱敌营后,再率军衝锋!” “朱能,你率五千步兵,在雄县通往保定的要道设伏,防止潘忠突围逃窜,徐牧,你留在北平,继续督办火炮铸造与粮草调度,確保后方稳固。姚大师,你隨孤坐镇中军,隨时接应前线。” “臣(末將)遵令!”眾人齐声应道,转身快步离去,各司其职。 议事厅內只剩下朱棣与姚广孝,徐牧三人。 朱棣望著窗外渐渐暗下来的天色,眼神当中带著几分跃跃欲试:“耿炳文想靠三十万大军压垮孤,孤便先拿他的先头部队开刀,让他知道,北平不是他想来就能来的地方!” 姚广孝看著他挺拔的背影,缓缓道:“殿下此举,既可得胜,又能探知南军的战力,实为上策。只是耿炳文毕竟是开国老將,虽行军迟缓,却也沉稳,殿下仍需谨慎应对。” 朱棣点头:“孤明白。但眼下,孤要让朱允炆与齐黄方看看,他们寄予厚望的三十万大军,在孤的燕军面前,不过是纸老虎罢了!” 徐牧笑著开口道:“殿下,此战也好,正好可以试试我们火炮的威力,训练终究还是训练,我们还是需要在实战当中试试我们火炮的威力!” 夜色渐浓,北平城外的校场上,马蹄声悄然响起。 张玉率领的三千骑兵,身著黑衣,手持火銃与马刀直奔雄县方向。 第30章 太祖高皇帝可从来不饿著我大明朝的兵! 雄县的夜空被火把映得通红,南军大营內,潘忠正与部將杨松围著沙盘,低声商议布防。 耿炳文特意叮嘱他们,燕军骑兵精锐,需以“步兵结阵+鹿角拒马”抵御,因此两人將五千士兵分为三队,前队列盾阵、中队设长矛、后队配弓箭,营外还埋了数排尖木,摆出一副严阵以待的架势。 “將军,燕军就算来攻,有这三重防线,也定能让他们有来无回!”杨松指著沙盘上的阵型,语气满是自信。 潘忠却皱著眉,总觉得心里不安:“话虽如此,可燕军来得太快,咱们刚扎营就暴露了位置,还是小心为妙,传令下去,夜里加强巡逻,不许懈怠。” 话音刚落,营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两人心里头同时一紧,有一种不妙的感觉。 紧接著便是“轰!轰!轰!”的巨响——张玉率领的燕军骑兵,已推著二十门“靖骑破阵銃”衝到营前,火銃齐射的霰弹如暴雨般砸向南军的盾阵,盾牌瞬间被击穿,前排士兵惨叫著倒下,防线瞬间出现缺口。 “不好!燕军有火器!” 潘忠惊得站起身,刚要下令调整阵型,燕军骑兵已如潮水般涌入营中,马刀劈砍的寒光在夜色中闪烁。 张玉一马当先,手中长枪直刺,將一名南军小校挑落马下,高声喊道:“降者不杀!负隅顽抗者,死!” 南军本就因长途跋涉疲惫不堪,又被火銃打乱了阵脚,此刻见燕军攻势凶猛,顿时乱作一团。 杨松提著大刀想要组织抵抗,却被两名燕军骑兵夹击,刀光闪过,头颅滚落在地;潘忠见势不妙,拨马想从后门突围,刚出营门,就被早已埋伏在此的朱能拦住,两人交手不过三回合,潘忠便被朱能生擒,按在地上动弹不得。 不到一个时辰,雄县之战便已结束。 当潘忠被押到朱棣面前时,他看著眼前身著鎧甲、目光锐利的燕王,仍不敢相信自己会败得如此之快。 “朱棣,你……你竟敢杀朝廷命官,真是大逆不道!”潘忠梗著脖子喊道。 朱棣冷笑一声,抬手示意士兵將杨松的头颅扔到他面前:“杨松已死,你也活不成了。耿炳文派你们来当先锋,就是让你们来送命的!” 话音未落,朱棣抽出腰间佩剑,寒光一闪,潘忠的头颅便滚落在地。 杀了人之后,朱棣拍了拍脑门。 坏了…… 忘了徐牧的嘱託,抓到了人,人家不投降没必要啥,直接囚禁起来就好。 看了看潘忠的尸体,朱棣微微皱眉。 而后,看向了其他的士兵,朱棣开口道:“降者不杀!” 噩耗传到耿炳文的中军大营时,耿炳文正看著手中的粮草清单,脸色凝重。 他其实是不想这么快过来的。 朱允炆从江南调运的粮食,因漕运延误,只到了三成,三十万大军每日消耗的粮草缺口极大,不少士兵已开始吃掺了野菜的稀粥。 要不是朱允炆催促,他才不会北上。 如今,噩耗果然传来。 听到潘忠、杨松战死、五千先头部队全军覆没的消息,耿炳文倒吸了一口凉气。 “怎么可能……”耿炳文喃喃自语,他精心布下的防御阵型,他寄予厚望的先锋部队,竟在一夜之间被朱棣击溃,连两员大將都被斩杀。 耿炳文突然意识到,自己面对的,不是一个只会装疯卖傻的藩王,而是一个精通战法、擅长突袭的可怕对手,尤其是朱棣的骑兵与火器配合默契,进攻迅猛,完全打乱了他稳扎稳打的作战计划。 “將军,燕军已向咱们这边逼近,接下来该怎么办?”副將焦急地问道。 耿炳文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他的专长本是守城,而非野战,如今先头部队覆没,士兵又因缺粮士气低落,若继续分兵前进,只会被朱棣逐个击破。 “传令下去,所有部队向真定集结,放弃沿途据点,合兵一处固守!”耿炳文咬牙下令,语气中满是无奈。 作为一名统领三十万大军的老將,却只能被动收缩防线,等待敌人进攻,这对他而言,无疑是一种耻辱,但是他別无选择,士兵吃不饱饭,战力锐减,燕军势头正盛,锋芒难挡。 耿炳文立刻撤退到了真定城,靠著真定的城防坚固,能守住燕军的进攻,等待南京的粮草与援军。 说到防守,耿炳文可真是太有自信了。 个真定城的城墙改为砖包土结构。 其四方各开城门一道,均为三重结构,设有里城、瓮城和月城三道城垣,这种形制除北京、南京等帝王之都以外,极为少见。 城门不在同一直线上,进城出城必须 s型绕行,敌人即便攻进了月城,也会因地形狭窄施展不开兵力,还会遭到四围城墙上守军的居高临下射杀。 硬打肯定是不行的。 朱棣肯定是要付出不少代价。 而朱棣,愿意付出这个代价么? “將军,可咱们的粮食……” 就在耿炳文感觉自信满满的时候,副將犹豫著开口:“真定的存粮也不多,若燕军围城,咱们撑不了多久。” 耿炳文沉默了,他走到帐外,看著营中面黄肌瘦的士兵,心中满是苦涩。 太祖高皇帝在位时,从未让士兵饿著肚子打仗,哪怕是在最艰难的北伐之战,也会倾尽国力保障粮草供应。可如今,朱允炆连三十万大军的粮草都凑不齐,这样的军队,怎么可能打贏一场硬仗? “先合兵再说。” 耿炳文的声音带著几分疲惫,“传信给南京,让陛下儘快调粮,若粮草再不到,別说守城,恐怕不等燕军来攻,咱们自己就先乱了。” 北平燕王府內,朱棣正拿著雄县之战的捷报,与徐牧、姚广孝商议下一步计划。 “耿炳文已下令合兵真定,看样子是想固守待援。”朱棣指著地图上的真定,“真定城防坚固,若硬攻,怕是会有不小的损失。” 徐牧笑道:“殿下,耿炳文虽想固守,可他缺粮啊!咱们只需派骑兵袭扰他的粮道,再派一支精锐围著真定城,不攻只守,等他粮尽兵疲,真定自然不攻自破。” 姚广孝也点头道:“彭城伯所言极是。耿炳文已是惊弓之鸟,又被粮草所困,军心涣散只是时间问题。咱们只需耐心等待,再找准时机一击,定能击溃南军主力。” 朱棣眼中闪过一丝锐利,他知道,耿炳文的三十万大军已是强弩之末,而这场靖难之役的主动权,已彻底落到了他的手中。 第31章 坚定守住,就有办法! 真定城外的滹沱河沿岸,晨雾尚未散尽,一支骑术精湛的骑兵已悄然潜伏在芦苇丛中。 他们是朱棣麾下的蒙古骑兵,个个腰佩弯刀、背负弓箭,目光紧盯著河面上缓缓驶来的南军粮船,那是耿炳文期盼已久的补给,船上满载著从江南调运的粮食,却不知已踏入燕军布下的陷阱。 “动手!” 隨著队长一声低喝,蒙古骑兵如离弦之箭般衝出芦苇丛,马蹄踏碎河面的平静。 南军粮船上的士兵还未反应过来,骑兵已纵身跳上船,弯刀挥舞间,惨叫声此起彼伏。不到半个时辰,十数艘粮船尽数被劫,粮食被搬空后,船体被付之一炬,滚滚浓烟顺著河道飘向真定方向。 与此同时,真定通往德州的要道上,另一队燕军正清理著伏击后的战场。 刚刚,他们击溃了一支前来送粮的南军援军,缴获的粮车被整齐地排在路边,车上插著“燕军大捷”的旗帜。 徐牧派来的斥候正將“援军被击溃、粮食全被劫”的谣言,悄悄散播给周边的村民与溃散的南军士兵,让消息像瘟疫般传入真定城內。 真定城內,耿炳文站在城墙上,望著远处滹沱河方向的浓烟,脸上也是越发的难看。 野战,自己肯定不是朱棣的对手。 不说徐牧弄出来的火炮。 就算是,歷史上,耿炳文也绝对不是朱棣的对手。 而现在,耿炳文感觉,自己快要守不住了。 真定城不是那么容易攻破的就算是徐牧的火炮也不太行,但是,人,总是要吃饭的。 他刚收到粮船被劫的消息,紧接著又传来援军溃败的急报,手中的粮册仿佛有千斤重。 朱允炆啊朱允炆。 皇帝不差饿兵。 没粮食我打个屁啊? 如今。城內的存粮已不足三日,士兵们每日只能喝到掺著野菜的稀粥,不少人因飢饿晕倒在城墙上,士气低落到了极点。 “將军,燕军在城外射箭了!” 一名士兵匆匆跑来,递上一支插著信纸的箭。耿炳文展开信纸,只见上面写著:“尔等困守孤城,粮尽援绝,朱允炆弃尔等如敝履,何不弃暗投明?降者免罪,还可分得粮食;若顽抗到底,城破之日,玉石俱焚!” 信纸的落款是“燕王朱棣”。 耿炳文气得將信纸揉成一团,却又无可奈何——信上的话,恰恰戳中了守军的痛处。 他走到城墙边,看著下方燕军阵前摆放的缴获粮车,看著城墙上面黄肌瘦、眼神涣散的士兵,心中满是苦涩。他知道朱棣的手段,是想靠断粮拖垮自己,可他手里没有粮食,就算知道,也无力回天。 还怎么打? 自己以防守著称,现在连防守都做不到了吗? “將军,张保將军求见。”副將低声稟报。 耿炳文点点头,转身走下城墙。 张保是他麾下的得力將领,此刻却面色凝重地站在帐內,见他进来,犹豫了片刻才开口:“將军,城內的情况越来越糟了。方才巡查时,不少千户,百户都在抱怨,说再这样下去,不用燕军攻城,士兵们自己就会譁变。” 耿炳文沉默著坐下,手指敲击著案沿,发出沉闷的声响。 他何尝不知道这些? 昨夜,他还收到消息,有几名千户百户偷偷聚集,商议著是否要向燕军投降,他们家中多有妻儿,如今粮食断绝,谁也不想陪著这座孤城一起覆灭。 这是自己看到的,听到的,看不到的和听不到的呢? 更底层的士兵呢? “告诉他们,再等等,南京的援军和粮食很快就到。”耿炳文的声音带著几分沙哑,连他自己都觉得这话苍白无力。 张保嘆了口气,上前一步道:“將军,南京那边的消息您也知道,朱允炆连粮草都凑不齐,援军更是遥遥无期。燕军只有五万人,却迟迟不攻城,就是在等咱们粮儘自溃。依末將看,不如……” “不如什么?”耿炳文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厉色。 “不如暂避锋芒,与燕军议和,待日后再图收復。”张保的声音越来越低:“至少这样,能保住城內士兵的性命,也能避免真定百姓遭战火屠戮。” 耿炳文看著张保,心中五味杂陈。 他知道张保说的是实话,可他是朝廷任命的征虏大將军,若向燕军议和,便是“通敌叛国”,不仅自己会身败名裂,还会连累家人。他摇了摇头,语气坚定:“不行!我乃大明將领,岂能向叛贼议和?再等等,一定会有办法的。” 张保还想再说些什么,帐外突然传来一阵骚动。 一名士兵慌张地跑进来:“將军,不好了!城西的几名百户,带著手下的士兵,想要打开城门投降燕军,被守城的士兵拦下来了!” 耿炳文猛地站起身,快步走向帐外。他登上城墙,只见城西方向,一群士兵正与守城士兵对峙,为首的几名军官满脸怒容,高声喊道:“咱们已经快饿死了,將军却不让投降,难道要让咱们都死在这里吗?” “都给我住手!”耿炳文厉声喝道,“谁再敢提投降,军法处置!” 可他的话並没有起到作用,反而激起了更多士兵的不满。 一名士兵大声喊道:“將军,咱们已经三天没吃饱饭了,怎么守城?朱允炆不管咱们的死活,您难道也要看著咱们饿死吗?” 越来越多的士兵附和起来,城墙上顿时乱作一团。 耿炳文看著眼前的景象,心中涌起一股绝望。 完蛋,要翻车了。 不是自己的能力问题,而是朱允炆的问题。 他知道,这座城,快要守不住了。士兵们的飢饿与不满,就像一座即將爆发的火山,只需一个火星,便能彻底引爆。 现在,耿炳文甚至不敢动手杀人。 杀人,只怕是要引起更大的譁变。 此时的燕军大营內,朱棣正与徐牧看著真定城的方向,听著斥候传来的消息。“耿炳文已是穷途末路,城內士兵譁变在即,张保与那些中层军官,也已有了投降之心。”徐牧笑著道,“殿下,咱们不用攻城,只需再等几日,真定城自会不攻自破。” 朱棣点头,眼中闪过一丝锐利:“孤要的,不仅是拿下真定,更是要收编耿炳文麾下的士兵。待他们投降后,你要亲自安抚,给他们粮食,让他们知道,跟著孤,比跟著朱允炆有活路。” “遵命!”徐牧躬身应道。 夕阳西下,真定城越发飢饿起来。 城墙上的士兵们望著城外燕军的营火,眼中满是迷茫与恐惧。 他们不知道,自己还能撑多久,也不知道结局如何,而燕军大营內,篝火通明,士兵们正吃著缴获的粮食,士气高涨——一场不战而胜的胜利,已近在眼前。 耿炳文对自己说,坚定守住,就有办法。 问题是……守得住么? 第32章 譁变,生擒耿炳文! 真定城的夜色,被压抑的躁动笼罩。 城西的营房內,几名千户,百户围著张保,声音里满是急切:“將军,再等下去,弟兄们都要饿死了!耿將军还在等南京的援军,可南京那边连粮食都凑不齐,哪来的援军?咱们不能跟著他一起送死啊!” 张保眯著眼睛——他早就跟朱棣眉来眼去了。 数日之前,就是他按照朱棣的要求,大吹特吹燕军战斗力,暗示只要集中主力进攻即可轻鬆取胜,使得耿炳文做出了错误的决策,下令大部队渡河集结,从而给了燕军突袭的机会,干掉了杨松和潘忠。 这几日,他看著士兵们饿到啃树皮、听著城內外燕军“降者有粮”的喊话,就知道时机差不多了。 尤其是昨夜,一名年轻士兵因飢饿晕倒,醒来后哭著要回家,他就知道,耿炳文这个以防守著称的老將,要翻车了。 “诸位放心,” 张保深吸一口气,语气坚定:“今夜便动手。你们各带心腹,控制东西两门的守军,我去中军帐见耿將军,若他肯降,咱们便保全他的体面;若他不肯,就別怪咱们不客气!” 眾军官齐声应和,各自悄悄散去,营房內只留下摇曳的烛火,映著张保决绝的脸庞。 三更时分,真定城內一片寂静,只有城墙上巡逻士兵的脚步声偶尔响起。 张保带著十余名精锐,手持刀斧,悄然来到中军帐外,中军的士兵也是吃不饱,根本就没有什么心思守夜。 帐內烛火未熄,隱约能听到耿炳文踱步的声音。 本书首发 读好书上 101 看书网,101????????????.??????超靠谱 ,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耿炳文自己也是饿的有些慌,感觉身体有点跟不上。、 “末將张保,有要事求见將军!”张保故意提高声音,吸引帐內注意力。 帐门被拉开,耿炳文抬头见是张保,眉头微蹙:“深夜来访,有何事?” 不等耿炳文反应,张保身后的士兵已一拥而上,將刀斧架在他的脖子上。 耿炳文又惊又怒,厉声喝道:“张保!你敢反?” “末將不敢反!” 张保上前一步,语气沉重:“但末將不能看著弟兄们饿死!將军,南京援军无望,城內粮尽,再守下去,只会让真定变成一座死城。燕军说了,降者免罪,还能给弟兄们分粮,为了全城將士,末將恳请將军,开城投降!” “放肆!” 耿炳文怒目圆睁,挣扎著想要反抗,却被士兵死死按住,“我乃朝廷征虏大將军,岂能向叛贼投降?张保,你这是通敌叛国,会被钉在史书上骂万年的!” “史书如何写,末將不在乎!” 张保眼神坚定:“末將只知道,不能让弟兄们白白送死。来人,將將军请下去,好生看管,不许伤他!” 耿炳文大怒,剧烈的挣扎起来。 但是,让他有些绝望的是,中军大营的亲兵居然无动於衷,一个个都是双目无神的看著自己。 他们不是不忠诚於自己,而是…… 太饿了。 没力气! 没心思想別的了。 士兵们押著耿炳文离去,张保拿起案上的將军印信,快步走向城门。 此时,东西两门的守军已被投诚的千户和百户控制,见张保手持印信赶来,纷纷放下兵器。 张保登上城楼,看著城外燕军大营的篝火,深吸一口气,下令道:“升起降旗,打开城门!” 一面白色的降旗缓缓升起,城门“嘎吱”作响地被推开,露出城內列队待命的南军士兵,们虽面带疲惫,却难掩解脱的神色。 城门打开的消息,很快传到燕军大营。 朱棣正与徐牧商议战事,听闻后猛地站起身,眼中满是振奋:“好!张保果然识时务!传孤旨意,全军整队,入城接管真定,务必约束士兵,不许惊扰百姓!” 徐牧笑著道:“殿下,此次不费一兵一卒拿下真定,不仅是断了朱允炆的北方屏障,还能收编耿炳文麾下的二十万大军(耿炳文初始三十万,经雄县战败、粮尽减员,剩余约二十万),咱们的实力又能大增!” 朱棣点头,翻身上马:“走,孤要亲自去接张保,也要让那些投降的士兵看看,跟著孤,有饭吃,有活路!” 燕军將士列队入城,与投降的南军士兵隔街相对。 朱棣勒马停在张保面前,看著这位擒將开城的將领,语气温和:“张將军深明大义,保全了真定百姓与將士性命,孤记你一功!日后跟著孤,孤定不会亏待你。” 张保躬身行礼:“末將多谢殿下不杀之恩!愿率麾下將士,为殿下效力!” 朱棣大笑,抬手示意士兵抬来粮食:“传孤命令,先给投降的弟兄们分发粮食,让大家吃饱饭!徐牧,你负责接管真定府库,清点粮草与兵器,安抚百姓;张玉、朱能,你们负责整编降兵,挑选精锐编入燕军,其余老弱愿意回家的,给足路费放行!” “臣(末將)遵旨!”眾人齐声应道。 真定城內,百姓们听闻燕军入城不扰民生,还分发粮食,纷纷打开家门,看著街上秩序井然的燕军,眼中的恐惧渐渐消散。 而被关押在营房內的耿炳文,透过窗户看到这一幕,心中满是复杂。 不怪他,真的不怪他。 自己打了一辈子的防御战,没粮食还打个屁。 朱棣倒是跟耿炳文见了一面,试图劝说耿炳文投降。 耿炳文摇了摇头,还是拒绝了。 全家老小都在南京,自己投降了,全家老小怎么办? 其次,你朱棣也不一定能贏啊? 这个世界上除了徐牧坚定不移的相信朱棣一定会贏,没有一个人会相信奉天靖难会成功,大一统王朝想要干成这件事儿,太难了…… 按照以往的脾气,朱棣是想要砍了耿炳文的。 不过,因为有了徐牧,朱棣还是放弃了这个想法。 先囚禁起来,等到自己当了皇帝,再来释放,到了那个份上,他对自己还不得感恩戴德。 这个世界上,绝大多数人都是日子人。 耿炳文被生擒,朱棣一口气解决了三十万大军,可谓是大获全胜。 第33章 降卒不杀,难题丟给朱允炆! 真定府衙內,朱棣看著案上的降兵名册,眉头微蹙。 名册上密密麻麻记著近二十万南军降卒的名字。 朱棣是想要全都收编的,但是,徐牧却提出了反对意见。 徐牧提出的意见是“愿留者赏地、愿走者给路费”的策略,让他始终有些顾虑,二十万张嘴,放走大半,万一这些人回去后被朱允炆重新徵召,岂不是给自己留下隱患? “徐牧,你这策略怕是不妥。” 朱棣手指点著名册,语气带著几分担忧:“这些降卒多是江南子弟,若放他们回去,朱允炆再把他们编进军队,回头还是要跟咱们打仗。不如把他们都留在北平,哪怕充作民夫,也比放虎归山强。” 徐牧早已料到朱棣的顾虑,上前一步,递上一份早已备好的条陈:“殿下,放走降卒看似冒险,实则有三重好处,远胜於强行留用。” 他指著条陈,逐条解释:“第一,可彰显殿下仁德之名。如今天下百姓虽不满朱允炆的苛政,却仍视殿下为藩王叛乱,若咱们善待降卒,给愿走者路费、愿留者土地,消息传出去,天下人会说殿下不嗜杀、重民生,与朱允炆逼兵死战形成对比——日后咱们南下,百姓定会爭相归附,这是千金难买的民心。” 朱棣微微皱眉,感觉这一条说不动自己。 徐牧继续道:“第二,降卒回去后,会成为咱们的活宣传。这些人在真定饿过肚子,见过咱们燕军分发粮食、不扰百姓,也知道朱允炆连自己的士兵都养不活。他们回到江南,定会把这些事说给邻里乡亲听,哪怕朱允炆再想徵召他们,百姓也会心生牴触,这跟著朝廷打仗饿肚子,跟著燕王有饭吃,这话传得越广,朱允炆的兵就越难征,咱们的阻力就越小。” 朱棣沉思:“你接著说!” “第三,可避免北平养不起的困境。殿下您看,北平如今常住人口不过数十万,突然多了二十万降卒,每日需粮数万石,府库的存粮撑不了三个月。强行留用,不仅会让北平百姓负担加重,还可能引发民怨;不如放走老弱、留下精锐,既减轻后勤压力,又能让留下的士兵因被选中而更尽心效力,咱们要的是能打仗的劲旅,不是凑数的民夫。” “第四,留下来这些民夫,如何確定这些民夫不会在关键的时候背刺?如何不会跟朱允炆的南方军里应外合,关键时候,如何能信任他们?反倒是主动留下来的这些!” 朱棣沉默著听著,虽然还是倾向於不放回去,但是,又徐牧的话句句在理。 他看向了姚广孝,问道:“道衍,放走近二十万人,终究是个不小的数目。 这时,一直静立一旁的姚广孝上前合十道:“殿下,彭城伯所言极是。老衲曾云得民心者得天下,善待降卒正是『得民心』的第一步。朱允炆靠苛政强徵士兵,殿下靠仁德收拢人心,此消彼长,不出半年,天下人心自会向殿下倾斜。至於那些回去的降卒,即便被朱允炆徵召,也早已没了战心,不过是一群厌战之兵,不足为惧。” 朱棣看了看徐牧又看了看姚广孝。 自己手底下的两大谋士都是这么一个思路。 姚广孝继续道:“殿下,他们本是无辜百姓,不过是被朝廷强征来打仗,若强行留用,怕是会適得其反,彭城伯所言极是,殿下是要清君侧,而非是要天下大乱!” 徐牧也跟著开口道:“殿下当年討伐北元,北元太尉乃儿不等驻牧迤都,遂挥师前进。这时適逢大雪,诸將欲待雪止再进军。殿下却认为天降大雪,敌军必然意料不到明军將至,应当乘雪速进。大军进抵迤都,与元军仅隔一沙磧,竟未被发觉。虽以重兵压境,殿下仍旧以仁政智取。派部將观童前往敌营劝降!” “乃儿不想乘马逃走,观童告诉他这是燕王的军队,不必害怕,邀请乃儿不一同到明军营帐中请降,乃儿不深受感动,便带领部落和马驼牛羊,一起归降了明军,殿下,此情此景恰如彼时彼刻!” 提到这个,朱棣终於鬆了口气,抬手道:“好!就按你们说的办!传孤旨意,愿留在燕军的降卒,每人赏良田五亩、白银三两,编入各营由老將统领;愿回家的,每人给路费五贯、粮食两石,派骑兵护送他们出河北地界,不许沿途官员刁难。” 徐牧点头道:“殿下仁德!” 隨后,徐牧就下去做事儿了。 倒是一边的姚广孝摸著鬍子,眼神当中却是闪烁著异样的神采。 朱棣看著姚广孝:“道衍,你觉得这也做真的好么?” 姚广孝看向朱棣:“殿下,降卒不杀,朱允炆要如何看待这些降卒?” 朱棣一愣。 姚广孝笑的好似一条毒蛇:“这个难题不是我们的,是朱允炆的!” 旨意下达后,真定城內的降卒们炸开了锅。 大部分老弱士兵听闻能回家,还能拿到路费和粮食,纷纷跪地谢恩;少数年轻力壮、家中无牵的士兵,则被“赏地”的条件吸引,选择留在燕军。 三日后,统计结果出来——愿意留下的降卒,竟不足三万人。 副將拿著名册,有些担忧地对朱棣道:“殿下,只留下三万人,会不会太少了?咱们接下来还要南下,兵力怕是不够。” 朱棣也有些意外,看向徐牧。 徐牧却笑著摇头:“殿下,三万人足够了。这三万人都是年轻力壮、自愿留下的,咱们只需稍加训练,配上『靖骑破阵銃』,便是一支精锐劲旅;反观那些走的,多是老弱病残、思乡心切的,就算留下,也难成战力。更重要的是,北平如今的粮库,正好能养活这八万大军,再多一人,咱们的后勤就要出问题了。” 他顿了顿,补充道:“而且,这三万人是仁政的活证明,他们会告诉身边的人,跟著殿下有田有粮;那些走的人,也会在江南宣传殿下的仁德。用十多万无用之卒换天下民心,这笔买卖,咱们赚了。” 朱棣看著徐牧胸有成竹的模样,终於露出笑容:“好一个『赚了』!” 其实,他也没底儿。 但是,直觉告诉他,这么干没错。 隨后,他继续道:“孤果然没看错你。接下来,就辛苦你与张玉、朱能,把这三万降卒好好训练,让他们儘快形成战力,咱们拿下真定,不过是第一步,下一步,不知道要面对谁了?” 徐牧嘀咕:“还能是谁,大明战神一代目,李景隆唄!” 第34章 琅琊榜有梁帝,大明朝有朱允炆! 真定城外,护送降卒回家的燕军骑兵已整装待发。 降卒们背著粮食、揣著路费,向燕军士兵拱手道別,眼中满是感激。 而北平城內,新收编的三万降卒已开始操练,与原有的五万燕军並肩站在校场上,手持火銃与长枪,气势如虹。 南京紫禁城的文华殿 朱允炆捏著真定大败的奏报,一张脸都绿了。 耿炳文居然输了? 三十万大军全都完蛋了? 朱允炆气炸了! “废物!都是废物!” 朱允炆气得浑身发抖,声音尖利得变了调,“三十万大军!朕给了他三十万大军,他竟连真定都守不住!还让张保那逆贼擒了去,开城投降!耿炳文!你对得起朕的信任吗?对得起大明的列祖列宗吗?” 殿內的齐泰、黄子澄、方孝孺三人还是老样子垂首而立。 特码的,谁能想到耿炳文居然输了。 虽然粮食不到位,虽然催了你一下,但是,你耿炳文输的也太快了吧? 三人额头上的冷汗顺著脸颊滑落,连大气都不敢喘。 这一幕,最近好像像是经常发生。 朱允炆这个状態,倒是越来越像崇禎。 “陛下息怒,龙体为重。” 黄子澄率先打破沉默,声音带著几分颤抖,“耿炳文老迈无能,丧师辱国,確该严惩。只是……眼下还有一桩更棘手的事,需陛下定夺。” “更棘手的事?”朱允炆猛地转头,眼中满是厉色,“还有什么事,比丟了真定、折了二十万大军更糟?” 齐泰上前一步,躬身递上一份密报,语气沉重:“陛下,据锦衣卫探查,朱棣收编降卒时,竟放走了近十七万老弱士兵,还给了他们路费与粮食。如今这些人正陆续返回江南、山东等地,沿途到处宣扬『燕王仁德,不杀降卒』『跟著朝廷打仗饿肚子,跟著燕王有饭吃』——此等言论已在民间传开,不少百姓竟开始同情朱棣,对朝廷心生不满,说陛下残暴,弒杀亲叔!” “朕?残暴?”朱允炆瞪大了眼睛:“朕,怎么就残暴了?” 这个朱棣手段太恶毒,他居然不杀,居然没有坑杀,居然把人放回来了,还给了路费和粮食? 路费是大明宝钞,给了还不少,进一步让大明宝钞贬值。 太缺德了! 朱允炆从未想过,朱棣竟会用这种手段——放归降卒,看似仁慈,实则是借这些人之口,败坏朝廷名声,动摇民心。若任由这种言论传播,日后再徵召士兵,百姓怕是会避之不及,甚至可能有人投靠朱棣。 “恐慌”像藤蔓般缠上心头,朱允炆的声音里带上了几分急切:“那该怎么办?不能让他们这么胡说八道!快想办法!” 黄子澄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上前道:“陛下,要想堵住这些人的嘴,唯有一法——杀!” “杀?”朱允炆愣住了,下意识地反问,“杀谁?难道要把这十几万回来的士兵,全都杀了?” “正是!” 黄子澄语气坚定:“这些人既是降卒,本就有通敌之嫌,如今又到处散播谣言,动摇民心,留著他们便是祸患!不如下令,凡从真定回来的降卒,一律以通敌叛国罪论处,就地斩杀!一来可堵住谣言,二来能震慑百姓,让他们不敢再妄议燕王,更不敢心生异心!” 方孝孺也连忙附和:“黄大人所言极是。眼下舆论已乱,若不用重典,恐难挽回局面。杀了这些降卒,既能向天下人表明陛下严惩叛徒的决心,又能断绝谣言传播的源头,实为上策!” 朱允炆看著两人眼中的狠意,心中却涌起一股寒意。 他的声音都发生了变化:“十几万士兵,虽曾投降燕军,却也是大明的子民,若尽数斩杀,未免太过残忍了吧?” 方孝孺道:“陛下,大明的江山和十几万的士兵,孰轻孰重?” 朱允炆感觉自己的脑袋嗡嗡作响。 他看向一直沉默的齐泰,语气带著几分迟疑:“齐先生,你觉得呢?” 齐泰眉头紧锁,沉吟片刻后道:“陛下,杀降卒虽能暂堵谣言,却也可能激起民愤。这些降卒中多是被迫从军的百姓,若不分青红皂白尽数斩杀,百姓会说陛下不仁,反而会更同情朱棣。” 顿了顿,他继续道:“依臣之见,不如先將这些降卒集中关押,严加看管,不许他们与外界接触;同时下旨昭告天下,说朱棣假意仁德,实则收买人心,此人乃是叛乱,需派官员到各地宣讲朝廷恩德,或许能挽回舆论。” “不行!” 黄子澄立刻反驳,“关押治標不治本,这些人一日不除,谣言就一日不停!如今朱棣已拿下真定,下一步怕是要南下,若此时民心动摇,咱们连兵都征不上来,还怎么平叛?” 方孝孺也道:“陛下,当断不断,反受其乱!眼下是生死存亡之际,不能讲『仁政』!杀了这些降卒,才能稳住局面!” 朱允炆看著两人急切的神色,又想起真定大败的耻辱、民间流传的谣言,这些东西也是在不断的刺激著朱允炆的神经。 而后,朱允炆咬牙切齿的开口道:“好……就按你们说的办。传朕旨意,凡从真定投降燕军后返回的士兵,无论老少,一律以『通敌叛国』罪处死,各地官府需严格执行,不得有误!若有官员敢徇私包庇,一併治罪!” “臣遵旨!”齐泰、黄子澄齐声应道,脸上露出如释重负的神色。 齐泰急忙开口道:“不行,万万不可,陛下,这道旨意一旦下达,江南大地必將掀起一场血雨腥风,而朝廷与百姓之间的裂痕,也將越来越深,十几万大军,他们有亲人,有家人,有朋友,这,这牵扯的何止是十几万?” 他看了一眼方孝孺和黄子澄,而后继续道:“陛下,歷朝歷代,闻所未闻,见所未见,还请陛下三思!” 方孝孺道:“如何没有?太祖高皇帝,处理蓝玉案时,將蓝玉军中旧部及其亲属一万五千人尽数诛杀!” 第35章 跟你俩虫豸在一起,真丟人! 提到了太祖高皇帝,朱允炆立刻就亢奋起来了。 没错,蓝玉案,一万五千人,全都让太祖高皇帝干掉了。 既然,太祖高皇帝能干,为什么自己不能干? 黄子澄与方孝孺的尽数诛杀论,也不是没有道理。 “陛下,事不宜迟!” 黄子澄见朱允炆迟疑,又上前一步,语气愈发急切:“那些降卒此刻正在沿途散播谣言,再过几日,山东、河南的百姓怕是都要信了朱棣的鬼话!唯有快刀斩乱麻,把这些『通敌者』全杀了,才能堵住悠悠眾口!” 方孝孺也躬身附和:“黄大人所言极是。陛下若心慈手软,百姓只会觉得朝廷软弱,朱棣反而会借仁德之名招揽人心。今日放过这些降卒,明日就会有更多人敢降燕、敢传谣,到时候再想收拾,可就难了!” 两人一唱一和,字字都往“民心流失、朝局动盪”上引,朱允炆的眉头越皱越紧。 黄子澄继续道:“此外,南京到处都有传言,朱棣更是安排了杀手混入到了这些降卒当中,若是回到了南京,若是,在我大军当中煽动叛乱,陛下又该如何?” 朱允炆心里也是越发的惶恐。 可心底总觉得“杀十七万人”太过离谱,只是不知该如何反驳。 自己可是比起朱元璋翻了十倍的杀。 这,能行么? “陛下,万万不可!” 齐泰是真的感觉心累。 黄子澄,方孝孺,我是真佩服你们俩。 脑子呢? 都是託孤之臣,你俩咋……… 齐泰深吸了一口气道:“黄大人、方大人只看到了堵谣言的急,却没看到杀降卒的难,陛下,这根本不是『敢不敢杀』的问题,而是能不能杀的问题!” 朱允炆微微皱眉:“如何?” 齐泰逐条拆解:“第一,朝廷没兵去抓。十七万降卒不是圈在南京城的羔羊,是散在北直隶、山东、河南十几府的军户,有的已经到了家门口,有的还在运河边赶路,有的躲在村镇里不敢出来。” 顿了顿,齐泰继续道:“要把他们全抓回来,至少得调三万正规军,可真定刚丟了二十万大军,京营剩下的兵力,一半要守南京,一半要防备朱棣南下,哪还有兵去抓降卒?靠地方衙役?他们连县城里的乱民都管不住,怎么敢去抓成群的士兵?” 朱允炆的眼神动了动,齐泰说的是实情,朝廷现在確实无兵可用,总不能把守南京的兵调出去抓降卒,万一朱棣趁机南下,后果不堪设想。 调动军队,这是需要时间的。 歷史上李景隆能迅速的拉起五十万大军,那是因为耿炳文三十万大军根本就没有被干崩,再加二十万就好。 但是,现在不行。 火龙烧仓,大明宝钞极速贬值,让朱允炆肉眼可见的困难。 “第二,咱们没粮去管。” 齐泰接著说:“就算真把人抓回来了,总得关著吧?总得给口饭吃吧?十七万人,一天要吃多少粮食?现在河北的粮道被燕军袭扰,运给耿炳文残部的粮车还在半路上堵著,朝廷连前线士兵的肚子都填不饱,哪有余粮给待斩的降卒?总不能让他们饿著肚子等死,那样只会更快激起譁变,到时候南京城外再闹出兵变,陛下觉得咱们还能守住吗?” 这话像一盆冷水,浇得朱允炆彻底清醒。 他只想著“杀”,却忘了“杀”之前还要“管”,而朝廷现在最缺的就是粮食和人手,根本撑不起这么大的“屠杀工程”。 “第三,咱们赌不起民心。” 齐泰的目光扫过黄子澄与方孝孺,最终落在朱允炆身上:“十七万降卒背后,是几十万甚至上百万的亲友,本就因为粮荒、战乱对朝廷不满。若是官府上门抓人杀人,那些百姓会怎么想?他们会觉得朝廷连自己的子民都不放过,今日能杀败兵,明日就能杀流民!一旦激起民变,燕军从北边打过来,乱民在南边闹起来,朝廷腹背受敌,到时候陛下就算杀了再多降卒,又能保住江山吗?” 朱允炆的脸色彻底变了。 他最担心的就是“双线困境”,若是真到了那一步,他这个皇帝怕是连紫禁城都守不住。 一时之间,朱允炆也是出了不少冷汗,他看向黄子澄,语气带著几分试探:“黄先生,齐先生说的这些……確实是现实难题,咱们是不是该再想想別的办法?” 黄子澄脸色涨红,还想爭辩:“可……可若是不杀,谣言怎么办?军心怎么办?” “谣言能靠堵,不能靠杀;军心能靠抚,不能靠嚇。” 齐泰立刻接话,“陛下,不如先下旨,让各地官府安抚返乡的降卒,告诉他们『既往不咎』,只要不再传谣,就可安心回家务农;同时派官员到各地宣讲,说朱棣放归降卒是假,安插细作是真,揭穿他的阴谋。这样既不用动刀兵,也不用耗粮草,还能稳住民心,总比硬著头皮杀十七万人,把自己逼到绝路强!” 顿了顿,齐泰道:“再来討伐朱棣,这些人,却是需要避开了!” “降卒,还不上战场?”黄子澄有些不爽。 “上战场,动摇军心么?”齐泰的反唇相讥。 朱允炆看著齐泰,又看看黄子澄与方孝孺,黄子澄还想反驳,却被方孝孺悄悄拉了一把,显然方孝孺也意识到,齐泰说的都是现实,再坚持杀降卒,只会让朝廷陷入更大的麻烦。 “好……就按齐先生说的办。” 朱允炆终於鬆了口气:“传朕旨意:凡真定返乡的降卒,一律既往不咎,各地官府不得刁难;著六部选派官员,分赴山东、河南、北直隶,宣讲朱棣假仁假义、暗藏祸心的真相;另外,让户部儘快调度粮草,先给耿炳文的残部送去,绝不能让前线再出乱子!” 方孝孺开口道:“陛下,这些降卒不可杀,可是军中千户百户,却是罪大恶极,若是不能严惩,日后他们定然还要动摇军心,这些千户、百户之流,才是罪魁祸首!当初张保敢带头擒耿炳文、开城门,背后全靠这些千户、百户跟著起鬨;如今散布谣言,也是这些人在挑头,底层士兵不过是跟著附和罢了” 朱允炆眯著眼睛,杀气腾腾。 方孝孺继续道:“我大明军制,百户管百余人,千户管千余人,真定降卒里的千户撑死了二三十人,百户也就百十来个,加起来不过两百人左右。” 顿了顿,方孝孺道:“杀了他们,一来追责,真定大败就是这些人通敌叛国上,没人会再提粮餉不足、用人不当的事,二来能震慑,让前线的军官看看,降燕是什么下场,日后谁还敢有异心?三来能断源,没了这些军官挑头,底层士兵就算想传谣言,也成不了气候!” 说到这里,方孝孺看向齐泰:“齐大人,你以为如何?” 第36章 朱允炆:朕,可真是太优秀了! 朱允炆也看向了齐泰。 眯起的眼中闪过杀气,没错,兵我不杀,但是,將领,这些將领我还不能杀? 杀两百个军官,既不用担“屠民”的骂名,又能解“追责、震慑、断源”的燃眉之急,这比杀十七万降卒可行多了。 齐泰看著方孝孺,又扫过殿內神色鬆动的朱允炆,也在琢磨,方孝孺这步棋虽狠,却也算贴合现实。 当下,他开口道:“希直所言极是,千户、百户乃至副將之流,本就是军中骨干,即便未直接降燕,却也有纵容叛將、坐视城破之嫌,惩处他们应当应分,第一,威慑士兵,其他人等,第二避免激起民变!” 齐泰这也算是认同了方孝孺的说法。 黄子澄也是杀气腾腾:“陛下,方大人,齐大人所言有理。底层降卒多是被迫从征,罪不在己;但副將、参將、千户、百户身为朝廷命官,或坐视张保献城而不阻,或战后隨降卒返乡却未及时稟明实情,实乃失职之罪。惩处此辈,既合军法,又能平民愤,还可避免牵动过多百姓,確是当前最优之选。” 见齐泰不再反对,朱允炆顿时鬆了口气,语气也变得果决:“好!就这么办!朕要让天下人看看,失职叛逃、纵容逆贼的將领,绝没有好下场!张保虽为罪首,却已降燕,暂难捉拿,便先拿这些『纵容者』开刀!” 他抬手召来內侍,声音凌厉:“传朕旨意——著锦衣卫即刻牵头,联合兵部职方司、五军都督府,即刻清查真定之战中『失职』的军官名录:凡副將、参將、千户、百户,若有坐视张保献城而不阻拦,隨降卒返乡未稟明战况者,无论是否抵家,一律捉拿归案!兵部需三日之內整理出完整名单,五军都督府调派緹骑配合锦衣卫行动,各地官府需全力协助,不得有任何推諉!” 旨意一下,殿內三人齐声领旨。 方孝孺眼中闪过一丝满意:“这帮丘八,就是得狠狠的收拾收拾,如此,他们才知道天高地厚!” 三日后,锦衣卫緹骑分赴北直隶、山东、河南各地,手持盖著皇帝印璽的名单,如利刃般扎向返乡的军官们。 在山东德州的一处客栈里,前真定守军副將周显正收拾行李,准备明日启程回南京復命。 他自真定城破后,带著几名亲卫一路南下。 当日张保率人擒住耿炳文、要开西门时,他虽在城西营中,却因麾下士兵多已飢疲不愿战,只能眼睁睁看著张保打开城门,並未上前阻拦。这些日子,他总觉得未阻献城是块心病,却也想著主动返京请罪,总能得个从轻发落。 好歹,我也是忠诚於大明的! 可房门“哐当”一声被踹开,十几名身著飞鱼服、腰佩绣春刀的锦衣卫涌了进来,冰凉的刀鞘抵住他的脖子:“周显?奉陛下旨意,拿你归案!” 周显懵了,挣扎著喊道:“你们弄错了!我是朝廷副將,是主动从真定返京的!张保开城门时我虽未阻拦,却也从未降燕!” “未阻拦?”锦衣卫校尉冷笑一声,晃了晃手中的名单:“耿炳文残部供词写得明明白白,你身为城西守军主將,见张保叛敌开城,却按兵不动,这便是纵容叛贼!还敢说自己无罪?” 周显脸色瞬间惨白,还想辩解,却被緹骑反绑了双手,拖著往外走。 路过客栈大堂时,他瞥见邻桌坐著的百户刘能也被按在地上,刘能当日驻守北门,虽未参与张保的行动,却在城破后跟著降卒一起离营,此刻同样成了捉拿对象。 两人眼神交匯,满是难以置信。 河南开封的一处村落里,千户王承正在给老母亲餵药。 他从真定返乡后,没敢声张。 当日城破时,他本想率军抵抗,却被麾下士兵劝住,说再打也是饿死,不如先保命,只能跟著大部队离营,本来以为下场不会太好,没想到,朱棣居然送他们还乡。 这些日子,他靠著燕军给的路费勉强到家,正盘算著日后该怎么办,可锦衣卫的马蹄声还是打破了平静。 当緹骑拿出锁链时,王承的老母亲扑上来哭喊:“我儿是忠臣啊!他在真定还想跟燕军拼命,是被士兵劝下来的!你们凭什么抓他?” 緹骑面无表情地推开老人:“奉陛下旨意,捉拿坐视城破、隨降返乡的千户王承,閒杂人等不得阻拦!”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王承被拖走时,看著母亲瘫坐在地上的身影,心中满是悔恨。 早知道返京是这个下场,当初还不如听士兵的劝,留在北平分几亩良田,至少能让母亲安度晚年。 短短数日,近两百名“失职军官”(含副將3人、参將6人、千户21人、百户158人)尽数被抓,押解回南京的詔狱。 詔狱內,昏暗的牢房里挤满了人,曾经的军官们此刻都没了往日的威风,有的捶打著墙壁咒骂,有的蹲在角落流泪,更多的人则是茫然——他们想不通,自己放弃燕军的优待,执意回到朝廷,即便有未阻献城之过,却也从未降敌,为何换来的却是纵容叛贼的罪名和冰冷的枷锁。 “我他娘的真是瞎了眼!” 千户赵武狠狠捶了下地面,“北平那边给我五十亩良田,还说能让我儿子去北平府学读书,我愣是没答应,说要回来向陛下请罪!结果呢?陛下把我当叛贼同党抓!早知道这样,我还不如跟著燕王干!” “別喊了!”一旁的副將周显有气无力地开口,“咱们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陛下不给粮食,饿著我们,如今真定大败,这过错肯定不在皇上身上,这是要拿咱们当真定大败的替罪羊,,咱们这两百人,怕是活不成了!” 牢房里瞬间陷入死寂,只有铁镣碰撞的叮噹声,和偶尔传来的嘆息。 这些曾经的朝廷军官,此刻才明白——他们所谓的忠诚,在朝廷的甩锅和立威面前,不过是一枚可以隨意丟弃的棋子。 而文华殿內,朱允炆正看著锦衣卫送来的拿人清单,嘴角勾起一丝笑意。他觉得自己终於做了个英明的决定,此举既惩处了失职者,又稳住了民心,还能震慑前线军队。 朕,可真是千古明君,这明太宗指定是自己的。 第37章 南京哭丧! 南京城的秋意渐浓,李景隆府內的银杏叶落了一地金黄,却驱不散客厅里的压抑。 周显的妻子刘氏领著一双儿女,跪在冰凉的青砖上。 看的李景隆也是心疼。 那刘氏哽咽得几乎说不出完整的话:“公爷,求您发发慈悲,救救我家老爷!” 李景隆搀扶起刘氏:“刘氏,莫要如此,我,我……” 刘氏还是在哭泣:“我家老爷跟著文忠公打了半辈子天下,当年在漠北,还替先父挡过蒙古人的箭矢,胸口那道疤至今还在,他怎么可能通敌?真定城破时,他是没拦住张保,可他寧肯带著亲卫一路乞討回来,也没跟朱棣走啊!” 李景隆看著眼前熟悉的面孔,周显是李文忠的部下,当年他还跟著李文忠蹭过饭,周显更是他年少时见过的猛將,这一点,李景隆也是佩服的。 只是他的语气无奈:“刘嫂子,你先起来。陛下旨意已下,锦衣卫正满城拿人,我若贸然插手,怕是会引火烧身。周大哥的功绩我知道,可『未阻献城』的罪名写在案宗上,我……” “案宗是瞎编的!”刘氏猛地抬头,眼中满是绝望:“我家老爷说,当时城西士兵三天没吃饱饭,连兵器都拿不动,怎么拦?张保带人衝过来时,士兵全在后退,他总不能自己去送命吧!朱棣给土地给粮食,陛下却要杀他这个忠臣,这还有天理吗?” 这话扎得李景隆心头一紧。 他也感觉,朱允炆不是个东西。 他沉吟片刻,挥挥手让管家安置刘氏母子,自己却坐在椅子上皱眉,朱允炆这个狗东西,太不是玩意儿了,朝廷连“未阻献城”的老將都杀,士兵们会怎么想? 正思忖间,管家来报:“將军,安陆侯吴杰、开国公常升来了。” 李景隆深吸了一口气,看著刘氏道:“你先回客栈休息,我自有决断!” 两人一进客厅,吴杰就拍著桌子怒气冲冲:“景隆,你听说了吗?赵武那小子也被抓了!他爹当年跟著中山王公死在鄱阳湖,他十五岁就从军,怎么会通敌?就因为没拦住张保,就要杀头?” 开国公常升乃是常遇春的后人,性子更沉稳些,却也面色凝重:“我刚从宫里出来,陛下正为真定大败的事恼火,齐泰、方孝孺还在旁边说『不杀不足以立威』。咱们勛贵里,不少人都有子弟在军中,照这么下去,下一个被抓的是谁?” 李景隆嘆了口气:“我也愁啊!方才周显的家人来求我,我都不敢应。现在锦衣卫盯著咱们呢,稍有不慎就会被安上通叛的罪名。” “那也不能看著兄弟们送死啊!”吴杰急道,“咱们去找徐辉祖!他是中山王之后,又是皇亲,陛下多少会给点面子!” 三人隨即赶往徐府,刚到门口就听见哭声。 赵武的老母亲拄著拐杖,正拉著徐辉祖的袖子哭诉:“魏国公,求您给陛下递句话!我家赵武回来时,把燕军给的路费全交官府了,说不能拿反贼的东西,怎么还是要被处死啊?他跟著太祖皇帝打江山,从来没二心啊!” 徐辉祖扶著老人,脸色难看:“老夫人您先別急,我这就写奏摺,向陛下稟明情况。” 转身见李景隆三人来,他苦笑著摇头:“你们来得正好,我正想找你们商量,陛下近来愈发固执,齐泰、方孝孺又在旁边煽风,咱们得想个办法,不能让更多人枉死。” 常升皱眉:“我看不如联名上折?咱们把周显、赵武这些人的功绩一条条列出来,再说说真定城破时的实情,陛下或许能回心转意。” “联名?”徐辉祖迟疑,“陛下现在最忌讳勛贵抱团,咱们一起上折,怕是会被说成逼宫,反而坏事。” 勛贵们多少是有些害怕了,当初朱元璋对他们动手可是太狠了。 朱允炆现在看起来也不像是一个好相处的。 看看,这小子,对自己的叔叔们下手,那叫一个狠。 上次,徐辉祖过来,阻拦徐牧將朱棣的三个儿子送回北平,被朱允炆下旨,那是一顿骂,简直就是疯狂打脸。 一整个勛贵集团对朱允炆都是没有什么好感。 但是,架不住人家是皇帝! 吴杰急得跺脚:“那怎么办?总不能看著他们被砍头吧!当年蓝玉案杀了多少人,陛下忘了吗?现在又要拿咱们勛贵开刀?艹,他们做错了什么,他们没有投靠朱棣,他们带著部队回家,还有人,连路费都不要,这,这都要杀?” 李景隆沉默起来。 徐增寿道:“我看,我们还是需要联名上摺子,陛下,陛下,还是太……” 残暴这俩字最终还是没说出来。 李景隆道:“不要提別的,就说『杀这些老將,恐寒了前线士兵的心』,再提提他们当年的功绩,或许能有点用。” 徐辉祖点头:“也只能这样了。不过你得小心,如今陛下重用文臣,怕只怕,这些文臣肯定会从中作梗。” 几人正商议著。 开国公常升从外面进来,见此情景,忍不住低声道:“魏国公,曹国公,你们就別白费力气了。陛下现在只信齐泰、方孝孺,咱们说的话,他根本听不进去。再说,周显、赵武这些人,就算这次能活下来,日后也少不了被穿小鞋,陛下对咱们勛贵,早就不放心了。” “休得胡言!”徐辉祖喝止他。 徐增寿道:“我看,我们还是要联名上摺子,如今,如今我们凑在一起,你们说,皇上知道不知道?” 一席话,所有人都是沉默了。 看看周围,怎么看都是杯弓蛇影,到处都是锦衣卫。 他们说的话,会不会直接传递到朱允炆的耳中? 现在不是联名不联名的问题,而是,朱允炆八成知道他们已经串联到一起了。 “既如此!”李景隆苦笑道:“还是联名上摺子!” 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有一种联名自保的想法,只要他们勛贵团结到一起,就算是朱元璋都不会立刻大开杀戒。 第38章 朱允炆的骚操作,让李景隆当监斩官! 徐府的客厅里,气氛凝重得能拧出水来。 常升的话像一盆冷水,浇得眾人心里发寒。 朱允炆这个小东西,对他的亲王叔叔们並不友好,同时,对勛贵的猜忌也早已生根,再加上,如今锦衣卫无处不在,他们聚在一起商议的事,说不定此刻已传到皇帝耳中。 “联名上折!” 李景隆咬了咬牙:“就算陛下知道咱们串联又如何?咱们说的是实情,周显、赵武这些人不能杀!真杀了他们,前线的士兵寒了心,我这五十万大军还怎么带?” 虽然菜,但是,李景隆好歹也是带过兵的,跟著老爹李文忠也是言传身教,多少也知道军心士气的作用。 大战之前,杀了对方释放回来的降卒,你这是嫌自己贏的太多了。 徐辉祖点头附和,隨即让人取来纸笔,眾人围坐在一起,你一言我一语,开始討论起来。 主要还是提起將周显“替李文忠挡箭”、赵武“父亲战死鄱阳湖”的功绩一一列出,又详细写明真定城破时士兵飢疲、无力阻拦的实情,最后恳请朱允炆念及旧功,从轻发落,以安军心。 最后,还是拿著朱元璋举例子,你看看,这种事情如果遇到了太祖高皇帝,人家会怎么处理。 你学著点! 当然,我们写出来这个东西,儘量,看起来不要逼宫。 看起来,就是觉得他们功劳大,就是觉得最好还是不要杀。 落款处,李景隆、徐辉祖、吴杰、常升、王寧、常升等十几位勛贵,一一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摺子递上去的当晚,朱允炆在文华殿看到了这份联名奏疏。 他看著上面密密麻麻的勛贵名字,手指无意识地敲击著案沿,眉头越皱越紧——这些人平日里各有派系,今日竟能拧成一股绳为叛將求情,这不是逼宫是什么? “陛下,您看这些勛贵,明著是为周显、赵武求情,实则是在试探您的底线!” 黄子澄率先开口,语气带著几分急切:“他们联名上书,就是想让陛下知道,勛贵集团拧成一股绳,您不敢动他们的人!这要是妥协了,日后他们只会更肆无忌惮!” 方孝孺也跟著附和:“齐大人所言极是。这些勛贵子弟多在军中任职,若今日为『失职將领』求情成功,明日他们怕是会纵容子弟私通燕贼!陛下若想稳住朝局,就绝不能让步!” 齐泰更是直接,指著奏疏上的“以安军心”四字冷笑:“军心?陛下,李景隆自己要带大军北上,却为叛將求情,说不定是怕杀了这些人,士兵不听他的指挥!陛下,这背后说不定有更大的图谋!” 三人你一言我一语,句句都往“勛贵逼宫”“图谋不轨”上引。 朱允炆本就对联名奏疏心存不满,此刻被这么一挑唆,心头的火气瞬间窜了上来。 本来耿炳文三十万大军被干掉了,他就已经是心头一团邪火了,此时此刻,又被勛贵联名上奏,这不是逼宫是什么? 他是皇帝,岂能容忍勛贵集团联手施压? 就在这时,锦衣卫指挥使蒋瓛匆匆进来,递上一份密报:“陛下,据緹骑探查,周显、赵武的家人近日频繁出入各勛贵府第,不仅李景隆、徐辉祖府上去过,连安陆侯吴杰、駙马都尉常升府上也去了,还带著不少財物,似在四处求人疏通。” “好!好得很!” 朱允炆猛地一拍案几,皮笑肉不笑的开口道:“朕还没说什么,他们就敢四处串联、贿赂勛贵!这不是逼宫是什么?这不是通敌是什么?” 齐泰开口道:“陛下,这件事情还是要严肃处理,若是真的屈从,怕只怕这些勛贵越发的无法无天!” “无法无天,朕倒是要好好看看,他们是如何无法无天的!”朱允炆眼中满是厉色:“他们越是不想让朕杀,朕偏要杀!不仅要杀,还要让所有人看看,谁敢跟朕作对,谁敢为『叛將』求情,都没有好下场!” 齐泰见状,立刻上前躬身道:“陛下英明!只是行刑之事,需选一位有分量的大臣担任监斩官,才能彰显朝廷的威严。” 朱允炆看著联名上书的奏摺,最终落在“李景隆”的名字上,而后冷笑:“就让李景隆来吧!他即將北上,既是联名奏疏的牵头人,又是勛贵集团的核心人物,让他来当监斩官,最是能打垮勛贵的气焰,哼,,朕倒是要看看,他到底是忠诚於朕,还是忠诚於勛贵!” “传朕旨意!” 朱允炆的声音带著几分咬牙切齿的决绝:“明日午时,將周显、赵武等二百余名『失职將领』押赴午门斩决!命曹国公李景隆为监斩官,亲自监斩!若有延误或私放者,与『叛將』同罪论处!” 旨意传到李景隆府时,他正坐在书房里等著消息,满心期盼朱允炆能看在勛贵联名的份上,从轻发落。 可当內侍念完“命曹国公李景隆为监斩官”时,他整个人如遭雷击,僵在椅子上,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监斩官?我,我吗?” 李景隆喃喃自语,声音带著几分难以置信,他指著自己的鼻子,看著內侍问道:“陛下让我去斩周显、斩赵武?那些跟我一起长大、跟著父辈打天下的兄弟?” 內侍却不多说话,只是宣完旨,躬身退下,留下李景隆一个人在书房里。 李景隆瘫坐在椅子上,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窜上头顶——他终於明白,朱允炆不仅要杀那些將领,还要借他的手,彻底割裂他与勛贵集团的联繫,让他成为“皇帝的工具”。 “这仗,还怎么打?”李景隆看著桌上的兵符,眼中满是绝望。 他知道,明日午时,午门的刀光落下时,不仅是周显、赵武的死期,也是他与勛贵集团离心离德的开始,这他妈的根本就没法玩,朱允炆,你tm的就是一个畜生玩意儿。 这一瞬间,李景隆都有一种衝动,要不然自己到了北平直接带著五十万大军投了吧。 这狗日的朱允炆,让我当监斩官? 第39章 望之不似人君 李景隆不想杀人。 他抬手抹了把脸,指尖竟沾了湿意。 明日就是监斩日,周显、赵武这些曾一起在军营里喝酒的旧友,转眼就要死在自己面前,可他连说“不”的资格都没有。 “將军,再犹豫就来不及了。” 心腹家將捧著密信,声音压得极低,“徐魏国公、梅駙马那边还在等消息,若是咱们不递信,明日刑场怕是连转圜的余地都没有。” 李景隆猛地攥紧拳头,也顾不得锦衣卫会不会查到自己暗中有所往来了,当下飞快的开口道:“去传信,!就说我是监斩官,明日午时刑场,若陛下执意斩將,还望诸位同仁入宫求情——非为一己私利,实为保大明勛贵根基,防军心溃散!”他 顿了顿,又补充道:“要快,让咱们府里的死士亲自送!” 家將领命而去,李景隆却瘫坐在椅子上,望著墙上掛著的父亲李文忠的画像,眼眶又热了。 他骂了隔壁的,朱允炆,你真是个畜生。 父亲当年跟著太祖皇帝打天下,何等风光,如今自己却要亲手斩了父亲的旧部,这算什么? 次日午时,南京午门刑场被锦衣卫的緹骑围得水泄不通。 周显、赵武等两百余名將领被反绑在木柱上,粗麻绳勒得他们手腕渗血,却仍有人扯著嗓子喊:“咱们没降燕!是朝廷不给活路!” 刑场外围,哭声早已盖过了风声。 刘氏抱著周显五岁的儿子,跪在冰冷的石板上,额头磕得红肿:“李將军!求您看在文忠公的面子上,救救我家老爷!孩子还小,不能没有爹啊!” 赵武的老母亲拄著拐杖,颤巍巍地往前挪,却被士兵用长枪拦住,拐杖“哐当”一声掉在地上,老人趴在地上哭道:“太祖皇帝在天有灵,看看吧!您的忠臣要被冤杀了啊!” “太祖皇帝,您睁开眼睛看看,我们。我们都是大明朝的忠臣啊!” …… …… 哭声一片。 李景隆站在监斩台上,听著这一声声哭诉,心像被刀割一样。 儘管这些人也是昨天晚上连夜跟勛贵沟通好,按排出来的戏,但是,这哭诉的场面却是真的。 时间还不到午时三刻。 李景隆他猛地转身,对身旁的內侍厉声道:“快!备马!我要亲自入宫请旨!这些將领虽有『未阻献城』之过,却无『通敌』实证,怎能说斩就斩?他们的家人更是无辜,陛下若真杀了,天下人会怎么看朝廷?” 內侍嚇得脸色发白:“將军,陛下有旨,监斩之事由您全权负责,若擅自入宫,恐……” “恐什么?” 李景隆红著眼眶,声音发颤,“今日我若不请旨,便是亲手杀了两百个忠臣,日后九泉之下,我怎么见我父亲?怎么见太祖皇帝?速去,现在,还不到午时三刻!” 而此时的皇宫外,徐辉祖、徐增寿、常升等十几位勛贵,早已带著家丁跪在宫门前。 徐辉祖捧著家族的世袭铁券,高声道:“陛下!周显、赵武乃开国旧臣之后,周显曾替文忠公挡箭,赵武之父战死鄱阳湖,此等忠良之后,岂能因『未阻献城』便斩尽杀绝?恳请陛下收回成命,网开一面!” 常升也跟著喊道:“陛下!如今燕军在北虎视眈眈,若杀了这些將领,寒了军中旧部的心,日后谁还敢为朝廷卖命?还请陛下三思!” 徐增寿道:“陛下!臣知道您怕有人通燕!可周显、赵武的家人还在南京,他们若真有反心,何必把家眷留在京城当人质?” 文华殿內,朱允炆正看著军报,听到宫门外的呼声,猛地將奏摺摔在案上,怒喝道:“反了!真是反了!朕杀几个失职將领,他们就敢堵在宫门口逼宫!真以为朕不敢治他们的罪吗?” 齐泰连忙上前:“陛下息怒,勛贵们恃宠而骄,今日若不压下他们的气焰,日后必成大患!” 话音刚落,內侍匆匆来报:“陛下,曹国公李景隆求见,说要为刑场將领请旨!” “李景隆?”朱允炆冷笑一声,“他倒是会做好人!刚让他当监斩官,他就来求情,是想跟勛贵们一起逼宫吗?” 方孝孺立刻躬身,语气带著几分狠厉:“陛下,此乃关键时刻!绝不能对勛贵低头!李景隆求情,勛贵逼宫,恰恰说明这些將领与勛贵勾结甚深!若今日饶了他们,日后勛贵必借救忠良之名,进一步架空陛下!” 朱允炆沉默,眼神当中带著恐惧。 方孝孺继续丧心病狂:“所以,陛下,不仅要斩这些千户百户,他们的家人也该一併诛杀,斩草需除根,唯有如此,才能彰显陛下的权威,让天下人知道,谁敢与朝廷作对,便无活路!” 朱允炆盯著方孝孺,眼中闪过一丝犹豫——杀將领已是狠招,再杀家属,是不是太过了? 可方孝孺却接著道:“陛下,您忘了蓝玉案吗?太祖高皇帝当年诛杀蓝玉亲属,正是为了杜绝后患!如今这些將领的家人若留著,轻则散播谣言,重则私通燕贼,为死去的將领报仇!陛下若心慈手软,便是养虎为患!” 这番话像一根刺,扎在了朱允炆的心上。 他想起真定大败的耻辱,想起燕军散播的“仁德”谣言,想起勛贵们堵在宫门口的模样,心头的火气彻底爆发:“好!就依你所言!传朕旨意,著李景隆即刻斩决所有將领!其家属无论老幼,一律就地诛杀!若有勛贵敢阻拦,格杀勿论!” 方孝孺眼中闪过一丝得意,立刻领旨:“臣遵旨!这就去传旨!” 而宫门外,李景隆刚下马,就见方孝孺捧著圣旨快步走来。他心中一紧,上前问道:“方大人,陛下旨意如何?” 方孝孺展开圣旨,冰冷的声音在宫门前迴荡:“奉天承运皇帝,詔曰:曹国公李景隆监斩不力,著即刻行刑,斩决周显、赵武等所有失职將领!其家属无论老幼,一律就地诛杀,不得有误!钦此!” 李景隆僵在原地,如遭雷击。 他看著圣旨上的“诛杀家属”四字,只觉得天旋地转——他求的是“留一线生机”,却没想到,换来的是一场更惨烈的屠杀。 他脑海当中只浮现出了一句话——望之不似人君! 第40章 臣…… 遵旨行刑,不敢有违 午门刑场的风,裹著深秋的寒意。 李景隆吞了吞口水,身体有些经营,站在监斩台上,目光死死盯著台下被绑的两百余名將领,又扫过挤在刑场外围、满脸惶恐的家眷。 不行! 李景隆恐惧了起来。 绝对不行! 李景隆感觉自己根本无法下手。 老人的拐杖、孩童的啼哭、妇人的哀求,像无数根针,扎得他心口发疼。 他是菜,但是,他不坏! “曹国公,陛下旨意已下,您还在等什么?” 方孝孺站在一旁,手中捧著锦衣卫的斩令牌,语气冰冷如霜,“莫非您想抗旨不遵,与这些叛將同罪?” “我,我……” 李景隆喉结滚动,想说什么,却发现喉咙像被堵住一般,追能发出了我,我的声音。 他看向周显,这位曾替李文忠挡箭的老將,此刻正瞪著他,眼中没有怨恨,只有一丝绝望的苦笑;再看向赵武,那个十五岁从军的汉子,正拼命挣扎著,想护住不远处哭著喊“爹”的儿子。 “噗通!”李景隆给方孝孺跪下了,眼泪都忍不住往外流:“方大人,我求求你,我求求你,再劝劝陛下吧,不能杀,真的不能杀!” “杀!”方孝孺却是没有任何的犹豫,猛地將抓起了桌子上的斩令牌掷在地上,令牌“哐当”一声砸在青砖上,震得全场瞬间安静:“陛下有旨,抗命者,与叛將同罪!锦衣卫、京营將士听令,即刻行刑,凡有阻拦者,格杀勿论!” 话音未落,早已待命的锦衣卫緹骑与京营士兵,立刻举起了手中的鬼头刀。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刀锋映著正午的阳光,闪著刺眼的寒光,朝著被绑的將领砍去。 “噗嗤——” 第一声刀入肉的闷响响起,紧接著,惨叫声、哀求声、孩童的哭声瞬间填满了刑场。周显的头颅滚落在地,眼睛仍圆睁著,仿佛在质问这世道的不公。 赵武在被砍倒前,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朝著儿子的方向喊了声“快跑”,却被衝上来的士兵一脚踹在胸口,再也没了声息。 鲜血从刑台上流淌下来,顺著青砖的缝隙,匯成一条条暗红的小溪,朝著刑场外围蔓延。 有的家眷想衝上去护住亲人,却被士兵用长枪戳倒,鲜血溅在孩童的脸上,嚇得孩子哭声更响;有的老人瘫坐在地上,看著亲人的尸体,一口气没上来,当场气绝。 李景隆呆呆地站在监斩台上,看著眼前的血流成河,看著那些曾经熟悉的面孔一个个倒下,看著无辜的家眷被牵连诛杀,整个人像被抽走了魂魄一般,动弹不得。 他的视线渐渐模糊,耳边的哀嚎声、刀砍声、方孝孺的呵斥声,都变得遥远而模糊。 “將军!將军!您怎么了?”身旁的家將突然惊呼一声,伸手扶住摇摇欲坠的李景隆:“您……您流泪了!” 李景隆下意识地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 指尖触及之处,一片温热粘稠——他低头看向自己的手指,赫然发现,那不是泪水,而是殷红的血! 他猛地抬头,看向方孝孺。 方孝孺正站在刑场中央,看著满地的尸体,脸上没有丝毫怜悯,反而带著一丝如释重负的得意。 李景隆的心,像被狠狠揪住一般,他很想衝上去狠狠的教训方孝孺一顿,你tm的,你狗日的,这些人都是我大明朝的將士,这些人都是我大明朝的肱骨。 这杀的不是人头,而是人心。 这就是陛下信任的文臣? 这就是所谓的维护皇权威严? 用无辜者的鲜血铺就的权威,真的能稳固吗? “將军,將军!这里……这里太嚇人了!”家將扶著李景隆,声音带著颤抖。 战场不是没见过,但是,杀自家人,他还是第一次看到。 这些文官,太癲狂了。 刑场上的屠杀还在继续,鲜血已经浸透了监斩台的青砖,沾湿了李景隆的靴底。 李景隆没有动。他看著眼前的惨状,看著那些倒下的忠良,看著那些哀嚎的无辜者,整个人都是麻木了。 “错了……都错了……” 李景隆的身体晃了晃,一口鲜血涌上喉咙,他强忍著没吐出来,却感觉五臟六腑都在燃烧。 擦乾了血泪,李景隆跟著方孝孺回去復命。 他不敢回头,却能清晰地想起周显圆睁的双眼、赵武最后一声“快跑”,还有孩童脸上溅到的血,那些画面,像刻在脑子里一样,挥之不去。 宫门前,徐辉祖、徐增寿、常升等勛贵还跪在那里。 他们听到脚步声,猛地抬头,目光齐刷刷落在李景隆身上,眼中满是期盼,他们还在等“刀下留人”的消息,还在盼著李景隆能带来转机。 李景隆的视线扫过他们,看到徐辉祖攥紧了手中的世袭铁券;看到徐增寿的嘴唇动了动,似乎想问什么;看到常升的眼神里,还藏著一丝未灭的希望。 李景隆微微偏过头,对著他们,极轻极快地摇了摇头。 那摇头的幅度小得几乎看不见,却像一把冰锥,瞬间刺穿了勛贵们的期盼。 徐辉祖的身体僵了一下,手中的铁券“哐当”一声掉在地上;徐增寿的脸色瞬间惨白,嘴唇抿成一条直线,再也说不出话;常升猛地闭上眼睛,长长的嘆息里,满是绝望! 他们都懂了,刑场上的人,全没了。 文华殿內,朱允炆正焦躁地踱步。 听到“方孝孺、李景隆求见”的通报,他立刻停下脚步,眼中闪过一丝急切:“宣!” 方孝孺一进殿,就捧著空了的斩令牌,躬身笑道:“陛下,幸不辱命!周显、赵武等两百余名叛將,及其家眷,已尽数斩决於午门刑场!现场无一人逃脱,也无勛贵敢阻拦,陛下的威严,今日彻底彰显!” 朱允炆紧绷的脸色瞬间鬆弛下来,甚至露出了一丝笑意:“好!好!方先生办事,朕最放心!杀了这些人,看日后谁还敢私通燕贼,谁还敢对朕的旨意说半个『不』字!” 方孝孺又道:“此次行刑,曹国公虽起初略有犹豫,但最终仍遵旨行事,也算识大体。只是那些勛贵,今日竟堵在宫门前逼宫,可见其心有异,还请陛下日后多加留意,免生后患。” 朱允炆的目光转向站在一旁的李景隆,眉头微微一皱:“李景隆,今日之事,你可有话说?” 李景隆站在殿中,衣袍上的血腥气还未散去。 他看著朱允炆脸上的笑意,又想起刑场上的血流成河,只觉得一阵噁心。 他张了张嘴,想说“杀的不是叛將,是忠臣”,想说“杀了他们,寒了天下人的心”,可话到嘴边,却变成了沙哑的一句:“臣……遵旨行刑,不敢有违。” 朱允炆点了点头:“你能明白朕的苦心就好。明日你便领兵北上,务必將朱棣那逆贼擒回南京,以慰今日这些『叛將』的『罪行』!” “臣……遵旨。”李景隆躬身领旨,头垂得更低,遮住了眼中的愤怒。 第41章火龙烧仓的文官一个不杀,忠於大明的武將全家死绝! 北平庆寿寺的后园,青石板路被晨露打湿,泛著冷光。 如今这个庆寿寺乃是一个情报机构,主要还是姚广孝来负责。 几株老槐树的叶子落了满地,风一吹,便捲起细碎的枯黄,落在徐牧脚边。 他站在园中的石桌看著姚广孝。 南京午门的血,绝不会平白无故流,这背后定有推手。 姚广孝似乎早察觉徐牧的到来,脸上带著惯有的温和笑意:“彭城伯怎么寻到这儿来了?寺里的早课刚散,老衲正想著给这几株当归松鬆土。” 徐牧目光紧紧盯著姚广孝,语气里没了往日的客气:“大师,南京的事,您该给我个说法。” 姚广孝喝了一口茶:“南京何事?徐大人不妨明说。” “朱允炆杀了真定回来的副將、千户,连家眷都没放过!” 徐牧的声音陡然提高,看著姚广孝:“我刚刚看了情报文案,这才知道,南京城早前传遍了。说那些將领是燕王安插的细作,早就通了燕贼!这谣言,动用的是燕王府的情报,是我们的人,这件事儿,我没安排,是不是大师让人散出去的?” 姚广孝脸上的笑意未减,眼神却多了几分锐利:“不错,是老衲让人在南京散播的。” “果然是您!”徐牧端起了茶杯喝了一口:“那些人虽降过燕,却主动回了朝廷,本就惶惶不安,您这谣言一散,不是把他们往死路上逼吗?大师这手段,也太阴毒了!” 姚广孝慢悠悠地给徐牧又倒了杯凉茶,推到徐牧面前:“徐大人先喝口茶,消消气。老衲问你,当初是谁向燕王进言,说释放战俘,既能显殿下仁德,又能让朱允炆猜忌降將?” 徐牧一愣,端著茶盏的手顿在半空,这话確实是他说的。 “老衲不过是顺著您的思路,推了一把罢了。” 姚广孝端起自己的茶盏,轻轻吹了吹浮沫:“朱允炆本就因真定大败心疑,又信方孝孺那些文臣的立威之论,即便没有老衲的谣言,他对那些返回的將领,难道就会全然信任?老衲只是让他更快地露出真面目罢了。” “可您明知这会让他们送命!” 徐牧抬眸看著姚广孝:“朱允炆连家眷都没放过,刑场血流成河,这不是草菅人命吗?” “草菅人命的,是朱允炆,不是老衲。” 姚广孝的语气依旧平静,却带著不容置疑的坚定,“老衲拿过刀逼他杀人吗?没有。是他自己为了震慑勛贵,为了堵悠悠眾口,下了斩令;是方孝孺催著他斩草除根,连家眷都不肯放过。老衲只是说了几句话,真正举刀的,是朝廷自己人。” 徐牧张了张嘴,却发现无话可反驳。 朱允炆的確是望之不似人君。 徐牧长长嘆了口气,语气里满是无奈:“论阴险狡诈,我確实远不如大师。您这一计,既让朱允炆自断臂膀,又让殿下得了『仁德』的名声,一举两得。只是……那些无辜的家眷,死得太冤了。” 姚广孝则是看著徐牧道:“乱世之中,冤死的人还少吗?朱允炆削藩,湘王自焚,牵连的无辜还少?今日他杀降將家眷,明日便会杀更多反对他的人。老衲这么做,是让天下人早看清他的冷酷,早明白,跟著这样的君主,没有活路;唯有燕王殿下,才能给大明一条生路。” 顿了顿,姚广孝继续道:“论谋略,后勤,政务,老衲自然是不如彭城伯的,可是,这阴谋诡计,算计他人,彭城伯却是不如老衲了,彭城伯做事儿可以坦坦荡荡,光明磊落,至於这种见不得人的事儿,就让老衲来处理吧!” 徐牧嘆了一口气,他也不是什么圣母心肠。 打仗,哪儿有不死人的? 只是,这种事情,他还真是想不到。 根本就不会朝著这个方向去想。 而姚广孝不光是能想到,还能推波助澜。 两个人的方向就不一样。 就在此时,燕王的亲卫匆匆赶来:“徐大人、道衍大师,殿下请二位即刻去燕王府议事。” 两人对视一眼,收拾了心绪,跟著亲卫往燕王府走去。 此时的燕王府议事殿內,朱棣正站在沙盘前,手指点著真定到北平的路线,见二人进来,抬头笑道:“道衍、妹夫,你们来得正好。刚收到消息,朱允炆已下旨,让李景隆统领五十万大军北上,不日就要出南京了。” 朱棣的一抹浅笑:“李景隆?此人外强中乾,当年隨李文忠出征,连蒙古小部落都追不上,如今领著五十万乌合之眾,不过是送上门的肥肉罢了。” “朱允炆屠杀忠良,这是下了一招臭棋。” 朱棣冷笑:“杀了归將,民心不安,现在又让李景隆过来,哼,孤看,打破南军,指日可待!。” 徐牧上前一步道:“殿下,李景隆虽然是一个庸才,可五十万大军毕竟是朝廷主力,硬拼怕是要折损元气。依我看,咱们还得再添把火,从根上瓦解他的军心。” 朱棣看向徐牧,眼中闪过一丝兴趣:“哦?你有什么主意,说来听听。” “殿下还记得『火龙烧仓』的事吗?” 的徐牧沉声道,“当初南京粮仓被烧,朱允炆明明查到是文官监守自盗,却因为方孝孺、齐泰求情,一个都没杀,此事不了了之;可再看如今,真定回来的副將、千户,不过是『未阻献城』,连家眷都被斩尽杀绝,这些人里,还有不少是跟著太祖皇帝打天下的老臣之后!” 姚广孝立刻明白了徐牧的意思,抚掌道:“彭城伯是想从舆论下手?让南方的士兵知道,朱允炆对文官百般纵容,对武將却如此狠辣,跟著这样的君主,打贏了未必有赏,打输了却要株连全家,谁还敢卖命?” “正是!”徐牧点头,也没有因为姚广孝手段阴险而跟他生出芥蒂,他才没那么圣母,最多感觉这老和尚阴险了一些。 不妨碍两人配合。 徐牧语气愈发坚定,“咱们得让人把这两件事编成歌谣、传单,偷偷送到李景隆的军营里去。让那些士兵都知道:南京的文官贪赃枉法,朱允炆不杀;忠心耿耿的武將,朱允炆却杀全家。再告诉他们,咱们北平这边,只要肯来投,不仅分土地,还保家眷平安,两相对比,他们的军心还能稳得住吗?” 第42章 李景隆想要投降? 朱棣点头道:“言之有理!” 徐牧继续道:“之前释放的战俘,我们也可以利用,如今,他们必定是惶恐不安的,可以安排燕王特使跟他们秘密接触,倒也不用他们来北平,只需要把他们组织起来。百人一营,让他们想办法截断南军的粮道,若是朝廷派遣大兵围剿,就让他们就地躲藏,若是朝廷人数少,就让他们突袭!” “这些人大抵都是本地人,知道该朝著什么地方躲,该朝著什么地方藏!” “到也不需要攻击他们的主要粮道,隨便偷袭就好,断了粮,五十万大军便是一盘散沙!” 朱棣站在一旁,手指轻捻鬍鬚,目光落在沙盘角落的“德州粮仓”標记上:“此计切中要害。道衍,你手下细作熟悉山东地形,联络这些俘虏兵、传递消息的事,便交由你统筹。” 朱棣算是发现了,徐牧这个傢伙能力还真是强。 手段不如姚广孝这么阴险,但是,也是一环套一环,坑人於无形之中。 朱棣看著徐牧:“你释放俘虏的时候就想到这一层了?” 徐牧看了一眼姚广孝:“受了大师启发!” 姚广孝道:“这些俘虏士兵都已经登记在册,想要联络他们不难,只是,如此战法,还是需要谨慎一些,这些军户跟我们合作,还是要想办法保全他们的性命,儘可能的减少损失!” “不错!”徐牧点点头:“可以用燕王令,告诉他们减免赋税,抢走的粮食可以自由分配,要想办法儘可能的保全自己,最好,还是燕王府这边安排亲信千户,百户!” 一边说著,徐牧还拿出来了一份名单:“还请王爷过目,决战耿炳文,臣倒是发现了一些还算是不错的军官!” 朱棣接过名单看起来。 上面详细的记录了名字,此外,就是立下了什么功劳,作战是否勇猛,特长是什么。 朱棣忍不住道:“妹夫,你可真是,心细如髮!” “欲成大事,非得是如此!”徐牧笑著开口道。 三人正商议著后续细节,殿外突然传来亲卫的通报声,带著几分急促:“殿下!马保大人从德州赶回,说带回了李景隆军中的紧要物件!” 话音未落,马保已快步走进殿內,玄色披风上还沾著旅途的风尘。 他双手捧著一个锦盒,快步走到朱棣面前,躬身递上:“殿下,这是德州细作从李景隆心腹手中拿到的,说是李景隆亲笔所书,要亲手呈给殿下。” 朱棣一愣:“什么?” 隨后,他接过锦盒,指尖抚过盒面精致的纹路,这是曹国公府的专用锦盒,绝非寻常人能仿製。 他打开盒盖,里面放著一封摺叠整齐的信纸,信纸边缘印著“曹国公府”的朱红印记。 朱棣展开信纸,目光刚扫过开头,原本平和的脸色微微一凝。 殿內瞬间安静下来,只有烛火燃烧的“噼啪”声,徐牧与姚广孝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疑惑——李景隆刚领兵北上,怎会突然给燕王写亲笔信? 徐牧的脑海当中忍不住冒出来一个念头。 李景隆该不会投了吧? 片刻后,朱棣將信纸递向徐牧,声音里带著一丝不易察觉的波澜:“你们看看。” 徐牧伸手接过,目光落在“李景隆顿首”的落款上,心头便是一震。 再往下读,信中內容更是让他惊得瞳孔收缩——李景隆在信中直言,午门监斩后,勛贵对他避之不及,军中將士非议不断,更怕北上战败后被朱允炆以“丧师之罪”株连全家。如今愿以“献德州粮仓、率三万嫡系归降”为条件,求朱棣在战后保他南京家眷平安,且仍授他爵位,“若殿下应允,某愿为前驱,助殿下拿下山东!” “竟是亲笔信……” 徐牧诧异的看著朱棣,仍有些不敢置信,“他身为曹国公,是朱允炆亲点的北征主帅,怎会如此轻易便要投诚?会不会是朱允炆设下的圈套,用亲笔信诱咱们出兵?” 姚广孝凑过来,仔细看了看信上的字跡——笔画间带著几分急促,末尾的“顿首”二字更是力透纸背,显露出写信人內心的焦虑。 他捻著念珠,缓缓道:“徐大人多虑了。这字跡与李景隆早年给文忠公的家书別无二致,绝非仿造;且他愿献德州粮仓,便是断了自己的后路,粮仓是南军命脉,他若设局,岂会拿自己的粮草做赌注?” 朱棣走到殿中,目光扫过两人,语气沉稳:“道衍说得在理。李景隆本就无死战之心,倒是真的想不到,我们释放战俘,竟是会有如此之多的连锁反应,想来,午门血案已让他看清朱允炆的狠辣,如今又要带著军心涣散的大军北上,贏了未必有功,输了必遭清算。投诚对他而言,是唯一的活路。” “只是他他南京家眷……” 徐牧仍有顾虑:“咱们的暗线在南京虽有势力,却未必能护住一整个国公府的人。他会不会想要诈降?” 朱棣笑了笑:“倒也未必,李景隆,可是年轻的狠,此外,你不要看他勛贵对他避之不及,皇考这么多年,勛贵彼此联姻,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朱允炆未必就敢清算!” “咱们给他一个定心丸。” 朱棣抬手点了点信纸,“马保,你即刻返回德州,让细作带著我的回函去见李景隆,就说他的家眷,我已命南京暗线全力保护,另外,齐泰,方孝孺,黄子澄三人的家族倒卖官粮,我们手中也有证据,可以想办法保全他的家人,至於他的爵位,战后不仅保留,孤,绝不让他吃亏。” 姚广孝补充道:“还有一事需在回函中说清——让他先稳住军中副將,尤其是忠於朱允炆的盛庸、平安等人,莫要泄露风声。待他献了粮仓,咱们立刻派张玉、丘福率军接应,里应外合拿下德州。届时他麾下士兵见粮仓已失、燕军压境,自然会跟著归降。” 徐牧点头道:“殿下,李景隆虽说有了投诚之心,可是,之前的策略该用还是要用,以防万一!” 朱棣点头道:“你说的不错,不过,德州粮仓是南军的根本,李景隆献了粮仓,五十万大军不出十日便会断粮,到时候不用咱们动手,他们自己就会溃散,先看看李景隆的诚意再说!” 朱棣眼中闪过精光,走到沙盘前,指尖重重按在“德州”二字上:“李景隆这封亲笔信,可比十万大军管用!拿下德州,山东北部便尽在掌握,再加上北平、保定,整个北方便是咱们的天下。朱允炆没了北方的屏障,南京城便近在眼前了!” 第43章 这大明的天下,坏就坏在这些文官的手里头 德州帅府的书房內,烛火昏黄,李景隆手持朱棣的回函。 朱棣盛讚了李景隆的行为。 不过,同时也提出了新的要求。 要求李景隆献粮仓钥匙、布防图、虎符,斩忠允炆副將的要求。 简单来说,你得缴纳投名状。 李景隆也早就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他心知肚明,自己没啥退路了。 贏了,朱允炆未必会重用自己,他忌惮勛贵集团。 输了,朱允炆会不会直接杀了自己?之前感觉不太可能,但是,想想午门刑场的血泪,李景隆就是忍不住打了一个冷颤,难说。 如今这条路,已是他唯一的生路。 “来人。”李景隆低沉的声音打破寂静,门外的亲卫应声而入:“去把德州粮仓的铜匙、城防布防图,还有三万嫡系的调兵虎符取来,再传我命令,让侍卫统领张成即刻来见。” 亲卫愣了一下,隨即躬身退下。 不多时,张成快步走进书房,他是李景隆的心腹,也是少数知道“投诚计划”的人。“將军,您叫末將?” 李景隆將朱棣的回函推到他面前,语气冰冷:“燕王要咱们表诚意,你带一队心腹,今晚就去把盛庸安插在军中的副將王奎、李信处决,就说他们通敌燕军,证据便是这份他们与北平密信的副本。” 李景隆说著,从抽屉里取出早已偽造好的密信:“事后把他们的人头掛在军营辕门,对外宣称『肃清军內奸佞』,稳住其他將领。” 张成接过密信,手微微一颤:“將军,王奎、李信是盛庸的人,杀了他们,盛庸那边怕是会起疑……” “疑又如何?只要我们的皇帝陛下相信就好!” 李景隆的眼中满是疲惫与狠厉,“咱们已没有退路!不杀他们,燕王怎会信咱们?不斩掉盛庸的爪牙,日后拿下德州,这些人迟早会反咬咱们一口!” 张成看著李景隆决绝的神色,不再多言,躬身应道:“末將明白,今晚定办妥此事。” 待张成离去,李景隆微微的吐了一口气。 他想起午门刑场的血流成河,想起那些將领临死前的眼神,又想起朱棣回函中“保家眷平安”的承诺,心中五味杂陈,若不是朱允炆逼得太紧,他何至於走到这一步? “父亲。” 书房门被轻轻推开,李景隆的儿子李增枝走了进来,他刚满二十,脸上还带著少年人的青涩,“您叫我?” 李景隆转过身,看著儿子,眼神柔和了许多。 而后,他深吸了一口气,终於把自己最大的秘密给说了出来:“增枝,为父已决定,投效燕王。” 李增枝猛地睁大眼睛,满脸震惊:“父亲!您是朝廷的曹国公,是北征主帅,怎可……怎可投敌?” “投敌?” 李景隆苦笑一声,走到儿子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你以为为父想吗?朱允炆这黄口小儿,刚愎自用,听信方孝孺那些文臣的谗言,杀忠良、诛家眷,午门那两百多將领,哪个不是为大明出生入死?可结果呢?连五岁的孩子都没放过!” 李增枝沉默,他知道,自己的父亲是监斩官,也听到家將的说法,李景隆流下了血泪。 这些人,那都是跟李景隆在军营里面喝酒,玩乐的將领,他们对大明朝的功劳李景隆是知道的,李增枝耳濡目染之下也是知道一二的。 李景隆指著桌上的回函,声音带著几分哽咽:“为父若不投燕王,待北上战败,咱们李家上下,也会落得和周显、赵武一样的下场!你母亲、你妹妹还在南京,若为父出事,她们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李增枝沉默了,他虽年轻,却也知道午门血案的惨烈,更清楚朱允炆对武將的狠辣。 李景隆冷笑:“火龙烧仓,南京,南方的那么多粮仓都被一场大火焚毁,朱允炆不查不问,十几万的士兵,心怀大明,从北方归来,朱允炆却把这二百多个將领全杀了,南京勛贵跪在地上,苦求朱允炆网开一面,他呢,杀了这二百多个將领也就算了,还要诛灭他们的家人!” “这样的人是仁君吗?这样的人,配当大明朝的皇帝么?” 半晌,他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坚定:“父亲,儿子明白您的难处。只是燕王那边,会信咱们吗?” “会。” 李景隆从怀中取出一个锦盒,递给李增枝,“这里面是粮仓钥匙、布防图和虎符,明日你带著这些,隨燕王的细作去北平——你去当人质,燕王便会信为父的诚意,也会派人保护你母亲和妹妹,只要燕王能速战,只要燕王能贏,他们就会安全!” “儿子去当人质?”李增枝愣了一下,隨即点头,“好!只要能保全家平安,儿子愿意去北平!” 李景隆看著儿子,眼中满是愧疚:“委屈你了。待日后燕王平定天下,为父定会求他放你回来,咱们父子再团聚。” “父亲放心,儿子不怕。” 李增枝握紧锦盒,语气沉稳:“只是父亲在德州要多加小心,盛庸、平安那些人,都不是善茬。” 李景隆嘆了口气:“为父知道。明日你走后,为父便会按计划,將德州粮仓献给燕王,再里应外合拿下德州。只要拿下德州,盛庸,平安都不足为虑,咱们李家,就有救了。” 父子二人又说了些家常,李增枝便起身准备——他知道,此去北平,前路未卜,但为了家人,他必须走下去。 待李增枝离开书房,李景隆重新拿起朱棣的回函,目光落在“战后仍授爵位”的字样上,心中却没有丝毫喜悦。 朱棣能不能贏,他不知道,但是,朱老四你狗日的,千万不能输。 他走到书架前,取出一本泛黄的册子,那是父亲李文忠当年隨太祖皇帝征战的军功册。 手指抚过册页上“忠勇”二字,李景隆眼眶泛红:“父亲,儿子不孝,没能守住您的忠名,可儿子也是没办法……若太祖皇帝还在,安能让朱允炆如此胡作非为?这大明的天下,坏就坏在这些文官的手里头!” 第44章 朱棣和李景隆私底下见面! 北平城外的燕军大营,旌旗猎猎。 朱棣站在中军帐前,望著远处尘烟中驶来的马车,嘴角终於露出一抹笑意。 看来,李景隆的投诚是真心的。 伴隨著李增枝的到来,不仅是李景隆投诚的“定心丸”,更是燕军拿下德州、掌控北方的“敲门砖”。 不多时,李增枝捧著锦盒,在燕军亲卫的护送下走到帐前。 他虽面带少年人的拘谨,却仍挺直脊背,將锦盒递向朱棣:“燕王殿下,家父命小侄將德州粮仓钥匙、城防布防图及三万嫡系虎符,悉数奉上。家父言,愿以毕生勛贵之名担保,绝无半分虚言。” 朱棣接过锦盒,打开看了一眼,铜製的粮仓钥匙泛著冷光,布防图上密密麻麻的標註详细至极,虎符的纹路更是曹国公府嫡系的专属印记。 他抬手拍了拍李增枝的肩膀,语气温和却带著威严:“你父亲识时务,本王不会亏待他。北平城內已备好宅院,你且安心住下,你母亲与妹妹在南京的安危,本王即刻命暗线接管,儘可能想办法送出南京,若是送不出来,若是他们真的出了什么意外,孤,也一定给他们报仇,绝不让朱允炆伤她们分毫。” 李增枝躬身行礼:“谢殿下!小侄代家父谢过殿下!” 送走李增枝,朱棣立刻召来徐牧、张玉、丘福与姚广孝:“李景隆诚意已显,本王决定三日后在桑园驛与他会面,敲定献城细节。” 顿了顿,朱棣道:“张玉,你带五千轻骑埋伏在驛馆周边,若有异动,立即合围;丘福,你率两万大军进驻沧州,待会面后便隨本王驰援德州;道衍,你留在北平统筹粮草,確保后续军需无虞、徐牧,你跟本王一起去!” 四人齐声领命,大营內顿时忙碌起来,一场关乎北方战局的会面,悄然进入倒计时。 三日后,桑园驛的独立院落內,陈设简单却透著肃穆。 朱棣身著常服,坐在主位上,指尖轻捻茶杯,徐牧也在另一边,两个人目光落在院门外。 等待李景隆的到来。 徐牧算了算,自己貌似还没有见到大明战神一代目。 也在等这场足以改写靖难走向的谈判。 “曹国公李景隆,求见燕王殿下!”院外传来通报声,朱棣抬了抬手:“请他进来。” 李景隆身著便装,仅带一名心腹走进院內。 他刚踏入院门,便感受到四周若有若无的戒备,驛馆杂役的眼神锐利如刀,墙角的阴影里似乎藏著甲士的身影。他压下心中的紧张,快步走到朱棣面前,躬身行礼:“罪臣李景隆,见过燕王殿下。” “曹国公不必多礼。” 朱棣抬手示意他坐下,语气平淡却带著审视,“本王听说,你已斩了盛庸的副將,献了粮仓与虎符,这份诚意,本王看到了。” 李景隆坐下,双手放在膝上,姿態恭敬:“殿下明鑑,景隆此举,非为个人富贵,实为保全家人,亦为大明百姓,朱允炆轻信文臣,滥杀忠良,午门血案已寒尽天下武將之心,若再由他执政,大明江山迟早崩塌。殿下仁德,释放战俘、善待降將,才是天下之主的气度。” 朱棣得意的看了一眼一边的徐牧:“这都是彭城伯的功劳!” 徐牧也微微的跟李景隆打了一个招呼。 李景隆微微頷首,徐牧倒是感觉,李景隆倒也不全都是草包,打仗不行,但是,这小子说话的本事还是不错的,这番话,既表了忠心,又暗合朱老四“清君侧、安天下”的旗號,倒也算识趣。 住丟放下茶杯,直奔主题:“本王知你难处,也兑现承诺——你南京的家眷,本王已命暗线转移至安全之地;战后你的爵位不变,孤,到时候还另有上次,今日找你,是想敲定献德州的细节:你打算何时动手?盛庸、平安的部队,你如何应对?” 提到军务,李景隆神色一凛,从怀中取出一张纸条:“殿下,这是德州城內忠於朱允炆的將领名单,共七人,皆是盛庸安插的眼线。” 顿了顿,李景隆继续道:“三日后是中秋,我会以犒劳將士为名,设宴將他们悉数拿下,届时再以调兵防燕军偷袭为由,打开北门,迎殿下大军入城。至於盛庸在城外的三万援兵,我已命心腹张成下令,让他们三日后午时移师济南,届时城內城外无法呼应,殿下可轻鬆接管德州。” 朱棣接过名单,仔细看了一遍,又递给身旁的徐牧。 徐牧点头示意名单与此前细作传回的信息一致。 “不要让盛庸去济南,济南城高,防御很强,一时半会儿打不下来,留在后方就是一个钉子,去沧州,容易打!”徐牧开口。 开玩笑,能让盛庸和铁鉉凑在一起? 朱棣沉思片刻而后点点头:“对!” 李景隆道:“明白!” 隨后,几个人继续聊天。 徐牧算是看出来了,李景隆这个傢伙,基础的能力是有的,但是,就是脑子不大灵光,抓不住重点。 还得是朱棣给他反覆推敲细节才行。 天色逐渐的暗淡下来,这才彻底放下心来:“好!就按你说的办!三日后午时,本王会亲自率军在北门外接应,若你能顺利拿下城內叛军,德州城破之日,便是你立功之时!” 李景隆心中一松,起身躬身:“谢殿下信任!景隆定不辱使命!只是……还有一事恳请殿下:入城后,还望殿下约束士兵,莫要伤害无辜百姓,德州百姓已受战乱之苦,景隆不愿再看他们遭难。” 朱棣哈哈一笑道:“这一点,你大可以放心,本王生擒二十万南军,释放了十七万,你可是见到本王滥杀无辜?本王答应你!燕军入城后,只诛叛军,不扰百姓,若有士兵敢擅动百姓一物,定以军法处置!” 会面结束时,夕阳已西斜。 李景隆走出驛馆,也知道基本上自己是没有什么退路了。 为今之计,就只有一条路走到黑了。 朱棣也是神清气爽,看著一边的徐牧问道:“徐牧,此战之后,北方无大战了!” 徐牧也是微笑:“恭喜殿下,贺喜殿下!” 他忍不住想到,如此一来,靖难之役,应该不用四年了,差不多一年就能结束。 只是不知道,李景隆现在投降作用大,还是在南京投降打开城门作用大? 第45章 五十万大军投降,攻克山东全境! 德州北门的吊桥缓缓放下时,朱棣立马在燕军阵列最前。 看著城门后李景隆一袭戎装率嫡系跪地请降。 朱棣的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这一仗打的痛快。 身后三万南军將士放下兵器的甲冑碰撞声,混著城头“燕王万岁”的呼喊,在初秋的风里格外清亮——这一日,是建文元年中秋,德州这座南军北方重镇,未流一滴血便换了旗帜。 李景隆快步上前,双手捧上德州城防令牌:“殿下,城內忠於朱允炆的七名將领已悉数拿下,盛庸留在城外的粮草库也已封存,只待殿下接管!” 朱棣翻身下马,接过令牌的指尖扫过刻痕,目光望向城內井然的街道。 正如李景隆承诺的那般,百姓闭门不出,燕军先锋按捺著兴奋,只在街口布防,未有半分滋扰。 “做得好。” 朱棣拍了拍李景隆的肩,转头对身后的丘福下令,“率两万大军入城,接管粮仓与军械库,按此前约定,善待降兵,凡愿留者编入辅军,愿走者发放路费。” 丘福领命而去,徐牧却上前一步,飞快的开口道:“殿下,沧州那边该动手了,盛庸手底下还有三万人,调他去济南,咱们得打他个措手不及。” 朱棣眼中精光一闪,当即召来张玉:“你带三万轻骑,连夜奔袭沧州,记住,只围不攻,先断他的粮道,再放话李景隆已降,降者免死,瓦解他的军心。” 张玉领命时,李景隆站在一旁,脸色微变——他没想到朱棣竟如此果决,前一刻刚拿下德州,下一刻便要直扑沧州,这等行军速度,远非朱允炆麾下將领可比。 想到这里,李景隆摸了摸鼻子。 貌似,貌似自己也是朱允炆麾下的將领。 朱棣能想到的东西,自己根本就想不到。 三日后,沧州城外。 盛庸正坐在帅帐內清点粮草,对於这一次出征,其实盛庸心里头也没底儿,不知道未来如何。 朱允炆清算將领,著实让人心寒。 但是,能怎么样? 自己还是得忠诚於大明天子。 就在这个时候,帐外马蹄声乱,探马跌撞著闯入:“將军!不好了!燕军……燕军围了城,说……说曹国公他……他投了燕王!” “胡说!” 盛庸猛地拍案,杯盏落地碎裂:“李景隆乃朝廷曹国公,怎会投敌?定是燕军造谣!” 可话音未落,城外传来阵阵呼喊:“盛庸听著!李景隆已献德州,你若不降,待城破之日,定斩不饶!” 盛庸衝出帐外,只见燕军阵列整齐,城楼下插著的南军旗帜旁,赫然立著一面“燕”字大旗。 他心头一沉,刚要下令守城,却见城头士兵开始窃窃私语,几个原本李景隆的旧部更是放下了弓箭——军心,竟在片刻间散了。 第一个是李景隆投降了,还有一个关键的原因朱允炆杀了未降的將领。 心寒的不止是盛庸,还有全体將领。 “將军,燕军断了咱们的粮道,城外的水源也被他们控制了!” 副將慌张来报,话音刚落,城门处突然传来廝杀声,原来是几个降兵偷偷打开了侧门,燕军骑兵如潮水般涌入。 盛庸长嘆一声,拔出佩剑却无力劈下,最终只得带著几百亲卫从南门突围,一路丟盔弃甲向南逃窜。 同一时刻,平安在德州以南的魏家庄遭遇燕军伏击。 他本是奉命来接应盛庸,却不知德州已失,刚扎下营寨,便被朱能率领的燕军精锐包围。 平安虽勇,却架不住燕军“李景隆已降”的喊话——麾下士兵听闻主帅投敌,哪里还有斗志,纷纷弃械投降,平安苦战半日,最终也只带著十几人突围,与盛庸在逃往济南的路上狼狈相遇。 济南城內,铁鉉正召集將领商议防务,听闻盛庸、平安兵败的消息,刚要下令加固城防,却见城外跑来一队溃兵,为首的校尉浑身是血,跪地哭嚎:“铁大人!不好了!德州丟了,盛將军、平將军都败了,燕军马上就要打过来了!我们是从沧州逃回来的,求大人开城门,让我们入城防守!” 铁鉉皱著眉,走到城头向下望去——只见那队溃兵衣衫襤褸,不少人还带著伤,旗帜歪斜,確实是南军的制式。 他刚要下令开门,却见身旁的参军低声提醒:“大人,这些人来歷不明,需仔细查验!”可没等铁鉉反应,城下的溃兵突然骚动起来,为首的校尉高声喊道:“大人!燕军前锋已到十里外,再不开门,我们就都要成俘虏了!” 城上士兵见状,也纷纷劝铁鉉开门接纳溃兵。 铁鉉犹豫片刻,终究还是下令放下吊桥——他哪里知道,这队“溃兵”正是徐牧安排的燕军细作,为首的校尉是燕军斥候营的百户,早已將济南城防摸得一清二楚。 吊桥刚落地,“溃兵”们突然拔出藏在衣下的短刀,瞬间控制了城门守军。 城外早已埋伏好的燕军骑兵见状,疾驰而来,不到一炷香的时间,济南北门便被攻占。 铁鉉在城头见势不妙,想要组织抵抗,却已来不及。 燕军已涌入城內,百姓们听闻燕军“不扰百姓”,也无人反抗,铁鉉倒是来不及逃走了,直接就被生擒活捉。 当朱棣与徐牧踏入济南城时,夕阳正洒在大明湖畔的垂柳上。 徐牧望著街头平静的百姓,心中感慨——按原本的歷史,朱棣攻济南三年不下,如今却借著李景隆投诚、细作骗城,轻鬆拿下这座坚城。朱棣走到他身边,拍了拍他的肩:“妹夫,你这招偽装溃兵,可比强攻省力多了!” 徐牧笑著拱手:“殿下,这都是借了李景隆投诚的东风——如今德州、济南皆在我手,北方已定,下一步,便可直扑南京了!” 朱棣望向南方,眼中满是志在必得——靖难之役,他居然真的感觉自己要成功了。 想到这里,朱棣忍不住大笑起来:“妹夫,这奉天靖难第一功臣,非你莫属!” “殿下说笑了!”徐牧笑了笑:“怎么都轮不到我,这奉天靖难第一功臣非得是朱允炆莫属!” 朱棣微微一愣,而后开怀大笑:“不错!” 第46章 李景隆的嘴,朱允炆的刀,胜过燕军十倍! 济南城內的帅府书房,案上摊著一张硕大的兵力分布图,密密麻麻的红黑標註將南军五十万大军的驻扎区域、兵种构成一一列明。 朱棣看著“德州”与“济南”之间的连线处,眉头微蹙。 拿下两座重镇虽解了北方之困,但如何消化这五十万降兵,仍是眼下最棘手的难题。 “殿下,收编降军绝非简单接管,需分阶段拆解其旧有建制,方能將隱患消弭於无形。” 徐牧走上前,道:“依臣之见,先在德州、济南两地原地整肃,先断了他们的回头路。” 朱棣抬眸看向他:“你且细说,如何整肃?” “第一步,便是拆分兵力,植入咱们燕军的士卒!” 徐牧拿起笔,在南军標记上画了十几个圈:“李景隆原有的大军团编制绝不能留——五十万人扎堆,一旦有人煽动,极易譁变。不如將他们拆成十到十五个混合兵团,每个兵团三万到五万人,像掺沙子一样把燕军嫡系掺进去。” “每个兵团的主將、副將,必须是张玉、朱能、丘福这些咱们信得过的人,牢牢把指挥权抓在手里;中层的千户、百户,可以留三分之一的南军降將,但得是那些对朱允炆不满、有战功却没得到重用的!” 说到这里,徐牧微微的顿了顿,而后笑著开口道:“好像,他们对朱允炆都挺不满意的!” 眾人都忍不住开始鬨笑起来。 徐牧这话说的可真是太有道理了。 朱允炆诛杀二百多个官员,已经是丧失了人心。 李景隆都扛不住,何况是其他人? 最感同身受的其实还不是李景隆,而是他们这些偏將,副將,千户,百户。 朱棣点头道:“你接著说!” 徐牧继续道:“他们既熟悉自己的旧部,也知道跟著朱允炆没有出路,用起来放心。至於士兵,要按籍贯、原部队打乱,比如把山东籍的降兵和北平籍的燕军编在一个队,避免同乡抱团。” 朱棣闻言,赞同的点了点头:“此计甚妙——拆了他们的旧圈子,再用咱们的人掌舵,降兵便没了聚眾闹事的根基。只是,拆分之后,如何防止南军残部来搅局?” “这便要靠战略布防,阻断他们的外援。” 徐牧走到图西侧,指著临清的位置,道:“临清是运河重镇,连接山西、河南,若让盛庸、平安的余部从这里偷袭,咱们的粮道和收编中的降军都可能受影响。需派一万燕军精锐驻守此地,像一把锁,把西向的通道堵死。” “还有就是济寧” 徐牧又指向南侧的济寧:“济寧是南下南京的必经之路,也是德州粮仓的粮道关键节点。可派两万混合兵团——一半燕军嫡系,一半降军中挑出的精锐——驻守在此,既保护粮道,也为日后南下打开门户。如此一来,降兵们会发现,西去无路、南退无援,唯有跟著咱们才有活路。” “那若有降兵逃亡、甚至譁变呢?”一旁的张玉忍不住问道。 他常年领兵,深知降军纪律鬆散,稍有不满便可能四散奔逃,尤其是,这些兵还是李景隆的兵。 李景隆的治军能力,不能说没有,也可以说是差劲到离谱了。 “自然是严明军纪,用震慑稳住人心。” 徐牧语气沉了几分:“收编初期,逃亡、譁变在所难免,但处置必须快、准、狠。若是小规模逃亡,抓回来后就在各兵团驻地前公开处决,让所有人都知道『降则安,逃则死』” 顿了顿,他的语气也开始变的狠辣起来:“若是局部譁变,绝不能让南军降將去处理,必须派咱们的燕军精锐镇压,事后只惩首恶,胁从者不问,既显雷霆手段,也给普通降兵留条活路,殿下,爭天下,不能有妇人之仁!” “孤,明白!”朱棣点点头。 一边的姚广孝补充道:““除此之外,还得让李景隆出面。” 见眾人目光看来,姚广孝道,“李景隆是这些降兵的原主帅,由他公开喊话,说今大势已去,跟隨燕王乃唯一出路,再让他好好说说午门惨案,李景隆的嘴,朱允炆的刀,比咱们说十句都管用。而且,这也能把他和我们绑得更紧,若降兵叛乱,他作为原主帅,也脱不了干係,必然会尽心安抚。” 朱棣看向徐牧:“你说呢?” 徐牧点头道:“大师所言极是,我看可行!” 朱棣隨后拿起案上的兵符,目光扫过书房內的张玉、朱能等人:“徐牧和道衍所言,句句切中要害。张玉,你即刻去筹备临清的守军,务必在三日內启程;朱能,你负责拆分降军编制,挑选可靠的燕军將领担任兵团主將;丘福,你带一队人马,在德州、济南周边巡逻,严防降兵逃亡。” 三人齐声领命,转身快步离去。 书房內,朱棣看著徐牧绘製的收编蓝图,心中悬著的石头渐渐落地。、 其实,他还真是没考虑过收编这个问题。 靖难爆发,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到底能不能贏。 收编五十万降兵对他来说,不在他的计划范围之內。 如今李景隆投降,也著实让朱棣有些措手不及,总不能学习白起,全都坑杀了吧? 还好身边有徐牧这些谋臣,不然,这五十万大军怕是要成为累赘,反而可能成为南下南京的助力。 “徐牧,好妹夫!” 朱棣拍了拍他的肩,语气中带著讚许:“有你这番谋划,北方定能安稳。待收编完成,咱们便挥师南下,早日解决朱允炆,还天下一个太平。” 徐牧躬身行礼:“殿下仁德,又有诸位將军得力,此役必能成功。只是收编之事需循序渐进,切不可操之过急,待第一阶段的整肃完成,后续的步骤才能稳步推进,殿下,还是要有耐心,不要急著南下,起码,起码也要准备一两个月吧?” 朱棣哈哈一笑道:“正是如此,本王不是那么没有耐心的人,只能北方稳定,本王就算是输给朱允炆几次又有何妨?” 第47章 收编五十万大军,燕军扩军二十八万! 靖难,简单了! 但是,这个事情也是一点都不少。 徐牧很快就意识到了。 五十万人,人吃马嚼都是一个天文数字。 徐牧案上並排放著两本帐簿,一本是德州粮仓的存量登记,一本是五十万大军的日均消耗测算,红笔標註的“月耗十五万石”字样,在烛光下格外醒目。 朱棣看到帐本的时候也是狠狠的吃了一惊。 五十万大军,全部收编,这是一个相当恐怖的技术活儿。 “五十万张嘴,每日五千石粮草,德州仓的百万石存粮撑不过七月。若粮草断了,收编的大军必生譁变,妹夫,你可有对策?”朱棣看了看帐单也是感觉头疼。 徐牧倒是胸有成竹:“殿下,保障粮草需分三步:先控存量,再拓增量,最后降消耗。第一步,便是牢牢攥住李景隆留下的粮储与粮道,这是眼下最稳妥的根基。” “控存量?”朱棣追问。 “我已经安排人接管德州粮仓,不容半分差池。” 徐牧道:“李景隆已交钥匙,臣已经安排张辅却接管粮仓,这粮仓外围由燕军守营,严禁南军旧部靠近;內部则启用李景隆麾下已投诚的军需官,让他们会同燕军文书逐一清点粮、草、盐、油,每一笔都要登记造册,算清每日能供多少人、能撑多少天。” 一边说著,徐牧指了指帐单:“殿下放心,这几日就能算出来,其次,臣还安排双岗值守,燕军管安保,南军旧部管调度,既防燕军独断引发降兵不满,也防南军私藏粮草。此前李景隆军中就有军需官私分军粮,如今必须堵上这个窟窿。” 朱棣点头,又问:“你办事儿,孤放心!” “此外就是南军的粮道!” 徐牧笑著开口道:“臣也已经让李景隆以战事吃紧,需调整运粮路线为由,北方的粮道官员发密令,让他们暂缓运粮。隨后派燕军轻骑突袭济寧、临清这些粮道节点,把滯留的粮船全部押回德州。” “对那些粮道官员,不妨恩威並施,愿归附者,保留职位继续管运粮;敢抗拒的,就扣上通敌的罪名处置。如此一来,我们又可以得到一大批的粮食!” 朱棣点点头。 军事上,基本上是朱棣自己说了算。 但是,后勤上,基本上就是徐牧说了算了,没有战爭的时候,朱棣也特许徐牧调动將领,不过,后续还是需要跟自己说明。 出谋划策就是姚广孝了。 “最后就是长期粮草的问题,需从咱们的河北根据地入手,再爭取山东、河南的中立势力。” 徐牧答道,“河北的北平、永平、保定等地,是殿下的根本之地,可从两处征粮:一是官仓调拨,把北平府、顺天府的官粮,还有永平、山海关的军粮,通过陆路车马、水路白河,尽数运到德州、济南前线!” “二是民间徵购,且不可学李景隆强征——可贴安民告示,以高於市价一成到两成的价格收粮,用宝钞加布匹、盐引支付,让百姓愿意卖粮。对主动捐粮的乡绅,还能赏冠带,免差役的荣誉,调动他们的积极性。” “那山东、河南那边呢?”丘福忍不住问道。 “那些地方的官员、地主,本就对朱允炆的削藩不满,又怕李景隆败后被清算,咱们正好借势爭取。” 徐牧解释道,“可派使者带著李景隆的投诚信去见他们,说明殿下是奉天靖难,只为除奸佞,承诺归附后不夺田、不增税,让他们出粮助军,事后论功行赏。若是態度摇摆,就点明若继续附逆,燕军破城后按从贼处置,逼他们拿出粮草,就算不能全靠他们,至少也能断了朱允炆的北方的粮源。” 朱棣捋著鬍鬚,问道:“如此就能养活五十万大军了?” “还是不行!”徐牧摇了摇头:“臣的意思是,还是需要裁撤,李景隆有近十万民夫、杂役,还有五万老弱残兵,这些人不必全额供粮。可遣散愿意返乡的民夫、杂役,给他们路费和粮票,降者不杀,愿意回到南方的,给与路费!” 说到这里,徐牧笑了笑:“臣,倒是很好奇,朱允炆还会不会继续杀了这些將官!” 朱棣噗嗤一笑:“孤看,他是不敢的!” 徐牧继续道:“额外,把老弱残兵编入后勤队,按半额供粮,臣的意思,在北方还是给他们弄点军田,让他们从事生產!” “剩下的三十五万兵力,再分个三六九等:二十万精锐编入燕军主力,全额供粮,还可发些军餉;十五万编为辅军,负责守粮仓、护粮道,按八成供粮。这么一来,每日消耗能从五千石降到三千五百石,压力能减三成。” “非粮物资也得想办法就地解决。” 徐牧又补充道:“战马要吃的草料,可让辅军在德州、北平周边的草地收割,或向牧民收购;做饭取暖的柴火,就用军营周边的林木,控制著砍,再向民间收些。能不从远方运,就儘量不运,省些运力和粮草。” 最后,徐牧指向粮道图:“粮道是生命线,必须护好。可在临清、沧州这些关键节点派辅军驻守,修土城、设哨塔,再派巡逻队;粮船、粮车出发时,配五百到一千燕军骑兵隨行护卫;还要靠细作盯著南军动向,一旦发现他们要袭扰粮道,就提前改路线、增援军。” 他顿了顿,强调道:“最重要的是稳定降兵心態。得在军营里贴出粮草供给清单,明明白白写著主力军、辅军、后勤队每天能领多少粮,避免谣言。对编入主力的降兵精锐,多些关照,让他们有归属感;若是有人因缺粮闹事,先查原因,真缺粮就补,故意煽动就严惩首恶,杀一儆百。” 朱棣听完若有所思,隨后点头道:“听你的!” 他手下实在是缺少徐牧这样的人,从头到尾给自己打理的井井有条,朱老四只需要考虑一个问题,那就是军事上的胜利。 当下,朱棣拿起案上的兵符,沉声道:“就按徐牧说的办!张玉,你去接管德州粮仓,负责清点与安保;朱能你配合彭城伯,你牵头精简降军编制,分类供粮;丘福,你带骑兵去护粮道,截南军的粮船;李景隆,你擬写密令,爭取粮道官员与山东、河南的势力。” 眾人齐声领命。 整个核心还是围绕徐牧来的,徐牧的助手是朱高炽,小胖子处理政务也是一把好手。 短时间內,五十万大军完全被消化。 二十万精锐加入到了燕军,搭配原来的兵力八万人。 燕军的正规军来到了二十八万。 形势逆转了! 第48章 朱允炆吐血:李景隆,我日你…… 南京皇宫的奉天殿內。 沉闷的气息裹著殿外飘进的秋雨凉意,朱允炆听到消息的时候,感觉脑袋瓜子嗡嗡作响。 李景隆,降了! 这个畜生,他居然投降了? “罪臣盛庸、平安,叩见陛下!”沉重的甲冑砸在金砖地上,发出闷响。 两人跪在殿中,盔甲上满是血污,两个人可是被一路追杀,可谓是九死一生,好不容易才回到了南京,散乱的头髮黏在脸上,连声音都透著濒死的嘶哑。 朱允炆的心猛地一沉,强压著颤抖问道:“德州战况如何?为何如此狼狈?” 盛庸猛地抬头,眼眶通红得几乎滴血:“陛下!德州……德州丟了!李景隆他……他降了燕王!” “你胡说!”朱允炆猛地拍案,声音都开始扭曲了起来:“李景隆是曹国公,是文忠公之子,朕將五十万大军交予他,他怎会降敌?!” 平安膝行两步,双手撑地,声音带著哭腔:“陛下,臣等亲眼所见!燕军围沧州时,李景隆的嫡系穿著燕军衣甲,在城头喊曹国公已献德州,降者免死!” 盛庸也是跟著开口道:“陛下,李景隆的確是降了,臣等想率军反击,可麾下士兵听闻主帅降敌,早已乱了阵脚……若非臣等拼死突围,连南京都回不来啊!” “噗——”一口鲜血从朱允炆口中喷出,溅在明黄色的龙袍上,像一朵骤然绽放的红梅。 这一下,著实把眾人嚇得不轻。 李景隆投降,这个实在是太刺激人了。 朱允炆还想说些什么的时候,眼前却是猛的一黑,直直向后倒去。 殿內瞬间乱作一团,宦官们慌忙上前搀扶,太医提著药箱连滚带爬衝进殿,齐泰、黄子澄、方孝孺三人更是脸色惨白如纸,僵在原地,仿佛被抽走了所有魂魄。 李景隆投了,这比起李景隆败了,还要更加让人绝望。 “陛下!陛下您醒醒!”宦官的哭喊中,朱允炆悠悠转醒,目光涣散地扫过殿內,喉间挤出嘶哑的嘶吼:“李景隆……逆贼!朕定要诛他九族!” “陛下,莫要生气,陛下,当务之急还是赶紧封锁消息!” 齐泰最先回过神,上前一步急声道:“若李景隆降燕的消息传开,京中勛贵、各地守军必生惶恐,后果不堪设想!” 朱允炆感觉齐泰说了一句废话。 “封锁,如何封锁,这可是五十万大军,五十万大军,这些消息如何封锁?”朱允炆看著齐泰反问了一句。 齐泰张了张嘴,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黄子澄却瘫在地上:“不可能……李景隆世代忠良,怎会叛?定是燕军胁迫,定是盛庸、平安战败推諉!” 方孝孺更是开口道:“对,一定是这样,陛下,这一定是他们战败找到的藉口,还请陛下冷静,我们只是打输了,李景隆绝对没有投降!” “黄大人!” 盛庸猛地拔高声音,泪水混著血污淌下:“臣愿以项上人头担保!李景隆不仅献了德州粮仓,还偽造臣的军令,调走沧州援军!他若不是真心降燕,何苦断自己后路?!” 方孝孺扶著官帽,沉声道:“陛下,李景隆降燕绝非小事,德州乃北方粮道中枢,五十万大军尽归朱棣,他若挥师南下,南京危在旦夕!当务之急是调兵守长江,同时安抚勛贵!” 话音未落,殿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魏国公徐辉祖、曹国公府旁支李茂芳、江阴侯吴高——这些洪武朝开国勛贵的后代,匆匆踏入殿內。 徐辉祖身著緋色官袍,面色凝重,刚进殿便急声问道:“陛下,臣等听闻李景隆降燕,此事当真?” 朱允炆看著眼前这些勛贵,他们的父辈或是隨朱元璋开国的功臣,或是与李家、徐家有姻亲,此刻脸上满是震惊与不安,不,他们的脸上甚至还是带著几分幸灾乐祸。 不错,就是幸灾乐祸! 是了,他们都是勛贵。 现在…… 是不是这些勛贵集团都已经跟朱棣搅和在一起了? 只是,此时此刻,朱允炆来不及想那么多,他只是感觉无法置信,不敢相信自己接收到的小修。 看著一张张勋贵的脸庞,朱允炆无力地靠在龙椅上:“是真的……李景隆已献德州,投了朱棣。” “这……这如何了得!”徐辉祖惊得后退一步:“李景隆手握五十万大军,却不战而降!北方防线尽失,他这是要把大明江山拱手让给朱棣啊!臣等家中子弟,多在北方卫所任职,如今德州已失,他们……” “是啊!陛下!” 江阴侯吴高也急声道,“此前陛下削藩,周王、湘王之事已让宗室寒心,如今李景隆叛降,我等勛贵怎能安心?若燕军南下,南京城防虽固,可人心散了,如何抵挡?” 吴高的话,顿时刺激到了朱允炆。 朱允炆一抬头,死死的盯著吴高:“你是说朕做错了?” “陛下!” 不等吴高说话,一边的李茂芳已经开始哀嚎起来了。 他是李景隆的族弟,此刻脸色复杂至极,带著哭腔道:“陛下,李景隆叛降,臣身为李氏子弟,深感羞愧!恳请陛下抄没臣族家產,以儆效尤!但求陛下速派援军,稳住长江防线,莫让朱棣趁势南下!” “陛下,请狠狠的惩罚臣吧!” 朱允炆看著满殿慌乱的文武,只觉胸口又一阵剧痛。 李景隆,你这个畜生! 没想到李景隆居然真的投了,如今。所有的错都酿成了苦果,李景隆的背叛,不仅断了北方的屏障,更动摇了洪武朝留下的勛贵根基。 曹国公,这可是个公爵。 这都投了朱棣,那么,其他的功勋集团呢? 朱允炆是不是不得人心? “传朕旨意!” 朱允炆猛地坐直身体,声声嘶力竭道:“削李景隆曹国公爵位,抄没其家產,將其南京家眷打入天牢!徐辉祖,命你总督京营,加固南京城防;吴高,你率军驻守扬州,扼守长江北岸;齐泰、黄子澄,即刻前往淮安,督调粮草,支援前线!” 旨意下达,殿內眾人虽仍心有余悸,却也只能领命行事。 徐辉祖张了张嘴,最后还是一句话都没说。 第49章 离心离德,看朱允炆作大死! 南京城的秋雨缠缠绵绵的 魏国公府 徐辉祖身著戎装,刚从京营巡查归来。 如今,徐辉祖也感觉到了不妙,李景隆这一投,直接就让朱棣的正当性拉满,徐辉祖很清楚,朱棣很快就要挥师南下了。 “大哥,你还在看这些没用的布防?”书房门被轻轻推开,徐增寿迈著閒散的步子走进来,他是徐辉祖的胞弟,也是朱棣的小舅子,自靖难之役起,便总在私下里替燕军说话。 徐辉祖抬眸,有些疲惫:“京营是南京最后的屏障,布防怎会没用?陛下命我总督京营,我便要守住这大明的根基!” “根基?” 徐增寿嗤笑一声,俯身拿起塘报:“大哥你看看——朱棣收了李景隆的五十万大军,如今连沧州、济南都占了,北方早就姓燕了。再看看咱们这位陛下,前日午门斩了那几位將领,京营里的士兵都在私下议论,说陛下心狠,不如燕王仁义。” 徐辉祖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当初他们这群勛贵求著朱允炆不要杀人,可是最后朱允炆还是毫不客气的举起了屠刀。 想想,还真是噩梦。 朱棣没杀他们,反倒给了粮食让他们回家。 可他们刚逃回南京,朱允炆就以“未能阻止张保献城”为由,將他们推到午门问斩,还杀人全家。 “陛下是为正军法!张保献城,这些將领却没能阻拦,斩他们是警示眾人!”徐辉祖嘆了一口气,试图给朱允炆找补找补。 “大哥,欺骗一下別人就算了,不要欺骗自己!”徐增寿冷笑:“他们何错之有?” “不错,何错之有!” 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常升带著一身寒气走进来。 他是开平王常遇春的儿子,也是洪武朝勛贵中的核心人物,此刻脸上满是疲惫与不满:“徐公,咱们都是跟著太祖打天下的人,军法是什么样,咱们比谁都清楚。那些將领被俘后没降燕,逃回南京已是尽忠,凭什么要赶尽杀绝,还要杀他们的家人?” 徐辉祖握著笔的手顿了顿,指尖泛白。 他何尝不知道此事不妥,可他是徐达之子,受太祖厚恩,只能坚守“君臣大义”,哪怕朱允炆的做法再不合情理。 “常將军,陛下也是急糊涂了。” 徐辉祖试图辩解:“朱棣谋逆,耿炳文兵败,陛下心里著急,才会失了分寸。” “著急就能滥杀忠良?”徐增寿插话,语气里带著嘲讽,“大哥你別自欺欺人了,那齐泰,黄子澄,方孝孺是什么东西?咱们是帮著太祖皇帝打天下的,这三个小人,还不是在背地里挑唆皇上?皇上听齐泰、黄子澄的话削藩,逼死湘王,又杀了武將,还要诬赖我等勛贵串联,逼宫,这皇帝……” 徐增寿没有说下去。 但是,其他人都听明白了这句。 望之不似人君! 常升嘆了口气,走到窗边,望著外面的秋雨:“徐公,不是咱们不忠,是陛下太让人失望了。” 徐辉祖冷冷的开口道:“不可妄言!” 常升却是看著徐辉祖道:“魏国公,李景隆出征之前,南方粮仓起火,诸位可是知道?” 徐辉祖一呆:“莫非也是跟朱棣有关?” 常升道:“这件事情,我派人调查过,朱棣偽造大明宝钞,在北方大规模的收购粮食,此外,还有就是南方,一些文臣参与其中,地方的粮仓官员,偷偷摸摸的把粮食卖给了北方大军!” 徐辉祖顿时睁大了眼镜不可置信的开口道:“怎会贪瀆至此?” 朱元璋才驾崩了多久? 不到两年! 这么短的时间內就开始贪墨横行了? 常升继续冷冷的开口道:“皇上派人调查南方粮仓,这些文官就放火焚烧,如此一来,陛下也就是查无可查了!” 徐辉祖惊呆了,咬牙切齿道:“这些文官,皆可杀!” “可是咱们陛下呢!”常升冷冷的开口道:“这件事情不了了之,若是太祖高皇帝再次,安能如此?” 徐辉祖一下子就说不出话来了。 徐增寿也是冷笑著开口道:“文臣贪墨,国家粮仓里的粮食他们都敢倒卖,买卖之后,皇上不闻不问,如今,自北方归来的將领,心向大明,心向皇上,却被皇上诛杀,可笑,可笑!” 徐辉祖说不出话来。 此事,著实让人心寒。、 常升继续道:“如今朱棣掌控了北方,收了五十万大军,还有德州粮仓撑著,依我看,不出三个月,他必会南下。到时候长江天险能不能守住,京营的士兵会不会倒戈,都不好说。” 这话像一块巨石砸在徐辉祖心头。 主要还是朱允炆乾的这件事儿,实在是太操蛋了。 文臣你不杀,带著武將往死里砍是不是? 还把人家全家都给杀了! 特码的,这要是朱元璋看到了,只怕是要活活的被气活了。 “我看!”徐增寿嘆了一口气:“建文不得长久!” “你们……” 徐辉祖张了张嘴,却不知该说什么。他想斥责他们“不忠”,可话到嘴边,却被午门的血跡、士兵的低语、百姓的议论堵了回去。 “大哥,我知道你想守正统。” 徐增寿的语气软了些,“可咱们徐家不能跟著朱允炆陪葬。朱棣是我姐夫,他若南下,定会善待咱们勛贵。你再想想父亲当年跟著太祖打天下,太祖高皇帝什么时候做过这种事情?” 就算是诛杀功臣,那也是天下平定,没有战乱的时候。 若是真的出现了这种情况。 朱元璋对这些归来的將领肯定是重赏厚恩以作表率。 这个朱允炆——真他妈的望之不似人君。 常升也附和道:“徐公,咱们现在能做的,就是別把自己绑在朱允炆的战车上。京营的布防你该管还管,但別硬拼——真到了那一天,咱们得给家族留条活路。” 徐辉祖沉默著,目光落在桌案上父亲徐达的画像上。 画像上的徐达身著鎧甲,眼神坚定,仿佛在看著他。 他心中满是挣扎——一边是君臣大义,一边是家族安危,一边是百姓人心。 “哎!”徐辉祖重重的嘆了一口气:“我再去劝劝皇上,希望他下一道罪己詔,儘量挽回一些东西!” 第50章 徐辉祖挑逗朱允炆:削藩过急,用人失察,枉杀將臣! 南京皇宫的西暖阁 朱允炆整个人的精神都不太好。 他的手里攥著一份北方塘报,眉头拧成了疙瘩——塘报上写著燕军已在济南整军,看样子用不了多久,就要沿运河南下了。 虽然说,南方军不是没有一战之力。 但是,想要一口气消灭朱棣,是不可能的了 此战之后,北方就完全属於朱棣了。 整编三十万正规军。 朱棣有试错的成本,他可以输一次,两次,三次了。 最要命的是,朱棣压根就没打算经营北方,而是表明了態度,就是要南下—干你——清君侧! 占据北方,那叫割据。 拿下南方,这叫一统! 朱棣打的是奉天靖难的旗號,不是割据一方的。 而且,趁你病,要你命! 朱棣也不会让你朱允炆从容地在拉一支军队出来跟我对著干,只要我这边稳定了,立刻南下。 “陛下!” 徐辉祖轻步走进来。 朱允炆一抬头看到了徐辉祖,惨笑一声:“魏国公,你来了?” 徐辉祖看著朱允炆憔悴的模样,心中一沉,躬身行礼后,便直截了当地开口:“陛下,可好?” 朱允炆抬头看著徐辉祖,道:“安好!魏国公来找朕,有什么事情?” 徐辉祖一咬牙,隨后道:“臣今日来,是想劝陛下颁一道罪己詔。” “罪己詔?” 朱允炆猛地抬头,眼中满是凶狠:“朕乃大明正统,颁罪己詔,岂不是向朱棣示弱?” 徐辉祖膝行两步,跪在朱允炆麵前,语气恳切又沉痛:“陛下,臣岂会让您向逆贼示弱?可如今的局势,早已不是示弱不示弱的问题了,还请陛下想想,自靖难之役起,陛下错了多少步?” 朱允炆抬头看著徐辉祖,眼神开始变的凶狠起来:“你是说?朕,错了?” 感受到朱允炆那凶狠的目光,徐辉祖也只能硬著头皮道:“陛下,难道无错吗?削藩时操之过急,逼得湘王自焚,宗室寒心;用李景隆为主帅,五十万大军一朝尽丧,德州、济南接连失守,午门斩將,那些將领本是忠勇之人,只因没能拦住建保献城,便落得身首异处,京营士兵私下里都在说陛下心狠,不如燕王仁义……” “够了!”朱允炆发出了愤怒的声音:“徐辉祖,你这是看朕的笑话吗?” “陛下!”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 101 看书网解无聊,??????????????????.??????超靠谱 】 徐辉祖的声音哽咽了:“陛下,臣去京营巡查,看到一个小兵在偷偷哭,问了才知道,他父亲是北方卫所的士兵,如今在燕军控制区,听说燕王不仅不杀俘虏,还给粮食让他们回家,他的父亲就在北方,但是,他害怕,他不敢让父亲归来,因为,陛下,陛下……会杀了他父亲的,不是他们不忠,是陛下这些日子的做法,让他们寒了心啊!” 朱允炆咬牙切齿:“你这个意思,朕,难道是暴君了吗?” 徐辉祖硬著头皮道:“陛下不是暴君,陛下只是太年轻,陛下,还请陛下下罪己詔,还请陛下给这些被俘虏的士兵一个归来的机会,莫要让燕贼在煽动人心了!” 这话说的诚恳。 朱允炆也沉默了,许久他才开口道:“朕,真的错了吗?” 徐辉祖看到朱允炆这个態度,也是鬆了一口气道:“陛下,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可……可罪己詔是认自己的错,朕认错了,天下人会怎么看朕?”朱允炆的声音带著几分犹豫。 “天下人会觉得陛下是仁德之君!”徐辉祖连忙说道,“陛下想想,太祖皇帝当年打天下,也犯过错,可他敢承认、敢改正,所以百姓才服他。” 顿了顿,他继续道:“如今陛下颁罪己詔,承认『削藩过急』『用人失察』『枉杀將臣』,不是丟面子,是向天下表明『陛下心里装著百姓、装著將士』!那些动摇的勛贵会觉得陛下有担当,愿意再信陛下一次!京营的士兵会觉得陛下知错能改,愿意为陛下死战;就连南方的百姓,也会感念陛下的诚意,支持朝廷对抗燕军!” 他顿了顿,又加重语气:“陛下,罪己詔不是示弱,是收民心啊!如今朱棣收了五十万大军,兵强马壮,可他最缺的就是『正统之名』。陛下若颁下罪己詔,既能挽回民心,又能让朱棣『清君侧』的藉口不攻自破——他说陛下被奸佞蒙蔽,陛下如今自己认错、改错,他还有什么理由继续叛乱?” 这一番话,才是真正的打动了朱允炆。 他不想承认自己的错误,但是,如果告诉他,你不承认自己的错误,你的好四叔可就要来了。 朱允炆就会觉得自己还是错了,自己还是操之过急了。 “朕……朕若颁了罪己詔,能有用吗?”朱允炆的声音带著几分不確定,还有几分期待。 “有用!”徐辉祖眼中燃起希望:“!下有诚意,只要这道詔旨颁行天下,不出十日,京营的军心定会稳住,勛贵们也会重新聚拢在陛下身边。到时候,咱们守住长江天险,再联合南方的兵力,未必不能打败朱棣!” 朱允炆看著徐辉祖坚定的眼神,心中的犹豫渐渐消散。 他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好……徐爱卿,就按你说的办,朕即刻起草罪己詔,务必让天下人看到朕的决心!” 徐辉祖大喜过望,连忙起身:“陛下圣明!” 朱允炆深吸一口气,走到案前,铺开宣纸。 他拿起笔,却迟迟没有落下——他知道,这道罪己詔一旦写下,便是他帝王生涯中一次前所未有的低头,可他更知道,若不这么做,大明的江山,或许真的要保不住了。 刚要落笔,殿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齐泰、黄子澄、方孝孺三人急匆匆闯入,衣衫微乱,显然是听闻了消息。 “陛下!万万不可!” 齐泰一进门便跪伏在地,声音带著急切:“那罪己詔绝不能颁行!此詔一出,非但不能安抚人心,反而会动摇国本啊!” 徐辉祖气炸了:“你们三个老登!” 第51章 死不认错朱允炆:魏国公无礼,拖下去重打五十军棍! 朱允炆皱起眉头:“齐爱卿何出此言?朕自省己过,向天下认错,难道有错?” 齐泰道:“天子,怎么可能有错?” 朱允炆沉默了。 齐泰飞快的开口道:“还请陛下三思!” 方孝孺上前一步,扶了扶官帽,语气凝重:“陛下,臣有三不可,恳请陛下三思!” “你说。”朱允炆放下了手中的毛笔。 “其一,罪己詔会坐实陛下决策失误,助长燕贼气焰!” 方孝孺声音鏗鏘:“朱棣本就以清君侧为名叛乱,若陛下自认削藩过急,用人失察,岂不是等於承认朱棣的叛乱有了『正当理由』?届时他定会拿著罪己詔四处宣扬,说陛下『昏庸失德』,他起兵是顺应天意,这不是把刀柄递到燕贼手里吗?” 朱允炆的脸色微微一白——他从未想过这一层。 罪己詔是自省,可落在朱棣眼中,或许真会变成攻击他的利器。 “其二,罪己詔会寒了忠臣之心,乱了朝堂秩序!” 方孝孺继续道,“陛下削藩,本是为了巩固皇权,防宗室作乱,初衷並无过错;斩那些將领,也是为了正军法、儆效尤。若陛下此时认错,岂不是说齐大人、方大人与臣这些辅佐陛下的人,都成了误导君王的罪人?” 一边的徐辉祖怒道:“难道你们三人无错?” “我等三人又有什么错误?”方孝孺大声的开口道:“我等三人皆是为了陛下的清誉著想,陛下,若是真的认了错,我等便是罪人,若是我等是罪人。日后朝堂之上,谁还敢为陛下建言献策?” 这番话戳中了朱允炆的顾虑。 他可以认错,但不能让辅佐自己的大臣寒心,更不能让朝堂陷入无人敢言的僵局。 “其三,罪己詔会失了帝王威严,让天下轻慢陛下!” 方孝孺抬头,目光灼灼:“帝王至尊,需有雷霆之威、决断之明。陛下登基以来,虽有波折,但仍是太祖选定的正统君主。若因一时战事不利便低头认错,百姓会觉得陛下软弱可欺,士兵会觉得陛下无必胜之心,届时不仅北方难收,南方的民心、军心也会涣散。” 朱允炆皱著眉头,就听到方孝孺继续道:“昔日太祖皇帝面对陈友谅、张士诚的强敌,从未有过半分示弱,陛下岂能因朱棣这等叛逆,便丟了太祖的风骨?” 徐辉祖快要气炸了。 不是哥们,你们搞清楚一件事情,他朱允炆有什么资格跟太祖高皇帝比较? 他有这个能力么? 三人的话如连珠炮般,將朱允炆刚刚燃起的决心彻底浇灭。 他看著案上的罪己詔,只觉得那文稿上的字突然变得刺眼。 是的,他是帝王,岂能轻易认错?岂能让叛逆得利?岂能丟了太祖的威严? 徐辉祖急声道:“陛下!齐大人、黄大人、方大人所言,皆是顾虑虚名!如今人心才是根本!若不颁罪己詔,京营士兵不愿战,勛贵不愿助,南京就是一座孤城!” “徐公此言差矣!” 方孝孺反驳道,“人心需靠正统凝聚,而非帝王认错!陛下只需下令加固长江防线,重用忠勇之將,再派使者安抚南方將士,必能稳住局势。若颁下罪己詔,才是真正的自毁长城!” 朱允炆沉默良久,最终还是没有落笔,他的语气语气带著疲惫:“罢了……罪己詔之事,朕再议。齐泰、黄子澄,你们即刻前往扬州、淮安,督促守军加固城防;方孝孺,你负责起草檄文,痛斥朱棣叛逆之罪,宣扬朝廷正统;徐辉祖,你继续总督京营,务必稳住军心。” 徐辉祖急了:“陛下,玩玩不可,如今人心离散,燕军即將南下,唯有罪己詔能挽回民心,这是明摆著的道理!不可一味强调帝王威严,正统之名,难道要等南京城破,再谈这些虚的吗?” “魏国公此言差矣!” 方孝孺立刻反驳:“民心需靠正统凝聚,而非帝王认错!陛下若颁下罪己詔,便是承认自己用人失察、决策失误,届时朱棣定会藉机宣扬陛下昏庸,那些本就观望的將士,勛贵,只会更肆无忌惮地动摇!” “勛贵动摇?” 徐辉祖冷笑一声:“若不是陛下此前斩將失当、错信李景隆,勛贵怎会动摇?” 朱允炆脸色越发的难看起来,这个徐辉祖,真的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而徐辉祖也没有注意到朱允炆的表情,继续道:“齐泰,黄子澄,方孝孺,你们三人身为辅政大臣,当初极力劝说陛下斩杀归將,又力荐李景隆为主帅,如今他降了燕军,你们不思自省,反倒阻拦陛下认错,难道要让陛下独自承担所有过错吗?” 这话戳中了齐泰、黄子澄的痛处。 黄子澄脸色涨红,厉声喝道:“徐辉祖!你休要胡言!荐举李景隆是朝堂共识,如今他叛降,是他个人不忠,与我等何干?你这般维护罪己詔,怕不是另有私心!” “私心?” 徐辉祖气得浑身发抖,“我徐家世受国恩,父亲徐达隨太祖皇帝打下大明江山,我怎会有私心?我只是不想看到太祖基业毁於一旦!倒是你们,为了维护自己的顏面,连江山安危都不顾了!” “够了!” 齐泰突然转向朱允炆,双膝跪地,语气带著刻意的沉痛:“陛下!魏国公此言,正是勛贵骄纵的明证啊!徐家世居高位,手握京营兵权,如今竟敢在朝堂之上公然指责辅政大臣,质疑陛下决策,这不是骄纵是什么?若陛下今日依了他颁下罪己詔,他日勛贵们定会更加肆无忌惮,视朝堂规矩如无物,陛下的皇权,又该如何巩固?” 黄子澄与方孝孺连忙附和:“陛下明鑑!徐辉祖身为勛贵之首,却处处与朝堂作对,若不加以惩戒,恐其他勛贵效仿,日后再无人將陛下放在眼里!” 徐辉祖彻底傻眼了,他万万没想到,齐泰三人竟会突然將矛头指向“勛贵骄纵”,还把自己当成了“例子”。 他张了张嘴,想要辩解,却因愤怒与震惊,一时说不出话来。 朱允炆坐在龙椅上,脸色变幻不定 他本就对“罪己詔”心存顾虑,此刻听齐泰三人提及“勛贵骄纵”“皇权巩固”,心中的天平瞬间倾斜,这个狗东西,刚才就说自己这个错,那也错,一股莫名的焦虑涌上心头。 若真如齐泰所言,勛贵借罪己詔拿捏皇权,那他这个皇帝,岂不成了傀儡? “徐辉祖!” 朱允炆的声音冰冷,带著不容置疑的威严,“你身为勛贵,却在朝堂之上咆哮爭辩,质疑辅政大臣,此乃大不敬!朕念你祖上有功,不予重罚,但需施以惩戒,以儆效尤!”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殿內,厉声下令:“来人!將徐辉祖拖下去,重打五十军棍!即刻执行!” 第52章 寒心!看朱允炆作死! 南京城 暖阁外 军棍击打皮肉的闷响,不断地传递到朱允炆的耳中。 朱允炆眼神当中闪烁著怒火。 这帮勛贵太娇纵了。 刚才徐辉祖被拖走,嘴里还喊著“臣是为了大明江山”。 为了大明江山?你也配? 朱允炆麵色难看,等到行刑完毕,一个小太监过来匯报,过程。 “让他滚回去,好好反省!”朱允炆不耐烦地摆了摆手。 而后,朱允炆又开始感觉难受起来。 打徐辉祖容易,问媒体在於,北边的朱棣还是在虎视眈眈的盯著你。 朱棣,朱棣要怎么解决? “陛下,徐辉祖骄纵犯上,杖责五十已是从轻发落,您不必介怀。” 齐泰最先打破沉默,他看著朱允炆的神色,知道朱允炆心中定有动摇,忙出言安抚:“如今当务之急,是商议如何应对燕军南下,而非纠结於一个勛贵的惩戒。” 朱允炆抬眸,眼中满是疲惫:“应对?怎么应对?李景隆降了,五十万大军没了,德州、济南丟了,连京营的士兵都人心惶惶。勛贵们……” 他顿了顿,咬牙切齿到:“徐辉祖这个样子,你也是看到了,勛贵们只是贪图自己的利益,根本指望不上。上哪儿找能打的將领,能战的兵?” 说到这里,朱允炆忽然间有很恨朱元璋了。 杀了这么多人,一个能打的將领都没有了。 黄子澄上前一步,语气带著几分刻意的篤定:“陛下,將领並非无可用之人!盛庸、平安虽此前战败,却也是久经沙场的老將,盛庸善守,曾在济南抵挡住燕军攻势;平安勇悍,多次与燕军正面交锋,虽败却未溃。” 顿了顿,黄子澄继续道:“只要陛下再给他们一次机会,让他们重整残部,定能为朝廷效力!” “盛庸、平安?” 朱允炆皱起眉头,他想起两人从沧州逃回时的狼狈模样,心中满是疑虑:“他们此前损兵折將,还能稳住军心吗?士兵们还愿意听他们指挥吗?” 方孝孺扶了扶官帽,接过话头:“陛下,士兵愿不愿听令,关键在『大义』二字!咱们是大明正统,朱棣是叛逆之贼,这是天下人都认可的道理。只要陛下下旨,申明平叛护社稷的大义,再许以『战后论功行赏,战死则厚恤家眷』,士兵们自然会为了家国、为了功名而战。盛庸、平安只需借著这股大义之气,定能收拢残部,再募新兵,组建起能战的队伍。” “可新兵从哪儿来?京营兵力本就不足,总不能把京城防务都抽空吧?”朱允炆追问,他深知“无兵”是眼下最大的难题。 “陛下,我太祖皇帝设立卫所,怎么可能会没有兵?” 齐泰眼中闪过一丝亮光:“南方各省的卫所,如浙江、江西、湖广等地,多年未经歷战火,储兵尚多。只要陛下下旨,命各省都指挥使即刻徵调卫所兵,再招募民间勇武之士,不出两月,定能凑出十万,不,可以凑出百万大军!” 他两眼放光的开口道:“这些南方士兵,多未见过燕军,不知其战力,只需稍加训练,再以『保家卫国』激励,便是一股不可小覷的力量。” 朱允炆的眼神微微亮了些,却仍有顾虑:“可燕军若在两月內南下,咱们根本来不及徵兵训练。而且……南方卫所的士兵,真的愿意北上打仗吗?他们离家千里,怕是会有怨言。” “怨言可压,时间也来得及!” 黄子澄急忙说道,“陛下可命盛庸、平安先率残部驻守扬州、淮安,依託长江天险构筑防线,拖延燕军南下的速度。同时,臣等即刻起草詔书,快马送往南方各省,催促卫所徵兵。至於士兵的怨言,只需多给粮餉,再派文官沿途安抚,晓以大义,定能平息!” 方孝孺也补充道:“陛下,咱们最大的优势,便是大义名分。朱棣虽占了北方,却始终是叛逆,天下宗室、百姓心中,仍认陛下为正统。只要咱们守住南京,保住江南半壁,再號召天下兵马勤王,燕军久攻不下,粮草耗尽,自会不战而退。” 顿了顿,他继续道:“盛庸、平安是眼下最好的选择,南方卫所兵也是唯一的兵源,陛下万万不可犹豫!” 朱允炆沉默著,目光扫过殿內三人。 他知道,齐泰、黄子澄、方孝孺的话,带著几分“强撑”的意味,可眼下除了这条路,似乎也別无选择——勛贵靠不住,京营不稳,只能寄希望於战败的將领和远方的卫所兵。 “好。” 他深吸一口气,终於下定决心,“传朕旨意:任命盛庸为平燕將军,总领扬州防务;平安为副將军,驻守淮安,务必守住长江北岸;齐泰、黄子澄即刻前往南方各省,督促卫所徵兵,徵兵八十万;方孝孺负责起草詔书,宣扬平叛大义,安抚民心。” 三人齐声领命,躬身退下。 暖阁內再次安静下来,朱允炆望著窗外阴沉的天空,心中却没有半分安稳——他不知道,盛庸、平安能否守住防线,南方卫所兵能否如期集结,更不知道,那些早已寒心的勛贵,会不会在暗中给燕军递刀子。 “该死,该死!”朱允炆又开始埋怨起来了朱元璋。 既然要杀勛贵,为什么不一口气把这些该死的勛贵全都给杀完了,如此一来,自己就可以通过文臣彻底的掌控大明。 而此刻的魏国公府,徐辉祖趴在床榻上,背部的杖伤渗著血,疼得他几乎晕厥。 管家轻声稟报,说朱允炆打算在南方徵兵八十万。 一听到这个消息,徐辉祖差点没当场晕厥过去。 徵兵八十万? 朱允炆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这八十万大军能干什么? 能打仗么? 而且,人吃马嚼,这么多人,需要消耗多少粮草,你算过吗? 之前火龙烧仓,南方损失了多少粮食,粮草能不能跟上,你知道么? 徐辉祖闭上眼,嘴角露出一丝苦涩,这一刻他是真的感觉心寒了。 而事实上。他被打,寒的何止是他一个人,怕是整个洪武勛贵集团,都已对朱允炆彻底失望。 这大明的江山,怕是真的要变天了。 第53章 人心惶惶,北地变革! 北平燕王府的暖阁內,炭火燃得正旺。 时间不知不觉已经来到了冬天。 不久之前下了一场大雪,朱棣也不得不暂时停止了开战。 不过,閒著没事儿,朱棣还是去了一趟寧王这里。 再回来的时候,朵顏三卫就跟著朱老四了。 此时此刻,朱棣身著常服,手中捧著一盏热茶,听完探子关於“徐辉祖被杖五十”的回报,忍不住搁下茶盏,畅快地笑出声:“好一个朱允炆!朕看他哪里是建文皇帝,分明是咱们奉天靖难的第一功臣!” 一边的姚广孝也是忍不住笑。 他算是发现了,朱允炆比起他们想像中的还要更加菜。 “还不止这些!”徐牧微微一笑:“不久之前,朱允炆还下旨见面了南方的赋税!” “什么?”朱棣大吃一惊,忍不住道:“最为富庶的江南免税,那么,那么贫瘠的地方呢?” 徐牧耸耸肩。 朱棣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朱允炆,可真是比他想像中的还要更好对付。 朱棣道:“皇考,到底是怎么想的?” 徐牧也是有点摸不著头脑。 朱元璋就算是不选朱允炆也可以选择朱允熥。 还是说,这俩其实差不多一样菜呢? 徐牧道:“王爷如今,南方免税,其他贫瘠的地方加税,却是正好可以用来宣传了,这徐辉祖是徐达公长子,勛贵里少有的忠直之臣,却因替陛下著想、劝颁罪己詔,落得个杖责的下场。经此一事,洪武勛贵怕是彻底寒了心,再无人愿为朱允炆卖命了。” “再者加大贫瘠的地方的税收,也可以用来宣传!” “好!” 朱棣端起茶盏,目光扫过窗外——府外的校场上,李景隆旧部正跟著燕军老兵操练,甲冑碰撞声隱约传来。 他呷了口茶,是真的感觉自己有点天命所归的味道了。 不为別的,因为朱允炆太菜, 而后他笑著开口道:“本王起兵,只盼著清君侧、诛齐黄,还朝堂一个清明。可朱允炆偏听偏信,斩归南將领、囚勛贵家眷,如今连徐辉祖都敢打,这是把自己的根基一点点刨了。” “根基早被他自己动摇了。” 徐牧放下手中的文书,神色渐渐凝重:“王爷,臣今日来,除了回稟收编降卒的进度,还有一事需向您稟报——近来臣彻查北方卫所,发现了一桩不小的隱患。” 朱棣见他神色严肃,也收起笑意,身体微微前倾:“哦?什么隱患?你且说来。” “是卫所的田地与逃兵问题。” 徐牧从怀中取出一份簿册,递到朱棣面前:“臣跟世子派人去北平、永平、保定等地的卫所查探,发现不少卫所军官借著『屯田』的名义,强占士兵的份地,有的把好田划归自己名下,租给佃农耕种收租;有的乾脆把士兵的份地卖了,中饱私囊。士兵们没了田,连温饱都成问题,又要承担繁重的操练、徭役,近来逃兵越来越多,有的卫所逃兵率甚至超过了三成。” 朱棣拿起簿册,指尖划过上面密密麻麻的记录,脸色一点点沉了下来。 卫所制度是大明军制的根基,“军户屯田、自给自足”本是太祖定下的规矩,可如今军官侵占田地、士兵逃亡,这无疑是动摇了北方的防务根基,若不及时解决,別说南下伐朱允炆,怕是北方的卫所先乱了。 当然,夸张点说是北方先乱了,实际上,哪儿有那么容易? “这些军官竟敢如此胆大妄为?”朱棣的声音带著几分怒意,“难道就没人管吗?” “管不了。” 徐牧摇了摇头,“这些军官多是洪武朝勛贵的旁支,或是地方官的亲信,彼此勾结,互相包庇。卫所的都指挥使要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要么本身就参与其中,另外,臣查到,永平卫的指挥僉事,甚至把士兵的份地卖给了山东的地主,得了银子就送回南京上下打点——如今朱允炆那边自顾不暇,根本没人管北方卫所的乱象。” 朱棣沉默,朱允炆不管,他得管。 这是北方,这是自己的地盘。 南下,自己还是指望著北方大后方稳定呢。 朱棣手指轻轻敲击簿册:“士兵没了田,便没了生计;没了生计,便会逃亡;逃亡多了,卫所就成了空壳子。本王如今收了李景隆的五十万大军,正需北方卫所配合粮草转运、防务驻守,若卫所乱了,咱们南下的后路就断了。” “正是这个理。” 徐牧点头:“臣以为,此事需儘快解决,而且要『快、准、狠』——一是要清查侵占田地的军官,该杀的杀,该罢的罢,以儆效尤;二是要把被侵占的田地还给士兵,实在追不回来的,就从官田、无主田地里划拨补足,让士兵有田可种、有饭可吃;三是要重新登记卫所士兵,逃兵愿意回来的,既往不咎,不愿回来的,就从收编的降卒中挑选精锐补充,確保卫所满编。”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而且,此事最好由王爷您亲自下令,派心腹將领,张玉、朱能,邱福牵头,臣从旁协助,一来能震慑那些勾结的军官,让他们不敢反抗;二来能让士兵看到王爷的诚意,重新归心。毕竟,卫所士兵是北方的『本地人』,熟悉地形,日后南下,他们既能当打仗,又能守后方,是咱们不可或缺的力量。” 朱棣看著徐牧,眼中满是讚许。 他这位妹夫,不仅能统筹后勤、收编降卒,还能敏锐地发现卫所的隱患,提出切实可行的对策,实在是难得的人才。 朱棣皱著眉头,看著徐牧道:“只是这样,只怕是还不够吧?” 显然,朱棣想到的东西更多。 问题就出在这个卫所制度上面,既然,建文帝管不住,那么日后自己当了皇帝能管得住么? 徐牧略微沉吟,而后开口道:“殿下,容臣说一句实话!” 朱棣点头道:“请讲!” 徐牧道:“军人生活困苦,逃兵甚多,洪武初年即有逃兵,至洪武三年十一月,逃亡者计47986人,因此有“根补”、“勾补”等方法。根补即抓回逃军,勾补则由其户中以丁补,但此举既扰民又扰官,亦有军官藉此贪污,迫害人民,使乡里间痛苦不堪。而且逃兵有增无减。” 朱棣盯著徐牧:“你是说,卫所制度是错误的?” 第54章 北平行省提督,兼军务、粮餉、器械兼理卫所事! 这倒是真的刺激到了朱棣的神经。 他为什么造反? 因为朱元璋的皇明祖训。 如果朱棣反对卫所制度,那么,朱老四就是自己打自己的脸。 但是,现实的问题又摆在这里。 朱棣的目光落在了簿册上“永平卫逃兵率三成”“保定卫千户侵占田两百亩”的记录,眉头紧锁——卫所乱象若不根治,日后终究也是一个麻烦。 朱老四现在有点膨胀了,不仅仅需要考虑南下的事情,还要考虑自己当了皇帝之后的事情。 “殿下,何来此说?”徐牧两手一摊:“臣几时说了要反对太祖皇上的卫所制度?” “妹夫,你这般说,便是有具体对策了?” 朱棣抬眸看向徐牧,语气中带著期许。 自靖难以来,徐牧提出的铸炮、刊印宝钞、收编降卒之策皆成效显著,他对这位妹夫的谋划早已多了几分信赖。 徐牧上前一步,躬身道:“臣倒是有一个法子,既能杜绝军官侵占军田,又能留住士兵,只是需打破些旧例,还望王爷斟酌。” “但说无妨。”朱棣挥手示意,“如今北地卫所乱象丛生,若墨守成规,只会养痈遗患,只要能稳固根基,些许旧例何足掛齿?” “臣以为,当將卫所军田尽数划归北平布政司统一管理,严禁私人买卖、侵占。” 徐牧声音沉:“再按官兵职级定收益份额——士兵每月可得军田產出两石粮,小旗三石,总旗四石,百户六石,千户十石,参將十五石。收益由布政司直接发放,且需服役满三年方可享全额,若中途逃亡,不仅追回所得,还需约束其家人不得再入卫所。” 朱棣闻言,眼中闪过一丝诧异,隨即陷入沉思。 他从未想过军田可这般管理——太祖旧制是“军户屯田,自负盈亏”,如今徐牧提出“国家管田、按级分利”,虽违旧例,却似能掐断军官侵占的根源。 “为何要归布政司管理?卫所自身管田,岂不是更方便?”朱棣追问,心中仍有疑虑。 “王爷明鑑,卫所乱象的癥结,恰是管田者与占地者同为一人。” 徐牧解释道,“千户、百户既掌卫所军务,又管军田分配,自然易生贪腐。若归布政司,设『军田管理局』专司其事,局中官员从燕军嫡系与清廉降卒中挑选,不涉卫所旧人,便可杜绝勾结。且军田只种粮、草,不种私產,產出直接归入北平粮仓,既防军官私卖,又能保障军需,一举两得。” “此外,士兵也有时间接受训练,操练,如今我们装备了火炮,增加了火銃,殿下,臣以为士兵还是需要训练,尤其是需要跟南方军进行作战,这就需要长期训练,这卫所怕是不能辅助王爷创大业!” 朱棣一点头:“妹夫,你说的对!” 一旁的张玉忍不住插话:“彭城伯此策虽好,可那些卫所旧官——尤其是洪武勛贵旁支,怎会甘心交出军田?怕是会引发牴触。” “这便需恩威並施。” 徐牧早有考量,“可下一道王爷令:凡一月內主动退还侵占军田者,既往不咎,仍按职级分收益;逾期不还者,罢官夺爵,重者流放。同时晓諭全军,此策是『復太祖遗训』——太祖当年严禁军官占军田,如今不过是恢復旧制,让反对者无理由置喙。” 朱棣听到“復太祖遗训”四字,眼中一亮。 他起兵本就以“遵祖制”为旗號,若將卫所改革与“祖制”绑定,既能堵住悠悠眾口,又能彰显自己“承太祖之志”的正统性,实在是妙。 “那推行之法呢?若一拥而上,恐生乱子。”朱棣进一步问道,语气已多了几分认可。 “臣建议先在北平卫、永平卫试点。” 徐牧答道,“这两处是王爷心腹之地,士兵多为北方人,且此前清查已掌握底细,推行起来阻力较小。试点三月,若逃兵率降五成、军田收益增三成,再向保定、山海关等卫所推广。期间臣会亲自坐镇北平卫,协调布政司与管理局,確保万无一失。”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还有一事需王爷定夺——凡享受军田收益的官兵,需立誓『隨王爷南下平叛』,战后立功者,可加发数月收益;若临阵脱逃,不仅夺收益,还需连坐家人。如此,既能让士兵安心服役,又能为南下储备战力,一举两得。” 朱棣站起身,走到舆图前,目光扫过北平、永平的位置,又看向徐牧,眼中满是讚许:“好!就按你说的办!” 他看著徐牧,沉思了许久,而后语气带著不容置疑的篤定:“妹夫,你统筹北地粮餉、器械製造,如今又要主持卫所改革,权责分散恐难成事。本王决意授你『北平行省提督军务、粮餉、器械兼理卫所事』一职,直隶於本王麾下,北平及周边府县的粮官、工坊主事、卫所千户,皆听你调遣-凡涉及粮草调度、武器铸造、卫所改制之事,你可先斩后奏,无需层层报备。” 他顿了顿,起身走到徐牧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此职虽非朝廷旧设,却是眼下北地最需之职。你持本王的令旗行事,若有勛贵或军官敢阻挠,可直接拿问,本王为你兜底。切记,北地是咱们南下的根基,你务必替本王守好这摊子,莫要辜负信任。” 徐牧闻言,连忙躬身行礼,声音带著几分郑重:“臣谢王爷信任!定当竭尽所能,统筹好北地诸事,为王爷南下扫清后路,绝不让王爷失望!” “臣遵旨!”徐牧躬身领命,心中鬆了口气。 他知道,这一策既解决了卫所的燃眉之急,又为朱棣南下扫清了后路,顺道还把这些土地收归国有、按劳分配。 等到朱老四真的把天下打下来了,还想要变回去,基本上是不可能的。 士兵们不会答应,甚至於,还会加大力度推广这个政策。 这会让士兵更加忠诚於他,巩固他的权威。 朱元璋的祖制,就算是朱棣不想破也要破了。 再说了,这也不叫违反祖制。 这叫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標准! 第55章 还田,分粮,调整卫所! 北平卫的校场上,晨光刚漫过旗杆顶端,却已挤满了披甲持刃的士兵。 他们望著高台前被五大绑的几人,窃窃私语声像风吹过麦田——那是永平卫指挥僉事李显,还有北平卫的三个千户,昨日还在卫所里作威作福,今日却成了待斩的囚犯。 徐牧身著緋色官袍,手持朱棣亲授的令旗,立於高台上,目光扫过台下密密麻麻的士兵,声音掷地有声:“李显等人,身为卫所军官,却强占军田两百余亩,纵容逃兵,剋扣粮餉,致使士兵无田可种、无饭可吃!此等蛀虫,若不除之,何以安军心?何以固北地?” 话音未落,;李显突然挣扎著嘶吼:“徐牧!你敢动我?我是洪山侯府的旁支,你这般行事,就不怕勛贵们不依?” 徐牧冷笑一声,抬手示意侍卫按住他:“太祖皇帝早有祖训,卫所军田归军户所有,任何人不得侵占!你倚仗勛贵身份作恶,便是违背祖制,便是与王爷的『奉天靖难』为敌!今日斩你,既是肃军纪,更是復祖训!” 隨著他一声令下,刽子手的长刀寒光闪过,几颗头颅滚落在地。 校场上瞬间鸦雀无声,士兵们看著那滩鲜红的血,眼中既有震惊,更有压抑许久的畅快——他们中多少人曾因军田被占,不得不靠借贷度日,甚至被迫逃亡,如今这几个祸害终於伏法,积压的怨气也散了大半。 “还有一事,要告知诸位弟兄。” 徐牧待场面稍定,又开口道,“清查司已收回被侵占的二十万亩军田,从今日起,这些田地全部分配给在座的弟兄!每人按服役年限、职级分田,凡在卫所服役满一年者,可得田五亩;满三年者,再加三亩!” 他挥手让吏员抬上一摞木牌,上面清晰刻著“军田归某某所有,子孙可承,永不准私占”,落款处盖著朱棣的燕王府大印:“这是田契文书,今日便按名册发放,谁的田,谁签字领走,日后便是谁的家业!” “真……真把田还给咱们了?” 一个年轻士兵忍不住喃喃自语,他去年刚入卫所,本想靠屯田养家,却被千户占了份地,正打算秋收后就逃回家,此刻看著那木牌,眼睛突然亮了起来。 “是真的!”旁边的老兵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声音发颤,“我爹当年跟著太祖打仗,才有了两亩薄田,后来被周李占了,今日总算拿回来了!有了田,咱们就有了根,谁还愿意逃啊!” 校场上的气氛瞬间沸腾起来,士兵们围著吏员,爭相確认自己的名字和分田亩数,原本死气沉沉的队伍,突然有了活气。 徐牧看著这一幕,心中瞭然——对士兵来说,土地就是最实在的定心丸,只要把田还给他们,再严惩贪腐,逃兵自然会少。 当然,后面么,还是需要集中起来耕种。 分散了,那肯定是不行的。 接下来的一个月,徐牧的“卫所清查司”马不停蹄,北平卫、永平卫的贪腐军官被一一揪出,或斩或贬,被侵占的军田尽数收回、分配。消息传开,原本偷偷收拾行囊准备逃亡的士兵,纷纷放下了心思。 那些已经逃回家的士兵,也听闻“燕王府还田分地”,陆续返回卫所,只求能分到属於自己的那份田。 徐牧是拉著朱高炽一起去的。 匯报也是让朱高炽来匯报的。 朱高炽恭敬的开口道:“父王,真是奇了!北平卫原本每月逃兵能有两百人,这月才逃了六十多个,永平卫更甚,逃兵数直接降了三成!还有不少逃兵主动回来,说要跟著父王好好干,守著自己的田!” 朱棣握著奏摺的手微微一顿,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他原以为卫所乱象积重难返,没想到徐牧仅用“斩贪腐、还军田”两招,就遏制住了逃兵趋势,这效率远超他的预期。 这小子,政务倒是真的有一手。 徐牧又启动了“军田管理局”的运作。在北平卫的粮仓前,士兵们排著队,领取首月的军田收益——普通士兵两石粮,小旗三石,百户六石。沉甸甸的粮食扛在肩上,士兵们的脸上满是笑意。 “以前粮餉都被千户剋扣,一年到头也领不到多少,如今徐大人管著,不仅粮够吃,还不用去给地方官修路了!” 一个士兵一边往袋子里装粮,一边跟同伴说,“接下来咱们就专心训练,等王爷南下,说不定还能立个功,多挣几亩田!” 此时的军田已进入春耕,徐牧调来了新的农具和种子,让军田管理局的人指导士兵耕种,还特意划分出“示范田”,教大家精耕细作。到了夏收时节,北平卫的军田亩產比去年足足多了四成,扣除士兵的收益后,军田总收益仍比改革前增了三成。 第二个月,两卫的逃兵率现在不到十五百分之十五,比原来降了一半还多! 士兵们种田,都是留下来的辅兵。 不上战场分的少,上了战场分的多。 朱棣站在舆图前,看著北平、永平的標记,眼中满是讚嘆。 他原本只是想让徐牧解决卫所的燃眉之急,却没想到徐牧不仅稳住了逃兵,还让军田收益大增,甚至让士兵的士气焕然一新。 这小子简直就是一个治世无双的能臣。 朱棣看他年轻,其实还是很担心徐牧的能力的,但是,徐牧手起刀落也是一点都不含糊。 贪官,杀了怎么滴? 他越是杀,朱棣也就越是信任。 他是自己的妹夫,是自己的亲戚,权力来自於自己,他得罪的人越多,就越是没可能威胁到自己。 此时此刻,朱棣真的很想感谢一下朱允炆。 这么一个牛逼的傢伙,你到底是怎么想的,直接送到了我这里? “妹夫这才干,真是超出本王的预料啊。” 朱棣轻声感嘆,看了看已经不是那么发胖的朱高炽,居然也是顺眼了几分,这小胖子也是没日没夜的被徐牧操练,身上的肌肉已经强壮了起来,看起来,居然也有自己的几分影子了。 第56章 兵精粮足,兵强马壮! 这一段时间,徐牧在忙,朱棣也是一点都没閒著。 一方面是亲自出面与周边蒙古部落重申盟约,通过赏赐、互市巩固关係,防止蒙古趁燕军內部改革时南下袭扰。 另一方面就是彻底的革新战法,徐牧训练的降军侧重“火器协同”,適合后续攻城;而朱棣需聚焦嫡系骑兵、精锐步兵的“突击战力”——比如在北平周边演练“快速奔袭!” 还要把这些战法给彻底的融入其中。 此外就是税收体系。 这些东西都需要朱棣来操心。 北平城外的降军营地里,夏风卷著尘土掠过帐篷,五万南军降兵列成整齐的队伍,目光却多带著几分不安——自李景隆降燕后,他们便惶惶不可终日,既怕被燕军猜忌,又怕前路茫茫。 直到徐牧身著緋色官袍,带著吏员与粮车走进营地,这份不安才渐渐被好奇取代。 “诸位弟兄,今日召大家来,是要给你们一个安稳前程。” 徐牧站上高台,拿著一个巨大的铁皮喇叭:“你们虽曾为南军,但如今归降王爷,便是燕军的一份子。本伯今日承诺,凡愿留在军中效力者,战后可与北地卫所士兵一样,分得南方军田,子孙可承;首月粮餉,今日便预发一石,让你们先安心。” 话音刚落,台下顿时响起一阵骚动。 一个满脸风霜的老兵忍不住喊道:“徐大人,这话当真?我们这些降兵,也能有自己的田?” “自然当真。” 徐牧抬手示意安静,身后的吏员立刻展开加盖燕王府大印的文书,“这是王爷亲批的告示,上面写得明明白白——只要你们忠心作战,不叛不逃,军田、粮餉,一样都不会少。” 就在降兵们眼中燃起希望时,徐牧话锋一转,语气多了几分严肃:“但丑话说在前头,若有人敢私自逃亡,不仅自己会被追拿问罪,家人也不得再享受军田收益。咱们是军中弟兄,既要同享好处,也要共担约束,谁也不能坏了规矩。” “利益诱惑”与“连坐约束”如同两股绳子,牢牢拴住了降兵的心。 有田可种、有粮可拿,是他们半辈子的念想;而家人的牵连,又让他们不敢有半分逃亡的念头。 之前就收编了二十万。 如今算是彻底的融入到了燕军的体系当中。 徐牧看著登记册上密密麻麻的名字,心中鬆了口气。 他隨即调派燕军嫡系中的火器百户,组成“教习队”,入驻降军营地,开启为期两个月的火器训练。 不知不觉时间也已经来到了2月份。 日头正烈,降兵们却练得格外认真。 火銃装弹的步骤繁琐,从倒火药、装弹丸到扣动扳机,每个动作都要反覆练习。 火炮瞄准更需耐心,要根据距离调整炮架角度,稍有偏差便会失准。 这段时间,徐牧又是弄出了诸多的新式火炮。 一个是改进型佛朗机炮——“威远连珠炮”,优化后装弹巢结构可拆卸式铜製弹巢,预装火药与铅弹、採用“铁芯铜体”炮身,外层铜防腐蚀,內层铁增强抗压,,搭配徐牧改进的颗粒火药,有效射程可以达到 300-400步。接近五百多米,可以中距离进行压制。 因可拆卸弹巢,每分钟射速 3-4发(旧式佛朗机仅 1发/分钟),3门“威远连珠炮”齐射,可形成“火力墙”,阻断军队的衝击。 另一个就是后期的红衣大炮,不过在这里名字叫靖难破城炮,三段式铸炮工艺,一个是减少炮身沙眼,提升抗压强度、加长炮管、加装“准星+照门”瞄准系统,搭配重型实心弹/爆炸弹。 有效射程 800-1000步,弹重 30斤(铸铁弹),1000步內可轰塌 2米厚的夯土城墙,弹內装 10斤火药,配延时引信,落地后爆炸可產生直径 15米的杀伤范围,碎片能击穿兵甲,適合摧毁城墙后的防御工事。 第三个就是车载火炮——“捷驰轰雷炮”,有效射程 400-500步,虽短於重型炮,但能隨骑兵快速推进,弥补“重型炮机动性差”的短板,从行军状態转为射击状態仅需一盏茶的时间。 在张牧的手里头形成“远近结合、攻防一体”的火器体系。 整个北方升起了一座座高炉,之前还是需要藏著掖著,现在完全不需要了。 教习队的百户拿著马鞭,一遍遍纠正动作:“火銃要端稳,不然子弹会飘!火炮標尺要看准,这可不是打鸟,差一寸就打不到城墙!” 降兵们没人抱怨。他们知道,学好火器,既能在战场上保命,更能在战后分到好田——徐牧说过,训练优异者,战后可多赏两亩田,这份诱惑,让他们所有的疲惫都拋到了脑后。 到了五月,八成降兵已能熟练完成火銃装弹与火炮瞄准,连最笨拙的士兵,也能在半柱香內完成一套火銃操作。 接下来的一个月,训练转入“战术协同”。 徐牧让人仿照南京周边城池的城墙,筑了几座土城,模擬攻城场景:火銃手列成三排,轮射压制城头守军;火炮手瞄准城门或城墙薄弱处,轰出缺口;步兵则手持盾牌,待缺口打开后衝锋。 降兵与燕军嫡系混编演练,起初还时有配合失误,可隨著日子推移,越来越多的降兵能精准跟上指令,甚至在一次模擬攻城中,只用半个时辰便“攻破”了土城。 朱棣也来视察过,然后,彻底佩服了。 与此同时,北地的粮仓也在悄然充盈。 北平卫、永平卫的夏收粮归仓,扣除士兵分粮后,六十万石粮食入库;徐牧此前用大明宝钞兑换的九十万石存粮,也尽数转运至北平主粮仓;三十万降军老弱在军田补种的粟米,虽產量不及夏粮,也收穫了三十万石。 三股粮食匯聚,北平粮仓的存量竟达一百八十万石——按四十万大军每月耗粮十二万石算,足够支撑六个月,南下的后勤根基,彻底扎稳了。 感觉时间差不多了,朱棣在燕王府召开军事会议,帐內挤满了张玉、朱能、丘福等武將,姚广孝也端坐一旁。 朱棣看著案上的奏报,突然起身,指著徐牧笑道:“诸位看看,彭城伯这几个月做的事——降军逃兵为零,火器训练成军,粮仓储备够半年出征!若论功劳,妹夫当居首座,便是少师(姚广孝),今日也要让他三分!” 说著,他亲手將徐牧引到首座坐下。 第57章 朱棣,我的镇南大將军而已! 帐內武將们非但没有不服,反而纷纷点头——徐牧稳住降军、练出火器、囤足粮草,每一件都是南下的关键,这首座他確实当得。 姚广孝也抚著鬍鬚,对徐牧拱手道:“彭城伯以利稳心、以训强兵、以粮固基,老衲自愧不如,此座当之无愧。” 徐牧起身还礼。 这个老和尚,除了阴险点,但是,还真是不会对自己人动手。 朱棣也是意气风发:“今日召集诸位便是商议南下!” 几个人討论之后。 姚广孝,朱高炽是需要留在北平做统筹的。 徐牧则是跟著朱棣南下。 落后朱棣一天左右的距离,一旦有什么问题,可以隨时跟徐牧沟通。 而徐牧则是带著一套跟朱高炽和姚广孝沟通。 怎么打仗以朱棣为主,但是整体的战略决策,前后的粮草统筹等等,基本上全都是徐牧来操心。 不夸张的说,朱老四?我的镇南大將军而已! 朱棣便开始正式宣布南下。 北平城外的校场上,秋阳洒在三千燕军嫡系的甲冑上,映出一片冷冽的银光。 校场东侧,二十门“靖难破城炮”一字排开,炮身铸著“奉天靖难”的铭文,黑铁炮管直指南方;西侧的“威远连珠炮”与“捷驰轰雷炮”分列两侧,炮车上的红绸隨风飘动,身后是整齐列队的二十万降军精锐——他们手中的火銃已装填完毕,枪尖闪著寒芒。 朱棣身著金边龙纹鎧甲,腰间佩太祖皇帝遗留的七星剑,一步步走上高台。 他目光扫过台下密密麻麻的士兵,声音透过铁皮喇叭,传遍整个校场:“朱允炆宠信齐泰、黄子澄、方孝孺三奸,违背祖制,滥杀忠良,连归降將领与家眷都不放过!今日本王奉天靖难,挥师南下,只为清君侧、復祖训,还天下一个清明!” 台下顿时爆发出震天的吶喊:“清君侧!復祖训!隨王爷南下!” 降军士兵们攥紧手中的火銃,眼中满是坚定,他们曾是南军,却被朱允炆视作弃子,如今跟著朱棣,既有田可盼,更有冤要报,这份战意,比燕军嫡系更盛几分。 朱棣抬手压下欢呼声。大声的开口道:“奉天靖难,清君侧!” “清君侧!” “清君侧!” “清君侧!” 欢呼的声音不绝於耳。 朱棣侧身看向身旁的徐牧,语气带著信任与期许:“妹夫,此番南下,北地粮草、军中火器,皆赖你统筹。今日誓师,你且说说,咱们的利器,能否破南军的铜墙铁壁?” 徐牧身著緋色官袍,手中捧著火炮形製图,上前一步躬身道:“回王爷,臣已备好『靖难破城炮』二十门、『威远连珠炮』五十门、『捷驰轰雷炮』三十门,另有『万钧神臂炮』百门、『烈锋霹雳炮』八十门。” 他抬手示意,身后的亲兵立刻推著一门“靖难破城炮”上前,炮口对准校场远处的夯土墙:“此炮有效射程六百步,三发可轰开坚城缺口;『威远连珠炮』每分钟三发,能阻南军衝锋;『烈锋霹雳炮』爆炸可覆十丈之地,烧其粮草、乱其军心。如今北地粮仓储粮一百八十万石,足够大军半年所需,定能助王爷直抵南京!” 说到这里,徐牧开口道:“开炮!” 轰! 顷刻间,火炮爆发。 夯土墙被炸成了灰。 “好!” 朱棣大笑一声,拔出腰间七星剑,剑尖指向南方,“传令下去——张玉、朱能率燕军嫡係为先锋,主攻济寧;李景隆率降军精锐为左翼,守护运河粮道;徐牧提督粮草、火器,居中调度!三日后,全军开拔,不破南京,誓不还师!” “不破南京,誓不还师!” 三千燕军精锐齐声吶喊,声浪震得远处的旗帜猎猎作响。 徐妙锦站在高台一侧的观礼席上,看著身旁意气风发的夫君,眼中满是骄傲。 虽然,他们现在是逆贼了,但是,从来没有一刻,他为徐牧感到骄傲。 在朱棣这里,徐牧才能完全发挥自己的才能。 徐牧为这一天筹备了一年多了,从来到北平到起兵早餐,从卫所改革到火器铸造,每一步都走得扎实,如今终於要隨朱棣南下,去结束这场乱世。 誓师仪式结束后,徐牧留在校场,看著工匠们给火炮加装防护铁盾,又叮嘱火器教习:“济寧城墙虽不如济南坚固,但南军可能会在城头架弩箭,你们要教士兵们先轰城头,再攻城门,不可冒进。” “属下明白!” 教习们躬身应下,转身去给降军士兵讲解战术。 徐牧正欲转身,却见朱棣走了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妹夫,方才校场上,降军的士气比我预想的还要盛,这都是你的功劳。” “王爷谬讚。”徐牧笑道:“他们本是被迫为朱允炆作战,如今有田可种、有粮可吃,自然愿意为王爷效力。臣只是做了该做的事。” 朱棣望著远处正在训练的士兵,眼中闪过一丝感慨:“本王当年镇守北平,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会挥师南下。若不是朱允炆逼得太紧,若不是有你相助,或许……” 他话未说完,却被徐牧打断:“王爷,如今箭在弦上,只需一心向前,请王爷放心,后勤无忧,臣一定为王爷输送粮草、火器,定让王爷早日拿下南京,还天下太平。” 朱棣点头道:“拿下南京,你就是奉天靖难第一功臣!” 三日后,北平城外,四十万大军分批开拔。 徐牧站在城楼上,看著朱棣率领先锋部队远去,身后是绵延数十里的粮车与火器部队。 徐妙锦走到他身边,轻声道:“夫君,此去路途遥远,你要保重身子。” “放心。”徐牧握住妻子的手,目光坚定:“待我隨王爷拿下南京,便陪你回北平,看咱们军田的麦子成熟。” 城楼下,“捷驰轰雷炮”的车轮碾过泥土,留下深深的辙印;运河上,满载粮食的船只扬帆起航,朝著济寧方向驶去。 南下擒龙,朱允炆,你別跑! 第58章 四十万大军南下,朱允炆:朕不怕,朕,真的不怕! 南京皇宫,谨身殿內 朱允炆捏著锦衣卫传回的密报,只感觉全身乏力。 密报上“朱棣北平誓师,四十万大军整装待发”的字样,像烧红的烙铁,烫得他浑身发抖——他最担心的事,终究还是来了。 这已经不也能算是密报了。 朱棣公开南下擒龙了。 四个月的时间,足够朱棣消化四十万大军了。 很多大明的臣子都以为朱棣大概是三个月左右就会南下,四个月,其实已经很慢了。 “陛下,莫慌!” 齐泰快步上前,扶住险些踉蹌的朱允炆,语气带著刻意的镇定:“朱棣虽消化了李景隆的降兵,但我等这数月也非毫无准备。臣已从浙江、福建、湖广调兵二十万,又徵召民壮三十万,凑齐五十万大军,由盛庸、平安统领,驻守徐州、宿州一线,足以挡住燕军南下之路!” 黄子澄也跟著附和:“是啊!陛下!此前臣等劝陛下派使者议和,便是为了麻痹朱棣,让他以为陛下畏惧求和,放鬆戒备。这几个月里,盛將军已在徐州加固城墙,挖掘三重护城河,还备下滚木礌石,燕军即便有火器,也难破我军防线!” 朱允炆的目光在两人脸上扫过,声音仍带著颤意:“可……可朱棣,朱棣已经拿下了寧王,已经掌握了朵顏三卫,盛庸、平安真能守住?” 他想起耿炳文兵败被擒的惨状,想起归降將领与家眷血染刑场的画面,心底的恐慌又翻涌上来。 他时不时的后悔一下子,也许,也许自己当初不应该逼的朱棣太狠。 也许,也许,自己就不应该杀归来的將领。 最重要的一点,自己不应该把军队交给李景隆。 这个废物,他居然投降了! 方孝孺端著一杯热茶上前,递到朱允炆手中,温声道:“陛下,民心才是根本。臣已让翰林院撰写战报,將此前沧州、临清的小败,都写成『燕军大败,死伤数万』的大胜,还画了燕军溃逃的图册,在南京及南方各省张贴。” 顿了顿,方孝孺道:“如今江南百姓都以为我军节节胜利,对陛下信心十足,只要民心不散,燕军便难成气候!”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那些徵召的民壮,虽未受过训练,但只需告诉他们『燕军南下会劫掠妻女、烧毁田宅』,他们自然会拼死抵抗。盛庸、平安皆是百战之將,再加上五十万大军与坚固城防,朱棣想突破徐州,绝非易事!” 朱允炆捧著温热的茶杯,指尖的寒意稍退。 他望著殿外湛蓝的天空,试图从三人的话里找到底气——五十万大军、加固的城防、被麻痹的朱棣、信以为真的百姓……这些听起来,似乎真能挡住燕军。 “好……好!” 他深吸一口气,挺直了微驼的脊背,“就按你们说的办!传旨给盛庸、平安,若能守住徐州,朕封他们为侯!再令地方官严查流言,凡敢说燕军势大的,一律治罪!” “陛下英明!” 齐泰、黄子澄、方孝孺齐声躬身,眼底却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 他们嘴上说得篤定,可心里清楚,那五十万大军中,三成是连刀都握不稳的民壮。 盛庸、平安他们虽然比较厉害,但是,真的跟朱棣打起来,能贏么? 那可是朱棣,谁还是朱棣的对手? 勛贵集团,问题就在於,勛贵集团跟朱允炆闹掰了。 谁能保证安排了勛贵集团过去,他们不会学习李景隆? 可此刻,他们只能硬撑著。一旦朱允炆垮了,南京朝廷便会瞬间崩塌,他们这些“削藩重臣”,也难逃朱棣的清算。 朱允炆自言自语道:“朕还有五十万大军,朕才是皇帝,朕不怕,朕,真的不怕!” 谨身殿外,阳光正好,太监们捧著刚誊抄好的“大胜战报”,匆匆赶往各个城门张贴。 路过的百姓围上来。 看到“燕军死伤三万,退守北平”的之后,纷纷欢呼雀跃,议论著“陛下圣明,燕贼必败”。 没人注意到,张贴战报的小太监,悄悄將一张写著“朱棣誓师南下,四十万大军压境”的小字条,塞进了衣襟,那是徐牧安插在南京的细作,传来的真实消息。 舆论战,也要打。 南军不是要贏么? 那就给你们来一个狠的。 济寧运河码头的风,裹著水汽与粮草的霉味,吹得盛庸的鎧甲簌簌作响。 他站在河堤上,望著河面上来往的粮船——这些从扬州、苏州运来的粮食,正源源不断卸进济寧粮仓,再转运至徐州、宿州的南军大营,是中路防线的“命脉”。 身后的平安攥著马鞭,指节泛白,终於忍不住开口:“盛將军,方才探马回报,朱棣四十万大军已过德州,前锋离济寧不足百里了。” 平安的声音带著几分急促:“这济寧是运河枢纽,咱们的粮道全靠它撑著,一旦丟了,徐州、宿州的弟兄们就得断粮……您说,咱们到底能不能守住?” 盛庸没有立刻回答,只是抬手拂去甲冑上的尘土。 他望著粮仓前忙碌的民壮,又看向远处加固的城墙——这些日子,他逼著士兵们在城墙上加筑了箭楼,在运河里钉了暗桩,甚至把民壮编成“辅兵”,拿著锄头、镰刀守在城外,可心里的不安却越来越重。 “能守多久,要看老天爷给不给机会。”半晌,盛庸才缓缓开口,声音里满是疲惫。 平安皱眉:“你的意思是,守不住?” 盛庸苦笑:“陛下从浙江、福建调的兵,一半是没摸过刀的民壮;咱们手里的火器,连燕军的零头都比不上——徐牧那小子造的炮,能轰开济南的城墙,济寧这夯土城,撑得住几炮?” “可咱们有粮啊!”平安急道:“济寧粮仓里存著够十万大军吃三个月的粮食,其实可以守,等到徐州援军来……” “援军?” 盛庸苦笑一声,转头看向平安:“徐州的兵要防燕军左翼,宿州的兵被李景隆降军牵制,谁能来救济寧?陛下在南京听了齐泰、黄子澄的话,还以为咱们有五十万大军,可他忘了,那五十万里,有三十万是抓来的民壮,一听见炮响,跑都来不及!” 第59章 朱棣的大惊喜,一个时辰破城! 平安又问:“那……咱们能不能炸了运河码头?就算守不住,也不能让朱棣顺顺利利用上粮道!” “炸了?” 盛庸摇头,眼神复杂,“码头炸了,徐州、宿州的粮道也断了,咱们的弟兄们一样要饿死。陛下要的是守住济寧,不是毁了济寧,真这么做,咱们就是死罪。” 平安攥著马鞭,手心全是汗,他知道盛庸说的是实话,可心里还是抱著一丝侥倖:“那燕军……就真的没破绽?” 盛庸沉默著,目光投向北方——那里,燕军的前锋正在逼近。 嘆了一口气,盛庸道:“燕王的的破绽,几乎没有!” 平安一呆:“没有?” 盛庸无奈道:“陛下还是太年轻了,可咱们这边,人心早就散了。你看那些民壮,看那些调来的士兵,他们是为了保陛下吗?不是,他们是为了不被连坐,为了混口饭吃。陛下滥杀,跟功勋起了矛盾,不能信,君臣猜忌。而燕军那边,朱棣给他们分田、发粮,他们是为了自己打仗……,他们君臣齐心,这仗,从一开始就难打。” 平安没再说话。 他望著济寧的城墙,望著运河里的粮船,突然觉得这一切都像泡沫——看似坚固,一戳就破。 远处的地平线上,隱约出现了燕军的旗帜,像一片黑色的乌云,正缓缓压来。 盛庸深吸一口气,拔出腰间的剑,剑尖指向北方:“罢了,身为將领,守土有责。传令下去,城墙上的士兵备好弓箭、滚木,运河里的暗桩全部升起,就算拼了这条命,也要守住济寧,为徐州、宿州爭取些时间。” “是!”平安躬身应下,转身去传达命令。 济寧城头的风,裹著硝烟的气息,吹得盛庸的战袍猎猎作响。 他望著城下燕军阵列——四十万大军列成整齐的方阵,前方二十门“靖难破城炮”黑黝黝的炮管直指城头,朱棣身著金边龙纹鎧甲,立马在阵前,身后是手持令旗的亲兵,气势压得南军士兵大气不敢喘。 “盛將军、平將军!” 朱棣的声音透过传声筒,清晰传到城头,“本王念你二人皆是沙场老將,不愿多造杀戮。今日若开城投降,既往不咎!” 顿了顿,朱棣大声的开口道:“盛將军仍可领卫所职,平安將军可守边地,如何?” 城头上的盛庸握紧腰间佩剑,目光坚定:“燕王此言差矣!我等乃大明臣子,只知效忠陛下,岂会降你这谋逆之辈?济寧乃运河枢纽,有我二人在,燕军休想前进一步!” 平安也跟著喊道:“朱棣,你违背祖制,诛杀忠良,今日就算战死,我等也绝不会屈膝!” 他挥手示意士兵拉满弓箭,城头瞬间箭如满月,气氛剑拔弩张。 朱棣脸上的笑意渐渐淡去,眼中闪过一丝冷厉。 他勒转马头,对身后的徐牧与张玉道:“既然二人执迷不悟,便无需再劝。传令,『靖难破城炮』对准城头箭楼,『威远连珠炮』压制城上守军,半个时辰后,全力攻城!” “遵令!”张玉高声应下,转身去调度部队。 徐牧站在火器阵列旁,看著工匠们给“靖难破城炮”装填火药与重型实心弹,轻声对朱棣道:“王爷,济寧城墙虽薄,但南军在城头架了不少弩箭,首轮炮击需先摧毁箭楼,避免士兵伤亡过多。” 朱棣点头:“就按你说的办。今日破了济寧,明日便可直逼徐州,让朱允炆看看,他倚仗的雄关,在我燕军火器面前,不过是纸糊的罢了。” 这会儿两个人还没有分开,最好的指挥所还是在济寧。 隨后,二十门“靖难破城炮”对准了济寧城墙。 朱棣两眼放光,他还真是没有试过这种靖难破城炮攻城是什么体验,这会儿,可是要好好的试试。 当下,朱棣一挥手:“开炮!” 同时喷吐火舌,炮口捲起的热浪掀飞地面浮土,三十斤重的铸铁实心弹裹著黑烟,像黑色流星般撞向城头。 第一发炮弹精准砸中东侧箭楼。那座用硬木与青砖搭建的箭楼,本是南军抵御攻城的核心工事,却在炮弹撞击的瞬间发出刺耳的断裂声。 木樑如枯枝般折断,青砖簌簌崩裂,箭楼上层的守军连惊呼都来不及,便隨著碎木砖石一起坠落,重重砸在城下的护城河里,溅起丈高水。 城头上的盛庸瞳孔骤缩,他曾见过耿炳文军中的火炮,却从未想过燕军的炮能有这般力道——仿佛不是铁弹撞城,而是整座山压了下来。 没等南军士兵反应,第二轮炮击已接踵而至。 次“靖难破城炮”的目標是城墙中段,那里本是夯土最厚的地方,可实心弹砸上去时,竟直接凿出一个半人深的坑洞,黄褐色的泥土混合著碎石向外喷涌。 有个南军士兵试图用盾牌挡住飞溅的碎石,结果盾牌被碎石击穿,锋利的石片划过他的脖颈,鲜血瞬间染红了城头。 更让南军胆寒的是“威远连珠炮”的压制。 五十门连珠炮在城下列成三排,可拆卸的铜製弹巢让它们每分钟能射出三发铅弹。 铅弹如密雨般掠过护城河,密集地打在城头矮墙与守军身上——有的铅弹穿透了士兵的皮甲,在血肉里炸开;有的则击中城砖,迸出的碎渣又伤了旁边的人。 城头上的弓箭手根本抬不起头,刚拉满弓,就被铅弹射中手臂,弓箭脱手而飞。 “快补箭楼!填城墙缺口!” 平安提著长刀嘶吼,可他的声音很快被第三轮炮击淹没。 这次徐牧调整了“靖难破城炮”的角度,炮弹不再垂直砸城,而是略微倾斜,擦著城头飞过,直接轰向城墙內侧的粮仓。 粮仓的木质顶棚被炮弹撕开一个大洞,里面囤积的粮食倾泻而出,落在地上的麦粒被炮火引燃,很快燃起熊熊大火,浓烟顺著风飘向城头,呛得南军士兵咳嗽不止,原本就慌乱的阵型更显混乱。 有个民壮见此情景,扔下手里的锄头就想逃,却被平安一刀砍倒。 可恐惧早已像瘟疫般蔓延——他们本是被强行徵召的农民,连刀都握不稳,此刻面对能轰塌箭楼、点燃粮仓的火炮,哪里还有抵抗的勇气?越来越多的民壮偷偷往城下溜,有的甚至直接跳进护城河,寧愿淹死也不愿再待在城头。 朱棣惊呆了,他想过这火炮的威力很大,却没想到威力竟然恐怖如斯。 这不对吧? 自己都还没有宣布攻城,济寧城就要被拿下了? 一个时辰,破城! 第60章 专挑朱允炆软肋,猛攻! 盛庸试图组织士兵用滚木礌石反击,可“万钧神臂炮”的加入彻底粉碎了他的希望。 百门连发炮在城下形成密集的火力网,每分钟八十发的铅弹像一张无形的网,將城头的南军牢牢压制。 一个百户带著十名士兵衝去堵城墙缺口,刚跑到缺口处,就被一串铅弹击中,十个人无一倖免,尸体堆叠在缺口处,成了燕军后续进攻的“垫脚石”。 这个炮的种类实在是太多了。 当西侧城墙被“靖难破城炮”轰开一个三丈宽的缺口时,盛庸终於明白,这场仗输定了。 那道缺口像一张巨兽的嘴,吞掉了南军最后的抵抗意志——燕军的步兵举著盾牌衝进来时,城头上的南军已无一人敢上前阻拦,有的跪地投降,有的转身奔逃。 朱棣看著眼前的战斗,就感觉跟自己认知发生了巨大的偏差。 打仗,好像不用死人了! 就是钱…… 炮弹是要钱的,铸炮,也是需要钱的。 但是,打起来好爽是怎么回事儿? 济寧城西的官道上,尘土被溃败的南军脚步搅得漫天飞扬。 盛庸被平安死死拽著胳膊,鎧甲上还沾著城头的血污,嘴角却仍在嘶吼:“放开我!我乃大明將领,岂能弃城而逃?今日当战死济寧,以谢陛下!” “將军!死在这里有什么用?” 平安的声音带著哭腔,另一只手还要拨开逃兵,“济寧已破,咱们只剩这几千残兵,若不撤去徐州,连向陛下报信的人都没有!留得性命,才能再找机会杀回去!” 盛庸望著身后越来越近的燕军追兵,听著远处隱约传来的火炮轰鸣,终於无力地垂下头。 他被平安半拖半拽著,混在逃兵中,朝著徐州方向狼狈奔逃。 朱棣进化的速度太快了。 上次跟著李景隆一起过来的时候,朱棣的战斗力都还没有这么强。 可是现在,进化的速度太快了。 这都是什么火炮? 威力怎么可能会这么大? 几轮齐射,自己这边就完全扛不住了。 盛庸的心中都是忍不住冒出来几个念头。 接下来要怎么打?还能怎么打? 南军五十万精锐全都让李景隆投了,自己这边全都歪瓜裂枣。 徐州,徐州能挡住么? 三日后,徐州城门缓缓打开,盛庸、平安带著残兵踉蹌入城。 守將梅殷早已在城门內等候,他身著银甲,面色凝重,看著眼前这支丟盔弃甲、士气全无的军队,心中最后一丝侥倖也渐渐消散。 “盛將军,济寧……当真半日便破了?”梅殷迎上前,声音带著不易察觉的颤抖。 盛庸扶著城墙,缓了半晌才开口:“燕军的炮……太厉害。三十斤的铁弹,能轰穿五尺厚的夯土墙,箭楼被砸中就塌,连喘息的机会都不给。若不是平安拉著我,我早已死在城头。” 旁边的残兵也跟著附和,有人比划著名炮弹的大小,有人描述著粮仓被炸毁时的火光,言语间满是恐惧:“那炮声一响,地都在抖,咱们的弓箭根本够不著他们,只能站在城头挨打……” 梅殷的心一点点沉下去。 徐州城墙虽比济寧坚固,却是“青砖包夯土”,核心仍是夯土,若燕军的炮能轰穿济寧城墙,徐州的城防也不过是“厚一点的靶子”。 他想起朱允炆此前的詔令,说“燕军火器不过是虚张声势”,可眼前这些残兵的描述,却让他脊背发凉——所谓“坚城”,在那样的火炮面前,根本不堪一击。 朱允炆啊,朱允炆,你怎么不说实话? 这他妈的还怎么打? “传令下去,紧闭城门,加固城墙,在城头备好滚木礌石!”梅殷强压下心底的恐惧,下令道,“再派人去南京,向陛下稟报济寧失陷的消息,请求速派援军!” 可他心里清楚,南京的援军根本指望不上——朱允炆的五十万大军,大半是没受过训练的民壮,就算来了,也挡不住燕军的火炮。 梅殷隨后又下了一道命令,將济寧失陷扭曲为我军主动撤退、诱敌深入,胜利转进,把燕军火炮威力说成不过是虚张声势的土炮。如此欺骗士兵,希望不要崩盘。 作用呢?不能说聊胜於无,也可以说是没啥卵用。 这种谎言根本经不起推敲——济寧败逃的士兵会偷偷告诉同伴,燕军炮能轰穿城墙,等到大炮一响,你就知道这到底是什么玩意儿了。 梅殷已经做好了跑路的准备了。 与此同时,济寧城內的燕军大营里,朱棣正看著徐牧递来的徐州布防图,手指在图上的徐州城標上轻点:“济寧已破,运河粮道在手,正好趁势拿下徐州,直逼宿州!传令下去,三日后全军开拔!” “王爷,且慢。”亲兵突然捧著一封书信进来,躬身道,“姚少师从北平发来急信。” 朱棣接过书信,展开一看,眉头渐渐皱起。 徐牧站在一旁,见朱棣脸色变化,心中暗道:果然,这老和尚又要出手了。 朱棣道:“姚少师说,徐州虽为要地,但眼下不宜强攻,他有妙计!” “王爷,姚少师的计策虽稳,却会延误战机。”徐牧上前一步,道,“徐州守军刚听闻济寧败讯,士气低落,又惧怕我军火炮,此时强攻,定能一举拿下。若分兵宿州,反而给了梅殷整顿防线的时间,甚至可能让南京的援军赶来。” 朱棣摇了摇头:“他不是这个意思!” 徐牧好奇了:“那是什么意思?” 朱棣道:“离间计!徐州城破,可让我军一路南下,畅通无阻,直达南京!” 徐牧:“老和尚又开始耍阴谋诡计了?” 朱棣笑了笑道:“那就等等老和尚,我们现在兵精粮足,如今,济寧也已经拿下来了,我们要攻克南京也只是时间问题,不要急,不要急!” 徐牧耸耸肩:“的確如此!” 不怪朱棣膨胀,主要是打法叠代了,朱棣忽然间就发现,从前很难的事情,似乎是变的相当容易了。 这都不用打,直接几轮齐射下去,差不多就可以结束战斗。 既然如此,姚广孝还有什么阴谋诡计,就让这个老和尚来试试。 至於老和尚要用什么样的阴谋诡计,徐牧还真是大约能猜到,老和尚专门挑著朱允炆的软肋,猛攻! 第61章 谣言满天飞,原地爆炸朱允炆! 南京皇宫的文华殿內 “什么?”朱允炆整个人都是腾地一声站起身来,而后,身体摇晃了几下,又是噗通一声坐了下来:“不可能,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上一次李景隆投诚已经让朱允炆崩溃了。 这一次,没打过? 不是投降,就是纯粹的没打过。 这让朱允炆更加崩溃。 投诚了,只能说自己的部下坏。 而打输了,那就是自己的部下菜了。 对於朱允炆来说,菜比坏更难受。 坏,换了一个將领就是了。 菜…… 那是真的要崩盘的。 锦衣卫指挥使捧著济寧失陷的密报,跪在地上不敢抬头,殿內静得能听见朱允炆粗重的喘息声。 “半……半日就破了?” 朱允炆的声音发颤,他猛地抓起密报,逐字逐句地看,仿佛要將纸上的字抠出来:“盛庸、平安呢?五十万大军呢?朕给他们的滚木礌石、加固的城墙,都不管用吗?” “回……回陛下,”锦衣卫指挥使声音发抖,“济寧城头的箭楼被燕军火炮轰塌,城墙炸开三丈宽的缺口,南军士兵……士兵们见炮就慌了,民壮四散奔逃,盛將军、平將军带著残兵,已退往徐州了。” “徐州……徐州能守住吗?” 朱允炆踉蹌著后退一步,扶住龙椅扶手才稳住身形。 他脑海里闪过梅殷此前送来的奏报,说“徐州城坚,可挡燕军”,可如今济寧半日即破,那所谓的“坚城”,在燕军火炮面前,又能撑多久? 主要是对方的火炮威力太强了。 齐泰、黄子澄、方孝孺匆匆赶来,见朱允炆麵色惨白,也知道事情不妙。 黄子澄忙上前劝慰:“陛下莫慌!济寧失陷只是意外,燕军不过是靠火器侥倖得手。徐州城墙比济寧坚固数倍,梅殷將军忠勇,又有盛庸、平安残部相助,定能挡住燕军!” “侥倖?” 朱允炆猛地抬头,眼神里满是失望与愤怒:“从济南到德州,再到如今的济寧,燕军哪一次不是靠火器『侥倖』?朕的大军,朕的坚城,在那些铁炮面前,就这么不堪一击吗?” 三个人都是沉默了。 舞文弄墨,顛倒黑白,贪污腐败,指鹿为马,他们是绝没有任何问题的。 但是,打仗,真的是要死人的。 方孝孺忙道:“陛下,眼下当务之急是稳定人心。臣已让翰林院再擬战报,就说『济寧之战,我军重创燕军,因战略调整暂退徐州』,绝不能让百姓知道济寧已破!” 朱允炆抬头看著三人,而后缓缓的开口道:“还有谁,能阻挡燕军?”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三个人愣住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大眼瞪小眼。 谁阻挡燕军? 当然是武將啊,难道要我亲自上啊? 看到三人沉默,朱允炆的心头更是恼火“你们跟朕说说看,让谁去?” 齐泰咬了咬牙,缓缓的开口道:“陛下,徐州城厚,想来,想来,燕逆不会,不会,那么轻而易举的拿下!” 朱允炆笑了,此时此刻,他才发现,原来,人无语到了极点,是真的会笑出来。 这三个傢伙,他们但凡是有一点用,也不至於一点用都没有。 討论了半天,什么都没有討论出来。 方孝孺深吸了一口气,最后还是列出了几条对策:“首先派出大臣外出募兵,然后號召天下勤王,为爭取时间,要派人去找朱棣谈判,表示愿意割让土地,麻痹朱棣。” 可他们不知道,此刻的南京城,早已流言四起。 秦淮河畔的茶馆里,几个茶客压低声音议论著,桌上的茶盏都忘了端:“你们听说了吗?盛庸、平安根本不是打不过,是早就投了朱棣,故意把济寧让出去的!” “真的假的?”有人惊问。 “怎么不是真的!” 说话的人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说:“我远房表弟在锦衣卫当差,亲耳听见上面的人说,盛將军早跟燕军暗通款曲,不然燕军怎么能那么快破城?还有平安,前几日还派人往北平送书信呢!” “我就说,我们都是五十万大军了,朱棣南下,盛庸和平安怎么可能会打不过!” 这番话像长了翅膀,很快传遍了南京城。 百姓们本就对“燕军屡败”的战报半信半疑,如今听闻“將领通敌”,更是炸开了锅——有人骂盛庸、平安“卖主求荣”,有人担心“燕军很快就要打过来了”,甚至有商户开始收拾细软,准备往南方逃难。 皇宫里,朱允炆也听到了流言。一个小太监战战兢兢地稟报:“陛下,外面都在传……传盛將军和平將军投了朱棣,济寧是故意败给燕军的……” “一派胡言!”朱允炆猛地拍向龙案,茶盏被震得跳起,“盛庸、平安乃朕的忠臣,怎会通敌?定是燕军散布的流言,想扰乱朕的军心!” 可话虽如此,他心里却忍不住犯嘀咕。自从李景隆降燕后,他对將领的信任本就少了几分,如今流言四起,又恰逢济寧失陷,由不得他不多想——若盛庸、平安真的通敌,那徐州……甚至南京,还有谁能信? 朱允炆碎碎念起来:“盛庸,平安,你们是不是真的背叛了朕?” 站在殿角的小太监,是朱允炆身边最亲近的內侍,平日里最会察言观色。 他见朱允炆情绪激动,忙上前几步,压低声音,带著几分刻意的惶恐道:“陛下,奴才……奴才方才在宫门外,听见几个锦衣卫的兄弟閒聊,说……说这济寧失陷,恐怕不只是打不过那么简单。” 朱允炆猛地转头看向他,眼神里满是血丝:“你说什么?不只是打不过?那是什么?” 小太监慌忙跪地,头埋得低低的,声音却清晰地传进朱允炆耳中:“奴才不敢乱传,只是听他们说……说盛庸將军在济寧开战前,曾派人往北平送过书信,至於信里写了什么,就……就没人知道了。还有平安將军,据说他麾下的亲兵,有好几个都是北平籍贯,开战前还偷偷给家里捎过银子呢……” “书信?北平籍贯的亲兵?” 朱允炆的心臟猛地一缩,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 他踉蹌著走到小太监面前,伸手揪住他的衣领,声音发颤:“这话当真?你没听错?” 第62章 不好了陛下,平安和盛庸投靠朱棣了! 小太监被揪得喘不过气,却仍硬著头皮道:“奴才不敢欺瞒陛下!那些锦衣卫兄弟说,他们查济寧溃兵的时候,有个小兵亲口说的,说开战前看见盛將军的亲信,揣著密信往燕军方向去了。还有平安將军的亲兵,有人在他们身上搜出了北平的家书,信里还提『燕军待士兵宽厚,有田有粮』呢!” 这些话深深的刺激到了朱允炆。 仿佛是一根根毒针扎进朱允炆的心里。 朱允炆可真是太清楚朱棣的手段了,收编李景隆五十万大军,就是靠有粮有田这四个字。 他鬆开手,小太监“扑通”一声跌坐在地,他却浑然不觉,只是后退几步,靠在龙椅上,眼神涣散。 “原来……原来不是打不过……”朱允炆喃喃自语,声音轻得像耳语,“是朕错了,朕不该觉得他们打不过……他们是坏!是跟李景隆一样,早就背著朕,投靠朱棣了!” …… …… 南京城齐泰府邸的书房內,烛火通明。 空气中瀰漫著淡淡的茶香,齐泰,黄子澄,方孝孺三人却是凑在了一起。 齐泰坐在主位,手指无意识地敲击著桌面,正在看著手中的奏报。 流言蜚语不断,盛庸,平安已经投靠了朱棣,徐州城危矣。 黄子澄站在窗边,时不时望向窗外漆黑的夜色,看起来也很焦虑,而方孝孺则捧著一卷奏摺,目光却早已飘远,三人虽各有动作,心思却都系在“济寧失陷”与“盛庸、平安通敌”的流言上。 “济寧半日即破,盛庸、平安带著残兵退往徐州,这事儿要是陛下深究起来,咱们怕是难辞其咎。” 齐泰率先打破沉默,声音压得极低,眼神里满是担忧:“兵是从兵部奏请从浙江、福建募集的,將是咱们推荐的,如今打了败仗,陛下就算不怪罪,朝堂上的御史也会咬住不放。”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101??????.??????】 如今,三人也是骑虎难下。 筹备粮草的是你们,修葺城池的是你们,募兵的是你们,推荐將领的也是你们。 现在好了,打了败仗,你们仨,还想要有好下场? 黄子澄转过身,眉头紧锁:“齐大人说得是。可咱们有什么办法?” 顿了顿,黄子澄继续道:“燕军的火炮实在厉害,济寧城墙都挡不住,换了谁去,恐怕也难取胜。” 话虽如此,他却下意识地避开了“责任”二字——谁都清楚,难取胜和半日溃败是两回事,真要追究起来,他们推荐將领、统筹兵力的失职,是绕不开的。 方孝孺放下奏摺,眼神突然变得锐利:“难取胜,不代表会溃败。如今外面流言四起,说盛庸、平安暗通燕军,故意丟了济寧——这流言,或许不全是假的。” 齐泰与黄子澄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瞭然。 直接把责任推卸出去。 齐泰身体微微前倾:“方大人的意思是……” “咱们推荐的將领,若是无能,那是咱们识人不明,是失职;可若是通敌,那便是他们辜负圣恩、背叛朝廷,与咱们无关。” 方孝孺缓缓开口,语气里带著不容置疑的篤定:“陛下最忌恨的是背叛,而非无能。只要坐实了盛庸、平安通敌,这战败的责任,便能从咱们身上摘乾净。” 黄子澄眼睛一亮,连忙附和:“没错!他们是武將,手握兵权,若是对陛下不忠、暗通燕逆,那战败便是必然!咱们不仅无过,反而还能因早察觉武將异心而有功!” 齐泰一愣:“人是我们推荐的,怎么还有功了?” 黄子澄振振有词道:“现在发现,难道不是提前发现他们有异心吗?” 方孝孺和齐泰同时一愣。 黄子澄继续道:“毕竟,是咱们先奏请陛下募集兵力、布防济寧,只是没料到將领竟会背叛,盛庸和平安,他们俩肯定是有问题的!” 齐泰摩挲著下巴,沉吟片刻,又有些顾虑:“可没有证据啊。光靠流言,陛下未必会信。” “证据可以找。” 方孝孺冷笑一声,“盛庸开战前派人往北平送信?平安麾下有北平籍贯的亲兵?这些流言便是最好的由头。咱们可以奏请陛下,让锦衣卫去徐州严查,查他们的书信往来,查他们亲兵的家世,只要锦衣卫去查,总能查出些蛛丝马跡。就算查不出实据,这通敌嫌疑,也足够让陛下对他们心生猜忌,不会再追究咱们的责任。” 黄子澄连连点头:“对!对!对!” 方孝孺继续道:“盛庸和平安不足为虑,朱棣也不足为虑,咱们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劝陛下召天下勤王!” 顿了顿,方孝孺继续道:“朱棣不过是一隅之地,咱们有整个南方的人力、物力,只要勤王大军一到,燕军必败!到时候,谁还会记得盛庸、平安的败绩?谁还会追究咱们的责任?” 齐泰终於鬆了口气,脸上露出笑容:“还是方大人想得周全。明日上朝,咱们便联名奏请陛下,一面派锦衣卫严查盛庸、平安通敌之事,一面下旨召天下勤王。” 顿了顿,齐泰嘆了一口气,看著天空,做出了悲天悯人的表情:“真是没想到,盛庸和平安居然投靠了燕逆!” 方孝孺道:“当务之急还是先把『勤王』的声势造起来,咱们便能稳坐钓鱼台,就算是朱棣过了长江,这南京城中尚且还陛下二十万大军,只要燕贼一时半会儿拿不下来,各地的亲王大军一到,就是朱棣的死期!” 黄子澄抚掌大笑:“大善!” 三人相视一笑,方才的焦灼早已烟消云散。 书房內的烛火依旧摇曳,却仿佛映著他们心中的算计——至於盛庸、平安是否真的通敌,至於徐州的防务会不会因此动盪,至於天下百姓会不会因“勤王”而流离失所,这些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他们要把“战败的责任”推出去,要保住自己的官位与性命。 再说了,盛庸也好,平安也好,都是武將。 武將这东西,一抓一大把,一群莽夫,怎么比得上他们文人来到尊贵? 第63章 文臣误国,朱允炆又放大招了! 南京皇宫文华殿的晨光,透过窗欞洒在地面,却驱不散殿內的压抑。 齐泰、黄子澄、方孝孺三人並肩跪在殿中,神色凝重。 朱允炆坐在龙椅上,脸色比昨日更沉,手指无意识地敲击著扶手,等待著三人的奏报。 “陛下!臣等昨夜细查济寧败绩,又结合民间流言,敢以性命担保——盛庸、平安二人,绝非战败那么简单,他们定是早与燕逆私通,故意丟了济寧!”齐泰率先开口,声音鏗鏘,仿佛是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黛米一般。 黄子澄立刻附和,从袖中掏出一张纸,双手高举:“陛下请看!这是臣从济寧溃兵口中录下的供词,说盛庸开战前曾密会燕军使者,还亲手交给对方一封书信!平安更是放纵麾下北平籍贯的亲兵,为燕军传递徐州布防图!此等证据,足以证明二人通敌!” 方孝孺也跟著叩首,语气沉痛:“陛下,臣本不愿相信忠良之后会背叛朝廷,可如今流言四起,溃兵供词凿凿,若不彻查,恐寒了天下忠臣之心,更会让燕逆的奸计得逞!” 顿了顿,方孝孺继续道:“臣恳请陛下即刻派锦衣卫前往搜查二人府邸,若查不到通敌证据,臣等愿领『诬告』之罪!” 三人一唱一和,字字句句都指向“盛庸、平安通敌”,仿佛早已掌握了铁证。 朱允炆本就因流言心生疑虑,此刻被三人轮番劝说,心中的怀疑更像野草般疯长——他想起李景隆降燕的背叛,想起济寧半日即破的溃败,再看眼前三人愿以性命担保的决绝,哪里还能分辨真假。 “好!朕便信你们一次!” 朱允炆猛地拍案,眼神里满是狠厉,“传朕旨意,命锦衣卫指挥使亲自带队,即刻搜查盛庸、平安府邸!若真搜出通敌书信、布防图等证据,便將二人就地拘押,押回南京问斩!” “陛下英明!”三人齐声叩首,眼底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他们早已算准,锦衣卫去搜,定会“搜出”证据。 半个时辰后,南京城东南隅,盛庸府邸外突然响起马蹄声与甲冑碰撞声。 锦衣卫指挥使亲自带队,手持朱允炆的密旨,推开阻拦的家僕,径直闯入府中。 士兵们翻箱倒柜,砸开书房的暗格,甚至撬开臥室的地砖,最终在盛庸书房的书柜深处,“搜出”了一叠用蜡封好的书信——信上的字跡模仿盛庸的笔体,內容却是与朱棣“约定里应外合、共取徐州”的承诺,落款日期恰在济寧开战前三日。 与此同时,平安府邸的搜查也有了“结果”。 锦衣卫在平安的书箱里,“搜出”了一张標註著南京周边卫所布防的图纸,图纸边角还贴著一张小纸条,上面写著“待燕军南下,可从聚宝门突袭”,字跡刻意模仿平安的风格,却又带著几分刻意为之的“仓促”。 当这些“证据”被快马送回文华殿时,朱允炆看著书信上的“字跡”,气得浑身发抖,手指死死攥著信纸,指节泛白:“好一个盛庸!好一个平安!朕待你们不薄,你们竟连家眷都留在南京当內应,妄图里应外合!” 齐泰適时上前,语气沉重:“陛下,如今证据確凿,再无侥倖。当速速传旨梅殷,拿下二人,以免他们得知消息后投奔燕逆,徒增祸患!” 黄子澄与方孝孺也跟著附和,劝朱允炆当断则断。 朱允炆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中只剩狠厉:“传旨!梅殷即刻拘押盛庸、平安,押回南京!他们的家眷,全部打入天牢,待二人到案后,一併问斩!” 他哪里知道,那些所谓的“通敌书信”,完全就是假的。 是齐泰提前让人模仿盛庸笔体偽造的;那张布防图,是方孝孺从翰林院的旧档中抄录篡改而成。 买通了两家的下人,然后把这些『证据』偷偷抹抹的放进去,然后就等著锦衣卫来调查了。 等到锦衣卫刚將从盛庸、平安南京府邸搜出的“通敌书信”呈到案上,齐泰便立刻上前一步,指著书信上模仿的字跡,语气急促:“陛下!此等通敌铁证確凿,绝无半分虚假!” 朱允炆气的浑身发抖:“该死,该死!” 齐泰继续道:“陛下,盛庸、平安二人此刻仍在徐州手握兵权,若传回消息让他们知晓事泄,恐会立刻投奔燕逆,甚至带著残兵反过来攻打南京!” 黄子澄也跟著附和,声音里满是刻意营造的紧迫感:“陛下三思!如今徐州守军本就因济寧战败士气低落,若再等將二人押回南京审问,一来一回至少十日——这十日里,谁能保证他们不会狗急跳墙?” 朱允炆沉默了:“你们的意思是?” 本书首发 看书认准 101 看书网,101????????????.??????超给力 ,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齐泰道:“不如传旨梅殷,就地將二人斩杀!既能断绝燕逆的內应,也能向天下人昭示陛下严惩叛贼的决心!” 方孝孺则跪倒在地,叩首不止,语气沉痛却带著不容置疑的狠厉:“陛下!叛贼不除,难安民心!臣以为,不仅要斩盛庸、平安,更要將他们在南京的家眷一併处决!” 朱允炆一呆:“又,又要杀他们全家么?” 方孝孺道:“唯有如此,才能震慑那些暗藏异心的『南京叛贼』,让他们不敢再与燕逆私通!若留著家眷,反而会让燕逆以此为要挟,动摇我大明根基!” 三人你一言我一语,句句都往“速杀”“连坐”上引,仿佛多等一刻,南京就要陷入险境。 朱允炆看著案上的“通敌书信”,又想起济寧溃败的惨状,心中的怒火与猜忌彻底压过了理智。 反正自己也不是第一次杀人全家了。 当初皇祖父就是这么干的。 对,皇祖父都只是这么干的,自己怕什么? 如今,朱允炆最怕的就是“背叛”,如今“证据”摆在眼前,再被三人用“燕逆內应”“南京安危”的话一激,哪里还顾得上“审问清楚”。 “好!就依你们所言!”朱允炆猛地一拍龙案,眼神里满是狠厉,“传朕旨意!命梅殷即刻將盛庸、平安在徐州就地斩首,首级送往南京示眾!他们在南京的家眷,无论老幼,全部押赴刑场处决!朕要让天下人看看,背叛朕、背叛大明的下场!” 齐泰、黄子澄、方孝孺三人心中一喜,连忙叩首:“陛下英明!此举定能震慑宵小,稳固大明江山!” 他们脸上装出“忧国忧民”的模样,心底却暗自鬆了口气——只要盛庸、平安一死,济寧战败的责任便彻底无人追究,他们也能彻底摆脱“识人不明”的罪名。 第64章 皇祖父杀得,朕也杀得! 南京皇宫的文华殿外,寒风卷著落叶,打在徐辉祖的身上。 徐辉祖快要疯了。 他感觉朱允炆简直就是他天字號第一的大傻逼。 怎么能做这种事情? 听闻盛庸、平安的家眷已被锦衣卫押入天牢,即刻便要问斩,顾不得身上军棍未愈的伤痛,一瘸一拐地奔向大殿,每走一步,腰间的伤口都传来钻心的疼,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 伤筋动骨一百天,徐辉祖的伤还没好利索。 “陛下!臣徐辉祖,求见陛下!”徐辉祖跪在殿门外,声音嘶哑:“求陛下开恩,饶过盛庸、平安的家眷!他们未必真的通敌啊!” 殿內的朱允炆正看著案上的“通敌书信”,听闻徐辉祖的声音,眉头皱得更紧。 上次徐辉祖劝他下罪己詔,早已惹得他不快,如今又来为“叛臣”求情,更是让他心头添火。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朱允炆还是念及徐辉祖是开国勛贵之后,终究还是说了句:“让他进来。” 徐辉祖艰难地走进殿內,刚站稳便重重跪倒在地:“陛下!盛庸、平安跟隨太祖皇帝征战多年,忠心耿耿,怎会轻易通敌?” 朱允炆闻言,却是冷笑:“哦?听你这个意思,他们没有通敌,那朕问你,济寧之战,为什么战败了?” 徐辉祖一呆,而后,小心翼翼的开口道:“陛下。济寧战败,定是燕军火炮太过厉害,士兵们从未见过那般威力的火器,才会溃散,绝非二人故意为之啊!求陛下明察,饶过他们的家眷,莫要错杀忠良!” 朱允炆看著他瘸腿跪地的模样,眼中却没有半分怜悯,反而带著几分讥讽:“火炮厉害?徐將军倒是会为他们找藉口。朕问你,燕军火炮再厉害,济寧城墙再薄,也不至於半日便破吧?” 他声音怨毒:“五十万大军,就算是堆也能堆到燕军退去,为何会败得如此之快?” “这……” 徐辉祖一时语塞,心里吐槽:“大哥,你是真的不知道,你这五十万大军是什么货色?跟李景隆那一批根本就是两码事儿,全都是乌合之眾!” 徐辉祖深吸了一口气道:“陛下,臣虽未亲歷济寧之战,却也从溃兵口中听闻燕军火炮的恐怖,三十斤的铁弹能轰穿夯土墙,连发炮如暴雨般压制城头,士兵们连抬头的机会都没有,溃败本就是必然。” “你说什么?”朱允炆冷冷的开口道:“你是说,火炮厉害,挡不住?” 徐辉祖点点头:“正是!“” “好!” 朱允炆又往前一步,语气陡然变得锐利:“朕再问你,既然燕军火炮那般厉害,攻势那般猛烈,盛庸、平安是如何带著残兵从济寧逃出生天的?” 这句话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徐辉祖心上。 他猛地抬头,眼中满是震惊,而后苦笑道:“陛下,兵法有云,围师必闕……” “这火炮威力这么大,为什么,他们没死?”朱允炆的语气越发的恶毒起来。 “啊?”徐辉祖惊呆了,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才好。 这个问题,没法回答。 人家活著难道还有错了? 朱允炆见他语塞,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语气带著不容置疑的篤定:“你答不上来,是吗?因为根本没有难突围这回事!他们早就跟燕王勾结好了,燕军是故意放他们逃走的!目的就是让他们带著残兵退往徐州,日后再里应外合,拿下徐州!” “陛下!这不可能!” 徐辉祖急忙辩解:“盛庸、平安若真与燕王勾结,为何还要在济寧苦守半日?为何还要带著残兵退往徐州?他们大可直接投降啊!” “苦守半日?那是做戏给朕看!”朱允炆猛地一拍龙案,声音里满是怒火:“他们若直接投降,朕定会起疑!唯有苦战突围,才能让朕相信他们是战败撤退,才能让他们继续留在徐州,替燕王当內应!如今证据確凿,你还敢为他们辩解,莫非你也跟他们有勾结?” 徐辉祖惊呆了,不是,你要不要听听你说些什么? 什么叫他们若直接投降,朕定会起疑。 你起疑个锤子哟! 而朱允炆的最后一句话,像一把冰冷的刀,架在了徐辉祖的脖子上。 他浑身一僵,冷汗瞬间浸湿了后背——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只是来为忠良求情,竟会被朱允炆怀疑“通敌”。 剎那间,盛庸的脑海当中转了一百个圈。 朱允炆,你他娘的真的是朱標的崽么? 殿內陷入了死寂,只有朱允炆粗重的喘息声,在空荡的大殿里迴荡。 徐辉祖跪在地上,看著朱允炆偏执而愤怒的脸庞,心中满是绝望——他终於明白,眼前的皇帝,早已被猜忌与愤怒冲昏了头脑,任何辩解都是徒劳,任何求情都是“通敌”的罪证。 “陛下……”徐辉祖艰难地开口,声音里满是疲惫,“臣……臣不敢质疑陛下的判断,只是恳请陛下,看在盛庸、平安曾为大明徵战的份上,饶过他们的家眷,尤其是那些孩童……” “不必多言!” 朱允炆打断他的话,语气决绝,“叛臣的家眷,留著便是祸患!” 徐辉祖道:“陛下,盛庸平安还在徐州,若是杀了他们的家人,诛杀功臣,陛下要如何自处!” “皇祖父不也杀了蓝玉全族么?”朱允炆轻飘飘的丟下了一句话:“朕也杀得!” 徐辉祖遍体生寒。 耳边传来了朱允炆的声音:“传旨,明日午时,將盛庸、平安的家眷押赴刑场,全部处决!谁敢再为他们求情,以通敌同党论处!” 说完,朱允炆不再看徐辉祖,转身走向內殿,留下徐辉祖一个人跪在冰冷的金砖上。 徐辉祖还想要说些什么,就听到了朱允炆冷冷的声音:“叉出去!” 徐辉祖浑身冰冷,眼瞅著几个侍卫把自己架了起来,他越发的恐惧起来,他望著朱允炆离去的背影,眼中满是悲凉——这大明的江山,这年轻的皇帝,怎么就变成了如今这般模样? 完了,完蛋了! ——他知道,盛庸、平安的家眷,终究是保不住了。 而接下来,盛庸和平安一定会知道自己全家死绝的消息。 第65章 人家在前面打仗呢,你在后面杀人全家? 南京城的午时,太阳正烈,刑场上却瀰漫著刺骨的寒意。 盛庸、平安的家眷被锦衣卫押解而来,老弱妇孺哭声连片,却挡不住刽子手高举的长刀。隨著监斩官一声令下,刀光闪过,鲜血溅落在青石板上,很快匯成蜿蜒的血河。 围观的百姓中,有人不忍地別过脸,有人低声嘆息——虽有“通敌”的罪名在外,可这般连孩童都不放过的杀戮,终究让人心头髮寒。 朱元璋虽然也狠毒,但是,终究不是朱允炆这么玩的。 人家在前面打仗呢,你在后面杀人全家? 刑场的血腥味还未散去,姚广孝安插在南京的密探已快马加鞭,將“盛庸、平安家眷全灭”的消息送往徐州。 三日后,徐州城內的盛庸府邸,密探趁著夜色,將消息悄悄递到盛庸手中。 “家眷全灭?” 盛庸展开密信,手指因用力而颤抖,眼神里满是难以置信,“陛下……陛下怎会如此绝情?我盛家世代忠良,从未有过二心,他怎能听信谗言,连老弱妇孺都不放过!” 一旁的平安也凑过来看信,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他猛地攥紧拳头,指节泛白,声音带著抑制不住的颤抖:“不可能!我儿子才五岁!陛下就算怀疑我通敌,也不该对孩子下手!这一定是朱棣,一定是朱棣搞的鬼!” 两人不愿相信这残酷的事实,只当是燕军散布的离间计。 可没等他们缓过神,府邸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朱允炆派来的锦衣卫已抵达徐州,正带著人马赶来“拘押”他们。 “盛庸、平安接旨!”锦衣卫千户赵承祖手持圣旨,带著一队士兵闯入府邸,语气冰冷。 等到恶人跪下后,赵承祖立刻摊开圣旨:“陛下有旨,尔等通敌叛国,罪证確凿,即刻押回南京问斩!若敢反抗,格杀勿论!” 盛庸猛地抬头,盯著赵承祖,声音嘶哑:“我问你,我盛家在南京的家眷,如今何在?” 赵承祖冷笑一声,带著几分刻意的残忍:“哼,你还敢问家眷?陛下早已下旨,將你与平安的家眷全部处决,昨日午时,刑场上的血都还没干呢!你二人倒是快活,在徐州苟活,却让家人替你们受死,真是可笑!” “你说什么?” 盛庸如遭雷击,眼前阵阵发黑。 他一直抱著一丝侥倖,以为家眷只是被关押,只要自己能回南京辩解,总能保住他们的性命。可如今,锦衣卫的话像一把淬毒的刀,彻底斩断了他最后的希望。 直接杀了自己全家。 朱允炆,你这个狗东西,老子在前面给你打仗,你他妈的杀我全家? 平安听到家眷全部处决,瞬间红了眼。 他猛地拔出腰间的佩刀,指著赵承祖,声音里满是滔天的愤怒:“狗官!我平安征战一生,从未负过大明!陛下昏聵,听信谗言,诛我全家!” 赵承祖眼瞅著平安竟是敢提刀对著自己,当场大怒:“大胆,平安,你这是要造反不成?” 平安眼眸当中流出了眼泪:“我今日便反了!” 话音未落,平安已挥刀冲向赵承祖。 赵承祖猝不及防,被一刀砍中肩膀,惨叫著后退。 旁边的锦衣卫士兵见状,纷纷拔刀上前,却被平安麾下的亲兵拦住——这些亲兵大多是平安的旧部,早已对朱允炆的滥杀心生不满,如今听闻主將家眷被害,更是怒不可遏,当场便与锦衣卫廝杀起来。 锦衣卫打得过正规军,还差点把正规军团灭,那是九重紫。 真的要是四杀起来,平安和盛庸的兵虽然少,但是,战斗力却是十分强悍,一时之间配合有度杀的锦衣卫连连后退。 盛庸看著眼前的混乱,看著平安红著眼眶拼命的模样,又想起南京刑场上惨死的家人,心中的悲愤与绝望彻底爆发。 他猛地拔出佩剑,指向天空,声音嘶哑却带著不容置疑的决绝:“陛下昏聵,滥杀忠良!我盛庸今日起,不再为大明效力!愿隨我杀出去,为家人报仇的,跟我来!” 府邸外的徐州守军听到动静,纷纷围拢过来。他们中有不少人曾跟隨盛庸、平安征战,听闻主將家眷被害,又想起自己在济寧被燕军火炮压制的憋屈,再加上对朱允炆“连坐酷刑”的恐惧,瞬间便有大半人举起兵器,高喊著“反了!反了!”,加入了廝杀的队伍。 赵承祖见势不妙,想要突围逃走,却被平安追上,一刀梟首。其余的锦衣卫士兵见主將已死,又被叛军包围,纷纷扔下兵器投降。 半个时辰后,徐州城內的叛军已控制了城门与粮仓。盛庸站在城头,望著南京的方向,眼中满是血丝:“朱允炆!齐泰!黄子澄!方孝孺!我盛庸若不杀你们,誓不为人!” 平安走到他身边,手里还握著染血的佩刀:“盛兄,如今咱们反了,南京是回不去了。燕军就在城外,朱棣素有贤名,又恨朱允炆滥杀,不如咱们投奔燕军,借燕军之力,为家人报仇!” 盛庸沉默片刻,想起燕军的火炮,想起济寧的溃败,又想起南京的血海深仇,最终点了点头:“好!便投朱棣!只要能杀了朱允炆那昏君,报了全家的血海深仇,我盛庸愿效犬马之劳!” …… …… 与此同时,济寧城內的燕军大营,姚广孝的密探已將“徐州兵变”的消息送到朱棣手中。 朱棣看著密报,笑著对身旁的徐牧道:“老和尚这步棋,倒是走得妙。朱允炆杀了盛庸、平安的家眷,反倒把这两位能战之將,推到了咱们这边。” 徐牧也感嘆了一声,老和尚是真的毒,堪比贾詡。 不过,无所谓,他也不是什么圣母心肠,当下点头:“盛庸、平安熟悉徐州防务,又有麾下旧部追隨,他们投奔过来,拿下徐州便易如反掌。朱允炆这般自毁长城,真是帮了咱们大忙。” 朱棣站起身,拔出腰间的佩剑,指向徐州的方向:“传令下去,全军即刻出发,前往徐州接应盛庸、平安!这一次,咱们不仅要拿下徐州,还要让天下人看看,朱允炆是如何对待忠臣的!” 第66章 愤怒的盛庸和平安,投朱棣! 徐州府衙外的校场上,甲冑碰撞声与士兵的呼喝声交织。 锦衣卫败了,被杀的乾乾净净。 盛庸、平安各提染血佩刀,率著譁变的守军层层围住府衙大门。 梅殷身著银甲,刚听闻锦衣卫千户赵承祖被杀的消息,便见二人带著乱兵闯来,当即按剑怒喝:“盛庸!平安!你们竟敢擅杀朝廷命官、裹挟士兵!莫非真要造反不成?” 盛庸双目赤红,將染血的刀插在地上,声音里满是悲愤:“造反?若不是陛下昏聵、听信奸人谗言,诛我二人满门,我们怎会走到这一步!” 梅殷面色难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盛庸北分道:“昨日午时,南京刑场血流成河,我的老母亲、平安未出世的孩儿,全成了刀下亡魂!你让我们束手就擒,等著跟家人一样的下场吗?” “什么?”梅殷大吃一惊,却也没想到,朱允炆手段竟是狠辣到了这般程度。 平安也上前一步,指著府衙方向,语气冰冷:“梅將军,你我皆是武將,当知『君之视臣如草芥,则臣视君如寇讎』!朱允炆滥杀忠良、听信齐泰三人谗言,这大明江山早已被他折腾得不成样子,我二人全家被杀,今日便是要反了!” 梅殷一愣:“你们要投靠朱棣?” 平安大声道:“如今燕军兵临城下,朱棣王爷奉天靖难,正是清君侧、拨乱反正之时,你还要为那昏君卖命吗?” 梅殷握著剑柄的手微微一松,脸上的怒容渐渐褪去,却仍板著脸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陛下虽有过错,却仍是大明天子,尔等这般行径,与叛逆何异?” “叛逆?” 盛庸冷笑一声,上前半步,目光锐利地盯著梅殷:“今日我等给你两条路选:其一,你若执意护著那昏君,我们便杀了你,带著徐州守军投降燕王,让你隨朱允炆的大明一起陪葬;其二,你跟我们一同投诚燕王,日后隨王爷南下,清君侧、诛奸佞,还天下一个清明!” 校场上的守军纷纷举起兵器,目光落在梅殷身上,气氛瞬间紧绷。 若梅殷不肯答应,一场自相残杀的混战便要爆发。 可就在这时,梅殷突然“呵”地笑出声,抬手將腰间的佩剑解下,“噹啷”一声丟在地上。 他拍了拍甲冑上的尘土,语气里没了先前的严肃,反倒带著几分释然:“二位將军何必动怒?適才不过是相戏罢了。” 盛庸、平安皆是一愣,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疑惑——方才梅殷还义正辞严地说“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怎么转眼就变了態度? 梅殷弯腰捡起佩剑,却不是为了反抗,而是亲手將剑递给盛庸,朗声道:“实不相瞒,自陛下听信齐泰三人之言,削藩逼反王爷、诛杀归降將领家眷时,我便知这昏君难成大事!” 他义正词严的开口道:“先前固守徐州,不过是碍於君臣名分,暗中早已派人与北平联络,只待时机成熟,便献城归降!” 平安和盛庸都是看了一眼梅殷。 梅殷苦笑:“你们,莫不是真的以为,这徐州城能挡得住燕王的火炮吧?” 这徐州城全都是溃军,知道火炮的威力。 只要大炮一响,徐州城根本就守不住。 梅殷也想著矜持矜持,等著燕王喊话,许诺自己一点好处,自己到时候借坡下驴直接投了。 没想到,没想到,朱允炆的手段,比起自己想像中的还是要狠毒了一点。 居然直接把平安和盛庸全家都给杀了。 前线,前线大將在这里给你打仗,你在后方把人家全家都给杀了。 谁还给你拼命。 本书首发 海量小说在 101 看书网,101????????????.??????等你寻 ,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眼瞅著梅殷说话真诚,盛庸和平安也是鬆了一口气。 而后,梅殷顿了顿,目光扫过校场上的守军,声音陡然提高,带著几分激昂:“如今盛將军、平將军为家人报仇而反,正是天赐良机!” 隨后,他大声的开口道:“我梅殷愿率徐州全体守军,隨二位將军一同投靠燕王,助力王爷奉天靖难、清君侧、復祖训!让那朱允炆与齐泰、黄子澄、方孝孺三奸,为他们的滥杀付出代价!” 校场上的守军先是一阵寂静,隨即爆发出震天的欢呼:“投靠燕王!清君侧!诛奸佞!” 士兵们举著兵器挥舞,先前因“造反”而生的惶恐,此刻全变成了“归降靖难”的激昂——他们早已对朱允炆的滥杀心生不满,如今有主將带头,更是没了顾虑。 朱允炆杀归来的將领,杀了平安和盛庸的全家,这些大头兵哪里知道到时候朱允炆会不会直接杀到自己的头上? 趁著现在,投降朱棣,还能分粮分田,多好的事儿! 盛庸看著梅殷,眼中的疑惑渐渐散去,取而代之的是振奋:“梅將军既早有此意,为何不早说?倒让我等多了许多猜忌!” “事关重大,需谨慎行事。” 梅殷笑著解释:“先前陛下派锦衣卫监视,又有细作在城中打探,我若贸然表露心意,不仅自身难保,还会连累城中守军。如今二位將军杀了赵承祖,断了南京的眼线,正是公开归降的最好时机。” 勉强算是一种解释。 平安上前一步,拍了拍梅殷的肩膀:“不管如何,今日能一同投靠燕王,便是同路人!事不宜迟,咱们即刻打开城门,派使者前往济寧,向燕王表明归降之意,再整顿徐州防务,等著燕军入城!” 梅殷点头应下,当即传令:“打开徐州四门,悬掛『归降靖难』旗號;命人清点粮仓与军备,做好迎接燕军的准备;再派亲信快马前往济寧,面见燕王,稟报徐州归降之事!” 隨著命令下达,徐州城的四门缓缓打开,一面绣著“靖难”二字的旗帜在城头升起,迎风飘扬。 百姓们站在街头,看著归降的守军,虽有疑惑,却无恐慌——他们早已听闻南京的滥杀,对朱允炆的“大明”没了信心,反倒对“靖难清君侧”多了几分期待。 都是老朱家,大明还是那个大明! 第67章 三將献徐州,南下之路畅通无阻! 徐州城外的旷野上,燕军阵列如黑云压境 四十万將士带来的压迫感还是很强的。 朱棣身著嵌金黑甲,立马於阵前,目光落在缓缓驶出城门的三骑身影上——梅殷、盛庸、平安一身征尘,甲冑上还沾著昨日兵变的血跡,却难掩归降的决绝。 三人到了朱棣马前,翻身下马,动作整齐地跪倒在地。 “末將梅殷、盛庸、平安,率徐州全军归降王爷!”盛庸的声音带著未散的悲愤,“愿隨王爷奉天靖难,清君侧、诛奸佞,为枉死的家眷討回公道!” 朱棣见状,瞳孔微缩,隨即翻身下马,快步上前。 他没有先开口,而是俯身握住盛庸的手腕,突然红了眼眶。 “三位將军……受苦了。” 他的声音带著刻意压抑的哽咽,抬手拂去盛庸肩头的尘土:“本王早闻陛下听信奸言,屠戮忠良,却没想到,竟连你们的家眷都不肯放过——盛將军的老母亲、平將军未出世的孩儿……这般冤屈,本王听著都心疼!” 说著,朱棣的眼泪竟真的落了下来,滴在盛庸的甲冑上,晕开一小片湿痕。 一边的徐牧也是有些意外,倒是没想到。朱棣的这个眼泪是真的说掉就掉,真是奇了怪了,装疯扮傻的时候,一点都不像,倒是在这个號时候哭的稀里哗啦。 朱棣哀嚎道:“是本王来晚了!若本王能早破济寧、早抵徐州,或许便能护住三位將军的家人!” 他抬手抹了把脸,语气陡然变得坚定,“但请三位放心,今日你们归降於我,本王便向你们保证:待攻克南京,定要將齐泰、黄子澄、方孝孺三奸碎尸万段,为你们的家人,为所有枉死的忠良报仇!” 盛庸、平安本就因家仇心绪难平,见朱棣竟为他们的家人落泪,还当眾立誓报仇,心中瞬间涌起一股暖流,当即叩首道:“谢王爷!我等愿为王爷效死!” 梅殷也隨之叩首,目光却悄悄掠过朱棣身后的徐牧。 说实话,朱允炆的行为有点怪异。 虽然,的確是朱允炆下令杀人。 但是,南京城中,谣言四起,是从哪里来的? 宫廷当中,这些谣言又是如何传递到位的? 八成,这件事儿还是跟朱棣有关。 但是,没有证据。 而且,就算是有证据,梅殷也不打算说。 傻逼朱允炆! 你能被人轻而易举的挑唆了,说明你就是一个傻逼。 好好的开局,你能让朱棣打成这个样子,你他娘的也算是大一统王朝,还是开国第二代君主当中,最傻逼的一个。 不带这么玩的。 你这能力,堪比杨广,整个一神经病。 此刻见朱棣绝口不提,只以“心疼忠良”为由拉拢人心,梅殷也跟著哭了起来,顺著话头道:“王爷仁厚,体恤將士,远胜那昏君百倍!” “谁能想到,朝中奸臣,居然唆使陛下杀了盛庸和平安两位將军的家眷,如此,大明危矣,殿下,末將早有归降之心,只恨此前被君臣名分所困,今日得隨王爷,终能为大明拨乱反正!” 朱棣亲手將三人一一扶起,拍著他们的肩膀大笑,眼中的泪痕尚未乾透,却已满是喜色:“有三位將军相助,如得虎添翼!梅將军熟悉南军布防,盛將军、平將军知晓粮道关隘,何愁靖难不成?何愁南京不破?” 徐牧跟在朱棣身侧,看著这一幕,心中暗自感嘆——朱棣这一番“悲喜交加”,既安抚了归降將领的情绪,又凝聚了军心,实在高明。 其实,无论是盛庸还是平安,估摸著也能猜到朱棣肯定是煽风点火了。 人家也不是傻子。 但是,那又如何? 朱允炆著实是个畜生。 他轻声对朱棣道:“王爷,如今徐州已归降,梅殷、盛庸、平安三位將军又愿引路,接下来南下宿州、扬州,怕是再无阻碍了。” “说得好!” 朱棣点头,转身对身后的张玉下令,“传本王旨意:张玉率嫡系接管徐州防务,清点粮仓军备;徐牧统筹粮草转运,將徐州存粮尽数调往前线;三位將军隨本王入城,即刻商议南下计策!” 隨著命令下达,燕军士兵有序入城,徐州城门大开,百姓们躲在门后张望,见燕军纪律严明,並无劫掠之举,又听闻朱棣为忠良落泪立誓,悄悄放下了心防。 府衙內,梅殷献上早已绘製好的南军布防图,指著宿州、扬州的標记道:“宿州守將是末將旧部,可劝其归降;扬州缺粮已久,断其粮道便可不攻自破。” 盛庸也补充道:“宿州至南京的三处关隘,末將知晓其薄弱点,派轻骑奇袭即可拿下。” 朱棣看著地图,听著三人的建议,脸上笑意更浓:“有三位將军引路,南下之路畅通无阻!休整三日,咱们便兵分三路,直逼南京!” 一边的徐牧也是微微的点头。 南下之前,自己也是跟著朱棣后面的,计划著拿下了济寧之后坐诊济寧,等著朱棣打徐州。 拿下了徐州之后,自己你坐镇徐州,看著朱棣打宿州,打扬州。 只是,万万没想到,计划不如变化快。 自己的火炮威力太强,轻而易举的攻克了济寧。 更是没想到,姚广孝在背后挑拨离间,各种阴谋诡计的手段层出不穷,竟是硬生生的让朱允炆杀了盛庸和平安全家。 朱棣望著眼前的三位归降將领,心中清楚——徐州的归降,不仅拿下了战略要地,更彻底瓦解了南军的中路防线。而朱允炆的大明,在这“靖难”的洪流中,已註定走向崩塌。 而徐牧也是深深的看了朱棣一眼。 实话讲,朱棣手底下的这一批將领跟朱元璋没法比。 唯一一个又帅才的是张玉,只是歷史上,张玉死在了靖难当中,张辅有將才,而不是帅才。 所以,五征漠北,只能朱棣亲自上。 如今,张玉还活著,盛庸也还在,日后真的五征漠北,朱棣能轻鬆不少。 盛庸虽然不是朱棣的对手,但是,在歷史上也是把朱棣虐的死去活来的那种。 虽然前期一路溃败,但是,这是一个成长型的將领,可堪大用。 第68章 望风而降,宿州,扬州到手! 徐州的晨光刚漫过城头,燕军三路兵马已分道南下。 梅殷单骑持信奔赴宿州,盛庸轻骑奇袭关隘,张玉与徐牧率主力压向扬州——朱允炆固守的南京屏障,正以“望风归降”的速度,逐一崩塌。 什么叫不得人心,这就叫不得人心! 宿州城头的风,裹著淮北的寒意,吹得守將李谦有些发抖。 他的站在城垛上跺了跺脚,目光死死盯著远处官道。 昨日便有探马来报:“梅殷隨燕军归降,正往宿州而来”。 李谦很清楚,自己八成是要跟梅殷对上了,说起来,梅殷也算是自己的老战友了,当初与自己同隨太祖征战、曾在战场上並肩挡过流矢的老兄弟,如今成了“靖难”的引路人,让他心乱如麻。 “將军,城下有人求见,说是梅殷將军亲至!” 亲兵的喊声打断了李谦的思绪。他快步走向城楼,往下一看,只见梅殷身著燕军制式的轻甲,孤身立於护城河外,手中高举著一封折好的书信,身后空荡荡的,连个护卫都没有。 “李兄!別来无恙?” 梅殷的声音透过风传到城头。 李谦微微一呆,看到了梅殷:“梅駙马,你来了?” 梅殷也不废话,直截了当的开口道:“我知你早不满齐泰、黄子澄那伙人祸国,也知你不愿为朱允炆的昏聵卖命。今日来此,非为攻城,只为给你、给宿州满城將士指一条明路!” 李谦沉默起来。 投降还是不投降,说实话,李谦的內心深处也是极为矛盾和犹豫的。 他想起南京送来的詔令,要他“严查军中异心者,凡有提及燕军便以通敌论罪”,可是,也想起麾下士兵因粮餉短缺、家人被强征徭役而流露的怨懟。 此外,朱允炆真不是个东西。 人家在前面打仗,你在后面杀人全家。 这岂止是畜生,这简直就是畜生! 最终,他挥手道:“放下吊桥,让他单人入城。” 吊桥缓缓放下,梅殷踏著石板走进城门,刚到府衙,便將书信递到李谦面前:“你看看这个。” 信中是盛庸、平安亲笔所书,详述南京刑场血案——“家眷三十余口,连三岁稚子都未放过”,末尾还附著齐泰三人“建议株连宿州守军家属”的密奏抄本。 李谦越看,手越抖,直到看到“株连宿州守军家属”几字,猛地將信纸拍在案上,眼中满是怒火:“这群奸贼!竟想连我们的家人都不放过!” 株连宿州守军家属这几个字就是纯粹的编的。 但是,无所谓,最主要的还是需要给李谦一个投降的理由和接口。 “朱允炆昏聵,奸佞当道,你我若再为他卖命,迟早是第二个盛庸、平安。” 梅殷上前一步,声音压低却字字恳切:“燕王奉天靖难,只为清君侧、诛奸佞,昨日在徐州,他还为盛、平二人的家人落泪,立誓要为枉死者报仇。宿州若归降,不仅將士们能保全家眷,还能得燕军粮餉补给——你我兄弟,何必再做无谓的抵抗?” 李谦深吸了一口气,他转过身,从腰间解下宿州城门的金钥匙,双手递到梅殷面前:“罢了!我李谦征战一生,不为昏君,不为奸佞,只为护著將士与百姓。今日,便献宿州归降燕王!” 当日午时,宿州四门大开,守军列队而出,手中的长枪倒转,枪尖朝下。 李谦带著官员手捧府库名册与户籍册,跪在城外迎接燕军。 梅殷拍著他的肩膀笑道:“李兄,你这一步,走对了。” 远处,燕军士兵有序入城,街头百姓虽有好奇,却无恐慌——他们早已听闻“燕军不劫掠”的消息,此刻见守军归降,反倒悄悄鬆了口气。 宿州归降的消息传到扬州时,张玉与徐牧已率主力抵达扬州城下。 扬州守將周岩站在城头,望著城外密密麻麻的燕军阵列,脸色惨白——扬州粮库早已见底,士兵们每日只能喝稀粥,昨日还有士兵偷偷逃到城外,带回“宿州归降、燕军粮足”的消息,军中士气早已低落到了极点。 “將军,燕军往城里射布条了!” 亲兵的喊声让周岩回过神。他捡起落在脚边的布条,上面用大字写著“盛庸、平安家眷被斩於南京刑场”“宿州守將归降,將士家眷皆安”“扬州若降,免死免役,还发三月粮餉”。 这样的布条,一炷香的功夫便射进了数十条,很快在城中传开。 百姓们围在街头议论,有士兵家属拉著守军的衣角哭求:“將军,別打了,咱们归降吧,別让家里人再遭罪了!” 周岩看著这一幕,嘆了口气,对身边的副將道:“召集官员,开城议事。” 议事厅內,官员们爭论不休,有人喊著“要为陛下尽忠”,也有人哭著说“再守下去,百姓就要饿死了”。 周岩抬手打断眾人,声音疲惫却坚定:“朱允炆昏聵,奸佞误国,咱们守著这座缺粮的城,既保不住陛下,也保不住百姓。昨日宿州归降,將士家眷皆安,燕军又承诺不伤百姓——今日,我周岩便做这个决定,献城归降!” 反对的官员还想再说,却被周岩的眼神制止:“此事我一人担责,与诸位无关。” 三日后,扬州城门缓缓打开。 周岩带著官员与守军,手捧府库钥匙与户籍册,跪在城外。 张玉翻身下马,亲手將他扶起:“周將军能以百姓为重,是扬州之幸。本王承诺,燕军入城后,绝不伤百姓一人,还会开粮库賑济灾民。” 徐牧跟著入城时,看著街头百姓捧著空碗,小心翼翼地走向粮库,眼中满是期待,忍不住对张玉道:“扬州是南京的门户,如今门户已开,金陵城便近在咫尺了。” 张玉点头,望著南方:“接下来,只需渡过长江,便能直抵南京城下。朱允炆的大明,怕是真的撑不住了。” 夕阳下,扬州城头的“明”字旗被缓缓降下,取而代之的是燕军的“靖难”大旗。 远处,长江水滚滚东流,仿佛正朝著南京的方向,诉说著这即將改朝换代的变局。 第69章 朱允炆怂了,割地求和! 南京皇宫的文华殿內,檀香燃尽的余烟在空气中飘散。 朱允炆死死的盯著手中的奏报。 “徐州兵变” 果然,盛庸和平安这一对叛徒,他们,他们果然背叛了大明朝。 杀了他们全家,还是杀的少了。 抓到这两个傢伙,应该把他们凌迟处死才是。 此时此刻,朱允炆也只能寄希望於许梅殷,希望梅殷能稳住徐州,或许……可这侥倖,很快就被锦衣卫指挥使连滚带爬的闯入彻底碾碎。 “陛下!陛下不好了!梅殷去了宿州,宿州守將李谦,开城投降!” “什么?”朱允炆大吃一惊。 也就是在这个回收,又有一个锦衣卫冲了进来,带著哭腔道:“陛下,坏事了,坏死了,扬州……扬州丟了!燕军已到扬州城下,正准备造船渡江!” “你说什么?”朱允炆只感觉血液瞬间衝上头顶,又在下一秒坠回脚底,让他浑身发虚。 他踉蹌著扶住案角,目光死死盯著锦衣卫指挥使,像是要从对方慌乱的眼神里找出“谎言”的痕跡。 他惶恐的开口道:“扬州?那是南京的门户!周岩领了朕的旨意,要他死守三个月,怎么会这么快就丟了?你再说一遍!” “回……回陛下,” 锦衣卫指挥使膝盖发软,趴在地上颤声道,“燕军往城里射布条,说……说盛庸、平安的家眷全被斩了,还说宿州归降后,將士家眷都平安……扬州守军本就缺粮,见了布条就乱了,周岩没办法,只能献城归降了!” “归降……又是归降!” 朱允炆咆哮起来:“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 他的眼前不受控制地闪过李景隆跪在燕军阵前的画面,闪过盛庸、平安在徐州兵变的传闻,闪过李谦献宿州的消息——短短数月,他手里的將领,要么降,要么反,竟没有一个能替他守住江山的。 “朕的大明……怎么会变成这样?” 朱允炆愤怒之后,喃喃自语,声音里满是茫然与恐惧。 他想起登基时,太祖皇帝的牌位前,自己曾立下“守好朱家江山”的誓言;想起当初听齐泰、黄子澄的话削藩时,以为不过是“平定一隅之乱”;想起盛庸、平安出征前,自己还笑著说“待你们凯旋,朕必重赏”。 可如今,誓言成了笑话,削藩引来了大祸,重赏变成了“满门抄斩”。 他颤抖著声音喊:“齐泰!黄子澄!方孝孺!你们快来!朕,需要你们,朕,需要你们!” 不多时,三人匆匆赶来,见殿內狼藉,又听闻扬州失陷,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黄子澄嘴唇哆嗦著,结结巴巴道:“扬……扬州怎么会丟?周岩他……他怎么敢献城?陛下,臣……臣请旨,再派勤王兵!只要湖广、浙江的勤王兵一到,定能挡住燕军渡江!” “勤王兵?” 朱允炆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突然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声里满是悲凉,“你派谁去?江南的兵被你募集来,死的死,逃的逃;湖广的兵还在千里之外,等他们到了,燕军早踩著朕的尸骨进南京了!你倒是说说,还有谁能去挡?” 他看著黄子澄涨红的脸,心里突然涌起一股强烈的恨意。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恨黄子澄当初劝他削藩太急,恨齐泰推荐李景隆误国,恨方孝孺只会用“道义”空谈误事。 可这恨意很快又变成了更深的绝望:若不是自己识人不明,若不是自己轻信他们,何至於落到今日这般境地?说到底,还是怪朱元璋。 这都给自己留了什么人啊! 齐泰见朱允炆眼神空洞,急忙上前道:“陛下,臣以为,可派人加固长江防线,再调水师严守江面!燕军没有战船,定难渡江!” “水师?” 朱允炆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厉色,隨即又黯淡下去,“你忘了?去年李景隆兵败时,水师大半被燕军缴获,剩下的战船要么漏得像筛子,要么士兵逃得只剩空壳子!你让他们去挡燕军,跟让他们去送死有什么区別?还是说,你想让朕亲自驾著破船去江面?” 方孝孺见两人都被问住,深吸一口气,躬身道:“陛下,事已至此,不如再派使者去见朱棣,许以割让江北之地,再封他为『一字並肩王』,只求他退兵……” “割地?封王?一字並肩王?你们要不要听听自己在说些什么?” 朱允炆打断他的话:“朱棣要的是朕的皇位!你以为他会因为这点好处就退兵?先前派去的使者,哪个不是被他羞辱著回来的?方孝孺,你平日里总说『君君臣臣』,可到了这会儿,除了让朕割地求饶,你还能说什么?” 三人被骂得头都不敢抬,殿內陷入死寂。 朱允炆靠在龙椅上,闭上眼睛,脑海里全是混乱的念头:燕军渡江后会从哪个城门攻进来?南京的守军能撑多久?宫里的珍宝要不要提前运走?太后和皇后该怎么办?他甚至不敢想,自己若被朱棣抓住,会有什么下场。 方孝孺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陛下,当务之急还是稳住朱棣,只要稳住了朱棣,只要朱棣暂时不过江,我们就还有机会,我们南京城还有二十万大军,我们还可以守住,只要坚定守住,就有办法!” 与此同时,扬州城外的长江北岸,燕军正忙著打造战船、徵集民船。 徐牧站在江边,看著工匠们有条不紊地给战船加固木板、安装火炮,对身旁的朱棣道:“王爷,咱们从徐州、宿州调来的木料已全部运到,民船也徵集了两百余艘,再过三日,便能完成渡江准备。” 朱棣望著宽阔的江面,目光锐利如鹰:“长江水师本就薄弱,如今周岩归降,咱们又得了扬州的船坞,渡江定能一举成功!传令下去,让盛庸、平安率先锋部队先熟悉战船,三日后,咱们便渡过长江,直逼南京!” “遵令!”徐牧躬身应下。不远处,盛庸、平安正带著士兵检查战船,两人脸上满是振奋——南京近在咫尺,报仇的日子,终於要来了。 第70章 议和失败,剑指南京! 朱允炆最终还是採纳了方孝孺的建议。 倒不是真的感觉方孝孺这个建议有多么好。 主要是纯粹的,单纯的…… 没招了 长江北岸的燕军大营內,旌旗在风中猎猎作响,甲冑鲜明的士兵列队巡逻,空气中瀰漫著大战將至的肃穆。 如今的燕军跟歷史上还是不太一样。 徐牧给朱棣加强了诸多火火炮,在战爭当中,朱棣也越来越依赖火炮。 打法和战法也发生了不少变化。 此外就是,朱棣也意识到,士兵还得是职业的才行,老爹弄出来的卫所制度,有点跟不上火器的发展了。 朱元璋的思路是,遇有战事发生,则由兵部奉旨调卫、所之兵,临时命將充总兵官,发给印信,统兵出征。战事结束,总兵官交还印信,兵士回到卫、所。这样將不专军,军无私將,而军权集於中央。 但是,这么一来,战斗力就削弱了。 而徐牧的思路就是,卫所还在,就是卫所的收入分配给士兵,让士兵进行专业化,职业化的训练,长期保持战斗状態。 坏处就是得钱。 朱棣现在也在犹豫。 到底要选择哪种方式。 不过,现在倒是顾不得这么多了。 先把皇位夺下来再说。 与此同时,庆成郡主身著素色宫装,在亲兵的护送下穿过营门,目光不自觉地扫过营中整齐排列的战船与黑黝黝的火炮——这等声势,让她原本抱著的“谈判有望”的心思,悄悄沉了几分。 不多时,她便被引至中军大帐。 朱棣身著金边黑甲,正坐在案前查看地图,见她进来,当即起身,脸上堆起温和的笑意,亲自上前迎接:“郡主远道而来,一路辛苦。快请坐,来人,奉茶!” 帐內的布置简洁却不失威严,案上摆著几碟精致的糕点,茶水也是南京城內上好的雨前龙井。 朱棣热情地为她递过茶盏,语气亲昵:“自父皇驾崩后,便许久未见郡主。如今郡主亲自过江,想必是为南京之事而来?有话不妨直说,你我姐弟,无需见外。” 庆成郡主见朱棣態度亲和,心中的紧张稍稍缓解。 她放下茶盏,定了定神,开始晓之以理、动之以情:“殿下,你我皆是太祖皇帝的血脉,如今大明江山尚在,你却起兵南下,与陛下兵戎相见——城外是数十万將士的性命,城內是满城百姓的安危,还有宫中的太后、皇后与诸位宗室,若真打起来,骨肉相残,岂不让天下人笑话?岂不让父皇在天有灵不安?” 她语气恳切,说到动情处,眼中甚至泛起了泪光:“陛下年轻,此前或许有听信奸言之处,可如今他已知道错了。殿下,你若肯退兵,陛下愿许你封地,让你永镇北平,从此兄弟和睦,共享大明江山,岂不比刀兵相向要好?” 朱棣坐在对面,始终认真倾听,没有打断她的话。 每当庆成郡主说到“骨肉相残”“父皇不安”时,他还会微微点头,眼神中似乎流露出认同。 庆成郡主见此情景,心中大喜——看来朱棣並非执意要与朝廷为敌,自己这番话,是听进去了! 她停下话头,带著期待的目光看著朱棣,等待他的答覆。 帐內一时陷入寂静,只有帐外风吹旌旗的声音传来。 朱棣缓缓端起茶盏,抿了一口,而后放下茶盏,脸上的笑意渐渐褪去,语气变得平静却带著不容置疑的坚定:“郡主的话,我都听明白了。只是,我这次起兵,並非为了封地,更不是要与陛下爭江山——我只是要为父皇报仇,诛灭齐泰、黄子澄、方孝孺那伙祸国殃民的奸臣,效仿当年周公辅政,辅佐陛下整顿朝纲罢了。” 庆城郡主呆滯了。 等一下! 你要为父皇报仇? 你给朱元璋报哪门子的仇? “父皇的仇?”庆城郡主试探性的问道。 “杀子之仇!”朱棣简单的说了四个字。 庆城郡主一呆:“这……” 这也没毛病,朱允炆的確杀了朱元璋的儿子。 朱棣顿了顿,目光锐利地看向庆成郡主,意味深长地补充道:“希望皇上能答应我的要求,早日將奸臣交出来。若是不答应……” 说到这里,朱棣嘆了一口气:“那就没有任何办法了。我攻破南京之日,希望郡主与宫中的诸位兄弟姐妹,能马上搬到父皇的陵墓暂住。倒不是我不愿善待宗室,只是到时候战火纷飞,我怕惊嚇了各位。” 话音落下,朱棣便不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著庆成郡主,眼神深邃,让人猜不透他的心思。 庆成郡主脸上的期待瞬间僵住,仿佛被一盆冷水从头浇到脚。 她难以置信地瞪著朱棣,身体微微颤抖——刚才的温和与亲和全是假象! 自己苦口婆心说了半天,竟全是废话! 朱棣哪里是要“周公辅政”,他分明是要逼宫!那句“搬到父皇陵墓暂住”,更是赤裸裸的恐嚇——若不答应他的要求,攻破南京后,宗室的安危,他便概不负责! 她这才彻底明白,眼前的朱棣,早已不是当年那个与她一同在宫中玩耍的弟弟。 在他眼中,根本没有所谓的骨肉亲情,只有支持与反对两种人。 自己的到来,不过是让他多了一个传递“最后通牒”的渠道。 庆成郡主张了张嘴,想要反驳,却发现喉咙像被堵住一般,发不出任何声音。 朱棣面带微笑的看著庆城郡主:“请回吧!” 庆城郡主遍体生寒——谈判的希望,彻底破灭了。 朱棣对帐外喊道:“来人,送郡主回船,务必保证郡主安全过江。” 亲兵应声而入,庆成郡主在亲兵的护送下,失魂落魄地走出大帐。 她回头望了一眼中军大帐的方向,只觉得那黑色的帐篷像一张巨兽的嘴,正等著吞噬南京城的一切。 江风吹在脸上,带著刺骨的寒意,她知道,这一次过江,不仅没有带来和平的希望,反而带回了一个让南京彻底陷入恐慌的消息——朱棣,绝不会善罢甘休。 第71章 人心尽失,朱允炆的末路! 南京皇宫的文华殿內,朱允炆正焦躁地踱来踱去,案上的茶水早已凉透。 说实话,在內心深处,朱允炆还真是不怎么抱希望。 他知道,自己的这个好四叔肯定是不会答应议和的。 自始至终,自己的好四叔目的之后一个,那就是当皇帝。 但是,內心深处,总是忍不住欺骗自己一下,也许,大概,可能,说不定,真的会和谈成功过呢? 自庆成郡主过江后,他便坐立难安,一会儿盼著谈判能成,一会儿又怕朱棣不肯鬆口,直到殿外传来“郡主回来了”的通报,他才猛地停下脚步,快步迎了出去。 “郡主!怎么样?朱棣他……他答应退兵了吗?”朱允炆抓住庆成郡主的手,语气里满是急切,眼中还带著一丝未灭的侥倖。 可庆成郡主的脸色却惨白如纸,眼眶通红,手心里全是冷汗。 她看著朱允炆期待的眼神,嘴唇哆嗦了半天,才艰难地摇了摇头,声音带著抑制不住的颤抖:“陛下……没用的。我说了那么多,说了骨肉亲情,说了江山百姓,说了父皇在天有灵……可朱棣他,他根本没听进去!” 朱允炆脸上的期待瞬间僵住,声音也沉了下去:“他……他到底说什么了?难道连封地、封王都不肯答应?” “他要的根本不是封地封王!” 庆成郡主猛地提高声音,语气里满是悲愤与后怕,“他说,他起兵是为『给父皇报仇』,要诛灭齐泰、黄子澄、方先生三位大人,还说要效仿周公辅政!” 朱允炆皮笑肉不笑的开口道:“什么?效仿周公辅政?” 庆成郡主苦笑道:“——陛下,您听听!『周公辅政』哪是他能说的?他这分明是要逼宫,是要您交权啊!” 朱允炆一屁股坐在了龙椅上,喃喃自语道:“诛……诛齐泰他们?还要辅政?他怎么敢……怎么敢这么说!” 他想起朱棣当年在父皇面前恭顺的模样,再对比如今的咄咄逼人,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 四叔啊四叔,你可真是没让朕失望! 庆成郡主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颤抖,说出了更让朱允炆心惊的话:“还有更可怕的。臣说完后,他还意味深长地看著臣妹,说……说若是不答应他的要求,等他攻破南京那日,要让宫中的宗室都搬到父皇的陵墓暂住,怕『惊嚇了各位』。” “恐……恐嚇?” 朱允炆的声音发颤:“他这是在恐嚇朕!恐嚇宗室!他眼里哪里还有父皇,哪里还有大明的规矩!” “陛下,当务之急,还是造作决断!” 庆成郡主红著眼眶,语气沉痛:“他根本没有什么兄弟姐妹情分。在他心里,要么是支持他的人,要么是反对他的人——咱们这些宗室,咱们这南京城,在他眼里不过是绊脚石,若是挡了他的路,他根本不会留情!” 朱允炆靠在龙椅上,闭上眼睛,脑海里全是朱棣冰冷的话语,全是庆成郡主悲愤的神情。 “那……那现在怎么办?” 朱允炆睁开眼,眼神空洞,声音里满是无助,“他要诛齐泰他们,要辅政,朕不能答应;可他要攻城,朕……朕又挡不住啊!” 现在的朱棣,比起歷史上更可怕。 歷史上,朱棣那是孤注一掷直接进攻南京,但是,这一次不一样,因为某个环节出了错误,导致了朱允炆屠杀將领,导致了李景隆的投降,也导致了大后方的不稳。 庆成郡主看著他失魂落魄的模样,心中也满是酸楚,却还是硬著头皮劝道:“陛下,事已至此,咱们不能再退了!朱棣狼子野心,就算交了齐泰三位大人,他也不会善罢甘休。如今只能赶紧加固南京城防,再派人去催湖广、浙江的勤王兵,哪怕只有一丝希望,也得撑下去啊!” 朱允炆茫然地点了点头,却没什么力气说话。他看著殿外灰濛濛的天空,只觉得这大明的江山,就像这天气一样,阴沉得看不到一点光亮 庆成郡主的话他听进去了,却知道这不过是“死撑”——南京的守军本就士气低迷,勤王兵又远在千里之外,朱棣的战船很快就要渡江,这座城,他还能守多久呢? 殿內陷入死寂,只有朱允炆粗重的喘息声,与殿外偶尔传来的风声交织在一起,像是在为这即將崩塌的大明,奏响最后的哀歌。 长江北岸的燕军大营,暮色已漫过营帐。 朱棣正与徐牧、张玉、梅殷等人围坐议事,案上摊著南京城防图,黑笔標註的城门与守军布防密密麻麻——渡江的战船已准备就绪,何时攻城、从哪处城门突破,成了眼下最紧要的事。 “王爷,长江水师已不足为惧,三日后便可扬帆渡江。” 张玉指著城防图上的聚宝门,语气篤定:“聚宝门是南京南门要衝,虽城防坚固,但守军多是新募的民壮,士气低迷,只要火炮压制住城头,再派精锐攀城,定能一举攻破!” 梅殷却微微皱眉,补充道:“聚宝门虽守军薄弱,但若朱允炆派宗室或勛贵督战,硬拼下来,我军怕是要付出不少伤亡。南京城墙高厚,就算有火炮,也需多日轰击才能破城,拖延下去,恐生变数。” 帐內一时陷入沉默,眾人都清楚——燕军虽势大,可攻城战向来损耗惨重,若能减少伤亡、快速破城,才是上策。 徐牧微笑:“我看倒也不用发愁,这些年被齐泰、黄子澄以『削藩牵连』为由打压,不少勛贵都遭了难,我听说徐辉祖还挨打了,不少勛贵有的被夺了兵权,有的被抄了家產,心中本就对朱允炆不满,不如,跟他们联繫联繫!” “若能说动他们打开城门,咱们便能兵不血刃入城,既省了攻城的伤亡,又能快速控制南京——毕竟,这些勛贵手中仍有私兵,且熟悉城门布防,只要他们肯配合,破城便易如反掌。” 朱棣哈哈大笑:“不错,孤正有此意!” 第72章 勛贵寒心,喜迎燕王! 南京城的夜色,比往日更显沉寂。 朱棣兵临城下,对於整个南京城来说,也是暗流涌动。 魏国公府的偏院书房內,烛火被风晃得微微颤动,徐增寿攥著燕军探子递来的密信,眼中迸发出难以掩饰的喜色。 朱老四,真的打过来了! 徐增寿本来就是支持朱老四。 信中朱棣承诺,若勛贵愿开城门助燕军入城,靖难成功后便恢復勛贵兵权,还会彻查齐泰、黄子澄打压勛贵的旧帐。 你徐增寿也是有功的,朕,至少给你一个国公。 虽然朱棣写的事孤,但是,徐增寿明明就是看到了朕。 “好!好啊!” 徐增寿低声叫好,將密信凑到烛火旁烧毁,灰烬簌簌落在铜盆里。 他早就对朱允炆重用文臣、猜忌勛贵的做法不满,去年徐家因“私藏太祖赏赐甲冑”被齐泰弹劾,虽未治罪,却被夺了京营兵权,后来徐辉祖阻挠徐牧被朱允炆训斥,又让朱允炆写罪己詔,挨了军棍。 这简直就是疯狂的打他们勛贵集团的脸。 如今能借燕军之力扳回一局,正是他求之不得的事。 朱棣回来,我徐增寿也是国公。 当夜,徐增寿便乔装成商人,悄悄出府。 他先是绕到常府——常升作为开国功臣常遇春的后人。 勛贵集团在朱允炆登基的这两年的时间,那是没少被打击。 暗地里,大家早就连成了一片。 听闻徐增寿带来“燕军愿助勛贵復权”的消息,常升几乎没有犹豫,当即拍案道:“朱允炆听信奸人之言,把咱们这些开国勛贵当贼防!既然他不仁,咱们也不必再念什么君臣情分!开门之事,算我一个!” 两人又连夜赶往谷王府。 谷王朱橞自建文元年被朱棣大败,灰溜溜的来到了南京。 他也是宗亲,此时听到朱棣来了,心情大好。 朱允炆,你削藩,我可怎么办? 听闻徐增寿的来意,朱橞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咬牙道:“朱允炆削我护卫、禁我出入,早把我当眼中钉!只要能让他下台,別说开城门,就算让我亲自带兵杀进皇宫,我也愿意!” 短短一夜,徐增寿便串联了魏国公府、常府、谷王府等十余家勛贵与宗室,约定待燕军渡江后,由徐增寿以“巡查城防”为名,控制聚宝门守军,常升率家兵接应,谷王朱穗则在城內散布“燕军不杀勛贵、不扰百姓”的消息,里应外合打开城门。 第二日清晨,徐增寿回到魏国公府。 徐增寿见大哥徐辉祖正坐在前厅擦拭太祖皇帝赏赐的佩剑。 徐辉祖盯著徐增寿看了几眼:“跪下!” 徐增寿浑身一震,而后屈膝跪在了徐辉祖的面前。 “昨天晚上,你去找的常升了?”徐辉祖冷冷的看著徐增寿。 “大哥!”徐增寿也不隱瞒,只是冷冷的开口道:“朱允炆绝非仁君之选,被他逼死的藩王何其无辜?那周显,赵武,被燕军俘虏,却主动回南京,他们何其无辜?他们的家人何其无辜?” 徐辉祖沉默不语,许久才冷冷的开口道:“你竟敢勾结燕军,背叛陛下?徐增寿,你可知这是诛九族的大罪!” “大哥,我不是背叛!” 徐增寿急忙辩解,语气激动,“是朱允炆先对不起咱们勛贵!你忘了,这些人是怎么死的吗?你忘了自己身上的军棍是怎么来的吗?” “朱允炆做了什么,火龙烧仓他不管,文臣欺君,他不管,可是,赵武,周显,何其无辜?”徐增寿咬牙切齿的开口道:“他重用那些只会空谈的文臣,把咱们这些跟著太祖打江山的家族当草芥,若让他当个十几年的皇帝,咱们这些勛贵迟早要被他一个个收拾乾净!” “可他终究是大明的皇帝!是太祖选定的继承人!” 徐辉祖气得浑身发抖,站起身来,道:“你以为朱棣是真心帮咱们復权?他不过是想借咱们的手拿下南京!等他当了皇帝,难道就会善待咱们这些勛贵?” “至少朱棣承诺了!可朱允炆呢?他除了猜忌和打压,给过咱们什么?” 徐增寿不甘示弱地反驳,“大哥,你醒醒吧!如今不仅咱们徐家,常家、谷王府,都愿意跟燕军合作——勛贵集团早就联起手来了!朱允炆的江山,已经岌岌可危了!” 徐辉祖怔怔地站在原地。 他一直以为,只要自己忠心耿耿,总能劝醒朱允炆,可如今才发现,勛贵与朝廷的裂痕早已深到无法弥补,连自己的亲弟弟,都成了反对朱允炆的一员。 “你……你们这是在毁了大明啊……”徐辉祖声音沙哑,眼神空洞地望著窗外:“就算朱允炆有错,也该由宗室和勛贵共同劝諫,而非勾结外敌,兵戎相向……” “大哥,事到如今,说这些还有什么用?” 徐增寿嘆了口气,“三日后燕军便要渡江,咱们已经没有退路了。你若不愿参与,便待在府中闭门不出,我不会连累你。但我必须去做——为了徐家,为了那些被打压的勛贵,也为了这大明不被那些文臣彻底折腾垮!” 说完,徐增寿转身走出前厅,留下徐辉祖一个人站在原地。 徐辉祖感觉遍体生寒。 他意识到了,朱允炆,真的可能没有任何机会了。 那么,自己要不要为了朱允炆尽忠呢? 与此同时,燕军的探子已悄悄回到长江北岸,將“徐增寿串联勛贵、谷王愿开城门”的消息稟报给朱棣。朱棣看著密报,忍不住对身旁的徐牧笑道:“妹夫果然好计策!勛贵倒戈,南京城便是咱们囊中之物了!” 徐牧也笑著点头:“王爷,三日后渡江,咱们只需按计划行事,待聚宝门一开,便能直入南京,省却一场恶战。” 帐外,江风猎猎,燕军的战船已整装待发。 而南京城內,徐辉祖仍在书房內徘徊,他知道,三日后,这座城,这片江山,將迎来翻天覆地的变化,大明第二神圣帝国真的要建立起来吗? 第73章 朱允炆:徐辉祖,除非你死了,否则,朕绝不相信你! 南京皇宫的午门外。 徐辉祖便身著全套鎧甲,求见朱允炆。 只是奈何,朱允炆根本就没有要见徐辉祖的样子。 徐辉祖索性跪在冰冷的青石板上。 甲冑与石板碰撞的闷响,在寂静的宫门外格外刺耳。 昨夜得知勛贵串联、燕军即將渡江的消息后,他一夜未眠,只想求见朱允炆,自请领兵驻守聚宝门,凭他手中仅存的旧部与城防工事,或许还能挡住燕军,守住这岌岌可危的江山。 他自信,自己还是可以拖住的。 只要自己能拖住朱棣一个月。 等到勤王大军到了,天下鹿死谁手还是一个未知数。 “陛下!臣徐辉祖有要事启奏!恳请陛下召见!”徐辉祖的声音带著未散的疲惫,却透著几分急切,一遍遍地朝著宫门內高喊。 可宫门紧闭,只有巡逻的禁军冷漠地看著他,没有任何回应。 他就这么跪著,从清晨跪到正午,日头渐渐毒辣起来,汗水顺著脸颊滑落,浸透了鎧甲內衬,腰间的旧伤被汗水一浸,传来钻心的疼。 路过的官员见了,要么低头匆匆走过,要么远远观望,没人敢上前为他求情——如今朱允炆对勛贵猜忌日深,谁都怕沾染上“通敌”的嫌疑。 徐增寿也是嚇的浑身发抖。 我的老哥,你到底要干什么? 你这是要我们死么? 直到暮色漫过宫墙,徐辉祖的膝盖已跪得麻木,嗓音也喊得沙哑,宫门才缓缓打开一条缝,一个太监捧著拂尘走出来,语气冷淡:“徐將军,陛下说了,不见。” “为什么?” 徐辉祖猛地抬头,眼中满是难以置信,“臣愿领兵守聚宝门!臣手中还有三千旧部,皆是身经百战之兵,定能挡住燕军!求陛下给臣一个机会!” 太监却只是摇了摇头,转达朱允炆的话:“陛下说,徐將军既是忠臣,便该知君命不可违。如今南京各城门都需人驻守,將军若真有忠心,便去西华门守城——城在人在,城破人亡,战死城头,才是忠臣该做的事。” 这句话像一把冰冷的刀,狠狠扎进徐辉祖的心里。 朱允炆的意思很明显,想要让朕相信你,也可以,办法就只有一个,那就是你去死。 他怔怔地看著太监转身入宫,宫门再次紧闭,將他与那最后一丝“挽回江山”的希望彻底隔绝。 他本以为,自己的忠诚能换来朱允炆的信任,能换来领兵御敌的机会,可到头来,只换来一句“战死城头”的冷语——朱允炆根本不信他,甚至不愿见他一面,只把他当成一个隨时可以牺牲的棋子。 堂堂魏国公,竟是如此夏长河! 徐辉祖缓缓站起身,膝盖早已失去知觉,踉蹌著差点摔倒。 他望著皇宫巍峨的宫墙,眼中的坚定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彻骨的寒意与绝望——他守了一辈子的“君臣道义”,护了一辈子的“大明江山”,在朱允炆眼中,竟如此不值一提。 夜色渐深,徐辉祖拖著沉重的步伐回到魏国公府。 刚踏入前厅,便见徐增寿正坐在案前,看著手中的城防图,见他回来,连忙起身:“大哥,你回来了?陛下见你了吗?” 说实话,徐增寿是真的差点被自己的好大哥给活活嚇死。 但是,朱允炆的反应,著实让徐增寿喜出望外。 朱允炆,你是真不让人失望啊! 徐辉祖没有回答,只是定定地看著弟弟,眼神复杂。 他想起昨夜徐增寿说的“勛贵早已联起手来”,想起朱允炆的冷漠与猜忌,想起那些被打压的勛贵世家,心中最后一道忠君的防线,终於彻底崩塌。 “西华门……” 徐辉祖突然开口,声音沙哑,却带著不容置疑的决绝,“西华门的守军,有一半是我当年带过的旧部,城防部署也是我当年亲手制定的。明日燕军渡江,那个门,我亲自开。” 徐增寿猛地抬头,眼中满是惊喜,又带著几分不確定:“大哥,你……” “朱允炆不信我,不愿给我领兵御敌的机会,只让我战死城头。” 徐辉祖苦笑一声,眼中满是悲凉:”“既然他不仁,我也不必再守那无用的道义。这江山,是太祖打下的,不是他朱允炆一个人的。朱棣要清君侧,要诛奸佞,至少还能给勛贵一条活路——我徐辉祖,不为朱允炆殉葬,只为徐家,为那些还想活下去的勛贵,搏一条生路!” 他走到案前,手指落在西华门的標记上,语气变得坚定:“明日午时,我会以『巡查城防』为名,控制西华门守军,你让谷王那边配合,待燕军抵达城下,我便放下吊桥,打开城门。记住,让燕军入城后,先控制京营,莫要伤及百姓。” 徐增寿看著大哥眼中的转变,心中鬆了口气,重重点头:“大哥放心,我这就去通知谷王与常升,定不会出岔子!” 徐辉祖望著窗外漆黑的夜空,缓缓闭上眼睛。 他知道,明日打开城门的那一刻,他便成了“叛臣”,可他不后悔——是朱允炆的猜忌与冷漠,亲手將他推向了这一步。南京的天,明日便要变了,而他能做的,只有守住最后一点底线,护住城中百姓,也护住徐家的未来。 与此同时,长江北岸的燕军大营內,朱棣正与徐牧等人商议渡江后的部署。 探子突然来报,“徐辉祖愿亲自打开西华门,迎接燕军入城”,朱棣闻言,忍不住大笑:“天助我也!徐辉祖乃开国勛贵之首,他肯开城门,南京城內的勛贵定会纷纷响应!明日渡江,咱们便可兵不血刃拿下南京!” 徐牧也笑著点头:“王爷,徐辉祖的转变,足见朱允炆已失尽勛贵之心。明日入城后,只需速捕齐泰、黄子澄、方孝孺三人,安抚宗室与百姓,大局便可定了。” 帐外,江风猎猎,燕军的战船早已整装待发。 一场决定大明命运的渡江之战,即將在黎明时分拉开序幕;而南京城內,西华门的吊桥,也已做好了“迎接”燕军的准备。 第74章 徐辉祖开门,朱棣进南京! 长江江面的晨雾还未被朝阳吹散,燕军的战船已如黑色巨鯨般列阵疾驰。 船头的“靖难”大旗被江风扯得猎猎作响,黑黝黝的火炮炮口对著南岸,甲冑鲜明的士兵分列船舷,手中长枪如林,眼神里满是即將破城的振奋。 朱棣身著嵌金黑甲,立於主舰船头,手按腰间七星剑,目光穿透薄雾,死死盯著远处南京城的轮廓。 徐牧站在他身侧,心里头嘀咕,这会儿朱棣会说什么呢? “爹,我回来了?” 摇了摇头,徐牧指著江面西侧:“王爷,先锋部队已绕过南军水师残部,半个时辰內便可抵岸。徐辉祖那边传信,西华门守军已备好,只待我军抵达便开城门。” 朱棣微微頷首,抬手拔出佩剑,剑尖直指南岸:“传令全军,加速前进!入城后严守军纪,不得惊扰百姓、擅动宗室府库——违令者,斩!” 徐牧的心情也是有些亢奋。 没想到,南下之路居然这么好打。 还以为自己要在后方坚持一段时间,没想到,没想到,一路南下,简直不要太顺畅,所到之处,所向披靡,之前的计划竟是完全用不上。 只能说,朱允炆不得人心。 那么,问题来了。 朱允炆和朱祁镇谁比较菜? 军令顺著江面传开,各舰战船风帆再张,速度更快。 原本驻守南岸的南军哨兵,见燕军阵列森严、气势如虹,早已嚇得丟盔弃甲,连滚带爬地逃回城內报信。 不到一个时辰,燕军先锋的马蹄声便已响彻南京城郊,朝著西华门方向奔去。 西华门城头,徐辉祖身著全套鎧甲,腰间的军棍旧伤还隱隱作痛,却挺直了脊樑望著远处。 他身旁的守军多是当年隨他征战的旧部,手中长枪虽握得紧实,枪尖却悄悄朝下——这是早已约定好的归降信號,做出了决定投靠朱棣,徐辉祖是真的一点都不带犹豫的。 不多时,谷王朱橞与常升带著家兵赶来,低声道:“將军,燕军前锋已到城下,徐增寿在城外接应,可开城门了。” 徐辉祖深吸一口气,抬手挥下:“放下吊桥,开城门!” 沉重的城门轴发出“咯吱”的闷响,两扇厚重的朱漆城门缓缓向內推开;城外的吊桥也咯吱作响地落下,稳稳搭在护城河两岸,像一道连接“旧朝”与“新局”的通道。城头上的守军纷纷放下兵器,有的甚至悄悄退到两侧,给燕军让出道路。 远处,朱棣率领的中军主力已抵达城下,见西华门大开,士兵们瞬间爆发出震天的欢呼:“城门开了!进城!进城!”欢呼声震得护城河水面微微颤动,连城头上的旌旗都似在跟著晃动。 朱棣翻身下马,牵著战马快步走向城门。 徐辉祖带著谷王、常升等人快步上前,单膝跪地,声音虽低沉却清晰:“臣徐辉祖、朱橞、常升,恭迎燕王入城!”身后的勛贵官员与守军也纷纷跪倒,齐声高呼:“恭迎燕王入城!” 朱棣上前一步,亲手扶起徐辉祖,掌心的温度透过甲冑传递过去,语气带著几分讚许:“徐將军深明大义,今日之举,不仅保全了南京城,更保全了满城百姓——本王记你这份功。” 徐辉祖抬头望著朱棣,眼中的忐忑渐渐散去,只余一丝复杂:“王爷心繫百姓,臣只是做了该做的事。” 朱棣不再多言,转身翻身上马,马鞭一扬:“全军入城!” 燕军士兵列队而入,步伐整齐,甲冑碰撞声虽响,却无一人擅自离队。 沿街的百姓起初还紧闭门户,从门缝里偷偷张望,见燕军士兵目不斜视,既不踹门,也不吆喝,反而有亲兵主动將散落的砖石搬到路边,渐渐有人敢悄悄打开门扉。 徐牧跟在朱棣身后,看著街巷间的景象,低声道:“王爷,徐增寿已带人沿街张贴告示,说明『燕军只为清君侧、诛奸佞,不扰百姓』,百姓们的恐慌该能很快平息。” 朱棣点头。 这一次,朱棣比起歷史上要更轻鬆。 南京城中,二十万大军几乎是没有跟朱棣发生什么廝杀。 第一,勛贵集团比起歷史上对朱允炆还要更加的失望,就连徐辉祖这个朱棣的头號黑粉都彻底背叛了朱允炆。 勛贵集团在军方的影响力自然是不需要多说什么,再看看,投降朱棣的这些將领,待遇都很不错。 第二,对於士兵来说,他们大部分都是新兵,虽然是卫所制度出来的新兵,但是的確是没有接受训练,此外,他们的卫所也被军官霸占田地,知道燕王这里分粮分田,自然是拥戴朱棣。 第三,还是勛贵的力量,他们在军方的影响力摆在这里,纵然有些人想要为朱允炆尽忠,也被提前处理掉。 这段时间,朱允炆对南京城几乎是完全失控,就连锦衣卫都有了异样的心思——不然,徐增寿串联会有那么容易? 朱棣目光扫过街边的店铺——有的门板上还贴著朱允炆朝廷“招募兵丁”的告示,纸角已被风吹得捲起,然后飘了飘落在了地上。 朱棣勒住马韁,停在一处巷口,看著几个孩童悄悄探出头,眼中没有恐惧,只有好奇。 “传令下去,让张玉率部接管京营与各城门防务,不许任何人擅自出入皇宫。” 朱棣的声音平静却带著威严:“其余將士分驻城內要地,重点保护宗室府邸与百姓聚居区——待稳住局面,再议后续。” “遵令!”亲兵应声而去,军令迅速传递到各支部队。 此时的太阳已完全升起,晨雾散尽,阳光洒在南京城的街巷上,也洒在燕军士兵的甲冑上,泛著耀眼的金光。 朱棣骑著马,沿著朱雀大街缓缓前行,身后的“靖难”大旗隨风飘扬,映著两侧渐渐打开的门户与百姓们好奇的目光。 不知道是谁忽然间喊了一声。 燕王万岁! 顷刻间,声音犹如洪流一般,无数的声音匯聚到了一起。 燕王万岁! 燕王万岁! 黑色的硝烟当中,朱棣骑著高头大马一步一步的朝著皇宫走去。 第75章 孤家寡人朱允炆! 燕王万岁! 燕王万岁! 当声音响彻天际的的时候,朱允炆激灵灵的打了一个冷颤。 文华殿內。 浓烈的恐惧充斥在朱允炆的心头,这一刻,他有一种孤家寡人的感觉。 朱允炆瘫坐在龙椅上,身上的龙袍歪斜,头髮散乱,双目失神地盯著空荡荡的大殿——半个时辰前,殿內还挤满了奏请“固守待援”的官员,可燕军入城的消息传来后,那些平日里围著他高谈阔论的谋臣,竟眨眼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齐泰!黄子澄!方孝孺!你们在哪儿?” 朱允炆猛地从龙椅上站起,声音嘶哑地朝著殿外高喊,回音在空旷的大殿里盘旋,却没有任何回应。 他踉蹌著走到殿中,看著满地散落的奏本与印璽,突然想起那些日子——齐泰拍著胸脯说“燕军不过一隅之寇,臣定能募兵破之”,黄子澄侃侃而谈“李景隆有大將之才,必能生擒朱棣”,方孝孺则引经据典“君权天授,朱棣谋逆必遭天谴”。 可如今,“一隅之寇”已杀进南京,“大將之才”早已归降,“天谴”更是未见踪影,只有他这个皇帝,成了孤家寡人。 “是你们!是你们这些人给朕出的主意!” 朱允炆愤怒了:“削藩是你们劝的,杀盛庸平安家眷是你们攛掇的,信李景隆是你们推荐的!事到临头,你们却各自逃命!留下朕一个人,面对这烂摊子!” 他的怒喝声越来越大,最后竟带著哭腔,可殿外依旧只有风声。 朱允炆扶著龙椅,缓缓坐下,眼泪终於忍不住滚落——他想起自己登基时,站在太祖灵前发誓要守好朱家江山,想起自己曾以为,凭著齐泰等人的“学问”与“忠诚”,定能让大明蒸蒸日上,可到头来,所谓的“忠诚”,不过是危难时的四散奔逃;所谓的“学问”,在燕军的铁蹄前,竟如此不堪一击。 殿外的阳光透过窗欞照进来,落在朱允炆的龙袍上,却暖不透他冰冷的心。 “高处不胜寒……” 朱允炆低声呢喃,嘴角勾起一抹苦涩的笑。太祖爷爷说过这句话,太傅也说过这句话,可每个人都像没听见一样,拼了命地往顶峰爬。他曾以为,站在顶峰能看到最美的风景,可真到了这里,才发现只有无尽的孤独与危险。 尤其是,当朱棣杀进来之后。 朱允炆忽然间发现,自己变成了孤家寡人。 “烧掉它吧……” 朱允炆嘆了一口气:“把这座宫殿,把这些勾心斗角,都彻底毁掉!” 他转身回殿,伸手去够案上的火摺子,而后点燃了一把火。 燕军入城的欢呼声还在朱雀大街上迴荡,朱棣已带著徐牧、张玉等人行至午门之外。 朱漆宫门紧闭,门楼上的“大明门”匾额在阳光下泛著光,身后的士兵们屏息等待,只待朱棣一声令下,便要推开宫门——这座象徵大明权力核心的皇宫,即將迎来新的主人。 朱棣勒住马韁,目光落在宫门上,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抬手便要下令:“来人,打开宫门,隨本王……” “王爷且慢!” 徐牧突然上前一步,勒住朱棣的马韁绳,声音沉稳却带著不容置疑的提醒,“此时不宜入宫。南京刚定,宗室与勛贵还在观望,咱们第一步,该去孝陵拜见太祖皇帝才是。” 正准备出来拦著朱棣的杨荣不由得微微一愣。 这不对吧? 他说的是我词儿啊! 朱棣猛地一怔,隨即反应过来。 不错,当务之急还是要赶紧去拜见太祖高皇帝。 此次起兵打的是“奉天靖难、清君侧”的旗號,若刚入城便直奔皇宫,难免落人口实,被斥为“谋夺皇位”,可先去孝陵拜见太祖,既显“尊祖敬宗”之心,又能向天下表明“靖难只为正朝纲,非为私念”,这一步棋,至关重要。 当婊子还是要立牌坊才是! “妹夫所言极是,是本王疏忽了。”朱棣眼中闪过一丝讚许,当即调转马头,对身后的亲兵道,“传令下去,先去孝陵拜见太祖皇帝,入宫之事,待拜謁之后再议!” 徐牧鬆了口气,又转头看向一旁跃跃欲试的朱高煦。 此次南下,朱高煦倒是没有什么发挥的机会。 主要还是徐牧的火炮太强,外加朱允炆的骚操作太多了。 简直不要太顺畅,几乎没打什么硬仗。 自然,朱棣也没有机会说出『世子多疾,汝勉之!』 当然,如今的朱高炽也不是歷史上的那个大胖子,天天被徐牧拉著去锻链,少油少,多吃水煮鸡胸肉,小胖子如今也有了不错的肌肉,估摸著不至於当十个月的皇帝了。 这会儿,朱高煦一身鎧甲,手按腰间佩刀,正盯著宫门方向,显然也急於入宫。 徐牧走上前,语气严肃:“高煦!” 朱高煦对著徐牧摆了摆:“世叔!” 徐牧道:“你现在有更重要的事要做。立刻率三千精锐,全面封锁皇城內外,尤其是后宫与各殿的偏门、暗道,仔细搜查是否有隧道或密道——朱允炆若要逃,大概率会从这些地方走。” 朱高煦微微一愣:“会逃?” 徐牧点点头:“对!” 他顿了顿,特意加重语气:“还有,重点盯著宫中的和尚与道士。朱允炆素来信佛,若他要隱匿行踪,很可能会藉助僧道的身份混出城外,务必仔细盘查,不可放过任何可疑之人。” 朱高煦本还觉得“封锁皇城”不如“入宫”风光,可听徐牧说得郑重,当即挺直身子,抱拳应道:“徐叔放心!我这就带人造册封锁,就算他朱允炆钻地缝,我也给你把他揪出来!” 说罢,朱高煦翻身上马,挥手召来一队精锐骑兵,朝著皇城侧门疾驰而去。马蹄声踏过青石板路,很快便消失在街巷深处。 朱棣看著朱高煦的背影,对徐牧笑道:“高煦这孩子,性子急归急,办事倒还可靠。有他封锁皇城,朱允炆插翅难飞。” 徐牧笑了笑道:“这样是最好的!” 上架感言 时间匆匆,一个多月的时间,本书就要上架了。 小的是个新人,两千收藏,也不知道上架会有多少首订。 整体来说,还是闷头写下来的一个过程。 当初是看抖音,说了一系列的朱允炆的骚操作,这才有了念头写这本书。 虽然只有两千收藏,但是,小的还是会认认真真的写好这本书,感谢大家对小的支持和厚爱。 不过,虽然是新人,但是,新人也是有新人的觉悟的。 废话就不多说了,小的这边直接给大家更新三万字,跟大家求一下月票,求一下首订,小的在这里叩谢大家了。 第77章 祭祀朱元璋,天冷了,给朱棣加新衣! 第77章 祭祀朱元璋,天冷了,给朱棣加新衣! “王爷,朱允炆是否在宫倒在其次,关键是要稳住人心。” 徐牧低声补充:“拜謁孝陵时,王爷可当眾表態,说此次靖难只为诛奸佞、正朝纲, 定会保全宗室、善待百姓,如此才能让勛贵与百姓彻底安心。” 朱棣点头,勒紧马韁:“妹夫放心,朕心里有数!” 徐牧有些无语了,你这傢伙,变脸真快,这就是朕了? 朱棣道:“走,咱们去孝陵,让父皇看看,他的儿子,终究没让他失望。” 队伍调转方向,朝著城东的孝陵而去。 沿途的百姓已敢站在街边观望,见朱棣並未直奔皇宫,反而朝著孝陵方向走,又听闻燕军士兵沿街喊话燕王拜謁太祖,不伤百姓,纷纷放下心来,甚至有胆大的百姓悄悄跟在队伍后方,想要看看这“靖难”的燕王究竟是何模样。 午门外,只剩下张玉率领的士兵驻守。 宫门依旧紧闭,却没了此前的紧张气息,所有人都知道,南京的天,已经变了。 那座紧闭的皇宫,不过是早晚要被推开的门。 孝陵方向的钟声渐渐传来,悠远而肃穆。 朱棣骑马走在队伍最前方,望著远处孝陵的红墙,心中百感交集,其实,他都没想到,速度会这么快。 从北平起兵到今日入城,前前后后也就是一年多的征战。 主要还是感谢朱允炆。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 101 看书网藏书全,??????????????????.??????隨时读 】 但凡是,他的操作没有这么骚,自己也不至於这么容易杀进南京。 无数將士的鲜血,终究是为了这一刻。 而拜謁太祖之后,他要做的,便是彻底稳住南京,整顿朝纲,让这大明江山,重回正轨。 明孝陵的红墙在午后的阳光下泛著沉厚的赭色,朱漆大门紧闭,门前的石象路两侧, 翁仲与石兽静静佇立,歷经岁月风霜,依旧透著威严。 朱棣一行人抵达时,守陵的锦衣卫早已听闻消息,却未敢阻拦,只齐齐跪在门前,神色紧张地望著这支甲冑鲜明的燕军队伍。 朱棣翻身下马,亲手整理了一下鎧甲上的褶皱,又拂去肩头的尘土。 面对太祖朱元璋的陵寢,他收敛了所有的锐利与张扬,脸上只剩肃穆。 徐牧、朱能等人也紧隨其后下马,列在朱棣身后,燕军士兵则在石象路两侧列队肃立,甲冑碰撞声戛然而止,只余风吹过松柏的“簌簌”声。 如今徐牧几乎是朱棣团队当中的二號人物。 比起姚广孝还要更强。 姚广孝能掐会算,出谋划策的本事自然是厉害的。 但是,要说起运筹帷幄,调度粮草,生產火炮,稳定大后方,还真的就是得指望徐牧。 “打开陵门。” 朱棣的声音低沉,却带著不容置疑的威严。 守陵侍卫不敢怠慢,连忙起身,合力推开沉重的朱漆大门。 门轴转动的“吱呀”声在寂静的陵前迴荡,像是在诉说著大明开国的过往。 朱棣率先迈步而入,踏上青石板铺就的神道。 神道两侧的松柏枝繁叶茂,阳光透过枝叶的缝隙洒落,落在人的身上,感觉很舒服。 他一步步往前走,目光扫过两侧的石兽一石狮、石象、石骆驼—这些都是太祖当年亲自选定的规制,如今依旧守护著陵寢,一如它们守护著大明的根基。 行至碑亭前,朱棣停下脚步,望著碑上“大明孝陵神功圣德碑”九个苍劲的大字,眼中闪过复杂的情绪。 他想起洪武年间,自己还是燕王时,曾多次隨太祖来孝陵溜达,那时朱元璋还会拍著他的肩膀说“棣儿,你素有武略,將来要替咱守好北疆”。 可如今,他却带著大军杀回南京,站在了陵前。 “父皇。” 朱棣轻声呢喃,声音里带著一丝沙哑:“儿臣回来了。” 他的语气低沉:“这两年,儿臣在北平起兵,非为谋逆,只为清君侧、诛奸佞,齐泰、黄子澄蛊惑陛下,削藩害民,屠戮忠良,儿臣若不站出来,大明的江山,怕是要毁在他们手中,儿臣,乃是奉天靖难,尊的乃是皇明祖训!” 徐牧站在朱棣身后,看著他的背影,心中暗自感嘆。 就,怎么说呢! 他其实更想看到朱棣跪下,喊一声:“爹,你还在啊?爹你没死啊!” 看不到名场面,徐牧感觉多多少少有些遗憾。 不过,朱棣这一番话,政治性也很高。 第一,这是对太祖的告慰,第二,对隨行眾人的表態。 在孝陵前强调请难只为正朝纲,比任何朝堂宣言都更有分量。 这是堂堂正正的宣布自己就是奉天靖难。 毕竟,朱老四现在还不是皇帝。 片刻后,朱棣继续前行,抵达祭殿门前。 守陵官员早已备好祭品,摆在殿內的供桌上一香烛、果品、酒爵,一一俱全,皆是按太庙祭祀的规制准备。 朱棣走上前,亲自点燃三炷香,双手捧著,对著太祖的神位躬身下拜,连拜三次,动作庄重而虔诚。 “儿臣朱棣,谨告父皇:今日燕军入城,南京已定。儿臣定会不负父皇所託,重整朝纲,诛除奸佞,善待宗室百姓,让大明重回清明。若儿臣有负今日之言,愿受天谴,永墮地狱。” 朱棣的声音在祭殿內迴荡,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 拜謁完毕,朱棣转身走出祭殿,目光扫过陵前的燕军士兵与隨行官员,朗声道:“传令下去,凡燕军將士,不得擅动孝陵一草一木,不得惊扰守陵人员。日后孝陵的祭祀规制,一切照旧,若有违者,以大不敬论罪!” “遵令!”眾人齐声应和,声音震得陵前的松柏微微晃动。 守陵锦衣卫与官员们听到这话,悬著的心终於放下,他们最担心燕军入城后破坏陵寢。 虽然说,这种可能性很低,但是,万一朱棣约束不了士兵呢? 现在看来,朱棣对於士兵的掌控力,还真不是一般的强。 徐牧上前一步,低声对朱棣道:“王爷,拜謁已毕,接下来可回营议事,商议如何处置宗室、安抚百姓,以及继续追查朱允炆的下落。” 朱棣点头,目光再次望向孝陵的红墙,心中已定下主意:“好。回营后,先召勛贵与宗室前来议事,表明咱们清君侧、不夺权'的態度;再派人张贴告示,赦免南京城內所有非奸佞党羽的官员与士兵,让大家安心。” 两人也在等,等朱允炆的死讯,等朱高煦的好消息。 燕军大营的议事帐內,烛火跳动,朱棣刚从孝陵回来,正与徐牧、张玉商议安抚宗室的事宜,就在这个时候,帐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朱高煦掀帘而入。 看到朱高煦满脸郁色,徐牧的眉头不动声色的皱了皱。 朱棣皱眉:“可是没找到朱允炆?” 朱高煦抱怨道:“父王!儿臣,儿臣!” 朱棣的眉头顿时皱了起来:“你不是带了三千人封锁皇城吗?连密道隧道都查了,怎么还能让他跑了?” “密道倒是找到了!” 朱高煦急得直跺脚,走到帐中地图前,指著皇宫坤寧宫的位置:“在坤寧宫西侧的假山底下,有个暗门,打开一看是条密道,直通城外的清凉寺方向!可我带人进去时,密道里只有些散落的脚印,早没了人影一估摸著朱允炆跑了有一阵子了!” 徐牧微微一愣,也是没想到,朱允炆居然逃走了。 明明自己已经第一时间,就让朱高煦去找朱允炆了。 还是让他给跑了! 虽然,知道朱允炆之后不会出现,但是,他活著,朱棣睡不好! 朱高煦顿了顿,又补充道:“对了,顺著密道进皇宫时,我在坤寧宫的偏殿里,还发现了一把剃刀,旁边还有件没来得及收拾的僧袍!这朱允炆,肯定是偽装成和尚跑了!” “和尚?” 朱棣沉默了许久:“他倒机灵!知道扮成僧人道士混出城!” 而后,朱棣皱眉,语气也开始逐渐的不是那么友善起来:“若是让他逃到外地,振臂一呼,那些还没归降的官员或是勤王兵响应,岂不是又要生乱?” 帐內的气氛瞬间凝重起来。 张玉也跟著忧心道:“王爷说得是,朱允炆毕竟是前朝皇帝,若他活著,便是隱患。 不如即刻下令,封锁南京所有城门,搜遍全城的寺庙道观,把所有和尚都抓起来盘问!” “好!就这么办!” 朱棣当即拍板,对帐外喊道:“传本王命令,关闭南京所有城门,严禁任何僧道出城!命各营士兵分片搜查,凡寺庙、道观,一律彻查,可疑和尚全部带回审问,不许遗漏一人!” 亲兵应声而去,帐內却依旧压抑。 朱允炆不死,这件事儿,就算是结束。 徐牧看著朱棣紧绷的脸色,沉吟片刻,上前道:“王爷,搜捕之事需紧,但还有一件事更紧迫!” 朱棣抬头看著徐牧。 徐牧继续道:“朱允炆失踪的消息若传开,百姓与宗室难免人心惶惶,甚至会有人藉机造谣,当务之急,还是需要明確一件事情,朱允炆已死!” 朱棣看向他,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当下开口道:“哦?妹夫有何主意?” “文华殿之前因混乱起过小火,虽已扑灭,但殿內仍有损毁。” 徐牧缓缓说道:“咱们可找一具与朱允炆身形相似的尸体,换上龙袍,放在文华殿的火场遗蹟中,对外宣称朱允炆自焚於文华殿,尸骨已找到。这样一来,既能安定人心,断了那些想借朱允炆之名作乱的人的念想,也能让各地勤王兵彻底死心。” 朱棣闻言,眼中一亮,隨即点头:“这主意不错!既掩人耳目,又能稳住局面。就按你说的办,让张玉去安排,务必做得天衣无缝,別让人看出破绽。” “但王爷!” 徐牧话锋一转,语气严肃起来:“这只是权宜之计。朱允炆一日不找到,隱患便一日不除。” 燉了以电脑,他继续道:“咱们表面上宣称他已自焚,暗地里仍需加大搜捕力度,尤其是城外的寺庙、山林,以及通往杭州、苏州的要道,这些地方很可能是他的藏身之处, 毕竟他若真的逃出去,凭著前帝的身份,一旦联络上朝廷重臣,各地勤王兵再起,局势还是会动盪。” 朱棣深以为然。 朱允炆只要还在,就是一个麻烦。 必须要解决掉! 而后,朱棣看向朱高煦,语气越发的冷漠起来:“高煦,你没抓到人,接下来还要继续负责城外的搜捕,重点盯紧清凉寺、棲霞寺这些大寺庙,还有沿江的渡口,朱允炆若要逃远,大概率会走水路,务必要抓到朱允炆!” “是!” 朱高煦本还因没抓到人鬱闷,听闻还有任务,抱拳应道:“父王放心!这次我定把城外翻个底朝天,就算朱允炆变成老鼠钻地洞,我也把他揪出来!” 隨后,朱高煦大步流星的离开。 帐外的风渐渐大了,吹得帐帘微微晃动。 朱棣走到帐口,望著南京城的方向,眼中闪过一丝复杂,朱允炆的失踪,成了他心头的一根刺。 徐牧的算计虽能暂时稳住局面,可只要朱允炆还活著,这根刺就始终拔不掉。 “传令下去,”朱棣的声音带著不容置疑的威严:“明面上昭告天下建文皇帝自焚於文华殿;暗地里,全城搜捕不得鬆懈,凡有提供朱允炆踪跡者,赏黄金百两;若有藏匿者,诛九族!” 徐牧倒是想要安慰一下朱棣,但是,还是控制住了。 总不能告诉他,你放心好了,这辈子朱允炆都不可能出现了。 夜色渐深,南京城的街道上,燕军士兵开始挨家挨户搜查,寺庙道观外更是重兵把守而文华殿的火场遗蹟处,张玉正带人悄悄布置尸体,试图用一场自焚的假象,掩盖朱允炆失踪的真相。 除了徐牧,朱棣的核心圈都清楚,这场搜捕,才刚刚开始,只要朱允炆一日未现身, 朱棣这辈子就別想睡个安稳觉。 朱高煦揣著满肚子鬱闷往大营走,他找了一下午,大半个晚上,別说朱允炆的影子, 连个沾边的可疑和尚都没抓到,只在清凉寺后院搜出半块带龙纹的玉佩,还没法確定是不是真的。 现在最大的问题就是,南京很乱。 他越想越慌,万一父王怪罪下来,轻则挨顿骂,重则怕是连兵权都要被收了去,脚步都不由得慢了几分。 刚走到帐外,就见徐牧站在廊下等他,手里还捧著件素色袍。 “怎么这副模样?跟丟了魂似的。” 徐牧笑著递过袍:“先把衣服穿上,这天寒地冻的,冻出病来可没法做事。” 朱高煦接过袍裹在身上,暖意顺著布料往骨子里钻,却还是垮著脸:“世叔,救我“救你什么?”徐牧隨口询问道。 朱高煦道:“我没抓到朱允炆,父王会不会怪我?” 这一波靖难打的实在是太顺利了,朱高煦基本上是没有表现机会,朱棣也没跟他说『勉之,世子多疾',这也让朱高煦没有那么多的本钱囂张。 “怪你什么?” 徐牧挑眉,引著他往帐內走:“倒也不至於,你好歹也是王爷的儿子,对於王爷来说,眼下有件更重要的事,比抓朱允炆还急。” 朱高煦一愣:“什么事?” “你去库房看看,有没有明黄色的绸缎,再找最好的裁缝,连夜赶製一件黄袍出来。” 徐牧压低声音,目光落在帐外巡逻的士兵身上:“南京已定,宗室和勛贵都在等著燕王表態,天冷了,也该给燕王加件不一样的衣服了。” 朱高煦先是没反应过来,盯著徐牧的眼睛看了片刻,突然一拍大腿,鬱闷劲儿瞬间散了大半:“徐叔!您是说—让父王登基?” “话不能这么说。” 徐牧笑著摇头,“是百官劝进,燕王顺应天意,只要燕王登基,成为大明正统,就算朱允炆真的逃出去,谁还会认他这个前帝?到时候別说勤王兵,就算黄观募来再多兵,也不过是乱臣贼子。” 朱高煦瞪大了眼睛:“是,这样吗?” 徐牧耸耸肩,气定神閒:“名分已定,就算是朱允炆出现也翻不起什么浪来!” 朱高煦点点头:“好,我这就去办事儿!” “不急!” 徐牧顿了顿,又道:“你把黄袍准备好,再去联络几个勛贵,比如徐增寿、常升,让他们牵头,联合文武百官一起劝进。到时候燕王登基,就算是你没找到朱允炆也无妨,还怕父王怪罪你之前的事?” 朱高煦眼晴越听越亮,之前的焦虑一扫而空,当即站直身子:“世叔放心!这事包在我身上!我这就去库房找绸缎,再让裁缝连夜赶工,保证让父王穿上最合適的衣服!” 说著,他转身就往外走,脚步都比来时轻快了不少,连甲冑碰撞的声音都透著几分雀跃。 徐牧看著他的背影,只是耸耸肩。 朱棣登基是早晚的事,提前备好黄袍,既是给朱高煦一个立功的机会,也是给朱棣一个台阶,毕竟“奉天靖难”的旗號喊了这么久,总要有个名正言顺的收尾。 开玩笑,自己这个从龙之臣可是等著朱老四登基当皇帝。 第78章 两大名场面,害苦朕,诛十族! 第78章 两大名场面,害苦朕,诛十族! 第二日文华殿的废墟前,焦黑的木樑还冒著余烟,空气中瀰漫著刺鼻的焦糊味。 朱棣穿著素色丧服,跪在一具盖著白布的尸体前,白布下的躯体早已被烧得面目全非,只有腰间那半块残存龙纹的玉带,能勉强辨认出“帝王”的身份—这正是徐牧让人找来的替身,用来冒充自焚的朱允炆。 “允炆啊!我的好侄儿!” 朱棣猛地掀开白布,看著那具焦尸,声音瞬间哽咽,泪水顺著脸颊滚落:“你怎么就这么傻!就算燕军入城,你跟叔父说啊!叔父只要诛奸佞、清君侧,何曾想过要你的性命!你怎么就—怎么就自焚了啊!” 他伏在尸体旁,哭声越来越大,肩膀剧烈颤抖,仿佛真的痛失至亲一般。 周围的文武百官、宗室勛贵见了,也纷纷低下头,有的甚至悄悄抹起了眼泪。 不管真假,这具焦尸代表著建文朝的终结,也让在场眾人心里多了几分对旧朝的唏嘘。 最主要的是,朱棣在这里哭的昏天黑地,你在旁边笑,这不太合適吧? 徐牧站在人群前列,越是在强忍著內心的喜悦让自己不要笑出来。 看著朱棣哭了半响,才缓缓上前,强忍著笑意表现出一副悲痛的表情躬身道:“王爷,节哀。建文皇帝既已归天,想必也不愿见王爷如此伤怀。” 朱棣抬头看著徐牧。 徐牧朗声道:“眼下南京虽定,可天下未定,各地官员还在观望,齐泰、黄子澄仍在募兵作乱,国不可一日无君,还请王爷以大局为重,登基称帝,安定天下人心。 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中。 话音刚落,徐增寿、常升等勛贵立刻上前附和:“彭城伯所言极是!国不可一日无君!请燕王登基!” 紧接著,文武百官纷纷跪倒在地,齐声高呼:“请燕王登基!安定大明!” 朱棣猛地抬头,脸上还掛著泪痕,却摆了摆手,语气沉痛:“诸位的心意,本王明白。可允炆刚逝,本王若此时登基,岂不是落人口实,说本王覬覦皇位?此事万万不可, 诸位还是不要再提了。” 这是朱棣第一次推辞。 徐牧心中瞭然,继续劝道:“王爷此言差矣!您起兵靖难,本就是为了清除奸佞、辅佐社稷。” 他朗声道:“如今建文皇帝归天,宗室之中,唯有王爷德高望重、手握重兵,若王爷不登基,大明恐陷入內乱,到时候百姓流离失所,才是真的辜负了建文皇帝,辜负了太祖皇帝的託付!”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 101 看书网藏书广,101????????????.??????超实用 】 百官再次高呼“请燕王登基”,朱棣却还是摇了摇头,扶起身边几位老臣:“诸位皆是大明栋樑,当为天下著想。本王不过是太祖之子,马皇后之嫡子,若论资歷,还有几位兄长在,岂能越过他们登基?此事容后再议,先妥善安葬建文皇帝再说。” 第二次推辞,態度依旧坚决,却已悄悄鬆了口,提到太祖之子,便是暗指自己的正统性。 至於兄长,你有个鸡毛的兄长! 徐牧正要再劝,一旁的朱高煦早已按捺不住,他捧著一件明黄镶金边的黄袍,大步走到朱棣面前,语气急切:“父王!徐叔和百官都说得对!国不可一日无君!您若再不答应,儿子就把这黄袍直接给您披上了!” 朱棣还想开口,朱高煦却不管不顾,一把將黄袍展开,不由分说地往朱棣身上裹。 周围的官员见状,立刻高呼:“天意如此!请陛下登基!” 朱棣挣扎了几下,就被朱高煦给披上了龙袍。 然后,强行把朱棣摁在了龙椅上,朱高煦开始行大礼。 文武百官都开始跟著行大礼。 朱棣看著身上的黄袍,又看了看满地跪拜的百官,眼中闪过一丝复杂,最终嘆了口气,声音带著几分无奈:“你们,你们害苦了朕啊,你们害苦了联啊!” 徐牧道:“国不可一日无君,吾皇万岁!” 一群人都开始跟著喊:“吾皇万岁!” 朱棣嘆息了一声,租出了一脸无奈的表情:“罢了!罢了!既然诸位执意如此,又念及天下苍生,本王便不再推辞。只愿太祖皇帝在天有灵,保佑大明国泰民安,不负诸位所託!” 话音落下,百官瞬间爆发出震天的欢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欢呼声震得文华殿的残梁簌簌掉灰,也让朱棣身上的黄袍在阳光下显得格外耀眼。 徐牧站在人群中,心里头也是吐槽,三次推辞,一次黄袍加身,到了这一步都还要装装样子,倒是真的麻烦。 朱棣看著跪拜的群臣,嘴角那是无论如何都是无法压下去,想要笑,想要做出悲苦的表情。 “朕不想当皇帝,是你们害苦了朕!” 朱棣抬手示意百官起身,目光扫过眾人,泪水早已收去,取而代之的是帝王的威严:“传朕旨意,即刻筹备登基大典,定在三日后举行;同时,加大搜捕力度,务必擒获齐泰、黄子澄、方孝孺等奸佞,厚葬建文帝!” 百官齐声应和,声音整齐划一。 文华殿的废墟前,焦尸依旧躺在那里,却已无人再关注,它完成了自己的使命,成为了旧朝的祭品,也为新帝的登基,铺就了最后一级台阶。 朱允炆死了,从政治上彻底死了! 奉天殿上这里是从前朱元璋上朝的地方。 如今上朝的人变成了朱棣。 今日便是朱棣第一天上朝。 朱棣打量著这里的一草一木,从前是在殿下看的,而现在,他坐在了龙椅上。 隨后,方孝孺被两名侍卫引著走进来,一身素色布袍,面色憔悴却脊背挺直,未及殿中便已开始低声啜泣,哭声在肃穆的大殿里格外刺耳。 朱棣看著方孝孺,倒是想起了姚广孝之前跟自己说过的话。 “殿下攻下京城后,方孝孺一定不会投降,但你一定不能杀他!如果杀了他,天下的读书种子就会绝了!” 朱棣按捺住心底的不耐,抬了抬手,让侍卫放开了方孝孺。 方孝孺也是心高气傲,拍了拍身上的尘土,仿佛是周围的空气污浊不堪、 朱棣后起身离座,摆出温和姿態:“先生一路辛苦,建文帝驾崩,还请先生不必过於伤怀。” 方孝孺只是抬头看著朱棣,看著朱棣的眼神,就是看著一个乱臣贼子。 这样的目光也让朱棣不爽到了极点,但是,即便是如此,朱棣耐著性子道:“朕此次召先生来,是想请先生为朕起草登基詔书一先生乃天下文臣表率,有先生的笔墨加持, 定能安定天下人心,也不负先生的才学。” 顿了顿了,朱棣道:“金山银山,就在先生的笔下了!” 可方孝孺像是没听见一般,依旧扶著殿柱痛哭,既不行礼,也不答话,只断断续续喊著“建文皇帝”“国祚倾覆”,殿內百官皆噤若寒蝉,连呼吸都放轻了几分。 妈的,方孝孺,你狗日的是给你脸不要脸是吧? 朱棣脸上的笑意僵了僵,又上前一步,放柔声音:“先生,事已至此,不必过於执拗。朕並非篡逆,不过是仿照周公辅政,替成王稳定江山罢了。” 这话像是点燃了导火索,方孝孺猛地抬头,泪水纵横的脸上满是怒色,声音陡然拔高:“周公辅政?成王在哪里!成王若在,你可敢说这话?” 朱棣脸色微沉,却还是强压著脾气:“成王自焚於文华殿,已然归天。” “成王归天,尚有子嗣!”方孝孺步步紧逼,眼神锐利如刀:“成王之子虽幼,却是名正言顺的皇太孙,为何不立皇太孙为帝,反而由你僭越登基?” “国家需年长君主方能稳定,幼主临朝,恐再生祸乱。”朱棣的声音冷了几分,眼神也是越来越不好,浓烈的杀意几乎要凝聚成实质了。 “那成王的弟弟呢?” 方孝孺不肯罢休,字字掷地有声:“太祖皇帝尚有其他孙辈,宗室之中亦有贤能,为何偏偏是你?你所谓的辅政,不过是谋夺皇位的藉口!” 徐牧在一边看著方孝孺的表演。 这个成王的弟弟说的是朱允通吧? 让朱允熥当皇帝? 开玩笑,辛辛苦苦打下来的天下,让朱允通当皇帝,你就看看,大家会不会觉得天冷,把你朱棣身上的衣服扒拉下来披在朱高煦的身上就完事儿了。 方孝孺这廝说话也是真的胆大。 你该不会真以为朱棣是朱允炆那种好糊弄吧? 你是文人的领袖不假,但是,文人的脊梁骨也是最容易打断的。 方孝孺的话这话彻底戳中了朱棣的痛处,他猛地后退一步,脸色瞬间铁青,眼瞳当中浮现出了冰冷的杀意。 他本想借方孝孺的笔桿子粉饰正统,却没料到对方竟直接摆开架势,要与他辩论继位权的法理。 殿內鸦雀无声,百官皆垂著头,没人敢出头劝解。 徐牧也是老老实实的闭嘴。 这东西,他还真是不好辩。 说一千道一万,朱棣就是夺了侄子的江山。 朱棣深吸一口气,压下翻涌的怒火,对侍卫厉声道:“拿纸笔来!” 很快,笔墨纸砚被摆在方孝孺面前的案上。 朱棣指著纸张,语气带著不容置疑的压迫:“先生,识时务者为俊杰。今日这詔书, 你写也得写,不写也得写!” 方孝孺盯著案上的宣纸,沉默片刻,突然拿起笔,蘸满浓墨,手腕翻飞间,四个力透纸背的大字跃然纸上一“燕贼篡位”! 写完,他將笔狠狠掷在地上,墨汁溅了一地,与龙袍的明黄形成刺眼的对比。 “你好大的胆子!”朱棣再也忍不住,勃然大怒,指著方孝孺的鼻子厉声喝道。 方孝孺大声的开口道:“臣所写的乃是事实!” 朱棣笑了,在无语到了极点之后,真的回校出来,他眯著眼睛,阴森森的开阔到:“你这么写,就不怕朕灭你九族吗?!” 方孝孺仰头大笑,笑声里满是悲凉与决绝,他盯著朱棣的眼睛,一字一句道:“灭我九族又如何?纵使诛我十族,我方孝孺也绝不会为篡逆之君写一字詔书!你若敢动手,我便让天下人都知道,你朱棣是如何屠戮忠臣、篡夺江山的!” “你,就是诛我十族,又有何妨!” 啪嗒! 朱棣后退了一步。 这话如同一记重锤,砸在朱棣心头。 他看著方孝孺视死如归的模样,又扫过殿外静静待命的侍卫,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说实话,他本想留方孝孺一命,借其名声安抚文臣,可如今看来,这方孝孺是铁了心要与他作对,既然他不配合,那么自己又何必客气? 想要给自己当狗的读书人多了去了,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 名场面还是来了! 徐牧嘆了一口气,心里默默的补充了一句:“十族:你了不起,你清高!” “好!好一个『诛十族又如何』!” 朱棣怒极反笑,声音冷得像冰,“朕便成全你!传令下去,將方孝孺打入天牢,查抄其族亲、门生故吏,凡与他有牵连者,皆列为第十族一三日后,午门处斩,让天下人看看,逆臣贼子的下场!” 侍卫应声上前,架住还在冷笑的方孝孺。方孝孺被拖出大殿时,还在高声疾呼:“朱棣!你篡逆弒君,必遭天谴!大明的江山,绝不会容你这乱臣贼子践踏!” 殿门缓缓关上,方孝孺的声音渐渐远去,奉天殿內只剩下朱棣粗重的喘息声,以及百官们压仰的呼吸。 朱棣望著案上“燕贼篡位”四个字,猛地將宣纸揉成一团,狠狠摔在地上,朱棣的眼神冰冷到了极点:“朕,想知道,还有谁?” 如今,朱棣的威严,不容挑衅。 杀了方孝孺,定会引来文臣非议,可事到如今,他已没有退路,唯有以铁血手段,震慑那些还在观望的逆臣,才能坐稳这来之不易的江山。 徐牧也不急著劝。 没啥好劝的,方孝孺该杀! 而接下来,徐牧工作还是比较忙的。 他几乎可以说是燕军当中的二號人物。 现在,首要作用就是帮助朱棣串联整个文官体系,区分愿意投靠朱棣的,以及暗戳戳的反对朱棣的。 此外,就是朝廷各处的政令。 来到了南京,其他的人朱棣是信不过的,他必须要相信徐牧这样的原始股。 徐牧需要做的事情,就是要让朱棣这个朝廷赶紧运转起来。 整体来说,朝廷目前运转的还算是不错,起码是运转起来了,朱允炆消失不见,不再出现,对於朝廷的文武百官来说,给谁打工不是打工? 而且,朱允炆的骚操作摆在这里,不要说是勛贵,就算是有一些文官都是看不顺眼的。 每日,拜访徐牧的官员都很多。 送礼的人也不少,徐牧將其一一登记,回头还得给朱老四看看。 南京城的天刚蒙蒙亮。 徐牧带著自己整理出来的官僚的名单来找朱棣。 路过刑部衙门的时候,他微微的愣了一下。 就看到刑部衙门外的空地上已围满了士兵,朱高煦提著染血的佩剑,正站在几具尸体旁,脸色阴沉得嚇人。 “高煦。” 徐牧下了车,皱著眉头看著朱高煦问道:“怎么回事儿?” 身后突然传来徐牧的声音,也是让朱高煦一个机灵,回身见徐牧身著常服,正站在不远处,目光落在地上的尸体上,神色平静。 朱高煦收起佩剑,走上前行了一礼道:“世叔,您怎么来了?” 徐牧抬了抬下巴“:“怎么回事儿?” 朱高煦冷笑著开口道:“这些人劝陛下放了方孝孺,还说陛下诛十族太残忍,我来替陛下收拾他们,省得他们再聒噪。” 地上的官员身著朝服,胸口的血跡还在汩汩渗出。 徐牧皱眉:“所以,你就在这里杀了他们?” 朱高煦理所当然道:“他们方才联名上书,劝父皇收回诛方孝孺十族的旨意,以安文臣之心,这会儿想起来,皇上就让我处理处理!” 徐牧点点头,目光扫过地上的朝服补子一有从五品的御史,也有正三品的侍郎,皆是建文朝留下的文臣。 他没多言,只淡淡道:“我知道了,你就算是要杀人,不要在光天化日之下杀人,就算是要处理他们也要用国法来处理,似你这般,光天化日之下,肆无忌惮的杀人,不怕? 引起百姓恐慌。不怕给皇上招黑?” 朱高煦微微一呆:“这—” “先全部收押,不要杀了,还有把这里打扫乾净,皇上登基要的是太平盛世,你这算是什么东西?”徐牧训斥了几句:“快收拾一下,摆出来嚇唬人?別人只会说陛下残暴!!” 朱高煦摸了摸脑门道:“誒,誒,好嘞!” “我先去见皇上!” 徐牧说罢,便转身朝著皇宫方向走去。 此时的奉天殿內,气氛同样凝重。 朱能刚从城外军营回来,进门时习惯性地躬身道:“殿下,城外搜捕—” 话没说完,便对上朱棣冰冷的目光,那眼神里满是不满。 朱能激灵灵的打了一个冷颤一如今朱棣已是皇帝,再不能叫“殿下”。 他连忙改口,躬身道:“陛下,臣失言!城外搜捕方孝孺门生故吏的事,已有眉目, 预计今日便能全部抓获,然后就是南京城外!” 朱棣“嗯”了一声,脸色才稍缓,而后开口道:“说吧!” 就在这时,徐牧走进殿內,躬身行礼:“陛下。” “妹夫来了,坐。” 朱棣指了指旁边的椅子,语气比对朱能时温和了些:“可有齐泰、黄子澄等人的消息?” 徐牧从袖中取出一份名单,递到朱棣面前:“回陛下,齐泰在广德募兵时被擒,黄子澄在苏州码头准备逃往杭州时被截获,黄观则在前往温州的途中被拿下,三人皆已打入天牢,只待陛下发落。” 朱棣拿起名单,扫了一眼,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好!好得很!这几个祸国殃民的奸佞,终於落网了!传朕旨意,將他们三人全部夷三族,家產抄没,以示惩戒!” “臣遵旨。”徐牧应下,却没有立刻退下,神色略微迟疑。 朱棣见他这模样,放下名单,问道:“怎么?还有什么事?” 徐牧抬眼,直视著朱棣的目光,语气平静却清晰:“陛下,臣方才在刑部外,看到二殿下在杀人,一些文臣给方孝孺说话,被当场诛杀,臣斗胆问一句,陛下当真要如此诛杀方孝孺十族?” 朱棣闻言,眼神瞬间冷了下来,他放下手中的硃笔,身体微微前倾,盯著徐牧,语气带著一丝不易察觉的压迫:“怎么?妹夫也认为,朕不应该诛杀他十族?” 殿內的空气瞬间凝固,连朱能都悄悄屏住了呼吸。 他知道徐牧是朱棣最那任的人,可“诛十族”是陛下在盛乧下的旨意,此刻提及,无疑是在丨逆鳞。 不等徐牧开,朱棣的语气带著乧意:“朕若不杀他,不诛他十族,天下人只会觉得朕软弱可欺!丌些文臣只会效仿方孝孺,处处与朕作亻!朕不的不是文臣归心,是天下慑服!” 徐牧两手一摊,道:“陛下误会臣了!” 朱棣皱著眉头问道:“什么?误会你凶!” 徐牧无奈的开道:“臣所思考的亓容,不是该不该诛方孝孺十族,而是应该怎么诛方孝孺十族?” 朱棣惊奇凶:“怎么诛杀方孝孺十族?诛十族就诛十族,还不有怎么个诛法?” 徐牧道:“敢问陛下,方孝孺的亲族是否参与到凶粮仓粮食倒卖当中?” 朱棣一愣,而后点头道:“束!” 这件事儿还是徐牧发现的,朱棣得知这个情况的时候也是狠狠的吃凶一惊,狗日的乚l声声效忠於建文帝,你给他拆城墙的时候可是一点都不含糊。 徐牧又道:“丌么,敢问陛下,火龙烧仓,方孝孺是否参与其中?” 朱棣皱眉:“谈不好,这件事情还是丕审一审的!” 徐牧道:“还束,方孝孺跟建文帝提到凶举荐制度,在短短一年的时间亓,举荐官员高达一千多人,这一千多人,贪赃枉法,欺男霸女,该不是该杀?” 朱棣简单的说凶一个字:“该!” 徐牧道:“既如此,十族束罪,十族该杀!” ) 第79章 杀人诛心,徐牧的骚操作,让齐黄方遗臭万年! 第79章 杀人诛心,徐牧的骚操作,让齐黄方遗臭万年! 朱棣愣住了。 他承认自己是被气昏了脑袋,真的想要弄死方孝孺十族。 其实內心深处还是有些不安的。 但是听到徐牧这么一说,他顿时感觉豁然开朗。 没错! 狗日的,你干的事情,放在太祖皇帝这里,没把你剥皮实草,那就是朱元璋这个皇帝白干了。 徐牧给朱棣直接解决了一个问题。 那就是,把诛杀方孝孺十族这个问题从朱棣的私人泄愤变成了方孝孺有罪该杀。 朱棣问道:“那要如何给他定罪!” 徐牧笑著开口道:“他倒卖粮草的证据我有,不过·陛下,臣倒是想要审问他另外一件事情!” “什么事情?”朱棣问道。 “陛下忘了?” 徐牧声音平静,却带著不容置疑的篤定,“建文元年,耿炳文兵败被擒,我们抓了耿炳文的士兵武將,愿意留下的,吸收到了我燕军的大军当中,不愿意留下的,我们给与钱粮让他们回到南京!” 朱棣点头道:“这件事儿,朕有印象!” 徐牧道:“这些殭尸兵败回朝,方孝孺却以通燕为由,力劝朱允下旨,將赵武、周显等二十余位南军將领押赴刑场,不仅斩了將领本人,连他们的家眷老小,上至七十老妇,下至三岁孩童,都未能倖免!” 顿了顿,徐牧的语气沉痛:“他们是忠诚於大明的,陛下给他们发放路费,他们都不要,如今,那二十余家的鲜血,可还在午门的青石板上未乾啊!” 这话如同一记重锤,砸在朱棣心头。 这些人都是忠诚! 虽然自己是反贼。 但是,如果自己是皇帝,这些人自己一定是会重用的。 他闭目沉吟片刻,当年南军將领被诛的消息传到北平,他还曾为那些浴血奋战却落得满门抄斩的將士惋惜,如今经徐牧一提,才猛然想起,那场惨案的主谋,正是眼前要诛十族的方孝孺。 “能干出这种事情,方孝孺还有什么资格当这个文人领袖!” 徐牧语气沉痛的开口道:“臣以为,要杀了方孝孺,不仅仅是要躯体上让他彻底消失,更是要让他遭受万人的唾弃,唾骂!” 朱棣的语气已多了几分凝重:“朕记起来了。那些將领本是无辜,来求勛贵,勛贵阻拦,朱允不听,反倒是让李景隆去做监斩官,他们都是忠贞之土,却被他扣上通敌的罪名,满门抄斩,確实惨烈。” “这还只是其一。” 徐牧继续道,“倒卖粮草,举荐官员,结党营私,方孝孺的嘴,罄竹难书!” “那依妹夫之见,该如何处置?”朱棣的语气缓和下来,眼中多了几分徵询。 “杀,自然要杀。” 徐牧语气坚定:“但不能是因怒而杀,而是明正典刑。” (请记住 追书就上 101 看书网,101???????????.??????超讚 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一边的朱能挠了挠头,就是感觉徐牧说话是真的有意思,刚才还是有些暴怒的朱棣,这会儿居然真的冷静下来了。 朱棣问道:“如何处理?” 徐牧上前一步,继续道,“陛下可命人整理方孝孺的罪证:一为怂渔君主滥杀忠良,致二十余將领满门被屠;二为包庇粮仓贪腐,掩盖纵火真相;三为结党营私,举荐党羽扰乱朝纲。” 顿了顿,他继续道:“將这些罪证昭告天下,再下令诛其十族,这十族便是他家族参与倒卖官粮,火龙烧仓,门生故吏,如此一来,天下人便知,陛下诛的不是忠臣,而是奸党羽,不仅不会寒了文臣之心,反而会赞陛下公正严明。” 徐牧是把十族的范围,局限到了倒卖官粮,火龙烧仓,门生故吏这三点上,倒也不至於太扩大化。 朱棣眼前一亮,猛地拍了下案几:“好!就依妹夫之计!朕此前只想著出气,倒忘了师出有名的道理。” 奉天殿內的气氛已不復此前的凝重,朱棣拉看徐牧的手,脸上满是笑意,语气里带看毫不掩饰的讚许:“妹夫,还是你懂朕!” 说到这里,朱棣也是感嘆道:“姚广孝倒是跟朕,说什么『杀了他方孝孺,天下读书种子就绝了”一一如今看来,也不尽然,有你在,朕还愁没有可用的文臣?那些只会死读书、认死理的酸儒,少几个也无妨!” 徐牧一笑。 朱棣这边的文臣领袖,也不太可能是別人,只有可能是自己。 如果,大明朝真的出现文官集团,那么,这个文官集团的领袖就只有可能是自己。 他也需要当这个领袖。 唯有如此,才能开创古往今来,亘古未有之盛世。 当下,徐牧不疾不徐的开口道:“陛下,方孝孺此人罪孽滔天,罄竹难书,陛下要杀了他,就必须要以雷霆手段,诛杀此人,当以国法诛之!” 朱棣略微沉吟,而后开口道:“既如此,传朕旨意,命刑部即刻整理方孝孺的罪证,誉抄成册,张贴於南京各城门,再发往各地官府,让天下人都看清楚,方孝孺究竟是何等人!” “陛下英明。”徐牧躬身行礼,而后开口道:“不过,臣以为,还不够!” “还不够?”朱棣微微一愣:“如何还不够?” 徐牧道:“陛下。我们是顺应天意,替陛下清除奸侯、安定朝纲,方孝孺虽有文名,却无德行,怂渔君主滥杀、包庇贪腐,这样的『读书种子”,留著反而会祸乱朝堂,清除掉才是为天下读书人正名,要杀,就杀的光明正大,要处理,就要王道昭昭,需要在登基大典之前解决他们!” 朱棣点点头,想起登基大典已近在眼前:“你说得对。朕要在登基前彻底解决方孝孺、齐泰、黄子澄这三个祸患,免得他们在大典前后生事,扰了朕的新朝气象。只是这三人身份特殊,牵连甚广,该如何处置才能既解气,又让天下人信服?” 徐牧早有准备,上前一步道:“陛下,臣以为,当行『公审』之法。” “公审?”朱棣挑眉,眼中带著好奇。 “正是。”徐牧解释道,“陛下可在午门外设公审台,將方孝孺、齐泰、黄子澄三人押至台前,当著南京百姓与文武百官的面,一一细数他们的罪状。 比如方孝孺当年力主诛杀赵武、周显等二十余位將领,臣已派人去联络那些將领的倖存家属,若他们愿来,让他们在台前哭诉冤情,更能显对方孝孺的罪大恶极。 其次就是火龙烧仓,需要彻查,到底是谁火龙烧仓,要找到证据。 最后,就是齐泰,黄子澄,方孝孺三人的家族,有参与了粮食倒卖的人,抓起来,还有他们举荐的一千多名官员也要控制起来,也要抓起来,看看他们是否贪赃枉法,若是他们贪赃枉法,齐泰,黄子澄,方孝孺就是奸臣,殿下,起兵,奉天靖难,应当应份! “如此,才是杀人诛心,让齐黄方三人,遗臭万年!!” 朱棣听得连连点头,手指不自觉地敲击著案面:“这主意好!让受害者家属亲自动口,比朕派人罗列罪状更有说服力!” 朱棣顿时感觉眼前豁然开朗。 感觉自己之前有点走极端了。 对啊,明明这么多理由自己不用,就为了威群臣,自己就要大开杀戒? 这不是败坏自己的名声么? 还是徐牧说的对。 杀人诛心。 略微沉吟,朱棣道:“那齐泰、黄子澄呢?他们的罪证又该如何呈递?” “齐黄二人的罪证更易核实。” 徐牧继续道,“当年『火龙烧仓』,他们挪用粮餉、纵火掩盖罪证,臣已抓到几个参与倒卖粮食的粮官,还有他们府上的管家一一这些人都可作为人证,在公审时指证二人。” “此外,弒杀军官,齐泰黄子澄难道就没有提议?” 徐牧不疾不徐的开口道:“若是真的要给他们定罪,这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火龙烧仓,倒卖官粮,证据都好办,更重要的是,齐泰、黄子澄的家眷如今都已被控制在京中,他们的府邸也搜出了不少与粮商往来的帐目,这些都是铁证。” 有些事儿,齐泰,黄子澄,方孝孺还真的是未必知道,家里人打著他们的名头倒卖官粮,以至於粮草亏空这件事情,他们是不知道的。 但是,火龙烧仓,他们一定是知道的。 事情爆发,一发不可收拾,不得不火龙烧仓。 顿了顿,徐牧又补充道:“將这些罪证当眾摆出,再让他们的家眷与下人指证,百姓们亲眼所见、亲耳所闻,自然会明白陛下处置三人是为民除害,而非挟私报復。届时再下令行刑,不仅不会引来非议,反而会让百姓拍手称快,让各地官员不敢再有二心。” “好!好!好!” 朱棣站起身:“好!就按妹夫的你的想法来办,传朕旨意,命刑部与锦衣卫即刻筹备公审事宜,三日后在午门举行公审,让南京城的百姓都来见证!另外,派人快马加鞭去联络赵武、周显等人的家属,告诉他们,朕要为他们的亲人昭雪冤屈,让他们务必赶来!” “臣遵旨。” 徐牧躬身应下,心中暗自鬆了口气一一公审不仅能彻底清除齐黄方三人的势力,更能借这场正义之举为朱棣登基造势,让新朝的开端多几分民心所向的底气。 没办法,朱允的骚操作实在是太多了。 想要找一些黑点,真的不是太难。 朱棣看著徐牧,眼中满是欣慰:“有妹夫在,朕这登基前的最后一道难关,也能稳稳渡过了。待大典之后,朕定要好好赏你一一彭城伯的爵位太低,朕要封你为公,你是奉天靖难第一功臣,朕要让你执掌兵部,辅佐朕整顿军务,开创一个比洪武年间更盛的大明!” 徐牧再次躬身,语气谦逊:“陛下厚爱,臣愧不敢当。” 嘴里这么说,徐牧心里头却是盘算著,兵部是不是太小了?要不然进內阁? 问题在於,永乐朝內阁的权力太小,就是一个秘书处,刚刚草创的阶段。 权力,自己可是奉天靖难第一功臣,权力肯定要大。 算了到时候再说,场面话还是要说一下的。 徐牧继续道:“臣所求並非爵位俸禄,只求陛下登基后开创古往今来第一盛世,以报臣胸中之才华,让大明的江山长治久安,不负太祖皇帝的託付,也不负天下人的期望。” 朱棣闻言,心中更是感动,拍了拍徐牧的肩膀:“好!说得好!朕答应你,定当以百姓为重,让大明的百姓都能安居乐业,朕与卿,定是要开创一个古往今来第一盛世!!” 顿了顿,朱棣问道:“公审之事,由谁主持最合適?总不能让刑部的官员去问一一他们资歷浅,镇不住场面,也未必能把罪证说透。” 徐牧抬眼:“陛下您啊,难道朱能吗?” 殿內的朱能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我,我吗?” “朕?” 朱略感意外,眉头微挑,“朕亲自上台问罪?会不会显得过於急躁,失了帝王的体面?” “陛下此言差矣。” 徐牧上前一步,缓缓解释,“陛下是太祖之子,是平定奸侯、为冤魂昭雪的君主。您亲自坐阵公审,一来能显对赵武、周显等冤死將领的重视,让他们的家属与旧部感受到陛下的诚意!” “二来能镇住台下的百姓与官员,避免有人暗中煽动、扰乱秩序。至於体面一一为民除害、为臣昭雪,本就是帝王最该有的体面,陛下,这些將领有不少人都是跟著勛贵作战了,感情在这里!。” 朱棣沉吟片刻,觉得徐牧说得有理,可转念一想,又有些顾虑:“可朕若亲自问罪,难免会被人说以帝王之尊,与罪臣爭辩,落人口实。” 嘴里这么说,实际上,朱棣心里头多少有些犯忧。 不懂这些玩意儿。 这一套东西,他是完全不懂的。 “所以,问罪的环节,由臣来代劳便可。” 徐牧立刻接话,“陛下只需端坐於公审台上,掌控全局。臣作为问罪官,將齐泰、黄子澄、方孝孺的罪证一一摆出,与他们当庭对质一一臣是臣子问罪,既不会失了陛下的体面,又能把罪证问得清清楚楚,让三人无从辩驳。”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臣与三人无直接旧怨,由臣问罪,更显公正。届时陛下只需在关键时候表態,比如认可罪证、准奏处置,便能既彰显威严,又避免捲入不必要的爭执。” 朱棣看著徐牧,越看越是欣赏。 这个妹夫怎么越看越是贴心,越看越是赏心悦目。 能帮自己南下,能帮自己制炮,还能帮自己解决名份问题。 朱允,你把这么一个人送到我跟前,简直就是嫌弃自己活得太久了。 徐牧不仅考虑到了“名正言顺”,还顾及到了帝王的姿態,想得比他周全。 他沉默片刻,终於点头:“好!就按你说的办!朕坐阵公审台,你当问罪官。三日后的午门,定要让这三个奸侯,当著天下人的面,认下自己的罪孽!” “臣遵旨。” 徐牧躬身应下,隨后道:“陛下,还有一事需提前筹备一一公审前,需將三人的罪证整理成册,分发给文武百官与前来观刑的將领旧部,让他们提前知晓罪情;另外,午门外需安排足够的士兵维持秩序,防止有人趁机作乱,尤其是方孝孺的门生故吏,需重点盯防,避免他们当眾哭闹、干扰公审。” “这些事,你儘管去安排。”朱棣摆摆手,语气信任,“锦衣卫与京营的兵权,你暂时可调动,务必確保公审顺利进行。” 徐牧应声退下,刚走到殿门口,又被朱棣叫住:“妹夫。” 他回头,见朱棣正望著他,眼神复杂却满是信任:“三日后的公审,就拜託你了。朕要让天下人知道,朕登基,不是篡逆,是为了还大明一个清明,还天下人一个公道。” “臣定不辱使命。”徐牧深深躬身,转身走出奉天殿。 殿外的风带著几分寒意,吹得廊下的旌旗微微晃动。 朱棣现在是真的感觉轻鬆了,齐泰,黄子澄,方孝孺,处理掉他们,还是以国法处置,想想感觉还是有些小兴奋的。 南京午门外的广场上,旌旗猎猎,申胃如林。燕军士兵列成整齐的方阵,將公审台围得水泄不通,台下挤满了百姓与文武官员,连赵武、周显等將领的倖存家属都扶老携幼赶来,眼中满是期待与悲愤。 公审台正中设著一把明黄座椅,朱棣身著龙袍端坐其上,目光扫过台下,广场瞬间安静下来,连风吹旌旗的声音都格外清晰。 朱允到底还是没杀乾净。 活著的人还在。 朱棣抬手示意,声音透过铁皮喇叭传声,传遍整个广场:“朕今日设此公审台,非为泄私愤,实为替天行道、为冤魂昭雪!” 顿了顿,朱棣继续道:“洪武三十二年,齐泰、黄子澄、方孝孺三人,蛊惑君主、滥杀忠良、贪腐误国,致大明百姓流离、將士枉死!今日当著天下人的面,朕要让他们的罪孽昭然於世,让天下人知,朕诛奸妄,是为保大明江山、护黎民安康!” . 第80章 公审方孝孺,齐泰,黄子澄 第80章 公审方孝孺,齐泰,黄子澄 朱棣的声音落下,台下瞬间爆发出欢呼声。 隨后,赵武的老母亲拄著拐杖,颤巍巍地喊道:“陛下英明!求陛下为我儿报仇!” 朱棣起身,亲自扶赵武的老母亲在一个座位上坐下:“放心,朕,一定不会让他受委屈,枉死的臣子,朕,一定给他们討回公道!” 声音落下,欢呼声此起彼伏,连官员们都纷纷頜首。 朱棣这番话,既点明了公审的目的,又贏了民心,让这场审判从一开始就站在了正义的立场上。 最主要一点,不用诛十族,没搞扩大化。 这意味著,自己就算是跟方孝孺有点牵扯,朱棣也不至於把自己细细的切成臊子。 朱棣抬手压下欢呼声,对台下道:“接下来,由彭城伯徐牧主持问罪,將三人押上来!” 很快,两名侍卫押著齐泰、黄子澄、方孝孺走上公审台。 三人虽身著囚服,头髮散乱,却依旧挺直脊背,方孝孺更是抬著头,目光死死盯著朱棣,嘴角带看不屑的冷笑。 南京午门广场的日光烈得晃眼,公审台四周的士兵甲胃泛著冷光,台下百姓的低语声隨著脚步声渐止。 齐泰、黄子澄、方孝孺被两名侍卫押上台来,囚服上还沾著尘土,头髮散乱地贴在脸上,却没半分阶下囚的狼犯。 方孝孺率先抬头,目光如刀般向公审台正中的朱棣,声音嘶哑却掷地有声:“朱棣!你以藩王起兵,夺侄皇位,实为乱臣贼子!今日设此假模假样的公审,不过是想掩盖你篡逆的罪行,我方孝孺便是死,也绝不会认你这偽帝!” 齐泰紧隨其后,胸膛剧烈起伏:“太祖皇帝定下嫡长继承制,你却逆天而行,屠戮宗室、残害忠良,他日必遭天打雷劈!”黄子澄更是冷笑连连,扫过台下官员:“诸位大人也看清楚了!今日他能诛我等,明日便能诛你们!莫要做这篡逆贼子的帮凶!” 三人的怒骂声在广场上迴荡,台下顿时起了骚动,连几名建文旧臣都悄悄紧了拳头。 朱棣坐在明黄座椅上,脸色瞬间铁青,猛地一拍扶手就要起身:“放肆!竟敢在此妖言惑眾!来人,把他们——”” “陛下,稍安勿躁。” 徐牧快步上前,轻轻按住朱棣的手臂,低声道,“他们故意激怒陛下,就是想让陛下失了分寸,落个“暴君”之名。今日是公审,该让天下人看清楚他们的真面目,而非陛下动怒。” 朱棣深吸一口气,强压下翻涌的怒火,冷冷盯著三人,没再说话。 方孝孺见朱棣被拦下,更是得寸进尺,將目光转向徐牧,语气满是鄙夷:“徐牧!你一个小小的彭城伯,不过是靠攀附燕贼上位的小人,也配来审问我等?我等乃建文朝重臣,你这乱臣贼子的鹰犬,给我提鞋都不配!” 齐泰与黄子澄也跟著嘲讽:“就是!你勾结燕贼,倒卖军粮、害死將士,还有脸站在这里装公正?早晚也会落得和我们一样的下场!” 徐牧却没动怒,只是转身对台下亲兵道:“抬上来。” 很快,两名亲兵捧著一张案几与三杯酒走上台,案上还摆著一束用白布裹著的柏枝一一那是祭祀亡灵的旧俗。 徐牧拿起酒杯,满满斟上,转身面向台下无数双眼晴,声音平静却清晰:“三位说我不配审问,可你们忘了,这午门之下,埋著多少因你们而死的忠魂?今日,不是我要审你,而是我大明千千万万的百姓来审问你!” 他举起第一杯酒,缓缓洒在地上,酒液渗入青石板,像是在慰藉地下的亡灵:“这第一杯,祭祀二十名將军一一他们守的是大明,却死在你们的手中。” 又勘满第二杯,徐牧的声音多了几分沉重:“这第二杯,祭二十名將军的家人一一他护了百姓,却没护住自己的孩子,你们却怂建文帝啥他么你全家!。 最后一杯酒,他举得更高,目光扫过三人:“这第三杯,祭所有因你们“削藩』『拒援”而死的將士与百姓一一你们口口声声说护大明,可大明的百姓在挨饿,大明的將士在流血,你们却在朝堂上爭权夺利,在府中贪赃枉法!” 三杯酒洒尽,徐牧將酒杯重重放在案上,转身看向脸色三人:“我是彭城伯,可我更是大明的臣子一一我或许官位不高,但我知道,臣子该护百姓、该敬忠魂。而你们,身居高位却误国害民,连『臣子”二字都配不上,又有什么资格谈『不配”?” 广场上一片寂静,方才骚动的百姓都屏住了呼吸,连几名建文旧臣都低下了头。 方孝孺冷笑:“徐牧,休要在此巧舌如簧!” 徐牧冷笑,一拍惊堂木:“请李景隆!” 话音落下,人群分开一条通路,李景隆身著朝服,步履沉重地走上公审台。 他站在朱棣与徐牧之间,目光扫过台下密密麻麻的百姓,又落在齐泰、黄子澄、方孝孺三人身上,指尖不自觉地擦紧了衣袖。 当年刑场的血腥气,仿佛文顺看风飘到了鼻尖。 他虽然菜,但是,他不坏! “曹国公!” 徐牧的声音打破寂静,“当年午门刑场,周显、赵武等两百余位將领及其家眷被诛杀,你是监斩官,当日之事,还请你当著天下人的面,说清楚。” 李景隆喉结滚动,沉默片刻,终於开口,声音带著难以掩饰的沙哑:“建文元”洪武三十二年五月,朱允以『未阻献城”为由,下令斩周显、赵武等將领。” 顿了顿,李景隆继续道:“臣当时为监斩官,深知这些將领皆是忠良一一周显曾隨先父李文忠征战,在应天府保卫战时替先父挡过箭;赵武之父战死鄱阳湖,他十五岁从军,守了十年北疆,陛下释放他们,他们南下归来,依附朝廷,有何叛逆之举?” “一派胡言!” 方孝孺猛地打断他,眼中满是怒意,“那些將领作战不力,私通燕军,证据確凿,你如今为了脱罪,竟编造谎言!” “证据?”李景隆猛地抬头,眼中进发出积压多年的愤怒:“当年臣曾亲自核查,所谓『通燕”的证据,不过是几封模糊的书信,连笔跡都对不上!” “臣连夜派人入宫求情,还联络徐魏国公、常升等勛贵跪在宫门前进諫,可你方孝孺,却在文华殿对陛下说,斩草需除根,杀將领还不够,其家眷也该一併诛杀,方能彰显皇威!” 这话像一道惊雷,台下百姓瞬间譁然,赵武的老母亲更是哭得浑身发抖,指著方孝孺喊道:“是你!是你害死了我的儿,害死了我的孙!你这个杀千刀的!” 一边的徐辉祖也是嘆息了一声:“此事,我可以作证!” 徐增寿点头:“我也可以!” 常升到:“我亦可以作证!” 李景隆深吸一口气,继续道:“臣还记得,行刑前一刻,臣跪在方孝孺面前求他再劝陛下,他却直接掷下斩令牌,说抗旨者与叛將同罪,会子手的刀砍下去时,周显將军的头滚到臣脚边,臣,愧疚!” 他抬手抹了把脸,指尖竟文泛起湿意:“赵武將军被砍倒前,拼尽全力朝著他七岁的儿子喊『快跑”,可那孩子还是被土兵戳倒在地刑场上的血,流了满地,连青砖缝里都渗满了血,那些家眷的哭声,臣到现在都忘不了!” “你血口喷人!” 黄子澄脸色铁青,指著李景隆道,“当年是你亲自领旨行刑,如今却把罪责推到我们身上,你安的什么心!” “领旨?”李景隆冷笑一声,从袖中取出一枚早已泛黄的纸卷,递到徐牧手中,“这是臣当年写给徐魏国公的密信,上面写著『若陛下执意斩將,望同仁入宫求情,非为私利,实为保大明勛贵根基”。臣还派了府中死士送信,可惜——还是晚了一步。” 徐牧展开密信,让台下官员传阅,字跡虽已模糊,却仍能看清內容。 常升站在台下,见状高声道:“当年我確实收到过李將军的密信,我们勛贵连夜入宫求情,可方孝孺却对陛下说『勛贵与將领勾结,若不压下,必成大患』,还劝陛下连我们这些求情的人一併治罪!” 证据確凿,齐泰三人再无辩驳之力。 方孝孺盯著李景隆,眼中满是怨毒:“你当年为何不抗旨?为何要亲手斩了那些將领?你才是帮凶!” “抗旨?” 李景隆猛地提高声音,眼中满是悲愤,“臣若抗旨,死的就不只是两百余位將领!陛下已被你们蛊惑,说勛贵与將领勾结,臣若抗旨,徐魏国公、常升他们,还有臣的家人,都会被牵连!臣只能遵旨,可臣的良心,日夜都在受煎熬,如此,臣才义无反顾的投靠陛下,协助陛下,奉天靖难,清君侧!!” 他转身对看朱棣躬身,声音带看颤抖:“陛下,当年那些將领的冤魂,还有他们无辜的家眷,今日终於能得以昭雪!齐泰、黄子澄、方孝孺三人,为了一已私利,蛊惑君主滥杀忠良,他们手上沾的血,比战场上的刀还要多!” 朱棣坐在明黄座椅上,脸色早已铁青,他看著齐泰三人,声音冰冷得像寒冬的雪:“李將军所言,可有半句虚言?” 李景隆抬头,目光坚定:“臣所言句句属实,若有半句虚言,甘受凌迟之刑!当年刑场的锦衣卫、京营士兵,还有在场的百姓,都能为臣作证!” 台下瞬间爆发出愤怒的呼喊,百姓们指著齐泰三人,骂声此起彼伏。 齐泰浑身发抖,黄子澄瘫软在地,只有方孝孺还站著,却没了往日的高傲,眼神里满是慌乱一一他怎么也没想到,李景隆竟会將当年的事全盘托出。 不。他主要是没有想到,这些將领,这些贱民,他们,他们居然认为自己错了? 徐牧走到三人面前,声音威严:“如今人证物证俱在,你们还有什么话可说?” 三人沉默不语,广场上的骂声越来越响,连文武官员都纷纷上前,跪在朱棣面前:“陛下!齐泰、黄子澄、方孝孺滥杀忠良,罪该万死!请陛下严惩!” 徐牧拍了拍他的肩膀,轻声道:“曹国公,你今日说出真相,是为大明做了一件大事李景隆摇摇头,目光望向台下赵武老母亲的方向,声音带著愧疚:“我只是做了我该做的事,若不是当年我没能拦住—” “过去的事,不必再提。” 徐牧打断他:“重要的是,今日之后,大明不会再有无辜的忠良枉死。” 广场上的欢呼声渐渐响起,百姓们围著公审台,高喊著“陛下英明”。 朱棣看著眼前的景象,又看了看身旁的徐牧与李景隆,眼中露出满意的神色一一这场公审,不仅清算的旧朝奸侯,更贏回了民心,为新朝的稳固,又添了一块基石。 朱允啊朱允蚊,这件事情若是闹大了,闹出来了,你还有何顏面苟活於世? 午门广场的喧囂尚未平息,徐牧招了招手。 隨后,一个侍卫捧著一个木盒来到了徐牧跟前。 徐牧双手接过木盒,缓步走到公审台中央,阳光落在木盒上,映得盒角的铜锁泛著冷光,台下百姓与官员的目光纷纷匯聚过来,连被押在一旁的齐泰、黄子澄、方孝孺,也忍不住抬头望去,眼神当中带著几分疑惑。 “方才李將军已说清诸位滥杀忠良的罪行,今日,咱们再说说三位『大明栋樑”私下做的勾当。” 徐牧打开木盒,取出一叠泛黄的帐册与书信,声音清晰地传遍广场:“这是锦衣卫从齐泰府中搜出的粮商往来帐目,上面清楚记录著一一建文二年至三年,齐泰、黄子澄二人以“军粮调度』为名,將南方粮仓的十万石官粮倒卖牟利,每石粮价压至三成,转手便以市价卖出,获利白银二十万两!” 话音落下,台下瞬间炸开了锅。 一位老农模样的百姓挤到前排,红著眼眶喊道:“怪不得那年南方大旱,官府发的救济粮只有半袋!原来是被他们贪了!我儿子就是因为没粮吃,饿死在逃荒路上的,太祖皇帝在事后从来都不这样!!” 齐泰脸色惨白,猛地挣扎起来:“胡说!那是军粮调度的正常帐目,不是倒卖!你血口喷人!” “是不是血口喷人,看看这个便知。” 徐牧拿出一封盖著粮商印章的书信,扬声道,“这是苏州粮商写给黄子澄的信,上面写著今冬官粮已按约定运至码头,银两所剩无几,还望大人明年多拨些份额一一黄子澄,你还要狡辩吗?” 黄子澄的嘴唇哆嗦著,说不出一句话,只能死死盯著那封书信,眼中满是绝望。 这件事儿,他一开始是不知道的。 完全就是自己家里的族人这么干的。 等到他发现的时候,就惊恐的发现,全族都被落下了水、 他也不得不开始掩盖罪证。 主要.还是徐牧给的太多了。 这些粮食,基本上全都是运输到了北方,直接就给朱棣了。 这仁口口声声的要削藩,到头来,却是资敌最狠的。 徐牧继续道:“后来粮仓亏空过大,你们怕被发现,便策划了『火龙烧仓”,一把火烧了粮仓,想掩盖罪证!” 说到这里,徐牧冷笑:“带人证!” 人群再次分开,一名身著粗布短衫的汉子被引上公审台。 他左臂空荡荡的,袖口用布条隨意扎著,脸上还留著一道狞的疤痕,走到台前时,目光死死盯著方孝孺,双手因愤怒而微微颤抖。 “这位是当年负责押送粮仓物资的驛卒,姓王。” 徐牧介绍道,“洪武三十二年正月,南方粮仓失火前两日,正是他奉命將一批易燃物料送进粮仓,事后却险些被灭口,幸得路人所救,才留得一命。王驛卒,你且说说,当年之事究竟如何。” 王驛卒深吸一口气,声音带著压抑多年的恨意:“小人记得清楚,建文三年正月十六,黄子澄府上的管家找到我,说要押送一批防潮药材去南方粮仓,还特意嘱咐,要在傍晚时分悄悄送进去,不许声张。小人当时虽觉得奇怪,但不敢多问,便带著两个兄弟押著车去了。” 他顿了顿,指著黄子澄,语气陡然加重:“可到了粮仓后,出来接货的不是粮仓管事,而是方孝孺的门生!他让我们把车推进粮仓深处,还塞给我们每人十两银子,说此事不可对外人提及,否则性命难保。” 顿了顿,他继续道:“小人当时心里发慌,没敢要银子,只想著赶紧离开一一可第二天夜里,就有人闯进我家,要杀我们灭口!” “我的两个兄弟都被他们杀了,我左臂被砍断,脸也被划了一刀,是滚进河里才躲过一劫。” 王驛卒擼起袖子,露出空荡荡的左臂,眼中满是血泪:“没过两天,就传来南方粮仓失火的消息,小人这才明白,我们送的根本不是什么“防潮药材”,是他们用来纵火的火油和硫磺!他们烧了粮仓,就是为了掩盖倒卖官粮的亏空!” “你胡说!”黄子澄猛地嘶吼起来,挣扎著想要扑向王驛卒,却被侍卫死死按住,“你是被他们收买的!是来诬陷我们的!” “诬陷?” 王驛卒冷笑一声,从怀中掏出一枚铜牌,“这是当年黄子澄府上管家给我的通行令牌,上面刻著黄府私用四个字,你敢说这不是你家的东西?还有,你府上的管家,左手缺了一截小指,当年他找我时,我看得清清楚楚一一你若不信,咱们现在就去你府上找他对质!” 黄子澄看著那枚铜牌,脸色瞬间惨白,瘫倒在地,再也说不出一句话。 台下百姓的怒火彻底被点燃,有人高声喊道:“杀了他们!为死去的驛卒兄第报仇!” “把他们的家產抄了,还我们的粮食!” “陷害?” 徐牧冷笑一声,又取出一份名单,“诸位再看看这份名单一一方孝孺在建文朝推行“恢復举荐制度”,短短一年便举荐一千余名官员入朝,可这一千人里,有七百余人是他的同乡、门生,还有两百余人是齐泰、黄子澄的亲信!” 所有人都室息了。 徐牧继续道:“这些人上任后,贪赃枉法、欺压百姓,苏州知府张谦,借丈量土地之名,强占百姓良田三百亩;杭州通判李默,收受贿赂白银五千两,包庇走私盐商一一这些罪行,都有百姓的诉状与锦衣卫的调查记录,桩桩件件,铁证如山!” 他將名单与诉状递给台下官员传阅,百姓们的愤怒彻底爆发,石块与烂菜叶朝著齐泰三人飞去,骂声震耳欲聋。 “杀了他们!把他们千刀万剐!” “还我们的粮食!还我们的良田!” 徐牧抬压下百姓的二火,目光锐利地盯著三人,声音带著千钧义力:“齐泰、黄子澄、方孝孺,你们还有什么要说的?” 第81章 万人唾骂,剥皮实草! 第81章 万人唾骂,剥皮实草! 三人只感觉头皮发麻。 现在的问题是,朱棣不算是泄私愤。 而是要国法来处理你。 最要命的是,人家还是拿出来了证据。 这不是肉体上的毁灭,这是要他们身败名裂,要他们遗臭万年。 忠臣? 挖墙脚的忠臣么? 朱老四就是正义的一方,就是因为你们仁,这才遭遇了这一场史无前例的大一统王朝下的藩王造反。 皇明祖训说的没错。 如朝无正臣,內有奸恶,则亲王训兵待命,天子密詔诸王,统领镇兵討平之。 人家朱棣乾的也对!的徐牧冷笑:“你们口口声声说忠君报国,可你们做的,却是倒卖官粮、害死百姓、结党营私、 滥杀忠良的勾当!” 三人只感觉满头大汗。 他们倒是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错误。 但是,架不住徐牧拿出来的证据证据確凿。 而徐牧的声音也是越发的洪亮:“十方石官粮,能救多少饥民?七百个贪腐官员,害了多少百姓?二十余位忠良將领,本可保大明边疆安稳,却被你们诬陷诛杀!” “朱棣若非是你这个乱臣贼子,我怎么可能杀他们?”方孝孺大声的开口道。 “放肆!” 徐牧冷笑:“你们说陛下是乱臣贼子,可陛下起兵靖难,是为了清除你们这些祸国殃民的奸侯!你们说自己是忠臣,可忠臣会让百姓饿死、让忠良蒙冤、让大明江山陷入危局吗?” 徐牧一步步走近三人,语气沉痛却坚定:“你们不是大明的栋樑,而是大明的祸根!是你们让太祖皇帝打下的江山蒙尘,是你们让天下百姓流离失所,是你们让忠臣二字蒙羞!今日当著天下人的面,你们的罪行已昭然於世,就算你们再狡辩,也难逃公道!” 齐泰,黄子澄,方孝孺三人瘫倒在地,再也没了往日的高傲与囂张。 他们知道,自己大概率遗臭万年了。 方孝孺看著台下愤怒的百姓,看著那些指向他的手指,突然疯了般大笑起来,笑声里满是悲凉与绝望:“我没错!我是为了大明!是朱允无能,是朱棣篡逆,是你们这些愚民不懂我!” “到了现在,还不知悔改!” 徐牧转身对朱棣躬身道,“陛下,齐泰、黄子澄、方孝孺三人,贪腐误国、滥杀忠良、结党营私,罪大恶极,证据確凿,请陛下圣裁!” 朱棣猛地从明黄座椅上站起身,龙袍下摆扫过案几,震得上面的硃笔滚落。 朱棣双目圆睁,恰到好处的表现出了震惊,愤怒,还有那么一丝丝天命加身的味道。 他死死盯著齐泰、黄子澄、方孝孺,声音里的雷霆之怒几乎要掀翻午门广场的天:“贪腐误国!纵火灭跡!滥杀忠良!你们三人的罪行,桩桩件件都该凌迟!可朕觉得,凌迟了,能不足以震镊文武百官,不足以告慰枉死的冤魂!” 台下百姓瞬间安静下来,连最悲愤的哭喊都咽回了喉咙,所有人都屏息盯著朱棣,等著他接下来的宣判。 群情汹汹的,这位刚定南京的新帝,此时此刻,真的有一种天命加身的味道。 “朕今日便下旨!” 朱棣的声音穿透人群,字字砸在青砖上,“齐泰!黄子澄!方孝孺!三人罪大恶极,判剥皮实草之刑!剥下的皮囊塞满稻草,悬掛在南京城四门之上,日夜风吹日晒,让往来百姓都看看,贪赃枉法、祸国殃民的奸侯,下场便是如此!” “不!你不能这样!” 方孝孺终於破了功,往日的高傲荡然无存,只剩极致的恐惧。 就算是凌迟他都不会畏惧,但是,他无法接受这个下场,你可以杀了我,但是,我必须要以忠臣的身份去死。 你怎么可以说我是奸臣? 你怎么可以说我贪赃枉法,死有余辜? 他挣扎著想要后退,却被侍卫死死按在原地:“朱棣!你这暴君!你会遭天谴的!” “天遣?”朱棣冷笑一声,向前迈了一步,居高临下地看著他:“当年你们杀赵武幼子、斩周显满门时,怎么没想过天谴?你们倒卖官粮,火龙烧仓,怎么就没有想过前线將士?” 这一刻,朱棣是真的感觉意气风发。 没错,自己做的是对的。 换了老朱也要这么干。 对,爹,我知道,你肯定是传位给我了,朱允肯定是篡改了遗詔。 当下,朱棣朗声道:“今日朕的处置,便是替天行道,替那些枉死的冤魂討公道!” 他顿了顿,语气更添狠戾:“还有你们三人牵连的官员,凡当年参与倒卖官粮、包庇走私、强占民田的,不管官职大小,不管是否有后台,只要查有实据,一律剥皮实草!他们贪走的每一两银子,都沾著百姓的血,他们害过的每一条人命,都该用他们的皮肉来偿!” 这话一出,台下瞬间炸开了锅。 那些缩在官员队伍里的建文旧臣,尤其是当年靠方孝孺举荐上位的人,顿时面如死灰,有的甚至腿一软,直接瘫倒在地。 徐增寿站在勛贵列中,悄悄紧了拳一一他早知道朱棣手段狠,但没想到会狠到这个地步,这可不是朱允这么一个优柔寡断的主儿。 这些官员本就罪该万死,想想当初他们是如何对付自己这些勛贵的。 如今—— 畅快淋漓! 这样的处置,反而能让百姓彻底解气。 “陛下!”王驛卒跪在地上,重重磕了三个头,额头磕出了血,“您为民做主,您是大明的好皇帝!” “好皇帝?” 朱棣看向他,眼神稍缓,却依旧带著威严,“朕要做的,不是“好皇帝』,是让天下人不敢贪、不敢乱的皇帝!朕要让所有人都记住一一大明的江山,容不得奸侯蛀蚀;大明的百姓,容不得官员欺压!今日这剥皮实草的惩戒,便是给天下官员立的规矩!” 他抬手指向齐泰三人,对侍卫厉声道:“还愣著干什么?把这三个奸侯押下去!即刻行刑!另外,传朕旨意,命锦衣卫即刻查封三人府邸,搜捕所有族人,一个都不许漏!凡参与贪腐的官员,从今日起逐个核查,查到一个,便剥一个!” 侍卫们轰然应诺,像拖死狗一样拖著尖叫挣扎的三人走下台。 齐泰的哭喊、黄子澄的求饶、方孝孺的咒骂,渐渐被百姓的欢呼声淹没一一有人捡起地上的石块,朝著三人的背影砸去。 徐牧站在一旁,看著朱棣震怒的背影,也是冷漠一笑。 如此一来,这个诛十族不需要扩大范围了。 朱棣的行为同样威镊群臣,极致的惩戒震贪腐、清除余孽。 第一,这是呼应朱元璋,不用怀疑,朱元璋绝对会这么干。 第二,还是威建文余孽,威群臣,效果也达到了。 当下,徐牧上前一步,躬身道:“陛下,行刑之事已安排妥当,救济饥民与安抚阵亡將士家属的事,臣也会即刻著手办理,定不辜负陛下所託。” 朱棣深吸一口气道:“办!一定要办好!朕要让百姓知道,跟著朕,有饭吃,有冤能伸;朕也要让官员知道,敢贪朕的银子,敢害朕的百姓,便只有死路一条!” 南京城的四门之上,四具剥皮实草的皮囊在秋风中微微晃动,齐泰、黄子澄、方孝孺三人的皮囊分列东西南北四门。 三个人,四个门,轮流掛! 皮囊外的衣衫早已被风吹得破烂,露出里面塞满的稻草,远远望去,像四个扭曲的警示標,日夜对著往来百姓与官员,诉说著贪腐祸国的下场。 锦衣卫的緹骑还在城中穿梭,马蹄声踏过青石板路,溅起细碎的尘土。 自朱棣下旨“剥皮实草”后,短短三日,已有两百余名牵连贪腐的官员被押赴刑场。 苏州知府张谦因强占良田被剥了皮,悬掛在苏州府衙前。 杭州通判李默因包庇走私,皮囊掛在了钱塘江畔。 就连方孝孺最器重的门生,那位曾在粮仓纵火中帮忙搬运火油的翰林院编修,也被当眾行刑,皮囊送回了他的老家徽州,让乡亲们看看读书做官若走了歪路,会落得何等下场。 恍愧中,警示让人產生了一种朱元璋还没死,他还活著的感觉。 皇宫內的奉天殿朱棣坐在龙椅上,手中翻著锦衣卫呈上来的“清洗名单”,上面密密麻麻记录著已处置官员的姓名、官职与罪状,红色的硃砂笔在“已行刑”三字上画了圈,触目惊心。 “还有多少没处置完?”朱棣抬头,看向站在阶下的徐牧。 “回陛下!” 徐牧躬身道:“方孝孺举荐的一千余名官员中,已核查出七百六十人涉嫌贪腐,目前已处置两百四十人,剩余五百二十人正在押解途中,预计五日內可全部处置完毕。另外,齐泰、黄子澄的族人共计三百余人,已尽数关押在天牢,只待陛下发落。” 朱棣放下名单,指尖轻轻敲击著案面,目光扫过手中的名单。 如今的朝堂上,建文旧臣已所剩无几,取而代之的是燕军旧部与忠於自己的勛贵,如朱能、丘福等人已执掌兵部,徐增寿任锦衣卫指挥使,连李景隆都因半路投诚,被任命为左军都督府事。 如今的李景隆,那可是实打实的靖难功臣。 还不是朱棣杀到了南京他才打开城门的那种。 而是直接带著五十万大军投降的那种。 “齐泰,黄子澄,方孝孺的的族人,不必留了。” 朱棣的声音平静却带著不容置疑的冷硬:“他们享受了族人贪腐带来的富贵,便该为族人的罪行买单,全部押赴刑场,斩立决,家產抄没,用於救济南方饥民。” “遵旨。” 徐牧应下。 其实,这一次诛杀,比起歷史上的诛十族可是要轻的多得多得多。 都没达到夷三族的程度。 烈度没那么强。 但是,名声上,却是极为不好,这群人,死了,也是遗臭万年的那种。 要不是你们这群菜鸡,大明朝怎么可能变成这个样子。 徐牧又补充道,“陛下,如今朝堂已经基本焕然一新,建文旧臣中未涉案者,大多已上表归降,是否要对他们加以任用,以安文臣之心?” 朱棣沉吟片刻,他也知道这般铁血清洗虽能震镊宵小,却也让天下文臣心存忌惮。 他知道,徐牧已经帮助自己解决了一个大麻烦了,让自己和群臣之间矛盾没有那么大。 朱棣缓缓开口:“未涉案的建文旧臣,若有真才实学,可酌情任用,但需先派锦衣卫核查其家世与品行,確认无问题后,再从低职做起。另外,传朕旨意,重启科举,明年开春举行乡试,选拔寒门学子入朝,填补官员空缺。” “陛下英明。” 徐牧躬身行礼。 虽然,心里头还有不少想法,但是,现阶段也不好提,自己手里头的资料都还没整理完,到时候慢慢提。 朱棣虽手段狠厉,却也懂得恩威並施,既用剥皮实草震贪腐,又用任用旧臣与重启科举安抚人心,这般刚柔並济,才能真正稳固新朝的统治。 此时,朱高煦从殿外走进来,手中捧著一份奏摺,脸上带著几分兴奋:“父王,哦不,陛下! 各地官员的归降奏摺都送来了,连云南、贵州的土司都上表称臣,说愿遵陛下旨意,再不与朝廷作对!” 朱棣接过奏摺,翻了几页,嘴角终於露出一丝笑意。 他抬头看向殿內的百官,声音带著几分威严:“诸位都看到了,如今朝堂已定,天下归心。朕希望你们记住,朕用剥皮实草惩戒贪腐,不是为了滥杀,而是为了让你们明白一一为官者,当以百姓为重,当以江山为重,若敢贪赃枉法、祸国殃民,齐泰,黄子澄,方孝孺三人便是你们的下场!” 百官齐齐跪倒在地,高声道:“臣等遵旨!定当鞠躬尽,不负陛下所託!” ::: 隨后,朱棣就要开始忙著登基的业务了,朱高炽,徐皇后,徐妙锦也跟著一起来到了南京,紫禁城的暖阁內,炭火烧得正旺,驱散了深秋的寒意。 紫檀木桌上摆著精致的菜餚,既有北方的酱肘子、烤羊腿,也有江南的清蒸鱸鱼、蟹粉豆腐,这是朱棣特意吩附御膳房准备的,兼顾了自己的北方口味与徐牧的饮食习惯。 对於自己这个妹夫,朱棣爱护的要命。 暖阁门被推开,徐皇后身著常服,牵著朱高炽的手走了进来,身后跟著徐妙锦与朱高煦、朱高隧。 朱高炽现在估摸著不到二百斤了,不过,看起来还是胖乎乎的,脸上带著温和的笑意,见到朱棣便躬身行礼:“儿臣参见父皇。” 朱高煦与朱高燧也连忙跟上,齐声问安,眼底满是久別重逢的喜悦。 “都坐吧。”朱棣笑著招手,目光落在徐皇后身上,语气柔和了几分:“一路从北京过来,累坏了吧?” 徐皇后点点头,坐在他身旁,又看向徐牧,温声道:“妹夫这些日子辛苦了!” 徐牧连忙起身行礼:“皇后娘娘客气了,臣只是做了分內之事。” 待眾人坐定,朱棣端起酒杯,目光落在徐牧身上,语气满是感慨:“妹夫,今日这杯酒,朕必须敬你。当初朕决意南下靖难,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北京的家小一一若非是你劝说朱允,朕,只怕也是不能跟子嗣团聚!” “陛下说笑了,若真是要感谢,还是得感谢朱允!”徐牧笑著开口道。 朱棣一愣,而后忍不住哈哈大笑。 虽然找不到朱允,如芒在背,但是,朱允一直不出现,再加上朱棣这个皇位也算是坐稳了,自然是不在乎徐牧给自己开个玩笑。 徐牧是自家人,对著自己开开玩笑他也只会感觉又去。 “不止如此。” 朱棣摇摇头,眼中满是讚许:“靖难这两年,你替朕出谋划策,要不是你弄出来的火炮,要不是你劝朕释放南兵,朕,也不会这么容易,这两年,你治理有方,调度粮草,实属朕之萧何。” “公审齐泰,黄子澄,方孝孺时,你更是找齐证据、稳住民心,让朕的登基之路少了许多阻碍。若没有你,朕的靖难之役,绝不会这么顺利。” 徐牧躬身:“陛下谬讚!” 说著,朱棣放下酒杯,看向身旁的三个儿子:“高炽、高煦、高燧,你们都过来。当初若不是徐叔父,你们三个早就成了齐泰的阶下囚,今日也坐不到这里。你们该给徐叔父磕个头,感谢他的救命之恩。” 朱高炽率先起身,走到徐牧面前,郑重地躬身下拜,额头触到地面:“侄儿多谢徐叔父救命之恩,若无叔父,侄儿与弟弟们早已性命难保。” 朱高煦与朱高燧也连忙跟上,两人虽性子跳脱,此刻却也满脸恭敬,跟著磕了三个头:“多谢徐叔父!” 徐牧连忙起身,伸手去扶三人:“三位皇子快起来!折煞臣了!臣不过是奉命行事,怎当得起三位皇子的大礼? “当得起!” 朱棣的声音传来,带著不容置疑的威严,“妹夫,这头你该受。他们三个若是连救命之恩都记不住,日后如何成大事?今日让他们给你磕头,既是谢恩,也是让他们记住一一做人要懂感恩,做臣子要懂忠勇,这才是我大明皇子该有的模样。” 徐牧闻言,不再推辞,看著三人起身,眼中满是欣慰。 徐妙锦坐在一旁,笑著道:“姐夫说得对,徐牧这些年为大明、为姐夫做的事,姐夫可都看在眼里,姐夫,你说是不是?” 朱棣哈哈一笑道:“不错,正是如此,妹夫,朕打算给你一个国公,镇国公怎么样?” 第82章 朱棣登基,奉天靖难第一功臣! 第82章 朱棣登基,奉天靖难第一功臣! “镇国公?”徐牧微微一呆。 而后,他客气了一下:“陛下,臣,臣如何担当得起镇国二字?” 这不是朱厚照给自己册封的国公么? 朱棣看著徐牧,语气郑重道:“妹夫,朕知道你素来不贪功名利禄,但你为大明立下的功劳,朕不能不赏。” 徐牧心说,我不贪功名利禄,我不贪功名利禄,我就不去北平找你了。 朱棣继续道:“只等登基之后,朕便下旨,封你为朕国公,食邑三千户,子孙世袭罔替。另外,兵部尚书的职位,也由你兼任,替朕整顿军务,守护大明的边疆。” 徐牧再次客气了一下:“陛下,臣已受彭城伯之爵,怎敢再受定国公之位?兵部尚书一职责任重大,臣恐难当此任,还请陛下另择贤才。” “朕说你能当,你就能当!” 朱棣打断他,眼中满是信任:“大明的军务,除了你,朕信不过旁人。你就別推辞了,登基之后,朕会当看百官的面宣布此事。你只需记住,朕登基后,要让大明永享安乐,这不仅需要文臣治理天下,更需要你这样的忠臣,替朕守住江山。” 让徐牧干什么? 其实,朱棣也是思考了许久。 主要是徐牧这小子的能力多多少少有点全面。 武器不行,他能给你铸炮。这明显是工部的事儿。 粮食短缺,他能给你出主意,大规模的刊印大明宝钞骗钱骗粮,竟是能让朱允灼发不出粮餉。这是户部干的事情。 后勤有问题,他也能给你督导粮食运转。 收拢降兵,让其归心,臣服於自己这是兵部该乾的活儿。 治理內政,他也看到了徐牧在北平的诸多治理手段。 这小子就是一个治国能臣,太全面了。 给他一个宰相,他都能干的感觉。 户部,工部,兵部,吏部这小子都能干,而且,也能干好。 还有就是刑狱,虽然,徐牧没有大规模的处理刑狱方面的。 但是,朱棣估摸著也不会太差,看看这小子如何公审方孝孺就知道了。 朱棣承认,自己爽的不要不要的。 估计,他唯一干不好的就是礼部了。 这也就是內阁在现在这个阶段还没有建设成功,不然,朱棣肯定让徐牧来担任內阁首辅大学士。 朝廷六部,朱棣也不太可能都给徐牧来处理。 思来想去,还是兵部最为合適。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徐牧也知道自己要是在推辞,那就是真的不知好歹了。 当下,徐牧躬身道:“臣遵旨!定不负陛下所託,不负大明百姓!” 朱棣哈哈大笑:“如此甚好,如此甚好!” 徐妙锦也是起身道:“谢过陛下!” 徐牧深吸了一口气:“谢过陛下!” 隨后,就是登基仪式如今徐皇后来了,朱高炽也来了,这个登基仪式也肯定是少不了的。 奉天殿外已列满了文武百官。 朱能、丘福等燕军旧部身著崭新的武官朝服,甲胃上的鎏金在阳光下泛著亮。 徐辉祖、徐增寿、李景隆等勛贵手持朝,神色肃穆。 连那些刚被赦免任用的建文旧臣,也小心翼翼地站在队伍末尾,目光望著殿门方向一今日,是朱棣登基的大典,也是大明开启“永乐”年號的开端。 不久之前,徐牧一不小心的提醒了一下朱棣,永乐是方腊的年號。 朱棣很生气,但是,年號已经定下来了也没办法。 就是提议永乐的那个倒霉蛋被细细的切成了臊子。 吉时一到,钟鼓司的编钟与大鼓同时奏响,厚重的钟声穿透皇宫,传遍南京城的大街小巷。 百姓们自发聚集在皇城之外,著脚望向宫门方向,连孩童都学著大人的模样,屏息等待著新帝的身影。 朱棣身著十二章纹的袞龙袍,头戴翼善冠,在內侍的扶下,缓步走上奉天殿的丹陛他的步伐沉稳,目光扫过阶下百官,如今清洗朝堂残留的冷厉已淡去大半,取而代之的是帝王的威严与从容。走到龙椅前,他停下脚步,转身面向百官,接受眾人的跪拜。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百官整齐跪地,山呼海啸般的朝拜声震得殿內樑柱微微作响。 朱棣抬手示意眾人起身,声音透过传声內侍,清晰地传遍殿內外:“朕承太祖高皇帝遗志,靖难清君侧,只为还大明清明。今建文旧党已除,天下归心,朕遵天顺人,登基为帝,定年號为『永乐”一一愿大明江山永享太平,愿天下百姓永享安乐!” 话音落下,礼部尚书捧著事先擬定好的登基詔书,缓步走出队列,高声宣读。 詔书中细数建文年间齐黄方三人的罪行,阐明朱棣“靖难”的不得已,又承诺登基后“轻薄赋、整顿更治、安抚流民”。 等到詔书宣读完毕,朱能手持兵符上前,单膝跪地:“臣朱能,谨代表五军都督府,愿率天下將士,誓死效忠陛下,保卫大明疆土!” 紧接著,徐牧捧著兵部奏摺躬身道:“臣徐牧,已备好救济粮款,即日便发往南方饥民手中,定不负陛下安民生之託!” “传朕旨意!” 朱棣的声音再次响起,带著不容置疑的决断,“即日起,改元永乐,以明年为永乐元年;追尊太祖高皇帝为圣祖,孝慈高皇后为圣母;大赦天下,除齐泰、黄子澄、方孝孺党羽外,其余建文旧臣及牵连者,皆免罪復用;凡靖难以来阵亡將士家属,由户部按月发放抚恤粮,永不中断!” “臣等遵旨!”百官再次跪拜。 诛杀没有扩大化,因为徐牧的缘故,朱允的骚操作实在是太多了,以至於徐辉祖这样的铁桿都离心离德。 其他人就更不必多说。 朱允灼的无能和丑陋暴露的一览无余。 仪式继续进行,朱棣在太庙完成祭祖仪式,又前往社稷坛祭拜土地神与五穀神,每一步都遵循看洪武年间定下的礼制,一丝不苟。 当他重新回到奉天殿,坐在龙椅上接受百官朝贺时,阳光恰好透过殿顶的藻井,落在他的袞龙袍上,將十二章纹映照得愈发庄严。 徐牧则站在文官队列中,目光扫过殿內的百官与殿外的百姓,轻轻舒了口气,从靖难起兵到今日登基,两年多的谋划与奔波,终於换来了新朝的开局。 还好自己没弄出来比歷史更差的结局。 奉天殿上朱棣危襟正坐。 登基之后,接下来需要做的就是大封功臣。 靖难功臣这都是需要一一安抚的。 扫视了群臣一眼,朱棣继续道:“今日早朝,主要有两件事一一一是论靖难之功,封赏有功之臣;二是明確各部职责,为永乐新政铺路。” 话音落下,吏部尚书张捧著“功臣名单”上前,躬身道:“陛下,靖难以来,诸將与文臣皆有大功,经吏部核查,擬定了封赏名单,请陛下圣裁。” 朱棣接过名单,翻开第一页,目光落在“徐牧”二字上,抬头看向站在文官队列前排的徐牧,语气满是讚许:“徐牧,你上前听封。” 徐牧连忙出列,躬身行礼:“臣在。” “靖难之初,你察觉齐泰阴谋,护送皇子避险,保全朕的家小;南下途中,你又有铸造火炮之策,;南京定局后,你主持公审、清查贪腐,为朕登基扫清障碍。”朱棣的声音传遍大殿,“你既有谋略,又忠勇可靠,朕今日封你为镇国公,食邑三千户,子孙世袭罔替!” 顿了顿,朱棣不疾不徐的开口道:“另,任命你为兵部尚书,总掌全国军事行政,替朕整顿军务、稳固边疆!” 此言一出,殿內百官纷纷侧目,眼中满是羡慕与认同。 镇国公是超品爵位,兵部尚书更是六部要职,徐牧一人兼领,可见朱棣对他的信任之深。” 朱高煦站在武官队列中,更是兴奋地微微前倾身体,仿佛受封的是自己一般。 徐牧的本事,他可真是知道的太清楚了。 虽然个人武力也就是一般般。 但是,这个火炮他是知道的。 直接导致了碾压的效果,让朱棣南下过的异常的平稳。 朱高煦都没有多少发挥,就是在搞后勤,带著兵往前冲,等到自己想打的时候,就发现,南军已经崩溃了。 真的没怎么打硬仗。 徐牧走了一趟流程:“陛下隆恩浩荡,臣惶恐!臣不过是尽了分內之事,怎当得起国公之爵与兵部尚书之职?还请陛下收回成命,另择贤才。” 虽然是內定,但是该走的流程还是需要走一走。 “朕说你当得起,你便当得起!” 朱棣抬手示意他起身,声音平静:“兵部乃国之重器,掌管武官选授、军籍管理、军备筹备,非忠诚可靠、通晓军务者不能任。你隨朕征战多年,既懂军事,又知民心,这兵部尚书之职,除了你,朕无人可信。” 他顿了顿,又道:“至於镇国公之爵,是你应得的赏赐。你救过朕的儿子,助朕平定天下,若连你都不能封国公,天下人会说朕赏罚不明。你不必推辞,安心领受便是。” 徐牧不再推辞,再次叩首:“臣谢陛下恩典!臣定当竭尽所能,执掌兵部,整顿军务,不负陛下所託,不负大明江山!” 朱棣满意地点点头,继续道:“徐牧,实乃奉天靖难第一功臣!” 奉天靖难第一功臣! 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每一个人都陷入到了沉默当中。 虽然,他不带兵打仗,但是,架不住能力强,什么事情都能做。 朱棣手下的这群將领没有一个是不服气的。 他要不是首功,其他人也没资格在他之上。 服气! 这就是朱棣身边的李善长。 隨后,朱棣继续封赏其他功臣:“张玉,你隨朕征战,屡立战功,封英国公,食邑二千五百户,任左军都督府左都督;朱能封成国公,食邑两千户任中军都督府右都督。丘福,封淇国公,食邑二千户,任左军都督府左都督;徐增寿,护驾有功,封定国公,食邑二千户,封锦衣卫提督—.” 一个个爵位与官职被宣读,受封的功臣纷纷跪地谢恩,殿內气氛愈发热烈。 除了这群人之外,还有两个傢伙。 一个是平安,另一个是盛庸。 平安给了一个侯爵济寧伯,盛庸也是一个侯爵定余伯。 主要是这俩第一没有给朱棣造成不好的影响,因为被碾压,没有给朱棣造成太大的损失。 第二,就是能力,两人的作战能力还是相当不错的。 第三,南下也是有功劳的。 不能算是原始股,也不如李景隆带著五十万大军投降来的功劳大,但是,多多少少也是立下了功劳。 朱棣勘酌再三还是给了俩伯爵。 至於李景隆,还是曹国公,爵位已经是顶级了没必要再给了。 这一波就是安抚靖难勛贵。 封赏完毕,朱棣看向徐牧,语气严肃:“徐尚书!” 徐牧出列:“陛下!” 朱棣道:“兵部之事,朕有几点交代。其一,核查全国军籍,清除空额、虚报之弊,確保兵员真实;其二,整顿九边卫所,加强士兵训练,补充武器装备;其三,规范武官考核制度,选拔有能之土,罢免贪腐无能之辈。这三件事,你需儘快拿出章程,报朕审阅。” “臣遵旨!” 徐牧躬身应下,心中已开始盘算一一核查军籍需联合户部,整顿九边需派亲信武官实地考察,规范考核制度需制定细则,这些事虽繁琐,但只要循序渐进,定能办好。 主要问题还是卫所制度。 卫所制度问题很大,如今北方这边进行了整编,把土地收拢,算在了燕王府名下,每年的土地的產出算是士兵的粮餉,但是,南方这边还是没有进行整编。 问题不在自己这里,而是在朱棣这里。 这傢伙主要还是需要考虑祖制问题。 朱元璋制定下来的规矩,朱棣能不能打破。 还是得好好的聊聊。 有些东西,朱自己不打破,后面的皇帝就更难打破了。 指望朱高炽,还是朱瞻基? 朱祁镇? 那就更算了! 还得是朱棣! 必须要让朱棣解决这些问题,他不解决,后面的都不行,没这个威望,没这个胆魄,没这个能力。 朱棣又看向其他大臣,道:“各部也要各司其职一一户部负责安抚流民、追缴贪腐赃银;礼部筹备科举,选拔寒门学子;工部负责疏浚漕运、修南京城防。朕希望你们同心协力,共创永乐盛世,让天下百姓安居乐业!” “臣等遵旨!定当鞠躬尽,死而后已!”百官齐齐跪地,山呼海啸般的应答声震得殿內樑柱微微作响。 朝会结束后,徐牧刚走出奉天殿,朱能与丘福便上前道贺:“徐尚书,恭喜恭喜!镇国公兼兵部尚书,陛下对你的信任,我等望尘莫及啊!” 徐牧笑著拱手:“二位將军客气了,都是为大明效力,往后还需二位將军在军务上多多协助。” 三人正说著,朱高煦也快步走来,拍著徐牧的肩膀:“世叔,往后你掌兵部,我可要多向你请教军务!” 徐牧点点头,对著朱高煦道:“高旭,新朝开创,你可是要好好的努力,不要让皇上失望!” 朱高煦哈哈一笑道:“那是自然!” 而后朱高煦嘻嘻哈哈的开口道:“世叔,你看,我能不能跟你在兵部带著,你带带我!” 徐牧耸耸肩:“我主要做的都是文臣该做的事情,你跟我去兵部,恐怕还是不太行,我感觉五军都督府倒是蛮適合你的!” 三万字更新,求月票 三万字更新,求月票 兄弟们,上架了,三万字更新也到了。 咱们不多说废话。 更新摆在这里,希望大家可以给小波一些支持。 明天,小波还是会继续爆发,继续更新。 选择了十月初一上架,虽然收藏的人数少,但是,小波还是觉得,要拿出决战的信念。 新人月票榜,就让我们杀上去! 第83章 君臣论道,朱棣的震撼,改革卫所制度! 第83章 君臣论道,朱棣的震撼,改革卫所制度! 回家徐牧抱著自己的漂亮老婆徐妙锦就来了一次激烈的廝杀。 两个人可以算是聚少离多了。 如今,一番廝杀,自然是爽的不能再爽了。 徐妙锦毫无还手之力,整个人都是软绵绵的。 半个月之后,奉天殿的早朝刚散,徐牧便捧著一叠厚重的文书,隨朱棣步入偏殿。 文书上密密麻麻写满了字跡,还夹著几张绘製精细的图表,正是他执掌兵部半月来,梳理出的军事工作总纲一一涵盖军事行政、武官管理、边军建设、制度修订四大板块。 朱棣看著厚厚的文书也是震惊的无以復加。 这傢伙,能力简直太强了。 而对於徐牧来说,倒是没感觉有多累。 穿越之后,他虽然武力值差劲,但是,精力却是旺盛的可怕。 一天只需要睡一两个时辰,他就可以精神焕发! “陛下,这是臣近半月梳理的兵部工作规划,分为四卷,还请陛下御览。” 徐牧將文书呈至案前,躬身道,“第一卷为《全国军籍与后勤统筹策》,第二卷是《武官考核与任免章程》,第三卷为《九边布防与军备补充计划》,第四卷则是《军事制度修订草案》,每一卷都附了具体执行步骤与时间节点。” 朱棣拿起第一卷,翻开首页,倒是微微一愣。 没想到,徐牧居然做的如此的细致。 没有多少废话,基本上全都是主题。 朱棣的目光落在“军籍核查”条目上倒是忍不住惊嘆起来。 徐牧不仅列明了全国卫所的现存数量、分布区域,还標註了“重点核查卫所”如江南卫所、北平卫所,多为建文旧部驻守,计划三月內分六路核查,每路派三名兵部主事与两名锦衣卫协同,確保无虚报空额。 后勤部分则详细到九边卫所季度粮草需求表,连宣府卫需每月粮米三千石、草料五千斤,大同卫需每月盐巴两百斤、药材五十斤都標註得一清二楚。 朱棣看下来,就是感觉一目了然。 徐牧製作的是表格,上面的內容清清楚楚,一目了然。 “你倒是细致。” 朱棣嘴角露出笑意,翻到第二卷,只见《武官考核章程》中,徐牧將考核標准拆分为军功(占比五成)、军纪(三成)、民生(二成),还附了考核评分表一一例如率军击退一次蒙古袭扰记军功十分,剋扣士兵粮餉”则军纪倒扣二十分,所辖卫所境內百姓无流民记民生五分。 任免部分更是列出了待提拔武官名单,每人的籍贯、军功、现任官职都一目了然,甚至標註了適合任职的卫所,奉天靖难的土兵將领很多,他们这些高层得到了提拔和赏识,但是,中下层的军官也是同样需要提拔。 这是一个相当复杂的工作量。 “这考核標准,既重军功,又顾民生,想得周全。” 朱棣简直不能太满意。 再然后,就是《九边布防与军备补充计划》,图纸上用红笔勾勒出九边重镇的防御范围,宣府、大同、辽东等地还標註了新增兵力增设烽火台数量一一徐牧计划在宣府卫增派两千骑兵,大同卫补充三百门威远连珠炮炮,辽东卫增设五十座烽火台,还特意註明新增军备由工部军器局在四月前完成打造,五月前运抵各卫所;边军训练则要求每卫每月进行一次实战演习,兵部派督查使现场监督。 最后翻到第四卷《军事制度修订草案》,徐牧不仅补充了《大明律·兵律》中士兵逃役,武官贪腐的量刑细则,还新增了《卫所日常管理条例》,明確“士兵每日训练时辰”“军官与士兵同食制度”,甚至连“卫所武器每月清点流程”都写得细致入微。草案末尾,还附了“军事奏报流程表”,標註“日常军情每月初五上报,紧急军情两时辰內呈递”,確保信息传递高效。 朱棣將四卷文书放在案上,目光落在徐牧身上,语气满是讚许:“朕原以为,兵部事务繁杂,你至少需两月才能理出头绪,没想到你半月便拿出如此详实的规划!军籍核查有步骤,武官考核有標准,边军建设有重点,制度修订有细则,每一项都落到了实处,可见你这些日子,定是夙兴夜寐,未曾懈怠。” 徐牧躬身道:“陛下信任臣,將兵部重任託付於臣,臣不敢有半分懈怠。这些规划,也並非臣一人之功一一兵部各司主事协助整理数据,朱能、丘福二位將军提供了边军布防的建议,臣不过是匯总统筹罢了。” “你倒懂得谦逊。” 朱棣笑著摆手,拿起硃笔,在文书首页写下“准奏”二字:“但朕知道,若无你居中调度、细致谋划,这些数据与建议,也成不了系统的规划。有你在,朕倒是轻鬆了不少!” “陛下谬讚!”徐牧笑了笑。 朱棣沉吟片刻,而后道:“朕看你还是写,边军训练则要求每卫每月进行一次实战演习,兵部派督查使现场监督,你是要这些士兵开始长期训练?” 徐牧笑了一下,隨后道:“陛下,蒙古人还在,不得不防,没有训练,就要生出懈怠之心,组织混乱,日后面对蒙古,如何隨机应变?” 朱棣点头道:“你说的很有道理!” 徐牧继续道:“陛下,臣在梳理兵部事务时,发现卫所制度积弊已深,若不及时调整,恐影响日后军务推进,臣斗胆想向陛下详陈一二。” 朱棣闻言,抬手示意他坐下:“朕正有此意。” 顿了顿,他继续道:“卫所是大明军事根基,你既发现问题,便儘管说来,朕倒要听听,这洪武年间定下的制度,如今出了哪些癥结。” 徐牧谢座后,斟酌著开口:“陛下,洪武年间设卫所,『军户世袭、屯田自养』,本意是『兵农合一,省却粮餉』,可如今却渐生三大弊端。” “其一,军户逃亡严重一一臣核查军籍时发现,全国卫所竟有近三成军户逃亡,有的卫所名义上有千人,实际能战之兵不足五百。究其原因,一是军户世代为兵,不得脱籍,许多人不堪重负;二是部分卫所军官剋扣军粮、私占屯田,军户无粮可食,只能逃亡。” 朱棣眉头微,手指敲击著案面:“竟有此事?朕记得太祖当年严令军官不得私占屯田,如今看来,还是有人阳奉阴违。” “正是。” 徐牧继续道:“其二,屯田制度崩坏。洪武年间,卫所屯田『三分守城,七分耕作”,可如今许多卫所的屯田被军官、地方豪强侵占,有的卫所甚至连一分耕作都做不到。臣在江南卫所核查时发现,苏州卫的屯田竟有六成被当地豪强霸占,军户无田可种,只能靠朝廷拨粮度日,反而加重了户部负担。” “其三,卫所士兵战力衰退。” 徐牧语气愈发凝重,“因军户逃亡、屯田崩坏,许多卫所只能招募流民充军,这些人未经系统训练,连基本的弓马都不熟练;再加上卫所军官多靠世袭或关係上位,不懂治军,士兵平日疏於操练,有的卫所甚至数年不演武,兵器锈跡斑斑一一如此卫所,若遇战事,恐难担当重任。” 朱棣皱眉:“这么严重?” 徐牧道:“正是!” 朱棣想到了卫所制度会出现问题,但是,没想到居然会这么严重。 顿了顿,朱棣道:“朱允当真是无能!” “的確!”徐牧倒是没多说什么,只是跟看点了点头。 其实,这件事儿还真是赖不到朱允的头上,最主要的还是朱元璋的问题,卫所出现逃兵,洪武时期就出现了,朱允灼软弱,解决不掉这个问题。 现在,问题丟给了朱老四。 他沉默片刻,看向徐牧:“你既看出这些弊端,可有应对之策?” 徐牧笑了笑,不疾不徐的开口道:“其一,改革军户制度一一允许“军户若有子弟考取功名,可脱军籍”,同时严惩剋扣军粮、私占屯田的军官,凡查实者,一律革职查办,屯田归还军户,以稳定军户人心,减少逃亡。” 说到这里,徐牧微微的顿了顿:“陛下初登大宝,这个时候清理屯田,卫所上下谁不感激著陛下?” 朱棣点了点头:“倒也是一个好想法,然后呢?” 徐牧深吸了一口气,继续道:“然后就是整顿屯田。由兵部联合户部、都察院,派“屯田督查使”前往各卫所,清查被侵占的屯田,限期归还!” “如此倒是治標不治本!”朱棣摇了摇头道:“现在归还,日后,军户还是要出现逃离怎么办?现在军官不侵占军户的田地,以后呢?” 徐牧上前一步,拱手道:“陛下,我们在北方不是已经改革屯田了吗?” 朱棣微微一愣,只是记得当初徐牧为了招揽降兵的確是弄了一些政策出来,而自己忙著打仗,这些事儿全都被他给丟到了一边,全然忘记了。 “具体执行的如何?”朱棣好奇的询问道。 “屯田改革之后,军户自然是开心的,不需要耕田,只需要接受训练,土地產出按照一定比例分配给他们,他们对陛下自然是忠心耿耿,死心塌地!” 徐牧微笑:“陛下,臣查遍天下卫所军屯,发现如今最大的问题是『散』一一地块散、军属散、管理散,才让屯地被侵占、粮產上不来。” 朱棣眯著眼睛:“那么你的想法?” 徐牧道:“设军屯社,就是要“聚散为整”,按百户屯的规模划连片屯地,让军属集中居住耕种,再选两个懂耕种、品行正的军属当『屯老”,配个兵部派的屯吏管台帐,既好统筹资源,也好监督。” “统筹资源?”朱棣手指轻点案面:“军属手头缺耕牛、少种子,难道还要朝廷一一补给?” “陛下英明。” 徐牧应声答道:“臣计划让户部先拨款,给每个军屯社统一配耕牛、农具和粟麦种子这些东西不是白给,后续从屯粮收成里按十分之一逐年扣,既减轻军属负担,也避免浪费。另外,臣还想派农官驻社,教军属抗旱防涝的法子,边军屯社再配水利工匠修沟渠,確保亩產稳得住。” 朱棣点点头,又问:“粮產收上来,怎么分?要是分不均,军属闹起来,反而坏了大事。” “臣已想好转运之法。” 徐牧道,“先按军属人口留足基础口粮,每人每月二石,饿不著肚子是根本;剩下的粮產,六成按耕种面积分,四成按出力多少评一一屯老和军属一起打分,谁下的力气多,谁得的粮就多,直接充作士兵的收入,还能免赋税售卖。另外,每社也需要缴纳赋税,大概是一成粮產当应急军粮,非陛下旨意不能动,万一遇著战事或灾年,也有个缓衝。” “倒也周全。” 朱棣露出几分讚许,话锋一转,“那士兵呢?军属种了地,士兵不用耕了,总不能閒著一一你说的『正规化操练”,又有哪些门道?” “臣的想法是,让士兵彻底脱耕,专职操练。” 徐牧笑著开口道:“每日辰时到申时,除了初一十五休假探亲,其余时间都用来练。 步兵练阵法和刀枪,骑兵练骑射和护炮推进,炮兵专门练威远炮速射、靖世炮瞄准,每月还得搞三次火炮齐射演练,不能让新炮成了摆设。” 徐牧知道朱棣的痒痒处在哪儿。 不就是想要揍蒙古么? 想要揍蒙古,军队的战斗力不强怎么行? 卫所制度最大的问题就是削弱了士兵的战斗力,开国的时候还好,越往后战斗力越不行,最后大明只能用募兵制了。 “光练不考也不行。”朱棣眼晴明亮起来,隨后飞快的开口道:“得有考核,不然有人混日子。” “陛下所言极是。” 徐牧连忙应和:“臣计划每季派督查使去考核:步兵看体能,看他们的射击:骑兵得驰射三发二中、负重奔袭三十里不落;炮兵要威远炮三分钟一发、靖世炮百步中靶心。不合格的降薪,两次不合格就调去后勤,绝不能让战力掺水。” 朱棣沉吟片刻,又问:“军屯社和军营离得近,万一互相肘怎么办?比如军官让军属白干活,或是军屯社有事总找军营兜底。” “臣已想过这点,打算定个权责清单。” 徐牧道,“军营的责任是护屯,边军每日巡逻,遇著骚扰立刻出兵;军屯社不能让士兵干农活儿,要调兵就只有朝廷有这个资格,但是也要明確职权,若是遇到了骚扰,士兵要主动出击。此外!每月初一,军营將领和屯老、屯吏还得开协调会,有问题当场解决,会后记下来报兵部备案,谁也推不了责。” 暖阁內静了片刻,朱棣看著徐牧,眼中满是认可:“你这法子,既补了卫所的积弊,又不违太祖的军屯本意,还能为北征赞下兵和粮,是个长远之策。” 朱棣琢磨了一下,这么干好像还真的不算是违背祖制。 无非就是把屯田制度调整了一下而已。 他略微沉吟:“这样,先整顿屯田。由兵部联合户部、都察院,派『屯田督查使”前往各卫所,清查被侵占的屯田,限期归还,另外,在北平、宣府、大同试点半年,你亲自去督办,有什么问题隨时奏报。若真能成,再推广到全国卫所。” 徐牧躬身即首:“臣遵旨!定不负陛下所託,把军屯社和操练的事办实,为大明练出锐旅、攒足粮草!” 第84章 胥吏为官,改天换日,朱棣的心动! 第84章 胥吏为官,改天换日,朱棣的心动! 夜色渐深,镇国公府的书房內还亮著灯火。 徐牧刚批改完兵部送来的军屯社章程,门外便传来僕从的通报:“国公爷,姚广孝大师到访。” 徐牧起身迎出,见姚广孝身披素色僧袍,手持念珠站在廊下,连忙拱手:“大师深夜前来,可是有要事?快请进。” 两人落座,僕从奉上热茶。 虽然,徐牧觉得这个老和尚阴险,但是,倒也没有什么排斥的感觉。 他的这些损招,换了自己,自己照样用。 手段阴险点怎么了? 只要能贏,一切都好! 姚广孝捧著茶盏,目光落在窗外的月影上,一声轻嘆:“镇国公,今日路过南京南门,见方孝孺那皮囊还掛在城楼,忽觉可惜!” “可惜什么?”徐牧合上了手中的奏本,面带微笑的看著姚广孝。 姚广孝深吸了一口气:“他虽有错,终究是当世大儒,这般下场,怕是让天下读书人寒了心,往后读书人的种子,怕是要绝了。” “大师这话,徐某可不敢苟同。” 徐牧放下茶盏,语气带著几分不屑,“方孝孺的儒,是误国害民的腐儒!他伙同齐泰、黄子澄贪腐误国,为掩粮仓亏空纵火灭跡,还纵容门生欺压百姓,这般行径,死一千次、一万次都抵偿不了他的罪孽,何来可惜一说?” 姚广孝眉头微:“可他毕竟是饱学之士,门下弟子遍布天下,杀了他,建文的诸多旧臣怕是要立刻生出了对抗皇上的心思—.” “所以,要诛杀十族嘛!”徐牧的脸上掛著笑容,说的十分轻鬆。 姚广孝愣住了。 徐牧不疾不徐的开口道:“大师,我知道你的想法,朝廷要稳定,皇上总是要用朝臣来为自己办事儿的,但是,大师,你真的认为这些读书人可用么?” 姚广孝沉默了一下,而后道:“难堪大用!” “学问若不能救国救民,传下来又有何用?” 徐牧给姚广孝倒了一杯茶,微笑道:“当初建文朝,满朝都是方孝孺这样的读书人,可他们除了空谈“仁义道德”,还做了什么?” “战爭爆发,他们居然还给江南免税,免税之后,其他地区的税收如何?免税,到底是给士绅免税,还是给老百姓免税?” “朱允灼擅杀归將,將士在前线拼命,朱允蚊在后面杀他们全家,朝堂被他们搅得乌烟瘴气,百姓被他们害得流离失所,朱允的江山丟得这么快,这群读书人功不可没!” “依我看,读书人最该改的,就是那股『空谈误国』的毛病,多做点实事才是正理。” 姚广孝眼中闪过一丝好奇,前倾身体问道:“镇国公这话颇有见地,不知你心中的实事,是指什么?” 徐牧从案头取出一份泛黄的名单,递到姚广孝面前:“大师请看,这是方孝孺当年搞举荐制度时,举荐的一千多名官员名单一一如今这些位置大多空缺,我打算从靖难时跟隨陛下的书吏中,选一批补充进去。” 姚广孝接过名单,目光扫过上面的名字,瞳孔骤然一缩。 他算是发现徐牧这小子胆子是真的大。 他居然打算让背吏当官。 这个思路和想法简直了— 手中的念珠都停了转动:“镇国公,你说的这些书更,可都不是科举出身,皆是朝堂背吏出身啊!歷朝歷代,背吏多是负责文书杂务,从未有过直接提拔做官的先例,你这般提议,怕是会引来满朝非议。” “非议又如何?” 徐牧语气平静“他们虽非科举出身,却在靖难中立下大功,陛下率军南下,前线的军情文书、粮草调度、军籍登记,全靠这些书吏日夜操劳;南京城破后,清查贪腐官员的帐目、安抚流民的户籍统计,也离不开他们。论办实事的能力,他们比那些只会掉书袋的读书人强十倍、百倍!” 姚广孝深吸了一口气:“所以,你要让他们入仕?” “这些人的能力,我是看在眼里的!”徐牧指了指名单,微笑著开口道:“你看,我都做好了標记,大皇子这边我也跟他聊了,他也有这个想法!” 姚广孝沉吟道:“此举,读书人只怕是不会善罢甘休!” “要的就是不会善罢甘休!” 徐牧顿了顿,慢慢的喝了一口茶:“大师,我问你,陛下重用这些读书人,如何知道谁忠谁奸?如何辨別谁是不是建文余孽?” 姚广孝陷入到了沉思当中,徐牧则是直截了当的开口道:“辨別不了,根本辨別不了,人心隔肚皮,他嘴上说著效忠陛下,鬼知道暗地里会不会祭拜朱允!” “但是,这些胥吏做了官,那就不一样了!”徐牧笑著开口道:“他们不是科举出来的,他们是跟著陛下一起打天下出来的,除了陛下,他们没有退路,他们是胥吏,如今做了官,心中自然想著效忠於陛下,陛下就是他们的大树,陛下倒了,他们也就倒了!” 姚广孝有些惊讶,发现,徐牧这个傢伙的脑迴路,还真是有点不太一样。 徐牧继续道:“陛下要开创古往今来第一盛世,靠的不是方孝孺那样的腐儒,而是这些能办实事、肯担责任的人。科举出身的读书人,若肯放下身段学做事,自然也能任用; 可若是还抱著『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的念头空谈,大明的盛世,绝不能指望他们。” 姚广孝沉默良久,眼中渐渐露出认同之色:“镇国公所言,倒是点醒了老訥。歷来治国,需『儒法並用”,可若儒者只知空谈,不如用实干之吏一一只是此事事关朝堂根基,还需陛下点头,更要制定章程,避免胥吏掌权后滋生贪腐。” “大师放心,我已草擬了任用章程。” 徐牧又取出一份文书:“这些书吏提拔后,需先在地方任职三年,由都察院和朝廷六部共同考核,考核的內容都有罗列,若是做的好,自然是能升迁,若有贪腐失职,一律从严查办,绝不姑息。明日早朝,我便向陛下奏请此事。” 姚广孝接过文书,细细翻看,嘴角露出一抹笑意:“镇国公既有如此周全的谋划,老訥便放心了。若陛下问及,老訥也愿为你进言一一大明要兴,是该打破些旧规矩了。 “不错,如此我们才能开创古往今来第一盛世,你我必定是名垂青史,出將入相,不在话下!” 姚广孝听的是热血沸腾。 而后,忽然间感觉不对,平时自己都是这么忽悠人的,这傢伙,居然用自己的手段来忽悠自己? 阿弥陀佛,出家人怎么可以动了这些念头? 罪过罪过! 徐牧本来也是打算跟姚广孝好好聊聊的。 朱棣的两大谋臣,一个是自己,另一个就是姚广孝。 如今姚广孝送上门来,徐牧自然是要想办法跟这个大和尚好好聊聊,这大和尚本来就是不怎么老实的那种,他就不是那种本本分分的,总想著折腾折腾。 既然想著折腾,那么,索性就玩的大一点,彻底顛覆一个儒家读书人的时代么? 次日清晨,徐牧与姚广孝一同前往皇宫,刚至奉天殿偏殿外,便见解縉身著緋色官袍,正与內侍低声交谈。 徐牧上前一步,拱手道:“解学士早。” 解縉转过身,目光在徐牧身上扫过,脸上堆起客气的笑意,微微頜首:“镇国公早! 听闻国公近日忙於军屯改革,辛苦得很。” 话虽客气,眼底却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一一徐牧出身勛贵,虽然走的是文职行伍,未曾参加科举,在解縉这位“洪武二十一年进士”眼中,终究是“非读书人”,难登大雅之堂。 可是偏偏,这傢伙给人的感觉好像是文臣之首,在朱棣心里头的话语权太重了。 明明跟自己不是一路人,位置却比自己高,解縉自然是难受。 徐牧心中瞭然,却並未点破。 他跟这帮读书人也玩不到一块去。 想想这货,未来雪夜冻死,看著这个傢伙的目光还是多出来了几分玩味。 千掉了方孝孺,总得有人给自己干活。 解縉就是其中之一。 目前,解縉的主要任务就是给朱棣洗白,顺道说自己亲爱的大哥亿点点坏话。 如朱元璋生前曾反覆训斥朱標和朱允,总是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而对朱棣却总是讚赏有加,一看到朱棣就满面笑容,十分高兴。 甚至在他死前,还反覆询问朱棣的下落,並有意把皇位传给朱棣。但是由於奸诈的朱允等人的阴谋行为,合法的继承人朱棣並没有接到朱元璋的这一指示。 於是,本该属於朱棣的皇位被无耻的剥夺了。这些內容读来不禁让人在极度痛恨朱允等奸邪小人之余,对朱棣终於能够夺得本就属於自己的皇位感到欣慰,並感嘆正义终究取得了胜利,好人是有好报的。 后面,修《永乐大典》还得指望这个傢伙呢。 徐牧只淡淡一笑:“为国效力,谈不上辛苦。” 此时,殿內传来內侍的通报:“陛下宣镇国公、姚大师、解学士进殿。” 三人步入偏殿,见朱棣正坐在案前批阅奏摺,连忙躬身行礼:“臣(老訥)即见陛下,吾皇方岁方岁方方岁!” “都起来吧。” 朱棣放下硃笔,示意三人赐座,“姚大师、徐牧,你们今日一同前来,可是为昨日聊的军屯或用人之事?” 姚广孝率先开口:“陛下,老訥今日是陪镇国公而来。昨日镇国公提及用人之策,老訥觉得颇有见地,特来为其佐证。” 朱棣目光转向徐牧:“哦?那你便说说,昨日你提的用人之策,具体是何打算?” 徐牧起身,从袖中取出两份名单,呈至案前:“陛下,这第一份名单,是臣筛选出的靖难书吏,共两百六十人。臣建议任命他们为军屯社社长,还望陛下给他们一个从九品的官身!” 顿了顿,徐牧继续道:“这些人熟悉文书登记、帐目核算,且在靖难时参与过粮草调度,懂军屯运作,让他们管理军屯社,既能確保屯地耕种有序,又能监督粮產分配,避免贪腐。” 朱棣拿起名单,翻了几页,见上面不仅记录了书吏的姓名、籍贯,还標註了他们在靖难时的功绩,满意地点点头:“军屯社是军屯改革的关键,用这些懂实务的人当社长,倒也稳妥。那第二份名单呢?” “这第二份名单,是臣从靖难书吏与军中幕僚中选出的四百人。” 徐牧继续道,“方孝孺当年通过举荐制度,安插了一千多名官员,如今这些职位大多空缺,臣建议让这四百人填补部分空缺一一其中三人可任知府,其余人可以担任县令,县丞,协助地方主官处理政务。” 朱棣有些惊讶了。 严格来说,这是吏部的事情。 徐牧这多少也是有点插手吏部的事情了。 但是,这些人— 严格来说,人家也是靖难功臣,虽然不是上阵杀敌,但是,人家也是实打实的为自己做出了贡献的。 朱棣整个的看下来还是相当满意的。 能力都是相当不错的。 话音刚落,解縉忽然起身,拱手道:“陛下,臣有异议!” 朱棣看向他:“解学士有何看法?” 解縉目光落在徐牧身上,语气带著几分郑重:“陛下,歷朝歷代,地方主官皆由科举出身或有功名的儒士担任,从未有过让背吏直接出任的先例。” 顿了顿,解縉继续道:“这些人虽有靖难之功,却未受过系统的儒学教育,不懂『仁政爱民』之道,若让他们执掌地方,恐难体恤百姓,甚至可能因不懂礼法而滋生乱象,有损大明教化。” 这番话直指徐牧非读书人的出身,也暗讽他举荐的人无教化、难任官。 徐牧面色不变,从容反驳:“解学士此言差矣!“仁政爱民”不在出身,而在实干一一方孝孺是科举出身的大儒,可他举荐的官员,大多贪腐无能,害得江南百姓流离失所,这种人,能用么?” 解縉道:“镇国公,这只是一个意外,要知道,方孝孺举荐的这些官员,也都是没有通过科举的!” 徐牧笑著开口道:“解学士,臣举荐的这些人,虽非科举出身,却在靖难时亲力亲为,运转粮草,也曾经带著领流民开垦荒地,让三百多户百姓有了活路。他们懂实务、知民生,比那些只会空谈“仁政』的腐儒,更能为百姓办实事!” 朱棣看看徐牧又看了一眼解縉,也是陷入到了思考当中。 让这些靖难的书更来当官? 朱棣不怀疑他们的能力,在靖难的时候,这些人的表现是相当不错的,但是,如今自已当了皇帝,还这么干合適么? 略微沉吟,朱棣道:“此事,容朕三思!” 朱棣一句“容朕三思”,让偏殿內的气氛瞬间沉静下来。 解縉见状,心中愈发焦急一一若真让那些肯更登堂入仕,不仅坏了“科举取士”的规矩,往后读书人在朝堂的话语权,怕是要被这些“实干吏”分走大半。 他往前半步,躬身道:“陛下,此事万万不可三思!任用胥吏为官,实乃有违太祖爷定下的祖制,若开了这个先例,后世效仿,我大明『以儒治国』的根基,怕是要动摇了!” 这话掷地有声,既抬出“太祖祖制”压阵,又点出“治国根基”,显然是想让朱棣顾忌传统。 朱棣眉头微挑,看向徐牧:“徐牧,解学士说你此举违逆祖制,你怎么看?” 徐牧缓缓起身,目光落在解縉身上,语气平静却带著几分锐利:“解学士说有违祖制,那徐某倒想请教一一太祖爷定下的祖制里,哪一条明明白白写著胥吏不得为官?” 解縉一证,隨即道:“太祖爷虽未明写,却定下科举取士为正途的规矩!自洪武三年开科以来,地方主官多从科举出身者中选拔,背吏只配做文书杂役,这是朝野公认的惯例,也是祖制的延伸!” “惯例不等於祖制。” 徐牧步步紧逼:“太祖高皇帝当年起兵反元,敢问韩国公李善长是什么出身?的有徐达、常遇春这样的行伍之人又是什么出身?胡惟庸亦不过是吏员做起的臣子一一若按解学土的惯例,胡惟庸当年不过是个小吏,太祖高皇帝为何要重用他?可见太祖爷用人,向来是唯才是举,而非唯出身论!” 这话戳中了要害,解縉脸色微变,却仍强辩:“胡惟庸是特例!且他后来犯了谋逆大罪,正说明胥吏出身者野心勃勃,难成大器!” “那方孝孺呢?” 徐牧反问:“他是科举出身的大儒,却伙同齐泰贪腐误国,纵容门生害民,最后落得剥皮实草的下场,难道科举出身者,就都是忠臣,良臣,贤臣?” 这话让解縉一时语塞。 想骂娘。 这小子怎么这么能说? 徐牧转而看向朱棣,躬身道:“陛下,臣並非要废科举、弃儒士,只是想请陛下明白:祖制的核心,是为大明选贤才、为百姓谋福祉,而非死守出身二字。” 顿了顿,他继续道:“这些靖难书吏,虽非科举出身,却在陛下最艰难时不离不弃,他们熬夜核对粮草帐目,確保前线土兵不挨饿;他们走遍流民聚集地,登记户籍、分发救济粮,让百姓感念陛下恩德。这样的人,难道不配拥有一个官身,为陛下继续效力?” 朱棣的目光在徐牧与解縉之间转了一圈,最终抬手道:“此事事关朝堂用人根本,朕需再斟酌。徐牧,解学士,你们先退下吧,容朕细想。” 徐牧与解縉虽各有坚持,却也只能躬身应道:“臣遵旨。” 第85章 忠!诚!戳中朱棣的软肋了,祖制的最终解释权归皇帝所有! 第85章 忠!诚!戳中朱棣的软肋了,祖制的最终解释权归皇帝所有! 两人並肩走出偏殿,一路无话,徐牧面色平静,心中早已料定朱棣会倾向於实干之策,还有一个姚广孝呢,这个大和尚能鼓动朱棣造反,就有能力说服朱棣搞新政。 解縉则眉头紧锁,暗自琢磨著该如何再找机会劝说皇帝,守住“科举取士”的正途。 待两人走远,朱棣才看向仍留在殿內的姚广孝,语气缓和了些:“道衍,方才徐牧与解縉的爭论,你都看在眼里。你说说,让那些背吏当官,到底可行不可行?” 姚广孝双手合十,缓缓开口:“陛下,老訥以为,徐国公此举,看似打破常规,实则暗藏三大好处,正合永乐朝稳固根基之需。” “哦?你且细说。”朱棣眼中露出倾听之色。 “其一,是忠心可辨!” 姚广孝指尖转动念珠:“陛下登基不久,建文旧臣散落朝野,那些科举出身的读书人,有的曾受建文恩宠,有的与方孝孺等旧党有师门之谊一一陛下虽能重用他们,却难辨其心底是否仍念著建文。” 这话也是戳中了朱棣的软肋。 的確,满朝文武,除了靖难跟著自己走出来的这群人,其他人,可信么? 姚广孝继续道:“可那些背吏不同,他们本是底层,一辈子难有出头之日,是陛下给了他们做官的机会,这份恩宠,足以让他们將陛下视为唯一靠山。陛下若在,他们便能保住官身、光耀门;陛下若有闪失,他们便会重回底层,甚至可能因背吏当官的履歷遭人排挤。如此一来,他们的忠心,无需多辨,自会与陛下紧紧绑在一起。 朱棣闻言,轻轻点头。 他最忧心的,便是朝堂之中藏著“建文余孽”,姚广孝这番话,正好说到了他的心坎里,“其二,是能力可恃。” 姚广孝继续道,“徐国公说的没错,这些背吏在靖难时便负责粮草调度、文书登记、流民安抚,皆是实打实的实务。他们懂帐目、知民生,知道如何核实地亩、如何分发救济粮、如何处理百姓纠纷!” 顿了顿,他继续道:“这些本事,不是光读圣贤书就能学会的。更重要的是,徐国公还擬定了『政绩考核』的规矩,做得好就能升迁,做得差便会罢免,这等於给他们画了一条上升通道。为了保住官身、谋求晋升,他们定会拼尽全力办实事,这份劲头,远非那些只会空谈仁政的读书人可比。” “其三,是平衡朝堂。” 姚广孝话锋一转,“如今朝堂之上,科举出身的读书人仍占多数,若长此以往,他们难免会抱团排挤异己,甚至可能像建文朝那样,以祖制为名肘陛下。” “让胥吏当官,既能填补方孝孺旧部留下的空缺,又能在朝堂中掺进实干派的力量,与读书人群体形成制衡。往后朝堂议事,便不会再是读书人一言堂,陛下也能听到更多务实的声音,更易做出贴合民生的决策。” 顿了顿,姚广孝继续道:“什么是祖制,祖制应该如何定义,应该是陛下说了算,什么时候轮到读书人说了算了?” 朱棣沉默良久,隨后笑著开口道:“道衍你说得对,,句句在理。朕之前还顾虑『违背祖制”,如今看来,只要能为大明选到忠勇实干之人,便是遵循了太祖爷『唯才是举”的本意。那些背吏,朕用得!” 姚广孝躬身道:“陛下英明。镇国公既有周全的考核章程,又有大皇子支持,此事推行起来,定能稳妥。待这些背吏在地方做出政绩,那些质疑的声音,自会不攻自破。” 朱棣做出了决定。 读书人,信不过! 天知道,他们会不会嘴里喊著皇上圣明,暗地里骂自己一声篡国贼呢? 什么人能相信? 肯定是这些本来没有什么出头之日的人,因为自己才有了出头之日的能吏。 他们才是最值得相信的。 而且,封赏他们,也可以进一步提高他们对自己的忠诚度。 文官不听话,那就换掉一批听话的。 朱棣越是琢磨就越是感觉可行。 深吸了一口气,朱棣开口道:“朕,只是担心他们的能力不够!” 姚广孝道:“陛下,他们在北地运输粮草,组织百姓,农户,如何比不上读书人?这些读书人又有几个真的有真才实学,让他们做学问可以,但是,让他们做事儿,未必就靠谱!” 顿了顿,姚广孝道:“齐泰,黄子澄,方孝孺,黄观可都是读书人出来的,可是他们中饱私囊,贪赃枉法,火龙烧仓,这书读了,还不如不读!” 朱棣心中有了想法:“如此,那便试试看!” 最主要的一个问题,祖制的最终解释权,要自己说了算。 解縉踏出奉天殿的门槛,忍不住多看了徐牧一眼。 徐牧却是根本就没有要搭理解縉的意思,径直走了,他有信心,姚广孝能说服朱棣。 大明朝,除了朱元璋也就是朱棣有能力去做点事情了。 换了朱高炽根本就不行。 祖制的帽子能压死他。 必须要让朱棣做出改变! 而解縉的心情就不是那么好了,方才在殿內与徐牧的爭辩、朱棣那句“容朕三思”的含糊態度,像块巨石压在他心头一一若真让徐牧的提议落地,胥吏入仕成了惯例,科举出身的读书人往后在朝堂的立足之地,怕是要被一点点蚕食。 他没回翰林院,反倒绕路往吏部衙门去,脚步匆匆,连身上落了雪都未曾察觉,刚到吏部衙门外,便见吏部尚书张正带著属官核对文书,解縉上前一把拉住他的衣袖,声音压得极低:“张尚书,借一步说话,有要事相商!” 张见他神色凝重,便打发走属官,引著他进了后堂的议事房。 刚落座,解縉便急声道:“张尚书可知,方才在宫中,徐牧向陛下举荐了四百名胥吏,要让他们填补方孝孺旧部的空缺,还打算给军屯社的书吏授从九品官身!” “什么?” 张手里的茶盏“眶当”一声撞在案上,茶水溅出大半,他猛地起身,脸上满是难以置信,“胥吏入仕?还要任知府、县令?这这简直是乱了规矩!太祖高皇帝定下科举取士的正途,徐牧此举,不是刨科举的根是什么?” “何止是刨根!” 解縉重重一拍案几,“方才我在殿上以祖制相劝,徐牧却狡辩『惯例非祖制”,还说那些胥吏“实干有功”,陛下竟还听进去了,只说要『三思』一一若真让他成了,往后谁还肯寒窗苦读考科举?天下读书人的心,怕是要凉透了!” 正说著,门外传来脚步声,工部尚书茹瑞披著貂裘走了进来,见屋內气氛凝重,不由愣了愣:“二位大人在此议事?” 解縉嘆了一口气:“正是!” 茹瑞好奇的开口道:“方才路过翰林院,听属官说解学士离宫后径直来了吏部,莫不是出了什么大事?” 张连忙起身迎上前,將茹瑞拉到案前,急声道:“茹尚书来得正好!你可知徐牧向陛下提了什么荒唐提议?他要让靖难时的四百名背吏补地方官缺,还要给管军屯的书吏授官身一一这是要把科举正途踩在脚下啊!” 茹瑞原本还带著几分笑意的脸瞬间沉了下来,等到解縉把殿內的情况说了一遍之后,他的语气满是惊怒:“徐牧竟有如此手段?他这哪里是举荐人才,分明是要借著陛下对靖难功臣的信任,另立一套用人规矩!” 解縉咬牙切齿的开口道:“何止如此,咱们这些科举出身的,当年苦读十载才得一官半职,那些胥吏不过是抄录文书、核对帐目,竟也能一步登天任知府、县令?传出去,天下士人怕是要骂朝廷不分贤愚!” “可不是么!” 张接过话头,语气愈发急切:“茹尚书你想想,建文朝虽乱,可方孝孺举荐官员,好歹还讲究个『品行学识”,徐牧倒好,只看『靖难有功”,不管出身学识一一那些胥吏不懂礼法教化,任了地方主官,怕是要把百姓当军卒管,动辑用强,到时候民怨沸腾,板子还得打在咱们这些朝臣身上!” 解縉嘆了口气,眉头拧成一团:“这个徐牧乃是勛贵出身,又是靖难首功,如今深得陛下信任,掌著兵部不说,连军屯改革、用人之策都敢直接向陛下进言,咱们虽是六部尚书,却也未必能过他。” 说到这里,他咬著牙齿道:“方才陛下说要『三思”,可依我看,陛下心里怕是早已偏向徐牧一毕竟那些胥吏是跟著陛下靖难的人,陛下信得过他们的忠心。 茹瑞沉默片刻,缓缓道:“若只是一两个胥吏入仕倒也罢了,可四百人啊!还要任知府、县令这般要职,这等於在地方上安插了四百个『徐牧的人』。往后吏部选官,怕是要处处受肘,咱们这些按规矩办事的,反倒成了异类。” 解縉端起冷茶喝了一口,压下心头的焦躁:“不能就这么看著!明日早朝,咱们得联合其他科举出身的大臣,一起向陛下进言,把“背吏入仕”的弊端说透一一既要提祖制,也要说民生,绝不能让徐牧的提议落地!否则,大明的科举根基,迟早要被他毁了!” 张与茹瑞对视一眼,皆是重重点头。 他们这么干,多多少少有点结党的意思,对於朱老四这样的皇帝来说,那是绝对不能忍的一件事情。 但是,徐牧这个混蛋,他是直接朝著文官的心窝口扎刀子。 想要刨了文官的祖坟。 若真是胥吏为官,若真是这些下贱的货色都能当官了,这不是说他们读书没什么用么? 镇国公府的书房內,炉火正旺,暖意融融。 徐牧刚將明日早朝要奏报的军屯章程整理妥当,姚广孝便披著一身寒气走了进来,刚落座便笑道:“镇国公倒好兴致,还在琢磨军屯的事一一陛下那边的心思,老訥可给你带来了。” 徐牧抬眸:“哦?大师今日在殿上,陛下私下里可有定论?” “陛下虽未明说,却已露了倾向。” 姚广孝端起僕从奉上的热茶,指尖转著茶盏:“老訥跟陛下分析了『胥吏入仕”的三大好处,陛下听得仔细,尤其对『忠心可辨”『平衡朝堂”两点,频频点头。依老訥看,只要明日早朝无人能拿出更有力的反对理由,陛下十有八九会准了你的提议。” 徐牧闻言,嘴角勾起一抹淡笑:“陛下英明,本就知“用人当唯才,不当唯出身”。不过,大师料想之外的,怕是解縉那边的动作吧?” 姚广孝愣了愣,隨即瞭然:“镇国公是说,解縉会把今日殿上的事传出去?” 徐牧微微的点点头:“的確如此!” 姚广孝点头道:“老訥確实想到了,他们到底是科举出来的,明日早朝,怕是要一起反对镇国公了,镇国公可是要当心了!” 徐牧端起茶盏,轻轻吹了吹浮沫:“土鸡瓦狗而已!” 姚广孝一愣:“镇国公如此自信?” 徐牧微笑道:“大师,陛下让你留头髮还俗,你不千,分给你房子,还送给你两个女人做老婆,你也不要。你这位天下第一谋士每天住在和尚庙里,百天换上官服上朝,晚上回庙里就换上僧服,你图什么?” 姚广孝微微一愣,而后深吸了一口气:“一展胸中抱负,不负平生所学,足矣。” 徐牧微笑:“那么,大师,你不妨猜猜看,我为何要千里迢迢去北京,去辅佐陛下?” 姚广孝一愣,徐牧微笑道:“我虽然追求荣华富贵,但是,我跟大师一样,也想要一展胸中抱负,不符生平所学,大师可以辅助陛下开创新朝,而我不一样,我想要辅佐陛下开创古往今来第一盛世,我胸中之抱负,比起大师只强不弱!” 姚广孝道:“你就不怕,陛下会不会因眾怒难犯而改主意?毕竟朝堂之上,科举出身的大臣仍占多数,若是闹得太僵,恐有损陛下的威望。” “这就是我要辅佐陛下的原因!”徐牧微笑著开口道:“坚刚不可夺其志,方念不能乱其心,唯有这样的君王才能顶著压力,冒著风险,开创一个新时代!” 姚广孝抬眸看著徐牧:“你確认陛下会顶住压力?” “换了別人不一定,太祖肯定能顶住压力,建文不行,但是陛下一定可以,他的威望足够!” 徐牧微笑著开口道:“若是朝臣抱团,只怕是更遭陛下忌惮,你想,建文朝时,方孝孺、齐泰等人便是拉帮结派,以清流自居,处处肘皇权,陛下对此深有体会。” 顿了顿,他继续道:“如今解縉联合朝臣反对新政,表面是维护祖制,实则是读书人抱团,他们越是团结,陛下就越会觉得,科举出身的大臣已成派系,若不扶持靖难功臣、实干胥吏与之制衡,將来朝堂怕是又会回到文官专权的老路。” 姚广孝心中吐槽:“不是,你特码的难道不是文官吗?” 仔细想想也不对,徐牧这个傢伙他是属於文官,但是,同时又是属於勛贵。 文臣和勛贵,他其实就是一个上等的润滑剂。 但是徐牧想要做的这个文官,似乎並不是单纯科举体系的文官。 他是想要打破旧有的体系和规则,开创一个全新的官僚体系。 姚广孝仔细想了想,这小子敢说自己的抱负远大,倒也不完全是虚话。 他是真的这么想的,也是真的打算这么干。 他顿了顿,继续道:“更何况,那些胥吏是陛下的人,他们的能力,我也是知道的,他们因陛下才有了出头之日,自然忠诚於陛下,此外,大明朝应该有一个更高的高度,超越了歷朝歷代的新高度!” 姚广孝听完,好奇道:“什么高度?” “假设,假设真的有那么一天,陛下见到了太祖爷!”徐牧想了想,道:“他能让太祖爷后悔没直接把皇位传给陛下!” 嘴里这么说,徐牧心里头嘀咕:“就比如说,在永乐大典里面发现了蒸汽机,发现了量子纠缠,发现了光刻机什么的—” 两人正聊著天,忽然间管家快步的来到了两人跟前:“镇国公,李少聪求见!” 徐牧微微的点点头:“让他进来!” 隨后,一个男子快步的走了进来,见到了徐牧和姚广孝之后深深的行了一礼:“见过镇国公见过道衍大师!” 姚广孝微微一愣:“你认识我?” “小人曾经跟著镇国公铸炮,自然认识大师!”李少聪客客气气的开口道:“如今,暂时在工部!” 姚广孝看向徐牧,不知道徐牧葫芦里面埋的什么药。 徐牧微微抬头,李少聪深吸了一口气,拿出来了几块石头,而后,又拿出来了一份文书,恭恭敬敬的开口道:“镇国公,工部,有猫腻!” 徐牧倾过来文灶看了一眼,而后递给了姚广孝。 姚广孝倒吸了一口凉气:“茹瑞,死定了!” 第86章 龙顏大怒:朕,从未见过有如此厚顏无耻之人! 第86章 龙顏大怒:朕,从未见过有如此厚顏无耻之人! 姚孝深吸了口气,看著李少聪问道:“你说的这些东西,可是属实?” “属实!” 李少聪回话时语气恭敬,双手已將布囊解开,从里面取出两块色泽、质地截然不同的石料,又掏出一卷泛黄的文书,双手奉上:“今日前来,是有要事稟报,工部近日修造御道,內里藏著大猫腻,这文书与石料,便是证据。“ 如今工部,就是茹瑞管著的。 按照歷史走向,茹瑞应该是兵部的。 只是,如今徐牧就是兵部尚书,茹瑞也只能退而求其次,到了工部。 两块石料摆在了徐牧的跟前。 徐牧先拿起石料细看:一块石面平整、质地坚硬,是修造御道该用的青条石;另一块却粗糙多孔,边角还沾著些湿泥,显然是劣质石料。 文书当中的內容那个,则是工料登记与领用记录。 文书上明明写著御道工程领用青条石三千块,可领用签名处却有涂改痕跡,附件的石料去向一栏,竟含糊標註著拨往城南河道修缮。 “城南河道修缮?” 姚广孝深吸了一口气,自然知道,这个石料百分之九十九是被挪用了。 这件事情,牵扯到了工部,所以,茹瑞死定了。 姚广孝语气冷了几分:“李少聪,你且说清楚,这劣质石料是哪来的?真正的青条石,又去了哪里?” 李少聪深吸一口气,声音压得极低却字字清晰:“回大师,这劣质石料是工部买来充数的,本该修御道的青条石,全被茹尚书挪去修了秦淮河畔的一条小路一那条路直通倚红楼』,是城里最有名的妓院!” 姚广孝:“——” 好吧,现在不是茹瑞死不死的问题了,而是应该被剥皮实草,还是被凌迟处死的问题了。 李少聪继续道:“小人在工部管石料登记,前几日清点库存时发现青条石少了大半,追问之下,才有老吏偷偷告知,说茹尚书怕去倚红楼的路不好走,特意让人把御道的石料运去铺路,还叮嘱底下人不许声张。“ “荒谬!” 姚广孝刚看完文书,闻言猛地抬头,手中的念珠都险些滑落,“御道是陛下登基后要走的正路,关乎朝廷体面,他竟把御道石料挪去修妓院的路?这岂止是贪腐,简直是欺君罔上!” 要知道,朱棣登基后虽未立刻举行大典,但修缮皇宫御道是重中之重,意在彰显新朝气象。 如今茹瑞竟將专用石料挪作他用,让帝王御道用劣质石料充数,反而让妓院前路铺得平整,传出去便是天大的笑话,更会让朱棣觉得顏面扫地一这意味著他这个新君,连自己的御道都比不上秦淮河妓院的路金贵。 “太祖高皇帝还在的时候,倒也不至於发生这种弄事情!”徐牧微微的摇了摇头:“不曾想,建文短短两年的时间,竟是发生了这种事情!” 姚广孝强压著怒意,追问李少聪:“此事你可有確凿证据?茹瑞位高权重,若没有实据,贸然揭发只会打草惊蛇,甚至反被他倒打一耙。” “人敢拿身家性命担保,证据確凿!” 李少聪从怀中又摸出一张纸条,上面画著石料运输的路线图,还標註了经手人的姓名,“这是小人偷偷记下的运输记录,负责运石料的是工部营造司的王班头,他收了茹尚书的好处,才敢把御道石料往妓院运。另外,小人还查到,就在三日前,茹尚书还去了倚红楼,而且——” 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而且他找的姑娘,是前户部尚书齐泰的小妾!齐泰被抄家后,他的家眷被发配到了教司坊,茹尚书去了几次,后来藏了起来,专供茹尚书享乐。” 这话一出,书房內彻底安静下来。 齐泰是建朝的“逆”,按律家眷应受株连,茹瑞不仅私藏齐泰妾,还將其置於妓院供自己取乐,这简直— 算了,毁灭吧! 让朱棣细细的切成臊子! 徐牧端起茶盏,指尖在杯沿轻轻摩挲,嘴角却勾起一抹冷笑:“茹瑞倒是会享受,一边拿著朝廷的俸禄,一边挪用公款修妓院的路,还敢私藏逆臣家眷,嘖嘖,道衍,你觉得,茹瑞下场如何?” 姚广孝深吸了一口气:“这是把朝廷律法当儿戏,把陛下的容忍当无物,这件事情,这件事情——” 姚广孝还要说话,却被徐牧打断,他看向李少聪:“你做得很好,此事若能查清,陛下定会赏你。你先回去,切勿声张,待陛下传召时,再如实回话。” 李少聪躬身应道:“小遵旨,定不会泄露半分。” 李少聪走后,书房內的气氛仍带著几分凝重。 姚广孝將桌上的石料与文书收拢,指尖捏著那张画满路线的纸条,眉头紧锁道:“镇国公,茹瑞这事儿虽证据確凿,却万万不能由你出面揭发。” 徐牧闻抬眸:“师何出此?” “你细想。” 姚广孝走到窗边,望著院外的月色:“如今满朝皆知你要推胥吏入仕,解縉、张、 茹瑞刚结了盟要反对你。若此时你跳出来揭发茹瑞贪腐,那些科举出身的大臣定会认定你是蓄意报復,说你为了推行自己的主张,故意找茹瑞的茬,甚至会编造你构陷同僚的流言。” 他转过身,语气愈发郑重:“你本就非科举出身,在读书人堆里本就容易被排挤。一旦被扣上构陷大臣的帽子,往后朝堂议事,他们便会拿此事攻訐你,即便陛下信你,也难免会因眾臣非议对你的提议多几分顾虑。“ 顿了顿,他继续道:“更甚者,若他们藉此抱团,说你打压文官、独断专行,你后续的军屯改革、火炮研发,怕是都会被掣肘,这就得不偿失了。” 徐牧听著姚广孝的担忧,忽然笑出声来:“大师顾虑的,是朝臣非议、改革受阻,可大师忘了,我跟他们本来就是尿不到一个壶里去,我不是科举出来的,他们自然瞧不上我,我要让胥吏为官,本来就是跟他们对著干,他们,岂能容我?我本就是个孤臣”。”' 姚广孝一愣,看向徐牧。 “自靖难以来,我既非科举出身,也不与文官结党,靠的从来不是朝堂派系的扶持,而是陛下对我能办实事的信任。“ 徐牧语气平静,却带著一股不容置疑的篤定:“大师难道真觉得,靠著那些满口祖制的文官,能办成军屯改革?能造出威远炮?能让大明开疆拓土?他们连御道石料都敢挪用去修妓院的路,连逆臣家眷都敢私藏享乐,这样的人,即便不掣肘我,也成不了大事。” 他拿起那块劣质石料,放在掌心掂了掂:“我揭发茹瑞,不是为了报復,是为了让陛下看清,他倚重的文官体系里,藏著多少蛀虫。文臣的掣肘和反对,从来都不是问题,只要陛下知道我是为他、为大明好,他们越是攻击我,我就越是受到陛下的器重,陛下的性子,你也是知道的,坚刚不可夺其志,只要他支持我,文官攻击算得了什么?” “可—.”姚广孝还想再说,却被徐牧打断。 “大师想想,陛下为何能容忍我提胥吏入仕?为何肯让我掌兵部、管军屯?因为他知道,我不谋私利,不结党羽,我的所有提议,都是为了稳固大明的江山。“ 徐牧面带微笑:“若我为了避嫌,眼睁睁看著茹瑞欺君罔上而不言,陛下反倒会觉得我顾念私情,不敢任事,比起朝臣的非议,失去陛下的信任,才是真的得不偿失。” 姚广孝沉默了。 他看著徐牧坦荡的神色,忽然明白过来,徐牧跟一般人还真是不太一样。 朱棣,太需要他了。 而且,对於徐牧来说,他如果想要稳住自己的位置,首先,就需要得罪人。 他位高权重,那是因为朱棣信任。 如果,徐牧跟朝臣打成一片,弄出这个党,那个党,朱棣就该睡不著觉了。 最好,照死了得罪这群文臣。 他越是孤臣,就越是会得到朱棣的大力支持。 他无需依附任何派系,只需对陛下一人负责,也正因如此,他才能毫无顾忌地捅破文官的贪腐,才能在朝堂的非议中站稳脚跟。 这就是徐牧的生態位。 主要,徐牧也不想跟这些文臣虫豸混在一起,跟你们这帮人,还怎么建设大明? 朱元璋一死,这才几年,你们就开始倒卖粮草,火龙烧仓了。 跟文官混在一起没前途,他想要按照自己的理念来改造大明。 次日清晨,奉天殿內烛火通明,文武百官按品阶分列两侧朱棣身著龙袍端坐於龙椅之上,目光扫过殿內,沉声道:“今日早朝,诸卿若有要事,可一一奏来。” 如今,朱棣上朝也频繁,时时刻刻都想彰显自己才是正统。 话音刚落,徐牧便手持朝笏,从文臣列中走出,躬身道:“陛下,臣有一事奏请!” 朱棣也知道徐牧的意思。 胥吏为官,昨天开小会討论了,今天朝会就是正式把这件事儿提出来。 徐牧继续道:“方孝孺,齐泰,黄子澄三人举荐官员,如今,这些官员被罢官免职,贪污者剥皮实草,空缺官缺甚多,臣举荐靖难有功之书吏四百人,填补县令、县丞及知府之位;另荐两百六十名书吏任军屯社社长,授从九品官身,望陛下恩准。“ 此言一出,殿內瞬间譁然。 基本上,文臣都知道了。 只是,没想到,徐牧居然真的就当著朝臣的面儿提出来了。 没等朱棣开口,文官列中便有人快步出列,正是工部尚书茹瑞。 他面色涨红,手中朝笏重重一叩地面,厉声喝道:“陛下,万万不可!徐国公此议,简直是乱我大明官制!“ 朱棣眉头微蹙,沉声道:“茹卿为何如此激动?且细说缘由。” “陛下!” 茹瑞上前一步,目光死死盯著徐牧,语气满是不屑:“徐国公非科举出身,不过是靖难时侥倖立了些军功,便敢妄议官制!” 顿了顿,他继续道:“歷朝歷代,地方主官皆从科举儒士中选任,那些胥吏不过是抄录文书的杂役,连圣贤书都未曾精读,怎懂教化百姓、推行仁政?若让他们当官,岂不是让天下士人寒心,让大明礼法蒙羞?“ 朱棣看著茹瑞,感觉有些无聊。 怎么还是老一套说辞? 倒是,徐牧说的东西才是符合自己胃口的,这些胥吏没有前途,是自己给了他们前途,他们对自己剩下的唯有忠诚而已。 而茹瑞完全没有注意到朱棣的倾向性,反倒是越说越激动,唾沫星子飞溅:“徐国公怕是忘了,自己能有今日地位,不过是陛下恩典!如今不思谨守本分,反倒要打破科举取士的祖制,莫非是想借著举荐胥吏,培植自己的势力,架空朝堂不成?” 这番话不仅反对新政,还暗指徐牧结党营私,瞬间点燃了文官的情绪。 徐牧微微皱眉:“茹尚书,你这个一死,奉天靖难的是我,不是陛下?” “我——” 茹瑞一呆,竟是说不胡话来。 而一边的吏部尚书张立刻出列,躬身道:“陛下,茹尚书所言极是!臣掌吏部多年,深知官员选拔需以德为先、以学为基。那些胥吏虽有靖难之功,却无学识根基,若任地主官,轻则不懂断案量刑,重则贪腐扰民,届时民怨沸腾,恐动摇大明根基啊!” 不能说徐牧结党营私,真的要说结党营私,这些人也都是靖难党,用脚指头琢磨,也能琢磨出来,朱棣会倾向于靖难党。 紧接著,翰林院学士解縉也快步出列,语气恳切:“陛下,“科举取士』乃太祖爷定下的祖制,是大明选拔贤才的正途。徐国公此举,看似是举荐功臣,实则是毁我大明数百年的教化根基!” 顿了顿,他继续道:“若吏可当官,那天下学子谁还肯寒窗苦读?长此以往,朝堂之上儘是无学之辈,大明何谈长治久安?” 一时间,文官列中纷纷附和。 “不可”“祖制不可违”的声此起彼伏,连几个平沉默寡的老,也皱著眉摇头,显然不认同徐牧的提议。 这些人的反应,朱棣尽收眼底。 看向徐牧,倒是有了几分愧疚。 自己这个妹夫,终究还是为了自己扛下了一波又一波的伤害。 徐牧站在殿中,面对满朝文官的攻訐,面色依旧平静。 待眾人稍歇,他才缓缓开口,声音清晰地传遍大殿:“诸卿张口闭口祖制,科举,可曾想过,太祖爷定下科举取士,是为了选能为百姓办事的贤才,而非选方孝孺,黄子澄,齐泰这样祸害江山的腐儒?” 徐牧话音刚落,茹瑞便像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向前一步,朝朱棣躬身道:“陛下! 齐泰、黄子澄、方孝孺乃是逆臣,不过是科举出身中的异类,怎能代表天下儒士?徐国公以偏概全,分明是故意抹黑科举取士的根基!“ “异类?”徐牧冷笑一声,目光如刀般扫向茹瑞,“那茹尚书去倚红院狎妓,还偏偏找了齐泰的小妾,这也是异类之举?” 这话像一道惊雷,炸得殿內瞬间鸦雀无声。 文官们纷纷侧目,看向茹瑞的眼神里满是意外。 这件事儿,居然都被人发现了? 男人嘛,都很正常,谁不去青楼溜达一下? 连朱棣都愣了愣,抬眸看著茹瑞,沉声道:“茹尚书,徐牧所言可是真的?你当真去过青楼,还与齐泰家眷有牵扯?“ 茹瑞却深吸一口气,直起身来,竟坦然道:“启奏陛下,臣確实去过倚红院,就在昨日。” 此言一出,不仅朱棣愣住,连徐牧都微微挑眉。 倒是没想到茹瑞竞敢当眾承认。 朱棣压下心头的诧异,追问:“你身为工部尚书,朝廷重臣,为何要去那种风月场所?还与齐泰家眷扯上关係?” 茹瑞脸上摆出一副“忧国忧民”的神色,躬身道:“陛下容稟,臣此去並非为了狎妓,而是为了查看犯官家眷的境况。臣听闻齐泰、黄子澄倒台后,他们的家眷被贬入教司坊,后又被辗转送入倚红院,如今竟有宵小之徒借著逆臣家眷的名头,对她们肆意虐待、 百般折辱,前日已有一名女子不堪受辱,投河自尽!” 朱棣微微皱眉:“有此事?” “正是!” 茹瑞说的义正凛然,语气愈发恳切:“陛下虽已严惩了逆臣,可这些家眷即便沦为乐籍,也是陛下的子民,岂能任由青楼恶徒隨意践踏?国法何在?陛下的仁德又何在?臣听闻此事后,心中难安,才特意去倚红院,一来是敲打那些虐待民女的恶徒,让他们知晓陛下虽重惩逆党,却也体恤无辜;二来是向那些家眷传递陛下的仁厚,让她们明白,只要安分守己,陛下不会任由她们遭人欺凌。” 说到最后,茹瑞竟还挤出几滴眼泪,朝朱棣叩首道:“臣此举,全是为了维护陛下的圣名,彰显大明的礼法,绝无半分私心!还望陛下明察!” 殿內一片死寂,连风吹过窗欞的声音都清晰可闻。 朱棣坐在龙椅上,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一他活了大半辈子,见过巧言令色的臣子,却没见过像茹瑞这样厚顏无耻的。 朕,从未见过有如此厚顏无耻之人! 关键是,茹瑞这个不要脸的东西,只要你不是抓姦在床,你还真没办法说什么,难道真的要把一个妓女提到朝堂上来审问? 天子威严还要不要了? 第87章 触目惊心,无耻文官,朱棣:这就是朕的肱股之臣? 第87章 触目惊心,无耻文官,朱棣:这就是朕的肱股之臣? 朱棣很生气。 这帮子文臣当真是无耻至极,可是偏偏还真能给自己找一个道貌岸然的理由。 的確,人家裤子都提上来了,你能说他到底有没有深度交流? 徐牧见茹瑞仍在巧言狡辩,只是笑了笑道:“茹尚书倒是真的巧舌如簧!” 茹瑞道貌岸然的开口道:“本官两袖清风,岂会做这种腌臢的事情?” “陛下!”徐牧抬头看向了朱棣,道:“臣这里还是有一份证据,还请陛下过目!” 朱棣一愣:“什么证据!” 徐牧深吸了一口气道:“不方便当眾展示,还请陛下预览!” 一边说著,徐牧拿出了石料与文书。 朱棣朝殿侧侍立的太监递了个眼色。 这个太监也是快步的来到了徐牧跟前,徐牧双手把文书递给了太监。 那太监不敢耽搁,捧著布囊与文书快步上前,躬身呈到朱棣案前。 朱棣见徐牧神色凝重,又瞧著布囊里露出的半截石料,也是微微一愣,有些搞不懂。 他挥手屏退左右近侍,只留贴身太监在侧,才缓缓打开布囊。 两块石料一先一后摆在御案上青条石平整坚硬,泛著细腻的光泽,一看便知是专供御道的上等料。 另一块却粗糙不堪,孔洞遍布,指尖一碰竟簌簌掉渣,显然是滥竽充数的劣料。 朱棣眉头紧锁,又展开文书,目光扫过“御道领用青条石三千块”的记录,再看到“拨往城南河道修缮”的模糊標註,以及领用签名处的涂改痕跡,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待他翻开李少聪画的运输路线图,看清那蜿蜒指向秦淮河“倚红楼”的箭头,还有“王班头经手”的字样时,一股怒火猛地从胸腔窜起。 御道有问题。 朱棣仔细的回忆起来,自己登基的时候,走的御道的確是有些破损,看起来不是什么好东西。 只是,他是藩王登基,名不正言不顺,这御道有问题,他自然是没有怎么注意。 但是—— 现在看来,这个御道有问题。 他登基后彰显新朝气象的重中之重,上等的石料竞被茹瑞挪去修妓院的路。 自己这个新君,日后走在劣质石料铺就的御道上,而秦淮河妓院前路却用御道专料铺得平整,传出去岂不是让天下人笑掉大牙? 他朱棣的顏面,大明的体面,全被茹瑞这蛀虫踩在了脚下! “好——好个体恤民』!好个“维护圣名』!” 朱棣笑了,他甚至都开始胡思乱想起来。 是不是这些王八蛋还是在忠诚於朱允炆,因为忠诚於朱允炆,所以,让自己走这么破的御道? 这简直就是跟吃了苍蝇一般噁心。 就跟自己这个永乐的年號一样。 上一个已经被自己给细细的切成了臊子,看来,还有人不服啊! 而茹瑞看到朱棣拿出来石料的时候,心里头就是咯噔了一声。 无法形容的惶恐在茹瑞的內心深处不断地冒出来。 朱棣的目光如利剑般射向殿中仍在强作镇定的茹瑞,声音里满是压抑不住的暴怒,“茹瑞!你如何解释?” 茹瑞见朱棣神色不对,“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声音发颤:“陛下——臣、 臣什么都不知道,还请陛下明示,到底是什么事情!“ 朱棣更加愤怒了。 这种话能说吗? 自己这个大明天子走的御道,还不如去妓院的路? “不知情?”朱棣皮笑肉不笑的开口道:“你在跟朕说遍!” 茹瑞呆滯的看著朱棣。 朱棣猛地抓起御案上的青条石,狠狠朝茹瑞砸了过去。 顷刻间,茹瑞头破血流。 满朝文武都是大吃一惊,不可置信的看著朱棣。 这个皇帝还真是有够生猛的。 朱棣愤怒的咆哮起来:“你给朕好好解释解释,这个青条石到底是什么情况?你还敢说不知情!朕看你是胆大包天,连朕的御道都敢动歪心思,连逆臣家眷都敢私藏享乐—今日不杀你,朕何谈整顿吏治,何谈面对太祖高皇帝!” 朱棣一不小心说漏嘴了。 而听到御道,茹瑞更是嚇的魂飞魄散。 知道了,朱棣全都知道了! 青条石“砰”的一声又砸在茹瑞额角,瞬间鲜血直流。 茹瑞惨叫一声,瘫在地上浑身发抖,再也没了方才“坦然”辩解的底气,只顾著连连磕头:“陛下饶命!臣知罪!臣该死!求陛下看在臣侍奉三朝的份上,饶臣一条狗命啊!” 朱棣看著地上血流满面、哀嚎求饶的茹瑞,怒火仍未平息,厉声喝道:“锦衣卫!將茹瑞拖下去,打入天牢!彻查他在工部的贪腐之事,凡有牵连者,一律严惩不贷!” 锦衣卫应声上前,像拖死狗一样將茹瑞拖出大殿。 直到茹瑞的惨叫声消失在殿外,朱棣才深吸一口气,目光扫过殿內的文武百官,沉声道:“朕登基以来,不求诸卿尽忠,但求诸卿守法。若再有人像茹瑞这般,贪赃枉法、欺君罔上,无论官阶高低,朕定斩不饶!” 百官齐声应道:“臣等遵旨!” 朱棣的呼吸起伏。 他现在的感觉就是,这帮文臣没一个好东西,有一个算一个,都他妈的在坑自己。 奉天殿的喧囂隨著茹瑞被拖走渐渐平息,朱棣却仍未消解心头怒火,他瞥了眼阶下文武,沉声道:“散朝!徐卿,你隨朕来!” 徐牧躬身应下,跟著朱棣转入偏殿。 满朝文武看著徐牧走了进去,也都是感觉头皮发麻。 今天这件事儿,算是让茹瑞扩大化了。 而且,现在看著这个架势,朱老四显然是更加的信任徐牧。 这,显然不是一个好兆头。 刚进门,朱棣便將御案上的文书狠狠一摔,纸张散落一地,他指著案上那两块石料,气得胸口起伏:“好个茹瑞!朕念他侍奉三朝,又是最早归降的建文旧臣,特意提拔他任工部尚书,没想到他竟胆大包天到这个地步!” 他咬牙切齿的开口道:“御道石料挪去修妓院的路,逆臣家眷藏起来供自己享乐,还敢在朝堂上顛倒黑白,这帮子文臣,到底把朕的江山当成什么了!“ 徐牧俯身捡起散落的文书,缓缓道:“陛下息怒,茹瑞並非个例。如今朝堂中文官,多是建文朝遗留之人,虽表面臣服,却仍抱著文官至上的旧念,觉得陛下奉天靖难,需倚重他们才能稳固朝政,故而敢肆意妄为。工部的贪腐,更不止挪用石料这一件。“ “哦?”朱棣猛地抬头,眼中怒更盛:“你倒说说,还有哪些勾当?” 徐牧道:“还请陛下传一个人进殿!” 朱棣眉头一皱:“谁?” “此人名叫李少聪,乃是一个小吏,之前协助臣铸造火炮,如今,倒是在工部做事!”徐牧客客气气的开口道:“陛下不知道此人倒也正常,此人做事仔细,铸造火炮,功劳不小!“ 朱棣道:“传李少聪进殿。” 片刻后,李少聪躬身走入,见朱棣满脸怒容,嚇得膝盖都在发颤。 徐牧示意他上前,沉声道:“把你知道的工部及关联部院贪腐之事,一一向陛下奏明,半字不许隱瞒。“ 李少聪深吸一口气,颤声道:“启奏陛下,工部的猫腻,从物料採购到工程验收,几乎无孔不入。” “你说!”朱棣压著火冷冷的开口道。 李少聪道:“就说去年修缮应天城墙,户部拨的银子本够买三尺厚的青砖,可营造司的刘主事却勾结砖窑,全换了两尺薄砖,中间还夹著碎砖烂瓦,只在城墙外侧铺一层好砖矇骗查验。今年春雨一淋,东段城墙已塌了两丈多,底下人还想瞒著,说是雨水冲刷所致。” 朱棣微微皱眉,开始仔细的会议起来。 自己攻打南京的时候,好像城墙是坍塌了不少。 最开始还没多想,现在看来,这帮王八蛋,清一色的全都是蛀虫。 作为攻城方的时候,他看到这个城墙坍塌自然是开心的要死。 但是,作为皇帝,这帮蛀,就应该剥皮实草。 “你继续说!”朱棣咬著牙齿冷冷的开口道。 李少聪咽了口唾沫,继续道:“还有上个月疏浚秦淮河下游,工部报的是採购石灰三千担清淤,实则只买了一千担,剩下的银子被工部郎中张大人、户部分管漕运的李主事分了,连负责监工的御史都拿了好处,如今河道又堵了,商船过一次要缴三倍疏通费,全进了私人腰包。” 朱棣笑了,阴森森的:“朕登基之后?” “这还不算!” 李少聪声音压得更低:“臣前几日整理库房,发现去年给皇宫烧制的琉璃瓦,有一半是次品—釉色不均、边角残缺,可验收时却被评为上等』。后来才知道,工部营缮清吏司的王郎中,把好瓦偷偷卖给了苏州的盐商,给盐商盖私家园林,次品却送进皇宫,还说皇家用度不必过於讲究』。 b√i”,朱棣现在是真的皮笑肉不笑了,他想要大开杀劫了。 老爹啊老爹,你瞅瞅你,到底选了一个什么样的继承人? 你才走了两年,底下人就已经放肆到了这般境地。 朱棣不让他听,李少聪也不敢停,接著道:“更荒唐的是秦淮河畔那条路臣当初登记石料时就觉得不对,三千块御道青条石,修一条小路哪用得了这么多?” “后来从王班头口中套话才知,不止茹尚书,还有吏部的赵主事、翰林院的周编修常去倚红楼,嫌路上顛簸,便让茹尚书借著修缮河道辅路的由头,把路铺得又宽又平,用的全是御道专料。那些大人还说,咱们为朝廷操劳,走条好路、 享点乐子,是应得的,压根没把挪用御料当回事!“ “吏部?翰林院?” 朱棣皮笑肉不笑的开口道:“好啊,好啊,这就是皇考留下来的肱股之臣? 户部管拨款、工部管施工、御史管监督,连吏部、翰林院的人都掺和进来!这是结伙蛀朕的江山!拿著朕的俸禄,顶著圣贤门生的名头,背地里却干著这等齷龄事一去妓院比走御道还上心,挪用御料比办正事还积极,朕,倒是真的给他们脸了!” 徐牧適时开口:“陛下,这便是科举文官的弊病。他们自视学而优则仕,便觉得自己有特权,把国法当成约束旁人的规矩。朱允炆在位时,方孝孺只知空谈仁政,对这些贪腐视而不见,甚至觉得文官贪点无妨,只要不谋逆,才养出这群蛀虫。” 顿了顿,徐牧道:“陛下奉天靖难,清君侧,收拾的不就是这群文臣?陛下,现在危害尚且还在可控范围內,如今若还不整治,將来他们敢把主意打到军餉、賑灾粮上,到时候民怨沸腾,江山动摇,悔之晚矣!“ 朱棣沉默良久,目光扫过案上的石料与文书,语气渐渐冷硬如铁:“朕之前还犹豫,怕用胥吏会被人说违背祖制,现在看来,祖制若护著这群蛀虫,那这祖制便该改!” 徐牧客气的开口道:“陛下,如此非但是违背祖制,恰好乃是尊重祖制,若是太组高皇帝在天有灵,如何能让这些文臣如此放肆?“ 朱棣听的心怒放:“没错,朕就是维护祖制!” 徐牧继续道:“陛下,宰相起於州部,猛將发於卒伍,胥吏出身底层,又隨著陛下靖难,更知道陛下给的机会来之不易,若是能晋升靠的便是政绩,他们不敢像文官这般放肆,比如这李少聪!” 朱棣看向李少聪,而李少聪战战兢兢的看著朱棣。 朱棣深吸了一口气,点头道:“朕不仅要用胥吏补官缺,还要让他们去查工部、查户部、查吏部!” 他看向徐牧,眼中满是决断:“明日你就牵头,联合都察院,从靖难有功的胥吏里挑些手脚乾净、做事利落的,让他们跟著御史去查工程、核帐目。不管是科举文官,还是勛贵大臣,只要敢贪腐欺君,朕定要他们剥皮实草,以做效尤!” 徐牧躬身行礼:“陛下英明!臣定不负陛下所託,肃清吏治,还大明一个清明朝堂。” 他知道,朱棣现在开始倾向於变革了。 没那么支持祖制了。 或者说,祖制什么样,朕说了算。 朱棣心头是千头万绪,而徐牧则是思路清晰。 跟朱棣多聊了一会儿。 午餐的时候,还留著徐牧吃了一顿饭。 就在这个时候,內侍来报,集纲来了。 “让他进来!”朱棣冷漠的开口道。 隨后,纪纲步入谨身殿。 他身著飞鱼服,腰佩绣春刀,手中捧著一本厚厚的帐册,躬身走入殿中:“臣纪纲,叩见陛下。” “茹瑞这边问的怎么样了?”朱棣问道。 纪纲恭敬的开口道:“奉陛下旨意,彻查茹瑞贪腐之事,现已查明部分罪证,特来向陛下復命。” 朱棣抬眸,语气冰冷:“说!茹瑞到底贪了多少?” 纪纲翻开帐册,声音清晰而凝重:“启奏陛下,仅臣目前查实的款项,茹瑞任工部尚书期间,借工程之名贪污的银子已逾五十万两!” 徐牧惊讶道:“什么?” 纪纲倒是没有理会徐牧的质问,而是继续匯报工作:“其中,御道修缮项目虚报工价十五万两,秦淮河疏浚工程剋扣物料款八万两,皇宫琉璃瓦採购中倒卖好瓦牟利十二万两,还有各地州府报上来的桥樑、堤坝修缮款,他都要从中抽成三成,累计贪墨近二十万两。” “五十万两?”朱棣也是不可置信:“朕记得朱允炆每年给工部的全年拨款,也不过百万两!他竟敢贪走一半?“ 纪纲恭敬的开口道:“不是茹瑞一个人拿钱,此外,一批工部的官员都有参与分赃!” “皇考驾崩不过两年!”朱棣倒吸了一口凉气:“居然贪污了这么多银子,他茹瑞,到底有几个脑袋!” 徐牧问道:“还有別的吗?” 纪纲继续道:“更甚者,茹瑞还利用职权兼併土地。他在应天周边强占民田两千三百亩,又通过威逼利诱,低价收购苏州、扬州等地良田一千八百亩!“ 朱棣皱眉:“朱允炆当真是罪该万死,如此大规模的兼併土地他竟是不闻不问,放任其做大!” 纪纲咳嗽了一下,而后道:“陛下,茹瑞如此大规模兼併土地,乃是陛下登基之后,此人因陛下重用,恐嚇,威逼利诱,如此才大规模的兼併土地!“ 朱棣:“——” 纪纲继续道:“这些事情茹瑞自然是不管的,乃是茹瑞的家人做的!” “强占民田?贪污分赃!” 朱棣听到这里,反而突然笑了起来,只是这笑声里满是寒意,听得殿內眾人都心头一紧:“朕记得,茹瑞在朝堂上还说自己两袖清风,体恤百姓,说徐牧举荐胥吏是毁大明根基一一原来他的根基』,就是贪朕的银子、占百姓的地、害百姓的命?” 他指著案上的青条石,语气愈发嘲讽:“用御道的石料修妓院的路,贪五十万两银子,占四千多亩地,还私藏逆臣家眷这就是朕提拔的肱股之臣』? 这就是科举出身的圣贤门生』?简直是无耻至极!” 纪纲躬身补充:“陛下,臣还查到,茹瑞与吏部的赵主事、翰林院的周编修等人,不仅在贪腐上相互勾结,还私下里结党,约定有事相互包庇。” “应天城墙坍塌,本是工部偷工减料所致,赵主事却在吏部考核中给茹瑞评了“优』,周编修还在奏章里替他辩解,说是天灾而非人祸,若不是此次彻查,他们的罪行还不知要隱瞒到何时。” “结党营私,相互包庇!” 朱棣的笑声戛然而止:“朕最忌的就是大臣结党,他们倒好,为了贪腐,竞敢明目张胆地抱团!看来,徐卿说的没错,这群文官早已烂到根里,不彻底整治,大明的江山迟早要被他们蛀空!” 徐牧看著朱棣暴怒的样子,心里头却是在吐槽,你这才哪儿到哪到哪儿,你看看明末。 但是,这个数据也还是让人触目惊心。 直接贪污五十万两,简直丧心病狂。 朱允炆对文臣太宽容了。 朱棣深吸一口气,目光扫过纪纲递上的帐册,又看向案上的石料,语气渐渐坚定:“传朕旨意,茹瑞贪腐数额巨大,罪大恶极,著锦衣卫即刻抄没其家產,將其本人押赴午门,明日午时问斩!其党羽赵主事、周编修等人,一併打入天牢,彻查到底,绝不姑息!” “臣遵旨!”纪纲躬身领命,转身快步离去。 偏殿內再次恢復寂静。 朱棣望著窗外沉沉的暮色,心中也是恼火万分。 你特码的糊弄朱允炊也就算了,没想到,没想到,到了自己的头上也是一样被糊弄,这让朱棣感觉很受伤。 自己登基的御道还不如去妓院的路,传出去,自己丟脸可就真的丟大了。 还是徐牧说的对,文臣这些人不能相信,只有那些从底层混上来的,本来是没有什么出头之日的人,自己给了他们机会,他们才会高喊忠诚。 深吸了一口气,朱棣的语气带著几分疲惫,却又透著不容置疑的决心:“徐卿,胥吏考核的章程,你要儘快擬定。” 徐牧也知道朱棣这会儿是下了决心,当下躬身道:“陛下放心,臣一定是竭尽全能,必然是不会让陛下失望的!” 朱棣微微的吐了一口气:“好,你办事儿,朕还是放心的,朕要让天下人看看,朕用的官,不管出身如何,只要清廉能干,朕就重用;若是像茹瑞这般贪腐无耻,即便出身科举,朕也绝不轻饶!” 徐牧客气了下:“陛下圣明!” “圣明会出现这种事情?”朱棣感觉被打击的有些不轻。 “陛下,您登基到现在不过是四个月,就已经发现了诸多弊端,换做是朱允炆,那是绝对发现不了的!”徐牧拍马屁道。 朱棣微微的眯起了眼睛,而后缓缓的开口道:“妹夫,你说,若是朕,真的有驾崩了,这武百官是否会像糊弄朱允炆般,糊弄朕的子孙后代?” 又是两万字更新,能不能求一下月票? 又是两万字更新,能不能求一下月票? 兄弟们啊,又是两万字更新,感觉手都麻了。 抽筋儿一样,诉求不高,能不能来二百张月票? 到了二百,小波明天直接三万字。 现在是双倍月票期间,求一下月票,在这里不胜感激! 第88章 不相信后人智慧,再一次剥皮实草! 第88章 不相信后人智慧,再一次剥皮实草! 朱棣的话也是忧心忡忡。 当藩王的时候,他不需要考虑这么多,直接干蒙古人就完事儿了。 造反的时候,他也不需要考虑这么多,直接乾死朱允炆就完事儿了。 当了皇帝,那就不一样了,需要考虑的问题就多了。 从上到下,最害怕的就是文臣欺骗。 糊弄不了自己,能不能糊弄自己的子孙后代? 朱高炽,能行么? 朱高炽可以,朱瞻基呢? 再往下—— 祁字辈能行么? 他倒是不知道,家里出了一个大明战神,直接葬送了上升期的大明。 朱棣发自肺腑的嘆息了一声,看著徐牧道:“朕不怕开国的艰难,却怕后世子孙被文官蒙蔽,重蹈建文朝的覆辙。茹瑞的贪腐、文官的结党,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妹夫,你说,如何才能让大明的江山,不毁在文官的欺瞒上?” 徐牧倒是没想到朱棣能考虑这么久远。 大明朝是有文官集团,但是,要说,文官集团联手坑死的大明朝,那就是开玩笑了。 绝对不是铁板一块,人都是有私心的,谁都想要给自己攫取最大的利益。 就算是到了明末,东林党和阉党內部也是有自己的小九九,要他们齐心协力这是不可能的。 真以为是雪山集团,为了崇高的理想奉献出自己的一切? “陛下!” 徐牧深吸了一口气,躬身道:“陛下忧心后世,臣理解。但臣以为,子孙是否会被糊弄,不在於人,而在於制度。“ 朱棣反倒是愣住了,他也没指望徐牧给自己回答什么,倒是没想到,他还真的给自己天发了。 “你说!”朱棣点带你头。 徐牧继续道:“太祖高皇帝设立大誥,可以让百姓举报官员,可是,却並没有形成制,大浩所依赖的乃是太祖高皇帝的个人权威的產物,而非符合大明官僚体系运行逻辑、 不具备长期生命力的制度设计。当太祖高皇帝驾崩之后,大誥便立刻人亡政息!“ 朱棣微微的点点头,倒是认同了徐牧的说法。 太祖高皇帝,要是真的在,给他茹瑞十个胆子,让他贪污一下试试看。 “臣以为,若是要从制度上建设,整合入《大明律》体系,明確法条而非案例!”徐牧道:“譬如说,原《大誥》中“官员贪腐六十两即处死”的模糊表述,可细化为“贪腐十两杖八十、三十两徒三年、五十两绞、八十两斩”,明確量刑梯度!” 朱棣点点头:“有理,你接著说!” 徐牧继续道:“再譬如说,原《大浩》將“行政失误”与“主动贪腐”混为一谈,延误公文便要凌迟,导致文官人人自危。臣以为,需在《大誥》中明確过失与故意的界限,对主动贪腐、欺压百姓,譬如茹瑞扣賑灾粮、强占民田,仍保留重刑,体现太祖高皇帝严惩贪腐的態度!” “其次,对非故意行政失误,譬如说公文延误因暴雨阻路、工程误差在合理范围,规定“降级、罚俸”等轻罚,而非动輒处死。当文官確认只要不贪腐、尽力办事,就不会因小错丧命,便会从恐惧抵制转为主动遵守!” 顿了顿徐牧道:“毕竟《大誥》严惩的是害群之马,而非所有官员。” “最后,就是需补充“三法司覆核制度”,凡依《大浩》条款定罪,尤其是死刑、重罪,需经刑部审理、大理寺覆核、都察院监督,三者一致方可执行,如此便是制度,大誥便可以推广下去了!” 朱棣笑了:“妹夫,看来,你是所思良多啊!” 徐牧客气道:“臣以为,陛下可算是英明神武,只是—这后世子孙,还是需得从制度上堵住文官钻营的漏洞,即便后世有奸佞,也难成气候;若只靠陛下一人震慑,一旦陛下百年之后,旧弊必然復燃。” 这一番话,可谓是大胆至极。 给朱元璋提出来,估摸著要被朱元璋给细细的切成臊子。 换了一般人跟朱棣提出来,估计朱棣也不会客气。 但是,徐牧跟朱棣什么关係。 连襟。 见了面,朱棣还得叫一声妹夫。 他还是奉天靖难第一功臣。 这一番话,说出来,朱棣並不会气恼,反倒是会陷入到深深的思考当中。 朱棣道:“看来,你是胸有成竹了,你切详细说说看,如何从制度上著手?” “先,官员晋升必须“重实绩、轻虚』。” 徐牧也不客气了,知道朱棣很受伤,这个时候变革的想法也是最为浓烈的。 他继续道:“臣听陛下说“猛將发於卒伍,宰相起於州部』,这正是核。” “今后无论是科举出身的文官,还是胥吏出身的实务官,晋升前必须有基层任职经歷,县令需在基层做出实绩,知府需在县令任上有政绩,六部官员需从地方府衙提拔。实绩是什么?是开垦了多少荒地,是减免了多少赋税,是平定了多少匪患,是修好了多少堤坝,而非写了多少篇道德章,背了多少句圣贤语录。” 他顿了顿,继续道:“就像此次茹瑞,若按实绩考核,他任工部尚书期间,御道用劣料、城墙塌两丈、河道又堵塞,早该被弹劾罢官,何来贪腐五十万两的机会?” “可如今文官考核,只看出身,口碑,吏部赵主事一句茹尚书勤勉,就能让他考核得优,这便是制度的漏洞—虚的能盖过实的,奸佞自然能钻空子。“ 朱棣听得频频点头。 自己这个妹夫,治国的手段还是有的,绝对是能成。 他点了点头道:“你说得对!建文朝方孝孺,满口仁义道德,却把朝政搅得一团糟,就是因为没人去查他的实绩』,只听他的虚文』。那其次呢?” “其次,需让基层吏员有上升通道,打破文官集团的垄断。” 徐牧道,“陛下可知,为何文官敢肆意贪腐?因为他们觉得官场是我们的天下,胥吏再能干也只能一辈子抄录文书,掀不起风浪。若陛下立下规矩,胥吏只要有实绩,能从九品县丞一步步做到知府、甚至六部侍郎,他们就会成为制衡文官的力量!“ 顿了顿,他继续道:“胥吏熟悉基层实务,知道哪些工程是虚报,哪些帐目是假的,文官再想偷工减料、挪用公款,就多了一双眼睛盯著,配合大誥,文官若是想要再来欺瞒天子,这价格如何隱瞒?” 他看向李少聪,补充道:“就像李少聪,他在工部管石料登记,能发现青条石被挪用,能记下运输路线图,这就是实务能力。” 顿了顿,他继续道:“若他知道自己能凭这份能力晋升,今后必然会更加尽心查核物料,而不是怕被报復不敢声张。反之,若永远不让胥吏出头,文官只会越来越肆无忌惮. 反正基层没人敢管,上面又都是自己人,贪腐起来自然毫无顾忌。” “第三,监察必须跨阶层、跨部门。” 徐牧继续道:“如今都察院的御史,多是科举出身,与六部文官同出一脉,监察时难免手下留情,就算是不手下留情,也难免成为了党爭的工具。陛下也可以从胥吏中选拔监察御史,与科举出身的御史混编,让他们相互监督!” “同时规定,监察官员若包庇贪腐,与贪腐者同罪,允许其他的吏员举报各部门官员,都察院要调查,官员要配合,要勤,要频繁,有了证据,直接交给三司会审,按照大明律来办!” 其实,徐牧说下来,思路也很明確。 让吏员吃国家饭,直接深入到最基层。 基层你不占领,宗族,宗教,士绅就要占领。 朱棣微微点头:“妹夫,还得是你,朕倒是没想到这么多,皇考跟朕只想著杀一做百',这根子在制度上。杀了一个茹瑞,若制度不改,还会有第二个、第三个茹瑞;可若按你说的,把晋升、监督的制度立起来,文官即便想糊弄,也没那么容易!” 徐牧眼瞅著火候差不多了,深吸一口气,索性將话挑明,语气带著几分试探:“陛下,臣有一,不知当讲不当讲。” 朱棣闻言道:“妹夫但说无妨,无需顾忌。” “陛下欲立重实绩、提胥吏、跨阶层监察之制,固然是为大明长远计,可这些举措,与太祖高皇帝当年定下的祖制,怕是有所违背。“ 徐牧缓缓开口,目光紧盯著朱棣的神情:“太祖爷虽重实务,却也定下科举取士为正途,胥吏不得入流的规矩;监察体系虽严,却也未明確胥吏可任御史。届时文官若以违背祖制为由反对,陛下该如何应对?“ 朱棣陷入到了沉默当中。 朱元璋是他的皇考,是大明的开国之君,“祖制”二字不仅是制度,更是皇权合法性的根基。 若是公然改动,不仅会遭到文官集团更激烈的抵制,甚至可能被人扣上“不孝”“违逆先祖”的帽子,动摇他的统治根基。 尤其是,朱棣还是藩王造反,说的是奉天靖难。 奉天靖难那是尊皇明祖训。 现在,你当了皇帝,却要违背祖制。 这对於朱棣来说,麻烦可不是一般的大! “朕登基之初,也曾想过恪守祖制,做个守成之君。” 良久,朱棣终於开口。 “你,守成?”徐牧看著朱棣,心里头吐槽,你还守成?以后大家叫你成祖大於太宗! 而朱棣,还是在继续道:“可茹瑞贪腐五十万两、文官结党糊弄朝政,这些事,皇考当年若知晓,怕是也会气得从皇陵里出来!皇考定祖制,是为了让大明长治久安,不是为了让这群蛀虫借著祖制的名头,毁了大明的江山!” 这话倒是真的有可能。 要是朱元璋知道自己驾崩不过两年,文臣就贪腐到了如此程度,只怕是真的要从坟墓里面蹦躂出来。 草民朱重八拜见永乐大帝这件事儿不太可能。 但是,洪武皇帝朱元璋掀起大案杀几万人这基本上是铁板钉钉的事儿。 朱棣猛地转身,目光灼灼地看向徐牧:“妹夫,你说得对,制度是死的,人是活的。 若祖制能护大明,朕自然恪守;可若祖製成了贪腐的挡箭牌,成了文官糊弄子孙的工具,那这祖制,朕便改!” “朕改祖制,不是违逆皇考,是为了完成皇考未竟的心愿让大明的江山,真正姓朱,让大明的百姓,真正能安居乐业!“ 朱棣的声音越来越响,好像是自己来说服自己。 徐牧心中一震,连忙躬身行礼:“陛下有此魄力,乃大明之幸,百姓之幸!臣敢以性命担保,今日陛下改祖制、立新规,百年之后,后世子孙定会感念陛下的远见,史书也定会为陛下记下这浓墨重彩的一笔!” 朱棣笑了笑:“不是朕有这个魄力,而是这件事情,只有朕能来做了!” 这话,倒也没差。 真的就是只能指望朱老四了。 他还有这个威望,后面的皇帝威望都不够。 徐牧继续道:“陛下,必定是开创古往今来未有之盛世,便是太祖皇帝亦会为之而自豪!” “朕,倒是很期盼这一天的到来!” 朱棣看著徐牧,眼中满是欣慰:“妹夫,改祖制、建新规,这条路不好走,文官的阻定然不。往后,这副担子,朕还要与你同扛!” “臣万死不辞!”徐牧沉声应道。 反正,不能相信后人的智慧。 太祖决定了可一个王朝的高度。 而朱棣也意识到了,现在摆在自己面前有一个进一步拔高王朝的机会,朱棣也毫不犹豫的抓住了,他有这个威望,他虽然是藩王造反,但是,这天下到底也是自己打下来的,他有自己的基本盘。 南京大理寺衙署內,气氛肃穆得近乎凝滯。 刑部尚书、大理寺卿、都察院左都御史並坐於正堂之上,案前摊著厚厚一叠卷宗。 这是是锦衣卫彻查茹瑞贪腐案的全部罪证,从五十万两贪墨银的流水帐,到四千一百亩强占民田的地契,再到与吏部赵主事、翰林院周编修结党的往来书信,桩桩件件都白纸黑字,无可辩驳。 堂下,茹瑞被铁链锁缚,昔日工部尚书的体面早已荡然无存。 他知道,自己的下场不会好到什么地方去。 他额角的伤口北已包扎,却仍透著青紫,原本油滑的眼神此刻只剩下惶恐,死死盯著地面,不铸哲三司官员对视。 大理寺卿率先开口,声音沉如洪钟:“茹瑞,你企弯艺尚书仆间,借修缮城墙、疏浚河道、採买琉璃瓦之机,虚报弯价、剋扣物料、倒卖官料,累计贪墨官银十万两,可有此事?” 茹瑞身子一颤,喉咙里发出含糊的呜变,却不铸否认,帐册上有他的签字仂押,盐商、砖窑主的供词也已核实,抵赖不过。 刑艺尚书隨即狼问:“你又纵容家节在应天、苏州、扬州等地,以威逼利诱之手段强占民田两千三百亩、低价收购良田一千八百亩,致使十余户百姓流离失所,甚至有佃户因拒卖田產被你家奴打断双腿,此事是否属实?” “臣——·臣三罪—.”茹瑞的声音细若蚊蚋,冷汗顺著脸颊滑落,浸湿了囚服。 他现在只想著自己赶紧死,只要自己死了,那么有些事情就是一了百了。 都察院左都御史最后拋出最重的罪证:“更有甚者,你哲吏芝主事赵谦、翰林院编修周明结党营私,相互包庇贪腐,欺瞒圣听—应天城墙坍塌,你等谎称天灾!” “秦淮河疏浚舞弊,你等买通御史元盖,意图將大明弯艺变为你等谋私的巢穴,此乃欺君罔上、结党乱政之罪,你可认罪?” 这一问,如惊雷炸在茹瑞头顶。 他猛地抬头,眼中满是绝望一结党乱政是灭族之罪,他不觉得自己这是结党,但是,定性就是结党。 此时此刻,他连辩解的余地都没有。 最终,他“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连连磕头:“臣认罪!臣罪该万死!求陛下开恩,饶臣一命!” 给朱棣换了御道的事儿,那是不能说,死也不能开口的。 不然,朱棣丟脸的事情,整个大明都三道了。 说出来了,就不是茹瑞和同党的问题了。 而是九族丕丕乐。 关键,朱棣还是一个喜欢跟你聊十族的皇帝。 三司官员对视一眼,不再多问。 大理寺卿拿起案上的“定i文书”,缓缓念出最终判决:“审得弯芝尚书茹瑞,贪墨无度、强占民田、结党乱政、欺君罔上,四罪並罚,依《大明律》贪腐八十两斩』结党乱政凌迟』条款,量其罪大恶极,擬判—斩立决!“ 文书隨即被快马送往后宫偏殿。 朱棣接过文书,目光扫过判罪文书,心里头的邪火却是无论如何都发泄不出来。 想起茹瑞挪用御道石料修妓院路的齷齪事一北为顾全顏面,三司定讞时未提及此事,但仅已列明的罪名,早已足为让茹瑞死十次。 “斩立决?” 朱棣冷笑一声,將书掷在案上,“这般蛀虫,斩了未免太便宜他!传朕旨意” 殿內侍立的太监连忙躬身听令,朱棣的声音带著彻骨的寒意:“茹瑞贪腐数额之巨、 罪行之恶,远超寻仫贪官!朕要让天下官员都看看,贪朕的银子、害朕的百姓,是什么下场!著锦衣卫即刻將茹瑞押赴午门,斩首之后,按太祖爷旧制,剥皮实草,悬於弯艺衙门晋示眾,为仆三月!” “剥皮实草”四字一出也是杀气腾腾。 这是洪武朝惩治巨贪的极刑,朱棣也很乐意使用,齐泰,黄子澄,方孝孺就是这么一个下场。 此时此刻,要把茹瑞给剥皮实草,足见其对茹瑞的痛恨已到极点。 太监不铸迟疑,忙躬身应道:“奴婢亍旨!” 旨意传至午门,早已等候在此的文武百官无不心惊。 当茹瑞被锦衣卫押上刑场,看到刑台上摆放的剥皮刀具时,嚇得魂飞魄散,连哭带喊:“陛下饶命!臣愿將家產全数充公,求陛下留全尸啊!” 可回应他的,只有刽子手冰冷的目光。 午时三刻一到,鼓声响起,刀光闪过,茹瑞的惨叫戛然而止。 隨后,刽子手按朱棣旨意,当眾执行剥皮实草之刑那张剥下的节皮內塞满稻草,製成“贪官標本”,被悬掛在弯艺衙门晋的丐杆上。 过往的官员、百姓看到这骇节的景象,无不驻足屏息。 朱棣的狠毒他们算是见识到了。 其实,丫仫情况下,茹瑞也不会这么惨,你偷御道的石料也就算了,你他妈的修了去妓院的路,算怎么回事儿? 没把你夷三族,算是朱棣脾气好! 第89章 永乐新政!简在帝心! 第89章 永乐新政!简在帝心! 茹瑞伏法次日,锦衣卫便奉旨查抄其家產。 工部衙门外悬掛的“剥皮实草”標本仍在隨风晃动,刑部,锦衣卫的查抄队伍已浩浩荡荡涌入茹府。 在库房中搜出的五万两贪墨银,此外,还有就是茹瑞合作的党羽。 大量的银子分装成两百余箱押运至国库。 除此之外,就是府內珍藏的古玩字画、金银器皿尽数登记造册,充作宫廷用度,而茹瑞强占、低价收购的四千一百亩良田,都察院专派官员核查地契,逐户通知原主认领。 应天城外,佃户陈老汉攥著失而復得的地契,老泪纵横。 他家三亩良田去年被茹府恶奴强占,老伴气得一病不起,如今地契归手,他对著皇宫方向连连磕头:“陛下圣明!陛下给咱百姓做主了!” 这般重获土地的农户足有百余户,消息传开,南京城百姓无不拍手称快,街头巷尾皆赞“永乐皇帝是为民除害的好皇帝”。 如今的大明朝税收还是维持在三十税一,谣役也没有那么严重,士绅阶层也都还没有发育起来。 对於百姓来说,土地回到了自己的手里头,那是实实在在的好处。 除了茹瑞,还有之前,齐泰,黄子澄,孝孺,黄观等建余党。 土地回收,还给百姓。 对於现在的朱棣来说,他最需要的就是人心。 只要是人心朝著自己,那么自己的执政合法权也就越发的稳固。 当然,一个小小的茹瑞还不够,他还是需要创造出一个更大的盛世才行。 民心渐稳,朱棣趁势將“胥吏为官”议题再度摆上朝堂。 三日之后,奉天殿朝会,文武百官列班整齐。 朱棣端坐龙椅,目光扫过阶下眾人,沉声道:“茹瑞已伏法,工部贪腐暂告一段落,但大明官场弊病,绝非杀一茹瑞便能根除。朕以为,欲肃吏治,需从选官之法改起此前徐卿提议胥吏为官、以实绩论晋升,朕意已决,今日便与诸卿商议具体章程。” 话音未落,殿內窃窃私语四起。 没等徐牧开口,吏部尚书张紞率先出列,躬身道:“陛下,臣以为不可!自三代以降,选官皆以经术为基、科举为正途。“ 朱棣看著张,眼神锐利,琢磨著自己是不是该换人了? 而张则是继续道:“胥吏出身卑微,久处基层杂务,多染市井油滑之气,若让其入朝掌权,恐失官场清雅之风,更违太祖爷胥吏不得入流的祖制!臣恳请陛下收回成命,莫要因一时之念,坏了大明选官根基。” 张紞话音刚落,翰林院学士解縉立刻附和:“张尚书所言极是!胥吏虽熟稔簿册实务,却不通圣贤之道、不懂治国大略。若让此类人执掌权柄,只会盯著垦荒亩数,赋税额度等短期实绩,不顾民生长远福祉,甚至重蹈茹瑞贪腐覆辙。” 解縉深吸了一口气,继续道:“陛下,科举取士选的是心怀天下的君子,胥吏为官养的是逐利营私的小人,二者岂能混为一谈?” 隨后,户部侍郎、礼部尚书等文官纷纷出列,或引“周公选士”典故,或提“太祖祖制不可违”,或夸大胥吏“贪猾成性”的弊端,清一色反对“胥吏为官”。 连几位原本中立的勛贵將领,见文官集团態度坚决,也怕捲入纷爭,低头默不作声,毕竞“胥吏为官”触动的是文官的核心利益,他们不愿为这事与文官交恶,徒增麻烦。 在朱棣没有坚决明確的表態之前,勛贵集团也是不会轻易的发表任何意见的。 朱棣看著眼前的景象,眉头越皱越紧。 他原以为茹瑞伏法后,文官会收敛气焰,没想到反对之声比上次更甚。 主要,还是真的直接动了文官集团的根本利益了。 胥吏可以做官,甚至於可以升迁,那么,这十年寒窗,是不是白读了? 朱棣看向阶下的徐牧,眼中带著几分期许,他需要徐牧站出来,戳破文官的论调。 徐牧会意,上前一步,朗声道:“诸位大人所言,看似有理,实则偏颇。其一,胥吏不得入流的祖制,太祖爷当年是为防胥吏因无晋升通道而贪腐,如今我等提议胥吏为官,是选无贪腐记录、有实绩者,需经考试核其才、核查验其德,绝非放任所有胥吏入仕,何来违背祖制”之说?” 他转向解縉,继续道:“其二,解学士说胥吏不通圣贤之道,可圣贤之道的核心是为民办事,而非空谈道德。茹瑞是科举出身,饱读《论语》《孟子》,却结党贪腐五十万两、强占民田,难道这就是通圣贤之道?反观李少聪,胥吏出身,却能察觉御道石料被挪用、记录工程弊端,还百姓以公道,这难道不是践行圣贤之道?“ 徐牧的话掷地有声,殿內瞬间安静了几分。 但没过多久,张又开口:“镇国公此言差矣!胥吏数量何止万千,若人人皆可入仕,甄选难度极大,恐难辨忠奸,届时官场只会更乱。不如仍以科举取士,再严加考核实绩,足矣!” “严加考核?” 徐牧冷笑:“茹瑞任工部尚书时,吏部考核评的是勤勉称职,可他的实绩却是御道用劣料、城墙塌两丈、河道復堵塞—这般考核,与虚设何异?” 双方爭执从辰时持续到午时,文官集团始终咬住祖制,风气不放,坚决反对胥吏入朝、 徐牧也是据理力爭,身边也有一群勛贵支持,这会儿勛贵都看出来了,朱棣是要铁了心推行政策了,自然是不会后退,反正,胥吏当官又不会损失他们勛贵的力量。 朱棣是有自己的基本盘的。 朱棣坐在龙椅上,听著下方的爭论,脸色越来越沉,他没想到,没了茹瑞这个“出头鸟”,文官集团的抵制竟还是如此顽固。 最终,朱棣猛地一拍御案,打断爭论:“够了!” 殿內瞬间鸦雀无声,所有人都看向朱棣。 朱棣的声音冷漠:“茹瑞贪腐五十万两、强占民田四千亩,彼此结党,相互包庇;应天城墙坍塌、秦淮河堵塞,满朝文武,袞袞诸公,谁处理了?做官只重虚文不看实绩,如今朕要推“胥吏为官』,不过是想让懂实务、知疾苦的人进官场,替朕盯著这些贪腐漏洞,你们却死咬著祖制不放,到底是为大明,还是为你们自己的乌纱帽?” 吏部尚书张紞脸色一白,却仍硬著头皮上前一步:“陛下息怒!臣等並非为一己私利,实乃胥吏不得入流是太祖爷亲定祖制,陛下若强行更改,恐落违逆先祖之名,更让天下人质疑陛下传承正统啊!” 这话,就是有点诛心了。 你朱棣,就是靠著祖製造反的,如今,你又要开始反对祖制,天下文武百官,谁会真的服你? “祖制?” 朱棣冷笑一声:“太祖爷定祖制,是为了让大明长治久安,不是让你们拿祖制当挡箭牌,纵容贪腐、阻塞贤路!当年太祖爷用《大誥》严惩贪腐,难道不是为了护佑百姓?如今朕推胥吏为官,与太祖爷的初衷何异?你们口口声声说违逆祖制,可茹瑞违背太祖爷清廉治国的祖训时,你们怎么不站出来反对?” 张紞被问得哑口无言。 翰林院学士解縉连忙接话:“陛下,祖制乃国之根基,一动则百动。胥吏若可入仕,科举取士的威严何在?天下读书人寒窗苦读十年,若到头来竟与胥吏同列,恐寒了天下士子之心,今后谁还愿为大明效力?” “寒了士子之心?” 朱棣猛地提高声音,龙椅都似震了震,“朕看寒的是百姓之心!茹瑞寒窗苦读,到头来贪百姓的银子、占百姓的地;李少聪身为胥吏,却能揭发贪腐、护百姓田產,到底是谁该入仕,是谁该被罢黜?你们只知替读书人说话,怎么不为百姓说一句公道话?“ 他目光扫过沉默的群臣,语气愈发强硬:“朕意已决,胥吏为官的章程,三日內由徐卿牵头,联合都察院擬定;下月起,先从工部、户部试点,选拔五十名有实绩的胥吏,授九品官职,参与工程核查、赋税统计一谁敢再以祖制为由阻挠,休怪朕按结党乱政论处!” 此言一出,殿內顿时炸开了锅。礼部尚书当即跪倒在地:“陛下三思!强行更改祖制,恐引发朝野动盪,若天下士子联名上书,陛下该如何应对?“ 紧接著,户部侍郎、刑部尚书等十余位文官纷纷跪倒,齐声恳请:“臣等恳请陛下收回成命,莫要因一时之怒,坏了大明根基!” 朱棣看著眼前这一幕,更是怒火万丈。 他忽然间就感觉朱元璋喜欢杀大臣,这不是没有道理的。 王八蛋,开始组团来针对皇帝了是吧? 殿內的僵持如寒潭死水,朱棣的怒火与文官的固执碰撞得几乎要燃起硝烟。 徐牧的上前一步,躬身道:“陛下,诸位大人,臣倒有一个折中之法,或许能解今日之困。” 朱棣正心烦意乱,闻言看向徐牧,眼中带著几分期许:“镇国公,但说无妨。 张、解縉等文官也齐齐望去,也想知道徐牧能提出什么折中办法。 徐牧朗声道:“陛下欲推胥吏为官』,是盼能以实绩安百姓;诸位大人坚守“科举正途』,是怕乱了选官根基。既然双方各有考量,不如以实绩』为凭,设一场为期一年的“治理比试”!” 顿了顿,他继续道:“陛下可以开恩科,从朝中选两位官员,一位是科举出身、熟悉旧制的文官,另一位是胥吏出身、有基层实绩的能吏,各授一府知府之职,分掌两处情况相近的府县,比如应天周边的常州府与镇江府,皆为粮產区,民生、赋税问题相似,可以看看,一年之期,粮產如何,交税如何!。” 他顿了顿,详细解释道:“科举出身的大人,可按旧制治理,以科举选官、重道德文章,依原有章程处理赋税、刑案、农桑;胥吏出身的能吏,可按新政方向治理,选拔基层胥吏参与政务,以垦荒亩数、税银完纳率、流民安置数、刑案结案率等可量化实绩为核心目標。” “一年之后,由都察院、户部、吏部联合核查两府的治理成果,对比百姓满意度、民生改善情况、政务效率一若旧制治理的府县更优,便说明科举正途仍需坚守,则陛下暂缓新政;若新政治理的府县更实,便请诸位认可胥吏为官的可行性,支持陛下逐步推广。” 这番话一出,殿內瞬间安静下来。文官们虽仍不认同胥吏,但“以实绩定胜负”的提议,既给了他们“证明旧制优越”的机会,也避免了直接与皇帝对抗。 自己好歹也是读书人出来的,孔孟之道读了这么多,难道还不知道该如何治理天下么~- 朱棣也觉得此计可行,若新政真能让百姓受益,一年后的实绩便是最有力的证据,届时再推新政,文官便无话可说。 最主要的是,朱棣对於手下的这帮胥吏的能力还是有一个基础的认知的。 这群人在靖难当中虽然不是那么起眼,但是,也是实打实的运输粮草,协调后方,从来没让自己的南下大军出现任何粮草短缺,武器弹药储备不够的情况。 这一批人能用,比起动輒跟自己唱反调的文官,显然是更加的收到朱棣的信任! 张紞沉吟片刻,率先开口:“徐大人此计,倒也公允。只是所选府县需情况相近,所选官员需品行端正,莫要因官员能力参差,误了比试结果。“ 他虽妥协,却也想为科举文官爭取公平的比试环境。 双方都是各自后退了一步。 徐牧点头道:“既如此,那么就让吏部选拔一批官员,我不插手,同样的,我也选拔一批官员,吏部不得插,如何?” 张道: “甚好! ,解縉也点头:“若真以实绩论高下,臣愿支持。但需言明,即便胥吏能吏治理得好,也只能说明个別胥吏可用,不可直接推广胥吏为官,仍需循序渐进。” “解学士!”徐牧耸耸肩:“输了就是输了,什么叫个別胥吏可用?不可直接推广胥吏为官?” 解縉一时之间呆滯了,想要反驳,也不知道如何反驳。 政绩上输了,你还有什么资格在这里逼逼赖赖的? “既然是比试高低,输贏摆在这里,贏了就死陛下是对的,难道不是吗?”徐牧面带微笑的开口道。 解縉不在说话,只能低头道:“—切听陛下圣裁!” 朱棣见文官鬆了口,脸色稍缓,看向徐牧:“镇国公,甚妙!便按你说的办三日內,吏部选出科举出身的文官,都察院选出胥吏出身的能吏,户部选定比试的府县;比试期间,任何人不得干预两府治理,若有徇私舞弊者,按欺君罔上论处!” 他目光扫过群臣,语气带著不容置疑的威严:“一年之后,若新政府县实绩更优,诸位大人便需认可“胥吏为官』的合理性,不得再以“祖制”为由阻挠;若旧制府县更优,朕便暂缓新政,再与诸位商议选官之法。此事就这么定了!“ 张紞、解縉等文官虽仍有顾虑,却也无法再反对毕竟“以实绩定胜负”是他们无法辩驳的公允之法,若再拒绝,反倒显得他们心虚,怕旧制比不过新政。 於是眾人齐齐躬身:“臣等遵旨!” 僵局终於打破,奉天殿內的紧张气氛渐渐消散。 朱棣看著徐牧,其实两个人早就商量过了。 科举出来文官,体系强大,这不是朱棣说拔掉就能拔掉的,短时间內还是要优待这些读书人。 想要让胥吏为官形成体系,这是需要五年,十年,甚至是二十年的事件慢慢来,用水磨的功夫一点点的构建好这个体系才行。 比试只是第一步,断了文官禁止胥吏进入仕途的理由。 然后,再来慢慢的修正。 刚才表现出来的强势,也都是装出来的。 鲁迅先生说的对,你得掀屋顶了,他们才会同意你开个窗。 散朝后,徐牧跟在朱棣身后,轻声道:“陛下,此次比试虽暂解僵局,但一年之內,需严防文官暗中给新政府县使绊子,比如剋扣粮种、拖延赋税拨款,这些都需陛下提前叮嘱户部、工部,確保两府能公平竞爭。” 朱棣点头:“放心,朕已想到。明日起,朕会让纪纲派锦衣卫暗中监察两府周边,若有官员徇私舞弊,定斩不饶!” 虽然说,双方都是公平竞爭,但是,到底是孰强孰弱,也总是需要手底下见真章才行o 朱棣问道:“你手底剧可是有人选了?” 徐牧微笑,不疾不徐的开口道:“林林总总有四百人计右,全部都安排在常州府倒也能安排的过来,陛剧还请放心,这些人的实干能力也是有的,坏们知道有做官的页会,那还不得拼了命的干活?” 朱棣笑著开口道:“朕也相信你!” : 第90章 两两对比,高下立判! 第90章 两两对比,高下立判! 散朝后的吏部衙署偏厅內。 张紞端坐主位,手指摩挲著茶盏边缘,目光扫过围坐的解縉、户部侍郎王景、刑部尚书郑赐等人。 等到眾人都喝了一口茶,他才沉声道:“徐牧那分治比试的法子,看似公允,实则是给胥吏钻了空子,诸位,若真让他们在府县做出实绩,往后胥吏为官的口子一旦打开,我等科举出身的官员,怕是迟早要被挤得无立足之地!” 解縉放下茶盏,语气带著几分急切:“张尚书所言极是!常州、镇江两府,皆是应天周边的富庶粮区,民生、赋税情况相近,本是公允的比试之地。可关键在人选!“ 说到这里,解縉苦笑了一声道:“陛下新开了恩科,前往地方上任的官员都是新的恩科进士,怕只怕,他们的实际从政能力不足,如今,我方若选不出能稳稳压住胥吏的官员,一年后若镇江府治理不及常州府,陛下定会藉机推广新政,到那时再想挽回,难如登天!” 王景皱著眉补充:“正是如此,所以,选官需满足两个条件:一是能力过硬,需得是能把府县治理得井井有条,让百姓安居乐业;二是立场坚定,绝不能被新政影响,更不能与胥吏出身的官员有半分妥协!” 立场大於能力。 毕竟这不仅是一府的治理比试,更是科举正途与胥吏杂流的较量!“ 眾人纷纷点头,可提及具体人选,却陷入了沉默。 有人提议选翰林院资深学士,却怕其缺乏地方治理经验,有人举荐曾任知府的老臣,又担心其年纪偏大、魄力不足。 就在这时,郑赐忽然开:“诸位,何不考虑杨荣?” “杨荣?” 张紞眼中一亮,隨即沉吟道:,“他倒是翰林院编修里少有的务实之人,去年隨陛下朱允炆的时候,在粮草调度上出过不少好主意,也懂地方政务!” 王景微微的皱眉:“只是——他年纪尚轻,才三十出头,能担此重任吗?” “年纪轻才更有锐!” 解縉立刻接话,语气带著几分讚赏:“杨荣虽出身科举,却不似寻常文官那般只知空谈。前年他在福建督运粮草时,曾亲赴州县核查仓储,揪出了三个贪墨粮官,手段利落,百姓都称他杨青天。“ 杨荣的能力,大家也都还是知道的。 当初要不是徐牧率先开口,杨荣就要拦著朱棣,让朱棣先去祭祀朱元璋了。 可以说,徐牧抢走了杨荣的词儿。 未来的三杨之一,能力自然是不需要多说什么。 解縉继续道:“让他去镇江府,既能凭能力把政务做好,又能守住咱们的底线!” 郑赐也附和道:“不错!杨荣脑子活络,懂得变通却不失原则。若胥吏出身的官员在常州府搞些急功近利的手段,杨荣定能看出其中弊端,既保证镇江府的民生,又能让陛下看清新政只求短期效果,不顾长远』的问题。“ 张闻言,缓缓点头:“杨荣確是合適人选。他有地方实务经验,立场坚定,能力又强,想来能担起这担子。只是不知他本人意愿如何?“ 解縉道:“我这便让他过来!” 一炷香之后,门外便传来一阵脚步声,杨荣身著青色官袍,躬身走入厅內。 见眾人目光都落在自己身上,杨荣上前一步,朗声道:“杨荣,见过诸位大人!” 解縉道:“杨荣,事情经过,我已经跟你说了,你说说看,你的想法如何?” 杨荣立刻开口道:“诸位大人,不必忧心,此事晚辈已然知晓。科举正途,乃大明选官根基,胥吏杂流若真能轻易取而代之,岂不是寒了天下士子之心?此次镇江府之任,晚辈愿往!” 建文二年,杨荣於礼部会试中第三名,殿试中二甲第二名,赐进士出身,授翰林编修。 他这个出身,大家都知道,只要熬上几年,他必定是六部堂官。 但是,对於杨荣来说,太慢了。 他也想要快速的进步进步! 外放出去,就是知府。 起步就是五品。 张紞见他主动应下,心中大喜,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你能有此觉悟,真是我等之幸!镇江府的治理,不仅关乎一场比试,更关乎天下科举官员的顏面!“ 一边的解縉也开口道:“若你能凭旧制把镇江府治理得远超常州府,往后陛下再提胥吏为官,我等便有了反驳的底气!“ 杨荣躬身行礼,语气坚定:“这些胥吏,哪一个不是恶吏,如何能跟我们比?晚辈定不负诸位大人所託!到了镇江府,晚辈会按旧制选贤任能,重农桑、轻赋税、严吏治,既要让百姓安居乐业!“ 顿了顿,他也是带著几分神圣的开口道:“也要让陛下看清:科举出身的官员,绝非只会空谈道德,更能办实事、解民忧!维护科举选拔的人才,守住大明选官的正途,本就是晚辈义不容辞之责!” 解縉笑著补充:“你放心,我等会全力支持你。户部这边,会优先给镇江府拨付粮种、賑灾款项;吏部也会协调周边州县,若有棘手的匪患、流民问题,可隨时调兵支援绝不让你在试中因资源不』落了下!” 杨荣一一应下,眼中满是斗志。 他不认为这些胥吏是自己的对手。 开玩笑,自己这是读圣贤书出来的,这些胥吏拿什么跟自己比? 不过,他也知道这场镇江府与常州府的较量,绝非简单的治理比拼,而是科举文官集团与新政支持者的阵地之爭。 他必须贏,不仅为了自己的仕途,更为了天下千万寒窗苦读的士子,守住学而优则仕的希望。 而对於徐牧来说,他也必须要贏。 变革,从来都是新旧利益群体的斗爭。 是抢蛋糕。 自己需要快速的培养出一批既得利益群体才行。 待杨荣离去后,张紞回头看向眾人,语气凝重地对眾人道:“杨荣这一去,便是咱们的“前锋』。往后一年,需多盯著镇江府的动向,若有任何差池,定要及时补救—绝不能让胥吏出身的人,在这场比试中占了上风!” 眾人齐声应道:“定不负所托!” 应天城外的驛馆內,烛火通明,六十余位身著素色长衫的汉子围坐一堂,气氛却是热烈到了极点。 这些人便是徐牧从靖难后勤队伍中选出的胥吏。 为首的王强曾在北平负责粮草调度,也算是徐牧之前的左右手了,如今被举荐为常州府知府。 李江、周刚等人也是出身小吏,被徐牧提拔到了跟前,靖难期间或奔走筹措粮款,或协调地方物资,皆是熟悉实务的能吏,此次將分任常州府下辖各县的知县、主簿、县丞。 徐牧端坐主位,目光扫过眾人,见他们虽面带侷促,眼中却满是期待。 他们是小吏,能做官么? 徐牧的回答是能! 而且,太能了! 他温和开口:“今日请诸位来,是要与大家商议常州府治理之事。” 顿了顿,他继续道:“诸位皆是跟著陛下靖难的功臣,从前在后方筹粮、调物资,为大军破敌立下了汗马功劳如今陛下给了机会,让诸位从胥吏转为朝廷命官,掌一方百姓福祉,这既是荣誉,更是责任。” 话音刚落,王强便起身躬身,语气带著几分激动:“镇国公此言差矣!我等本是北方的士绅、民间的胥吏,从前只知帮著陛下筹措粮草,做梦都没想过能穿上官袍、当一府知府!” 他有些亢奋:“若不是国公您举荐,若不是陛下信任,我等这辈子都没这个机会此恩此德,我等无以为报,唯有在常州府好好做事,绝不辜负国公与陛下的信任!” “王知府说得对!” 李江紧隨其后,声音洪亮:“我在家乡时,就见惯了文官只知收税、不管民生的模样,去年帮著大军运粮,更是看到不少百姓因官吏贪腐、土地被占而流离失所。如今有机会掌一县政务,我定要让百姓过上好日子,绝不让国公失望!“ 周刚也跟著点头,语气坚定:“我等虽没读过多少圣贤书,却知道当官要为民做主的道理。常州府的治理比试,不仅是我等的机会,更是给天下胥吏爭脸面的事,绝不能让那些科举文官看轻了咱们!” 眾人纷纷附和,一时间驛馆內满是鏗鏘的誓言。 能当官,当然要亢奋了。 徐牧见眾人斗志昂扬,心中欣慰,抬手压了压,沉声道:“诸位有这份心,我很放心。但治理地方不是靠热血就能成的,需有章法、有重点。今日我有三件事要叮嘱诸位,也是常州府治理的核心” 他伸出一根手指,语气严肃:“第一,务必把士绅藏匿的土地挖出来。北方战乱后,不少南方士绅趁机兼併土地,甚至勾结官吏隱瞒田亩,导致赋税不均,百姓无地可种!” “诸位到任后,要立刻组织人手核查地契,对照洪武年间的土地册籍,凡隱瞒不报、 强占民田者,一律將土地归还百姓,情节严重者按律惩处,只有土地归了民,百姓才能安心耕种,这是治理的根基。” 徐牧是要给他们讲究做事儿的方式方法。 具体要怎么做,具体要如何执行政策,这些都是要提一提的。 文官捧著圣贤书看,有自己的一套理论,直白点说,到了地方还是要跟地方士绅打成一片的。 而对於徐牧来说,针对的就是你士绅。 往死里整! 有章法,有纲领! “第二,要把隱户挖出来。” 徐牧伸出第二根手指,“如今不少百姓为逃避赋税,隱匿户籍,或依附士绅为奴,既让朝廷损失赋税,也让百姓受士绅盘剥。诸位需挨乡挨户排查户籍,凡隱户者,一律重新登记,免除其前三年半数赋税,鼓励他们自立门户—隱户少了,朝廷税源足了,百姓也能脱离士绅控制,这是稳定民生的关键。“ 最后,徐牧伸出第三根手指,语气放缓了些:“第三,要鼓励农桑、兴修水利。常州府是粮產区,却常因水旱灾害欠收。诸位到任后,要组织百姓开垦荒地,发放粮种;同时疏浚河道、修缮堤坝,確保灌溉无忧。百姓日子过舒服了,才会认可咱们的治理,才会支持新政—这是比试输贏的根本,更是为官的本分。” 眾人听得聚精会神,纷纷点头记下,王强更是拿出纸笔,將三条叮嘱逐条记录,生怕遗漏。 这些人都是识字的,跟在徐牧身边久了,也知道徐牧的做事方法和风格。 待徐牧说完,他起身躬身:“国公的叮嘱,我等都记在心里了!到了常州府,定按这三条办,绝不走偏!” “诸位不必有后顾之忧。” 徐牧看著眾人,语气带著承诺:“你们在前方治理,我在后方为你们撑腰。若是遇到士绅阻挠、文官刁难,或是有解决不了的难题,儘管来找我,无论是户部拨款、刑部办案,还是需要锦衣卫协助,我都会为你们协调解决。“ 他顿了顿,目光变得锐利:“但有一点,我必须说清楚你们若能把这三件事做好,把常州府治理好,往后的官途自然稳当,陛下也会更加重视尔等,日后还要升官,出將入相未必就不可能;可若是有人趁机贪腐、欺压百姓,或是敷衍了事,別说官职保不住,我也绝不会姑息!“ “请国公放心!” 眾人齐声应道,声音洪亮,震得烛火微微晃动:“我等定当清廉为官、为民办事,绝不让国公失望,绝不让陛下失望!” 徐牧看著眼前这群充满干劲的胥吏,也只是笑了笑。 这些人没有科举文官的空谈习气,却有基层实务的经验,更懂百姓疾苦。只要给他们机会,再辅以明確的方向,未必不能在常州府闯出一片天地。 夜色渐深,驛馆內的討论仍在继续,从核查土地的细节,到排查隱户的方法,再到兴修水利的工期,眾人你一言我一语,气氛愈发热烈。 徐牧也在发表自己的看法。 驛馆內的討论正酣,门外忽然传来一阵整齐的脚步声,伴隨著內侍高声通报:“陛下驾到—” 话音未落,满室胥吏皆是一惊,连忙起身整理衣袍,王强、李江、周刚等人更是快步迎至门口,屏息等候。 徐牧也起身离座,走到驛馆正厅中央,静待朱棣到来。 不多时,明黄色的身影便出现在门口,朱棣身著常服,面色温和,身后跟著几位锦衣卫校尉,並无过多仪仗,却自带帝王威严。 眾人见状,走了一套流程,高声道:“臣等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都起来吧。” 朱棣抬手虚扶:“朕听说徐卿在此与诸位商议常州府治理之事,便过来看看不必多礼,都坐。” 其实,朱棣过来很早了。 主要也是想要看看,他们具体是如何討论的。 如今,朱棣的感觉就是俩字,务实。 一条条政策梳理,遇到了棘手的问题怎么办等等等。 朱棣也不得不承认,徐牧这个傢伙,能力强的有些可怕。 虽然是在兵部,但是,其他方面的政务处理也是相当恐怖,兴修水利,诸多思路,也是让朱棣大开眼界。 眾人谢恩起身,却不敢真的久坐,只在两侧的长凳上欠身坐下,目光仍紧紧望著朱棣,脸上满是激动与亢奋。 忠!诚! 这俩字简直可在他们的脑门子上,他们多是北方基底层、基层胥吏,从前最多只在远处见过帝王仪仗,如今能与皇帝近距离对话,心中的亢奋难以言表。 朱棣走到厅中,目光落在王强身上,笑著问道:“你便是王强?从前在北平负责粮草调度,朕记得你曾连夜筹措三万石粮食,解了大军的燃眉之急,可有此事?“ 王强闻言,连忙起身躬身,声音带著几分颤抖:“陛下竟还记得臣!正是臣当年侥倖办了些差事,不敢劳陛下掛怀!“ “怎么能不记得?” 朱棣摇摇头,语气诚恳:“靖难之战,前线將士浴血奋战,后方若没有你们筹措粮草、协调物资,大军寸步难行。严格来说,你们虽未上阵杀敌,却也是靖难的功臣!“ 顿了顿,他继续道:“朕登基后,一直想著给你们寻个好去处,如今分治比试”,正是你们一展所长的机会。” 王强感动的想要哭,有一种,捨命一死为君王的衝动。 而朱棣转向眾人,语气愈发郑重:“朕知道,你们中不少人从前只是胥吏,小吏,不入流的东西,做梦都没想过能当知府、知县。可朕用人,不看出身,只看能力、只看实绩,你们能在靖难时办好事,如今也一定能在地方上治好百姓。” 周刚忍不住起身道:“陛下圣明!臣等虽无科举功名,却定当恪守本分,按镇国公的叮嘱,挖隱田、查隱户、兴农桑,绝不让陛下失望!臣等对陛下的忠诚,天地可鑑!” “臣等愿为陛下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眾人纷纷起身,齐声高呼,声音洪亮,满是赤诚。 第91章 干实事,入基层,挖隱田,查隱户! 第91章 干实事,入基层,挖隱田,查隱户! 永乐元年再给朱元璋延寿两年之后。 终於还是来到了永乐元年。 什么建文元年,建文二年,不存在的。 春天到来,镇江府城外的运河码头人声鼎沸。 岸边旌旗飘扬,知府衙署的吏员、当地乡绅父老已等候许久,目光皆投向缓缓靠岸的官船。 船上载著新任镇江知府杨荣,及他从应天带来的十余名恩科进士。 这官场上的大比,基本上有点身份的士绅都知道了。 科举和小吏? 什么时候小吏也能登堂入室当官了? 上千年的科举制度,你这是要废除的意思? 对於士绅来说,这是不能允许的事情。 读书科举不容易。 但是,当一个小吏可真是太容易了。 若是真的形成了官场上的定製,他们十年寒窗苦读还有什么意义? 一旦基本面全面铺开了,那么,他们还有什么优势? 这是比起南北榜案更加严重的东西。 不是南方人和北方人的斗爭,而是阶级斗爭。 此事,绝对不能让这些胥吏给办成了。 官船停稳,杨荣身著緋色知府官袍,缓步走下跳板。 他面容俊朗,虽年仅三十出头,却透著一股沉稳干练之气。 四十余名恩科进士紧隨其后,皆是身著青衫、面带朝气的年轻士子,这是杨荣特意从新科进士中挑选的得力助手,既熟悉儒家治世之道,又暂无官场油滑之气。 有些人是建文帝时候的,还有一些人是新科进士。 “下官镇江府通判李默,率闔府吏员、乡绅,恭迎杨知府!“ 通判李默率先上前,躬身礼,身后的乡绅们也纷纷拱手,齐声道:“恭迎杨大人! ,' 杨荣抬手扶起李默,目光扫过眼前的乡绅群体。 为首的是镇江府最大的士绅张员外,其次是经营漕运的王东家、世代书香的刘举人,皆是镇江府有头有脸的人物,手中握有不少土地与產业。 他心中清楚,治理镇江府,离不开这些士绅的配合,却也需提防他们暗中阻挠。 士绅,必须要配合自己。 自己在镇江府不仅仅是要贏,而且还是要贏的漂漂亮亮,乾乾净净。 “诸位不必多礼。” 杨荣语气温和,却带著不容置疑的威严:“陛下命杨某来镇江府任职,是为了让百姓安居乐业,也是为了证明我科举出身官员的治理能力。今后一年,杨某推行政务,若有不足之处,还望诸位多提建议,共促镇江府发展。“ 张长荣连忙上前,脸上堆著笑容:“杨大人客气了!大人乃翰林英才,又隨陛下北巡歷练,如今来掌镇江府,实乃我镇江百姓之福!我等身为本地士绅,自当全力配合大人政务,绝不推諉!” “张员外所言极是!” 王东家也连忙附和,“大人有任何需求,无论是粮草调度,还是地方事务协调,只需吩咐一声,我等定当尽心办理。咱们镇江府本就是富庶之地,只要上下一心,定能让大人交出一幅完美的治理答卷,也让陛下看看,科举正途选出的人才,绝非浪得虚名!“ 刘举人则拱手道:“杨大人,我等世代受大明恩典,深知“食君之禄,忠君之事』的道理。今后大人推行农桑、兴办学堂,或是核查赋税,我等都会动员宗族子弟配合,绝不让大人在政务上为难。” 乡绅们你一言我一语,皆是表忠心、愿配合的言辞,態度恭敬得无可挑剔。 杨荣微微的点点头,他深知这些士绅表面热情,实则各有算盘,镇江府的隱田、隱户多与他们有关,若真要动他们的利益,怕是不会如此痛快。 但眼下並非深究之时,做什么事情,都还是需要这些士绅来配合。 当下,杨荣頜首道:“诸位的心意,杨某心领了。镇江府的治理,离不开官民同心、 士绅助力。杨某在此承诺,今后政务定会公开透明,绝不贪墨一分一毫,也绝不苛待百姓、欺压乡绅。若有吏员敢借政务之名骚扰百姓、勒索士绅,诸位可直接向杨某举报,杨某定当严惩不贷!” 这番话既安抚了士绅,也亮明了自己的底线,让在场眾人都暗自点头。 杨荣虽年轻,却懂为官之道,既不疏远士绅,也不纵容弊端,是个能做事的官员。 皇权不下乡的时代,官员要还是跟这些士绅打交道。 修桥铺路,兴办县学等等都是需要士绅的配合。 等著到了大明朝的后期,就算是税收都要看这些士绅的脸色。 如今永乐朝,问题倒是没有那么严重。 隨后,杨荣与李默简单交接了府衙事务,便带著恩科进士们前往知府衙署。 路上,隨行的进士赵谦低声问道:“大人,这些士绅看似配合,可若真要核查土地、 清理隱户,他们怕是会暗中阻挠,咱们该如何应对?” 杨荣目光微沉,轻声道:“眼下先稳住他们,待咱们熟悉了镇江府的政务、掌握了实际情况,再逐步推进。这些士绅虽有私,却也在乎名声』与皇恩』,只要咱们有理有据、不偏不倚,他们便不敢公然对抗。” 顿了顿,他继续道:“何况,咱们身后有张尚书、解学士支持,还有陛下关注,只要把政务做好,让百姓满意,便是最好的应对之法。“ 赵谦闻,中安定不少,点头道:“大人思虑周全,学生受教了。” 不多时,一行人抵达知府衙署。 杨荣踏入大堂,望著案上堆放的镇江府户籍、赋税册籍,开始处理政务。 镇江府与常州府的较量,从这一刻起便已正式开始。 他必须全力以赴,不仅要守住科举正途的顏面,更要让陛下看到,旧制治理下的镇江府,定能成为大明官场的典范。 常州府衙外的长街上,锣鼓声稀稀拉拉,与镇江府的热闹截然不同。 当地士绅们身著锦袍,簇拥在府衙门口,脸上堆著程式化的笑容,目光却不住地往王强身后嘌,这位新任知府身后,既没有浩浩荡荡的隨员队伍,也没有珠光宝气的家眷,只有两个拎著行囊的胥吏,显得格外寒酸。 “在下常州府绅联谊会会长周世昌,率闔府乡绅,恭迎王知府!” 周世昌率先上前,拱手行礼,眼神里藏著几分轻视,“不知王知府的隨员与家眷何时抵达?府衙已备好上等宅院,也好让大人安心歇息。” 王强穿著一身崭新的青色官袍,脸上没什么多余表情,只淡淡道:“不必了。隨员们一到常州府,便已分赴各县核查土地册籍、排查户籍,没功夫来接风;我孤身赴任,也不用什么宅院,府衙后院的厢房就够用。” 这话一出,士绅们顿时炸开了锅。 周世昌愣了愣,隨即笑道:“王知府真是勤勉!只是刚到任,也该先歇息几日,哪能让下属这般劳累?不如让他们先回来,等大人熟悉了政务,再安排差事也不迟。“ “查隱田、找隱户,耽误不得。” 王强语气依旧平淡,目光扫过人群,“陛下让我来常州府,是为了让百姓有田种、有饭吃,不是来享清福的。诸位若是真心欢迎,便不必搞这些虚礼,把该交的地契、该报的户籍,主动交出来,比什么都强。“ 周世昌脸上的笑容僵住,身后的几个士绅也变了脸色。 其中一个肥头大耳的刘员外,连忙从隨从手里接过一个描金礼盒,递到王强面前:“王知府初来乍到,一点薄礼不成敬意,还望大人笑纳。往后常州府的政务,还需人多关照。” 王强瞥了一眼礼盒,连手都没伸:“刘员外的心意我领了,但礼就不必了。我是来做官的,不是来收礼的。若是真想关照常州府,就把你们藏匿的土地、隱瞒的户籍,明日之前报给府衙。主动交代,既往不咎;若是等我查出来,按《大明律》处置,可就怪不得我了。” 说完,王强不再理会僵在原地的土绅,转身就往府衙里走,只留下两个胥吏跟士绅们对接后续事务。 看著王强的背影消失在府衙大门后,士绅们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 周世昌把礼盒往隨从手里一扔,压低声音骂道:“他王强什么东西!不过是个下九流的小吏出身,当了个知府就不知道自己是谁了!还敢让咱们主动交地契?真是癩蛤蟆想吃天鹅肉!” “就是!”刘员外气得脸都红了:“咱们在常州府经营了几代人,哪块地不是凭本事弄来的?他一个北方来的泥腿子,刚到就想断咱们的財路,门都没有!“ 另一个穿长衫的张举人,捋著鬍子冷笑:“他以为身边没带多少人,就能嚇唬住咱们?我看他是傻!常州府的上上下下哪个不是咱们的人?他那些胥吏去查土地册籍,咱们隨便找个理由搪塞,再让佃户们闭嘴,看他能查出什么!” 周世昌点点头,眼神阴鷙:“依我看,不管他干什么,咱们都不要配合。他要粮种,咱们就说今年收成不好,拿不出来;他要征徭役兴修水利,咱们就让佃户们装病;他要核查户籍,咱们就把隱户藏得更深!” 说到这里,周世昌冷笑,不疾不徐的开口道:“总之,就是要让常州府衰败下去,让他在这场比试中输得一败涂地! “说得对!” 刘员外附和道:“他真以为自己能一直做官?等一年后比试输了,陛下定会治他的罪!还能继续做官!“ “胥吏为官当真是取乱之道,如何能够执行?”周世昌冷笑,他不温不火的开口道:“到时候,咱们再联名上书,揭发他苛待士绅、扰乱地方的罪状,让他这辈子都別想再当官!” “不,不止是不能让他当官,还要让他去死,要让这些贱民知道,他们,想要做官,下辈子吧!” 眾人开始哄堂大笑起来。 士绅们你一言我一语,越说越激动,最后周世昌拍板:“今晚就在我家设宴,咱们再好好合计合计,一定要让王强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在常州府站不住脚!” 一群人骂骂咧咧地散去,没人注意到,府衙门口的一个老皂隶,悄悄把他们的对话记在了心里,转身快步走进府衙,向王强稟报去了。 ==** 南京紫禁城的御书房朱棣手持两份奏报,眉头紧锁份是杨荣发来的镇江府到任稟帖,言明“士绅配合、政务初定”;另一份是王强传回的常州府近况,提及“士绅藏匿土地,有隱户的问题” 两份奏报反差鲜明,让这位刚定天下的帝王,心中泛起了难得的忧虑。 两份奏疏,他是更加相信王强的。 杨荣bb了这么多,主打四个字,海清河晏。 而王强则是仔仔细细,里里外外,上上下下,给你剖析了诸多问题。 士绅豪门为逃避赋税,常通过“诡寄田粮”等手段隱匿土地,看起来,这些土地是官田,不需要交税,可是实际上,这些官田却是私人的,土地的收成属於士绅,却因为是官田,而不需要交税。 朱棣看的都是目瞪口呆。 不是,这才短短两年,朱允炆这才干了两年,大明怎么就变成这个吊样了? “都到位了,可这结果——朕心里竞没底。” 朱棣將奏报搁在御案上,抬头看了徐牧一眼,语气里带著几分不確定,“杨荣那边看著顺风顺水,可朕总怕他为了表面好看,纵容了士绅的隱田隱户;王强这边倒是敢碰硬,可士绅集体抵制,万一常州府真闹得民不聊生,这场比试怕是要输得彻底。” 站在一旁的纪纲,见帝王忧心,连忙躬身道:“陛下不必过於焦虑。臣这就安排锦衣卫,乔装成货郎、佃户,分赴镇江、常州两府下乡暗访,一来查两府的实际治理情况,看杨荣是否真能稳住民生,王强的核查是否伤及百姓!” “二来盯紧那些抵制新政的士绅,若有人敢暗中使绊子、煽动流民,臣立刻派人拿办,绝不让他们坏了陛下的大事。” “嗯,就这么办。”朱棣点头,目光却仍未舒展:“务必让锦衣卫低调行事,不可惊动地方官员,更不能让士绅察觉一朕要的是最真实的情况,不是经过粉饰的奏报。“ “臣遵旨!”纪纲躬身退下,御书房內只剩下朱棣与徐牧。 朱棣看向徐牧道:“妹夫,王强说了不少弊端,你以为,王强能处理么?” 徐牧见朱棣神色凝重,便知朱棣心中的顾虑。 当下,上前一步道:“陛下是在担心王强镇不住常州府的局面,还是怕这场比试最终难分胜负,反而动摇了新政根基?” “两者都有。” 朱棣坦言:“朕登基以来,一直想革除建文朝的弊政,可文官们死守祖制,土绅又盘根错节。这次让王强他们去常州府,本是想借实绩说话,可如今士绅抵制,朕怕怕这最后的希望也落了空。“ “陛下多虑了。” 徐牧微笑:“建文朝两年,文官空谈仁义,纵容士绅兼併土地、隱匿户籍,导致流民四起、国库空虚,大明的根基早已被蛀空。如今要补这窟窿,就得用王强这样的铁血直吏!” 顿了顿,他继续道:“他们出身基层,懂民间疾苦,更不怕得罪士绅文官,唯有他们,才能把建文朝丟失的洪武风采』捡回来。” 他顿了顿,继续道:“陛下怕他们得罪人,可若不得罪人,如何挖得出隱田?如何找得到隱户?如何让百姓重新有田种、有饭吃?洪武年间,我太祖高皇帝用重典严惩贪腐、 清查土地,难道不是得罪了无数勛贵士绅?可正是这份铁腕,才换来了洪武朝的朗朗乾坤,让百姓安居乐业。“ 朱棣听到了朱元璋,心情就开始和愉悦起来。 “你说得对。”朱棣缓缓开口:“若为了怕得罪人而纵容弊政,朕与建文何异?王强他们敢碰硬,是大明之幸,是百姓之幸。就算常州府暂时乱一点,只要能把隱田挖出来、 把隱户找回来,让百姓看到希望,这场乱就是值得的,让王强放心大胆的去干,出了问题,朕来担待!” 朱棣绝对不是优柔寡断之辈,这是铁血帝王,一旦认定了一个方向就会坚定不移的走下去。 “陛下圣明!” 徐牧躬身道:“王强他们虽出身胥吏,却有靖难之功,更有一颗为民之心。臣已叮嘱过他们,核查土地时不可苛待百姓,兴修水利时优先保障农时一他们知道轻重,不会让常州府真的衰败下去。” 朱棣点头,拿起御案上的奏报,重新翻看了一遍,脸上终於露出了几分释然:“好! 朕便放宽心,等他们的消息。” 顿了顿,他继续道:“若王强真能在常州府做出实绩,朕不仅要重赏他,还要让天下看看,胥吏出身的官员,未必不如科举文官;朕推的新政,也绝非空谈!” 徐牧却是笑著开口道:“陛下,再等等,臣以为最多一个月的时间,陛下就能得到消息!” 第92章 回来了,都回来了!太祖高皇帝的铁腕回来了! 第92章 回来了,都回来了!太祖高皇帝的铁腕回来了! 常州府天刚亮,李如林便一身风尘地闯了进来。 他靴底沾著泥点,青色长衫被汗水浸得发皱。 见到王强,当即躬身行礼,然后,从怀里取出了一叠泛黄的纸册,声音微微发颤:“大人!属下不负所托,这半月带著弟兄们把常州府下辖五县、二十八乡的土地都走了一遍,隱田、隱户的证据,全在这儿了!” 王强正对著案上的鱼鳞图册皱眉,闻言立刻起身,接过李如林递来的纸册。 册页上密密麻麻记著村落名称、田亩位置,甚至標註了“某乡某村张大户名下地契与实际耕种亩数不符”“某里甲存在三十户未入黄册的隱户,皆依附於周世昌”等细节,末尾还附著佃户们按的红手印。 这些都是李如林带著胥吏团队,挨家挨户走访佃农、比对洪武旧册换来的实证。 其实,王强这些小吏团队的招数十分简单。 简单来说,一句话,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 调查问题就是结局问题。 事实上,除了这个李如林之外。 王强这个知府也是亲自去调查。 他们还要更加的深入基层,就算是锦衣卫的触角都不曾触及到基层角落。 李如林过来的时候,王强自己也是刚刚回来,这会儿,身上的衣服也都是脏兮兮的。 “好!好!” 王强翻著册页,原本紧绷的脸上终於露出冷笑:“你调查的不错,周世昌这群老狐狸,嘴上说“配合政务』,背地里竟藏了这么多猫腻!查得怎么样?周世昌名下到底有多少隱田?” “回大人!” 李如林挺直腰板,语气愈发肯定:“周世昌明面上报的田亩是两千亩,可我们实地丈量下来,足足有五千三百亩!其中两千亩是强占的流民私田,还有一千三百亩是通过“掛靠』手段,把自家田產掛在官田名下逃!” “此外,他还包庇了近百户隱户,让这些人替他耕种私田,却不向官府登记,每年光偷逃的赋税就有两百余两!” 王强的脸上露出了冰冷的笑容,沉声道:“好一个“士绅表率』!拿著大明的恩惠,却干著蛀空朝廷的勾当!看来之前的警告,还是太客气了!” “,这些士绅仗著在本地根基深,根本没把咱们放在眼。” 李如林想起走访时的遭遇,语气带著几分愤懣:“我们去核查周世昌的田庄时,他的管家还放话,说王知府不过是个胥吏出身,还想管咱们常州府的事,甚至威胁佃户不许说实话!” 说到这里,李如林深吸了一口气,感嘆道:“若不是咱们带了太祖爷时期的旧册,又许了佃户如实作证免半年赋税,怕是还拿不到这些证据。” 顿了顿,李如林道:“一些本地的胥吏跟我们的关係也不错,他们知道我们是胥吏为官,只要咱们贏了,他们也可以做官,那可是相当的配合!” 王强点点头,心中已经有了判断。 他抬手召来两名锦衣卫校尉一这是朱棣特意派来协助常州府的人手,便是为了应对士绅顽抗。 本地县衙未必就会配合,这会儿还是需要锦衣卫的帮助。 “传我命令!” 王强语气斩钉截铁,“立刻带五十名衙役、锦衣卫,隨我去周府,將周世昌锁拿归案!就按《大明律》办,他隱田欺税、包庇隱户,桩桩件件都是重罪,容不得他狡辩!” “遵命!”校尉齐声应道,转身去召集人手。 李如林有些担忧:“大人,周世昌是常州府士绅联谊会会长,咱们直接锁拿他,会不会引起其他士绅反弹?” “反弹?” 王强冷笑一声,拿起案上的证据册,“有这些实证在,他们敢反弹?陛下让咱们来常州府,就是要拨乱反正,恢復洪武旧制!周世昌是第一个,也是给所有士绅的警告谁再敢藏匿隱田、包庇隱户,就別怪我王强铁面无私!” 不多时,五十名衙役与锦衣卫已在府衙外集结完毕。 王强身著官袍,手持知府印信,带著人马浩浩荡荡往周府而去。 沿途百姓见此阵仗,纷纷驻足观望,低声议论:“这是要抓谁啊?王知府上任才半月,就动这么大的阵仗?” “听说好像是周大户!之前周大户占了不少百姓的的地,这下怕是要倒霉了! ' 议论声中,队伍已到周府门前。周府管家见官差临门,还想阻拦:“我家老爷是朝廷誥命在身的乡绅,你们凭什么闯府?” 王强上前一步,亮出知府印信与证据册,声音洪亮:“奉陛下旨意,查常州府士绅周世昌隱田欺税、包庇隱户,证据確凿!今日特来锁拿归案,谁敢阻拦,以同罪论处!” 管家脸色惨白,正要阻拦,一边的锦衣卫已经提刀了。 “锦衣卫办案,閒杂人等速速让开!” 锦衣卫这三个字的威慑力还是摆在这里的。 县衙收拾你,这是官方。 锦衣卫收拾你,这是皇帝想要让你死。 谁敢阻拦锦衣卫? 衙役们一拥而入,很快便从內堂揪出了惊慌失措的周世昌。 他穿著锦袍,头髮散乱,见王强手持证据册,顿时腿软,颤声道:“王—. 王知府,这是误会!都是底下人办事糊涂,与我无关啊!” “是不是误会,到了县衙大堂再说!”王强懒得与他废话,示意校尉上前,“锁了!” 冰冷的铁链套上周世昌的脖子,他顿时哭喊起来:“王强!你个下九流的小吏!敢动我?我要联名士绅上书陛下,告你苛待乡绅、扰乱地方!“ 王强看著他狼狈的模样,冷冷道:“陛下要的是大明的朗朗乾坤,不是你这样的蛀虫!你儘管去告,我倒要看看,陛下是信你这满纸谎言,还是信我手中的实证!” 说罢,王强大手一挥:“带回去!即刻升堂审案!” 衙役们押著周世昌往县衙走去,沿途百姓见状,无不拍手称快。 而周府內,周世昌的家眷哭天抢地,却无人敢上前阻拦,王强这雷厉风行的一抓,不仅震慑了周世昌,更让整个常州府的士绅都明白:这位胥吏出身的知府,不是好惹的;洪武朝那套“严惩贪腐、清查土地”的规矩,真的要回来了。 消息很快传到其他士绅耳中,原本还打算联合抵制的乡绅们,顿时慌了神。 刘员外坐在家中,看著手中的地契,冷汗直流:“周世昌都被抓了,咱们——咱们还是主动把隱田交出去吧,再顽抗下去,怕是要落得和他一样的下场!” “不!”又是一个举人咬著牙齿:“我不信,他王强是真的敢跟我们作对!” 刘员外深吸了一口:“那就先去县衙看看再说!” 常州府县衙大堂內,气氛肃穆如冰。 周世昌被铁链锁缚,却仍强撑著士绅的体面,昂首站在堂下,目光挑衅地盯著公案后的王强,嘴角掛著几分不屑:“王知府,你不过是个胥吏出身的玩意儿,也敢抓我?” 王强似笑非笑的看著周世昌,倒也不以为意。 没错,他是胥吏,可是现在,他也是朝廷正五品大员。 而周世昌还是在叫囂:“老子上头有人!你要是识相,就赶紧放了我,再赔礼道歉,不然等我上头的人发话,你这知府之位,怕是坐不稳了!“ 堂下围观的百姓一阵譁然,衙役们也下意识握紧了水火棍。 谁都知道周世昌在常州府根基深,却没想到他竟真敢当眾亮靠山,显然是篤定王强不敢动他。 王强端坐在公案后,手指轻轻敲击著案上的《大明律》,脸上不见半分怒色,只淡淡问道:“哦?你上头有人?不妨说说,是谁?” 周世昌见王强似乎被镇住,腰杆挺得更直,声音也拔高了几分:“哼!说出来怕嚇著你!应天府尹李至善,是我远房表兄!他与吏部张尚书交情匪浅,你抓了我,便是不给李府尹面子,更是不给张尚书面子,你想想,就凭你一个胥吏,能斗得过他们?” 他口中的李至善,確是应天府尹,平日里与张走得近,也常对地方士绅多有纵容,周世昌正是仗著这层关係,才敢在常州府横行无忌。 此刻搬出这个名字,他料定王强会忌惮三分,甚至主动服软。 可王强听完,却忽然笑了,笑声里满是嘲讽。他拿起案上的惊堂木,“啪”地一拍,震得堂內瞬间安静:“李至善?就算他是你亲兄,又能如何?” 说到这里,王强笑了起来:“你隱瞒五千三百亩田產、包庇近百户隱户,违反的是《大明律》欺隱田粮,脱漏版籍之条,按律当没入隱田、追缴欠税,情节严重者更要流放三千里,这是我大明太祖高皇帝定的规矩,是陛下认可的律法,难道李至善是天,能大过《大明律》去?” 他向前探了探身,目光如刀,直刺周世昌:“你说李至善是你靠山,莫非—他也像你一样,藏匿土地、包庇隱户,所以才敢给你当靠山?若是如此,我倒要写封奏摺,连同你的供词一併递到陛下御前,请陛下查查这位应天府尹,看看他是不是也把《大明律》当废纸!” “你—你敢!”周世昌脸色瞬间惨白,身子控制不住地发抖。 他本想拿李至善嚇唬王强,却没想到王强不仅不怕,反而要把李至善也拉下水,他清楚李至善虽纵容士绅,却绝不敢公然对抗皇权律法,若是王强真把奏摺递上去,李至善为了自保,定会立刻与他撇清关係,甚至反过来治他的罪! 这一刻,周世昌才真正意识到,眼前的王强,和那些忌惮官场关係的科举文官完全不同一一这些胥吏出身的官员,眼里没有“靠山”“交情”的弯弯绕,他们只认两样东西:一是朱棣的圣意,二是《大明律》的条文。 对於他们来说,大明就只有一个太阳,那就是我永乐皇帝陛下! 王强不疾不徐,抬了抬手,就拿出了诸多的证据。 这些,都是李如林上上下下,不知道磨破了多少双鞋,硬生生的走出来的。 “王——王知府,我——我错了!” 看到这些证据,周世昌顷刻间汗出如浆,再也撑不住桀驁的姿態,“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连连磕头,“那些隱田我愿意交出来,欠的赋税我也补上,求您別把这事捅到陛下那里,別牵扯李府尹!我再也不敢了,求您开恩啊!” 王强看著他从器张到求饶的转变,眼神没有半分鬆动,拿起案上的判词,缓缓念道:“查常州府士绅周世昌,欺隱田產五千三百亩,包庇隱户九十八户,偷逃赋税两百一十两,证据確凿,依《大明律》卷九田宅门』之规定,判:所隱田產全数没入官府,分予流民耕种;追缴所欠赋税及罚金共四百二十两;杖责四十,以示惩戒。” 念罢,他掷下籤牌,沉声道:“来人!將周世昌押下去,先杖责四十,再监押待赎,其余士绅,若三日之內,隱田未清、赋税未缴,便按律流放!” “是!”衙役们上前,架起瘫软的周世昌就往堂外拖。 周世昌再也没了之前的器张,只剩下哭嚎求饶,却没人再理会他。 堂下百姓见状,纷纷拍手叫好:“王知府公正!” “早就该治治这些占的恶绅了!” 王强环视堂下,声音洪亮地对眾人道:“诸位乡亲放心,今后在常州府,无论是谁,哪怕是皇亲国戚,只要敢违反《大明律》、欺压百姓,我王强定不姑息!陛下让咱们来这里,就是要还常州府一个洪武朝的朗朗乾坤,谁也別想挡路!” 这番话掷地有声,不仅让百姓安心,更让躲在人群中观望的其他士绅心惊胆战。 他们终於明白,王强不是说说而已。 这个混蛋,他是真的敢动手。 而且— 这帮傢伙,他们到底是如何调查到了这些证据的? 他们是真的给你下基层。 包括王强这个知府。 对於胥吏们来说,他们可真是太想当官了。 想要往上走,就只能抱著朱棣的大腿,就必须要把事情给办好。 没办法,就只能苦一苦士绅了。 这些“只认陛下、只认律法”的胥吏,真的要动真格了。 消息传到南京。 暖阁,朱棣拿著锦衣卫的密报,也是有些震惊。 他是真的没想到,王强居然轻而易举的弄到了证据。 隨手把密保递给了徐牧,朱棣也忍不住对徐牧笑道:“你看看王强,倒是把“铁血直吏』这四个字做足了!周世昌想拿李至善当靠山,却忘了朕的人,从来不怕什么靠山!” 徐牧躬身道:“陛下,他们心中就只有一个太阳,那就是陛下您,他们心中只装著陛下与永乐盛世,如此,才能衝破官场的盘根错节,把新政落到实处。” “哈哈哈,说得好,说得好!” 朱棣点头,目光望向常州府的方向,眼中满是期许:“好!就让王强他们放手去干,朕倒要看看,这洪武朝的规矩,能不能在常州府,重新立起来,下旨,把这个周世昌的田分给百姓!” 常州府的清查风暴,自周世昌被锁拿后愈发猛烈。 王强带著李如林等胥吏团队,以周世昌案为突破口,拿著核查实证与洪武旧册,逐乡逐县推进隱田隱户清查。 天天下乡。 天天去调查。 冤假错案,隱田隱户,被调查的明明白白。 尤其是,朱棣的圣旨一下,把周世昌的土地分配给老百姓,更是引起了极大的热情。 皇帝说话算话,知府说话管用。 如此一来,举报的更加积极。的凡此前抵制的士绅,若主动交出隱田、上报隱户,便从轻发落若仍敢顽抗,便直接派衙役与锦衣卫上门查抄,证据確凿后当即锁拿。 短短一月间,常州府下辖五县的积弊被彻底撕开。 刘员外隱瞒的一千八百亩良田被全数查出,李栋樑通过“诡寄”手段掛在佃户名下的六百亩漕运田產浮出水面,就连世代书香的张举人,也被查出包庇五十余户隱户、偷逃赋税百两。 前后共有十七名士绅因情节严重被抓入狱,其余士绅见状,纷纷主动到府衙报备隱田、补缴赋税,再无人敢存侥倖之心。 待清查收尾,李如林拿著统计册页向王强稟报时,声音里满是振奋:“大人!咱们这一月共清出隱田两万三千余亩,找回隱户四百余户!这些隱田已按洪武旧制,一半分予流民耕种,一半充作官田;隱户也重新登记入黄册,免除他们前三年半数赋税,百姓们都说是遇到了青天大老爷!” 王强接过册页,看著上面密密麻麻的数字,紧绷的脸上终於露出一丝笑意,他起身走到窗边,望著府衙外熙熙攘攘的百姓,唇角也是露出有了笑容。 此前因士绅占田而流离失所的流民,如今已领到新的地契,正忙著筹备春耕;曾被隱户问题困扰的里甲,也重新恢復了秩序。 “好!” 王强转过身,语气坚定,“清查只是第一步,按律处置才是关键。这些被抓的土绅,有的强占民田、有的逼良为奴、有的偷逃赋税,桩桩件件都违了《大明律》,更坏了洪武朝的规矩。咱们不能只抓不办,得奏请陛下,按洪武旧制来处置,才能真正震慑住天下的蛀虫!” 说罢,王强当即召来文书,亲自口述奏摺內容。 开篇先稟明朝廷常州府清查隱田隱户的成果,列明清出的田亩、隱户数量及分配处置情况;接著细数被抓十七名士绅的罪状,附上阵仗、佃户供词及洪武旧册对照证据;最后恳请朱棣:“依洪武朝《大明律》及《大浩》旧例,对涉案士绅严惩不贷,以做效尤,復我大明朗朗乾坤”。 奏摺写就,王强亲自核对无误,盖上常州府知府大印,即刻派快马送往应天。 科举的读书人想要贏,他们这些胥吏更加的想要贏。 毕竞,科举出来了,家庭条件都还算是可以,就算是家庭条件不行,当了官,也能积攒不少。 他们不行,一旦输了,就是彻底输了。 没有退路。 快马日夜兼程,三日后便抵达南京。 御书房朱棣看到奏摺的时候也是暗暗吃了一惊。 “清出隱田两万三千余亩、隱户四百余户!”朱棣自言自语:“一个常州府就是如此,这天底下其他的州府又是如何?“ 建文才干了两年,局面竞是糜烂到了这个程度。 朱棣都要怀疑,这还是大明么。 看到王强恳请“按洪武旧制处置”,朱棣拍案叫好:“好一个王强!不仅能查出积弊,还敢坚持按太祖高皇帝的心思办事,比那些只会空谈仁义的文官强多了!” 徐牧凑上前看了奏摺,也頷首道:“陛下,王强此举正是抓住了要害。建文朝弊政的根源,便是背离了洪武朝“严惩贪腐、均平田赋』的规矩,如今王强要按洪武旧制处置,既是肃清常州府的积弊,也是向天下传递陛下要恢復洪武旧规的信號!” 顿了顿,他笑著开口道:“那些观望的士绅、抵制新政的文官,见陛下支持王强,定会收敛气焰。“ 朱棣深以为然,拿起硃笔,在奏摺上批覆:“常州府清查有功,王强赏银百两、绸缎十匹。涉案士绅依《大明律》及洪武旧制处置,无需姑息。另,著户部、刑部各派官员赴常州府,协助处置后续事宜,確保隱田分拨、隱户安置落实到位。” 批覆下达的同时,朱棣还特意让纪纲將常州府的清查成果与处置决定,在应天官场暗中通报。 他也想要看看,这些科举文官集团会是什么反应,胥吏出身的官员不仅能做事,还能做得比科举文官更彻底。 消息传回常州府,王强拿著朱棣的批覆,心中更添底气。 他即刻升堂,对被抓的十七名士绅宣读处置结果:强占民田者,田归原主、 本人流放三千里;偷逃赋税者,补缴三倍罚金、杖责六十;包庇隱户者,革去功名、罚没半数家產。 处置令一出,常州府的士绅再无异议,百姓更是拍手称快。 而对於士绅和科举文官集团来说,他们就是感觉毛骨悚然了。 一个幽灵,一个叫朱元璋的幽灵正在大明的天上看著他们。 回来了,都回来了! 太祖高皇帝的铁腕回来了! 第93章 朝堂惊雷!朱棣:回答朕,是王强错了,还是太祖错了? 第93章 朝堂惊雷!朱棣:回答朕,是王强错了,还是太祖错了? 应天吏部衙署的偏厅內此时此刻,气氛却是凝重到了极点。 感觉不是很好! 好像朱元璋回来了一样。 被支配的恐惧又一次来了。 好不容易上来了朱允炆,谁能想到,仅仅两年,这货就不行了。 如今换来了朱棣,好傢伙,那是真的一点都不客气。 气氛压抑得近乎凝固。 张紞將常州府的处置文书丟在了案上,脸色铁青:“王强这竖子!竟真敢按洪武旧制处置士绅!十七人或流放、或杖责,连张举人都被革了功名,他这哪里是清查积弊,分明是在践踏士绅体面、败坏官场风气!” 解縉站在一旁,手中攥著通政使司衙门公开的常州府消息,语气带著几分急切:“张尚书所言极是!” 顿了顿,他继续道:“王强手段残暴,动輒用刑,如今常州府的士绅人人自危,不少人已暗中递信来应天,说胥吏为官堪比暴政。若再放任他这般折腾,不仅会寒了天下士绅之心,更会让陛下误以为苛政方能治国,日后我等科举官员,怕是再无立足之地!” 王景连连点头,补充道:“更可怕的是,陛下竞还赏了王强银帛,派了户部、刑部官员去协助,这分明是认可了他的做法!若不儘快阻止,再过些时日,真的让王强把事情给办成了,届时胥吏为官效仿王强,拿士绅开刀,到那时大明的根基都要被他们动摇!” 一群人最开始瞧不起胥吏,但是,也不傻。 士绅作为中间阶层,兼併土地,收租,再来让自己的子嗣后代,读书识字,科举,做了官之后,再来进一步兼併土地。 如此反覆。 这么一来,朝廷收税,一定是越来越少的。 他们获得的好处也一定是最大的。 但是,王强这么一搞,那就是断了他们的这个循环。 而且,他们一定是可以想到,一年的时间,王强弄到的税收,粮草,一定是超过镇江府的。 人家没有中间商赚差价。 郑赐沉吟片刻,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依我之见,单凭我等上书,恐难撼动陛下对王强的信任。不如联合都察院的御使们,共同递上弹!” “御使本就有纠察百官之责,由他们出面弹劾王强虐待士绅、残暴不仁、扰乱地方,再附上常州士绅的联名控诉,陛下即便再信任王强,也需顾及朝堂舆论!” “好!就这么办!” 张眼前一亮,当即拍板,“解縉,你与翰林院的同僚们草擬弹章,三点,第一,王强胥吏出身,不懂仁政,滥用刑罚。第二激化矛盾,第三,无视士绅贡献,破坏官民和谐!“ “王景,你去联络户部的御使,就说王强清查隱田段过激,恐影响常州府赋税收缴!” “郑赐,你负责都察院那边,让左僉都御史李衡牵头,以维护祖制、体恤士绅』为由,要求陛下严惩王强,罢免其常州知府之职!” 张乃是吏部尚书,地位最高,自然,其他人也是以他马首是瞻。 (请记住 101 看书网解闷好,?0?????????????.??????隨时看 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眾人分工明確,立刻分头行动。 李衡本就与张交好,又素来轻视胥吏出身的官员,听闻此事后当即应下,短短三日便串联起十余名御使,与二十余名文官联名递上弹章。 弹章中细数王强“罪状”:轻则“逼迫士绅交出祖產,不顾士绅家族生计”,重则“对年迈士绅动刑,致其重伤”,甚至捏造“常州百姓因畏惧王强,不敢耕作”的谣言,恳请朱棣“以仁政为本,罢免王强,安抚士绅,还江南一片安寧”。 弹章递上的次日,朝会之上,这场“批斗王强”的风波彻底爆发。 奉天殿內,朱棣上朝。 走了一套流程之后左僉都御史李衡率先出列,手持弹章,高声奏道:“陛下!臣要弹劾常州知府王强!” 朱棣微微挑眉:“哦?说来听听!” 李衡深吸了一口气,冷冷的开口道:“王强出身胥吏,不知圣贤仁政之道,到任后滥用职权,以“清查隱田』为名,大肆抓捕士绅,动輒流放、杖责,致常州士绅人人自危,民心惶惶!此等残暴之徒,若不严惩,恐失天下士绅之心,动摇大明根基,臣恳请陛下罢免王强,治其酷吏之罪!” 这一番话,说的是大义凛然,当真是浩然正气。 话音刚落,翰林院学士解縉立刻附和:“李御使所言极是!《尚书》有云为政以德,譬如北辰',王强却以严刑峻法对待士绅,这与暴秦何异?士绅乃大明之柱石,平日里助官府教化百姓、 賑灾济贫,如今却遭王强如此对待,臣恐天下士子见之,皆会寒心!还望陛下三思!” 紧接著,户部侍郎王景、刑部尚书郑赐等文官纷纷出列,或引经据典斥责王强“不懂仁政”,或夸大其词说“常州赋税锐减”,或恳请陛下“顾念士绅贡献”,一时间朝堂之上,弹劾王强的声音此起彼伏,几乎形成“群起而攻之”的態势。 朱棣坐在龙椅上,听著下方一片声討,脑子里的想法却是不太一样。 换了太祖高皇帝,他们敢这样么? 是不是因为朕是藩王起兵,当了皇帝,他们这才集中来对付自己? 朱棣的目光扫过阶下眾人,冷冷开口:“尔等一口一个王强残暴,土绅寒心,可有人亲眼见过王强滥用刑罚?可有人去常州府查过“民心惶惶』是真是假?” 敲了敲桌子,朱棣冷漠的开口道:“朕只看到王强清出隱田两万三千亩,分予流民耕种;找回隱户四百余户,让百姓重归户籍—这些功绩,尔等为何只字不提?“ 李衡连忙上前一步,躬身道:“陛下!王强虽有清查之劳,却手段过激!士绅隱匿田產,虽有过错,却也罪不至流放、杖责!不如从轻处置,让士绅补缴赋税即可,何必赶尽杀绝?江南乃大明財赋重地,若士绅离心,恐影响全年赋税,得不偿失啊!“ “赶尽杀绝?” 朱棣冷笑一声,將案上的常州府奏摺扔了下去,“尔等自己看看!周世昌强占流民田两千亩,逼死佃户两人:刘常浩偷逃赋税两百余两,却让佃户替他缴纳,这些人的罪行,按洪武旧制,本该处死!可王强只判了流放、杖责,已是从轻发落!尔等却为这些蛀虫求情,说王强残暴』,莫非尔等与这些士绅有勾结,也想包庇隱田、偷逃赋税?“ 这话如惊雷炸在殿內,李衡等人脸色瞬间惨白,额头渗出冷汗。 这就是扣帽子了。 其实也不对,这他妈的是事实。 李衡却仍硬著头皮道:“陛下息怒!臣等並非包庇士绅,实乃担心王强的做法激化矛盾,让江南陷入动盪!臣恳请陛下派钦差前往常州府核查实情,若王强真如弹章所言残暴,再治罪不迟!” 朱棣冷笑,一字一句地质问:“尔等口口声声说王强残暴』“违制”,朕倒要问问你们王强清查隱田、处置士绅,哪一条违背了《大明律》?” 李衡身子一颤,下意识抬头想辩解,却被朱棣锐利的目光逼得重新低下头。 朱棣不等他开口,继续说道:“《大明律》卷九田宅门』明明白白写著:欺隱田粮脱漏版籍者,一亩至五亩笞四十,每五亩加一等,罪止杖一百,其田入官,所隱税粮依数征纳';“强占民田者,杖六十,田归原主,情节严重者流放三千里』” 对於《大明律》朱棣虽然没背下来,但是,这段时间要清理隱田,隱户,朱棣加急看了一遍,倒也记得住。 他冷冷的开口道:“周世昌强占民田两千亩、欺隱田粮五千亩,王强按律判他流放,何错之有?刘员外偷逃赋税两百余两,王强判他补缴三倍罚金、杖责六十,何错之有?“ 朱棣的语气越发的冷漠起来:“尔等都是饱读律法的官员,难道连皇考亲定的《大明律》都忘了?王强依法办事,你们说他残暴,士绅违法乱纪,你们说他可悯,这大明的律法,到底是约束百姓的,还是包庇士绅的?” 解縉脸色发白,硬著头皮上前一步:“陛下,臣等並非包庇士绅,只是觉得王强手段过刚,恐失仁政之本。太祖高皇帝虽定严律,却也讲究“宽严相济』,王强只知用刑,不懂安抚,恐让江南土绅离心啊!” “仁政?”朱棣冷笑一声,语气里满是嘲讽,“让流民无田可种、让佃户被士绅逼死,这就是你们的仁政』?王强把隱田分给流民,让他们有饭吃;把隱户登记入册,让他们免缴三年半数赋税,这就是你们口中的残暴』?尔等的仁政』,是对士绅的仁,还是对百姓的仁?” 解縉说不出话来。 而朱棣目光转向李衡,语气愈发严厉:“李衡,你是都察院御使,职责是纠察百官、整肃吏治』,如今却为违法的士绅站台,弹劾依法办事的知府,你说说,到底是王强错了,还是太祖高皇帝定的《大明律》错了?若是王强错了,朕便治他的罪;若是太祖高皇帝错了,朕看,这个大明朝倒不如直接亡了!” “臣——臣不敢!”李衡“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冷汗浸透了官袍,“太祖高皇帝圣明,《大明律》乃国之根基,臣绝不敢质疑!只是——只是臣担心王强年轻气盛,处置过急,误伤无辜啊!” “误伤无辜? 朱棣哼了一声,扬声道:“刑部的处理文件,你们的眼睛都瞎了不成?难道没看过?王强处置的十七名士绅,每一个都有实证一周世昌逼死佃户的案卷、刘常茂偷逃赋税的帐册、张世宏包庇隱户的供词,桩桩件件都铁证如山!” “朕昭告天下,让你们都看看,你们看都不看,仅凭士绅的一面之词,就联名弹劾,甚至捏造百姓不敢耕作的谣言,你们的无辜,是士绅的无辜,还是你们自己的私心?“ 这话如重锤般砸在眾人心上,张、王景、郑赐等人纷纷低下头,再无人敢开口。 徐牧笑吟吟的开口道:“诸位大人,一年为期,如今,这还不到一年的时间,诸位大人怎么如此心急?莫不是怕了?急著认输?“ 解縉顿时急了:“放屁,我们什么时候输了?” 徐牧道:“如此之大的阵仗,我还真是以为诸位担心自己输了,这才著急忙慌的弹劾王强,诸位大人,若是真的怕输,认了便是,我又不会嘲笑你们!” 朱高煦哈哈一笑道:“正是如此,你们这群读书人,天天说治国治国,这会儿却弹劾一个知府,想来也是怕了!“ 眾人不敢开口。 还能懟一懟徐牧,但是,朱高煦,不太行。 人家是亲儿子。 “好了!” 朱棣语气稍缓,却仍带著不容置疑的威严:“朕知道,尔等觉得王强出身胥吏,不配与科举官员同列;觉得“胥吏为官』动了你们的根基。但朕要告诉你们,大明的官员,不管是科举出身,还是胥吏出身,只要能依法办事、为民做主,就是好官;只要敢违法乱纪、欺压百姓,哪怕是皇亲国戚,朕也绝不姑息!”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满殿:“王强的事,朕自有定论,他依法办事,无错可罚,反而该赏!尔等联名弹劾,虽有私心,却也是出於纠察之责,朕不追究。但从今往后,谁再敢为违法士绅求情、 阻碍清查积弊,休怪朕按结党乱政』论处!” 说罢,朱棣大有深意的看了群臣一眼,径直转身离去。 朝堂,需要清洗一遍了! = 吏部衙署的偏厅內,檀香早已燃尽,只剩满室凝重。 张紞坐在主位,感觉浑身上下大汗淋漓:“方才朝堂上陛下那番话,你们也听见了,王强要是真在常州府站稳脚跟,清完隱田还能安稳无事,往后胥吏为官怕是真要成铁律了。咱们这些科举出身的,迟早要被挤得没活路。” 郑赐端著冷掉的茶,脸色阴沉:“陛下如今眼里只有王强的实绩,可实绩这东西,不是不能动的。他王强能查隱田,咱们就能让他的实绩碎了!” 张紞抬头看向郑赐:“你这是什么意思?” 郑赐舔了舔嘴,咬牙切齿的开口道:“只要他治下出点乱子,比如百姓暴动,陛下再信任他,也得掂量掂量残暴不仁的名声。“ “百姓暴动?” 张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犹豫,“这——这怕是要闹大了吧?若是被陛下查出是咱们在背后捣鬼,可不是闹著玩的。“ 李衡坐在一旁,手指敲击著桌面,语气带著几分狠厉:“张尚书,事到如今哪还顾得上这些? 王强不死,咱们就得死!” “不错!”郑赐深以为然的点点头:“他清隱田断了士绅的財路,那些人心里本就有怨气,只要咱们递句话,让他们挑唆佃农闹一闹,不用真刀真枪,只要围堵府衙、喊几句王强苛政的口號,就能陛下知道常州不稳' ,7 王景立刻附和,身子往前凑了凑:“李御使说得对!那些士绅在常州府经营几代,佃户多听他们的。咱们不用出面,只需让周世昌的家人带个话,就说王强一心要赶尽杀绝,若不反抗,迟早连佃户的薄田也保不住。佃农本就怕丟了生计,再被士绅这么一攛掇,定然会跟著闹。” “可佃户刚分到隱田,按理说该念王强的好,怎会轻易暴动?” 张紞仍有顾虑,毕竟王强分田给流民是实,百姓没理由反他。 王景冷笑一声,端起茶盏抿了一口,语气带著算计:“张尚书忘了?那些佃户虽分到田,却还欠著士绅的旧债』一有的是往年的地租,有的是借的粮种。士绅只要说“王强不管旧债,你们就算有田,也得被官府逼死还债』,再许他们只要闹得王强滚蛋,旧债就一笔勾销”,你说他们动不心动?” 郑赐也跟著点头:“再者,咱们可以让士绅故意囤积粮种,春耕在即,佃户急著种地,却买不到粮种,再听士绅说是王强把粮种都征去充公了,怨气一上来,可不就跟著闹了?” 说到这里,郑赐摸了摸下巴,眼神当中带著几分兴奋:“到时候,咱们再让御使递弹章,说王强清查无度,致民不聊生,陛下就算不信,也得派钦差去查,我们再来动点手脚,一查就会耽误春耕,常州府的赋税肯定受影响,王强的实绩不就毁了?” 张紞沉默了片刻,目光扫过三人,最终咬了咬牙:“好!就按你们说的办!但切记,咱们绝不能留下任何痕跡所有话都要通过士绅的家人传递,万不能让陛下查到咱们头上。若是成了,往后胥吏为官的口子,就再也別想打开;若是不成——.” “若是不成,咱们也只能认了。” 李衡接口道,语气带著破釜沉舟的决绝,“但眼下,这是唯一能扳倒王强的法子。咱们得儘快动手,赶在春耕前把事闹起来,不然等佃户种上了田,再想挑唆就难了。“ 四人对视一眼,眼中都闪过一丝阴狠。 第94章 老百姓的眼睛是雪亮的:让我们闹事儿,让老爷来搜刮我们? 第94章 老百姓的眼睛是雪亮的:让我们闹事儿,让老爷来搜刮我们? 应天府尹衙署张端坐在客座,目光落在对面身著緋色官袍的李至善身上。 这位应天府尹,既是周世昌的远房表兄,又素来与自己交好,正是串联常州士绅的最佳人选。 “李府尹,今日登门,是有一事相托。” 张紞放下茶盏,声音压得极低:“常州府的事,想必你也听说了!” 李至善微微的眯起了眼睛,就听到张紞道:“王强那胥吏,仗著陛下信任,在常州大肆清查隱田,连周世昌都被他判了流放,如今更是要按洪武旧制处置其他士绅。“ 顿了顿,他继续道:“再这么下去,不仅江南士绅人心惶惶,咱们这些科举出身的官员,日后怕是也难有立足之地。“ 李至善握著茶盏的手微微一顿,道:“张尚书,此乃陛下新政,有什么问题?” 张紞抬眸看著李志:“那周世昌可是你的远方表弟!” 李至善道:“此事,我知道,周世昌犯了国法,以国法处理又有何不可?” 张紞道:“至善,你要知道,若是胥吏为官,可是断了我等读书人的后路!” 李至善眉头皱起:“张尚书的意思,是想让我出面劝劝王强?可那王强出身胥吏,我跟他素不相识,这傢伙油盐不进,又有陛下撑腰,怕是未必会给我这个面子。” 张紞想要给李至善两个耳光。 这个傢伙,忒不要脸了,也忒能装傻了。 事已至此,张紞也索性乾脆一点直接把话挑明了。 “劝?”张紞放下了茶杯:“如今再劝,已是晚了。咱们要做的,是让他知道,江南不是他能隨意撒野的地方!” 放下了茶杯,张紞继续道:“陛下信任他,无非是觉得他治下安稳,可若是常州府闹起民变,百姓聚眾闹事,陛下就算再护著他,也得掂量掂量残暴不仁的名声,到时候,不用咱们动手,王强的知府之位,怕是也坐不稳了。” “民变?”李至善脸色不动:“不可知道,若是被陛下发现了,会是一个什么罪名?” 一边说著,李至善还装模作样看向窗外,见四周无人,才压低声音道:“张尚书这是要——挑唆百姓闹事?这可是掉脑袋的事!!“ “谁说是咱们挑唆的?” 张身子往前倾了倾,语气带著蛊惑:“常州府的士绅本就恨王强入骨,他断了人家的財路,抓了人家的亲人,那些人心里早憋著一团火,只需有人递个话,点一把火,自然有人愿意闹。你只需要暗中联络即可!“ 他顿了顿,张继续道:“你只需告诉那些士绅,春耕在即,佃户最缺的是粮种,让他们把手里的粮种都囤起来,再跟佃户说王强把府里的粮种都运去应天邀功了,今年若是种不上地,都是王强害的。“ “佃户们急著春耕,一听这话,定然会去府衙要说法;再让士绅挑唆几句王强只知清查,不管百姓死活,多了,自然就成了闹事』。 ,李至善沉默著。 张紞一咬,也知道,自己得给好处。 当下,张继续道:“若是王强不倒,日后胥吏出身的官员越来越多,咱们这些科举出身的,还能有话语权吗?再者,周世昌是你的表兄,他如今这般模样,你若是坐视不管,传出去,別人只会说你怕了一个胥吏』,你这应天府尹的顏面,又往哪里放?” 李至善还是不动如山。 张继续道:“老李,你这个应天府尹干了五年了,此事若是成了,兄弟我在吏部也是看著的,日后,日后——” 李至善等的就是这句话。 什么周世昌,不认识。 但是,如果能升官,如果能在进步进步,李至善还是很乐意的。 当下,周世昌开口道:“好!张尚书放心,此事我应下了,我会派人暗中联络,定让他们给王强一个下马威,为了天下苍生,绝对不能让王强这样的酷吏继续下去!!“ “好!” 张紞脸上露出笑容,端起茶盏,“有李府尹这句话,我就放心了。此事若成,不仅能扳倒王强,阻止胥吏为官的新政,你我在朝堂上的地位,也会更加稳固。只是切记,千万不要暴露!” “我明白。”李至善端起茶盏,与张紞轻轻一碰,茶水溅起的涟漪。 夜色渐深,张紞离开应天府尹衙署。 他来得快,走的也快,不敢逗留太久。 坐上马车,张紞撩开车帘,望著窗外掠过的街景,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王强,你一个胥吏出身的玩意儿,也想跟咱们科举官员斗?等著吧,常州府的乱子,很快就会让你万劫不復。” 只要你出点问题,就等著被御史给喷到亲妈爆炸吧。 李至善则立刻召来心腹管家,拿出来了一封信件递给了管家,低声吩咐:“备一匹快马,让帐房先生即刻动身去常州,找到周世昌的家人,就说按我之前跟他们提过的法子办,越快越好。“ 管家领命而去,书房內只剩下李至善一人。 紫禁城御书房纪纲手持一份密报,躬身站在丹陛之下,语气凝重:“陛下,锦衣卫暗探传回消息!” 朱棣微微的抬眸:“讲!” 纪纲隨后道:“张紞近日密访应天府尹李至善,两人在后园书房密谈许久,隨后李至善便派心腹前往常州府,联络周世昌家人!“ 朱棣皮笑肉不笑的开口道:“好,好啊,密报拿来!” 纪纲双手递交密报。 朱棣接过密报,逐字翻看,脸色渐渐沉了下来。 密报上不仅详细记录了张紞与李至善的密谈时间、內容,甚至附上了李至善心腹的行踪路线。 就连串联的密信都被誉抄了一份,都是摆在朱棣的面前。 待看完最后一行,朱棣將密报扔在御案上,依旧是皮笑肉不笑地说道:“好好好!朕的这些臣子,真是时时刻刻都在给朕惊喜啊!朕还在朝堂上护著他们,他们倒好,背地里算计起朕推行的新政,还想构陷依法办事的知府,这还真是把朕当成朱允炆来整了啊!” 站在一旁的徐牧则是笑了笑:“陛下,这些官员的心思,大抵如此,无非就是想要掌控朝堂,扩的话语权罢了!” 朱棣眯著眼睛:“党爭!” 徐牧道:“太祖高皇帝时期,科举官员尚且敢因南北地域之爭,弄出“南北榜案』,公然欺瞒圣听,建文朝纲纪废弛两年,他们习惯了纵容士绅、空谈仁义,如今陛下要整肃吏治、推行新政,触动了他们的利益,他们暗中欺瞒、构陷异己,本就是意料之中的事。” 朱棣深吸一口气,眼中闪过一丝厉色,对纪纲吩咐道:“纪纲,即刻派人去拿张、 李至善,还有那些参与串联的士绅,朕倒要看看,他们凭什么敢在朕的眼皮子底下搞小动作!” 有些事情,朱允炆允许,但是,朱棣不允许。 他妈的,大明的江山怎么被你们这群虫豸搞成了这个样子? “陛下息怒。” 徐牧道:“如今动手,固然能严惩这些官员,却也错失了一个机会,不如暂且按兵不动!” 朱棣一愣:“按兵不动?” 徐牧微笑道:“自然,主要还是看看王强如何处理这场危机。陛下,王强虽能清查隱田、依法办事,却从未经歷过民变考验,此次正好看看他是否有临危不乱的能力,是否可堪大用!” 朱棣的眼神当中带著几分玩味:“你的意思是,还是要考察下?” 徐牧点点头:“臣,的確是这个心思,若他能妥善解决,不仅能证明胥吏出身官员的实力,更能让天下人看清,是谁在暗中搅乱地方,若他实在处理不了,陛下再让锦衣卫出手,也为时不晚。“ 朱棣闻言也是认同的点点头。 官员换了一批又是一批,倒不如考察一下手下这一批人的实力,看看他们的水平,是否可堪大用。 “你说得有道理。“ 朱棣点了点头,语气稍缓:“你这么一说,朕倒是想看看,王强这小子,能不能扛住这场风波。不过,也不能任由事態发展,若是真闹大了,伤及百姓,或是耽误了春耕,损失就大了。“ 他转向纪纲,吩咐道:“纪纲,你立刻派一支精锐锦衣卫,乔装成流民,悄悄潜入常州府,暗中盯著事態发展。” 顿了顿,他继续道:“若是王强能控制住局面,锦衣卫便只观察,不插手;若是士绅闹得太过,王强无力应对,或是有人敢煽动百姓伤人、毁田,锦衣卫立刻出手,把挑事的头目全部拿下,再不行,兵部和五军都督府也要安排人过去,绝不能让常州府乱起来!” “臣遵旨!”纪纲躬身领命,转身快步离去,安排人手前往常州府。 等到纪纲退下。 朱棣深吸了一口气,感慨道:“朕登基以来,一直想恢復洪武朝的纲纪,可这些官员要么死守祖制空谈,要么暗中勾结作乱,真是处处掣肘。若王强此次能挺过去,往后推行新政,也能少些阻力。” “陛下放心,王强虽出身胥吏,却有靖难时歷练出的沉稳,又懂民间疾苦,定不会让陛下失望。” 徐牧躬身道:“何况,有锦衣卫暗中坐镇,就算真有乱子,也能及时平息。臣倒是以为不足为虑,对於王强而言,这只是一场微不足道的小小是考验,王强应该知道,自己得罪了这么多人,这些人迟早也是要反攻倒算的,若是没有准备,也是失职!“ 朱棣点头:“你说的也有道理!” ... 常州府天刚刚亮李如林一路小跑的来到了王强的跟前。 李如林是常州府同知主要是跟王强配合工作。 他额角沾著汗,脸上却透著按捺不住的兴奋:“大人!有消息了!那些士绅真要搞鬼!还好咱们的人提前截住了信儿,没让他们把事闹起来!“ 王强正对著春耕粮种的帐簿核对著数字,闻言立刻放下笔,抬头道:“讲!” 李如林从袖子里拿出来了一叠口供。 纸页上密密麻麻写著佃农的供述,还按满了红手印。 王强仔细的砍了下来。 一边的李如林还是在飞快的开口道:“有佃农说“周世昌的儿子找我,说只要去府衙闹场,逼王大人,从前欠的地租就笔勾销”!” 有佃农提“刘员外家的管家把粮种都锁起来了,还跟咱们说王大人把府里的粮种运去应天邀功,今年种不上地,都是他害的』” 王强冷笑:“好啊,好啊,倒是没想,这些士绅,没有把他们赶尽杀绝,他们倒是想要先下手为强解决掉我们!“ 李如林开口道:“不错,不过,这些佃农也不傻,如今,我们针对士绅,拿下了土地分给了他们,他们当然知道应该跟谁亲!”的顿了顿,他继续道:“不少佃农都说了,刚分到地,日子才有了盼头,哪能跟著瞎闹?就把这事告诉了咱们的吏员,而且还不止一个两个,至少有八成!“ “这些乡亲倒是拎得清。” 王强逐字看完,紧绷的肩背鬆了些。 他也不傻,自己得罪了这么多人,上上下下还不知道有多少人想要弄死自己。 也是一直都在盯著这件事情。 倒是没想到,想县衙的百姓的反应这么快,在这么短的时间內,就把消息提供给了自己。 王强看著手中的口供,也是冷笑:“好,好得很,他们从前被士绅占了田、逼得没活路,如今拿回了地,自然知道谁是真心为他们好,士绅想拿粮种,旧债当诱饵,倒是打错了算盘。“ “可不是嘛!” 李如林拉过一把椅子坐下,端起桌上的凉茶猛灌一口,继续说道,“那些基层小吏,要么是咱们从靖难队伍里带过来的老弟兄,要么是本地没跟士绅勾结的老实人,接到佃农的报信,连夜就往县里送,县里又马不停蹄递到府衙,生怕晚了一步出乱子。“ 一般来说,官员到地方上上任,总是要跟这些地方士绅搞好关係的。 毕竟,官员自己对地方上的事务那是两眼一抹黑。 到了地方上之后,要打交道,要让地方的士绅帮自己完成税收,修桥铺路,兴办义学等诸多工作。 但是,现在新政不一样,王强这边不是几个人,而是四百多號人了,触角深入到了基层,此外,他们也跟本地的吏搞好关係。 都是小吏出身,只要我们贏了,將来你们也可以做官。 如此一来,更是刺激了积极性。 很多事情,王强完全可以绕开士绅来做。 王强放下供词,手指在案上轻轻摩挲著,眼神渐渐锐利起来:“士绅选在春耕前挑事,就是掐准了百姓急著种庄稼,怕误了农时。粮种是命根,旧债是心病,他们以为拿这两样能拿捏住佃农,哼,真是异想天开,咱们给了地,再帮他们解决粮种和旧债,他们自然不会跟著起鬨。” “那咱们现在就去抓挑事的?”李如林往前凑了凑,语气急切:“周明和那些管家还在四处串连呢,抓了他们,省得夜长梦多!” 语气斩钉截铁:“抓!必须抓!而且要快,要在他们把人聚集起来之前,把挑事的头目全抓了!” 李如林愣了一下,他原本以为王强会等士绅露出破绽再动手,却没想到竟是这般雷厉风行。 “大人,您是怕——” “怕他们真把人聚到府衙前。” 王强打断他的话,拿起案上的毛笔,开始写公文:“你想想,一旦佃农被他们煽动著围了府衙,哪怕只是站著喊几句口號,传到应天,那些科举官员也能说成民怨沸腾,王强苛政逼民。到时候,就算咱们有一百张嘴,也说不清!” “此事,必须要防患於未然!”王强冷冷的开口道:“这些士绅要的就是乱,乱了,御史才好喷我们;乱了,他们才能借民心逼陛下罢黜咱们。咱们不能给他们这个机会,必须在乱子冒头之前,就把根掐了!“ 李如林道:“陛下雄才伟略,只怕不是那么容易被欺瞒的!” 王强道:“陛下雄才伟略,我们这些做臣子的就应该给陛下添乱不成?把事情做好。 不要让陛下难做,不是吗?“ 李如林茅塞顿开,连忙起身:“大人说得对!属下这就点人,去抓周明和那些管家!” “等等。” 王强叫住他,指尖在案上的常州府舆图上点了点,“分三路走:一路去周府別院,抓周明;一路去刘世宏的粮庄,不仅要抓管家,还要把他囤积的粮种全部查封,贴上府衙封条,回头正好分给佃农;第三路去其他几个参与串连的士绅家,把他们的管家也一併拿下!” 顿了顿,他继续道:“记住,抓人时要带齐口供,让他们当著佃农的面认罪,免得有人造谣咱们无故抓人。”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跟其他的几个县的知县说,动作要快,但不能乱,更不能伤了百姓。若是遇到士绅家僕反抗,就按《大明律》抗拒官府处置!” “属下明白!” 李如林躬身应下,转身快步出门。 没过多久,府衙外便传来整齐的脚步声,五英名衙役分成三队,拿著王强签发的拘票,带著口供,朝著三个方向而去。 第95章 朱棣亮剑,清洗朝堂! 第95章 朱棣亮剑,清洗朝堂! 李如林带著二十名衙役,直奔周府別院。 院门刚被推开,周明正坐在院里的石桌旁喝茶,见衙役们手持铁链闯进来,顿时嚇了一跳。 眼瞅著李如林走了进来,周明一拍桌案,色厉內荏地喝道:“你们干什么?光天化日之下,敢闯我周家的院子?我爹是周世昌,你们知府王强都得给几分薄面,你们也敢放肆!” “周少爷,少拿周世昌说事!” 李如林有些想要笑,你是不是不知道周世昌被流放了? 当下,李如林冷冷的开口道:“不要忘了,你爹犯了国法,早被大人判了流放,如今轮不到他护著你!” 周明眼神变化:“你,你们想要干什么?” 李如林上前步,亮出中的拘票与口供:“我们奉王知府之命,拿你归案!” 周明露出了一个慌乱的表情,而后兀自镇定的看著李如林:“我,我所犯何事?” 李如林只是冷笑:“你教唆佃农闹事,说逼走王知府就免旧债,这是白纸黑字的供词,你还有什么话说?” 周明扫了眼口供,脸色一白,却仍硬撑著狡辩:“什么供词?都是假的!” “假的?”李如林似笑笑的看著周明:“这供词摆在这,你说是假的?” 周明咬牙切齿道:“定是你们逼那些佃农写的!我根本没说过这话,你们这是栽赃陷害,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他一边喊,还摆出了一个视死如归的表情。 李如林只是冷笑一声,淡淡的开口道:“把人带进来!” 隨后,衙役就带著佃农走了进来。 为首的正是曾租种周家土地的老郑。 李如林衝著老郑拱了拱手:“老汉,供词上的內容,你还是说说看!“ 老郑当即上前一步,高声道:“周明!你敢说没说过?前天你找到我,说只要我带二十个佃农去府衙闹,从前欠你家的三石地租就一笔勾销,这话是不是你说的?我当时没答应,你还威胁我说不闹就逼你家还双倍地租』,你忘了?” 周明没想到老郑会突然出现,眼神慌乱了一瞬,隨即恶狠狠地瞪著他:“老郑!你別血口喷人!我什么时候找过你?你是不是收了王强的好处,故意来害我?“ 他想靠恐嚇让老郑退缩,从前周家也是说一不二,佃农们哪敢跟他顶嘴。 可这一次,周明的威胁没起作用。 除了老郑,足足有二十多个佃农。 其他的佃农也纷纷站了出来,其中一个年轻些的佃农攥著拳头道:“周明!你不光找了老郑,还找了我!你说王知府把粮种运走了,种不上地都是他的错,去闹就能让他滚蛋,你以为我们真傻?“ “就是!你们周家强占我们的,年年收重租,逼得我们卖卖!” 另一个佃农红著眼眶喊道,“如今王大人把田还给我们,还发粮种,你却想让我们去闹,毁了我们的活路—你安的什么心?“ 话音刚落,其他的佃农七嘴八舌地控诉起来:“周家的地,本来就是我爷爷那辈被他们强占的!” “去年我家欠了半石粮,他们就把我妹妹拉去当丫鬟,到现在都没回来!“ “周明还说“佃农就是贱骨头,不打不骂不听话”,你以为我们都忘了?” 周明被几十双愤怒的眼睛盯著,听著一声声控诉,腿肚子直打颤,再也没了之前的囂张。 他想往后退,却被衙役拦住去路,最终“噗通”一声瘫坐在地上,他的脸色煞白,他是怎么都想不明白,这些人到底是怎么联络到这些佃农的。 这些人怎么就跟著朝廷一起说话了? 其实,这个诀窍也不难,主要还是下基层。 到了基层,接触久了,自然知道该如何处理。 李如林看著眼前的场面,冷声道:“周明,证物证俱在,你还想狡辩?带!” 衙役们上前,麻利地將铁链套在周明身上,拖著他往外走。路过围观的佃农时,周明不敢再抬头,只能任由人指指点点。 与此同时,另一队衙役在刘洪昌的粮庄也顺利拿人。 刘洪昌的管家见衙役们来查封粮种,还想反抗,结果粮庄里帮工的佃农们直接围了上来。 其中一个佃农指著粮仓说:“这里面的粮种,都是刘洪昌从我们手里低价收的,还说要囤到春耕再高价卖!” 三日之后,李如林带著周明,刘洪昌等七八人回到府衙。 刚到门口,就见王强已站在那里等候。 王强看著被押过来的犯人,又看了看围在周围的百姓高声道:“诸位乡亲放心,这些人教唆闹事、囤积粮种,耽误大家春耕,按《大明律》本该重判!但眼下正是播种的要紧时候,我先將他们收押,等春耕结束再依法处置。“ 顿了顿,他继续道:“至於他们囤积的粮种,已经查封,稍后就会分发给大家,绝不让大家误了农时!” “多谢王大人!”百姓们齐声欢呼,有人甚至朝著王强作揖。 当官的他们见过了,不摊派就算是好的了,给他们发粮食种子,这还是第一次见到。 李如林凑到王强身边,低声嘆道:“大人,还是您有远见,让佃农们跟著来作证,比咱们说一百句都管用。这下谁也不能说咱们抓人没道理了!” 王强摆了摆手,淡淡的开口道:“雕虫小技而已,好了,收押他们,写奏摺给皇上!” 街角的一个茶摊,那里两个穿著粗布短打的汉子正低头喝茶,看似普通,却时不时用眼角余光观察著这边。 王强只当是路过的货郎,没再多想:“今年的粮食生產不能耽误了,要加快速度!“ 李如林点点头;“明白!” 王强不知道的是,那两个“货郎”正是朱棣派来的锦衣卫。 此刻,他们正悄悄將“佃农主动作证、百姓拥护王强”的场景记在纸上,等著入夜后,將这份满是“民心所向”的密报,快马送回应天。 南京紫禁城,谨身殿。 朱棣起了一个大早,上完了早朝之后,一份来自常州府的密报便被送到了朱棣案前。 纪纲躬身侍立,看著朱棣翻开密报,原本紧绷的嘴角渐渐扬起,眼中更是闪过抑制不住的喜色。 “好!好一个王强!” 朱棣將密报往案上一拍,声音里满是畅快:“士绅挑唆,他不等不乱,先抓头目;佃农作证,他当眾明法,还把粮种分给百姓,既断了士绅的诡计,又得了民心,这手段,比那些只会空谈的文官强多了!” 徐牧站在旁,闻含笑躬身:“陛下,这便是民所向。” 朱棣微微的点点头:“你说得对,民心所向,王强清查隱田,是为百姓夺田,发放粮种,是为百姓保春耕。他真心待民,百姓自然愿意为他作证,愿意拥护他。 3 徐牧道:“陛下,如今,王强这边的事情处理完了,张、李至善可是要处理?” “这些人的確是需要处理了!” 朱棣深以为然,手指轻轻敲击著密报上:“王强在常州府为朕稳住了民心,朕也不能让他背后受委屈。张紞、李至善这些人,暗中串联,煽动民变,妄图构陷忠良,他们以为朕不知道?以为朕还会像建文那样纵容他们?” 他抬头看向纪纲,眼神锐利如刀:“纪纲!” 纪纲立刻出列:“陛下!” 朱棣冷冷的开口道:“著锦衣卫即刻带人去拿李至善、张、李衡,王景—” 朱棣说了一连串的名字。 显然也是早就有所准备。 尚书、御史、侍郎。 一个又一个名字被朱棣吐了出来。 末了,朱棣冷漠的开口道:“一个都別漏!直接押入詔狱,严加拷问,他们口口声声自己是为了天下苍生?朕倒要问问,他们这串联构陷』,是为了哪门子的苍生?这分明是结党乱政!” “臣遵旨!”纪纲躬身领命,转身就要离去。 “等等。”朱棣忽然开,顿了顿道:“解縉暂且不动。” 纪纲一愣,徐牧也微微挑眉。 不过,徐牧也很快就反应过来,这会儿朱棣用得上解縉。 还指望著这个傢伙来写《永乐典》呢短时间內还需要。 用的时候,肯定是能忍则忍。 等到用不上了,就是縉犹在耶?,了。 朱棣点头,对纪纲道:“去吧,动作要快,要隱秘,別让他们提前通风报信。拷问时,重点查他们还有没有其他同党,朕要的,是把这伙人的底子彻底翻出来!“ “臣明白!”纪纲再次领命,大步流星地出了御书房。 应天城的晨光刚漫过吏部衙署的高墙,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便打破了清晨的寧静。 纪纲亲率緹骑,手持锦衣卫令牌,先后闯入张紞府、李至善府、李衡府,没等府中人反应过来,铁链便锁上了张等人的脖颈,直接押往詔狱。 緹骑穿行街巷时,百姓围观议论,官员府邸更是人心惶惶。 谁也不知道,这场突如其来的抓捕,究竟牵连多少人。 朱棣已经处理了一批官员如今,当皇帝也有小半年了,也要再换一批忠诚於自己的了。 闹腾了一天。 消息很快传入朝堂。 第二日,早朝尚未开始,文武官员便聚在奉天殿外的丹陛之下,交头接耳,神色慌乱。 解縉站在人群中,看著同僚们紧绷的脸色,心中更是疑竇丛生,张乃是吏部尚书,六部之首,李至善是应天巡抚、李衡是左都御史,王景是户部尚书。 这俩被抓了等於是六部瘫痪了三分之一。 一夜之间尽数被抓,他下意识便想到了徐牧。 “定是徐牧搞的鬼!” 解縉看了一眼勛贵集团当中的徐牧,咬了咬牙,跟著翰林院同僚杨士奇、杨溥、金幼孜,躲到殿角的廊柱后,声音压得极低。 杨溥微微皱眉:“何以见得?” 解縉咬切齿道:““前些日子咱们联名弹劾王强,徐牧便在陛下前为他辩解。如今怕是常州府那边撑不住了,贏不了镇江府,他便挑唆陛下拿人,想借打压咱们来堵住悠悠眾口,为胥吏新政铺路!” 杨士奇闻言,眉头紧锁,缓缓摇头:“大绅兄,此事怕不简单。张尚书、李府尹皆是二品、三品大员,若无实据,陛下怎会轻易下令抓捕?徐牧虽支持新政,却素来谨慎,绝不会无的放矢挑唆陛下拿人,其中定有隱情。” “隱情?能有什么隱情?” 解縉冷笑一声,语气愈发激动:“还不是怕咱们再弹劾王强,怕胥吏为官的新政败露!你看昨日锦衣卫四处走动,今日便抓人,分明是早有预谋!明日早朝,我定要参徐牧一本,此等小人,结党营私、构陷同僚,需得让陛下看清他的真面目!” 一旁的杨溥连忙拉住他,低声劝道:“大绅兄,万万不可!眼下咱们连张尚书等人为何被抓都不清楚,贸然参奏徐牧,若是触怒陛下,怕是会引火烧身。” 顿了顿,他继续道:再说,徐牧深得陛下信任,又有镇国公府支持,无凭无据弹劾他,只会让陛下觉得咱们是因同僚被抓而挟私报復,反而落了下乘。” 金幼孜也跟著点头:“杨大人说得对。咱们不如先等等,看看事態发展,或是托人去锦衣卫打探消息,弄清楚张尚书他们究竟犯了什么事,再做打算。若是真与徐牧有关,届时再联名参奏,也更有底气;若是另有缘由,咱们冒然出头,岂不是自陷险境?“ “你们就是胆如鼠!” 解縉猛地甩开杨溥的手,脸色涨红,“张尚书、李府尹与咱们同出科举一脉,如今他们被抓,咱们若是坐视不管,明日就轮到咱们!徐牧这是在杀鸡做猴,你们还看不明白吗?今日早朝,我就是拼著被陛下斥责,也要参他!” 金幼孜有一种衝动,想要给解縉俩耳光。 傻逼,你是不是脑子有问题? 真以为陛下宠爱你,你就可以为所欲为了? 要不是指望著你修书,你看朱老四能不能把你当回事儿。 忍你,主要还是因为你的確是有才华。 恃才傲物,这就是你不对了。 参徐牧。 你开什么玩笑? 你找死別拉著我们。 拿著炸药炸茅坑这是你的事情,千万別崩我们一身屎啊。 杨士奇无奈地嘆了口气:“大绅兄,不是我们胆小,是此事关平朝堂安稳,容不得衝动。陛下登基以来,虽推行新政,却从未无故打压科举官员。张尚书他们被抓,说不定真的牵涉到了其他事—莫要衝动!” 他话未说完,远处传来太监的唱喏声:“陛下驾临,百官入朝!” 眾人立刻收声,整理官袍,按品级排列。 解縉站在队伍中,却是一言不发。 杨士奇嘆了一口气,也不知道解縉听进去没有。 奉天殿內百官按品级列班,徐牧在功勋序列,气定神閒。 而文武百官目光都悄悄嘌向丹陛之上的朱棣谁都知道,昨日緹骑突查,抓了张、李至善等重臣,今日早朝,定要给个说法。 朱棣端坐龙椅,扫过阶下百官,见眾人神色惶惶,尤其是科举出身的官员们,一个个面带忧色,心中早已明了。 没等太监宣“有事启奏”,解縉便已出列,躬身行礼,语气虽算恭敬,却难掩急切:“陛下,臣有问!” 朱棣微微的点点头:“你问!” 解縉开口道:“昨日緹骑突然拿捕张尚书、李府尹、李御使等人,朝野上下皆人心惶惶,胆请问,不知三位所犯何罪,竟劳动陛下动此雷霆之威?” 这话一出,殿內顿时安静下来,不少官员都悄悄点头。 解縉这话,算是替他们问出了心声。 不过,靠近他的官员也是下意识的拉开了跟解縉之间的距离。 这傢伙,问的也太直白了,朱棣沉声道:“解縉,你可知张紞、李至善近日在做什么?” 解縉一愣道:“臣—臣不知。只是三位大人皆是朝廷重臣,若真有过错,也该交由三法司审讯,当眾对质,如此突然拿捕,恐让百官寒心,也有损陛下圣名。” “寒心?” 朱棣冷笑一声,语气陡然转厉:“朕让他们在朝堂上食君之禄,掌治国之权,他们却背地里串联构陷,煽动民变,妄图毁朕新政、害朕良臣,这般逆臣,也配让百官寒心?也配提圣名二字?” 这话如惊雷炸在殿內,解縉脸色瞬间一白,连忙躬身:“陛下息怒!臣绝无替逆臣辩解之意,只是——只是此事太过突然,臣等实在不知三位大人竟有如此行径,还请陛下明示证据,也好让臣等心服口服。“ 朱棣不再多,转头看向殿外:“纪纲!” “臣在!”纪纲应声而入。 朱棣冷冷的开口道:“带上来!” 纪纲领命,摆了摆手,隨后两名锦衣卫校尉,押著三个披枷戴锁、衣衫凌乱的人来到了分奉天殿上。 三人正是张紞、李至善、李衡。 只是,看起来憔悴,三人一夜之间似是老了十岁,原本的官威荡然无存,见到殿內百官,头垂得低低的,不敢抬头。 “陛下饶命!臣知罪!臣有罪!” 李至善刚踏入殿內,便“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连连磕头,声音里满是恐惧,昨日詔狱的酷刑,早已磨掉了他所有的傲气。 张和李衡也跟著跪倒,却还想挣扎:“陛下,臣等只是——只是与士绅商议政务,並无煽动民变之举,还请陛下明察!” 解縉惊呆了,虽然他们否认,但是,煽动民变。 这件事儿大了! 朱棣肯定生气了。 要清洗朝堂了! 第96章 不要相信后人智慧,我们不解决宗室,让后来人解决吗? 第96章 不要相信后人智慧,我们不解决宗室,让后来人解决吗? 奉天殿內,檀香凝滯,百官垂首而立。 串联士绅。 往小了说这就是有所往来。 往大了说,这就是结党营私。 而朱棣的定性,就是结党营私。 所有人的目光皆落在丹陛之下,张、李至善、李衡三人披枷戴锁,髮髻散乱.昔日的官威早已被詔狱的酷刑与眼前的绝境磨得荡然无存,只剩浑身发抖的怯懦。 朱棣坐在龙椅上,声音沉如惊雷:“解縉,你昨日还想为他们辩解,还想参徐牧构陷同僚今,朕便让你看看,你要维护的,究竟是些什么人!” 解縉沉默不语。 “纪纲,给大家看看,免得说朕不教而诛!”朱棣面无表情的开口道。 纪纲立刻上前,从卷宗中取出一叠纸页,展开后高声念道:“据锦衣卫密报,本月初三,吏部尚书张密访应天府尹李至善,於后园书房商议:“王强在常州清查隱田,若任其成功,胥吏为官新政必成定局,等科举官员再无立足之地』,遂定计“借民变扳倒王强” 略微一顿,纪纲继续道:“由李至善联络常州士绅,囤积粮种、挑唆佃农,谎称王强运粮邀功』,诱骗百姓围堵府衙,製造“民怨沸腾』假象,倒逼陛下罢黜王强!” “本月初五,李至善派心腹携密信前往常州,面见周世昌之子周明,密信中写道:速纠集佃农,若事闹大,应天自会有人为你等发声』;同日,左僉都御史李衡串联十余名御史,草擬弹劾王强“苛政逼民』的弹章,只待常州民变事发,便联名递入宫中!” 纪纲的声音在殿內迴荡,每念一句,百官的脸色便白一分。 解縉僵在原地,手中的笏板险些滑落,他此前虽参与弹劾王强,却只以为是文官集团对胥吏新政的抵制,从未想过张等人竞真的敢勾结士绅、煽动民变,甚至早已布下如此周密的阴谋! 在他看来,,王强逼迫士绅这是好事儿。 你处理了士绅,你总是要收税。 修桥铺路,这总是需要士绅来帮忙的。 文化教育,这些东西哪里能离开士绅? 皇权不下乡,你怎么可能离得开士绅? 这么干没必要— 你串联士绅,你这就確定自己输了? “这—这怎么可能?”有官员忍不住低呼,“张尚书、李府尹皆是朝廷重臣,怎会做出这等结党乱政之事?“ 朱棣冷笑一声,拿起案上的密信与供词,掷到丹陛之下:“怎么不可能?你们自己看!这是李至善写给周明的密信,上面有他的亲笔字跡;这是周明的供词,承认“受李府尹指使,教唆佃农闹事',桩桩件件,皆是铁证!“ 几名胆大的官员上前,捡起密信与供词翻看,看完后无不倒吸一口凉气,纷纷退了回去。 张紞见状,知道再也无法狡辩,突然抬起头,嘶声喊道:“陛下!臣等也是为了大明!胥吏出身者目无礼法,若让他们掌权,定会败坏朝纲!臣等只是—只是用错了法子啊!” “为了大明?” 朱棣猛地一拍龙椅,怒火终於爆发,“你们勾结士绅,置流民无田於不顾,置春耕民生於不顾,只为保住自己的官位、打压新政一这也叫为了大明?朕看你们是为了自己的私慾!” 说到这里,朱棣站起身,目光如刀,扫过满殿:“太祖高皇帝定《大明律》,严禁官员结党乱政;朕登基以来,屡屡告诫尔等,为官当以百姓为重、以社稷为重,可你们呢? 张、李至善、李衡,结党串联,煽动民变,妄图用民怨逼朕妥协!” 越是往下说,朱棣的语气越是刻薄怨毒,带著几分嘲讽:“你们当朕是建文吗?当朕会纵容你们毁我明根基吗?” 百官被朱棣的怒震慑,纷纷跪倒在地:“陛下息怒!臣等不敢!” 解縉也跟著跪倒,额头抵在冰冷的金砖上,心中满是后怕。 这件事儿大了。 结党—— 许久,朱棣的声音再次响起:“张紞、李至善、李衡勾结士绅、煽动民变,败坏纲纪、危害社稷,交给三司会审,证据確凿,按洪武旧制,判剥皮实草,悬於应天城门,以做效尤!“ 此言一出,殿內瞬间死寂,连呼吸声都变得微弱。 妈的,好不容易太平了两年,没想到朱棣又杀回来了。 而且,手段跟朱元璋简直不要太像。 第几个? 齐黄方,茹素,现在又多出了张紞、李至善、李衡,王景。 这简直— 朱棣杀疯了。 “至於其他参与串联的御史、侍郎!” 朱棣目光扫过阶下瑟瑟发抖的官员,语气冷硬,“不分品级,一律处斩!其家眷流放漠北,永不许回京,朕要让天下人知道,结党营私、构陷忠良,从来都没有好下场!“ 百官匍匐在地,无人敢抬头。 不过,这个心里头还是鬆了一□气。 朱棣,也不是完全直接就让锦衣卫处理,而是交给了三司会审。 说明朱棣还是严格按照朝廷法度来执行政策的。 当然,朱棣也有自己的小心思,看看三司哪个包庇,正好顺著往下查。 如今的满朝文武,朱棣大部分都是信不过的。 无论看谁,都像是建文余孽。 朱允炆虽然手段粗糙,但是,效忠於他的人也不是一个小数目。 必须要换一批自己人上来。 “纪纲,你把人押入刑部大狱,让三司来处理!”朱棣语气冷漠。 “臣领旨!”纪纲急忙开口。 待纪纲退下,朱棣的语气才稍缓,目光落在殿中空白的尚书之位上:“吏部尚书、户部尚书之职空缺日久,今日便补上。擢升蹇义为吏部尚书,夏原吉为户部尚书,尔二人久歷政务,清廉正直,朕信得过你们。“ 话音落下,两名官员从队列中走出,躬身谢恩。 这俩人也算是朱棣考察之后的接过了。 徐牧看了一眼夏原吉,这会儿还是心宽体胖,有福之相。 不过,等到朱棣想要五征漠北,迁都北京,开挖大运河的时候,夏原吉可就不是现在这个样子了。 隨后,朱棣又接连提拔了数名官员。 原应天府丞升任刑部侍郎,松江府知府调任都察院僉都御史,整体来说,还是没有完全提拔胥吏到中央任职,还是在地方上当官,他们的晋升是需要一步一步来的。 “常州府与镇江府的新政比试,继续下去!” 朱棣看向新上任的蹇义与夏原吉,语气郑重:“朝廷派人监督,务必保证公平公正。 比试的核心是“民生』与“吏治』,谁能让百姓安居乐业、让地方吏治清明,谁就是贏家,若再有人敢暗中作梗,无论涉及何人,一律按今日之例处置!” 蹇义与夏原吉齐声应道:“臣遵旨,定不辱使命!” 朝会散去,百官怀著复杂的心情退出奉天殿,唯有解縉被太监留了下来。 朱棣转身步入后殿,解縉紧隨其后,心中满是忐忑。 今天,自己差点可就是成了张紞、李至善、李衡的党羽了。 妈的,幸亏自己没参与常州府民变。 谨身殿,朱棣坐在榻上,端起茶杯,却並未饮用,只是淡淡看向解縉:“你昨日想参徐牧,今日看清了真相,可有悔意?“ 解縉连忙跪倒在地:“臣糊涂,险些被张紞等人蒙蔽,误判忠奸,还请陛下治罪!” “朕不治你的罪。” 朱棣摆了摆手,语气缓和了些:“你虽有门户之见,却无歹心,只是被猪油蒙了心,看不清大局。朕留著你,不是因为你支持科举官员,而是因为你有才学,《永乐大典》的编纂,还需要你牵头。“ 提及《永乐大典》,解縉眼中闪过一丝光亮,连忙道:“臣定当尽心竭力,编纂好《 永乐大典》,不负陛下所託!” “你要记住,”朱棣放下茶杯,目光变得锐利,“《永乐大典》是为了收录天下典籍、传承华夏文脉,不是为了让你夹带私货,更不是为了让你借编纂之名,结党营私!” 解縉顿时满头大汗:“臣,臣不敢!” “不敢最好!”朱棣冷笑:“往后,你只需专心编书,少掺和朝堂上的门户之爭,若是再来让朕发现你罔顾是非,休怪朕不念旧情!“ 解縉中震,连忙叩:“臣谨记陛下教诲,此后定当专编书!” 朱棣点了点头,挥了挥手:“下去吧。《永乐大典》的编纂进度,每月需向朕匯报一次。” 解縉躬身退出后殿,走出宫门时,才发现后背已被冷汗浸透。 解縉退出谨身殿,脚步踉蹌地走出紫禁城,四月的风带著暖意吹在脸上,却吹不散他心头的惊悸。 感觉自己好像是在鬼门关上走了一遭。 这会儿还没到縉犹在耶的时候。 永乐大典,需要他! 刚到翰林院就见杨士奇、杨溥、金幼孜三人正在交流。 见到解縉出来,三人连忙迎上前,杨士奇率先开口,语气里带著难掩的关切:“大绅兄,陛下召你入后殿,可是为了今日结党营私的的事?没降罪於你吧?“ 几个人也都是人精。 今天没拿下解縉,基本上也是意味著不会把解縉怎么样。 至少短时间內不会把解縉怎么样。 解縉停下脚步,声音仍有些发颤:“別提了!“ 隨后,解縉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 三人瞭然。 现在,朱棣还是用得著解縉。 杨溥闻,轻轻嘆了口:“还好陛下明察秋毫,没迁怒於你。” 解縉点头道:“正是如此!” 杨溥没忍住,继续道:“往后,咱们还是少掺和新政比试的事,安安心心做自己的差事,別再惹陛下不快了。“ “安心做差事?” 解縉直起身子,眼中闪过一丝不甘,“陛下虽严惩了张紞,可胥吏新政的势头更盛了!王强在常州府立了功,还得了赏银绸缎,若是镇江府在比试中输了,咱们科举出身的官员,往后在朝堂上还有话语权吗?“ 杨溥微微皱眉,他仔细的想了想,什么话语权不话语权的,自己这个官儿不是做得好好的吗? 他也研究过这个新政,短时间內,胥吏不会影响到他们。 到底是地方为官,这个升迁的速度也不会快。 按部就班的来就试了。 又何必阻挠新政。 时间日久,他就不信这个新政不出问题。 而解縉左右看了看,见来往皆是散朝的官员,压低声音道:“陛下说不许结党,可咱们只是关心比试结果,总不算越界吧?杨荣如今在镇江府督办新政,咱们给他写封信,让他多督促当地士绅,把春耕、赋税的事抓紧些,一年期限的比试,镇江府绝不能输!” 杨士奇眉头一皱,下意识的想要远离解縉保平安。 他迟疑了一下,语气带著犹豫:“大绅兄,陛下刚杀了那么多结党乱政的人,咱们此刻给杨荣写信,若是被人撞见,岂不是又要被安上结党的罪名?” “这怎么能算结党?” 解縉急忙摆手辩解,“咱们只是同僚间的提醒,是为了让镇江府把新政办好,又不是像张那样搞阴谋诡计!再说,杨荣是咱们科举出身的自己人,咱们帮他,也是帮咱们自己,若是镇江府输了,陛下只会更看重胥吏官员,到时候咱们谁也没好果子吃!” 金幼孜看了看杨士奇,又看了看杨溥,斟酌著开口:“大绅兄说的是这个理,可我与杨荣平日只是同朝为官,並无深交,贸然写信,反倒显得刻意,容易引人怀疑。” 杨溥也跟著点头,语气诚恳:“我也是这般想的。我与杨荣交集不多,若是我写信,他未必会放在心上,反倒白费功夫。“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都透著“不便出面”的意思。 三杨,这关係能一般了? 只是—— 特码的,解縉你举著炸药进茅坑,能不能不要崩我们一身屎啊? 解縉听著,只当是他们胆子小、怕担风险,全然没察觉三人眼神里的闪躲。 他就是瞧不起胥吏。 这些人怎么能做官? 他们做官,这不是霍乱超纲么? 朱元璋就是最瞧不起这些胥吏的。 “罢了!” 解縉咬了咬牙,拍了拍胸脯,“你们不愿写,那这信我来写!我与杨荣同出翰林院,往日交情厚,我写信提醒他,是情理之中的事,旁人也挑不出错来!” 顿了顿,他继续道:“就说咱们几个在应天听闻镇江府春耕进展慢,担心误了比试,特意让我捎句话,让他多费心,这样既稳妥,又不算越界!“ 杨士奇眼中瞬间闪过一丝恐惧,连忙道:“大绅兄果然有担当!你与杨荣交情好,你写信最合適不过,他定然会重视,只是,还是不要提我了,我什么都不知道!!” 杨溥也跟著附和:“是啊!有大绅兄出面,咱们也就放心了。镇江府若是能贏下比试,咱们科举官员也能鬆口气,往后陛下也不会只偏著胥吏出身的人了,但是,我也不知道镇江府是什么情况,能不能不要说我听闻?” 金幼孜也是点点头:“镇江府贏了,这是好事儿,可是,我对镇江府完全不知道,不如大绅你,不如,就不要提我们了!” 解縉就算是再傻,也看出来这三个傢伙想要明哲保身。 他深吸了一口气冷笑一声:“竖子,不足与谋!” 解縉沉声道:“你们就躲著吧!等著天下变了天,我看你们还要如何,我这就回翰林院写信,今日就差人送去镇江府。你们放心,信里只说督促春耕、重视比试』,绝不提半句门户之爭』,不提你们,就算被陛下知道,也挑不出错来!” “大绅兄考虑周全,真是辛苦你了!”杨士奇、杨溥、金幼孜齐声应下,脸上都露出了放心的笑容。 0.. 户部衙门夏原吉正在接盘户部的工作。 看到徐牧过来,夏原吉急忙起身:“见过镇国公!” 徐牧摆了摆,笑著开口道:“请坐,哟,蹇也在?” 蹇义点了点头:“一同下朝,有事情要跟夏大人商议!” 徐牧摆了摆:“巧了,我也要来跟夏商议些事情!” 一边说著,徐牧抬头看著两人,前者刚履新户部尚书,掌天下財计;后者新任吏部尚书,管百官銓选,皆是朱棣倚重的肱骨之臣。 夏原吉让人奉茶。 “两位大人刚接手部务,想必已察觉国库隱忧,建文被欺瞒了太久,再加上大了两年的仗,国库拿不出钱来!” 徐牧放下茶盏,语气凝重:“今日来找夏大人,不为朝堂琐事,只为一桩关乎大明百年基业的隱患一一宗藩。” 蹇义眉头微蹙:“徐大人是指亲王、郡王的俸禄开支?洪武二十八年已定规制,亲王岁禄万石,郡王两千石,虽算优厚,眼下国库尚还能支撑。” “眼下能支撑,不代表十年、二十年之后仍能支撑。” 徐牧转向夏原吉,指尖在案上轻轻点了点,“夏大人掌户部多年,最精財计。不如咱们算笔帐:按洪武朝宗室人口五十八人算起,永乐朝增至一百二十七人,不过三十年便翻了一倍有余。若按此速度繁衍,再结合现行俸禄標准,到第几代,宗藩开支会拖垮国库?” 夏原吉闻言,神色立刻严肃起来。 他自幼精於算学,当即取过纸笔,指尖蘸著茶水在案上推演:“洪武朝亲王不足十人,岁禄总计不过十万石;永乐朝亲王增至十余人,宗室总人口一百二十七,岁禄合计约十五万石,占当年太仓收入不足一成。“ “但是,这宗室人口怕是要在三十年翻一倍。” 夏原吉顿了顿,笔锋一转:“假设每代按三十年计,第一代五十八人,第二代一百二十七人,第三代便该近三百人,第四代六百余人,第五代一千二百余人——” 他越算越快,眉头也拧得越紧:“到了第六代,人口该突破两万八千余人。” 第六代就是嘉靖年间了。 此时俸禄標准虽有折减,郡王以下只支半数,可架不住人口基数大,山西晋府初封时岁禄万石,到嘉靖朝已增至八十七万石,河南周府更达六十九万石,一省税粮竟不够支付一府宗禄! 算到这里,夏原吉的脸色也是完全变化起来:“这,这,这不得吃穷了大明朝,如何,如何能养得起?” 蹇义听得心头一震:“竟有这般悬殊?” “这还只是禄米。” 徐牧补充道,“除了岁禄,亲王就藩要赐庄田,少则千顷,多则万顷;婚丧嫁娶朝廷还要拨款,亲王婚礼,王府建造、陵墓修缮,动輒数十万两这些隱性开支,比俸禄更甚。” 夏原吉接著推演,笔尖在纸上划出一道陡峭的曲线:“到第七代,宗室人口突破八万,岁禄需求达八百五十三万石,全国岁输京师粮又有多少?怕只怕宗禄已远超国库所能承载。” 他放下笔,语气沉重:“若按此趋势,到第八代,人口超二十万,宗禄开支只怕是要占全国財政收入的半数以上。届时別说賑灾、养军,就连百官俸禄都未必能足额发放一这哪是“吃穷』,分明是要拖垮整个大明的根基!” “第八代.”蹇义喃喃重复,想起方才算的世代递推,“从洪武爷算起,不过两百年光景。” “两百年,对一个王朝而言不过弹指一挥间。” 徐牧不急不慢的开口道:“太祖爷初定宗藩制度,是想让子孙衣食无忧,却没料到分封而不锡土,列爵而不临民的规矩,反倒让宗室成了只会生育的寄生群体。他们不事生產,不准科举,不准从商,除了繁衍子嗣领俸禄,再无他途如此制度,不亡何待?” 夏原吉深以为然:“纵然我大明朝日后给宗室削减禄米,提高受禄年龄,甚至折银髮放,可宗室人口繁衍太快,根本杯水车薪,再出现几个生的多的,这般生育速度,再厚的家底也经不住消耗。” 蹇义沉默良久,才缓缓开口:“此事关乎皇亲宗室,牵一髮而动全身。陛下刚肃清朝纲,推行新政,若此时提及削减宗藩待遇,怕是会引来非议。” “正因新政初,才更要未绸繆。” 徐牧道,“今日算这笔帐,不是要立刻改制,而是要让二位明白,宗藩之患已迫在眉睫,我们不解决这个问题,后,让孙来解决吗?” : 第97章 朕,爱死自己的兄弟姐妹了! 第97章 朕,爱死自己的兄弟姐妹了! 南京紫禁城谨身殿朱棣的面色有些发白。 徐牧,夏原吉,蹇义三人把宗藩开支推演表摆在了朱棣的面前。 算是兵部,户部,吏部三个部门联名上书了。 朱棣皱著眉头看著纸上密密麻麻的数字。 从洪武朝五十八人到百年后预估两万八千余人,从岁禄十万石到百年后需耗粮八百余万石的激增,让朱棣感觉自己的脑子有点不够用了。 老爹啊老爹,你这个藩王政策还真是,嘿真他妈绝了。 按照朱棣的想法,宗室嘛,还是需要优待优待的,可不能跟自己的大侄子一样。 削尖他们的卫队,多给他们一些钱,差不多也就可以了。 但是,仔细的算了算。 朱棣的惊恐的发现,自己这么干,就是给大明朝留下了一个惊天巨雷。 自己这里不爆炸,越是往后肯定越是要爆炸的。 朱元璋分封亲王,那是希望戍卫九边,通过儿子们的分封实现人口的迁徙和地区的繁华。 自己靖难之后,肯定是不可能让亲王戍卫九边了,他是打算安安稳稳养猪的。 吃喝玩乐就好,不要想有的没的。 但是,现在看来—— 迁徙到腹地也不行,他们迟早要吃穷大明朝。 “情况——应该不至於这么严重吧?” 朱棣放下推演表,语气带著几分难以置信的訕然。 他登基以来,虽关注过国库收支,却从未细算过宗藩繁衍的隱患,在他印象里,朱家子孙虽有俸禄,可终究是皇室血脉,怎会拖垮大明根基? 夏原吉上前一步,躬身回话:“陛下,臣推演时已按“三十年人口翻一倍』的保守速率计算,且未计入亲王就藩的庄田赏赐、婚丧嫁娶的额外拨款。” 朱棣感觉有些头皮发麻。 对,还没算这个! 夏原吉继续道:“臣斗胆问陛下两句:第一,陛下能下旨让藩王少生,甚至不生吗?”' 朱棣一愣,隨即哑然一藩王多子多孙,既是皇室兴旺的象徵,更是他们安身立命的依靠,別说下旨限制生育,便是稍作提醒,都要被冠以“苛待宗室”的罪名,他如何能做? 嘆了一口气,朱棣摇了摇头:“难!” “第二!” 夏原吉已接著问道:“若有新出生的朱家子孙,陛下能不给他们爵位、不发俸禄吗? 太祖爷定下亲亲之谊』,宗室子孙生下来便有品级、有岁禄,若是陛下打破祖制,轻则宗室怨声载道,重则动摇皇室根基,陛下能做吗?” 这两问如重锤般砸在朱棣心头,让他瞬间语塞。 限制生育,他做不到! 不给待遇,他能做到吗? 太祖爷定下的规矩,既是宗室的保障,也是束缚他的枷锁。 夏原吉继续道:“陛下,臣这段时间调查了一下户部,深知国库难处。去岁,全国税粮总收入三千一百万,宗室岁禄已占十五万!” “这么多?”朱棣吃了一惊,他记得,洪武三十年也才是十万石。 这才几年,就是十五万了? 这还真的怪不得朱允炆。 朱允炆可是一直都在削藩来著。 夏原吉继续道:“若按此趋势,再过百年,单是岁禄便要耗去千万石,相当於三个浙江的全年税粮:再过两百年,怕是要吞掉全国半数以上收入。届时,北边的边军军餉从哪来?南的賑灾粮款从哪出?百官俸禄若发不出,朝堂又如何运转?” 这算是对明末的一次预演了。 朱棣陷入到了沉默。 一旁的蹇义也躬身补充:“陛下,臣查过吏部档册,如今已有宗室子弟因俸禄折减,在地方强占民田、勒索商户,百姓怨声载道。若是將来俸禄缺口越来越大,他们只会变本加厉,到时候民怨沸腾,怕是会重蹈元末覆辙啊!” 朱棣靠在龙椅上,他虽然想要说荒诞。 但是,又感觉这件事儿还真是有可能发生的。 朱元璋当年定宗藩制度,目的很多,其中之一,就想让子孙后代衣食无忧,但是,老朱也没想到,自己的子孙后代更跟猪一样生,无节制的繁衍与优厚的待遇,会酿成如此大祸。 “朕——竟从未想过这些。“ 朱棣深吸了一口气,目光重新落回推演表上,那些数字此刻仿佛活了过来,变成了嗷嗷待哺的宗室子弟,变成了被强占土地的百姓,变成了空无一人的边关军营。 他是打仗出来的,马上皇帝,见惯了民间疾苦,自然知道这个数据是能要命的。 徐牧见朱棣神色凝重,上前一步道:“陛下,臣等今日呈上这份推演,並非要苛责太祖高皇帝的制度,而是想提醒陛下,宗藩之患,已迫在眉睫。如今新政初行,朝堂清明,正是未雨绸繆的好时机。若等到宗室人口泛滥、国库空虚时再想对策,怕是为时已晚。” 朱棣抬眸看著徐牧:“那么,你的想法呢?” “陛下乾纲独断!”徐牧开口道。 朱棣看著徐牧,瞬间明白了徐牧的意思。 危机,我给你提出来了,要如何解决这个问题得看皇帝陛下您,有没有这个魄力了。 现在藩王的实力还没有到了明末那个情况。 朱棣是有条件解决这些问题的。 唯一麻烦的地方,朱棣靠著皇明祖训上位。 祖制摆在这里,你敢不敢违背。 是坚守祖制,还是为了大明的未来。 朱棣果然陷入到了沉思当中,不过,很快,他就抬起投来:“镇国公有何高策?” 这就是打算打破祖制了。 他都已经坚持胥吏为官了,祖制不祖制的也没必要坚持。 徐牧见朱棣心绪渐定,上前一步,躬身道:“陛下,宗藩之患虽重,却非无解。臣倒是感觉,可分三步推,既不违太祖亲亲之谊』,又能逐步化解危机。” 朱棣抬眸,眼中闪过一丝期待:“哦?你且说来听听。” “第步,以骨肉团聚之名,召宗室入京。” 徐牧声音沉稳:“陛下登基以来政务繁忙,思念诸位藩王兄弟、子侄,邀各地宗室亲王、郡王及世子,於秋收后赴南京团聚,共敘亲情。这般以“思念』为名,既显陛下仁厚,又不会让宗室起疑,他们多在封地安逸度日,听闻能赴京受陛下召见,必不会推辞。” 朱棣略沉吟:“召他们来南京不难,可来了之后呢?总不能一直留著。” “第二步,便是就是要他们一直留在南京,断其封地根基。” 徐牧继续道,“宗室入京后,陛下可赏赐南京城內的宅邸,言说南京乃大明根本之地,诸位宗亲在此居住,既能常伴君侧,又能感受京城教化。 朱棣愣:“还能这样?” 徐牧道:“陛下,当初太祖高皇帝驾崩,若是您来南京,朱允炆让您留在南京不让您走,您又该如何?” 朱棣沉默了,想想也是,这是朱允炆对付自己的最佳时机。 权谋的最高境界就是开会! 顿了顿,徐牧继续道:“藩王来京,陛下令户部、兵部,收回各藩王在封地的护卫兵权,只留少量侍从,再让地方官核查藩王庄田,凡非法强占者,一律归还百姓,他们离了封地,没了兵权与私田,便再难像从前那般在地方瞎搞,只能受朝廷管束。“ 蹇义闻言,眼中一亮:“此计甚妙!宗室留京,既便於朝廷监管,又能削弱他们在地方的势力,一举两得。” 顿了顿,徐牧继续道:“宗室到了京城,陛下就拖著,拖著他们不准走,这藩王的庄田也不好自己打理,就只能让陛下安排户部的人来打理了!” 夏原吉两眼放光的看著徐牧。 这些宗室手里头的田,那可不是一个小数目。 户部要爽了! 朱棣点点头:“倒也不错,那第三步?” 徐牧点头,转向第三步:“待宗室留京稳住后,再推动三项改制,彻底规范宗藩制度。” “其一,推行封而不藩。” 他伸出一根手指,“往后宗室子弟,只授荣誉封號,如亲王、郡王、镇国將军等,却不再分封封地与实权。封號仅代表身份尊贵,不掌地方民政、军政,更不许干预地方政务,如此一来,宗室再无机会形成地方势力,自然无法威胁皇权,中央集权也能稳固。” 夏原吉立刻附和:“封而不藩可断宗室坐大之根!从前藩王在封地宛如土皇帝,如今没了封地实权,便成了富贵閒人,对国库的威胁也能大减。“ 说到这里,夏原吉还下意识的看了一眼朱棣。 宗室做大,说的就是你朱老师。 “其二,实行降等袭爵。” 徐牧伸出第二根手指,“按如今制度,亲王嫡子袭亲王爵,其余子嗣封郡王,代代如此,高级爵位只会越来越多。可改为每代降一等袭爵:亲王嫡子袭郡王,郡王嫡子袭镇国將军,以此类推,直至降至百姓!” “如此一来,高级爵位会逐年减少,宗室俸禄开支也能稳步缩减,臣估算,按此制度,百年后宗室级爵位或能减少七成,国库压可大缓解。” 朱棣捻著鬍鬚,心中暗算:降等袭爵既不剥夺宗室子孙的身份,又能控制爵位数量,確实比一刀切更稳妥,也更易让宗室接受。 他基本上被徐牧给说服了。 老朱对他的儿子们亲,朱棣未必对他的兄弟们亲。 至於朱棣的子孙后代,跟其他的见都么见过的兄弟们,那就更是没有什么亲情可言了。 老朱的祖制摆在这里,如果朱棣坚持给钱养猪,后续子孙自然会坚持。 但是,如果,朱棣开始不给钱养猪了,他的后世子孙吃饱了撑得才会从国库里面拿钱出来养这群见都没见过的兄弟姐妹。 “其三,严定宗室规条』,加强考核惩处。” 徐牧伸出第三根手指,“可由礼部、宗人府共同制定《宗室行为规范》,明確宗室不得强占民、不得勒索商户、不得干预司法、不得私结交官员。” “同时设立宗室考核,每年由宗人府核查宗室言行,若有违反规条者,视情节轻重惩处:轻者罚俸,重者削爵,情节恶劣如勾结外人、图谋不轨者,直接圈禁於宗人府高墙之內,永不得出。如此严苛约束,宗室子弟便不敢轻易违法乱纪,地方秩序与朝廷稳定也能得以维护。” 朱棣听完,眼中已没了先前的焦虑,取而代之的是决断:“此三步之策,既顾念亲情,又能化解危机,甚合朕意!” 略微一顿,他继续道:“只是,这般改制,会不会引来宗室不满?“ “陛下放心。” 徐牧躬身道,“第一步召宗亲入京用亲情铺垫,第二步留京安居用赏赐安抚,第三步三项改制则循序渐进,先从新封宗室开始推行,老宗室仍按旧制过渡,待数年后新制深入人心,再逐步统一。如此温水煮青蛙,宗室纵有不满,也掀不起大浪。” 反正这也不是一年两年就要完成的事情,是三年,五年,甚至是十年的时间。 慢慢来! 今年是1400年,提前两年结束了靖难,朱老四还有二十四年的寿命。 二十多年的寿命,足够让朱棣完成很多事情了。 朱棣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忽然间开口道:“可若只是让他们在南京当富贵閒人,日子久了,怕是又会生出新的事端,总不能让朱家子孙代代靠著俸禄混日子。” 徐牧早有准备,闻言躬身道:“陛下所言极是。宗室若长期无所事事,即便无实权,也可能因閒生非,或耽於享乐、挥霍无度,或暗中抱怨、滋生不满。” 顿了顿,徐牧继续道:“臣以为,要彻底化解宗藩之患,还需补上关键一环,让宗室子孙有事儿干,逐步推行宗室出仕,自谋生计之策。” “哦?宗室出仕?” 朱棣眼中闪过一丝兴趣:“太祖爷曾定下宗室不得入仕、不得经商』的规矩,若打破此制,会不会引来非议?” 三人互看一眼。 又是祖制。 你朱老四已经违反多少次祖制了? “陛下,时移世易,规矩也当因时而变。” 徐牧从容回道,“太祖爷定此规矩,是怕宗室入仕干预朝政、结党营私;可如今咱们已推行封而不藩』,宗室无实权、无封地,再让他们依规入仕,既能让他们为国效力,又能避免閒居生事,只需定好入仕之规,便可两全。” 他顿了顿,详细解释:“所谓宗室出仕』,並非让他们直接担任要职,而是从基层做起:无爵的宗室子弟,可与寒学子一同参加科举,凭真才实学考取功名!” “若不愿科举,也可通过考核进入六部、都察院当小吏,从文书、案牘等杂职做起,积累经验后再酌情升迁。“ “且需明確规定,宗室入仕后,与普通官员一视同仁,考核、奖惩、俸禄皆按制度执行,不得因皇室身份特殊对待,如此既能让有能力的宗室发挥所长,也能堵住徇私舞弊的非议。” 当然,这主要针对的也是一些庶出。 嫡出还是继承王位的。 庶出的就得从基层开始干。 优待,这是不存在的。 夏原吉立刻补充:“臣支持此策!若宗室能入仕,不仅能减少俸禄开支,还能为朝堂补充人才。比如那些精通算学、农学的宗室子弟,若能进入户部、工部任职,说不定能为国家財政、民生建设出一份力,总比閒居度日、消耗国库强。“ “除了出仕,自谋生计也需逐步推。” 徐牧接著道,“对不愿入仕的宗室子弟,朝廷可放宽限制,允许他们经商、务农、行医,比如鼓励他们开垦荒地,所获收成可减免部分赋税;允许他们开设商铺,只要依规纳税,便不予干涉。“ “此外,朝廷还可设立宗室生计局,为他们提供种子、农具、经营指导,帮助他们足。如此一来,宗室子弟既能靠自己的双手谋生,不再完全依赖俸禄,也能为社会经济添砖加瓦,从朝廷包袱真正变为可用之力。” 徐牧的潜台词,朱棣算是听懂了。 到了这一步,狗屁的宗室弟子,就是大明普通的老百姓。 这样也好,不用担心他们吸血大明了。 改变大明,朱棣是有这个魄力的。 他要的不是自己这一代,而是未来百年,两百年。 蹇义闻言,连连点头:“此策甚妥!从前宗室只能靠俸禄过活,多有因俸禄不足而贪腐者;如今让他们自谋生计,既能减少对国库的依赖,又能让他们体会民间疾苦,日后即便入仕或承袭爵位,也更能体谅百姓,不至於像从前那般鱼肉乡里。” 朱棣静静听著,心中渐渐有了决断。 他起身走到窗前,望著远处的紫金山,语气带著几分感慨:“太祖爷当年让宗室衣食无忧,是怕子孙受苦;可他没料到,无忧也能变成无志,反倒成了大明的拖累。” 顿了顿,他继续道:“这祖制,违背了也好,“出仕』“谋生',既顾念了朱家血脉,又让他们能为国效力、自食其力,比单纯的养著强百倍!” 他转身看向三,光坚定:“就按你说的办!” 徐牧笑了笑:“陛下,可是要下旨各地藩王入京?” 朱棣笑了:“不错,该是让藩王入京了!” > 第98章 大明诸王:朱老四,你他娘的真不是个东西! 第98章 大明诸王:朱老四,你他娘的真不是个东西! 朱棣下旨。 所有的藩王必须要都进京。 姓朱的一个不留。 哪怕你是一个小婴儿。 本来在南京的寧王朱权是要被安排就藩的,但是,现在,也留在京城不要走了。 武昌楚王府的暖阁內。 楚王朱楨捧著朱棣发来的召令。 “朕念宗亲,邀诸弟赴南京团聚,共敘手足之情” 朱楨深吸了一口气。 他的次子朱孟炯站在一旁,接过侍从递来的热茶,低声道:“父王,陛下这道旨意来得突然,儿臣总觉得有些不安!“ 朱楨问道:“如何不安?” 朱孟炯道:“建文年间,也常以团聚』为名召藩王入京,最后却削了周、湘、代几位王叔的爵位,咱们——” “休得胡言。” 朱楨打断他,將召令放在案上,端起茶盏浅啜一口,语气沉稳:“皇上与朱允炆不同。朱允炆登基之初,急功近利,一上来就拿藩王开刀,不讲情面,可皇上是从靖难过来的,他深知我等藩王的心思,也明白苛待宗室会失了人心!” 顿了顿,他继续道:“他召咱们入京,断不会像朱允炆那般极端。” 朱孟炯仍有些担忧:“可陛下刚严惩了张紞、李至善,又在常州府推行新政,连士绅都敢动,万——万他想借团聚之名,削咱们的兵权呢?” “削兵权或许会有,但绝不会削爵夺地。” 朱楨放下茶盏:“相反,陛下少不得要要多给一些好处,我们是藩王,他朱棣需要忌惮一些!” 一边说著,朱楨看向窗外,楚王府的庭院里,僕役们正忙著收拾行李,装箱的玉器、 绸缎堆了半院,却没一件是府中最贵重的藏品,他早有准备,只带日常用度,便是怕入京后有变故。 “你想想!” 朱楨继续道:“陛下登基,对宗室虽不如太祖爷时优厚,却也从未亏待。去年二哥的世子入京朝贺,陛下不仅赏了黄金百两,还额外赐了五十顷庄田;朱济嬉在太原整修王府,奏请朝廷拨款,陛下也如数应允,他若想对咱们动,何必费这功夫安抚?” 朱孟炯沉吟片刻,点头道:“父王说得是。只是—南京毕竟是陛下的地盘,咱们离了武昌,没了护卫兵权,若是陛下真有別的心思,咱们岂不是任人摆布?“ “咱们本就该任朝廷摆布。” 朱楨淡淡道,“太祖爷当年封藩,是让咱们镇守边疆、护卫皇室,可不是让咱们当土皇帝。这些年,各地藩王多有骄纵,强占民田、私养甲士的事不在少数,陛下召咱们入京,一来是想看看咱们的动向,二来也是想敲打敲打,让咱们知道,宗室虽贵,也得守朝廷的规矩。” 朱孟炯道:“如此简单?” “不然呢?”朱楨顿了顿,语气多了几分感慨:“你没经歷过靖难,不知道帝王心术。皇上这人,看似威严,却极重名声。他若想削藩,定会找个名正言顺的由头,绝不会用团聚这种温情的法子!” 顿了顿,他继续道:“他如今这般说想念宗亲,说白了,就是想安抚人心,刚处置了那么多文官,若是再对宗室动手,天下人会说他刻薄寡恩,这不是他想看到的。“ 朱孟炯闻言,心中的担忧渐渐消散,却又想起一事:“那咱们入京后,该如何应对? 要不要主动交出部分庄田,表表忠心?“ “不必急於求成。”朱楨摇了摇头,“咱们只需安分守己,陛下问话时,多谈民生、 少谈兵权,赏赐时,推让一二,说王府用度足够,愿將赏赐分予武昌百姓,这般既显仁厚,又不张扬,陛下自然放心。” 顿了顿,他继续道:“至於庄田、兵权,他若开口要,咱们便给;他若不提,咱们也绝不主动提及,免得落个心虚的名头。” 正说著,侍从进来稟报:“王爷,行李已收拾妥当,护卫也已集结,明日便可启程赴南京。” 朱楨点了点头,起身走到案前,拿起召令重新看了一遍,嘴角露出一丝浅笑:“走吧。去南京看看也好,一来全了陛下的手足之情,二来也是好久没有看到南京成了!“ 顿了顿,朱楨继续道:“记住,到了南京,少说话,多观察,咱们楚王府的安稳,就藏在不惹事、不抢功这六个字里。” 朱孟炯躬身应道:“儿臣谨记父王教诲。” 次日清晨,楚王府的车队从武昌出发,浩浩荡荡驶向南京。 沿途州县的官员早已接到旨意,一路设宴款待,却都被朱楨以“赶路要紧”婉拒,他心里清楚,越是这种时候,越要低调,绝不能给朱棣留下“张扬跋扈”的印象。 南京城內,朱棣正站在谨身殿的地图前,看著各地藩王启程的奏报,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徐牧站在一旁,低声道:“陛下,楚王朱楨行事谨慎,秦王、晋王也已动身,看来他们並未起疑。” 朱棣点了点头:“他们若不起疑,才是怪事。只是他们深知,朕与朱允炆不同,不会轻易动他们,这就够了。等他们到了南京,见了朕的安排,自然会明白,朕要的不是削藩,而是让宗室安安分分,不再成为大明的隱患。“ 南京城的春日暖意融融,皇城午门外的驛道上,一队队车马绵延数里楚王朱楨、 周王朱楠、蜀王朱椿等十余位亲王,携家眷与侍从,陆续抵达南京。 朱棣亲率文武百官在承天门外迎接,龙顏含笑,握著亲王们的手嘘寒问暖,句句不离手足情深,看得百官皆嘆陛下仁德重亲。 当晚,皇宫设宴款待眾亲王。 殿內灯火通明,歌舞昇平,朱棣频频举杯,为亲王们夹菜劝酒,语气恳切:“朕登基以来,忙於整顿朝纲,久未与诸位兄弟相见,今日能齐聚一堂,实乃人生快事!往后咱们多聚聚,共话家常,共享这太平盛世。” 亲王们纷纷起身举杯,脸上堆著笑容,口中齐赞“陛下仁德”“明有幸”可杯盏碰撞间,楚、周二王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微妙的谨慎。 他们清楚,建文年间也有过这般“温情设宴”,而后便是削藩之祸;如今朱棣虽笑意盈盈,可这笑容背后,究竟藏著几分真心,谁也不敢断定。 宴席过半,周王朱楠借著酒意,试探著提及归期:“陛下,臣等离了封地日久,府中尚有琐事待理,待过几日,臣便—” 话未说完,朱棣便笑著打断:“周王急什么?难得来南京一趟,多住些日子。朕已让人在城西修缮了宗亲府』,每位兄弟都有一座宅院,比封地的王府还要宽敞,家眷们住得舒心,咱们也能多敘敘旧。” 朱橘话锋一转,只能顺著话头谢恩。 宴席散后,亲王们住进朱棣安排的“宗亲府”,宅院果然华美,僕从、用度一应俱全,可府外总有锦衣卫装束的兵士巡逻,明著是“保护宗亲安全”,实则更像监视,眾亲王心中的不安,渐渐浓了起来。 当然,大部分亲王都是没感觉的。 就是出来吃喝玩乐。 唯一不好的地方,就是南京不比地方,规矩多。 稍微闹出一点问题来,御史们就要开始疯狂批斗。 日子一天天过去,转眼便是半月。 朱棣起初还时常召亲王们入宫閒谈,可后来便以“政务繁忙”为由,渐渐减少了召见o 亲王们在南京城里无事可做,想出门逛逛,侍从们总以陛下吩咐需保障宗亲安全为由,寸步不离。 想写信回封地询问近况,信件送出后却迟迟没有回音,楚王府的管家偷偷托驛卒带信,竟被锦衣卫当场截获,管家还被带去宗人府“问话”,回来后再不敢提“送信”二字。 “不对劲,太不对劲了。” 这日,周王朱橘悄悄来到楚王朱楨的宅院,关起房门便沉声道,“陛下留咱们住了半月,却只字不提归期,府外还有盯著,这哪是团聚,分明是把咱们软禁了!” 朱楨眉头紧锁,指尖敲击著桌案:“我也察觉了。昨日我让侍从去户部打听封地庄田的收成,户部官员竞说陛下有旨,宗室封地事务暂由户部接管,亲王无需过问,这分明是要断咱们的根基!” 蜀王朱椿也闻讯赶来,脸色发白:“我那封地的长史,原本每月都会送奏报来,如今却断了消息。方才我问宗亲府的管事,他支支吾吾说长史被陛下召来南京议事了,怕是——怕是也被控制了。“ 三位亲王正议论著,其余几位亲王也陆续赶来,人人面带忧色。最终,眾人商议决定:一同入宫求见朱棣,当面请辞,要求返回封地。 次日清晨,十余位亲王齐聚宫门外,恳请面圣。 朱棣许久才传旨召见,在御书房內,他仍是一副“亲和”模样,见亲王们跪拜在地,连忙起身搀扶:“兄弟们这是何苦?快起来,有话好好说。” 周王朱橘站起身,躬身道:“陛下,臣等在南京已住了半月,感念陛下厚待,可封地尚有诸多事务待理一庄田需春耕,府中僕从需安置,若是再耽搁,恐误了农时,还请陛下恩准臣等返回封地。” 其余亲王也纷纷附和:“是啊陛下,封地离不开臣等,还请陛下成全!” 朱棣闻言,脸上的笑容淡了几分,却仍温声说道:“兄弟们何必如此见外?都是一家人,朕留你们在南京,不过是想多陪陪你们,让你们享享清福。封地的事,何须你们费心?” 他转向一旁的夏原吉,示意其回话。 夏原吉上前一步,躬身道:“诸位亲王殿下,陛下已下旨,命户部选派精干官员,前往各封地接管庄田、赋税事务,所有收入会按月核算,如数送至南京的宗亲府,分毫不差。殿下们无需操心庄田打理,也不必担忧用度,陛下说了,定让诸位殿下在南京过得舒心。,→ “什么?!”周王朱橘猛地抬头,眼中满是震惊,“陛下,封地庄田是太祖爷赐给臣等的產业,怎能交由户部接管?臣等身为藩王,理当镇守封地,岂能在南京坐享其成?” “周王此言差矣。”朱棣语气沉了下来,却仍带著几分无奈:“朕也是为了兄弟们好。从前你们在封地,既要管庄田,又要理民政,辛苦不说,还容易被底下人蒙蔽,生出是非。如今交由户部接管,你们只需在南京安心休养,用度不愁,岂不是更好?放心,等你们回到了封地,朕,还是会把这些庄交给你们的!” 他环视眾亲王,目光锐利起来:“再说,大明的江山,本就是朱家的江山,封地、庄田也都是朱家的產业,由户部统一管理,不过是换个人打理,又不是夺了你们的產业,你们担心什么?” 眾亲王被这番话堵得哑口无言。 我担心你妈了个逼! 他们终於明白,朱棣召他们来南京,根本不是团聚,而是要借著“接管封地事务”,彻底剥夺他们的实权! 可话已至此,他们身在南京,无兵无权,又怎能反抗? 楚、周二王看著朱棣“温和”的眼神,只觉得后背发凉,先前的侥倖与安心,此刻尽数化为傻眼与绝望。 朱棣可不是朱允炆。 他根本就不会给你奉天靖难的机会,就是开会。 请大家过来聚一聚,然后,顺势把你们全都扣押了,再然后,安排户部拿走你们的土地,安排兵部搜刮你们的卫队。 可恶——他们终究还是落入了朱棣的圈套,只是这圈套,比建文的“削藩”,更隱蔽,也更难挣脱。 朱棣看著亲王们呆立的模样,心中冷笑,脸上却仍掛著“关切”:“兄弟们若是觉得宗亲府住得不习惯,朕再让人翻新便是。往后在南京,有任何需求,儘管跟朕说,一家人,不必客气。” “我不客气你妈了个逼!” 一群人在心里开始疯狂叫骂起来。 南京城西的宗亲府內,暮春的细雨浙浙沥沥,打在窗欞上,平添几分压抑。 晋王府的宅院深处,朱济嬉猛地將手中的茶盏摔在地上。 气炸了! 朱老四啊朱老四。 我是真的没想到,你他娘的做事儿是真的绝。 什么时候回去? 鬼知道什么时候回去。 平心而论,眾人住著的地方还是不错的,七进七出的大宅院,气派豪华。 问题就在这里,这玩意,在太原是栋。 如今,整个晋王系全都住在这里。 那就是显得有些拥挤了。 他的声音因愤怒而发颤:“朱棣这是把咱们当囚犯!口口声声说手足情深,却把咱们困在南京,连太原的庄田、护卫都要夺走,我爹当年镇守北方,手握兵权,是太祖爷倚重的藩王,如今他倒好,连咱们晋王府的根基都要刨!” 坐在对面的朱济横也是朱济嬉的亲弟弟,见状连忙起身,一边示意僕从收拾碎片,一边压低声劝道:“哥,慎言!府外都是陛下的,若是被听见,怕是要惹祸上身!” “惹祸?我如今还有什么可怕的!” 朱济嬉红著眼眶,语气愈发激动,“从前在太原,咱们晋王府何等体面?庄田千顷,护卫千人,府里的奏报能直接递到御前,如今呢?” 他咬牙切齿的开口道:“困在这巴掌大的院子里,连出门买些笔墨都要被人跟著!朱棣他就是怕咱们宗室掌实权,才用“团聚』当幌子把咱们骗来南京,他比建文还阴!建文至少敢光明正大地削藩,他却藏著掖著,假仁假义!” 他越说越气,索性坐在椅上,拍著桌子骂道:“太祖爷分封藩王,是让咱们守护朱家江山,不是让咱们当圈养的金丝雀!照这么下去,咱们这些宗室子弟迟早要被他榨乾实权,最后连封地的影子都摸不著!” 朱济蟥站在一旁,脸上满是“担忧”,手指却在袖中悄悄攥紧他素来对大哥朱济嬉承袭晋王爵位心怀不满,如今见朱济嬉当眾辱骂皇帝,心中顿时生出一个念头。 好哥哥,你再多骂点。 待朱济嬉骂够了,瘫坐在椅上喘气时,他才上前,假惺惺地递上帕子:“大哥,我知道你心里委屈,可陛下毕竟是天子,咱们再不满,也不能说这些僭越的话啊。万一被人告发,不仅大哥要遭殃,咱们整个晋王府都要受牵连!” “告发?谁会去告发?”朱济嬉冷笑一声,“这里都是被朱棣算计的宗室,谁没一肚子火气?难不成还有人愿意当他的狗腿子?” 朱济蟥垂下眼瞼,掩去眼底的精光,轻声道:“大哥说的是。只是防人之心不可无,咱们还是少说为妙。我先回房了,大哥也早些歇息,彆气坏了身子。“ 朱济嬉却还是在破口骂:“朱老四,你他麻痹的真不是个东西!” 说罢,他躬身退出房间,转身却立刻换了一副神情,快步走向宗亲府外的锦衣卫岗亭。 岗亭內的锦衣卫千户见他来,连忙起身:“殿下,您有何事?” “我有要事要面奏陛下,事关宗室安危!” 朱济烘压低声音,语气急切:“方才我大哥朱济嬉在府中辱骂陛下,说陛下假仁假义』比建还阴』,还说陛下“要榨乾宗室实权』此等大逆不道之,我若不稟报,便是对陛下不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