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软美人穿兽世,七个兽夫排队求抚摸》 第1章 娇软美人身穿兽世五年 石屋深处,光线昏暗,空气中瀰漫著草药和雄性野兽混合的沉闷气息。 明曦趴在巨大的黄金雄狮身旁,纤细的身影与雄狮魁梧的体魄形成鲜明的对比。 她將脸埋进雄狮温暖厚实的鬃毛里,压抑的哭声断断续续,泪水无声地浸湿了身下的毛髮。 曾经如阳光般耀眼的金色毛髮,如今失去了往日的光泽,就像秋日里枯萎的麦穗。 这头名为莱恩的雄狮,是她的伴侣,是她在这个鬼地方唯一的依靠。 可现在,他昏迷了整整半个月。 魁梧的兽身上,本该是象徵力量与荣耀的图腾兽纹,如今却被不祥的黑色纹路大面积侵蚀。 那黑色诡异地蔓延,像活物一样从胸口一直盘踞到四肢,密密麻麻,触目惊心。 明曦知道这意味著什么。 污染。 这个世界无处不在的、能让最强大的兽人陷入疯狂,最终退化成没有理智的返祖兽的恐怖污染。 她无法想像,那个总是霸道地將她圈在怀里,笨拙地用堆积如山的猎物来表达爱意的男人,醒来后变成一头只知杀戮的野兽…… “莱恩…” 明曦低声呼唤著,琥珀色的桃眼里蓄满了泪水。 她怕他再也醒不过来。 更怕他醒来,那双总是盛满霸道与温柔的棕黄色竖瞳里,只剩下空洞与杀戮,再也认不出她和孩子。 恐惧像一只冰冷的手,紧紧攫住了她的心臟。 她死死抓著莱恩的鬃毛,指节泛白。 五年了。 她来到这个鬼地方,已经整整五年了。 从一个被哥哥们宠上天的富家千金,变成了兽人世界一个为生存挣扎的雌性。 从最初的崩溃、惊恐,不知道两个哥哥在这个世界的哪里,到被这个叫莱恩的男人从森林中捡回,笨拙地照顾,她渐渐地依赖上了这份温柔。 在这个世界,只有兽人和雌性。 兽人是天生的战士,而雌性无法战斗,是需要被供养的珍稀存在。 兽人从出生到五岁之前都维持著兽態,五岁后才能在人形与兽形间自由转换。 而雌性稀少,一个雌性拥有多个雄性伴侣是常態。 最让明曦崩溃的,是这个世界的繁衍方式与开放的性事。 兽人们的欲望更是原始而奔放,衣著简陋,隨时隨地都能进入发情期。 这些都曾让来自现代文明社会的明曦感到恐惧和噁心。 刚穿越过来的那段日子,明曦几乎是在无尽的恐惧和崩溃中度过的。 她不敢出门,不敢与人交流。 是莱恩,用他身为部落长的权威,为她圈出了一方净土。 他尊重她,疼爱她,从未强迫她接受那些她无法理解的习俗。 他把她宠得像穿越前一样,只要享受就好了,最好最嫩的肉都留给她,最柔软的皮毛都铺在她的床上。 在这个落后的世界里,她被他养得衣来伸手,饭来张口。 她也渐渐依赖上他,爱上他。 她甚至在这个世界有了最深的牵绊——她和莱恩的儿子,明施。 想到明施,明曦的心就软得一塌糊涂。 她永远忘不了第一次“生蛋”时的震惊和恐惧。 这里的雌性不是十月怀胎,是受孕一个月后会產下一枚兽蛋,再放入部落的圣水中孵育九个月,才破壳。 当那个毛茸茸的、金色的小狮子从蛋壳里探出脑袋,用一双湿漉漉的翠绿色眼睛懵懂地望著明曦时,她所有的不安都被一种名为母爱的情感彻底击溃。 那是她的血脉,是她和莱恩的孩子。 是莱恩,让她在这个可怕的世界里有了家,她以为日子会一直这样安稳下去。 可现在,这个为她遮风挡雨的天,塌了。 半个月前,莱恩在外出狩猎时,为保护部落,独自对抗一头被重度污染的巨兽,身受重伤,陷入昏迷。 曾经部落里人人敬畏的黄金狮王,如今成了只能任人摆布的植物人。 曾经被无数雌性羡慕嫉妒的明曦,转眼间就成了最可怜的孤儿寡母。 没有了莱恩的庇护,石屋里储存的食物一天天减少。 那些曾经只敢远远观望的雄性兽人们,投来的目光也变得越来越贪婪,越来越不加掩饰。 她和年仅三岁、尚未化形的儿子明施,日子过得越来越艰难。 “莱恩……你醒醒……你快醒醒啊……为什么我没有救你的能力呜呜……” 明曦的哭声破碎而绝望,大颗大颗的泪珠顺著她雪白的下頜滑落。 一滴滚烫的泪,恰好砸在了她右手手腕內侧那枚小小的、月牙形的胎记上。 瞬间,胎记处爆发出柔和的金色光晕,將她整个人笼罩。 明曦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止住了哭泣,琥珀色的桃眼因惊愕而微微睁大。 她的意识被拉入一个纯白色的空间。 空间的中央,一株由透明光线构成的、只有巴掌大的小树苗,正静静地悬浮著,散发著圣洁的光辉。 一道不属於任何语言、分不清男女的,却能让她瞬间理解其含义的声音,直接涌入她的脑海。 【“圣体”已觉醒,净化空间开启。】 明曦害怕的茫然四顾:“谁在说话?这是什么地方?” 【本系统为净化空间引导程序。宿主明曦,世间唯一能容纳並转化生命神污染的“圣体”。】 “圣体?净化?这到底是什么?”明曦的脑子一片混乱。 【这个世界正被异变的生命神疯狂污染。】 系统的声音不带一丝波澜地解释著,【宿主想要救醒污染严重的伴侣莱恩,必须获得生命源。】 【生命源需採集高纯度的生命能量兑换。】 听到能救伴侣的明曦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颤抖著发问:“生命能量?要怎么採集?” 【通过接触、吸收並净化强大兽人身上被污染的能量,即可採集生命能量。】 【检测到宿主身边存在可採集目標,对方头顶將显示“可採集”字样。】 【净化不仅能让对方暂时恢復理智、力量大增,更能將被转化的能量储存起来,用於兑换生命源。】 系统顿了顿,似乎在考虑怎么告知更核心的信息。 【升级生命树可解锁並提升净化能力。】 【生命树升级条件:1.强大兽人的伴生石;2.强大兽人对宿主產生的极致爱意和占有欲;3.交融时迸发的情感能量;4.特定地域失落的宝物。】 【升级后生命树长出的叶片,宿主吞食后可提升净化能力。】 明曦听得呆住了。 伴生石兽人只会给自己的永生伴侣,还有极致的爱意……甚至……? 这几个字像烙铁一样烫在她的脑子里,让她感到一阵阵的羞耻与恶寒。 这算什么?要她去……去跟那些野蛮的兽人…… 不,她做不到! 第2章 可採集的巫医 可看著莱恩毫无生气的模样,所有的羞耻和抗拒都被压了下去。 那是她的男人,是她儿子的父亲,是她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依靠。 只要能救他…… 只要能救他! 明曦的眼神瞬间从抗拒变得坚定。 系统刚才的安静似乎就是在等她下定决心。 【检测到可升级物品:黄金狮王伴生石。是否立刻升级生命树解锁净化能力?】 明曦几乎没有丝毫犹豫,立刻从脖子上取下一块温热的、刻著狮子图腾的金色晶石。 这是莱恩在与她结为永生伴侣时,送给她的伴生石。 “解锁!立刻解锁!” 伴生石里飞出一道流光没入手腕的月牙胎记,在空间里融入小树苗。 原本巴掌大的透明树苗瞬间长至小臂长,抽出第一根枝条,一片晶莹剔透的叶子在枝头缓缓成型。 明曦刚想抬手去摘,叶子就飘落到明曦手中。 她略显迟疑地將叶子放入口中。 叶片入口即化,一股温暖而强大的力量瞬间流遍她的四肢百骸。 她能感觉到,自己似乎拥有了一种全新的能力。 【生命树等级提升至10级,宿主获得初级净化能力,当前净化能力等级10级。】 【净化空间引导完毕,请宿主儘快升级,本系统已休眠。】 等了好一会儿,再也听不到系统的动静。 明曦意识退出空间,深吸一口气,重新將目光投向莱恩。 她要救他! 她伸出手,指尖即將触碰到莱恩胸口那片最深重的黑色兽纹—— “明曦!明曦!不好了!”外面突然传来急促的敲门声。 是邻居雌性牧的声音,听起来非常焦急。 明曦连忙起身跑去开门。 牧是个三十多岁的雌性,平时为人和善,经常会照顾明曦母子。 此刻她的脸上写满了担忧。 “你快去看看吧!你家明施……一个人去招惹独角牛群,被顶穿了大腿!现在浑身是血地被拖回来了!” 明曦的脑子“嗡”的一声,瞬间一片空白。 明施!她的儿子! 他才三岁啊! 所有的恐惧、绝望和刚燃起的希望,在这一刻全被儿子重伤的消息冲得粉碎。 她踉蹌著衝出石屋,心臟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疼得她几乎无法呼吸。 部落的建筑都是用巨石和泥土胡乱堆砌的,粗獷而原始。 明曦纤细的身影在其中穿梭,那双刚刚哭过的琥珀色桃眼此刻因极致的惊恐而睁得极大,眼尾的红痕越发刺目。 她的长髮在奔跑中飞扬,如墨色的绸缎在空中划出优美的弧线,兽皮裙下两条又长又白的小腿在阳光下几乎白得发光。 部落里来来往往的兽人纷纷投来各色的目光。 明曦什么都看不见,什么都听不见。 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她绝不能再失去明施! 明曦一头撞进坚硬的胸膛,力道震得她头晕眼,眼泪更是控制不住地涌了出来。 她惊惶地抬起那双蕴满水汽的桃眼,看清来人后,心底稍稍鬆了口气。 是个雌性。 美人一双琥珀色桃眼晕著繾綣水光,因哭泣眼角泛著桃般的緋色。 名为鱔的雌性垂首看著撞进怀里的娇软美人,喉咙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 她握住美人雪白纤细的手腕,声音刻意放得温和:“小曦,听说明施受伤了,我这里有些银贝,你拿去用吧。” 明曦下意识后退了一步。 儘管对方是雌性,但比她高出一个半头,肌肉紧实流畅地杵在面前,那种体型带来的压迫感让她喘不过气。 她忍著眼底打转的泪珠,声音细弱地拒绝,“谢谢你鱔,我……我这里还有。” 说完,明曦便垂下眼,再不敢看她,绕过她沿著石板路飞快地跑起来。 石板路太长了,部落也太大了。 医庐就在那座巨大的圣台另一头,此刻却像是永远也跑不到的终点。 眼眶里蓄著的泪珠终於撑不住,顺著眼角滚落,砸在尘土里。 她的头埋得更低了,生怕看到周围那些让她不適的景象。 傍晚时分,正是兽人狩猎归来的时刻。 他们扛著庞大的猎物,三五成群,空气中瀰漫著浓郁的血腥与汗味。 一道道毫不掩饰的、充满欲望的目光,像利箭一样射在明曦身上,让她白皙的皮肤几乎要被灼伤。 她不敢抬头,只能看到那些兽皮裙下遒劲有力的大腿,和因为她的出现而骤然加重的粗重喘息。 石板路两侧,到处是跑来跑去的小兽,狮子、老虎、巨狼……毛茸茸的小傢伙们绕著明曦,学著成年兽人的样子,用稚嫩的人言和她打招呼。 “是明施的妈妈!” “明施去挑战独角牛了!” “他让我告诉你別担心!” “我驼你过去吧,明施妈妈!” “谢谢你们,不用啦。”明曦小声拒绝。 面对这些与明施年纪相仿的幼崽,她的声音总是格外温柔。 那份与部落粗獷野性截然不同的软糯,让尚未化形的小兽人们一个个兴奋地嗷嗷叫,全都围著这个好友的漂亮妈妈转。 广场上,正在处理猎物的兽人们遥遥地冲明曦打招呼,喊著她的名字。 明曦只是胡乱应了一声,头也不敢抬。 只要一抬头,就会看到无数具半裸的健硕男体。 兽人们腰间只隨意裹著一块无法蔽体的兽皮裙,露出结实的胸膛、腹肌和充满了爆发力的大腿。 这也是她平日里不愿出门的原因。 脑子乱糟糟的,全是系统没有温度的声音。 她来到这个世界五年了,今天才觉醒了净化能力。 区区1级的能力,真的能救醒污染严重的莱恩吗? 除了莱恩,她从未与其他雄性有过亲密接触,更別提接受其他兽人的伴生石了。 那意味著什么,她比谁都清楚。 还有升级条件里说的……体液……可以是血液吗?应该是算的吧? 她只能接受去找那个什么特定地域散落的宝物。 一阵浓郁的药香混著血腥气飘入鼻尖,打断了她混乱的思绪。 外墙被染成红褐色的医庐终於出现在眼前。 那些陪了她一路的小兽人们,像是遇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都远远停下了脚步,不敢再靠近。 明曦紧了紧手中那个装著她所有积蓄的布包,咬咬牙,走进了大开的门墙。 院子里晒满了各种草药,而明施奶声奶气的骂声正从一扇敞开的房门里传出来。 “滚开!都给我滚!” 明曦心头一紧,也顾不上害怕了,连忙跑了进去。 狭小的房间里血腥味扑鼻。 一头浅金色鬃毛的半大狮子正被几个刚成年的兽人按在一块宽大的木板上,拼命挣扎。 他那一身漂亮的金色鬃毛上沾满了凝固的血块和新鲜的血污,可怖的伤口翻卷著,几乎要將他的后腿撕裂。 可怖的景象让明曦呼吸一窒,眼泪瞬间决堤。 屋子里那几个年轻兽人看见明曦进来,都有些手忙脚乱,下意识地鬆开了对小狮子的钳制。 他们浑身上下都散发著无处安放的旺盛荷尔蒙,年轻的身体根本藏不住欲望。 在这个传说中的部落第一美人面前,几个兽人黝黑的脸颊涨得通红,腰间的兽皮裙更是诚实地顶起了尷尬的帐篷,窘迫地挪动著身体,试图掩盖。 “妈妈!” 明施看到掉眼泪的妈妈,立刻停止了挣扎,黄绿色的狮眼里满是焦急和心疼。 可后腿的伤让他使不上力,只能徒劳地在原地扑腾。 他只能努力地伸长脖子,用巨大的狮子脑袋去蹭明曦的手臂,伸出舌头,笨拙地去舔她脸上不断滚落的泪珠。 “妈妈不要哭,我没事,我们回家。” 站在一旁的年轻兽人鼓起勇气,结结巴巴地开口,“扶风医师说……说明施的伤必须马上处理,可他……他不让医师靠近。” “谁要他治了!”明施立刻扭头,衝著那个兽人齜起獠牙,金色的鬃毛都微微倒竖起来,发出一声低沉的咆哮。 明曦抽泣著,她知道这几个年轻兽人是好心,便让他们去请扶风医师。 看著平日里威风凛凛的儿子此刻虚弱地趴在这里,她心疼得无以復加,眼泪怎么也止不住。 起初她並无法把这只张牙舞爪的小狮子和自己的孩子联繫起来。 可这五年,亲眼看著他从一个兽蛋里破壳,从摇摇晃晃、蹣跚学步长到如今这么大,那份血脉相连的感觉早已刻入骨髓。 “明施听话,必须要治疗。”她的声音都在抖。 马上就要到兽炼了,那是决定兽人能否化形的关键试炼,残酷无比。 拖著这样一身重伤,明施怎么可能活著回来。 沉稳的脚步声从身后响起。 一个年轻兽人小声提醒:“扶风医师来了。” 明曦的身体瞬间僵住。 一股混合著草药与雄性侵略气息的味道,將她从身后笼罩,让她浑身的血液都仿佛凝固了。 隨即,几缕棕红色的长髮从她脸颊两侧垂落,发梢几乎要蹭到她的皮肤。 那个高大的、让她畏惧的兽人医师,正贴著她的后背,低头俯视著她。 这个认知让明曦的呼吸都开始发颤。 明施看到这一幕,更是气得发疯。 那个高大的兽人,几乎將他娇小的妈妈整个笼罩在身下,还用一种居高临下的姿態俯视著自己。 顿时气得目眥欲裂,用尽全身力气发出一声稚嫩的咆哮。 “滚!离我妈妈远一点!” 垂落在明曦脸颊的棕红长发收了回去。 这无声的后退,像是一种冷漠的拒绝,比任何威胁都让明曦恐慌。 她心头一慌,猛地转身,一把抓住了兽人垂在腿根的手。 因为转身的动作,她整个人跪坐在了冰凉的石板地面上。 这个姿势让她羞耻得无地自容。 她仰头看著身前的兽人,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压迫感。 扶风的兽形是红麋鹿,红棕色的长髮衬得他皮肤有种冷玉般的质感。 他不像部落里其他兽人那般肌肉虬结,身形高挑修长,却蕴含著一种更为危险的、属於猎食者的力量感。 他头顶那对分叉繁复的红棕色鹿角,在昏暗的光线下,像一顶华丽而冰冷的王冠。 兽人那堪堪遮住重点的兽皮裙就在眼前,明曦的视线正好落在他紧实的小腹和人鱼线上,她努力忽视著这一切。 琥珀色的桃眼水光瀲灩,明曦仰著那张泪痕斑斑的小脸,此刻显得无比脆弱,哀求地看著他:“扶风……医师,求您,求您救救明施……” 就在她话音刚落的瞬间,她突然发现,扶风的头顶,缓缓浮现出三个金色的字样—— 【可採集】。 第3章 扶风的伴生石 她的心臟狂跳起来,脑海里瞬间闪过无数念头。 只要得到他的伴生石……就能升级净化能力,就能更快救醒莱恩! 或者……得到他的爱意?血液?是不是只要一点血就可以? 救醒莱恩! 这个念头,像一簇带著毒的火焰,在她绝望的心底猛地燃起。 扶风那双漆黑狭长的眼眸正静静地注视著她,眼角天生带著几道血红色的纹路,让他看起来总有种病態的悲悯和残忍。 他没有立刻回答,视线却从她哭得泛红的眼尾,缓缓下移,落在她颤抖的唇上。 最后若有似无地扫过明曦因跪坐而显得格外纤细的腰肢,以及被兽皮短裙勾勒出的、浑圆挺翘的臀部曲线上。 那目光如同实质,被他这样看著,明曦总有一种自己是砧板上的鱼,隨时会被他吞吃入腹的错觉。 许久,他才抬了抬下巴,语气听不出喜怒,只平淡地吐出两个字:“可以。” 他蹲下身,与跪著的明曦平视,修长的手指伸出,用指腹轻轻擦去她眼角的一滴泪珠,动作轻柔得如同对待一件珍贵的藏品。 然而,他接下来说的话,却像一条冰冷的毒蛇,缠住了明曦的心臟。 “你知道我的诊金有多贵。” 他漆黑的眼眸深处,翻涌著明曦看不懂的、混杂著欲望与探究的疯狂。 “去我隔壁等我。” 说完,扶风不再看她,而是转向那几个不知所措的年轻兽人,眼神一冷:“都出去。” 那几个兽人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跑了。 扶风这才將目光移向地上齜牙咧嘴的明施,他蹲下身,修长的手指精准地捏住明施的下頜,迫使小狮子张开嘴,露出发黑的牙齦。 他的动作冷静而专业,却透著一股不容反抗的强势。 “中毒了,还有內臟破裂。想活命,就给我老实点。”他的声音不大,却让整个石室的温度都降了三分。 明施呜咽著,还想挣扎,却被扶风单手就按住了整个巨大的狮头,动弹不得。 明曦看著这一幕,心疼地揪紧了衣角,却又不敢出声。 她只能按照扶风的命令,颤抖著站起身,走进了旁边那间更小、更昏暗的石室。 那是一间储藏室,或者说,是扶风的实验室。 墙壁上掛著各种她看不懂的骨骼和乾瘪的內臟標本,架子上则摆满了贴著標籤的瓶瓶罐罐。 空气中,那股混合著草药和血腥的古怪味道更加浓郁。 她侷促地站在房间中央,听著隔壁传来明施因疼痛而压抑的呜咽,和扶风偶尔发出的冷静指令。 她的心像是被放在火上烤,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 不知过了多久,隔壁没了动静。 方才还隱约可闻的金属碰撞声和明施压抑的痛呼彻底消失,死寂重新笼罩下来,只剩下空气里浓得化不开的草药和血腥气。 明曦独自坐在粗糙的兽皮垫上,手脚冰凉,坐立难安,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 她不住地扭头望向那扇紧闭的门,一双白皙的小手早已被自己拧得通红,指节泛白。 那双刚刚哭过的桃眼里,氤氳著一层怎么也散不去的雾气,写满了慌乱。 她怕。 和部落里所有人一样,她对这座医庐的主人,又敬又怕。 扶风。 那个来自传说中巫医一族的红麋鹿兽人。 巫医世代生活在毒虫猛兽横行的山谷,与世隔绝,医术却名满天下,没有任何一个部落愿意与他们为敌。 两年前,他带著一身的草药与巫医的气息来到部落,部落长莱恩亲自出面欢迎。 从那天起,所有人都知道,这个部落除了圣台上的祭司和身为部落长的莱恩,又多了一个绝对不能招惹的存在。 一想到部落长…… 莱恩……明曦的眼眶又控制不住地泛红,滚烫的泪珠顺著雪白的面颊无声滑落。 她的伴侣曾是部落最强的雄狮,但隨著他的倒下,部落已经开始重新竞选。 她不知道未来等著自己的会是什么,巨大的恐慌和无助攫住了她。 “呜……” 她死死咬住下唇,將哽咽声吞回肚里,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 她从小被家人娇宠著长大,没吃过一点苦,来到这个可怕的世界后,也被莱恩保护得很好,她从未操心过任何事。 她知道自己不精明,所以从前乖乖听哥哥们的话,后来乖乖听莱恩的话。 可现在,她的天塌了。 这半个月,一切都乱了套。 沉重的石门被悄无声息地推开。 “怎么哭了。” 扶风低沉的嗓音像黏腻的药汁,从门外传来,轻易地穿透了她脆弱的偽装。 他手上沾著血,却並不在意,只是拿起一块乾净的亚麻布,慢条斯理地擦拭著。 兽人发达的五感,让他隔著厚重的石墙,也捕捉到了那一声极力压抑的呜咽。 他缓步走入,高大的身影瞬间笼罩了屋里昏暗的光线,带著一股浓重的、不容抗拒的侵略感。 “明施没事。”他走到明曦面前,以为她在为那头小狮子担忧,便告诉她,“兽炼之前,他的伤可以痊癒。” 他提起“兽炼”两个字,像一把刀子,精准地扎在明曦最脆弱的心口上。 兽炼是兽人一生中最重要的事。 那是化形蜕变前的生存试炼,只有在试炼中活下来的幼崽,才有资格进入圣台,在圣水中完成骨血重塑的蜕变。 没有圣水的滋养,任何兽人都无法独自扛过蜕变,通常会爆体而亡。 “但要完全恢復,需要用我特製的药膏,连续敷七天。” 扶风將擦完手的布扔进一旁的木桶里,抬起那双漆黑的眼眸,看向明曦。 “我……我没哭。”明曦飞快地抹掉眼泪,狼狈地抬起头,不想在他面前露出这副可怜的样子。 扶风的视线却落在她面前那个小小的布包上。 他伸出修长的手指,拎起布包,轻轻一抖。 “咚……咚咚……” 几枚孤零零的银色贝壳滚落在木桌上,声音清脆,也狠狠敲在明曦的心上。 九枚银贝,杂乱地散著。 她所有的积蓄。 “明曦。”扶风在她对面坐下,高大的身形让本就狭小的空间更显压抑,“你应该知道,我的诊金,很贵。” 第4章 扶风的引诱 他用指尖隨意地拨弄著那几枚可怜的银贝,狭长的黑眸里没有半分温度,只是静静地落在她局促不安的脸上。 “这点银贝……”他顿了顿,语气平淡得近乎残忍,“不够。” “我……我没有那么多银贝……”明曦的声音带著哭腔,她知道扶风的诊金有多贵。 其实她是知道的,但她还是来了他的医庐。 不仅仅是因为他能治好明施,还是因为他作为部落的巫医,有很高的地位,足以庇护她和明施。 “银贝在我这里不是一定要的。”扶风走到她面前,巨大的身影將她完全笼罩。 他伸出手,用指腹轻轻蹭过她眼角那抹艷丽的緋红,动作轻柔得像是在触摸一件珍贵的宝物。 “曦曦,”他自顾自地用上了这个亲昵的称呼,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你知道我想要什么。” 明曦面上是柔柔弱弱的可怜,但她的內心十分冷静。 她看著扶风上鉤了。 这个世界的这些兽人们,果不然不能和现代世界受过教育的人相提並论。 但扶风已经是她见过部落里最斯文优雅的兽人了。 她看著扶风的手指顺著桌面滑过来,想握住她放在桌上的手腕。 明曦当然不会让他如愿,她像被嚇到了一般,猛地缩回手,没让他碰到一点。 “扶风……你不能这样……”她的软糯的嗓音带上了哭腔,毫不留情地指控他。 但现实是,扶风根本都没碰到她。 明曦当然会利用自己的优势,对付覬覦自己的人,钓著才是最正確的。 “我当然不能对你怎么样。” 扶风的唇角勾起,他好整以暇地看著她手忙脚乱地从兽皮垫上撑起身体。 整个部落,只有她会在炎热的天气里也把上身遮得严严实实。 这种固守著原有世界文明的羞怯,只会更让兽人的心情更微妙。 明曦听到他说不能对自己怎么样,心底鬆了半口气。 脑海里就驀然想起两年前那声悽厉的鹿鸣。 那时的扶风还带著青年兽人的毛躁,不管不顾地翻进她家院子里,结果被莱恩打断了鹿角,血流了一地。 她怕极了,这个世界的兽人不能不顾雌性的意愿,只有在雌性接受他们的伴生石后才可以…… 扶风的声音再次响起,打断了她的思绪。 “所以,请你收下它。” 一枚萃血般鲜红的晶石,被他修长的手指推到明曦面前。 那晶石不过一厘米见方,內部却蕴藏著鹿角般繁复开叉的血色纹路,散发著妖异而危险的光。 明曦像是被什么东西刺到,闪电般將双手藏到身后。 伴生石! 是扶风的伴生石! 伴生石,兽人化形蜕变时伴生的、获得交配权的標誌。 雌性一旦接受,就代表愿意与该兽人交配。 当初她就是不知道这东西的含义,才傻乎乎地接过了莱恩送的石头…… 她胸口正坠著一颗属於莱恩的、如同黄金狮瞳的伴生石,她比谁都清楚,接受这个,意味著什么。 意味著她除了莱恩之外,也將属於另一个兽人。 扶风的伴生石,此刻就静静躺在桌上,散发著不详又诱人的光。 明曦的心臟狂跳。 【升级生命树可解锁並提升净化能力。】 【生命树升级条件:1.强大兽人的伴生石……】 系统的声音在脑中迴响。 只要得到它……只要得到这块石头,她的净化能力就能升级,就能更快地救醒莱恩! 可这东西一旦收下,就意味著……她要和莱恩之外的雄性…… 扶风没有催促,只是用那双漆黑的眼眸静静地注视著她,像一个极具耐心的猎人,欣赏著猎物在陷阱中惊恐挣扎的模样。 “我不能要。” 明曦的声音很轻,却带著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她用力地摇了摇头。 她已经有莱恩了,而且她不是已经觉醒了净化能力吗? 她坚信,她的雄狮,总有一天会醒过来。 散落在兽皮上的银贝之间,那枚萃血般鲜红的晶石,像一只睁开的、充满魔性的眼睛,静静地凝视著她。 扶风没有將它收回。 他单手撑著下巴,整个上半身缓缓前倾,高大的身影带来的压迫感让明曦本能地向后缩了缩。 看著她这副受惊小兽般的姿態,扶风笑了。 “曦曦。”他不再喊她明曦,亲昵的称呼里是毫不掩饰的势在必得,“我不赊帐。” 他漆黑狭长的眼眸,仿佛能將人的灵魂都吸进去。“就算我为你破例,明施后续的治疗,你拿什么支付?银贝,还是猎物?” 扶风的眼睛生得极具侵略性,眼尾天然的血色纹路,让他看人时总带著一种病態的悲悯与残忍,仿佛能將人的灵魂拖入最深的黑暗。 他的视线落在明曦消瘦的身体上,一个月的时间,她原本还有些肉感的脸颊彻底清瘦下去,下巴尖得惹人怜爱,更添了几分惊心动魄的羸弱美感。 这张脸,本就如同沾染了晨露的桃,足以令整个部落的兽人疯狂。 如今这副羸弱的模样,只会更激起他们最原始的暴虐欲,想將她死死按在身下,看她哭泣,听她求饶,而不是抱在怀中温柔地哄。 他慢慢地开口,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冰锥,扎在明曦最敏感的神经上。 “部落长的竞选试炼已经进行了一个多月,他们很快就要回来了。” “到时候,你觉得,新上任的部落长,是会强迫你接受他的伴生石,还是会直接行使部落长的继承权?” 看著她越发慌乱的眼眸,扶风嘴角的弧度更深了。 他撑著下巴靠得更近,红棕色的长髮垂落在粗糙的木桌上,头顶那对分叉繁复的鹿角,几乎要抵上她光洁的额头。 这张俊美又充满压迫感的脸近在咫尺,明曦甚至能闻到他身上那股混合著草药与雄性荷尔蒙的、令人窒息的气息。 “我……我不会接受的!”她结结巴巴地反驳,声音却软弱得像猫叫。 “这由不得你。” 扶风缓缓退了回去,重新坐直身体,姿態优雅得像个彬彬有礼的兽人绅士,礼貌地保持著与雌性之间的安全距离。 第5章 好啊,试试 “新的部落长,怎么可能容忍莱恩活下去。”扶风的语气平淡得近乎残忍。 兽人们强者为尊,一个失去力量、无法供养伴侣的雄性,在他们眼中与废物无异,早就该被自然淘汰。 整个部落都无法理解明曦为何还要固执地守著一个半死不活的莱恩。 像她这样娇嫩貌美的雌性,理应被最强大的兽人捧在手心,占为己有。 “况且,新的部落长最有可能的人选是谁,不用我提醒你吧?” “那个疯子,他和莱恩爭了五年,你觉得他会让莱恩活下去?” 他对自己肆无忌惮地污衊其他兽人的行为,没有半分羞愧,反而理所当然。 “以他那个暴躁的性子,一定会用最粗暴的方式,强迫你接纳他的伴生石,强迫你在他身下哭,强迫你生下他的幼崽……” “还有明施。” 他再次拋出最致命的武器。 “他伤得这么重,失去了狩猎能力,需要足够的营养和最好的药膏才能恢復。否则,在一个月后开始的兽炼里,他只有死路一条……” “你拿什么养活莱恩和明施?” 扶风的每一句话,都像重锤,將明曦这半个月来所有的侥倖和期盼砸得粉碎。 她茫然地看著他,那双水光瀲灩的桃眼里,水汽重新在眼底凝聚。 扶风的胸膛因为兴奋而微微起伏,那毫不忌惮的侵略性视线,几乎要將她身上蔽体的兽皮衣物层层剥开。 他再次伸出手,不容拒绝地抓住她放在桌上、比他小上许多的白皙手掌。 然后,將那枚冰冷的、艷红的伴生石,强硬地放进了她柔软的掌心。 那细腻滑嫩的肌肤触感,比最上等的羊脂白玉还要温润,让扶风爱不释手。 但他没有立刻將失魂落魄的美人抱进怀里。 他在等。 等她彻底崩溃,等她主动臣服。 明曦垂下泪光涟涟的眸子,怔怔地望著掌心那块冰凉又灼热的晶石。 她散开的五指僵硬得无法动弹。 扶风的话无情,却也是事实。 在今天前,她不知道该怎么办,她觉得自己好无能,什么也做不了。 伴侣倒下,只能靠还未成年的儿子狩猎,如今连明施也重伤倒下。 她是他的妈妈,却无用得像个只会拖累他的累赘。 “呜……” 压抑不住的哭泣声从喉咙深处溢出,细细的,带著绝望的颤音。 明曦垂著脑袋,用另一只没被钳制的手胡乱地抹著眼泪。 她哭得伤心极了,像是要把这半个月来所有的恐惧、崩溃与无助,全都倾泻出来。 她一直知道自己又笨又没用,可从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感到无力。 扶风顺势握拢了她的五指,让她將自己的伴生石彻底攥紧。 他宽大的手掌穿过她的腋下,手臂一收,只轻轻一带,就將这娇小的不可思议的美人整个抱进了自己的怀里,安置在他的腿上。 她的身形比部落里任何一个雌性都要纤细娇小,被他这样抱著,仿佛能被完全吞噬。 温软的身体,带著一股淡淡的、乾净的馨香,让兽人等待了多年的欲望瞬间开始咆哮。 他用指腹拭去她眼角的泪珠,半强迫地抬起她那张泪水朦朧的小脸,用一种近乎蛊惑的温柔语气,给予她最后的承诺。 “只要有我在,莱恩和明施,都不会有事。” 他可以用任何粗暴的手段得到她,却偏偏选择了等待期最长、也最需要耐心的一种。 因为,他想要的,从来不只是她的身体。 “你真的……不会伤害莱恩吗?”明曦淌著泪水,声音破碎地问。 她像是抓住了这根救命稻草,儘管它可能淬满了剧毒。 部落里的兽人们大多粗獷野蛮,他们不会让莱恩活下去,这件事让她怕得夜夜无法安睡。 “我是部落最强的巫医。”扶风垂著眸子,缓缓哄诱,“我不仅不会伤害他,还会让他活下去。明施也不用带伤出去狩猎你担心的那些事情,都不会发生。” “你只需……收下我的伴生石。” 他的声音像魔鬼的低语,充满了诱惑。 他漆黑的长眸在下眼瞼那几道天生的血色纹路映衬下,显得妖异而逼人。 明曦看著他的眼睛,感觉自己的意识都快要被吸进去。 她下意识地抓住了扶风的手指,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那你能让莱恩醒过来吗?” 扶风的眉头几不可查地皱了一下。 他正在研製的草药,確实能缓解污染,但莱恩的污染实在太严重了,想要救醒,几乎不可能。 “我正在研製的草药,能缓解他的污染。但是,莱恩的污染太严重了……” 就在他思索如何措辞时,怀中的美人却始终念著另一个雄性的名字。 扶风的耐心,在这一刻终於被消磨殆尽。 他的种族让他天生具有极强的迷惑性,看起来不像其他兽人那般充满攻击性,但这不代表,他没有兽人骨子里的暴戾和疯狂的占有欲。 明曦不想就这么轻易地被占有。 她已经觉醒了净化能力,她相信自己一定可以救醒莱恩。 她现在只是没有时间,没有机会去升级……不…… 或许…… 或许可以…… 一个大胆的念头,在绝望的深渊里猛地窜起。 她抬起那双泪痕斑驳的桃眼,视线却错过扶风的脸,落在了他脖颈处。 那里,同样有黑色的污染兽纹在皮肤下蔓延,虽然不如莱恩那般严重,却也清晰可见。 明曦停止了啜泣,她伸出手,温软的指尖轻轻抚上扶风脖颈处的肌肤。 扶风的身体瞬间一僵。 明曦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掩盖住了一切晦暗的情绪,她声音却依旧带著哭腔,软糯又无助。 “你的污染……也很严重了。” “我也能……缓解污染,就用这个作为你医治明施的报酬。” “你要……试试吗?” 扶风的眼中闪过一丝惊愕,隨即是浓厚的兴趣。 他觉得这不过是小雌性最后的、可怜又无力的垂死挣扎。 他很乐意,想看看她还能玩出什么样。 “好啊,试试。” 他逗弄般地开口,甚至好整以暇地微微侧过头,將自己遍布污染兽纹的脖颈,完全暴露在她面前,“让我看看,曦曦是怎么缓解污染的。” 第6章 净化试验 明曦深吸一口气,这本来就是她拿扶风试验净化能力。 她將右手贴上扶风的脖颈,闭上眼,集中全部的意念。 一股温暖而柔和的力量,瞬间从她掌心流出,涌入扶风的体內。 这股力量如同初春的溪流,所过之处,那些盘踞在他经脉中、让他时刻感到烦躁与暴戾的黑色污染,仿佛被温柔地抚平、融化。 扶风脸上的表情凝固了。 他只感觉一股难以言喻的舒適感,从明曦手掌接触的地方,瞬间扩散至全身。 那是一种比情慾更深邃、更沉醉的快感。 长久以来盘踞在脑海中的杀戮欲与毁灭衝动,都在被一种更强大的、圣洁的力量飞速净化、驱散,內心一片前所未有的平静与安寧。 他感觉自己舒服得快要昏睡过去,像一只被擼顺了毛的野兽,只想沉溺在这种感觉里,永不醒来。 力量,纯粹而强大的力量,正在四肢百骸中涌动。 他的力量在提升! 这……这是…… 明曦能感觉到自己体內的净化之力正在快速消耗。 她在收回手的那一瞬,用指甲用力地掐破指尖,再划破扶风的脖颈。 一道细微的血痕出现,她指尖的血点与扶风脖颈的伤口交融。 明曦在確认体液交融是否包括血液,她紧张地等待著系统的反应。 然而,系统毫无反应。 净化空间里的小树苗,也没有丝毫变化。 明曦的心,瞬间沉了下去。 原来,体液……不包括血液,可为什么…… 她只对扶风净化了短短一分钟,就收回了手。 其实她觉得自己有能力净化十分钟,但她只是做个试验不是吗。 看著扶风脖颈上消退了一寸距离的黑色纹路,明曦垂下眸,古怪地笑了,她可以救醒莱恩了…… 明曦离开的手和脖颈处的刺痒,让扶风从那种极致的舒適感中惊醒。 当那股温暖的力量消失时,巨大的失落感与空虚感让扶风几乎要发狂。 他缓缓睁开眼,看著怀中那个脸色泛红、呼吸急促的小雌性,眼神彻底变了。 那不再是单纯对猎物的占有欲,而是混杂了痴迷、狂热、贪婪与探究。 仿佛看到了神跡降临,一种要把神明从圣坛上拖拽下来,关进自己实验室的疯狂。 他想起巫医一族代代相传的、关於“生命神女”降临的古老传说。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传说中,神女降临,她的身体即是圣殿,她的爱抚能净化世间一切污染。 原来,不是传说。 他要她! 他要研究她! 他要彻底揭开她身体里这个能够净化的秘密! 他强行压下立刻將她锁在这间实验室里,日夜研究的衝动。 修长的手指抚上自己脖颈的皮肤,那里被污染侵蚀的黑色兽纹,肉眼可见地消退了一小块,皮肤下的经脉传来前所未有的舒畅感。 他低头,嗓音因压抑的兴奋而显得有些沙哑:“你什么时候觉醒的能力?你知道这意味著什么吗?” 明曦被他看得心头髮毛,下意识想要从他怀里退开,却被他更紧地圈住,她只能惶恐地点了点头。 “看来你知道。” 扶风的指腹摩挲著自己脖颈上那片污染消退的皮肤,感受著那块皮肤下血脉前所未有的平静。他想起了巫医一族代代相传的古老传说。 扶风的笑容越来越深,他开始用巫医一族特有的、蛊惑人心的声调缓慢敘述:“曦曦,你知道我们族里流传的神女传说吗?” “我们巫医一族,代代相传著一个古老的传说。当世界被污染吞噬,『生命神女』便会降临,她的身体即是圣殿,她的爱抚能净化世间一切污染。” “而你…”他的手指轻抚过她的唇瓣,“就是传说中的神女。” 他的话让明曦的心臟漏跳一拍,不自觉瞪大了眼睛。 她只知道自己觉醒了净化能力,却没想到背后还有这样的传说。 这让她对自己能力的强大有了更清晰的认识,同时也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惧。 看著她惊惶的模样,扶风开始施展他最擅长的心理攻势:“你以为,部落里那些脑子里只装著交配和猎物的蠢货,如果知道了你的能力,会怎么对你?” 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像毒蛇吐信,“你猜,他们会怎么做?是会跪下来祈求你的恩赐,还是会像我一样,第一时间就想把你囚禁起来,让你只属於他一个人,日日夜夜地为他『净化』?” “他们会像闻到血腥味的野兽一样扑上来,把你锁起来,榨乾你身体里的每一分力量。你不再是一个雌性,而是一口能让他们变强的、会走路的泉水。” “他们会爭抢你,分享你,直到你被彻底玩坏。” 明曦的身体僵住了,琥珀色的桃眼里浮现出浓浓的戒备与恐惧。 她想到部落里那些兽人们看她的炙热目光,想到他们强壮得可怕的身体,恐惧如潮水般將她淹没。 看到她这副受惊小兽的模样,扶风嘴角的笑意反而加深了。 他调整了一下姿势,鬆开手,向后靠去,姿態优雅地拉开距离,仿佛刚才那个充满威胁的兽人只是她的错觉。 “放心,我当然不会囚禁你。”他语气却恢復了平日里那种冷静理智的学者口吻。 他像是在安抚一只受惊的小动物,可眼底的疯狂却丝毫未减,“我对这种净化的力量,充满了……研究的兴趣。” 明曦抓住了这个机会。 她抬起那双泪光盈盈的桃眼,声音发颤,却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镇定:“我……我可以每天为你净化一次。” 她豁出去了,这是她唯一的筹码! 她看著他,眼里蓄著泪光,那是一种脆弱又坚韧的交易姿態,“作为交换,你要用最好的药,治好明施。” “还有……还有莱恩,你要保护他,不能让部落里其他兽人伤害他!” 扶风笑了,这次是发自內心的愉悦。 他欣赏她的勇气,就像欣赏一只在猎人陷阱里还试图抖动翅膀反抗的漂亮蝴蝶。 “可以。”他同意得异常爽快,但那双漆黑的眼眸里,却没有半分笑意。 他將那枚被遗忘在桌上的、萃血般鲜红的伴生石,重新推到她面前。 “但我有两个条件。第一,收下它。” 第7章 他有的是耐心 明曦的视线落在那块石头上,嘴唇抿得死紧。 “第二,”扶风无视她的抗拒,继续说道,“每一次净化,都必须在我的家里,按照我的要求进行。” “我需要记录你身体的每一分变化,以及我自己的变化。这对我的研究很重要。” 他的家,就在这间医庐的后院,是他绝对的私人领域。 明曦犹豫了。 接受伴生石,意味著他將彻底成为她的伴侣。 看著明曦脸上毫不掩饰的犹豫和抗拒,扶风也不著急。 “曦曦,你应该清楚,你现在的净化之力很弱。莱恩的污染已经深入骨髓,凭你现在这点微末的力量,就算不眠不休地净化一个月,也无法让他甦醒。” “而他现在这副模样,醒来就会变成失去理智的返祖兽。到时候,他可不会认得你是谁。” “返祖兽”三个字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明曦心上。 她害怕莱恩醒不来,更害怕他醒来后不再是她的莱恩。 “把你知道的,关於净化的一切,都告诉我。” 扶风的声音充满了蛊惑,“曦曦,你要知道,在这片大陆上,再也没有比我们巫医一族更了解净化的存在了。” “我可以帮你,这对我的研究,对救治莱恩,都有好处。” 明曦的內心在激烈地天人交战。 她知道扶风说的是事实,她刚刚觉醒的能力,对莱恩那严重的污染来说,不过是杯水车薪。 她怕,她怕得要死,怕莱恩真的在下一秒醒来,就变成了六亲不认的怪物。 她需要力量,需要立刻让净化之力变得更强大。 可净化空间的秘密,是她最大的底牌,她不能完全交代出去。 她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掩盖住眼底的晦暗,再抬眼时,已是一片茫然。 她绞尽脑汁,编造了一个还算合理的谎言。 “我……我前几做了一个梦,梦里生命神告诉我,我觉醒了净化之力。神还说……想要让净化变强,就需要……需要强大兽人的伴生石。” 她说完,便心虚地垂下眼,不敢去看扶风的眼睛,手指无意识地卷著自己的发尾。 扶风看著她飘忽的眼神,心中瞭然。 他没有戳破,只是伸出修长的手指,轻轻碰了碰自己脖颈上那道被她指甲划出的、已经结痂的细微伤口。 “是吗?”他温和地问,仿佛只是隨口一提,“只是伴生石?” 他俯下身,红棕色的长髮垂落在明曦的肩头,温热的呼吸喷在她的耳廓上,带来一阵战慄。“那你划伤我,是想做什么?想要我的血?” “加强净化的方法,恐怕不止伴生石这一种吧?” 他看著明曦瞬间僵硬的表情,嘴角的笑容终於止不住地扩大了,带著一种碾压的愉悦感,“这道伤口,你是想要我的血液?” “那么,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强大兽人的体液,也可以?” 明曦的身体猛地一颤,震惊地抬起头。 这个兽人……他的脑子是怎么长的?! 看到她这副表情,扶风就知道自己猜对了。 他再次前倾身体,那张俊美又充满压迫感的脸几乎贴上她的,红棕色的长髮垂落在她赤裸的肩头,带来一阵危险的痒意。 “曦曦,对我真诚一点。” 他的声音低沉下来,像恶魔的低语,“我们的信任是合作的基础。如果你对我有所隱瞒,我对你能力的研究进度就会变得很慢,很慢。” “拖延的每一天,莱恩变成返祖兽的风险,就增加一分。” 他看著明曦听到莱恩的名字时,那双桃眼里瞬间涌上的惊慌与难过,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很不舒服。 但他很好地掩饰了过去,他相信,自己有的是时间和耐心,总有一天,他会取代莱恩,成为她心中最重要的存在。 感情这种事,越是心急,越容易出错。 他有的是耐心,和手段。 他要的,是完整的、心甘情愿的爱。 明曦看著扶风头顶那对分叉繁复的优雅鹿角,心里乱成一团麻。 她不得不承认,扶风说的是事实。 在这片大陆上,若论对净化的了解,恐怕没有哪个族群能比得上世代相传的巫医一族。 她现在这点净化的能力,太弱了。 弱到无法守护任何一个她在意的人。 明施的伤拖不起,一个月后的兽炼生死未卜。 莱恩的污染已经深入骨髓,隨时可能变成六亲不认的返祖兽。 而部落长的竞选也快结束了,那个她打心底里厌恶的疯子一旦上任,莱恩绝无活路。 每一条路都是死路。 与扶风合作,是她目前唯一的,也是最好的选择。 这是一场豪赌,赌注是她的身体和未来。 但为了莱恩,为了明施,她必须赌。 明曦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底的颤慄,最终还是极轻地点了点头。 她抬起眼,那双水光瀲灩的桃眼,此刻却清亮得惊人,里面没有了先前的惶恐,只剩下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 “我可以告诉你,关於我知道的净化之力。” 她的声音依旧软糯,却带著不容置疑的交易意味。 扶风狭长的黑眸微微眯起,眼底闪过一丝欣赏。 他喜欢这种感觉,看著一只柔弱的蝴蝶,在他的逼迫下,不得不亮出自己藏起来的、微不足道的刺。 “想要让净化之力变强,有几个方法。”明曦的声音很轻,却很清晰,“第一,是强大兽人的伴生石。” 明曦垂下眼帘,纤长的睫毛在白皙的脸颊上投下淡淡的阴影,遮住了所有的情绪。 “第二……”明曦的视线飘忽了一瞬,声音低了下去,“是……是强大兽人对我產生的……爱意。” 说到最后两个字,她的声音还是不受控制地低了下去,白皙的脖颈染上了一层薄薄的粉色。 “第三,是……”明曦说到这里,再也说不下去,脸颊烧得滚烫,连耳根都泛起了一层薄红。 那个条件太过羞耻,让她难以启齿。 “还有呢?”扶风的语气依旧温和,甚至带著一丝学者探討问题时的耐心。 可那双漆黑的眼眸里,却闪烁著猎人看到猎物踩进陷阱时的兴奋光芒。 第8章 新能力污染感知 明曦的嘴唇翕动了半天,最终还是在那种几乎要將她洞穿的视线下,羞耻地闭上了眼,声音细若蚊蚋。 “还……还有……交融时……迸发的情感能量。” 说完这句话,她全身的力气仿佛都被抽空,雪白的脖颈和耳根,都染上了一层艷丽的緋色。 第三个条件,她自己也只是从系统冰冷的提示中得知的,此刻亲口说出来,只觉得每一个字都像烙铁,烫得她无地自容。 她甚至不敢想像,这个以冷静理智著称的巫医,在听到如此荒唐淫靡的条件后,会用怎样轻蔑的眼神看她。 她又飞快地补充了一句:“最后,还有散落在特定地域的失落宝物,但我对这个……完全没有头绪。” 扶风听完,並没有立刻回应,修长的手指若有所思地敲击著自己的大腿。 这让被禁錮在他腿上的明曦感到一阵难堪的震动。 “失落的宝物暂且不提。” 他终於开口,视线落在她胸口那颗属於莱恩的黄金狮瞳伴生石上,“你已经觉醒了能力,说明你已经有了莱恩的伴生石。” 明曦点了点头。 “还有爱意?”扶风玩味地重复著这个词,修长的手指轻轻敲击著桌面,发出规律的、让人心慌的声响。 “我对你的爱意,从第一次见到你开始,就从未停止过。” 他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每一个字都像带著鉤子,刮擦著明曦敏感的神经。 本书首发 101 看书网超顺畅,1?1??????.???隨时读 ,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但你的净化之力並没有因此变化。看来,单独的爱意不起作用。” 他这句话说得理所当然,仿佛在陈述一个事实,却让明曦整个人都僵住了。 爱意?他? 扶风看著她瞬间僵硬的身体,嘴角的弧度更深了。 他缓缓俯身,红棕色的长髮垂落在明曦的肩头。 “让我猜猜……”他像诱人墮落的恶魔,在她耳边低语,“『爱意』,必须相互结合,才能真正转化为你需要的『情感能量』,对吗?” 明曦的脸颊瞬间红了,从脸颊到耳根,再到修长的脖颈,无一处倖免。 他竟然能用如此冷静平淡的语气,將她最羞於启齿的秘密剖析得如此透彻,就像在討论一株草药的药性。 看著她那副又羞又惊,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的表情,扶风眼底的笑意更深了。 那张俊美的脸因为这份愉悦而显得愈发生动,却也愈发危险。 明曦的脸颊本就因羞耻而泛著桃般的粉色,此刻被他这样注视,更是连耳根都红透了。 她那双水汽氤氳的琥珀色眼眸慌乱地闪躲著,不敢与他对视,长长的睫毛像蝴蝶的翅膀一样不停颤动。 她羞愤地想要推开他,身体却动弹不得。 那张本就纯媚入骨的脸,此刻染上了情动的緋色,眼尾泛红,水光瀲灩,简直是世间最极致的诱惑。 扶风的理智叫囂著要衝破束缚。 他直起身,与明曦拉开了一些距离,但圈在她腰间的手臂却还是虚虚搂著。 他敛起笑容,再次將那枚萃血般鲜红的伴生石推到她颤抖的手边。 “那么,曦曦。” “现在就来实验一下,我的伴生石,能不能提升你的净化之力。” 冰凉的晶石触碰到温软的掌心,明曦的心臟狂跳不止。 救醒莱恩的希望,此刻就躺在她面前,触手可及。 理智与情感的防线在这一刻彻底崩塌,她颤抖著,慢慢收拢五指,握住了那块冰凉的晶石。 那妖异的红色纹路仿佛活了过来,在她的掌心跳动。 在她握住石头的那一刻,也代表著她默认了与扶风的伴侣关係。 她背叛了莱恩。 为了救莱恩。 那个许久未曾响起、不辨男女的系统音,此刻在她脑中迴荡,似乎比之前要虚弱一些。 【检测到可升级物品:红麋鹿巫医伴生石。是否立刻升级净化能力?】 这点微弱的异常被明曦忽略了,她不再有半分犹豫,用意识回答:“立刻升级!” 扶风的视线紧紧锁著她的手。 他看到自己那枚伴生石在她掌心骤然亮起,发出一道刺目的红光,瞬间没入了她右手手腕內侧那枚小小的、月牙形的胎记之中。 而在吸收伴生石的瞬间,一股陌生而磅礴的情感洪流,猛地冲入明曦的脑海。 那不是单纯的爱意,而是一条黑暗、黏稠、盘踞已久的河流,里面翻涌著病態的占有欲和压抑了不知多久的疯狂渴望。 这股情感是如此的厚重、偏执,甚至带著一种要將她拆吃入腹、研究透彻的疯狂,让明曦茫然又不解。 她和他,在此之前几乎没有任何交集,他为什么……会对她有如此深的情感? 在她被这股情感衝击得头晕目眩时,脑海中,系统的提示音再次响起。 【生命树等级提升至20级,当前净化能力等级20级,每日净化时长20分钟。】 净化空间里,那株原本只有小臂长短的透明光树,在一阵柔和的光芒中猛然疯狂生长。 树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粗壮,很快就长到了成年兽人一只手臂的粗细,高度也向上拔高了一大截,表面浮现出繁复而神圣的金色纹路。 又一根全新的枝条从主干上抽出,一片晶莹剔透的、仿佛由晨露凝结而成的叶子,在枝头缓缓成型。 一股前所未有的、温暖而强大的力量,从神树中流淌而出,瞬间充盈了她的四肢百骸。 【新能力『污染感知』已激活。】 系统的声音明显比刚才虚弱的状態要有活力。 【宿主做得很好!请宿主继续努力升级,本系统已进入休眠。】 留下这句没头没脑的鼓励,净化空间就彻底安静下来。 明曦已经习惯了它的神出鬼没。 她心念一动,那片刚刚在生命树新枝上凝结的、晶莹剔透的叶子便轻飘飘地落入掌心。 她没有犹豫,將叶子送入口中。 入口即化,一股比之前强大数倍的暖流瞬间涌遍四肢百骸,让她因为紧张而冰冷僵硬的身体,恢復了一丝暖意。 与此同时,她眼中的世界也骤然改变。 不再是模糊的感知,而是清晰的、触目惊心的“看见”。 第9章 扶风的吻 她看见,眼前这个俊美如神祇的兽人,正被一缕缕肉眼不可见化不开的黑色气息紧紧缠绕。 那不祥的气息如毒蛇般缠绕著他的四肢与躯干,几乎侵染了他大半个身体,甚至有几缕黑气已经向上蔓延,试图侵蚀他那颗看似冷静理智的头颅。 这就是“污染感知”吗? 仅仅是看著,就让她感到一种发自灵魂的窒息和不祥。 扶风的污染……竟然已经严重到了这种地步。 他一直用那副冷静自持的模样,將这腐烂的內里掩饰得天衣无缝。 她快速在心里盘算著。 按照系统给出的信息,她现在每天可以净化二十分钟。 刚才净化他一分钟,范围不过一寸。 那么二十分钟,也净化不了一米的区域。 更何况,莱恩的污染比他还要严重得多,自己这点能力又能起到多少作用? 刚刚因能力提升而燃起的希望火苗,瞬间被一盆冷水浇得只剩下摇摇欲坠的青烟。 明曦看著那些盘踞在扶风身上的不祥黑色,思绪涣散,再一次陷入了对未来的担忧与恐惧之中。 扶风一直在旁不动声色地观察著明曦的所有细微变化。 他捕捉到了她脸上每一丝细微的变化,从获得力量的迷茫,到看清他时一闪而过的惊惧,再 到此刻重新陷入的恐慌。 他没有错过任何细节。 他看到一抹微弱的红光从他那枚伴生石中溢出,最终没入了她右手腕那枚小小的月牙形胎记里。 而他的伴生石,此刻正被她紧紧攥在手心,被她的体温捂得温热。 这个认知让他心情愉悦。 “感觉如何?”他开口,声音平稳,像一个严谨的学者在询问实验进度。 明曦被他的声音惊得一颤,下意识地想鬆开手,却被他抢先一步,用他那修长冰凉的手指,连同那块伴生石一起,包裹在了掌心。 他的手很大,轻易就能將她的小手完全笼罩。 “我……我感觉净化之力变强了。” 明曦的声音有些发抖,她顿了顿,还是决定透露出所见所闻,这是为了让他更快研究。 “可以净化的时间变长了,而且……我能看见你身上的污染程度了。” “看来,伴生石確实很有效果。” 扶风微微一笑,那双狭长的眼眸里却没有半分笑意,只有一种目標达成的冷静。 他没有给明曦任何喘息的机会,身体再次前倾,那张俊美又充满压迫感的脸庞缓缓靠近。 他狭长的漆黑眼眸里,清晰地倒映著明曦惊慌失措的小脸,眼下那两道天然的血色纹路,在此刻显得愈发妖异。 他身上清冷的草药味混杂著一股极具侵略性的雄性气息,將她密不透风地包裹起来。 圈在明曦腰间的手臂收得更紧,不容她有分毫退却。 明曦已经知道了扶风就是个斯文败类,他的占有欲並不比莱恩弱。 不过,现在这情况,不正是自己想要的吗? 明曦掩去眼底的暗芒。 扶风还对此一无所知。 他另一只手抬起,修长的手指精准地覆上她右手手腕,指腹轻轻摩挲著那枚已经变为金色的月牙形胎记,动作带著一种研究者般的审视与不加掩饰的占有欲。 “那么,曦曦。” “我们的实验,可以进入下一步了。” 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像情人间的呢喃,又像魔鬼的低语,贴著她的耳廓响起,激起一阵细密的战慄。 “有关爱意与交融的效果。” 明曦的身体瞬间僵硬,她的演技一向很好。 扶风感受著怀里小雌性的僵直,眼底的愉悦更深。 他很享受这种感觉,看著她一步步落入自己精心布置的陷阱,无处可逃。 但扶风並不知道,从他开始救治明施时,他就已经是明曦的猎物了。 “我们可以从最简单的开始。” 他的话语是如此冷静、如此条理分明,仿佛在探討一个学术问题。 “比如……从一个吻开始。” 明曦当然要维持著自己的人设,她脸上瞬间又羞又怒,想要推开他,“我不想!扶风,你不能……” 她的反抗显得如此苍白无力,反而像是一种欲拒还迎的邀请。 扶风轻易地便將她所有的反抗都镇压了下去。 他用一条手臂牢牢圈住她纤细的腰肢,將她更深地按进自己怀里。 另一只手,则精准地扣住了她的后颈,逼著她抬起头,无处可逃地迎向他的目光。 “为什么不可以?” 他好整以暇地问,语气里带著一丝被忤逆的不悦。 “曦曦,这不是请求,是交易的一部分。” “你忘了我们约定好的第二条?” 他的手指微微用力,指腹按压著她的颈后,“每一次净化,都必须在我的家里,按照我的要求进行。” “而现在,我们就是在进行一项至关重要的研究。” 他漆黑的眼眸里闪烁著理智而疯狂的光芒,“研究如何最快、最有效地提升你的净化之力,研究如何……救莱恩的命。” “莱恩”两个字,像一把最锋利的尖刀,瞬间刺穿了明曦所有的防御。 她的挣扎停滯了。 那双水汽氤氳的桃眼里,瞬间蓄满了泪水,悲伤、绝望,种种情绪交织在一起,让她看起来像一只被雨淋湿的、即將破碎的蝴蝶。 她知道,他说得对。 这是交易。 从她握住那块伴生石开始,她就已经把扶风当成自己的试验品了。 为了莱恩,为了明施……她没有回头的路了。 扶风很满意她的顺从。 他欣赏著她这副含泪欲泣、惹人怜爱的模样,眼底的占有欲几乎要化为实质。 他喜欢看她哭。 看她明明抗拒得要死,却又不得不为她在意的人而屈服的模样。 部落里的兽人都觉得他不好惹是对的。 他不再给她任何思考和反悔的机会。 他一手固定著她的后脑,另一只手依旧圈著她纤细的腰,微微低下头。 用一种近乎虔诚,却又充满了掠夺意味的姿態,吻住了那双他覬覦已久的唇。 和明曦想像中任何粗暴的侵犯都不同。 他的唇瓣微凉,动作甚至称得上轻柔,又像是在对待一件稀世的珍宝。 第10章 退还伴生石 他耐心地、仔细地亲吻她,这是除莱恩之外的第二个兽人亲吻她。 “唔……” 明曦脑中一片空白,她有点羞耻,还种背叛莱恩的酸楚感,眼眶不自觉就红了。 她感觉自己像一只被钉在標本板上的蝴蝶,连挣扎的权利都被剥夺。 这是一个属於研究者的吻,充满了审视、分析与占有。 她抗拒得浑身僵硬,却又不自觉地浑身无力。 明曦也在认真的探究自己对於扶风的观感,她不是討厌他,只是还对他没有感情。 雪白的肌肤上,不受控制地泛起了一层艷丽的緋色,从脸颊蔓延到耳根,再到修长的脖颈都染上了一层薄红。 表面的一切假象都是可以控制的,明曦的內心一直很冷静。 她能感觉到,那股沉寂在她身体里的净化之力,正隨著这个吻,开始活跃、沸腾! 就在明曦被这股强烈的羞耻逼得快要窒息时,一股奇异的、温暖的能量,伴隨著他们的气息,瞬间涌入她的四核百骸。 那是爱吗? 那是一种比岩浆更滚烫,比深海更幽暗的……疯狂的占有欲。 是一种要將她拆分入腹、融入骨血,將她彻底变成只属於他一人的所有物的偏执渴望。 这个兽人……这个看似最冷静、最文明的巫医…… 他的內心,竟然困著这样一头恐怖的野兽! 净化空间里,那棵刚刚才长高几截的生命神树,竟再次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树干上抽出了一根细细的、全新的发光枝条。 真的……可以! 这个认知让明曦浑身一颤。 扶风敏锐地察觉到了她的变化。 他稍稍退开一些,结束了这个吻。 他看著明曦那双水光瀲灩的桃眼,此刻因为羞愤和迷茫而显得格外诱人。 他眼底的墨色翻涌得更加厉害。 但他没有继续,而是仿佛在回味什么,隨即用一种探討学术问题般的冷静语气问道:“感觉到了?” 明曦羞愤欲死,偏偏身体的激素最是诚实。 她知道这是人之常情,而且扶风待她確实很温柔。 从今天她踏进医庐时扶风的表现来看,她並没有选错人。 明曦掩去內心的思量,嗓音是带著羞怯的假装镇定。 “净化之力变强了一点,但只是一点点,效果並不是那么多……” 扶风的嘴角终於勾起一抹弧度,“看来,『爱意』必须相互结合,才能转化为可供你吸收的『情感能量』。” 他顿了顿,修长的手指若有所思地敲击著自己的大腿。 “不过,效果没那么显著的话……” 他像一个最严谨的学者,冷静地剖析著刚刚那场令她羞耻的亲吻。 明曦咬著下唇,一言不发。 她能说什么?难道要她感谢他用亲吻的方式帮她提升能力吗? 扶风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安抚似的拍了怕她的肩,眼神却充满了不容置喙的压迫感。 “曦曦,我们是在做一场交易,一场为了拯救莱恩的交易。” 他刻意加重了“莱恩”的名字,精准地刺在她最脆弱的地方。 “想要得到什么,就必须付出相应的代价。这是世间最公平的法则。” 他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像恶魔的低语,一点点瓦解著她最后的防线。 “一个吻的效果太低,那么,我们就需要尝试更深度的、能產生更强烈情感能量和更多体液交融的……实验。” 明曦委屈地坐在对方怀里,起初只是小幅度的挣扎,但越想越委屈,胸口堵著一团,又酸又胀。 无论是没穿越的时候,还是穿越到这个陌生的兽世,她何曾受过这样的气。 在家里,她是哥哥们捧在手心的小公主;到了这里,莱恩更是將她视若珍宝,连一句重话都捨不得说。 可眼前这个兽人,用最冷静的语调说著最混帐的话,用最温柔的动作行著最强硬的逼迫。 被当成一件物品一样交易,被当成一个实验品一样研究。 羞辱、恐惧、背叛感……还有对自己无能为力的憎恨,像滚油一般在她心口翻腾。 所有情绪在此刻决堤,她再也忍不住,彻底发了脾气。 “呜呜呜……你个变態!就知道欺负我!我討厌你!” 最后一句话,她几乎是吼出来的,像一只被逼到墙角的小兽,发出了带著哭腔的尖叫。 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声音带著浓重的鼻音,一边哭喊,一边胡乱地去掰扶风的手,想將那枚被她体温捂热的伴生石抠出来还给他。 明曦哭得眼前一片模糊,泪水混著屈辱,让她口不择言地喊出了那句最致命的话。 “我不要你的伴生石了!还给你!我什么都不要了!” 在这个性事开放的兽人世界里,只要没有举行“穿石仪式”结为永生伴侣,雌性接受或退还伴生石,都只是代表一段关係的开始或结束,算不上什么新鲜事。 但“退还”这个词,却像一根冰冷的针,精准地刺入了扶风的逆鳞。 他周身的气息瞬间就变了。 那双狭长的眼眸本就深邃,笑起来时显得风流多情,一旦敛去笑意,便只剩下冰冷的、不带任何情绪的审视。 此刻,那份冰冷更是化为了实质的寒意,连带著他那张俊美无儔的脸庞,也像是覆上了一层寒霜,每一个线条都透著令人胆寒的戾气。 “……” 没有听到扶风的回应,明曦的哭声渐渐小了下去,她胡乱地抹著眼泪抬起头,正对上兽人那双冰冷到极点的眼睛。 那里面没有怒火,只有一片死寂的、疯狂的冰冷。 明曦的哭声和动作瞬间卡住,连呼吸都停了一瞬。 太可怕了。 这个兽人太高了,太大了。 他们之间悬殊的体型差距,在此刻化作了最原始的、无法抗拒的恐惧。 此刻被他这样注视,她觉得自己就像一只被巨蟒盯上的、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兔子,对方甚至不需要做什么,单是那股气势就足以让她动弹不得。 “砰、砰、砰……” 心臟失序狂跳,她开始后悔自己的衝动。 第11章 算了吧,他对自己说 身体控制不住地发抖,嘴唇哆嗦著,却发不出一个完整的音节。 “你……” “曦曦。” 扶风开口了,声音很轻,却比任何咆哮都更让明曦感到恐惧。 他修长的手指,以一种不容抗拒的力道,钳住了她精巧的下巴,强迫她仰起那张梨带雨的小脸。 他看著她那双泪水朦朧的桃眼,里面盛满了惊恐和委屈,像一头被嚇坏了的小兔子。 所有的怜惜、所有的欲望,在这一刻,都被一种被触碰了逆鳞的暴怒所取代。 他一字一顿,声音压得极低,像从喉咙深处挤出来一样。 “你在耍我?” “我……我没有……” “明曦被他此刻的样子彻底嚇到了。 这五年,莱恩把她捧在心尖上宠著,部落里其他兽人也敬她为部落长伴侣,她从未见过这样恐怖的眼神。 委屈和恐惧交织在一起,让她眼眸里迅速氳起更浓的雾气,唇瓣无意识地嚅囁著,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没有。” “没有就好。” 扶风钳著她下巴的手指缓缓上滑,冰凉的指腹像蛇信一样,轻轻捏了捏她娇嫩的脸蛋。 这个动作本该是亲昵的,可配上他此刻的表情和语气,却充满了威胁的意味。 “再让我听到你说一次『退回伴生石』……” 他顿了顿,视线扫过她因恐惧而微张的、泛著水光的唇,缓缓补充道:“……我就让莱恩,马上去见黑暗神。” 兽人们口中的黑暗神,就是死神。 这句话像一盆冰水,从头到脚浇熄了明曦所有的脾气和挣扎。 那双桃眼就那么直愣愣地望著他,蓄满了泪水,要落不落,显得无比可怜。 愤怒、委屈、羞耻……在莱恩的生命面前,都变得无足轻重。 她毫不怀疑,这个兽人说得出,就做得到。 他不是莱恩,不会无底线地包容她、宠溺她。 他是个变態,一个披著文明外衣的、冷静的变態。 初尝心上人滋味的扶风,本该是饜足而愉悦的。 看著她这副憋著眼泪、敢怒不敢言的可怜模样,心里那股无名火又被搅得一阵心烦意乱。 这个小雌性,从未给过他任何好脸色,更別提机会。 以至於他一抓到手,就本能地想要將她牢牢锁死,生怕她离开。 他当然理解她为何伤心,为何抗拒,可理解归理解,这並不能改变他的决定。 心底的烦躁与欲望交缠,他终究还是没能再硬起心肠。 扶风微微俯下身,垂下脑袋,用自己的额头轻轻抵住了她的。 这个突如其来的亲近让明曦瑟缩了一下。 他头顶那对分叉繁复的深棕红鹿角,隨著他的动作,时不时会有一根角尖轻轻擦过明曦柔顺的髮丝。 明曦的手指下意识地抬起,无措地抚上了他靠近自己脸颊的那截鹿角根部。 那里是红麋鹿兽人最敏感的地方之一。 温暖柔软的触感,带著她身上独有的馨香,像一股微弱的电流,瞬间窜过扶风的四肢百骸。 他体內的欲望再次不受控制地高涨起来。 掐在她腰间的手臂猛地收紧,又在察觉到她吃痛的轻哼后,懊恼地鬆开。 欲望在体內疯狂叫囂,理智却在警告他不能再逼了。 他终究还是心软了,他捨不得她真的被自己嚇坏,捨不得她这双会流泪的漂亮眼睛里,只剩下恐惧厌恶。 算了吧。 他对自己说。 今天就到这里,不能逼得太紧,猎物要慢慢地诱捕,来日方长。 而他的这件珍宝,他还要……好好地、慢慢地研究。 扶风神情和缓了下来,眼中的冰冷戾气渐渐褪去,重新变回那个温文尔雅的巫医。 明曦敏锐地察觉到了他身上气息的变化,那股几乎要將她吞噬的戾气,似乎……缓和了一些。 明曦紧绷的神经稍稍放鬆。 她偷偷抬眼观察著他的神情,心里忽然冒出一个念头。 或许……她好像知道了该怎么拿捏这个看似冷静理智,实则偏执疯狂的兽人了。 他对自己那病態的占有欲,或许就是他唯一的弱点。 他想要“研究”她,想要將她完全掌控,那么,只要不触及他“拥有权”的底线,她似乎就能获得一丝喘息的机会。 这个认知让她稍稍找回了一点勇气。 “扶风。”明曦试探著开口,声音还带著哭过后的沙哑和鼻音,听起来软糯又委屈。 她顺势调整了一下姿势,从被他禁錮在怀里,变成侧坐在他的腿上。 求生的本能让她压下所有的羞耻,主动伸出双臂,像菟丝一样缠上他的脖颈。 这个动作让她完全贴进了他的怀抱。 將小脸埋进他温热的颈窝,她对著他的耳朵,用几乎是气音的音量小声提要求,“我要带明施回家。” 她能感觉到,扶风的身体在她主动靠近时瞬间绷紧,隨即又慢慢放鬆下来。 他果然很吃她这一套。 他甚至抬起手,安抚性地拍了拍她的后背。 怀里的小雌性又香又软,主动的投怀送抱让他身体里那头叫囂的野兽瞬间被安抚了大半。 他僵硬的身体肉眼可见地放鬆下来,神色也变得柔和。 “好。” 他的声音恢復了之前的温柔,甚至比之前更多了几分纵容,“我送你回去。” 又补充道,“明施那边,我让人直接给你送回去。” 明曦心中微定,暗暗记下了这个套路。 医庐外,已经有几个受了伤或是生了病的兽人和雌性在等待。 扶风抱著她站起身,走出了那间充满了草药味和曖昧气息的石屋。 当他们看到扶风抱著一个衣衫不整、眼角眉梢都染著情慾緋红的雌性走出来时,所有人都愣住了。 尤其是看清那雌性是部落长莱恩的伴侣——明曦时,震惊的抽气声此起彼伏。 明曦能感受到那些如同实质的、如炬般的目光,正一寸寸地刮过自己的身体。 她羞耻得不敢回头,只能將脸更深地埋进扶风的怀里,假装自己不存在。 扶风却像是故意一般,停下了脚步。 他坦然地接受著所有人的注视,甚至破天荒地对著一个前来换药的壮硕熊族兽人说:“把你带来的猎物,直接送到莱恩家里去。” 这话一出,在场所有人都愣住了。 第12章 扶风的宣告 熊兽人更是夸张地张大了嘴巴,以为自己听错了。 谁不知道扶风医师的规矩,他只收乾净的果子和草药,从不收血淋淋的猎物做诊金。 今天这是怎么了? 扶风没理会他们的震惊,將早就准备好的、一个装满了各色美味浆果的小竹篮递到明曦手中。 然后在所有人惊掉下巴的目光中,他將明曦轻轻放下,下一秒,他挺拔的身形在一阵光芒中迅速变化。 一头巨大而神骏的红色麋鹿出现在了明曦面前。 那麋鹿的兽体高大健壮,肩高几乎比明曦还要高上一些。 一身红棕色的皮毛在正午的阳光下,像最上等的珍珠般流淌著华丽的光泽。 它的身躯线条优美流畅,四肢和颈部修长,却能清晰地看到其下蕴藏的、充满爆发力的肌肉线条。 头顶那对分叉繁复的巨大鹿角,更是如同王者冠冕,华丽而威严。 这个世界的兽人,兽体大多威武雄壮,充满了原始的野性。 但扶风的兽体,却是明曦见过最漂亮的一个。 它將力量与优雅完美地结合在了一起,饶是见惯了各种兽人原型的明曦,也为之惊嘆,那双刚刚哭过的桃眼,情不自禁地亮了起来,蒙上了一层纯粹的惊艷。 扶风偏过头,那双漆黑如墨的狭长鹿眸,此刻正静静地注视著她。 伴侣眼中毫不掩饰的欣赏和光芒,让扶风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愉悦。 他偏过脑袋,用自己漂亮的鹿角尖,轻轻蹭了蹭明曦的手臂,然后优雅地弯曲前肢,跪伏在地面上。 用那双漆黑如墨、狭长深邃的鹿眸凝视著她。 “上来。” 明曦犹豫了一下,还是提著小篮子,有些笨拙地爬上了他宽阔的脊背。 她刚一坐稳,扶风便流畅地站起身。 陡然拔高的视野让她身体一晃,下意识地惊呼一声,连忙紧紧抱住了麋鹿修长的脖颈。 她光裸的小腿肌肤与麋鹿温热细腻的皮毛紧密相贴,这是一种与埋在莱恩那身蓬鬆温暖的狮鬃里,截然不同的、坚实又光滑的触感。 扶风的皮毛更短,更光滑,能让她清晰地感受到身下那流畅而结实的肌肉线条。 “如果饿了,先吃点篮子里的浆果。” 扶风的声音再次在她耳边响起,带著一丝不易察觉的愉悦。 隨即,他迈开修长的四肢,以一种优雅而平稳的步伐,向部落中心的大路踏去。 留在医庐原地的年轻兽人们,下巴都快惊掉了。 他们一个个夸张地张著嘴巴,脸上写满了不敢置信。 “那……那是明曦?”一个雌性喃喃自语,眼神复杂。 “天啊!明曦她……她接纳了扶风医师……”一个年轻的狼族兽人喃喃自语,眼中满是失落和嫉妒。 年轻狼兽人的脑中,不断浮现方才看到的那一幕。 那个一身雪肤、被誉为部落最美的雌性,正坐在那头华丽高大的红麋鹿身上。 她那双修长笔直、白得晃眼的腿,就那样夹在麋鹿红棕色的脊背上。 燃烧般的红棕色皮毛,將她那身赛雪的肌肤衬托得愈发娇嫩、愈发雪白。 更要命的是,他们都清楚地看见了,她红嫩的唇瓣肿起来了! 那红肿,如同一朵朵开在雪地里的红梅,充满了破碎凌虐的美感,无声地昭示著,她刚刚经歷了怎样一场激烈的亲吻。 这幅活色生香的画面,让在场的每一个兽人,都痴了。 一个胆大的年轻兽人,双眼放光,跃跃欲试地说道:“我听说明曦最喜欢吃黑崖顶上的红浆果,那里的路最难走!我明天就去给她摘!” 旁边一个年纪稍长的兽人嗤笑一声,拍了拍他的脑袋:“你清醒一点。你爸爸都得不到的人,你以为你能得到?” “部落长莱恩还没死呢,你连他一根毛都打不过。现在又来了个扶风医师,你觉得你还有机会?” “那可不一定!莱恩那样子肯定成返祖兽了!现在就是我们最好的机会!” 失去伴侣的明曦,开始接纳新的兽人。 这个消息,如同一阵颶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瞬间席捲了整个部落。 等到日落时分,外出狩猎的成年兽人们归来,势必会燃起一番腥风血雨。 正午的阳光刺眼灼热。 部落里强大的成年兽人们都已外出狩猎,只剩下一些受伤无法外出的兽人和带著幼崽的雌性们。 宽阔的石板路上,小兽人们光著脚丫奔来跑去,嬉笑打闹。 但当那头神骏的红色麋鹿载著美丽的雌性出现时,他们都不约而同地为之一静。 所有目光,无论老少,都齐刷刷地投向了那头神骏的红麋鹿,以及它背上那个部落里最漂亮的雌性。 小兽们好奇地、偷偷地注视著那个骑在麋鹿身上的、漂亮得像天边晨曦一样的雌性。 他们想上前和部落里最漂亮的雌性姐姐打个招呼,但又本能地畏惧著以冷静严苛出名的巫医扶风,只敢远远地、用孺慕的眼神看著。 明曦坐在扶风的背上,感受著四面八方投来的目光,有好奇,有嫉妒,有贪婪。 她窘迫得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只能把脸埋在扶风温热的皮毛里,假装自己什么都看不见。 她知道,从今天起,她不再是那个被部落长牢牢护在羽翼下的、纯洁无瑕的珍宝了。 她成了一个可以被爭夺的、失去了保护的雌性。 可她又能怎么办呢? 她感受著身下平稳的步伐,和那透过皮毛传来的、令人安心的体温。 这个兽人虽然可怕、变態,但他也是强大的。 至少在这一刻,那些覬覦的目光,都不敢越过他设下的界限。 这或许……就是她必须付出的代价。 扶风却仿佛很享受这种万眾瞩目的感觉。 他走得不疾不徐,步伐优雅而沉稳,像一位巡视自己领地的君王,將怀中的珍宝昭告天下。 他故意绕著部落最中心的路走,確保每一个留守的兽人和雌性,都能清楚地看到他背上的明曦。 这是他的雌性。 这个无声的宣告,隨著他的脚步,传遍了整个部落。 可以预见,待日落时分,那些狩猎归来的、更强大的成年兽人们得知这个消息后,又將会燃起怎样的一番腥风血雨。 第13章 修罗场 在明曦快要被正午灼热的阳光晒得头晕眼时,前方巨大的阴影终於笼罩下来,带来一片清凉。 他们走进了部落中心那座高大圣台的影子里。 明曦下意识地侧过脸,从扶风宽阔的脊背上仰望。 圣台高耸入云,其高度轻易便越过了视野范围內所有的树木与山脊。 那座庞然大物突兀地矗立在部落正中心,像一尊沉默的远古巨神,用它的身躯为部落投下一片庇护,也投下一片无法挣脱的威压。 它的造型奇特,並非寻常的金字塔,而是规整的七边形,自下而上逐层收窄。 七条稜线的顶端,各镶嵌著一颗巨大的、磨製光滑的石球,在日光下反射著沉闷的光泽,仿佛七颗沉睡的星辰。 整个圣台由一块块未经雕琢的灰色巨石垒砌而成,严丝合缝,不见任何黏合的痕跡,近百米的高度霸道地占据了部落的绝对中心。 它太庞大了,太精密了,与这个世界茹毛饮血的原始风格格格不入。 仿佛不属於这个时代,更像是……另一个文明的遗骸。 从明曦穿越到这个部落的第一天起,这座与整个世界的原始生產力水平格格不入的宏伟建筑便已坐落於此。 部落里的兽人传说它已有万年歷史,却无人知晓其建造之法,所有人都將其奉为生命神亲手缔造的奇蹟。 圣台的最顶部,是威严神圣的圣庙,部落中最受人尊敬的大祭司便常年居住其中。 那位神秘的祭司知晓天文历法,能占卜大事吉凶,被视作生命神在世间的化身。 部落里所有的新生幼崽,都是在圣庙的圣水中孕育而生,明施也不例外。 明曦来这里五年,依然无法理解这座“神跡”的存在。 她登上去过两次。 一次,是与莱恩结为永生伴侣,举行穿石仪式。 则是去接回在圣水中孵育了九个月后、终於破壳而出的明施。 那通往云端圣庙的阶梯,陡峭得如同天堑,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刃上,至今想起来,仍让明曦双腿还会隱隱发软。 作为一个接受过现代科学教育的人,明曦本能地不相信神的存在。 可面对这座宏伟的不合常理的圣台,心底总会升起一股莫名的寒意与敬畏。 尤其是那位终年隱居在圣庙中,神秘莫测的大祭司,她心中还是充满了无法抑制的好奇。 “在看什么?” 头顶传来扶风低沉的嗓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他的兽形体態让他能轻易察觉到背上伴侣最细微的动静。 他似乎並未前行,只是偏过兽首,余光瞥见了她仰望的姿態。 “圣台。” 明曦轻声回答,琥珀色的桃眼里,盛满了无法掩饰的困惑与一丝连她自己都未察觉的恐惧。 这样的建筑,就算是在她原来的世界,也足以被列为充满未解之谜的古代奇蹟。 而在这个茹毛饮血的原始兽世,它的存在本身就显得愈发离奇,仿佛一个不该出现的错误。 又或者,是唯一能被称之为“神跡”的答案。 扶风沉默了片刻,用那双漆黑狭长的鹿眸深深地望了圣台一眼。 用一种陈述事实的平淡口吻说道:“圣台是生命神与这个世界联结的纽带。” “生命神……” 明曦望著那高耸入云的建筑喃喃自语,眼中的疑惑却越来越多。 这个世界的兽族种类繁多,习性各异,他们信奉的生命神却是抽象的一棵树,一种植物。 他们坚信,树是生命的本源,沟通天地;而兽人,则是侍奉神明的僕人,理应奉献生命。 这种信仰,本身就充满了矛盾与诡异。 生命神……生命树…… 明曦忽然想起她净化空间里的那棵小树苗,被系统称作生命树,难道她的净化能力也是生命神赋予的? 明曦感到毛骨悚然。 如果她净化空间里那棵小小的树苗,是这个世界信仰的生命神,那真是太恐怖了! 思绪万千间,他们已经穿过了大半个部落,抵达了明曦与莱恩的家。 好在这个时间点,部落里绝大多数强壮的兽人都外出狩猎未归。 路上的雌性们投来的目光虽然也让明曦感到浑身不自在,但总归比那些充满侵略性与占有欲的雄性目光要好上许多。 刚推开低矮的院墙木门,还没来得及喘口气,一道属於幼崽的、充满怒气的咆哮就从屋里传了出来。 “滚!都给我滚出去!” 紧接著,石屋的木门被猛地推开,一个围著兽皮裙的雌性狼狈的退了出来,正好和院子里的明曦对上了眼。 两人几乎是同时喊出了声。 “小曦!” “鱔!” 鱔是住在隔壁的雌性,身形比一般雌性要高挑健壮些,已经成年却一直没有接纳任何兽人。 在莱恩外出或受伤的日子里,她时常会过来帮忙照看在这个世界几乎没有生活能力的明曦。 因为同为雌性,莱恩不在时也颇为放心,明曦在她面前也感觉不到压力。 久而久之,鱔便成了她在这个陌生世界里唯一的朋友。 此刻,鱔的脸上却满是无奈和担忧。 他的目光从明曦身上扫过,在触及她身后那个高大挺拔的身影时,瞳孔骤然一缩。 “扶风……医师。” 鱔的声音有些乾涩,视线不受控制地落在了明曦唇瓣上那刺目的、新鲜的艷红痕跡上。 那是什么,任何一个成年兽人都心知肚明。 鱔的脸色瞬间白了几分,他张了张嘴,最后只是艰难地开口:“明施发了好大的脾气,什么都不肯吃……” “谢谢你,鱔。”明曦心中涌起一阵暖流,是真心实意的感激。 她手上还提著那个装满了各色浆果的小竹篮,这是她此刻唯一能拿得出手的东西。 一时间忘了这东西是扶风给的,只是本能地想表达自己的感谢,下意识就想递过去, “这个给你吃,很甜的。” 阳光下,她那双琥珀色的眸子清澈真诚,笑容乾净柔软,不带一丝杂质。 鱔看著她近在近在咫尺的、不染尘埃的美丽容顏,喉结不受控制地滚动了一下,眼底划过一抹深刻的痛苦与失落。 她狼狈地移开视线,隨即扯出一个有些僵硬的笑容:“不用了,小曦,你自己……留著吃吧。” 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带著不容置喙的力道,从旁边伸了过来,將那只小竹篮接了过去。 第14章 扶风洗手作羹汤 “啪”的一声轻响。 扶风不知何时已经变回了人形,他甚至没有看鱔一眼,只是用手,在明曦挺翘饱满的臀上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 那动作充满了宣示主权的意味,亲昵又霸道。 明曦浑身一颤,惊愕地回头。 扶风沉著那双狭长的眼眸,磨了磨后牙槽,语气听不出喜怒:“还不快进去看看你的宝贝儿子。” 在明曦被他拍得一个激灵、连忙跑进屋的脚步声中,他才將视线转向还站在原地的鱔。 那目光不再有任何温度,声音里带著一丝不容置喙的寒意:“以后曦曦有我照顾,不劳你费心。” 这话说得直白又无礼,鱔的脸色白了白。 扶风顿了顿,像是在下达最后的通牒,又像是某种居高临下的施捨。 “如果需要猎物或者浆果,可以隨时到我的医庐来取。就当是……你这段时间帮忙的报酬。” “不用了。”鱔深吸一口气,平静地回答完,深深地看了一眼紧闭的屋门,转身离开。 她的背影挺得笔直,只是那双垂在身侧的手,却死死地攥成了拳头。 扶风看著鱔离开的背影,眉头微不可查地皱了一下。 对方眼底那点隱藏极深的心思,他怎么可能看不出来。 部落里对明曦这个绝色美人抱有覬覦之心的,可不止那些满脑子交配的雄性兽人,还有不少雌性。 这些雌性都是会性別分化的族群,但在这个雌性稀有的大陆,这些族群没有雌性愿意分化为雄性。 但也有例外,眼前不就是一个吗! 在他的逻辑里,任何不能为他的珍宝提供绝对庇护的存在,都没有资格靠近。 新晋的伴侣扶风,心情微妙地拖著那只由別的兽人进贡来的鲜猎物,走向院子角落的水井边。 他要开始为他的伴侣和她的小兽准备食物了。 他动作利落地给猎物放血、剥皮、清理內臟,动作条理清晰,流畅得像是在进行一场艺术创作。 他估摸了一下那头小狮子的食量,隨手將一大半带著骨头的肉腿、肉排串在木架上,架在火堆上粗略地烤著,算是给那个脾气不好的小鬼的。 隨后,才精细地切下最软嫩、易於咀嚼的里脊肉,用带来的几种珍贵浆果捣碎成汁,细细醃製起来,准备给他的小伴侣做一顿精美的烤肉。 扶风是素食兽人,他厌恶血肉的腥气。 但这並不妨碍他乐意为自己的伴侣亲手烹飪肉食。 这对他而言,也是“研究”的一部分——观察她的口味,了解她的喜好,最终將她的一切都纳入自己的掌控。 他准备再做一道清爽的蔬菜果汤,用来中和肉食的油腻。 当他將木桶沉入井中,再用力往上提时,一股极其细微、却绝不该出现在这里的味道,钻入了他的鼻腔。 红麋鹿兽族之所以能够成为兽人大陆上无可替代的巫医世家,不仅仅因为他们传承的草药知识。 更因为他们天生构造特殊的鼻子,能够分辨出数千种毒物与药物的细微差別,更能嗅到那些常人无法察觉的、属於元素与能量的气息。 这股味道……是圣台上,圣水的味道。 清冽,古老,带著一丝微不可查的、属於植物根系的腥甜。 而且……比圣庙里的圣水,更浓郁,更鲜活,带著一股……令人不安的生命力。 扶风的动作一顿,他疑惑地將那桶水提到鼻尖,仔细地嗅了嗅。 然而,那股清冽中带著一丝奇异甜腥的味道,却消失得无影无踪。 井水清冽,只剩下泥土和青苔的寻常气息。 仿佛刚才的一切都只是他的错觉。 错觉? 不。 他立刻否定了这个想法。 红麋鹿兽族的鼻子,永远不会出错。 他蹙著眉头,原本愉悦的表情沉了下来,眼神变得锐利而审慎。 他再次低头,目视线如利剑般射向幽深黑暗的井底,仿佛要穿透那层层水面,看到最深处的秘密。 而在他视线无法触及的井下湿滑石壁的缝隙里,一根比髮丝还细的、仿佛有了生命的墨绿色藤蔓,正悄无声息地、一点一点地缩回了黑暗的缝隙之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专门为小狮子建造的石屋里,空气中瀰漫著一股浓重的血腥气、尘土味,以及独属於半大野兽的燥热气息。 明曦看著明施一身狼狈的样子,心臟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酸涩得让她喘不过气。 三岁的雄狮幼崽,骨架已经初具规模,可以想见成年后会有多么威猛霸气。 可此刻,那身本该璀璨耀眼的金色鬃毛,却凌乱地沾满了乾涸的血渍和尘土,一缕缕地黏合成块,失去了所有的光彩。 最触目惊心的,是他后腿上那道深可见骨的撕裂伤,伤口边缘的皮肉外翻,还在缓慢地渗出鲜红的血液,在冰冷的石土地上洇开一小片暗红。 这是她的明施,她的儿子,她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血脉。 那个曾经只会奶声奶气地趴在她怀里,用柔软的舌头舔她掌心的小狮子,如今却像一块被隨意丟弃的破布,狼狈不堪地躺在这里。 都是她的错。 是她太没用,无法保护好他。 “明施,下个月就要兽炼了,你乖乖养伤好不好。”明曦跪坐在明施旁边,眼泪大滴大滴地从眼角滚落。 眼尾迅速蕴上一层可怜兮兮的红,她伸出手,想去碰碰那颗埋在乾草堆里、执拗地不肯看她的狮子脑袋。 却又怕弄疼他,手悬在半空,无措地小声喊著:“明施……” “莱恩已经倒下了,我不能……我真的不能再失去你了……” 小兽听不得他妈妈这种带著哭腔的嗓音。 那哭声像最细最韧的藤蔓,密密麻麻地缠绕住他的心臟,让他烦躁,让他心疼,更让他愤怒。 他猛地扭过那颗威风凛凛的狮子头,深邃的翠绿色兽瞳里翻滚著怒火。 “你还回来干什么!” 他的咆哮声线还带著未成年的稚嫩,却充满了被拋弃的怨毒。 “你都不要我了!为了那个鹿角怪,你连我都不管了!” “兽炼……呵,我不如现在就死在……”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他的视线,死死地钉在了明曦的身上,確切说,是她的唇瓣上。 那些痕跡,是啃噬的牙印,是吮吸的红痕。 第15章 明施的暴怒 一股陌生的、属於另一个雄性的气息,浓烈地从他最珍爱的小妈妈身上传来。 那味道像是点燃了明施脑中的一根弦,他一下就怒了。 全身的金色鬃毛瞬间倒竖,那双翠绿的兽瞳瞬间瞠得血红,他甚至忘记了后腿的剧痛,猛地张开血盆大口,朝著明曦扑了过去! “吼——!” 他张开兽口,带著一股腥热的风,猛地向前衝去。 明曦没有躲,她只是下意识地抬手挡了挡,她知道明施不会真的伤害她。 可下一秒,滚烫湿润的兽口便含住了她的腰肢。 紧接著“撕拉”几声脆响,她身上那件薄薄的布坎肩和围裙,瞬间被狮子尖锐的獠牙撕扯了下来几块碎布。 尖牙不经意间划过她娇嫩的肌肤,留下一道道刺目的红痕。 沉重的狮身猛地將她压在了地面,被厚重鬃毛包裹的温暖触感,和那颗在她怀里胡乱拱动的巨大脑袋,让明曦意识到压在她身上的是谁。 她哭著挣扎著想要逃开,“明施,起来,起来不要压著妈妈。” 然而,幼兽只是固执地用他粗糙的舌头,一遍又一遍地舔舐著她沾染了別人气息的肌肤,仿佛要用自己的味道,將那些味道全部覆盖、抹除。 就在明曦慌乱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时候,“嘭”的一声拳肉相撞声突然响起。 压在她身上的重量骤然消失。 趴在地上的明曦回头,看到的便是面无表情站在一侧的扶风,以及……像个破麻袋一样滚在墙角,蜷缩著身体,发出痛苦呜咽的明施。 “明施!” 明曦脑中一片空白,典型的好了伤疤忘了疼。 她看著自己的幼崽被兽人一脚踢到角落,连忙过去。 手掌抚在明施温软起伏的肚子上,眼泪再次大颗大颗地掉下来,声音里全是哭泣和担心,“明施,你怎么了?你没事吧?是不是很疼?” “妈妈……唔……我好疼。”明施將巨大的狮脑袋埋进妈妈的怀抱中,贪婪地嗅著那熟悉的、让他安心的体香。 他一边蹭,一边用那双深绿色的眸子,冷冷的、挑衅地和站在原地的扶风对视。 未成年兽人的声线还带著稚嫩,此刻故意拖长了音调,充满了委屈和依赖,喊疼起来让明曦心疼不已。 “妈妈,我好疼啊,腿上的伤口也疼,刚才被踢到的地方也疼……” 扶风站在门口,背对著外面的光线,高大的身影投下一片阴影,將屋子里纠缠的一人一狮完全笼罩,让人看不清他眼底翻涌的情绪。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他薄薄的嘴唇扯了一下,发出一声轻不可闻的嗤笑。 將手上端著的一个石盆,重重地拍在门框上,发出“哐当”一声巨响,成功地打断了幼兽的表演。 “曦曦,你先出去吃点东西,我帮明施看看伤口。”他的声音听不出喜怒,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明曦漂亮的脸蛋上写满了犹豫和不信任,琥珀色的桃眼里还汪著水汽。 “可……” 可是你刚刚才踢了他。 扶风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他扬起自己手中石盆里那只烤得焦香四溢、还在滋滋冒油的巨大肉腿。 他脸上甚至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开口解释:“我是来给他送午餐的,正好也给他上点药,好得快一点。” “我是来给他送午餐的。” “正好,也给他上点药,能让他好得快一点。” “可……” “妈妈你先出去吧,我没事。” 没等明曦说完,明施便主动开了口。 他用脑袋蹭了蹭妈妈娇嫩的肚子,仿佛方才那个撕碎她衣物充满攻击性、此刻又告状撒娇的都不是他一样。 明曦看看端著烤肉表情“温和”的扶风,又看看趴在她怀里“乖巧”撒娇,用眼神催促她的明施。 一阵凉风从门口吹来,拂过她光裸的肌肤,她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此刻的模样。 脸“轰”的一下全红了。 她连忙站起来,什么也顾不上了,羞愤难堪地转身就往外跑。 美人身上撕扯破烂的围裙,堪堪遮住重点部位,裸露在外的肌肤在昏暗的光线下,白得晃眼。 腰肢纤细,双腿修长,臀部挺翘饱满,跑起来时带起一阵香风。 屋子里的两个兽人,一个大的,一个小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追隨著那道倩影。 等到视线追逐的美人终於消失在门墙,一大一小两个雄性对上了眼。 气氛瞬间降至冰点。 扶风缓步走进石屋,“嘭”的一声將石盆扔在明施面前的地面上。 盆里那块半生不熟的、还带著血丝的肉腿,差点被顛了出来。 他直起身,慢条斯理地从腰间的药囊里拿出一个小小的皮袋,解开,在肉腿上漫不经心地均匀撒了厚厚一层。 做完这一切,他拍了拍手,居高临下地看著地上的小狮子。 “吃吧。” 明施全身的鬃毛再次竖起,他拖著受伤的后腿,努力摆出攻击的姿態。 对著扶风齜著牙,发出低沉的嘶吼:“滚!我告诉你我不吃你这一套!谁知道你在里面下了什么东西! “还有!离我妈妈远一点!” 扶风看著他这副色厉內荏的模样,反而愉悦地笑了起来,声音又轻又慢,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冰。 “好啊。” “给你下个毒,等你死了,你的妈妈,就完完全全是我的了。” 他顿了顿,狭长的眼眸微微眯起,像是在思考什么有趣的事情。 “啊,我都忘了。” 他用一种恍然大悟的、更残忍的语气说。 “根本用不著下毒。” “你就拖著这条废腿,在一个月后的兽炼里,被那些飢饿的野兽撕成碎片。” “然后,你的妈妈,也还是我的。” “她会安安稳稳地待在我的身边,只为我一个人哭,还会为我生下小麋鹿。” “你!” 明施磨著后牙,恨不得立刻扑上去,咬断这头麋鹿兽人修长的脖颈。 但他那身因愤怒而竖起的金色鬃毛,却在一寸一寸地,无力地塌了下去。 他知道。 他该死的知道,对方说的每一个字,都是实话。 没有健康的体魄,没有强大的能力,他根本保护不了他心爱的妈妈。 爸爸倒下的这半个月,他拼了命地跟著成年兽人外出狩猎。 用只有他们一半大的身躯,一次次奋勇前冲,只为获得足够的猎物餵养妈妈。 第16章 净化莱恩 他要扛起这个家。 他要证明,没有爸爸,他明施,一样能把妈妈养得很好。 可未成年的他还是太弱了。 一头髮狂的独角牛,就轻易地顶穿了他的后腿,让他所有的骄傲和努力,都成了一个笑话。 如今,他只能像个废物一样躺在这里,眼睁睁地看著他最心爱的妈妈,为了给他换取治疗的药物,为了这个家,不得不接受另一个兽人。 那是一种比伤口更痛的、深入骨髓的屈辱。 他分明是想要向她证明,他也能把她养得很好的…… 扶风看著那头瞬间蔫儿下去的小狮子,心底冷哼了一声,不再多言,转身离开。 他要出去准备他和小伴侣的晚餐了。 石屋里,只剩下望著那盆烤肉发呆的明施。 良久,蔫蔫的小狮子才慢慢低下他高傲的头颅,张开兽口,狠狠的、带著无尽的恨意,撕咬著盆里的烤肉。 半生不熟的肉隨著撕开有血水溢出,这样本该对兽人来说鲜美无比的食物,混合著扶风撒上去的药粉,形成一种难以言喻的苦涩味道。 “呸!” 他威风凛凛的狮子脸瞬间皱成一团,齜著牙,疯狂地甩著脑袋,试图把那股苦味甩出去。 太苦了! 苦得他舌头髮麻,眼泪都快被逼出来了。 但那苦涩中,又伴隨著一股熟悉的、能让他伤口发痒的药草气息。 他知道,这是能救他命的东西。 於是,他忍著那股噁心想吐的苦味,继续狠狠地撕咬,把这块肉当成扶风的血肉一样,疯狂地咬烂,撕碎。 等我从兽炼回来!等我变成和爸爸一样威武霸气的雄狮! 我就把你们,把所有覬覦妈妈的混蛋,统统赶走! 明施想到自己不管不顾扑倒妈妈的场景,妈妈还是纵容他,妈妈最爱的绝对是他! 明曦跑回了属於她和莱恩的屋子。 这里的一切,都还保留著莱恩昏迷前的样子。 她赤著脚,踩在被兽皮细心包裹的石地上,走到那个巨大的、用一整块巨木掏空製成的衣柜前。 柜门打开,里面掛满了各式各样的漂亮衣物。 有柔软的、用稀有白狐皮硝製成的坎肩,有轻薄的、用某种植物纤维编织的裙子,甚至还有几件闪烁著微光的、用鮫人族的綃纱换来的披风。 这些,都是莱恩一件件为她寻来的。 这个世界的审美粗獷而野性,兽人们习惯赤裸著强壮的身体,雌性也多是简单的兽皮裙蔽体。 只有她,被莱恩像个真正的公主一样娇养著。 他会笨拙地听她描述家乡的“衣服”,然后去狩猎最强大的猛兽,换来最柔软、最漂亮的料子,让部落里手最巧的雌性为她缝製。 她看著石屋里的一切,宽大的石床和地面都铺著厚厚的、最柔软的兽皮,角落里摆放著模仿现代桌椅打磨的家具。 墙壁上甚至掛著莱恩用彩色石头镶嵌出的、幼稚又笨拙的朵图案。 看著这些,莱恩那张总是带著霸道宠溺笑容的脸,便不受控制地浮现在眼前。 明曦的眼圈又红了。 她绝不会让莱恩变成一头没有神智、只知杀戮的返祖兽的。 绝不! 快速调整好情绪,她走到石屋中央,看著那如小山般沉睡的金色雄狮。 他身上那些象徵著污染的黑色兽纹,比半个月前更加浓稠如墨,仿佛有生命一般,在他每一次呼吸间缓慢蠕动,他现在在她眼中就是一团浓稠黑雾。 明曦的心臟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 她跪坐在狮子的身侧,伸出微微颤抖的手,轻轻地放在那片最浓郁的黑色污染之上。 金色的光晕从她掌心亮起,如水波般温柔地扩散开。 温暖柔和的力量顺著她的手掌,源源不断地涌入莱恩的身体。 她能清晰地感觉到狮王体內那股狂暴混乱的能量,正与她的净化之力对抗、纠缠,然后被一点点地消融、抽离。 看到那浓得化不开的黑色,明曦心头一紧,下意识地拼尽全力,將净化之力毫无保留地灌注进去。 这是一个极其耗费心神的过程。 她能“看”到那些黑色的兽纹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淡。 脑中顿时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身体里的力量像是被开了闸的洪水,汹涌而出。 她感到一阵虚弱和眩晕,额角沁出细密的汗珠,眼前阵阵发黑,呼吸也变得急促。 短短五分钟不到,她体內的那股暖流便消耗殆尽,再也挤不出一丝一毫。 明曦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系统所说的二十分钟净化时间,並不是一个固定的值。 它更像是净化之力每天的总量是固定的,当她像现在这样不计代价地全力输出时,这个“可用时间”便会急剧缩短。 力气被抽乾,明曦浑身发软,无力地瘫倒在莱恩毛茸茸的兽身上,大口大口地喘著气。 她侧过头,观察著他胸口处的变化。 那片原本最浓重的黑色,此刻已经肉眼可见地消退了不少,顏色也变淡了。 她开心地笑了,眼角却有泪水滑落。 “莱恩……” 她用脸颊蹭了蹭他依旧温热的鬃毛,声音又轻又软,带著劫后余生的庆幸和一丝撒娇的意味。 “你看到了吗?我一定不会让你变成返祖兽的。” “我一定会救你的。” 她絮絮叨叨的,像是在对他说话,也像是在对自己承诺。 说到一半,她的声音又低了下去,染上了一层浓浓的愧疚。 “对不起……莱恩。” “我接受了扶风的伴生石……对不起。” “你醒来之后,肯定会很生气吧……” “可是,我没有办法。我太弱了,明施也还那么小。” “部落里那些兽人看我的眼神神越来越可怕,我害怕……我也怕他们会伤害你,怕新上任的部落长会为了巩固地位,把你……” 她没能把那个可怕的词说出口。 “我需要一个合作伙伴,一个能保护我们的人。” “扶风他……他很强,还是部落巫医,他能治好明施的腿,也能缓解你的污染。” “有他在,暂时没人敢动我们。” 第17章 明曦与他们都不一样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充满了愧疚与无助。 “对不起,莱恩。如果你醒来后,真的无法接受……那我就带明施离开。” “莱恩,我是真的很爱你,从你把我从森林里捡回来,一直以来都宠著我,为我挡开所有危险,我早就认定你了。” “我希望你能好好活著,哪怕让我付出任何代价。” 她的眼泪终於还是落了下来,一滴滴滚烫的泪珠,消失在雄狮浓密的鬃毛里。 扶风端著精心准备的浆果烤肉和蔬菜汤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画面。 纤细娇小的雌性,穿著一身洁白的长袍,像一朵易碎的雪莲,蜷缩在小山般庞大的巨狮身上。 她乌黑的长髮铺散在金色的鬃毛上,形成一种极致的视觉衝击。 巨狮的呼吸平稳而有力,每一次起伏,都会將她小小的身体微微托起,那黑棕夹杂的鬃毛扫过她雪白的脸颊,动作亲昵地刺眼。 空气里还残留著一股极淡的、清冽而神圣的气息。 扶风的脚步顿了一下,狭长的眼眸微微眯起,眼底的情绪晦暗不明。 “还有明施好像到叛逆期了。”明曦並未察觉到他的到来,依旧趴在莱恩身上,望著那张沉睡的狮顏,漂亮的眉眼都蹙了起来,“也可能是青春期……” 她从来没有养过孩子的经验,一直努力地想对明施进行正確的“家庭教育”,很担心孩子误入歧途。 她自己没经歷过叛逆期,但记得家里那个不可一世的二哥,在他上高三的时候,天天跑到自己所在的初中部,殴打那些敢多看她一眼的男同学。 家里人最后怕他真的打出人命,只好把他送出了国。 时间太过久远,很多细节都记不清了,但脑中闪过这段记忆。 明施现在的样子,和当年的二哥竟有些神似。 她觉得很有必要用合適的教育方式来引导他。 “曦曦。” 扶风的呼唤把明曦从混乱的思绪中拉回现实。 她猛地回头,看到扶风端著一个石制的托盘,悄无声息地站在那里。 他不知来了多久,也不知听到了多少。 明曦浑身一僵,脸上还掛著未乾的泪痕,惊慌失措的样子像一只被嚇到的小兽。 扶风仿佛没有看到她眼中的惊惶和戒备,他缓步走进来,隨手將墙边一张用来置物的小矮桌提到兽皮垫上摆好。 桌上摆著他精心准备的晚餐。 一大块用珍稀浆果醃製过的烤肉,被细心地切成了小块,散发著酸甜诱人的香气。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 读好书选 101 看书网,??????????????????.??????超讚 】 旁边还有一碗用新鲜野菜和菌菇熬煮的浓汤,热气腾腾。 他將一切摆好,才抬眸看向还跪坐在巨狮旁边的明曦,语调温柔地呼唤。 “过来,吃饭了。” 那语气,自然地仿佛他们已经是在一起生活了多年的伴侣。 “啊……哦。” 明曦连忙从地上爬起来,侷促地走到桌边坐下,因为心虚,她下意识地垂著眼眸,不敢去看他。 想到自己刚刚的自言自语可能被听了去,脸上浮起一点不自然的红晕,她走到桌边跪坐下,小声地问,“你……没听见什么吧。” 扶风的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听见什么。” 下一秒,他长臂一伸,根本不容明曦反应,便轻鬆地將跪坐在他对面的小伴侣一把捞进了自己的怀里。 “啊!”明曦惊呼一声,身体已经结结实实地落入一个坚实而温热的怀抱。 他调整了一下姿势,让她安稳地坐在自己的腿上,这才扬起一个笑容。 “坐那么远做什么。” 扶风低沉的嗓音在她耳边响起,带著一丝不容置喙的亲昵。 扶风当然听见了,虽然他听不懂什么“叛逆期”“青春期”,但他听懂了她话语里对那头睡狮毫无保留的依赖与爱意。 这让他很不悦。 但没关係。 他有的是耐心,將她身上属於另一个雄性的印记,一点一点,从里到外,全部抹除,换成他自己的。 整个部落的兽人都知道,明曦与他们都不一样。 她懂得很多不属於这个世界的知识。 莱恩能把部落发展得这么好,离不开她。 自从莱恩与她结为永生伴侣后,那些闻所未闻的知识就从莱恩口中说了出来。 现在部落里各种各样的家具和工具,都是莱恩骄傲地宣称“这是曦曦家乡有的东西”,然后让兽人们製作出来的。 莱恩昏迷前,明曦几乎不出门,但这並不影响部落兽人们对她的尊敬和渴望。 他们无法理解她为什么不肯接受同时拥有好几个伴侣,但这只会让雄性们更加著迷。 如果可以,谁不想单独占有一个雌性呢? 一个如此美丽、又充满神奇的雌性。 以至於在莱恩倒下后,所有强大的雄性都对她虎视眈眈。 扶风想著这些,嘴角的弧度便无法抑制地加深了。 不管过程如何,他最在意的人,现在终究是落在了他的怀里。 小伴侣软软的一小只,抱著手感极好,让他爱不释手。 扶风一手环住怀中纤细的腰肢,另一只手拿起木叉,叉起一块烤得外焦里嫩、还在滋滋冒油的肉块,递到了明曦的唇边。 “唔……没,没什么。” 明曦被餵了满口的烤肉,话也说不清楚。 她下意识地嚼著,那被特殊浆果醃製过的里脊肉,酸甜开胃,鲜嫩多汁,瞬间席捲了她的味蕾。 她那双漂亮的桃眼,瞬间亮了起来。 已经整整大半个月了。 她和明施都不会做饭,每天都是胡乱烤点什么东西果腹,味同嚼蜡。 此刻,这久违的美味在舌尖上跳跃,让她瞬间涌起一股巨大的满足感。 她满足地眯起眼,咽下口中的食物后,还意犹未尽地伸出粉嫩的舌尖,舔了舔被酱汁浸得水光淋漓的唇瓣。 那个下意识的动作,纯真又诱人。 扶风看著她水光饱满的唇,那荷色的小舌时不时探出,像无知的小兽,像是在追逐他指尖残留的香气。 他的眼神一点一点地晦暗下来,喉结不受控制地滚动了一下,只觉得口乾舌燥。 第18章 明曦的引诱 他强行压下身体里的祈望,又耐心地餵了她几块肉。 “饱了……”明曦满足地打了个嗝,脸颊泛著健康的红晕,想从他怀里挣开。 扶风却收紧了手臂,让她动弹不得。 他搁下木叉,端起那碗蔬菜汤,用勺子舀了一勺,吹了吹,递到她嘴边。 “喝点汤,解腻。” 他的声音低沉沙哑,带著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明曦乖乖喝了汤。 看著她乖顺地一口口吃下他准备的食物,依赖地靠在他怀里的样子,一种前所未有的掌控感和满足感油然而生。 这感觉比成功研製出一种新药剂,还要让他著迷。 扶风感觉自己那颗被理智包裹的心,正在被一种名为“占有”的藤蔓,疯狂地缠绕、收紧。 他环在她腰间的手,克制地停在了她的后颈,拇指不轻不重地按压著她脆弱的后脖颈。 明曦浑身一颤,像是被捏住了命脉的猫,身体瞬间就僵硬了一下,呼吸也乱了。 食物带来的愉悦和突如其来的掌控拿捏,让她的大脑有些混乱。 她想躲,可扶风的手臂像铁钳一样箍著她,让她动弹不得。 而扶风仿佛未觉,依旧用温和的语调说:“慢点吃,还有很多。” “曦曦,”扶风低下头,语气像是长了鉤子,声音里也带著蛊惑,“你对吃到美味食物的反应很诚实。” “我在想,你对我,是不是也这么诚实?” “才不是呢……不对……也是……” 明曦稳住自己的声音,可那声音又软又糯,听起来没有半分威慑力,反而更像是在撒娇。 明曦也確实在向扶风撒娇,她发现扶风很吃她娇娇弱弱这一套。 扶风果然上鉤了。 “嘘。”扶风低下头,靠近明曦的鬢髮,声音低沉而沙哑,“你说莱恩会不会突然醒来? 明曦听到这句话,心中急跳了一下。 她整个身体都僵硬了,甚至连呼吸都放轻了。 隨即就是极大的羞耻和愤怒涌上心头,扶风简直……简直就是个疯子! 明施开始有点后悔了,她选择扶风来合作真的对吗? 越是表面上优雅斯文的人,越是骨子里就黑透了。 兽人世界也一样,不,越是优雅斯文的兽人,能压制自己,才越可怕。 不论明曦怎么想,扶风倒是很满意她的反应。 他喜欢她这副受惊小兽般的模样,无助、惹人怜爱,却又被他牢牢掌控在股掌之间。 他的手掌贴上她瘦弱的肩膀,掌控的满足让他喟嘆出声。 只是看著,她娇娇小小的窝在他怀里,就觉得不可思议。 他不再满足於这距离,手臂环过她的身前,將她更紧地锁在怀里。 明曦浑身一颤,琥珀色的桃眼里瞬间蓄满了水汽,她难以置信地瞪著他。 她思想上极力抗拒著,但她在扶风面前的人设不能崩,她要娇娇弱弱的,含羞带怯的,钓著他! 扶风伸出手,安抚似的揉了揉她的脑袋,满含情意的温柔。 “扶风……你真的很坏……” 她咬著下唇,声音里带上了哭腔,一双水光瀲灩的桃眼望著他,充满了无声的控诉。 其实心里已经把扶风骂了个狗血淋头。 扶风看著她这副既纯且媚的模样,喉咙里发出一声低沉的笑。 他喜欢看她这副样子。 明明怕得要死,却又不敢明面上反抗。 他低下头,不再满足於投餵食物,而是精准吻上了她的红唇。 明曦被这突如其来的吻惊了一下。 淡淡的、独属於扶风的草药与气息,瞬间充斥了她的整个思绪。 “曦曦,你看,”他在亲吻的间隙,声音含混地在她唇边廝磨,“你其实並不抗拒我,你的內心还是对有依赖的,对吗?” 明曦发出一声压抑的呜咽,大脑一片空白。 羞耻、愤怒、以及那种说不上来的陌生感觉,像黑暗一样將她吞噬。 她思想上极力抗拒著这份亲昵,但想钓著他就只能偽装好。 被他吻住的那一刻,一股奇异的感觉,让她浑身都暖洋洋的。 她知道,又是净化之力在提升了,她能明显的感觉到那股力量涌进净化空间。 从与扶风接触以来,明曦有时候甚至觉得这个净化空间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她想推开他,可双手却还是搭在他的肩膀上,为了研究这个净化空间,她可是牺牲很多。 她只能被动,任由这个斯文败类的巫医,和她做著只有恋人间才有的亲昵。 但……不也是她故意引诱他吗?为了获得更多的净化之力。 看著净化空间里那棵透明发光的生命树,又再慢慢长出枝丫。 明曦维持著面上的娇羞,心中却万分冷静。 扶风显然不知道明曦是如何想的,他对她的乖顺极为满意。 他越来越喜欢这个小雌性了,这本来就该是他的雌性。 扶风紧紧搂住怀里的人儿。 明曦一瞬间感到自己被禁錮了。 她退开一些,伸出自己那只温软的小手,准確地抓住了他的手腕。 力道不大,却让扶风的吻停了下来。 明曦从来都分得极清,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 她本来就打算一直钓著扶风,利用他巫医的身份庇护自己,却又不愿意真正付出感情。 但她也没亏待扶风,她有给扶风净化污染,让他狂乱的精神更清醒,让他的实力更强大。 正如扶风所说,这只是两个人交易,並不包含她的感情。 至於他愿意对她付出的感情,那也是他自愿的,不是吗? 扶风低头,对上一双湿漉漉的桃眼。 水汽氤氳,眼尾的红痕像是最艷丽的胭脂,衬得她那张小脸愈发楚楚可怜。 那双眼睛里,不再是看不清的雾气,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让他心头一跳的、清澈见底的坦诚。 眼尾的薄红尚未褪去,她就这么仰著脸看他,身体还窝在他的怀里,却像竖起了无形的屏障。 扶风觉得她像只带刺的小兽。 她的声音很轻,带著一丝刚被亲吻过的沙哑和颤抖,却清晰地传入扶风的耳中。 “扶风……” 第19章 钓系美人明曦 明曦的声音又软又糯,带著一丝刚刚被吻过后的沙哑和哭腔,像被揉碎的蜜,甜腻得能將人的骨头都化掉。 她没有挣扎,也没有推开他,依旧以一种全然信赖的姿態,软软地陷在他的怀里。 只是那双湿漉漉的眼睛里,盛满了复杂的情绪。 有惊惶,有依赖,还有一丝……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小心翼翼地仰慕。 “你……和他们都不一样。” 这句话像是一根羽毛,轻轻搔刮著扶风的心尖。 扶风的眼眸深了深,没有说话,等著她的下文。 “部落里其他的雄性,他们……他们很强大,但也很粗鲁。” 明曦微微垂下眼瞼,长而卷翘的睫毛像蝶翼般轻颤,遮住了眼底一闪而过的精光。 但她很快又將视线聚焦在扶风脸上,那双湿漉漉的眼睛里,倒映著他一个人清晰的身影。 “可是你不一样。” 她慢慢地说著,像是在陈述一个刚被自己確认的事实,“你冷静,懂得克制,你的手,会救人,还会……还会给我做好吃的。” “你身上有草药的味道,很乾净,闻著……让人安心。”她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在脸颊上投下小片阴影。 她顿了顿,抬起眼,目光带著一种近乎天真的信赖,直直地望进他深不见底的眼眸里。 “我觉得你很好,”她咬了咬唇,像是鼓起了巨大的勇气,脸颊泛起可疑的红晕,“我好像……有一点喜欢你了。” 这句话,她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说完就像受惊的小兽般,迅速將脸埋进了他的胸膛,仿佛用尽了毕生的勇气。 扶风的心臟,在那一瞬间漏跳了一拍。 狂喜如藤蔓般疯长。 喜欢他。 她说,她喜欢他。 胸腔里那颗被理智层层包裹的心臟,开始不受控制地疯狂擂动,一声声,撞击著他的耳膜。 激动、狂喜、难以置信……无数种情绪像藤蔓般疯长,几乎要衝破他引以为傲的冷静自持。 让他几乎要失控地將她彻底占有,让她从身到心都刻上自己的烙印。 然而,明曦的下一句话,又像一盆冰水,將他所有的狂热瞬间浇熄。 “但是……还不够。”她轻轻咬住下唇,那双水光瀲湛的眼睛里,流露出一丝苦恼与脆弱。 “对我来说,结合是一件很神圣的事情,我只会和我爱的人做。就像……就像我对莱恩那样。” 莱恩。 这个名字,像一根最尖锐的刺,精准地扎进了扶风刚刚鼓譟起来的心臟。 扶风的瞳孔猛地一缩,脑海中不受控制地闪过他刚刚进门时看到的那一幕。 她趴在莱恩的身上,乌髮铺散在金色鬃毛间,眼泪无声滑落,用那么悲伤又眷恋的声音,诉说著她毫无保留的爱意。 那种不设防的、纯粹的、全身心的交付,才是她所谓的“爱”。 而现在,她对自己说的“喜欢”,更像是一种基於感激和安全的……妥协。 不过是她为了自保而吐出的、掺了蜜的鱼饵。 一股夹杂著嫉妒与不甘的冷意,从他的脊椎骨升起,让他瞬间冷静下来。 扶风眼底的狂热缓缓沉淀,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深、更偏执的冷静。 他从一开始想要的,就不仅仅是她的身体。 他想要她的全部。 她的灵魂,她的思想,她的爱。 就像她爱那头狮子一样。 不,要比那更深,更彻底。 要让她全身心都刻上属於他扶风的印记,再也容不下其他任何人。 扶风缓缓鬆开了那只准备解开她衣带的手。 然后,他伸出修长的手指,用一种近乎於虔诚的耐心,將她被自己弄乱的衣袍系带,一根根重新系好、抚平。 整个过程,他一言不发,神情专注得像是在修復一件稀世珍品。 他克制住了自己。 “嗯,我知道。” 他低沉的嗓音恢復了往日的平稳,听不出任何波澜。 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用了多大的力气,才將那头叫囂著要將她就地占有、让她哭著求饶的野兽,重新关回理智的牢笼。 他低头,在她光洁的额头上印下一个克制的吻,声音已经恢復了平日的冷静,“我会等到你愿意。” 等你心甘情愿,为我敞开一切。 明曦在他怀里,悄悄鬆了口气。 赌对了。 但她也明白,扶风这种人,用强硬的手段只会適得其反。 他是一张织得又密又牢的网,只有让他心甘情愿地为自己打开一个缺口,才能真正走进去。 她偷偷抬眼,看到扶下风狭长的眼眸里,欲望的潮水已经退去,只剩下深不见底的平静和……志在必得。 又清晰地认识到,自己的钓人手段,还有待训练。 刚才那一瞬间,她能感觉到扶风身上骤然升起的、几乎要將她焚烧殆尽的欲望,那是一种让她从心底里感到战慄的掠夺气息。 她觉得自己像是在悬崖边上走钢丝,稍有不慎,就会粉身碎骨。 经歷这一遭巨大的变故,她的性格確实发生了不小的变化。 其实她並不愚笨,甚至可以说,她天生就懂得如何利用自己的优势,让自己在任何环境下都能过得更舒服一点。 穿越前,她並不是明家真正有血缘关係的千金。 她只是明家老爷子世交好友的遗孤,父母意外去世后,被接到明家抚养。 老爷子格外疼她,认她作孙女,让她入了明家的户口,从此,她就成了明家的千金。 所有人都说她命好,被明家上下宠上了天,尤其是那两个把她当眼珠子疼的哥哥。 可没人知道,这份宠爱背后,是她日復一日小心翼翼的察言观色。 她活得並不轻鬆,像一株必须依赖大树才能生存的菟丝,时刻要观察著风向,调整自己的姿態,好让自己攀附得更稳一些。 她总是在根据环境改变自己,让自己在当前的环境下活得更好。 就像现在。 想到那两个將她宠上天的哥哥,明曦的心就一阵揪紧。 五年了,她来到这个世界已经整整五年了。 她也曾拜託过莱恩,利用部落长的身份去打听消息。 可这个世界太大了,兽人部落之间往来稀少,始终没有哥哥们的半点下落。 他们……是不是也和自己一样,流落到了这个世界的某个角落?他们过得好吗? 第20章 狂热求爱的兽人们 扶风看著怀里突然陷入沉默的小雌性,她眼神里的迷茫和担忧不似作偽。 他没有追问,只是轻声说:“我该回医庐了。” 他站起身,將明曦稳稳地放在兽皮垫上。 “为了研究净化污染的草药,我需要你的一点血液做试验。” 他的眼神里带著一丝歉意和不忍,仿佛要她的血是一件多么罪大恶极的事情。 明曦立刻回过神来,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当然可以。” 能早点研究出净化污染的方法,不仅是为了莱恩和部落,更是为了这个正在走向毁灭的世界。 更何况,这也是她拉近与扶风关係、增加自身价值的最好机会。 扶风从腰间的药囊里取出一枚被兽皮包裹得很好的、极其纤细的银针。 他用一种特殊的药液擦拭过,才小心翼翼地托起明曦的手。 那神情专注又郑重,仿佛在对待一件稀世珍宝。 他捏著银针的手很稳,但明曦还是能感觉到他呼吸的些微变化。 “可能会有一点点疼。”他低声说。 然后,他用针尖在她手指飞快地点了一下。 针尖刺破皮肤的感觉微乎其微,一滴饱满的、殷红的血珠渗了出来。 扶风立刻用一个特製的小瓶接住了那滴血,珍而重之收起来的。 明曦看著食指上那个几乎看不见的细小伤口,忍不住笑了:“就这么一点点,够吗?” “足够了。” 扶风低声应著,已经拿出另一个小巧的瓷瓶,將一抹清凉的绿色药膏,仔细地涂抹在她小小的伤口上。 那药膏带著一股奇异的清香,伤口处传来一阵微麻的舒適感,肉眼可见地迅速癒合,连一丝痕跡都没留下。 明曦看著他认真的侧脸,那双总是带著侵略性和冷静的狭长眼眸,此刻专注地为她处理著那个微不足道的伤口。 他头顶那对漂亮的红棕色鹿角,在昏暗的帐內泛著柔和的光泽。 她的心,没来由地软了一下,涌起一丝陌生的暖意。 她还不明白,这种夹杂著感动和些微欢喜的情绪,其实就是心动的开端。 直到很久很久以后,当她习惯性地对扶风颐指气使,对他越来越依赖,却又在他受伤时比谁都紧张时,才后知后觉发现,自己早就喜欢上他了。 扶风离开后,屋子里又恢復了寧静。 落日的霞光透过兽皮帘的缝隙照进来,给沉睡的巨狮镀上了一层温柔的金色。 明曦去看了看明施,它已经昏睡过去了。 怜爱地亲了亲他的狮子头,明曦又回到了莱恩身旁,今天发生的事情让她身心俱疲。 她看到净化空间里,因为和扶风两次亲吻,生命树抽出的两条细细的小枝丫,没有生长出叶片。 但生命树不再是刚开始光禿禿的小苗了,它有了几条枝杈,四周縈绕的白光也更明亮了。 明曦想著还要多多提升净化之力,疲惫得睡了过去。 傍晚时分,莱恩石屋外的小院子里,变得前所未有的热闹。 数十个巨大的火堆被支了起来,熊熊的火焰將整个院子照得亮如白昼。 来自不同部族的兽人们,赤著壮硕的上身,只在腰间围著简单的兽皮裙,扛著刚猎来的猎物,提著各色浆果,將小院挤得满满当当。 空气中瀰漫著烤肉的焦香、汗水的咸湿以及雄性荷尔矇混杂在一起的、充满原始野性的味道。 这些平日里威风凛凛的兽人战士,此刻都化身成了笨拙的厨子。 一个熊族兽人,正费力地用他蒲扇般的大手翻烤著一整只羚羊,结果因为太专注於朝紧闭的房门方向,没注意火候,羚羊的一条腿被烤得焦黑,疼得他齜牙咧嘴。 不远处,一个狼族兽人故作冷酷地靠在柵栏上,手里慢条斯理地穿著肉串,眼神却跟探照灯似的,一刻不停地往门口扫。 他们都在等。 等著那个娇小美丽的雌性,能从屋里走出来,看他们一眼。 这些兽人来自不同的种族,有壮硕如小山的熊族,有矫健敏锐的狼族,还有沉默寡言的豹族等等。 他们黝黑或古铜色的脸颊,被跳动的火光烤得微微泛红。 汗珠从他们坚毅的脸部轮廓滑落,顺著壮硕的胸肌、块垒分明的腹肌滚下,消失在兽皮裙的边缘。 空气中瀰漫著烤肉的焦香、雄性兽人浓烈的荷尔蒙气息,以及一种原始的、充满生命力的躁动。 这是一场充满了原始荷尔蒙的、肉体的盛宴,每一寸賁张的肌肉,都散发著色慾逼人的野性魅力。 在这一群肌肉虬结、画风粗獷的兽人中间,同样在为美人准备晚餐的扶风,就显得格格不入。 他没有赤裸上身,而是穿著一件深色的亚麻长裤和一件坎肩,只有在转身时,才能瞥见他结实的背部和流畅的腰线。 也没有去抢占火堆,而是在角落里用几块石头搭了个小灶,正慢条斯理地处理著一小块最鲜嫩的里脊肉和一些清新的野菜。 他的存在,本该被其他雄性的阳刚之气淹没。 但所有兽人都知道,就是这个看起来“不那么有力量”的巫医,今天在那个屋子里待了最长的时间。 这个认知,让在场的雄性们心思各异,却又不约而同地燃起了希望。 既然连瘦弱的麋鹿族巫医都能得到美女的青睞,那自己这样强大健壮的雄性,岂不是更有机会? 这个认知,让所有兽人都打了鸡血似的。 他们不自觉地挺起胸膛,绷紧肌肉,时刻让自己身体的每一块线条都保持在最完美的状態。 只为在那个不知何时会推门而出的神秘美丽的雌性面前,展现自己最雄壮的一面,能第一时间吸引她的目光。 而作为风暴中心的扶风,对周围那些充满竞爭敌视意味的视线恍若未觉。 他从容地走到院子一角,那里有他专属的、收拾得乾乾净净的石台。 他將采来的新鲜野菜和菌菇分类摆好,动作条理清晰,与周围的粗獷混乱形成了鲜明对比,自顾自地开始准备另一份更加精致的晚餐。 他知道,她很快就会需要他的。 无论是他的食物,还是他的“保护”。 第21章 不想要更多的伴侣 木门推开的“吱呀”声,在院內鼎沸的人声中微不可闻,却像一道无声的惊雷,让所有嘈杂瞬间凝固。 数十道滚烫、赤裸、充满侵略性的视线,如烧红的烙铁,齐刷刷地钉在了门缝里。 当明曦的身影从门后慢慢显露时,空气中响起一片压抑的抽气声。 她雪白的肌肤被跳动的火焰照得愈发刺目,仿佛是红梅里绽开的白雪。 那张漂亮得令人失神的脸蛋上,一双桃眼还残存著睡意未褪的緋色春意,眼波流转间,无声地勾著所有人的心神。 院中的兽人们只觉得口乾舌燥,下腹一阵阵发紧,喉结不受控制地滚动。 短暂的死寂后,是爆发式的、粗獷热烈的呼喊,每个人都爭先恐后地用自己最洪亮的声音,吼出那个让他们魂牵梦縈的名字。 “明曦!!” “小曦!” “曦……美丽的雌性……” “曦曦——” 一声高过一声,充满了不加掩饰的占有欲和原始的渴求。 兽人们粗壮的嗓音混杂著浓烈的荷尔蒙,爭先恐后地涌向她。 明曦那双漂亮的桃眼猛地睁大,琥珀色的瞳孔里清晰地倒映出外面那片烈焰与肌肉构成的狂野景象。 她刚迈出的一只脚,又惊恐地收了回去。 眼前的景象,让她浑身冰冷。 烈焰,火光,一张张被欲望炙烤得通红的脸,一个个赤裸著上身、肌肉虬结的雄壮躯体。 时间仿佛被拉回了五年前。 那个她刚刚坠入这个可怕世界,语言不通、孤立无援的夜晚。 她也是这样,被一群热情到近乎恐怖的兽人围堵,他们身上浓烈的荷尔蒙气息和毫不遮掩的欲望,让她怕到骨髓里都在发颤。 那时,是莱恩,像一头闯入羊圈的雄狮,用最霸道的方式將她从兽群中夺走,安置在他的石屋里。 那时她厌恶莱恩的强硬,却又在那个一无所知的世界里,又如雏鸟般,无可救药地依赖上了他给予的、唯一的庇护和温度。 最后,她一点一点地,沉沦在了莱恩的怀抱里。 可是现在,莱恩倒下了。 而她,明明已经用拒绝所有伴生石的方式,表明了自己的態度。 为什么……为什么这些兽人会突然变得如此疯狂? 兽人们见美人又躲了回去,瞬间急了。 他们纷纷扛起自己最得意的猎物,或是捧出採摘不易的珍贵浆果,用最原始直接的方式,向她展示自己的雄风。 一个熊族兽人將一头巨大的香香猪“砰”的一声扔在地上,震得地面一颤。 他拍著自己厚实的胸膛,大吼:“我每天都能让你吃上香香猪!管够!” 另一个狼族兽人则灵巧地跳上柵栏,高高举起一串色泽红得发黑的浆果:“黑崖顶上的红浆果!我给你采来了!最甜的!” “我会酿蜜酒!” “我的烤肉技术是部落第一!” “拉山上的克沙鸟羽毛,最漂亮的给你!” “塞姆河谷的绿宝石,给你!” “……” 兽人们挺著胸膛,將自认为最珍贵的东西展示出来,都觉得自己条件优越,明曦一定会心动。 殊不知,在那个物质极大丰富的世界生活过的明曦,內心毫无波动,只有被围猎般的恐惧。 她被这阵仗嚇得不轻,身体紧紧贴著冰凉的门板,压低了声音,带著哭腔小声地喊:“扶风……” 在这个危机四伏的院子里,那个名字,是她此刻唯一能想到的救命稻草。 兽人世界的规则是残酷而现实的。 伴侣不能阻止自己的雌性接受其他雄性,甚至在某种程度上是鼓励的。 因为狩猎充满了未知的危险,山林中的猎物巨大而凶猛,导致充满死伤,雌性柔弱,根本无法独自生存。 如果一个雌性只有一个伴侣,一旦这个伴侣受伤或死亡,她和幼崽的生活就会立刻陷入绝境。 就像现在的明曦。 大半月来,她拒绝了所有递到面前的伴生石,固执地守著昏迷的莱恩。 可当她接受了扶风的消息传开,那些被拒绝过的兽人们,瞬间明白了另一条规则——她不是不能接受,只是需要一个“开始”。 如今,这个口子被撕开了。 他们像闻到血腥味的鯊鱼,重新燃起了希望,並且比之前任何时候都要疯狂和激动。 “曦曦,是我。” 就在明曦快要被门外汹涌的声浪淹没时,一道冷静而低沉的声音,贴著门板清晰地传来。 扶风端著一碗烤得滋滋冒油的嫩肉,敲了敲门。 明曦推开一点门缝,让他侧身而入,瞬间將外面的喧囂隔绝。 烤肉的浓郁香气席捲了整间屋子,明曦的肚子不爭气地叫了起来。 但她顾不上饿,像找到了主心骨,一下扑进扶风怀里。 熟悉的草药气息混杂著雄性温热的体温,让她紧绷的神经奇蹟般地放鬆了一丝。 这种源自亲密接触的下意识信任,让她在他怀里找到了片刻的安全感。 “你让他们走好不好,”她把脸埋在他带著草药清香的胸膛,声音闷闷的,“我……我不想要更多的伴侣了。” 怀中的小雌性又香又软,这份全然的依赖让扶风心底涌起巨大的满足。 他心底无法抑制地升起一个念头——就这样,將她永远地关起来,只属於他一个人。 他忍不住在心里嘆了口气,这一刻,他终於明白莱恩为何会顶著部落的压力,独占了这个小雌性整整五年。 这个念头是如此诱人,让他几乎要沉溺其中。 但他终究是扶风,不是莱恩。 疯狂的念头只是一闪而过,就被他用理智压下。 他听闻南方荒原的战事愈演愈烈,不知何时会波及此处。 这个小雌性太过美好,也太过脆弱,更何况她现在还拥有净化之力。 单凭他和一头不知何时会醒来的狮子,护不住她。 他需要更多强大的、愿意为她拼上性命的兽人,来共同守护这件稀世珍宝。 “知道了。”扶风轻抚著她乌黑柔软的髮丝,將屋內的虫灯点亮,把食物放在桌上,“先吃晚餐。” 他不会阻止那些兽人,但也不会帮助他们。 这些雄性需要靠自己的本事,让明曦心甘情愿地接受。 第22章 我们结为永生伴侣 虽然他自己得到她的手段也算不上光明磊落,但至少,她是“自愿”的。 院子里的兽人们见扶风进了屋,闹了一阵后,暂时退去了,但谁都没有真正放弃。 从那天起,明曦的生活彻底失去了安寧。 部落里那么几个格外强大的兽人们,不再每天雷打不动地外出狩猎。 他们有的会用一天时间猎回两三天的食物,然后將空出来的时间,全部耗在明曦的石屋周围。 他们不再像第一天那样混乱,而是学聪明了。 有的送来处理乾净的猎物,有的送来最甜的浆果和蜂蜜酒,每次都少不了那颗代表著求偶的伴生石,放在她的门口。 他们像一群笨拙而执著的工蜂,里里外外地徘徊,变著法地送上各种东西。 明曦躲无可躲,避无可避。 偏偏扶风作为部落唯一的巫医,每日都有处理不完的伤病,这更是给了其他兽人可乘之机。 而明施大多时间都在昏睡,这样才两天,明曦感觉自己像一块被扔进狼群的鲜肉,隨时都会被撕碎。 所以,当这一天,扶风处理完所有伤患,特地空出时间。 用那双深不见底的漆黑眼眸注视著她,“曦曦,我带你去圣台,我们结为永生伴侣,你就不会被纠缠了。” “好。”明曦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 只要能摆脱外面的那些人,她什么都愿意。 话说出口,她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答应了什么。 “永生伴侣?”她喃喃地重复了一遍,珀色的眼眸里写满了茫然无措。 兽人的伴生石可以隨意给予,也可以隨时被雌性退还。 但一旦在圣台之上,在大祭司面前行过“穿石仪式”,將其戴在雌性身上,那便意味著永生永世的归属,再也无法更改。 在这性事相对开放的兽人世界里,永生伴侣极为稀少,那代表著一个兽人永恆的忠诚与归属。 这是兽人將自己永生永世都交付出去的证明。 这是兽人世界里最神圣、也最沉重的契约。 明曦和莱恩结的就是永生伴侣。 正是那场神圣的仪式,那份沉甸甸的承诺,才让她彻底放下了心防,对莱恩產生了无法割捨的依赖和归属感。 如今,她又將和另一个男人,许下同样的誓言。 “嗯。”扶风的语气,坚定得如同一块磐石。 他狭长的黑眸里,清晰地倒映著她茫然无措的样子。 垂下头,用自己那对漂亮的、分叉繁复的红棕色鹿角,温柔地蹭了蹭她光洁的额头,声音低沉而繾綣。 “我们亲吻那天,就想带你登圣台了。” 他没有说谎。 只是那天看她太累,而自己又沉溺於她那抗拒又诱人的温柔乡里,无法自拔,才一拖再拖。 如今,那些外出参加部落长竞选的兽人们就快回来了,那都是部落里最驍勇善战的勇士。 和最近这些小打小闹相比,他们的归来,才会在部落里掀起真正的腥风血雨。 他不能再等了。 他必须抢在所有人之前,用永生伴侣这份最牢固的枷锁,將她和自己,最紧密的,绑在一起。 扶风没有给明曦留下任何思考的时间。 他頎长的身躯骤然变化,一只体型优美而巨大的红麋鹿出现在屋內。 下一秒,明曦只觉腰间一紧,已被他用鹿口衔住,叼上了宽阔的脊背。 “啊——” 突如其来的失重感让她惊呼出声,惯性驱使她死死抱住了扶风修长而温热的脖颈。 她將脸颊紧贴著他顺滑的皮毛,风声在耳边呼啸,部落简陋的石屋飞速倒退。 “你……你不再考虑考虑吗?” 明曦的脸颊紧紧贴著红麋鹿温热的颈部皮毛,感受著他肌肉賁张的力度和坚决。 她声音发颤,带著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试图动摇他的示弱。 “这对你……不公平。” 扶风没有回答。 他只是用一阵更加迅猛、更加不容置喙的奔跑,宣告了他不容更改的意志。 这无声的坚定,让明曦的心沉了下去。 她知道,自己没得选。 或者说,从她向他求助的那一刻起,她就已经做出了选择。 当扶风在部落兽人们遥远而不甘的注视下,稳稳停在圣台下的广场入口时,明曦的双腿还有些发软。 阶梯两侧,侍立著几位穿著素色布裙的雌性祭仆。 她们是圣台的僕人,从出生起便被抱养於此,血肉与灵魂皆献祭给生命神。 从出生起就被抱养在圣台,血肉与灵魂尽数献祭给所谓的“生命神”,一生侍奉那位神秘的祭司大人。 她们的肌肤比部落里常年日晒的雌性要白上一些,是一种缺乏血色的、属於祭品的苍白。 脸上没有任何表情,那双空洞的眼睛里,似乎早已被抽乾了所有的喜怒哀乐,仿佛精致的人偶。 其中一位祭仆上前,用毫无起伏的语调拦住他们:“何事祈见祭司大人。” 扶风化为人形,高大的身躯挡在明曦身前,沉声道:“红麋鹿族扶风,携雌性明曦,请求举行永生伴侣仪式。” 祭仆们空洞的眼神落在明曦身上时,似乎有了一丝微不可查的波动。 其中一位祭仆点点头,转身用手中一根交叉的木棍,对著阶梯旁一块凸起的树状浮雕,不轻不重地敲击了三下。 “叩,叩,叩。” 沉闷的石音仿佛拥有生命,顺著庞大的圣台巨石,一路向上,传向那云雾繚绕的天际。 祭仆们立刻退至两侧,垂下头,做出一个“请”的姿势。 明曦仰头望著那仿佛要刺入天际的圣台,双腿已经开始不听使唤地抖如筛糠。 这座恐怕有百米高的建筑,拥有数百级陡峭得近乎垂直的台阶。 攀登时稍有不慎,就会失足跌落。 按照兽人们的说法,那是生命神在审判,凡是跌落者,皆身负罪孽。 她只攀登过两次。 一次是五年前,刚到这个世界不久,和莱恩缔结永生伴侣。 另一次是三年前,接刚出生的明施。 那两次经歷,每一次都让她回家后在床上瘫了足足十天半月。 让她发过誓,再也不来了。 一股强烈的悔意涌上心,明曦开始打退堂鼓了。 第23章 她明明不属於这个世界 就在她想缩回脚时,扶风重新化为鹿身,用他那对漂亮的红棕色鹿角,不轻不重地拱了拱她的后腰。 那动作带著催促,温柔,却不容拒绝,將她向前推了一步。 他什么都没说。 但那双漆黑狭长的眼眸里,清晰地映著她苍白的身影,眼角下那抹天然的红色纹路,鲜艷得仿佛在滴血。 明曦在他的催促下,认命般地迈上了第一级台阶。 扶风又拱了她一下,让她走了第二步。 为表示对生命神的尊敬,所有兽人都必须以兽形攀登。 光滑的石阶即便开凿出了梯级,对兽蹄也极不友好。 扶风的鹿蹄时不时在石面上打滑,发出一阵刺耳的“嘎吱”声。 每一次都像抓在明曦的心上。 她很快就忘了自己的恐惧和疲惫,几乎每登上几级台阶,就要紧张地回头看看扶风。 红麋鹿巨大的身躯在陡峭的石阶上显得格外优美而修长,他挺著那对交叉繁复的鹿角,站在圣台半空的石阶上,身后是广阔的天空与云海。 清晨的阳光洒在他棕红色的皮毛上,闪烁著耀眼的光辉,漂亮得恍若神兽降临。 “累了吗,曦曦?” 扶风微微偏过头,漆黑的鹿眼清晰地倒映出她写满担忧的雪白面颊,让他心底最深处的偏执得到了巨大的满足。 他伸过头,用鹿角轻柔地蹭了蹭她裸露在外的、冰凉的手臂肌肤,“累了就休息一下。”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 101 看书网伴你读,101????????????.?????超贴心 】 越往上走,风势越大。 狂风在空中席捲呼啸,仿佛隨时能將人吹下圣台。 扶风便用自己巨大的身躯,將她完全笼罩在身下,为她遮挡住所有风。 阶梯两侧的石壁上刻满了巨树与猛兽激烈交战的浮雕。 而脚下的石阶,覆著一层暗红。 比起三年前她记忆中的鲜红,如今的顏色更深、更沉,像是无数鲜血层层叠叠乾涸后,渗进了石头本身的顏色。 明曦曾问过莱恩这是什么,莱恩告诉她,那是生命树流出的树汁。 她当时不太相信。 毕竟她也看过科普节目,知道在原始社会,对於无法理解的自然现象,人们总会奉为神跡,甚至进行残忍的人祭。 可来到这个世界五年,部落里从未举行过任何血腥的祭祀,这也让她对圣台和那位高居云端的祭司,少了许多恐惧。 可她不知道,莱恩只是用一个善意的谎言抚慰了她。 这座圣台上,曾经沾满了鲜血。 有失足滚落的攀爬者,有人祭的俘虏,有被献祭的罪人。 只是五年前,生命神突然不再接受血肉献祭。 这曾让整个部落惶恐不安,生怕是触怒了神明。 哪怕祭司传达神諭说生命神並未动怒,也无法安抚兽人们。 他们固执地认为,是祭品不够好,生命神不满意了,需要更珍贵、更纯净的祭品,才能重新討得神的欢心。 也確实有了更好的祭品。 只是,不再是血肉的祭祀罢了。 从清晨走到日暮西斜,明曦和扶风,终於攀上了圣台之巔。 顶部是一个巨大的七边形平台,每个角上都悬掛著一颗巨大的石制圆球,上面雕刻著巨树与猛兽的图样。 平台中央,建有一座巨大而古朴的圣庙。 一对高大厚重的阶梯形石墙,夹著中间一道窄窄的门道。 门道上檐,是一块更为厚重的石板楣梁。 墙身在中间留空,门道內有阶梯向上,通往一片漆黑。 此刻,明曦正有些发愣地看著那块作为楣梁的厚重巨石板。 石板上,雕刻著一棵张牙舞爪、枝蔓横生的巨树浮雕。 浮雕的枝干之间,刻著一些她从未见过的、类似文字的符號。 一种无法言喻的熟悉感,如电流般窜过四肢百骸。 世界仿佛在她眼前旋转起来,她脚下一软,几乎要栽倒下去。 扶风眼疾手快地將她揽入怀中,一只手牢牢地扣住她的腰,另一只手顺势滑下,握住她纤细的脚踝,不让她退缩分毫。 他的胸膛坚实而温热,带著他身上特有的草药气息,却无法给明曦带来丝毫安全感。 因为更可怕的事情正在她的体內发生。 她体內的净化空间,那片一直由她意念掌控的小小天地,此刻竟完全失控了。 那棵小小的生命树苗,正以前所未有的渴望,疯狂地自行运转,与圣台中央那棵顶天立地的巨树,產生了强烈的共鸣。 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呼唤,在她脑海中轰然炸响。 那是……渴望。 是幼苗对母亲的渴望,是支流对源头的渴望。 磅礴而纯净的力量,从脚下的圣台源源不断地涌来,爭先恐后地要钻进她的身体。 这股力量太过庞大,几乎要將她撑爆。 “呃……”明曦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她腕间的那个小小的月牙形胎记,此刻正变得滚烫,仿佛一块被烧红的烙铁,紧紧贴著她的皮肤。 她下意识地垂眸看去,只见那枚原本是肉色的胎记,此刻竟泛起了清晰可见的、柔和的金色光晕。 她的瞳孔微微放大,琥珀色的眼眸里失去了焦距。 她怔怔地看著那枝蔓横生的巨树浮雕,大脑一片空白,嘴唇却不受控制地翕动。 一个模糊而古怪的音节,从她喉间无意识地喃喃而出。 “卡……俄……斯……” 那声音很轻,很陌生,根本不像是她自己发出的。 “什么?” 一声低问將她从失神中惊醒。 扶风那双狭长的黑眸微微眯起,带著审视的担忧:“曦曦,你刚才怎么了?” “嗯?”明曦从刚才净化空间的异变中回过神,再去看那棵小树苗,並没有发生什么变化。 那双漂亮的桃眼里满是不解,她困惑地望向扶风,“我说什么了吗?” 她只觉得大脑有些沉重,好像有什么重要的东西正在飞速消散,她想抓,却什么也抓不住。 她的视线,不受控制地,重新落回到门楣上那些奇异的雕刻上,一种强烈的熟悉感再次涌来。 好熟悉…… 真的好熟悉…… 她总觉得,她应该认识这些东西。 她一定,在哪里见过。 可是……她怎么会认识呢?她明明,不属於这个世界啊…… 第24章 她知道祭司面具下的脸 “祭司大人已等候多时,请——” 一个声音从前方那片深不见底的漆黑门道中传来。 紧接著,一个身影由暗转明。 那是一名祭仆,身上只围著简单的布裙,露出的肌肤上却佩戴著大量的珠宝。 鼻樑、耳骨,甚至锁骨处都穿钉著闪亮的宝石,在圣台顶端刺目的阳光下,反射出冰冷而华贵的光。 可这份华贵,却因他那张毫无表情、如同木雕的脸,而显得没有一丝温度。 门道两侧,也站著数位同样穿著素色布裙、佩戴珠串的祭仆。 她们在圣台的地位,由身上珠宝的多寡和站立的高度决定。 显而易见,前来引领的这位,地位很高。 漆黑的门道內,楼梯蜿蜒向上,没有一丝光亮。 那种仿佛能吞噬一切的黑暗,让明曦的心臟不受控制地缩紧。 她的视力在黑暗中远不如兽人,只能下意识地抓紧扶风的手。 扶风温热的手掌立刻反握住她,將她半揽入怀,用自己坚实的胸膛隔绝了那份来自黑暗的压抑与窒息感。 走了没多久,光亮毫无预兆地从殿顶倾泻而下,刺得她眼睛发酸。 这是一个开阔的惊人的大殿。 万丈光芒仿佛被神明的手指牵引,从高耸的殿顶直直倾泻而下,在空中形成了肉眼可见的光束,精准地照亮了大殿中央的一方圣潭。 潭水是剔透的墨绿色,正汩汩地冒著气泡,散发出浓郁的生命气息。 一棵巨大到无法想像的墨绿色生命树,就从这圣潭之中破水而出,无数张牙舞爪的枝干与藤蔓向上疯狂生长,几乎要刺破殿顶,伸向苍穹。 整个大殿,都笼罩在这棵巨树的神威之下。 明曦的视线,第一时间就落在了圣潭前那个披著黑色长袍的身影上。 那人身披一件简单的黑色长袍,墨绿色的长髮如瀑布般垂至地面,身形高大挺拔,只是静静站著,就散发出一种不容侵犯的神圣威压。 他就是部落的大祭司。 他脸上戴著一张诡异的七边形面具,一半纯白,一半漆黑。 白色的一半,画著色彩斑斕、形態各异的猛兽,充满了原始的生命力。 黑色的一半,则画著一棵与殿內一模一样的、张牙舞爪的墨绿色生命树。 而最令人心悸的,是面具后那双眼睛。 一只是幽深的蓝色,一只是剔透的绿色。 那双异瞳穿透光尘,精准地与明曦的视线对上。 瞳孔深处,是千年不化的冰雪,是神明俯瞰螻蚁般的淡漠与疏离。 一股寒意从明曦的尾椎骨猛地窜起。 她触电般地垂下头,甚至不敢再多看一秒。 可垂下头后,一股莫名的、巨大的委屈却毫无徵兆地涌上心头。 就好像……被最亲密的人用最陌生的眼神看了一眼。 那种深入骨髓的刺痛和难过,让她几乎要落下泪来。 从踏上圣台的第一步开始,那种既熟悉又陌生的感觉就一直缠绕著她,让她的大脑陷入一片混乱。 她甚至觉得自己好像生病了。 脑子里总会不受控制地冒出一些奇怪的念头。 比如,她清晰地“知道”,穿过这座大殿,沿著一条曲折的甬道,就能到达圣台最顶端的观星台。 她怎么会知道这些? 更可怕的是,在看到祭司的那一刻,她的大脑竟自动勾勒出了面具下那张脸的模样。 那应该是一张俊美到超越性別的脸,仙气縹緲,却又仿佛失去了所有的生机。 冷白色的肌肤,薄而苍白的唇,没有一丝血色。 还有他的身体……对,他的身体上,一定也…… “祭司大人,红麋鹿族兽人扶风,携雌性明曦,祈行永生仪式。” 祭仆毫无起伏的声音,將明曦从那混乱不堪的幻想中拽了回来。 与此同时,一双赤裸的脚掌,迈进了她垂下的视野里。 那双脚的肌肤呈现出一种玉石般的冷白质感,骨骼分明,线条优美。 可在那冰肌玉骨之上,却蔓延著无数条血红色的、蛛网般复杂而鲜红的纹路。 明曦的心猛地一跳。 她想得没错……祭司的身体,一定也覆满了这种诡异的纹路。 她用力甩了甩头,感觉自己的大脑越来越不受控制了。 “祈。” 祭司开了口。 他的嗓音清冷如冰,在这光芒万丈的神圣大殿里,也带著一股让人从心底里畏惧的寒意。 隨著他话音落下,一根鲜活的、婴儿手臂粗的藤蔓,竟自动从圣潭的生命树上剥离,如灵蛇般游到明曦面前。 仪式开始了。 明曦按照部落的规矩,伸出微微颤抖的手,握住了那根藤蔓。 藤蔓的触感冰凉而光滑,却又带著一种奇异的生命力,一接触到她的皮肤,便亲昵地缠上了她雪白纤细的手腕,仿佛久別重逢的恋人。 她將扶风那颗深红色的伴生石放在藤蔓的顶端。 几乎不需要她用力,那根藤蔓便顺著她的意念,轻而易举地穿透了坚硬的伴生石。 “唔……” 一声压抑的闷哼自身后传来。 明曦回头,只见扶风的脸色在一瞬间变得惨白,额角渗出了细密的冷汗,身体也控制不住地微微晃动。 他看著那枚被藤蔓穿透、悬在明曦腕间的伴生石,狭长的黑眸里却爆发出一种近乎疯狂的亮光。 那是猎人终於將陷阱牢牢扣在猎物身上时,那种志在必得的狂喜。 永生伴侣的契约,是以兽人的灵魂与生命力为引的。 穿石的那一刻,他的一部分灵魂,便永远地烙印在了这颗石头上,交付给了她。 祭司从始至终都没有看扶风一眼,他那双藏在面具后的蓝绿异瞳,只是静静的、专注地凝视著那条缠绕在明曦手腕上的墨绿色藤蔓,仿佛在欣赏一件完美的艺术品。 祭仆端来一只银杯,里面盛著半杯圣潭的绿水。 两人分饮而下。 礼成—— “咚——” 圣台之巔的石钟被敲响,沉浑的钟声穿越云海,传遍整个部落。 所有正在劳作或交谈的兽人与雌性,都不约而同地停下动作,抬头仰望那座高耸入云的圣台。 他们知道,部落里又诞生了一对永生伴侣。 这是值得整个部落庆祝的喜事。 兽人们將在明日捕获双倍的猎物,雌性们也將在广场上相拥起舞。 明天,將是永生伴侣的庆祝之日,也是部落里又一个可以肆意狂欢之日。 从圣台下来后,明曦的精神与身体都已疲惫到了极点,几乎是沾到兽皮垫子就睡了过去。 本该是等同於新婚的喜日,扶风却没能陪在她身边。 第25章 您终於回来了 因为就在这时,部落里突然接连出现几起兽人血管爆裂的急症,伤者哀嚎不止,情况十分危急。 作为部落唯一的巫医,扶风只得放下怀里刚拥住的温软身体,急匆匆地出了门。 夜,渐渐深了。 石屋內一片寂静,只有明曦清浅的呼吸声,和身边昏迷不醒的雄狮莱恩沉重的喘息。 就在这时,院子里的水井,突然毫无徵兆地微微震动起来。 “哗啦……” 一根根墨绿色的藤蔓,如同蛰伏已久的巨蟒,张牙舞爪地从漆黑的井口蜿蜒而出。 它们沿著地面,悄无声息地滑行,推开虚掩的房门,挤进了昏暗的屋子里。 月光下,酣睡的明曦睡顏恬静,呼吸均匀。 她侧身蜷缩著,半边身子都靠在身旁那头巨大的金色雄狮身上,寻求著熟悉的安全感。 藤蔓们停顿了一瞬,仿佛在欣赏这幅温馨的美景。 下一秒,它们动了。 它们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尖端最细小的一根藤蔓,试探性地、轻柔地碰了碰明曦垂落在地的脚踝。 明曦没有反应。 就有更多的藤蔓悄无声息地整个缠住了她,用一种不容抗拒的温柔力量,將她从雄狮的怀中,缓缓地、平稳地托起,缠至半空。 沉睡中的明曦,发出了一声无意识的轻哼。 她感觉自己做了一个梦。 梦里,她好像回到了地球的家里,躺在自己那张柔软的大床上,身上盖著最舒服的丝绸被子。 被子很滑,很凉,正温柔地贴著她的每一寸肌肤。 只是……这被子好像有点不听话。 睡梦中的明曦,雪白的面颊渐渐染上了一层红。 她闔著的、蝶翼般的长睫剧烈地颤抖起来,发出了破碎的、无意识的声调。 一个古老而模糊的音节,从她喉间深处溢出。 “卡桑德拉……” 恰在此时,月光从屋外洒进,一道高大的身影,却遮蔽了所有的皎皎清辉。 一双冷白色的、覆满红色纹路的赤足踩著白光,在月光与阴影的交界处,踏了进来。 来人停在了被藤蔓吊在半空的明曦身下。 他抬起头,面具后不再是白天明曦见到的那双蓝绿异瞳,而是深到发黑的墨绿色。 他看著在藤蔓的缠勒下,她因呼吸不畅而微微张开的红唇,看著她眼角渗出的生理性泪水。 他的目光,是神明在审视自己的祭品,冷静,贪婪,又带著深不见底的、病態的渴求。 被藤蔓缠得要窒息的明曦,似乎感受到了源头的气息。 她在半梦半醒的混沌中,再次无意识地嚅囁著。 这一次,那个名字,清晰无比。 仿佛在回应谁的呼唤。 “卡桑德拉……” 来人的身体,在听到这个名字的瞬间,有了片刻的僵硬。 眼睛的瞳色也在墨绿与异瞳蓝绿之间来回变幻。 他缓缓抬起手,修长的、指尖泛著青色的手指,想要去触碰明曦因哭泣而泛红的眼角。 可指尖在离她只有一寸远的地方,又停住了。 他维持著这个姿势,静静地站立了许久。 隨后,那些缠绕在明曦身上的藤蔓,却仿佛发了疯一样,张狂的在半空中挥舞著。 藤蔓肆无忌惮地,就在这位部落长的面前,將明曦完全地缠吊在空中。 更多的藤蔓从四面八方涌来,它们绕著明曦一圈圈缠绕而上,像是在进行一场神圣又诡异的仪式。 要是让別的兽人看到这可怕的一幕,必定嚇得目眥欲裂,打心底的恐惧。 明曦的身体在睡梦中剧烈地不安起来,喉间溢出一声破碎的呻吟。 “不……不要……” 那是夹杂著恐惧的拒绝,像只被捕获的小兽。 月光下,高大的身影终於动了。 他俯下身,面具几乎要贴上明曦的脸。 “您终於……再次呼唤了我的名字,神女。” 他的声音不再是圣台上那般高高在上、冰冷无波。 此刻,这声音低沉、沙哑,像是被无数个日夜的痛苦碾磨过,每一个字都带著压抑了千年的野望与灼痛。 “您终於回来了……” 他贪婪地呼吸著她身上散发出的、独属於她的甜香,那香气是他饱受折磨的灵魂唯一的镇痛剂。 “可生命树已经异化,被污染侵蚀……它不再是神,而是魔。” “我只能將它与我的神魂融合,用我残存的神性勉强压制。可我快要撑不住了,它时常会反过来控制我,將我拖入深渊……” “神女,我……” 卡桑德拉那双蓝绿色异瞳之中,神性的悲悯正在与疯狂的占有欲剧烈交战。 忽然,那抹悲悯如风中残烛,骤然熄灭。 深到发黑的墨绿色,如同最浓稠的毒液,瞬间吞噬了他瞳孔里所有的光。 他不再说话了。 属於祭司卡桑德拉的意识,被彻底压了下去。 此刻主宰这具身体的,是异化后、只剩下本能与无尽渴求的——生命神。 明曦漂亮的眉眼已经被浓重的阴影彻底覆盖,半掀开的桃眼水光瀲灩,迷离地望著前方虚空,仿佛在透过现实的帷幕,凝视著某个古老而亲密的灵魂。 她修长而冷白的手掌,在梦境的牵引下,主动抚上了他的脸。 那骨节分明、宛如冷玉雕琢而成的手指,轻轻压在她泛著诱人粉意的手背上,黑与白,冷与热,交织成一幅惊心动魄的曖昧画卷。 一根墨绿色的藤蔓,恋恋不捨地从明曦修长白皙的脖颈上缓缓离开,留下一道缠绕的红痕。 卡桑德拉那冰冷修长的手指隨之轻轻触碰上去,他怜惜地抚摸著那道红痕,眼神却是极冷的。 但极冷的眼底又是不加掩饰的痛苦与焦灼,他仿佛在极力抗拒著什么。 显然他抗拒失败了,刚才还在挣扎的眼眸,已经变得幽深晦暗。 他只要获取更多的,令他痴迷的、属於她的气息。 “呜……卡桑…德拉……” 明曦一双迷离的桃眼,模糊地映出那张诡异的七边形黑白面具。 她的眼神很恍惚空洞,像是没有意识,她什么都看不清,却又好像什么都“看”清了。 第26章 双重人格的祭司 站在她面前的,依旧是圣台上那副黑袍黑白面具的模样,墨绿色的长髮如海藻般垂落,长长坠地。 袍下,那一双覆满了血色鲜红纹路的赤足,散发著妖异而神圣的气息。 皎洁的月光从被藤蔓推开的房门倾泻而入,为他墨绿色的长髮与长袍镀上了一层神秘的光晕。 明曦恍惚地望著这如神跡般的景象,她被藤蔓吊在与他视线平齐的高度,灵魂深处叫囂著一股连她自己都无法理解的祈望。 她想碰他,想伸手去揭开那张面具。 可藤蔓却將她的四肢牢牢束缚,动弹不得。 与此同时,更多不同形態的藤蔓从祭司的黑袍边缘探出。 这些墨绿色的藤蔓上,竟也覆盖著与他双脚之上一般无二的鲜红纹路,它们像是活著的血管,充满了邪异的生命力。 带著红纹的藤蔓与那些纯墨绿色的藤蔓交缠在一起,蛇一般地爬上她的身体,一圈圈地將她捆绑、缠绕,仿佛在进行一场古老而神秘的献祭。 一根藤蔓绕上了祭司的身体,勾住了那七边形的面具。 “啪嗒。” 面具被藤蔓毫不留情地掀开,掉落在地。 一张冷白到毫无血色的脸庞,终於暴露在月光之下。 这张脸,与明曦白日里在圣台之巔时,脑中不受控制想像出的那张脸,一模一样。 仙气縹緲,却又死寂得没有一丝生气。 高挺的鼻樑,苍白到近乎透明的薄唇,以及那双此刻被浓黑的墨绿色完全占据的、神秘莫测的眼睛。 清冷的祭司靠近被缠覆在他面前的、他唯一的祭品。 冰冷的脸颊贴上她滚烫的手背,那极致的温差让他满足地发出一声喟嘆。 她本身的存在,就是他千年痛苦中唯一的慰藉,令他沉沦。 他那双深不见底的墨绿眼瞳里,清晰地倒映出明曦无助而迷茫的模样。 他收回了手,缓缓靠近她,虔诚的亲吻她。 等待的太久了,所以想霸道地攫取著她的一切。 为什么这么久了才回来?为什么把这里丟给他自己?? 明曦本就被藤蔓缠著,这会儿脑子更是彻底乱了。 触碰著她的祭司是冰冷的。 可正是这份冰冷,点燃了她神魂深处最原始的祈望,烈焰燎原,瞬间吞噬了她全部的神智。 她的大脑一片昏沉,不记得自己是谁,也不记得自己身在何处。 她的灵魂深处,只剩下一个名字。 卡桑德拉。 那是她最亲密的人,是她灵魂的另一半。 她感到自己的灵魂是残缺的,她祈望被他用那冰冷的、带著神性的力量,来补充这种残缺。 “要……我……要……” 她呜咽著,发出破碎而焦急的祈求。 “唔……啊……” 她不知道自己要什么。 但这种神魂缺失一半的虚无感,快要將她逼疯。 桃眼里氤氳著水光,泪珠顺著眼角滑落。 她流著泪,哽咽著,想要抱住面前的男人。 似乎是感受到了她的意愿,卡桑德拉冷白的手掌抓住了她的小手。 那些藤蔓竟顺从地垂落几分,將她悬在半空中的身体送进他怀里。 在她双脚落地的瞬间,明曦便用尽全身力气,像一株濒死的藤蔓,死死缠上了面前这棵冰冷的巨木。 她紧绷著整个身体,在模糊的混沌中,伸手就去扯他身上的黑袍。 “嘶啦——” 黑色的袍衣从他肩头滑落。 月光下,男人宽阔的肩膀显露出来。 那上面覆盖著紧实而优美的肌肉,每一寸肌理都堪称完美。 可在这冷白如玉的肌肤上,却布满了触目惊心的红色纹路。 那些纹路像是活物,又像是某种古老的诅咒,如蛛网般诡异的交错。 从他的肩膀一路向下,蔓延至胸膛,最终没入黑袍內里那片看不见的黑暗。 纯墨绿色的藤蔓、覆著血色纹路的藤蔓。 墨绿长发垂地、肩骨上爬满诡异红纹的高大男人。 以及,被藤蔓完全缠绕起来的美人儿…… 而在他们脚下,那头部落最强的金色雄狮,正无知无觉地沉睡著。 这幅画面,诡异,神圣,又可怕到了极点。 藤蔓勒在她肌肤上的声音,在寂静的石屋里格外清晰,透过敞开的房门,传到院子里。 水井中,更多的藤蔓正张牙舞爪地蔓延而出,將这小小的院落,变成了生命神的狩猎场。 皎月高悬,见证著这场诡异的仪式。 漆黑的屋子里,明曦並不知道,藤蔓与祭司一直在互相吞噬,抢占这具祭司身体的主导意识。 她只是觉得梦里的被子怎么这么沉重,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明曦半闔的桃眼早已被泪水彻底浸透,她呜咽著,哭泣著,却又依恋这一切。 “曦曦。” 卡桑德拉轻轻吻了一下她,那冰冷的声音里,竟也繾綣出一丝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温柔。 这是属於祭司卡桑德拉的、残存的温柔。 他半垂下那双墨绿色的眼瞳,凝视著美人在他面前绽放出极致春情的漂亮脸蛋。 平静的眸色下,是连他自己都无法看清的、疯狂涌动的情绪。 “唔……唔……卡桑德拉……” 失去了思考能力的明曦,只是本能地掀起那双蕴满空茫的桃眼,与他对视。 她在那双诡异的异瞳中彻底茫然,像一只寻求庇护的幼兽,依赖地抱著对方,用自己温热的脸颊去蹭他冰冷的颈窝。 她纤弱的手臂,揽在他那血纹交织的宽肩上,构成了一幅诡秘而艷丽的画面。 几根带著红纹的藤蔓,缠在明曦的手臂上,分泌出更多带著生命神气息的不明气味。 忽然,卡桑德拉抬起手指,按在明曦散发著金光的月牙形胎记上。 那原本冷白修长的手指上,竟猛地浮现出红绿相间的诡异纹路,像是有无数细小的藤蔓要破皮而出。 片刻后,纹路又缓缓淡去。 当他收回手指时,指尖上还残留著几根未来得及完全缩回的、细如髮丝的红绿藤蔓。 明曦的意识终於在极致的疲惫中,重新坠入了沉睡。 藤蔓温柔地將她托起,又缓缓地將她送回那头巨大的金色雄狮怀中。 第27章 不甘的躁动 雄狮身上那滚烫而熟悉的温度,让她下意识地蜷缩过去,將脸埋进那柔软的金色鬃毛里,寻求著最后的安寧。 祭司卡桑德拉的黑袍上,已沾满了属於她的香汗与津液。 他面无表情地將被她拉扯下的袍子重新整理好,捡起藤蔓上的面具,重新戴上。 他站在沉睡的美人与雄狮面前,像一尊没有感情的神像。 月光下,满身芬芳的美人,正毫无防备地依偎在雄狮怀中,那份全然的信赖与依恋,刺痛了卡桑德拉的眼睛。 一股暴戾的、黑暗的嫉妒,轰然炸开。 这是……另一个雄性的味道! 他的神女,他的祭品,他的所有物,身上怎么能沾染上別的兽人的气息! 卡桑德拉缓缓伸出手指,指骨之上,红绿两色的纹路疯狂浮现。 一根覆盖著猩红血纹的墨绿色藤蔓,如同一条蓄势待发的毒蛇,从他指尖悄然钻出,带著浓烈的杀意。 一点一点地,靠近那头沉睡的雄狮的咽喉。 杀了它。 一个声音在他脑中疯狂叫囂。 杀了这个占据了神女心神的兽人! 藤蔓的尖端,几乎已经要触碰到雄狮颈部的动脉。 就在这时,屋子里那些纯墨绿色的藤蔓突然剧烈抖动起来,仿佛在发出无声的警告。 与此同时,祭司冷白手指上的绿色纹路,也爆发出强光,疯狂地压制著那些越来越艷丽、几乎要滴出血来的红色纹路。 两种力量在他体內疯狂衝撞。 “呃……!” 本书首发 101 看书网书海量,??????????????????.??????任你挑 ,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一声痛苦至极的闷哼,从卡桑德拉的喉咙深处溢出。 神性与魔性的交战,在他的体內达到了顶峰。 他那挺拔如松的脊背,不受控制地弯了下来,戴著面具的脸痛苦地扭曲著。 他踉蹌著,赤足重重地向后退了两大步,才勉强站稳。 “不……能……动他……” 属於祭司本人那温和而疲惫的声音,断断续续地响起,带著巨大的痛苦。 那个兽人是她在这个世界最初的依靠,是她刻在心里的“伴侣”。 伤害他,就是伤害她。 这个认知,让那股疯狂的杀意出现了片刻的停滯。 抓住这个空隙,属於祭司的意志猛然夺回了身体的控制权。 “哗啦——” 仿佛收到了指令,所有侵入石屋的藤蔓,无论是纯绿的还是带红纹的,都在一瞬间疯狂地倒缩而回,带著不甘的躁动,悉数退回了院中的水井里。 卡桑德拉踉蹌著,最后看了一眼沉睡的明曦,面具后那双刚刚恢復清明的蓝绿异瞳里,混杂著满足、痛苦、后怕与无尽的渴望。 他转身,高大的身影融入黑暗,消失在水井深处,只留下一室旖旎而危险的气息,和雌性身上那些无法褪去的气息。 扶风回来时天色已彻底沉下,夜风带著几分凉意。 部落里接连出现的几起兽人血管无故爆裂的急症,让他心头蒙上了一层浓重的不安。 那些兽人並非外伤,而是体內的血管在毫无徵兆下诡异爆裂,涌出的血液带著不祥的黑色。 他用药物暂时压制了伤情,但那股源自污染的腐败气息,却像藤蔓般缠绕著他的心臟,让他心底的不安愈发浓重。 当他推开院门时,这股不安瞬间攀升至顶峰。 空气中,瀰漫著一股铺天盖地的、独属於圣台的清冷气息。 那味道霸道而圣洁,浓郁得几乎要凝成实质,將他自身的气息都冲刷得一乾二净。 如同无声的宣告,將这小小的院落彻底变成了另一个雄性的领地。 明曦休息的石屋房门大敞,像一张沉默的嘴,吞吐著异样的气息。 扶风的脚步停顿了一瞬,那双狭长的漆黑眼眸骤然紧缩。 他表情凝重,放轻了脚步,像一头潜行的野兽,悄无声息地靠近。 越靠近,那股圣洁而冰冷的气息就越发浓郁。 月光如水银泻地,將门內的景象照得一清二楚。 雪白肌肤的雌性,正如他离开时那般,安静地依偎在巨大的金色雄狮怀中。 她呼吸均匀,睡顏恬静,仿佛只是做了一个无足轻重的梦。 屋子一览无余,除了沉睡的一人一狮,似乎没有任何人来过的痕跡。 但扶风一踏入门內,敏锐的感官就捕捉到了不对劲的地方。 那股囂张的圣水味道,並非均匀地散布在空气里,而是如同活物般,固执地、浓烈地缠绕在明曦的身体上。 他走到床边,垂眸看向熟睡中的美人。 然后,他发现了端倪。 熟睡的小雌性身上,那股不属於他,也不属於莱恩的气味,浓得刺鼻。 她雪白的肌肤上,布满了诡异的、像是被细藤捆绑过的鲜红勒痕。 扶风伸出修长的手指,轻轻褪开她身上那件简单的布坎肩。 衣物之下,从纤细的脚踝,到不堪一握的腰肢,再到圆润的肩头,满是凌虐般的艷丽痕跡。 这一切都在无声地诉说——在他离开的这段时间,他视若珍宝的小雌性,被一个与圣台息息相关的“存在”,以一种近乎凌虐的方式,彻底地玩了一遍。 扶风的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漆黑的眼眸里风暴凝聚。 他压下心头几欲焚毁一切的怒火,用医师的冷静,伸出手,仔细地检查了她。 在確认没有被真正侵犯的痕跡后,他紧绷的下頜线才稍稍缓和下来。 但嫉妒的火焰,却烧得更旺了。 明曦睡得很沉,神魂深处的疲惫让她对外界的探查毫无反应。 她又似乎感到了一丝寒意,下意识地朝身旁莱恩那温暖如火炉的狮身又靠紧了些。 她的眼眸紧闭著,长长的睫毛不安地颤抖。 许是梦境的余韵未散,她的眉眼间竟还残留著动情的緋色,眼角那抹因哭泣而泛起的薄红,此刻更添了几分勾魂夺魄的艷色。 一滴晶莹的泪珠,顺著闭合的眼角悄然滑落。 她微微张开被吻的有些红肿的唇瓣。 破碎的、带著浓重鼻音的囈语,从她喉间溢出。 “唔……卡桑德拉……” 一个全然陌生的名字,从她唇间清晰地溢出。 扶风的瞳孔狠狠一缩,他伸出手,指尖带著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捏住了明曦小巧的下頜。 俯身,用一种温柔到令人毛骨悚然的语气在她耳边轻语。 “曦曦,醒醒。” 第28章 扶风的嫉妒发疯 下頜传来的微痛,和耳边熟悉的呼唤,將明曦混沌的意识从沉沉的睡梦中一点点拽了出来。 她缓缓睁开眼,迷离的桃眼里水光瀲灩,映出黑暗中男人张牙舞爪的鹿角轮廓。 是扶风。 意识尚未回笼,身体的记忆却率先做出了反应。 她像一只討好主人的小兽,亲昵地伸出手摸了摸他的鹿角。 “扶风……” 她的声音又软又糯,带著浓浓的睡意和一丝连她自己都未察觉的媚態。 “唔……我好累,不要了……” 扶风的眼底,瞬间被墨色的疯狂吞噬。 他抽出手指,声音却依旧平稳,只是那份平稳之下,压抑著毁天灭地的风暴。 “卡桑德拉是谁?” 这个名字在明曦的脑中晃过,带来一瞬间的心悸与熟悉,但更多的却是茫然与陌生。 她的神魂像是被抽空了一般,疲惫到了极点,根本无法思考。 “我不知道啊……”她依赖地用脸颊去蹭扶风的腰腹,像只寻求安抚的幼兽。 这副全然无辜又带著痴缠的模样,像一根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了扶风的理智上。 他看到了。 看到了她雪白身体上那些不属於他的、刺眼的红痕。 看到了她凌乱的乌髮,蜿蜒地散落在金色雄狮的鬃毛间。 自己的伴侣,在深夜里被別的雄性接触,身上留下了欢爱的痕跡,嘴里还叫著別人的名字,却说“不知道”。 这不仅仅是挑衅,更是欺骗。 兽人对雌性的竞爭本该是光明正大的。 他可以接受挑战,用实力去证明谁更有资格拥有她。 但他无法容忍这种藏头露尾的鼠辈,更无法忍受明曦对他的隱瞒。 这是欺骗! 是背叛! “曦曦,你在骗我。” 他的声音里带著受伤的意味,低沉而危险。 “……我好伤心。” 明曦神魂俱疲,根本听不清扶风在说什么,意识像一叶小舟,在梦与醒的边界摇摇欲坠。 半梦半醒间,唇上一痛,扶风凶狠地咬了上来。 “唔……!” 突如其来的刺痛让明曦瞬间清醒了几分,她手足无措地在黑暗中乱抓,一手抓住了莱恩厚实的金色鬃毛,另一只手,则下意识地摸索著,抓住了扶风那滚烫的鹿角。 “唔……扶风……扶风,我好累,不要了唔啊……” 她睁著一双被泪水彻底浸透的桃眼,失神地望著黑暗中男人模糊的轮廓。 那双巨大的鹿角在夜色里,像是某种狰恶而美丽的图腾。 她能感受到扶风温热的躯体正覆在她的上方,那低哑的、染满欲望的声音,带著不容置喙的压迫感,再次响起。 “曦曦,告诉我,谁是卡桑德拉。” 手掌握住的麋鹿头顶的鹿角传来滚烫的灼热,她並不知道这是麋鹿族群很敏感的地方之一,只是在绝望中抓得更紧了。 她不明白,他为什么非要问一个她根本不知道答案的问题。 “我真的不知道啊……唔扶风……扶风啊……” 她的否认,她抓紧鹿角的动作,都成了点燃火药桶的星火。 扶风不再言语。 他用最凶狠的吻,堵住了她所有的辩解与哭泣。 那不是吻。 那是惩罚,是掠夺,是疯狂的占有。 “呜呜呜……扶风,扶风唔啊……” 明曦本就恍惚的意识更是彻底懵了,她不知道扶风究竟在发什么疯。 但感受到他带著浓烈的怒气与嫉妒,她连呼吸都被尽数夺走。 这个面上一直斯斯文文的兽人突然发什么疯? 明曦的神魂都很疲惫,导致她的意识一直处於模模糊糊的状態。 “不……唔啊……不要了呜……” 她的哭泣与求饶,换来的只是兽人更加凶狠的掠夺。 他像一头失控的野兽,却又带著医师独有的精准。 他要用自己的气息,將那个不知名雄性留下的所有气息,都彻底覆盖、抹除。 直到天边泛起鱼肚白,明曦才感觉到扶风的发疯堪堪停下。 她彻底失去意识,浑身软得像一滩烂泥,只能发出小兽般脆弱的呜咽时,扶风才终於停下了动作。 晨光透过窗欞,照亮了眼前这幅艷丽而破碎的画卷。 铺天盖地地刺激著扶风的神经。 感到一阵口乾舌燥,身体里叫囂著更深、更原始的渴望。 他想就这样要了她,用最原始的方式,將她从里到外都彻底变成自己的。 可他知道,不能。 她的心里,还没有他。 一股混杂著痛苦与压抑的无力感涌上心头。 扶风低下头,用额头抵著明曦汗湿的额角,看著她那张沾满泪痕、却依旧美得惊心动魄的脸,眼底是无尽的挣扎与渴求。 什么时候……你才能真正的,只属於我一个人呢? 他看著明曦那张心神恍惚的睡顏,知道自己什么答案也得不到。 明曦不知道这场没有休止的折腾是何时结束的。 当她的意识再次从黑暗的深渊中浮起时,已是日上三竿。 屋外隱约传来的爭吵声,將她的神智一点点从沉睡中拉回现实。 身下,属於莱恩的滚烫体温,透过薄薄的衣料传来,让她的身体暖洋洋的,十分舒服。 春困秋乏,秋日正悄然而至,带著几分懒洋洋的暖意。 明曦抬起手,想揉揉惺忪的睡眼。 视线无意中落在了自己白皙的手臂上,顿时被嚇了一跳。 雪白的肌肤上,遍布著不规则的红痕。 明曦琥珀色的桃眼在光线下显得格外澄清,却也盛满了迷茫。 她模糊的记忆里,扶风的疯狂是真实的。 扶风虽说是在发疯,她模模糊糊还是能感觉到他有分寸的。 她用指尖轻轻碰了碰,並不疼。 只是因为她的肌肤太过娇嫩,极易留下痕跡。 小时候她的肌肤就这样,稍微有力碰一碰就是一道痕跡。 因为这个体质,更是让她的两位哥哥把她捧在手里怕化了。 她对昨晚的记忆很模糊,但意识模糊中知道扶风在发疯。 可还有一种陌生的、冰冷的触感,似乎还残留在记忆深处。 那感觉……不属於扶风。 是谁? 昨晚,到底还发生了什么? 第29章 失落宝物始木和净化土地 就在她心乱如麻之际,一股前所未有的、温暖而磅礴的力量,忽然从四肢百骸涌起,瞬间充盈了她的全身! 明曦心念一动,意识沉入了净化空间。 眼前的景象,让她惊得倒吸一口凉气! 空间中央那株原本只有手臂长的生命树,此刻竟疯长至近两米高! 树干被一根嫩绿色的细小藤蔓缠绕,原本光禿禿的枝干上,此刻枝节横生,繁茂交错。 而在那交错的枝丫顶端,赫然掛著五片散发著柔和圣光的、宛如白玉雕琢而成的树叶。 正静静悬浮著,散发出浓郁到几乎化为实质的生命力! 那扑面而来的精纯生命力,让她神魂的疲惫都一扫而空。 怎么会…… 明曦的大脑一片空白。 她不记得大祭司,对那个冰冷的“梦境”也只有隱约的、支离破碎的模糊意识。 但她对扶风那充满嫉妒与怒火的吻,倒是有了更清晰的印象。 她有些哭笑不得地想,扶风那傢伙的占有欲和醋意,难道是什么超级肥料吗? 竟能如此“催生”出五片生命叶。 她伸出手,轻轻摘下一片白玉般的树叶。 那树叶在她指尖瞬间化为一道温暖的流光,没入她的身体。 一股前所未有的清爽和力量,在体內迅速流淌。 【恭喜宿主!获得特定地域的失落宝物——始木!可催发植物生长!】 【恭喜宿主!净化等级提升至50级!解锁新能力——净化土地!】 系统的不属於任何语言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那冷冰冰的声音。 明曦竟从中听出了一丝难以言喻的雀跃,甚至还破天荒地带上了一丝……温柔与怜爱? 【本次宿主做得更好!请宿主继续努力升级,本系统已进入休眠。】 带著安抚意味的鼓励说完,它的声音便彻底沉寂下去。 这种带著安抚意味的语气是怎么回事? 系统真的是个系统? 为什么她觉得它其实有感情呢? 明曦的思绪重新回到“获得特定地域的失落宝物”这个词语上。 始木…… 她看著缠绕在生命树树干的那根细小的藤蔓,是它吗? 可它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她也並没有特意去寻找什么宝物。 明曦百思不得其解,特定地域的失落宝物对她来说一直是个谜。 重要的是净化土地,如果土地都是被污染的,那所有人吃的食物也都是被污染的。 联想到部落里兽人血管爆裂的急症,以及扶风凝重的表情。 明曦的脸色,渐渐沉重起来。 她忽然意识到,这个世界被污染的程度,或许比她想像的,还要深。 然而,这一切都来不及细想。 因为屋外那压抑的爭吵声,在此刻骤然变大了,像两头公兽在为了爭夺地盘而发出愤怒的咆哮。 明曦推开门时,院中的对峙已然剑拔弩张。 一身金毛湿得潦草的明施,像一头被激怒的幼兽,对著扶风齜著稚嫩的尖牙。 而扶风,这个永远冷静自持的男人,手里握著空木桶,桶沿还在滴水,显然是刚刚的“行凶者”。 他周身縈绕著一股压抑的怒火,却被他用斯文的外表包裹得很好。 “混蛋!你竟敢这么对我!等我长大了,一定把你这对破鹿角掰下来当柴烧!” 明施气急败坏的大喊,平日里威风凛凛的未来狮王早就成了一只落汤狮。 当他看到门口的明曦时,那双深绿色的狮眸瞬间蒙上一层水汽,声音瞬间降了八度,充满了天大的委屈。 “妈妈,唔……妈妈……他用水泼我!好冷!” 扶风也回过头,阳光透过瀰漫的水雾,照在他那对棕红色的鹿角上,竟泛著一层温润的光泽。 可他眼底却是一片深不见底的墨色。 “明施太脏了。”他语气平淡地陈述事实,像一个讲解病理的医师。 “今晚是我们的伴生夜,我不想我的伴侣,被一头脏兮兮的小狮子弄脏了衣服。” 部落將为他们的新晋永生伴侣举行狂欢,这是向所有人宣告所有权的仪式。 扶风可不想让这头鬃毛脏乱打结的小狮子,在所有部落成员面前给明曦丟人现眼。 没等明曦回答,明施却像被踩了尾巴,瞬间炸毛。 他一双绿色的狮眼死死瞠著,目光落在明曦脖颈和手臂上那些刺目的红痕上,那是昨夜扶风疯狂嫉妒下留下的罪证。 他怒气冲冲地,不顾一切地向扶风猛扑过去,“你竟然敢打我妈妈!我杀了你!” 这一次的攻击又快又狠,扶风显然没料到这小鬼如此彪悍,被明施用蛮力撞得踉蹌著后退了几步。 “明施!” 明曦嚇了一跳,连忙衝上去,用自己纤弱的身体环抱住那头失控的幼狮。 扶风稳住身形,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想要將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鬼吊起来教训的衝动。 这小鬼的爪子还没长齐,护食的本事倒是不小。 可每当他想立规矩时,总会被这个溺爱子嗣的小伴侣打断。 他的目光扫过明曦那张写满担忧的脸,一半是对儿子的,一半是对他的。 这种分割,让他很不悦,却也很愉悦。 明曦的心里现在多少有他了。 他恨铁不成钢地看了满脸焦急的小伴侣一眼,声音里带著一丝自己都没察觉的怨气。 “晚上再收拾你。” 这话是对谁说的,已然分不清。 说完,他转身就往院外走。 明曦心底一沉,以为他真的生气了,鬆开明施就要追上去。 她刚鬆开明施想追上去,幼狮却猛地用已收起利刃的爪子將她勾了回来,巨大的脑袋在她怀里乱蹭,拖著伤腿,用尽全身力气发出委屈的嗷嗷声。 “妈妈,我腿好疼……好像又流血了……” “妈妈,你是不是也不要我了?你要跟他走吗?” 明施幼兽的声音又奶又委屈,听得人心都要化了。 “妈妈,我好脏,好多天没洗澡了,好痒……” “妈妈,你能帮我擦擦吗?我好冷啊……” “妈妈……” 一声声带著哭腔的“妈妈”,像小爪子一样挠在明曦的心尖上。 她心软了。 因为前几日发生的事,她確实有些躲著明施,心里本就愧疚。 看著他此刻狼狈又无助的样子,明曦鼻头一酸,觉得自己实在太狠心了。 她俯身,亲了亲幼狮的额头,柔声安抚:“好,妈妈帮你洗,我们烧热水洗,好不好?” 这个决定,让接下来的一个时辰,院子里彻底乱成了一锅粥。 第30章 扶风的温泉浴 井水太冷,明曦怕明施的伤口感染,也怕他感冒,非要烧热水。 但那沉重的石锅对她来说是个巨大的挑战,生火也十分困难。 等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於烧出一锅热水时,自己已经成了一只小猫,脸上、手臂上到处都是菸灰和黑炭。 明施趴在一旁,看著为自己忙碌的妈妈,狮眼里满是心疼,但心里却又在美滋滋地盘算著,等下要和妈妈一起洗,和妈妈好好亲近亲近。 可惜,他的美梦被去而復返的扶风无情地打破了。 扶风回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场景。 他珍爱的小雌性,正忙脚乱地用一个可笑的葫芦瓢,吃力地从滚烫的石锅里往外舀水。 院子里被她摆得乱七八糟,这里一个大木盆,那里一个小木凳,木桶里装著冷井水,火堆里的木柴烧得噼啪作响,火苗囂张地舔舐著石锅底部。 她来回小跑著,那张沾满炭灰的小脸上,因为热气和劳累,溢出薄薄的汗珠,显得狼狈又可爱得要命。 “曦曦。” “啊……扶风!”明曦像个做错事的孩子,嚇得手里的葫芦瓢都差点掉了。 她手足无措地站在那片自己製造出来的混乱里,大木盆、小木凳、泼洒一地的井水,还有旁边那堆烧得噼啪作响、火焰囂张的木柴。 扶风走过去,將手里的一捆草药隨手扔在地上,伸出修长的手指,无奈又怜爱地揩去她脸颊上的一道黑灰。 指腹下的肌肤细腻得像上好的丝绸。 他拿过她手里的瓢,用一种不容置喙的温柔,將她往外推了推。 “我来。” 明曦更无措了,两只小手紧张地揪著身前的衣角,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边,那双桃眼闪闪烁烁,像做错事的孩子。 她觉得自己好笨,好差劲,连烧水洗澡这点小事都做不好。 她这副模样,让扶风心底的最后一丝火气也消散了,只剩下满满的无奈和……隱秘的满足。 他喜欢她依赖他的样子。 扶风三两下就兑好了一大盆温度適宜的热水,又將那捆草药扔进水里,一股清冽的药香瞬间瀰漫开来。 他朝趴在院子角落里,一张狮子脸臭得不行的明施抬了抬下巴。 “自己进来。” “不可以!”明曦连忙开口,“明施的腿……” “没事。”扶风打断她,语气不容置疑,“他腿上的伤口已经开始癒合,我加了促进恢復的草药,正好用药浴清洗消毒。” 扶风这么说,明曦便信了。 就在她擼起袖子想去帮明施擦洗时,扶风却突然在她面前化为了红麋鹿的兽形。 他高大、矫健,漂亮的鹿角在阳光下闪著光。 他优雅地弯曲前肢,跪伏在地,偏过头,用那双狭长的、深不见底的黑眸看著她,示意她上来。 “上来,我带你去洗洗。” “可是……”明曦犹豫地看向正在“艰难”地、一瘸一拐地、慢吞吞地往大木盆里爬的明施。 那小模样,仿佛多走一步腿就要断了。 扶风忍不住地磨了磨后牙。 “明施的腿正是康復期,需要一定量的活动。再不活动,这条腿的肌肉就要萎缩了。” 他用最专业的医师口吻,说著最不容拒绝的命令。 明曦觉得扶风是最厉害的巫医,他的话应该不会有错。 於是,她扭头对那只刚把大爪子搭上盆沿的明施柔声说道:“那你乖乖自己洗哦,要听扶风医师的话。” 明施:“……” 他烦躁地用尾巴拍打著水面,蹲在大盆里,目送小妈妈和他的新伴侣消失在院门口。快要气死他了! 眼睁睁看著巨大的红麋鹿驮著他最爱的妈妈,优雅地转身离去。 明施气的三只腿猛地一蹬,整个身子“噗通”一声跳进木盆! “哗啦——!” 巨大的水溅了一地。 他蹲在大盆里,烦躁地用尾巴拍打著水面,目送著小妈妈和他的“新后爸”消失在院门口。 快要气死他了! 但他不知道的是,接下来,只会更气。 因为下一个更暴力的“后爸”,已经快要到部落了。 扶风驮著明曦一路小跑,离开了喧闹的部落,进入边缘的密林。 林间葱绿,夏末的微风带著草木的清香,带著沁人心脾的凉爽。 树影在他们身边飞速后退,化作一片片流动的光斑。 明曦趴在扶风宽阔温热的脊背上,感受著身下平稳而有力的步伐,忍不住问:“我们要去哪里?” 下一秒,她就知道了答案。 林间的空气逐渐变得温热,潺潺的水声由远及近。 热气腾腾的水雾,如轻纱般先於潭水一步,在他们身边升腾而起,朦朧的水雾迷离了明曦的视线。 她下意识地抱紧了扶风的脖颈。 水声越来越大,眼前的景象也豁然开朗。 只见一片怪石林立的山坡上,错落有致地分布著一潭潭热气腾腾的温泉池子,正冒著裊裊的热气,宛如仙境。 扶风没有丝毫停顿,直接驮著明曦,踏入了最高处、也是最大的那一潭温泉之中。 “哗——” 温热的泉水瞬间包裹了他们。 扶风在水中化为人形,长臂一伸,就將从他兽体上滑落的、惊呼一声的美人稳稳地抱进了怀里。 他让她跨坐在自己腿上,圈著她,一同沉入水中。 滚热的温泉水漫过两人的胸口,带走了明曦身上所有的疲惫和寒意。 扶风靠在被泉水冲刷的光滑的石壁上,捧起一汪热水,温柔地泼洒在小雌性那张沾满炭灰的脸上。 明曦乖乖地闭上眼,任由他为自己清洗。 泉水拂过肌肤,扶风修长的手指带著薄茧,轻柔地擦拭著她的脸颊、脖颈,那份细致与耐心,让她身体都有些发软。 当她再次睁开眼时,那双琥珀色的桃眼,被水汽和热气染得湿漉漉的,像含著一汪春水。 而她雪白的肌肤,也因为温泉水的温度,泛起了一层诱人至极的薄红。 “扶风。” 明曦双腿分开,以一种极其亲密无间的姿態坐在兽人怀里。 她本是想为明施的无礼道歉,但当她看清兽人此刻的样子后,道歉的话却卡在了喉咙里,思绪也跟著迷乱了。 第31章 污染很严重了 热气氤氳中,扶风靠在被泉水冲刷的光滑的石壁上,俊美的脸颊微扬,一双狭长的眼眸却半垂著,目光沉沉地落在她身上。 他那头棕红色的长髮,湿漉漉地垂落进水中,几缕不听话的髮丝黏在他麦色的肩头和胸膛上。 线条流畅紧实的胸肌在氤氳的热气中隨著呼吸微微起伏,水珠顺著他清晰的腹肌滚落,没入更深的水下。 他那精悍的胸膛在热气中隨著呼吸微微起伏,混合著学者般的禁慾与野兽般的强悍。 性感又迷人,危险又……令人沉沦。 这副景象,充满了原始的、野性的性感,让明曦的心跳漏了一拍。 被美色诱惑的明曦,小小地咽了咽喉咙。 蕴著水意的桃眼,在氤氳热气中,慢慢染上了一层迷离的欲色。 她感觉浑身都开始发热,四肢百骸都泛著酥麻的痒。 这感觉如此陌生,又如此熟悉。 她已经分不清,此刻的自己,究竟是在演一场勾引他的戏码,还是真的因为体內那股与他紧密相连的净化之力,而真情流露地动了情。 一丝羞赧爬上心头,明曦下意识地垂下眼睫,欲盖弥彰地伸手去遮挡自己发烫的脸颊,像是在遮掩什么不可告人的心事。 那纤细的手腕,却在半空中被一只温热的大手截住。 扶风狭长的眸子垂了下来,目光深沉地落在她被水汽蒸得緋红的脸上,精准地捕捉到她这个欲盖弥彰的动作。 他的声音在氤氳的水汽中响起,低沉沙哑,“遮什么。” “我……我……” 明曦一双桃眼慌乱地四处乱瞟。 午后的阳光穿透雾气,將这片幽静的林间温泉照得明亮,水面泛著粼粼的金光。 她看天看水看石头,就是不敢看將她抱坐在腿上的扶风。 可她越是躲闪,那只握著她手腕的手就收得越紧。 扶风的手抬起来,在温热的泉水之上,精准地握住了她脆弱的后颈。 “唔……扶风。” 仿佛被捏住了七寸的蛇,要害被掌控的感觉让明曦瞬间软了身子。 那是一种源於本能的战慄和臣服。 她仅存的力气从指尖流失,原本撑在兽人结实大腿上的双手再也使不上劲,身体下意识向后靠去。 她不知道自己再往后靠,就要落入泉水中了。 就在她快要从他腿上滑落时,扶风抬了抬膝盖。 “啊……” 整个向后倒的明曦,又毫无防备地重新跌进了兽人滚烫的怀抱,发出一声小小的惊呼。 她连忙伸出双臂,紧紧抱住了扶风宽阔厚实的肩膀,生怕再次滑落。 温泉水彻底蒸腾了理智。 两具体温都已升高的躯体相贴,兽人肌肤上溢出的热汗,混杂著他身上独有的草药清香与强烈的雄性荷尔蒙气息,在两人之间疯狂蔓延。 扶风决定,將本该留到晚上的“收拾”,提前到现在。 或者说,多“收拾”几遍这个总是能轻易点燃他怒火,又让他爱恨交加的小雌性。 他要用最凶狠的亲吻,以反覆惩罚的名义,让她记住,谁才是她现在唯一的依靠。 明曦被死死地压在光滑的池壁上,意识在凶猛的掠夺中渐渐迷离。 她恍惚间听到扶风贴在她耳边,用那低沉危险的声音说著什么。 她颤著哭声,断断续续地道歉。 “对……对不起呜……明施他……他不是故意要撞你的唔……” 她以为他还在为院子里的事生气。 听到这话,扶风眼底翻涌的墨色微微一顿,唇角竟忍不住勾起一抹无奈的笑。 “笨。” 他怎么可能真的跟一只幼崽生气。 他只会生他这个小伴侣的气。 傻乎乎的,被人玩弄於股掌之间都不知道。 他这下,是彻底歇了逼问她关於卡桑德拉是谁的心思了。 看来,她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不知道也好。 这个认知,让他心底的偏执和占有欲燃烧得更加疯狂。 一场漫长的、带著惩罚意味的亲热过后,明曦浑身无力地瘫软在扶风怀里,像一株被暴雨侵袭过的菟丝,破碎又惹人怜爱。 她浑身无力地靠在扶风怀里,脑子被情慾和水汽蒸得一团浆糊。 她需要找点什么,来打破这份让她心慌意乱的温情。 她忽然想起了自己能力的提升,这或许是个不错的藉口。 “扶风,”她把脸埋在他坚实的胸膛上,声音闷闷的,“我的……净化能力,好像又提升了。” “嗯?”扶风漫不经心地应著,修长的手指还在把玩她湿漉漉的发尾。 为了让这个说法更有说服力,她补充了一句自己都不確定真假的话:“可能……可能因为昨晚你亲我比较多。” 扶风圈著她的手臂紧了紧,低头看著她通红的耳根。 这个小雌性,总能在不经意间说出最能撩动他心弦的话。 她小心翼翼地抬起眼,观察著他的反应。 “我现在……好像可以净化土地了。” 她將自己净化空间的变化,以及那个新解锁的“净化土地”能力,选择性地告诉了他。 当然,她隱去了净化空间的具体形態,只说是能力本身的变化。 她甚至提到了那个莫名获得的、名为“始木”的失落宝物,可以催发植物生长。 扶公子的动作停住了,那双狭长的眼眸瞬间变得锐利起来,所有的慵懒和情慾都退得一乾二净,取而代之的是学者的审视与探究。 明曦抬起头,那双被水洗过的桃眼,盛满了真切的担忧:“我今天早上就在想,如果我的能力可以净化土地,那是不是说明……我们平时吃的那些果子,喝的水,都有问题?都被污染了?” “那这片大陆上所有能吃的东西……是不是都有问题?” 她越想越觉得可怕,声音都带上了一丝颤抖:“扶风,这个世界,是不是正在被污染吞噬?这些污染,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她想起昨天扶风带回来的那个病人,那个血管爆裂,死状悽惨的兽人。“你昨天医治的那个病人,也是因为污染吗?” 扶一双狭长的眼眸变得幽深。 第32章 她不准备告诉任何人 他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用指腹轻轻摩挲著她被吻得红肿的唇瓣。这个小雌性,总能问到最关键的地方。 “是污染,”扶风的声音沉了下来,他伸手將明曦揽得更紧,仿佛要用自己的体温去驱散她心中的寒意。 “污染已经很严重了。你说你能净化土地,我忽然明白,为什么部落里兽人的污染情况会加剧得这么快了。” 他看著她,眼神复杂。 “土地有污染,水源有污染,那生长在土地上、饮用这些水源的动植物,自然也带著污染。我们吃了这些东西,污染就会在体內日积月累。任何兽人,都避免不了。” 扶风的脑海中,闪过了昨夜明曦无意识呢喃的那个名字——卡桑德拉。 以及那满屋子浓郁到不正常的圣水味道。 他隱约觉得,她新获得的能力,甚至那个所谓的“始木”,都可能与失落的圣台有关。 圣台……祭司……会是他吗? 他看著明曦那张茫然而无辜的脸,知道她对昨晚发生的事是真的没有记忆。 他不打算告诉她。 她的不知道,是她依赖他的最佳理由。 他会成为她唯一的引导者,让她所有的发现,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你说你能催发植物?”扶风转移了话题,將重点拉回到当前最实际的问题上。 101看书 101 看书网体验佳,101????????????.??????超讚 全手打无错站 “嗯,我想试试。”明曦点头。 扶风抱著她,从温泉中站起身,將她放在岸边一块乾净的大石头上。 他自己则赤裸著精悍的上半身,水珠顺著流畅的肌肉线条滚落,带著一种野性而禁慾的美感。 走到一边,仔细辨认了片刻,从一丛杂草中拔起一株不起眼的、叶片呈锯齿状的药草。 “这是『静心草』,我缓解污染的药方里,最重要的一味药材。” 他將那株不起眼的药草递给明曦。 明曦接过,闭上眼睛,尝试著调动体內那股新生的、名为“始木”的力量。 她將手掌覆盖在静心草的上方,温暖而柔和的金色光晕从她手腕內侧的月牙胎记处亮起,缓缓地注入到药草之中。 神奇的一幕发生了。 那株原本只有巴掌大的嫩芽,像是被注入了最精纯的生命力。 它的茎秆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拔高、变粗,叶片舒展、脉络清晰,顶端甚至开出了淡紫色的小,最后朵凋零,结出了细小的种子。 整个过程,不过短短几个呼吸的时间。 一株药草,走到了它的成熟期。 扶风的呼吸,有那么一瞬间的停滯。 他看著那株成熟的静心草,再看看明曦那张並没有因为消耗力量而觉得吃力的脸蛋,眼神炙热得像要將她融化。 明曦没有停下,她又將手掌按向身下的一小块土地。 金色的光芒再次亮起。 只见那片黑褐色的土地,表面开始剧烈地翻滚,一缕缕肉眼可见的、如同黑烟般的雾气,从泥土的缝隙中逸散而出,在空气中发出“滋滋”的声响,隨后消散无踪。 当光芒散去,那片土地的顏色,明显比周围的要鲜亮、湿润了许多,散发著一股清新的泥土芬芳。 明曦和扶风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神里看到了凝重。 这个世界,恐怕真的已经被污染到了根基。 “催发植物和净化土地,对你的消耗大吗?”扶风的声音里带著医师的严谨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明曦感受了一下,诚实地回答:“比起直接净化兽人,要轻鬆一些。但还是能感觉到……身体里的力量被抽走了一些。” 扶风沉吟片刻,果断地做出了判断。 “你现在的净化能力还太弱小,净化土地的范围有限,耗费又大,暂时不要再浪费力量了。” “我们首要的目標,是先把莱恩救醒。” 明曦也同意这个观点,莱恩是她在这个世界最初的依靠,也是她心底最深的牵掛。 她忽然想起什么,將手里那株被催发成熟的静心草递给扶风。 “你把它吃了,看看有没有什么变化。” 扶风没有犹豫,接过药草,直接放进了嘴里咀嚼。 静心草本身带有一丝苦涩,但当药草入腹的瞬间,一股温和的力量顺著食道滑入腹中,然后迅速扩散至四肢百骸。 他闭上眼,仔细感受著体內的变化。 那是一种非常奇妙的感觉,就像身体里那些因为常年接触污染而积累下来的、挥之不去的燥郁和沉滯感,被一股清泉温柔地冲刷著。 虽然效果远不如明曦直接用手接触净化来的猛烈,但那种从內而外的清爽和舒適,是真实不虚的。 他睁开眼,眸光亮得惊人。 “有效。”他肯定地说道,“按照我原本的药方,需要几种药草按特定比例配在一起,才能起到缓解作用。 “但经过你催发的这一株,效果已经超过了原来的药方。”扶风喃喃著。 他又让明曦隨意催发了岸边的一株普通野草。 吃下后,他发现虽然也有微弱的净化效果,但远不如静心草来得明显。 “我明白了。” 一个大胆而清晰的计划,瞬间在扶风的脑海中成型。 “你的能力,可以放大植物本身固有的特性。静心草本身就有安抚能量的功效,所以经过你催发后,净化效果才如此显著。” 他看向明曦,像是在看一件举世无双的珍宝。 “曦曦,”他握住她的手,眼神狂热而专注,“你的能力,可以改变一切。” 明曦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下意识地想抽回手。 扶风却握得更紧,他的语速很快,充满了压抑不住的兴奋:“我之前採集过你的血液进行研究,里面没有任何特殊的能量。” “所以我断定,你的净化之力,更偏向於一种精神层面的、无法被复製的力量。对吗?” 明曦心头一跳,面上却不动声色。 她当然知道原因。 这一切的力量,都源於她意识深处那个独属於她的净化空间,源於那株需要用情感和欲望浇灌的生命神树。 这是她最大的秘密,她不准备告诉任何人。 她只能含糊地点了点头。 第33章 你將成为这个世界的救世主 “这样,”扶风已经有了计划,“等下你跟我回医庐,帮我净化一小块土地。我要专门用来种植这几种能缓解污染的药草。” 他的眼中闪烁著一种名为野心的光芒。 “以我作为医师的经验判断,如果將几种经过你催发的药草配在一起,效果一定会更强。那样的话……整个部落被污染的兽人,或许都有救了。” 他让明曦先催发几株不同种类的药草,小心地採摘下来,准备带回医庐。 “今晚的狂欢夜,”扶风站起身,替她整理好有些凌乱的衣物,声音恢復了一贯的冷静与从容,“我会把这个消息,告诉部落里的所有人。” 他的目光深邃,像是在宣告一个新时代的来临。 一个由他和他身边的这个小雌性,共同开创的时代。 他停下脚步,回头看著她,棕红色的长髮在风中微动。 “曦曦,你將成为这个世界的救世主。” 明曦和扶风回到部落时,夜色已经完全吞噬了天空,只有远处广场的方向,被冲天的火光映照出一片躁动的橘红色。 明施不在家里。 想也知道,他一定去了广场。 那儿是部落的心臟,是欲望和力量的角斗场。 平日里,部落遵循著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古老规则,寂静而原始。 唯有在庆祝新生,或是像今夜这样,庆祝一对永生伴侣的诞生时,广场中央的巨大石柱才会燃起彻夜不息的火把,將黑夜撕开一道狂野的口子。 今夜,是属於扶风和明曦的狂欢夜。 但它更是一场属於整个部落的、毫无禁忌的性事盛宴。 火光与酒气交织,勾起兽人们骨子里最原始的衝动,他们將在今晚尽情释放欲望,將自己的伴生石赠予心仪的雌性,或求一夜风流,或定永生伴侣。 沿途的泥巴平房全都陷入死寂的黑暗,所有的生命力都匯聚到了那个被火焰和荷尔蒙点燃的中心。 远远地,食物炙烤的焦香和蜂蜜酒醉人的甜香便霸道地钻入鼻腔。 广场上,巨大的芭蕉叶铺在地上,堆满了新鲜的烤肉,一些厨艺精湛的雌性会用酸甜的浆果提前醃製,让肉质散发出別样的风味。 木桶里盛满了蜜酒,兽人们用粗大的竹筒杯畅饮,尽情释放著被压抑的本能。 篝火燃得正旺,跳动的火焰舔舐著夜空。 吃饱喝足的兽人与雌性们,正围著火堆跳著狂野的舞蹈。 雄性兽人们的舞姿充满了力量与荷尔蒙的气息。 他们赤裸的皮肤上,用植物汁液涂抹著鲜艷的图腾,狩猎时获得的战利品——猛兽的獠牙、珍禽的羽毛、或是从山涧里淘来的宝石,被製成饰品穿戴在身上。 他们在火光下扭动著强健的身体,每一次肌肉的賁张,每一次力量的展示,都是在向心仪的雌性发出最直白的求偶信號。 相比之下,雌性们的舞姿要自由隨性得多,她们是这片狂野中最珍贵的猎物,享受著被追逐的权力。 她们时而被某个看中她们的兽人一把拉进怀里,高高举起,在舞群中炫耀般地绕行,引来一阵阵口哨与鬨笑。 隨后,那兽人便会毫不犹豫地抱著怀中的雌性,钻进广场边缘的树林,或是房屋间的阴影里,只留下一串压抑不住的、令人脸红心跳的喘息。 明曦还没走进广场,那近似吶喊的古老歌声就钻进了耳朵。 第一次参加这种狂欢会时,她还听不懂这些古老歌谣的含义。 如今,已经能熟练使用兽人语言的她,终於明白了歌词的大意。 那是在传唱一个古老的传说。 讲述著七位英勇的兽人先祖,带领各自的部族在这片大陆开疆拓土。 对资源的无尽爭夺引发了战爭,血流成河的大地最终孕育出了邪灵。 邪灵以生灵为食,世界陷入黑暗。 最终,七位勇者献出生命,化作天上的日月星辰,將邪灵永世镇压…… 歌声唱到“直至……”,后面的曲调变得怪异而晦涩,仿佛切换成了一种早已失传的语言,听上去更像是一种不祥的预言,而非对先祖的颂扬。 “嘿,你们终於来了!” 一个粗獷的声音响起,打断了明曦的思绪。 她和扶风的出现,像一块石头投入了沸腾的油锅,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虽然他们是今晚名义上的主角,但即便不出现,狂欢也照样进行。 可一旦出现,就势必理所当然地掀起了第一波高潮。 扶风並未化作兽形,而是以人形抱著明曦,让她坐在他的脖肩上。 他一手托著她的膝盖,另一手护著她的背,將她完全圈禁在自己的领地里,隔绝了所有不怀好意的覬覦。 明曦被他抱得很高,她像个被家长带出来看热闹的孩子,两手下意识抓紧扶风那对漂亮的鹿角,一双雪白纤细的小腿在他身前轻轻晃荡。 火光跳跃在她的脸上,將她那双漂亮的桃眼映得亮晶晶的,水光流转。 雪白细腻的肌肤在昏黄的火光下,仿佛泛著一层迷人的光泽。 她那双雪白的小腿,就这么直直地垂在扶风的身前,隨著他的走动而轻轻晃动。 这活色生香的一幕,让那些围著火堆狂舞的兽人们不自觉地放慢了动作。 “嗷——!” 舞群中的兽人们发出一阵兴奋的嚎叫,他们的舞姿变得更加威猛,像一群爭相开屏的雄孔雀,恨不得將自己最强壮的一面完全展示给这个漂亮的不像话的小雌性。 可惜,他们眼中的绝色雌性,此刻却有些“不开窍”。 明曦此刻脑子里想的却是,不愧是兽人世界,连跳舞都这么狂野奔放。 无数兽人挤开人群,无视扶风冰冷的眼神,爭先恐后地將自己贴身的伴生石递到明曦面前。 “美丽的雌性,这是我的伴生石,请收下!” 一个强壮的熊族兽人挤开人群,高举著一颗硕大的、土黄色的石头,眼神灼热地盯著明曦。 “美丽的雌性,看看我!我比更强大!……” “还有我!我保证让你每天开心!” 光明正大的求伴侣宣言,让广场上本就曖昧的荷尔蒙几乎要凝成实质。 第34章 黑暗神的诅咒 明曦被这阵仗嚇了一跳,连忙摆著手,身体下意识地向后缩,紧紧贴著扶风。 她这副受惊小鹿般的模样,非但没让兽人们退却,反而激起了他们更强烈的征服欲。 扶风的脚步没有停,甚至连眼神都未曾分给那些兽人一个。他只是抱著明曦,径直走到一处稍微僻静的角落坐下。那里已经有人为他留好了位置,还有一整桶最好的蜂蜜酒。 他將明曦放在自己腿上,让她侧坐在自己怀里,一手依旧占有性地揽著她的腰。 “妈妈!” 一个带著怒气的声音响起,明施不知从哪里挤了过来,大大的狮子脸上满是戒备和不满。 他死死地盯著扶风圈在明曦腰上的手,喉咙里发出威胁的呼嚕声。 扶风眼皮都未抬一下。 他伸出长臂,將明曦从肩上抱下,紧紧地圈在自己怀里,用一种绝对占有的姿態,隔绝了所有覬覦的视线。 他身上那股混合著草药清香的禁慾气息,此刻却散发出令人胆寒的压迫感。 扶风从旁边的木桶里舀了一杯蜂蜜酒,递到明曦唇边。 蜂蜜酒清甜不腻,明曦渴了,就著他的手喝了一大口。 她不知道,这看似无害的酒里,往往会根据用途加入不同的猛料。 比如她喝的这一杯,扶风只闻了一下,就知道里面加了能让兽人情动的鹿血。 这是专门为狂欢夜准备的催情剂。 不过几口下肚,小雌性漂亮的脸蛋便泛起了一层薄红,不知是被火光映的,还是被那燥热的鹿血勾起了情慾。 她的眼神开始变得迷离,水光瀲灩。 “扶风,啊……张嘴。” 喝得有些晕乎乎的明曦,感受到抱著她的兽人投来的视线,主动將手里的竹筒杯递了过去,贴在扶风的薄唇前。 她仰起头,亮晶晶的一双桃眼直直地望著他,声音又软又糯,“你也喝。” 扶风垂眸,看著她迷离的眼神和被酒液浸得水光淋漓的唇瓣,顺从地抿了一口。 酒液甘醇,带著一丝血腥的燥热。 “嗯……”他看著小雌性期待的眼神,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沙哑地评价道,“喜欢喝的话,下次直接喝我的。” 明曦哪里听得懂这其中的暗示。 她只觉得扶风也喜欢,便开心地“嗯嗯”两声,又抱起竹筒杯,像只贪杯的小猫,汩汩地喝了起来。 酒液沾湿了她饱满的唇瓣,在火光下泛著水润的光泽。 那双渐渐迷离的桃眼,每一次眨动,都像在无声地拋出鉤子,勾得周围一眾兽人雌性口乾舌燥。 不少人心中都打起了齷齪的主意。 等她再醉一点,什么都不知道了,就把伴生石塞进她手里…… 可惜,扶风没给他们这个机会。 因为他已经准备,独享这只主动送上门的小醉鬼了。 正当广场的气氛愈发火热时,一个高大的身影拨开人群,径直走了过来。 是部落里有名的猛虎兽人,虎力。 他赤裸著壮硕的上身,肌肉虬结,充满了爆炸性的力量感。 “扶风医师,”虎力咧嘴一笑,露出一口森白的牙,目光却一瞬不瞬地黏在明曦身上,“明曦是我们部落最珍贵的雌性,你不是部落长,你没有资格霸占……” 他一边说,一边从腰间解下一块磨得发亮的虎牙伴生石,毫不客气地递向明曦。 周围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都停下动作,等著看这场好戏。 这是最赤裸的挑衅。 还有点意识的明曦心头一紧,身体本能地颤抖起来,她下意识地將脸埋进扶风的胸膛,做出最柔弱无助的姿態。 但埋在阴影里的那双眼睛,却冷静地透过扶风的手臂缝隙,观察著一切。 她知道,她的恐惧,就是让扶风保护她的武器。 “滚。” 扶风甚至没有多看虎力一眼,他只是低头,用指腹擦去明曦唇角沾上的酒渍,动作温柔又偏执。 但那一个字,却比冬日的寒风还要冰冷。 虎力的脸色顿时涨成了猪肝色,“你!” “我的伴侣,”扶风终於抬起眼,狭长的眸子里没有一丝温度,像是在看一个死物,“不是谁都有资格碰的。”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虎力身上那些深浅不一的黑色污染纹路,唇角勾起一抹讥讽的笑。 “你的污染已经快到胸口了,还想著交配?是嫌自己死得不够快,变成返祖兽时,连撕碎伴侣的力气都没有吗?” 他站起身,一只手轻鬆地將明曦打横抱起,另一只手拿起旁边的一根兽骨,用力敲击了一下身前的石桌。 “咚——!” 清脆而响亮的声音,在喧闹的广场上清晰地传开,成功让所有人的动作都停了下来。 狂野的音乐和舞蹈戛然而止,所有人都疑惑地看向声音的来源。 扶风抱著明曦,站在火光与阴影的交界处。 他的表情一如既往的冷静,但那双眼眸里,却燃烧著一种名为野心的火焰。 “今晚是狂欢夜,但我有一件更重要的事要宣布。”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了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大家应该都知道,昨天,泰格死在了自己的屋子里。” 一句话,让广场上曖昧狂热的气氛瞬间降到了冰点。 泰格的死状太过悽惨,在场不少人都亲眼见过,那爆裂的血管和扭曲的尸体,是所有人心中的一根刺。 “他死於污染,”扶风的声音沉了下来,带著一种医师特有的、不容置疑的权威,“而且,我可以肯定地告诉你们,污染已经加剧了。它不仅仅存在於那些被污染的野兽身上。” 污染! 兽人们,脸色齐齐一变。 这是悬在所有兽人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他们身上的黑色纹路,是黑暗神的诅咒,是死亡的预告。 当纹路蔓延全身,他们就会失去理智,变成只知杀戮的返祖兽,六亲不认。 虎力脸上的囂张瞬间被恐惧取代,他下意识地看向自己的胸口,仿佛那纹路正在灼烧他的皮肤。 扶风的话,精准地戳中了所有兽人最深的恐惧。 他环视四周,看著兽人们脸上逐渐浮现的惊恐与不安。 第35章 部落的神女 “黑暗神的诅咒加剧了,污染在你们喝的水里,在你们吃的果子和肉里,甚至在我们脚下的这片土地里。” “它无处不在,日积月累地侵蚀著你们的身体。任何兽人,都避免不了。” 人群中爆发出了一阵恐慌的骚动。 “扶风医师!那我们该怎么办?” “是啊!难道我们就只能等死吗?” 扶风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他等到恐慌发酵到顶点,才不紧不慢地拋出他的筹码。 “不必惊慌。”他举起一只手,示意大家安静,“经过巫医族群多年的研究,就在今天,终於研製出了一种可以缓解,甚至清除这种污染的药。” 他低下头,目光落在怀中明曦那张泛著酡红的睡脸上,眼神温柔又偏执。 “它可以让你们不再会因为体內污染太严重而变成没有理智的返祖兽。” 这话一出,整个广场瞬间从地狱升到了天堂。 隨即爆发出惊天的譁然! “什么?!” “真的吗?扶风医师!” “有救了?我们有救了?” 所有的兽人,无论男女,都用一种看待神明般的眼神,狂热地望著扶风。 扶风抬手,示意大家安静。 他的目光扫过全场,带著一种掌控一切的从容。 “这种能缓解污染的药,我今天之所以能研製成功,全靠明曦催生的药材。” 这个世界的兽人成年化形后,都能觉醒自己族群的特殊能力,比如扶风红麋鹿一族的嗅觉。 也有一些食草族群会觉醒让植物加速生长的能力,所以扶风说明曦会催生植物並不会引起大家的疑心。 他低头,怜爱地吻了吻怀中明曦的额头,用一种只有他自己知道其真实含义的语气说。 “明曦是我们部落的神女,她会把我们从黑暗神的诅咒中解救出来!” 眾人的目光,再次落在了明曦身上。 只是这一次,眼神里不再是单纯的欲望,而是带上了敬畏和感激。 从她和莱恩结为永生伴侣开始,他们就知道这个雌性的神奇。 如果没有她,部落不会发展得这么强大。 她確实是部落的神女,所以大家才会对她那么狂热。 “从明天开始,每家每户,可以派一名兽人,到我的医庐领取药剂。” “至於报酬,你们送上明曦需要和喜欢的东西就可以。” 扶风的声音,如同神諭。 “记住,没有她,就没有这种缓解污染的药。” 他抱著他此生唯一的珍宝,在他亲手为她打造的、名为“神女”的光环之下,转身离去。 广场上的篝火依旧在燃烧,但狂欢的气氛已经荡然无存。 那些兽人们看著扶风的背影,眼神复杂。 他们看著他怀里那个娇小柔弱的雌性,那曾是他们每个人都渴望得到的美丽雌性。 而现在,她居然发现了能对抗黑暗神的药,她成了某种神圣而不可侵犯的象徵。 明施站在人群里,小小的拳头攥得死紧。 他看著扶风抱著他的妈妈消失在黑暗中,那双绿色的狮眼里,第一次燃起了不加掩饰的、名为憎恨的火焰。 扶风的医庐与部落里其他兽人的居所截然不同。 这里没有粗獷的兽骨装饰,也没有隨意堆放的杂物。 一切都井然有序,空气中瀰漫著一股乾净的、混合著草药与泥土的清冷气息。 石壁上凿出了整齐的壁龕,里面分门別类地放著晒乾的植物、磨好的药粉和各种形状的陶罐。 这是他的领地,一个被理智与秩序统治的空间。 今夜,这片领地迎来了一位打破所有规则的女主人。 扶风抱著怀里温软无骨的小雌性,轻轻推开虚掩的石门。 他径直走向医庐最深处,那里铺著一张用一整块平坦巨石打磨而成的石床,上面垫著部落里最柔软的云羚羊皮。 他將明曦轻柔地放在床上,就像在安放一件失而復得的绝世珍宝。 “妈妈!” 一个愤怒的稚嫩咆哮从门口传来。 明施紧隨其后,金色的狮子头挤进门缝,一双翠绿的瞳仁死死地盯著石床上不省人事的明曦,还有那个胆敢將手放在妈妈腰上的雄性。 他浑身的鬃毛都炸了起来,喉咙里发出威胁的低吼,作势就要衝进来。 扶风连头都未回,只是用他修长精悍的身体,將明施的视线完全挡住。 “把我妈妈还给我!” 扶风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只是专注地看著床上的明曦。 她的脸颊红得像熟透的果子,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扇形的阴影,唇瓣因为酒精的作用而显得格外饱满诱人。 “扶风!你这个混蛋!”明施气得口不择言,四只爪子在地上焦躁地刨著,发出“刺啦刺啦”的声响。 “妈妈不喜欢你!她只是被你逼的!” “小狮子。”扶风终於侧过头,那双狭长的眸子没有一丝温度。 “你妈妈喝了太多酒,需要专业的照顾。我是医师,照顾病人是我的职责。” “放屁!”明施气得鬃毛都竖起来了,“妈妈才不是病人!你就是想占她便宜!” 扶风轻笑一声,修长的手指轻抚过明曦的脸颊。 “明施,你还太小,不懂大人的事。你妈妈现在是我的永生伴侣,我有权利也有义务照顾她。” “我不小了!”明施的声音几乎是在嘶吼,“我马上就要参加兽炼了!等我回来,我就是成年兽人!到时候我要把你赶走!” 扶风不再理会门外的咆哮,反手將厚重的石门“砰”的一声合上,用一根结实的木栓从內部锁死。 门外,明施愤怒的咆哮和用爪子疯狂刨门的声音不绝於耳,像一头被夺走心爱之物的野兽在做著徒劳的挣扎。 门內,却是一片被隔绝的、曖昧而危险的静謐。 扶风转身,重新走回床边。 石床上的小雌性似乎被关门声惊扰,不安地嚶嚀了一声。 鹿血酒的后劲彻底上来了。 明曦只觉得浑身都像被架在火上烤,一股陌生的燥热从身体深处源源不断地涌出,让她口乾舌燥,难受得想哭。 她无意识地扯著自己身上那件简单的布坎肩,想要寻求一丝凉意。 柔软的布料被她扯得歪歪扭扭,露出一大片雪白细腻的肩头和精致的锁骨。 在那片白皙的肌肤上,之前被扶风吮吻出的红痕还未完全消退,此刻在昏暗的火光下,宛如白瓷上绽开的血色梅,充满了破碎凌虐的美感。 “热……好热……”她难耐地扭动著身体,像条缺水的鱼。 当扶风带著一丝凉意的胸膛靠近时,她立刻像找到了救命稻草一般,本能地缠了上去。 第36章 主动的吻 她柔软的脸颊贴著他坚实温热的胸肌,不停地蹭著,试图汲取那份能缓解燥热的触感。 “唔……扶风是坏蛋……”她嘟囔著,声音含糊不清,带著浓浓的鼻音和醉意,“总是不顾我的意愿亲我……明明我都说了不要……” 这控诉软绵绵的,没有丝毫力道,反而更像是在撒娇。 扶风的身体有一瞬间的僵硬。 他低下头,看著在他怀里主动投怀送抱、却又在嘴上抱怨著他的小雌性。 她双颊酡红,桃眼迷离地半闔著,长而卷的睫毛沾著湿气,微微颤动。 一股比鹿血酒更猛烈的燥热,从扶风的小腹处轰然炸开,瞬间席捲了四肢百骸。 他喉结滚动了一下,用尽了全身的自制力,才没有当场將这个主动点火的小东西就地正法。 他俯下身,高挺的鼻尖轻轻蹭著她滚烫的脸颊,感受著她皮肤细腻的触感。 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带著一丝蛊惑,和不易察觉的委屈。 “曦曦,我们已经是永生伴侣了。” 他的呼吸喷洒在她的耳廓,带起一阵细小的战慄。 “这是在所有兽人面前,由你亲手缔结的契约。可是……” 他顿了顿,用一种更低、更沙哑的声音继续说道,“如果让部落里的人知道,我们甚至还没有真正地交配过……你猜,他们会怎么嘲笑我?” “他们会觉得我这个雄性,连自己的雌性都满足不了。他们会觉得我……不行。” 明曦被他说得心软了,醉眼迷离地看著他。 在酒精的作用下,她的理智变得模糊,只觉得扶风的声音很委屈,很好听。 她缓缓地睁开那双水光瀲灩的桃眼,迷离地看著近在咫尺的这张俊美面孔。 火光在他深刻的五官上投下明明暗暗的阴影,那双狭长的眸子里,此刻似乎真的盛满了受伤与落寞。 “扶风……”她伸手摸著他的脸,舌头都有些打结,“你不是坏蛋……你是好人……” 她的声音越来越软,带著醉意的甜腻:“你不像其他兽人那么粗鲁……你会温柔地照顾我……给我洗脸……给我做好吃的……” 醉酒的人,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 前一秒还在抱怨他是坏蛋,下一秒,他就成了全世界最好的人。 这份笨拙又真诚的夸奖,让扶风的呼吸乱了一瞬。 扶风的眼神越来越深,他握住她的手,声音沙哑:“曦曦……” “扶风真的很好,”明曦继续嘟囔著,眼神朦朧,“虽然有时候会强迫我……但是你从来不会真的伤害我……” 他握住她那只还在不安分地撕扯著衣物的手,放到唇边,轻轻吻了一下她的指尖。 “那……既然我这么好,”他的声音里带著一丝引诱的笑意,“是不是该给我一点奖励?” 奖励? 明曦的脑子已经成了一团浆糊。 她只知道,扶风是好人,好人就应该得到奖励。 她看著他那两片色泽偏淡的薄唇,似乎因为刚才的“委屈”而微微抿著。 於是,她做了一件让扶风始料未及的事情。 她撑起绵软的身体,主动凑了上去,对准那两片薄唇,笨拙地、试探性地亲了一下。 触感柔软,带著一丝凉意。 “扶风……是好人……”她含糊不清地宣布,像个完成任务的孩子,心满意足地说道,“……奖励你的。” 说完这句话,她仿佛耗尽了全身所有的力气,脑袋一歪,便彻底栽进他怀里,沉沉地睡了过去。 只留下一脸错愕的扶风。 整个医庐,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只有门外,明施不知疲倦的刨门声还在持续著,提醒著他现实的存在。 扶风的身体彻底僵住了。 他保持著被亲吻的姿势,一动不动。 唇上,还残留著她柔软的触感和清甜的气息。 一股滔天巨浪在他的胸腔里疯狂翻涌,几乎要衝破理智的堤坝。 他体內的兽性在疯狂地叫囂,催促著他撕开这个小东西的偽装,占有她,让她在他身下哭泣求饶,让她彻彻底底、从里到外都染上他的味道。 然而,当他低下头,看到她恬静安详的睡顏时,那股滔天的欲望,最终却只是化为了一声悠长而无奈的嘆息。 他输了。 输给了她这个毫无防备的、醉酒后的主动亲吻。 他小心翼翼地调整了一下姿势,让她能睡得更舒服些。 然后伸出手,轻柔地拂开她黏在脸颊上的髮丝,低头,在她的额头上印下一个珍而重之的吻。 “晚安,我的神女。” 他將她紧紧地搂在怀里,感受著这失而復得的、独属於他的珍宝。 “莱恩……”明曦发出轻微的囈语。 听到这个名字,扶风的眼神瞬间变得危险。 即使在睡梦中,她想的还是那个昏迷的狮王。 今夜,註定无眠。 扶风知道,现在还不是时候。 这个小东西,比他想像中还要诱人,也比他想像中更难驯服。 他要的,不是一次醉酒后的被动承受。 他要用最完美的方式,得到她的一切。 让她在最清醒的状態下,为他张开身体,心甘情愿地,为他一人沉沦。 他会用最温柔的方式,最完美的计划,彻底得到她的心。 在那之前,他可以等待。 毕竟,好的猎物,值得最耐心的等待。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透过医庐的石窗洒进来,明曦缓缓睁开眼睛。 脑袋疼得像被狮子踩过一样,这是她第一次宿醉的后果。 她皱著眉头撑起身子,身上还穿著昨晚那件被她扯得歪歪斜斜的布坎肩,髮丝散乱地贴在脸颊上。 “唔…”她按著太阳穴,努力回忆昨晚发生了什么。 狂欢的篝火,燥热的鹿血酒,虎力充满欲望的眼神,扶风冰冷的宣告,还有……她主动凑上去的那个吻。 明曦的脸“轰”地一下烧了起来,她猛地坐起身,將脸埋进双膝之间。 丟人,太丟人了。 她竟然主动去亲了扶风。 虽然是醉酒状態,但那柔软的触感仿佛还留在唇上。 想到这里,明曦的脸瞬间红得像煮熟的虾。 她慌忙四处张望,发现自己躺在扶风的石床上,而扶风本人却不在医庐里。 床边放著一碗清水和乾净的毛巾,还有一小碟看起来能解酒的草药。 第37章 生命源果实 这个人…明曦心情复杂地看著这些东西。 扶风確实如他所说的那样,从来不会真正伤害她。 即使在她醉得不省人事的情况下,他也没有对她做什么过分的事。 正胡思乱想著,身体里忽然传来一阵暖流。 不同於宿醉的昏沉,那是一股前所未有的充盈感。 体內的净化之力像是涨潮的海水,汹涌澎湃,比之前任何时候都要强大。 她下意识地沉入精神,看向自己的净化空间。 净化空间內,那棵两米高的生命树,此刻竟又生出了许多枝杈,散发著莹莹的圣光,整个空间都充满了生机勃勃的力量。 她觉得这么强大净化之力,足够她救醒莱恩了! 她顾不得头疼,赤著脚就衝出了医庐。 扶风正在门外生火煮药,看到她这副慌张的模样,连忙放下手中的陶罐。 “曦曦,你醒了。”他的声音有些沙哑,显然一夜未眠。 “莱恩!我要去看莱恩!”明曦顾不得其他,拉著扶风的手就往外跑。 扶风任由她拉著,只是在她即將摔倒时稳稳地扶住了她。 “小心点。”他的声音很轻,带著一丝无奈的宠溺,“別急,我化成兽形带你回去。” 明曦被扶风载著回到家。 莱恩依旧静静地躺在那张石床上,金色的长髮失去了往日的光泽,散落在枕边。 他魁梧的身体一动不动,胸口那繁复的黑色狮身图腾兽纹,像是盘踞在他身上的恶魔,散发著不祥的气息。 “莱恩…”明曦轻声呼唤,跪在床边握住他的手。 他的手很大,有点温暖,但没有任何反应。 深吸一口气,明曦將手掌贴在莱恩的胸口,开始调动体內的净化之力。 这一次,她能清晰地“看”到莱恩体內的情况。 那些黑色的污染像毒蛇一样盘根错节地缠绕在他的心臟、肺部、血管里,密密麻麻,触目惊心。 而她的净化之力,就像一股清澈的溪流,缓缓流入这片被污染的土地。 金色的光芒从明曦掌心涌出,她能感受到净化之力在莱恩体內游走,每到一处,都会消解一些黑色的污染。 但是…太少了。 明曦咬著唇,拼命地將更多净化之力注入进去。 50级的净化之力確实比之前强大了许多,但面对莱恩体內庞大的污染,依然显得杯水车薪。 “不够…还是不够…” 她的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脸色也因为净化之力的过度使用而变得苍白。 但她不敢停下来,莱恩已经昏迷太久了,再不醒来的话… “求求你,醒来吧…”眼泪不爭气地掉了下来,滴在莱恩的手背上。 终於,当最后一丝净化之力被抽乾后,明曦再也支撑不住,软软地倒了下去。 扶风眼疾手快地接住了她,脸色难看至极。 “曦曦!” 明曦瘫软在他怀里,脸色苍白如纸。 绝望地看著床上毫无反应的莱恩,明曦眼泪不受控制地涌出。 那些黑色的污染纹路,只是比之前淡了一些,几乎看不出变化。 “为什么……为什么还是不够……”她哽咽著,声音里满是绝望。 她已经这么努力了,净化之力也比之前强大了这么多,为什么还是救不醒他? 难道…难道她真的救不了莱恩了吗? “系统…系统你在吗?”绝望中,明曦下意识地在脑海中呼唤。 系统只在她的净化之力提升的时候才会出现,它几乎像不存在一样。 “系统…求求你回答我…我该怎么办?” 【能量储备不足,无法孕育出生命源果实。】 一个冰冷的、不带任何感情的声音,毫无预兆地在她脑海中响起。 明曦的哭声戛然而止,她猛地抬起头,茫然地眨了眨掛著泪珠的睫毛。 “……什么?什么果实?” 【生命神树需要吸收任何经由宿主直接或间接净化的污染能量,才能结出足以根除污染、重塑生机的生命源果实。】 【生命源果实需要生命神树自然孕育,当前进度:0.1%。】 她意识被强行引导著,聚焦在那株已然长成的生命神树之上。 在最粗壮、最靠近主干的一根枝丫顶端,她看到了。 那里,正悬著一个只有指甲盖大小的、几近透明的果实雏形。 它散发著微弱却坚定的金色光芒,像一颗诞生於黑夜尽头的启明星。 明曦若有所思:“你是说…我净化的兽人越多,果实就成熟得越快?” 【生命源果实成熟需要巨量能量。以宿主当前净化效率,预计需要净化污染兽人数量10000个。】 明曦的惊喜僵在脸上:“这么多?” 【能量包括但不限於:直接净化兽人、净化被污染的土地,以及由宿主能力催化出的植物所產生的间接净化。】 系统的话让明曦眼前一亮。 一股巨大的狂喜衝散了所有的悲伤和无力,明曦的眼睛里重新燃起了光。 如果她能净化整个部落的土地,让兽人们生活在纯净的环境中,他们体內的污染自然会慢慢减少。 虽然这个过程很慢,但胜在范围广、持续时间长。 而且,她昨天听扶风说,污染已经加剧了,连水源和食物都被污染了。 如果她能净化这些,不仅能让生命神树吸收更多能量,还能帮助污染的兽人们,让部落变得更强大。 她不再是那个只能被动接受命运,在绝望中哭泣的菟丝。 她有了明確的目標,有了可以为之奋斗的方向! 而且月圆之夜即將到来。 那是兽人世界最危险的时刻,所有被污染侵蚀的返祖兽都会变得狂暴,形成恐怖的兽潮衝击正常兽人聚居地。 莱恩就是在上次月圆之夜抵御兽潮时重伤昏迷的。 她要建立一个系统性的净化体系,让每个兽人都能定期接受净化,不仅能减缓污染的侵蚀,还能提升他们的整体实力用於保护部落。 净化更庞大的污染能量,她才能救醒莱恩! “等著我,莱恩。”明曦轻抚著昏迷中的狮王的脸庞,“我一定会救醒你的。” 她从扶风怀里挣扎著坐起身,虽然身体还很虚弱,但眼中却燃烧著前所未有的斗志。 第38章 我要让这里成为净土 “扶风你说得对,我確实是这个部落的神女。” 明曦站起身,走到门口。 清晨的阳光洒在她身上,为她镀上了一层神圣的金边。 她看著部落里升起的裊裊炊烟,看著那些来来往往、为生存奔波的兽人。 在这一刻,他们不再是单纯的邻居,或是潜在的危险。 他们是……一片广袤无垠的、等待著她去收割的田野。 那些兽人们都不知道,他们的神女正在酝酿一个改变整个部落命运的计划。 扶风看著她的背影,心中涌起一种复杂的情绪。 他意识到,这个小雌性,已经不再是那个只会哭泣求救的柔弱女子了。 他也知道,她从来都不是。 她只是善於用柔弱无助的样子来获取怜爱。 她正在成长,正在变强。 扶风喜欢她不再偽装的变化。 他也会成为她在神女之路上,最信任、最重要的伴侣。 “那我的神女,需要我做什么?”他满眼温柔地问。 明曦回过头,无意识地用指尖卷著自己的发尾,声音又恢復了那种软糯的、带著依赖的腔调。 “帮我规划整个部落的净化。我要让这里,成为净土。” 清晨,天还未完全亮透,扶风的医庐外就已经聚集了黑压压的一片兽人。 昨天晚上扶风宣布的消息,让整个部落的兽人都彻夜难眠。 能够缓解污染的药丸,这简直就是天大的好消息。 他们挤在一起,伸长了脖子,往那扇紧闭的石门里望,空气中瀰漫著一股混杂了焦虑、期待与汗水的复杂气味。 一个断了一只角的牛族兽人,烦躁地用蹄子刨著地面,低声问旁边的狼人:“喂,你说是真的吗?真有这么一种药能缓解污染?” 狼人咧了咧嘴,露出白森森的牙,他的一只眼睛因为污染而浑浊不堪:“谁知道呢。巫医一族的话,总得信一信。” “再说了,现在还有別的法子吗?” 人群中,几个雌性抱著自己的兽人幼崽,满脸愁容。 她们的孩子还很小,身上就已经出现了淡淡的黑色纹路,这是污染深入骨髓的徵兆。 “要是真的有用就好了,我的小崽子已经好几天很暴躁了。” “是啊,都怪这该死的黑暗神诅咒……” 窃窃私语声匯成一片嗡嗡的声浪,直到“嘎吱”一声,那扇厚重的石门被从內推开。 所有的声音瞬间消失。 扶风站在门口,依旧是那身乾净的布袍,棕红色的长髮用一根皮绳鬆鬆地束在脑后。 他狭长的眼眸扫过全场,明明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却让所有喧闹的兽人都安静了下来。 扶风没有废话,他示意两个健壮的兽人搬出一个大瓮,瓮里是连夜熬製好的、泛著淡淡草木清香的药丸。 “排好队,一个个来。”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了每个兽人的耳朵里。 领到药丸的兽人,接过这黑绿色泥丸子一样的药丸,大多多少带著几分怀疑。 排在最前面的,是昨天狂欢夜向明曦求爱挑衅扶风的猛虎兽人,虎力。 他身上的污染兽纹几乎蔓延到了脸上,让他看起来格外狰狞。 他粗声粗气地接过药丸,闻了闻,皱起眉头,但还是一口吞了下去。 下一刻,他铜铃大的眼睛猛地瞪圆了。 一股清凉的感觉,从喉咙一路滑入腹中,然后像一张无形的大网,瞬间扩散至四肢百骸。 那些平日里如同有千万只虫蚁在啃噬骨头的痛苦,竟然奇蹟般地减轻了。 “这…这……”虎力震惊地抬起自己粗壮的手臂。 在所有兽人不敢置信的注视下,他手臂上那些丑陋的、如同黑色毒蛇般盘踞的污染纹路,竟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淡、消退。 虽然没有完全消失,但那些最深最黑的地方,已经恢復成了他原本健康的棕色皮肤,露出了属於猛虎族图腾的模糊轮廓。 虎力激动得浑身发抖,他猛地捶了一下自己结实的胸膛,发出一声震天的咆哮。 那吼声里没有了往日的暴戾,而是充满了难以言喻的狂喜。 “有效!真的有效!” “黑暗神的诅咒真的消退了!” 他这一嗓子,就像点燃了火药桶。 整个医庐彻底沸腾了! “天吶!真的退了!” “我的身体……感觉好久没有这么轻鬆过了!” “神女!是神女带来的恩赐!” 兽人们疯狂了,他们高举著手臂,激动地咆哮著,一张张粗獷的脸上,此刻都带著一种近乎癲狂的虔诚。 他们看向扶风,又越过他,望向明曦家所在的方向,眼神狂热得像是要燃烧起来。 他们不再怀疑,不再观望。 明曦,那个被他们覬覦过、也曾被他们议论过的娇弱雌性,在这一刻,成为了真正的神女。 喝到药丸的兽人欣喜若狂,还没喝到的则更加急切,队伍的秩序都有些混乱。 “安静!”扶风的声音再次响起,带著不容置喙的威严。 狂热的兽人们立刻安静下来,用一种全新的、混杂著敬畏与依赖的眼神看著他。 “明曦催生植物的力量並非取之不竭。” 扶风的声音不疾不徐,每一个字都精准地敲在所有人的心上,“催生出这些药材,对她的身体消耗巨大。” “目前药材的產量,可供整个部落的兽人每三天来领取一次” “所以,从今天起,药丸每三天发放一次。” 人群中顿时响起一片失望的嘆息,他们还以为能很快把黑暗神的诅咒消除掉呢! 不过他们很快又释然了,都能把黑暗神的诅咒消除掉了,不用变成返祖兽了,他们还怕什么呢? 他们的反应都在扶风的意料之中,他修长的手指轻轻敲了敲身前的陶瓮。 “莱恩虽然昏迷不醒,但身为部落长伴侣,明曦还在为部落考虑,想想你们以前的行为,不觉得羞愧吗?” 扶风指的是为了让明曦接受伴生石,雄性兽人都故意不给明曦猎物,明曦和明施大半月吃的都是存粮。 前来医庐领药的兽人果然都愧疚地低下了头,他们突然觉得自己很对不起明曦,享受著她给部落带来的便利,却又因为她的柔弱而轻视她。 第39章 为神女献上 扶风慢条斯理地说著:“所以,以后来领药丸的,必须带上明曦需要或者喜欢的东西作为报酬。” “那肯定的!明曦为部落付出了很多!我们要感谢她!” “我突然感觉自己以前好坏啊!为什么这么理所当然?” “我也是,应该是因为莱恩的倒下,让我们觉得她没有依靠了。” “可明明是部落依靠她才发展起来的……” 兽人们集体陷入了反思。 “扶风医师,明曦喜欢什么?”很快,有个兽人率先出声。 他狭长的眼眸微微眯起,那双眼下的红色纹路,让他此刻的表情带上了一种蛊惑人心的意味。 “明曦喜欢亮晶晶的石头,喜欢柔软乾净的皮毛,也喜欢你们能找到的、口感味道都最鲜美的食物。” “拿出你们的诚意,为部落的神女献上吧。你们的虔诚,或许能让她恢復得更快一些。” 扶风说的诚意都是最好的,但没有一个兽人觉得不对。 说不上来什么原因,从明曦第一天到部落,大家都觉得她不一样。 她穿的衣服他们从未见过,她说的语言他们也从未听过。 她好像不是这个大陆的人一样,那么美丽华贵,哪怕是最好的,在她面前好像都黯然失色。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神女赐予他们新生,他们献上贡品,这本就是天经地义。 更何况,扶风说得很明白,他们越虔诚,神女恢復得越快,他们能得到的药丸就越多。 这笔帐,再简单不过。 “扶风医师说得对!我们不能让神女白白为我们付出!” “我这就去林子里找最好看的彩虹石!” “我要去猎一只云羚羊,它的皮毛最软了!” 一个接一个的兽人领取药丸,每个人都在短时间內展现出了明显的改善。 刚刚还拥挤不堪的队伍,瞬间散去了一大半。 兽人们爭先恐后地冲回家,或是冲向部落外的森林,去寻找能让神女喜欢的宝物。 扶风看著眼前的一切,嘴角勾起一抹微不可察的弧度。 他亲手將她捧上了神坛,现在,他要为他的神女,建立起独属於她的秩序。 而此时,明曦正在自家院子里忙碌著。 这里的土地是灰败的,带著一股淡淡的腐臭味,这是被污染侵蚀多年的结果。 她走到院子中央,深吸一口气,蹲下身,將白皙的手掌轻轻按在地面上。 闭上眼,她调动起体內今天还尚未使用的净化之力。 金色的暖流顺著她的手臂,缓缓注入掌心下的土地。 这是一个极其消耗心神的过程。 她能“看”到那些如同黑色丝线般的污染能量,在泥土中盘根错节,顽固地抵抗著她的力量。 她的净化之力像温柔的水,一点点地冲刷、包裹、消融著这些污秽。 汗水顺著她的额角滑落,她的脸色渐渐变得苍白。 但她没有停下。 以她手掌为中心,那片灰败的土地,正在发生著肉眼可见的变化。 死气沉沉的灰色,逐渐被健康的、湿润的深褐色所取代。 那股腐臭味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泥土与青草混合的清新气息。 当她耗尽最后一丝力气,收回手时,面前已经出现了一块约一米半见方的、与周围截然不同的“净土”。 这,就是她的第一个阵地。 她从扶风那里要来了一些珍贵的药草种子,还有一些生长快速的果蔬种子。 这些种子在普通的土地上很难成活,但在净化过的土地上,应该能够茁壮成长。 明曦小心地將种子撒在土里,然后又用始木能力催发了一下。 神奇的事情发生了。 那些种子几乎是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发芽,嫩绿的小苗破土而出,继而迅速舒展,最后到了成熟期才看看停止生长。 浓郁的、纯净的生命气息扑面而来,与院子外那片贫瘠荒芜的土地,形成了天堂与地狱般的对比。 明曦仔细感受了一下身体,她的净化之力和催发植物是分开的。 现在她的能力可以每天净化土地1.6平方米,这块区域的植物也可以催生至成熟期,但催生的植物越多,明显感受到催生的时间越慢。 如果她催生这一株植物那可以眨眼间就让它成熟,但如果催生大片的药田,那只会催生至发芽,要两三天才能催生至成熟期。 明曦看著自己的劳动成果,眼睛里却亮得惊人。 她做到了。 她真的可以在这片被诅咒的土地上,创造出一片生机。 这就是她的金手指,这就是她改变命运的力量。 “曦曦?”扶风不知何时已经处理完医庐的事,走了进来,“你在干什么?” “扶风!你快来看!”明曦兴奋地招手,“我成功了!” 扶风走进院子,看到眼前的小菜园,瞳孔微微收缩。 那块被净化过的土地,与周围的土壤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净化过的土地呈现出健康的棕色,而周围的土地则是灰黑色的,明显被污染侵蚀。 更令人惊讶的是,那些刚刚播种的药草和蔬菜,竟然已经成熟了! “曦曦,你不能把自己的能力说出去。” 扶风蹲下身,仔细观察著那些果实,“你不仅能净化兽人体內的污染,还能净化土地,甚至催发植物生长。” “如果让其他部落知道了,他们会过来抢走你。” “在我们部落变得更强大之前,你一定要保密。” “嗯!我知道。”明曦点点头,“我想,如果我能净化更多的土地,种植更多的药草,就能製作更多的药丸了。” “有了更多的药丸,大家的实力就会变得更强。” “这个想法很好。”扶风讚许地点头,“不过,你的能力有限,不能过度消耗。” “我知道。”明曦乖巧地点头,“我会每天净化一小块土地,慢慢扩大种植面积。” 扶风满意地看著她。 这个小雌性,真的是越来越聪明了。 她已经开始主动思考如何利用自己的能力,如何为部落创造更大的价值。 更重要的是,她已经开始意识到自己的重要性。 “对了,今天医庐那边的情况怎么样?”明曦问道。 “非常好。”扶风的眼中闪过一丝得意,“每个兽人都对药丸的效果非常满意。他们现在都把你当成了真正的神女。” 第40章 净化土地计划 “神女啊……”明曦轻抚著自己的脸颊,“我真的配得上这个称呼吗?” “当然。”扶风伸手轻抚她的头髮,“你拯救了整个部落,你就是我们的神女。” 明曦心中涌起一阵暖流。 被需要的感觉,真的很好。 “那些兽人们有没有带礼物来?”明曦好奇地问道。 “带了很多。”扶风笑著说,“漂亮的石头、新鲜的果子、柔软的毛皮,还有精美的手工艺品。” “真的吗?”明曦的眼睛亮了起来,“我能去看看吗?” “当然。”扶风牵起她的手,“走吧,去看看整个部落兽人为你准备的礼物。” 他们又回到了医庐,明曦看到了一堆精美的礼品。 有打磨得光滑如镜的石头,有色彩斑斕的羽毛,有香甜的野果,还有各种各样的小装饰品。 “这么多!”明曦惊讶地捂住嘴巴,“他们真的很用心呢。” “这都是因为你。”扶风在她耳边轻声说道,“你给了他们希望,他们当然愿意为你付出一切。” 明曦的心情变得复杂起来。 一方面,她为自己能够帮助这些兽人而感到高兴;另一方面,她也感受到了肩膀上沉重的责任。 这些兽人们都依赖著她,都期待著她。 如果她失败了,这些兽人该怎么办? “不要想太多。”扶风似乎察觉到了她的心思,“一步一步来,慢慢扩大影响力。” “嗯。”明曦点点头,“我明白了。” 夜晚,明曦躺在床上,意识沉入净化空间查看那枚果实雏形。 经过今天的土地净化和兽人们的间接净化,它似乎又大了那么一点点,从指甲盖大小变成了小拇指甲大小。 虽然进展缓慢,但至少有了进步。 她看著窗外的月亮,计算著时间。 距离月圆之夜还有十天。 十天,她能净化16平方米的土地,能製造出大量的净化植物,能让更多的兽人受益…… 但这还不够。 明曦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紧迫感。 靠她一个人每天净化这么一小块地,想要积攒够救醒莱恩的能量,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 即將到来的月圆之夜,像一把悬在她头顶的利剑。 她忘不了莱恩倒下时,那铺天盖地的返祖兽潮有多么恐怖。 明曦轻抚著脖子上的伴生石,那个自扶风的石头在月光下闪闪发光。 她知道,想要快速积累能量…… 她需要提升净化等级,还需要更多的“合作者”。 不过这些再急也得慢慢来。 现在的她,已经不再是那个被动承受命运的菟丝了。 她要主动出击,去收穫属於她的力量。 接下来的几天里,明曦严格按照计划执行。 每天早上,她都会净化院子里的一小块土地,然后种植药草和蔬菜。 在始木能力的催发下,这些植物生长得异常迅速。 短短三天时间,她的小菜园就变成了一片绿意盎然的小园地,散发著诱人的清香。 与此同时,部落里的兽人们也在等待著下一次的药丸发放。 三天期限一到,医庐门口又排起了长长的队伍。 这次的队伍比上次更长,礼物也更加丰富。 “扶风医师,我带来了最好的云纹石!” “我有最新鲜的紫色浆果!” “我给神女编了一个环!” 每个兽人都带著虔诚的心情前来,希望让明曦开心。 扶风依然是那副不紧不慢的模样,但心中却是极其满意的。 这就是他想要的效果。 现在,整个部落的兽人都围著明曦转,都对她崇拜不已。 而他,作为明曦的伴侣,自然也享受著这种权威。 明曦站在院子里,看著自己一手打造的小菜园,心中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成就感。 绿意盎然的药草,饱满的果蔬。 这一切,都是她用自己的力量创造出来的。 “只要我坚持下去,就能创造出更大的奇蹟。” 明曦轻声自语,“莱恩,等著我,我一定会救醒你的。” 她抬头看向天空,眼中燃烧著坚定的火焰。 月圆之夜即將到来,她必须在那之前积攒足够的力量。 不仅为了莱恩,也为了整个部落。 “明曦,你在这里啊。”一个年轻的雌性兽人走了过来,手里捧著一篮子鲜。 “这是我为你採摘的朵,希望你能喜欢。” 明曦接过篮,心中涌起一阵暖流。 “谢谢你。”她轻声说道,“它们很漂亮。” “能为你做点什么,是我的荣幸。” 雌性兽人激动地说道,“我的伴侣服用了你和扶风医师研製的药丸后,身体好了很多。我们全家都非常感激你。” “这是我应该做的。”明曦温和地笑著,“我们都是一个部落的,应该互相帮助。” “明曦你真是太善良了。”雌性兽人眼中闪烁著崇拜的光芒,“我们部落有你这样的神女,真是太幸运了。” 送走了雌性兽人,明曦就远远看到扶风,让人带著一堆收集来的礼物过来。 “今天收穫不错。”扶风满意地说道。 “扶风,”明曦咬了咬唇,“我觉得…我们是不是收了太多礼物?” “怎么会?”扶风转过身看著她,“你拯救了他们的生命,收取一些报酬是应该的。” “可是……” “曦曦,”扶风走过来,轻抚著她的脸颊,“你要明白,在这个世界上,没有免费的午餐。你的能力很珍贵,理应得到相应的回报。” 明曦点点头,心中却依然有些不安。 她总觉得,自己好像在利用这些兽人的信任。 但转念一想,她確实帮助了他们,確实给了他们希望。 “我明白了。”她轻声说道。 “好孩子。”扶风满意地点头,“你现在是部落的神女,要有神女的样子。” “不能太过谦逊,也不能毫无原则。” 明曦沉默了一会儿,然后问道:“扶风,你觉得我真的能净化整个部落吗?” “当然。”扶风的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只要你坚持下去,总有一天能够成功的。” “那就好。”明曦鬆了一口气,“我一定会努力的。” 看著她那认真的样子,扶风心中涌起一阵复杂的情绪。 他当然希望明曦能够变得更强,能够发挥出更大的能力。 但同时,他內心深处是不希望莱恩那么快醒来的。 第41章 新任部落长雷 因为一旦莱恩醒来,他就会失去现在的优势地位。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 现在,他要做的就是帮助明曦巩固她在部落中的地位,让她变得更加不可替代。 “曦曦,”扶风轻声说道,“明天开始,我们要进行更大规模的净化计划。” “什么意思?” “我准备组织部落里的兽人,帮你扩大净化范围。”扶风的眼中闪烁著野心的光芒,“不仅要净化你的院子,还要专门划出一片区域来净化。” “这片区域会成为整个部落最重要的地方,它关乎到兽人们的彻底净化。” 明曦眨了眨眼睛:“可是我的能力有限,每天只能净化1.6平方米的土地。” “没关係,”扶风笑著说道,“我们可以慢慢来。一天净化一小块,一年下来就是一大片。” “这个想法很好!”明曦兴奋地点头,“如果能净化整个部落的土地,大家就能生活在更好的环境中了。” “不仅如此,”扶风继续说道,“净化过的土地可以种植更多的药草,製作更多的药丸。” “到时候,我们的药丸甚至可以交易给其他部落。” “真的吗?”明曦的眼睛亮了起来,“那样的话,我们部落就会变成最强大的吧!” “没错。”扶风点头,“而你,就是让部落变强大的关键。” 明曦心中涌起一阵激动。 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竟然有这样的能力,能够改变整个部落的命运。 “我会努力的。”她认真地说道,“一定不会让大家失望的。” “我相信你。”扶风温和地笑著,“我的神女。” 夜幕降临,明曦独自一人坐在院子里,看著远处的星空。 她的心中充满了对未来的期待,同时也承载著沉重的责任。 整个部落的兽人都在依赖著她,都期待著她。 她不能失败,也不敢失败。 “莱恩,”她轻声自语,“我一定会救醒你的。不仅为了你,也为了我们的儿子,为了整个部落。” 远处传来明施的声音:“妈妈,你在外面干什么?” “没什么,”明曦回过头,看著从屋里跑出来的小狮子,“只是在看星星。” “妈妈,”明施走到她身边坐下,“你今天又去找扶风了吗?” “嗯,”明曦点点头,“我们在討论如何帮助部落里的兽人。” “我不喜欢扶风。”明施嘟著嘴说道,“他总是占你便宜。” “別这么说,”明曦轻抚著明施的毛髮,“扶风是个好人,他在帮助我们。” “可是……” “明施,”明曦认真地看著他,“妈妈现在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我需要帮助部落里的兽人,需要救醒你的爸爸。” “我知道。”明施委屈地说道,“可是我害怕妈妈会被那些坏人欺负。” “不会的。”明曦把明施抱在怀里,“妈妈会保护好自己的。” “那你能答应我一件事吗?” “什么事?” “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要离开我。”明施认真地说道,“我只有妈妈一个人了。” 明曦心中涌起一阵酸涩。 她轻吻著明施的额头,轻声说道:“我答应你,永远不会离开你。” “真的吗?” “真的。” 母子两人相拥在一起,在星空下许下了温情的诺言。 然而,明曦並不知道,在不远的將来,她將面临更多的考验和诱惑。 但那都是后话了。 现在,她只是一个想要拯救伴侣、保护儿子的雌性。 清晨的阳光刚落在部落上,竞选部落长归来的兽人们便搅动了整个部落。 “他们回来了!” “部落诞生了新的部落长。” “是雷!我就知道是他!” “那明曦……” “……” 兽人们奔走相告,让所有人都到广场集合,迎接他们的新首领。 而旧首领的雌性,理所应当由新首领继承。 只是,现在的明曦又拥有了別的兽人,气氛一时之间变得微妙了起来。 扶风习惯於在清晨上山採药,恰好错过了回来的兽群,也就错过了那头正大步往莱恩家赶的巨虎。 身形庞大的巨虎在岔路口与兽群分开,他仰著具有显著“王”字条纹的虎头,声音雄浑威严地对兽群开口:“我隨后就到。” 所有兽人都知道他要去干什么——继承属於胜利者的战利品。 雄性们的眼神里混杂著羡慕与不甘,忍不住幻想,若是自己再努力一点,是不是就能继承部落里最美的雌性,明曦。 这一届竞选部落长的兽人是往届最多的,其中最大的诱惑,莫过於旧部落长莱恩的雌性明曦。 对兽人来说,除了让雌性心甘情愿地接受伴生石,最快得到她的方法便是——继承。 巨虎迈著粗壮的四肢奔跑在部落间的石板路上,脚掌每一次落地都发出沉闷的巨响。 他通体橘黄,背部和腹部两侧的皮毛上间隔著深刻的黑色条纹,倾泻的阳光將他映得闪闪发光。 那双黄色的虎瞳中,漆黑的眼珠周围晕著一圈浅蓝,此刻望著前方的眸光,充满了势在必得的贪婪。 他快想死明曦了。 沉睡中的明曦对即將到来的命运一无所知。 这两天的净化土地让她睡得格外沉,直到有粗糙滚热的东西舔上她的肌肤,她才在一阵阵刺痛中醒来。 毛茸茸的触感压在身上,一片橘黄色盖住了她的视线,粗重的喘息声就在耳边。 惺忪的睡眼一点点清醒,当她终於对上一双在暗光下泛著幽幽绿光的虎瞳时,一声尖叫卡在了喉咙里,身体先于思想向后爬去。 身后是沉睡的雄狮莱恩,这让她有了些微的倚仗。 明曦看清了面前巨虎的模样,威严霸气的身姿让她立刻认出了来者是谁。 她睁大了桃眼,一把抓住莱恩的金色鬃毛,连忙躲到他宽厚的后背,心跳加速,眼神慌张地望著在屋子里踱步的巨虎,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雷。” 雷是莱恩的好友,也是一生的竞爭对手。 他们从小到大一直在爭,连明曦也成了竞爭对象。 更准確地说,是雷单方面的竞爭。 至少在明曦看来,雷因为从小到大都输给莱恩,所以恶劣地想要抢夺一切属於莱恩的东西,是个脾气暴躁又爱耍流氓的虎兽人。 第42章 雷的逼迫 老虎的眼睛在暗光下会变成绿色。 阳光还未完全射进屋里,雷的眼睛冒著绿光,迈著步子在屋子里虎视眈眈地巡视。 这让明曦无比慌张,心臟跟著他沉重的步子一颤一颤。 巨虎的口涎还黏在她的皮肤上,那股属於他的浓烈气味让她感觉自己浑身上下都被標记了。 “出来。” 雷停下步子,巨大的虎躯蹲坐在明曦与沉睡的莱恩面前,声音雄浑低沉。 明曦见过他和莱恩廝打,虽然最后是莱恩险胜,但莱恩身上被撕开的巨大伤口,恐怖的仿佛隨时会死去。 因为那场廝打,雷再没踏足过她和莱恩的家,却总在她外出落单时,把她堵在角落里,强迫她接受自己的伴生石。 那时他化为人形,古铜色的肌肤上蔓延著黑色条纹,壮硕的身体每次都让明曦害怕得直掉眼泪。 “我……我不出去。”明曦死死抓著莱恩的鬃毛,一双桃眼又忍不住蕴起泪光。 看到雷的出现,她已经猜到部落长的竞选结束了,新首领就是他。 他来这里的意图不言而喻。 可就算继承,也需要她接受伴生石才算数。 明曦抱著一丝期冀地想:她可以拒绝的,不是吗? 雷就算变成人也实在是太高太大,毫不知羞地会在她面前展示欲望,大白天的就冲她耍流氓,按著她,不接受伴生石就逼她看他…… 没有接受伴生石时就那么放肆,明曦无法想像接受之后,她会过上什么样的日子。 巨虎闪著绿光的眸子扫了眼躲在雄狮背后,哭得梨带雨的雌性,哼了一声,转身迈著粗壮的四肢走了出去。 就在明曦以为他转性不会再威胁她时,院子里突然传来了明施痛苦的嘶吼与尖叫。 “明施!” 明曦手忙脚乱地从莱恩身后跑出去,刚衝到门口,就见身躯庞大的巨虎正用嘴咬著明施的后颈,轻而易举地將小狮子甩到了院子中央。 “啊——”明曦尖叫著扑过去,明施脖颈处的金色鬃毛已经被血染红。 她哭著,眼泪一下就滚了下来,跪在躺在地上的明施面前,颤抖著伸手去拨见血的鬃毛。 看到只是破了点皮的伤口后,她稍稍放心,却又因为后怕而哭得更大声了。 “雷,你怎么可以这样!”她抬起泪眼,指控著雷的罪行。 站在院里明亮光线下的雷,眼瞳已经变回了威严的黄色,额头上的“王”字在阳光下仿佛在发光。 明曦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害怕过他。 “我继承了你们。曦曦,你不愿意接受我的伴生石,我自然不能对你做什么。” “但我可以对明施和莱恩做任何事情。我没必要替前部落长养孩子,也没有那个耐心让前部落长活著来威胁我的地位。” 雷虎口吐出的话,每一句都让明曦的心往下沉。 她蕴著泪光的桃眼害怕地四处张望,徒劳地想寻找扶风的身影。 雷的鼻子呼出一口粗气,虎脸上竟露出一个近似於嘲讽的表情:“我闻到你身上有扶风的味道了。曦曦,想吃鹿肉吗?” “听说红麋鹿一族的血肉,是用药草浸出来的,吃了百毒不侵……” “你……你这个疯子。”明曦的哭声都在颤抖,她毫不怀疑雷做得出这种事。 她怀中的明施挣扎著立起身子,齜著牙,浑身的鬃毛都竖了起来,朝著雷低声咆哮:“你別想碰我妈妈!” 雌性伴侣的继承需要接受伴生石,但未成年的子嗣则直接由继承者接手。 虽说很多兽人会驱逐继承来的幼崽,但也有兽人会为了討好雌性而养育他们。 一颗橙黄色的宝石咕嚕嚕滚到了明曦的脚边。 雷垂在身子后面的尾巴忍不住甩了起来,他那双虎眼一寸寸地扫过美人露在布坎肩与围裙外的雪白肌肤 他喉咙里发出一声低吼,咽了咽口水说:“你如果接受我的伴生石,我可以养育你的子嗣。” 雷势在必得。 一般雌性都不会拒绝被继承,这是一种荣耀。 但他可爱漂亮的明曦跟部落里其他雌性不一样,尤其他这几年確实对明曦做了不少流氓事,让她很排斥自己。 可她哭起来的样子……又实在让他硬得发疼。 所以,只好用点残暴的手段,让她心甘情愿地接受他了。 明曦看著阳光下那颗金光闪闪的宝石,颤著声音问:“那……那莱恩呢。” “哦,莱恩啊……”雷故意拖长了音调,在明曦一颗心悬到嗓子眼时,他才慢悠悠地说,“这里留给他和明施住,你,跟我走。” “我要搬出去吗……”明曦继续睡下眼眸地轻声问。 雷没说话,想到自己为了赶路脸都没洗,抬起粗壮的前爪抓了抓脑袋和虎脸,试图展示自己雄姿英发的模样。 他嫌莱恩这里太小了,早就建了比这里大无数倍的房子,部落里多少雌性都想住进去。 可偏偏明曦不接受他,他非要让她住进去,看看比莱恩这儿好上百倍的房子是什么样。 “妈妈你不要答应他!我马上就要参加兽炼了,等我成年,他就管不了我了!” 明施伸出舌头,笨拙地舔去小妈妈脸颊上滚烫的泪水。 这时候他想到了那个同样恨得牙痒痒的扶风,“妈妈你还有扶风,扶风医师会好好照顾你的!” 雷不屑地“嗤”了一声,虎眼瞥了眼明施还没好利索的腿,那意思不言而喻。 明曦的心臟猛地一跳,他知道雷这是在威胁。 明施的腿伤未愈,根本经不起折腾,而莱恩还在昏迷中,完全没有反击的能力。 “我……我需要考虑一下。” 明曦垂下了眼眸,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阴影,声音变得更小了,“能给我一些时间吗?” 雷不耐烦地甩了甩尾巴,“考虑什么?你以为你还有选择?” 他变回人形,古铜色的肌肤上黑色条纹如纹身般蔓延,壮硕的身躯像一座山压向明曦。 两米的身高让他俯视著跪坐在地上的她,眼中是势在必得的霸道。 “你现在就给我答案。” 第43章 雷和扶风修罗场 明曦抬眸看向面前化为人形的雷,那具古铜色的雄壮身躯像一座无法撼动的山,充满了原始的压迫感。 他见她望来,立刻下意识地挺起宽阔的胸膛,每一块肌肉都賁张著,仿佛在展示自己作为新任部落长的威风与力量。 然而,明曦的视线只在他身上停留了一瞬,便又垂了下去,长而卷翘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脆弱的阴影。 那颗滚落在她脚边的橙黄色伴生石,在晨光下折射出刺眼的光芒,像一团燃烧的火焰,灼烧著她的神经。 雷见她迟迟没有动作,本就稀缺的耐心迅速告罄。 他骨节分明的大手猛地伸出,暴躁地准备將那颗石头直接塞进明曦的手里。 对付这种不听话的小雌性,就该用最直接的办法。 就在他粗糙的指尖即將触碰到明曦手腕的瞬间,明曦却抿紧了泛白的嘴唇,猛地將手缩了回去,藏在了身后。 “我已经接受了扶风的伴生石,不想再接受其他人的伴生石了。”她的声音很轻,带著哭过后的沙哑,却异常清晰。 说完,她再次抬起头,那双刚刚还噙满泪水的桃眼,此刻却褪去了所有的怯懦与慌张,只剩下冰冷的、毫不掩饰的厌恶。 她一字一顿,用尽全身的力气,將那句话砸向面前的男人。 “而且我討厌你!” 雷伸在半空中的手僵住了,整个人仿佛被一道无形的闪电劈中,愣在原地。 討厌? 她討厌我? 这两个字像两根淬了毒的尖刺,狠狠扎进了雷的心臟。 他斗爭归来,击败了所有竞爭者,成为了部落最强的兽人,他以为他会看到她崇拜的、欣喜的眼神,最不济也该是畏惧的。 他想过她会哭,会闹,会像以前一样被他嚇得瑟瑟发抖,但他从未想过,他会从她那双漂亮的眼睛里,看到如此纯粹的、不加掩饰的厌恶。 为什么? 他不懂。 他只是想要她,从第一眼看到她时就想要。 他用尽了所有他知道的方法去追求,去抢夺。 在兽人的世界里,强者拥有一切,这难道不是天经地义的吗? 他比莱恩更强壮,比扶风更有力,他能给她最丰厚的猎物,能给她最安全的庇护,他能让她生下最强壮的幼崽。 他做错了什么? 一股巨大的、陌生的委屈感从胸腔深处翻涌上来,瞬间席捲了他。 那是一种比被莱恩的爪子撕开皮肉还要尖锐的疼痛,痛得他有些发懵。 可这股委屈和难过还没来得及被他那单纯的脑子消化,就迅速被更汹涌的暴怒所取代。 他不懂那些复杂的情感,他只知道,他被拒绝了,被他势在必得的雌性,用最伤人的方式,当眾嫌弃了。 凭什么?凭什么那个娘兮兮的扶风就能让明曦接受伴生石?凭什么他这个新部落长反而要被嫌弃? “你说什么?”雷的嗓子里挤出野兽般的低吼,橙黄色的虎瞳因为怒火而缩成了两道危险的竖线。 他周身的空气都仿佛凝固了,一股狂暴的气息轰然炸开。 明曦被他的愤怒震慑住,身体本能地向后退了一步,但嘴上依然倔强:“对,我討厌你!你总是欺负我,总是威胁我,我为什么要接受你的伴生石?” 院子里的小狮子明施被这股威压嚇得浑身鬃毛倒竖,却依旧齜著牙,发出威胁的咆哮,想要保护自己的妈妈。 小狮子虽然受伤,但还是努力挡在她面前,稚嫩的咆哮声带著决不妥协的倔强。 “別碰我妈妈!” 雷不屑地瞥了明施一眼,只是轻轻一推,小狮子就倒在了地上,伤口再次渗出血来。 “明施!”明曦尖叫著想要去扶明施,却被雷紧紧抓著手腕。 “现在知道著急了?”雷冷笑,“接受我的伴生石,我就不会伤害他。” “雷,一大早火气这么大,可不像刚刚上任的部落长该有的风范。” 一个清冷又带著几分戏謔的声音,不紧不慢地从院门口传来,打断了明曦即將脱口而出的、更决绝的话。 扶风回来了。 他依旧穿著那身深色的亚麻长袍,身形修长,与院子里剑拔弩张的狂暴气氛格格不入。 他背著药草囊,脸上掛著惯有的、让人看不透的微笑,那双狭长眼眸下的红色纹路,却让他整个人透著一股妖异的危险。 他缓步走进院子,目光先是在明曦泛红的眼角和苍白的嘴唇上停顿了一瞬,然后才转向气息不稳的雷,仿佛刚刚才注意到这位新任首领。 “雷,恭喜。”扶风的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谈论天气。 他走到明曦身边,极其自然地將她挡在了自己身后,隔绝了雷那几乎要將人吞噬的视线。 这个简单的动作,无疑是火上浇油。 “滚开!扶风!” 雷的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他指著扶风身后的明曦,声音粗嘎,“这是老子和她的事!她是老子的继承品!” “继承品?”扶风轻笑一声,修长的手指漫不经心地敲了敲腰间的药囊,“雷,你大概是忘了,曦曦已经接受了我的伴生石。” “按照部落的规矩,她现在是我的伴侣,不是你可以隨意继承的『继承品』。” 两个部落中最顶尖的雄性,一个狂暴如火,一个冷静如冰,就这样在小小的院落里对峙著。 一个代表著最原始的暴力与征服,一个代表著规则与衡量。 空气中瀰漫著浓重的火药味,仿佛下一秒就会彻底引爆。 雷的拳头捏得死紧,他当然想现在就把扶风这个碍眼的傢伙撕成碎片。 可理智告诉他,不行。 扶风是部落唯一的医师,更重要的是,他是麋鹿族群的巫医。 硬碰硬,他或许能贏,但代价绝对不小。 “而且你刚回来,可能不知道部落这几天发生的事。”扶风的声音变得低沉,“明曦得到地位,不是任何人的继承品。” “什么意思?”雷皱眉。 “她现在是部落的神女。”扶风一字一句地说,“神女不能被继承。” 雷愣了一下,然后大笑起来,“神女?你开什么玩笑?” 他竞选刚结束,回到部落就直奔明曦这里,根本不知道这几天部落发生的事。 第44章 谁说菟丝花不能咬人 “不是玩笑。”扶风认真地说,“她催生的药草,能够拯救被黑暗神诅咒的兽人。” “整个部落的兽人都因为她催生的药草而变得更强大。” “那又怎么样?”雷不以为然,“就算她是神女,也是我的神女。” “神女属於整个部落,不属於任何个人。”扶风据理力爭,“如果你强迫她,就是在与整个部落为敌。” 雷的脸色变了变,他知道扶风说得有道理。 如果整个部落的兽人都反对他,他这个部落长的位置就坐不稳了。 “那我就把她带走。”雷恶狠狠地说,“反正我是部落长,她得听我的。” “她不会跟你走的。”扶风坚定地说,“而且,你真的觉得其他兽人会同意吗?” 雷看了看明曦,又看了看扶风,心中有些犹豫。 就在这时,院子外又传来了声音。 “发生什么事了?” “我听到明曦在喊救命。” “快去看看!” 越来越多的兽人聚集在院子外,他们听到了动静,都担心明曦的安全。 雷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他知道如果现在强行带走明曦,会引起整个部落的反对。 “这事没完。”他恶狠狠地瞪了扶风一眼,然后看向明曦,“曦曦,你最好考虑清楚。我可以保护你,但也可以毁掉你。” 说完,他变回虎形,大步走出了院子。 明曦的身体一软,差点倒在地上,扶风连忙扶住她。 101看书 找书就去 101 看书网,101????????????.??????超全 全手打无错站 “没事了,曦曦。”扶风轻声安慰,“我不会让他伤害你的。” 明曦靠在扶风怀里,身体还在颤抖。她知道,这只是暂时的解脱,雷不会就此放弃的。 “明施怎么样?”明曦担心地看向地上的小狮子。 明施挣扎著站起来,虽然伤口还在流血,但依然齜牙咧嘴地朝著雷离开的方向低吼,“我不会让他碰妈妈的!” 扶风检查了明施的伤口,確认没有大碍后,才鬆了一口气。 “曦曦,你现在安全了。”扶风温柔地说,“我会保护你的。” 但明曦心中清楚,真正的危险才刚刚开始。 雷成为了部落长,他有的是办法对付她。 而她,必须想办法变得更强,才能保护自己和明施。 院子外的兽人们还在议论纷纷,明曦听到他们担心的声音,心中涌起一阵暖流。 “明曦没事吧?” “那个雷怎么回事?刚当上部落长就这样?” “明曦可是我们的神女啊!” 扶风扶著明曦走到院子门口,看著聚集的兽人们,“大家不用担心,明曦很好。” “明曦!”一个雌性兽人衝上来,“你没事吧?我们都听到你在喊救命。” 明曦摇摇头,声音带著哭腔,“我没事,谢谢大家关心。” “雷那个混蛋!”一个雄性兽人愤怒地说,“他以为当了部落长就能为所欲为吗?” “明曦是我们的神女,不是他的私人物品!” “对!我们不能让他欺负明曦!” 兽人们群情激愤,明曦看著他们愤怒的表情,心中的计划开始成形。 她轻轻咬了咬下唇,眼中蒙上一层水雾,“大家……真的愿意保护我吗?” “当然!”兽人们齐声回答。 “可是……”明曦垂下眼眸,声音变得更小,“雷说他是部落长,我必须听他的。” “胡扯!”一个老兽人愤怒地说,“部落长也不能强迫神女!” “是啊!明曦,你不用怕他!” 明曦心中暗暗满意,表面上却更加柔弱,“可是我只是一个雌性,我能怎么办呢?” “我们保护你!” “对!谁敢欺负明曦,我们就和他拼命!” 扶风在旁边看著,心中对明曦的手段感到惊讶。 这个看似柔弱的雌性,竟然能够如此轻易地煽动兽人们的情绪。 “大家的好意我都收到了。”明曦轻声说,“但是我不想因为我的事情让大家和新部落长对立。” “明曦,你太善良了!” “就是因为你太善良,那些坏人才会欺负你!” 明曦摇摇头,“我只是希望部落和谐,不想看到大家因为我而爭斗。” 她的话让兽人们更加愤怒,同时也更加心疼她。 “明曦,你放心,我们会想办法的。”一个兽人说,“我们不会让雷欺负你的。” “对!明曦你好好休息,这事我们来处理。” 兽人们渐渐散去,但明曦知道,种子已经种下了。 扶风扶著明曦回到屋里,明施也跟了进来。 “曦曦,你刚才……”扶风欲言又止。 “我怎么了?”明曦眨著大眼睛,一脸无辜。 扶风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没什么,你好好休息。” 明曦点点头,“扶风,你觉得雷会放弃吗?” “不会。”扶风摇头,“他不是那种轻易放弃的人。” “那我该怎么办?”明曦紧咬下唇,眼中闪过一丝恐惧。 “別担心,我会保护你的。”扶风温柔地说,“而且,你现在有整个部落的支持。” 明曦点点头,心中却在盘算著其他的计划。 当天晚上,明曦独自一人坐在院子里,看著天空中的星星。 她的心中没有丝毫的恐惧,只有冷静的算计。 雷以为他成为部落长就能得到一切,但他错了。 在这个兽人世界,力量也不是唯一的通行证,智慧同样重要。 明曦轻抚著脖子上的伴生石,那两颗来自莱恩和扶风的石头在月光下闪闪发光。 她想起了自己刚来到这个世界时的绝望和无助,想起了被迫接受这个世界规则时的屈辱和愤怒。 但现在,她已经不再是那个只会哭泣的弱女子了。 她是明曦,是这个部落的神女,是拯救兽人的希望。 而她,要让所有人都知道,神女不是任何人的玩物。 她看著远处的月亮,心中的计划越来越清晰。 雷想要她?可以。 但他要付出代价。 她要让他知道,有些人,不是他能够征服的。 “曦曦?”扶风从屋里走出来,“你还没睡?” “睡不著。”明曦回头看著他,“扶风,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如果……我是说如果,雷真的强迫我接受他的伴生石,你会怎么办?” 扶风的脸色变得严肃起来,“我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的。” 第45章 你只会把她越推越远 “但如果真的发生了呢?”明曦追问。 扶风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坚定地说,“那我就杀了他。” 明曦心中涌起一阵温暖,她知道,扶风身为巫医有的是置人於死地的手段。 “扶风,你不用为了我冒险。”明曦轻声说,“我会想办法的。” “什么办法?” 明曦没有回答,而是站起身来,“我累了,先去睡了。” 看著明曦走进屋里的背影,扶风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 他总觉得,明曦在谋划著名什么。 而这个谋划,可能会改变一切。 屋里,明曦躺在床上,闭著眼睛,但思绪却异常清晰。 她想起了雷今天说的话,想起了他威胁的眼神。 她知道,雷不会轻易放弃的。 但她也不会坐以待毙。 她是明曦,她本来就不属於这个世界。 月光透过窗户洒在她的脸上,她的嘴角勾起一丝微不可察的弧度。 但明曦不知道的是,扶风已经趁著夜色去找了雷。 夜幕降临,雷独自坐在自己宽敞的石屋里,那张用整块巨石雕刻的座椅在他身下发出轻微的嘎吱声。 他粗糙的手指无意识地敲打著扶手,橙黄色的虎瞳在黑暗中闪烁著危险的光芒。 白天的事情还在他脑海里翻滚。 明曦那句“我討厌你”像一根毒刺,深深扎在他心里,每想起一次就疼一次。 他想不通,为什么她要这样对他。 他是部落最强的兽人,新任的部落长,他能给她最好的一切,为什么她却寧愿接受那个娘兮兮的扶风? “他妈的…”雷低声咒骂,整个人躁动不安。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轻微的脚步声。 雷的耳朵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个声音,他瞬间站起身,鼻子在空气中嗅了嗅。 “扶风?” 门被推开,扶风依旧是那身深色的亚麻长袍,草药的清苦气息瞬间冲淡了屋里浓重的雄性荷尔蒙和血腥味。 月光洒在他修长的身形上,头顶的鹿角在黑暗中隱隱闪光。 “打扰了,雷。”扶风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温和,仿佛白天院子里的对峙从未发生过。 “滚出去。”雷的声音像是从胸腔里碾出来的,洪亮而充满敌意。 他甚至没从兽皮垫子上起身,只是用那双凶狠的眼睛死死盯著不速之客,像一头守护领地的猛虎。 扶风仿佛没听见他的话,自顾自地走进屋,目光在屋里隨意扫了一圈。 这里確实比莱恩的家大得多,但装饰却极其简单粗糙。 除了必要的家具外,到处都是各种狩猎的战利品——巨兽的头颅、锋利的爪子、闪闪发光的兽皮。 他最终將视线落回到雷的身上,那双狭长的眼眸在火光下显得格外幽深。 “你他妈的聋了?”雷磨了磨牙,坐直了身体。 古铜色的皮肤上,黑色的虎纹隨著肌肉的賁张而扭动,充满了爆发性的力量感,“老子不想看见你这张娘们唧唧的脸。” 他嫉妒得发疯。 一想到明曦脖子上掛著的那颗属於扶风的伴生石,一想到白天她躲在这头鹿的身后,用那种厌恶的眼神看自己。 雷的心臟就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了,又疼又怒。 扶风並没有被雷的敌意激怒,他缓缓走到雷面前,保持著安全的距离。 “雷,我知道你对明曦接受我的伴生石很愤怒。但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她会选择我而不是你?” “因为你这个阴险的傢伙用手段!”雷咬牙切齿地说,“你趁著老子不在,威胁她治疗那个小狮子!” “威胁?”扶风轻笑,“那你今天做的又算什么?” 雷被噎住了,他確实用明施和莱恩威胁过明曦,但这在他看来是理所当然的。 强者拥有一切,这是兽世的法则。 “而且,”扶风继续说道,“即使她接受了我的伴生石,也不代表她就完全属於我。” “兽世的规矩你应该很清楚,一个雌性应该接受多个雄性的伴生石。” 雷的眼睛亮了起来,这句话让他重新燃起了希望,“你什么意思?” “我知道你想要什么,雷。”扶风似乎看穿了他的想法,向前走了一步。 他微微倾身,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我知道你想要什么。但用这种方式,你只会把她越推越远。” “不如,我们谈谈?” 雷的呼吸变得粗重,他能感受到扶风身上那股淡淡的草药香味,还有隱隱的危险气息。 这个看起来文弱的巫医,实际上绝不是好惹的。 “谈一些……对你,对我,对整个部落都更有利的事情。” “合作?”雷嗤笑一声,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老子和你?有什么好谈的?” 扶风不言语,只是用那双漆黑的眼眸静静地看著他,眼神穿过那壮硕的肌肉,仿佛要看透他皮肤下那些正在蔓延的、不祥的黑色污染纹路。 雷凶狠的虎瞳死死盯著扶风,粗重的喘息声在寂静的屋里格外清晰。 他脑子不笨,他只是脾气暴躁,他知道扶风这只狡猾的鹿绝不会无缘无故在深夜来找自己。 他想起白天明曦躲在扶风身后,那双噙著泪又带著恨意的桃眼,那股子不甘和疯狂的占有欲又在他胸口烧了起来。 最终,他从喉咙里挤出一个字:“说。” 雷皱眉,在扶风对面坐下。 他的身躯实在太过壮硕,那张石椅在他身下显得有些小了。 扶风满意地点点头,然后走到石桌旁坐下。 他直起身,嘴角勾起一抹几不可察的弧度。 “我们麋鹿一族,有一个古老的传说。”他慢条斯理地开口,声音像是吟游诗人的低语,带著某种蛊惑人心的韵律。 “传说中,当黑暗之神降下诅咒,大地被污染,兽人的血脉被侵蚀时,生命神便会派下一位神女。她的存在,本身就是净化。” 雷皱起眉,不耐烦地打断他:“你他妈的给老子讲故事?老子没兴趣。” “你很快就会有兴趣的。” 扶风的视线落在雷赤裸的胸膛上,那里,几道黑色的纹路正以肉眼难辨的速度,比他天生的虎纹更深、更黑。 “你身上的污染,已经很严重了。你以为莱恩是怎么倒下的?” 第46章 扶风与雷的合作 “他和你一样,是部落最强的兽人,但再强的身体,也扛不住从內而外的腐朽。” 扶风的每一句话都像重锤,砸在雷的心上。 “月圆之夜的兽潮就快到了,你觉得,凭你现在的状况,是会像往常一样撕碎敌人,还是会像莱恩一样,在最关键的时候失去理智,变成一头只知杀戮的怪物?” “我是医师,雷。我比任何人都了解污染的症状。” 扶风的语气变得严肃,“你最近是不是经常感到暴躁?比以前更容易愤怒?有时候甚至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雷的瞳孔缩了缩。扶风说的这些症状,他確实都有。 尤其是最近,他发现自己的脾气变得越来越暴躁,有时候甚至会因为一点小事就想要杀人。 雷橙黄色的瞳孔瞬间缩成了危险的竖线。 他下意识地看向自己的身体,那些黑色的污染纹路他知道是黑暗神的诅咒,但他从不在意。 在兽人的世界,伤疤和诅咒是强大的证明,他只信奉自己的爪牙和力量。 可莱恩的倒下,確实给所有强大的兽人都敲响了警钟。 “明曦,”扶风终於说出了那个名字,“她就是传说中的神女。她的净化能力,是这片被诅咒的大地上唯一的解药。” “你说什么?”雷猛地站了起来,两米高的身躯带来巨大的压迫感,屋里的空气都仿佛凝固了。 他一把揪住扶风的衣领,將他提了起来,声音里满是威胁,“你他妈的耍我?” 扶风被他提著,双脚离地,却丝毫不乱。 他甚至还调整了一下姿势,让自己更舒服些,才慢悠悠地开口:“我耍你?雷,你白天离开后,应该去打听过神女的事了吧?” 雷的动作一僵。 他確实去打听了。 大家说的確实是明曦催生的药草和扶风医师的药方做成的药丸,让他们缓解了污染。 但现在听扶风这么说,他明显对外隱瞒了明曦的真正能力。 “药丸能缓解污染?”扶风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轻笑一声。 “那不过是掩人耳目的东西。真正有效的,是明曦的净化之力,她的触碰,她的气息,甚至她的存在本身,都能够缓解、甚至消除黑暗神的诅咒。” “药草里的那点微弱力量,只是她能力的万分之一罢了。” “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雷狐疑地看著扶风。 扶风看到雷的神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缓缓说道:“因为除了我自己,就只有你知道明曦的真正能力了。” “之所以告诉你,是因为我需要有更多强大的兽人来保护明曦。” “保护?” “雷,你想想,如果明曦的净化能力被传出去,会发生什么?” 扶风的声音变得凝重,“整个大陆上所有被诅咒的生灵都会涌向这里,每个人都想要得到她的净化。” “到那时,不仅仅是明曦,就连我们部落也会有覆灭的危险。” 雷当然知道后果会有多严重。 一个能够净化黑暗诅咒的神女,绝对会成为所有势力爭夺的目標。 到那时,这个还不是最强大的部落根本无法保护她。 “我需要一个足够强大的盟友。” 扶风坦然地迎上他的目光,“莱恩倒下了,我需要有人能站在明曦身前,挡住所有明枪暗箭。而你,雷,你的力量,是最好用的。” 这番话极大地满足了雷的自负心。 他喜欢这种被承认强大的感觉。 “既然你知道老子是最强的,那她就该是老子的!”雷的逻辑又绕了回来。 “但她討厌你。” 扶风毫不留情地戳穿他,“你今天的所作所为,只会让她更厌恶你。” “雷,部落风向变了。她现在是神女,是整个部落要仰仗的存在。你以为你还能像以前一样,用强迫的手段得到她?” “你若是敢动她,不用我出手,部落里那些受过她恩惠的兽人,会第一个撕了你。” “虽然你是部落长,在他们被黑暗神诅咒严重的情况下,还没明曦一根头髮重要。” 扶风的话像一盆冰水,兜头浇灭了雷的怒火。 他想起白天明曦看著他时,那双清澈的桃眼里满是纯粹的厌恶和冰冷,没有一丝一毫的畏惧,只有恨。 那眼神像一根毒刺,扎得他心臟一阵抽痛,比全身黑暗神的诅咒发作起来还要痛。 那种陌生的、无处发泄的委屈和痛苦是他从未体验过的,比任何伤口都要深刻。 他烦躁地抓了抓自己桀驁不驯的黑髮,带著一丝脆弱的,闷声闷气地问:“那老子……该怎么做?” 扶风看著这只终於收敛了爪牙的猛虎,知道火候到了。 “很简单,”他循循善诱,“首先,收起你那套强盗逻辑。別再逼她接受你的伴生石。” “想让明曦真心接受你,就不能用强。” “不行!”雷立刻反驳,这是他的底线。 “她是老子的!凭什么那个废狮子和你能让她接受伴生石,老子的就不行?” “那你就等著她恨你一辈子。”扶风冷冷地拋下一句。 雷的拳头捏得咯咯作响,粗重的呼吸声再次充满了整个石屋。 他陷入了剧烈的天人交战。一边是兽性本能的占有欲,一边是明曦那双让他心痛的眼睛。 许久,他才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带著浓浓的不甘和妥协:“好……老子可以暂时不逼她结为伴侣。” 扶风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他没想到雷会退让到这个地步。 “但是!”雷话锋一转,橙黄色的虎瞳里闪烁著狡黠的光,“我也有条件!” “从明天开始,她每天都必须用手抚摸我,为老子进行『净化』。这是老子应得的!” 他挺起胸膛,用一种不容置喙的语气补充道:“否则,按照兽世强者为尊的规矩,老子就先宰了那个躺著等死的废狮子,再弄死他那个碍眼的小崽子。 “最后再名正言顺地抢走明曦!哪怕她恨我,我也要得到她!你他妈的別以为老子不敢!” 扶风看著他,这只疯虎从来不笨,他只是习惯了用最直接的方式解决问题。 第47章 你要每天净化他 这个条件,既满足了他对明曦身体的渴望,又变相地確立了他在明曦身边的特权地位,同时还抓住了扶风的软肋。 这已经是雷能做出的最大让步了。 “可以。” 扶风答应了,他知道自己没有拒绝的余地,“明天我会劝说她。但是,作为交换,你也要用你部落长的权力,为她办到她想办的事。” “当然!”雷咧开嘴,露出一口森白的牙齿,笑容里充满了势在必得的霸道。 “不管是把她当老子的伴侣来满足,还是当能抵抗黑暗神诅咒的神女来供著,她想要的,老子都会满足她!” 夜色更深了。 石屋里,两个原本不共戴天的情敌,在跳动的火光下,达成了一个危险而诡异的合作。 虽然他们是情敌,但在这一刻,他们的目標是一致的——都想要得到明曦,都想要保护明曦。 “那么,合作愉快。”扶风伸出手。 雷看著扶风修长的手掌,最终也伸出了自己粗糙的大手,紧紧握住。 空气中,嫉妒与算计交织,形成一张无形的大网,悄然向那个名叫明曦的雌性笼罩而去。 第二天清晨,明曦还在睡梦中就被院子里的说话声惊醒。 她迷迷糊糊地坐起身,透过窗户看到扶风正在院子里忙碌著什么。 “明施的伤口恢復得不错。”扶风正在检查小狮子的伤势,“再过几天就能完全癒合了。” 明施乖巧地趴在地上,任由扶风处理伤口。 虽然他对扶风还是有些戒备,但相比起雷来说,扶风显然要温和得多。 “扶风,你起得真早。”明曦揉著眼睛走出房间,长长的头髮有些凌乱,睡眼惺忪的样子看起来格外可爱。 “习惯了。”扶风温和地笑笑,“医师总是要比別人起得早一些。” 明曦走到水盆旁洗漱,清凉的水让她清醒了不少。 她想起昨天的事情,心中还是有些不安。 “扶风,你觉得雷今天还会来吗?”她一边洗脸一边问道。 “会的。”扶风轻声说,看著明曦的眼眸很深,“我昨晚去找他了,我们……商討了一些事。” 明曦瞬间戒备起来,“你和他说了什么?” 扶风心底有一丝难过,她还是不信任他,她只对莱恩毫无保留地信任。 扶风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道: “我告诉他,如果他愿意等,你会慢慢接受他的。” “你为什么要这样说?”明曦不解地看著他。 “因为这是保护你和明施的最好方法。” “他答应了?” “当然。”扶风的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他虽然鲁莽,但不蠢。” “他刚当上部落长,自然不希望自己的部落在他上任的第一个月圆之夜就遭受重创。这对他的威信是巨大的打击。” 明曦鬆了口气,扶风总是有办法解决问题。 然而,她这口气还没松到底,就看到扶风的脸色沉了下来。 “不过,”他顿了顿,看著明曦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他附加了一个条件。” 明曦的心猛地揪紧了。 “他说你要每天净化他,他可以不再逼迫你,还可以以部落长的权力无条件答应你的需求。” 扶风轻抚著她的头髮,“曦曦,你要学会利用你的能力。” “我可以保证,雷体验过净化的感觉后,他会变得更加依赖你。” 扶风看著明曦瞬间脸色难看的脸,继续说道:“他还说,如果你不同意,他就按照兽世强者为尊的规矩。” “今天会来杀了那个躺在里面等死的废狮子,再弄死他的幼崽,最后,再名正言顺的……抢走你。” 轰—— 明曦的脑子里一片空白。 每一个字都像一把沉重的铁锤,狠狠地砸在她的心上,让她几乎无法呼吸。 用手抚摸他……净化他…… 这比直接强迫她还要屈辱。 那意味著她要在清醒的状態下,主动去触碰那个她厌恶至极的男人,去安抚他。 她下意识地后退一步,身体因为巨大的恐惧和噁心而剧烈地颤抖起来。 “不……不行……”她喃喃自语,眼泪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 扶风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著她,眼神复杂。 他没有逼她,也没有安慰她,他只是將这个血淋淋的现实,赤裸裸地摆在了她的面前。 他知道,她没得选。 明曦的视线穿过扶风,落在了里屋那张简陋的木床上。 那里躺著她曾经唯一的依靠,她孩子的父亲,莱恩。 他又看了一眼怀里因为伤痛和惊嚇而昏昏欲睡的明施,小傢伙的身体还在微微发抖。 莱恩……明施…… 这两个名字是她的软肋,也是她的死穴。 雷的威胁,精准地踩在了她最脆弱的地方。 她可以死,但她不能让莱恩和明施出事。 漫长的沉默后,明曦缓缓地抬起头。 她脸上的泪水还未乾,那双桃眼被泪水洗过,红得像泣血的杜鹃。 她看著扶风,看著这个將她捧上神坛,又亲手將她推入另一个深渊的男人。 她的嘴唇颤抖著,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最终,在一片死寂中,她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轻轻的,却又无比沉重的,点了点头。 “曦曦,你不要觉得难受,这是你控制他的方法。” 扶风的眼中闪烁著某种危险的光芒,“一个被驯化的老虎,比一个愤怒的老虎更有用。” 明曦看著扶风,突然觉得她从未真正了解过这个男人。 “扶风,你…” “我什么都是为了你。”扶风打断了她的话,“曦曦,记住,在这个世界里,只有变强才能保护自己想要保护的人。” 明曦点点头,但心中却涌起一阵不安。 她总觉得,事情並不像扶风说的那么简单。 但现在,她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就在这时,院子外传来了熟悉的脚步声。 那沉重的步伐让明曦的心臟瞬间紧缩,她不用回头就知道是谁来了。 “雷来了。”扶风低声说道。 果然,雷的身影出现在院门口。 但让明曦意外的是,今天的雷看起来和往常有些不同。 他没有化为人形,而是保持著巨虎的形態。 也没有发出任何声音,那双凶狠的橙黄色虎瞳就那么直直地看著她。 那目光里没有了昨日的狂暴和赤裸的欲望,反而带著一丝……笨拙的,近乎討好的意味。 第48章 净化雷 “曦曦。”雷的声音比平时温和了很多,“我可以进来吗?” 明曦愣了愣,她从来没有听过雷这样说话。 以前他都是直接闯进来的,从来不会徵求她的意见。 “你…你想做什么?”明曦警惕地问道。 “我想和你谈谈。”雷说道,“关於昨天的事情,我想向你道歉。” 道歉?明曦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那个从来不知道道歉为何物的雷,竟然会向她道歉? 扶风在一旁微微点头,给了明曦一个鼓励的眼神。 “好…好吧。”明曦犹豫了一下,“你进来吧。” 雷小心翼翼地走进院子,他的动作比平时轻柔了很多,生怕惊嚇到明曦。 “曦曦,昨天的事情是我不对。”雷趴在地上,让自己的视线和明曦平齐,“我不应该威胁你,不应该伤害明施。” 明曦看著面前的巨虎,心中涌起一阵复杂的情绪。 这样的雷,確实让她感到意外。 “你…你为什么突然…?”明曦不知道该怎么表达。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 海量小说在 101 看书网,101????????????.??????等你寻 】 “因为我想明白了。”雷的声音很真诚,“我想要你接受我,但我用错了方法。我不应该强迫你,不应该威胁你。” 明曦的心中涌起一阵暖流,虽然她对雷还是有些害怕,但至少现在的雷不再让她感到绝望。 “那你现在想怎么办?”明曦问道。 “我想请求你的原谅。”雷说道,“我知道我之前做了很多错事,但我希望能够重新开始。” “重新开始?” “对,重新开始。”雷点头,“我想用正確的方式追求你,让你真正了解我,而不是害怕我。” 明曦看了看扶风,发现他正在微笑著点头。 “好吧。”明曦说道,“但我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雷立刻问道。 “你不能再威胁我,不能再伤害明施和莱恩。”明曦严肃地说道,“如果你做不到这一点,我们就没有重新开始的可能。” “我保证。”雷毫不犹豫地答应了,“我以部落长的名义发誓,我绝不会再伤害你和你在乎的人。” 明曦点点头,心中的石头落了地。 虽然她还是不完全信任雷,但至少现在的情况比昨天好多了。 “那么,我们重新认识一下吧。”雷说道,“我是雷,黑纹巨虎族的战士,现在是部落的首领。我想要追求你,明曦。” 明曦被雷的正式介绍逗笑了,她没想到这个平时粗鲁的大老虎竟然也会有这样绅士的一面。 “我是明曦。”她也正式地介绍自己,“很高兴重新认识你,雷。” 扶风在一旁看著这一切,心中暗暗满意。 看来昨晚的谈话起到了作用,雷確实改变了策略。 “曦曦,我想请求你帮我一个忙。”雷说道。 “什么忙?”明曦问道。 “我希望你能够帮我进行净化。”雷说道,“扶风告诉我,你拥有净化黑暗诅咒的能力。” 明曦愣了愣,她没想到扶风会把这个秘密告诉雷。 “扶风?”明曦看向扶风。 “曦曦,雷身上的污染確实很严重。” 扶风解释道,“如果不进行净化,他可能会变成莱恩那样。” “而且,作为部落长,下一个月圆之夜就要到来,如果雷出了问题,整个部落都会受到影响。” 明曦明白了扶风的意思。 虽然她不喜欢雷,但確实不希望看到任何人受到黑暗诅咒的折磨。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欞洒在石屋里,明曦坐在床边,双手紧握著扶风刚刚递给她的清水。 她的手在微微颤抖,水面盪起一圈圈细密的波纹。 石屋內的空气像是凝固的铅块,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的心头。 雷没有说话,只是走到屋子中央,在明曦面前缓缓趴下,巨大的身体像一座黑色与金色交织的小山。 雷缓缓的、小心翼翼地迈开步子,沉重的肉垫落在地上,却几乎没有发出声音。 他走到屋子中央的兽皮地毯上,然后顺从地趴了下来。 巨大的头颅枕在前爪上,他將自己最脆弱的脖颈和头顶,完全暴露在了明曦的面前。 这是一个臣服的姿態。 但在明曦看来,这更像是一头猛兽在引诱猎物进入陷阱。 他在用眼神示意她,履行那个他用妥协换来的承诺。 这无声的催促,比任何言语都更让明曦感到窒息。 “曦曦,可以开始了。” 站在一个恰到好处的位置,既能清晰地看到明曦和雷,又不会过分介入。 他那身乾净的亚麻长袍与屋內的原始气息格格不入,整个人像一柄立在角落的、冰冷的手术刀,冷静地剖析著即將发生的一切。 扶风的声音冷静得像是在陈述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实,“我会在这里,记录雷身体各项机能的变化。这对我的研究很重要。” 研究。 又是研究。 明曦在心里冷笑,她觉得自己就像他实验室里的一只漂亮蝴蝶,正在被他引导著,去安抚另一只更凶猛的野兽,而他则在一旁冷静地记录著一切。 明曦的心在胸腔里狂跳,每一次跳动都撞得她肋骨生疼。 恐惧和噁心像是藤蔓,从她的胃里一路向上攀爬,缠紧了她的喉咙。 她能感觉到扶风那道极具侵略性的视线,像针一样扎在她的背上。 她不能退缩。 为了里屋那个生死不知的莱恩,为了还需要她保护的明施。 明曦的眼圈毫无预兆地红了。 这不是纯粹的表演,那份惊惧和委屈是真切的,但她骨子里的清醒却在告诉她,这份脆弱,此刻是她唯一的盾牌。 明曦的眼眶开始泛红,长而卷的睫毛上迅速凝结起一层水汽,那双漂亮的桃眼,瞬间变得水光瀲灩,泫然欲泣。 她咬住自己的下唇,贝齿留下浅浅的印痕,仿佛在承受著天大的委屈。 她扶著桌子,慢慢站起身,脚步虚浮,像是隨时都会倒下。 一步,两步…… 她终於走到了那头巨大的猛虎面前。 属於雷的,那种充满了侵略性的雄性气息混合著一丝淡淡的血腥味,蛮横地钻入她的鼻腔。 她能清晰地看到他身上流畅而充满爆发力的肌肉线条,黑色的虎纹在古铜色的皮毛下扭动,充满了野性的美感和致命的危险。 第49章 擼大猫 明曦缓缓地跪坐下来,这个姿势让她能与雷的头颅平齐。 她抬起了手。 深吸一口气,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让那只不住发抖的手,慢慢地、慢慢地伸向那颗巨大的虎头。 雷的呼吸似乎都停滯了,他能闻到她身上那股淡淡的、让他疯狂的馨香,也能看到她那双桃眼里蓄满了水汽,仿佛下一秒就会滚落下来。 他的心口莫名一紧,甚至生出了一丝后悔。 就在这时,那只柔软、微凉、颤抖著的指尖,终於触碰到了他额头上坚硬的皮毛。 一瞬间,仿佛有一股温暖的清泉,从她指尖与他接触的地方,瞬间涌入他的四肢百骸。 那股力量温柔却不容抗拒,所过之处,那些盘踞在他血脉深处,日夜折磨著他的狂躁、暴戾和毁灭欲,如同冰雪遇上了烈阳,迅速消融。 一直紧绷的肌肉彻底放鬆下来,体內翻涌叫囂的黑暗诅咒被一股前所未有的平静与舒爽所取代。 太舒服了…… 雷舒服地眯起了那双凶狠的虎瞳,喉咙里不受控制地发出“咕嚕咕嚕”的声响。 那声音低沉而有力,不再是猛虎的咆哮,而是一只被主人擼爽了的大猫,发出的满足的、毫无防备的呼嚕声。 他甚至下意识地,用自己巨大的头颅,轻轻蹭了蹭明曦那只还在他头顶的小手,仿佛在索求更多。 明曦彻底愣住了。 她也感受到了变化。 当净化之力从她指尖流淌而出时,她能清晰地感知到雷体內那股黑暗、黏稠的能量正在被驱散。 而更让她心惊的是,她能感觉到雷的情绪,那股从极度紧绷到彻底鬆弛的转变,那是一种温顺的、依赖的气息。 他……完全没有防备了。 这个认知,像一道划破黑暗的闪电,瞬间照亮了明曦混乱的思绪。 恐惧,在一瞬间褪去了大半。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从未有过的,冰冷的、清晰的念头。 一个大胆的试探,在她心底成形。 她依旧维持著那副泫然欲泣的可怜模样,另一只手无意识地绞著衣角,手上的动作却变得轻柔起来。 她的指尖在他的额头、耳后轻轻抚摸,像是在安抚一只真正的小动物。 她的声音带著浓重的鼻音和恰到好处的哭腔,软糯得像浸了蜜,每个字都小心翼翼。 “雷……” “咕嚕……”雷没有睁眼,只是满足地发出更响的呼嚕声,回应著她。 明曦稳了稳心神,鼓起勇气,用那种最能激发雄性保护欲的、颤抖而委屈的声音继续说道:“你……你以后,不许再嚇唬明施了,好不好?他还那么小……他会害怕的……” 她顿了顿,感觉到底下的巨虎並没有任何不悦的反应,於是胆子更大了一些。 “还有……还有莱恩……”提到这个名字,她的声音带上了真实的哽咽,“你……你不许再说……说要杀死他……” 最后三个字,她说得又轻又软,像羽毛一样,轻轻搔刮在雷的心上。 这一次,呼嚕声停了。 石屋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明曦的心臟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她甚至不敢呼吸。 是她太得寸进尺了吗? 这只疯虎,终究还是疯虎,怎么可能因为片刻的舒服,就放弃自己的原则? 就在她以为雷要暴起发怒的时候,那颗巨大的虎头动了。 雷,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那双橙黄色的虎瞳里,狂暴和凶狠已经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迷醉的、柔和的金色光晕。 他深深地看著她,看著她那张掛著泪痕、写满惊惧和祈求的小脸。 雷心中还涌起一阵奇异的感觉。 不是愤怒,不是嫉妒,而是一种想要保护她、安慰她的衝动。 然后,在明曦不敢置信的注视下,他对著她,缓慢而又郑重地,点了点他那颗高傲的、从不向任何人低下的头颅。 “別哭。”雷的声音很轻,“我答应你。” 明曦愣住了,眼泪还掛在脸上。 “我郑重地答应你,不会再嚇唬明施,也不会伤害莱恩。”雷认真地说,“只要你…只要你每天都这样抚摸我。” 他答应了。 轰的一声,明曦的脑子里一片空白。 一股难以言喻的巨大衝击,混合著劫后余生的狂喜和一种掌控一切的陌生快感,席捲了她的全身。 原来……是这样。 她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意识到,她的示弱是武器,她的眼泪是鉤子,她的净化之力,是足以驯服这个世界所有猛兽的、最强大的枷锁。 她第一次,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自己的力量。 “真的吗?”明曦用手背擦了擦眼泪,那双水汪汪的桃眼看起来格外动人。 “真的。”雷点了点巨大的虎头,“我雷说话算话。” 明曦的手继续在雷的头顶抚摸,净化之力源源不断地流淌而出。 雷身上的黑色污染纹路越来越淡,他的表情也越来越安详。 扶风说得对,明曦心中暗想,这確实是驯服他的方法。 她偷偷瞟了一眼扶风,发现他正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看著自己。 那眼神里有欣慰,有满意,还有一丝…危险? 站在不远处的扶风把这一切都尽收眼底。 他依旧保持著那个冷静记录的姿势,但那双狭长的漆黑眼眸,此刻却暗沉得仿佛能滴出水来。 他放在身侧的手,因为过度用力而指节泛白。 他看著那头部落里最桀驁不驯的猛虎,在明曦的指尖下,温顺得像一只家养的宠物。 他看著明曦脸上那混合著恐惧与试探的表情,看著她如何用最柔软的声音,提出最直接的要求。 她要雷亲口答应她,反覆向她承诺不会伤害莱恩和明施。 他或许低估了她对莱恩的感情,也高估了她对自己的依赖。 她的偽装可真好啊! 一股冰冷的、疯狂的占有欲,瞬间淹没了扶风所有的理智。 扶风的嘴角,缓缓勾起一抹没有温度的弧度。 “曦曦。”雷突然开口,声音里带著一丝撒娇的味道,“你能不能摸摸我的下巴?那里也很不舒服。” 第50章 像得到主人夸奖的大狗 明曦愣了愣,然后小心翼翼地將手移到雷的下巴处。 雷立即发出满足的咕嚕声,像一只被宠坏的大猫。 “还有脖子。”雷得寸进尺,“脖子上的污染纹路也很严重。” 明曦的脸红了,但她还是照做了。她的手指轻柔地抚摸著雷的脖子,感受著他身体的温度和肌肉的紧绷。 “够了。”扶风突然开口,声音里带著一丝不悦,“今天的净化就到这里。” 雷不满地哼了一声,但还是乖乖地停下了。 明曦收回手,发现自己的掌心都出了汗。 她刚才竟然没有感到对雷的恐惧,反而有一种奇妙的满足感。 “怎么样?”扶风走过来,检查著雷身上的变化,“感觉好些了吗?” “好多了。”雷的声音里带著前所未有的轻鬆,“那些烦躁的感觉都消失了。” “很好。”扶风点头,然后看向明曦,“曦曦,你累了吗?” 明曦摇摇头,她確实感到有些疲惫,但更多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成就感。 “那我明天再来。”雷站起身,巨大的身躯在屋內显得有些拥挤,“曦曦,谢谢你。”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 101 看书网伴你閒,101????????????.??????超方便 】 明曦愣了愣,她没想到雷会向她道谢。 “不…不用谢。”明曦小声说,“这是我应该做的。” 雷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然后转身离开。 在门口,他停下脚步,回头看著明曦。 “曦曦,你今天很不一样。”他的声音很轻,但每个字都清晰可闻,“我以前错了,我不应该用那种方式对待你。” 说完,他就离开了,留下明曦一个人坐在床边,心情复杂。 “感觉怎么样?”扶风坐在明曦身边,修长的手指轻抚著她的头髮。 “有点累。”明曦靠在他的肩膀上,“但是…也很有成就感。” “这就对了。”扶风的声音里带著满意,“你看到了吗?你的力量不仅仅是净化,更是驯服。” 明曦点点头,她確实感受到了这种力量。 “但是,曦曦。”扶风突然转过身,用那双深邃的眼眸看著她,“你要记住,这种力量很危险。你要小心使用。” “什么意思?”明曦不解地看著他。 “雷现在对你的依赖会越来越强。” 扶风的声音很轻,但每个字都带著警告,“他会像吸毒一样渴望你的抚摸。到那时,你就要小心了。” 明曦的心跳加快了,她想起雷刚才那种依恋的眼神,突然有些害怕。 “不要怕。”扶风將她拉入怀中,“我会保护你的。只要你听我的话,一切都会在掌控之中。” 自从那日净化之后,雷变了。 他不再是那个一言不合就亮爪子,满身戾气的疯虎。 他开始学著收敛自己的爪牙和脾气,每天清晨都会准时出现在明曦的院子外,但从不硬闯,只是安静地等著。 今天,他又来了。 这次不是空手,他巨大的虎形身躯旁,放著几尾还在活蹦乱跳的肥美大鱼,和一串用藤蔓穿著的青壳大虾。 鱼虾被他用乾净的巨大叶片包裹著,显然是精心处理过的。 他將东西放在院门口,变回了人形。 高大健硕的男人赤著上身,只在腰间围著一块破旧的兽皮,黑色的长髮有些凌乱,颊边的虎纹让他看起来依旧野性十足。 但那双橙黄色的虎瞳里,却少了往日的狂暴,多了一丝小心翼翼的討好。 “曦曦。”他的声音洪亮,却刻意压低了,显得有些笨拙,“我抓了些河里的猎物,我记得你以前喜欢吃……” 明曦正在院子里晾晒一些草药,扶风就坐在不远处的石凳上,手里拿著一块石板,不知道在记录著什么。 听到雷的声音,明曦的身体下意识地僵了一下。 扶风的视线从石板上抬起,掠过雷和他带来的礼物,最后落在了明曦身上,眼神平静无波,却带著一种审视的意味。 明曦定了定神,走到院门口。 那些鱼虾確实新鲜,在兽世这种食物匱乏的地方,算得上是极好的猎物了。 “谢谢。”她轻声说。 得到回应,雷的眼睛瞬间亮了,像一只得到了主人夸奖的大狗,嘴角控制不住地向上咧开,露出尖尖的犬牙。 “你喜欢就好!你要是喜欢,老子……我以后天天给你抓!” 看著这些鱼,明曦的心绪却飘远了,一段尘封的记忆毫无预兆地涌上心头。 她想起了五年前,她刚来到这个世界不久,依偎在莱恩身边,像一株脆弱的菟丝,完全依赖著那头强大的黄金雄狮。 那时候的部落,食物匱乏得令人心惊。 兽人们每天的食物,除了烤得半生不熟的兽肉,就是一些酸涩的浆果。 他们强大、壮硕,却几乎常年处於一种半飢饿的状態。 有一次,莱恩捕猎回来,带回了一头巨大的野猪,整个部落都在欢呼。 可明曦看著那些被火焰燎得焦黑,里面还带著血丝的肉块,实在难以下咽。 她问莱恩:“为什么不吃河里的鱼?” 莱恩,那个不可一世的部落长,当时正撕下一大块最嫩的里脊肉,用爪子笨拙地剔掉筋膜,递到她嘴边。 听到她的问题,他愣了一下,威严的棕黄色竖瞳里满是理所当然。 “鱼不能吃。”他用不容置喙的语气说,“吃了喉咙会不舒服,像被刺扎了一样。” 明曦当时震惊得无以復加。 一个坐拥著河流与森林的部落,竟然因为“喉咙不舒服”这种可笑的理由,放弃了如此丰富的蛋白质来源。 这简直是捧著金饭碗在要饭。 “那不是刺,是鱼骨头,挑出来就好了。”她试图解释。 莱恩皱起了他英挺的眉头,显然无法理解。 “挑出来?那么小的东西怎么挑?兽人的喉咙很脆弱,被黑暗诅咒侵蚀后更是如此。吃了会生病。” 看著他那副“这是常识”的严肃表情,明曦又好气又好笑,心里却泛起一阵酸涩。 他们不是愚昧,他们只是不知道。 在这个被污染的世界里,任何一点细微的病痛,都可能在黑暗诅咒的作用下演变成致命的危机。 第51章 莱恩的脑子里一片空白 他们只是在用最原始的方式,保护著自己。 那天,她第一次对莱恩提出了一个请求。 “莱恩,你带我去森林里转转,好吗?我……我想看看。” 莱恩几乎没有犹豫就答应了。 对他来说,满足自己小雌性的任何要求,都是理所应当的。 於是,部落里出现了一副奇特的景象。 最高大威猛的部落长,像个忠诚的骑士,小心翼翼地护著他那娇小玲瓏的雌性,在危机四伏的森林里“散步”。 那一天,对莱恩,乃至整个部落来说,都像是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明曦指著一种藤蔓的嫩芽告诉他,这个焯水后可以吃;她挖出一种块茎,告诉他这个烤熟了像麵团一样香甜;她甚至找到了一种蘑菇,再三確认是现代世界的平菇后,让他记住样子。 莱恩从最初的怀疑,到震惊,再到全然的信服和惊嘆。 他看著明曦的眼神,仿佛在看一个无所不知的神女。 他的小雌性,柔弱、娇小,却懂得这么多连部落里最年长的祭司都不知道的秘密。 就在那次“森林漫步”即將结束时,明曦在一片灌木丛中,看到了一抹熟悉的、鲜艷的红色。 是辣椒。 那一瞬间的狂喜,几乎让她热泪盈眶。 那是来自故乡的味道,是她贫瘠的味蕾最渴求的慰藉。 她毫不犹豫地伸手去摘。 “別碰!” 莱恩的爆喝声嚇了她一跳,一只强壮有力的手臂闪电般伸过来,將她整个人都揽进怀里,带离了那片灌木丛。 他的胸膛坚实滚烫,心跳声如战鼓般有力。 他將她护在身后,自己则像一头护崽的雄狮,死死地盯著那些红色的果子,眼神前所未有的凝重。 “曦曦,那东西有剧毒!” 他严肃地警告她,金色的长髮在风中微微摆动。 “我亲眼见过,一只兔子吃了它,没过多久就浑身抽搐,口吐白沫,痛苦地死掉了。” 明曦看著他那副如临大敌的模样,心中的无奈几乎要溢出来。 兔子那不是被毒死的,是被辣死的啊! 她从他怀里挣脱出来,走到那丛辣椒前,摘下了一颗最红的。 “没有毒,这是一种调味料,能让食物变得很好吃。” “我不许你吃!” 莱恩再次阻止了她,高大的身影笼罩下来,带著不容反抗的强势。 明曦没有退缩,她仰起头,看著他。 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来,落在他深刻的五官上,左边眉骨那道浅浅的疤痕,让他看起来更加英武。 她的声音很软,带著一丝她自己都未察觉的依赖和撒娇:“莱恩,你相信我吗?” 这个问题,让强大的黄金雄狮瞬间卡壳。 他看著她那双清澈的、映著自己影子的琥珀色桃眼,所有的强势和霸道都化成了绕指柔。 “我信。”他毫不犹豫地回答,声音低沉而郑重。 然后,在明曦错愕的注视下,他伸出那只布满厚茧和疤痕的大手,从她白皙的掌心里,拿走了那颗红得滴血的辣椒。 “但是,”他看著她,眼神是前所未有的认真,“如果你要证明它没有毒,那么,由我来吃。” 明曦的心,被这句话狠狠地撞了一下。 他信她。 可在他眼里,这依然是能瞬间毒死一只兔子的剧毒之物。 但他愿意为了这份相信,用自己的生命去验证她的言语。 那一刻,她才真正明白,这个霸道、强势、甚至有些不讲道理的兽人,究竟將她放在了怎样一个无可替代的位置上。 莱恩没有给她反悔的机会,他將那颗小小的红色果子,整个扔进了嘴里。 他咀嚼了两下,眉头微微皱起,似乎在品尝味道。 一秒,两秒,三秒…… 他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涨红,从脖子根一直红到了耳尖。 那双威严的棕黄色竖瞳猛地睁大,里面写满了震惊和痛苦。 “哈——!”他猛地张开嘴,舌头不受控制地伸了出来,大口大口地喘著气,额头上瞬间布满了汗珠。 “水……好烫!我的嘴……我的嘴要烧起来了!” 他惊慌失措地看著明曦,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曦曦……我是不是……是不是中毒了?” 看著他被辣得眼泪汪汪,舌头伸得老长,还不停地用手扇著风的狼狈模样,明曦再也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她笑得前仰后合,眼泪都流了出来。 莱恩被她笑得有些懵,嘴里的灼痛感却越来越强烈,他真的感觉自己快要死了。 就在他以为自己即將成为部落里第一个被红色小果子毒死的首领时,一个柔软温热的触感,落在了他的唇上。 明曦踮起脚尖,捧著他的脸,吻住了他。 她的吻,带著青草的香气和雌性的甜美,像一阵清凉的风,瞬间席捲了他所有的感官。 轰—— 莱恩的脑子里一片空白。 嘴里那火烧火燎的痛楚,瞬间被一种更强烈、更陌生的、让他神魂顛倒的感觉所取代。 他忘了自己是谁,忘了身在何处,也忘了自己可能正在“中毒”的事实。 他的世界里,只剩下她唇齿间的香甜,和那让他浑身血液都沸腾起来的柔软触感。 等一个漫长的吻结束,莱恩还晕乎乎地站在原地,脸比刚才更红,眼神迷离,嘴巴微微张著,像个傻子。 明曦用指尖擦去他唇边的晶亮,忍著笑问他:“还痛吗?” 莱恩下意识地舔了舔嘴唇,那股火辣辣的感觉似乎还在,但已经完全不重要了。 他看著她被吻得水润嫣红的唇瓣,喉结滚动了一下,沙哑著嗓子说:“不……不痛了。” “但是……好像毒还没解完,你……你再……” 那天晚上,部落的篝火旁,第一次飘起了烤鱼的香味。 鱼肉被烤得金黄酥脆,上面撒著切碎的红色果子和一些明曦找到的香草。 那股霸道又浓郁的香味,勾得所有兽人都伸长了脖子,口水直流。 莱恩第一个品尝了那加了“剧毒”的烤鱼。 那滋味,彻底征服了这头黄金雄狮的胃。 第52章 三个兽人修罗场 从那以后,部落的伙食得到了翻天覆地的改善。 兽人们学会了吃鱼,学会了辨认各种可食用的植物,甚至爱上了那种能让他们“嘴巴著火”的红色小果子。 而明曦,在所有兽人心中,地位变得更加超然。 她不仅仅是部落长的雌性,更是为大家带来美食和希望的特殊雌性。 莱恩看她的眼神,也愈发炽热,除了浓烈的占有欲,更增添了深深的、引以为傲的崇拜。 “曦曦?曦曦?” 雷有些不安的声音,將明曦从久远的回忆中拉了回来。 她回过神,发现自己正盯著那些鱼虾发呆,眼眶不知何时已经湿润了。 一旁的扶风不知何时已经站到了她身边,那双狭长的漆黑眼眸正一瞬不瞬地看著她,眼神深邃,仿佛要將她心底所有的秘密都看穿。 “想起莱恩了?”扶风的声音很轻,却像一根针,精准地刺中了她的心事。 明曦的心一颤,下意识地垂下眼眸,长长的睫毛遮住了眼底翻涌的情绪。 “没有。”她小声地否认。 雷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也感觉到了气氛不对,他也反应过来了。 雷的神色暴怒了一瞬,不过很快就平静下来,他低声问:“曦曦,你不喜欢这些吗?那我再去给你抓別的。” “不用了。” 明曦抬起头,脸上已经换上了一个浅浅的、带著些许脆弱的笑容,“这些很好,我很喜欢。谢谢你,雷。” 她绕过他,將那些鱼虾都拿了进来,扶风接过熟练地开始处理。 刮鳞、去內臟、清洗……他的动作嫻熟而优美,像是在进行一场神圣的仪式。 她决定,今天要指导扶风做一些现代世界的美食。 首先是水煮鱼,用她自己种出来的、带著净化之力的蔬菜打底,配上雷送来的新鲜河鱼,再撒上能让人灵魂都为之战慄的辣椒。 她要让这些只懂得用蛮力掠夺的雄性知道,谁,才是真正掌握著他们味蕾的主人。 莱恩教会了她如何在这个世界生存,而现在,她要用从他那里得到的爱与勇气,去驯服眼前这些更危险的猛兽。 院子里的气氛,因明曦一句话而变得微妙。 雷那双橙黄色的虎瞳,在明曦接过鱼虾的瞬间亮得惊人,像得到了最高赏赐的大狗,浑身的肌肉线条都似乎舒展了开来。 而一旁的扶风,只是静静地看著,那双狭长的鹿眸里情绪不明。 他没说话,但周身那股无形的压迫感,却让院子里的空气都凝滯了几分。 就在这时,院门口传来一个迟疑的声音。 “小曦……” 明曦闻声回头,看到了站在门口的鱔。 鱔的手里提著一捆用湿润藤蔓绑著的水草,墨绿色的叶片还带著水的咸腥气。 她显然是刚从水边回来,头髮被海风吹得有些乱,高挑的身形在门口投下一道落寞的影子。 看到院子里对峙的两个强大雄性,尤其是那个浑身散发著生人勿近气息的扶风医师,鱔的脚步顿住了。 “鱔!”明曦的眼睛亮了,那是见到唯一朋友时发自內心的喜悦。 这份真诚的笑意,冲淡了院中那剑拔弩张的气氛。 “今天部落的採集队去了东边的石滩,我采了些…海带,想著你可能会喜欢……” 鱔走了进来,將手里的东西递给明曦,目光却不敢与扶风和雷对视。 海带,这种墨绿色的海洋植物,是明曦教部落雌性认识的。 晾乾后可以储存很久,泡发后凉拌或煮汤,是难得的美味。 “我今天做好吃的,你来得正好!” 明曦快步走过去,自然地接过海带。 这种水草和海带一模一样,虽然不是长在海里,但明曦就叫它海带。 她一只手顺势拉住了鱔的手腕,將她往院里带,“留下一起吃吧!” 鱔的手腕被明曦温热柔软的手掌握住,身体不由得一僵。 她下意识地想抽回手,却又捨不得那份难得的亲近。 “我……”鱔的脸上露出喜色,刚想答应,一道冰凉的视线就落在了她身上。 扶风就站在明曦身后,明明什么都没说,甚至连表情都没有变化,可那双狭长漆黑的眼睛只是淡淡地瞥过来,就让鱔所有的话都卡在了喉咙里。 那眼神里没有杀气,却有一种上位者对闯入自己领地者的审视与驱逐。 鱔的背脊一僵,刚刚迈出的脚步也收了回去,她勉强笑了笑:“不了,小曦,我就是来送个东西,我……” “进来吧。”明曦拉住她的手,將她拽进了院子,把海带接了过来,“今天我说了算。” 她说著,回头看了扶风一眼,那双水光瀲灩的桃眼里,带著一丝不自知的、软糯的命令。 扶风的喉结滚动了一下,竟没有反驳。 他只是看著明曦拉著另一个雌性的手,眉头微不可查地皱了皱,隨即转身,用修长的手指拎起一条肥美的河鱼,声音平淡地问:“这个,要怎么做?” 一场以美食为名的修罗场,悄无声息地拉开了序幕。 院子里的石灶被重新点燃,火焰舔舐著黑色的石锅。 雷自觉地蹲在院门口,像个忠诚的守卫,眼睛却一眨不眨地盯著院內忙碌的两个人,鼻子不停地耸动,闻著空气中逐渐飘散开的香味。 鱔则有些侷促地坐在不远的石凳上,想帮忙,却又不敢靠近那个气场迫人的麋鹿医师,只能眼巴巴地看著。 厨房的主导权,完全掌握在明曦手中。 “鱼要这样,从背部剖开,去掉中间的骨头,然后把鱼肉片成薄片。” 明曦的声音轻柔,却带著不容置疑的指令。 扶风,这个能用手术刀精准分离草药脉络的医师,此刻正拿著一把锋利的石刀,一丝不苟地执行著她的命令。 他的动作精准、优雅,片下的鱼肉薄如蝉翼,均匀剔透。 明曦满意地点点头,將自己小菜园里种出的、带著净化之力的几颗青菜和嫩豆芽递给他:“用开水焯一下,铺在碗底。” 那些蔬菜在扶风手里仿佛都带上了圣光,绿得逼人,充满了生命力。 第53章 扶风的宠溺和雷的嫉妒 接著,是醃製鱼片。 盐、一点点果酒去腥,最后,明曦拿出一个小陶罐,用勺子舀出半勺乳白色的汁液。 “这是?”扶风的鼻子动了动,闻到了一股奇异的清香。 “我自己种的菜榨的汁,这样会让肉质更嫩。”明曦轻描淡写地解释。 她当然不会说,这是蕴含著最精纯净化之力的生命之水。 醃製鱼片的时候,明曦开始指导扶风处理另一块兽肉,那是扶风带来的,一块肥瘦相间的野猪肉。 “先整块放进水里煮,煮到用筷子能插进去就行。” 这个世界的兽人没有筷子,扶风便用一根削尖的木棍代替,动作依然標准得无可挑剔。 煮好的肉被切成薄片,扶风的刀工再次让明曦惊嘆。 “接下来,锅里放一点点油,把肉片放进去,慢慢煸炒。” 隨著温度升高,猪肉里的油脂被一点点地逼了出来,肉片变得微微捲曲,边缘呈现出诱人的焦黄色。 一股浓郁的肉香瞬间霸占了整个院子。 院门口的雷,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一下,肚子不爭气地“咕咕”叫了起来。 “然后,把肉盛出来,用锅里剩下的油,炒你带来的那种红色酱果。” 扶风依言照做,当那红色的酱果和她递过来的一小撮碾碎的辣椒下锅后,一股呛人的辛辣味混合著酱香,猛地爆发开来。 “咳咳……”鱔被呛得连连咳嗽,雷也皱起了鼻子,唯有扶风,面不改色地挥动著锅铲。 將煸好的肉片倒回锅中,快速翻炒,让每一片肉都均匀地裹上那层红亮诱人的酱汁。 回锅肉,成。 另一边的石锅里,水已经烧开。 扶风將醃製好的鱼片一片片滑入滚水中,只烫几秒,鱼片捲曲变白,立刻捞出,铺在垫好蔬菜的陶碗里。 最关键的一步来了。 明曦让扶风把锅洗净,烧热,倒入大量的油。 然后,她拿出了自己珍藏的、晒乾的各式辣椒和一种能散发麻味的黑色小椒。 “把这些,全都放进油里。” 扶风照做。 “刺啦——” 干辣椒和椒入锅的瞬间,整个院子仿佛被投下了一枚香气的炸弹。 辛辣、焦香、麻香……无数种霸道的香味交织在一起,疯狂地钻进每个人的鼻孔,刺激著他们的味蕾,勾引著他们最原始的食慾。 雷“霍”地一下站了起来,死死地盯著那口锅,口水已经快要流下来了。 鱔也忘了侷促,震惊地看著那口翻腾著红色浪潮的油锅。 扶风的眼神也变了,他看著锅里那些被炸得焦香酥脆的辣椒,漆黑的眼眸里闪烁著一种近乎奇异的光。 他知道明曦不会动手做饭,主要是食材难以处理,莱恩在她身边时,她总是告诉莱恩製作方法,现在……也告诉他了。 “好了,就是现在!”明曦一直盯著。 扶风端起滚烫的石锅,將那满满一锅热油,连同里面的辣椒椒,尽数浇在雪白的鱼片上。 “滋啦啦啦啦——” 宛如一场盛大的交响乐,声音与香气同时达到了顶峰。 白色的鱼片在红油中若隱若现,绿色的菜心点缀其中,浓郁的香气让人几欲疯狂。 水煮鱼,成。 这还没完。 明曦又让他处理了茄子,切成条,用盐醃出水分。 再调配了一碗由酸果、甜果、酱果和辣椒混合而成的“鱼香汁”。 茄子过油炸软,再与酱汁一同回锅翻炒。 一道酸甜香辣,不见鱼肉却有鱼香的鱼香茄子,也摆上了石桌。 鱔送来的海带被切成丝,焯水后用简单的调料凉拌。 最后,只剩下那一把最鲜嫩的菜心。 “这个清水煮一下就好。”明曦说。 扶风看著锅里清亮的沸水,和那几根碧绿的菜心,忽然问:“就这么煮吗?不需要別的?” 他已经习惯了明曦那些复杂而神奇的烹飪手法,这样简单的水煮,反而让他觉得不习惯。 “嗯,这样最能吃出它本来的甜味。” 明曦看著那几根菜心,忽然嘆了口气,有些遗憾地喃喃自语,“可惜了,要是有点蒜就好了。” “蒜,是什么?”扶风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个陌生的词汇。 “蒜啊……”明曦的眼神有些悠远,仿佛透过眼前的灶火,看到了另一个世界的厨房,“也是一种植物,和辣椒一样,气味很……冲。” “但是用油爆香之后,浇在烫好的青菜上,是绝配。”她顿了顿,补充道,“它也有一定的解毒作用,是很好的东西。” 扶风將蒜这种植物,和它的特性,一同记在了心里。 他看著明曦脸上那一闪而过的怀念,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烦躁和更深的占有欲。 他不喜欢她露出这种表情,这会让他觉得,她的世界里,有他无法触及的角落。 院子里的空气,被各种霸道的香气切割、搅拌,最后融合成一股让人理智崩盘的味道。 蹲在门口的雷,早已经不是那个威风凛凛的疯虎,他更像是一只被香味折磨的抓心挠肝的野兽。 他的喉结上下滚动,发出“咕咚”的声响,橙黄色的虎瞳死死地盯著石灶的方向,口水在口腔里疯狂分泌,几乎要顺著嘴角流下来。 他妈的,太香了。 这股味道,比最鲜嫩的猎物心臟还要诱人,比最甜美的果实还要勾魂。 它钻进鼻腔,滑过喉咙,直接在他空空如也的胃里点了一把火,烧得他浑身燥热,坐立不安。 另一边的鱔,也好不到哪里去。 她原本的侷促与不安,早已被这股前所未有的香味衝散。 她震惊地看著明曦和扶风之间的配合。 一个指令清晰,一个执行精准。 仿佛他们不是在烹飪,而是在进行某种古老而神圣的仪式。 而那些原本平平无奇的食材,在他们手中脱胎换骨,散发出足以令任何生灵为之臣服的魔力。 这种和谐,刺痛了雷的眼睛。 他看到明曦侧过头,对扶风说了句什么,脸上带著浅浅的笑意。 而扶风,那个总是冷著一张脸的鹿角怪,居然微微低下头,专注地听著,修长的手指乾净利落地將一盘切好的肉片处理完毕。 第54章 雷和鱔修罗场 一股暴躁的怒火毫无徵兆地从雷的心底窜起,和他胃里的火混在一起,烧得他磨了磨后槽牙。 他豁然起身,高大的身影带著浓重的压迫感,一步步走向坐立不安的鱔。 鱔感受到了那股逼近的、充满侵略性的气息,身体瞬间僵硬。 她抬起头,正好对上雷那双燃烧著怒火和不耐的虎瞳。 “你一个雌性,不好好待在自己家里,老往这儿凑什么?” 雷的声音洪亮,带著毫不掩饰的恶意,每一个字都像石头一样砸向鱔。 鱔的脸色白了白,嘴唇动了动,却没能发出声音。 雷看著她那副样子,心里的火气更盛。 他往前又逼近一步,居高临下地俯视著她,声音压低了几分,充满了威胁的意味:“老子警告你,別他妈的有什么不该有的心思。” 雷的声音压得很低,却充满了不容置喙的威压,“曦曦现在是我的伴侣,也是扶风的伴侣。你一个雌性,別总往她身边凑。” 他的话,像一把粗暴的刀子,直直地捅进了鱔的心里。 “我只是……把小曦当朋友。”鱔的声音有些乾涩,她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地嵌入掌心。 “朋友?”雷嗤笑一声,那笑声里满是轻蔑,“部落里的雄性,哪个不是挤破了头想討好她?” “但雌性……只有你这么殷勤,你以为你的心思,能瞒得过谁?” 他往前踏了一步,高大的身躯带来的压迫感让鱔几乎无法呼吸。 “好好当你的雌性。” 雷居高临下地看著她,语气是部落强者对弱者的施捨与教训,“部落里的猎物和资源,都会优先分配给你们雌性。” 他顿了顿,粗暴的视线在鱔身上扫过,“你就该好好珍惜你是雌性,別一天到晚想些有的没的,让人看了就烦!” 这番话,粗俗、无礼,却也直接撕开了鱔一直以来用沉默和独立维持的偽装。 她在这个部落里,確实是个异类。 她不像其他雌性那样有几个伴侣有幼崽,也不热衷於寻找强大的雄性伴侣,她只是默默地过著自己的独身生活。 可这份平静,在雷的口中,却成了不识好歹的妄想。 虽然,自从明曦来到部落后,她也確实有一些妄想…… 鱔垂在身侧的手死死地攥成了拳头,指甲深深地掐进了掌心。 “我……我是小曦的朋友。” 她终於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儘管有些颤抖,“在她最难的时候,是我在陪她。” “朋友?”雷嗤笑一声,那笑声里充满了鄙夷,“一个连自己都保护不了的雌性,也配当曦曦的朋友?” “你能替她打跑来抢她的雄性,还是能替她打到过冬的猎物?” “我……”鱔被堵得哑口无言。 在这个力量至上的世界,她的关心和陪伴,在这些雄性兽人眼中,確实一文不值。 看到她被自己说得垂下头,雷心中的烦躁却没有消散半分。 他烦的不是她,而是她刚才被明曦拉住手时,明曦脸上那种真心的、对他从未有过的笑容。 他心底涌上一股酸涩的、陌生的情绪,让他更想说些难听的话来发泄。 “一个雌性,就该有雌性的样子。早点找个强大的雄性结为伴侣,安安分分地待在家里生幼崽,別整天想著些不该想的。” “我不该想什么?” 鱔猛地抬起头,眼眶泛红,声音里带著不甘的尖锐,“我只是希望小曦能过得开心!幸福!这也有错吗?” 她站了起来,虽然身高比雷矮了一大截,气势上却毫不退缩。 “倒是你,雷!” 她豁出去了,將心里的话一股脑地倒了出来,“你別以为你现在天天守在这里,小曦就会喜欢你!你看看你那副凶神恶煞的样子,只会嚇到她!” “你懂个屁!”雷的脸色瞬间沉了下去,橙黄色的瞳孔里燃起两簇怒火。 “我不懂?我比你懂!” 鱔毫不畏惧地迎著他的目光,“你以为小曦喜欢什么样的?她喜欢莱恩部落长,喜欢扶风医师!” “因为他们温柔,他们强大却懂得收敛自己的爪牙,他们不会用吼的,更不会像你一样,把欲望和暴力全写在脸上!” 温柔两个字,像一根烧红的铁钎,狠狠地烫在了雷的神经上。 “你他妈的……” 他脸上的肌肉瞬间绷紧,橙黄色的虎瞳里燃起暴怒的火焰,颊边的虎纹似乎都在抽动。 他向前踏出一步,整个院子的地面似乎都为之震动。 鱔的心猛地一紧,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以为这个暴脾气的新任部落长会像从前一样,一言不合就亮出爪牙。 然而,出乎她意料的是,雷身上的戾气在攀升到顶点的瞬间,又被他硬生生地压了下去。 他那只足以撕裂任何野兽的爪子,最终只是死死地攥著,没有再进一步。 雷想起了明曦。 想起了她净化时那温暖舒適的感觉,想起了她皱著眉说“不许欺负人”的模样。 一股奇异的平静,强行压制住了他几乎要衝破天灵盖的杀意。 雷猛地鬆开手,將鱔狠狠地往后一推。 他看著因为惊恐和愤怒而浑身颤抖的鱔,怒极反笑,嘴角咧开一个狰狞的弧度,露出了森白的犬牙。 “呵……老子自有分寸,不劳你费心。” 那笑声虽然难听,却没有了以往那种毁灭一切的疯狂。 他盯著鱔,眼神变得玩味起来。 “倒是你,一个成年雌性,身边连个雄性都没有。与其在这里担心別人,不如早点找个看得上你的雄性结伴,免得哪天被不长眼的返祖兽叼走了都没人知道。” 说完,他不再看鱔一眼,转身走回了院门口,重新蹲下,只是那挺得笔直的背脊,和紧绷的肌肉线条,无声地昭示著他远未平息的怒火。 鱔被他最后那句话刺得浑身一僵,她站在原地,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最后所有的不甘和愤怒都化作了无力的沉默。 她看著雷的背影,又看了看石灶旁那个浑然不觉的、美好的身影,一种深深的无力感攫住了她。 第55章 美食征服 明曦正端著一碗凉拌海带丝从里面走出来,她似乎听到了爭吵,正疑惑地朝这边望过来。 雷心头那股能焚烧一切的怒火,在对上明曦目光的瞬间,像是被一盆冰水从头浇下,瞬间熄灭了大半。 他不能嚇到她。 他不能让她討厌自己。 这个念头压倒了一切。 雷深吸一口气,缓缓压下心底的怒火与嫉妒。 “鱔,雷,你们在说什么?”明曦端著菜走了过来,看著两人之间僵硬的气氛,有些不解地问。 “没什么。”雷闷声闷气地回答,眼睛却直勾勾地盯著明曦手里的那碗海带。 “那开饭吧!” 明曦没再追问,將海带丝放在桌上,又转身回了灶台。 很快,一场顛覆这个兽人世界味觉体系的盛宴,被正式摆上了石桌。 那盆水煮鱼是当之无愧的主角。 红亮亮的油汤上,漂浮著一层焦香的干辣椒和椒,雪白的鱼片在红油中若隱若现,下面垫著的碧绿菜心和嫩黄豆芽,光是看著就让人食指大动。 那股融合了麻、辣、鲜、香的霸道气味,蛮不讲理地侵占了所有人的嗅觉。 旁边一盘迴锅肉,每一片都炒得微微捲曲,边缘带著焦香,均匀地裹著红亮的酱汁,肥肉的部分晶莹剔透,瘦肉的部分酱香浓郁,光是闻著那股肉香就足以让人疯狂。 还有那盘鱼香茄子,紫色的茄条被炸得油亮软糯,浸在酸甜香辣的酱汁里,让人完全无法想像这道菜里竟然没有鱼。 鱔带来的海带被切成细丝,用简单的调料凉拌,清爽解腻。 最后,是一盘简简单单的白灼菜心。 碧绿的菜心只用开水烫过,淋上了一点点油和盐,保留了最纯粹的、带著一丝净化之力的清甜。 主食,是部落里最常见的糜糜饼。 用一种叫“糜糜”的植物果实磨成粉,再加水烙成的饼,口感有些粗糙,但很管饱。 明曦拿起一张糜糜饼,心里再次感嘆。 来到这个世界五年,她还没见过小麦、水稻和玉米,但却也发现了不少和现代世界一样的食材,比如辣椒、茄子、各种青菜。 可更多的,还是像糜糜这样她完全不认识,却是兽人们赖以为生的食物。 雷的眼睛都直了。 他死死地盯著那盆水煮鱼,口水不受控制地分泌,肚子发出了雷鸣般的抗议。 鱔也忘了刚才的难堪,震惊地看著桌上这些宛如艺术品的菜餚。 她从未想过,平日里那些最普通的食材,竟然能变成这般模样。 扶风最后从厨房里走了出来,他没坐,只是站在明曦身后,像个沉默的影子。 他那双漆黑的鹿眸扫过一桌的菜,最终落在明曦脸上,带著一种隱秘的、满足的审视。 “可以……吃了吗?” 雷的声音带著压抑不住的渴望,他看著满桌的珍饈,感觉自己的口水已经泛滥成灾。 明曦被他那副馋样逗笑了,点了点头:“吃吧。” 她笑著拿起一双削尖的木棍筷子,递给雷。 话音刚落,雷就动了。 他一把抢过筷子,目標明確,直奔那盆最大的水煮鱼。 可他的筷子还没碰到陶碗,就被另一双筷子不轻不重地敲了一下。 扶风不知何时已经坐到了明曦的身边,他一手拿著筷子,另一只手已经优雅地为明曦夹了一筷子最嫩的鱼腹肉。 放进她面前的石碗里,声音平淡无波:“雌性优先。” 雷敢怒不敢言,只能愤愤地收回手,眼巴巴地看著明曦。 明曦在一虎一鹿两道炙热的目光下,有些不自在地夹起那块鱼肉,放进了嘴里。 鱼肉鲜、香、滑、嫩,在口腔里瞬间化开。 那股霸道的麻辣味道紧隨其后,像一道闪电,劈开了她沉寂已久的味蕾,让她舒服地喟嘆出声。 太好吃了。 是记忆里的味道,又因为这些蕴含著生命力的顶级食材,而变得更加美味。 “好吃吗?”扶风和雷,异口同声地问道。 明曦抬起头,看到两双同样充满期待的眼睛,她弯起眼眉,用力地点了点头。 雷立刻咧开嘴笑了,像个得到了吃的孩子。 扶风的嘴角也勾起一抹满足的弧度。 就连一旁的鱔,看著明曦满足的模样,也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雷根本不管烫了,直接夹起一大片裹满了红油的鱼片就往嘴里塞。 “嘶——哈——!” 鱼片入口的瞬间,鲜、嫩、滑、辣、麻……无数种复杂的味道在他舌尖炸开。 那股从未体验过的、酣畅淋漓的辣意直衝天灵盖,烫得他齜牙咧嘴,眼泪都快出来了。 可他根本停不下来! 太他妈的好吃了! 他一边哈著气,一边飞快地又夹起一片,狼吞虎咽,仿佛要把舌头也一起吞下去。 鱔看得目瞪口呆,也小心翼翼地夹了一筷子鱼香茄子。 茄子软糯,酱汁的味道更是奇妙,酸中带甜,甜中带辣,让她瞬间瞪大了眼睛。 院子里,一时间只剩下咀嚼和满足的吸气声。 鱔吃得很快,但並不粗鲁。 她不像雷那样狼吞虎咽,也不像扶风那样,每一个动作都带著一种刻入骨髓的优雅。 她只是认真地、专注地品尝著每一种味道。 鱔小心夹起一根白灼菜心。 这道菜在满桌浓郁霸道的菜餚中,显得如此格格不入,清汤寡水,只淋了一点点油。 可当那碧绿的菜心入口,一股清甜的汁水瞬间在口腔中爆开。 那不是任何果实的甜,而是一种源自植物本身的、最纯粹的鲜活甘甜。 更奇妙的是,隨著菜心被咽下,一股暖流从胃里升起,缓缓地流淌向四肢百骸。 那感觉並不猛烈,却像春日里最和煦的阳光,温柔地抚平了身体里每一丝细微的疲惫和不適。 “小曦……”鱔放下筷子,看著自己的手,眼神里带著一丝惊奇,“我感觉……身体好舒服。” 她活动了一下常年因为独自採集劳作而有些僵硬的肩膀,那股熟悉的酸痛感,竟减轻了许多。 “是吗?”明曦正低头给明施剔著鱼刺,听到这话,她抬起头,桃眼里漾开一抹纯然的笑意。 “可能是因为菜很新鲜吧,刚刚摘的。” 第56章 鱔的怀疑 她的解释轻描淡写,將一切归功於食材本身。 明曦当然知道,那不是普通的新鲜,而是她体內净化之力催生出的结果。 这些蔬菜,每一片叶子,每一根茎络,都蕴含著微弱却精纯的生命能量。 对普通兽人来说,这就是最好的补品。 鱔看著明曦,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 她听部落里的雌性们议论过,说明曦现在有了催生植物的能力,她家院子里的植物,长得比谁家的都好。 以前,在莱恩部落长还在的时候,明曦虽然也指导莱恩做过一些简单的食物,但她从未展现过这种催生植物的能力。 为什么偏偏是现在?在她陷入绝境,身边环伺著眾多强大雄性的时候? 鱔的心里有很多疑问,但她看著明曦那张精致脆弱、似乎一碰就会碎的脸,终究还是什么都没问。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 只要小曦能过得好,这就足够了。 鱔压下心底的疑惑,重新拿起筷子,这一次,她专门挑著那些蔬菜吃。 明曦似乎看穿了她的欲言又止,长长的睫毛轻轻垂下,在眼瞼处投下一片小小的阴影。 她的声音也低了下去,带著一丝不易察觉的脆弱和怀念。 “以前……有莱恩在,我什么都不用想,也不需要用这些。” “现在不一样了,”她抬起头,看向不远处正威风凛凛地趴在自己的小石桌前,大口吃肉的明施。 眼神瞬间变得无比柔软,却又带著一种破釜沉舟的坚韧,“为了明施和昏迷的莱恩,我什么都得试试。” 一句话,將所有不合常理的地方,都归结於一个母亲在绝境中被激发出的潜能。 合情合理,又惹人怜爱。 鱔心头一酸,所有的疑惑都烟消云散,只剩下对朋友的心疼。 她重重地点了点头:“嗯,你现在很厉害。” 就在院子里的气氛因美食而变得一片祥和之时,一阵“噠噠噠”的、属於幼崽的密集脚步声和嬉闹声由远及近。 “明施!明施!我们来找你玩啦!” 院门被一群小脑袋“轰”地一下挤开。 为首的是一头活泼的小豹,身后跟著一头敦实的小灰狼,还有几只其他种族的幼崽,他们是部落里和明施玩得最好的伙伴。 幼崽们像一群小炮弹似的衝进院子,目標明確,直奔那个独自占著一张小石桌,正在埋头苦吃的金色小狮子。 明施的面前,也摆著一份豪华套餐。 水煮鱼、回锅肉、鱼香茄子……每一样菜都用大號的陶碗装著,分量十足,將他的小石桌堆得满满当当。 这是明曦特意为他准备的。 看到小伙伴们衝进来,明施的第一反应不是欢迎,而是警惕。 他猛地抬起巨大的狮子头,嘴边还沾著红色的油渍,那双翠绿的眼眸瞬间变得凶悍起来。 “吼——!” 他喉咙里发出一声低沉的、充满警告意味的咆哮,虽然声线还带著稚气,但那股子属於顶级掠食者的霸道已经初具雏形。 “这些是我的!”他用自己的身体护住满桌的食物,齜著牙,一副谁敢靠近就咬谁的凶狠模样,“是我妈妈给我一个人做的!” 那头小豹被他吼得一个急剎车,差点摔倒。 其他幼崽也都停下脚步,眼巴巴地看著明施桌上那些散发著诱人香气的食物,不停地吞著口水。 “明施,你好小气啊!”小灰狼壮著胆子说了一句。 “哼!”明施不为所动,金色的鬃毛都微微竖起,宣示著自己的所有权。 “明施。” 明曦柔软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她没有走近,只是站在原地,桃眼静静地看著他,声音里带著一丝不易察觉的无奈和请求。 “有好东西,要和朋友们一起分享,妈妈不是这么教你的吗?” 她的声音不大,却像一只有著奇异魔力的手,瞬间抚平了小狮子炸起的毛。 明施浑身一僵。 他扭过巨大的狮头,看向自己的妈妈。 她就站在那里,身影纤细,微风吹起她的髮丝,她只是静静地看著他,眼神里没有责备,只有温柔的期盼。 小狮子心底那股子霸道的占有欲,瞬间就被另一种更强烈的情感淹没了。 他不想让妈妈失望。 他不想看到她对自己露出那种无奈的表情。 明施的绿眼睛里,凶光褪去,闪过一丝纠结。 他低头看看自己桌上的美食,又抬头看看那些口水都快流到地上的小伙伴们。 忽然,一个念头在他小小的脑袋里冒了出来。 一股巨大的、全新的骄傲感,像一颗种子,在他胸膛里猛地破土而出,迅速长成参天大树。 对啊! 这些,都是我妈妈做的! 是整个部落、不,是整个兽人世界都独一无二的美味! 而他,是唯一能天天吃到的幼崽! 想到这里,明施浑身的肌肉都放鬆了。 他慢吞吞地站了起来,清了清嗓子,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更威严,更有部落未来首领的风范。 他抬起下巴,用那双翠绿的眼睛扫过自己的一眾小伙伴,用一种恩赐般的口吻,哼了一声: “哼!看在你们是我朋友的份上,就让你们也尝尝好了!” 说著,他用自己那只毛茸茸的爪子,將饭菜往桌子边缘推了推。 “都听好了!”他挺起自己蓬鬆的金色小胸膛,声音洪亮地宣布,“这,是我妈妈做的!是全世界最好吃的食物!” 他的语气里,充满了不容置喙的炫耀和自豪。 这已经不是分享了。 这是一种赤裸裸的、属於王者的炫耀。 幼崽们愣了一下,隨即爆发出巨大的欢呼声,一窝蜂地涌了上去。 他们不敢靠近大人们的石桌,那里坐著的雷和扶风,光是气息就让他们腿软。 他们径直围在了明施的小石桌前,眼巴巴地看著那些他们从未见过的美食。 “明施,你吃的是什么啊?怎么这么香?”小豹吸了吸鼻子,眼睛都快黏在回锅肉上了。 明施高傲地扬起下巴,金色的鬃毛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哼,这叫回锅肉,是我妈妈做的!可好吃了!” 第57章 明施的骄傲 “嗯嗯嗯!”三个小脑袋点得像捣蒜。 看著伙伴们羡慕崇拜的眼神,明施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他伸出爪子,小心地避开锋利的指甲,用肉垫將一块最大的回锅肉推到小豹面前。 “喏,赏你的!只能吃一块!” 那语气,活像一个慷慨的国王在赏赐他的臣民。 小豹哪里还管得了他那臭屁的態度,一口就把肉吞了下去,眼睛瞬间瞪圆了。 “呜哇!好好吃!比我爸爸烤的肉好吃一百倍!” “还有这个!”明施又把一筷子鱼香茄子推给小灰狼。 小灰狼尝了一口,整只狼都愣住了,半晌才结结巴巴地说:“这、这里面有鱼吗?为什么比鱼肉还好吃?” “笨蛋!这叫鱼香茄子,里面没有鱼!”明施一脸“你真没见识”的表情,心里却乐开了。 很快,一场小型的美食分享会就在明施的桌前展开。 “明施你妈妈好厉害啊!” “明曦妈妈是部落里最会做饭的雌性!” “我以后也要找一个像明曦妈妈一样会做饭的伴侣!” 一句句发自內心的讚美,清晰地传到了院子里每个人的耳中。 作为这一切的中心,被眾星捧月的明施,感受著来自四面八方的羡慕和吹捧,他整头狮子都快要飘起来了。 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骄傲过。 听著这些话,尤其是听到他们夸讚自己的妈妈时,比自己被夸还要高兴。 不是因为他是部落长莱恩的儿子,不是因为他天生就是强大的黄金狮人。 而是因为,他拥有一个全世界最会做好吃的、最温柔美丽的妈妈。 这种骄傲,比打贏了一头返祖兽还要让他满足。 他迈著威风凛凛的步伐,走到明曦的身边,在所有人的注视下,用他那颗巨大的、毛茸茸的金色脑袋,亲昵地、带著十足占有欲的,蹭了蹭明曦的腿。 隨即,他抬起头,用那双亮得惊人的翠绿色眼睛望著明曦,喉咙里发出了一阵满足的、只有在最亲近的人面前才会发出的“咕嚕咕嚕”声。 他小小的胸膛挺得笔直,金色的尾巴尖在身后得意地一摇一摆,翠绿的眼眸里闪烁著灿烂的光。 这是他的妈妈! 独一无二、全世界最好的妈妈! 明曦看著儿子那副小孔雀开屏的得意模样,眼里的笑意都快要溢出来了。 这种被儿子依赖和引以为傲的感觉,让她冰冷的心底,也泛起了一丝真实的暖意。 而这份暖意,恰到好处地掩盖了她眼底深处那抹清醒的深思。 部落虽小,舆论却很重要。 尤其是这些幼崽们,他们是部落的未来。 他们回家后天真无邪的讚美,远比自己做什么都管用。 扶风静静地看著这一幕,他用餐的动作依旧优雅,漆黑的鹿眸里情绪难辨。 他为明曦处理食材,让她烹飪,不仅仅是为了满足自己的口腹之慾,更是……在享受这种共同创造、共同经营一个家的感觉。 看著她因为自己的帮助而展露笑顏,看著她的儿子因为他们共同的成果而骄傲,一种前所未有的满足感,充斥著他的心。 另一边,埋头苦吃的雷,也停下了动作。 他看著被幼崽们簇拥著的明施,看著那个挺直腰板、颇有王者风范的小狮子,含糊不清地嘟囔了一句:“哼,不愧是莱恩那傢伙的崽。” 话里有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一丝复杂的羡慕。 幼崽们的热情和崇拜,是那么的直接、那么的纯粹。 院子里的气氛,因为这群小傢伙的到来,变得温馨而热闹。 雷將最后一块糜糜饼塞进嘴里,满足地打了个响嗝。 他靠在粗糙的石凳上,拍了拍自己坚实如铁的腹部,那双凶狠的橙黄色虎瞳,此刻因为饱足而微微眯起,透出几分慵懒。 院子里的热闹渐渐散去。 那些被美食征服的幼崽们,被各自找来的雌母们连哄带骗地领走了,临走前还一步三回头,眼巴巴地望著明施,仿佛在预约下一次的蹭饭。 鱔也起身告辞,她还要赶在天黑前將今天採集的草药送去扶风的医庐。 她深深地看了明曦一眼,眼神里是化不开的担忧与心疼,最终却只化为一句简单的“你多保重。” 明曦微笑著送走了她。 当院门再次合上,那份因美食与幼崽带来的短暂温馨,便如同阳光下的水汽,迅速蒸发,只剩下两个强大雄性之间无声对峙的低气压。 雷站起身,他高大的身躯瞬间投下一片极具压迫感的阴影,將明曦娇小的身影完全笼罩。 他习惯性地想去揉明曦的头髮,手抬到一半,又想起她似乎不喜欢这样,便有些僵硬地收了回来,转而挠了挠自己桀驁不驯的黑髮。 “明曦。” 他的声音洪亮,打破了院中的寧静。 “晚上部落有会议。” 他顿了顿,补充道。 “商討月圆之夜的防御事宜。” 这句话他说得理所当然,带著一种不容置喙的强势。 他是部落的强者,是战斗的主力,这些事,本就该由他来主导。 明曦正低头收拾著碗筷,听到这话,手上动作一停,抬起了头。 她还没来得及开口,雷便已经替她做好了决定,语气里带著一丝他自己都未察觉的、炫耀般的占有欲。 “晚上我来接你过去。” 这不是商量,是通知。 然而,他的话音刚落,一道平淡无波的声音便从旁侧响起,像一根冰冷的针,精准地戳破了他鼓胀的得意。 “不用了。” 扶风不知何时已经站到了明曦的另一侧,他正用一块乾净的麻布,慢条斯理地擦拭著自己修长的手指,仿佛上面沾染了什么看不见的尘埃。 他的动作优雅,神情冷淡,甚至没有看雷一眼。 他的目光,只落在明曦那张因要去部落会议而惊愕微微睁大的桃眼上。 “我会带她过去。” 扶风的声音很轻,却像一块石头投入了平静的湖面,激起千层浪。 雷脸上的那点慵懒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他猛地转过头,橙黄色的虎瞳里燃起两簇暴躁的火焰。 第58章 部落会议 “扶风,你他妈的什么意思?” 扶风终於擦完了手,他將麻布整齐地叠好,放在石桌一角,这才抬起那双狭长的鹿眸,看向已然处於爆发边缘的巨虎。 他的眼神平静得像一潭深不见底的寒水。 “字面意思。” 他淡淡地说道。 “还是说,你的脑子里除了肌肉,已经装不下任何能用来理解话语的东西了?” “你找死!” 雷喉咙里发出一声危险的低吼,周身的肌肉瞬间賁张起来,空气中瀰漫开一股属於顶级掠食者的狂暴气息。 他往前踏出一步,整个地面似乎都为之震颤。 “这是部落的军事会议!” 雷的咆哮声震得人耳膜生疼。 “你是医师,又不用上阵杀敌,你去凑什么热闹?” 他死死地盯著扶风,眼神里满是鄙夷与不屑。 “你的医庐外面,等著你看病的兽人都快排到部落门口了,你哪有时间送她?” 这番话粗鲁直接,却也说在了点子上。 扶风作为部落唯一的医师,的確忙得不可开交。 然而,扶风只是勾起唇角,露出一个没有丝毫温度的、冰冷的笑容。 “这就不劳你操心了。” 他微微前倾身体,那股混杂著草药与知识的禁慾气息,带著十足的侵略性,压向了雷。 “正因为我是医师,我才更需要了解防御部署。” 他的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带著一种不容辩驳的逻辑力量。 “这样,我才能提前准备好应对伤员的药草与方案,而不是等你们这些蠢货缺胳膊断腿地被抬回来时,我还要浪费时间去分辨伤势。” 他轻描淡写地將自己的行为,包装成了为了部落利益的深谋远虑。 雷被他噎得一时语塞。 他最討厌的就是扶风这副永远冷静、永远有理的样子,好像他所有的衝动和愤怒,在他面前都成了没脑子的愚行。 “老子不管你那些弯弯绕绕!” 雷的耐心彻底告罄,他放弃了辩论,直接亮出了自己的爪牙。 “老子说我来接,就我来接!谁敢跟老子抢,老子就撕了他!” “砰!” 他一拳砸在石桌上,坚硬的石桌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巨响,桌面瞬间裂开一道狰狞的缝隙。 明曦的身体猛地一颤。 她下意识地后退了一小步,那双漂亮的桃眼里迅速蓄满了水汽,长而卷的睫毛像受惊的蝶翼,不安地轻颤著。 她抬起手,捂住自己的心口,脸色煞白,一副被嚇得不轻的样子。 她没有说话,只是用那双水光瀲灩的眼睛,怯生生地看了一眼暴怒的雷,又飞快地垂下眼眸,贝齿轻轻咬住了自己柔软的下唇。 无声的控诉,胜过千言万语。 雷心头那股焚天的怒火,像是被这一眼瞬间浇熄了大半。 该死! 他又嚇到她了。 他看著她那副泫然欲泣的模样,心口猛地一揪,所有的暴躁都化为了笨拙的懊恼和心疼。 “明曦,別怕……” 他粗声粗气地开口,试图解释。 “我不是冲你……” 他的话还没说完,扶风已经伸出手,轻柔而坚定地握住了明曦微微颤抖的手臂,將她往自己身边拉了半步。 这个动作,既是安抚,也是一种不容置疑的占有。 “你看。” 扶风的声音里带著一丝冷冷的笑意,他看著雷,眼神像在看一个不懂事的幼崽。 “你嚇到她了。” 他將明曦的恐惧,变成了指控雷的武器。 明曦顺势靠向扶风,身体的重量几乎都倚在了他身上,仿佛只有这样才能找到一丝安全感。 她的脑袋微微垂著,乌黑的髮丝滑落,遮住了她眼底深处那抹冰冷的、清醒的笑意。 很好。 继续。 闹得再大声一点。 你们越是爭夺,我才越安全。 雷看著明曦依赖地靠著扶风的姿態,看著扶风那只搭在明曦手臂上的手,眼睛瞬间就红了。 一股比刚才更加狂暴的嫉妒,衝垮了他刚刚升起的那点愧疚。 他感觉自己的领地被侵犯了,自己的所有物被染指了。 就在这剑拔弩张,仿佛下一秒就要血溅当场的时刻,雷像是想到了什么,忽然恶狠狠地咧开嘴,露出一个充满恶意的笑容。 他盯著扶风,一字一顿地说道。 “这次会议,大祭司也会来。” 空气,在这一瞬间凝固了。 院子里只剩下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显得格外刺耳。 扶风脸上的那抹冷笑,僵住了。 他握著明曦手臂的手,指尖不受控制地收紧。 明曦不舒服地闷哼了一声,她能清晰地感觉到,那五根修长的手指,像铁箍一样,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 她抬起头,不解地看向扶风。 只见他那双总是波澜不惊的漆黑鹿眸里,此刻正翻涌著一种她完全看不懂的、晦暗不明的情绪。 那里面有惊愕,有忌惮,还有一丝……被掩藏在最深处的、阴冷的杀意。 他想起了那个夜晚。 那个同样月色如水的夜晚。 所幸明曦不记得,但她不记得,不代表就没发生。 扶风的呼吸,有那么一瞬间的停滯。 雷敏锐地捕捉到了他神情的变化,虽然不明白其中缘由,但这並不妨碍他享受这难得的胜利。 “怎么?” 雷嘲讽地扬起眉毛。 “怕了?” “扶风?” 明曦柔软的声音將扶风从那段不愿回首的记忆中拉了回来。 她仰著小脸,桃眼里满是纯粹的担忧与不解,仿佛只是单纯地在关心他为什么突然失態。 可她的內心,却开始疑惑。 大祭司。 为什么一提到这个人,扶风的反应会这么大? 扶风猛地回过神,他鬆开了捏著明曦的手臂,眼底所有的情绪在瞬间被他收敛得乾乾净净,重新恢復了那副冷静自持的模样。 只是那张俊美的脸上,血色褪尽,显得有些过分的苍白。 他没有回答雷的挑衅,也没有看明曦。 他只是站直了身体,理了理自己微乱的衣袍,动作一丝不苟,仿佛想藉此来掩饰刚才的失態。 扶风开始沉默。 雷看著他沉默了,愣了一下,隨即发出一声胜利的、得意的闷哼。 不管怎么样,他贏了。 他转过头,看向明曦,语气不自觉地放软了许多,带著一丝笨拙的討好。 “那我晚上来接你。” 他再一次,也是最后一次,重申了自己的所有权。 明曦没有回答。 第59章 又见大祭司 明曦没有回答雷。 她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垂著眼眸,纤长的睫毛在苍白的小脸上投下一片脆弱的阴影,仿佛一只被惊嚇过度,连声音都发不出的林间小鹿。 沉默,是她此刻最好的武器。 它既没有接受雷的安排,也没有偏向扶风,將选择的难题重新拋回给了这两个对峙的雄性。 雷看著她这副模样,心头的火气怎么也发不出来了。 他烦躁地抓了抓自己桀驁的黑髮,最终还是败下阵来,闷声闷气地说道。 “到时候,我来你院门口等你。” 他说完,不再看扶风那张冷得像冰的脸,转身大步流星地离开了。 沉重的脚步声每一下都像是砸在地上,宣泄著他无处发泄的怒火。 院子里终於恢復了寧静,却是一种更加冰冷、更加压抑的寧静。 扶风站在原地,没有动。 他那双狭长的鹿眸里,翻涌著晦暗不明的情绪,视线落在空无一人的院门口,带著一丝穿透一切的冷意。 大祭司…… 这个称谓像一根淬了毒的刺,扎进了他最隱秘的记忆深处。 “扶风?” 明曦柔软的声音轻轻响起,带著一丝小心翼翼的试探。 她抬起头,那双水汽氤氳的桃眼担忧地看著他,仿佛真的在为他的失態而感到不安。 扶风的视线缓缓从门口收回,落在她那张纯真无辜的小脸上。 他眼底的阴冷与杀意在瞬间被收敛得乾乾净净,重新变回了那个冷静自持的医师。 “没事。” 他淡淡地开口,声音里听不出任何情绪。 “我送你过去。”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 101 看书网解闷好,?0?????????????.??????隨时看 】 这一次,他的语气里没有了与雷针锋相对的强势,而是一种不容置喙的决定。 部落的会议在一个巨大的石窟中举行。 石窟位於圣台的基座之下,入口隱秘,常年由最精锐的兽人战士看守。 这里是部落真正的权力核心,只有得到认可的强者,才有资格踏入。 雷果然信守承诺地等在院门口,他没有进来,只是像一尊沉默的门神,高大的身躯在月光下投射出极具压迫感的影子。 当扶风带著明曦走出院门时,雷的目光瞬间变得锐利如刀。 两个强大的雄性没有说一句话,却用眼神完成了一场无声的交锋。 最终,他们一左一右,將明曦夹在了中间,以一种诡异的、充满占有欲的姿態,护送著她走向石窟。 明曦低著头,亦步亦趋。 她能清晰地感觉到从左右两边传来的、几乎要將空气凝固的低气压。 左边是雷狂暴炙热的气息,像一团隨时会爆炸的火焰。 右边是扶风冰冷理性的气息,像一把包裹在丝绒里的手术刀。 她就像被两头猛兽夹在中间的猎物,弱小,无助,瑟瑟发抖。 然而,在她低垂的眼帘之下,那双琥珀色的桃眼里,却是一片冰冷的清明。 她在冷静地分析著。 雷的威胁是写在脸上的,简单粗暴,容易预判。 扶风的危险是藏在骨子里的,他用知识和逻辑包装欲望,更加致命。 还有那个会在会议上出现的大祭司…… 一想到扶风听到这个名字时那瞬间失控的反应,明曦的心就不由自主地往下沉了沉。 那本来就是一个她完全未知的、更高层级的存在。 石窟內部比想像中要宽敞许多。 巨大的火把插在岩壁上,熊熊燃烧的火焰將整个空间照得亮如白昼,也映照出了一张张轮廓分明的、属於强者的脸。 一张巨大的圆形石桌摆在中央,周围已经坐了七个兽人。 一个身形魁梧如山的熊族兽人,正闭目养神,呼吸悠长。 一个眼神阴鷙的狼族兽人,正用爪尖轻轻敲击著桌面。 还有一个豹族,一个猎犬族…… 他们都是部落里声名显赫的战士,每一个身上都散发著浓郁的血腥与煞气。 明曦的出现,像一滴清水落入了滚油之中。 所有的目光,在瞬间都聚焦到了她身上。 那些目光里有惊愕,有探究,有不解,甚至还有一丝隱藏得很好的、原始的欲望。 一个雌性,一个娇弱的、属於部落长的雌性,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明曦的身体下意识地抖了一下,往扶风身边缩了缩,小脸煞白,一副快要被嚇哭的样子。 雷重重地哼了一声,拉开一张石凳,用命令的口吻道。 “坐下!” 他的声音洪亮,充满了不容置疑的权威,瞬间压下了所有的窃窃私语。 那些兽人强者们虽然心有疑虑,但看到护在她身边的雷和扶风,终究还是收回了目光。 明曦顺从地坐下,扶风紧挨著她坐了下来,將她与那些充满侵略性的视线隔离开。 石窟內的气氛再次变得沉重。 十个席位,已经坐满了九个。 所有人都默契地空出了主位,仿佛在等待著一个至关重要的人。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火把燃烧时发出“噼啪”的声响,在寂静的石窟中显得格外清晰。 就在所有人的耐心都快要被耗尽时,一股奇异的、混合著潮湿泥土与草木清香的气息,毫无预兆地在石窟中瀰漫开来。 那气息很淡,却带著一种安抚人心的力量,让在场所有兽人身上那股狂暴的煞气都为之平息了些许。 所有人都精神一振,齐齐望向石窟的入口。 那里空无一人。 然而,入口处的阴影却开始诡异地蠕动起来,仿佛活了过来。 一根墨绿色的、带著湿润光泽的藤蔓,悄无声息地从阴影中探出,像一条有生命的蛇,蜿蜒著爬上了主位的石椅。 紧接著,一道修长的身影,便从那片深不见底的阴影中,缓缓走了出来。 他来了。 大祭司。 他穿著一身宽大的、由古树纤维织成的祭司袍,顏色是深浅不一的棕与绿,上面用自然的染料绘製著星辰与歷史的图谱。 墨绿色的长髮如海藻般垂至脚踝,发间点缀著几朵不知名的、散发著微光的小白。 他的皮肤呈现出一种类似羊脂白玉的冷白色泽,在火光下甚至有些透明的质感,隱约能看到皮肤下淡青色的纹理。 第60章 大祭司的预言 他走得很慢,赤著双足,悄无声??地踩在坚硬的石地上。 他明明就在那里,却又给人一种不属於这个世界的疏离感,仿佛只是一个行走於世间的幻影。 他那张温和俊美的脸上,带著一丝悲悯万物的神性,一双碧绿色的眼眸,深邃的像是藏著千年的悲伤与疲惫。 只是那张脸,比传说中更加苍白。 是一种近乎病態的、毫无血色的苍白,让他整个人看起来,就像一尊即將碎裂的玉像。 “祭司大人。” 在场的所有兽人,包括最狂暴的雷,都站起身,恭敬地垂下了头。 这是对部落最高精神领袖的敬畏。 卡桑德拉的目光淡淡地扫过眾人,最后,落在了明曦的身上。 那目光很轻,很柔,带著无尽的温柔与哀伤,仿佛在透过她,看著某个遥远的存在。 明曦的心猛地一跳。 她下意识地垂下眼眸,不敢与他对视。 扶风放在石桌下的手,在大祭司出现的那一刻,便已悄然握紧。 他看著卡桑德拉那张苍白的过分的脸,看著他那身飘逸神圣的祭司袍,漆黑的鹿眸深处,闪过一丝冰冷的、毫不掩饰的敌意与杀机。 卡桑德拉在主位上坐下,那根有生命的藤蔓亲昵地缠绕上他的手臂。 他慵懒地靠在椅背上,用那缓慢而悠长的、带著安抚力量的声音说道。 “都坐吧。” 眾人这才重新落座。 “开始吧。” 卡桑德拉对著雷,轻轻頷首。 雷深吸一口气,站了起来,他那双橙黄色的虎瞳扫视全场,声音洪亮如钟。 “都他妈的听好了!这次的月圆之夜,污染的浓度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高!外面的那些怪物,也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疯狂!” “斥候传回来的消息,部落西面的黑森林,已经彻底被污染侵蚀,盘踞在那里的黑沼鱷群,全都成返祖兽了!” “我们的防御必须重新部署!” 雷的话像一块巨石,砸进了平静的湖面,激起了所有人的凝重。 接下来,会议进入了激烈的討论。 战斗,防御,人手调配。 这些强大的兽人,开始为了部落的生死存亡,爭论不休。 “西面的防御必须加强!我带熊族去!” “不行!狼族的速度更快,更適合在森林里追踪那些变成返祖兽的怪物!” 明曦安静地坐著,听著这些充满力量与血腥的词汇,努力將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 她就像一个误入巨人国度的孩童,周围的一切都让她感到渺小与恐惧。 就在这时,扶风开口了。 “防御部署,不仅仅是力量的堆砌。” 他平淡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压过了所有的爭吵。 “变成返祖兽的黑沼鱷,皮肤会变得异常坚韧,普通的爪牙很难撕开。但它们的腹部,会因为变异而出现新的弱点。” “它们的攻击方式,也会从单纯的撕咬,变为喷射带有强腐蚀性的污染毒液。” 他冷静地分析著,將自己通过研究得出的情报告诉眾人。 石窟內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看向他,眼神里带著信服。 知识,在任何时候,都是一种力量。 “至於净化药丸。” 扶风的目光转向明曦,那冰冷的眼神在触及她的瞬间,变得柔和了些许。 “这次,我和明曦可以提供五百颗。每一颗,都能在关键时刻,清除轻度的污染,恢復体力。” “五百颗颗?” 一个犬族兽人惊呼出声。 “扶风医师,你確定?” 部落要知道,净化药丸需要明曦催发的药草,而药草生长三天一收,药丸產量很低,所以才极其珍贵。 “我確定。” 扶风淡淡地说道,语气里带著一丝不易察觉的骄傲。 这是他和明曦交商量的成果。 就在眾人为这五百颗净化药丸而感到振奋时,主位上那个一直沉默不语的大祭司,忽然开口了。 “不够。” 卡桑德拉的声音依旧缓慢而悠长,带著悲悯。 “这次的月圆之夜,非同寻常。五百颗,只是杯水车薪。” 扶风的脸色,在听到他声音的瞬间,就沉了下去。 他抬起头,狭长的鹿眸直视著那个高高在上的神明,眼神冰冷如刀。 “那依大祭司之见,该当如何?” 他的语气里,带著一丝毫不掩饰的、尖锐的挑衅。 “难道还要像古籍里记载的那样,用活生生的兽人去献祭,祈求生命神的庇护吗?” 这句话,如同一道惊雷,在寂静的石窟中炸响。 所有兽人的脸色都变了。 空气,在这一瞬间,凝固到了冰点。 明曦清晰地捕捉到了这一幕。 扶风,在忌惮这位大祭司。 不,那不仅仅是忌惮,那是一种混杂著憎恶、愤怒、还有一丝……恐惧的复杂情绪。 为什么? 卡桑德拉並没有理会扶风的敌意,他的目光越过眾人,落在了明曦身上。 他的眼神很奇怪,没有雷的霸道,没有扶风的偏执,也没有其他兽人的贪婪。 那是一种纯粹的、带著无尽悲伤的审视,仿佛透过她的皮囊,在看別的什么东西。 明曦被他看得浑身发毛,下意识地往雷的身后缩了缩。 “咳……”卡桑德拉忽然发出一声轻咳,他抬手掩住嘴,那玉石般白皙的手背上,沾上了一点刺目的殷红。 他受伤了?还是生病了? 明曦不解地看著他,却见他只是若无其事地用袖子擦掉了血跡,脸色却比刚才更加苍白。 “五年前,生命神就不需要血肉献祭了,再提无意义。” “我想说的是净化之力,源於生命神,也归於生命神。” 他终於开口,声音缓慢而悠长,带著一种能安抚人心的奇异力量。 “它不是货物,无法用价值来衡量。它也不是武器,无法用理智来分配。” 他看著爭执不休的眾人,轻轻地摇了摇头,眼神里流露出一丝疲惫的、神性的悲悯。 “你们都错了。” “月圆之夜的污染,源头並非那些失去理智的野兽,而是来自……这片大地本身的哀嚎。” 他的话,如同一块巨石投入湖中,让所有人都愣住了。 第61章 神的救赎与人的棋盘 “大祭司,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熊族长老粗声粗气地问,打破了石窟內令人窒息的沉寂。 卡桑德拉没有回答。 他的目光,穿过摇曳的火光,越过一张张或粗獷、或阴鷙的脸,最终,如同一片轻柔的雪,又如同一道沉重的枷锁,落回到了明曦的身上。 那双深不见底的碧绿色眼眸里,翻涌著眾人看不懂的情绪。 有神明的悲悯,有智者的疲惫,还有一丝……隱藏在最深处的,近乎贪婪的渴求。 他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迴荡在每一个兽人的耳中,仿佛直接在他们的灵魂深处响起。 “黑暗神的诅咒,是这片大地在哭泣。它在加剧,在吞噬我们所有人的未来。” 他顿了顿,视线始终没有离开过明曦,“但生命神是仁慈的,即便在最深的绝望中,祂也为我们……降下了新的救赎。” 话音落下,石窟內一片死寂。 下一秒,所有人的目光,都隨著大祭司的视线,齐刷刷地聚焦在了那个娇小的身影上。 明曦。 如果说刚才的目光是惊愕与探究,那么此刻,这些目光里已经带上了敬畏、狂热,与一丝不敢宣之於口的贪婪。 救赎。 这个词,由部落至高无上的大祭司亲口说出,其分量,足以压垮任何一个兽人的理智。 明曦的身体猛地一颤,她下意识地攥紧了衣角,那张本就苍白的小脸,此刻更是血色尽失。 她像是被这突如其来的巨大荣耀与责任砸懵了,琥珀色的桃眼里迅速蓄满了水汽,长而卷的睫毛不安地颤动著,一副隨时都会被嚇哭的脆弱模样。 她真的被嚇到了。 但让她害怕的,不是成为救赎的压力,而是卡桑德拉那双眼睛。 那双眼睛让她感觉自己像被剥光了衣服,从皮肉到骨髓,再到灵魂,都被看得一清二楚。 “不……”她无意识地呢喃出声,声音细弱得像小猫的呜咽。 一滴眼泪,恰到好处地从她眼角滑落,顺著光洁的脸颊,坠落下来。 她想起了莱恩。 这是她第一次参加这样压抑的部落会议。 从前,莱恩总是把她保护得好好的,像一头护食的雄狮,將所有风雨都挡在外面。 他从不会让她知道部落的危机,不会让她看到返祖兽的狰狞,更不会让她承受这样沉重的、足以將人压垮的目光。 莱恩给她的,永远是温暖的巢穴,是烤得流油的肉腿,是霸道却安心的怀抱。 想到这里,更多的泪水涌出眼眶,悲伤与委屈的情绪是如此真实,真实到足以骗过所有人。 也骗过了她自己。 她垂下眼眸,用这真实的悲伤,完美地掩盖了心底那片冰冷的、正在飞速运转的清醒。 救赎? 这个词,是桂冠,也是囚笼。 它將她从一个普通的、可被爭夺的雌性,瞬间推上了神坛。 他们会更尊敬她,更需要她,也会……更疯狂地想要占有她。 “哼!” 一声压抑著得意与骄傲的闷哼,从明曦身侧传来。 雷挺直了腰板,他那张狂野的脸上,是毫不掩饰的自豪。 他看著那些震惊的同伴,眼神仿佛在说:看,这就是老子看上的雌性! 他甚至想伸手把明曦直接揽进怀里,向所有人宣示主权,但看到她那副泫然欲泣的模样,又硬生生地忍住了。 他只是將自己的石凳往明曦身边挪了挪,用自己高大的身躯,为她隔开了一部分视线,形成一个充满占有欲的保护圈。 而明曦的另一边,扶风的脸色却难看到了极点。 他放在石桌下的手,早已攥成了拳。 他看著高坐主位、一脸悲悯的卡桑德拉,那双狭长的鹿眸里,是毫不掩饰的冰冷与敌意。 这个不知活了多久的怪物! 他不是在册封神明,他是在圈定猎物! 他用救赎这个词,给明曦打上了一个独属於他的、神圣的烙印! 扶风的心沉了下去。 他知道,从今天起,他要面对的,不仅仅是雷这种头脑简单的蠢货,还有一个活了不知多少年、心思比深渊还要难测的大祭司。 不行,不能让他主导一切。 就在部落眾强者还沉浸在神跡降临的震撼中时,扶风清冷的声音响了起来,像一把锋利的手术刀,精准地切入了这片狂热。 “既然明曦是生命神赐予的救赎。” 他站起身,目光直视著眾人,刻意避开了主位上的卡桑德拉,“那么,我们就不能再像以前那样,被动地等待恩赐。” 他的话成功地將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来。 “我们必须主动为救赎创造条件。” 扶风的声音冷静而充满逻辑,“净化药丸的根本,是那些经过明曦催生的药草。” “一颗药草,就是一丝希望。我们现在最需要做的,就是规模化地种植这些药草!” 他顿了顿,语气不容置喙。 “我要部落里最大、最肥沃的一片土地。我要足够的人手,帮我开垦、种植、看护。我们要让能救命的药草,长满山谷!” 这番话,瞬间將所有兽人从虚无縹緲的神启中,拉回到了现实。 对啊! 大祭司说得再玄乎,最终救命的,还是那能清除污染的净化药丸! “扶风医师说得对!”熊族长老第一个瓮声瓮气地响应,“生命神既然给予了我们救赎!那我们也得行动起来!” “没错!我们听扶风医师的!” “需要我们狼族做什么?儘管开口!” 气氛瞬间从对神明的敬畏,转为了高涨的建设热情。 雷看著扶风,虽然依旧不爽他那副什么都算计好的样子,但也不得不承认,这傢伙说得有道理。 他猛地一拍石桌,站了起来,洪亮的声音压过了所有议论。 “部落西边,靠著溪水的那片黑土地,是部落最肥沃的地,从今天起,就划给明曦种药草!” 他环视一圈,橙黄色的虎瞳里是属於强者的霸道,“老子亲自带人去开垦!” “另外,老子会派最精锐的战士日夜看守,任何兽人,没有我的允许,敢靠近药田一步,老子就撕了他!” 第62章 卡俄斯部落 这番话,既是承诺,也是警告。 他是在支持扶风的计划,更是在用自己的方式,將明曦和她最重要的药田,都牢牢地圈进自己的势力范围。 “我同意!” “同意!” 有了雷的表態,事情便再无阻碍。 所有兽人都表示了赞同。 净化药丸,是他们部落能在这残酷兽世中变得更强大的核心。 他们看著彼此身上那些因为药丸而明显消退的黑暗诅咒纹路,愈发坚定了要保护好明曦、保护好药田的决心。 一场关於生死存亡的军事会议,出人意料地,变成了一场轰轰烈烈的农业生產动员大会。 明曦始终低著头,安静地扮演著那个被嚇坏了的、需要被保护的救赎。 她听著这些强大的雄性,用最激烈的言辞,规划著名她的未来,爭夺著她的使用权。 她柔弱地靠在雷为她挡风的宽阔后背上,眼泪已经止住,只有长长的睫毛上还掛著几颗晶莹的泪珠,看起来楚楚可怜。 然而,在她低垂的眼帘之下,那双琥珀色的桃眼里,却是一片冰冷的澄澈。 扶风,果然很聪明。 他成功地用一个实际的计划,削弱了卡桑德拉那番话带来的神性影响,將主导权又抢回了一部分。 雷,这头暴躁的猛虎,是最好用的一把刀。 他的强势和霸道,正好能成为药田最坚实的壁垒。 很好。 会议在一种诡异的、充满希望与暗流的氛围中结束了。 兽人们陆续离开石窟,脸上都带著一种被打了鸡血般的亢奋。 明曦在雷和扶风一左一右的护卫下,站起身,准备离开。 就在她转身的瞬间,那道缓慢而悠长的声音,再次在她身后响起。 “明曦。” 是大祭司。 明曦的身体一僵,她缓缓转过头,看到那位大祭司不知何时已经走下了主位,正静静地站在她面前。 他的身后,那根有生命的墨绿色藤蔓,像一条好奇的蛇,正悄悄地探出头,顶端微微摇晃,仿佛在嗅闻著她身上的气息。 “救赎的道路,总是伴隨著荆棘与献祭。” 卡桑德拉看著她,那双悲悯的眼睛里,映著她惊惶的小脸。 他抬起手,那只如玉石般冰冷的手,似乎想触碰她的脸颊。 扶风猛地往前一步,挡在了明曦面前,漆黑的鹿眸里杀机毕现。 卡桑德拉的手,在半空中停住了。 他毫不在意地收回手,只是看著被扶风护在身后的明曦,唇角勾起一个极淡的、悲伤的笑容。 “要小心,不要在路上……迷失了自己。” 说完,他不再看任何人,转身缓缓走入来时的那片阴影,悄无声息地消失了。 仿佛他从未出现过。 可他留下的那句话,和他最后那个眼神,却像一根冰冷的刺,深深地扎进了明曦的心里。 那眼神,不是在看救赎。 那是在看一件……等待了千年,终於出现了的,独一无二的祭品。 月圆之夜前三天。 天刚蒙蒙亮,一层薄雾还笼罩著部落,明曦就被雷从温暖的兽皮被窝里带了出来。 他给她裹上了一件厚实的斗篷,动作粗鲁,却又带著一丝笨拙的小心,生怕弄疼了她。 “走了。”雷的声音低沉,带著刚睡醒的沙哑。 明曦被他半拖半抱著,一路走向部落西边。 那里是雷在会议上用不容置喙的语气,为她圈下的药田。 卡俄斯部落很大,兽人近两千。 这个数字像一块巨石压在明曦心头。 她在这里生活了五年,在莱恩的羽翼下,从未真正感受过这个部落的庞大与沉重。 直到现在,她成了救赎。 两千双眼睛,都在等著她的净化。 那片被选中的黑土地,紧挨著一条潺潺流淌的小溪,位置在部落后方,地势险要,易守难攻。 土地確实如雷所说,黑得油亮,散发著肥沃的生机,与周围被污染侵蚀的有些发灰的土地形成了鲜明对比。 可这片地再肥沃,也大得望不到边。 而明曦,她很清楚自己能力的极限。 每天,她能净化的范围,恐怕还不足两平米。 杯水车薪。 大祭司的话,再次在她脑海中迴响。 当他们到达时,那里已经站满了兽人。 全是雷手下最精锐的战士。 熊族、狼族、虎族……一个个身形魁梧,肌肉虬结,身上散发著浓郁的血腥气和煞气。 他们站得笔直,像一排排沉默的雕像,將这片土地围得水泄不通。 看到雷带著明曦出现,所有战士都齐刷刷地转过头,目光灼热。 那不是在看一个娇弱的雌性,而是在看一尊行走的神明,一个能决定他们生死的希望。 明曦下意识地往雷的身后缩了缩,小手紧紧抓著他的臂膀,露在外面的半张小脸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 “都他妈看什么看!没见过雌性?” 雷暴躁地吼了一嗓子,声音如同炸雷,“眼睛不想要了就给老子挖出来!” 战士们立刻低下头,不敢再看。 雷满意地哼了一声,將明-曦带到土地中央,为她铺好一张柔软的兽皮垫子。 “你坐著,別动,剩下的交给老子。” 说完,他转身面对那群傻大个,叉著腰,开始了他的“战前动员”。 “都听好了!从今天起,这里就是我们部落最神圣的地方!你们的任务,不是去撕碎敌人,是给老子……种地!” “……” 一片死寂。 那些能一爪子拍碎返祖兽头骨的战士们,面面相覷,表情精彩纷呈。 种地? 一个熊族战士没忍住,瓮声瓮气地问:“雷部落长,怎么种?” 雷一脚踹在他屁股上,“老子怎么知道怎么种!扶风医师呢?他怎么还没来!” 话音刚落,一个清冷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我来了。” 扶风缓步走来。他依旧穿著那身半遮半掩的布袍,身形修长,与周围这群肌肉疙瘩格格不入。 他身后跟著两个麋鹿族的兽人,他们抬著好几个大大的藤筐,里面装满了各种种子和工具。 “时间宝贵,直接开始吧。”扶风没有理会雷,径直走到明曦面前。 第63章 真全员种田 他蹲下身,目光落在她苍白的小脸上,那双狭长的鹿眸里,是毫不掩饰的审视与探究。 “感觉怎么样?昨晚休息得好吗?” 他问,声音很轻,像是在询问一件珍贵的实验品在实验前的状態。 “还……还好。”明曦垂下眼眸,长长的睫毛轻颤著,声音细弱。 扶风伸出手,修长的手指轻轻搭上她手腕內侧,那里,月牙形的金色胎记正散发著微弱的光。 “心跳有点快,是紧张吗?” 他的指腹若有若无地摩挲著她的肌肤,“別怕,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他的话语温柔,眼神却像手术刀,仿佛要剖开她的皮肤,探究那净化之力的源头。 雷在一旁看得火冒三丈,一把將扶风的手拍开。 “別动手动脚的!她是来净化的,不是来给你摸的!” 扶风缓缓站起身,看都没看雷一眼,只是对明曦说:“准备好了,就隨时可以开始。我会记录下所有变化。” 明曦点了点头,深吸一口气,將手掌轻轻按在了那片黑色的土地上。 她闭上眼睛,集中精神。 右手手腕的月牙胎记亮了起来,一道柔和的金色光晕顺著她的手臂,缓缓流入掌心,再渗入脚下的土地。 这是一个极其消耗心神的过程。 她能感觉到体內的力量,像溪流一样被抽走。 被她手掌覆盖的那一小片土地,顏色开始发生奇妙的变化。 原本纯粹的黑色中,渐渐浮现出一丝丝肉眼可见的黑气,那些黑气如同有生命般挣扎扭动,最终在金光中消散於无形。 土地的顏色,从油亮的墨黑,变成了更加深沉、富有生命力的深棕色。 周围的兽人战士们都看呆了。 他们虽然早就听闻,但亲眼目睹这一幕,还是感到了发自灵魂的震撼。 这就是神跡! 明曦的额头渗出了细密的汗珠,仅仅是净化巴掌大的一块地,就让她感到一阵阵的眩晕。 她咬著下唇,强撑著没有倒下。 扶风一直冷静地在旁边观察著,他手里的石板上,已经用木炭刻下了一连串无人能懂的符號。 “可以了。”他开口道,“一次不要过度消耗。” 明曦这才鬆开手,身体一软,差点摔倒。 雷眼疾手快地从后面扶住她,將她整个揽进怀里,用自己的体温温暖她冰凉的身体。 “感觉怎么样?是不是很难受?”雷的声音里满是心疼和懊恼。 明曦靠在他坚实的胸膛上,轻轻摇了摇头,声音带著哭腔:“我……我没事。可是……太慢了。” 她抬起水光瀲灩的桃眼,无助地看著眼前这片广袤的土地,“这么大一片地,月圆之夜前,我根本净化不完……” 一滴眼泪,恰到好处地从她眼角滑落。 这一滴泪,像一盆滚油,瞬间点燃了雷的怒火和保护欲。 “妈的!谁说要你一个人净化完的!”他对著扶风吼道,“你不是说有办法吗?” 扶风看了一眼被雷抱在怀里、哭得梨带雨的明曦,眼神暗了暗。 他知道,她又在用这副样子当武器了。 偏偏,这武器对他和雷,都有效。 “我的计划,是先净化出一小块核心区域。” 扶风冷静地解释道,“然后將催生出的药草种植下去。这些药草本身就带有微弱的净化之力,它们会像种子一样,慢慢改善周围的土壤。” 他走到那片刚被净化过的土地前,蹲下身,捻起一撮泥土在指尖揉搓。 “而且……”他顿了顿,漆黑的眼眸里闪过一丝狂热,“我发现,经过你净化的土地,不仅仅是清除了污染。它的生命活性,被提升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程度。” 他从筐里拿出一颗种子,放在那片深棕色的土壤上。 “看著。” 在眾人惊愕的目光中,那颗乾瘪的种子,竟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抽出了一点嫩绿的、细小的芽。 虽然只是一瞬间,那嫩芽就停止了生长,但这一幕,足以让所有兽人倒吸一口凉气。 雷也惊呆了。 明曦靠在他的怀里,悄悄抬起眼,將一切尽收眼底。 她知道自己的能力很特殊,但没想到,扶风只靠自己的研究能得出结论。 “所以,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最大效率地利用好每一寸被净化过的土地。” 扶风站起身,目光扫过那群还在发愣的战士。 “你们,”他指著那些兽人,“按照我画出的线,把这片核心区域翻整一遍。” “石头都捡乾净,土块要敲碎。做不好,就別想拿到第一批净化药丸。” 威胁,永远比请求管用。 尤其是当这个威胁,与他们的性命息息相关时。 战士们立刻行动起来。 於是,卡俄斯部落最神圣的土地上,出现了极其滑稽的一幕。 一群平日里只懂得用爪子和獠牙撕碎敌人的猛兽,此刻正笨手笨脚地干著农活。 一个熊族战士,力气大得没边,一爪子下去,爆出一个半米深的大坑,被扶风冷著脸训斥了半天。 一个狼族战士,动作倒是快,但总把土扬得到处都是,弄了旁边虎族战士一脸,两个差点当场打起来。 雷黑著脸,在田埂上走来走去,像个监工头子,嘴里骂骂咧咧。 “蠢货!让你翻土,不是让你拆家!” “你!爪子收回去!用这个!”他把一把木製的锄头塞到对方手里。 “还有你!轻点!想把地踩塌吗!” 整个场面,鸡飞狗跳,乱成一团。 明曦坐在兽皮垫子上,由雷亲自餵著水和果子,看著眼前这幅景象,心里那点紧张和不安,竟被冲淡了不少。 她甚至有点想笑。 这些在外面能以一敌百的强者,此刻却被一小片土地折腾得灰头土脸。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扶风,正有条不紊地指挥著一切。 他將不同的种子分门別类,规划好种植的间距和区域,冷静得像一个正在进行精密实验的科学家。 明曦知道,这个男人,正在用他的方式,將她牢牢地绑在自己的实验台上。 她休息了片刻,感觉体力恢復了一些,便又开始新一轮的催发。 第64章 月圆前准备 这一次,她没有再逞强。 每当感到眩晕,她就会停下来,垂下眼眸,露出一副虚弱又坚韧的模样,惹得旁边的雷心疼不已,恨不得替她去承受。 一天下来,在战士们“辛勤”的劳作下,一片大约二十平米的核心区域被开垦了出来。 而明曦,也拼尽全力,催发了数不清的药草。 夕阳西下,金色的余暉洒在每个兽人身上。 扶风將催生出的药草种子,小心翼翼地种进了那片被净化过的土地里。 他看著那些种子,眼神狂热。 “明天,我要看到这片地扩大一倍。”他对雷说。 “用不著你说!”雷没好气地回道。 他弯腰,小心翼翼地將已经累得快要睡著的明曦打横抱起。 她太轻了,在他怀里像一根羽毛。 “我们回去了。”雷的声音不自觉地放柔了许多。 明曦在他怀里动了动,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长长的睫毛上还掛著汗珠,看起来脆弱又惹人怜爱。 扶风看著他们离去的背影,目光落在明曦那张沉睡的小脸上,久久没有移开。 他缓缓蹲下身,手指轻轻拂过那片刚刚种下种子的土地。 土壤里,那股独属於她的、温暖而神圣的气息,让他感到一阵战慄。 他不是在为部落开垦药田。 他是在建造一座独属於他的神殿。 而明曦,就是神殿中央,那唯一的、等待他去解剖、去研究、去彻底占有的……神明。 夜里,扶风没有回医庐。 他就守在那片药田边,像一个最虔诚的信徒,也像一个最偏执的疯子。 他点起火把,將石板铺在地上,借著火光,不断记录、分析著白天收集到的变化。 明曦的体能消耗曲线、净化效率、土地的能量反应…… 每一个变化,都让他愈发兴奋。 月,圆得像一枚冰冷的银贝,高悬於夜幕。 整个卡俄斯部落都沉浸在一种诡异的死寂之中。 火焰被压到最低,只在部落边缘的防御工事后透出点点暗红的光。 风停了。 空气中瀰漫著泥土、草木与一种若有若无的紧张气息。 所有的石屋都门窗紧闭,雌性与幼崽们蜷缩在最安全的角落,连呼吸都刻意放轻。 这是月圆之夜。 是黑暗神的诅咒最为浓郁,西面黑森林里的怪物们最为狂躁的时刻。 明曦独自坐在兽皮铺就的床榻上,身上裹著雷硬塞给她的厚实斗篷。 她没有被安排去公共的避难石窟,雷和扶风默契地將她留在了自己的屋子,屋外,是部落里最精锐的战士,將这里围得水泄不通。 她成了最珍贵的祭品,被供奉在风暴的中心。 她能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一下,又一下,敲打著胸腔。 屋外传来战士们压低了声音的交谈,还有武器与石块碰撞的细碎声响。 明曦攥紧了衣角,那张在昏暗光线下显得愈发苍白的小脸,没有一丝血色。 她害怕。 这种浸入骨髓的恐惧,五年了,她从未真正习惯过。 但在这份真实的恐惧之下,一小片冰冷的清醒,正如同水底的暗流,缓缓转动。 她知道,今夜,是她来到这个世界后,卡俄斯部落面临的第一次考验。 也是对她这位救赎,第一次成果的检验。 突然,一声极轻微的、如同什么东西被碾碎的“咔嚓”声,从遥远的西面传来。 紧接著,是第二声,第三声。 然后,仿佛是约定好了一般,一种低沉、粘稠、令人头皮发麻的嘶吼,从黑森林的方向,如潮水般涌来。 来了。 明曦的身体猛地一颤。 大地开始轻微地抖动,桌上的陶碗发出嗡嗡的声响。 屋外,所有细碎的声响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战士们沉重的、压抑的呼吸声。 腥臭,混杂著沼泽腐烂水草的气味,乘著夜风,灌入了部落。 部落西侧,用巨木与岩石筑起的防御工事上,雷赤裸著上身,只在腰间围了一块兽皮。 月光洒在他古铜色的肌肤上,將他身上每一块虬结的肌肉都勾勒得充满了爆发性的力量。 他那双橙黄色的虎瞳,在黑夜中亮得惊人,死死地盯著前方不断涌动的黑暗。 “吼——” 伴隨著一声震天的咆哮,第一头返祖兽衝出了林线。 那是一头体型庞大的黑沼鱷,但它的形態早已扭曲。 它的皮肤呈现出一种不祥的灰黑色,上面布满了脓包与溃烂的伤口,不断滴落著散发著恶臭的黑色粘液。 它的眼睛是纯粹的血红,没有一丝理智,只有对血肉与能量的无尽渴望。 它不是一头,而是一群。 成百上千头被污染的黑沼鱷,如同黑色的潮水,疯狂地涌向部落。 它们就是行走的瘟疫,被它们咬到,兽人战士就会被污染,理智逐渐被吞噬,最终也变成它们的一员。 它们渴望能量,而部落里这些强大的兽人,就是它们眼中最美味的食物。 “准备!” 雷的声音洪亮,如同炸雷,瞬间压过了返祖兽的嘶吼。 鱷群衝锋的速度极快,转眼间就衝到了防御工事前一百米的地方。 就在这时,雷的嘴角咧开一个狰狞的笑容。 “就是现在!” 他猛地一挥手。 下一秒,在鱷群衝锋的正前方,大片的地面毫无徵兆地塌陷了下去。 轰隆——! 那是一个巨大无比的陷阱,深不见底,底部插满了削尖的巨木桩。 冲在最前面的上百头返祖兽躲闪不及,如下饺子般惨叫著跌入深坑,瞬间被锋利的木桩贯穿身体,黑色的腐血喷涌而出。 这是莱恩还是部落长时,明曦告诉他的方法。 一个简单却极其有效的陷阱。 这五年来,这个陷阱在每个月圆之夜,都会为部落挡下第一波最猛烈的衝击。 “吼!” 看到陷阱生效,防御工事上的战士们发出了压抑的、兴奋的低吼。 士气,瞬间被点燃。 但返祖兽没有恐惧,它们踩著同伴的尸体,绕过陷阱,继续疯狂地衝锋。 “他妈的,来吧!” 雷咆哮一声,全身肌肉瞬间膨胀,骨骼发出令人牙酸的脆响。 他纵身一跃,在半空中,身形已经化作一头体型惊人的黑纹巨虎。 第65章 月圆之夜 他如同一颗黑色的炮弹,悍然砸进了兽潮之中。 战斗,瞬间爆发。 雷的利爪比最锋利的刀刃还要致命,每一次挥舞,都能在黑沼鱷坚硬的鳞甲上撕开深可见骨的伤口。 他的獠牙轻易地咬碎了一头返祖兽的头骨,滚烫的、带著恶臭的黑血溅了他一身。 他甩了甩巨大的头颅,橙黄色的虎瞳里满是狂暴的杀意。 整个部落的西侧防线,都变成了一个巨大的血肉磨盘。 熊族战士化作巨熊,用他们无与伦比的力量拍碎敌人的身躯。 狼族战士则三五成群,用他们敏捷的身手与默契的配合,不断撕咬著返祖兽的侧翼。 喊杀声、咆哮声、血肉撕裂声、骨骼碎裂声,匯成了一曲原始而血腥的交响乐。 这一次,战士们的眼中没有了往日的绝望。 一个狼族战士躲闪不及,被一头返祖兽的爪子划破了手臂,黑色的纹路立刻顺著伤口开始蔓延。 他没有丝毫慌乱,怒吼一声逼退敌人,从腰间的皮囊里掏出一颗小小的、散发著草木清香的药丸,直接塞进嘴里。 净化药丸入口即化,一股温暖的力量瞬间流遍全身。 那正在蔓延的黑色纹路,如同遇到了克星,迅速消退,伤口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止住了血。 “嗷呜!” 狼族战士发出一声畅快的嚎叫,再次扑了上去,比之前更加勇猛。 这一幕,在战场的每一个角落上演。 净化药丸! 这是明曦带给他们的神跡! 它无法让他们刀枪不入,却给了他们能与这恐怖污染抗衡的底气。 它让他们不再畏惧受伤,不再畏惧死亡。 信心,是比任何武器都更强大的力量。 部落的另一侧,一处地势稍高的石台上,扶风静静地站著。 他没有像雷那样冲在最前面,依旧穿著那身深色的布袍,身形修长。 夜风吹动他棕红色的长髮,那双狭长的鹿眸里,映著下方惨烈的战火,却是一片冰冷的平静。 他像一个冷静的棋手,俯瞰著整个棋盘。 他的目光扫过整个战线,分析著敌人的动向,评估著战士们的状態。 “轰——” 一声巨响,防线南侧的一段木墙,在数十头返祖兽不计代价的疯狂衝撞下,轰然倒塌。 一个缺口出现了。 “吼!” 返祖兽们像是嗅到了血腥味的鯊鱼,疯狂地从那个缺口涌了进来。 防线后的战士们一阵骚动,出现了短暂的混乱。 “慌什么!” 扶风清冷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了每一个战士的耳中。 “熊黑,带你的小队,堵住左边!” “狼锋,从侧面骚扰,別让它们衝散阵型!” “净化药丸不够的,来我这里领!” 他的指令清晰、冷静、不带一丝感情,却像一根定海神针,瞬间稳住了混乱的局面。 守在缺口后的预备队,在他的指挥下,迅速而有序地组织起了第二道防线,死死地將涌入的兽潮堵在了那个狭小的区域內。 扶风的目光,穿过混乱的战场,遥遥地望向部落中心,那个被重兵把守的、小小的石屋。 他的眼神深处,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偏执。 他不是在守护部落。 他是在守护自己最珍贵的、绝对不容有失的神女。 明曦的屋子里,她能清晰地听到那声巨响,以及隨之而来的、距离更近的咆哮。 大地在震颤。 她甚至能闻到那股越来越浓郁的血腥味。 她的小手冰凉,死死地抓著脖颈上那串由不同顏色伴生石串成的项链。 莱恩的火焰石,扶风的生命石…… 每一颗石头,都代表著一个强大而危险的雄性。 它们是枷锁,也是她此刻唯一的护身符。 她垂下眼眸,长而卷的睫毛如蝶翼般轻颤。 她想起了莱恩。 从前的月圆之夜,莱恩总是会把她紧紧地抱在怀里,用他宽阔的胸膛和滚烫的体温,为她隔绝外界的一切恐怖。 他会用兽皮捂住她的耳朵,低声告诉她,別怕,睡一觉就好了。 可现在,莱恩躺在部落的另一头,生死不知。 而她,成了所谓的救赎。 一滴眼泪,顺著她光洁的脸颊滑落。 悲伤与恐惧是如此的真实。 真实到,连她自己都快要信了。 然而,在这副楚楚可怜的表象之下,她的大脑却在飞速地运转。 她仔细地分辨著外面的声音。 雷的咆哮,依旧中气十足,充满了力量。 其他战士的吼声,虽然疲惫,却没有绝望。 还有……扶风那冷静的、极具穿透力的指令声。 他们,还能撑住。 这场血腥的廝杀,持续了整整一夜。 月亮从东边升起,又缓缓地向西边落下。 战士们已经筋疲力尽,许多人身上都掛了彩,但没有一个人倒下。 他们依靠著强大的意志与净化药丸的神奇效果,硬生生地扛住了这波最恐怖的兽潮。 当天边泛起第一抹鱼肚白,清晨的微光刺破黑暗时,那些狂暴的返祖兽,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 它们眼中的红光开始黯淡,动作也变得迟缓。 隨著最后一声不甘的嘶吼,兽潮开始退却。 它们拖著残破的身躯,如同退潮的海水,缓缓地消失在西面的黑森林里。 战斗,结束了。 战场上一片狼藉。 残肢断骸,混合著黑色的腐血与泥土,铺满了整个防线前方。 倖存的战士们,一个个浑身浴血,拄著武器,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气。 空气中,瀰漫著令人作呕的血腥与恶臭。 短暂的寂静后,一个熊族战士检查了一下自己身上深可见骨的伤口,又看了看周围同样疲惫却都还活著的同伴。 他突然意识到了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 “我……我还活著?” “我也活著!” “我们……我们没有人死!” “哈哈……哈哈哈!我们贏了!我们贏了!” 一个声音响起,紧接著,是第二个,第三个。 压抑了一整夜的情绪,在这一刻彻底爆发。 “嗷——!” “我们贏了!” “卡俄斯!卡俄斯!” 震耳欲聋的欢呼声,冲天而起,驱散了黎明前最后的寒意,响彻了整个山谷。 第66章 返祖兽袭击 这是胜利的欢呼。 更是对新生的礼讚。 他们看著彼此,看著那些因为净化药丸而没有被污染的伤口,眼中都爆发出一种前所未有的、狂热的光芒。 他们知道,这一切,都是因为谁。 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约而同地转向了部落的中心。 转向了那个小小的、不起眼的石屋。 防线前,雷缓缓地变回了人形。 他浑身都是血污与泥泞,几道深可见骨的伤口狰狞地翻卷著,但他毫不在意。 他站在堆积如山的尸骸之上,迎著初升的晨曦,那张狂野的脸上,是毫不掩饰的骄傲与自豪。 他贏了。 他守护住了部落,也守护住了他的雌性。 他转过身,橙黄色的虎瞳,穿过所有欢呼的战士,精准地落在了那个方向。 他的世界里,只剩下了战斗,与向她邀功。 胜利的欢呼声如同滚雷,在清晨的山谷中反覆迴荡。 劫后余生的战士们互相捶打著肩膀,用最粗野的方式宣泄著压抑了一夜的激动与狂喜。 他们贏了。 在没有部落长莱恩的情况下,而有新任部落长雷的情况下,他们第一次在月圆之夜,没有折损一个同伴。 这一切,都因为那个被他们供奉在部落中心的小雌性。 因为她带来的神跡——净化药丸。 明曦的石屋,像是被隔绝在这片狂欢之外的孤岛。 她能听到外面的声音,却觉得那一切都遥远得不真切。 一夜未眠,恐惧与担忧榨乾了她最后一丝力气。 她蜷缩在床榻的角落,身上还裹著雷那件带著浓烈雄性气息的斗篷,小脸苍白,眼神空洞。 她想起了明施。 她的小狮子。 往年的月圆之夜,她都会把儿子紧紧抱在怀里,用自己並不温暖的身体,努力为他构筑一个安全的假象。 可昨夜,他被送去了雌性与幼崽集中的避难石窟。 她甚至不知道他有没有害怕。 心头一阵绞痛,明曦掀开兽皮,跌跌撞撞地向外走去。 她要去看看她的儿子。 部落里到处都是血腥味与泥土混合的厚重气息,战士们三三两两地聚集在一起,处理著战场,脸上却都带著疲惫的笑容。 看到明曦,他们会下意识地停下动作,用一种混杂著敬畏与狂热的目光注视著她,然后又在她怯生生的眼神下,有些无措地低下头。 明曦无暇顾及这些。 她只想快点见到明施。 通往避难石窟的路,需要穿过一片相对僻静的区域。 这里的石屋大多空著,显得格外安静。 也正是这份安静,掩盖了致命的危险。 当明曦拐过一个弯时,一道黑影毫无徵兆地从石屋的阴影中扑了出来。 那是一头漏网的返祖兽。 一头狡猾的、体型相对瘦小的黑沼鱷。 它没有在正面战场上被绞杀,而是潜伏了下来,等待著最脆弱的猎物。 腥臭的狂风扑面而来。 那双纯粹血红的眼睛里,倒映出明曦因极致恐惧而骤然缩紧的琥珀色瞳孔。 她的身体僵住了,连尖叫都卡在喉咙里。 大脑一片空白。 “妈妈!” 一声稚嫩却充满勇气的咆哮,在明曦耳边炸响。 一道小小的、金色的身影,如同离弦的箭,猛地从她身后冲了出来,义无反顾地撞向了那头比他庞大数倍的返祖兽。 是明施。 他不知何时跟了过来。 小小的狮子幼崽,全身的金色鬃毛都炸了起来,用自己还没长全的乳牙,死死地咬住了黑沼鱷的一条前腿。 “吼——!” 黑沼鱷吃痛,暴怒地甩动著身体,巨大的爪子带著能撕裂岩石的力量,狠狠地拍向了那团小小的金色。 “不——!” 明曦的尖叫终於衝破了喉咙。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拉长。 她眼睁睁地看著那闪著寒光的利爪,挥向自己的儿子。 噗嗤—— 血光迸溅。 明施小小的身体被重重地拍飞出去,撞在坚硬的石墙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声响,然后滚落在地。 一抹刺目的鲜红,在他金色的皮毛上迅速晕染开来。 “明施!” 明曦感觉自己的心臟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几乎要停止跳动。 她疯了一样地想衝过去,可那头返祖兽已经再次將血红的眼睛锁定在她身上。 它尝到了血,变得更加狂躁。 绝望,如同冰冷的海水,將明曦彻底淹没。 就在这时。 “吼——!” 一声比返祖兽更加狂暴、更加凶戾的虎啸,如同平地惊雷,从不远处传来。 一道巨大的黑色身影,裹胁著雷霆万钧之势,从天而降。 是雷。 他甚至没有完全化为兽形,只是身形暴涨,利爪与獠牙瞬间弹出。 他浑身还浴血,分不清是敌人的还是自己的,那双橙黄色的虎瞳里,燃烧著能焚尽一切的怒火。 他看到了倒在血泊中的小狮子。 更看到了被逼到墙角,浑身颤抖、满脸泪痕、隨时可能被撕碎的明曦。 “他妈的……找死!” 雷的咆哮声中,战斗已经结束了。 那头狡猾的返祖兽,在这头被彻底激怒的猛虎面前,脆弱得像一张纸。 雷的利爪,轻易地撕开了它坚硬的鳞甲,直接洞穿了它的头颅。 滚烫的、带著恶臭的黑血,溅了雷一身。 他看都没看脚下的尸体,甩了甩手上的血污,几步跨到明曦面前。 “你……” 他刚想问她有没有事,明曦却像没看到他一样,与他擦身而过,踉蹌著扑向了倒在地上的明施。 “明施……明施……” 她颤抖著將小狮子抱进怀里,眼泪大颗大颗地砸落。 明施的后背上,是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皮肉翻卷,黑色的污染纹路,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 小狮子发出一声痛苦的呜咽,气息微弱。 “妈妈……別怕……” 他努力地想抬起头,用小舌头舔一舔明曦的手,却连这点力气都没有了。 “別说话,別说话!” 明曦哭得泣不成声,她慌乱地伸出手,將右手手腕贴在了明施的伤口上。 “求求你……求求你……” 她在心里疯狂地祈祷著。 那枚金色的月牙胎记,仿佛感受到了她此刻的绝望与心痛,猛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光芒。 第67章 雷的负伤 柔和的、温暖的金色光晕,如同拥有生命的溪流,涌入明施的身体。 那狰狞的伤口,那些可怕的黑色纹路,在金光下如同冰雪般消融。 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癒合、结痂,最后只留下一道浅浅的粉色痕跡。 明施虚弱的呼吸,渐渐平稳下来。 他只是脱力地睡了过去。 明曦浑身的力气都被抽空,抱著儿子,瘫坐在地上,无声地啜泣著。 雷就站在一旁,沉默地看著。 他看著她为了幼崽而爆发出的力量,看著她哭得几乎要碎掉的样子,心臟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撞了一下。 又酸,又胀,还有一种陌生的、名为心疼的情绪。 他走过去,想把她拉起来。 “別碰我!” 明曦却像是受惊的兔子,猛地抬头,一双哭得红肿的桃眼,充满了戒备与后怕。 雷的动作僵住了。 他这才低头,看到自己的左臂上,也有一道深长的抓痕。 是刚才为了用最快的速度击杀那头畜生,被它的爪子临死前划到的。 伤口不深,但黑色的污染已经开始蔓延。 雷满不在乎。 这点小伤,对他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可明曦看见了。 她愣愣地看著那道为保护她而留下的伤口,又看了看雷那张沾满血污、神情有些无措的狂野脸庞。 这个男人,总是这么粗暴,这么不讲道理。 可他刚刚,救了她和明施的命。 明曦咬著下唇,抱著怀里的明施,缓缓地站了起来。 她走到雷的面前,仰起那张梨带雨的小脸。 “手。” 她的声音还带著浓重的哭腔,细弱得像猫叫。 雷愣了一下,下意识地伸出了受伤的左臂。 明曦伸出颤抖的小手,轻轻地握住他粗糙的大手,然后將自己另一只手的手腕,那枚刚刚才平息下去的金色月牙,轻轻地贴在了他的伤口上。 金光,再次亮起。 温暖、舒適、如同被泡在圣水中的感觉,瞬间传遍了雷的全身。 那股让他烦躁的污染之力,被轻易地驱散。 伤口的黑色污染,也在以同样的速度消退。 雷怔怔地看著。 看著她近在咫尺的、掛著泪珠的长睫毛,闻著她身上独有的、让他疯狂著迷的馨香。 看著她因为害怕而微微颤抖,却依然固执地为他净化伤口的样子。 他感觉自己的喉咙有些发乾。 “好了。” 明曦鬆开手,垂下眼眸,不敢看他。 她抱著明施,转身就想走。 手腕,却被一只大手给攥住了。 力道很大,却又带著一丝笨拙的克制。 “別怕。” 雷的声音,第一次如此低沉沙哑,甚至带著一丝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柔和。 “以后,不会再让这种事发生了。” 他不会说什么好听的话。 他只会用行动,將所有敢於伤害她的东西,全部撕碎。 明曦的身体僵了僵,却没有挣扎。 她能感觉到,这个男人此刻的情绪,不是欲望,而是一种沉甸甸的、名为守护的东西。 她的心,莫名的安定了一些。 就在这片废墟之中,一个狂野的雄性与一个娇弱的雌性之间,气氛微妙得恰到好处时,一个清冷的声音,打破了这份寧静。 “看来我来晚了。” 扶风缓步走来。 他依旧穿著那身深色的布袍,身形修长,与周围的血腥狼藉格格不入。 那双狭长的鹿眸,平静地扫过地上的返祖兽尸体,扫过雷手臂上已经消退污染的伤痕。 最后,落在了雷紧紧攥著明曦手腕的那只手上。 眼神,瞬间冷了下来。 “放开她。” 扶风的声音很轻,却带著不容置喙的命令。 “她刚刚消耗过度,需要休息。” 雷皱起眉,不爽地鬆开了手。 扶风走到明曦面前,修长的手指轻轻搭上她的手腕,正是那枚月牙胎记所在的位置。 他的指腹,看似在检查,实则带上了几分安抚与占有的意味,轻轻摩挲著。 “心跳很快,脸色也很差。” 他垂眸看著她,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 “別怕,有我在。” 说完,他抬眼看向雷,那份温柔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医师特有的、冰冷的审视。 “伤口虽然被净化了,但里面的碎肉和污血还需要清理。” 他从腰间的药草囊里,拿出一把银制的小刀和一瓶深色的药水。 “坐下。” 他对雷命令道。 雷虽然不爽,但他也知道扶风说的是对的,便依言在旁边的石块上坐下。 扶风蹲下身,一手捏著雷的手臂,另一只手拿著一块用药水浸湿的麻布,开始清理那道狰狞的伤口。 他的动作很专业,很稳。 却带著一股刻意的、不加掩饰的力道。 麻布重重地擦过翻卷的嫩肉,带来一阵火辣辣的刺痛。 “嘶……” 雷倒吸一口凉气,肌肉瞬间绷紧。 “他妈的!你轻点!” 扶风仿佛没听见,只是淡淡地说道: “返祖兽的爪子很脏,有很多看不见的倒刺,必须清理乾净,否则会影响你以后的捕猎。” 他的声音冷静而平淡,手上的力道却又加重了几分。 那瓶深色的药水,带著强烈的刺激性,每一次擦拭,都让雷感觉像是有无数根针在扎自己的手臂。 他额角的青筋都爆了-出来。 “扶风!你他妈是故意的!” 雷猛地想抽回手,却被扶风用一种巧劲死死地按住。 扶风抬起头,那双狭长的鹿眸,第一次露出了毫不掩饰的、冰冷的嘲讽。 “作为部落的新任部落长,连这点疼痛都忍受不了吗?” 他看了一眼旁边抱著幼崽、脸色苍白、眼神里带著一丝惊慌和无措的明曦,声音不大,却字字诛心。 “还是说,你所有的力量,都只用在如何逞凶斗狠,却连自己的雌性都保护不好?” “你!” 雷的虎瞳瞬间被怒火染红。 扶风这句话,精准地戳中了他此刻最大的痛处和懊恼。 “总比某些只会躲在后面,用些见不得光的手段的傢伙强!” 雷咬著牙反唇相讥。 扶风却只是轻笑了一声,那笑声里充满了不屑。 他鬆开手,將沾血的麻布扔在地上,站起身。 第68章 又在修罗场 他居高临下地看著雷,像是在看一件失败的实验品。 “无能的狂怒,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他转向明曦,眼神瞬间又变回了那种偏执的温柔。 “曦曦,我们回去,你需要休息。” 他伸出手,想要去抱明曦怀里的明施。 雷猛地站了起来,高大的身躯挡在了扶风和明曦之间,如同护食的猛兽。 “滚开!她和幼崽,由我来护送!” 空气中,两个强大雄性之间的信息素,如同两把出鞘的利刃,激烈地碰撞著。 一个狂野暴躁,一个冷静偏执。 他们的怒火与占有欲,都源於同一个存在。 明曦被夹在中间,抱著怀里昏睡的儿子,身体因害怕而微微颤抖。 她垂下眼眸,长长的睫毛遮住了眼底一闪而过的、冰冷的清明。 她用贝齿轻轻咬住下唇,一双水光瀲灩的桃眼,无助地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 不发一言。 却让这场修罗场的烈火,烧得更旺了。 空气中,狂野与偏执两种截然不同的雄性信息素,如同两柄无形的淬毒利刃,在狭窄的空间內激烈对撞,切割著每一寸稀薄的晨风。 雷高大的身躯如同一座无法撼动的黑铁山峦,將明曦与她怀中的幼崽牢牢护在身后,那双燃烧著怒火的橙黄虎瞳,死死地钉在扶风身上。 扶风则依旧是那副斯文冷静的模样,可他狭长的鹿眸深处,却凝结著足以冻结血液的冰冷。 他向前踏出的一步,看似从容,却让这片废墟之上的对峙,绷紧到了极致。 明曦被夹在这恐怖的低气压中心,感觉自己的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 她看著昏睡的儿子,身体因后怕与眼前的紧张而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 她知道,她不能再沉默。 任何一句话,任何一个眼神的偏向,都可能引爆这场灾难。 她垂下眼瞼,长而卷翘的睫毛如蝶翼般不安地颤动,遮住了眼底所有的冰冷。 她用贝齿,极轻、极慢地咬住了自己柔软的下唇。 一个细微的动作,却带著无声的控诉与极致的脆弱。 然后,她抬起那双水光瀲灩的桃眼,无助地先看了一眼身前如山般守护著她的雷,又怯生生地望向对面步步紧逼的扶风。 “別……” 她的声音,细弱得像刚出生的奶猫,带著浓重的哭腔与破碎感,几乎要被风吹散。 “別吵了……求求你们……” 一滴眼泪,恰到好处地从她泛红的眼角滑落,沿著苍白的小脸,滴落在明施金色的软毛上。 “明施……他刚睡过去……我也很累了……” 她將小狮子靠得更近了些,仿佛那两个强大雄性之间的对峙,是能穿透她身体,直接伤害到她孩子的利刃。 “妈妈……” 明施似乎感受到了母亲的颤抖,发出一声模糊不清的梦囈,爪子无意识地抓了抓她的衣襟。 这声稚嫩的呼唤,成了压垮天平的最后一根稻草。 雷浑身紧绷的肌肉,瞬间鬆懈了半分。 他回头,看到明曦那张哭得梨带雨的小脸,看到她眼中毫不作偽的恐惧与哀求,一股巨大的懊恼与自责,狠狠地撞击著他的心臟。 他妈的。 他又把她弄哭了。 他还嚇到了她和她的幼崽。 他所有的怒火,在这一刻都转化成了对自己的恼怒。 扶风的脚步也停了下来。 他狭长的眼眸微微眯起,冷静地审视著眼前这一幕。 他当然看得出,这小雌性示弱的背后,藏著怎样精准的算计。 可……他偏偏就吃这一套。 她哭泣的样子,她害怕地发抖的样子,她为了保护幼崽而流露出那种母性光辉的样子…… 每一种,都像最顶级的毒药,让他那颗被理智包裹的心臟,疯狂地悸动,叫囂著要將她彻底占有,让她只能在自己的怀里,露出这样惹人怜爱的表情。 继续逼迫,只会让她更加害怕,將她推向那头蠢老虎的怀抱。 这不是一笔划算的交易。 “看来,我们新任的部落长,脾气和他的力量一样惊人。” 扶风收敛了眼中的冰冷,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带著嘲讽的笑意。 “不过,正如你所见,这脾气……嚇到我们珍贵的神女了。” 他轻描淡写地將所有责任都推到了雷的身上,隨即转向明曦,声音瞬间温柔得能滴出水来。 “曦曦,別怕。” “他说得对,我们不该嚇到你和幼崽。” “我们回去,我帮你看看,你需要好好休息。” 他说著,再次伸出手,姿態优雅地想要接过明曦怀里的明施。 “我来!” 雷粗声粗气的低吼一声,抢先一步,用一种笨拙却不容拒绝的姿態,小心翼翼地从明曦身边接过了那一大团沉睡的金色。 他高大的兽身身躯,托著小狮子,形成一种奇异又和谐的反差。 明曦看著雷那张沾满血污的脸上,流露出的那种罕见的、不知所措的温柔,又看了看旁边眼神幽深的扶风,只觉得身心俱疲。 她没有再看他们,只是用尽全身力气,支撑著自己发软的双腿,转身,踉踉蹌蹌地朝著自己石屋的方向走去。 “我……我自己可以走。” 她没有选择任何一方。 这个举动,让两个刚刚还剑拔弩张的雄性,都愣在了原地。 他们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浓浓的不爽与戒备,最终,却只能一左一右,像两个最忠诚又最彆扭的守卫,沉默地跟在了她身后。 从废墟回到部落中心的路,並不长。 但今天,却显得格外漫长。 部落里,劫后余生的兽人们正在清理著战场。 他们拖走返祖兽扭曲可怖的尸体,用沙土掩盖黑色的腐血,用石块修补著破损的防御工事。 空气中,血腥与恶臭依旧浓郁,但所有兽人的脸上,都洋溢著一种前所未有的、疲惫而亢奋的笑容。 当他们看到那道纤弱的身影时,所有的动作都下意识地停了下来。 他们的目光,匯聚成一道道炙热的洪流,投向了那个被部落最强大的两个雄性一左一右护送著的小雌性。 那目光里,有敬畏,有感激,更有近乎疯狂的崇拜。 第69章 寒冬前最后的集会 她苍白的脸色,她脆弱的姿態,在他们眼中,都成了昨夜为拯救部落而耗尽心力的神圣证明。 “是明曦……” “她看起来好累……” “神女大人一定是为了我们,才消耗了那么多力量……” “我们……我们都活下来了,一个都没死!” 压抑的、带著颤音的议论声,传入明曦的耳中。 她攥紧了衣角,將头埋得更低。 这些目光,这些话语,像一座无形的大山,沉甸甸地压在她的心上。 她不是什么神女。 她只是一个想带著儿子活下去的、无助的女人。 终於,那间熟悉又简陋的石屋出现在眼前。 明曦几乎是逃也似的推开门,走了进去。 “曦曦,我帮你检查一下身体。” 扶风的声音在门口响起,带著不容拒绝的坚持。 “滚开!她需要休息!” 雷的咆哮紧隨其后,他高大的身影直接堵住了门口。 明曦没有回头。 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將那扇並不厚重的石门,重重地关上。 砰——! 一声闷响,將两个雄性的爭执与整个世界的喧囂,都隔绝在外。 她背靠著冰冷的石门,身体缓缓滑落,最终瘫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著气。 屋外的爭吵声低了下去,最终归於沉寂。 但她知道,他们没有走。 就像两头固执的野兽,守在她的洞穴之外,虎视眈眈。 这一夜,明曦睡得极不安稳。 第二天清晨,当第一缕阳光透过石窗的缝隙照进屋子时,整个卡俄斯部落已经焕发出一种崭新的、蓬勃的生机。 部落中心的空地上,雷,这位新上任的部落长,召集了所有的兽人。 他赤裸著上身,昨夜留下的伤口已经被扶风处理过,缠上了乾净的麻布,更添了几分凶悍。 “昨晚,我们贏了!” 他的声音洪亮如雷,响彻整个部落。 “我们没有死一个兄弟!这是从来没有过的事!” “嗷——!” 兽人们爆发出震天的欢呼,他们高举著武器,眼中闪烁著骄傲与狂热。 “这一切,都因为我们有了净化药丸!” 雷的话锋一转,目光灼灼地看向人群后方,那间小小的石屋。 “所以,从今天起!部落里所有的兽人,除了狩猎队,其他人,都他妈的给老子去开垦土地!” “我们要种更多的药草!让扶风医师做出更多的净化药丸!” 这个命令,在兽人世界里,堪称惊世骇俗。 让强大的兽人去干那些雌性才会做的、伺候土地的活儿,简直是闻所未闻。 但此刻,没有一个兽人提出异议。 他们亲身体会过净化药丸的神奇,他们知道,这才是部落能在这该死的世界里活下去的根本。 就在这时,明曦从石屋里走了出来。 她换上了一身乾净的白色长袍,虽然小脸依旧有些苍白,但那双桃眼,却恢復了几分清明。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都集中到了她的身上。 她有些不適应地垂下眼眸,走到了雷的面前。 “药草的生长……很慢。” 她小声地说道,声音里还带著一丝怯意。 “我……我有一个想法。” 雷立刻俯下身,那张狂野的脸上,是毫不掩饰的专注与认真。 “你说!” “我们可以……再开闢一片土地,种一些……能吃的植物。” 明曦组织著语言,努力让自己听起来更有说服力。 “有一些植物的种子,我可以用我的力量……让它们净化,它们长得很快,虽然效果没有药丸那么好,但如果大家每天都能吃到,身体……对污染的抵抗力,也会慢慢变强。” 这是她昨晚深思熟虑后的结果。 净化药丸是战略物资,是底牌。 而这种蕴含著微弱净化之力的食物,则是將她的能力,彻底融入整个部落日常的、最温和也最无法替代的方式。 她要让他们,从身体到灵魂,都彻底依赖她,离不开她。 “好主意。” 不等雷反应,一旁的扶风已经开口。 他狭长的鹿眸中闪烁著理性的光芒,仿佛看到了一个全新的研究课题。 “通过食物进行持续、低剂量的净化,理论上可以从根本上改善兽人的体质,延缓污染的侵蚀速度。这比单纯依靠药丸进行治疗,更具战略意义。” 他看向明曦,眼神深处,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讚赏与更深的占有欲。 她的小脑袋里,总能冒出一些让他惊喜的东西。 雷听不懂那些复杂的词汇,但他听懂了“好主意”和“对部落好”。 最重要的是,这是曦曦提出来的。 “好!” 他一拍大腿,兴奋地吼道。 “就这么办!熊黑!你带人,去部落东边那块最肥的地,给老子把地翻出来!专门种曦曦说的蔬菜!” “是!部落长!” 被点到名的熊族兽人,兴奋地捶了捶胸口,立刻带著一队人,浩浩荡荡地出发了。 部落里,一片热火朝天的景象。 看著眼前这充满希望的一幕,雷的脸上露出了大大的笑容,但很快,他的眉头又紧紧地皱了起来。 “还有一件事。” 他的神情变得严肃。 “集会快要开始了。” “我们部落的盐,撑不过这个冬天了。” 盐。 这个在明曦原来的世界里,再普通不过的调味品,在这里,却是一个沉重到足以压垮一个部落的词汇。 这个世界的兽人,平日里可以通过饮用猎物的鲜血,或者在山间寻找特定的盐石舔舐,来补充身体所需的盐分。 可一旦寒冬降临,大雪封山,猎物稀少,盐石更是被埋在厚厚的积雪之下,无处可寻。 没有盐,储藏的肉乾就无法下咽。 没有盐,身体就会变得虚弱无力,连挥动武器的力气都会消失。 在漫长而残酷的冬季,缺盐,就等於死亡。 而盐的產出,被牢牢掌控在少数几个特殊部落与神秘的海族手中。 產量稀少,价格昂贵。 每一袋盐,都堪比黄金,需要用大量的猎物、珍贵的皮毛,甚至武器去交换。 卡俄斯部落的狩猎范围內,並没有盐矿。 他们唯一的希望,就是每年三次的大型集会。 而即將到来的这一次,是寒冬前最后的集会。 第70章 今年我们有净化药丸 “往年,我们都要用部落里最好的猎物和皮毛,去换那一点点盐。” 雷的声音低沉,充满了不甘。 “但今年不一样了。” 他猛地抬起头,橙黄色的虎瞳里,燃烧著前所未有的野心与光芒。 “我们有净化药丸!” “这是所有部落都梦寐以求的东西!这一次,老子要让他们拿著盐,来求我们交换!” 他的话,让所有在场的兽人都激动得浑身发抖。 他们仿佛已经看到了,其他部落那些高傲的傢伙,在卡俄斯部落面前低头哈腰的场景。 明曦静静地听著,心中却是一片冰冷。 她知道,事情绝不会这么简单。 净化药丸是神跡,也是足以引来杀身之祸的催命符。 这一次的集会,对卡俄斯部落而言,是前所未有的机遇,更是九死一生的挑战。 她將是这场风暴的中心。 她抬起头,看向那些因为雷的豪言壮语而激动不已的兽人们,看著他们眼中对自己毫不掩饰的狂热与依赖。 她知道,自己已经没有退路了。 她必须在这场即將到来的、更加巨大的修罗场中,为自己,也为她的儿子,博得一线生机。 “这次集会,我亲自带队。” 雷宣布道,他点了几个部落里最精锐的兽人,“熊黑,狼锋,你们几个,跟我去。”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扶风,带著一丝挑衅。 “扶风,你留下,看好部落。” 扶风闻言,慢条斯理地用修长的手指擦了擦他那把银制的小刀,然后抬起眼皮,狭长的鹿眸里一片冰凉。 “哦?让一个头脑简单的蠢老虎,带著我们最珍贵的神女去那种龙潭虎穴?” 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朵里,“我可不放心。” “你他妈说谁是蠢老虎!”雷的火气瞬间就上来了。 “谁应了就说谁。” 扶风毫不退让,他转向明曦,眼神瞬间又变得温柔,“曦曦的身体需要医师隨时照看,集会上人多眼杂,什么情况都可能发生。” “所以,我必须跟著。” “放屁!有老子在,谁敢动她!” “凭你?”扶风轻笑一声,那笑声里满是嘲讽,“昨天是谁连自己的雌性在眼皮子底下被袭击了都不知道?” “你!” 雷的虎瞳瞬间红了。 眼看新一轮的修罗场又要爆发,明曦头都大了。 她抱著明施,默默地后退了一步。 扶风的嘴角,勾起一个微不可查的弧度。 而雷,也清楚地看到了她的小动作和那副“我好怕怕”的为难模样。 他硬生生把到了嘴边的咆哮给憋了回去,一张狂野的俊脸涨成了猪肝色。 操! 又被这个小雌性拿捏得死死的! 月圆之夜后的卡俄斯部落,像是被注入了一股全新的生命力。 空气中,不再是单一的、浓重的血腥与雄性荷尔蒙气息,反而多了一股淡淡的、清甜的植物煮沸后的味道。 部落里最强壮的兽人们,第一次放下了手中的石斧与骨矛,拿起了粗糙的石锄,在部落东边那片新开垦的土地上干得热火朝天。 他们裸露著古铜色的脊背,汗水顺著紧实的肌肉线条滑落,滴进肥沃的黑土里。 这在以前是无法想像的。 强大的雄性兽人,竟然会去做伺候土地的活儿。 但现在,没有一个兽人抱怨。 他们看著自家石锅里煮出的那锅绿油油的蔬菜汤,看著自家幼崽喝下后变得红润的脸蛋。 看著自己身上那些顽固的黑色污染纹路,在一天天的饮食中,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淡、消退。 他们看向部落中心那间小小的石屋时,眼神便会不自觉地带上一种近乎狂热的崇拜。 神女大人。 是她,让这一切变成了现实。 此刻,被整个部落当成神明供奉的明曦,正蹲在自己的石屋里,专心致志地摆弄著一排排悬掛起来的肉乾。 她没有閒著。 净化药丸是部落的底牌,是战略武器,绝不能轻易示人。 集会上鱼龙混杂,一旦暴露,卡俄斯部落会立刻成为眾矢之的。 她需要一种新的、价值足够高、却又不会引起致命覬覦的货物,去交换海族手中的盐。 她的目光,落在了墙角掛著的一排肉乾上。 那是部落里最常见的食物,坚硬,带著腥气。 海族……他们生活在水里,吃的鱼肉没有大陆上野兽肉的血腥气。 所以海族一直对陆地上野兽肉有大量需求。 一个念头,在她脑海中逐渐成形。 她取下一块最好的里脊肉乾,放进一个陶盆里。 然后,她伸出右手,將那枚金色的月牙胎记对准了盆里。 她闭上眼,集中精神,想像著一股细微的、温暖的力量从手腕流出,融入清水。 净化空间轻微地震动了一下,一缕几乎看不见的金色光丝,从胎记中溢出,瞬间消散在水中。 那盆普通的清水,仿佛被赋予了生命,变得清澈透亮,散发著一股若有若无的洁净气息。 明曦將肉乾完全浸泡在水中。 半个小时后,她將肉乾捞出,原本干硬的肉质变得柔软了许多,那股浓重的污染味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纯粹的肉香。 她又从角落里翻出一些有特殊香气的乾草叶,这是她让雌性们帮忙採集的,可以用来熏制食物。 石屋中央升起一堆小小的火,明曦將浸泡过的肉乾架在火堆上,用湿润的香草叶慢慢燻烤。 滋啦—— 油脂被烤出,滴落在火堆上,发出一阵轻响。 浓郁的肉香混合著独特的草木清气,瞬间充满了整个石屋。 当肉乾被燻烤成诱人的深红色,表面泛著一层油光时,明曦知道,她成功了。 这不仅仅是食物。 这是蕴含了微弱净化之力的、能让任何生物都感到愉悦与舒適的顶级美味。 是她为这次集会准备的,另一张王牌。 就在她满意地看著自己的杰作时,石屋的门外有些不易察觉的动静。 明曦根本没有防备心,她以为是雷或者扶风又来她身边非要腻著,就隨口说了声:“在门口乾什么,想进来就进来吧!” 第71章 悽惨的小豹子 石门外那不易察觉的动静,在明曦隨口一句“想进来就进来吧”之后,停顿了片刻。 吱呀—— 那扇並不厚重的石门,被从外面轻轻推开了一道缝隙。 透进来的,不是雷那山峦般魁梧的影子,也不是扶风那修长优雅的身形。 而是一团小小的、蜷缩著的、几乎要与门外阴影融为一体的黑影。 明曦拿著燻烤肉乾的动作,微微一顿。 她抬起眼,那双琥珀色的桃眼,带著一丝未散的慵懒,望了过去。 门口站著的,是一个兽人幼崽。 一只小豹子。 他看起来和明施差不多大,身形却瘦弱得可怜,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 一身漂亮的豹纹皮毛,此刻却黯淡无光,沾满了乾涸的泥土与暗色的血污。 他的一只眼睛紧紧闭著,眼角凝固著血痂,另一只金色的竖瞳,则带著一种野兽特有的、惊恐又戒备的光,怯生生地望著屋內的明曦。 他浑身都在发抖,不是因为冷,而是因为极度的虚弱与恐惧。 明曦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轻轻地攥了一下。 她见过部落里那些被养得油光水滑、骄横霸道的幼崽。 也见过自家那个被几个强大雄性捧在手心,连毛髮都闪烁著金色光泽的儿子。 可她从未见过如此悽惨的幼崽。 他身上的污染气息很淡,却带著一种深入骨髓的、长久飢饿留下的死气。 这让她想起了自己刚来到这个世界时的样子,无助,弱小,隨时都可能死去。 那份深藏在骨子里的同理心,让她下意识地放下了手中的肉乾。 她蹲下身,试图让自己看起来更没有攻击性,声音也不自觉地放柔了许多。 “你……” “怎么搞得这么狼狈?” 小豹子喉咙里发出一声低低的呜咽,身体向后缩了缩,充满了不信任。 他能闻到。 这个石屋里,充斥著两个强大到让他战慄的雄性气息。 一个是狂暴如火的老虎。 一个是阴冷如冰的鹿。 任何一个,都能轻易撕碎他。 可…… 屋子里这个雌性的味道,却又那么的与眾不同。 那是一种……乾净到极致的、带著淡淡草木清香的、让他贫瘠的灵魂都为之颤抖的香甜。 他从未闻过如此好闻的味道。 他更没见过如此美丽的雌性。 她的皮肤比最洁白的云朵还要白皙,她的头髮比最深沉的夜色还要乌黑。 尤其是那双眼睛,像盛满了融化的蜜,只是看著他,就让他冰冷的身体,涌起一股陌生的暖流。 明曦看著他戒备的样子,没有再靠近。 她只是默默地转身,从刚刚燻烤好的那一批肉乾里,挑了一块最柔软、肉质最饱满的。 然后,她將那块肉乾,轻轻地放在了门口的地面上。 “別怕。” “我不会伤害你。” “吃吧,这个是乾净的。” 她的声音,带著一种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安抚人心的力量。 浓郁的、混合著草木清气的肉香,霸道地钻入小豹子的鼻腔。 他已经不记得自己多久没有闻到过食物的香味了。 平日里,他们吃的,都是那些带著浓重污染气息、坚硬得能硌掉牙齿的腐肉。 咕嚕—— 一声清晰的、无法抑制的声响,从他乾瘪的肚子里传来。 小豹子那只独眼中,闪过一丝羞窘。 但他实在太饿了。 那种仿佛要將內臟都燃烧殆尽的飢饿感,压倒了所有的恐惧与警惕。 他小心翼翼地探出头,用鼻子嗅了嗅地上的肉乾。 没有污染的味道。 只有纯粹的、让他疯狂分泌口水的肉香。 他再也忍不住,猛地扑了上去,用还带著乳牙的嘴,狠狠地咬住了那块肉乾。 他吃得又快又急,喉咙里发出满足又痛苦的呜咽,仿佛要將自己的舌头都一起吞下去。 明曦就那样静静地蹲在不远处,看著他狼吞虎咽的样子,眼底的怜悯更深了。 卡俄斯部落很大,占地范围也很广,明曦居住在部落最中心地带,她很少出门,所以並不是部落两千兽人她都见过。 但这个幼崽太过悽惨了,以卡俄斯部落目前的生產水平,他不该如此…… 一块肉乾很快就被吞食殆尽。 小豹子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边的碎屑,然后,他感觉到了一股奇异的暖流,从胃里升起,缓缓流向四肢百骸。 身体里那些因为污染而產生的、无时无刻不在的刺痛感,竟然减轻了许多。 连带著那只受伤的眼睛,似乎都清明了一些。 他震惊地抬起头,用那双恢復了些许神采的金色竖瞳,望向明曦。 这个雌性…… 她给的食物…… 他用尽全力,將脑中那些属於成年兽人的、复杂而震惊的念头压下去,继续扮演著一个天真无邪的幼崽。 他迈著还有些踉蹌的步子,走到明曦脚边,用自己毛茸茸的、还带著点脏污的脑袋,轻轻地蹭了蹭她的裤脚。 这是一个幼崽表达亲近与感谢的动作。 明曦的心,瞬间软成了一滩水。 她伸出手,有些犹豫的,轻轻落在了小豹子的头顶。 他的毛髮很粗糙,甚至有些扎手,但身体却很温顺。 “你叫什么名字?” 明曦柔声问道。 小豹子抬起头,用一种极其纯真的眼神望著她,口齿不清地、一个字一个字地说道。 “我……叫……彻。” 他当然不是幼崽。 彻是黑豹部落刚刚完成成年蜕变的、最年轻的兽人。 只是他的部落,太过弱小。 在刚刚过去的那个恐怖的月圆之夜,他们没能抵挡住返祖兽的狂潮,整个部落死伤惨重,仅剩下十几人。 在老祭司的带领下,流落到了这片强大的卡俄斯部落的边缘地带,苟延残喘。 作为部落里为数不多的新生战力,他不得不变成幼崽形態,潜入这片危险的区域,寻找任何可以果腹的东西。 他没想到,自己会遇到这样一个神明般的雌性。 “彻……” 明曦在心中默念了一遍这个名字,觉得有些心疼。 “我叫明曦。” “明……曦……” 彻学著她的发音,笨拙地重复著,仿佛要將这个名字,刻进自己的灵魂里。 第72章 流亡部落 “真……好听。” 他由衷地讚嘆道,隨即又用那双金色的眼睛,认真地看著明曦。 明曦將包好的那包肉乾,塞到宣面前。 “这些你带回去吃吧。你的样子看起来不太好,需要好好休息。” 彻看著那一大包肉乾,金色的瞳孔里,映出明曦温柔带笑的脸。 他用小爪子抱住那包肉乾,郑重其事地对明曦说:“美丽的雌性,我明天会来报答你的!” 明曦被他这副小大人的模样逗笑了,眼底的阴霾都散去了不少。 她只当是小孩子的戏言,温柔地摸了摸他的头。 “好,我等你。” 得到回应,彻似乎很高兴。 他又蹭了蹭明曦的手心,然后叼起明曦刚刚给他的另外几块肉乾,转身,一瘸一拐地跑进了屋外的密林中,很快便消失不见。 明曦看著他消失的方向,轻轻嘆了口气。 然而,当宣的身影彻底离开卡俄斯部落的范围后,他那瘦小的幼崽身躯,在一阵骨骼的脆响中,迅速拔高、拉长。 转瞬间,一个身材修长矫健、浑身覆盖著流畅肌肉线条的成年豹族兽人,出现在原地。 他那张年轻英俊的脸上,哪里还有半分幼崽的憨態,只剩下一片深沉与冷静。 那条原本看似瘸了的后腿,也恢復了正常。 他回头,深深地望了一眼卡俄斯部落的方向,將那包散发著异香的肉乾紧紧抱在怀里,化作一道黑色的闪电,消失在丛林深处。 在卡俄斯部落范围边缘,一处隱蔽的山洞里,十几道虚弱的身影,正围著一堆微弱的篝火。 空气中,瀰漫著绝望与死亡的气息。 洞里的每一个人,无论老幼,身上都布满了狰狞的黑色污染纹路,那是被黑暗神诅咒的印记,正不断侵蚀著他们的生命力。 “祭司大人……我们……还能活过这个冬天吗?” 一个年轻的豹族兽人,声音沙哑地问道。 被称为祭司的,是一个身形枯槁的老豹人,他闭著眼,连呼吸都显得格外费力。 就在这时,一道黑色的影子,从洞外闪了进来。 是彻。 “彻!你回来了!找到吃的了吗?” 洞里的兽人们,立刻投去了期盼的目光。 彻没有说话,只是將怀里那几块用乾净叶子包好的肉乾,小心翼翼地放在了老祭司的面前。 “这是……肉乾?” “哪里来的?居然没有污染的味道!” “好香……” 所有人都被这股奇异的肉香吸引了,喉咙里发出渴望的吞咽声。 彻將自己遇到那个美丽雌性的事情,简单地说了一遍。 然后,他將一块肉乾,递到了一个身上污染最严重的族人嘴边。 那兽人颤抖著,咬下了一小口。 下一秒,他瞪大了眼睛。 一股从未有过的、温暖而纯净的力量,顺著他的食道,涌入他的身体。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皮肤上那些黑色的纹路,似乎……变淡了一丝! “神跡!” “这是神跡!” 他激动得语无伦次。 所有人都震惊了。 他们分食了那几块肉乾,虽然每个人只分到一小块,但所有人都感受到了同样的变化。 那纠缠他们数年,让他们痛不欲生的污染,竟然真的被驱散了些许! “快!” 彻將最后一块、也是最大的一块肉乾,捧到了老祭司的面前。 “祭司大人,您快尝尝!” 老祭司缓缓睁开浑浊的双眼,他拿起那块肉乾,却没有吃,只是放在鼻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片刻之后,两行滚烫的泪水,从他苍老的眼角滑落。 他笑了。 那笑容里,有释然,有狂喜,更有无尽的希望。 “兽神在上……” “生命神並未拋弃他的子民……” 老祭司用颤抖的声音,对著洞里所有族人,郑重地宣布道。 “兽人大陆的希望之光,出现了。” 他看向彻,眼神前所未有的明亮。 “孩子,你遇到的,不是普通的雌性。” “她,就是我们的希望。” “我们黑豹部落,必须不惜一切代价,与卡俄斯部落合作,得到那位神女的庇护!” 洞穴里,死一般的寂静之后,爆发出压抑不住的、劫后余生的哭泣与欢呼。 他们看著自己身上那正在消退的诅咒,看著手中残留的肉乾碎屑,仿佛看到了部落延续下去的未来。 夜色渐深,石屋內的火光將两道影子拉得长长的。 明曦將最后一块肉乾用乾净的叶子包好,抬起头,看向一旁正在用银制小刀处理草药的扶风。 他专注的样子很迷人,修长的手指灵巧地剥离著植物的茎叶,那对漂亮的红棕色鹿角在火光下泛著温润的光泽。 “扶风,”明曦的声音很轻,带著一丝不確定,“我今天……在门口看到一个兽人幼崽。” 扶风处理草药的动作没有停,只是从喉咙里发出一声低沉的“嗯?” 示意她继续说。 “他看起来好可怜,又瘦又小,一只眼睛还受了伤,身上有很淡的污染气息。” 明曦抱著膝盖,將下巴搁在上面,琥珀色的眼眸里映著跳动的火焰,也映著挥之不去的担忧,“你说,会不会是上次月圆之夜后,被毁掉的部落流亡到我们这里了?” 扶风终於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他抬起那双狭长的、眼下带著天然红色纹路的眸子,静静地看著明曦。 “每次月圆之夜后,都会有流亡的兽人试图靠近卡俄斯部落。” 他的声音冷静而平稳,像是在陈述一个与自己毫不相干的事实,“他们中的大多数,都活不到下一个月圆。” 明曦的心沉了沉:“就……没办法吗?” “这是这个世界的法则,曦曦。” 扶风放下小刀,朝她走近,高大的身影笼罩下来,带著一股草药与雄性混合的、极具侵略性的气息。 他蹲下身,与明曦平视,伸出手指,轻轻擦去她眼角並不存在的灰尘。 “弱肉强食,物竞天择。你不需要为这些事烦心。” 他的指尖冰凉,语气却带著不容置喙的温柔,“你只要好好待在我身边,养好身体,就够了。” 他的话语像一张网,温柔又霸道地將她与那个残酷的世界隔绝开来,只留下一个由他掌控的安全囚笼。 第73章 豹子的回礼 明曦垂下眼眸,长长的睫毛轻轻颤动,遮住了眼底一闪而过的清明。 她顺从地点了点头,声音小小的:“……我知道了。” 扶风很满意她的乖顺,唇角勾起一抹浅淡的弧度,指尖顺著她的脸颊滑到下頜,轻轻捏住,迫使她抬起头。 “乖孩子。” 第二天清晨。 稀薄的雾气笼罩著丛林。 彻小小的身影,再次出现在了卡俄斯部落的边缘地带。 他没有立刻靠近,而是躲在一棵巨大的古树后,用那只完好的金色竖瞳,警惕地观察著。 他怀里抱著一样东西,用几片宽大的、带著露水的叶子小心翼翼地包裹著。 那是他们黑豹部落最后的珍藏。 这是他能拿出的、最珍贵的回礼。 他必须见到那位神女。 为了自己,也为了山洞里那十几个在死亡线上挣扎的族人。 昨天那块肉乾带来的效果,给了他们无尽的希望。 老祭司说,那位雌性,是生命神赐予这个绝望世界的曙光。 他们必须抓住这缕光。 彻深吸一口气,再次变成了那副瘦弱可怜的幼崽模样,一瘸一拐地,朝著昨天那间石屋的方向摸去。 然而,他才刚靠近那片区域,一股强烈的危机感就让他浑身的毛都炸了起来。 周围的守卫,比昨天多了不止一倍。 那些高大强壮的兽人,眼神锐利如鹰,身上散发著生人勿进的强大气息。 彻的心沉了下去。 他想退走,却已经来不及了。 一只蒲扇般的大手,带著呼啸的风声,从天而降,一把就將他小小的身体攥在了手心。 “哪来的小东西!鬼鬼祟祟的想干什么!” 一个粗獷的声音在他头顶炸响。 彻被那股巨力捏得几乎要窒息,四肢徒劳地挣扎著。 他看到了抓住自己的那个兽人,是一个熊族兽人,身形壮硕如山,眼神里充满了不耐与凶狠。 “放……放开我……” 彻用幼崽的形態,发出微弱的抗议。 “哼,还敢顶嘴!” 熊族兽人冷哼一声,提著他就往部落中心走。 他被带到了一个巨大的、由岩石垒成的露天训练场。 场地中央,一个浑身散发著狂暴气息的男人,正赤裸著上身,用他那堪比刀锋的利爪,在一块巨大的黑岩上练习著爪击。 每一次挥爪,都在坚硬的岩石上留下深可见骨的刻痕,碎石四溅。 他有著一头桀驁不驯的黑色长髮,夹杂著几缕挑染般的黄色。 凶狠的橙黄色虎瞳,仿佛燃烧著永不熄灭的火焰。 从眼角延伸到脸颊两侧的黑色虎纹,让他看起来野性到了极点。 那不是纯粹的力量型肌肉,而是充满了猫科动物的爆发力与流线感,每一块都像是被压缩到极致的弹簧,隨时能爆发出毁天灭地的力量。 “雷部落长,我们抓到了一个鬼鬼祟祟的幼崽。” 熊族守卫恭敬地將手中的彻,像扔垃圾一样扔在了雷的脚下。 雷停下了动作,缓缓转过身。 他那双凶狠的虎瞳,居高临下地扫了过来。 那目光中不带任何感情,只有对弱小生物的蔑视与漠然。 “他妈的,什么玩意儿,也敢来烦老子。” 雷的声音洪亮如钟,震得彻耳膜嗡嗡作响。 他能闻到雷身上那股浓烈到化不开的、属於顶级掠食者的气息,压得他几乎无法呼吸。 他知道,只要对方愿意,一根手指就能碾死自己。 但求生的本能,让他压下了所有的恐惧。 他想起了老祭司的话,想起了族人们期盼的眼神。 他不能死在这里。 他用尽全身的力气,抬起头,用那只金色的竖瞳,直视著眼前的男人。 “我……我来找……明曦。” 他用一种还带著奶音的、口齿不清的声音,一字一顿地说道。 空气,仿佛在这一瞬间凝固了。 雷那张狂暴的脸上,闪过一丝错愕。 他俯下身,巨大的阴影將彻完全笼罩。 “你说什么?” “你找谁?” 彻被他身上那股骇人的气势压得浑身发抖,但他还是鼓起勇气,重复了一遍。 “我找……美丽的雌性……明曦。” “她昨天……给了我吃的。” 雷的橙黄色虎瞳,猛地缩成了两道危险的竖线。 他死死地盯著脚下这个看起来一捏就碎的小东西。 明曦。 曦曦。 这个名字,是他的开关,是他唯一的软肋。 他脑子里那根简单的筋,开始飞速转动。 这个小东西见过曦曦。 曦曦还给了他吃的。 这说明,曦曦不討厌他。 “你找她干什么?” 雷的语气依旧凶狠,但那股纯粹的杀意,却消散了不少。 彻看到了希望。 他颤抖著,將怀里那用叶子包好的东西,用两只前爪费力地推了出去。 “这是……回礼。” “她给了我吃的……我要报答她……” 雷的目光,落在了那包东西上。 他伸出巨大的、带著利爪的手指,小心翼翼地拨开叶子。 一股非常刺鼻,又带著辛辣的气味直衝鼻子。 雷迅速远离。 他不知道这是什么植物,一颗颗的很奇怪。 他只知道这是给曦曦的礼物。 曦曦很喜欢寻找一些奇奇怪怪的植物,並告诉他们能吃。 如果曦曦收到这个礼物,会开心吗? 如果曦曦开心了,会对他笑吗? 如果曦曦对他笑了,会……用那双柔软的手,摸摸他的头吗? 想到那种被净化的、仿佛灵魂都在战慄的快感,雷的呼吸都粗重了几分。 他那简单的脑迴路里,瞬间得出了结论。 这个小东西,有用。 “他妈的,不早说!” 雷一把將地上的彻捞了起来,夹在自己的臂弯下。 那动作依旧粗暴,却没了要把他捏碎的力道。 “老子带你去!” 他转身,迈开大步,朝著明曦居住的石屋方向走去。 被夹在雷坚硬如铁的臂弯下,彻感觉自己像一片被狂风捲起的叶子,天旋地转。 他能听到雷那沉重而有力的脚步声,每一步都仿佛踏在自己的心臟上。 但他那颗悬著的心,终於落回了肚子里。 他赌对了。 这位神女,果然是这个部落的中心。 第74章 有蒜了 雷可不管別人怎么想,他现在满脑子都是明曦看到礼物时可能会露出的笑容,以及那双柔软的小手落在自己头顶的美妙触感。 他走到石屋门口,没有像往常那样直接推门,反而是难得地收敛了身上的煞气,抬起手,用指关节在石门上,重重地敲了三下。 咚!咚!咚! 那力道,震得整扇石门都在嗡嗡作响。 明曦被这粗暴的动静嚇得心头一跳,手里的活计也停了。 她下意识地看向身旁的扶风,却见他只是抬了抬眼皮,连手上的草药都没放下,显然对这动静的来源心知肚明。 除了雷那个疯虎,没人会用这种方式敲门。 明曦定了定神,起身去开门。 石门拉开一道缝,雷那座山似的魁梧身影便堵满了门口,將屋外所有的光线都遮蔽得严严实实。 他那张野性十足的脸上,带著一丝不耐烦,和一种……近乎傻气的邀功表情。 “总算开了。”雷的声音洪亮如钟,他侧了侧身,將一直夹在臂弯下的小东西,毫不客气地往前一递。 正是昨天那只瘦弱的小豹子,彻。 小傢伙被雷那铁钳般的手臂夹得晕头转向,此刻被拎到明曦面前,浑身的毛都炸著,那只完好的金色竖瞳里写满了惊恐,活像一只被老鹰抓住了的可怜雏鸟。 “你……”明曦一愣,目光在雷和瑟瑟发抖的小豹子之间来回。 “这小东西,非要找你。”雷瓮声瓮气地解释,下巴朝小豹子怀里抱著的东西一扬,“说是给你带了回礼。” 彻在雷那骇人的气势下,哆哆嗦嗦地將怀里用宽大叶子包裹的东西,用两只前爪奋力地往前推了推,喉咙里发出细弱的呜咽。 明曦的心一下子就软了。 她没理会雷,而是蹲下身,小心翼翼地从彻的爪子里接过那个叶子包裹。 “別怕,他就是看起凶。”她柔声安抚著,声音里带著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怜惜。 她的声音像一股清泉,瞬间抚平了彻紧绷的神经。 他贪婪地嗅著她身上那股乾净又香甜的气息,身体的颤抖都停止了。 明曦將包裹打开,一股浓烈又奇异的辛辣气味,瞬间钻入鼻腔。 这味道…… 她的呼吸猛地一滯,琥珀色的桃眼里,瞬间漫上了一层水汽。 包裹里躺著的,是十几颗大小不一、通体洁白、由一瓣瓣小月牙组成的球茎。 是蒜! 是她穿越前,在厨房里最常见,也是在这个缺调料的兽人世界里,心心念念了无数遍的大蒜! 前不久她还在念叨,要是烤肉的时候能有蒜蓉,那该是何等的人间美味。 没想到,今天就真的见到了。 这股熟悉的、带著刺激性的香气,像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她尘封的记忆。 地球上的烧烤摊,厨师做的蒜蓉茄子,和哥哥们一起吃的蒜香排骨…… 一幕幕画面在眼前闪过,与这个原始、野蛮的世界形成了鲜明对比。 巨大的惊喜与委屈,毫无徵兆地衝垮了她一直紧绷的神经。 一滴滚烫的泪珠,不受控制地从眼角滑落,砸在了手背上。 她哭了。 不是那种为了示弱、为了引诱而流的眼泪,而是发自內心的、带著无尽乡愁与感动的泪水。 雷彻底懵了。 他那简单的脑迴路里,剧本不是这样的。 他想像中,曦曦看到礼物,最多就是笑一笑,然后像奖励小狗一样摸摸他的头。 可她怎么哭了? 哭得那么伤心,那么委屈,小小的肩膀一抽一抽的,仿佛受了天大的欺负。 “他妈的,这破玩意儿弄哭你了?” 雷瞬间暴躁起来,橙黄色的虎瞳里燃起怒火,一把就想將那包大蒜抢过来扔掉,“老子现在就去把这小东西的皮给剥了!” 他以为是这东西不好,惹得明曦伤心了。 “不是的!”明曦急忙將那包大蒜紧紧抱在怀里,像是护著什么绝世珍宝。 她抬起头,那双沾染了泪水的桃眼,水光瀲灩,眼尾泛著动人的薄红。 “我很喜欢……我真的……很喜欢。” 她带著浓重的哭腔,声音断断续续,却透著一股不容置疑的珍视。 雷的动作僵住了。 他看著她那副又哭又笑、梨带雨的模样,心臟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又麻又痒。 他不懂,为什么喜欢还会哭成这样。 但他看懂了一件事。 曦曦很宝贝这个礼物。 而这个礼物,是他带来的。 这个认知,让他那颗狂躁的心,瞬间被一种巨大的、傻乎乎的满足感填满。 他站在原地,手足无措,耳朵尖却悄悄地红了。 石屋內,一直冷眼旁观的扶风,此刻也放下了手中的草药。 他那双狭长的、眼下带著红色纹路的眸子,微微眯起,视线落在明曦怀里的那包白色球茎上。 他能闻到那股辛辣刺鼻的味道,也能看到明曦那异乎寻常的激烈反应。 这绝不是普通的植物。 就在这时,一直蜷缩在地上的小豹子,身体突然开始发生变化。 在一阵令人牙酸的骨骼脆响中,他那瘦小的幼崽身躯,迅速拔高、拉长。 黯淡的豹纹皮毛变得油光水滑,充满了力量感。 转瞬间,一个身材修长矫健、浑身覆盖著流畅肌肉线条的成年豹族兽人,出现在原地。 他那张年轻英俊的脸上,哪里还有半分幼崽的憨態,只剩下一片与年龄不符的深沉与冷静。 那只原本紧闭受伤的眼睛也睁开了,虽然留下一道浅浅的疤痕,却更添了几分坚毅。 雷的虎瞳猛地一缩,下意识地將明曦护在了身后,全身肌肉瞬间绷紧,进入了战斗姿態。 彻没有理会雷那几乎要凝成实质的杀气,他的目光,越过雷的肩膀,直直地看向他身后的明曦。 然后,他单膝跪地,右手抚胸,对著明曦行了一个兽人世界里最郑重的礼节。 “黑豹部落,彻,拜见神女大人。” 他的声音不再是幼崽的口齿不清,而是清朗又沉稳的青年男声。 “黑豹部落,彻。向您献上我们部落最后的珍藏,祈求您的庇佑。” 第75章 部落合作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让屋內的气氛瞬间凝固。 雷第一个反应过来,他那双橙黄色的虎瞳猛地瞪大,一股狂暴的怒气衝天而起。 “他妈的!你敢骗曦曦!” 他怒吼一声,巨大的手掌带著呼啸的风声,就要朝彻的头顶拍下。 这个浑蛋,居然敢偽装成幼崽来接近他的曦曦。 “等等!” 明曦被这变故嚇了一跳,但她几乎是下意识的,张开双臂,挡在了彻的身前。 雷那足以拍碎岩石的巨掌,在距离明曦额前不到一寸的地方,硬生生停住了。 狂暴的掌风吹乱了她额前的碎发。 雷的胸膛剧烈起伏著,眼睛都气红了。 “曦曦,你让开!这个混蛋……” “他没有恶意。” 明曦仰著头,望著雷那双燃烧著怒火的眼睛,声音虽然还在发颤,却异常坚定。 “他只是……想活下去。” 她的目光,越过雷的肩膀,看向跪在地上的彻。 她能感受到,这个年轻的豹族兽人身上,那股浓烈到化不开的绝望,与抓到救命稻草般的孤注一掷。 扶风不知何时已经站到了明曦的身侧。 他没有看暴怒的雷,也没有看跪在地上的彻。 他的目光,始终锁定在明曦的身上,那双狭长的眸子里,闪烁著冰冷而危险的光。 “神女。” 扶风的声音很轻,却像淬了冰的刀子,让周围的空气都为之一寒。 “这个称呼,很有趣。” 他缓缓蹲下身,与彻平视,那对漂亮的红棕色鹿角在火光下,仿佛染上了血色。 “你昨天,吃了我给曦曦做的肉乾。” 这不是疑问句,而是陈述句。 彻的心臟猛地一缩,一股寒意从脊背窜上头顶。 他能感觉到,眼前这个看似斯文的鹿族兽人,比那个暴躁的虎族兽人,要危险一百倍。 那双眼睛,仿佛能看穿他所有的偽装,直抵他灵魂最深处的秘密。 “是……是的。” 彻艰难地咽了口唾沫,迎著扶风那极具压迫感的视线,坦然承认。 “那块肉乾,救了我们十几个族人的命。” 他抬起头,目光转向明曦,那双金色的竖瞳里,充满了无法掩饰的敬畏与希望。 “您製作的食物,拥有净化黑暗神诅咒的力量。您……就是生命神派来拯救这个世界的使者。” “净化……” 扶风低声重复著这个词,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毫无笑意的弧度。 “一个很有趣的词。告诉我,是谁教你这么说的?” 彻能感觉到,隨著扶风的问话,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一股无形的压力笼罩著他,让他几乎无法呼吸。 他知道,自己接下来说的每一个字,都將决定他和身后整个部落的命运。 “是我们的老祭司。” 彻深吸一口气,將部落的遭遇,以及老祭司的判断,原原本本地说了出来。 他没有丝毫隱瞒,將自己部落的弱小与绝望,赤裸裸地展现在这两个强大的雄性面前。 这是一种赌博。 赌他们的怜悯,更赌他们对那位“神女”的重视。 “我们黑豹部落,愿意奉您为主,为您做任何事。” 彻再次向明曦俯下身,將额头深深地抵在冰冷的地面上。 “只求您,能赐予我们一丝活下去的希望。” 石屋里,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只有篝火燃烧时,发出的噼啪声。 雷那简单的脑子里,已经处理不过来这么复杂的信息了。 他只知道,这个豹子,把曦曦称作“神女”,还说曦曦能救他们。 这让他心里,莫名地生出一股与有荣焉的骄傲。 他的曦曦,就是这么厉害。 明曦看著跪在地上,身体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的彻,心里五味杂陈。 她看向扶风,下意识地寻求他的意见。 在这种事情上,扶风远比暴躁的雷更值得信赖。 扶风没有看她。 他站起身,修长的手指,漫不经心地敲击著自己的手臂,似乎在进行著某种精密的计算。 良久,他那双冰冷的眸子,才重新落回到彻的身上。 “你的部落,要继续寻找新的落脚地?” “是。” 彻立刻回答,“我们原来的领地已经被彻底污染,无法居住了。” 扶风点了点头,那双狭长的眸子里,闪过一丝算计的光芒。 “很好。” 他缓缓开口,声音恢復了平日的冷静与理智,却带著不容置喙的掌控力。 “我可以代表卡俄斯部落,与你们进行一次合作。” 彻猛地抬起头,眼中爆发出难以置信的狂喜。 “合作?” “没错。” 扶风的唇角,勾起一抹斯文败类的微笑。 “你们需要食物,而我,需要你们替我办一件事。” 他走到彻的面前,高大的身影笼罩下来,带著一股知识与草药混合的、禁慾又危险的气息。 “你们黑豹部落,以速度和隱匿见长,是最好的信使。” “在你们寻找新家园的路上,你们要替我,向所有你们遇到的、流亡的、或是偏远的小部落,散播一个消息。” 扶风微微前倾,声音压得很低,充满了蛊惑的味道。 “就说,卡俄斯部落,在生命神的指引下,成功培育出了一种全新的植物。” “这种植物,能够极大地缓解黑暗神的诅咒,净化被污染的肉体。” “在下一次所有部落共同参与的盛大集会上,卡俄斯部落,將会公开售卖这种神跡般的植物。” 彻听得目瞪口呆。 他完全没想到,对方会提出这样一个要求。 这……这简直是把希望的火种,洒向整个兽人大陆。 “这……” “作为回报。” 扶风没有给他思考的时间,继续说道。 “在你们找到新的落脚点之前,卡俄斯部落,每个月,会向你们提供足够你们部落所有族人食用的,经过『净化』的蔬菜。” 他特意在“净化”两个字上,加重了读音,眼神別有深意地看了一眼明曦。 “当然,你们要记住。” 扶风的语气,陡然转冷。 “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神女。有的,只是卡俄斯部落强大的医师,和我们培育出的神奇植物。” 第76章 传播神跡 “如果让我听到任何关於『神女』的流言……” 他没有说完,但那眼神中的威胁,已经不言而喻。 彻瞬间明白了。 对方这是要將那位雌性的能力,完美地隱藏起来,用一种更安全、更可控的方式,来展现这份力量。 高明。 实在是太高明了。 这不仅保护了那位雌性,更將为卡俄斯部落,带来无与伦比的声望与利益。 他没有任何理由拒绝。 “我明白了!” 彻毫不犹豫的,再次深深叩首。 “黑豹部落,愿意为您效劳!我们发誓,绝不会泄露任何关於神女大人的秘密!” “很好。” 扶风满意地点了点头,唇角那抹冰冷的弧度,终於带上了一丝真实的笑意。 “好了,你可以走了。”扶风挥了挥手,像是在驱赶一只苍蝇。 “是。”彻恭敬地站起身,最后深深地看了一眼被雷护在身后的明曦,然后转身,化作一道黑色的残影,迅速消失在了丛林中。 石屋里,再次恢復了安静。 扶风转过身,看向明曦,那双狭长的眸子里,重新染上了温柔与偏执。 “曦曦,你看,事情解决了。” “你不需要为这些无关紧要的人烦心,他们,都会成为你脚下最忠诚的基石。” (请记住 101 看书网解书荒,101????????????.??????超全 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雷看著彻消失的方向,不爽地撇了撇嘴:“他妈的,一个臭豹子,废话真多。” 他才不关心什么合作不合作,他现在满脑子都是一件事。 他转过头,那双橙黄色的虎瞳,亮晶晶的、满是期待地看著明曦。 “曦曦……” 他像一只求表扬的大狗,把那颗毛茸茸的大脑袋凑了过去,声音都放低了八度,“这个礼物……你喜欢吗?” 明曦看著他那副傻样,再看看怀里这包比黄金还珍贵的大蒜,终於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她擦乾眼泪,踮起脚,伸出那双柔软的小手,轻轻地、落在了雷那头桀驁不驯的黑髮上。 “喜欢。” “我很喜欢,雷。” “谢谢你。” 雷那颗简单的脑袋还沉浸在被心爱雌性夸奖的巨大喜悦里,他像一只討到骨头的大狗,把那颗毛茸茸的脑袋又朝明曦面前凑了凑,声音压得低低的,带著一股傻气的期待。 “曦曦,我的头……你再摸摸?” 明曦看著他那双亮晶晶的虎瞳,再看看自己怀里这包比金子还贵重的大蒜,心头那股因乡愁而起的酸涩,被这傢伙的憨样冲淡了不少。 她正要抬手,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却递过来一方温热的湿布。 “擦擦手,曦曦。” 扶风的声音清冷如旧,他看都没看雷一眼,目光只落在明曦沾染了些许泥土的指尖上,“別被外面的东西弄脏了。” 这话一语双关,既是指那包大蒜,也是指刚刚离开的黑豹。 雷的脸瞬间就黑了,刚想发作,却见明曦顺从地接过了布巾,仔仔细细地擦拭著每一根手指。 她垂著眼,长长的睫毛在火光下投下小片阴影,那副乖巧温顺的模样,让雷满腔的火气顿时憋了回去,只剩下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鬱闷。 扶风这才满意地收回视线,仿佛刚才那点小小的交锋,不过是隨手拂去的一粒灰尘。 他转向明曦,语气恢復了惯有的温柔:“別担心,曦曦。黑豹部落会成为我们最锋利的刀,替我们把消息传遍这片大陆的每一个角落。” 他所言非虚。 接下来的日子,正如扶风所预料的那样。 黑豹部落像一阵风,將一个惊人的消息,吹遍了这片广袤而贫瘠的土地。 起初,消息只是在一些流亡的小部落间流传。 “听说了吗?西边的卡俄斯部落,得到生命神的恩赐了!” “什么恩赐?” “一种植物!一种能净化诅咒的植物!吃了能让被污染的肉体恢復过来!” 这个消息,对於那些在黑暗神诅咒下苟延残喘的兽人们来说,无异於一道划破绝望长夜的惊雷。 怀疑,震惊,继而是无法抑制的狂喜与渴望。 隨著时间的推移,消息越传越广,版本也变得越来越神乎其神。 “我听一个从北边逃过来的狐族说,卡俄斯部落的医师,得到了生命神赐予的神跡!” “不止!据说那种神跡植物,是生命神亲自从神域降下的种子培育出来的!” “卡俄斯部落要在下一次的盛大集会上,公开交换这种植物!” “真的假的?那我们……” “去!砸锅卖铁也要去!只要能缓解诅咒,让我们做什么都愿意!” 整个兽人大陆,因为这个从卡俄斯部落传出的消息,而彻底沸腾了。 无数双眼睛,从四面八方,投向了那个原本就实力强劲的部落。 期盼,贪婪,敬畏,种种复杂的情绪交织在一起,让卡俄斯这个名字,带上了一层神圣又神秘的光环。 而作为风暴中心的卡俄斯部落,气氛也变得前所未有的热烈。 部落里的每一个兽人,脸上都洋溢著一种难以言喻的自豪与兴奋。 他们走路的姿態,都比以往挺拔了几分。 终於,距离所有部落共同参与的盛大集会,只剩下最后三天。 清晨的阳光,刚刚驱散薄雾。 卡俄斯部落的中心广场上,已经聚集了黑压压的一片兽人。 他们都是被挑选出来,代表部落前往集会的精英。 每一个都身材魁梧,气息强悍,眼神中充满了对未来的憧憬。 广场中央,堆放著小山一样高的交换物资。 油光水滑的兽皮,锋利坚固的石器,装在陶罐里、散发著甜香的蜂蜜酒,还有一筐筐被精心挑选过的、饱满的浆果。 而在这所有物资的最中心,最显眼的位置,摆放著十几个用特殊藤蔓编织的、密不透风的箱子。 所有兽人的目光,在扫过那些箱子时,都会不自觉地带上一种狂热的崇敬。 因为他们知道,里面装的,就是部落未来的希望,是能改变整个兽人世界格局的——神跡植物。 明曦就站在这片喧囂与热切的中心。 她被雷和另外几个最强壮的虎族兽人,密不透风地护在中间。 第77章 出发去集会 身上穿著一件用最柔软的白色绸缎製成的长袍,外面还罩著一件带有精致银丝云纹的斗篷,將她娇小的身体完全包裹起来,只露出一张白皙的近乎透明的小脸。 这身装束,与周围兽人们粗獷的兽皮裙,形成了鲜明而割裂的对比。 让她看起来,不像是这个尘世的人,更像是一个即將被送上祭坛的、不食人间烟火的神女。 这是她穿越五年以来,第一次要走出部落,第一次要去参加那个只在別人口中听说过的集会。 以往五年,莱恩將她保护得太好了。 他为她挡住了这个世界所有的野蛮与血腥,让她能偏安一隅,活在自己小小的世界里。 而现在,她要亲眼去看这个世界了。 以一种全新的,她自己都未曾预料到的身份。 她的心,不受控制地狂跳著。 有对未知的恐惧,也有著一丝隱秘的、连她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兴奋。 她不再是那个只能依附雄性才能活下去的、可有可无的雌性了。 她抬起头,琥珀色的桃眼,静静地扫过广场上每一张兴奋的脸。 她看到那些曾经对她抱有欲望、同情或是漠视的兽人,此刻看向她的眼神,都变成了纯粹的敬畏与狂热。 仿佛她不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人,而是一尊行走的神像。 “曦曦,別怕。” 雷那洪亮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他那巨大的手掌,带著滚烫的温度,小心翼翼地握住了她微凉的指尖。 “有我在,谁也別想碰你一根头髮。” 他像一堵坚不可摧的墙,为她隔绝了所有窥探的视线。 明曦的心头一暖,她反手,轻轻握了握雷粗糙的手指。 “嗯。” 另一侧,扶风缓步走来。 他依旧是一身整洁的麻布长衫,那双狭长的眸子,在看到雷握著明曦的手时,微微眯了一下,闪过一丝不悦,但很快便被他掩饰过去。 “准备好了吗?” 他走到明曦面前,伸出修长的手指,极其自然地为她整理了一下斗篷的兜帽,指尖有意无意地擦过她敏感到战慄的耳廓。 “集会人多眼杂,跟紧我,不要乱跑。” 他的声音温柔,却带著不容置喙的命令。 明曦的身体,因为他那一下轻微的触碰,而下意识地软了半分。 她垂下眼帘,浓密卷翘的睫毛,像蝶翼般轻轻颤动。 “……知道了。” 声音细弱,带著一丝恰到好处的怯懦。 扶风很满意她的反应,唇角勾起一抹斯文的微笑。 等兽人全部聚集,雷用类似虎啸的音量,重申了参加集会的三条规矩。 “第一,不要和其他部落的兽人打架。” “第二,要是忍不住真打起来了,不要把人打得太严重。” “第三,同部落的兽人跟其他部落的兽人打起架来了,其他人要摒弃前嫌,上去帮忙劝架或者一起打,不要伙同其他部落的人一起殴打本部落的人。” 听完这三条规矩的明曦:“???” 啊? 兽人世界参加集会的规矩,也这么具有兽性吗? 这哪里是规矩,分明是打架指南。 明曦转头看了看左右,发现大家都正襟危坐,神情肃穆,仿佛这三条规矩是什么神圣不可侵犯的法典。 一个年轻的狼族兽人甚至赞同地点了点头,眼中闪烁著跃跃欲试的光。 这种认知上的巨大割裂感,让她一时间有些恍惚。 三条规矩讲完,雷那张野性十足的脸上,咧开一个兴奋的笑容。 “出发!” “嗷——” “啊呜——” 霎时间,百兽齐鸣,声浪滚滚,震得林间的落叶簌簌而下。 就连一直安静趴在她脚边的明施,也被这原始而狂野的场面激起了血脉深处的兽性。 他猛地从地上爬起来,金色的鬃毛无风自动,扬起那颗威风凛凛的狮子头,对著天空就是一声让人心惊的咆哮。 “嗷——” 这声音宛若雷霆,雄浑而充满了穿透力,瞬间压过了周遭一片嘈杂的兽吼。 那声音里蕴含的王者威压,甚至嚇得不远处一只狐狸和一只水獭,惊叫著再次抱作了一团。 明曦更是听得浑身汗毛都倒竖起来。 这声音太具有威慑力了。 跟过去那如同猫咪哈气般的稚嫩声线完全不同,光是听著,就足以知晓吼出这声音的兽人,实力绝对不容小覷。 她的儿子,正在以一种她无法想像的速度成长著。 紧接著,一道更加狂暴、震越山林的虎啸声,自队伍的最前方传来,像是在回应这一声初生牛犊般的狮吼。 兽人们齐齐抬头看去,是雷。 他已经半兽化,上半身还是人形,脸上却浮现出深刻的黑色虎纹,那声虎啸正是从他喉咙深处爆发出来的。 虎啸之后,兽声顿消。 前方开路的赤色野马和巨型狮兽调转脑袋,迈开沉重的步子,开始向前行进。 后面的兽人们也缓缓迈动起了步子,匯成一股洪流,跟在他们身后,朝著集会所在地点——圣兽湖,出发。 兽人世界里现在已经全面入秋。 这里计算时间的概念,跟人类时间不同。 他们喜欢把一个月圆到下一个月圆的时间,定义为一个月。 一开始,明曦还会觉得奇怪,为什么要用这样的计歷方法。 后来一想,每个月圆之夜对於兽人来说,都可能是一道死劫,也或许是一轮新生。 用月圆来计歷,倒也充满了这个世界独有的、残酷的诗意。 许是因为全面入秋,又天色尚早,此时路边的景色看起来颇为梦幻。 明曦是第一次来到部落领地之外的这片区域。 跟卡俄斯边缘那茂密压抑的树林不同,这里望出去,是一片广袤而较为平整的土地,和无数散布其中的低矮灌木。 地面上,草叶的上端已经枯黄,叶片的中段却还顽强地保留著几抹绿意。 那些低矮的灌木丛似乎没怎么被秋色影响,依旧是一片深沉的翠色。 清晨的雾气氤氳在空气里,尚未完全散去,让初升的太阳光辉洒落大地时,形成了奇妙的丁达尔效应。 一道道清晰可见的金色光束,穿透薄雾,斜斜地照射下来。 有些地区被光束照耀得如同圣境,有些地区则仍笼罩在朦朧的阴影之中。 第78章 抵达集会 这种强烈的光影色差,让整个景象宛若一幅流动的、立体的莫奈画作,美到夺人心魄。 但与画作不同,这里有和煦的秋风,带著微凉的湿意拂过脸颊。 这里有泥土与青草混合的潮湿气息,钻入鼻腔,清新得让人心肺都为之舒展。 这一切都让明曦能清晰地感受到,自己不是在画之前,而是在画之中。 “这边好美。” 明曦单手扶著身旁小狮子温暖厚实的背脊,一边走,一边忍不住左右观赏。 “等集会回来后,你陪我到这边来看一看吧。” 小狮子喉咙里发出一声低沉的“嗯”,巨大的脑袋凑过来,用脸颊上柔软的鬃毛,亲昵地蹭了蹭明曦的胳膊。 然而,这份欣赏美景的閒情逸致,並没有持续太久。 很快,明曦就没有心思了。 兽人们的行进速度,快得超乎她的想像。 在她的认知里,自然界中,只有远古的人类才具有长途奔袭的超强耐力。 可这个世界的兽人,似乎是生命神偏爱的造物。 他们不仅具有野兽恐怖的爆发力,还获得了人类那几乎永不枯竭的耐力。 以至於明曦这个纯种人类,在他们中间,成了一个格格不入的短板。 她很快体力就不行了。 幸好她身边始终有明施、扶风和雷,她的脚下还有今天刚换上的、用最柔软的皮毛製成的新鞋。 柔软舒適的鞋子,让她不用直面脚下那些尖锐硌脚的小石块,缓解了不少痛苦。 但她的体力,终究是有限的。 起初她还能咬牙跟上,到后来,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肺部火烧火燎地疼,眼前阵阵发黑。 就在她感觉自己快要倒下的时候,一只滚烫的大手,忽然从身后握住了她的手臂。 雷不知何时走到了她身后,他那张写满不耐烦的脸上,此刻却带著一丝笨拙的担忧。 “走不动了就说。” 他不由分说,拦腰一抱,就將明曦轻鬆地扛上了自己的肩膀。 视野骤然拔高,明曦惊呼一声,下意识地抱住了雷那颗毛茸茸的脑袋。 雷的身体,像一堵烧得滚烫的墙,肌肉坚硬,充满了爆炸性的力量。 被他这样扛著,虽然姿势有些不雅,却让她瞬间脱离了力竭的苦海。 “放我下来……”她的话语软弱无力,更像是撒娇。 雷却完全不理会,扛著她大步流星地追上了队伍。 没过多久,扶风那清冷的声音在旁边响起。 “这样会影响她的呼吸。” 他走到雷的身边,狭长的眸子看了一眼被顛得脸色发白的明曦。 “我来背她。” 雷的脚步一顿,虎瞳里闪过一丝不爽,但看到明曦確实有些难受的样子,还是哼了一声,不情不愿地將她放了下来。 几乎是同时,扶风已经转过身,在她面前半蹲下来。 他修长精悍的背脊,肌肉线条流畅,隔著一层麻布衣衫,依然能感受到其中蕴含的力量。 明曦犹豫了一下,还是顺从地趴了上去。 扶风稳稳地托住她,站起身。 他的背不像雷那样宽阔滚烫,却更加平稳。 他的身上,带著一股草药与知识混合的、禁慾又危险的气息。 他的手,精准地托在她的腿弯处,修长的手指,带著一丝医者特有的微凉,却又像带著鉤子,让她浑身都泛起战慄。 如此一来,明曦总算得上是轻鬆了不少。 只是,这种轻鬆,是以另一种方式的“不轻鬆”换来的。 雷、扶风,还有化为兽形的明施,三个强大的雄性,就这么形成了一种诡异的默契。 每当一个背累了,另一个就会不动声色地接替。 他们之间没有任何言语交流,交接的动作却流畅得仿佛演练过无数次。 当她趴在雷的背上时,能感受到他心臟如战鼓般有力的跳动,和他身上那股浓烈的、属於顶级掠食者的阳刚气息,让她感到一种被强大力量庇护得安心。 雷会时不时用他那洪亮的声音,跟她讲一些部落里的趣事,虽然大多是些谁又打贏了谁的蠢事,却冲淡了旅途的枯燥。 而当她被换到扶风背上时,整个世界的节奏都仿佛慢了下来。 扶风的步伐永远不疾不徐,沉稳得像是在丈量土地。 他很少说话,但他的手指,总会有意无意地,在她敏感的小腿肚上轻轻划过,或者用指腹摩挲著她脚踝细腻的皮肤。 每一次触碰,都像是一股微弱的电流,让她身体发软,下意识地將脸埋得更深,连耳根都烧了起来。 她知道,这是扶风无声的、带著侵略性的占有。 他用这种最斯文的方式,行使著最霸道的权利。 最让她心安,也最让她心乱的,还是趴在明施那宽阔温暖的狮背上。 金色的鬃毛柔软又蓬鬆,像最顶级的毛毯。 她可以把整个人都陷进去,感受著儿子平稳的呼吸和强大的生命力。 她会忍不住用手指,去梳理他漂亮的鬃毛,或者把脸颊贴在他温暖的颈侧,低声跟他说话。 而明施,总会用低沉的、带著安抚意味的咕嚕声来回应她。 只是,当另外两个雄性靠近时,他喉咙里的咕嚕声,就会瞬间变成充满警告意味的低吼。 那双漂亮的翠绿色眼眸,也会变得冰冷而充满敌意。 明曦被他们轮流背著,像一个没有自主权的、珍贵的祭品。 她垂下眼眸,长长的睫毛在风中轻颤,遮住了眼底复杂的情绪。 她知道,这份体贴与照顾,本身就是一种枷锁,是一场无声的、以她为中心的权力宣告。 他们用这种方式,向整个部落,乃至即將见到的所有兽人,宣示著对她的所有权。 她被保护著,也被囚禁著。 她享受著这份无需劳累的安逸,也承受著这份令人窒息的占有。 明曦趴在明施温暖而宽阔的背上,感受著身下平稳的步伐和蓬鬆柔软的鬃毛,心中五味杂陈。 在这种诡异的和谐与竞爭中,队伍一路向中部,在第三天的黄昏,终於抵达了目的地。 圣兽湖。 那是一片巨大的望不到边际的湖泊,湖水在夕阳的余暉下,呈现出一种奇异的、近乎梦幻的蓝绿色。 第79章 扶风的定价爭议 兽人们文化程度普遍较低,开起集市来却挺规范。 各个部落在场地里占据了位置后,需得按照集会的要求,將摊位摆成约莫五十米长的两溜。 这两溜中的兽人需得背对背。 而每两溜之间空出五六米的长度来,才能摆出下一条长长的两溜。 这样的构成,主要是方便大型兽人经过。 比如,驼鹿和巨型野牛。 此外,整个集市场地,只有两个出入口。 其余地界已经被神力催生出来的茂盛野草,给围了起来。 一旦有兽人想从这些野草上面出去,就会被野草缠住。 这样的布置,让兽人们没办法逃逸,从而杜绝了大部分兽人之间的斗殴事件,让集市开得更安全了些。 只是这样一来,也有一个弊端。 即进入通道后的区域,是最方便换盐的区域。 卡俄斯部落有特权,自然占据了其中一个通道口附近的位置。 另外两大部落紧隨其后,將另一个通道口附近的位置,占得满满当当。 每次的月圆之夜返祖兽都比上一次的更凶狠,这次很多部落遭受了重创。 除了需要换到更多的盐,还需要交换到治疗的药物。 因为卡俄斯部落被宣传的能净化污染的神跡植物,所以备受听到传言的部落关注。 卡俄斯部落的摊位前,很快就围拢了一圈又一圈的兽人。 他们来自不同的部落,身上带著各种伤疤,眼神里混杂著疲惫与警惕。 但当他们的目光,落在那些用藤蔓紧密编织的箱子上时,所有的情绪,都化作了同一种赤裸裸的渴望。 “就是那些箱子吗?” 一个断了臂的熊族兽人,用低沉的嗓音问著身边的同伴。 “黑豹部落传来的消息,说里面装著神跡植物。” “能净化诅咒的植物……” 另一个瘦骨嶙峋的狼族兽人,贪婪地舔了舔乾裂的嘴唇,他的族群在上次的兽潮中几乎覆灭。 嘈杂的议论声,像无数只苍蝇在嗡嗡作响。 明曦被雷高大的身躯完全挡住,只能从他臂膀的缝隙里,看到一张张被痛苦与希望扭曲的脸。 她的心,不由自主地揪紧了。 扶风站在摊位最前方,他那身整洁的麻布长衫,与周围兽人们粗獷的兽皮相比,显得格格不入。 他没有理会周围的喧囂,只是用修长的手指,轻轻叩击著最前方的那个藤蔓箱子。 噠。 噠。 噠。 清脆的敲击声,不大,却奇异地压过了所有的嘈杂。 所有兽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他的手上。 扶风抬起眼,那双狭长的、眼下带著红色纹路的眸子,缓缓扫过面前一张张焦急的脸。 他的眼神很平静,平静得像一汪深不见底的寒潭。 “各位。” 他开口了,声音清冷,却极具穿透力,清晰地传到每一个兽人的耳朵里。 “远道而来,辛苦了。” 他微微頷首,动作优雅得像个贵族,而非一个生活在原始世界的兽人。 “我知道你们为何而来。” 他直起身,手指划过藤蔓箱子的盖子,唇角勾起一抹斯文又冰冷的弧度。 “为了希望。” 雷在他身后,不耐烦地磨了磨牙。 他討厌扶风这种故弄玄玄的腔调。 想卖就快点卖,废话真他妈多。 但扶风显然很享受这种万眾瞩目的、掌控一切的感觉。 他慢条斯理地解开箱子上的锁扣。 “咔噠”一声,锁扣弹开。 一股浓郁的、带著勃勃生机的草木清香,瞬间从箱子的缝隙里瀰漫出来。 这股味道,与这个被污染的世界格格不入。 它乾净,纯粹,充满了生命力。 只是闻到这股味道,周围好几个身上带著污染黑斑的兽人,都感觉身体里的灼痛感减轻了几分。 人群瞬间骚动起来。 “是真的!这味道……” “我感觉舒服多了!” “快打开!让我们看看!” 狂热的呼喊声此起彼伏。 扶风抬手,往下虚虚一按。 骚动的人群,再次安静下来。 他这才缓缓地,將箱盖完全打开。 一瞬间,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箱子里,整整齐齐地码放著一株株植物。 这些植物的叶片,呈现出一种翡翠般的翠绿色,叶脉清晰,边缘光滑,每一片叶子上,都仿佛流淌著生命的光泽。 它们看起来是那么普通,就是一些最常见的叶子菜。 可在这个万物污染的世界,这种毫无瑕疵的、充满生命力的绿色,本身就是最不可思议的神跡。 明曦能感觉到,周围那些兽人投来的目光,变得更加滚烫。 那里面有贪婪,有震惊,有狂喜。 一个看起来地位不低,头上戴著羽冠的兔族兽人,排开眾兽,走上前来。 “卡俄斯部落的医师。” 他声音沙哑,眼神锐利如鹰隼。 “开个价吧。” “这神跡植物,你们想怎么交换?”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扶风看著他,脸上那斯文的笑容不变。 他伸出一根修长的手指。 “很简单。” “它的价值,等同於盐。”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所有兽人脸上的狂喜,都僵住了。 那个兔族兽人,甚至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你……你说什么?” “我说。” 扶风的语气没有丝毫变化,一字一顿,清晰无比。 “一份这样的植物,交换一份同等重量的盐。” 死寂。 长达数秒的死寂。 隨后,一声刺耳的爆笑,从人群中猛地炸开。 一个满脸横肉的野猪兽人,笑得前仰后合,肚皮上的肥肉一颤一颤。 “哈哈哈哈!我听到了什么?几片烂叶子,想换跟命一样珍贵的盐?” 他的笑声,像一个信號。 人群瞬间炸开了锅。 “疯了!卡俄斯部落的人都疯了!” “他妈的,这是把我们当傻子耍吗?” “几片叶子?就想换我们辛辛苦苦猎杀一个月才能换来的盐?” “我呸!我还以为是什么神跡,原来是想钱想疯了的骗子!” 愤怒的咆哮,鄙夷的嘲笑,失望的咒骂,匯成一股巨大的声浪,几乎要將卡俄斯部落的摊位掀翻。 兔族兽人的脸色,也变得铁青。 第80章 卖的是希望 “扶风医师,你这是在羞辱我们所有部落吗?” 扶风面对这滔天的怒火,依旧平静。 他甚至还有閒心,从箱子里拿起一片翠绿的叶子,对著阳光欣赏。 “羞辱?” 他轻笑一声,仿佛听到了什么有趣的笑话。 “我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盐,能缓解你们的痛苦。” “我的植物,效果只会更好。” “既然效果更好,为何价值不能等同?” 他的目光,从那片叶子上移开,落在了兔族兽人的脸上,眼神冰冷而锐利。 “或者,你觉得你的族人,不配用上更好的东西?” 兔族兽人被他噎得一窒,脸色涨成了猪肝色。 扶风又补充了一句,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耳中。 “当然,如果你们没有足够的盐,我也不是不讲道理。” 他的话,让刚刚还群情激奋的兽人们,又生出了一丝希望。 难道还有別的交换方式? 扶风將那片叶子放回箱中,拍了拍手上的灰尘。 “我个人,对一些稀有的、未曾见过的植物,很感兴趣。” “如果你们能拿出让我满意的奇异草,也可以用来交换。” 人群再次譁然。 这个要求,比换盐更加离谱。 能寻到的奇异草无异於珍宝,兽人一般都是藏起来的。 这不是明摆著刁难人吗? “操!” 一个脾气暴躁的熊族兽人终於忍不住,咆哮著就想衝上来。 “老子今天非撕了你这张小白脸!” “吼——!” 一声狂暴的虎啸,猛然炸响。 雷向前踏出一步,巨大的阴影笼罩下来。 他那双橙黄色的虎瞳里,燃烧著嗜血的凶光,脸上標誌性的虎纹,显得狰狞可怖。 “谁他妈的,想死?” 他咧开嘴,露出森白的、足以撕碎一切的利齿。 那股属於顶级掠食者的、凝如实质的杀气,瞬间让衝动的熊族兽人,脚步一顿,后背的毛都炸了起来。 周围的兽人,也被这股气势震慑,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但愤怒与被欺骗的羞辱感,很快就压过了恐惧。 “怎么?骗了人还想动手?” “卡俄斯部落了不起啊!就可以这样欺负我们这些小部落?” “就是!大家別怕他!我们这么多兽人,还怕他一个?” “几片破叶子卖天价!谁买谁傻子!” “傻子!卡俄斯部落就是一群想钱想疯了的傻子!” 不堪的咒骂,恶毒的嘲讽,像石子一样,从四面八方砸来。 卡俄斯部落同来的兽人们,脸色都变得极为难看。 他们个个都是部落里的精英,何时受过这种当著所有部落面的集体羞辱? 好几个年轻气盛的虎族兽人,已经齜著牙,喉咙里发出威胁的低吼,要不是雷还拦在前面,恐怕已经衝出去干架了。 明曦躲在雷的身后,手心全是冷汗。 她紧紧抓著自己的衣袍,指节都因为用力而发白。 她知道扶风的计划。 用高价,来塑造神跡的价值。 用垄断,来换取卡俄斯部落的绝对话语权。 这个计划很冷酷,很理智,也……很有效。 但亲耳听到那些兽人绝望又愤怒的咒骂,亲眼看到他们那一张张被愚弄后涨红的脸,她的心,还是像被针扎一样难受。 这些人,只是想活下去而已。 “扶风……” 她忍不住,小声地喊了一声。 扶风像是背后长了眼睛,他没有回头,只是微微侧了侧头,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 “別心软,曦曦。” “怜悯,是这个世界上最无用的东西。” “今天你对他们仁慈,明天他们就会像闻到血腥味的鬣狗,扑上来將你撕得粉碎。” “你要做的,是让他们敬你,畏你。” “而不是……可怜你。” 他的声音,依旧是那么冷静,那么温柔,却带著一种不容置疑的偏执。 明曦的嘴唇动了动,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出来。 她知道,扶风说的是对的。 在这个强者为尊的世界,她的善良,只会成为別人利用的工具,和將她拖入深渊的锁链。 摊位前的对峙,还在继续。 那些兽人骂累了,但依旧不肯散去。 他们围在那里,用一种看傻子、看骗子的眼神,死死地盯著卡俄斯部落的摊位。 似乎想看看,到底会不会有哪个冤大头,真的会用盐,来换这几片可笑的叶子。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夕阳的余暉,將整个集市染上了一层橘红色。 卡俄斯部落的摊位前,依旧冷冷清清,只有无尽的嘲讽与围观。 “我看他们今天一片叶子都卖不出去!” “活该!贪得无厌的下场!” “走吧走吧,別在这儿浪费时间了,我们去那边看看,听说熊族换到了不错的石器。” 扶风这才缓缓站直了身体。 “诸位,稍安勿躁。” 他的声音有一种奇特的安抚力量,让喧闹的场面为之一静。 “我想请问各位一个问题。” 他环视四周,那双眼下带著血色纹路的眸子,仿佛能看透人心。 “盐,很珍贵,能让你们在没有新鲜猎物的季节活下去。” “但是……”他话锋一转,声音陡然变得锐利,“它们,能让你们被污染的伙伴恢復神智吗?” 一句话,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所有兽人的心口上。 “能让你们部落里那些被黑暗诅咒折磨得半死不活的老人,再多看几次月圆吗?” “能让你们那些刚刚出生,就因为诅咒而身体畸形的幼崽,有活下去的机会吗?” 一连三问,字字诛心。 刚才还群情激奋的兽人们,此刻全都沉默了。 他们脸上的愤怒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无法掩饰的痛苦与绝望。 扶风將所有人的神情尽收眼底,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毫无笑意的弧度。 他將那株药草高高举起,声音不大,却带著一种不容置喙的掌控力。 “卡俄斯部落,从不强买强卖。” “我们遵循的,永远是等价交换的原则。” “我卖的,不是几株植物。” “而是希望。” “一个能让你们的族人,有尊严地活下去的希望。” 第81章 银月狼部落苍牙 “现在,还有谁觉得,这个价格,贵吗?” 整个集市,鸦雀无声。 只有风吹过湖面,带来的水汽声。 明曦透过缝隙看著扶风那修长而挺拔的背影,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脊背窜上头顶。 这个男人,太可怕了。 他用最温柔的语气,说著最残忍的话,像一个冷静的猎人,精准地拿捏住了所有人的软肋与命脉。 他不是在卖东西。 他是在用阳谋,收割著整个兽人世界的敬畏与財富。 就在这片令人窒息的沉默中,一个清朗的声音,忽然从人群外围响起。 “说得好。” 人群自动分开一条道路。 一个身穿银色皮甲、身形高大挺拔的狼族兽人,缓步走了出来。 他有著一头耀眼的银色长髮,和一双冰蓝色的眼眸,神情冷峻,气势逼人。 在他的身后,还跟著十几个同样气息强悍的狼族战士。 是三大部落之一银月狼部落的部落长,苍牙。 苍牙的目光,越过人群,直直地落在扶风的身上,那双冰蓝色的眸子里,闪烁著审视与探究。 “那么,我倒想看看。” “你所谓的『希望』,效果究竟如何。” 苍牙的出现,像一块冰冷的石头砸入滚沸的油锅。 周围的喧囂瞬间平息,只剩下火焰燃烧的噼啪声。 他银色的长髮在夕阳下泛著金属般的光泽。 那双冰蓝色的眸子,没有一丝多余的温度。 他只是站在那里,就有一种无形的压力,让周围的兽人下意识地屏住呼吸,为他让开了一条路。 扶风脸上的笑容没有变化。 他看著缓步走来的银月狼王,眼中甚至掠过一丝讚许。 总算来了个能看懂局势的。 “苍牙部落长。” 扶风微微頷首,姿態不卑不亢。 “我以为,狼族会比其他人更有耐心一些。” 苍牙没有理会他话语里的机锋。 他的视线,越过扶风,落在那一箱子翠绿的植物上。 他的嗅觉远比其他兽人灵敏,能闻到那股纯净的生命气息里,不含一丝一毫的污染。 “我的人,等不了。” 苍牙的声音,和他的人一样,冷硬,乾脆。 他侧过身。 他身后的两个狼族战士,抬著一个简易的担架走了上来。 担架上,躺著一个同样是银月狼族的兽人。 他很年轻,可此刻却像一截濒死的枯木。 他的胸口有一个恐怖的爪痕,伤口周围的皮肉已经发黑,腐烂,散发著一股甜腻的恶臭。 更可怕的是,从那伤口处,蔓延出无数道蛛网般的黑色纹路。 那些纹路在他的皮肤下蠕动,每一次蠕动,担架上的兽人都会发出一声痛苦的、压抑的呻吟。 他的身体在不自觉地抽搐,冰蓝色的眼睛已经涣散,失去了焦距。 污染。 是深度污染的跡象。 所有看到这一幕的兽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他们都清楚,被污染到这种程度,离彻底失去理智,变成只知杀戮的怪物,只有一步之遥。 等待他的结局,只有被族人亲手了结。 明曦躲在雷的身后,心臟被那股腐烂的气味,还有那兽人痛苦的呻吟,揪得生疼。 她几乎是下意识的,想要伸出手去。 一只温暖乾燥的大手,却先一步握住了她的手腕。 扶风没有回头,但他握著她的力道,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安抚与警告。 別动。 明曦僵住了。 苍牙的目光,重新回到扶风脸上。 “我兄弟,还有救吗?” 他问得直接,冰蓝的眼眸里,是最后一丝押上全部赌注的希冀。 “当然。” 扶风的回答,自信得近乎傲慢。 他甚至没有多看那个重伤的狼人一眼。 “前提是,银月狼部落,付得起这个价格。” “一百袋盐的份量。” 苍牙毫不犹豫地说道。 他身后一个狼族战士立刻上前,將一个沉甸甸的兽皮袋,重重地放在了卡俄斯部落的摊位上。 袋口解开,露出里面雪白的、颗粒分明的盐。 那是足以让一个小部落安然度过整个旱季的量。 周围的兽人,发出了压抑的惊呼。 用这么多盐,只为换取一个不確定的希望。 银月狼部落,是真的被逼到绝境了。 苍牙的眼神,锐利如刀。 “如果你的药草没用。” “今天,卡俄斯部落,免不了一场大战。” 他不是在威胁。 他只是在陈述一个必然会发生的结果。 “呵。” 雷在旁边不屑地冷笑一声,向前又踏了一步,巨大的虎爪在地面上划出深深的沟壑。 嗜血的杀气,毫不掩饰地释放出来。 想拼命? 老子奉陪到底。 扶风却只是抬手,轻轻按住了雷的肩膀。 他对著苍牙,露出了一个堪称完美的、斯文的微笑。 “放心。” “卡俄斯部落,从不做没有把握的交易。” 他弯下腰,从箱子里,慢条斯理地取出了一小把,大约七八片叶子的植物。 他没有直接递给苍牙。 他拿著那几片叶子,走到了担架旁。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他的手上。 扶风蹲下身,无视了那扑面而来的恶臭。 他修长的手指,捏住一片翠绿的叶子,动作轻柔的,塞进了那个重伤狼人乾裂的嘴唇里。 “吃下去。” 他的声音很轻,带著一种奇异的引导性。 那个濒死的狼人,似乎已经听不到任何声音。 他的喉咙里,只能发出无意识的嗬嗬声。 苍牙见状,立刻上前,捏开了自己兄弟的下顎,亲自將那些叶片,一点点送入他的喉中。 做完这一切,他站起身,冰蓝色的眸子,死死地盯著担架上的人,连呼吸都忘了。 整个集市,安静得落针可闻。 所有兽人,都伸长了脖子,瞪大了眼睛,等待著那个即將揭晓的结局。 要么,是神跡降临。 要么,是一场血腥的部落廝杀。 时间,一秒,一秒的流逝。 担架上的狼人,依旧在抽搐。 他胸口的黑色纹路,依旧狰狞可怖。 人群中,开始传来窃窃私语。 “我就说,是骗人的吧……” “这么重的污染,怎么可能靠几片叶子就治好。” “苍牙部落长这下亏大了。” 那个之前嘲笑得最厉害的野猪兽人,脸上又露出了幸灾乐祸的表情。 就在他准备再次开口嘲讽的瞬间。 第82章 药草被疯抢 “吼……” 一声低沉的、不似痛苦的呻吟,从担架上的狼人口中发出。 他抽搐的身体,幅度正在减小。 紧接著,在所有人不敢置信的注视下。 奇蹟,发生了。 那些在他皮肤下疯狂蠕动的黑色纹路,像是遇到了克星的潮水,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缓褪去。 最先变化的,是离他心臟最近的地方。 那里的黑色纹路,顏色迅速变淡,消散,露出了底下苍白却乾净的皮肤。 然后是手臂。 脖颈。 脸颊。 那股腐烂的恶臭,正在被一种清新的草木香气所取代。 那个狼人涣散的眼神,慢慢开始聚焦。 他胸口那个恐怖的伤口,虽然没有癒合,但周围那些已经发黑的腐肉,竟然在一点点地剥落,露出底下虽然血肉模糊,却带著生机的红色。 “天……天啊……” 一个雌性兽人,用手死死捂住自己的嘴,才没有尖叫出声。 她的眼睛里,充满了震惊与狂喜。 “退了……黑纹真的退了!” “神跡!这真的是神跡!” “生命神在上!我看到了什么!”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离得最近的几个兽人。 他们的惊呼,像一颗投入湖面的巨石,瞬间激起了千层巨浪。 死寂的人群,在这一刻,彻底爆发了。 “卖给我!快!卖给我!” “我的伴侣也需要!多少盐我都换!” “我!先给我!我用我们部落最好的毛皮跟你换!” “滚开!是我先来的!” 刚才还对扶风的定价嗤之以鼻的兽人们,此刻像是疯了一样,爭先恐后地向著卡俄斯部落的摊位涌来。 他们的脸上,再也没有了嘲讽与鄙夷。 只剩下赤裸裸的、不顾一切的渴望。 那不是普通的植物。 那是能把族人从死亡线上拉回来的希望。 为了这个希望,他们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吼!” 雷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虎啸。 他张开双臂,像一堵无法逾越的城墙,挡住了汹涌而来的人潮。 狂暴的气势,让最前面的几个兽人硬生生停下了脚步。 “都他妈的给老子排好队!” 雷的虎瞳里燃烧著兴奋的光芒,他很享受这种用力量震慑全场的感觉。 “谁敢乱来,老子先撕了他!” 人群的骚动,被强行压制住了。 但那一道道滚烫的、充满祈求与贪婪的目光,依旧死死地锁著扶风面前的那几个藤蔓箱子。 苍牙没有理会身后的骚乱。 他快步走到担架前,单膝跪下。 他的手,有些颤抖的,抚上了自己兄弟的脸颊。 那个年轻的狼人,此刻已经完全停止了呻吟。 他的呼吸,变得平稳有力。 他那双冰蓝色的眼睛,虽然还带著虚弱,却已经恢復了神采。 “苍……苍牙哥……” 他开口了,声音沙哑,却无比清晰。 苍牙的身体,猛地一震。 他看著自己兄弟清醒过来的眼睛,这个在战场上流血都不皱一下眉头的狼王,眼眶,竟然有些泛红。 “我……我这是……活过来了?” 年轻的狼人,有些不敢相信的,抬起自己的手。 那上面,黑纹已经消失得一乾二净。 “活过来了。” 苍牙的声音,带著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 他站起身,转过来,深深地看了一眼扶风。 “这份情,我银月狼部落,记下了。” 说完,他便带著自己的族人,抬著那个已经脱离危险的兄弟,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他甚至没有去索要那袋盐剩下的部分。 因为他知道,他买到的药草,手下都会去搬。 苍牙的离去,成为了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扶风医师!求求你!卖给我一份吧!” 一个上了年纪的狐族兽人,扑通一声跪了下来,老泪纵横。 “我的小孙子,他从出生就被诅咒缠身,求您救救他!” “还有我!我的伴侣快不行了!” “我用三张完整的巨蟒皮换!换一小株就行!” 哀求声,哭喊声,此起彼伏。 场面,再次陷入失控的边缘。 明曦躲在雷宽阔的后背下,看著眼前这疯狂的一幕,手心全是汗。 她的身体,因为紧张而微微发抖。 她看到那些兽人脸上绝望的祈求,听著他们撕心裂肺的哭喊,心里像是被无数根针扎著。 扶风,却依旧平静。 他站直身体,拍了拍手上的尘土,仿佛刚才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他清冷的目光,扫过面前一张张疯狂的脸。 “各位,安静。” 他的声音不大,却带著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喧闹的人群,再次奇蹟般地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都用一种近乎於朝圣的眼神,看著他。 扶风的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尽在掌握的弧度。 “希望,是无价的。” 扶风的声音,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但交换,必须有规矩。” “想要植物的,拿等价的盐,或者我看得上的奇珍来换。” “排好队,一个一个来。” “谁敢再闹事……” 他没有说下去,但雷那磨动利齿的声音,已经说明了一切。 扶风的话音落下,规矩便成了铁律。 那些先前还叫囂著的兽人们,此刻温顺得像刚出生的幼崽。 他们自发地排起了长长的队伍,眼神里充满了对神跡的敬畏,对希望的渴求。 每一个上前的兽人,都小心翼翼地捧出自己部落最珍贵的存货。 有的是装在粗糙陶罐里,每一粒都泛著光泽的盐。 有的是用柔软兽皮包裹的,在绝壁上才能寻到的罕见草药。 还有的,甚至拿出闪烁著奇异光芒的矿石。 扶风站在摊位后,神色淡然。 他像一个最挑剔的鑑赏家,审视著每一件交换物。 他的手指修长而白皙,轻轻拂过那些兽人视若珍宝的东西,时而点头,时而摇头。 “这个,可以换三片叶子。” “不够。” “这块石头有点意思,换你一株。” 他的每一句话,都决定著一个部落的命运,决定著一个被污染者是生是死。 没有人再敢质疑他的定价。 神跡,本就无价。 能换取,已经是生命神最大的恩赐。 第83章 明曦摆摊卖肉乾 雷则像一尊黑色的门神,矗立在摊位一侧。 他那双橙黄色的虎瞳,带著一丝不耐烦的凶光,扫视著每一个靠近的兽人。 任何敢於插队,或者试图討价还价的傢伙,都会立刻收到他喉咙深处发出的、充满威胁的低吼。 一时间,卡俄斯部落的摊位,成了整个集市最诡异,也最神圣的中心。 这里没有喧闹的叫卖,只有压抑的呼吸,还有交换成功后,那些兽人喜极而泣的哽咽。 短短的时间內,三大部落之外的几个颇有实力的部落长,也纷纷找上门来。 他们不再是简单的交换。 他们寻求的是长期的合作。 “扶风医师,我们灰熊部落,愿意用我们领地內的一条盐矿脉,换取每月稳定的神跡植物供应。” 一个体型魁梧如山的熊族部落长,姿態放得极低。 扶风应付著这些老谋深算的部落长们,脸上的笑容依旧斯文,眼底的思虑却深不见底。 他与这些强者的周旋,像一场无声的战爭。 每一个承诺,每一份契约,都在为卡俄斯部落,为明曦,编织一张覆盖整个兽人世界的、无形的权力大网。 雷在一旁听得头都大了。 他只觉得这些傢伙嘰嘰歪歪,烦得要死。 他更喜欢直接用拳头和爪牙解决问题。 但看到扶风那副游刃有余的样子,他又不得不承认,这只腹黑的麋鹿,在某些时候,確实比他的爪子还好用。 就在这片被权力与欲望笼罩的区域之外,集市的另一角,却是一番截然不同的景象。 药草售卖告一段落后,明曦带著明施和鱔,在卡俄斯部落划分的、相对安静的区域內,也支起了一个小小的摊子。 这里没有神跡植物带来的沉重与压抑。 只有一个简单的石台,上面铺著乾净的巨大蕉叶。 “鱔,你看好。” 明曦的声音很轻,带著一种特有的柔糯。 她拿起一片烤得焦黄喷香的肉乾,耐心地教著身边那个身形修长的雌性兽人。 “像这样,把肉乾一片片地叠起来,摆成的样子,这样才好看。” 鱔睁著一双黑亮的眼睛,学著明曦的样子,用她那双还有些笨拙的手,小心翼翼地摆弄著肉乾。 她的动作很慢,很认真。 仿佛手中不是普通的肉乾,而是什么稀世珍宝。 明施则像个小大人一样,抱著爪子趴在一旁。 他金色的狮瞳警惕地扫视著周围,任何敢於靠近他妈妈三步之內的兽人,都会收到他奶凶奶凶的瞪视。 仿佛他不是一头幼狮,而是一头已经能独当一面的雄狮。 几个被部落长派来保护明曦的虎族兽人,百无聊赖地分散在周围。 他们高大的身躯,充满了爆发性的力量,脸上的虎纹让他们看起来威严而凶狠。 此刻,他们却只能像木桩一样杵著,保护一个柔弱的雌性和两个幼崽,卖这些看起来味道不错的肉乾。 这简直是大材小用。 “记住了吗?等会儿有兽人过来,你就拿起一片,请他们尝一尝。” 明曦又对鱔叮嘱道。 “尝一尝?” 鱔有些不解,这个世界,食物就是生命,哪有白白给別人吃的道理。 “对,这叫试吃。” 明曦弯起眼睛,琥珀色的桃眼里闪著狡黠的光。 “只要他们尝过了,觉得好吃,就一定会买的。” 她又指了指旁边用木炭写著歪歪扭扭符號的木板。 “而且,我们买五斤,还送一斤。” “送?” 鱔更迷茫了。 明曦没有再多解释。 她知道,这些超前的营销理念,对这个原始世界的兽人来说,太过复杂。 但她相信,效果会证明一切。 这些肉乾,都是她昨前些日子大批量烤制的。 每一块,都在烤制的过程中,被她用净化之力处理过的水浸泡过。 虽然她现在的能力,还无法彻底净化被污染的血肉,但足以祛除其中大部分的杂质与暴戾气息。 让这些肉乾,拥有这个世界上任何食物都无法比擬的纯净香味。 果然,没过多久。 一股浓郁的,纯粹的,不带丝毫血腥与污染气息的肉香,开始在空气中瀰漫开来。 这股香味,霸道又温柔。 它像一只无形的手,抓挠著每一个路过兽人的嗅觉神经。 一个刚刚交换完物资,满脸疲惫的豹族兽人,正准备离开集市。 他的脚步,却猛地顿住了。 他抽了抽鼻子,黑色的豹眼,不確定地转向了香味传来的方向。 那是一个小得可怜的摊位。 一个看起来娇弱无比的雌性,还有个看起来高点的雌性,正带著一个幼崽,在卖著什么。 他本能地不想靠近。 那个雌性身边,站著好几个虎族兽人。 一看就知道,很不好惹。 可那股味道…… 太香了。 香得让他口中的唾液,不受控制地疯狂分泌。 他犹豫了片刻,终究还是抵不过本能的诱惑,迈开脚步走了过去。 “你……你这卖的是什么?” 他的声音有些乾涩。 明曦抬起头,看到来人,露出了一个柔弱又无害的微笑。 她的声音,软得能滴出水来。 “是烤肉乾,这位大哥,要尝尝吗?” 不等豹族兽人反应,一直紧张地盯著的鱔,已经按照明曦的吩咐,用两根乾净的木籤,夹起一片肉乾,递了过去。 豹族兽人愣住了。 白吃? 他警惕地看了一眼明曦,又看了看旁边那几个面无表情的虎族兽人。 確定这不是什么陷阱后,他才將信將疑地接过了那片肉乾。 肉乾还带著一丝温热,表面烤得微焦,渗出晶亮的油脂。 他放进嘴里。 轻轻一咬。 “咔嚓。” 酥脆的口感,让他眼睛一亮。 紧接著,一股无法形容的纯粹肉香,在他的口腔里猛然炸开。 没有一丝杂质。 没有一丝污染带来的腥膻与苦涩。 只有肉最原始,最本真的味道。 那股味道顺著喉咙滑下,化作一股暖流,瞬间涌向四肢百骸。 他感觉自己连日来因为战斗和紧张而绷紧的肌肉,都放鬆了下来。 那是一种从身体到灵魂的舒畅。 “这……这是什么肉?” 第84章 大丰收 豹族兽人震惊地看著明曦,眼睛里满是不可思议。 他发誓,他从未吃过这么好吃的肉乾。 “就是普通的角肉。” 明曦依旧笑得温婉。 “好吃吗?” “好吃!太好吃了!” 豹族兽人毫不犹豫地回答。 “那……怎么换?” 他已经迫不及待了。 明曦指了指旁边的木板。 “用比较少见的植物或者皮毛来换。” 她的声音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 “而且,现在买五斤,还送一斤哦。” 豹族兽人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立刻解下了自己腰间装著东西的皮袋。 “那正好,我刚在集会上换来的没见过的植物,你看看行吗?” 明曦接过皮袋,发现里面居然装著小麦种子! 她大喜:“行行行!这就是我需要的植物!” 明曦给了豹族兽人足足十五斤。 当豹族兽人抱著那两大包散发著诱人香味的肉乾,心满意足地离开时。 周围那些原本只是在观望的兽人们,再也忍不住了。 “给我尝尝!” “我也要尝!” “他妈的,別挤!” 一时间,明曦这个小小的摊位前,竟然也围拢了一小圈兽人。 鱔变得手忙脚乱起来。 她不停地夹著试吃的肉乾递出去,明曦不停地收著兽人们递来的各种稀奇玩意。 明施则更加紧张地护在明曦身前,齜著牙,喉咙里发出呜呜的威胁声,试图嚇退那些靠得太近的傢伙。 那几个虎族兽人,也不得不站直了身体,用冷硬的眼神,维持著现场的秩序。 一个路过的、地位不低的蛇族兽人,看著这番热闹的景象,有些好奇地问身边同行的伴侣。 “那个雌性是谁?卖的肉乾,竟然能让卡俄斯部落的虎兽人给她看摊子。” 他的伴侣,一个消息灵通的狐族兽人,压低了声音,眼神里带著一丝敬畏与羡慕。 “你不知道?她就是卡俄斯部落长莱恩的雌性,是他们部落最美的雌性。” “什么?” 蛇族兽人瞳孔一缩。 “她就是……那个传说中的……” “没错。” 狐族兽人点了点头,看著明曦那张柔弱美丽的脸,感嘆道。 “你看,她卖的肉乾,肯定很好吃,味道能传那么远。” 这个消息,像风一样,迅速在集市里传开。 越来越多身份尊贵的兽人,被吸引了过来。 他们或许不缺食物。 但谁会拒绝能让身体感到舒畅的、纯净的食物呢? 明曦的摊位前,很快就排起了不亚於扶风那边的长队。 只是这里的气氛,要轻鬆愉快得多。 扶风在不远处,与最后一个部落长谈妥了合作的细节。 他抬起眼,狭长的眸子,越过攒动的人头,望向了明曦的方向。 他看到她被兽人们簇拥著,像一朵被狂风包围的、易碎的白色小。 她的脸上带著恰到好处的怯懦与柔弱,但扶风却能清晰地看到,她那双垂下的桃眼里,闪烁著清醒而冷静的光。 她在用自己的方式,建立自己的价值。 她在用最柔弱的姿態,不动声色的,將自己的影响力,渗透到这个世界的每一个角落。 扶风的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带著极致占有欲的弧度。 真是一只……越来越有趣的,漂亮蝴蝶。 他已经开始期待,將这只蝴蝶一片片的,拆解入腹,会是何等的美味。 “雌性,我这里有鮫人织的纱衣,你看能换多少?” 一个高大的猿族兽人,捧著一张粼粼纱衣,满脸期待。 “这个好漂亮。” 明曦伸出细白的手指,轻轻抚摸著那轻柔的纱衣,眼里的喜爱不似作偽。 “给你五斤。” “我这里有黑色的圆圆的籽,很香,你闻闻。” 一个浣熊兽人,献宝似的捧出一小袋黑乎乎的、带著浓烈香气的颗粒。 菜籽! 明曦的心跳又漏了一拍。 她小心翼翼地接过,放在鼻尖轻嗅,脸上露出惊喜的表情。 “好香,这是什么?” “我们也不知道,长在水边的一种草上结的,就是不好吃,太小了。” “我喜欢这个,给你十斤。” 交易在一种愉快又热烈的氛围中进行著。 兽人们发现,这个美丽的雌性虽然看起来娇弱,但要求很特別。 她对那些发光的矿石,锋利的兽牙,兴趣缺缺。 反而对一些他们平时不怎么在意的,长相奇特的植物种子,或者顏色罕见的皮毛,格外青睞。 很快,又一个狼族兽人挤了过来。 他拿出的,是一个破旧的兽皮袋,里面装著白、圆滚滚的颗粒。 “这是我们部落在水泽地里发现的,煮了以后软软糯糯的,但是没什么能量,雄性都不爱吃。” 明曦看著那些饱满的米粒,感觉自己的呼吸都要停止了。 大米! 这可是大米啊! 她强压下心中的狂喜,抬起那双水汽氤氳的桃眼,望著那个狼族兽人。 “真的吗?煮了就能吃?” 她的声音带著一丝天真的好奇,还有一丝让人无法拒绝的软糯。 “真的!” 狼族兽人被她看得脸上一热,连忙点头。 “这个可以换二十斤肉乾!” 明曦给出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高价。 狼族兽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抱著沉甸甸的肉乾,晕乎乎地走了。 围观的兽人们,看著明曦摊位后堆积起来的各种破烂,眼神里充满了不解。 但他们也不敢多问。 毕竟,能用这些不值钱的东西换来那么好吃的肉乾,已经是天大的便宜了。 集市接近尾声,夕阳將天空染成一片绚烂的橘红。 肉乾已经全部卖完。 明曦的石台前,堆满了各种兽皮袋子。 鱔看著这些东西,有些担忧。 “曦曦,我们换了这么多不能吃的东西,回去部落长会不会说我们?” 在她看来,这些奇奇怪怪的草籽,远没有实实在在的猎物来得重要。 “不会的。” 明曦轻轻摇头,她的脸上,带著一种满足的、柔和的光晕。 她蹲下身,小心翼翼地解开那个装著大米的兽皮袋。 她將白生生的米粒倒在乾净的蕉叶上,用指尖轻轻拨弄著。 “鱔,你看这个。” 第85章 穿现代衣服的兽人 她捻起一粒米,递到鱔的面前。 “这个叫『米』,是一种主食。把它煮熟了,会变得又香又软,比任何烤肉都好消化,最適合雌性和幼崽吃。” 鱔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明曦又打开那个装著小麦的袋子。 “这个叫麦,它很硬,但是把它磨成很细很细的粉末,加水和成麵团,就可以做出一种叫麵包的东西,还可以做成麵条,总之麵粉可以做很多主食。” “麵包?麵条?” 把草籽磨成粉? 粉还能做成吃的? 这简直超出了她的认知范围。 明施也好奇地凑过来,他用鼻子嗅了嗅那些小麦,结果被麦芒上的细小绒毛弄得鼻子发痒,狠狠地打了个大喷嚏。 “阿嚏!” 小狮子一脸嫌弃地退开,用爪子揉著鼻子,不明白妈妈为什么对著这些呛人的东西这么开心。 “嗯。” 明曦的眼神,变得悠远起来。 “那是一种很鬆软,很香甜的食物。” 她最后打开了那包装著乌黑菜籽的袋子。 “还有这个,叫菜籽。你看它小小的,黑黑的,但把它压碎,可以榨出一种叫油的东西。” “油?” “对,用油来烤肉,肉会变得更香,更亮,不会轻易烤焦。用油来炒菜,菜也会变得更好吃。” 明曦轻声地,向鱔描述著一个她从未想像过的,关於食物的全新世界。 每一粒种子,在她的口中,都仿佛被赋予了生命与魔力。 它们不再是无用的草籽。 它们是麵包,是米饭,是麵条,是能让生活变得更美好的希望。 鱔听得呆住了。 她愣愣地看著明曦,看著她那张在夕阳下泛著柔光的侧脸,看著她那双琥珀色的眼睛里,闪烁著一种她从未见过的、名为智慧与憧憬的光芒。 在这一刻,她忽然觉得,眼前的明曦,不再是那个需要被保护的、娇弱的雌性。 她像一个无所不知的神女。 用最温柔的声音,为这个荒芜的世界,播下了文明的种子。 卡俄斯部落带来的神跡植物,在短短三天內便被一抢而空。 集市上空瀰漫的,不再仅仅是尘土与烤肉的焦香,更混杂著一种名为希望的狂热气息。 许多姍姍来迟的部落,只能望著卡俄斯部落空空如也的摊位扼腕嘆息。 但毫无疑问,神跡植物能缓解黑暗神诅咒的消息,已经像燎原的野火,传遍了整个兽人集会。 这是卡俄斯部落有史以来,收穫最丰盛的一次。 雷几乎是整天咧著嘴。 他那颗简单的虎脑里,塞满了堆积如山的珍稀矿石、柔软皮毛,还有那些老谋深算的部落长们低头许下的合作契约。 以后卡俄斯部落的盐、猎物,都不用再发愁了。 他甚至可以顿顿都吃上最肥美的猎物。 扶风则显得更为內敛。 他修长的手指,漫不经心地盘弄著腰间一个新换来的、装著未知种子的皮囊,狭长的眼眸深处,闪烁著志在必得的冷光。 物资是次要的。 他通过这场交易,为明曦,也为卡俄斯,编织了一张覆盖了周边数十个部落的无形大网。 权力与敬畏,远比盐矿更具价值。 剩余的几日,集会的热潮稍稍褪去,变得更像一场纯粹的物资交换与社交。 雷与扶风默契的决定,带明曦好好逛一逛。 这既是放鬆,也是一种无声的宣示。 然而,麻烦很快就来了。 明曦只是在一个售卖亮晶晶石头的摊位前多停留了片刻,那个摊主,一个狼族兽人,就几乎要把眼珠子黏在她的脸上。 雷的脸色瞬间沉了下去。 他粗暴地挤开那个狼族兽人,喉咙里发出充满威胁的低吼。 “看什么看?” “再看老子把你眼珠子挖出来!” 那狼族兽人被他凶神恶煞的样子嚇得一个哆嗦,连滚带爬地跑了。 扶风在一旁冷眼看著,没有阻止。 他只是用那双仿佛能洞悉一切的漆黑眼眸,淡淡扫过周围那些蠢蠢欲动的兽人。 凡是被他视线触及的,都像是被冰冷的刀锋刮过皮肤,下意识地避开了目光。 “戴上。” 雷不由分说,將一件东西塞到明曦手里。 是一张轻薄如烟的面纱,正是前几日有个兽人换净化植物时给的鮫人面纱。 在阳光下,纱衣表面流转著水波般的光泽,美得不像凡物。 “什么?” 明曦有些不解。 “把你的脸遮起来。” 雷的语气霸道,不容拒绝,橙黄色的虎瞳里翻滚著毫不掩饰的占有欲。 “別让那些不长眼的傢伙,再盯著你看。” 明曦沉默了。 她抬眼看了看雷,又看了看旁边一脸漠然、实则认同的扶风。 她知道,这是他们表达嫉妒与控制的方式。 反抗,並没有什么用。 她顺从地接过纱衣,將它当作面纱,在脑后鬆鬆地系好。 轻柔的纱网垂下,遮住了她那张足以引人疯狂的脸。 只露出了一双琥珀色的桃眼。 身边两个雄性身上传来的、充满压迫感的气息,是如此的清晰。 一只手被雷粗糙的大掌握住,力道之大,像是铁钳。 另一边,扶风的手指,则若有似无地搭在她的腰上,带著一丝冰凉的、不容挣脱的掌控。 她像一个被精心包裹的战利品,被他们一左一右地挟持著,穿行在涌动的人潮中。 周围的兽人,投来的目光,从惊艷与贪婪,变成了夹杂著敬畏与忌惮的探究。 他们在猜测,是怎样的雌性,能让卡俄斯部落地位最高的两个兽人如此紧张地护卫。 明曦垂下眼眸,长长的睫毛在面纱上投下浅浅的阴影。 她忽然觉得有些好笑。 他们以为这样就能把她藏起来。 殊不知,这样的姿態,只会让她变得更加显眼,更加引人注目。 就在这时,一个身影从她身边擦过。 明曦的脚步,猛地顿住了。 她全身的血液,仿佛在这一瞬间凝固。 那不是兽皮。 也不是粗糙的亚麻布。 那是一件……衣服。 一件真正意义上的,衣服。 木炭般沉静的灰色,v形的领口,剪裁利落的短袖。 下身是一条深色的长裤,笔直的线条,包裹著修长有力的双腿。 那种面料,那种款式,那种严丝合缝的针脚…… 第86章 现代文明的鹰城 它们像一把生了锈的钥匙,猛地插进她记忆的锁孔,用力一拧。 五年了。 整整五年了。 被巨兽追逐的恐惧,初到异世的绝望,被当作所有物的屈辱,在无数个夜晚独自哭泣的崩溃…… 所有被她强行压抑在心底的,属於明曦而不是雌性的记忆,在这一刻,如山洪般决堤。 眼前的集市,那些高大的兽人,那些原始的摊位,瞬间褪去了顏色,变成了一片模糊的背景。 只有那个穿著现代服饰的背影,是如此的清晰,如此的刺眼。 “等等!” 她的声音不受控制地溢出喉咙,带著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剧烈颤抖。 她甩开了雷的手。 不顾一切地,朝那个身影追了过去。 “曦曦!” 雷的大吼在身后炸响。 扶风的眼神,也在瞬间变得冰冷刺骨。 他们看到她挣脱束缚,看到她不顾一切地冲向另一个雄性。 滔天的嫉妒与怒火,几乎要將他们的理智焚烧殆尽。 那个穿著灰色t恤的兽人听到了声音,疑惑地转过身。 他很高,身形挺拔,有一双锐利如鹰的眼睛。 当他看到一个戴著面纱的雌性正踉踉蹌蹌地朝自己跑来时,眼中闪过一丝讶异。 而当他看到紧隨其后的雷与扶风时,那丝讶异,立刻变成了浓重的警惕与戒备。 “你的衣服……” 明曦终於衝到了他的面前,她大口地喘著气,一双琥珀色的桃眼死死地盯著他身上的衣服。 “你的衣服……是哪里来的?” 泪水已经模糊了她的视线,声音哽咽得不成样子。 鹰族兽人被她这副模样弄得一头雾水。 他还没来得及开口,两道充满杀气的身影,已经一左一右地將他夹在了中间。 雷那巨大的身躯,投下了一片沉重的阴影,橙黄色的虎瞳里,是毫不掩饰的杀意。 “她问你话呢。” 他的声音低沉,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扶风没有说话。 他只是站在那里,狭长的眼眸微微眯起,眼下的红色纹路,像是乾涸的血泪。 他的目光,像最锋利的手术刀,在那鹰族兽人的身上一寸寸地刮过,仿佛在研究从哪里下刀,才能让他最痛苦。 鹰族兽人额头上的冷汗,瞬间就冒了出来。 他能感觉到,眼前这两个雄性,是真的想杀了他。 “这……这是我们鹰城的衣服啊。” 他连忙开口解释,声音都有些结巴。 “鹰城?” 明曦的心臟,狠狠地抽动了一下。 这个陌生的地名,像一根针,刺破了她心中某个不切实际的幻想,却又带来了新的、更剧烈的疑问。 “鹰城在哪里?这衣服……是你们部落一开始就有的吗?” “鹰城在最远的南方。” 感受到那两道死亡视线丝毫没有减弱,鹰族兽人不敢有任何隱瞒,竹筒倒豆子般地说了出来。 “这衣服当然不是一开始就有的!是我们的首领来了之后,才教我们做的!” 提到他们的首领,鹰族兽人的脸上,瞬间涌上了无比的骄傲与崇拜,连恐惧都冲淡了几分。 “我们首领可厉害了!他来了之后,我们鹰城再也不住会漏雨的巢穴了!” “他教我们用木材石头和一种特殊的泥浆,盖起了坚不可摧的房子!冬暖夏凉,再大的风雪都不怕!” 雷和扶风对视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凝重。 坚不可摧的房子? 这已经超出了普通部落的认知范围。 鹰族兽人没有注意到他们的神色,依旧滔滔不绝地讲述著。 “我们还有了吃不完的食物!首领教我们开垦土地,种一种叫麦的植物,磨成粉就能做出很香的白麵包!” “他还教我们驯养了一些温顺的野兽,圈养起来,想吃肉隨时都有!” “麵包?” 明曦的身体晃了晃,几乎要站立不稳。 这个词,对她来说,是那么的遥远,又那么的熟悉。 那是属於文明世界的词汇。 鹰族兽人越说越兴奋。 “我们还有了各种各样的岗位!有的负责种地,有的负责盖房子,有的负责巡逻!我们每天去干活,能得到钱!” “用钱,可以去商店里,买到任何我们想要的东西!吃的,穿的,用的,什么都有!” 商店……钱……岗位…… 一个又一个现代社会的概念,从一个原始兽人的口中说出,形成了一种荒诞到极致的衝击。 雷听得一愣一愣的,他那简单的脑子已经无法处理这么复杂的信息,但他敏锐的野兽直觉告诉他,这个鹰城,很可怕。 扶风的脸色,则已经沉得快要滴出水来。 他比雷想得更深。 这不仅仅是可怕,这是一种顛覆。 这个鹰城的首领,拥有著足以改变整个兽人世界格局的知识与力量。 他正在用一种前所未有的方式,建立一个全新的文明秩序。 相比於卡俄斯部落还在用神跡和武力编织权力大网,对方的手段,显然要高明得多,也稳固得多。 这是一个……无比强大的竞爭者。 一个足以威胁到他所有计划,威胁到他对明曦掌控的,巨大变数。 明曦已经听不见他们在想什么了。 她的世界里,只剩下鹰族兽人那眉飞色舞的描述。 坚固的房屋,是她曾经温暖的家。 吃不完的食物,是她从未担心过的一日三餐。 有秩序的社会,是她早已习惯的和平安寧。 那些她以为早已被埋葬在另一个时空里,再也无法触及的日常,竟然在这个野蛮荒芜的世界,被另一个人,重建了起来。 巨大的酸楚与委屈,毫无徵兆地涌上心头。 为什么? 为什么有人可以重建文明,而她,却只能像一件货物一样,在不同的雄性之间辗转,用眼泪去换取片刻的安寧? 为什么她要经歷这一切? 泪水,再也控制不住。 它们决堤而出,顺著脸颊滑落,浸湿了那层薄薄的纱衣。 不是那种带著目的性的,惹人怜爱的哭泣。 而是压抑了五年之后,最纯粹的,绝望的宣泄。 她哭得无声无息,身体却因为剧烈的抽噎而颤抖著。 “喂,你……你哭什么啊?” 第87章 哥哥是鹰城首领 鹰族兽人被她突如其来的眼泪嚇了一跳,炫耀的话也卡在了喉咙里。 雷和扶风也愣住了。 他们从未见过明曦这样哭。 这种脆弱,这种悲伤,如此真实,如此绝望,像一把无形的刀,狠狠地扎进了他们的心臟。 雷下意识地想把她搂进怀里,手伸到一半,却又僵住了。 扶风眼中的冰冷与杀意,也化作了一丝复杂难辨的深沉。 明曦没有理会他们。 她用尽全身的力气,才勉强压下喉头的哽咽。 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从面纱下汹涌而出,怎么也止不住。 她紧紧抓著那个鹰族兽人的衣袖,仿佛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她用尽全身的力气,从喉咙里挤出破碎的、带著无尽希望与颤抖的询问。 “他……你们的首领……” “他叫什么名字?” 那个鹰族兽人被明曦这副模样嚇得不轻,尤其是在两道几乎要將他凌迟的视线夹击下,他结结巴巴地开口,声音都在发颤。 “我们……我们的首领大人,叫明沉。” 轰—— 明曦的脑子里像是有什么东西炸开了。 明沉。 是大哥的名字。 那个总是沉稳冷静,用最温柔的语调喊她“曦曦”,会在她闯祸后一边训斥她一边帮她收拾烂摊子,將她宠得无法无天的大哥。 鹰族兽人看著她摇摇欲坠的样子,求生欲让他不敢停顿,竹筒倒豆子般地继续说了下去。 “首领还有一个弟弟,叫明野,是我们的二首领!” 明野。 是那个性格张扬跳脱,最喜欢逗她,却总会在第一时间把最好的东西捧到她面前的二哥。 五年了。 整整五年,她以为自己再也听不到这两个名字。 她以为自己要永远被困在这个原始、野蛮、让她感到窒息的世界,或者在某一次爭夺中意外死去。 原来……他们也在这里。 原来她不是一个人。 巨大的狂喜和委屈如海啸般將她淹没,她浑身都在发抖,抓著那鹰族兽人衣袖的手指因为用力而泛白,指甲深深地陷进布料里。 “他们……” 明曦张了张嘴,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深处碾出来的。 “他们……是什么时候,来鹰城的?” “听我爸爸说,大概是十年前吧。” 鹰族兽人挠了挠头,努力回忆著。 “那时候我们鹰城可没现在这么好,经常被別的部落欺负。” “直到有一天,两位首领大人突然从天而降,落在了我们部落的圣山上。” 从天而降! 明曦的瞳孔猛地一缩。 她也是。 她也是在五年前,去看流星雨的夜晚,被一股神秘的力量带到了这个世界。 可时间对不上。 为什么他们是十年前,而自己是五年前。 “我们鹰城一直流传著『神之子』从天而降的传说,会带领我们走向强大。” “所以刚开始,大家其实很怀疑两位首领大人,因为他们从来没有在我们面前展露过兽形翅膀。” “直到后来有一次,部落遭遇了前所未有的危机,首领大人为了保护我们,终於露出了他那对遮天蔽日的巨大白色羽翼,完全符合神之子传说中的描述。” 鹰族兽人的脸上,是发自內心的狂热崇拜。 “从那天起,鹰城的所有兽人,都將他们奉为神之子。” 明曦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 是了。 他们本来就是天之骄子。 无论在哪个世界,他们都能凭藉自己的能力,站在金字塔的顶端,建立属於自己的王国。 而她呢? 她只能在这个野蛮的世界里,像一株菟丝,依附著不同的强者,用眼泪换取生存的空间。 哥哥们要是知道了她现在的情况,肯定会很生气吧! “那你……你们怎么会来到这么远的北方?” 明曦强忍著翻涌的情绪,追问道。 鹰族兽人脸上的骄傲淡了一些,换上了一种混杂著敬佩与同情的复杂神色。 “因为两位首领大人,一直在找他们的妹妹。” 这句话,像一道微光,再次刺破了明曦心中的阴霾。 “他们派出了很多鹰族兽人,要寻遍整个兽人大陆的每一个角落,一定要找到她。” 鹰族兽人说著,小心翼翼地从怀里掏出一个用油皮纸包裹得很好的东西。 他慢慢展开,露出了一张画。 “首领说,他的妹妹长这个样子。” 那不是这个世界粗糙的画。 而是明曦无比熟悉的,用铅笔画出来的素描。 画上的少女,有著一双清澈灵动的桃眼,眼角微微上翘,带著一丝不自知的纯真与媚態。 她的鼻樑小巧挺翘,嘴唇是漂亮的菱形,微微嘟著,仿佛在为什么事情而感到不满。 就连她思考时,会无意识地用指尖捲起一缕发尾的小动作,都被画得惟妙惟肖。 画的五官和神態,与曾经的自己,一模一样。 是她。 是被哥哥们宠爱著,无忧无虑,还有些小任性的,那个地球上的明曦。 画纸的右下角,还有一个龙飞凤舞的名字。 ——明曦。 是大哥亲手画的。 他最擅长素描,总能用最简单的线条,捕捉到她最细微的表情。 泪水,彻底模糊了明曦的视线。 她伸出手,想要去触碰那张画,指尖却在半空中剧烈地颤抖著,怎么也无法落下。 那是她的过去。 是她再也回不去的,温暖明亮的世界。 一旁的雷和扶风,在看到那张画像的瞬间,瞳孔骤然紧缩。 这幅画,画得太像了。 不,应该说,画中人,就是明曦。 他们比谁都清楚,明曦从来到卡俄斯部落的第一天起,就一直在拜託莱恩帮她寻找她的哥哥。 这几乎是支撑她在这个世界活下去的唯一执念。 现在,执念变成了现实。 如果她找到了哥哥…… 她一定会毫不犹豫地离开。 离开……卡俄斯部落。 离开他们。 这个念头,像一条淬毒的藤蔓,瞬间缠绕住了他们的心臟,疯狂收紧。 雷身上暴戾的气息瞬间不受控制地外泄,橙黄色的虎瞳里燃起了疯狂的妒火和杀意。 第88章 首领的妹妹叫明曦 扶风则依旧面无表情,但那双狭长的眼眸,却冷得像淬了冰。 他搭在明曦腰间的手指,不自觉地收紧,像一道铁箍,要將她焊在自己身边。 “首领的妹妹,叫明曦。” 鹰族兽人轻声说道。 他说完,抬起头,那双锐利的鹰眼,带著一丝探究,直直地看向戴著面纱的明曦。 他的目光在画像和明曦被面纱遮挡的脸上来回移动,最后,定格在她那双泪光盈盈的桃眼上。 一种巨大的惊疑在他眼中浮现。 “我觉得……你的眼睛,很像我们首领的妹妹。” 周遭的空气,瞬间凝固。 雷与扶风的身体,在同一时刻绷紧到了极致。 警铃在他们脑中疯狂大作。 “你能摘下面纱,让我看看吗?” 鹰族兽人到底还是问出了那个足以引爆一切的问题。 “你……是明曦吗?” “他妈的!” 雷再也忍不住了。 一声暴喝,如同平地惊雷。 他那巨大的身躯猛地向前踏出一步,充满了爆发性力量的肌肉賁张著,橙黄色的虎瞳里燃起毫不掩饰的滔天杀意。 “你算个什么东西,也配看她的脸?” “老子先把你眼珠子挖出来!” 恐怖的威压,如山崩般向鹰族兽人碾压而去。 鹰族兽人脸色煞白,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连连后退了好几步,一屁股跌坐在地。 他这才意识到,自己招惹了多么可怕的存在。 扶风没有像雷那样暴怒。 他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狭长的眼眸微微眯起,眼下的红色纹路,像是哭过的血泪,显得诡异而妖冶。 他甚至还对地上的鹰族兽人,露出了一个斯文的,带著歉意的微笑。 “抱歉,我的同伴脾气不太好,嚇到你了。” 他的声音很轻,很温和,像春风拂面。 但那双漆黑的眼眸里,却是一片冰冷的,不带任何感情的深渊。 他向前一步,不紧不慢地將失魂落魄的明曦,从鹰族兽人身边拉开,揽入自己的怀中。 他的手指,看似安抚地搭在明曦的腰上,实则带著不容抗拒的力道,將她完全禁錮。 “她是我们的雌性,有些怕生。” 扶风的声音,依旧温和。 他垂下眼,看著那张几乎要让他疯狂的素描画。 他微微一笑,眼下的红色纹路,却像是要滴出血来。 “况且,首领的妹妹何等尊贵,怎么会……” 扶风的话语冰冷而斯文,像一把裹著蜜的手术刀,即將切断她与过去唯一的联繫。 一只柔软冰凉的手,用力抓住了他的手腕。 扶风的话语戛然而止。 他垂下眼,看到明曦那双颤抖的手,指甲因为用力几乎要掐进他的皮肤。 下一秒,那张轻薄如烟的鮫人面纱,被她毫不犹豫地,狠狠扯下。 面纱飘落在尘土里,像一只折翼的蝴蝶。 一张泪痕交错,却美得惊心动魄的脸,暴露在所有人的视线中。 那不是惹人怜爱的啜泣。 那是积攒了五年绝望与痛苦的洪流,从一双琥珀色的桃眼中决堤而出。 眼尾红得像泣血的杜鹃,每一滴滚落的泪珠,都灼烧著旁观者的心臟。 她没有理会身边两个男人瞬间变得阴沉压抑的气息,而是死死地盯著地上那个目瞪口呆的鹰族兽人,用尽全身力气,一字一句地说道。 “我就是明曦。” “我也……找了哥哥们很久,很久了。” 这几句话,像两柄重锤,狠狠砸在了雷和扶风的心上。 雷那高大的身躯都晃了一下,他那双橙黄色的虎瞳里,是全然的惊痛与不敢置信。 他看著她,嘴唇动了动,那个简单粗暴的脑子里,第一次出现了名为恐慌的情绪。 她要走了。 她找到哥哥,就要拋弃他们,拋弃卡俄斯部落了。 扶风的脸色则彻底冷了下来,揽在她腰间的手指猛地收紧,几乎要將她的骨头捏碎。 他唇边那抹斯文的弧度消失殆尽,只剩下冰冷的、几乎要溢出来的占有欲。 原来如此。 原来她所有的顺从,所有的依赖,都只是因为没有找到更好的选择。 他们,只是她暂时的依靠。 与两个男人心中的惊涛骇浪不同,那个鹰族兽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好运! 他看著眼前这张脸,又低头看看手中的画像,来回对比著,那双锐利的鹰眼越睁越大。 真的一模一样。 是那双会说话的桃眼。 是那小巧挺翘的鼻樑。 是那菱形的、此刻正因哭泣而微微颤抖的嘴唇。 真的是她! 真的是首领找了十年,心心念念的妹妹。 巨大的狂喜,如火山般从他胸腔里喷发出来。 “找到了!我找到了!” 他几乎是语无伦次地从地上爬起来,声音因为极度的兴奋而尖锐。 “首领颁布的最高奖励任务!只要找到首领的妹妹,我就能拥有自己的领地!我再也不是一个普通的鹰族战士了!” 被巨大的利益冲昏了头脑,他伸出手,就想去拉明曦。 “明曦大人,请您跟我回鹰城!首领见到您一定会很高兴的!” 他的手,还没能碰到明曦的衣角。 “滚开!” 一声压抑到极致的,如同野兽濒死前的暴吼,在鹰族兽人耳边炸响。 雷那巨大的身躯,像一堵无法逾越的黑色山峦,瞬间挡在了明曦面前。 他那双橙黄色的虎瞳,已经完全被血色覆盖,里面燃烧著的是毁灭一切的杀意与妒火。 “她是老子的雌性!谁敢碰!” 恐怖的威压,不再有丝毫收敛,如实质般向鹰族兽人碾压而去。 鹰族兽人被这股威压冲得连连后退,双腿发软,几乎又要跌倒。 他这才想起,眼前这个雌性,身边站著可怕的两个疯子。 扶风没有动。 他只是將明曦更紧地禁錮在怀里,另一只手,却慢条斯理地,抚上了自己腰间那柄银制的手术刀。 他甚至还对著鹰族兽人,露出了一个微笑。 那笑容依旧斯文,眼下的红色纹路,却像是活了过来,妖冶得如同滴血。 “你刚刚说,要带她走?” 他的声音很轻,很柔,却让鹰族兽人浑身汗毛倒竖。 第89章 给哥哥写信 扶风语气沉沉的补充。 “是卡俄斯部落前部落长莱恩唯一的伴侣。” “也是我麋鹿族巫医的……伴侣。” “更是我们卡俄斯部落最重要的雌性。” “你想从我们这里带走她,是想向整个卡俄斯部落宣战?” 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冰针,扎进鹰族兽人的神经里。 他终於彻底清醒过来,冷汗浸湿了后背。 他找到了首领的妹妹,这是天大的功劳。 可如果首领的妹妹因为他们互相爭夺在这里受了伤,那他就是鹰城的千古罪人,肯定会被首领处以极刑的! 气氛,一瞬间凝固到了冰点。 空气中瀰漫著一触即发的血腥味。 就在这时,一只柔软的手,轻轻的覆上了雷紧握成拳的、青筋暴起的手背。 明曦从雷的身后探出半个身子。 她没有看那个嚇破了胆的鹰族兽人,而是抬起那双依旧泪光盈盈的桃眼,望著眼前这个暴怒的像要毁天灭地的男人。 她没有说话。 只是用指尖,轻轻的,安抚的,在他的手背上摩挲著。 那是她惯常安抚雷的手法。 雷身上那股几乎要焚尽一切的怒火,竟在这轻柔的触碰下,奇蹟般的,被一点点抚平。 他依旧凶狠地瞪著鹰族兽人,但身体紧绷的肌肉,却不自觉地放鬆了几分。 明曦又侧过头,靠在扶风的胸前,將脸埋在他的怀里。 她的身体还在因为后怕与激动而微微颤抖。 “扶风,我怕,別打架好不好?” 她的声音带著浓重的鼻音,软糯又委屈,像一只受了惊嚇,下意识寻找主人庇护的小兽。 扶风眼中的冰冷,瞬间融化了一角。 那股即將失控的偏执占有欲,被这突如其来的依赖,安抚得服服帖帖。 他搭在她腰上的手,力道不自觉地鬆了些许,变成了保护性的圈禁。 她还是需要他们的。 她並没有因为找到了哥哥,就立刻选择拋弃他们。 这个认知,让两个濒临失控的强大雄性,都暂时收起了自己的爪牙。 安抚好了身边的两头猛兽,明曦这才重新抬起头,望向那个手足无措的鹰族兽人。 她的脸上,还掛著未乾的泪痕,让她看起来脆弱又无助。 可她的眼神,却异常清明。 “我现在……不能跟你走。” 她轻声开口,声音依旧沙哑。 鹰族兽人愣了一下。 “为什么?首领他……” “我的伴侣,卡俄斯部落的前部落长莱恩,他受了很重的伤,现在还昏迷不醒。” 明曦垂下眼眸,长长的睫毛在脸上投下一片脆弱的阴影。 “他是我的丈夫,是我孩子的父亲。” “在我没有確定他脱离危险之前,我哪里都不会去。” 她的话,合情合理,充满了雌性对伴侣的忠诚与担忧,让人无法反驳。 就连雷和扶风,听到她亲口承认莱恩是她的伴侣,心中那股被背叛的愤怒,也消散了些许,转化成了更加复杂的,对莱恩的嫉妒。 鹰族兽人陷入了犹豫。 首领的命令是,找到妹妹,並確保她的安全,將她带回来。 反覆强调不能用强,不能嚇到她。 看旁边那两个雄性凶神恶煞的样子,真动起手来,他还真不一定能护住她。 明曦看出了他的为难。 她深吸一口气,用那双水光瀲灩的桃眼,真诚地望著他。 “你能不能……先替我回去,告诉我的哥哥们,我还活著,我很好。” “你告诉他们,我在卡俄斯部落。” 她的声音顿了顿,贝齿轻轻咬住了下唇,那是一个带著恳求与控诉的表情。 “我会写一封信,麻烦你……亲手交给我大哥明沉。” “等我的伴侣醒过来,我安顿好一切,我一定会去鹰城找他们的。” 写信? 这个提议,让鹰族兽人眼前一亮。 有信物在手,他的功劳就跑不了。 而且首领看到妹妹的亲笔信,肯定会相信他的话。 想到首领反覆强调,绝对不能用任何方式伤害或者强迫他妹妹…… 鹰族兽人终於做出了决定。 “好!我帮你带信!” 他郑重地点了点头。 “但是,你一定要待在卡俄斯部落不要离开,我相信首领看到信很快就会来接你回鹰城,首领和二首领……真的找你太久了。” 得到了肯定的答覆,雷和扶风紧绷的神经,终於彻底鬆懈下来。 但他们看向明曦的眼神,却再也回不到过去了。 那里面,除了浓得化不开的占有欲,更多了一层无法驱散的,对失去的恐惧。 扶风和雷的心沉得更深了。 她会留下,只是因为莱恩。 等莱恩醒了,她还是会走。 扶风沉默著,从自己隨身的皮囊里,取出了一卷集会买到的皮纸,和一截上好的木炭。 明曦接过,心中百感交集。 她蹲下身,將皮纸放在腿上,用木炭在上面写下了现代世界的文字。 【哥,我好想你们,知道你们也在这个世界活著我就放心了。】 刚写下第一句,眼泪就又控制不住地砸了下来,在皮纸上晕开一小片墨跡。 她胡乱地擦了擦眼睛,继续写道。 【我在卡俄斯部落五年了,一切都好。只是我的伴侣受伤了,我要等他醒来。】 【我比哥哥来这个世界晚了五年,我还觉醒了一些特殊能力,等见面再详细说,我会在卡俄斯部落等你们。】 【——曦曦。】 千言万语凝聚成了短短几行字,耗尽了她所有的力气。 她將皮纸小心翼翼地交给鹰族兽人,声音沙哑。 “拜託了。” 鹰族兽人郑重地接皮纸,用带来的油皮纸仔细包好,贴身藏好。 “明曦大人,您放心,我一定会亲手交到首领手上的!” 他说完,不敢再多停留,对著雷和扶风投去一个畏惧的眼神,转身就化为兽形飞向了天空。 集市的喧囂,仿佛在这一刻离他们远去。 只剩下明曦,和两个沉默的,周身散发著危险气息的雄性。 她知道,刚才的安抚让雷和扶风安静下来,只是暂时的。 一场更恐怖的风暴,正在他们心中酝酿。 第90章 你去哪我就去哪 “你要走?” 雷的声音嘶哑得厉害,像被砂纸打磨过,每一个字都带著血腥味。 他再也无法忍受这种沉默,猛地向前一步,巨大的手掌一把攥住了明曦纤细的手腕。 那力道大得惊人,仿佛要將她的骨头捏碎。 明曦疼得闷哼一声,脸色瞬间变得更加苍白。 她没有挣扎。 她只是抬起头,用那双依旧泛红的桃眼,静静地望著眼前这个濒临失控的男人。 “雷,莱恩还没醒,我不会走。” 她的声音很轻,带著一丝恰到好处的颤抖,像一片羽毛,试图拂去他身上即將燎原的火焰。 这句话,像一盆冷水,却浇在了滚油上。 “莱恩醒了,你就会离开我们,是不是!” 雷的胸膛剧烈起伏著,橙黄色的虎瞳里满是惊痛与被背叛的疯狂。 “他妈的,老子早就该想到的!” “你留在这里,你对我们好,都他妈的是因为莱恩!” “现在你找到你那狗屁哥哥了,你就要拋弃我们了!” 他像一头被逼入绝境的困兽,口不择言地咆哮著,每一个字都化作利刃,深深扎进明曦的心里。 明曦沉默了。 她的沉默,在雷看来,就是默认。 巨大的痛苦和恐慌攫住了这头猛虎的心臟。 “早知道……早知道我就该在你身上留下我的印记,强迫你和我结成永生伴侣!” 他死死地盯著她,眼中的血色越来越浓,那是一种毁灭性的占有欲。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101 看书网藏书多,101???????????.??????隨时读 】 “我不管!” “等回到部落,你必须和我结成永生伴侣!” “我不管莱恩,也不管你那什么狗屁哥哥!” “你是我的!是我的!” 明曦的心沉了下去。 她知道,跟一个被妒火烧昏了头的野兽讲道理是没用的。 但她还是得说。 她垂下眼眸,长长的睫毛如蝶翼般轻颤,遮住了眼底一闪而过的清明。 “雷,你知道的,我找了哥哥们很多年。” “他们是我的家人,是我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 她的声音很软,带著一丝委屈的控诉,仿佛在说他无理取闹。 “我肯定要和他们回家的。” 这句话彻底点燃了雷。 可明曦没有给他继续发作的机会。 她反手,用自己冰凉柔软的指尖,轻轻覆盖在他滚烫的手背上,安抚地摩挲著。 “而且,你是卡俄斯部落的部落长。” 她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雷的耳朵。 “就算……就算我们结成了永生伴侣,你跟我走了,那卡俄斯部落怎么办?” “老子不管什么部落长!” 雷想也不想地吼了回去。 “让他们再选一个!谁爱当谁当!” 他粗暴地打断她,语气里带著孤注一掷的决绝。 “以卡俄斯部落现在的情况,有没有部落长,大家都能过得很好。” “老子只要你。” 就在这剑拔弩张的时刻,一道冰冷的视线落在了雷攥著明曦的手腕上。 扶风一直没有说话。 他只是静静地站在一旁,像一个优雅的旁观者,看著这场闹剧。 此刻,他终於动了。 他缓缓上前,修长的手指,带著不容抗拒的力道,一根一根地,掰开了雷紧攥的手指。 他的动作很慢,很斯文,却带著一种令人不寒而慄的压迫感。 雷的虎瞳猛地转向他,充满了警告与敌意。 扶风却视若无睹。 他將明曦从雷的禁錮中解救出来,顺势揽入自己怀中。 他的手臂环在她的腰上,像一道无法挣脱的铁链。 他没有看雷。 他只是垂下眼,看著怀中微微发抖的雌性,那双漆黑的眼眸深不见底,像两潭寒渊。 然后,他用一种平静到可怕的语调,说出了一句让空气都为之凝结的话。 “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没有暴怒的咆哮,没有疯狂的质问。 只有一句陈述。 一句平静的,却比任何誓言都更加偏执,比任何锁链都更加沉重的宣告。 明曦的身体僵住了。 如果说雷是熊熊燃烧的烈火,要將她焚烧殆尽,占为己有。 那扶风就是一块万年不化的寒冰,要將她彻底冰封,永世收藏。 她被困在这一冰一火之间,无处可逃。 她真的累了。 从找到哥哥的巨大狂喜,到此刻的剑拔弩张,她的情绪像一叶扁舟,在惊涛骇浪中沉浮。 “这些事……” 明曦闭上眼,將脸埋进扶风冰凉却带著草药气息的怀里,声音里带著浓浓的疲惫。 “我们回部落再说吧。” 回到集会上部落临时住的营地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屋內的气氛,比外面的夜色还要压抑。 雷像一尊门神,堵在门口,浑身散发著生人勿近的暴戾气息。 扶风则坐在角落的阴影里,慢条斯理地擦拭著他那柄银制的手术刀,刀锋在昏暗的火光下,反射出森冷的光。 明曦没有理会他们。 她径直走向蜷缩在兽皮毯上的那个金色身影。 明施睡得並不安稳,小小的狮子眉头紧紧皱著,喉咙里时不时发出不安的呜咽。 明曦的心,瞬间软得一塌糊涂。 她蹲下身,伸出手,轻轻抚摸著儿子蓬鬆的金色鬃毛。 “明施。” 她柔声呼唤。 小狮子警觉地睁开了眼睛,那双翠绿色的兽瞳在看清来人后,瞬间亮了起来,蒙上了一层喜悦的水汽。 “妈妈!” 他发出一声带著奶气的欢呼,巨大的狮子脑袋亲昵地往明曦怀里蹭。 明曦任由他撒娇,指尖温柔地梳理著他柔软的鬃毛。 “妈妈有件事要告诉你。” 她斟酌著开口。 “妈妈……找到你的舅舅们了。” 明施蹭著她胸口的大脑袋,动作猛地一顿。 他抬起头,那双翠绿的眼睛里,写满了警惕。 “舅舅?” “嗯,就是妈妈跟你说过的,妈妈的哥哥们。” 明曦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充满喜悦。 “他们在离我们很远的鹰城。” 她看著儿子,眼中带著一丝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期盼。 “等爸爸醒了,我们就一起去鹰城,我们一家人,和舅舅们团聚,好不好?” “一家人”。 这三个字,像一根定海神针,暂时安抚了小狮子躁动的心。 但是,另一个词,却像一根刺,扎进了他的脑海。 第91章 生命源果实未成熟 “鹰城?” “那我们……不回卡俄斯部落了吗?” 他敏感地抓住了重点。 妈妈……要被抢走了吗? 他虽然年纪小,但兽人的本能让他瞬间明白了这意味著什么。 妈妈要离开这里,离开他们现在这个家。 他会失去妈妈。 这个念头,让明施全身的金色鬃毛都微微炸起,喉咙里发出了威胁的低吼。 明曦看著儿子眼中的惊慌与敌意,心中嘆了口气。 她早就知道,他会是这个反应。 她没有解释太多,只是低下头,用自己的额头,轻轻抵著明施宽阔的额头。 “傻孩子。” 她的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 “妈妈跟你说过很多次,妈妈在这个世界上,最亲最爱的人,就是你和爸爸。” “无论去哪里,妈妈都会带著你。” 小狮子没有说话,只是用那双翠绿的眼睛,固执地望著她。 他记得妈妈说过,她被哥哥们宠得像个小公主。 他知道,妈妈有多想念她的哥哥们。 如果他现在大吵大闹,只会让妈妈为难,甚至……会討厌他。 这个聪明的,占有欲爆棚的小狮子,在短暂的权衡后,选择了最能击中母亲软肋的方式。 他收起了所有炸起的鬃毛,放软了身体,將巨大的脑袋重新埋进妈妈柔软的怀里,像一只寻求庇护的奶猫。 他用带著浓重鼻音的、委屈又依赖的声音,闷闷地说。 “妈妈……无论如何,你都不能拋弃我。” 没有咆哮,没有质问。 只有一句示弱的,带著哭腔的恳求。 这一句话,比任何威胁都有用。 明曦的心臟像是被一只小爪子轻轻挠了一下,又酸又软。 她抱紧了怀里这个甜蜜的负担,在他毛茸茸的狮子脑袋上,印下了一个又一个轻柔的吻。 “妈妈当然不会拋弃你,永远不会。” 她轻声承诺著。 明曦以为,自己暂时稳住了这复杂而危险的局面。 她有了一个清晰的计划,等莱恩醒来,然后带著她戒心重重的儿子,和两个甩不掉的伴侣,和哥哥们回鹰城。 她以为,她还有时间去周旋,去化解。 她不知道,一场真正的风暴,早已在卡俄斯部落悄然酝酿。 她更不知道,那封被她寄予厚望,送往鹰城的信,点燃的並非是久別重逢的希望。 而是一场更加疯狂,更加毁灭性的爭夺的导火索。 变故,总是在最意想不到的时候,以最猝不及防的方式,轰然降临。 入冬前最后一次集会,满载而归的卡俄斯部落兽人们脸上掛著藏不住的喜悦。 一箱箱沉甸甸的物资,预示著一个富足的寒冬。 然而,这股洋溢的喜气,却在触及队伍中某个小团体时,诡异地凝固了。 部落长雷、巫医扶风,还有那个小狮子,三人周围的气压低得仿佛能滴出水来。 兽人们不解,明明交换到了比往年更多的物资,为什么这两位大人物的脸色,比寒冬的冰雪还要阴沉。 没人敢上前询问。 他们只能加快脚下的步伐,在这诡异的沉默中,匆匆赶回部落。 一回到卡俄斯部落,明曦甚至来不及喘口气,就径直回家走向莱恩。 屋內,趴在兽皮毯上的雄狮依旧没有甦醒的跡象,金色的鬃毛黯淡无光,呼吸平稳却微弱。 明曦跪坐在他身边,仔仔细细地检查著他的情况,確认污染没有恶化后,心中那块悬著的巨石才稍稍落下。 她闭上眼,意识沉入脑海深处的净化空间。 空间里,那棵曾经只是幼苗的生命树,如今已遮天蔽日。 而最让她心臟狂跳的是,在繁茂的枝叶间,一颗拳头大小,散发著柔和金色光晕的果实,正静静悬掛著。 “系统!” 明曦的声音因激动而微微颤抖。 “这是不是……是不是生命源果实?” “把这个餵给莱恩,他是不是就能醒过来了?” 【是的,宿主。】 系统秒回,声音一如既往的平静。 【这些日子以来,您净化了大量被污染的兽人,生命树吸收了足够的能量,才得以结出这枚生命源果实。】 明曦的眼中迸发出巨大的光亮。 【但果实尚未完全成熟,无法採摘。】 系统的话,像一盆冷水,浇灭了她一半的火焰。 【果实成熟后会自动脱落。以宿主目前的能力等级,净化效率还是低,能量积累缓慢。】 【建议宿主优先提升自身等级。您已经很久没有升级了。】 【等级提升后,无论是净化范围还是净化效率,都將事半功倍,生命源果实的成熟速度也会大大加快。】 提升等级。 明曦的脑海里,瞬间浮现出雷的伴生石。 只要接受了它,她的等级就会提升。 等级提升了,她就能净化更大范围的土地,帮助更多的兽人,生命源果实就能更快成熟。 莱恩就能……醒过来了。 这些日子以来的朝夕相处,她对雷,早已没了当初的不喜与恐惧,反而滋生出一些好感。 可要让她心甘情愿地接受他成为自己名正言顺的伴侣,她还是犹豫。 但她没有时间犹豫了。 哥哥们收到信,一定会以最快的速度赶来。 她有一种强烈的直觉,如果到时候莱恩还昏迷不醒,以哥哥们那不容置喙的强势態度,绝对不会允许她带著一个累赘离开。 她必须让莱恩醒过来。 就在明曦陷入天人交战时,石屋的门被“砰”的一声巨响,粗暴地撞开。 雷那巨大的身躯堵住了整个门口,將屋外最后的光线也一併吞噬。 他那双橙黄色的虎瞳里,燃烧著压抑许久的、几乎要喷薄而出的火焰,死死地锁在明曦身上。 “明曦。” 他大步流星地走进来,不由分说地將一枚滚烫的、带著他体温的伴生石,强硬地塞进了明曦的手里。 那是一枚橙黄色的石头,像一颗凝固的虎血。 “跟我去圣台。” 他的声音嘶哑,却带著不容拒绝的命令。 “结成永生伴侣。” 明曦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弄得一愣。 她下意识地想要挣脱,手腕却被他铁钳般的大手牢牢攥住。 第92章 接受雷的伴生石 她惊讶地发现,雷今天的行为模式,似乎……比平时多了那么一丝逻辑。 雷看著她惊疑不定的桃眼,那张写满暴戾的脸上,竟出现了一丝不自在。 他像是想起了什么,生硬地补充了一句。 “扶风那个混蛋说了,先不管能不能做那事,先把名分定下来。” 扶风。 明曦心中瞭然。 原来是那个斯文败类在背后出的主意。 她抬起眼,看向雷。 这个向来简单粗暴的男人,此刻正紧紧地盯著她,那双凶狠的虎瞳里,除了霸道的占有欲,还混杂著一种她从未见过的……忐忑与委屈。 他似乎是觉得刚才的语气太凶了,別开了脸,声音闷闷的,像一只做错事又嘴硬的大猫。 “老子……老子是真的喜欢你。” “老子不想你走。” “你非要走,老子就和你一起,可如果不是你的永生伴侣,我就没办法和你走了……” 明曦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 这个只会用暴力和抢夺来表达欲望的疯虎,竟然也会用这种方式,笨拙的,近乎乞求的,表达他的心意。 他甚至愿意为了留下她,做出这种对他而言堪称屈辱的让步。 一丝莫名的感动,在她心底蔓延开来。 她垂下眼眸,看著掌心那枚滚烫的伴生石。 至於扶风为什么会帮雷,因为他有他自己的算计。 扶风从明曦的只言片语里就能察觉到,她那两个素未谋面的哥哥,绝非善类。 他需要更多的同盟,来对抗未来可能出现的,来自鹰城的巨大威胁。 而雷,这把最好用、也最锋利的刀,自然要牢牢地绑在他们这条船上。 明曦也猜到了扶风的用意。 算了。 明曦在心中轻轻嘆了口气。 反正她名义上已经有了两个伴侣,扶风,还有昏迷不醒的莱恩,虽然莱恩也不只是名义上的。 但再多一个雷,似乎……也不算多。 她需要力量,需要儘快提升等级,需要让莱恩醒过来。 眼下,接受雷的伴生石,是达成这一切的最快途径。 “好。” 一个轻如羽毛的字,从她唇间溢出。 雷那巨大的身躯猛地一震,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本来已经做好了明曦会哭著拒绝,然后他再用武力强迫她的准备。 可她……就这么答应了? 巨大的狂喜,如火山喷发般席捲了他的大脑,让他那双橙黄色的虎瞳瞬间亮得惊人。 “真的?” 他不敢置信地追问,声音里都带著颤。 明曦没有再说话,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长而卷的睫毛如蝶翼般轻颤,在那张苍白的小脸上投下一片脆弱的阴影。 得到了肯定的答覆,雷再也压抑不住內心的狂喜。 “哈哈哈哈!” 他发出一阵震耳欲聋的狂笑,那笑声里充满了得偿所愿的得意与占有的快感。 他一把將明曦从地上拉起来,紧紧攥著她的手腕,大步流星地就往外走。 “走!我们现在就去圣台!” 他的动作依旧粗暴,力道大得让明曦踉蹌了一下,但那紧握著她的手,却滚烫得如同烙铁,將他那份简单又炽热的情感,源源不断地传递过来。 明曦被他半拖半拽地拉出了平房,迎面就撞上了等在门口的扶风。 扶风静静地站在阴影里,像一尊没有感情的雕塑。 他那双狭长的漆黑眼眸,淡淡地扫过雷紧握著明曦的手,眼底深处,一抹冰冷的、复杂的光芒一闪而过。 他的目光最终落在明曦那张混杂著无奈与认命的小脸上。 他微微勾起唇角,露出了一个斯文的,却毫无温度的微笑。 他告诉自己,没关係的。 至少他还能站在明曦身边。 阳光倾泻而下,虎毛温暖而柔软。 如果忽略雷糟糕的脾性,这具兽体比莱恩的狮身还要舒服,更適合依偎。 橘黄色的皮毛在阳光下闪烁著耀眼的金光,明曦跨坐在虎躯两侧的小腿,在那光芒下更是白得晃眼。 一路上,所有前往广场的兽人与雌性们,都忍不住將目光投来。 他们复杂的视线里,交织著嫉妒,艷羡。 新任部落长,终究还是得到了明曦。 明曦將一张脸深深埋进巨虎柔软的脊背皮毛里,试图隔绝那些几乎要將她刺穿的目光。 哪怕在这个世界挣扎了五年,她的世界观也仍未被完全同化。 她有了莱恩,后来接受了扶风,如今又坐在雷的虎躯之上。 这无异於在向整个部落昭告她伴侣无数。 羞耻感像潮水般將她淹没,让她几乎无法呼吸。 兽人们归来的时候,正是部落里其他兽人准备出去狩猎的时间。 因此,部落里还有大半的兽人没有离开,他们与雌性一起,乌泱泱地围在广场上。 圣台如一柄利剑,高耸入云。 巨虎在圣台的入口处停下,將明曦轻轻放在地上。 那一瞬间,无数道目光如实质的箭矢,尽数落在她身上,仿佛要將她纤弱的身体戳出无数个洞。 她垂著脑袋,雪白的肌肤在阳光下几乎透明,不难想像她的伴侣们对她是多么的迷恋与痴狂。 浓密的长睫在眼下盖出一片小小的、脆弱的阴影。 挺巧的鼻樑下,那饱满的唇瓣被她用力抿著,显出几分苍白。 她身侧,那头橘黄色满身黑纹的巨虎,四只粗壮的爪掌稳稳著地,硕大的虎头几乎贴著她娇小的身体。 那姿態充满了绝对的占有和不容置喙的守护,仿佛下一秒就能將这个可怜的美人一口吞入腹中,彻底藏起来。 时间仿佛变得无比缓慢。 兽人们粗重的喘息声,雌性们不大不小的交谈声,在这一刻被无限放大,匯成一片嘈杂的审判之音。 明曦觉得自己正赤身裸体地站在刑台上,接受著所有人的审判。 她甚至没有听清,雷以兽形在她身边低吼了什么。 她的耳朵里,只嗡嗡作响地迴荡著一个冰冷而毫无感情的声音。 “请雷部落长止步。” 那是一名祭仆,站在圣台的第一级台阶前,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明曦的心底,骤然鬆了一口气。 或许……或许她可以不用上去了。 第93章 雷的继雌仪式 然而下一秒,一股灼热的气息猛地扑向她的后颈。 她甚至来不及惊呼,后颈的衣服就被巨虎一口叼住,双脚瞬间离地。 雷完全无视了祭仆的阻拦,就这么叼著她,像叼著一只不听话的幼崽,轻鬆地將她放到了圣台的第一级台阶上。 巨大的虎头隨即拱了拱她的后腰,將她往前推去。 一个理所应当又霸道无比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我们要结永生伴侣。” 明曦愣了两秒。 她被虎头拱得往前一个踉蹌,又被那张有力的虎口精准地叼住后颈的衣服,帮她站稳了身体。 她听到了那名祭仆后退时,布料摩擦发出的细微声响,那是默许。 风声在耳边嘶吼,虎口里喷出的喘息热气,一阵阵地喷洒在她光裸的脊背与颈侧的肌肤上,烫得她瑟瑟发抖。 她就像一只被赶上架的鸭子,被雷蛮横地推著,一步步踏上这通往云端的圣台。 她又犹豫了,一次次地转身,想要下去。 可每一次,都会被那张不容拒绝的虎口死死叼住后颈的衣料,被毫不留情地提溜上去。 雷压低了身形,一双杀气腾腾的橙黄虎眸死死地盯著她,那眼神凶狠得仿佛要將她生吞活剥。 “你敢下去我就……” 他喉咙里发出威胁的低吼,却一时想不出什么足够分量的话来。 “我……我没有想要下去。” 明曦被他凶狠的眼神嚇得浑身一颤,下意识地咬住下唇,垂下眼眸,再也不敢流露出半分反抗。 那双水光瀲灩的桃眼里,蓄满了委屈的泪水,却倔强地不肯掉下来。 雷虎视眈眈地盯著美人那被贝齿咬出浅浅印子的唇瓣,只觉得一股邪火从腹部直衝脑门。 他猛地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 扶风那个阴险的混蛋,到底是怎么忍住一点都不碰她的? 换做是自己,肯定不行。 他现在就想把她按在这些冰冷的石阶上,让她身上沾满自己的气味。 明曦不知道身边这头猛虎脑子里正转著何等粗暴的念头。 她只是被迫的,一步步向上攀登。 她能感觉到,身后那具庞大而滚烫的兽躯,正紧紧地贴著她,几乎没有留下一丝缝隙。 雷在用他自己的方式,为她遮挡住高处凛冽的寒风,也將她牢牢地禁錮在自己的掌控范围之內。 这是一种粗暴的温柔,也是一种令人窒息的占有。 明曦的脑海里,不受控制地浮现出莱恩那张苍白沉睡的脸。 然后,是她净化空间里,那颗悬在生命树枝头,散发著柔和金光的果实。 系统冰冷的声音在耳边迴响。 【建议宿主优先提升自身等级。】 是的,提升等级。 只要接受了雷的伴生石,她就能升级。 莱恩……就能醒过来了。 想到这里,明曦心中那份尖锐的不適感,竟奇异地平復了些许,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清醒到可怕的平静。 她不再去看脚下的万丈深渊,也不再去想部落里那些兽人雌性们的目光。 她抬起头,看向云雾繚绕的圣台之巔。 那里,有她需要的力量。 雷敏锐地察觉到了身前小雌性的变化。 她不再发抖,脚步也变得坚定了一些。 他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但这並不妨碍他因此而感到愉悦。 他用巨大的虎头,带著一丝不易察觉的討好,轻轻蹭了蹭她的后背。 故地重游,明曦的心头泛起一丝恍惚。 距离上次和扶风一同踏入此地,似乎已经过去了很久。 引路的祭仆悄无声息地从黑暗的门道中现身,他身上那股陈旧的香料味,和这古老神殿的气息如出一辙。 穿过那条仿佛能吞噬光线的漆黑甬道,视野豁然开朗。 一束巨大的光柱从殿顶的天窗倾泻而下,精准地笼罩著正中央那棵张牙舞爪、几乎要突破殿顶的生命巨树。 光线骤然变亮,被雷叼在嘴里的明曦下意识闔上眼。长而卷翘的睫毛不堪重负地颤动,一滴泪珠顺著眼角滑落,在那张苍白的小脸上留下一道湿痕,眼尾处也因此泛起薄红。 那副又纯又媚的破碎模样,足以勾起任何雄性心底最深处的施虐欲。 “继雌仪式,雄性需先行祈福。”祭仆的声音古井无波,听不出任何情绪,“雌性在此等候。” 他的话语,阻止了巨虎想要叼著明曦继续上前的举动。 雷只好不甘地將口中的美人轻轻放在圣台前的冰冷石板上。 他巨大的虎头凑近,那条粗糙的舌尖伸出,似乎想要舔舐她脸上的泪痕,却又在半空中猛地僵住。 最终,他只是用那颗硕大的虎头,带著一丝笨拙的安抚,重重地蹭了蹭美人的脸颊。 可他显然低估了自己的力道。 只一下,就將本就腿软跌坐在地的明曦,直接蹭得趴倒在地,姿势狼狈。 雷的动作一顿,橙黄色的虎瞳里闪过一丝懊恼。 “曦曦,在这里等我。” 他闷声闷气地嘱咐道,语气里满是依依不捨。 明曦趴在地上,仰起那张泪痕未乾的小脸,桃眼水光瀲灩,嘴唇微不可闻地嚅囁著:“……好。” 祭仆带著那头一步三回头的巨虎,继续向大殿的更深处走去。 明曦怔怔地看著他们巨大的背影消失在黑暗里,这才感觉到后背那些被虎口热气喷洒过的肌肤,在空中冷冽的风中,被吹得火辣辣的疼。 她撑著发软的身子,想要从地上爬起来。 就在这时,一个冰冷的硬物,忽然触碰上了她的脸颊。 那东西精准地碰在她湿润的眼角之下,动作轻柔的,仿佛在为她擦拭未乾的泪水。 明曦的身体瞬间僵住。 她像一具被抽掉所有骨头的木偶,一寸,一寸的,转过僵硬的脖颈。 那棵庞然大物的圣树,不知何时,竟將它巨大的树冠向她的方向深深弯下。 无数墨绿色的枝干在她身边张牙舞爪地伸展,只在片刻之间,就將她娇小的身体彻底包围。 在她彻底愣住失神的瞬间,一条粗壮的墨绿色藤蔓,闪电般缠上了她纤细的腰肢。 第94章 变故突生 一股无法抗拒的巨大力量將她猛地从地面吊了起来。 她的脚尖瞬间离地。 “啊……” 明曦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下意识地死死抓住腰间那根粗壮冰冷的藤蔓。 “咔嚓……咔嚓……” 树枝与藤蔓移动时发出的诡异声响,混合著不远处圣水池里传来的“汩汩”水声,在这座偌大的殿堂里空旷地迴荡,显得格外渗人。 明曦就这样被生命树缠著,一路向上,升到了空中,最终被带到了树冠的顶端。 大殿顶部天窗照下来的光束,近在咫尺地打在她的身上,將她每一寸雪白的肌肤都照得近乎透明。 那些粗长而冰冷的藤蔓,在树顶灵巧地缠绕交错,很快便编织成了一张吊床般的藤床。 明曦被迫跪趴在这张悬空的藤床里,双手紧紧地扒著床沿,不受控制地朝下面看去。 脚下是数十米之高的骇人距离。 她嚇得抓紧了身下的藤蔓,指节都因用力而泛白。 从这个高度,那束倾泻而下的光柱,將整座大殿的地面都照得亮如白昼。 她这才看清,原来圣树的后方,还有著更为广阔,不断向黑暗中蔓延出去的巨大空间。 一根根高耸入云的巨大石柱,连接著殿顶与地面,支撑起这座宏伟的不可思议的建筑。 那景象,像极了她前世在书中看到过的,古希腊时期的雅典卫城神庙,只是比那还要高大,还要雄伟得多。 无数束光线从殿顶不同位置的天窗落下。 在圣树后方那片广袤的空间里,投射出一片片光明与黑暗交错的斑驳光影。 光线影影绰绰之间,根本看不到这座大殿的尽头,只有无尽的神秘与未知。 此刻,殿內除了明曦自己,再没有第二个活物。 空旷到死寂的殿堂里,只有那棵將她囚禁於此的生命树,以及那阵阵诡异的圣水声。 它们的存在,本身就充满了无言的危险。 明曦跪坐在空中藤床上紧紧抓著边缘藤蔓,越来越多的藤蔓在空中摇曳,向她靠近。 会动的树! 一棵会动的生命树! 这其中的区別让明曦害怕,她只知道自然界中有吃人的食人,將猎物引到汁蜜香甜的口中后不给猎物反应时间绞杀入腹。 这棵生命树是否也如那些食人植物一般,要將她吞吃入腹。 明曦彻底慌了,对著空旷死寂的大殿喊。 “有人吗?” “有人吗……有人吗……有人吗……” 大殿里只徘徊著她自己无助的回音,回音停下后,世界是如此的寂静,寂静的可怕。 她身上的布裙很快沾染了墨绿色的汁液。 雪白娇嫩的肌肤也染上了湿滑的汁痕。 那些在雷的虎口下留下的,还未完全消散的浅红痕,在越来越多藤蔓的缠上之后,顏色被衬得更加艷丽,也勒得更深。 明曦挣扎著踢开那些不断靠近的藤蔓,反而被一根狡猾的藤条缠住了纤细的脚踝。 她惊喘一声,抓住藤蔓努力想往下攀爬,却又被下方密密麻麻涌上来的藤蔓逼退,將她重新困死在这张悬空的藤床之中。 越来越多的藤蔓遮天蔽日地聚拢过来。 从殿顶天窗投下的光束,被分割成缝隙间的微光。 一根冰冷滑腻的藤蔓,顺著她的小腿,阴险地缠绕而上。 “唔啊……什么,这是什么东西……” 明曦惊恐地伸手去抓那根已经缠到她膝盖的藤蔓。 滑腻的藤蔓表面分泌出更多的汁液,黏腻了她一手,也让她本就无力的身体失去了最后的支撑。 她一下跪坐进了藤床中,再也站不起来,四周到处都是湿滑的汁液与蠕动的藤蔓。 一根细长的藤蔓尖端,轻柔地抚过她的眼角,像一个诡异的情人。 它精准地裹住美人桃眼中溢出的泪珠,缓缓將那滴咸涩的泪水吞入藤身。 明曦浑身上下都被这种冰凉的汁液浸湿。 可诡异的是,她发烫的皮肤,在这种触感下竟变得清凉舒服。 明曦的意识忽然变得昏沉起来,她拼命想睁开眼,眼皮却重得抬不起来。 本被缠覆在大殿空中的美人,被那些藤蔓一点一点地拖拽下来。 那棵巨大的生命树,像一朵正在盛开的巨型朵,层层叠叠的枝干与藤条向外张开。 它露出了中央那个空洞的树心。 树洞里浸满了浓稠的墨绿色汁液,隔著一层厚厚的树皮,外面就是那圈泛著浅绿色微光的圣水潭。 深不见底的圣水潭向下无限蔓明曦延,粗壮的树干在圣水中笔直竖立,越往下,树干便越发粗壮得骇人。 一颗颗兽蛋在闪烁著萤光的圣水中,吸附在树干伸出的墨绿色藤蔓上。 那些越大的兽蛋,蛋壳就越发透明。 在一些几乎快要出生的兽蛋里,甚至能透过蛋壳,清晰地看到蜷缩其中、安静沉睡的小小兽人。 也能看到在它们与藤蔓吸附的地方,有墨绿色的液体丝丝缕缕,如细密的血管般爬满了蛋壳的內部。 但在这片满是兽蛋的寧静圣水中,却突兀地浮著一只巨虎。 它那一身橘黄色的皮毛覆满黑色条纹,正是雷的兽形。 一根粗壮的墨绿色藤蔓,死死地吸附在巨虎那翻白的腹部肚脐眼的位置。 一道道墨绿色的诡异纹路,正从连接处向著四周蔓延开来,仿佛要深入他的骨肉。 巨虎的虎口痛苦地齜著,露出四颗尖锐的虎牙。 他那双橙黄色的虎眸紧紧闭著,脸上满是挣扎的痛苦神色,粗壮的四肢在圣水中绷得死紧。 一阵清脆的珠玉相撞声,突兀地在大殿中响起。 一只覆著血色纹路的冷白玉足,从无尽的黑暗中踏出,出现在光束之下。 那些血色的纹路是如此的鲜红,仿佛正在向下滴著温热的血。 赤足精准地踩进了地面巨石板上一处立有尖石的凹槽之中。 锋利的尖石瞬间穿透了白皙的脚掌。 鲜血喷溅而出,顺著地面上铺满的、复杂的螺旋石纹凹槽,开始缓缓流淌。 一根镶满了各色宝石的权杖,杖端重重地撞在石板纹路间点缀的一处处石洞中。 一双修长而苍白的手指握著权杖,轻轻转动。 第95章 发狂的生命树 大殿中央的生命树干与藤蔓,突然开始剧烈地抖动、撞击。 那些缠绕著明曦的墨绿色粗壮藤蔓上,骤然浮现出刺眼的红光。 一声尖锐到不像任何生物能发出的刺耳尖叫,猛然在大殿中响起,似乎要衝破云霄。 已经被藤蔓拽进、即將没入那灌满墨绿色汁液树洞中的明曦,正努力找回自己涣散的意识。 她只听到那声撕心裂肺的尖叫,紧接著,一股巨大的力量將她狠狠甩了出去。 她从那些瞬间变得冰冷而柔软的藤蔓间滚落,重重地摔在坚硬冰冷的石板上,彻底昏了过去。 那棵像巨型朵般展开的生命树,坚硬的表面迅速萎靡下来。 它瘫软地铺开在四周那刻满螺旋纹路的巨石板上,那圈浅绿色的圣水潭也消失不见。 只有那个汩汩冒著墨绿色汁液的树洞,在阳光下升腾著不祥的绿气。 鲜红的血液,正顺著地面复杂的螺旋纹路,缓缓流向曾经是圣水潭的位置。 它们逆流而上,附著进那些萎靡的树干,闪烁著不详的红光。 圣台之下,那些正在焦急等待他们新任部落长诞生的兽人与雌性们,只感觉到脚下的大地传来一阵剧烈的震动。 紧接著,一声穿云裂石的恐怖啸叫从圣台之巔传来。 所有人的脸上都浮现出担忧的神色。 部落里的一些老人更是面露惊恐,仿佛想起了某些被埋藏在记忆深处、不敢触碰的恐怖往事。 但老人们担心的血流成河的景象,並没有发生。 一名祭仆匆匆从圣台上方下来,他的脸色苍白,声音却依旧维持著平稳。 “生命神动怒,请立马准备野兽活物献祭。” “生命神动怒?发生了什么?” “雷还没有下来,是继雌仪式出问题了吗?” “……” 圣台下的广场上,兽人与雌性们瞬间炸开了锅,激烈地討论起来。 已经有性急的兽人化为兽形,准备立刻衝进丛林去捕猎活物。 几名曾参加过部落长竞选却落选的强大兽人聚在一起,脸上是不同於旁人的忧心忡忡。 “我们在拉山外遇到了游兽,听说……南方诞生了一位神之子,已经掀起了战事……” 一个兽人压低了声音,语气凝重。 “是的,我也听说了。他们说那位神之子创造了无数神跡,能生死人,肉白骨……” 另一个兽人接口道,眼中带著一丝嚮往,也带著更深的恐惧。 “那战事……会波及到我们拉山吗?” “生命神大人……看到了大地在流血。” 最后一名兽人抬起头,望向云雾繚绕的圣台之巔,声音里充满了敬畏与不安。 南方是气候恶劣物资匱乏的荒原。 北方是山峦迭翠的密林山谷。 南北被一条广阔而水流湍急的生命河彻底隔开。 兽人们坚信,北方的拉山是生命起源的圣山,生活在拉山周围的他们,是生命神最纯正的子民。 而南方荒原上的那些部落,都是千年来因触怒生命神而被流放的罪人后裔。 他们粗鲁、野蛮,甚至食人肉、喝人血,用违背自然定律的手段在荒原上苟延残喘。 每年总会有一些脱离了部落的游兽路过,他们带来南方荒原上那些荒谬绝伦的故事。 他们说荒原上的部落不信奉生命神,没有圣水庇护。 兽蛋產下后,竟由兽人与雌性用自己身体的温度共同孵化。 诸如此类荒谬又不敬生命神的行径,让卡俄斯部落的兽人们震惊,也让他们更加坚信,生命神大人一定会降下惩罚。 这个信仰,在最近几只游走进部落的游兽,都离奇地失血、乾枯死亡后,达到了顶峰。 生命神在发怒。 他们必须做些什么来平息神明的怒火,以阻止那未知的厄运降临到自己头上。 这些游兽带来的信息,明曦因为不常出门,也从不与外人接触,而一无所知。 如果她知道,或许当初,她就会让莱恩带著她,渡过那条生命河,去南方的荒原上看一看。 可这一切,她都不会知道了。 她此刻正浑身赤裸地倒在那片血色与墨绿色交融的冰冷石板上。 阳光从殿顶的天窗倾泻而下,將她浸在墨绿色汁液中的雪白身体,映照得几近发光。 昏迷过去的明曦,有那么一瞬间恢復了极其短暂的清醒。 琥珀色的桃眼在刺目的阳光下,艰难地掀开一道微小的缝隙。 一点银光在她眸中闪过。 一个男人绷成直线的、苍白到毫无血色的薄唇,映入了她最后的意识里。 隨即,浓密的长睫便不堪重负的,缓缓垂下。 祭司因为失血过多,整个人在阳光下苍白得如同一块上好的冷玉,几乎看不到一丝生机。 他弯下腰,小心翼翼地抱起躺在脚边的明曦。 任由明曦身上黏腻的汁液,將他那身朴素的灰色袍衣,浸染成深浅不一的墨绿色。 那些软趴趴摊了一地的、如同盛开的诡异朵般的树干与藤蔓,还在地面上轻轻蠕动著,似乎在做著某种不甘的挣扎。 像抱起一个初生婴儿般,祭司抱著明曦转身离开。 他的背影依旧挺拔,但那只血流不止的脚掌,每踩上一级布满纹路凹槽的石板,都在无法抑制地轻轻颤抖。 他的一只大掌,正轻柔地抚摸著明曦渐渐恢復温度的细腻脊背。 向来冷漠到毫无波动的蓝绿异瞳里,此刻却清晰地浮起几缕后怕的涟漪。 时间在死寂中一点一点地流逝。 摊在地上的树干和藤蔓,终於停止了蠕动,开始慢慢地重新立起。 在一段漫长的仿佛没有尽头的时间过后,那个灌满了墨绿色液体的骇人树洞消失不见。 生命树恢復了它往日在殿中遮天蔽日的姿態,但仔细看去,仍能从它僵硬的枝干上,看到一种挥之不去的萎靡与死气沉沉。 散发著柔和萤光的圣水,重新在树下汩汩流淌。 地面凹槽里的所有鲜血,都顺著纹路逆流而上,最终匯入圣水,附著在了那粗壮的树干之上。 宏伟的大殿里,只留下满地狼藉的墨绿色粘液。 第96章 扶风的调查 不久后,一队祭仆鱼贯而入。 他们脸上带著狂热的虔信,跪在地面上,用布巾仔细地擦拭著每一寸被污染的石板。 有定力稍差的,终究没能受住那股诡异香气的蛊惑,偷偷伸出舌头,將布巾上的汁液舔进口中,脸上瞬间露出痴狂的表情。 阳光的西斜,带来了兽人们空手而归的沮丧身影。 今日密林中的猎物,仿佛集体商量好了一般,纷纷躲藏起来,不见踪影。 只有几只诡异暴毙在树下,鲜血汩汩流出的野兽,让他们更加心惊胆战。 这是生命神的惩罚。 所有兽人再一次確认了这件事。 他们將家中尚存的肉乾和前几日采来的浆果,全部堆放在广场中央,跪在地上,向著圣台的方向,祈求生命神能够饶恕他们没能猎到活物的罪过。 在无数虔诚的兽人之中,只有一个头顶著一对漂亮棕红鹿角的俊美兽人,冷著一张脸,径直向圣台的入口走去。 一名祭仆立刻上前,挡住了他的去路。 “任何人不得登圣台。” “我的伴侣明曦在圣台上。” 扶风的语气,带上了一丝他自己都未察觉的不自然加快。 他眉头紧锁,眼神锐利如刀,想要强行衝上去。 然而,通往圣台那高耸入黑暗中的沿途阶梯上,瞬间亮起点点火把。 无数手握著尖锐石棍的祭仆,从阴影中走出,將他牢牢地挡在了圣台之下。 祭仆们的声音冰冷得如同没有生命的机械。 “禁止任何人登圣台。” (请记住 海量好书在 101 看书网,101????????????.??????等你读 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扶风一双狭长的漆黑眼眸,仰望著那在漆黑夜空下,根本望不到头的圣台之巔。 他垂在腿根两侧的手,死死地握成了拳。 一个相熟的兽人,快步上前拽住了他的手臂。 “扶风,不要衝动。” “生命神会保佑明曦平安归来的,眼下最要紧的,是找到活物进行献祭。” 可所有人都心知肚明,今天森林中的猎物都离奇地消失了。 如果没有活的猎物,那么,或许只有进行传说中的人祭,才能真正平息生命神的滔天怒火。 扶风强行压下心底翻涌的暴戾怒意,猛地转身离开。 他相信生命神会保佑明曦,但他从不相信这个部落里,这棵所谓的“生命树神”。 在遥远的拉山谷,在他们红麋鹿的部落中,只有那位给予了他们异於普通兽人能力的鹿神,才是他们真正信仰的生命神。 是鹿神,才让他们这一族,成为了这个世界上独一无二的巫医兽族。 当他化为矫健的鹿身,踏著晨光回到明曦家时,天色已经从东方的地平线上,亮起了一片鱼肚白。 高大的雌性鱔,正张开双臂,拦在低矮的门墙处,不让身后那头受伤的小狮子衝出来。 明施的腿,其实在扶风的精心治疗下,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只是还有些跑不利索,正是需要静心修养的关键时刻。 他齜著牙,一身浅金色的鬃毛根根倒竖,愤怒地想要衝出去,却连一个雌性的阻拦都无法突破。 见到扶风回来,他焦急地用那还带著稚气的嗓音咆哮起来。 “我妈妈呢!” “在圣台。” 扶风惜字如金地答了一句,便径直走到院中的水井旁。 他解下那根长长的麻绳,毫不犹豫地扔了下去,隨后一只脚踩在了井沿边上,竟是准备直接下去。 他要下去,確认一件事情。 一件他早就怀疑,却一直没有机会证实的事情。 “你要做什么!” 鱔和明施同时惊愕地发问。 明施看著扶风那副沉默而决绝的表情,觉得这头鹿角兽人一定是疯了。 他那双翠绿的狮眼里,充满了鄙夷和不解。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要跳井自杀?” 小狮子用尽全身力气,发出一声嘲讽的怒吼。 “你不如现在就去圣台,请愿成为人祭,用你的命去换我妈妈回来!” 扶风:“……” 鱔:“……” “下面有什么?你体型太大不容易下去,不如我下去帮你看看?” 鱔提议,扶风看了他几眼稍微思索后从井边岩石上下来,她道:“看看井壁上有没有洞,像有什么东西钻出过一样。” 鱔点头表示明白,她身姿矫健地抓住麻绳,两腿撑著两侧井壁一点一点下移。 明施把狮子头凑过来,“下面有什么吗?” “可以救妈妈吗?” “雷要是完成了继雌仪式,肯定要妈妈搬去和他住……” 明施忍不住向扶风告状,潜意识里已经承认了扶风的地位。 扶风看著井中慢慢下移的鱔,突然开口:“再过几日就是兽炼……” “我不去!”明施爪子在井岩上抓出道道痕跡,“我要去圣台上找妈妈!” “你必须去。” 扶风斩钉截铁,他一双漆黑长眸侧过来看向明施,“没有人能登上圣台,只有通过试炼的未成年兽人能登圣台接受洗礼分化。” “你是说……” 扶风別开黑眸,没有让明施看到他眸中的情绪,“是的,分化后將明曦带下来。” 只有扶风自己知道他这个说法的荒唐,但明施留在这里没有任何用处,反而只会因无法通过兽炼不能进圣水洗礼分化而爆体而亡。 “找到了。” 鱔的声音从井下传来,带著一丝压抑的噁心,“发现了一个不小的洞……嗯……这是什么,洞边缘有粘稠的液体,味道很难闻。” 扶风將拴著麻绳的木桶扔下去,声音冷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弄一些液体在桶里,然后快上来。” 麻绳很快被绷紧,鱔的身影重新出现在井口,脸色有些发白。 扶风没有理会她,径直提起那个半满的木桶。 一股难以言喻的腐臭夹杂著某种诡异的甜香,瞬间瀰漫开来。 桶里的液体並非水状,而是如同浓稠的墨绿色油脂,在晨光下泛著不祥的微光。 明施皱起鼻子,厌恶地后退了一步。 扶风却像是见到了什么绝世珍宝,狭长的黑眸里闪烁著近乎狂热的光。 他伸出一根修长的手指,无视那股恶臭,轻轻蘸了一点。 粘腻的触感,冰冷中带著一丝微弱的、仿佛活物般的脉动。 第97章 卡桑德拉的挣扎 他將手指凑到鼻尖,深深吸了一口气。 这股味道…… 是腐烂的生命,也是新生的源头。 是剧毒,也是解药。 “这是……什么鬼东西?”鱔忍不住问道。 扶风没有回答,只是用另一只手从腰间的药草囊里取出一个小小的银制刮刀,小心翼翼地刮下指尖的液体,封存在一个透明的水晶瓶里。 他那张向来冷静自持的脸上,第一次浮现出无法完全掩饰的兴奋与贪婪。 他看著水晶瓶里那团蠕动的墨绿色,仿佛看到了通往世界本源的钥匙。 “扶风医师,”明施用他那还带著奶音的嗓子低吼,“这到底能不能救妈妈?” 扶风终於將视线从水晶瓶上移开,落在了小狮子焦躁的脸上。 他的眼神冰冷而锐利,像是在评估一件物品的价值。 “不能。”他吐出两个字,乾脆利落。 “那你还……”明施的鬃毛瞬间炸开。 “但这东西,或许有点用。”扶风打断他,语气里带著一种不容置喙的权威。 他微微前倾,那股草药与知识混合的气息压迫而来,眼下的红色纹路如同泣血。 “小狮子,你现在的愤怒毫无用处。” “想要你的妈妈,就去参加兽炼。” “活下来,变强,然后去圣台,把她从圣台抢回来。” “否则,你就只能在这里,像一只被拋弃的幼崽一样,无能地咆哮。” 扶风的每一个字,都像一把淬了毒的刀,精准地扎进明施最脆弱的骄傲里。 他不再看那头被激得双眼通红的小狮子,转身拿著他珍贵的样品,头也不回地走向自己的医庐。 他要去研究,要去解剖这个秘密。 至於明曦…… 他只能等著。 与部落院落里剑拔弩张的气氛截然不同,圣台之上的石室里,寂静得能听到尘埃落地的声音。 只有呼啸的风声,穿过石室的缝隙,像无数怨灵在嘶吼。 宽阔得惊人的石室,墙壁与地面皆由巨大的玉石铺就,光滑如镜。 玉石桌椅,玉石器皿,一切都透著非人间的奢华与冰冷。 石室中央,那张巨大的玉石床上,铺满了厚厚的、不知名野兽的柔软白皮。 一个雪白的几乎与皮毛融为一体的美人,正静静地躺在上面。 她乌黑的长髮如丝绸般铺散开,浓密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两片小小的、脆弱的阴影。 那张总是带著一丝怯懦与媚態的脸上,此刻只有一片安详的空白,挺翘的鼻樑下,饱满的唇瓣因失血而微微泛白。 空旷的石室里,突然响起一阵极其轻微的、窸窸窣窣的摩擦声。 声音很快又戛然而止。 在远离光线的昏暗角落里,无声地立著一个高挑的身影。 那是身穿朴素灰袍的祭司,卡桑德拉。 他绿色的长髮垂落在地,整个人仿佛一尊没有生命的玉石雕像。 可在他袍子的下摆处,无数密密麻麻的细小藤蔓,正像拥有生命的毒蛇,悄无声息地钻出。 这些藤蔓贴著冰冷的玉石地面,向著中央那张大床的方向,缓缓蔓延。 藤蔓的顏色很奇怪,本该覆满妖异红纹的藤身,此刻红色变得极其浅淡,几乎被一种深不见底的墨绿色完全吞噬。 卡桑德拉无声地立在角落里,微微垂著脸,一动不动。 若有人能走近,便会看到他那张冷白如玉的面颊上,红色的与墨绿色的纹路,如同活著的血管般,正一寸寸凸起,里面的顏色仿佛血液般疯狂流动。 他那张总是带著悲悯神性的冰冷麵庞,此刻没有一丝一毫的情绪。 唯独那双美丽的蓝绿异瞳里,正翻涌著扭曲到极致的痛苦。 攀爬在地面的藤蔓,走走停停,带著一种诡异的犹豫与渴望。 最终,它们还是无法抗拒那份致命的诱惑,沿著玉石床的边缘,悄然缠上了美人赤裸的玉足。 一根最粗壮的藤蔓,它的尖端锋利如针,缓缓的、带著一种近乎痴狂的爱抚,沿著她雪白肌肤下淡青色的血管纹路,向上游移。 那股属於生命的、温热的香气,透过藤蔓,直衝入卡桑德拉的脑海。 就要刺破了。 只要刺破那层薄薄的、脆弱的皮肤,就能品尝到那梦寐以求的甘甜。 就在藤尖即將刺入的前一刻,那根藤蔓猛地一顿,转而紧紧地沿著她纤细的脚踝,一圈圈缠紧。 像是某种克制的占有。 角落里的祭司,终於动了。 他缓缓抬起头,那双异瞳,已经有一半被不祥的墨绿色纹路侵占。 他的大半边脸,更是被那些活物般的墨绿色纹路彻底覆盖,原本的红纹像被逼到绝境的困兽,仓皇地退守在另一侧。 失血过多的虚弱,与明曦身上那致命的血液芬芳,共同包裹了卡桑德拉的所有意识。 他听到了。 脑海深处,那个他压制了千年的声音,正在用充满蛊惑的语调,疯狂地催促他。 “吃吧……” “吃掉她……” “你看,她多香甜,多温暖。” “只要吃了她,你就能得到安寧,就能获得力量。” “只有吃饱……才能抵抗……才能……挣脱这该死的控制。” 不…… 不! 卡桑德拉的身体在剧烈地颤抖。 理智在尖叫,身体却在屈服。 密密麻麻的藤蔓,再也不受控制,从他的灰袍下,从他的袖子间,从他的髮丝里,张牙舞爪地伸出。 它们像一场墨绿色的瘟疫,瞬间缠上了玉床上的美人。 藤蔓温柔又粗暴地將她纤细的四肢缠绕、固定,拉开成一个全然奉献的姿势。 一根最粗的藤蔓,甚至蛮横地撬开她无意识的唇瓣。 站在玉石床边的祭司,身躯佝僂,仿佛在承受著极大的痛苦。 卡桑德拉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挣扎著抬起手。 他那只骨节分明、指尖泛青的冷白手指,此刻也长满了蠕动的细小藤蔓。 他颤抖著,想要抚上美人雪白的肌肤。 这是一个克制而又温柔的动作,带著悲悯与爱怜。 可当指尖触碰到那片温热的细腻时,却又完全不受控制地,猛然收紧。 他不想。 他不想自己的意识被彻底覆盖。 他害怕。 他害怕当他再次醒来时,面对的,將是明曦被吸乾了所有鲜血与生命力的、冰冷的尸体。 第98章 捨不得你离开了 圣台上仅有的那些被污染的猎物,根本无法让他恢復元气。 圣台之下,那些愚昧的信徒,迟迟没有將新鲜的活物送上来。 他太饿了。 他迫切地需要滚烫的、纯净的鲜血,来填满这具冰冷了千年的、被痛苦折磨的身体。 藤蔓的意识,也就是厄的意识,正在一点一点地、疯狂地侵蚀著卡桑德拉。 尤其是在面对明曦这个纯净的圣体时,这种侵蚀达到了顶峰。 他的鼻尖,被那股独属於她的、混杂著奶香与香的甜美气息完全充斥。 理智的堤坝,正在一寸寸崩溃。 他再也无法站立,被无数藤蔓牵引著,膝盖一软,半跪在了那片由藤蔓与美人身体交织而成的祭坛之上。 滚烫的温度,从肌肤中传来,令他几乎要为此沉沦。 那根在她口中的藤蔓,传回了一丝甜美的津液,顺著他的喉腔滑下。 那是毁灭的毒药,也是极致的安息。 藤蔓从祭司袍下、指间疯狂蔓延而出,张牙舞爪,几乎要填满了整个空旷的石室,形成一个巨大的、墨绿色的茧,將他和她,彻底包裹在內。 就在卡桑德拉的意识即將被墨绿色的深渊完全吞噬时。 被藤蔓折磨的明曦,在昏迷中发出了一声极其细微的、带著哭腔的呜咽。 “……疼……” 她的眉头痛苦地蹙起,眼角沁出一滴晶莹的泪珠,顺著雪白的脸颊滑落。 这声脆弱的呻吟,这滴滚烫的眼泪,像一道神罚的闪电,瞬间劈开了卡桑德拉脑中的混沌。 世界那永无止境的哀嚎,在那一刻,奇蹟般地静止了。 取而代之的,是她带著哭腔的、柔软的嗓音。 是安寧。 是为了守护这份安寧,甘愿墮入地狱的觉悟。 “滚!” 卡桑德拉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咆哮,用尽全身神力,猛地將那些寄生於自己体內的藤蔓,从明曦身上狠狠撕扯开来! 墨绿色的汁液与他自己的鲜血,瞬间喷溅得到处都是。 他像一头濒死的野兽,痛苦地蜷缩在地上,剧烈地喘息著。 而那些被强行扯回的藤蔓,不甘地在他身下蠕动,最终缓缓隱退。 石室恢復了寂静。 卡桑德拉挣扎著爬到床边,看著玉床上的明曦,他的异瞳里,流下了两行清澈的泪水。 清晨的阳光从石窗照进来,密密麻麻的藤蔓间光缝无数散射开来,映在藤蔓中间被高大祭司抱在怀中的明曦身上。 明曦桃眸半闔,眼尾坠著勾人的红,泪珠划过脸颊被藤蔓舔舐乾净。 在密密麻麻藤蔓中,覆在他身上的祭司灰袍,已被藤蔓刺破破烂地掛在祭司冷白如玉的身体上。 常年包裹在灰袍下的身体,被复杂神秘像封印一样的绿色和红色纹路布满。 从脖颈一路向下蔓延整具身体直至脚掌,红纹像交织在一起的日月星辰散发微弱红光,绿纹像张牙舞爪的藤蔓。 两种纹路在这具冷白躯体上抢夺更多的覆盖空间,绿纹占据上风,红纹不知是不是因失血过多而黯淡几分,覆在苍白的肌肤上仿佛隨时都会消失。 过分冷白的顏色容易让人忽略这具身体的力量感与稜角。 光影交错间,能够看到祭司因抱住明曦而微微隆起的背部肌肉紧实而富有力量。 宽阔的肩臂覆著绷紧的肌肉,將明曦完全笼罩在怀中,他墨绿色的长髮交缠在藤蔓间与明曦散开的一头乌髮缠绵。 卡桑德拉还是忍不住亲吻了明曦。 那纯净到极致的生命力,透过唇瓣的衔接,悉数输送进了卡桑德拉的身体里。 他身上变暗的红纹得到了滋养,开始重新流动,顏色一分分变得鲜艷。 覆了他半边面颊的墨绿色纹路,在红光的逼迫下,发出不甘的嘶嘶声,渐渐消退。 覆盖半边身体的绿色纹路也渐渐被红纹驱散,最后彻底地消失不见。 卡桑德拉一双蓝绿异瞳渐渐恢復了往日的清明与悲悯,他停下与藤蔓一同对她的亲吻,垂眸望著怀中昏昏沉沉的明曦。 额角牴上明曦覆著薄汗的光洁额头,他张开唇瓣,冰冷的声音带著欲望褪去后的沙哑。 “是曦曦救了我。” 他无声的补充,也是你,將我推向了更深的深渊。 “怎么办,捨不得你离开了。” 这句低语与其说是询问,不如说是一种绝望的宣告。 他知道,他不能留。 留下她,就是將世间最纯净的珍宝,放在最骯脏的祭坛上,等待著被他体內那头无法根除的怪物彻底吞噬。 密密麻麻覆盖整间石室的藤蔓开始减少,那些暴戾的墨绿色,被温和的红色纹路重新蔓延而上。 红纹虽然没有一开始的顏色鲜艷,却也能在阳光的照射下,看到道道神圣的红光覆盖其上。 当满室的藤蔓彻底消失后,大地震动起来。 一声如风声呼啸的嘶吼从地心深处衝出,震得整座圣台仿佛都在微微颤动。 在密林中狩猎的兽人们感受到大地的震动,个个惶恐不安。 可就在震动过后,那些消失不见的野兽们突然再次出现,在林间疯狂奔跑,仿佛在躲避什么看不见的可怕东西。 兽人们顾不得残存的不安,连忙化为兽身追了上去。 “抓活的!” 他们欢呼著追赶四散的猎物。 “生命神大人的怒气將被平息。” “厄运永远不会降临『卡俄斯』。” 『卡俄斯』是古兽语中的起源,也是他们部落的名字。 是夜。 只有重要节日才会燃起的火把將广场照得灯火通明。 一只只活兽被坚韧的藤索从地面吊起,向著圣台之巔缓缓升去。 猎物的嘶吼尖叫在夜空中迴荡,空中狂风大作,缠著猎物的藤蔓在风中剧烈摇摆,温热的鲜血溅落在圣台的石阶上,留下深色的痕跡。 广场上的兽人与雌性们目光虔诚,仰望著一只只猎物被圣台吞噬。 他们口中念诵的古老兽语,在广场上空交织成一片神圣又庄严的歌谣。 歌谣冲天而起,一阵阵地顺著石台的边缘,蔓延进顶端的石室。 玉石床上闔眸沉睡的明曦,眼睫轻微颤动,在那遥远又清晰的歌谣声中,慢慢掀开了眼帘。 第99章 你受伤了吗大祭司 镶嵌在石墙上的鮫人泪,將石室映照得明亮如昼,也將明曦那双琥珀色的桃眼,映得雾蒙蒙一片,充满了茫然。 明曦的意识正在慢慢清醒。 大脑的运行却极为缓慢,无数混乱的记忆在脑海中交缠,无法理清。 她的眼眸映著那些莹光烁烁的鮫珠,眸中的光亮一点一点澄清。 生命树將她缠在空中的恐怖画面猛地浮现,那份窒息与绝望感依旧清晰。 然后,大祭司出现了。 他好像……又救了她一次。 “大祭司?” 明曦刚睡醒的嗓音带著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 她揉著眼睛,慢慢从那张铺满柔软白皮的玉石床上坐起身。 入目是熟悉的石室,冰冷,奢华,空无一人。 大祭司不见身影。 明曦的记忆还有些混乱,乱七八糟的片段交缠在一起,让她对时间的感知变得极其模糊。 她隱约记得,在扶风之后,她又有了第三个兽人伴侣,雷。 明曦要去找雷。 漆黑的甬道里,只有她细微的呼吸声与赤足踩在冰冷石板上的轻响。 这里安静得可怕,仿佛连时间都被吞噬。 寂静中,一道不属於她的、衣料摩擦的声音突兀响起。 声音很轻,却像重锤砸在明曦紧绷的神经上。 她的心跳瞬间失控,血液衝上头顶,一声尖叫已经卡在喉咙,身体下意识就想转身向上跑。 “明曦。” 一个冰冷又沙哑的声音,在极致的恐惧抵达顶点的瞬间,叫住了她。 是大祭司。 明曦僵在原地,尖叫被硬生生咽了回去。 一股浓郁又刺鼻的血腥味,混合著植物清冷的微苦气息,在黑暗中浮动,钻入她的鼻腔。 一个冰冷的手从身后覆了上来,將她轻轻牵住。 这只手毫无温度,反而还透著一股血腥味。 黑暗中,明曦摸索著,迟疑地向后转去。 她的指尖触碰到一片湿冷粘腻的布料。 “你受伤了吗,大祭司。” “没有。” 卡桑德拉的声音仿若喝醉了酒,带著一种朦朧的沙哑,每一个字都透著极致的疲惫。 “跟著我,我带你离开。” 明曦觉得今天的大祭司有些奇怪。 他身上的血腥味太过真实,他声音里的疲惫也无法作偽。 可她没有多问,她自己也觉得自己很疲惫,一种从神魂深处漫上来的、无法抗拒的倦意。 大祭司牵著她的手,走在前面。 他的手很冷,却握得很紧,像怕她走丟。 他们回到了她一开始等待的那个石室。 明曦的视线死死地钉在那棵占据了整个视野的、巨大的墨绿色生命树上。 她记得那狂乱的藤蔓,记得那令人窒息的包裹。 可此刻,那棵树只是静静地立在那里,一动不动,仿佛亘古如此。 她像是做了一场漫长又恐怖的梦。 大祭司鬆开了她的手,没有再开口说一句话。 他將她送到原地后,就转身融入了来时的黑暗中,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石室里又只剩下明曦一个人。 她坐在冰冷的石阶上,背靠著粗糙的墙壁,等著雷。 神魂深处那股难以言喻的疲惫感如潮水般涌了上来,彻底淹没了她的意识。 她又睡著了。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温热柔软的触感,伴隨著粗糙的摩擦,將明曦从沉睡中蹭醒。 一片熟悉的、橙黄与墨黑交织的虎毛,映入了她迷濛的眼帘。 明曦抬起手,一边揉著惺忪的睡眼,一边下意识地向外推了推那颗毛茸茸的大脑袋。 “唔?” “曦曦,回家再睡。” 雷低沉又充满活力的声音,像一道惊雷,將明曦从混沌的睡意中彻底拉回了现实。 她茫然的“啊”了一声,还有些发晕的脑子,迟钝地望著伏在她身上的庞然巨虎。 那巨虎见身下的美人终於甦醒,喉咙里发出一声满足的呼嚕。 下一秒,巨大的虎躯在一阵光影扭曲中,化为了一名肌肉壮硕、如小山般高大的兽人。 对方古铜色的肌肤上,蔓延著野性十足的黑色条纹,像某种神秘又霸道的纹身。 他弯下腰,用那双肌肉虬结的手臂,轻而易举地將刚睡醒、浑身发软的美人打横抱进了怀里。 “呀!” 明曦惊呼一声,身体的本能让她立刻伸出双臂,紧紧抱住了兽人宽厚的脖颈。 她被稳稳地抱坐在对方结实的小臂上,这个姿势让她毫无挣扎的余地。 她仰起脸,对上了那双瞳孔漆黑、眼周是明亮黄色的虎睛。 在石室变幻不定的光线下,那双兽瞳在明黄与幽绿之间微妙地转换著,里面燃烧著毫不掩饰的、仿佛要將她生吞活剥的灼热欲望。 “雷……” 明曦小声地喊著对方的名字。 她觉得自己的大脑依旧有些昏沉,像被一层厚厚的浓雾包裹著。 他们登上圣台后,好像发生了什么事,可她就是想不起来。 “发生了什么?” 兽人轮廓分明的脸颊,毫不客气地蹭上了美人娇嫩的脸蛋。 下巴上冒出的一圈硬硬的胡茬,像砂纸一样,扎得明曦不住地向后躲闪。 可她的后脑被一只滚烫的大手按住,根本无处可逃,只能被迫承受著这番粗鲁的亲昵。 直到她雪白的脸颊被蹭得通红,兽人才心满意足地、不舍地稍稍离开。 这张浓眉大眼、线条粗獷的脸上,此刻写满了毫不掩饰的骄傲与自得。 “伟大的生命神就算是发怒,也认可了我的继雌仪式。” “等我们进行完永生伴侣仪式就下去。” “嗯?” 明曦一双琉璃般通透的桃眼,因为他的话,染上了更多的不解。 “生命神发怒?” “两天前生命神动怒,但已经没事了!” 雷的声音洪亮,充满了自信。 两天前?她竟然在圣台上待了这么久吗? 雷抱著怀里身娇体弱的美人,早已心猿意马。 归家心切让他再也等不下去,抱著明曦,大步流星地直接往生命树所在的大殿深处穿去。 明曦这才注意到,他们之前待的,是一个她从未见过的陌生石室。 这个石室就在大殿的一层,位置偏僻隱蔽。 穿过一片林立的、高耸撑顶的巨大碑林石柱,他们终於到达了那棵参天屹立的生命树前。 圣水潭边,一个孤高的身影早已等候在那里。 第100章 莱恩甦醒 一身朴素的灰袍,脸上戴著那张隔绝一切的神秘面具,银白色的长髮如瀑布般垂落在地。 几缕布满繁复红纹的冷白赤足,在灰色的袍摆下若隱若现。 坐在雷宽阔臂膀上的明曦,视线不可避免地,再次对上了祭司那双清冷无波的蓝绿异瞳。 只一眼,明曦的心就轻轻颤了一下。 那双总是盛著悲悯与疏离的冷瞳里,此刻竟蕴著一丝极其复杂的神色。 有痛苦,有不舍,还有一丝……她看不懂的、深沉的欲望。 那复杂的情绪如惊鸿一瞥,瞬间便消失无踪,快到让她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直到雷粗糙的大手不耐烦地拽了拽她的手,她才如梦初醒般,连忙垂下眼帘,掩去眸中的惊疑。 她接过祭司递来的、沾著圣水的细韧藤蔓,心不在焉地,將那枚代表著雷的橙黄色伴生石穿了过去。 冰冷的石头贴上她脖颈的肌肤,与另外两枚伴生石挨在一起,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又一道枷锁。 “礼成——” 祭仆冰冷的声音在大殿中迴响,宣布他们永生伴侣的仪式成功。 雷兴奋的低吼一声,像个得到心爱玩具的孩子,傻笑著,抱著他新出炉的伴侣转身就走。 明曦在被他抱离的瞬间,似有所感地回过头。 她看到的,是那绿髮垂地的神秘祭司,缓缓转身离去的背影。 光束从殿顶的天窗倾泻而下,照亮了偌大的殿堂,却唯独让那个背影显得愈发孤寂与冷清。 明曦的心,莫名地泛起一丝细微的酸楚。 但黑暗瞬间袭来,他们已经进入了离开大殿的甬道。 短暂的漆黑之后,刺目的阳光让明曦下意识地闭上了眼。 等她再睁开时,雷已经变回了那头威风凛凛的巨虎。 一身油光水滑的黄黑相间皮毛,在灿烂的阳光下仿佛璀璨生辉。 离开圣台之前,明曦又最后回望了一眼那座高大矗立的圣庙。 门口立著几名如雕塑般的祭仆,门道上方的石板楣梁厚重而巨大。 上面雕刻著张牙舞爪的巨树浮雕,那些古老而神秘的文字,在阳光下似乎拥有了生命。 其中一个词,毫无预兆的,在明曦的脑海中缓缓浮现,清晰无比。 ——卡桑德拉。 “卡桑德拉是谁?” 明曦几乎是脱口而出,她询问身下的巨虎。 巨虎锋利的虎牙,正轻轻勾著一点儿美人雪白衣裙的边角,闻言只是歪了歪硕大的虎头,似乎在思索。 明曦的发音並不是这个世界的古兽语,雷一时之间根本没有听出来。 再加上他此刻归家心切,满心满脑都是回到家后要如何疼爱身下的美人。 他含糊的回答。 “不知道。” 雷那双明黄色的虎瞳,已经贪婪地將美人雪白细腻的肌肤,从头到脚扫了一遍又一遍。 他们从高耸的圣台上下来时,部落的广场上早已聚满了兽人与雌性。 “他们回来了。” “他们还活著!” “部落长雷获得了生命神大人的认可。” “伟大的生命神大人眷顾了他的子民。” “厄运没有降临……” 圣台下的兽人与雌性们,看到那从天而降般的巨虎和它背上的美人时,爆发出震天的欢呼。 许多人甚至喜极而泣,激动地相互拥抱。 那头巨虎黄黑相间的皮毛,在耀眼的阳光下仿佛泛著一层神圣的金光。 而它身前那个肌肤雪白、乌髮如瀑的美人,更是让所有人挪不开眼,仿佛亲眼见到了降临凡世的神跡。 他们毫不怀疑,深信不疑。 在生命神动怒的浩劫中安然归来的巨虎与美人,必然是被神明亲自眷顾和认可的存在。 原本因得知前部落长莱恩会甦醒而有些动摇的民心,在这一刻,瞬间变得前所未有的坚定。 他们伟大的部落长是雷。 也只能是雷。 雷可没时间去听。 下了圣台的第一时间便叼住美人后颈,將美人甩到背上,粗壮四肢一沉一跃,奔出了包围过来的兽人圈,奔跑的方向不言而喻。 他甚至没变回人型,巨虎的形態更能彰显他的力量与征服。 明曦趴在宽阔温热的虎背上,被野性的气息完全包裹。 狂风迎面扑来,將她如丝绸般的乌髮尽数吹向脑后,露出她那张毫无血色的小脸和脆弱的脖颈。 她下意识地抓紧了身下巨虎油光水滑的皮毛,指尖陷入温暖的毛髮深处。 这头巨虎跑得又快又稳,每一步的起落都充满了爆炸性的力量,仿佛大地都在他脚下臣服。 兽人们心下瞭然,没有追上去,只是用更加震耳欲聋的欢呼声为他们新的部落长献上祝福。 小兽人们则像一群被点燃的野火,四散奔走相告,將这个振奋人心的好消息传遍部落的每一个角落。 此时,明曦那个曾经充满温馨的小石屋,却瀰漫著一股截然相反的压抑气息。 鱔端著一盆刚刚换下的墨绿色汁水从屋子里出来,脸上满是掩不住的忧色。 他將污秽的液体倒在院子角落被草药汁浸透的土地上,刺鼻的味道在阳光下蒸腾。 屋內,那头象徵著无上权威的黄金雄狮,正无力地伏在兽皮垫上,神情萎靡不振,喉咙里发出痛苦的呜咽,懨懨地吐著绿水。 明曦在与雷去圣台前,已经把那枚好不容易催生出的生命源果实餵给了莱恩。 那天,她接受了雷的伴生石,她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体內的净化空间发生了某种变化。 那棵一直渴求能量的透明神树在吸收了雷的伴生石能量后,並没有再次长大,但它却催熟了悬掛在枝头许久的那颗果实。 果实脱落的瞬间,明曦欣喜若狂。 可隨之而来的,却是对莱恩甦醒后该如何面对的巨大恐惧与心虚。 所以,当雷像一阵旋风般,急匆匆地拉著她去圣台完成永生伴侣仪式时,她几乎没有反抗。 或许,她潜意识里也想用这种方式,来逃避即將到来的风暴。 房间里的味道刺鼻到了极点。 熏人的草药味,混合著雄狮呕吐出的、带著污染气息的腥臭绿水,两种味道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种能令人当场窒息的恐怖气味。 第101章 他可怜的小雌性 石屋的四个角落里都放著熏烟裊裊的泥盆。 盆里满满的装著晒乾的草药,暗红的木炭在其中缓慢燃烧,將药性逼成浓郁的白烟,填满了整个空间,试图压制那股绿水的恶臭。 扶风倚在门边,他没有踏进那个味道刺鼻的房间一步。 午后的阳光穿过门口,落在他身上,他那对漂亮的红棕色鹿角与同色的长髮在光线下泛著温润的红光,却將他狭长黑眸下的那道天生红痕,映得仿若一道未乾的血光。 他静静地看著屋內那头止不住乾呕的雄狮,声音听不出情绪,一如既往地散漫。 “所以说,这五年,圣台上的那位祭司,已经给你提过醒了?” “呕……呕……是……” 狮口不住地呕吐,腥臭的绿水將他嘴边金色的毛髮与冷白的狮牙都染成了令人作呕的绿色。 莱恩只觉得一阵阵带著腐烂植物气味的液体从他胃中翻滚著涌出,即便他是平日里无所畏惧的强大雄狮,此刻也被这股从自己体內散发出的味道熏得头晕眼,几欲昏厥。 “从一开始,祭司就让你带曦曦离开,穿过生命河,到南方去?” 扶风的一双狭长眼眸里闪烁著思索的光,他像一个冷静的旁观者,精准地捕捉著每一个关键信息。 鱔又拿著一个乾净的泥盆走进了屋子,熟练地换下了装满秽物的那个。 莱恩一边控制不住地乾呕,一边含糊地道谢。 “谢谢你……呕……呕……鱔。” 鱔只是摇摇头,她屏住呼吸,快步將那盆绿水又端了出去。 那些燃烧的草药不仅仅在屋子里,屋外也同样摆放著,更有大量被熬煮成浓汁的草药,浇满了整个院子的泥地,水井边浇得尤其多。 所以,整个院子都充斥著这股浓烈的草药味,只是因为少了那绿水的交融,才没有屋里那般刺鼻得让人难以忍受。 “为什么呢……” 扶风仰起头,望向那座屹立在部落正中、高耸入云的圣台,声音低不可闻地喃喃自语。 “圣台上,究竟有什么?” 难道,那里真的有另一棵兽人们信奉的,神圣的生命树吗? “然后……呕……月圆之夜那晚,我其实在森林里……遭到了……呕呕……藤蔓的攻击……祭司……呕……怪不得祭司说曦曦再留在这里,会有生命危险……呕……” 莱恩的声音因为剧烈的呕吐而断断续续,却依旧努力地將记忆中的警告复述出来。 “他说……沿著突出地表的岩石之路离开,远离泥土鬆软、藤蔓交缠的密林……穿过克拉玛特沼泽,穿过生命河,到最南方的拉山之巔,找到鹰族……便安全了。” “但没想到……被藤蔓攻击后我身上的污染会急剧加重,以至於昏迷了那么久……” 扶风那双漆黑的长眸微微眯起,眉头也紧紧皱了起来,视线依旧锁定著那座高大的圣台。 他重复著祭司留给莱恩的话,每一个词都在舌尖细细碾过,分析著其中的深意。 “沿著突出地表的岩石之路离开,远离泥土鬆软、藤蔓交缠的密林,穿过克拉玛特沼泽,穿过生命河,到最南方的拉山之巔鹰族便安全了?” 那不就是集会上明曦遇到的鹰族兽人,所说的鹰城,明曦的哥哥? 扶风的眼底闪过一丝明悟。 所以说,真正的威胁,是藤蔓? 就在这时,院外的小巷里传来了阵阵兴奋的呼喊与奔跑声。 “下来啦!下来啦——” “雷和明曦平安从圣台上下来啦——” “生命树大人怒火已消,將会继续眷顾他的子民——” “……” 那些欢呼声像一把把尖刀,穿透了瀰漫著草药味的空气,精准地刺入石屋中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餵。” 院子里的鱔叫住了巷子里一个正奔走相告的小豹子。 “明曦呢?” 那小豹子猛地停下脚步,回头看见是雌性鱔,便兴高采烈地回答道。 “他与雷结了永生伴侣,雷正在带她回来,不知道为什么这么慢……”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小豹子突然意识到这里是莱恩的家,那个曾经的部落长,听说已经醒了。 他惊恐地捂住自己的嘴,一双圆溜溜的眼睛里满是闯了祸的慌张。 前部落长刚刚甦醒,他的小雌性却已经成为了新部落长的永生伴侣。 儘管在兽人世界,一个强大的雌性拥有多个伴侣是常態,但小豹子还是本能地察觉到了一丝浓得化不开的硝烟味。 他不敢再多说一个字,连忙止住声音,迈开四肢飞快地跑了出去,仿佛身后有猛兽在追赶。 屋內,莱恩那张本就因口中绿汁和满屋草药味熏得难看无比的狮脸,瞬间越发灰败萎靡。 他怎么也想不到,在他昏迷的这一两个月里,竟然发生了这么多事。 雷…… 那个狂妄的傢伙,竟然和他的曦曦,结成了永生伴侣。 一股混杂著背叛、愤怒与无力的酸涩感,比胃里翻涌的绿水还要汹涌,瞬间衝垮了他最后的防线。 都怪他。 都怪他的贪婪和自大。 他以为自己能永远保护好她,以为可以慢慢让她適应这个世界,却忘了,雌性只有一个兽人伴侣,在这个世界几乎是不可能的。 是他亲手將她推入了如今的境地。 他可怜的小雌性…… 她一定是在自己倒下后,走投无路,才被迫接受了一个又一个的兽人。 她该有多难过,多害怕啊! 莱恩的心臟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疼得他几乎无法呼吸。 明曦趴在宽阔温热的虎背上,被狂野的雄性气息完全包裹。 她不敢去见莱恩。 这个念头一旦升起,就如疯长的藤蔓,死死缠住了她的心臟。 她抓紧了身下巨虎油光水滑的皮毛,指尖深深陷入温暖的毛髮深处,声音带著一丝她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与哀求。 “雷……” 她的小脸被风吹得毫无血色,脆弱的仿佛下一秒就会碎裂。 “我……我不敢回去。” 巨虎的脚步没有停下,但速度却明显放缓了。 第102章 逃避莱恩的明曦 他偏了偏硕大的虎头,似乎在用耳朵捕捉她细若蚊吶的声音。 “莱恩他……他刚醒来,知道我……知道我又有了你和扶风……” 她的话语断断续续,每一个字都像是在控诉自己的不贞。 “他一定会很生气的……我害怕。” 她垂下眼眸,长长的睫毛在风中轻颤,像两只无助的蝶翼。 “我们……我们先去你家躲一下,好不好?” 雷巨大的虎躯猛地一震,隨即停下了脚步。 部落里震耳欲聋的欢呼声仿佛被一道无形的墙隔绝在外。 他沉默了片刻,喉咙里发出一声不满的低吼,带著浓浓的醋意。 “他凭什么生气?” 声音洪亮,震得明曦耳膜嗡嗡作响。 “一个雌性本来就该有很多伴侣,他一个人占了你那么多年,早就够本了!” “你还想著他!为什么不多想想我?” 这头疯虎的逻辑简单又粗暴,却直白得让人无法反驳。 明曦听著他这番理直气壮的抱怨,心中那根紧绷的弦反而鬆动了些许,一丝苦涩的笑意浮上唇角。 她伸出手,轻轻抚摸著雷毛茸茸的后颈,像在安抚一只炸了毛的大猫。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我没有不想你……” 她的声音又软又糯,带著一丝討好。 雷被她这轻轻一碰,浑身的火气瞬间熄了大半。 他心里那点不爽,立刻被另一种更强烈的、名为得意的情绪所取代。 莱恩生气了? 生气了才好! 这样,曦曦就不会回那个破石屋,就会一直待在他的家里了! 这个念头让他兴奋得虎尾都忍不住甩了甩。 他立刻调转方向,巨大的虎躯一沉一跃,朝著另一个方向狂奔而去。 “哼,那就不回去了!” “我带你去我的新家,比他那个又小又破的石屋大多了!” 他的声音里充满了显而易见的嘚瑟与炫耀。 很快,一栋在部落中显得格外高大宽敞的石屋出现在眼前。 雷变回人形,那张线条粗獷的脸上写满了骄傲,献宝似的將明曦从背上抱下来。 “怎么样?足够大吧?” 他用肌肉虬结的手臂將她圈在怀里,滚烫的胸膛贴著她冰凉的后背,声音低沉而充满蛊惑。 “以后,你就和我住在一起,行吗?” 明曦被他身上灼热的温度烫得瑟缩了一下,却没有回答。 她只是抬起头,望著这栋陌生的石屋,心里又紧张又难受。 她知道自己只是在逃避。 可那头黄金雄狮愤怒而受伤的眼神,她现在无论如何都没有勇气去面对。 就在雷以为她要答应时,一个散漫又带著一丝冷意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看来我没有找错地方。” 扶风倚在一旁的石墙上,他身上那股草药与知识混合的禁慾气息,与雷狂野的兽性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他那对漂亮的红棕色鹿角在午后阳光下泛著温润的光,狭长黑眸下的那道天生红痕,却像一道未乾的血光,让他整个人都透著一股危险的斯文败类气质。 雷看到他,立刻皱起了眉,將怀里的明曦抱得更紧了。 “你来干什么?” 扶风没有理会雷的敌意,他的视线越过雷的肩膀,径直落在明曦那张苍白的小脸上。 明曦看到扶风,像是找到了主心骨,紧绷的身体瞬间鬆懈下来。 她从雷的怀里挣脱出来,下意识地向扶风靠近了几步。 “扶风……莱恩他……情况怎么样了?” 雷见她如此依赖扶风,不满地重重哼了一声,胸腔里发出野兽般的咕嚕声,像是在宣示主权。 扶风的嘴角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 他走到明曦面前,无视了旁边那只散发著强烈占有欲的巨虎,声音一如既往的冷静。 “他已经醒了。” 明曦的心猛地一沉。 “现在正在吐出体內的污染,死不了。” 扶风顿了顿,狭长的眼眸微微眯起,像在欣赏她脸上每一丝细微的表情变化。 “而且,他也已经知道了你又有了两个伴侣的事。” 明曦的脸色变得更加苍白,贝齿下意识地咬住了下唇。 “关於你的能力,我没有告诉他。” 扶风补充道,每一个字都精准地敲打在明曦最脆弱的神经上。 明曦沉默了许久,才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忐忑地问道。 “那他……是什么態度?” “態度?” 扶风笑了,那笑容里带著一丝不易察觉的嘲讽。 “他能有什么態度?” 他伸出手,修长的手指轻柔地抚开她紧锁的眉头,动作亲昵又带著不容拒绝的偏执。 “一个雌性本就该拥有多个兽人伴侣。经歷这一遭,莱恩现在大概后悔死了当初为什么非要独占你。” “说不定,他现在正感激我和雷,替他分担了照顾你的责任。” 明曦对扶风的话只信了一半。 莱恩或许会后悔,但他一定会生气。 她太了解那头狮子了,霸道又小心眼,他的东西,绝不允许任何人染指。 扶风看著她依旧忧心忡忡的样子,眼底划过一丝幽暗的光。 他喜欢看她这副为难又无助的模样,这让他有一种將她的一切都掌控在手中的快感。 “如果今天实在不敢回去,就在这里休息吧。” 他的声音放得更柔,像情人间的低语。 雷一听这话,橙黄色的虎瞳瞬间亮了,脸上是毫不掩饰的狂喜。 扶风却仿佛没看到,他慢条斯理地补充了一句。 “我今晚也留在这里。” 雷脸上的喜悦瞬间凝固,转为愤怒。 “凭什么!” 扶风淡淡地瞥了他一眼,眼神冰冷。 “凭我怕你控制不住自己,嚇到她。” “你他妈的给老子滚回自己家去!” 雷彻底被激怒了,低吼著,肌肉紧绷,一副隨时准备动手的架势。 扶风却置之不理,他转身走进雷那间宽大的石屋,仿佛这里是自己的地盘。 “我去做点吃的,你肯定也饿了。” 他头也不回地对明曦说。 雷气的磨牙,却又拿这个斯文败类的傢伙毫无办法,只能眼睁睁看著他霸占了自己的厨房。 傍晚时分,落日的余暉將整个部落染成一片温暖的橘红色。 吐了一下午绿水的莱恩,已经勉强能够支著虚弱的身体,从气味刺鼻的石屋里,挪到了院子的草地上。 他伏在地上,曾经威风凛凛的黄金狮头无力地垂著,仰望著那座在明月初升下高耸入云的圣台。 第103章 这张日思夜想的脸 巨大的皎月被圣台遮去一角,清冷的光辉洒下,映得圣台恍若天上巨闕,散发著不可侵犯的圣光。 鱔端著最后一盆腥臭的墨绿色汁水从屋里出来,毫不犹豫地倒在院子角落。 她看向伏在院子中间的巨狮,声音一如既往地冷淡。 “我走了。” 没有人询问为什么扶风还没有带明曦回来。 大家都心知肚明。 “谢谢你,鱔。” 莱恩鬃毛丰密漂亮的狮头转向这个部落里,明曦唯一的雌性好友。 他那双曾经锐利如刀的湛蓝狮眼,此刻竟蕴著一丝罕见的温和。 “平日有什么需要,都可以来找我们。” 他说的“我们”,自然而然地包括了明曦和他所有的兽人。 站在院子中告別的雌性,是部落里出了名的孤僻。 鱔成年许久,却始终没有兽人相伴。 也曾有兽人向她示爱,但都被她反覆拒绝。 再加上她那与寻常雌性迥异的、过於高大结实的身形,久而久之,便再也无人问津。 她习惯了一个人进出森林,捕杀小型猎物。 裸露在外的双臂上,肌肉线条流畅而结实,布满了细密的伤疤,那股强悍的气息,若非没有兽人体徵,几乎会让人错认为是一个瘦削的兽人。 心思简单的莱恩从未思考过雌性与雌性之间会有什么不同。 在他看来,鱔与明曦能成为朋友,完全是因为鱔的孤僻,衬托出了他小雌性的善良与可爱。 思及此处,他又忍不住开始思念那个许久未见的柔软伴侣。 一想到很快就能將她重新拥入怀中,莱恩的狮眼中,便不受控制地流露出一丝混杂著喜悦与痛苦的复杂光芒。 鱔垂在身侧的拳头微微收紧。 她从喉咙里发出一声极轻的“嗯”,面对兽人时,语气是与面对明曦时截然不同的冷漠。 她转过身,背对著落日,行走在光影明暗交错的部落小径间。 直到她走到一处院墙高大、灯火通明的石屋前,听到里面隱约传出的说话声,她紧绷的肩膀才缓缓放鬆下来。 她没有停留,转身融入了渐浓的夜色里。 石屋內,明曦食不下咽。 烤肉的香气也无法勾起她丝毫的食慾。 她知道,逃避不是办法。 早晚都要面对的。 她放下手中的木碗,抬起那双水光瀲灩的桃眼,看向对峙的两个雄性。 “我……我还是回去见他吧。” 雷脸上刚刚浮现的得意笑容瞬间垮了下来,失去了让明曦留宿的机会,让他鬱闷得想捶墙。 扶风则像是早就料到,慢条斯理地收拾著碗筷,道:“我们送你回去。” 夜色已深,部落里除了巡逻的兽人,已经看不到什么身影。 明曦走在中间,左边是高大壮硕的雷,右边是修长精悍的扶风。 两个同样强大而危险的雄性一言不发地跟在她身侧,像两尊沉默的门神。 这诡异的组合,让偶尔路过的巡逻兽人看得眼皮直跳,连忙绕道走开。 很快,他们就到了那个熟悉的小院门口。 木门紧闭著,里面没有一丝光亮,安静得可怕。 雷和扶风默契地停下了脚步,两人都没有要进去的意思。 但他们也没有离开。 他们就那样一左一右地立在院门外,一个靠著墙,抱臂而立,一个则乾脆席地而坐,磨著爪子。 他们怕莱恩那头疯狮子气急了会欺负明曦,但更深层的,或许是想亲眼见证这场风暴的开端。 明曦站在门口,手心渗出了冷汗。 她深吸一口气,像是要奔赴刑场一般,抬起颤抖的手,缓缓推开了那扇沉重的木门。 “吱呀——” 门轴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在寂静的夜里被无限放大。 屋內一片漆黑。 可明曦知道,他就在里面。 她能感觉到那道视线,沉重、滚烫,充满了风暴欲来的压抑,像一张无形的网,將她牢牢锁定。 她慢慢地,一步一步地走了进去。 隨著她的进入,身后院门外的月光被她的身影遮挡,屋內重新陷入了极致的黑暗。 就在这时,一双金色的眼瞳,在黑暗中骤然亮起。 那是一双属於顶级掠食者的眼睛,里面翻涌著愤怒、痛苦、不解,以及浓得化不开的、病態的占有欲。 “莱恩……” 明曦心惊胆战地叫了一声。 她的声音在空旷而漆黑的石屋里,细微得像一声蚊吶,却清晰地穿透了死寂。 那双在黑暗中骤然亮起的金色眼瞳,像是被投入石子的湖面,剧烈地波动了一下。 隨即,一个巨大而沉重的黑影,从屋子最深处的阴影中缓缓站了起来。 隨著他的动作,一股混合著淡淡草药味与雄性的熟悉气息,在空气中瀰漫开来。 光影扭曲,骨骼发出令人牙酸的脆响。 那个庞大的黑影在月光下迅速收缩、拉长,最终化为了一名高大的近乎能顶到屋顶的男人。 他赤裸著上身,只在腰间围著一条象徵地位的猛兽皮裙。 皎洁的月光透过门口,勾勒出他宽阔如山峦的肩膀,与流畅的如同古希腊雕塑般的肌肉线条。 那具充满了爆炸性力量的身体上,布满了纵横交错的旧日疤痕,每一道都是他身为部落最强者的荣耀勋章。 耀眼夺目的金色及肩长发微卷著,狂野不羈地披散下来,几缕髮丝垂落在左边眉骨那道浅浅的疤痕上,非但没有减损他的威严,反而增添了几分野性的性感。 他只是站在那里,什么都不做,那股与生俱来的、属於黄金狮王的霸道与强势,便已经像一张无形的网,笼罩了整个空间。 他比明曦记忆中清瘦了一些,脸颊微微凹陷,让那本就轮廓分明的脸庞更显凌厉。 可那双威严的棕黄色竖瞳,在看清门口那个娇小身影的瞬间,所有风暴欲来的压抑与愤怒,都凝固了。 五年了。 她就是为了这个男人,才在这个陌生的世界挣扎求生。 他曾是她唯一的天,是她全部的依靠。 看著这张日思夜想的脸,看著他终於以人的形態、好好地站在自己面前,明曦紧绷了数月的神经,在这一刻,彻底崩断。 第104章 莱恩的温柔 “呜——” 一声压抑到极致的哭声,从她喉咙里迸发出来。 豆大的泪珠毫无预兆地滚落,像是断了线的珍珠,瞬间模糊了她的视线。 她甚至来不及说一句话,身体的本能已经驱使著她,跌跌撞撞地朝那个身影扑了过去。 莱恩几乎是下意识地张开双臂。 下一秒,一个温软娇小的身体便重重地撞进了他的怀里,带著令他熟悉到骨子里的、淡淡的馨香。 他高大的身躯猛地一僵。 怀里的人儿哭得撕心裂肺,小小的身体在他怀中抖得像风中的落叶,仿佛要將这些日子里所有的恐惧、委屈与无助,都尽数哭出来。 莱恩那颗因嫉妒与愤怒而狂躁不已的心,瞬间被这滚烫的泪水浇得七零八落。 什么质问,什么愤怒,在她的眼泪面前,通通不堪一击。 他只剩下铺天盖地的心疼。 他收紧手臂,將她更深地揉进自己怀里,宽厚滚烫的大手一下又一下地抚摸著她柔顺的长髮,动作笨拙又充满怜惜。 “別哭……我的小雌性……別哭……” 他的声音沙哑的厉害,带著一丝初愈的虚弱,却依旧充满了令人安心的力量。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 101 看书网解无聊,101????????????.??????超实用 】 明曦將脸深深埋在他坚实滚烫的胸膛上,贪婪地呼吸著他身上熟悉的味道,哭得几乎喘不过气。 “你……你终於醒了……” 她断断续续地控诉著,每一声都带著浓浓的鼻音。 “我好怕……我好怕你再也醒不过来了……” “对不起……”莱恩的心臟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疼得他几乎无法呼吸。 他低下头,用带著胡茬的下巴,轻轻蹭著她柔嫩的头顶。 “对不起,曦曦,是我的错……” 是他没用,是他太自大,才会让自己倒下,让她一个人面对这残酷的一切。 明曦哭了好一会儿,情绪才稍稍平復。 她从他怀里抬起头,那双漂亮的桃眼被泪水洗得红肿不堪,水光瀲灩,看得人心都碎了。 她仰著那张梨带雨的小脸,贝齿紧紧咬著下唇,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莱恩……对不起……” 她又说了一遍对不起,声音里充满了浓得化不开的愧疚与绝望。 “我为了……为了救醒你……我……” 她深吸一口气,像是要奔赴刑场一般,闭上眼,颤抖著说出了那句最残忍的话。 “我又有了两个伴侣。” 空气,在这一瞬间凝固了。 莱恩抱著她的手臂猛然收紧,力道大得几乎要將她的骨头捏碎。 他的呼吸瞬间变得粗重,那双刚刚还盛满心疼的金色眼瞳里,嫉妒的火焰再次疯狂燃起。 扶风……雷…… 那两个傢伙的名字,像毒蛇一样啃噬著他的心臟。 但他抓住了另一个更关键的字眼。 他用那只布满厚茧的大手,强硬地抬起她的下巴让她睁开眼与自己对视。 “你说什么?” 他的声音低沉得可怕,像暴风雨前的闷雷。 “你再说一遍……为了救醒我?” 明曦被他眼中翻涌的、病態的占有欲嚇得浑身一颤,但还是鼓起勇气,点了点头。 她看著他,將自己最大的秘密,和盘托出。 “我……我有一种很特殊的能力,我不知道它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我的身体里,好像有一个空间,空间里有一棵小树。” “只要……只要接受了强大兽人的伴生石,再……再净化他们……那棵树就会吸收能量,结出一种能净化污染的果实……” 她的话说得语无伦次,脸颊因为羞耻而涨得通红。 “我餵了你一颗果实,你才醒过来的……” 说完,她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无力地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上还掛著晶莹的泪珠,等待著他的审判。 她不敢看他的眼睛。 她怕看到他眼中的厌恶与鄙夷。 然而,预想中的暴怒並没有到来。 莱恩只是死死地盯著她,胸膛剧烈地起伏著,像是在消化这个惊人的消息。 净化……空间……果实…… 这些陌生的词汇,衝击著他原始的兽人世界观。 但他很快便抓住了最核心的一点。 “这件事……” 他用指腹轻轻擦去她眼角的泪水,动作带著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还有谁知道?” 明曦摇了摇头,声音细若蚊吶。 “没有了……” “这件事,我只告诉了你一个人。” “扶风和雷……他们都以为我只是能催生植物而已……” 只告诉了他一个人。 这个认知,像一道滚烫的暖流,瞬间衝散了莱恩心中所有的阴霾与怒火。 那两个傢伙,即便得到了她的身体,也只是她用来救自己的工具。 而他,莱恩,才是她唯一的、可以分享秘密的伴侣。 这个认知,让他那颗被嫉妒与不安折磨的千疮百孔的心,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满足。 他才是最特別的那个。 他依旧是她的爱人。 莱恩再也克制不住,他低下头,狠狠地吻住了那双还在微微颤抖的柔软唇瓣。 这个吻充满了失而復得的狂喜与不容置喙的占有。 他仿佛要將她整个人都吞入腹中,从此再不分离。 明曦被他吻得几乎要窒息,身体软成了一滩春水,只能无力地攀著他宽厚的肩膀。 许久,莱恩才意犹未尽地鬆开了她,额头抵著她的额头,灼热的呼吸喷洒在她的脸上。 “我能理解。” 他的声音因为情动而变得更加沙哑,却带著前所未有的温柔。 “曦曦,我能理解。” 他看著她眼中尚未褪去的惊惶与愧疚,心中涌起更深的自责。 “其实醒来后,我也有点后悔……后悔当初为什么非要一个人霸占著你。” “我昏迷的这些日子,你一个人带著明施,该有多害怕,多难受。” 他用粗糙的指腹,一遍遍摩挲著她被吻得红肿的唇瓣。 “扶风和雷我都了解,虽然都是混蛋,但確实是部落里除了我之外最强的几个。” “有他们做你的伴侣,万一以后再出了什么事,我也能放心。” 他说出这番话时,心依旧像被刀割一样疼。 可看到她因此而微微睁大的、充满不敢置信的眼睛时,他又觉得一切都值了。 只要她能安心,只要她能留在他身边,让他做什么都可以。 第105章 去兽练的明施 明曦没想到会得到这样的回答。 她以为他会暴怒,会质问,甚至会动手。 可他没有。 他不仅理解了,甚至还在为她著想。 这比任何责骂都让她感到无地自容。 巨大的愧疚感如潮水般將她淹没,她只能一遍又一遍地重复著那句苍白无力的话。 “对不起……莱恩……真的对不起……” 莱恩见她又陷入了自责的漩涡,知道她那固执的观念,不是一时半会儿能扭转过来的。 他心疼她,不愿再看她难受。 於是,他决定换一种方式。 他故作不满的沉下脸,金色的眼瞳里重新燃起一抹带著侵略性的火焰,紧紧锁住她。 “不过……” 他的声音刻意压低,带著一丝委屈与浓浓的醋意。 “你又有了两个伴侣,我还是很吃醋的。” 他低下头,滚烫的唇几乎贴上她的耳廓,灼热的气息让她敏感地缩了缩脖子。 “所以,你现在……该好好安慰安慰我了。” 他的话语充满了暗示性,那双燃烧著原始欲望的金色兽瞳,毫不掩饰地在她身上流连。 明曦的脸“唰”的一下就红透了。 她怎么会不明白他在想什么。 她羞涩地垂下眼眸,心如擂鼓。 可身体的记忆却在此刻甦醒。 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和他亲密了。 她也想他。 想念他滚烫的怀抱,想念他霸道又温柔的抚摸,想念他的强悍。 在明曦羞怯却又带著一丝期盼的沉默中,她轻轻地点了点头。 这个细微的动作,瞬间点燃了莱恩眼中最后的理智。 他发出一声满足的低吼,一把將她打横抱起,大步流星地朝著那张铺著厚厚兽皮的床榻走去。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就在他將她轻轻放下,俯身准备进行下一步动作时—— “砰!砰!砰!” 沉重而急促的敲门声,像战鼓一样猛烈地砸响,带著一股不耐烦的狂躁。 莱恩的动作瞬间僵住,脸上浮现出被打扰的、极度的不悦。 他甚至不用猜,就知道门外是谁。 那个没脑子的疯虎! 他翻身下床,一股被打断好事后的戾气几乎要从他身上溢出来。 他正要开口,另一个冷静而带著一丝冷意的声音,却清晰地穿透了木门。 “莱恩,我有事要说。” 是扶风。 这两个混蛋,竟然一起找上门来了。 莱恩的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他看了一眼床上满脸通红、眼神慌乱的明曦,最终还是压下了火气,走过去拉开了门。 门外,雷果然一脸不爽地靠在墙上,磨著他那锋利的爪子。 而扶风则好整以暇地站著,那双狭长的漆黑眼眸越过莱恩的肩膀,径直看向屋內的明曦,嘴角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 他无视了莱恩那能杀死人的目光,也无视了旁边雷身上散发出的强烈敌意。 他的视线,自始至终都落在明曦那张因情动而泛著红晕、又因他们的到来而显得惊慌失措的小脸上。 扶风的声音不疾不徐,冷静得像在陈述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 但每一个字,都像一块冰,砸在了明曦滚烫的心上。 “明曦。” “你没发现,明施不见了吗?” 明曦这才惊觉从圣台下来就没看见明施。 她忍不住问扶风。 “明施呢?” 扶风冷静理智的声音平静地回答:“去参加兽炼了。” “什么?”明曦一双漂亮的桃眼瞬间睁大,里面充满了不敢置信。 她觉得日子不对。 “怎么可能。” 扶风那双狭长的漆黑眼眸静静地看著她,眼下的红色纹路像是乾涸的血泪。 “你们在圣台上迟迟不下来,我让他去了。” 兽人蜕变期的兽炼一年一度。 短则月余,长则数月。 如果不按时参加,將会失去登临圣台蜕变的资格。 没有圣水的帮助,骨血蜕变的过程只会有一个结果。 爆体而亡。 明曦的心臟骤然缩紧,脸色刷地一下变得惨白。 她和雷確实被困在圣台上好几天,失去了对时间的感知。 “生命神发怒,你我都失去了意识,还好没被怪罪让我们平安回来了。” 雷对伟大的生命神大人无比信奉,那张粗獷的脸上写满了虔诚与感激。 他真心实意地感谢著生命神的眷顾。 但明曦只觉得说不出的古怪。 她的大脑里仿佛有一团迷雾,让她觉得自己好像忘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莱恩低沉的嗓音打破了她的思绪,“你见到了祭司大人吗?” “就离开时候见了眼。” 明曦不觉得自己的话有什么不对劲,她努力回忆著圣台上的残存记忆。 又忍不住小声补充。 “祭司大人冷冰冰的,还是那么神秘。” 莱恩和扶风对视了一眼,看来明曦不知情。 那一眼很快,却包含了太多明曦看不懂的东西。 他们都压下了想要说的话,只当明曦说什么便是什么,顺著她的话附和祭司大人的神秘莫测。 雷觉得他们两个的语气有点变了。 但他又分辨不出来具体是哪里不对劲。 只感觉这两个傢伙话里有话,不好好说话,真是有毛病。 他的视线很快又被巨狮背上那个娇小的人儿吸引了过去。 她趴在莱恩金色的鬃毛间,雪白的肌肤在昏暗的光线下漂亮得仿佛在发光。 雷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忍不住又朝她靠近。 他那张粗獷狂野的脸,配上眼中毫不掩饰的欲望,只会让人觉得他是个危险的变態兽人。 “曦曦,你今天还没摸摸我。” 他的声音洪亮,带著一丝委屈。 “现在我也是你的伴侣,你不能一直偏心莱恩……” 看到这样撒娇的雷,明曦一双桃眼写满了无措。 她下意识地抱紧了身下雄狮温暖的身体,往后躲了躲。 “这……这不太好……” 一个浑身都是爆发性肌肉的壮汉,配著那一身凶悍的黑色虎纹,做出撒娇的姿態,实在是让人说不出的怪异。 但明曦最终还是被捉住了。 雷的大手轻鬆地將她从狮背上捞起,抱坐在自己粗壮有力、肌肉壮硕的手臂上。 她的双腿悬在空中,隨著他的走动而轻轻甩动。 第106章 去南方 她只能紧紧抱著这个虎兽人宽阔的脖颈,才不至於掉下去,整个人显得委屈极了。 一双泪眼朦朧的桃眼时不时地飘向不远处的扶风和莱恩。 那眼神仿佛在无声地控诉:你们快救救我啊。 但没一会儿,兽人们接下来的话就吸引了她全部的注意力,让她暂时顾不上雷的骚扰了。 “什么?等莱恩伤好了去南边?” “为什么啊?” 明曦满脸都是不解,她仰起小脸,声音里带著急切。 “明施还在外面兽炼呢。” 他们怎么可以拋下明施一个人。 而且,她还要待在部落,等她的哥哥们来接她回家呢! “带你去你哥哥所在的地方。” 莱恩已经化为了人形,他高大的身影挡住了部分光线,一双金色的狮眼没有任何异常地转向他的小雌性。 “等明施兽炼结束,我们也已经探好路了。” 因为他的昏迷,已经耽搁了一两个月的时间。 既然祭司大人还是选择让明曦离开,那么决定就不会改变,那潜藏的危险也依然存在。 当下最紧要的,是先將曦曦送到安全的南方。 然后他可以再独自回来寻找明施。 这下连一向心思粗大的雷也听出了不对劲。 “好好地去南方做什么?” 他皱著眉,橙黄色的虎瞳里满是疑惑。 “待在部落等明曦的哥哥来不就行了?” 他忽然想到了什么事,心思又飞远了,隨即发出一阵粗野的大笑。 “这次我们出去集会,倒是遇上了不少从南方上来的游兽。” “他们居然说我们粗鲁野蛮,未曾开化,真是天大的笑话,哈哈哈。” “谁不知道南方是气候恶劣、物资匱乏的荒原。” 莱恩:“……” 扶风:“……” 其实,明曦有一点点心动了。 来到这个陌生的兽人世界五年,她从未真正踏出过这个部落。 她去过最远的地方,也就是部落边缘浅林里的那座温泉山。 当初被莱恩晕乎乎地叼回来,后来自己也曾抹著眼泪偷跑过几次,但每一次都被轻易抓了回来。 更有一次遇到了凶残的巨兽,差点就死在了兽爪之下。 若不是莱恩及时出现,她早就成为一缕孤魂了。 从那以后,她便再也没动过独自离开的心思。 “可是……” 去遥远的南方吗? 明曦总觉得这件事有些奇怪,但又说不上来究竟是哪里奇怪。 莱恩和扶风一人一句地解释著。 他们说趁著明施兽炼的这段时间,正好可以先去南方。 等找到了她的哥哥,到时候回来也能接上兽炼结束的明施,时间刚刚好。 听起来似乎……也有那么一点道理。 她想起现代的家长们,也总是趁著孩子出去上学的时间,赶紧享受一下难得的二人世界。 虽然明施从来没让她体验过那种家长被孩子折磨得焦头烂额的感觉。 在他们有理有据的劝说下,明曦渐渐忽略了心中那丝古怪,开始动摇了。 雷见到莱恩和扶风三言两语,就把南方说得像是什么风水宝地一样,完全吸引了小雌性的心神。 他那爭强好胜的性子立刻就上来了。 他大声嚷嚷著,那就带小雌性去看看外面的部落都多么差劲,多么弱小。 一定要让小雌性亲眼见识到,他们卡俄斯部落的兽人是多么的厉害。 这件事,似乎就这么被三个强大的雄性敲定了下来。 莱恩的身体还未完全恢復,连维持人形都无法坚持太久。 第二天,明曦出来。 发现家里瀰漫著一股子浓重的草药味道。 这股苦涩的气味固执地浸入鼻腔,熏得人十分难闻。 明曦甚至感觉自己的皮肉都因为这股味道,开始隱隱发痒。 她看见扶风正將一盆盆熬煮出来的、黑褐色的浓稠药汁,面无表情地倒在院子里的地面上。 那些药汁顺著泥土地面的缝隙,缓缓渗入地下,让整个家里的味道变得更加刺鼻。 明曦不理解地看著他,小巧的鼻尖微微皱起。 “为什么要把这些倒在家里啊,好臭。” 扶风摸了摸小雌性乌黑软发,看著对方什么都不知道的单纯模样道:“最近部落里蛇虫毒物多,这是防虫的。” 听到这答案,明曦连声说好,感觉鸡皮疙瘩都冒了起来。 她最怕那些滑腻腻、软趴趴的东西了。 她勤快得像只小蜜蜂一样,主动握著一个空葫芦瓢,帮著扶风將石盆里那些黑褐色的浓稠药汁一瓢瓢地浇在地面上。 那股苦涩到发臭的气味更加浓郁,几乎要將人熏得晕过去。 明曦却干劲十足,恨不得將屋子的每一寸土地都浇透。 当浇到墙角时,她发现有几根纤细的墨绿色藤蔓正从泥土里探出头,蔫蔫地垂著叶片,看起来毫无生气。 她觉得有些好奇,下意识地用手里的葫芦瓢去轻轻拨了拨。 奇异的一幕发生了。 那藤蔓仿佛受到了惊嚇,竟像地球上的含羞草一样,猛地缩回了土里,消失得无影无踪。 明曦惊讶地睁大了桃眼,心底又一次感嘆。 这真是个神秘又奇特的世界。 扶风很快便背著药草囊出门採药了,他说要去得远一些,为南下的旅途做准备,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归来。 而雷也动身前往圣台,他需要在那位神秘的祭司大人面前,正式卸下部落长的身份。 偌大的石屋,顷刻间只剩下了明曦和变回兽形的雄狮莱恩。 秋日的风带著凉意,从院墙的缝隙里吹进来。 明曦看著趴在地上、金色的长长鬃毛有些打结的雄狮,想到了他们不久就要出远门,便主动提议。 “莱恩,我帮你洗个澡吧。” 雄狮懒洋洋地抬起眼皮,巨大的狮口微微张开,威严的黄金狮眼此刻却只带著化不开的宠溺。 “好。” 一个字,低沉而沙哑,充满了对她的纵容。 秋后的天气已经开始转凉,溪水冰冷刺骨。 明曦没有接纳莱恩可以用冷水洗澡的提议。 她骨子里的现代人基因,和二十多年来的生活成长经验,让她百分百確定,刚刚痊癒、身体尚虚的莱恩绝对不能再碰冷水。 第107章 给莱恩洗澡 她像一只固执的小鸟,扑哧扑哧地就开始往院子里搬运堆在墙角的柴火。 莱恩虽然没什么多余的精力,但做这些事情还是很轻鬆的。 他站起身,走到柴火堆旁,张口便叼起一整捆比明曦还高的柴火,轻鬆地扔在院子中央。 他又用那颗巨大的头颅,將那个沉重的、用来烧水的巨大石锅也拱到了架子上。 明曦身上只围著一条高高束起的兽皮裙,在院子里跑来跑去,为烧水做著准备。 心爱的小雌性在为自己忙前忙后,分离两个月没见,好像分离了几十年一样。 眼前的小雌性,总让莱恩的视线无法移开。 他的目光紧紧跟隨著那个娇小的身影跑来跑去,只觉得一阵阵难以抑制的感情。 等雄狮终於踏进装满了温水的大木盆里时,明曦已经累得香汗淋漓,一张巴掌大的小脸染著动人的热意,正气喘吁吁地扶著膝盖。 这个木盆还是太小了。 这本是她专门给儿子明施洗澡用的。 莱恩巨大的狮身蹲进去,几乎占满了整个空间,他不得不缩著粗壮的四肢和爪子,看上去竟有些委屈地蹲成了一团。 水隨著雄狮不经意的动作,猛地荡漾出一大片,溅湿了明曦的兽皮裙。 明曦看著他这副憋屈的模样,唇角憋著笑意,眼眸弯成了好看的月牙。 她连忙拿起葫芦瓢,一瓢瓢地舀起温热的水,仔细浸湿他那身厚实的金色狮毛。 然后又拿起一块散发著清香的皂荚,在手心用力搓揉,打出绵密的白色泡沫,再涂抹到狮子身上,细细地搓来搓去。 雄狮太过巨大,明曦踮著脚尖都够不著他的后背。 最后,她连双脚都使上了,光著脚丫踩著雄狮那只浸在水里、毛茸茸的大爪子,身体摇摇晃晃地去勾对方垂下来的狮头。 被水完全浸湿的大狮子,身形看起来小了一圈。 但鬃毛紧贴著皮肤,反而越发显得那鬃毛下的躯体,蕴含著多么可怖的力量。 流畅的肌肉线条在阳光下泛著湿润的光泽,仿佛隨时都能爆发出毁灭性的威力,隨便一爪就能將明曦这个小身板拍倒在地。 她一边洗,一边忍不住胡思乱想。 明曦有些脸红,声音细弱蚊吶。 “莱恩,你……你把前爪抬起来一点。” 巨型雄狮温顺地照做了。 他用两条后腿支撑著身体,两条粗壮的前肢则撑在木盆的边缘,乖乖地抬高了身体,好让他的小雌性为他清洗每一个缝隙。 明曦先是仔仔细细地清洗了他厚实的脚垫和锋利的爪缝。 狮子的皮毛靠近皮肤的会比较软乎乎,越靠近表面的越刺挠挠的。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 101 看书网书库多,?????????s??.???任你选 】 把整个狮子全身的皮毛都搓了一遍,这可把明曦累坏了。 本就因为热气和劳累腾上脸颊的緋色,此刻越发艷丽,几乎要滴出血来。 偏偏莱恩还装作一无所知,用那双看似无辜的金色狮眼,无声地催促她快一点。 那眼神仿佛在说:怎么停下了? 明曦咬著下唇,做了好一番心理建设,才颤抖著伸出手。 明曦感觉自己整张脸都红透了,连脖颈和耳根都烧了起来。 只能忍著害羞的去清洗每个地方的皮毛。 一双漂亮的桃眼,因为极致的羞涩而控制不住地蔓上了一层湿润的泪光,看起来楚楚可怜。 雄狮低低的,带著宠溺意味的笑声,就在她的耳边响起。 明曦能感受到他笑声里像是要溢出来的爱意,心里也甜甜的。 终於洗完这个澡时,明曦感觉自己身体內外都湿透了,浑身提不起一丝力气。 莱恩心满意足地踏出澡盆。 他在院子的空地上,痛快地甩动著身体,將一身鬃毛的水珠尽数甩干。 下午的阳光正好,不烈,带著恰到好处的温暖。 那身湿漉漉的金色鬃毛,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蓬鬆、柔软,让他重新变回了那只威风凛凛的巨狮。 明曦浑身湿得难受,黏腻的汗水和溅上的水珠混在一起。 她扯了扯身上那件简单的布坎肩和兽皮裙,用盆里没用完的温水,开始清洗自己的手臂和小腿。 就在她背对著雄狮,清洗著脚踝时,莱恩又悠哉悠哉地凑了过来。 背对著莱恩的明曦,看到大盆里莱恩投过来的狮子阴影,把她整个人都笼罩了。 明曦的身体瞬间僵住了。 “干……干嘛啊……” 她的声音带著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慢慢地转过身。 莱恩那双湛黄金的狮眼,一眨不眨地凝望著她。 威严而温柔的狮眼中,此刻正蕴著一圈圈名为爱意的波漾。 他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只是用那颗毛茸茸的大脑袋,低垂在她面前求抚摸。 那意思,不言而喻。 这个世界的雄性兽人都喜欢被雌性抚摸,摸摸头就能让他们很开心。 刚来到这个世界时的明曦一开始还不太理解,只是觉得莱恩很黏人,动不动就要求摸头,求顺毛…… 现在看著这只威严高大的狮子,在她面前臣服似的低垂著头颅,明曦心中就涌上一股酸涩的情绪。 她伸出湿漉漉的手,下意识地抓住了狮子那身蓬鬆的金色鬃毛,轻轻的抚摸,漂亮的脸颊上满是温柔。 她仰起头,对上那双充满了爱意的兽瞳,用小的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说。 “莱恩,我爱你……” 日光渐斜,晚霞瞬间铺满了天际。 狩猎的兽人们陆陆续续归来,人人面庞上都洋溢著劫难之后的喜悦。 这几天以来生命神的动怒让眾人惶惶不安。 如今厄运不再降临,所有曾经的担心都化为劫后新生。 兽人们狂欢相庆,广场上燃起巨大的篝火,火焰舔舐著夜空。 各家门口都支上了简陋的木摊,摆满大块流油的烤肉,还有散发著酸甜气息的浆果。 部落里最豪爽的兽人甚至搬出了珍藏的蜂蜜酒,浓郁的酒香混合著肉香,在空气中飘荡。 整个部落儼然形成了一条喧闹的长街,到处都是喜气洋洋的景象。 粗獷的笑声与高亢的歌谣此起彼伏,驱散了笼罩多日的阴霾。 第108章 莱恩和扶风修罗场 那些一同外出竞选部落长的兽人们,在夜幕中被祭司召唤登临圣台。 兽人们虽心中疑惑,却都一一应了。 他们心中怀著对生命神最虔诚的敬意,不敢有丝毫违逆。 这一切,从林间踏进部落的扶风並不知晓。 他进山从不狩猎,为的是採集那些生长在险峻之处的珍稀草药。 他踏著霞光满天映红一片的石板路归家,步伐不急不缓。 晚霞的余光映在他红麋鹿形態下棕红色的皮毛上,折射出闪烁的红光,仿若干涸的血跡。 他穿过狂欢的人群,那双狭长的漆黑眼眸冷静地扫过一张张兴奋的脸,没有任何情绪波动。 周遭的热闹与他身上那股清冷的草药味格格不入。 才靠近莱恩的石屋,院子里隱约传来的、压抑的呻吟便让扶风加快了步伐。 那声音不似痛苦,反而带著一丝绵软的鼻音,像小兽的呜咽,鉤子般挠著他的心。 他没有犹豫,径直推开了那扇並未閂上的木门。 屋內的景象让他瞳孔骤然一缩。 明曦正趴在地上那张厚实的兽皮垫上,乌黑的软发凌乱地铺散开来,与雪白的背脊形成强烈的色差。 她小巧的脸颊泛著不正常的緋红,一双桃眼水光瀲灩,蓄满了泪水,正无助地望向趴在她身边的黄金雄狮。 而那头刚刚甦醒的狮王,正用他那颗巨大的头颅,贪婪地蹭著她的腰窝,喉咙里发出满足的、低沉的咕嚕声。 空气中瀰漫著一股浓郁的情慾气息,与莱恩身上霸道的雄性味道混杂在一起。 扶风將背后装满草药的沉重箩筐隨手扔在地面,发出一声闷响。 他修长的身形在光影中扭曲变化,转瞬间化为了高大精悍的兽人形態。 他赤著上身,深色的亚麻长裤勾勒出流畅有力的腿部线条,头顶那对分叉繁复的鹿角在昏暗中显得格外醒目。 他一步步走了过去,每一步都像是踩在莱恩紧绷的神经上。 黄金雄狮停下了动作,抬起头,那双威严的竖瞳里瞬间燃起了警惕的火焰,死死地锁定了这个不速之客。 明曦意识迷离中,只看见一头棕红色的长髮垂落至眼前。 她几乎是本能地伸出无力的手指,抓住那一缕带著清冷草药香味的红髮。 她迷迷糊糊地呢喃出声。 “扶风……唔……” 下一秒,一双带著薄茧、骨节分明的手指抚上了她的脸颊,强硬又温柔地抬起了她压在兽皮垫上的小脸。 那张哭得梨带雨的美人脸颊,此刻满是湿润的泪光与情动的潮红,脆弱得仿佛一碰即碎。 扶风捧住她的脸,狭长的眼眸里翻涌著深不见底的偏执与欲望。 他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听见的声音低语。 “曦曦,你什么时候才能……真正地接受我呢?” 不等明曦开口回答,他便低下头,无视了旁边那头雄狮几乎要喷火的目光,精准地吻住了她那双微微开启、还在轻喘的柔软唇瓣。 这个吻带著不容拒绝的侵略性,充满了草药的清冷气息,与莱恩留下的灼热截然不同。 莱恩眼睁睁看著自己的雌性被另一个雄性如此亲密地对待,嫉妒的火焰几乎要將他的理智焚烧殆尽。 他喉咙深处发出一声饱含威胁的低吼,庞大的狮身猛地站起,充满了爆炸性的力量。 但他最终没有扑上去。 他只是伸出那只毛茸茸的、巨大的爪子,小心翼翼的、却又不甘示弱地牵起了明曦另一只垂落在兽皮上的手,用他温热的肉垫包裹住她纤细的手指。 一场无声的战爭,在小小的石屋內骤然爆发。 察觉到两个强大兽人之间剑拔弩张的爭风吃醋,明曦混沌的大脑终於清醒了几分。 她的脸颊瞬间红透了,像是被火烧过一般。 羞耻与慌乱让她不知所措。 她从扶风的吻中挣脱出来,又不敢抽回被莱恩握住的手。 她只能用那双水汪汪的桃眼,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声音细弱得像是隨时会碎掉。 “別……別这样……” “我们……休息,好不好?” 她小声地央求著,试图安抚这两个隨时可能爆发的雄性。 这是她唯一能想到的办法。 夜色渐深,石屋內的气氛依旧紧绷。 最终,在明曦带著哭腔的央求下,一场足以掀翻屋顶的风暴暂时平息。 她被安置在兽皮垫的最中间,像一件易碎的珍宝。 左边是黄金雄狮滚烫的身躯,散发著霸道而令人安心的熟悉气息。 右边是红麋鹿兽人精悍的身体,体温偏低,带著一丝挥之不去的草药清冷。 她蜷缩在中间,被两种截然不同的雄性气息包裹,感觉自己像是被夹在冰与火之间,无处可逃。 她在极度的疲惫与不安中,渐渐沉入了梦乡。 然后,她梦到了一个可怕的梦境。 梦里没有天空,也没有大地,只有一片无边无际的、粘稠的黑暗。 她认识的所有人,莱恩、扶风、雷,甚至还未长大的儿子明施,都化作了冰冷的尸体,漂浮在这片黑暗之中。 他们的眼睛空洞地睁著,脸上凝固著死前的惊恐。 而在所有尸体的中央,矗立著一棵巨大到无法想像的血红色巨树。 那棵树没有叶子,只有无数扭曲狰狞的枝干,像一条条血管般伸向四面八方。 每一根枝干的末梢,都缠绕著一具兽人的尸体,贪婪地吸食著什么。 腥甜的血腥味浓郁得令人作呕。 明曦发现自己正被这棵巨树紧紧地缠绕著。 那些粗糙的、带著粘液的血色藤蔓,像毒蛇一样钻进她的皮肉,將她捆绑在冰冷的树干上,动弹不得。 她惊恐地低下头,去看自己的双手。 那双手,鲜血淋漓,已经被血红色的藤蔓刺穿,与那棵巨树融为了一体。 一股不属於她的、冰冷而邪恶的意志,顺著那些藤蔓,疯狂地涌入她的脑海。 “我的……圣体……” “我的……神女……” 那个声音在她的灵魂深处迴响,带著无上的威严与令人疯狂的占有欲。 “不——!” 第109章 死亡的噩梦 她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猛地睁开了双眼。 “啊!” 尖叫声划破了黎明前的寂静。 她大口大口地喘著气,身子猛地坐了起来,冷汗瞬间浸透了单薄的布坎肩。 明曦满脸迷茫,心臟狂跳不止,梦境里的恐惧还未完全褪去。 她遵循著梦中最后的记忆,仓皇地垂下头,去看自己的双手。 那双手白皙、小巧,完好无损地放在她的膝上。 指尖圆润,掌心柔软,除了几处被兽皮磨出的淡淡红痕外,没有任何伤口。 哪里有什么鲜血淋漓,又哪里有什么穿透手掌的恐怖藤蔓。 一切,都只是一场噩梦。 看到双手乾净后明曦下意识鬆了口气。 木门“吱”的一声推开,雄狮一身蓬鬆的鬃毛在背光下金灿灿一片。 莱恩伸进头来,见漂亮的小雌性一脸失神地坐在兽皮垫上发呆。 他背著阳光迈入,巨大狮头蹭了蹭美人脸颊。 “出去吃饭了,扶风给你做了什么浆果烤肉。” 明曦一双阳光下琥珀澄澄的桃眼渐渐恢復焦距,她將脸埋进雄狮鬆软的狮毛中。 想到自己做的梦,忍不住思念去参加兽炼的明施,她从未与明施分开这么久。 “莱恩。” 她蹭著雄狮的鬃毛,思子心切一下涌上来。 “我想明施了。” 莱恩心底嘆了口气,黄金狮眸垂下掩盖情绪,轻蹭伴侣细腻肌肤。 “別担心,明施会平安回来的。” 院子里柴火噼里啪啦燃烧的火堆前坐了两个人,棕红色鹿角赤裸著上身正在翻烤烤肉的扶风,还有围著兽皮裙的鱔。 “你想和我们去南方?” 扶风不解地看向这个雌性,此去南方路途遥远,一路上深谷山壑毒虫猛兽,並不適合雌性远行。 更何况是一个没有伴侣保护的雌性,再者。 “你怎么知道我们要去南方?” “我在外面遇到了雷,他说他已经卸下部落长的职位,很快就要启程去南方。” 鱔一双青黑色的眸子在火光照映下亮著光。 “我听往来游兽说,南方的雌性也可以像兽人一样……” 从屋子中出来的明曦只听到了虎兽人的名字,脚步一顿,视线在院子中四扫,却没有发现雷的身影,见火堆前坐了鱔忍不住笑著开口。 “你来啦,鱔。” 青年一抬头,就见阳光下美人肌肤雪白仿佛在发光,笑吟吟的桃眼眼角还泛著些让人心疼的红。 她喉结小幅度地滚了下,微不可闻“嗯”了一声。 扶风不动声色地观察,在明曦还没有迈到前说了句。 “抱歉。” 鱔一怔,这次的“嗯”声低落了许多。 “好香呀。” 烤肉的香味飘散在空中,雄狮在空地伏下。 明曦隨即坐进了他的怀里盘著腿靠在雄狮身上,扶风將一旁装满浆果的小篮子递过来。 “清晨刚摘的。” 看著两个兽人和漂亮小雌性间恩爱的样子,鱔站了起来。 “我先走了。” 说完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 明曦“哎”了一声。 “烤肉快做好啦,吃完饭再回去啊。” 但回復她的只有青年摆摆手的背影。 明曦抱著浆果篮子嘀咕。 “鱔怎么看上去心情很不好的样子啊,他被人欺负了吗?” 雄狮黄金狮眸扫了专心烤肉的扶风一眼,扶风没有回答,將片下来的肉装进小木盘递给明曦。 “尝尝。” “唔……好烫好烫啊。” 明曦又馋又烫,举著小木盘呼呼吹气,肚子饿得咕咕叫了起来。 她一双桃眼又扫了圈院子,真没见到那个刚才听到名字的雷,桃眸不好意思的眨了眨,彆扭地问道。 “雷呢?” 这次扶风回答了她。 “不知道。” 好吧。 小木盘中的肉凉了下来,明曦无暇再想其他的事。 满足地吃下一片又一片扶风投餵过来的烤肉,满足的靠在雄狮满身丰密鬃毛上懒洋洋地摸著小肚子。 装满浆果的篮子就在她手边,有一颗没一颗地往口中塞,愜意舒服极了。 扶风不吃肉,待明曦吃饱后剩下的肉全由莱恩解决。 他大口咀嚼,內里还没熟透的肉挤出猩红血水,对於兽人的味觉来说无比鲜美可口。 雄狮进食的动作狂野而原始,撕扯与吞咽的声音在安静的院落里格外清晰。 这本该是让人安心的日常,可明曦的心却怎么也静不下来。 她指尖无意识地卷著自己垂落胸前的一缕黑髮,眼神看似放空地盯著跳动的火焰,脑子里却在飞速地转动著。 南方。 雷。 还有鱔那句没说完的话,“南方的雌性也可以像兽人一样……”,像兽人一样什么? 这些碎片化的信息像鉤子,牢牢地勾住了她的思绪。 她的手不自觉地轻轻互相交握在一起,梦里那种鲜血的黏腻触感,仿佛还残留著。 那个梦太真实了,真实到让她现在都心有余悸。 那棵血红色的巨树,那些被吸食的尸体,还有在她灵魂深处迴响的那个声音……“我的圣体”。 她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在脸颊上投下小片阴影,掩盖住了眼底那一闪而过的冷光。 接下来的几天,为了养好旧伤,莱恩被严令禁慾。 这对他而言,无异於最残酷的刑罚。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著,自己那漂亮又勾人的小雌性,被那个该死的鹿角兽人抱在怀中亲吻。 看著她被压在柔软厚实的兽皮垫上,被肆意地品尝。 扶风的带著一种冷静的侵略性,他修长的手指会先托起明曦小巧的下頜。 狭长的黑眸里是毫不掩饰的占有欲,像是在欣赏一件即將被拆解入腹的完美艺术品。 而明曦,总是先是细微的挣扎,口中发出小猫似的呜咽。 那双水汽氤氳的桃眼会无助地看向莱恩的方向,像是在求救。 这种极致的身心背离,让她整个人散发出一种破碎的、令人疯狂的媚態。 莱恩看得见,却吃不著。 狂暴的嫉妒像野火,在他胸膛里疯狂燃烧,几乎要烧毁他引以为傲的理智。 他庞大的黄金狮身在石屋內烦躁地踱步,粗壮的尾巴有力地甩动著,末端的黑毛扫在石壁上,发出噼啪的闷响。 每一次闷响,都像是他压抑在喉咙深处的一声怒吼。 第110章 莱恩的压抑 他终於忍受不住,用粗壮的前肢小心翼翼地去碰触明曦从兽皮垫上垂落下来的小手。 温热的皮肉触感细腻光滑,仿佛上好的丝绸。 他伸出舌头,用没有倒刺的、柔软的舌尖,小心翼翼地舔弄著她白皙的手背。 那是一种带著无上虔诚与卑微討好的姿態。 然而,这种零距离的触碰,非但没有缓解他內心的焦渴,反而像是將一把乾柴扔进了烈火之中。 属於明曦的甜腻混杂著扶风身上清冷的草药味,一同钻入他的鼻腔,让他那股熟悉的疯狂奔涌。 他几乎要控制不住,想立刻衝上前去,用自己庞大的身躯將那个不知好歹的麋鹿撞开,將他的小雌性完完整整地压在身下,宣告自己不容置疑的所有权。 最终,莱恩再也吃不消了。 他发出一声低沉的咆哮,迈开粗壮的四肢,几乎是狼狈地逃出了自己的家。 石屋的木门被他撞得发出一声巨响。 屋外清晨的冷风灌在他发烫的皮毛上,稍微吹散了一些他脑中的混沌。 他站在院门口,粗重地喘息著。 出了院门,他才发现,自家石屋的外墙上,不知何时已经攀爬上了不少墨绿色的藤蔓。 那些藤蔓的顏色深得发黑,像是凝固的瘀血,在晨光下透著一股不祥的死气。 它们紧紧地贴著石壁,並隱约有向內里继续生长的趋势。 莱恩仰起他巨大的狮头,望向部落中央那座高耸入云的圣台。 圣台的轮廓在清晨的薄雾中若隱若现,像一头沉默的远古巨兽,静静地蛰伏著。 一种难以言喻的压抑感笼罩下来。 他的黄金狮眸中,忍不住浮起浓重的担忧。 部落里很安静,兽人们大多还在沉睡。 莱恩漫无目的地在空旷的石板路上乱逛,心中那股烦躁与不安交织在一起,让他无法平静。 他无意间走到了一座熟悉的石屋前。 那是雷的家。 他忽然想到,这几日,那个总是咋咋呼呼、像一头疯虎般四处挑衅的傢伙,竟然奇怪地没有出现过。 空气中,似乎还飘散著一丝若有若无的、令人作呕的腥臭味,正从雷的院门缝隙里蔓延开来。 莱恩皱起了鼻子,那双威严的狮瞳里闪过一丝疑惑。 他抬起前爪,正要去推那扇虚掩的木门。 “莱恩大人。” 隔壁的石门“吱呀”一声开了,一个雌性端著一盆水走了出来,看到莱恩站在雷家门口,有些惊讶地开口。 “雷一大早就登圣台啦。” “圣台?” 莱恩疑惑地收回了前爪。 他再次仰头看了一眼那座巨大的圣台,心中那股说不出的奇怪感觉越发浓烈。 如果此刻,莱恩推开了雷的家门,他就会发现,那小小的院落里,地面、墙壁,所有的一切,都已经被那种墨绿色的、死气沉沉的藤蔓彻底覆盖,像一个巨大的、扭曲的巢穴。 但他没有推开。 他只是收回了前爪,继续在部落里踱步。 清晨的阳光逐渐变得温暖,一些精力旺盛的小兽人们已经从家里跑了出来,在乾净的石板路上欢快地蹦来跑去,互相追逐打闹。 他们毛茸茸的身体在阳光下像一个个炸开的毛球,发出清脆的叫声。 看著这些无忧无虑的小傢伙,莱恩紧绷的心弦稍微放鬆了一些。 他也忍不住有些思念明施了。 不知道他的小狮子在兽炼中怎么样了,有没有受伤,有没有想念他和明曦。 没过几天,他们出发的日子到了。 清晨的阳光穿透薄雾,为整个部落镀上了一层温暖的金色。 那几日迟迟未曾现身的雷,此刻正以威武的巨虎形態,安静地等在莱恩家的院门外。 他黑黄相间的皮毛在阳光下油光水亮,充满了爆发性的力量感。 额间那道深刻的“王”字虎纹,在光线下闪闪发光,让他看起来比以往更加凶狠霸气。 石屋的门被推开。 黄金雄狮迈著他那粗壮有力的四肢,威风凛凛地踏出院门,一身耀眼的鬃毛迎著晨风簌簌抖动,王者之气不言而喻。 紧接著,一头身形修长高大的红麋鹿驮著一个纤细的身影,也缓步走了出来。 扶风修长的脖颈骄傲地挺著,头顶那对分叉繁复的红棕色鹿角,在光线下舒展著,像一丛燃烧的火焰,又像张牙舞爪的荆棘。 红麋鹿虽然没有雄狮与巨虎那般壮硕,却是三头巨兽中最为高大的。 他那修长而有力的四肢平稳地踏在石板路上,能让他背上的美人毫不费力地將整个部落的风景一览无余。 明曦坐在扶风宽阔的背上,看著这个自己生活了五年的、熟悉又陌生的部落。 秋日的风带著一丝萧瑟,捲起地上的落叶。 她难免有些伤感,而且,从醒来开始,她心底就縈绕著一股无法言喻的不安。 明曦將这种不安,暂时归纳为即將离开舒適区,对未知旅途的本能恐惧。 她轻轻拍了拍扶风温热的脊背,不一会儿又重新打起了精神。 反正去南方,就能见到哥哥啦。 五年漫长的时间,已经让她从一个崩溃绝望的现代女孩,打心底里接受了这个原始的世界,接受了这个部落,以及这个由她和莱恩、明施组成的家。 虽然现在,这个家里又添了两个强大又危险的兽人,但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她也渐渐习惯了这种被多重占有、多重保护的复杂关係。 她雪白纤长的脖颈上,那串由黄金、棕红和橙黄三颗伴生石串成的项链,在阳光下闪烁著异样的光芒。 它们是枷锁,也是勋章。 正午的部落,在兽人们外出狩猎后,总是显得格外寂静。 除了那些到处乱窜、不知疲倦的小兽人,部落里几乎没什么人出没。 这个世界简单又自由。 兽人们的离开或归来,甚至生命的逝去,对於他们来说,都不过是稀鬆平常的事情。 没有人会特意来为他们送行。 但那些奔走嬉闹的小兽人们,却在看到他们一行人后,克服了对巫医扶风天生的害怕,嘰嘰喳喳地围了过来。 一个小小的、长著银灰色皮毛的狼崽,仰著毛茸茸的小脸,眼巴巴地望著明曦。 “明曦姐姐,你要什么时候回来啊?” 第111章 去南方的路途 另一个虎头虎脑的小傢伙也挤上前来,挺起自己小小的胸膛。 “等你回来我就成年了!我会变得很强壮很强壮!到时候,你可以做我的雌性吗?” “不行!明曦姐姐是我的!” “是我的!” 小兽人们瞬间吵作一团,但那双双清澈的眼睛,都无一例外地、充满渴望地望著明曦。 他们毛茸茸的身躯在阳光下炸成一团又一团,別提有多可爱了。 明曦看著他们,心中最柔软的一块地方被触动了,她又忍不住想起了明施。 “如果明施从兽练回来了,你们记得帮我告诉他,妈妈很快就会回来接他的哦。” 她的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 “嗯嗯!那你要快点回来哦,明年我就要成年啦!” 小兽人们用力地点著头,里三层外三层地將他们围住,一路跟隨著,直到他们巨大的步伐將小小的身影越甩越远。 最后,小傢伙们实在是跟不上了,只能停下脚步,泪汪汪地站在部落的边缘,目送著他们心目中的梦中情雌渐渐远去。 明曦坐在高高的鹿背上,回头对他们笑眯眯地挥了挥手。 三头巨兽的身影即將踏入那片幽深茂密的丛林。 在没入树影的前一刻,明曦似心有所感般,猛地扭过头,最后仰望了一眼部落中心的那座圣台。 圣台依旧高耸入云,直插天际。 那长长的、盘旋而上的阶梯,从远处看,像一条巨大石蛇蛰伏的身体。 而顶部那数颗巨大的、排列成环的圆球状巨石,则像一颗颗联结著蛇身的、狰狞的蛇头,在凛冽的猎风中无声地立起。 不知为何,明曦的心底突然涌上一股强烈的酸涩。 那感觉,像是最尖锐的刺,扎进了她的心臟,酸楚而疼痛。 是离別的不舍吗? 她不知道。 她只是看著那座圣台在她的视线中离自己越来越远,越来越远,直到最后被繁茂的树叶彻底遮挡,再也无法窥见一丝一毫。 三兽一人的背影消失在密林深处没多久。 一个背著简陋包袱与一把粗製弓箭的黑髮身影,从另一条石板路上踏来。 是鱔。 围在部落边缘的小兽人们已经散了大半,剩下的几个看到鱔,见她也一副要远行的样子,都露出了极为疑惑的神情。 “鱔,你也要去南方玩吗?” 一个熊族的小兽人好奇地问。 青年模样的雌性只是轻轻地“嗯”了一声,没有多余的话语。 “南方究竟有什么好玩的啊?” 另一个小兽人挠了挠头,不解地嘀咕。 “我听部落里的老兽人说,那边都是贫瘠的荒原,连像样的猎物都找不到。” “可我听往来的游兽说,南方比我们这里还要好呢。” 一个声音反驳道。 “他一定是在胡说!” 最先开口的熊崽立刻大声反驳,像是在捍卫部落的荣誉。 “我们拥有伟大的圣台和祭司大人,生命神庇佑著我们!周围那些小部落都羡慕死了!我们这里才是最好的!” 小兽人们又重新嘰嘰喳喳地吵作一团,这一次,爭辩的主题变成了南方的真实模样。 鱔没有参与他们的爭吵。 她只是沉默地从吵作一团的小兽人之间穿过,那双青黑色的眸子里,映著前方山林的方向,眼神坚定得没有一丝动摇。 有部落边缘被小兽人吵闹声引出来的雌性,看到鱔要独自离开,忍不住开口叫住了她。 “鱔。” 那雌性脸上满是担忧。 “你一个雌性,在密林里是活不下来的。” 这是所有北方部落的共识。 就算鱔这些年跟著那些往来游兽,学了什么奇怪的弓箭用法,也一直靠著这点本事猎杀些小型野兽,勉强独自生活。 但这和进入危机四伏的深山密林,完全是两码事。 那里面的毒蛇猛兽,根本不是一个雌性能够对付的。 鱔摇了摇头,没有回头。 她青黑色的眸子里满是前所未有的坚定光芒。 她望著那山间云雾繚绕的远方,脑海里不受控制地迴响起那些游兽带著几分轻蔑与炫耀的话语。 “嘖嘖,你们北方就住这种破烂泥房?吃的东西也这么粗糙?就你们这样的兽人,竟然还有雌性要?” “告诉你们吧,在我们南方,雌性也可以和雌性结为伴侣了,强大又独立的雌性多的是。” “兽人们要是不拼命努力,对雌性不够好,別说结为伴侣了,连那些漂亮可人的雌性的小手都摸不著……” 那些话,像一颗种子,在她死寂的心里,悄然生了根,发了芽。 如今,这颗种子,终於要破土而出。 她不再回头,迈开脚步,毫不犹豫地朝著三兽一人离开的方向,坚定地走去。 枝繁叶茂的山林没有明曦想像中的那么可怖。 阳光从叶隙间照下来,影影绰绰地映在他们身上。 他们顺著岩石突出的地貌行走,一路上高地起伏。 明曦坐在扶风的红麋鹿兽体上眺得远,伸手就可以摘到一路上奇形怪状的树叶。 还有一些顏色鲜艷的浆果坠在枝头一看就很好吃,但莱恩说那有毒不能吃。 部落已入秋,但密林中仍葱绿繁密。 林间树木有大得几人无法怀抱的,也有低矮的灌丛遍布树间缝隙。 上坡下坡时分明有平坦的土地可以走,兽人们却偏偏要走在岩石上。 明曦不解地问了,莱恩说林间鬆软泥土容易藏有毒虫,不经意就能顺著脚掌钻进身体。 明曦脑中想像那画面,打了个冷颤。 说是去南方,但明曦总有种兽人们在焦急赶路的错觉。 三个兽人每天轮流出去狩猎,泥地里又有毒虫,就算那些绵延不断的岩石体再大,明曦也怪无聊的。 不过这一路她倒是发现了不少好吃的东西。 穿出一片密林后,他们到达了一处瀑布。 巨大的石面和水流让明曦欢快地下去踩水。 阳光下的流水清澈透明闪著光,银色的小鱼在明曦脚边游动,时不时地凑过来咬她赤裸的脚掌,痒痒得让她止不住笑。 站在阳光与水流间的美人像被打上了一层透明的光,笑起来时弯著一双桃眼琥珀澄亮。 明曦回头邀请兽人们的加入。 “你们快来。” “这些小鱼在给我做足疗哎。” 第112章 扶风才是第一个遇见她的 扶风本来要变为人形,但看清倾泻而下的瀑布巨崖上开满紫还结满浆果时,他扭头看向了巨大的雄狮。 “莱恩。” 漆黑狭长的鹿眼眼下红痕变艷,眸色也莫名冷下来。 “我们比一场,看谁能先给曦曦摘到巨崖上的紫浆果。” 莱恩的伤势已经恢復得差不多,这两日的化为人形时间不再有限制。 他黄金狮眸划过复杂,显然也想起了一些事,他望著扶风。 “那个时候,是你……” 扶风呵笑了一声,迈开修长四肢率先跃了过去,高大的红麋鹿站在潭中岩石上回望原地的雄狮。 “那时候敢,现在就不敢了吗?” 巨大的雄狮慢慢在阳光下化为人形,说了声。 “好。” 巨崖陡峭,红麋鹿是天生的攀岩好手,很轻鬆的就开始向上爬。 莱恩作为雄狮,向来不善於在这样陡峭的岩体上攀爬,他小心翼翼地抓著突出岩石向上攀,红麋鹿不一会儿就將他甩开了一大段距离。 因水流的响声明曦没有听到两个兽人的对赌。 等他回过头发现扶风和莱恩不见身影,顺著巨虎的视线看上去后差点尖叫出来。 他捂著自己的唇瓣不敢出声,桃眼睁得大大的心跳都加快了起来。 瀑布恢宏壮观气势惊人,轰隆隆的倾斜而下撞在崖底深潭中。 悬崖陡峭几乎垂直,上面开满紫,叶间坠著沉甸甸的紫浆果。 这是一种很像葡萄的浆果,但比葡萄还要甜美多汁,向来受部落里的雌性们喜欢。 可太危险了。 红麋鹿修长的四肢在崖壁上微微弯曲,虽健步如飞,但仍让人有一种隨时会掉下来的错觉。 更別提兽人莱恩,攀在岩壁上的手臂肌肉用力下隆起,肩背和腿上的肌肉也都无一处不在用力。 明曦心惊胆战却不敢出声怕嚇到陡峭崖壁上的两个兽人。 他在趴在岩石上的巨虎身边坐下,靠在黄黑相间的柔软虎躯上眼睛仍仰著望上面,小声说。 “好危险啊。” 前几日靠上去还皮毛柔软的巨虎莫名让明曦觉得有点硌得慌。 但心神被悬崖上的兽人吸去注意力,他也就没去在意身体上的触感,以为是靠到了骨节上。 结果不言而喻,麋鹿兽族在陡峭岩壁上具有极大的优势。 扶风叼著紫浆果从悬崖上几个跳跃落在潭中岩石上,又优雅地迈著四肢走到明曦旁边。 他將一大捧沾著水珠的浆果全部放进美人怀中,躬下的鹿角轻蹭美人脸颊,漆黑长眸冰冷不再,恢復温柔。 明曦怀里一沉,低头看著那堆得满满的、紫得发黑的浆果,每一颗都饱满圆润,上面还掛著晶莹的水珠。 她抬起头,对上扶风那双狭长的眼。 那双眼睛里,此刻盛满了毫不掩饰的炫耀与占有欲,像是在说,看,我为你贏来了一切。 “你们……” 明曦的声音带著一丝后怕的颤抖,她用指尖轻轻碰了碰扶风漂亮的鹿角,那里曾有一道耻辱的断痕。 “太胡闹了。” 她嘴上是在责备,可那双水汽氤氳的桃眼却出卖了她。 眼尾泛起的薄红,让她的话语听起来更像是撒娇的嗔怪。 明曦愣愣地任由扶风將浆果装满她怀,想要偏头去看被遮挡视线的莱恩。 扶风变成了人形,站在水中將岩石上靠巨虎而坐的美人抱进怀中。 紫浆果滚在岩石上铺开,像一片片破碎的紫色星辰。 明曦抱著扶风肌肉紧实的腰,只有脚踝在水中晃荡,无法落地,也无法看到悬崖上莱恩此刻的样子。 “扶风,莱恩,莱恩还没下来呢。” 她的声音细弱,带著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挣扎著努力想要把头偏出扶风宽阔的肩膀。 兽人却牢牢按住了她的后脑,手臂如铁钳般禁錮著她的腰肢。 滚烫的肌肤相贴,隔著薄薄的衣料传来惊人的热度。 他的心跳声,混杂著瀑布的轰鸣,在耳边被无限放大,沉重而有力。 脚无法落地的明曦挣扎了几下就彻底失去了力气,只能无助地牢牢抱著兽人,仰著一张被水汽氤氳的泛红的小脸,希望他能放自己下来。 美人满脸的担忧让扶风眼底的温柔瞬间凝固成冰。 他吃醋了。 他大掌捧住了明曦的脸颊,强迫她只能看著自己,视野里再也容不下其他。 一条毛茸茸的红色尾巴不知何时从他身后探出,蛇一般卷上明曦在空中晃荡的纤细小腿。 他一低头,就看到那只巨大的虎头依然压在交迭一起的两只前爪上,长长的虎尾却不甘寂寞地摇摆著,同样卷在他的小腿上。 扶风眼眸一暗,狠狠亲吻了下去。 他很生气。 怒火在他胸中燃烧了整整五年。 五年前,即將成年的他在沼泽外的密林中,捡到了这位仿佛林中神女般的完美雌性。 那是一场令他灵魂都为之震颤的一见钟情。 他带著她,在回部落的途中路过这片瀑布,看见崖上浆果饱满,紫得诱人。 当时他怀著最纯粹的心思,想要討好这位娇弱的雌性。 他將她小心翼翼地安置在水边的岩石上,让她乖乖等著,然后自亲自攀上陡峭的悬崖採摘。 可等他叼著最甜美的一串浆果,满心欢喜地从崖上跃下时,美人不见了。 岩石上只剩下她残留的、淡淡的、令他痴迷的体香。 湍急的水流与呼啸的山风,几乎將空气中另一个兽人的气息吹散得乾乾净净。 他只能勉强分辨出那是一股属於大型肉食性兽人的,霸道而腥热的气息。 他闻不出具体的种族。 红麋鹿一族天生的嗅觉与追踪能力,只有在近距离的情况下才能发挥最大作用。 在广袤的群山密林中,他就像一个失去了方向的瞎子。 他寻找了很久,很久。 直到自己的身体发出了蜕变期將至的警告,他才不得不忿忿不平地返回部落。 一完成痛苦的成年蜕变,他便毅然离开了世代居住的山谷,开始在群山之中,在大大小小的部落之间流浪。 他只有一个目的。 找到他那仅见了一面,却足以让他铭记一生的完美雌性。 第113章 餵三个伴侣吃果子 “曦曦,曦曦。” 扶风著魔般地亲吻著怀中的美人,力道大得仿佛要將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 这个吻充满了惩罚的意味,既是惩罚她的不告而別,也是惩罚自己的无能为力。 他恨不得现在就將她掳走,带回他那遥远而寧静的山谷部落。 他要让那些曾经嘲笑他、不相信他看见了山中神女的族人们,都睁大眼睛好好看看。 看看他的伴侣。 她处处都完美地长成了他最喜爱的样子。 美人如天上清冷的明月,縹緲而神秘,触不可及。 她雪白的肌肤,像是拉山之巔终年不化的皑皑白雪,纯洁无瑕。 “曦曦,我终於找到你了。” 他无比庆幸自己当初离开部落的决定,那份固执的、近乎疯狂的执念,最终为他带来了回报。 他找回了他的完美雌性。 他向整个世界证明了,那惊鸿一瞥的一切都不是梦,不是他因即將蜕变而產生的臆想。 这个世界上,真的有这么一个完美的没有一丝瑕疵,让他从灵魂深处都感到喜爱与战慄的雌性。 “唔……什么……什唔啊……” 被吻到迷糊的明曦根本听不清扶风在说什么。 她的脑子像一团被搅乱的浆糊,氧气被一点点夺走,她只能攀附著他。 耀眼的阳光从空中倾泻而下,穿过飞溅的水雾,折射出无数道细小的彩虹。 整个瀑布都被照得璀璨烁烁,仿佛一个巨大的、由光与水组成的华丽囚笼。 而她,就是被困在笼中的那只,即將窒息的蝶。 莱恩以人形落在了不远处的岩石上,水四溅。 他赤裸的上半身肌肉賁张,金色的及肩长发湿漉漉地贴在脸颊与肩头,水珠顺著他流畅的肌肉线条滑落。 他身上添了几道不深不浅的划痕,鲜红的血丝从伤口渗出,与他胸前那繁复的兽纹交织在一起,显得格外触目惊心。 黄金狮眸死死地盯著扶风温顺地依偎在明曦身边的姿態,眼底的风暴几乎要化为实质。 “我的雌性。” 莱恩的声音沙哑而沉重,他迈开长腿,一步步走过来,高大的身影带著无与伦比的压迫感,將阳光都遮挡了大半。 他伸出大手,想將明曦从扶风身边拉到自己怀里。 扶风却只是微微一侧身,那对分叉繁复的巨大鹿角,如同一道坚固的屏障,不动声色地挡在了莱恩的手前。 空气瞬间凝固。 剑拔弩张的气氛让明曦的呼吸都停滯了一瞬。 她下意识地將身体向后缩,更紧地靠在了身后的巨虎身上。 “咯噔。” 一声细微的闷响从她背部传来。 这一次的感觉更加清晰。 不是骨头。 那是一种坚硬、冰冷、带著锐利稜角的触感,仿佛她靠著的不是温暖柔软的皮毛,而是一块被兽皮包裹的、凹凸不平的岩石。 明曦的心猛地一沉。 她悄悄转过头,看向身下那头沉默的巨虎。 雷依旧趴著,巨大的头颅枕在前爪上,一双虎目半开半合,似乎对眼前的一切漠不关心。 但明曦却发现,他背部的肌肉线条,在阳光下呈现出一种不自然的、僵硬的轮廓。 她不动声色地伸出手,装作整理裙摆的样子,指尖轻轻划过巨虎的背脊。 入手的感觉让她指尖一凉。 皮毛之下,不是温热富有弹性的肌肉,而是一片片坚硬如甲冑的凸起,摸上去像冷硬的石块。 这是怎么回事。 明曦的心底涌上一股寒意,但她不敢表现出来。 眼前的修罗场已经一触即发,她不能再添乱。 她必须做点什么。 一滴眼泪,恰到好处地从她泛红的眼角滑落,沿著她雪白的脸颊,坠落在那捧紫色的浆果上。 “你们……嚇到我了。” 她的声音很轻,带著浓重的哭腔,像一只受了惊的小兽,脆弱得不堪一击。 这声带著哭腔的控诉,像一盆冷水,瞬间浇熄了两个雄性之间燃起的战火。 莱恩所有即將爆发的怒火,都在看到她眼泪的那一刻,卡在了喉咙里。 他高大的身躯僵住了,那双燃烧著嫉妒火焰的黄金狮眸里,瞬间被慌乱与心疼所取代。 “曦曦……我……” 他像个做错事的孩子,笨拙地想要解释,却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扶风也收起了自己那副胜利者的姿態。 他用柔软的鼻尖,轻轻蹭掉明曦脸颊上的泪痕,狭长的眼眸里满是偽装出来的温柔。 “別哭。” “是我们不好。” 明曦知道,她的武器奏效了。 她吸了吸鼻子,用那双还含著泪的桃眼,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脸上是纯真又无辜的委屈。 她慢慢地从怀里拿起一颗最饱满的紫浆果,纤细的手指捏著果柄,递到了扶风的嘴边。 “你很棒。” 她的声音软软糯糯。 扶风低下头,用嘴唇含住那颗浆果,柔软的唇瓣有意无意地擦过她的指尖。 那双漆黑的眼眸里,翻涌著胜利的狂热。 他贏了,他得到了她亲手奉上的奖励。 莱恩的呼吸瞬间变得粗重,他死死地盯著扶风,拳头捏得咯咯作响。 她又拿起一颗浆果,转过身,对上了莱恩那双满是受伤与不甘的眼睛。 她站起身,走到莱恩面前,踮起脚尖。 她没有把浆果递给他,而是直接將那颗冰凉甜美的果实,轻轻地塞进了他的嘴里。 “別生气了。” 她的指尖,不可避免地触碰到了他温热的唇。 “你的伤还没好,我不希望你再受伤。” 莱恩整个人都定住了。 浆果在口中爆开,极致的甜腻瞬间席捲了他的味蕾,却远不及她指尖那一闪而逝的触碰来得令人心神巨震。 所有的愤怒、嫉妒、不甘,都在这一刻,被一种巨大的、无措的狂喜所淹没。 他像一头被顺了毛的暴躁雄狮,所有竖起的鬃毛都乖顺地服帖了下去。 最后,明曦拿著剩下的所有浆果,回到了巨虎身边。 她重新靠坐下来,背脊小心翼翼地避开了那些坚硬的凸起。 她拿起一颗浆果,递到雷巨大的虎嘴前。 “雷,你也吃。” 第114章 当初是扶风救了你 巨虎沉默地看了她一眼,那双兽瞳里情绪复杂难辨。 他没有张嘴。 明曦举著手,有些尷尬,但依旧固执地没有收回。 过了几秒,雷终於动了。 他伸出那条布满倒刺的、巨大的舌头,没有去卷那颗浆果,而是轻轻地、温柔地舔了一下明曦的指尖。 粗糙的触感让她痒得缩了缩手。 雷这才张开嘴,將那颗浆果吃了进去。 一场无形的风暴,在明曦滴落的眼泪与三颗小小的浆果中,被悄然化解。 明曦看到了莱恩的靠近,兽人脑袋上大大的狮耳微微耸著。 他轮廓分明的脸庞上是歉意的温柔,他听见莱恩说:“对不起,曦曦。” “什么,什么对不起啊……” 莱恩说:“当初是扶风救了你。” “唔……什么……”明曦又被扶风抱在怀中亲,根本听不清莱恩说了什么。 只依稀听到扶风的名字,唇边喃著“扶风”,抱著兽人耳鬢廝磨。 山间瀑布倾泻而下,轰隆隆地坠进深潭中,有飞鸟在天空翱翔。 瀑布水潭两侧的森林茂密葱绿,一切都如夏日般令人清爽,这清爽也让水边亲昵的兽人和雌性身上越发滚烫。 岩石上的巨虎撑著身躯坐起,虽然虎脸上神情还有些萎靡。 但当扶风將美人压进他柔软的皮毛上时,还是伸出粗壮四肢將美人半圈抱起来。 岩石冰冷又粗糙,巨虎一身光滑的黄黑相间皮毛在阳光下柔软又温暖。 巨虎后面有一块半人高的岩石高过所躺的岩石,他坐靠在岩石上,稳稳接住明曦。 明曦此刻背靠坐在巨虎温暖毛绒的怀抱中,被扶风压著亲吻。 明曦呜呜咽咽地哭著流泪,莫名觉得这场外出旅途她可有的受了。 部落里兽人们日出而猎日落而息的作息被打乱,从早到晚除了路上的时间明曦没有一丝休息,她哭著开始后悔,还不如留在部落呢。 “呜呜呜……” “哭这么伤心做什么。” 扶风脊背微弓,宽背上肌肉隆起,低头时鹿角就会触碰到美人脸颊,他看著美人湿漉漉的眼眸,“曦曦太漂亮了,一不看好就会被人抢走。” 他说的仿佛是莱恩,听在雷耳中又变成了他自己。 虽然雷这几日萎靡不振没什么力气,但各凭本事得到人,谁的手段又比谁高明。 他虎口张开,又不敢去完全伸出舌头去舔,只用舌尖上没有倒刺的一小块儿舔上美人的手背,“哼,曦曦也是接受我了。” 莱恩听见扶风的话,金色的狮眸瞬间沉了下去。 那句“抢走”精准地刺中了他內心最深处的恐惧与愧疚。 他俯下身,靠近明曦,声音沙哑得厉害。 “曦曦,是我的。” 这不是宣告,而是一种近乎乞求的確认。 他的话充满了不容置喙的占有欲,似乎想用这种最原始的方式,將自己的印记重新烙印在她的灵魂深处。 阳光西斜,落日沉入崇山,圆月渐渐从山的另一边升起。 夜幕开始从山间拉起,转瞬变化便只有皎洁月光映得山林璀璨,水光洁洁。 明曦睡不著。 说好的去南方,明曦却在一个夜晚用她水平有限的观星术发现了他们在往东南边去。 “我们不是要去南方吗?” 明曦不解。 夜晚明亮的火光將明曦一张雪白小脸照得娇嫩细腻,一双琥珀色桃眼更是闪烁星光。 离开部落以来的顺风顺水让莱恩和扶风的警惕性慢慢放低,越往南走密林越深气温不降反升。 林中草木被划开留下蔓延开的滑行痕跡,露出地表岩石的路越来越少。 唯一的一片朝著一个与世隔绝在南方口碑並不好的部落伸延而去。 这让莱恩和扶风都有些犹豫到底应不应该从祭司预言中的克拉玛特沼泽穿越。 传说,没有兽人能活著走出克拉玛特沼泽,所有进入的兽人都会沦为沼泽的肥料或克拉玛特蟒的腹中之物。 莱恩回答了明曦的问题,“从白崖山寻找空中一族,直接从空中过去的最方便和最快的选择。” 他没有告诉明曦真相,有的事不知道比知道要快乐许多。 莱恩喜欢看伴侣每日无忧无虑的笑顏,明曦也確实笑了,从天上飞? 听上去就很有趣的样子。 扶风思考著,“或许我们可以绕开沼泽,我们都不是能在沼泽生存的族类,沼泽里生存的蟒族对外界並不友好。” “蟒蛇?” 明曦有一点害怕地埋在雷的虎躯中。 自从离开部落以来,雷一直都保持著虎躯,用他的说法是兽形能够时刻察觉到身边可能出现的危险。 出来那么久確实也会遇到大型动物,所以明曦並未怀疑雷的说法。 但说起蟒蛇,下意识的还是觉得有些可怕,那么长,身上长著冰冷坚硬的鳞片,而且听说……蟒蛇还有两个。 “你们怎么看?” 扶风询问。 明曦从没出来过,对野外知识並不了解,所以全程听兽人们的。 平日里最喜爭锋的雷此刻隨大流同意。 莱恩心底还有些忌惮,他相信祭司不会无缘无故地说这句话。 但如今行到沼泽外也没有发生任何怪事,与进入沼泽有可能遇到的危险相比,確实选择绕开比较划算。 最后大家一致同意从沼泽外绕开,林子里的夜晚静謐无声,越往沼泽的方向走,连虫鸟的叫声都不再听见。 夜间温度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化,等再晃过神来时,明曦已经被莱恩抱在怀中。 她紧紧抱著兽人,一双漂亮的桃眼被泪光浸得雾蒙蒙的迷离失神。 她视线落在黑暗中无法照到火光的漆黑森林中,幻听般地感觉到阵阵簌簌沙沙树叶声。 更莫名感觉有无数道森冷视线从四面八方聚集而来,黏腻而冰冷,像是漆黑森林张开的巨口般她隨时会被吞下去。 她有些害怕地一下抓紧了莱恩。 向来细心的莱恩,抚著明曦泪水朦朧的脸蛋问,“怎么了?” “唔……呜呜……我害怕,莱恩,我不要看你后面。” 明曦呜呜咽咽地蹭在莱恩宽大手掌撒娇。 莱恩抱著怀中雌性转了个方向,坐在他怀中双腿大开地面朝火堆。 明曦迷迷糊糊的困意袭来,刚想睡著,变故发生。 巨大的蛇头突然出现从莱恩身后出现立起,腥黄蛇瞳竖著,蛇身漆黑得几乎与黑暗融为一体。 第115章 蟒人袭击 明曦尖叫后,有无数破空声传来。 雷的虎身扑跃过火堆。 他將即將被扶风抱进怀里的美人扑了过去。 他虎口巨大,含住美人腰肢,只要不用牙並不会伤到她分毫。 扶风並没有多想。 兽体形態確实更容易战斗。 他们都渐渐察觉到了周围那密密麻麻的蛇形簌簌声。 粗壮的尾巴从密林中猛然拍下。 扶风与莱恩皆是一滚,堪堪避开。 雷早就叼著美人跑了出去。 扶风与莱恩对视一眼,隨即也化为兽形追了上去。 被砸了一尾巴尖的火光尚未熄灭。 燃烧的柴火零散地铺开,在地面上留下明灭不定的光斑。 漆黑的密林中,无数暗影浮动,蛇行声响彻四野。 一个个俊美的男人拖著长长的尾巴,聚集在中间那条黑色巨蟒的身边。 男人们赤裸著肌肉紧实的上半身。 他们的肌肤呈现出一种病態的冷白,长相却异常俊美。 一双双竖著各种顏色蛇瞳的眼睛,在漆黑的密林中显得诡异至极。 树上忽然坠下一个人身。 男人青色的蛇尾紧紧卷在树枝上,他弯下腰身,向著下方的黑蟒匯报。 “他们往北边跑了。” 漆黑的巨蛇竖著一双猩红的蛇瞳,冷漠地眺向族人所说的方向。 在他身后,所有蛇族兽人们的目光都充满了期待。 他终於下达了命令。 “追——” 一个阴冷的声音在所有蟒人心中响起。 “克拉玛特將迎来新的雌母。” 密林中,簌簌的蛇行声瞬间变得更加密集。 而这几日一直蔫蔫的巨虎雷,此刻却身形矫健,在密林灌丛间健步如飞。 他的虎眸灿灿,在彻底的黑暗中发出瘮人的绿光。 他头也不回地,朝著与南方完全相反的北边狂奔。 追在后面的莱恩和扶风几次发出咆哮,提醒雷往南边去。 雷却恍若未闻。 簌簌的蛇行声越来越大。 那声音仿佛一张无形的巨网,密密麻麻地笼罩了四周的每一寸空间。 忽然,有无数藤蔓在漆黑中毫无徵兆地窜出。 它们如同活物一般,精准地將本就在密林中行动不便的雄狮与红麋鹿绊倒在地。 只是一瞬间的耽搁,叼著美人的巨虎就彻底消失在了前方的漆黑中。 莱恩与扶风被越来越多的藤蔓死死包裹,困在原地。 黄金雄狮发出愤怒的咆哮,他用利爪与獠牙疯狂撕扯著身上的藤蔓。 红麋鹿扶风则用他那对坚硬的鹿角,试图顶开一条通路。 他们好不容易挣扎著撕开了一个小小的口子。 一个巨大的黑影却已从林中无声地扫下。 无数条冰冷的蛇尾从周围的树干上闪电般坠落。 它们將两个巨兽,连同那些纠缠不休的藤蔓,一起紧紧卷缠了起来。 蟒人的尾巴粗长覆有惊人的力量。 肌肉收缩的恐怖力道,瞬间就將被藤蔓缠了一圈的兽人裹得动弹不得。 那个巨大的黑影在林中飞速划过,停在了他们面前。 隨后,有尖锐的蛇牙刺进了一狮一鹿厚实的皮肉中。 冰冷的、带著麻痹感的液体被注入了身体。 扶风在失去意识前,只听到了一个森冷得不带任何感情的声音。 “雄性都沉了。” 而另一边,叼著美人在林间飞奔的巨虎如履平地。 他所过之处,没有任何东西能够阻挡。 就算有速度极快的蛇人追上了他,也会有林间密密麻麻的藤蔓主动扫出。 那些墨绿色的藤蔓与同样依靠绞缠来作为武器的蛇人们扭打在一起。 但藤蔓根本缠不住蛇人光滑而充满力量的蛇躯,只一瞬间便被挣得四分五裂。 一路上,所有妄想缠向巨虎的藤蔓,皆逃不过被蟒人撕碎的命运。 它们在蟒人强横的力量下,只有片刻的坚持。 一个森冷的男声在漆黑的密林中响起,带著一丝不屑的冷笑。 “不敢现身的藤人。” 簌簌的蛇行声,伴隨著林中到处传来的、清脆的藤蔓断裂声。 蟒人们仿佛將撕碎这些碍事的藤蔓当成了一种娱乐。 但突然,一个在树枝间快速爬行的蟒人垂下身子,急忙说道。 “不好,他们往藤洞去了。” 密林中,原本向南狂奔的巨虎,悄然无息地拐了一个弯。 他向著沼泽边缘那一处,被无数藤蔓覆盖的阴森泥沼而去。 黑黄相间的巨虎身上,此刻早已沾满了污黑的泥。 平日里炯炯有神的虎眼,此刻却显得有些呆滯无光。 但他粗壮的四肢却坚定不移地朝著那片死亡沼泽而去。 並且,他毫不犹豫地一脚踩进了那不断下陷的烂泥之中。 明曦一路上被叼著,顛得大脑晕乎乎的。 在漆黑密林的无尽黑暗下,她更是彻底失去了方向感。 直到冰冷黏腻的泥潭触碰到她的手脚,她的意识才慢慢回归。 她缓缓睁开那双漂亮的桃眼。 眼前再没有密林的遮挡。 一眼望不到尽头的沼泽在清冷的月光下,像海平线般水天连成一线。 这是一片一望无际的沼泽,並不像她想像中的传统泥沼。 一潭潭泛著幽光的水面,在明明暗暗间点缀著这片死寂之地。 不等明曦从震惊中晃过神来,一条冰冷的藤条就缠上了她的脚踝。 虎口鬆开了。 “啊——” 明曦惊呼一声,整个人瞬间坠落。 她掉到了沼泽的表面上,因为是平躺的姿势,並未立刻陷下去。 可她身边的巨虎,却在一点一点地、无可挽回地向下沉。 明曦连忙手脚並用地爬过去,抱住雷那粗壮的脖颈。 她看见巨虎毫无动静的样子,担心的泪水立刻涌了出来。 她用手掌拍打著他的虎脸,一遍又一遍地呼喊著他的名字。 “雷,雷,你醒醒,你怎么了。” 明曦趴在泥沼上,很快就裹了满身冰冷骯脏的泥。 她紧紧抱著那不断往下沉,怎么拽也拽不上来的巨虎,终於忍不住放声大哭。 脚踝上的藤蔓在用力拉扯,將她也向泥潭深处拖拽。 她越是紧紧抓著雷,他们只会沉得越快。 她哭著,完全不知所措。 扶风和莱恩不见了身影。 雷也一言不发,只是呆呆地往下沉。 很快,雷只剩下一颗巨大的虎头还浮在泥沼之上。 明曦也被那些藤蔓坠著,沉到了腰间。 第116章 雷沉入沼泽 她抱著巨虎的脖颈,努力想要向上趴,却根本找不到任何可以支撑的地方。 没有支撑的脚掌,还有越来越多缠上来的、冰冷的藤蔓。 那股巨大的拉扯力,令她感到一阵灭顶的绝望。 一声“呕”的闷响,突然在明曦耳边响起。 那颗虎口都快沉进泥水中的头颅,突然剧烈地挣扎起来。 他一边在泥水中挣扎,虎口一边灌进无数污黑的泥水。 他边灌边呕。 月光下,有一团漆黑的、看不清是什么的东西,从巨虎的口中被呕了出来,迅速沉入泥沼。 雷刚挣扎出了一个虎头,又因为力竭而沉了下去。 但那双在月光下曾闪著诡异绿光的虎眼,此刻却清醒地望向抱著他、泪水满面的伴侣。 雷的前肢在泥下努力地摸索著,终於抓住了美人正在下沉的双腿,奋力向上抬。 他自己则在不断向下沉。 他用尽最后的力气,对著她发出一声嘶哑的咆哮。 “出去!” “不……不,雷,雷不要啊。” 明曦哭著不愿放手。 她眼睁睁地看著雷沉了下去。 顺著小腿缠来的藤蔓彻底缠住了明曦的下半身。 就算雷將她抬出来了一些,也於事无补,她重新被拽了下去。 泥沼中阻力巨大。 藤蔓的拽沉变成一种煎熬。 明曦感受著自己一点一点地沉进泥沼中。 她连哭都哭不出来。 万籟俱静中,四周突然响起了簌簌的滑行声与拍打水面的声音。 拽在她腿上的藤蔓突然用力。 在泥沼漫过胸口时,周围的沼泽突然震动了起来。 这震动从脚下泥潭中传来。 仿佛有什么巨物在泥中穿行。 猛地一声巨响,月光下的泥沼中泥水四溅,铺天盖地。 一颗漆黑巨大的蛇头从泥沼中立起。 巨蟒粗壮的身躯从泥沼中耸立,遮蔽了月光。 蛇口张开,蛇信的嘶嘶声恍若声波般传开。 下一秒,巨大蛇头垂下。 明曦对上了一双比她整个人还要大的腥红蛇瞳。 她的桃眼被映成了蛇瞳的红色。 她颤著唇,说不出一句话,被彻底嚇晕了过去。 陆陆续续有小上很多但依旧庞大的蟒蛇从泥沼中钻出。 泥水顺著它们光滑的鳞片落下。 不一会儿,密密麻麻的蛇躯就將明曦围满。 一双双竖起的蛇瞳里,满是好奇与惊艷。 如果此刻明曦醒来,看到这片由无数蟒蛇构成的景象,绝对又会被嚇晕过去。 冰冷与漆黑將明曦彻底包围。 时间不知道过了多久。 她在黑暗中醒来。 视线所过之处漆黑无光。 她伸手四处抚摸,却触碰到了一片冰冷坚硬的鳞片。 昏迷前的记忆在脑中浮现。 明曦的心跳骤然停止。 她的呼吸发颤,一双桃眼在纯粹的黑暗中惊恐地睁大,身体僵硬得不敢动弹。 殊不知,明曦一醒,卷著美人睡觉的蛇王就醒了。 他长长的下半身蛇躯將美人圈成一个圈,笼在自己身下。 这是他第一次將雌性卷进自己的洞穴。 他下意识认为美人能看见他。 他垂下上半身。 漆黑的捲髮垂落下来,发梢擦过美人的脸颊,垂在美人肩上。 美人那双漂亮的眼睛睁得更大了。 唇瓣也可爱地颤抖起来。 墨渊吐著蛇信,开口问道。 “很冷吗?” 明曦尖叫一声,手脚並用地攀著身下的鳞片就想往上爬。 然后她感觉有新的鳞片压在了她的手背上。 手掌下意识一摸,另一截粗壮的蛇尾加了一层,將她彻底围在了中间。 明曦的眼泪都冒到了眼眶。 她又硬生生將泪水憋了回去。 她泪眼汪汪地仰著一张小脸,在漆黑中茫然四顾,声音也染上了浓重的哭意。 “你……你是蟒族吗?” 漆黑中,一个冷冷的声音“嗯”了一声,在洞窟里带著迴荡。 明曦害怕得浑身发抖,继续问道。 “你看到莱恩、扶风还有雷了吗?” 墨渊疑惑地“嗯?”了一声。 他见美人泪汪汪的,浑身颤抖,便伏下身来,將她整个人抱进了怀里。 “外面太阳很好。” 明曦愣愣地呆住了。 她伸出手,在抱著她的男人身上摸索。 入手是冰凉的肌肤,肌肉紧实大块,充满了力量感。 她顺著脖颈向上摸去,触碰到男人轮廓冷毅的脸庞,鼻樑高挺,眉骨深邃。 一时的慌乱让她忘了蟒蛇是兽人,也可以变换成人形。 她被昏过去前那头顶天立地的巨蟒嚇到了。 现在知道对方是半人半蛇的形態后,心底那份尖锐的恐惧稍微降了一些。 她感受到在漆黑中,自己被抱著仿佛升高了,身体正在往前移动。 惯性之下,她连忙抱住兽人的脖颈,整个人靠进他的怀里。 兽人的肌肤冰冷刺骨。 想到对方是蛇,明曦心里又有些发毛了。 她知晓兽人们向来对雌性喜爱且宽容。 她强忍著心底的恐惧,声音软了下来。 “你要带我出去吗?” “我的伴侣们一定在外面等我……他们……” 说到这里,明曦忽然想到沉进沼泽中的雷。 忍在眼眶中的泪珠,终於哗啦啦地滚了下来。 她小声地低泣著,声音里满是无法抑制的伤心。 蛇王只当作美人觉得寒冷,加快了移动的速度。 他的身体被美人柔软的躯体抚摸著,被她温热的眼泪沾湿,內心早已兴奋。 他收紧手臂,將美人缠得更紧了。 漆黑的空间阴冷无光。 黑暗中突然响起簌簌的爬行声。 那声音越来越多,越来越大,仿佛从四面八方传来。 明曦掛在眼眶的泪水止住了。 她害怕地紧紧贴进蛇王怀中。 这副依赖的姿態,惹得蛇王越发心猿意马,恨不得立刻就到温暖的阳光下。 有冰冷滑腻的东西爬了上来,捲住了明曦的小腿。 她瞬间尖叫出声,连忙甩腿。 可越来越多的冰冷触感裹住了她的小腿,还在不断向上蔓延。 蛇信的嘶嘶声从四面八方传来,此起彼伏。 明曦浑身颤抖,紧紧抱著蛇王的脖颈,挣扎哭泣。 “不要,不要呜呜……” 一条条状的、分叉的蛇信舔上了明曦的脚踝。 隨著她的挣扎,时不时有尖锐的牙尖触碰到她娇嫩的皮肤。 黑暗中无法视物,她只能想像著自己被无数条蛇缠住的画面。 第117章 我们会好好疼爱你 这想像让她止不住地颤抖。 蛇王见美人挣扎得厉害,抖了抖他那粗长蜿蜒的黑尾。 那些顺著他尾巴爬上来的未成年小蟒蛇,便全部被抖了下去。 它们却在明曦细腻的小腿肌肤上,留下了属於蛇类的冰凉黏腻触感。 未成年的小蟒蛇们被摔得七荤八素。 它们晃著小小的蛇头,趴在窟壁上,用奶声奶气的声音不满地嘟囔。 “为什么不让我亲亲呀,我会成年的。” 四周响起稚嫩的声音,让明曦更加懵了。 黑暗让明曦目不能视。 却能让蛇窟四面八方洞壁上伸出的无数蟒族们,看清坐在蛇王怀中的美人。 美人的肌肤雪白如瓷,甚至比他们这些常年生活在洞穴中的蟒人还要白上几分。 她漂亮柔顺的乌黑长髮垂在脊背上。 那双漂亮的桃眼在黑暗中茫然地望向他们。 那副无助又脆弱的样子,令人血液沸腾,只想狠狠地欺负她。 他们想让美人怀上他们的蛇蛋。 为蟒族诞下无数的子孙后代。 窟壁上,一个上半身是俊美男人形態的蟒人问道。 “还要多久?” 另一个声音立刻接上。 “我已经等不及了。” “好想要雌母。” “她太漂亮了。” “她好香。” “她真可爱。” “好想让她怀上我的蛇蛋。” “什么时候……” “什么时候才能让我接触?” “快一点……” “……” 四面八方的声音在蛇窟中徘徊。 被蛇王抱在怀中的明曦虽然听不太懂有些话。 比如“雌母”,比如“怀蛋”。 可她能够从那一道道声音和散发出的、毫不掩饰的焦躁中,感受到满窟的蟒人仿佛都將她当作了自己的雌性。 他们好像在等待一个契机。 明曦不知道他们在等什么。 这片无尽的黑暗就像一个深渊的巨口,正在將她慢慢吞噬。 她害怕得快要崩溃。 她只想离开这个令人恐惧到窒息的地方。 明曦抱著兽人將脸埋进兽人脖颈颤抖。 殊不知她这样瑟瑟发抖的模样令满窟的蟒人们越发兴奋了。 冰冷的黑暗似乎没有尽头。 明曦感觉自己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托著,正不断向上攀升。 她不敢睁眼。 耳边是鳞片摩擦岩壁发出的、令人牙酸的簌簌声。 那个抱著她的男人,也就是蛇王墨渊,终於带著她走出了那条漫长而恐怖的通道。 一缕微弱的光线从前方传来。 明曦从未觉得光是如此珍贵的东西。 她贪婪地望著那光亮。 头顶是万里无云的碧空,炙热的艷阳高悬。 放眼望去,是一片无边无际的沼泽,水光在阳光下粼粼闪动。 清新的空气涌入肺中,驱散了洞穴里阴冷腐朽的气息。 明曦紧绷的神经稍稍一松。 她垂下眼。 下一秒,她差点又晕了过去。 他们是从一个巨大无比的蛇头中钻出来的。 那颗蛇头静静地匍匐在沼泽中央,仿佛一座黑色的小岛。 蛇头上的獠牙每一根都比她整个人还要粗壮,在阳光下闪烁著森白的冷光。 一双腥黄的巨瞳空洞地望著天空,瞳孔比墨渊抱著她的整个身躯还要大。 如此庞然巨物,仿佛下一秒就会活过来,將他们彻底吞下。 “不用害怕。” 男人冰冷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这是死去的雌母。” 他的声音里没有丝毫温度,却带著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 “雌母会永远守护克拉玛特。” 明曦僵硬地抬起头。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男人冷毅分明的下頜线。 隨后,整张脸都清晰地进入了明曦的视线中。 男人有一双狭长的暗红竖瞳,瞳孔在日光下缩成一道危险的细线。 他的面容俊美得几乎妖异,轮廓深邃分明。 如海藻般的湿润黑色捲髮隨意披散在他冷白色的肩臂上。 几缕髮丝垂落,轻轻扫过明曦的脸颊,带著一丝冰凉的湿气。 “你……你……” 明曦的声音都在发颤,一个字也说不完整。 “我是蟒人族的王,墨渊。” 男人主动自我介绍。 他抱著明曦,粗壮的蛇尾摆动,驱动著身体彻底钻出了蛇窟。 他在浑浊的泥沼与薄薄的水面上游走,动作优雅得不像是在沼泽中穿行。 明曦的视线被那条在沼泽上蜿蜒滑行的、粗长有力的黑色蛇尾吸去了全部目光。 她艰难地咽了咽喉咙,从牙缝里挤出自己的名字。 “我叫明曦。” 看著墨渊抱著她往不远处的岸边游去,明曦终於鬆了一口气。 那里看起来像是坚实的陆地。 她或许可以得救了。 然而这口气还没彻底吐出来,就看到了四周的景象。 洞穴的四周,从地面到数十米高的石壁上,密密麻麻,盘踞著无数的人身蛇尾的蟒人。 他们都和抱著她的墨渊一样。 上半身是俊美却冷漠的男性躯体,下半身则是各种顏色、粗壮有力的蛇尾。 他们的蛇尾缠在一起,盘踞在石壁的每一个角落,像一张由活物编织而成的巨网。 成百上千双冰冷的、各种顏色的竖瞳,全都一眨不眨的,死死盯著她。 那目光里,是毫不掩饰的贪婪、以及一种近乎宗教狂热的崇拜。 她不是一个被俘虏的雌性。 她是一个被供奉上神坛的祭品。 明曦的身体瞬间僵硬如石。 她刚刚放下的心,又一次沉入了比沼泽更深的恐惧深渊。 她下意识地收紧了抱著墨渊脖子的手臂,身体抖得更厉害了。 这个依赖的动作,似乎取悦了抱著她的蛇王。 墨渊的金色竖瞳里闪过一丝满意。 他用那冰冷的、分叉的舌尖,轻轻舔过明曦因恐惧而毫无血色的唇瓣。 “嘶……” 他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嘆。 “別怕。” 他嘶哑著嗓音,在她耳边蛊惑的低语。 “你是我们蟒族等待了千年的雌母。” “我们会好好……疼爱你的。” 墨渊抱著她,巨大的蛇尾在地面上滑行,发出沙沙的声响。 他將她带到了中央水潭边的一块平滑的巨大岩石上,小心翼翼地將她放下。 “这里,是你的王座。” 他的声音依旧冰冷,却带著一丝不易察觉的虔诚。 第118章 失落宝物源水 明曦的双腿一沾地,就软得站不住。 她跌坐在冰冷的岩石上,浑身抖得像风中的落叶。 她抬起头,那双被泪水洗过的桃眼,无助地扫过周围那些虎视眈眈的蟒人。 她的示弱,她的眼泪,她那楚楚可怜的模样,以往在莱恩和扶风他们面前无往不利的武器,在这里却仿佛失去了作用。 不,或许是起了反作用。 她越是害怕,越是哭泣,那些蟒人的眼神就越是兴奋,呼吸也变得越发粗重。 他们喜欢看她害怕。 他们享受她的恐惧。 “雌母哭了。” 一个青色蛇尾的蟒人吐著信子,声音里带著痴迷。 “眼泪是甜的吗?” “我想舔一舔。” “她的皮肤好白,一定很滑。” “不知道被我的鳞片摩擦,会不会留下红痕。” “一定会的,那一定很美。” 这些充满了侵略性的话语,像一条条冰冷的毒蛇,钻进明曦的耳朵里。 她下意识地用手抱住自己,想把自己缩成一团。 可她单薄的衣物早已在沼泽里被撕扯得破破烂烂,根本遮不住什么。 那雪白如玉的肌肤,在大片蟒人贪婪的注视下,显得格外刺眼。 她终於明白了。 这里不是有文明的部落。 这里没有所谓的怜香惜玉。 这些蟒人,是真正的冷血动物。 他们不懂怜悯,只有最原始的本能和欲望。 她的眼泪,只会激起他们更深的、施虐的欲望。 明曦猛地咬住自己的下唇,强迫自己停止哭泣。 她不能哭。 哭了,只会让他们更兴奋。 她必须冷静下来。 她的大脑在极度的恐惧中飞速运转,寻找著生机。 谁是最优解? 是抱著她出来的蛇王墨渊吗? 他是这里的首领。 只要能討好他,或许……或许还有一丝希望。 明曦抬起头,用那双强忍著泪水,显得更加水光瀲灩的桃眼,望向身边的墨渊。 她伸出颤抖的手,抓住了他冰冷的手臂。 她的声音因为恐惧而沙哑,却又刻意放得又轻又软。 “我……我冷……” 她试图使出自己最擅长的招数。 示弱,依赖,激发对方的保护欲。 墨渊低下头,暗红的竖瞳审视著她。 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看不出喜怒。 他伸出手,修长的手指捏住了她的下巴,强迫她抬起头。 他分叉的、鲜红的舌尖探出,轻轻地、缓慢地舔过她苍白的脸颊。 “嘶……” 他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嘆。 “很甜。” 明曦的身体瞬间僵硬。 那冰冷、滑腻的触感,让她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一股巨大的恐惧感与绝望感,瞬间將她淹没。 不行。 不能慌。 一定有什么方法。 “王,”一个蟒人焦急地问道,“仪式什么时候开始?” “是啊,王,我们都等不及了。” “让雌母为我们诞下没有污染的子嗣吧!” “蟒族的未来,就靠雌母了!” 仪式? 没有污染的子嗣? 这些词汇像一把把重锤,狠狠地砸在明曦的神经上。 她心臟急跳,是她想的那样吗? 墨渊鬆开了她,他转过身,面对著他所有的族人。 他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威严与不容置喙的命令。 “安静。” 整个洞穴瞬间鸦雀无声。 所有的蟒人都敬畏地低下头。 墨渊的目光扫过他们,最后,重新落回到明曦身上。 那双暗红的竖瞳里,不再是单纯的欲望,而是一种更加深沉、更加偏执的东西。 “她是克拉玛特预言中的雌母,是蟒神的恩赐。” “她將净化我们被污染的血脉。” “她將为克拉玛特带来新生。” “但在那之前,她需要適应。” 墨渊慢慢地向明曦伸出手。 “別怕。” “我们不会吃了你。” 他的声音嘶哑而蛊惑,像恶魔的低语。 “我们只需要你一点一点地……永远温暖我们……” 他的话音刚落,他粗壮的黑色蛇尾,便如一道黑色的闪电,猛地缠上了明曦的腰肢。 巨大的力量將她捲起,带离了地面。 明曦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 她被墨渊紧紧地卷在怀里。 他的上半身依旧是人形,冰冷的胸膛贴著她的后背。 而他的蛇尾,则一圈一圈地,將她的身体牢牢缠住,只露出一颗头颅。 这种被巨蟒绞缠的、令人窒息的束缚感,让她想起了那些最恐怖的噩梦。 “放……放开我……” 她的声音,在巨大的恐惧中,细若蚊蝇。 墨渊却仿佛没有听见。 他抱著她,或者说,缠著她,缓缓滑向了中央的水潭。 “净化,將从这里开始。” 他带著她,一起沉入了冰冷刺骨的潭水之中。 冰冷刺骨的潭水瞬间淹没了明曦的口鼻。 她本能地挣扎,呛了好几口浑浊的水。 肺部的空气被迅速榨乾,窒息的痛苦与恐惧如同一张无形的大网,將她死死缠绕。 墨渊的蛇尾收得更紧,那股不容抗拒的力量將她完全禁錮,带她不断下沉。 黑暗与冰冷是这里唯一的主题。 就在明曦意识即將涣散的瞬间,一张冰冷的唇贴了上来。 墨渊捏著她的下頜,强迫她张开嘴。 他的吻不带任何情慾,只有一种冷硬的、不容拒绝的给予。 一颗冰凉圆润的珠子,顺著他的舌尖,被强硬地渡进了她的喉咙。 珠子滑入食道,一股沛然清凉的力量猛然炸开,瞬间冲刷过她的四肢百骸。 濒临极限的肺部得到了安抚,水中那令人窒息的压力骤然消失。 她惊愕地发现,自己竟然可以在水下自由地呼吸了。 【恭喜宿主!获得特定地域的失落宝物——源水!可水域控制及净化!】 【恭喜宿主!净化等级提升至70级!解锁新能力——群体净化!】 接连响起的系统提示音,在明曦混乱的脑海中显得格外清晰。 可这份突如其来的力量,並未给她带来丝毫安全感。 因为抱著她的这个男人,这条巨蟒,本身就是最深沉的恐惧之源。 墨渊似乎对她身体的变化很满意。 他鬆开了她的唇,巨大的蛇尾摆动,带著她在昏暗的水下世界中快速穿行。 这里似乎是另一片天地。 第119章 你会爱上我的缠绕 水波在头顶粼粼作响,偶尔有微光透下,照亮了水中游弋的、更为细小的蛇影。 他没有再返回那个遍布蟒人的恐怖洞穴。 墨渊抱著她,猛地衝出水面。 哗啦一声巨响,水四溅。 明曦被刺眼的阳光晃得睁不开眼,生理性的泪水顺著眼角滑落。 清新的空气夹杂著青草与泥土的气息涌入鼻腔,让她有一瞬间的恍惚。 他將她带到了岸边。 墨渊將她压进了岸边一片茂密的草丛中。 草叶柔软而不锋利,躺上去像一张天然的草床,上面还覆盖著阳光暴晒过后的温暖。 这个仰躺的姿势,让明曦第一次如此直观地看清了蛇王的样子。 苍白的肌肤在阳光下几乎透明,却又透著一种玉石般的质感。 冷峻而妖异的面庞,轮廓深邃分明。 如海藻般浓密湿润的黑色捲髮倾泻而下,几缕贴在他壮硕的上半身,充满了神秘又危险的吸引力。 青色的血管在他苍白肌肤之下若隱若现,覆盖著壁垒分明的八块腹肌。 那紧实的肌肉线条一路向下,最终没入腰腹连接处那片闪著幽光的漆黑鳞片。 然后…… 明曦的目光彻底凝固了。 她再对上那双居高临下、毫无情绪的暗红竖瞳时,一股灭顶的寒意从尾椎骨直衝天灵盖。 她突然意识到了不对劲。 她几乎是手脚並用地从草丛中爬起来,踉蹌著向前跑去。 “啊!” 才跑了没两步,她一脚踩空,半条腿瞬间陷进了冰冷的泥水里。 巨大的恐惧让她连忙后退,狼狈地跌回柔软的草堆上。 她环顾四周,放眼望去,哪里有什么坚实的陆地。 这只是一片漂浮在无边无际的泥沼中,稍微大一些的草地而已。 不远处,还有一片片类似的草堆。 她甚至能清晰地看到,那些草堆里懒洋洋地伸出几条粗长的蟒尾,鳞片在阳光下闪著各异的光。 那是其他的蟒人在晒太阳。 明曦绝望地望著遥远到几乎看不清的、真正的岸边,眼眶瞬间就酸了。 刚刚那片刻的温暖阳光,此刻却让她如坠冰窖,浑身冰冷。 一条粗长的黑色蛇尾悄无声息地从她身后捲来,缠住了她的脚踝。 明曦低下头,看著那片片精致又冷硬的漆黑鳞片,闪烁著金属般的光泽。 泪珠再也控制不住,一滴一滴地砸在冰冷的鳞片上,然后迅速滑落。 蛇王不解地从她身后靠近,將她娇小的身躯整个拥进怀里。 温暖的阳光让他有些著迷,忍不住用自己的脸颊,去廝磨美人温热的颈窝。 他修长冰冷的手指顺著美人丝绸般的黑髮一路抚下,带著一种近乎贪婪的迷恋。 墨渊抱著怀中颤抖的躯体,满足地蹭了蹭,嘶哑的嗓音在她耳边低低响起。 “你好温暖。” “你……你干什么。” 明曦被他冰冷的怀抱激得浑身一颤,下意识地想要挣扎。 可她越是挣扎,那条缠在她腰间的蛇尾就收得越紧,让她更加密不可分地贴进蛇王怀里。 她彻底慌了,声音带著哭腔拒绝道。 “我不要你的伴生石,你不可以这样对我!” “伴生石?” 蛇王墨渊的动作停顿了一下,似乎在理解这个陌生的词汇。 他並不知道明曦所说的伴生石是什么。 对於常年与世隔绝的克拉玛特蟒族而言,外界的规则毫无意义。 所有胆敢踏入这片死亡沼泽的生物,都是他们的猎物,或者食物。 这个不成文的规定,已经延续了数千年。 他们从不踏出克拉玛特之外的世界,也从不参与外界的任何纷爭。 只是蟒族的雌性太过稀少,血脉的延续变得异常艰难。 他们很难让雌性怀上珍贵的蛇蛋。 只有传说中的“雌母”,才能完成这种转化,为整个克拉玛特诞下连绵不绝的、健康的子嗣。 克拉玛特已经有上百年没有出现过新的雌母了。 族內的子嗣日渐凋零,血脉中的污染也越来越严重。 直到那一日,上一任雌母留在圣地、唯一一颗沉睡了数百年的蛇蛋终於破开。 这个跡象意味著,他们新的雌母已经降临。 整个克拉玛特的蟒人都坚定不移地认为,这个突然闯入的、气息纯净又甜美的明曦,就是他们等待了数百年的希望。 作为蛇王的墨渊,不知道什么叫伴侣。 他只知道,他有责任,也有义务,迅速地、高效地,让这位雌母履行她的天职。 他的蛇尾在柔软的草丛中缓缓捲动、盘起,形成一个密不透风的黑色圆圈,將明曦彻底笼在其中。 他抱著她在怀里,冰冷的唇落在她温热的面颊上,留下一个个冰凉的印记。 雌性是如此温暖,几乎要將他这条冷血的巨蟒融化。 明媚的阳光,柔软的草地,怀中温香软玉的美人。 在这样的季节里,一切都让他无比贪恋,原始正在疯狂叫囂。 “不要……” 明曦的哭泣变成了小声的啜泣,双手无力地推拒著他坚硬冰冷的胸膛。 她的身体因为恐惧而不断颤抖,却又因为对方冰冷的体温而下意识地想要汲取一丝暖意。 这种矛盾的感觉快要將她逼疯。 墨渊无视了她的抗拒。 他分叉的、鲜红的舌尖探出,轻轻舔过她掛著泪珠的、蝶翼般颤抖的睫毛。 咸涩的,却又带著一丝奇异的甜美。 他暗红的竖瞳微微眯起,里面翻涌著深不见底的占有欲。 “嘶……” 他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嘆,像是在品尝最顶级的美味。 “你会习惯的。” 他用那蛊惑人心的声音,在明曦耳边低语。 “你会喜欢上我的冰冷。” “你会爱上我的缠绕。” 他巨大的蛇尾开始一圈一圈地收紧,並非要將她绞杀,而是一种更具侵略性的占有。 明曦能清晰地感受到,属於巨蟒的、强大而冰冷的肌肉,正隔著鳞片紧紧贴著她的每一寸皮肤。 那种被天敌完全掌控、即將被吞噬的绝望,让她的大脑一片空白。 “不……求求你……” 她开始语无伦次地求饶,这是她在面对绝对力量时,唯一能做出的反应。 第120章 你会拯救我们 “莱恩……扶风……救我……” 她下意识地呼喊著那些曾经保护过她的伴侣的名字。 然而在这里,在这片与世隔绝的死亡沼泽深处,她的呼救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听到她口中念出其他雄性的名字,墨渊的动作停顿了。 他抬起头,那双暗红的竖瞳里,闪过一丝冷酷的光。 他不喜欢。 他不喜欢他的雌母,口中喊著別人的名字。 他用手指捏住她的下巴,强迫她看著自己。 “他们死了。” 他用一种陈述事实的冰冷口吻说道。 “掉进克拉玛特的泥沼,没有兽人能活下来。” “从现在起,你只有我们。” “你属於整个克拉玛特。” 说完,他不再给她任何思考和悲伤的时间,低下头,用一个更具侵略性的吻,堵住了她所有未尽的哭泣与呼喊。 阳光炙热地照射在这片小小的草地上。 本书首发 海量好书在 101 看书网,101????????????.??????等你读 ,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黑色的巨蟒將雪白的美人完全圈在自己的领地里,像是在进行一场古老而神圣的仪式。 不远处的草丛中,几颗硕大的蛇头悄然抬起,冰冷的竖瞳静静的、贪婪地注视著这一幕。 他们在等待。 等待他们的王完成第一步的转化。 然后,就轮到他们,来接受他们雌母的安抚了。 明曦的意识在极致的恐惧中沉浮。 她感觉自己不再是一个人,而是一件祭品,一件即將被瓜分殆尽的、温暖的器皿。 然而,就在她以为自己即將被彻底吞噬殆尽的时候,一股奇异的感觉从他们接触的肌肤处传来。 是净化。 在她无意识的情况下,那股属於她的、温暖而柔和的力量,正不受控制地从她体內逸散而出,涌入墨渊的身体。 墨渊的亲吻猛地一僵。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一股难以言喻的、舒服到极致的力量,正从她的身体里,源源不断地涌入自己冰冷的血脉之中。 那股力量,正在安抚他体內因污染而常年躁动不安的暴戾因子。 被污染的痛苦得到了前所未有的缓解,內心的毁灭欲被一种温暖祥和的感觉所取代。 他体內的力量,甚至在隱隱提升。 这种感觉…… 比品尝任何美味,都要美妙一万倍。 他鬆开对明曦的钳制,抬起头,暗红的竖瞳死死地盯著她。 那眼神,比之前单纯的欲望,更加狂热,更加偏执。 他明白了。 克拉玛特的预言没有错。 她果然是能净化他们血脉的雌母。 她就是他们的神明,是唯一的解药。 墨渊伸出分叉的舌尖,虔诚地舔过明曦被泪水打湿的脸颊。 这一次,他的声音里不再只有冰冷的蛊惑,而是带上了一种近乎狂信徒般的痴迷与贪婪。 “原来……是这样。” 墨渊的声音,带著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虔诚。 他看著她的眼神变了。 那份不加掩饰的原始欲望褪去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偏执、更加疯狂的占有。 他看到的不再是一个可以隨意採擷的雌性,而是一个活生生的神跡。 一个独属於他们族群的神跡。 明曦几乎是立刻就感受到了这种转变。 他缠绕在她身上的蛇尾,那股几乎要將她骨头碾碎的力道,奇蹟般地放鬆了些许。 可那种被囚禁、被锁定的感觉,却比刚才强烈了千百倍。 他的目光,是一座比他身体更坚固的牢笼。 “你……”他嘶嘶地开口,声音里是敬畏与占有欲的诡异混合体。 “你会拯救我们。” 他再次低下头,动作却不再是侵略,而是一种缓慢的、带著朝圣般意味的靠近。 那分叉的、鲜红的舌尖探出,无比轻柔的,接住了她脸颊上另一滴將落未落的泪珠。 他闭上眼,一道极致欢愉的战慄,从他巨大的蛇躯顶端传至末梢。 明曦看著他,心臟在胸腔里疯狂擂动。 恐惧是冰冷的毒蛇,死死缠绕著她的五臟六腑。 可就在这片无尽的恐惧之下,一粒微小却锋利的冰晶,正在悄然成形。 他没有再伤害她。 他停下了。 就在那股温暖的力量从她身体里出去的时候。 那股力量……是她的净化之力。 是让他痴迷、让他渴望、让他上癮的力量。 眼泪是她的武器。 那么这个……是不是也是? 一个疯狂而大胆的念头,在绝望的焦土中,破土而出。 她试探性地动了一下,想將自己的身体从他怀里挪开一点点。 瞬间,那黑色的蛇尾再次收紧,带著不容置喙的警告与占有。 恐慌如潮水般涌上。 明曦强迫自己咽下这股恐慌,集中全部心神,去感受体內那股温暖的溪流。 她用意念催动著,只分出一缕,顺著他们紧密相贴的肌肤,缓缓渡了过去。 她清晰地感觉到,他紧绷的肌肉,再一次鬆弛了下来。 他肩膀的线条都变得柔和。 墨渊发出一声满足的、几乎像在嘆息的嘶声,將脸深深埋进了她的颈窝里。 有用。 这个认知,如同一道惊雷,在明曦脑中炸开。 有用! 她不是一个只能被动承受的祭品。 她是他的掌控者。 “你好温暖。”墨渊靠在她的肌肤上,声音因为极致的舒適而变得沙哑低沉。 “是这个冰冷腐朽的世界里,唯一纯净的温暖。” 他抬起头,那双暗红色的竖瞳死死地锁住她,燃烧著一种能將人灵魂都吞噬的热度。 “你不会离开。”他陈述著,不是威胁,而是一个神圣的、不容辩驳的真理。 “克拉玛特,从今往后,就是你的巢穴。” “而我们……”他冰冷的指尖抚上她的唇,“都是你的信徒。” 明曦內心惊魂未定,心臟在胸腔里疯狂擂鼓,几乎要跳出来。 但骨子里那股被逼到绝境后反而愈发清醒的冷静,让她立刻捕捉到了这千载难逢的生机。 蛇王的態度变了。 那是一种从征服者到朝圣者的转变。 她不能放过这个机会。 强行压下胃里翻江倒海的噁心感和恐惧,明曦將计就计。 她没有立刻表现出任何强势,反而顺著自己娇软易碎的人设,將那份恐惧与无助演到了极致。 蝶翼般的长睫垂下,掛著晶莹的泪珠,隨著她身体的轻颤而抖动。 她抬起一双水光瀲灩的桃眼,怯生生地望著眼前这条危险的巨蟒。 用最无助、最惹人怜爱的颤抖声音,提出了一个试探性的要求。 第121章 净化让蛇蛇们震惊 “我……我好饿……” 声音又轻又软,带著浓重的鼻音,仿佛用尽了她全身的力气。 这句卑微的请求,像一把钥匙,精准地插进了墨渊此刻混沌而狂热的脑海中。 饿了? 雌母饿了! 墨渊从未伺候过任何生物。 在他漫长的生命里,只有吞噬与被吞噬。 听到雌母的要求,这位冷血的蛇王竟显得有些手足无措。 他小心翼翼地將明曦放到柔软的草地上,那动作轻柔得仿佛在对待一件吹弹可破的稀世珍宝,生怕一丝一毫的冒犯都会褻瀆眼前的神明。 然后,他猛地抬起头,对著沼泽远处那些窥探的族人,发出了一声短促而威严的嘶鸣。 命令下达。 不远处的草丛与水面下,立刻骚动起来。 很快,几个蟒人恭敬地用蛇尾卷著各种“贡品”,游了过来,远远地將东西放在草地边缘,忍著不靠近。 101看书 看书就来 101 看书网,101????????????.??????超方便 全手打无错站 墨渊亲自上前,將那些东西一一拖来,献宝似的堆在明曦面前。 一时间,一股浓郁的血腥味和泥土的腥气扑面而来。 明曦看著眼前的景象,差点一口气没上来,又晕过去。 那是一块还带著血丝、不知道从什么动物身上撕下来的生肉,几条还在微微抽搐的、色彩斑斕的肥硕虫子,还有几个沾满了黑色泥污、看不出本来面目的块茎。 这就是……蟒族的食物? 看著墨渊那双暗红竖瞳里流露出的、一种近乎“快夸我”的期待与偏执,明曦嚇得脸色煞白,刚止住的眼泪又在眼眶里打转。 她这副楚楚可怜的模样,让墨渊更加坚信,他的雌母是何等的神圣而娇弱。 连看到食物都会害怕。 他伸出修长的手指,拈起一条最肥美的虫子,递到明曦嘴边,嘶哑著嗓音催促。 “吃。这个,最好吃。” “……” 明曦胃里一阵翻涌,差点当场吐出来。 她猛地摇著头,泪珠终於滚落下来,声音里带著无法掩饰的哭腔:“不……我不要吃这个……” 看著她哭得梨带雨的样子,墨渊有些困惑地歪了歪头。 雌母为什么不吃? 难道是嫌弃他找的食物不够好? 就在这尷尬而危险的对峙中,明曦敛了心思。 她想到了自己的净化能力。 她现在已经70级了! 这是她唯一的机会,既能解决眼前的困境,又能进一步巩固自己的地位。 明曦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她伸出微微颤抖的、雪白的手指,指向那堆“贡品”里最不起眼的一颗果子。 那果子表皮坑坑洼洼,还带著几块已经发黑腐烂的斑点,散发著一股淡淡的霉味,显然是被污染过的。 “我……我吃那个。”她用幼兽般的声音说。 墨渊顺著她的手指看去,眼中闪过一丝嫌恶。 那是沼泽里喜恶最两极分化的腐果,虽然能量充足但味道很不好,有些蟒人很喜欢,有些蟒人很討厌。 墨渊显然属於厌恶这种果子的一类。 雌母怎么会想吃这种东西? 虽然不解,但他还是顺从地將那颗烂果子拿了过来。 在墨渊期待又偏执的眼神注视下,明曦鼓起勇气,用指尖轻轻触碰在那颗腐烂的果子上。 她闭上眼,在心中默默蓄积力量。 指尖一抹柔和的金色光晕一闪而逝。 下一秒,神跡发生了。 那颗原本丑陋不堪、散发著霉味的烂果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发生著惊人的变化。 表皮的黑斑和腐烂之处迅速消退,坑洼的表面变得光滑饱满。 顏色从污浊的暗色,逐渐变为鲜艷欲滴的亮红色,仿佛內部蕴含著最甘甜的汁水。 一股清甜诱人的果香,瞬间取代了之前的霉味,飘散在空气中。 这一幕,让近在咫尺的墨渊呼吸为之一滯。 他那双总是半眯著的、显得慵懒又危险的暗红竖瞳,此刻因为震惊而倏然睁大。 远处,那些原本只是懒洋洋地窥探著的蟒人们,也纷纷从草丛和水下探出头来。 他们的竖瞳里,充满了难以置信和极致的狂热。 他们……他们看到了什么? 那是神跡! 是只有在古老传说中,初代雌母才会拥有的、净化万物的神圣之力! 预言……是真的! 她真的是蟒神的恩赐! 明曦看著手中这颗变得完美无瑕的红果,也暗暗鬆了一口气。 她將果子凑到唇边,轻轻咬了一小口。 甘甜的汁水在口中爆开,瞬间驱散了她所有的飢饿与恐惧。 她抬起头,迎上了墨渊那双燃烧著狂热火焰的暗红竖瞳。 她知道,从这一刻起,自己在这群冷血动物眼中的地位,已经彻底改变。 她不再是那个可以隨意摆弄的俘虏。 她是他们的神。 是他们必须跪伏供奉的、唯一的信仰。 明曦捧著那颗被净化过的、温热的果子,又咬了一口。 她看著因为震惊而僵在原地的蛇王,小心翼翼地,將手里的果子递了过去。 “你……你也吃。” 她的声音依旧很轻,很软,但这一次,多了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安抚的意味。 墨渊低下头,看著那半颗鲜红的果子,又看了看明曦那张掛著泪痕、却纯真无辜的脸。 他没有去接那颗果子。 而是缓缓地、虔诚的,单膝跪在了她的面前——如果他有膝盖的话。 他用上半身做出了一个臣服的姿態,低下了他那高傲了三百年的头颅。 他嘶哑的声音里,充满了无法抑制的激动与贪婪。 “雌母……” “请您……净化我们……” 他抬起头,目光扫过远处那些同样激动到浑身鳞片都在颤抖的族人。 “净化整个克拉玛特。” 墨渊的声音,是点燃乾枯草原的第一颗火星。 它引燃了周围死一般的寂静。 远处那些潜伏在阴影与水下的蟒人们,再也无法抑制那份源自血脉深处的躁动与渴望。 “嘶——” 压抑的吸气声此起彼伏,仿佛成百上千个风箱在同时鼓动。 一个个巨大的头颅从墨绿色的水藻下、从盘绕的树干后、从湿滑的泥沼中缓缓探出。 草地在震动。 水面在翻涌。 他们从各自的藏身之处滑行而出,巨大的身躯碾过泥土与腐叶,形成一个不断收缩的、令人窒息的包围圈。 第122章 请净化我们 他们不敢逾越墨渊划下的无形界线,却用身体组成了一座活生生的围墙。 成百上千双顏色各异的竖瞳,在昏暗的沼泽中亮起,如同鬼火,又如同最虔诚的烛光。 那些目光,不再是看待猎物或雌性的贪婪。 那是一种混杂著敬畏、疯狂、与极致渴望的火焰,足以將任何置身其中的生物烧成灰烬。 “净化……” 一个沙哑的声音响起。 “请净化我们……” 另一个声音附和。 很快,这微弱的祈求匯聚成了一股无法抗拒的洪流。 “雌母!请净化我们!” “净化克拉玛特——!” 声浪如同实质的潮水,拍打在明曦的耳膜上。 她被这股狂热的浪潮淹没,浑身冰冷,四肢百骸都因恐惧而僵硬。 她仿佛又变回了那个初临兽世时,无助又绝望的小女孩。 可这一次,又有些东西不一样了。 在她冰冷的、被恐惧填满的內心深处,那颗名为清醒的念头,非但没有融化,反而变得更加坚定。 她手中的果子,那温热的、散发著甜香的触感,是她唯一的凭依。 是她力量的证明。 她,不再是那个只能任人宰割的雌性。 墨渊感受到了身后族人们的狂热,她正在被无数双眼睛覬覦。 他猛地回过头。 那双暗红色的竖瞳里,刚刚因为净化而变得柔和的线条,瞬间被冰冷的暴戾所取代。 他看到的不是狂热的信徒。 而是妄图嚇坏雌母的一群笨蛋。 “啪——!” 一声石破天惊的巨响。 墨渊那条比巨木还要粗壮的黑色蛇尾,携著万钧之力,狠狠地抽打在湿润的地面上。 泥土与草屑冲天而起。 大地剧烈地颤抖了一下。 那股恐怖的威压如同实质的衝击波,瞬间席捲了整个沼泽。 所有蟒人的嘶鸣与祈求,戛然而止。 空气死寂。 只剩下蛇尾拍击地面后,嗡嗡的迴响。 那些刚刚还狂热无比的蟒人,全都恐惧地垂下了头颅,巨大的身体僵在原地,不敢再有丝毫异动。 这是属於王的绝对威严。 墨渊冰冷的目光,如同利刃般从每一个族人的身上刮过。 他的声音,不再有丝毫的温度,只剩下属於冷血生物的、不容置喙的森然。 “雌母,是克拉玛特的神。” “在她適应这里之前,在她允许之前……” “谁敢擅越一步,就是与蟒神为敌。” 每一个字,都像是一块冰冷的石头,砸在所有蟒人的心头。 这既是守护神明的宣言。 也是一场毫不掩饰的、不容分享的霸道垄断。 宣告完自己的所有权,墨渊才缓缓转过身,面向明曦。 那满身的戾气与威严,在接触到她视线的一瞬间,便如冰雪般消融。 他的竖瞳再次变得痴迷而虔诚。 他小心翼翼地,用巨大的身躯將明曦更加紧密地护在身后,隔绝了所有窥探的视线,仿佛要为她打造一座绝对安全,也绝对封闭的囚笼。 明曦看懂了这一切。 她看懂了他的保护,更看懂了他那份保护之下,令人窒息的占有欲。 她知道,自己暂时安全了。 她更知道,自己必须趁著这短暂的主动权,为自己爭取更多。 她不能永远待在这片骯脏湿冷的泥地里。 明曦强迫自己忽略掉周围那些依旧灼热的视线,將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眼前的墨渊身上。 她抬起眼。 那双水光瀲灩的桃眼里,恰到好处地蓄满了泪水,仿佛隨时都会滚落。 她用贝齿,轻轻咬住了自己柔软的下唇。 这个动作,她在镜子前练过。 是面对哥哥们无理取闹时的杀手鐧。 带著一丝委屈,一丝控诉,还有一丝无法言说的脆弱。 她看到墨渊的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暗红的瞳孔收缩了一瞬。 有效。 明曦的心跳微微加速,將那份娇软易碎的姿態,演到了极致。 她伸出微微颤抖的手指,指了指身下的泥泞。 “这里……” 她的声音很轻,带著浓重的鼻音,听起来就像一只受了惊嚇、快要哭出来的小奶猫。 “这里太冷了……” “水也……很脏……” 她停顿了一下,仿佛鼓起了巨大的勇气,才敢提出自己的要求。 “我……我想要一个乾净、温暖的地方休息。” 这个要求,在这个原始而粗獷的沼泽里,显得如此格格不入。 却又如此符合她娇弱的身份。 她不动声色的,利用自己刚刚建立起来的价值,开始尝试改造这个对她而言极端不利的生存环境。 墨渊痴痴地看著她。 看著她咬著唇,泪眼婆娑的样子,只觉得心臟的某个地方,被狠狠地抓挠了一下。 又痒,又疼。 他的雌母,他的神明,正在对他提出要求。 这是何等的荣耀。 就在他准备温柔的答应,將她带回自己巢穴的时候。 一群不合时宜的声音,却抢先响了起来。 “雌母!” 一个体型稍小,通体覆盖著青色鳞片的蟒人,按捺不住心中的渴望,大著胆子高声喊道。 “我的洞穴!我的洞中之洞,是整个克拉玛特最乾燥的地方!请您屈尊!” 他的话音未落,另一侧,一个身上布满华丽纹的蟒人也急切地嘶吼起来。 “不!雌母!我的巢穴在向阳的山壁上!最是温暖!请来我这里!我愿意献上我所有的收藏!” “我的洞穴最安全!” “我的!我的能看到月亮!” 短暂的寂静被打破。 为了爭夺侍奉雌母的第一个机会,这些强大的蟒人瞬间变得剑拔弩张。 他们彼此怒目而视,发出威胁的嘶嘶声,粗壮的蛇尾在地面上不安地滑动著,带起一阵阵泥腥气。 一场围绕著神明居所的修罗场,骤然拉开了序幕。 明曦被这突如其来的爭抢嚇了一跳,下意识地往墨渊的身后缩了缩。 这个示弱的动作,彻底点燃了墨渊的怒火。 这些不知死活的东西,竟敢惊嚇娇弱的雌母。 “够了。” 墨渊没有提高音量。 他只是用冰冷到极点的声音,吐出了两个字。 可那声音里蕴含的暴戾与杀意,却像一场无形的寒流,瞬间冻结了所有蟒人的野心。 第123章 建造神殿 爭吵声再次消失。 所有蟒人都噤若寒蝉,恐惧地匍匐在地,连竖瞳中的狂热都黯淡了几分。 墨渊金色的竖瞳里,闪过一丝毫不掩饰的暴虐。 他冷冷地扫视全场,將王者的威压提升到了极致,彻底碾碎了所有族人心中不切实际的幻想。 做完这一切,他才再次回过头,望向怀中的明曦。 那冰冷的杀意,又一次如潮水般退去。 他俯下身,巨大的头颅几乎要与明曦平视,用一种近乎痴迷、近乎膜拜的眼神,深深地凝望著她。 他嘶哑的声音,像羽毛般轻柔,又像锁链般沉重,在明曦的耳边响起。 “我的巢穴……” “是克拉玛特最核心的地方,是地脉最温暖的源头。” “只有那里……” 他伸出分叉的、鲜红的舌尖,极其克制的,轻轻舔了一下明曦的指尖,带起一阵冰凉的战慄。 “才配得上您。” 他的巢穴。 一个阴暗、潮湿、充满了蛇类气息的洞穴。 明曦几乎是瞬间就想像出了那个画面,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不。 她不能去。 她还等著莱恩,等著哥哥们来救她。 如果她被藏进了沼泽深处的某个洞穴里,他们要怎么找到自己? 她会彻底失去希望,永远被困在这片不见天日的泥潭里,成为这条巨蟒的私有物。 这个念头让她浑身冰冷。 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 明曦看著墨渊那双痴迷而狂热的暗红竖瞳,知道强硬的拒绝只会適得其反。 她必须换一种方式。 下一秒,她那双刚刚因为得到安全保障而略显平静的桃眼,再次蓄满了水汽。 那不是演的,是发自內心的恐惧。 她垂下蝶翼般的长睫,身体控制不住地轻轻颤抖起来,整个人往他怀里缩了缩,仿佛在寻求庇护,又像是在无声地抗拒。 “洞穴……” 她的声音细若蚊蚋,带著浓重的鼻音和哭腔,每个字都像是含著一包泪。 “里面……是不是很黑?” 墨渊愣了一下,不明白她为什么会问这个。 巢穴当然是黑的。 “我……我怕黑……”明曦抬起头,泪珠终於顺著脸颊滚落,她用那双水光瀲灩的眼睛无助地望著他,“我怕黑、怕冷……” 她的话语破碎而凌乱,却精准地戳中了墨渊心中最柔软的地方。 他的雌母,他的神明,是如此的脆弱,如此的惹人怜爱。 她害怕黑暗。 而自己,竟然想將她带回那个终年不见天日的巢穴。 一种莫名的懊恼与自责涌上心头。 墨渊看著她哭得梨带雨的模样,只觉得心臟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又疼又麻。 他笨拙地伸出手,想为她拭去眼泪,指尖却在即將触碰到她肌肤时停住,生怕自己冰冷的体温会嚇到她。 “不黑。”他嘶哑著嗓音,试图安抚,“我的巢穴里……有发光的石头,很亮。” 他献宝似的补充道:“是我收集的,最好看的石头。” 明曦却摇著头,眼泪掉得更凶了。 她一边哭,一边用那软糯的能掐出水的声音,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我……我想要一个能看见太阳的地方。” “要有乾净的水……要有会开的草……” “要温暖,要明亮,要……能闻到风的味道。” 她每说一句,墨渊的竖瞳就收缩一分。 这些要求,在这片被污染侵蚀、骯脏腐朽的克拉玛特沼泽里,简直是天方夜谭。 可这些话,是从雌母的口中说出来的。 那便不是要求。 是神諭。 周围那些匍匐在地的蟒人,也听到了雌母卑微又奢侈的愿望。 他们面面相覷,眼中满是震惊。 在沼泽里,只有最弱小的生物才需要阳光。 强大的蟒族,天生习惯於阴暗与潮湿。 这位雌母……果然与他们完全不同。 就在这片诡异的寂静中,墨渊做出了一个让所有族人都意想不到的决定。 他缓缓低下那高傲的头颅,用一种近乎宣誓的虔诚口吻,对明曦承诺。 “如您所愿。” 说完,他猛地转过身,面向所有族人。 那一瞬间,他身上所有面对明曦时的温柔与痴迷都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属於蛇王的、不容置喙的冰冷与威严。 “听著。” 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沼泽。 “为我们的雌母,筑造神殿。” “我要在中央水潭的巨岩之上,为她建起一座宫殿。要温暖,要明亮,要有阳光、草与流动的清水。” 命令下达,整个蟒族都骚动起来。 嫉妒、不甘、狂热、渴望……种种情绪在他们心中交织。 凭什么? 凭什么墨渊能独占雌母? 可王的命令,无人敢违抗。 更重要的是,他们都亲眼见证了神跡。 想要得到净化,想要摆脱污染带来的痛苦,他们就必须取悦这位神明。 而筑造神殿,是他们唯一能表现自己价值的机会。 短暂的迟疑后,疯狂的执行力取代了一切。 “嘶嘶嘶——” 离得最近的一个青色蟒人第一个行动起来,他嘶一声,巨大的蛇尾猛地拍向水面,转身便向沼泽深处游去,他知道哪里有最坚硬的铁木。 他的行动像一个信號。 所有的蟒人,都动了起来。 他们有的潜入最深的泥潭,去寻找那些能发出柔和光芒的月光石;有的攀上参天的古树,用身体绞断最坚固的枝干。 更有甚者,直接从自己身上最坚固的部位,撬下数片脸盆大小、闪著幽光的鳞片,恭敬地送到水潭边。 一时间,整个克拉玛特沼泽,这个平日里死气沉沉、慵懒散漫的死亡之地,爆发出了一股前所未有的建设热情。 这些强大而恐怖的冷血生物,此刻都化身为了最狂热的工匠。 明曦被墨渊用蛇尾小心翼翼地圈在怀里,护在一个安全的角落,目瞪口呆地看著眼前这堪称奇蹟的一幕。 她只是……提了一个小小的要求。 她看著那些平日里能轻易绞杀巨兽的蟒人,正用他们粗壮的蛇尾,笨拙地將巨大的石块和木材运到水潭中央的巨岩上。 一个纹斑斕的蟒人,为了抢先献上自己找到的一块巨大月光石,和另一个黑蟒差点打起来,两条蛇尾“啪啪”地抽打著地面,发出闷响。 第124章 墨渊的占有欲 结果,墨渊只是冷冷地瞥了一眼。 那两条差点打起来的巨蟒瞬间像被掐住脖子的鸡,僵在原地,然后乖乖地將月光石放在指定的位置,连嘶嘶声都不敢发出。 场面既恐怖,又透著一丝诡异的滑稽。 明曦忍不住在心里想,这大概是兽人世界里,最高效、也最不要命的施工队了。 在数百条巨蟒不眠不休的努力下,仅仅用了半天的时间,一座超乎明曦想像的神殿,便在水潭中央的巨岩上拔地而起。 那与其说是宫殿,不如说是一个巨大而华丽的巢穴。 地基由坚硬的黑石垒成,墙壁用最坚韧的铁木搭建,上面镶嵌著无数发光的月光石,即便在黑夜,也亮如白昼。 屋顶,则是由成百上千片巨大的、墨黑色的蛇鳞铺成,每一片都经过打磨,光滑如镜,在阳光下反射著森冷又华丽的光泽。 神殿没有门,四面通透,可以看见外面的天空和水面。 內部的地面上,铺满了从沼泽各处搜刮来的、最柔软的苔蘚和乾草,甚至还有一些不知名的、带著香气的瓣。 最让明曦惊讶的是,他们竟然真的引来了一道活水。 一条蟒人不知用什么方法,从远处的山壁引来了一道清澈的山泉,泉水顺著精心搭建的石槽,流入神殿一角的小水池里,再从另一端排出,流入下方的水潭。 阳光、净水、草、温暖乾燥的巢穴…… 她所有的要求,都被满足了。 甚至,远远超出了她的预期。 当墨渊用蛇尾將她轻轻托起,送到这座崭新的神殿中时,明曦的內心是复杂的。 她坐在柔软的苔蘚上,看著周围的一切,內心却毫无喜悦。 真漂亮啊。 就像一个为她量身定做的,华丽、舒適、又坚不可摧的…… 囚笼。 她不动声色地观察著盘踞在神殿之外的墨渊。 那条巨大的黑色巨蟒,將整个巨岩都缠绕了起来,巨大的头颅就枕在神殿的入口处。 那双暗红色的竖瞳,一瞬不瞬地盯著她,充满了痴迷的爱意与令人窒息的占有。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他对自己几乎是有求必应。 净化过的食物,乾净的泉水,柔软的床铺…… 但这一切,都有一个前提—— 不能离开他的视线。 她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的监视之下。 这座建立在水潭中央的神殿,更是断绝了她任何逃跑的可能。 明曦垂下眼眸,长长的睫毛掩盖住眼底深处那抹冰冷的清明。 她知道,自己暂时是安全的。 但她也知道,自己与这条恐怖的巨蟒之间,已经形成了一种诡异的共生关係。 墨渊看著她安静乖巧的模样,心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满足感。 他为他的雌母,创造了一个完美的世界。 他低下头,將脸颊轻轻贴在神殿的门槛上,感受著从她身上散发出的、那股让他灵魂都为之战慄的纯净气息。 他嘶哑的声音里,带著无尽的迷恋与不容置喙的宣告。 “喜欢吗?我的雌母。” “从今往后,这里就是你的家。” 他抬起眼,暗红色的竖瞳深深地锁住她的身影,一字一句地补充道。 “而你……永远都是我的。” 神殿之中,死一般寂静。 明曦坐在柔软的乾草上,身体的每一寸肌肤都在叫囂著疲惫,精神却紧绷如弓弦。 她贏了第一回合。 用眼泪与恰到好处的脆弱,她为自己换来了一座华丽的监牢。 盘踞在神殿之外的墨渊,就是最忠诚的狱卒。 他巨大的蛇躯將整座巨岩缠绕,黑色的鳞片在微光下泛著森冷的光泽,那颗巨大的头颅就枕在入口处,一双暗红色的竖瞳,一瞬不瞬地凝视著她。 那目光里有痴迷,有虔诚,更有不容错辨的、令人窒息的占有。 这座建立在水潭中央的神殿,四面通透,风景绝佳,却也断绝了她任何逃跑的可能。 时间在令人窒息的沉默中流逝。 直到一阵骚动,打破了这份诡异的平衡。 几个蟒人恭敬地游到巨岩之下,將最新的贡品远远地放在岸边,然后迅速退开,不敢惊扰神殿中的存在。 墨渊动了。 他那庞大的身躯无声地滑入水中,用蛇尾捲起那些贡品,再次献宝似的,堆在了明曦的面前。 一股比之前更加浓郁的血腥气,混合著湿滑的、令人作呕的腥味,瞬间充满了整个神殿。 一头被开膛破肚,內臟还清晰可见的小兽。 一捧黏糊糊、散发著异香的彩色菌菇。 还有几颗沾满了黑色淤泥,表面甚至有蛆虫在蠕动的巨大兽蛋。 明曦的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刚刚才平復下去的噁心感再次汹涌而上。 她的小脸瞬间变得惨白,毫无血色。 墨渊看著她这副模样,暗红色的竖瞳里流露出一丝困惑。 雌母不喜欢? 这些,已经是克拉玛特最肥美、能量最充沛的食物了。 他甚至亲自挑选了最鲜嫩的心臟部分。 明曦知道自己不能再沉默。 在这种原始而野蛮的世界里,食物是生存的根本。 她如果不能解决这个问题,就永远只能被动地接受这些让她反胃的东西。 她必须主动出击。 那双刚刚还算平静的桃眼,再次蒙上了一层水汽。 她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如蝶翼般轻颤,遮住了眼底一闪而过的清明算计。 她伸出雪白的仿佛在发光的手指,却不是指向那些食物,而是指向了神殿一角,那道被精心引来的、还在汩汩流动的清澈山泉。 “脏……” 她的声音很轻,很软,带著浓重的鼻音,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一个字,让墨渊庞大的身躯都僵了一下。 脏? 他顺著她的手指看去,那道泉水清澈见底,是他亲自从沼泽最乾净的源头引来的,怎么会脏? 明曦没有给他思考的时间。 她抬起头,用那双水光瀲灩的眸子,怯生生地望著他。 “我……我吃不惯生的东西。” “以前……在我的家乡,食物都是要洗乾净,还要用火……弄熟了才能吃的。” 她的声音破碎又无助,每一个字都充满了对过去美好生活的回忆与对现在处境的悲伤。 第125章 烤肉馋哭蛇蛇 “火?” 墨渊的舌尖无意识地探出,发出嘶嘶的气音。 这个词,对於生活在潮湿沼泽里的蟒族来说,是一个只存在於传说中的、代表著毁灭与乾燥的可怕概念。 明曦看出了他的疑惑与警惕。 她没有继续解释,而是用行动来展示。 她强忍著噁心,小心翼翼地,用两根树枝夹起那块血淋淋的小兽心臟,然后走到水池边。 在墨渊不解的注视下,她將那颗心臟浸入了清澈的泉水中。 这道泉水,在被引入神殿时,已经被她悄然用净化之力加持过。 当血污的心臟与净化的泉水接触,奇妙的一幕发生了。 原本浑浊的血水,在泉水中迅速被分解、净化,没有留下一丝痕跡。 那颗心臟表面的黏液与杂质被彻底清洗乾净,露出了鲜红而富有弹性的肉质,甚至散发出一股淡淡的、纯净的能量清香。 墨渊的竖瞳,倏然收缩。 他感受到了。 那股让他痴迷、让他疯狂的净化气息。 雌母,竟然连水都能净化。 她不是在清洗食物。 她是在赐予食物神性。 明曦將洗乾净的心臟放在一片宽大的叶子上,然后抬起头,再次望向墨渊。 “我需要火。” 她的语气依旧柔弱,却多了一丝不容置喙的坚定。 “很亮、很烫的石头,有吗?” 她记得,哥哥们说过,某些透明的晶石可以匯聚阳光。 墨渊没有丝毫犹豫。 他的雌母需要石头。 他立刻转过巨大的头颅,对著神殿之外的某个方向,发出了一声短促的嘶鸣。 片刻之后,一个身上布满华丽纹的蟒人,用尾巴尖小心翼翼地卷著一个包裹,恭敬地游了过来。 墨渊接过包裹,在他的雌母面前缓缓展开。 里面是数十颗大小不一、流光溢彩的宝石。 这些,都是他漫长生命里最得意的收藏。 明曦的目光在其中逡巡,最终,落在了一块拳头大小、通体透明、被打磨得极其光滑的水晶上。 “就这个。” 她小心翼翼地拿起那块水晶,又从自己柔软的床铺上,捻起一小撮最乾燥的枯草,放在一块平整的黑石板上。 做完这一切,她抬头看了看天。 正午的阳光,毒辣而炙热,透过神殿通透的屋顶,直射而下。 时机正好。 在墨渊,以及闻讯赶来的、所有匍匐在巨岩之下的蟒人那好奇、敬畏又困惑的目光中,明曦跪坐在石板前。 她举起那块透明的水晶,调整著角度,让阳光透过水晶,匯聚成一个极小、极亮的耀眼光斑,精准地落在那撮乾燥的乾草上。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空气中,除了水流声,只剩下蟒人们压抑的、嘶嘶的呼吸声。 他们不明白。 不明白他们至高无上的雌母,在做什么。 就在一个年轻蟒人几乎要按捺不住,想要开口询问时。 一缕极细的、青色的烟雾,从那个耀眼的光斑下,裊裊升起。 紧接著,一股焦糊的、陌生的气味瀰漫开来。 下一秒。 “噗”的一声轻响。 一簇小小的、橘红色的火苗,在那撮苔蘚上,猛地躥了起立。 那火苗是如此的脆弱,仿佛一阵风就能將它吹灭。 可它又是如此的明亮,如此的温暖。 那一瞬间,整个克拉玛特沼泽,仿佛都安静了。 所有蟒人的竖瞳,都因为震惊而放大到了极致。 他们看到了什么? 是火。 是传说中,能带来光明与温暖,也能带来毁灭与死亡的火。 他们的神明,他们的雌母,竟然……凭空创造出了火。 这不是神跡,又是什么? 墨渊盘踞在入口处的身躯,僵硬如石雕。 他那双暗红色的竖瞳,死死地盯著那簇跳动的火焰,感受著那股陌生的、灼热的气息。 一种源自血脉深处的、对火焰的原始恐惧,与一种对雌母无所不能的、更加狂热的崇拜,在他的心中疯狂交织、碰撞。 明曦没有理会周围的震撼。 她小心翼翼地往火堆里添加更多的乾草与细小的枯枝,让火势慢慢变大、变得稳定。 然后,她用一根削尖的树枝,穿过那颗被净化过的心臟,架在了火堆之上。 “滋啦——” 肉与火接触的瞬间,发出美妙的声响。 油脂被高温逼出,滴落在火焰中,溅起一串火星,发出一阵“噼啪”的爆响。 很快,一股前所未有的、霸道而浓郁的香气,混合著肉的焦香与油脂的芬芳,从神殿中飘散而出。 这股香气,仿佛拥有某种魔力。 它盖过了沼泽千百年来的腐朽与腥臭,像一只无形的手,狠狠地扼住了所有蟒人的喉咙,勾起了他们最原始的、对食物的渴望。 那些匍匐在地的蟒人,再也无法保持镇定。 他们骚动起来,巨大的蛇尾不安地拍打著水面与泥地,发出一阵阵压抑的嘶鸣。 他们的竖瞳里,不再只有敬畏。 一种名为贪婪的、赤裸裸的火焰,正在熊熊燃烧。 他们……想吃。 想尝尝那被神明用神火烤熟的、散发著异香的贡品。 墨渊第一个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他猛地甩动蛇尾,狠狠抽打在水面上,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 “啪——!” 那股属於王的、冰冷的威压,瞬间镇住了所有躁动的族人。 他冰冷的目光扫过全场,像是在警告所有胆敢覬覦他所有物的蠢货。 然后,他才缓缓地、几乎是匍匐著,將巨大的头颅探入了神殿之中。 他的目光,落在那块已经被烤得滋滋作响,表面呈现出诱人金黄色的烤肉上,喉结不自觉地上下滚动了一下。 明曦將烤肉从火上取下。 她吹了吹,然后,小心翼翼地,递到了墨渊的面前。 “尝尝。” 她的声音依旧很轻,却带著一丝不易察觉的、掌控全局的自信。 墨渊低下头。 他看著眼前的雌母,看著她白皙的脸上,因为靠近火焰而染上了一层健康的红晕。 他伸出分叉的、鲜红的舌尖,却没有去碰那块烤肉,而是极其轻柔的,舔了一下明曦因为举著树枝而略显滚烫的指尖。 然后,他才张开嘴,在那块烤肉上,撕咬下了一小块。 第126章 教蛇蛇们用火 当那块滚烫、焦香、又无比鲜嫩的肉块进入他口中的瞬间。 墨渊那双暗红色的竖瞳,猛地睁大了。 一股无法形容的、极致的美味,在他的味蕾上轰然炸开。 那不是他熟悉的、带著血腥与生涩的原始味道。 那是一种复合的、丰富的、拥有无穷层次感的绝妙滋味。 外皮的焦脆,內里的软嫩,油脂的甘香,以及肉质本身被净化后、那股纯净而磅礴的能量…… 所有的一切,都完美地融合在一起,化作一股幸福到令人战慄的洪流,瞬间衝垮了他所有的理智。 他发出一声满足到极点的、嘶哑的嘆息。 这种享受,甚至比被净化时,那种深入骨髓的舒適感,更加直接,更加霸道。 如果说,净化是安抚灵魂的圣歌。 (请记住 101 看书网藏书全,101???????????.??????超靠谱 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那么这烤肉,就是引爆欲望的烈酒。 墨渊的反应,被所有的蟒人看在眼里。 他们看到了王那痴迷的、沉醉的、几乎要融化掉的表情。 疯了。 所有的蟒人,都彻底疯了。 “雌母!” “雌母!我也想吃!” “请您……请您也赐予我一块吧!” 压抑的祈求,瞬间变成了疯狂的嘶吼。 他们再也顾不上王的威严,一个个爭先恐后地將自己的头颅探向巨岩,眼中充满了对那块烤肉的、近乎癲狂的渴望。 明曦看著眼前的景象,內心毫无波澜,甚至有一丝冷酷的满意。 她知道,自己成功了。 她征服的,不仅仅是这条蛇王的胃。 她征服的,是整个蟒族的味蕾,是他们茹毛饮血的本能。 从今天起,她不再仅仅是他们的信仰。 她还是他们无法抗拒的、极致美味的源头。 她將剩下的烤肉,分成数小块,放在几片乾净的叶子上,然后示意墨渊。 墨渊会意,他用蛇尾捲起那些叶子,將这份神赐的食物,分发给了几个地位最高的族人。 一场狂热的、充满了宗教仪式感的饕餮盛宴,就此展开。 那些强大的蟒人,在得到烤肉后,甚至不敢立刻吞下。 他们先是虔诚地嗅著那股异香,然后伸出舌尖,小心翼翼地舔舐著。 当那极致的美味在口中蔓延开来时,他们都发出了与墨渊如出一辙的、满足到战慄的嘶鸣。 整个克拉玛特,一时间,嘶声遍野。 明曦冷静地看著这一切。 她看著这些在沼泽中称王称霸的冷血生物,此刻为了小小的一块烤肉,露出了最原始、最卑微的姿態。 她知道,自己手中的火种,自己脑中的知识,在这个原始的世界里,是比净化之力更直接、更有效的武器。 净化,让他们敬她如神。 而食物,则会让他们爱她如命,离不开她,成为她最忠诚的、被欲望捆绑的奴隶。 她抬起头,迎上了墨渊那双再次望向她的、燃烧著狂热火焰的暗红竖瞳。 她知道,从这一刻起,这座华丽的囚笼,已经开始有了裂缝。 而她,將亲手,將它改造成,独属於自己的、最坚不可摧的王座。 神殿中的狂热,並未因饕餮盛宴的结束而平息。 它反而像被浇上滚油的火,愈烧愈烈。 第一缕神火带来的熟食,彻底点燃了蟒族深埋於血脉中的、对更高级文明的原始嚮往。 从此,克拉玛特沼泽不再只有腐朽的腥臭与生吞活剥的血腥。 一种名为烹飪的文明之光,被明曦亲手点燃。 她没有藏私。 这位被蟒族奉为雌母的神明,展现出了超乎他们想像的慷慨。 她亲自挑选了几个看上去最聪慧,地位也最高的蟒人,开始教授他们如何利用那块被她命名为水晶的透明石头,去捕捉阳光,引燃枯草。 这是一个充满了神圣仪式感的过程。 蟒人们收起了平日的慵懒与暴戾,匍匐在明曦的脚下,巨大的头颅紧紧贴著湿冷的地面,用一种近乎朝圣的姿態,学习著这顛覆他们千百年习惯的神术。 过程並非一帆风顺。 一个年轻的蟒人因为太过激动,尾巴尖不小心扫到了刚刚燃起的小火堆,华丽的鳞片被燎得焦黑,疼得他发出一声压抑的嘶鸣。 但他没有退缩,反而用一种更加狂热的眼神看著那簇火焰。 那是神火的惩戒,也是神火的印记。 墨渊巨大的蛇躯盘踞在神殿入口,像一座沉默的黑色山峦,將明曦与外界彻底隔绝。 他冰冷的金色竖瞳一瞬不瞬地盯著那个正在耐心教导他族人的娇小身影。 他的心中没有嫉妒。 只有一种近乎扭曲的骄傲与满足。 看。 这就是他的雌母。 她的一举一动,都能轻易改变他整个族群的命运。 这份无上的权柄,这份创造奇蹟的力量,都只属於他。 当第一缕不属於明曦,而是由蟒人自己亲手点燃的火焰升起时,整个克拉玛特沼泽都沸腾了。 更多的火堆被点燃。 一股股浓郁的肉香,混合著油脂的芬芳,前所未有地瀰漫在潮湿的空气中,將那延续了千百年的腐臭与腥气,彻底驱散。 每一条蟒蛇都吃上了热乎乎的烤肉。 儘管那味道远不及雌母亲手烤制的万分之一,缺少了那股净化之后的神圣清香。 但那滚烫的、焦脆的、满溢著肉汁的口感,依旧让他们幸福到战慄。 他们看向神殿中央那个娇弱的身影,眼神中的敬畏,已经彻底转化为了一种狂热的、至死不渝的信仰。 明曦知道,时机到了。 就在所有蟒人还沉浸在熟食带来的巨大幸福感中时,她站起了身。 只是一个简单的动作,却瞬间吸引了所有目光。 她向前走了两步,身体却忽然轻轻一晃,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 一张本就白皙的小脸,此刻更是褪尽了血色,呈现出一种近乎透明的苍白。 “嘶——” 一道黑色的残影闪过。 墨渊那庞大的身躯瞬间出现在她身边,巨大的头颅小心翼翼地低下,用冰冷的鼻尖轻轻蹭著她的脸颊,暗红色的竖瞳里充满了紧张与担忧。 “明曦……” 他的声音嘶哑,带著蛇类特有的气音,充满了毫不掩饰的惊惶。 第127章 雌母在依赖他 明曦没有回应。 她抬起手,纤细的手指按住了自己的心口,长长的睫毛垂下,如蝶翼般不安地颤抖著。 “累……” 一个字,轻得像羽毛,却重重地砸在了每一条蟒蛇的心上。 “净化……是有代价的。” 她的声音很软,带著一丝虚弱的喘息,每一个字都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每一次净化,都在消耗我的生命。” “就像这火,需要乾草才能燃烧。” “我也需要……乾净的……纯粹的能量来补充自己。” 神殿內外,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蟒人都僵住了,他们竖瞳里的狂喜瞬间被巨大的恐慌所取代。 他们……他们差点害死了他们的雌母。 是他们无休止的索取,让他们的神明变得如此虚弱。 一股巨大的负罪感与恐慌,扼住了所有蟒人的喉咙。 明曦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她抬起头,那双水光瀲吟的桃眼,第一次如此认真地,扫过匍匐在地的所有蟒人。 “我需要你们的帮助。” 她的话语依旧柔弱,却带上了一丝不容置喙的、属於神明的威严。 “我需要……能不断生长的植物。” “我需要……能快速繁殖的猎物。” “把它们……活生生的,带到我的面前。” “只有纯粹的、鲜活的生命能量,才能让我……继续为你们净化。” 说完这番话,她仿佛耗尽了所有力气,身体一软,顺势倒在了墨渊冰冷却坚实的身体上。 她將脸埋在冰冷的蛇鳞之间,身体微微颤抖著,看上去是那样的无助,那样的惹人怜爱。 然而,在无人看见的角度,她的唇角,却勾起了一抹冰冷的、计划通盘的弧度。 她的要求,看似是为了自己,实则暗藏玄机。 植物,猎物,还要活的,能繁殖的。 这意味著蟒人们不能再像以前那样,只在沼泽深处猎杀那些被污染的强大猛兽。 他们必须走出去。 走出这片他们生活了千百年的、与世隔绝的沼泽地。 到外面的世界去,去寻找那些更弱小、却更新奇的生命。 只要他们出去,就有可能被哥哥们,被莱恩,被扶风他们发现。 这是一张她撒向沼泽外的网。 而这些强大又愚忠的蟒人,就是她最忠诚的信使。 墨渊巨大的身体因为她柔软的依靠而瞬间僵硬。 一股难以言喻的狂喜与占有欲,冲刷著他冰冷的血液。 雌母……在依赖他。 她选择了他的身体作为依靠。 他小心翼翼的,用蛇尾最柔软的腹部,將她整个娇小的身躯圈了起来,仿佛在守护一件稀世珍宝。 然后,他抬起巨大的头颅,用那双燃烧著怒火与决心的暗红色竖瞳,扫视著他所有的族人。 “你们听到了吗!” 他的声音如同惊雷,在沼泽上空炸响。 “为雌母献上祭品!” “这是我们蟒族,至高无上的荣耀!” “谁能为雌母带来最纯净、最富有生命力的祭品,谁……就能得到雌母下一次的亲自净化!” 最后一句话,像一颗炸弹,在所有雄性蟒人的心中轰然引爆。 亲自净化! 那是什么感觉? 是深入骨髓的舒適,是洗涤灵魂的战慄,是能让力量都为之增长的神恩。 而现在,这份神恩,有了明確的获取方式。 竞爭。 所有雄性蟒人的眼中,都燃起了熊熊的烈火。 那是一种混合了好胜心、占有欲与宗教狂热的、前所未有的火焰。 为雌母献上祭品! 这不再是一句口號。 它变成了一场疯狂的、席捲整个蟒族的竞赛。 一场残酷的內卷,就此拉开序幕。 当天晚上,克拉玛特沼泽就变得不再平静。 强大的雄性蟒人们开始疯狂地行动起来。 他们不再是过去那种吃饱了就盘踞在洞穴里沉睡的懒蛇。 他们开始召开会议,开始制定计划,开始为了“为雌母献上祭品”这一神圣目標而绞尽脑汁。 “沼泽东边的红毛水兔,繁殖得最快,一年能生两窝!” 一个身上有著菱形纹的蟒人嘶嘶地说道。 “不行!红毛水兔太警觉,我们一靠近,它们就跑得没影了!活捉太难!” 另一个体型更加粗壮的蟒人立刻反驳。 “我觉得西边泥潭里的三眼蛙不错,一窝能下上百个蛋,而且它们很笨,很容易抓。” “可三眼蛙太小了,能量太低,怎么配得上献给雌母!” 爭论声此起彼伏。 他们巨大的蛇尾不安地拍打著地面,溅起大片的淤泥。 空气中充满了紧张与竞爭的气息。 最终,还是墨渊,用他属於王的绝对权威,制定了规则。 “所有成年雄性,分为十队。” “轮流外出,向北、向东、向西,探索沼泽之外的土地。” “每次外出,以五天为期。” “带回的祭品,由雌母亲自评判。最优者,可获净化神恩。” 他的话,为这场疯狂的竞赛,建立了秩序。 也彻底將蟒族,这台恐怖的战爭机器,发动了起来。 明曦躺在墨渊为她铺设的最柔软的乾草床上,听著神殿外那些压抑却兴奋的嘶鸣声,嘴角缓缓上扬。 一切,尽在掌握。 她知道,从明天开始,克拉玛特沼泽將不再是囚禁她的牢笼。 一支支由强大蟒人组成的探索队,將带著她的要求,向著外面四散而去。 他们会带回她需要的植物与动物,建立起一个可持续的食物基地。 更重要的,他们会成为移动的坐標。 只要他们与哥哥们或者莱恩他们中的任何一个相遇,她在这里的消息,就会被传递出去。 自那一日神火降临,克拉玛特沼泽的秩序被彻底顛覆。 竞爭。 一场围绕著雌母明曦的、前所未有的疯狂竞赛,在所有雄性蟒人之间展开。 每一支探索队归来,都会在神殿前的巨岩下,引发一场小规模的骚动。 他们献上的不再是血腥的、开膛破肚的猎物。 而是活的。 一笼嘰嘰喳喳、羽毛鲜亮的红喙雀。 一窝刚刚孵化、通体雪白、蜷缩在一起的毛茸茸的沼泽水兔。 甚至还有人从遥远的旱地,带回了一株掛著几颗青涩果实的、不知名的灌木。 第128章 净化蛇蛇 这些,都是明曦的要求。 这些,都是能为她提供最纯净生命能量的祭品。 明曦会亲自评判。 她坐在墨渊为她铺设的、由最柔软的云丝草编织的王座上,像一个真正的神明,俯瞰著她狂热的信徒。 今天,最优的祭品来自一个名叫赤磷的年轻蟒人。 他带回了一株罕见的、会发光的幽蓝菌菇,那菌菇的伞盖下,还寄生著一窝晶莹剔透、如同宝石般的虫卵。 无论是稀有度,还是蕴含的生命能量,都远超其他祭品。 按照约定,他获得了神恩。 赤磷压抑著激动,庞大的蛇躯匍匐在神殿內,巨大的头颅恭敬地抵著地面,不敢有丝毫逾矩。 明曦从王座上走下。 她赤著白皙的脚,踩在冰凉却光滑的石板上,每一步都悄无声息。 她走到赤磷的面前,伸出纤细的手指,轻轻按在了他冰冷的头颅上。 净化之力,如温暖的溪流,缓缓注入。 赤磷巨大的身体发出一阵细微的、舒服到极致的轻颤,体表坚硬的鳞片都仿佛舒展开来。 他能感觉到,体內那股因污染而积攒的暴戾与燥郁,正在被一点点抚平、洗涤。 这是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无与伦比的享受。 就在净化即將结束时,明曦的手指,似乎是无意识的,顺著他鳞片的缝隙,轻轻滑了一下。 那触感轻柔得如同羽毛拂过。 却让赤磷整个庞大的身躯,瞬间僵硬如铁。 一股比净化本身更强烈的、酥麻到骨子里的战慄,从头顶炸开,瞬间传遍了四肢百骸。 明曦收回了手。 她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遮住了眼底那抹微光。 她对著虔诚匍匐的蟒人,露出一个极淡、极浅的微笑。 那笑容,就像是沾染了晨露的桃,纯净又脆弱,却带著致命的鉤子。 “你做得很好。” 她的声音很轻,很软,却精准地砸进了赤磷的心里。 赤磷的竖瞳,因为这一个微笑,瞬间放大到了极致。 他看到了。 雌母对他笑了。 只对他一个人。 一股前所未有的、巨大的满足感与骄傲,混合著更加疯狂的占有欲,轰然衝垮了他的理智。 他想。 他想再看到这个笑容。 为此,他愿意付出一切。 神殿之外,所有落选的蟒人,都將这一幕看在眼里。 他们看到了赤磷那副魂不守舍、几乎要融化掉的痴迷模样。 嫉妒的火焰,在他们冰冷的血液中熊熊燃烧。 下一次。 下一次,得到雌母微笑的,一定会是自己。 明曦转身,缓缓走回自己的王座。 她知道,自己的目的达到了。 一个微笑,一次不经意的触碰。 这些对她而言微不足道的小动作,对这些原始、强大、却情感匱乏的兽人来说,是比神恩更致命的毒药,是让他们更加死心塌地为她卖命的无上恩赐。 她正在用他们无法理解的方式,將他们牢牢地,绑在自己的掌控下。 她刚一坐下,身后便贴上来一片冰冷的阴影。 一条粗壮而有力的黑色蛇尾,悄无声息地缠上了她纤细的腰肢,缓缓收紧,將她整个人都圈进了一个冰冷滑腻的怀抱。 墨渊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了她的身后。 他赤裸的上半身肌肉线条流畅而优美,黑色的长髮带著湿气,垂落在她雪白的颈侧。 他没有看任何人。 那双危险而魅惑的红色竖瞳,只是一瞬不瞬的,凝视著怀中娇小的雌母。 他虽然享受著独占她夜晚的权利。 但白天,看著她对其他的雄性展露笑顏,看著她用那双纯净的手去触碰別的鳞片,一种源自蛇类血脉的、冷血的偏执占有欲,便会不受控制地发作。 她是他的。 她身上的每一寸肌肤,每一个微笑,每一滴眼泪,都该是属於他的。 他的蛇尾收得更紧了些,几乎要將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 他低下头,冰冷的鼻尖蹭著她温热的耳廓,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听到的、嘶哑的气音说。 “你身上的味道……被弄脏了。” 一股独属於他的、混合著湿地水汽与冷血动物特有的腥冷气息,霸道地將她包裹。 他在用自己的气味,覆盖掉刚才那个蟒人留下的所有痕跡。 无声的,宣示著他至高无上的主权。 明曦的身体因为他冰冷的体温而微微一颤。 她没有反抗,只是顺从地靠在他的怀里,像一株必须依附於巨木才能生存的菟丝。 可那双垂下的桃眼里,却是一片冰冷的清明。 她知道,她豢养的这条最强大、最危险的蛇王,开始有了危机感。 这很好。 因为只有嫉妒,才能催生出更疯狂的爱。 夜,深了。 神殿中的火光早已熄灭,只剩下水潭中央那块巨岩,在月色下像一头沉默的巨兽。 明曦蜷缩在柔软的乾草床上,却久久无法入睡。 白天,她是在所有蟒人面前运筹帷幄、玩弄人心的神。 可到了夜晚,当所有偽装褪去,孤独与恐惧便会如潮水般將她淹没。 她做了一个噩梦。 梦里,是无尽的黑暗与坠落。 她仿佛又回到了那个与哥哥们去看流星雨的夜晚,那股將她从亲人身边撕裂的、无法抗拒的巨大力量,再次扼住了她的喉咙。 她梦到了莱恩,他浑身是血地倒在自己面前,金色的瞳孔慢慢失去光彩。 她梦到了儿子明施,小小的孩子哭著喊她妈妈,却被无形的屏障隔开。 绝望、无助、冰冷…… “不!” 明曦猛地从噩梦中惊醒,发出一声短促的抽泣。 她大口地喘著气,额头上满是冷汗,心臟在胸腔里疯狂地跳动。 神殿里一片漆黑,只有远处山泉汩汩的流动声,更衬得四周死一般寂静。 巨大的恐惧攫住了她。 她下意识地寻求著一丝温暖,一丝能证明自己还活著的、真实的存在感。 她伸出手,在黑暗中摸索著,身体不由自主地向著床铺的另一侧翻去。 那里,盘踞著她唯一的狱卒。 下一秒,她柔软的身体,撞进了一堵冰冷而坚硬的墙壁里。 那不是温暖的胸膛。 而是遍布著细密蛇鳞的、触感冰冷滑腻的肌肉。 第129章 墨渊的亲吻 明曦的动作一僵。 黑暗中,一双暗红色的竖瞳,倏然亮起,仿佛两簇燃烧的鬼火,死死地锁定了她。 墨渊庞大的蛇躯,就盘踞在她的床边,巨大的头颅枕在她的身侧,守护著她。 他根本没有睡。 或者说,自从她来到这里,他就没有真正地沉睡过。 他感受到了她的颤抖,嗅到了她身上那股因恐惧而散发出的、脆弱又甜美的气息。 他缓缓低下巨大的头颅,冰冷的鼻尖几乎要贴上她汗湿的脸颊。 嘶哑的、带著气音的嗓音,在死寂的黑暗中响起。 “你在害怕什么?” 他的声音很低,却带著一种不容错辨的穿透力,直直地钻进明曦的耳膜。 明曦的身体抖得更厉害了。 是啊,她在害怕什么? 害怕这条隨时可能將她吞噬的巨蟒? 还是害怕这个灰暗绝望的兽人世界? 或是……害怕那个在绝境中,不断沉沦、不断利用去换取生存的自己? 泪水,毫无徵兆地从眼角滑落。 这一次,不是偽装,不是武器。 是真实的、压抑不住的崩溃。 她摇著头,泪眼朦朧地看著眼前那双在黑暗中燃烧的竖瞳,声音破碎又无助。 “不要……” “別看我……” 她嘴上在抗拒,在拒绝。 身体却做出了最诚实的选择。 因为噩梦带来的后怕与深入骨髓的寒意,她像一只寻求庇护的幼兽,不断地向著身边那唯一的、强大的生命源靠近。 她小小的身子蜷缩起来,无意识地,向著墨渊冰冷的怀里钻去,汲取著他身上那股能带来绝对安全感的强大气息。 这种极致的身心背离。 这种口是心非的脆弱。 让她整个人都散发出一种破碎的、凌虐的媚態。 像一朵在暴雨中被打湿的、即將凋零的桃,无声地引诱著所有目睹者,为她一同墮入深渊。 墨渊那双暗红色的竖瞳,瞬间收缩成了两道危险的、笔直的细线。 他隱忍了太久。 他每天晚上都盘踞在她的身边,嗅著她身上那股让他疯狂的纯净气息,感受著她温热的呼吸。 这对一个占有欲强到偏执的蛇类兽人来说,是何等甜蜜又残酷的折磨。 而此刻,他的猎物,他的雌母,正主动地、毫无防备地,向他展露著自己最脆弱、最诱人的一面。 最后一根名为理智的弦,应声而断。 墨渊不再压抑。 他巨大的蛇躯瞬间翻转,用上半身强壮的人类臂膀,將那个还在颤抖哭泣的娇小身体,牢牢地禁錮在了自己与柔软的乾草床之间。 “嘶……” 他发出一声满足到极点的嘆息,低下头,准確地攫住了那双还在不断溢出泪水的、微微颤动的唇瓣。 这不是一个温柔的吻。 这是一个充满了掠夺与占有的、属於野兽的吞噬。 明曦的大脑一片空白。 她能感受到的,只有那股冰冷的、属於蛇类的、霸道的气息,铺天盖地地將她淹没。 就在她快要窒息的时候,感到一个湿滑、冰冷、又带著分叉的异物。 那是一种无法用语言形容的、极致的恐怖。 这已经超出了她对亲吻的全部认知。 太怪异了。 太非人了。 太……像被一条真正的、巨大的蛇,用它的信子,在检查即將吞下的猎物。 “唔!” 明曦的眼睛猛地睁大,那双漂亮的桃眼里,不再是破碎的媚態,而是被纯粹的、极致的恐惧所填满。 她像是被烫到了一样,浑身的力气瞬间回归,开始疯狂地挣扎起来。 她用尽全力推拒著他坚实的胸膛,头拼命地向后仰,想要逃离这个让她毛骨悚然的吻。 墨渊感受到了她的抗拒。 感受到了她身体里传来的、那种发自內心的、不带一丝偽装的战慄与惊恐。 这不是他想要的。 他想要的,是她的沉沦,是她的迎合,是她破碎又迷离的哭泣。 而不是这种,像是面对天敌一样的、纯粹的恐惧。 他停下了冰冷的唇瓣,离开了她。 他缓缓抬起头,那双燃烧著欲望火焰的暗金色竖瞳,第一次,流露出了一丝……失落与困惑。 他看著身下的雌性。 她蜷缩成一团,身体抖得像风中的落叶,一双水光瀲灩的桃眼,此刻正惊恐万分地望著他,仿佛在看一个什么可怕的怪物。 她的小脸惨白,毫无血色,嘴唇被他吻得红肿,看上去靡艷又可怜。 墨渊沉默了。 神殿內,那股令人窒息的、曖昧的燥热,瞬间冷却了下来。 只剩下令人尷尬的寂静。 他想不明白。 雌母明明那么喜欢他身上的气息。 明明那么喜欢依赖他强大的身体。 为什么……会这么害怕他的亲近? 他那条象徵著力量与求偶的舌头,对她而言,就那么可怕吗? 一股从未有过的、名为挫败的情绪,像冰冷的毒液,注入了他那颗高傲的、属於王者的心臟。 他第一次发现。 原来,要得到这位雌母的心,比当初征服整个克拉玛特沼泽,还要困难。 昨夜那极致的恐惧与羞耻,如同冰冷的蛇信,在明曦的记忆里留下挥之不去的滑腻触感。 清晨的第一缕光线透过神殿的缝隙照进来时,她几乎是立刻就醒了。 空气中瀰漫著一股尷尬的、凝滯的沉默。 墨渊就盘踞在不远处,巨大的蛇躯盘踞著。 他赤裸的上半身背对著她,流畅而有力的肌肉线条紧绷著,像一座蓄势待发的黑色山峦。 他没睡,明曦知道。 昨晚,在她因为那个恐怖的吻而剧烈挣扎,流露出纯粹的、不加掩饰的恐惧后,他便一言不发地退开了。 没有安抚,没有逼迫,只是沉默地、远远地守著。 那份沉默,比任何质问都更让人窒息。 明曦悄无声息地坐起身,將羽毛被拉高,遮住自己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还带著惊惧余韵的桃眼,小心翼翼地观察著他。 她知道自己昨晚的反应伤到了这条蛇王的自尊。 兽人,尤其是像墨渊这样处於金字塔顶端的强者,他们的求偶行为本身就带著不容抗拒的掠夺性。 她的恐惧,不是他想要的那种能激起征服欲的破碎哭泣,而是一种把他当成异类怪物的、纯粹的排斥。 这对他来说,无疑是种侮辱。 第130章 净化被污染的幼崽 就在这时,墨渊动了。 他缓缓转过身,那双暗红色的竖瞳里,看不出什么情绪,既没有往日的魅惑,也没有怒火,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冷寂。 他滑到神殿的泉水边,用尾巴尖捲来几颗昨天探索队刚献上的、还带著露水的野果。 清洗乾净后,放在一片宽大的叶子上,送到了明曦面前。 整个过程,他一言不发。 明曦的心沉了下去。 这种沉默,比直接发怒更让她感到不安。 她伸手接过叶子,指尖不小心碰到他冰冷的蛇鳞,两个人都像是被烫到一样,同时缩了回去。 “谢谢。”她的声音又轻又软,带著一丝討好的意味。 墨渊没有回应,只是用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看著她。 明曦被他看得头皮发麻,只能低下头,小口小口地啃著野果,味同嚼蜡。 她必须打破这种局面。 就在她绞尽脑汁,思考著该用哪种程度的哭泣来软化他时,墨渊却先一步开口了。 “跟我来。” 他的声音嘶哑,没有丝毫温度。 不等明曦回应,他便用蛇尾极其轻柔、却不容抗拒地圈住了她的脚踝,將她带离了柔软的草床。 明曦心中一紧,下意识地想要挣扎,但那蛇尾只是虚虚地圈著她,引导著方向,並没有收紧。 “去哪儿?”她小声地问。 墨渊没有回头,只是向神殿外滑去。 “你会看到的。” 他带著她,离开了这座被他打造成华美囚笼的神殿,第一次,向著克拉玛特沼泽的深处而去。 越往里走,空气中的味道就越是难闻。 那是一种混合了腐烂植物、动物尸骸与污浊泥水的、令人作呕的恶臭。 神殿周围被净化过的清新空气仿佛只是一个幻觉,这里,才是克拉玛特最真实的面目。 巨大的、扭曲的树根从黑色的泥水中盘虬而出,上面掛著灰败的苔蘚。 浑浊的水面上漂浮著一层油腻的、彩色的薄膜,不时有巨大的气泡从水下翻涌上来,破裂时散发出更浓的腥臭。 明曦不得不捂住口鼻,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 墨渊始终保持著沉默,巨大的蛇躯在泥泞中无声滑行,为她开闢出一条相对乾净的路径。 他的沉默像一张无形的网,笼罩著明曦,让她心中的不安越来越重。 他想干什么? 展示他的领地有多么恶劣,来博取她的同情? 还是因为昨夜的挫败,要用別的方式来恐嚇她? 终於,他们在一处巨大的死水潭前停了下来。 这里,是整个沼泽恶臭的源头。 潭水漆黑如墨,粘稠得如同石油,水面上甚至看不到一丝波澜,只有一股股黑色的、带著剧毒的瘴气裊裊升起。 而在潭水中央的几块黑色礁石上,明曦看到了让她心臟骤然一缩的景象。 数十条刚出生不久的幼蟒,奄奄一息地躺在那里。 它们只有人的手臂粗细,本该是充满活力的生命,此刻却像是被抽乾了所有生机。 它们的鳞片黯淡无光,布满了灰败的斑点,小小的身体僵直地蜷缩著,有些甚至已经停止了呼吸,只有偶尔抽搐一下的尾巴尖,证明它们还活著。 一股浓重的、属於死亡的悲戚,笼罩著整个水潭。 这是蟒族血脉污染最直观的悲剧。 “看到了吗?”墨渊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冰冷又沙哑,“这就是我的族人,一出生,就要面对的宿命。” “每一窝兽蛋,能成功孵化的不足三成。而孵化出来的幼崽,又有七成,活不过第一个雨季。” “它们会在这孵化潭里,被血脉中的污染慢慢侵蚀,直到身体僵硬,沉入水底,化为淤泥。” 他的语气很平静,像是在陈述一件与己无关的事,但明曦却从中听出了一丝深埋的、无能为力的悲哀。 明曦的心,被狠狠地刺痛了一下。 她看著那些在死亡线上挣扎的幼小生命,它们小小的、紧闭的眼睛,它们无意识抽搐的身体。 她想到了自己的儿子,明施。 如果明施也出生在这样的环境里,他还能像现在这样,健康、霸道、像个小太阳一样成长吗? 那一瞬间,她心中最柔软的地方被触动了。 这一次,她的怜悯不再是偽装,她的心痛也不是演戏。 她是真的,发自內心的,想要救助这些可怜的幼崽。 当然,她脑海深处那个冷静到可怕的声音也在同时响起。 这是一个机会。 一个千载难逢的、能彻底掌控整个蟒族人心的机会。 如果她能救活这些幼崽,她就不再仅仅是那个能提供舒適净化、能做出美味烤肉的雌母。 她將成为蟒族血脉延续的希望,成为他们繁衍的保障,成为他们真正意义上的、无可替代的创世神明。 既是真心,也是算计。 这两种看似矛盾的情感,在明曦的心中完美地融合。 她转过身,抬起头,用那双因为心痛而蒙上水汽的桃眼,认真地看著墨渊。 “我能救它们。” 她的声音不大,却异常坚定。 墨渊的竖瞳,微微缩了一下。 他看著她,似乎想从她脸上找出哪怕一丝一毫的偽装。 但没有。 她眼中的怜悯与决心,是那样的真实。 明曦没有再多说。 她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提著裙摆,一步步走向那散发著恶臭的死水潭。 “雌母!” “您要做什么?那里太危险了!” 周围的阴影里,传来几声压抑的惊呼。 是负责看守孵化潭的蟒人,他们不知何时已经匍匐在地,惊恐地看著明曦的举动。 明曦没有理会他们。 她走到潭边,在所有蟒人或怀疑、或期待、或惊恐的注视下,缓缓蹲下身。 她闭上眼,將自己雪白的、纤细的双手,毅然决然地,浸入了那漆黑、冰冷、散发著死亡气息的潭水之中。 那一刻,时间仿佛静止。 明曦集中全部精神,沟通了体內的净化空间。 她不再像以前那样,吝嗇地、一点点地抽取能量。 这一次,她毫无保留地,发动了刚刚才领悟不久的群体净化能力。 “嗡——” 一声轻微的、仿佛来自灵魂深处的嗡鸣。 她右手手腕內侧那枚小小的月牙形胎记,骤然亮起! 第131章 蟒人们的爱戴 一圈柔和的、却不容忽视的金色光晕,从她的手腕处轰然绽放,如同一颗投入水中的太阳! 光晕迅速扩散,所到之处,奇蹟发生了。 那漆黑如墨、粘稠如油的潭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了剧烈的变化! 无数黑色的、丝线状的污秽之气,被那金色的光芒从水中强行剥离、拉扯出来,发出一阵阵悽厉的、无声的尖啸,然后被彻底分解、净化,消散於无形。 恶臭的、属於死亡与腐朽的气味,正在迅速退去。 取而代之的,是一股纯净的、清洌的、充满了生命气息的清香! 潭水,在变清! 从她手掌周围开始,那浑浊的黑色,正在被一种纯粹的、水晶般的透明所取代。 这股清澈,势不可挡地向著整个水潭蔓延。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巨大的竖瞳因为眼前这神跡般的一幕而放大到了极致。 墨渊盘踞在明曦身后,巨大的蛇躯微微颤抖著。 他能感受到,那股磅礴、浩瀚、如同神恩降临的净化之力,甚至让他这个旁观者都感到灵魂在战慄。 而潭中央,那些濒死的幼蟒,也感受到了这股生命的力量。 最先有反应的,是一条离明曦最近的、通体黝黑的小蛇。 它僵直的身体忽然剧烈地抽搐了一下,黯淡的鳞片上,竟泛起了一丝微弱的光泽。 紧接著,是第二条,第三条…… 仿佛被注入了最精纯的生命活力,那些垂死的幼蟒,一寸寸的,从死亡的边缘被拉了回来。 它们僵硬的身体开始舒展,灰败的鳞片重新焕发出健康的光彩,有黑色的,有带著赤色纹的,有通体雪白的…… 它们就像一颗颗被洗去尘埃的宝石,在变得清澈见底的潭水中,重新绽放出属於生命的光芒。 “嘶嘶……” 一声清脆的、带著喜悦的鸣叫响起。 一条小小的、赤磷纹的幼蟒,率先睁开了眼睛。 它好奇地晃了晃脑袋,然后欢快地摆动尾巴,在清澈的水中游动起来。 它似乎天生就被那金光的源头所吸引,径直游向了潭边的明曦。 它游到明曦的手边,停了下来,然后,小心翼翼的,用自己小小的、还有些柔软的脑袋,亲昵的、依赖地,蹭了蹭明曦那依旧浸在水中的、白皙的手指。 这个动作,像是一个信號。 所有被救活的幼蟒,全都甦醒了过来! 它们欢快地在清澈的潭水中追逐、嬉戏,发出一阵阵喜悦的嘶鸣。 然后,它们仿佛接到了某种无声的號令,不约而同地,全部向著明曦的方向游了过来。 很快,明曦的手边,就围满了数十条活泼好动的小傢伙。 它们亲昵地用脑袋蹭著她的手,用柔软的尾巴尖轻轻勾著她的手腕,像一群找到了母亲的孩子,表达著最纯粹的孺慕与感激。 明曦睁开了眼。 她看著眼前这生机勃勃的一幕,看著那些围著自己撒娇的幼小生命,感受著它们传递来的、纯粹的喜悦,她的脸上,不由自主地,露出了一个发自內心的、温柔的笑容。 而这一幕,被所有目睹了神跡的蟒人,尽收眼底。 震撼。 无与伦比的震撼。 然后,是排山倒海的、极致的狂喜。 “扑通——” 一个负责守卫的蟒人,再也无法支撑自己庞大的身躯,巨大的头颅重重地叩在了湿滑的泥地上,发出一声巨响。 他的身体因为激动而剧烈地颤抖著,竖瞳里充满了狂热的泪水。 “雌母……” 他的声音嘶哑,充满了无法言喻的崇拜与感激。 他的动作,像是点燃了引线。 一个又一个强大的蟒人,纷纷匍匐在地,用最古老、最虔诚的姿势,对著明曦的方向,不断地叩首。 坚硬的头颅与地面碰撞,发出沉闷而有节奏的声响。 起初,只是不成调的、压抑的呼喊。 渐渐地,那呼喊匯成了一股统一的、巨大的声浪。 “雌母!!” “雌母!!” “雌母——!!” 那声音里,充满了最原始、最狂热的崇拜,匯聚成一股声势浩大的音浪,在整个克拉玛特沼泽的上空迴荡、盘旋,经久不息。 他们不再只是敬畏她。 他们在崇拜她,信仰她,如同信仰创造了天地的神明。 明曦缓缓的、在幼蟒们的簇拥下,抽回了手。 巨大的能量消耗让她感到一阵头晕目眩,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后一晃。 下一秒,她落入一个冰冷、却坚实的能给她全世界的怀抱。 墨渊用他强壮的人类臂膀,將她整个人从身后紧紧地圈住,巨大的蛇尾同时將她柔软的双腿盘了起来,让她安稳地靠在自己身上。 他低下头,暗红色的竖瞳,死死地盯著怀中那个脸色苍白、却因此显得愈发脆弱动人的雌性。 他的心中,没有那些族人的狂喜。 只有一种冰冷的、扭曲的、几乎要將他自己都燃烧殆尽的骄傲,与一种更加疯狂、更加偏执的占有欲。 看。 这就是他的雌母。 他选中的,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得到的珍宝。 她用她那双看似柔弱的手,轻而易举地,就解决了困扰他整个族群数百年、连他这个王都无能为力的生死难题。 他低下头,冰冷的薄唇贴上她温热的耳廓,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听到的、嘶哑到极致的声音,一字一句地宣告。 “你是我的。” “从今往后,整个蟒族的命运,都属於你。” 明曦靠在他的怀里,感受著他胸膛里那颗冰冷心臟的剧烈跳动,听著耳边山呼海啸般的“雌母”声,看著远处那些匍匐在地、对她顶礼膜拜的强大兽人。 她知道,从这一刻起,克拉玛特沼泽,这座她曾经以为的牢笼。 已经彻底,变成了独属於她的……第一块领地。 神跡的余波,仍在沼泽上空盘旋。 那一声声匯聚成海啸的“雌母”,像是最虔诚的烙印,將明曦的神圣身份,刻入了每一个蟒人冰冷的骨髓里。 她被墨渊拥在怀中,感受著那些被救活的幼蟒,用它们小小的、柔软的脑袋,亲昵的蹭著她的脚踝,传递著最纯粹的、毫无杂质的濡慕与感激。 第132章 墨渊的反思 这些小傢伙的身上,没有成年兽人那种令人窒息的占有欲,只有劫后余生的喜悦,与对生命源头的本能依赖。 明曦垂下眼,纤长的手指轻轻抚过一条凑得最近的、通体雪白的幼蟒的头顶。 那小傢伙舒服地发出一声细微的“嘶嘶”声,尾巴尖开心地勾住了她的手指。 这一刻,明曦脸上的笑容,褪去了所有精心的偽装。 一半是为自己终於撬动了这座坚固的牢笼,成功掌控了局面的释然。 另一半,却是发自內心的、连她自己都未曾预料的感动。 她发现,这些被外界视为冷血、残暴的怪物,在褪去生存的艰难后,也有著最质朴的、笨拙的爱与守护。 她的指尖在小白蛇冰凉滑腻的鳞片上流连,心中那个冷静到可怕的声音,第一次,有了一丝温度。 或许,拯救它们,並不仅仅是一场交易。 墨渊將她脸上一闪而过的、真实的温柔尽收眼底。 他暗红色的竖瞳深处,那股扭曲疯狂的占有欲,非但没有平息,反而燃烧得更加炽烈。 她对他的族人露出的怜悯,她对那些幼崽展露的温柔,都像是最顶级的催情剂,让他浑身的血液都在叫囂。 这是他的。 这个能创造神跡、能让顽石开、能让死地逢生的雌母,是他一个人的。 他收紧了手臂,將她更深地嵌入自己冰冷的怀抱,巨大的蛇尾也缠得更紧,仿佛要將她与自己融为一体,再不分离。 从这一天起,克拉玛特沼泽的风向,彻底变了。 那些强大、冷血、以掠夺为本能的雄性蟒人,脑子里那根名为占有的弦,被一根更强大的、名为取悦的弦,彻底取代。 他们不再思考如何將雌母拖进自己的巢穴,如何强硬地占有她。 而是开始绞尽脑汁,思考如何才能让她多看自己一眼,如何才能换取她那神圣的、能洗涤灵魂的净化恩赐。 一场笨拙、原始、却又激烈到极致的雄竞,在整个蟒族內部,轰轰烈烈地拉开了序幕。 第二天清晨,明曦从柔软的乾草床上醒来时,闻到的不再是沼泽湿冷的腥气。 而是一种……混杂著泥土芬芳与矿石气息的、古怪的味道。 她睁开眼,被眼前的景象弄得微微一愣。 神殿內,原本空旷的石地上,此刻竟堆满了五八门的东西。 一块人头大小、在晨光中闪烁著幽蓝光芒的古怪石头,被端端正正地放在最显眼的位置。 石头旁边,是一丛从沼泽深处采来的、带著露水的、不会伤人的美丽朵,那瓣是奇异的血红色,层层叠叠,妖异又美丽。 甚至还有一片蜕下的、足有蒲扇大小的、带著赤色纹的完整鳞片,被小心翼翼地擦拭乾净,像一件珍宝般供奉著。 整个洞穴,一夜之间,从一个阴森恐怖的囚牢,变成了一个堆满了奇怪贡品的神殿。 神殿之外,几个高大的蟒人身影,正焦灼地盘踞在阴影里。 他们不敢靠近,只是用那双巨大的竖瞳,紧张又期待地,偷偷向里面张望著。 正是昨夜那些贡品的主人。 明曦的目光扫过那些笨拙的“礼物”,嘴角忍不住向上弯起一个细微的弧度。 她赤著脚走下床,踩在冰凉的石板上,走到那片巨大的赤色鳞片前。 她伸出手指,轻轻碰了碰鳞片光滑的表面。 洞外,那个献上鳞片的、名叫赤磷的年轻蟒人,庞大的身躯瞬间绷紧,连呼吸都停滯了。 明曦拾起那片鳞片,对著阳光看了看,然后露出一个恰到好处的、带著鼓励的微笑。 “我很喜欢。” 她轻声说。 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了洞外每一个蟒人的耳朵里。 赤磷的竖瞳瞬间放大,一股巨大的狂喜衝垮了他的理智,他激动地用头颅撞击著地面,发出沉闷的声响。 而其他落选的蟒人,则投来了嫉妒到发狂的目光。 明曦知道,新的游戏规则,已经由她建立。 而她,是唯一能制定规则与分发奖励的裁判。 她转身,走向了正盘踞在神殿中央水潭边,沉默地凝视著她的墨渊。 经过昨夜的神跡,这条慵懒而骄傲的蛇王,对她的態度,也发生了微妙的转变。 那份高高在上的审视与势在必得的玩味,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小心翼翼的、混杂著敬畏与狂热的討好。 “墨渊。” 明曦走到他身边,仰起头,用那双水汽氤氳的桃眼望著他。 “那些幼崽得救了。” 她的声音很轻,带著一丝令人心疼的疲惫。 “可你们呢?” 她伸出纤细的手指,轻轻点了一下墨渊那覆盖著细密黑鳞的、肌肉结实的手臂。 “你们身上的污染,一天比一天严重。只靠我每天短暂的净化,根本是杯水车薪。” 墨渊的身体因为她主动的触碰而微微一僵,暗红色的竖瞳里,情绪翻涌。 他当然知道。 血脉里的污染就像跗骨之蛆,无时无刻不在侵蚀著他们的理智与生命。 雌母的净化,就像最甜美的毒药,能带来片刻的欢愉,却让之后那漫长的痛苦,显得更加难以忍受。 明曦看著他眼底一闪而过的痛苦,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如蝶翼般轻颤。 “或许……我有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 墨渊的声音嘶哑,带著一丝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急切。 明曦抬起头,眼神里是神圣的、不容置疑的坚定。 “我可以净化这一整个水潭。” “让这里的每一滴水,都充满我的力量。让你们从此以后,都能生活在被净化的圣水之中,再不受污染的侵蚀。” 这句话,如同一道惊雷,在墨渊的脑海中轰然炸响。 净化……一整个水潭? 他震撼地看著眼前这个娇小的雌性,几乎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 那需要何等磅礴浩瀚的力量? 那对她自己,又会是何等巨大的消耗? 一股难以言喻的感动与愧疚,混合著更加汹涌的爱意,瞬间淹没了他那颗冰冷的心臟。 他一直想的,是如何將她囚禁,如何占有她。 第133章 明曦的逃离计划 而她想的,却是如何拯救他的整个族群。 “嘶……” 墨渊发出一声压抑的、带著痛苦的嘶鸣。 他庞大的蛇躯缓缓滑上前,巨大的头颅小心翼翼地、虔诚地,抵在了明曦的脚边。 他用冰冷的脸颊,轻轻蹭著她温热的脚背,像是在膜拜自己唯一的神明。 “你会……受伤的……” 他的声音里,第一次,带上了浓浓的担忧。 “没关係。” 明曦伸出手,轻轻抚摸著他冰冷的头颅,就像在安抚一只不安的大型动物。 她的声音温柔而坚定。 “为了你们,我愿意。” 当然,她没有说出口的是另一半的盘算。 净化整个水潭,对她净化空间里的神树来说,是一次巨大的能量补充。 更重要的是,这能彻底奠定她在这片沼泽中,无可替代的、至高无上的神明地位。 从那天起,明曦开始了她日復一日的净化工作。 每天清晨,她都会走到神殿中央的水潭边,將双手浸入其中,將体內的净化之力,源源不断地注入潭水。 这是一个缓慢而耗神的过程。 每当她因为消耗过度而脸色苍白时,墨渊都会用他巨大的蛇尾,將她卷进怀里,用自己的身体为她取暖。 同时將一颗颗最珍贵的、蕴含著精纯能量的奇珍异果,送到她的唇边,让她补充体力。 整个蟒族,都將她视若珍宝。 最强大的蟒人,自发地成为了她的守卫,將神殿周围百里,都清理得乾乾净净,不让任何污秽之物靠近。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 101 看书网伴你閒,101????????????.??????超方便 】 而那些被她救活的幼蟒,则成了她最忠实的跟屁虫,整天围著她转,亲昵地用尾巴尖勾著她的衣角。 明曦在这座华美的囚笼里,享受著女王般的待遇。 但她的心,却从未有过片刻的安寧。 她的目光,总是会不自觉地,投向神殿之外,那片被浓雾笼盖的、看不见阳光的天空。 莱恩……哥哥们……还有她的儿子,明施。 他们一定在疯狂地找她。 她必须想办法,让他们找到自己。 在將神殿內的水潭彻底净化,让其变成一池流光溢彩的圣水之后,明曦知道,时机到了。 这天傍晚,她蜷缩在墨渊的怀里,状似无意的,用指尖卷著自己的发尾。 “墨渊,这里的植物,都带著污染,就算做成食物,吃了对你们也不好。” 她微微歪著头,一双桃眼水光瀲灩地望著他,不经意间流露出纯真的媚態。 “我想……去沼泽外面看看。” 墨渊那缠在她腰间的蛇尾,下意识地收紧了。 “外面很危险。” 他的声音低沉而偏执。 他绝不允许她离开自己的视线,离开这座为她打造的安全巢穴。 “我知道呀。” 明曦的身体软在他的怀里,嘴上说著“不要”,身体的无力与瘫软却是最诚实的邀请。 “可是,我想亲自去寻找一些能吃的、乾净的植物。” 她的指尖,轻轻划过他坚实的胸膛,声音软糯得像在撒娇。 “然后,把它们种在圣水里,用我的力量催生它们长大。” “这样,你们每天都能吃到被净化的食物,身体才会好得更快,不是吗?” 墨渊的呼吸,瞬间变得粗重。 他低下头,看著怀中那个为了他的族群,殫精竭虑的雌母,那颗偏执的、只懂得囚禁与占有的心臟,再次被一种名为感动的炙热所融化。 他无法拒绝。 他根本无法拒绝她的任何要求。 於是,在经过了数次的犹豫与挣扎后,墨渊终於同意,带著明曦,离开了神殿,前往沼泽外围那片有阳光和植物的区域。 每一次外出,都像是一场盛大的仪式。 墨渊会用他庞大的蛇躯,將明曦牢牢地护在最中心,周围还跟著数十个最强大的蟒人护卫,组成一道密不透风的移动城墙。 他们警惕地扫视著周围的每一寸土地,不让任何潜在的危险,靠近他们珍贵的雌母。 这已经是他们出来的第三次了。 前两次,明曦都装模作样地“发现”了几株可以食用的蕨类和灌木,並成功说服墨渊,让她在外面停留的时间,一次比一次更长。 这一次,她故技重施。 在一片远离沼泽主体、阳光充足的草地上,她停下了脚步。 “我有点累了。” 她揉了揉眼睛,声音里带著一丝倦意。 墨渊立刻紧张起来,巨大的蛇躯盘踞在她身边,为她挡住了略有些刺眼的阳光。 “就在这里休息一下吧。” 明曦指了指旁边一块被阳光晒得暖洋洋的草地。 她没有等墨渊同意,便自顾自地走了过去,然后像一只慵懒的猫儿一样,舒展身体,躺了下去。 柔软的草地承托著她纤细的身体,温暖的阳光洒在她的脸上,让她舒服地眯起了眼睛。 乌黑柔软的长髮铺散在翠绿的草地上,雪白的肌肤在阳光下,仿佛在发光。 她看上去,就像一个误入凡尘的精灵,纯洁、美好,不染一丝尘埃。 墨渊盘踞在不远处的一棵大树下,暗红色的竖瞳,一瞬不瞬地凝视著她。 看著她在阳光下那副愜意又放鬆的模样,他那颗因警惕而紧绷的心,也渐渐软化下来。 只要她高兴,只要她能露出这样的笑容。 或许,偶尔带她出来一次,也並非无法忍受。 他享受著这份寧静,享受著这种她只属於他一个人的、静謐的时光。 然而,他並不知道。 那个看似正在闭目养神、享受阳光的娇弱雌性,此刻,正將她所有的感官,都提升到了极致。 她的耳朵,在捕捉著风中传来的、每一丝不寻常的声响。 她的皮肤,在感受著空气中、每一缕微弱的流动。 她的內心,更是在一遍又一遍地呼喊著那些熟悉的名字。 来找我。 快来找我。 她像一个最顶级的猎手,將自己偽装成最无害、最诱人的猎物,躺在这片开阔的、最容易被发现的猎场中央。 安静的,等待著。 等待著她的骑士们,衝破这片黑暗的沼泽,將她从这条危险巨蟒的巢穴中,解救出去。 第134章 鹤族救了三个兽人 天空传来几声鹤唳声。 巨大的阴影掠过沼泽,穿过草丛。 本伏在草丛中享受阳光的蟒蛇们,瞬间警觉地立起身体,冰冷的竖瞳齐齐望向天空,喉咙里发出威胁的嘶嘶声。 只见高远的空中,盘旋著数只巨大的飞鹤。 远远望去,依旧能看清它们那尖锐到足以洞穿血肉的喙,与收拢在腹下却依旧显得狰狞的利爪。 不难想像,当它们俯衝而下时,会是怎样一番撕裂天地的巨大景象。 然而,这些巨大的鹤並没有俯衝下来。 它们始终保持著一个安全的距离,盘旋在空中,像是在耐心观察著沼泽中巨蟒们的姿態与位置,更像是在急切地寻找著什么。 明曦一身雪白的丝袍,柔软地棲息在墨渊冰冷的怀中。 棲息蛇窟的蟒人们,因常年不见阳光,肌肤都呈现出一种病態的冷白。 墨渊作为蛇王,其上半身的人类肌肤更是白皙如玉,几乎没有血色。 小小的明曦整个人软在他怀里,雪白的衣袍与他冷白的上半身几乎融为一体。 从高空俯瞰,在沼泽水光的粼粼反射下,那一处只是晃眼的一片白,根本无法分辨出其中竟藏著一个娇小的雌性。 空中的飞鹤们显然也受到了影响,它们盘旋了数圈,似乎一无所获,最终不甘地发出一声长唳,离开了沼泽上方的黄金天空。 草丛中,抱著怀中至宝的蛇王虽然一直没有动。 但他那双暗红色的竖瞳,却始终眈眈地缩成一条危险的细线。 直到那些碍眼的鸟人彻底消失在天际,他紧绷的蛇躯才重新松懒下来,垂回了温暖的草丛中。 他低下头,轻吻过明曦因紧张而微微抿起的唇瓣,享受著这些日子以来,她难得的乖顺。 离开的飞鹤们在崇山峻岭的空中翱翔。 它们矫健的身影掠过波光瀲灩的地心湖,衝上云霄,最终降落在一片密林间拔地而起的、怪石嶙峋的巨石山上。 石山悬崖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用枯枝和泥土筑成的巢穴。 隨著领头的侦查鹤归来,一道道鹤唳破空声接连响起,巨石山上跃起无数飞鹤,它们盘旋一周后,纷纷落到了石山顶端那个巨大的、由天然岩石构成的广场上。 当它们化为鹤人形態后,才能发现,这个强大的族群里,竟大都是些老幼病残。 真正的壮年兽人,没有多少个。 刚刚出去探查的侦查鹤,已经是部落里为数不多的精锐青年人。 广场中央,三个与鹤族格格不入的外族兽人,正焦急地等待著消息。 他们是数日前,鹤族从地心湖里捡到的。 当时三人都中了致命的蟒毒,昏迷不醒,奄奄一息。 鹤族是空中霸族,天性高傲,强大无比。 但近五年来,南方的突然崛起与发展,像一个巨大的磁石,吸引了族內绝大多数的青壮年南下追寻前程。 不过也因此,鹤族儼然成了整个北方所有部族中,唯一能在南方说上话的一族。 凭藉著这份特殊的身份,他们也越发热情好客,乐於帮扶那些前来求救的、落后闭塞的北方部族们。 在得知这三个强大兽人的雌性,竟被克拉玛特沼泽那群不讲道理的毒蟒抢走后,鹤族几乎是立刻就答应了出手相助。 雌性,无论在北方还是南方,都是无比珍贵的存在,是部落延续的希望。 况且克拉玛特那群毒蟒向来以蛮横著称,在北方各部族中早已积怨已深,就连强大的鹤族,也曾有族人在沼泽上空掠食时,惨遭毒牙的偷袭。 虽然他们不知道这三个兽人,是如何在致命的蟒毒发作下奇蹟般活下来的。 但既然知道了有雌性被掠,他们便义不容辞地站了出来。 “沼泽上到处都是晒太阳的毒蟒,我们已经盘旋了数天,都没有看到你们所说的那个雌性。” 疲惫的侦查鹤將这几日看到的情况一一说出。 说完,他又忍不住自言自语地奇怪道: “倒是他们的蛇王有些奇怪,不以蟒態出没,在太阳底下也一直维持著半人半蛇的样子,真是奇怪,那身皮肉白得刺眼。” 话音刚落,一直以鹿身形態蔫蔫趴在地上的扶风,猛地抬起了头。 他狭长的漆黑眼眸里,瞬间闪过一丝精光。 他扭头,声音嘶哑而急切:“曦曦和蛇王在一起!” 侦查鹤“啊”了一声,显然没反应过来。 他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释道:“我確实没有仔细去看那个白得刺眼的蛇王。” “沼泽的水面波光粼粼,在阳光的反射下,本就刺得我们眼睛模糊,更別说那一团刺眼的白色了,晃得我们根本睁不开眼。” 这个回答,几乎是证实了扶风的猜测。 广场上,三个兽人中,扶风的状態最为憔悴。 连日来的担忧与自责,让他几乎无法维持人形,只能颓然地以红麋鹿的形態趴在地上,连头顶漂亮的鹿角都显得有些黯淡。 相比之下,莱恩已经恢復得差不多,高大的身躯充满了力量感,可以在兽形和人形间自如变换,只是那双黄金狮瞳里,始终酝酿著毁灭的风暴。 倒是雷,那只狂暴的巨虎,此刻虎眼清明,一扫离开部落以来的萎靡不振。 他焦躁地踱著步,庞大的虎躯充满了爆发力,积极地提出自己想要跟鹤族兄弟一起去救人的想法。 这个提议,却被鹤族的老少们温和地拒绝了。 他们虽然大多年迈,姿態却依旧挺拔,眉目间依稀能看到年轻时的风采与傲骨。 一位老者开口,声音苍老却有力: “或许在陆地林间,你们狮与虎是当之无愧的王者。” “但要和那群滑不溜丟的毒蟒抢人,整个北方,除了我们鹤族,再无其他部族能做到了。” 另一位长老也点头附和,目光转向扶风,带著一丝真诚的感激。 “不过,倒是很感谢扶风医师的高超医术,竟能破解那霸道的蟒毒,让我们少了与那群毒蟒抢人时,最大的性命之忧。” 第135章 找到了您的妹妹 扶风仰起头,那对漂亮的棕红色鹿角轻轻摇了摇。 作为见闻广博的红麋鹿一族巫医,在他们三个从死亡线上活下来后,他立马就找到了原因。 他们三人体內,唯一的共同点,就是都喝过部落那神秘的圣水。 而雷的不同点,在於他和当初重伤的莱恩一样,在濒死时,都吐出了无数带著腥臭的绿水与细小的藤蔓嫩芽。 正是这个发现,给了扶风灵感。 他小心翼翼地收集了那些藤芽,將它们捣碎挤出汁液,兑入清水。 那液体,竟散发出和圣水一般无二的、充满生命力的气息。 当他与莱恩喝下后,身体里残留的毒素,立刻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排出体外。 这样的联繫,让他心底骇然。 一些零碎的、可怕的、被他长久以来忽略的线索,渐渐在脑海中串联,浮现出一个令他不寒而慄的轮廓。 “你们竟然是卡俄斯部落的,倒是第一次遇上这个部落的人要离开部落去南方。” 鹤族眾人见他们情绪低落,纷纷上前安慰这三个远道而来又惨遭掠夺的强大兽人,並答应他们,明日会再次组织侦查。 他们看著这三个兽人皆失魂落魄地望著沼泽方向,也不免在心中好奇,究竟是怎样的一位雌性,才能令如此强大的几个兽人,同时为她神魂顛倒到这个地步。 要知道,在救回这三个兽人时,部落里还有几个年幼怀春的雌性,主动上前去照顾示好,却都被他们冷漠地无视了。 这番举动,曾令鹤族的长辈们差点愤怒地把这三个不识好歹的兽人扔下山崖。 好在这三个兽人一心只想救回自己的雌性,对其他雌性毫无兴趣。 这让他们那颗护短的心情又舒畅了许多,觉得务必、一定要帮助他们,救回那个专一又可怜的雌性。 “可惜啊,我们族里体魄强健的那些好小伙子,大多都去了南方,追隨那位白鹰大人了。” 一个长须黑翅的老者拄著拐杖,惋惜地嘆了口气。 “否则,也不至於像现在这样,对付一群蟒蛇,都畏手畏脚的。” 他身侧一个容貌清秀的雌性闻言,忍不住小声反驳道: “爷爷,前些日子哥哥不是从南方传信回来说,白鹰大人可能要来北方建城吗?” 一提到那个名字,年轻雌性的脸颊便不由自主地泛起红晕,一副芳心暗许的娇羞模样。 老者闻言,却用拐杖重重地撞了撞地,没好气地斥道: “白鹰大人日理万机,在南方救死扶伤,建立城邦,是天神一般的人物,怎么可能会屈尊来我们这片偏僻落后的蛮北之地。” “你哥那话啊,都是编出来哄你玩的,別当真!” 部落里的鹤人们听到这里的谈话,也七嘴八舌地四处散开,討论著关於南方的种种精彩传闻。 他们商议著什么时候存够了物资,也去南方游玩一番,见识见识那传说中的繁华城池。 这个部落里,虽然大都是老弱病残,却丝毫没有垂暮之年的沉沉死气。 恰恰相反,老者们因见多识广而充满智慧,幼者们则对未来充满了无限的期待,一个个都摩拳擦掌,等著成年之后,就去南方大展拳脚。 大难不死的三个兽人,彼此相望。 他们眼中,除了那份如出一辙的、对伴侣的思念与担忧外,还剩下一种被巨大信息洪流衝击过后的茫然。 这些日子以来,鹤族给他们带来的衝击,实在不小。 尤其是关於“南方”的一切。 在他们的认知里,南方,那个一直被他们认为是蛮夷之地、落后贫瘠、寸草不生的荒芜大陆。 可从鹤族的只言片语中,他们才惊恐地发现,他们,才是那个闭塞无知的蛮夷北方部族。 真正的南方,在他们固步自封的这五年期间,已经被两个天神般的兽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彻底统一。 他们在南方的废墟之上,建立了无数宏伟的城池。 那些城池中,有很多他们听都听不懂的新鲜事物和规则。 他们只知道,创世神似乎彻底拋弃了北方,转而眷顾了南方。 为他们,带去了两位天神般无所不知、无所不能的统治者。 南方,拉山之巔。 “阿嚏。” 迈著懒散步子在廊道里走的灰色巨狼打了个喷嚏,抬起爪子擦擦鼻子,张开的狼口吐出人言。 “操,谁又骂老子。” 巨狼走出廊道,几步跃上了偌大露台的石栏上。 露台边站著一个后背折下巨大白色羽翅的高挑白髮男人。 男人一双银灰色凤目望著远处地平线夕阳坠落,他没有回头,在巨狼快到身边时不动声色地向左移了一步。 他开口,声音平稳得听不出一丝波澜。 “还是没有吗?” 巨狼坐在石栏上同样远眺,迎面扑来的冷风將巨狼满身灰毛吹得簌簌。 平日里那副狂天狂地的声音,此刻却带了丝难以掩饰的落寞。 “没有。” 长久的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压抑得连风声都变得沉重。 明野,这头桀驁的狼,终究是先泄了气。 “你说得对,我们该去北方。” 他的声音里,是五年寻觅无果后,几乎被磨平的最后一丝希望。 “五年了……” “曦曦,你究竟在哪里。” 就在这时,一个急促的脚步声从廊道尽头传来。 一个鹰族兽人衝到露台前,单膝跪地,声音因激动而颤抖。 “首领!有从北方回来的鹰族传来消息!” “找到了您的妹妹!” 秋日的阳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让人舒服得想就此沉沉睡去。 明曦半眯著桃眼,任由那片金色的光斑在自己纤长的睫毛上跳跃。 刺眼的阳光,將她的意识带入了一片奇异之境。 又或者说,將她拉回了那个遥远又清晰的过去。 明曦作为养女,是明家最小的孩子。 她从小泡在蜜罐子里长大,上面有两个哥哥为她遮风挡雨,隔绝了世间所有风霜。 大哥明沉,从出生便是明家的骄傲。 天才这个光辉的词汇,始终伴隨著他的成长。 他连续跳级,轻鬆保送,在明曦刚上初中时,大哥已远赴国外攻读医学博士,早早成了医学界一颗冉冉升起的新星。 因著较大的年龄差,明沉在她这里,亦父亦兄,威严极高。 第136章 明曦被转化雌母 她还记得,有一次她贪玩在园里摔了一跤,蹭破了手指。 大哥回家后,什么都没说,只是戴上白色的手套,推了推鼻樑上的金丝眼镜。 然后,他用沾了酒精的球,將她的手指一根根地、不放过任何一丝缝隙地,反覆擦拭。 那动作轻柔又偏执,仿佛要擦去的不是灰尘,而是某种看不见的、玷污了他珍宝的污染。 他垂著眼,镜片后的目光专注到令人心悸。 二哥明野,性子与大哥截然相反,跳脱得像一匹野马。 从小到大,他不是在打架,就是在去打架的路上。 而这些架,大部分都是因明曦而起。 他也总能理直气壮地以大欺小,初中时揍敢给他妹妹递情书的小学生,高中时揍敢多看他妹妹一眼的初中生。 后来,他被家里忍无可忍地送到国外上学,一去就是四年。 再回来时,以前那个白皙清瘦的少年,晒成了健康的古铜色。 他剃著利落的寸头,练出了一身结实的肌肉,笑起来时露出一口大白牙,像只隨时准备扑上来吃小孩的野狼。 明曦的记忆,定格在了那个夏夜。 二哥骑著新买的重型机车,载著她在大城市的环山公路上飆飞车。 风声在耳边呼啸,她紧紧抱著二哥宽阔精瘦的腰,脸颊贴在他坚实的后背上,感受著那蓬勃的心跳与炙热的体温。 那是一种纯粹的、无所畏惧的安全感。 突然,刺眼的阳光被一片巨大的阴影遮住。 明曦的意识被猛地拽回现实。 她下意识地將侧脸蹭了蹭身边冰冷的依靠,那滑腻的触感瞬间让她清醒过来。 不是二哥结实的后背。 是蛇王墨渊冰冷如玉的胸膛。 墨渊已经半撑起身子,那双暗红色的竖瞳警惕地盯向天空,浑身散发出危险的气息。 天空中,盘旋著数只巨大的飞鹤。 其中一只正盘旋在他们头顶,恰好遮挡了那片暖洋洋的阳光。 而在外围盘旋的另一只飞鹤,忽然发出一声尖锐的鹤唳,猛地俯衝而下。 那一瞬间,在这片草地上休憩的所有蟒人,全都从草丛或泥沼中倏然立起。 他们庞大的身躯如同从地底钻出的黑色巨塔,或深或浅的鳞片在阳光下发出森冷的光。 无数双冰冷的竖瞳死死盯著空中的飞鹤,蛇信在空气中急速地“嘶嘶”颤动。 森白的毒牙自顎边露出,一滴滴致命的毒液滴落在草地上,发出“滋滋”的腐蚀声。 整个族群的鳞片都紧绷著,进入了最原始的、嗜血的作战状態。 那俯衝的飞鹤在感受到下方传来的、排山倒海般的杀意后,猛地拔高身形,唳叫著冲回了天空,不再贸然靠近。 它在空中与族人快速地交换著情报。 “我看到了!” 盘旋在队友身边的棕黑色飞鹤激动地张口,声音里满是兴奋。 “没看清脸,但特別特別特別白!” “被那个蛇王整个抱在怀里,要不是那个雌性的皮肤比蛇王还要白上一点,我差点就直接略过去了!” 盘旋在空中的鹤族兽人们,看著下方沼泽中那密密麻麻、严阵以待的毒蟒,都觉得有些头皮发麻。 他们丝毫不怀疑,只要自己再飞低一点,就会被那群疯狂的傢伙一口咬碎脖子。 这些沼泽里的怪物,残暴阴毒,脑子里从来没有“部族互助”或者“友好往来”这种概念。 好在,他们也只在沼泽与沼泽外的湿林活动,从不向外扩张。 “我们先回去將情况匯报。” 领头的飞鹤下达了指令。 “希望扶风医师能顺利找到他说的驱蛇之物。” 飞鹤一族最近享受了不少扶风的高超医术,对他已是无比崇拜。 对於扶风说要去寻找克制蟒族的物品,他们没有一丝一毫的质疑。 如今知道了那个小雌性还活著没什么事,总算能让他们稍微放心一些。 哪里能没事…… 明曦靠在墨渊的怀里,身体因为后知后觉的恐惧而微微颤抖。 她前些日子才发现一件让她遍体生寒的事情。 蛇王墨渊,会趁她睡著时,撬开她的唇齿,哺餵一些不明的液体。 那液体无色无味,带著一丝丝奇异的甜香。 起初她並未发觉,偶然一次醒来也只当是某种蟒族独有的、补充能量的珍露。 直到她的意识,变得越来越奇怪。 倒不是说那液体伤害了她。 而是,她发现自己对这些冰冷残暴的蟒人,竟然生出了一种越来越强烈的亲切感。 有时候看著那些幼蟒在她脚边盘绕嬉戏,她甚至会產生一种,自己也是蟒蛇族的一份子,这些都是她的孩子的错觉。 这很不对劲。 这是一种比任何铁链与囚笼都更加恐怖的禁錮。 是对她精神的侵蚀,是对她意志的扭曲。 明曦的意识,已经开始混乱。 那些属於过去的、温暖的记忆,与眼下冰冷绝望的现实,如同打碎的镜片,在她脑海中交错闪现。 一会儿,是她坐在二哥明野的摩托后座上,迎著风,放声大笑。 一会儿,是墨渊用他巨大的蛇尾將她圈禁,冰冷的竖瞳凝视著她,仿佛在欣赏一件即將被吞噬的藏品。 一会儿,是大哥明沉垂著眼,用酒精湿巾,將她的手指一根根擦拭,不放过任何缝隙,那近乎病態的洁癖,让她感到安心。 一会儿,是莱恩那双充满痛楚与占有欲的黄金狮瞳,和他怀中那个毛茸茸的、需要她保护的小狮子。 一会儿,是红麋鹿扶风站在逆光中,回头望向她,那温柔的剪影下,隱藏著不为人知的疯狂。 一会儿,又是那只狂暴的巨虎,將她堵在部落的角落里,用最原始、最粗暴的方式,宣泄著他的欲望…… 一幕幕,一帧帧,像一场醒不来的噩梦。 她是谁? 她是明曦,是明家的掌上明珠。 她是雌母,是蟒族至高无上的神明。 她是莱恩的伴侣,是明施的妈妈。 这些相互矛盾的身份,快要將她的灵魂撕裂。 墨渊看著侦查的飞鹤最终消失在密林的尽头,才收回了那充满杀意的目光。 第137章 怀著蛇蛋 他发出一声不屑的、冰冷的轻呵。 “鸟人。” 他低下头,看著怀中微微颤抖的娇小雌性,只当她是被刚才的阵仗嚇到了。 他那颗因警惕而紧绷的心,瞬间软化下来。 巨大的蛇尾將她缠得更紧,仿佛要用自己的身体,为她隔绝一切外界的纷扰。 他用冰冷的脸颊,蹭了蹭她温热的脖颈,轻柔地吻过她因紧张而抿紧的唇瓣。 他享受著她此刻的乖顺与依赖。 却丝毫没有察觉到,在他怀中的这具柔软身体里,那颗属於明曦的心,正被一种前所未有的、无声的恐惧,一点点淹没。 他知道,他哺餵的,是爱意的蜜。 还是,能將灵魂彻底同化的、最温柔的蜜。 一头刚刚结束狩猎的雄性蟒人拖著猎物滑回巢穴。 他没有立刻进食,而是將巨大的身躯重新躺回了泥沼之中,只露出一双冰冷的竖瞳,贪婪地望向神殿的方向。 从那个角度,他能隱约听见神殿內传出的、属於雌母那细微又甜腻的呼吸声。 只是听著,就让他冰冷的血液开始沸腾。 他忍不住游到更近的草边,趴在那里,悄悄偷看著神殿內那道模糊的身影。 雌母正昏昏欲睡。 那副毫无防备的模样,让蟒人的蛇瞳中满是无法抑制的渴望。 他开始幻想。 幻想著至高无上的雌母,为他,为整个克拉玛特,怀上好多好多的蛋。 那些蛋会在孵化潭中被小心翼翼地孵化,最终破壳,诞生出一堆又一堆流著他们高贵血脉的小蛇。 这个念头,让他的身体都因为兴奋而微微颤抖。 不过,没有族人敢上前去打扰。 蛇王正在对雌母进行至关重要的转化。 他们这些普通的族人,如同最忠诚的骑士,蛰伏在神殿周围,为这场神圣的仪式保驾护航。 任何胆敢靠近的鸟人,任何想要抢夺雌母的族类,都是克拉玛特不共戴天的敌人。 这场转化,需要將美人从內到外,都彻底打上属於克拉玛特的標记。 这不仅仅是气味的覆盖。 更是灵魂的侵染。 唯有如此,才能进行下一步,让她真正成为他们的雌母。 美人的身体里,残留著太多斑驳复杂的气息。 那些属於其他兽人的可恶印记,將会被蛇王一一占领,然后彻底消除。 这个过程,虽然因为印记的繁多而大大延长了时间。 但蛇王墨渊,丝毫不觉得难熬。 他反而因为能与美人这般整日缠绵,而彻底沉醉其中。 “好香。” 墨渊半垂著眼,从明曦精致的锁骨,一路向上,描摹过她纤细脆弱的脖颈。 “曦曦,好香。” 他像是在品尝一件等待了千年的珍饈,最后將吻,印在了她柔软的唇瓣上。 “唔……墨渊……” 明曦无意识地呜咽著,一双雪白纤细的手臂,紧紧抱著蛇王冰冷的脖颈,主动地与他紧紧相贴。 她像是患上了最严重的肌肤饥渴症,一分一秒,一寸一毫,都不愿意离开对方。 明曦快要不知道任何事了。 这些天,连最基本的进食,都是蛇王將食物送到她口中,她才会下意识地咽下。 只要一靠近蛇王,她的意识就会变得模糊,身体的本能会叫囂著想要亲近。 有时候,会有一丝丝意识偶尔的清醒。 她会觉得,事情好像变得很奇怪。 或者说,她自己,变得很奇怪。 可不等她抓住那缕转瞬即逝的清明,又会被蛇王更紧地抱住,用更缠绵的亲吻安抚,再次坠入无边的深渊。 明曦蜷缩在蛇王冰冷的怀中。 那双漂亮的桃眼,此刻失神地望著虚空,无法聚焦。 她只想就此沉浸在这片冰冷又炙热的柔情之中,再也不要清醒。 但心底深处,又有一个微弱的声音在哭喊。 它告诉她,不该这样。 好像…… 有什么地方…… 彻底错了。 连续数日的侦查,让鹤族摸清了蛇王的作息规律。 一个年轻的鹤族兽人,在一次盘旋时,无意中扫到了那个被蛇王护在怀中小雌性的容顏。 只是一眼。 他在空中飞行的身形猛地一晃,心神巨震,差点就这么直直地摔进下方的沼漆黑泥沼里。 幸好,一同侦查的同伴发出一声尖锐的唳叫,將他从失神中唤醒。 他惊出一身冷汗。 “发什么呆?” 同伴不满的问道。 那个刚成年没多久的年轻飞鹤,却依旧痴痴地望著下方,声音都有些发飘。 “我总算知道,扶风、莱恩和雷那三个傢伙,为什么会那么救人心切了。” 同伴不解。 “为什么?” “因为她……她太太太……太好看了。” 一连几个“太”字,才勉强表达出他此刻內心的巨大震撼。 年长的同伴闻言,不以为意地摇了摇头。 “蛮北这片穷地方,哪有什么真正漂亮的雌性。” “等你以后有机会去了南方,你才知道什么叫做真正的美人。尤其是那座地球城,据说聚集了整个南方所有最顶级的美人……” 年轻的飞鹤对於同伴的话,几乎是左耳进右耳出。 他的脑子里,全是刚才惊鸿一瞥的画面。 他盘旋在蛇王上方,鹤眼一眨不眨,贪婪得想要再看清那张脸一眼。 但下方的蛇王,好像已经发现了他的意图。 就在他调整好一个不那么刺眼,也不那么反光的角度后,那个雪白的美人,已经被一条粗黑狰狞的蛇尾,彻底绞缠进了怀中,遮得严严实实。 他只来得及对上一双冰冷刺骨的阴冷蛇瞳。 那眼神,让他即便在炎炎烈日之下,也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克拉玛特沼泽中的毒蟒,突然改变了日出晒太阳、日落进洞的作息。 蛇王一连数天,没有再带那个雌性外出。 而以往各自捕食、直接生吞的毒蟒们,也彻底乱了规律。 群蟒出洞。 它们卷著远超自己食量的猎物,返回沼泽。 狩猎的范围,更是疯狂地扩大到了湿林之外。 有几条蟒蛇,差点就发现了藏身在密林高树之上的几个兽人。 好在,扶风早已在树下堆放了大量驱蛇的草药与硫石。 毒蟒们厌恶地甩著尾巴,绕过了这一片区域。 中途有不长眼的藤蔓缠绕上来,被它们一个暴躁的尾巴起落,就砸得稀巴烂。 第138章 三个兽人的营救 树上,扶风看著下方的一切,心底隱隱升起一股不安。 “这个变化,一定和曦曦有关。” 神经向来大条的雷,虎目中满是焦躁,却还是给出了最简单的猜测。 “他们怎么可能吃得下那么多东西,是准备冬眠的食物吧。” “不,绝对不是。” 扶风皱著眉头,狭长的眼眸里闪烁著冷静的思索。 他见下方的毒蟒群终於都游走出去后,便立刻从高高的树上攀爬了下来。 雷紧隨其后。 一直沉默不语的莱恩,金色的狮瞳中燃烧著毁灭的风暴,他也要跟著下来时,却被扶风伸手止住。 “你在这里放风。” “如果毒蟒回来了,立刻让飞鹤族的人在空中唳鸣示警。” “我们去哪里?” 雷看著扶风將一把墨绿色的草药在手里狠狠搓揉,然后不管不顾地往自己身上脸上涂抹,也学著他的样子,將那些带著刺鼻气味的草药汁液抹满全身。 一路上,他们已经这样操作了无数次。 奇妙的是,这些鹤族提供的草药,不仅能够有效防蛇,还能让那些在林子里疯狂乱窜的藤蔓,主动远离他们。 越是靠近沼泽,那些诡异的藤蔓就越多。 但这些藤蔓,都无一例外地显得蔫蔫的,毫无力量。 和那日將他们死死束缚的恐怖藤蔓比起来,简直判若云泥。 在他们刚踏入这片湿林时,曾有藤蔓发狂地將他们束住,却被他们轻而易举地挣开了。 也就是从那时起,他们发现了这些驱蛇草药的奇妙用处。 “去你说的那个地方。” 扶风又在脸上狠狠擦了擦,他原本白皙的皮肤,此刻已经完全变成了青绿色。 雷也好不到哪里去,只不过他古铜色的皮肤中和了一下,让他看起来像一块深绿色的石头。 “去你被那些藤蔓,驱使著去的那个地方。” 也就是在那个地方,他们的伴侣,被他们拼死救出,却又被那条该死的巨蟒当著面抢走。 那片宽广的沼泽,內里別有洞天。 泥沼之间,大大小小的水潭挤满了清澈的活水。 他们曾顺著泥沼沉下,在水底被一个巨大的水眼捲入黑暗的地下。 就在快要窒息而亡时,一股更强大的吸力传来,將他们幸运地卷上了数座大山之外的地心潭中,並被外出捕猎的鹤族相救。 此时已是深秋。 湿林之外的地界,已经开始降温,透著萧瑟。 但这片广袤的湿林,却依旧维持著湿热的夏季。 林间的藤蔓与树木疯狂地交缠,盘根错节,茂密难行。 他们能清晰地看到,有巨大的蛇类爬行过的地方,留下了一片摧枯拉朽的宽阔空间。 但他们没有顺著那条明显的路走。 那太危险了。 他们选择避开,从旁边密不透风的灌丛与藤蔓之间,艰难地穿梭而过。 越靠近沼泽的腹地,便越能看到毒蟒生活的痕跡。 地上散落著一些漆黑的、闪著幽光的鳞片。 树干上掛著大片蜕下的、半透明的蛇皮。 还有林间那些被啃食过的猎物尸体,正在腐烂,森森白骨散落一地。 这一切,组合成了一幅令人毛骨悚然的地狱模样。 身上的草药汁液,因为汗水的浸润,已经开始滑落。 一些在林间漫无目摇曳的藤蔓,立刻感应到了什么,开始悄无声息地缠绕上来。 这些藤蔓虽然容易挣脱。 但那些找不到目標的藤蔓,一旦触碰到活物,就会从四面八方密密麻麻地疯狂涌了过来。 再强大的力量,也经不住这般层层叠叠、无穷无尽的缠绕。 终於。 就在他们快要被那些绿色的藤蔓彻底淹没时,眼前豁然开朗。 他们来到了那个地方。 与此同时,层层迭迭的藤蔓突然散开,在潮湿的岸边不一会儿就全都缩回了空中。 扶风和雷也看清了眼前的一片景象。 他们眼中皆是如出一辙的愣色和惊讶。 只见这一片泥沼,彻底变成了青黑幽暗的存在。 泥沼上四处散落著乾枯的、失去生命力的藤蔓,更有无数鸟兽的尸骨半沉在沼泽之中,皮肉骨头上都泛著诡异的青黑顏色。 一股混杂著腥腐与毒气的恶臭扑面而来,几乎令人窒息。 遭受过藤汁和毒液双重折磨的扶风,几乎是立刻就嗅出了这一片沼泽中尽数是这两种味道的交缠。 藤汁是慢性毒药,具有迷惑人心的作用。 蛇毒却是致命的麻痹与死亡。 这两种截然不同的毒混合在一起,竟然让扶风嗅出了一丝恐怖的、相似的味道。 “这……他妈的怎么成这样了。” 虽然那天雷的意识不清,但他还是依稀记得月光下,这片沼泽水光瀲灩,无数藤蔓在空中飞舞,充满了诡异的生命力。 如今这一片炼狱般的景象,叫他震惊的同时,更是摸不著头脑。 他怒吼一声,肌肉賁张的大腿猛地迈出,就要上前去走近观察。 “不要碰。” 扶风冰冷的声音自身后传来,及时喊住了他。 “小心剧毒。” 扶风自己也只是小心翼翼地走到沼泽边缘,从腰间的皮囊里取出一个葫芦,用树枝引了一些漆黑的液体装进去,准备带回去研究。 他遥遥望向平日里蛇王带著他们小伴侣晒太阳的那个方向,狭长的眼眸中,焦急愈发浓重。 回程的途中,一声尖锐的鹤唳突然击破长空。 这是警报。 扶风和雷的身体几乎是瞬间做出反应,屏息藏进了一旁的藤蔓丛中。 透过浓密藤蔓的缝隙,他们看见无数巨蟒从身边游过。 这些巨蟒无一例外,都满身血腥,嘴里或是尾巴上卷著远超它们食量的猎物,正兴高采烈地往沼泽深处游去。 两人安全躲过这一波后,继续往回走。 可走了没多久,空中却又响起一声更加尖锐急促的鹤唳。 这是最高级別的警示。 再次躲进藤蔓灌丛中的扶风和雷,不一会儿就听到了蛇类滑过草地的簌簌声,伴隨著压抑不住的交谈声。 两人屏气凝神。 三三两两的蟒人交谈著游过,他们的语气里,满是露骨的期待与兴奋。 “只要我捕下的猎物够多,雌母完成转化以后,一定会最先眷顾我。” 第139章 墨渊的心软 一个年轻的蟒人嘶嘶地吐著信子,声音里满是幻想。 “我已经等不及了。” 另一个声音更加粗噶的蟒人回应道,巨大的尾巴兴奋地拍打著地面。 “你等不及有什么用。只希望雌母快些诞下圣蛋,早日完成转化。” “我有一种预感,她將会转化为我们克拉玛特史上最庞大的雌母。那身体,那气息……嘶嘶……” “我要雌母为我生下一窝小蛇!” “我族寿命那么长,一窝怎么够!我要她每年都为我生!” “……” 游在林间的蟒人们激动不已地甩著尾巴,想像著自己缠上那具娇软甜美的身躯,將她彻底占有的场景。 这是蟒族青年们这些日子以来,共同的、最炙热的幻想。 这些恐怖的话语,一字不漏地传进了扶风和雷的耳中。 雷的身体绷得像一块石头,橙黄色的虎瞳里燃起了疯狂的杀意,喉咙里发出被死死压抑住的低吼,牙齿磨得咯咯作响。 扶风只觉得一股冰冷的寒意从脊椎一路窜上头顶,让他的血液都几乎冻结。 转化。 圣蛋。 这些词汇,让他瞬间明白了蛇王那更加恐怖的图谋。 他原本还想部署得更加妥当,寻找万全之策。 可现在,他立马决定,哪怕是龙潭蛇窟,今天也必须闯上一闯。 就在这时,又一声鹤唳传来,但这次的叫声却带著一丝欣喜与急切。 一个飞鹤族的兽人悄无声息地从天而降,落在他们面前,压低声音道:“蛇王出来了!他抱著那个小雌性,就在平日那片草地上晒太阳!” “而且,他身边没有其他蟒蛇,那些傢伙全都出去捕猎了!” 扶风漆黑的眼眸里寒光一闪。 “动手。” 太阳温暖而灼热。 已经数日未见阳光的明曦,正毫无知觉地趴在蛇王冰冷的怀中。 整个人都有些茫然。 她琥珀色的桃眼在清醒和迷离之间徘徊,漂亮的瞳孔无法聚焦,失神地望著虚空。 身下撑胀的小腹中,好像有什么沉甸甸的东西在往下坠。 那种感觉,形成一种立马就要从她身体里挤出来的错觉。 就和当初,她怀上明施的那个兽蛋时的感觉一模一样。 这陌生的、被侵入的、即將生產的感觉,让她忍不住焦躁地抱著蛇王冰冷的身体,无意识地蹭著,寻求一丝安抚。 蛇王墨渊曲卷的墨黑长髮,与美人乌黑的髮丝交缠在一起,亲密无间。 他本就苍白妖异的面庞,此刻越发白了,薄唇上甚至没有一丝血色,仿佛所有的精气神都被抽走了一般。 他抱著怀中美人的动作,却依旧充满了不容侵犯的占有欲。 那双腥红色的竖瞳,警惕地扫视著四周的每一个角落。 同时,他修长的手指,正温柔地抚摸著怀中焦躁美人的脊背,用亲吻来安抚她。 高空中盘旋的飞鹤,敏锐地察觉到了不对劲。 不知道是不是他们的错觉,几天不见,蛇王那本该粗壮有力的蛇尾,仿佛都缩小了一圈。 他將美人缠在怀中的姿態,也不像平日里那般鬆散隨意,反而一直紧紧绷著,像一张隨时准备射出的弓,面对著看不见的危机。 “曦曦,我们回去吧。” 墨渊轻抚著怀中美人的脊背,將自己的额头与她光洁的额头相抵,用他那特有的、嘶哑而蛊惑的嗓音轻声哄诱。 他想要將美人重新卷回自己安全的洞穴中。 但他一动,抱著他的那具柔软身体便立刻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 那双雪白纤细的双臂,更加用力地揽在他的脖颈上,不愿离开分毫。 哭声颤颤,好不可怜。 “不要……不要回去……” “好冷……里面好冷……我不要回去……” 明曦哭著,在蛇王冰冷的怀中胡乱地摇头,她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出了天大的问题。 “肚子……肚子好难受……肚子里有东西……呜呜呜……” 明曦的本能让她又惊又怕,但身体里分泌出的某些奇怪激素,又让她不可抑制地渴望著什么。 她不知道自己在渴望什么,但那种空虚又饱胀的矛盾感觉,逼得她快要疯了。 墨渊耐心地,用分叉的舌尖,轻轻舔去她脸颊上的泪水,继续轻声哄诱著崩溃的美人。 “乖,回去肚子里的东西就没了。” “你要生產了,曦曦。” “我们回去好不好,外面不安全。” 族人都外出捕猎,为雌母的转化仪式做最后的准备了。 蛇王更是耗费了自己大半的精血,才在美人的体內孕育出了那枚能让她彻底转换的圣蛋。 只要美人吃下这枚能够生骨造血的圣蛋,她便会重塑骨血,彻底转化为高贵的雌蛇。 从此,她將拥有强大的身躯和悠久的生命,成为他们整个克拉玛特部族,唯一的、能够诞下强大后代的雌母。 克拉玛特蟒族可以与普通的雌性结合。 但那些雌性產下的蛇蛋,大多脆弱不堪,很少能存活到破壳那天。 只有雌母,才能为蟒族诞下真正强大的后代。 而每一个时代,只能拥有一个雌母的存在。 雌母的转化,需要耗费蛇王一半的力量与生命本源,甚至会导致蛇王在很长一段时间內陷入虚弱,乃至直接死去。 而每一任雌母,在生命的最后,也会以自己全部的力量和骨血,诞下最后一个子嗣。 这个子嗣,就是未来的蛇王。 蛇王与雌母之间,是一种互相成就的共生关係。 没有雌母,便育不出强大的蛇王。 没有蛇王的奉献,也不能转化出新一代的雌母。 这几日,正是那枚圣蛋快要生產的关键时刻,也是蛇王最虚弱的时候,本不该外出。 可是,怀中的美人一直在哭。 她彻夜哭泣,哭著喊著想要回到地面,想要被温暖的阳光照射。 甚至在墨渊不注意的时候,她还自己挣扎著爬到了洞口,差点就从那万丈悬崖上坠下,摔为粉碎。 墨渊看著美人哭得泪流满面、浑身颤抖的样子,心疼了。 他终究还是没能抵挡住,抱著美人离开了蛇窟,回到了阳光之下,只为討她片刻的欢心。 第140章 抢人大战 可空气中流转的、那若有若无的危险气息,让蛇王警惕地竖起了蛇瞳。 他一边抚慰著怀中依旧焦躁不安的美人,一边將感知放到最大。 突然,几声微弱的破空声响起。 草地周边那几片不大的水潭,被空中砸下的什么东西,溅起了一片片浑浊的水。 在水中嬉戏的那些年幼小蛇,像是被烫到了一样,突然纷纷尖叫著钻上了附近的泥沼或者草丛。 “有敌人!有敌人!” 奶声奶气的叫喊声,在这一刻却显得无比刺耳。 墨渊竖瞳一缩,抱起美人便要游下草丛。 他却在触碰到水面后,立马直起了身子。 蛇信嘶嘶作响。 水中是难闻又噁心的味道。 阳光被盘旋在空中、唳声不止的飞鹤遮去。 年幼的小蛇们发出的嘶嘶声一片连著一片,向著岸边的湿林传去。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林中小蛇接收到讯息,同样嘶嘶传声。 片刻,这警报便穿透了湿林,传到了正在捕猎的蟒人们耳中。 蟒人们的身体瞬间变幻,化作一条条庞然巨蟒,在林间以惊人的速度飞快游走,往巢穴赶回。 本在蛇窟中守候、等待现身的蟒人们也快速掠出。 他们在游到洞口时,被水中那股陌生的气味激得猛然立起。 尖锐的毒牙下,剧毒的毒液滴落在水中,溅起一片细小的腐蚀水。 沼泽中的水面异常平静,只有最深处的那一处活水眼,还在微弱地流动。 这使得水中那些驱蛇草药和硫石的稀释作用,变得微乎其微。 蟒人们化作巨蟒,绕著那片没有令他们噁心味道的区域游弋。 他们在蛇王所在的草丛外,於泥沼和水潭中围成了一个巨大的、充满杀意的圆圈。 一条巨蟒將自己长长的尾巴深深竖进泥沼之中,作为支撑。 它的上半身直直地向著草丛的方向倾斜。 另一条蟒蛇顺著它直起的上身向上攀爬,像是在用自己的身体搭桥,一条接著一条,不断向著草丛的中心靠近。 “叮叮”的箭翎声骤然响起。 漆黑的蛇尾之上,坚硬的黑鳞被高速飞来的箭矢摩擦,击起片片刺眼的火。 蛇王墨渊將所有从空中射下来的毒器,用尾巴尽数扫进了一旁的泥沼中。 扶风坐在飞鹤的背上,將这些日子在飞鹤部落学到的攻击箭术,不断地向著草丛中心射去。 他担心射到那个被囚禁的小雌性,因此每一箭都刻意偏著,只向蛇尾的方向攻击。 空中的飞鹤群遮云蔽日。 每一只神骏的白鹤背上,都乘著年老或年少的鹤族兽人。 他们將手中的箭翎,全部对准了沼泽中那些蠢蠢欲动的毒蟒们。 但是,再锋利的箭头,在毒蟒那身刀枪不入的鳞片面前,都只能发出“叮叮”的清脆弹开声。 好在,这连绵不绝的箭雨也能有效阻挡它们的攻势。 鹤族的任务,就是不能让任何一条毒蟒从边缘搭桥进来,靠近蛇王。 莱恩和雷乘坐的飞鹤,在同一时刻发起了俯衝。 两人在低空之中,化为一狮一虎的巨大兽形。 他们落地,翻滚,而后猛然站立,金色的鬃毛与黑色的虎纹都愤怒地竖起,直直衝向蛇王。 蛇王如果要抱著怀中的美人,便无法化为最强大的蟒身形態。 他只能用粗壮的蛇尾,在低空和草丛中疯狂拍打,横扫向衝来的一狮一虎。 草丛的空间极为有限。 不一会儿,三个强大的兽人还是狠狠地对上了。 黑鳞无比坚硬。 但狮与虎的爪子,同样是这个世界上最锐利的武器。 尤其是在蛇王近期耗费了大量精血,身体本就虚弱的状態下。 片刻的交锋后,他便被雷那布满黑纹的虎爪,从蛇尾之上生生撕起了一片血淋淋的鳞片。 蛇王发出了痛苦的嘶嘶声。 刺痛感让他彻底疯狂,巨大的蛇尾携著毁灭性的力量重重扫出。 也就在这一瞬间,一枚有拳头大小的、晶莹剔透的透明蛇蛋,从明曦的腹下猛地坠出。 蛇王在滔天的怒火之中,化为了巨大的黑色巨蟒。 他巨大的蛇尾一卷,就將那具已经失去意识的柔软身体,紧紧卷在了蛇尾的中间。 明曦早已意识模糊。 她只是感觉到,有什么坚硬冰冷的球体,从自己的腹下被强行挤出。 整个人都无力地伏在冰冷的蛇尾之上,控制不住的颤抖、痉挛。 模糊之中,她好像能听到一些熟悉无比的呼唤声。 是扶风的声音。 是莱恩的声音。 还有雷的声音…… “曦曦。” “曦曦。” “小曦。” “……” 这些声音,像是在遥远的梦中传来。 明曦拼命想要从这片迷离混沌中醒过来。 可她睁不开沉重的眼皮,也发不出任何声音。 她的身体,更是被一种原始的本能所支配,疯狂的想要回到那个阴冷黑暗的蛇窟。 想要…… 想要吞吃什么东西。 那种口乾舌燥、焦躁又飢饿的感觉,快要將她逼疯。 蟒蛇们看见他们的雌母正在生產圣蛋,一个个都彻底陷入了疯狂。 它们不顾一切地衝进那些满是草药气味的水潭和泥沼之中。 湿林外,那些刚刚结束狩猎的蟒人们,也都在此刻赶到。 他们发出了震天的嘶吼,疯狂地冲了过来。 已经有蟒蛇衝进了草丛之中,帮助他们的王。 一个虚弱的蛇王,都已经令莱恩和雷这两个顶尖兽人精疲力尽。 更別说,此刻还有无数只巨蟒的加入。 他们的伴侣,那个让他们魂牵梦縈的雌性,就在咫尺之外的蟒尾之中低低地伏著。 她漂亮的桃眼紧紧闔著,浓密卷翘的睫毛在眼下盖出了一小片脆弱的阴影。 有泪水,正从她的眼角不断滚落。 她秀气的眉间微微蹙著,像是在梦中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 那可怜兮兮的模样,让他们心臟揪紧,只想立刻將她抱进怀中,好好地哄慰。 “曦曦……曦曦。” 就在莱恩和雷都觉得,自己今日必定会葬身於这片蟒口蛇窟之时。 空中,突然响起了一阵连续不断的、更加高亢的鹰唳声。 那些原本正在俯衝攻击巨蟒的飞鹤们,在这一刻竟然全部放弃了目標,冲回了高空。 第141章 大哥来救人 天空之中,风云滚滚。 只见一只翼展遮天蔽日的巨大白鹰,和身后连绵成片的、更加强壮矫健的飞鹰们,一同俯衝下来。 那只巨大的白鹰,只用他那无坚不摧的鹰爪,向下轻轻一压。 瞬息之间,那个被重重盘在蛇尾之中的美人,便被那巨大的鹰爪牢牢抓住。 巨大的白色翅膀在地面猛地一扇,便掀起了无匹的劲风。 在蛇王那尖锐刺耳的嘶吼声中,白鹰带著他巨爪的人,径直飞上了那片金色的晴空。 只有一颗晶莹剔透的蛇蛋,还孤零零地滚在那漆黑的蛇尾中间,沾著几片翠绿的草叶。 在雄狮和巨虎,也被另外两只巨大无比的飞鹤抓住后。 一声轻微的、破空的声音,落进了下方的沼泽之中。 只经过了瞬息的停顿之后。 泥沼飞溅,砰然巨响。 整片克拉玛特沼泽,都在这一刻炸起了滚滚的、遮天蔽日的泥雾。 鹤族发出了胜利的欢呼。 他们欢迎著白鹰大人的到来,並为自己本族的勇士能在白鹰大人的麾下所向披靡而感到无比骄傲。 那种北方蛮族从未见过的、能够瞬间引爆沼泽的武器,让他们感到了发自灵魂的震撼。 三个兽人看著那只巨大的白鹰,抓著他们的伴侣,远远地甩开他们,向著未知的南方飞去。 那决绝离去的背影,让他们心下莫名地涌起一股巨大的不安。 高空的风,凛冽如刀。 莱恩和雷的毛髮上,皆是沾满了腥臭的黑泥,被空中强劲的烈风吹得簌簌作响。 莱恩扭过头,询问那个载著他飞行的鹤族青年。 “那位,就是你们所说的,南方的神之子?” 在鹤族部落的这些天,他们听了太多关於那位神之子的神化故事。 这导致莱恩也觉得,对方应该是一个天神一样的人物,是比部落里最古老的祭司还要厉害的存在。 但刚才那混乱的一瞥中,他匆匆扫到了那只白鹰银灰色的眼睛。 那双眼睛里,没有任何神性。 只有冰冷的、想要將整个世界都毁灭的疯狂。 “大人啊……你可別跟別人说。” 年轻的鹤族兽人压低了声音,带著一丝炫耀与敬畏。 “所有人都以为首领是为了来北方开拓疆土。” “但是我知道,首领其实一直在寻找一个人。从我跟隨首领的那天起,他就在寻找……” “我想,应该是一个极漂亮的雌性,才能让像首领那样的存在,寻找这么多年……” 莱恩的心,在这一瞬间,彻底坠进了冰窖之中。 那就是明曦的哥哥吧。 那个,她曾经哭著念叨过的,失散了五年的哥哥。 当他们终於抵达鹤族居住的白崖山上时,莱恩发现那只巨大的白鹰早已不见了踪影。 这让他的心,又向著无底的深渊坠落了几分。 扶风从鹤背上跃下,他狭长的眼眸扫过一片狼藉、到处都是伤员的广场,上前一步,对著一个白鹤护卫开口。 他的声音,带著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感谢白鹤一族,救了我们的伴侣。” “曦曦!曦曦!” 雷化为人形,在广场上焦急地四处寻找,他推开一个个正在包扎的伤员,却唯独没有看见他心心念念的那个身影。 那个白鹤护卫,只是冷冷地看了这个头顶鹿角的斯文兽人一眼。 他的语气里,带著一种居高临下的、不容置喙的漠然。 “那是我们首领寻找多年的妹妹。” “她已经隨同大人,返回南方了。” 白鹤护卫顿了顿,目光从三个失魂落魄的兽人脸上一一扫过,最后吐出了最残忍的几个字。 “你们,不用找了。” 你们,不用找了…… 这几个字,像是一道道带著倒鉤的冰锥,狠狠地扎进了三个兽人的心臟。 一瞬间,他们面如死灰,如坠冰窟。 “你说什么?!” 雷第一个反应过来,他橙黄色的虎瞳瞬间缩成了危险的竖线,一把揪住了那个白鹤护卫的衣领。 “你他妈的再说一遍!” 狂暴的气息从他身上炸开,属於巨虎兽人的威压让周围的鹤族都下意识地后退了几步。 护卫的脸上闪过一丝惧色,但隨即又被一种莫名的优越感所取代。 “我说,那是我们首领的妹妹。” “你们这些北方的蛮子,弄脏了她,首领没有当场杀了你们,已经是最大的仁慈。” “滚!” 雷的理智彻底崩断,他一拳挥出,直接將那个护卫打飞了出去。 “老子管他是谁的哥哥!她是老子的雌性!” 他像一头困兽,在广场上疯狂地咆哮,想要寻找任何一丝一毫明曦可能留下的气息。 可这里除了血腥味,和鹤族身上特有的羽毛气息,什么都没有。 莱恩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他那双金色的狮瞳,此刻黯淡得没有一丝光彩,只是死死地盯著南方的天空。 哥哥…… 多么可笑的词汇。 在这个世界上,伴侣才是最亲密无间的关係。 可那个男人,仅仅因为哥哥这个身份,就用一种绝对强势的姿態,从他怀里抢走了他的伴侣。 不。 他甚至连反抗的余地都没有。 他就像一只被戏耍的螻蚁,眼睁睁地看著自己的珍宝被人夺走。 一种前所未有的无力感,混合著滔天的嫉妒,几乎要將他的理智焚烧殆尽。 扶风是三个人里,唯一还维持著表面冷静的人。 他走到一个受伤的、地位看起来不低的鹤族长老面前,用他那双狭长的、此刻却满是冰霜的眼睛盯著对方。 “神之子?” “他叫什么?” “他来自南方哪里?” “刚才那种武器,是什么?” 他一连串的问题,冷静而又精准,像一把把手术刀,试图剖开眼前的迷雾。 然而,那个长老只是用一种怜悯又轻蔑的眼神看著他。 “这不是你该知道的事情,麋鹿族的巫医。” “你们只需要知道,你们与那位雌性之间,已经隔著一道天堑。” “忘了她吧,这才是对你们最好的选择。” 说完,长老便不再理会他们,转身去指挥族人收拾残局。 偌大的白崖广场上,人来人往,喧囂嘈杂。 可这三个强大的兽人,却像是被整个世界遗弃了一般,孤零零地站在那里。 他们的身上还沾著沼泽的污泥与战斗的血痕,狼狈不堪。 心中那片名为希望的土地,已经彻底化为了一片焦土。 第142章 两个哥哥 拉山之巔。 “曦曦呢,让我进去。” 一个沙哑又急切的男声响起,带著压抑不住的怒火。 “她在休息。” 另一个声音截然相反,冷静、平稳,像一块终年不化的寒冰。 “我要见她。” 嘈杂的爭吵声朦朦糊糊地传进明曦的耳中。 这声音熟悉又陌生,仿佛將她瞬间拉回了很久很久以前。 久到她已经很久,没有做过这样温馨的梦了。 在那个还没有被这场噩梦吞噬的世界里,二哥总是不让她一个人出去玩,却又最爱偷偷带著她两个人一起溜出去。 每当常年不在家的大哥回来,这样相似的爭吵和对话,就会在家里的门外准时响起。 明曦迷迷糊糊地想,真好啊。 (请记住 101 看书网体验佳,101????????????.??????超讚 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她又开始做这些被深深藏在记忆最底层的美梦了。 刚来到这个世界的头一年,她也曾日復一日地期待著,期待哥哥们能像天神一样降临,將她从这个野蛮又可怕的世界里救出去。 可是,一年,两年,五年。 除了偶尔路过的游兽和部落里新生的兽人,她的世界里再也没有出现过任何一张来自故乡的新面孔。 希望,早就在无尽的等待中被磨成了灰烬。 “明沉,你他妈让不让!” 门外的怒吼声陡然拔高,震得石门都仿佛在微微颤动。 一个头顶尖尖灰色狼耳的男人,正死死地瞪著眼前挡住他去路的男人。 他一头桀驁不驯的灰色半长发,锐利的狼眼因为愤怒而燃烧著汹汹的火焰。 “老子也是他哥,让我进去!” 被称作明沉的男人,一身纤尘不染的白色衣物,脸上戴著一副金丝边眼镜。 他只是温文尔雅地缓缓摇头,镜片后的那双银灰色凤目里,是坚冰一样不容撼动的拒绝。 “曦曦醒了,我自然会让她见你。” “別进去打扰她。” “你他妈!” 明野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的低吼,理智的弦彻底崩断。 他再也无法忍受这令人窒息的等待,身体在一瞬间膨胀、变形,化作一头身形巨大的灰色巨狼,携著狂风向那扇华丽的石门猛衝而去。 守在门边的几名蛇族守卫脸色骤变,立刻举起手中锋利的尖矛,交叉挡在门前。 “鐺——” 锋锐的狼爪与坚硬的矛尖狠狠撞在一起,迸发出一串刺眼的火,发出震耳的巨响。 明野被大哥明沉留在拉山之巔固守。 他满心欢喜地为自己心爱的妹妹搜罗了一大堆漂亮的宝石与柔软的皮毛作为礼物,没想到一回来,就听说明沉从遥远的北方带回来了一个雌性。 他甚至来不及放下东西,便发了疯似地衝上明沉居住的这座主殿。 他几乎可以肯定,那个雌性就是他们找了五年的曦曦。 可他没想到,人终於找回来了,这个当大哥的却偏偏不让他见。 这股无名的怒火与积压了五年的思念交织在一起,烧得他心口发痛,恨不得当场就撕碎眼前这个永远冷静自持的兄长。 巨狼的衝击力何其恐怖。 几名鹰族守卫被撞得连连后退,却依然死死守在门前。 明野赤红著狼眼,正欲再次发起攻击,那扇紧闭的石门却从內向外,缓缓打开了。 他没有丝毫犹豫,化作一道灰色的闪电衝了进去。 但当明野衝进那间宽敞的过分的臥室,当他的目光触及到那个静静躺在洁白床褥中的身影时,他全身的血液,仿佛都在这一瞬间凝固了。 那头奔腾咆哮的巨狼,僵在了原地。 所有的怒火、所有的焦躁,都在看清那个人的一剎那,被一股巨大的、冰冷的悲慟所浇灭。 那是他的妹妹。 是他们捧在手心里,爱逾性命,被娇惯得十指不沾阳春水,连磕破一点皮都要哭上半天的漂亮妹妹。 此刻,她就那么静静地躺在那里。 身上穿著一件宽大到可笑的白色长袍,那袍子柔软得像是天边的云,却依然遮不住她不经意间从领口与袖口露出的一点儿雪白肌肤。 以及,肌肤上那些触目惊心的、可怖的青紫痕跡。 她的那双,曾是全家最爱,总是流转著狡黠与灵动光彩的桃眼,此刻正迷离地闔著。 整个人蜷在那张巨大的床上,显得那么小,那么脆弱,像一个刚刚被从污泥里捞出来,费力清洗乾净,却依旧支离破碎的布娃娃。 明野高大的身体在剧烈地颤抖。 他慢慢地直起身体,巨大的狼形褪去,重新化为了那个高大英俊的人类形態。 他那双总是燃烧著火焰的狼眼中,此刻却汹涌著他自己都无法控制的,滚烫的怒意与心疼。 他张了张唇,喉咙乾涩得像是被砂纸磨过,发出的声音沙哑得几乎不成调,每一个字都在发颤。 “……曦曦。” 意识依然在清醒与朦朧的混沌之间徘徊。 明曦愣愣地转了转沉重得如同灌了铅的琥珀色眼珠。 她躺在柔软的不可思议的床上,微微侧过一点儿脑袋,视线缓慢地聚焦。 然后,她看到了那个站在她床前,满脸泪水的男人。 那张脸,既熟悉又陌生。 熟悉,是因为那张脸曾无数次出现在她的梦里。 陌生,是因为眼前的男人,比记忆中那个阳光跳脱的少年,多了太多风霜的痕跡,眼神里也沉淀了她看不懂的、化不开的痛苦。 明曦缓缓地、缓缓地睁大了眼睛。 她的意识依然迟钝而茫然,身体里提不起一丝一毫的力气。 產蛋后的麻痹感,与被那种不明液体浸泡后的虚软感,依旧如附骨之疽,盘踞在她身体的每一个角落。 她总感觉眼前的一切都不真实。 这一定又是一场太过逼真的梦。 只要她眨眨眼,或者再睡过去,这个梦就会像以前无数次那样,悄无声息地消失。 可她还是忍不住,控制不住地动了动乾裂的唇瓣,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发出一声几乎微不可闻的呢喃。 “二哥……” 这两个字,像是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明野情绪的闸门。 声音里那股浓得化不开的思念与全然的依恋,听在明野的耳中,比世界上任何最动听的音乐,都要悦耳千万倍。 第143章 大哥的洁癖疯狂 “哎,二哥在!” 他用粗糙的拳头胡乱擦了一把脸上的泪水,大步跨到床边坐下。 伸出那双因为激动而颤抖不停的手臂,將床上那个轻得像羽毛一样的妹妹,狠狠地、紧紧地抱进了自己的怀里。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 这五年,无论是在危机四伏的丛林里搏杀,还是在残酷的兽潮中挣扎,哪怕是身上被划开深可见骨的伤口,明野也从未流过一滴眼泪。 可是在看到他疼爱的妹妹,在听到她那声软软的“二哥”时,他再也控制不住。 喜悦与心痛交织成的巨浪,將他彻底淹没。 他粗壮的手臂不断收紧,恨不得將怀中这具娇软的身子揉进自己的骨血里,就这样抱著她,直到天荒地老,再也不放开。 被男人搂进怀中的那一刻,明曦依然觉得不真实。 可是哥哥的怀抱,又那么的真实。 太过温暖,太过坚实。 充满了力量的紧实肌肉,像一道坚不可摧的城墙,將她整个地、密不透风地包围起来。 鼻息间,是熟悉又安心的,独属於二哥身上的味道。 这味道让她贪恋,让她沉溺。 抵在哥哥宽阔肩头的小脸,忍不住轻轻地蹭了蹭他硬朗的下頜。 视线越过二哥的肩膀,眼前晃入一片乾净的晃眼的白色。 她微微掀开桃眼,一张温文尔雅的、戴著金丝眼镜的俊美面庞,也隨之映入了她的眼帘。 明曦一双漂亮的眸子,瞬间睁得更大了。 她搂著二哥腰腹的手捨不得鬆开,却还是忍不住向著那个白色的身影,伸出了另一只纤细的手臂。 “大哥,你也来了啊。” 她的声音还带著初醒的沙哑,却软糯得像是在撒娇。 明曦漂亮的眉眼因为喜悦而蕴上了一层淡淡的緋红,笑起来时,眼尾弯弯,那双天生多情的桃眼,此刻更是像盛满了瀲灩的春水,繾綣而迷人。 明沉看著那只向自己伸来的、纤细白皙的手,看著妹妹那张因为重逢而绽放出纯粹喜悦的小脸,镜片后的凤目深处,闪过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温柔。 他下意识地想要上前,握住那只手。 可他的余光,却扫到了一旁那个还在痛哭流涕、浑身散发著汗味与狂躁气息的二弟。 明沉的眉头,迅速地、不易察觉地皱了起来。 他想將这个被弄脏的漂亮妹妹从那个污染源的怀里抢回来。 可他又极度厌恶,甚至不想触碰到二弟那个脏东西分毫。 最终,那份刻在骨子里的、病態的洁癖战胜了一切。 他伸出的手停在了半空中,隔著一段安全又疏离的距离,仿佛是抚摸一般,虚虚地描摹了一下妹妹柔软的小脸。 然后,他一言不发地收回手,面无表情地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间属於他的臥室。 出门时,他甚至体贴地为里面的人轻轻带上了那扇厚重的石门。 “明野离开的时候,来通知我。” 他对门口垂首肃立的蛇卫下令,声音平淡无波。 “然后,派人把臥室从里到外,彻底清扫一遍。” “是,首领。” 门口的鹰族守卫连头都不敢抬,恭敬地垂首应了。 明沉独自一人,漫无目的地走在那条由巨石铸就的九曲长廊上。 南方的阳光总是格外明媚,金色的光线穿过一根根巨大的石柱,倾斜著洒落在一身纯白的明沉身上,將他垂在后背的、收拢起来的羽翅映照得雪白明亮。 他及肩的白色长髮一丝不苟地別在耳后,露出那张温雅俊美、却又透著疏离感的侧脸。 一双银灰色的凤目,穿过下方鳞次櫛比、高高低低的奇特建筑,最终落在了远处那条人来人往的中央大街上。 繁华的、嘈杂的、充满了生命力的喧囂,仿佛穿过了遥远的空间,第一次如此真切地传进了明沉的耳中。 过去的五年,对他来说,就像一场漫长而枯燥的、升级打怪、建造城池的单机游戏。 那些容貌各异、兽態明显的兽人与雌性,在他眼中不过是一串串数据,是他棋盘上可以利用的棋子。 可就在刚才,看到妹妹的那一刻。 这个世界,在他眼中突然开始出现了斑斕的色彩。 阳光的温暖,空气的流转,第一次如此清晰的,在他的皮肤表面开始流动。 压在心底五年,那块名为找到妹妹的巨石,终於落地。 却又在落地的瞬间,碎裂成了无数块带著锋利稜角的碎石,狠狠地碾压过明沉的心口。 他至今都无法准確形容,那天在克拉玛特沼泽,当他从那条骯脏的、散发著腥臭味的巨蟒尾巴中救出妹妹时,他究竟是怀著何种心情。 愤怒。 极致的、想要毁灭一切的愤怒。 烦躁。 前所未有的、让他几乎失控的烦躁。 还有那股几乎要衝破理智囚笼的,疯狂的杀人衝动。 这些从来都不应该,也从未在他身上出现过的极端情绪,在那一刻,排山倒海般地左右著他,让他第一次失去了引以为傲的理智。 他拋下了所有的护卫鹰,甚至没有规划任何路线,就那么抱著怀里的人,不分白天黑夜地,朝著南方的方向连续飞行。 他的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洗乾净她。 必须把她洗乾净。 每当飞越一个湖泊,他就会控制不住地俯衝下去,衝进那片看起来最清澈的水潭中。 他会用最轻柔的动作,將那个在他怀中昏迷不醒的、娇弱的妹妹,一遍又一遍地清洗。 从她乌黑如丝绸般的长髮,到她每一寸被其他雄性触碰过的、留下屈辱痕跡的雪白肌肤。 他想洗掉的,不仅仅是沼泽的污泥。 更是她身上那些属於狮子、老虎、麋鹿,甚至是那条该死的蟒蛇留下的,混杂在一起的、令他作呕的雄性气息。 他要將它们,连同她这五年的所有记忆,全部都冲刷掉,一点不留。 让她变回那个只属於哥哥们的,纯洁无瑕的,乾净的曦曦。 他想。 只有他,只有大哥,才能让她恢復原本那完美无瑕的样子。 从里到外。 第144章 我结婚了 可那些脏东西是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他冰雪般洁净像一张白纸一样乾净的妹妹是如何被兽人压在身下。 这个时候,软在他怀中昏迷过去的漂亮妹妹便会没有意识地蹭他。 清澈的湖水將妹妹浸得湿漉漉的像个水妖,又柔软嫵媚得像个蛇妖。 水珠顺著妹妹雪白面颊流下没入修长脖颈,在浓长卷翘的睫毛上掛著滴滴滴落,滴在他乱成一团的心上。 五年未见,妹妹的唇瓣还是那么饱满艷丽,褪去了少女时的青涩稚气,染上叫人疯狂的欲色。 拇指摩擦娇嫩唇瓣,在清澈的湖水中,明沉垂著眸子,著迷地低头吻住了妹妹柔软唇瓣,羽翅因兴奋而在水中颤抖溅开水波。 直到妹妹嚶嚀的呜咽从口中传来,明沉才一下惊醒。 看著失去意识的妹妹软在怀中,明沉觉得自己是个畜生,却又忍不住沉迷放肆,重新吻上那张柔软甜蜜的唇瓣。 明沉將妹妹抱在怀中,一遍又一遍地清洗,他的宝贝又重新变得乾净。 明曦模糊的意识並不记得明沉带她回来路上发生的事。 “哥哥,你怎么哭了?” 明曦大脑迷迷糊糊的成了一团浆糊,不明白二哥为什么抱著他哭。 这似乎是梦里从未出现过的事情。 她更是不明白,为什么大哥会那样头也不回地拂袖而去。 明曦无措地伸出纤细的手,想要为抱著她的高大男人拭去眼泪。 她的指尖触碰到他粗糙又滚烫的脸颊。 也就在这时,她才终於注意到,熟悉的二哥身上,发生了许多陌生的变化。 那张冷峻又痞帅的面庞上,曾经乌黑的眼眸,变成了深沉的灰色,带著狼一般的锐利。 一头利落的短髮,也变成了不羈的灰色半长发。 最让她心头一跳的,是他头顶那两只正因情绪激动而微微颤抖的,毛茸茸的尖耳。 狼耳。 明曦那双漂亮的桃眼缓缓睁大。 所有不真实的朦朧感,都在看清那双耳朵的这一刻,被现实狠狠地击碎了。 这不是梦。 她喊出那声“哥哥”的同时,积压了五年的委屈、恐惧、思念与绝望,如同决堤的洪水,轰然宣泄。 眼泪哗地一下就流淌了下来。 她再也控制不住,像个溺水的孩子抓住了唯一的浮木,用尽全身力气,紧紧地抱著眼前的男人,放声大哭。 “呜呜呜……哥哥,哥哥。” 妹妹一哭,那温热的泪水浸湿了他胸前的衣料,滚烫地烙在他的心上。 本还在伤心流泪的明野,瞬间止住了自己的眼泪。 他高大的身躯一僵,整个人都变得慌乱无措起来。 他连忙伸出宽厚的大手,一下一下地,笨拙又轻柔地拍著妹妹单薄颤抖的背。 “別哭,別哭,曦曦不要哭。” 他的声音粗哑,带著安抚的急切,却不知道该如何才能让她停止这般伤心的哭泣。 “呜呜呜……哥哥,哥哥,我好想你啊……” 明曦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整张小脸都埋在二哥坚实的胸膛里,贪婪地汲取著那熟悉又令人安心的气息。 喉咙里发出断断续续的抽泣声,眼角哭得蕴起一片动人的緋红。 她可怜兮兮地在高大狼人的怀中掉著眼泪,呜咽著,话也说不清楚。 就只是一个劲儿地在哥哥怀中蹭著,抱著,將所有的泪水和鼻涕都毫不客气地抹在他的衣服上。 大脑还有些昏沉。 被蛇王囚禁时强行產蛋的虚弱,与被大哥反覆清洗的疲惫,让她浑身酸软。 可明曦正处在亲人重逢的巨大喜悦与悲伤之中,心理上的剧烈波动,让她完全忽略了身体上的不適。 她哭了很久,直到眼泪都快流干,嗓子也哭哑了,那股激动的情绪才缓缓平復下来。 身体深处那股被掏空般的无力感,也隨之浮了上来。 明曦的脸颊泛起一丝羞涩难堪的红晕。 她用还带著哭腔的鼻音哼唧了一声,轻轻推了推哥哥坚硬如铁的胸膛。 她从哥哥的怀中退开,在柔软得不可思议的大床上坐好,下意识將被角拉高,掩住自己的身体,只露出白皙的脖颈与小巧的香肩。 她殊不知,自己这副模样有多诱人。 那件属於大哥的白色绸衣穿在她身上,显得宽大又空荡,领口微微敞开,露出精致漂亮的锁骨。 刚刚哭过的漂亮脸蛋上,还扑著一层惹人怜爱的潮红。 那双水光瀲灩的桃眼,眼尾蕴著未乾的泪痕与一抹緋红,湿漉漉地看过来时,无辜又勾人。 “二哥,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刚才好像还看到了大哥,这是怎么回事?” 明曦的大脑仍旧一片茫然。 既是亲人相逢的巨大喜悦,又是对现状全然的茫然不解。 她的目光,更是被二哥头顶那对时不时抖动一下的狼耳,给牢牢吸引去了注意力。 如果她没有猜错的话,二哥现在,是一个狼人。 和她不一样,他变成了这个世界的兽人。 听到妹妹的问话,明野那双深灰色的狼眼里,翻涌著失而復得的狂喜与浓得化不开的心疼。 “我才要问你,你这五年,到底都在哪里?” “我和大哥找了你五年,都快把整个南方翻过来了,就是找不到你。” 他的声音沙哑,每一个字都带著沉重的份量。 他们翻遍了南方的每一片丛林,踏过了每一条河流,不放过任何一寸土地,却始终没有发现妹妹的踪跡。 他们甚至连妹妹的一丝传说都没有听到。 那些部落里对所谓绝色美人的传说,每一次都让他们满怀希望地赶去,又每一次都让他们大失所望。 没有任何一个雌性,能和他们视若珍宝的妹妹,相提並论。 “我……” 说到这五年,明曦脸颊上那抹羞涩的粉晕,越发像浓墨般铺展开来,几乎要滴出血。 那双清澈的桃眼里闪闪烁烁,迅速蕴起一层湿润的水光。 一想到这五年,尤其是在卡俄斯部落,以及近来发生的一系列事情,她便觉得羞於启齿,难以言说。 她垂下眼帘,长而卷的睫毛如蝶翼般轻颤,遮住了眼底复杂的情绪。 “我……我结婚了。” 第145章 明野发疯嫉妒 这几个字,她说得又轻又快,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明野的身体瞬间僵住。 他脸上的欣喜与温柔,在听到这几个字时,出现了一丝裂痕。 明曦没有察觉到哥哥细微的变化,她顿了顿,又更加不好意思地垂下小脑袋,声音低得如同蚊吶。 “有……有三个兽人伴侣。” “还……还生了一只小狮子。” “小狮子叫明施,前不久刚刚去参加兽练,很快就要蜕变成真正的兽人了。” 明曦自顾自地说著。 当说到明施和伴侣们时,她的脸上还是忍不住,染上了一层为人妻、为人母的,温柔而幸福的光晕。 她將莱恩、雷、扶风都简单地说了一遍。 说完之后,她的脑中又突然不受控制地浮起“卡桑德拉”这个名字。 不知怎么的,心中突如其来地涌起一丝难以言喻的落寞。 仿佛忘记了什么很重要的事情,让她心底空落落的,说不上来是什么滋味。 她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没有听到哥哥的回应。 明曦有些疑惑地抬起眼,朝著哥哥看过去。 那双本因回忆而眼尾弯弯的桃眼,在看到哥哥此刻那张黑沉的可怕的脸后,一下就愣住了。 房间里的气氛,不知何时,已经冷到了冰点。 “二哥,你怎么了呀?” 明曦小声的询问,声音里带著一丝不易察觉的胆怯。 她仰著那张纯洁无瑕的小脸,看著许久未见的二哥。 二哥还是那么的帅。 冷峻的面庞上带著天生的痞气,一双狼眸凌厉慑人。 和五年前那个阳光跳脱的少年相比,他变了很多,整个人身上的攻击性和侵略感都变得更强了,强到让人不敢轻易直视。 不过,这是最疼她、最爱她的二哥。 明曦从不怕对她冷下脸的二哥,因为她知道,二哥永远是这个世界上最疼她的人。 她抬起手,像从前无数次撒娇时那样,轻轻拉了拉二哥坚硬的衣角。 她的脸上,扬起了一个以前二哥最喜欢、最没有抵抗力的笑容。 那笑容甜美又单纯,乾净得不染一丝尘埃。 不諳世事的纯洁与无瑕,让她看起来,依旧是那个需要被捧在手心里呵护的天使。 可这个天使,此刻早已满身污跡。 明野的目光,死死地锁著她。 锁著她脸上那甜美的笑容。 也锁著她那宽大衣袍下,脖颈与锁骨间,那些根本遮掩不住的,怎么洗都消不下去的痕跡。 那些印记,像一根根淬了毒的针,狠狠地扎在他的眼睛里,刺在他的心上。 他甚至不用去想,就能清晰地勾勒出,那些他素未谋面的、所谓的“伴侣”,那些粗鲁的、野蛮的兽人,是如何凶残的將他这个娇小漂亮的妹妹,按在身下。 他们是如何在她雪白的肌肤上,盖上属於他们的,骯脏的印记。 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混杂著嫉妒、暴怒与强烈占有欲的黑色火焰,在明野的心中疯狂膨胀,燃烧。 他看著妹妹脸上那甜甜的笑。 那张他曾发誓要用一生去守护的,全世界最灿烂的笑容,此刻却像一把最锋利的刀,將他的理智一寸寸凌迟。 他的后牙槽死死地摩擦著,发出咯吱咯吱的、令人牙酸的声响。 他从喉咙深处,一字一句地,挤出了几个字。 那声音,像是野兽压抑不住的低吼,冰冷又残忍。 “不准笑!” 不准。 不准用这样幸福又甜蜜的表情,去谈论那些弄脏了她的野兽。 不准为那些除了他和大哥以外的任何人,绽开这样醉人心房的笑容。 “二哥……” 明曦觉得此时的二哥有些嚇人。 她还有好多话想和二哥说,想问问他是如何来到这个世界,为什么会变成这里的狼兽人。 大哥又为什么有了翅膀。 为什么,为什么。 她有十万个为什么想要问。 可哥哥却用那般冰冷的眼神凶她,让她好不容易止住的泪水,又一次氤氳了整个眼眶。 她开口时,声音已经带上了无法控制的哽咽。 “二哥。” 但明野已心乱如麻。 一颗因重逢而滚烫炽热的心,此刻正在一滴滴地淌著血,痛得他快要无法呼吸。 他猛地一把掀开妹妹身上那柔软的被子,根本不给明曦任何反应的时间,直接將那具娇小玲瓏的身体扛在了自己宽阔的肩上。 明曦呜咽著,一声惊呼被死死地卡在喉咙里,根本说不出话来。 温热的泪珠啪嗒啪嗒地掉落,顺著她苍白的脸颊滑下,消失在他肩背的衣料上。 她被哥哥就这么粗暴地扛著走。 她想要挣扎,可是身体虚弱得厉害,根本使不上一丝力气。 “二哥,二哥唔啊……你,你要带我去哪里。” 明曦用尽最后的一丝力气,纤细的手掌小小地拍打著男人肩背上那鼓起的、岩石般壮硕的肌肉。 猛地一阵天旋地转。 温热的池水瞬间浸湿了她身上的白色绸衣,紧紧地包裹住她每一寸肌肤,水位几乎要没过她的锁骨。 她的脚掌无法触及池底。 就在她以为自己要沉进水中时,一双粗壮有力的臂膀及时將她捞进了怀中。 那个宽厚又坚实的怀抱,像铁箍一样將她死死地錮著。 湿漉漉的白色绸衣被水完全浸透,紧贴著身体。 明野的心跳在不受控制地疯狂加快,擂鼓一般撞击著他的胸腔。 但他脸上的神情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 他沉著声音,將怀中惊慌失措的妹妹身上的绸衣,毫不留情地扒光。 “曦曦脏了,哥哥帮你洗乾净。” “唔……二哥,二哥你干嘛唔啊……” 明曦被迫脱去了身上所有的蔽体之物。 她在这温热的池水中,被哥哥紧紧地抱著。 她能清晰地感受到,哥哥那覆著一层薄茧的粗糙手指,正在她肌肤上,一下一下地用力擦拭。 他擦拭的,是那些深深印在她雪白肌肤里的,刺眼的红痕。 那些是別的雄性留下的,骯脏的印记。 巨大的羞耻感瞬间席捲了明曦,让她整个人都烧了起来。 她开口时,声音也软了几分,带著哭腔的哀求。 “不要,不要擦唔……疼……哥哥。” 第146章 明野的吻 因为池水太深,她整个人都必须依赖著哥哥的力量才能浮在水中。 明曦的双臂只能下意识地、紧紧地抱著哥哥的脖颈,將自己完全贴上他。 男人那双粗壮的臂膀也紧紧地將她禁錮在怀里。 明曦又惊又怕。 她慌乱地想要鬆开抱著哥哥脖颈的手臂,可脚下一空,又被深深的池水阻挡了退路。 她只能更紧地抱著哥哥,小声地啜泣著。 “哥哥,我不洗了,不洗了。” “乖曦曦,洗乾净就好,洗乾净就好。” 明野的意识已经不再清醒。 那双深灰色的狼眸,此刻已经泛起了骇人的猩红。 他死死地望著怀中人。 可这还不够。 完全不够。 妹妹还不够乾净。 她身上那些属於別的野兽的味道,还没有被彻底洗掉。 明曦的眼泪流得更凶了。 她哭著,用尽全力哀求著明野。 “二哥,你不要这样,我害怕……” 听到明曦带著哭腔的哀求,听到那声颤抖的“我害怕”,明野被嫉妒烧得混沌的意识,才终於清醒了那么一丝。 他抱著妹妹,在池水中那光滑的坐檯上坐下,將妹妹调整成面对面的姿势,紧紧地抱在怀中。 他高大的脊背微微躬著,將自己那张写满了痛苦与挣扎的脸,深深地埋在了妹妹馨香的脖颈间。 双臂紧紧地搂著妹妹柔软的腰肢,那力道大的,像是恨不得要將妹妹就这么揉碎,融进自己的身体骨血之中。 一滴滚烫的泪水,从他猩红的眼角滑落,滴滴答答地落在明曦白皙的脖颈间。 那温度,滚烫了明曦那颗惊惧不已的心。 她本来被哥哥这发疯的举动嚇得只想逃跑。 可是在感受到他落下的泪水后,那点好了伤疤忘了疼的柔软心肠,又一次占了上风。 她抬起手,轻轻地拍了拍哥哥那肌肉隆起的、宽阔的脊背,声音里满是担忧。 “二哥,不要伤心,我这不是还好好的,见到你们了。” “可曦曦被他们弄脏了。” 明野用他那比常人更尖锐的犬齿,狠狠地咬著妹妹肩膀的肌肤,留下一个浅浅的齿痕。 眼泪一滴接著一滴,从他那双猩红的狼眸中滴落。 他垂下眼,骨节分明的大手,死死地掐住妹妹那纤细柔软的仿佛一折就断的腰肢,咬牙切齿。 他像是在为自己接下来要做的,所有疯狂的行为,寻找一个冠冕堂皇的藉口。 “曦曦,除了我和大哥,你不能再爱其他人。” “我和大哥那么爱你,你怎么可以爱上別人?何况还是这些粗鲁又野蛮的兽人?” 明野在明曦那双写满了震惊与不可置信的桃眼中,猛地抬起头,狠狠地吻了上去。 “曦曦,曦曦……” 明野疯狂地吻著怀里的妹妹。 他在她的唇边,用一种近乎痴迷的语调,深情地喊著她的名字。 那低哑又嘶沉的声音里,蕴藏著太多太多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情绪。 有五年来的思念,有失而復得的狂喜,但更多的,是那份从一开始就扭曲了的,浓烈到化不开的爱意。 被滔天怒气冲昏了大脑的明野,意识早已在吻上她的那一刻,彻底清醒。 但他却选择了沉沦。 这是他的妹妹。 是他最宝贝的妹妹。 是他从小看著长大,发誓要用一生去守护,为她遮风挡雨的妹妹。 是那个被他跟大哥一起,小心翼翼地养得不諳世事,单纯得像一张白纸的妹妹。 她只能是他的。 只能够是他们的。 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人,有任何资格,来享受他们精心呵护长大的妹妹。 “你是哥哥的,你是哥哥的,曦曦。” 明野一遍遍地亲吻著他心爱的妹妹。 一想到她已经被別的兽人捷足先登,那股被压抑的怒气便再次衝上大脑。 这让他不顾一切地变得凶狠。 这是他的宝贝,他的,他的…… “哥哥爱你,哥哥爱你……” 明野一遍遍地,在她的耳边,诉说著自己那份疯狂的爱意。 他甚至在这一刻,第一次对这个原始又野蛮的兽人世界,產生了前所未有的认可。 在这个世界里,力量至上,规则由强者书写。 他和他亲爱的妹妹,不必再担心因为是养兄妹的关係在一起,而被人投以异样的、鄙夷的目光。 他们可以光明正大地走在任何一条街道上,甚至能够得到那些兽人和雌性们真诚的祝福。 他也第一次,对自己这半狼半人的兽人身份,而感到由衷的庆幸。 他庆幸,自己能在这个力量至上的世界里,用最原始、最直接的方式,將他这个漂亮又诱人的妹妹,彻底占为己有。 “曦曦,哥哥爱你。” 明曦的大脑一片空白。 二哥的吻,带著狼一般的撕咬与掠夺,凶狠而霸道,让她无法呼吸。 她被他死死地按在怀里,因为恐惧和羞耻,而不住地颤抖。 可是在这剧烈的颤抖之中,一种异样的、熟悉的酥麻感,却不受控制地从尾椎骨升起,迅速蔓延至四肢百骸。 是净化之力! 迷茫与混乱之中,一些被她刻意尘封在记忆深处的画面,开始不受控制地浮现在眼前。 那是在地球上,她还没有穿越的时候。 她记得高二那年,隔壁班一个很清秀的男生,在放学后的小树林里,红著脸跟她告白。 她当时有些不知所措,正想开口拒绝。 明野却不知道从哪里冲了出来。 彼时还是阳光少年的二哥,一把將她拉到身后,那张总是带著痞帅笑容的脸上,是她从未见过的阴沉。 他揪著那个男生的衣领,一字一句地警告。 “离我们家曦曦远一点,她不是你能碰的。” 那时的她,只觉得二哥是护妹心切,虽然有些霸道,但心里还是甜丝丝的。 现在想来,他那双眼里的占有欲,跟此刻这双猩红的狼眸,是何其的相似。 还有大哥明沉。 大哥总是温文尔雅,待人接物无可挑剔,是所有长辈眼中的完美孩子。 他对她,更是无微不至的宠爱。 她的房间,永远一尘不染。 她的衣柜,每个季节的衣服都由大哥亲自挑选搭配好。 甚至她每天喝的牛奶,都要由大哥亲自確认过温度,才能递到她手上。 第147章 分不清的感情 她曾经以为,这是大哥作为兄长的责任感与细心。 可有一次,她偷偷跟同学去参加一个摇滚音乐节,玩到很晚才回家。 迎接她的,不是预想中的责备,而是大哥那张带著温柔微笑的脸。 他坐在客厅的沙发上,镜片后的眼睛,在昏暗的灯光下看不真切。 “曦曦,玩得开心吗?” 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柔。 可她却没来由地打了个寒颤。 第二天,她听说那个邀请她去音乐节的男同学,家里公司突然破產,连夜搬走了。 而她那个新买的,沾染了菸酒味道的摇滚风外套,也从她的衣柜里,神秘地消失了。 从那以后,她再也不敢轻易地去挑战大哥为她划下的,那条无形的界线。 这些被她当做是哥哥们过度保护的记忆,此刻,像一把把锋利的尖刀,將她那层名为亲情的虚偽外壳,剥得乾乾净净。 原来……原来不是的。 那不是单纯的兄妹之情。 那里面夹杂的,是从一开始就存在的,病態的占有欲与控制欲。 而她自己呢? 她真的,只是把他们当成哥哥吗? 明曦的身体在明野的怀中,抖得更厉害了。 她想起了无数个夜晚,在明野的房间里,借著补习的名义,闻著他身上好闻的、带著阳光味道的洗衣粉气息,而感到安心。 她想起了无数次,在大哥的书房里,看著他专注处理事务的侧脸,会莫名地心跳加速。 她一直以为,那是依赖,是崇拜。 可此刻,当二哥那带著侵略性的吻碰上来时。 她除了恐惧与羞耻,心底深处,竟然还升起了一丝连她自己都感到古怪的……隱秘的期待。 不,不可以。 怎么可以这样。 他们是哥哥啊。 是她最尊敬,最依赖的哥哥。 “不……不要……二哥……” 明曦终於找回了一丝力气,她哭著,偏过头去,想要躲开他的吻。 可是她的躲闪,在已经被兽性与嫉妒彻底掌控的明野看来,无异於火上浇油。 “为什么不要?” 明野停下动作,猩红的狼眸死死地盯著她。 他的指尖,用力地捏著她的下巴,强迫她看著自己。 “那些野兽可以,为什么我不可以?” “曦曦,告诉我,为什么?” “我才是男人,我们才是同类。” “我比他们任何一个都更爱你,更早地爱上你。” 他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每一个字,都带著血淋淋的质问。 明曦被他问得哑口无言。 她只能流著眼泪,不停地摇头。 那双漂亮的桃眼,此刻水光瀲灩,盛满了破碎的惊恐与哀求。 眼尾那抹动人的緋红,像是被揉碎的胭脂,悽美又脆弱。 这副模样,非但没有让他平息怒火,反而让他眼底的疯狂,燃烧得更加旺盛。 他低下头,不再给她任何开口的机会。 像是对待一件失而復得的绝世珍宝。 那份小心翼翼与虔诚,与他此刻凶狠的禁錮,形成了极致的、令人心悸的反差。 空气中,瀰漫著水汽,还有雄性兽人那浓烈的化不开的,充满了占有欲的气息。 明曦闭上了眼睛。 一滴绝望的泪,从她长而卷的睫毛上,悄然滑落,最终,消融在那一片氤氳的水汽之中。 她知道。 一切,都回不去了。 从哥哥找到她的这一刻起。 不,或许从他们一同坠入这个世界的那一刻起。 他们的兄妹情关係,就已经被彻底粉碎了。 第二天清醒后,和哥哥亲密这件事令明曦有点崩溃,他被二哥压在浴池中,大床上…… “呜呜呜……大哥,大哥。” 明曦整个人都趴在大哥明沉宽阔而安稳的怀里,不停地抽泣著。 她身上只穿著一件薄薄的白色绸衣,是大哥的衣服。 贴身微透的衣料下,雪白肌肤上那些深浅不一的痕跡根本无所遁形。 一头乌黑柔顺的长髮被细心地编织成一条垂在背后的髮辫,几缕调皮的髮丝散落在颈侧,更衬得那片肌肤白皙如瓷。 她泪眼朦朧地,死死抱著大哥,像抓著救命稻草。 门外,二哥明野的声音带著一丝小心翼翼的討好,固执地从门缝里挤了进来。 “曦曦,我给你摘了,像玫瑰一样漂亮。” “你让我进来好不好。” 门板被轻轻地敲著,那声音一下一下,都砸在明曦脆弱的神经上。 “不好,呜……大哥不要,我不要见他。” 明曦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身体因为恐惧和委屈而剧烈颤抖。 浓长卷翘的睫毛上坠著一颗颗晶莹剔透的泪珠,顺著脸颊滑落,眼尾处早已泛起一片惹人怜惜的緋意,可怜极了。 明沉骨节分明的冷白手指,动作轻柔得不可思议,温柔地拭去妹妹眼尾那將坠未坠的泪珠。 他的声音里满是宠溺,听不出丝毫的不耐。 “曦曦不想见,我们就不见。” 这句话,如同定心丸,让明曦混乱的心绪稍稍平復了一些。 她抬起那张梨带雨的小脸,泪眼婆娑地望著眼前的大哥。 “大哥,二哥他怎么可以那样……那样……” 后面的话,她羞於启齿,怎么也说不出口。 一想到二哥那双猩红的狼眸,那粗暴又疯狂的亲吻,还有那不顾一切的占有,她就浑身发抖。 她望著满头银髮的大哥,这个男人依旧如记忆中那般,像一位圣洁的天使。 他身上那股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清冷气质,在这一身洁白无瑕的衣物衬托下,越发显得神圣不可侵犯。 他们的外貌都变了,变成了这个世界的兽人。 可大哥看过来的眼神,却仍旧像从前一样,让她感到无比的安心与无虑。 在他的面前,她永远可以隨心所欲,可以撒娇,可以犯错。 因为她知道,大哥和二哥都会无条件地包容她,疼爱她,永远不会对她说一句重话。 可……二哥明野却…… 兽人的基因,让曾经的青年们变得无比高大和强壮。 尤其是狼兽人的二哥,当他將她娇小的身躯压在身下时,那种力量上的绝对压制,让她没有一丝一毫反抗的能力。 第148章 现代化的拉山之巔 就算反抗,也根本没有任何用处。 这件事,让明曦又羞又恼。 醒来后,她完全无法面对,一看到温柔的大哥,便立刻扑进他怀里,再也不愿离开。 明曦哪里知道,向来最疼爱她的完美大哥,也早已在接她回来的路上,用他自己的方式,碰过她了。 此刻,环著她纤腰的那条臂膀,能够清晰地感知到薄薄布料下每一寸身体的柔软。 他那双半垂的凤目中,镜片后的眼神除了化不开的宠溺外,还蕴藏著浓浓的,不为人知的晦暗。 冷白修长的手指,轻轻拨开妹妹被泪水打湿、黏在脸颊上的睫毛。 明沉微微弯下腰,与泪眼朦朧的漂亮妹妹对视。 “曦曦来这里这么些天了,还没出去过吧?” 明曦被他问得一愣,下意识地“唔”了一声,鼻音浓重。 明沉继续用那温和的语气说。 “虽然还没有找到回去的方法,但这个世界,或许也没有那么糟糕。” “曦曦要出去看看吗?” 门外,明野的“砰砰”砸门声和带著焦急的討好声还在继续。 明曦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二哥。 她想要逃离。 於是,她掛著晶莹的眼泪,重重地点了点头。 隨后,她便看见大哥明沉转过身,从床头那个精致的木柜里,抽出了一条柔软的、崭新的白色质內裤。 他拿著那件小小的衣物,走回床边,在她茫然的注视下,握住了她白皙纤细的脚踝。 明曦的大脑空白了两秒。 当她察觉到大哥的意图,想要挣扎时,那柔软的內裤已经被他熟练地套了进去。 大哥的手臂轻易地穿过她的腿弯,將她微微向上一抱。 那点儿薄薄的布料,便顺著光滑的肌肤,被拉到了腿根,妥帖地包裹好。 大哥的手指是温凉的,触感清晰。 那触感所经之处,仿佛燃起了一片燎原的火。 明曦雪白的面庞”的一下爆红,热度直衝头顶。 她像是被烫到一般,猛地从大哥怀中挣脱,狼狈地摔在了身后柔软的不可思议的大床上。 那双水光瀲灩的桃眼,此刻坠著泪光,也染上了迷离的羞意。 她用贝齿紧紧咬著下唇,两颊的红霞几乎要滴出血来。 又羞又气的她,终於喊出了一声带著哭腔的抗议。 “大哥!我不是小孩子了!” 可明沉仿佛並未察觉到自己行为的任何逾越之处。 他脸上依旧掛著那抹温和的浅笑,又起身从衣柜中,取了一件绣著精致银丝云纹的白色斗篷。 他走过来,將斗篷仔细地裹在漂亮妹妹的身上,將胸前的丝带系好。 整个过程,他的神色平静又自然,仿佛这只是再正常不过的举动。 “走吧。” 他朝她伸出手,手心向上,是一个邀请的姿態。 明曦望著那只乾净、修长、骨节分明的手,一双桃眼里写满了犹豫。 几秒钟后,心底那个不食人间烟火、圣洁如神明的大哥形象,最终还是占据了上风。 她觉得,大哥一定不会像二哥那样,对她做那些……疯狂的事情。 於是,在大哥再次伸手抱她时,她主动伸出双臂,揽上了大哥的脖颈。 接著,大哥又拿起一双米白色的柔软羊毛袜,握著她的脚,一寸寸地,仔仔细细地为她穿好。 在明曦以为他们要从正门出去,面对门外的明野时,大哥却抱著她,径直走向了房间另一侧的巨大落地窗。 他推开了那扇厚重的玻璃门。 剎那间,带著微凉的晚风与天边绚烂的朝霞,一同扑面而来。 光线的剧烈变化让明曦忍不住眯起眼睛,下意识地將脸深深埋进大哥温暖而安心的怀中。 当她再次睁开眼时,耳边是呼啸的风声。 一对巨大的遮天蔽日的纯白羽翼,在瑰丽的霞光下,舒展开来,每一根羽毛都仿佛闪烁著圣洁的光。 她记忆中温文尔雅的大哥,在她面前,变成了一只神俊非凡的巨大白鹰。 那金色的鹰喙,尖锐如鉤,闪著冰冷的金属光泽。 雪白的羽毛柔顺地贴合著他流线型的身体,神圣而高贵。 白鹰在明曦面前,缓缓地匐下巨大的身躯。 明曦垫著脚尖,心底的恐惧早已被巨大的新奇与兴奋所取代。 她小心翼翼又激动万分地爬了上去,稳稳地坐在巨大白鹰宽阔的脊背上。 羽毛的触感,比最顶级的毛毯还要柔软舒適。 “飞了。” 大哥低沉的声音直接在她脑海中响起。 隨著他话音落下,地面瞬间远去。 风声在耳边变得更加剧烈,吹起她额前的碎发。 天上的云霞仿佛触手可及,一片片流光溢彩从身边划过。 明曦紧紧地趴在鹰背上,双臂抱著白鹰修长而有力的脖颈。 她既是紧张,又是感到前所未有的刺激。 先前在房间里,那些关於二哥的、旖旎又曖昧的羞耻记忆,在这一刻,仿佛都被这高空的疾风吹散了。 当她看清下方那座城市的完整面貌后,激动地趴在白鹰的颈侧,温热的呼吸拂过他颈间的羽毛。 她的声音里充满了压抑不住的雀跃。 “哇,好漂亮啊大哥。” “这是我来到这个世界以来,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城市。” 她的目光,被下方的一切牢牢吸引。 “那是商铺吗?竟然还有商铺哎。” “那个是……服装店吗?天啊,他们穿的衣服真漂亮,和我那个部落……一点儿也不一样。” “还有光!那些是灯吗?难道……难道这个世界有电吗?” “……” 明曦的一双桃眼亮晶晶的,盛满了纯粹的好奇与惊喜。 来自现代文明的她,在经过了五年几乎等同於原始社会的生活后,看到眼前这一切,简直如同看到了奇蹟。 这座城市並不算特別宏伟,建筑风格古朴,大多由巨大的石头建造而成。 但从空中俯瞰,却能够清晰地看到,整个城市的布局整齐有序。 宽阔平整的街道,规划得当的住房区,鳞次櫛比的商铺,还有中央那个巨大的圆形广场…… 她甚至,还看到了远处一座建筑的头顶上,雕刻著一个巨大的、泛著柔光的“十”字。 那是……医院。 第149章 明沉的宣告 她毫不怀疑,这里不仅有医院,或许还有进行教育的学校存在。 这里,儼然已经初具现代城市的雏形。 明沉载著心爱的妹妹,在城市上空平稳地翱翔。 风声將她的惊嘆与疑问,清晰地传入他的耳中。 他一一回答了妹妹那些又多又没有顺序的问题,声音一如既往地沉稳。 “服装店、餐厅、饮品店……都有。” “医院、学校,你想要的,以后都会有。” “电,也会有的。” 兴奋中的明曦,並没有听出大哥那句“你想要的都会有”背后,所隱藏的深沉含义。 她只是一遍遍地,由衷地发出惊嘆。 “这也太棒了吧!” 她的脑海里,忽然浮现出自己那个傻乎乎的儿子。 “成年兽人还可以上学吗?我们家明施马上就要成年了,我觉得……我觉得他应该去学校好好上上课才对。” 年轻的小妈妈对自己的小狮子操碎了心。 明曦已经开始勾勒著,把北方的兽人伴侣们,还有她那傻乎乎的小狮子都接过来的幸福生活。 载著她的巨大白鹰,却在此时毫无徵兆地合拢了双翅。 身体瞬间失重。 急速的下坠感让她心臟几乎从喉咙里跳出来。 “大哥……” 她嚇得连忙更紧地抱住白鹰修长坚实的脖颈,一双腿也下意识地死死夹住了他宽阔的鹰躯,颤抖的声音几乎被呼啸的风撕碎。 刚刚还满心欢喜,畅想著儿子明施能在这里上学的温暖话语,仿佛还飘散在风里。 可大哥的动作,却像一盆冰水,將她所有的美好幻想瞬间浇灭。 那股温柔宠溺的氛围,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无形的、冰冷的压迫感。 通过他们紧密相贴的身体,清晰地传递过来。 白鹰金色的锐利鹰眸中,倒映著下方越来越近的城市,眸光深处,是一片晦暗阴沉的寒潭。 那只还在为別的雄性生下的小兽人操心的小雌性。 那只被他捧在手心,视若珍宝的妹妹。 她的心里,竟然还惦记著另一个部落,惦记著那些曾经拥有过她的伴侣,甚至还惦记著一个不属於他的……孩子。 这个认知,让明沉心中那头名为占有的猛兽,彻底挣脱了理智的牢笼。 巨大白鹰的身躯瞬间俯衝至城市上方极近的高度。 近到明曦可以清晰地看清下方街道上,每一个兽人与雌性脸上错愕的表情。 近到她只要伸出手,就能触碰到那些稍高一些的巨石建筑冰冷的屋顶。 街道上,原本熙熙攘攘的人群,在看到那对遮天蔽日的纯白羽翼时,瞬间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的反应都一模一样。 他们停下手中所有的事情,躬下身,將单手抚在自己的肩上,行以最崇高的礼节。 “首领大人。” “是首领大人。” 他们低声呼唤著白鹰的名字,声音里充满了敬畏与狂热,像是在呼唤他们唯一信奉的神明,他们的王。 隨即,他们的目光,都被白鹰背上那抹纤细的身影所吸引。 白色的衣袂在疾风中翻飞,猎猎作响。 那条精心编织的乌黑髮辫,在鹰背后的天空中,隨著气流摆盪出优美的弧度。 小雌性雪白纤细的臂膀,从宽大飞舞的袖口下不经意地露了出来,那截皓腕在绚烂的霞光下,白得几乎透明。 一声小小的、带著哭腔的惊呼声,清晰地传进了听力极佳的兽人们耳中。 他们只来得及看清一双从羽毛后露出的,水色朦朧的桃眼。 那双眼睛里盛满了惊恐与无助,眼尾泛著薄红,可怜兮兮的模样,瞬间就能勾起所有雄性最原始的保护欲与征服欲。 当他们再想一探芳泽时,巨大白鹰已经舒展双翼,猛地拔高而上。 留给他们的,只有一个渐行渐远的、雪白衣袂的背影。 风卷著衣衫,將美人妙曼玲瓏的身躯曲线,在瑰丽的霞光中,勾勒成一幅引人无限遐想的画卷。 死寂了几秒钟的街道,突然如滚水一般,彻底沸腾了起来。 “天啊,首领大人的背上……有一个雌性。” “我看到了,好美的眼睛。” “首领大人……拥有伴侣了。” 这个消息,以一种比风还快的速度,向城市的每一个角落传递出去。 它瞬间伤碎了无数芳心暗许的雌性们的心。 也让所有强大的兽人,眼中燃起了嫉妒与不甘的火焰。 晚霞越来越红,像是被血染过一般。 在高耸的石檐之巔,一道矫健的灰色身影,正沉默而疯狂地从一座座巨石屋顶上飞速越过。 那是一头体型巨大的灰狼。 他锐利的狼眸死死盯著空中那个越来越远的白点,粗壮的四肢爆发出惊人的力量,每一次蓄力奔逐,都能跨越十几米的距离。 他紧紧地追逐著,不肯放弃。 城內的居民在一天之內,竟同时见到了两位传说中强大的王。 他们纷纷停下脚步,行以注目礼。 在人群中,一个背著装满灰黑色石块的沉重箩筐的青年,同样仰望著那片被霞光铺满的天空。 他漆黑的眸子,被绚烂的晚霞映成了一片血色。 那个渐渐消散在视野尽头的白色光点,也一同消散在了他的眼中。 “快点走,天就要黑了。” 同行的兽人催促著,他也抬头扫了一眼天上。 “不知道是什么样的雌性,竟能让首领大人那样的人物,亲自屈尊承载。” 他的目光又扫到身侧青年因箩筐的重量而微微弯曲的脊背,眼神里充满了不解。 “城里有那么多给雌性提供的轻鬆舒服的工作,真不知道你为什么非要往那个电磁实验场里钻。” “那里是天神的力量,我们这样隨意触碰,迟早都会获得惩罚的。” 青年摇了摇头,没有解释。 他那双清冷的黑眸,似乎又暗淡了几分。 他只是默默抬起脚,跟上了队伍,向城外那片被一条河隔开的巨大电磁场走去。 那片区域,终日闪烁著各种顏色的光与骇人的闪电。 无数经过首领大人亲自培训的雌性与兽人,正在那里疯狂地进行著各种实验。 第150章 明施和你没基因关係 他们无条件地相信,首领大人会为他们带来一个光辉的宏图未来。 他们空有能够催生万物的苍天巨树,却缺少了能够支撑巨树成长的树茎。 而这个实验,將会是这个世界上,继首领大人划开人体头颅而不伤性命之后的,另一个伟大的神跡。 首领大人本身,就是一个神跡。 而追隨神之子的他们,也终將成为神的使者。 “大哥,我们这是要去哪儿啊?” 明曦紧紧地抱著白鹰的脖颈,眼看著天色越来越黑,他们却离那座灯火璀璨的石城越来越远。 夜幕,正从地平线的尽头追逐而来。 那片深沉的黑暗,仿佛一只择人而噬的巨兽,下一秒就会將他们彻底吞噬。 明沉的声音裹挟著风,直接在她脑海中响起。 “城外,也有很多风景。” 声音依旧沉稳,听不出任何情绪。 连绵的平原之上,规划整齐的农田与畜栏无数。 兽人们化作矫健的牧羊兽,正在驱赶著羊群进入柵栏。 一个裹著头巾的雌性,正安稳地坐在一头巨大犬兽的背上,向著坐落在牧场中间的石屋悠然而去。 在那个雌性的身边,还奔跑著数只毛色各异的巨犬。 它们都亲昵地围绕著雌性奔跑、撒欢,时不时地会换著,轮流驼载雌性回家。 那画面,有爱又温馨。 直到他们到达石屋之后。 那个雌性被身边围绕的所有巨犬们,压倒在地,亲吻著。 刺激的画面让明曦连忙收回了目光。 一声小小的惊呼,不受控制地从她嗓子里发出来。 她雪白的脸颊瞬间泛起一层羞耻的粉意,感到十分不好意思。 “大哥,我们快回去吧,天就要黑了。” 明沉轻轻说了一个“好”字。 可是在回去的路上,他却用一种仿佛在与妹妹科普知识一样的自然语气,平静地开口了。 “这个世界,雌性极其稀少。” “並且因为曾经恶劣的生存环境,娇弱的雌性死亡率极高。”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所以,才造成了你刚才看到的那种,没有任何伦理观念的亲密关係。” “往往父妻子承,兄弟共妻,又或者,和自己的子嗣共妻,都是再常见不过的现象。” 他的声音冷静得可怕,像是在陈述一个与他毫不相干的科学事实。 每一个字,都像冰冷的针,扎进明曦的耳朵里。 她脑中一片混乱。 “没有那么多的雌性,能够让每一个兽人都拥有自己的伴侣。” “甚至,连分享,都是一种奢求。” “因为大量的兽人,终其一生也根本找不到属於自己的雌性,或者,他们只能去卑微地爭抢別人分享出来的一杯羹。” “等到那一份羹汤到了自己口里,不知还剩下多少。” “这远不如守著家中的雌性来得安稳。无论自己强大与否,至少,不用与外面那些虎视眈眈的兽人竞爭。” 明曦的心,一点点沉了下去。 大哥的话,残忍地揭开了一层她从未敢去深思的、这个世界的血腥现实。 她想到了北方的部落,想到了莱恩,想到了扶风,雷…… 那些为了爭夺她而爆发的衝突,此刻都变得无比清晰。 “並且,经过我这几年的研究,我发现这个世界的子嗣繁育,並不是我们所理解的精卵结合。” 明沉的声音顿了顿,像是在给明曦一个消化的时间。 “它更像是一种单性繁育。” “之所以会由雌性来怀孕,完全是因为雌性温暖的体温和特殊的身体构造,最適合兽蛋初期的存活与发育。” “当兽蛋在雌性体內长大到一定的程度,雌性的身体就会自发地產生排斥反应,將其排出体外。” “之后,只要进行合理的体外孵育,兽人就能正常地出生。” “所以,曦曦。” 明沉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冰冷的引导性。 “你所谓的『儿子』,从基因的层面来说,和你没有任何关係。” “你只是一个……提供了发育场所的,温暖的容器而已。” 这句话,如同一道惊雷,在明曦的脑海中轰然炸响。 她整个人都僵住了。 她抱著白鹰脖颈的手臂,不自觉地鬆开了几分。 高空的风,瞬间变得刺骨的冷。 “不……不是的……” 她喃喃自语,声音微弱得几乎听不见。 她想起了明施,想起了那只刚出生时,只有巴掌大的小狮子。 想起了他第一次用软软的舌头舔她的手指。 想起了他用湿漉漉的眼睛依赖地看著她。 想起了他叫她“妈妈”时,那软糯的声音。 怎么会……没有关係呢? 明沉仿佛能洞察她內心的所有想法,他冰冷的话语,还在继续。 “真正不可思议的存在,是雌性的出生。” “由於缺少相应的实验设备,我还无法完全证实。但如果没有猜错的话,雌性,也就是来自我们那个世界的男性的精子,对於这个世界的兽人精卵,是具有吞噬性的。” “它们会吞噬掉兽人原本的精卵,然后寄生在那个空壳之中,藉此发育、诞生。” “但大部分的寄生,都无法完成。所以,每一个能从兽蛋中成功诞生的雌性,都是吞噬了无数兽人精卵之后,才成功的倖存者。” “或许,也正因为在寄生的阶段,耗费了大量的能量,才导致了出生后的雌性,很少能拥有强健的体格。” “这,更是加剧了这个世界雌性极低的生育率和存活率。” 明沉的本意,是在用最冷静、最科学、最不容置喙的方式,告诉明曦一个事实。 那只小狮子,不仅不是她基因的延续,甚至,从物种的层面上,都与她有著本质的区別。 他不想让这个家中,多出一只聒噪的、刚刚成年的小狮子。 更別说,这只小狮子,还时时刻刻想著,要为他的父亲,爭取得到明曦的机会。 但这些话云里雾里地传进明曦耳朵后,她首先是为大哥的博学和医学贡献惊嘆。 那些复杂的、关於基因和繁育的理论,从大哥口中说出,竟是如此的清晰与不容置喙。 再往后,她却想到了她的二哥明野。 第151章 明沉的做老婆引诱 二哥在现代就是又莽又凶的存在。 用他同班同学的话来说,就算他二哥长得帅还是个富二代,但这种臭脾气连狗都嫌,能找到男女朋友就烧高香吧。 所以…… 来到这个雌少雄多的世界,二哥是不是更找不到雌性了。 明曦心底泛起丝丝难过。 二哥这么好的人,不过是外表凶悍了一点,找不到老婆什么的真的好可怜啊。 “呜……” 明曦趴在白鹰宽阔的脊背上,不受控制地泄出了一点儿细微的泣声。 正在平稳飞行的明沉鹰目直视前方,羽翅煽动的速度却不易察觉地变慢了。 他沉稳的声音直接在她耳边响起。 “曦曦,为什么哭?” 明曦的声音带著浓重的鼻音和无法掩饰的伤心。 “呜呜呜……二哥好可怜啊。” 她小声地抽泣著,眼泪打湿了身下圣洁的白色羽毛。 “呜……大哥,是不是在这个世界,你们也很难很难找到雌性啊。” 明沉沉默了两秒。 聪慧如他,瞬间就猜到了妹妹那颗小脑袋瓜子里装著的乱七八糟。 他顺从地应道。 “是啊。” 他刻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带上了一丝恰到好处的低落。 “找不到。” “可是你们那么厉害。” 明曦喃喃自语,但回想到来了这么多天,除了自己,她確实一个雌性也没见到,又感觉不得不相信。 可她又莫名感觉哪里奇怪,一时分辨不出来。 明沉乘胜追击,声音里带上了几分幽怨。 “怎么办呢,曦曦。” 那语气,要多低落有多低落,仿佛一只被全世界遗弃的、孤独而高贵的鹰。 “啊,啊……” 明曦张了张嘴,脸颊泛起红晕,后面的话有些难以启齿。 那岂不是……只能她给大哥们做老婆了? 她用蚊子般的声音试探著。 “可……可一定要找雌性嘛。” 不找雌性不可以吗。 明沉的声音变得更加幽深。 “这个世界寿命太长,没有人陪伴,会很痛苦。” “我会陪你们的呀。” 明曦说完,又连忙补充了一句。 “我们一家人,永远在一起。” 明沉幽幽地嘆了一口气,那嘆息仿佛穿过骨肉,直接吹进了明曦的心里。 “你有三个雄性伴侣。” “我和明野,却孤独了五年。” 明曦“呜”了一声。 緋色从她的脸颊迅速蔓延到了耳根,甚至连雪白的脖颈都染上了一层薄粉。 她心里涌起巨大的愧疚。 哥哥们找不到老婆,她却已经给別人做了老婆,还生了孩子。 总感觉,自己很对不起哥哥们。 明曦的小脑袋瓜被自己绕进去了。 她就是感觉,自己没有优先考虑哥哥们,真的好坏,好自私啊。 被二哥那样粗暴对待后產生的生气与羞愤,在这一刻突然淡了下去。 心底只剩下浓浓的、几乎要將她淹没的愧疚感。 她甚至愧疚得想要立马补偿他们。 补偿…… 可二哥那样对她,补偿的方法昭然若揭。 但如果只补偿二哥,又好对不起大哥。 她的视线不由自主地落在载著她的巨大白鹰身上。 那纯白的羽毛,那修长有力的脖颈,那宽阔安稳的脊背…… 明曦觉得整个人都烧了起来。 她一个生长在二十一世纪,拥有正確伦理观的人,怎么能……怎么能做哥哥们的老婆呢。 虽然当初接她回家的老爷子,也明里暗里说过她是他们家养的小媳妇…… 夜幕卷著曖昧的微风,轻柔地縈绕在空中飞行的他们身边。 明曦羞得用手指戳著身下的羽毛,不知道该怎么办。 雪白的脸颊涌上来的红晕,便再也消散不下去。 明沉知道他的妹妹正在纠结。 但他更知道,这个在感情上笨笨的、心软的妹妹,最后一定会把自己绕进去,然后心甘情愿的,只能成为他们的老婆。 他体贴地给了妹妹足够的时间,去进行她那可爱的、满是幽怨的纠结。 他安静地载著她,在夜色笼罩的城市上空,一圈又一圈地平稳飞翔。 而此时,在城门外,追了一路追出来的明野,终於看到天空中那个盘旋的白点开始返回。 他仰起头,气得发出一声划破天际的狼声嘶吼。 可惜,早有预料的明沉猛地向上拔高,巨大的羽翅加快了扇动的频率。 凌厉的风声在妹妹耳边呼啸而过,巧妙地盖过了地面那一声不甘的狼啸。 回到城里时,天色已黑。 街道上点著柔和的灯笼,两侧的街铺依旧十分热闹,充满了烟火气。 明沉抱著明曦,从那扇巨大的落地窗悄无声息地回到了房间。 房间內,拳头大小的夜明珠散发著明亮而不刺眼的光辉,將整个空间照得透亮。 明曦从大哥怀里下来,双脚踩在柔软的地毯上,还有些不真实感。 她抬起头,对明沉说。 “大哥,我有件事要和你说。” 在说出自己最大的秘密之前,她先问出了另一个盘桓在心底的疑问。 “大哥,你和二哥,为什么会变成兽人?” 明沉推了推鼻樑上的金丝眼镜,镜片反射出一丝理性的光。 他一边倒了一杯温水递给明曦,一边用他惯有的、分析问题的语气说。 “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我们並没有察觉到身体有任何变化。” “后来力量逐渐增强,才慢慢察觉到。应该是在我们穿越过来的一瞬间,这个世界的力量就已经开始同化我们的身体了。” 这个解释合情合理,明曦点了点头,捧著水杯,终於鼓起勇气。 她將自己在北方部落,如何意外觉醒了净化空间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明沉。 “……这个世界的污染很严重,那些兽人身上的黑色纹路,就是被污染的跡象。” 明沉的表情第一次变得严肃起来。 “当初发现大量兽人会因为污染而发狂、甚至死亡后,我就著手调查了原因,確实是不明污染。” “我做出了一些药剂,可以缓解污染的恶化,但效果並不算最好,无法根除。” 明曦的眼睛亮了起来。 “我的能力可以!” 她有些急切地想要展示自己的力量,这是她唯一能为哥哥们做的事情了。 “大哥,你身上有黑纹污染吗?我帮你净化!” 第152章 净化大哥 明沉的目光落在她亮晶晶的桃眼上,眼神深处闪过一丝幽暗的光。 他脸上的表情却依旧温和,甚至带上了一点纵容的笑意。 他没有回答,而是当著明曦的面,不紧不慢地、一颗一颗地解开了自己白色衬衫的纽扣。 布料摩擦的声音在安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 明曦眼睁睁看著大哥脱掉了上衣,露出了结实而白皙的上半身。 不同於二哥明野那种充满爆发力的野性肌肉,大哥的身材是恰到好处的流线型,每一寸肌肉都蕴含著优雅而內敛的力量。 他的皮肤白得晃眼,在夜明珠的光下,几乎与他银白色的长髮融为一体。 明曦的呼吸一窒,脸颊瞬间烫得能煎鸡蛋。 她下意识地想转过头,可目光却不爭气的,被他胸口处蔓延开的一片淡灰色纹路牢牢吸住了。 那片污染的痕跡,像水墨画中晕开的淡墨,盘踞在他的心臟位置,为他圣洁的身体,平添了几分破碎的邪气。 “大哥……你身上也有。” 她的声音里带著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明沉的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 他走到明曦面前,微微俯身,用那双深邃的、看不出情绪的黑眸注视著她。 “那就要麻烦曦曦,帮大哥净化了。” 他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像是在引诱。 明曦紧张地咽了口口水,点了点头。 她伸出微微颤抖的手,指尖小心翼翼的,触碰上了他心臟位置那片冰凉的肌肤。 当她闭上眼睛,发动净化能力时,一股温暖柔和的力量,瞬间从她的指尖涌出,覆盖了那片灰色的纹路。 明沉的身体微微一僵。 一种前所未有的舒適感,从心臟的位置扩散至四肢百骸。 就好像在极度疲惫时,泡进了最舒適的温泉。 又好像被最温柔的手,一遍又一遍地抚摸著每一根紧绷的神经。 內心里那些因为思念妹妹而滋生的、压抑了五年的暴戾与毁灭欲,在这一刻,都被这股温暖的力量轻柔地抚平。 他清晰地感觉到,自己体內的力量,正在变得更加精纯、更加强大。 他垂下眼,看著眼前这个闭著眼睛,一脸认真地为他治疗的妹妹。 她长而卷的睫毛,像两只安静停落的蝴蝶,在白皙的脸颊上投下浅浅的阴影。 她专注的神情,纯洁得不染一丝尘埃。 可就是这样一具娇弱的、纯洁的身体,却拥有著足以顛覆整个世界的力量。 明沉在这一刻,深刻地意识到了,明曦的这种能力,到底意味著什么。 她是神跡。 是唯一的解药,是所有强者都疯狂渴求的……神明。 净化结束后,明曦收回手,有些脱力地喘著气。 她抬起泛著水汽的桃眼,邀功似的看著大哥。 “怎么样,大哥?是不是好多了?” 明沉伸出手,用指腹轻轻擦去她额角沁出的细汗,动作轻柔得不可思议。 “嗯,很舒服。” 他的声音恢復了惯有的沉稳,但镜片后的眼神,却变得前所未有的深沉。 他拉著明曦在床边坐下,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 “这件事,还有谁知道?” 明曦毫无防备的回答。 “莱恩、扶风、雷……他们都知道的。我的能力,就是为了救莱恩才觉醒的。” 每说出一个雄性的名字,明沉周身的气压就低一分。 当听到最后一个名字时,他眼底的温柔已经荡然无存,只剩下一片冰冷的、阴沉的黑暗。 又是那几个骯脏的野兽。 他们不仅碰了的曦曦,还最先享受到了曦曦神圣的净化之力。 一股混杂著嫉妒与杀意的怒火,在他心中疯狂燃烧。 但他脸上却没露出分毫,只是平静地点了点头,仿佛只是在听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情。 “原来是这样。” 他站起身,走到窗边,背对著明曦。 高大的背影在夜明珠的光下,投下一片令人心安的阴影。 明曦完全没有察觉到,此刻她最尊敬信赖的大哥,正在脑中飞速地构思著一个庞大而周密的计划。 “曦曦。” 明沉转过身,脸上又掛上了那抹温和的笑容。 “你的能力,是这个世界的福音,不能被滥用。” 他走回明曦身边,像一个运筹帷幄的君王,开始为她规划未来的蓝图。 “从明天开始,我会派人去取各个区域被污染的土地和水源样本。” “我们会先从净化土地和水源开始,恢復农作物的生长。” “只有让所有人都先填饱肚子,我们才能建立一个稳定的、全新的秩序。” “至於兽人的净化……” 他顿了顿,推了一下眼镜,用一种不容置喙的语气,做出了决定。 “必须建立严格的筛选和贡献制度,只有对我们这个新家园做出足够贡献的兽人,才有资格,获得曦曦你的净化。” 明曦听得一愣一愣的。 她原本只是想单纯地救人,但在大哥的规划下,她的能力,瞬间变成了一种建立新世界秩序的、至高无上的权力。 她看著眼前这个无论何时都冷静理智、掌控一切的大哥,心中充满了崇拜与信赖。 她毫不犹豫地点头。 “好,都听大哥的。” 明曦说完这些事,就迫不及待地想要出去。 她纤细的手腕却被一只温凉的大手轻轻拉住。 “你要去哪里?” 明沉的声音很轻,却带著不容置喙的力量,轻易地就將她迈出去的脚步定在了原地。 “我,我想要去找二哥。” 明曦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长长的睫毛不安地颤动著,遮住了眼底翻涌的情绪。 她觉得自己好像是有一点点过分。 在享受著大哥无微不至的照顾和庇护时,却让二哥一个人在外面,承受著被拒绝的痛苦和找不到伴侣的孤单。 她想要去安慰一下二哥。 找不到老婆什么的……或许可以和二哥再谈谈。 明曦满脑子都是哥哥们找不到老婆好可怜的念头。 她再次联想到从小到大,他那些同学对二哥的评价。 “明野脾气太臭了,除了那张脸一无是处。” 第153章 大哥让她洗乾净 “就是个炮仗,一点就著。” “能找到女朋友就烧高香吧。” 那些玩笑话,此刻却变成了插在她心上的一根根刺。 二哥真的好可怜啊。 看著乌髮微乱、脸颊泛著诱人緋意的妹妹,明沉修长的手指轻轻抚过她的脸颊,將一缕垂下的凌乱髮丝,温柔地揽至耳后。 他的动作耐心又细致,像是在对待一件稀世珍宝。 “找他做什么。” 他哑著声音问道,镜片后的黑眸深不见底,將所有汹涌的情绪都掩藏得乾乾净净。 刚刚脱去斗篷的妹妹,只穿著一件他雪白的绸衣。 轻薄的衣料下,那雪白无瑕的肌肤和上面残留的痕跡,若隱若现,无声地诉说著她昨天的经歷。 明沉握著妹妹手腕的掌心,不自觉地收紧。 他坐在宽大的床沿,顺势將妹妹拉进了自己打开的腿间。 这个姿势充满了侵略性。 只要他稍稍用力,就能將这个香软的宝贝彻底拉进怀中,按在身下,拆吃入腹。 明曦觉得怪不好意思的,根本不敢去看大哥的眼睛。 她也就没有看到,男人温文尔雅的面具下,那早已被欲望染得汹涌澎湃的表情。 “我……我就是……” 她支支吾吾,不知道该如何解释自己那点愧疚又复杂的心思。 “先去洗澡。” 明沉拍了拍妹妹柔软的腰肢,语气自然得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 他没有任何犹豫地弯腰,就將明曦打横抱了起来,径直走向房间深处的浴池。 被二哥在浴池里做尽了坏事的记忆,瞬间如潮水般涌上心头。 明曦的身体一僵,连忙在他的怀里挣扎起来。 “大哥,大哥我自己洗。” “自己洗?” 明沉的脚步没有停,抱著人已经走到了雕刻著繁复纹的浴池门口。 明曦“嗯嗯嗯”的用力点头,像一只受惊的幼崽。 明沉“哦”了一声,將她在门口放下。 他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轻轻一推,就將她推进了门內。 隨著那扇厚重的玻璃门缓缓闭合,他喉结艰难地滚了滚,声音却依旧平静无波。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洗乾净点。” “啊,哦,好。” 明曦见房门紧紧闭上,將她和大哥彻底隔绝开来。 她站在门口愣了几秒,才慢慢地、试探著往浴池走去。 是她想多了吗? 她觉得自己实在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大哥那样明月清风般的人物,怎么会像二哥一样,做出那种……粗暴又疯狂的事情呢。 心底的压力骤然减轻,明曦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她嘴上甚至哼起了不著调的曲儿,一边解开身上属於大哥的绸衣,一边舒舒服服地把自己泡进了宽大的浴池中。 微烫的池水瞬间將她整个人温柔地包裹。 舒服的她每一寸肌肤都舒展开来。 她满足地嘆息一声,將身体完全放鬆,靠坐在光滑的池边,伸出白嫩的脚丫,一下一下地拍打著水面,溅起一串串晶莹的水。 拉山之巔可真是太好了。 这里有柔软的床,乾净的衣服,还有永远流淌著热水的浴池。 不像在卡俄斯的部落里,连洗个澡都是奢望。 明曦天马行空地想著,一会儿就跟大哥商量,把莱恩、扶风、雷他们,还有她那个傻乎乎的小狮子都接过来的事情。 大哥们这么厉害,这么受人尊敬,应该是不会介意她“啃哥”的。 她的兽人伴侣们那么强大,在这里短暂地落脚后,也一定能很快找到適合他们的工作…… 想到未来的美好蓝图,明曦便觉得开心雀跃。 她的一双桃眼幸福地弯成了月牙,唇角也高高扬著,漾开一抹甜蜜的笑。 她又想起了大哥那句“洗乾净点”的叮嘱,於是便乖巧地捧起温热的池水,仔仔细地从头到脚,把自己洗了一遍又一遍。 一定要洗得乾乾净净,才不辜负大哥为她准备的这一切。 肤白髮乌的漂亮妹妹,在氤氳的水汽中洗浴的模样,可爱又勾人。 她不知道,门外一双深邃的眼眸,將这一切尽收眼底。 明沉的喉咙乾涩得发紧,喉结不受控制地上下滚动。 视线中,那个漂亮的妹妹穿著一身湿透的、薄如蝉翼的浴衣,正从水边的坐阶上缓缓站起来。 水珠顺著她优美的身体曲线滑落,在白皙的肌肤上留下一道道晶亮的水痕。 就在他想要看得更仔细些时,那雪白的身影却突然一晃,消失在了水面上。 “扑通——” 一声巨大的水声响起。 紧接著,是妹妹带著哭腔的呜咽声。 “呜呜……” 明曦双手双脚在水里胡乱地拍打著。 她起身的时候不小心脚下一滑,整个人都踩空了。 这个为高大兽人设计的浴池,对她娇小的身材来说,简直就是一个深不见底的潭。 冰凉的池水瞬间灌满了她的口鼻,窒息的恐惧让她大脑一片空白。 就在她以为自己要淹死的时候,一双粗壮有力的手臂突然穿过她的腋下,將她猛地从水里抱了出去。 新鲜的空气涌入肺部,明曦双手胡乱地抱住男人的脖颈,趴在他的肩上剧烈地喘息、咳嗽。 一只宽厚的大掌,正一下一下,轻柔地拍抚著她的后背,帮她顺气。 缓过神来的明曦,掀开被水汽打湿的沉重眼睫。 她看见一对巨大的、沾著水珠的纯白羽翼,正乖顺地垂在水中。 紧接著,肌肤相贴的灼热感,让她的大脑轰的一下炸开。 她惊醒过来,意识到自己正被大哥抱在怀中。 “大哥,大哥我洗好了!” 那天被二哥按在浴室里的可怕记忆,如闪电般劈过脑海。 明曦紧张得浑身僵硬,在他的怀里拼命挣扎,想要离开这个危险的怀抱。 明沉並未为难她。 他顺从地將她放到了池边。 看著那个湿漉漉的、像受惊幼崽一样的妹妹,头也不回地噠噠噠跑了出去,他眼底的墨色翻涌得更加厉害。 不一会儿,外面就响起了妹妹带著委屈和怒气的嚷声。 明沉不紧不慢地洗完了澡,擦著湿漉漉的银白长发从浴池里走出来时,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幅画面。 第154章 大哥的嫉妒占有 他的小妹妹穿著一身乾净的白色绸衣,正站在那扇紧闭的房门边,气鼓鼓地对著门外的守卫喊。 “让我出去!” 门外,忠心耿耿的鹰卫,交叉著手中的长戟,纹丝不动。 虽然门里那个小雌性的声音又软又糯,听得他们心底都软成了一片,但他们也没有因此忘记自己的职责。 “没有大人的命令,不准离开。” “曦曦,过来。” 明沉向门边那个气得直哼哼的妹妹招了招手。 明曦扭过头,小跑到他面前,指著门口告状。 “大哥!他们不让我出去找二哥!” 明沉对著门边摆了摆手。 门外的鹰卫立刻会意,將打开的房门重新合上。 厚重的晶石门隔绝了里外两个世界。 “头髮都没干,这么出去会感冒的。” 明沉的语气自然又宠溺,他將妹妹抱到床上坐好,让她背对著自己。 他垂著眼,拿起一块柔软的毛绒毛巾,细细地为妹妹擦拭著那头乌黑湿润的长髮。 他只字不提妹妹要出去的事。 明曦背对著,坐在大哥结实的两腿之间,感受著他指尖轻柔的动作,还在不高兴地哼哼。 “一会儿你带我去找二哥好不好。” 明沉从鼻腔里,发出一个不清不楚的“唔”声作为回应。 他擦拭头髮的动作未停,另一只手的指尖,却已经悄然挑开了她背后绸衣上繫著的丝带。 只要轻轻一拉,那身下雪白的、动人的风景,就能立马在他面前,毫无保留地展现。 他也確实那么做了。 丝带滑落,衣襟鬆开。 明曦“嗯?”了一声,仍旧垂著脑袋,乖乖地让哥哥擦头髮。 她后知后觉地感受到了一丝凉意,和某种不同寻常的、紧绷的氛围。 她猛地弹开,跪在柔软的大床上就想往前爬。 然而,一只细白小巧的脚踝,却被一只大手牢牢握住。 才刚爬出去半个身位的明曦,被她的大哥,毫不费力地拖了回来。 “啪”的一声清响。 明沉宽厚的大掌,不轻不重地打了她的屁股一下。 “衣服都不穿好,就要去找明野。” 他的语气里,带著一丝不易察觉的、危险的笑意。 明曦惊得睁大了眼睛,两只小手紧紧抓著身下的床单,“呜呜”地想跑。 然而,没有任何悬念的,她再次被拖回了大哥的怀中。 这一次,大哥的双臂穿过她的大腿根,轻易地就將她以一种双腿大开的羞耻姿势,抱在了怀里。 “大哥,大哥不要,大哥不要呜呜呜……” 明曦彻底慌了。 她想要扭动身体去抱住大哥的脖子,双脚胡乱地踩著床,努力想要抬高身体,从这个禁錮中逃跑。 可是,眼前视线一晃。 天旋地转间,她整个人都被大哥压在了柔软的大床上。 她白皙小巧的足尖,无力地踩在大哥宽阔结实的肩头。 大哥身上那件松垮的睡衣早已敞开,露出下面线条流畅、蕴含著强大力量的起伏肌肉。 “大哥,大哥。” 明曦慌张极了。 一对巨大的白色羽翼,从大哥的背后舒展开来,如同一张密不透风的网,笼罩了她头顶所有的光线。 大哥俊美的面容,在明明暗暗的光影下,显得有些看不清晰。 但明曦却无比清楚地知道,此刻的氛围,是多么的曖昧与危险。 虽然她刚才还在努力地给自己建设,有可能成为哥哥们老婆的心理准备。 可她也会努力的,帮哥哥们找其他老婆啊。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 “嗯?” 明沉的身子又向下压低了一些,灼热的呼吸尽数喷洒在她的脸上。 他看著妹妹那张被情慾和泪水浸染的迷离的脸蛋,耐心地,再次重复了一遍刚才的问题。 “去找明野,干什么?” “不……不要啊……唔……” 明曦哭著,还在做著小小的、无用的挣扎。 她扭动著身体,仿佛这样,就能掩盖住自己內心的慌张与迷乱。 明沉低下头,用一个强势而缠绵的吻,堵住了她所有的抗议。 他脊背上那对巨大的羽翼,因为极致的兴奋和快感而微微战慄。 下一秒,那对翅膀“唰”的一声,猛地张开,然后情不自禁地,向下铺展。 羽翼如同一张巨大的、柔软的羽被,將床上的、他身下的那个漂亮妹妹,完完全全地包裹了起来。 没有一寸肌肤,能再露在外面。 这是一个温柔的、圣洁的、却又密不透风的囚笼。 在这个囚笼里,她与他,完完全全地融为了一体。 张开笼罩的羽翼之下,传来男人伴著情动与曖昧的、沙哑的嗓音。 “曦曦,爱哥哥吗?” 他的大掌,怜惜的、带著滚烫的温度,轻轻抚在宝贝妹妹柔软的小腹上。 明沉哑著声,在她耳边,一字一句地,清晰开口。 “曦曦也给哥哥,生一只小白鹰吧。” 灰色巨狼终於奔进来了。 皎洁的月光为坚硬的岩石镀上一层冰冷的银辉。 他的四爪踏在石檐上,悄无声息,如同一道灰色的幽灵在夜色中穿行。 最终,他灵巧地绕过阳台下站岗的鹰卫,矫健的身躯一跃而上,稳稳落入那间他日思夜想的臥室。 一进屋,空气中瀰漫的,是妹妹难耐的声音。 那声音细碎、压抑,带著哭腔,像一把小鉤子,瞬间勾住了明野的心臟,让他猛地一紧。 混杂在空气里的,还有一股浓郁又迷离的香味,那是独属於明曦的味道,此刻却与另一个雄性的气息纠缠在一起。 这味道让他瞬间红了眼。 视线穿过宽敞的房间,落在最里面的那张大床上。 一对巨大、雪白的羽翼完全张开,如同神明降下的圣洁罗网,將他思念了五年、寻找了五年的宝贝妹妹,严严实实地笼罩在身下。 那圣洁的白色下,隱约传来妹妹更加破碎的啜泣。 明野身上的狼毛根根倒竖,他化为人形,赤裸著肌肉壮硕、线条流畅的上半身,一步步朝床边走去。 他的每一步都踩得很重,像是在宣泄著无声的愤怒。 才刚刚靠近,那对巨大的羽翼下,他的大哥转过头来。 明沉那双平日里温文尔雅的银灰色凤眸,此刻正被打扰的不悦染的疯狂。 第155章 一人一天 他眉心不耐地皱起,薄唇轻启,吐出两个冰冷的字。 “滚开。” 隨即,他的鼻翼微不可查地动了动,嫌恶的情绪毫不掩饰。 “臭死了。” 一股子属於狼的、原始而野性的气息,无法被任何文明的外衣遮盖。 明沉眼中嫌弃的神色更加浓重,他身后的羽翼甚至向下收拢了些,將那具在白羽间若隱若现的、每一寸肌肤,遮盖得更加严密。 他不愿让明野多看一眼。 同样是亲情相连的兄妹,待遇却是天差地別。 在这个世界上,或许只有他怀里这个漂亮的、香香的妹妹才是乾净的。 其他的,所有东西,都脏极了。 明野当然知道大哥那深入骨髓的、近乎病態的洁癖。 他停下脚步,在离床三步远的地方站定,举起双手,做出一个投降的姿势。 但那双锐利的狼瞳里,对妹妹的渴求与对大哥的嫉妒交织,像火焰一样燃烧,让人想忽视都难。 明沉眼中的嫌弃更深了。 “出去。” 明野喉咙发乾,口乾舌燥,他很想衝上去,將那个可怜哭泣的妹妹抢过来。 可大哥的眼神实在太过厌恶,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 明野丝毫不怀疑,如果自己再上前一步,大哥会立刻从不知什么地方抽出那把锋利的手术刀,毫不犹豫地给他一刀。 他艰难地咽了下喉咙,开始打商量。 “一人一天,明天曦曦是我的。” 明沉没有多余的时间跟明野浪费在这种无聊的爭执上。 他怀里的宝贝正在因为他的分心而不安地轻颤,发出细弱的呜咽。 他不悦地点了下巴,算是同意。 “滚吧。” 得到许可,明野眼中的火焰总算平息了一些。 他一边小心地后退,一边用一种轻快的、仿佛什么都没发生的语气开口。 “曦曦宝贝,二哥明天再陪你玩哦。” 他退到阳台,矫健地翻身而出,却又熟练地扒在门缝边,贪婪地看著房间內那被白色羽翼笼罩的温情场景,嫉妒的眼珠子都快要滴出血来。 悠长而压抑的狼嚎声,在寂静的深夜里啸至天空。 “嗷——嗷——” 明野蹲在冰冷的房顶,一遍又一遍地对著清冷的月亮嚎叫。 他鼻尖耸动,贪婪地嗅闻著从房间里逸散出来的一丝丝属於妹妹的香味,在脑海里疯狂幻想著明天要这样、那样、再这样、再那样地对待他的漂亮妹妹。 房间內,明沉被房顶上那没完没了的狼啸声吼得不耐烦。 这声音破坏了他精心营造的、只属於他和妹妹的绝对空间。 他最后乾脆用羽翼將哭得脱力的妹妹紧紧裹住,抱著人,毫不犹豫地拐进了房间深处一个隱蔽的暗门。 门后是通往深深地下室的台阶。 他在漆黑、冰冷、绝对寂静的空间中,继续爱著他的漂亮妹妹。 黑暗中,无法视物的妹妹彻底失去了所有安全感,只能更加依赖地、无助地攀著他,將他当成唯一的浮木。 次日,明曦在哭。 昨天,她还能躲在大哥宽阔的怀抱里,用眼泪和颤抖进行无声的抗议。 今天,她却无处可躲,只能暴露在两个哥哥面前。 她的两个哥哥,用如出一辙的方式,將她彻底占有。 此刻,他们將她抱坐在铺著洁白桌布的餐桌上,一左一右地將她夹在中间。 他们一个给她夹菜,一个餵她喝汤。 这场景熟悉的可怕,仿佛瞬间回到了还在地球的时光。 他们兄妹三人,也曾这样围坐在餐厅里吃饭,空气中流淌著的是温暖的亲情。 只是如今,亲情早已变了味。 她的哥哥们都將那份纯粹的感情拋之脑后,在这个陌生又野蛮的世界里,用属於兽人的、强大而不容抗拒的身体,將她吞吃入腹。 “哥哥,哥哥我不要,呜呜……为什么,为什么啊。” 明曦小声地抽泣著,不敢大声,那更像是一种委屈的、无助的哽咽。 一双水光瀲灩的桃眼,滚下大颗大颗晶莹的泪珠。 雪白小脸上,饱满的唇瓣被她自己咬得发白,委屈极了。 两侧哥哥们的气息熟悉又陌生。 熟悉的是他们在她身上留下的、经过亲密后残留的味道。 陌生的是,他们之间,再也不是单纯的亲情了。 “为什么呀。” 虽然从昨晚开始,明曦就在努力给自己做心理建设,告诉自己这是为了生存,为了在这个可怕的世界活下去。 可一时之间,她还是没法儿坦然接受。 偌大而华丽的餐厅,只有他们三个人。 空气安静得可怕,这种沉默的压迫感,压得她喘不过气,让她想要立刻逃离。 她甚至第一次,產生了想要逃回那个虽然原始、但至少规则分明的卡俄斯部落的想法。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笨曦曦。” 明野抢在大哥开口之前,长臂一伸,就將坐在餐桌上哭得梨带雨的妹妹,整个抱进了自己的怀里。 他让妹妹跨坐在自己的腿上,紧紧圈著她柔软的腰肢。 “当然是哥哥早就喜欢你了。” 他的声音理直气壮,带著一种野性的、不讲道理的坦然。 “哥哥喜欢曦曦,喜欢得不得了。” 否则,怎么可能上整整五年的时间,拋下一切,也要在这个广袤而危险的世界里,坚持不懈地找下去。 明沉和明野二人的相遇,完全是一场意外。 起因是两个迅速崛起的部落之间,为了爭夺地盘而產生的衝突与战斗。 直到战斗的最后,两个首领亲自对上,他们才震惊地发现,对方竟是自己失散多年的兄弟。 而两人不约而同扩张势力的初衷,都是为了拥有更强大的力量,去寻找他们共同的妹妹明曦。 目標一致的兄弟俩,当即合二为一。 明沉负责主导发展,建立秩序,处理所有民生与经济相关的事务。 而曾在特种兵部队待了数年的明野,则一门心思地训练军队,扩张领土,甚至凭藉著地球的知识,研究出了这个世界的土製火药。 他头脑简单,只擅长衝锋陷阵,所有大方向上的战略规划,却还是需要明沉来做。 第156章 两位哥哥的宠溺 所幸,目標一致的明家兄弟,最终找到了他们视若珍宝的妹妹。 也在找到她的那一刻,一致决定,要和他们的宝贝妹妹,用这个世界的方式,永远在一起。 “可是……可是我们是兄妹啊。” 明曦坐在二哥宽阔结实的怀里,仰著小脸,一边抹眼泪,一边用最后的理智挣扎著。 “兄妹又怎么样?” 明野低头,用鼻尖亲昵地蹭了蹭妹妹哭得通红的鼻尖。 “我们又不是亲兄妹,而且这个世界才不管这些呢。咱们既然到了这个世界,就要入乡隨俗,这种小事,这都不是事儿。” 他说得理直气壮,这也是他为数不多的,喜欢这个野蛮世界的一点。 在这里,他们能够光明正大的,永远和曦曦在一起。 “乖,张嘴。” 明沉优雅地舀了一勺晶莹剔透的银鱼蒸蛋,送到妹妹紧抿著的唇边。 他的声音温和,却带著不容置喙的意味。 明曦不情不愿地张开唇,將那口鲜美的蒸蛋吃了进去。 大哥对她的控诉和眼泪,仿佛视而不见,像个没事人一样。 他脊背挺得笔直,安静地坐在餐桌前。 雪白的长髮,圣洁的羽翼,一身整洁的白色衣物,让他看起来就像一个不染凡尘的天使。 那种高高在上,掌管著九重天所有秩序与规则的大天使。 明曦控诉归控诉,可从小到大,在大哥积攒下的威严影响下,她在他面前,总是不敢大声反驳。 像个受气的小媳妇,只敢坐在会无条件纵容她的二哥怀中,骄纵地生气,可怜地掉眼泪。 二哥会无条件地哄她,任她打,任她骂。 明沉又耐心地、细细地送了几口饭,见妹妹小脸紧绷,满脸都写著“我吃不下了”,才终於停下。 他拿起手边柔软的丝帕,仔仔细细地擦拭著妹妹唇角沾上的汤渍。 他看著妹妹那一脸委屈的小模样,很想伸手將她抱过来。 但又极度嫌弃明野把妹妹抱得满身都是一股子狼骚味。 “这里不好吗?” 明沉不是很理解,他的宝贝妹妹为什么还在闹脾气。 木已成舟,况且,无论从哪个方面来看,这都是对她而言,最好的选择。 “你原来的那个部落,落后又贫瘠。就算有三个还算强大的兽人伴侣,想必日子也不好过。” 他的声音很平静,像是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 “这里乾净、整洁,有柔软的床铺,吃不完的美味佳肴。” “你想要什么,哥哥们都会给你。也不会像这个世界的那些野蛮兽人一样,逼迫你不停地生宝宝。” 他推了一下鼻樑上的金丝眼镜,镜片反射出一道冰冷的光。 “是哥哥们不好吗?曦曦为什么还要哭。” 明曦被大哥一连串的话说得头脑一乱,连忙开口。 “哥哥们当然很好了。” “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 明沉伸手,越过餐桌,用指腹轻轻摩挲著妹妹那张还染著泪水的、雪白小巧的脸。 “异界求生,本就不容易。我们能够重新寻找到彼此,更不容易。我们甚至不知道,这辈子还能不能回到地球。” 他的声音低沉而富有说服力,像带著某种蛊惑人心的魔力。 “所以,在这个世界上,我们三人,就是最亲密、最不可替代的存在。是可以將后背与生命,完全託付给对方的存在,不是吗?” 明曦呆呆地听著,脑子一片空白,下意识地回答。 “……是。” “那我们,更是要做彼此最重要的人了。” 明沉的指腹轻轻滑过她的下頜线,语气变得更加温柔。 “所以,曦曦是不愿意把哥哥们,当做你最重要的人吗?” “不……不是的!哥哥们是我最重要的人!” 明曦连忙解释,生怕大哥误会。 但她解释完,又觉得自己脑子有些转不过来。 总觉得,仿佛哪里不太对劲。 “这才对。” 明沉收回手,脸上露出满意的微笑。 “好了,哥哥要去忙了。今天就让明野带你四处玩玩,熟悉一下环境。” 他探过身子,在妹妹光洁的额头上,印下一个温柔的亲吻。 那双深邃的银灰色凤眸里,满是宠溺。 “曦曦还是像以前一样,开开心心,无忧无虑,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就好。所有的事情,哥哥都会为你安排好。” “啊……哥哥再见。” 明曦被大哥这一通话说得晕头转向,连眼泪都忘记掉了。 但,像以前一样? 他们之间,还能像以前一样吗? “啊……哥哥!” 明曦猛然想起了那些被她拋在北方的兽人们,连忙开口喊住大哥。 但她一抬头,却发现那道白色的身影已经离开了。 偌大的空间里,只剩下了她和抱著她的二哥。 “怎么了?” 明野见大哥三言两语,就凭著那张厉害的嘴皮子功夫,把宝贝妹妹给劝住了,心底早就笑开了。 他收紧手臂,让妹妹更紧地贴著自己。 “跟二哥说也一样。” 明曦扬起那张还掛著泪痕的小脸,看向近在咫尺的二哥。 她下意识的,带上了几分討好的意味。 “二哥,我想把莱恩、扶风、雷,还有明施,都接过来。还有……” 卡桑德拉? 这个陌生的、带著一丝异域风情的名字,近来总是毫无预兆地在她脑中蹦出来。 像是一个被遗忘的、重要的故人。 她最终还是没有將这个名字说出口,只是有些疑惑的,轻轻蹙起了眉头。 心底笑开的明野狼眸瞬间冷了下去。 那几个名字,每一个都像淬了毒的钉子,狠狠扎进他的心臟。 他不知道他们是谁。 但他用脚指头都能想到,那就是享用了他宝贝妹妹五年,在她这里留下无数印记的三个野蛮兽人,还有一个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便宜儿子。 那些土著。 一想到他们曾怎样占有他视若珍宝的妹妹,明野的喉咙里就涌起一股嗜血的腥甜。 要是被他遇到,非撕了不可。 还想来这里过好日子? 想都不用想。 明野冰冷的狼眸里翻涌著暗沉的杀意,他扯了扯嘴角,弧度僵硬而危险。 “知道了。” 他没有承诺,也没有说要接过来。 那片隔绝南北的恶劣森山毒林,死伤是常有的事。 第157章 二哥的经歷 明野绝不会让他们有任何机会,活著跋涉到这里。 他的妹妹,只能是他和大哥的。 “吃饱了吗,曦曦。” 明野的大掌隔著柔软的绸衣,向妹妹平坦的小腹摸去,掌心的热度几乎要將那层薄薄的布料烫穿。 明曦连忙用双手捂住自己的肚子,又羞又愤。 “吃饱啦,吃饱啦。” 明野並未在意妹妹那点可怜的抵抗,他低笑了声,像抱一个不諳世事的小孩一样,轻鬆將她从腿上抱起,大步朝外走去。 “这么多天了,你还没去过我那吧,哥哥带你去玩。” “你不住这里吗?” 明曦连忙搂住哥哥结实的脖颈,眼里的泪珠也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动作而彻底止住了。 她把脸埋在哥哥宽阔的肩头,用力擦了擦,將脸上湿漉漉的泪痕都蹭乾净。 她想说点什么,又不知道该说什么,脑子里更是一团乱麻。 “当然不住这里了,这是大哥的地盘。” 明野的大掌稳稳托著妹妹软嫩的臀肉,隔著绸衣感受著那惊人的弹性和柔软,忍不住指尖发力,轻轻揉了揉。 他的语气里带著一丝不容拒绝的曖昧。 “今天曦曦去跟二哥住。” 明曦“啊”了一声,那双刚刚擦乾的桃眼,瞬间又蓄满了水汽,刚止住的眼泪又要掉下来了。 “哥哥……我,我……” 她咬著下唇,声音里带著哀求的颤音。 “我可以自己住吗,像从前一样。” 明野低头看了她一眼,那双锐利的狼瞳里闪过一丝笑意,却冰冷得没有半分温度。 “不可以。” 明曦再怎么闹,也没能让这个从小就最疼她爱她的二哥,准许她自己住。 两个哥哥的住处距离不远,只是隔了一道高高的院墙。 但两个地方的装饰和建造风格却完全不同。 大哥那里,所有的建筑都是用巨大的白石砌成,线条大方简洁,带著一种古罗马式的威武大气。 庭院里更是处处团锦簇,修剪得整整齐齐,空气中都飘著淡淡的香,让人心旷神怡。 而二哥这里,则完全是另一番景象。 一踏进院门,一股混合著铁锈、硝石和汗水的浓烈气味便扑面而来。 这里更像一个巨大的武器工场。 院子里没有一株植物,地上堆满了各种各样闪著寒光的武器。 有锋利的长矛,有巨大的狼牙棒,还有一些她从未见过的、结构复杂的金属器械。 不少赤裸著上半身、肌肉虬结的兽人正在院子里叮叮噹噹地捣鼓著什么。 他们见到明野抱著人进来,动作齐齐一顿,然后连忙低下头,恭敬地行礼。 “二首领。” 明野隨意地摆了摆手,示意他们继续,自己则抱著怀里的人径直走进了主屋。 为了接妹妹过来常住,他特地让人把以前屋子里掛满的那些血淋淋的战利品撤掉了不少。 现在墙上只掛著一些巨大的兽类牙骨和处理乾净的皮毛。 但即便如此,那狰狞的骨骼和散发著原始气息的毛皮,看上去仍然让明曦觉得可怕极了。 她下意识地往二哥怀里缩了缩,心里更是想要回到大哥那个乾净又漂亮的地方了。 “看,这是我刚来这个世界时候,猎到的第一头猎物,一头剑齿虎。就凭它,我才在这里一战成名。” 明野单手托抱著妹妹,另一只手指著墙上一对长达半米的锋利牙齿,语气里带著一丝炫耀。 “那是一只变异穿山甲,皮跟山一样厚,可惜跟块石头一样移动速度慢,中看不中用。” “还有这个,这小东西你別看它小,可毒了,一口毒液就能融化岩石,当初差点要了我的命。” “……” 他一一带著她看自己五年来的赫赫战绩,这个世界枯燥无味的生活,也就只有这些东西能让他提起一点兴趣了。 不过现在不一样了。 他找到了他的宝贝妹妹。 这个灰暗的世界,瞬间变得五彩斑斕,有趣起来。 明曦听著二哥轻描淡写的介绍,心臟却一阵阵发紧。 她只听了几个,就再也受不了,小脸深深地埋进了他坚实的臂弯里,身体微微发抖,不敢再看。 明野感觉到怀里小东西的害怕,觉得有趣极了。 他低下头,看著她毛茸茸的头顶,觉得妹妹还是跟五年前一样,一点儿也没变,胆小又爱哭,叫他好生喜欢。 他伸出手指,逗弄似的颳了刮妹妹娇嫩的脸蛋。 “看把你怕的。” 明野的住所並不精致,甚至可以说是简陋。 他常年在外参与部族战事,以前也不怎么回来住,所以整个屋子拢共就是一大平层,过了掛满战利品的客厅,就是偌大的臥室。 臥室也简单至极,没有任何多余的设计感,只在中央摆著一张巨大的石床和旁边的衣柜。 连床上那厚厚的、崭新的兽皮垫子,都是昨天才刚刚铺上去的。 明曦被放到柔软的兽皮大床上,陷进那毛茸茸的触感里。 她刚一坐稳,就看见二哥开始解自己腰间的系带,那双狼眼里闪烁著毫不掩饰的、让她心惊胆战的欲望。 她一愣,脚比脑子快。 整个人从床上一跃而起,光著脚就往外跑。 然而她才刚跑到门口,一只覆著银灰色狼毛的粗壮臂膀就从后面猛地捞了过来。 那手臂如同铁箍,轻而易举地將她整个人重新捞了回去。 门外的兽人们只听见门內传来一声短促又惊慌的呼声。 再回头时,迎接他们的是一扇厚重的石门被狠狠砸关上的“砰”然巨响。 “砰——” 世界瞬间安静了。 院子里的兽人们面面相覷,隨即露出了瞭然的笑容。 “这是……继首领大人之后,二首领也寻到了心爱的伴侣啊。” 一个虎族兽人摸著下巴,语气里满是羡慕。 “你们瞧见那雌性的样子了没?” 另一个熊族兽人伸长了脖子,可惜什么也看不见。 “没瞧见,但刚才一晃而过,那绸衣下露出的脚踝,当真跟雪一样白,咱们部落里最漂亮的白狐家的小雌性也比不上。” “我听说首领大人的那个雌性,也白得跟雪一样,真想见上一面啊。” 第158章 不知饜足的恶狼 旁边的同伴用胳膊肘推了推他们,笑骂道。 “知道二首领要忙正事了,还留在这儿找骂呢。” “嘿嘿,这不也想一饱眼福嘛。” “吃了熊心豹子胆的你,大人的雌性也敢打主意。” “……” 院子里的兽人们见大人有要事要忙,也都识趣地三三两两离开了。 巨大的院落很快就空了下来,只剩下风吹过兵器架时发出的呜呜声。 房间內,明曦被二哥重新扔回了大床上。 她惊慌地缩在床角,双手紧紧拉著厚重的兽皮被子,把自己盖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泛红的眼睛,警惕地望著眼前那个一步步逼近的狼兽人。 他已经脱掉了上身的衣物,露出古铜色、肌肉线条流畅结实的身躯。 每一块肌肉都充满了爆发性的力量,上面布满了纵横交错的伤疤,充满了野性的美感。 “二哥……我,我晚上来你这儿住就是了,现在还是白天呢。” 明曦觉得自己整个人都不好了。 说好的带她来玩,结果却是玩到了床上。 这让她忍不住想跑。 昨夜被大哥以一种温柔却不容抗拒的方式爱了一整宿,她现在身体还有些隱隱的不適。 身上这件贴身的白色绸衣,也仿佛还残留著大哥羽翼的柔软触感,让她一刻不停地觉得自己仍被大哥那圣洁又强势的气息包裹著。 “晚上住晚上的,白天也有白天的乐趣。” 明野一步跨上床,巨大的石床因为他的重量而微微一沉。 他昨晚在房顶上听著大哥房间里的动静,对著月亮嚎了一整晚,嫉妒的眼睛都红了。 一早见到他漂亮可怜的妹妹,就再也忍不住了。 好不容易等到大哥那边放了手,他自然是要第一时间,將这只香软的小白兔叼回自己的狼巢里,好好地、从里到外地玩个遍。 他俯下身,双手撑在她的身侧,將她完全笼罩在自己的阴影之下。 一股浓烈的、独属於雄性狼兽人的气息瞬间將明曦包裹。 那味道充满了侵略性,让她浑身的血液都仿佛凝固了。 “二哥,我好累……昨天,昨天大哥他……” 明曦的声音越来越小,带著哭腔,试图用大哥来当挡箭牌。 她知道二哥也怕大哥。 果然,听到大哥两个字,明野的动作顿住了。 他那双灰色的狼瞳危险地眯起,里面燃烧著嫉妒的火焰。 “大哥怎么你了?” 他的声音嘶哑,充满了占有欲。 “他让你不开心了?” 明曦看著他眼底的疯狂,嚇得不敢说话,只能拼命摇头。 眼泪却不爭气地顺著眼角滑落,浸湿了身下柔软的兽皮。 她这副梨带雨、我见犹怜的模样,非但没有让明野心软,反而让他体內叫囂得更加厉害。 他就是喜欢看她哭。 喜欢看她明明怕得要死,却又无力反抗,只能在他身下哭泣求饶的样子。 “那正好。” 明野咧开嘴,露出一颗尖尖的小虎牙,笑容痞气又残忍。 “今天就让二哥帮你检查检查,大哥有没有把你照顾好。” 他说著,便不再给她任何开口的机会。 大手一伸,就轻易地撕开了她身上那件唯一的遮蔽物。 “嘶啦——” 柔软的白色绸衣应声而裂。 明野的呼吸猛地一滯,眼底的血色更浓。 他低下头,尖锐的犬齿磨著她细嫩的脖颈。 “曦曦,你是我的。” “是我和大哥,一起找到你的。” “不要……二哥……呜呜……” 明曦在他的身下无助地哭泣著。 可她的挣扎,在绝对的力量面前,显得那么微不足道。 反而像是在火上浇油,激起了他更深的征服欲。 他的身体早已被兽人世界的法则同化。 理智上,他知道这是他发誓要用生命守护的妹妹。 但身体的本能,却早已將这个娇软爱哭的宝贝,当成了需要標记、占有、並让她为自己繁衍后代的唯一伴侣。 这种理智与本能的剧烈撕扯,让他对她的爱,变得偏执而疯狂。 时而温柔保护,时而疯狂施暴。 明野用被子將两人完全盖住,在一个密闭的、昏暗的空间里,他可以更加肆无忌惮。 他喜欢听她压抑的、细碎的哭声。 更喜欢在她哭得最厉害的时候,用最温柔的语气,在她耳边说最残忍的话。 “乖曦曦,叫二哥。” “让二哥听听,是大哥让你开心,还是二哥让你开心。” 他像一头不知饜足的恶狼,一遍又一遍地,烙下属於自己的印记。 他才终於满意地抬起头,用指腹擦去她脸颊上的泪水。 “这才是我的乖妹妹。” 他看著她被情慾和泪水浸染的迷濛的桃眼,心底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满足感。 这是他的。 完完全全,只属於他一个人的。 哪怕只能拥有一个白天。 他也心满意足。 明曦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昏睡过去的。 她只觉得自己的身体像是被拆开又重组了一遍,每一寸骨头都泛著酸软的疼。 当她再次睁开眼睛时,窗外的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房间里点著散发著柔和光芒的夜明珠。 她正被一个宽阔温热的胸膛抱著,身上盖著厚厚的兽皮被。 鼻尖縈绕的,是二哥身上那股熟悉的、充满了野性的味道。 她动了动,身边的人立刻就醒了。 “醒了?” 明野的声音带著一丝刚睡醒的沙哑,听上去性感得要命。 他低头,亲了亲她的额头。 “饿不饿?哥哥去给你拿吃的。” 明曦摇了摇头,她现在什么都不想吃,只想一个人安安静静地待著。 她看著二哥起身,赤裸著结实的后背,上面交错的伤疤在柔和的光线下,显得格外狰狞。 她忽然觉得有些心疼。 这五年,哥哥们到底是怎么过来的? “二哥……” 她轻声开口。 “嗯?” 明野正在穿裤子,闻声回头。 “你……疼不疼?” 她指了指他背上那道最长的疤痕,那道疤从他的左肩一直延伸到右侧的腰际。 明野愣了一下,隨即无所谓地笑了。 “早就不疼了。” “这是为了救大哥,被一头六翼凶兽的爪子抓的。” 第159章 梦里的大祭司 他轻描淡写地带过,仿佛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小事。 明曦的心却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了一下,闷闷地疼。 她从床上坐起来,走到他身后,伸出微微颤抖的手,指尖小心翼翼地,触碰上那道狰狞的伤疤。 “我帮你……净化一下吧。” 她的声音很轻,带著一丝不易察觉的怜惜。 明野的身体瞬间僵住。 一股温暖柔和的力量,从她的指尖涌出,覆盖了那道丑陋的伤疤。 一种难以言喻的舒適感,从背后扩散至四肢百骸。 比最烈的酒,还要让人沉醉。 他闭上眼,喉结不受控制地上下滚动。 原来,这就是大哥昨天体验到的感觉。 神跡。 他的妹妹,是神明赐予他们的,最珍贵的礼物。 与他们这儿温情不同的殿堂里,明沉坐在首位听北方鹰族的匯报。 白石砌成的殿堂高耸空旷,光线从顶部的巨型天窗洒下,將地面打磨得光滑如镜的地砖照得纤尘不染。 空气中瀰漫著一股消毒水与冷冽石料混合的清冷气味。 明沉推了推鼻樑上的金丝眼镜,镜片反射出一道冰冷的光。 他的指尖在扶手上轻轻敲击,发出规律而沉闷的声响,那是整个殿堂里唯一的声音。 殿下站著一排神情肃穆的鹰卫,他们身披银甲,垂首而立,连呼吸都小心翼翼。 “大人,森林中的藤蔓发了疯,北方不少部族遭了殃,实属是鹰族居住在巨岩之上藤蔓无法攀上才没有损伤,但岩下的树木都被巨藤绞得枯死无数,各部族更是难熬。” 匯报的鹰卫声音乾涩,带著一丝难以抑制的恐惧。 那些藤蔓,像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触手,绞杀一切活物,连土地都变得焦黑。 明沉的敲击声停了。 他扫了一圈阶下的鹰卫,目光平静无波,却让所有人都感到一股无形的压力。 “去把明野叫来,他见过的怪异之兽多,或许能知道。” 他的声音温和,却带著不容置喙的命令。 “是,大人。” 一名鹰卫领命,迅速转身退出了这间令人窒息的殿堂。 鹰卫的身影化作一道残影,迅速穿过井然有序的白色建筑群,最终停在了一处风格迥异的院落前。 与首领那片区域的洁净规整截然不同,这里充满了粗獷原始的野性。 混合著铁锈、硝石和雄性汗水的浓烈气味扑面而来,让习惯了清净的鹰卫下意识地皱了皱鼻子。 院子里空无一人,但地上堆满了各种闪著寒光的武器与未完成的器械。 往日里,这里总是聚集著一群肌肉虬结的兽人,叮叮噹噹,喧闹不休。 今天却安静得诡异。 鹰卫的视线投向那扇紧闭的巨大石门。 一阵压抑的、细碎的、带著哭腔的呜咽声从门缝里隱约传出,夹杂著男人低沉粗重的喘息。 那声音带著一种能让任何雄性血脉僨张的魔力。 鹰卫的羽翼瞬间一僵,羽毛下的肌肤不受控制地开始发热。 他尷尬地清了清嗓子,抬手重重拍响了石门。 “咚咚咚。” 沉重的敲击声在寂静的院落里显得格外突兀。 “二首领,首领大人请您去议事堂。” 门內的声响戛然而止。 过了片刻,一道低哑的几乎要滴出水来的男声传来。 “知道了。” “曦曦睡会儿,二哥马上就回来。” 明野的声音温柔得不可思议,他低头,在妹妹汗湿的、迷离的双眸上落下细密的吻。 明曦意识迷离,浑身瘫软无力。 他现在是狼人,真就像一只不知饜足的饿狼,反覆啃噬著他的猎物,让她累得连抬起一根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了。 在二哥离开后,疲惫至极的她几乎是立刻就沉入了睡眠。 不知不觉也睡了过去,却睡得並不安稳。 梦境光怪陆离。 她仿佛置身於一个截然不同的地方,一处被白雾笼罩的圣台。 脚下是温润的玉石,空气中飘散著清雅的草木香气。 圣台中央,一池碧绿的潭水正散发著柔和的光晕,那是圣潭。 可潭水中,却有无数张牙舞爪的黑色藤蔓在搅动,透著不祥的气息。 一个身影出现在她面前。 那是一个绿髮的男人,身上穿著宽大的祭司袍,墨绿色的长髮如海藻般垂至脚踝。 他的皮肤呈现出一种玉石般的冷白质感,上面却布满了诡异的红绿脉痕。 陌生的祭司在梦中和她成为了亲密的存在。 他抱著她,坐在圣台最高的观星台中,看夜空中群星闪耀。 “尝尝这个。” 他將一杯盛在螺壳里的、琥珀色的液体递到她唇边。 是蜂蜜酒,醇香清甜。 酒液滑入喉中,四肢百骸都升起一股暖洋洋的无力感。 她眸醉迷离地望著满天繁星,不知为何,眼泪忽然就涌了上来,声音也变得哽咽。 “卡桑德拉,我想回家。”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喊出这个名字,也不知道家在哪里。 “很快了。” 梦中的祭司,卡桑德拉,用修长的、指尖泛著青色的手,轻轻擦去她的眼泪,碧绿的眼眸里藏著千年不化的悲伤。 梦中的景色一直在变。 时而是在星空下相拥,时而是在繚绕著雾气的温泉中共浴。 圣台上的生活比部落里要舒適得多,也寧静得多。 那些她从未见过的、复杂的象形文字,在卡桑德拉的教导下,也日渐在明曦脑中成型。 她与祭司亲手在巨大的纪年石碑上,用古老的文字记载部落里的重大事件。 兽蛋的孵化,新兽王的诞生,以及……藤蔓的蔓延。 他带她去了秘殿。 在秘殿的另一块石碑上,她看到了一代又一代祭司的结局。 无一例外,全都是爆体而亡,身体被黑色的藤蔓彻底吞噬。 她抚摸著石碑上最后一个空白的名字位,心中涌起巨大的恐慌。 卡桑德拉从身后抱住她,下巴抵在她的发顶,声音哀伤而縹緲。 “对不起,曦曦,是我让你再也回不了家。” “歷代祭司的演算,逆星召唤,只为丛林百兽重获自由。” “北地延绵,鯤死海枯,生命河在乾涸,不出百年,南方这片净土也將失去。” 第160章 北方的藤蔓发了疯 他的声音里带著令人心碎的悲愁。 “但我……终究还是辜负了生命神的筹谋。” 梦境轮转。 粗壮的墨绿色藤蔓自观星台下的大殿中疯狂蔓延而出,遮天蔽日,將满天繁星尽数遮盖。 世界陷入一片黑暗。 卡桑德拉那张悲悯縹緲的容顏在她眼前化为无数碎片。 明曦朦朧的意识猛地一痛,仿佛有什么东西被硬生生从灵魂里剥离。 她惊叫著猛地睁开了眼睛。 “卡桑德拉!” 尖锐的呼喊划破了房间的寂静。 “曦曦,曦曦你醒了!” 明野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他刚从议事堂回来,就看到妹妹在梦中挣扎。 明曦的大脑还没有彻底清醒,哥哥的声音穿耳而过,她一句话也没听进去。 脑袋像被塞进了一团乱麻,疼得厉害。 她抬手揉了揉太阳穴,整个人都懵懵的,脑子一团糊,根本没法儿运转。 “把这喝了。” 一个冰凉的杯沿贴上了她的嘴唇。 大哥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沉稳而冷静。 明曦顺从地张开嘴,一股清凉甘甜的液体滑入喉中。 这股清凉让她混沌的大脑也清醒了几分。 她那双水汽氤氳的桃眼转了转,终於看清了床边的两个身影。 高大挺拔的哥哥们,正一脸担忧地看著她。 明曦张了张唇,几乎是出於本能地,自然而然地喊出。 “哥哥。” 但她的眼神仍然是涣散的。 片刻的清醒之后,那双漂亮的桃眼重新陷入茫然。 脑中的记忆仿佛变成了无数破碎的片段,正在艰难地拼凑。 圣台,星空,蜂蜜酒,还有那个悲伤的祭司。 一个名字不受控制地从她唇间溢出。 “卡桑德拉……” 她蹙著秀气的眉头,喃喃自语。 “曦曦,你究竟怎么了!” 明野见她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瞬间慌了神,一脸惊慌害怕。 他再也忍不住,大掌抓住妹妹瘦削的肩头用力摇晃。 “你看看哥哥,曦曦!我是二哥!” “哥哥……我头疼。” 明曦被他晃得浑身发软,精神恍惚不清。 她无力地靠在二哥滚烫的怀中,大脑又开始一阵阵发昏。 “你別晃她。” 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伸了过来,不容置喙地拉开了鲁莽的明野。 明沉將虚弱的妹妹重新放回柔软的兽皮垫上,仔细地为她掩上被角。 他看了一眼明野那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心底无语。 “没事干就去北方。” “什么?” 明野一愣。 “北方森林的藤蔓出了问题,你去看看。” 明沉推了推眼镜,语气平淡地安排著。 “我不去!曦曦她……” “曦曦没事,休息几天就好了。” 明沉打断他,语气不容置疑。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明沉的眉梢还是隱约染上了一丝忧愁。 他既是担忧昏睡中神志不清的妹妹。 也是忧北方。 那个他们从未踏足过的北方,似乎比想像中要神秘和棘手得多。 尤其是,在妹妹口中出现了那个陌生的名字之后。 卡桑德拉。 这个名字,与北方疯长的藤蔓之间,一定存在著某种联繫。 明曦再次醒来时,是被一阵清冽的、带著消毒水味道的冷香包裹著。 她眼睫轻颤,缓缓睁开了那双水汽氤氳的桃眼。 二哥那张狂野而英俊的脸已经不见了。 取而代之的是大哥明沉温文尔雅、无可挑剔的面容。 他正坐在床边,手里拿著一本厚重的、不知用什么皮製成的古籍,见她醒来,便合上书,推了推鼻樑上的金丝眼镜。 “醒了?” 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温和,却带著一种能安抚人心的力量。 明曦点了点头,从床上坐起来。 身上已经换上了一件乾净柔软的白色绸衣,料子细腻顺滑,贴著肌肤,是她最喜欢的触感。 昨夜那个光怪陆离的梦境,还有二哥那不知饜足的索取,都让她此刻头脑昏沉,浑身酸软。 “大哥……我……” 她张了张嘴,想问些什么,却又不知从何问起。 明沉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將一杯温热的、散发著淡淡甜香的液体递到她唇边。 “先喝点东西润润喉咙。” 明曦顺从地就著他的手喝了几口,那股暖意顺著喉管滑入胃中,让她混乱的思绪也跟著清明了些许。 “我睡了很久吗?” “不久,只是一天。” 明沉放下杯子,用一方洁白的手帕,仔细擦拭著她唇角沾上的水渍,动作轻柔得如同对待一件稀世珍宝。 “曦曦,你昨天在梦里,提到了北方森林的藤蔓。” 他的语气很平淡,像是在陈述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 明曦的心却猛地一沉。 那个梦……那个卡俄斯的祭司,还有那遮天蔽日的黑色藤蔓。 “议事堂那边传来消息,北方森林里的藤蔓……全都发疯了。” 明沉的目光落在她微微泛白的脸上,镜片后的黑眸深不见底。 藤蔓发疯了。 这几个字像一道惊雷,在明曦的脑海中炸开。 她想起了梦中那令人窒息的黑暗,想起了石碑上祭司们被藤蔓吞噬的结局。 一股莫名的寒意从脊背升起。 她抓住明沉的衣袖,指尖因用力而微微发白。 “大哥,带我……带我去看看,好不好?” 她的声音带著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那双漂亮的桃眼里蓄满了恳求。 “我想去看看,究竟是什么样的藤蔓。” 明沉看著她这副脆弱又执拗的模样,沉默了片刻。 他伸出手,用戴著白手套的指腹,轻轻抚过她紧蹙的眉头。 “好。” 他的声音依旧温柔,却带著不容置喙的决断。 “但要穿上这个。” 他从一旁拿起一件同样洁白的长款斗篷,亲自为她披上,將她娇小的身体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张巴掌大的小脸。 明沉没有选择步行,而是直接在庭院中展开了他那对巨大而圣洁的白色羽翼。 羽翼伸展,捲起一阵凌厉的风。 他將明曦稳稳地抱在怀中,冲天而起。 风声在耳边呼啸,地面上的白色建筑群迅速缩小成一个个整齐的方块。 明曦下意识地搂紧了大哥的脖子,將脸埋在他冰冷但充满安全感的胸膛里。 第161章 有大哥在 她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受到大哥属於鹰族兽人的强大与迅捷。 飞行的速度极快,不过片刻,他们便来到了一处高耸入云的悬崖之巔。 这里是领地的边缘,也是俯瞰那片死亡森林的最佳位置。 当明曦从大哥怀里探出头,看向悬崖下方时,她整个人都僵住了,连呼吸都为之停滯。 眼前的景象,比她梦里见到的,要恐怖、宏大千百倍。 那根本不是一片森林。 那是一片被黑色彻底吞噬、绞杀、正在痛苦死去的巨大坟场。 一望无际的黑色藤蔓,如同从地狱深渊中涌出的亿万条触手,覆盖了目之所及的一切。 它们粗壮、扭曲,布满了狰狞的倒刺,表面流淌著令人作呕的黑色粘液。 它们紧紧地缠绕著、绞杀著森林里那些曾经需要数人才能合抱的参天古树。 巨树的枝干在恐怖的压力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吱”声,被硬生生勒断、扭曲成怪异的形状。 曾经繁茂的树冠早已枯萎,只剩下光禿禿的、如同鬼爪般的枯枝,绝望地刺向灰暗的天空。 整片森林,听不到一丝鸟叫虫鸣,只有死寂。 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藤蔓蠕动时发出的细微摩擦声,混合著树木被绞碎的悲鸣,在风中断断续续地传来。 空气中瀰漫著一股浓郁的腐烂与焦臭混合的怪异气味,仿佛连大地本身都在这黑色的侵蚀下痛苦呻吟。 这片黑色的海洋,还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著四面八方蔓延。 明曦的小脸一片煞白,身体不受控制地发抖。 “是它……就是它……” 她喃喃自语,声音轻得几乎要被风吹散。 “我在卡俄斯部落的圣台上,见到的就是这种藤蔓,只不过它好像变得更黑了。” 她攥紧了大哥的衣襟,那段被尘封的、可怕的记忆再次涌上心头。 “它……它还攻击过我……” 她抬起头,眼眶瞬间红了,泪珠在眼眶里打转。 “如果不是卡俄斯的大祭司救了我,我可能已经……” 本书首发 读小说上 101 看书网,101????????????.??????超省心 ,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剩下的话,她再也说不出口。 明沉抱著她的手臂猛地收紧,那双总是波澜不惊的黑眸中,瞬间闪过一丝锐利如刀的寒光。 他低头看著怀里瑟瑟发抖的妹妹,看著她眼底那化不开的恐惧,心臟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泛起密密麻麻的疼。 被攻击过。 这三个字,比那漫山遍野的黑色藤蔓,更让他感到愤怒与心悸。 他精心呵护了十几年的珍宝,竟然在他们不知道的地方,遭受过如此恐怖的威胁。 那些该死的土著。 那个所谓的大祭司。 明沉在心底,已经给所有与妹妹过去五年生活有关的人,都打上了危险且需要清除的標籤。 “別怕。” 他用戴著手套的手,轻轻拍著妹妹的后背,声音恢復了一贯的温和。 “有大哥在,它们伤不到你。” 他將妹妹的脑袋按回自己怀里,不让她再看那恐怖的景象。 “曦曦,除了在那个圣台上,你还在別的地方见过这种藤蔓吗?” 他的问题冷静而精准,像一个正在搜集情报的分析师。 明曦靠在大哥怀里,那股熟悉的、令人安心的清冷气息让她剧烈跳动的心臟平復了些许。 她努力回忆著。 “有……有的。” 她点了点头,声音还带著一丝哭腔。 “在……在来这里的路上,我们经过一片沼泽地,那里也有这种藤蔓。” “不过很奇怪……” 明曦蹙起了秀气的眉头,似乎在竭力分辨那段混乱的记忆。 “当时,那些藤蔓……好像不是在攻击我们,反而在阻止那些袭击我们的蟒人靠近。” 明沉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目光变得愈发深沉。 攻击她。 又阻止別人攻击她。 这看似矛盾的行为背后,指向了一个唯一的、清晰的结论。 “恐怕,这些藤蔓就是衝著你来的。” 他平静地道出了这个令人不寒而慄的推测。 明曦的身体又是一僵。 衝著我来的? 为什么? “不怕。” 明沉再次开口,语气里带著绝对的自信与掌控力。 “哥哥会保护你。” 他抱著妹妹,转身离开了这片令人窒息的悬崖。 回到那间乾净整洁的白色石屋,明曦的心情依旧无法平復。 自己是被那恐怖藤蔓標记的猎物。 这个认知,让她坐立难安。 明沉坐在她对面的石椅上,指尖有节奏地敲击著桌面,似乎在思索著什么。 整个房间里,只听得见他指关节敲击石桌发出的沉闷声响。 “大哥,这些藤蔓……要怎么处理?” 明曦忍不住开口,打破了这份沉寂。 “烧掉它们吗?” “没用的。” 明沉摇了摇头。 “根据鹰卫的匯报,火焰只能烧毁它们在地表的躯体,它们的根系深埋在地脉之中,很快就能重新长出来,而且会变得更加狂暴。” 他的话,让明曦心中刚刚燃起的一丝希望,又瞬间熄灭。 她低下头,无意识地用指尖卷著自己的发尾,长而卷的睫毛如蝶翼般轻颤。 她该怎么办? 难道要一直活在被藤蔓追杀的恐惧中吗? 忽然,一道微弱的光芒在她脑海中闪过。 她想起了自己的能力。 净化。 “大哥……” 她抬起头,一双桃眼水光瀲灩地望著明沉。 “或许……我的净化之力,能阻挡这些藤蔓的侵占。” 这话说出口,连她自己都觉得有些不確定。 但这是她目前唯一能想到的办法了。 明沉敲击桌面的手指停了下来。 他看著妹妹那张写满了希冀与不安的小脸,镜片后的黑眸中闪过一丝暗光。 这正是他想要的答案。 他需要一个理由,一个合乎逻辑的、能让妹妹心甘情愿展示並使用她能力的理由。 现在,这个理由,妹妹自己提出来了。 “这是一个可行的方向。” 他站起身,走到一张巨大的地图前。 那张地图用兽皮绘製,上面標註著复杂的地形与势力范围。 “拉山之巔地势险要,易守难攻。在其外围,有一片被轻度污染的领地,正好可以作为试验场。” 第162章 净化拉山的土地 他的手指在地图上一个区域画了个圈,语气沉稳,仿佛一切早已尽在掌握。 “我会派人清空那里,为你建立一个绝对安全的净化区域。曦曦,你需要做的,就是向我展示你能力的极限。” 他的安排滴水不漏,將一切都规划得明明白白。 明曦看著他高大可靠的背影,心中那份慌乱与恐惧,渐渐被一种名为信赖的情绪所取代。 有大哥在,好像再大的困难,都能迎刃而解。 当天下午,在明沉的安排下,明曦独自一人待在房间里,准备尝试进入自己的净化空间。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和两个哥哥重逢,並且……有了最亲密的接触,她感觉自己体內的力量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充盈。 她闭上眼,意识很快便沉入了一片白色的虚无之境。 空间中央,那株曾经只有巴掌大的透明小树苗,此刻已经长成了似要遮天蔽日的参天大树。 生命树,又长大了。 这个发现让明曦心中一喜。 但紧接著,她又感到一丝疑惑。 空间升级了,但那个熟悉的、冰冷的系统提示音,却迟迟没有响起。 整个空间安静得过分,只有生命树在静静地散发著光芒。 她尝试著与系统沟通,脑海中却没有任何回应。 就好像,那个曾经引导她、给她发布任务的系统,凭空消失了一样。 本书首发 101 看书网超好用,??????????????????.??????等你读 ,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虽然有些不安,但眼下不是深究这个的时候。 明曦的意识退出了空间。 第二天,她便被明沉带到了地图上规划好的那片领地。 这里曾经应该是一片肥沃的平原,但此刻,土地呈现出一种不健康的灰黑色,空气中飘著淡淡的腐臭味。 “曦曦,开始吧。” 明沉站在不远处,他身后是一队神情肃穆的鹰卫,已经將这片区域彻底封锁。 明曦深吸一口气,走到一块被污染最严重的土地前。 她蹲下身,將白皙的手掌,轻轻贴在了冰冷而坚硬的地面上。 一股温暖柔和的力量,从她的掌心涌出,缓缓渗入脚下的土地。 肉眼可见的,一缕缕黑色的雾气从泥土中逸散出来,在接触到阳光的瞬间便消弭於无形。 她掌心下的那片灰黑色土地,正以一种奇妙的速度,恢復成健康的、蕴含著生机的深褐色。 一种难以言喻的舒適感从土地中反馈回来,让她也感到一阵身心舒畅。 这一次,她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净化范围,比从前大了许多。 她一直维持著这个动作,直到感觉体內的力量消耗殆尽,才缓缓收回手。 她站起身,看著眼前那片大约五平方米地、被彻底净化乾净的土地,眼中露出了惊喜的神色。 “大哥,我可以一下子净化这么大的地方了。” 明沉走了过来,推了推眼镜,仔细观察著净化前后的土地对比,眼中闪过一丝讚赏。 “很好。” 他又带著明曦来到附近一条被污染的小溪旁。 溪水浑浊不堪,散发著腥臭,水面上漂浮著一些腐烂的水草。 明曦记得,当初在蟒人部落的沼泽地里,她净化水源的范围就很广。 她再次伸出手,指尖探入污浊的溪水中。 温暖的力量扩散开来。 以她指尖为中心,那浑浊的溪水迅速变得清澈见底,腥臭味也隨之消散。 净化的范围,几乎覆盖了整条小溪的上游。 “大哥,我每天大概只能净化五平米的土地,水源的范围会大很多。” 净化过后,明曦感到一阵疲惫,她靠在明沉身边,小声地匯报著自己的能力极限。 “不过……” 她话锋一转,眼中又亮起一丝光彩。 “我每天虽然不能再净化更多的土地了,但我可以催生植物,很多很多植物。” 这是她的始木能力,也是她最大的底牌之一。 “哦?” 明沉的眉梢微微挑起,显然对这个新能力產生了极大的兴趣。 “能催生多快?” “只要种子足够,我可以让它们立刻发芽,几天之內就能成熟。” “成熟期短的,几秒钟就可以。” 明曦的话音刚落,明沉便转过身,对身后的鹰卫下达了命令。 “去,把仓库里所有生长周期短的作物种子都拿过来。” 他的声音平淡,却带著不容置喙的威严。 “另外,再调集一百名兽人过来,负责开垦这些净化后的土地。” “是,首领。” 鹰卫领命,迅速化作一道残影消失。 明沉转回头,看著身边娇小柔弱的妹妹,眼神中透出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狂热。 次日清晨的阳光,还未完全驱散山间的薄雾。 一百名被临时徵调的兽人战士,已经集结在了那片被净化的试验田前。 他们大多是熊族、虎族、狼族的精锐,身形魁梧,气息强悍,身上带著久经沙场的铁血之气。 可此刻,这些见惯了生死的战士们,却都瞪大了眼睛,脸上是无法掩饰的震惊。 他们脚下的土地,不再是领地边缘那种熟悉的、被污染侵蚀的灰黑色。 那是一片纯粹的、散发著湿润泥土芬芳的深褐色土地。 有兽人忍不住蹲下身,用粗糙的手掌抓起一把泥土。 泥土鬆软而有弹性,带著一股清新的生命气息,顺著指缝滑落。 “这……这里的污染……没了?” 一个狼族兽人喃喃自语,声音里满是难以置信。 “我昨天巡逻时路过这里,还是一片寸草不生的死地。” 另一个熊族战士瓮声瓮气地说道,他用力嗅了嗅空气。 “连空气里那股腐臭味都淡了。” 他们看向站在田地中央的那个身影,明沉。 他们的首领,鹰族的神之子,此刻正静静地站著,仿佛这一切都理所当然。 议论声、惊嘆声、怀疑声交织在一起,嗡嗡作响。 这片恢復了生机的土地,对他们这些在末世中挣扎求存的兽人来说,衝击力不亚於一场天降的奇蹟。 就在这时,几名鹰卫抬著数个沉重的大麻袋,迅速赶到。 麻袋被打开,里面是满满的、颗粒饱满的作物种子。 “开垦土地。” 明沉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了每一个兽人的耳朵里。 他的语气温和,却带著不容置疑的命令感。 第163章 兽人的质疑 兽人们立刻行动起来,他们用利爪或是隨身携带的工具,开始翻动这片新生的大地。 很快,那五平米的土地就被开垦完毕,播撒上了种子。 所有兽人都停下了动作,目光匯聚到明沉身上,等待著他下一步的指令。 明沉没有说话,只是转过身,向著来时的方向伸出了手。 明曦从他身后的阴影中走了出来。 她穿著一件简单的白色长裙,外面披著大哥为她准备的斗篷,小小的身子被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张紧张而苍白的小脸。 在一百名雄性兽人充满压迫感的注视下,她下意识地垂下了眼眸,长长的睫毛不安地轻颤著。 “曦曦。” 明沉的声音依旧温和。 “去吧。” “这片土地,將由你亲自『赐福』。” 他的话语,带著一种神圣的宣告意味,让在场的兽人们呼吸都为之一滯。 赐福? 他们看著那个娇小柔弱、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的雌性,眼神中充满了困惑与探究。 明曦深吸一口气,抬起头,看向大哥。 明沉对她投以一个鼓励的眼神。 她定了定神,缓步走到那片刚刚播种好的土地前,在所有人的注视下,缓缓蹲下身子。 她伸出那只白皙、纤细,连一丝薄茧都没有的手,轻轻按在了湿润的泥土上。 然后,她闭上了眼睛,催动了体內的始木之力。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静止了。 下一秒,令所有兽人终生难忘的景象,发生了。 在他们惊骇欲绝的目光中,无数翠绿的嫩芽,以一种违背自然规律的速度,猛地破开了土壤。 “啪嗒、啪嗒……” 那是嫩芽钻出泥土时发出的、细微却密集的声响。 紧接著,那些嫩芽开始疯狂地向上生长。 它们抽条,展叶,拔高。 整个过程清晰地展现在每一个兽人的眼前,仿佛有一只无形的神明之手,正在快进著生命的演化。 嫩绿的秧苗,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成了一片欣欣向荣的翠绿色海洋。 “神……神跡……” 一个兽人控制不住地跪倒在地,声音颤抖地吐出这两个字。 寂静。 死一般的寂静。 在场的百名兽人,全都像是被石化了一般,僵在原地,连呼吸都忘了。 他们粗獷的脸上,写满了震撼、狂热,还有一丝源於对未知力量的恐惧。 “这……这是什么戏法?” 一个粗壮的声音打破了这片死寂。 眾人循声望去,说话的是一位资深的熊族战士,名叫铁爪。 他脸上有一道狰狞的伤疤,眼神锐利而充满怀疑。 “在兽人大陆,能撕碎敌人的爪牙,才是最重要的。” 他看著那片迅速生长的作物,语气里带著一丝不屑。 “种地种得再快,能挡住那些发疯的污染兽吗?” 他的话,像一盆冷水,浇在了眾人狂热的头顶。 一些务实的战士,眼神也开始变得复杂起来。 是啊,这景象虽然震撼,但对於时刻面临战斗的他们来说,究竟有多大的实际意义? 明曦没有理会那些议论声。 催生一小株植物对她来说轻而易举,但要催生这么大一片,对她力量的消耗是巨大的。 她能感觉到,体內的力量正如同开闸的洪水般,源源不断地涌入身下的大地。 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她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苍白。 但她没有停。 大哥让她展示能力的极限,她就要做到最好。 她咬著下唇,將更多的力量灌注进去。 那片绿色的作物,在她的催动下,已经长到了半臂高,並且还在继续生长。 一分钟。 两分钟。 五分钟过去了。 当近一亩地的作物都达到了即將成熟的高度时,明曦终於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 她眼前一黑,身体晃了晃,软软地向后倒去。 一双有力的大手稳稳地扶住了她。 明沉不知何时已经站在她身后,將她虚弱的身体揽入怀中。 “够了,曦曦。” 他低沉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明曦靠在大哥冰冷而坚实的胸膛上,大口地喘息著,连抬起一根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了。 兽人们看著眼前已经快要成熟的作物,又看看那个倒在首领怀里、脸色惨白如纸的小雌性,心中的震撼渐渐被担忧所取代。 他们终於明白,这神跡,並非没有代价。 “首领,这究竟是……” 铁爪再次开口,这次他的语气中,怀疑少了几分,困惑却多了几分。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明沉身上。 他们需要一个解释。 明沉抱著怀里虚弱的妹妹,抬起头,环视眾人。 他推了推鼻樑上的金丝边眼镜,镜片反射出一道冰冷的光。 他的声音温和而权威,清晰地传遍了整个试验场。 “大家不必惊慌。” “我的妹妹,明曦,她並非神明。” 听到这句话,眾人都是一愣。 明曦也困惑地抬起头,看向大哥。 她不明白,大哥为什么要否认这一切。 明沉的手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示意她安心。 他继续用那平淡无波的语调说道: “她只是觉醒了一种极其罕见的血脉天赋——『始木血脉』。” “这种血脉,能让她与植物產生共鸣,以消耗自身生命力为代价,极大地加速植物的生长周期。” 始木血脉? 一个所有人都闻所未闻的名词。 明沉刻意隱瞒了净化的真相。 他绝不允许妹妹成为一个被所有人覬覦、予取予求的万能神明。 他要將她定义为一个可控的、有价值的、但並非不可替代的战略级后勤单位。 一个高级的、珍稀的、需要被严密保护起来的资產。 他將一切奇蹟,都巧妙地归功於催生,而不是净化。 “所以,她不是清除了土地的污染。” “而是用自己血脉的力量,强行催生了这些种子,让它们在被污染的土地上也能存活、生长。” 这番解释,听起来合情合理,完美地解答了眾人的疑惑。 原来代价是生命力。 原来不是净化,只是催生。 铁爪听完这番话,脸上最后一丝敬畏也消失了,取而代之是更加明显的不屑。 “我当是什么了不得的能力。” 第164章 试验田的香气 他撇了撇嘴,嘟囔道。 “说到底,不还是个高级园丁。对我们部落的战斗力,根本毫无帮助。” 他的声音不大,但足够让周围的兽人听到。 一些原本还心存敬畏的战士,眼神也变得轻视起来。 一个只能种地的雌性,哪怕再稀有,也终究只是一个辅助。 在这个强者为尊的世界,没有强大的战斗力,就得不到真正的尊重。 明曦听著大哥的说辞,又感受到周围兽人態度的转变,心中充满了困惑。 净化之力,明明是她最核心的能力。 大哥要將它隱藏起来,反而只强调催生。 但出於对大哥长久以来无条件的信赖,她没有反驳。 她只是顺从地將头埋在大哥怀里,配合地表现出虚弱无力的样子,细微的喘息声,让任何看到的人都相信,她確实是付出了巨大的代价。 明沉对这一切都视若无睹。 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他要所有人都轻视她,误解她,这样,才不会有人妄图染指他最珍贵的宝物。 他弯腰,用一个標准的公主抱,將虚弱的明曦整个打横抱起。 “今天的试验到此为止。” “后续的种植和看护,由你们负责。” 他抱著怀里娇小的妹妹,转身离开,留下一眾半信半疑、议论纷纷的兽人,以及那一片正在阳光下疯狂生长、散发著勃勃生机的作物。 夜幕降临。 鹰族领地內,大部分兽人都已经进入了梦乡。 忽然,一股难以形容的奇异香气,从试验田的方向飘散而出,如同无形的薄雾,缓缓笼罩了整个鹰族领地。 那香气清甜而醇厚,带著植物最本源的生命气息。 正在睡梦中的兽人们,闻到这股香气,只觉得浑身一松。 他们体內那些因污染而积累的、挥之不去的暴戾与烦躁,仿佛被一只温柔的手轻轻抚平。 就连最深层次的精神,也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安抚与慰藉。 许多被噩梦困扰的兽人,都不由自主地舒展了眉头,陷入了更深沉、更安寧地睡眠。 而在那片试验田里,负责看守的几名鹰卫,正目瞪口呆地看著眼前发生的一切。 那些白天还只是接近成熟的作物,此刻已经完全成熟。 饱满的果实掛在枝头,在月光下散发著莹润的光泽。 而那股能安抚心神的异香,正是从这些果实中散发出来的。 这绝不仅仅是生长得快那么简单了。 异香很快惊动了更多嗅觉灵敏的兽人。 一个接一个的身影从石屋中走出,他们循著香气的源头,不约而同地聚集到了试验田的周围。 他们围在田边,看著那些在月光下仿佛会发光的作物,眼神里充满了惊异。 果实完美得不可思议,每一颗都饱满圆润,顏色鲜亮,仿佛是神明手中最杰出的造物。 那股沁人心脾的香气,就是从这些果实上散发出来的,仅仅是闻著,就让体內狂躁的血液平復了许多。 但无人敢擅自採摘。 这片地,是首领亲自划定的区域。 那个创造了神跡的小雌性,是首领的妹妹。 鹰卫们已经结成了一道无形的防线,锐利的目光扫视著每一个被吸引来的兽人。 明沉在香气瀰漫开来的第一时间就到了。 他静静地站在田边,白色风衣在夜风中纹丝不动,金丝眼镜后的目光平静地审视著自己的杰作,也审视著每一个兽人脸上的表情。 “所有作物,都属於明曦的。” 他开口了,声音温和,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中。 “只有昨天参与开垦的兽人,才能获得第一批药草。” 人群中一阵骚动。 那些参与了开垦的兽人,脸上露出了狂喜和期待。 而其他兽人,则充满了懊悔与嫉妒。 “哼,不过是些长得快一点的果子,闻著香一点罢了。” 一个粗壮的声音从人群后方传来,带著明显的不屑。 是铁爪。 他抱著双臂,脸上那道狰狞的伤疤在月光下更显凶恶。 “华而不实的东西。” 他嘲讽地看著那些被香味勾得魂不守舍的兽人。 “一群没出息的傢伙,被几颗果子就迷住了。” 他的话让一些兽人面露羞恼,但又不敢反驳。 就在这时,一道裹挟著怒气的风从远处呼啸而来。 明野高大的身影出现在眾人面前,他灰色的狼瞳燃烧著怒火,死死地盯著田边的明沉。 “明沉!” 明野衝到近前,一双锐利的狼瞳死死地盯著自己的大哥。 他银灰色的半长发有些凌乱,胸膛因急促的呼吸而剧烈起伏。 他刚刚去看过妹妹,明曦苍白的小脸和虚弱的气息,像一把刀子狠狠扎在他的心上。 “你对曦曦做了什么?为了这些破果子,你让她耗尽了力气!你知不知道她昨天差点就晕过去了!” 明野的质问声嘶力竭,他完全无法理解,大哥为什么要让妹妹做这么没用的事,还用什么狗屁始木血脉来掩盖她的能力。 明沉没有理会他的咆哮,只是平静地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黑眸深不见底。 “你是在质疑我的决定?” “我质疑你?我他妈……”明野气得几乎要化出兽形,他上前一步,揪住了明沉的衣领。 “你把曦曦当成什么了?炫耀能力的工具吗?她那么单纯,你说什么她都信,你就这么利用她?” 面对弟弟的暴怒,明沉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 他只是微微侧过头,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冰冷的开口。 “你想让所有雄性,都像闻到血腥味的鯊鱼一样,扑向曦曦吗?” 一句话,让明野所有的怒火都堵在了喉咙里,哑口无言。 他只能用那双喷火的眼睛愤怒地瞪著自己的大哥。 他知道,大哥说的是对的。 如果让所有人都知道明曦拥有净化一切污染的能力,那她將不再是一个人,而是一块所有人都想撕咬一口的肥肉,一个能解决所有问题的终极解药。 到时候,覬覦她的,將不仅仅是部落里的兽人,而是整个兽人大陆上所有挣扎在污染边缘的疯子。 第165章 明野的占有欲 他无法反驳,但这不代表他能接受。 他可以忍受妹妹被几个强者占有,但他无法忍受妹妹被当成一个没有感情的净化机器,被所有人利用。 就在兄弟俩剑拔弩张之际,一个虚弱的声音从明野身后传来。 “二哥……” 明曦在明野出来就醒了,也跟了过来。 她小脸依旧苍白,但那双水汽氤氳的桃眼,正担忧地看著明野。 “別跟大哥吵架……” 看到妹妹虚弱的样子,明野心中的怒火瞬间转化为了心疼。 他撇开头,不再看明沉,快步走到明曦身边,小心翼翼地將她搂在怀里。 “曦曦,你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他的声音瞬间变得温柔,那条灰色的狼尾巴也不安地在身后甩来甩去。 “我没事了,二哥。” 明曦靠在二哥温暖结实的胸膛里,轻轻摇了摇头。 她安抚地拍了拍明野的手臂,然后抬起头,看向周围那些眼神复杂的兽人。 她挣扎著从明野怀里下来,在明沉的默许和明野紧张的护持下,缓步走进田里。 她走到一株作物前,亲手將一颗熟透的、散发著诱人香气的红色果实摘了下来。 然后,她转身,走到一个熊族兽人面前。 这个兽人昨天开垦土地时最为卖力,几乎一个人干了三个人的活。 “给你。” 明曦的声音还带著一丝虚弱的沙哑,但那双清澈的桃眼,却真诚地看著他。 那名熊族兽人愣住了,他看著递到面前的果实,又看了看明曦,一时间手足无措。 在明沉鼓励的目光下,他才颤抖著伸出粗糙的大手,接过了那枚果实。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他將果实放入口中。 果实入口即化,一股难以形容的清甜暖流瞬间涌遍全身。 下一秒,那个熊族兽人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 他痛苦地闷哼一声,眾人清晰地看到,他右臂上那道狰狞的、因被污染兽抓伤而常年无法癒合的旧伤疤,竟然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淡、癒合。 一缕缕微不可查的黑色雾气,从他的皮肤下逸散出来,然后消弭於空气中。 “吼——!” 他仰天发出一声酣畅淋漓的咆哮,那声音里充满了压抑许久的痛苦被释放的舒爽。 他低头看著自己光滑如初的手臂,感受著体內前所未有的轻鬆与纯粹的力量,整个人都呆住了。 这一幕,让在场的所有兽人都惊呆了。 铁爪脸上的不屑和嘲讽彻底凝固,取而代之的是无法置信的惊骇。 如果说之前的异香和快速生长只是奇观,那么眼前的景象,就是无可辩驳的神跡。 所有兽人看向那些作物的眼神,瞬间从好奇,变成了无法抑制的狂热与渴望。 那不是普通的食物。 那是能治癒伤痛、清除污染的圣药。 明曦看著眼前这一切,心中也同样震撼。 没想到,净化能力增强后,有如此强大的效果。 她抬起头,看向不远处的大哥。 明沉对她微微頷首,镜片后的眼神深邃,示意她继续。 明曦明白了。 她深吸一口气,转身面对著所有兽人,脸上绽开一个纯真又带著一丝虚弱的微笑。 “只要……只要大家愿意为我工作。” 她的声音不大,却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所有兽人心中激起了滔天巨浪。 “以后大家都能得到这种食物。” 一句话,彻底点燃了所有兽人。 明野站在明曦身后,看著妹妹那张纯真又充满无声诱惑的脸。 他再看向周围那些雄性兽人。 他们的眼神,已经从对强者的敬畏,变成了对神明的狂热崇拜,那毫不掩饰的占有欲和渴望,几乎要將他妹妹生吞活剥。 一股汹涌的嫉妒和暴戾的占有欲,瞬间將明野的理智吞噬。 不行。 曦曦是他的。 她的身体,她的微笑,都只能属於他。 他再也无法忍受。 明野猛地上前一步,不顾明曦的惊呼,一把將她打横抱起,紧紧地禁錮在自己怀里。 “够了!” 他对著所有人低吼,锐利的狼瞳闪烁著危险的光芒,宣告著自己的所有权。 “曦曦是我的!谁他妈也別想靠近她!” 说完,他便抱著怀里挣扎的明曦,在眾人惊愕的目光中,头也不回地大步走向自己的房屋。 明沉站在原地,看著他们离去的背影,推了推眼镜。 镜片后的眼神冰冷如霜。 他知道,明野这头被嫉妒冲昏头脑的狼,在今晚,一定会做些疯狂的事。 夜,更深了。 明野的石屋里,门被死死地锁住。 黑暗中,断断续续地传出女孩压抑的、带著哭腔的呜咽。 “呜……二哥……不要……” “求你了……” 哭声被粗暴的喘息和野兽般的低吼打断。 “求我?” 明野嘶哑的声音里充满了痛苦与疯狂。 他用鼻子疯狂地嗅闻著怀里女孩身上的味道,那里还残留著大哥明沉清冷的气味。 这股味道刺激著他每一根神经。 “曦曦……” “只留下二哥一个人的味道……好不好?” 与此同时,在鹰族领地的另一端。 “扑通”一声,一道高大的身影重重地跪了下来。 是铁爪。 那个白天还对明曦的能力嗤之以鼻的熊族战士,此刻脸上没有了半分傲慢与怀疑。 他布满血丝的双眼充满了绝望与痛苦,重重地將头磕在冰冷的石阶上。 “首领!” 他声音嘶哑,充满了哀求。 “求求您……求求您赐我一枚果实!” “我的弟弟……他快不行了!污染已经侵蚀了她的心臟……求求您救救她!” 他一声声地哀求著,每一次叩首,都用尽了全身的力气,额头很快便磕出了血。 “只要您能救她,我铁爪这条命……就是您和明曦大人的!” 门內,一片寂静,只有灯火摇曳。 明沉坐在桌前,正用一方洁白的手帕,慢条斯理地擦拭著一把锋利的手术刀。 门外的哀嚎,他听得一清二楚。 但他没有开门。 他只是静静地听著。 直到铁爪的哭嚎声,渐渐被痛苦的绝望所取代。 他才缓缓放下手术刀,嘴角勾起一抹冰冷而满意的弧度。 第166章 明曦求明野找伴侣 “吱呀——” 门开了。 铁爪猛地抬头,布满血丝的双眼看到那个如同神祇般乾净整洁的身影,挣扎著就要再次叩首。 “可以给你。” 明沉开口了,声音温和得像春风,却让铁爪浑身一僵。 “但你要记住,救你弟弟的,不是我,是明曦。” 他居高临下地看著这个强壮的熊族战士,语气平淡地陈述著条件,“从今以后,你的命,你的忠诚,你的一切,都只属於她一人。” “你,以及你身后的熊族,將成为她的第一批护卫,愿意吗?” 铁爪愣住了,他看著明沉,仿佛第一次认识这位鹰族首领。 他本以为会是羞辱,会是刁难,却没想到是这样一个条件。 將命卖给一个能救自己弟弟的雌性? 这根本不是交易,是恩赐! “我愿意!” 铁爪没有丝毫犹豫,用尽全身力气嘶吼道,“我铁爪发誓!从今以后,我这条命就是明曦大人的!谁敢对她不敬,我第一个撕了他!” 明沉满意地点点头,侧身让开。 一颗散发著柔和光晕和醉人香气的红色果实,被明沉交予他。 铁爪双手颤抖地捧起那枚果实,像是捧著全世界最珍贵的宝物,疯了一样冲向自己的家。 天边泛起鱼肚白时,一声惊天动地的咆哮,震醒了整个鹰族营地。 不是痛苦,而是劫后余生的狂喜。 无数兽人从屋中走出,惊疑不定地望向声音的源头。 只见铁爪搀扶著一个面色红润的雄性兽人,快步走到了试验田前。 那兽人他们都认识,是铁爪的弟弟,已经被污染折磨得奄奄一息,隨时都可能死去。 可现在,他虽然看起来还有些虚弱,但呼吸平稳,双目有神,身上那股浓重的、代表污染的死气,消失得无影无踪。 “噗通!” 在所有兽人惊骇的注视下,铁爪这个部落里出了名的硬汉,直挺挺地跪在了试验田前。 他身后的熊族战士们,也齐刷刷地跪了一片。 “明曦大人!” 铁爪朝著明曦居住的方向,重重地磕了一个头。 他抬起头时,已经泪流满面。 “我铁爪有眼无珠!冒犯了您!请您责罚!” “感谢明曦大人赐下神药,救我弟弟性命!” “从今往后,我铁爪和所有熊族战士,就是您最忠诚的护卫!为您守护这片药田!” 这一幕,彻底引爆了所有围观的兽人。 如果说昨晚的治癒只是个例,那么现在,铁爪和他弟弟活生生的例子就摆在眼前。 那不是普通的药草!那是圣药!是能起死回生的神跡! 所有兽人看向那片试验田的眼神,彻底变了。 从渴望、贪婪,变成了狂热的崇拜与敬畏。 他们看向明曦房屋的方向,眼神复杂,一些昨晚还心存不轨的兽人,此刻只剩下后怕和庆幸。 “神女大人……” 不知是谁,第一个用颤抖的声音喊出了这个称呼。 很快,这个称呼便如燎原之火,在人群中蔓延开来。 “神女大人!” “神女大人!” 山呼海啸般的尊称,让刚刚走出房屋的明曦,小脸煞白,下意识地往身后的明野怀里缩了缩。 她身上穿著一件宽大的兽皮衣,遮住了脖颈和手臂上那些曖昧的痕跡,但眉眼间的疲惫和那双水汽氤氳的桃眼,却更添了几分破碎的怜爱。 明野搂著她,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他听著那些雄性狂热的呼喊,看著他们恨不得將妹妹生吞活剥的眼神,心中那头名为嫉妒的野兽,在疯狂地咆哮。 这时,明沉走了过来,依旧是一身整洁的白色绸衣,脸上掛著温和的微笑。 “曦曦,別怕。” 他安抚地拍了拍明曦的肩膀,然后转向眾人,声音不大,却清晰地压过了所有嘈杂。 “药田的事宜由明曦亲自决定。” 他示意明曦上前,在她耳边低语了几句。 明曦点了点头,苍白的小脸上努力挤出一个微笑。 她在明野紧张的护持下,走到眾人面前,声音不大,带著一丝宿醉般的沙哑。 “只要……只要大家愿意为我工作,开垦土地,照料作物……” 她顿了顿,按照大哥教的话,继续说道:“所有参与工作的兽人,都可以根据贡献,获得相应的食物作为报酬。” 一句话,一个以她为核心的新秩序,雏形初现。 所有兽人眼中都爆发出炽热的光芒。 他们不在乎规则,他们只知道,只要听这位神女大人的话,就有机会获得圣药,摆脱污染的折磨! 明野看著被眾人用狂热眼神崇拜的妹妹,心中五味杂陈。 有骄傲,但更多的是一种即將失去珍宝的恐慌与失落。 他知道大哥的计划成功了。 曦曦安全了,她成为了高高在上的神女,再也没有兽人敢轻易褻瀆她。 可她也……不再只属於他们了。 她属於所有人。 一想到北方的那些男人,那个名正言顺占有曦曦的狮子,还有那个她心心念念的小崽子,明野的心就像被毒蛇狠狠咬了一口。 不行。 他必须儘快去北方。 在所有人发现曦曦真正的价值之前,解决掉那个最大的威胁。 夜里,明野找到了明曦。 “曦曦,我要去一趟北方。” 明曦正坐在床边,闻言惊讶地抬起头,“去北方?为什么?” “调查藤蔓的源头。” 明野的理由冠冕堂皇,“大哥说南方的污染越来越严重,必须从源头解决。而且……” 他顿了顿,看著明曦的眼睛,语气放缓,“而且,我会帮你寻找你那个伴侣莱恩,还有你的儿子,明施。” “莱恩……明施……” 听到这两个名字,明曦的眼圈瞬间就红了。 她一把抓住明野的手臂,那双桃眼里蓄满了泪水,声音带著恳求的哭腔。 “二哥,求你了……一定要把他们安全带回来。莱恩他才恢復,明施他还那么小……” 她为別的雄性流在哭。 她拉著他的手,求他去救另一个男人和他们的孩子。 这一认知,让明野心中翻腾的杀意几乎要衝破理智的牢笼。 第167章 净化空间里的人脸 但他脸上却扬起一个灿烂的笑容,露出了那颗虎牙。 “放心吧,我们家曦曦的事,就是我的事。” 他笑著答应,伸手擦去她眼角的泪,但那双灰色的狼瞳里,却翻涌著骇人的风暴,没有一丝温度。 告別的前一夜。 明野没有再像之前那样粗暴疯狂。 他用一种近乎虔诚的方式,细细地亲吻著明曦。 他一遍又一遍地在她身上留下自己的气味,將她整个人都笼罩在自己浓烈的狼族气息里。 “呜……二哥……”明曦在他怀里承受著这漫长而磨人的亲密,只能无助地呜咽。 “別怕,曦曦。”明野的声音嘶哑,他將脸埋在她的颈窝里,贪婪地嗅闻著。 “这是我们狼族的祝福,会保佑你平安。” 他轻声说著谎言。 这不是祝福。 这是標记,是侵占,是野兽在用最原始的方式,试图將自己的印记,深深地烙进她的灵魂深处,覆盖掉所有其他雄性的味道。 第二天清晨,天刚蒙蒙亮。 明野带著一支精锐的狼族小队,在部落门口集结。 明曦披著斗篷,被明沉扶著,前来送行。 “二哥,一定要小心。”她担忧地叮嘱著。 明野没有说话,只是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那一眼,仿佛要將她的模样,她的气息,她的一切,都刻进骨血里,带进坟墓中。 他猛地转身,跨上坐骑,头也不回地喝道:“出发!” 队伍很快消失在了地平线的尽头。 明曦目送他离开,心中满是离別的愁绪与对未来的担忧。 她没有发现,在转身的瞬间,明野从怀中拿出了一小块布料。 (请记住 101 看书网解无聊,101????????????.??????超实用 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那是从她贴身衣物上撕下来的。 他將那块沾染著她气息的布料,放在鼻尖,闭上眼,脸上露出了一个近乎痴迷和贪婪的表情。 送別明野后,明曦感觉心里空落落的。 她回到被明沉重新清理过的房屋,房间里依旧残留著大哥身上那种清冷的、带著消毒水味道的气息。 她有些疲惫,习惯性地想进入净化空间里待一会儿。 空间里,那棵生命神树比之前又长大了一些,枝叶愈发繁茂,散发著让人心安的柔和光芒。 明曦走到树下,伸出手,想触摸一下那光滑的树干。 可就在她的指尖即將触碰到树干时,她猛地顿住了。 瞳孔,骤然收缩。 只见那原本光滑如玉的树干上,不知何时,竟悄然浮现出了一张脸的轮廓。 那张脸模糊不清,五官扭曲,像是在承受著巨大的痛苦,又像是在无声地哀嚎。 这是一个男人的脸。 一张……她既熟悉又陌生的脸。 明曦的呼吸瞬间停滯,一股寒意从脚底直衝头顶。 她嚇得后退一步,后背撞上无形的屏障,身体沿著屏障软软滑落。 怎么会…… 怎么会有张脸。 她的净化空间,她最安全的庇护所,为什么会出现这么恐怖的东西。 她颤抖著,尝试呼唤那个曾经一直引导她的声音。 “系统?” 没有回应。 “系统你在吗?” 空间里死一般的寂静,只有神树散发著恆久不变的柔光。 光芒照在那张痛苦的脸上,让那扭曲的五官显得愈发诡异。 明曦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一个更可怕的事实。 自从哥哥们回来后,那个偶尔会发布任务、给予提示的系统,就再也没有出现过。 它彻底消失了。 就好像,它从来没有存在过一样。 现在,连净化空间本身,都出现了这种诡异的变化。 一种被窥探、被侵入的恐慌感,瞬间攥紧了她的心臟。 这里不再安全了。 这个念头让她浑身发冷。 她强撑著站起来,一步步挪到神树前,鼓起全部勇气,仔细观察那张人脸。 是痛苦。 一种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极致的痛苦,烙印在那张模糊的脸上。 它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但明曦仿佛能听到它灵魂深处的哀嚎。 “你是谁?” 她试探著开口,声音因恐惧而发颤。 人脸没有任何反应。 明曦伸出手,指尖悬在离树干一寸的地方,最终还是没敢碰下去。 她逃也似地退出了净化空间。 现实房间里熟悉的陈设让她稍微找回了一点安全感,但心臟依旧在胸腔里疯狂跳动。 不行,她不能自已一个人承受这种恐惧。 她跌跌撞撞地跑出房间,去找那个总能为她解决一切问题的人。 “大哥!” 明沉正在自己的石屋里,用一方洁白的手帕,慢条斯理地擦拭著一把锋利的、不知用途的金属工具。 听到明曦带著哭腔的呼喊,他手上的动作停顿了一下。 他转过身,看到明曦煞白的小脸和惊恐的眼神,眉头微不可查地皱了皱。 他放下工具,走上前,扶住她冰冷颤抖的肩膀。 “曦曦,怎么了?” 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温和,带著安抚人心的力量。 “大哥……我的……我的空间里……” 明曦语无伦次,她抓著明沉的手臂,像是抓著救命稻草。 “空间里的树干上长出了一张脸……一张很痛苦的脸……” 她把事情的经过用混乱的语言全部说了出来,说到最后,眼泪已经不受控制地掉了下来。 明沉静静地听著,脸上没有流露出丝毫惊讶。 他只是用指腹,轻轻擦去妹妹眼角的泪水。 “別怕。” 他推了推鼻樑上的金丝眼镜,镜片反射出一道冰冷的光。 “力量的增长,总会伴隨著一些无法理解的异象。” 他轻描淡写地解释道。 “你现在能催生那么大一片药田,净化之力已经远超从前。” “神树是你的力量本源,它会显现出一些形態,是正常的。” “可……可是那张脸,看起来好痛苦。” 明曦咬著下唇,桃眼里依旧盛满了不安。 “或许,那只是你吸收的污染能量的具现化。” 明沉的声音平静而有说服力。 “它们被你净化,在消散前会残留最后的形態。不用在意,曦曦,这证明你的力量正在变强,是好事。” 他温柔地摸了摸她的头,就像安抚一只受惊的小动物。 “有大哥在,不会有事的。” 第168章 大哥对藤蔓的实验 明曦靠在大哥怀里,听著他沉稳的心跳,心中的恐慌被一点点抚平。 是啊,大哥说得对。 一定是这样。 她渐渐相信了这个说法,紧绷的身体也放鬆下来。 明沉安抚著她,镜片后的黑眸却深不见底,一片冰冷的漠然。 送走了还有些惊魂未定的妹妹,明沉脸上的温和笑容瞬间消失。 他转身,走入石屋最深处的一间密室。 这里,与外面整洁的起居室截然不同。 石壁上掛著各种解剖图,桌上摆满了玻璃器皿,里面浸泡著各种从被污染兽人身上取下的组织样本。 空气中瀰漫著消毒水与血腥味混合的诡异气息。 他戴上一双白手套,走到一张金属实验台前。 台上,一个被封印在透明晶石中的黑色藤蔓样本,正微微蠕动著。 这是他从拉山之巔下面找到的,污染的源头之一。 经过数天的研究,他已经得出了一个可怕的结论。 这个世界的污染,並非单纯的能量侵蚀。 它是有意识的。 一个庞大、混乱、充满毁灭欲的活物。 一个由无数被污染生物的怨念与痛苦匯聚而成的集合意识体。 他怀疑,明曦的净化之力,其本源与这个意识的本源直接对立。 神树上的那张脸…… 不是什么能量残留。 而是那个庞大的意识体,在明曦的力量日益增强后,终於感知到了她的存在。 那张痛苦的脸,很可能是敌人隔著遥远时空投来的、充满恶意的窥探。 或者,是它本源的一部分,在被净化时发出的哀嚎。 无论是哪一种,都意味著敌人已经锁定了曦曦。 这个猜测,他不会告诉明曦。 他的妹妹,只需要待在他建造的安全范围里,做一个爱哥哥的妹妹。 所有的骯脏与危险,都將由他来隔绝、清除。 明沉拿起那把刚刚擦拭过的手术刀,刀锋在灯火下闪过一丝寒芒。 他需要加快计划了。 在敌人真正找上门之前,为曦曦建立起最坚固的壁垒。 有了大哥的合理解释,明曦虽然心中仍有疑虑,但总算不再那么恐惧。 她的日常变得简单而规律。 白天,在铁爪和熊族战士的护卫下,去试验田净化土地,催生作物。 每当看到那些兽人因获得食物而露出感激涕零的表情,听到那一声声“神女大人”的尊称,她都会获得一种奇异的满足感。 但一到晚上,她还是会忍不住进入净化空间,去观察那张脸。 她发现了一个规律。 每当她在外面净化了更多的土地,治癒了更多的兽人,神树就会肉眼可见地成长一分。 而树干上那张痛苦的人脸,也会隨之清晰一分。 那扭曲的眉眼,无声开合的嘴唇,痛苦之色愈发浓重,仿佛在承受著凌迟般的酷刑。 这个发现,让明曦心中升起一个让她不寒而慄的猜想。 大哥说,那是被净化的污染能量残留。 可如果……如果不是呢? 如果神树本身,或者说这个树灵,它与这个世界的污染本是一体? 她的净化,对这个世界、对兽人来说,是救赎。 但对这个被囚禁在树干里的灵魂来说,或许……是一种无法言喻的伤害。 这个念头一旦產生,就如同疯长的藤蔓,瞬间缠住了她的心臟,让她喘不过气来。 如果真是这样,她该怎么办? 她的生存,她的力量,她拯救伴侣和哥哥们的希望,全都建立在另一个灵魂永无止境的痛苦之上? 她陷入了前所未有的迷茫与自我怀疑之中。 与此同时。 遥远的北方,危机四伏的毒瘴林。 与南方的温润截然不同,这里的空气中都带著刺鼻的硫磺味,巨大的、形態扭曲的植物遮天蔽日。 明野高大的身影在林中如鬼魅般穿行。 他脸上没有了往日的阳光痞气,取而代之是狼一般的冷静与残酷。 他停在一处悬崖边,从怀中小心翼翼地取出一小块布料。 那是从明曦贴身的衣物上撕下来的,还带著她身上那种纯真又甜腻的奶香。 他將布料放在鼻尖,闭上眼,深深地吸了一口。 脸上露出了一个近乎痴迷的贪婪表情,仿佛这气息是世界上最致命的毒品。 “吼——!” 不远处,传来魔兽被惊动的咆哮。 几头体型堪比巨象、浑身长满黑色骨刺的巨型魔兽,正被这股突如其来的、纯净的雌性气息引得发狂。 它们被污染侵蚀了神智,只剩下最原始的、对纯净生命能量的渴望与毁灭欲。 它们的眼睛是混沌的血红色,涎水从獠牙间滴落,腐蚀著地面。 明野睁开眼,灰色的狼瞳里闪过一丝狠厉。 他搭上一支箭矢上,用尽全力,朝著一个特定的方向射了出去。 箭矢划破长空,带著那诱兽发狂的气息,消失在密林的另一端。 魔兽们立刻被吸引,迈开沉重的步伐,轰隆隆地朝著箭矢飞去的方向追去。 那里,正是莱恩扶风雷三人从白崖山迁徙南方的必经之路。 他答应过曦曦,会去寻找她的伴侣和儿子。 他会找到的。 然后,用自己的方式,清除掉所有敢於染指他珍宝的威胁。 拉山之巔。 又是一天劳累的净化工作结束。 明曦感觉自己的精神力几乎被抽空,连走路都有些虚浮。 她今天超额催生了一大片药草,因为铁爪的另一个族人被藤蔓污染兽重伤,急需救治。 回到房间,她几乎是立刻就进入了净化空间。 熟悉的柔和光芒包裹住她,疲惫的身体瞬间舒缓了许多。 她靠著神树的树干坐下,精神极度疲惫,连眼皮都懒得抬。 她太累了。 脑海中,救赎与伤害的矛盾像两只手,不断撕扯著她的理智。 恍惚间,她抬起头,看向树干上那张痛苦的人脸。 今天的它,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清晰,甚至能看清那紧皱的眉头下,一双因痛苦而紧闭的眼睛。 然而,下一秒,明曦的瞳孔猛地一缩。 她看到了什么? 在那张痛苦的人脸前,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模糊的、半透明的身影。 那个身影穿著一身繁复的祭司袍,身形高大,虽然看不清面容,却能感受到一种古老而悲悯的气息。 是卡俄斯部落的大祭司。 第169章 大祭司的幻影 大祭司的幻影,竟然出现在了她的净化空间里。 大祭司的幻影。 他就那样静静地站在神树前,仿佛已经站了千年。 明曦的心跳几乎停滯,整个人僵在原地,连呼吸都忘了。 他穿著一身繁复古老的祭司袍,墨绿色的长髮如海藻般垂下,身形高大而悲悯。 可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自己的净化空间里? 明曦惊恐的发现,大祭司似乎完全看不到她。 他的世界里,仿佛只有眼前这棵正在成长的神树。 他伸出手,修长的、带著木质纹理的手指,悲伤的、轻柔地抚摸著树干上那张痛苦扭曲的人脸。 那动作,不像是在触碰一个怪物,倒像是在安抚一个备受折磨的、自己珍爱的孩子。 隨即,一阵低沉而古老的吟唱声,从他口中缓缓流淌而出。 那是一种明曦从未听过的语言,每一个音节都仿佛承载著万年的风霜与尘埃。 她听不懂內容,但那歌谣里蕴含的无尽悲悯与深沉哀伤,却像潮水一样涌来,瞬间淹没了她的心。 那不是为死者唱的安魂曲。 那是为生不如死的存在,献上的慰藉。 这里是她的空间,是她最私密的庇护所。 这个男人的出现,像一把钥匙,强行打开了她锁上的门。 恐惧和强烈的好奇心在她心中交战。 最终,好奇战胜了恐惧。 她想知道,这个活化石一样的男人,究竟知道些什么。 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又为什么对著这张脸,露出如此悲伤的神情。 明曦咬了咬牙,缓缓伸出手,朝著那个半透明的残影探去。 她的指尖,毫无阻碍地穿过了大祭司的身体。 没有实体。 果然只是一个残影。 明曦刚鬆了口气,异变陡生! 就在她的指尖穿过残影的瞬间,一股冰凉但並不刺骨的感觉,猛地从接触点涌入她的指尖,顺著手臂,直衝脑海! “轰——!” 无数破碎的、宏大的画面,在她脑中炸开。 她看到,无尽的黑暗宇宙中,一颗燃烧著黑色火焰的巨大陨石,如末日的丧钟,撕裂天幕,朝著这个世界坠落。 她看到,大地之上,一株通天彻地的巨型藤蔓拔地而起。 它的枝叶覆盖了整个天空,形成了世界上第一道,也是最坚固的屏障,用自己的身躯,悍然迎向了那颗灭世的陨石。 撞击的瞬间,没有声音。 只有一片吞噬一切的白光。 白光散去,藤蔓挡住了陨石,但那些黑色的火焰,却如跗骨之蛆,顺著它的枝干疯狂蔓延,將翠绿的生机,染成了不祥的漆黑。 藤蔓在哀嚎。 整个世界,都在跟著它一起痛苦地颤抖。 画面一转。 一个与大祭司一模一样的身影,带领著劫后余生的万千生灵,跪在被污染的生命古神前,泣不成声。 最终,他站了起来,脸上带著决绝的悲痛,转过身,背弃了那个已经陷入疯狂与混乱的、曾经守护了他们的神明。 他在一片新的土地上,建立了新的祭坛。 那是背叛,也是为了延续。 “啊——!” 过於庞大的信息,像无数根钢针,狠狠刺入明曦的大脑。 她发出一声痛苦的尖叫,头痛欲裂,眼前一黑,整个人被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猛地推出了净化空间。 她重重地跌坐在冰冷的石地上,后背撞上床沿,疼得她倒吸一口凉气。 房间里很安静,只有她自己粗重的喘息声。 她抱著头,脑子里依旧是那些宏大而悲哀的画面,太阳穴突突直跳。 过了许久,那股剧痛才缓缓退去。 明曦脱力地靠在床边,眼神空洞地望著虚空。 她知道了。 她什么都知道了。 神树上那张痛苦的人脸,不是什么能量残留。 他是这个世界曾经的守护神,那株以身躯抵挡天灾的生命古神——厄。 而自己的净化之力,就是他被黑色火焰污染前,最纯净的生命本源。 一个让她不寒而慄的猜想,终於得到了证实。 可结果,却和她想的完全不一样。 净化,不是伤害。 而是將被污染的部分,从他本源的身体上,一点点剥离、驱除。 每一次净化,对那些被污染的兽人来说,是救赎。 而对这位被囚禁在污染中无尽岁月的古神来说,同样是救赎! 那张脸之所以痛苦,是因为剥离的过程,就如同从血肉中剔除恶性的肿瘤,剧痛难当。 想通了这一点,压在明曦心头那块关於伤害无辜的巨石,轰然落地。 她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整个人都轻鬆了不少。 但紧隨而来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沉重如山岳般的使命感。 她不再是一个只想活下去的穿越者了。 她的存在,她的力量,关係到一位远古神明的甦醒,关係到这个世界的最终命运。 这个担子太重,重得让她喘不过气。 不行,她必须告诉大哥。 这种足以顛覆世界认知的事情,只有大哥能给她最冷静的判断和最可靠的安排。 明曦挣扎著从地上爬起来,连身上的灰尘都来不及拍,踉踉蹌蹌地衝出了房间。 “大哥!” 她带著哭腔的呼喊,划破了清晨的寧静。 明沉的房屋里,依旧是一尘不染。 他正坐在桌前,戴著一副洁白的手套,用一把精巧的银镊子,將一片从被污染植物上取下的叶片样本,放入一个透明的器皿中。 听到明曦惊惶的呼喊,他手上的动作顿了一下。 他转过身,看到明曦煞白的小脸,凌乱的头髮,和那双写满了巨大衝击的桃眼时,眉头微不可查地蹙起。 他摘下手套,放在一边,起身走上前,扶住她冰冷颤抖的肩膀。 “曦曦,怎么了?”他的声音永远那么温和,像一剂镇定剂,瞬间抚平了明曦大半的慌乱。 “大哥……”明曦一开口,眼泪就掉了下来。 她紧紧抓著明沉的手臂,像是抓著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语无伦次地將自己在净化空间里看到的一切,都说了出来。 从大祭司的残影,到那段宏大的上古记忆。 明沉静静地听著,脸上没有丝毫惊讶,仿佛在听一件意料之中的事。 第170章 藤蔓送来的诱饵 他只是伸出手指,用指腹轻柔地擦去妹妹眼角的泪水,动作温柔得像是在对待一件稀世珍宝。 “別怕。” 等明曦说完,他才缓缓开口。 他推了推鼻樑上的金丝眼镜,镜片反射出一道冰冷的光。 “原来是这样。” 他拉著明曦走到桌边坐下,倒了一杯温水递给她。 “你看到的,应该就是这个世界的真相。” 明曦捧著水杯,愣愣地看著他,“大哥……你早就知道了?” “不。”明沉摇了摇头,“我只是推测。现在,你的经歷,证实了我的推测。” 这一次,他没有再用能量残留之类的藉口来安抚她。 他转身,走入房屋最深处的那间、除了他自己谁也无法进入的密室。 片刻后,他走了出来,手里拿著一个被封印在透明晶石中的黑色藤蔓样本。 那藤蔓像活物一样,在晶石中微微蠕动著。 “这是我从拉山之巔下面找到的,污染的源头之一。” 他將晶石放在桌上。 “经过研究,我发现这个世界的污染,並非单纯的能量侵蚀。” “它是有意识的,一个庞大、混乱、充满毁灭欲的活物。” “一个……由无数被污染生物的怨念与痛苦匯聚而成的集合意识体。” 他的话,让明曦不寒而慄。 “我原本以为,你的力量只是恰好克制它。” “现在看来,你的力量,本就源自它的对立面,也就是那个古神『厄』的本体。” 兄妹二人,第一次就这个世界的真相,进行了一次深度的探討。 明沉的冷静分析,与明曦亲眼所见的上古秘辛,两相印证,一幅完整而可怕的世界图景,在他们面前缓缓展开。 明曦的认知,也在这场谈话中,被彻底顛覆。 她从一个挣扎求生的棋子,一个被动的圣体,开始真正意识到,自己或许將成为操纵整个棋局的……神。 “所以,那个叫『厄』的古神,就是最终的敌人?”明曦看著那截蠕动的藤蔓,轻声问道。 “不。”明沉纠正道,“敌人,是污染了『厄』的那个东西。” “那股来自天外的、我们姑且称之为『黑色火焰』的力量。” “『厄』的本体意识,很可能早已被污染吞噬,或者陷入了沉睡。” “现在驱动这具庞大身躯的,是那个混乱的集合意识体。” 明沉的眼神变得无比深邃。 “它之前没有发现你,是因为你的力量还太弱小。” “但现在,隨著你不断净化它的力量,它已经感知到了你的存在。” “所以它从先前你待的部落,一路追到了这里。” 他看著明曦,语气前所未有的严肃。 “曦曦,你要记住。” “从现在开始,你面对的,將不再是那些被污染的、没有理智的野兽,而是这个世界最庞大、最古老的恶意本身。” “它会反击。” “它会用尽一切办法,在你真正成长起来之前,將你污染,或者……毁灭。” 明沉顿了顿,一字一句地说道:“所以,警惕一切。尤其,是那些不寻常的。” 不寻常的…… 这句话,像烙印一样,深深地刻在了明曦的心里。 和大哥谈过之后,明曦的心绪平復了许多。 恐惧仍在,但更多的,是一种破釜沉舟的清醒。 既然无路可退,那就只能向前。 第二天,她照常前往试验田。 如今,这里已经不再是当初那片小小的田地,而被扩建成了一个初具规模的药田,被兽人们尊称为圣药之地。 铁爪和他身后的熊族战士,像最忠诚的护卫,將药田守卫得滴水不漏。 每一个进入药田工作的兽人,脸上都带著虔诚和感激。 他们看向明曦的眼神,充满了狂热的崇拜。 在这里,明曦能感受到最纯粹的安全感。 她催生完一片新的药草,正准备休息一下,眼角的余光,忽然瞥见药田边缘的柵栏外,有一抹小小的、雪白的影子。 那是一只小狐狸幼崽。 它通体雪白,没有一根杂毛,皮毛在阳光下像上好的绸缎,泛著柔和的光。 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像两颗沾著晨露的黑葡萄,水灵灵的,充满了灵气。 此刻,这只漂亮的不像凡间生物的小狐狸,正蜷缩在柵栏外,身体瑟瑟发抖。 它似乎在躲避著什么,惊恐地望著不远处那片黑沉沉的森林,喉咙里发出“呜呜”的、可怜的悲鸣。 然后,它转过头,那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就这样直直的、可怜兮兮地望向了明曦。 那眼神,纯洁,无辜,充满了对强大存在的依赖和祈求。 任何一个雌性,看到这样一只无助又美丽的小动物,恐怕都无法抗拒。 明曦的心,也瞬间软了一下。 她下意识地想走过去。 可刚迈出一步,大哥昨天的警告,就在她脑海中轰然炸响。 ——“警惕一切不寻常的。” 她的脚步,硬生生地停在了原地。 这只狐狸,出现得太巧了。 在这片危机四伏的土地上,这样一只毫无战斗力、却又灵气逼人的小兽,是如何安然无恙地来到鹰族领地边缘的? 它那副惹人怜爱的样子,简直就是不寻常这个词最完美的化身。 明曦垂下眼眸,长长的睫毛遮住了眼底一闪而过的清明。 她站在原地,没有动,只是静静地看著那只小白狐。 小白狐见她没有过来,眼中的惊恐更甚,甚至还挤出了几滴晶莹的泪珠,顺著雪白的毛髮滑落。 它的一条后腿似乎受了伤,一瘸一拐地想靠近柵栏,却又不敢。 明曦看到它的瞬间,瞳孔猛地一缩。 在小白狐那只受伤的、微微抬起的后脚脚踝上,缠著一根东西。 一根极细的、几乎与地面尘土融为一体的……黑色丝线。 那丝线细若髮丝,若不仔细看,根本无法发现。 它的一端,缠在狐狸的脚上。 而另一端,则无声无息的,延伸进了远处那片深不见底的黑色森林之中。 明曦的心臟漏跳了一下。 这只漂亮的不像凡物的雪狐,根本不是什么迷路的幼崽。 它是一个被操控的诱饵。 第171章 將计就计 一个……专门为她准备的,裹著蜜的陷阱。 周围的兽人显然没有发现这致命的细节,好像只有她能看到? 他们只看到了那只小白狐可怜兮-兮的模样,那双水灵灵的大眼睛,足以融化任何铁石心肠。 “好漂亮的狐狸。” 一个兽人忍不住感嘆。 “是雪狐吗?这种灵兽很少见的,听说很有灵性,是祥瑞之兆。” “它好像受伤了,真可怜。” “一定是神女大人的仁慈,吸引来了这只祥瑞之兽。” 议论声此起彼伏,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祥瑞”冲昏了头脑。 他们看向明曦的眼神,除了原有的崇拜,又多了一丝理所当然的敬畏。 看,就连纯洁的灵兽,都会主动前来投靠他们的神女。 铁爪皱著粗獷的眉头,大步走到明曦身边,声音压得很低。 “神女大人,来歷不明的野兽,还是小心为上。” 他高大的身躯挡在明曦面前,锐利的目光警惕地盯著那只小白狐。 “我去把它赶走。” “等等。” 明曦开口了,声音依旧是软软的,带著一丝不易察觉的轻颤。 她从铁爪的身后探出半个脑袋。 那双漂亮的桃眼,在阳光下泛著清澈的水光,显得格外纯真无辜。 她遥遥地望著那只小白狐。 小白狐见她没有过来,眼中的惊恐更甚,甚至还挤出了几滴晶莹的泪珠,顺著雪白的毛髮滑落。 它喉咙里发出“呜呜”的悲鸣,听得人心都碎了。 “它好像很怕我们。” 明曦小声说。 铁爪见她似乎动了惻隱之心,立刻自告奋勇。 “神女大人您別怕,我去把它抓过来献给您。” 说完,他便和其他几个兽人一起,放轻脚步,呈包围之势,慢慢朝著小白狐靠近。 可那只看起来虚弱不堪的小狐狸,却展现出了与它体型完全不符的迅捷。 就在铁爪即將扑到的瞬间,它化作一道白影,灵巧地从包围圈的缝隙中钻了出去。 几个高大强壮的兽人,竟被它耍得团团转,连它的一根毛都碰不到。 “这小东西,还挺能跑。” 兽人们气喘吁吁,脸上有些掛不住。 可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那只躲开了所有强壮兽人的小白狐,却在兜兜转转之后,停在了明曦的脚边。 它不再逃跑。 它小心翼翼的,甚至带著几分討好的,用自己毛茸茸的脑袋,轻轻蹭著明曦的裙摆。 那双乌溜溜的大眼睛仰望著她,充满了全然的信任与依赖。 仿佛在说,这个世界上,只有你,才是我唯一的庇护所。 这一幕,让所有兽人都看呆了。 祥瑞认主。 这是神跡。 明曦的心中,警铃大作。 她能感觉到,那条看不见的黑色丝线,正隨著狐狸的动作,轻轻地拂过自己的脚踝。 一股冰冷的、带著腐朽气息的恶意,若有似无。 但她的脸上,却绽开了一个惊喜又怜爱的笑容。 她缓缓蹲下身,长长的睫毛如蝶翼般轻颤,遮住了眼底一闪而过的清明。 “你好可爱啊……” 她伸出白皙的手指,小心翼翼地,碰了碰小白狐的额头。 小白狐舒服地眯起了眼睛,喉咙里发出满足的咕嚕声,甚至主动伸出粉嫩的舌头,舔了舔她的指尖。 温热湿润的触感传来。 明曦却觉得自己的指尖像是被毒蛇的信子舔过,一阵发麻。 她没有退缩。 她温柔地抱起了这只小白狐,將它小小的、温暖的身体拥入怀中。 “好乖。” 在抱起狐狸的瞬间,她的指尖,精准地触碰到了那根缠在狐狸脚踝上的黑色丝线。 冰冷,粘腻,充满了令人作呕的污染气息。 她心中一凛,但面上不露分毫。 她只是將狐狸抱得更紧了一些,用自己宽大的衣袖,完美地遮住了那致命的证据,不让任何人发现。 她站起身,抱著怀里温顺的小狐狸,转向眾人,脸上是纯粹的喜悦。 “我想收养它。” 她的声音不大,却充满了不容置疑的温柔。 “以后,它就叫雪球了。” 短暂的寂静后,人群中爆发出雷鸣般的欢呼。 “神女大人慈悲。” “神女大人收养了祥瑞。” 所有兽人都为这一幕而感到由衷的高兴,看向明曦的眼神愈发狂热。 在人群的尽头,一处高地上。 明沉静静地站在那里,白色羽衣在风中纹丝不动。 他看著药田边被眾人簇拥的妹妹,看著她怀里那只祥瑞,慢慢地推了一下鼻樑上的金丝眼镜。 镜片反射出一道冰冷的寒光。 隔著遥远的距离,他和妹妹交换了一个只有彼此才懂的眼神。 一个充满了杀意与默契的眼神。 鱼儿,上鉤了。 夜,深了。 明曦的石屋里,灯火摇曳。 她將雪球带回了自己的房间。 她表现出了对这只小狐狸极度的喜爱。 她找出最柔软的兽皮,给它铺了一个温暖的小窝。 又从自己的食物里,挑出了一颗最大最红的、被净化过的果实,亲手餵到它的嘴边。 “吃吧,雪球。” 她的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 雪球表现得天真无邪。 它小口小口地吃著果实,吃完后还亲昵地用小脑袋蹭著明曦的手心。 它和她一起玩耍,追逐著她逗弄它的草绳,在地板上滚来滚去,露-出自己柔软的肚皮。 一切都像是一个孤独的女孩,终於找到了心爱的宠物。 温馨而美好。 明曦陪它玩了很久,直到自己也露出了疲惫的神色。 她打了个哈欠,揉了揉眼睛,躺到床上,很快就发出了平稳的呼吸声,似乎已经沉沉睡去。 房间里,渐渐安静下来。 只有烛火,在无声地跳动。 蜷缩在小窝里的雪球,悄悄地睁开了眼睛。 那双乌溜溜的、纯真无邪的眸子,此刻却是一片深不见底的幽暗。 它悄无声息地站了起来,动作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它跳上桌子,来到明曦喝水的杯子前。 它歪著头,看了一眼床上“熟睡”的明曦,眼神冰冷,没有半分刚才的亲昵。 它抬起前爪,小心翼翼地,从自己胸前那片最洁白的绒毛中,拔下了一根。 第172章 生命神厄的失算 一根雪白的毛髮。 它將这根毛髮,轻轻的,放进了明曦喝水的杯子里。 那根白毛在水中,没有漂浮,也没有沉底。 它就像一滴墨落入了清水,无声无息地融化了。 一缕微不可查的、比髮丝还细的黑气,在水中一闪而逝。 做完这一切,雪球又悄无声息地跳回自己的小窝,蜷缩起来,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与此同时。 在鹰族领地的另一端,明沉的密室里。 石壁上,一块巨大的、被打磨得光滑如镜的黑曜石,正清晰地映照出明曦房间里的一切。 明沉坐在石镜前,戴著一副白手套,神情专注。 他將雪球的所有小动作,都看得清清楚楚。 从它眼中褪去的偽装,到它投毒的全过程。 他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镜片后的黑眸,冰冷如霜。 他没有立刻行动。 他在等。 他想看看,这个藏在幕后的敌人,这个庞大的、混乱的意识体,究竟想做什么。 而在另一个维度。 明曦的净化空间里。 她根本没有睡著。 她正盘腿坐在生命神树下,通过神树的视角,像看一场无声的电影,將房间里发生的一切,看得一清二楚。 当看到那根白毛融化成黑气的瞬间,她感到一阵发自灵魂深处的后怕。 敌人比她想像的更狡猾,更阴险。 它没有选择直接的攻击。 它选择了最隱蔽、最恶劣的污染方式。 它想从內部,一点一点地,腐蚀她,將她也变成它的一部分。 明曦缓缓睁开眼,看向神树树干上那张痛苦的人脸。 她伸出手,轻轻抚摸著那粗糙的树皮。 “別怕。” 她轻声说,不知是在安慰这个被囚禁的古神,还是在安慰她自己。 “很快,一切就都结束了。” 第二天一早。 天刚蒙蒙亮。 明曦从床上坐了起来,装作一副刚刚睡醒的慵懒模样。 她伸了个懒腰,赤著脚走下床。 睡在窝里的雪球立刻被惊醒,它小跑过来,亲昵地用脑袋蹭著她的脚踝。 明曦弯腰將它抱了起来,亲了亲它的小脑袋。 “早上好,雪球。” 她抱著雪球,走到桌边,端起了那杯被污染过的水。 她没有丝毫犹豫。 在雪球那双看似纯真的眼眸注视下,她仰起头,將杯子里的水,一饮而尽。 水入口中,没有异味。 但一股冰冷的、带著死寂气息的力量,顺著她的喉咙滑下,瞬间涌入她的四肢百骸。 明曦的身体,几不可查地僵硬了一下。 她放下水杯,脸上挤出一个有些苍白的微笑。 “好了,我们该出去了。” 她抱著雪球,转身准备走出房间。 可就在她转身的瞬间。 “轰——!” 她的净化空间里,天翻地覆。 那棵原本安静生长、散发著柔和光芒的生命神树,此刻正剧烈地颤动起来。 无数的枝叶疯狂摇摆,发出不堪重负的悲鸣。 明曦感到一阵天旋地转,强撑著扶住了门框,才没有倒下。 她的意识,被一股无可抗拒的力量,强行拉入了那个正在崩塌的內在世界。 她看到,神树的根部,那片纯净的光之土壤,正被无数涌出的、漆黑如墨的藤蔓撕裂。 那些藤蔓带著最原始的恶意与污染,从神树的根基处疯狂滋生,扭曲著,攀爬著,像成千上万条择人而噬的毒蛇,爭先恐后地缠绕向神树光洁的树干。 它们的目標明確而残忍——吞噬,污染,將这片纯净之地,彻底化为自己的黑暗巢穴。 与此同时,一股无法形容的精神压力,如崩塌的山岳,狠狠砸在明曦的意识体上。 整个世界的恶意都向她涌来。 那是无数生灵被污染后,在无尽痛苦中发出的哀嚎;是千万年来积攒的、对一切生命的憎恨;是来自世界之脉最深处的,那股古老而疯狂的毁灭欲。 她的灵魂仿佛被扔进了绞肉机,剧痛难当。 然而,就在那些象徵著厄之意志的黑色藤蔓,即將触碰到神树的瞬间,异变陡生。 藤蔓接触到神树光洁的树皮,並未如预想中那样进行侵蚀与吞噬。 神树的树干上,那张始终紧闭双眼、痛苦万分的人脸,在此刻猛地散发出一股纯净到极致的柔光。 光芒所及之处,那些狰狞的黑色藤蔓竟如同冰雪遇见烈阳,发出一阵无声的尖啸,开始被神树反向吸收。 它们被强行分解,被剥离出最核心的污染,然后转化为最纯粹、最原始的生命能量,源源不断地匯入神树的体內。 这不是入侵。 这是一场盛大的投餵。 一股惊怒交加的咆哮,在整个净化空间里炸响。 那咆哮不属於任何语言,它是由最纯粹的愤怒、不解与疯狂的意志构成的精神衝击。 厄没有想到。 他完全没有想到。 这个他视作新生世界之心的脆弱存在,这个他以为能轻易污染、玩弄於股掌之中的猎物,竟然能够直接转化他污染的本源。 这等於他用尽心机送来的剧毒,转眼间就成了对方的大补之药。 明曦在剧痛中,瞬间明白了这一切。 她明白了厄的企图。 他想用自己庞大的污染本源,从內部撑爆她,或者,用最直接的方式同化她,將她变成和他一样的存在。 可他失算了。 他不知道,神树,或者说他自己曾经最纯净的那一部分,对这份同源的力量有著绝对的克制与吸收能力。 压在她灵魂上的巨石瞬间消失,取而代之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充盈感。 神树在欢欣鼓舞地吸收著这份养料,枝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更加苍翠,树干也拔高了一截。 一个大胆又疯狂的念头,在明曦的脑海中瞬间成型。 她立刻將计就计。 意识体在净化空间內,她开始配合著那股已经消失的压力,假装痛苦不堪。 她蜷缩在神树下,身体瑟瑟发抖,脸上露出即將崩溃的脆弱神情,精神似乎已经陷入了恍惚与混乱。 她要用自己最擅长的武器,来麻痹这个自大的敌人。 现实的房间里,明曦的表演同步开始。 她怀里的小狐狸只觉得臂弯一松,下一秒,那个抱著它的温软身体,便重重地向后倒去。 第173章 怪物藤蔓的病態爱意 “砰”的一声,明曦摔倒在地板上,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 她浑身剧烈地抽搐著,白皙的脸上血色尽褪,冷汗瞬间浸湿了额前的碎发。 那双漂亮的桃眼里,此刻失去了所有焦距,只剩下空洞的恐惧与茫然。 “不……不要……” “疼……放开我……” 她口中胡乱喊著一些破碎的、不成句的词语,声音里带著哭腔,充满了无助的哀求。 整个人,就像一件即將彻底破碎的瓷器。 被摔在地上的雪球,灵巧地翻了个身站稳。 它看著在地上痛苦挣扎的明曦,那双乌溜溜的兽瞳中,闪过一丝得意的、非兽类的狡黠与残忍。 成了。 神的意志,已经开始侵蚀这个脆弱的雌性。 用不了多久,她的灵魂就会被彻底碾碎,她的身体,她的净化之力,都將成为神明降临於此的完美容器。 它跳上床,居高临下地俯视著地上那个已无反抗之力的猎物。 它似乎准备进行下一步的行动,彻底终结这场狩猎。 就在此时。 一张由无数根洁白羽毛精密编织而成的巨网,无声无息地从天而降。 快如闪电。 那张网仿佛拥有自己的生命,精准无比地落下,在雪球做出任何反应之前,瞬间將它牢牢困住,死死地压在了床上。 羽毛看似柔软,收紧的瞬间却爆发出钢铁般的禁錮之力。 雪球发出了一声惊恐尖锐的嘶鸣,疯狂地在网中挣扎,却无法挣脱分毫。 石屋的阴影里,一道修长的身影缓缓走出。 明沉一身纤尘不染的白色绸衣,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他甚至没有看一眼网中那个拼命挣扎的怪物。 他径直走到床边,蹲下身,扶起地上还在“抽搐”的妹妹,將她半抱在怀里。 他从怀中取出一支细长的、装著淡蓝色液体的水晶管,小心地打开瓶塞,凑到明曦的鼻尖下。 一股清洌的、带著草木气息的药剂味道散开。 明曦吸入药剂,身体的“颤抖”幅度渐渐变小,呼吸也慢慢平稳下来。 明沉用指腹擦去她额头的冷汗,动作轻柔又带著不容置疑的控制力。 他镜片后的黑色眼眸,平静地看著妹妹那张苍白的小脸,眼神深处,是足以將一切焚烧殆尽的冰冷杀意。 网中的雪球,似乎意识到了自己已经暴露。 它停止了无用的挣扎,发出一声非人非兽的尖锐嘶鸣。 它的身体开始发生恐怖的扭曲与变形。 那身雪白柔顺的皮毛,像是被什么东西从內向外撕裂,一根根黑色的、如同荆棘般的纹路,在皮下疯狂鼓起、蔓延。 骨骼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咯”声。 它原本可爱的狐狸脸,在抽搐中被拉长,五官融化,变成了一团无法形容的、由蠕动的黑色藤蔓与血肉构成的丑陋肉块。 那双乌溜溜的、曾骗过所有人的纯真眼眸,此刻已经变成了两个深不见底的黑色窟窿,流淌著粘稠的、散发著恶臭的黑色液体。 可爱的偽装,在这一刻被彻底撕碎。 露出的,是污染最核心的、令人作呕的狰狞本质。 这个变形后的怪物,在白色羽网中疯狂蠕动著。 它没有求饶,也没有恐惧。 那两个黑色的眼洞,狂热的、痴迷的,死死盯著被明沉抱在怀里的明曦。 它张开那张由藤蔓撕裂出的“嘴巴”,发出一种古老而扭曲的、不属於这个世界的语言。 那声音嘶哑、狂热,充满了病態的爱意与占有。 “神將与你共生!” 声音嘶哑,狂热,却又带著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痴迷。 明曦靠在大哥怀里,身体的“颤抖”瞬间停止了。 她不是被嚇住的。 而是一种更深层次的、从灵魂深处泛起的战慄。 共生。 不是毁灭,不是吞噬,而是共生。 这个词,比任何恶毒的诅咒都更让她感到不寒而慄。 明沉扶著妹妹的手臂收紧了一瞬,镜片后的黑眸中,那足以焚尽一切的杀意,被一层更深的冰冷与审慎所覆盖。 他原以为,对方的目的只是单纯的污染与毁灭。 现在看来,这个古老意识体的疯狂,远超他的预估。 “审问它。” 明曦的声音很轻,还带著未散的哭腔,但里面的清醒与决绝,却让明沉的动作停了下来。 他低头看著怀里那张苍白的小脸,那双水光瀲灩的桃眼,此刻正一眨不眨地望著那团在羽网中蠕动的怪物。 恐惧仍在。 但一种更强烈的好奇,一种属於顶级猎手的本能,已经压倒了恐惧。 明沉没有说话,只是用行动表示了同意。 他走到那张由白色羽毛编织的巨网前。 “你是什么东西?” 他的声音平淡温和,像是在询问天气。 那团丑陋的肉块,那两个流淌著黑色液体的眼洞,依旧狂热的、死死地盯著明曦。 它对明沉的问话置若罔闻。 它的世界里,仿佛只有那个它渴望融合的猎物。 “拥抱吾主……” “感受永恆……” 它反覆地、梦囈般地重复著这些破碎的音节。 明沉的眉头微不可查地蹙起。 他从怀中取出一根细长的银针,动作优雅地刺入羽网的缝隙,精准地扎进那团蠕动的血肉之中。 “滋——” 一阵黑烟冒起,伴隨著刺鼻的焦糊味。 怪物发出一声悽厉的尖啸,但那两个黑洞般的眼眸,望向明曦时,竟流露出一丝扭曲的、近乎委屈的爱意。 “吾主为何……拒绝……” “吾主的爱……如此纯净……又如此美味……” “神……爱著你啊……” 这几句话,让明曦的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她紧紧攥著大哥的衣袖,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这种病態的、粘稠的、要將她拆骨入腹再融为一体的爱,比最纯粹的恨意更让她感到噁心与恐惧。 纯粹的恨,可以对抗,可以消灭。 但这种扭曲的爱,却像是无孔不入的沼泽,要將她整个人都拖进去,在窒息的泥潭中一同沉沦。 “够了。” 明沉收回银针,声音冷了下来。 “看来无法沟通。” 他看向那团怪物,眼神就像在看一件没有生命的实验材料。 “我会把它封印起来,慢慢研究。” 第174章 净化怪物 “分析它的构成,它的能量传递方式,这能帮我们找到那个厄神的弱点。” 他的计划冷静、理智、且高效。 这是最稳妥,也是最正確的处理方式。 “不。” 明曦却开口了,声音很轻,却异常坚定。 她从大哥的搀扶中站直了身体,一步步走向那张禁錮著怪物的床。 明沉立刻跟上,高大的身影將她完全护在身后,眼神锐利如鹰,隨时准备应对一切突发状况。 “曦曦,別靠近它。” “大哥。” 明曦转过头,仰起那张泪痕未乾的小脸。 “我想……净化它。” 这个念头,疯狂而大胆。 它在明曦的脑海中一生根,便再也无法遏制。 明沉的瞳孔猛地一缩。 “不行。” 他想也不想就拒绝了,语气是前所未有的严厉。 “风险太大了。” “这是厄的分身,它的核心就是最精纯的污染源。” “你强行净化,无异於將自己最脆弱的精神,直接暴露在它的意志面前。” “一旦失败,它会瞬间污染你的净化空间,甚至……夺走你的身体。” 明曦当然知道其中的风险。 但她更清楚,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可如果成功了呢?” 她咬著下唇,一双桃眼水光瀲灩地望著自己的大哥。 “如果我能净化它,就等於直接削弱了厄的力量。” “而且,在净化的过程中,我也许能读取到它最核心的记忆,知道它到底是什么,知道厄的本体究竟在哪里。” “这比任何研究都更直接,不是吗?” 她的声音带著颤抖,身体也因为后怕而微微发软,但那双眼睛里的光,却固执得惊人。 她是一株偽装成菟丝的食人藤。 此刻,这株食人藤,想要吞下它能看到的最危险的猎物。 明沉看著妹妹眼中的坚持,陷入了沉默。 他知道,当曦曦露出这种眼神时,就代表她已经做出了决定,任何人都无法更改。 他最终还是妥协了。 这个世界上,只有这个女孩,能让他一次又一次地打破自己的原则。 “好。” 他缓缓吐出一个字。 “我答应你。” 他推了推鼻樑上的金丝眼镜,镜片反射出一道冰冷的光。 “但是,你退后。” 他拉著明曦退到房间的最角落,然后转身,独自走向那张床。 他伸出手,无数根洁白的羽毛从他掌心飞出,如同拥有生命的精灵,层层叠叠地將那张巨网包裹得更加严实,形成了一个密不透风的白色囚笼。 做完这一切,他才回到明曦身边。 “现在可以了。” 他的声音恢復了惯有的温和,但眼神却前所未有地凝重。 “我会守在你身边。一旦出现任何异常,我会立刻斩断它,不管付出什么代价。” 明曦重重地点了点头。 她深吸一口气,平復了一下狂跳的心臟,然后缓缓闭上眼睛。 下一秒,在她的净化空间里,她的意识体凭空出现。 她没有直接將那股力量拉入自己的空间。 那太危险了。 她选择了一种更温和,也更需要控制力的方式。 她调动起神树中储存的所有纯净生命能量,让它们顺著自己的意识,流淌向现实中的身体。 现实的石屋里。 明曦伸出了手,白皙纤细的指尖上,亮起了一团柔和却不容侵犯的金色光晕。 她隔著那层层叠叠的羽毛囚笼,將手掌,轻轻按在了那团怪物的上方。 净化,开始。 “滋啦——” 金光与黑气接触的瞬间,发出了宛如滚油浇上冰块的刺耳声响。 “啊啊啊啊——!” 被困在囚笼中的怪物,发出了一声悽厉到不似生物能发出的惨叫。 那声音不是通过空气传播,而是直接衝击在人的精神层面。 它的身体剧烈地翻滚、扭曲,无数的黑气从它体內疯狂涌出,却又被那层金色的光芒死死地压制住,无法逃逸分毫。 整个石屋的光线,都因为这两种极致力量的对冲而变得明暗不定。 黑气与白光在那个小小的囚笼中反覆拉锯,相互吞噬。 怪物的身体,就在这光与暗的交锋中,不断地发生著恐怖的变化。 时而膨胀成一团漆黑的藤蔓,时而又被压缩回雪狐的模样。 明曦的脸色愈发苍白。 全力催动净化之力,对她的消耗是巨大的。 她的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身体也开始不受控制地轻微颤抖。 但她的手,始终稳稳地按在那里,没有移动分毫。 一旁的明沉,全身都处於最高警戒状態。 他那把偽装成拐杖的利剑已经出鞘半寸,锋利无匹的剑气蓄势待发,只要妹妹的情况稍有不对,他就会在瞬间斩断一切。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怪物挣扎的幅度越来越小,那悽厉的惨叫,也渐渐变成了痛苦的呜咽。 从它体內涌出的黑气,越来越稀薄。 最终,隨著一声轻微的、仿佛气泡破裂的声音。 所有的黑色藤蔓纹路,如同退潮般,尽数缩回了它的体內,消失不见。 囚笼中,那团蠕动的、令人作呕的肉块,彻底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只通体雪白、没有一丝杂毛的小狐狸。 它静静地躺在那里,蜷缩著身体,仿佛只是沉沉地睡著了。 成功了。 明曦脱力地垂下手,身体一软,向后倒去。 明沉立刻上前一步,稳稳地將她接在怀里。 “曦曦!” 明曦靠在大哥温暖坚实的胸膛上,大口大口地喘著气,过了好一会儿,才缓过劲来。 兄妹二人的目光,同时投向了那个白色的囚笼。 他们都震惊了。 他们设想过无数种结果,却唯独没有想到,这个被污染到极致的怪物,竟然真的能被彻底净化,变回最初那副纯洁无瑕的模样。 明沉挥了挥手,那层层叠叠的羽毛囚笼化作光点消散。 床上,那只名叫雪球的小狐狸,长长的睫毛颤动了一下,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那是一双怎样纯净的眼睛。 不再有偽装的灵动,不再有深藏的狡黠。 那双乌溜溜的眸子,像两颗最纯粹的黑曜石,里面只有懵懂与茫然,乾净得像一张白纸。 第175章 鮫人前来 它看到了正被明沉抱在怀里的明曦。 它的眼神,瞬间就变了。 那种懵懂,化作了全然的依赖与眷恋。 它发出“呜呜”的轻叫,从床上一跃而下,踉踉蹌蹌地跑到明曦脚边,小心翼翼地,用自己毛茸茸的小脑袋,轻轻蹭著她的脚踝。 这是最原始的雏鸟情结。 对於这个被剥离了所有污染、重获新生的灵魂来说,將它创造出来的明曦,就是它唯一的母亲,是它生命中唯一的光。 然而,更重要的收穫,並非是这只意外获得的、绝对忠诚的宠物。 明曦的脸色依旧苍白,但她的眼睛,却亮得惊人。 “大哥……” 她抓著明沉的手臂,声音因为激动而颤抖。 “我看到了。” 就在净化完成的最后一刻。 在怪物的核心意识被彻底抹去之前,她读取到了一片不属於它的、来自更上层意志的记忆碎片。 那是一幅宏大而冰冷的画面。 一片无边无际的、被永恆冰雪覆盖的极北之地。 风雪是黑色的,大地是凝固的。 在那片死寂世界的正中央,一座高耸入云的冰山之下,或者说,就在那冰山的山体之內—— 一颗巨大到无法想像的黑色心臟,正被厚厚的冰层封印著。 它没有跳动。 却散发著足以冻结灵魂的、最纯粹的恶意与污染。 那颗心臟,就是厄的本体核心。 那里,就是这个世界一切灾厄与痛苦的源头。 明曦不仅成功化解了眼前的危机,还反向获得了敌人最核心的机密情报,並收穫了一只被净化过的、拥有强大潜力的灵兽作为宠物。 局势,瞬间逆转。 她和大哥,从被动的防御者,变成了掌握了敌人位置的进攻方。 就在兄妹二人消化著这个惊人情报,心情复杂之际。 “首领大人,界河里的鮫人求见。” 鹰卫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沉稳而恭敬,却无法掩盖话语中那一丝不易察觉的紧迫。 南方的界河,在北方的古老地图上,被称为生命河。 此刻,这条河正面临著前所未有的死亡威胁。 明沉让明曦好好休息,他独自去往议事大殿。 他的脚步沉稳如初,一尘不染的白色羽衣下摆在行走间划出冷静的弧度,仿佛外界的喧囂与他无关。 然而,只有他自己知道,镜片后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中,翻涌著怎样的风暴。 昨日还灯火通明、人声鼎沸的城池,今天已是一片肃杀。 城墙上的篝火昼夜不息,映照著一张张凝重的脸。 家家户户的兽人,无论是高大强壮的熊族,还是迅捷敏锐的豹族,都在街心广场上沉默地排队,登记入伍。 他们的目的地只有一个——界河。 城外,蜿蜒的土路上,一座座新建的铁铺拔地而起,日夜赶工。 “当!当!当!”的打铁声连绵不绝,火星四溅,空气中瀰漫著灼热的铁腥味与汗水的咸湿气。 一个土生土长的年轻狼族兽人,一边擦著汗,一边满腹不解地对同伴抱怨。 “北方那么乱,跟我们有什么关係。” “咱们跟他们素无来往,那边的山高林深,全是些穷山恶水,抢过来也没用。” “首领大人到底怎么想的,凭什么要我们去拼命,白白陷入危险。” 他身旁一个稍稍年长的虎族兽人闻言,发出一声嗤笑,蒲扇般的大手狠狠拍在他的后脑勺上。 “你懂个屁!” “北方是源地!我们所有兽人的祖兽,都诞生於那片密林深谷。兽人死后,兽魂都会回到源地安息。” “没有源地,就没有我们!” 另一个正在磨著爪刃的豹族兽人冷哼一声,打断了他们的爭论。 “什么兽魂源地,那种虚无縹緲的传说我才不信。” “我只信首领大人和灰狼大人。” “没有他们,就没有南方今天的强盛。我可不想再回到过去那种为了几块烂肉就要打得头破血流的日子了。” “都给我闭嘴!” 巡逻的队长厉声喝道。 “还在这爭什么?没看到界河里的死鱼都把河面铺白了吗!” “北方那古怪的妖藤已经污染了整条河,再不警惕,一旦它们越过界河,整个南方都得遭殃!” 爭吵声戛然而止,所有兽人都沉默地加快了手中的动作,一种沉甸甸的危机感压在每个人心头。 议事大殿外,一辆由海马拉著的华丽车驾缓缓停下。 车门开启,一个身影赤裸著双足,踏上坚硬的石阶。 来者裹著一身仿佛由月光与水波织就的磷光袍裙,每走一步,袍裙上都有流光闪烁。 他裸露出的上半身肌肤冷白如玉,覆盖著一层细密的、若隱若现的鳞片,在殿內的光线下反射出七彩的光晕。 那张脸俊美得不似凡人,但眉宇间却縈绕著一股难以化开的灰败之气,如同蒙尘的珍珠,失去了原有的光彩。 明沉端坐在用整块白玉雕琢的位首上,神情淡漠。 他看著那个鮫人步入大殿,平静地开口。 “鮫族向来与陆地各族无往来,今日所来何事?” 鮫人微微躬身,行了一个古老而优雅的礼节,声音清越,却带著水汽般的疲惫。 “劫难提前百年,鯤海之境將启。” “鯤神在沉睡前留下预言,若劫难提前,需前来陆地,邀请『天外之客』入境,方可寻得化解劫难之法。” “什么是鯤海之境?” 明沉的眉头几不可查地皱了一下。 自从数日前北方传来藤蔓异变的消息,再到妹妹这几日空间里的异变,这个他本以为已经了如指掌的世界,顷刻间变得陌生而莫测。 他虽然有经天纬地的才能,此刻却也第一次感到了棘手。 鮫人垂眸回答。 “鯤海之境,是吾神鯤预感到世界將有毁灭之厄,为海族留下的最后一片圣地。” “天外来客……” 明沉在心中默念著这四个字。 他的思绪飞速转动,片刻之间,就將这个称谓与自己兄妹三人的来歷联繫在了一起。 他抬起眼,镜片后的目光锐利如刀,直直地看向鮫人。 “我跟你走一趟。” 鮫人却摇了摇头,拒绝得十分乾脆。 “大人是兽人,鯤海之境的规则之力会排斥所有陆地雄性。” “只有海族与雌性方可入內。” 第176章 阻止藤蔓越过界河 他的目光微微一顿,补充道。 “鯤神的预言指明,那位『天外来客』,需是雌性。” “不行!” 明沉不假思索地吐出这两个字。 声音不大,却带著不容置喙的绝对意志,让整个大殿的温度都仿佛降了几分。 他绝不会再让曦曦离开他的视线,去往任何一个他无法掌控的地方。 鮫人似乎还想再劝,却被明沉一个冰冷的眼神制止。 他只能躬身退下,俊美的脸上写满了失望与不甘。 明沉看著鮫人离去的背影,眉头皱得更深了。 明曦终究是没能安心待在房间里。 她避开了守卫,独自一人来到了拉山之巔,这里是俯瞰界河的最佳位置。 当她看到眼前的景象时,整个人都愣在了原地。 河对岸,曾经鬱鬱葱葱的北方大陆,如今已是一片枯败的灰色。 所有正常的树木都已枯萎,取而代之的,是无数粗壮狰狞的黑色藤蔓。 它们蜿蜒盘踞,交织缠绕,形成了一片全新的、望不到尽头的黑色森林,密集得如同纠缠在一起的巨蟒蛇窟,让人看一眼就头皮发麻。 那些藤蔓,正源源不断地从北方大陆的深处蔓延而来,像一支无穷无尽的军队,抵达界河边。 垂入河水中的藤蔓前端,已经腐烂发黑,散发著令人作呕的恶臭。 但后面的藤蔓却毫不在意,前赴后继地挤入河中。 本该清澈见底的河水,如今被染得漆黑如墨,粘稠得可怕。 明曦望著眼前这末日般的景象,嘴唇不受控制地颤抖著,喃喃自语。 “……怎么会这样。” 空中传来熟悉的破风声。 一对巨大而圣洁的雪白羽翼从天而降,悄无声息地落在她的身后。 下一秒,一个温暖而乾净的怀抱將她包裹。 那熟悉的、带著淡淡冷香的气息,驱散了空气中令人作呕的腐臭。 明沉將妹妹像抱一个易碎的孩童般,小心翼翼地侧抱入怀。 巨大的羽翼轻轻一振,他抱著怀中的珍宝,冲天而起。 高空中的烈风簌簌刮过,却被无形的屏障隔绝在外,吹不起明曦的一根髮丝。 明沉为妹妹指著一个遥远的方向,声音平稳。 “那里,是这些妖藤的发源地。” “如今,它们已经覆盖了大半个北地。” “只有最北边的极寒之地和蛇族所在的沼泽,因为环境特殊,暂时还没有被覆盖。” 他的语气顿了顿,变得有些冷。 “卡俄斯部落所谓的生命神树,实则就是这嗜血残暴的藤蔓母体。歷代的部落大祭司,都以自身精血为祭品,供养著那个怪物。” “当精血耗尽,便是爆体而亡的下场。” 听到这里,明曦的身体猛地一颤。 她想到了那个高大沉默的狮人莱恩,想到了占有欲强烈的麋鹿扶风,想到了还未成年的儿子明施…… 一想到他们此刻就身处在那片被黑色藤蔓覆盖的土地上,她的心臟就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攥住,疼得无法呼吸。 那双漂亮的桃眼,瞬间被汹涌的泪水充斥,变得水光瀲灩。 “哥哥……” 她的声音抑制不住地哽咽起来,带著哭腔。 “那……那他们怎么办啊……” 明沉的眼神闪了闪,镜片后的眸光深沉难辨。 他垂下眼,看著妹妹那张被泪水打湿的、苍白脆弱的小脸,用一种近乎遗憾的语气说。 “我已经派明野去北方了。” “但他们……造化如何,只能听天由命了。” 他继续用冷静的口吻分析著战局,试图转移她的注意力。 “这些妖藤与我们之前遇到的分身性质相似,烈火可焚,极寒可僵,也无法穿透坚硬的岩石。” “但是,它们的数量实在太多了,源源不断,无穷无尽。” “任何兽人一旦被缠上,藤蔓上的倒刺就会钻入他们的口鼻与伤口,进行寄生。” “被寄生的兽人会瞬间失去理智,状若疯虎,攻击身边的一切活物。” “这样下去,就连极寒之地失守,也只是时间问题。” 明曦听著大哥冷静的分析,脑海中却浮现出在卡俄斯部落时,那些藤蔓对她小心翼翼避开的模样,还有大祭司在送她离开时,那复杂又异样的神情。 一个疯狂的念头,在她心中破土而出。 她用贝齿紧紧咬住下唇,仰起脸,一双含泪的桃眼固执地望著自己的大哥。 “哥哥,那些树藤……它们不会要我的性命。” “你让我回去吧!” “大祭司他……他如果还活著,一定……” “不行!” 明沉没有任何犹豫地打断了她的话,语气是前所未有的严厉与冰冷。 对他来说,整个世界的存亡,都比不上明曦的一根头髮重要。 明曦又带著哭腔祈求了几番,甚至抓著他的衣襟,用最柔弱无助的姿態恳求他。 可明沉只是沉默地抱著她,任由她哭泣,却丝毫没有鬆口的意思。 就在这时,下方传来守卫悽厉的尖叫声,划破长空。 “妖藤过河了!” 明沉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他抱著明曦迅速降落,在离地面还有数米高时,便已下达了冷酷的命令。 “倒油!点火!” 早已准备就绪的兽人们立刻行动起来。 一桶桶黑色的、散发著刺鼻气味的石油被倒入界河之中。 火把落下。 “轰——!” 一道冲天的火墙瞬间在河面上燃起,烈焰翻滚,將漆黑的河水映得一片血红。 无数已经爬上南岸的藤蔓在烈火中扭曲、挣扎,发出“滋滋”的恐怖声响,最终化为焦炭。 火光冲天,將整个夜空都照得亮如白昼。 河水中,再也看不到任何活物,连之前求见过的鮫人,也早已不见了踪影。 明沉站在岸边,高大的身影被火光拉得很长,脸上一片冷硬。 “无论如何,不能让一根藤蔓越过界河!” 南方的广袤平原,不像北方那样林木丛生。 妖藤一旦过界,连可供点燃的屏障都没有,它们那潮湿的本体更是无法自燃。 到那时,將是真正的末日。 明沉望著对岸那片连绵不尽的黑色密林,那双被火光映照的闪烁不定的凤目中,闪过一丝决绝的寒意。 第177章 鮫人带走明曦 如果真到了万不得已的情况,为了保全南方,整个北地……只能被彻底放弃,化为一片生灵涂炭的焦土。 妖藤的事务变得空前紧急。 明曦被大哥以保护为名,禁足在了守卫最森严的营帐之中,一步也出不去。 帐外是兽人们来回奔走的脚步声,兵器碰撞的鏗鏘声,以及远处火墙燃烧的咆哮声。 她蜷缩在柔软的兽皮毯上,心里乱成一团。 一想到还在北方的明施和莱恩他们,她的心就揪得生疼,忧心忡忡,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办。 大哥的决心,她比谁都清楚。 想让他同意自己回到北方,根本就是天方夜谭。 夜色渐深,帐外的喧囂似乎小了一些。 明曦抱著膝盖,將脸埋在臂弯里,眼泪无声地浸湿了衣袖。 突然,帐篷的影子似乎微微晃动了一下。 不是守卫巡逻时那种规律的移动。 而是一种……更轻、更诡异的晃动。 还不等她反应过来,帐门被无声地掀开了一角。 一股混杂著皮肉烧焦的焦糊味与浓重水腥气的味道,隨著夜风飘了进来。 一个满身漆黑的人影,如鬼魅般闯入帐中。 明曦的瞳孔骤然收缩,恐惧瞬间扼住了她的喉咙,她张开嘴,正要发出穿透营地的尖叫。 一只冰冷而湿滑的手,快如闪电地捂住了她的嘴。 “唔!” 尖叫声被堵回了喉咙里。 她剧烈地挣扎起来,手脚並用地踢打著对方。 借著帐內昏暗的油灯光芒,明曦也看清了来人的模样。 对方身上似乎是涂抹了一层漆黑黏腻的东西,以此来隔绝热量和气息,但裸露出的皮肤上,依旧有几处被烈火灼烧出的、可怕的焦痕。 那双眼睛,在黑暗中亮得惊人,是纯粹的、犹如深海般的浅蓝色。 最引人注目的,是他那双耳朵,尖尖的,呈半透明状,边缘还带著鰭一样的薄膜。 一个清澈乾净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与他狼狈的外表形成了巨大的反差。 “我不会害你。” “你不叫,我就放开你。” 明曦闻言,挣扎的动作一顿。 她对上那双浅蓝色的眼眸,从里面看到了焦急与恳求,却没有看到恶意。 她连忙用力地点了点头。 捂著她嘴的手缓缓鬆开。 明曦立刻像受惊的小鹿一样,抓著身下的垫子,手脚並用地向后缩去,直到后背抵住了冰冷的帐篷立柱,才停了下来。 她惊魂未定,一颗心在胸膛里疯狂地跳动著,几乎要蹦出喉咙。 她的眼睛惊恐地四处张望,试图在帐篷的布幔上看到外面守卫的影子,却什么也看不到。 大哥安排的守卫,都是鹰族最顶尖的战士,怎么会…… 她颤抖著声音,望向那个陌生的闯入者,强作镇定地问。 “你是谁?” “你要干什么?” 来者看著她满是戒备与恐惧的模样,浅蓝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歉意。 “我是鮫人。” 他指了指自己身上那些还冒著热气的烧伤,声音里透著一丝虚弱。 “数日前,我曾找过首领大人。” “但他不同意你进入鯤境,寻找破解这场劫难的方法。” “什么鯤境,什么破解之法?” 明曦看著面前这个来歷不明的闯入者,脑子里一片混乱。 他的话语,每一个字都像是投进深潭的石子,激起她心中无数的涟漪。 鮫人又將鯤神留下的预言重复了一遍,他的声音清越,却带著一种末日將至的紧迫感。 “只要你入鯤境,百兽之劫就能化解。” 明曦心底的疑虑和警惕並没有消失。 但对方说得太过恳切,那种发自灵魂的绝望与期盼,不似作偽。 她想到了北方的莱恩和明施,想到了那片被黑色藤蔓吞噬的土地。 哥哥明沉的保护是一座固若金汤的牢笼,將她护在其中,也隔绝了她所有能做的努力。 如今,一个机会就摆在眼前。 哪怕只是一个虚无縹緲的传说,她也愿意去试一试。 她不能再这样无能为力地等待下去。 那株偽装成菟丝的食人藤,在绝境中,嗅到了猎物的气息。 这或许是陷阱,但也可能是唯一的生路。 她抬起头,那双桃眼里还噙著未乾的泪水,水光瀲灩,却透出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 “好,我跟你去。” 鮫人那双浅蓝色的眼眸里瞬间迸发出一阵狂喜的光彩,仿佛溺水之人抓住了唯一的浮木。 “你跟我来。” 他转身,毫不犹豫地再次掀开了帐篷的门帘。 外面,火墙燃烧的咆哮声与兽人们紧张的呼喝声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曲末日的交响。 明曦跟在他身后,心臟在胸膛里剧烈地跳动著。 他们穿过守卫的盲区,来到了燃烧的界河边。 冲天的烈焰將整个夜空都染成了血红色,灼热的气浪扑面而来,几乎要將人的眉发都烤焦。 明曦看著眼前这条由火焰与黑油组成的死亡之河,呼吸都为之一滯。 引路的男子在她面前停下脚步。 下一秒,他身上的黑色涂层在高温下融化剥落,露出了底下冷白如玉的肌肤。 他的身体开始发生奇异的变化。 双腿併拢,肌肉与骨骼在扭曲中融合,一层细密的、闪烁著幽蓝光泽的鳞片从皮肤下浮现,迅速覆盖了他的下半身。 转眼间,一个拥有巨大蓝色鱼尾的俊美鮫人,出现在了明曦的面前。 他身上那件由磷光织就的袍裙,在变形中断裂,化作光点,掉落在滚烫的地面上。 鮫人弯腰,捡起那件还残留著体温的鳞裙,对明曦说了声抱歉。 他的动作优雅而迅速,將那件柔软冰凉的鳞裙裹在了明曦的身上,將她纤细的身体完全包裹。 鳞裙贴上肌肤的瞬间,一股清凉之意隔绝了外界所有的灼热。 明曦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 鮫人已经伸出有力的手臂,將她紧紧抱在怀里,纵身一跃。 “扑通——!” 他们一起跃进了那片火海之中。 铺天盖地的火焰在耳边疯狂嘶吼,灼目的红光占据了她所有的视野。 死亡的恐惧瞬间攫住了她的心臟。 第178章 长出鱼鰭 脑子一热的明曦心底开始不可抑制地慌张起来。 紧接著,冰冷粘稠的河水淹没了她,一股强烈的窒息感瞬间扼住了她的喉咙。 她快要溺亡了。 就在她意识模糊的瞬间,一股无比纯净、带著淡淡咸味的氧气,猛地一下涌进了她的肺部。 她活过来了。 裹在她身上的鳞裙被轻轻掀开。 明亮到刺眼的视线穿透水波,直射进来。 明曦下意识地抬起手掌遮挡在眼前。 手掌划过水流时那种奇异的、毫无阻力的触感,让她愣了几秒。 她缓缓放下手,再抬眼时,整个人都彻底愣在了原地。 她这是在……海底? 眼前是一个如梦似幻的水下世界。 五顏六色的珊瑚丛在洁白的砂砾与奇特的岩石上恣意生长,组成了一片片斑斕的森林。 成群结队的、叫不出名字的奇特鱼群在她身边悠然游荡,拖著彩虹般绚烂的尾鰭。 温暖的阳光从遥远的海面倾泻而下,在清澈的海水中化作一道道耀眼的光束,照亮了这片寧静的海域。 柔和的水流在她身边缓缓流淌,包裹著她的每一寸肌肤,那种感觉,温柔地让她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一种会窒息溺水的错觉涌上心头。 当她实在屏不住,猛然张口呼吸时,却没有想像中呛水的痛苦与窒息感。 源源不断的氧气涌入肺中。 她在海底能够自由呼吸。 这个认知让她惊得猛然睁大了双眼。 就在这时,一个巨大的黑影將海面倾泻而下的阳光遮挡。 明曦坐在柔软的珊瑚丛中,缓缓仰起头。 无数条闪烁著各色磷光的巨大鱼尾,如同神跡般从天而降。 赤红、金黄、墨绿、银白…… 各色华丽的鱼尾在水中轻轻摆动,搅起一圈圈温柔的水波。 那些鮫人俊美无暇的容貌在明曦的眼中不断放大,每一张脸都完美得不似凡人。 她被一群美丽的怪物包围了。 “你们別嚇到她。” 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 那个带著她前来的蓝尾鮫人拨开同伴,出现在明曦面前。 他身上那些被烈火灼出的焦黑伤痕,已经在这片神奇的海水中消失不见,恢復了冷白无暇的肌肤。 周围的鮫人们实在太美了。 以至於让明曦感到一阵眼繚乱,几乎分不清谁是谁。 她只能凭藉对方那双独特的浅蓝色眼睛,来判断这正是那名带她进来的鮫人。 她的心臟怦怦直跳,带著一丝颤音问。 “这是什么地方?” 这里绝对不是那条火海滔天的漆黑界河。 明媚的阳光与浅蓝的海水,都在昭示著,鮫人带她进入了一个全新的、与世隔绝的世界。 水底能呼吸的诡异情况,更是让明曦连忙低头检查自己的身体。 还好,她仍然穿著那身柔软的绸衣,双腿也还是完整的。 她下意识地鬆了一口气。 可周围的一切都诡异得让她无法安心。 一头乌黑的长髮在水中如海藻般肆意飘荡,几缕髮丝扫过她的耳朵,带来一阵微痒。 她伸手摸了摸耳朵。 指尖传来的触感让她整个人都僵住了。 她原本圆润小巧的耳廓,此刻变得尖长,边缘还多了一层半透明的、如同鱼鰭般的薄膜。 她细细地抚摸著这陌生的器官,视线惊恐地扫向对面蓝尾鮫人那对染著蓝色磷光、几乎透明的鰭耳。 一种非人的异化感,让她心底的慌乱再次升起。 “我……” “不用担心,这是鯤境之海。” 蓝尾鮫人看著她惊慌失措的模样,微笑著解释道。 “所有的雌性都会被鯤神眷顾,离开海水后,你的耳朵就会恢復正常。” 他的笑容温和而安抚,冷白烧焦的肌肤在海水中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变好。 他没有介绍自己的名字,而是向明曦伸出手。 他的手掌白皙修长,指甲是淡淡的蓝色。 他牵起明曦的手,將跌坐在珊瑚丛中的她轻轻拉起,向著一个方向游去。 “走吧,我带你去见鯤神。” 这个情景太过诡异,但明曦此刻浑身发软,几乎没有挣扎的力气。 她只能被鮫人拽著,向著那未知的方向游去。 身为一个现代人类,却在深邃的海底自由漫步。 温柔的水波划过她的肌肤,那种触感,细腻得如同情人的抚摸。 一路上,他们遇到了无数容貌俊美的鮫人。 他们都拥有著令人惊嘆的美貌与华丽的鱼尾。 但那些鮫人看向她的眼神,都让她產生一种毛骨悚然的错觉。 就好像,她正被同一个人,用无数双眼睛死死地盯住。 那种审视的、带著一丝贪婪与好奇的目光,让她后背发凉。 偶尔,带路的蓝尾鮫人会突然回首,与她对视。 在他转头的那个瞬间,明曦甚至產生了一种错觉,仿佛所有的鮫人,都在同一时刻,用同一个动作,回过了头。 明曦的心,一点一点地沉了下去。 她开始慌了。 这片海底漫无边际,她的视线所及之处,除了瑰丽的珊瑚与鱼群,看不到任何尽头。 她想要寻找离开的路。 此刻,哪怕是那个被火海包围的界河岸边,都比这个美丽又诡异的地方要好。 她必须弄清楚,怎么才能回去。 “你好,要怎么回去陆地啊?” 明曦鼓起勇气询问,脚掌在水中胡乱地蹬了蹬,加速游到与蓝尾鮫人齐平的位置。 “回去?” 蓝尾鮫人闻言,停了下来,转过头,满脸都是纯然的疑惑。 “为什么要回去?” 他的声音依旧清越动听,但那双浅蓝色的眸子,却在不知不觉间,渐渐染上了一丝疯狂的痴色。 “这是鯤神大人为海族留下的最后一片净土。” “外面的世界就要覆灭了,只有在这里,我们才能活下去。” 他的话,像一盆冰水,兜头浇在了明曦的心上。 “什么世界覆灭?” 她感到一阵彻骨的寒意。 “你不是说这里有解救的办法吗?办法在哪里?” 不知不觉间,头顶的阳光消失了。 周围的光线变得昏暗漆黑,那些五彩斑斕的珊瑚与鱼群也消失不见。 他们来到了一片死寂的深海。 第179章 鯤神伊西斯 明曦的视线变得越来越差。 她只能勉强瞧见那名鮫人浅蓝色的眸子在黑暗中亮起,像两簇鬼火。 他弯起嘴角,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 “这里就是啊。” 隨著话音落下,一股巨大的推力从她背后传来。 是那个鮫人。 他毫不犹豫地,將她推向了那片无尽的黑暗深渊。 “啊——!” 明曦尖叫出声,拼命地想要努力往前游,逃离那片黑暗。 但一股强大到无法抗拒的吸力,从她脚下的深渊中传来。 她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抓住,猛地向下拉扯,整个人都被席捲进了那片漆黑之中。 她慌乱、茫然又害怕。 手脚並用地在冰冷的海水中胡乱挥舞,却使不出一丝一毫的力气。 她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向著那无尽的黑暗中坠落。 这里没有光,没有声音,甚至连水流的触感都变得麻木。 只有一片纯粹的、能吞噬一切的黑暗,和那股越来越强的、要將她撕碎的吸力。 恐惧像潮水般淹没了她。 但在这极致的恐惧之中,她骨子里那股属於食人藤的狠厉与冷静,却被逼了出来。 她强迫自己停止了无用的挣扎。 既然无法反抗,那就先看清楚,这深渊的尽头,到底是什么。 她不再尖叫,只是用贝齿死死咬住下唇,任由那尖锐的刺痛让自己保持清醒。 那双水光瀲灩的桃眼,在无尽的黑暗中,缓缓眯起。 眼底的脆弱与惊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属於顶级猎手,在观察猎物时的冷静与审慎。 她调动起体內的净化之力。 一团柔和的金色光晕,从她右手手腕內侧的月牙胎记处亮起,勉强照亮了身下的一小片区域。 光芒所及之处,她看到了令她头皮发麻的景象。 她正在坠入的,根本不是什么深渊。 而是一张巨大到无法想像的、由无数半透明的触手编织而成的巨网。 那些触手,正缓缓地蠕动、收缩,將她拉向中心。 而在那巨网的中心,黑暗的最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缓缓甦醒。 下坠的吸力变弱,明曦整个人浸在黑暗中双眼无神。 她开口呼救,声音带上了无法抑制的哽咽。 “……有人吗,有人吗,哥哥,哥哥。” 黑暗的海水静謐无声,偶有的水流响动也让她如惊弓之鸟般,猛地向另一个方向避开。 “对不起,对不起哥哥呜呜呜……我不该私自离开的。” 明曦在漆黑的海底缩起身子,紧紧抱著自己的双腿哭泣。 什么也看不到的黑暗让她害怕。 这种无边无际、能吞噬一切的黑暗让她哭得更大声,哭著想要回家。 一想到还有在等她的哥哥,还有那些兽人伴侣,还有她的小狮子明施,她便越发的难过。 这个地方诡异的可怕,让她有种一辈子都会被困在这里、再也出不去的错觉。 漆黑中,突然由远至近地响起空灵孤独的阵阵叫声。 连绵悠长的声音在黑暗中徘徊迴荡,像是风拂过空旷山谷的声音,又像是巨浪拍打孤寂礁石的声音。 那声音让明曦的脑中突然浮现出一片无边无际的广袤海洋。 海面在视野中升起,海水匯聚成通天水柱,海啸般的摧枯拉朽令整个世界都在颤抖。 这景象宏大、震撼,又让人感觉到自身的渺小与脆弱。 明曦的身体开始颤抖。 水流的剧烈涌动告诉她,有某个庞然巨物正在靠近。 她努力向著黑暗中的另一个方向游动,手脚並用地挣扎著,想要逃离。 一种会被怪物撕碎、吞进口中的错觉让她彻底绝望。 她死死咬住自己的牙,將哭声硬生生压回喉咙中。 泪水却早已在冰冷的海水中蔓延开来。 海水的涌动越发急促,黑暗中的巨物也越发近了。 明曦绝望地觉得自己可能快要死了。 或许,这是一场献祭。 一场那些俊美鮫人精心准备的、以她为祭品的献祭。 在冰冷的、带著巨大压迫感的触感撞上来时,明曦绝望崩溃地闭上了眼睛,在无尽的黑暗中等待自己命运的最终降临。 这一瞬间,这一辈子走马观般地在眼前浮现。 所有来到这个世界以来的境遇,变成了一部快速放映的电影。 那些兽人们不分日夜的粗暴索求,好像也没有那么难以接受了。 哥哥们不顾伦常的背德爱恋,此刻也变成了浓浓的不舍。 种种的不美好都在死亡的阴影下消失,心底只留下了最后的眷念与爱。 明曦战慄的身体没有迎来想像中葬身巨口的疼痛。 反而是有冰冷的手指,轻轻抚上了她的脸颊。 那手指之间连著一层薄薄的蹼,让她感觉自己的整张脸都被对方的手掌包裹住了。 明曦颤抖著睫毛,缓缓掀开眼帘。 视线所及之处,仍然是能吞噬一切的漆黑。 但她却清晰地知道,面前多了什么“东西”。 又或者说,是一个“人”。 又或者是,如同那些鮫人一般的人鱼。 冰冷的手指转而抚摸上了明曦的唇瓣。 柔软的唇被湿冷的指腹轻轻摩擦著。 在明曦看不到的黑暗中,那巨大的鮫人看著在他掌下瑟瑟发抖的娇小雌性,呼吸驀地急促了一声。 “你……你是谁?” 明曦张了张唇瓣,想要问出声。 “唔……” “我……是……” 一个沙哑的声音在明曦面前响起。 那声音嘶哑得仿佛千百年都从未开过口,每一个音节都带著生涩的摩擦感。 “我是……伊西斯。” “斯”字落下的瞬间,漆黑的海底突然从四面八方爆发出刺眼的光芒。 明曦完全看不清面前的景象,下意识就闭上眼睛,將脸深深地埋了下去。 有结实有力的手臂绕过她的腰肢,將她整个揽进了怀中。 肌肤的触碰,以及那环绕著她的、属於鱼尾的坚硬冰冷的鳞片触感,也让她確认了,站在她面前的是个鮫人。 至少,不是黑暗中那种没有形態的可怕怪物。 一个会讲话的“人”,让她心底的害怕淡去了几分。 再抬起头,缓缓睁开眼时,明曦甚至来不及看清那鮫人的面庞,就被眼前金碧辉煌、流光溢彩的连绵殿宇震惊得张著唇瓣,睁大了眼,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第180章 想回到原来的世界吗 这是一个巨大而狭长的海底峡谷。 两侧是高耸入云、看不见顶的悬崖。 而就在那陡峭的崖壁上,却坐落著一座座辉煌耀眼、珠光宝色的殿宇。 殿宇雕樑画栋,沿著狭长的海沟延绵而出,铺陈向没有边际的尽头,精美得不像是这个时代的產物,倒像是神话传说中的龙宫。 呆了许久的明曦,终於回过神来。 她缓缓抬头,看向那个抱住自己的人时,再一次晃神了。 男人一头乌黑的长髮在水中如墨般盪开,冷白的面庞刀削斧凿,俊美无铸。 一双半垂的漆黑长眸中,蕴著浓浓的、化不开的孤离与沧桑。 黑色的鳞片从他紧实的腰胯向下蔓延,形成一条巨大无比的黑色鱼尾。 那鱼尾足有数米长,比明曦之前见到过的所有鮫人的身躯都要庞大。 他就这样立在她的面前,如同一个沉默的庞然大物,让她心底刚刚褪去的害怕,又重新浮了上来。 腰肢被紧紧地錮住,明曦被不容拒绝地抱进了这个巨大黑鮫的怀中。 鮫人抱著她,巨大的尾鰭轻轻一摆,便带著她向下潜游而去。 乌黑的髮丝在水中交织,冰冷的身体紧紧贴著明曦,让她动弹不得。 她惊魂未定地问。 “我们要去哪里?” “马上,你就知道。” 黑鮫的声音渐渐变得顺畅,每一个字仿佛都在水中化作无形的波涛,层层蔓延开来。 那声音带著一种特殊的、空灵的力量,让人脑袋发懵,意识也开始变得有些模糊。 黑鮫抱著明曦,一直不停地往下游。 直到那些珠光辉煌的殿宇彻底消失在视野中,周围的光线再次变得漆黑。 但这一次,却又有一种奇异的错感。 让明曦產生了一种不知身在何处的迷茫。 高楼大厦拔地而起,车水马龙川流不息。 刺眼的阳光在玻璃幕墙上反射出耀眼的光芒。 宽阔的马路上,人来人往,穿著制服的交警站在斑马线前,维持著交通秩序。 路边最高的商业大楼上,巨大的电子显示屏里,正循环播放著当红明星的代言gg。 明曦的大脑一片空白。 她置身其中,却仿佛是一个虚无縹緲的存在,一个透明的旁观者。 这熟悉又陌生的画面,让明曦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脑中思绪一转,眼前的景象又变了。 一片翠绿的山坡上,墓地连绵。 在山坡的最顶端,两座紧紧连在一起的墓碑前,静静地放著两束新鲜的白色雏菊。 墓碑上,照片中的男女虽已上了年纪,却依然能看出年轻时不俗的容貌。 明曦呆呆地望著那两张黑白照片,心底猛地涌上一股无法抑制的巨大悲伤。 眼泪瞬间在眼眶中打转,下一秒便汹涌而出。 她一下悲戚的痛哭出声。 “妈妈,妈妈……呜呜呜,曦曦好想你们,好想你们啊呜呜……” 五年来,那些被刻意遗忘、被兽世残酷生存压抑在心底最深处的片段,在明曦的脑海中,突然变得无比清晰。 五年前,父母意外车祸身亡。 远在国外的大哥明沉和二哥明野立刻回国,与她一同办理了丧事。 哥哥们决定带她出国,离开这个充满悲伤记忆的城市。 空荡荡的屋子被盖上了防尘的白布。 在离开的前一晚,电视新闻里正在播报,一场事先未被任何天文台检测到的、规模空前的流星雨,即將过境地球。 而最佳的观测点,就在他们城市外的万兽山。 听说对著流星许愿,就能实现愿望。 在明曦的催促下,哥哥们连夜驱车,带她前往万兽山。 黑色的轿车顺著蜿蜒的盘山公路,缓缓爬上山顶。 也就在那时,绚烂到极致的流星雨,如同神跡般划破了漆黑的夜空。 闭著眼睛,双手合十,虔诚地为爸爸妈妈许愿的明曦,只感觉一阵无法直视的、圣洁的白色光芒大盛。 大哥和二哥惊惧的呼喊声在耳边响起。 下一秒,她就失去了所有的意识…… 再醒来时,也就是到了这个原始、野蛮、充满了危险的兽人世界。 “你想回到原来的世界吗?” 空寂的嗓音在明曦耳边响起。 她汪著泪惊呼了一声。 “谁?” 混乱的大脑隨即清醒,那个抱著她的巨大黑鮫也在脑中浮起。 意识到这是黑鮫的声音,她猛地扭头四处去看。 可周围空无一人,只有那些让她心碎的、熟悉的幻景。 她下意识仰起头。 这一眼,让她彻底失声。 天空不见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倒悬著的、广袤无垠的汪洋。 瑰丽的珊瑚丛在头顶的海水中璀璨生辉,色彩斑斕的鱼群拖著长长的尾鰭悠然游荡。 一个巨大到遮天蔽日的漆黑巨影,缓缓游过那片浅蓝色的“天空”,投下令人心悸的阴影。 明曦呆呆地望著这片玄幻而不真实的天空,大脑几乎停止了运转。 直到那个古老而空寂的声音再次响起。 “你想回去,还是留在这个世界。” 这个问题,带著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穿透了所有幻象,直击她的灵魂。 明曦身边的画面再次变化。 不再是她熟悉的现代都市,也不是那片让她悲痛欲绝的墓园。 而是回到了那个金碧辉煌、却又死寂沉沉的海底神殿。 自称“伊西斯”的黑鮫,不知何时已经鬆开了对她的禁錮。 他悬浮在她的面前,那双漆黑的长眸,如同两口深不见底的古井,静静地凝视著她。 他没有催促,只是等待著。 仿佛一个亘古存在的神明,在俯瞰一只螻蚁做出关乎命运的抉择。 伊西斯缓缓抬起手,修长的、指间带著薄蹼的手指在水中轻轻划过。 隨著他的动作,周围的海水开始扭曲、旋转,形成一幕幕流光溢彩的画面,將一段被尘封的、属於这个世界的古老歷史,展现在明曦眼前。 那是万年之前。 七颗燃烧著烈焰的星辰,撕裂苍穹,坠向这片原始的大陆。 剧烈的衝击重塑了山川与河流。 海洋被无法想像的力量拋向高空,化作一片悬於九天之上的奇景。 所有倖存的生物,都在星辰之力的辐射下,发生了惊天动地的异变。 第181章 血淋淋的现实 距离星辰落点越近的生物,获得的力量就越强大。 鹿、狮、虎、蛇、狼、鹰,六个部族沐浴在星辰的光辉之中,成为了这片大陆最早的王者。 原始而丰茂的兽人大陆,在六位兽王的带领下,进入了一个蓬勃发展的黄金时代。 画面一转,阴冷与不详的气息瀰漫开来。 有一颗星辰,並未落在六大部族的领地,而是坠入了一片远离万兽、了无人烟的蛇林。 它在黑暗与孤寂中沉睡了千百年。 当它再次甦醒时,已经演变出了属於自己的意识。 一个前所未有的生命,诞生了。 大陆上第一个藤人。 那是一个残暴嗜血的怪物。 它的欲望只有一个——吸收所有散落在大陆上的星辰力量,重塑自己,然后返回那片它魂牵梦縈的星空。 屠杀开始了。 无数粗壮的、长满倒刺的藤蔓拔地而起,如同来自地狱的触手,席捲了整个大陆。 万兽被屠戮,部落被摧毁。 鲜血染红了大地,匯聚成河,血腥的蒸汽甚至升腾进那片悬於天际的汪洋。 整个世界,都在藤人的疯狂下哀嚎。 画面中,一个巨大的黑影在血色的星海中缓缓睁开了眼睛。 那是沉睡中的伊西斯。 当他从漫长的梦境中醒来时,看到的是一个已经化为废墟与焦土的世界。 悲悯与愤怒,第一次出现在这位远古神明的眼中。 他以自己终生无法踏上陆地为代价,从自己的身体里,逼出了蕴含著本源力量的星辰陨石。 万兽残存的勇士们,用这七颗陨石打造了一座通天彻地的巨塔,以生命为祭,將那疯狂的藤人镇压在了塔下。 而伊西斯,则將那些被藤人污染的星辰碎片,重新送回了遥远的星空。 “星辰带来的毁灭,终將由星辰带走。” 伊西斯的声音在明曦的脑海中迴响。 “当星辰再次降临,星辰之力回归星空之时,这片大陆,才能重获新生。” 他向明曦解释了那个古老的预言。 也解释了她自己的来歷。 她,就是那颗再次降临的星辰。 是这个世界唯一的变数。 伊西斯那双漆黑的眸子,深深地望著她,望著她右手手腕上那枚已经变成金色的月牙胎记。 “你的身上,带著星辰的力量。这股力量,能指引你回到你来的地方。” 他的声音顿了顿,变得更加低沉。 “它,也能带走这片大地上所有被污染的星辰之力,將它们彻底洗涤,送回星空。” “但,”伊西斯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二者,只能择其一。” “星辰之力,只有来往,而没有来来往往。” 明曦的心,狠狠地沉了下去。 她终於明白了。 回家,或者,拯救这个世界。 这是一道单选题。 一道……残忍到极致的单选题。 她的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回家的诱惑,是如此的巨大。 她想念那个有空调、有网络、有哥哥们宠爱的世界。 她想念妈妈做的红烧肉,想念爸爸温暖的怀抱。 她不想再待在这个野蛮、原始、每天都在生死线上挣扎的地方。 她不想再被那些强大的兽人当作战利品一样爭夺,不想再用自己的身体去换取片刻的安寧。 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孩子,她承受不住……真的承受不住。 眼泪,再一次无法抑制地滑落。 就在这时,伊西斯的声音带著一丝冰冷的残酷,再次响起。 “在你做出选择之前,看看他们。” 明曦身边的画面,毫无徵兆地再次剧变。 这一次,不再是古老的歷史,而是血淋淋的现实。 界河的火海已经熄灭,但取而代之的,是无穷无尽的、已经彻底疯狂的污染巨兽。 它们从烧焦的土地里爬出,嘶吼著,冲向明沉和明野建立的防线。 无数粗壮狰狞的黑色藤蔓,如同狂舞的巨蟒,在昏暗的天空中肆意抽打。 每一次挥动,都带起一片血肉。 北方的寒冷雪地,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融、缩小,被黑色的污染侵蚀。 莱恩站在一块孤零零的巨岩上,金色的狮鬃被鲜血染成暗红色,凝结成块。 他身上布满了深可见骨的伤口,鲜血汩汩流淌,但他依旧挺直了脊樑,一双金色的兽瞳,死死地望著南方的天空。 那眼神里,是至死不渝的等待与担忧。 扶风头顶那对引以为傲的华美鹿角,已经从中断裂。 他喘著粗气,理智在污染的侵蚀下摇摇欲坠,只能靠著对明曦的疯狂执念,勉强维持著最后一丝清明。 原始的密林中,一声声震耳欲聋的爆炸响起。 雷化作了最庞大的巨虎形態,嘴里紧紧叼著一个小小的、陷入昏迷的身影。 是明施。 她的小狮子,她的儿子。 雷的身上插著数根黑色的藤蔓,每跑一步,鲜血就喷涌而出,但他依旧在藤林中疯狂地奔逃,试图为明曦留下最后的血脉。 蛇沼,早已被藤蔓彻底覆盖,变成了一片蠕动的死亡之地。 更南方的土地,卡俄斯部落的方向,也已经被黑暗所侵蚀。 天空中,有白色的雄鹰被藤蔓抽中,哀鸣著坠落。 大哥明沉的雪白羽翼,已经染上了刺目的鲜血。 地面上,二哥明野的狼爪上,掛著属於同族族人的血肉与碎骨。 他仰天长嚎,声音里充满了绝望与不甘。 哥哥…… 莱恩…… 扶风…… 雷…… 还有……明施…… 一幕幕惨烈的景象,如同最锋利的尖刀,一刀一刀,凌迟著明曦的心。 “哥哥,哥哥……” 她的声音破碎不堪,带著浓重的哭腔。 “莱恩……不……扶风……唔啊……明施……不要……” 明曦伸出手,徒劳地在虚空中抓挠著,想要触碰那些在生死边缘挣扎的身影。 她语无伦次,脸颊上滚下一颗又一颗晶莹剔透的泪珠。 那些被她刻意压抑、刻意遗忘的情感,在这一刻,如同决堤的洪水,彻底衝垮了她所有的理智。 是,这个世界很糟糕。 野蛮、落后、充满了痛苦与绝望。 可是在这里,有她的爱人,有她的孩子,有她用尊严换来的羈绊。 第182章 放弃回家 那些粗鲁的、霸道的、不顾她意愿的兽人,此刻在她脑海里的,却是他们笨拙的温柔,是他们不顾一切的保护,是他们看向她时,眼底那滚烫的、不加掩饰的占有欲。 那个会因为她掉一滴眼泪就手足无措的狮王。 那个会偏执地为她打造最完美囚笼的麋鹿。 那个会用最凶狠的语气说著最纯情话语的巨虎。 还有她的哥哥们,她那个会用最尖锐的兽瞳覬覦著她的、她的小狮子。 他们……是她在这个世界,活下去的全部意义。 如果拯救他们,意味著她要永远留在这个地狱。 如果回家,意味著要对他们的死亡视而不见。 她偽装成菟丝的外壳,在这一刻被彻底撕碎。 內里那株坚韧、疯狂的食人藤,终於露出了它最真实的模样。 “我不能回家。” 明曦猛地抬起头,那双被泪水浸透的桃眼里,燃烧著前所未有的、决绝的光。 “我要回到他们身边。” 她看著伊西斯,一字一顿,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就算死。” 泪水如暴雨般从她脸上滑落。 “我也要和他们死在一起。” 这一刻,时间仿佛静止了。 伊西斯那双亘古不变的漆黑眼眸中,第一次,泛起了一丝难以言喻的波澜。 是欣赏?是动容?还是……一种看到绝美之物在眼前绽放的、极致的战慄? 他没有回答。 只是缓缓的,向她伸出了手臂。 “星辰,听到了你的呼唤。” 冰冷而结实有力的手臂,再一次绕过她的腰肢,將她整个揽进了怀中。 这一次的拥抱,不再是冰冷的禁錮,反而带著一丝奇异的、滚烫的温度。 伊西斯抱著因为痛哭而浑身脱力的明曦,漆黑的巨尾温柔而又强势地绞住了她纤细的身体。 他宽阔的脊背微微躬起,坚实的背部肌肉拢起,形成一个绝对的、不容侵犯的领域,將那哭泣的美人,完全地、密不透风地抱进了怀中。 一个漆黑的、庞大到无法想像的巨影,从他身上扩散而出。 那是鯤的本体。 古老的神明,在星海之中舒展、翻滚。 剎那间,天翻地覆。 那片悬於九天之上的巨大海洋,开始缓缓降落。 不,不是降落。 而是以一种无可阻挡的姿態,向著整个兽人大陆,倾泻而下。 莹莹的星光,如同破碎的钻石,如同璀璨的星河,从那片海洋中倾洒而出。 光芒穿透了污浊的云层,穿透了黑暗的迷雾,照亮了整个大陆的每一个角落。 温暖、圣洁、带著淡淡咸味的光,落在了大地上。 那些在空中疯狂摇曳的巨藤,仿佛被烈火灼烧,被神明鞭挞,发出了悽厉到不似生物能发出的尖啸。 它们剧烈地抽搐、蜷缩,然后无力地、“啪”、“啪”地从空中摔在地上,化作一滩滩腥臭的黑色脓水。 藤林深处,那座镇压著一切邪恶源头的巨塔,塔身之上,开始蔓延开一道道蛛网般的金色裂痕。 痛苦到极致的嘶吼,如同受伤的野兽,从巨塔的深处传来,响彻在整个大陆上空。 所有沐浴在这片血色与星光交织的奇景中的兽人们,都停下了战斗。 他们呆呆地看著那些曾经让他们无比绝望、越来越强大难缠的藤蔓,在圣光中消融。 那些被藤蔓寄生、彻底失去理智的巨兽们,眼中的疯狂与猩红渐渐褪去。 清明,在痛苦中回归。 一个虎族兽人,茫然地低下头,看著自己的利爪,正深深地穿透了自己同胞兄弟的胸膛。 他发出一声悲痛欲绝的哀嚎,跪倒在地,痛苦万分。 一个狼族兽人,鬆开了嘴,任由嘴里叼著的、自己孩子的残破尸体掉落在地。 他用头颅疯狂地撞击著地面,直到血肉模糊。 绝望的哭嚎声,此起彼伏。 但更多的,是劫后余生的狂喜与不敢置信。 “是神!” 一个年老的兽人祭司,第一个反应过来,他热泪盈眶,颤抖著跪倒在地,向著那片降下神跡的星空,虔诚地叩拜。 “神听到了我们的呼唤!” “我们得救了!我们得救了!” 所有的兽人,都像是被点醒了一般。 他们欢呼著,激动地与身边的同伴、甚至是敌人拥抱在一起。 然后,他们纷纷跪下,向著那片璀璨的星空,献上自己最卑微、最真诚的祈求与感谢。 他们不知道,他们所叩拜的神跡,她正被囚禁在另一个世界的深海之神怀中,用自己的眼泪和抉择,重塑著这个世界的命运。 明沉在空中盘旋唳声,明野在兽群中奔走,他们眼中都是如出一辙的焦急和悲痛。 “曦曦。” “曦曦你去哪了。” 不知春秋,不知岁月。 春来秋往,秋去冬至。 明曦睡了整整五个春秋,梦里她坐在鯤背上遨游星海,星空之大,只有空灵孤寂的鯤声在陪伴她,她的意识化为了宇宙万物中的一粒尘埃。 一天,那头沉默的巨鯤游过一颗燃烧的黄金星球时,明曦的意识一震,无数被尘封的记忆像破碎的电影胶片在脑中疯狂闪过。 她猛地惊醒睁开眼。 刺目的珠光玉色让她又下意识闭上了眼睛。 一只冰凉的手指带著薄蹼,轻轻盖在了明曦的眼皮上。 伊西斯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空灵中带著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 “你醒了。” 明曦抓住了那只带著蹼的手指。 星海中长达五年的鯤音陪伴,让她对这个声音的主人產生了一种近乎本能的亲密与熟悉。 她抓著蹼指,將那只手从自己眼前掀开,再次用力睁开了双眼。 一头海藻般微卷的墨色长髮,俊美到不似凡物的男人,正静静坐在蚌床边看著她。 他没有腿,取而代之,是一条漆黑巨大的鱼尾,覆盖著细密的鳞片,在流光溢彩的玉石地面上无声蜿蜒。 那双狭长古寂的漆黑眼眸里,蕴著一丝丝让她心底都忍不住柔软的柔情。 “我好像……睡了好久。” 明曦揉了揉眼睛,声音乾涩得厉害。 她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巨大的、铺满了深绿色海藻的珠色蚌床中。 第183章 不懂感情的神 整个房间,或者说这个巨大的空间洞穴里,入目皆是璀璨琉璃的珍宝。 墙壁上镶嵌的夜明珠將这里照得亮如白昼,晃得人眼睛疼。 “他们……他们怎么样了?” 她挣扎著想坐起来,记忆的最后一幕是哥哥们和伴侣们浴血奋战的惨状。 “我该怎么回去?” 明曦一连串地发问,她动了动埋在柔软海藻床中的身体,只觉得浑身无力发软,提不起丝毫的力气。 双腿踩在冰冷的玉石地面上时,更像是许久不曾使用过的陌生肢体,一阵酸软让她差点摔倒。 伊西斯说了声。 “都很好。” 他的蹼掌却在下一秒绕过了明曦纤细的腰肢,以一种不容抗拒的力道,將刚刚勉强站起来的明曦重新压回了那张巨大又柔软的海藻蚌床之中。 “唔……伊西斯。” 明曦惊呼了一声,整个人向后倒去,跌进柔软冰凉的海藻深处。 视线被一瞬间的黑暗遮挡,下一刻,鮫人高大而充满压迫感的身影,便笼罩了她全部的视野。 蚌床很大,铺在上面的海藻又厚又软,散发著淡淡的咸味。 冰凉的肌肤与她赤裸的身体紧密相贴。 明曦这才惊觉,自己身上竟然寸缕未著。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 101 看书网藏书多,101????????????.??????隨时享】 一抹羞意瞬间爬上了她那双勾魂的桃眼,脸颊也泛起了诱人的薄红。 雪白细腻的身体在墨绿色的海藻中,宛如一颗被精心呵护的珍珠,比这个巢穴里的任何一件珠宝都要璀璨耀眼,吸引著捕获者的全部心神。 “唔……,伊西斯……” 短暂的意识清醒让明曦无比惦记著陆地上的兽人和哥哥们。 她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但潜意识告诉她,那绝对不是一段短暂的时间。 她挣扎著,细弱的手臂抵在他坚实冰冷的胸膛上,想要从这个强大的鮫人身下逃出去。 她想要回到陆地。 她想要…… “啊……伊西斯,不,不,不要了唔……” 她的挣扎在那双有力的手臂面前,显得如此微不足道。 “曦曦在分心。” 与自己心爱的珍宝亲密无间的鮫人,沉下了那双漆黑的眼眸。 他的声音依旧平淡空灵,却带著令人心悸的偏执。 他只想將这个娇媚动人的伴侣永远禁錮在自己的鮫巢之中,做他巢穴里最耀眼、最璀璨、独属於他一人的珠宝。 他又怎么会捨得,放这件绝世的美人,回到那些粗鲁的陆地野兽身边呢。 伊西斯低下头,冰凉的薄唇贴上她的耳廓,声音轻得如同海水的低语。 “那些骯脏的、沾满血腥味的陆地生物,有什么值得你惦记的?” “他们只会弄伤你,弄脏你。” 他的指尖划过明曦因为羞耻和恐惧而泛起红痕的雪白肌肤,像是在欣赏一件艺术品上最完美的瑕疵。 “只有这里,才是最乾净的。” “只有我,才懂得如何欣赏你的美。” 明曦的身体因为他的话语而轻轻颤抖。 她脑海里闪过莱恩笨拙的温柔,闪过扶风病態的痴迷,闪过雷霸道又纯情的守护。 还有大哥明沉那看似温和却不容置喙的眼神,二哥明野那总是带著痞气又充满担忧的呼唤。 他们……是骯脏的吗? 不。 他们是她在这个世界上活下去的锚点,是她用尊严换来的羈绊。 “不……不是的……” 明曦咬住下唇,一双桃眼里水光瀲灩,蓄满了泪水。 她望著身上这个俊美如同神祇的鮫人,不发一言,却胜过千言万语的控诉。 这种眼神,总能让那些陆地上的强者们瞬间產生巨大的负罪感,和更深沉的征服欲。 但伊西斯不是他们。 他是一个活了不知多少岁月、情感早已被时间磨平的古老存在。 他看不懂人类复杂的感情,他只遵循自己最原始的本能——占有。 明曦的眼泪,在他眼中,只是让这件艺术品变得更加破碎、更加悽美、更加动人的点缀。 一滴晶莹的泪珠,顺著明曦的眼角滑落,滴在了墨绿色的海藻上。 伊西斯伸出手指,將那滴泪珠捻起。 那不是泪,而是一颗小小的、散发著柔光的珍珠。 她的身体,因为极致的情感波动,落下了珍珠。 他看著指尖的珍珠,又看了看身下哭得梨带雨的美人,漆黑的眼眸中,那份纯粹的欣赏,终於被一种他自己也感到陌生的欲望所污染。 他想用最原始、最丑陋的方式,彻底弄脏这件他视若珍宝的艺术品。 让她的每一寸肌肤,都染上自己的味道。 让她的每一次哭泣,都只为自己而流。 这种想法,让这位追求极致美学的深海之神,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痛苦与沉沦。 “曦曦……” 他嘶哑地唤著她的名字,巨大的鱼尾不安地甩动,发出“唰啦”的声响。 那条巨大而有力的尾巴,缓缓地、带著不容抗拒的力道,缠上了明曦纤细的双腿,將她牢牢地固定在自己身下。 冰冷的鳞片贴著温热的肌肤,带来一阵战慄的触感。 “告诉我。” 伊西斯俯下身,鼻尖几乎要贴上她的。 他深海般幽邃的眼眸里,清晰地倒映出明曦那张写满了惊恐与无助的小脸。 “为什么看到你,我只想用最丑陋的方式……弄脏你?” 他的声音里,充满了挣扎与迷恋。 明曦的心,狠狠地沉了下去。 她明白了。 眼前的这个男人,这个救了整个大陆、拥有神明般力量的远古之神,他不是爱人,不是伴侣。 他是一个绑架者,一个审美极端到病態的收藏家。 而自己,就是他等待了万年,才终於等到的,最完美的藏品。 恐惧,如同深海的寒流,瞬间侵袭了她的四肢百骸。 但就在这极致的恐惧中,她那偽装成菟丝的外壳之下,那株坚韧、冷静到可怕的食人藤,终於在沉睡了五年之后,悄然睁开了眼睛。 她的大脑,以一种超乎寻常的速度开始运转。 哭泣没有用。 求饶没有用。 讲道理更没有用。 他是神,一个不懂人类情感的神。 要对付神,只能用神能理解的方式。 第184章 鯤神大人的伴侣 比如……让他沉沦。 让他从高高在上的神坛跌落,成为欲望的奴隶。 一个念头,疯狂而又大胆地在她脑海中成型。 明曦停止了徒劳的挣扎,身体以一种顺从的姿態,彻底软化在了伊西斯的怀里。 她垂下眼眸,长而卷的睫毛如蝶翼般轻轻颤抖,遮住了眼底那一闪而过的、清醒到可怕的思虑。 她的声音,带上了恰到好处的哭腔,脆弱得仿佛一碰即碎。 “疼……” “伊西斯……你弄疼我了……” 这句示弱的话语,如同最精准的鱼饵,瞬间击中了伊西斯心中最柔软、也最病態的那根弦。 他看著怀中不再挣扎、反而因为疼痛而微微蜷缩起来的小雌性,那双桃眼湿漉漉地望著他,充满了依赖与控诉。 一种前所未有的满足感与征服欲,衝垮了这位古老神明最后的理智。 他缓缓低下头,用自己的唇,印上了那双流泪的、美丽的眼睛。 “別怕。” 他的声音,是蛊惑人心的魔咒。 “很快……你就会喜欢上这种感觉。” 冰冷的海水,似乎也在这一刻变得滚烫。 明曦闭上眼睛,任由咸涩的泪水与对方的交融。 思想在抗拒,身体却在沉沦。 在这极致的身心背离中,她仿佛看到自己净化空间里那棵沉寂了五年的神树,正贪婪地舒展著枝叶,等待著来自神明的、最精纯的养料。 回家…… 回到哥哥们身边…… 这个念头,从未如此清晰。 深深海沟两岸的楼阁殿宇已经重新恢復往日繁华。 鮫珠將深邃海沟照成明亮长街,一路蔓延至没有边际的尽头。 陆地上的雌性们含著避水珠在海沟中穿梭,被满街的宝石珠玉映得双眸发光。 没有伴侣的鮫人们靠近,用自己俊美的容顏诱惑。 “只要您成为我的伴侣,就能自由在海底畅游。” 满崖的鮫珠突然光芒大盛。 海沟里所有的鮫人上同时涌现痴狂。 “大人。” “大人醒了。” “是大人……” 坐在海马车中海底遨游的几个雌性对视了一眼,有人笑吟吟的凑上去。 “难道是传说中的鯤神大人?” “鯤神”二字对於海族来说便是神明。 他们满脸激动,唇齿都在颤抖。 “是……是鯤神大人。” “真想成为鯤神大人的伴侣呢。” 五年来守口如瓶的鮫人一时激动说漏了嘴。 “鯤神大人已有伴侣,鯤神大人的伴侣……” 话音戛止。 鮫人回头时海马车已经拉著雌性们向著水面游了上去。 “曦曦……曦曦……” 沙哑的声音惊起一片黑鸦。 破碎的圣台巨石已化为废墟,枯藤老树,这个昔年热闹的部落死气沉沉没有一丝生机。 五年前被大火碾过的藤灰在巨石上覆了厚厚的一层灰烬。 巨石裂动,墨绿色的藤蔓从石缝中钻出,顷刻便將巨石一分为二。 冷白修长的手指从岩缝中伸出,攀在巨岩边骨节的用力凸出冷白皮下墨绿色血管。 沾满灰烬的绿髮从巨石中一点一点露出,墨绿色藤蔓密密麻麻地以此为中心瞬间將废墟包裹。 空中黑鸦盘旋哑叫。 绿髮男人伏在废墟绿藤中仰望蓝天,异瞳在绿髮半遮掩下散发著死寂之色。 藤蔓倏地从废墟中弹出,天上黑鸦顷刻间在巨岩上撞为血泥。 绿髮男人望著天,乾裂的薄唇张张合合,重复地喊著。 “曦曦……曦曦……” 明曦自从醒来就没有踏出去一步。 日日夜夜被鮫人按在海藻蚌床中,每天除了被压著就是餵他吃味道鲜美的海鲜。 明曦吃得腻了闹著要吃陆地上的食物,也希望因此鮫人能够带他回陆地。 但鮫人却將陆地的食物送进巢来,不过浸在海水中的陆地食物基本都吃不了了。 明曦更是闷闷的不高兴,字里行间都闹著要上陆的。 她不是没想过跑,但根本还没找到这个洞巢的出口,就被回来的鮫人拖进了巢中,几天几夜下不了床,哭得泪乾也没被放过。 之后更是日日都在鮫人的缠绵中醒来,没有一丝自己的时间。 终日被关在海底鮫巢中的她已经分不清白天与黑暗,只觉鮫人的索求没过多久又来了。 “不要了唔……” “曦曦不是想要吃陆地上的食物吗?” 伊西斯压在赤裸雪肤的美人身上,亲吻著娇嫩肌肤覆在美人耳侧道。 “我带你出海吃。” “唔?” 本睡意朦朧的明曦一下清醒。 她趴在海藻中扭过半身,一双桃眼还带著刚睡醒时的朦朧,喜色却已蔓上了整张脸。 “真的吗!” 伊西斯“嗯”了一声,手臂却收紧。 那条象徵著绝对力量的臂膀,如同一道无法挣脱的枷锁,將她柔软的身体更深地嵌入了冰凉又散发著咸腥味的海藻之中。 明曦身体一僵。 她刚刚燃起的希望,被这不容置喙的力道瞬间浇上了一盆冷水。 没有免费的午餐。 在这个世界,她早就该明白这个道理。 伊西斯低下头,海藻般的银蓝色长髮垂落,搔刮著明曦敏感的肩颈。 他的鼻尖,抵著她小巧的耳垂,冰凉的呼吸喷洒其上。 “先餵饱我。” 空灵的声音里,带著一丝不容抗拒的命令与压抑的欲望。 明曦的睫毛剧烈地颤抖了一下。 她垂下眼眸,遮住了眼底那片飞速掠过的清明。 再抬眼时,那双勾魂的桃眼已经蒙上了一层瀲灩的水光,纯真又无助。 “可是……我好累……” 她的声音又软又糯,带著一丝撒娇的哭腔,尾音微微上扬,像一把小鉤子,挠在人心尖上最痒的地方。 伊西斯漆黑的眼眸深了深。 他喜欢她这副样子。 明明身体怕得发抖,却又不得不顺从,在崩溃的边缘散发出破碎的媚態。 这是他见过最极致的美。 他的手掌最终停留在她纤细的脚踝。 巨大的鱼尾不知何时已经缠上了她的小腿,冰冷的鳞片与温热的肌肤紧密相贴,激起一阵细密的战慄。 “不听话的珍宝,是出不了收藏室的。” 他的声音依旧平淡,却让明曦整颗心都沉了下去。 这是威胁。 赤裸裸的,用她最渴望的东西来威胁她。 第185章 伊西斯的霸道 明曦贝齿轻咬下唇,一言不发,只是用那双水汪汪的眼睛望著他。 那眼神里,是无声的控诉,是极致的委屈,也是最致命的诱惑。 伊西斯喉结滚动了一下。 他不再说话,直接用行动来索取自己的报酬。 冰凉与滚烫交织。 明曦闭上了眼睛,將所有羞耻与抗拒都压在了心底最深处。 她的大脑一片空白,又一片清明。 身体在沉沦,意识却无比清晰地沉入了那个只有她能进入的净化空间。 空间中央,那棵沉寂了五年的神树,此刻正散发著前所未有的璀璨光芒。 每一次伊西斯在她身上留下印记,每一次他因为极致的占有欲而情绪波动,都会有一股精纯到可怕的能量,顺著源源不断地涌入她的空间。 再经过转化,最终匯入神树。 神树的枝干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粗壮,这是来自神明的供养。 是这个世界上最顶级的养料。 明曦在极致的背离中,感受到了一丝近乎扭曲的快意。 值得。 只要能让她回家,只要能让她回到哥哥们和莱恩他们身边,这点代价,又算得了什么。 不知道过了多久。 也许是一瞬,也许是一个世纪。 当伊西斯终於从她身上离开时,明曦已经浑身脱力,连一根手指都不想动。 她像一条被扔上岸的鱼,大口大口地喘息著,在墨绿色的海藻衬托下,充满了美感。 伊西斯静静地欣赏著自己的杰作。 他伸出指尖,轻轻触碰了一下她眼角溢出的泪珠。 那泪珠在他的指尖化作一颗圆润光洁的珍珠。 他將珍珠放到唇边,伸出舌尖轻轻一舔。 咸的。 带著她的味道。 “现在,可以起来了。” 伊西斯的声音里,带著一丝饜足后的沙哑。 他从蚌床上起身,巨大的鱼尾在地上蜿蜒,发出“唰啦”的轻响。 明曦这才发现,他已经为她准备好了一切。 不远处的一块平坦玉石上,放著一套乾净的衣物。 那是一条用某种不知名的海兽皮製成的白色短裙,还有一件用轻薄鮫纱製成的坎肩。 是这个世界雌性最常见的装束。 明曦的眉头下意识地蹙起。 她不喜欢。 她不喜欢將自己暴露在外面,这会让她没有安全感。 伊西斯似乎看穿了她的想法。 “穿上。” 他的语气不容置喙。 “或者,就这样出去。” 明曦的脸颊瞬间涨得通红。 她抓起身边的海藻,勉强遮住自己身前的春光,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这一眼,带著羞愤,带著嗔怒,非但没有任何威慑力,反而更添了几分活色生香的媚態。 伊西斯嘴角的弧度,似乎又上扬了一分。 明曦最终还是妥协了。 她慢吞吞地从蚌床上爬起来,双腿刚一沾地,就是一阵无法抑制的酸软。 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前倒去。 预想中的疼痛没有传来。 她跌进了一个冰冷而坚实的怀抱。 伊西斯不知何时又回到了她身边,稳稳地接住了她。 “这么著急?” 他低沉的嗓音在她头顶响起,带著一丝揶揄。 明曦的脸更红了。 她挣扎著想从他怀里起来,却被他抱得更紧。 伊西斯就这么抱著她,將她带到那块玉石前,亲自为她穿上了那套简陋的衣物。 他的动作很轻柔,指尖划过她的肌肤,却带来一阵阵电流般的酥麻。 明曦僵硬著身体,任由他摆布,心里却在疯狂地吶喊。 快一点。 快一点带我离开这里。 终於,伊西斯为她穿好了衣服。 他牵起她的手,带著她走出了这个囚禁了她无数个日夜的洞巢。 一出洞口,明曦便被眼前的景象震撼了。 这是一个庞大到无法想像的海底世界。 无数璀璨的鮫珠与夜明珠,將整个深海照得亮如白昼。 瑰丽的珊瑚丛如森林般矗立,色彩斑斕的鱼群在其中穿梭。 远方,是一座座用美玉和水晶打造的宫殿,雄伟而壮丽。 无数俊美的鮫人,在看到伊西斯时,都会停下来,恭敬地低下头,行最古老的礼节。 他们的眼神里,是发自內心的敬畏与狂热。 伊西斯目不斜视,牵著她,穿过这片繁华的海底之城,一路向上。 海水在他们身边自动分开,形成一条无形的通道。 光线,越来越亮。 终於,在某一刻,“哗啦”一声。 他们衝出了海面。 刺目的阳光,瞬间洒满了明曦的整个世界。 她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 温热的风,带著咸咸的味道,拂过她的脸颊。 海鸟的鸣叫声,清晰地传入耳中。 这是……陆地的味道。 这是……自由的味道。 眼泪,毫无预兆地滑落。 这一次,不是偽装,不是武器。 而是压抑了太久太久的情感,在这一刻,彻底决堤。 她想家了。 想念哥哥们,想念莱恩,想念扶风,想念雷,甚至想念那个总是覬覦著她的儿子明施。 伊西斯没有说话。 他只是静静地看著她哭,那双深海般的眼眸里,第一次,流露出了一丝他自己也无法理解的困惑。 他不懂。 为什么这件完美的艺术品,总是会流露出如此悲伤的情绪。 是他给的还不够好吗? 他將整个海洋最珍贵的宝物都堆在了她的面前,为什么她还是不快乐? 他们此刻正站在一片巨大的黑色礁石上。 伊西斯鬆开她的手,巨大的鱼尾轻轻一甩,拍击在海面上。 片刻之后,几只海鸟尖叫著从不远处的岛屿上飞来,嘴里叼著几颗顏色鲜艷的果子,恭敬地放在了礁石上。 “吃吧。” 伊西斯指了指那些果子。 “你想要的,陆地上的食物。” 明曦慢慢地止住了哭泣。 她抬起手,用手背胡乱地擦了擦脸上的泪水,然后拿起一颗红色的果子。 她咬了一口。 清甜的汁水,瞬间在口腔中爆开。 是她熟悉的味道。 是卡俄斯部落后山,她和莱恩一起摘过的浆果的味道。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那个高大威猛的狮王,总是会笨拙地將最好最大的果子留给她,看著她吃得眉眼弯弯,他自己也会露出一个傻乎乎的笑容。 明曦的眼泪,又一次掉了下来。 第186章 妈妈要回来了 她一边哭,一边大口大口地吃著果子,仿佛要將这五年的思念与委屈,全都吞进肚子里。 伊西斯就那么看著她。 看著她哭,看著她笑,看著她脸上那生动到极致的表情。 他忽然觉得,那些被他视为珍宝的水晶宫殿,那些璀璨夺目的珠宝,在这一刻,都变得黯然失色。 或许,他收藏的,不仅仅是她的身体。 更是她这鲜活的、他永远也无法理解的灵魂。 一个念头,在他心中疯狂滋生。 他想把她这份鲜活,彻底地、永远地据为己有。 他要抹去她所有的过去,抹去那些让她流泪的回忆。 他要让她的世界里,只剩下他。 “曦曦。” 他缓缓开口,声音空灵而又危险。 “你喜欢陆地?” 明曦吃东西的动作一顿。 她抬起头,那双被泪水洗过的桃眼,清澈得像一面镜子,清晰地倒映出他俊美却冰冷的面容。 她从他的眼神里,读到了一种让她毛骨悚然的偏执。 她的大脑,瞬间警铃大作。 这是一个陷阱。 一个回答错误,就会万劫不復的陷阱。 明曦垂下眼眸,长长的睫毛在眼瞼下投下一片阴影。 她没有回答,只是將手里剩下的半个果子,递到了他的唇边。 她的声音,带著浓重的鼻音,软糯又委屈。 “你尝尝……很甜的。” 她在示好。 她在用最纯真、最无害的方式,转移话题,也在討好他。 伊西斯看著递到唇边的果子,又看了看她那张写满了“快夸我”的小脸,漆黑的眼眸里,那份冰冷的偏执,似乎融化了一丝。 他张开嘴,咬了一口。 很甜。 但他更喜欢的,是她指尖残留的、她自己的味道。 他伸出舌头,轻轻舔舐了一下她的指尖。 明曦的身体猛地一颤,触电般地收回了手。 “別怕。” 伊西斯抓住了她的手。 他的眼神,充满了侵略性与占有欲。 “只要你乖乖的,以后,我每天都带你出来。” 明曦的心,跳得飞快。 她知道,她赌对了。 对付这种极致的、不懂感情的偏执狂,硬碰硬是死路一条。 只能顺著他,捧著他,让他沉溺在征服与占有的快感中,无法自拔。 “真的吗?” 她抬起头,眼睛亮晶晶地看著他,充满了惊喜与期待。 “嗯。” 伊西斯鬆开她的手指,用那双被果汁染红的唇,印上了她的唇。 “只要你,只属於我。” 咸涩的海风中,这个吻,带著浆果的清甜,也带著不容抗拒的霸道。 明曦顺从地闭上眼睛。 她能清晰地感觉到,净化空间里的那棵神树,又一次贪婪地舒展开了枝叶。 快感的泪水在眼眶氤氳,又被海水温柔地抚去,充斥了整个珠光宝色的巢穴中。 明亮耀眼的珠色將巢穴映得璀璨夺目,无数珍宝堆积如山。 那些不像是这个时代生產的宝物层层迭迭的堆满,储藏宝物的巢穴也藏了比珍宝还要不可得的美人。 洞巢中响彻不停,埋藏在深深的海底没有鮫人的带路几乎无法到达。 自从鯤海从五年前降落大地,便成了陆地雌性们喜欢游玩之地。 无论是珍宝还是海底建筑和海岛沙滩,都美轮美奐叫雌性们喜欢。 更是有不少雌性从海中寻了伴侣从此在海中来去自由。 但这几日海中游玩的雌性突然多了起来,几乎是平日里的两倍之多。 鮫人们只以为是鯤神大人醒来的消息传出去,无数雌性想要与大人共赴鱼水之欢才慕名而来,都甩著尾巴凑上去表示自己也可以。 殊不知,海面船只无数,更是一眼就能看出这些船只都不属一个阵营,漂在海面上涇渭分明。 几艘外面看上去古朴落后的船只跟在一艘十分精美的楼阁大船后,兽人们站在船边收网打渔眼睛看的却是大船的方向。 一头金髮绿眸深邃的高大狮兽人叼著鱼乾站在船边。 兽人容貌俊美却是一种野性不羈的美,赤裸的上身肌肉壮硕,伤痕斑驳无数,狮兽人眸子一缩,突然下令返航。 “明施,你看到了什么?” 又是一个狮兽人从船舱出来,兽人同样一头金髮,轮廓分明五官英俊中带著威严和狂气。 “父亲,他们准备动手了。” 明施利牙一口咬断鱼乾,狮眼中染上兴奋和疯狂。 “太好了,妈妈,妈妈要回来了。” “——返航。” “回。” 跟了大船数天的船只突然的返航让大船上的鹰族不解,飞鹰將这件事告诉站在夹板上遥望远处海面亭台建筑的白鹰。 “大人,他们返航了。” 明沉银灰色凤目遥望远方点了点头,情绪没有丝毫波动。 飞鹰心底嘆了口气退下。 五年前的藤灾使得大量从北地南下的兽人们北上重归家园加入血战,战后南北两地却同时朝对方要人,並因不合彼此为敌长达三年之久。 北上的兽人们带去了南方的技术,本就身强体壮丛林为生的蛮夷兽人们发展出了属於他们的强盛国度。 南方各种技术层出不穷生活富饶,北方铁血铜臂坚如磐石。 那个失踪了五年之久的人,也是南北不合的最大原因。 身为北方部族却为首领大人效命的白鹤一族们多希望南北握手言和,將富饶与强大融为一体。 “我的珍宝,该回收藏室了。” 他的声音空灵,没有一丝波澜,却让明曦刚尝到自由滋味的心,瞬间沉了下去。 她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如蝶翼般轻颤,遮住了眼底一闪而过的晦暗。 “嗯……” 她发出一个柔软的鼻音,带著一丝委屈,一丝眷恋,还有恰到好处的顺从。 伊西斯很满意她这副样子。 一件完美的艺术品,就该安安静静地待在属於它的地方,等待主人的欣赏。 他再次牵起她的手,巨大的蓝色鱼尾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毫不犹豫地带著她重新潜入冰冷的海水之中。 温暖的阳光被隔绝,世界再次被深邃的幽蓝笼罩。 下坠感传来,明曦下意识地抓紧了他的手。 海水自动在他们身边分开,形成一道无形的壁障。 第187章 我的雌性谁也抢不走 她看著下方那座越来越清晰的水晶宫殿,看著那些在宫殿周围巡游的、俊美而冷漠的鮫人卫士,心中一片冰冷。 自由,终究只是短暂的幻觉。 她必须更快地积蓄力量。 只有足够强大,才能拥有选择的权利,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被动地成为別人掌中的玩物。 回到那个囚禁她的洞巢,伊西斯並没有像往常一样急切地索取。 他將明曦安置在柔软的海藻蚌床上,自己则化为了半人半鱼的形態,巨大的鱼尾圈住了整个蚌床,形成一个绝对的领域。 他从堆积如山的珍宝中,取出了一枚散发著柔和光晕的珠子。 “这是静心珠,可以安抚你的情绪。” 他將珠子放到明曦的手心,冰凉的触感让她瑟缩了一下。 “我不喜欢你悲伤的样子。” 伊西斯的声音很轻。 “那会破坏你的美。” 明曦握著那颗珠子,指尖冰凉。 她抬起头,桃眼里蒙著一层水汽,无辜地望著他。 “只要能经常看到陆地,我就不会悲伤了。” 她在试探,也在为自己爭取下一次的机会。 伊西斯的动作顿住了。 他深海般的蓝色眼眸定定地看著她,那眼神里,有挣扎,有困惑,还有一丝被冒犯的冷意。 “这里不好吗?” “只有我,才能让你保持最纯净的美。” 明曦的心一沉。 她知道,自己触碰到了他的禁区。 这个男人,是个极致的美学偏执狂。 他无法理解人类复杂的情感,只將她视为一件需要保持完美与纯净的收藏品。 “不是的……” 她连忙摇头,声音带上了哭腔。 “我只是……只是想家了……” 眼泪,精准地从眼角滑落,像一颗断了线的珍珠,砸在了伊西斯的心尖上。 “家?” 伊西斯重复著这个陌生的词汇,眼神更加困惑。 他不懂。 这里,这座匯聚了整个海洋財富的水晶宫殿,难道还比不上陆地上那些骯脏的洞穴吗? 明曦用贝齿轻轻咬住下唇,一双水光瀲灩的桃眼望著他,不发一言,却胜过千言万语的控诉。 那副样子,仿佛在说,你根本不懂我,你只是把我当成一个没有灵魂的娃娃。 伊西斯的心里,第一次生出一种陌生的烦躁感。 这种无法掌控的感觉,让他很不悦。 他伸出手,想要擦去她的眼泪,可那泪水却越流越多,每一滴都化作晶莹剔?的珍珠,滚落在海藻床上。 这些珍珠,本是他最珍贵的產物。 可此刻,他却觉得无比刺眼。 “別哭了。” 他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僵硬。 “只要你听话,我会考虑……再带你出去。” 明曦的哭声一顿。 她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著他,仿佛在確认这句话的真偽。 “真的?” “嗯。” 伊西斯喉结滚动了一下,最终还是用行动来平息这场让他感到陌生的情绪风暴。 他俯下身,用一个深吻堵住了她所有的委屈和控诉。 冰凉的唇,带著绝对的占有欲。 明曦顺从地回应著,心中却在冷静地復盘。 眼泪,果然是她最有效的武器。 而这个男人,看似清冷孤僻,实则比那些陆地上的野兽更容易掌控。 因为他的欲望,是纯粹的,也是单一的。 只要抓住美和独占这两点,她就能让他为自己所用。 净化空间里,那棵神树的枝干上,又一颗晶莹剔透的果实,正在悄然凝聚。 与此同时,远离鯤海的海面上。 一艘外表粗獷的木船正在急速返航。 船头,一个高大魁梧的兽人迎风而立。 他有著一头耀眼夺目的金色及肩长发,狂野不羈。 古铜色的肌肤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伤疤,那是力量与荣耀的勋章。 此刻,他那双威严的棕黄色竖瞳里,正燃烧著足以焚尽一切的怒火。 “明沉……又是他。” 莱恩的声音沙哑得像是砂纸在摩擦,每一个字都带著刻骨的恨意。 把明曦带走的那个罪魁祸首,就是那个总是掛著温和笑容,心思却比深渊还要恶毒的白鹰。 站在他身侧的,是已经褪去稚气,成长为一名优秀战士的明施。 他比五年前高大了许多,一头浅金色的鬃毛在海风中飘扬,俊美的脸庞上,有著与父亲如出一辙的野性。 “父亲,我们现在回去,来得及吗?” 明施的绿眸里,闪烁著担忧与疯狂。 他刚刚用狮族优越的视力,清晰地看到了那艘楼阁大船上的动静。 无数鹰族战士正在集结,他们显然是要对鯤海动手了。 他不在乎那些鹰族的死活,他只在乎妈妈。 他怕那些粗鲁的傢伙,会伤到他的妈妈。 莱恩巨大的手掌,重重地拍在儿子的肩膀上。 “来得及。” 他的声音里,充满了不容置喙的霸道。 “我的雌性,谁也抢不走。” 海面上,那艘最为华丽的楼阁大船,如同一座移动的宫殿,静静地悬浮著。 甲板上,一个身穿白色长袍的男人,正用一方洁白的手帕,仔细地擦拭著一副金丝边眼镜的镜片。 他有著一头一丝不苟的白色长髮,面容温文尔雅,举手投足间,都透著一股现代精英的体面与从容。 正是明沉。 “大人,狮族的那艘船返航了。” 一名鹰族战士单膝跪地,恭敬地匯报。 “嗯。” 明沉戴上眼镜,镜片后的黑色眼眸,平静无波。 “意料之中。” 他淡淡地开口,语气仿佛在陈述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莱恩那头蠢狮子,来了也好。” “省得我还要力气去把他从部落里挖出来。” 鹰族战士低下头,不敢接话。 他能感觉到,自家大人虽然语气平淡,但周围的空气,却仿佛都下降了好几度。 “他会成为我们夺回曦曦大人的阻碍吗?” 明沉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阻碍?” “不,他不是阻碍。” “他只是……一件需要清洗的,被污染过的旧工具罢了。” 他抬起头,目光越过平静的海面,望向那片传说中的鯤海。 “真正的麻烦,是水里那条鱼。” 第188章 伊西斯心软 “伊西斯……远古鯤神,一个活著的化石。” 明沉推了推鼻樑上的眼镜,镜片反射出一道锐利的寒光。 “他把我的曦曦,当成了收藏品。” “这是对我最大的褻瀆。” 他的曦曦,是世界上最圣洁,最完美的珍宝。 她不应该被任何骯脏的东西触碰,不应该被任何污秽的欲望玷污。 无论是陆地上的野兽,还是深海里的怪物。 找到她之后,他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为她建造一座绝对无菌、绝对安全的鸟笼。 然后,他会亲手,一点一点地,將她清洗乾净。 从身体,到灵魂。 抹去她身上所有其他雄性留下的痕跡,抹去她脑海里所有不该有的记忆。 直到她的身上,只剩下哥哥一个人的味道。 直到她的世界里,只剩下哥哥一个人的存在。 “传令下去。” 明沉的声音,温柔而又残忍。 “准备天罗地网。” “既然那条鱼喜欢收藏,那我就送他一份大礼。” “我要让整个鯤海,都成为曦曦的陪葬……不,是嫁妆。” “是,大人!” 鹰族战士领命退下,心中却是一片寒意。 这位首领大人,永远都是这样。 用最温和的语气,下达最恐怖的命令。 他的灵魂,比任何被污染的兽人,都要来得深邃,来得黑暗。 明沉转过身,走进船舱。 船舱的內室里,一个灰色半长发的青年,正焦躁地来回踱步。 他像一头被困在笼子里的野狼,浑身都散发著桀驁不驯的气息。 正是明野。 “大哥!我们到底什么时候动手?” 一看到明沉进来,明野立刻冲了上来,锐利的灰色狼瞳里满是急切。 “再等下去,我们家曦曦都要被那条臭鱼给吃了!” 明沉没有回答,只是走到桌边,为自己倒了一杯水。 “冷静点,明野。” “莽撞,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我冷静不了!” 明野一拳砸在桌子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那是我们家曦曦!是我妹妹!” “我找了她五年!不是为了看她被別的男人关起来当禁臠的!” 明沉端著水杯,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 “我知道。” 他的声音依旧平稳。 “所以,我们才更需要一个万无一失的计划。” “一个能將曦曦完好无损地带回来,並且,能將所有污染源,一次性清除乾净的计划。” 明野看著自家大哥那副永远冷静理智的样子,烦躁地抓了抓头髮。 他知道大哥说得对。 但他控制不住。 一想到曦曦可能正在那个深海怪物的手里受苦,他体內的兽血就在疯狂叫囂,想要衝过去,將一切都撕成碎片。 他习惯性地用鼻子在空气中嗅了嗅,仿佛这样就能闻到妹妹的味道。 可他闻到的,只有咸腥的海风。 和他自己身上,那股无法抑制的、对妹妹的禁忌欲望。 理智告诉他,那是他的妹妹。 本能却在咆哮,那是他的伴侣。 这种撕裂感,让他痛苦,也让他疯狂。 “大哥……” 明野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一丝脆弱。 “找到曦曦后……我……” “我知道你的挣扎。” 明沉打断了他,將水杯放下。 他走到明野面前,整理了一下他凌乱的衣领。 “別担心。” “等把曦曦带回来,哥哥会帮你的。” 他的笑容温和,眼神却深不见底。 明野看著这样的明沉,不知为何,背脊窜上一股寒意。 银光粼粼的鳞裙被穿在明曦身上,紧贴著肌肤,冰凉的触感让她瑟缩了一下。 她软在鮫人怀中,放弃了所有无谓的挣扎。 伊西斯抱著她,强而有力的臂膀如同一道无法挣脱的铁箍。 他开始向上游动。 巢穴外是深邃的幽蓝,光线明明暗暗,绕过无数复杂曲折的洞道。 那些洞壁上镶嵌著巨大的夜明珠,散发著森冷的光,照亮了伊西斯俊美却毫无温度的侧脸。 清新广阔的海水涌在身边。 终日被关在巢中的明曦,贪婪地长长呼出一口海水中清新的氧气,儘管这氧气也带著咸涩和冰冷。 伊西斯抱著她从海底深处向上游,速度极快,水流在他们身侧形成无形的壁障。 光线在变化。 从深海那种被珠光照亮的、压抑的黑暗,逐渐变为一种通透的、带著微光的蓝。 明曦能感觉到水压在减轻。 她的心臟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一半是恐惧,一半是压抑不住的、疯狂的期待。 他们路过那条宝光十色的海沟长街。 无数珍奇的珊瑚发出绚烂的光,成群结队的奇特鱼类在其中穿梭,整条海沟宛如神明的街市。 明曦一双桃眼都亮了起来。 “好漂亮呀。” 这声讚嘆是真心的,发自肺腑。 “喜欢吗?” 伊西斯的声音在水中显得有些空灵,他的游速放慢了些。 明曦重重点头,手臂下意识地收紧,环住了他冰凉的脖颈。 “喜欢!” 伊西斯似乎对她的反应很满意,竟有要调转方向,带她去那长街细看的趋势。 明曦心中警铃大作。 她立刻抱著鮫人脖颈,用脸颊蹭了蹭他微凉的肌肤,声音软糯得能滴出水来。 “可是好饿,我们吃完饭再去逛好不好?” 她抬起脸,那双勾魂的桃眼扑闪著,映著长街的点点星光,整个眼眸里满满的、专注的都是伊西斯一个人的倒影。 伊西斯看著她,深海般的蓝色眼眸里,那片亘古不变的冰冷似乎融化了一角。 他心底一软。 “好。” 他不再停留,抱著她,决绝地、笔直地冲向那片越来越亮的光源。 伊西斯永生无法登上陆地。 他的力量与生命都源於海洋,陆地对他而言是危险的异域。 所以他耗费了无数珍宝,命令族人在海面之上,为她建造了一座海上行宫。 行宫此刻还只具雏形,远未到他设想中那般华美壮丽。 但怀里的美人已经日渐没精打采,像一朵失了水分的,终日蔫蔫地躺在海藻中,不再活泼灵动。 这让伊西斯感到一种陌生的烦躁。 他收藏的艺术品,正在失去光泽。 所以,这海上行宫刚能落脚,他便迫不及待地带著她前来,像一个急於向伴侣邀功的兽人。 第189章 无法化为双腿 果不其然,这个决定是正確的。 终日蔫蔫的伴侣此刻眉开眼笑,那份鲜活的生命力重新回到了她的身上。 伊西斯甚至回想起昨夜,她为了换取这次出海的机会,连承欢时都主动得不像话,那破碎的媚態,叫他恨不得彻底弄坏这个勾人的小伴侣。 “哗啦——” 水声巨响。 他们终於衝出了海面。 刺目的月光与漫天星斗瞬间闯入视野,银色的清辉洒满海面,温柔得不像话。 行宫方圆数十里的海面船只都被驱逐。 夜幕里,只有这片被无数银光闪烁的鮫珠映得明亮的亭台楼阁,孤零零地悬浮在海上。 一浮出水面,明曦便开心得不得了。 皎洁的圆月倒映在海面上,隨著波纹轻轻荡漾。 浮在海面上的建筑其实並不大,只是一座小小的楼阁与几条连接的栈道,但这对明曦而言,已是天堂。 她喜极而泣。 在伊西斯的帮助下,双脚终於踏上坚实的地板时,她几乎要哭出声来。 海面潮湿的、带著咸腥味的空气,让她久违地狠狠吸了好几口。 这才是活著的味道。 太久没有走路的双腿有些发软,她几乎站立不稳,却还是固执地在地板上踩了又踩,才慢慢適应了这种脚踏实地的感觉。 浮在海面的楼阁建筑不知用了什么浮力惊人的奇特材料,將整座楼阁托浮在水面。 每一座楼阁之间,既有木质的栈道相连,也有可供鮫人穿行的海路。 明曦像一只刚出笼的小鸟,在栈道上走了几步,回头时,却发现伊西斯並未跟上来。 他依旧在水中。 明曦趴在栏杆上,海风吹拂著她乌黑的髮丝,她疑惑地问。 “你不上来吗?” 伊西斯上身浮出海面,水珠顺著他白皙的肌肤与流畅的肌肉线条滑落。 他在栈道下,隔著一段距离,牵住了伴侣伸出的手,轻轻摇头。 “不了。” 他的鮫尾无法化为双腿,陆地反而会让他行动不便,剥夺他的力量与速度。 明曦心中瞭然。 他们就这样,一个在海中,一个在海面栈道上,牵著手,走向那座摆满了佳肴的亭台。 这画面奇异又和谐。 连那座亭台下的地板,都是鏤空的。 海水就在脚下,温柔地拍打著支撑的樑柱。 明曦在鏤空的地板上坐下,隨时都可以將双脚探入海中。 伊西斯从水面无声地跃出,坐在她身边。 他巨大的、覆盖著流光溢彩的深蓝色鱼尾,长长地坠入亭台下方的海水中,隨著海波微微摆动。 “过来。” 伊西斯向他的小伴侣招了招手。 明曦乖乖地挪过去,坐进他冰冷但坚实的怀中。 她学著他的样子,也將一双雪白的小脚伸进鏤空的缝隙,浸入微凉的海水中,轻轻踩著水。 一张由珊瑚和玉石打造的可伸缩餐桌,无声地移动到他们面前。 上面摆放了陆地上的佳肴美酒。 烤肉的浓郁香味是海中任何鲜味都无法比擬的,瞬间勾起了明曦所有的食慾。 她一连吃了好几块,腮帮子塞得鼓鼓的,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幸福与满足。 她拿起一块烤得最嫩的肉,餵到伊西斯口边。 伊西斯象徵性地吃了一口,便不再碰触那些食物。 对他而言,这些陆地上的东西,远不如怀中这件艺术品秀色可餐。 他甩著巨大的鱼尾,抱著温香软玉的美人,有一搭没一搭搭地喝著酒。 一种用深海植物酿造的蓝色酒液,比陆地的食物对他来说吸引力要大得多。 怀中伴侣那洋溢著幸福的鲜活气息,也让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迷醉。 月光与鮫珠的光芒將这座浮在海面上的小小亭台映得明亮如梦。 美人在他怀中,在柔和的光线下,像一个不慎坠入凡间的、縹緲的仙子,美得惊心动魄。 酒液不小心从杯沿洒出,滴落在明曦光洁的肩头。 她惊呼出声,刚要去擦。 鮫人微凉的唇便先一步吮了上来。 明曦身体一僵。 那冰凉的触感带著一股电流,瞬间窜遍四肢百骸。 伊西斯乌黑的海藻般的长髮蜿蜒垂落,几缕髮丝垂在明曦裸露的大腿上,痒痒的。 明曦坐立难安。 她动了动坐姿,想离他远一些,却被一双结实有力的手臂更紧地禁錮住,不得动弹。 “曦曦喜欢这里吗?” 伊西斯的声音不紧不慢,带著一丝饜足的沙哑。 他看著小伴侣这副羞窘又无措的模样,喜欢得不得了。 他带著薄茧的蹼指轻轻抚过美人泛红的脸颊。 那双深邃的眼眸里,是纯粹的欣赏,也是不加掩饰的、原始的占有欲。 他眉眼间那股纯粹欣赏之下的欲色,摄魂勾人,让伊西斯忍不住垂下头,在她唇上、脸颊、耳垂,亲了又亲。 “喜欢,喜欢……唔……” 明曦的声音被他吻得支离破碎。 海底的鮫巢虽然珠光璀璨,华美无比,但终究是囚笼。 远不及这片开阔的海上天地,让人感到愜意与自由。 明曦不想再回到那个深深海底的华丽牢房。 她討好地伸出双臂,主动攀上鮫人的脖颈,张开唇瓣,承受他霸道的掠夺。 呜呜咽咽的,她在亲吻的间隙求他。 “伊西斯……唔啊……可以,可以每天都来,都来这里吗?” 明曦清楚地知道,伊西斯绝对不会答应她不回海底的要求。 那里才是他的王国,他的领域,能给他绝对掌控权的地方。 所以她退而求其次。 她希望对方能每天都带她出海。 这样一来,至少比终日被关在海底鮫巢中,多了一丝感受自由、甚至寻找机会逃回陆地的可能。 “这么喜欢这里啊?” 美人的主动討好让伊西斯极为受用。 他停下亲吻,用额头抵著她的,鼻尖磨蹭著她的鼻尖,动作亲昵。 “既然曦曦这么喜欢这个地方,那曦曦给这里起一个名字吧。” “名字?唔……名字……” 明曦的大脑因为缺氧和情动而一片混沌。 她强撑著最后一丝没有完全坠入慾海中的清醒意识,几乎没怎么思考便脱口而出。 “北冥……唔……就叫北冥吧。” 第190章 原来曦曦那么喜欢我 这个名字,是她前世的记忆,是刻在骨子里的文化烙印。 “北冥?为什么?” 伊西斯的蓝眸里闪过一丝困惑。 这个词汇对他而言,是陌生的。 “因为……” 明曦的身体已经软成了一滩春水,却还是努力地撑起身子,主动去亲吻鮫人微凉的唇瓣。 她的桃眼中,清晰地倒映著鮫人俊美无儔的容貌,眼波流转间,迷离著极致的欲色。 她用最勾人的姿態,说著最致命的情话。 “因为,北冥有鱼,其名为鯤……唔……鯤,就是伊西斯……唔……” 伊西斯的身体僵住了。 “其名为鯤,北冥是我的意思是吗?” 他湛蓝的眼眸瞬间亮起,如同被投入了两颗最璀璨的星辰。 他紧紧抵著怀中的美人,声音因为极致的激动而带上了一丝颤抖。 这个来自异世的、被他视为最完美收藏品的美人,用她自己的方式,赋予了他一个独一无二的、只属於他的名分。 北冥,是他的。 这片他为她建造的宫殿,是他的。 而她,也是他的。 “真棒。” “原来曦曦那么喜欢我。” 他不再克制,巨大的鱼尾在水中兴奋地拍打起巨浪,將怀中的珍宝彻底拖入欲望的深海。 混著海浪与风声的喘息在耳畔响彻。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 就在意识彻底沉沦的前一秒,明曦恍惚听到了。 一声嘹亮的、划破长空的鹰唳。 那声音高亢、锐利,充满了不容置喙的威严,似乎是从极远的天边传来,却又清晰的仿佛就在头顶。 但隨之而来的,让她瞬间將那一丝异样拋之脑后,彻底沉进了由伊西斯的深海中,再也无法分辨。 明曦的意识沉入了净化空间。 空间中央的神树,因为这股由伊西斯极致的占有欲和爱意所催生出的、精纯无比的能量,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疯狂生长。 一根新的、更加粗壮的枝条从主干上抽出。 枝条的顶端,一颗晶莹剔透的、蕴含著磅礴生命能量的果实,正在悄然凝聚。 这果实,比之前任何一颗都要大,都要璀璨。 这是来自神明的供养。 夜色更深。 海风也带上了凉意。 伊西斯再次抱起她柔软的身体,巨大的蓝色鱼尾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毫不犹豫地带著她重新潜入冰冷的海水之中。 温暖的月光与空气被隔绝。 世界再次被深邃的、冰冷的幽蓝所笼罩。 强烈的下坠感传来,明曦下意识地抓紧了他的衣角,將脸埋在他的胸口。 她看著下方那座越来越清晰、在珠光下如同幻梦般的水晶宫殿,看著那些在宫殿周围巡游的、俊美而冷漠的鮫人卫士,心中一片冰冷。 自由,终究只是短暂的幻觉。 她必须更快。 更快地积蓄力量。 有了第一次出海,便有第二次。 因为明曦为海面亭台起的名字让伊西斯喜欢,伊西斯带她出海的次数也越来越多。 本只有两三座亭台的建筑也渐渐扩大,越来越精美。 明曦將这座越来越大的海上行宫称作北冥府。 府上为她烹飪美食的雌性每天都在换。 伊西斯也看明曦看得紧,无论她去哪里都要一步不离地跟著。 不过每次明曦都只是好奇地四处看看並没有想逃跑后,伊西斯的警惕心渐渐降低。 只要明曦在他的视线內,也允许她自己走上那么一步两步。 今天出海时太阳还没落入海天一线。 晚霞將海面映得波光粼粼,一层层碎金铺满了整个视野。 明曦坐在海面栈道上,光洁的小脚探进水中,漫不经心地划水玩。 她眼看八方,方圆数十里儘是广阔海面,没有一丝船影。 空中也不见鸟禽,倒是见红云漫天,沉沉地坠在海面上,仿佛一不小心就会坠落下来。 明曦心底一片失落。 广袤无垠的海洋里,论游泳的速度她比不上鮫人。 如今连可以求救的船只也没有一只,叫她感到回陆地的希望越发渺茫。 伊西斯始终不告诉她时间过了多久,也不让旁的鮫人和她讲话。 他看似每日带她出海,给了她无限的自由,但那双深海般的眼眸却寸步不离,將她牢牢守在视线之內。 这片华美的北冥府,终究是一座漂浮在海上的、更大更精致的牢笼。 “啪啪”的水声在栈道下溅开。 几滴冰凉的海水溅了明曦一身。 一条覆盖著流光溢彩的深蓝色鱼尾自水面中伸出,顽劣地拍打著水。 鮫人披著海藻般的银蓝色长髮,如传说中引诱水手的海妖般出现。 他俊美绝伦的脸上带著一丝纯粹的笑意。 “曦曦在想什么?” 明曦被那冰凉的水珠激得一颤,心底的阴霾被她迅速压下。 她抬起头,脸上已经换上了一副天真烂漫的笑容。 她用脚尖划过海面,故意溅起一片更大的水,洒在伊西斯探出水面的肩上。 她强顏欢笑,声音软糯。 “在想今晚吃什么啦。” “最近有什么新菜色嘛,那些我都吃腻了。” 明曦说著,下意识地垂下眼睫,长而卷的睫毛轻颤,遮住了眼底一闪而过的黯然。 她害怕被这个心思敏感的鮫人看到自己真实的情绪。 伊西斯布满薄茧的蹼指抓住栈道的边缘,手臂用力,从海面撑起身子,与明曦並排而坐。 他巨大的鱼尾垂在水中,轻轻摆动。 他抬手,用指尖温柔地梳理著伴侣柔软的乌髮。 “请了上次那个雌性厨子,怪我让你没吃到的蜂蜜烤乳猪。” 明曦心底猛地一动。 那个雌性厨子? 伊西斯对外界的人和事向来没什么记忆,他能记住,说明那个厨子给他留下了印象。 如果感到熟悉,那么一定是见过的。 更一定是在陆地上见过的。 或许是卡俄斯部落里的某个雌性,或许是南方石城中的某个雌性。 但无论是哪一种可能,都让她死寂的心底,骤然浮现出一丝疯狂滋长的希望。 这一丝迫切的希望让她几乎无法维持镇定。 她连忙从栈道上站了起来,动作有些急切。 第191章 不是说好的美人鱼吗 冰凉的鳞裙贴著肌肤,提醒著她此刻的处境。 伊西斯的手顺势滑下,拉住了她裙摆的一角,深蓝的眼眸里带著询问。 “去哪?” “去……去,去看烤乳猪。” 明曦结结巴巴地垂著眼,不敢与他对视。 她的手指紧张地揪在了一起,用一个听上去极其蹩脚的藉口解释。 “再不去看,今晚又吃不了了!” 她说完,也不等伊西斯回应,便迈开脚步,在长长的栈道上小跑了出去。 伊西斯看著她略显慌乱的背影,失声而笑。 上次確实是他不好,兴致来了,便不顾场合,害得她心心念念的烤肉也没吃成。 他重新跃进水中,冰凉的海水包裹住他。 他在亭台间的海道里,远远地跟隨著自己的珍宝。 他看著那个小小的身影拐进了专供陆地雌性做饭的厨房楼阁。 他潜入水中,从楼阁下方鏤空的海水里无声地穿过,准备像往常一样,从水下给她一个惊喜。 然而,当他从厨房正中央的水池里浮出水面时,那双深海般的瞳孔骤然紧缩。 府外,平静的海浪瞬间滔天翻涌。 一声空灵的、却蕴含著无尽愤怒的鯤声,变得尖锐刺耳,在广阔的海面上远远扩开。 地板上,几个负责守卫的鮫人正从昏迷中被惊醒。 他们迷迷糊糊地撑起身体,看到屋子中那两个雌性的身影消失不见,脸上瞬间写满了惊恐。 “大人,大人……” 炉子上,炭火依旧旺盛。 金黄色的烤乳猪滋滋地冒著油,浓郁的肉香隨著蜂蜜的甜味縈绕在空气中。 一切如常,却唯独没了那个穿著珠色鳞裙、本该站在这里的美人。 “曦曦——” “曦曦——” 伊西斯巨大的蓝色鱼尾狂怒地拍击水面,將屋中的地板和樑柱拍得稀巴烂。 失去平衡浮力的房屋轰然倾倒,沉入海中。 鮫人在水下化作一道深蓝色的残影,將沿途所有亭台楼阁的地面统统拍成废墟。 他快速穿梭在一座座倒塌的亭台间,寻找著那个消失的身影。 在北冥府服侍的所有鮫人也都慌乱起来,在海面和海水中四处寻找。 东南边缘,负责警戒的鮫人突然发出一声悽厉的尖叫。 “在这里!” 但一切都晚了。 此刻,一头巨大而圣洁的白鹰衝破了绚烂的晚霞云层,如一道白色的闪电俯衝而下。 那名鮫人的话音尚未落下,白鹰那对锋利如铁鉤的巨爪,已经精准地抓上了两个雌性的腰肢。 其中一个,正是穿著珠光鳞裙的明曦。 被抓住的瞬间,明曦感觉自己的心臟都停止了跳动。 腰间的力道大得惊人,几乎要將她捏碎。 她被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猛地提起,双脚瞬间离地,整个人都悬在了空中。 狂风灌入她的口鼻,吹得她几乎无法呼吸。 她下意识地尖叫,却被风声撕得粉碎。 下方的鮫人们反应过来,纷纷跃出水面,死死握住她和另一个雌性的脚踝,试图將她们拖回去。 然而,还不等他们发力,天空中便传来阵阵锐利的鹰唳。 一排排矫健的飞鹰紧隨在白鹰之后,从空中俯衝而下,用尖锐的喙和利爪,精准地啄向那些鮫人的手腕和眼睛。 鲜血在空中绽开,伴隨著惨叫声,那些鮫人纷纷被啄落回水中。 待伊西斯循声赶到时,那头为首的白鹰已经挣脱了所有纠缠,势不可挡地衝上了云霄。 尚未完全落下的夕阳,將最后一缕余暉洒在鹰爪上。 那件用无数珍珠打磨成的鳞裙,在光线下反射出刺眼的光芒,也深深刺痛了伊西斯的眼睛。 滔天的怒火,化作了一声震彻天地的鯤声。 惊涛骇浪“砰”的一声,將整个北冥府残存的亭台楼阁尽数打成碎片。 天空在瞬间乌云聚集,电闪雷鸣。 一个漆黑而巨大的身影在海中快速游弋,掀起山崩海啸般的巨浪,紧紧地追在空中那片白色的影子之下。 巨大的水柱冲天而起,直击云霄,试图將那只该死的白鸟从空中打落。 白鹰灵巧地在空中盘旋,躲避著从下方射来的致命水柱。 但天空中的雷云也让他无法高飞。 就在他稍稍飞低一点,试图穿过雷云缝隙的瞬间,一个如巨山般庞大的漆黑巨兽,猛地从海面跃出。 那是一幅无法用言语形容的、足以让任何生物都感到恐惧的画面。 巨大的鱼口张开,边缘那密密麻麻的、如同锯齿般的獠牙在昏暗的天光下闪烁著森冷的寒光。 那一瞬间,时间和空间都仿佛静止了。 白鹰发出一声尖锐的唳啸,拼尽全力煽动翅膀,险之又险地避开了那足以吞噬一切的巨口。 即便如此,几根洁白的尾羽还是被狂暴的气流捲走,在空中如飞舞的蒲公-英般,缓缓飘落。 天空中,鹰群並未坐以待毙。 无数锋利的短剑和黑色的炸药,如同雨点般从空中鱼贯坠下。 它们精准地落在漆黑巨兽那宽阔无垠的脊背上,炸开一团团耀眼的火。 然而,这些在陆地上足以摧毁城墙的武器,对这头巨兽而言,却起不到丝毫的作用,甚至无法在它光滑的皮肤上留下一丝痕跡。 天空已经下起了倾盆大雨。 冰冷的雨水混杂著咸腥的海风,狠狠地抽打在每一个人的身上。 明野趴在明沉所化的白鹰背上,使劲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操”了一声。 他望著下方那个在海中掀起滔天巨浪、仅仅是露出一部分脊背就如同移动岛屿般的怪鱼,脸上是一副见了鬼的表情。 “妈的,不是说好的美人鱼吗!” 他以为最多就是个厉害点的鮫人王,谁能想到,这他妈是神话里跑出来的东西。 远离鯤神的海面上,確实也浮起了一片鮫人。 他们仰望著天空,用他们那闻名於世的、能够魅惑心神的妙曼歌喉,吟唱著古老的、充满诅咒意味的海歌。 那歌声穿透了雷鸣与暴雨,试图侵入飞鹰们的大脑。 但盘旋在天空中的所有飞鹰,耳中都塞著特製的、用某种油脂浸泡过的塞,隔绝了大部分的声音。 第192章 妈妈被嚇晕过去了 即便如此,那无孔不入的靡靡之音,还是让一些年轻的鹰族战士感到阵阵眩晕。 云层中的雷电越来越密集,暴雨也越来越大。 他们无法高空飞行,来时接应的船只,更是早就在鯤神的第一波怒火中,被拍成了海里的碎片。 为首的白鹰,明沉那巨大而圣洁的躯体,已经开始有鲜血滴滴答答地落下。 那是被下方巨兽掀起的、混杂著无数碎石的巨浪所伤。 明沉望著遥远海平面上那道依旧看不到尽头的海线,鹰眸中闪过一丝决绝。 他发出一声长唳,强行令所有疲惫不堪的鹰族调转方向。 明野感觉到方向的变化,立刻摘掉一边湿透的耳塞,凑到大哥耳边,用尽全力大吼。 “大哥你疯了吗?” “这条路虽然更近,但北地那群蛮子不会让我们就这么过去的!” 明沉没有摘耳塞,却能从弟弟焦急的动作中猜到他在说什么。 他那双锐利的鹰眸,望著已经能隱约看到模糊海岸线的方向,面色凝重到了极点。 “顾不得那么多了。” 他的声音通过某种骨骼震动,清晰地传入明野的脑海。 “受伤的鹰族太多,再这样下去,我们全都飞不出这片海域。” 从北地上空飞过,最坏的打算,也不过是被那群狮子老虎打下来。 但那至少比葬身在这头怪物的口中要好得多。 他从未想过,陆地兽人口中代代传颂的鯤神,竟然真的是只存在於人类世界怪谈中描述过的鯤。 鯤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 虽然没有书里描述的那么夸张,但也的確大得让他们分不清哪里是头,哪里是尾,大得让他们看不到逃生的尽头。 海岸线越来越清晰。 就在所有鹰族战士眼中都露出劫后余生的狂喜时,他们的心却又瞬间沉入了谷底。 只见那片狭长的海岸线上,竖著无数道巨大的、用粗壮铁索编织而成的铁网。 铁网从海底一直延伸到悬崖之上,彻底封死了他们登陆的可能。 他们飞至的同时,云层中数道惊雷轰隆击下。 那雷电並非自然形成,而是精准地劈在了铁网之间的数根巨大图腾柱上。 瞬间,一道道蓝紫色的电弧在铁网之间跳跃,笼罩了整片延绵的海岸线,形成了一张巨大的雷网。 目光所及,所有的退路都被封死。 只有不远处,那条狭窄的海峡,畅然无阻。 但所有人都知道,那里,绝对是北地兽人们设下的、最致命的埋伏。 “吼——” 身后,又是一个遮天蔽日的巨浪拍起。 白鹰发出一声悲鸣般的长啸,不再犹豫,带领著所有倖存的鹰族,如同赴死般,向著那唯一看似生路的海峡飞去。 只要飞过海峡…… 只要飞过这条海峡,他们就能活下去…… “轰隆隆——” 剧烈的响声从两侧传来。 无法游进狭窄海峡的巨大鯤神,正用它那无与伦比的庞大身躯,疯狂地撞击著海峡两岸的岩石山体。 巨石翻滚,山崩地裂。 无数碎石如同炮弹般从天而降。 飞鹰们狼狈地在落石雨中穿行,躲避著那些致命的石块。 他们眼看著就要飞出海峡的尽头,却最终没有避开那张从天而降的、早已等待多时的巨网。 “嗖嗖”数声破空之音。 那张用不知名坚韧藤蔓编织而成、又浸泡过特殊药剂的巨网,迎头罩下。 精疲力竭的鹰族们,如同下饺子一般,被这突如其来的一网,尽数打尽。 少数几只反应迅速、从网边漏掉的飞鹰,刚刚衝上天空,还未来得及庆幸。 地面上,无数早已待命的北地兽人,便扬起了手中的巨弓。 就在他们即將拉响弓弦的瞬间,一个高大的狮兽人,缓缓扬起了手臂,制止了他们的动作。 明施站在悬崖边,任由冰冷的雨水打湿他俊美而年轻的面庞。 那头浅金色的鬃毛湿漉漉地贴在脸上,却丝毫无法掩盖他翠绿色眼眸中那股野性不羈的笑意。 “让他们去报信。” “看看我们捉住了什么。” 那声音在狂风与雷鸣的间隙中钻入脑海。 “真是可怜,妈妈被嚇晕过去了呢。” 妈妈…… 是谁在叫她妈妈。 意识是一片混沌的深海,被无数光怪陆离的碎片搅动。 厨房里那个自称鹰族老族长孙子的雌性,用淬了毒的暗器乾净利落地放倒了所有看守的鮫人。 明曦甚至来不及回过神,手腕就被对方紧紧抓住,从一扇隱蔽的侧门拖了出去。 高亢的鹰唳声从那名雌性口中冲天而起,刺破了北冥府虚假的寧静。 她说,她的哥哥们就在天空的霞云之后,等待著最佳的突袭时机。 “砰砰——” 身后传来楼阁轰然倒塌的巨响,伴隨著伊西斯那穿透一切的、饱含无尽怒火的呼唤。 他们躲在府邸的角落,阴影是唯一的庇护。 但鮫人还是发现了他们。 熟悉的、圣洁的鹰唳声如同神諭般从天而降。 巨大的白色羽翼在眼前豁然展开,投下笼罩一切的阴影。 一对尖锐如铁鉤的鹰爪缠上了她的腰肢,力道大得几乎要將她捏碎。 远处,那个统治著这片海域的、漆黑而庞大的身影正以不可思议的速度破水而来。 她被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猛地拽离地面,冲向天空。 脚下,那座美轮美奐的北冥府在伊西斯的狂怒中寸寸崩塌,化为渺小的废墟。 天空雷声滚滚。 脚下惊涛骇浪。 极致的顛簸与失重感中,明曦彻底失去了意识。 睡梦里,有鮫人哀怨又恶毒的歌声在縈绕。 有冰冷刺骨的雨水狠狠抽打在身上,让她不受控制地颤抖。 还有那仿佛能撕裂天地的鯤声,混杂著海浪的咆哮,在空气中迴荡,尖锐刺耳。 明曦的眉头在睡梦中紧紧蹙起。 她只觉得被某种巨大的物体紧紧勒著,胸口发闷,喘不过气来,四肢也无法动弹。 唇瓣无意识地微微张开,艰难地喘息著。 她呜咽著,挣扎著,终於从沉重的梦魘中撕开一道裂缝,强迫自己醒来。 惺忪迷茫的桃眼还未来得及適应昏暗的光线,便被眼前的景象惊得骤然睁大。 第193章 明施伴生石碎了 视线需要微微仰起。 一个高大的身影趴在床边,正俯视著她。 一头耀眼夺目的浅金色短髮,因为俯身的姿势,几缕不羈的髮丝垂落下来,半遮住那双深邃的如同古老密林的翠绿色眼眸。 兽人的五官英挺,鼻樑高直,唇形削薄,每一处线条都充满了不羈的野性。 这是一个俊美到极点的男人。 他將她的双手用一只手紧紧握住。 这个姿势让他粗壮的手臂肌肉賁张隆起,充满了爆炸性的力量感。 顺著那结实的手臂往下看,是健硕宽阔的胸膛。 那片古铜色的肌肤上,布满了无数纵横交错的伤疤,新的旧的,深深刻印著一个兽人成长的残酷歷史。 明曦的心臟漏跳了一拍。 她可以確定,自己从未见过这个兽人。 但她能从他头顶那对微微抖动的、毛茸茸的耳朵清晰地辨认出,他是一个狮子兽人。 可是…… 可是她认识的狮子兽人,只有…… 那个念头太过荒谬,以至於她根本不敢深想。 “妈妈,你不认识明施了吗?” 低沉的、带著一丝委屈的嗓音在头顶响起。 明曦的身体彻底僵住,大脑一片空白。 明施。 他叫她妈妈。 眼前的男人缓缓抬起头,那双深邃的翠绿色眼眸里,清晰地倒映出她惊恐而苍白的小脸。 他盯著她,用一种近乎贪婪的目光,描摹著她每一寸的轮廓。 他看著他手无缚鸡之力、娇弱不堪的小妈妈。 他想要他日思夜想的可爱小妈妈,清楚地知道他是谁。 他想要妈妈的眼睛里,从此以后,只看著他一个人。 “妈妈,明施好想你啊。” 野性不羈的兽人,声音里却带上了浓浓的稚气与依恋。 他仍像数年前那头只会用大脑袋蹭她撒娇的小狮子一样。 他鬆开钳制著她手腕的力道,转而张开双臂,像一头巨大的、寻找庇护的野兽,將她纤细柔软的身体紧紧地抱进怀里。 属於雄性兽人灼热的体温与强烈的气息,瞬间將明曦完全包裹。 明曦开口的时候,声音不受控制地颤抖。 她看著眼前这张野性而俊美的金髮狮人面孔,渐渐地,终於在他深邃的黄绿眸与浅金色的髮丝中,找到了昔日那头小狮子的影子。 她曾经无数次地想像过,她的明施成年蜕变后,会是怎样英武的模样。 却从来没有想过,会是如此的……俊美,又如此的陌生。 这突如其来的重逢,让她感到一种巨大的、被现实衝击的眩晕感。 熟悉,又陌生得可怕。 “你怎么……长这么大了啊?” 她喃喃自语,声音小得像蚊子哼哼。 成年蜕变后的明施,怎么会跳过了青涩的少年时期,直接长成了一个浑身散发著强大荷尔蒙的成熟男人模样。 鼻尖縈绕著他身上浓烈的雄性气息,明曦的心跳得又快又乱。 想到这是她的小狮子,是她的儿子,明曦便强迫自己从这片混乱中找回一丝理智。 她必须做出一个妈妈该有的榜样。 可她努力地动了动被他禁錮在怀里的身体,却发现根本无法挣脱分毫。 那双勾魂的桃眼躲躲闪闪,根本不敢与明施那双灼热的、充满侵略性的绿眸对视。 她垂下眼瞼,长而卷的睫毛如蝶翼般轻颤,用一种毫无底气的声音,下达著自以为是的命令。 “明施,快鬆开妈妈。” 明曦天真地以为,她的明施,仍是那个在五年前,对她言听计从、百依百顺的听话小狮子。 她想要重新建立起一个妈妈应有的样子。 出乎意料地,明施听话地鬆开了禁錮著她的手臂。 他只是没有退开,依旧保持著极近的距离,那双深邃的绿眼睛一瞬不瞬地盯著她。 明曦刚刚获得一丝自由的空间,还没来得及喘口气。 眼前的雄狮便瞬间收起了所有野性与强势,翠绿的眼眸里蒙上了一层湿漉漉的水汽,看上去委屈极了。 他开始诉说。 诉说著她离开后,这五年间兽炼的可怕。 “妈妈,兽炼好可怕。” 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带著后怕的沙哑。 “生命神树发狂了,整个兽炼秘境都不稳定。” “好多……好多和我一起进去的伙伴,都再也没能出来。” 他说著,伸出那只布满伤痕的大手,小心翼翼地,又带著一丝急切的,握住了明曦的手。 他的掌心粗糙滚烫,布满了厚厚的茧子,和记忆中那柔软的肉垫截然不同。 “我蜕变的伴生石……都碎了。” 他的声音里带著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 伴生石。 那是一个兽人成年蜕变的象徵,是他们力量的源泉。 碎了? 明曦的心猛地一揪,所有的震惊、慌乱与不適应,在这一刻瞬间被排山倒海般的心疼所取代。 她的儿子,她的小狮子,到底吃了多少苦。 她反手握住他粗糙的大手,指尖轻轻抚摸著他手背上那些狰狞的伤疤。 她抬起头,那双水光瀲灩的桃眼里,再也没有了躲闪,只剩下满满的、快要溢出来的疼惜与自责。 “对不起,明施,是妈妈不好……” “是妈妈没有陪在你身边……” 她好一顿安抚,用尽了所有温柔的言语,试图抚平他这些年所受的创伤。 明施低著头,任由妈妈柔软的手指在他的手背、手臂上来回抚摸,那双深邃的绿眸深处,却闪过一丝的逞得、幽暗的光。 他知道,无论他变得多强大,多可怕。 只要他一示弱,他的小妈妈,就永远会对他心软。 这便是他最大的、无人能及的武器。 就在房间內母子情深,气氛微妙之时。 “不是说好的父子敘旧吗?” 一个冰冷的、带著明显不悦与嘲讽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 扶风端著一碗还冒著热气的驱寒汤药,面无表情地站在门口。 他一身深色的亚麻长袍,身形修长精悍。 棕红色的长髮用一根简单的皮绳松松束在脑后,几缕髮丝垂落在颊边。 那双狭长的漆黑眼眸,此刻正冷冷地扫视著屋內。 他头顶那对曾经被莱恩打断、如今重新长出的开叉鹿角,仿佛张牙舞爪的利刺,昭示著主人糟糕透顶的心情。 第194章 再次相见 他的目光落在明施握著明曦的那只大手上,眼神更冷了几分。 扶风的身后,站著一个更加高大魁梧的身影。 莱恩也端著一碗东西,那是一碗他亲手烤好、又细心撕成小块的肉。 只是此刻,这位曾经的狮王、卡俄斯部落绝对的暴君,一张英俊的脸庞涨得通红。 他高大的身躯在门口徘徊了许久,想进又不敢进,急得抓耳挠腮。 他张了张口,却什么声音也没能发出来,只是死死地瞪著屋內的儿子。 那双威严的黄金狮眸,在面对这种场面时,也罕见地染上了几分无措与慌乱。 明施,他的儿子。 五年不见,竟然已经成长到如此地步。 那身威武雄壮的狮身,那股从骨子里透出的强大气息,比之他当年,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莱恩的心中,是无比复杂的情绪。 有作为父亲的骄傲,也有作为伴侣的、滔天的嫉妒与危机感。 这些年,成年后的明施凭藉著俊美的容貌和无与伦比的强大实力,在南北方的雌性中极受欢迎。 追求他的雌性,能从部落这头排到那头。 可这小子,却对所有雌性都视若无睹,完全不像那些刚刚成年、荷尔蒙爆棚的兽人小子们。 他一心一意,只扑在寻找他失踪的妈妈这一件事上。 起初,莱恩、扶风、甚至明沉他们。 他们当时被明曦失踪的痛苦与焦虑折磨著,根本无暇去关注一个半大孩子的心理变化。 甚至,他们乐见其成。 多一个强大的黄金狮人帮忙,就能多一丝找到明曦的希望。 现在,明曦回来了。 面对这个自己唯一的、又吃了无数苦头的孩子。 他们的伴侣,那个看似柔弱、实则心软得一塌糊涂的明曦,只会一次又一次地选择原谅与包容。 这该死的血缘,成了那头小狮子最坚不可摧的护盾。 也成了他们所有人,心头一根拔不掉的刺。 扶风將汤药在木桌上放好,向床边迈去。 隨著他的靠近,那股混合著草药清苦与雄性侵略性的气息,丝丝缕缕地缠绕过来,无孔不入。 令他们魂牵梦縈了五年的小伴侣就坐在那里。 时间在她身上仿佛停滯不前,一如五年前初见时那般娇媚勾人。 琥珀色的桃眼刚刚从梦魘中挣脱,还氤氳著一层薄薄的水汽,含著未散的泪。 雪白的面颊上,像一颗熟透了的浆果,美得惊心动魄,让人移不开眼。 “曦曦。” 扶风站在床边,声音是一贯的冷静,却又带著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 他伸出手,修长的手指精准地抚上美人撩人的脸颊,指腹下的肌肤细腻得仿佛上好的丝绸,让他心底最深处的占有欲疯狂滋生。 “曦曦,我是谁?” 他微微俯身,阴影將明曦完全笼罩。 那双狭长的漆黑眼眸之下,天然的红色纹路已经蔓延成线,如同乾涸的血泪。 他垂著眼,整个人看上去妖异无比。 明曦的呼吸一窒。 她的大脑还在因为明施的蜕变而嗡嗡作响,扶风的出现,像一块冰冷的石头砸进了本就混乱的湖心。 这个用斯文优雅將她逼入绝境,用交易的名义强行在她脖颈上留下第一颗不属於莱恩的伴生石的男人。 他是冷静的医师,也是疯狂的猎人。 莱恩在旁边忍了又忍,胸膛剧烈地起伏著,终究还是没有忍过。 他绕到床的另一边,那双威严的黄金狮眸,此刻却只剩下化不开的温柔与眷恋,死死地望著他失踪了整整五年的小伴侣。 五年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这段岁月在他和扶风的脸上没有留下太多痕跡,只是让他们的气息变得更加沉稳与危险。 但对於年轻的兽人而言,五年足以完成脱胎换骨的蜕变。 妖藤覆灭后,新的秩序在建立,年轻的兽人们一代更比一代强,他们汲取著从南方传来的最先进的知识和武力训练,成长速度惊人。 看著小伴侣仍然如五年前那般,脆弱、娇美、需要被牢牢掌控在怀里的动人模样,莱恩和扶风都清晰地预感到,此后的日子,將再也不会有片刻的平静。 “曦曦,我们终於找到你了。” 莱恩的声音因为激动而显得粗嘎,他覆著薄茧的手指小心翼翼地抚过美人眼角那颗將落未落的泪珠。 那滴温热的液体烫得他心臟一缩。 他再也控制不住,猛地躬下身子,用自己粗糙的唇,狠狠地吻上了那片被饱满甜美的唇瓣。 滋味如他无数个日夜的梦中那般甜美,甚至更加醉人。 近在咫尺的距离下,伴侣精致的容貌与芬芳的气息,更是產生一股无法抗拒的强烈衝击,让这位曾经的暴君彻底沉沦。 这是他的雌性。 是他从深林里捡回来的,是他养了五年的,是他唯一的伴侣。 扶风抬起狭长的眸子,眼下那抹红痕越发妖异。 他看著莱恩霸道宣示主权的吻,看著明曦被吻得睁大了眼,眼中的水汽更浓,却没有推拒的模样,眼神冷得能结出冰来。 他的意思,不言而喻。 谁都不是唯一的。 明施那双深邃的翠绿色眼眸瞬间燃起了火焰。 他刚刚才找回他的妈妈,这两个混蛋就当著他的面,一个用手摸,一个用嘴亲。 “滚开!” 属於成年雄狮的、充满威胁性的低吼从他喉咙深处发出,不再是幼崽时期奶声奶气的咆哮。 他猛地伸出粗壮的手臂,想要將莱恩从他妈妈身上推开。 莱恩却像是磐石一般纹丝不动,只是加深了这个吻,一只手甚至已经探向明曦纤细的腰肢,要將她整个人都捞进怀里。 一场无声的修罗场,在明曦的床边彻底爆发。 兽人们的爭风吃醋,却苦了被夹在中间的明曦。 她的唇被莱恩堵著,手被明施攥著,脸颊上还残留著扶风冰凉的触感。 三个强大雄性灼热的体温、浓烈的气息、还有那几乎要將空气点燃的占有欲,像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將她死死困住。 她快要喘不过气了。 第195章 神女传说 大脑因为缺氧而阵阵发昏,身体却在这样极致的压迫中,不受控制地泛起一层软意。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明曦在心里对自己说。 她用尽全身的力气,从莱恩的唇下挣出一丝缝隙,发出一声破碎的、带著哭腔的呜咽。 “疼……” 那声音细弱得如同蝶翼的振动,却精准地传入了三个雄性的耳中。 几乎是瞬间,莱恩的吻停住了。 明施攥著她手腕的力道也鬆了些许。 扶风那冰冷的眼神里,也出现了一丝波动。 他们同时低下头,看向被他们围在中间的珍宝。 只见她眼尾泛著薄红,一双桃眼水光瀲灩,贝齿轻轻咬著被吻得红肿的下唇,用一种无声的、破碎的眼神望著他们。 那眼神里,有惊恐,有无助,有委屈,更有让他们心臟骤停的、纯粹的媚態。 她没有说一句话,却胜过千言万语的控诉。 巨大的负罪感瞬间攫住了三个雄性的心臟,但隨之而来的,却是更加汹涌、更加病態的征服欲。 想让她哭得更狠一点。 屋內温情与危险交织,气氛一触即发。 屋外却是阳光明媚,天朗气清,一片祥和。 新建的部落议事大厅內,轮值处理部落事务的虎兽人雷,正一脸大冤种的模样,浑身散发著低气压,坐在由巨石打磨成的主位上。 他那双铜铃般的虎目扫过底下战战兢兢的兽人们,不耐烦地低吼。 “有屁快放!” 一个狼族兽人硬著头皮上前一步。 “雷大人,生命河下游聚集了不少从南方来的兽人,他们指名道姓要我们交出神女。” “说……说我们部落独占神的恩赐,不配拥有她。他们扬言,再不放人,就要打上来。” 雷闻言,发出一声不屑的冷哼,巨大的手掌“啪”的一声拍在石桌上,震得灰尘簌簌落下。 “打就打!一群没断奶的崽子,老子怕他们!” 部落迁移至此,与南方部落的交流日渐增多,摩擦也从未断过。 但像这样大规模的聚集挑衅,还是头一次。 其他兽人面面相覷,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凝重。 “还有……”另一个年轻的豹兽人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了。 “部落里……那些刚刚从兽炼里出来的小崽子们,也都在叫囂……说要见一见传闻中神女,那个……传说中的雌性……” 兽人的声音说到最后,不自觉地顿了顿,连他自己的眼底,都涌上了一抹无法掩饰的期待与狂热。 “也就是,明曦。” 这个名字一出,整个议事大厅都安静了一瞬。 五年了。 那个雌性已经消失了整整五年。 可她的传说,却从未在这片土地上断绝。 五年一別,部落迁移,卡俄斯部落早已不是过去的模样。 各种新奇的事物从更为富庶的南方传入,兽人们的日子不再是单调的打猎和交配。 他们学会了耕种,学会了建造更坚固的石屋,甚至学会了用更精美的布料来装点自己。 那些曾经只懂得用兽皮蔽体的雌性们,如今也学会了打扮,一个比一个娇美动人,让兽人们眼繚乱。 但,至今没有一个人,能忘记那个曾经被狮王莱恩独享了五年的雌性。 他们永远也忘不了。 忘不了她那双会说话的桃眼,忘不了她雪白得会发光的肌肤。 美人在骨不在皮。 在看遍了南北方那些所谓的绝色美人之后,他们才更加深刻地体会到,明曦的美,是独一无二的,是无可替代的。 这份思念与渴望,如同最醇的美酒,在时间的酝酿下日益剧增。 老一辈的兽人,將这份痴想与遗憾,口口相传,说给了下一代的子孙兽人们听。 於是,明曦成了一个活在传说里的符號,一个美的极致象徵。 当这份被压抑了五年的痴想,隨著她回归的消息一同引爆时,无论是五年前就对她垂涎三尺的兽人,还是只在传说中听过她名字的新生代兽人们,都彻底疯狂了。 他们兴致高涨,迫不及待地,想要一睹这位传说中部落第一雌性的绝世容姿。 雷烦躁地听著手下们的匯报,脑子里却全都是明曦那张又纯又媚的小脸。 他草草处理完剩下的事务,將一堆烂摊子丟给副手,便再也按捺不住。 在外奔波了一整天,他受够了。 他要回去见他的小伴侣。 雷一边大步流星地朝著明曦的屋子走去,一边开始粗鲁地撕扯自己身上的兽皮坎肩。 脑子里那些被压抑了五年的、翻来覆去的念头,让他整个人都热血沸腾起来。 他想她。 想得快要疯了。 他几乎是踹开院门的,带著一身的汗水与尘土,还有那股属於巨虎兽人浓烈霸道的雄性气息,直奔那间属於他的小伴侣的屋子。 然而,就在他的手即將推开房门的那一刻,一股无形的、却强大到令人窒息的压力,从门內透了出来。 那不是一股气息。 是三股。 一股是属於黄金狮王的、不容置喙的霸道。 一股是属於麋鹿巫医的、冷静又疯狂的偏执。 还有一股,是陌生的,却同样属於顶级掠食者的、带著稚气与疯狂的占有欲。 雷的动作顿住了。 他皱起眉,眼中的欲望褪去,被警惕与愤怒所取代。 他没有多想,猛地一用力,直接將那扇木门撞开。 “砰!” 他闯了进去,然后,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 他昨天回来时,还好好的小伴侣,此刻正蜷缩在床榻的最里面。 她的小脸苍白,身上裹著柔软的兽皮被,只露出一双惊魂未定的桃眼,像一只受惊过度的小鹿。 而在她的床边,围著三个该死的雄性。 莱恩,那个混蛋,正用一种宣示主权的姿態,半个身子都压在床上,紧挨著明曦。 扶风,那个斯文败类的医师,站在床侧,一双漆黑的眼眸,正一瞬不瞬地盯著明曦,像在欣赏自己的所有物。 还有一个…… 雷的目光落在了最后一个身影上。 那是一个极其俊美的金髮雄狮,身材高大,气息强大。 第196章 扶风想杀了明曦哥哥 他正用一种保护者的姿態,挡在明曦的身前,一双翠绿的眼眸,正充满敌意地瞪著自己。 是明施。 是莱恩和明曦那个小崽子。 “你们他妈的在干什么!” 一声虎啸般的怒吼,在小小的木屋內炸响,震得房梁都在嗡嗡作响。 扶风冷笑一声,那双狭长的漆黑眼眸里,没有一丝温度。 “他在装可怜,曦曦都被他嚇哭了。” 雷那双铜铃般的虎目一瞪,满是青紫的脸上扯出一个嘲讽的笑。 “这么大个成年兽人了,还跟个没断奶的小崽子似的,也不嫌丟人。” “你说什么?” 明施本就阴沉的脸色瞬间变得凌厉,那双深邃的翠绿色狮眸冷冷地扫了过去,带著毫不掩饰的杀意。 “再说一遍?” 雷憋了一天的火气,本就烦躁,此刻更是被彻底点燃,毫不示弱地吼了回去。 “我说你……” 话音未落,“砰”的一声巨响,明施那携著万钧之力的拳头已经砸了过来。 雷反应极快,抬臂格挡,拳头与手臂相撞,发出沉闷的骨肉碰撞声。 两人脚下的木板瞬间皸裂,下一秒,两道身影同时化为巨大的兽形,在狭小的木屋中轰然相撞。 一头鬃毛如黄金般璀璨的巨大雄狮,与一头身形同样庞大、布满黑色条纹的猛虎,撕咬在了一起。 獠牙交错,利爪横飞。 咆哮声震得整个屋子都在颤抖,充满了原始而暴戾的力量。 扶风扶了扶额头,对眼前这副场面没有丝毫兴趣。 他只是平静地弯下腰,无视了那两头打得天翻地覆的巨兽,將那个在床榻上蜷缩成一团、瑟瑟发抖的小伴侣打横抱起。 她轻得没有一丝分量,身体还在因为恐惧而不受控制地颤抖。 扶风抱著她,从后门离开,径直走向了自己那间更为安静、也更为坚固的石屋。 莱恩摇了摇头,看了一眼那两个幼稚的傢伙,也懒得去管,转身跟上了扶风。 当年的妖藤之战结束后,他们是在一片血与火的废墟中找到明施的。 那时的他还只是个半大的狮子,浑身是血,气息奄奄。 他在那场波及整个北方的浩劫中,独自经歷了成年蜕变。 没有圣水的缓解,没有长辈的护持,一个人硬生生扛下了骨血重塑的剧痛。 他本该在蜕变中凝结出的伴生石,也因此碎裂一地,成了他心中永远的痛与恨。 当他拖著残破的身体找到他们时,却得知,他的妈妈被那几个来自南方的哥哥带走了。 於是,他一个人,独自踏上了南下的寻亲之路。 等莱恩、扶风和雷处理完北方战后留下的烂摊子,循著踪跡追去时,得到的,却是明曦失踪的消息。 明施將这一切都怪罪於他们。 怪罪他们没有保护好他的妈妈。 他尤其憎恨五年前,在他父亲莱恩重伤昏迷时,乘虚而入的扶风和雷。 只是,扶风的医术高明,这些年为部落的重建与发展立下了汗马功劳,在兽人中的威望极高。 明施找不到太多理由去针对他。 所以,所有的火气,便都集中到了那个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虎兽人雷的身上。 五年来,两人一直不对付,见面就吵,一言不合就打起来,早已经是家常便饭。 莱恩並不担心他们会真的伤到彼此,他倒是更担心另一件事。 扶风的石屋里,壁炉的火烧得很旺,驱散了屋外的寒意。 莱恩看著扶风將明曦小心翼翼地放在铺著柔软兽皮的床上,为她盖好被子,眉头紧锁。 “地牢里关著的那几个,是曦曦的哥哥。” 他的声音里带著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 “如果曦曦醒来,还是选择跟他们离开……” “没有选择。” 扶风的声音冰冷而平静。 他伸出修长的大手,轻轻抚摸著小伴侣在睡梦中依旧蹙起的眉头,指尖勾勒著那张让他们魂牵梦縈了五年的脸蛋。 几缕红棕色的髮丝垂落,与她雪白的肌肤形成鲜明的对比。 许是感受到了熟悉的气息,她不安地呜咽了一声,无意识地在他温暖的掌心蹭了蹭。 这个细微的动作,让扶风眼底的冰冷融化了一丝,变得无比柔软。 “只要曦曦,没有那个选择。” 莱恩愣了愣,瞬间明白了扶风的意思。 他张了张口,想说什么,最后却只是化为一声嘆息。 “那样做,曦曦醒来会伤心的。” 然而,他们终究没有那个机会。 夜深人静之时,部落中突然响起了嘈杂的呼喊声。 “不好了!不好了!地牢失火了——” 熊熊的火光冲天而起,映亮了半个夜空。 等到眾人扑灭大火时,地牢里早已空无一人。 那几个从南方来的兽人,跑了。 扶风站在火场之外,火光將他眼下那道天然的红痕映得无比妖异诡秘。 他看著一片狼藉的地牢,狭长的漆黑眼眸中划过一丝清晰的遗憾,轻轻说了一声。 “可惜。” 还没来得及动手,就让他们跑了。 莱恩皱起了眉。 “怎么办?白鹰和灰狼的实力不容小覷,他们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扶风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声。 “等曦曦醒了再说。” 次日清晨,明曦是被一阵压抑的爭吵声吵醒的。 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惺忪的桃眼还未完全对焦,便被床边两张青一块紫一块的脸嚇得一个激灵。 一张是俊美却又陌生的金髮面孔,此刻眼角青黑,嘴角破裂。 另一张是虎兽人那张浓眉大眼的脸,更是惨不忍睹,鼻樑都有些歪了。 睡意在瞬间被驱散得一乾二净。 明曦嚇得抓紧了身上的兽皮被,整个人向后缩了缩。 “你们……你们……” “他们打了一架。” 一个冷静的声音在旁边响起。 扶风端著一盆温水走了过来,用浸湿的柔软布巾,动作轻柔地给明曦擦了擦脸。 这五年,隨著与南方的交流日益增多,各种新奇的生活用品也传了过来。 学习能力极强的扶风,几乎將所有他认为明曦会喜欢的东西都搬回了家。 第197章 小康社会 他甚至用兽骨和猪鬃,做出了一把简易的牙刷。 他有一种直觉,明曦会喜欢这些。 果然,当扶风將那把新奇的牙刷递给她时,明曦的注意力瞬间被吸引了过去。 她接过牙刷,满眼都是好奇与惊喜,连床边那两个鼻青脸肿的雄性都暂时被她拋在了脑后。 “妈妈。” 明施见妈妈的眼神完全不在自己身上,心中一阵不悦。 他直接挤到床边,不由分说地將那个娇小的身影整个抱进怀里。 他高大而结实的身躯像一堵墙,將她完全笼罩,然后把那颗毛茸茸的金色脑袋埋进她柔软的颈窝里,用力地蹭著,开始撒娇。 “妈妈,雷打我。” 他的声音闷闷的,充满了委屈。 “他说我没有伴生石,这辈子都找不到雌性了。” 慢了一步没抢到位置,还被倒打一耙、添油加醋告状的雷,整个人都僵住了。 “……” 他急得抓耳挠腮,连忙解释。 “不是那样的,曦曦!我没那样说!” “是这小子一直找我的茬,我才教训他的!” 雷的辩解直白而笨拙,非但没有把自己摘出去,反而像是一头撞进了明施设下的陷阱里。 明施在那双明曦看不见的翠绿色狮眸中,闪过一丝得逞的笑意。 他依旧將自己庞大的身体整个埋在小小的妈妈怀中,像一只寻求庇护的巨兽,几乎要將她重新压回柔软的床铺里去。 明曦被他压得快要喘不过气,手脚並用地从他怀里挣扎出来。 她刚从床上爬下来,扶风便適时地伸出了手。 明曦想也没想,连忙握住那双修长而有力的手,借力爬进了鹿兽人宽阔而温暖的怀抱中。 也就在这时,她的肚子不合时宜地“咕嚕”叫了一声。 明曦看看床上趴著装可怜的明施,又看看旁边一脸青肿、有口难言的雷,只觉得脑子乱成了一锅粥。 最后,她选择把脸深深地埋进扶风带著草药清香的脖颈间,用一种鸵鸟般的姿態,小声说。 “我饿了。” 扶风的唇角勾起一抹得意的浅笑。 “好。” 他理所当然地抱著怀里失而復得的珍宝,转身朝著餐厅走去。 留在房间里的明施和雷,互相投去一个充满嫌弃的眼神,但下一秒,两人都十分诚实地跟了上去。 其实从醒来时,明曦就觉得哪里不对劲。 直到走出这间石屋,她才终於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部落的建筑,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记忆中那些低矮简陋的泥土平房,竟然都变成了更为坚固、也更为高大的双层木屋。 道路被修葺得平整乾净,甚至还能看到一些雌性在打理路边的草。 当她被扶风抱著在打磨光滑的石制餐桌旁坐下时,整个人还处於一种茫然的状態。 而当一盘盘造型精美、香气四溢的菜餚被端上来时,她更是震惊得无以復加。 这……这真的是她记忆中那个茹毛饮血的原始部落吗? 时间,究竟过去了多久? 卡俄斯部落,这是直接从原始社会迈入了小康社会了? “扶风。” 明曦紧张地抓住了身边兽人的手指,她仰起那张写满了疑惑的小脸,声音都在发颤。 “我……我离开了多久?” 坐下来后,她终於有了一点时间来梳理自己混乱的大脑。 一个被她忽略的关键点猛然浮现。 她是被哥哥们从鮫人伊西斯的北冥府救出来的。 她急切地追问。 “我哥哥们呢?他们在哪儿?” 扶风没有立刻回答。 他用一把由南方传来的、造型精美的贝壳勺子,为她盛了一碗热气腾腾的鲍鱼粥,然后亲自舀起一勺,递到她的唇边。 那双狭长的漆黑眼眸,一瞬不瞬地盯著她,带著不容拒绝的意味。 直到明曦顺从地张开小嘴,將那口温热的粥咽下,他才缓缓开口,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你哥哥们有急事,先回南方去了。” 他顿了顿,放下勺子,用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注视著她。 “至於时间。” 他在小雌性愈发不安和疑惑的视线下,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 “五年了。” “曦曦,你离开我们,已经整整五年了。” “什么!” 明曦震惊的差点將面前的餐具全部扫落在地。 她那双漂亮的桃眼因为极致的惊骇而睁得大大的,瞳孔紧缩,里面写满了不敢置信。 “五年……” “怎么可能……怎么会是五年……” 她喃喃自语,声音破碎而空洞。 人的一生,能有几个五年。 在她的记忆里,她在这个陌生的兽人世界,也不过才待了五年。 那五年的恐惧、挣扎、依赖与沉沦,种种经歷与感受,还仿如昨日般清晰。 她不过是被伊西斯囚禁,然后被哥哥们救了出来,昏睡了一觉而已。 怎么可能……一觉醒来,就过去了五年? 这个认知,像一道惊雷,狠狠地劈在她的脑海里,將她所有的思绪都炸得粉碎。 她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眼前的一切都开始旋转、模糊。 “曦曦,我好想你。” 扶风的声音低沉又眷恋,像陈年的酒,带著浓得化不开的思愁,钻进明曦的耳朵,让她骤然揪紧了心。 一瞬间,口中那勺味道鲜美的不可思议的鲍鱼粥,也变得如同嚼蜡。 她整个人都坐立难安起来。 雪白的脸颊上,那双总是水光瀲灩的桃眼,此刻盛满了茫然与无措。 她想要做点什么,却又完全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 最终,所有翻涌的情绪都化为一个动作。 她紧紧地抓住了扶风的手指,声音小得像是隨时会碎掉。 “对不起。”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知道,我……” 桃眼上那浓密纤长的睫毛剧烈地颤抖著,抖落了未乾的水汽。 她內心涌起一股巨大的,几乎要將他淹没的愧疚。 “没关係。” 扶风反手握住他冰凉的小手,顺势將那副轻软的身体揽进自己怀里。 用宽大的手掌一下一下地轻拍著她的背,动作充满了安抚的意味。 本该一同进来的明施和雷,此刻只剩下了雷一个人。 第198章 大祭司死了 明施在半路上被部落的几个年轻兽人叫走了。 那些刚刚从兽炼中脱颖而出、荷尔蒙爆棚的新生代,正叫囂著要亲眼见一见传说中部落第一雌性的绝世容姿。 “曦曦,我也好想你。” 一个粗嘎又带著浓烈欲望的声音挤了过来。 雷那高大魁梧的身躯像座山一样,带来了灼热的压迫感。 他一把抓住明曦那只没被扶风控制的柔软小手,不由分说地就往自己的脑袋上放去。 大猫求撒娇,瞬间破坏了此刻伤感又温存的气氛。 明曦的脸颊“轰”的一下烧了起来,嗔怪地瞪了他一眼,骂了一句。 可一想到自己真的离开了他们五年,让他等了五年,心底又忍不住软了下来。 她最终只是哼了一声,把头埋进扶风怀里,闷闷地说。 “我饿了要吃饭。” 雷那双凶狠的虎眸瞬间亮了起来,像得了吃的幼崽。 “吃吃吃。” 雷无比殷勤地为他的小伴侣夹菜盛汤。 他见伴侣小口小口地吃得香甜,自己也跟著狼吞虎咽起来。 儘管这五年,南方大陆的无数美味佳肴和用餐礼仪也传了过来,但对於习惯了大口吃肉、大碗喝酒的北方兽人来说,那些繁文縟节形同虚设。 餐桌上,只有那些烤得滋滋冒油的肉食,才能入得了他们的眼。 本书首发 海量小说在 101 看书网,101????????????.??????任你读 ,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至於那些青青绿绿的素菜,他们看都懒得看一眼。 也只有扶风这个出身巫医一族的素食兽人,才会慢条斯理地吃那些在他看来清淡无味的青绿素菜。 吃饭的时候,雷就像一头守护著食物的猛虎,虎视眈眈地一边吃,一边死死盯著自己的小伴侣。 他看见小伴侣的动作停了下来,自己也立刻跟著停下,眼里的渴望几乎要化为实质,就差没把“吃完了该干正事了”这几个字写在脸上。 明曦被他看得头皮发麻,艰难地咽了咽喉咙,双手双脚立刻像藤蔓一样,更紧地缠住了身边的扶风。 “扶风,我想去部落里转转。” 她顿了顿,又补充道。 “有可供书写的纸张什么的吗?我想给哥哥们写信。” 这五年,南方大陆兴建学校,甚至发明了文字与纸张。 但由於南北方长期的剑拔弩张,教育和医疗这些最先进的文明成果,並没有系统地传到北方来。 北方兽人学会的东西,也大都是依葫芦画瓢,再根据他们自己的习惯进行改制。 扶风摇了摇头。 “没有。” 他垂眸看著怀里的小雌性,声音里带著一丝好奇。 “曦曦会写字吗?” “会呀。” 明曦理所当然的回答。 说到文字,她的脑中突然不受控制地浮现出那个温和又悲悯的身影。 大祭司。 醒来到现在,空间里大祭司的幻影早就消失了。 她连忙抬起头,急切地询问。 “扶风,祭司大人在哪里啊?” 一旁的雷从莱恩口中模糊地听说了祭司和小雌性的事情,忍不住酸溜溜地嘀咕了一句。 “有我们还不够吗?” 扶风没有理会雷,只是抱著怀里的明曦,径直走出了餐厅。 雷在后面“哎哎哎”地喊著,急忙追了上去。 “干什么呢扶风,曦曦今天是我的!” 扶风仿佛完全没有听到雷那暴躁的喊声。 他抱著明曦,出了石屋,顺著屋子外侧搭建的木质楼梯,一步步登上了二楼的楼顶。 一瞬间,一座崭新的、充满了生命力的部落,在明曦面前豁然展开。 一层,又或者两层的泥土房屋,错落有致地在这片广阔的山谷中蔓延开来。 远处的密林如同绿色的海浪,蜿蜒起伏。 明媚的阳光从大朵大朵的白云间倾泻而下,照得人暖洋洋的。 他能清晰地眺望到,不远处那个用巨大石板铺成的广场上,兽人们如同蚂蚁般缩小的身影。 屋外平整的径道里,小兽人们嘰嘰喳喳的打闹声,充满了稚气的活力,远远地传了进来。 一头头顶长著巨大犄角的角马兽,正拉著一辆简易的木车,从他们屋前的道路上“咕嚕嚕”地碾过。 这一切都如此陌生。 却又因为那空气中熟悉的、属於兽人世界的野性气息,让明曦感到了一丝诡异的熟悉。 他的视线在整个部落里转了又转,总感觉,这里似乎缺了些什么。 就在这时,扶风的声音在他头顶响起。 “部落搬迁了。” 扶风说。 “圣台倒塌,大祭司已经死了。” 总之,不可能在那样炼狱般的部落中活下来了。 一场滔天的大火,无数从天而降的炸药。 藤毁,台塌。 人……也绝对活不下来了。 他们曾经回去看过,也耗费了巨大的人力去寻找过。 但曾经那个繁华又神圣的部落,只剩下了一片焦黑的残垣断壁,和堆积如山的巨石。 满目疮痍,到处都是被烧毁的妖藤灰烬。 最终,他们举全兽人之力,將整个部落迁移到了这个离海洋並不算太远的山谷与坡地之上。 他们吸取了从南方传来的经验,又融合了北方兽人固有的生存习惯,慢慢地,建造出了这座北方大陆上最大,也最强的部落。 “死……了?” 明曦那双漂亮的桃眼因为极致的惊骇而睁得大大的。 她不敢相信地回过头,仰望著扶风。 那张属於鹿兽人的、俊美又斯文的面庞上,含著一抹淡淡的、恰到好处的悲色。 他对她的询问,用一个坚定的、不容置喙的单音节回应。 “嗯。” “怎么会,怎么可能?” 滚烫的泪水,再也控制不住,汹涌地衝上了眼眶。 明曦的视线瞬间被泪水彻底盖住。 那明媚的阳光,透过泪光,变得朦朧而扭曲,映照著视线里那座生机勃勃的部落,也变得光怪陆离。 记忆里上那段短暂却又让她感到无比开心、幸福的记忆,隨著泪水的滚落,如同阳光下的泡沫,一个接一个地破碎、湮灭。 “不,不会的。” 她的声音破碎不堪。 “大祭司那么厉害,那么厉害他怎么会……” 那个“死”字,像一根淬了剧毒的刺,卡在她的喉咙里,怎么也吐不出来。 明曦泪流满面,泣不成声。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伤心。 她抱著扶风,哭得整个身体都在微微颤抖,口中只是翻来覆去地重复著那几个字。 “不会的。” “不会的。” 扶风宽大的手掌轻柔地拍抚著伴侣不住轻颤的脊背,那双狭长的漆黑长眸,远眺著连绵的群山,用一种近乎催眠的语调,轻声抚慰著。 “没事的。” “没事的。” 站在一旁的雷,不耐烦地白了扶风一眼。 好端端的,惹曦曦哭做什么。 害得他今天晚上想做的事情,又做不成了。 但他还是赶紧凑了上来,笨拙地安慰著。 “不哭不哭,曦曦不哭。” “那个祭司被妖藤寄生,就算活下来也……啊……” 话还没说完,扶一脚精准地踢在了他的小腿上,让他把剩下的话都咽了回去。 扶风这一脚,仿佛一个开关。 明曦哭得更伤心了。 她“呜呜呜”地將整张脸都埋进扶风带著草药清香的怀里,放声大哭。 大祭司。 那个那么温柔,那么好的一个人。 部落的祭司们,为了守护整个部落的安全,世世代代都以身饲藤。 他们用自己的生命,记载著部落的歷史,为整个部落的兽人祈福。 最后,却落得这么一个尸骨无存的下场。 一想到对方为了让她离开,自己一个人孤独地守在圣台之上,被那疯狂的妖藤日夜折磨,她的心底就越发的难过,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揪住,疼得快要无法呼吸。 “呜呜呜……大祭-司,大祭司……” 雷站在旁边手足无措。 在他看来,兽人们受伤、死亡,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死了就死了,有什么好这么伤心的。 他想伸手抱一抱自己的小伴侣,却被扶风一个冰冷的眼神给拒绝了。 他气得磨著后槽牙,一脸的不爽。 要不是看在曦曦哭得这么伤心的份上,他现在就要直接上手抢人了。 雷想要独占伴侣的愿望,再一次落空了。 傍晚时分,莱恩和明施回来时,见到的,便是已经哭晕过去的明曦。 那个娇软的小雌性,雪白的面颊上布满了纵横交错的泪痕。 她睡著了,那双好看的眉头却依旧紧紧地蹙著,甚至在睡梦中,还在无意识地流著眼泪。 扶风將明曦知道大祭司死亡的事情,简单地对他们说了。 几个强大的雄性,心底不可避免地涌上一股浓浓的酸意与嫉妒。 第199章 想去圣台看看 不过,一个死人,又哪里爭得过他们这些活著的兽人。 这么一想,心里的那股气,也就没那么重了。 因为明曦接连几日都以泪洗面,精神萎靡。 两个狮子,一个麋鹿,一个老虎,四个强大的兽人,都十分体贴地忍下了亲近的欲望。 他们只是每晚轮流著,抱著那个在梦中也不断伤心哭泣的小伴侣,安静地入睡。 又是一个晴朗的艷阳天。 明施准备带著依旧蔫蔫的妈妈出去散散心,却被明曦一把拉住了手。 明曦仰起一张因为过度伤心而略显苍白病弱的小脸,用一种近乎央求的语气看著他。 “明施,我想回去看看。” 她的声音很轻,带著一丝沙哑。 “去看看圣台。” 她停顿了一下,眼眶又红了。 “去看看……大祭司。” 她那双水汽氤氳的桃眼里,蕴著一丝微弱的期冀。 她知道,五年的时间,足以让那位神秘的祭司,化为一捧冰冷的黄土。 但她的心底,仍有一个固执的声音在不停地催促著他。 回去看一眼。 就看最后一眼。 “明施,好不好。” 这几日来,明曦那伤心欲绝的模样,让几个兽人都不好受。 扶风和莱恩甚至因此,改变了一些原有的计划,主动派遣了兽人,再次前往南方大陆,试图与那两个难缠的大舅子进行交涉。 明曦紧紧地拽著明施的手,轻轻地摇了摇。 虽然,和自己一手养大的儿子撒娇这件事,给她带来了难以言喻的尷尬。 可是在更大的、更沉重的悲伤来临时,那种对失去的恐惧,大过了心底那份伦理上的衝击。 对於她亲手养育了五年的小狮子,她好像,也没那么不可接受了。 然而,明施在听到妈妈说想回去看看的那一刻,脸色便骤然冷了下来。 那张平日里总是带著几分浪荡不羈的俊美面庞,一旦沉下来,便显得有些可怕。 只是明曦正迎著光,泪眼婆娑,根本没有看清自己儿子脸上的表情。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 101 看书网伴你閒,101????????????.??????超方便 】 她现在满心,满眼,都是那个已经逝去的大祭司。 那浓密的长睫轻轻颤著,一双桃眼里,是终日都无法散去的、浓重的泪光与哀伤。 “妈妈。” 明施的声音低沉沙哑,像磨过粗糲的砂石。 他握住明曦那只柔软无骨的小手,不容抗拒的,將它按在自己赤裸的上身。 那片蜜色的结实肌肉上,布满了狰狞交错的可怖伤疤。 每一道都像一条丑陋的蜈蚣,盘踞在他年轻而充满力量的身体上,诉说著难以想像的痛苦过往。 “你知道这些伤痕,是如何来的吗?” 明曦一愣,瞬间忘了挣扎。 指尖传来的,是疤痕凹凸不平的粗糙触感,与周围皮肤的温热紧实形成了剧烈的反差。 她的心像是被那疤痕烫了一下,猛地一颤。 这几日,她沉浸在对卡桑德拉逝去的悲伤中,確实……確实冷落了他们。 她甚至没有好好地看过他们,没有问过他们这五年,过得好不好。 泪光在桃眼中迅速凝聚,再开口时,声音已经染上了浓浓的愧疚与心疼。 “……明施。” “妈妈知道我是怎样蜕变的吗?” 明施的追问没有停歇,翠绿色的狮眸里翻涌著压抑的怒气与委屈。 “知道我一个人在妖藤遍布的部落里,是怎么活下来的吗?” 他壮硕的手臂撑在明曦身体两侧,將她完全困在自己与床榻之间,高大的身影投下一片极具压迫感的阴影。 “你把我一个人拋在部落,想过我会死在那里吗?” 一连串的质问,像一把把尖刀,狠狠扎进明曦的心里。 他看著妈妈那张脆弱又苍白的脸上,泪珠滚滚而落,那双总是水光瀲灩的桃眼,此刻盛满了对他毫不掩饰的心疼。 他心头一软,那股积压了五年的怨气,在看到她眼泪的瞬间,便溃不成军。 冷硬的语气骤然低落下来,充满了孩子气的控诉。 “妈妈为什么只看得到卡桑德拉,看不到我。” “难道……妈妈一点也不想见到明施吗?” “不……不是的,明施。”明曦连忙伸手,抚上明施那颗毛茸茸的金色脑袋。 她像小时候安抚他那样,指尖穿过他耀眼的金髮,轻轻地顺著毛。 “妈妈很想明施,无时无刻都在思念。看到明施好好的,妈妈很开心,真的……” “妈妈……” 一声满足的喟嘆,明施沉下身体,將自己整个重量都压在了妈妈的身上。 她太娇小了,被他高大健壮的身躯完全笼罩,仿佛能被他揉进骨血里。 雪白纤细的双臂抱住他,柔软细腻的手掌一下下地抚摸著他的后背,那种失而復得的珍视与安抚,让他心底最后一点阴霾也烟消云散。 他忍不住將脸深深埋进妈妈柔软馨香的颈窝里,像只找到了依靠的巨兽,用力地蹭著,贪婪地汲取著独属於她的味道。 “妈妈你看看明施,明施会一直陪著你的啊。” 儘管明施已经成长为一头高大威猛的雄狮,但在明曦面前,他似乎永远是那只黏人又爱撒娇的小狮子。 傍晚时分,当莱恩和扶风、雷处理完部落的事务回来时,见到的小伴侣已酣睡入梦。 他们以为她仍在为大祭司的死伤心悲痛,不忍打扰。 只是怜惜地在她那泛著不正常緋意的雪白面颊上落下一个个轻吻,又体贴地为她掩了掩被角。 谁也没有发现,角落里,明施浑身上下都散发著一股饜足的气息。 他靠在墙边,眼神晦暗地看著那两个男人小心翼翼地触碰著他的珍宝,翠绿的狮眸深处,闪过一丝冷冽的占有欲。 不过,他们很快就没空注意这些了。 所有人的心神,都被这几天海边频繁发生的事故分走了。 数日来,从南至北的漫长海岸线,都出现了诡异的潮涨浪涌。 海水无故上涨,淹没了大片海边的房屋和道路。 海上的天气更是风捲云诡,前一刻还晴空万里,下一秒便会狂风大作,暴雨倾盆,让最有经验的兽人也辨不清方向。 自从明曦被她那两个哥哥从海上救回后,部落里就再也没有渔船能够成功出海了。 第200章 鮫人越来越多 只要出海,必船毁兽亡。 雌性们再也不敢去那个曾经是游玩圣地的海底世界了。 那一日,巨山般的怪鱼撞击海峡的凶猛与可怖,部落里的兽人都有目共睹。 谁都知道,明曦是从鮫人一族的鯤神手中被抢回来的。 於是,部落里的流言渐渐多了起来。 所有人都叫囂著要见一见这位传说中的“生命神女”,对莱恩他们几个將雌性藏起来的做法,也越来越不满。 內忧外患,派去南方与那几个大舅子交涉的兽人,也迟迟没有回来。 “部落里的鮫人越来越多了。” 莱恩坐在壁炉边,火光跳跃在他威严的脸庞上,那双黄金狮眸下的眉头紧紧皱著。 “他们煽动兽人情绪,再这样下去,不保证那些鮫人会做出什么。” 那些鮫人,一路从南方的繁华城市追到北方的原始部落,明目张胆地打探明曦的下落,更是无止境地涌进部落中,让他们头疼不已。 “陆地上的鮫人,对我们来说没有威胁。”扶风的声音一如既往地冷静。 他正用一块柔软的布巾,擦拭著一把刀,狭长的漆黑眼眸里蕴著一丝疑惑。 “我担心的是他们的鯤神。” “奇怪的是,那位鯤神至今没有出现在陆地上,只派这些小嘍囉上岸,是什么意思。” “管他什么意思!” 雷在一旁不耐烦地磨著爪子,发出一阵刺耳的“咔咔”声,他丝毫不把那些海里的傢伙当一回事。 “海里还怕他两下子,上了岸,到了老子的地盘,可就由不得他们了!” 明施靠在门边,平日里总是赤裸著上身的他,今天难得穿了一件薄薄的坎肩。 柔软的布料被他坟起的肌肉撑出鼓鼓的轮廓,充满了力量感。 夕阳已经落下,夜幕降临。 部落里並没有像南方那样灯火通明,南方的“电”,是他们一直没有攻克的难题。 兽人们的屋子里,依旧点著昏黄的兽油灯,或是镶嵌著从鮫人那里交易来的、能发出柔和光芒的鮫珠。 忽然,院子高高的墙头处,有银色的鳞光一闪而过。 明施眉梢一沉,几乎在瞬间化为一头巨大的金色雄狮,四肢猛地发力,跃上了墙头。 外面传来角马兽受惊的嘶鸣和蹄子在石板上急促的“咚咚”撞响。 莱恩反应极快,隨后也化为狮身,怒吼一声追了出去。 “你不去追?”雷看了一眼纹丝不动的扶风,虎目中带著挑衅。 扶风抬起眼,对上他的视线,那双狭长的漆黑长眸中,清晰地映著雷那张写满了急不可耐的脸。 “我是巫医,不擅长战斗。”他慢条斯理地將刀收进腰间的皮囊里,“还是你去吧。” 雷自然是不肯去的。 追出去的两个狮兽人迟迟没有回来,他倒也並不担心。 他只是像一头被困在笼子里的猛虎,在床边焦躁地转来转去。 屋內的光线明暗变化,他那双在黄色和绿色间不断转换的虎眼,时不时地朝房里那个碍眼的扶风扫去。 但更多的注意力,还是落在了床榻中睡顏恬静的小雌性身上。 她睡得很沉。 浓密纤长的睫毛在眼下盖出小小的扇形阴影,雪白的脸颊上还晕著一抹诱人的粉意。 许是觉得有些热了,她微微张开樱红的唇瓣,一点点荷色的柔软若隱若现。 这个无意识的动作,叫雷看得心痒难耐,口乾舌燥。 他等了五年,忍了这么些天,早就到极限了! 终於,机会来了。 扶风起身,端著一个空了的药碗,出门去给明曦重新燉煮安神的药食。 对方的身影一消失在门口,雷便再也按捺不住,一个饿虎扑食,迫不及待地爬上了床。 三下五除二钻进柔软的兽皮被里,將他馋得不行的香软小雌性,一把捞进了怀里。 “唔……” 明曦在睡梦中发出一声嚶嚀,下意识地朝热源蹭了蹭。 雷被她这个动作弄得浑身一僵,身体里瞬间燃起一把大火,烧得他血液都在沸腾。 他抱著怀里失而復得的宝贝,巨大的虎头埋在她的颈窝,深深地吸了一口独属於她的甜美体香,满足地发出一声喟嘆。 就是这个味道,他想了五年,念了五年。 然而,他还没来得及做点什么,房门“砰”的一声被撞开了。 莱恩回来了,独自一人,浑身散发著一股没抓到猎物的暴躁气息。 “那滑不溜丟的杂碎,跑了!” 他一边骂著,一边大步走进房间,当他看清床上的景象时,声音戛然而止。 那双威严的黄金狮眸,在瞬间眯成了一道危险的缝隙。 他看到那头该死的蠢老虎,正抱著他的雌性! 躺在他和她的床上! 一股夹杂著独占欲和被侵犯了领地的暴怒,轰然炸开。 “给、我、滚、下、来!” 莱恩的喉咙里发出一声低沉的、野兽般的咆哮。 雷被这声吼嚇得一个激灵,抱著明曦的手下意识地紧了紧。 他转过头,对上莱恩那双仿佛要喷出火来的眼睛,有些心虚,但嘴上却不肯认输。 “凭什么!曦曦也是我的伴侣!” “我再说一遍。” 莱恩一步步逼近,高大的身影充满了骇人的压迫感,他身上的黑色狮身图腾兽纹,仿佛都活了过来,在他古铜色的肌肤上狰狞地扭动著,“滚!” 雷犹豫了。 他虽然鲁莽,却不傻。 真打起来,他根本不是莱恩的对手。 在莱恩耐心耗尽,即將动手將他从床上撕下去的前一秒,他悻悻地鬆开手,不情不愿地从床上爬了下来。 嘴里还在小声地嘀咕著:“小气鬼……抱一下又不会少块肉……” 莱恩没有理会他的碎碎念,径直走向那张属於他的床。 明曦已经被他们吵醒了,正一脸迷茫地坐起身,揉著惺忪的睡眼。 “莱恩……怎么了?” 莱恩高大的身影笼罩下来,他没有回答,只是用那双燃烧著火焰的黄金眼眸,一瞬不瞬地盯著她。 五年了。 他被污染折磨,昏迷不醒。 醒来后,她却失踪了。 这五年来,支撑著他从一次次狂躁失控中恢復理智的,就是对她的思念。 他忍了太久,等了太久。 现在,他不想再忍了。 第201章 又是修罗场 “我的雌性。”他俯下身,声音沙哑得厉害,充满了五年积压的、浓得化不开的占有欲和思念。 他不等明曦再开口,便狠狠地吻了下去。 这个吻,不带丝毫温柔。 充满了掠夺与占有,像是在用最原始的方式,向所有人宣示他的主权。 他要將自己所有的气息,都重新烙印在这个小雌性的身上,从里到外,都染上独属於他莱恩的味道,將那些属於其他雄性的痕跡,全部覆盖,抹除! 明曦被他吻得快要喘不过气,小手无力地推拒著他坚硬如铁的胸膛。 他的力量太强大,他的气息太霸道,让她无从反抗,只能被迫地承受著。 眼泪,不受控制地从眼角滑落。 就在这时,房门被悄无声息地推开了。 扶风端著一碗热气腾腾的药食,站在门口。 他看著床榻上那副刺眼的景象,那张总是带著几分斯文与冷静的面庞,瞬间覆上了一层寒霜。 那双狭长的漆黑眼眸里,翻涌著冰冷而危险的风暴。 “莱恩。” 他的声音很轻,很平,却像一把淬了冰的刀子,精准地刺入这片火热的氛围中。 莱恩的动作一顿,缓缓抬起头。 他沾染了水光的薄唇,还残留著属於明曦的甜美,黄金狮眸中带著一丝被冒犯的猩红,冷冷地看向门口的不速之客。 扶风走了进来,步履平稳,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他將手中那只精致的石碗,重重地放在床头的木柜上,发出一声清脆而刺耳的“嗒”声。 101看书 101 看书网体验棒,101????????????.??????超讚 全手打无错站 “我说过,她很虚弱。” 扶风的声音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他居高临下地看著莱恩,像在看一个不懂事的野蛮人,“她的身体,需要静养。” 他顿了顿,唇角勾起一抹极尽嘲讽的弧度。 “还是说,我们伟大的前前部落长,连这点欲望都控制不住?” “这不关你的事,巫医。” 莱恩从明曦身上起来,却依旧用自己高大的身躯,將她娇小的身体完全护在身后,摆出了一副守护珍宝的姿势。 他刻意加重了“巫医”两个字,话语里的警告意味不言而喻。 “哦?”扶风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他轻笑了一声,那笑声却让房间里的温度又降了几分。 “怎么会不关我的事?” 他伸出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拂过明曦散落在枕边的乌黑髮丝,动作轻柔又充满了不容置喙的占有。 “她的身体……从里到外,每一寸,现在都是我的照顾对象。” 他抬起那双狭长的眸子,直直地对上莱恩喷火的视线,声音平静而疯狂。 “我需要它保持在最完美、最健康的状態。” “而你……” “你在……污染我的病人。” 空气,在这一瞬间仿佛凝固了。 剑拔弩张。 一个是最原始霸道的王,一个是冷静偏执的猎人。 他们之间,隔著一个瑟瑟发抖、泪眼婆娑的小雌性。 明曦被夹在中间,嚇得连呼吸都忘了。 她看看莱恩那张写满了暴怒与占有欲的脸,又看看扶风那双深不见底、仿佛藏著一个疯狂深渊的眼眸,身体抖得更厉害了。 一个微弱的、带著哭腔的呜咽声,从她唇边溢出。 这个声音,像一个开关。 瞬间点燃了两个强大雄性心中最黑暗的火焰。 那既是想要將她揉碎在怀里好好保护的衝动,也是想要將她彻底撕碎、占为己有的欲望。 “別哭。” 两个截然不同,却又带著同样冰冷执念的声音,在房间里同时响起。 他们一左一右,视线死死地锁在那个哭泣的小雌性身上,眼神,是如出一辙的、志在必得。 然而,明曦只是哭,小兽一样蜷缩在兽皮被里,身体抖得像风中残叶。 她似乎被嚇坏了,根本听不进任何安抚。 最终,还是扶风先退了一步。他看了一眼被莱恩护在身后的明曦,那张雪白的小脸上掛满泪痕,脆弱的仿佛一碰就碎。 他狭长的眼眸深处划过一丝晦暗,声音恢復了医师的冷静:“她需要休息。” 莱恩没有作声,只是那双燃烧著怒火的黄金狮眸,依旧死死地盯著扶风,像一头护食的雄狮,警告著任何胆敢靠近的覬覦者。 这场由欲望燃起的风暴,终因猎物本身的脆弱而被迫偃旗息鼓。 明曦哭著哭著,声音渐渐小了下去。 她实在是太累了,身体与精神的双重透支让她很快便陷入了沉沉的昏睡。 这一觉,睡得前所未有的深。 哪怕屋外电闪雷鸣,磅礴的暴雨几乎要將整个屋顶掀翻,也没能將她吵醒分毫。 明曦睡得很沉,屋外雷声滚滚,大雨如注,也未能扰她分毫。 清晨,天际没有一丝鱼肚白,依旧是黑压压的一片。 两头巨大的雄狮踏著泥泞归来,抖落鬃毛上掛著的无数雨珠,化作人形后,脸上是挥之不去的凝重。 “海水又涨了,停船的沙滩全淹了。”莱恩的声音里带著压抑的火气。 他们追著那点银色鳞光一路到了海边,只看到那鮫人跃入海中消失无踪。 留在岸边的角马兽本在焦躁踱步,却在某一刻突然发出惊恐的嘶鸣,马蹄踏著疯涨的潮水高高扬起,下一瞬竟双膝跪倒在沙滩上,朝著那片漆黑翻涌的大海不住颤抖。 兽人极佳的视力,能让他们看清漆黑海潮中,立著一道巨大的黑色人影。 那人影在乌云下隨著潮涌晃动,鬼魅一般,仿佛隨时都会踏浪登岸。 莱恩和明施警惕地对峙了半夜,直到天色渐明,大雨倾盆,那黑影也未曾靠近。 可原本还在数米外的海潮,不知不觉已经舔舐到了脚边。 这让两头强大的狮兽人都感到了心惊。 “再这么下去,部落非被淹了不可。” 他们从未想过,鮫人口中的鯤神竟真有这般翻江倒海的本事。 他们清楚那鯤神想要什么,可对方这种不肯沟通的强硬架势,更让他们不可能让明曦去冒险见面。 大海,已经让他们失去过她五年,这个教训,足够了。 明曦对外界发生的一切毫不知情,直到中午才悠悠转醒。 第202章 诱哄雷出去 屋外大雨哗啦啦地坠著,正是適合睡觉的天气。 可她睡得太久,肚子饿得咕咕叫。 房间里空荡荡的,她只好自己揉著眼睛起床,穿上兽人们为她准备的柔软绸衣,打著哈欠去推门。 门外,有陌生的兽人声音传来。 “南方也遭了海难,我们应该合作应对。” “是啊,南北方都要被淹了!” “靠海的那些小部落,已经打不到猎物了。” 海难? 明曦蹙起眉头,正要推门的手顿住了。 扶风冷静的声音插了进来:“不可能和南方合作,他们的条件,我们答应不了。” 扶风本想找机会除了那两个大舅子以绝后患,但见明曦为卡桑德拉伤心崩溃的模样,到底还是软了心。 他派人向南方传话,提议合作,得到的回覆却是要他们交出明曦。 这怎么可能。 任何人都別想独占她。 明曦压在门上的手悄悄缩了回来,那双漂亮的桃眼里闪过一丝冷光。 她站在门后,静静听著,很快便理清了事情的严重性。 在门外脚步声靠近时,她立刻转身钻回被窝里,装作刚刚转醒的模样。 当扶风端著食物走近时,她揉著惺忪的睡眼,迷迷糊糊地看过去,熟练地伸出双臂,嗓音又软又糯:“扶风,我好饿。” 磅礴的大雨將整个部落笼罩在一片茫茫水汽中。 吃过饭,明曦像只勤劳的小蜜蜂,围在几个雄性身边,东问西问,打探著部落的情况。 听说部落里有专门负责传递消息的鸟禽后,她便缠著他们,撒娇说要出去转转。 无一例外,全被拒绝了。 下午,莱恩、扶风和明施被部落的长老叫走议事,屋里只剩下雷陪著她,或者说,是看著她。 机会来了。 明曦整个人都赖在虎兽人宽阔的怀里,雪白纤细的双臂圈著他粗壮的脖颈,小脸在他结实的胸膛上蹭来蹭去。 “雷,你就带我出去看看嘛。” 她的声音像浸了蜜,甜得发腻。 雷被她这副模样弄得浑身僵硬,喉咙发乾。 这小雌性香香软软的,这么一蹭,他骨头都快酥了。 他是个粗人,只知道莱恩他们不许她出门,可被她这么抱著,他脑子里那根弦早就绷断了。 “不行……莱恩会宰了我的……” 他粗声粗气地拒绝,抱著她的手臂却收得更紧,不老实的大掌在她滑腻的背上揉捏,感受著那惊人的柔软。 “就看一眼,就看一眼那些会送信的小鸟好不好?” 明曦仰起脸,那双水光瀲灩的桃眼直勾勾地望著他,“下这么大的雨,外面一个人都没有,不会有人发现的。” “每天关在家里,真的好无聊啊……” 她说著,眼尾便泛起了一抹薄红,贝齿轻轻咬住下唇,一副快要哭出来的委屈模样。 雷的心猛地一颤,只觉得一股燥热的邪火从腹部直衝天灵盖。 他妈的,她这副样子,简直要了他的老命! 他想起了莱-恩那张能杀人的脸,想起了扶风那双看透一切的眼睛,可这些念头在明曦湿漉漉的眼神攻击下,瞬间土崩瓦解。 “他们都好忙,只有雷你肯陪著我……” 明曦將脸埋进他的颈窝,温热的气息喷洒在他皮肤上,声音带著一丝依赖,“雷,你最好了,是不是?” “我……”雷的虎耳“噌”地一下红透了。 他是个混不吝的疯虎,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她哭,怕她用这种又软又媚的眼神看著自己。 “就……就去看看那些鸟?”他艰难地找著藉口,声音都有些不稳。 “嗯!”明曦立刻点头,在他怀里拱了拱,像只得逞的小猫,手臂缠得更紧了,“我就知道雷最疼我了。” 雷被她这声“最疼”哄得找不著北,脑子里最后一丝理智也宣告投降。 管他妈的莱恩和扶风! 先让他的小雌性开心了再说! “那你……亲我一下。”雷憋了半天,粗著嗓子提出了自己的条件,那张凶悍的脸上竟有几分不自然的红晕。 明曦愣了一下,隨即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她毫不犹豫地凑上前,在他粗糙的脸颊上,“吧唧”亲了一口。 柔软的触感一闪而过,雷整个人都石化了。 他抱著怀里失而復得的宝贝,巨大的虎头埋在她的颈窝,深深地吸了一口独属於她的甜美体香,满足地发出一声喟嘆。 就是这个味道,他想了五年,念了五年。 “走!老子带你出去!”雷再也按捺不住,一个翻身化作一头体型庞大的黑纹巨虎,威风凛凛地站在屋子中央。 他低下巨大的头颅,示意明曦爬到他的背上去。 明曦轻车熟路地爬上他宽阔温暖的虎背,柔软的绸衣在外面磅礴的雨势中显得有些单薄。 雷察觉到了,抖了抖身子,用自己温暖的体温將她包裹得更紧。 一人一虎,趁著其他人不在,偷偷溜出了被严密看守的石屋。 外面的世界,比明曦想像的还要糟糕。 暴雨如注,砸在地上溅起浑浊的泥浆。 部落里空无一人,兽人们都躲在屋里避雨。平日里热闹的中央广场,此刻积水成洼,一片狼藉。 雷载著她,小心地避开深水坑,朝部落里圈养信鸟的地方走去。 明曦趴在虎背上,一双眼睛却在不停地观察著四周。 她看到远处靠近海岸的几排石屋,地基已经被浑浊的海水浸泡,一些地势低洼的屋子,水已经漫进了半间屋。 她的心,一点点沉了下去。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涨潮了,这是一场灾难。 而这场灾难的源头,是那个海里的“鯤神”,是她名义上的哥哥们。 他们为了逼莱恩他们交出自己,不惜以整个北方部落的安危作为要挟。 真是……和她那两个哥哥一模一样的疯子。 就在这时,不远处的一条小巷里,一道银色的光芒一闪而过。 那光芒在昏暗的雨幕中格外显眼。 “雷,停一下。”明曦轻轻拍了拍巨虎的脖子。 雷立刻停下脚步,警惕地竖起了耳朵,一双橙黄色的虎瞳扫向那个巷口,喉咙里发出威胁的低吼。 第203章 明曦去海边 明曦从他背上滑了下来,示意他不要出声。 她自己则悄悄地、一步步地朝那个巷口靠近。 雨声掩盖了她的脚步声。 她贴在墙边,小心翼翼地探出头去。 只见巷子的尽头,一个穿著黑色斗篷的身影,正將一个皮卷交到另一个同样打扮的兽人手中。 他们身上都带著一股咸湿的海洋气息,斗篷的边缘,隱约能看到银色的鳞片。 是鮫人! “东西交到了?”其中一个鮫人压低了声音问。 “交到了,扶风医师收下了。不过,他们的態度很强硬。” “哼,那就继续给他们施压。鯤神大人的耐心是有限的,我就不信,他们能眼睁睁看著整个部落被淹掉!” “可是……这样做,会不会激怒那位『神女』?我听说,她心地善良……” (请记住101 看书网藏书多,101???????????.??????隨时读 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妇人之仁!等她成了我们鮫人族的王后,自然会明白鯤神大人的苦心!走,此地不宜久留!” 两个鮫人说完,便迅速转身,融入了更深的雨巷之中。 明曦缓缓收回身子,靠在冰冷的石墙上,雨水打湿了她的长髮,顺著脸颊滑落,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 原来,扶风已经和鮫人接触过了。 原来,他们早就在用整个部落的存亡,进行著一场无声的博弈。 而她,就是那唯一的筹码。 一种冰冷的、被摆布的愤怒,从心底深处升起。 “曦曦?”雷化作人形,担忧地走到她身边,用自己高大的身躯为她挡住风雨,“怎么了?你看到什么了?” 明曦抬起头,那张被雨水打湿的小脸,白得像纸,一双桃眼却亮得惊人。 她看著雷,忽然笑了。 那笑容,在阴沉的雨幕下,竟有几分妖异的美。 “雷,”她轻声开口,声音被雨声冲刷得有些飘忽,“我想去海边看看。” 雷被蛊惑了。 他那颗被欲望和独占欲塞满的、简单直接的脑子里,根本容不下任何理智的思考。 他只知道,他的小雌性不开心。 她想去海边。 那就带她去。 谁敢拦,他就咬死谁。 “吼——!” 一声震彻雨幕的虎啸,雷一个翻身,化作一头体型庞大得惊人的黑纹巨虎,威风凛凛地站在屋子中央。 他甩了甩巨大的头颅,示意明曦爬到他的背上去。 明曦轻车熟路地爬上他宽阔温暖的虎背。 柔软的绸衣在外面磅礴的雨势中,显得有些单薄,雨水一打,便会紧紧贴在身上。 雷察觉到了,抖了抖身子,用自己温暖的体温与厚实的皮毛,將她娇小的身体包裹得更紧。 一人一虎,趁著其他人不在,偷偷溜出了被严密看守的石屋。 狂风卷著暴雨,劈头盖脸地砸下来。 部落通往海边的道路,早已被浑浊的积水淹没,变成了一条泥泞的河流。 雷四肢矫健,肌肉賁张,踏著没过膝盖的浊流,如一道黑黄相间的闪电,义无反顾地冲向那片传来震天咆哮的海岸。 越靠近海边,风浪越大,空气中瀰漫著咸腥潮湿的气息,混杂著令人不安的压迫感。 一道道数米高的巨浪,如同发狂的巨兽,狠狠拍击在海岸的礁石上,迸发出山崩地裂般的巨响。 雷的巨虎之躯,在这滔天巨浪面前,也显得渺小起来。 他琥珀色的虎瞳中,第一次浮现出源於野兽本能的恐惧。 他想后退。 身体里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尖叫著,让他远离这片蕴含著无尽毁灭之力的狂暴大海。 他的脚步,不自觉地慢了下来,身体因为警惕而紧绷,喉咙里发出不安的低吼。 明曦趴在他背上,纤细的手臂紧紧抱著他的脖子。 她能清晰地感受到巨虎身躯传来的每一丝颤抖,能听到他因为恐惧而变得粗重的呼吸。 但她的桃眼中,没有一丝一毫的害怕。 只有一片冰冷的、淬了寒霜的平静。 她一边用指尖安抚地抚摸著巨虎颈后柔软的鬃毛,一边冷静地观察著沿途被洪水侵袭的部落惨状。 被衝垮的石屋,漂浮在水面上的木柴,还有那些躲在屋檐下,瑟瑟发抖、满脸绝望的雌性与幼崽。 这一切,都让明曦心中那个疯狂的计划,愈发清晰,愈发坚定。 她將脸颊贴在雷温暖的皮毛上,感受著风雨和他的颤抖。 然后,她用一种最柔弱、最无助、仿佛下一秒就要碎掉的声音,在他耳边轻声呢喃。 “雷……” 她的声音带著浓重的哭腔,被狂风吹得断断续续。 “我好怕……” “我们……是不是要死了?” 这几个字,像一道滚烫的烙印,狠狠地烫在了雷的心上。 愧疚感与保护欲,在一瞬间如同火山般轰然爆发。 他他妈的在做什么? 他居然在害怕! 他的小雌性就在他的背上,怕的声音都在发抖,他居然敢后退! “吼——!” 一声震天动地的怒吼,压过了海浪的咆哮。 雷那双橙黄色的虎瞳瞬间被暴怒的血色覆盖,所有的恐惧都被更强烈的、想要保护珍宝的欲望冲刷得一乾二净。 就在这时,一道更加凶猛的巨浪,携著万钧之势,铺天盖地地砸了过来! 雷非但没有躲闪,反而怒吼著迎了上去。 他用自己庞大而结实的身体,如同一座山,死死地挡在明曦身前,硬生生抗住了那足以撕碎一切的衝击。 “砰——!” 浑浊的海水狠狠砸在他的身上,巨大的衝击力让他脚下一个趔趄,锋利的爪子在湿滑的岩石上划出刺耳的声响。 但他一步未退。 他用自己的血肉之躯,为背上的女孩,撑起了一片绝对安全的、温暖的壁垒。 明曦趴在他宽阔的背上,绸衣被雨水彻底浸透,紧紧贴著她玲瓏有致的曲线,勾勒出惊心动魄的弧度。 她的眼神,却冰冷如霜。 抵达了。 昔日柔软美丽的沙滩,已经彻底消失不见,变成了一片浑浊狂暴的汪洋。 黑色的海水翻涌著,咆哮著,一次又一次地冲刷著陆地的边缘,仿佛要將整个世界都吞噬殆尽。 雷化为人形,高大健硕的身躯上满是水痕,他像一尊守护神,警惕地护在明曦身前,凶狠的目光扫视著周围每一块可能藏匿敌人的礁石。 第204章 你终於来见我了 “曦曦,別怕,老子在!” 他粗声粗气地吼道,试图用自己的声音盖过这令人心悸的巨浪声。 明曦却没有回应他。 她挣脱了他的庇护。 她像一只被无形丝线牵引的蝴蝶,一步,又一步,走向那翻涌的、足以將她瞬间撕碎的浪潮边缘。 冰冷的海水瞬间浸湿了她的裙摆,柔软的绸缎被水浸透,沉重地贴在她的脚踝上,像是某种温柔的束缚。 她仰起脸,闭上了那双勾魂摄魄的桃眼。 纤长卷翘的睫毛上掛著晶莹的水珠,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 她就那样静静地站著,任由冰冷的雨水和咸涩的海沫打在脸上,纤弱的身影在狂暴的大海面前,形成一种极致破碎又极致坚韧的矛盾美感。 仿佛在与这片狂暴的大海,进行著一场无声的对峙。 她的举动,像一个投入死水中的信號。 让那些潜伏在暗中观察的眼睛,瞬间骚动起来。 “哗啦——” 两块巨大的礁石后面,水声响起。 两名上身赤裸,下半身覆盖著银色鳞片的鮫人斥候,再也按捺不住。 他们从岩石后现身,湿漉漉的银髮贴在结实的胸膛上,蓝色的眼眸中闪烁著贪婪与狂热,一步步地,试图靠近那个立於浪潮边缘的绝美神女。 “找死!” 雷瞬间暴怒。 敢覬覦他的雌性! 一声虎啸,他高大的身躯肌肉賁张,脚下猛地发力,整个人如同一颗出膛的炮弹,直接朝著那两个鮫人冲了过去。 狂暴的拳风,夹杂著野兽的腥气,狠狠砸向其中一个鮫人的面门。 鮫人在陆地上,行动本就不便,实力大打折扣。 面对彻底狂化、战力全开的雷,他们几乎没有还手之力。 战斗在瞬间爆发,又在极短的时间內呈现出一边倒的趋势。 雷的利爪在鮫人坚硬的鳞片上划出刺目的火,愤怒的咆哮与鮫人吃痛的闷哼声交织在一起,被更大的海浪声所掩盖。 明曦没有回头。 她甚至没有看一眼那场为她而起的战斗。 她的目光,始终锁定在那片翻涌的、深不见底的黑色大海上。 仿佛在等待著什么。 仿佛在期待著谁。 在雷將一个鮫人狠狠贯在地上,惊骇回望的目光中,她没有后退。 她反而抬起脚,又向前踏了一步。 整个人,都走进了那片足以吞噬一切的浪潮之中。 海水瞬间没过了她的小腿,冰冷刺骨的寒意顺著肌肤蔓延而上,但她浑然不觉。 她仰著脸,那张苍白脆弱的小脸上,没有恐惧,只有一种近乎神性的哀伤。 她张开樱红的唇瓣,用一种空灵又带著无尽悲悯的声音,轻声呼唤。 那声音很轻,却奇蹟般地穿透了风雨和雷鸣。 “伊西斯……” 一瞬间,仿佛整个世界都静止了。 狂暴的大海,仿佛真的听到了她的呼唤。 在她面前,那足以掀翻一切的滔天巨浪,竟奇蹟般地平息了一瞬。 翻涌的黑色潮水,在她脚边温柔地停滯,仿佛一头被安抚的凶兽,收起了自己所有的爪牙。 这诡异的平静,比之前的狂暴更加令人心惊胆战。 一个冰冷的、不含任何感情,却又充满了滔天怒火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仿佛是这片大海本身在说话。 那声音直接在每个人的脑海中响起,带著深海的寒意与王者的威压。 “你终於……来见我了?” 声音里的每一个字,都像是用万年寒冰雕刻而成,砸在心上,让人从骨子里感到战慄。 雷解决了最后一个鮫人,猛地回头,正好看到明曦站在平静下来的海水中,仰头与那看不见的存在对峙。 一股难以言喻的恐惧和被背叛的愤怒,衝上了他的头顶。 “曦曦!回来!” 他目眥欲裂地嘶吼著,就要衝过去將她从那危险的海里捞回来。 然而,就在这时—— “吼——!” “吼——!” 两声截然不同,却又同样饱含著极致愤怒与嫉妒的狮吼,从后方猛然炸响! 那吼声,带著王者的威严与不可侵犯的领地意识,仿佛要將这片阴沉的天空都撕裂开来。 雷的动作僵住了。 他缓缓转过头。 只见远处泥泞的道路尽头,两头巨大的超乎想像的金色雄狮,正带著焚尽一切的滔天怒火,疯狂地冲向这片海滩。 一头,是鬃毛如烈阳般耀眼的黄金狮王,莱恩! 他的黄金狮眸中燃烧著几乎要溢出来的猩红火焰,身上的黑色狮身图腾兽纹仿佛活了过来,在他古铜色的肌肤上狰狞地扭动著,散发著令人窒息的暴虐气息。 另一头,是体型稍小,但气势同样凶悍狂暴的年轻雄狮,明施! 他那双翠绿色的狮眸,此刻已经完全被一种偏执疯狂的占有欲所占据,金色的鬃毛倒竖,锋利的獠牙齜出,发出阵阵充满威胁的低吼。 他们回来了。 在处理完部落的事务,发现明曦失踪之后,他们循著雷留下的气息,一路追到了这里。 然后,他们便看到了这辈子都无法忘记的一幕。 他们失而復得的珍宝,他们捧在手心都怕化了的小雌性,那个哭著说想念他们,在他们怀里撒娇的明曦…… 此刻,正独自一人,站在属於另一个雄性的、狂暴的大海之中。 她仰著头,姿態虔诚,仿佛要主动投入那片深海的怀抱。 这是一个不折不扣的、赤裸裸的背叛! 五年! 莱恩被污染折磨,在黑暗中沉沦了五年!支撑著他没有彻底疯狂的,就是对她那深入骨髓的思念! 五年! 明施从一个需要庇护的幼崽,在血与火中挣扎著长大,他忍受著所有的痛苦与屈辱,唯一的念想,就是快点长大,好將妈妈重新抢回来,永远地藏起来! 可是现在,她却要去奔赴另一个雄性! 嫉妒、愤怒、被背叛的痛苦、还有那几乎要將理智焚烧殆尽的独占欲,在两个狮人兽的心中,轰然炸开! 他们看到了雷。 看到了那个该死的、竟敢带她来这里的蠢老虎! 但他们的视线,只是在那头蠢虎身上停留了一瞬,便死死地、全部锁在了那个立於浪潮中的、纤弱的背影上。 第205章 混乱 他们要將她抓回来! 然后,狠狠地惩罚她! 让她知道,谁才是她的伴侣! 让她知道,背叛他们,会有怎样可怕的后果! 一股夹杂著被背叛的暴怒、被拋弃的恐慌和极致的独占欲,轰然炸开,瞬间淹没了他们的理智。 两头强大的狮兽人,眼眸猩红,鬃毛倒竖,像两颗金色的炮弹,带著毁灭一切的疯狂,冲向了那个让他们又爱又恨的、娇小的身影。 两头金色的雄狮,裹挟著足以撕裂天地的风暴与雷霆,踏著泥泞的浊流,疯狂地冲向这片海岸。 他们的小雌性,他们娇弱的、会因为一点点惊嚇就掉眼泪的曦曦,正独自一人,站在那片狂暴的、足以將她瞬间吞噬的浪潮之中。 她仰著头,姿態脆弱而虔诚,仿佛在回应著某个存在的呼唤。 怒火,混杂著五年积压的思念与被背叛的剧痛,在一瞬间,彻底烧毁了两个狮人兽所有的理智。 在他们被嫉妒染红的视野里,雷那副护卫的姿態,就是最直接的挑衅!是他!一定是他强迫曦曦来到这个鬼地方! “雷!”莱恩的咆哮声几乎要压过海浪的轰鸣,他高大的身躯在衝锋中化为人形。 古铜色的皮肤上,那繁复的黑色狮身图腾兽纹仿佛活了过来,狰狞地扭动著,每一寸肌肉都賁张到极致。 “你他妈的找死!” 跟在他身后的明施,甚至连话都懒得说。 他那双翠绿色的狮眸里,只剩下一种偏执到疯狂的占有欲。妈妈是他的!谁敢碰她,谁就该被撕碎! 年轻的雄狮后腿猛地发力,高高跃起,像一颗金色的炮弹,带著焚尽一切的怒火,直接扑向了雷的后心! 雷正全神贯注地盯著海面,被身后突然炸响的、饱含著极致愤怒的咆哮嚇了一跳。 他刚一回头,便感到一股致命的恶风袭来。 “操!”雷怒骂一声,想也不想地就地一滚,险险避开了明施那足以洞穿岩石的利爪。 可他还没来得及站稳,另一道更具压迫感的身影已经欺到了近前。 是莱恩。 部落曾经的王,他名义上的伴侣,那个昏睡了五年,却依旧是他心头噩梦的男人。 莱恩的眼中没有一丝一毫的理智,只有纯粹的、要將眼前一切都毁灭的暴虐。 他甚至不屑於化为兽形,只用那双铁钳般的大手,一把掐住了雷的脖子,將他整个人都提离了地面。 “呃……”雷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四肢在空中无力地挣扎。 他想解释,想告诉这两个疯子,是曦曦自己要来的,可喉咙被死死卡住,只能发出徒劳的“嗬嗬”声。 “放开他!”明曦尖锐的、带著哭腔的惊叫声传来。 然而,这声求情,非但没有让莱恩息怒,反而像是火上浇油。 “你还护著他?!”莱恩猛地转过头,那双燃烧著猩红火焰的黄金狮眸,死死地锁在明曦的身上。 五年了。 他在黑暗的污染中沉沦了五年,每一次从狂躁失控中恢復清醒,都是靠著对她那深入骨髓的思念。 可她呢?她醒来后,却跟著別的雄性,来到这种地方,甚至还要投入另一个雄性的怀抱! “妈妈!”明施也红著眼,死死地瞪著雷,那眼神仿佛在看一个玷污了他最珍贵宝物的窃贼。 “是他逼你的,对不对!你別怕,我杀了他!” 说著,他便再次化为一头巨大的金色雄狮,张开血盆大口,就要朝著被莱恩控制住的雷咬下去。 “不是的!”明曦哭喊著,眼泪大颗大颗地滚落。 雷也终於抓住了一丝喘息的机会,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字:“是……是她自己……” “闭嘴!” 莱恩和明施同时暴喝出声,根本不给他任何解释的机会。 雷彻底被激怒了。 他妈的!这算什么事! 他好心好意带她出来,结果现在里外不是人!这两个不分青红皂白的疯子,凭什么这么对他! 一股蛮横的怒气衝上头顶,雷的虎瞳瞬间被凶光填满。 他不再挣扎,身体猛地一扭,在半空中化为一头体型庞大的黑纹巨虎,用蛮力挣脱了莱恩的钳制。 “吼——!” 一声委屈与不甘交织的虎啸,响彻海岸。 三个强大的雄性,三头被嫉妒与占有欲冲昏了头脑的野兽,就在这狂风暴雨之中,狠狠地扭打在了一起。 莱恩的攻击霸道而致命,每一拳每一脚,都带著王者的威严与绝对的力量,招招都朝著雷的要害而去。 明施则彻底陷入了疯狂,他年轻的身体里仿佛蕴含著无穷无尽的力量,用最原始的撕咬和扑击,一次又一次地冲向雷,只想將这个“敌人”撕成碎片。 雷被父子俩联手围攻,瞬间落入了下风。他憋屈得快要爆炸,只能一边狼狈地躲闪,一边发出愤怒的咆哮,试图为自己辩解。 然而,在这片野兽的咆哮与海浪的轰鸣交织的战场上,语言是那么的苍白无力。 而这场风暴的中心,明曦,就静静地站在一旁。 她站在那片相对平静的浅滩上,任由冰冷的雨水和咸涩的海沫打湿她全身。 绸衣紧紧地贴著她玲瓏的曲线,勾勒出惊心动魄的弧度。 她看著那三个为她而战、打得天昏地暗的雄性,那双总是水光瀲灩的桃眼中,没有一丝一毫的恐惧。 只有一片冰冷的、宛如深渊的清醒。 计划,正在完美地进行著。 莱恩的霸道,明施的疯狂,雷的鲁莽……她对他们的性格了如指掌,也精准地利用了这一切。 她要的,就是这场混乱。 一场足够大的、能將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过来的混乱。 一场能让那个藏在深海里的、高傲的美学主义者,再也坐不住的混乱。 她的目光,越过扭打在一起的雄性,投向那片深不见底的黑色大海。 还不够。 还差最后一把火。 明曦的眼睫轻轻一颤,一滴晶莹的泪珠,顺著她苍白的脸颊滑落。 下一秒,她动了。 她像是被那激烈的战况嚇破了胆,踉踉蹌蹌地后退著,脚下“不慎”被一块湿滑的礁石绊了一下。 第206章 伊西斯的吻 “啊——!” 一声短促又悽厉的惊呼,划破了混乱的战场。 明曦的身体,像一片被狂风吹落的、无助的羽毛,又像一只被折断了翅膀的蝴蝶,朝著那片冰冷刺骨、波涛汹涌的深海,直直地跌了下去。 扑通—— 水四溅。 她娇小的身影,瞬间被那浑浊狂暴的海水所吞没。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静止了。 那三头还在疯狂缠斗的雄性,动作戛然而止,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 野兽的咆哮声,停了。 他们通红的、被怒火和嫉妒占据的眼眸,在看到那抹白色身影坠入大海的瞬间,所有的情绪都褪得一乾二净,只剩下一种灭顶的、前所未有的恐慌。 “曦曦——!” “妈妈——!” 莱恩和雷同时发出撕心裂肺的嘶吼。 明施更是连声音都发不出来,那双翠绿的狮眸骤然紧缩,心臟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疼得他几乎无法呼吸。 没有丝毫犹豫。 三个刚刚还打得你死我活的强大雄性,在这一刻,像是疯了一般,用尽全身的力气,不顾一切地冲向了那片吞噬了他们珍宝的、冰冷的大海。 被海水淹没的瞬间,极致的冰冷与窒息感將明曦包裹。 但她没有挣扎。 在意识陷入黑暗的前一秒,她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右手手腕內侧,那枚小小的月牙形胎记,正散发出灼热的温度。 金光大盛。 一股温暖柔和、充满了生命气息的净化之力,以她的身体为中心,猛然扩散开来! 这股力量,像是一只最温柔的手,瞬间抚平了她周围狂暴的海水。浑浊的浪潮在她身边变得清澈,汹涌的暗流变得平缓。 这片小小的海域,在风暴之中,奇蹟般地形成了一片绝对平静的、神圣的领域。 而这股纯净到极致的力量,並不仅仅停留在安抚海水。 它像是最诱人的芬芳,又像是一剂最致命的、能让人上癮的毒药,顺著海水的流动,以一种无法理解的方式,瞬间传递到了远方的深海。 那片漆黑翻涌、仿佛蕴藏著无尽怒火的大海深处,某个端坐於水晶王座之上的存在,身体猛地一震。 一股前所未有的、难以言喻的舒爽与战慄,瞬间贯穿了他的四肢百骸。 那是一种比最纯净的能量、比最甜美的歌声,还要让他沉沦的快感。是被净化的极致舒爽,是灵魂被洗涤的无上愉悦。 愤怒,被抚平了。 等待,被终结了。 他再也无法忍受。 他要得到她。 现在!立刻!马上! 海面上,莱恩他们已经衝到了明曦坠落的地方。 他们看到了沉在水下、被一团柔和金光包裹著的女孩。 她双目紧闭,长发如海藻般散开,美得像一件易碎的艺术品,让他们心头髮疯的疼。 “曦曦!” 莱恩第一个潜入水中,伸出颤抖的大手,就要抓住她纤细的手臂。 然而,就在他的指尖,即將触碰到那片温软的肌肤时—— 异变陡生! 一道由海水凝聚而成的、流光溢彩的巨大鱼尾,毫无徵兆地从更深的海水中探出。 那鱼尾,比最华美的绸缎还要绚丽,覆盖著一层层闪烁著梦幻光泽的蓝色鳞片。 它温柔而又霸道地,捲住了明曦纤细的腰肢,以一种不容抗拒的姿態,將她轻轻的、带离了莱恩他们伸出的手。 “什么东西?!”雷在水里暴吼一声,就要衝过去。 可下一秒,一股无形的、磅礴如深海的威压,从四面八方席捲而来,將他们三个强大的陆地兽人,死死地压制在原地,动弹不得。 在他们骇然的目光中,一个身影,缓缓地从水中升起。 那是一个俊美到不似凡物的男性。 他赤裸著上身,白皙细腻的肌肤在阴沉的天光下,仿佛泛著珍珠般的光泽。 海藻般的银蓝色长髮在风雨中狂舞,髮丝间点缀著细小的珍珠。 他没有腿,取而代之的,正是那条卷著明曦的、巨大而华丽的鱼尾。 伊西斯。 深海之王,鯤神,伊西斯。 他的幻体,终於出现了。 他那双纯净的、不含一丝杂质的深海蓝色眼眸,正充满著一种近乎病態的占有欲,一瞬不瞬地凝视著被他卷在怀中的“珍宝”。 他当著海滩上那三头几欲发狂的雄狮的面,缓缓低下他高贵的头颅。 然后,在那片因失血而显得苍白、却又无比诱人的柔软唇瓣上,轻轻的、印下了一个冰冷的、充满了无尽思念与独占欲的吻。 那一吻,冰冷如深海的珍珠,却又带著滚烫的、不容置喙的独占欲。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冻结。 岸上,那三头刚刚还打得天昏地暗的雄性,动作戛然而止。 莱恩那双燃烧著猩红火焰的黄金狮眸,死死地盯著海面上那副刺眼的画面,胸膛剧烈地起伏著,賁张的肌肉上。 那狰狞的黑色狮身图腾兽纹仿佛要活过来一般,在他古铜色的肌肤上疯狂扭动。 他喉咙里发出野兽般压抑的嗬嗬声,那是极致愤怒与心痛交织下的嘶鸣。 他的雌性,他失而復得的珍宝,那个在他黑暗的五年里唯一的光,正在被另一个雄性,当著他的面,褻瀆! “吼——!” 一声撕心裂肺的咆哮,莱恩再也无法压抑那几乎要焚尽理智的怒火,他像一颗金色的炮弹,朝著海面疯狂衝去。 然而,他刚踏入海水中一步,一道数米高的巨浪,毫无徵兆地拔地而起,化作一道坚不可摧的水墙,狠狠地將他拍了回去! “砰!” 莱恩高大的身躯被巨力砸回岸边,在泥泞的沙地上翻滚了几圈,狼狈不堪。 雷和明施也同样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一愣,隨即也被同样滔天的怒火所淹没。 “操!你他妈的敢!”雷虎目圆瞪,怒吼著化为巨虎之躯,朝著那道水墙猛地撞了过去。 年轻的雄狮明施更是连声音都发不出来,他翠绿色的狮眸里盛满了被玷污了珍宝的疯狂。 他毫不犹豫地追隨父亲的脚步,用自己锋利的爪牙,狠狠地抓向那看似柔软的水幕。 第207章 我跟你回去 然而,这道水墙,仿佛是深海意志的延伸,柔韧而又无法摧毁。 他们的利爪只能在上面划开转瞬即逝的波纹,他们的衝撞只能激起漫天的水,却无法撼动其分毫。 那道水墙,就这样,残忍地將他们隔绝在外,让他们只能眼睁睁地看著,自己的珍宝被圈禁在另一个雄性的怀抱里。 这是一种极致的羞辱。 一种对他们作为陆地强者的,最赤裸裸的蔑视。 海面上,伊西斯终於结束了这个漫长的吻。 他那张俊美到不似凡物的脸上,依旧是清冷的,但那双纯净的深海蓝色眼眸里,却翻涌著前所未有的、病態的痴迷与满足。 他低头,用指尖轻轻摩挲著明曦被吻得微微红肿的唇瓣,仿佛在欣赏一件刚刚被自己烙上印记的完美艺术品。 明曦被他巨大的鱼尾温柔而又霸道地卷在怀里,浑身湿透,冰冷的触感让她微微发抖。 但她没有挣扎。 她甚至没有去看岸上那三个已经快要疯掉的雄性。 她缓缓抬起手,纤细的、还在滴水的指尖,轻轻地、抚上了伊西斯那冰冷俊美的脸颊。 这个动作,带著一种奇异的安抚意味,让伊西斯那双充满了占有欲的眼眸,微微一怔。 明曦仰著头,那双勾魂摄魄的桃眼里,没有恐惧,只有一片清澈的、仿佛能倒映出人心最深处欲望的无辜。 她的声音很轻,带著一丝刚从水里出来的虚弱,还有恰到好处的颤音。 “你要为了我,淹没整个大陆吗?” 一句话,如同一根最纤细的针,精准地扎进了伊西斯的心里。 他那因得到珍宝而狂热的心,瞬间冷静了几分。 淹没大陆? 那不美。 毁灭是丑陋的。 他想要的,只是將这件最美的艺术品,带回他的宫殿,永远收藏。 他的眉头,几不可查地蹙了一下。 而就在这一瞬间,明曦的目光,越过了他的肩膀,投向了那道水墙之后,那几个焦急万分、徒劳攻击著的雄性们。 她的声音依旧不大,却像带著某种奇特的穿透力,清晰地传入了每个人的耳中。 “而你们……” 她的声音顿了顿,仿佛带著巨大的委屈与失望。 “我的伴侣们……” “你们的保护,就是將我藏起来,当成换取和平的筹码吗?” 轰——! 这句话,比伊西斯掀起的巨浪,更具衝击力。 它狠狠地砸在了莱恩、雷和明施的心上,让他们所有狂暴的动作,瞬间凝固。 水墙外,咆哮的野兽们,安静了。 莱恩高大的身躯僵在原地,他想反驳,想嘶吼著说“我只是想保护你”,可话到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是,他想把她关起来,不让任何人覬覦,不让她受到任何伤害。 可这,不就是將她当成一件物品,藏进自己的巢穴吗?这和强盗,又有什么区別? 雷巨大的虎头也耷拉了下来,他那简单的脑子里,第一次感到了如此强烈的混乱和……愧疚。 他只想著把小雌性抢过来,让她只属於自己,可他从来没想过,她愿不愿意。 明施金色的鬃毛都仿佛失去了光泽,他变回人形,跪坐在泥水里。 那双翠绿的眼眸里,第一次出现了除了占有欲之外的,名为“痛苦”和“茫然”的情绪。 他想保护妈妈,想把妈妈抢回来,不让她再受任何委屈。 可他刚才,却和父亲一起,攻击了那个唯一愿意带妈妈出来散心的雷…… 他们自以为是的爱,他们那霸道到不容置喙的占有,在此刻,被明曦一句轻飘飘的、带著哭腔的质问,剥下了所有名为“保护”的华丽外衣,露出了底下最自私、最丑陋的內核。 巨大的负罪感,如同冰冷的海水,將他们彻底淹没。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沉默中,一个从容不迫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扶风到了。 他没有像其他人那样狼狈,依旧穿著那件深色的亚麻长袍,只是袍角有些湿润。 他撑著一把用巨大叶片做成的伞,悠然地走到了狂暴的海岸边,仿佛只是来雨中散步。 他那双狭长的漆黑眼眸,平静地扫过眼前这堪称壮观的修罗场。 被水墙隔开的,暴怒又愧疚的陆地三巨头。 悬浮於海面之上,姿態高傲、占有欲爆棚的深海之王。 以及……被深海之王抱在怀中,却以一己之力,让所有强者都陷入沉默地,他的小雌性。 扶风的视线,最终落在了明曦那张苍白脆弱、却又闪烁著清醒光芒的小脸上。 那双总是水光瀲灩的桃眼中,此刻没有一丝泪水。 只有算计。 冰冷的、精准的、將所有人都玩弄於股掌之中的算计。 扶风的嘴角,不受控制地微微上扬。 他明白了。 从她让雷带她来海边开始,从她“不慎”落水的那一刻起,这一切,就都是她计划好的一场大戏。 一场,逼宫大戏。 她不仅要逼出这位深海之王,更要逼著岸上这些爱她爱到发疯的男人们,认清一个事实——她明曦,不是一件可以被抢夺、被隱藏的物品。 真是有趣。 太有趣了。 他以为他是在研究一只漂亮的蝴蝶,却没想到,这只蝴蝶的翅膀下,藏著食人藤的鉤刺。 扶风眼底的兴趣与占有欲,瞬间变得更加深沉,近乎狂热。 仿佛是感受到了他的目光,明曦终於將视线从岸上移开,重新落回了抱著她的伊西斯身上。 她主动伸出双臂,环住了伊西斯冰冷的脖颈,將自己柔软的身体,更紧地贴了上去。 这个亲昵的动作,让伊西斯身体一僵,眼中的占有欲瞬间暴涨。 也让岸上的雄性们,再次发出了痛苦的低吼。 “我跟你回去。” 明曦的声音,柔弱得像是在撒娇。 “我愿意跟你回你的北冥府,平息你的愤怒。” 伊西斯的蓝色眼眸中,闪过一丝胜利的喜悦。 然而,明曦的下一句话,却让他微微蹙起了眉。 “但是,我有条件。” 她看著他,那双桃眼,天真又无辜,说出的话却字字清晰,充满了不容置疑的逻辑。 第208章 明沉和明野来救场 “第一,这场淹没大陆的灾难,必须停止。我的部落,不能再有任何伤亡。” “第二,我听说,北冥府连接著星辰与大海,拥有世间最渊博的知识。你要帮我找到我失踪的哥哥们。他们和我一样,来自另一个世界。” “第三,作为交换,我將促成北方的兽人部落,与你们鮫人族,签订永久的和平协议。从此以后,陆地与海洋,互不侵犯。” 一字一句,清晰无比。 她將自己当成了一个筹码,一个棋子。 但同时,她也把自己,摆在了棋手的位置上。 她用自己,强行將所有人的利益捆绑在了一起。 她要平息海神的愤怒,拯救部落;她要利用海神的力量,寻找亲人;她还要藉此机会,为北方的部落,谋求一个和平的未来。 从一个被爭夺的玩物,一个被圈养的禁臠,她第一次,站在了所有强者的面前,开始制定属於她的规则。 莱恩和扶风都惊呆了。 他们从未想过,这个在他们怀里哭泣、撒娇、需要他们保护的小雌性,竟然有如此的……野心和手段。 伊西斯看著怀里这个渺小却又闪烁著惊人光芒的生物,那双蓝色的眼眸里,第一次出现了除了占有和欣赏之外的,名为“兴趣”的情绪。 “可以。” 他几乎没有犹豫,便要答应下来。 对他而言,这些条件,不过是举手之劳。只要能將这件完美的艺术品带回去,一切都值得。 “不行!” 莱恩几乎是同时,发出了撕心裂肺的拒绝。 让他眼睁睁地看著自己的伴侣,跟著另一个雄性走? 绝无可能! 他寧愿与这片大海同归於尽! 就在这一方要答应,一方要拒绝,新的战爭一触即发的瞬间—— “唳——” 一声穿云裂石的鹰啼,划破了阴沉的天幕。 狂风呼啸。 所有人都下意识地抬起头。 只见一只翼展超过十米,通体雪白的巨大猛禽,正从厚重的云层中俯衝而下。 那巨鹰的姿態,带著一种睥睨天下的王者之气,连伊西斯操控的海浪,都在它掀起的狂风下,微微停滯。 巨鹰之上,立著两道挺拔的身影。 在所有人惊骇的目光中,那两道身影,从数十米的高空,一跃而下,轻飘飘的,落在了扶风的身旁,溅不起一丝泥水。 仿佛他们脚下不是泥泞的滩涂,而是坚实的地面。 在场的所有兽人,瞳孔骤缩。 那是两个与他们格格不入的男人。 他们身上没有兽皮,没有象徵力量的疤痕与兽纹。 一人身穿纤尘不染的白色长袍,面容温润如玉,鼻樑上架著一副奇异的金色丝边眼镜,嘴角噙著一抹恰到好处的微笑,斯文优雅,仿佛一位学者。 另一人则是一身利落的黑色劲装,將他充满爆发力的身形勾勒得淋漓尽致。 他眼神桀驁,野性难驯,浑身上下都散发著一种危险的、属於顶级掠食者的气息。 明明是人类的形態,却比在场任何一头兽人,都更像野兽。 明曦在看到他们的瞬间,身体猛地一震。 那张一直维持著冷静的、布满算计的小脸,第一次,出现了裂痕。 她的眼眶,在一瞬间就红了。 哥哥…… 是她的哥哥! 一身白衣的明沉,推了推鼻樑上的金丝眼镜。 镜片反射著冰冷的光,他那看似温和的目光,缓缓扫过在场的所有“人”。 从狂暴的莱恩,到满脸屈辱的雷,再到茫然的明施,冷静的扶风……最后,落在了海面上,那个抱著他妹妹的、俊美的人鱼身上。 他微笑著开口,声音不大,温文尔雅,却带著一种不容置喙的、凌驾於一切之上的威严。 “我妹妹的去留……” “什么时候,轮到你们这些野兽来决定了?” 声音不大,甚至称得上温文尔雅,却裹挟著一种与生俱来的、凌驾於万物之上的傲慢与威严。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被切成了两半。 一半是海面上抱著明曦,俊美如神祇的伊西斯,他那双深海蓝的眼眸中,第一次浮现出凝重。 另一半,是水墙之外,那三头刚刚还因嫉妒与愤怒而失去理智的雄性。 莱恩高大的身躯僵在原地,那双燃烧的黄金狮眸死死地盯著那两个突然出现的男人,喉咙里压抑的嘶吼戛然而止。 他们身上没有兽皮的粗獷,没有兽纹的狂野,却散发著一种比最凶猛的巨兽还要危险的气息。 雷那颗简单的虎脑里,第一次装下了除了战斗和占有之外的情绪——恐慌。 而跪坐在泥水中的明施,则仰著头,翠绿的狮眸里满是戒备。 这短暂的死寂,被一道迅猛如风的身影打破。 一身黑色劲装的明野动了。 他无视了在场所有雄性那几乎要化为实质的警告目光,无视了伊西斯周身那足以掀起滔天巨浪的恐怖气场。 他的世界里,仿佛只剩下那个被圈在人鱼怀里,浑身湿透、脸色苍白的妹妹。 一步,两步。 他直接踏上了因伊西斯的力量而凝固的海面,如履平地,径直走到了伊西斯面前。 他的动作没有半分迟疑,一把將明曦从伊西斯那紧箍的怀抱中,硬生生地扯了出来,揽入自己怀中。 这个动作粗暴得近乎无礼,却又快到让伊西斯都来不及反应。 “曦曦。” 明野將脸深深地埋入明曦冰冷湿润的颈窝,像一头寻找气味的孤狼,用鼻子贪婪地、一遍又一遍地嗅闻著她身上的味道。 那是他失散了五年的,日思夜想的味道。 熟悉得让他灵魂都在战慄。 可是……这熟悉的味道里,却混杂著太多、太多陌生的、属於雄性的、充满侵略性的气息。 有狮子的霸道,有猛虎的狂野,有麋鹿的草药味,甚至还有……眼前这条人鱼身上那股冰冷的、属於深海的咸腥。 这些味道,像一根根淬了毒的钢针,狠狠扎进了明野的神经。 明明上次把她带回家才洗乾净,又染上了別的味道! 他缓缓抬起头,那双原本闪烁著重逢喜悦的银灰色狼瞳,一瞬间,被疯狂的血色彻底吞噬。 第209章 把她还给我 “你身上……”他开口,声音沙哑,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好脏。” 明曦的身体猛地一颤。 那张一直维持著冷静、布满算计的小脸,在被明野抱住的瞬间,终於出现了第一道裂痕。 眼泪毫无徵兆地涌出,蓄满了她泛红的眼眶,却倔强地不肯落下。 “二哥……” 一声带著浓重鼻音的呼唤,轻得几乎听不见,却让明野那即將暴走的疯狂,硬生生停滯了一瞬。 与此同时,岸上,扶风与那位白衣学者模样的明沉,遥遥对峙。 没有言语,甚至没有多余的动作。 明沉只是用白色的丝帕,慢条斯理地擦拭著金丝眼镜的镜片,镜片后的目光,平静地落在扶风那双狭长的、眼下带著血色纹路的漆黑眼眸上。 扶风则习惯性地用修长的手指,轻轻敲击著自己的手臂,像是在评估一件有趣的藏品,眼神里没有丝毫畏惧,只有棋逢对手的兴味。 两个同样用文明与理智来包装自己极致占有欲的男人,在无声的对视中,已经完成了一场没有硝烟的交锋。 他们都在对方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以及,最大的威胁。 “把她还给我。” 伊西斯冰冷的声音打破了这场对峙。 他那流光溢彩的蓝色鱼尾在身后搅动著海水,俊美的脸上第一次染上了名为“愤怒”的情绪。 他看著那个叫明野的男人,像抱著一件私有物一样抱著他的珍宝,那种不容置喙的姿態,让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威胁。 “她只能,也必须跟我回北冥府。”伊西斯宣布著他的底线,这是他身为深海之王的骄傲,不容挑衅。 “哦?” 明沉终於擦完了眼镜,重新戴上。 他嘴角的笑意温和依旧,说出的话却让在场所有兽人的怒火都为之一滯。 “听你的意思,我妹妹是自愿跟你走的?” 伊西斯蹙眉,无法回答。 明沉的目光缓缓扫过岸上那几个因为他的话而脸色变得极为难看的兽人。 “还是说,你们这些所谓的『伴侣』,已经同意將她作为『祭品』,献给海神,以平息这场可笑的灾难了?” 莱恩的拳头捏得咯咯作响,古铜色的胸膛剧烈起伏,那狰狞的黑色狮身图腾几乎要从皮肤上挣脱出来。 他想咆哮,想反驳,可明曦之前那句带著哭腔的质问,还言犹在耳。 他引以为傲的保护,在此刻,竟被这两个陌生男人,轻飘飘地定义为了“献祭”。 这比任何利爪都更伤人。 “呵。”明沉轻笑一声,笑声里满是毫不掩饰的轻蔑。 他向前走了两步,走到了狂暴的海岸边,仿佛没看到脚下隨时可能將他吞噬的巨浪。 “看来,我需要重申一下。” 他推了推金丝眼镜,目光逐一扫过莱恩、雷、扶风、明施,最后落在了伊西斯的脸上。 “我叫明沉,这是我二弟明野。我们,是曦曦的哥哥。” “现在,我妹妹受了惊嚇,身体不適。我们要带她回去休息。” “至於你们……” 他顿了顿,嘴角的笑意更深了,“无论是部落的存亡,还是海洋的愤怒,都与我妹妹无关。从现在起,她的任何事,由我们接手。” “你们,可以滚了。” 滚。 这个字,他说得云淡风轻,却像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抽在了在场所有强者的脸上。 “你他妈的说什么!” 雷第一个炸了,虎吼一声,瞬间化作巨大的黑纹猛虎,凶狠的橙黄色虎瞳死死瞪著明沉,恨不得立刻就扑上去將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人类撕碎。 莱恩也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狮吼,金色的鬃毛无风自动,属於兽王的威压毫无保留地释放出来。 伊西斯更是眼神一冷,身后的海水瞬间凝聚成数十根锋利的冰枪,齐齐对准了明沉。 一场更恐怖的战爭,一触即发。 然而,明沉只是笑了笑。 他完全无视了那些几乎要將他撕裂的杀气,反而转向了脸色同样冰冷的伊西斯,提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方案。 “当然,我们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 他的语气像是退了一步,却充满了更深层的算计。 “这位……海神阁下。我妹妹既然已经答应了你的条件,我们自然不会让她食言。” “不如这样。” “我们兄弟二人,可以陪同你,护送曦曦一同前往你的北冥府,进行一次正式的、友好的『和平访问』。” “在此期间,我们所有人,包括陆地上的各位,必须休战。” “大家坐下来,心平气和地共同商討,如何应对这个世界日益严重的污染问题。” “你觉得如何?” 这个提议一出,全场再次陷入了诡异的寂静。 扶风狭长的眼眸微微眯起,眼底闪过一丝精光。 他明白了。 这个叫明沉的男人,好深的心计。 这哪里是什么和平访问,这分明是將所有人都拉进了他亲手制定的规则里! 一场简单粗暴的“雌性抢夺战”,被他三言两语,就升级成了一场关乎世界存亡的“政治博弈”。 他不仅化解了眼前的死局,还將自己摆在了仲裁者的高位上,强行將所有人的韁绳,都攥进了自己手里。 伊西斯看著明沉,那双蓝色的眼眸中闪烁著思索的光芒。 这个提议,对他並无坏处,甚至能让他名正言顺地將明曦带在身边。 “可以。”他缓缓点头。 “不行!” “老子不同意!” 莱恩和雷几乎是同时发出了怒吼。让他们眼睁睁看著明曦跟著这些男人走,无论是去海底还是去哪里,都绝无可能! 明沉仿佛早就料到了他们的反应,他转过头,看向暴怒的莱恩,嘴角的笑意不变,眼神却冷了下来。 “哦?狮王阁下有意见?” “还是说,你想当著我们的面,强行掳走我们的妹妹?” “我……”莱恩语塞。 “大舅子”的身份,就像一座无形的大山,压得他喘不过气。 无论在兽世的哪个角落,雄性对伴侣的家人,尤其是兄长,都必须保持最基本的尊重。 第210章 二哥会把他们都杀光 这是刻在血脉里的规则。 他可以对扶风亮爪,可以跟雷死磕,甚至敢於挑战海神。 可唯独面对这两个男人,他那身霸道蛮横的底气,仿佛被抽走了一半。 “既然大家都没有意见,那就这么定了。”明沉根本不给他们反驳的机会,直接拍板。 “即刻出发,前往北冥府。” 就这样,一支由当世最顶尖、最强大、也最危险的雄性们组成的“护使者”团,以一种极其荒谬又无可奈何的方式,宣告成立。 黄金狮王莱恩,黑纹虎王雷,红麋鹿医师扶风,深海之王伊西斯,以及两个来歷不明、实力深不可测的人类兄长。 而他们的中心,那个唯一的雌性,明曦,正被二哥明野紧紧地抱在怀里。 她感受著来自四面八方,那几乎要將她撕成碎片的、滚烫的占有欲。每一道目光,都像一条无形的锁链,將她牢牢捆住。 她知道,自己亲手点燃的这场火,已经烧到了她无法控制的地步。 真正的风暴,现在才刚刚开始。 伊西斯挥了挥手,一艘由巨大白色珊瑚和发光水母构成的华美小船,从海面下缓缓升起,停靠在岸边。 “上船吧。” 在登上那艘梦幻般的小船前,明曦的脚下,像是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前踉蹌。 “曦曦!” 一直將她护在身侧的明野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她,將她重新揽回怀里。 就在这短暂的接触瞬间,明野低下头,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在她耳边轻声说: “曦曦,別怕。” 他的话语温柔得像三月的春风,拂过她的耳畔,带来一丝暖意。 但他的下一句话,却像腊月的寒冰,让明曦心中猛地一凛。 “二哥会把他们都杀光。” “然后,把你一个人,抢回来。” 那艘由巨大白色珊瑚和发光水母构成的华美小船,在深海之王伊西斯的意志下,平稳地破开水面,如梦似幻。 可船上的气氛,却与这美景格格不入,压抑得几乎能凝出冰来。 明曦被二哥明野半强制性地圈在怀里,男人的手臂如铁箍般紧实,下巴抵在她的发顶,贪婪地呼吸著独属於她的气息。 他的姿態充满了不容置喙的占有,仿佛在向周围所有雄性宣示主权。 而这份主权,立刻就遭到了最猛烈的挑战。 “放开她!” 黄金狮王莱恩低沉的咆哮在狭小的空间內炸响,他魁梧的身躯紧绷,每一块肌肉都蕴含著即將爆发的恐怖力量。 那双金色的狮眸死死瞪著明野,如果眼神能杀人,明野早已被撕成了碎片。 “我的雌性,不是你能碰的。”莱恩一字一顿,声音里是属於部落之王的绝对权威。 “呵。”回应他的是明野一声短促的冷笑。 他甚至懒得抬眼,只是將怀里的妹妹抱得更紧了些,用行动给予了最轻蔑的回答。 “你他妈的找死!”雷的暴脾气瞬间被点燃,他猛地站起身,巨大的身形让本就不大的珊瑚船都为之一晃。 黑色的虎纹在他脸上显得愈发狰狞,橙黄色的虎瞳里燃著熊熊怒火。 眼看一场血战就要在这艘华丽的小船上爆发,扶风悠悠地开了口。 “安静点,两位。想把船弄翻,让曦曦再掉进水里一次吗?” 他靠在船舷边,狭长的眼眸扫过两个暴怒的兽人,眼神平静,却带著一股让人无法忽视的压迫力。 莱恩和雷的动作都是一僵。 他们可以不在乎任何人,却唯独不能不在乎明曦的安危。 一旁的明施,这头年轻的雄狮,用最原始的敌意瞪视著那两个突然出现的“哥哥”。 他只用喉咙发出“呼嚕呼嚕”的威胁声,金色的鬃毛根根倒竖,像一只被侵犯了领地的小兽。 而这艘船的主人,伊西斯,只是静静地立於船头。 他海藻般的银蓝色长髮隨风微动,俊美的脸上没有表情,那双深海般的蓝色眼眸,却在明沉与明野身上来回逡巡,带著审视与探究。 哥哥? 这两个人类,比他见过的任何陆地生物,都要危险。 明曦感受著这几乎要將她撕裂的氛围,心中却一片冰冷。 她微微仰头,就能看到二哥明野那紧绷的下頜线。 耳边,仿佛又迴响起他那句温柔又残忍的低语。 “二哥会把他们都杀光。” “然后,把你一个人,抢回来。” 她知道,哥哥们不是在开玩笑。 这场她亲手点燃的火,已经彻底失控了。 北冥府,並非一座府邸,而是一片位於深海之下的,由水晶和珊瑚构建而成的庞大宫殿群。 这里的一切都美得不似人间。 发光的水母是漂浮的灯笼,五彩的鱼群是流动的画卷,巨大的珍珠散落在各处,散发著柔和的光晕。 然而,这极致的美丽,也带著极致的冰冷和死寂。 伊西斯履行了他的承诺,却也用他的方式,设下了最华丽的囚笼。 “曦曦,住在这里。” 他將明曦带到了整个北冥府最中心,也是最华美的一座水晶宫殿。 宫殿完全由一整块巨大的天然水晶雕琢而成,墙壁剔透,能清晰地看到外面游弋的奇特海兽。 殿內,铺著最柔软的海绒地毯,摆放著由整块粉色珊瑚雕琢而成的床榻。 这里,是只属於海之王的寢宫。 他要將这件最完美的艺术品,放在离自己最近的地方,日夜欣赏。 “他们呢?”明曦轻声问。 “他们是客人,自然有客人的住处。”伊西斯的声音依旧清冷,他指了指远处几座稍小的偏殿,“那里,足够他们休息了。” 看似是礼遇,实则是监视与隔离。 果然,当莱恩、雷、扶风等人想跟著进入水晶宫殿时,一道无形的水幕將他们拦在了外面。 “滚开!”雷怒吼一声,巨大的虎爪带著风声狠狠拍了上去。 水幕只是微微波动了一下,一股强大的反震力瞬间涌出,將雷巨大的虎躯都震得后退了好几步。 “这是我的地方。” 伊西斯的声音从宫殿內传来,没有波澜,却带著不容置疑的威严。 第211章 可以帮帮我吗 “在这里,就要守我的规矩。” 宫殿外,兽人们的咆哮与怒吼不绝於耳,却无法撼动那道薄薄的水幕分毫。 而明沉,只是推了推鼻樑上的金丝眼镜,看著那座华丽的水晶囚笼,嘴角噙著一抹意味深长的微笑,並没有第一时间发作。 宫殿內,只剩下了明曦和伊西斯。 巨大的宫殿安静下来,只剩下海水流动的微声。 明曦没有像被囚禁的金丝雀一样惊慌失措,她反而开始仔细观察这里的一切,以及眼前的伊西斯。 几天下来,她发现了一个有趣的现象。 伊西斯对她,有一种近乎病態的珍视。 他会为她寻来最稀有的发光珍珠,只为博她一笑;他会命令鱼群为她表演绚丽的舞蹈,只为看她眼中的惊奇。 他像一个顶级的收藏家,对著自己最心爱的藏品,细心呵护,百般討好。 但他从不碰她。 甚至连衣角的触碰都会下意识地避开。 有一次,他为她端来一盘晶莹剔透、散发著异香的果实。明曦伸手去接时,指尖无意中碰到了他的手。 伊西斯的身体猛地一僵,如同触电般缩了回去,那双纯净的蓝色眼眸里,甚至闪过一丝类似嫌恶的情绪。 他將那盘果实放在地上,后退了两步,才开口道:“吃吧。” 仿佛任何亲密的接触,都是对她这件完美艺术品的“玷污”。 明曦的心中,一个大胆的计划,悄然成形。 她是一株偽装成菟丝的食人藤,柔弱,是她最顶级的偽装,也是最致命的鱼饵。 这一天,伊西斯又带来了一件新的衣物。那是一件由最轻薄的鮫纱製成的长裙,薄如蝉翼,在水中会呈现出梦幻般的流光溢彩。 “换上。”他將衣物放在珊瑚床上,眼神里带著期待,仿佛迫不及待地想看到自己的艺术品换上新装的样子。 说完,他便像往常一样,转身准备迴避。 “伊西斯……” 明曦柔弱又带著一丝委屈的声音,成功地让他停住了脚步。 他回过头,只见少女正抱著那件鮫纱长裙,一双水光瀲灩的桃眼无辜地望著他。 “我……我一个人,不太会穿。” 她说著,还恰到好处地展示了一下自己身上那件被海水浸湿、紧紧贴著身体的现代衣物,“这个世界的衣服,都好复杂。” 伊西斯的眉头微微蹙起。 在他漫长的生命里,从未有过“为雌性更衣”这个概念。 “我……”他想拒绝。 但明曦已经主动转过身,將自己纤细白皙的背脊,毫无防备地展现在他面前。 “可以……帮帮我吗?”她的声音带著一丝不易察觉的颤音,像是鼓起了巨大的勇气。 伊西斯看著那光洁如玉的蝴蝶骨,看著那几缕湿润的黑髮贴在雪白的肌肤上,形成的极致色差,只觉得一股莫名的燥热从心底升起。 丑陋。 欲望是丑陋的。 他想。 可是,他的身体,却不受控制地走了过去。 他的指尖冰冷,在触碰到明曦温热的肌肤时,两个人都同时微微一颤。 那是一种奇异的触感。 柔软,细腻,带著生命的温度。 与他宫殿里所有冰冷坚硬的珍宝,都截然不同。 他的动作笨拙而僵硬,好不容易才帮她解开背后那几个简单的盘扣。 当那件湿透的衣物顺著她优美的曲线滑落,露出大片雪白的肌肤时,伊西斯的呼吸,停滯了一瞬。 他看到,在她白皙如上好羊脂的肩胛上,有几道艷丽刺目的红痕。 那是之前在岸上,被那些粗鲁的野兽留下的“所有物”的印记。 宛如白瓷上绽开的血色梅。 伊西斯那双纯净的蓝色眼眸,瞬间沉了下去。 一种前所未有的、名为“嫉妒”的情绪,混杂著更强烈的、想要用自己的痕跡將其覆盖的“玷污欲”,在他心中疯狂滋生。 他猛地转过身,快步走出了寢殿,仿佛在逃离什么可怕的东西。 “砰”的一声,巨大的珊瑚门被关上。 明曦看著紧闭的殿门,缓缓直起身。她赤著脚,走到一面光滑如镜的水晶墙前,看著倒映出的自己。 那双总是盛著水汽的桃眼里,没有半分羞涩,只有冰冷的、精准的算计。 第一步,成功了。 接下来的几天,明曦的“无心之举”越来越多。 宫殿中央有一汪天然地、冒著热气的温泉,是伊西斯最喜欢的休憩之地。 这天,明曦算准了他回来的时间,提前进入了温泉。 当伊西斯推开殿门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画面。 氤氳的水汽中,少女乌黑及腰的长髮如海藻般铺散在水面上,雪白的香肩和精致的锁骨若隱若现。 她似乎没有察觉到他的到来,正仰著头,闭著眼,享受著泉水的温暖,修长白皙的脖颈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 水珠顺著她的下頜滑落,没入那片朦朧的春色之中。 纯洁,又充满了无声的引诱。 伊西斯的脚步,再也无法移动分毫。 他站在那里,像一尊被蛊惑的雕像,理智告诉他应该立刻离开,这是对美的褻瀆。 可他的身体,却诚实地留了下来。 他那双总是清冷的蓝色眼眸里,翻涌著他自己都看不懂的、痛苦的挣扎。 他痴迷於她纯洁无瑕的美,可同时,一种更原始、更丑陋的欲望,却像藤蔓一样从心底最深处蔓延出来。 叫囂著,嘶吼著,让他想衝过去,將她按在水里,在她雪白的肌肤上,留下属於自己的、丑陋又火热的痕跡。 这种想玷污自己最心爱珍宝的欲望,让他痛苦,又让他无可自拔地沉沦。 “啪嗒。” 一滴晶莹剔透的东西,从他眼角滑落,掉在地上,瞬间凝成了一颗圆润光洁的珍珠。 他哭了。 连他自己都没有发现。 就在这时,温泉中的明曦,像是终於察觉到了他的存在,受惊般地猛地睁开眼。 “伊西斯!” 她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下意识地蜷缩起身体,將自己更深地埋入水中,只露出一双惊慌失措的眼睛。 第212章 我控制不住它 那双桃眼里,瞬间蓄满了泪水,眼尾泛起薄红,像沾染了晨露的桃,又纯又媚。 “你……你什么时候在那里的?”她咬著下唇,声音里带著哭腔,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伊西斯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攥住了。 巨大的负罪感,瞬间將他淹没。 他玷污了他最美的艺术品。 用他那骯脏的、充满欲望的目光。 “我……”他张了张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转身狼狈地逃离了现场。 看著他落荒而逃的背影,明曦缓缓沉入水中,將通红的脸埋进膝盖里。 水面下,她的嘴角,却不受控制地微微上扬。 她知道,鱼儿,快要上鉤了。 最后的催化剂,很快就来了。 这天夜里,明曦找到了正在书房研究星图的伊西斯。 那所谓的书房,是一个巨大的穹顶空间,穹顶之上,是深邃的海水,无数星辰般的光点在其中缓缓流动,正是北冥府连接星辰与大海的秘密所在。 “伊西斯……” 明曦的声音带著一丝虚弱,她扶著墙壁,脸色苍白,额上甚至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伊西斯立刻放下手中的星图,身形一闪便出现在她面前。 “你怎么了?”他的声音里,带著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紧张。 “我……我感觉不太好。” 明曦的身体晃了晃,像是隨时都要倒下,“体內的净化之力……好像……好像要失控了……” 她抬起手,只见她手腕內侧那枚小小的月牙形胎记,正不受控制地闪烁著金色的光芒,忽明忽暗。 “我……我控制不住它……”她喘息著,眼中充满了恐惧和无助。 伊西斯眉头紧锁。他知道净化之力,他知道这种力量的珍贵与强大。 但他从未想过,这种力量也会失控。 “我该怎么帮你?” “我需要……需要一个引导。” 明曦抬起那双泪光盈盈的桃眼,颤抖著伸出手,“你的力量很纯净……可以帮我……稳住它吗?” 引导? 那意味著,身体的接触。 伊西斯看著她伸出的那只纤细白皙的手,再次陷入了天人交战。 理智在尖叫著后退,可看著她痛苦的神情,他却无论如何也无法拒绝。 最终,他缓缓地,伸出了自己的手。 在他冰冷修长的手指,触碰到明曦温热柔软的手掌的瞬间。 明曦毫不犹豫地,五指收紧,將他的手,牢牢握住。 然后,她调动起体內所有的净化之力,毫无保留地,顺著两人相连的手掌,涌入伊西斯的体內! “轰——!” 一股难以言喻的极致快感,如同最猛烈的海啸,瞬间席捲了伊西斯的四肢百骸! 他浑身猛地一颤,那双纯净的蓝色眼眸骤然睁大。 那是什么感觉? 温暖,舒適,仿佛浸泡在生命之泉的最深处,灵魂中因污染而產生的暴戾与不安,在这一刻被尽数抚平。 但这不仅仅是平静。 在那股圣洁的能量中,还夹杂著一种更原始、更霸道的酥麻感,顺著他的脊椎一路窜上大脑。 让他浑身的肌肉都不受控制地绷紧,从喉咙深处溢出一声满足的喟嘆。 他第一次体会到,原来被他视为“丑陋”的玷污,竟然能与如此极致的“极乐”相伴相生。 原来,这才是她身体里,真正的秘密。 他低头,看向怀中的少女。 她因为力量的输出而脸色更加苍白,身体微微发抖,但那双看著他的桃眼里,却没有了恐惧,反而带著一丝纯净的、能勾走人魂魄的媚態。 像一个献祭了自己的圣女,又像一个引诱神明墮落的妖精。 伊西斯心中最后一根名为“理智”的弦,彻底崩断。 他再也无法忍受那股想要將她彻底占有、让她完全属於自己的疯狂欲望。 他猛地一用力,將她打横抱起,大步走向那张巨大的粉色珊瑚床。 “伊西斯!”明曦发出一声惊呼。 但他充耳不闻。 他將她重重地按在柔软的珊瑚床上,巨大的蓝色鱼尾霸道地捲住她纤细的双腿,让她动弹不得。 他俯下身,那张俊美到不似凡物的脸上,满是病態的痴迷与疯狂。 “明曦……” 他沙哑地念著她的名字,然后,狠狠地吻了下去。 那一吻,冰冷如深海的珍珠,却又带著滚烫的、不容置喙的独占欲,充满了挣扎与沉沦。 就在伊西斯彻底失控,即將夺走更多的时候—— “篤,篤,篤。” 清晰的敲门声,在寂静的宫殿中响起,显得格外突兀。 紧接著,一个温文尔雅,却又冰冷刺骨的声音,从门外清晰地传来。 “伊西斯,夜深了。” “我来为曦曦,检查身体。” 是明沉! 伊西斯的动作猛地一僵。 几乎是同时,扶风那带著一丝兴味与冷意的声音也响了起来。 “看来,我们来得不是时候。打扰了海神大人的『研究』。” 最后,是一声压抑著怒火的、属於幼兽的低吼,那声音虽然稚嫩,却充满了不顾一切的疯狂。 “放开我妈妈!” 明沉,扶风,明施。 三道身影,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了水晶宫殿的门外。 他们的表情,皆是冰冷刺骨,眼神里,是如出一辙的,森然杀意。 伊西斯俯视著身下因为惊嚇而睁大桃眼的明曦,又缓缓抬起头,看向门外那几个不速之客。 他那张俊美绝伦的脸上,没有丝毫被撞破的慌乱。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打扰了兴致的极致不悦,仿佛一件完美的艺术品,被几个粗鲁的莽夫溅上了泥点。 他非但没有放开明曦,反而用那条流光溢彩的蓝色鱼尾,將明曦的双腿缠得更紧,姿態充满了挑衅的意味。 “我的宫殿,什么时候轮到陆地上的野兽,来指手画脚了?”伊西斯的声音清冷,却带著海神不容侵犯的威严。 那道无形的水幕再次在门前凝聚,隔绝了內外。 “呵。”扶风一声轻笑,他推了推並不存在的眼镜,狭长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危险的光,“海神大人真是好兴致。 第213章 大祭司没死 “不过,曦曦的身体数据,还是交给我这个专业医师来记录比较好。” “毕竟,我对她的健康状態,更有心得。” 这番话,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针,精准地刺向伊西斯,也同时刺向了在场的所有雄性。 他毫不掩饰自己与明曦早已有的亲密关係,用最斯文的语气,说著最流氓的话。 莱恩和雷虽然没来,但扶风一句话,就点燃了整个火药桶。 “你找死!” 明施彻底炸了,他不再只是低吼,而是猛地扑向了那道水幕,锋利的爪子在水幕上划出刺耳的声响,却只激起圈圈涟漪。 明沉的脸色也彻底冷了下来,他看著被伊西斯压在身下的妹妹,镜片后的双眼,杀意几乎凝为实质。 “伊西斯先生,我再说一遍。” 他的声音平静无波,“放开我妹妹。” “她的身体娇弱,不適合深夜进行过於激烈的『研究』。作为兄长,我需要……亲自检查。” “兄长?”伊西斯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他低下头,冰冷的指尖轻轻划过明曦泛红的脸颊,“现在,她是我的。” 眼看一场大战一触即发,被压在身下的明曦,心臟却跳得异常平稳。 她不能让他们打起来。 至少,不能在这里。 “唔……”她忽然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秀气的眉头紧紧蹙起,抱著脑袋蜷缩起来,“头……头好痛……” 她演得恰到好处,声音里的脆弱与痛苦,瞬间就攥住了所有人的心。 伊西斯感受著怀中身体的颤抖,那股疯狂的占有欲瞬间被担忧衝散。 他立刻鬆开了对明曦的钳制,紧张地扶住她:“你怎么了?” “力量……又不稳了……” 明曦的眼泪说来就来,大颗大颗地滚落,声音带著哭腔,“好难受……” 门外的三个雄性也瞬间安静下来,所有的杀意和对峙,在明曦的痛苦面前都显得不再重要。 “让她休息。”明沉的声音不带情绪,却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命令感。 伊西斯看了看怀里脸色苍白、浑身发抖的明曦,又看了一眼门外虎视眈眈的几人,终究还是心疼占了上风。 他小心翼翼地將明曦抱到那张巨大的粉色珊瑚床上,为她盖好柔软的海绒被。 “你们,都滚。”他转过身,对著门外冷冷地吐出三个字,隨后关上了寢殿的大门。 宫殿外,虽然依旧杀气腾腾,但总算暂时安静了下来。 躺在床上的明曦,在確认所有人都离开后,缓缓闭上了眼睛。 意识沉入脑海深处,那片熟悉的、被圣洁光芒笼罩的空间里。 空间中央,那棵由净化之力凝成的树,枝叶也更繁茂了。 明曦没有心思欣赏这些变化,她站在树下,闭上眼,用尽全部的意念呼唤。 “卡桑德拉……卡桑德拉……你听得到吗?” 她不信他就这么死了。 那个引导她、告诉她净化之力秘密的祭司,那个唯一能为她解惑的人,怎么可能就这么轻易地消失。 明曦是在一次梦境中得知卡桑德拉就是大祭司的。 空间一片寂静。 明曦不放弃,一遍又一遍地呼唤。 就在她快要绝望时,一个虚弱而遥远的声音,终於在她的意识深处响起。 “……我在这里。” 明曦猛地睁开眼,只见在神树的顶端,一团柔和的光芒缓缓匯聚,最终形成了一个半透明的、模糊的幻影。 是卡桑德拉! 他比上一次见面时,看起来虚弱了太多,整个身影都像是风中残烛,隨时可能熄灭。 “你没死!”明曦的声音里带著连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喜悦。 “……还没。”卡桑德拉的幻影苦笑了一下,“但也差不远了。” 他告诉了明曦一个惊天秘密。 他並没有死在圣台,而是动用了最后的神力,將自己的灵魂与整个世界之树的根系融为了一体。 “扶风没有说谎,他看到的『圣台倒塌,祭司已死』,是我製造的幻境,是我能看到的最真实的『未来』之一。” 卡桑德拉的声音里透著疲惫,“我骗过了所有人,也包括那东西……为自己爭取了一点苟延残喘的时间。” “那东西?” “异变的源头,那个……已经被污染、异化了的『生命神』。” 卡桑德拉的幻影剧烈地波动了一下,“它正在侵蚀世界之树的根基,我……快要镇压不住了。” 明曦的心,一点点沉了下去。 原来,她面对的,从来不只是几个部落的爭斗,几个雄性的贪婪。 而是一个正在走向毁灭的世界。 “我需要你的帮助,明曦。”卡桑德拉的目光穿透虚空,落在她的身上,“你的净化之力,是唯一的希望。” “我该怎么做?” “升级你的净化空间。” 卡桑德拉指向那棵小树,“它需要能量,最纯净的生命本源能量。而这种能量,就在你的身边。”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地说道:“伊西斯的眼泪。” “他每一次落泪凝结成的珍珠,都是一枚最顶级的能量结晶。” “它们是升级净化空间、甚至……唤醒我本体的关键。” 伊西斯的眼泪…… 明曦想起了他之前因为欲望的挣扎而落下的那颗珍珠。 原来,那不仅仅是情绪的產物。 似乎是看出了明曦的犹豫,卡桑德拉嘆了口气。 “孩子,我知道这对你来说很残忍。但,看看吧……如果你不这么做,这就是所有人的未来。” 他的幻影抬起手,对著明曦的眉心轻轻一点。 一瞬间,无数可怕的画面,如同潮水般涌入了明曦的脑海! 她看到了! 整个大陆都被扭曲、滑腻的黑色藤蔓所覆盖,天空是诡异的暗红色,空气中瀰漫著腐烂的腥甜气息。 她看到了莱恩,那头骄傲的黄金狮王,金色的鬃毛沾满了污秽,金色的眼瞳变得浑浊而疯狂,只知道最原始的衝撞和撕咬。 她看到了雷,那只暴躁的猛虎,被藤蔓刺穿了身体,却依旧像野兽一样,与其他怪物疯狂搏杀。 她看到了扶风,看到了明沉,看到了所有她熟悉的雄性……他们都变成了失去理智,只知道杀戮的怪物。 第214章 可怕的未来 她被无数藤蔓高高地束缚在所有怪物的中央,在那颗巨大、丑陋、不断搏动的藤蔓之心上。 她赤身裸体,身上布满了不属於任何人的痕跡,小腹高高隆起。 她成了唯一的、能够孕育后代的“母体”,一个被囚禁的、没有思想的繁衍工具。 “不——!” 明曦发出一声悽厉的尖叫,猛地从幻象中挣脱出来,浑身冷汗,剧烈地喘息著。 那个未来,太可怕了。 比死亡,比被任何一个雄性囚禁,都要可怕一万倍。 她最后的犹豫,最后的一丝天真,在这一刻被彻底击得粉碎。 被动的周旋?依赖强者? 不。 当所有强者都变成怪物,她还能依赖谁? 她要力量! 她要能掌控一切的力量! 她抬起头,那双总是盛著水汽的桃眼里,所有的柔弱和恐惧都已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两簇冰冷燃烧的火焰。 她第一次,主动向卡桑德拉提问。 那声音很轻,却带著不容置疑的决绝。 “我要怎么做,才能让他……心甘情愿地为我流泪?” 看著她眼中的这簇火,卡桑德拉虚弱的幻影,终於露出了一丝欣慰的笑容。 他等的,就是这一刻。 他需要的是一个能並肩作战的伙伴,而不是一个需要他时时提点的娇弱圣女。 “鯤族生於太古的孤寂,他们寻觅一生,只为找到能与自己灵魂共鸣的『同频之音』。” “那声音能让他们忆起创世之初的孤独,也能让他们体会到被理解的狂喜。” “在那一刻,他们的泪水,將不再是悲伤的產物,而是灵魂找到归宿的献礼。” “你要做的,不是引诱他。” “而是,触动他的灵魂。” 卡桑德拉的幻影渐渐消散,声音也越来越远。 “去吧……用你的声音,唱出他灵魂深处的……那首歌……” 意识回归身体,明曦缓缓睁开眼。 水晶宫殿里依旧安静,仿佛刚刚的一切都只是一场梦。 但明曦知道,一切都不一样了。 她平静地躺在床上,在脑海里,將所有的事情,所有的棋子,都重新復盘了一遍。 许久之后,她坐起身,赤著脚,走下珊瑚床。 她叫来一个在宫殿外巡游的、长著人脸的鱼形守卫。 守卫恭敬地停在她面前。 明曦垂下眼眸,长长的睫毛遮住了眼底所有的锋芒,声音恢復了往日的柔弱与无助。 “去请伊西斯大人过来。” “就说……我身体很不舒服,做了噩梦,需要他的安抚。” 鱼形守卫领命而去。 明曦转过身,看著光滑如镜的水晶墙壁中倒映出的自己。 少女的脸上,还掛著未乾的泪痕,眼神怯怯,楚楚可怜。 但她的嘴角,却在上扬。 无声,且冰冷。 伊西斯回到寢宫时,殿內一片死寂。 那几个陆地上的野兽被他隔绝在外,咆哮声也渐渐平息,只剩下海水流过水晶宫殿时发出的,空灵而幽远的迴响。 他带著一丝未消的怒意,也带著一丝被强行压抑下去的关切。 那双深海般的蓝色眼眸扫过空旷的宫殿,最后定格在那张巨大的粉色珊瑚床上。 明曦就蜷缩在那里。 她侧躺著,將自己缩成小小的一团,仿佛一只受惊后躲回巢穴的幼兽。 柔软的海绒被只盖到她的腰际,露出她纤细脆弱的蝴蝶骨。 乌黑的长髮凌乱地铺散在珊瑚床上,衬得她露出的那截脖颈与后背,白得惊心动魄。 她在发抖。 不是刚才那种因为力量失控而產生的剧烈颤抖,而是一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细微的、无法抑制的战慄。 伊西斯心中的警惕,在看到这一幕时,不由自主地鬆动了一分。 他缓步走了过去,动作轻得没有发出一丝声音。 珊瑚床边,他停下脚步,居高临下地看著她。 她似乎睡著了,长而卷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脆弱的阴影,眼角还掛著未乾的泪痕,显得楚楚可怜。 刚才的剑拔弩张,那些勾引与算计,仿佛都隨著这场短暂的沉睡而褪去。 此刻的她,又变回了那个他初见时,纯净得不染一丝尘埃的完美艺术品。 只是这件艺术品,此刻似乎被什么东西弄脏了。 伊西斯微微蹙眉。 他不喜欢这种感觉。 就在这时,床上的少女忽然发出一声痛苦的呜咽。 她的身体猛地蜷缩得更紧,眉头紧紧地锁在一起,像是在承受著巨大的痛苦。 “不……” 破碎的音节从她唇间溢出,带著浓重的鼻音,充满了恐惧。 “不要……” 伊西斯下意识地伸出手,想去安抚她。 可他的指尖,在即將触碰到她肩膀的瞬间,又猛地停住。 他想起了她指尖的温热,想起了那股让他理智崩断的极致快感。 欲望是丑陋的。 玷污是罪恶的。 他冰冷的指尖微微蜷起,最终还是收了回来。 “醒醒。” 他用清冷的声音唤她,试图將她从噩梦中拉出来。 明曦的身体剧烈地一颤,猛地睁开了眼睛。 那双总是水光瀲灩的桃眼,此刻被惊恐与茫然填满,像是迷失在森林深处的小鹿,找不到回家的路。 她大口大口地喘息著,胸口剧烈地起伏。 直到看清眼前的人是伊西斯,她眼中的恐惧才稍稍褪去几分,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委屈与后怕。 她没有提刚才门外的衝突,更没有提那几乎失控的一吻。 她只是坐起身,紧紧地抱住自己的膝盖,將脸埋了进去,肩膀控制不住地耸动起来。 压抑的哭声在寂静的宫殿里响起,一声声,都像是小锤子,敲在伊西斯的心上。 “我做了个梦……” 许久,她才抬起头,一张小脸哭得梨带雨,声音破碎得不成样子。 “一个……好可怕的梦。” 伊西斯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著她。 他想看看,她又要耍什么招。 明曦似乎没有察觉到他眼底的审视,她只是沉浸在自己的恐惧中,用混乱而惊恐的语言,开始描述那个可怕的未来。 “我看到……好多好多的藤蔓……黑色的,滑腻腻的……” 第215章 伊西斯的安抚 她的声音在发抖,身体也跟著抖了起来。 “它们……它们把所有东西都缠住了……天空是红色的……地上……地上的土都变成了烂泥……” 她描述的,正是卡桑德拉让她看到的末世景象。 每一个字,都带著她亲眼所见的,最真实的恐惧。 “莱恩……他疯了……金色的毛都脏了,眼睛也是红的,他不像他了……” “还有雷……他被藤蔓穿透了身体……还在和別的东西打架……流了好多好多的血……” “扶风……明沉……” 她每说出一个名字,眼泪就掉得更凶。 “他们……他们都变成了怪物……不认识我了……” 说到这里,她像是想起了什么更可怕的事情,猛地抓住了伊西斯垂在身侧的鮫纱衣角。 她的手冰凉,力气却大得惊人。 “还有我……” 她抬起头,一双泪眼死死地望著伊西斯,眼中是全然的崩溃。 “我被……被绑在最中间……在一个好大好丑的东西上面……” “我没有穿衣服……身上……身上全是……全是痕跡……” “我的肚子……” 她低下头,看向自己平坦的小腹,脸上血色尽褪,瞳孔骤然紧缩。 “我的肚子好大……像要裂开一样……” “他们……那些怪物……他们都围著我……” “不……不要……別过来……求求你们……” 她猛地鬆开伊西斯,双手抱住头,发出一声悽厉的尖叫,整个人陷入了彻底的癲狂与崩溃之中。 伊西斯的心,猛地一沉。 他看著眼前这个完全被恐惧吞噬的少女,看著她眼中那种深入骨髓的绝望。 那不是演出来的。 没有任何演技,能模仿出这种灵魂被碾碎后的战慄。 所以……她之前那些刻意的引诱,那些笨拙的挑逗…… 是因为这个噩梦? 因为极度的恐惧,所以想抓住一根救命稻草,所以才会行为错乱? 这个念头一出现,伊西斯心中那点因为被算计而升起的警惕,瞬间就烟消云散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强烈的情绪。 愤怒。 以及,一种作为极致美学主义者的,无法容忍的洁癖。 他无法容忍。 无法容忍自己这件最完美的艺术品,被如此丑陋、骯脏的噩梦所污染。 他要將这些可怕的画面,从她的脑海里,从她的灵魂中,彻底抹去。 他要抚平她灵魂上所有的褶皱,让她重新变回那个纯净无瑕的完美存在。 这一次,他没有再犹豫。 他伸出手,冰冷的指尖,轻轻的,落在了明曦颤抖的太阳穴上。 “別怕。” 他的声音依旧清冷,却带著一丝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安抚意味。 “有我在。” 就在他的指尖触碰到她肌肤的瞬间。 明曦那混乱的、惊恐的抽泣声,忽然停了下来。 取而代之的,是一段低低的,无意识的哼唱。 那是一段旋律。 一段伊西斯从未听过的,不属於这个世界的任何一个种族的旋律。 它没有歌词,只是最简单的“嗯……嗯……”声。 空灵,古老,又带著一丝无法言喻的悲伤。 它像一滴水,落入死寂的古井。 它像一缕光,照进尘封的深渊。 它像一把钥匙。 一把,能开启他尘封了亿万年孤独记忆的钥匙。 伊西斯的动作,猛地僵住了。 他的脑海中,“轰”的一声,炸开了一片混沌。 眼前的明曦,眼前的珊瑚宫殿,瞬间消失了。 他看到了。 看到了宇宙洪荒,一片虚无。 没有光,没有暗,没有声音,没有时间。 只有永恆的、足以將任何存在都逼疯的死寂。 然后,他看到了第一滴水的诞生。 它凭空出现,悬浮在虚无之中。 接著是第二滴,第三滴…… 无数的水滴匯聚,最终,形成了一片无边无际的,原始的海洋。 而他,就在这片海洋中诞生了。 他是这个世界,第一个,也是唯一的生命。 一头巨大的,孤独的鯤。 他没有同类,没有伙伴,没有声音可以回应他。 他独自在无边无际的死寂中游弋。 一天。 一年。 一万年。 一亿年。 岁月对他而言,没有任何意义。 他看过星辰的诞生与陨落,看过大陆的漂移与碰撞。 可这一切,都与他无关。 他只是一个孤独的观察者。 那种从创世之初就烙印在灵魂最深处的孤独。 那种对“同类”,对另一个“声音”的极致渴望。 在这一刻,被那段来自异世的旋律,彻底引爆。 瞬间,淹没了他所有的理智。 他猛地回过神来。 眼前的景象,重新变回了华丽的寢宫。 而他,依旧保持著手按在她太阳穴的姿势。 他看著她。 看著这个还在无意识哼唱著那段旋律的少女。 她眼中的恐惧已经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纯净的、懵懂的迷茫。 她像是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唱出这首歌。 伊西斯看著她,眼神不再是之前的欲望与占有。 也不是单纯的欣赏与珍视。 而是一种……一种跨越了物种,跨越了时间,跨越了整个世界的,灵魂被狠狠触动的剧烈震撼。 是她。 就是她。 那个能与他灵魂共鸣的“同频之音”。 那个他寻觅了亿万年,却从未找到过的,唯一的迴响。 一股难以言喻的巨大情绪,如同最猛烈的海啸,从他的胸口喷薄而出。 那不是悲伤。 也不是喜悦。 而是一种灵魂终於找到归宿的狂喜。 与,回首那无尽孤独岁月的,巨大的哀戚。 “啪嗒。” 一滴滚烫的东西,从他深海般的蓝色眼眸中滑落。 它在离开他脸颊的瞬间,空气中冰冷的水汽迅速將其包裹,凝结。 最终,化为了一颗流光溢彩的,圆润无瑕的完美珍珠。 就在那颗珍珠即將落地的瞬间。 一只纤细白皙的手,精准的,伸了出来。 稳稳的,接住了它。 是明曦。 她不知何时已经停止了哼唱,那双桃眼里,迷茫与懵懂尽数褪去。 只剩下冰冷的、精准的算计。 以及,一丝得手后的,微不可查的笑意。 珍珠落在她的掌心。 第216章 伊西斯的怒火 温热的,带著他灵魂的温度,充满了难以想像的纯净能量。 就在这一瞬! 明曦右手手腕內侧,那枚小小的月牙形胎记,猛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刺目耀眼的金色光芒! 光芒甚至穿透了她的皮肉,將她手腕处的骨骼都映照得清晰可见。 与此同时,她脑海深处的净化空间,也传来一阵剧烈的能量波动! 空间中央,那棵由净化之力凝成的小树,疯狂地吸收著这股能量,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生长! 枝干变得更加粗壮,树叶变得更加繁茂晶莹。 甚至在其中一根枝条的顶端,一个金色的苞,正缓缓地,含苞待放。 伊西斯的瞳孔,骤然缩成了最危险的针尖! 他瞬间明白了一切! 噩梦! 歌声! 脆弱! 所有的一切,都是设计! 一个,为了他这滴眼泪而设下的,完美无缺的陷阱! 他猛地低下头,死死地盯著她。 盯著她手中的那颗珍珠。 盯著她手腕上那还未完全散去的金色光芒。 一股极致的,被背叛的感觉,瞬间衝垮了他刚刚找到归宿的狂喜。 可同时,那份深入骨髓的,灵魂被触动的共鸣,却是真实存在的! 她欺骗了他。 但她也懂得他。 这种极致的矛盾,让伊西斯俊美到不似凡物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撕裂般的神情。 是前所未有的沉沦。 也是,毁天灭地的愤怒。 他猛地伸出手,一把抓住了明曦的手腕。 力道之大,几乎要將她纤细的腕骨捏碎。 明曦吃痛地闷哼一声,手中的珍珠差点脱手。 她抬起头,对上了他那双冰冷刺骨的蓝色眼眸。 那里面,再也没有了刚才的震撼与哀戚。 只剩下被触怒的海神,掀起滔天巨浪前的,绝对的冰冷与死寂。 “你。” 他的声音,不再是清冷,而是如同万年玄冰般,带著能將灵魂都冻结的寒意。 “到底,是谁?” 这个问题,像一根冰锥,直直刺向明曦的耳膜。 他抓著她手腕的力道,大得惊人,几乎要將她纤细的骨头捏碎。 钻心的疼痛传来。 明曦却连一声闷哼都未发出。 她只是抬起头,那双刚刚还闪烁著算计与得意的桃眼,在一瞬间,又被一层浓得化不开的水汽所覆盖。 眼泪,大颗大颗的,毫无徵兆地滚落下来。 那不是表演。 是疼。 也是被这股冰冷杀意所激发的,最真实的恐惧。 她怕了。 这个喜怒无常、俊美到非人的深海之王,真的动了杀心。 但恐惧之下,她脑海里那根名为“求生”的弦,却绷得更紧。 她不能赌,赌他对那段旋律的共鸣,能胜过被欺骗的愤怒。 她必须,给他一个无法拒绝,也无法反驳的理由。 一个,能將他滔天怒火,转化为另一种更深、更病態欲望的理由。 明曦的身体开始剧烈地颤抖。 她没有挣扎,任由他钳制著自己。 她只是哭,哭得肝肠寸断,哭得脆弱无助,仿佛下一秒就会在这股巨大的威压下碎裂成齏粉。 “我……” 她的声音破碎,每一个字都带著浓重的哭腔。 “我是故意的。” 她承认了。 乾脆利落,毫不狡辩。 这个答案,显然出乎伊西斯的意料。 他眼中的冰冷凝滯了一瞬,取而代之的是更深的、被愚弄的暴怒。 他手上的力道又加重了几分。 明曦疼得小脸惨白,眼泪掉得更凶。 但她依然死死地看著他,用尽全身的力气,將后面的话说完。 “我骗了你……” “因为……我没有办法了……” 她一边哭,一边用另一只空著的手,颤抖地指向自己的心臟位置。 “这里……好烫……” “我的身体里,有一股力量……它在烧我……” 她的眼神绝望而痛苦,那份真实感,不容置疑。 “从觉醒开始,它就一直在失控……” “每一次净化別人,那些污秽的能量,都会留下一部分在我身体里……它们像火一样,从里面烧我……” “我好疼……真的好疼……” 她泣不成声,仿佛在诉说著一个无人知晓的,残酷的秘密。 “我试过很多办法,都没用。” “直到……直到那天,你的歌声……” 她抬起泪眼,望著伊西斯,眼中带著一丝抓住救命稻草般的希冀。 “你的力量……是纯净的……是我见过的,最纯净的力量。” “只有你的力量,才能安抚我身体里那团快要爆炸的火焰。” “我不敢直接求你……我怕你不给……我怕你觉得我是个怪物……” “所以……我只能用这种……用这种最笨,最坏的办法……” 她的话说完了。 整个人像是被抽乾了所有力气,软软地垂下头,只剩下肩膀还在无助地耸动。 一滴滚烫的泪,恰好落在了伊西斯抓著她手腕的手背上。 那温度,与他自己眼泪的温度截然不同。 是凡人的,脆弱的,充满了生命挣扎的温度。 伊西斯俊美无儔的脸上,神情变幻莫测。 愤怒。 怀疑。 以及……一丝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被“需要”的奇异满足感。 净化之力会灼烧自身? 这个说法,他从未听过。 但她的痛苦,她身体不受控制的战慄,她眼中那种被烈火焚身的绝望,却又如此真实。 他是一个极致的美学主义者。 他將明曦视为自己最完美的艺术品。 而此刻,这件艺术品告诉他,她的內部正在被丑陋的杂质腐蚀,正在自我毁灭。 而解救她的方法,独一无二。 只有他。 只有他至纯至净的力量,才能拯救她,才能维持住这份完美。 这个认知,像一滴墨,滴入名为愤怒的清水中。 瞬间,就將那份纯粹的愤怒,染成了另一种顏色。 一种……更加幽暗,更加粘稠,充满了病態掌控欲的顏色。 被欺骗的怒火,渐渐平息。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只有我能救她”,所以“她必须属於我”的,冷酷而偏执的逻辑。 他可以给她眼泪。 他可以拯救她。 但这件艺术品,从今往后,从里到外,从灵魂到肉体,每一个缝隙,都必须打上属於他伊西斯的烙印。 第217章 三个不速之客 与此同时,水晶宫殿之外。 隔绝一切的水幕,依然散发著幽幽的蓝光,安静而致命。 扶风站在水幕前,狭长的眼眸微微眯起。 他没有像明施那样徒劳地咆哮衝撞,而是伸出修长的手指,轻轻贴在微凉的水幕之上。 闭上眼。 他不是在感受水幕的坚固,而是在分析其中流淌的,最细微的能量波动。 身为巫医,他对能量的感知远比其他兽人更加敏锐。 就在刚才。 他清晰地感知到,一股极为纯净,又极为强大的能量,从水幕的另一端,被引导而出。 那股能量,他很熟悉。 是明曦的净化之力。 但这一次的量,太过庞大了。 远远超过了她平时为他们净化时所使用的任何一次。 这不正常。 就像一个水库,突然被打开了所有的闸门,在疯狂地泄洪。 扶风的眉头,紧紧皱了起来。 他想起伊西斯掳走明曦时,看她的眼神。 那不是雄性看雌性的贪婪。 而是一种……艺术家看待完美素材,或者说,科学家看待珍稀样本的,狂热与痴迷。 一个可怕的念头,在他脑海中成形。 那个鮫人,是在研究明曦。 他在用某种方法,强制引导、抽取明曦体內的净化之力。 这个认知,让扶风眼底闪过一丝冰冷的戾气。 他收回手,转向身后那个一身白色长袍,神情冷峻的男人。 “明沉,情况有变。” 他的声音压得很低,但异常清晰。 “曦曦的力量正在被大量引导,再等下去,我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明沉闻言,推了推鼻樑上那副没有任何度数的银丝眼镜。 镜片后的双眼,掠过一丝冰冷的锋芒。 他从一开始,就不赞成等待。 等待,意味著將主动权交到敌人手上。 而他,从不做没有把握的事。 他缓步上前,来到水幕之前。 他没有去触碰。 而是侧耳,仿佛在倾听什么。 白鹰一族,拥有兽世最顶尖的视力,与最敏锐的听觉。 他们的天赋,不仅仅是用来侦查。 还能利用声音。 他听著海水流过宫殿发出的细微迴响,听著水流衝击不同材质的水晶时產生的音差。 整个水晶宫殿的结构,在他的脑海中,迅速被声波勾勒成一幅立体的地图。 哪里最厚,哪里最薄。 哪里是承重点,哪里是防御的死角。 一切,都清晰无比。 几秒钟后,他睁开了眼睛。 他的目光,精准地锁定在宫殿大门右下方,一块看起来与其他地方毫无区別的水晶壁上。 那里,是整个水幕防御体系中,能量流转最薄弱的节点。 他转过身,看向扶风,以及那个已经急得快要发疯,正用巨大的狮子头一下下撞著水幕的金色幼兽。 他的声音没有一丝温度,像是在下达一个最简单的命令。 “准备。” “强攻。” 宫殿之內。 冰冷的气氛,因为明曦那番真假参半的“告解”,而变得微妙起来。 伊西斯抓著她手腕的力道,缓缓鬆开了。 但那双深海般的蓝色眼眸,依旧死死地锁著她。 他信了她的话。 或者说,他选择相信那个“只有自己能拯救她”的设定。 这让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作为“收藏家”的至高愉悦。 一件有瑕疵的,会自我毁灭的艺术品,远比一件完美无瑕的,更能激起他掌控与修復的欲望。 “所以,你需要我的眼泪。” 他开口,声音恢復了清冷,却多了一丝不容置喙的占有意味。 明曦垂著眼,长长的睫毛上还掛著泪珠,怯生生的,点了点头。 那乖顺又惹人怜爱的模样,让伊西斯心中那股病態的满足感,愈发膨胀。 他俯下身。 冰冷的银蓝色长髮,如瀑布般垂落,几缕髮丝甚至落在了明曦赤裸的肩头,激起她一阵细微的战慄。 他们的距离,被拉到极致的近。 他能闻到她身上那股淡淡的,让他著迷的馨香。 也能看到她因为紧张而微微颤抖的睫毛。 他冰冷的薄唇,缓缓向她靠近。 却不是吻向她的唇。 而是停在了她的耳边。 他呼出的气息,都带著深海的寒意,让明曦的耳朵瞬间泛起一层薄红。 “想要我的眼日誌,可以。” 他的声音,如同海妖的低语,充满了致命的诱惑,与冰冷的交易意味。 “但是,明曦。” “眼泪,是很珍贵的东西。” “想要得到它,你就要付出……” “相应的代价。” 他的唇,几乎要触碰到她敏感的耳垂。 那是一种宣誓所有权的姿態。 是一种捕食者在享用猎物前,最后的戏弄。 明曦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她知道,真正的交易,现在才要开始。 然而。 就在伊西斯的唇,即將落下,就在他即將说出他那苛刻的交易条件的瞬间—— “轰——!!!”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猛地从宫殿大门的方向传来。 整个华丽坚固的水晶宫殿,都为之剧烈的一颤。 那扇由整块水晶雕琢而成,刻著繁复海兽图纹的巨大宫门,被一股狂暴到极致的力量,从外面硬生生轰开。 无数的水晶碎片,夹杂著汹涌的海水,向殿內爆射而来。 伊西斯下意识地抬手,一道更厚的水幕瞬间在他和明曦面前升起,挡住了所有飞溅的碎片和海水。 他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错愕与被打断的慍怒。 他猛地回头。 透过破碎的大门,他看到了三个不速之客。 为首的,是那个一身白袍,神情冷漠到极致的白鹰兽人。 他身后,是那个眼神阴鷙,嘴角噙著一抹冷笑的麋鹿医师。 而在他们旁边,一头体型只有成年雄狮一半,但气势却凶悍无比的金色幼狮,正齜著锋利的獠牙,喉咙里发出威胁的低吼。 一头金色的狮子。 明施。 三个陆地上的野兽,冲了进来。 而他们衝进来时,第一眼看到的,就是眼前这一幕—— 他们视若珍宝的雌性,衣衫凌乱地躺在巨大的珊瑚床上。 而一个陌生的,俊美到妖异的雄性,正以一种绝对压迫的姿態,將她压在身下。 第218章 修罗场大乱斗 他的唇,距离她的耳垂,不过分毫。 那画面,曖昧,色情。 充满了强迫与占有的意味。 空气,在这一瞬间,凝固了。 时间,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 最先爆发的,是明施。 “吼——!!!” 一声充满了无尽愤怒与杀意的稚嫩咆哮,从他喉咙深处炸开。 他翠绿色的眼瞳瞬间被血色覆盖。 妈妈! 那个该死的混蛋!竟敢碰他的妈妈! 他四肢猛地发力,小小的身躯化作一道金色的闪电,不顾一切地朝著珊瑚床上的伊西斯,猛扑了过去。 扶风的动作,只比他慢了一瞬。 他嘴角的冷笑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毫不掩饰的阴沉与杀机。 他看到明曦肩头那几缕属於別人的银蓝色髮丝,看到她眼角未乾的泪痕,看到她脖颈上那可疑的红痕。 他那引以为傲的理智与冷静,在这一刻,被名为嫉妒的火焰,烧得一乾二净。 他腰间的药囊中,数把闪著寒光的银制手术刀,无声地滑入他的指间。 而明沉。 他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没有动。 但他周身散发出的气息,却比狂怒的明施和阴沉的扶风,要可怕一万倍。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 101 看书网藏书广,101????????????.??????超实用 】 他推了推眼镜。 这个习惯性的动作,此刻却显得无比危险。 那双藏在镜片之后的黑色双眸,再也没有了平日的冷静与克制。 里面,只剩下一种情绪。 一种纯粹的,冰冷的,要將眼前所见之物彻底从这个世界上抹除的,绝对的杀意。 曦曦。 他捧在手心,藏在羽翼之下,连一句重话都捨不得说的妹妹。 那股从血脉深处涌出的,混合著兄长与雄性双重身份的,偏执到疯狂的保护欲与占有欲。 彻底,爆发了。 空气凝固了。 那是一种死寂,一种暴风雨来临前,连风都屏住呼吸的死寂。 最先撕裂这片死寂的,不是声音,而是一道金色的残影。 “吼——!!!” 明施的咆哮稚嫩,却裹挟著毁天灭地的愤怒。 翠绿色的眼瞳在一瞬间被血丝彻底吞没,视野里,除了那个压在妈妈身上的银髮混蛋,再也容不下任何东西。 去死! 敢碰我妈妈的,都得死! 他的身体爆发出与体型完全不符的力量,四爪蹬在光滑的水晶地面上,竟划出刺耳的摩擦声,如一道离弦的金色箭矢,直衝珊瑚床。 伊西斯眼皮都未曾抬一下。 区区幼兽。 他甚至不屑於动手,只是一个念头,身侧的海水便瞬间凝聚成一道坚硬的水墙,精准地挡在明施面前。 “砰!” 一声闷响,明施像一颗小炮弹般撞在水墙上,巨大的衝击力让他眼冒金星,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后弹飞出去。 可就在他被弹飞的瞬间,两道身影一左一右,已经越过了他。 明沉的攻击没有丝毫声息。 他周身的气息冷得像深渊里的冰,身为白鹰兽人,他的速度快到极致。 没有华丽的招式,只有最简单、最致命的杀招。 他的五指併拢,指甲在瞬间变得锐利如鹰爪,目標不是伊西斯的身体,而是他抓著明曦手腕的那只手。 他要的不是杀了这个鮫人,而是先救下妹妹。 与此同时,扶风也动了。 他嘴角的冷笑早已敛去,狭长的眼眸里一片阴沉。 他看见了明曦肩头那几缕刺眼的银蓝色髮丝,看见了她脖颈上那抹曖昧的红痕,也看见了她那双哭得红肿的桃眼。 嫉妒的火焰,在他理智的弦上疯狂燃烧。 他没有选择硬碰,而是手腕一抖,几点寒光从他指间飞出。 那不是普通的刀片,而是淬了麋鹿族秘药的手术刀,刀刃薄如蝉翼,在水中划出几不可见的轨跡,目標是伊西斯身后那条巨大而华丽的鱼尾。 那是鮫人的力量之源,也是他最引以为傲的部位。 伊西斯终於皱起了眉。 一个目標是手,一个目標是尾,配合得天衣无缝。 这些陆地上的野兽,比他想像中要难缠。 他抓著明曦的手猛地一甩,將她整个人都带到了自己身后,同时巨大的鱼尾在水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精准地將那几把手术刀尽数拍飞。 “叮叮噹噹——” 手术刀落在水晶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也就在这一刻,被弹飞的明施再度扑了上来。这一次,他学聪明了,没有直衝,而是绕了一个圈,张开满是利齿的嘴,狠狠咬向扶风的小腿。 “嗷呜!” 扶风正全神贯注地盯著伊西斯,完全没料到会被自己人偷袭,小腿上一阵剧痛,差点一个踉蹌。 “小崽子,你咬我做什么!”他低吼。 “滚开!你们都滚开!不准碰我妈妈!” 明施咬得更紧了,含糊不清地咆哮著,他现在谁也不信,任何靠近妈妈的雄性都是敌人。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让本就紧绷的气氛出现了一丝诡异的滑稽。 明沉一击不中,眉头紧锁,正要发动第二次攻击,却被撒泼打滚的明施挡住了去路。 而伊西斯,这位高高在上的深海之王,看著眼前这荒诞的一幕,俊美的脸上浮现出极致的怒火。 在他的宫殿里,因为一个雌性,这群野兽竟然內斗了起来! 这是对他,对北冥府,最大的褻瀆! “够了。” 他清冷的声音响起,带著绝对的威严。 隨著他的话音落下,整个寢宫里的海水仿佛都活了过来。它们不再是温顺的背景,而是变成了致命的武器。 数十道水箭凭空凝聚,悬浮在空中,散发著幽幽的蓝光,齐齐对准了明沉与扶风。 “在我的领地,就要守我的规矩。” 伊西斯冷冷地看著他们,“现在,滚出去。” “规矩?”扶风不怒反笑,他捂著被咬出血的腿,眼神却愈发危险,“我的规矩就是,谁碰了我的东西,我就废了他。” “曦曦是我的妹妹。” 明沉的声音没有一丝起伏,却比扶风的话更具分量,“任何人,都不能碰她。” 剑拔弩张! 混战,一触即发! 可谁也没想到,引爆这一切的,会是另一道更加狂暴、更加不讲道理的声音。 第219章 深海古神 “轰隆——!!!” 偏殿的方向,传来一声巨响,像是有一头洪荒巨兽在撞击禁制。 紧接著,又是一声! “他妈的!给老子开!” 是雷! 他狂暴的吼声穿透了厚重的水晶墙壁,带著让人心悸的毁灭欲。 几乎是同一时间,另一侧的偏殿,也传来一声沉闷而充满威压的巨响。 “吼——!!!” 是黄金狮王的咆哮!是莱恩! 伊西斯脸色骤变。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他为了防止他们打扰自己研究明曦,特地在他们所在的偏殿设下了禁制,没想到,这两个傢伙的力量竟如此强悍,能硬生生將禁制撼动! 这片刻的分神,就是致命的破绽。 明沉抓住了这个机会。 他的身影再度消失,这一次,他没有攻击,而是直接冲向伊西斯身后的明曦。 伊西斯察觉到他的意图,立刻操控水流去阻拦,可扶风的攻击也到了。 无数掺杂著刺激性药粉的细针,铺天盖地而来,逼得他不得不分神防御。 就是现在! 明沉的手,终於抓住了明曦纤细的手臂,用力將她往自己怀里一带。 “曦曦,过来!” 可他的手刚碰到明曦,另一只布满了狰狞虎纹的大手,就从破碎的墙壁外猛地伸了进来,一把抓住了明曦的另一只胳膊。 “是老子的!” 雷撞碎了墙壁,半个身子探了进来,橙黄色的虎瞳里全是疯狂的占有欲。 紧接著,一道魁梧的身影带著无与伦比的王者之气,从另一侧的破洞中跨入。 莱恩! 他的黄金眼眸扫过全场,当他看到衣衫凌乱、泪眼婆娑、被三个雄性拉扯著的明曦时,那双眼眸瞬间被怒火烧成了可怖的猩红色。 “你们……都该死!” 一场爭夺,瞬间演变成了六个顶级兽人的终极混战。 水晶宫殿內,彻底乱成了一锅粥。 “不要打了!你们不要再打了!” 明曦被夹在混乱的中心,哭得声嘶力竭。 她的身体成了拔河的绳子,被几只大手粗暴地拉来扯去。 莱恩一拳轰开伊西斯操控的水龙,宽厚的大手直接揽住她的腰,想將她彻底禁錮在怀里,“我的雌性!谁敢碰!” 话音未落,雷的利爪就划破了水流,抓向他的肩膀,“睡著了的傢伙就该继续睡!现在她是我的!” “放开她!”明沉的声音冰冷刺骨,鹰爪般的手指扣住了雷的手腕。 而扶风,则像个冷静的幽灵,在混战的缝隙中穿梭,他的手术刀总能出现在最刁钻的角度,目標只有一个——让所有抓著明曦的手都鬆开。 “妈妈!” 最惨的还是明施,他太小了,根本挤不进战圈,只能在外围急得团团转,时不时衝上去咬一口离他最近的腿,然后被狂暴的能量余波掀飞出去。 “住手啊!” 明曦的哭喊声,被狂暴的能量轰鸣声彻底淹没。 她柔软的衣物在爭抢中被撕扯得更加凌乱,露出大片雪白的肌肤。 那些平日里象徵著荣耀与力量的兽人,此刻却像一群为了爭抢骨头而红了眼的野狗。 她被莱恩抢过去,后背便会贴上他滚烫坚实的胸膛。 她被雷拽过去,鼻尖便会闻到他身上狂野的雄性气息。 她被明沉护在身后,又能感受到兄长那令人窒息的偏执。 每一次易手,每一次拉扯,都让她身上的痕跡多上几分。 混乱中,没人注意到,蜷缩在风暴中心的明曦,那双被泪水模糊的桃眼里,除了惊慌与恐惧,还悄然滑过一丝冰冷的清醒。 她感受著净化空间內,因为这些雄性激烈的情绪波动而疯狂涌入的能量,那棵树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 很好。 打吧。 打得再激烈一点。 你们越是为我疯狂,我就越强大。 这场由她亲手点燃的战火,正在朝著她最希望的方向燃烧。 然而,就在她心底的算计即將得逞之时,一股截然不同的、令人作呕的能量,却从所有人的脚下,悄然甦醒。 “轰隆隆——” 整个北冥府,都开始剧烈地摇晃起来。 不是因为他们的战斗。 而是一种来自地底深处的,更古老、更庞大的力量。 华丽坚固的水晶地面上,毫无徵兆地裂开了一道漆黑的缝隙。 那缝隙不大,却深不见底,仿佛直通地狱。 一股浓郁到化不开的、充满了邪恶与污染的黑色雾气,从地缝中喷涌而出。 原本清澈的海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浑浊、腥臭。 所有人都停下了动作。 莱恩、雷、明沉、扶风,甚至连不可一世的伊西斯,脸上都露出了前所未有的凝重。 他们都感受到了那股力量。 那是比他们至今为止遇到的任何污染兽,都要恐怖一万倍的,最原始的邪恶。 “那是什么?”雷第一个出声,声音里带著一丝他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 伊西斯的脸色惨白如纸,他死死地盯著那道地缝,深蓝色的眼眸里充满了恐惧与不敢置信。 “古神……”他喃喃自语,“封印……裂开了……” 就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地缝吸引的瞬间。 异变陡生! 一道巨大的、布满了粘稠液体和吸盘的黑色触手,猛地从地缝中射出! 它的目標不是在场的任何一个强大雄性。 而是绕过所有人,以一种无法理解的速度,精准地卷向了能量最纯净、最美味的中心—— 明曦! “曦曦!” “小心!” “妈妈!” 几声惊骇欲绝的呼喊同时响起。 但,太晚了。 那只滑腻的触手,已经紧紧地缠住了明曦纤细的腰肢,一股无可抗拒的巨力传来,將她猛地拖向那深不见底的黑暗深渊。 所有人都停下了动作。 他们眼睁睁地看著那个他们不惜一切代价想要爭夺、占有、保护的雌性,被一只来自深渊的怪物,拖向未知。 那一瞬间,六双顏色各异的眼眸里,同时被同一种情绪填满。 是极致的,无能为力的,眼睁睁看著珍宝碎裂的——绝望。 时间在这一刻被拉伸,又被极致的恐惧与愤怒压缩成一个奇点。 第一个打破这凝固画面的,是莱恩。 第220章 联手 黄金狮王的理智,在看到明曦被那滑腻触手缠住腰肢的瞬间,便已然蒸发。 他魁梧的身躯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力量,脚下的水晶地面在他巨力的蹬踏下寸寸龟裂,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吼——!” 那不是咆哮。 那是来自灵魂深处,伴侣被夺走的,最原始的悲鸣与怒火。 金色的竖瞳被猩红彻底浸染,他无视了那从地缝中喷涌而出的、令人作呕的污染气息,无视了任何防御。 整个人如一颗燃烧的金色流星,悍然撞向那道將明曦拖向深渊的黑色触手。 他巨大的手掌,指甲在瞬间暴涨成骇人的利爪,死死地抓住了那根湿滑的触手。 “滋啦——” 金色的兽人力量与黑色的污染能量剧烈碰撞,发出类似烤肉的刺耳声响,浓烈的白烟混杂著腥臭味瀰漫开来。 莱恩的手掌血肉模糊,可他仿佛感觉不到疼痛,五指如烧红的铁钳,死死嵌进触手的血肉里,用尽全身力气,硬生生止住了明曦下坠的势头。 “我的雌性!” 他咬碎了牙,每一个字都从喉咙深处挤出,带著血腥味。 也就在这时,伊西斯的脸色变得惨白,那种白色甚至盖过了他肌肤原本的冷玉质感。 他死死盯著那道不断冒出黑雾的地缝,那双纯净的深海蓝色眼眸中,第一次浮现出名为“恐惧”的情绪。 “深渊之口……” 他的声音很轻,带著不敢置信的颤抖,几乎被混乱的能量轰鸣声淹没。 “不可能……先祖的封印怎么会……” 扶风的动作几乎与莱恩同时,他没有选择硬碰,而是手腕一翻,数枚闪烁著幽绿光芒的手术刀脱手而出,目標並非巨大的触手,而是触手与地缝连接的根部。 雷的反应则更加直接,他撞碎墙壁的身体已经完全挤了进来,化作一道黑黄相间的残影,锋利的虎爪撕裂水流,从另一个角度狠狠抓向触手。 “砰!鏗!” 手术刀被一层看不见的粘液滑开,虎爪也在触手表面留下了几道深可见骨的伤口,却无法將其斩断。那东西的再生能力强得可怕,伤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蠕动、癒合。 “妈妈!” 明施发疯般地冲了上去,小小的身躯一次又一次被能量余波掀飞,又一次又一次地爬起来,用他稚嫩的牙齿去撕咬任何他能够得到的地方,哪怕只是在触手上留下一道微不足道的齿痕。 混乱。 绝望。 就在这片刻的僵持中,一道冰冷的不带任何感情的声音,骤然响彻整个宫殿。 “都住手。” 是明沉。 他不知何时已经退到了战圈之外,站在一个相对安全的位置,那双鹰隼般的眼睛冷静地扫过全场,最后定格在莱恩血肉模糊的手掌和那根不断蠕动再生的触手上。 这突如其来的命令让所有人都为之一滯。 “你在说什么屁话!” 雷第一个怒吼出声,虎瞳凶狠地瞪著他。 “放开她!你他妈的没看见吗!” “冷静点,蠢老虎。” 明沉的声音没有丝毫起伏,仿佛眼前这足以毁灭一切的危机,只是一盘需要计算的棋局。 “你们的攻击没有用。” 他看向脸色惨白的伊西斯。 “那是什么东西?” 伊西斯嘴唇翕动,似乎不愿说出那个禁忌的名字,但在明沉逼视的目光下,他还是艰难地吐出了几个字。 “太古凶兽,『深渊之口』……以最纯净的生命能量为食。” 这句话如同一道闪电,劈中了在场所有人的脑海。 最纯净的生命能量。 他们的目光,不约而同地,落在了被触手高高捲起、泪流满面的明曦身上。 是她。 是她的净化之力吸引了这头怪物。 这个认知,让所有雄性的心臟都像是被一只冰冷的大手狠狠攥住。 他们为了爭夺这份净化之力,打得你死我活,將她当作战利品。 到头来,却亲手將她推向了更恐怖的深渊,让她成为了一个来自太古的凶兽的“美食”。 巨大的讽刺与悔恨,席捲了每一个雄性的內心。 “不杀了它,我们谁也走不了。” 明沉的声音再次响起,將他们从悔恨中拉回现实。 “不,我们杀不了它。” 伊西斯的声音里带著绝望,“它的本体在地底深处,只要封印的裂缝还在,它的触手就能无限再生。” “那就没有办法了吗!” 莱恩嘶吼著,抓著触手的手臂青筋暴起,金色的力量不要钱似的疯狂输出,却也只能勉强维持著不让明曦被拖下去。 就在这时,一道矫健的灰色身影,带著十几道同样的影子,悄无声息地从雷撞出的那个破洞中涌了进来。 为首的男人一头银灰色的短髮,眼神如孤狼般锐利,正是追踪而来的明野。 他看清眼前景象的瞬间,没有丝毫犹豫。 “狼群,切割!” 一声令下,十几头体型巨大的恐狼瞬间散开,它们的速度快得惊人,在光滑的水晶地面上如履平地,锋利的前爪协同一致,从各个刁钻的角度,同时切割向那根巨大的触手。 “唰唰唰!” 十几道伤口同时出现,这一次,触手的再生速度明显慢了一瞬。 有用! “一个暂时的联盟。” 明沉冰冷的目光扫过莱恩、雷、扶风、伊西斯,甚至刚刚到场的明野。 “否则,我们都会死在这里,而她……” 他的声音顿了顿,带著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会被第一个吞噬。” 没有人反对。 在绝对的死亡威胁面前,所有的嫉妒、占有、仇恨,都显得那么可笑。 明沉迅速接管了指挥权,他大脑的运转速度在这一刻快到了极致。 “莱恩,雷,你们两个力量最强,继续正面攻击,吸引它的主要注意力,给它最大的压迫感。” “明野,你和你的狼群速度最快,负责游走骚扰,不断在它身上製造新的伤口,延缓它的再生速度。” “扶风。” 他看向那位一直沉默的医师。 “我需要一种能削弱它再生能力的药剂,或者毒药。” 第221章 明曦当诱饵 扶风眼底的嫉妒火焰早已被凝重的寒冰取代,他点了点头,从腰间的药囊里迅速取出了各种瓶瓶罐罐,开始在角落里飞快地调配起来。 “伊西斯。” 明沉最后看向那位深海之王。 “你是这里的主人,我需要你操控水流,给我最大的压力,限制住它地下的本体,哪怕只能延缓它伸出第二根触手的时间。” 伊西斯惨白著脸,重重点头。 “都明白了?” 明沉的声音在颤抖的宫殿里显得异常清晰。 “明白!” 几声或粗獷或低沉的应答响起。 “可是……” 明野皱起了眉,问出了所有人心中的疑问。 “我们的目的不只是拖延,是要彻底解决它。要怎么做?” 明沉的目光,穿过混乱的战场,落在了那个计划最核心,也是最残忍的一环上。 “它被曦曦吸引而来。” “那我们就用曦曦,作为活饵,將它彻底引出地缝,引到我们设下的陷阱里。” “一击毙命。” 空气,再次凝固了。 这一次,不是死寂。 而是爆发。 “不行!” 莱恩第一个发出震天的怒吼,黄金眼眸中满是不可理喻的疯狂。 “我绝不同意!” “你他妈的疯了!让曦曦去当诱饵?!” 雷的咆哮紧隨其后,他身上的虎纹都仿佛要活过来一般,充满了暴戾之气。 “我寧可死在这里,也不会让她去冒这个险!” 扶风调配药剂的手猛地一抖,一瓶珍贵的药液洒了出来,他却毫不在意,狭长的眼眸危险地眯起,死死盯著明沉。 “你是在说,让我眼睁睁看著我好不容易得到的珍宝,去餵一头怪物?” 他的声音很轻,却带著让人生寒的偏执。 伊西斯更是浑身颤抖,他看著明曦那张梨带雨的脸,喃喃自语。 “不行……不可以……这么完美的艺术品,怎么能……怎么能被那种丑陋的东西玷污……” 就连刚刚到场,情况都还没完全摸清的明野,也毫不犹豫地站在了反对的一方。 “她是你的妹妹!你怎么能让她……” “这是唯一的办法!” 明沉打断了所有人的话,他的声音也第一次带上了情绪,一种压抑到极致的痛苦与决绝。 “你们以为我愿意吗?!” 他指著那深不见底的地缝。 “不把它引出来,我们就只能在这里被耗死!到时候,谁来保护她?!” “她会第一个死!” 爭吵,在死亡的威胁下,再次爆发。 每一个雄性都红著眼,用自己的方式表达著反对。 他们无法接受。 他们可以为了她去死,却无法接受让她去冒一丝一毫的风险。 这就是兽人的逻辑,简单,粗暴,却也纯粹得可怕。 然而,就在他们爭得面红耳赤,甚至又要动起手来的时候。 一个颤抖的,带著哭腔,却又无比清晰的声音,穿透了所有的嘈杂。 “我……我来。” 所有人都停下了。 他们缓缓转过头,看向了风暴的中心。 明曦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擦乾了眼泪。 她依然被那根丑陋的触手缠著,身体因为恐惧和寒冷而微微颤抖,小脸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 但她的眼睛,那双总是水光瀲灩的桃眼,此刻却亮得惊人。 里面没有了迷茫和恐惧,只有一种破釜沉舟的坚定。 “我说,我来当诱饵。” 她重复了一遍,声音依旧在抖,但每一个字都咬得清清楚楚。 “曦曦……” 莱恩的心臟狠狠一抽,几乎要说不出话来。 “不……你不能……” “我能。” 明曦打断了他,她的目光缓缓扫过在场的每一个男人。 扫过莱恩的痛苦。 扫过雷的狂怒。 扫过扶风的偏执。 扫过伊西斯的挣扎。 扫过明野的不解。 最后,落在了她哥哥,明沉那双充满了痛苦的、冷静的眼睛上。 她对著他,微微点了点头。 然后,她深吸一口气,提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始料未及的,足以顛覆他们认知与世界观的条件。 “但是,我需要力量。” “更多的力量。” 她纤细的手指,轻轻抚摸著缠在腰间的滑腻触手,那个动作,本该是惊恐的,此刻却带上了一丝诡异的平静。 “只靠我现在的净化之力,只能吸引它,却不足以在关键时刻挣脱它。” “我需要你们……” 她的声音顿了顿,仿佛在酝酿著什么惊世骇俗的宣言。 “……所有人的力量。” 什么意思? 所有雄性都愣住了,不明白她话里的含义。 力量怎么给? 明曦看著他们脸上困惑的表情,那双清澈的桃眼里,悄然滑过一丝冰冷的、属於顶级猎手的算计。 机会。 这是危机,更是她彻底摆脱身份,將所有韁绳都握在自己手里的,唯一的机会。 她垂下眼眸,长而卷的睫毛如蝶翼般轻颤,声音再次带上了那种令人心碎的哭腔,每一个字都精准地敲打在这些雄性的心弦上。 “哥哥……扶风……你们是最有智慧的。” “你们应该知道,我们兽人和雌性的结合,不仅仅是繁衍……” “更是生命本源的交融。” “伴生石,是你们力量的结晶。而我……我的身体,是能承载这份力量的『圣体』。” 她缓缓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看著眼前的六个男人。 从莱恩,到雷,到扶风,到伊西斯,到明野,最后到她的哥哥明沉。 他们每一个,都是这个世界上最顶级的、最强大的雄性。 他们每一个,都对她抱有最极致的、最疯狂的占有欲。 而这些,都將成为她的力量。 她的声音不大,却像一道惊雷,在摇晃的水晶宫殿中炸响,在每一个雄性的耳边炸响。 “我需要你们,与我『连接』。” “就在这里,现在。” “共享你们的生命本源。” “用你们最原始、最强大的力量,將我的身体填满。” “只有这样,我才能拥有足够的力量,去引诱那头怪物,去完成这个计划,去让我们……所有人都活下去。” 世界,彻底安静了。 只剩下那怪物在地底深处传来的,沉闷的嘶吼。 第222章 交融祭坛 莱恩的黄金眼眸瞪得如同铜铃,嘴巴微张,彻底失去了思考能力。 雷的脸上,狂怒的表情凝固了,取而代之是全然的呆滯和不敢置信。 扶风手中的药剂“啪”的一声掉在地上,摔得粉碎,他却恍若未闻,只是死死地盯著明曦,仿佛要將她看穿。 伊西斯蓝色的眼眸里,痛苦和挣扎瞬间被一种更为复杂的情绪覆盖,那是对“玷污”最完美艺术品的极致渴望与恐惧的交织。 明野和他的狼群,都像是被石化了一般,僵在原地。 最震惊的,是明沉。 他设想过无数种可能,唯独没有想到,他那个一直需要他保护的、柔弱的、会因为一点小事就掉眼泪的妹妹,会当著所有覬覦她的雄性的面,用最纯真的脸,最无助的语气,说出如此…… 如此惊世骇俗,如此放浪形骸的要求。 “连接”…… “共享生命本源”…… 这些词汇,在兽人的世界里,代表著最亲密、最毫无保留的。 她要在他们的面前,和他们所有人…… 这个念头,像一道黑色的闪电,劈开了所有雄性的脑海。 嫉妒、愤怒、占有欲,在短暂的震惊之后,如同火山般喷发。 但是,看著那个被怪物缠绕、眼神却无比坚定、用自己的身体作为赌注来换取所有人活下去机会的女孩。 他们所有的怒火,又被一种更为强烈、更为陌生的情绪死死地压了下去。 那是一种……混杂著敬畏、心疼、与……更为疯狂的,想要將她彻底揉碎在自己身体里,让她完完全全属於自己的……欲望。 用她最柔弱的身体,做最疯狂的交易,將他们的力量、尊严、乃至生命,都绑在她的战车上。 从这一刻起,她不再是任人爭抢的战利品。 而是驾驭所有野兽的,唯一的神明。 “……没有时间了。” 明沉的声音沙哑,他闭上眼,再睁开时,里面只剩下冰冷的决绝。 他第一个走向明曦。 “我同意。” 这两个字,像一个沉重的烙印,打在了在场每一个雄性的心上。 最终,在深渊怪物越来越恐怖的嘶吼声中,在明曦那双含著泪却又无比坚定的桃眼注视下,他们屈服了。 不是输给了怪物。 是输给了她。 伊西斯深深地看了一眼被眾人簇拥的明曦,隨即转身。 “跟我来。” 他带著眾人穿过摇摇欲坠的寢宫,来到北冥府最深处。 这里有一座古老的祭坛。 祭坛由一整块巨大的、不知名的深海夜光珊瑚雕琢而成,通体幽蓝,上面刻满了古老而复杂的符文。 在祭坛的中心,是一个微微凹陷的平台,周围环绕著六个稍小一些的石座。 整个空间都瀰漫著一股岁月与神圣的气息,与外界的混乱和毁灭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这是北冥府最古老的『交融祭坛』。” 伊西斯的声音带著一丝空洞。 “是远古的先祖们,在面对无法抵御的灾难时,用来共享力量,进行最后抵抗的地方。” 他从未想过,有一天,会在这里,举行一场如此……禁忌的仪式。 仪式开始了。 没有繁琐的流程,死亡的威胁就是最好的催化剂。 明曦被眾人合力,连带著那根依旧捆绑著她的触手,一同放到了祭坛中心的平台上。 她蜷缩在那里,像一只即將被献祭的羔羊。 但她的眼神,却让在场的六位雄性,都感觉自己才是祭品。 莱恩第一个走上前。 他魁梧的身躯在踏上祭坛的瞬间,竟有些不稳。 他看著平台中央那个娇小的身影,金色的眼眸里充满了痛苦、嫉妒和无法抑制的爱意。 他单膝跪下,颤抖著伸出自己那只因为硬抗触手而血肉模糊的大手。 明曦抬起手,用她那只完好的小手,轻轻握住了他。 在他们双手相触的瞬间。 “嗡——” 一道柔和的金色光晕从他们交握之处散开。 莱恩只觉得一股温暖、纯净到无法形容的力量,从明曦的掌心传来,瞬间涌入他的身体。 这股力量像最温柔的溪流,流过他因为常年被污染侵蚀而暴戾狂躁的经络。 那些盘踞在他体內的黑色污染,如同遇到了克星般,发出无声的嘶嚎,节节败退。 一直以来折磨著他的狂躁、不安、毁灭欲,在这一刻被尽数抚平。 他感觉自己不再是那个令人畏惧的暴君,而是变回了多年前,那只在阳光下打盹的、慵懒满足的雄狮。 他从未有过如此平静的时刻。 与此同时,一股强大、炙热、充满了王者之气的生命本源,也从他的掌心,源源不断地涌入明曦的体內。 明曦的净化空间里。 那棵树像是被浇灌了神液,疯狂生长。 一根粗壮的枝干猛地抽出,直指天际,上面迅速凝结出一枚金色的、如同小太阳般的果实。 果实上,烙印著一道威严的狮王图腾。 “我……” 莱恩看著明曦,想说什么,却发现自己的喉咙哽住了。 他从她的眼中,看到了全然的接纳。 她接纳了他的力量,他的暴戾,他的不安,他的一切。 在这一刻,他觉得自己才是被净化、被救赎的那一个。 明曦对他虚弱地笑了笑,鬆开了手。 第二个是雷。 这头狂暴的巨虎走上前来,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所有人的心上。 他凶狠的橙黄色虎瞳死死地盯著明曦,仿佛要將她生吞活剥。 可当他的手被明曦握住时,所有的凶狠都在瞬间瓦解。 一股截然不同的力量涌入他的身体。 如果说莱e恩的力量是太阳,那他的力量就是雷霆。 狂野,暴躁,充满了毁灭性。 但明曦的净化之力却像一片无垠的草原,温柔地包裹住了这道雷霆。 雷浑身一震,他感觉自己体內那股无处发泄的破坏欲,找到了宣泄的出口。 不再是盲目的摧毁,而是被引导著,化作了守护的力量。 被她“驯化”的快感,远比任何征服都要来的强烈。 他从未体验过这种感觉。 一种灵魂被彻底占据、被烙上专属印记的极致快感。 第223章 每个伴侣的感情 他愿意为她撕碎一切,包括他自己。 净化空间內,神树的第二根枝干抽出,上面结出了一枚黑黄相间的、布满雷电纹路的果实。 接著是扶风。 这位斯文败类的医师,走上前的姿態依旧优雅,但那双漆黑的眼眸,却早已被风暴吞噬。 他握住明曦的手,动作轻柔得像是在对待一件稀世珍宝。 能量交融的瞬间,扶风的大脑一片空白。 他引以为傲的理智、逻辑、算计,在这一刻全线崩溃。 一股清冷而又充满生命韧性的力量,涌入他的身体。 那是属於麋鹿一族的,森林的能量。 他一直试图用知识去解析明曦,去研究她,去掌控她。 可在此刻,他才明白自己错得有多离谱。 她不是標本,她是神跡。 他脑中那些疯狂的、想要將她囚禁在实验室里,从里到外都研究透彻的念头,在这一刻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满足。 因为他们的灵魂,正在以前所未有的深度,交融在一起。 他感受到了她的恐惧,她的坚韧,她的算计…… 而她,也感受到了他的偏执,他的疯狂,他的沉沦…… 这种灵魂层面的被“研究”和“掌控”,让他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嘆。 神树的第三根枝干上,一枚红棕色的、如同鹿角般分叉的果实悄然成型。 然后是伊西斯。 这位深海之王,几乎是漂浮著来到明曦面前的。 他修长的手指触碰到明曦的瞬间,整个身体都剧烈地颤抖了一下。 一股浩瀚、深邃、带著海洋般孤独与悲伤的力量,涌入明曦的身体。 而明曦体內最纯净的净化之力,也毫无保留地灌入他的灵魂深处。 伊西斯感觉自己那颗冰封了百年的心,裂开了一道缝隙。 阳光,第一次照了进去。 他一直追求绝对的美,认为明曦是完美的艺术品,任何触碰都是玷污。 可现在,他才明白,真正的美,不是封存在水晶宫殿里的静止。 而是这种生命与生命碰撞、能量与能量交融时,所迸发出的,最原始、最动人的光辉。 他想要玷污她的欲望,在这一刻,被升华成了想要与她融为一体的,更深层次的渴求。 他的孤独,被填满了。 神树之上,第四根枝干抽出,一枚晶莹剔透的蓝色果实,如同一滴来自深海的眼泪,悬掛枝头。 紧接著是刚刚赶到的明野。 作为狼王,他的力量充满了野性和凝聚力。 当他握住明曦的手时,他感受到了一种来自血脉深处的呼唤。 失散五年的思念与愧疚,在这一刻,通过能量的连接,得到了最直接的回应。 他感受到了妹妹的脆弱与强大。 也让她感受到了狼群最忠诚的守护。 他们是一个整体,一个以她为核心的,牢不可破的族群。 第五枚银灰色的、带著狼图腾的果实,在神树上悄然出现。 最后,是明沉。 他走到明曦面前,神情复杂到了极点。 他伸出手,握住了自己妹妹的手。 “轰——” 一股冰冷、锐利、充满了极致掌控欲的力量,与明曦体內最本源的净化之力轰然相撞。 没有前面五人的温和与顺从。 这是一场角力。 一场兄长与妹妹之间,控制与反控制的,灵魂战爭。 明沉想要用自己的力量去包裹她,保护她,將她纳入自己的羽翼之下。 而明曦,则用汲取了五位顶级雄性力量的、已经变得无比强大的净化之力,温柔而又坚定的,撑开了他的禁錮。 她没有反抗,而是在告诉他。 哥哥,我已经长大了。 我不再需要你单方面的保护。 我们可以並肩而立。 明沉的身体剧烈一震,那双鹰隼般的眼眸里,第一次流露出一丝茫然。 他那份偏执到近乎病態的控制欲,在这一刻,似乎找到了另一种满足的方式。 不是將她关进笼子。 而是成为她手中,最锋利的那把刀。 当她需要时,他会为她斩断一切。 净化空间內,神树的最后一根枝干,也是最顶端的那根枝干,猛地向上生长,最终,开出了一朵纯白色的、泛著金色光晕的、如同鹰羽般圣洁的朵。 六种截然不同的本源力量,在明曦的体內匯聚、交融、最终达成了一种微妙的平衡。 她体內的净化空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那棵已经长成了一株参天巨树。 六根粗壮的枝干上,悬掛著六枚顏色各异、散发著强大能量的果实。 而在树冠的最顶端,那朵白色的朵,正在缓缓绽放。 【叮——】 【净化空间等级提升,解锁范围性能力——圣域咏嘆。】 【圣域咏嘆:以施术者为中心,展开一个持续十分钟的净化领域。】 【领域內,所有污染气息將被压制,友方单位將获得力量增幅与持续治疗,敌方单位將受到持续削弱与净化灼烧。】 仪式结束了。 明曦脸色苍白得像一张纸,身体摇摇欲坠,几乎要立刻昏过去。 同时与六位顶级雄性进行生命本源的连接,对她的消耗是巨大的。 但她的眼睛,却亮得惊人。 她能感觉到,体內那股前所未有的,澎湃的力量。 她缓缓的,从祭坛上站了起来。 缠绕在她腰间的触手,在那股混合了六种顶级兽人力量的净化领域压迫下,发出了“滋滋”的声响,不断冒著黑烟,力量明显被削弱了。 在场的六位雄性,看著彼此,眼神更加复杂。 他们之间,不再是单纯的竞爭与敌对。 他们共享了同一个雌性最深层的秘密。 他们的力量,都曾在她的身体里交融。 这份诡异的“共鸣”,让他们的嫉妒与占有欲不仅没有减少,反而变得更加扭曲和深刻。 每个人都能从对方身上,感受到一丝属於明曦的气息。 以及,一丝属於其他五个人的气息。 这让他们抓狂,却又无可奈何。 他们被她用一种最禁忌、最原始的方式,彻底捆绑在了一起。 就在这诡异的寂静中。 “吼——!!!!” 一声惊天动地的嘶吼,从地底深处传来,震彻了整个北冥府。 第224章 大战 这一次,不再是沉闷的咆哮。 而是彻底挣脱了所有束缚的,充满了飢饿与愤怒的,降临之音。 “轰隆——!!!” 祭坛所在的空间剧烈摇晃,那道漆黑的地缝,在所有人的注视下,猛地撕裂开来! 一个巨大到无法形容的、布满了无数惨白眼球和利齿的、如同深渊裂口的恐怖头部,从地缝中,缓缓升起。 深渊之口,彻底降临。 深渊之口彻底挣脱了束缚。 那已经不是嘶吼。 是降临。 整个北冥府都在这声宣告下战慄,脚下的祭坛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仿佛隨时都会崩塌。 漆黑的地缝被彻底撕开,化作一道通往地狱的巨口。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一个巨大到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头部,从那无尽的黑暗中,缓缓升起。 没有五官。 只有密密麻麻、布满了整个头颅的惨白眼球。 每一颗眼球都闪烁著不同的、疯狂的光。 在眼球与眼球的缝隙间,是无数张开的、布满利齿的嘴。 粘稠的、带著浓郁污染气息的唾液从齿缝间滴落,將古老的珊瑚祭坛腐蚀出滋滋作响的坑洞。 这就是深渊之口。 仅仅是注视著它,就足以让灵魂冻结,理智崩塌。 六位顶级雄性在它面前,渺小的如同螻蚁。 但他们谁都没有退。 他们的目光,死死地锁在那个站在祭坛中心、脸色苍白如纸的身影上。 明曦的身体在剧烈颤抖。 恐惧像冰冷的海水,淹没了她的四肢百骸。 但她没有闭眼。 她抬起手,掌心对著那降临的恐怖。 “圣域……咏嘆!” 声音带著哭腔,却又蕴含著不容置疑的坚定。 嗡—— 一道无法用言语形容的金色光幕,以明曦为中心,轰然扩散。 这光不刺眼,反而无比柔和。 光幕之上,有狮王在咆哮,有猛虎在奔腾,有麋鹿在林间穿梭,有巨鯤在深海遨游,有苍狼在月下长嚎,有雄鹰在翱翔天际。 六种图腾在光幕中流转,最终化为纯粹的、神圣的领域。 领域所及之处,空气中那令人作呕的污染气息被瞬间净化。 温暖而澎湃的力量,涌入了在场六位雄性的身体。 他们身上在交融仪式中留下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癒合。 体內因为污染而產生的暴戾与狂躁,被彻底抚平,取而代之的是前所未有的冷静与力量感。 “吼!” 黄金狮王莱恩第一个发起了衝锋。 他魁梧的身躯沐浴在金色的圣域之光中,那遍布全身的黑色污染兽纹仿佛被点燃,每一道线条都流淌著金色的光焰。 他的力量,从未如此强大。 “杂碎!滚回你的地狱去!” 他一跃而起,血肉模糊的拳头,带著君临天下的霸道,狠狠砸向了深渊之口的一颗巨大眼球。 噗嗤! 眼球应声爆裂,绿色的脓液四溅。 深渊之口发出了痛苦的尖啸,数十根漆黑的触手如同狂舞的毒蛇,从地缝中射出,目標直指战场中心,那个领域的源头——明曦。 它本能地知道,那个娇小的雌性,才是最大的威胁。 明曦瞳孔骤缩。 她想跑,双腿却像灌了铅。 身体的本能让她想要尖叫哭泣,但脑海中那根名为“求生”的弦,已经绷紧到了极致。 她不能倒下。 她倒下了,所有人都会死。 就在触手即將及身的瞬间,一道黑黄相间的残影从侧面扑来。 “他妈的!敢碰她!” 雷的虎瞳中燃烧著疯狂的火焰,他的利爪在圣域的加持下,变得比精钢还要锐利。 唰唰唰! 几道寒光闪过,最前方的数根触手被瞬间斩断。 腥臭的黑血喷涌而出。 但更多的触手从四面八方袭来,封死了明曦所有的退路。 她被那股腥风压迫得几乎无法呼吸,只能踉蹌著后退,纤细的腰肢被祭坛上那根还未完全消散的触手残骸绊了一下,整个人向后倒去。 完了。 这个念头刚一闪过,一双有力的臂膀就从身后將她稳稳托住。 冰冷锐利的鹰眸从她头顶扫过。 “別怕。” 明沉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沉稳,他將明曦护在身后,另一只手化作鹰爪,精准地撕裂了从头顶袭来的一根触手。 与此同时,一道银灰色的身影如鬼魅般出现在明曦左侧。 明野的狼爪与触手不断碰撞,发出刺耳的摩擦声,他没有发出任何多余的声响,只是用自己的身体,为妹妹筑起了一道最坚固的防线。 “数据分析完毕,弱点在眼球与根茎的连接处,能量最薄弱。” 扶风冷静的声音响起,他没有近身肉搏,而是站在稍远的地方,一双漆黑的眼眸如同最精密的仪器,迅速分析著敌人的构造。 他的手指在空中轻点,几根翠绿的藤蔓从祭坛的缝隙中钻出,如同灵活的蛇,精准地缠绕住几根触手的关节,暂时延缓了它们的攻势。 “攻击眼睛!” 他下达了最简洁的指令。 战场瞬间变得清晰起来。 明曦就像是风暴的中心,是所有攻击的终点,也是所有守护的起点。 她站在那里,泪水不受控制地滑落,身体因为恐惧而轻颤。 但这幅脆弱的模样,却成了激发雄性们最原始、最疯狂保护欲的终极催化剂。 他们看著她的眼泪,心臟就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 不能让她再哭了。 绝对不能。 这个念头,压倒了恐惧,压倒了嫉妒,压倒了一切。 他们体內的力量在圣域中不断沸腾,配合变得前所未有的默契。 莱恩如同无坚不摧的重锤,在正面吸引著主要的火力。 雷化身为最致命的刀锋,在战场中高速穿梭,撕裂一切靠近明曦的威胁。 明沉与明野,一上一下,如同最默契的猎手,封锁著所有可能的死角。 扶风是指挥官,也是陷阱的布置者。 而伊西斯,他悬浮在半空中,修长的手指拨动著空气。 “悲歌。” 空灵的声音响起,一道道由水元素凝聚而成的锋利冰刃,带著深海的寒意,精准地射入那些怪物的眼球之中。 战斗进入了白热化。 明曦就是那个最致命的诱饵。 第225章 遭受袭击 她能感觉到那些触手顶端的吸盘,带著滑腻的恶意,无数次擦过她的脸颊,她的脖颈,她的衣角。 每一次,她都以为自己死定了。 但每一次,都在最后一刻,被一双大手,一个宽厚的胸膛,或是一声暴怒的咆哮所拯救。 她像是惊涛骇浪中的一叶扁舟,隨时可能倾覆。 却又总能在最危险的时刻,凭藉著对危险的本能预判,以及男主们奋不顾身的保护,堪堪躲过。 她的每一次闪躲,每一次受惊的喘息,都让守护在她身边的雄性们心头髮紧,眼中的血色更浓。 他们的占有欲,在此刻被激发到了前所未有的顶点。 她只能是他们的。 任何东西,都別想碰她一下。 “吼!” 雷再次咆哮,他看到一根格外粗壮的触手,突破了所有防线,如同一柄攻城巨锤,砸向明曦所在的位置。 来不及了! 这个念头在所有人心头闪过。 雷的虎瞳瞬间缩成了针尖。 他想都没想,用尽全身力气,將自己庞大的身躯横在了明曦面前。 他要用自己的身体,去硬抗这一击。 他甚至能想像到自己骨骼碎裂,內臟成泥的画面。 但他不在乎。 只要她没事就好。 他闭上了眼睛,准备迎接死亡。 然而,预想中的剧痛没有传来。 一股更加沉重、更加霸道的力量,从侧面狠狠撞在了他的身上。 “唔!” 雷被这股巨力撞得飞了出去,在地上滚了好几圈才停下。 他猛地回头,看到了令他永生难忘的一幕。 黄金狮王莱恩,站在了他刚才的位置。 那根粗壮的触手,结结实实地砸在了莱恩的后背上。 噗—— 莱恩魁梧的身躯剧烈一震,一大口滚烫的鲜血喷涌而出,洒在了他脚下的祭坛上。 他却连哼都没哼一声,双腿如同扎根在大地之上,硬生生扛住了这足以开山裂石的一击。 “你……” 雷的喉咙有些发乾,他看著莱恩那宽阔而伤痕累累的背影,眼神复杂到了极点。 这个他一直视为死敌,恨不得亲手撕碎的男人,救了他。 莱恩缓缓转过头,金色的眼眸里没有丝毫温度,只有冰冷的警告。 “滚开,別碍事。” “你才是!老子不用你救!” 雷齜著牙,嘴上虽然这么说,但还是从地上爬了起来,默默地站到了莱恩的身边。 两个人,一头狮王,一头猛虎。 两个部落曾经最强的王者。 两个视彼此为眼中钉的情敌。 在这一刻,背靠著背,將他们共同的珍宝,护在了身后。 一种微妙的、不需要言语的默契,在他们之间悄然滋生。 不是友情。 是一种属於雄性之间的,最原始的认可。 我们都想杀了对方。 但在此之前,必须先杀光所有想碰她的敌人。 有了莱恩和雷这两个最强战力的联手,战局瞬间发生了逆转。 他们不再各自为战,而是化作了一柄无坚不摧的矛,直指深渊之口的核心。 “就是现在!” 扶风的声音传来。 莱恩和雷同时发力,一左一右,將深渊之口的两根主触手死死钳住。 明沉和明野趁机而上,锋利的爪牙撕开了怪物头颅上的防御。 伊西斯的冰刃紧隨其后,冻结了怪物的行动。 最终,在六位雄性的合力之下,那颗庞大的头颅被硬生生按回了地缝之中。 无数藤蔓从祭坛中涌出,在扶风的操控下,將那颗头颅连同整个祭坛,都死死地捆绑了起来。 战斗,结束了。 或者说,暂时结束了。 深渊之口被重创,束缚在了祭坛之上,但它並没有死。 那些惨白的眼球依旧在疯狂转动,充满了不甘与怨毒。 祭坛周围,一片狼藉。 雄性们个个带伤,喘著粗气,圣域的光芒也因为明曦的体力透支而变得暗淡。 但他们的目光,都灼热地匯聚在明一曦身上。 “曦曦……” 莱恩沙哑的开口,他想走向她,身体却晃了一下,差点摔倒。 明曦摇了摇头,示意他別动。 她知道,现在还没到休息的时候。 必须执行最终的净化。 她拖著几乎要散架的身体,一步一步,走向祭坛中心那个被束缚的、仍在挣扎的恐怖头颅。 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所有人的心尖上。 “明曦!” “曦曦,別去!” 明沉和扶风同时开口,他们能感觉到,那怪物虽然被束缚,但体內蕴含的污染能量依旧庞大到足以毁灭一切。 明曦没有回头。 她只是抬起手,擦掉了脸上的泪痕,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她走到了凶兽的面前。 那近在咫尺的、无数转动的眼球,足以让任何心志坚定的人发疯。 明曦闭上了眼睛,將双手,轻轻地按在了那颗布满眼球的头颅上。 她將体內刚刚匯聚的,属於六位顶级雄性的本源力量,连同自己所有的净化之力,毫无保留地,全部灌入了凶兽的体內。 “净化吧……” 金色的光芒,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淹没了整个祭坛。 所有人都以为,会看到那怪物在圣洁的光芒中土崩瓦解,化为飞灰。 但异变,就在这一刻,发生了。 凶兽並未如预想般消散。 它那庞大的身躯在净化之力的刺激下,非但没有崩溃,反而开始剧烈地颤抖。 那些惨白的眼球,一颗接一颗地闭上。 它全身那庞大到恐怖的污染能量,没有被净化,也没有被驱散。 而是在一股无形的力量下,疯狂地向內坍缩,凝聚。 “怎么回事?!” 扶风的脸色第一次出现了惊骇。 这完全超出了他的认知。 光芒的中心,那怪物的身躯在飞速乾瘪,所有的血肉,所有的能量,都在向著一个点疯狂匯聚。 最终,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凝聚成了一枚拳头大小、通体漆黑、如同心臟般不断脉动的晶核。 那枚晶核静静地悬浮在半空中,散发著比之前那头怪物更加纯粹、更加令人心悸的邪恶气息。 在凶兽的身体彻底化为飞灰,只剩下这枚晶核的瞬间。 一股庞大的、充满了无尽绝望与悲伤的意识流,挣脱了所有的束缚,如同决堤的洪流,强行冲入了距离最近的明曦的脑海。 第226章 明曦被吞噬 “啊——!” 明曦发出一声痛苦的尖叫,抱著头跪倒在地。 她的脑海中,无数破碎的画面如同风暴般席捲而过。 她看到了世界的诞生,看到了生命的繁衍。 她看到了第一棵生命神树的生长,看到了第一批兽人的诞生。 然后,她看到了污染的降临。 战爭,死亡,哀嚎。 整个世界,都在走向毁灭。 在那股意识流的尽头,她看到了一个模糊的、被无数枯萎的黑色藤蔓死死缠绕的女性身影。 那身影高踞於一座由骸骨堆砌而成的王座之上。 她看不清那女人的脸,却能感受到那深入骨髓的孤独,与被全世界背叛的怨恨。 就在明曦试图看清那张脸时,王座上的女人,仿佛察觉到了她的窥探,缓缓抬起了头。 在四目相对的瞬间,明曦的灵魂仿佛被冻结了。 那张脸…… 那张布满了黑色裂纹,一半神圣,一半腐朽的脸。 竟与自己,有著七八分的相似! 还没等明曦从这巨大的震惊中反应过来。 现实世界中,那枚悬浮在空中的黑色晶核,仿佛找到了自己的归宿。 它化作一道漆黑的流光,带著撕裂空气的尖啸,以一种根本不容抗拒、无法阻挡的姿態,狠狠射向了跪在地上的明曦。 “曦曦!!” 六声饱含惊骇与绝望的嘶吼,同时响起。 他们拼了命地想衝过去,却被那晶核散发出的恐怖威压死死地钉在原地,动弹不得。 他们只能眼睁睁地看著。 看著那道象徵著终极污染与毁灭的流光。 狠狠地射入了明曦的右手手腕。 噗嗤。 一声轻响。 那枚金色的、象徵著神圣与净化的月牙胎记,在接触到黑色晶核的瞬间,爆发出刺目的光芒。 但仅仅一秒。 金光就被更加深邃、更加霸道的黑暗所吞噬。 黑色晶核,与她的月牙胎记,彻底融合在了一起。 “啊啊啊啊啊——!!!!” 无法形容的剧痛,从手腕处传来,瞬间席捲了明曦的全身。 她感觉自己的血液在燃烧,骨骼在碎裂,灵魂在被撕扯。 那枚金色的月牙胎记,此刻已经变成了一种诡异的暗金色。 一道道漆黑的、如同藤蔓般的纹路,从胎记中蔓延而出,像是活物一般,顺著她的手臂,向上攀爬。 在她彻底失去意识的前一秒。 她只来得及看到,那六张因为极致的恐惧与疯狂而彻底扭曲的,属於她的男人们的脸。 然后,世界归於黑暗。 “曦曦!” “明曦!” 撕心裂肺的嘶吼声,在摇摇欲坠的祭坛空间內炸开。 黄金狮王莱恩目眥欲裂,他想衝过去,但与深渊之口战斗所受的重伤让他身形一晃,险些跪倒在地。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著那个娇小的身躯,如同一片被狂风摧残的落叶,软软地倒了下去。 “滚开!” 明沉冰冷的声音响起,他如一道白色的闪电,第一个掠到明曦身边,將她失去知觉的身体小心翼翼地揽入怀中。 紧隨其后的是扶风。 这位总是保持著优雅与冷静的医师,此刻脸上血色尽失,那双狭长的漆黑眼眸里,第一次出现了无法控制的慌乱。 “让我看看!” 他推开明沉的手臂,动作带著不容置喙的强硬。 扶风第一时间握住了明曦那只受伤的手腕。 触手冰凉。 那枚曾经是金色月牙的胎记,此刻已经完全变了模样。 暗金色的底,上面盘踞著一道道栩栩如生的黑色藤蔓纹路,它们仿佛拥有生命,在他的指下微微脉动,散发著一股令人心悸的、纯粹的邪恶气息。 这股气息,让他体內的污染之力瞬间躁动起来,发出了饥渴的共鸣。 扶风的呼吸一滯。 他立刻调动自己体內属於麋鹿一族的生命能量,试图將这股异样的力量从明曦身体里剥离出来。 然而,他的能量刚一接触到那枚诡异的胎记,就被一股更加霸道、更加深邃的黑暗力量瞬间吞噬,消失得无影无踪。 “没用的。” 伊西斯悬浮在半空,他俊美绝伦的脸上满是悲伤与绝望,深海般纯净的蓝色眼眸中,一颗晶莹的珍珠悄然滑落。 “那东西……已经和她的灵魂融为一体了。” 扶风不信邪。 他从腰间的药囊里取出一把锋利的银质手术刀,刀刃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烁著寒光。 他的理智告诉他,任何外力干涉都可能对明曦造成不可逆的伤害。 但他那份偏执的掌控欲,让他无法接受任何超出他认知与控制范围的事物,尤其是在她身上。 “你想干什么!” 雷一把按住了扶风的手,那双橙黄色的虎瞳里燃烧著暴怒的火焰。 “放开!” 扶风的眼神阴沉得可怕。 就在两人即將爆发衝突的瞬间,一声压抑著无尽痛苦与暴戾的低吼,从明沉的喉咙里滚出。 “都住手。” 他抱著明曦,那双鹰隼般的眼睛死死地盯著她手腕上的黑色纹路,眼神里的风暴足以吞噬一切。 扶风缓缓收回了手术刀。 他站起身,居高临下地审视著那枚诡异的晶核,大脑在疯狂地运转,分析著所有可能性。 最终,他吐出了一个冰冷的名字。 “墮神残晶。” 这四个字,如同带著诅咒的烙印,深深地刻在了在场每一个雄性的心上。 就在这时,异变再生。 以昏迷的明曦为中心,一股无形的、带著致命诱惑的气息,悄然瀰漫开来。 这股气息,就像是浓度被提升了百倍的、最顶级的催情迷药。 在场的六位雄性身体同时一僵。 他们感觉到,自己体內那些因为“圣域咏嘆”而被暂时压制下去的污染能量,在这一刻,如同被投入了滚油的火星,轰然炸开。 不是痛苦的侵蚀。 而是一种难以言喻的、疯狂的饥渴。 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对眼前这个雌性的、病態的渴望。 “呃……” 雷第一个发出了压抑的闷哼。 他感觉自己的血液在沸腾,每一寸肌肉都在叫囂著,想要衝上去,將那个不省人事的娇小雌性撕碎,吞入腹中,让她彻彻底底地变成自己的一部分。 第227章 好想吃掉他们 她的气味,她身体散发出的每一丝能量,都像是最致命的毒癮,勾引著他最原始的兽性。 不止是他。 莱恩的金眸已经完全被猩红所覆盖,他粗重地喘息著,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低吼,那只没有受伤的手,指甲已经完全弹出,在坚硬的珊瑚地面上划出刺耳的声响。 明野一直沉默地守护在一旁,此刻也无法再保持冷静,他银灰色的狼瞳深处,翻涌著幽绿色的火焰,全身的肌肉都紧绷到了极致。 伊西斯从半空中落下,他用手撑著地面,才勉强没有倒下。他那追求绝对美的灵魂,在这一刻被最丑陋、最原始的欲望所玷污。 他想要撕开她身上那件被弄脏的白色长袍,用自己的身体將她完全覆盖,让她纯净的肌肤上,沾满属於自己的气息。 最可怕的是,他们能清晰地感知到彼此身上那同样疯狂的、毫不掩饰的占有欲。 刚刚因为共同战斗而產生的一丝微妙默契,荡然无存。 他们看著彼此的眼神,充满了毫不掩饰的杀意与嫉妒。 之前,他们爭夺的是她的身体,她的净化。 而现在,他们爭夺的,是赖以生存的解药,是唯一的救赎。 她对他们而言,诱惑力变得比之前强了十倍不止。 他们看向她的眼神,不再仅仅是爱慕与占有。 更像是……一群濒死的癮君子,看到了世间唯一一份能解救他们的毒品。 明沉死死地抱著怀里的人儿,他用自己的身体,隔绝了其他五道几乎要將明曦吞噬的、贪婪的目光。 他的下顎线绷得像一块冰冷的钢铁。 “她需要休息。” “把她交给我。” 莱恩踏前一步,声音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 “凭什么?” 雷齜著牙,毫不客气地顶了回去。 “她现在是我的伴侣。” 扶风的声音依旧冷静,但那双漆黑的眼眸里,却闪烁著志在必得的偏执。 眼看一场更加惨烈的修罗场即將爆发。 “都闭嘴。” 伊西斯的声音空灵,却带著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 他翻手取出一枚散发著柔和光芒的巨大贝壳,贝壳自动打开,古老而复杂的符文在贝壳內壁上流转。 “我查过北冥府最古老的典籍。”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了过去。 “墮神残晶,是世界诞生之初,那株异化的、墮落的生命神被击碎后,残留下的力量碎片。” “它本身,就是最纯粹的污染源头。” 伊-西斯的声音带著一丝颤抖。 “它会不断地诱惑宿主,放大宿主內心的阴暗面,吞噬宿主的灵魂,最终……將宿主彻底同化,成为它新的身体,让墮落的生命神,藉由宿主的身体,重新降临於世。” 整个空间,死一般的寂静。 每个人的心臟都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几乎无法呼吸。 “当然……” 伊西斯深吸一口气,继续说道。 “还有一个可能。” “宿主,反过来將其吞噬。” “如果宿主的意志足够强大,能够反过来压制併吞噬掉墮神残晶的力量,那么,她將获得掌控部分污染的能力。” “她將不再只是净化,而是……掌控。” “成为……游走於神圣与墮落之间的,新的存在。” 话音落下,祭坛上的气氛变得更加诡异。 掌控污染? 这个念头,像一颗疯狂的种子,落入了在场每一个强大雄性的心里。 但他们更在意的,是第一个可能。 同化。 一想到明曦可能会变成像刚才那个怪物一样的东西,他们就感觉自己的灵魂都在战慄。 绝对不行。 明沉的脸色变得无比难看,甚至可以说得上是狰狞。 他低头看著怀中妹妹那张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的睡顏,那双鹰隼般的眼眸深处,闪过一丝决绝到近乎残忍的光。 他原本的计划,只是想用自己的力量,將妹妹从里到外都清洗乾净,让她身上只留下属於他一个人的,乾净的气息。 但现在,这个计划,变得更加极端和迫切了。 既然她的身体里,已经被注入了最极致的污染。 那么…… 他就必须用更强大的,只属於他一个人的力量,去將那份污染彻底压制,包裹,乃至同化。 他要成为她身体里,那份黑暗的唯一主宰。 这场净化的战爭,只能由他来主导,也只能由他来结束。 好痛。 明曦感觉自己像是被扔进了一台巨大的绞肉机里。 浑身上下,从皮肤到骨髓,无一处不痛。 她漂浮在一片无尽的黑暗中,四周是冰冷的、粘稠的液体。 她想呼救,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就在她即將被这无边的痛苦和绝望吞噬时,一道冰冷的、不带任何感情的声音,在她的脑海深处响起。 “饿吗?” 明曦一愣。 “看看他们。” 那个声音充满了诱惑。 “看看你周围那些强大的生命。” “那金色的狮王,他的生命本源像太阳一样炙热,尝起来,一定很美味吧?” “还有那头黑色的猛虎,他的力量充满了雷霆的狂暴,撕开他的胸膛,品尝他心臟的跳动,会让你变得更强。” “那个冷静的医师,那个孤独的鮫人,那两个与你血脉相连的哥哥……” “他们都是你的食物。” “只要吞噬掉他们,你就不再需要看任何人的脸色,不再需要用眼泪和身体去换取庇护。” “你將成为这个世界的主宰。” “来吧,张开嘴,去『吃』掉他们。” 那声音在她耳边低语,如同魔鬼的呢喃。 一股难以言喻的、冰冷的飢饿感,从她的灵魂深处涌出。 这股飢饿,甚至压过了身体的剧痛。 她仿佛真的能“看”到。 看到莱恩体內那如同熔岩般滚烫的生命力。 看到雷身上那如同风暴般肆虐的能量。 看到扶风那如同精密仪器般运转的理智之光。 看到伊西斯那如同深海般浩瀚的孤独灵魂。 还有明沉与明野,他们身上那与自己同源,却又更加强大、更具侵略性的力量。 好香…… 好想……把他们都吃掉…… 第228章 去找卡桑德拉 这个念头刚一浮现,明曦就猛地打了个哆嗦。 不! 她在心底发出一声尖叫。 我是明曦!我是一个人!不是怪物! 我不要吃人! 强烈的求生欲和属於现代文明社会的道德底线,让她从那股可怕的诱惑中挣脱出来。 她用尽全身的力气,奋力地向上游去。 她要醒过来! 她必须醒过来! 当意识回归身体的瞬间,她首先感受到的,是六道灼热到几乎要將她烧穿的视线。 以及……他们身上散发出的,那股让她灵魂都在战慄的、疯狂的渴求。 她的大脑在一瞬间就完成了状况分析。 不能让他们知道自己身体里的异常。 绝对不能。 她现在唯一的武器,就是她的柔弱。 她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要比以前更害怕,更无助,更依赖他们。 只有这样,她才能在这些已经变得更加危险的男人中间,找到一丝喘息的机会。 她缓缓的,颤抖著,掀开了自己沉重的眼皮。 睫毛如蝶翼般轻颤,一滴算计好的、晶莹的泪珠,恰到好处地从她泛红的眼角滑落。 “唔……” 她发出一声脆弱的、带著哭腔的呻吟。 然后,她睁开了那双迷茫又惊恐的琥珀色桃眼。 在那双眼睛完全聚焦,被恰到好处的脆弱与无辜所填满的前一剎那。 一抹极淡的,几乎无法被察觉的黑色流光,如同沉寂了千年的深渊,在她的眼底,一闪而过。 “曦曦!” “你醒了!” “感觉怎么样?” “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此起彼伏的、充满了狂喜与担忧的声音,瞬间將她淹没。 大部分雄性都沉浸在她甦醒的喜悦与那股更加强烈的占有欲中,没有察觉到任何异常。 他们只看到,他们的小雌性醒了。 她还是那么脆弱,那么惹人怜爱,一双眼睛水汪汪的,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这让他们心臟发紧的同时,那股疯狂的渴望也愈发汹涌。 然而。 在所有人之中,只有一个人,从始至终,都用一种近乎偏执的、审视的目光,死死地盯著她的脸。 明沉。 他看到了。 在那万分之一秒的瞬间。 他精准地捕捉到了,妹妹那双纯洁无辜的桃眼中,那一闪而逝的,不属於她的,冰冷、飢饿、如同深渊般的黑色流光。 抱著她的手臂,不著痕跡地,收得更紧了。 他的心臟,在这一刻,擂鼓般狂跳起来。 那不是因为喜悦。 而是因为一种更加极端、更加疯狂的,兴奋。 短暂的狂喜过后,是死一般的沉寂。 摇摇欲坠的祭坛空间內,气氛凝重得几乎能滴出水来。 六位雄性,六道滚烫而贪婪的视线,如同实质的枷锁,將刚刚醒来的明曦牢牢锁在中央。 他们身上的气息,不再是单纯的保护和占有,而是多了一种更加原始、更加危险的东西。 那是一种濒死者对唯一解药的病態渴求。 明曦被明沉紧紧地禁錮在怀里,他的胸膛坚硬如铁,手臂的力量大得让她骨头髮疼。 她能清晰地闻到,从他身上散发出的,那股属於白鹰的、清冷又极具侵略性的味道,正疯狂地涌入她的鼻腔,试图將她彻底浸染。 她垂下眼眸,长长的睫毛投下一小片脆弱的阴影,身体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 这副惹人怜爱的模样,让周围的雄性呼吸都粗重了几分。 “必须离开这里。” 扶风第一个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 他推了推鼻樑上並不存在的眼镜,这个习惯性的动作让他勉强找回了一丝属於医师的冷静。 他的目光落在明曦手腕上那枚诡异的暗金色藤蔓印记上,眼神里是混杂著研究狂热与深深忧虑的复杂情绪。 “伊西斯提到的『卡桑德拉』,是唯一的线索。” 伊西斯悬浮在半空,他海蓝色的眼眸中,悲伤与绝望几乎凝成了实质。 “卡桑德拉是比我还要古老的存在,他是这片大陆最初的见证者之一。如果说还有谁知道『墮神残晶』的秘密,那只能是他。” “他在哪?” 莱恩向前踏出一步,他魁梧的身躯带著强大的压迫感,金色的眼眸里猩红未褪,死死地盯著明沉抱著明曦的手臂。 “北方。” 伊西斯吐出两个字。 “去北方。” 莱恩的声音沙哑而决绝,不容置喙。 雷烦躁地甩了甩尾巴,橙黄色的虎瞳里满是暴戾。 “那就赶紧走!磨蹭什么!” 他现在只想把明曦抢过来,用自己的身体將她完全包裹,狠狠地吸取她身上那股能让他灵魂都平静下来的味道。 明沉抱著怀里的人儿,感受著她细微的颤抖,眼中闪过一丝冰冷的杀意。 他扫视了一圈周围这些心思各异的雄性。 每一个,都是骯脏的,需要被清除的障碍。 但他知道,现在不是时候。 妹妹身体里的东西,太过诡异,他需要一个答案。 “曦曦,我们去找卡桑德拉,他能治好你。” 明沉低下头,用一种近乎蛊惑的、温柔到令人毛骨悚然的语调在明曦耳边低语。 他的指腹轻轻摩挲著明曦苍白的脸颊,仿佛在触碰一件即將被他彻底染上自己顏色的珍宝。 明曦的身体抖得更厉害了。 她能感觉到,从哥哥手指上传来的,不仅仅是安抚,更有一种让她灵魂都在战慄的、冰冷的占有欲。 她顺从的、小幅度地点了点头,细若蚊吶地应了一声。 “嗯……” 这个脆弱的回应,瞬间点燃了所有雄性的保护欲和爭夺欲。 “把她交给我!我来带她走!” 雷第一个吼出声,巨大的虎爪在地上划出深深的沟壑。 “她现在是我的伴侣,她需要的是医师的照顾。” 扶风的声音冷静,但眼神里的偏执却暴露无遗。 莱恩更是直接,他根本懒得废话,属於黄金狮王的恐怖威压轰然散开,目標直指明沉。 “把我的雌性,还给我。” 眼看一场新的战斗一触即发,明曦苍白的小脸埋在明沉怀里,无助地、小声地啜泣起来。 “別……別吵……” 第229章 沼泽蟒人族的大变 “我怕……” 这带著哭腔的哀求,如同最精准的灭火器,瞬间浇熄了剑拔弩张的气氛。 所有雄性都僵住了。 他们看著她那副快要碎掉的样子,心臟像是被一只大手狠狠攥住,又疼又痒。 那股疯狂的渴望非但没有减弱,反而因为她这副无助的模样,变得更加汹涌澎湃。 最终,在一种诡异的默契下,他们达成了一致。 明沉负责抱著明曦,因为他是她的兄长。 莱恩与雷走在最前面开路,他们是部落最强的战力。 扶风与明野断后,一个负责警惕四周,一个负责隨时准备应对明曦可能出现的任何身体状况。 伊西斯则在空中引路,他那属於深海之王的感知,能避开大部分直接的危险。 一个脆弱的雌性,被六个各怀鬼胎、欲望汹涌的顶级雄性簇拥著,形成了一个看似坚不可摧,实则一触即发的危险团体。 他们离开了北冥府那片冰冷的珊瑚之海,重新踏上了坚实的大陆。 旅途的气氛压抑得可怕。 没有人说话。 空气中瀰漫著浓重的、混合了泥土腥气与雄性荷尔蒙的味道。 更让明曦感到恐惧的是,她身体里那枚“墮神残晶”,让她对周围的雄性有了一种全新的、可怕的感知。 她不需要用眼睛看,就能“感觉”到他们。 莱恩走在前面,他身上散发出的生命力,像一颗小型的太阳,滚烫,灼热,充满了霸道的能量。 那股力量,无时无刻不在诱惑著她,让她產生一种想要扑上去,咬开他的喉咙,將那份温暖吞噬殆尽的衝动。 雷就在莱恩身边,他的能量狂暴如雷霆,充满了毁灭与征服的气息。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她耳边炸响的闷雷,让她体內的飢饿感愈发强烈。 身后的扶风,他的理智与知识,在她感知中呈现出一种奇异的、如同精密仪器的光芒,冷静、克制,却又在最深处隱藏著一丝想要將她彻底拆解分析的疯狂。 还有伊西斯,他孤独而浩瀚的灵魂,像一片无垠的深海,美丽,却也冰冷得让她战慄。 最让她恐惧的,是抱著她的明沉,以及跟在后面的明野。 他们与她血脉相连,那份同源的力量,对她而言,有著致命的吸引力。 她能感觉到明沉体內那如同冰封火山般的偏执,那份想要將她从里到外彻底清洗、打上自己烙印的决心,是如此的清晰,如此的可怕。 好饿。 真的好饿。 她必须用尽全部的意志力,才能压制住心底那股想要“进食”的可怕欲望。 她只能將自己蜷缩得更紧,把脸深深埋在明沉的怀里,用身体的颤抖和无声的眼泪,来掩饰自己灵魂深处的惊涛骇浪。 不知走了多久,伊西斯空灵的声音从空中传来。 “前面是克拉玛特沼泽,穿过这里,就能进入北方腹地。” 眾人停下了脚步。 眼前,是一片被浓重白雾笼罩的巨大沼泽。 灰绿色的雾气,如同有生命般缓缓蠕动,將一切都笼罩在一片模糊与死寂之中。 空气里飘散著一股植物腐烂与淤泥混合的、令人作呕的腥臭味。 沼泽里看不到任何活物,只有一些枯死的、形態扭曲的树干,像一只只挣扎著伸向天空的鬼手。 这里安静得过分,连一声虫鸣鸟叫都听不到。 这片死寂,本身就是最大的危险信號。 “我来开路。” 雷低吼一声,他全身的肌肉瞬间绷紧,黑色的虎纹在古铜色的皮肤上流动,充满了爆发性的力量。 就在他准备强行闯入的瞬间,一道轻柔的近乎诡异的声音,从迷雾深处飘了出来。 “远道而来的客人们,何必如此行色匆匆。” 那声音不男不女,带著一种蛇类特有的、嘶嘶的尾音,黏腻又阴柔,让人听了头皮发麻。 六位雄性瞬间进入了戒备状態,將明曦牢牢地护在中心。 迷雾缓缓散开。 一群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们面前。 那是一群兽人,但和莱恩、雷的粗獷狂野完全不同。 他们身形修长,几乎到了纤细的地步,身上穿著裁剪合体的黑色皮甲,露出的皮肤白得近乎病態。 他们的气质阴柔而诡异,每个人的眼睛都是狭长的竖瞳,闪烁著冰冷的、属於爬行类的光。 蟒族。 为首的,是一个极其俊美的男人。 他比身后的族人更加高挑,一头墨绿色的长髮用金环束起,垂至腰间。 他的脸庞俊美的妖异,嘴唇却是一种不健康的殷红。 他穿著一身更加华丽的黑色长袍,上面用金线绣著繁复的藤蔓纹。 他没有携带任何武器,只是懒洋洋地站在那里,嘴角噙著一抹彬彬有礼的微笑。 但这微笑,却比任何利刃都让人感到危险。 男人没有理会周围杀气腾腾的雄性们,他的目光越过所有人,径直落在了被明沉抱在怀里的明曦身上。 那双墨绿色的竖瞳里,流露出一种混杂著虔诚、狂热与贪婪的复杂情绪。 然后,他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举动。 他缓缓的,单膝跪地,右手抚胸,向著明曦的方向,行了一个极其古老而庄重的礼节。 “生命神的使者,森,恭迎您的到来。” 他的声音充满了磁性,每一个字都清晰地传入眾人耳中。 紧接著,他说出了一个让明曦浑身血液都几乎要凝固的称呼。 “……雌母。” 雌母? 这个称呼,就像一道惊雷,在明曦的脑海里炸开。 她记得很清楚,在她去南方找哥哥时被蟒人族掠夺就是这么称呼她的。 但这里为什么和记忆中的沼泽蟒人完全不一样了? 雌性之母,万物之源。 那是属於神的称谓。 “你他妈的在胡说八道什么!” 雷暴躁的怒吼打破了这诡异的氛围。 蟒族首领,那个叫森的男人,缓缓地站起身,脸上依旧掛著那抹无懈可击的微笑。 “我是否在胡说,想必『雌母』的心里,比任何人都清楚。” 他的目光,仿佛能穿透明曦的血肉,直视她灵魂深处那枚正在蠢蠢欲动的“墮神残晶”。 第230章 明施中毒 “您盗取了神的力量,用神圣的净化之力,去满足这些骯脏野兽的私慾。” 他的声音变得冰冷而尖锐,像是在宣读一份判决书。 “您玷污了神性,您是一个……偽圣。” 莱恩的金眸瞬间燃烧起熊熊怒火,他发出了一声震耳欲聋的狮吼。 “闭上你的臭嘴!” 森对他的威胁恍若未闻,他再次看向明曦,笑容变得更加诡异。 “不过,神是仁慈的。” “神愿意给您一个赎罪的机会。” “请隨我前往生命神的『圣所』,在那里,您將接受神最温暖的『拥抱』,与神进行最完美的『融合』。” “届时,您將不再是窃取力量的偽圣,而是与神同在的,真正的主宰。” 他的话语,充满了致命的诱惑力。 但在场的雄性们,没有一个相信他的鬼话。 融合? 那听起来更像是被吞噬。 “滚!” 明沉只说了一个字,但那其中蕴含的杀意,让周围的空气都仿佛降低了几度。 “呵呵呵……” 森发出一阵轻笑,他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一丝悲悯的神色。 “诸位不必急著拒绝。” “看来,不让你们看到神的威严,你们是不会明白自己正在阻碍一件多么伟大的事情。” 他轻轻抬起手,打了一个响指。 “为了表示我的诚意,我已经为『雌母』献上了一份小小的『礼物』。” 礼物? 所有人的心头都升起一股强烈的不安。 森的视线,缓缓下移,落在了那个从始至终都紧紧跟在明曦身边,用自己身体警惕著四周的年轻狮子身上。 明施。 “我想,没有什么,比至亲的痛苦,更能让『雌母』您……做出正確的选择了。” 他的话音刚落。 “呜……” 一声压抑的痛哼,突然响起。 一直用戒备的姿態,齜著牙护在明曦身前的明施,身体毫无预兆地一软,金色的身躯瘫倒在地。 “明施!” 明曦感觉自己的心臟瞬间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她发出了一声悽厉的尖叫,不顾一切地从明沉怀里挣脱,扑了过去。 她颤抖著手,抱住自己倒在地上的儿子。 只见明施那身漂亮的、如同太阳般耀眼的黄金色皮毛下,一道道黑色的、如同毒蛇般的诡异纹路,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地蔓延开来。 那些纹路仿佛拥有生命,在他的皮下疯狂地游走,吞噬著他的生命力。 明施翠绿色的眼眸里,瞬间蒙上了一层痛苦的水汽,他大口大口地喘息著,金色的鬃毛都失去了光泽。 他中毒了! 那一瞬间,明曦感觉整个世界都在旋转,耳边只剩下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和儿子痛苦地喘息。 “妈妈……” 明施虚弱地叫了一声,伸出舌头,想去舔舐明曦脸上滚落的泪珠,却连抬起头的力气都没有了。 “不要……哭……” “你做了什么!” 滔天的怒火,从莱恩的胸腔中爆发出来。 他再也无法克制,庞大的狮王兽躯瞬间显现,向著森猛扑过去。 森却只是微笑著,站在原地,动也不动。 在他面前,一道道粗壮的、黑色的藤蔓拔地而起,瞬间编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巨网,轻而易举地挡住了莱恩的致命一击。 “我说过,这是献给『雌母』的礼物。” 森的声音,居高临下地传来,带著一丝残忍的快意。 “这种毒,只有在生命神的『圣所』里,才能找到解药。” “现在……” 他的目光,穿过暴怒的雄性们,再次落在了抱住明施,浑身颤抖、泪流满面的明曦身上。 “尊贵的『雌母』,您愿意接受神的『邀请』了吗?” 扶风第一时间衝到了明施身边。 他甚至没有理会扑在明施身上、哭得浑身颤抖的明曦,那双总是冷静沉著的漆黑眼眸,此刻只剩下属於医师的、冰冷的专注。 他单膝跪地,修长的手指拨开明施颈部被汗水濡湿的金色鬃毛。 指尖之下,皮肤滚烫得嚇人。 一条条诡异的黑色藤蔓纹路,如同活物一般,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皮下疯狂地向心臟的位置蔓延。 扶风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 他飞快地掰开明施的眼皮,那双本该像森林湖泊般清澈的翠绿色眼瞳,此刻瞳孔涣散,蒙上了一层灰败的死气。 他俯下身,凑近明施的口鼻,一股极淡的、带著一丝甜腥味的奇异香气钻入鼻腔。 这是一种他从未见过,甚至从未在任何古籍中读到过的毒素。 它霸道,阴险,混合了至少十七种以上的神经麻痹成分与生命力吞噬物质。 这根本不是为了杀戮,而是为了折磨。 为了让中毒者在清醒的状態下,感受自己的生命被一寸寸啃食殆ling尽的极致痛苦。 “怎么样?” 明沉冰冷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冻土里挖出来的。 扶风没有回头。 他鬆开手,缓缓站起身,动作里带著一种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僵硬。 他看著明曦抱著儿子那副痛不欲生的样子,看著周围六双几乎要喷出火来的眼睛,最终,他吐出了最残忍的判决。 “一种我从未见过的混合神经毒素。” “它在吞噬明施的生命力。” 他的声音很平,平得没有一丝波澜,却让在场每一个人的心臟都沉入了谷底。 “没有专门的解药。” “他……活不过三天。” 三天。 这两个字,如同两柄淬了剧毒的重锤,狠狠砸在每个人的心上。 明曦的哭声一滯,隨即爆发出更加悽厉的哀鸣。 她感觉整个世界都在天旋地转,所有的声音都离她远去,耳边只剩下扶风那句冰冷的宣判,和儿子越来越微弱的喘息。 “不……不会的……” “扶风,你救救他,你一定有办法的,对不对?” 她抬起那张沾满泪痕的小脸,琥珀色的桃眼里充满了哀求与最后的希冀,死死地抓著扶风的衣角,像是抓著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扶风看著她这副快要碎掉的样子,喉头滚动了一下。 他那颗被知识与逻辑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心臟,第一次感到了尖锐的刺痛与无力。 第231章 告別伴侣 他是一名医师,还是她的伴侣,却救不了她的儿子。 这是对他最大的讽刺。 “噗……” 一声极轻的嗤笑,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绝望氛围。 蟒族首领森,那个俊美得如同妖魔的男人,脸上依旧掛著那抹彬彬有礼的微笑。 他仿佛没有看到周围那些几乎要將他撕碎的、充满杀意的目光。 他慢条斯理地从自己华丽的黑色长袍中,取出了一个巴掌大小的,由某种不知名骨质雕刻而成的小瓶。 瓶身呈暗绿色,上面雕刻著与他衣袍上別无二致的、繁复的黑色藤蔓纹。 “尊贵的『雌母』,请不必如此悲伤。” 他的声音黏腻又阴柔,带著蛇类特有的嘶嘶气音。 “神是仁慈的。” “神当然不会忍心看到您唯一的血脉就这样枯萎。” 他將那个小瓶托在掌心,向著明曦的方向,微微倾身。 “这里面,是生命神亲自赐予的『缓释剂』。” “它虽然不能解毒,但可以暂时压制住毒素的蔓延,让您的小狮子……多活一些时日。” 他的话,如同恶魔的低语,充满了致命的诱惑。 “只要您愿意接受神的邀请,隨我前往圣所。” “这个,就是您的了。” 这是一个阳谋。 一个摆在明面上的,没有任何招的,赤裸裸的阳谋。 他们没有任何选择的余地。 “吼——!” 滔天的怒火,终於在此刻彻底爆发。 黄金狮王莱恩再也无法克制,他魁梧的身躯爆发出无与伦比的恐怖威压,根本不顾自己身上的重伤,如同离弦之箭般向著森猛扑过去。 与此同时,雷那如同黑色闪电般的身影也动了。 他整个人化作一道残影,锋利的虎爪撕裂空气,发出刺耳的音爆,目標直指森的咽喉。 “他妈的,老子撕了你!” 暴怒的吼声震得整片沼泽都在嗡鸣。 然而,面对两位顶级强者的致命攻击,森却连眼皮都未曾抬一下。 他只是微笑著,站在原地,动也不动。 就在莱恩的利爪即將触碰到他脖颈的瞬间。 唰唰唰——! 无数道比钢铁还要坚硬的黑色藤蔓,从他脚下的淤泥中拔地而起,瞬间编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巨网,精准地將莱恩与雷的攻击尽数挡下。 紧接著,更多的藤蔓如同拥有生命的巨蟒,从四面八方向著在场的雄性们缠绕而去。 一时间,风声鹤唳,能量爆鸣声不绝於耳。 所有雄性都陷入了狂怒的战斗。 他们每一个人都恨不得將眼前这个阴柔的男人撕成碎片。 但他们又不敢下死手。 因为那个男人手中,握著他们唯一的希望,也握著明曦的命脉。 他们投鼠忌器。 这种无能为力的感觉,比任何重伤都让他们感到屈辱与疯狂。 明曦抱著怀里越来越虚弱的明施,看著眼前混乱的战局,感受著儿子正在飞速流逝的生命力。 最初的慌乱与绝望,如同潮水般退去。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入骨髓的、冰冷的冷静。 她的大脑在这一刻,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运转。 她知道,哭喊和哀求是没用的。 这些蟒人,和她之前遇到的任何敌人都不一样。 他们有备而来,目標明確,且毫无人性。 她现在唯一的筹码,就是她自己。 她必须去。 但她不能就这么白白地去。 她缓缓的,抬起了头。 那双哭得红肿的桃眼,望向了被藤蔓暂时困住的男人们。 她的目光一一扫过他们。 扫过莱恩那双被狂怒与焦急烧得通红的金眸。 扫过雷因为愤怒而賁张的肌肉与狰狞的虎纹。 扫过伊西斯那俊美绝伦的脸上,滑落的、化作珍珠的悲伤泪滴。 扫过明野那双幽绿的狼瞳里,压抑著的、几欲毁天灭地的疯狂。 扫过扶风那双总是冷静的黑眸中,一闪而过的、属於研究者的、对那瓶“缓释剂”的狂热。 最后,她的目光,落在了那个始终用鹰隼般的眼睛死死盯著战局,寻找著致命一击机会的,她的大哥,明沉身上。 一个疯狂而大胆的计划,在她脑海中迅速成形。 她深吸一口气,然后用尽全身的力气,发出一声破碎的、带著哭腔的嘶喊。 “都住手!” “……別打了!” 这声嘶喊,如同按下了暂停键。 所有雄性都动作一僵,猛地回头看向她。 明曦抱著明施,颤抖著,缓缓站起身。 她的小脸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身体单薄得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 她看向那个始终掛著微笑的蟒族首领森,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珠子,无声地滑落。 她用贝齿紧紧咬住下唇,將一个爱子心切、被迫屈服的柔弱母亲形象,扮演得淋漓尽致。 “我……我跟你走。” 她的声音细若蚊吶,却清晰地传到了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求求你,把解药……不,把那个缓释剂给我。” 森脸上的笑容更深了。 他轻轻一挥手,那些疯狂攻击的藤蔓瞬间停止了动作,如潮水般退回了地下。 “『雌母』做出了最明智的选择。” 他將手中的骨质小瓶,轻轻地向前拋出。 小瓶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精准地落在了明曦面前的泥地上。 明曦几乎是手脚並用地爬了过去,一把將小瓶攥在手心,那力道大得指节都泛起了青白。 她颤抖著打开瓶塞,將里面黏稠的、散发著奇异香气的墨绿色液体,小心翼翼地餵进了明施的嘴里。 做完这一切,她像是被抽乾了所有力气,瘫坐在地,失神地望著怀里昏迷不醒的儿子。 “在离开前,我可以……和他们告个別吗?” 她抬起头,用那双水光瀲灩的桃眼,怯生生地望著森,声音里带著乞求。 森做了一个“请便”的手势,嘴角的微笑优雅又残忍。 “当然可以。” “神,会给予您足够的体面。” 明曦知道,她的时间不多了。 她撑著地面,摇摇晃晃地站起来,一步一步地,走向那些因为她的决定而陷入死寂的男人们。 她走得很慢,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尖上。 第232章 不必如此害怕 她首先走到了莱恩和雷的面前。 这两个最强大、最霸道的雄性,此刻却像两只受伤的野兽,金色的狮瞳与橙黄的虎瞳里,都只剩下无尽的狂怒与不甘。 明曦没有说话,只是张开手臂,给了他们每人一个拥抱。 她將自己的脸颊,深深地埋进他们坚硬滚烫的胸膛,感受著他们因为愤怒而剧烈起伏的心跳。 她小声地、无助地啜泣著,將一个弱小雌性的恐惧与不舍,表现得淋漓尽致。 然后是明野。 她抱住自己这个总是阳光开朗的二哥,將头靠在他的肩膀上,声音嘶哑。 “二哥……” 明野的手臂猛地收紧,几乎要將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 他银灰色的狼瞳里,翻涌著幽绿色的火焰,那是一种想要將全世界都毁灭的疯狂。 接著是伊西斯。 她没有拥抱他,只是伸出颤抖的手,轻轻握住了他冰凉的指尖。 他深海般的蓝色眼眸中,一颗又一颗晶莹的珍珠无声滑落,滴落在泥土里。 “照顾好他们……” 她用气音说。 这句没头没脑的话,却让伊西斯瞬间明白了什么。 他反手握住她的手,微微頷首,那双纯净的眼眸里,第一次有了除了悲伤之外的情绪。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 101 看书网超顺畅,??????????????????.??????任你读 】 那是决意。 终於,她走到了扶风的面前。 她同样给了他一个拥抱,这个拥抱,比之前的任何一个都更用力。 她的身体紧紧贴著他,用一种只有两人才能感受到的姿势。 她的嘴唇,近乎擦著他的耳廓,用一种比呼吸还要轻微的气音,飞快地吐出了几个字。 “紫霜……龙血藤……” “……蚀骨草。” 这几个风马牛不相及的草药名字,落在別人耳中,或许只是她惊慌失措下的胡言乱语。 但扶风的身体,却在听到最后一个词时,猛地一僵。 那双狭长的漆黑眼眸,瞬间缩成了最危险的针芒状。 这是他们之间早就约定好的暗號。 代表“计划有变,按b计划行动”。 她有自己的打算。 她不是去送死。 最后,她走到了明沉面前。 她抬起头,看著自己这个永远沉稳可靠、永远为她遮风挡雨的大哥。 她再也忍不住,像是彻底崩溃了一样,猛地扑进了他的怀里,发出压抑而痛苦的呜咽。 “大哥……” “我怕……” 明沉伸出双臂,將她小小的、颤抖的身体完全圈禁在自己的怀抱中。 他低下头,冰冷的嘴唇贴著她的额角,用一种温柔到令人毛骨悚然的语调安抚她。 “別怕。” “哥哥会把你找回来。” “无论你在哪里。” 就在她埋首在他怀中,用哭泣来掩饰一切的瞬间。 她那只藏在袖中的小手,飞快地从自己头上拔下了一缕头髮。 那缕乌黑的髮丝,在她指尖,悄然泛起了一层极淡的、不属於这个世界的金色光晕。 那是被她净化之力彻底浸染过的,独一无二的信標。 她將这缕带著血腥味的信標,不动声色地,塞进了明沉宽大温热的手心。 明沉的手指,不著痕跡地收紧,將那缕带著她气息与力量的头髮,牢牢地攥成了拳。 他的心臟,在这一刻,擂鼓般狂跳。 那不是因为担忧。 而是因为一种更加极端、更加疯狂的,兴奋。 做完这一切,明曦终於鬆开了手。 她从明沉的怀里退出来,用手背胡乱地抹去脸上的泪水,脸上带著一种悲壮的、令人心碎的决然。 她最后看了一眼她所有的男人们,看了一眼她昏迷的儿子。 然后,她决绝地转过身,一步一步,跟著那个名叫森的蟒族首领,走进了那片深不见底的、象徵著死亡与未知的沼泽迷雾。 她小小的、单薄的背影,很快就被灰绿色的雾气所吞噬,消失得无影无踪。 看著她消失的方向,男人们心如刀绞。 莱恩一拳狠狠砸在地上,坚硬的岩石瞬间四分五裂。 雷发出了一声压抑著无尽痛苦与暴戾的低吼,虎目猩红。 他们不知道。 在转过身,走进迷雾的瞬间。 明曦脸上的所有恐惧、悲伤与脆弱,都如同退潮般消失得一乾二净。 她的啜泣声戛然而止。 她颤抖的肩膀恢復了平稳。 她挺直了自己纤细的脊背。 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冰冷的、近乎残忍的决然。 她的脑海里,那枚已经与她灵魂融为一体的墮神残晶,正因为感受到同源的力量而兴奋地嗡鸣著。 一个冰冷的、不带任何感情的声音,在她的灵魂深处,如同魔鬼般低语,充满了致命的诱惑。 “去吧……” “去往力量的源头……” “吞噬它……” “取代它……” “成为……真正的神!” 灰绿色的迷雾如同一只冰冷而黏腻的手,缠上了明曦的脚踝。 她每一步都踩在柔软而虚无的烂泥里,发出“噗嗤”的、令人牙酸的声响。 腐朽的草木与微腥的甜味交织在一起,钻入她的鼻腔,浓郁到几乎令人窒息。 这气味让她胃里翻江倒海。 更让她灵魂深处,那枚已经与她融为一体的墮神残晶,发出了兴奋的嗡鸣。 一种源自本能的、对同源力量的极度渴望,化作了难以忍受的飢饿感,啃噬著她的理智。 她必须强行压下这股衝动,將所有心神都用在维持自己身体的颤抖上。 她不能露馅。 至少现在不能。 走在她身前的蟒族首领森,並没有回头。 他甚至没有用手去触碰她,只是任由几根黑色的藤蔓,如同最体贴的僕人,轻轻地、不容抗拒地,圈在她的腰间,引导著她前进的方向。 藤蔓的表面光滑而冰冷,带著沼泽特有的湿气,隔著薄薄的衣料,那股凉意直透肌肤,让她不受控制地打了个寒颤。 森似乎很享受她这种无声的恐惧。 他那张俊美得如同妖魔的脸上,掛著一丝玩味的笑意,黏腻又阴柔的嗓音在死寂的迷雾中响起,带著蛇类特有的嘶嘶气音。 “尊贵的『雌母』,不必如此害怕。” “雌母”这个词,带著某种原始的、单纯指向繁衍的意味,让明曦的指尖猛地一蜷。 第233章 就是这个味道 森的金色竖瞳从眼角瞥了她一眼,那视线在她身上流连,仿佛在欣赏一件即將被拆解的艺术品,既有狂热的占有,又带著冰冷的审视。 “您不喜欢这个称呼吗?” “可您来到这里,不就是为了履行身为『雌母』的职责吗?” 他的话语轻柔,却像淬了毒的刀子,精准地扎向她的尊严。 明曦只是低著头,死死咬著嘴唇,让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扮演著那个被羞辱到无力反抗的可怜雌性。 森轻笑了一声,似乎对她的反应极为满意。 “或者,您更喜欢『偽圣』这个称呼?” 他低声呢喃,声音里充满了毫不掩饰的嘲讽。 “窃取了不属於自己的力量,用神的恩赐在那些粗鲁的野兽面前耀武扬威。” “您说,如果让他们知道,您这所谓的净化之力,不过是您从神的残骸中偷来的……他们还会像忠犬一样匍匐在您脚下吗?” 明曦的身体僵住了。 她猛地抬头,那双盛满了惊恐与不可思议的桃眼,直直地看向森。 他怎么会知道? 墮神残晶是她最大的秘密,是她从现代穿越而来时,被那道神秘力量强行植入灵魂的东西。 除了她自己,不可能有第二个人知道。 看到她脸上那恰到好处的惊骇,森脸上的笑容更深了。 “神,无所不知。” 他伸出那只没有戴著黑色手套的手,修长的、泛著冷玉光泽的指尖,轻轻挑起她的一缕髮丝。 “您身上这股力量的味道……虽然纯净,却带著一股不属於这个世界的、陈腐的死亡气息。” “您不是第一个。” “当然,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他的话信息量巨大,每一个字都在衝击著明曦的认知。 但她此刻已经无暇去思考这些。 她必须將所有的精力,都用在评估眼前的这个男人身上。 他知道她的底牌,却並不急於拆穿,反而將她引向他口中的“圣所”。 他的目的,绝不仅仅是得到她的身体那么简单。 明曦的內心一片冰冷的清明,可她脸上,却只剩下被揭穿秘密后,摇摇欲坠的绝望。 她脚下一软,整个人瘫倒下去。 缠在她腰间的藤蔓立刻收紧,將她稳稳地托住,不让她沾染到地上的半分污秽。 森低下头,凑近她的脸,金色的竖瞳里倒映著她悽美苍白的模样,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脸上露出极致的陶醉。 “就是这个味道……” “比最醇美的蜜,还要诱人。” “快了,尊贵的『雌母』,圣所……就快到了。” 迷雾,彻底吞噬了明曦那单薄的背影。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凝固。 死一般的寂静之后,是火山喷发般的暴怒与绝望。 “吼——!” 黄金狮王莱恩发出一声压抑到极致的咆哮,他魁梧的身躯因为狂怒而剧烈颤抖,如同砂锅大的拳头,狠狠地砸在了脚边一块坚硬的黑岩上。 “轰!” 岩石应声而碎,如同蛛网般的裂痕瞬间遍布其上,最终化作一地碎石。 狂暴的力量没能让他心中的痛苦减少分毫,反而因为无能为力而愈发疯狂。 他的雌性,他捧在手心里五年,连一句重话都捨不得说的曦曦,就这么被人从他面前带走了。 而他,这个所谓的部落最强者,却只能眼睁睁地看著。 “他妈的!” 雷那如同黑色闪电般的身影,此刻却像一头被困在笼中的猛兽,他猩红的虎目死死盯著明曦消失的方向,全身的肌肉賁张到极致,喉咙里发出痛苦而暴戾的低吼。 他刚刚才品尝到被她“净化”的滋味,刚刚才明白,原来除了发泄慾望,还有一种能让灵魂都感到安寧的极致舒適。 可现在,他的药,被人抢走了。 明野紧紧地、紧紧地抱著怀里已经陷入深度昏迷的明施,小狮子滚烫的体温灼烧著他的手臂,也灼烧著他的心。 他將脸深深地埋进明施柔软的金色鬃毛里,滚烫的泪水浸湿了皮毛。 他这个二哥,什么都没能为妹妹做到。 他找到她,却让她陷入了更深的深渊。 他银灰色的狼瞳里,幽绿色的火焰疯狂翻涌,那是一种想要將这片沼泽、这片天地都彻底毁灭的疯狂。 伊西斯站在一旁,他俊美绝伦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那双深海般的蓝色眼眸中,一颗又一颗晶莹剔透的珍珠,无声地滑落,滴进脚下漆黑的淤泥里,溅起微不可闻的涟漪。 他的脑海里,一遍遍迴响著她消失前,用气音说的那句没头没脑的话。 ——“照顾好他们……” 她不是在求救。 她是在託付。 这让他心如刀绞,却也让他那颗被美学与孤寂填满的心,第一次燃起了名为“决意”的火焰。 就在这股绝望与狂怒即將彻底吞噬所有人的理智时。 “都冷静一点!” 扶风冰冷而理智的声音,如同利刃般切开了这凝滯的空气。 他单膝跪在地上,动作里没有丝毫的慌乱,那双总是隱藏著算计与偏执的漆黑眼眸,此刻只剩下属於医师的、绝对的专注。 他的面前,没有那些不知名的草药,也没有记录数据的石板。 只有一缕被他小心翼翼展开的,明曦的乌黑髮丝。 那髮丝上,还残留著她指尖的血跡,以及一丝微弱到几乎无法察觉的,独属於她的净化之力。 “她不是束手就擒。” 扶风的声音很沉,每一个字都带著不容置疑的冷静。 他的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雄性,最终落在那几个几乎要被愤怒逼疯的“野兽”身上。 “她走之前,在我耳边说了几个词。”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都聚焦在了他的身上。 扶-风深吸一口气,他回忆著她嘴唇擦过耳廓时那微弱的气息,和那快到极致的吐字。 “『紫霜』。” “『龙血藤』。” “……『蚀骨草』。” 他每说出一个名字,周围的空气就凝重一分。 莱恩和雷这些只懂战斗的兽人听得一头雾水,但明沉的眼神却瞬间变得锐利。 第234章 我能找到她 扶风没有理会他们的反应,他的大脑在飞速运转,將这几个看似毫无关联的草药信息,与那个骨质小瓶里的“缓释剂”联繫在一起。 他的脸色,隨著推论的深入,变得越来越难看。 “紫霜,只生长在极阴极寒,有大量生命消逝的诅咒之地。它不是药,是一个环境標记。” “龙血藤,是顶级的天材地宝,它的汁液能中和绝大多数神经性毒素,净化血液。她告诉我这个,是在暗示明施所中的毒,是神经性的。” 扶风的声音顿了顿,他抬起头,看向眾人,那双狭长的漆黑眼眸里,第一次出现了不加掩饰的凝重与……一丝属於研究者的狂热。 “最关键的,是蚀骨草。” “这种草药,我只在最古老的巫医手札中见过记载。它本身无毒,但一旦与超过十七种特定的麻痹毒素混合,经过一种特殊手法的催化,就会变成一种……活的毒药。” “它不会杀死中毒者,而是会像藤蔓一样,在中了毒的生物体內扎根,以对方的生命力为养料,缓慢地、一寸一寸地,啃食对方的血肉、神经、乃至骨髓。” “扶风!”莱恩再也听不下去,一把揪住了他的衣领,金色的狮瞳里满是血丝,“说重点!到底怎么救小施!怎么救曦曦!” 扶风被他揪得一个趔趄,但他只是冷冷地看著莱恩,一字一句地说道:“重点就是,那个『缓释剂』,根本不是压製毒素的东西!” “它是『蚀骨草』的催化剂和养料!” “它会让毒素蔓延的速度变慢,但同时也会让它扎根得更深,更彻底!直到与中毒者彻底融为一体,再也无法剥离!” “这根本不是为了换取人质,这是一种標记!一种仪式!他们要把明施变成一个……献给他们那狗屁『生命神』的,活的祭品!” 此言一出,在场所有人都如遭雷击。 一股比刚才更加刺骨的寒意,从他们每个人的脊椎骨一路蔓延到了天灵盖。 他们以为那只是一个卑劣的威胁,却没想到,那是一个从一开始就布好的,充满了恶毒与残忍的陷阱。 明曦,她从一开始就知道。 她餵下“缓释剂”,不是为了救儿子,而是为了……拖延时间。 用自己,去换一个追踪和破解这个恶毒仪式的机会。 “这个疯子……”明野抱著明施的手臂不住地颤抖,他看著怀里儿子虽然呼吸平稳了一些,但脖颈处那诡异的黑色藤蔓纹路却仿佛更加凝实了,他简直不敢想像,曦曦在做出这个决定时,內心是何等的痛苦与决绝。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的明沉,缓缓地张开了他紧握的右手。 在他的掌心,静静地躺著另一缕,同样沾染了血跡的头髮。 与扶风手中的那缕不同,这缕髮丝的表面,正縈绕著一层极淡的,却无比清晰的金色光晕。 那光晕不属於这个世界的任何一种能量,它圣洁、纯粹,带著一种源自更高维度文明的独特烙印。 那是被明曦用净化空间本源之力,彻底浸染过的,独一无二的信標。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 101 看书网藏书广,101????????????.??????任你读 】 在踏入深渊之前,她留下的,唯一的路標。 “我能找到她。” 明沉开口了,他的声音冰冷而平静,仿佛刚才那足以让任何人崩溃的真相,对他没有造成丝毫影响。 他抬起头,那双隱藏在金丝眼镜后的黑色眼眸,如鹰隼般死死地锁定了迷雾深处。 镜片反射著灰濛濛的天光,却无法掩盖他眼底那份疯狂滋长的,冷酷的决意。 甚至是……兴奋。 他的妹妹,他那朵被野兽环伺、被污泥玷染的纯白玫瑰,终於向他发出了最彻底的求救信號。 这场狩猎,终於轮到他来制定规则了。 “扶风。”明沉的目光转向那个同样冷静的医师,“你需要多久,能解析出『缓释剂』的成分,並且……复製它?” 扶风的眼中闪过一丝明悟,隨即被更强烈的研究欲所取代。 “给我一天时间。复製不难,但想製作出真正的解药,我必须拿到『蚀骨草』的活体样本,以及……那种催化它的特殊手法。” “也就是说,我们必须进入那个『圣所』。” “很好。”明沉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寒光一闪而逝。 他的目光一一扫过在场的雄性。 “莱恩,雷,收起你们无用的愤怒。我需要你们绝对的力量,作为撕开敌人防线的矛头。” 黄金狮王与黑纹巨虎对视了一眼,从对方的眼中都看到了压抑的杀意,他们同时点了点头,狂怒正在转化为冰冷的杀机。 “明野,你留在这里,用你的狼族本能守护好明施。他是我们唯一的筹码,也是曦曦最在乎的软肋,绝不能再出任何意外。” 明野抱著弟弟,重重地点头,狼瞳中的疯狂褪去,只剩下守护的坚毅。 “伊西斯。”明沉最后看向那个来自深海的王者,“这片沼泽的水……你能控制吗?” 伊西斯的蓝色眼眸中,第一次有了除了悲伤和决意之外的情绪,那是一种属於王者的自信。 他微微頷首,声音空灵而坚定。 “水,听从我的意志。” “计划,有了。” 明沉將那缕带著金色光晕的髮丝,小心翼翼地收进怀中,如同收藏最珍贵的至宝。 他站直了身体,展开那对巨大而圣洁的白色羽翼,一股属於上位者的、运筹帷幄的气场,瞬间笼罩了所有人。 “现在,所有人,听我命令。” 扶风看著眼前这一切,看著这群刚刚还濒临崩溃的强大雄性,在明沉的几句话之间,就重新凝聚成了一支目標明確、杀意沸腾的利剑。 他將明曦留给他的那缕髮丝也收了起来,站到了明沉的身边。 他知道,追踪与潜入,只是第一步。 “我们必须做好最坏的打算。” 扶风的声音,为这场即將到来的、前所未有的营救行动,拉开了血色的序幕。 “那个所谓的『圣所』,很可能就是这片大陆所有污染的源头。我们即將面对的,或许是比所有被污染的巨兽加起来,还要恐怖的存在。” 第235章 合力救明曦 “我们不只是去救人。” “我们,是在向这个世界腐烂的核心,发起挑战。” 灰绿色的迷雾深处,光线被彻底吞噬。 扶风单膝跪地,动作精准而冷静,仿佛他身处的不是危机四伏的死亡沼泽,而是他那间窗明几净的实验室。 修长的手指捻起几株从药囊中取出的、形態各异的乾燥植物,在掌心用一股巧劲迅速碾成了细腻的粉末。 他小心翼翼地將这些散发著奇异辛香的粉末,均匀地洒在那缕沾染了明曦鲜血的乌黑髮丝上。 粉末触碰到髮丝的瞬间,微弱的青光一闪而逝。 原本散乱的粉尘,竟像是被无形的磁石吸引,凝成一缕若有若无的细线,执拗地指向迷雾深处的一个方向。 “可以了。” 扶风站起身,声音里不带一丝情感,只有属於医师的冰冷。 “这种混合粉末能最大限度地激发她血腥味中的追踪信標,只要风向不变,我们就能跟著它。” 明沉抬起头,金丝眼镜后的黑色眼眸,如鹰隼般锐利地锁定了粉尘飘散的方向。 他那对巨大而圣洁的白色羽翼缓缓展开,掀起的气流让周围的雾气都为之一盪。 “行动。” 冰冷的两个字,是最高指令。 队伍以一种惊人的默契,瞬间完成了战斗编组。 黄金狮王莱恩与黑纹巨虎雷,这两个不久前还恨不得將对方撕碎的宿敌,此刻一左一右,如同两尊沉默的杀神,走在了队伍的最前方。 他们賁张的肌肉充满了爆炸性的力量,无声地宣告著,任何敢於阻拦他们前进的东西,都將被碾成齏粉。 明野將陷入深度昏迷的明施紧紧抱在怀里,小狮子滚烫的体温透过兽皮,灼烧著他的胸膛。 他跟在莱恩与雷的身后,那双属於狼的银灰色瞳眸警惕地扫视著周围的每一寸土地,一对毛茸茸的狼耳不受控制地冒了出来,捕捉著空气中最细微的声响。 扶风就走在明野身边,他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明施颈部那诡异的黑色藤蔓纹路,大脑在疯狂地运转,解析著他能观察到的一切。 深海之王伊西斯的身影,则如同一抹幽蓝的鬼魅,悬浮在离地半尺的空中。 他脚下仿佛踩著看不见的、由水汽凝结的台阶,银蓝色的长髮无风自动。 他闭著眼,空灵而悲伤的歌声从唇间溢出。 那歌声不含任何魅惑,只有纯粹到极致的净化之力。 浓郁的瘴气在歌声中,如同遇到烈阳的冰雪,被硬生生逼退,在他们前进的方向上,开闢出一条宽约数米的、相对安全的通路。 这支由大陆顶级强者组成的临时队伍,如同一柄淬了剧毒的利剑,悄无声息地,刺入了这片死亡沼泽的腹地。 沼泽的路,比想像中更难走。 脚下是深不见底的淤泥,每一步踩下去,都会发出令人牙酸的“噗嗤”声,仿佛隨时会被这片土地吞噬。 空气中瀰漫著腐朽草木与甜腥毒气混合的味道,浓郁到几乎令人窒息。 突然,走在最前面的莱恩猛地停下了脚步。 他抬起一只手,做了一个停止前进的手势。 几乎在同一时间,雷也停了下来,他喉咙里发出一声极低沉的、充满威胁的咕嚕声,橙黄色的虎瞳死死地盯住了前方一片平静的泥潭。 那里,什么都没有。 但两个最强大的兽人,却同时感受到了致命的危险。 他们的身后,明野抱著明施的手臂又收紧了几分,他的狼耳不安地抖动著,压低声音,用气音说道: “下面……有东西。” “很大。” 话音刚落。 “哗啦——!” 平静的泥潭轰然炸开,黑色的泥浆冲天而起。 一只体型堪比巨象、长著六条节肢的巨大鱷鱼,从泥潭中猛地窜了出来。 它的身体被污染得不成样子,坚硬的鳞甲上布满了黑色的脓包,浑浊的眼睛里燃烧著疯狂与飢饿的火焰,张开的血盆大口中,腥臭的涎水滴落在地,將腐烂的植被都腐蚀得滋滋作响。 这头被污染的巨兽,是这片沼泽的霸主之一。 它被这群不速之客身上浓郁的生命气息所吸引,悍然发动了攻击。 面对这恐怖的怪物,莱恩和雷的脸上,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 没有对话,没有战术商討。 只有一个眼神的交匯。 下一秒,两道身影如同离弦之箭,同时暴起。 莱恩选择了最直接、最霸道的正面衝击。 他魁梧的身躯爆发出无与伦比的威压,根本不顾自己身上的伤势,如同黄金铸就的炮弹,狠狠地撞向了巨鱷那张开的血盆大口。 他甚至没有使用利爪,而是用他那坚硬如铁的肩膀,硬生生地撞在了巨鱷的下顎上。 “咔嚓!” 一声令人头皮发麻的骨裂声响起。 巨鱷那足以咬碎钢铁的巨口,竟被这蛮不讲理的一撞,撞得猛地合上,崩飞了好几颗磨盘大小的牙齿。 痛苦的嘶吼卡在喉咙里,还没来得及发出。 一道黑色的闪电,已经悄无声息地绕到了它的侧后方。 雷的身形,在这一刻展现出了猫科动物顶级的爆发力与敏捷。 他整个人几乎贴著地面滑行,躲开了巨鱷因为剧痛而疯狂甩动的尾巴,锋利如刀的虎爪,精准地划向了巨鱷那相对柔软的节肢关节。 “噗嗤!” 利爪入肉的声音沉闷而清晰。 雷没有丝毫停顿,他藉助蹬踏在巨鱷身上的反作用力,身形再度拔高,如同鬼魅般出现在巨鱷的头顶。 他双手交叉,十指利爪併拢,对准巨兽因为痛苦而微微张开的、仅剩的一只独眼,狠狠地刺了下去。 整个过程,快到极致,狠到极致。 从巨兽出现,到莱恩正面硬撼,再到雷的致命一击,前后不过短短数息。 没有震天的咆哮,没有绚丽的能量爆鸣。 只有最原始、最高效的杀戮。 那头不可一世的沼泽霸主,连一声完整的悲鸣都未曾发出,庞大的身躯便轰然倒塌,溅起漫天泥浆。 莱恩甩了甩有些发麻的肩膀,回头冷冷地瞥了一眼雷。 第236章 你的另一半 雷则舔了舔爪子上沾染的污血,同样用凶狠的眼神回敬他。 空气中,充满了火药味。 但他们谁也没有再多说一个字,转身,继续前进。 这片刻的耽搁,让一直保持著歌唱的伊西斯,脸色又苍白了一分。 他的歌声能净化瘴气,却也极大地消耗著他的力量,额角已经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明沉在空中盘旋的身影微微一顿,鹰眸扫过伊西斯的状態,又看了一眼队伍前进的速度,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太慢了。 “明野。” 明沉冰冷的声音从上方传来。 “你来指路。” 明野愣了一下,隨即明白了大哥的意思。 他看了一眼怀中呼吸平稳的明施,將他小心翼翼地交到了身旁的扶风手中。 “看好他。” 没有了怀里的重负,明野的身体瞬间变得轻盈。 他四肢著地,身体发出一连串“噼啪”的骨骼爆响,在短短一瞬间,就切换到了半兽化的战斗姿態。 银灰色的狼毛从他的四肢和背部疯长出来,他的身形变得更加矫健,那双狼瞳在昏暗的沼泽中,亮起了幽绿色的光。 “噌!” 他猛地窜了出去,速度比之前快了数倍不止,如同一道灰色的影子,在复杂的地形中灵活地穿梭。 他的鼻子在空气中不断嗅闻,双耳高速转动,捕捉著一切可疑的信息。 有了他这个最顶级的斥候在前方探路,队伍的速度陡然加快。 “左边,绕开那片水草,下面是流沙陷阱。” “停下!藤蔓下面有感应式的地刺。” “前方三十米,有三头被污染的沼泽狼,从右侧突围。” 明野不断地发回最精准的情报,带领著队伍,一次又一次地避开了森布下的、那些足以致命的陷阱。 队伍在危机四伏的沼泽中,以一种惊人的效率,向著那个未知的“圣所”,步步紧逼。 与此同时。 明曦感觉自己快要窒息了。 那股甜腻到发腥的气味,如同跗骨之蛆,钻进她的每一个毛孔,让她胃里翻江倒海。 缠在她腰间的黑色藤蔓,冰冷而滑腻,像一条活著的毒蛇,正不轻不重地收紧,用一种不容抗拒的力道,拖著她向更深处走去。 “尊贵的『雌母』,看来您不太適应神的气息。” 森黏腻的嗓音在她耳边响起,带著一丝玩味的笑意。 明曦没有回答,只是死死咬著嘴唇,用尽全身的力气,维持著身体的颤抖和脸上的恐惧。 她不能露馅。 她能清晰地感觉到,灵魂深处那枚墮神残晶,正在因为这股同源的力量而兴奋地嗡鸣。 一种源自本能的、对力量的极度渴望,化作了难以忍受的飢饿感,疯狂地啃噬著她的理智。 她甚至產生了一种荒谬的错觉。 这片沼泽,不是囚禁她的牢笼。 而是为她准备的,盛大的饗宴。 “快到了。” 森似乎对她的恐惧十分满意。 他带著她,穿过一道由黑色粘稠液体形成的瀑布,走进了一个巨大的、被藤蔓彻底掏空的山体內部。 这里,就是所谓的“圣所”。 洞穴的墙壁上,布满了如同血管般跳动著的黑色藤蔓,粘稠的绿色液体在藤蔓的缝隙间缓缓流淌,散发著甜腥的香气。 这里是污染的源头,是生命的禁区。 森带著她,一路走到了洞穴的最深处。 一个更加宏伟的景象,出现在明曦眼前。 那是一个完全由活著的、不断蠕动的黑色藤蔓编织而成的巨大祭坛。 祭坛的构造极其复杂,充满了某种邪异而扭曲的美感,无数藤蔓从洞穴的四面八方匯集於此,如同百川归海。 而在祭坛的最中央,明曦看到了那个让她灵魂都为之战慄的东西。 一颗巨蛋。 一颗足有半人高的,通体漆黑如墨的巨蛋。 蛋壳的表面,布满了无数道细密的、如同蛛网般的血红色纹路,那些纹路仿佛拥有生命,正隨著一个缓慢而沉重的节律,明暗闪烁。 “咚……咚……咚……” 一下,又一下。 那是心跳声。 微弱,却充满了无法言说的邪恶与古老。 在看到这颗巨蛋的瞬间,明曦灵魂深处的墮神残晶,彻底爆发了。 “饿……” “吞噬它……” “那是你的……另一半……” 一个疯狂的、充满诱惑的声音,在她的脑海中疯狂尖叫。 前所未有的飢饿感,如同火山喷发,瞬间席捲了她的四肢百骸。 她想要扑上去,用最原始的方式,敲碎那层蛋壳,將里面的东西,连同那邪恶的心跳,一同吞噬殆尽。 这种衝动,强烈到让她几乎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 “啊!” 明曦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叫,脚下一软,狼狈地跌坐在地。 她用尽最后一丝理智,狠狠一口咬在了自己的下唇上。 尖锐的刺痛与浓郁的血腥味,將她从失控的边缘拉了回来。 她抬起头,那双漂亮的桃眼里蓄满了泪水,身体因为极致的压抑而剧烈颤抖,脸上写满了被巨大邪恶所震慑的、最纯粹的惊恐。 这场表演,天衣无缝。 森居高临下地看著她,金色的竖瞳里闪过一丝满意的神色。 “看到了吗,尊贵的『雌母』。” “这,就是您此行的目的。” “也是您,身为『偽圣』的宿命。” 他伸出手指,指向那颗跳动的巨蛋,声音里充满了狂热的蛊惑。 “用您的身体,用您那窃取来的、不纯的净化之力,去安抚它,哺育它……” “直到……它破壳而出。” “届时,您將成为新神的母亲,享受无上的荣光。” 明曦的大脑一片空白。 她只是呆呆地看著那颗巨蛋,感受著自己灵魂深处的渴望与恐惧,正进行著一场惨烈的拉锯。 她知道,她必须做点什么。 就在此时。 遥远的另一端。 “噗——!” 一直被扶风抱在怀里的明施,猛地弓起身子,从口中喷出了一大口黑色的、散发著恶臭的粘稠血液。 “小施!” 明野发出一声悽厉的惊呼,第一时间从扶风怀里抢回了自己的儿子。 第237章 无上的欢愉 小狮子原本滚烫的身体,此刻却在以一种极快的速度变得冰冷。 他脖颈处那些黑色的藤蔓纹路,在此刻猛地亮起了妖异的红光,並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疯狂地向著他心臟的位置蔓延。 明施小小的身体,开始剧烈地抽搐,喉咙里发出意义不明的、痛苦的“嗬嗬”声,翠绿色的眼瞳完全失去了焦距,只剩下一片灰败的死气。 “怎么回事?!” 莱恩和雷瞬间冲了过来,脸上写满了暴怒与惊慌。 扶风一把推开他们,修长的手指闪电般探向明施的脉搏,另一只手则掰开了他的眼皮。 当他看到明施那已经扩散到眼白上的黑色丝线时,那张总是冷静自持的脸,第一次,彻底失去了血色。 “缓释剂的效果……消失了。” 扶风的声音乾涩而沙哑,每一个字都如同巨石,狠狠砸在眾人的心上。 “不……不对,不是消失了。” 他的眼中闪过一丝属於研究者的疯狂与骇然。 “它完成了催化!那毒素已经彻底与明施的生命力融为一体,它不再需要啃食,它开始……同化!” “那个缓释剂,从一开始就不是为了拖延时间!” “它是一个定位器,更是一个……开启仪式的钥匙!” “曦曦现在,很可能已经被他们当成了启动下一个阶段的祭品!” 扶风的话,如同一道黑色的闪电,劈开了所有人最后的侥gzao。 “吼——!” 莱恩仰天发出一声充满了无尽痛苦与绝望的咆哮,金色的狮瞳里,流下了血红色的泪。 雷猩红的虎目死死地盯著明施痛苦的模样,他锋利的爪子不受控制地弹出,將身边一块坚硬的岩石,生生捏成了齏粉。 明野抱著弟弟冰冷的、不断抽搐的身体,这个桀驁的狼族战士,第一次发出了如同幼兽般无助的呜咽。 “大哥……” 他的声音颤抖著,带著最后的希冀,看向了天空中那道白色的身影。 明沉缓缓降落。 (请记住 101 看书网解书荒,101????????????.??????超全 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他看著正在被黑暗吞噬的明施,看著脚下这群已经濒临崩溃的兽人,那张隱藏在金丝眼镜后的、温文尔雅的脸,没有任何变化。 只是,他推了推眼镜。 镜片后的那双黑色眼眸深处,那股被他压抑了许久的、名为“兴奋”的疯狂,终於再也无法掩饰,如同决堤的洪水,彻底爆发。 他的妹妹,需要他了。 以一种,前所未有的方式。 狩猎的时间,到了。 森那张俊美而邪异的脸上,掛著一种近乎於痴迷的微笑。 他张开双臂,动作充满了神圣的仪式感,仿佛在拥抱一个崭新的世界。 “欢迎来到神的心房,我尊贵的『雌母』。” 他的声音在空旷的洞穴中迴荡,黏腻得让人皮肤发麻。 明曦的视线死死地盯在那颗跳动的黑色巨蛋上。 “咚……咚……咚……” 那沉重的心跳声,不再是通过耳朵传入,而是直接在她的灵魂深处擂响,与墮神残晶的嗡鸣形成了邪恶的共振。 她体內的每一滴血液都在叫囂著飢饿。 一种要將眼前之物彻底撕碎、吞噬、化为己有的原始衝动,正疯狂地衝击著她理智的堤坝。 “这……这是什么……” 明曦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带著浓重的哭腔,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她蜷缩在地上,双手抱著自己的膝盖,身体瑟瑟发抖,那副极致恐惧、濒临崩溃的模样,足以让任何雄性心生怜悯与征服的欲望。 森显然对她的反应极为满意。 他缓步走下祭坛,居高临下地俯视著她,金色的竖瞳里流露出毫不掩饰的狂热与得意。 “这是神的心臟。” “是伟大的生命神,在旧的身躯腐朽之后,为自己准备的……新生。” 他伸出手指,虚空一点那颗巨蛋。 “而您,明曦。您將有幸成为承载这份新生的容器,成为新神的『雌母』。” 他的声音充满了蛊惑的力量。 “您將与神的心臟融合,您的血肉会成为祂的温床,您的灵魂將成为祂的养料。作为回报,您也將获得永恆的生命,成为这片大地上,除神之外最尊贵的存在。” 明曦猛地抬起头,那双盛满了泪水的桃眼,此刻写满了纯粹的、不含一丝杂质的惊恐与抗拒。 “不……我不要……” 她的声音破碎而无助。 “我不要什么永恆的生命……我只想回家……求求你,放我走……” 她演得太好了。 好到连她自己都几乎相信,此刻的脆弱就是她的全部。 但她的大脑,却在眼泪滑落的间隙,以一种冰冷到可怕的速度飞速运转。 神的心臟。 融合。 成为新神的雌母。 每一个词都透露出庞大的信息。 她必须知道得更多。 她垂下眼眸,长长的睫毛如同蝶翼般不安地颤动著,遮住了眼底一闪而过的精光。 她用贝齿轻轻咬住下唇,一副被逼到绝境、泫然欲泣的可怜模样。 “融……融合……” 她小声地问,声音里带著认命般的绝望。 “那……会是什么样的……会……会很疼吗?” 这个问题,精准地搔到了森炫耀欲的痒处。 他喜欢看猎物在恐惧中挣扎,更喜欢看她们在了解了自己將要面对的“荣光”后,那份从恐惧转为绝望、再从绝望转为麻木的有趣过程。 他蹲下身,修长的手指轻轻挑起明曦的下巴,强迫她看著自己。 “疼?” 他低低地笑了起来,声音充满了某种令人不寒而慄的愉悦。 “不,我亲爱的雌母,那不会是疼痛。” “那是……无上的欢愉。” 他的指尖冰冷,划过明曦的脸颊,带来一阵战慄。 “神的力量会冲刷你的四肢百骸,改造你的每一寸血肉。你会感受到生命最本源的力量在你体內炸开,那种感觉,远比你和那些粗鲁的雄性结合时,要强烈一万倍。” “你会忘记一切,忘记你的过去,忘记你的伴侣,忘记你的孩子。” “你的脑海里,你的身体里,都將只剩下『神』的存在。” 第238章 明施即將死亡 “你会不停地尖叫,不停地哭泣,不是因为痛苦,而是因为极致的快乐让你无法承受。” 森的描述充满了色情的暗示与精神上的侵犯。 他一边说著,一边將一丝极度阴冷的、带著污染气息的精神力,悄无-声息地探向明曦的识海。 他要提前瓦解她的意志,让她在精神上提前沉沦。 然而,那丝精神力刚刚触碰到明曦的脑海,就像是泥牛入海,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被那枚沉寂的墮神残晶,贪婪地一口吞下。 森的瞳孔微微一缩。 他感觉到了不对劲,但明曦那副被他描述的场景嚇得魂飞魄散、身体抖得更厉害的模样,又打消了他的疑虑。 或许,只是这个“偽圣”的身体,对神的力量有天然的亲和力吧。 他这样想著,嘴角的笑意更深了。 与此同时,沼泽的另一端。 “该死的!这些鬼东西到底有多少!” 雷发出一声暴躁的怒吼,他锋利的虎爪挥出,带起一片撕裂空气的劲风,將眼前几根水桶粗的黑色藤蔓瞬间斩断。 然而,断口处没有流出任何汁液。 取而代之,那些被斩断的藤蔓,如同拥有生命的毒蛇,猛地弹射而出,狠狠地抽打在他的身上。 “啪!” 雷的后背上瞬间多出了几道深可见骨的血痕,黑色的毒素顺著伤口,飞速地向四周蔓延。 他闷哼一声,身体一个踉蹌,半跪在地,那片被抽中的肌肉,已经彻底麻痹,失去了知觉。 他们被困住了。 在穿过那片泥潭之后,他们就进入了一个由无数活著的黑色藤蔓构成的巨大迷宫。 (请记住 找好书上 101 看书网,101????????????.?????超方便 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这些藤蔓坚韧无比,寻常的攻击根本无法对其造成有效的伤害。 更可怕的是,藤蔓上附著著一种强烈的麻痹性神经毒素,只要被擦到一点,身体就会在短时间內失去控制。 “別用蛮力!” 扶风冰冷的声音响起,他一边迅速地处理著雷背后的伤口,一边冷静地观察著周围那些不断蠕动、变换著位置的藤蔓。 “这些藤蔓的表皮角质层异常坚韧,物理抗性很高。但它们是活的,必然有能量输送的节点。” 莱恩站在队伍的最前方,他没有像雷那样胡乱攻击。 这位黄金狮王只是沉默地站著,金色的眼瞳里燃烧著压抑到极致的怒火。 他身上的伤势还未痊癒,每一次呼吸,都会牵动胸口的剧痛,但他仿佛毫无所觉。 他能感受到,明曦的气息就在不远处。 越来越近。 也越来越危险。 他不能再等了。 “扶风,告诉我弱点在哪里。” 莱恩的声音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充满了不容置喙的命令。 扶风抬头,狭长的漆黑眼眸扫过那些藤蔓上一个个微微凸起的、如同肿瘤般的鼓包。 “看到那些脉动的节点了吗?” “那里是它们输送养料和毒素的中枢,也是防御最薄弱的地方。” “用你们最强的力量,最集中的一点,攻击那里。” 莱?恩没有再多说一个字。 下一秒,他动了。 他没有选择兽化,因为那样会增大被藤蔓击中的面积。 他只是將全部的力量,都灌注到了自己的右拳之上。 賁张的肌肉让他的手臂瞬间粗壮了一圈,金色的能量光芒在他的拳锋匯聚,凝成一个刺眼的光点。 “吼!” 伴隨著一声压抑的咆哮,他一拳轰出。 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只有最纯粹、最凝聚的力量。 拳头精准地砸在了一根主藤蔓的节点上。 “噗嗤!” 一声如同戳破皮革的闷响。 那个坚韧的节点,被莱恩这凝聚到极致的一拳,硬生生轰出了一个前后通透的大洞。 墨绿色的、散发著恶臭的汁液喷涌而出。 那根原本疯狂舞动的巨大藤蔓,像是被抽掉了所有的力气,瞬间瘫软在地,枯萎下去。 有效! 雷的眼睛瞬间亮了,他忍著背后的剧痛,学著莱恩的样子,將力量凝聚於爪尖,对准了另一个节点狠狠刺去。 有了明確的目標,两个最强兽人的破坏力,开始展现出恐怖的效果。 一根又一根的藤蔓被他们摧毁。 前进的道路,被硬生生地打开了。 明野紧紧地抱著怀里愈发冰冷的明施,跟在他们身后。 他的狼耳不安地转动著,银灰色的狼瞳里满是焦急。 小狮子的身体,已经不再抽搐了。 那是一种更可怕的死寂。 他的呼吸变得微弱,几乎无法察觉,只有胸口极其轻微的起伏,证明著这个小生命还在顽强地坚持著。 伊西斯悬浮在队伍的后方,他那空灵的歌声,一直没有停止。 净化之力化作肉眼可见的蓝色光晕,笼罩著所有人,最大限度地抵御著空气中毒素的侵蚀。 但他俊美的脸上,已经没有了一丝血色,额角的汗珠,滚落下来,在他触碰到地面之前,就凝结成了暗淡无光的珍珠。 他的消耗,也快到极限了。 “噗——!” 突然,明野怀里的明施,猛地张开了嘴。 这一次,他没有吐出黑色的血液。 而是一小截……扭动的,黑色的藤蔓。 那截藤蔓从他的喉咙深处钻出,一离开他的身体,就迅速地枯萎、化为飞灰。 但这一幕,让所有人的心臟都瞬间停跳了一拍。 “小施!” 明野发出了一声悽厉的悲鸣。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明施体內最后的那一点生命气息,正在以一种无可挽回的速度,飞快地流逝。 那些蔓延到他心臟的黑色纹路,在此刻彻底亮了起来,如同被点燃的导火索。 扶风的脸色,变得比伊西斯还要苍白。 他嘴唇颤抖著,吐出了几个字。 “生命同化……已经……到最后阶段了。” “他正在变成……那个东西的养料。” 莱恩和雷摧毁藤蔓的动作猛地一滯。 他们同时回头,看向那个小小的、正在他们眼前消亡的生命。 那是莱恩的儿子。 是雷曾经嫉妒、如今却只想他活下去的小鬼。 巨大的无力感与锥心的痛苦,让这两位强大的兽人,眼眶瞬间变得通红。 第239章 成为我们的一部分 “吼——!” 莱恩再也压抑不住內心的狂怒与绝望,他仰天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咆哮,魁梧的身躯开始疯狂地膨胀。 金色的鬃毛从他的脖颈处疯长出来,他的身形在几个呼吸间,就化为了一头体型无比庞大的黄金巨狮。 “给我……滚开啊!” 他放弃了所有技巧,用最原始、最野蛮的方式,向著前方的藤蔓墙,发起了自杀式的衝锋。 明沉缓缓地从空中降落。 他看了一眼生命气息已经微弱到如同风中残烛的明施。 又看了一眼已经彻底陷入疯狂与绝望的兽人们。 他那张温文尔雅的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 他只是平静地推了推鼻樑上的金丝眼镜。 镜片反射著洞穴中诡异的绿光,让人看不清他此刻的眼神。 但他周身的气息,却在这一瞬间,变得比这沼泽的寒雾,还要冰冷一万倍。 “时间……不多了。” 他轻声说道,像是在陈述一个与自己无关的事实。 洞穴深处。 祭坛之上。 明曦已经完全被森的精神力所包裹。 那种阴冷黏腻的感觉,像是无数条无形的毒蛇,钻进她的脑海,舔舐著她的灵魂,向她灌输著墮落与沉沦的囈语。 “放弃吧……接受神的恩赐……” “成为我们的一部分……你会得到永恆的极乐……” “那些雄性给你的,不过是短暂的肉体欢愉。而神,能给予你灵魂层面的、永不枯竭的高潮……” 明曦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著,脸上血色尽褪,那双漂亮的桃眼里,瞳孔已经开始涣散,仿佛真的要被这股力量所侵蚀。 但她的灵魂深处,墮神残晶却兴奋到了极点。 它將森探入的精神力当成了最顶级的补品,来者不拒,疯狂地吞噬、消化。 明曦能感觉到,自己的精神力,正在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壮大。 但她不能表现出来。 她必须示弱。 必须让森相信,他已经牢牢地掌控了局面。 “求求你……停下……” 她的嘴里,发出微弱的、带著哭腔的哀求。 “我……我答应你……我答应你就是了……” 森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 “这才对,我聪明的雌母。” 他收回了精神力,满意地看著瘫软在地、大口喘息的明曦。 “来吧。” 他向她伸出手,声音温柔得如同情人间的呢喃。 “现在,履行你身为『偽圣』的宿命。” “去触碰它,拥抱它,將你的身体,你的力量,你的一切,都奉献给它。” 明曦抬起头,泪眼朦朧地看著他伸出的手,又看了看那颗散发著无尽邪恶气息的巨蛋。 她的眼神里,充满了认命的绝望与赴死般的悲壮。 她颤抖著,伸出了自己的手。 她的指尖,慢慢地,一点一点地,靠近那冰冷、布满血色纹路的蛋壳。 在她的指尖,与蛋壳触碰的瞬间。 “嗡——!” 一股无法形容的恐怖能量洪流,轰然爆发。 两种截然不同的感觉,同时在明曦的灵魂深处炸开。 一边,是来自她净化空间里那株神树的、无比亲切、无比渴望的呼唤。 那呼唤带著一种源自同根的吸引力,仿佛在召唤著自己失散多年的另一半。 而另一边,是墮神残晶那贪婪到极致的、几乎要將她灵魂都吞噬的疯狂飢饿感。 那是一种对眼前之物的极度憎恨与占有欲。 仿佛这颗巨蛋,是它命中注定的死敌,也是它晋升圆满的唯一祭品。 一圣一邪。 一源一敌。 两股截然相反却又同样强大的意志,在她的体內,以她的身体为战场,展开了最惨烈的衝撞。 “啊——!” 一声悽厉到不似人声的尖叫,从明曦的喉咙深处迸发。 她感觉自己的身体快要被撕成两半。 灵魂仿佛被投入了绞肉机,每一秒都在承受著被反覆碾碎又重组的剧痛。 她的身体在地上剧烈地抽搐著,皮肤之下,一金一黑两色光芒,如同两条互相撕咬的孽龙,疯狂地流窜,在她雪白的肌肤上留下狰狞的痕跡。 琥珀色的桃眼里,左眼彻底被柔和圣洁的金色光晕所占据。 而右眼,却被深邃到令人心悸的、纯粹的黑暗所彻底吞噬。 一金一黑,一神一魔。 她的意识被拋入了一个混沌的漩涡。 无数破碎的画面,撕裂的低语,奔涌的情绪,如同决堤的洪水,蛮不讲理地冲刷著她即將崩溃的理智。 她看到了。 看到了一片无边无际的、充满了生命活力的原始森林。 一个身穿宽大祭司袍、墨绿色长髮垂至脚踝的男人,正温柔地抚摸著一棵参天古树。 那张脸,赫然是卡桑德拉。 只是,彼时的他,眼中没有丝毫的悲伤与疲惫,只有如同春日暖阳般的温柔与悲悯。 “您又在为那些短暂的生命而嘆息吗,盖亚之心。” 卡桑德拉的声音在她的脑海中响起,带著一丝无奈的笑意。 古树没有回答。 但一股温暖而宏大的意识,笼罩了整个世界。 那意识告诉他,每一个生命,无论长短,都值得被铭记。 画面陡然一转。 天际被撕开了一道丑陋的裂口,一颗燃烧著黑色火焰的陨石,带著毁灭一切的气息,呼啸而下。 世界在哀嚎。 古树的意识里,第一次出现了名为“恐惧”的情绪。 它不能让这片它深爱的大地被毁灭。 无数巨大的藤蔓冲天而起,编织成一张覆盖了整个天空的巨网,迎向了那颗灭世的陨石。 没有声音。 只有一片极致的、吞噬一切的黑暗。 当光明再次降临,陨石消失了。 但那张由藤蔓编织的巨网,却被染上了一层无法洗去的、带著不详气息的黑色。 一个疲惫到极点的意识,从染黑的藤蔓中传来。 它击退了敌人,却也耗尽了力量,甚至被那股来自天外的力量所污染。 它需要休眠。 需要信徒们的信仰之力来净化自己。 然而,岁月流逝。 万物更迭。 那些曾经日夜祈祷的兽人,渐渐忘记了这位耗尽神力守护了他们的古神。 他们开始信奉新的图腾,开始崇拜更直接的力量。 第240章 吞噬她吧 被遗忘了。 孤独。 痛苦。 污染在漫长的岁月中,如同跗骨之蛆,不断啃噬著祂残存的意识。 温暖的盖亚之心,渐渐变得冰冷。 悲悯的生命之神,在无尽的怨恨中,悄然扭曲。 “为什么……要遗忘我……” “我为你们付出了一切……” “你们却……背叛了我……” 一个充满了怨毒与疯狂的低语,在明曦的灵魂深处炸响。 “既然你们不需要生命……那我就赐予你们……永恆的腐朽!” “我要……污染一切!毁灭一切!” “我要让这个世界,为它的背叛,付出代价!” “厄……” 一个古老而邪恶的名字,如同烙铁,狠狠地烙印在明曦的灵魂之上。 与此同时。 “饿……” “吞噬它……” 她体內的墮神残晶,在感受到那股同源的、充满了憎恨与毁灭的力量后,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兴奋与躁动。 它要吞噬那颗巨蛋! 吞噬古神“厄”为自己准备的新生心臟! 只要吞噬了它,自己就能彻底完整,成为这世间唯一的黑暗主宰! 这股疯狂的意志,开始反向衝击明曦的理智,试图夺取她身体的控制权。 “不……不行!” 明曦在灵魂的剧痛中,死死守著最后一丝清明。 她不能被控制! 无论是被古神“厄”的力量同化,还是被这枚诡异的墮神残晶吞噬理智,那都不是她想要的! 她要保持清醒! 她要从这混乱的信息洪流中,找到活下去的关键! 森痴迷地看著在地上痛苦翻滚的明曦。 他那张俊美而邪异的脸上,掛著一种近乎於癲狂的微笑。 “看到了吗……” “神……在与您沟通……” 他误解了她此刻的状態。 他以为明曦脸上那混合著痛苦与挣扎的表情,是凡人在承接神諭时必然的 ecstatic agony(狂喜的痛苦)。 他认为那变幻的一金一黑双瞳,是偽圣之体正在与新神之心进行最深层次交融的证明。 “是的……就是这样……” 森更加狂热地张开双臂,口中开始念念有词,吟唱起一种古老而拗口的蛇族语。 “伟大的生命之神,您卑微的僕人,为您献上最完美的温床……” “接受她吧,吞噬她吧……” “让她的血肉成为您的土壤,让她的灵魂成为您的养料……” 隨著他的吟唱,那座由活体藤蔓构成的巨大祭坛,开始以一种令人不安的频率剧烈蠕动。 无数细小的、带著粘液的黑色藤蔓,如同甦醒的毒蛇,从祭坛的缝隙中探出,爭先恐后地朝著明曦的身体蔓延而来。 它们要將她彻底包裹,与那颗巨蛋一起,融合为一。 仪式,被强行加速了。 而此时,在沼泽的另一端。 “该死的!这些鬼东西到底有多少!” 雷发出一声暴躁的怒吼。 他锋利的虎爪撕裂空气,將几根水桶粗的黑色藤蔓瞬间斩断。 但那些被斩断的藤蔓,如同拥有生命的毒蛇,猛地弹射而出,狠狠地抽打在他的后背。 “啪!” 雷的背上瞬间多出了几道深可见骨的血痕,黑色的毒素顺著伤口,飞速地向四周蔓延。 他闷哼一声,身体一个踉蹌,半跪在地。 那片被抽中的肌肉,已经彻底麻痹,失去了知觉。 他们被困住了。 在一个由无数活著的黑色藤蔓构成的巨大迷宫中。 “別用蛮力!” 扶风冰冷的声音响起。 他迅速地处理著雷背后的伤口,狭长的漆黑眼眸冷静地观察著周围那些不断蠕动、变换著位置的藤蔓。 “这些藤蔓的表皮角质层异常坚韧,物理抗性很高。但它们是活的,必然有能量输送的节点。” 莱恩站在队伍的最前方,金色的狮瞳里燃烧著压抑到极致的怒火。 他能感受到,明曦的气息越来越危险了。 再这样下去,一切都晚了。 就在整个队伍陷入绝望与疯狂的边缘时。 一直沉默的扶风,突然开口了。 “不对劲。” 他的声音不大,却让所有人都停下了动作。 “这些藤蔓的布局,不是隨机的。” 扶风的目光扫过那些藤蔓上一个个微微凸起的、如同肿瘤般的脉动节点。 “它们看似在围堵我们,但实际上,是在引导我们避开某个特定的区域。” 他从怀中取出一小块乾燥的、散发著特殊香气的植物根茎。 这是他之前从明曦可能走过的路上,发现的被碾碎的植物。 “这种『月见蕨』,只生长在有大量树妖一族生命能量残留的地方。” “结合曦曦留下的追踪信標指向,以及这些藤蔓的古怪行为……” 扶风抬起头,看向沼泽深处的一个方向,眼中闪烁著属於研究者的、冷静而疯狂的光芒。 “我推断,在这片沼泽的深处,存在著一处非常古老的树妖遗蹟。那里,很可能藏著关於『森』,甚至关於这片沼泽异变的秘密。” 他的话,为陷入绝境的眾人,指出了一条全新的道路。 明野抱著怀中气息越来越微弱的明施,沙哑地开口。 “你的意思是……” “我们兵分两路。” 扶风的语气斩钉截铁。 “我需要有人去那片遗蹟,寻找可能存在的、克制这些藤蔓甚至那颗巨蛋的方法。而另一部分人,必须继续强攻圣所,吸引森的全部注意力,为我们爭取时间!” 这是一个冒险的计划。 但也是他们现在唯一的希望。 “我去遗蹟。” 一直悬浮在空中,脸色苍白如纸的伊西斯,缓缓落下。 他空灵的歌声已经停止,但他那双纯净的深海蓝色眼眸,却前所未有的坚定。 “树妖的能量与海洋的本源相近,我的净化之力,或许能在那里起到意想不到的作用。” “我也去。”扶风毫不犹豫。 “只有我,能最快地从遗蹟中解读出有用的信息。” 莱恩看了一眼扶风,又看了一眼伊西斯,最终將目光投向了前方那如同魔窟般的藤蔓迷宫深处。 “这里,交给我们。” 这位黄金狮王的声音,充满了不容置喙的决断。 雷抹了一把嘴角的血跡,从地上站了起来,橙黄色的虎瞳中重新燃起了凶狠的战意。 第241章 作为诱饵 “哼,早就该这样了。跟你们这些动脑子的傢伙在一起,打架都不痛快。” 明野深深地看了一眼怀中命悬一线的明施,將他小心翼翼地交到了一个身影的手中。 “大哥,明施……拜託你了。” 明沉缓缓降落。 他平静地接过那个冰冷的、几乎没有生命体徵的小小身体。 他推了推鼻樑上的金丝边眼镜,那张温文尔雅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 “去吧。” 他只是淡淡地说道。 “我会看好他。也会……『看』好曦曦。” 他修长的手指,轻轻摩挲著那缕缠绕在指间的、属於明曦的乌黑髮丝。 一股微弱但清晰的感应,正从髮丝的另一端传来。 他能感觉到,妹妹的力量正在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增强。 危险。 却又强大。 更重要的是,他感觉到了一股无比熟悉的、让他灵魂都为之战慄的“黑暗”气息,正在妹妹的体內,与那股圣洁的力量,一同甦醒。 隱藏在镜片后的黑色眼眸深处,那股被他压抑了许久的、名为“兴奋”的疯狂,终於再也无法掩饰,如同决堤的洪水,彻底爆发。 真好。 他的妹妹,正在变成他最渴望的模样。 一个真正完美的,值得他收藏的艺术品。 扶风和伊西斯脱离了队伍。 伊西斯脚下凝聚出一条由水汽构成的通路,带著两人以极快的速度,向著扶风推断出的遗蹟方向滑行而去。 他们的身后,莱恩、雷和明野,这三位最顶级的兽人战士,对视一眼。 下一秒,三道身影化作三道流光,以一种决绝而惨烈的姿態,朝著那座由藤蔓构成的迷宫核心,发起了最疯狂的衝锋。 明曦感觉自己快要死了。 那些滑腻冰冷的藤蔓,已经缠上了她的脚踝,正顺著她的小腿,不断向上攀爬。 它们像最贪婪的情人,舔舐著她的每一寸肌肤,试图將她彻底吞噬。 她灵魂深处的战爭,已经到了白热化的阶段。 墮神残晶的意志越来越强烈,几乎要压倒她自身的理智。 不行! 再这样下去,就算森不杀她,她也会被自己体內的这股力量撕碎! 必须做点什么! 一个疯狂的念头,在明曦的脑海中闪过。 既然无法压制,那就……引导它! 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將自己那微弱的意志,主动贴向了那股狂暴的、属於墮神残晶的力量。 她不再抗拒,而是尝试去理解它,去顺应它。 她向它传递了一个无比清晰的念头。 “想要吞噬它吗?” “那就……变得更强!” “用我的身体,用我的净化之力作为诱饵,吸引那颗巨蛋的力量过来,然后……再一口吞掉!” 这是一个无比危险的赌博。 无异於与虎谋皮。 但出乎意料的是,那股狂暴的意志,竟然真的有了一丝平息的跡象。 它似乎……听懂了。 並且,同意了这个计划。 下一秒,明曦身体里那股属於净化神树的金色能量,不再与黑色的墮神之力对抗。 而是在她意志的引导下,开始主动向外释放。 一股无比纯净、无比圣洁、带著新生气息的力量,从她的指尖涌出,注入了那颗跳动的黑色巨蛋。 如同在滚油中滴入了一滴冷水。 “嗡——!” 巨蛋表面的血色纹路,瞬间亮到了极致。 它感受到了这股纯净的力量。 那是它最渴望的养料。 一股更加强大、更加贪婪的吸力,从巨蛋中传来,疯狂地拉扯著明曦体內的净化之力。 而就在这股力量被拉扯出去的瞬间。 潜伏已久的墮神残晶,动了。 一道细微到几乎无法察觉的黑色丝线,顺著金色能量的洪流,悄无声息地,刺入了巨蛋的內部。 开始进行反向的、无声的吞噬。 沼泽深处。 扶风和伊西斯穿过一片由巨大蘑菇构成的诡异丛林,眼前豁然开朗。 一棵已经彻底石化、但依旧保持著冲天之势的巨大古树,出现在他们眼前。 古树的根部,盘踞著大片早已坍塌腐朽的建筑群。 这里,就是扶风推断出的树妖遗蹟。 两人对视一眼,没有丝毫犹豫,径直走入了遗蹟的最深处。 那是一个由巨大树洞改造而成的神殿。 神殿的墙壁上,刻满了无数古老的壁画。 壁画的內容,似乎在讲述一个漫长的故事。 从万物诞生,到古神降临,再到信徒祈祷,一派祥和。 “这些壁画,记载的是生命神还未被污染时的歷史。” 伊西斯的声音带著一丝空灵。 作为同样古老的种族,他能看懂这些属於远古时代的图画。 扶风没有说话。 他的目光,被神殿最深处、也是保存最完好的一幅壁画,死死地吸引住了。 那幅壁画,与周围的祥和截然不同。 画面上,天空是暗红色的。 大地一片焦土。 无数挣扎的人形,在黑色的火焰中哀嚎。 而在壁画的最中央,一个女子的身影,被无数狰狞的黑色藤蔓,紧紧地缠绕束缚著。 她仿佛是所有灾厄的中心。 那些藤蔓,像是从她的身体里长出来的,又像是要將她彻底拖入深渊。 最重要的是…… 扶风的瞳孔,猛地缩成了针尖大小。 他的脚步不受控制地上前,修长的手指,轻轻抚摸向壁画上那个女子的手腕。 壁画的刻画者,用一种极其精细的笔触,在那里,留下了一个无比清晰的印记。 一枚小小的,月牙形的胎记。 一股无法言喻的虚弱感,正从明曦的四肢百骸蔓延开来。 她体內的金色能量,正被那颗黑色的巨蛋以一种蛮横无理的方式疯狂抽取。 每一秒,她都感觉自己的生命力在飞速流逝。 而那枚潜伏在她体內的墮神残晶,则像一个耐心的猎手,正顺著被抽走的能量洪流,將自己那带著毁灭气息的黑色丝线,一点点地刺入巨蛋的核心。 这是一场在她身体內外同时进行的、无声的战爭。 她就是战场。 也是祭品。 森俊美而邪异的脸上,掛著癲狂的微笑,他吟唱的古老蛇族语越来越快,越来越高亢。 第242章 墨渊到来 那些从祭坛中探出的黑色藤蔓,已经缠上了明曦的大腿,冰冷滑腻的触感让她控制不住地战慄。 它们蠕动著,收紧著,似乎要將她彻底勒进这座由血肉构成的祭坛之中。 明曦咬紧了下唇,贝齿深陷,一丝血腥味在口腔中瀰漫开来。 她必须保持清醒。 她绝不能在这里,以这样屈辱的方式,成为某个未知神明的养料。 就在她的意志即將被剧痛与虚弱吞噬的瞬间。 “轰——!”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仿佛平地惊雷,猛地从圣所之外炸开。 整个由藤蔓构成的巨大空间,都隨之剧烈地晃动了一下。 森的吟唱被打断了。 他那双邪异的眼眸中闪过一丝不悦,朝著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 “什么东西,敢打扰神的仪式。” 他的话音未落。 “轰隆隆——!” 更加狂暴的撞击声接踵而至。 构成圣所墙壁的那些粗壮藤蔓,被一股无可匹敌的巨力狠狠撕开了一个巨大的豁口。 阳光,夹杂著沼泽的湿腐气息,第一次照进了这个阴暗的圣所。 无数断裂的藤蔓残骸四处飞溅。 在逆光之中,一个庞大到令人窒息的阴影,缓缓挤进了圣所。 那是一条通体漆黑的巨蟒。 他身体的每一寸,都覆盖著闪烁著幽冷光泽的细密蛇鳞,肌肉虬结,充满了最原始、最野蛮的爆发力。 光是那探入圣所的半截蛇躯,就比森的本体还要粗壮数倍。 一股君临天下的、属於王者的暴戾气息,瞬间充斥了整个空间。 几名负责守卫的蟒族兽人,甚至来不及发出警告,就被那巨大的蛇躯碾过,瞬间化为了一滩模糊的血肉。 “墨渊……” 森眯起了眼睛,吐出了这个名字。 他的语气里,带著一丝意料之外的凝重,与一丝被冒犯的阴冷。 那巨大的黑色蛇首,缓缓抬起。 一对危险而诱惑的金色竖瞳,无视了周围的一切,径直锁定了祭坛之上,那个被无数藤蔓缠绕的、瑟瑟发抖的娇小身影。 在看到明曦苍白的脸色,以及那些正攀附在她雪白肌肤上的骯脏藤蔓时,那双金色竖瞳中的慵懒与审视,瞬间被滔天的怒火所取代。 一股恐怖的威压,从他身上轰然爆发。 “嘶——!” 一声充满了无尽怒意的嘶鸣,化作实质的音浪,席捲了整个圣所。 “谁给你的胆子。” “敢动我的雌母。” 墨渊的声音低沉而沙哑,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骨深处挤出,带著令人灵魂战慄的冰冷杀意。 他那庞大的蛇躯猛地一摆。 “砰!砰!砰!” 数根水桶粗的藤蔓墙壁,被他轻而易举地抽断,整个圣所的结构都开始变得摇摇欲坠。 明曦怔怔地看著那个突然闯入的、狂暴的身影。 是墨渊。 那条慵懒又霸道的懒蛇。 他怎么会在这里。 森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 他缓缓从藤蔓王座上站起,属於他的、带著阴冷与诡秘气息的威压,也隨之瀰漫开来,与墨渊的暴戾形成了鲜明的对抗。 “你的雌母?” 森发出一声嗤笑,声音尖锐而轻蔑。 “墨渊,收起你那套属於克拉玛特湿地的原始愚昧吧。” “她不是满足你低等繁衍欲望的工具。” “她是神选中的温床,是新世界降临的土壤。” 森张开双臂,神情狂热而虔信。 “你眼中的交媾,在我看来,是对神圣的褻瀆。” “而我正在进行的,是让她的血肉与神的意志融为一体的伟大仪式!” “仪式?” 墨渊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 他巨大的蛇首缓缓逼近,金色的竖瞳里满是毫不掩饰的嘲讽与残忍。 “我只看到一条没断奶的小蛇,在偷窃本该属於我的东西。” 他分叉的、鲜红的舌尖探出,在空气中轻轻一点。 “她身上的味道……是我的。” “她流出的汁液……是用来温暖我的巢穴的。” “你所谓的『神』,不过是个躲在蛋壳里的窃贼。” “现在,把它,还有我的雌母,还给我。” 墨渊的语气,从始至终都带著一种理所当然的霸道。 仿佛明曦,连同那颗巨蛋,都只是他早已標记好的所有物。 森的脸上,那份属於神使的优雅与从容,终於彻底消失了。 取而代??,是无尽的阴鷙与愤怒。 “愚不可及的野兽。” 他冰冷地吐出几个字。 “看来,神的光辉,还未曾照耀到你那被欲望填满的骯脏头脑。” “既然如此……” “就让你和你的愚昧,一同成为新神降临的祭品吧!” 隨著森的话音落下,整个圣所內的所有黑色藤蔓,都仿佛活了过来。 它们疯狂地扭曲、生长。 无数锋利的荆棘从藤蔓表面刺出,带著刺耳的破空声,从四面八方,如同一片黑色的潮水,朝著墨渊席捲而去。 与此同时,更多的蟒族兽人,从圣所的阴影中钻出,他们的眼睛里闪烁著狂热的红光,悍不畏死地扑向了墨渊那庞大的身躯。 一场属於蟒族內部的、王者与僭主的战爭,就此爆发。 祭坛之上,明曦蜷缩著身体,看著眼前混乱的景象,大脑却在飞速地运转。 她能清晰地感觉到。 墨渊的力量,狂暴,直接,充满了因嫉妒与愤怒而无限放大的独占欲。 那是一种纯粹的、属於野兽的强大。 而森的力量,则截然不同。 他的力量阴柔、诡秘,带著一种令人不安的污染气息,仿佛与这片沼泽的每一次呼吸都融为一体。 他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他是藉助了那颗巨蛋,或者说,藉助了那个名为“厄”的古神的力量。 此刻,两股截然不同的力量,正在疯狂地衝撞,撕咬。 圣所內,能量的乱流肆虐。 墨渊巨大的蛇尾,每一次横扫,都能轻易地將数名蟒人抽成肉泥,將大片的藤蔓撕成碎片。 他张开血盆大口,墨绿色的剧毒毒液,如同暴雨般喷洒而出。 那些被毒液沾染的藤蔓,迅速地枯萎、融化,发出一阵阵“滋滋”的腐蚀声。 但森只是冷漠地看著。 第243章 墨渊与森 他站在原地,甚至没有移动一步。 那些被摧毁的藤蔓,几乎在瞬间,就从祭坛的根部重新生长出来,变得更加坚韧,更加疯狂。 那些被毒死的蟒人,他们的尸体迅速乾瘪,所有的生命力都被脚下的藤蔓吸收,化为了催生更多藤蔓的养料。 这是一场消耗战。 而森,背靠著整个祭坛,拥有著近乎无穷无尽的力量。 墨渊的攻击虽然狂暴,但每一次出手,都在消耗著他自身的体力。 明曦的心,一点点沉了下去。 她看明白了。 墨渊不是森的对手。 至少,在这个被森完全掌控的圣所里,他贏不了。 而一旦墨渊倒下,等待她的,將是彻底的绝望。 不行。 她不能坐以待毙。 明曦的目光,落在了那些正与墨渊缠斗的藤蔓上。 机会…… 唯一的生机,就在这里。 她的身体,因为能量的过度流失而阵阵发软。 但她的意志,却在这一刻,变得前所未有的坚定。 她悄悄地,將自己那股已经所剩无几的净化之力,分出了一缕。 那一缕金色的能量,无比微弱。 在整个圣所狂暴的能量乱流中,就如同一颗投入大海的石子,毫不起眼。 它顺著明曦的手指,悄无声息地融入了那颗正在与她进行能量拉扯的黑色巨蛋。 然后,在明曦精准的意志操控下,这一缕净化之力,並没有被巨蛋的核心吸收。 而是绕了一个圈,巧妙地附著在了一根正准备从背后偷袭墨渊的藤蔓之上。 那根藤蔓的动作,有了一丝微不可查的迟滯。 藤蔓顶端那如同矛尖般锋利的荆棘,也似乎变得柔软了一些。 “吼!” 墨渊似乎察觉到了身后的异动。 他那巨大的蛇尾,如同黑色的闪电,猛地回抽。 “啪!” 一声脆响。 那根被明曦暗中削弱的藤蔓,应声而断。 墨渊那双冰冷的金色竖瞳里,闪过一丝困惑。 他感觉,刚才那一击,似乎比预想中要轻鬆许多。 但战场的混乱,让他来不及多想。 更多的藤蔓,已经从另一个方向,向他绞杀而来。 而祭坛上,明曦的嘴角,却勾起了一抹无人察觉的、冰冷的弧度。 有用! 她的净化之力,可以克制这些被污染的藤蔓。 虽然她的力量很微弱,无法造成大范围的影响。 但用在关键时刻,却足以改变战局的走向。 这就像一场精密的、在刀尖上进行的手术。 她需要精准地判断出,哪一根藤蔓的攻击,对墨渊的威胁最大。 然后,在千钧一髮之际,將自己那微弱的力量,注入其中。 这需要消耗她巨大的精神力。 每一次操控,都让她本就濒临崩溃的灵魂,感受到一阵撕裂般的剧痛。 但她不在乎。 她的眼睛死死地盯著战场。 左眼那柔和的金色光晕,与右眼那深邃的纯粹黑暗,在此刻,达到了一种诡异的平衡。 她看到了。 看到了能量的流动。 看到了墨渊每一次攻击的轨跡。 看到了森隱藏在藤蔓之后,那阴冷的、如同毒蛇般的目光。 “就是现在!” 明曦的心中,发出一声吶喊。 一根偽装成普通藤蔓的、顏色更深的变异藤蔓,正从墨渊的脚下,悄无声息地探出,目標直指他相对脆弱的腹部。 明曦毫不犹豫地,再次调动起一缕净化之力。 金色的能量,无声无息地融入。 那根变异藤蔓的速度,瞬间慢了下来。 而一直用余光观察著明曦的森,终於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他感觉到,自己与藤蔓之间的能量连结,出现了极其细微的、不稳定的波动。 虽然这种波动很快就消失了。 但却真实地存在过。 他的目光,瞬间锐利如刀,射向了祭坛上的明曦。 他看到,那个雌性正抱著膝盖,身体因为恐惧而微微颤抖,一双水光瀲灩的桃眼,正无助地望著战场,仿佛一只隨时都会被嚇晕过去的小鹿。 那张苍白的小脸上,写满了柔弱与惊恐。 森的眉头,微微皱起。 是错觉吗? 这样一个娇弱的、连自保都做不到的雌性,怎么可能影响到他与神之间的连结。 或许,只是因为墨渊的闯入,让仪式的能量產生了暂时的紊乱。 森收回了目光,將全部的注意力,重新投入到对墨渊的绞杀之中。 他没有看到。 在他移开视线的瞬间。 明曦那低垂的、被长长睫毛掩盖的眼眸深处,一抹名为“清醒”的鉤子,已悄然成形。 哭泣,是她的武器。 示弱,是她的偽装。 而在这份偽装之下,一颗冷静到可怕的心,正在精准地操控著这场本该与她无关的战爭。 她就像一个最高明的傀儡师。 用一根根看不见的、由净化之力构成的丝线,牵引著墨渊这只狂暴的巨兽,与森进行著最惨烈的廝杀。 每一次,都在墨渊即將被藤蔓缠住的瞬间,暗中削弱藤蔓的力量。 每一次,又在墨渊即將对森造成致命一击时,悄悄收回自己的辅助。 她要的,不是墨渊的胜利。 她要的,是消耗。 是让他们两败俱伤。 只有这样,她才有机会,从这个绝境中,找到一线生机。 战局,陷入了一种诡异的胶著。 墨渊久攻不下,变得越来越暴躁。 他的攻击也越来越疯狂,完全不顾自身的防御。 而森,也渐渐感觉到了不对劲。 墨渊就像一只打不死的疯虎,每一次看似已经力竭,却总能在最关键的时刻,爆发出新的力量,挣脱他的束缚。 这不正常。 森的目光,再一次,落在了明曦的身上。 这一次,他的眼神里,充满了怀疑与审视。 而就在这时。 一直被动防御的森,突然改变了策略。 他操控著所有的藤蔓,不再主动攻击。 而是如同潮水般退去,在圣所的中央,层层叠叠的交织,构建成了一个巨大而复杂的藤蔓囚笼。 墨渊喘著粗气,巨大的蛇躯上,已经布满了大大小小的伤口。 黑色的毒素,正顺著伤口,不断侵蚀著他的身体。 他看著森的举动,金色的竖瞳里充满了警惕。 第244章 混战 森没有看他。 他那双邪异的眼睛,只是死死地盯著明虹,脸上,缓缓地,露出一个充满了恶意的、残忍的笑容。 “看来,我还是小看了你。” “我的……好温床。” 他突然操控著一根最粗壮的藤蔓,如同黑色的巨蟒,朝著祭坛上的明曦,狠狠地噬咬而去。 这一击,又快又狠,完全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 “不!” 墨渊发出一声惊怒的嘶吼。 他几乎是出於本能地,將自己那庞大的身躯,横挡在了明曦的身前。 “噗嗤!” 那根足以洞穿岩石的藤蔓,狠狠地刺入了墨渊的身体。 鲜血,喷涌而出。 墨渊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 而这,仅仅只是一个开始。 在墨渊挡住攻击的瞬间,那个由无数藤蔓构成的巨大囚笼,动了。 无数带著粘液与倒刺的藤蔓,如同拥有生命的锁链,在一瞬间,將墨渊那庞大的身躯,死死地缠绕、捆绑了起来。 一层又一层。 一圈又一圈。 任凭墨渊如何挣扎,如何咆哮,都无法挣脱。 那些藤蔓越收越紧,锋利的倒刺深深地嵌入他的血肉之中,疯狂地吸收著他的力量与生命。 “墨渊!” 明曦失声尖叫。 她没想到,森的目標,从一开始,就是她。 而他刚才的举动,只是为了逼迫墨渊露出破绽。 森得意地狂笑著。 他一步步地,走下王座,缓缓地,走向那个被藤蔓囚笼高高吊起,已经无力挣扎的巨大身影。 他伸出手,像是在抚摸一件战利品,轻轻地,划过墨渊那布满伤痕的黑色鳞片。 “我说过,墨渊。” “不要用你那原始的、属於野兽的思维,来揣度神明的伟大。” 森的声音,充满了胜利者的傲慢与快意。 “你以为,你是在与我战斗吗?” “不。” “你是在与伟大的生命之神对抗。” “而现在……” 他猛地转过头,目光灼灼地看向祭坛上脸色煞白的明曦,脸上,是再也无法掩饰的狂热与贪婪。 “再也没有人,能阻碍我们神圣的融合了。” 森胜利者的傲慢话音刚落。 “轰——!!!” 一声更加恐怖、更加狂暴的巨响,直接將整个圣所的穹顶掀飞。 不是豁口,是彻底的、毁灭性的崩塌。 阳光夹杂著无数藤蔓的断肢与碎石,暴雨般倾泻而下,將这片阴暗的圣所照得一片狼藉。 逆光之中,三道裹胁著滔天怒焰的身影,以无可阻挡的姿態,悍然撞入。 “吼——!” 一声属於王者的、震彻灵魂的咆哮,率先炸响。 莱恩那魁梧的身躯沐浴在金光之中,耀眼的金色及肩长发狂舞,棕黄色的竖瞳在看到祭坛上那个被藤蔓纠缠的纤细身影时,瞬间被狂怒的血色所吞噬。 他甚至没有理会森,属於黄金狮王的威压如同实质的风暴,狠狠地压向那些正捆绑著墨渊、攀附著明曦的黑色藤蔓。 “咔!咔咔!” 无数藤蔓在这股纯粹的力量压制下,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哀鸣,生长速度骤然减缓。 “他妈的!” 紧隨其后的是一声暴躁至极的怒骂。 雷矫健的身形如同一道黑色的闪电,他根本没看战局,橙黄色的虎瞳里只有那一个被高高吊起的雌性。 任何挡在他面前的东西,都是敌人。 他锋利的虎爪划破空气,带起尖锐的呼啸,瞬间將几名试图阻拦的蟒人守卫连同他们脚下的藤蔓,一同撕成了碎片。 血肉飞溅。 最后一道身影,快如鬼魅。 明野的银灰色狼瞳在看到祭坛上那张苍白憔悴的小脸时,瞬间缩成了危险的针尖。 但他的动作却与这份狂怒截然相反。 他如同一缕青烟,精准地绕开了战场中心,在一个被战斗余波掀飞的角落里,找到了那个蜷缩著、气息微弱的小小身影。 是明施。 明野一把將那冰冷的小狮子抱入怀中,感受到他几乎快要消散的生命力,一股混杂著心疼与杀意的疯狂,从他心底彻底引爆。 “曦曦!” 三道不同的嗓音,带著同样的焦急与狂怒,同时在混乱的圣所中响起。 场面,在这一瞬间,彻底失控。 祭坛之上,明曦的身体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而剧烈一颤。 她抬起头,那双一金一黑的异色桃眼,在看到那三个熟悉的身影时,积蓄已久的泪水,终於找到了决堤的出口。 “莱恩……” 她的声音很轻,带著一丝沙哑,更夹杂著恰到好处的啜泣与颤抖。 “雷……二哥……” 每一个名字,都像是一滴滚烫的烙铁,狠狠地烙在了那几个雄性的心上。 也像是一剂最猛烈的催情药,瞬间点燃了他们所有的战斗欲望。 莱恩听到了。 他那“我的雌性”正在用最无助的声音呼唤他。 他胸中的怒火与嫉妒,让他理智全无。 他不再压制,而是化作一颗金色的流星,以一种惨烈而决绝的姿態,狠狠撞向了那座捆绑著墨渊的藤蔓囚笼。 他要救明曦,任何挡在他面前的东西,都得死。 哪怕那个被困住的,是另一头覬覦他伴侣的雄性。 雷也听到了。 那小雌性在哭。 她被嚇坏了。 “谁他妈的弄哭她,老子就撕了谁!” 这头疯虎彻底暴走,他放弃了所有防御,任凭那些藤蔓的荆棘在自己身上划开一道道血口,只是疯狂地用自己最锋利的爪牙,撕裂著眼前的一切。 墨渊被藤蔓囚笼死死地捆著,每一次挣扎都换来更深的痛苦。 他看到那几个突然闯入的雄性,冰冷的金色竖瞳中满是暴戾的怒火。 更多的苍蝇。 但下一秒,他就看到那头黄金雄狮,竟然不顾一切地撞向了捆缚自己的藤蔓。 而在那头蠢老虎的疯狂撕扯下,他周围的蟒人守卫也被清空了一片。 墨渊不是蠢货。 他瞬间明白了眼前的局势。 在这个诡异的地方,他一个人,贏不了。 一股更加阴冷的杀意,从他庞大的蛇躯上爆发。 但这一次,目標不再是莱恩和雷。 他那分叉的舌尖在空气中轻点,捕捉到了森身上那一丝因为分神而產生的能量波动。 第245章 墨渊的合力 “嘶——!” 墨渊发出一声嘶鸣,那不再是单纯的愤怒,而是夹杂著一丝残忍合作意味的信號。 他庞大的蛇躯猛地扭动,用尽全身的力量,配合著莱恩从外部的撞击,向內收缩、崩裂。 “轰!” 在內外两股巨力的夹击下,那坚不可摧的藤蔓囚笼,终於被撕开了一道巨大的裂口。 墨渊庞大的蛇首,带著淋漓的鲜血,从中挣脱。 他没有丝毫犹豫,血盆大口一张,蕴含著剧毒的墨绿色毒液,不再是漫无目的地喷洒,而是精准地、如同一道利箭,射向了森的本体。 与此同时,莱恩怒吼著,用他金色的利爪,撕开了另一侧的藤蔓,为雷清理出一条直通祭坛的血路。 雷心领神会,虎啸著,沿著这条路疯狂衝锋。 而明野,则抱著明施,如同战场上的幽灵,不断地变换著位置,他的狼瞳冷静地扫视著全场,手中锋利的爪套,总是在最刁钻的角度,切断那些试图偷袭其他三人的变异藤蔓。 一个临时的、却又无比强大的联盟,在这一刻,以一种诡异而默契的方式,形成了。 他们彼此厌恶,彼此嫉妒。 但在拯救明曦这个共同的目標面前,所有私怨都被暂时压下。 森的脸色,终於变得无比难看。 一头墨渊,他还能勉强应付。 但再加上一头全盛时期的黄金狮王,一头不要命的疯虎,和一头狡猾的恶狼…… 他第一次感觉到了压力。 祭坛上,明曦看著眼前混乱的景象,那双含泪的桃眼里,没有丝毫的喜悦。 她的心,正飞速下沉。 她知道,这只是暂时的。 一旦森被解决,或者说,一旦她脱离危险,这个脆弱的联盟会瞬间土崩瓦解。 到时候,他们会为了爭夺她,爆发更可怕的、自相残杀的战爭。 她不能让那种情况发生。 她的目光,落在了那颗依旧在与她进行能量拉扯的黑色巨蛋上。 这个东西,才是关键。 她一边继续用微弱的哭泣声刺激著所有的雄性,让他们保持著高度的战斗激情,一边在心底,冷静地对自己体內的那股墮神之力下达了新的指令。 “加快速度!” “在他们打完之前,吞掉它!” 她要趁著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浑水摸鱼。 沼泽深处,树妖遗蹟。 扶风修长的手指,正轻轻地抚过壁画上那个被藤蔓缠绕的女子手腕。 那枚月牙形的胎记,清晰得刺眼。 “是曦曦……” 他的声音乾涩,狭长的眼眸中,翻涌著震惊、痴迷,以及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恐惧。 他以为自己只是馋她的身子,迷恋她身体的秘密。 直到此刻,他才发现,他所迷恋的,竟然是一个从远古时代就註定了的、关乎世界毁灭的宿命。 “不是她。” 旁边,伊西斯空灵的声音响起。 他那双纯净的深海蓝色眼眸,正凝视著壁画的另一处。 那是一片描绘星辰的图案。 “我们的祖先,曾记录过陨石降临的传说。那不是毁灭,而是播种。” 伊西斯指著壁画上,从陨石中分离出的、一个微小的光点。 “世界之心,被污染了。为了自救,它在被彻底侵蚀前,將最后一丝纯净的本源,弹射了出去,送向了另一个时空。” 扶风猛地抬头,他瞬间理解了伊西斯话中的含义。 “你的意思是,曦曦她……” “她就是新的『盖亚之心』。” 伊西斯的声音无比坚定。 “而那个女子,是上一任。她失败了,与污染融为一体,成为了『厄』。” “壁画上描绘的,不是预言,而是歷史。是上一任圣女被污染吞噬,最终成为灾厄源头的过程。” 扶风感觉自己的大脑一片空白。 那幅壁画,那被藤蔓缠绕、脸上带著无尽痛苦的女子,那枚月牙形的胎记…… 一幕幕画面,与明曦在他实验室里,因为净化之力觉醒而痛苦挣扎的样子,诡异地重合了。 “森……他想重演这一切。” 扶风的语气冰冷到了极点。 “他要把曦曦,变成第二个『厄』!” “弱点在哪里!”扶风猛地抓住伊西斯的肩膀,眼神疯狂而偏执,“既然是仪式,就一定有弱点!” 伊西斯没有反抗,他的目光看向神殿的最深处。 那里,是整座神殿唯一没有被石化的地方。 一小片水潭,依旧散发著微弱的、透绿色的光芒。 那是卡桑德拉留下的最后力量。 “树妖的生命能量,与海洋的本源相近。” “污染,畏惧纯净的新生。” 伊西斯缓缓走向那片水潭,他海藻般的银蓝色长捲髮无风自动。 “我或许……可以唤醒这里沉睡的意志。” “我们没时间了!”扶风的声音带著一丝急躁。 “快了。” 伊西斯將手伸入水潭,闭上了眼睛。 几乎在同一时间,一道锐利如鹰隼的身影,悄无声息地降落在了混乱的圣所边缘。 明沉推了推鼻樑上的金丝边眼镜,平静地看著眼前这场堪称惨烈的混战。 他的白色衣袍,在这片狼藉之中,乾净得像一个异类。 他一眼就看穿了整个战局的核心。 莱恩、雷和墨渊的攻击虽然狂暴,但只是在不断摧毁那些可以无限再生的藤蔓,治標不治本。 明野虽然在游走策应,但他的力量,还不足以对森造成实质性的威胁。 这样打下去,他们迟早会被耗死。 “愚蠢的野兽。” 明沉的唇边,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他並没有立刻加入战团,而是將目光,投向了那些在战场边缘,因为王的战斗而瑟瑟发抖、不知所措的普通蟒人。 他的身影,如同一道白色的闪电,瞬间消失在原地。 下一秒,悽厉的惨叫声,从战场的边缘接连响起。 “噗嗤!” “噗嗤!” 明沉手中的长剑,早已褪去了拐杖的偽装,每一次挥出,都精准地带走一条生命。 他不出手则已,一出手,便是最狠厉的杀招。 正在与四头巨兽缠斗的森,立刻察觉到了自己信徒的死亡。 第246章 战局扭转 一股能量连结被切断的虚弱感,从他体內传来。 他猛地回头,正对上明沉那双隱藏在镜片后的、冰冷而充满杀意的黑色眼眸。 “你……!” 森第一次感觉到了威胁。 这个戴眼镜的雄性,比那几头只会用蛮力的野兽,要可怕得多。 他竟然在攻击自己的信徒,削弱自己力量的来源! “莱恩!” 明沉冰冷的声音,如同命令,在莱恩耳边响起。 “停止攻击藤蔓,他的本体,是祭坛上的蛋!” “雷!” “左前方,那三名蟒人祭司,在为他提供能量,杀了他们!” “墨渊!” “用你的毒,腐蚀地面,切断他与沼泽的联繫!” “明野!” “保护好曦曦,不要让任何人靠近祭坛!” 明沉的每一句指令,都清晰、冷静,直指要害。 他就像一个最高明的指挥官,在瞬间就洞悉了整个战场的弱点。 莱恩的动作一滯,他看了一眼祭坛上那颗跳动的巨蛋,又看了一眼那个发號施令的白鹰,虽然心中极度不爽,但还是怒吼一声,调转方向,朝著祭告衝去。 雷也骂骂咧咧的,放弃了眼前的藤蔓,如同一头出笼的猛虎,扑向了那三名正在吟唱的蟒人祭司。 墨渊冰冷的竖瞳闪烁了一下,巨大的蛇尾猛地一拍地面,大口的毒液喷洒而出,周围的黑色土地瞬间被腐蚀出一大片焦黑的区域。 战局的走向,在明沉加入的瞬间,被强行扭转。 森的脸色,阴沉得快要滴出水来。 他赖以维繫优势的藤蔓,在失去信徒和地脉的能量支持后,再生的速度明显慢了下来。 而莱恩和雷的攻击,已经近在咫尺。 “啊啊啊啊——!” 森发出一声不甘的、疯狂的咆哮。 他那张俊美的脸,因为愤怒而彻底扭曲。 “都是你们的错!” “你们这些愚蠢的、只懂得交媾的野兽!” “既然你们这么想得到她……” 森猛地转过身,张开双臂,狠狠地抱住了那颗巨大的黑色心臟。 他脸上,露出了一个癲狂而虔诚的笑容。 “那就一起,成为我神降临的养料吧!” 他的话音落下。 他將自己全部的力量,毫不保留地,注入了那颗黑色的巨蛋之中。 “嗡——!” 一股无法形容的、令人灵魂战慄的恐怖波动,从巨蛋中轰然爆发。 祭坛之上,血色的纹路,如同活物般疯狂蠕动,亮到了极致。 一股吞噬一切的、无形的巨大吸力,以巨蛋为中心,轰然扩散。 首当其衝的,就是离得最近的明曦。 她感觉自己体內的金色能量,连同她的生命力,正在以一种比之前快了十倍的速度,被疯狂地抽取。 不只是她。 正在衝锋的莱恩,他的身体一个踉蹌,感觉自己的力量正在飞速流逝。 雷的虎爪慢了下来,他身上的肌肉,竟然出现了萎缩的跡象。 墨渊庞大的蛇躯,表面的鳞片都开始变得暗淡无光。 甚至连圣所之外的沼泽,那些疯狂生长的植物,也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凋零。 所有的生命力,无论是兽人,还是植物,都在被那颗巨蛋疯狂地吞噬。 森站在祭坛中央,狂笑著。 他的身体,在飞速地乾瘪,但他毫不在意。 他那双邪异的眼睛,死死地盯著明曦,充满了扭曲的爱意与占有。 “看到了吗,我的圣女……” “这才是真正的融合!” “我们將与整个世界的生命一起,在这场盛大的死亡中,融为一体,得到永生!” 绝望。 一种前所未有的绝望,笼罩了在场的所有人。 他们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生命,正在被这颗邪恶的巨蛋,一点点的,抽乾。 那无法形容的恐怖波动,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瞬间掀起滔天巨浪。 “嗡——!” 这声音並非来自耳膜的振动,而是直接在每一个生物的灵魂深处炸响。 一股吞噬一切的无形吸力,以那颗正在疯狂搏动的黑色巨蛋为中心,轰然扩散。 莱恩衝锋的身形猛然一个踉蹌,脚下的地面仿佛变成了流沙,让他每一步都沉重无比。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体內那奔腾如熔岩的黄金狮王之力,正在被一股无可抗拒的力量强行剥离,顺著空气,流向那个邪恶的源头。 “他妈的!” 雷的怒骂声都带上了一丝虚弱,他那身引以为傲、如钢铁般賁张的肌肉,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出现了一丝萎缩的跡象。 他挥出的虎爪慢了下来,力量感正在飞速流逝。 挣脱囚笼的墨渊同样不好受,他庞大蛇躯上那闪烁著幽光的黑色鳞片,正一片片变得暗淡无光,冰冷的体温似乎都在被这股吸力抽走。 最致命的变化,发生在明野的怀中。 那只本就因中毒而气息微弱的小狮子,在吸力爆发的瞬间,身体猛地一抽。 明施体內本就被压制的毒素,在生命力被强行抽离的虚弱状態下,彻底失控,以一种恐怖的速度在他小小的身体里蔓延。 金色的毛髮大片大片的枯萎,变成了死寂的灰白。 “明施!” 明野发出一声悽厉的嘶吼,他能感觉到怀里那小小的身躯正在飞速变冷,那微弱的心跳,几乎快要消失。 绝望,如同潮水,淹没了这片刚刚被怒火点燃的圣所。 而在这一切风暴的中心,祭坛之上,明曦的感受远比任何人都要清晰。 那股吸力对她而言是双重的。 一股力量在疯狂拉扯著她的生命,让她头晕目眩,身体发冷。 而另一股更加霸道、更加贪婪的力量,则死死锁定了她灵魂深处,那枚得自於卡桑德拉、本已沉寂的墮神残晶。 残晶在震颤,在共鸣。 一种诡异的、源自同根的联繫,在巨蛋与她之间建立了起来。 融合。 不,不是融合。 是吞噬。 在这一瞬间,无数繁杂而破碎的信息,伴隨著整个世界的哀嚎,疯了一般涌入她的脑海。 她看到的不仅仅是这个正在枯萎的沼泽,她看到了北方的冰原正在融化,看到了东方的森林正在石化,看到了西方的山脉正在崩塌。 第247章 在哭泣 整个世界的生命力,都在通过无形的地脉,被匯聚到这颗心臟,这个祭坛。 而她,明曦,就是激活这场盛大死亡的最后一把钥匙,是盛放这场死亡盛宴的最终容器。 森是要將她和整个世界的生命,一同献祭给那个名为“厄”的、腐化的旧神。 “哈哈……哈哈哈哈!” 祭坛中央,森的身体在飞速地乾瘪,他俊美的脸颊深深凹陷下去,皮肤失去了所有光泽,宛如一具被风乾的尸体。 但他毫不在意。 他张开双臂,癲狂地笑著,那双邪异的眼睛死死地盯著明曦,充满了扭曲到极致的爱意与占有。 “看到了吗,我的圣女……” 他的声音如同枯叶摩擦,刺耳而疯狂。 “这才是真正的融合!” “整个世界都会成为你的裙摆,所有的生命都將化作你王冠上的尘埃。” “我们將与整个世界的生命一起,在这场盛大的死亡中,融为一体,得到永生!” “吼!” 莱恩被这番疯言疯语彻底激怒。 他无视了身体被抽空的虚弱感,压榨出最后一丝力量,金色的身影再次扑向祭坛,目標直指那颗跳动的巨蛋。 他不懂什么地脉,也不懂什么融合。 他只知道,那个东西在伤害他的雌性。 那就必须被摧毁。 金色的利爪,带著毁灭一切的怒焰,狠狠地抓在了黑色的蛋壳之上。 然而,预想中的破碎並未发生。 莱恩的攻击就像泥牛入海,那足以撕裂山峰的力量在接触到蛋壳的瞬间,就被彻底吞噬,没有激起半点涟波。 下一秒,一股更加凶猛的吸力从蛋壳上反噬而来。 “唔!” 莱恩发出一声闷哼,身体如遭重击,被狠狠地弹飞出去,魁梧的身躯在地上砸出一个深坑。 他挣扎著想要站起,却发现自己的四肢沉重得如同灌了铅。 “莱恩!” 雷看得目眥欲裂,他想也不想,同样发动了衝锋。 黑色的虎纹在空气中留下一道残影,他锋利的爪牙交叉著,撕向巨蛋。 结果如出一辙。 攻击被吞噬,力量被反抽。 雷比莱恩摔得更惨,他身上的肌肉萎缩得更加厉害,甚至连维持兽人形態都变得有些困难。 他们的攻击对巨蛋无效。 不,甚至可以说,他们的攻击,正在为巨蛋提供养料,加速著所有人的死亡。 一直游走在战场边缘的明野,抱著怀里已经快要没有呼吸的明施,银灰色的狼瞳中第一次浮现出彻底的绝望。 连莱恩和雷都毫无办法。 他们,要死在这里了。 曦曦……还有他怀里的小狮子…… 而始终冷静观察著战局的明沉,此刻的脸色也终於变得无比铁青。 他推了推鼻樑上的金丝边眼镜,镜片后的那双黑色眼眸中,那份永远成竹在胸的从容,第一次被无法掌控的阴霾所笼罩。 “停下!” 明沉冰冷的声音响起,却不再是命令,而是带著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艰涩与无力。 “所有攻击都无效,只会加速生命力的流失!” “撤退!” 他做出了最理智,也最痛苦的判断。 然而,已经晚了。 整个圣所的出口已经被坍塌的碎石和疯狂舞动的藤蔓彻底封死。 这里,已经变成了一个只能进,不能出的死亡囚笼。 沼泽深处,树妖遗蹟。 冰冷的水潭边,伊西斯海藻般的银蓝色长髮在微光中轻轻飘动,他纯净的蓝色眼眸紧闭著。 “世界……在哭泣。” 他的声音空灵,却带著前所未有的沉重。 “所有的生命都在哀嚎。” 在他身边,扶风修长的手指正死死地抠著古老的壁画,指甲因为用力而崩裂,渗出血丝。 他疯了一般地审视著那幅描绘“厄”之降临的古老画面。 “不对……不对……” 他的呼吸急促,狭长的眼眸中布满了血丝。 “这些纹路……不只是装饰!” 他指著壁画上,从祭坛延伸至整个画卷边缘的、如同蛛网般的细密线条。 “是根!是藤蔓的根须!” 伊西斯猛地睁开眼睛,深海般的眼眸中倒映出扶风那张因震惊而扭曲的脸。 “祭坛,是扎根在世界脉络上的肿瘤。” 扶风的声音因为极致的恐惧而变得沙哑。 “它在汲取整个世界的生命力!森的目的不是融合,他是在用整个世界,餵养那颗蛋!” “要阻止它,不能攻击心臟,必须……必须斩断它的根!” “但是……” 扶风的目光死死地锁定在壁画的中心,那个被藤蔓缠绕,脸上带著无尽痛苦的圣女身上。 当根须被斩断,那股无处宣泄的、匯集了整个世界生命力的庞大能量,將会倒灌回祭坛的中心。 那个作为“钥匙”和“容器”的存在,会瞬间承受一切。 那不是拯救。 那是一场彻头彻尾的、以一人为祭品的、针对全世界的骗局。 扶风的身体晃了晃,眼前一阵发黑。 “曦曦……” 圣所之內。 在明沉喝令停止攻击后,绝望的死寂笼罩了所有人。 他们只能眼睁睁地看著自己的生命被一点点抽乾,却无能为力。 明沉深吸一口气,他知道,坐以待毙,就是等死。 唯一的生机,就在祭坛之上。 他的目光落在了那道被黑色藤蔓高高吊起的、纤细脆弱的身影上。 必须把她带回来。 下一秒,明沉动了。 他那双隱藏在背后的巨大白色羽翼,猛然张开。 圣洁的羽翼在这片被死亡和绝望浸染的黑暗中,绽放出刺目的光华。 他如同一道白色的闪电,不再理会任何防御,以一种决绝的姿態,冲向了祭坛。 他手中的长剑褪去了拐杖的偽装,化作一道凌厉的寒光,精准地斩断了那些捆绑著明曦的黑色藤蔓。 失去了支撑的身体,如同断线的蝴蝶,向下坠落。 明沉张开双臂,稳稳地將她接在了怀里。 好轻。 这是他唯一的念头。 他怀里的妹妹,轻得仿佛只剩下一具骨架,仿佛隨时都会隨风消散。 明曦虚弱地靠在他的胸膛上,那身一直被他视为珍宝的、乾净整洁的白色长袍,此刻沾满了污秽与血跡。 第248章 在成为神 她缓缓抬起头,那双一金一黑的异色桃眼,蓄满了泪水,却不再是之前的表演。 那是洞悉了一切真相后,真正的、冰冷的绝望。 “大哥……” 她的声音气若游丝,每一个字都带著令人心碎的颤抖。 她冰冷的手指,紧紧抓住了明沉胸前的衣襟,在那片一尘不染的白色上,留下了一道刺目的、骯脏的印记。 “祭坛……四个角落的石柱……” 她急促地喘息著,仿佛在用尽最后的力气,转述著她在那场能量共鸣中窥见的真相。 “那是它的根……” “必须……同时摧毁它们……才能切断它和地脉的联繫……” 听到她的话,莱恩、雷和明野的眼中,瞬间重新燃起了希望。 然而,明曦下一句话,却將他们再次打入深渊。 “但是……能量会倒灌……会全部……回到我身上……” 她將脸埋进明沉的怀里,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带著哭腔的声音,充满了决绝的意味。 “没关係……只要你们……还有明施……能活下去……” “我愿意。” “不行!” 莱恩的咆哮声,因为虚弱而沙哑,却带著不容置喙的霸道。 “老子不同意!” 雷挣扎著站起来,橙黄色的虎瞳中满是凶狠的偏执。 “谁敢让你死,老子先撕了他!” 明野抱著冰冷的明施,双目赤红地看著明沉怀里的妹妹,痛苦地摇著头。 他们绝不可能,用她的命,去换自己的生。 这是一道无解的题。 然而。 抱著明曦的明沉,却异常地沉默。 他低著头,金丝边眼镜的镜片上,反射著祭坛那诡异的红光,让人看不清他此刻的眼神。 他能感觉到怀中身体的颤抖。 他能看到她脸上那副甘愿为爱牺牲、悽美而动人的神情。 但他,是明沉。 是那个能从最完美的偽装下,窥见最真实欲望的明沉。 在所有人看到的“牺牲”背后,他看到了更深的东西。 她不是在求死。 她是在用自己的“死亡”,来求他们的“生存”。 她是在用最柔弱的方式,將战局的主动权,將所有人的命运,都牢牢地攥回了自己手中。 从这一刻起,他们战斗的意义,不再是战胜敌人,而是如何违抗她的“旨意”,將她从她为自己选择的“神坛”上,活著拉下来。 她,在成为神。 一丝极淡的、夹杂著疯狂与欣赏的笑意,在明沉的唇边一闪而逝。 他明白了。 他將她抱得更紧,低下头,用一种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夹杂著宠溺与纵容的共谋般的语调,在她耳边低语。 “曦曦,你想怎么做,哥哥拼尽全力也要帮你。” 你来扮演神明。 我,来做你手中,最锋利的那把刀。 那一刻,时间仿佛被他低沉而又暗含纵容的嗓音分割。 明沉怀中的明曦,身体的颤抖有了一丝微不可察的停顿。 她缓缓抬起那张沾满泪痕与污跡的小脸,一金一黑的异色桃眼,在看清大哥镜片后那双深不见底,却又清晰映照著她所有心思的眼眸时,心底最后的冰冷与绝望,悄然化开了一道口子。 那道口子里,涌入的是疯狂的暖流。 她不是在求死。 她是在用自己的“死亡”,来绑架他们的“生存”。 是在用最悽美,最决绝的方式,將这场生死棋局的主动权,从森的手中,从那个名为“厄”的旧神手中,死死的,重新夺回自己的指间。 她要扮演神明。 而她的哥哥,看穿了她的剧本,並选择成为她手中最锋利的那把刀。 “曦曦,你想怎么做,哥哥帮你。” 这句共谋般的话语,像是一道烙印,深深地刻在了她的灵魂里。 明曦闭上眼,再睁开时,那双桃眼里的脆弱与牺牲感更甚,每一滴將落未落的泪珠,都精准地折射著悽美的光。 但她的心,却前所未有的冷静。 明沉將她抱得更紧,隨后,他转过身,面向那几个因她的话而陷入绝望与狂怒的雄性。 他推了推鼻樑上那副沾染了尘土,却依旧优雅的金丝边眼镜。 “都听到了。” 他的声音不大,却像一把冰冷的刀,瞬间切开了圣所內混乱狂暴的能量气流。 “想让她活下去,就按我说的做。” 莱恩那双被狂怒与嫉妒烧红的棕黄色竖瞳死死地盯著他,胸膛剧烈起伏,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低吼。 但他没有反驳。 因为他知道,这个突然出现的,看似最文弱的白鹰雄性,是唯一一个在他和雷都束手无策时,精准地將明曦从祭坛上救下来的人。 “他妈的,快说!” 雷的虎爪在地上划出深深的沟壑,他的耐心正在被飞速流逝的生命力一同抽乾。 明沉的目光扫过全场,冷静得像一块冰。 “曦曦的话你们都听见了,祭坛的四个角落,有四根石柱,那是这颗蛋扎根在地脉上的根。” “我们的目標,就是同时摧毁它们。” “但是……”明野抱著怀中身体愈发冰冷的明施,沙哑地开口,银灰色的狼瞳中满是痛苦的挣扎,“能量会倒灌……” “没有但是。” 明沉冷酷地打断了他。 “莱恩,雷。” 他点了两个最强战力的名字。 “你们的任务,不是攻击藤蔓,也不是攻击那颗蛋。” “是攻击森。” 他冰冷的目光,落在了那个站在祭坛中央,身体已经乾瘪得不成人形,脸上却带著癲狂笑容的蟒族祭司身上。 “用你们最强的力量,把他给我死死的拖在那里,让他无法分神操控藤蔓去守护石柱。” 莱恩和雷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暴虐的战意。 这个任务,正合他们意。 “明野。” 明沉的视线转向自己的弟弟。 “你速度最快,嗅觉最敏锐,找到东南和东北角的两根石柱。” “墨渊。” 他看向那条因中毒与力量流失而显得有些萎靡的巨大黑蟒。 “別装死。你对这片沼泽的地脉最熟悉,西南和西北角的石柱,交给你来找。” “你们的任务,是在找到石柱后,清除周围的守护藤蔓,等待统一动手的信號。” 第249章 惨烈 墨渊那冰冷的金色竖瞳闪烁了一下,巨大的蛇首微微点了点,算是同意。 他不是蠢货,知道这是唯一活下去的机会。 “至於能量倒灌……” 明沉的声音顿了顿,他低下头,看了一眼怀中那个正用依赖又决绝的眼神望著他的妹妹。 “……我会解决。” 没有人知道他要怎么解决,但此刻,他的话语就是不容置疑的命令。 “行动!” 一声令下,死寂的圣所,再次被引爆。 “吼——!!!” 一声属於黄金狮王的,压抑到极致的咆哮,轰然炸响。 莱恩的身体在瞬间兽化,一头比之前任何时候都要庞大、鬃毛如同燃烧黄金的雄狮,悍然出现在原地。 他没有丝毫犹豫,金色的身影化作一道流星,带著一往无前的惨烈气势,狠狠地撞向祭坛上的森。 “给老子滚开!” 雷的怒吼紧隨其后。 黑色的闪电划破空气,同样完全兽化的黑纹巨虎,用他那无坚不摧的利爪,从另一个方向封死了森所有的退路。 他们放弃了所有多余的技巧,只剩下最原始、最纯粹的,以伤换伤,以命搏命的野蛮打法。 森那张乾枯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惊怒交加的神色。 他没想到,这两个被抽乾了大部分力量的野兽,竟然还能爆发出如此恐怖的战意。 他不得不分出绝大部分心神,操控著圣所內那些如同海啸般汹涌的黑色藤蔓,去抵挡这两头彻底疯狂的巨兽。 无数藤蔓被撕碎,又在瞬间重生。 金色的狮吼与黑色的虎啸交织在一起,能量的衝击波將本就摇摇欲坠的圣所穹顶彻底化为齏粉。 整个空间內,飞沙走石,能量肆虐,如同末日降临。 而在这片狂暴的战场边缘,两道身影,如同鬼魅般穿行。 明野將怀中已经彻底失去意识的明施,小心翼翼地藏在一个相对安全的石缝里。 他用额头轻轻抵了抵小狮子冰冷的鼻尖,声音嘶哑而坚定。 “等我回来。” 说完,他挺直身体,那双银灰色的狼瞳里,所有的痛苦与绝望都化作了冰冷的杀意。 他的身形在阴影中拉长,四肢著地,化作一头矫健的银灰色巨狼,没有发出半点声息,循著空气中那丝微弱的能量流向,扑向了圣所的东南角。 另一边,墨渊庞大的蛇躯在地面上游走。 他那分叉的舌尖不断在空气中吞吐,冰冷的竖瞳中倒映著地面上那些常人无法看见的、脉络般的能量纹路。 他的目標,是西南方。 战场的中心,被莱恩和雷彻底搅成了一锅沸腾的岩浆,吸引了森和超过九成的藤蔓火力。 这为寻找地脉节点的明野和墨渊,创造了绝佳的机会。 然而,当他们靠近各自的目標时,才发现事情远没有那么简单。 明野面前,那根深埋在地底,只露出顶端的黑色石柱,被三根手臂粗细、长满倒刺的母藤死死缠绕。 这些藤蔓与那些普通的藤蔓不同,它们的表面闪烁著金属般的光泽,每一次蠕动,都带著沉重的压迫感。 它们是森最核心的防卫力量。 “嗷呜!” 明野发出一声低吼,锋利的狼爪带起一道银光,狠狠地抓向其中一根母藤。 “鏗!” 一声金属交击的脆响。 火星四溅。 那根母藤上,只留下了一道浅浅的白痕。 而藤蔓的反击,却快如闪电。 一根布满尖刺的藤蔓,如同毒蛇般弹出,狠狠地抽在了明野的侧腹。 “噗嗤!” 皮肉被撕开的声音令人牙酸。 明野发出一声痛哼,身体被巨大的力量抽飞出去,在地上翻滚了几圈。 侧腹上,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鲜血瞬间染红了他银灰色的皮毛。 墨渊那边的情况,同样不容乐观。 守护著西南角石柱的,是两根更加粗壮的母藤。 它们没有攻击,只是如同两座黑色的山脉,盘踞在石柱周围,任何试图靠近的生物,都会被它们庞大的身躯直接碾碎。 墨渊尝试著用毒液腐蚀,但那些毒液落在母藤上,只发出了“滋滋”的声响,连表皮都未能突破。 局势,再次陷入僵局。 而被明沉抱在怀里,安置在一块巨石之后的明曦,將这一切都“看”得清清楚楚。 她的身体因为力量流失而冰冷虚弱,但她的精神,却通过那颗黑色巨蛋,与整个圣所,乃至整个沼泽的脉络,都连接在了一起。 她能感受到明野身上的剧痛。 她能感受到墨渊的无能为力。 她也能感受到莱恩和雷每一次撞击所耗费的生命力。 她的眼泪,再次不受控制地滑落。 但这一次,不是表演。 是心疼。 是愤怒。 她那双一金一黑的桃眼,死死地盯著战场中心,那个与莱恩和雷缠斗不休的乾瘪身影。 就是他。 让她的男人们,如此痛苦。 一股冰冷的、带著毁灭气息的力量,从她灵魂深处的墮神残晶中,缓缓甦醒。 “不够……还不够……” 她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喃喃自语。 她体內的净化之力,太过柔和,在这种纯粹的力量对抗中,作用微乎其微。 但这份得自於旧神的墮落之力,却与那些藤蔓,同出一源。 她不能直接攻击,那样会被森立刻察觉。 但她可以…… 捣乱。 明曦闭上了眼睛,將自己全部的精神,都集中在了那根正在攻击明野的母藤之上。 她没有下达“毁灭”的命令。 而是下达了一个截然相反,却又无比诡异的指令。 “缠绕。” “绞紧。” “保护……那根石柱。” 几乎在同一瞬间,那根刚刚將明野抽飞的母藤,动作猛地一僵。 它仿佛接收到了两个截然相反的命令,一个是来自森的“杀死入侵者”,另一个是来自明曦的“保护石柱”。 两种同源却又矛盾的指令在它简单的意志中疯狂衝突。 它的动作,变得迟滯而又混乱。 时而疯狂地抽向明野,时而又猛地缩回,死死地缠绕在石柱上,仿佛要將它勒断。 这诡异的一幕,让刚刚从地上爬起来的明野,瞬间愣住了。 第250章 神降临的养料 但他战斗的本能,让他立刻抓住了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沼泽深处,树妖遗蹟。 扶风修长的手指,正死死地抠著古老的壁画,他的眼神疯狂而偏执。 “斩断根须……能量倒灌……” 他的嘴里,反覆念叨著这几个字。 “不……一定还有別的办法!” 他的目光,如同扫描仪一般,寸寸扫过壁画上的每一个细节。 终於,他的目光,定格在了壁画边缘,一个极不起眼的角落。 那里,画著一株小小的,散发著微光的草。 它的根须,扎根在那些代表世界脉络的线条之上。 “这是……” 扶风那双狭长的眼眸,猛地一缩。 “噬能草!” 这是一种只存在於传说中的植物,它不能攻击,不能防御,只有一个作用。 吸收並转化游离的能量。 “如果……如果在斩断根须的瞬间,用足够多的噬能草去吸收那股倒灌的能量……” 一个疯狂的念头,在他脑海中形成。 但噬能草早已灭绝,他上哪去找? 就在这时,他身边的伊西斯,缓缓睁开了眼睛。 那双纯净的深海蓝色眼眸中,带著一丝疲惫,却又蕴含著一股新生的力量。 “树妖的意志……甦醒了。” 他的声音空灵而悠远。 “它说,种子……一直都在。” 伊西斯缓缓抬起手,他的掌心,那片原本空无一物的水潭倒影中,正静静地悬浮著一颗散发著柔和绿光,只有米粒大小的种子。 “卡桑德拉留下的……最后的希望。” 扶风猛地转头,看向伊西斯手中的种子,呼吸瞬间变得急促。 “快!把它给我!” 几乎在同时,伊西斯將手伸入身前那片由卡桑德拉力量维繫的微光水潭。 他闭上了眼睛,海藻般的银蓝色长髮无风自动。 空灵而古老的歌声,从他的唇边溢出。 这歌声没有通过空气传播,而是顺著他的指尖,融入了那片水潭,然后,通过无形的水脉,向著整个沼泽,向著那个正在吞噬一切的圣所,蔓延而去。 这不是攻击。 而是一种干扰。 一种源自生命本源的,针对死亡能量的,最纯粹的排斥。 圣所之內。 正在操控藤蔓的森,身体猛地一震。 他感觉自己的脑海里,仿佛被硬生生塞进了一首嘈杂而又圣洁的歌曲。 这歌声不断地衝击著他与藤蔓之间的精神连结,让他的操控,出现了极其细微的延迟与不畅。 更要命的是,那股从整个世界匯聚而来的生命力洪流,仿佛被一道无形的堤坝所阻拦,流速,竟然减缓了一丝。 儘管只有一丝,但对於莱恩和雷来说,这已经足够了。 他们能感觉到,身上那股被抽空的虚弱感,有了一丝缓解。 “就是现在!” 明野发出一声震天的狼嚎。 他抓住那根母藤陷入混乱的瞬间,矫健的身影化作一道银色的闪电,绕开了藤蔓的攻击范围,那双闪烁著寒光的狼爪,再一次,狠狠地抓向了那根黑色的石柱。 几乎在同一时刻,西南角的墨渊,也察觉到了守护石柱的母藤,蠕动的速度,变得缓慢而笨重。 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但他知道,机不可失。 “嘶——!” 他庞大的蛇躯猛地弹起,不再使用无效的毒液,而是张开了那足以吞下一头巨兽的血盆大口,用他最坚硬的獠牙,狠狠地咬向了另一根石柱。 “咔嚓——!!!” 一声清脆到极致,却又响彻整个圣所的碎裂声,从东南角传来。 明野的狼爪,深深地嵌入了石柱之中。 蛛网般的裂纹,以他的爪心为中心,飞速蔓延至整根石柱。 “轰!” 石柱,轰然碎裂。 一股精纯的黑暗能量从中爆发,却又在瞬间消散於无形。 第一个地脉节点,被切断了! 在石柱碎裂的瞬间,一股难以言喻的解脱感,涌上了所有人的心头。 那股如同附骨之疽的强大吸力,骤然减弱了三分之一。 “啊——!!!” 祭坛之上,森发出了一声痛苦到极致的嘶吼。 他的身体,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狠狠撕扯。 那乾瘪的右臂,竟然凭空炸裂,化作一团黑色的粉末。 他的力量,与地脉相连。 斩断节点,就等於斩断了他的一条手臂。 希望的曙光,仿佛在这一刻,照亮了这片绝望的死亡囚笼。 莱恩和雷士气大振,攻击变得更加狂猛。 墨渊也加大了撕咬的力量,第二根石柱上,也开始传来不堪重负的“嘎吱”声。 然而,就在所有人都以为胜利在望时。 “嗡——!!!” 一声悽厉到让灵魂都为之冻结的哀鸣,猛地从祭坛中央那颗巨大的黑色巨蛋中,爆发而出。 那声音里,充满了被伤害的痛苦,与被触怒的,滔天愤怒。 祭坛上,血色的纹路,如同被注入了岩浆,瞬间亮到了刺眼的程度。 “哈哈……哈哈哈哈!” 森看著自己仅剩的左臂,又看了一眼那几个正在为切断节点而欣喜的雄性,突然癲狂地大笑起来。 他的笑声,充满了不甘,充满了怨毒,更充满了同归於尽的疯狂。 “你们以为……你们贏了?” 他那双邪异的眼睛,死死地盯著明沉怀中的明曦,脸上露出了一个癲狂而又虔诚到病態的笑容。 “不……” “游戏,才刚刚开始!” 话音落下,他猛地转过身,用仅剩的左臂,张开双臂,狠狠地抱住了那颗正在疯狂搏动的黑色巨蛋。 “既然你们这么急著找死……” “那就一起,成为我神降临的养料吧!” 他將自己残存的所有生命,所有力量,他那属於蟒族祭司的,被污染了数百年的灵魂,在这一瞬间,毫不保留地,全部注入了那颗黑色的巨蛋之中。 他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乾瘪,变成了风化。 皮肤、血肉、骨骼,寸寸碎裂,化作最纯粹的黑暗能量,洪流般涌入巨蛋。 “嗡——!!!” 吞噬了森的一切之后,巨蛋的体积猛地膨胀了一圈。 一股比之前强大了十倍,不,是百倍的恐怖波动,轰然爆发。 第251章 他本来就是一棵树 整个圣所,整个沼泽的地面,都在这股波动下,剧烈地颤抖、崩裂。 那股刚刚减弱的吸力,以一种无可抗拒的姿態,捲土重来。 只是这一次,它吸取的,不再仅仅是生命力。 它在吞噬一切。 光线,空气,声音,乃至空间本身。 一个微小的,纯黑色的奇点,在巨蛋的表面,缓缓形成。 沼泽的尽头,已无路可走。 空气粘稠得如同液態的铅,每一次呼吸都带著铁锈与腐烂的气味,沉甸甸地坠入肺里。 地面不再是鬆软的泥沼,而是某种坚硬的、脉动的、仿佛活物般的黑色岩层。 明野的狼爪踏在上面,发出的不是脚步声,而是沉闷的心跳。 他银灰色的皮毛上沾满了血污与泥泞,锐利的狼瞳却警惕地扫视著前方那片浓得化不开的黑暗。 身侧,墨渊庞大的蛇躯无声游弋,冰冷的金色竖瞳倒映著这片绝地的诡异景象,连他这种常年生活在阴暗中的生物,都感到了源自本能的悚然。 他们是先锋。 是为身后那支疲惫的队伍,劈开最后障碍的刀刃。 “嘶……” 墨渊分叉的舌尖在空气中吞吐,捕捉著复杂的信息。 “能量的源头……就在前面。” 他的声音嘶哑,带著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 明野没有回应,只是压低了身体,肌肉賁张,做出了隨时可以扑杀的姿態。 他们一同穿过了最后一层由枯藤组成的帷幕。 然后,他们停下了脚步,如遭雷击。 眼前的景象,彻底顛覆了他们的认知。 没有预想中狰狞盘踞的母藤,也没有那根贯穿天地的黑色石柱。 取而代之的,是一棵树。 一棵巨大到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早已枯死的古树。 它仿佛从创世之初便屹立於此,每一寸龟裂的树皮都铭刻著时光的墓志铭。 虬结的树根深植於黑色的大地,犹如凝固的熔岩。 而它那伸向天空的枝干,则像一双双绝望挣扎的骸骨手臂,无声地控诉著灰败的天穹。 死亡。 寂灭。 这是这棵古树给人的唯一感觉。 然而,更让他们感到头皮发麻的是,无数手臂粗细的黑色藤蔓,如同亿万条寄生的巨蟒,死死地缠绕著这棵古树的每一寸躯干。 那些藤蔓深深地刺入古树干枯的树皮,贪婪地汲取著什么,每一次蠕动,都让整片大地隨之轻微地颤抖。 这里不是能量节点。 这里是心臟。 是整个沼泽,乃至整个污染之地的邪噁心脏。 一道白色的身影悄无声息地落下。 明沉怀中抱著虚弱的明曦,金丝眼镜后的眼眸,第一次流露出了无法完全掩饰的惊骇。 紧隨其后的莱恩与雷,在看清眼前景象的瞬间,也僵住了。 黄金狮王喉咙里发出威胁的低吼,黑纹巨虎的肌肉紧绷到了极致。 他们身经百战,却从未见过如此令人心悸的场面。 那棵树,仿佛是整个世界所有痛苦与绝望的集合体。 “那……那是什么……” 明曦蜷缩在大哥的怀里,声音细若蚊蚋,带著无法抑制的颤抖。 她的身体因为脱力而冰冷,但她的灵魂,却被眼前的古树狠狠地灼烧著。 一种无法言喻的悲伤,从心底最深处涌出,淹没了她。 “看。” 明沉的声音低沉,他抬起戴著白手套的手指,指向古树那巨大的主干。 眾人顺著他指引的方向看去。 在那片粗糙如岩石的树皮之上,竟隱隱勾勒出了一张巨大而模糊的人脸。 那张脸的五官扭曲,仿佛正承受著千刀万剐的酷刑,双眼的位置是两个空洞的凹陷,嘴巴无声地张著,像是在发出永恆的嘶吼。 是卡桑德拉。 儘管面目全非,但那股温和又悲悯的气息,却不会错。 “……好痛……” “……太久了……” “……为什么……要忘记……” 断断续续的、仿佛来自灵魂深处的囈语,乘著风,飘入每个人的耳中。 那声音里,没有了往日的慵懒与淡漠,只剩下无尽的疲惫与痛苦。 “这……他妈的是怎么回事?” 雷第一个咆哮出声,橙黄色的虎瞳中燃著熊熊怒火。 “那个神棍,怎么会变成一棵树?” “他不是变成了一棵树。” 扶风不知何时走到了最前方,他推开了挡路的明野,痴迷而又惊惧地望著那棵古树,眼底闪烁著属於研究者的疯狂。 “他本来就是一棵树。” 此言一出,满场死寂。 伊西斯缓缓走到扶风身边,那双纯净的深海蓝色眼眸中,流淌著化不开的哀伤。 “树妖的意志……告诉了我一切。” 他的声音空灵而悠远,仿佛来自遥远的上古时代。 “卡桑德拉,是这片大地上最古老的树妖一族的祭司。” “而这棵树,曾是他们的神,是这个世界最初的生命之源,万物之母。” 伊西斯的声音顿了顿,似乎在组织著那些过於庞大的信息。 “很久以前,一场来自天外的『灾厄』污染了生命之源。神明从慈爱,墮落为憎恨。它不再赐予生命,而是散播痛苦,它的名字,叫做『厄』。” “为了阻止世界被毁灭,树妖一族付出了惨痛的代价。他们最后的祭司,卡桑德拉,將自己的灵魂与生命,献祭给了这棵枯萎的神树。” “他用自己的意志,化作一道牢笼,將墮落的古神『厄』,禁錮在了这具躯壳之中。” 扶风接过了话头,他的声音因激动而微微颤抖。 “所以,我们一直以来见到的卡桑德拉,只是他分裂出的一丝微不足道的意志投影。” “而我们认知中的那个疯狂的『生命神』,其实就是被他镇压在体內的古神『厄』的意志!” “他们是囚徒与牢笼,是共生,也是永恆的战爭。” “而这些藤蔓……就是『厄』的力量,它正在试图彻底吞噬掉卡桑德拉的意志,挣脱这具牢笼!” 真相,如同一道血色的闪电,撕裂了所有的迷雾。 莱恩和雷的脸上,满是无法置信的震撼。 他们一直敬畏的祭司大人,竟然是镇压著世界毁灭之源的伟大囚笼。 第252章 我们將成为一体 而他们一直为之战斗,为之献祭的“生命神”,却是一切痛苦的根源。 就在眾人被这宏大的真相所衝击时,明曦的身体,猛地一颤。 她怀中那枚得自於旧神的墮神残晶,在此刻,发出了刺耳的嗡鸣。 那是一种召唤。 一种源於同类的,无法抗拒的共鸣。 眼前的世界,开始扭曲、旋转。 莱恩的怒吼,明沉的呼唤,都变得遥远而不真切。 一束刺目的白光从枯树的方向射来,瞬间吞噬了她的所有感官。 再睁眼时,天地已换。 她站在一片无垠的虚无之中。 没有天空,没有大地,没有光,也没有声音。 永恆的死寂。 在她面前,同样屹立著一棵枯萎的巨树,与外界那棵一模一样,是这片虚无中唯一的存在。 一个身影,正静静地倚靠在树干上。 他有著一张俊美到妖异的脸庞,皮肤上布满了黑色的荆棘纹路。 一头长髮,是由无数蠕动的细小藤蔓构成。 那双眼睛,是两个深不见底的黑洞,仿佛能吞噬一切望向它的灵魂。 他看到明曦,那张毫无生气的脸上,缓缓勾起一抹笑容,像是万年冰川上裂开的第一道缝隙。 他的声音,是枯叶的摩擦,是岩石的崩裂,是来自世界最深处的嘆息。 “你终於来了。” “我纯净的,另一半。” 明曦的心臟,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 “你是……厄?” “厄?” 男人歪了歪头,似乎在品味这个名字。 “他们是这么称呼我的吗?也好,灾厄,很贴切。” 他没有散发出任何敌意,只是用那双黑洞般的眼睛静静地看著她。 “过来,让我看看你。” 明曦没有动,身体的本能让她感到了极致的危险。 厄似乎也不在意,他缓缓抬起手,虚无的空间中,开始浮现出一幅幅流光溢彩的画面。 那是世界的诞生。 万物復甦,生机盎然。 画面中央,一棵通天彻地的巨树,散发著柔和的绿光,它便是整个世界的中心。 “那曾是我。” 厄的声音里,带著一丝遥远的怀念。 画面一转。 一颗燃烧著黑色火焰的陨石,从宇宙深处坠落,狠狠地撞在了巨树之上。 巨树用自己的枝干將陨石包裹,绿色的神力与黑色的污染疯狂地衝撞、湮灭。 最终,陨石被消磨殆Д?,但巨树的身上,也留下了一道无法癒合的黑色伤口。 “我受了伤,陷入沉睡。” 画面继续流淌。 他所创造的生灵,那些兽人,那些精灵,在他的沉睡中,逐渐忘记了他的恩赐。 他们开始恐惧他身上那道黑色的伤痕,恐惧他偶尔泄露出的痛苦气息。 他们称他为恶魔,是灾厄的象徵。 他们建造了新的神殿,供奉著虚假的神明,將他彻底遗忘在世界的角落。 厄向明曦展示了数万年,乃至数十万年的孤独。 他被囚禁在自己枯萎的身体里,感受著整个世界每一寸土地被污染的痛苦,听著每一个生灵因污染而死去的哀嚎。 那些痛苦,那些哀嚎,都化作他神魂中最恶毒的养料。 慈爱,被憎恨取代。 守护,被毁灭欲覆盖。 “痛苦,才是一切的本质。” 厄缓缓走向明曦,他每走一步,身后的虚无便塌陷一分。 “他们拋弃了我,很快,也会因为无法承受你的力量而拋弃你。” “看看你,如此纯净,如此脆弱,却要背负整个世界的骯脏。” “你不累吗?” 他的声音充满了蛊惑,像最温柔的毒药,渗入明曦的灵魂。 “放弃吧。” “与我融合,我们將成为一体,成为完整的神。” “我们將把这份被遗忘的痛苦,这份被背叛的憎恨,千百倍的,还给这个忘恩负义的世界。” “在这片永恆的废墟之上,只有我们,將获得最终的,极乐的安寧。” 他向明曦伸出了手。 那一刻,明曦体內的墮神残晶,发出了前所未有的渴望。 它在欢呼,在雀跃,在催促她投入本源的怀抱。 那是终结一切挣扎的诱惑。 那是放下所有重担的解脱。 明曦的眼神,开始变得迷茫。 是啊……太累了…… 穿越到这个世界,每天都在恐惧与绝望中挣扎求生。 她的身体,她的尊严,都成了交换生存的筹码。 如果毁灭是终点,如果沉沦是安息…… 为什么不呢? 一丝黑色的纹路,从她的眼角,开始向上蔓延。 然而,就在她的意志即將被吞噬的瞬间。 一张张面孔,如同风中的残烛,固执地在她脑海中亮起。 儿子明施用巨大的狮头蹭著她的手心,用最稚嫩的声音说“妈妈,我保护你”。 莱恩將最大块的烤肉笨拙地推到她面前,红著脸说“我的雌性,只能吃最好的”。 雷浑身是血地將猎物丟在她脚下,像大狗一样求著“曦曦,晚上……摸摸我”。 明野將她紧紧抱在怀里,声音嘶哑而痛苦“让二哥帮你……弄乾净”。 明沉为她擦去脸上的污跡,温柔地微笑著“曦曦,別怕,哥哥会解决一切”。 她的心,猛地一痛。 那痛楚,尖锐而真实,瞬间刺破了厄所营造的绝望幻境。 不。 她不是一个人。 她还有他们。 她眼中的迷茫,褪去了。 取而代之的,是前所未有的,清澈与坚定。 “不。” 她的声音很轻,却在这片虚无之中,掷地有声。 厄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明曦抬起头,那双一金一黑的桃眼里,流淌著泪水。 但这一次,不是示弱的武器,而是发自內心的悲悯。 “你的痛苦,我看见了,也感受到了。” 她直视著那双吞噬一切的黑洞眼眸,一字一句地说道。 “但你所谓的安寧,是毁灭。” “而我想要的,是拯救。” “我不会与你融合。” 她的声音,斩钉截铁。 “我会……净化你。” “净化?” 厄脸上的俊美瞬间扭曲,化作了滔天的愤怒与讥讽。 “你所谓的净化,不过是另一种形式的抹杀!是想將现在的我彻底消除!” “你和外面那些忘恩负义的生灵一样,虚偽!傲慢!” 第253章 我两个都要救 恐怖的神威,如同亿万座大山,轰然压下。 明曦感觉自己的灵魂都在这股威压下呻吟,仿佛下一秒就要被碾成齏粉。 她咬紧牙关,拼尽全力抵抗著那股要將她拖入深渊的力量。 就在她即將撑不住的时候。 一道微弱的,几乎要被狂风吹散的声音,从那棵枯树的深处,传到了她的心底。 那声音,温柔而熟悉,却带著濒死的绝望。 “……明曦……” “……救……救我……” 是卡桑德拉! 是他真正的意志! 他还没有被完全吞噬! 明曦猛地抬起头,目光越过了暴怒的厄,望向了那棵代表著世界之心的枯树。 她明白了。 她的任务,从来都不是一个。 她不能只是粗暴地净化厄。 那样,被当做牢笼的卡桑德拉,他的灵魂也会隨之一起被抹杀。 她要做的,是在这场神魂的风暴中,將两个纠缠了万年的灵魂,剥离开来。 她要净化古神的憎恨,同时,也要救赎祭司的灵魂。 她需要成为那把最精准的手术刀,成为那座最坚固的桥樑。 代价,或许是將一部分古神的污染,一部分祭司的痛苦,永远地,承载到自己的灵魂之上。 值得吗? 明曦看著厄那张因愤怒而扭曲的脸,听著卡桑德拉那微弱的呼救。 她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再睁开时,那双桃眼里,已再无一丝一毫的迷茫与软弱。 只剩下,如同神明般,坚定而又慈悲的觉悟。 “我两个……” “都要救。” 我两个……都要救。 这念头如同一颗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明曦的灵魂深处,驱散了所有软弱与迷茫。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 读小说就上 101 看书网,101????????????.?????超顺畅 】 她不再是被动承受的祭品。 她是执刀者。 在这片神魂的虚无战场上,她要做的,是將纠缠万年的囚徒与牢笼,彻底剥离。 明曦抬起手。 那只因脱力而微微颤抖的手,却带著不容置疑的坚定,穿过层层叠叠的黑暗能量,轻轻地,贴上了那颗巨大、搏动著的黑色巨蛋。 冰冷,死寂,粘稠的恶意顺著她的掌心疯狂涌入,要將她彻底吞噬。 但明曦没有退缩。 她闭上了眼,將所有的心神都沉入了右手手腕內侧。 那里,小小的月牙形胎记,在此刻,骤然亮起。 不是微光。 是如同太阳初升般,耀眼夺目的金色光芒。 “嗡——!” 温暖而柔和的力量,以她的掌心为中心,如同一圈金色的涟漪,悍然扩散。 这不是攻击。 是净化。 是安抚。 她没有试图抹杀厄的憎恨,而是將一股纯净的、不带任何情绪的生命能量,温柔地注入巨蛋的核心。 同时,她分出另一缕心神,如同一根最纤细的丝线,小心翼翼地绕开厄那狂暴的精神核心,探向更深处,那被无尽黑暗与痛苦包裹的、微弱的灵魂之火。 “卡桑德拉……” 她在心底呼唤。 “醒过来。” 几乎在同一瞬间,圣所之內,异变陡生。 那颗悬浮在祭坛之上,吞噬了森的一切,体积再度膨胀的黑色巨蛋,其表面那些如同血管般蠕动的黑色藤蔓,猛地一僵。 紧接著,在金色光芒的照耀下,它们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捲曲,从坚韧的活物,变成了脆弱的焦炭。 “嘶——!!!” 一声不似任何生物能发出的,充满了痛苦与愤怒的尖锐嘶鸣,从巨蛋內部爆发,衝击著在场每一个人的耳膜。 那是厄的意志,在她的净化之力下,遭受了前所未有的衝击。 圣所內那股令人窒息的、粘稠如沼泽的污染气息,仿佛被投入了一颗烧红的石子,开始剧烈地蒸发、消散。 空气,正在变得清澈。 那股吞噬一切的恐怖吸力,也为之一滯。 “她……她在做什么?” 雷那只黑纹巨虎的橙黄色瞳孔剧烈收缩,他能感觉到,自己体內飞速流逝的生命力,竟然有了片刻的停顿。 “成功了!” 明野化身的银灰色巨狼发出一声惊喜的嚎叫,他能清晰地嗅到,空气中那股腐烂的恶臭正在被一种温暖乾净的气息所取代。 希望,如同野火,在每一个雄性绝望的心中,瞬间燎原。 然而,这逆转激起的,是更疯狂的反扑。 “吼——!!!” 巨蛋之內,厄的怒吼与森那不甘的怨毒咆哮,在这一刻完美地融合在一起。 既然无法直接吞噬这个纯净的灵魂,那就將她连同这具脆弱的躯壳,一同碾碎。 轰! 数以百计的,比之前任何时候都要粗壮、坚硬的黑色藤蔓,如同从地狱深处钻出的触手,撕裂了祭坛的地面,带著毁天灭地的气势,从四面八方,疯狂地射向巨石后方那个单薄的身影。 那里,是所有希望的源头。 也是最脆弱的软肋。 “休想!” 一声属於黄金狮王的,压抑到极致的咆哮,轰然炸响。 莱恩那庞大的金色狮躯,毫不犹豫地横在了藤蔓的必经之路上。他放弃了所有闪避,用自己最坚硬的头颅、最宽阔的胸膛,化作一道无法被逾越的金色壁垒。 “噗嗤!噗嗤!噗嗤!” 尖锐的藤蔓前端如同长矛,狠狠地刺入了他雄壮的身体。 金色的鬃毛被瞬间染红,滚烫的兽血喷洒而出,在空中划出悽厉的弧线。 剧痛让莱恩的身体剧烈颤抖,但他那双棕黄色的竖瞳里,没有丝毫退缩,只有愈发暴虐的疯狂战意。 他死死地盯著明曦的方向,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低吼。 我的雌性。 谁也別想动她。 “他妈的,给老子滚开!” 雷的怒吼紧隨其后。 黑色的闪电划破空气,同样完全兽化的黑纹巨虎,用他那无坚不摧的利爪,疯狂地撕扯著那些试图绕过莱恩的藤蔓。 他的打法比莱恩更加野蛮,完全是以伤换伤。 一根藤蔓抽在他的背上,带起一道深可见骨的血痕。 他却连哼都不哼一声,反口用尖锐的虎牙,死死咬住另一根藤蔓,用尽全身力气將其扯断。 黑色的汁液溅了他一脸,带著强烈的腐蚀性,灼烧著他的皮毛,但他毫不在意。 第254章 卡桑德拉残存的意志 他的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曦曦在救他们。 他要保护曦曦。 战场的另一侧,明野与墨渊的压力同样骤增。 那些守护著地脉石柱的母藤,在厄的意志彻底暴怒后,也陷入了癲狂。 它们不再死守,而是如同两条甦醒的巨蟒,用它们庞大的身躯和布满倒刺的藤身,疯狂地抽打、碾压著一切。 “鏗!” 明野的狼爪与母藤狠狠地撞在一起,溅起一串火星。 巨大的反震力让他虎口发麻,但他没有后退,矫健的身影在狭小的空间內辗转腾挪,一次又一次地,用自己锋利的爪牙,攻击著石柱与母藤连接的薄弱处。 墨渊庞大的蛇躯则展现出了惊人的柔韧性。 他用冰冷的蛇尾,如同最坚韧的锁链,死死地缠住了一根母藤,用绞杀的力量,限制著它的行动。 同时,他的上半身人形態,则用那双被毒液淬链过的手,艰难地抵挡著另一根母藤的抽击。 每一分,每一秒,都在消耗著他们本就所剩无几的力量与生命。 这是一场意志的角逐。 谁先倒下,谁就將坠入万劫不復的深渊。 而在所有人视线的中心,明沉始终站在明曦的身前。 他没有兽化,依旧维持著那副温文尔雅的人类形態,白色的衣袍上沾满了尘土与血跡。 他推了推鼻樑上那副金丝边眼镜,镜片后的黑色眼眸冷静得可怕。 他没有参与狂暴的正面战斗,他的精神却高度集中,如同一张无形的大网,笼罩著整个战场。 “明野,左后三步,它的攻击有零点五秒的僵直。” “雷,別硬抗,逼它攻击莱恩,它的目標是分散你们的防线。” “墨渊,用你的身体做槓桿,撬动它扎根的岩石。” 他冰冷而精准的指令,如同手术刀一般,不断地在混乱的战场上,切割出最有效的战机。 他是这支野兽军团的,大脑。 他將所有狂暴的力量,都拧成了一股绳,死死地挡在了妹妹的身前。 沼泽深处,树妖遗蹟。 扶风那双狭长的眼眸,死死地盯著伊西斯掌心那颗散发著柔和绿光的种子。 “不够……还不够……” 他喃喃自语,眼神疯狂而偏执。 “净化之力的传导太慢,而且太分散。必须有一个核心,一个能將所有净化之力引导、增幅的核心!” 他的目光,落在了那棵枯萎的,被黑色藤蔓缠绕的卡桑德拉本体之上。 伊西斯似乎感应到了他的想法,那双纯净的深海蓝色眼眸中闪过一丝哀伤。 “扶风,那会彻底耗尽卡桑德拉最后残存的意志。” “那也好过让他被厄彻底吞噬!” 扶风的声音尖锐而急促。 “这是唯一的办法!” 他一把夺过伊西斯手中的噬能草种子。 “伊西斯,用你的歌声,继续干扰厄的意志,为我爭取时间!” 说完,他不再犹豫,修长的身影如同猎豹般扑出,双手死死地按在了那棵枯树冰冷乾裂的树皮上。 “以我红麋鹿一族巫医之名,聆听万物之声,借予我催生之力!” 他將那颗珍贵的噬能草种子,小心翼翼地,嵌入了古树树皮的一道缝隙之中。 然后,他咬破了自己的指尖,將蕴含著自己生命能量的鲜血,滴在了种子上。 他要做的,是一个疯狂的赌博。 他要强行催生这株传说中的噬能草,用它来吸收厄散逸出的污染能量,再將其转化为纯净的生命力,反哺给卡桑德拉的本体。 从而,建立一个以卡桑德拉为中转站,连接明曦与整个战场的,净化能量循环! 圣所之內。 战斗,已然进入了白热化。 莱恩的身上已经看不到一块完好的皮肉,金色的毛髮被鲜血粘合成一綹一綹,但他依旧像一尊不倒的战神,咆哮著,衝撞著。 雷的一只前爪已经诡异地扭曲,显然是骨折了,但他依旧用三只爪子支撑著身体,用牙齿和另一只完好的爪子,疯狂地进行著攻击。 然而,所有人都清楚,这只是强弩之末。 厄的力量,仿佛无穷无尽。 就在这时,一声微弱的,几乎被淹没在震天咆哮中的呜咽,从明野守护的那个石缝中传出。 正与母藤缠斗的明野,身形猛地一顿。 他那双银灰色的狼瞳,瞬间转向那个方向。 是明施! 他顾不上正在抽向自己的藤蔓,发疯似的扑回石缝。 只见那头浑身覆盖著黑色毒纹,已经彻底失去意识的小狮子,此刻身体正微微抽动著。 他那双紧闭的翠绿色眼眸下,竟然渗出了一丝湿润。 最关键的是,他胸口处,那片原本已经扩散到心臟位置的黑色毒素,竟然……竟然褪去了一丝。 虽然只有指甲盖大小的一片,但那片恢復了本来金黄色的皮毛,在这片黑暗绝望的战场上,却如同最耀眼的太阳。 明曦的净化之力……起作用了! “明施!明施有好转了!” 明野发出一声夹杂著狂喜与哽咽的狼嚎,这声音穿透了整个嘈杂的战场,清晰地传到了每一个人的耳中。 轰! 希望,不再是微弱的火苗。 它在这一刻,变成了足以焚烧一切的熊熊烈焰。 “吼——!!!” 莱恩仰天发出一声震天的咆哮,那双被痛苦和疯狂染红的眼瞳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 他的儿子……他的小狮子……有救了! 一股全新的,源自血脉与父爱的力量,从他早已枯竭的身体深处,悍然爆发。 他那庞大的金色狮躯,竟然再度膨胀了一圈,金色的能量火焰,在他的体表熊熊燃烧。 “都他妈的给老子死!” 雷的虎啸同样充满了狂喜与战意。 他看著自己断掉的爪子,非但没有感到痛苦,反而被激发出了最原始的凶性。 他直接用身体,如同一颗黑色的炮弹,狠狠地撞向那些藤蔓。 就连一直处於守势的墨渊,那冰冷的金色竖瞳中,也燃起了炽热的火焰。 他巨大的蛇尾猛地发力,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嘎吱声,竟真的將那根母藤盘踞的岩石,撬动了一丝。 第255章 他献祭了一切 所有人的战斗意志,都在这一刻,被推向了顶峰。 他们看到了胜利的曙光。 而这份沉甸甸的希望,也同样传递到了明曦的心中。 她能感受到他们的决绝。 她能感受到他们的欣喜。 她能感受到他们愿意为她,付出一切的,那份滚烫的爱意。 这些情感,通过无形的连结,化作最强大的燃料,注入了她即將耗尽的身体。 她的眼角,再次滑下泪水。 但这一次,是感动的,是决绝的,是带著无上力量的。 “不够……还不够!” 她將自己最后一丝力气,將自己对他们的所有心疼与爱意,將自己身为“神明”的决绝,全部,毫无保留地,注入了手腕那枚滚烫的月牙胎记之中。 “以我之名,圣光绽放!” 嗡——!!! 一道无法用言语形容的,纯净到极致的金色光芒,从她的手腕处,轰然爆发。 这光芒不再是柔和的涟漪。 它化作了一道贯穿天地的金色光柱,瞬间衝破了圣所摇摇欲坠的穹顶,照亮了整片阴沉的天空。 光柱所及之处,所有的黑暗藤蔓,都在瞬间化为飞灰。 那股笼罩整个沼泽的污染气息,如同烈日下的冰雪,被瞬间蒸发殆尽。 圣所之內,被一片温暖而圣洁的金色光芒所笼罩。 所有正在浴血奋战的雄性,都被这道光芒所包裹。 他们身上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癒合著。 他们体內被污染侵蚀的暴戾与痛苦,被温柔地抚平。 每个人都感觉自己仿佛浸泡在最温暖的圣水之中,从身体到灵魂,都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洗涤与安寧。 他们全都停下了动作,呆呆地,仰望著那道光柱的源头。 那个被明沉护在怀中,浑身散发著神圣光辉,美到令人不敢直视的娇小身影。 他们的神明。 “啊——!!!” 一声悽厉到极致的惨叫,从巨蛋中传出。 那是厄的意志,在这样纯粹的净化神力面前,遭受了毁灭性的打击。 然而,就在圣光达到极致的瞬间。 “咔嚓——” 一声清脆到极致,却又仿佛响彻在每个人灵魂深处的破裂声,从祭坛中央,那颗被金色光芒包裹的黑色巨蛋內部,清晰地传了出来。 紧接著,第二声,第三声…… 蛛网般的裂纹,在巨蛋的表面,飞速蔓延。 一道比明曦手腕上的光芒更加纯净,更加凝练的光芒,从裂缝中,猛地绽放而出。 那道光芒,与明曦手腕上的金色月牙,在空中遥相呼应,仿佛失散了万年的同源之物,在此刻,终於重逢。 整个圣所,被一片刺目的纯白光芒,彻底吞没。 刺目的纯白光芒吞噬了一切。 时间与空间的概念,在这一刻被彻底抹除。 无论是黄金狮王暴虐的咆哮,还是黑纹巨虎狂野的撕扯,亦或是圣所內肆虐的能量风暴,都在这片纯白中消弭於无形。 所有人的感官都被剥夺,陷入了一片永恆的、温暖的死寂。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只是一瞬,或许已是万年。 光芒,开始缓缓褪去。 最先恢復视觉的,是站在离明曦最近处的明沉。 他下意识地推了推鼻樑上那副早已破碎,只剩下一个镜框的金丝边眼镜,视野由模糊的白,逐渐变得清晰。 然后,他那双永远冷静自持的黑色眼眸,第一次,凝固了。 圣所,依旧是那个圣所。 但又完全不同了。 穹顶的破洞外,不再是阴沉的、被污染笼罩的天空,而是清澈的、带著微曦的湛蓝色。 地面上那些崩裂的岩石缝隙里,不再渗出黑色的恶意,反而有星星点点的、翠绿的嫩芽,正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破土而出。 空气中,那股混合著腐烂与血腥的铁锈味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如同雨后初晴,混杂著泥土与青草的清新气息。 整个圣所,不,是整个沼泽的污染,都被净化了。 被彻底地,净化了。 而祭坛的中央,那个曾经搏动著的、邪恶的黑色巨蛋,已经消失不见。 取而代之的,是一株树。 一株只有巴掌大小,通体由最纯净的、凝练的金色光辉构成的,幼小的树苗。 它静静地悬浮在半空中,根须是透明的,仿佛扎根於虚无。 三片晶莹剔透的叶子在枝头缓缓舒展,每一次呼吸,都向周围散发著磅礴而又温和的生命气息。 那不是普通的植物。 那是法则。 是生命。 是这个世界,最初始,最本源的核心。 一个衰败的身影,瘫倒在祭坛的边缘,发出了微弱的呻吟。 是森。 这位曾经不可一世的蟒族祭司,此刻看上去比之前任何时候都要衰老。 他身上那些狰狞的黑色藤蔓纹路已经完全枯萎,变成了死灰色的、乾裂的树皮状角质,轻轻一碰就簌簌地掉落。 他那双邪异的眼睛里,所有的疯狂与怨毒都已褪去,只剩下空洞的、行將就木的茫然。 他献祭了一切,想要成为新神的助產士,却被新生神明最纯粹的圣洁之光,反噬了所有力量。 他败了。 败得一无所有。 然而,没有人在意他。 所有人的目光,都如同被磁石吸引的铁屑,死死地,黏在了另一个身影上。 明曦。 她依旧被明沉抱在怀里,那件柔软的白色长袍在刚才的衝击中早已破损不堪,露出大片雪白细腻的肌肤。 可此刻,没有任何人敢生出一丝一毫的褻瀆之念。 她的身体,正散发著柔和的、如同月华般皎洁的光晕。 那双曾经一半琥珀一半漆黑的桃眼,此刻,都化作了纯粹的、流淌著神性的灿烂金色。 眼波流转间,不再是引诱凡人墮落的鉤子,而是悲悯眾生,洞悉万物的神之眼。 最惊人的变化,来自於那株新生的金色神树。 它仿佛感受到了母亲的召唤,轻轻摇曳了一下枝干。 一束比之前任何光芒都要凝练、都要纯净的金色光流,从神树的顶端射出,没有受到任何阻碍,精准的,落在了明曦右手手腕內侧,那个小小的月牙形胎记之上。 第256章 她不是他的雌性 嗡——! 那一刻,明曦的身体猛地一颤。 她感觉自己仿佛被投入了一片由纯粹生命能量构成的温暖海洋。 一股前所未有的、浩瀚如星海般的力量,顺著她的手腕,涌入了她的四肢百骸,涌入了她的灵魂深处。 她灵魂中,那枚一直以来带给她无尽痛苦与墮落诱惑的墮神残晶,在这股纯粹的本源力量面前,发出了不甘的、最后的嘶鸣。 然后,它所有的黑暗与疯狂,都被这股温暖的金色海洋彻底包裹,压制,最终归於沉寂。 就像一颗被投入太阳核心的,冰冷的石子。 明曦脑海中,那个一直存在的“净化空间”,在此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空间中央那株由透明光线构成的小树苗,在接收到这股本源能量后,开始疯狂地生长。 它从巴掌大小,瞬间长至小臂长,抽出第一根枝条。 紧接著,第二根,第三根…… 无数枝条向上伸展,一片片晶莹剔透的叶子在枝头缓缓成型,最终长成了一株亭亭如盖,华美到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参天大树。 树干里,储存的不再是稀薄的生命能量,而是如同液態黄金般粘稠的,高纯度的生命本源。 明曦的净化能力,在这一刻,达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 她感觉自己的意识,正在无限地拔高,延伸。 她“看”到了。 她看到了整个大陆的轮廓。 看到了北方冰原上,因污染而狂暴的猛兽在哀嚎。 看到了东方森林里,枯萎的树木在无声地哭泣。 看到了西部沙漠中,被污染的绿洲正在被黄沙吞噬。 她看到了无数生灵,在被污染侵蚀的痛苦中挣扎,在绝望中祈求著救赎。 同时,她也看到了,在那些痛苦的间隙里,依旧顽强燃烧著的,希望的火种。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 追书神器 101 看书网,??????????????????.??????超方便 】 嗷——! 一声低沉的,充满了敬畏与臣服的咆哮,打破了这份神圣的寂静。 是莱恩。 这头不可一世的黄金狮王,在光芒散尽之后,便解除了兽化。 他浑身浴血,身上布满了被藤蔓刺穿的可怖伤口,却仿佛感觉不到任何疼痛。 他那双威严的棕黄色竖瞳,死死地盯著明曦,瞳孔深处,是前所未有的震撼与痴迷。 他的骄傲,他的霸道,他那身为王者的绝对自信,在亲眼目睹了这场近乎创世的神跡之后,被彻底击碎,然后,以一种更加狂热的方式,重塑。 她不是他的雌性。 她是神。 是降临在这个灰暗兽世的,唯一的光。 而他,是第一个拥有这份光芒的,凡人。 一股难以言喻的,混杂著极致占有欲与狂热信仰的情感,如同火山般在他胸口爆发。 他单膝跪地。 这位卡俄斯部落从未向任何人低头的王,第一次,低下了他高傲的头颅,將额头,深深地抵在了冰冷的地面上。 那是一个战士,向他的信仰,献上所有忠诚的,最卑微,也最虔诚的姿態。 紧接著,另一个庞大的身影,也轰然跪倒。 是雷。 这头狂暴的黑纹巨虎,思想比莱恩更加简单直接。 他不懂什么世界核心,也不懂什么本源力量。 他只知道,那个娇娇软软,哭起来会让他心烦意乱,却又让他欲罢不能的小雌性,刚才,发出了好温暖好舒服的光。 那光照在身上,比被她用小手抚摸一百次还要舒服。 他身上那些足以致命的伤口,都不疼了。 她好厉害。 好美。 美到他那颗被战斗和欲望填满的脑袋,此刻一片空白。 他只想跪在她脚下,像一只被驯化的忠诚大猫,摇著尾巴,用自己最柔软的肚皮去蹭她的脚踝,求她再看自己一眼。 墨渊庞大的蛇躯,也无声地盘踞在了地上。 他那冰冷的金色竖瞳中,倒映著明曦圣洁的身影,第一次,褪去了那种审视猎物的评估与玩味。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源自血脉深处的,对生命源头的本能臣服。 他一直追求极致的享乐,极致的感官刺激。 而此刻他才明白,这世间最极致的欢愉,不是吞噬,不是占有。 而是被净化。 被她,净化。 他想要被她永远地缠绕,用她那温暖圣洁的身体,去驱散自己蛇类血脉中,那与生俱来的,永恆的冰冷与孤寂。 与这些被本能与信仰冲昏头脑的兽人不同。 明野的反应,是痛苦。 他化身的银灰色巨狼,僵硬地站在原地,那双锐利的狼瞳里,充满了挣扎与绝望。 他看到了妹妹身上绽放的神光。 他为她感到骄傲。 但那份神光,却像一道无法逾越的天堑,將他们之间的距离,无限地拉远。 那不再是他可以拥抱,可以亲吻,可以在深夜里,抱著满脑子禁忌念头辗转反侧的妹妹。 她是高高在上的神明。 而他,只是一个匍匐在神座下的,骯脏的,渺小的信徒。 这认知,比任何酷刑都让他痛苦。 他寧愿她还是那个会掉眼泪,会害怕得发抖,需要他用臂膀去保护的娇弱小公主。 而不是现在这样,强大到,让他连靠近,都成了一种褻瀆。 只有明沉。 他依旧稳稳地抱著明曦,仿佛要將这具散发著神圣光辉的身体,彻底融入自己的骨血之中。 他镜片后的眼眸,比任何时候都要深邃,都要疯狂。 他看著莱恩的臣服,看著雷的驯化,看著自己弟弟的痛苦。 他的嘴角,缓缓地,勾起了一抹几不可察的,满足的微笑。 太好了。 曦曦,成为了神。 他的计划,他那將妹妹“圣洁化”的恐怖计划,以一种他都未曾预料到的,最完美的方式,实现了。 她不再属於任何一个雄性。 她属於这个世界。 但这个世界,又將由谁来为她管理? 谁又能成为神明唯一的,最亲近的,代行者? 他的指尖,轻轻地,划过明曦因为净化而变得愈发白皙光洁的脖颈。 那种细腻的触感,让他几乎要发出满足的嘆息。 他会为她建立最华美的神殿,为她筛选最虔诚的信徒,为她规划每一次“神恩”的降临。 第257章 他们的神明 他將成为神之手。 成为,唯一能触碰神明的,人。 沼泽深处,树妖遗蹟。 那棵早已枯死的古树,此刻,正发生著惊天动地的变化。 无数缠绕在树干上的黑色藤蔓,如同被烈火灼烧的废纸,寸寸碎裂,化作飞灰。 乾裂的树皮下,有绿色的光晕流淌。 虬结的树根重新变得坚韧,伸向天空的枯枝上,抽出了第一片鲜嫩的绿叶。 整棵古树,都在发出一种舒缓的,充满了生命喜悦的嗡鸣。 扶风痴迷地看著这一切,他修长的手指死死地抠著湿润的泥土,眼底闪烁著属於研究者的狂热。 成功了。 他的设想,成功了。 卡桑德拉的本体,正在復甦。 他身边的伊西斯,则缓缓闭上了眼睛。 他听到了。 他听到了海洋的歌声。 那不再是因污染而变得嘈杂、狂躁的悲鸣。 而是清澈的,喜悦的,讚美新生的咏嘆调。 他缓缓睁开眼,那双纯净的深海蓝色眼眸,望向了圣所的方向。 他看到了那道冲天而起的金色光柱,看到了那个在光芒中,如同新生的维纳斯般,完美无瑕的身影。 他的心臟,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 那不是欲望。 那是一种,想要將世间所有最美丽的珍珠与珊瑚都捧到她面前,只为装点她裙角一隅的,最纯粹的,顶礼膜拜。 圣所之內。 那株悬浮在半空的金色神树,在闪耀到极致后,光芒缓缓內敛。 它化作一道金光,没入了明曦的眉心。 明曦的身体轻轻一震,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她眼中的金色神威已经褪去,恢復了那双一半琥珀一半漆黑的桃眼,只是那眼底深处,多了一丝洞悉世事的沧桑与悲悯。 她感觉自己的身体,前所未有的好。 那种因为力量透支而带来的虚弱与冰冷,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充满了温暖力量的充实感。 她低头,看到了自己完好无损的双手,又看向了周围。 跪在地上的莱恩和雷。 盘踞在一旁,低垂著蛇首的墨渊。 站在不远处,眼神痛苦挣扎的明野。 还有,將自己紧紧抱在怀里,眼神狂热到让她有些心悸的大哥,明沉。 他们身上的伤,都好了。 明施呢? 她心中一紧,猛地挣脱了明沉的怀抱,踉蹌著扑向那个石缝。 当她看清石缝中的景象时,眼泪,再一次不受控制地决堤而出。 那头金色的小狮子,正安安静静地趴在那里。 他身上那些狰狞可怖的黑色毒纹,已经消失得一乾二净,恢復了那身如黄金般璀璨耀眼的柔顺皮毛。 他的胸膛,正在平稳地,有力地起伏著。 他只是睡著了。 “妈妈……” 一声带著浓浓睡意的,奶声奶气的呼唤,从他的嘴里溢出。 明曦再也忍不住,一把將那颗毛茸茸的大脑袋抱进怀里,將脸深深地埋了进去,放声大哭。 这一次,不是表演,不是武器。 是喜悦。 是后怕。 是劫后余生的,最彻底的释放。 小狮子似乎感受到了妈妈情绪的剧烈波动,不安地动了动,巨大的狮头在她的怀里拱来拱去,用最本能的方式,安抚著她。 看著这幅母子团聚的温馨画面,在场的雄性们,心中都涌起了复杂的情感。 但没有人上前打扰。 他们只是静静地,用一种全新的,混杂著敬畏、痴迷与狂热占有欲的目光,注视著那个抱著幼崽哭泣的娇小身影。 他们的神明。 哭了。 哭得那么伤心,那么脆弱,仿佛还是那个需要他们用生命去保护的小雌性。 这强烈的反差,让他们的心臟,都因为一种难以言喻的酸涩与滚烫而疯狂地收缩。 就在这时,明曦的哭声,渐渐停了。 她缓缓抬起头,那双被泪水洗过的桃眼,望向了圣所之外,那片广阔而又陌生的天空。 在她的感知里。 在大陆遥远的,她从未踏足过的北方冰原。 一个庞大的部落,正在被黑色的暴风雪所吞噬。 无数兽人的哀嚎,夹杂著一个苍老而又绝望的祈祷声,跨越了万水千山,清晰地,传到了她的耳中。 “生命神啊……如果您真的存在……” “求求您……救救我们……” 明曦缓缓地,站起了身。 她怀中的小狮子,似乎也感受到了什么,睁开了那双翠绿色的眼眸,担忧地看著自己的妈妈。 她轻轻地拍了拍明施的头,然后,她的目光,扫过莱恩,扫过雷,扫过墨渊,扫过明野,最后,落在了明沉的脸上。 她的声音,还带著哭过后的沙哑,却蕴含著一种不容置疑的,属於神明的意志。 “大哥。” “我们,该上路了。” 劫后余生的寂静,被一声压抑的、带著无尽心疼的呜咽打破。 明曦挣脱了明沉那无形中透著禁錮意味的怀抱。 她甚至来不及感受自己身体里那股新生而浩瀚的力量,踉蹌著,几乎是扑向了那个小小的石缝。 那里,躺著她在这个世界上最深的牵掛。 明施。 她跪倒在地,颤抖的手伸向那具小小的、金色的身躯。 没有了。 那些狰狞可怖,几乎將他吞噬的黑色毒纹,已经消失得一乾二净。 取而代之的,是他原本那身如同初生太阳般,璀璨耀眼的柔顺皮毛。 他的胸膛平稳而有力地起伏著,每一次呼吸都带著生命独有的温热。 他只是睡著了。 明曦的心臟像是被一只温暖的手掌轻轻托住,酸涩与狂喜瞬间淹没了她。 “妈妈……” 一声带著浓浓睡意的,奶声奶气的呼唤,从他的嘴里溢出,像最柔软的羽毛,扫过明曦紧绷到极致的神经。 她再也忍不住。 明曦一把將那颗毛茸茸的大脑袋抱进怀里,將自己的脸深深地埋了进去,放声大哭。 这一次,不是表演。 不是武器。 是喜悦。 是后怕。 是灵魂在经歷过炼狱焚烧后,最彻底的释放。 泪水滚烫,浸湿了小狮子柔软的金色鬃毛。 明施似乎感受到了妈妈情绪的剧烈波动,不安地动了动。 他睁开了那双清澈的翠绿色眼眸,里面还带著刚睡醒的迷茫。 第258章 他想要被净化 他没有说话,只是本能地用自己巨大的狮头,在妈妈温暖柔软的怀里拱来拱去,喉咙里发出咕嚕咕嚕的、安抚的声音。 仿佛在用最原始的方式告诉她。 妈妈,別怕,我没事了。 圣所之內,时间仿佛静止。 所有刚刚经歷过生死血战的雄性们,都静静地看著这幅母子团聚的画面。 阳光从穹顶的破洞洒落,为那相拥的身影镀上了一层圣洁的金边。 他们心中的暴戾、杀戮与爭夺,在这一刻,都被一种难以言喻的温情所抚平。 祭坛的另一侧,一个衰败的身影发出了痛苦的呻吟,打破了这份温馨。 是森。 这位曾经野心勃勃的蟒族祭司,此刻如同一截被抽乾了所有水分的枯木,瘫倒在地。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他身上那些代表著力量与邪恶的黑色藤蔓纹路,已经彻底枯萎,变成了死灰色的角质,隨著他微弱的呼吸簌簌掉落。 他那双邪异的眼睛里,所有的疯狂与怨毒都已褪去,只剩下空洞。 一种信仰崩塌后,行將就木的茫然。 墨渊冰冷的金色竖瞳瞥了他一眼,那眼神里没有任何情绪。 他巨大的蛇尾无声地摆动,几条早已潜伏在阴影中的黑水玄蟒悄然滑出,用坚韧的蛇躯將森彻底捆绑起来,拖向了圣所的角落。 失败者,连被他多看一眼的资格都没有。 森没有反抗,甚至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他只是呆呆地望著那个被所有强大雄性环绕的娇小身影。 他献祭了一切,想要成为新神的助產士。 却最终,被新生神明最纯粹的圣洁之光,反噬了所有。 他败了。 败得一无所有。 隨著森被拖走,圣所內那微妙的和平气氛,也隨之瓦解。 空气,重新变得粘稠而紧张。 莱恩第一个动了。 这头刚刚经歷过神跡洗礼的黄金狮王,解除了兽化,恢復了那副魁梧强悍的人类形態。 他身上的伤口已经癒合,只留下淡淡的疤痕,更添几分狂野的战神气息。 他大步流星地走到明曦身边,那双威严的棕黄色竖瞳,死死地盯著她,里面翻涌著的是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狂热的占有欲。 他单膝跪地。 不是之前的臣服。 而是一种宣告。 他伸出布满老茧的大手,不由分说地,握住了明曦抱著明施的那只手,將她的手按在自己的胸口。 “曦曦。” 他的声音沙哑,却带著不容置疑的霸道。 “你是我的雌性。” “永远都是。” 他强调著“我的”两个字,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雄性,那眼神,如同狮王在巡视自己的领地,充满了警告与威慑。 她是神。 但也是第一个属於他的神。 这份“第一”的殊荣,是他绝对不容许被任何人动摇的“正宫”地位。 “吼!” 一声压抑的低吼,打断了莱恩的宣告。 雷同样恢復了人形,他那充满了爆发性肌肉的魁梧身躯,像一堵黑色的山,挡在了莱e恩的面前。 他没有说话,但那双凶狠的橙黄色虎瞳死死地盯著莱恩握住明曦的手,喉咙里发出的威胁性咕嚕声,表明了他的態度。 这个傻大个不懂什么神明,什么信仰。 他只知道,那个发光的小雌性好温暖,好舒服。 谁碰她,他就咬谁。 墨渊庞大的蛇躯无声地盘踞著,冰冷的蛇尾尖,却悄无声息地,缠上了明曦另一边的脚踝。 那冰冷滑腻的触感,让明曦的哭声一滯。 她低头,对上了那双危险而诱惑的金色竖瞳。 那瞳孔里,褪去了审视猎物的玩味,取而代 f之的,是一种源自血脉深处的,对温暖源头的本能臣服与极致渴望。 他想要被净化。 永远地,被她净化。 不远处,明野僵硬地站在原地。 他化身的银灰色巨狼没有变回人形,那双锐利的狼瞳里,充满了挣扎与绝望。 神光。 那耀眼的神光,像一道无法逾越的天堑,將他们之间的距离,无限地拉远。 那不再是他可以拥抱,可以亲吻,可以在深夜里,抱著满脑子禁忌念头辗转反侧的妹妹。 她是高高在上的神明。 而他,只是一个匍匐在神座下的,骯脏的,渺小的信徒。 这认知,比任何酷刑都让他痛苦。 他寧愿她还是那个会掉眼泪,会害怕得发抖,需要他用臂膀去保护的娇弱小公主。 而不是现在这样,强大到,让他连靠近,都成了一种褻瀆。 压抑的气氛,一触即发。 雄性们之间的荷尔蒙与占有欲,在劫后余生的圣所內疯狂碰撞,几乎要將空气点燃。 只有明沉。 他依旧站在明曦的身后,仿佛从未离开过。 他推了推鼻樑上那副早已破碎的镜框,镜片后的黑色眼眸,比任何时候都要深邃,都要疯狂。 他看著莱恩的霸道,看著雷的忠诚,看著墨渊的痴缠,看著自己弟弟的痛苦。 他的嘴角,缓缓地,勾起了一抹几不可察的,满足的微笑。 太好了。 曦曦,成为了神。 他的计划,他那將妹妹“圣洁化”的恐怖计划,以一种他都未曾预料到的,最完美的方式,实现了。 她不再属於任何一个雄性。 她属於这个世界。 但这个世界,又將由谁来为她管理? 谁又能成为神明唯一的,最亲近的,代行者? 他的指尖,越过明曦的肩膀,轻轻地,划过她因为净化而变得愈发白皙光洁的脖颈。 那种细腻的触感,让他几乎要发出满足的嘆息。 他將成为神之手。 成为,唯一能触碰神明的,人。 明曦感受到了这股几乎要將她撕裂的紧张气氛。 她也感受到了大哥指尖那让她不寒而慄的滚烫。 她知道,她不能再哭了。 眼泪是武器,但神明的眼泪,只会激起他们更疯狂的崇拜与占有欲。 她必须掌控局面。 用一种,最柔软,最不容抗拒的方式。 明曦的身体,在明沉的指尖触碰到她脖颈的瞬间,几不可察地一颤。 她缓缓抬起头,那双被泪水洗过的桃眼,依旧水光瀲灩,却已经褪去了所有的脆弱。 她环视著眼前的雄性们。 第259章 神性的卡桑德拉 每一个,都为她浴血奋战。 每一个,都用自己的方式,表达著滚烫的爱意。 她不能让他们在这里,为了她,再次爆发衝突。 她的身体晃了晃,脸色瞬间变得苍白,仿佛刚才那场惊天动地的净化,已经耗尽了她所有的力量。 “我……我好累……” 她的声音很轻,带著哭过后的沙哑,还有一丝恰到好处的虚弱。 她下意识地垂下眼眸,长而卷的睫毛如蝶翼般轻颤,遮住了眼底那抹名为“清醒”的鉤子。 “我想……休息一下。” 这句话,如同一盆最温柔的冷水,浇在了所有剑拔弩张的雄性头上。 莱恩那霸道的宣告,卡在了喉咙里。 雷那威胁性的低吼,也变成了担忧的呜咽。 他们看著她那副摇摇欲坠,仿佛隨时都会倒下的娇弱模样,心臟猛地一揪。 是啊。 她刚刚才拯救了所有人,拯救了这个被污染的圣所。 她一定累坏了。 他们这些该死的雄性,竟然还在想著爭夺她,给她施加压力。 巨大的负罪感和更深的怜惜,瞬间取代了剑拔弩张的占有欲。 “曦曦!”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莱恩第一个鬆开了手,紧张地想要扶住她,却又因为敬畏而不敢轻易触碰。 “快,快去休息!” 雷也急得团团转,这个傻大个想不出什么好办法,只能用自己庞大的身躯,將其他雄性挡在外面,为明曦隔出一片安全空间。 明沉的眼底闪过一丝讚赏,他顺势將明曦柔软的身体,更紧地揽入怀中,用一种保护者的姿態,对眾人说道。 “曦曦需要静养。” “所有事情,等她恢復了再说。” 他的语气平淡,却带著不容置喙的权威。 一场即將爆发的修罗场,就被明曦一句轻描淡写的示弱,轻易地化解了。 她靠在大哥的怀里,感受著眾人投来的,充满了担忧与疼惜的目光,心中没有丝毫放鬆。 她知道,这只是暂时的。 当神明的光环褪去,当他们的欲望再次压过理智,更恐怖的风暴,才会真正降临。 她需要时间。 需要时间去適应这具新的身体,去了解这份属於“神明”的力量。 更需要时间,去想清楚,该如何驾驭这群,因她而疯狂的,强大野兽。 就在圣所內陷入一种微妙的寧静之时。 一股前所未有的,充满了生命喜悦的气息,从沼泽的深处,席捲而来。 这股气息温和而磅礴,所过之处,圣所地面那些石缝里的翠绿嫩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抽条,生长,甚至开出了细小的、带著露珠的白色朵。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异象惊住了。 他们不约而同地,將目光投向了圣所的入口。 那里,一个修长的身影,正缓缓步入。 他穿著一件由新生藤蔓与月光纺织而成的宽大祭司袍,墨绿色的长髮如海藻般垂至脚踝,发间点缀著刚刚盛开的白色小。 他的皮肤呈现出一种类似羊脂白玉的冷白质感,带著淡淡的木质纹理。 他的面容温和而俊美,那双碧绿色的眼眸里,不再是千年不化的悲伤与疲惫,而是如同雨后初晴的森林,充满了寧静与智慧。 是卡桑德拉。 一个完全恢復,甚至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具神性的,卡桑德拉。 扶风和伊西斯跟在他的身后。 扶风那双狭长的眼眸里,闪烁著属於研究者的狂热与痴迷。 伊西斯那双纯净的深海蓝色眼眸,则一瞬不瞬地,凝望著被眾人环绕的明曦,那眼神,是艺术家找到了此生最完美杰作的,顶礼膜-拜。 卡桑德拉的脚步很慢,却带著一种与整个世界脉搏相合的韵律。 他无视了莱恩的警惕,无视了雷的戒备,也无视了明沉那审视的目光。 他径直走到了明曦的面前。 然后,在所有人震惊的目光中,这位活了无尽岁月,受所有兽人尊敬的古老祭司,缓缓地,单膝跪地。 他低下那颗高贵的头颅,用一种古老而又虔诚的姿態,向明曦行了一个属於神仆的礼节。 他的声音,缓慢而悠长,带著安抚人心的力量,响彻在每一个人的耳边。 “古老的预言,终得应验。” “扎根於世界之心的旧神已经腐朽,而新的生命,將在最纯净的灵魂中,获得新生。” 卡桑德拉缓缓抬起头,那双洞悉万物的碧绿色眼眸,温柔地注视著明曦。 “您不必再为凡人的身份所困惑,也不必为拯救伴侣的使命而迷茫。” “因为从今日起,您將拥有一个全新的,也是您最初的,名字。” “生命神女。” 他顿了顿,声音里带上了一丝使命的沉重。 “您的职责,不再是拯救某一个人,或某一个部落。” “而是净化这整片,正在被污染侵蚀的,大陆。” 大陆。 这两个字如同万钧重锤,狠狠砸在每个人的心头。 他们的世界,他们的认知,在这一刻,被彻底顛覆。 部落间的爭斗,伴侣间的占有,在“净化大陆”这个宏伟到无法想像的使命面前,显得如此渺小,如此可笑。 “我不……我不懂……” 明曦的声音带著哭过后的沙哑,充满了恰到好处的脆弱与迷茫。 她下意识地垂下眼眸,长而卷的睫毛如蝶翼般轻颤,遮住了眼底那抹一闪而过的,名为“清醒”的锐利光芒。 神女? 净化大陆? 这些宏大的词汇在她脑中飞速盘旋,然后被冷静地拆解,分析。 这是一种身份。 一种权柄。 一种……能让她彻底摆脱“玩物”命运,成为棋手的,最顶级的身份。 但表面上,她依旧是那个被突如其来的命运砸懵了的,无助的小雌性。 她看上去是那么的柔弱,仿佛隨时都会被这个沉重的使命压垮。 卡桑德拉的眼神充满了悲悯与温柔。 他知道,这对一个刚刚觉醒的灵魂而言,太过沉重。 他缓缓站起身,那件由藤蔓与月光织成的祭司袍无风自动,散发著磅礴的生命气息。 他开始讲述。 讲述一个被遗忘的,古老而悲伤的故事。 第260章 整个世界的命运 “我们脚下的这片大陆,曾经也拥有自己的意志,自己的神明。” “我们称他为『盖亚之心』,后来,兽人们更习惯叫他,生命神。” “他曾是光,是生命本身。是他催生了森林,是他划分了河流,是他给予了万物繁衍的权利。” “但是,一场来自天外的灾厄降临了。” 卡桑德拉的声音低沉下去,带著无尽的哀伤。 “一颗裹挟著『污染』的陨石,撞向了这个世界。为了保护我们,生命神耗尽了所有的神力,將那颗陨石挡在了世界之外。但他自己,却被那最原始的污染所侵蚀。” “神力耗尽的他,陷入了沉睡。而傲慢的生灵们,很快就遗忘了他。痛苦、孤独、被背叛的怨恨,在漫长的岁月中,將他彻底扭曲。” “他开始憎恨自己曾守护的一切,並向世界散播污染。他捨弃了旧名,自称为『厄』,灾厄之厄。” 听到这里,在场的所有雄性,都屏住了呼吸。 他们第一次知道,那个让他们痛苦不堪,让他们族人疯狂死去的“污染”,竟有如此古老的源头。 明曦的身体微微颤抖著,那双琥珀色的桃眼里,蓄满了泪水,充满了对那位旧神的悲悯与同情。 她的內心却冷静得可怕。 “原来如此,厄,就是那个最终boss。” “而我……” 她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脑海中那个“净化空间”里,那株亭亭如盖的金色神树,正与她的心跳同频共振。 卡桑德拉的目光,仿佛穿透了她的身体,看到了她灵魂深处的那株神树。 “但在被彻底污染之前,厄用尽最后的神性,將自己最纯净的一丝本源,分裂了出来,封印在一枚来自异世的灵魂之中,等待著重生的时机。” 他的目光,重新聚焦在明曦的脸上。 “那枚灵魂,就是您。” “而那个纯净的本源,就是您脑海中的,那株神树。它,才是这个世界真正的,新的『世界之心』。” 真相,如同最刺目的阳光,撕开了所有的迷雾。 在场的所有人,都陷入了长久的失语。 这个真相太过震撼,太过宏大,让他们一时间难以消化。 莱恩鬆开了握住明曦的手。 他那张写满霸道与强势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茫然。 他一直以为,明曦是他一个人的。 可现在,有人告诉他,他的雌性,是整个世界的希望,是新的神明。 那他……又算什么? 神明的,第一个男人? 这身份非但没有让他感到荣耀,反而让他心中那股独占的火焰,燃烧得更加疯狂,也更加痛苦。 神明,是属於所有人的。 而他的曦曦,只能属於他。 这矛盾,几乎要將他的理智撕裂。 雷的反应更加直接。 他烦躁地用爪子刨了刨地面的岩石,发出了刺耳的摩擦声。 “什么神不神的!老子听不懂!” 他恶狠狠地瞪著卡桑德拉。 “老子只知道,曦曦是老子的!谁也別想把她从老子身边抢走!” 他说完,又扭头看向明曦,那双凶狠的虎瞳里,却带上了几分委屈和无措,像一只害怕被主人拋弃的大狗。 墨渊冰冷的蛇尾,不知何时又缠上了明曦的脚踝,並且一圈一圈地,向上蔓延,几乎要將她整条小腿都包裹住。 他的动作很轻,带著安抚的意味,却也充满了不容置喙的占有。 他在用最原始的方式,宣告自己的所有权。 明野那双银灰色的狼瞳,已经彻底黯淡下去,充满了死寂的绝望。 他甚至连爭夺的勇气,都失去了。 明沉走上前,不动声色地,將明曦柔软的身体,更紧地揽入自己的怀中。 他的动作是那么的自然,那么的理所当然。 仿佛他天生,就该是神明的守护者。 他推了推镜框,看著眼前这些心思各异的雄性,镜片后的眼眸里,闪过一丝冰冷的嘲讽。 一群被欲望支配的野兽。 根本不懂得如何“爱护”真正的珍宝。 曦曦,只能由他来守护,由他来管理。 一场无声的,却比之前任何时候都更加凶险的修罗场,在圣所之內,悄然拉开了帷幕。 他们爭夺的,不再是一个娇弱的雌性。 而是一个,神明。 明曦感受到了这股几乎要將她撕裂的紧张气氛。 她知道,她必须做点什么。 她不能让他们,因为这个“神女”的身份,而產生隔阂,甚至敌对。 他们每一个,都是她未来要在这个世界上活下去的,最重要的“最优解”。 她的身体晃了晃,脸色瞬间变得比刚才还要苍白,那双刚刚蓄满泪水的桃眼,此刻水光瀲灩,充满了被巨大命运压垮的无助与恐惧。 “我……我……” 她的声音破碎,带著哭腔,仿佛下一秒就要彻底崩溃。 “我做不到的……什么神女……什么净化大陆……我只是……我只是想救莱恩,想让明施好起来……” 她用贝齿轻轻咬住下唇,一双水光瀲gl瀲的桃眼,无助地,一个一个地,望过眼前的雄性们。 那眼神,不带任何指责,却胜过千言万语的控诉。 仿佛在说:你们看,都是因为你们,我才会被捲入这么可怕的事情里。 巨大的负罪感和更深的怜惜,如同潮水般,瞬间淹没了所有雄性那颗被嫉妒和占有欲填满的心臟。 是啊。 她本来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小雌性。 会因为惊嚇而掉泪,会因为疼痛而哭泣。 她所有的愿望,不过是和自己的伴侣、自己的孩子,安稳地活下去。 可现在,她却要背负起整个世界的命运。 这对她来说,太残忍了。 他们这些该死的雄性,竟然还在想著如何独占她,还在用自己那骯脏的欲望,去玷污这份神圣。 “曦曦!” 莱恩第一个反应过来,他高大的身躯猛地向前一步,那双棕黄色的竖瞳里充满了懊悔与心疼。 他想伸出手去抱她,却又在半空中停住,仿佛怕自己的触碰,会弄脏了她。 “別怕,有我。” 他的声音沙哑,却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坚定。 第261章 第一批信徒 “不管你是什么……你都是我的雌性。我会陪著你,保护你。” 这是他的承诺。 一个王,向他的神,献上的第一份忠诚。 “还有我!” 雷也急得大吼,他粗暴地挤开莱恩,像一堵山一样挡在明曦面前。 “谁他妈的敢欺负你,老子第一个咬死他!” 他的誓言简单粗暴,却充满了不容置疑的真诚。 墨渊那缠绕在她腿上的蛇尾,微微放鬆了一些,转而用尾尖,像羽毛一样,轻轻地,安抚性地,蹭著她的脚踝。 他冰冷的金色竖瞳里,燃起了炽热的火焰。 他要成为神明最锋利的毒牙。 明野那双死寂的狼瞳里,也重新燃起了一丝微弱的光。 是啊。 就算她是神明又如何? 神明,也需要守护者。 而他,是她的哥哥。 他要成为离她最近,最忠诚的,那一个。 明沉揽著她的手臂,更紧了。 他在她的耳边,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温柔地,如同恶魔的低语。 “別怕,曦曦。” “有大哥在。” “大哥会为你,处理好一切。” 明曦靠在大哥的怀里,感受著眾人投来的,充满了疼惜与决绝的目光,心中那块名为“清醒”的坚冰,没有丝毫融化。 第一步,成功了。 她成功地,將他们从“占有者”的身份,转化为了“守护者”。 但还不够。 仅仅是守护,还远远不够。 她需要的是,绝对的,可掌控的,力量。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的卡桑德拉,再次开口。 他的目光扫过眼前这些重新团结起来的强大雄性,碧绿色的眼眸里,闪过一丝瞭然。 “神女的力量,源自世界之心,但也需要滋养。” 他的声音不疾不徐。 “净化整个大陆所需要的能量,是浩瀚如星海的。仅仅依靠您自身,是远远不够的。” “您需要更多,更纯粹的,生命能量。” 卡桑德拉的话,如同一把钥匙,打开了一扇全新的,充满了禁忌与诱惑的大门。 在场的雄性们,都不是傻瓜。 他们瞬间就明白了“纯粹的生命能量”,意味著什么。 那是他们兽人血脉中最本源,最强大的力量。 是他们在与伴侣进行最深度的体液交融时,才会迸发出的,蕴含著生命与创造之力的,情感能量。 一瞬间,圣所內的空气,再次变得粘稠而滚烫。 所有雄性的呼吸,都变得粗重起来。 他们看向明曦的眼神,变了。 那里面,不再仅仅是敬畏与保护。 更增添了一种,更加原始,更加疯狂的,渴望。 一种,想要將自己的一切,都献祭给神明,与神明融为一体的,狂热信仰。 明曦看著围绕在她身边的男人们。 她看著莱恩眼中重新燃起的霸道。 看著雷那毫不掩饰的垂涎。 看著墨渊那愈发危险的金色竖瞳。 看著扶风那双闪烁著研究狂热的漆黑眼眸。 看著伊西斯那充满了顶礼膜拜的蓝色眼睛。 也看著自己两位兄长,那一个痛苦挣扎,一个势在必得的眼神。 她的嘴角,在无人察觉的角度,微微勾起。 她知道。 一场围绕著“神女”的,以“净化”为名的,更宏大,也更隱秘的修罗场。 才刚刚,拉开序幕。 圣所內的空气,因为卡桑德拉那番话而凝固的粘稠,终於开始缓慢流动。 明曦的示弱,如同一剂精准的镇定剂,暂时抚平了雄性们因嫉妒与独占欲而掀起的狂潮。 但每个人都清楚,这只是暂时的。 一道更深刻的,以信仰为名的鸿沟,已经横亘在他们与她之间。 “神女……” 一声嘶哑的,带著无尽狂热的呼唤,从圣所的阴影中传来。 是那些倖存的蟒族兽人。 他们从藏身的角落里爬出来,原本充满了暴戾与贪婪的眼眸,此刻只剩下一种情绪。 敬畏。 他们匍匐在地,巨大的蛇躯层层叠叠,头颅深深地埋下,向著圣所中央那道娇小的身影,献上最原始的臣服。 他们亲眼见证了神跡。 那涤盪灵魂的光,那让万物新生的力量,彻底粉碎了他们对旧神的信仰,也粉碎了他们骨子里的桀驁。 墨渊冰冷的金色竖瞳扫过自己的族人。 他那长达八米的巨大蛇尾缓缓舒展,悄无声息地將明曦所在的区域圈了起来,形成一个绝对的领域。 他上半身的人形微微前倾,凑到明曦的耳边,湿滑的黑髮垂落在她的肩头,带来冰冷的触感。 “雌母……” 他分叉的,鲜红的舌尖,探出来,轻轻舔过她白皙的耳廓。 嘶嘶的气音带著蛊惑人心的魔力。 “他们……现在都是您的了。” “您可以,对他们做任何事。” 这曖昧的低语,让明曦的身体控制不住地一颤。 她能感受到,那些匍匐在地的蟒族兽人,看向她的目光里,除了敬畏,还有一种被压抑到极致的,渴望被“净化”的疯狂。 他们,是她的第一批信徒。 也是她的第一份,可以掌控的力量。 明曦靠在大哥明沉的怀里,那双刚刚哭过的桃眼,依旧水光瀲灩,脆弱得仿佛一碰就碎。 她没有去看墨渊,而是將目光投向了那些匍匐的蟒族。 她的声音很轻,很软,还带著一丝无法掩饰的颤抖。 “我……我不是你们的雌母。” 这句话,让所有蟒族兽人的身体都僵住了。 墨渊的金色竖瞳也危险地眯起,缠绕在她身上的蛇尾,下意识地收紧了一瞬。 明曦仿佛没有察觉到这股压力。 她继续用那副快要哭出来的腔调,一字一句地说道。 “我是生命神女。” “我的降临,不是为了繁衍,是为了……净化。” 她抬起手,指尖划过怀里明施那柔顺的金色鬃毛。 “就像我净化了他身上的污染一样。” “我也將净化这片大陆,净化所有……被『厄』所侵蚀的生灵。” 她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圣所。 神諭。 这是她,作为“神女”,下达的第一道神諭。 没有慷慨激昂的陈词,没有蛊惑人心的许诺。 只有最直白的宣告。 第262章 死对头合作 宣告她的身份,宣告她的使命。 效果,却比任何言语都更加震撼。 蟒族兽人们猛地抬起头,他们看著那个被小狮子依偎著,被无数强大雄性环绕著的娇小身影,眼中的狂热几乎要喷薄而出。 净化! 这个词,对於常年生活在死亡沼泽,无时无刻不被污染侵蚀的他们来说,意味著什么? 意味著安寧。 意味著力量。 意味著摆脱疯狂与死亡的终极救赎。 “神女!” “请净化我们!” “我们愿为您献上一切!” 狂热的呼喊,变成了整齐划一的嘶吼。 他们不再匍匐,而是高高昂起头颅,用最虔诚的姿態,向他们的神明,献上自己的忠诚。 墨渊看著这一幕,金色竖瞳中闪过一丝满意的光。 他鬆开了缠绕著明曦的蛇尾,转而用一种更加温柔,也更加占有的姿態,將她的腰肢轻轻环住,让她更紧地贴在自己冰冷却充满力量的躯体上。 他,是神女最亲近的,第一神仆。 这个身份,让他心中那股独占的欲望,得到了一种变態的满足。 明曦感受著身后传来的冰冷体温,和腰间那不容抗拒的力道,心中那块名为“清醒”的坚冰,没有丝毫融化。 她知道,墨渊的臣服,不是因为信仰,而是因为“净化”带来的极致快感。 他想將她永远留在巢穴里,成为他一人的安抚剂。 而现在,这个“巢穴”,从他的蛇窟,扩大到了整个蟒族。 他是在用整个族群,来“圈养”她。 明曦没有反抗。 她只是將脸,更深地埋进大哥的怀里,身体微微颤抖著,仿佛被眼前这狂热的场面嚇坏了。 明沉不动声色地將她护得更紧,镜片后的眼眸,却冷冷地瞥了一眼墨渊。 低劣的爬行动物,只会用最原始的本能来思考。 也罢。 一群好用的工具而已。 “既然要净化大陆,我们就不可能永远留在这片沼泽里。” 一个冷静理智的声音,打破了现场的狂热。 是扶风。 这位红麋鹿族的医师,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拿出了一块乾燥的兽皮,正用一块黑色的石头,在上面飞快地绘製著什么。 他没有参与到刚才那场对神明的宣誓效忠中去。 他看明曦的眼神,依旧是研究者看待完美造物的痴迷与狂热。 “卡桑德拉的圣台在极北之地,路途遥远,需要万全的准备。” 他抬起头,狭长的漆黑眼眸扫过眾人。 “食物,水源,药草,以及……如何最高效地利用神女的净化之力,这些都需要规划。” 他的话,如同一盆冷水,浇在了眾人滚烫的头脑上。 莱恩皱起了眉头,他那张写满霸道的脸上,充满了不耐。 “准备什么?直接杀过去就行了!” 对他这头黄金狮王来说,任何阻碍,都只需要用利爪和牙齿撕碎。 “蠢货。” 扶风毫不客气地评价道,他用手指敲了敲兽皮上的地图。 “从这里到北方,我们要穿过哀嚎戈壁,跨过咆哮山脉,那里盘踞的污染巨兽,不是你一个人能解决的。更何况,我们还要保护好她。” 他的目光落在明曦身上,那份理智下,是毫不掩饰的占有欲。 他绝不允许这件完美的“艺术品”,在路上受到任何损伤。 雷烦躁地低吼一声。 “那就把那些挡路的杂碎全宰了!” 这个傻大个的思维更加直接。 扶风懒得再跟这两个肌肉脑子废话,他直接看向了明曦身后,那个一直沉默不语,却让他感到一丝忌惮的男人。 明沉。 “你有什么计划?” 扶风很清楚,这个戴著眼镜,看起来斯文无害的男人,才是这群人里最危险的存在。 明沉推了推鼻樑上那副已经有了裂痕的镜框,嘴角勾起一抹温文尔雅的微笑。 他没有回答扶风,而是低头,用一种宠溺的语气,对怀里的明曦轻声问道。 “曦曦,累不累?要不要先去休息一下?” 他的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仿佛眼前这场关乎整个大陆命运的战略討论,还不如妹妹是否疲惫重要。 明曦乖巧地点了点头,用带著浓浓鼻音的声音“嗯”了一声。 她现在的身份是神女。 神女,是不需要自己动脑的。 她只需要在最关键的时候,表达自己的“意愿”就足够了。 明沉满意地笑了。 他扶著明曦,將她安置在圣坛中央那块最乾净的石台上,甚至细心地用自己的白色风衣铺在上面,隔绝了石头的冰冷。 做完这一切,他才直起身,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雄性。 莱恩的霸道,雷的狂躁,墨渊的阴冷,扶风的算计。 他的眼神平静无波,但那镜片后的黑色眼眸深处,却闪烁著鹰隼锁定猎物时的锐利。 “计划很简单。” 他开口了,声音平淡,却带著不容置疑的权威。 “第一,整合资源。墨渊,你的族人,负责清理这片沼泽,將所有可用的资源,食物、水源、药草,全部集中起来。扶风,你负责鑑定和分类,尤其是那些能够辅助净化的材料。” 墨渊的金色竖瞳眯了眯,但没有反驳。 扶风则是饶有兴致地挑了挑眉。 “第二,明確分工。莱恩,雷,你们两个的力量最强,负责队伍的突前和断后,作为开路先锋和最坚固的盾牌。” 莱恩和雷同时发出一声不满的低吼。 让他们两个死对头合作? 明沉仿佛没有看到他们的反应,继续说道。 “扶风,你负责队伍的医疗和后勤。伊西斯,你的海洋之力,在特殊地形下有奇效,负责应对水域和提供特殊支援。”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了自己那个一直沉默的弟弟身上。 明野。 那头银灰色的巨狼,依旧维持著兽形,僵硬地站在角落里,眼神黯淡,仿佛一个被世界遗弃的孤魂。 明沉的眼神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但很快就被绝对的理智所取代。 “明野。” 他的声音,让那头巨狼的身体猛地一颤。 “你负责保护明施。” 这句话,如同一道惊雷,在明野的脑海中炸响。 第263章 奇怪的队伍 保护明施? 让他……留下来? 他猛地抬起头,那双锐利的狼瞳死死地盯著自己的大哥,充满了不敢置信和痛苦。 为什么? 为什么要把他排除在外? 他也要去!他也要陪在曦曦身边!他也要像那些雄性一样,为她开路,为她战斗! “不行!” 他第一次,用沙哑的,充满了抗拒的声音,反驳了大哥的决定。 圣所內的气氛,瞬间降到了冰点。 所有人都看向了这对兄弟。 明沉的脸上,依旧掛著那副温和的微笑。 “为什么不行?” “因为……” 明野想说,因为我也想保护曦曦,因为我也爱她! 但这些话,在他看到不远处,那个正用一双担忧的、清澈的桃眼望著他的妹妹时,全都卡在了喉咙里。 他不能说。 他一旦说出口,就连这层“哥哥”的身份,都会被彻底撕碎。 他会变成和那些野兽一样的,覬覦自己妹妹的,骯脏的混蛋。 这份认知,让他痛苦得几乎要窒息。 “因为……路途太危险了!明施还那么小……” 他艰难地,找出了一个苍白的理由。 明沉的笑容,变得意味深长。 “正因为危险,所以才需要一个我们能够完全信任的人,来保护曦曦最珍贵的宝物。” 他走上前,拍了拍明野僵硬的肩膀。 “你是她的哥哥,明野。” “除了你,我们还能信任谁?” “哥哥”两个字,像一把最锋利的刀,精准地捅进了明野最柔软的心臟。 是啊。 他是哥哥。 保护妹妹,保护外甥,是他的责任。 他所有的挣扎,所有的不甘,在这份沉重的责任面前,都显得那么自私,那么可笑。 明野的狼头,缓缓地,低了下去。 那双银灰色的狼瞳里,最后一丝光亮,也彻底熄灭。 “……好。” 他听到自己用乾涩的声音,吐出了这个字。 明曦看著这一幕,心臟像是被一只手紧紧地攥住。 她知道大哥的用意。 大哥是在用这种方式,將二哥与她隔离开,將他钉在“家人”这个身份上,从而排除掉一个最强大的“情敌”。 这也是一种保护。 保护二哥,不至於在理智与本能的撕裂中,彻底走向疯狂。 也保护她自己。 她还无法面对,那份来自亲人的,扭曲而滚烫的禁忌之爱。 她別开眼,不敢再看二哥那充满了绝望的眼神。 她將怀里熟睡的小狮子抱得更紧了些,仿佛只有这样,才能汲取一丝力量。 “明施……就拜託你了,二哥。” 她的声音很轻,却如同最后一根稻草,压垮了明野所有的反抗意志。 一场潜在的內部风暴,就这样被明沉用最冷静,也最残酷的方式,消弭於无形。 接下来的几天,整个死亡沼泽,都以前所未有的效率,运转了起来。 在墨渊的绝对统治下,数以百计的蟒族兽人,如同最精密的机器,开始清理圣所,搜集物资。 扶风像一个精力无限的研究员,指挥著蟒族採集各种他闻所未闻的沼泽植物,他的药草囊,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充实起来。 莱恩和雷,这对宿敌,在明沉的强制命令下,开始了第一次合作。 他们每天都会外出狩猎,拖回山一样巨大的猎物,然后像两只爭宠的大猫一样,將最肥美的部分,扔到明曦的面前。 明曦什么都不用做。 她只需要坐在圣坛上,扮演好一个需要被呵护的,柔弱的“神女”。 她会夸奖莱恩的勇猛,然后莱恩就会彆扭地红著脸,用头去蹭她的手心。 她会称讚雷的猎物很新鲜,然后雷就会兴奋得直磨牙,尾巴摇得像个风车。 她会向扶风请教药草的知识,扶风就会用一种老师教导学生的口吻,详细地解释,但那双漆黑的眼眸,却一直在贪婪地描摹著她身体的每一寸曲线。 她会安静地听著大哥的安排,然后在大哥看向她时,露出一个依赖而信任的微笑。 她的每一次示弱,每一次夸奖,每一个微笑,都像一把最精准的鉤子,牢牢地鉤住了这群强大雄性那颗躁动的心。 她用最柔软的方式,维繫著这个团队脆弱的平衡。 直到启程的那一天。 沼泽的清晨,带著微凉的湿气。 一支奇怪的队伍,集结在圣所之外。 莱恩和雷走在最前面,一个化作黄金雄狮,一个化作黑纹巨虎,威风凛凛,如同两尊门神。 扶风和明沉走在队伍的两侧,一个背著满噹噹的药草囊,一个手持著偽装成拐杖的长剑。 队伍的中央,是最引人注目的存在。 一个移动的神殿。 墨渊那庞大的黑色蛇躯,盘成了一个舒適而安全的巨大巢穴。 巢穴的內壁,铺满了最柔软的,由伊西斯用深海植物编织的苔蘚。 而在巢穴的上方,是一顶华丽到令人窒息的穹顶。 那是伊西斯用自己的歌声和神力,凝聚海水而成的,一顶半透明的,流光溢彩的蓝色华盖。 华盖之上,点缀著上百颗晶莹剔透的珍珠。 每一颗,都是他看向明曦时,因那极致的美与无法抑制的玷污欲,痛苦挣扎时流下的眼泪。 阳光透过这顶珍珠华盖,洒下斑驳而柔和的光晕。 明曦就坐在这座由两条强大异族共同打造的,华美而诡异的移动神殿之中。 她穿著一件由蟒族贡献出的,最柔软的白色绸缎製成的长袍,乌黑的长髮被精心编成一条垂在背后的髮辫,露出了那截白皙脆弱的,被大哥的指尖触碰过的脖颈。 她的怀里,没有了明施的温度。 在出发前,她將小狮子,亲手交给了明野。 她记得二哥在接过明施时,那僵硬的身体,和那双不敢与她对视的,充满了痛苦的狼瞳。 “照顾好他。” 她说。 “……好。” 他回答。 然后,他头也不回地,化作一道银灰色的残影,消失在了沼泽的深处。 没有告別。 因为他知道,他与她,从此將踏上截然不同的道路。 明曦收回思绪,目光缓缓扫过周围。 在她身后,是上百名自愿追隨的蟒族精锐战士。 第264章 他们没救了 在队伍的更远处,是跪伏了一地的,更多无法同行的蟒族,他们用最虔诚的目光,为他们的神女送行。 一切,都在按照计划进行。 她得到了她想要的力量,她想要的支持。 她即將前往新的目的地,去完成她那净化大陆的“神圣使命”。 可她的心中,没有丝毫喜悦。 她缓缓抬起头,透过那顶珍珠华盖,望向遥远的天际。 在成为神女的那一刻,她与这个世界,建立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深刻的联结。 她能听到。 她能听到风中传来的,被污染的土地的哀嚎。 她能听到河流中传来的,垂死鱼群的悲鸣。 她能听到山脉深处,那些被扭曲的生灵,发出的痛苦嘶吼。 整个世界,都在她的耳边哭泣。 这哭声,比她自己曾经流过的任何眼泪,都要绝望,都要悲伤。 明曦缓缓闭上了眼睛。 那双水光瀲灩的桃眼里,所有的脆弱与迷茫,都被一种前所未有的,冰冷的坚定所取代。 她已经,准备好了。 死亡沼泽的腥湿气息被甩在了身后。 空气中的水分正在减少,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乾燥的、腐朽的味道。 队伍踏入了沼泽边缘的森林。 这里没有沼泽中那种诡异的死寂,却也听不见任何鸟鸣虫叫。 巨大的树木扭曲著,树皮开裂,呈现出一种病態的灰黑色。 地面上覆盖著一层厚厚的枯叶,踩上去发出“咔嚓”的碎裂声,仿佛踩在垂死生物的骨骸上。 “吼——” 一声充满了痛苦与疯狂的咆哮,从密林深处传来。 一头体型异常庞大的黑熊猛地冲了出来。 它的半边身体已经腐烂,露出森森白骨,另一只眼睛则是浑浊的血红色,充满了无差別的毁灭欲。 不等任何人反应,一道金色的残影与一道黑色的闪电同时扑了上去。 是莱恩和雷。 黄金雄狮的巨爪带著撕裂空气的劲风,狠狠拍在了黑熊的头颅上。 黑纹巨虎则张开血盆大口,锋利的獠牙精准地咬住了黑熊的脖颈。 “咔嚓!” 骨骼碎裂的声音清晰可闻。 被污染的巨兽甚至没能发出一声哀鸣,便轰然倒地,黑色的血液从伤口处涌出,散发著令人作呕的恶臭。 莱恩变回人形,不屑地甩了甩手上的血跡。 “杂碎。” 雷也恢復了人形,他烦躁地抓了抓自己桀驁不驯的黑髮。 “他妈的,这里的味道真让人不爽。” 他们用最直接的暴力,清除了前方的障碍,为队伍开闢出一条安全的道路。 明曦坐在墨渊盘成的蛇巢中,透过伊西斯凝聚的蓝色华盖,静静地看著这一幕。 她的伴侣们,强大,果决,是这个世界上最顶级的掠食者。 他们的力量,是破坏与征服。 而她的力量…… 她垂下眼眸,指尖无意识地卷著自己的发尾。 队伍继续前行。 扶风走在前面,他时不时地蹲下身,採集一些从未见过的、形態怪异的植物,放入腰间的药草囊中,表情是学者发现新大陆般的专注。 明沉则走在神殿的一侧,那副有裂痕的金丝眼镜后的目光,如鹰隼般锐利地扫视著周围的一切,任何潜在的危险都无法逃脱他的眼睛。 大约行进了半日,前方的林木变得稀疏起来。 一股比腐烂的植物更让人难以忍受的气味,顺著风飘了过来。 那是绝望的味道。 一片小小的空地出现在眾人眼前。 与其说是部落,不如说是一个苟延残喘的营地。 几十个简陋的、用枯枝和破烂兽皮搭建的窝棚,零散地分布著。 窝棚的阴影下,或坐或躺著一些兽人。 他们都维持著半兽化的形態,身上布满了深浅不一的黑色污染兽纹,眼神空洞,表情麻木。 他们很瘦,瘦得皮包骨头,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 没有交谈,没有活动,甚至没有呻吟。 整个营地,都笼罩在一片死气沉沉的氛围之中。 他们对明曦这支装备精良、气势强大的队伍的到来,没有表现出任何警惕或好奇。 只是漠然地抬起眼皮,看了一眼,然后又垂了下去。 仿佛外界的一切,都与他们无关。 仿佛活著,本身就是一种难以忍受的折磨。 一个幼崽从窝棚里滚了出来,摔在地上,却没有哭。 他只是用那双浑浊的眼睛,呆呆地望著天空,小小的胸膛几乎没有起伏。 他的雌母从窝棚里探出头,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又缩了回去。 连救助自己孩子的力气,和欲望,都没有了。 这死寂的一幕,让莱恩和雷都皱起了眉头。 他们见惯了廝杀与死亡,却很少见到这种被抽走了所有生命力的,活著的死亡。 “他们没救了。” 扶风冷静地做出判断,他狭长的眼眸里没有任何怜悯,只有理性的分析。 “污染已经侵蚀了他们的精神,就算现在净化他们的身体,他们也只会变成一群没有灵魂的空壳。” 明曦的心,被那只摔倒在地,却一声不吭的幼崽,狠狠地揪了一下。 她想到了明施。 如果不是她觉醒了能力,如果她没有遇到大哥他们…… 明施是不是也会变成这样。 她是不是也会在无尽的绝望中,变成一具麻木的行尸走肉。 一种冰冷的恐惧,和一种前所未有的、强烈的衝动,同时在她心底涌起。 她不能坐视不理。 “我要救他们。” 她的声音很轻,却异常清晰。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她的身上。 明沉推了推眼镜,温和地劝道。 “曦曦,群体净化会消耗你大量的精力,没有必要浪费在他们身上。” 他的语气里,是对这些陌生兽人生命的漠视,和对妹妹身体的绝对珍视。 扶风也开口道。 “他说得对。你的每一次净化之力都无比珍贵,应该用在更有价值的地方。” 比如,用在他的研究上。 墨渊冰冷的蛇尾,轻轻缠上了明曦的脚踝,嘶嘶地吐著信子。 “雌母,他们太脏了,不值得您亲自出手。” 就连一向衝动的莱恩和雷,也难得地保持了沉默。 第265章 神女降临了 他们不关心这些人的死活,他们只关心,她的身体会不会因此而虚弱。 明曦没有与他们爭辩。 她只是用那双水光瀲灩的桃眼,静静地看著他们。 她什么都没说。 但那双眼睛里,却写满了恳求与不忍。 那是一种脆弱的,却不容拒绝的坚定。 空气安静了几秒。 莱恩第一个烦躁地抓了抓头髮,闷声闷气地开口。 “……你想做就做吧。” “妈的,反正老子会保护你!” 雷紧跟著吼了一声。 墨渊缠绕著她脚踝的蛇尾,缓缓鬆开了。 明沉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最终还是微笑著点了点头。 “好吧。听你的,曦曦。” 扶风挑了挑眉,没再说话,而是拿出了一块新的兽皮,准备记录。 明曦从墨渊为她打造的巢穴中站了起来。 她走下了那座移动的神殿。 白色的长袍拖曳在地,沾上了灰黑色的尘土。 她一步一步地,走向那个绝望的营地。 她的伴侣们,如眾星拱月般,跟在她的身后,形成了一个绝对的保护圈,將她与外界隔离开来。 营地里的兽人们,终於有了一丝反应。 他们看著那个缓缓走来的,如同雪中精魄般的娇小身影,空洞的眼神里,出现了一丝微弱的波澜。 明曦停在了营地的中央。 她看著那些麻木的脸庞,那些被痛苦扭曲的身体。 她闭上了眼睛。 然后,抬起了右手。 那枚变成了金色的月牙形胎记,在昏暗的林间,开始散发出柔和而温暖的光芒。 光芒並不刺眼,如同水波般,一圈一圈地,向四周扩散开去。 金色的光晕,拂过那名摔倒在地的幼崽。 幼崽浑浊的眼睛,瞬间有了一丝清明。 他感受到了温暖。 一种久违的,仿佛被雌母拥抱在怀里的温暖。 他小小的身体不再冰冷,一股生命的热流,开始在他乾涸的经脉中流淌。 “哇——” 一声响亮的啼哭,划破了营地死一般的沉寂。 所有麻木的兽人,身体都猛地一震。 他们循著哭声,看向那个幼崽。 只见幼崽身上那浅淡的黑色兽纹,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退。 他原本灰败的皮肤,重新恢復了健康的血色。 他正在哭。 用尽全身的力气,放声大哭。 哭声里,不再是痛苦,而是委屈,是宣泄,是重新感知到生命后,最本能的吶喊。 “我的……我的孩子……” 那个之前麻木的雌性,踉踉蹌蹌地从窝棚里爬了出来。 她的眼中,流下了两行浑浊的泪水。 她不敢置信地看著自己的幼崽,伸出颤抖的手,想要去触摸,却又害怕这只是幻觉。 金色的光晕,没有停止。 它继续扩散,笼罩了整个营地。 所有被光芒触及的兽人,都发出了痛苦而压抑的呻吟。 一缕缕肉眼可见的黑色雾气,从他们的身体里,从他们皮肤上的兽纹中,被强行剥离出来。 那黑雾在空中扭曲、挣扎,发出无声的尖啸,却在触碰到金色光芒的瞬间,如同冰雪遇阳般,消融得无影无踪。 “啊——” 一个年老的兽人,痛苦地抱著头,在地上翻滚。 他身上的污染兽纹最深,几乎覆盖了全身。 此刻,那些兽纹如同活物般蠕动著,仿佛有无数条毒蛇在他的皮肤下钻探。 那是污染在做最后的抵抗。 明曦的脸色,变得有些苍白。 她能感受到,体內那股温暖的力量,正在飞速地流逝。 同时,一股庞大而驳杂的,充满了痛苦、怨恨、疯狂的负面能量,通过某种无形的连结,疯狂地涌入她的身体。 这就是“净化”的代价。 她要先承受这些痛苦,然后才能將其转化。 很疼。 像是被无数根针扎著灵魂。 她的身体开始微微颤抖,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冷汗。 明沉的眉头,瞬间皱紧了。 他上前一步,想要阻止这一切。 但明曦却仿佛感应到了他的意图,她猛地睁开了眼睛。 那双琥珀色的桃眼,此刻已经泛起了纯粹的金色光晕。 神圣,威严,不容侵犯。 她对著明沉,轻轻地摇了摇头。 然后,她將所有的意志,都集中在了那个最痛苦的老兽人身上。 更加璀璨的金色光芒,从她的手腕处爆发出来,精准地笼罩了那个老兽人。 “吼!” 老兽人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咆哮。 他身上那最顽固的黑色兽纹,终於寸寸碎裂,化作浓郁的黑烟,升腾而起,然后被金光彻底净化。 咆哮声,渐渐平息。 取而代g之的,是粗重的喘息。 老兽人停止了翻滚,他缓缓地抬起头,那双曾经被疯狂与痛苦填满的眼睛,此刻只剩下无尽的震撼与清明。 他看著自己的双手。 那双布满狰狞兽纹的手,此刻正恢復成本来的模样。 皮肤虽然苍老,却充满了力量感。 他能感觉到,体內那股折磨了他几十年的,让他日夜不得安寧的狂躁力量,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平静与安寧。 他……被治癒了? 他猛地抬起头,看向营地中央,那个脸色苍白,身体摇摇欲坠的娇小身影。 是她。 是那个如同神明降临的雌性,將他从地狱中拉了出来。 “噗通。” 老兽人颤抖著,用尽全身的力气,跪了下去。 他將自己的额头,深深地,紧紧地,贴在了冰冷的地面上。 这个动作,像是一个信號。 营地里,那些同样被净化了污染的兽人们,一个接一个地,跪了下来。 他们看著自己的身体,感受著久违的轻鬆与力量,然后,將目光投向了那个赐予他们新生的“神”。 他们空洞的眼神,被一种滚烫的情绪所填满。 先是震撼,然后是感激,最后,化为了最原始,最狂热的敬畏与信仰。 “神女……” 不知道是谁,第一个用嘶哑的声音,发出了低低的呼唤。 “是生命神女!” “神女降临了!” “神女拯救了我们!” 呼喊声,从零星变得整齐。 他们匍匐在地,泪流满面,用尽全部的力气,向他们的神明,献上自己的虔诚。 他们不再麻木。 他们活了过来。 第266章 不得不敬畏 明曦看著眼前这一幕,身体晃了晃,几乎要站立不稳。 一只强壮有力的手臂,及时地扶住了她的腰。 是莱恩。 这位黄金狮王,此刻看著她的眼神,复杂到了极点。 有心疼,有骄傲,还有一丝……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敬畏。 他的雌性。 他曾经以为,他只是捡到了一个娇弱的,需要他保护的玩物。 可现在,这个玩物,却拥有著连他都无法企及的,神明般的力量。 这种认知,让他的占有欲,燃烧得更加疯狂。 如此强大的,如此圣洁的她,只能属於他! 雷那双橙黄色的虎瞳,也死死地盯著明曦。 他巨大的手掌,紧紧地攥成了拳头。 他不懂什么神不神女的。 他只知道,刚才那金色的光,让他感觉很舒服。 让他体內那股总是让他想破坏一切的暴戾,都平息了下来。 而这一切,都来自於眼前这个小小的,仿佛隨时都会被他捏碎的雌性。 他要保护她。 谁敢动她,他就咬死谁! 扶风手中的黑色石头,已经停止了划动。 他看著兽皮上记录下的一系列符號和图画,狭长的眼眸中,闪烁著痴迷与狂热的光。 “不可思议……这完全顛覆了能量守恆的法则……” “她不是在驱散污染,她是在……转化。” “她的身体,就是一个完美的能量转化熔炉。” 他看向明曦的眼神,不再仅仅是看待一件艺术品,而是看待一个前所未有的,足以改变整个世界格局的奇蹟。 他要得到她。 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彻底研究明白她身体的奥秘。 墨渊的金色竖瞳,缩成了危险的一条细线。 他能感受到,空气中瀰漫著一种新的能量。 那是……信仰之力。 这些被净化的兽人,正在向他的雌母,贡献著某种纯粹的精神能量。 而这份能量,似乎让他的雌母,恢復了一丝气力。 他分叉的舌尖探出来,舔了舔嘴唇。 原来,信徒……还有这种用处。 伊西斯海蓝色的眼眸中,映照著明曦被金色光晕笼罩的身影。 一滴晶莹的泪珠,顺著他完美的脸颊滑落,在半空中,凝结成一颗圆润的珍珠。 太美了。 这种拯救与新生的场景,这种被万眾信仰的圣洁。 这是他毕生追求的,最极致的美学。 他想要將这一刻,永远地,封存在他的水晶宫殿之中。 而明沉,是所有人中,唯一一个还能保持绝对冷静的人。 他扶著明曦,让她靠在自己的怀里,然后从怀中拿出一个水囊,递到她的唇边。 “曦曦,喝点水。” 他的声音,依旧温柔得听不出一丝波澜。 但那镜片后的眼眸深处,却是一片深不见底的算计。 他记录下了这次群体净化的所有数据。 消耗的时间,覆盖的范围,净化的程度,以及对明曦身体造成的负荷。 他的大脑,正在飞速地运转著,將这些数据,整合成一个更庞大,更精密的计划。 一个,將他妹妹,真正推上神坛的计划。 明曦靠在大哥的怀里,小口地喝著水。 她的身体很疲惫,但精神却异常清醒。 她成功了。 她用一场无可辩驳的神跡,在这些伴侣心中,在整个世界面前,立住了自己“生命神女”的身份。 是他们,不得不敬畏,不得不依赖的……神明。 消息的传播速度,比草原上的野火还要迅猛。 “生命神女”降临的消息,伴隨著那个被净化后重获生机的兽人部落的迁徙,如同一颗投入死水的巨石,在这片绝望的大陆上,掀起了滔天巨浪。 起初只是零星的探子前来窥探。 当他们亲眼看到那支队伍中央,由黑色巨蟒与蓝色华盖构成的移动神殿,以及神殿中那个散发著圣洁气息的娇小身影时,所有的怀疑都化作了狂热。 接著,是整个部落的投奔。 他们拖家带口,带著最后的族人,带著所有残存的物资,从四面八方匯聚而来。 豺狼族,禿鷲族,野猪族…… 这些在污染中苟延残喘,徘徊在灭绝边缘的部落,像找到了唯一灯塔的迷航之船,疯了一般地涌向明曦所在的队伍。 短短十数天,原本不过百余人的队伍,竟滚雪球般壮大到了近千人的规模。 这不再是一支迁徙的队伍。 这是一支浩浩荡荡的,由无数绝望者组成的朝圣大军。 空气中瀰漫著复杂的气味。 汗水,尘土,血腥,混杂著不同种族兽人身上独特的体味,还有那若有若无的,代表著污染的腐朽气息。 整个队伍像一条缓慢移动的巨兽,在荒芜的大地上蜿蜒前行,扬起漫天烟尘。 而明曦,就是这头巨兽绝对的心臟。 她坐在墨渊与伊西斯为她打造的神殿中,透过那顶珍珠华盖,看著周围那些投向她的,充满了敬畏、渴望与疯狂的眼神。 她感到一阵阵的疲惫。 每天,她都要进行数次净化。 少则三五人,多则数十人。 金色的光晕从她手腕的月牙胎记中涌出,涤盪著那些兽人身上深浅不一的污染兽纹。 她能清晰地感受到自己体內的力量如潮水般流逝,带来一阵阵的虚弱与眩晕。 但她也能感受到,每次净化结束后,从那些被拯救的兽人身上,会反馈回一丝丝纯粹的精神能量。 那能量,就是信仰。 这些信仰之力涌入她的身体,一部分用来补充她的消耗,另一部分则被她引入了意识深处的净化空间。 空间中央,那株原本只有小臂长的光之神树,此刻已经长到了一米多高。 树干变得更加凝实,抽出了七八根粗壮的枝条,上面掛满了晶莹剔透的叶片,散发著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明亮、更加圣洁的光辉。 这是她辛苦付出的回报。 是她在这场末世之旅中,唯一的凭仗与底气。 “神女大人,请您……请您救救我的孩子!” 一个浑身布满伤疤的豺狼族雌性,跪在神殿之外,怀里抱著一个气息奄奄的幼崽,用嘶哑的声音哭喊著。 她的周围,立刻被负责护卫的蟒族兽人拦住。 第267章 神女是大家的 “退后!不准靠近神女!” 冰冷的警告声,让那名雌性身体一颤,却依旧死死地抱著孩子,不肯离去。 明曦掀开了华盖的一角。 “让她过来。” 她的声音很轻,却带著不容置疑的威严。 蟒族护卫立刻让开了一条路。 那名豺狼族雌性连滚带爬地来到神殿前,將怀里的幼崽高高举起。 那是一个很小的豺狼族幼崽,身上的黑色兽纹已经蔓延到了脸上,小小的身体因为痛苦而不停抽搐,眼看就要不行了。 明曦的眼神,闪过一丝不忍。 她伸出手,纤细的指尖,轻轻点在了那幼崽的额头上。 柔和的金色光芒,瞬间將幼崽包裹。 “吼!” 一声充满了威胁与暴躁的低吼,在不远处炸响。 是雷。 这头黑纹巨虎正死死地盯著那个跪在地上的雌性,橙黄色的虎瞳里满是毫不掩饰的嫉妒与怒火。 又一个。 又一个该死的杂碎,得到了曦曦的触碰。 凭什么! 曦曦的身体,曦曦的力量,都是他的! 一股狂暴的杀意不受控制地从雷的身上散发出来,让周围的空气都变得焦灼。 那名豺狼族雌性被这股杀气嚇得浑身发抖,几乎要瘫软在地。 就在雷即將失控的瞬间,另一道更加霸道、更加威严的气息,狠狠地压了过来。 莱恩化作的黄金雄狮,不知何时已经挡在了雷的面前。 他没有看雷,一双威严的黄金竖瞳,只是冷冷地扫过周围那些因为净化光芒而蠢蠢欲动,试图靠近神殿的新加入的兽人们。 “都给老子滚远点!” 他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 “谁再敢靠近一步,死!” 属於黄金狮王的绝对威压,如同实质性的风暴,席捲全场。 那些新来的兽人,被这股力量震慑得连连后退,眼中露出恐惧之色。 但恐惧之后,是更深的嫉妒与不甘。 凭什么? 凭什么这头黄金狮子和那头黑纹老虎,可以离神女那么近? 他们也想得到神女的净化,也想沐浴在那温暖的光芒之中! 紧张的气氛,一触即发。 明曦皱了皱眉。 她收回了手,那个豺狼族幼崽身上的污染已经被净化乾净,正发出响亮的哭声。 她没有去看剑拔弩张的莱恩和雷,也没有理会周围那些骚动的兽人。 她只是垂下眼眸,长而卷的睫毛如蝶翼般轻颤,脸色因为力量的消耗而显得愈发苍白。 她抬起手,用手背轻轻按了按自己的额头,露出一副疲惫又柔弱的样子。 “我……有点累了。” 她轻声说。 这句带著哭腔的低语,像一把重锤,精准地砸在了所有雄性的心上。 莱-恩和雷身上的暴戾气息,瞬间消散了一大半。 他们看著她那副摇摇欲坠的模样,心中涌起无尽的心疼和自责。 该死的,他们又嚇到她了! “计划,必须提前了。” 一个冷静的声音响起。 是扶风。 这位红麋鹿族的医师,正用他那双狭长的漆黑眼眸,审视著眼前这混乱的局面,眼神里闪烁著理性的光。 “无序的净化,只会加速消耗她的生命力。” “我们需要一套……规则。” 他看向了队伍另一侧,那个永远衣著整洁,神情淡漠的男人。 明沉。 明沉推了推鼻樑上那副已经有了裂痕的镜框,嘴角依旧掛著温文尔雅的微笑。 他上前一步,走到神殿旁,脱下自己身上的白色风衣,轻轻披在了明曦的肩上。 “曦曦说得对,她累了。” 他用最温柔的语气,宣布了一件最冷酷的事实。 “从今天开始,所有的净化,都必须经过统一的安排。” 他的目光扫过全场,从霸道的莱恩,到狂躁的雷,再到那些心怀不甘的新来者。 “扶风会根据每个人的污染程度和对队伍的贡献,制定一份净化的名单和时间表。” “墨渊的族人,负责维持秩序。” “任何试图插队,或者在净化期间,对神女有任何不敬举动的人……” 他顿了顿,镜片后的眼眸里,闪过一丝鹰隼般的锐利寒光。 “將被永久剥夺净化的资格。” 这番话,如同一块巨石投入湖中,激起千层浪。 “凭什么!” 一个新加入的野猪族首领,忍不住怒吼道。 “神女是大家的!不是你们几个的!” 他的话,说出了所有新来者的心声。 明沉没有动怒,他只是微笑著看向那个野猪族首领。 “你可以选择不遵守。” “但是,当污染侵蚀你的理智,让你变成只知破坏的怪物时,不要指望我们会手下留情。” 他转过身,將明曦从神殿中扶了出来,让她靠在自己怀里。 “我们走,曦曦,该休息了。” 他看都没再看那些骚动的人群,仿佛他们只是无关紧要的尘埃。 这种绝对的、不容置疑的掌控力,和对妹妹极致的偏爱,让所有人都感到了彻骨的寒意。 扶风饶有兴致地看著这一幕,拿出了一块新的兽皮,开始用黑石在上面书写著什么。 一套以保护和高效利用“神女”为核心的管理体系,就在这对兄弟的一唱一和中,被强行建立了起来。 莱恩和雷虽然心中极度不爽,但看著明曦苍白的小脸,终究没有再闹。 墨渊则发出一声满意的嘶嘶声,巨大的蛇尾一甩,带著他的蟒族族人,开始冷酷地执行“新规”。 一场即將爆发的內乱,就这样被化解於无形。 然而,对某些存在来说,这套规则,就是最大的挑衅。 夜里,队伍在一片避风的山坳里扎营。 明曦在属於她的,最核心的营帐里休息。 一只毛茸茸的,金色的狮子头,从帐篷的帘子后探了进来。 是明施。 他比离开死亡沼泽时,又长大了一圈,一身浅金色的鬃毛愈发浓密,翠绿色的眼眸中,已经带上了几分属於雄狮的威严。 他是在三天前回来的。 明野將他送了回来。 那头银灰色的孤狼,只是远远地看著她,没有靠近,没有说话。 那双曾经充满了阳光和宠溺的狼瞳,如今只剩下压抑的痛苦和挣扎。 第268章 她在品尝 他將明施放下后,便再次融入了阴影,像一个沉默的幽灵,守护在队伍的外围。 明曦知道,这是二哥的选择。 他无法忍受看不见她的日子,又无法面对那份禁忌的感情。 所以他选择了一个最折磨自己的方式。 远远地看著,默默地守护。 “妈妈……” 明施轻声叫著,用大脑袋蹭著明曦的手臂,像一只撒娇的奶猫。 他把一颗洗得乾乾净净的红色野果,叼到了明曦的嘴边。 明曦的心,瞬间软了下来。 她摸了摸明施柔软的鬃毛,张开嘴,咬了一口那颗果子。 “真甜。” 她笑著说。 明施的绿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尾巴在身后开心地摇晃著。 可下一秒,当他嗅到明曦身上,除了大哥和莱恩他们之外,还残留著一些其他雄性驳杂的气息时,那双绿眼睛里的光,又瞬间熄灭了。 101看书1?1???.???全手打无错站 他齜起了牙,喉咙里发出威胁的低吼。 “妈妈……脏……” 他伸出舌头,开始一遍又一遍地,固执地舔舐著明曦的手臂、脖颈,仿佛要將那些不属於他的味道,全都清除乾净。 这种强烈的独占欲,让明曦感到一阵无奈。 这就是她的甜蜜负担。 明施对那些新来的雄性,充满了刻骨的敌意。 白天的时候,就有一个刚刚被净化过的黑豹族兽人,想献给明曦一朵他找到的漂亮朵。 结果还没靠近,就被明施一爪子拍飞了出去。 那凶狠护食的模样,简直和莱恩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明曦安抚地拍了拍明施的头,任由他舔舐著自己。 等到小狮子终於心满意足地在她身边蜷缩著睡著后,她才缓缓地闭上了眼睛,意识沉入了净化空间。 神树的光辉,让她疲惫的精神,得到了一丝舒缓。 但很快,一种更深层次的,来自灵魂深处的飢饿感,涌了上来。 冰冷,空虚,仿佛一个无底的黑洞,要將她的一切都吞噬。 是那枚与她共生的,属於墮神“厄”的残晶。 它在渴望。 单纯的信仰之力,已经无法满足它了。 它需要更强烈的,更极致的情感能量。 明曦的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白天的画面。 莱恩为了她而咆哮时的霸道与占有。 雷看著她时,那充满了毁灭欲与征服欲的眼神。 扶风分析她时,那种想將她拆解研究的疯狂理智。 明沉为她披上风衣时,那温柔表象下,病態的控制与洁癖。 墨渊用蛇尾缠绕她时,那冰冷的,想將她吞入腹中的欲望。 伊西斯为她流下珍珠泪时,那想要玷污最完美艺术品的挣扎与痛苦。 这些……都是能量。 最顶级,最美味的能量。 一个疯狂的念头,在明曦的心底悄然成形。 她不再被动地承受,而是主动地,將自己的意识,探向了那些盘踞在她脑海中的,属於不同雄性的强烈情感。 她像一个最贪婪的饕餮,开始主动地“採集”和“吞噬”这些情感能量。 隨著她的採集,那股来自灵魂深处的飢饿感,终於得到了一丝缓解。 而她净化空间里的神树,在吸收了这些复杂而庞大的情感能量后,树梢的顶端,竟然悄然凝结出了一颗米粒大小的,闪烁著七彩光芒的……果实雏形。 明曦猛地睁开了眼睛。 那双水光瀲灩的桃眼里,闪过一丝明悟。 原来……这才是正確的“餵养”方式。 她看著身边熟睡的明施,又想到了那些对她充满狂热信仰的追隨者。 她的嘴角,缓缓勾起了一抹深不见底的,混杂著天真与魅惑的微笑。 猎物,与猎人的身份,在这一刻,似乎悄然发生了逆转。 第二天,净化的队伍,排得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长。 明沉和扶风制定的规则,非但没有打消兽人们的热情,反而因为建立起了秩序,让所有人都看到了希望,从而变得更加狂热。 明曦坐在神殿里,按照名单,一个一个地进行净化。 她的动作依旧轻柔,表情依旧脆弱,偶尔还会因为消耗过大而发出一声压抑的轻喘,引得周围护卫的莱恩等人一阵心疼。 没有人知道,她那双垂下的,被长睫毛遮掩的桃眼里,正闪烁著怎样的光芒。 她在品尝。 品尝著每一个被净化者,在感受到神圣力量时,从灵魂深处迸发出的,最纯粹的情感。 敬畏,感激,崇拜,渴望…… 这些驳杂的能量,全都被她一一吸收,转化,成为了滋养神树的养料。 就在她即將结束上午的净化时,名单上的最后一个名字,引起了她的注意。 “科林,灰熊族首领。” 一个异常魁梧的兽人,走到了神殿前。 他比莱恩还要高出一个头,身材壮硕如山,古铜色的皮肤上,布满了狰狞的黑色兽纹,几乎看不到原本的肤色。 他的眼神,不像其他兽人那样充满了狂热,而是一种深沉的,近乎死寂的平静。 他对著明曦,行了一个標准的兽人礼节,然后单膝跪下,低下了他高傲的头颅。 明曦按照惯例,伸出手,准备触碰他的额头。 然而,就在她的指尖,即將碰到科林皮肤的瞬间。 一股莫名的,强烈的悸动,从她灵魂深处的墮神残晶中,猛地传来! 不是飢饿。 而是一种……共鸣。 一种遇到了同类的,兴奋而贪婪的共鸣! 明曦的动作,瞬间僵住了。 她的指尖停在了离科林额头不到一厘米的空中,那双泛著金色光晕的桃眼,第一次出现了震惊与疑惑。 怎么回事? 这个灰熊族首领的身上,有什么东西?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明曦纤细的指尖,悬停在距离科林额头不到一厘米的空中。 周围兽人们的呼吸声,风吹过荒原的呜咽声,远处篝火的噼啪声,一切声音都在瞬间被抽离,世界陷入一片死寂。 她的世界里,只剩下一种声音。 一种从她灵魂最深处传来的,冰冷而贪婪的嗡鸣。 那枚属於墮神“厄”的残晶,正以前所未有的频率剧烈震动著。 不是飢饿。 不是渴望。 是一种找到了失散已久的同类的,兴奋到战慄的共鸣。 第269章 在吵什么 明曦琥珀色的桃眼,猛地睁大。 金色的光晕在眼底剧烈收缩,倒映出眼前这个灰熊族首领平静到死寂的面容。 他身上有什么? 为什么……会引动墮神残晶? “神女大人?” 一道低沉沙哑的声音,將明曦从震惊中拉回现实。 是科林。 他依旧单膝跪地,头颅低垂,但明曦能感觉到,他的肌肉已经紧绷,进入了一种戒备状態。 周围的目光也变得不对劲。 莱恩那双黄金竖瞳已经眯起,充满了审视与不悦,如同领地被侵犯的雄狮。 雷喉咙里发出了威胁性的低吼,橙黄色的虎瞳里燃著暴躁的火焰,死死盯著科林那山一样的背影。 明沉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黑眸深不见底,温柔的微笑下是绝对的冷静与分析。 扶风则向前一步,狭长的眼眸里闪烁著浓厚的兴趣,像一个发现了罕见標本的猎人。 不能再犹豫了。 明曦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长而卷的睫毛轻轻颤动了一下,掩去了眼底所有的情绪。 她收回了那丝震惊,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恰到好处的,因消耗过度而產生的虚弱。 她的指尖,终於落在了科林的额头上。 触碰的瞬间,那股共鸣变得如同实质。 一股冰冷、古老、充满了悲哀与毁灭气息的力量,顺著她的指尖,与她体內的墮神残晶遥相呼应。 这股力量很微弱,像风中残烛,却无比纯粹。 金色的净化之力,从她手腕的月牙胎记中涌出,温柔地包裹住科林。 然而这一次,净化的过程却截然不同。 她的力量,不再是单纯地涤盪那些黑色的污染兽纹。 一部分金光,仿佛被某种无形的引力牵引,径直钻入了科林的身体深处,探向了那股共鸣的源头。 明曦的脑海中,瞬间闪过无数破碎的画面。 巨大的,遮天蔽日的黑色藤蔓。 古老而宏伟的祭坛。 无数虔诚跪拜的身影。 以及……一声响彻天地的,充满了无尽悲伤的哀嚎。 科林那壮硕如山的身躯,猛地一颤。 他抬起头,那双深沉的眼眸中,第一次流露出了骇然与……恐惧。 他看到的,不止是圣洁的金色光芒。 在那耀眼的金光背后,他仿佛看到了一个巨大、扭曲、充满了憎恨与毁灭欲望的……影子。 一个神圣又邪恶的影子。 “神之影……” 他无意识地,用古老的兽人语,吐出了一个词。 声音很轻,却清晰地传入了明曦的耳中。 净化结束。 科林身上的污染兽纹淡去了许多,但他却像是经歷了什么恐怖的事情,浑身被冷汗浸透,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气。 他看著明曦,眼神变得无比复杂。 有震撼,有敬畏,但更多的,是一种源於血脉深处的恐惧。 明曦缓缓收回手,脸色比之前更加苍白。 她不是装的。 刚才那短暂的窥探,消耗了她巨大的精神力。 “我……需要休息了。” 她垂下眼眸,声音带著一丝无法抑制的颤抖。 明沉立刻上前,將她扶住,用自己的风衣將她娇小的身体完全裹住,隔绝了所有窥探的视线。 “今天的净化,到此为止。” 他冰冷的声音,不带一丝感情。 莱恩发出一声暴躁的咆哮,化作巨大的黄金雄狮,挡在所有人面前,用最直接的方式驱赶著人群。 一场小小的骚动,很快平息。 但所有人都察觉到了不对劲。 尤其是那几个占有欲最强的雄性。 他们清楚地看到了,刚才曦曦在为那头灰熊净化时,那不同寻常的专注,以及……那几乎无法掩饰的震惊。 那个叫科林的傢伙,有问题。 入夜。 明曦的营帐外,气氛压抑得仿佛暴风雨来临前的死寂。 莱恩、雷、明沉、扶风,几个核心的雄性都聚集在这里,谁也没有说话。 莱恩焦躁地踱著步,时不时用爪子在地上划出深深的痕跡,黄金竖瞳死死盯著科林所在的,营地最外围的那个角落。 “必须把他赶走。” 他终於忍不住,闷声说道。 “那个傢伙……让曦曦不舒服了。” 雷立刻表示赞同,他磨著自己尖锐的虎牙,发出令人牙酸的声音。 “老子去撕了他!敢让曦曦费那么多力气!” “冷静点。” 扶风慢条斯理地擦拭著自己的一把银制手术刀,眼神却比刀锋还要锐利。 “你们没发现吗?今天的净化,很特別。” “神女的力量,在接触到那个灰熊时,產生了一种……我从未见过的波动。” 他看向明沉。 “你不觉得,这很有研究价值吗?” 明沉推了推眼镜,淡淡地开口。 “我已经让人去查那个灰熊族部落的来歷了。” “任何对曦曦可能造成威胁的未知因素,都必须被掌控。” 他的话很冷静,但那份深入骨髓的控制欲,让莱恩和雷都感到一阵不爽。 就在他们爭执不下时,营帐的帘子被掀开了一角。 明曦探出半个身子,她已经换上了一件柔软的白色睡袍,头髮披散下来,那双桃眼湿漉漉的,带著一丝茫然和怯懦。 “你们……在吵什么?” 她轻声问,声音里带著刚睡醒的沙哑。 看到她这副样子,所有雄性身上的戾气,瞬间都消散了。 “没什么,曦曦。” 明沉最先走过去,语气温柔得能滴出水。 “外面风大,快回去。” “可是……我听到你们说科林……” 明曦咬著下唇,眼神里带著一丝恰到好处的担忧。 “他……是不是有什么问题?我今天净化他的时候,感觉……感觉很奇怪。” 她这副主动示弱,寻求答案的样子,精准地戳中了雄性们的保护欲。 莱恩立刻上前一步,语气霸道却带著笨拙的安抚。 “我的雌性,你不用管那些杂碎,有我在!” 扶风的镜片闪过一道光,他走上前,用一种探討学术的口吻说。 “曦曦,你能具体描述一下,那种『奇怪』的感觉吗?这对我理解你的能力,有很大帮助。” 明曦看了一眼扶风,又怯生生地看了看其他人,最后垂下眼眸,用指尖无意识地卷著自己的发尾。 第270章 我族的诅咒 “我……我说不上来。” “就好像……他身体里,藏著一个很冷很冷的东西。我的力量一进去,就被它……吸走了一部分。” 她抬起头,眼眶泛红,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 “我是不是很没用……连一个净化都做不好……” 这番话,真假参半。 但那份柔弱和自责,却让所有雄性都心疼得无以復加。 “胡说!” 莱恩和雷几乎是异口同声地吼道。 明沉的眼神也柔和了下来,他轻轻拍了拍明曦的背。 “不关你的事,曦曦。是那个傢伙有问题。” 扶风沉吟片刻,提出了一个建议。 “既然这样,为了神女的安全和我们的研究。我建议,明天由我,对科林进行一次全面的身体检查。” 他顿了顿,补充道。 “当然,需要神女在场,在必要的时候,提供一丝力量作为『引子』,来观测那种特殊的能量波动。” 这个提议,合情合理。 既满足了他的研究欲,又以“保护”的名义,將明曦和科林的接触,置於了他的掌控之下。 明沉略一思索,便点头同意了。 莱恩和雷虽然极度不爽,但也找不到反对的理由。 他们只能恶狠狠地决定,明天检查的时候,他们必须全程在场盯著。 一场因嫉妒而起的风波,就这样被明曦轻描淡写地,扭转成了对她有利的局面。 她成功地为自己与科林的下一次接触,找到了一个完美的藉口。 第二天。 一个临时的帐篷被搭建起来,充当扶风的“实验室”。 科林被“请”了进来。 面对著莱恩、雷、明沉、扶风这几个队伍中绝对的掌权者,这位灰熊族首领依旧保持著那份死寂般的平静,仿佛对即將发生的一切都毫不在意。 明曦被明沉安排坐在最里面的位置,用一道屏风隔开,美其名曰“避免被污秽之气影响”。 “脱掉上衣。” 扶风戴上了一双用特殊兽皮製作的手套,语气冰冷得像他的手术刀。 科林沉默地照做。 当他那壮硕的上半身完全暴露在空气中时,连莱恩的瞳孔都微微一缩。 那古铜色的皮肤上,除了几乎覆盖全身的黑色污染兽纹,还有更多、更古老的伤疤。 但最引人注目的,是他心臟的位置。 那里,有一个暗红色的,类似藤蔓缠绕的印记。 它不像污染兽纹那样浮於表面,而是深深地烙印在血肉之中,仿佛与生俱来。 扶风的眼神瞬间亮了。 他走上前,用手指小心翼翼地触碰那个印记。 “这是什么?” 科林看了一眼那个印记,眼神中闪过一丝深沉的悲哀。 “我族的……诅咒。” “诅咒?” “我们的祖先,曾是侍奉一位古神的僕从。” 科林的声音,像是从遥远的时空中传来。 “后来,古神被背叛,陷入沉睡。而我们,作为他的僕从,血脉里也被打上了永世不得安寧的烙印。这个印记,会吸引污染,让我们比任何种族都更容易被侵蚀,直到彻底疯狂。” 他的话,让在场的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 古神的僕从? 这个世界,还有除了生命神之外的神明? 扶风的呼吸变得有些急促,他拿出手术刀,在科林的手臂上轻轻划开一道口子,取走了一滴血液。 他將血液滴在一块磨光的透明水晶上,仔细观察著。 “血脉里……確实有一种非常古老的能量沉淀。但是,它处於休眠状態。” 他抬起头,看向屏风后的明曦。 “曦曦,需要你的力量。” 明曦点了点头,从屏风后伸出一只手。 明沉立刻用消毒过的湿巾,將她的手仔细擦拭了一遍,才允许她进行下一步。 明曦將指尖,遥遥对准了科林心臟处的那个印记。 一缕比髮丝还要纤细的金色光线,从她指尖射出,精准地落在了那个暗红色的印记上。 嗡—— 一声低沉的嗡鸣,在帐篷內响起。 科林心臟处的印记,瞬间亮了起来,暗红色的光芒,仿佛活了过来,那些藤蔓纹路,像是无数条细小的蛇,开始缓缓蠕动。 一股比昨天更加强大、更加清晰的古老气息,爆发开来。 科林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 他的双眼,瞳孔涣散,似乎陷入了某种幻境。 “不……不要……” 他喃喃自语,脸上充满了挣扎与痛苦。 “主人……您不该……不该是这样的……” 莱恩和雷身上的气息瞬间暴躁起来,他们死死盯著科林,仿佛下一秒就要扑上去將他撕碎。 明沉也皱起了眉头,眼神冰冷。 只有扶风,依旧冷静地观察著水晶片上的血液。 在金色光芒的刺激下,那滴血液中,无数沉睡的、暗红色的粒子,被激活了。 它们疯狂地,贪婪地,吞噬著周围的生命能量。 “原来如此……” 扶风低声说,眼神中充满了狂热。 “这不是诅咒,这是一种……神赐的血脉。一种能够与最本源的黑暗能量產生共鸣的血脉。污染对他们而言,既是毒药,也是……养料。” 而此时的明曦,正承受著巨大的衝击。 隨著印记的激活,她与科林之间的联繫变得前所未有的清晰。 她“看”到了更多。 她看到了一个名字的诞生。 在世界最初的混沌中,万物之始,第一株拥有意识的藤蔓,为自己取名为—— “盖亚之心。” 这个名字,充满了生命,仁慈,与守护的意味。 与那个代表著灾厄与毁灭的“厄”,截然相反。 这是……他曾经的名字吗? 就在明曦心神巨震的时刻,陷入幻境的科林,猛地睁开了眼睛。 那双涣散的眼眸中,流下了两行浑浊的泪水。 他望著明曦的方向,仿佛透过她,看到了某个遥远的存在。 他的嘴唇颤抖著,用一种混合了无尽悲哀与至高敬畏的古老音节,吐出了那个名字。 “盖亚之心……” 声音落下。 印记的光芒,瞬间熄灭。 科林像是被抽乾了所有力气,猛地向前栽倒,昏了过去。 整个帐篷,陷入了一片死寂。 第271章 两个身份 莱恩和雷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搞得有些发懵。 明沉和扶风的脸上,则露出了前所未有的凝重表情。 而屏风后的明曦,早已浑身冰冷。 她的指尖,在不受控制地轻轻颤抖。 盖亚之心。 厄。 一个名字,两个身份。 一个世界的真相,最残酷的一角,就这样在她的面前,被猝不及防地掀开了。 帐篷內的空气,凝固成一块冰冷的琥珀。 科林沉重倒地的声音,是这片死寂中唯一的声响,却又仿佛被无形的墙壁吞噬,没能激起半点回音。 盖亚之心。 这个名字,像一根看不见的、淬著万年寒冰的针,刺入明曦的灵魂深处。 她指尖的颤抖,从轻微变得无法抑制。 那枚与她共生的墮神残晶,在此刻安静得可怕。 之前因科林而起的贪婪共鸣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为深邃的,混杂著悲伤、愤怒与无尽孤寂的情绪,缓缓地,从残晶中渗透出来,浸染著她的意识。 厄……原来,也曾有过如此温暖的名字。 “盖亚之心……” 扶风低声重复著这个古老的音节,狭长的眼眸中,那份属於研究者的狂热褪去,浮现出罕见的迷茫与凝重。 他手里的水晶片上,那滴属於科林的血液已经恢復了平静,暗红色的粒子重新沉寂,仿佛从未被唤醒过。 “他妈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雷烦躁地低吼一声,打碎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 他看不懂那些复杂的表情,也听不懂那个古怪的名字,他只知道,曦曦的脸色变得非常难看,那副样子让他心口堵得发慌,只想把那个昏倒的灰熊撕成碎片。 莱恩化作的黄金雄狮挡在了屏风前,巨大的身躯隔绝了所有视线,一双黄金竖瞳警惕地扫视著帐篷內的每一个人,充满了不容置喙的占有欲。 任何让他的雌性感到不安的存在,都是敌人。 “把他处理掉。” 明沉的声音响起,依旧是温文尔雅的语调,內容却冰冷刺骨。 他推了推鼻樑上那副已有裂痕的镜框,镜片后的黑眸深不见底。 “他的存在,是一个不稳定的因素。” 他说著,已经上前一步,准备將明曦从屏风后带走,彻底远离这个是非之地。 “不。” 明曦开口了。 她的声音不大,还带著一丝颤音,却清晰地阻止了明沉的动作。 她扶著屏风,缓缓站起身,绕了出来。 那张苍白的小脸上,没有了往日的怯懦和柔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混杂著悲悯与坚定的神情。 那双水光瀲灩的桃眼,此刻清澈得如同能倒映出世界的本源。 “大哥,我需要知道一切。” 她看著明沉,又看向扶风,最后目光落在了帐篷外,某个特定的方向。 那个方向,是圣台祭司卡桑德拉所在的地方。 “只有他,能告诉我答案。” 通往圣台的路,从未如此漫长。 夜风捲起沙尘,吹在人身上,带著荒原的凉意。 明曦走在最前面,明沉的风衣披在她肩上,將她娇小的身体裹得严严实实。 她的沉默,让跟在她身后的雄性们,感到了巨大的压力。 莱恩与雷一左一右,像两尊门神,將所有潜在的危险隔绝在外。 扶风跟在后面,手里还拿著那块记录了科林血液变化的水晶片,眉头紧锁,陷入了深思。 墨渊巨大的蛇尾在地面上滑行,发出沙沙的声响,那双金色的竖瞳在夜色中闪烁著危险的光。 伊西斯则在队伍的外围,海藻般的银蓝色长髮在风中飘动,纯净的蓝色眼眸里,是罕见的凝重。 他们都知道,今晚,一个足以顛覆整个世界认知的秘密,即將被揭开。 卡桑德拉的营帐,与其说是营帐,不如说是一片被催生出的临时树林。 巨大的藤蔓交织成穹顶,散发著柔和的绿光,將外界的喧囂与风沙完全隔绝。 他正盘坐在一根最粗壮的藤蔓上,墨绿色的长髮垂落下来,像一道安静的瀑布。 当明曦走进来时,他缓缓睁开了眼睛。 那双异瞳的眼眸,一蓝一绿,此刻却都染上了一层化不开的悲哀。 “你来了。” 他的声音,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疲惫。 “看来,你已经听到了那个名字。” 明曦没有说话,只是走上前,伸出手,轻轻按在了那根连接著卡桑德拉本体的巨大藤蔓上。 金色的光芒,从她掌心涌出。 这一次,不再是为了净化,而是为了唤醒。 她將自己的精神力,毫无保留地注入其中,试图去触碰这位古老祭司最深处的记忆。 藤蔓剧烈地颤抖起来。 卡桑德拉的脸上,露出了极度痛苦的神情。 那些被他强行压制了千年的,属於这个世界的悲鸣,在明曦纯净力量的引动下,如开闸的洪水般,奔涌而出。 “啊——!” 他发出一声压抑的嘶吼,巨大的信息流,伴隨著无尽的痛苦,反向冲入了明曦的脑海。 明曦的身体晃了晃,嘴角渗出一丝鲜血。 “曦曦!” 明沉一步上前,想將她拉开。 “別碰我!” 明曦厉声喝道,声音里带著不容置疑的威严。 她抬起头,那双桃眼里,已经不再是她自己的情绪。 那里有混沌初开的迷茫,有万物新生的喜悦,有被烈火焚烧的剧痛,还有……被整个世界遗忘的,彻骨的孤独。 她看到了。 通过卡桑德拉的记忆,她看到了那个被尘封了万古的真相。 故事的开始,没有神。 只有一个懵懂的,刚刚诞生了自我意识的世界之核。 它是一株藤蔓。 一株扎根於星球地脉,连接著万物生灵的,巨大而仁慈的藤蔓。 它为自己取名为“盖亚之心”。 它感受著每一棵小草破土的喜悦,聆听著每一条河流奔腾的歌唱,它將自己的力量,无私地分享给这片大地上所有的孩子。 那是一个黄金的时代。 兽人们还未被狂躁与污染侵蚀,他们虔诚地祭拜著这位赐予他们生命与力量的父神。 雌性们在安全的林地里繁衍后代,圣台的泉水源源不绝,充满了最纯净的生命能量。 第272章 一个病了的神 世界,是一首温柔的摇篮曲。 然而,悲剧从天而降。 一颗来自星海深处的,携带著死亡与腐朽的黑色陨石,撕裂了天空。 为了保护自己的孩子们,盖亚之心,那株覆盖了整个星球的巨大藤蔓,编织成了一张前所未有的大网,迎向了那颗陨石。 剧烈的撞击,撕裂了它的根须。 毁灭性的能量,侵入了它的核心。 它成功地挡住了那场天外灾厄,但自己,却被那股不属於这个世界的污秽之力,深深地感染了。 痛苦,第一次出现在它的意识里。 那是一种仿佛要將灵魂都撕碎的,永不停歇的折磨。 它变得虚弱,它与世界万物的连接,开始变得时断时续。 大地上,第一次出现了枯萎。 河流中,第一次漂浮起死去的鱼。 兽人们的身体里,第一次出现了不受控制的暴戾与疯狂。 他们不明白髮生了什么。 他们只知道,曾经庇佑他们的神,不再回应他们的祈祷。 恐慌,开始蔓延。 在恐慌的驱使下,他们开始寻找新的庇护。 一些强大的兽人,开始宣扬力量至上,他们不再祈祷,而是用爪牙去征服。 一些智慧的种族,开始研究那些枯萎的植物,试图从中找到解药,却离生命的神性越来越远。 遗忘,就像一场温水煮蛙的瘟疫。 最开始,只是祭祀的仪式不再那么虔诚。 后来,是神的名字在新生代的口中变得模糊。 再后来,盖亚之心的神殿被废弃,上面爬满了象徵著污染的黑色苔蘚。 当最后一个还记得“盖亚之心”这个名字的生灵,在痛苦中死去时。 那株扎根於世界地脉的巨大藤蔓,彻底被自己的孩子们,拋弃了。 被污染侵蚀的剧痛。 被所有生灵背叛的怨恨。 长达万年的,无声的孤独。 这三股力量,最终將那颗仁慈的“盖亚之心”,彻底扭曲,碾碎。 当它再次甦醒时,它的意识里,只剩下了一个念头。 毁灭。 你们让我痛苦,我就让整个世界为我陪葬。 你们遗忘了我,我就用最深刻的灾厄,让你们永远记住我的存在。 它捨弃了那个温暖的名字。 它给自己取了一个新的名字。 厄。 灾厄之源。 万物之殤。 明曦猛地收回了手,踉蹌著后退了两步,被明沉稳稳地扶住。 她的脸色惨白如纸,身体因为承受了那过於庞大的悲伤而不住地颤抖。 那双桃眼里,蓄满了泪水,却迟迟没有落下。 原来,是这样。 原来,那所谓的墮神,所谓的污染之源,曾经也那样温柔地爱著这个世界。 她终於明白,为什么那枚残晶,会如此渴望那些极致的情感。 那不是贪婪。 那是一个被拋弃了万年的孩子,在用最笨拙,最扭曲的方式,乞求著一丝一毫的关注与温暖。 哪怕是憎恨,哪怕是恐惧,也比被彻底遗忘要好。 卡桑德拉缓缓地从藤蔓上站起,他眼中的痛苦已经褪去,只剩下无尽的疲惫与哀伤。 “现在,你明白了。” 他看著明曦,声音沙哑。 “厄,不是敌人。他只是……一个病了的神。” “一个被自己的孩子,亲手逼疯的父亲。” 帐篷內,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莱恩身上的怒火,不知何时已经熄灭了,那双黄金竖瞳里,充满了复杂的情绪。 雷也难得地安静了下来,他挠了挠头,似乎无法理解这过於沉重的歷史,但他也从那悲伤的氛围中,感受到了一丝窒息。 “所以……” 扶风开口了,他的声音有些乾涩。 “我们一直以来对抗的『污染』,本质上,只是一个古神无法癒合的伤口,和他永不停歇的哀嚎?” 这个结论,让所有人都感到了彻骨的寒意。 他们不是在与一个邪恶的意志战斗。 他们是在与一个世界的悲伤为敌。 明曦缓缓地闭上了眼睛,將那即將夺眶而出的眼泪,生生逼了回去。 她不能哭。 至少现在不能。 当她再次睁开眼时,那份悲悯已经被更深沉的决心所取代。 她怜悯厄的遭遇。 但她不能任由这份悲伤,將整个世界拖入毁灭的深渊。 她体內的墮神残晶,是厄的一部分。 而她净化空间里的那株光之神树,或许,就是这个世界重新孕育出的,新的“盖亚之心”。 她们本就是一体。 相生,也相剋。 “我们必须找到他。” 明沉的声音,打破了沉寂。 他扶著明曦的肩膀,给了她一个支撑的力量,镜片后的眼神,已经恢復了绝对的冷静与理智。 “无论他的过去是怎样的,现在,他都是曦曦最大的威胁。” “那枚残晶,就像一根线,將他和曦曦连接在一起。只要这根线不断,曦曦就永远无法摆脱他的影响。” 他看向在场的所有人,用一种不容置疑的语气,下达了结论。 “我们的目標很明確。找到厄的本体,切断他与墮神残晶的联繫,一劳永逸。” 这个提议,得到了所有雄性的赞同。 无论厄的故事多么令人唏嘘,在他们心中,明曦的安全,永远是第一位的。 任何威胁到她的存在,都必须被清除。 他们的憎恨中或许掺杂了一丝复杂,但保护明曦,净化世界的决心,从未动摇。 明曦感受著体內力量的流动。 在窥探了厄的完整记忆后,她感觉自己与净化空间的神树,联繫得更加紧密了。 那株已经长到近两米高的光之神树,正散发著前所未有的圣洁光辉。 而那枚墮神残晶的飢饿感,也变得温顺了许多,仿佛在她的理解与悲悯中,得到了一丝安抚。 她已经能更好地控制这股力量了。 她不再是被动承受的容器。 她,已经做好了准备。 “卡桑..德拉。” 明曦抬起头,看向那位古老的祭司。 “他在哪里?” 卡桑德拉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那双异瞳中,有欣慰,也有担忧。 他抬起手,修长的指尖,指向遥远的北方。 那里,是终年被冰雪覆盖的绝境,是连最耐寒的猛兽都无法生存的死亡之地。 “在世界的尽头,北境的冰封王座。” 第273章 她成长的养料 他的声音,仿佛来自遥远的亘古,带著冰雪的寒意,与歷史的沉重。 “那里,是盖亚之心流尽最后一滴神血,彻底死去的地方。” “也是『厄』,在无尽的怨恨与痛苦中,诞生的地方。” “那里,是他力量最集中的沉睡之地。” “也是这个世界……最后的战场。” 圣台的临时树林中,空气里瀰漫著草木的清香与一种难以言喻的肃杀。 柔和的绿光从交织的藤蔓穹顶洒落,將这片由卡桑德拉催生出的庇护所,映照得如同神域。 中心最大的空地上,明曦安静地跪坐著。 她身上穿著最简单的白色长袍,及腰的乌髮被一根银丝束起,垂在背后。 那张总是带著怯懦与泪痕的小脸,此刻沉静如水,琥珀色的桃眼微微闭合,长而卷的睫毛在柔光下投下两片小小的阴影。 她的周围,是这个世界上最强大的一群雄性。 莱恩化作了巨大的黄金雄狮,伏在她的左手边,原本因狂躁而倒竖的鬃毛,此刻柔软地贴服著,巨大的头颅低垂,金黄色的竖瞳中是全然的信任与依赖。 雷则以巨虎形態趴在她的右手边,黑色的虎纹在柔光下流转,平日里总是充满暴戾的橙黄虎瞳也半眯著,粗重的呼吸声平稳而绵长。 扶风坐在稍远一些的树根上,他第一次没有摆弄那些瓶瓶罐罐,那双狭长的眼眸紧紧锁定著明曦,眼神中的探究与算计,正被一种更为复杂的情绪所覆盖。 明野靠在一棵树干上,抱著双臂,银灰色的狼瞳一眨不眨地盯著自己的妹妹,神情是前所未有的凝重。 墨渊巨大的蛇尾盘成一圈,將明曦与另几位雄性圈在其中,冰冷的金色竖瞳里,难得地没有了那种玩味的诱惑,只剩下纯粹的等待。 伊西斯则站在最外围,海藻般的银蓝色长髮无风自动,他像一尊绝美的雕像,纯净的蓝色眼眸里映著明曦的身影。 明沉是唯一一个站著的人。 他立在明曦身后,像一座沉默的山,镜片后的黑眸冷静地扫视著全场,確保任何意外都不会发生。 “要开始了。” 明曦轻声说。 她缓缓睁开眼,那双桃眼里水汽氤氳,却不再是因恐惧而生,而是一种近乎神性的悲悯与慈爱。 她伸出双手,白皙纤细的指尖,分別轻轻按在了莱恩的额头与雷的眉心。 金色的光芒,如决堤的潮水,从她掌心汹涌而出。 这不是以往那种温和的、涓涓细流般的净化。 这是在窥探了厄的完整记忆,在理解了污染的本质之后,一次毫无保留的,灌注了她全部意志与力量的深度洗礼。 “吼——” 莱恩的身体猛地一颤,喉咙深处发出一声压抑的低吼。 那不是痛苦,而是一种积压了数十年之久的狂躁与暴戾,被一股无与伦比的温暖力量强行剥离时,所產生的剧烈反应。 他胸口处那繁复深刻的黑色狮身图腾兽纹,仿佛活了过来。 丝丝缕缕的黑色雾气,被金光从兽纹中硬生生拽出,在空气中发出悽厉的嘶鸣,隨即被金光彻底吞噬、消融。 莱恩巨大的身躯不再紧绷,肌肉的线条变得舒展而流畅,那股常年盘踞在他体內的,让他时刻处於爆发边缘的毁灭欲,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退潮。 他忍不住发出一声满足的、类似猫科动物被抚摸时才会有的呼嚕声,巨大的狮头不自觉地向明曦的手心蹭去,像一只终於找到了主人的大猫。 另一边,雷的反应更加剧烈。 他猛地弓起身,全身的毛髮炸开,锋利的爪子深深陷入泥土。 污染对他而言,是力量的催化剂,也是理智的毒药。 此刻,这股伴隨他成长的力量被剥离,让他本能地感到了恐慌。 但他没有反抗。 因为那股金色的力量,在驱散黑暗的同时,也带来了前所未有的平静与安寧。 那种感觉,比任何一次与明曦的结合都要来得深刻,直达灵魂。 他看向明曦的眼神,那份属於掠夺者的贪婪与占有,正在慢慢沉淀,转变为一种更为纯粹的、混杂著敬畏与狂热的忠诚。 明曦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苍白,额角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同时净化两个如此强大的兽人,对她的消耗是巨大的。 但她没有停下。 她能感觉到,隨著黑色雾气的逸散,净化空间里的那株光之神树,正散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光辉。 树干上,两枚全新的、凝聚著庞大生命能量的果实,正在缓缓成型。 一种明悟涌上心头。 净化,既是给予,也是索取。 她治癒著她的伴侣们,而他们的痛苦,则化为了她成长的养料。 良久,金光散去。 莱恩与雷身上的污染兽纹,顏色淡去了大半,不再显得那般狰狞可怖。 他们身上的气息变得前所未有的乾净与强大。 明曦喘息著收回手,身体晃了晃,几乎要倒下。 一直沉默的明沉上前一步,精准地將她揽入怀中,用一张洁白的手帕,仔细地擦拭著她额角的汗水,动作轻柔又偏执。 “曦曦,够了。” 他的声音温和,却带著不容置喙的命令。 “你的身体,不能再承受更多。” “我没事,大哥。” 明曦靠在他怀里,贪婪地呼吸著他身上那股乾净又令人安心的气息。 她转过头,看向扶风。 “扶风医师,到你了。” 扶风站起身,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地看著她。 那双狭长的眼眸里,研究的狂热与浓烈的欲望交织著。 “我的身体,很有研究价值,不是吗?” 明曦仰起头,苍白的小脸上,勾起一抹虚弱却勾人的笑意。 她主动抬起手,覆上扶风的小腹,那里隔著一层布袍,依然能感受到紧实而滚烫的肌肉。 “那就……让你好好研究一下。” 这一次,轮到扶风的身体僵住了。 他从未如此近距离的,感受过这股纯净到极致的力量。 理智在尖叫著分析这股能量的构成,身体却诚实地沉沦在这种温暖的包裹之中。 第274章 北境的冰封王座 他眼下那两道血泪般的红色纹路,似乎都变得更加鲜艷了。 夜幕降临。 圣台的火光碟机散了荒原的黑暗。 来自各个部落的首领们,聚集在圣台之下,神情或敬畏,或好奇,或狂热。 他们都是在听闻了“生命神女”降临的消息后,带领著自己的族人,前来投奔的。 他们见证了那些被污染折磨得奄奄一息的族人,在神女的净化下重获新生。 如今,这位传说中的神女,將要对他们做出最后的宣告。 明曦站在圣台的最高处,身后是她所有的伴侣。 她换上了一件带有精致银丝云纹的白色斗篷,夜风吹拂,衣袂飘飘,更添几分不食人间烟火的神圣感。 她不再是那个需要躲在雄性身后的娇弱雌性。 她是风暴的中心,是所有人的信仰。 “我知道,你们中的很多人,都曾听过『厄』的故事。” 她的声音不大,却在净化之力的加持下,清晰地传到了每一个人的耳中。 “他曾是这个世界的守护神,『盖亚之心』。他因守护我们而受伤,又因被遗忘而墮落。” 台下响起一阵骚动。 “但怜悯,无法拯救我们即將毁灭的世界。” 明曦的声音陡然变得坚定而有力。 “厄的悲伤,不能成为我们放弃生存的理由。这场战爭,我们不是为了復仇,而是为了夺回属於我们的未来!” 她张开双臂,琥珀色的桃眼扫过下方每一张兽人的脸。 “我,明曦,在此向你们承诺。我会带领你们,终结这场万年的灾厄。我將建立一个新的世界,在那里,没有污染,没有疯狂,每一个生命,都將得到尊重与安寧。” “为此,我需要你们的利爪,你们的獠牙,以及你们……绝对的忠诚!” “为神女而战!” 不知是谁第一个吼出声。 紧接著,山呼海啸般的咆哮,响彻了整个荒原。 “为神女而战!” “为新世界而战!” 所有的兽人都单膝跪地,向著圣台之上那道娇小而神圣的身影,献上了他们最原始,也最狂热的忠诚。 明曦静静地看著这一切,心中没有太多的激动,只有一片清明。 她知道,从这一刻起,她背负的,將是整个世界的命运。 议事在明沉的主持下有条不紊地进行。 这位白鹰兽人展开了一幅巨大的兽皮地图,上面用不同顏色的矿石粉末,標註出了详细的行军路线、补给点、以及可能遭遇的危险区域。 “我们的目標,是北境的冰封王座。” 明沉用一根细长的木棍,指向地图的最北端。 “路途遥远,环境恶劣。我们將分三路进军。” “我命令,莱恩、雷,你们率领狮族与虎族战士,作为前锋,扫清一切障碍。” “是!” 黄金雄狮与黑纹巨虎同时应声,战意高昂。 “明野、墨渊,你们负责左右两翼的侦查与骚扰。狼族的追踪能力和蟒族在复杂地形的优势,至关重要。” 明野咧嘴一笑,露出尖尖的虎牙,而墨渊只是懒洋洋地晃了晃蛇尾,金色的竖瞳里闪过一丝兴奋的光。 “伊西斯,你的族人將负责沿途水源的净化与远程支援。在冰原上,你的力量是不可或缺的。” 伊西斯微微頷首,算是回应。 扶风则拿出了几十支用水晶管密封的药剂。 “这是我根据曦曦的净化之力,结合多种抗污染植物研製出的『清醒药剂』。它无法根除污染,但能在关键时刻,让被深度污染影响的战士,恢復三分钟的理智。” 这无疑是一个巨大的好消息。 “我呢?妈妈,我呢?” 一个略带稚气的声音响起。 明施不知何时挤到了最前面,他还是幼狮的形態,但一双翠绿的眼眸里,却燃烧著不属於他这个年纪的执著与坚定。 “我要跟你一起去!我要保护你!” 明曦的心猛地一揪。 她蹲下身,抚摸著明施蓬鬆的金色鬃毛。 “小施,那里太危险了。你还太小。” “我不小了!” 明施固执地用脑袋顶开她的手。 “我已经能捕猎了!而且……而且我要亲眼看著,那些欺负过妈妈的混蛋,全都被打败!” 他的声音里带著哭腔,却倔强得让人心疼。 明曦沉默了。 她知道,这是明施的心结。 “好。” 最终,她点了点头。 “但你必须答应我,全程跟在明沉大伯的身边,一步也不许离开。这是命令。” “我答应!” 明施立刻回答,生怕她反悔。 明沉推了推眼镜,看了看明施,又看了看明曦,最终只是微微嘆了口气,什么也没说。 夜,更深了。 决战前的最后一夜,註定无法平静。 明曦的帐篷里,气氛压抑而火热。 莱恩將她紧紧地禁錮在怀里,健硕的胸膛坚硬如铁。 他像一头护食的雄狮,用下巴磨蹭著她的颈窝,嗅闻著她身上那令他痴迷的气息,喉咙里发出威胁性的低吼。 “明天开始,不许再净化他们。” 他的声音沙哑而霸道。 “你的身体,是我的。你的力量,也只能属於我。” 白天那种神圣的净化,在他看来,就是一种变相的交合。 一想到自己的雌性,用那种亲密的方式去“安抚”別的雄性,他就嫉妒得快要发疯。 明曦没有反抗,她只是伸出手,轻轻抚摸著他脸颊上那道浅浅的疤痕。 “莱恩,我们面对的,是能毁灭世界的神。” 她的声音很软,带著一丝疲惫。 “我需要他们,需要每一个人的力量。” 她顿了顿,微微仰起头,用那双水光瀲灩的桃眼望著他,贝齿轻轻咬住下唇。 “但是……你永远是第一个。” “是我的……狮王。” 这句话,像一道惊雷,劈开了莱恩心中所有的暴戾与不安。 他愣住了,那双黄金竖瞳里,是全然的不可置信。 隨即,狂喜淹没了他。 他低下头,用一种近乎粗暴的方式,狠狠地吻住了她。 这个吻,充满了宣誓主权的意味。 他用行动告诉她,无论有多少人,他莱恩,永远是她唯一的王。 送走了心满意足的莱恩,明曦还没来得及喘口气,扶风就悄无声息地走了进来。 第275章 我不是故意的 他手里拿著一个水晶片,上面记录著复杂的数据。 “你的能量波动,在与莱恩接触后,出现了峰值。” 他走到明曦面前,修长的手指捏住她的下巴,强迫她抬起头。 他狭长的眼眸里没有情慾,只有近乎疯狂的探究。 “是因为『第一个』的特殊性吗?还是因为情感的剧烈程度?” 他的指尖划过明曦的嘴唇,又来到她手腕內侧那枚金色的月牙胎记上。 “曦曦,你的身体,真是最完美的杰作。” 他的声音低沉而诱惑。 “让我看看,与其他雄性结合时,又会產生怎样不同的数据……这对於我们对抗厄,至关重要。这只是研究。” 他用最理智的藉口,包装著最疯狂的占有欲。 明曦的身体在微微颤抖。 她害怕扶风这种仿佛要將她拆解入腹的眼神。 但她也知道,他的研究,是他们能否战胜厄的关键。 她闭上眼睛,长长的睫毛颤抖著,像是默许。 “不要……弄疼我……” 她发出小猫般的呜咽。 这声呜咽,彻底点燃了扶风眼中的火焰。 理智的堤坝,在这一刻,轰然倒塌。 雷是撞开帐篷帘子衝进来的。 他看到扶风正用一种极其曖昧的姿势將明曦困在怀里,而明曦眼角掛著泪珠,一副被欺负惨了的样子。 “他妈的,姓扶的,给老子滚开!” 雷怒吼一声,瞬间化为人形,一拳就朝扶风砸了过去。 一场激烈的肉体碰撞后,两个强大的雄性各自负了些轻伤,怒目而视。 而明曦,只是蜷缩在角落的软榻上,用兽皮毯子將自己裹得紧紧的,小声地啜泣著。 这副样子,让两个正在对峙的雄性,瞬间偃旗息鼓。 雷挠了挠头,有些手足无措。 他几步上前,蹲在明曦面前,像一只做错了事的大狗。 “曦曦,別哭……我,我不是故意的。” 他笨拙地伸出手,想帮她擦眼泪,又怕自己粗糙的手弄疼她。 明曦从毯子里探出头,一双哭得通红的桃眼,水汪汪地望著他。 “雷……我好冷……” 雷的心瞬间就化了。 他二话不说,变回巨大的虎形,小心翼翼地臥在软榻边,用自己温暖厚实的皮毛,將那具娇小的身体整个包裹起来。 明曦在他温暖的怀里蹭了蹭,满足地喟嘆一声。 雷感受著怀里柔软的触感和那独有的馨香,喉咙里发出满足的咕嚕声。 他觉得,这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事。 谁也不能把他从曦曦身边抢走。 明沉走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猛虎嗅蔷薇”的画面。 他什么也没说,只是走到软榻边,弯下腰,用不容置喙的语气对明曦道。 “曦曦,该回去了。” 他的帐篷,才是最乾净,最安全的。 在將明曦带回自己那整洁得一丝不苟的帐篷后,明沉仔仔细细地,用浸湿了温水的软布,將她身上每一寸肌肤都擦拭乾净。 仿佛要擦去所有其他雄性留下的气息。 “曦曦,你不该放纵他们。” 他一边擦,一边用温柔的令人毛骨悚然的语气说。 “你的身体是圣洁的,是属於未来的神明。不应该被那些野兽的欲望所玷污。” 他抬起头,金丝眼镜后的黑眸,深沉得可怕。 “等战爭结束,我会为你建造一座只属於你的神殿。到时候,我会帮你把所有不乾净的东西……都隔离开。” 明曦的心狠狠一颤。 她知道大哥口中“不乾净的东西”指的是谁。 她想反驳,却在他那温柔的掌控下,说不出一个字。 这种极致的控制,让她窒息,却也给了她一种病態的安全感。 也许,大哥说的是对的。 这个念头,让她自己都感到了恐惧。 最后一夜,在与不同雄性间的拉扯、安抚、沉沦与博弈中,悄然过去。 天边泛起第一缕晨光时,明曦独自一人,站在了圣台的最高点。 清晨的冷风,吹起她的长髮和斗篷,让她看上去像一只要乘风归去的謫仙。 她遥望著遥远的北方。 那片被冰雪覆盖的山脉,在晨光下,像一头沉睡的、散发著死亡气息的巨兽。 那里,是盖亚之心死去的地方。 也是厄,诞生的地方。 她缓缓抬起手,看著自己的掌心。 她能感觉到,体內那股属於新“盖亚之心”的净化之力,与那枚属於“厄”的墮神残晶,在经歷了一夜的激盪后,达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微妙的平衡。 明曦闭上眼,再猛地睁开。 那双琥珀色的桃眼深处,璀璨的金色光芒占据了主导。 但在那金光的漩涡中心,一缕极细的、几乎无法察觉的黑色流光,正与之交织、盘旋,闪烁。 那不是污染。 那是一种无法被切断的,源自世界诞生之初的……联结。 她,將带著旧神的悲伤,去开启一个崭新的纪元。 最终的决战,即將来临。 凛冽的寒风是北境给予所有闯入者的第一个下马威。 它不带任何缓衝,粗暴地灌入每个人的口鼻,撕扯著肺腑,带著能將灵魂都冻结的恶意。 空气中再没有泥土与草木的芬芳,只有一片纯粹到绝望的,冰与雪的味道。 踏入这片白色荒原的一瞬间,明曦娇小的身体就不受控制地抖了一下。 那不是恐惧,而是生命最本能的战慄。 太冷了。 冷得像是被剥光了衣服,扔进了万年不化的玄冰里,连骨髓都在叫囂著寒意。 她肩上披著明沉的白色风衣,身上还裹著最厚实的兽皮,可那刺骨的寒气依旧无孔不入,贪婪地汲取著她身体里每一分温度。 “嘶……这鬼地方,真是冷得要命。” 墨渊懒洋洋的声音里第一次带上了明显的嫌恶。 他那习惯了湿热沼泽的庞大蛇尾,此刻僵硬得有些不听使唤,每在雪地上滑行一寸,都像是在被无数细碎的冰刀凌迟。他下意识地就想往明曦身边凑,那具小小的身体,是这片绝境里唯一的热源。 “滚开。” 莱恩低沉的咆哮带著滚滚热浪,他化作的黄金雄狮体型庞大,走在明曦左侧,用自己山峦般的身躯,为她挡住了大部分的风雪。 第276章 真有怪物 他每一步踩下,都在厚厚的雪地里留下一个深深的脚印,威猛的身姿在这片苍白的背景下,如同一团燃烧的黄金火焰。 另一边,雷化作的巨虎同样不甘示弱。 他比莱恩更具侵略性,直接用庞大的虎躯將明曦的右侧完全护住,黑色的虎纹在白雪的映衬下,显得愈发狂野。 “没用的长虫,待在这种地方,不如早点冻成冰棍。” 他的声音粗野而充满挑衅,橙黄色的虎瞳轻蔑地扫过墨渊。 队伍行进得异常艰难。 这里没有路。 入目所及,儘是高耸入云的冰墙与奇形怪状的冰柱,它们交错林立,组成了一座天然的、望不到尽头的冰封迷宫。 能见度低得可怕,呼啸的暴风雪捲起漫天冰晶,將整个世界搅成一片混沌的乳白,三米之外便人影不见。 “左前方三十步,有一头潜伏的冰晶蝎。” 明野的声音从风雪中传来,冷静而清晰。 他没有完全兽化,只是保持著半人半狼的姿態,银灰色的狼瞳在昏暗中闪著幽光,狼耳灵敏地捕捉著风雪中每一丝异常的响动。 他如鬼魅般穿梭在队伍的最前方,为这支庞大的队伍探明方向。 “大哥,这样下去不行。”明野的声音通过某种兽人间的特殊联繫,传入明沉的脑海,“我们走得太慢了,这里的寒气在不断消耗所有人的体力。” 明沉站在队伍的中央,他依旧穿著那身一丝不苟的白色长裤与衬衫,金丝眼镜后的黑眸冷静地观察著一切。 他的白手套上,已经凝结了一层薄霜。 “伊西斯。” 他开口,声音平稳,却带著不容置喙的命令。 一直沉默地走在队伍外围的伊西斯停下了脚步。 这位清冷的深海之王,海藻般的银蓝色长髮上掛满了剔透的冰珠,让他看起来像一尊出自神明之手的冰雕。 他抬起头,纯净的蓝色眼眸里没有丝毫波澜。 只见他薄唇轻启,一段空灵而悠扬的歌声,缓缓从他口中流淌而出。 那歌声不属於人间,带著深海的寧静与浩瀚。 歌声所过之处,狂暴的风雪奇蹟般地平息了下来,空气中那股能將骨头都冻裂的寒意,也被一种温润的、属於海洋的气息所取代。 一个直径约十米的,由淡蓝色水波状光晕构成的温暖区域,以伊西斯为中心,缓缓展开,將核心成员都笼罩了进去。 眾人都感到了久违的暖意,紧绷的身体不自觉地放鬆下来。 墨渊舒服地发出一声喟嘆,巨大的蛇尾都舒展了几分。 明曦苍白的脸上也恢復了一丝血色,她感激地向伊西斯看去。 伊西斯只是遥遥地对她頷首,那双纯净的眼眸里,清晰地倒映著她的身影,仿佛他的世界里,只容得下这件最完美的艺术品。 “最多一刻钟。”伊西斯的声音依旧清冷,“这里的污染在排斥我的力量。” 话音刚落,大地开始剧烈地震动。 “吼——!” 伴隨著震耳欲聋的咆哮,周围那些静立的冰墙,仿佛活了过来。 无数的冰晶与积雪被一股无形的力量聚合,在刺目的光芒中,凝聚成一头又一头体型堪比猛獁的冰雪巨兽。 它们的身体是半透明的坚冰,內部却流淌著如同血管般狰狞的黑色纹路,空洞的眼眶里,燃烧著两团属於“厄”的,充满了毁灭与疯狂的黑色火焰。 “他妈的,还真有怪物!” 雷兴奋地大吼一声,第一个冲了出去。 他庞大的虎躯在冰面上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锋利的虎爪带著撕裂空气的劲风,狠狠地拍在一头冰雪巨兽的头颅上。 “砰!” 一声巨响,那冰雪巨兽的头颅应声碎裂,无数冰块四散飞溅。 但还不等雷发出胜利的咆哮,那些散落的冰块就在黑气的牵引下,迅速重新聚合,完好如初。 “这些东西,杀不死!”莱恩的黄金竖瞳中闪过一丝凝重。 他没有像雷那样鲁莽地衝撞,而是发出一声雄浑的狮吼,声波化作肉眼可见的金色衝击,將一头试图靠近明曦的巨兽震得连连后退。 战斗瞬间爆发。 莱恩与雷,一金一黑两道巨大的身影,如两尊战神,顶在了最前方,用最纯粹的力量与最坚硬的躯体,硬撼著这些打不死的冰雪傀儡。 明野则更加灵活,他利用冰墙与冰柱作为掩护,时而化作狼影突袭,用锋利的爪套撕扯巨兽腿部的连接处,减缓它们的行动;时而张弓搭箭,將淬了扶风特製药剂的箭矢,精准地射入巨兽体內的黑色核心。 墨渊巨大的蛇尾在此刻发挥出了意想不到的作用。 他不再是那个慵懒的享乐主义者,冰冷的竖瞳里闪烁著属於掠食者的寒光。 粗壮的蛇尾如同最坚韧的锁链,將一头巨兽死死缠住,任凭它如何挣扎,都无法挣脱。 隨后,墨渊上半身的人形微微后仰,用一种优雅而致命的姿態,张口咬向巨兽的脖颈,锋利的毒牙瞬间將黑色的污染能量麻痹。 然而,巨兽的数量太多了。 它们从四面八方涌来,不知疲倦,不畏死亡。 每一次被击碎,都会在更远的地方重新凝聚,仿佛无穷无尽。 扶风站在明曦身边,那双狭长的眼眸里闪烁著研究者的狂热。 他取出一块水晶片,小心地接住一片被明野射爆后飞溅过来的,蕴含著黑色纹路的冰晶。 “有意思。”他低声说,“污染的结构发生了变化,与寒冰能量形成了某种共生。物理攻击只能暂时破坏它们的形態,但无法根除核心的污染源。” 他看向明曦,眼神中的欲望与探究交织。 “曦曦,看来,还是要靠你。” 明曦一直在观察著战场。 她能感觉到,这片冰天雪地里,瀰漫著一股与之前任何地方都不同的污染。 它更纯粹,更古老,也更……悲伤。 那是厄的力量,也是他无尽孤独与痛苦的迴响。 她不能再躲在后面了。 “大哥。”她轻声开口。 一直像守护神般立在她身后的明沉,只是用戴著白手套的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 第277章 看得痴了 “去吧。” 一个简单的词,却蕴含著绝对的信任。 明曦深吸一口气,顶著刺骨的寒风,从莱恩和雷的保护圈中走了出去。 “曦曦,回来!” “我的雌性,危险!” 莱恩和雷同时发出了焦急的咆哮。 明曦没有回头。 她走到战场的中央,在那群张牙舞爪的冰雪巨兽面前,她娇小的身影,显得那般脆弱,仿佛下一秒就会被风雪吞噬。 她缓缓闭上了眼睛,伸出双手。 琥珀色的桃眼里,那份属於神女的悲悯与慈爱,在这一刻浓郁到了极致。 没有金光乍现。 一簇小小的,只有烛火大小的金色火焰,在她的掌心悄然燃起。 那不是真正的火焰。 它没有灼人的温度,却散发著一种源自生命最深处的,极致的温暖与圣洁。 那是她理解了厄的悲伤,將净化之力与自身神魂融合后,所创造出的,独属於她的力量。 生命之火。 “去吧。” 明曦轻声呢喃。 掌心的金色火焰,瞬间化作无数光点,如漫天飞舞的萤火虫,飘向四周。 奇蹟发生了。 那些金色的光点,凡是触碰到冰雪巨兽的地方,那坚硬的寒冰便如同遇到了烈日的初雪,无声地消融。 但那不是融化。 被金色火焰净化的冰,没有化作一滩水渍,而是直接升腾成最纯净的白色蒸汽,而那冰层內部盘踞的黑色污染纹路,则在接触到火焰的瞬间,发出了悽厉的尖啸,被彻底焚烧成虚无。 一头,两头,十头…… 不过是几个呼吸的时间,那群刚才还凶悍无比,让莱恩与雷都感到棘手的冰雪巨兽,就在这片温柔的金色火雨中,彻底土崩瓦解,化作了漫天的白色水汽。 整个世界,都安静了下来。 只剩下风雪的呼啸。 所有雄性都停下了动作,用一种近乎呆滯的目光,看著那个站在漫天蒸汽中的娇小身影。 她白色的斗篷被气浪吹得猎猎作响,及腰的乌髮隨风飘舞,那张苍白的小脸上,带著一丝神性的悲悯。 她不再是那个需要他们保护的,爱哭的娇弱雌性。 在这一刻,她是凌驾於所有强者之上的,真正的神女。 “曦曦……” 雷喃喃出声,橙黄色的虎瞳中,那份属於掠夺者的贪婪,彻底被一种狂热的、混杂著敬畏的信仰所取代。 莱恩也看得痴了,他的黄金竖瞳里,占有欲依旧浓烈,却更多了一份深深的自豪与崇拜。 这是他的雌性。 是他一个人的神。 明曦的身体晃了晃,脸色变得比雪还要苍白,额角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同时净化如此大范围的,属於厄本体的污染,对她的消耗是毁灭性的。 “够了。” 明沉的身影如鬼魅般出现在她身后,一把將她揽入怀中。 他那双隱藏在金丝眼镜后的黑眸,第一次流露出了明显的心疼与怒意。 “不许再这样透支自己。”他用命令的语气说,一边却小心翼翼地用手帕擦去她额角的汗水,动作偏执而温柔。 明曦虚弱地靠在他怀里,连抬起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了。 就在这时,一阵比之前更加剧烈的震动传来。 大地在他们脚下寸寸开裂,一道深不见底的巨大冰渊,毫无徵兆地横亘在他们面前。 而从那冰渊深处,一只由最纯粹的黑色冰晶构成的巨爪,猛地探了出来,带著毁天灭地的气息,抓向被明沉抱在怀里的明曦! “保护神女!” 所有雄性同时怒吼,各种攻击如狂风暴雨般砸向那只巨爪,却如同泥牛入海,只在那黑色的冰晶上溅起几点微不足道的涟漪。 太快了! 那只巨爪的速度,超越了所有人的反应。 眼看著那散发著死亡气息的爪尖就要触碰到明曦—— “不许碰我妈妈!” 一声稚嫩却无比坚定的怒吼响起。 一直被明沉护在身后的明施,不知何时挣脱了束缚,那具小小的黄金狮子幼崽的身体,爆发出与他体型完全不符的速度,如一道金色的闪电,挡在了明曦面前。 他张开嘴,似乎想用自己那还没长齐的獠牙去撕咬敌人。 但这一次,从他口中喷出的,却不是声音。 而是一股凝练到极致的,带著冰蓝色光晕的寒流! “咔嚓——!” 那股寒流精准地撞上了黑色巨爪的腕部,刺耳的冰结声响起,那只无坚不摧的巨爪,竟被这股突如其来的极寒之气,冻结了短短一瞬。 就是这一瞬,决定了生死。 莱恩的黄金狮爪,雷的黑纹虎掌,明野的锋利狼爪,墨渊的剧毒蛇牙……所有攻击,在这一刻,都精准地落在了被冻结的同一个点上。 “轰——!” 惊天动地的巨响中,那只巨大的黑色冰爪,应声而断。 残肢坠入深不见底的冰渊,带起一阵沉闷的迴响。 危机,解除。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那只喘著粗气,摇摇晃晃却依旧倔强地挺立著的小狮子身上。 明施翠绿的眼眸里,也充满了茫然。 他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他只知道,他想保护妈妈。 莱恩死死地盯著自己的儿子,那双黄金竖瞳里,充满了震惊、复杂,以及一丝……难以言喻的骄傲。 那是属於他们黄金狮王一族,最纯粹的冰霜血脉之力。 没想到,竟在他的儿子身上,以这种方式觉醒了。 明沉推了推眼镜,镜片反射出一道冷光,他看了一眼明施,又看了一眼怀中虚弱的明曦,最终什么也没说。 明曦挣扎著从明沉怀里下来,走到明施面前,蹲下身,將这只勇敢的小狮子紧紧地抱在怀里。 “我们小施,长大了。”她的声音带著哭腔,这一次,是喜悦与骄傲的泪水。 “我……我要保护妈妈!” 明施在她怀里蹭了蹭,声音依旧稚嫩,却掷地有声。 这场突如其来的危机,以及明施的意外爆发,似乎彻底触怒了这座迷宫的主人。 周围高耸的冰墙,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融化、崩塌。 不再是迷宫,一条笔直的,通往冰封山脉最深处的道路,清晰地展现在他们面前。 这是一种无声的挑衅,也是一种傲慢的邀请。 第278章 还是得靠你 队伍休整片刻后,重新上路。 这一次,再没有任何阻碍。 他们走了约莫一个小时,风雪骤然停止。 一片巨大的空地,出现在他们眼前。 空地的尽头,是一座巍峨的,完全由漆黑如墨的冰晶构成的巨大山脉。 而在那山脉的中央,有一个巨大无比的冰窟。 那洞口黑得深不见底,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与希望,正源源不断地向外散发著令人灵魂都感到窒息的,纯粹到极致的污染气息。 厄的本体,就在其中。 那里,是盖亚之心流尽最后一滴神血,彻底死去的地方。 也是“厄”,在无尽的怨恨与痛苦中,诞生的地方。 最终的战场,到了。 踏入冰窟的瞬间,时间仿佛被冻结。 那是一种超越了物理层面的寒冷。 它並非从皮肤渗入,而是直接在骨髓深处引爆,顺著每一根神经,向四肢百骸蔓延著绝望的死寂。 莱恩化作的黄金雄狮,那身足以抵御严冬风雪的厚重鬃毛,根根倒竖,肌肉在瞬间的痉挛后,变得僵硬如铁。 他从喉咙深处发出一声低沉的咆哮,呼出的滚滚热气在离开嘴边的剎那,便凝结成细碎的冰晶,叮叮噹噹地坠落在地。 雷的处境同样不妙。他那充满爆发力的矫健虎躯,第一次感受到了迟滯。 血液仿佛都变得粘稠,每一步都像踩在凝固的沼泽里,消耗著巨量的体力。 “嘶……该死的鬼地方……” 墨渊的声音里再没有一丝慵懒,只剩下纯粹的厌恶。 他那习惯了南方湿热沼.泽的庞大蛇尾,此刻僵硬得如同被冰封的铁链,每一次在地面上滑行,鳞片与冰晶地面摩擦,都带起一阵令人牙酸的刮擦声。 冰冷的寒气顺著每一片鳞片的缝隙钻心刺骨,让他几乎要发狂。 但真正令人灵魂战慄的,不是这股寒意,而是眼前的景象。 这里没有纯净的白。 洞壁,地面,穹顶,目之所及的一切,都是一种深不见底的黑色冰晶。 那黑冰並不反光,反而像宇宙中的黑洞,贪婪地吞噬著一切光线,包括他们自身散发出的微弱气场。 更恐怖的,是冰壁的內部。 无数的灵魂被封印其中。 那不是模糊的影子,而是清晰到纤毫毕现的人形。有强壮的兽人,有娇弱的雌性,甚至还有尚在襁褓中的幼崽。 他们保持著临死前最痛苦的姿態,表情扭曲,无声地吶喊,眼中凝固著永恆的恐惧与绝望。 这里不是巢穴。 这是一座用亿万生灵的痛苦与怨恨浇筑而成的,巨大而宏伟的陵墓。 一阵几乎微不可闻的,重重叠叠的悲泣与哀嚎,如同潮水,冲刷著每个人的精神。 “唔……” 明曦娇小的身体猛地一颤,她下意识地用手紧紧捂住胸口,琥珀色的桃眼在一瞬间失去了所有焦距。 太疼了。 无数的痛苦,无数的绝望,像是决堤的洪水,蛮横地衝进她的识海。 体內的墮神残晶在这一刻变得无比活跃,一股暴虐而贪婪的飢饿感从灵魂深处升起,叫囂著让她去吞噬,去吸收这无尽的负面能量。 她苍白的小脸瞬间失去了所有血色,连嘴唇都变成了青紫色。 “曦曦!” “妈妈!” 几个声音同时响起。 一直用白手套擦拭著眼镜上冰霜的明沉,第一时间出现在她身后,宽大的手掌贴上她冰冷的后背,一股稳定而纯粹的力量渡了过去,帮她抵御著那精神层面的衝击。 明野的狼瞳中闪过一丝狠戾,他向前一步,將妹妹完全护在自己和大哥之间。 莱恩与雷更是直接將庞大的兽躯横在了最前方,金色的狮瞳与橙黄的虎瞳里燃烧著同样的怒火,朝著那深不见底的黑暗发出了警告式的低吼。 就在这时,异变陡生。 洞壁上那些黑色的冰晶,仿佛被他们的挑衅所激怒。 “咔嚓……咔嚓……” 无数尖锐的冰刺毫无徵兆地从地面与洞壁上爆射而出,如同密集的箭雨,覆盖了他们所有可以闪避的空间。 “吼!” 莱恩没有丝毫退缩,庞大的黄金狮躯化作最坚固的壁垒,用利爪与肌肉硬生生拍碎了大部分袭向明曦方向的冰刺。 雷的动作更加狂野,他如同一道黑色的闪电,在冰刺的缝隙中穿梭,锋利的虎爪带起道道残影,將那些冰刺撕扯得粉碎。 然而,这些攻击只是开始。 被击碎的冰晶並未消散,而是在一股无形黑气的牵引下,迅速重新聚合,化作一只又一只形態狰狞的冰兽。 它们没有固定的形態,身体是流动的黑色冰晶,核心处是那些被禁錮的、痛苦扭曲的灵魂。 “左后方,那只衝著小施去了!”明野冷静的声音在混乱中响起。 无需他提醒,一直盘踞在后方的墨渊,那条僵硬的蛇尾猛然爆发出惊人的力量。 粗壮的尾巴如同活过来的黑色城墙,精准地將那头试图偷袭的冰兽抽得粉碎,同时尾巴尖灵巧一卷,就將嚇得炸毛,却依旧想衝上去咬人的小狮子明施卷到了半空中,让他远离了寒冷的地面。 “妈妈!放我下来!我要去打坏蛋!”明施翠绿的眼眸里满是焦急,四只小爪子在空中胡乱地蹬著。 “乖孩子,现在还不是你逞能的时候。”墨渊嘶嘶地吐著信子,金色的竖瞳却死死盯著周围,警惕著任何一丝危险。 战斗陷入了僵局。 冰兽杀之不尽,斩之不绝。它们由怨念和污染构成,纯粹的物理攻击只能暂时破坏它们的形体。 而那股侵入骨髓的寒意,正在不断地消耗著所有人的体能。 “不行。”扶风站在明沉身边,狭长的眼眸闪烁著理性的寒光,“它们的能量来源於整个冰窟的怨念集合体。我们耗不过它们。” 他的目光转向被明沉半抱著,身体还在微微发抖的明曦,眼神深处是毫不掩饰的欲望与探究。 “还是得靠你,曦曦。” 明曦听到了。 她抬起头,长长的睫毛上凝结著白色的霜。她看著前方浴血奋战的莱恩和雷,看著为她断后的墨渊和明野,看著一脸担忧却依旧冷静分析的扶风,还有身后那个永远为她撑起一片天的兄长。 第279章 墮落而邪异的美 她不能再躲下去了。 她轻轻推开了明沉的怀抱。 “曦曦,別去!”明沉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明显的急切,他想抓住她,却只触碰到一片冰冷的衣角。 明曦一步一步地,走出了他们用血肉筑成的保护圈。 她走到了战场的中央,在那群张牙舞爪的冰兽面前,她的身影孑然独立。 她缓缓闭上了眼睛。 放弃吞噬,放弃吸收。 她感受著体內那颗属於神女的、温暖的心臟,將自己所有的意志,所有的慈悲,所有的爱,都倾注其中。 不是毁灭,而是救赎。 不是掠夺,而是给予。 一圈柔和的,却又无比圣洁的金色光晕,以她的身体为中心,缓缓向外盪开。 那不是光,那是温暖本身。 金色的光罩无声地扩张,如同神明温柔的拥抱。 狂暴的寒气被驱散,刺骨的怨念被抚平。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 追书就去 101 看书网,?0?????????????.??????超方便 】 那些狰狞的冰兽,在接触到金色光罩的瞬间,如同遇到了烈日的积雪,没有发生任何剧烈的爆炸,只是无声地消融了。 那构成它们身躯的黑色冰晶,化作了最纯净的白色水汽,而那核心处禁錮的痛苦灵魂,则在金光的照耀下,发出了一声解脱般的嘆息,化作点点光尘,消散在空气中。 整个世界,安静了下来。 只剩下那圈不断扩大的金色光罩,如同黑暗深海中,唯一的灯塔。 所有雄性都停下了动作,用一种近乎呆滯的目光,看著那个被金色光晕笼罩的娇小身影。 光芒中,她脸色苍白如纸,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身体因为透支而微微颤抖。 但她的眼神,却无比坚定,带著一种令人不敢直视的神性。 在这一刻,她不再是那个会因为惊嚇而掉泪的菟丝,不再是那个在他们怀中哭泣求饶的易碎品。 她是行走在世间的神明。 是他们所有人的,信仰。 莱恩的黄金竖瞳中,浓烈的占有欲被一种更深沉的,近乎狂热的崇拜所覆盖。这是他的雌性,是他从天上捡到的神,是他一个人的神。 雷那双橙黄色的虎瞳里,第一次没有了掠夺与征服。 他看著她,就像看著一轮从未见过的太阳,一种想要跪伏在地,献上自己所有忠诚的本能,压倒了一切。 明沉推了推金丝眼镜,镜片后那双总是隱藏著疯狂的黑眸,此刻只剩下化不开的心疼与骄傲。 他的曦曦,就该是这样,站在世界之巔,受万眾敬仰。 可一想到这份光芒会被那么多人覬覦,一种要將她彻底囚禁起来,让这份圣洁只为自己一人绽放的欲望,便疯狂滋长。 明野的喉结滚动了一下,他看了一眼身旁的大哥,在他眼中看到了和自己如出一辙的,混杂著兄长保护欲与雄性独占欲的矛盾情感。 墨渊冰冷的蛇瞳里,闪过一丝痴迷。他渴望温暖,而眼前的这个雌性,就是温暖的化身。 他想將她拖入自己最深最暗的巢穴,用自己庞大的身躯將她一圈一圈地缠绕,让她永远只温暖自己。 伊西斯的蓝色眼眸里,倒映著那片灿烂的金色。他一直认为明曦是完美的艺术品,但直到此刻他才明白,那只是静態的美。 而眼前的她,是动態的,是燃烧的,是创造生命与希望的,一种更高维度的,活著的艺术。 他要得到她,不惜一切代价。 队伍在沉默中重新启程。 他们如同一座移动的金色孤岛,在这片充满死亡与绝望的黑色海洋中,艰难地向前。 明曦走在最中央。 维持著如此大范围的净化光罩,对她的消耗是毁灭性的。她感觉自己的生命力正在被一点点抽乾,每走一步,双腿都像是灌了铅。 她的脚步开始踉蹌。 明沉立刻扶住了她,声音压抑著怒火与心疼。 “曦曦,停下。我命令你停下。” “不……”明曦摇了摇头,声音微弱却固执,“我还能……坚持……” 莱恩看著被明沉扶著的明曦,喉咙里发出焦躁的低吼。 “让我来背她!” “闭嘴,野兽。”明沉冷冷地瞥了他一眼,“你只会让她更难受。” “你他妈的说谁是野兽!”雷也怒了,庞大的虎躯向前逼近一步。 修罗场一触即发。 “別……別吵……” 明曦用尽力气,抬起水光瀲灩的桃眼,贝齿轻轻咬著苍白的下唇,无助地看著他们。 那委屈又惹人怜爱的模样,像一盆冷水,瞬间浇熄了所有雄性的怒火。 但也像最猛烈的催情剂,让他们心中那份名为独占的欲望,燃烧得更加旺盛。 漫长的冰晶通道似乎没有尽头。 他们沉默地走著,守护著这片唯一的温暖,也守护著创造这片温暖的神。 不知过了多久,前方的黑暗豁然开朗。 他们抵达了冰窟的最深处。 那是一个无法用语言形容其宏伟的巨大冰穹。 而在冰穹的正中央,矗立著一个巨大无比的王座。 王座完全由最纯粹的,仿佛还在脉动的黑色冰晶雕琢而成。 无数黑色的,长满了尖锐倒刺的荆棘藤蔓,如同一条条巨大的动脉,从王座的基座延伸而出,盘踞了整个洞窟的地面与墙壁。 隨著一种缓慢而沉重的节奏,一起一伏地,闪烁著不祥的暗红色光芒。 一个男人,静静地坐在王座之上。 他似乎正在沉睡。 他没有穿任何衣物,俊美到妖异的身体,与黑色的王座、狰狞的荆棘藤蔓,完美地融为了一体。 那些藤蔓像是他身体的延伸,在他的皮肤上勾勒出繁复而华丽的黑色图腾。 他的长髮如流动的墨影,无风自动,垂落在王座两侧。 即便是最挑剔的美学主义者,也无法在他的容貌与身形上找到一丝一毫的瑕疵。 那是一种超越了性別,令人看一眼就会沉沦的,墮落而邪异的美。 队伍停下了脚步。 所有人都被那王座之上的身影,震慑得无法动弹。 那不是兽人,也不是任何已知的种族。 那股如同实质般的,君临天下的神威,沉重地压在每一个人的灵魂之上。 第280章 你终於回来了 明曦的净化光罩,在这股神威面前,剧烈地颤抖起来,仿佛隨时都会破碎。 她闷哼一声,嘴角溢出了一丝鲜血,身体软软地就要倒下,被一直守在她身边的明沉与明野同时扶住。 似乎是感受到了她的气息。 王座上,那个沉睡的男人,缓缓地,睁开了他的眼睛。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啊。 没有瞳孔,没有眼白。 只有两片纯粹的,如同宇宙诞生之初的虚无。 那目光仿佛没有焦距,漠然地扫过如临大敌的莱恩,雷,墨渊……那眼神,就如同人类看著脚下的螻蚁,不带一丝一毫的情感。 最终,他的目光,落在了被搀扶著,嘴角带血,脸色惨白的明曦身上。 那双空洞的,代表著绝对寂灭的黑色眼眸,第一次,泛起了一丝微不可察的涟漪。 那不是杀意,不是愤怒。 而是一种……跨越了万古时光的,无尽的悲伤,浓烈的思念,以及……要將一切都吞噬殆尽的,疯狂的占有欲。 他嘴唇微动,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一个古老、疲惫、不带任何感情,却又充满了无尽深情的声音,在每一个人的灵魂最深处,轰然响起。 “你终於……回来了。” 这个声音並非通过空气与耳膜震动,而是如同最古老的烙印,直接烧灼在每一个闯入者的灵魂深处。 它疲惫,古老,不带任何情感,却又偏偏在每个音节的末尾,都裹挟著足以让星辰陨落的,无尽深情。 明曦的身体猛地一颤。 那被明沉与明野同时扶住的娇小身躯,像是被一道看不见的闪电击中,瞬间失去了所有力量。 嘴角溢出的那丝鲜血,在苍白如纸的脸颊映衬下,艷丽得刺目。 她琥珀色的桃眼失去了焦距,空洞地望著前方。 疼。 太疼了。 不是身体上的创伤,而是灵魂被活生生撕开的剧痛。 那声音里的每一缕悲伤,每一分思念,都化作了最锋利的刀,在她最柔软的心臟上凌迟。 “吼——!” 一声狂怒的咆哮,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死寂。 莱恩庞大的黄金狮躯上,每一寸肌肉都賁张到了极致,金色的鬃毛根根倒竖,如同燃烧的火焰。 他威严的黄金竖瞳死死地盯著王座上的那个身影,那份属於王的骄傲与绝对的占有欲,让他无法容忍任何存在用这种目光注视他的雌性。 另一边,雷化作的巨虎也发出了威胁的低吼。 他黑色的虎纹在昏暗中流淌著危险的光,橙黄色的虎瞳里是纯粹的,毫不掩饰的杀意与掠夺欲。 不管眼前的是什么鬼东西,敢让他心尖尖上的小雌性吐血,就得死。 墨渊冰冷的蛇瞳第一次缩成了最危险的针芒。 他庞大的蛇尾无声地收紧,盘踞成最稳固的防御姿態,將小狮子明施更紧地护在其中。 那是一种来自血脉最深处的,对天敌的战慄,更是一种对即將被夺走最珍贵宝物的暴怒。 然而,王座上的那个男人,对这一切都视若无睹。 他的世界里,仿佛只有那个嘴角带血,脸色惨白,却依旧美得令人心碎的娇小身影。 他缓缓地,从那张用万千怨魂与无尽孤寂雕琢而成的黑色王座上,站了起来。 隨著他的动作,整个冰窟都在无声地颤抖。 那是一种源自世界脉搏的律动。 他赤著脚,踏上了布满黑色荆棘藤蔓的地面。 没有声音。 他每向前走一步,脚下那吞噬一切光线的黑色冰晶,便无声地向外蔓延一分。 冰冷,死寂,绝望。 “滚开!” 雷再也无法忍受这种被彻底无视的屈辱,他狂吼一声,庞大的虎躯化作一道黑色的闪电,带著撕裂空气的劲风,朝那个男人猛扑过去。 那能轻易拍碎巨兽头颅的虎爪,此刻闪烁著致命的寒光。 然而,就在雷的虎爪即將触碰到男人身体的前一刻。 “咔嚓。” 一声轻微到几乎微不可闻的脆响。 雷那势不可挡的庞大身躯,在半空中骤然凝固。 一层薄薄的,却又深邃到极致的黑色冰晶,从他的爪尖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上蔓延。 不过一眨眼的功夫,这头象徵著狂野与力量的巨虎,就被彻底封冻成了一座栩栩如生的黑色冰雕,连脸上那凶狠暴虐的表情,都凝固成了永恆。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定格。 所有人都被这诡异而恐怖的一幕震慑得无法动弹。 那可是雷。 是能与黄金狮王莱恩正面抗衡的,部落最顶级的战力之一。 竟然……连对方的衣角都无法触碰到。 男人依旧在向前走,甚至没有看那座冰雕一眼。 他就这样,閒庭信步般,从被冻结的雷的身边,走了过去。 仿佛那只是路边一块碍事的石头。 “你他妈的!” 莱恩的怒火彻底被点燃。 他发出一声震彻天地的狮吼,不再有任何保留,属於黄金狮王一族的最强力量轰然爆发。 金色的能量在他周身匯聚,形成一道肉眼可见的,如同太阳般璀璨的衝击波,朝著男人席捲而去。 这是王的怒火,足以夷平山峦。 可那男人只是抬起眼皮,那双空洞的,没有任何情感的黑色眼眸,隨意地瞥了一眼。 轰——! 那足以毁灭一切的金色衝击波,在距离男人还有三米远的地方,撞上了一堵看不见的墙。 没有剧烈的爆炸,没有能量的对冲。 那璀璨的金色,只是无声地,如同遇到了黑洞,被那片虚无彻底吞噬,消散,连一丝涟漪都未曾泛起。 莱恩巨大的狮瞳中,第一次流露出了难以置信的震撼。 他最引以为傲的力量,在这个男人面前,竟如此微不足道。 “野兽的嘶吼,真是吵闹。” 那个古老的声音再一次在眾人灵魂中响起,这一次,带上了一丝微不可察的厌烦。 隨著他的话音,莱恩与后方的墨渊、扶风等人,瞬间感觉自己的身体被一股无形的,却又重如山岳的力量死死压制住。 他们连动一动爪子,都变得无比艰难。 这是绝对的,跨越了生命层次的,神威。 第281章 与他融为一体 唯有被明沉与明野护在中间的明曦,没有感受到那份压力。 仿佛这个男人,只是想清扫掉一些碍眼的苍蝇,好让自己能更清静地,与她对视。 他一步一步地,走到了明曦的面前。 他无视了她身旁那两个如临大敌,全身紧绷,却同样被神威压製得无法动弹的兄长。 他的眼中,只有她。 这个距离,明曦终於能看清他的脸。 那是一种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墮落而邪异的美。 他的皮肤白得近乎透明,上面勾勒著繁复华丽的黑色图腾,那些图腾仿佛是活的,在隨著他缓慢的呼吸一起一伏。 他的长髮如流动的墨影,发梢无声地垂落在地。 他的五官俊美到无可挑剔,却又因为那双代表著绝对虚无的黑色眼眸,而显得无比妖异。 他就像是暗夜与绝望的化身,是世间所有负面情绪凝聚而成的,最完美的艺术品。 他静静地看著明曦,那双空洞的黑眸里,流淌著万古的孤独。 “我曾是这个世界的,第一声心跳。” 他开始低语,声音平静,却带著足以冻结灵魂的悲伤。 “我还记得,当第一缕阳光穿透云层,落在新生的大地上时,那种温暖。” “我记得,第一棵嫩芽破土而出,第一朵儿迎风绽放时的喜悦。” “我为山川命名,我为河流引路。我看著兽人从蒙昧中诞生,看著他们学会使用火焰,建立部落。我守护著他们,就像母亲守护著自己的孩子。” 他的声音很轻,像是在讲述一个与自己无关的,遥远的故事。 但明曦却能感受到那话语背后,那份深沉如海的爱意与骄傲。 那是属於“盖亚之心”的记忆。 是她体內那颗墮神残晶的,前世。 “可是……他们长大了。” 男人的声音里,出现了一丝裂痕。 “他们不再需要我。他们有了自己的神,有了自己的信仰。他们开始追逐力量,开始廝杀,开始遗忘。” “他们遗忘了,是谁给予了他们生命。他们遗忘了,这片土地的每一次呼吸,都曾与我相连。” “当我为了抵御天外的『污染』,耗尽了最后一丝神力,变得虚弱时,他们没有伸出援手。” “他们只是恐惧我,驱逐我,將我封印在这片永恆的寒冰之下,任由那份污染,將我一点一点地吞噬,腐化。” 他缓缓抬起手,修长的,如同用黑玉雕琢而成的手指,轻轻地,想要触碰明曦的脸颊。 “曦曦,別!” 明沉的黑眸中第一次出现了惊恐,他想將妹妹拉开,身体却不听使-唤。 然而,那只手在距离明曦的脸颊只有一寸的地方,停了下来。 男人看著自己那只完美却又冰冷的手,黑色的眼眸里,翻涌起无尽的憎恨。 “我恨他们。” “我恨他们的自私,他们的贪婪,他们的遗忘。” “我將我的一切都奉献给了他们,换来的,却是永恆的囚禁与痛苦。你说,这公平吗?” 他像是在问明曦,又像是在问自己。 明曦没有回答。 她只是静静地看著他,那双水光瀲灩的桃眼里,除了恐惧,竟然还多了一丝……悲悯。 她能感觉到。 她能感觉到他灵魂深处那份被全世界背叛的,刺骨的孤独。 那份在无尽黑暗中,独自承受污染侵蚀的,撕心裂肺的痛苦。 男人似乎也感受到了她的情绪。 他脸上那冰冷的憎恨,缓缓融化,化作了一抹夹杂著疯狂与痴迷的,扭曲的爱意。 “我恨他们,也爱你。” 他低声说著,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灵魂深处挤出的嘆息。 这句话,像一道惊雷,在所有被压制住的雄性脑海中炸响。 莱恩的黄金竖瞳瞬间猩红,如果眼神能杀人,眼前的男人早已被他撕成了碎片。 明沉推了推脸上不知何时已经布满裂纹的金丝眼镜,镜片后那双总是温文尔雅的黑眸,此刻只剩下足以焚尽一切的疯狂杀意。 他唯一的珍宝,他要用一生去守护、去清洗、去让她变得完美无瑕的妹妹,竟然被这个骯脏的怪物……告白了? 不可饶恕。 “因为你,就是曾经的我。” 厄的声音里充满了蛊惑。 “纯净,温暖,美好得……就像这个世界最初的模样。” “但你的下场,会和我一样。” 他用一种悲悯而又残忍的目光,扫过明曦身后那些因为他的话而愈发暴怒的雄性们。 “你看。他们现在爱你,迷恋你,为了你甚至可以付出生命。” “但那只是因为,你能『净化』他们,你能满足他们的欲望,你能给他们带来好处。” “当有一天,你失去了利用价值,或者,当他们找到了更好的替代品时,他们会毫不犹豫地拋弃你。就像他们……拋弃我一样。” “不……不是的……” 明曦下意识地摇头,贝齿紧紧咬著苍白的下唇,身体因为恐惧和动摇而微微发抖。 她不想承认,但她骨子里的那份“人间清醒”,却在告诉她,这个男人说的,或许……是真的。 她能活到今天,不就是因为她一次又一次地判断出谁是能让她活下去的“最优解”吗? 她与那些雄性的关係,从一开始,就是一场基於生存的“交易”。 所谓的爱,或许只是这场交易中,最华丽的附属品。 “你看,连你自己都动摇了。” 厄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满意的笑容,那笑容却比哭泣更让人心寒。 他向明死地伸出了手,这一次,他的语气不再是低语,而是带著不容置喙的,神明的威严。 “所以,別再挣扎了。” “与我融为一体,成为我的一部分。” “我们將成为这个新世界唯一的神,共同统治这片由痛苦与沉沦构成的永恆国度。那里没有背叛,没有遗忘,只有我们彼此。” “这,才是你最终的,也是唯一的归宿。” 与他融为一体。 成为他的一部分。 这几个字,像最恶毒的诅咒,狠狠地刺入明曦的心臟。 她看著眼前这个俊美到妖异的男人,看著他眼中那份要將自己彻底吞噬、污染、占有的疯狂欲望。 第282章 第一批祭品 那一丝刚刚升起的悲悯与动摇,瞬间被巨大的恐惧与噁心所取代。 她猛地清醒过来。 她与他,终究是不同的。 是的,她为了活下去,可以示弱,可以沉沦,可以周旋於多个雄性之间。 但她的內心深处,始终坚守著一道底线。 那道底线,就是希望。 她希望救醒莱恩,希望找到哥哥,希望保护好明施,希望……这个被污染的世界,能有被净化的一天。 而眼前的这个男人,他已经放弃了所有希望。 他的世界里,只剩下憎恨与毁灭。 明曦缓缓地,抬起了头。 她苍白的小脸上,那份属於菟丝的柔弱与怯懦,在这一刻,被彻底剥离。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清冷到近乎决绝的,属於神女的坚定。 她看著厄,琥珀色的桃眼里,再没有一丝一毫的动摇。 身后,莱恩、明沉、明野、墨渊……他们的目光都聚焦在她身上。 紧张,担忧,愤怒,还有一丝连他们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祈求。 仿佛她的回答,將决定他们所有人的命运。 “我不是你。” 明曦开口,她的声音很轻,很软,还带著一丝刚刚哭过的沙哑。 但每一个字,都如同最锋利的冰锥,狠狠地砸在厄的心上。 “我或许弱小,或许会犯错,或许会被欲望支配。” “但我身边,有愿意用生命保护我的人。” 她回头,看了一眼那些用担忧的目光望著她的雄性们。 “他们或许霸道,或许偏执,或许粗鲁。” “但他们对我的爱,是真的。” “是那份爱,给了我站在这里的勇气。” 她重新看向厄,那双总是蕴著一汪水汽的桃眼里,第一次燃起了火焰。 “所以,我不会选择与你沉沦。” “我选择的,是净化,不是毁灭。” 话音刚落。 整个世界,仿佛都安静了。 厄脸上的那抹悲伤与爱意,瞬间凝固。 然后,一寸一寸地,碎裂。 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足以冻结整个宇宙的冰冷与疯狂。 那双空洞的黑色眼眸深处,仿佛有无数个世界在崩塌,毁灭。 “呵呵……” 他发出了一声轻笑。 “呵呵呵呵……” 笑声越来越大,越来越疯狂,带著歇斯底里的绝望。 整个冰窟,隨著他的笑声,开始剧烈地,疯狂地颤抖。 那些被封印在冰壁中的无数灵魂,仿佛也被这笑声引动,开始发出无声的,痛苦的尖啸。 “净化?” 他止住笑,声音变得空洞而威严,再没有一丝一毫属於“人”的情感。 “多么傲慢的词语。” “既然你拒绝了我的慈悲……” 他缓缓抬起手,掌心对著明曦。 “那就让你和你的爱人们,一同成为我新国度的第一批祭品吧。” 声音落下的瞬间。 轰——! 无数粗壮的,闪烁著不祥暗红色光芒的黑色冰刺,如同雨后春笋,毫无徵兆地从整个洞窟的地面轰然升起。 那密集的冰刺,瞬间覆盖了他们所有可以站立的空间。 刺耳的破空声,雄性们惊怒的咆哮声,小狮子受惊的尖叫声…… 所有声音混合在一起,奏响了毁灭的序曲。 那股压制著所有人的神威,也在这一刻轰然消失。 莱恩与明野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將明曦护在了身下。 明沉在最后一刻,用尽全力张开了他那圣洁的白色羽翼,如同一面巨大的盾牌,將他们三个人笼罩其中。 墨渊庞大的蛇尾疯狂捲动,將扶风与小狮子一同捲起,试图抵挡那从下方刺来的致命攻击。 而那座被封冻的,属於雷的黑色冰雕,在第一波冰刺的衝击下,瞬间碎裂成了无数粉末。 危机,以一种最蛮不讲理的方式,悍然降临。 毁灭的序曲並未因为雄性们的守护而有片刻的停顿。 那些从地底深处钻出的黑色冰刺,带著来自远古的怨毒,疯狂地向上生长,交错,形成一座由死亡构成的丛林。 轰! 明沉巨大的白色羽翼如同最坚固的圣盾,將明曦、明野与他自己牢牢护在下方。 冰刺撞击在羽翼上的声音沉闷而密集,像是无数重锤在敲击古老的城门。 每一击,都让明沉的身体剧烈地一颤。 他斯文俊秀的脸上血色尽褪,金丝眼镜下的黑眸却依旧锐利如鹰,死死盯著那个立於混乱中心的始作俑者。 另一侧,墨渊庞大的蛇尾已经盘成一座坚不可摧的黑色堡垒。 他將因恐惧而瑟瑟发抖的小狮子明施,连同看似冷静却指尖微颤的扶风一同卷在最中心。 冰冷的触感从冰刺的尖端透过坚硬的蛇鳞传来,那股深入骨髓的寒意,激起了他血脉中最原始的凶性。 金色的竖瞳里,暴虐的杀意几乎要凝为实质。 而那座代表著雷的黑色冰雕,在第一波最猛烈的衝击下,终究没有撑住。 “咔嚓……” 清脆的碎裂声在震耳欲聋的轰鸣中显得微不足道,却又如此清晰。 冰雕从头到脚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纹。 然后,在一阵令人牙酸的“噼啪”声中,彻底爆裂开来。 无数闪烁著黑光的冰屑向四周溅射。 明曦的心猛地一沉。 雷……死了? 可下一秒,一声完全不似活物的咆哮,从那片爆开的冰雾中炸响。 “吼——!” 一头比之前更加庞大的黑纹巨虎,携著漫天飞舞的黑色冰屑,重新出现在眾人眼前。 只是,他不再是那头狂野而充满生命力的巨虎。 身上每一道黑色的虎纹,此刻都流淌著不祥的暗红色光芒,像是烧红的烙铁。 一缕缕肉眼可见的黑色雷电,如同细小的毒蛇,在他賁张的肌肉上疯狂窜动。 他的双眼,已经不再是那熟悉的橙黄色,而是被纯粹的、暴虐的猩红所取代。 他被厄的力量释放,也被厄的力量……污染了。 这头甦醒的疯虎,此刻只剩下了最纯粹的毁灭本能。 短暂的僵持之后,是更加狂暴的反击。 “为了我的雌性!” 莱恩的咆哮声中,充满了王者的尊严与不容侵犯的占有欲。 他魁梧的黄金狮躯上,那繁复的黑色污染兽纹仿佛活了过来,金色的能量火焰从兽纹的每一处缝隙中喷薄而出,將他整个人都笼罩在一片璀璨的金色烈焰之中。 第283章 黑色神明消失了 他像一颗坠落的太阳,义无反顾地冲向那个黑色的神明。 几乎在同一时间,被污染的雷也动了。 他那狂暴的猩红虎瞳死死锁定著厄,喉咙里发出雷鸣般的低吼。 黑色的雷电在他周身匯聚,撕裂空气,带著一股蛮不讲理的毁灭气息,与莱恩的金色火焰交织在一起,形成一道金与黑缠绕的,恐怖的能量洪流。 一往无前,轰向王座的方向。 面对这足以夷平山峦的攻击,厄的脸上甚至没有一丝波动。 他只是轻描淡写地抬起了手。 轰隆隆—— 无数厚重的黑色冰墙拔地而起,层层叠叠,瞬间在他面前构筑成一道无法逾越的屏障。 冰墙並非纯黑。 在那光滑如镜的冰面之下,一张张扭曲、哀嚎、充满痛苦的人脸若隱若现。 那是无数被他吞噬的,不甘的灵魂。 金色火焰与黑色雷电组成的洪流,狠狠地撞击在第一面冰墙之上。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 那足以融化钢铁的烈焰,只是让冰墙上的那些面孔变得更加痛苦,发出了无声的尖啸。 而那毁灭性的雷电,则如同石沉大海,被冰墙诡异地吸收,没有激起半点波澜。 一道,两道,三道…… 能量洪流势如破竹般击穿了数十道冰墙,但那冰墙仿佛无穷无尽,碎裂之后又瞬间重生。 墙后,厄那双空洞的黑眸,平静地注视著这一切,如同在欣赏一场无聊的戏剧。 “从侧面!” 明野冷静的低喝声响起。 他矫健的狼躯化作一道银灰色的闪电,在密集的冰刺之间高速穿梭,带出一连串模糊的残影。 狼族与生俱来的速度与敏锐,让他在这种复杂的地形中如鱼得水。 他锋利的狼爪上覆盖著一层锐利的银芒,从一个刁钻到极点的角度,狠狠抓向厄的脖颈。 墨渊庞大而灵活的蛇尾,则如同来自地狱的阴影,悄无声息地贴著地面游走。 他上半身的人形微微弓起,分叉的舌尖在空气中快速地“嘶嘶”作响,冰冷的蛇瞳锁定了厄毫无防备的后心。 两人的配合天衣无缝。 一上一下,一明一暗。 然而,就在攻击即將命中的瞬间。 明野的狼爪,墨渊的毒牙,都毫无阻碍地穿过了厄的身体。 没有击中实体的触感。 没有鲜血飞溅的画面。 他们的攻击,就像是穿过了一片浓郁的黑色雾气,只带起了些许涟漪,便再无他物。 厄的身体……竟然没有实体! 一股巨大的无力感,瞬间攫住了两位顶级掠食者的心臟。 如果连触碰都做不到,那还怎么战斗? 厄似乎对这种徒劳的攻击感到厌烦了。 他不再仅仅是被动防御。 一股无形的气息,以他为中心,缓缓地向整个冰窟扩散开来。 那气息没有味道,没有顏色,却带著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腐朽与墮落的寒意。 它像最温柔的毒药,无声无息地渗入每一个雄性敞开的毛孔,潜入他们滚烫的血液,最终抵达他们內心最深处的,那片被欲望盘踞的黑暗森林。 正在疯狂攻击冰墙的莱恩,动作猛地一滯。 他眼前的景象开始扭曲,模糊。 那面目可憎的冰墙消失了。 那个高高在上的黑色神明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他与明曦初遇时那个温暖的山洞。 明曦就跪坐在他面前的兽皮上,身上穿著他亲手撕扯开的、破碎的布料。 她琥珀色的桃眼水光瀲灩,却不再有恐惧与挣扎,只有全然的顺从与爱慕。 她仰起那张绝美的小脸,用细若蚊吶的声音,呢喃著。 “莱恩……我的王……我只属於你一个人……” “那些骯脏的野兽,凭什么触碰你?把他们都杀掉……好不好?” 莱恩的呼吸,瞬间变得粗重。 金色的瞳孔深处,一抹猩红不受控制地蔓延开来。 是啊……曦曦是他的。 是他一个人的。 这些该死的杂碎,凭什么分享他的雌性? 他猛地转过头,那双已经开始被欲望支配的黄金竖瞳,死死地看向了身旁同样在攻击的,被污染的黑虎。 那目光中,不再有战友的情谊,只剩下对胆敢覬覦自己所有物的“贼”的,最原始的杀意。 雷的脑海里,没有那么复杂的幻象。 他的世界,变得无比简单。 冰窟中所有刺耳的声响都消失了。 他只能听到一道声音。 一道带著哭腔的,不断求饶的,属於明曦的呜咽。 那声音像最烈的酒,点燃了他身体里每一寸的暴戾与疯狂。 他想听得更清楚一些。 想看她哭得更悽惨一些。 想用自己粗壮的虎躯將她牢牢压在身下,用最滚烫的欲望,將她从里到外都烙上自己的印记。 野兽的本能告诉他,想要得到那诱人的雌性,就必须先打倒她身边最强的那个守护者。 他的攻击方向,在不自觉间,悄然偏转了一个角度。 原本轰向冰墙的黑色雷电,带著一丝阴狠的弧度,擦著莱恩的身体掠过,狠狠劈在了他身侧的地面上。 “吼!” 莱恩被这突如其来的“背叛”彻底激怒,他发出一声狂暴的狮吼,反手一爪,金色的火焰利爪在雷的背上留下了几道深可见骨的伤痕。 “你他妈的找死!” 雷吃痛咆哮,彻底放弃了攻击厄,庞大的虎躯猛地转向,与黄金巨狮疯狂地撕咬在了一起。 金色的火焰与黑色的雷电,不再是联合对外的武器,而是变成了自相残杀的凶器。 破绽,出现了。 这致命的破绽,不仅仅出现在战场的正面。 明野那双锐利的狼瞳,也开始泛起不正常的红光。 他死死地盯著不远处,同样因这变故而陷入惊愕的明沉。 脑海中,有个声音在疯狂地叫囂。 都是他的错! 如果不是大哥非要制定什么狗屁计划,瞻前顾后,曦曦怎么会落到被这么多野兽包围的地步? 只有他! 只有他能给曦曦真正的幸福! 他要做的,不是跟这些野兽合作,而是把他们,连同这个碍事的大哥,一起撕碎! 然后带著曦曦,去一个只有他们两个人的地方! 第284章 没能保护好你 墨渊冰冷的蛇瞳里,欲望的漩涡也在疯狂转动。 他感受到了。 他感受到了那些雄性身上,那股几乎要溢出来的,对雌母的贪婪。 不行。 雌母是他的。 是他等待了三百年的筑巢希望。 他要將她捲起来,拖回自己最深的巢穴,用自己冰冷的身体將她层层包裹,让她的每一寸肌肤,都只染上他一个人的气息。 就连一向以理智和算计著称的扶风,此刻也无法倖免。 他狭长的眼眸死死盯著被明沉护在身后的明曦,眼底那抹偽装出来的冷静正在寸寸碎裂。 他的脑海里,不再是分析战局,不再是研究对方的弱点。 只有一个念头。 完美的实验品。 只要得到她……只要能將她完全束缚在自己的实验室里……他就能解开这个世界所有的秘密! 他就能成为凌驾於所有人之上的,新的神! 雄性们彼此对视的眼神,彻底变了。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嫉妒,贪婪,疯狂…… 那根名为理智的弦,正在被厄的力量,一根根地,无情地拨断。 一直被牢牢守护在中心的明曦,清晰地感受到了这种变化。 那原本让她无比安心的,由雄性们强大身躯组成的包围圈,此刻却像一个正在缓缓收紧的,由欲望与疯狂编织的牢笼。 他们看向她的目光,依旧带著爱意。 但那份爱,已经变得滚烫,扭曲,充满了让她窒息的占有欲。 她的恐惧,她的泪水,她因害怕而颤抖的身体,非但没有让他们清醒,反而成了催化他们心魔的,最致命的。 明曦的心,一点一点地沉入了无底的冰渊。 这一切,都被厄尽收眼底。 他俊美到妖异的脸上,终於露出了一丝满意的,如同神明俯瞰螻蚁自相残杀般的,冰冷笑容。 “你看,我说的没错吧。” 他的声音,再一次直接在明曦的灵魂中响起。 “这,就是他们所谓的爱。” “脆弱,自私,不堪一击。” 他抓住了这千载难逢的机会。 当所有强大的守护者,都沉浸在彼此的嫉妒与猜忌中时,他动了。 一道比之前所有攻击都更加凝实、更加尖锐的黑色冰刺,无声地,从明沉羽翼守护的死角下,破土而出。 它的目標不是明曦。 也不是任何一个强大的雄性。 而是那个在混乱中,被所有成年兽人强大的气息压迫得几乎无法呼吸的,最弱小的存在。 明施! 那道冰刺的速度太快了! 快到所有人都只看到一道黑光闪过。 “明施——!” 明曦的瞳孔在瞬间缩成了最危险的针尖,一声悽厉到变调的尖叫,从她喉咙里撕裂而出。 这声尖叫,像一道金色的闪电,瞬间劈开了莱恩脑海中那片由欲望构成的血色浓雾。 那张跪在他面前,娇喘呢喃的脸庞瞬间破碎。 雌性……孩子…… 他的雌性在尖叫!他的孩子有危险! 属於黄金狮王的本能,属於父亲的本能,在这一刻,压倒了一切心魔。 他甚至来不及思考,那与雷疯狂撕咬的庞大身躯,如同出膛的炮弹,猛地调转方向。 一个金色的残影,横跨了半个战场。 他用自己宽阔厚重的脊背,以一种决绝的姿態,挡在了那道冰刺与自己儿子之间。 噗嗤——! 那令人头皮发麻的,利刃入肉的声音,清晰地响彻在每个人的耳边。 黑色的冰刺,毫无阻碍地,从莱恩的右侧肩胛骨处贯穿而入,又从他的胸前破体而出。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按下了暂停键。 撕咬中的雷停下了动作,猩红的虎瞳里闪过一丝茫然。 正准备对大哥下手的明野,身体僵在了原地。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震得失了神。 “砰。” 莱恩高大的身躯再也支撑不住,重重地单膝跪倒在地。 滚烫的,鲜红的狮王之血,喷涌而出。 那鲜艷的红色,在这片被黑色与绝望统治的冰冷世界里,是如此的刺眼,又如此的……触目惊心。 剧烈的,撕心裂肺的疼痛,如同潮水般涌来,彻底衝垮了他脑海中最后的一丝幻象。 莱恩混沌的黄金竖瞳,重新变得清明。 他没有去看自己胸前那根狰狞的冰刺,也没有去看那个毫髮无伤,却被嚇得呆住的儿子。 他用尽全身的力气,缓缓地,抬起了头。 他的目光,越过所有的混乱与廝杀,穿过那片由欲望与疯狂构成的迷雾,死死地,落在了那个他最珍视的身影上。 他看到了。 看到了明曦那张苍白如纸,被泪水彻底打湿的小脸。 看到了她那双漂亮的桃眼里,那份足以將他溺毙的,无边的惊恐与绝望。 看到了她因恐惧而微张著,却发不出任何声音的,颤抖的嘴唇。 一股比身上伤口痛上千万倍的,无法言喻的剧痛,狠狠地攫住了莱恩的心臟。 他想告诉她,別怕。 他想告诉她,他没事。 他想站起来,像以前一样,將她紧紧地护在怀里,为她挡下所有的风雨。 可是,他动不了了。 喉咙里涌上一股腥甜,他张了张嘴,最终只发出一声混合著鲜血与不甘的,嘶哑的哽咽。 对不起……曦曦…… 我又一次……没能保护好你。 我又一次……让你,因为我的无能而哭了…… 莱恩高大身躯跪倒的闷响,成了这片地狱唯一的背景音。 时间凝固。 所有撕咬,所有咆哮,所有疯狂,都在这一刻被那喷涌而出的,属於狮王的滚烫鲜血强行阻止。 明曦空洞地看著。 看著那根狰狞的黑色冰刺,如何残忍地贯穿著她第一个男人的胸膛。 看著那耀眼的金色鬃毛,如何被他自己的鲜血染成暗红。 看著他用尽最后的力气,抬起头,望向自己。 那双黄金竖瞳里,撕裂般的剧痛,无尽的悔恨,还有那份足以將她溺毙的,笨拙而深沉的爱意,像一把烧红的铁烙,狠狠地烫在她的灵魂上。 “不……” 一声破碎的呜咽,从明曦颤抖的唇间溢出。 心臟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然后用力捏碎。 疼。 比灵魂被撕开还要疼。 “呵呵……” 一声轻笑,带著俯瞰眾生的悲悯与残忍,在明曦的灵魂深处响起。 第285章 他们所谓的爱 是厄。 他俊美到妖异的脸上,是欣赏艺术品般的满意。 他看著这些曾不可一世的雄性,因他的挑拨而自相残杀。 看著这头最强大的黄金狮王,为了保护血脉而愚蠢地献身。 看著那个他渴望的纯净灵魂,正因为这份愚蠢的爱而痛苦,而崩溃。 “你看,我说的没错吧。” 厄的声音带著蛊惑的低语。 “这,就是他们所谓的爱。” “脆弱,自私,不堪一击。” 他缓缓张开双手,如同拥抱整个世界。 “现在,是时候让你们看清,自己內心最真实的渴望了。” 话音落下的瞬间,整个冰窟的黑色冰晶光芒大盛。 那吞噬一切的光,不再是向外蔓延,而是如同拥有了生命,化作无数漆黑的潮水,瞬间將所有还站立著的雄性吞噬。 陷入狂暴撕咬的雷,身体骤然僵硬,猩红的虎瞳失去了焦距。 正欲扑向大哥的明野,银灰色的狼眸中闪过一丝迷茫,隨即变得空洞。 用羽翼死死护住妹妹的明沉,脸色一白,镜片后的黑眸猛地涣散。 盘踞成堡垒的墨渊,庞大的蛇躯微微一松,金色的竖瞳深处,欲望的漩涡开始疯狂旋转。 冷静分析战局的扶风,敲击著空气的手指停顿下来,狭长的黑眸中,理智的光芒被某种狂热所取代。 就连重伤濒死的莱恩,那双因失血而开始黯淡的黄金竖瞳,也缓缓闭上,仿佛陷入了最沉的梦魘。 他们都静止了。 像一尊尊姿態各异的雕像,被定格在这座巨大的,由绝望构成的坟墓里。 明曦身边的世界,瞬间变得死寂。 那曾经让她无比安心的,由雄性们强大身……构成的包围圈,消失了。 只剩下她一个人。 孤零零地,暴露在这片彻骨的冰冷之中。 剧痛消失了。 莱恩感觉自己泡在温暖的阳光里,鼻尖縈绕著青草与泥土的芬芳。 他睁开眼。 没有冰冷的洞窟,没有狰狞的神明,没有那些该死的、分享他雌性的杂碎。 这里是卡俄斯部落,他熟悉的那个山洞。 温暖的阳光从洞口洒进来,照亮了空气中飞舞的尘埃。 “莱恩……” 一个怯生生的,带著哭腔的声音传来。 莱恩猛地转头。 他的心臟,漏跳了一拍。 洞穴最里侧的柔软兽皮上,坐著一个娇小的身影。 她穿著一件破破烂烂的,明显不属於这个世界的布料,雪白的大腿和圆润的肩头都暴露在空气中。 她抱著膝盖,一头乌黑柔顺的长髮披散下来,遮住了她的小脸。 身体因为害怕,正微微地颤抖。 是曦曦。 是他五年前,第一次见到她时的样子。 纯净,脆弱,像一只闯入猛兽领地的小鹿,眼角还掛著晶莹的泪珠,让人只想把她狠狠揉进怀里,再也不让任何人看见。 莱恩的呼吸变得粗重。 他一步步走过去,在他面前蹲下,像对待最珍贵的宝物一般,伸出粗糙的手指,轻轻挑起她尖俏的下巴。 琥珀色的桃眼,水光瀲灩。 里面没有如今的复杂与周旋,只有对他全然的依赖与……爱慕。 “莱恩……我好怕……” 她伸出纤细的手臂,主动环住了他粗壮的脖颈,將柔软的身体紧紧贴进他的怀里,寻求著庇护。 没有其他雄性的味道。 她身上,只有阳光和她自己独特的、让他发疯的甜香。 她是他的。 只属於他一个人。 莱恩健硕的身体绷紧,一股狂喜与满足感,如同火山喷发,瞬间衝垮了他所有的理智。 他低下头,用尽全身的力气,吻住了那双他渴望了无数个日夜的,柔软的唇。 这里没有重伤,没有背叛,没有分享。 只有他和他唯一的雌性。 这,才是他想要的。 这,才是他应得的。 明沉置身於一片纯白之中。 脚下,墙壁,天板,都是一尘不染的白色,光线柔和,没有任何阴影。 空气里瀰漫著消毒水和阳光混合的乾净味道。 他推了推鼻樑上完美无瑕的金丝眼镜。 他穿著熨烫得没有一丝褶皱的白色衬衫,指尖戴著洁白的手套。 一切都是完美的,可控的,乾净的。 不远处,一张同样纯白的柔软大床上,坐著他唯一的珍宝。 明曦。 她穿著一条圣洁的白色连衣裙,乌黑的长髮被梳理得整整齐齐,安静地垂在背后。 她没有哭,也没有害怕。 她只是安静地坐在那里,抬著头,用那双清澈的琥珀色眼睛,专注地看著他。 她的眼中,没有莱恩的霸道,没有明野的野性,没有那些骯脏野兽留下的任何痕跡。 只有他。 只有大哥,明沉。 “大哥。” 她轻声呼唤,声音乾净得像山间的清泉。 明沉的心臟,被一种极致的满足感填满。 他缓缓走过去,坐在床边,用戴著白手套的手,轻轻抚摸她的脸颊。 触感隔著一层布料,却依旧能感受到她肌肤的细腻与温热。 “曦曦,还疼吗?” 他柔声问。 明曦摇了摇头,顺从地將脸颊在他的手心蹭了蹭,像一只乖巧的猫咪。 “不疼了,大哥。有大哥在,曦曦就什么都不怕了。” 她身上没有任何属於其他雄性的气味。 脖颈上那串象徵著枷锁与屈辱的伴生石项链,消失了。 这里没有兽世,没有污染,没有那些需要他费心去清理的“垃圾”。 只有他和他的妹妹。 一个完美的,只属於他的,绝对圣洁的妹妹。 他会把她养在这座纯白的鸟笼里,用最乾净的食物餵养她,用最温柔的方式爱她。 他会亲手为她梳头,为她沐浴,將她从里到外,都清洗得只剩下他一个人的味道。 这才是她应有的样子。 这才是,他穷尽一生所追求的,唯一的完美。 明沉脸上的笑容,变得无比温柔,镜片后的黑眸深处,那份偏执的占有欲,浓稠得几乎要溢出来。 扶风发现自己正站在一间巨大的实验室里。 高大的穹顶,一排排整齐的架子上,摆满了各种他认识或不认识的器皿与药草。 空气中,瀰漫著他最熟悉的,知识与草药混合的禁慾气息。 第286章 幻境中的伴侣 而实验室的正中央,那个他最渴望的“实验品”,正静静地躺在那里。 明曦被柔软的皮带,以一种极具美感的姿势,束缚在一张由白色玉石打造的实验台上。 她身上的衣物被褪去,那具白皙如上好羊脂的完美躯体,毫无保留地展现在他的眼前。 雪肤上没有任何碍眼的痕跡,乾净得像一张等待他作画的画布。 她没有挣扎,也没有哭泣。 她琥珀色的桃眼微微失焦,眼神迷离地看著他,红润的嘴唇微微张开,发出无意识的,诱人的轻吟。 她体內的净化之力,像一片温顺的海洋,隨著她的呼吸一起一伏,等待著他去探索,去研究,去……占有。 扶风的呼吸,悄然变得急促。 他一步步走近,修长的手指划过石板上记录的一排排数据。 心率,体液成分,能量波动…… 所有的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本书首发 101 看书网解无聊,?0?????????????.??????超方便 ,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他低下头,狭长的眼眸里,是冷静的疯狂与毫不掩饰的痴迷。 “曦曦……” 他的声音沙哑而低沉。 “你看,你的身体,是多么完美的造物。” 他摘下腰间的银制手术刀,冰冷的刀尖,轻轻划过她精致的锁骨,留下一道浅浅的红痕。 明曦的身体轻轻一颤,发出一声满足的嘆息。 扶风眼中的狂热更盛。 “每一次刺激,你体內的能量都会达到一个峰值……” “別怕,这只是研究。” 他俯下身,滚烫的呼吸喷在她的耳廓。 “为了更好地……將你占有。” 在这里,他不需要用“交易”和“等价交换”来包装自己的掠夺。 他可以尽情地,用最理智的方式,行使最疯狂的占有欲。 將她彻底拆解,分析,再重组。 让她从身体到灵魂,都成为他知识版图上,最辉煌的那一块领地。 这,就是科学的终极浪漫。 “滚开!” 雷的咆哮声震彻山谷。 他一爪子,將那头金色的蠢狮子扇飞了出去。 然后是那条滑腻腻的懒蛇,那个戴眼镜的白毛怪,那个不知从哪冒出来的野狼崽子…… 所有敢覬覦他雌性的雄性,都被他一个一个,打得落流水,屁滚尿流。 天地间,只剩下他一个胜利者。 他变回人形,健硕的身体上布满了胜利的伤痕,黑色的虎纹在阳光下闪烁著野性的光。 他大步流星地走到那个被嚇得瑟瑟发抖的小雌性面前。 明曦跌坐在地上,身上穿著那件被他撕碎的布坎肩,露出大片雪白的肌肤。 她哭得梨带雨,一双水汪汪的桃眼,又怕又媚地看著他。 “不要……雷……我怕……” 她一边哭著求饶,身体却一边软得像一滩春水。 雷的心,被这副景象撩拨得快要爆炸。 他喜欢看她哭。 喜欢看她明明怕得要死,却又无力反抗的样子。 他一把將她捞了起来,扛在肩上,走向他刚刚占领的,最大最温暖的那个山洞。 “怕?” 雷粗暴地將她扔在兽皮上,高大的身影笼罩下来,带著不容置喙的强势。 “老子就是要你怕!” 他俯下身,狠狠地咬住她的嘴唇,品尝著那令他疯狂的,夹杂著泪水咸味的甜美。 他將享受她的哭泣,她的求饶,她的臣服。 他要用自己滚烫的欲望,將她从里到外都烙上自己的印记。 让她知道,谁才是最强的雄性。 让她以后,只在他身下哭,只为他一个人绽放。 熟悉的,汽车鸣笛声。 混杂著泥土和尾气的味道。 明野发现自己正站在一条街道上,身上穿著熟悉的黑色皮革背心和长裤。 他猛地回头。 身后,他朝思暮想了五年,那个哭得快要断气的小身影,正紧紧地抓著他的手臂。 “二哥……我好怕……我们这是在哪里?” 明曦穿著现代的连衣裙,脸上满是泪痕和迷茫。 他们回来了。 回到了地球。 明野的心,狂跳不止。 他下意识地环顾四周。 没有大哥。 他那个永远冷静、永远正確的、永远压在他头上的大哥,不知所踪。 一股巨大的,夹杂著罪恶的狂喜,瞬间淹没了明野。 他唯一的、最大的阻碍,消失了。 “別怕,曦曦,有二哥在。” 他將妹妹紧紧地搂进怀里,感受著她柔软的,只属於他的身体。 他嗅了嗅。 她身上,没有那些野兽留下的骯脏气味。 只有熟悉的,属於妹妹的馨香。 “二哥……我们回家好不好?” 明曦在他怀里,依赖地蹭了蹭。 家。 明野的眼神,暗了下去。 他们的父母已经不在了。 现在,这个世界上,他们只剩下彼此。 他,是她唯一的依靠。 兄妹? 去他妈的兄妹! 五年的兽世生涯,早已將他骨子里的伦理道德撕得粉碎。 他只知道,怀里这个娇软爱哭的妹妹,是他认定的,唯一的伴侣。 他要標记她,占有她,让她为自己繁衍后代。 明野低下头,锐利的狼瞳里闪烁著压抑不住的疯狂。 他会带著她,去一个没有人认识他们的地方。 在那里,他不再是她的二哥。 他会成为她的男人,她唯一的男人。 这迟到了五年的禁忌之爱,再也,无所阻碍。 墨渊感觉自己正盘踞在最温暖、最舒適的巢穴里。 他的蛇尾悠閒地摆动著,冰冷的鳞片,却能感受到火焰般的灼热。 他低下头。 他的怀里,那个让他魂牵梦绕的雌母,正香甜地睡著。 她的肚子微微隆起,身上散发著让他安心的,纯净的气息。 而在他们身边,一颗又一颗圆润光滑的蛇蛋,堆积如山。 每一颗蛋里,都孕育著他与她的血脉。 他等待了三百年的愿望,实现了。 雌母不再需要去面对那些粗鲁的野兽。 她將永远留在这个只属於他的巢穴里,为他诞下更多的后代。 他会用自己庞大的蛇尾,將她和他们的孩子,永远地,缠绕在一起。 他的气息,將是她呼吸的唯一。 他的身体,將是她永恆的囚笼。 墨渊满足地发出“嘶嘶”的气音,分叉的舌尖,轻柔地舔过雌母沉睡的脸颊。 永恆的温暖。 永恆的拥有。 这,就是他身为蛇的,全部本能。 第287章 自私的占有 明曦眼睁睁地看著他们。 看著她所有的依靠,所有的伴侣,都在那片黑色的光芒中,陷入了死寂。 他们的脸上,或满足,或狂喜,或痴迷。 他们都沉浸在自己的美梦里,再也听不到她的呼唤。 “不……不要……” 明曦的声音,带著无助的颤音。 她伸出手,想要去触碰离她最近的明野,指尖却穿过了一层看不见的屏障。 她被孤立了。 彻底地。 “看,这就是你的骑士们。” 厄冰冷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明曦猛地转身,惊恐地后退。 那个墮落的神明,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她的面前。 他的脸上,带著一丝悲悯的嘲讽。 “他们的爱,都只是一种自私的占有。” “莱恩想要的,是回到过去,独占最初的你。” “明沉想要的,是把你製作成一件完美无瑕,只属於他的圣洁標本。” “扶风想要的,是解剖你,研究你,將你的身体变成他通向神座的阶梯。” “雷想要的,是征服你,蹂躪你,享受你因他而哭泣的快感。”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 找好书上 101 看书网,101????????????.?????超方便 】 “你的哥哥们,更是想將你拖入禁忌的深渊,满足他们扭曲的欲望。” “墨渊只想把你当成温暖的巢穴和生育的工具。” 厄的每一句话,都像一把尖刀,精准地刺入明曦最脆弱的地方。 她知道。 她骨子里那份“人间清醒”,一直都知道。 但她不敢去想,不愿去承认。 而现在,厄將这一切,血淋淋地,撕开给她看。 “你真的觉得,你值得他们为你放弃这一切吗?” 厄俯下身,那双空洞的黑眸,近距离地凝视著她。 “明曦,告诉我,当他们沉浸在这些为你量身定做的美梦里时,你觉得……他们还愿意醒来吗?” 明曦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 是啊。 那些幻境,是他们內心最深处的渴望。 在那里,他们得到了最极致的满足。 没有痛苦,没有分享,没有求而不得的煎熬。 如果换作是她……她愿意醒来吗? 一股彻骨的寒意,从脚底,瞬间蔓延至四肢百骸。 是绝望。 厄看著她眼中那簇正在熄灭的火焰,脸上露出了一丝满意的笑容。 他的指尖,如同抚摸情人般,轻轻地,触碰上了明曦冰冷的额头。 “別怕。” 他低语著,声音带著神明般的蛊惑。 “既然他们给你的爱如此虚假。” “那就让我来给予你,更真实的永恆。” 轰——! 一股庞大的,不可抗拒的信息洪流,顺著他的指尖,疯狂地涌入明曦的脑海。 她看到了。 她看到了莱恩在温暖山洞里,狂喜而满足的亲吻。 她感受到了,明沉在纯白房间里,那份令人窒息的,病態的温柔。 她听到了,扶风在她耳边,那句冰冷的,带著无上占有欲的“完美造物”。 雷的粗暴,明野的疯狂,墨渊的缠绕…… 所有幻境中的画面,声音,触感,情感…… 在这一刻,都变成了她自己的亲身经歷。 她像是被分裂成了无数份,同时承受著所有雄性最自私,最疯狂,最不加掩饰的爱意。 每一份爱,都是一座华丽的囚笼。 而她,就是那个被囚禁在所有牢笼中心的,唯一的祭品。 “加入我,明曦。” 厄的声音,如同最终的审判,在她的灵魂最深处,轰然炸响。 “与我融为一体。” “我將赐予你,统治这一切的力量。” “你,將成为他们欲望的,唯一主宰。” 加入我,明曦。 厄的声音在灵魂深处炸开,带著神明最终审判的威严。 与我融为一体。 我將赐予你,统治这一切的力量。 你,將成为他们欲望的,唯一主宰。 庞大的信息洪流,混合著最黑暗的欲望与最甜蜜的诱惑,企图將她的意识彻底衝垮、重塑。 明曦的身体在剧烈地颤抖。 她看到了,感受到了,也亲身经歷了。 那些由她伴侣们最深层欲望构筑的美梦,每一座都是一座为她精心打造的黄金牢笼。 他说得对。 莱恩想要独占最初的她。 明沉想要將她製成纯白的標本。 扶风想將她拆解研究。 雷只想享受征服的快感。 哥哥们扭曲的爱,墨渊冰冷的缠绕…… 这些她一直都知道,一直用那份骨子里的“人间清醒”强迫自己不去深思的东西,此刻被血淋淋地撕开,摊在眼前。 绝望,像冰冷的海水,没过头顶。 厄俊美妖异的脸上,浮现出志在必得的微笑。 他看见她眼中最后的光亮正在熄灭。 这个纯净的灵魂,即將被他拖入共同的深渊。 然而,就在那光芒即將彻底黯淡的瞬间。 明曦颤抖的睫毛,忽然停住了。 她缓缓地,抬起了头。 那双被泪水浸泡得水光瀲灩的桃眼里,没有被彻底击垮的崩溃,反而燃起了一簇微弱却无比倔强的火焰。 一丝悲伤闪过,但更多的是一种前所未见的,清醒到可怕的坚定。 “你错了。” 她的声音很轻,带著哭泣后的沙哑,却字字清晰。 “他们的爱,或许自私,或许偏执,或许疯狂。” 明曦抬起手,轻轻抚上自己冰冷的脖颈。 那串沉重的,由顏色各异的伴生石串成的项链,正散发著微弱的,与她血肉相连的温度。 “但他们的爱,也是真实的。” “是莱恩用生命挡在我身前的滚烫鲜血。” “是大哥用羽翼为我隔绝所有风雪的洁白。” “是二哥哪怕迷失,也下意识將我护在身后的本能。” “是扶风冰冷算计下,唯一失控的例外。” “是雷的每一次叫囂,都是为了將最好的猎物叼到我面前。” “是墨渊冰冷的蛇尾,唯一懂得的温暖。” 她闭上了眼睛,將厄那张充满错愕的脸庞隔绝在外。 她不再去看那些幻象,不再去听那些蛊惑。 她的意识,全部沉淀下来,用心去感受脖颈上那每一颗独一无二的伴生石。 金色的,属於狮王莱恩,温暖而霸道。 黑色的,属於猛虎雷,狂野而直接。 漆黑中带红的,属於医师扶风,冷静而偏执。 纯白的,属於大哥明沉,圣洁而禁錮。 银灰的,属於二哥明野,野性而忠诚。 冰蓝的,属於海王伊西斯,纯粹而易碎。 墨色的,属於巨蟒墨渊,缠绵而危险。 第288章 还需要他吗 这些石头,是他们生命的烙印,是他们灵魂的延伸。 是枷锁,也是……连接。 明曦的意识,顺著那道最温暖、最熟悉的金色连接,沉了下去。 她进入了莱恩的幻境。 温暖的山洞,青草的芬芳,没有伤痛,没有分享。 他怀里的“曦曦”娇软、纯净,只有全然的依赖与爱慕。 黄金狮王正沉浸在失而復得的狂喜中,用尽全力吻著他唯一的,只属於他的雌性。 明曦的意识化作一缕轻烟,飘到他的耳边。 她没有去打破这个美好的假象。 她只是用最轻柔,却带著一丝急切与依赖的声音,轻轻地说: “莱恩。” 他高大的身躯不易察觉地僵了一下。 怀里的“曦曦”不会这样叫他,那个小骗子只会用带著哭腔的、甜腻腻的声音喊他“莱恩”。 “明施还在等我们回家。” 轰。 如同惊雷在灵魂中炸响。 明施。 他的儿子。 那个流著他血脉的,需要他保护的,同样有著金色鬃毛的小狮子。 这个完美的幻境里,没有明施。 因为这个幻境,是他內心最自私的渴望——回到一切还未复杂,她只属於他一个人的时候。 可他的爱,他的责任,早已不止於此。 沉浸在幸福中的黄金狮王,身体剧烈地一震。 他猛地推开怀里那个完美无瑕的“曦曦”,那双黄金竖瞳里,狂喜与满足正在飞速褪去,被撕裂般的痛苦与清醒所取代。 “不……” 他低吼一声,眼前的温暖山洞如同镜面般寸寸碎裂。 冰冷的现实,携带著胸口贯穿的剧痛,呼啸而回。 雷的咆哮震彻山谷。 他终於打败了所有杂碎,將那个又怕又媚的小雌性压在了身下。 他正要品尝胜利的果实,用最粗暴的方式,让她知道谁才是最强的雄性。 耳边,却忽然响起了一个无奈又带著几分嗔怪的声音。 “傻大个。” 雷的动作顿住了。 “没有你开路,我哪里都去不了。” 那声音软软的,糯糯的,带著一丝他最熟悉的,把他当成依靠的依赖。 他抬起头,身下那个哭得梨带雨的雌性,面容开始模糊。 是啊。 他喜欢看她哭,喜欢征服她。 但也喜欢她把自己当成最锋利的武器,喜欢她在自己身后被保护得好好的样子。 喜欢她用柔软的手,抚摸他鬃毛时,夸他“雷最厉害了”。 这个幻境,只有他的征服欲。 却没有她的依赖。 狂暴的猛虎眼中,猩红的光芒闪过一丝清明。 “他妈的……” 他低骂一声,利爪撕裂了眼前的幻象。 巨大的实验室里,扶风正准备用冰冷的刀尖,在那具完美的躯体上,刻下属於他的第一笔。 理智与疯狂交织的痴迷,让他浑身战慄。 “扶风医师。” 一个冷静又带著几分戏謔的声音,在他脑海中响起。 “你的研究,还没有结束呢,我的专属医师。” 扶风握著手术刀的手,微微颤抖。 他狭长的黑眸,看向实验台上那个眼神迷离的“实验品”。 完美的造物。 是的,她很完美。 但这份完美,缺少了一些东西。 缺少了她在自己怀里,明明怕得要死,却又因为身体的诚实而崩溃哭泣的破碎感。 缺少了她用那双水汽氤氳的桃眼,一边骂他“混蛋”,一边又主动献上脖颈让他汲取净化能量的矛盾。 这个幻境里的她,太温顺,太听话了。 像一具没有灵魂的木偶。 而他,扶风,想要研究的,是那具鲜活的,会反抗,会哭泣,会引诱,会让他理智崩盘的,独一无二的明曦。 “呵。” 一声轻笑,扶风放下了手术刀。 他看著眼前完美的实验台分崩离析,眼中冷静的光芒重新凝聚。 “確实,研究才刚刚开始。” 纯白的房间,圣洁的妹妹。 明沉正用戴著白手套的手,享受著这件只属於他的,完美无瑕的艺术品。 他要將她从里到外,都清洗得只剩下他一个人的味道。 忽然,一丝极细微的,带著恐惧与依赖的情绪,顺著某种看不见的连接,传递了过来。 “大哥。” 是他最熟悉的,妹妹的声音。 带著哭腔,无助又脆弱。 “我怕黑。” 明沉推眼镜的动作,猛地停住。 他看向床上那个安静、顺从的“妹妹”,她的眼神清澈,没有一丝恐惧。 可他脑海里,却清晰地浮现出另一幅画面。 在黑暗的蛇窟里,她缩在他的怀中,身体抖得像风中的落叶,却依旧固执地將脸埋在他的胸口,汲取著唯一的温暖与安全感。 他喜欢她乾净,喜欢她圣洁。 但也无法否认,她依赖他、恐惧外界的样子,满足了他那近乎病態的保护欲和掌控欲。 被她需要。 这才是他身为大哥,最核心的价值。 这个纯白的鸟笼里,她什么都不怕。 那她,还需要他吗? 镜片后的黑眸,瞬间深不见底。 他脸上的温柔笑容不变,但眼前的纯白世界,已经染上了裂痕。 回到地球的街道,没有大哥的阻碍。 明野正要將怀里这个只属於他的妹妹,带入迟到了五年的禁忌深渊。 他低下头,要吻上那双哭泣的唇。 一缕无比清晰的信任与依靠,蛮横地撞入他的脑海。 “二哥。” 那个声音,不再是迷茫和害怕。 而是无比的篤定,仿佛他是她手中最可靠的利剑。 “带我回家。” 回家。 不是回到地球,去一个没有人的地方开始禁忌的爱。 而是回到有大家在的地方。 回到那个虽然危险、虽然混乱,但她是所有人中心的那个“家”。 五年的兽世生涯,早已让他习惯了作为狼的本能。 但作为“二哥”的责任,同样刻骨铭心。 他可以占有她。 但前提是,他能保护她。 在这个没有危险的幻境里占有她,和在真实的地狱里,带著她杀出一条血路,哪个更能证明他的价值? 明野锐利的狼瞳中,疯狂的欲望与战士的荣耀在激烈交战。 最终,他猛地抬起头,一把推开了怀里那个“妹妹”。 “操!” 他仰天怒吼,一拳將身边的路灯砸得粉碎。 第289章 永远失去了她 嘈杂的街道,瞬间化为齏粉。 深海的水晶宫殿里,伊西斯正痴迷地看著他最完美的收藏品。 他要將她永远珍藏,不让任何粗鲁的野兽玷污她的美。 一句话,如海妖之歌,在他灵魂深处响起,带著对未知世界的嚮往。 “大海之外,还有更美的风景,我想看。” 伊西斯的身体,凝固了。 他看著明曦。 是的,她是世间最美的生物。 是她让他明白了何为美的极致。 也是她,让他知道了,除了纯粹的美,还有一种名叫“欲望”的情感。 他想收藏她,也想……玷污她。 更想看到,她在看到那些陆地上的风景时,那双琥珀色的眼睛里会绽放出怎样璀璨的光彩。 如果將她永远囚禁在这里。 这件完美的艺术品,就会失去最动人的光泽。 那不是收藏。 那是扼杀。 他捧著珍珠的手,开始颤抖。 一滴新的,带著咸涩味道的珍珠,从他深蓝色的眼眸中滑落,砸在水晶地面上,发出清脆的碎裂声。 温暖的巢穴,堆积如山的蛇蛋。 墨渊正享受著身为蛇的本能所能达到的,最完美的幸福。 他的雌母將永远属於他,为他繁衍后代。 冰冷的蛇尾缠绕著她温热的身体,那种极致的拥有感,让他沉醉。 “墨渊。” 她带著睡意的呢喃,在他耳边响起。 “你的怀抱太冷了。” “我想要更温暖的。” 巨蟒庞大的身躯,微微一僵。 冷? 他的巢穴是整个死亡沼泽最温暖的地方。 但他的身体,是冰冷的。 他知道。 所以,他才那么迷恋她净化时,那种从灵魂深处散发出来的,深入骨髓的温暖。 他想要她的温暖。 用自己冰冷的身体,去汲取,去占有。 可她现在说,她想要更温暖的。 这个幻境,能给他永恆的拥有。 却给不了她想要的,真正的温暖。 因为最极致的温暖,来自於她主动的给予,来自於她对他净化时的那种,混杂著依赖与沉沦的破碎神情。 墨渊金色的竖瞳,猛地缩成了两条危险的直线。 他用巨大的蛇尾,绞碎了身边所有的蛇蛋,绞碎了整个温暖的巢穴。 永恆的拥有,如果是虚假的。 那他寧可不要。 冰冷的洞窟里,寂静被打破了。 第一个睁开眼的,是莱恩。 胸口那狰狞的伤口依旧在流血,剧痛让他瞬间清醒。 他没有去看自己的伤,而是第一时间抬起头,那双恢復了神采的黄金竖瞳,死死地锁定了那个孤零零站在中央的,他唯一的雌性。 紧接著,雷、扶风、明沉、明野、墨渊…… 一尊又一尊“雕像”,活了过来。 他们几乎在同一时间,猛地睁开了双眼。 幻境中那极致的满足与幸福感,与现实中这冰冷的绝望形成了最残酷的对比。 劫后余生的庆幸与后怕,让他们心臟狂跳。 他们看向彼此,那份深入骨髓的嫉妒与敌意,第一次被另一种更强大的情绪所压倒。 那是对他们內心最自私慾望的羞愧,是对眼前这个將他们从欲望深渊中拉回来的女孩的,更加深沉、更加复杂的爱意。 他们差一点,就永远失去了她。 七道身影,不约而同地动了。 他们从各自的位置,重新向中心集结。 雷不再咆哮著要杀谁,他高大的身躯挡在了明曦的侧前方,虎瞳里满是后怕与狂怒,对象是那个玩弄了他们的神明。 扶风几步走到莱恩身边,修长的手指快速点在他的伤口周围,用自己的能力暂时封住了流血,他狭长的眸子看向厄,冰冷得不带一丝感情。 明沉与明野兄弟俩,一个展开巨大的白色羽翼护住明曦的后方,一个亮出锋利的狼爪守在另一侧,兄弟间的对峙在这一刻化为了无声的默契。 墨渊庞大的蛇尾圈成一个更紧密的堡垒,將所有人都护在其中。 伊西斯的身影也出现在包围圈里,他深蓝色的眼眸里,是前所未有的冰冷杀意。 七道身影,重新將明曦牢牢地护在了最中心。 他们身上的气势,比之前任何一次修罗场爆发时,都要凝练,都要强大。 那不再是单纯的兽性与占有欲。 而是经歷过內心拷问后,升华出的,以守护为名的决绝。 明曦感受著身边重新聚拢的,熟悉而强大的气息,一直紧绷的身体终於一软,几乎要跌倒。 一只戴著白手套的,乾净的手,稳稳地扶住了她。 是明沉。 “別怕,曦曦。” 大哥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柔,却带著不容置喙的坚定。 “我们醒了。” 明曦抬起头,看著將她围得水泄不通的伴侣们。 他们的眼神里,不再只有疯狂的占有。 还有了……信仰。 厄脸上的笑容,终於消失了。 他看著眼前这幅画面,看著那个本该被绝望吞噬的女孩,反而成了所有人凝聚的核心。 看著那些本该永远沉沦在欲望美梦中的雄性,眼中燃烧著比之前更盛的战意。 他不懂。 为什么? 为什么他们愿意从最完美的美梦中醒来,回到这痛苦的现实? “看来,” 一个冷静的声音响起,打破了对峙的寂静。 是扶风。 他推了推鼻樑上那副不知何时重新变得完好的金丝眼镜,镜片反射著冰冷的光,一如他的眼底。 扶风看向面带错愕的厄,声音平稳,却带著令人不寒而慄的意味。 “你需要一点,真正的绝望。” “看来,”一个冷静的声音响起,打破了对峙的寂静。 是扶风。 他推了推鼻樑上那副不知何时重新变得完好的金丝眼镜,镜片反射著冰冷的光。 他看向面带错愕的厄,声音平稳,却带著令人不寒而慄的意味。 “你需要一点,真正的绝望。” 话音落下的瞬间,战局重燃。 但这一次,不再是充满嫉妒与占有欲的混乱撕咬。 七道身影,七股截然不同的强大气息,在这一刻以明曦为中心,拧成了一股前所未有、坚不可摧的绳。 位於阵型最中心的明曦,成了风暴之眼。 她身后的明沉,那双巨大的白色羽翼並未收拢,而是如神祇的庇护般缓缓舒展,將所有的退路与杂念隔绝。 第290章 配合默契 他没有看任何一个雄性,他的视线如鹰隼般死死锁定著王座上那个墮落的神明。 那副永远温文尔雅的脸上,此刻只剩下冰冷的、属於指挥官的绝对理智。 “莱恩,雷。” 明沉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贯穿了整个冰窟,带著不容置喙的命令。 “正面强攻。” “用你们的火焰和雷霆,融化他的冰晶王座。” “那是他的力量核心。” “吼——!” 回应他的,是两声震彻灵魂的野兽咆哮。 黄金狮王莱恩高大的身躯猛地前倾,胸口那狰狞的伤口在扶风的暂时封锁下依然刺目,但此刻喷涌而出的不再是鲜血,而是狂暴的金色能量。 他那双黄金竖瞳里,刚刚经歷过幻境撕裂的痛苦与清醒,此刻已悉数化为对眼前这个玩弄了他和他雌性尊严的神明的无尽怒火。 在他身侧,黑纹巨虎雷的身体瞬间膨胀,矫健的肌肉线条下,黑色的虎纹亮起刺目的电光。 他橙黄色的虎瞳中没有了之前的狂躁,只剩下一种纯粹的、被明曦从深渊拉回后所升华出的,名为“守护”的凶性。 一金一黑,两道身影如同离弦之箭,划破死寂的空气。 莱恩的利爪上燃起太阳般的金色火焰,那是黄金狮族最纯粹的血脉之力,至阳至刚,是黑暗与寒冰天生的克星。 雷的周身则缠绕著黑色的狂暴雷霆,每一道电弧的跳跃都发出“滋啦”的爆鸣,充满了毁灭性的力量。 金色的火焰洪流与黑色的雷霆风暴,在半空中交错、盘旋,竟隱隱產生了一种奇妙的共鸣。 曾是部落最强宿敌的两人,此刻他们的力量却完美地融合在一起,化作一道更加粗壮、更加势不可挡的能量巨龙,狠狠地轰向厄那由万年玄冰构筑的黑色王座。 轰隆——! 剧烈的撞击声中,坚不可摧的冰晶王座第一次剧烈地颤抖起来。 金色火焰疯狂地舔舐著冰面,发出刺耳的融化声,大片大片的黑冰被气化成浓郁的黑雾。 黑色雷霆则如同无数狂舞的电蛇,顺著冰晶的缝隙钻入,从內部进行著狂暴的破坏。 厄俊美妖异的脸上,第一次浮现出一丝凝重。 他抬起手,更加磅礴的黑暗能量从他体內涌出,试图修復那正在崩溃的王座。 “明野,墨渊,侧翼骚扰,限制他的行动范围。” 明沉的第二个指令紧隨而至。 “伊西斯,用你的歌声干扰他的精神,別让他再有机会构建幻境。” 早已蓄势待发的明野,发出一声低沉的狼嗥。 他的身形在冰面上拉出一道银灰色的残影,速度快到极致。 他没有选择正面硬撼,而是如同一位经验丰富的猎手,不断地在冰窟边缘高速移动,手中的利爪在冰壁上划出一道道火星,每一次闪烁都出现在厄的视觉死角,发动迅猛而致命的袭扰。 那双锐利的狼瞳里,没有了之前的挣扎与痛苦,只剩下属於战士的冷静与忠诚。 保护妹妹。 用自己最擅长的方式。 另一侧,墨渊那庞大的黑色蛇尾无声地滑行,如同一道流淌在阴影中的墨河。 他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但那种属於顶级掠食者的冰冷气息却让整个空间的温度都仿佛又下降了几分。 巨大的蛇尾如同拥有生命的活物,时而化作一道黑色的闪电抽向厄的侧身,时而去缠绕那些修復王座的黑色藤蔓,时而又猛地砸向地面,用剧烈的震动干扰厄的平衡。 他的攻击阴险、毒辣,却又精准无比,完美地配合著明野的节奏,一明一暗,一快一慢,將厄的活动空间死死地压缩在王座附近。 而伊西斯,他银蓝色的长髮无风自动,海藻般漂浮在空中。 他闭上了那双深海般的蓝色眼眸,薄唇轻启。 没有歌词,没有旋律。 一股空灵、悠远,仿佛来自太古洪荒的吟唱,开始在冰窟中迴荡。 那声音不作用於耳膜,而是直接震盪在灵魂层面。 厄修復王座的动作,明显地滯涩了一下。 他那双纯黑色的眼眸深处,闪过一丝烦躁。 这歌声像无数根细密的针,不断地刺向他的精神核心,让他无法集中全部意念去对抗莱恩和雷的强攻。 他想要再次构建幻境,却发现自己的精神力像是陷入了一片深海,每动用一分,都会被那空灵的歌声化解、吞噬。 这个一直被他视为最华美、最易碎的“收藏品”,此刻却亮出了他意想不到的獠牙。 战斗的节奏,在明沉的指挥下,变成了一首配合默契的杀伐之诗。 强攻、骚扰、精神压制,三管齐下,天衣无缝。 厄第一次陷入了被动的局面。 他就像一头被困在笼中的巨兽,无论如何咆哮挣扎,都无法摆脱这由七位顶级雄性编织而成的天罗地网。 扶风一直站在原地,没有动。 他只是冷静地看著,狭长的黑眸中,无数复杂的数据和能量流向图在飞速地闪过、分析、重组。 他看著莱恩和雷的能量如何与厄的黑暗之力抗衡。 看著明野和墨渊的攻击如何牵扯厄的精力。 看著伊西斯的歌声如何干扰厄的精神波动。 他在寻找。 寻找那个万千变化中,唯一不变的破绽。 那个支撑著厄所有力量运转的,最核心的能量节点。 幻境中,他想要將明曦的身体彻底拆解、分析。 而现在,他要將眼前这个神明的力量,彻底解剖。 “就是现在。” 明沉的声音,与扶风眼中精光爆闪的瞬间,完美重合。 扶风动了。 他没有衝锋,只是抬起了手。 他头顶那对漂亮的、分叉繁复的红棕色鹿角,忽然绽放出前所未有的光芒。 数十根与鹿角一模一样的、由纯粹能量构成的虚影,在他身后凝聚成形。 这些能量鹿角上,流转著一层淡淡的、属於扶风独有的红光。 那红光之中,又夹杂著一丝不易察觉的、圣洁的金色。 那是他从明曦身上汲取的,最本源的净化之力。 他將这份净化之力,融入了自己与生俱来的种族天赋之中,將其变成了一种可以精准制导的、附带净化属性的利箭。 第291章 自私,偏执,疯狂 “去。” 扶风屈指一弹。 数十根红麋鹿角如同离弦之箭,划出数十道诡异的弧线,绕过了正面狂轰的能量洪流,避开了侧翼袭扰的身影,无视了坚硬的冰晶防御。 它们的目標,不是厄的身体,也不是他的王座。 而是王座周围,那些能量流动最密集,却也最不起眼的七个点。 那是扶风在短短几十秒內,计算出的,厄维持整个冰晶防御体系的能量中枢。 “噗!噗!噗!……” 一连串沉闷的入肉声响起。 厄的身体猛地一僵。 一声不似人类,更像是无数灵魂在同时哀嚎的痛苦嘶吼,从他口中爆发而出。 他俊美妖异的脸庞,第一次因为剧痛而扭曲。 只见那坚不可摧的冰晶王座,如同被抽掉了骨架的建筑,表面的黑光迅速黯淡,无数道巨大的裂痕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开来。 那数十根红麋鹿角,精准地钉在了他的能量节点上,其中蕴含的净化之力,如同最致命的病毒,正在疯狂地瓦解著他的力量结构。 黑色的冰晶大片大片地剥落、碎裂。 一个跳动著的,如同巨大黑色心臟般的內核,暴露在了所有人的视线之中。 那內核之上,布满了蠕动的黑色藤蔓,每一次搏动,都会喷涌出遮天蔽日的黑暗能量,散发著最原始的腐化与憎恨气息。 这就是厄的本体。 那个被世界遗忘,被痛苦扭曲的,腐化的盖亚之心。 “明曦!” 明沉的声音在这一刻响起,带著前所未有的急切与决然。 不需要任何多余的言语。 明曦澄澈的琥珀色桃眼中,映照出那个丑陋而邪恶的黑色心臟。 她知道,这是唯一的机会。 她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那一瞬间,整个世界的喧囂都离她远去。 她能感受到的,只有脖颈上那串由七颗伴生石组成的项链,正散发著滚烫的温度,如同七颗微缩的太阳。 她能感受到莱恩那不惜一切也要守护她的霸道与炽热。 她能感受到雷那想要將最好的都叼到她面前的纯粹与狂野。 她能感受到扶风那冷静算计下,唯一失控的偏执与痴迷。 她能感受到大哥明沉那令人窒息的控制背后,不容许她受任何伤害的绝对保护。 她能感受到二哥明野那禁忌欲望深处,刻骨铭心的兄长责任。 她能感受到伊西斯那想要將她玷污的挣扎之下,对“美”最纯粹的守护。 她能感受到墨渊那冰冷缠绕中,对唯一温暖的永恆渴求。 他们的爱,自私,偏执,疯狂。 但此刻,这些爱,都化作了最纯净的力量,通过伴生石的连接,源源不断地涌入她的身体。 她不再是一个人。 她將所有人的力量,所有人的守护,所有人的信仰,都匯聚於己身。 明曦猛地睁开双眼。 那双水光瀲灩的桃眼里,没有了丝毫的柔弱与怯懦。 取而代之的,是如同神明降世般的威严与圣洁。 她抬起手,掌心向上,对准了远处那个暴露在外的黑色內核。 一抹金光,在她的掌心亮起。 那金光起初只有萤火般大小,却在瞬间暴涨。 一道璀璨的、无法用言语形容其纯净与壮丽的金色光柱,从她掌心冲天而起,贯穿了冰窟的穹顶,仿佛连接了天与地。 整个由黑暗构筑的世界,都被这道金光照亮。 天地间,只剩下这一抹极致的金色。 那光柱没有丝毫的暴戾与毁灭,它温暖,柔和,却又带著不容置喙的、审判一切邪恶的绝对权威。 如同神罚。 降临。 金色光柱精准地,狠狠地轰击在厄那跳动的黑色內核之上。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 只有刺耳的“滋滋”声。 像是烧红的烙铁,烫在了腐肉上。 又像是正午的阳光,照在了积雪上。 那颗由憎恨与痛苦凝聚亿万年的黑色心臟,在纯净到极致的净化之光下,开始了不可逆转的消融。 无数黑色的藤蔓在金光中痛苦地扭曲、尖叫,化作一缕缕黑烟,消散在空气中。 厄那张扭曲的脸庞,在光柱中若隱若现,那双纯黑色的眼眸里,充满了不甘、怨毒,以及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解脱。 冰窟开始剧烈地颤抖、崩塌。 巨大的冰块从穹顶坠落,却在靠近金色光柱的瞬间,就悄然融化。 看著那即將被彻底净化的內核,所有人的心中,都涌起一丝劫后余生的虚脱感。 结束了。 然而,就在那黑色內核即將被完全净化,只剩下最后一丝的瞬间。 厄那张在金光中即將消散的脸,忽然露出一个疯狂到极致的,诡异的笑容。 “你们……” “以为这样……” “就结束了吗?” 他的声音,断断续续,却如同恶毒的诅咒,响彻在每一个人的灵魂深处。 “我要让这个世界……” “为我陪葬!” 话音落下的瞬间,那仅剩最后一丝的黑色內核,轰然炸开。 没有光,没有声音。 一股肉眼不可见的,却比之前任何一次攻击都更加恐怖、更加绝望的黑色能量波,以爆炸点为中心,瞬间扩散开来。 那不是冲向明曦和雄性们。 而是直接没入了脚下的大地。 如同滴入清水中的一滴浓墨,那股纯粹的,来自旧神本源的污染,顺著整个大陆的地脉网络,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向著世界的每一个角落,疯狂蔓延而去。 那不是爆炸。 更像是一场无声的吞噬。 当厄仅剩最后一丝的黑色內核轰然碎裂时,整个世界,都陷入了一瞬间的绝对死寂。 没有光。 没有声音。 只有一股纯粹到极致的、来自旧神本源的憎恨与绝望,化作一道肉眼不可见的波纹,无视了所有物理法则,瞬间没入了脚下深邃的大地。 如同滴入一整杯清水里的浓墨。 那股灾厄般的污染,顺著纵横交错、遍布整个大陆的地脉网络,以一种超越想像的速度,向著世界的每一个角落,疯狂蔓延。 轰——! 几乎是同一时刻,远在千里之外的炽热火山带,数十座沉寂了千百年的火山,同时喷发出愤怒的熔岩火柱,染红了半边天空。 第292章 他无处不在了 东方的无尽之海,捲起了数百米高的滔天巨浪,如同神话中灭世的巨兽,狠狠砸向脆弱的海岸线。 西部的广袤平原,撕裂开一道道深不见底的巨大裂谷,吞噬著森林与河流。 整个世界,都在发出痛苦的悲鸣。 不是声音,而是一种更深层次的、直接作用於所有生灵灵魂之上的颤慄。 冰窟的崩塌开始了。 这一次,不再是小范围的碎冰掉落。 是整个支撑著极北冰原的古老地基,在世界之脉的痛苦痉挛中,开始了彻底的解体。 “轰隆隆——!” 重达成千上万吨的巨大冰块,如同陨石般从不断开裂的穹顶坠落,带著毁灭一切的气势。 几乎是在冰窟震动的第一秒,那七个刚刚还沉浸在胜利边缘的强大雄性,便下意识地组成了最原始、最坚固的防御阵型。 他们將明曦和她怀里瑟瑟发抖的明施,牢牢地护在了最中心。 “吼——!” 莱恩魁梧的身躯如同一座金色的山峦,挡在明曦正前方,狂暴的金色能量从他体內喷涌而出,將一块足以压垮一座小山的巨冰凌空震碎。 他那双黄金竖瞳里,怒火与杀意几乎要凝为实质。 在他身侧,雷的虎躯肌肉坟起,黑色的狂暴雷霆在他周身交织成一张电网,任何靠近的碎冰都在瞬间被电成齏粉。 明沉那双巨大的白色羽翼,如同一张圣洁而坚不可摧的华盖,在明曦头顶完全展开,將所有细小的冰屑与寒风隔绝在外。 他镜片后的黑眸,冷静地扫视著周围崩塌的环境,大脑在飞速计算著逃生的路径。 明野的银灰色身影在混乱中化作一道道残影,他的利爪精准地击碎那些从刁钻角度袭来的冰锥,狼瞳里满是焦急与后怕,视线一刻也不敢离开被眾人护在中心的妹妹。 墨渊庞大的蛇尾,如同黑色的城墙,一圈又一圈地將整个阵型包裹,用自己冰冷滑腻却坚韧无比的鳞甲,硬生生扛下了最大范围的衝击。 伊西斯双手虚抬,磅礴的水元素在他操控下,將无数坠落的冰块化为无害的激流,绕著他们流向別处。 扶风则站在明曦的身后,他那对刚刚立下奇功的红棕色鹿角,此刻正散发著柔和的光芒,一种无形的能量屏障,將所有的震动与衝击都消弭於无形。 他们,就像一座由七根支柱撑起的、风雨飘摇中的神殿。 而明曦,就是神殿中供奉的,唯一的神像。 “妈妈……” 怀里,明施小小的狮身在剧烈地颤抖,他努力仰起头,用自己毛茸茸的脑袋去蹭明曦的下巴,翠绿色的眼睛里满是恐惧。 他想保护妈妈,可是在这种毁天灭地的灾难面前,他第一次感受到了自己的渺小与无力。 明曦紧紧地抱著他,將脸埋进他温暖的鬃毛里,身体也因恐惧而抑制不住地轻颤。 “没用的……” 一个虚弱、沙哑,带著无尽疲惫与绝望的声音响起。 是卡桑德拉。 这位活了千年的树妖祭司,此刻正半跪在地上,他那根古老的自然法杖已经布满了裂痕,他墨绿色的长髮失去了光泽,整个人仿佛瞬间苍老了数百年。 他的身体,与世界之脉相连。 世界在哀嚎,他便感同身受。 他抬起头,那双本该藏著千年智慧的碧绿色眼眸,此刻只剩下死寂。 “他將自己彻底献祭给了污染……” “他把自己最后的本源,化作最恶毒的种子,融入了整个世界之脉……” 卡桑德拉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穿透了震耳欲聋的崩塌声,钻进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不阻止他,这个世界……” 他艰难地喘息著,每说一个字,嘴角都溢出一丝黑色的血液。 “將在一个小时內……彻底毁灭。” 一小时。 这个时间单位,像一把沉重的铁锤,狠狠砸在所有人的心上。 “怎么阻止?” 雷第一个咆哮出声,他一拳將身旁的一块巨冰轰成漫天冰雾,橙黄色的虎瞳中满是狂躁。 “那个混蛋已经炸得渣都不剩了!老子要去哪里找他?!” “他没有消失……” 卡桑德拉的目光,投向脚下那不断震颤、开裂的大地。 “他无处不在了。” “唯一的办法……” 祭司的声音艰涩无比,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就是用更强大的、更纯粹的生命本源,去净化他,取代他……” 他的视线,缓缓地,落在了被眾人守护的明曦身上。 “成为……新的世界之心。” 话音落下的瞬间,整个冰窟的空气都仿佛凝固了。 所有雄性的动作,都在这一刻停滯。 他们都明白了卡桑德拉话语中那残忍的潜台词。 献祭。 需要一个强大到足以承载整个世界生命能量的灵魂,献祭自己,冲入地脉,与厄的污染进行最本源的对冲、净化、最后取而代之。 这是一个必死的任务。 下一秒。 莱恩动了。 这位黄金狮王转过身,他高大的身躯挡住了明曦所有的视线,他那张总是霸道又强势的脸上,此刻只剩下一种近乎神圣的、决绝的温柔。 他缓缓抬起手,覆盖著金色能量的粗糙指尖,想要像过去无数次那样,去抚摸他雌性的脸颊,却又在半空中停住,仿佛怕自己身上的狂暴能量会灼伤她。 他將手放在自己那道狰狞的胸口伤疤上,金色的眼眸坚定不移地看著明曦。 “用我的。” 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不带一丝一毫的犹豫。 “我的血脉,是黄金狮族最纯粹的传承。” “我的生命本源……最强。” “不行!” 明曦的泪水瞬间夺眶而出,她想衝上去抓住他,身体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牢牢定在原地。 是明沉。 白鹰大哥的羽翼依旧笼罩著她,但他的声音却从身后传来,冷静得可怕。 “莱恩,你的力量过於刚猛,与世界之脉的柔性相衝,融合时会造成巨大的能量浪费,成功率不足七成。” “那用我的!” 雷那暴躁的吼声再次响起,他巨大的虎躯挤了过来,瞪著莱恩,像是在爭抢最心爱的猎物。 第293章 只能选择成为深渊 “老子的力量能化作雷霆,可以最快速度遍布整个地脉!用我的!” “你的能量太具破坏性,会先一步撕裂本就脆弱的地脉。” 扶风推了推眼镜,镜片上反射出一连串复杂的数据流。 “我的红麋鹿一族,天生便与植物、与大地亲和。我的生命本源,能以最温和的方式渗透地脉,排斥反应最小,成功率能达到八成以上。” “曦曦,” 扶风看向明曦,那双总是带著算计与侵略性的狭长眼眸里,此刻竟是前所未有的清澈和执著。 “这大概是我为你做的,最后一个,也是最划算的一笔『交易』了。” “放屁!” 一声低沉的狼嗥,明野闪身来到明曦身边,一把抓住她的手,那双锐利的狼瞳里满是血丝,混杂著痛苦、挣扎与不容置喙的坚决。 “曦曦,听二哥的!我们是一家人!这种事,怎么能让外人来?!” 他死死地盯著明曦,声音嘶哑。 “用我的!哥哥保护妹妹,天经地义!” “二哥说得对。” 明沉终於收起了羽翼,他走到明曦的另一边,摘下了那副金丝眼镜,露出了那双深邃如夜空的黑色眼眸。 没有了镜片的遮挡,他眼中那偏执到极致的控制欲与占有欲,再也无所遁形。 他轻轻地、用带著白手套的手,擦去明曦脸颊上的泪珠,动作轻柔得像是在对待一件稀世珍宝。 “曦曦,別哭。” “大哥的白鹰血脉,与你的圣体同源,能最大程度地保证净化之力的传导。” 他顿了顿,声音依旧温文尔雅,却带著一股斩断一切的决然。 “这是最优解。也是……大哥唯一能为你做的了。” “嘶……” 冰冷的蛇尾,不知何时缠上了明曦的脚踝,墨渊那张俊美妖异的脸上,第一次没有了那种慵懒的魅惑,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蛇类独有的、冰冷的执拗。 “我的生命……最古老,最坚韧。” 他金色的竖瞳紧紧盯著明曦,分叉的舌尖轻轻舔过自己的嘴唇。 “把我吞下去……小雌母。” “让我成为你的一部分,永远……温暖你。” “不……” 伊西斯空灵的声音响起,这位清冷的深海之王,此刻蓝色的眼眸里满是悲伤。 一颗晶莹剔透的珍珠,从他眼角滑落,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我的生命源自海洋,海洋……是万物之始。” “明曦,” 他望著她,仿佛要將她的样子刻进灵魂里。 “让这份污浊,由我来终结。” “你的美丽,不应该被沾染。” 一个又一个。 这些曾经为了爭夺她而打得你死我活的雄性。 这些自私、霸道、偏执、疯狂,只想將她占为己有的伴侣。 此刻,他们没有一个人退缩。 他们用自己的方式,爭先恐后地,要將自己最宝贵的生命,献给她,献给这个即將毁灭的世界。 他们每说一句话,都像一把刀子,狠狠地扎在明曦的心上。 她的心臟,痛得几乎要裂开。 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她能看到的,只有一张张写满了决绝的、俊美而熟悉的脸。 她看著莱恩,想起了他在部落里笨拙地往她山洞里堆满食物的样子。 她看著雷,想起了他被净化后,像只大猫一样傻乎乎地叼来猎物,用脑袋蹭她求抚摸的样子。 她看著扶风,想起了他在实验室里,一边说著冷酷的交易,一边却会为她披上外衣的样子。 她看著大哥,二哥……想起了穿越前,他们是如何將她宠成一个不諳世事的小公主。 她看著墨渊,看著伊西斯…… 他们每一个人的爱,都沉重得让她窒息。 但这份爱,也是她在这个残酷世界里,活下去唯一的支柱。 现在,要让她踩著这些支柱,去换取世界的存活? 她做不到。 “我不要……” 明曦用尽全身力气,从喉咙里挤出这三个字,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 “我不要你们死!” 她猛地抬起头,用手背狠狠抹去脸上的泪水。 她一一看过眼前的每一个人。 她的眼神,不再是那个柔弱、爱哭、需要被保护的小雌性。 那双水光瀲灩的桃眼里,燃起了一簇疯狂而决绝的火焰。 她摇著头,一遍又一遍地重复。 “一个都不许死。” “谁都不许死!” 她的声音不大,却坚定得如同神諭,让所有正准备献身的雄性都愣住了。 “曦曦,別任性!” 明沉皱起了眉,语气中第一次带上了严厉。 “这是唯一的办法!” “不。” 明曦打断了他。 她的目光,缓缓落在了自己白皙的右手手腕上。 在那里,那枚原本是月牙形的金色胎记,不知何时,已经变成了一枚极其繁复、如同荆棘缠绕的暗金色藤蔓印记。 那是厄的力量留下的痕跡。 是一枚代表著墮落与污染的……神之烙印。 一直以来,她都在用自己的净化之力,拼命地压制著它,抗拒著它。 但现在…… 明曦笑了。 那笑容,在那张梨带雨的绝美脸庞上绽放,却带著一种令人心惊胆战的疯狂与决绝。 她抬起头,再次看向眾人,她的眼神平静得可怕。 “要对抗深渊,有时候……” “只能选择成为深渊。” 话音刚落,不等任何人反应。 明曦闭上了眼睛,主动放弃了对自己体內净化之力的掌控,转而將自己全部的意识,都灌注向了手腕上那枚暗金色的藤蔓印记。 她主动去连结,去催动,去唤醒那枚一直被她视为剧毒与耻辱的…… 墮神残晶! 嗡——! 一股与那纯净的金色光芒截然相反的、充满了原始、混乱、黑暗与神圣的诡异能量,从明曦体內,轰然爆发! 那不是纯粹的黑。 而是一种深邃到极致,仿佛能吞噬一切光明的……暗金色! 她及腰的乌黑长髮无风自动,疯狂舞动。 她身上那件洁白的、带著银丝云纹的长袍,从边缘开始,被那暗金色的能量迅速侵染,化为一种带著神圣纹路的、神秘的黑。 最惊人变化的,是她的眼睛。 第294章 接受我!拥抱我! 当明曦再次睁开双眼时,那双琥珀色的桃眼,已经完全被暗金色所取代。 眼底深处,没有了丝毫的人类情感。 只有高高在上的、属於神明的……冷漠与威严。 她不再是明曦。 也不是厄。 而是……一个即將吞噬旧神,成为新渊的……存在。 “曦曦!” “妈妈!” “住手!” 莱恩、明野、明沉……七个强大雄性同时发出了惊骇欲绝的咆哮。 他们想衝过去。 不惜一切代价,也要阻止她这近乎自毁的疯狂举动。 可那股暗金色的能量风暴,却化作了一道无形的、坚不可摧的屏障,將他们所有人都狠狠地推开、震退。 他们拼尽全力想要牺牲自己,就是为了守护她的纯净与神圣。 可现在,她却为了拯救他们,主动张开双臂,拥抱了那个最黑暗的深渊。 这种极致的背离与讽刺,让每一个雄性的心臟都像是被一只布满荆棘的巨手狠狠攥住,痛到无法呼吸。 明曦的身体,缓缓悬浮了起来。 她及腰的乌黑软发在能量风暴中疯狂舞动,不再是丝绸般的柔顺,而是化作了无数扭曲的黑色毒蛇。 她身上那件洁白的、带有精致银丝云纹的长袍,从衣角开始,被那暗金色的能量迅速侵染。 一片片神秘而古老的神圣纹路在布料上浮现,旋转,交织,最终將整件长袍彻底染成一种带著神圣威严的、幽深的墨黑。 但这还不是最惊人的变化。 暗金色的光芒与蠕动的黑色藤蔓纹路,如同活物一般,从她手腕的印记处蔓延开来,迅速覆盖了她每一寸雪白如玉的肌肤。 那些藤蔓扎根於她的血肉,汲取著她的生命,又反馈给她一种毁天灭地的力量。 “呃啊……” 一声被死死压抑在喉咙深处的闷哼,终於从明曦的唇间溢出。 巨大的痛苦,如同潮水般將她淹没。 她的意识仿佛被扔进了一个由无数尖刀组成的绞肉机,每一秒都在经歷著被撕裂、被碾碎、被重组的极致酷刑。 骨骼在哀鸣,仿佛要被寸寸碾碎。 血液在沸腾,仿佛要烧穿她脆弱的血管。 在她混乱的精神世界里,一个充满了憎恨、疯狂与嫉妒的意志,正在疯狂地嘶吼。 那是厄的残响。 “哈哈哈哈……就是这样……接受我!拥抱我!” “你不是想拯救他们吗?你不是想拯救这个世界吗?” “放弃吧!放弃你那可笑的意志!成为我!你將获得神的力量!你將成为新的灾厄!我们將融为一体,永恆不朽!” 那声音如魔鬼的低语,带著致命的诱惑,不断侵蚀著她摇摇欲坠的防线,想要反客为主,將她彻底变成新的、只知憎恨与毁灭的厄。 一瞬间,无数负面的情绪涌上心头。 被拋弃的孤独,穿越到兽世的恐惧,被强迫的屈辱,为了生存而周旋的疲惫…… 一切的痛苦,似乎都有了宣泄的出口。 只要……只要放弃就好了。 只要沉沦下去,就能结束这一切的痛苦。 她的意识,在被吞噬的边缘疯狂挣扎。 就在她即將被那片黑暗彻底同化的瞬间,一张张熟悉的脸,在她脑海中闪过。 她看到了莱恩。 那个霸道的狮王,正用自己魁梧的身躯死死抵住能量屏障,金色的能量不要钱似的疯狂输出,那双黄金竖瞳里满是她从未见过的恐惧与绝望,他一遍又一遍地咆哮著她的名字,声音嘶哑得如同破旧的风箱。 “我的雌性……回来!我命令你回来!” 她看到了雷。 那只狂暴的黑纹巨虎,正用自己的头颅疯狂地撞击著屏障,撞得头破血流也毫不在意,黑色的雷霆在他身上狂舞,却无法撼动那暗金色的能量分毫。他橙黄色的虎瞳里,没有了丝毫的狂躁,只剩下一种幼兽失去母亲般的,纯粹的恐慌。 她看到了扶风。 那个永远冷静自持的医师,鼻樑上的金丝眼镜早已碎裂,他狭长的黑眸死死盯著黑雾中的她,无数复杂的数据流在他眼中疯狂闪烁、崩溃、重组。他第一次没有去计算什么成功率,只是喃喃自语,声音里带著自己都未曾察及的颤抖。 “不……不应该是这样的……这个实验……失控了……” 她看到了墨渊和伊西斯。 那条慵懒的黑蟒,此刻巨大的蛇尾疯狂地抽打著屏障,冰冷的金色竖瞳里满是暴戾的杀意。 那个清冷的深海之王,正无力地跪倒在地,一颗又一颗晶莹的珍珠从他眼角滚落,他空灵的歌声第一次变得破碎而不成调。 她看到了大哥和二哥。 明野的狼瞳红得滴血,他放弃了攻击,只是把脸贴在冰冷的屏障上,声音嘶哑地哀求著。 “曦曦……二哥错了……二哥不逼你了……你回来好不好?我们回家……” 明沉,那个永远泰山崩於前而色不变的大哥,此刻却失態地摘掉了手套,用手掌一寸寸地抚摸著那道隔绝一切的屏障,仿佛想通过这种方式触碰到她。 他那双总是深邃理智的黑眸,此刻只剩下空洞的、即將崩塌的疯狂。 “最优解……在哪里……曦曦,別离开我……我还没有……把你清洗乾净……” 最后,她看到了自己怀里。 小小的狮子明施,正用尽全身的力气,试图用自己稚嫩的爪子扒开包裹著她的黑色能量,他翠绿色的眼睛里蓄满了泪水,却倔强地不肯落下,只是用带著哭腔的奶音,一遍又一遍地呼喊。 “妈妈……不要我了吗……妈妈……” 不。 我不要。 一个声音,在明曦的灵魂最深处响起。 我怎么可能不要你们。 你们是我的。 是我的爱人,我的亲人,我的儿子。 是我在这个该死的世界里,活下去的唯一理由。 想吞噬我? 想占据我的身体? 想让我变成你那副丑陋的样子? “滚——出——我——的——身——体!” 一声尖锐到极致的、不属於人类的嘶鸣,在明曦的精神世界里轰然炸响! 她不再被动地承受,不再挣扎著防御。 第295章 这是一场豪赌 她用自己那被逼到绝境后,燃烧起来的、疯狂的意志力,调动起体內每一丝源自伴生石的、属於她的力量,反过来,向著那股黑暗的根源,发起了衝锋。 你不是要吞噬吗? 好啊! 那就看看,究竟是谁吞噬谁! 她像一头被激怒的雌兽,张开了獠牙,主动地、疯狂地,去撕扯、去啃噬、去消化那股属於墮神的庞大力量。 不是被动接受。 是主动掠夺! 外界,那包裹著明曦的暗金色能量风暴,变得更加狂暴,更加混乱。 其中隱隱传出的痛苦闷哼声,让屏障外的每一个雄性都心如刀绞。 莱恩的指甲深深嵌入了掌心,鲜血顺著指缝滴落,他却毫无所觉。 他寧愿此刻承受痛苦的是自己,哪怕是被千刀万剐,也好过这样眼睁睁地看著他的雌性在自己面前被黑暗吞噬,而他却无能为力。 这是比当初重伤昏迷,还要深刻一万倍的无力与绝望。 “卡桑德拉!” 明沉猛地回头,一把抓住几乎要昏死过去的树妖祭司的衣领,那张俊美儒雅的脸,此刻因为极致的愤怒与焦虑而显得有些狰狞。 “你一定有办法!告诉我,怎么才能阻止她?!” 卡桑德拉虚弱地抬起头,感受著地脉中那两种神性力量的疯狂对冲,他碧绿色的眼眸里满是震撼与悲哀。 “没……没有办法了……” 他艰难地开口,声音如同枯叶摩擦。 “她在做的,不是简单的吸收力量……她在……她在用自己的灵魂作为熔炉,强行熔炼神格……” “这是一场豪赌,贏了,她就是驾驭深渊的新神;输了……” 卡桑德拉没有说下去,但那后果,所有人都心知肚明。 输了,就是神魂俱灭,连轮迴的机会都不会有。 时间,在这一刻变得无比漫长。 每一秒,都如同在油锅里煎熬。 冰窟的崩塌越来越剧烈,世界末日的景象愈发清晰。 而那团风暴的中心,却成了这片毁灭景象中,唯一的永恆。 不知过了多久。 或许是一个世纪,又或许只是一瞬间。 那狂暴的、撕裂一切的暗金色能量风暴,渐渐平息了下来。 那令人心悸的痛苦嘶鸣,也消失了。 翻涌的黑雾,如同退潮般,缓缓散去。 一道身影,重新出现在眾人面前。 她静静地悬浮在半空中,脚下是崩裂的大地与深渊。 依旧是那张绝美得令人心折的脸,依旧是那副纤细娇弱得仿佛一折就断的身体。 但她的气质,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那身被染成墨黑色的长袍,无风自动,袍子上那些暗金色的神圣纹路,如同拥有生命般,缓缓流淌,散发著一股令人不敢直视的威严。 她的乌黑长髮,柔顺地垂在身后,发梢却带著一抹不易察觉的暗金色光晕。 她琥珀色的桃眼,此刻已经完全被一种深邃的、流动的暗金色所取代。 那眼底深处,没有了丝毫人类的情感波动,没有了胆怯,没有了柔弱,没有了媚態。 只剩下一种高高在上的、俯瞰眾生的、属於神明的……绝对冷漠。 她的嘴角,微微上扬,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冰冷的微笑。 那笑容里,既有净化一切的圣洁,又带著顛覆眾生的疯狂。 她不再是那个需要被保护的小雌性明曦。 也不是那个充满了憎恨的墮神厄。 而是……一个驾驭了深渊,吞噬了旧神,即將成为新渊的……恐怖存在。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他们惊恐地,又带著一丝病態痴迷地,看著眼前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存在。 是她,又不是她。 明曦缓缓抬起了手。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只见在她纤细白皙的指尖,一缕黑色的、带著腐蚀与毁灭气息的细小藤蔓,凭空生出,如同毒蛇般缠绕。 那是属於厄的力量。 下一秒,在所有雄性惊骇的目光中,在那黑色藤蔓的旁边,又亮起了一缕金色的、充满了生命与净化之力的柔和光芒。 一黑一金。 一墮落一神圣。 一毁灭一创造。 两种截然相反、本该水火不容的极致力量,此刻却像两只温顺的宠物,在她指尖和谐地缠绕、盘旋、共舞。 她成功了。 她以凡人之躯,强行驾驭了神明的力量。 她將深渊,变成了自己的武器。 明沉的手,无力地垂下。 他输了。 从她做出这个选择的瞬间,他就输得一败涂地。 他穷尽一生想要为她打造一个完美无瑕的无菌鸟笼,可她却亲手將自己,变成了最危险、最不可控的深渊本身。 莱恩赤红著眼,看著那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心臟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剧烈的抽痛。 他的雌性还在。 可他又觉得,他好像永远地失去她了。 失去的,是那个会躲在他怀里哭,会用软软的声音喊他“大猫”的……他的曦曦。 明曦没有去看他们任何一人。 她只是漠然地转过头,那双暗金色的神明之瞳,看向脚下这个正在分崩离析,被污染的地脉疯狂侵蚀的世界。 她的声音响起,空灵,威严,不带一丝情感,却又仿佛响彻在每一个生灵的灵魂深处,带著不属於凡人的神性与裁决。 “现在,该结束了。” 话音落下的瞬间,她向前一步踏出。 没有空间撕裂,没有能量波动。 她的身影,就那样凭空消失在原地,仿佛融入了光,融入了空气,融入了整个世界。 向著那地脉的最深处,向著那污染的根源,向著那旧神的残骸。 作为新的神。 降临。 这里是世界的地心。 这里也是一切的终焉。 没有光,没有声音,没有物质。 只有纯粹的、凝结成实质的痛苦,如同亿万根看不见的钢针,从四面八方刺入明曦的灵魂。 这是一个由憎恨、嫉妒、孤独与被遗忘的怨念所构筑的虚无空间。 是厄,那个被世界拋弃的古神,沉睡了万古的、破碎的內心。 明曦静静地悬浮在这片虚无的中央。 她身上那件被染成墨黑色的神袍,其上流淌的暗金色纹路,是这片永恆黑暗中唯一的光源。 第296章 旧神的视角 那双曾经盛满水汽与媚態的桃眼,此刻被流动的暗金所覆盖,漠然地审视著这个空间。 她能感觉到,这片空间在排斥她,在诅咒她,在哀嚎。 每一寸虚无,都在向她传递著一个信息:滚出去。 她没有动。 吞噬了旧神的力量,也意味著她继承了旧神的视角。 她能“看”到,在遥远的过去,这片空间曾是多么生机勃勃。 这里曾是嫩绿的,充满了万物初生的喜悦。 她能“听”到,第一朵开的声音,第一条鱼跃出水面的声音,第一只雏鸟破壳的声音。 那是盖亚之心,是世界最初的摇篮。 而现在,只剩下无尽的悲伤与死寂。 她的目光,穿透层层叠叠的怨念,最终落在了这片虚无空间的最深处。 一个瘦小的身影,正蜷缩在角落里。 那是一个看起来不过十来岁的少年。 他赤著脚,穿著破烂的布衣,苍白的皮肤上布满了纵横交错的黑色荆棘纹路。 那些荆棘如同活物,深深地扎根在他的血肉里,每一次呼吸都会带来剧烈的痛苦。 他抱著膝盖,將脸深深地埋了进去,瘦弱的肩膀因为压抑的哭泣而剧烈地颤抖著。 他就是厄。 是那个散播污染,让整个世界走向毁灭的灾厄之源。 也是那个被遗忘、被背叛,独自承受了万古孤独与痛苦的可怜虫。 似乎是察觉到了明曦的注视,少年猛地抬起了头。 那是一张异常俊美,却又被痛苦与憎恨扭曲到极致的脸。 他纯黑色的眼瞳里没有丝毫光亮,只有粘稠如墨的恶意与疯狂。 当他看到明曦的瞬间,那份疯狂瞬间找到了宣泄的出口。 “小偷!” 尖利刺耳的声音,在整个精神空间里炸响,带著能撕裂灵魂的怨毒。 “你这个卑劣的窃贼!夺走了我的力量!占据了我的神座!你凭什么?!” “你以为你贏了吗?!你以为你拯救了世界吗?!” 少年从角落里站了起来,身上的黑色荆棘疯狂滋长,化作无数锐利的尖刺,指向明曦。 “不!你只是一个新的我!一个更虚偽、更令人作呕的我!” “他们现在崇拜你,爱你,需要你。可总有一天,他们会厌倦你,会拋弃你,会遗忘你!就像他们对我做的那样!” “你也会品尝到我所承受的一切!你会比我更痛苦一万倍!我诅咒你!诅咒你永世孤独!诅咒你被所有爱人背叛!” 他用尽了所有力气,將自己万古的怨恨,化作最恶毒的语言,像无数淬毒的利刃,狠狠地投向明曦。 他想看到她痛苦,想看到她崩溃,想看到她那张神圣的脸上露出和自己一样的绝望。 然而,明曦只是静静地看著他。 那双暗金色的神明之瞳里,没有愤怒,没有恐惧,甚至没有怜悯。 只有一种近乎悲哀的、深刻的理解。 她动了。 向著那个被荆棘与憎恨包裹的少年,一步一步地走去。 “別过来!” 少年发出惊恐的尖叫,他挥动手臂,无数由怨念凝聚而成的黑色荆棘,如同狂蟒般向著明曦席捲而去。 这些荆棘,足以让任何神明的灵魂分崩离析。 明曦没有躲闪。 她甚至没有撑开任何防御。 她就那样,迎著那片能割裂一切的荆棘风暴,继续前行。 “嘶啦——” 无形的荆棘划过她的身体。 那件墨黑色的神袍被撕开了一道道口子,露出袍下那如雪的肌肤。 隨即,荆棘刺入了她的血肉。 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被撕裂的剧痛传来,让明曦的身体微微一颤。 这不是单纯的物理伤害。 这是厄万古的痛苦,是整个世界正在承受的哀嚎。 每一根荆棘,都带著一段绝望的记忆。 是部落被污染兽潮吞没的惨叫。 是雌性失去伴侣和幼崽的悲鸣。 是兽人被污染逼疯,亲手杀死家人的悔恨。 是卡桑德拉千年来,在圣台之上听著世界哀嚎,却无能为力的疲惫。 是莱恩、雷、扶风……是她所有的伴侣们,在无尽的战斗与污染中,內心不断滋生的暴戾与绝望。 这一切,都通过那些荆棘,狠狠地灌入了明曦的意识之海。 她的脸色,变得有些苍白。 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冷汗。 少年看到这一幕,非但没有停手,反而笑得更加疯狂。 “哈哈哈……感受到了吗?!这就是你想要拯救的世界!一个充满了痛苦、背叛和丑陋的垃圾堆!” “很痛吧?那就滚啊!滚出我的世界!” 明曦的脚步,只是顿了一下。 然后,她抬起眼,那双暗金色的眸子,穿透重重荆棘,依旧牢牢地锁定著那个歇斯底里的少年。 她继续向前。 一步。 又一步。 她走得很慢,但每一步都异常坚定。 仿佛那些能撕碎神魂的痛苦,於她而言,不过是拂面的微风。 少年脸上的狂笑,慢慢凝固了。 他眼中的疯狂,逐渐被一种无法理解的、巨大的困惑所取代。 为什么? 为什么她不怕? 为什么她不反抗? 为什么她要主动承受这些足以让任何生灵崩溃的痛苦? 她到底……想做什么? 在少年惊疑不定的目光中,明曦终於走到了他的面前。 她身上那件华美的神袍已经变得破破烂烂,雪白的肌肤上,布满了被荆棘划出的、深刻而狰狞的伤口。 那些伤口里,没有流出鲜血,而是逸散著一丝丝黑色的、属於厄的墮落气息。 她看起来,狼狈又脆弱。 可她站在那里,却又散发著一种连厄都感到心悸的、无法撼动的神圣与强大。 明曦缓缓地,蹲下了身。 她让自己与那个还在色厉內荏地瞪著她的少年,保持在同一高度。 她没有开口。 只是抬起了手,向著少年那张布满泪痕与憎恨的脸,轻轻伸去。 “別碰我!” 少年像是被烫到一样,猛地向后一缩,身上的荆棘瞬间暴涨,如同受惊的刺蝟。 明曦的手停在了半空中。 她能感觉到,少年身上那些荆棘传来的、更加尖锐的痛苦与恐惧。 她收回了手。 没有用净化的光芒去灼烧他,那是消除,是拒绝。 第297章 你不是一个人 也没有用墮落的藤蔓去吞噬他,那是占有,是掠夺。 她只是安静地看著他,看著他那双充满了警惕与憎恨的纯黑色眼睛。 然后,她用一种无比轻柔的、仿佛怕惊扰到蝴蝶的语调,开口了。 “我听到了。” 少年愣住了。 “你说的,我都听到了。” 明曦的声音,没有了神明的威严与空灵,而是恢復了她原本的、带著一丝软糯的音色。 “被拋弃的孤独。” “被遗忘的痛苦。” “被背叛的憎恨。” “还有……害怕再一次受到伤害的……恐惧。” 每说一句,少年的身体就微不可察地颤抖一下。 他眼中的憎恨与疯狂,如同被戳破的气球,迅速地消退,取而代-之的,是山崩海啸般的震惊与慌乱。 她……她怎么会知道? 这些是他藏在灵魂最深处,连他自己都不愿去触碰的、最根本的伤疤。 这个窃取了他一切的女人,怎么可能…… “你不是一个人。” 明曦再次伸出手。 这一次,她不再试图去触碰他的脸颊。 而是无视了那些闪烁著危险寒光的尖锐荆棘,向著他瘦弱的身体,张开了一个怀抱。 一个温柔的,毫无防备的,甚至显得有些笨拙的拥抱。 在少年完全呆滯的目光中,她轻轻地,將那个浑身是刺、满心是伤的少年,拥入了怀中。 “噗嗤——” 无数锋利的荆棘,毫不留情地刺入了明曦的身体。 从胸口,到后背。 深入骨髓的剧痛,让明曦的身体猛地一僵,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不住的痛哼。 但她抱住少年的双臂,却收得更紧了。 她能感觉到少年僵硬得如同石块的身体。 能感觉到他因为极致的震惊而停滯的呼吸。 也能感觉到,从他身上传来的,那份浓得化不开的、万古的孤寂。 “我来陪你了。” 她在他的耳边,用近乎呢喃的声音轻声说道。 温热的气息,拂过少年冰冷的耳廓。 一滴温热的液体,从上方滴落,砸在了他的脸颊上。 是眼泪。 少年茫然地伸出手,触碰了一下。 那滴眼泪,带著温暖的、纯净的、他从未感受过的气息。 不属於神明。 属於那个叫明曦的,人类雌性。 她也在……为我哭泣吗? 这个念头,如同混沌中劈开的第一道光,让少年彻底地懵了。 “为什么……” 他乾涩的喉咙里,挤出了沙哑的、带著哭腔的疑问。 “为什么要这么做……我……我一直在伤害你……” “因为,”明曦將脸埋在他的颈窝,声音闷闷的,带著浓重的鼻音。 “我知道,那有多疼。” 穿越到这个陌生世界的恐惧。 被强大兽人当作战利品爭夺的屈辱。 为了活下去,不得不出卖身体与尊严的疲惫。 还有,对哥哥们、对莱恩、对明施……那份无法割捨的爱与牵掛。 她所经歷的一切,与他万古的孤独相比,或许微不足道。 但痛苦,是共通的。 她无法真正地感同身受。 但她可以选择,与他一同承受。 明曦缓缓抬起头,那双流动的暗金色眼眸,此刻蒙上了一层朦朧的水汽。 她看著少年那张因为震惊而显得有些呆滯的脸,看著他纯黑色的眼瞳深处,那一点点正在消融的坚冰。 她低下头。 在那布满了黑色荆棘与斑驳泪痕的、冰冷的额头上。 印下了一个无比轻柔的,无比珍重的,带著她全部温柔与慈悲的吻。 ——净化之吻。 不是力量的净化。 是灵魂的安抚。 当那柔软的唇瓣触碰到额头的瞬间。 时间,仿佛静止了。 一股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温暖到极致的力量,从那接触点,如同最柔和的春水,瞬间流遍了少年的四肢百骸,浸透了他的灵魂。 万古以来,世界刺在他身上的每一根荆棘,都在这股暖流的冲刷下,开始融化。 被拋弃的怨恨,被背叛的愤怒,被遗忘的孤独…… 所有支撑著他存在的负面情绪,都在这一刻,土崩瓦解。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他从未体验过的,名为“安寧”的情感。 原来……被拥抱是这样的感觉。 原来……被亲吻是这样的感觉。 原来……不再一个人,是这样的感觉。 少年停止了哭泣。 他呆呆地看著近在咫尺的,明曦那张梨带雨的绝美脸庞。 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 最终,却只是发出了一声满足的、如释重负的嘆息。 他身上的黑色荆棘,开始一根根地褪去。 它们没有消失,而是化作了无数纯净的、米粒大小的金色光点,如同飞舞的萤火虫,缓缓地、温柔地,融入了明曦的身体。 厄的怨恨,在千年的孤独之后。 终於得到了安息。 少年的身体,也在这片光雨中,变得越来越透明。 在彻底消散的前一刻,他用尽最后的力量,抬起手,轻轻地、笨拙地,回抱了一下明曦。 “谢谢你……” “……盖亚。” 最后两个字,轻得如同幻觉。 隨著话音落下,少年的身影,彻底化作漫天光雨,融入了明曦的怀抱。 地心,重归寂静。 不。 不再是死寂。 明曦能感觉到,一股全新的、磅礴而温柔的生命力,正在她的体內甦醒。 那是厄褪去所有怨恨后,返璞归真的、最纯粹的生命本源。 是真正的,盖亚之心。 外界。 那如同世界末日般的崩塌与毁灭,在毫无徵兆的瞬间,戛然而止。 撕裂大地的深渊不再蔓延。 喷发的火山岩浆凝固在半山腰。 肆虐的能量风暴化作了温柔的微风。 所有人都愕然地看著这诡异的寂静。 下一秒。 一道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温暖而神圣的金色光芒,从那地脉的最深处,猛然爆发! 光芒没有丝毫的破坏力,它如同温柔的潮水,拂过整个大陆。 光芒所及之处,被污染侵蚀的黑色土地,重新焕发出健康的褐色。 乾涸枯死的森林,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抽出新芽,绽放绿意。 浑浊恶臭的河流,变得清澈见底,鱼儿在其中欢快地游弋。 天空被洗刷得一片蔚蓝。 空气中,瀰漫著青草与泥土的芬芳。 第298章 她成功了 万物復甦,生机重现。 冰窟的边缘,七个强大无比的雄性,此刻都如同被施了定身术,呆呆地看著这神跡般的一幕。 他们能清晰地感觉到,体內那些盘踞已久、如同跗骨之蛆的污染能量,正在被这道金光迅速地消融、净化。 那种撕裂灵魂的狂躁与痛苦,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发自灵魂深处的平静与舒畅。 莱恩双膝一软,重重地跪倒在地。 他看著自己手上那正在迅速褪去的黑色兽纹,感受著体內重新变得纯粹而磅礴的力量,那双黄金竖瞳里,涌起了狂喜与后怕交织的剧烈风暴。 雷那巨大的虎躯也趴了下来,他把脑袋埋进前爪,发出了满足的、如同打呼嚕一般的“呜呜”声。 扶风手中的手术刀“哐当”一声掉在地上,他失神地看著自己的双手,看著这被重塑的世界,眼中所有的数据和逻辑都化为了空白。 明沉推了推脸上不知何时已经布满裂纹的眼镜,镜片后的黑眸里,是计划被彻底打乱的失控,与那份失控之下,无法掩饰的、极致的骄傲。 明野的狼瞳中,血色褪去,他贪婪地呼吸著这清新的空气,仿佛能从中闻到属於他妹妹的、那独一无二的香甜气息。 伊西斯流下的最后一滴眼泪,不再是珍珠,而是一滴普通的水珠。 墨渊巨大的蛇尾,也鬆开了那块被他勒得粉碎的岩石,懒洋洋地盘了起来。 卡桑德拉仰起头,闭上眼,任由那温暖的金光洒在自己脸上。 千年来,世界在他耳边永不停歇的哀嚎,终於在此刻,化作了一首寧静而悠扬的生命之歌。 他们不约而同地,將目光投向了那道金光的源头——地脉的最深处。 不需要任何言语。 他们都知道。 她成功了。 万物復甦。 这是一个无法用言语形容的瞬间。 先前还在疯狂撕裂大地的深渊,其狰狞的边缘被一层柔和的绿意抚平。 崩塌的山脉停止了震颤,裸露的岩石上,青翠的藤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攀爬,转瞬间便开出细碎的白色朵。 空气中那股硫磺与死亡混合的焦臭味,被一种清新的、带著雨后泥土芬芳的气息彻底取代。 涓涓的水流声从乾涸的河床下响起,起初细微,而后匯聚成欢快的奔流,浑浊的泥浆沉淀,河水变得清澈见底。 一棵在灾变中被拦腰折断的古树,它的断口处,奇蹟般地抽出了一根全新的、柔嫩的枝丫。 整个世界,仿佛一部被按下了快进键的纪录片,从毁灭的终点,瞬间倒带,並重新播放起生命初生的序曲。 这神跡般的一幕,让冰窟边缘倖存的每一个生灵都陷入了极致的震撼。 莱恩魁梧的身躯再也无法支撑,他双膝一软,重重地跪在了新生的草地上。 他低下头,看著自己那双曾布满狰狞黑色兽纹的手臂。 (请记住????????????.??????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那些象徵著污染与狂躁的图腾,此刻正在金色的光芒中迅速消融,如同冰雪遇上了烈阳。 一种前所未有的、发自灵魂深处的平静与舒畅,取代了盘踞他体內多年的撕裂般的痛苦。 力量,纯粹而磅礴的力量,重新在他血脉中奔腾。 比他全盛时期,更加强大。 可他那双黄金竖瞳里,没有丝毫力量回归的狂喜。 只有一种混杂著后怕与茫然的剧烈风暴。 他的雌性……她做到了。 她拯救了所有人,拯救了整个世界。 可他,这个发誓要用一生去保护她的雄性,却只能跪在这里,像一个无能的废物,沐浴著她赐予的恩泽。 一种比当初重伤昏迷时更加深刻的无力感,狠狠攫住了他的心臟。 雷巨大的虎躯也顺势趴伏下来。 他舒服地甩了甩尾巴,把巨大的脑袋埋进前爪里,喉咙深处发出了满足的、如同打雷般的“呜呜”声。 身体里那些让他总想撕碎一切的暴躁念头,都不见了。 好舒服。 就像……就像每一次被曦曦净化时一样。 不,比那还要舒服一万倍。 他现在只想找到曦曦,让她摸摸自己的头,再用大舌头舔舔她的脸。 “哐当。” 一声轻响。 扶风手中的银制手术刀滑落在地。 他失神地看著自己的双手,那双总是冷静分析、解剖万物的手,此刻正微微颤抖。 他眼底那些疯狂闪烁、试图解析一切的数据流,在眼前这顛覆了所有逻辑与常识的神跡面前,彻底崩溃,化作一片空白。 无法计算。 无法理解。 无法掌控。 他毕生追求的知识与理性,在这一刻,显得如此可笑而又渺三思。 那个被他视为最完美、最值得研究的实验品,最终,成了他永远无法破解的……神明。 墨渊冰冷的金色竖瞳,倒映著这片重生的天地。 他那条原本因为暴怒而將巨大岩石都勒成粉末的黑色蛇尾,不知何时已经鬆开,慵懒地盘在了身后。 空气中,瀰漫著一股让他熟悉又陌生的、纯净到极致的香甜气息。 那是明曦的味道。 不,现在,整个世界,都是她的味道。 他想要將她吞入腹中、藏在巢穴里的欲望,从未如此刻这般强烈。 也从未如此刻这般……绝望。 一条蛇,要如何吞掉整个世界? 伊西斯的指尖,轻轻触碰了一下脸颊。 那里还残留著泪痕的湿意。 可他流下的最后一滴眼泪,不再是冰冷的、象徵著鮫人悲伤的珍珠。 而是一滴温热的、普通的,属於一个生灵的……水珠。 他抬起头,看向那光芒的源头,那双纯净的深海蓝眼眸里,痴迷的爱慕与想要玷污的欲望,被一种更加深刻的、近乎於信仰的敬畏所取代。 他最完美的艺术品。 亲手重塑了整个世界。 卡桑德拉仰著头,闭上了那双承载了千年悲伤的碧绿色眼眸。 他任由那温暖的金色光芒洒满全身,仿佛要將万古的疲惫都融化。 世界在他耳边永不停歇的哀嚎,终於停止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首寧静而悠扬的生命之歌。 他唇角勾起一抹释然的、悲悯的微笑。 他的使命,结束了。 而她的纪元,才刚刚开始。 第299章 再也回不去了 “妈妈……” 一声带著哭腔的、微弱的呼唤,打破了这片神圣的寂静。 小小的狮子明施,跌跌撞撞地从明野的怀里挣脱出来,他翠绿色的眼睛死死地盯著那金光的中心,不顾一切地向前跑去。 “妈妈!” “曦曦!” 明野下意识地伸手去抓,却抓了个空。 他看著那个小小的身影,又抬头看向那片还未散去的金色光晕,狼瞳中的血色早已褪去,只剩下一种无法言喻的、混杂著骄傲与酸涩的复杂情绪。 他贪婪地呼吸著这清新的空气,仿佛能从中闻到属於他妹妹的、那独一无二的香甜气息。 她还活著。 她变得……那么强大。 强大到,他这个二哥,好像再也无法將她护在身后了。 “別去!” 一声冰冷的、带著不容置喙的命令响起。 明沉一把抓住了想要跟上去的明野,也拦住了其他蠢蠢欲动的雄性。 他推了推脸上那不知何时已经布满裂纹的金丝眼镜,镜片后的黑眸,深不见底。 他那个將妹妹清洗乾净、製作成完美无瑕標本,再锁进无菌鸟笼的计划…… 彻底破產了。 一只小小的金丝雀,忽然挣脱了牢笼,化作了翱翔九天的凤凰。 不。 她甚至不是凤凰。 她变成了天空本身。 这让一直以掌控者自居的他,该如何自处? 就在眾人心思各异,气氛变得微妙而紧张的瞬间。 那片笼罩天地的金色光芒,开始缓缓向中心收敛。 如同退潮般,温柔地,没有带起一丝波澜。 最终,所有的光芒都匯聚成一点,没入了一道纤细的身影之中。 明曦的身影,重新出现在眾人面前。 她静静地悬浮在半空中,赤著双足,脚下是刚刚生出嫩芽的青草地。 那件曾被染成墨黑色的神袍,不知何时已经恢復了原本的纯白,上面那些流淌的暗金色神圣纹路,也隱去了光华,变成了精致而低调的银丝云纹。 及腰的乌髮柔顺地垂在身后,发梢不再有那抹暗金色的光晕,依旧是如丝绸般的漆黑。 她身上那些被荆棘划出的、狰狞可怖的伤口,也消失得无影无踪,肌肤光洁如新,依旧是那副白皙得仿佛一碰就会留下痕跡的娇嫩模样。 一切,都好像恢復了原样。 她好像还是那个绝美而娇弱的、需要被强者庇护的小雌性。 然而,所有人都知道。 不一样了。 一切都再也回不去了。 因为那双眼睛。 那双曾总是盛满了水汽与惊怯,哭起来便能勾走人魂魄的桃眼。 此刻,琥珀色的眼底,仿佛沉淀了万古星辰。 一层流动的、深邃的暗金色光晕,在她的瞳孔深处缓缓流转。 那里面,没有了恐惧,没有了依赖,没有了那种能轻易激起雄性所有保护欲和征服欲的柔弱媚態。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平静。 一种洞悉万物、俯瞰眾生的,属於神明的……绝对平静。 她成为了新的“盖亚之心”。 整个世界的生命脉动,山川的呼吸,河流的歌唱,开的低语……都在她的感知之中。 她的目光,缓缓扫过眼前的每一个人。 当她的视线落在莱恩身上时,那魁梧狮王刚刚因为跪地而擦伤的膝盖,伤口瞬间癒合,连一丝疤痕都未曾留下。 当她的视线掠过明施时,那只小狮子体內曾因厄的诅咒而残留的最后一丝毒素,彻底烟消云散。 她的目光,就是神諭。 她的意志,便是新生。 “妈妈!” 明施终於跑到了她的面前,他仰著小小的脑袋,看著悬浮在半空中的明曦,翠绿色的眼睛里蓄满了泪水,却又因为那份陌生的神性而不敢上前。 那声“妈妈”,喊得小心翼翼,带著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敬畏。 明曦的眼神,终於起了一丝波澜。 那深邃如宇宙的暗金色眼底,泛起了一抹温柔的涟漪。 她缓缓地,从半空中落下。 赤裸的足尖,轻柔地踩在了柔软的青草上。 她蹲下身,让自己与儿子平视。 然后,她张开了双臂。 “明施。” 她的声音响起,不再是空灵威严的神諭,而是恢復了明施记忆中,那份独有的、带著软糯尾音的温柔。 小狮子再也忍不住了。 他“哇”的一声哭出来,像一颗小炮弹一样,一头扎进了那个日思夜想的、温暖柔软的怀抱里。 “呜呜呜……妈妈……我以为……我以为你不要我了……” 他用巨大的狮子头,拼命地蹭著明曦的胸口,仿佛要把自己整只都揉进去。 明曦抱著怀里失而復得的小傢伙,感受著他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的身体,她眼中的神性,被一种名为“母爱”的情感,彻底融化。 她抬起手,轻轻抚摸著明施蓬鬆的浅金色鬃毛,一下,又一下。 “傻孩子。” 她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熟悉的、惹人怜爱的鼻音。 “我怎么会不要你呢?” 这一幕,让不远处的几个雄性,紧绷的心弦,都悄然鬆动了几分。 太好了。 她还是她。 还是那个会因为儿子而心软,会温柔地抱著幼崽的……曦曦。 莱恩紧握的拳头,缓缓鬆开。 一股原始的、霸道的衝动,重新占据了他的大脑。 他要上前,把他的雌性和他的幼崽,一起拥入怀中。 他要用最直接的方式,向所有人宣告,他们是属於他的,属於他这个黄金狮王。 这是他的战利品,他的所有物,是他不容任何人染指的珍宝。 他大步向前。 一步,两步。 然而,就在他即將触碰到她的瞬间。 抱著明施的明曦,缓缓抬起了头。 那双刚刚还盛满了母性温柔的暗金色眼眸,平静无波地,看向了他。 莱??的脚步,猛地一顿。 整个人,如同被一道无形的闪电劈中,僵在了原地。 他的手,停在了半空中,距离她的髮丝,只有不到一指的距离。 却仿佛隔著一道无法逾越的天堑。 那双眼睛…… 那双眼睛里没有质问,没有疏离,甚至没有情绪。 只是平静地看著他。 就像天空,在平静地注视著一棵想要长得比天还高的树。 一种前所未有的、巨大的恐慌与心虚,瞬间淹没了莱恩。 第300章 渴望与困惑 他那句已经衝到嘴边的“我的雌性”,被死死地卡在了喉咙里,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他那身作为部落之王的霸道与威严,在这一眼之下,土崩瓦解,溃不成军。 他忽然意识到一个让他通体冰凉的事实。 他可以命令部落的任何一个兽人。 却无法命令她。 他可以占有这片大陆的任何一片土地。 却无法占有她。 因为,她就是这片大陆。 明曦没有再看他。 她只是轻轻拍了拍怀里明施的后背,然后站起身,抱著小狮子,缓缓地,走向那群神色各异的雄性。 她的每一步,都走得很轻,很慢。 却仿佛踏在了所有人的心跳上。 隨著她的靠近,一股无形的压力,笼罩了全场。 那不是力量的威压,而是一种……生命位阶上的,绝对碾压。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他们这些曾经站在世界顶端的强大雄性,此刻,在她面前,都成了需要仰望神明的……信徒。 雷不安地动了动爪子,喉咙里发出焦躁的低吼,他想上前,却又不敢。 明野抱著双臂,下意识地摆出了审视的姿態,但在对上明曦看过来的目光时,眼神却不自觉地闪躲了一下。 扶风扶正了鼻樑上布满裂纹的眼镜,试图用理智来分析现状,但他的指尖,却在不受控制地轻颤。 明沉那张永远温文尔雅的脸上,第一次失去了从容的微笑。 他看著那个向他走来的、熟悉又陌生的妹妹,镜片后的黑眸里,是计划被彻底顛覆的失控,与那份失控之下,连他自己都无法掩饰的……极致的骄傲。 他们都看著她。 看著她走到了眾人的中心。 她將怀里的明施轻轻放下,小傢伙立刻懂事地用脑袋蹭了蹭她的腿,然后乖乖地跑到了卡桑德拉的身边。 明曦的目光,终於从容地,扫过了在场的每一张英俊而充满占有欲的脸庞。 从莱恩脸上无法掩饰的挫败与不甘。 到雷眼中直白的渴望与困惑。 从扶风镜片后探究与狂热並存的复杂。 到墨渊那双金色竖瞳里毫不掩饰的、想要將她吞噬的贪婪。 从伊西斯那因敬畏而愈发清冷的绝美脸庞。 到明野那混杂著亲情、欲望与挣扎的痛苦眼神。 最后,落在了她的大哥,明沉那张已经恢復了平静,但眼底深处却暗流汹涌的脸上。 她知道他们在想什么。 他们的恐惧。 他们的渴望。 他们的不甘。 他们那如同野火燎原、永远无法被满足的占有欲。 她全都,一清二楚。 因为此刻的她,不仅能看到他们的表情,更能清晰地“听”到他们灵魂深处,最真实的声音。 良久的沉默。 沉默到空气都仿佛凝固。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她会说出什么审判般的话语时。 明曦的嘴角,忽然微微上扬,勾起了一抹极淡的、却又无比熟悉的,瞭然的微笑。 那笑容里,带著一丝狡黠,一丝无奈。 甚至,还有一丝……她过去常常用来偽装自己的,那种纯真又无辜的钓系媚態。 神性与人性,在她身上,达到了一种微妙而危险的平衡。 她不再是那个被动承受的玩物。 也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神明。 而是……一个终於拿回了所有主动权的,猎人。 而眼前的这些强大雄性,都是她棋盘上,最重要,也最让她头疼的……棋子。 “谢谢你们。” 她的声音,轻柔得像羽毛拂过心尖,却又带著不容抗拒的威严。 “我的骑士们。” 她顿了顿,那双流转著暗金色光晕的桃眼,意味深长地,一一扫过他们。 “现在,危机解除了。” “我们来谈谈……以后吧。” 那句“我们来谈谈……以后吧”轻飘飘地落下,却比先前毁天灭地的力量更具重量。 它悬浮在每一个雄性心头,变成了一片沉甸甸的、隨时可能降下审判的乌云。 空气中清新的草木芬芳,似乎都带上了一丝凝固的紧张。 新生的世界在欢唱,可站在这片圣地中央的生灵们,却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莱恩魁梧的身躯绷得如同一块巨石。 他的黄金竖瞳死死地锁著明曦,那里面翻涌著的是不加掩饰的、几乎要沸腾的占有欲。 以后? 他们的以后,早在五年前就定下了。 她是他的雌性,他是她的雄性,他们有共同的幼崽。 这才是唯一的、不容置喙的真理。 现在,她要谈的,不过是该如何处置这些趁他昏迷时,无耻地玷污了他珍宝的窃贼。 他胸腔中的心跳擂鼓般作响,充满了即將收復失地的原始狂喜。 雷烦躁地用后爪刨了刨身下的草地,柔软的泥土被他轻易地翻开。 他橙黄色的虎瞳里满是直白的困惑与焦躁。 谈什么? 有什么好谈的? 曦曦是他的。 他第一个让她体会到了除了那头蠢狮子以外的快乐。 他为她流过血,为她拼过命。 她现在这么强大,当然是应该选择最能让她舒服、最听她话的那个。 那不就是他吗? 他已经想好了,以后每天都要把最大最肥的猎物叼到她面前,换她摸一摸自己的脑袋。 扶风扶正了鼻樑上那副已经裂成蛛网的眼镜。 镜片后的狭长眼眸里,理智的数据流正在疯狂地重组、计算。 “以后”是一个变量。 而他,最擅长的就是掌控变量。 她的身体已经成神,其构造原理、能量运转方式,都將是这个世界上最伟大的课题。 他必须,也必然是这个课题唯一的、首席研究员。 他需要制定一个完美的计划,一个能確保他拥有最多“研究样本”和“实验时间”的计划。 墨渊慵懒地支著上半身,巨大的黑色蛇尾在身后无意识地、极具暗示性地缓缓摆动,尖端划过一朵刚刚绽放的白色小。 他金色的竖瞳里闪烁著兴味盎然的光芒。 谈…… 多么文明的词汇。 他更喜欢用身体来“谈”。 这个小雌性,不,现在是小神明了。 她身体里蕴含的能量,比他想像中还要美味,还要……令人上癮。 他已经迫不及待地想用自己的尾巴將她卷回巢穴,好好地、深入地“谈一谈”了。 伊西斯的表情是冰冷的。 第301章 冠冕堂皇 他海蓝色的眼眸里倒映著明曦的身影,仿佛那才是天地间唯一的色彩。 周围这些粗鲁的、散发著汗水与野蛮气息的雄性,都是对这件完美艺术品的褻瀆。 “以后”,她应该待在他一尘不染的深海宫殿里,远离这些纷扰。 他会用最美的珍珠与珊瑚为她装点,用最空灵的歌声取悦她。 他们之间的交流,应该是艺术与美的升华,而不是这种关於占有的、低级的爭吵。 明野的双臂抱在胸前,摆出了他惯常的、审视的姿態。 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那颗属於特种兵的、冷静的心臟,正跳得有多么混乱。 他找到了妹妹。 可他的妹妹,已经不再是那个需要他保护的、会哭著喊他二哥的小女孩了。 她成了神。 而他,这个本该是她最亲近的依靠的哥哥,身体里却叫囂著与那些野兽別无二致的、骯脏的占有欲。 他要怎么面对她? 他又该用什么身份,去谈论他们的“以后”? 寂静。 能杀死人的寂静。 最终,是明沉打破了这片凝固的空气。 他向前走了一步,姿態依旧从容,仿佛刚才那顛覆性的失態从未发生过。 他脸上的微笑温和而標准,如同用尺子量过。 “曦曦。” 他开口,声音一如既往地沉稳,带著让人信服的力量。 “你刚刚经歷了巨大的消耗,现在最需要的是休息和调理。” 他像一个真正关心妹妹的好哥哥那样,语气里充满了担忧与爱护。 “至於以后……” 他推了推那副裂痕遍布的眼镜,镜片后的黑眸闪过一丝精於算计的寒光。 “我们都明白,你的『净化』之力,是这个世界赖以生存的根基,也是你自身力量的源泉。为了保证这份力量的稳定与持续,我们必须建立一个合理的、科学的、能够让你得到充分休息的机制。” 他停顿了一下,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雄性,那眼神,是上位者在审视自己的所有物。 “我建议,以七天为一个周期。” “每天,由我们中的一人负责守护你的安全,並接受你的『净化』。其余的人,则负责处理世界的其他事务,比如重建家园,安抚生灵,肃清残余的污染等等。” 他娓海外娓道来,条理清晰,逻辑縝密。 “至於顺序,我们可以根据各自的能力与职责来排定。比如莱恩首领力量最强,適合在能量最不稳定的初期进行守护。扶风医师精通药理,可以在中期为你调理身体。而我,作为大哥,理应承担起监督和统筹的责任,確保这个机制的完美运行。” 这番话说得冠冕堂皇,滴水不漏。 既肯定了每个人的价值,又强调了是为了明曦的身体著想,还將自己放在了那个至高无上的“管理者”位置上。 这是一个完美的、將所有人都纳入他掌控之下的计划。 扶风的眼底闪过一丝讚许。 不愧是他看中的对手。 这个计划,几乎就是他脑海里构思的雏形。 “我同意明沉的提议。” 扶风慢条斯理地开口,声音冷静得不带一丝感情。 “理性的规划,是保证效率的唯一途径。不过,我建议在每次『净化』前后,都需要由我为曦曦进行一次全面的身体检查,记录各项数据,以防止任何潜在的风险。” 他在明沉的计划上,不著痕跡地为自己爭取到了额外的、可以光明正大触碰她的“研究”时间。 “放你妈的屁!” 一声雷鸣般的怒吼,炸响在眾人耳边。 莱恩一头狂野的金髮无风自动,他魁梧的身躯因为极致的愤怒而微微颤抖,黄金竖瞳里燃著两簇熊熊的火焰。 “轮流?机制?” 他上前一步,脚下的青草地都为之震颤。 “她是我的雌性!不是你们用来排班的物件!” 他伸出手指,依次指向明沉和扶风,那尖锐的指甲闪著寒光。 “我昏迷的时候,你们这些杂碎趁虚而入!现在我醒了,你们还想跟我平起平坐?做梦!” 他转过头,用一种近乎乞求的、受伤的眼神看著明曦,声音沙哑。 “曦曦,我的雌性,跟我回家。回到我们的山洞,回到属於我们的地方。我会把所有猎物都堆到你面前,我会把所有胆敢靠近你的雄性都撕碎!我们还像以前一样,好不好?” 他的爱,就是这么霸道,这么直接,这么不讲道理。 “哈,以前?” 明野嗤笑一声,打破了莱恩卑微的幻想。 他放下抱在胸前的双臂,银灰色的狼瞳里满是讥讽。 “狮子王,你睡得太久了。时代变了。” 他走上前,自然而然地站到了明曦的身边,用一种宣示主权的姿態。 “我们家曦曦,现在是这个世界的神。她要去哪里,要做什么,还轮不到你来决定。” 他口中说著“我们家曦曦”,那份属於兄长的亲昵与骄傲,却让其他雄性听得无比刺耳。 “滚开,野狼!” 雷也大步上前,他比莱恩还要高大的身躯充满了压迫感,黑色的虎纹让他看起来狰狞无比。 “这里没你说话的份!你只是她哥哥!” “哥哥?” 明野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他舔了舔自己尖锐的犬齿,笑容里带著野性的危险。 “你很快就会知道,『哥哥』能做的事情,比你想像中多得多。” “够了!” 明沉冰冷的声音响起,他脸上温和的笑容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不容置喙的威严。 “现在是在討论正事,不是让你们来宣泄荷尔蒙的!” “正事?” 雷一扭头,直接对上了明沉。 “老子看最该闭嘴的就是你!戴眼镜的!你他妈算个什么东西?也敢来安排曦曦的时间?想打架吗?老子奉陪到底!” 他全身的肌肉瞬间賁张,发出了噼里啪啦的爆响。 修罗场,再次一触即发。 空气中的火药味浓得几乎要凝成实质。 莱恩的利爪已经弹出,对准了明沉的喉咙。 雷的虎瞳死死锁定著莱恩,准备隨时给他来个背刺。 明野的身体微微下伏,像一头即將扑杀的饿狼,目標是所有敢於挑衅的敌人。 第302章 听起来很棒 明沉的手,已经按在了他那根偽装成拐杖的长剑上。 扶风看似置身事外,但他的指尖,已经夹住了一枚闪著寒光的银针。 墨渊的蛇尾开始缓缓收紧,似乎在寻找最佳的缠绕角度。 伊西斯的身影已经退到了远处,他不能容忍这些粗鄙的打斗,污染了他视线里的那道绝美风景。 他们都在等著。 等著一个爆发的契机。 或者说,他们在逼她。 用最原始、最野蛮的方式,逼她做出选择。 逼她在这场混乱中,选择一个去依赖,去平息。 就像过去无数次那样。 然而。 “噗嗤。” 一声轻笑。 那笑声很轻,很柔,带著一丝无奈,一丝狡黠。 就像一颗小石子,投入了即將沸腾的油锅里。 瞬间,所有的狂暴、所有的杀意、所有的剑拔弩张,都凝固了。 所有雄性都僵住了。 他们猛地转过头,看向声音的源头。 明曦。 她站在风暴的中心,脸上没有他们预想中的恐惧、为难、或者依赖。 她只是在笑。 那双流转著暗金色光晕的桃眼,弯成了两道漂亮的月牙。 眼波流转间,神性褪去,露出了他们最熟悉,也最让他们为之疯狂的,那种纯真又魅惑的钓系媚態。 “你们……” 她的声音还是那么软,那么糯,带著撒娇般的尾音。 “真可爱。” 这两个字,让所有自詡为顶天立地的强大雄性,都感觉自己的脸颊有些发烫。 “吵完了吗?” 她歪了歪头,一缕乌黑的软发从肩头滑落,动作纯真,眼神却灵动得像个妖精。 她没有等他们回答。 她缓缓地,走进了他们对峙的中心圈。 赤裸的足尖,轻柔地踩在青草上,悄无声息。 她先是走到了莱恩面前。 那头暴怒的黄金狮王,在她靠近的瞬间,全身的肌肉都不受控制地绷紧了。 他闻到了她身上那股雨后青草般的、让他疯狂的香气。 他想把她按进怀里,狠狠地占有。 明曦却只是伸出了一根纤细的手指。 她用那根白玉般的手指,轻轻点在了莱恩因为愤怒而賁张的胸膛上。 “莱恩。” 她仰著头看他,琥珀色的桃眼里,水光瀲灩。 “你好凶哦。” 莱恩的呼吸,猛地一滯。 他感觉自己整个灵魂都被这一眼看穿了。 所有的霸道,所有的怒火,都在她这句软绵绵的控诉下,化作了一滩春水。 他张了张嘴,那句“我没有”,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明曦没有再理会他。 她转身,走向了明沉。 “大哥。” 她走到他面前,很自然地,伸手帮他理了理那一丝不苟的白色衣领。 “你的计划,听起来很棒。” 她夸奖道,声音里满是崇拜。 “可是,好复杂哦,曦曦听不懂。” 她微微嘟起了嘴,露出了那种她过去常常用来逃避问题的、无辜又茫然的表情。 明沉的心臟,被这声软糯的“大哥”和那个熟悉的表情,狠狠地撞了一下。 他那套用来掌控世界的冰冷逻辑,在这一刻,出现了一丝裂痕。 他下意识地想开口解释,想用更简单的方式让她明白。 但明曦已经转过身,走向了雷。 “雷。” 她看著这头凶狠的巨虎,非但没有害怕,反而笑得更甜了。 “你刚刚的样子,好威风。” 雷被她这直接的夸讚,弄得耳朵根瞬间红透了。 他下意识地移开视线,喉咙里发出“咕嚕咕嚕”的奇怪声音,像一只被顺了毛的大猫。 明曦一步一步,从每一个雄性面前走过。 她对扶风说:“扶风,你的手真好看,不像他们,总是弄伤我。” 扶风握著银针的手指,不受控制地蜷缩了一下。 她对墨渊说:“墨渊,你的尾巴……好像很舒服的样子。” 那条冰冷的黑色蛇尾,猛地僵住,鳞片都仿佛炸了起来。 她对伊西斯说:“伊西斯,你今天,也很好看。” 那座冰山美人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名为“无措”的情绪。 最后,她走到了明野的面前。 “二哥。” 她没有做任何亲昵的动作,只是静静地看著他,眼神清澈。 “谢谢你,来找我。” 明野的心,像是被一只柔软的手,轻轻地、却又用力地攥住了。 酸涩,满足,还有无尽的爱意,一瞬间涌了上来。 他狼瞳中的挣扎与痛苦,都被这声“二哥”抚平了。 她游刃有余地,用三言两语,就轻易地瓦解了他们所有人的鎧甲,抚平了他们竖起的尖刺。 让他们从一头头准备廝杀的野兽,变回了一只只等待主人垂怜的……宠物。 当她重新回到场地的中心时。 所有人的目光,都追隨著她,那里面,除了占有欲,更多了一种连他们自己都没察觉到的……虔诚。 明曦环视著他们。 她脸上那纯真无辜的笑容,缓缓收敛。 取而代之的,是那种洞悉一切的、属於神明的绝对平静。 神性与人性,在她身上,无缝切换。 上一秒还是引诱他们墮落的妖精,下一秒,就成了审判他们灵魂的神明。 “现在,听我说。” 她的声音不大,却带著不容抗拒的威严,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我很高兴,你们都想拥有我。” “但是……” 她的目光,缓缓扫过在场的每一张脸。 那双流转著暗金光晕的桃眼,深处带著一丝怜悯,与一丝绝对的掌控。 “你们弄错了一件事。” “不是你们谁,可以拥有我。” 她顿了顿,每一个字,都像是神殿的钟声,敲在他们的灵魂上。 “而是我,將拥有你们所有。” “你们不是谁属於谁,而是你们,都属於我。” 她张开双臂,仿佛要拥抱这个由她创造的新世界。 “从今天起,你们將共同成为这个新生世界的守护者。” 她的目光,落在了莱恩身上。 “莱恩,黄金狮王,你拥有无与伦比的力量。从今以后,你將是这片大地的『力量之盾』。你的职责,不再是征服与占有,而是守护。守护我脚下的每一寸土地,守护每一个新生的生命。” 莱恩的身体剧烈一震,他看著明曦,那双黄金竖瞳里,是难以置信。 第303章 瞭然的微笑 “扶风。” 她的视线转向了那名斯文败类的医师。 “你的智慧,是这个世界上最宝贵的財富。你將成为『智慧之源』。我允许你研究这个世界的一切法则,包括我的身体。但你的目的,不再是满足你个人的好奇心,而是为了让生命更好地在这片土地上繁衍。” 扶风的呼吸,有那么一瞬间停止了。 “雷。” 她看向那头暴躁的巨虎。 “你的勇猛,是撕裂黑暗最锋利的武器。你將成为我的『裁决之剑』。当有任何邪恶与腐朽,妄图再次污染这片土地时,由你,去执行裁决。” 雷愣愣地看著她,他那简单的脑子里,第一次装进了“职责”这种复杂的东西。 “墨渊。” 她对著那条慵懒的巨蟒微微一笑。 “你深諳生命的欢愉与本能。你將是『欲望的守护者』。你要確保生命的延续,不再是混乱的掠夺,而是在规则之下的,极致的狂欢。” 墨渊那双金色的竖瞳,猛地缩成了两条细线。 “伊西斯。” 她的声音变得空灵。 “你的歌声与美丽,是大海的珍宝。你將成为『深海的歌者』。你要用你的歌声安抚潮汐,用你的眼泪滋养万物,让美丽,成为这个世界永恆的主题。” 伊西斯那双纯净的蓝眸里,泛起了晶莹的波光。 “明野。” 她看著自己的二哥,眼神重新变得柔软。 “二哥,你是风,是狼。你將成为『荒野的巡行者』。这片大陆所有山川河流,所有密林深渊,都將是你的领地。你要替我看遍这个世界,確保没有任何角落,被我遗忘。” 明野的心,在狂跳。 “明沉。” 最后,她的目光,落在了那个一直沉默著的、最危险的男人身上。 “大哥。你的秩序,是文明的基石。你將成为我的『秩序之鹰』。我將赋予你制定规则的权力。你要用你的智慧,为这个世界,构建一个全新的、永恆的秩序。而这个秩序的最高法则……” 她停了下来,嘴角再次勾起那抹瞭然的微笑。 “……是我。” 她宣布。 “你们,是我的神选骑士,是我永恆的伴侣,是我神殿中,最耀眼的支柱。” “你们將共同辅佐我,管理这个世界。” “你们將永远拥有亲近我的权力,也永远背负著服务於我的责任。” “这是一份……永恆的契约。” 话音落下。 天地间,一片寂然。 所有雄性都面面相覷。 他们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同样的震惊,看到了无法压抑的不甘。 他们都是站在世界顶端的alpha,是天生的掠夺者与征服者。 可现在,他们却被告知,自己成了另一个存在的“所有物”,成了她“后宫”中的一员。 这简直是奇耻大辱。 然而…… 一种奇异的、酥麻的、无法抗拒的兴奋感,却从他们灵魂深处,悄然滋生。 独占她? 或许吧。 但那似乎……已经没有那么重要了。 成为她唯一的统治之下,永恆的竞爭者。 在这座名为“世界”的神殿里,为了爭夺她唯一的垂青,进行一场永不落幕的、神明之间的角逐。 这似乎…… 比单纯的独占,更具诱惑力。 一场更宏大,更刺激,也更让他们血脉僨张的游戏,开始了。 而他们,心甘情愿,墮入其中。 林间空地,死寂得能听见风颳过树叶的簌簌声,与心臟擂鼓般的巨响。 方才还剑拔弩张,仿佛下一秒就要血溅五步的雄性们,此刻都像被无形的丝线扼住了喉咙,所有的动作与杀气,都凝固在明曦那句轻飘飘的“我们谈谈以后吧”之中。 谈? 有什么好谈的? 莱恩胸膛剧烈起伏,那身象徵著最强力量与最重污染的黑色狮身图腾兽纹,在賁张的肌肉上仿佛活了过来,狰狞地扭动。 他的黄金竖瞳燃烧著名为“占有”与“被侵犯”的烈焰。 这是审判。 是对胆敢覬覦他所有物的窃贼们的审判。 他才是明曦唯一的伴侣,是她在这个世界睁开眼看到的第一个雄性,是她儿子的父亲。 这是不容置喙的真理。 莱恩喉结滚动,发出一声低沉的咆哮,肌肉虬结的大腿猛地向前踏出一步。 “砰!” 地面都为之震颤。 他要用最原始、最不容抗拒的方式,向所有人,也向他那似乎忘了规矩的小雌性,重申他的主权。 然而,明曦甚至没有看他。 她的目光,越过了这头愤怒的黄金狮王,落在了对峙风暴最中心的另一头猛兽身上。 雷。 那头狂野不羈,將“抢夺”二字写在脸上的黑纹巨虎。 明曦迈开了脚步。 她小小的,柔软的身体,就这么一步步走向那具充满了爆发性力量的魁梧身躯。 她的靠近,让雷瞬间绷紧了全身的肌肉。 他橙黄色的虎瞳里充满了警惕与暴躁,喉咙深处发出不安的、威胁性的低吼,像是在警告任何胆敢靠近他猎物的生物。 他刚刚还在和莱恩生死相搏,满脑子都是將对方撕碎,然后彻底占有这个娇软雌性的念头。 可现在,这个雌性,这个让他疯狂的源头,正向他走来。 她想干什么? 求饶?还是选择他? 雷的心臟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脑子里乱成一团浆糊。 明曦无视了他外露的凶恶,那双琥珀色的桃眼,此刻清澈得像初生的小鹿。 她停在雷的面前,近得能感受到他身上灼人的体温与淡淡的血腥气。 然后,她抬起了手。 那是一只何其纤细、白皙的手,与雷那賁张如铁块的手臂肌肉形成了极致脆弱的对比。 所有人的呼吸都为之一滯。 明野下意识想衝上去,却被身旁明沉按住了肩膀,后者镜片下的黑眸深不见底。 扶风狭长的眼眸微微眯起,闪烁著研究与评估的光。 在所有视线的聚焦下,明曦那根青葱般的食指,轻轻地点在了雷坚硬的手臂上。 软与硬的触碰,轻得像一片羽毛落下。 雷的整个身体都僵住了。 那一点接触的皮肤,仿佛被火焰灼烧,一股酥麻的电流瞬间窜遍全身。 他低头,看著那根戳著自己的手指,又猛地抬头看向明曦的脸。 明曦仰著头,乌黑的软发衬得她的小脸愈发白皙脆弱。 第304章 她需要他 她的桃眼微微弯起,像两弯浸著晨露的新月,眼波流转间,天生蕴著的那汪水汽,化作了纯粹的、不含任何杂质的欣赏。 “雷。” 她的声音又软又糯,带著一丝惊嘆。 “你刚刚的样子,好威风。” “轰——” 雷的脑子彻底炸开了。 一股滚烫的热流从胸口直衝头顶,他那张写满野性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脖子红到了耳根。 威风? 她是在夸他吗? 这个认知让这头无法无天的疯虎,瞬间乱了方寸。 他所有的凶狠、暴戾、强势,在这一句轻飘飘的夸讚面前,土崩瓦解,溃不成军。 他甚至忘了自己该做什么反应,只是僵硬地站在那里,连呼吸都忘了,橙黄色的虎瞳慌乱地躲闪著,不敢再看那双勾人的眼睛。 刚刚还想把世界都撕碎的狂战士,此刻像个被心上人夸了一句就手足无措的毛头小子。 轻易地驯服了最暴躁的一头猛兽,明曦收回了手,转过身。 这一次,她走向了莱恩。 黄金狮王依旧维持著踏前一步的姿势,但周身的怒火,却在目睹了方才那一幕后,变得有些迟滯。 他不懂。 曦曦为什么要去夸奖那个强迫过她的混蛋? 一股更深沉的、混合著嫉妒与不安的怒意在他胸中翻涌。 当明曦娇小的身影站定在他面前时,他几乎要控制不住地將她抓过来,狠狠地质问。 “莱恩。” 明曦的声音比刚才更软,甚至带上了一丝恰到好处的哭腔,像是被他嚇到了。 她没有抬头,而是微微垂下眼眸,长而卷的睫毛如蝶翼般不安地轻颤。 她用贝齿轻轻咬住下唇,一双桃眼水光瀲灩地抬起,飞快地瞥了他一眼,又迅速低下。 “你好凶哦……” 那声音,委屈得像被主人训斥了的大猫,充满了无声的控诉。 莱恩。 他满腔的质问、霸道的宣告、身为王者的怒火,就像一个被戳破的气球,瞬间泄了个乾净。 凶? 他看著她泛红的眼角,那泫然欲泣的模样,心臟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又酸又疼。 是啊,他太凶了,他嚇到他的小雌性了。 她那么小,那么软,怎么经得起他这样的怒火? 该死的! 他应该把她抱在怀里,而不是用这种要吃人的眼神瞪著她。 莱恩强大的外表下,那颗因重伤初愈而极度不自信、充满恐惧的內心,被这句软糯的控诉精准地击中了。 他所有的霸道,都在她面前化为了绕指柔。 他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却发现喉咙乾涩得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笨拙地、僵硬地站在那里,连手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瓦解了最强大的“原配”,明曦没有停留。 她走向了她的哥哥们。 明野的眼神是所有人中最复杂的。 理智与本能的撕扯,兄长与野兽的爭夺,让他的灵魂都在痛苦中煎熬。 他看到妹妹走向自己,银灰色的狼瞳里闪过一丝慌乱。 他怕自己身上那股控制不住的、属於雄性的骯脏欲望,会玷污了她。 明曦停在他面前,那双看透人心的眼睛静静地望著他,里面没有恐惧,没有厌恶,只有化不开的温柔与依赖。 “二哥。” 她轻轻地叫他。 “谢谢你来找我。” 一句话。 仅仅一句话,就抚平了他五年来所有的顛沛流离,所有的挣扎与痛苦。 她没有怪他,没有怕他,她还认他这个二哥。 明野眼眶一热,那些被兽性压抑的、属於人类的情感,在这一刻汹涌而出。 他想把她紧紧抱在怀里,像小时候那样,告诉她別怕,二哥在这里。 可他不敢。 他只能死死攥著拳,用尽全身力气,才没有让那不受控制的狼尾巴从身后冒出来,討好地摇晃。 接著是明沉。 白衣胜雪,金丝眼镜,永远的温文尔雅,也永远的置身事外。 他看著妹妹一步步瓦解这场闹剧,镜片后的黑眸里,是讚许,也是更深的、不容错辨的控制欲。 他的曦曦,就该是这样,用最不沾染尘埃的方式,掌控一切。 明曦走到他面前,没有说话,只是伸出小手,极其自然地,帮他抚平了衣领上的一丝褶皱。 那是一个无比亲昵又无比纯洁的动作。 仿佛在说:大哥,我知道你爱乾净,你看,我记得。 明沉的呼吸,有那么一瞬间的停滯。 他为妹妹规划好了一切,一个绝对无菌、绝对圣洁的鸟笼。 可这一刻,这个已经“不乾净”的妹妹,却用一个最细微的动作,穿透了他所有的计划与偽装,直接触碰到了他內心最偏执的柔软。 他脸上温柔的笑容,第一次有了真实的温度。 扶风站在不远处,他没有动。 他冷静地观察著这一切,像一个在实验室里观察数据的疯狂科学家。 他看著明曦用不同的方式,精准地“操控”著每一个强大的雄性。 眼泪、夸讚、依赖、亲情…… 每一样,都是她手中的武器。 当明曦的目光终於落在他身上时,扶风的心跳,第一次脱离了理智的掌控。 明曦没有走向他。 她只是远远地看著他,然后,她的视线缓缓下移,落在了他腰间的药草囊上。 那双水汽氤氳的桃眼,流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混杂著感激与信任的光芒。 没有言语,却胜过千言万语。 扶风懂了。 她在告诉他,她需要他。 需要他的知识,他的冷静,他的药草。 在这群只懂得用肌肉解决问题的野兽中,他是不同的,他是特別的。 这个认知,让扶风狭长的眼眸中,翻涌起更加志在必得的偏执光芒。 掌控她的身体,已经不够了。 他要掌控她的思想,她的依赖,她的全部。 至於远处的墨渊和伊西斯。 那条懒洋洋盘踞在阴影里的巨蟒,金色竖瞳微微缩放,分叉的舌尖轻轻舔过唇角,仿佛在品尝一道绝世美味。这个小雌性,比他想像中,更有趣。 而那位清冷的深海之王,海藻般的银蓝色长髮在风中微动,他看著明曦,就像看著一件完美的艺术品,在绽放出最璀璨的光华。 第305章 这种疯话 他厌恶这些陆地雄性的粗鄙,但此刻,他却不得不承认,正是这些粗鄙的顏料,才让他的宝石,折射出如此动人心魄的美。 一场足以將整个部落都掀翻的血腥廝杀,就这么被明曦轻描淡写地消弭於无形。 方才还准备將对方撕成碎片的雄性们,此刻都安静地站在原地,像一群被主人分別安抚过的宠物。 气氛变得无比诡异。 他们每个人的心中都充满了荒谬感,却又无法抗拒地沉溺於她给予的那份独特的“安抚”之中。 理智告诉他们,这不对劲。 可身体的本能,却在渴望著更多。 他们的视线,如同被磁石吸引的铁屑,不由自主地全部匯聚在那个娇小的身影上。 明曦缓缓走回了空地的最中心。 她站在所有雄性目光的焦点处,站在了权力的中心。 然后,惊人的一幕发生了。 她脸上的那种纯真的、惹人怜爱的、带著一丝无意识引诱的钓系媚態,在瞬间收敛得乾乾净净。 那双仿佛永远蕴著水汽的桃眼,此刻变得无比平静,平静得如同一面映照著整个世界的古老湖泊。 所有的脆弱、依赖、怯懦,都消失不见。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神明的、绝对的冷静与威严。 这种无缝的、极致的切换,让在场的所有强者,心中猛地一凛。 他们像是第一次,真正看清了眼前这个他们或爱、或抢、或算计的雌性。 这不是一只待宰的羔羊,也不是一朵需要依附强者的菟丝。 那看似娇软无害的偽装下,是一颗何其冷静、坚韧到可怕的灵魂。 他们所有人,都被她玩弄於股掌之间。 明曦的目光,缓缓扫过在场的每一个雄性。 莱恩的霸道,雷的狂暴,明野的挣扎,明沉的掌控,扶风的算计…… 所有人的情绪,她都看得一清二楚。 她的红唇,缓缓开启。 声音不大,却带著一种不容置喙的、穿透灵魂的力量,清晰地敲在每个人的心上。 “不是你们谁可以拥有我。” 一字一句,如惊雷炸响。 莱恩的黄金竖瞳猛地收缩,满是不可置信。 扶风与明沉脸上的表情第一次出现了裂痕,他们算计了一切,却没算到棋子本身,想要掀翻棋盘。 明曦无视了他们的震惊,继续说出了那句彻底顛覆这个世界规则的话。 “而是我,將拥有你们所有。” 整个世界,仿佛都在这一刻静止了。 拥有? 一个弱小的、需要被保护的雌性,说要“拥有”他们这些站在食物链顶端的、最强大的雄性? 这是何等的狂妄!何等的荒谬! 莱恩几乎要气笑了,他觉得明曦一定是昏了头,才会说出这种疯话。 然而,当他的目光对上明曦那双平静得可怕的眼睛时,他却笑不出来了。 那双眼睛里,没有疯狂,没有戏謔,只有陈述事实的淡然。 仿佛她说的,本就是天经地义的真理。 在所有雄性还沉浸在巨大的震撼中无法自拔时,明曦缓缓地,张开了她的双臂。 这个动作,像是在拥抱整个世界。 也像是在拥抱,她眼前的这些“所有物”。 她的身体里,那股柔和的金色光晕开始不受控制地向外溢散,將她整个人都笼罩在一片神圣的光芒之中。 她不再是那个在兽世挣扎求生的现代女孩明曦,也不再是谁的伴侣、谁的妹妹。 此刻的她,是净化之力本身,是这个灰暗世界唯一的曙光,是即將降临的……神明。 “从今天起,你们不再是为我而战的野兽。” 她的声音,带著一种神圣的咏嘆调。 “你们將成为新生世界的守护者,斩断腐朽的藤蔓,驱散污染的黑雾。” 她看著眼前这些或震惊、或困惑、或警惕的强大雄性们,脸上终於露出了一抹微笑。 那不是討好的笑,也不是引诱的笑。 那是神明垂怜眾生的、悲悯而又威严的笑。 “你们將获得全新的身份与至高的荣耀。” “成为……” “我的神选骑士。” 一场以整个世界为棋盘,以神明为赌注的,更宏大、更疯狂的游戏,就此拉开了序幕。 神明的话语如同一颗投入死水中的巨石,激起的不是涟漪,而是足以倾覆一切的惊涛骇浪。 时间凝固了。 风停了,兽人们粗重的呼吸也停了。 那句“我,將拥有你们所有”,像一道无形的烙印,滚烫地灼烧在每一个雄性强者的灵魂深处。 屈辱。 这是所有雄性脑海中蹦出的第一个词。 他们是狮王,是疯虎,是翱翔天际的白鹰,是潜伏深渊的巨蟒,是统御海洋的君主。 他们是捕食者,是征服者,是这个世界力量的化身。 可现在,一个需要他们保护,被他们爭夺,在他们身下哭泣求饶的娇小雌性,正以神明的姿態,宣布对他们的所有权。 这比杀了他们还要难受。 然而,在极致的屈辱之下,一股更加幽暗、更加无法抗拒的激流,正从他们心底最深处翻涌而上。 那是被“神选”的荣耀。 是被纳入一个更宏大、更疯狂游戏中的刺激感。 独占她,固然是所有雄性最原始的本能。 但如果独占已不可能,那么,成为她眾多“所有物”中最特別、最强大、最不可或缺的那一个,就成了新的、唯一的、永恆的竞爭。 他们看向彼此的眼神,在瞬间变了。 不再是单纯的、你死我活的搏杀,而是混杂了审视、评估、以及对未来无尽爭斗的……隱秘期待。 明曦感受著这片诡异的沉寂,感受著那一道道从震惊、愤怒,逐渐转为复杂、晦暗的目光。 她的心,冷静得可怕。 她知道,最关键的一步,现在才刚刚开始。 她要为这些桀驁不驯的野兽,套上名为“职责”的枷锁。 她的目光,第一个落在了莱恩身上。 那头被怒火与嫉妒烧红了眼的黄金狮王,肌肉賁张,全身的黑色狮身图腾都在扭曲地咆哮,仿佛下一秒就要挣脱理智的束缚。 明曦缓缓向他走去。 她周身那层柔和的金色光晕,仿佛拥有安抚万物的力量,让莱恩周遭狂暴的气息都为之微微一滯。 第306章 出鞘的利刃 她停在他面前,仰起那张白皙的小脸,琥珀色的桃眼直视著他燃烧的黄金竖瞳。 “莱恩。” 她的声音,不再是方才那种带著哭腔的示弱,而是清澈、庄严,带著不容置喙的神性。 “你拥有这片大地上最坚不可摧的力量,你的胸膛是部落最坚实的壁垒。” 她伸出那只纤细的手,没有去触碰他,只是在空中虚虚一指,点向他那颗因愤怒而剧烈跳动的心臟。 “从今天起,你將是我的『力量之盾』。” “守护,是你至高的荣耀。用你的身躯,为这个新生世界,抵挡一切外来的侵袭与伤害。” 力量之盾。 莱恩的脑子轰然一响。 这两个字,像一盆冰水,兜头浇灭了他一半的怒火。 守护。 这是他作为部落长,作为明曦伴侣,一直在做的事情。 这个职责,他无法反驳。 本书首发 101 看书网解书荒,1?1??????.???超实用 ,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可是……盾? 盾是用来防御的,不是用来征服的。 他想咆哮,想质问,想告诉她,他不是什么盾,他是王,是她唯一的丈夫。 但当他看到明曦那双平静而威严的眼睛时,所有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 她的话语,巧妙地將他最引以为傲的力量,定义成了一种被动的、守护性的职责。 这让他所有基於“征服”和“独占”的理由,都变得名不正言不顺。 如果他反驳,就等於在否定自己“守护者”的身份。 这是用他自己的骄傲,为他量身打造的牢笼。 莱恩的拳头捏得咯咯作响,指甲深深陷入掌心,他死死地盯著明曦,黄金竖瞳里是屈辱与不甘交织的风暴。 明曦没有给他消化这一切的时间。 她转过身,走向那头已经有些不知所措的巨虎。 雷的脑子还停留在刚才那句“好威风”的夸讚里,橙黄色的虎瞳里满是混乱。 现在这个雌性又想干什么? “雷。” 明曦的声音变得锐利了些,如同出鞘的利刃。 “你的爪牙,是部落最锋利的武器。你的狂暴,让所有敌人闻风丧胆。” “但纯粹的破坏,只会带来毁灭。” “从今天起,你的力量,將为我而用。” 她的话音陡然拔高,带著审判般的威严。 “你將是我的『裁决之剑』!” “斩断腐朽的根源,撕裂污染的黑雾。你的每一次出击,都將代表我的意志,行使神圣的裁决。” 裁决之剑! 雷那颗简单的脑袋里,瞬间被这四个字填满了。 打架,他懂。 撕碎敌人,他擅长。 可“裁决”? 这听起来,比单纯的打架要高级太多了。 他不再是一个没脑子的疯虎,而是……神明的剑? 这个认知,让雷的心臟砰砰狂跳,一股难以言喻的、粗暴的荣誉感,让他浑身的血液都燥热起来。 虽然“共享”这个雌性让他很不爽,但“裁决之剑”这个名头,太他妈威风了! 他下意识地挺直了胸膛,那张写满野性的脸上,凶狠的表情不自觉地收敛了许多,透出一股子傻乎乎的、被委以重任的严肃。 接著,明曦走向了她的二哥,明野。 明野的银灰色狼瞳里充满了痛苦的挣扎。 妹妹变成了高高在上的神明,而他,这个本该保护她的兄长,却满心都是想要占有她的骯脏欲望。 “二哥。” 明曦的声音,又恢復了一丝柔软,那是独属於家人的亲近。 她望著他,眼神里带著全然的信任。 “你拥有狼的敏锐与耐心,你的脚步能踏遍这片大陆的每一个角落。” “从今天起,你將是我的『荒野的巡行者』。” “去探查未知的区域,去寻找被污染侵蚀的土地,去成为我在荒野中的眼睛与耳朵。” “世界很大,二哥,我需要你替我去看。” 最后那句话,像一只温柔的手,抚平了明野心中所有的狂躁与不安。 她需要他。 不是作为一个覬覦她的雄性,而是作为一个被她依赖的兄长。 这个认知,让明野几乎要落下泪来。 他重重地点了点头,所有的挣扎与痛苦,都化作了一个字。 “好。” 明曦的目光越过眾人,看向了远处阴影中的那条巨蟒。 墨渊正用他那冰冷的金色竖瞳,饶有兴致地欣赏著这场大戏。 这个小雌性,比他品尝过的任何猎物,都要美味有趣。 “墨渊。” 明曦的声音,带上了一丝蛊惑的低沉,仿佛蛇的嘶鸣。 “你懂得最原始的欢愉,也知晓最极致的沉沦。欲望,是生命之源,亦是毁灭之火。” “从今天起,你將成为『欲望的守护者』。” 墨渊的蛇瞳,猛地收缩成一条危险的细线。 守护……欲望? 这是何等……淫靡又神圣的职责。 他用分叉的舌尖,轻轻舔过自己的唇角,仿佛在回味这两个词。 “用你的身体,去感知世界最深处的渴求。用你的缠绕,去束缚那些失控的欲望。你,將成为我戒律的化身。” 墨渊发出了低沉的、嘶嘶的笑声。 让他去守护欲望,戒律失控的欲望? 这简直就是让最贪婪的巨龙,去看守全世界的宝藏。 太有趣了。 他喜欢这个游戏。 隨后,是那位清冷的深海之王,伊西斯。 他站在那里,如同一尊不染尘埃的绝美雕塑,看著这一切,深海般的蓝色眼眸里,是对这齣戏剧的纯粹欣赏。 “伊西斯。” 明曦的声音空灵如歌。 “你的歌声,能安抚最狂躁的灵魂。你的眼泪,是海洋最纯净的结晶。” “你將是我的『深海的歌者』。” “用你的歌声,净化被污染的海域。用你的存在,为我带回属於海洋的古老记忆。” 伊西斯微微頷首。 这个职责,很美。 符合他的审美。 他的“活体宝石”,为他安排了一个最华丽的角色。 他愿意为此,献上自己的歌声。 然后,是那个一直冷静评估著一切的男人,扶风。 他狭长的眼眸里闪烁著算计的光芒,他想看看,这个雌性会给他一个怎样的定义。 “扶风。” 明曦的语气变得平稳而理智。 “你的头脑,比任何利爪都要锋利。你的知识,是驱散愚昧的火光。” “从今天起,你將是我的『智慧之源』。” 第307章 彻底点燃 “我需要你的智慧,去解析污染的本质。我需要你的逻辑,去建立新世界的法则。你,將是引领我们走向光明的灯塔。” 智慧之源。 扶风镜片下的眼眸,瞬间翻涌起狂热的偏执。 源头。 她承认,他是智慧的源头。 这意味著,她將离不开他,她將彻底依赖他的大脑。 这比掌控她的身体,更让他感到兴奋。 他推了推鼻樑上的鹿角,嘴角勾起一抹志在必得的弧度。 最后,明曦的目光,落在了那个始终温文尔雅,仿佛一切尽在掌握的男人身上。 她的大哥,明沉。 明沉微笑著,安静地等待著。 他知道,压轴的,永远是最重要的。 明曦深吸一口气,她的声音,前所未有的庄重。 “大哥。” 她依旧用了这个称呼,却已不再是单纯的兄妹之情。 “你的双翼,能俯瞰整片大陆。你的目光,能洞悉最复杂的棋局。你的內心,渴望著绝对的秩序。” “从今天起,你將是我的『秩序之鹰』!” 话音落下,明曦向前一步,伸出小手,极其自然地,为明沉戴上了那副象徵著“文明”与“掌控”的金丝眼镜。 这个动作,充满了授权的仪式感。 “以神之名,我赐予你制定规则、监督执行的权力。” “平衡他们,约束他们,利用他们。为我,也为这个世界,建立一个永恆而稳定的新秩序。” “你,將是我的代行者。” 明沉镜片后的黑眸,骤然变得深不见底。 他脸上温柔的笑容,第一次,带上了真实的、名为权力的灼热温度。 代行者。 规则的制定者。 她將至高无上的权力,交到了他的手上。 一场足以血流成河的雄性爭夺战,就此被消弭於无形。 取而代之的,是一个以神之名建立的、畸形而又稳固的“神选骑士团”。 然而,新的秩序刚刚宣布,旧的矛盾就已无法压抑。 “我不同意!” 一声压抑著无尽怒火的咆哮,炸响在死寂的空气中。 是莱恩。 他再也无法忍受这种荒谬的“分封”。 “我是你的伴侣!唯一的伴侣!他们,”他赤红的黄金竖瞳扫过在场的每一个雄性,“不过是一群无耻的窃贼!” “我的职责,就是把他们全部从你身边赶走!而不是和他们一起,当什么狗屁的骑士!” 暴君的怒火,终於彻底点燃。 空气再次紧绷。 雷的喉咙里也发出了威胁的低吼,虽然“裁决之剑”听著威风,但凭什么这头臭狮子敢这么囂张? 就在新的衝突一触即发之际。 明曦却只是静静地看著莱恩,那双琥珀色的眼睛里,没有愤怒,只有一丝悲悯的、神性的垂怜。 “盾,是无法主动攻击的,莱恩。” 她轻声说道。 “你的职责是守护,不是征服。” “难道你想违背我的意志,放弃你作为『力量之盾』的荣耀吗?” 一句话,再次將莱恩钉在了原地。 他的愤怒,他的占有欲,他身为“原配”的所有立场,在这句轻飘飘的、关乎“职责”与“荣耀”的质问面前,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他可以与全世界为敌,却无法公然违抗“神明”的意志,尤其是在这个意志已经被包装成他个人“荣耀”的情况下。 莱恩胸膛剧烈起伏,像一头被困在笼中的野兽,空有一身力量,却无处发泄。 场面,再次陷入了令人窒息的僵局。 就在这时。 一个温和而清晰的声音,打破了这片沉寂。 “神明大人的身体,是这个世界最宝贵的財富。” 明沉向前一步,站了出来。 他推了推鼻樑上的金丝眼镜,镜片反射著冰冷的光。 他完全无视了莱恩的怒火,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心思各异的“骑士”,声音平稳,却带著不容置喙的权威。 “净化,会消耗神明大量的精力。无序的、频繁的净化,不仅无法拯救世界,反而会损害神明的根基。” 他停顿了一下,让所有人都听清他的话。 “因此,我以『秩序之鹰』的名义,提议建立一套稳定、高效、可持续的『侍奉与净化』机制。” 侍奉。 净化。 这两个词,让所有雄性的呼吸,都猛地一滯。 明沉没有理会他们骤变的眼神,继续用他那冷静到可怕的语调,阐述著他的蓝图。 “我建议,以七天为一个周期。” “每天,由一位神选骑士,负责全权守护在神明身边,协助处理当日事务,並在日落之后,接受神明的净化。” “这样既能保证神明得到充分的休息,也能確保每一位骑士体內的污染,得到定期的压制与清除。” 他的计划,条理清晰,逻辑縝密。 他没有提“分享”,没有提“占有”,而是將一切都包装在“为了神明身体稳定”、“为了世界存续”的大义之下。 这让莱恩和雷这种习惯用肌肉思考的兽人,根本找不到任何可以从道义上反驳的切入点。 这不再是情爱与占有,而是一项为了拯救世界的、严肃而高效的工作。 何其荒谬,又何其……诱人。 明沉看著眾人脸上那副既屈辱又无法反驳的表情,嘴角的笑意更深了。 他拋出了最后一根,也是最致命的一根引线。 “当然,侍奉的顺序,並非一成不变。” “我建议,第一轮的顺序可以抽籤决定,以示公平。” “但从第二轮开始,侍“奉的优先权,將根据每一位骑士,在周期內履行自身职责的完成度,以及对这个新生世界所做出的贡献大小,来进行排定。” 轰——! 这句话,如同一道惊雷,在所有雄性心中炸开。 他们猛地抬起头,看向彼此的眼神,已经彻底变了。 贡献? 排定顺序? 这意味著……他们可以通过自己的努力,去爭取更多、更优先的“净化”机会! 莱恩的黄金竖瞳里,重新燃起了火焰。 他当不了唯一的征服者,但他可以当最强的“力量之盾”!只要他立下的功劳最大,他就能第一个、也是最频繁地得到曦曦的净化!他依旧是“正宫”! 雷的虎目放光,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砍!砍死最多的怪物!当最牛逼的“裁决之剑”!第一个被摸摸! 第308章 为她献上一切 明野的狼瞳里,闪烁著锐利的光。他要走遍最远的地方,带回最重要的情报,他要让妹妹知道,二哥永远是她最可靠的依靠! 扶风的眼眸眯了起来,手指无意识地敲击著。贡献?知识的贡献,难道不比蛮力更重要吗? 墨渊的蛇尾兴奋地摆动,伊西斯纯净的眼眸里也泛起了波澜。 一场血腥的肉搏战,被明沉轻而易举地,转化成了一场以“贡献”为筹码的、无休止的內卷竞赛。 而他,这位“秩序之鹰”,又是如何定义自己的呢? 明沉仿佛看穿了所有人的心思,他温和地补充道。 “而我,作为秩序的监督与统筹者,將不参与第一轮的排定。” “我的职责,是客观、公正地记录下各位的功绩,並在每个周期结束时,制定出下一轮的净化序列,以確保神明之力,能被最有效地利用。” 一瞬间,所有人都明白了。 他將自己,巧妙地置於了所有规则的顶端。 他放弃了第一次的机会,却换来了裁定所有人机会的权力。 他成了这场游戏的……发牌人。 何等恐怖的算计! 明曦看著明沉滴水不漏的表演,琥珀色的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讚赏。 不愧是她的大哥。 他完美地理解並执行了她的意图,甚至將其提升到了一个她都未曾想到的、更具操控性的高度。 她没有表態。 神明,不需要对规则的细节发表意见。 她只需要看著她的骑士们,在规则的框架內,为她献上一切。 她的目光,缓缓地,越过了眾人,最终落在了那个一直沉默著,眼底却翻涌著风暴的男人身上。 扶风。 “智慧之源”。 明曦的眼神,带著一丝询问,还有一丝探究。 仿佛在说: 你觉得,这个“秩序”,完美吗? 明沉那番滴水不漏的构想,如同一张由秩序与逻辑编织的无形大网,將所有狂暴的、原始的欲望都暂时收束其中。 空气中瀰漫的血腥味与杀气,似乎被这套冰冷的规则冲淡了。 然而,明曦知道,这只是暂时的。 野兽的欲望不会消失,只会被更巧妙的笼子关起来。 而现在,她需要有人为这个笼子,再添上一把更精密的锁。 她的目光,最终落在了那个一直沉默著,眼底却翻涌著风暴的男人身上。 扶风。 “智慧之源”。 明曦的眼神,带著一丝询问,一丝探究。 那双琥珀色的桃眼,在神圣的金色光晕下,清晰地传递出一个无声的讯息。 你觉得,这个“秩序”,完美吗? 扶风看懂了。 他那颗被知识和偏执填满的大脑,在瞬间就解析了她眼神中的全部含义。 这不是询问。 是邀请。 是她这位新晋的神明,给予他的,让他在这场权力游戏中“入局”的机会。 是她默许他,去挑战她大哥刚刚建立的、看似无懈可击的规则。 扶风的心跳,第一次因为纯粹的智力博弈而加速。 他修长的手指,缓缓抚过自己头顶那对分叉繁复的红棕色鹿角,那曾是被莱恩打断的耻辱,此刻却因即將到来的胜利而微微发烫。 他慢条斯理地向前一步,走出了阴影。 他首先看向的,是规则的制定者,明沉。 “我完全赞同秩序之鹰大人的『科学管理法』。” 扶风的声音冷静而悦耳,如同山涧清泉,与周围雄性们粗重的呼吸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他先是给予了明沉最高程度的肯定,姿態优雅地在所有雄性面前,与明沉结成了一个“智力”上的同盟。 这一举动,瞬间让莱恩和雷那样的“肌肉派”兽人,显得更加孤立与野蛮。 他们仿佛是两个还在为爭抢骨头而齜牙咧嘴的猛兽,而扶风与明沉,则是高高在上、討论著如何分配食物的人。 莱恩的黄金竖瞳中燃起警惕的怒火,他討厌这种感觉,討厌这些用心计的傢伙將一切都变得复杂。 明沉脸上依旧掛著温和的微笑,镜片后的黑眸却深沉如夜。 他知道,扶风的赞同只是序曲,真正的好戏现在才要上演。 果然,扶风话锋一转。 “神明大人的身体,是世间最精密的造物。每一次『净化』,都不是单纯的能量给予,而是一次极为剧烈的、双向的能量交换。” 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耳朵里,带著一种不容置疑的专业性。 “我们不仅要考虑神明对我们的净化,更要考虑我们体內被污染的、狂暴的能量,在交换过程中,是否会对神明的身体造成反向的侵蚀。” 这句话,让所有雄性都为之一凛。 他们只想著被净化的舒爽与快感,却从未想过,自己身上这该死的污染,可能会伤害到她。 “为了確保神体的绝对安全,也为了让每一次净化都能达到最高效率,我建议……” 扶风停顿了一下,狭长的眼眸扫过所有人,最后落回到明曦那张纯真又脆弱的小脸上,眼神中的偏执与狂热一闪而过。 他以一种混合著“学术研究”与“医疗保障”的、冠冕堂皇的口吻,说出了他真正的目的。 “在每一位骑士接受净化仪式之前,以及仪式完成之后,都必须由我,这位『智慧之源』,对神明大人进行一次全面的『身体检查』。” “身体检查”。 这四个字,像一颗投入滚油的冰块,瞬间引爆了全场。 空气再次凝固,比刚才莱恩发怒时还要死寂。 死寂之后,是火山般的爆发。 “检查?” 莱恩低沉的咆哮中,蕴含著足以撕裂一切的怒意。 这个词在兽人世界里,本身就带有极强的侵犯和占有意味。 一只雄兽检查一只雌兽的身体,那与標记、交配的前戏无异。 扶风这个混蛋,他竟敢用这种道貌岸然的藉口,染指他的曦曦! 他的怒火还没完全喷发,另一个更直接、更狂暴的声音已经炸响。 “放你妈的屁!” 雷的咆哮震得地上的草叶都在嗡嗡作响,他那身充满了爆发性力量的肌肉块块賁张,橙黄色的虎瞳凶狠地锁定著扶风,仿佛下一秒就要扑上去將他撕成碎片。 第309章 新秩序下的掠夺 “你想对曦曦做什么?” “信不信老子先把你那身皮剥下来,给你自己好好解剖一下!” 这头被授予“裁决之剑”的疯虎,此刻只想对这个敢於挑衅他底线的斯文败类,行使最原始、最血腥的裁决。 然而,面对两头顶级掠食者的滔天怒火,扶风却只是冷静地抬手,用修长的食指与中指,轻轻推了推鼻樑上那並不存在的眼镜。 这是一个属於现代知识分子的习惯性动作,在此刻却充满了对野蛮的蔑视。 他甚至没有看雷一眼,仿佛那足以震慑万兽的咆哮,不过是夏夜的虫鸣。 他的目光,始终专注地、狂热地凝视著明曦。 “这是为了您的安全,曦曦。” 他的声音依旧平稳,甚至带上了一丝安抚的温柔。 “任何微小的能量紊乱,都可能导致不可预知的后果。我必须精准地记录下您在每一次净化前后的身体数据变化,比如心跳的频率、体液的成分、能量光晕的波长……只有这样,我才能为您调配出最合適的安抚药剂,並预判下一次净化的最佳时机。” “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保护您这件最完美的『造物』,不被我们这些粗鲁的野兽所损伤。” 他將自己的私慾,包装得无懈可击。 他把自己摆在了“保护者”与“研究者”的位置上,而把其他所有雄性,都打上了“可能造成损伤的污染源”的標籤。 这份冠冕堂皇,让莱恩和雷的怒火烧得更旺,却又像一拳打在了上,有劲使不出。 就在这时,一个身影坚定地站了出来。 是明野。 他高大的身躯,如同一座山,稳稳地挡在了明曦的身前,隔绝了扶风那极具侵略性的视线。 他那双锐利的银灰色狼瞳,冰冷地扫过扶风,又扫过一旁默许这一切发生的明沉。 “我们家曦曦的身体,不是你们用来研究的数据,更不是你们用来做交易、划分权力的筹码。” 他的声音,不像莱恩那样充满了独占的霸道,也不像雷那样只有纯粹的暴怒。 那是一种属於兄长的、不容侵犯的守护。 理智告诉他,大哥和扶风的计划或许对曦曦有利,但他的本能,他身为狼的直觉,都在疯狂地叫囂著危险。 他能嗅到,扶风那身草药味的禁慾气息下,隱藏著比任何野兽都更加贪婪、更加疯狂的占有欲。 他看曦曦的眼神,不是在看神明,而是在看一只即將被他钉在实验台上,一寸寸拆解研究的、独一无二的珍稀蝴蝶。 修罗场,再次一触即发。 但这一次的矛盾核心,已经悄然改变。 不再是谁能第一个占有明曦的“独占权”。 而是谁能定义规则,谁能在这套规则下,获得更多、更亲密的“额外接触权”。 这是一场从肉体到智谋的全面升级。 莱恩与雷代表的,是旧世界的蛮力征服。 明沉与扶风代表的,是新秩序下的智力掠夺。 而明野,则代表著那份被扭曲的、最后的“亲情”底线。 所有人的目光,都像利剑一样在空中交锋,气氛紧绷到了极点。 远处的墨渊,那条巨大的黑色蛇尾慵懒地摆动了一下,金色的竖瞳里满是兴致盎然。 他喜欢这个叫扶风的雄性,他让“交配”这件事,听起来变得如此高雅而充满技术含量,这很符合他的享乐主义。 而伊西斯,则微微蹙起了他那俊美如画的眉。 他深海般的蓝色眼眸里,流露出一丝厌恶。 检查?数据? 这些凡俗而粗鲁的词汇,简直是在玷污他完美的“活体宝石”。 他只想將明曦带回深海,用最纯净的海水清洗她,让她远离这些陆地上充满了骯脏欲望的雄性。 在这场几乎要將空间都撕裂的对峙中,作为风暴中心的明曦,却做出了一个谁也想不到的动作。 她伸出那只白皙柔软的小手,轻轻地,拉了拉挡在她身前的明野的衣角。 那力道,轻得像一片蝶翼的触碰。 却让明野那紧绷如铁的身体,瞬间僵住。 他猛地回头,看向身后的妹妹。 只见明曦微微仰著头,那双水光瀲灩的桃眼里,没有被冒犯的愤怒,也没有被爭夺的恐惧。 有的,只是对他的全然依赖,以及一丝恰到好处的、仿佛怕他生气的怯懦。 她的声音又软又糯,像裹著蜜的羽毛,轻轻搔刮著明野的心臟。 “二哥……” “我相信扶风医师是为我好。” 一句话。 仅仅一句话。 如同神明降下的法旨,又如同情人最温柔的呢喃,瞬间击溃了明野筑起的全部防线。 他所有的强硬、所有的警惕、所有身为兄长的保护欲,都在她那双含著水汽的、全然信任的眼神中,土崩瓦解。 他还能说什么? 他说扶风心怀不轨?那岂不是在说妹妹愚蠢,看不清人心? 他说要保护她?可她现在明確地表示,她接受这份“保护”。 他所有的立场,在这一刻都变得可笑而不自量力。 他像一头被抽掉了所有骨头的狼,只能僵硬地站在那里,连攥紧的拳头,都不知不觉地鬆开了。 他甚至能感觉到,身后那道属於大哥明沉的、带著讚许的目光,以及扶风那道充满了胜利者姿態的、更加炙热的视线,都落在了他和妹妹身上。 明野的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好。” 这个字,耗尽了他全部的力气。 明曦的胜利,是如此的轻而易举,又是如此的……残忍。 她没有对任何人发號施令,她只是用最柔弱的姿態,精准地操控了那个最想保护她的人,以此来达成她的目的。 这个结果,让莱恩几乎要气炸了。 他赤红的黄金竖瞳死死瞪著扶风,如果眼神可以杀人,扶风早已被凌迟了千万遍。 可他又能做什么? 衝上去把扶风撕了? 那曦曦怎么办?她已经“同意”了。 难道他要去质问曦曦为什么这么蠢,看不出那个混蛋的真面目吗? 他不敢。 他怕看到她那双泫然欲泣的眼睛,怕听到她那句带著哭腔的控诉。 第310章 终极诱惑 他刚刚才在那样的眼神下溃不成军,他不想再体验一次那种心臟被攥紧的、又酸又疼的感觉。 莱恩只能死死地压抑著自己的怒火,賁张的肌肉因为极致的忍耐而微微颤抖,胸口那繁复的黑色狮身图腾,仿佛也在不甘地咆哮。 雷的情况也没好到哪里去。 这头脑子一根筋的巨虎,完全无法理解这其中的弯弯绕绕。 他只知道,那个叫扶风的傢伙想碰曦曦,曦曦居然还答应了! 这让他感觉比跟莱恩打一架然后输了还要憋屈。 他橙黄色的虎瞳里充满了暴躁与困惑,狠狠地一拳砸在地上,“砰”的一声,砸出了一个浅坑,以此来发泄他那无处安放的怒火。 扶风,成为了这场博弈中,第一个获得“额外胜利”的人。 他嘴角的弧度,再也无法抑制地上扬,那是一种属於斯文败类的、优雅而又残忍的笑容。 他再次看向明曦,眼神中的占有欲与研究欲交织在一起,变得更加疯狂。 “那么,神明大人。” 他微微躬身,姿態谦卑,言语却充满了不容置喙的掌控力。 “为了儘快建立您的身体数据档案,我建议,第一次的『侍奉与净化』,就由我开始吧。” “这同样是出於医疗的严谨性考虑。” “我需要一份最原始、未经其他雄性『能量污染』的初始数据,作为后续所有研究的参照基准。” 他不仅要了“检查权”,现在,他连第一个“侍奉”的权力,都想用同样冠冕堂皇的理由,直接拿到手! 这一下,就连一直表现得温文尔雅、仿佛一切尽在掌握的明沉,镜片后的黑眸也猛地一缩。 他精心设计了一套以“贡献”为核心的內卷竞赛,想让所有人都被动地捲入其中,而他则作为裁判,高高在上。 可扶风,却想直接绕开规则,用“学术”的名义,为自己开闢一条特权通道。 这是对他这个“秩序之鹰”的公然挑战。 “扶风医师。” 明沉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一丝冰冷的寒意。 “我刚才的提议是,第一轮的顺序,抽籤决定,以示公平。这是神明大人也默认的规则。” “你现在是想,凌驾於规则之上吗?” 两个“智力派”的联盟,在“第一次”这个终极诱惑面前,瞬间破裂。 一场新的、关於规则解释权与最终裁定权的无声战爭,在这两个最擅长算计的男人之间,轰然爆发。 所有人的目光,再次不由自主地,匯聚到了那个娇小的身影上。 明曦。 她依旧是那个决定一切的最终裁判。 她会支持谁? 是支持刚刚为她建立了整个秩序框架,並给了她至高“代行者”权力的大哥明沉? 还是支持那个看穿了她心思,並成功为自己爭取到“检查权”的智慧之源扶风? 无论她选择谁,都意味著对另一个人的否定。 这场由她亲手拉开序幕的游戏,在第一步,就出现了最棘手的死局。 死局。 一个由她亲手织就,又將她自己困於中心的死局。 空气仿佛凝固成了琥珀,將每一个雄性脸上的贪婪、愤怒、算计与嫉妒都清晰地封存其中。 明沉推了推鼻樑上的金丝眼镜,镜片反射著冰冷的光,那张温文尔雅的面容下,是秩序被挑战的绝对零度。 他为她搭建了神坛,制定了规则,可现在,有人想在他的神坛下,开闢一条直通神明寢宫的密道。 扶风则像一个即將欣赏到旷世杰作的艺术家,眼底闪烁著偏执而狂热的光。 他的提议,是他智慧的延伸,是他欲望的偽装。 他篤定,她,这位聪明的神明,会选择他这个能为她解读自身奥秘的“知音”,而不是一个只想將她禁錮起来的“兄长”。 莱恩的胸膛剧烈起伏著,賁张的肌肉因为极致的压抑而微微颤抖。 他像一头被无形锁链困住的雄狮,眼睁睁看著覬覦者用他听不懂的语言,一步步蚕食著他的领地,分割著他的所有物。 他满腔的怒火与力量,在这场“文明”的博弈中,竟找不到一个可以宣泄的出口。 雷的处境同样憋屈,橙黄色的虎瞳里燃烧著茫然的怒火,他想不通,为什么交配这种简单直接的事情,会被这些傢伙搞得如此复杂。 他只想把那个弱不禁风的鹿族医师按在地上撕碎,可曦曦的默许,就像一盆冰水,浇灭了他所有的衝动。 明野站在妹妹身前,高大的背影像一道悲壮的防线。 他感受著身后妹妹身体的柔软,也感受著前方射来的、如同实质的欲望利剑。 他第一次痛恨自己的无力,他无法违抗妹妹的意愿,也无法坐视她被这群饿狼用“规则”分食。 所有人的目光,都再次聚焦於明曦。 等待她的裁决。 等待她亲手打破这个平衡,点燃下一场更猛烈的战爭。 然而,明曦却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举动。 她没有看向明沉,也没有看向扶风。 她那双流转著暗金色光晕的桃眼,越过对峙的两人,也越过挡在她身前的二哥明野。 她的目光,笔直地,落在了那个浑身散发著毁灭气息,却又被无力感深深折磨的黄金狮王身上。 莱恩。 她动了。 白色的长袍拂过地面,她像一缕轻盈的晨雾,悄无声息地绕过明野,走向那头即將失控的野兽。 每一步,都踩在眾人紧绷的心弦上。 莱恩的黄金竖瞳猛地一缩,死死地盯著向他走来的娇小身影。 是来安抚他吗? 还是来宣布他这个“旧王”的彻底出局? 巨大的不安与病態的嫉妒,在他心中疯狂搅动,几乎要將他的理智焚烧殆尽。 明曦在他面前站定。 她没有说话,只是微微仰起头,用那双水光瀲灩的眼睛静静地望著他。 那眼神里,没有评判,没有选择,只有纯粹的、让人心碎的依赖与委屈。 仿佛在无声地控诉:你看,他们都在逼我,我好害怕。 莱恩的心臟,被这眼神狠狠地攥住了。 所有的怒火、不甘与暴戾,都在瞬间化为一种尖锐的、密密麻麻的疼。 第311章 憋屈的怒火 是他没用。 是他这个部落长,这个她第一个男人,无力保护她,才让她陷入这种被眾人爭抢的境地。 是他害了她。 就在莱恩被巨大的负罪感淹没时,一只柔软冰凉的小手,轻轻地、试探性地,覆上了他因攥紧而骨节泛白的大手。 那触感,细腻得如同最上等的丝绸。 莱…恩… 她没有发出声音,但莱恩却清晰地从她的唇形,从她颤抖的睫毛中,读出了自己的名字。 “力量之盾的守护,对我最重要了。” 她的声音又轻又软,带著一丝不易察觉的哭腔,只有他一个人能听见。 “所以,莱恩的意见,我也要听。” 轰—— 莱恩的脑子里,仿佛有千万吨炸药同时引爆。 力量之盾。 她没有將他视为被时代拋弃的蛮力,而是將他定义为守护神明的“盾”。 她需要他。 她需要他的力量。 这个认知,像一道滚烫的岩浆,瞬间冲刷了他所有的不安与自卑。 他不再是那个眼睁睁看著伴侣被瓜分的无能“前夫哥”,他是她亲口承认的、最不可或缺的守护者。 他那因为愤怒而赤红的黄金竖瞳,一点点褪去了猩红,重新燃起独属於王者的、耀眼的金色光芒。 他反手,用一种近乎粗暴的力道,將她的小手紧紧包裹在掌心。 那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却又带著一丝失而復得的、疯狂的颤抖。 “我的雌性……” 沙哑的、充满了占有欲的低吼从他喉间溢出。 他默认了,他接受了这套规则。 因为在这套规则里,她给了他一个至高无上的、名为“守护”的特权。 在场的雄性们,无不被这一幕刺痛了眼睛。 扶风狭长的眼眸微微眯起,冷静地分析著眼前的一切。 这个女人,太可怕了。 她只用一句话,一个动作,就安抚住了最狂暴的雄狮,並巧妙地將他绑上了自己的战车。 明沉镜片后的黑眸深不见底。 他预料到妹妹会安抚莱恩,但他没想到,她会用这种方式,重新定义了莱恩在团队中的地位,將“旧秩序的王”变成了“新秩序的盾”。 这一手,玩得比他想像中更漂亮。 雷看著这一幕,心里那股憋屈的怒火,不知为何消散了大半。 连莱恩这个最霸道的傢伙都认了,他好像也没什么好坚持的。 曦曦的意思,似乎並不是要拋弃他们这些只会用拳头的傢伙。 安抚了最强的火山,明曦这才缓缓转过身,重新面向所有人。 她没有抽回自己被莱恩攥得生疼的手,任由那只充满了力量与占有欲的大手,向所有人宣告著他不可动摇的地位。 她的目光依次扫过明野、雷、墨渊、伊西斯…… 最后,才落回到明沉与扶风的身上。 “大哥和扶风医师的建议都很好。” 她的声音恢復了那种软糯的、仿佛没有攻击性的语调,却带著一种不容置喙的威严。 “是为了这个世界的稳定。” 一句话,她就將两人那点不可告人的私慾,拔高到了关乎世界存亡的高度。 这让他们无法再为自己的私心辩驳,只能默认这份“高尚”的定义。 “莱恩和雷的担忧,我也明白。” 她微微侧头,看了一眼身旁高大的狮王,眼波流转,带著一丝安抚。 “是出於对我的保护。” 她再一次巧妙地將所有人的行为,无论善意还是恶意,都定义为“为她好”。 她把自己放在了绝对的中心,一个被所有人以不同方式爱护著的、脆弱而神圣的核心。 在这样的定义下,他们之间的爭斗,便不再是丑陋的欲望掠夺,而是不同“守护方式”之间的碰撞。 这让雄性们无法再互相攻击,因为攻击对方,就等於否定对方“为她好”的初衷,也就等於是在质疑她的判断。 一时间,剑拔弩张的气氛,竟然被她三言两语,化解於无形。 明曦环视眾人,看到他们或释然、或压抑、或若有所思的表情,琥珀色的眼底,一抹无人察觉的、清醒的流光一闪而过。 时机,到了。 她抬起另一只手,轻轻放在莱恩紧握著她的那只大手上,仿佛在给予他无声的力量。 然后,她用一种近似於宣布神諭的、轻柔而又庄严的口吻,缓缓说道: “那么,『神之契约』……” 她的声音顿了顿,让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就这么定下了。” 一锤定音。 她承认了明沉提出的、以贡献值为基础的轮班制。 也承认了扶风提出的、在他监督下的身体检查。 一个由秩序与规则编织的全新牢笼,正式宣告建成。 明沉的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微笑。 虽然过程有些波折,但最终的结果,依然在他掌控之中。 他依旧是那个制定规则、掌控全局的“秩序之鹰”。 扶风眼底的狂热几乎要溢出来。 他贏了。 他不仅获得了“检查权”这项独一无二的特权,更重要的是,他向所有人证明了,在这场爭夺中,“智慧”比“蛮力”更有用。 他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展开对神明身体的“研究”了。 莱恩与雷虽然心有不甘,但明曦给予的“名分”,让他们勉强接受了这个结果。 “盾”与“剑”的职责,让他们在新的秩序中,依然保有著属於自己的尊严与地位。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这场关於权力的瓜分已经尘埃落定之时。 就在明沉与扶风的眼底,几乎同时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得色之时。 明曦,却再次开口了。 她的声音,依旧是那样的柔软,那样的纯真,像一朵不染尘埃的白色小。 但说出的话,却像一把淬了剧毒的、无形的利刃,精准地刺向了那两个自以为是的胜利者。 “不过……” 她微微歪了歪头,长而卷的睫毛如蝶翼般轻颤,一双桃眼水光瀲,漾地扫过全场。 那眼神纯真得可怕,又危险得惊人。 “作为你们的神明……” 她顿了顿,似乎是在思考用词,又像是在享受著眾人屏住呼吸的、紧张的等待。 “所有规则的建立、执行、以及……” 最后的几个字,她说得极慢,极轻。 第312章 难看的脸 每一个字,都像一颗裹著蜜的子弹,射入明沉和扶风的心臟。 她嘴角勾起一抹微笑,那是一个混合了天真与恶质的、纯粹又危险的弧度。 “……最终解释权。” “归我所有。” 全场死寂。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被彻底冻结。 风停了,虫鸣消失了,连雄性们粗重的呼吸声,都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掐断。 明沉脸上那温文尔雅的笑容,僵住了。 镜片后的黑眸,第一次流露出了错愕与难以置信。 扶风嘴角的弧度,也凝固在了最灿烂的那一刻,那双狭长的、充满了智慧与算计的眼睛里,写满了惊骇。 最终解释权……归她所有? 这是什么意思? 这意味著,他们精心设计的一切,都成了笑话。 他们以为自己是棋手,在瓜分著棋盘上的利益。 可到头来,他们连同整个棋盘,都只是她手中的玩物。 她承认了他们的规则。 但她也宣布了,她可以隨时修改、无视、甚至推翻这些规则。 她高兴的时候,可以按照贡献值来轮换。 她不高兴的时候,可以指定任何人来“侍奉”。 她觉得有必要,可以让扶风进行“检查”。 她觉得没必要,扶风就连接触她衣角的资格都没有。 他们以为自己建造了一座精美的、可以分享猎物的牢笼。 却在最后才发现,这座牢笼,最终是把他们自己关了进去。 而那把唯一的、可以决定谁能出来放风、谁又该被永久禁闭的钥匙,从始至终,都牢牢地握在那个他们以为是“猎物”的、娇软无害的小雌性手中。 不,不是雌性。 是神明。 一个真正意义上的,玩弄眾生於股掌之上的……神明。 明沉的手,在袖中不自觉地攥紧。 他第一次尝到了,什么叫“失控”。 他引以为傲的智慧与谋划,在她那看似纯真的绝对权力面前,竟是如此的不堪一击。 扶风的身体,甚至因为这巨大的衝击,而微微晃动了一下。 他感觉自己的心臟,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然后狠狠捏碎。 那种智力上的优越感,那种即將掌控一切的狂热,在这一刻,碎得彻彻底底。 他看她的眼神,从“珍稀蝴蝶”,变成了在仰望一轮他无法理解、更无法触及的、冰冷的月亮。 而那个將他们所有骄傲都踩在脚下的少女,却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她甚至还带著一丝天真的困惑,眨了眨那双无辜的桃眼。 她的目光,在明沉和扶风僵硬的脸上转了一圈,然后用一种软糯又带著点小心翼翼的语气问道: “我这样说……” “你们,有意见吗?” 有意见吗? 谁敢有意见? 谁又能有意见? 否定她,就等於否定她“神明”的地位,就等於將自己从这个刚刚建立的、充满诱惑的新秩序中,彻底驱逐出去。 莱恩死死地盯著明沉与扶风那两张精彩纷呈的脸,胸中那口被压抑许久的恶气,终於畅快地吐了出来。 他虽然听不太懂什么叫“最终解释权”,但他看懂了。 他看懂了这两个混蛋,吃瘪了。 他的曦曦,没有被他们算计,反而,是曦曦算计了他们! 这个认知,让他的心臟因为狂喜而剧烈地跳动起来。 他攥著她的小手,忍不住又收紧了几分,恨不得现在就把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 雷那颗简单的虎脑,也终於后知后觉地反应了过来。 他看著扶风那张比吃了死苍蝇还难看的脸,咧开嘴,露出一个充满了嘲讽意味的、幸灾乐祸的笑容。 “哈!让你他妈的算计!” 他低声地、痛快地骂了一句。 这一刻,修罗场的局势,发生了天翻地覆的逆转。 不再是智力派对蛮力派的降维打击。 而是神权,对所有凡俗权力的、绝对碾压。 而那个关於“第一次”侍奉权的归属问题,也在这场惊天逆转中,成了一个悬而未决的、最致命的鉤子。 它不再需要爭抢,不再需要博弈。 它只取决於…… 神明的心情。 她会將这份恩赐,第一个,赏给谁? 死寂。 一种足以將灵魂都冻结的死寂。 明曦那句轻飘飘的、带著纯真笑意的话语,如同一只无形的大手,扼住了在场所有雄性的心臟。 最终解释权,归我所有。 明沉脸上温文尔雅的笑容,第一次出现了裂痕,僵硬地凝固在嘴角。 镜片后的黑眸中,那份运筹帷幄的从容被惊愕彻底撕碎。 他为她搭建了通往神座的阶梯,亲手为她戴上了秩序的冠冕,以为自己將成为神明唯一的代言人。 他错了。 她不是走上神坛。 她本身,就是神坛。 扶风眼底燃烧的狂热与偏执,在这一瞬间被彻底浇灭,只剩下冰冷的骇然。 他以为自己是唯一能解读神明身体奥秘的知音,用“学术”这把钥匙,就能打开通往禁忌园的窄门。 可她直接收走了整座园。 他们所有的算计,所有的博弈,所有的规则,在这一刻都变成了一个荒诞的笑话。 他们不是爭夺神明恩赐的骑士。 他们是跪在神明脚下,等待著被隨心所欲挑选、赏赐、甚至拋弃的囚徒。 这份认知,比任何猛兽的獠牙都更加伤人。 它撕开文明的外衣,碾碎智谋的骄傲,让每一个自以为是的强者,都赤裸裸地暴露出最原始的、乞求垂怜的卑微。 明曦看著他们精彩纷呈的脸色,那双琥珀色的桃眼,天真地眨了眨。 她的目光在明沉和扶风僵硬的脸上轻轻滑过。 然后,用一种软糯又带著点小心翼翼的语气,再次问道。 “我这样说……” “你们,有意见吗?” 谁敢有意见。 谁又能有意见。 莱恩胸腔中积压的怒火与憋屈,在看到明沉与扶风那两张灰败的脸时,终於找到了宣泄口。 他发出一声压抑的、充满了极致快意的低吼。 他不懂什么叫最终解释权。 但他看懂了。 这两个用心计玩弄一切的混蛋,输了。 输给了他捧在心尖上的小雌性。 这个事实,比他亲手撕碎任何敌人都要来得痛快。 第313章 唯一的规则 他攥著她的小手,力道又收紧了几分,那股疯狂的占有欲混合著与有荣焉的狂喜,几乎要从他的黄金竖瞳中喷薄而出。 雷那颗简单的虎脑也终於转过了弯。 他看著扶风那张比吃了腐肉还难看的脸,咧开嘴,露出一个充满了嘲讽的、幸灾乐祸的笑容。 “哈!让你他妈的算计!” 他痛快地低骂了一句,感觉浑身舒畅。 这场由智力派掀起的、对蛮力派的降维打击,最终以一种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方式,迎来了神权的绝对碾压。 而那个关於“第一次”侍奉权的归属问题,也成了一把悬在所有人头顶的、最致命的鉤子。 它不再需要爭抢。 也不再需要博弈。 它只取决於,神明的心情。 然而,莱恩的心情並没有因此好转。 他依旧愤怒。 (请记住 101 看书网超顺畅,??????????????????.??????隨时看 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被纳入“规则”本身,就是对他最大的侮辱。 他是谁? 他是黄金狮王,是部落长,是明曦在这个世界的第一个男人。 他从无尽的黑暗中將她救起,用自己的血肉餵养她,用自己最温暖的皮毛包裹她。 她是他的。 从髮丝到脚趾,从身体到灵魂,都应该只属於他一个人。 现在,他却要和那些后来者,那些无耻的窃贼,站在一起,像等待投餵的野狗一样,去“竞爭”进入自己伴侣身体的权力? 这比杀了他还难受。 他的目光扫过扶风。 这个斯文败类的医师,刚才甚至想用“检查身体”这种骯脏的藉口,第一个染指他的曦曦。 他又看向明沉。 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大哥,用一套他听不懂的规则,就想把他和曦曦五年的感情一笔勾销。 莱恩的金色竖瞳中,燃起了毁灭性的怒火。 规则? 他就是规则! 在这片大地上,力量才是唯一的规则! 他猛地鬆开明曦的手,在所有人反应过来之前,豁然转身。 他高大魁梧的身躯,像一座移动的山峦,带著无可匹敌的压迫感,大步流星地向著营地外走去。 “莱恩!” 明曦下意识地惊呼出声。 莱恩的脚步没有停顿。 他没有回头,只是留下了一句如同雷霆般、充满了狂傲与不屑的宣告。 “我不需要抽籤。” “我的雌性,只能由最强的雄性拥有。” “我会向她证明,谁,才是最强的那个!” 话音落下,他的身影已经消失在浓重的夜色与林地的阴影之中。 他要去悲鸣森林。 那片刚刚从污染的侵蚀中甦醒,却依旧盘踞著无数异变魔兽的死亡之地。 他要用兽世最古老,最直接,也最荣耀的方式,去夺回属於自己的东西。 莱-恩的离去,像一块巨石投入死寂的湖面,激起了层层涟漪。 扶风推了推鼻樑上那並不存在的眼镜,狭长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冰冷的、如同在观察实验品的光芒。 莽夫。 这是他对莱恩的最终评价。 一个只会被原始本能驱动的野兽,企图用最愚蠢的方式,去挑战已经建立的秩序。 不过,这样也好。 一个自愿去测试森林危险度的“样本”,倒是省去了他不少功夫。 他的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转身走向自己的营帐。 他需要儘快准备好他的“实验室”。 那些珍贵的草药,锋利的银制刀具,用来记录数据的石板……所有的一切,都必须为迎接神明的第一次“检查”,做好最完美的准备。 明沉的脸色依旧冰冷。 莱恩的举动,是对他权威的公然挑衅。 但他没有发怒。 他只是平静地看著莱恩消失的方向,镜片后的黑眸深不见底。 一只脱离掌控的棋子,要么被碾碎,要么……就让他去衝锋陷阵,消耗掉多余的精力,最终还是会回到棋盘上。 他收回目光,转向剩下的人。 “『神之契约』的细则,需要进一步完善。” 他的声音恢復了惯有的沉稳与理智。 “关於贡献值的量化標准,守护骑士的职责范围,以及净化仪式的具体流程,我们都需要一套明確的章程。” 他无视了莱恩的挑衅,继续构建他那套精密的、由逻辑与秩序编织的牢笼。 他要让所有人都明白,个人的勇武,在严密的体系面前,一文不值。 雷烦躁地用爪子在地上划出几道深深的沟壑。 他看不起扶风和明沉的算计,但他同样敬佩莱恩的血性与霸道。 这才是雄性该有的样子! 可曦曦…… 他看了一眼那个站在原地,小脸上写满了担忧的娇小身影。 曦曦定下的规则,他不想违背。 这种矛盾的感觉,让这头巨虎像被困在笼子里一样,坐立不安,只能发泄似的磨著自己的獠牙。 明野一言不发地走到明曦身边,高大的身躯再次为她挡住了夜风,也挡住了那些或算计、或贪婪的视线。 他银灰色的狼瞳里,是化不开的忧虑。 莱恩的离开,让他嗅到了一丝血腥的、失控的味道。 远处的墨渊,那条巨大的黑色蛇尾懒洋洋地甩动了一下。 他金色的竖瞳里,满是看戏的慵懒与兴致。 真有趣。 原始的求偶仪式。 他很期待,那头蠢狮子,能带回什么有趣的“祭品”。 而一直悬浮在半空,宛如画中人的伊西斯,则微微蹙起了眉。 他深海般的蓝色眼眸里,是毫不掩饰的厌恶。 鲜血、杀戮、炫耀武力…… 这些陆地上的野兽,只会用这种粗鄙的方式,来玷污他眼中最完美的宝石。 他只想儘快將明曦带回自己的深海宫殿,用最纯净的海水,洗去她身上沾染的所有凡俗气息。 一场由莱恩掀起的风暴,在眾人各怀心思的沉默中,暂时平息。 但所有人都知道,当那头黄金雄狮归来之时,才是真正的好戏开场。 时间,在压抑的等待中缓缓流淌。 一天一夜。 明沉已经用他那可怕的效率,制定出了一套厚达十几页石板的“神之契约”执行细则,详细到每一次净化需要消耗多少能量,骑士们需要完成何种等级的任务才能兑换。 扶风的营帐,则彻底变成了一个禁地。 里面不时传出研磨草药的声音,以及各种器皿碰撞的轻响,混合著浓郁的、既有安神又有刺激作用的复杂药味。 第314章 王对王 雷在自己的地盘上,砸断了三棵合抱粗的大树。 而明曦,则一直静静地待在属於她的、由最柔软的兽皮和布料搭建的“圣殿”里。 她没有出来。 也没有对莱恩的擅自行动,发表任何看法。 她只是在等。 像所有等待著丈夫狩猎归来的雌性一样,安静地等待著。 直到第二天黄昏。 当落日的余暉將天空染成一片壮丽的瑰红色时,一阵地动山摇的轰鸣,从悲鸣森林的方向传来。 那声音沉重、拖沓,仿佛有什么巨大的东西,正在被强行拖拽著,摩擦著大地。 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齐齐望向那个方向。 地平线上,出现了一个小黑点。 黑点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 是莱恩。 他回来了。 他的样子,狼狈到了极点。 那身引以为傲的、如同黄金般璀璨的皮毛,此刻被凝固的血块和泥土弄得污浊不堪,暗淡无光。 他魁梧的身体上,布满了深可见骨的伤口,最严重的一处在左肩,几乎被什么利器贯穿,鲜血还在不断地向外渗出。 他走得很慢,每一步,都像耗尽了全身的力气,在地上留下一个沉重的、带血的脚印。 但他依旧走得无比坚定。 他的脊樑,挺得笔直,如同一桿永不弯折的王之权杖。 在他身后,是一条宽达数米的、被鲜血浸透的拖痕。 拖痕的尽头,是一个让所有兽人都倒吸一口凉气的、小山般巨大的恐怖头颅。 那是一头独角魔暴龙。 悲鸣森林异变后的真正霸主。 它那狰狞的巨口还大张著,仿佛在做著最后的无声咆哮,口中锋利的獠牙,每一根都堪比一把短剑。 它头顶那根螺旋状的、闪烁著金属光泽的独角,曾是它最致命的武器,此刻却从根部被硬生生折断。 而它的脖颈处,是一个触目惊心的巨大豁口,几乎被完全撕裂。 所有人都看得出来,莱恩是凭著最原始的、野兽般的撕咬与搏斗,杀死了这个恐怖的庞然大物。 这已经超越了“狩猎”的范畴。 这是赌上了性命的、王对王的决死之战。 莱恩拖著这颗巨大的头颅,一步一步,走到了明曦的“圣殿”前。 “轰隆”一声。 他用尽最后的力气,將那颗头颅扔在地上,发出的巨响震得整个营地都在颤抖。 紧接著,他又从腰间的兽皮袋里,掏出了一捧又一捧、闪烁著璀璨光芒的能量晶石。 那些晶石,五光十色,每一颗都蕴含著惊人的能量波动,显然是那头魔暴龙巢穴中所有的珍藏。 他將那些晶石,如同献祭一般,堆在了那颗狰狞的头颅之上。 血腥的战利品与璀璨的宝石,构成了一副充满了原始、野性、血腥与荣耀的、独属於兽世的浪漫图景。 部落里那些残存的兽人们,看著这一幕,眼中爆发出无比敬畏与狂热的光芒。 他们发出了震天的欢呼。 “王!” “是我们的王!” “只有最强的雄性,才配得上神女!” 在他们心中,这才是属於王的求偶,这才是对伴侣最极致的示爱。 扶风和明沉那套复杂的规则,在这一刻,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在一片山呼海啸的欢呼声中,莱恩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包括明曦都为之震动的动作。 他,这个骄傲的、寧死不屈的黄金狮王。 单膝跪下了。 他就跪在那颗狰狞的龙头与璀璨的晶石面前,面向那座安静的圣殿。 他抬起头,那双因为失血而略显暗淡的黄金竖瞳,此刻却燃烧著比太阳更加炙热、更加赤诚的火焰。 他凝望著那紧闭的帷幕,声音沙哑,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营地。 “我的雌性。” “这片大地上最强的猎物,只配献给你。” “那些只会耍嘴皮子的傢伙,只会用规则束缚你的懦夫……” 他的目光,仿佛穿透了人群,带著无尽的轻蔑,扫过明沉与扶风。 “不配与我为伍!” 寂静。 欢呼声戛然而止。 所有人的目光,都匯聚到了圣殿的入口。 她在里面。 她会作何反应? 是会因为他破坏规则而愤怒?还是会接受这份,用生命与荣耀换来的、最顶级的献礼? 帷幕,被一只纤细白皙的手,轻轻掀开了。 明曦走了出来。 她依旧穿著那身不染尘埃的白色长袍,乌黑的长髮被风吹起,与身后血色的残阳、身前血腥的龙头,形成了极致的视觉衝击。 她就像一朵,於尸山血海之上,悄然绽放的圣洁莲。 她的目光,扫过那小山般的龙头,扫过那些璀璨的晶石,最后,落在了那个单膝跪地、浑身浴血、却依旧挺直著脊樑的男人身上。 她的脸上,没有丝毫的惊恐或厌恶。 一抹动人至极的笑容,在她唇边缓缓绽放。 那笑容,比他献上的所有晶石,都要璀璨。 她提著裙摆,一步一步,走下台阶,走向他。 她走到了他的面前。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她缓缓蹲下身。 她伸出手,用自己那柔软洁白的衣袖,一点一点,无比珍重地,为他擦去脸颊上早已乾涸的血跡与污泥。 那动作,轻柔得像是在擦拭一件稀世珍宝。 莱恩的身体,因为她的触碰,而剧烈地颤抖起来。 他像一头终於等到了主人抚摸的受伤巨兽,所有的骄傲与霸道,都在这一刻,化为了眼底最深的、几乎要溢出的眷恋与委屈。 明曦擦乾净他的脸,露出了那张依旧英俊,却写满了疲惫的轮廓。 她的指尖,轻轻抚过他眉骨上那道浅浅的疤痕。 她的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清晰地响彻在寂静的黄昏里。 “莱恩。” “你永远是这片大地上,最强的雄性。” 莱恩。 你永远是这片大地上,最强的雄性。 这句轻柔的、带著湿润水汽的话语,如同一股滚烫的岩浆,瞬间灌满了莱恩冰冷疲惫的四肢百骸。 心臟在坚硬的胸腔內疯狂擂动,每一次撞击都带著震耳欲聋的迴响,几乎要挣脱肋骨的束缚。 值得。 一切都值得了。 在悲鸣森林里与那头独角魔暴龙殊死搏斗时,被锋利龙爪撕开血肉的剧痛。 第315章 別人来染指 拖拽著小山般的头颅,在崎嶇山路上磨破脚掌的疲惫。 以及,失血过多带来的、仿佛灵魂都在抽离的晕眩。 所有的一切,都在她这句轻飘飘的夸奖面前,烟消云散。 他贏了。 他用最原始、最荣耀的方式,向他的小雌性,也向所有覬覦她的杂碎证明了这一点。 他才是最强的。 只有他,才配拥有她。 这份认知带来的狂喜与满足,如同最醇厚的美酒,让他那双因失血而略显暗淡的黄金竖瞳,再次燃烧起足以吞噬一切的火焰。 他看著她。 看著她蹲在自己面前,那张小脸上写满了心疼与珍视。 看著她用自己那洁白柔软的衣袖,小心翼翼地擦拭著自己脸上凝固的血污,仿佛在对待一件稀世珍宝。 五年了。 他从无尽的昏睡中醒来,第一次离她这么近。 那股熟悉的、縈绕在他梦境中无数次的、混合著奶香与蜜的甜美味道,终於不再是虚无的幻觉,而是真实地钻入他的鼻腔,点燃了他血脉里最深沉的占有欲。 不够。 还不够。 他猛地伸出手,那只沾满了魔暴龙黏腻血液、指甲缝里还嵌著碎肉与泥土的巨大手掌,不容分说地握住了明曦为他擦拭脸颊的纤细手腕。 肌肤相触的瞬间,莱恩的身体因极致的战慄而绷紧。 她的皮肤,比他记忆中更加柔软,更加细腻,白皙得仿佛能透出光来,与他粗糙、骯脏的大手形成了触目惊心的对比。 他几乎是贪婪地,用指腹摩挲著她手腕內侧那片温热的肌肤。 他要把自己的气味,自己的印记,重新烙印在她身上。 明曦没有挣扎。 她甚至没有一丝一毫的退缩,只是顺著他的力道,被他轻轻一带,整个娇小的身体便不由自主地向他怀中倾去。 她仰起头,那双水光瀲灩的桃眼,就这么近在咫尺地望著他。 琥珀色的眼瞳里,清晰地倒映出他此刻狼狈却又无比亢奋的模样。 那眼神,纯净得像山巔初融的雪水,却又深邃得仿佛盛满了五年来所有未曾言说的情意与思念。 旧日那些甜蜜的画面,如同失控的潮水,轰然衝垮了莱恩脑中理智的堤坝。 他想起了初遇时,她像只受惊的小兽,瑟瑟发抖地躲在他身后。 想起了他將最肥美的猎物叼到她面前时,她脸上露出的、比阳光还灿烂的笑容。 想起了无数个寒冷的夜晚,她蜷缩在他温暖的狮腹下,像只慵懒的小猫,发出满足的轻哼。 她是他的。 从一开始,就是他的。 什么“神之契约”,什么狗屁的规则。 他莱恩的雌性,什么时候轮到別人来染指和分配了。 一个疯狂的念头,在他脑海中野蛮生长。 他要吻她。 就在这里,当著所有人的面,用一个最滚烫、最霸道的吻,来宣告自己无可撼动的胜利与所有权。 他要让所有人都看清楚,谁才是她唯一的男人。 他要带她回家,回到只属於他们的那个山洞,用最原始、最激烈的方式,將她从里到外都彻底占有,洗去她身上所有其他雄性的骯脏气味。 莱恩的呼吸变得粗重滚烫,他缓缓低下头,那张沾染著血腥与荣耀的英俊脸庞,不断在明曦的瞳孔中放大。 整个营地的空气,仿佛都在这一刻被抽空。 所有人的呼吸都为之一滯。 不远处的雷,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到极致的、仿佛野兽被困在陷阱里的威胁性低吼。 他橙黄色的虎瞳缩成了危险的针芒,周身肌肉賁张,脚下的地面被他无意识亮出的利爪划出数道深深的沟壑。 他想衝上去。 可曦曦定下的规则,像一道无形的枷锁,死死地钉住了他的脚步。 明野的脸色,在瑰丽的晚霞映照下,呈现出一种铁青的苍白。 他那双总是带著几分痞帅笑意的眼睛,此刻只剩下冰冷的、狼一样的杀意。 他放在身侧的拳头握得咯咯作响,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根根泛白。 只要莱恩再敢靠近一寸,他会毫不犹豫地扑上去,用最锋利的狼爪,撕开这头蠢狮子的喉咙。 哪怕这个人,曾是他妹妹的伴侣。 明沉依旧站在原地,脸上温文尔雅的笑容没有丝毫变化。 然而,那副金丝眼镜的镜片上,却闪过了一丝冰冷的、锐利如刀锋的寒光。 愚蠢的野兽。 妄图用最原始的暴力,来挑战他亲手建立的、神圣的秩序。 他放在手杖上的手指,轻轻敲击了一下。 一个极其细微的动作,却带著一种即將执行审判的绝对威权。 扶风狭长的眼眸微微眯起,眼底那抹偏执的狂热,被一种冷静到近乎残忍的学术性探究所取代。 他没有愤怒,只有好奇。 一个完美的实验场景。 在绝对力量的压迫下,他那娇弱又神圣的“研究品”,会做出怎样的反应?是屈服,还是反抗? 这对他后续的研究,至关重要。 悬浮在半空的伊西斯,俊美如神祇的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厌恶。 粗鄙,野蛮,骯脏。 这头狮子身上的血腥味,简直玷污了他眼中最完美的艺术品。 他只想立刻降下滔天巨浪,將这些陆地上的野兽连同他们丑陋的欲望,一起冲刷乾净。 而那条巨大的黑蛇墨渊,则慵懒地甩了甩尾巴,金色的竖瞳里满是看戏的兴致。 他喜欢这种味道。 欲望、嫉妒、鲜血与独占欲混合在一起的味道。 这能让他冰冷的血液,都感到一丝久违的兴奋。 在这一道道或愤怒、或冰冷、或贪婪、或算计的目光注视下,莱恩充耳不闻。 他的世界里,只剩下眼前这个即將被他重新拥入怀中的小雌性。 他甚至已经能感受到她唇瓣的柔软与温热。 胜利的號角,已在他灵魂深处吹响。 然而,就在他布满血丝的嘴唇,即將触碰到那抹娇艷的瞬间。 “呀。” 明曦忽然发出了一声极其轻微的、仿佛羽毛落地的惊呼。 那声音,不带任何惊恐,反而像一个正在专心玩耍的孩子,忽然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紧接著,她被莱恩握住的那只手,以一种极其灵巧的姿態,反手向上。 第316章 胜利的幻梦 一根柔软的、带著淡淡香气的指尖,轻轻地点在了莱恩的嘴唇上。 那触感,轻柔得不可思议,像一片瓣,又像一只蝴蝶的翅膀。 却仿佛蕴含著千钧之力。 莱恩那势不可挡的、充满侵略性的动作,戛然而止。 他整个人都僵住了。 这个动作,太亲昵了。 亲昵得让他想起了过去无数次,她就是这样用指尖点著他的鼻子,嗔怪他把泥土带回了山洞。 可这个动作,又带著一种不容置喙的拒绝。 它像一道温柔的屏障,將他隔绝在外。 莱恩彻底愣住了,那双燃烧著火焰的黄金竖瞳里,第一次浮现出茫然与不解。 为什么? 为什么阻止他? 他不是已经证明了自己是最强的吗? 他不是已经献上了最荣耀的战利品吗? 她不是也接受了吗? 狮王那颗被胜利与欲望填满的脑袋,第一次出现了卡顿,完全无法理解眼前的状况。 明曦歪了歪头。 一缕乌黑柔软的髮丝,从她耳后滑落,轻轻拂过莱恩粗糙的脸颊,带来一阵微痒的战慄。 她的眼神依旧那么纯真,那么无辜,琥珀色的眼瞳里甚至还氤氳著一层薄薄的水雾,看起来楚楚可怜。 她的语气,也带上了一丝恰到好处的、仿佛真的在为他著想的困惑与为难。 那声音又软又糯,像在撒娇,又像在小心翼翼地確认。 “莱恩……” 她轻轻地唤著他的名字。 “你的意思是……” 她那点在他唇上的指尖,轻轻地、曖昧地划了一下。 “你献上这份礼物,就是为了……破坏我们刚刚定下的『永恆契约』吗?” 轰—— 这句话,如同一道九天惊雷,在莱恩的脑海中轰然炸响。 整个世界,瞬间死寂。 风声,欢呼声,所有嘈杂的声音都在这一刻消失得无影无踪。 只剩下她那句轻柔的话语,每一个字,都化作最锋利的冰锥,狠狠地扎进他滚烫的心臟。 破坏? 永恆契约? 莱恩脸上的亢奋与狂喜,如同被冰水浇过的炭火,一点一点地熄灭,冷却,最终化为灰白色的错愕与僵硬。 他像是被人从头到脚泼了一盆冰水,从那场独属於他的、胜利的幻梦中,被残忍地唤醒。 他看著她。 看著她那双纯净无辜的桃眼,那里面哪里还有什么旧日的情意。 那里面分明是一种清澈见底的、带著一丝怜悯的冷静。 她不是在夸他,不是在心疼他。 她只是在公开地、用最温柔的方式,承认了他这份“战利品”的价值。 然后,再用这份价值,来反衬他此刻行为的“无理”与“丑陋”。 她没有指责他。 她甚至没有生气。 她只是轻轻巧巧地,將他摆在了一个“契约破坏者”的位置上,让他所有的荣耀与付出,都变成了一场挑战“神权”的可笑表演。 这个陷阱,太温柔了。 温柔到他明明已经遍体鳞伤,却连一丝恨意都生不出来。 他感觉自己像一头用尽全力撞向的猛兽,所有的力量,所有的怒火,都被那甜软的外表轻易地消解、吸收,最终只剩下满身的狼狈与滑稽。 “我……” 莱恩张了张嘴,喉咙乾涩得厉害,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能说什么? 说“是”,那他就成了公然对抗神明旨意的罪人,他用生命换来的荣耀,將彻底沦为一个笑话。 说“不是”,那他此刻的行为又算什么?一个臣服於规则的、等待被挑选的雄性? 不。 这比杀了他还难受。 周围的气氛,也在这一瞬间,发生了微妙而彻底的逆转。 明沉推了推鼻樑上的金丝眼镜,镜片后的黑眸中,第一次流露出一种近乎讚嘆的欣赏。 很完美。 她比他想像中,学得更快,也更好。 她已经不再是那个需要他搭建阶梯才能走上神坛的妹妹了。 她正在亲手铸造,属於她自己的神国。 扶风眼底的学术性探究,终於化为了一抹难以抑制的、病態的痴迷。 他低低地笑了起来,那笑声压抑在喉咙里,带著一丝满足的颤音。 太有趣了。 真的太有趣了。 这具完美的身体里,竟然还藏著这样一颗冷静、聪慧、甚至带著一丝残忍的灵魂。 她不是一件艺术品。 她是一个活生生的、会思考、会布局、会用最纯真的脸说出最诛心之语的……神明。 这让他想要解剖她、研究她、彻底占有她的欲望,燃烧到了前所未有的顶点。 雷那颗简单的虎脑,终於也从那极致的愤怒中,咂摸出了一点不对劲的味道。 他看著莱恩那张灰败的脸,又看了看明曦那张写满了“为难”的小脸,一种莫名的、幸灾乐祸的快意,压过了刚才的嫉妒。 哈! 这头蠢狮子,好像……吃瘪了? 明野紧握的拳头,缓缓鬆开。 他看著自己的妹妹,那眼神复杂到了极点。 有欣慰,有骄傲,但更多的,是一种深不见底的忧虑。 她不再是那个需要他挡在身前,才能生存下去的娇弱菟丝了。 她学会了用自己的方式,去应对这个世界的獠牙。 可这方式,也让他感到了一丝陌生与心惊。 这真的是他那个单纯善良的妹妹吗? 明曦依旧保持著那个姿势,仰著头,纯澈的目光一瞬不瞬地望著莱恩。 她没有催促。 也没有收回那依旧带著一丝困惑的表情。 她只是在等。 用最无辜的姿態,等待著这个骄傲的狮王,对她,也对所有人,做出他的选择。 是低头,承认规则。 还是,彻底与她所代表的“神权”,决裂。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拉伸,凝固。 莱恩的整个世界,都浓缩在了明曦那根点在他嘴唇上的、柔软的指尖上。 那上面还残留著他搏杀魔暴龙时溅上的血腥气,却又混杂著她身上独有的、乾净得让他发疯的奶甜香气。 冰与火,在他的感官里轰然对撞。 然后,她那句轻飘飘的、带著纯真困惑的话语,就这么钻进了他的耳朵。 “你献上这份礼物,是为了……破坏我们刚刚定下的『永恆契约』吗?” 破坏。 第317章 最野性的示爱 永恆契约。 这两个词,如同两把淬了寒冰的利刃,精准无误地刺穿了他因为狂喜与欲望而沸腾的耳膜,直抵他滚烫的大脑。 嗡的一声。 莱恩脑海里那片由胜利与荣耀构筑的金色海洋,瞬间被冻结。 所有激盪的、叫囂著占有的海浪,都在这一刻化为了死寂的冰川。 他引以为傲的战利品。 那颗小山般巨大的、象徵著悲鸣森林霸主地位的独角魔暴龙头颅。 他用生命与尊严换来的、最赤诚、最野性的示爱。 被她一句话,轻而易举地,定性为了“背叛契约”的证据。 他不是在求爱。 他是在挑衅。 他不是在宣告主权。 他是在破坏秩序。 这份认知,比魔暴龙最锋利的獠牙,更残忍地撕开了他所有的骄傲。 莱恩百口莫辩。 他瞪大了那双黄金竖瞳,瞳孔因为极致的震惊而缩成了两条细线。 他死死地盯著眼前这张熟悉又陌生的脸。 五官还是那个五官,是他在无数个昏沉的日夜里,在黑暗中反覆描摹的模样。 可那双眼睛,变了。 那双曾经只盛满对他的依赖与爱恋的琥珀色桃眼,此刻平静无波,深处甚至泛起了一层淡淡的、不容褻瀆的暗金色光晕。 那不是他的小雌性会有的眼神。 那是神明在俯瞰一个企图挑衅神威的、不知死活的凡人。 一股无法言说的、窒息般的无力感,第一次攫住了这头黄金狮王的心臟。 语言。 他第一次感觉到了语言的无力。 他想咆哮。 他想用兽世最直接的方式,用最洪亮的声音,向所有人宣告。 “我才是你的第一个男人!” “在你还什么都不是的时候,是我把你从绝望里捡回来,是我用我的血肉餵养你,是我用我的皮毛温暖你!” “没有我,你根本活不到现在!” “你的身体,你的灵魂,你的一切,都他妈是我的!” 这些话,这些他认为理所当然的、属於雄性的真理,如同烧红的烙铁,在他的胸腔里疯狂翻滚,几乎要灼穿他的喉咙。 可每一个字,在对上明曦那双平静到近乎冷漠的暗金色眼眸时,都像是被冻结的石头,沉重地、死死地堵在了他的喉管里。 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他那套根深蒂固的、用血与力量书写的兽世法则——强者拥有一切——在明曦此刻建立的、无形的“神权”面前,第一次显得如此苍白,如此可笑。 你拥有力量,可她制定规则。 你献上战利品,可她定义功过。 他就好像一头闯进了人类城市的猛兽,空有一身能撕裂一切的利爪和獠牙,却对著那些冰冷的、由钢铁与秩序构成的墙壁,无从下口。 明曦看著他脸上血色寸寸褪尽,看著他眼中的火焰一点点熄灭,最后只剩下灰白色的僵硬与茫然。 她轻轻地、不带一丝烟火气地,抽回了自己的手。 那个动作很轻,很慢。 可是在莱恩的感觉里,却像是被抽走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他下意识地想握紧,指尖却只抓到了一片冰冷的、空无一物的空气。 她甚至,还后退了半步。 仅仅是半步的距离。 这个细微的动作,却像一道无形的天堑,瞬间在他和她之间划开。 他单膝跪在尘埃里,浑身浴血,像一个等待审判的罪人。 而她,站在那片由他鲜血铺就的荣耀之上,白衣胜雪,纤尘不染,宛如高居云端的神祇。 咫尺,天涯。 她看著他,终於,轻轻地嘆了口气。 那声嘆息,很轻,像一片羽毛落在心上,却带著千钧的重量。 没有愤怒,没有指责,只有一丝淡淡的、居高临下的怜悯,与毫不掩饰的失望。 “莱恩。” 她的声音,又恢復了那种能滴出水的温柔,却像淬了毒的蜜,每一个字都甜得发腻,又疼得钻心。 “我以为,你会是『力量之盾』。” “我以为,你会是新秩序最坚定的守护者,用你最强大的力量,来捍卫我们共同定下的契约。” “原来……是我看错了吗?” 轰—— 最后一句话,像一柄无形的重锤,狠狠砸在了莱恩的天灵盖上。 他魁梧的身躯,第一次出现了肉眼可见的、无法抑制的颤抖。 这句话,比任何指责都更伤人,比任何惩罚都更残酷。 她没有说他错了。 她只是说,她看错他了。 她轻而易举地,就否定了他存在的价值。 否定了他刚刚用生命换来的、那份独一无二的“荣耀”。 他不是最强的雄性。 他只是一个……让她失望的、看错了的普通兽人。 他身上那些深可见骨的伤口,在这一刻,仿佛被撒上了最恶毒的腐蚀性毒药,不再是荣耀的勋章,而是变成了耻辱的烙印,火辣辣地灼烧著他的每一寸神经。 他拼死搏杀,遍体鳞伤,换来的不是她的认可与回归。 而是一句“我看错你了”。 何其荒诞。 何其可悲。 不远处。 扶风推了推鼻樑上那並不存在的眼镜,眼底偏执的狂热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欣赏的、冷静的愉悦。 太完美了。 这种用最柔软的刀,精准地刺进对方最骄傲的软肋,然后缓缓搅动的艺术。 他看著莱恩那张灰败绝望的脸,嘴角勾起了一抹几不可察的弧度。 他开始有些期待了。 期待將这样一颗聪慧又残忍的灵魂,束缚在他的实验台上,会是怎样一副动人的光景。 明沉脸上万年不变的温文尔雅,也终於带上了一丝真切的笑意。 他欣赏著这头脱韁的蠢狮子,在规则的牢笼面前撞得头破血流的狼狈模样。 个人的勇武,在精密的体系面前,终究不堪一击。 而他的妹妹,显然已经领悟到了这套体系最核心的精髓。 权力,从来不是靠蛮力,而是靠定义。 雷那颗简单的虎脑,终於彻底转过了弯。 他看著莱恩失魂落魄的样子,心底那股被压抑的嫉妒与愤怒,莫名其妙地就消散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后怕。 他忽然觉得,曦曦定下的规则,似乎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 至少,不会像莱恩现在这样,贏了战斗,却输得一败涂地,连尊严都被碾进了泥土里。 第318章 不带丝毫杂质 明野的脸色复杂到了极点。 他为妹妹的成长与强大感到骄傲,却也为她此刻展现出的、这种冷静到近乎残忍的手段,而感到一阵阵心惊。 这真的是他那个会因为一点小事就掉眼泪的、单纯的妹妹吗? 这陌生的神性,让他感到了一丝恐慌。 而明曦,已经不再看莱恩了。 仿佛这个刚刚还让她“为难”不已的男人,已经彻底失去了让她投注目光的价值。 她转过身,面向营地里所有或敬畏、或恐惧、或探究的视线。 那张纯美无辜的小脸上,所有的柔软与困惑都在一瞬间褪去。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清亮而威严的、不容置喙的神性。 她的声音,不再是软糯的撒娇,而是如同清泉击石,清晰地响彻在每个人的耳边。 “『永恆契约』,是我们所有人共同的选择,是维繫这个脆弱联盟的基石。” “任何破坏契约的行为,都是对神权的挑战,也是对我们所有人的背叛。” 她的目光,冷冷地扫过全场,最后,落回了那个依旧跪在地上的、高大的金色身影上。 “莱恩,作为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在契约签订之后,公然试图用武力破坏规则的雄性……” 她微微停顿了一下。 整个营地的空气,都仿佛因为她这短暂的停顿而被抽空,压抑得让人无法呼吸。 所有人的心臟,都提到了嗓子眼。 裁决,要来了。 对这头黄金狮王的裁决,將成为“神之契约”的第一条铁律,决定著所有人未来的命运。 明曦看著那颗巨大的、狰狞的魔暴龙头颅,又看了看那些在夕阳下闪烁著诱人光芒的能量晶石。 她的唇边,再次勾起了一抹纯真的、不带丝毫杂质的笑容。 “你的献礼,我收下了。” “作为你挑战悲鸣森林霸主,为营地扫清最大威胁的功绩。” “但是……” 她的声音陡然一转,那抹笑容未变,眼底却已是一片冰冷的、神祇般的漠然。 “功,要赏。” “过,更要罚。” “作为惩罚,莱恩。” “你將失去,参与第一次『神之恩赐』的抽籤资格。” 死寂。 仿佛连风都屏住了呼吸。 那句轻柔的宣判,每一个字都如同实质的冰锥,钉入在场每一个雄性的耳膜。 剥夺……参与第一次“神之恩赐”的抽籤资格。 这比任何形式的鞭笞都更恶毒,比任何伤口的撕裂都更残忍。 它否定了莱恩作为雄性的根本价值——竞爭权。 他可以是第一个献上礼物的,可以是第一个挑战霸主的,但他不能是第一个……得到她的。 这头黄金狮王魁梧的身躯,跪在冰冷的尘埃里,终於发生了肉眼可见的、无法抑制的剧烈颤抖。 他那身深可见骨的伤口,在这一刻彻底失去了荣耀的光环。 它们不再是力量的勋章,而是变成了耻辱的烙印,火辣辣地灼烧著他的理智,提醒著他刚刚那场搏杀是何等的可笑。 他贏了悲鸣森林的霸主,却输掉了他的世界。 他咬紧了牙关,碎裂的齿音在死寂中格外刺耳。 那双因为失血和绝望而开始涣散的黄金竖瞳里,燃起了最后一丝属於王者的凶性。 他准备好了。 他准备接受任何后续的惩罚。 用淬了毒液的骨鞭抽打他的脊背,用烧红的烙铁烫平他引以为傲的兽纹,甚至……废掉他一只利爪。 只要…… 只要她不要收回那句“力量之盾”。 那是她赋予他的、在新秩序里唯一的位置,是他仅存的、可以继续站在她身边的理由。 他愿意用肉体的痛苦,去交换那一点点可怜的、精神上的归属。 营地里的其他雄性,心臟也几乎要从喉咙里跳出来。 扶风狭长的眼眸中,那抹冷静的愉悦正在飞速退潮,取而代代的是一种更深邃的、对於未知的好奇。 他以为他看懂了她的手段,可这一刻,他发现自己还是低估了她。 她没有乘胜追击,没有將莱恩彻底踩进泥里。 她只是精准地切断了他最迫切的念想,然后……停手了。 就像一个最高明的猎人,在猎物最痛苦、最绝望的时候,却收回了即將封喉的刀刃。 不是仁慈。 是更高阶的玩弄。 明沉推了推鼻樑上的金丝眼镜,镜片后的黑眸深不见底。 惩罚已经下达,规则已经树立。 接下来,该是安抚了。 打一巴掌,再给一颗最甜的。 这套他教给她的、用以驾驭人心的帝王之术,她显然已经青出於蓝。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沉默中,明曦动了。 她脸上的那片冰冷神性,如春雪般悄然融化。 一抹纯真的、带著一丝歉意的微笑,重新回到了她的唇边。 她向前一步,又回到了那个堪堪能触碰到他的距离。 她弯下腰,伸出那双纤细白皙、不染尘埃的手,轻轻捧起了那颗沾满血污与脑浆的、狰狞的魔暴龙头颅上,最耀眼的那枚能量晶石。 “但是……” 她的声音,又恢復了那种能滴出水的温柔。 “礼物我很喜欢。” “莱恩的心意,我收到了。” 轰—— 整个世界,在莱恩的脑海里彻底炸开。 他猛地抬起头,那双灰败的黄金竖瞳,因为极致的震惊和难以置信,瞬间撑到了最大。 他看到了什么。 他看到她纯美的脸上,绽放出他记忆中最熟悉的、那种不含丝毫杂质的、柔软的笑容。 那双琥珀色的桃眼里,盛满了真诚的讚许与喜悦。 仿佛刚刚那个高高在上、言语如刀、將他所有尊严碾碎的神明,只是一个可怕的幻觉。 眼前的,还是他那个会因为他带回一只肥美的野兔而欢呼雀跃的小雌性。 这巨大的、几乎要將灵魂都撕裂的反差,让莱恩的大脑彻底宕机。 他嘴唇翕动,喉咙里发出意义不明的嘶哑气音,一个完整的字都说不出来。 不只是他。 营地里所有竖著耳朵的兽人,都愣住了。 雷那颗简单的虎脑,已经彻底变成了一团浆糊。 前一刻还要死要活,下一刻就喜欢了? 雌性的心思……他妈的比沼泽里的藤蔓还难懂。 第319章 森林之王 明野紧皱的眉头也鬆开了半分,心底那份莫名的恐慌,被一种哭笑不得的无奈所取代。 他这个妹妹……简直是个天生的妖精。 只有扶风和明沉,眼底的光芒同时亮起。 来了。 真正的杀招,现在才刚刚开始。 明曦没有理会眾人的错愕,她用指尖爱不释手地摩挲著那枚巨大的、闪烁著诱人光芒的能量晶石,那上面还残留著魔暴龙死前的暴虐气息,与她圣洁的气质形成了极致的衝突美感。 她抬起眼,看向莱恩,目光在他的伤口上流连了一瞬,眼底恰到好处地流露出一丝心疼。 然后,她的话锋陡然一转。 “但是,莱恩用他的行动提醒了我。” 她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一个人耳中,带著一种奇特的、重塑认知的力量。 “光有秩序是不够的。” “激情与荣耀,同样是雄性生命中最璀璨的火焰。” “一个雄性的价值,不该仅仅由冰冷的抽籤来决定。” “它更应该在鲜血与汗水中,在最原始、最激烈的狩猎中,得到淋漓尽致的体现!” 她站直了身体,目光缓缓扫过全场。 她看到了雷眼中重新燃起的、名为“好斗”的火焰。 看到了明野眼底被激发的、属於狼的野性。 看到了那些刚刚还匍匐在神权之下的兽人们,眼中重新亮起了属於强者的光。 她將莱恩的“违规”,轻而易举地,定义为了一次“有益的提醒”。 她没有否定自己的规则,反而藉由这次“提醒”,將规则变得更……诱人。 既保全了莱恩那岌岌可危的顏面,又將所有雄性的荷尔蒙与竞爭欲,彻底点燃。 莱恩怔怔地看著她。 他感觉到,那堵在他与她之间的、名为“神权”的冰冷墙壁,似乎……裂开了一道缝。 她不是在审判他。 她是在……肯定他。 肯定他骨子里那套属於雄狮的、用力量证明一切的法则。 这份认知,比任何灵丹妙药都管用。 一股灼热的、鲜活的力量,从他几乎停跳的心臟里重新涌出,瞬间流遍四肢百骸。 那些还在渗血的伤口,似乎都不再那么疼痛了。 他感觉自己……又活了过来。 明曦非常满意地看著这头黄金狮子眼中重新燃起的、名为“希望”的火焰。 她要的,不是一头被彻底阉割了尊严的看门狗。 她要的,是一头戴著项圈,却依旧认为自己是森林之王的猛兽。 只有这样,他才会为了她,去撕碎更强大的敌人。 於是,她站到了营地中央最高的那块岩石上,月光如水,为她雪白的衣裙镀上了一层神圣的光晕。 那张纯美无辜的小脸上,所有的柔软与个人情绪都在一瞬间褪去。 取而代d代的,是一种清亮而威严的、不容置喙的神性。 她正式宣布。 “为了决定第一次『神之恩赐』的最终归属!” “我决定,从明日起,举办一场为期三天的……” 她微微停顿,目光扫过一张张写满渴望与狂热的脸。 “『狩猎祭』!” 狩猎祭! 这三个字,如同一道惊雷,在所有雄性的脑海中炸响。 一股原始的、被压抑了许久的血性,轰然爆发。 这比单纯的排班有趣多了。 这比冰冷的抽籤刺激多了。 这才是兽世雄性证明自己、贏得荣耀的唯一方式! “吼——!” 雷第一个没忍住,发出一声震天的虎啸,橙黄色的虎瞳里燃烧著熊熊的战意。 他已经开始盘算,要去撕了哪一头林子里的霸主,才能盖过莱恩这头魔暴龙的风头。 明野的嘴角也勾起了一抹桀驁的弧度,银灰色的狼瞳在夜色中闪烁著幽光。 狩猎吗? 这可是他最擅长的领域。 他会用最迅捷、最优雅的方式,为妹妹带回最完美的猎物。 一直慵懒地倚靠在角落阴影里的墨渊,那双金色的竖瞳也微微眯起。 他的蛇信“嘶嘶”地吞吐著,品尝著空气中那股躁动而香甜的荷尔蒙气息。 狩猎祭? 有意思。 或许,他可以为他的小雌母,带回一件最温暖、最华丽的“新衣”。 远在圣台之上的卡桑德拉,透过与植物相连的视野,也“看”到了这一幕。 他那双蕴著千年悲伤的碧绿色眼眸里,泛起了一丝淡淡的、如同观察者般的笑意。 多有趣的变数。 她没有选择压制,而是选择了引导。 將雄性们过剩的、破坏性的欲望,引导向了一场可控的狂欢。 而狂欢的最终解释权,依旧牢牢地掌握在她自己手中。 被囚禁在深海宫殿里的伊西斯,也通过一颗与明曦伴生石相连的珍珠,模糊地感知到了岸上的喧囂。 狩猎? 那些陆地上的野兽,只懂得用血腥和杀戮来展现自己的价值。 真是……粗鲁。 他低头,看著自己掌心一颗刚刚因为思念而落下的、流光溢彩的珍珠。 这才是最美的祭品。 明曦沐浴在眾人狂热的目光中,心中一片清明。 她缓缓抬起手,往下虚虚一按。 整个营地的喧囂,瞬间平息。 所有雄性,都用一种近乎虔诚的目光,仰望著他们的神明,等待著她的下一个諭示。 “所有签订了『永恆契约』的骑士,都可以参加。” 她的声音清晰而平静。 “在为期三天的时间里,你们可以尽情地去狩猎。” “三天之后,谁能带回最能『取悦』我的祭品,谁……” “就能获得这第一次,独一无二的『神之恩赐』。” 最能“取悦”她。 这几个字,像最致命的鉤子,瞬间勾住了所有雄性的心。 標准是什么? 是猎物的强大程度? 是皮毛的华美? 是晶核的能量? 还是……別的什么? 这份巨大的、充满了不確定性的诱惑,让每个雄性的呼吸都变得粗重起来。 他们的大脑在飞速运转,疯狂猜测著她的喜好。 这场狩猎,考验的不仅仅是力量,更是对她的了解,对她的……爱。 而这,正是明曦想要的。 她要让他们在竞爭中,不断地去揣摩她的心思,將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她身上。 让他们在彼此的嫉妒与猜忌中,更加疯狂地渴求她的认可。 第320章 爭夺神明恩赐 最后,明曦的目光,越过所有人,落在了那个始终站在她身后不远处的、白色身影上。 那个她在这个世界上,最信任,也最……畏惧的男人。 “大哥。” 她轻声呼唤。 明沉从容地向前一步,脸上掛著温文尔雅的、无可挑剔的微笑。 “我在,曦曦。” 明曦下达了她作为“神明”,第一个正式的、不容置喙的命令。 “秩序之鹰,狩猎祭的具体规则,由你来制定。” 她的声音顿了顿,琥珀色的桃眼,意味深长地看著自己这位完美到令人战慄的大哥。 “要確保……” “公平。” 她在“公平”两个字上,加重了微不可察的语气。 那眼神里的潜台词,只有他们兄妹两人能懂。 明沉镜片后的黑眸,闪过一丝瞭然的、讚许的微光。 他微微頷首,声音是一贯的沉稳可靠,仿佛能承载一切。 “遵命,我的神明。” 一场由她亲手点燃的、为了爭夺她的身体而展开的血腥狂欢,就此拉开了序幕。 黎明前的微光,是狩猎前最躁动的序曲。 空气里瀰漫著一股混杂了晨露、泥土与雄性荷尔蒙的滚烫气息。 每一个签订了“永恆契约”的雄性,都感觉到了血脉深处那股被“狩猎祭”三个字点燃的原始衝动。 他们的肌肉在賁张,心臟在擂鼓,眼神在昏暗中交错,迸射出无声的、充满了火药味的战意。 莱恩已经重新站了起来。 儘管他身上的伤口依旧狰狞,但昨夜那份几乎將他碾碎的耻辱与绝望,已经被一场全新的、更野性的竞爭欲望所取代。 他要用悲鸣森林里最强大、最华美的猎物,洗刷掉那句“我看错你了”的烙印。 他要证明,他的力量,依旧是她身边最不可或缺的基石。 雷烦躁地用爪子刨著地面,橙黄色的虎瞳死死盯著森林深处,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將一头比魔暴龙更庞大的巨兽撕碎,然后扔到明曦脚下的场景。 明野则靠在一棵树干上,双臂环胸,看似懒散,但那双在夜色中闪著幽光的银灰色狼瞳,早已锁定了远处山脉的轮廓。 他的狩猎,不会像狮子和老虎那般充满血腥的炫耀。 他要的是最稀有、最完美、最乾净的祭品,一如他记忆中那个纯白无瑕的妹妹。 就连一向慵懒的墨渊,那条巨大的黑色蛇尾也无意识地收紧,盘踞的姿態里多了一丝蓄势待发的紧绷。 空气中的每一个分子,都因为这场即將到来的、为了爭夺神明恩赐的狂欢而震颤。 然而,就在这股狂热即將喷薄而出的前一刻。 一道冷静到近乎冰冷的身影,无声地挡在了明曦身前。 是扶风。 他依旧穿著那身深色的亚麻长袍,身形修长,与其他肌肉賁张的兽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他没有看任何人,狭长的漆黑眼眸只是平静地注视著明曦,仿佛周围那些足以撕裂钢铁的狂暴气息,都与他无关。 “出发前,我需要为你进行一次全面的检查。” 他的声音不大,却像一盆冰水,兜头浇在了所有燃烧的雄性头上。 瞬间,整个营地躁动的气氛为之一滯。 莱恩那双刚刚燃起战意的黄金竖瞳,猛地缩紧,死死地瞪著扶风的背影。 “你说什么?” 他的声音里压抑著危险的、如同喉咙深处发出的咆哮。 扶风仿佛没有听到,依旧只是看著明曦,用一种不容置喙的、医师对病人的口吻,缓慢而清晰地补充道。 “狩猎祭是高强度的能量波动事件。” “作为『神之恩赐』的源头,我必须確保你的『神体』处於最稳定、最原始的最佳状態。” “这关乎到契约的公平性,也关乎你自身的安全。” “所以,我要求现在立刻行使我的『检查权』。” 他將“检查权”三个字咬得极重,像是在宣告一个早已写进法典、不容辩驳的条款。 “放你妈的屁!” 雷第一个炸了,他那颗简单的虎脑根本无法理解那些弯弯绕绕的词汇,他只听懂了最关键的一点——这头该死的鹿,想在所有人出发前,独占曦曦。 “你他妈就是想占便宜!故意拖延时间!” 这句粗俗的怒骂,精准地说出了所有雄性的心声。 明野也站直了身体,脸上那抹痞帅的笑容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阴沉。 “扶风,別把我们当傻子。” 他的声音很冷,带著狼的威胁意味。 “什么样的检查,非要在现在做?我们家曦曦好端端的站在这里,需要你检查什么?” 莱恩更是往前踏出一步,魁梧的身躯带来极强的压迫感,地面的尘土都为之震动。 “滚开。” 他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身上那些刚刚结痂的伤口,都因为极致的愤怒而再度崩裂,渗出新鲜的血液。 他绝不允许。 绝不允许这头阴险的麋鹿,用这种冠冕堂皇的理由,再一次触碰他的雌性。 然而,面对三头顶级掠食者的滔天怒火,扶风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 他彻底无视了他们,仿佛他们只是三只在耳边嗡嗡作响的烦人苍蝇。 他的世界里,只剩下眼前这个娇小的、似乎被这剑拔弩张的气氛嚇到了的女孩。 他微微前倾,漆黑的眼眸里倒映著明曦那张纯美无辜的脸,声音放得更柔,却带著一种不容抗拒的偏执。 “曦曦,这是为了你好。” 他重复道,每一个字都像是经过精密计算的催眠指令。 “我需要记录你成神之后,最原始的身体数据。” “你的每一次心跳,每一次呼吸,你体內能量的每一次细微波动……这些数据,將成为我们理解『净化』本质的基石。” “这很重要。” 他的话语,像一把精准的手术刀,巧妙地绕开了所有关於“占有”与“欲望”的骯脏词汇,將一切都包装在了“科学”与“真理”的神圣外衣之下。 他不是为了自己。 他是为了她,为了所有人,为了解开这个世界的终极秘密。 何其伟大,又何其……无耻。 明曦感受著背后那几道几乎要將她洞穿的、灼热的视线,又看著眼前扶风那双写满“理智”与“求知”的眼睛。 第321章 他几欲吐血 她长而卷的睫毛,如蝶翼般不安地轻颤起来。 她下意识地垂下眼眸,避开了扶风那极具侵略性的目光,声音也变得小小的,带上了恰到好处的、为难的哭腔。 “可是……莱恩他们……都在等我……” 她这副柔弱无助、仿佛被夹在中间左右为难的模样,瞬间让莱恩和明野心中的怒火烧得更旺。 看! 她也不想! 都是这头该死的鹿在逼她! 明野几乎就要忍不住衝上去,用他锋利的爪套撕烂扶风那张偽善的脸。 扶风的眼底,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猎人般的精光。 他知道,她快要上鉤了。 明曦故作犹豫地,用那双水光瀲灩的桃眼,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身后那几个焦躁不安的雄性。 她的目光里充满了歉意与无奈,仿佛在说:我也没办法呀,他是医师,他说很重要…… 最后,她像是下定了巨大的决心,转回头,重新看向扶风。 她轻轻咬住了自己的下唇,用一种近乎妥协的、柔弱的姿態,点了点头。 “那……好吧。” 她的声音软糯得像沾了蜜的糕点,却清晰地落入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但……要快一点哦,大家都在等我呢。” 这句话,是说给扶风听的命令,更是说给其他雄性听的安抚。 ——別担心,我心里有数,很快就结束了。 莱恩攥紧的拳头,指节因为用力而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咯”声。 他想咆哮,想反对,想把这个敢当著他的面“检查”他雌性的混蛋撕成碎片。 可他不能。 昨夜的教训还歷歷在目。 他刚刚才从“破坏规则者”的深渊里爬出来,他不能再做任何挑战她“神权”的事情。 她已经“同意”了。 他如果再反对,就不是在针对扶风,而是在……违逆她的意志。 这个认知,像一根烧红的铁钎,狠狠捅进了莱恩的心臟,憋得他几欲吐血。 明野的脸色也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他死死地盯著扶风,如果眼神能杀人,扶风早已被凌迟了千万遍。 可他同样不能动手。 大哥的警告还在耳边。 在新的秩序里,规则,大於一切。 而明曦,就是规则的化身。 扶风嘴角的弧度,终於控制不住地、微微上扬。 贏了。 他用最文明、最体面的方式,在这场原始的雄性竞爭中,轻而易举地拔得了头筹。 他满意地看著明曦那张顺从又惹人怜爱的小脸,然后,他打了一个清脆的响指。 “啪。” 就在响指落下的瞬间,异变陡生! 营地中央的地面,毫无徵兆地破开。 无数条手臂粗细的、墨绿色的藤蔓,如同被唤醒的巨蟒,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疯狂生长、交织、缠绕! 它们绕过了所有的雄性,目標明確地,只朝著扶风与明曦所在的位置匯聚。 眨眼之间,就在圣殿旁,一座由无数藤蔓与绿叶构建而成的、巨大的、含苞待放的苞拔地而起。 苞的最外层,巨大的叶片层层叠叠地合拢,最后一片瓣带著风声,在所有雄性愤怒的注视下,彻底关闭,將扶风与明曦的身影完全吞噬、笼罩了进去。 那座苞形的临时“实验室”,完美地將內外两个世界隔绝开来。 “扶风!!” 莱恩的理智终於彻底崩断,他发出一声震天的怒吼,像一头被激怒的疯狮,猛地冲了过去,燃烧著金色火焰的拳头狠狠砸在了那面由藤蔓构成的墙壁上。 “砰——!” 一声沉闷的巨响。 那看似由植物构成的墙壁,却坚硬得如同百链的钢铁。 莱恩的拳头砸在上面,仅仅是让那面藤蔓墙壁微微凹陷,无数细小的、肉眼难辨的绿色孢子从藤蔓的缝隙中喷涌而出。 他感觉自己的拳头像是砸在了一块巨大而坚韧的皮革上,所有的力量都被吸收、化解。 藤蔓墙壁非但没有破碎,反而有更多的藤蔓从地底涌出,將那处凹陷迅速填补、加固,变得比之前更加厚实。 与此同时,那些喷涌出的绿色孢子在空气中迅速瀰漫开来。 明野的鼻子动了动,他的脸色一变。 “该死!有毒!” 不是致命的毒,而是一种能麻痹神经、混淆感官的孢子。 最可怕的是,这些孢子在接触到空气的瞬间,就形成了一道无形的屏障,將苞实验室周围的区域彻底笼罩。 所有的声音、气味、甚至是能量的探查,都在这片“绝对领域”中被扭曲、隔绝。 他们看不见里面,听不见里面,也感知不到里面。 那个苞,成了一个绝对封闭的、只属於扶风一人的世界。 “吼——!” 莱恩再次发出一声不甘的咆哮,他化出锋利的狮爪,疯狂地撕扯著那面藤蔓墙壁,但每一次攻击,都如同泥牛入海,只能带起一片片孢子的迷雾,却无法撼动其分毫。 他就像一头被关在笼子外,眼睁睁看著自己的伴侣被另一头野兽拖进巢穴的狮王,那种无能为力的狂怒,几乎要將他的胸腔都撑爆。 明野的狼瞳里满是阴沉的杀意,他没有像莱恩那样徒劳地攻击,而是绕著苞实验室快速踱步,试图寻找一丝一毫的缝隙。 但他失败了。 这座由扶风精心打造的“实验室”,是一个完美的作品,没有任何破绽。 与他们的狂怒和焦躁不同。 明沉只是冷静地站在原地,推了推鼻樑上的金丝眼镜。 他看著那个巨大的、散发著植物清香的绿色苞,镜片后的黑色眼眸深不见底。 他没有愤怒。 他只是在评估。 评估扶风这种能力的强度、持续时间、以及能量消耗。 他在用一种近乎冷酷的、学究式的態度,將扶风的能力拆解、分析,然后存入自己的资料库,为日后彻底碾压对方,做好最充分的准备。 而苞实验室內,则是另一番景象。 与外界的狂暴与隔绝截然不同。 这里光线柔和,空气中瀰漫著一股安神的、淡淡的草药清香。 巨大的瓣层层叠叠,构成了一个密闭的穹顶,柔和的光芒从瓣的脉络中透出,將整个空间照得亮如白昼,却又丝毫不见刺眼。 空间的中央,是一张由无数柔软的、巨大的叶交叠而成的床。 第322章 把衣服脱掉 床边,摆放著一张石桌,上面陈列著各种扶风精心製作的、闪烁著微光的精密“仪器”。 有薄如蝉翼、能映照出人体內部能量流动的水晶切片。 有能感知心跳与呼吸、並將其转化为声波的奇异海螺。 还有一根根缠绕著发光植物纤维、用途不明的银针。 这些东西,充满了自然造物的神奇,却又因为它们被赋予的“研究”用途,而透著一股冰冷的、非人的科学感。 扶风背对著明曦,正有条不紊地整理著他的这些“宝贝”。 他的动作优雅而专注,修长的手指划过那些冰冷的水晶与金属,如同是在抚摸最心爱的情人。 他没有回头,但那种掌控一切的、令人窒息的压迫感,却充斥著这个密闭空间里的每一寸空气。 明曦站在那里,看著他专注的背影,心底那根名为“清醒”的弦,被悄然拨动。 她知道,扶风在等。 他在等她主动,等她顺从。 这种无声的命令,远比任何粗暴的言语,更具侵略性。 终於,扶风將最后一根银针摆放妥当。 他依旧没有回头。 只是用那冷静到听不出一丝情绪波动的声音,就发出了指令。 “曦曦。” “请把衣服脱掉。” “然后,躺到那张叶床上。” 他微微停顿了一下,仿佛在给她消化这个命令的时间。 然后,他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几乎无法察觉的、独属於研究者的狂热。 “检查……” “现在开始。” 苞內部的空间,与明曦想像中的任何囚笼都截然不同。 这里没有阴暗与潮湿,反而充满了柔和而圣洁的生命气息。 空气里瀰漫著一股安神的、混杂了青草与晨露的清香,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洗涤肺腑,让人不自觉地放鬆下来。 巨大的瓣层层叠叠,在头顶构成了一个密闭的穹顶。 光芒从那些半透明的、翡翠般的脉络中均匀地透出,將整个空间照得亮如白昼,却又丝毫不见刺眼。 整个世界,仿佛都被一层柔和的绿色滤镜包裹著。 明曦赤著足,踩在由柔软叶脉交织而成的地面上,触感温润而富有弹性。 她的目光,落在了扶风的背影上。 他正站在一张光滑的石桌前,有条不紊地整理著他的那些“宝贝”。 他的动作优雅而专注,修长的手指划过那些冰冷的水晶与金属,像是在抚摸最心爱的情人。 他没有回头。 但那种掌控一切的、令人窒息的压迫感,却充斥著这个密闭空间里的每一寸空气。 明曦知道,扶风在等。 他在等她主动,等她顺从。 这种无声的命令,远比任何粗暴的言语,都更具侵略性。 终於,扶风將最后一根缠绕著发光植物纤维的银针摆放妥当。 他依旧没有回头。 只是用那冷静到听不出一丝情绪波动的声音,发出了指令。 “曦曦。” “请把衣服脱掉。” “然后,躺到那张叶床上。” 他微微停顿了一下,仿佛是在给她消化这个命令的时间。 然后,他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几乎无法察觉的、属於研究者的狂热。 “检查……” “现在开始。” 命令落下,空间內陷入了短暂的静默。 明曦垂下眼帘,长而卷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小小的阴影。 她没有立刻动作。 她能感觉到,扶风的目光虽然没有直接落在她身上,但他全部的感知,都像一张无形的网,將她牢牢笼罩。 他在观察她的每一个细微反应。 反抗?挣扎?还是……顺从? 明曦的指尖微微蜷缩了一下。 然后,她缓缓抬起手,解开了腰间繫著的白色绸带。 动作很慢,带著一种无声的、认命般的优雅。 那件象徵著她神明身份的、一尘不染的白色长袍,如同失去了支撑的云朵,顺著她圆润的肩头悄然滑落。 先是香肩,再是锁骨,然后是那片白皙得近乎透明的、平坦的小腹。 衣料摩擦著肌肤,发出细微的“沙沙”声,在这安静到极致的空间里,被无限放大,变成了一种磨人的酷刑。 最终,长袍堆叠在她雪白的脚踝边,像一圈圣洁的浪。 扶风终於转过了身。 在他转身的那一刻,他狭长的漆黑眼眸里,正有无数肉眼不可见的数据流在疯狂闪烁。 “目標:『神体』。状態:未著寸缕。” “皮肤湿度:42%。心率:预计95bpm。体表温度:预计36.9°c。” “环境光折射率分析……角质层通透度计算……” 他试图用最冰冷、最严谨的科学逻辑,將眼前这具躯体完全解构、量化、分析。 这是他唯一能维持理智的方式。 然而,当他的视线真正聚焦,当那副完美的、活生生的画卷在他眼前彻底展开时—— 他脑海里所有由逻辑与公式构建的精密世界,轰然崩塌。 数据流在一瞬间被庞大到无法处理的信息冲刷得支离破碎,最后化为一片混乱的、无效的乱码。 她就那样赤著足,静静地站在碧绿的叶脉上。 一头及腰的乌黑软发如墨色瀑布般铺散在身后,衬得那身羊脂白玉般的肌肤,愈发莹白胜雪,仿佛会发光。 纤细的脚踝,笔直的小腿,盈盈一握的腰肢,每一寸线条都像是造物主最完美的杰作。 尤其是在这片纯粹的绿色衬托下,那种属於人类雌性的柔软与脆弱,被放大到了极致,形成了一种令人窒息的、纯粹的视觉衝击。 扶风的呼吸,第一次出现了不受控制的停滯。 他眼底疯狂闪烁的数据流,在这一刻尽数卡顿、崩溃。 所有公式和逻辑都变成了一片空白。 他的大脑无法分析,无法量化,甚至无法思考。 只剩下最原始的、属於雄性的本能,在疯狂地叫囂著一个词—— 美。 极致的美。 明曦仿佛没有察觉到他那瞬间凝固的目光。 她抬起脚,缓步走向空间中央那张由无数巨大、柔软的瓣层层叠叠构成的床。 她躺了上去。 柔软的瓣床因为她的重量而微微下陷,將她娇小的身躯温柔地包裹。 乌黑的长髮彻底铺散开来,如浓墨在宣纸上晕染。 第323章 致命的结论 雪白的肌肤。 碧绿的叶床。 墨色的长髮。 三种最纯粹的顏色,交织成了一副足以让任何雄性理智焚毁的活色生香图。 明曦微微侧过头,看向他。 那双琥珀色的桃眼,在柔和的绿光下,显得愈发清澈。 里面没有恐惧,没有羞耻,只有一丝纯真的、不含杂质的好奇,与全然的信赖。 她仿佛真的將自己当成了一个等待检查的病人,而他,就是那位值得託付一切的医师。 “扶风?” 她轻声呼唤,声音软糯,带著一丝困惑。 轰—— 扶风感觉自己的大脑像是被重锤狠狠砸了一下。 那一声柔软的呼唤,將他从那片空白的、失神的深渊中强行拽了出来。 他猛地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那几乎停跳的心臟重新开始工作。 他重新启动了脑海里的逻辑程序,用尽了所有的意志力,强迫自己进入“医师”的角色。 他是扶风。 是冷静的学者,是理智的猎人。 他不是莱恩那种被欲望冲昏头脑的蠢狮子,也不是雷那种只懂用下半身思考的疯老虎。 他要的是研究,是掌控,是彻底揭开她身体的秘密。 对。 研究。 扶风死死地攥紧了拳头,指甲深陷入掌心的刺痛感让他恢復了一丝清明。 他转身,从石桌上拿起了一根冰冷的水晶探针。 探针大约一指长,通体由一种不知名的透明水晶打磨而成,尖端圆润,內部流动著一丝微弱的、蓝色的光芒。 这是他用来探测生物体能量流动节点的精密仪器。 他握著探针,一步一步,重新走向那张叶床。 他的步伐很稳,脸上重新戴上了那副冷静理智的面具。 “可能会有点凉。” 他开口提醒道,声音却带上了一丝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压抑的沙哑。 他说著,伸出手,將那根冰冷的水晶探针,缓缓地、靠近明曦温热的小腹。 那是一片完美无瑕的雪白平原,皮肤细腻得看不见一丝毛孔,只有在最中心的位置,有一个小巧可爱的肚脐,像一粒点缀在白瓷上的珍珠。 探针尖端的蓝色微光,在即將触碰到她肌肤的瞬间,陡然变得明亮起来,仿佛被她身体里那股纯净的能量所吸引。 冰与火的交锋,就在这零点零一毫米的距离间,一触即发。 下一秒。 冰冷的水晶探针,终於触碰到了那片温热的、柔软的肌肤。 “唔……” 一声压抑的、带著哭腔的轻吟,从明曦的唇间溢出。 她的身体像是被冰块烫到的小猫,猛地一颤。 那双清澈的桃眼里,瞬间氤氳起一层生理性的水汽。 扶风的动作,僵住了。 他眼睁睁地看著,就在探针触碰的那一点上,一圈艷丽的、桃般的薄红,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扩散开来。 那片红晕,在那片极致的雪白上,显得格外刺目。 宛如白瓷上瞬间绽开的血色梅,充满了破碎凌虐的美感。 石桌上,那枚用来感知心率的奇异海螺,突然发出了急促而尖锐的“嗡嗡”声。 扶风的眼角余光扫过。 他看到,代表著明曦心率与能量波动的光纹,瞬间飆升到了一个从未有过的、异常的峰值。 不,不对。 这不是他预想中的、属於“圣体”的能量波动。 他的大脑飞速运转,將这组异常数据与他资料库里成千上万种能量模型进行比对。 排除了污染反应。 排除了净化反应。 排除了元素排斥反应。 最终,数据分析指向了一个最简单、最荒谬,也最……致命的结论。 这不是能量波动。 这是最纯粹的、最原始的……生理反应。 是生物体在受到突如其来的、强烈的外界刺激时,最本能的应激表现。 就像被羽毛搔刮掌心时的痒,被针尖刺破皮肤时的痛。 还有…… 被异性的、带著侵略性的冰冷触碰时,那种混杂了羞耻、恐惧与一丝隱秘颤慄的……反应。 这个结论,像一道惊雷,將扶风刚刚才勉强构建起来的理智外壳,再次劈得粉碎。 他发现自己错了。 错得离谱。 他以为自己是在解剖一只神秘的蝴蝶,是在研究一件完美的艺术品。 可他手里握著的,根本不是冰冷的標本。 而是一个活生生的、会颤抖、会脸红、会因为他一个冰冷的动作而发出动人轻吟的……雌性。 他努力维持著表面的镇定,强迫自己继续履行“医师”的职责。 “別怕,只是能量探查。” 他的声音乾涩得像是沙漠里的风。 他握著探针的手,开始沿著她的小腹,缓缓向下滑动,试图记录下那些能量流动的节点。 可是,他发现,自己的手,也在微微颤抖。 那股无法控制的、细微的颤慄,从他的指尖,沿著手臂,一路蔓延到他的心臟。 探针冰冷的触感,与她肌肤灼热的温度,通过那根小小的水晶,在他的感官世界里形成了无比强烈的、矛盾的对冲。 他的理智告诉他,要记录数据,要分析脉络,要找到能量核心。 可他的本能,却在疯狂地渴望著另一件事。 渴望扔掉这根冰冷的、隔绝了一切真实触感的探针。 渴望用自己的手,用自己的唇,用自己的身体,去亲自丈量、感受、印刻她身体的每一寸温热与柔软。 这种理智与本能的剧烈撕裂,让扶风的额角渗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 明曦仿佛对他的內心挣扎毫无所觉。 她只是紧紧地咬住了自己的下唇。 贝齿深陷在柔软的下唇瓣上,留下了一道曖昧的、浅浅的红痕。 那双水光瀲灩的桃眼,就这样一瞬不瞬地望著他。 里面没有一丝一毫的媚態,只有纯粹的、因为紧张与不適而泛起的薄红,和一层怎么也化不开的、惹人怜爱的水光。 她不发一言。 但这副模样,却胜过了千言万语的控诉。 仿佛在无声地质问他。 为什么……要用这么冰冷的东西,触碰我? 为什么……要让我这么难受? 扶风感觉自己的理智,正在被这双眼睛一点一点地,烧成灰烬。 那眼神里的每一丝水光,都像是一滴滚烫的岩浆,滴落在他那根名为“自制力”的紧绷琴弦上。 第324章 最后的疯狂 发出“滋啦”一声轻响。 然后,一根一根地,將它们尽数烧断。 他再也无法维持那副冷静的、研究者的姿態。 他的呼吸,变得粗重而滚烫。 他握著探针的手,终於停了下来。 不是因为他完成了检查。 而是因为他再也无法忍受。 他猛地抽回手,那根闪烁著蓝色微光的水晶探针,被他隨手扔在了地上,发出“叮”的一声脆响,瞬间黯淡了下去。 他输了。 输得一败涂地。 他精心准备的仪器,他引以为傲的理智,他用以包装欲望的科学外衣,在她的眼泪和颤抖面前,不堪一击。 扶风猩红著眼,死死地盯著她。 他看到她因为他突然的动作而瑟缩了一下,那双桃眼里,水汽凝结,终於化为一颗晶莹的泪珠,顺著眼角滑落,没入乌黑的发间。 轰! 扶风脑海里最后一根名为理智的弦,彻底崩断。 他俯下身,双手撑在她身体的两侧,將她完全笼罩在自己的阴影之下。 他那张向来冷静自持的、斯文俊秀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近乎狰狞的、失控的表情。 “曦曦……” 他从喉咙深处挤出她的名字,声音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 “你知道吗?” “你哭起来的样子……” 他伸出手,用那双曾经握著手术刀和精密仪器的、修长而稳定的手,粗暴地抹去她眼角的另一滴泪珠。 指腹的薄茧擦过她娇嫩的肌肤,带起一片更艷丽的红。 “……真的很难看。” 他说著最恶劣的话,眼底却翻涌著连他自己都感到恐惧的、几乎要將她吞噬的疯狂占有欲。 他討厌看她哭。 因为她的每一滴眼ěi泪,都在无声地控诉著他的“罪行”。 可他又该死地……迷恋看她哭。 迷恋她因为自己而破碎、颤抖、绽放出艷丽红痕的模样。 这种矛盾的欲望,几乎要將他撕裂。 明曦被他身上陡然爆发出的、充满侵略性的气息嚇到了。 她下意识地向后缩了缩,身体却因为恐惧而变得更加瘫软无力,根本无法动弹分毫。 “不……不要……” 她终於开口,声音带著浓重的哭腔,细弱得像一只濒死蝴蝶的振翅。 这句拒绝,非但没能让他冷静下来,反而像是一把火,彻底点燃了他眼底最后的疯狂。 “不要?” 扶风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声嘶哑而危险。 他凑到她的耳边,滚烫的气息喷洒在她敏感的耳廓上,激起她一阵阵战慄。 “你的身体,可不是这么说的。” 他用那冷静到残忍的声音,一字一句地,撕碎了她所有的偽装。 “心率120,呼吸频率每分钟32次,肾上腺素水平急剧飆升……” “曦曦,你不是在害怕。” “你是在……兴奋。” 明曦的瞳孔猛地一缩。 她第一次,在这个男人的眼中,看到了真正的、属於猎食者的疯狂。 他不是在猜测。 他是在陈述一个他通过“观察”,得出的、冰冷的事实。 这个疯子! 他竟然……真的在用那些仪器分析她的身体反应! 一股前所未有的、被看透的羞耻与恐慌,瞬间攫住了明曦的心臟。 她一直以为自己是那个掌控全局的钓手。 可直到这一刻她才发现,自己钓上来的,根本不是一条可以隨意玩弄的鱼。 而是一头披著学者外衣的、会用手术刀將猎物活活解剖的……恶魔。 他撕碎偽装的面具,暴露出那张属於猎食者的、冰冷而疯狂的脸。 那一句“你是在……兴奋”,如同一根淬了毒的冰锥,精准无误地刺破了明曦精心编织的所有防线。 羞耻与恐慌如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她的心臟。 这个男人,这个披著医师外衣的恶魔,他根本不是在用蛮力掠夺,而是在用最冷静、最残忍的方式,对她进行一场活体解剖。 他分析她的心率,记录她的体温,將她最隱秘的、属於雌性的本能反应,变成了一串串冰冷无情的数据。 她以为自己是钓鱼的人。 直到这一刻才惊觉,鱼鉤的另一端,根本不是什么可以隨意戏耍的猎物。 而是一个深不见底的、会笑著將你拖入其中的漩涡。 然而,就在明曦的大脑因这极致的羞耻而陷入一片空白时,扶风却做出了一个出乎她意料的动作。 他退开了。 他后退了一步,拉开了那个令人窒息的、充满侵略性的距离。 他脸上的疯狂与狰狞在飞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那种熟悉的、属於学者的冷静与克制,仿佛刚才那个失控的野兽只是一个幻觉。 只是,他那过於粗重的呼吸,与额角上细密的冷汗,暴露了他此刻远非表面那般平静。 “仪器,太粗糙了。” 扶风开口,声音恢復了平稳,却带著一丝压抑后的沙哑。 他看了一眼地上那根黯淡无光的水晶探针,眼神里带著一丝嫌恶,仿佛在看一件失败的造物。 “它只能记录到最表层的能量波动,却无法感知『神体』內部真正的能量脉络。” 他的目光重新落回明曦身上,那眼神,又变回了研究者审视课题的眼神,冷静、专注,却也更加危险。 “接下来的检查,我需要用手。” 他说。 “亲自感受你体內神力的流动。” 这句话,听起来是那么的合情合理,充满了科学的严谨性。 却让明曦的心,沉得更快。 用手…… 她看著扶风缓缓抬起自己的手。 那是一双属於医师的手,手指修长,骨节分明,保养得极好,指甲修剪得乾净整洁。 这双手,曾握著手术刀,救治过无数兽人。 也曾用最温柔的力道,为她处理过伤口。 可现在,这双即將触碰她身体的手,却让她感觉比那根冰冷的水晶探针,还要危险一万倍。 因为仪器是死的。 而他的手,是活的,带著一个雄性最滚烫的、无法掩饰的欲望。 扶风没有给她更多反应的时间。 他俯下身,冰冷修长的手指,带著不容抗拒的力道,落在了她的肩胛骨上。 他的指尖很凉,带著这个苞空间里植物特有的微润湿气。 第325章 朝圣般的虔诚 可这股凉意,在接触到她温热肌肤的瞬间,却仿佛点燃了一丛看不见的火焰。 “別动。” 扶风低声命令道。 他的手指开始以一种极其缓慢而精准的速度,顺著她脊骨的线条,一节一节,向下滑动。 他像一个最严苛的艺术家,在丈量自己最完美的作品。 又像一个最贪婪的寻宝者,在勘探一座埋藏著无尽宝藏的矿脉。 他的大脑在飞速运转。 “第一能量节点,位於第七节颈椎下方。平稳,但活跃度偏低。” “第二能量节点,肩胛骨中心。能量呈旋涡状,与心臟跳动频率共振。” “污染排斥反应,集中在后腰区域。能量流动在此处有明显的阻滯与凝结……” 冰冷的数据流,再次在他的脑海里构筑成型。 这是他赖以生存的秩序,是他用以对抗本能的壁垒。 然而,他指尖传来的触感,却在无时无刻地、疯狂地衝击著这道脆弱的壁垒。 太软了。 她的肌肤,比他收藏的最顶级的云丝绸缎还要柔软。 太滑了。 仿佛月光凝成的乳脂,没有一丝一毫的瑕疵。 太热了。 那股透过指尖传来的、属於活物的温热,像一股股电流,持续不断地灼烧著他的神经末梢。 他的指腹划过她敏感到战慄的腰侧。 她纤细的腰肢,因为这陌生的触碰而猛地一颤,带起一片涟漪般的肌肤波纹。 扶风的指尖顿住了。 他看到,自己冰冷的指尖所过之处,留下了一道浅浅的、曖昧的红痕,在那片极致的雪白上,久久不散。 这道红痕,仿佛一道烙印。 一道他亲手印刻上去的、独属於他的印记。 这个认知,让他漆黑的眼眸深处,有什么东西,变得更暗,更沉。 他强压下心头那股翻涌的躁动,迫使自己的手指继续向下。 经过她平坦紧致的小腹,绕过那颗小巧可爱的肚脐。 最终,他的指尖停在了她的大腿內侧。 那里,是整具身体最柔软、最脆弱,也最隱秘的地方。 而就在那片雪白的肌肤上,一枚小小的、月牙形的胎记,正散发著柔和而神圣的金色光晕。 那是她净化之力的出口。 是她神圣身份的证明。 是卡桑德拉口中,属於“生命神女”的印记。 扶风的指尖,轻轻地、带著一种近乎朝圣般的虔诚,触碰到了那枚金色的月牙。 轰—— 一股无法形容的、磅礴而纯净的能量,顺著他的指尖,悍然涌入他的身体! 那不是净化之力。 那是一种比净化之力更原始、更本源、更……诱惑的力量。 它像一团温柔的、金色的火焰,瞬间点燃了他体內的每一滴血液,焚烧著他每一根紧绷的神经。 扶风感觉自己触摸的不是什么神明的印记。 而是一团足以將理智焚烧殆尽,引诱一切生灵墮入无尽深渊的……火焰。 他脑海中那些刚刚才重新建立起来的、由数据和逻辑构成的冰冷世界,在这一刻,被这团火焰,烧得一乾二净。 只剩下一片灼热的、疯狂的空白。 “唔……” 就在这时,一声压抑不住的、带著浓重哭腔的轻吟,从明曦的唇间溢了出来。 这陌生的、带著侵略性的触感。 这冰冷的、不带一丝温度的手指。 这直击灵魂深处的、无法言喻的战慄。 让她下意识地蜷缩起身体,像一只被踩到尾巴的幼猫,试图躲开那让她感到恐惧又颤抖的源头。 “扶风医师……” 她的声音破碎得不成样子,每一个字都沾染著湿漉漉的水汽。 “好冷……” “不要……” 这声“不要”,很轻,很弱。 却像一道惊雷,狠狠劈在了扶风那片空白的脑海里。 不要? 扶风猛地抬起头,死死地盯著她。 他看到她紧紧地咬著下唇,贝齿深陷,几乎要咬出血来。 那双清澈的桃眼里,氤氳著一层浓得化不开的水雾,泪珠在眼眶里打著转,要掉不掉,显得那么无助,那么可怜。 不要。 她又在说不要。 就像每一次,他用强硬的手段占有她时一样。 她的身体明明软得一塌糊涂,嘴上却永远在说著不要。 扶风眼底最后的一丝清明,彻底被疯狂的占有欲所取代。 他脑海里的数据流,在这一刻,彻底崩溃。 无数混乱的、猩红的乱码疯狂闪烁,最后匯聚成了一个最原始、最粗暴的念头。 ——占有她。 他的呼吸陡然变得粗重而滚烫,像一头濒临失控的野兽。 额头上渗出大颗大颗的汗珠,顺著他俊秀的脸颊滑落,滴落在明曦平坦的小腹上,留下一点灼热的湿痕。 他发现自己根本无法再专心於那该死的“研究”。 他的所有感官,都被身下这具鲜活的、诱人的身体所填满。 他能闻到她发间散发出的、混合了青草与晨露的清香。 他能看到她雪白肌肤上,因为自己的触碰而绽开的、艷丽的红梅。 他能感觉到她在他掌心下,那不受控制的、细微的颤抖。 研究? 去他妈的研究! 他现在只想撕下脸上这层令人作呕的偽装! 他想用自己的牙齿,而不是什么冰冷的仪器,去亲自品尝她皮肤的滋味。 他想用自己的身体,而不是什么该死的数据,去探索她身体里更深、更诱人的“奥秘”。 他想看她哭。 想看她在自己的身下,哭得更大声,哭得更悽惨,哭得更……动人。 这个念头,像一棵疯狂生长的藤蔓,瞬间缠绕住了他的心臟,並且越收越紧。 他多想。 多想就此遵从自己的本能,狠狠地撕碎她,占有她,將她变成只属於自己一人的、最完美的藏品。 可是…… 不行。 理智的最后一根弦,在他的大脑深处,发出痛苦的、不堪重负的嗡鸣。 现在还不是时候。 扶风猩红著眼,死死地盯著身下这张纯真又媚惑的脸。 他不是雷那种只懂用下半身思考的蠢老虎。 也不是莱恩那种被嫉妒冲昏头脑的蠢狮子。 他是扶风。 是冷静的猎人,是精於算计的学者。 他很清楚,一旦他今天在这里失控,打破了他和明曦之间那层脆弱的“交易”关係,他会失去什么。 第326章 求饶 他会失去她那份独一无二的、看似无知的“信赖”。 他会失去自己“医师”的身份所带来的、可以名正言顺接近她、研究她的便利。 他会彻底沦为和那些粗鲁的野兽一样的、只会被她恐惧和厌恶的存在。 这不符合他的利益。 这会让他失去对这个课题的……掌控权。 理智与欲望,在他体內展开了一场前所未有的、惨烈的战爭。 欲望的火焰,叫囂著要將一切焚烧殆尽。 理智的冰墙,却在拼命地、岌岌可危地维繫著最后的防线。 这种极致的撕裂与斗爭,让这位向来以冷静自持而闻名的斯文败类,第一次体会到了什么叫作“凌迟”。 他的每一寸血肉,仿佛都在被两股截然相反的力量,来回拉扯,碾碎。 就在他即將被这股狂潮彻底吞噬的时候。 明曦,似乎终於感受到了他身上散发出的、那股几乎要將她撕裂的危险气息。 她害怕地睁大了那双水光瀲灩的桃眼。 眼眶里蓄满了的泪珠,终於承受不住,顺著眼角滑落,像一颗断了线的珍珠,滚落进乌黑的发间,消失不见。 她的声音,带著一丝真实的、因恐惧而引发的颤抖。 “扶风……” “你怎么了?” 这句纯洁无辜的、仿佛受惊小鹿般的询问,如同一盆冰水,兜头浇在了扶风那熊熊燃烧的欲望之火上。 他猛地一僵。 他看到了她眼中的自己。 那双狭长的眼眸里,充斥著他自己都感到陌生的、狰狞的疯狂。 那张向来斯文俊秀的脸上,布满了因欲望而扭曲的、丑陋的纹路。 他像一头即將扑向猎物的、丑陋不堪的野兽。 而她,就是那个在他利爪之下,瑟瑟发抖的、纯洁无瑕的祭品。 一股前所未有的、巨大的负罪感,瞬间攫住了他的心臟。 他做了什么? 他竟然……对她露出了这样一副可怕的、失控的嘴脸。 他竟然……嚇到她了。 他竟然……让她哭了。 这个认知,让他感觉自己的心臟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疼得他几乎无法呼吸。 可紧接著,从那片巨大的负罪感废墟之下,又生出了一股更汹涌、更黑暗、更无法抑制的……征服欲。 她哭了。 她因为自己而哭了。 她那双漂亮的桃眼,因为自己的疯狂,而蓄满了泪水。 这副纯洁无辜、泫然欲泣的模样,实在是……太诱人了。 诱人到,让他想犯下更深的罪。 诱人到,让他想看到她哭得更厉害,求饶得更大声。 诱人到,让他想彻底地、將这只纯洁的小鹿,染上只属於自己的、最骯脏的顏色。 理智与欲望的极致斗爭。 负罪感与征服欲的疯狂交织。 这双重的、地狱般的凌迟,终於让扶风那根紧绷到极致的弦,彻底崩断了。 他猛地抽回了自己的手,像是被那枚金色的月牙胎记灼伤了一般。 他狼狈地从那张柔软的叶床上站起身,踉蹌著向后退了好几步,几乎是落荒而逃。 后退时,他的身体撞到了旁边那张光滑的石桌。 桌上那些他视若珍宝的、排列得整整齐齐的水晶器皿和金属工具,被他撞得“噼里啪啦”掉了一地,摔得粉碎。 发出刺耳的、狼藉的声响。 彻底打破了他一直以来,努力维持的、那种掌控一切的优雅与从容。 扶风没有回头去看那些碎片。 他甚至不敢再看一眼床上那个雌性。 他像是逃离地狱的亡魂一般,头也不回地,衝出了这个让他理智尽失的苞空间。 只留下明曦一个人,静静地躺在那张碧绿如玉的叶床上。 她侧过头,看著扶风狼狈逃窜的背影,眼角的泪痕还未乾透。 那双刚刚还蓄满泪水、纯真无辜的桃眼里,此刻却是一片深不见底的、冰冷的平静。 她缓缓抬起手,指尖轻轻触碰了一下自己大腿內侧,那个还残留著他指尖冰冷触感的地方。 那里,仿佛还燃烧著一股灼热的、让她战慄的温度。 她的嘴角,无声地、缓缓地,勾起了一抹极浅的、冰冷的弧度。 原来。 再冷静的猎人,也有失控的时候。 而她的眼泪和颤抖,就是让他失控的……最强武器。 苞空间內,刺耳的破碎声突兀地炸响,狼藉一片。 扶风猛地后退几步,像是被无形的火焰灼伤。 他背过身去,用尽全身的力气,才没有让自己落荒而逃。 那张总是掛著冷静与斯文的面具,此刻早已碎裂。 汗水浸湿了他束在脑后的棕红色长髮,几缕髮丝狼狈地贴在滚烫的脸颊上。 他的胸膛剧烈起伏,每一次呼吸都像是从即將溺毙的深水中挣扎出来,带著沉重的、嘶嘶的声响。 “检查……” 他开口,声音沙哑得几乎不成调,每个字都像是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 “……结束了。” 这四个字,是他为自己刚刚那场溃败的理智,竖起的最后一块墓碑。 他不敢再回头。 他不敢再去看那张叶床上的任何一寸风景。 他怕自己只要再看一眼,那刚刚被强行压下去的、足以將他自己都焚烧殆尽的疯狂,会再次衝破牢笼,做出无法挽回的事情。 他脑海中所有精密的公式、所有严谨的逻辑、所有赖以生存的秩序,都变成了地上那些摔得粉碎的水晶残渣。 一败涂地。 身后,是死一般的寂静。 没有哭声,没有询问,甚至没有一丝一毫的动静。 这份寂静,比任何声音都更让扶风感到煎熬。 他能想像得到。 她此刻一定还躺在那里,用那双清澈又无辜的桃眼,静静地看著他狼狈的背影。 就像看著一只……丑陋的、失控的野兽。 这个认知,让扶冷血石般的心臟,泛起一阵密密麻麻的、陌生的刺痛。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极轻微的、衣料摩擦的“沙沙”声,从身后传来。 扶风的身体,瞬间绷得更紧了。 明曦慢悠悠地从那张柔软的叶床上坐了起来。 她没有立刻起身,而是侧过头,目光平静地扫过地上那些闪著微光的、属於扶风的“宝贝”碎片。 第327章 让他理智尽失 眼角的泪痕已经干了。 那双刚刚还蓄满水汽、纯真无辜的桃眼里,此刻只剩下一片深不见底的、冰冷的狡黠。 她看著扶风那僵硬得如同石雕的背影,眼底闪过一丝得逞的微光。 她缓缓抬起手,捡起堆叠在床边的白色长袍。 动作不急不缓,带著一种胜利者特有的、慢条斯理的优雅。 丝滑的绸缎顺著她圆润的肩头重新披上,遮住了那片还残留著曖昧红痕的雪白肌肤,遮住了那会让人疯狂的纤细腰肢,也遮住了那枚让她自己都感到战慄的、金色的月牙胎记。 她系好腰间的绸带。 所有的春光都被完美地遮掩起来。 她重新变回了那个不容侵犯的、圣洁而遥远的“生命神女”。 然后,她赤著足,一步一步,悄无声息地走到了扶风的身后。 她的脚步很轻,踩在柔软的叶脉上,几乎听不见声音。 但扶风却能清晰地感觉到,那股带著纯净草香气的、独属於她的气息,正在一寸一寸地逼近。 像一张无声的网,再次將他笼罩。 “谢谢你,扶风医师。” 一个柔软的、带著一丝天真好奇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现在我的身体,是不是……很健康?” 这句话,如同一根淬了毒的银针,精准无误地刺进了扶风最敏感的神经。 扶风的身体猛地一僵。 健康? 他那因为心率不齐、思维混乱而记录得杂乱无章的数据石板,还被他握在手中。 上面那些疯狂跳动的、毫无逻辑的能量曲线,仿佛正在无声地嘲笑著他这场荒唐的“检查”。 那不是属於她的数据。 那是属於他失控欲望的……心电图。 他从牙缝里,一个字一个字地挤出回答。 “……非常健康。” 话音落下的瞬间,他握著石板的手指猛然收紧。 “咔嚓——” 那块坚硬的、用以承载知识与理性的石板,在他悄无声息的、偏执的力道下,化为了齏粉。 灰白色的粉末,从他的指缝间簌簌滑落,像他崩塌的理智的骨灰。 扶风得到了一个足以让他失眠无数个夜晚的认知。 在明曦面前,他引以为傲的理捨弃的骄傲,都是垃圾。 不堪一击。 她本人,就是最顶级的、能让所有理性分崩离析的活体课题。 而他,已经彻底沉沦。 听到他那咬牙切齿的回答,明曦满意地笑了。 那笑意很浅,无声无息,只在她琥珀色的眼眸深处,漾开一圈小小的、得意的涟漪。 她毫髮无损地欣赏了一场“斯文败类”的失控秀。 並且,成功地在他的心中,种下了一颗名为“失控”的种子。 这颗种子,会生根,会发芽,会疯狂地滋长。 直到有一天,彻底吞噬掉他所有的冷静与偽装。 而她,只需要静静地等待,欣赏那一天的到来。 扶风像是再也无法忍受这片让他理智尽失的空间。 他猛地抬起手,乾脆利落地解除了这个苞实验室。 周围层层叠叠的、散发著柔和绿光的巨大瓣,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缓收缩、褪去。 圣洁而安寧的生命气息在飞速消散。 取而代之的,是外界那充满了各种雄性荷尔蒙的、躁动而炙热的空气。 明亮而刺眼的阳光,瞬间取代了那柔和的绿光,让明曦下意识地眯起了眼睛。 当她再次睁开眼时,他们已经重新出现在了部落的空地上。 而空地的周围,等待已久的雄性们,几乎在他们出现的瞬间,就投来了数十道锐利如刀的视线。 这些视线,无一例外,全都死死地锁在了扶风的身上。 他们等了太久了。 每一分,每一秒,对於这些占有欲爆棚的雄性来说,都是一场酷刑。 他们不知道那个该死的苞里发生了什么,这种未知,比任何已知的挑衅,都更让他们感到焦躁与愤怒。 而现在,当他们终於看到正主出现时,那股压抑已久的怒火,瞬间找到了宣泄口。 “扶风!你他妈的对曦曦做了什么?!” 一声狂怒的咆哮,如平地惊雷般炸响。 雷那高大魁梧的身躯,像一头出笼的猛虎,第一个冲了过来。 他那双橙黄色的虎瞳里燃烧著毫不掩饰的、嗜血的杀意,周身的肌肉賁张,仿佛下一秒就要將扶风撕成碎片。 然而,当他的目光扫过扶风,再落到明曦身上时,那股滔天的怒火,却出现了一瞬间的卡顿。 眼前的景象,实在是……太诡异了。 只见扶风,那个向来以整洁、冷静、斯文败类形象示人的麋鹿医师,此刻竟是前所未有的狼狈。 他那身深色的亚麻长袍上沾著不知名的草叶与灰尘,俊秀的脸上泛著不正常的、病態的潮红,狭长的眼眸里一片混乱,像是经歷了一场惨烈的战爭,正拼命维持著表面的平静。 而他身后的明曦,却截然相反。 她那件圣洁的白色长袍一尘不染,衣衫整齐得连一丝褶皱都找不到。 她安安静静地站在那里,小脸白净,神色如常,那双琥珀色的桃眼清澈见底,带著一丝刚刚適应强光的、懵懂的迷茫。 就好像,她只是进去散了个步,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一个魂不守舍,脸色通红,如同被榨乾了精气。 一个衣衫整齐,神色如常,仿佛圣洁的化身。 这种极致的、诡异的反差,让雷那装满了肌肉和怒火的脑子,瞬间宕机了。 不仅是雷,所有围上来的雄性,都露出了疑惑又警惕的表情。 明野那锐利的狼瞳在两人之间来回扫视,他一个箭步衝到明曦身边,本能地將她护在身后,鼻翼翕动,仔细地嗅闻著空气中的味道。 空气里,除了扶风身上那股浓郁的、混杂了草药与冷汗的气息,明曦身上却乾净得过分,只有她体香与阳光混合的清甜味道。 “曦曦,你没事吧?他……有没有欺负你?” 明野的声音里充满了紧张与担忧,他那双银灰色的狼瞳,死死地瞪著扶冷血眼,仿佛只要明曦一个点头,他就会立刻扑上去咬断对方的喉咙。 明曦像是被他们这阵仗嚇到了,下意识地往二哥明野的身后缩了缩。 第328章 冰冷的嫌恶 她抬起眼,怯生生地看了一眼脸色难看的扶风,然后又飞快地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像受惊的蝶翼一样轻颤著。 她没有说话,只是轻轻地摇了摇头。 这副模样,落在眾人眼里,简直就是默认了自己受了委屈,却又不敢说的最佳证明。 “妈的!” 雷的怒火再次被点燃,他觉得扶风这头阴险的鹿,肯定用了什么卑鄙的手段。 “老子今天非撕了你不可!” 眼看一场血战一触即发,一个沉稳而冰冷的声音,却不疾不徐地响起。 “都住手。” 明沉不知何时,已经站到了人群的最前方。 他依旧穿著那身一丝不苟的白色长衣,金丝眼镜后的黑色眼眸,冷静得像两潭深不见底的寒泉。 他的目光,没有像其他人一样在两人之间来回扫视,而是精准地、落在了扶风那只微微蜷缩著、指缝间还残留著些许灰白色粉末的手上。 他推了推眼镜,镜片反射出一道冰冷的光。 “扶风医师。” 他开口,语气平淡,却带著不容置喙的压迫感。 “看来,你的『检查』,进行得……並不顺利。” 扶风的身体,再次僵硬。 他知道,自己这点狼狈的偽装,根本瞒不过眼前这个男人。 明沉的视线,像最锋利的手术刀,將他所有的心虚、狼狈与失控,都解剖得一清二楚。 扶风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迎上明沉的视线。 他扯了扯嘴角,试图挤出一个和平时一样冷静的微笑,但那笑意却比哭还要难看。 “大哥说笑了。” 他缓缓摊开手,让那些粉末彻底消散在风中。 “课题非常有价值,只是……仪器出了点小问题。” “是吗?” 明沉不置可否,目光转向被明野护在身后的明曦,眼神在一瞬间变得无比温柔。 “曦曦,过来。” 明曦乖巧地从明野身后走出,小步跑到明沉身边,像一只找到了主心骨的猫咪。 “大哥。” “嗯。” 明沉应了一声,抬起戴著白手套的手,极其自然地替她理了理额前一缕被风吹乱的髮丝,动作轻柔又充满了不容侵犯的占有欲。 “以后,离这些不乾净的东西远一点。” 他的声音很轻,却足以让在场的所有“野兽”,都听得清清楚楚。 扶风的脸色,瞬间又白了几分。 就在这剑拔弩张、暗流汹涌的时刻,慵懒而魅惑的嗓音,如同毒蛇吐信般响起。 “嘶……真是有趣的『检查』。” 墨渊不知何时,已经用他那巨大的黑色蛇尾,盘踞在了不远处的一块巨石上。 他赤著精壮的上半身,金色的竖瞳在扶风和明曦之间缓缓流转,分叉的舌尖探出,舔了舔自己薄削的嘴唇,眼神里满是毫不掩饰的、对这场好戏的欣赏。 “扶风医师,看来……你闻起来,比平时要『美味』多了。” 他的话,充满了淫靡的暗示,让扶风的脸色彻底沉了下去。 而另一边,一直沉默不语的伊西斯,那双纯净如深海的蓝色眼眸里,也终於泛起了一丝波澜。 他的目光,一直停留在明曦的脸上,像是在审视一件最完美的艺术品。 当他看到她白皙的脸颊上,因为刚才的紧张与外界的阳光而泛起的一丝不正常的薄红时,他秀气的眉头,不易察觉地蹙了起来。 这抹红色,破坏了他眼中那份绝对的、纯白无瑕的美。 像白玉上的一点瑕疵。 他看向扶风的眼神,瞬间带上了一丝属於神祇的、冰冷的嫌恶。 一场由“检查”引发的修罗场,眼看就要彻底失控。 就在这时,一个苍老而悠远的声音,如同暮鼓晨钟,缓缓响彻了整个部落。 “狩猎祭——” “正式开始。” 是祭司卡桑德拉。 他依旧懒洋洋地坐在那根连接著本体的巨大藤蔓上,碧绿色的眼眸里带著看透一切的悲悯与兴味,仿佛在看一场早已写好剧本的戏剧。 他的声音,带著一股不可抗拒的、属於远古神明的威严,瞬间將所有雄性那即將爆发的荷尔蒙与怒火,强行压了下去。 狩猎祭。 这是兽人世界最盛大的、也是最残酷的祭典。 是所有雄性展示力量、贏取荣耀、爭夺交配权的狂欢。 往年的狩猎祭,是为了爭夺部落里最美丽的雌性。 而今年的狩-猎祭,註定与以往截然不同。 所有雄性的目光,都下意识地,重新聚焦到了那个被明沉护在身边的、娇小而圣洁的身影上。 他们的眼神,变得更加复杂,更加炙热,也更加疯狂。 因为他们爭夺的,不再仅仅是一个美丽的雌性。 而是一个能净化世界、决定他们生死存亡的……神明。 以及,独占神明的……无上权力。 狩猎祭的號角,终於正式吹响。 而一场真正的不死不休的“狩猎”,才刚刚拉开序幕。 狩猎祭的號角,如同远古巨兽的甦醒之吼,穿透云层,迴荡在部落的每一个角落。 空气中凝结的紧张与欲望,在这一声號角后,瞬间被点燃成燎原的烈火。 明曦站在原地,看著眼前这群曾经让她恐惧、依赖、沉沦的雄性们,第一次以一个旁观者的姿態,清晰地看清了他们眼中燃烧的、名为“占有”的火焰。 她就像被放置在祭典中央的最高奖品,等待著胜利者来擷取。 而规则的制定者,永远拥有先手。 明沉向前一步,他戴著白手套的手中,凭空出现了一卷用不知名银色丝线织成的捲轴。 他推了推鼻樑上的金丝眼镜,镜片后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平静地扫过在场的每一个竞爭者。 “狩猎祭,是向神明献上敬意与力量的古老仪式。” 他的声音温和而清晰,却带著一种不容置喙的权威,强行压下了所有兽人身上躁动的野性。 “今年的祭品,將用以构筑我们未来的圣殿,供奉我们唯一的神明。” 他顿了顿,目光若有若无地飘向身后的明曦,眼神中的温柔与偏执一闪而过。 “因此,祭品的评判標准,將不再仅限於力量。” 他展开捲轴,那上面用复杂的古兽人文字,书写著密密麻麻的条款。 第329章 兽人的荣耀 “第一,力量等级。猎物本身的强大,依然是勇气的最好证明。” 莱恩与雷的眼中,同时闪过一丝理所当然的傲慢。 “第二,稀有度。独一无二的珍宝,方能匹配神明的独一无二。” 扶风的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弧度。 “第三,美学价值。极致的美,本身就是一种力量,是对神明最好的讚颂。” 伊西斯的蓝色眼眸中,泛起一丝微光,仿佛看到了属於他的胜利。 “第四,潜在贡献。祭品是否能对我们未来的世界,產生除观赏外的实际价值。” 明沉的声音平淡无波,仿佛只是在宣读一份客观的报告。 但每一个字,都像一把精准的手术刀,將这场狩猎,切割成了对他自己、扶风、伊西斯这类“智者”与“贵族”极为有利的棋局。 他將野蛮的丛林法则,强行纳入了他所制定的文明框架之內。 力量,不再是唯一的通行证。 “狗屁!” 雷第一个发出了不屑的嗤笑。 他那双橙黄色的虎瞳中满是暴躁与轻蔑,仿佛在看一场无聊至极的孩童游戏。 “强者为王,猎杀最强的魔兽,带回它的头颅,这才是兽人的荣耀!” 莱恩没有说话。 但这位黄金狮王只是冷冷地瞥了一眼明沉手中的捲轴,那双威严的黄金竖瞳里,写满了同样的不屑与战意。 他与雷,这两个宿命的敌人,此刻竟诡异地达成了共识。 他们的目光在空中交匯,那是属於顶级掠食者之间的、无需言语的默契。 谁猎杀的魔兽最强,谁就是唯一的胜者。 至於那些里胡哨的所谓“价值”,不过是弱者为了分一杯羹而想出来的可笑藉口。 明沉对他们的反应视若无睹。 他收起捲轴,最后宣布。 “时限,三日。三日后的日落时分,在此地,向神明献上你们的祭品。” 话音落下的瞬间,狩猎,开始了。 没有更多的言语。 七道身影,化作七道顏色各异的流光,向著广袤大陆的不同方向,疾驰而去。 一场围绕著“神明”的竞赛,在整个新生的世界版图上,轰然展开。 明曦静静地看著他们消失的方向,长长的睫毛垂下,遮住了眼底那片深不见底的狡黠。 她微微歪头,指尖无意识地捲起自己的一缕黑髮。 去吧。 都去吧。 为我带来你们最珍贵的宝物,用你们的力量、智慧、偏执与疯狂,来证明你们对我的爱。 然后,我会选出……最让我满意的那一个。 最狂暴的能量,永远冲向最危险的地方。 莱恩与雷的身影,如两颗撕裂大地的金色与黑色流星,並肩冲向了大陆最西端的“深渊魔龙峡谷”。 那里曾是污染最严重的核心区,即使在世界净化后,依旧残留著最为恐怖的异化魔兽与混乱的能量磁场。 狂风在耳边呼啸,巨大的黄金狮子与黑纹巨虎在荒原上疯狂奔跑,四蹄踏碎了焦黑的土地,掀起漫天烟尘。 “吼!” 雷发出一声压抑不住的兴奋咆哮,他猛地加速,一个甩尾,带起一阵腥风,恶劣地挡在了莱恩面前。 “老狮子,別跑不动了!” 莱恩金色的瞳孔一缩,不闪不避,用他那更加魁梧的身躯,狠狠地撞了上去。 “轰——” 两头巨兽的碰撞,发出了如同山崩般的巨响。 “管好你自己的腿,杂毛虎!” 他们彼此挑衅,低吼,眼中燃烧著对对方的杀意,却又诡异地维持著相同的方向与速度。 这是一场死亡竞速。 他们闯入峡谷的瞬间,数十头被魔龙气息吸引而来的低级魔兽,嘶吼著扑了上来。 “滚开!” 雷不耐烦地咆哮,锋利的虎爪划出数道黑色的风刃,瞬间將最前面的几头魔兽撕成了碎片。 莱恩则更加直接,他张开血盆大口,灼热的金色能量球喷涌而出,將另一侧的魔兽群炸成了焦炭。 血肉横飞,腥臭瀰漫。 但他们甚至没有回头看一眼。 他们的目標,只有峡谷最深处,那头沉睡的、曾经的污染霸主——深渊魔龙。 那是这片大陆上,纯粹力量的顶点。 只有它的头颅,才有资格作为献给明曦的祭品。 莱恩的脑海中,不受控制地闪过他甦醒时,看到明曦脖子上那些不属於他的伴生石的画面。 那尖锐的刺痛感,再次贯穿了他的心臟。 他的雌性……被那些杂碎染指了。 这个认知,让他的每一次呼吸都带著灼烧般的愤怒。 他要用最强大的猎物,向所有人,也向明曦证明,谁才是她唯一的王。 而雷的脑子里,则不断回放著明曦净化他时,那让他食髓知味的、深入骨髓的舒適感。 他想每天都被她净化。 想看她在自己身下,因为自己的衝撞而哭泣求饶。 想要得到更多、更多的奖励。 所以,他要带回最强的猎物,像一只叼著战利品的大猫,傻乎乎地、却又无比骄傲地,去向他的主人邀功。 两种同样偏执的欲望,化作了最原始的、杀戮的动力。 他们並肩,却又彼此竞爭著,冲向了黑暗的深渊。 与西部的狂暴不同,大陆南方的“月光沼泽”,此刻正瀰漫著一种诡异的静謐。 扶风不紧不慢地走在漂浮於墨绿色水面上的腐木上。 他那身深色的亚麻长袍,在这片潮湿而充满瘴气的环境中,依旧保持著最大程度的整洁。 他的目標,不是那些潜伏在水面下、伺机而动的沼泽巨鱷。 而是一株只在月光下盛开,生长於剧毒植物环绕之中的传说级植物——“七窍玲瓏”。 传说,它能稳定神魂,抚平一切躁动与疯狂。 扶风的指尖,还在微微发颤。 那块被他捏碎的、记录著他失控欲望心电图的石板,其粉末似乎还残留在他的指缝间,灼烧著他的皮肤。 苞空间里发生的一切,像一场无法醒来的噩梦。 他引以为傲的理智、冷静与自制力,在那个娇软爱哭的雌性面前,被撕得粉碎。 他像一头髮情的、最低等的野兽,彻底失控了。 这个认知,比莱恩当年打断他的鹿角,还要让他感到耻辱与恐惧。 第330章 疯狂欲望 他看著自己颤抖的手,漆黑的眼眸深处,闪过一丝挣扎。 他需要冷静。 他必须找回自己的理智,否则,下一次,他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 所以,他需要“七窍玲瓏”。 他需要它来稳定自己的神魂,將那头名为“欲望”的野兽,重新关回名为“理智”的笼子里。 更是……为了明曦。 她的身体是座神殿,但也太过脆弱,承载了太多雄性的疯狂欲望。 作为她的“医师”,他有责任调理好她的身体,让这件完美的“艺术品”,能更长久地为他一人绽放。 “嘶嘶——” 一条潜伏的毒蟒从水中猛地窜出,咬向他的脚踝。 扶风眼皮都未曾抬一下。 他只是隨手从腰间的药草囊里,弹出一粒黑色的药丸。 药丸精准地落入毒蟒口中。 那条凶狠的毒蟒,身体瞬间僵硬,直挺挺地落回水中,翻起了白肚。 他继续向前走,步伐平稳,眼神冷静而偏执。 他要得到那朵。 用最理智的方式,去满足他最疯狂的占有欲。 北方的广袤山林间,一道银灰色的影子在快速穿梭。 明野伏低身体,像一头真正的孤狼,鼻翼翕动,仔细地分辨著空气中复杂的味道。 他不是在寻找强大的魔兽。 他在寻找一种记忆。 一种能勾起明曦旧世界记忆的特殊生物——“七色萤光蝶”。 这种蝴蝶的翅膀在夜里会散发出如同霓虹灯般绚烂的光彩,是哥哥们曾经答应要带她去看的、地球上最美的夜景的拙劣仿品。 找到妹妹后的每一天,对他而言都是一场甜蜜又痛苦的煎熬。 理智告诉他,这是曦曦,是他从小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妹妹,他要保护她,爱护她,让她重新变回那个无忧无虑的小公主。 可五年的兽世生涯,早已將他的本能改写。 当他闻到她身上沾染了其他雄性的味道时,那种发自血脉的暴怒与独占欲,几乎要將他的理智吞噬。 他想把她按在怀里,用自己的犬齿,在她的脖颈上留下属於自己的、无法消除的印记。 想让她只为自己哭泣,只为自己绽放。 这种身心撕裂的痛苦,让他快要疯了。 他需要一个锚点。 一个能將他从野兽的本能中,短暂拉回“二哥”这个身份的锚点。 而“七色萤光蝶”,就是最好的选择。 他要用这份礼物告诉曦曦,也告诉自己——我还是你的二哥。 我还记得我们所有的约定。 所以,曦曦,再等等二哥。 等二哥先杀光你身边所有的野兽,再变回那个只属於你一个人的、乾净的二哥。 他眼中的狼性与温情疯狂交织,速度更快了。 最阴暗的“腐化湿地”深处,只有粘稠的、令人作呕的黑泥在无声地翻涌。 墨渊巨大的黑色蛇尾,悄无声息地滑过这片死亡之地。 他对此地的剧毒与诅咒恍若未觉。 这里,是他的王国。 他没有去寻找任何猎物。 因为,他要献上的祭品,就是他自己的一部分。 他来到一处被浓郁生命能量包裹的巨大洞穴,这是他沉睡了数百年的巢穴。 在洞穴的最深处,一张完整的、闪烁著幽光的巨大黑色蛇蜕,静静地躺在那里。 这是他被明曦净化后,蜕下的第一张蛇蜕。 上面蕴含著他旧的、狂暴的污染能量,与被净化后新生的、纯粹的生命力量。 这是他的过去,也是他的新生。 墨渊金色的竖瞳,痴迷地看著这张蛇蜕。 他伸出分叉的舌尖,轻轻舔舐著。 冰冷,滑腻,带著他自己的味道,也带著……那让他上癮的、属於明曦的净化气息。 他的脑海中,满是明曦在他怀中颤抖、哭泣,却又被他引诱著不断沉沦的画面。 那种將纯洁的圣女,一点点染上自己淫靡色彩的快感,让他浑身的血液都在沸腾。 他要將这张蛇蜕,献给他的“雌母”。 这张蛇蜕,会像第二层皮肤一样,包裹住她。 让她时时刻刻,都能感受到他的存在,他的缠绕,他的占有。 这是一份祭品,更是一道最温柔、最致命的枷锁。 东方的“无尽之海”,深邃而蔚蓝。 伊西斯化作一道银蓝色的流光,向著最深的海沟潜去。 他的长髮在水中如海藻般飘荡,巨大的鱼尾优雅地摆动,周围的鱼群仿佛见到了它们的君王,纷纷让路。 他的目標,是生长在万米深海,由传说中海神的眼泪化成的“泣血珊瑚”。 那珊瑚通体血红,如同最纯净的红宝石,能发出安抚灵魂的歌声。 自从將明曦掳回深海宫殿,又眼睁睁看著她被那些陆地上的粗鲁野兽抢走后,伊西斯便陷入了前所未有的痛苦。 他曾以为,自己只是个美的收藏家。 明曦是他见过最完美的“活体宝石”。 他想將她永久地保存在水晶宫殿里,欣赏她的纯洁,她的无瑕。 可是在与她进行了那场“净化”的接触后,一切都变了。 那纯粹的欣赏,被一种从未有过的、丑陋而火热的欲望所玷污。 他看著她雪白的肌肤,会抑制不住地想在上面留下自己的痕跡。 他听到她的哭声,会不可遏制地想要让她哭得更厉害。 这种想要亲手玷污自己最爱珍宝的欲望,让这位不食人间烟火的深海之王,备受煎熬。 他要找到“泣血珊瑚”。 他要用这世间最纯净、最悲伤的美,来献给明曦。 他要向她,也向那些野兽证明,只有他,才懂得她真正的价值。 只有他,才有资格,去触碰那份极致的美。 然后……再亲手,將它染上自己的顏色。 最高,最冷,最接近天空的地方。 大陆最高的山峰——“世界之脊”的顶端。 明沉张开巨大的白色羽翼,悬停在稀薄而凛冽的寒风中。 他的脚下,是翻涌的云海,整个大陆的轮廓在他眼中若隱若现。 他的目標,是所有祭品中,最为抽象,也最为宏大的一个。 他要捕捉一缕,在这世界新生之后,於此地诞生的第一缕——“风之灵”。 风,无形无相,却又无处不在。 它象徵著秩序,讯息,与掌控。 第331章 由他掌控 这才是他,明沉,献给妹妹的祭品。 他不是莱恩和雷那样的莽夫,只懂得用肌肉和鲜血来表达爱意。 也不是扶风那样的偏执狂,沉迷於解剖与研究。 他要的,是这个世界的掌控权。 他要为他的曦曦,建立一个绝对安全、绝对纯净、绝对由他掌控的“神国”。 他会成为神国唯一的法律,唯一的秩序。 而曦曦,只需要在他的羽翼庇护下,做她圣洁而美丽的神明。 他缓缓闭上眼睛,张开双臂,用自己的精神力,去感知这片天地间,那缕最自由、最纯粹的悸动。 他要抓住它,驯服它,將它化作权杖,献给他的妹妹。 这是他的宣言。 也是他对其他所有竞爭者的……降维打击。 三日后。 当这七位各自怀著极致欲望的骑士,带著他们的祭品归来时。 这场围绕著神明的狩猎,才將迎来真正的高潮。 深渊魔龙峡谷。 这里的空气是凝固的。 硫磺的焦臭与腐烂的血腥味混合在一起,形成一种令人作呕的、实质性的毒雾,沉甸甸地压在每一寸焦黑的土地上。 山壁漆黑如墨,被古老的、无法消散的污染侵蚀得嶙峋可怖。 两道流光,一金一黑,撕裂了这片死寂。 巨大的黄金狮子与黑纹巨虎,四蹄踏碎了龟裂的大地,庞大的身躯在狭窄的峡谷中带起两道毁灭性的颶风。 他们是这片大陆上最顶级的掠食者。 他们的速度快到极致,残影在身后拉长,每一次呼吸都喷出炙热的白气。 然而,他们之间没有一丝一毫的默契,只有冰冷刺骨的竞爭。 每一秒,他们都在用余光评估著对方的速度,肌肉的每一次賁张,都带著超越对方的意图。 突然。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两头巨兽的身形,在同一瞬间,戛然而止。 他们的动作整齐划一,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同时按下了暂停键。 在峡谷的尽头,那片深渊的边缘,一个庞然大物盘踞在那里。 它的身躯庞大如山峦,每一片龙鳞都暗淡无光,上面爬满了如同黑色血管般、正在微微脉动的污染纹路。 深渊魔龙。 它只是趴在那里,每一次呼吸,都从鼻孔中喷出肉眼可见的、带有强烈腐蚀性的绿色气息。 周围的岩石,在这气息的笼罩下,正发出“滋滋”的、被融化的声响。 无可爭议。 这头残留著厄之污染的魔龙,是这片大陆上所能找到的、最强大的祭品。 它的头颅,足以碾压其他所有雄性可能带来的任何珍宝。 胜利,就在眼前。 莱恩巨大的黄金狮瞳,与雷那双凶狠的橙黄虎瞳,在空中短暂地交匯了一瞬。 没有战前的沟通。 没有合作的意图。 只有最原始的、几乎要沸腾的嫉妒与杀意。 下一个瞬间。 他们的攻击,没有射向那头沉睡的魔龙。 而是,毫无徵兆地,轰向了彼此。 “吼——!” 莱恩率先发难。 他张开血盆大口,雄浑的金色斗气在他喉间疯狂匯聚,化作一颗如同小型太阳般的灼热能量球,咆哮著射向身侧的雷。 他脑海中,不受控制地闪过明曦白皙脖颈上,那串属於其他雄性的、顏色各异的伴生石。 那些石头,像一根根淬毒的尖刺,日夜不停地扎在他的心臟上。 他的雌性。 他用生命守护了五年的珍宝。 在他昏迷的时候,被这些杂碎一个个地染指。 愤怒与屈辱,像岩浆一样灼烧著他的理智。 他要用最无可辩驳的力量,夺回属於自己的一切。 而第一步,就是將眼前这个第一个胆敢在他倒下后,染指他雌性的杂毛虎,彻底碾碎。 面对莱恩突如其来的攻击,雷的反应快得惊人。 他那巨大的虎躯猛地向一侧扭转,周身瞬间爆发出浓郁的黑色煞气,如同一道狂暴的龙捲,將那颗金色的能量球硬生生绞碎。 “轰隆——” 金与黑的能量在半空中炸开,掀起的气浪將周围数吨重的巨石都震成了齏粉。 雷的虎瞳中,燃烧著同样疯狂的、毫不掩饰的杀意。 “老狮子!你他妈的找死!” 他想起了明曦的净化。 那种从骨髓深处蔓延开来的、难以言喻的舒適与平静,是他这辈子从未体验过的极致感受。 他想每天都被她净化。 想看她白皙的脸颊因为自己的衝撞而染上緋红。 想舔去她眼角因为承受不住而落下的泪珠。 想要她的一切。 而这个睡了不知道多久的老傢伙,凭什么一醒来,就想重新独占她。 他绝不允许。 “嗷呜!” 雷发出一声震天动地的虎啸,锋利的虎爪上凝聚出数道漆黑如墨的风刃,以撕裂空气的尖啸,斩向莱恩的头颅。 他要先废了这头狮子。 然后再去砍下龙的脑袋,去向他的曦曦邀功。 莱恩不闪不避,金色的竖瞳里满是暴君般的威严与不屑。 他同样亮出自己那足以撕开钢铁的利爪,金色的斗气覆盖其上,如同镀上了一层熔融的黄金。 “鏘——鏘——鏘!” 利爪与风刃的碰撞,爆发出刺耳的金属交鸣声,火四溅。 两头顶级巨兽,就在这距离深渊魔龙不足百米的地方,为了爭夺那唯一的“狩猎权”,展开了一场不死不休的廝杀。 他们每一次碰撞,都让大地颤抖。 每一次咆哮,都让山壁开裂。 他们眼中只有彼此,那头本该是最终目標的深渊魔龙,此刻竟成了这场决斗中最尷尬的背景板。 被无视的愤怒,终於让这条沉睡的霸主甦醒了。 “昂——!!!” 一声愤怒到极点的龙吟,如同来自地狱的丧钟,轰然炸响。 深渊魔龙那双浑浊的、巨大的龙眼中,瞬间被暴虐的猩红所填满。 它猛地扬起头颅。 下一刻,一股混杂著墨绿色与黑色的、粘稠如沼泽的腐蚀龙息,如同开闸的洪水,铺天盖地地喷向那两个胆敢在它面前打架的渺小生物。 龙息所过之处,空间都发出了不堪重负的扭曲声。 这股致命的威胁,终於让莱恩和雷暂时停止了內斗。 两人几乎是同时,以远超刚才的速度向两侧闪避,险之又险地躲开了龙息的正面衝击。 第332章 破坏规矩 “轰——” 龙息狠狠地轰击在他们刚才所站立的地面上。 坚硬的黑色岩层,如同被热刀切开的黄油,瞬间被融化出一个深不见底的巨坑,坑洞边缘还冒著令人牙酸的白烟。 一击之威,恐怖如斯。 然而,这致命的危险,非但没有让他们冷静下来,反而激起了更疯狂的念头。 雷的橙黄虎瞳猛地一亮。 机会! 他抓住莱恩躲避龙息的短暂空隙,身体如同一道黑色的闪电,率先冲向了因为刚刚喷吐完龙息、正处於短暂僵直状態的深渊魔龙。 他要抢下这第一滴血。 他要用这个战功,向明曦证明,他比这头老狮子更强。 “杂碎!你敢!” 看到雷的动作,莱恩瞬间明白了对方的意图。 一声震怒的咆哮从他喉咙深处炸开。 在他看来,雷的行为,彻底破坏了顶级强者之间心照不宣的“单挑”规矩。 这是最无耻的偷窃。 莱恩那双黄金狮瞳中的怒火,几乎要化为实质喷涌而出。 他庞大的身躯爆发出前所未有的金色光芒,速度再次提升一个档次,从另一个侧面,如同一颗坠落的金色彗星,冲了过去。 但他的目標,却不是那头近在咫尺的魔龙。 而是雷的侧翼。 他要用最直接、最野蛮的方式,去惩罚这个破坏规矩的混蛋。 他要让雷明白,属於他的东西,谁也抢不走。 无论是猎物,还是雌性。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场面,瞬间变得无比混乱。 一人一虎一龙,在这片被他们战斗余波弄得满目疮痍的峡谷中,展开了一场疯狂的三方大战。 “嗷!” 雷躲开魔龙挥来的一爪,锋利的虎尾如同钢鞭,狠狠抽在魔龙的腿上,带起一片破碎的龙鳞。 但他还没来得及扩大战果,一道金色的身影就带著毁天灭地的气势,从侧面狠狠地撞了过来。 “滚开!” 莱恩的攻击,简单、粗暴,充满了不容置喙的霸道。 雷被迫放弃攻击魔龙,转身用自己的身体硬抗下这一击。 “轰——” 两头巨兽的再次碰撞,让整个峡谷都剧烈地摇晃起来,无数碎石从山壁上滚落。 而那被夹在中间的深渊魔龙,彻底暴走了。 它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羞辱。 这两个傢伙,根本不是在狩猎它。 他们只是在借著与它战斗的间隙,疯狂地攻击对方。 它成了一个工具。 一个他们用来互相伤害的工具。 “昂——!!!” 狂怒的龙吟声中,魔龙的身躯上,那些黑色的污染纹路开始疯狂地闪烁,它的力量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攀升。 它放弃了笨拙的近战,巨大的龙尾如同山脉般横扫,同时张开大嘴,腐蚀龙息不要钱似的疯狂喷吐。 一时间,整个峡谷都被腐蚀性的烈焰与毁灭性的衝击波所笼罩。 战斗,进入了白热化。 雷一边要躲避魔龙无差別的范围攻击,一边还要时刻提防著莱恩那阴魂不散的骚扰。 他的身上,很快就掛了彩。 几处被龙息擦伤的地方,皮毛被腐蚀殆尽,露出血肉模糊的伤口。 而莱恩的状况也没好到哪里去,他虽然力量更强,但魔龙的攻击显然对他这个体型更大的目標更加“青睞”。 “他妈的!” 雷在一次与魔龙的爪子对拼后,被巨大的力道震得气血翻涌。 他瞥了一眼同样狼狈的莱恩,心中的暴躁达到了顶点。 这样下去不行。 他们谁也別想得到这条龙。 一个疯狂的念头,在他脑海中闪过。 他猛地深吸一口气,不再理会莱恩的干扰,將所有的力量都匯聚在自己的前爪之上。 他要用最强的一击,重创魔龙,哪怕自己会因此付出代价。 黑色的煞气,在他的爪尖匯聚成了近乎实质的、令人心悸的黑暗。 就是现在! 然而,就在他即將挥出这致命一击的瞬间。 一道金色的洪流,以一种蛮不讲理的、恶意的姿態,狠狠地撞在了他的腰上。 是莱恩。 这头黄金狮王,精准地抓住了他全力蓄力、无法变招的瞬间,发动了最阴险的攻击。 这已经不是干扰。 这是谋杀。 雷巨大的虎躯,在空中失去平衡,露出了一个巨大的、致命的破绽。 他那双橙黄色的虎瞳,不敢置信地看向莱恩。 而莱恩的黄金狮瞳中,只有冰冷的、胜利者的残忍。 “呼——” 破空声,如同死神的镰刀。 深渊魔龙那条如同攻城锤般的巨大龙尾,抓住了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带著万钧之力,狠狠地扫中了雷的身体。 “嘭——!!!” 一声沉闷到令人牙酸的巨响。 雷那庞大的身躯,如同被击飞的石子,瞬间被抽飞出去,狠狠地撞在了远处的山壁之上。 “轰隆隆……” 坚硬的山壁,被这股巨力撞得蛛网般龟裂开来,无数碎石落下,將他半个身子都掩埋了起来。 “噗——” 一口滚烫的鲜血,从雷的口中狂喷而出,染红了身下的黑色土地。 他挣扎著,想要从碎石堆里爬出来,但身体却不听使唤。 剧烈的疼痛,从被龙尾击中的地方传来,他感觉自己的骨头,至少断了十几根。 他变回了半人半兽的形態,黑色的长髮凌乱地贴在沾满血污的脸上,那双总是燃烧著火焰的虎瞳,此刻也变得有些涣散。 他输了。 输给了莱恩的卑鄙。 峡谷的另一头。 莱恩喘著粗气,看著倒在血泊中的雷,那双黄金狮瞳中,闪过一丝毫不掩饰的、属於胜利者的傲慢与快意。 他贏了。 从这一刻起,这个杂毛虎,再也没有资格跟他竞爭。 这条魔龙,还有明曦,都將重新变回他一个人的所有物。 他迈开沉重的步伐,一步一步地,走向奄奄一息的雷。 他要彻底击败他。 不是杀死他,而是要用自己的爪子,踩在他的头上,让他当著自己的面,承认自己的失败。 让他永远记住,谁才是部落唯一的王。 然而,就在他即將走到雷的面前,享受自己胜利果实的时候。 一声惊恐与痛苦交织的龙吟,却让他猛地停下了脚步。 莱恩疑惑地转过头。 他发现,那头刚刚还威风凛凛的深渊魔龙,此刻却像是见到了什么天敌一般,正疯狂地后退著。 第333章 纯粹的邪恶 它庞大的身躯,因为恐惧而瑟瑟发抖。 而它的身后,因为他们之前的疯狂內斗,山壁上被砸开了一个巨大的豁口。 豁口之內,是一个深不见底的、散发著不祥气息的洞窟。 那洞窟里一片漆黑,没有任何光线,仿佛连接著另一个世界。 一股比厄之污染更加古老、更加阴冷、更加纯粹的邪恶气息,正从那洞窟中,丝丝缕缕地渗透出来。 深渊魔龙,就是被这股气息嚇破了胆。 它在莱恩和雷的夹击下,竟然被一步步地,逼进了这个它自己都无比恐惧的禁地深处。 “昂……” 魔龙发出一声哀鸣,它想逃出来,但那洞窟中仿佛有一股无形的力量,正在將它巨大的身躯,一点一点地,向更深的黑暗中拖拽。 莱恩那双黄金狮瞳,瞬间凝固了。 他那属於顶级掠食者的野兽直觉,正在向他发出最强烈的警报。 危险。 极度的危险。 那洞窟里的东西,是远比这头深渊魔龙要恐怖一万倍。 他下意识地看了一眼不远处倒在血泊中的雷,又看了一眼那正在被黑暗吞噬的魔龙。 一股前所未有的寒意,从他的脊背升起。 是继续去彻底击败自己的情敌,宣告自己的胜利。 还是……先去探查那未知的、足以让他都感到心悸的恐怖? 胜利的欲望,与对未知的恐惧,在他心中疯狂的交战。 峡谷內,一时之间陷入了诡异的死寂。 只剩下深渊魔龙那越来越微弱的、绝望的哀鸣,以及那洞窟深处传来的、仿佛能冻结灵魂的、无声的召唤。 胜利的甜美,如同最醇厚的蜜,在莱恩的心臟里缓缓流淌。 他喘著粗气,金色的鬃毛上沾染著尘土与汗水,但那双黄金狮瞳里,却燃烧著毫不掩饰的、属於王者的傲慢与饜足。 结束了。 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杂毛虎,如今正像一滩烂泥般嵌在远处的山壁里,生死不知。 这个胆敢在他倒下后,第一个染指他雌性的混蛋,终於付出了代价。 他贏了。 从这一刻起,无论是这条深渊魔龙的头颅,还是他的曦曦,都將重新变回他一个人的所有物。 他要用这颗最强壮的头颅,向整个部落,向所有覬覦者宣告他的回归。 宣告谁,才是这片土地唯一的王。 他迈开沉重的步伐,肌肉賁张的四肢充满了力量感,一步一步,走向那个被碎石掩埋的失败者。 他並不打算杀死雷。 死亡太便宜他了。 他要用自己那沾满胜利光辉的爪子,狠狠地踩在这只杂毛虎的头上。 他要亲眼看著对方那双凶狠的虎瞳里,填满屈辱与绝望。 他要让雷当著他的面,承认自己的失败,承认自己只是一个可悲的窃贼。 然而,就在他距离那堆碎石不足十步,已经能清晰地闻到雷那混合著尘土的浓重血腥味时。 一声完全不同於之前的、充满了极致惊恐与痛苦的龙吟,让他猛地停下了脚步。 那声音悽厉、尖锐,不再是霸主的愤怒,而是猎物临死前的哀嚎。 莱恩疑惑地转过头。 眼前的一幕,让他那双黄金狮瞳瞬间凝固。 那头刚刚还威风凛凛,將他和雷逼得手忙脚乱的深渊魔龙,此刻却像是见到了什么无法理解的天敌,正疯狂地试图从那个被他们打出来的山壁豁口中挣脱出来。 它庞大如山峦的身躯,因为无法言喻的恐惧而剧烈地瑟瑟发抖。 它的后半截身体,已经被那个深不见底的洞窟,拖拽了进去。 洞窟之內,是一片绝对的、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的漆黑。 没有任何声音。 没有任何气息。 只有一股比他们之前感受到的厄之污染,更加古老、更加阴冷、更加纯粹的邪恶,正从那片黑暗中,如触手般丝丝缕缕地渗透出来。 这股气息,冰冷、死寂,带著一种让灵魂都为之冻结的恶意。 深渊魔龙,这条站在食物链顶端的恐怖生物,就是被这股气息嚇破了胆。 它在莱恩和雷的夹击下,竟然被一步步地,逼进了这个连它自己都无比恐惧的禁地深处。 “昂……” 魔龙发出最后一声微弱的哀鸣,那声音里充满了绝望。 它想逃。 但那洞窟中仿佛有一股无形的、无法抗拒的力量,正在將它巨大的身躯,一点一点地,向更深的黑暗中拖拽、吞噬。 莱恩全身的金色鬃毛,根根倒竖。 他那属於顶级掠食者的野兽直觉,正在他的脑海中发出最尖锐、最疯狂的警报。 危险。 极度的危险。 那洞窟里的东西,远比这头深渊魔龙要恐怖一万倍。 他下意识地看了一眼不远处倒在血泊中,已经变回半人半兽形態的雷,又看了一眼那正在被黑暗彻底吞噬的魔龙。 一股前所未有的寒意,从他的脊椎骨尾部,一路窜上天灵盖。 是继续去彻底击败自己的情敌,享受並宣告自己无可置疑的胜利。 还是…… 先去探查那片让他都感到心悸的、未知的恐怖? 胜利的欲望,与对未知的恐惧,在他心中疯狂地交战。 峡谷內,一时间陷入了诡异的死寂。 只剩下深渊魔龙那越来越微弱的、被拖拽摩擦的声响,以及那洞窟深处传来的、仿佛能冻结灵魂的、无声的召唤。 最终,属於强者的好奇心与不祥的预感,压倒了羞辱对手的欲望。 莱恩放弃了走向雷,转身,一步步地,小心翼翼地,靠近了那个散发著不祥气息的洞窟。 雷咳出一大口血,剧痛让他几乎昏厥。 他挣扎著抬起头,涣散的虎瞳正好看到莱恩放弃了自己,走向了那个诡异的洞窟。 “咳……咳咳……老狮子……你他妈……要去送死吗……” 他的声音嘶哑而微弱。 莱恩没有回头。 他已经走到了洞窟的入口。 一股混合著尘埃与腐朽的冰冷气流,从洞窟深处吹出,拂过他的脸颊。 那股气息,让他感觉自己体內的血液流速都变慢了。 他向內望去。 洞窟很深,他的视力也无法看穿那纯粹的黑暗。 就在这时。 “噗嗤——” 一声粘腻的、仿佛什么东西被刺穿的声音,从洞窟深处传来。 第334章 痛苦与扭曲 紧接著,是深渊魔龙更加悽厉的惨嚎。 那声音只持续了一瞬,便戛然而止,仿佛被什么东西硬生生掐断了。 然后,是一阵令人牙酸的、咀嚼与吞咽的声音。 莱恩脸色剧变。 有什么东西,正在里面……进食。 而食物,就是那头深渊魔龙。 他毫不犹豫地追了进去。 与此同时,躺在碎石堆里的雷,也咬著牙,用尽全身的力气,强撑著断裂的骨头,艰难地从石头堆里爬了出来。 他不能死在这里。 更不能让那头老狮子,在自己面前逞威风。 他拖著重伤的身体,一瘸一拐地,也跟了进去。 洞窟的通道並不长,但越往里走,那股阴冷邪恶的气息就越发浓郁。 当莱恩衝进最深处的巨大溶洞时,眼前的景象,让他那颗久经沙场的心臟都漏跳了一拍。 深渊魔龙並没有死。 它正趴在溶洞的中央,庞大的身躯痛苦地抽搐著。 而在它的腹部,一个巨大的血洞贯穿了它坚硬的龙鳞与血肉。 血洞的边缘,没有流血,只有一团拳头大小、漆黑如墨、仿佛浓缩了世间所有恶意的粘稠物质,正在微微脉动。 那是一块厄被净化时遗漏的、极其精纯的污染核心残余。 深渊魔龙,在被拖入绝境的瞬间,没有被这块残余吞噬,反而在求生的本能下,主动將它吞入了腹中。 它试图借用这份禁忌的力量,来反败为胜。 但它显然高估了自己,也低估了这份力量的恐怖。 此刻,这块污染核心,正在它的体內,疯狂地反噬。 “吼……呃……” 魔龙发出了不似生物能发出的、充满了痛苦与扭曲的嘶吼。 莱恩和隨后赶到的雷,惊骇地看到。 魔龙的身体,开始以一种违背生命常理的方式,发生异变。 它的身体,像被火焰灼烧的蜡烛一样,开始融化。 坚硬的龙鳞一片片地软化、剥落,化为一滩滩黑色的液体,滴落在地,发出“滋滋”的腐蚀声。 它那强壮的肌肉,在融化中重组,又在重组中崩溃。 它的头颅在痛苦地拉长,又猛地缩回,五官在脸上胡乱地游走,眼睛一颗颗地融化,从眼眶中流淌下来。 那已经不是一场战斗。 那是一场活生生的、对生命形態的、最残忍的解构。 一股比先前在洞口感受到的,强大百倍的邪恶气息,从魔龙融化的身体內部,轰然爆发。 “不好!” 莱恩脸色剧变,他一把抓起身边同样被惊得呆住的雷,猛地向后暴退。 他们感受到了致命的威胁。 一种源自生命本能的、对“天敌”的恐惧。 …… 遥远的北方,被重重守护的圣殿之中。 一直闭目养神,感受著体內净化之力流转的明曦,猛地睁开了眼睛。 她那双漂亮的琥珀色桃眼,此刻却失去了所有的嫵媚与水汽,只剩下一种近乎神性的、漠然的空洞。 就在刚刚。 她与这个世界逐渐加深的连接,让她“看”到了一幅画面。 在大陆极南的某个角落。 一个黑点。 一个纯粹的、正在疯狂扩散的、代表著死亡与终结的黑点,被激活了。 那股力量,让她感到一种发自灵魂深处的厌恶与不安。 仿佛……有什么脏东西,要从世界的伤口里,爬出来了。 …… 深渊魔龙峡谷,洞窟深处。 魔龙的身体,终於在极致的痛苦中彻底崩溃。 它不再挣扎,不再嘶吼。 它那庞大的身躯,完全化为了一滩混合著血肉、骨骼、鳞片的、巨大的黑色烂泥。 而那块污染核心,就悬浮在这滩烂泥的中央,如同一个黑洞,疯狂地吸收著周围的一切。 不仅是魔龙的血肉。 还有这个新世界诞生后,瀰漫在空气中、潜藏在土地里的,那股磅礴的、无形的生机。 血肉,污染,生机。 三者在这股邪恶力量的搅动下,疯狂地混合、扭曲、聚拢。 最终,形成了一个巨大的、直径超过十米、表面布满粘稠血管、正在有规律地“咚咚”跳动著的黑色肉茧。 它就像一颗来自地狱的心臟。 每一次跳动,都让整个洞窟隨之震颤。 更令人毛骨悚t然的是,隨著肉茧的成型,它那漆黑光滑的表面上,开始浮现出无数张痛苦扭曲的脸。 有兽人的,有普通野兽的,甚至还有一些莱恩和雷从未见过的、属於远古生灵的脸。 那是千百年来,被厄之污染所吞噬的、万千生灵的怨念集合体。 它们在肉茧的表面挣扎、沉浮,张开嘴,发出无声的、永恆的哀嚎。 “操!” 雷忍不住咒骂出声,他从未见过如此诡异邪恶的场景。 莱恩的脸色也凝重到了极点。 他知道,绝不能让这东西孵化出来。 “联手!” 他低吼一声,这是他甦醒之后,第一次向雷提出合作。 雷虽然心中依旧充满不甘与愤怒,但也明白眼下的局势。 他重重地点了点头。 “吼——!” 莱恩率先出手,金色的斗气在他掌心匯聚,化作一道粗壮的、凝实无比的金色光柱,狠狠地轰向那颗跳动的肉茧。 “嗷呜!” 雷也强忍著剧痛,將残余的力量全部调动起来,无数道黑色的风刃匯聚成一道巨大的龙捲,紧隨其后。 金与黑。 两位顶级强者的最强攻击,在这一刻,毫无保留地,同时击中了肉茧。 然而,预想中的爆炸並没有发生。 他们的力量,无论是莱-恩霸道的斗气,还是雷狂暴的煞气,在接触到肉茧的瞬间,都如同泥牛入海,被那漆黑的表面轻易地、无声地吸收了进去。 没有激起一丝一毫的波澜。 甚至…… 在吸收了他们的力量后,肉茧跳动的频率,反而更快、更有力了。 莱恩和雷的瞳孔,同时骤缩。 一股绝望的无力感,笼罩了他们。 “咚——咚——咚咚咚!” 肉茧的跳动,从平稳变得急促,仿佛里面的东西已经迫不及待。 “咔嚓……” 一声清脆的碎裂声。 一道裂纹,出现在肉茧的顶端。 紧接著,是第二道,第三道…… 无数道裂纹,如蛛网般瞬间布满了整个肉茧。 第335章 偽神兽 “轰——!!!” 下一秒,肉茧猛地炸开。 没有血肉横飞。 没有衝击波。 炸开的肉茧,化作了最纯粹的黑色能量,倒卷而回,涌入了那个从茧中爬出的“东西”体內。 那东西,没有固定的形態。 它甚至没有实体。 它就像一团流动的、立体的阴影,一个游走在现实中的、黑色的空洞。 它时而拉长,时而收缩,表面不断翻滚著浓郁的黑雾,隱约能看到无数痛苦的灵魂在其中沉沦。 偽神兽。 一头窃取了世界生机,融合了污染核心,拥有了部分神性力量的怪物。 它从中爬出。 它悬浮在半空中。 它散发出的威压,不再是单纯的力量压制。 而是一种来自生命位阶的、绝对的、令人无法反抗的恐怖。 莱恩和雷,在这股威压下,感觉自己的灵魂都在战慄,连呼吸都变得无比困难。 那头偽神兽,缓缓地“转过头”,面向了洞窟中仅有的两个生灵。 它没有眼睛,但莱恩和雷却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被“注视”了。 那是一种冰冷的、不带任何情感的、看待食物的目光。 它发出一声无声的咆哮。 那咆哮,没有声音,却直接作用於灵魂。 整个峡谷的生机,都在被它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疯狂吞噬。 洞窟石壁上顽强生长的苔蘚,瞬间枯萎、化为飞灰。 空气中,那股属於新世界的、清新的活力,正在飞速流逝,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死亡般的沉寂。 偽神兽动了。 它没有衝过来,只是朝著莱恩的方向,伸出了一道由阴影构成的“触手”。 那触手速度並不快,但莱恩却发现,自己无论如何也躲不开。 他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牢牢地锁定了。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著那片象徵著“无”的黑暗,向自己蔓延而来。 “滚开!” 莱恩发出野兽般的咆哮,全身金光大放,试图用斗气將那触手震开。 但没有用。 阴影触手,轻易地穿透了他引以为傲的护体斗气,轻轻地,触碰在了他的手臂上。 一瞬间。 莱恩感觉自己的生命力,正在被疯狂地抽走。 他那条被触碰的手臂,肌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塌陷。 原本充满力量感的古铜色皮肤,迅速变得苍白、乾瘪,浮现出死人般的灰败色泽。 剧烈的、仿佛骨髓都被抽空的痛苦,让他发出了一声闷哼。 “他妈的!” 一旁的雷,看到这一幕,目眥欲裂。 他和莱恩是敌人,但他们更是兽人。 眼前的怪物,是所有生灵的敌人。 他拖著重伤的身体,猛地扑了过来,锋利的虎爪上燃烧著黑色的煞气,狠狠地斩向那条连接著莱恩的阴影触手。 “鏘!” 一声古怪的、仿佛斩在虚空中的声音。 阴影触手,被斩断了。 但断口处没有丝毫停顿,立刻又重新连接在了一起。 而雷的攻击,却彻底激怒了这头偽神兽。 它放弃了对莱恩的“进食”,那团流动的阴影猛地转向雷,数十道比之前更加粗壮、更加迅捷的阴影触手,如同一片黑色的死亡之林,铺天盖地地朝雷笼罩而去。 莱恩捂著自己那条暂时失去知觉的手臂,看著陷入绝境的雷,黄金狮瞳中充满了震撼与骇然。 联手,都无法匹敌。 他们两个站在这个世界武力巔峰的兽人,在这头刚刚诞生的怪物面前,脆弱得如同婴儿。 逃! 这是莱恩脑海中唯一的念头。 然而,当他转过身时,却绝望地发现,洞窟的入口,已经被一团蠕动的黑雾彻底堵死。 他们,成了笼中之兽。 偽神兽无差別的攻击,瞬间將整个洞窟笼罩。 莱恩和雷,联手都无法匹敌,背靠著背,在数十道阴影触手的围攻下左支右拙,瞬间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危机。 他们身上的伤口,越来越多。 每一道伤口,都在被那股邪恶的力量侵蚀,生命力在飞速流逝。 再这样下去,不出片刻,他们就会被彻底吸乾,成为滋养这头怪物的养料。 就在这绝望的时刻。 莱恩和雷,同时感觉到了脖颈上,那颗属於明曦的伴生石,猛地灼热了起来。 那股灼热感,並非来自伤口,而是源於灵魂的共鸣。 莱恩与雷,在这被阴影与绝望笼罩的洞窟中,几乎是同一瞬间,感受到了颈间那颗伴生石的滚烫。 属於明曦的石头。 它在发光,在震动,像一颗被唤醒的心臟,传递著某种超越距离的意志。 然而,这微弱的慰藉,在偽神兽那铺天盖地的威压面前,显得如此渺小。 那团流动的黑暗,那个立体的、扭曲的空洞,是纯粹力量的化身。 它没有战术,没有技巧,只有吞噬。 每一次阴影触手的挥动,都伴隨著空间的微弱扭曲。莱恩引以为傲的斗气,雷狂暴无匹的煞气,在它面前都失去了意义。他们的能量,一旦离体,就会被那片黑暗无声无息地吸收,化为对方力量的一部分。 这是一种令人窒息的绝望。 他们第一次意识到,自己引以为傲的力量,在这片大陆上,並非无敌。 “吼!” 莱恩发出一声困兽般的咆哮,他放弃了远程攻击,將金色的斗气压缩在利爪之上,魁梧的身躯化作一道金色的流星,冲向偽神兽的核心。 他要用最原始的肉搏,撕开这团噁心的东西。 与此同时,雷也拖著重伤的身体,从另一侧发起了衝锋。黑色的虎纹在他身上流淌,像一道道漆黑的闪电。 他们是宿敌,是情敌,但此刻,他们是这片土地上仅有的、敢於反抗这股邪恶的战士。 然而,偽神兽的反应超出了他们的理解。 面对两人的夹击,那团流动的阴影中心,猛地向內一缩,隨即爆开。 数十道阴影触手,不再是抽打,而是化作了一根根漆黑的、尖锐的长矛,从四面八方,无差別地刺向洞窟內的每一个角落。 空间,被这股力量彻底封锁。 莱恩瞳孔骤缩,他能感受到每一道阴影长矛上蕴含的、足以洞穿他防御的恐怖力量。 他可以躲开正面袭来的几根,但侧翼和身后,那些刁钻角度的攻击,他避无可避。 第336章 王者的气息 他瞥了一眼身侧的雷。 那只杂毛虎的情况比他更糟。 他本就身负重伤,刚才又强行调动力量,此刻动作已经明显迟滯。 至少有三根致命的阴影长矛,正对著他的后心和头颅刺去。 他死定了。 这个念头,在莱恩的脑海中一闪而过。 他甚至能想像出,这只老虎被洞穿后,那双总是燃烧著火焰的橙黄虎瞳,会如何不甘地熄灭。 然后,就只剩下自己,独自面对这个怪物。 或许,这是最好的结果。 少一个竞爭者。 他可以…… 莱恩的身体,却在他大脑做出决定之前,先一步动了。 没有丝毫犹豫。 他那庞大的黄金狮子身躯,猛地一个横移,用自己最坚实的后背,硬生生地挡在了雷的身前。 “噗嗤——!” “噗嗤——!” “噗嗤——!” 利刃穿透血肉的声音,沉闷而清晰。 莱恩引以为傲的、连深渊魔龙的爪子都无法轻易撕裂的金色鬃毛与肌肉,在这些阴影长矛面前,脆弱得如同纸张。 三根漆黑的长矛,从他的后背贯入,又从他的前胸透出,带出了三股滚烫的、混合著金色斗气的鲜血。 “呃……” 莱恩发出一声压抑的闷哼,巨大的身躯猛地一颤。 他那双威严的黄金狮瞳里,第一次浮现出不敢置信的茫然。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了这个……抢了他雌性的杂碎?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放慢了。 雷那双橙黄色的虎瞳,死死地盯著眼前这片宽阔的、染血的金色后背。 他能闻到莱恩血液中那股浓烈的、属於王者的气息。 他能感受到,那三根本该刺穿自己心臟的阴影长矛,此刻正插在这个男人的身体里。 他……救了自己? 为什么? 这个高傲的、霸道的、恨不得將自己撕成碎片的黄金狮王,为什么会救自己? 屈辱? 不。 不是屈辱。 是一种比被正面击败,更加滚烫、更加灼热的、难以言喻的情绪,轰然炸开了雷那根向来简单直接的脑迴路。 “老狮子……” 雷的声音,沙哑得不像话。 “你他妈的……” 莱恩没有回头,他用尽全身的力气,將插在体內的三根阴影长矛硬生生折断,身体因为剧痛而剧烈地颤抖。 鲜血,如同决堤的洪水,染红了他身前的土地。 “滚……” 他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 偽神兽的攻击並未停止。 它似乎对莱恩这种“捨己为人”的行为感到了困惑,流动的阴影停顿了一瞬,隨即,更多的阴影触手,如同发现了美味的禿鷲,铺天盖地地朝著莱恩涌来。 它要优先吞噬这个生命力更旺盛的猎物。 “吼——!!!” 一声暴怒到极致的虎啸,在莱恩的身后炸响。 那声音里,不再只有狂野与战意,更夹杂著一种近乎疯狂的、毁灭一切的暴戾。 雷的虎目,瞬间变得一片赤红。 他看著莱恩那摇摇欲坠、却依旧死死挡在他身前的背影,看著那片被鲜血浸透的金色鬃毛。 这个男人。 这个他最看不起、最想打倒的男人。 用他的身体,保护了自己。 兽人的世界里,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 强者,只会向更强者低头。 而用生命保护同伴的战士,值得最高的敬意。 哪怕这个同伴,是宿敌。 “给老子……滚开啊!!!” 雷一把推开莱恩,巨大的虎躯,第一次主动地,挡在了莱恩的身前。 他全身的黑色虎纹,开始燃烧。 那不是形容。 是真的,燃烧。 黑色的火焰,从他的皮肤下渗透出来,包裹了他整个身体。 他体內的生命力,正在以一种不可逆转的方式,疯狂地转化为最纯粹的破坏力。 “你……” 莱恩看著雷那燃烧著生命之火的背影,黄金狮瞳中充满了震撼。 这是虎族的禁术。 以生命为代价,换取瞬间超越极限的力量。 用完之后,必死无疑。 “杂毛虎!你疯了!”莱 恩怒吼。 “闭嘴!老狮子!” 雷头也不回地咆哮。 “老子欠你的,现在还给你!” “曦曦……是老子没本事……抢不过你……” “但是,今天死在这里的,只能是我一个!” 话音落下的瞬间,雷动了。 他化作了一道纯黑色的、燃烧著毁灭火焰的流光,以一种同归於尽的决绝,撞向了偽神兽的核心。 那是他生命中,最快、最强,也是最后的一击。 然而,面对这燃烧生命的一击,偽神兽只是平静地伸出了一只由阴影构成的、巨大的手掌。 轻轻一握。 “轰——” 黑色的火焰,被那只手掌轻易地捏碎。 雷那狂暴的衝击力,在那手掌面前,如同撞上山峦的飞蛾,瞬间崩溃。 他的身体,被那只阴影大手牢牢抓住,提到了半空中。 黑色的火焰,在他身上迅速熄灭。 生命力,燃烧殆尽。 他变回了半人半兽的形態,黑色的长髮无力地垂下,那双总是燃烧著火焰的虎瞳,彻底失去了光彩。 完了。 一切都结束了。 莱恩看著被高高举起的雷,看著那只即將合拢、將雷彻底捏碎的阴影手掌,心中涌起一股彻骨的冰冷与无力。 他想去救他。 但他身受重创,连站立都变得无比困难。 只能眼睁睁地看著。 看著这个刚刚还与自己不死不休的对手,即將被吞噬。 绝望。 纯粹的、不含一丝杂质的绝望,笼罩了整个洞窟。 就在那阴影手掌即將合拢的瞬间。 一道光。 一道柔和的、带著暗金色光晕的圣光,毫无徵兆地,从天而降。 光,穿透了厚重的岩层,穿透了洞窟內浓郁的黑暗,精准地笼罩在了莱恩和雷的身上。 那光芒温暖、圣洁,带著一种令人安心的、属於生命的气息。 阴影巨手在接触到光芒的瞬间,如同被火焰灼烧的冰雪,发出了“滋滋”的声响,冒著黑烟,迅速消融。 被束缚的雷,从半空中跌落,被那道光芒温柔地托住,缓缓放在了地上。 笼罩著整个洞窟的、令人窒息的威压,在这道光芒面前,被轻易地驱散。 莱恩和雷,同时抬起头,顺著那道光柱的源头,向上望去。 第337章 无形的力量禁錮 洞窟的顶端,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散发著柔光的空洞。 光芒中,一道身影,缓缓浮现。 她静静地悬浮在半空中。 一头及腰的乌黑软发,如丝绸般垂落。 一身最简单的白色长袍,圣洁得不染一丝尘埃。 一双雪白的、小巧的脚丫,赤裸著,悬停在污秽的空气中,脚踝纤细得仿佛一握就断。 是明曦。 莱恩和雷的心臟,在同一时刻,漏跳了一拍。 但那不是他们熟悉的明曦。 她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那双总是蕴著一汪水汽、会因为惊嚇而掉泪的琥珀色桃眼,此刻平静得如同一面古井,没有丝毫波澜。 她的眼神里,没有恐惧,没有担忧,甚至没有看到他们两人狼狈模样的惊讶。 只有一种近乎神性的、漠然的空洞。 她没有看他们。 甚至没有分给他们一丝一毫的目光。 她的视线,从出现的那一刻起,就平静地,落在了那头因为她的出现而停止了所有动作的偽神兽身上。 那眼神…… 莱恩无法形容。 那不是看待敌人的眼神。 更像是……一个成年人,在看著一个正在胡闹、弄脏了屋子的、不懂事的孩子。 带著一丝无奈,和不容置喙的威严。 偽神兽那团由无数怨念与恶意构成的混乱身体,猛地一顿。 它吞噬生机的动作,停止了。 那流动的、没有固定形態的阴影,第一次显现出了凝滯。 它那混乱的、只有本能的意识里,第一次,流露出了一种名为“恐惧”的情绪。 那不是对力量的恐惧。 而是一种来自生命最深处、最本源的、低等生物对高等生物的、绝对的臣服与战慄。 一种……来自生命位阶上的,绝对碾压。 它想要逃跑。 这个刚刚诞生,將两位顶级强者玩弄於股掌之间的恐怖怪物,此刻只想逃离这道目光。 但它动不了。 整个空间,都被一种无形的力量禁錮了。 然后,他们看到。 悬浮在半空中的明曦,缓缓地,抬起了她那只白皙如玉的右手。 一根纤细的、宛如青葱的手指,从宽大的袍袖中伸出。 对著那头正在瑟瑟发抖的偽神兽。 轻轻一点。 没有声音。 没有爆炸。 甚至没有能量的碰撞。 “昂——!!!” 那头偽神兽,突然发出一声悽厉到极点的、不似生物能发出的哀鸣。 那声音,不再作用於耳膜,而是直接在莱恩和雷的灵魂深处炸响。 哀鸣声中。 它那庞大的、由阴影构成的身躯,开始消融。 就像被投入烈日下的黑冰,从边缘开始,一寸寸地,化为最纯粹的、无害的黑色雾气,消散在空气中。 那些被它疯狂吞噬的、属於这个峡谷的生机,化作了无数星星点点的、萤火虫般的绿色光点,从它消散的身体里飞出。 绿光,如同有生命一般,盘旋著,飞舞著,重新散落回这片被蹂躪得满目疮痍的土地。 焦黑的岩石缝隙里,有嫩绿的苔蘚,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重新生长出来。 空气中,那股死亡般的沉寂,被清新的、充满活力的气息所取代。 这是一个神跡。 一场……温柔的净化。 莱恩和雷,已经完全忘记了自己身上的伤痛。 他们只是呆呆地,仰望著那个悬浮在光芒中的身影。 那个他们曾经以为需要用生命去保护的、娇弱的雌性。 此刻,却像一个创世的神明,在弹指间,重塑著此地的法则。 偽神兽的哀鸣,越来越弱。 它那巨大的身(体),在明曦那隨意的一指之下,毫无抵抗之力,迅速地消融、净化。 最终,当最后一缕黑雾也消散在光芒中时。 只剩下了一颗拳头大小的、剔透的、仿佛由最纯净的水晶构成的核心,静静地悬浮在半空中。 那颗核心,一半呈现出翡翠般的、蕴含著磅礴生命能量的绿色。 另一半,则是深邃的、仿佛蕴藏著一个混乱宇宙的黑色。 纯粹的生命能量,与一丝极其混乱的、属於“厄”的神性残留,被完美地,封存在了这颗核心之中。 明曦伸出手。 那颗核心,便温顺地,飞到了她的掌心。 她垂下眼眸,长而卷的睫毛如蝶翼般轻颤,平静地打量著手中的战利品。 直到此刻,她才缓缓地,將目光移向了下方。 移向了那两个浑身是血、狼狈不堪、正用一种看神明般的、混杂著敬畏与迷茫的眼神仰望著她的雄性。 她的眼神,依旧平静。 琥珀色的瞳孔里,倒映出他们渺小的、卑微的身影。 然后,她缓缓开口。 声音不大,清冷如月光,却清晰地,传入了他们的耳中。 “这件祭品,很有趣。” “这件祭品,很有趣。” 清冷的声音,在死寂的洞窟中迴荡。 它不像明曦平时那样柔软,带著糯米般的甜意。 这声音没有温度,没有情绪,像一块在万年冰川下打磨过的玉石,光滑,坚硬,带著洞穿灵魂的寒意。 莱恩和雷的身体,僵硬得如同被冻结的岩石。 他们仰著头,用一种近乎呆滯的目光,注视著那个悬浮在光柱中的身影。 大脑无法处理眼前发生的一切。 那个会因为看到血而嚇白脸颊的雌性。 那个会在噩梦中惊醒,哭著要他抱紧的雌性。 那个说话总是带著小心翼翼的颤音,需要他用最强大的力量去庇护的雌性。 此刻,她悬浮於空。 用一种他们从未见过的、漠然的神情,审视著他们。 她手中那颗一半翠绿、一半漆黑的水晶核心,散发著令他们灵魂都为之战慄的磅礴能量。 那是偽神兽的核心。 那个將他们两个顶级强者逼入绝境,让他们一个重伤濒死,一个燃烧生命,都无法撼动分毫的恐怖怪物。 在她的指尖,被轻易地净化,抹杀。 只剩下这件……她口中的,“祭品”。 差距。 一种令人窒息的、无法逾越的、名为“位阶”的差距,如同一道深不见底的深渊,横亘在他们与她之间。 莱恩引以为傲的力量,雷视若生命的狂暴,在这道深渊面前,渺小得像一粒尘埃。 劫后余生的喜悦,一丝一毫都没有。 第338章 不断侵蚀 取而代之的,是铺天盖地的挫败感。 是一种深入骨髓的、滚烫的羞愧。 他们为了爭夺她的净化权,在这里像两头野兽一样撕咬,將彼此弄得遍体鳞伤。 他们用最原始、最愚蠢的方式,进行著一场自以为是的雄性竞爭。 最终,却演变成了一场可笑的闹剧。 一场需要她亲自降临,来收拾残局的闹剧。 他们不是在展示自己的强大。 他们是在向她展示自己的无能与鲁莽。 光柱缓缓消散。 明曦的身影,也隨之从半空中,轻盈地落下。 她的动作没有一丝烟火气,仿佛没有重量,一双雪白小巧的脚丫,赤裸著,轻轻踏在了刚刚重新生长出的嫩绿苔蘚上。 她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洞窟內,那股死亡与毁灭的气息已经被彻底涤盪乾净,取而代之的是雨后森林般的清新。 她穿著一身简单的白色长袍,乌黑的长髮如瀑布般垂在身后,与雪白的袍子、欺霜赛雪的肌肤,形成了极致的黑白对比。 她缓缓地,朝著他们走来。 每一步,都像是踩在莱恩和雷的心臟上。 他们甚至不敢大声呼吸。 那股源自神性的威压虽然已经收敛,但那种无形的压迫感,却比偽神兽的恶意更加令人窒息。 终於,她停在了他们面前。 两个魁梧到极致的雄性,一个黄金狮王,一个黑纹虎王,此刻浑身是血,狼狈地半跪在地上。 而她,就那样静静地站著,垂眸俯视著他们。 那双琥珀色的桃眼,此刻平静无波,深处泛著一丝淡淡的暗金色光晕。 没有责备。 没有安慰。 甚至没有一丝一毫多余的情绪。 她只是看著他们,就像在看两件被弄脏了的、不听话的工具。 莱恩的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 他想开口,想解释,想为自己的无能道歉。 但他发不出任何声音。 在她的目光下,一切语言都显得苍白无力。 明曦的视线,从雷那燃烧生命后几近熄灭的身体上一扫而过,最终,落在了莱恩那狰狞的、贯穿了整个后背的伤口上。 三根被折断的阴影长矛还嵌在他的血肉里,黑色的死气正不断侵蚀著他的生机。 她缓缓抬起右手。 那只手腕內侧,小小的月牙形胎记,此刻正散发著柔和的金色光芒。 一根纤细的手指,隔著几寸的距离,对准了莱恩的伤口。 一缕柔和的、带著生命气息的光芒,从她的指尖溢出,温柔地笼罩了莱恩的后背。 莱恩的身体猛地一颤。 那不是痛苦。 是一种温暖到极致的舒適感。 那些嵌在他体內的阴影长矛残骸,在光芒的照耀下,如同冰雪般无声消融。 被死气侵蚀的血肉,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修復,新生的肌肉组织迅速生长,连一丝疤痕都没有留下。 这股治癒的力量,比他见过的任何祭司的神术都要纯粹,都要强大。 可莱恩的心,却在不断下沉。 因为这股力量里,没有丝毫情感。 它温暖,却不带亲昵。 它治癒,却不含爱怜。 这是一种纯粹的、高高在上的“修復”,就像工匠在修补一件破损的器物。 很快,他背上足以致命的伤口,便已痊癒。 明曦收回了手,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她看著他们两个,终於轻声开口。 “狩猎祭,是为了向世界展示你们的荣耀,而不是你们的鲁莽。” 声音依旧清冷。 每一个字,都像一把精准的、淬了冰的刻刀,深深地扎进了两个雄性的自尊心里。 荣耀? 他们现在的样子,哪里还有半点荣耀可言。 莱恩那颗高傲的、属於狮王的心,被这句话刺得鲜血淋漓。 他猛地垂下了头,金色的长髮遮住了他脸上的神情,紧握的拳头因为太过用力,指节已经一片煞白。 雷更是发出一声压抑的、受伤野兽般的呜咽。 他那总是燃烧著火焰的橙黄色虎瞳,此刻写满了屈辱和懊悔。 他引以为傲的狂暴,他的不顾一切,他的燃烧生命……在她的面前,都只是“鲁莽”。 一个词,就否定了他的一切。 两个不可一世的兽人强者,在这一刻,羞愧地低下了他们高贵的头颅。 像两只做错了事,等待主人惩罚的幼崽。 明曦静静地看著他们。 洞窟里的沉默,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许久,她才再次开口,宣布了对他们的裁决。 那声音,像是来自云端的神諭,不容置喙,不容辩驳。 “鑑於你们的衝突引发了不必要的危机。” 她的语气平淡得像在陈述一个事实。 “虽然最终的结果『有趣』,但过程是错误的。” 有趣…… 莱恩和雷的心,又被狠狠地刺了一下。 他们拼上性命的战斗,在她眼中,只是一个“有趣”的结果。 明曦的目光,平静地扫过他们两个的脸。 “所以,我宣布。” “剥夺莱恩和雷,参与第一次净化权最终角逐的资格。” 轰隆——! 这句话,如同一道九天惊雷,在两个雄性的脑海中轰然炸响。 莱恩猛地抬起头,那双黄金狮瞳因为震惊而骤然收缩,充满了不敢置信。 雷更是浑身一震,差点从地上跳起来,他死死地盯著明曦,仿佛要確认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剥夺……净化权的角逐资格? 那是什么? 那是他们这段时间以来,所有衝突、所有忍耐、所有竞爭的最终目標。 那是向整个部落、向所有覬“覦”她的雄性,宣告自己地位的最高荣耀。 尤其是“第一次”。 这个词,代表著独一无二的占有,代表著无可替代的地位。 为此,莱恩可以放下狮王的尊严,与其他雄性共处。 为此,雷可以压抑自己的暴躁,遵守那可笑的规则。 可现在,她就用这样一句轻飘飘的话,將他们所有的努力,所有的期盼,全部化为了泡影。 这比杀了他们还要难受。 这是否定。 是来自她,最彻底的否定。 “不……曦曦……” 莱恩的声音沙哑,带著一丝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哀求。 然而,明曦根本没有给他继续说下去的机会。 第339章 痛苦地意识到 她平静地看著他们,仿佛没有看到他们眼中那即將喷薄而出的绝望与疯狂。 然后,她补充了另一条裁决。 一条……比上一条更加轻柔,却也更加残忍的裁决。 “並且。” “在接下来的一周內,没有我的允许。” “禁止你们主动靠近我百米范围。” 死寂。 彻彻底底的死寂。 如果说上一条裁决是剥夺了他们的荣耀。 那么这一条,就是抽走了他们的空气,他们的阳光,他们赖以为生的一切。 禁止靠近。 一百米。 这个距离,对於习惯了將她圈在怀里,时时刻刻都能闻到她身上味道的雄性来说,和流放有什么区別? 那意味著,他们將无法看到她的微笑。 无法感受到她的体温。 无法在她受惊时第一时间將她保护起来。 甚至,无法在夜里,听到她那令人安心的、轻微的呼吸声。 这是一种无声的、冰冷的、彻底的隔绝。 是一种比任何肉体上的殴打,都要让他们痛苦万倍的“冷暴力”。 “吼——!!!” 雷再也无法抑制。 他发出一声夹杂著不甘与痛苦的咆哮,那双刚刚恢復一丝光彩的虎瞳,瞬间被狂暴的血色所充斥。 101看书 101 看书网藏书全,??????????????????.??????隨时读 全手打无错站 他不能接受。 他绝对不能接受。 被她净化安抚过的身体,已经对她的气息產生了近乎毒癮般的依赖。 让他离开她一百米? 那会让他发疯的。 莱恩的反应没有那么激烈,但他的痛苦,却丝毫不比雷少。 他的双眼,在一瞬间就变得通红。 那不是愤怒。 是纯粹的、被拋弃般的绝望与恐慌。 他刚刚才从昏迷中醒来,还未曾有机会好好地、重新拥有她。 现在,她却要將他推开。 推到一个连触碰都成为奢望的、冰冷的距离之外。 “曦曦……” 他站起身,魁梧的身躯因为情绪的剧烈波动而微微颤抖。 他想靠近她,想抓住她的手,想告诉她,他错了,他愿意接受任何惩罚,除了这个。 但他刚踏出一步。 就对上了明曦的眼睛。 那双平静无波的、泛著暗金色光晕的眼眸。 那眼神里,没有一丝一毫的动摇。 没有他们熟悉的、可以让他们为所欲为的心软与怯懦。 只有一片广袤的、冰冷的、属於神明的漠然。 所有的反抗,所有的咆哮,所有的哀求,都在这双眼睛面前,化为了最彻底的无力。 他们那足以撕裂大地的利爪,那足以吼碎山峦的咆哮,在她面前,都像是一场幼稚的、不值一提的孩童把戏。 他们这才真正地、痛苦地意识到。 她不再是那个可以被他们用力量、用强硬、用爱意所左右的雌性了。 现在的她,是神明。 而他们,是触怒了神明的,罪人。 这是神罚。 不容抗拒。 不容置喙。 雷那不甘的咆哮,渐渐弱了下去,最终化为压抑的、粗重的喘息。 莱恩那双赤红的眼眸里,也一点点地褪去了所有的情绪,只剩下了一片死灰般的空洞。 他们缓缓地,重新跪了下去。 这一次,不是因为重伤,也不是因为羞愧。 而是源於生命最深处的、对更高位阶存在的……臣服。 明曦平静地看著他们彻底放弃了抵抗。 她没有再多说一个字。 缓缓地转过身。 將那个“有趣”的祭品收进了自己的净化空间。 然后,迈开脚步,向著洞窟外走去。 她没有回头。 自始至终,都没有再看他们一眼。 莱恩和雷,就那样跪在原地,呆呆地看著她那圣洁的、决绝的背影,一点点地,消失在洞口的微光之中。 洞窟內,绿意盎然,生机勃勃。 可他们的世界,却在这一刻,彻底沦为了一片冰冷的、绝望的荒原。 那道神罚,无声无息,却比任何咆哮与雷霆都更具毁灭性。 它並非作用於肉体,而是通过一种无形的连接,一种基於灵魂与契约的共振,精准地传递到了每一个与明曦缔结了伴生关係的雄性脑海中。 一滴冷汗,从扶风光洁的额角滑落,滴落在他面前一株正在分析成分的奇异植物上,瞬间腐蚀出一个细小的孔洞。 他修长的手指停下了动作。 果然如此。 扶风的唇角,勾起一抹夹杂著瞭然与冷意的弧度。 那两个被肌肉与荷尔蒙支配的蠢货,终究还是用最原始、最愚蠢的方式,触碰了她如今的底线。 他们以为她在乎的是他们的武力,是他们谁能將对方揍得更惨。 何其可笑。 她需要的,从来都不是更锋利的爪牙,而是更听话的工具。 现在,两件最强壮但也最不听话的工具,被她亲手剥夺了使用的资格。 这对他而言,是绝佳的机会。 幽暗的密林深处,明野矫健的身影在一棵巨树的枝干上停下。 他刚刚利落地拧断了一头影豹的脖子,脸上还带著狩猎成功的痞气笑容。 但下一秒,他脸上的笑容就僵住了。 “哈……” 片刻的错愕后,他忍不住低笑出声,那笑声里满是幸灾乐祸的快意。 “活该。” 两个不知死活的野兽,把他家曦曦当成什么了?可以隨意爭抢的战利品吗? 早就该给他们点教训了。 可笑著笑著,明野的眼神却一点点沉了下来。 他用沾著血污的手,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颈间的伴生石。 那石头里,还残留著一丝属於明曦的、冰冷的、不容置喙的意志。 他的妹妹,已经不再是那个需要他护在身后的小姑娘了。 她正在变成一个……真正的神明。 这个认知,让明野心中那份兄长的保护欲,与野兽的独占欲,更加疯狂地纠缠、撕扯。 潮湿的沼泽中,墨渊慵懒地靠在自己巨大的蛇尾上。 他那双金色的竖瞳,因为接收到的讯息而微微眯起,像是在品味什么有趣的佳肴。 “嘶……真是有趣的雌母。” 他吐出分叉的信子,声音嘶哑而魅惑。 强者对弱者的惩戒,天经地义。 但一个曾经的“弱者”,对两个公认的“强者”,进行如此彻底的“神罚”,这就不是惩戒了。 这是在宣告一种全新的秩序。 第340章 疯狂而颤抖 一种由她,也只由她来制定的秩序。 墨渊冰冷的血液,第一次有了一丝被点燃的灼热感。 这场狩猎的游戏,变得比他想像中,要刺激得多。 而远在百米之外的禁区里,两个被剥夺了资格的罪人,正承受著活地狱般的煎熬。 莱恩靠坐在一块冰冷的岩石上,浑身的伤口早已在明曦的力量下癒合,但他的心,却被剜出了一个巨大而空洞的伤口,正呼啸著灌入绝望的冷风。 一百米。 他能清晰地看到圣殿的方向,能闻到空气中属於她的、若有似无的淡淡馨香。 甚至能听到营地里,其他兽人因为即將到来的狩猎祭决选而发出的嘈杂声。 但他不能过去。 只要他向前踏出一步,那股源自灵魂深处的禁制,就会像无形的锁链,死死地將他扼住。 那是她的意志。 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认识到,自己引以为傲的力量,在她面前,毫无意义。 他输了。 输得一败涂地。 另一边,雷的情况更加糟糕。 本书首发.com,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燃烧生命带来的虚弱,让他连维持人形態都有些困难。 他趴在地上,巨大的虎目死死地盯著圣殿的方向,喉咙里发出压抑的、如同受伤野兽般的呜咽。 他想她。 像毒癮发作的癮君子一样,疯狂地想念她的气息,她的抚摸,她那能让他狂躁灵魂得到安寧的一切。 可他被拋弃了。 被他视为唯一救赎的神明,冷酷地、毫不留情地推开了。 这场对两个最强竞爭者的公开处刑,像一剂最猛烈的催化剂,注入了这场本就暗流汹涌的狩猎祭。 所有人都意识到,这不再是一场单纯的力量比拼。 想要贏得“第一次”净化的神圣权利,他们必须拿出能真正取悦神明的祭品。 於是,整片大陆都因为这群顶级雄性的疯狂而颤抖。 狩猎祭的最后一天。 圣殿前的空地上,气氛肃穆而紧张。 明曦静静地坐在由卡桑德拉亲手催生出的、铺著最柔软苔蘚的藤蔓王座上。 她穿著一身素白的、没有任何纹饰的长袍,乌黑的长髮被一根简单的银色髮带束起,垂在身后。 她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那双琥珀色的桃眼平静地扫视著下方,眼底深处,却藏著一丝无人察觉的、属於猎人的审视与期待。 她的骑士们,陆续归来了。 “我们家曦曦!” 第一个跳出来的,永远是明野。 他一改这几日的阴沉,脸上掛著灿烂得意的笑容,像一只急於邀功的大型犬。 他献上的,是一个由金色藤蔓编织而成的精巧鸟笼。 笼子里,是七八只通体雪白,尾羽却像彩虹般绚烂的小鸟。 “这叫回音鸟,我找了好久才找到一窝!” 明野炫耀地说道,同时用挑衅的眼神扫过其他人。 “它们能模仿听过的任何声音!” 说著,他打了个响指。 笼中的回音鸟们,像是收到了指令,齐齐张开了小巧的喙。 一段清脆悦耳,又无比熟悉的旋律,在寂静的圣殿前迴荡开来。 “twinkle, twinkle, little star, how i wonder what you are……” 是那首来自地球的,最简单的童谣。 那一瞬间,明曦脸上那层神性的、冰冷的面具,出现了一丝裂痕。 她的瞳孔,微微放大。 那双总是平静无波的琥珀色眸子里,有什么东西,在剧烈地翻涌。 是怀念。 是乡愁。 是那些在另一个世界里,被哥哥们宠爱著、无忧无虑的时光。 她有多久,没有听到过这些声音了? 一抹极淡的、却真实无比的微笑,在她唇边绽放。 那微笑,带著一丝水汽,脆弱,又美丽得惊心动魄。 她甚至无意识地抬起手,想要去触碰那些歌唱著故乡旋律的小鸟。 明野的心臟,因为她这个微笑,而疯狂地鼓譟起来。 他贏了。 他知道,他一定贏了。 他用一种只有他们兄妹才懂的语言,精准地击中了她內心最柔软的地方。 其他雄性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起来。 尤其是扶风,他看著明曦脸上那抹发自內心的怀念,镜片下的眼眸闪过一丝阴霾。 情感,是最不可控的变量。 而明野,恰好掌握了那把能打开她心防的、独一无二的钥匙。 “很有趣的鸟儿。” 一个冷静的声音响起,扶风缓步上前。 他没有理会明野得意的目光,只是將一个由白玉雕琢而成的盆,轻轻放在了明曦的面前。 盆中,是一株看起来平平无奇的、只有七片叶子的植物。 “这是我最新培育出的『七窍玲瓏』。” 扶风的声音,带著学者的自信与优雅。 “它本身並无特殊之处,但……” 他修长的手指,在盆的边缘轻轻一点。 那株植物的七片叶子,突然齐齐绽放出不同顏色的光芒。 赤、橙、黄、绿、青、蓝、紫。 七色光芒交织,最终匯聚於顶端,一朵晶莹剔透、仿佛由纯粹能量构成的九瓣莲,缓缓绽放。 开的瞬间,一股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清冽纯净的香气,瀰漫开来。 明曦只是吸入了一丝,就感觉自己因为听到童谣而激盪混乱的神魂,瞬间被一股温和的力量抚平。 那些纷杂的思绪,那些穿越以来积压在灵魂深处的疲惫与痛苦,都在这股香气中,被涤盪得一乾二净。 她的头脑,从未有过的清明。 连带著对净化之力的掌控,都似乎变得更加精细入微。 如果说明野的礼物是打开她记忆的钥匙。 那么扶风的礼物,就是为她现在、乃至未来的神明之路,提供最坚实助力的基石。 明曦看向扶风的眼神里,多了一丝讚许。 这个男人,总是能最精准地,看透她最本质的需求。 “嘶……” 一声慵懒的、带著几分黏腻的吐息声,打断了这片刻的寧静。 墨渊庞大的身躯,无声无息地游弋而来。 他没有携带任何东西。 他只是用那条闪烁著幽光的、巨大而有力的黑色蛇尾,轻轻地、带著绝对占有的意味,捲住了明曦所在的王座藤蔓。 然后,他当著所有人的面,缓缓地,蜕下了自己身上那层最古老、最贴近本源的蛇蜕。 第341章 没准备祭品 那不是一张普通的皮。 那是一件流光溢彩的、仿佛由最深的黑夜与最璀璨的星辰编织而成的艺术品。 每一片蛇鳞上,都蕴含著他数百年来积攒的、最磅礴的生命能量。 当这张巨大的蛇蜕完整地铺陈在明曦面前时,周围的地面上,无数的植物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疯狂生长。 鲜在瞬间绽放,藤蔓如绿色的蟒蛇般肆意蔓延。 “我的所有物。” 墨渊的金色竖瞳,痴迷地凝视著明曦。 “这是我的一部分,也是我……对你最诚实的献祭。” 这件祭品,充满了最原始、最霸道、也最赤裸的生命力与占有欲。 它在向明曦宣告,他愿意將自己的一切,都奉献给她。 明曦的脸颊,不受控制地泛起了一层薄红。 她能感受到那蛇蜕上,属於墨渊的、冰冷又灼热的气息。 那是一种纯粹的、不加掩饰的欲望。 危险,又致命地诱人。 就在这时,一阵空灵的歌声,伴隨著淡淡的水汽,从远处传来。 伊西斯捧著一株珊瑚,缓缓走来。 他每走一步,脚下都会生出晶莹的、蕴含著水汽的冰晶。 他手中的那株珊瑚,美得令人窒息。 它通体血红,却又在內部透出星辰般的璀a蓝光点,仿佛將最美的晚霞与最深的星海,都凝聚在了其中。 “泣血珊瑚。” 伊西斯的声音,如珍珠落入玉盘。 “它诞生於万丈海渊之下,万年,才能生长一寸。它会吸收月光的精华,引动星辰的力量。” 他將那株珊瑚,虔诚地捧到明曦面前。 “它是我眼中,仅次於你的,最完美的存在。” 这件祭品,没有任何实际的功效,也没有磅礴的能量。 它存在的唯一意义,就是美。 一种极致的、纯粹的、不属於凡间的美。 它满足的,是明曦作为“神明”,那份对美的欣赏与追求。 回音鸟的乡愁。 玲瓏的清明。 巨蛇蜕的生命。 泣血珊瑚的美。 四件祭品,从四个截然不同的角度,完美地击中了明曦的需求。 一时间,连明曦自己,都有些难以抉择。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最终的胜者,將在这四位雄性之中產生时。 天空,突然暗了下来。 不是乌云蔽日。 而是一对巨大到足以遮蔽天光的、圣洁的白色羽翼,从云层之上,缓缓降下。 明沉到了。 他穿著一身纤尘不染的白色长袍,戴著那副標誌性的金丝眼镜,神情温文尔雅,仿佛不是来参加这场充满野性的竞爭,而是来出席一场文明世界的学术会议。 他平稳地落在圣殿前,巨大的羽翼无声地收拢在身后。 两手空空。 明野见状,立刻挑眉嗤笑。 “哟,大哥,你这是来晚了,还是压根就没准备祭品啊?” 明沉没有理会他的挑衅。 他只是整理了一下自己那没有一丝褶皱的袖口,缓步走到了明曦面前。 在距离王座三步远的地方,他停了下来。 然后,在所有人震惊的目光中,他单膝跪地,向他的妹妹,行了一个最標准、最古老的骑士礼。 “曦曦。” 他的声音温和,却带著一种不容置喙的力量。 “他们献上的,是珍宝,是工具,是欲望,是美景。” “但这些,都只是在取悦『现在的你』。” 他抬起头,镜片后的黑色眼眸里,闪烁著智慧与掌控的光芒。 “而我带来的祭品,是为了成就『未来的你』。” 他缓缓伸出右手。 一本厚重的、不知由何种材质构成的法典,凭空出现在他的掌心。 法典的封面,呈现出古老树皮的纹理,上面用金色的、流动的线条,勾勒出复杂的、仿佛蕴含著世界至理的纹路。 那是……世界树的树皮。 在场的所有雄性,都感受到了那本法典上传来的、浩瀚而古老的气息。 “这是什么?” 明曦看著那本法典,感到了前所未有的震撼。 明沉的脸上,露出了温柔而完美的微笑。 他双手將法典高高举起,恭敬地呈现在明曦面前。 “秩序。” 他一字一顿,清晰地说道。 “我为您带来的祭品,是『秩序』。” “这是一本法典。一本由我亲手为您撰写的、关於这个新世界的、全新的秩序。” “其中,详细规定了神权的归属,净化资源的分配,骑士的责任与义务,以及……” 他的目光,缓缓扫过在场所有脸色剧变的雄性,最后,重新落回到明曦的脸上,眼神狂热而偏执。 “……以及,该如何『管理』和『使用』您身边,所有的雄性。” 轰——! 寂静。 死一般的寂静。 如果说其他人的祭品,是在向明曦献上世间最珍贵的宝物。 那么明沉,他献上的,是掌控所有宝物的方法。 是驾驭所有力量的韁绳。 是他亲手为她打造的、通往至高神座的、最稳固的阶梯。 他献上的,是一个完整的、以她为绝对核心的、全新的世界规则。 这一刻,回音鸟的歌声显得稚嫩。 玲瓏的清香显得单薄。 巨蛇蜕的生命显得粗野。 泣血珊瑚的美,也显得……空洞。 在“秩序”这份祭品面前,所有实物,都黯然失色。 明曦伸出手,指尖微微颤抖著,悬停在那本厚重的法典之上。 她知道,一旦她接过了它。 她与他们之间的关係,这个世界的未来,都將彻底改变。 死一般的寂静,是比任何雷鸣都更沉重的迴响。 那本由世界树树皮构成的古老法典,静静地躺在明沉摊开的掌心,却像一个吞噬了所有声音、光线与思考的黑洞。 回音鸟的歌声戛然而止,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了喉咙。 七窍玲瓏的异香,在这股名为“秩序”的宏大概念面前,也变得稀薄而微不足道。 墨渊那充满了磅礴生命力的蛇蜕,此刻看起来,只是一件华丽却野蛮的旧衣。 伊西斯那株凝聚了星辰与沧海之美的泣血珊瑚,也失去了光彩,沦为一件空洞的装饰品。 所有雄性,包括那些站在远处围观的兽人,都用一种混杂著茫然、不解与隱约恐惧的目光,看著那个跪在圣女面前的、文雅到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的白鹰兽人。 第342章 文字与度量衡 祭品? 这算什么祭品? 一本破书? “哈。” 一声极具穿透力的、满是不屑的嗤笑,从百米外的禁区传来。 雷巨大的虎躯趴在地上,橙黄色的虎瞳里满是轻蔑。 他觉得这只戴著眼镜的白鸟简直是疯了。 用这种故弄玄虚的把戏,就想贏得曦曦的青睞? 雌性需要的,是强壮的伴侣,是能撕碎敌人、带来食物的爪牙,而不是一本莫名其妙的书。 可笑至极。 莱恩没有出声,但他紧皱的眉头,代表了同样的不解与烦躁。他那属於狮王的、直来直去的思维,完全无法理解明沉的行为。 明野脸上的得意笑容早已消失得一乾二净。 他死死地盯著明沉,又看看明曦,心里涌起一股荒谬的怒火。 “大哥,你搞什么鬼?” 他忍不住低声质问。 在他看来,明沉这根本不是在献礼,而是在用一种他看不懂的方式,羞辱著其他所有用心准备了祭品的雄性。 然而,作为全场智力顶点的扶风,却没有流露出任何轻视。 他狭长的漆黑眼眸,透过镜片,死死地锁定著那本法典。 他从那上面,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极其危险的气息。 那不是力量,不是能量,而是一种……凌驾於力量与能量之上的东西。 一种规则。 明沉没有理会任何人的质疑或是不屑。 他依旧保持著单膝跪地的姿態,脸上掛著温文尔雅的微笑,仿佛一位正在向女王呈上国书的使节。 他只是伸出另一只手,修长的食指,轻轻地,点在了那本法典的封面上。 嗡—— 一声轻微的、仿佛来自灵魂深处的共鸣。 整本法典,突然化作了无数金色的、流光溢彩的数据流,冲天而起。 在圣殿上方的半空中,这些数据流开始飞速地交织、重组、演化。 它们不再是冰冷的符號。 一副宏伟到令人窒息的立体画卷,在所有人头顶,缓缓展开。 人们首先看到的,是土地。 被污染的黑色土地,在一种奇异的、由净化之力驱动的阵法下,一点点褪去死寂,重新焕发出代表生机的棕黄色。 紧接著,一条条笔直宽阔的道路凭空出现,將原本隔绝的各个部落、各个种族领地,紧密地连接在一起。 道路之上,有统一形制的、由不同兽人合力建造的巨大兽车,正在平稳地运送著货物。 画面一转,来到了城市。 那不是兽人世界里简陋的石屋或木棚。 那是规划得井井有条的、拥有下水道系统、能源中心、交易市场、甚至医院与学校的、真正的“城市”。 白鹰兽人在空中巡逻,维持秩序。 巨虎兽人与黄金狮人组成了最精锐的城卫军,守卫著城墙。 红麋鹿族的医师们,在窗明几净的医院里,用经过系统化整理的知识,救治著伤员。 而那些曾经被视为弱小的草食性种族,则发挥著他们在农业、纺织、手工等方面的天赋,为整个城市提供著源源不断的物资。 所有兽人,无论强弱,无论种族,都在这套全新的体系中,找到了自己的位置。 没有无意义的爭斗,没有因飢饿而產生的劫掠。 所有力量,都被用在了建设与发展之上。 法典的投影还在继续演化。 统一的文字与度量衡被创立。 以净化晶石为基础的、全新的货幣体系,开始流通。 从部落到城邦,再到王国,一套完整的、金字塔式的社会结构,被清晰地构建出来。 最顶端,是神权。 往下,是负责具体执行的王权与议会。 再往下,是军队、商业联盟、学者协会…… 法律。 税收。 教育。 军事。 外交。 …… 这已经不是一本法典了。 这是一个足以让这个茹毛饮血的原始世界,在短短百年之內,一跃成为一个拥有高度文明的强大帝国的、无懈可击的宏伟蓝图。 这是一个……新世界。 所有人都被这本法典所展现出的、超越了这个时代无数年的智慧与远见,彻底震撼了。 他们就像一群刚刚学会钻木取火的原始人,突然看到了核聚变反应堆的设计图。 那种衝击,是毁灭性的,是顛覆三观的。 就连一直慵懒地倚靠在藤蔓王座上的祭司卡桑德拉,都缓缓坐直了身体。 他那双看透了千年风霜的碧绿色眼眸里,第一次露出了真正的、混杂著惊嘆与忌惮的凝重。 他知道明沉很聪明。 但他不知道,这个来自异世界的灵魂,竟然拥有如此可怕的、近乎“创世”的构想能力。 扶风的身体,在微微颤抖。 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一种极致的兴奋,与一种被彻底碾压的挫败感,混合而成的剧烈反应。 他引以为傲的七窍玲瓏,在这幅宏伟蓝an图面前,渺小得像一粒尘埃。 他自詡为智者,用知识作为引诱明曦的工具。 他想把明曦关在自己的实验室里,研究她,占有她。 他的格局,从始至终,都只是一个“实验室”。 而明沉…… 扶风死死地盯著那个依旧跪在地上的男人。 明沉想要的,不是一个实验室。 他要的,是把整个世界,都变成供奉明曦一人的神殿。 他不是要占有她。 他是要……定义她。 这是何等疯狂、何等偏执、何等……令人绝望的爱。 墨渊那双金色的竖瞳,缩成了最危险的一条细线。 他第一次感觉到了一丝冰冷的寒意,顺著他的脊椎缓缓爬上。 他引以为傲的、最原始的生命力与欲望的献祭,在“秩序”面前,显得如此粗鄙不堪。 他想用身体將明曦吞噬,让她成为自己的一部分。 而明沉,却要用规则將世界重塑,让明曦成为世界本身。 高下立判。 伊西斯湛蓝色的眼眸里,充满了迷茫。 他无法理解那些复杂的结构与制度,但他能感受到那其中蕴含的一种……极致的、和谐的“美”。 一种凌驾於珊瑚与珍珠之上的、属於“文明”与“规则”的、更高级的美。 就连一直对明沉抱有敌意的明野,此刻也说不出一个字来。 第343章 未来的她 他那引以为傲的、能唤醒妹妹乡愁的回音鸟,在哥哥为妹妹规划的整个未来面前,显得那么的……幼稚。 他想用过去拴住她。 而大哥,却用未来,为她铺就了一条通往神座的阶梯。 “砰。” 空中的宏伟蓝图,在演化到极致后,化作漫天光点,最终重新匯聚,回到了那本厚重的法典之中。 世界,重归寂静。 但所有人的心,都已经无法平静。 明沉合上了法典,双手捧著,对王座上的明曦,深深地、再次躬下了身。 他的声音,温和、清晰,却像神明的諭令,敲在每一个人的灵魂深处。 “曦曦。” “其他人的祭品,无论是歌声、是奇、是生命,还是美景……” “都只能取悦您一时。” 他缓缓抬起头。 那双藏在金丝眼镜后面的黑色眼眸里,闪烁著无可比擬的自信,与足以焚烧世界的、病態的狂热光芒。 “而我的祭品,能为您守护这个世界,直到永恆。” “它將成为您手中的权杖,成为您脚下的基石。” “它將为您,带来一个全新的、只属於您的……” “时代。” 这一刻,明曦的心臟,不受控制地剧烈跳动起来。 她看著明沉,看著他眼中那份不容置喙的篤定,看著那本凝聚了他无数心血、智慧与偏执爱意的法典。 她一直都知道,她的大哥很优秀,是天生的领导者。 但在地球那个和平的、规则早已完善的世界里,他的才华,就像被关在笼子里的雄鹰,无法真正施展。 而现在,在这个混乱、原始、亟待重建的新世界里。 他的野心,他的智慧,他那恐怖的控制欲,终於找到了最完美的舞台。 而这个舞台的唯一主角,就是她。 回音鸟,触动了她的乡愁,让她感受到了作为“人”的温暖。 七窍玲瓏,能辅助她的修行,让她作为“神”的力量更加稳固。 墨渊的蛇蜕,激发了她身体最原始的欲望,让她体验到作为“雌性”的沉沦。 伊西斯的珊瑚,满足了她作为“女性”对美的追求。 每一个祭品,都从一个侧面,满足了她的一部分。 但只有明沉…… 只有他,看到了完整的、立体的、未来的她。 他看到的,不是那个爱哭的、柔弱的、需要庇护的小公主。 也不是那个能净化万物、高高在上的圣女。 他看到的,是一个需要用“秩序”来武装,用“规则”来驾驭世界的…… 女王。 这才是她真正需要的。 这才是她从一个玩物,一步步挣扎、攀爬,想要最终抵达的终点。 明曦的嘴角,终於勾起了一抹真正发自內心的、带著无上讚赏的微笑。 那微笑,不再是面对明野时的怀念与脆弱。 而是君王,看到了自己最得力、最忠诚、也最疯狂的宰相。 她缓缓地,从那铺满柔软苔蘚的藤蔓王座上,站了起来。 白色的长袍,隨著她的动作,如月光般流淌。 她一步一步,走下圣台。 高跟鞋踩在坚实地面上的清脆声响,每一下,都像是敲在了所有雄性的心上。 她走到了明沉的面前。 所有人的呼吸,都在这一刻停滯了。 明曦伸出了手。 她的指尖,白皙、纤细,还带著一丝不易察索的微颤。 那颤抖,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即將掌握巨大权力的激动。 她的指尖,轻轻地,落在了那本厚重的法典之上。 那粗糙的、带著世界树古老气息的触感,清晰地传递而来。 她感受到了它的重量。 那是新世界的重量。 是无数生灵未来的重量。 更是她自己,那沉重宿命的重量。 她接过了它。 这个动作,本身,就代表了她的选择。 她將法典抱在怀中,转身,重新面向所有人。 她的目光,平静地扫过明野、扶风、墨渊、伊西斯,最后,甚至穿透了百米的距离,落在了那两个被她禁足的罪人身上。 她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圣殿广场。 如同一道不容置疑的、全新的神諭。 “这场狩猎祭的最终胜者……” 她微微停顿,琥珀色的桃眼,最终落回到那个依旧向她单膝跪地,姿態谦卑到极致,眼神却狂热到极致的男人身上。 她一字一顿,宣告了新时代的来临。 “是『秩序之鹰』,明沉。” “他为我带来了,最令我满意的祭品——” “秩序本身。” 当明沉的名字,如同一道神諭,从明曦的唇间落下时,整片圣殿广场的空气都仿佛被抽乾了。 秩序。 这个词汇,对於这些信奉力量与本能的兽人而言,是如此的陌生,却又如此的……令人敬畏。 它无形无质,却比最锋利的爪牙更具力量,比最坚固的盾牌更具权威。 其他雄性的祭品,是討好,是献媚,是欲望的直白展示。 而明沉的祭品,是定义,是掌控,是对未来的无上许诺。 他不是在爭夺一次净化的权利。 他是在为他的神明,献上整个世界的统治权。 这份手笔,这份格局,让所有竞爭者都黯然失色,让他们心中那点不甘与嫉妒,都显得无比渺小可笑。 明野紧紧攥著拳,指甲深深嵌入掌心,却感觉不到丝毫疼痛。他看著那个单膝跪地,姿態谦卑的大哥,第一次感觉到了真正的、无法逾越的距离。 扶风推了推鼻樑上的镜片,镜片下的眼眸晦暗不明。他第一次意识到,自己那点建立在知识和算计上的优越感,在绝对的“文明”碾压面前,是多么的不堪一击。 墨渊冰冷的金色竖瞳里,第一次浮现出一丝凝重。他以为自己对欲望的掌控已臻化境,却发现这个白鹰兽人,玩弄的是比欲望更高级的游戏——规则。 伊西斯湛蓝的眼眸里写满了茫然,他捧著那株美丽的泣血珊瑚,感觉它从未如此沉重。 圣殿前的气氛,凝固成了诡异的寂静。 只有两个声音,打破了这片死寂。 “吼——!” 一声充满了不甘与狂怒的虎啸,从百米外的禁区传来。雷巨大的虎目猩红,他疯狂地刨抓著地面,坚硬的岩石被他锋利的爪子划出一道道深痕。 第344章 王者的心臟 他不明白,他想不通,为什么?为什么那只故弄玄虚的白鸟会贏? 莱恩没有咆哮,他只是用那双威严的黄金眼眸,死死地盯著那座属於胜利者的白色神殿,盯著那个被眾星拱月般围绕的娇小身影。 他的胸膛剧烈起伏,那颗属於王者的心臟,正被名为“嫉妒”与“无力”的毒液,一寸寸地腐蚀。 他的雌性,他庇护了五年的珍宝,此刻,却要在一个他亲手搭建的、象徵著绝对占有的神殿里,迎接另一个雄性。 这个认知,比任何伤口都更让他痛苦。 明沉对这一切都视若无睹。 他贏了,这是他计划中的第一步,也是最完美的一步。 但他没有像其他兽人想像的那样,急不可耐地行使他贏得的权利。 在明曦宣布结果之后,他只是恭敬地再次行了一礼,然后转身,用一种不容置喙的语气,对他麾下的鹰族战士下达了命令。 他拒绝了在野外,也拒绝了在卡桑德拉那座充满自然气息的藤蔓圣殿里进行这场仪式。 他要建造一座属於他自己的神殿。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一座绝对纯白、一尘不染、没有任何多余纹饰的、宛如艺术品的神殿。 鹰族的效率是惊人的。 在明沉精准的指挥下,不过一天一夜,一座完全由白色岩石打磨、拼接而成的方形神殿,就在藤蔓圣殿旁拔地而起。 它没有兽人建筑的粗獷,也没有精灵造物的飘逸。它就像明沉本人一样,冷静、精准、充满了秩序感和一种令人窒息的完美主义。 每一个稜角都是完美的九十度,每一块岩石的接缝都严丝合缝,连一丝灰尘都找不到。 它矗立在那里,像一个来自异世界的坐標,与这个原始、野性的世界格格不入。 其他雄性看著这座白色神殿,心中五味杂陈。 他们终於明白,明沉想要的,从来都不是一次简单的身体结合。 他要的是一场仪式。 一场將他那份禁忌的、病態的爱,包装成神圣、完美的净化典礼。 他要在这座由他亲手定义的“绝对洁净”的空间里,彻底地、从里到外地,將他的妹妹,变成只属於他的“圣女”。 夜幕降临。 白色神殿的內部,被一种散发著柔和光晕的月光石照亮。 明沉点燃了他亲自调配的安神薰香。 那是由雪山之巔的静心草,混合了七种安抚神魂的植物精华製成,味道清冷而悠远,能隔绝外界一切嘈杂,让人心如止水。 他为明曦准备好了一切。 由鹰族从万米雪峰之巔取来的、未曾融化过的第一捧纯白积雪,在玉石砌成的浴池中化为最纯净的泉水。 泉水旁,叠放著一件由天山雪蚕丝织成的、华美到不似凡物的白色神袍,上面用最细的银线绣著云纹,圣洁而高贵。 他坐在神殿中央那张同样由白玉雕琢而成的软榻上,静静地等待著。 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今夜,他將亲手洗去曦曦身上所有属於其他雄性的、骯脏的印记。 他將用最圣洁、最完美的方式,完成这场“净化”。 这是他身为“秩序之鹰”,身为她最可靠的“大哥”,必须为她做的事情。 他一遍遍地在心里告诉自己。 然而,那双戴著白色丝质手套的手,却不受控制地微微收紧。 他的心臟,跳得有些快。 镜片后的黑色眼眸,倒映著摇曳的烛火,深处却翻涌著连他自己都感到陌生的、灼热的岩浆。 那份被他用理智与兄长之名压抑了二十多年的情感,那份在找到妹妹,看到她被那些“野兽”染指后彻底爆发的占有欲,在这一刻,终於撕开了所有偽装。 他渴望她。 渴望得快要发疯。 这种极致的渴望,与他追求绝对理智的本性,產生了剧烈的衝突。 让他既期待,又紧张。 他甚至能清晰地听到门外,那两头被禁足的野兽,压抑不住的粗重喘息声。 那声音像燃料,让他內心那份属於胜利者的、病態的优越感,燃烧得更加旺盛。 他们只能在外面看著,闻著。 而他,將拥有她的全部。 吱呀—— 神殿那扇同样由白色岩石打造的、沉重的门,被缓缓推开了。 明沉瞬间坐直了身体,所有的思绪都在这一刻定格。 他抬起头,看向门口。 他预想中的画面,是沐浴过后的明曦,穿著那件他精心准备的圣洁神袍,如同不食人间烟火的女神,缓缓向他走来。 然后,他会引导她,完成这场完美的仪式。 然而,他看到的一切,瞬间击碎了他所有的布置与计划。 门口站著的那个身影,让他引以为傲的、足以构筑一个新世界的冷静头脑,第一次出现了空白。 明曦赤著一双莹白如玉的小脚,踩在冰冷光滑的白色石板上。 她没有穿那件华美的神袍。 她的身上,只松松垮垮地披了一件属於他的、宽大的白衬衫。 那衬衫太大了,领口歪向一边,露出了她精致小巧的锁骨,以及圆润白皙的肩头。下摆堪堪遮到大腿根部,隨著她走动的步伐,若隱若现地勾勒出底下诱人的风景。 一头及腰的乌黑软发,湿漉漉地贴在她雪白的颈间与后背上。 发梢的水珠,顺著她肌肤的纹理,一路滑落,滚过挺翘的臀线,最终滴落在光洁如镜的地面上,晕开一小片曖昧的水痕。 黑色的湿发,雪白的肌肤,宽大的白衬衫。 极致的纯净与极致的诱惑,在她身上形成了一种触目惊心的矛盾美感。 明沉所有的布置,所有的计划,所有的仪式感,在她出现的这一刻,全部被打乱,成了一个荒唐的笑话。 他感觉自己的呼吸,第一次变得不受控制。 那股他亲自点燃的、本该安神静心的薰香,此刻闻起来却像是最猛烈的催情药,让他的血液不受控制地朝著一个地方汹涌而去。 这座他亲手打造的、象徵著绝对秩序与洁净的白色神殿,瞬间变成了一个密不透风的、囚禁著欲望的牢笼。 而他,就是那头被困住的、即將失控的野兽。 第345章 微微颤抖 明曦似乎完全没有察觉到他內心的风暴。 或者说,她对这一切了如指掌。 她的確洗了澡,用的就是他准备的雪山泉水。 但她没有穿那件神袍。 在浴池边,她看到了那件属於明沉的、被他换下后叠放得整整齐齐的白衬衫。 那一瞬间,一个疯狂又大胆的念头,在她心中升起。 她知道她的养兄。 他冷静、理智、控制欲爆表,喜欢將一切都纳入他完美的计划之中。 今晚,他为她准备了一场盛大的、圣洁的“仪式”。 他想让她扮演一个被动的、被净化的、完美无瑕的圣女。 但她偏不。 这场游戏的主导权,从始至终,都应该在她手里。 她要亲手打碎他所有的计划,撕开他那层温文尔雅的偽装。 她要让他明白,她不是他可以隨意摆布的、关在笼中的金丝雀。 她是引诱他墮落的、致命的毒药。 於是,她穿上了他的衬衫。 那上面,还残留著他清冷的、带著一丝皂角与书卷气息的味道。 当她看到镜中自己的模样时,连她自己都感到一阵心惊肉跳。 太诱人了。 像一个偷穿大人衣服的小女孩,却又散发著熟透了的、足以让任何男人疯狂的媚態。 她一步一步,赤著脚,走向那个已经完全僵住的男人。 “噠…噠…噠…” 她光洁的脚底板踩在冰凉石板上的声音,在寂静的神殿里,显得格外清晰。 每一下,都像踩在了明沉的心跳上。 她终於走到了他的面前。 很近。 近到他能清晰地看到她湿润的、微微颤抖的长睫毛。 近到他能闻到她发间,混合著雪山泉水的清冽与她自身奶香的、独一无二的体香。 她仰起头,用那双永远蕴著一汪水汽的琥珀色桃眼,无辜又魅惑地望著他。 她的嘴唇,因为沐浴过后的热气,呈现出一种饱满诱人的嫣红色。 她微微张开唇,声音软糯得像浸了蜜,带著一丝不易察觉的、恰到好处的颤音。 她喊出了那个,从重逢到现在,一直盘旋在他梦里,让他无数次在深夜惊醒的、最禁忌的称呼。 “大哥。” 轰——! 明沉的脑海里,有什么东西,彻底炸开了。 那根名为“理智”的弦,应声而断。 所有他用来禁錮自己欲望的枷锁,在这一声软糯的“大哥”面前,都化为了齏粉。 他死死地盯著她。 看著她那张纯真无辜的脸,那双勾魂摄魄的眼睛。 她又开口了,声音里带著一丝委屈,一丝请求。 “我准备好了。” 这一句话,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准备好了? 她准备好了什么? 准备好接受他的“净化”? 还是准备好……迎接一个男人,对自己爱人,最深沉、最黑暗的欲望? 明沉一直戴著的、那双象徵著理智、洁癖与文明的白色丝质手套,被他自己,用一种近乎粗暴的力道,扯了下来。 他修长的、骨节分明的手指,第一次,完完全全地、没有任何隔阂地,暴露在了空气中。 那是一双属於鹰隼的、充满了力量与掌控欲的手。 此刻,它正因为极致的克制,而微微颤抖著。 他缓缓地、用一种近乎膜拜的姿態,伸出了手。 他的指尖,终於触碰到了她的脸颊。 那细腻、温热、吹弹可破的触感,像一道雷电,瞬间击中了他的灵魂。 脏。 他突然觉得,自己这双手,很脏。 所有触碰过其他事物的,用来构筑秩序、书写法典的,都脏。 只有她,是乾净的。 是这个世界上,唯一纯净无瑕的、属於他的珍宝。 他的喉结,剧烈地上下滚动了一下。 声音沙哑得不像他自己。 “曦曦……” “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明曦没有回答。 她只是伸出小手,抓住了他触碰自己脸颊的那只手。 然后,她牵引著他的手,缓缓向下。 越过她修长的脖颈。 越过她精致的锁骨。 最终,按在了她胸前,那颗正因为紧张与兴奋而剧烈跳动的心臟上。 “砰、砰、砰……” 强而有力的心跳,透过薄薄的衬衫,清晰地传递到他的掌心。 她用最直接的方式,回答了他的问题。 她知道。 她什么都知道。 她知道他的欲望,知道他的挣扎,知道他所有的疯狂与偏执。 而现在,她亲手为他打开了潘多拉的魔盒。 明沉笑了。 那笑容,不再是温文尔“雅的,不再是运筹帷幄的。 那是一个疯子,在得到毕生所求的珍宝时,露出的、混杂著狂喜与毁灭欲的、病態的笑容。 他另一只手,猛地揽住她的腰肢,將她整个人都带入怀中,狠狠地按在了那张冰冷的白玉软榻上。 宽大的白衬衫,因为这个动作,彻底散开。 一具完美无瑕的、如同上好羊脂白玉雕琢而成的、年轻而充满生命力的动人胴体,就这么毫无保留地,展现在了他的眼前。 “曦曦……” 他俯下身,滚烫的呼吸,喷洒在她敏感的耳廓上。 “既然是你自己选的……” “那就不许哭,不许后悔了。” 他的吻,带著积攒了二十多年的、足以焚烧一切的疯狂与偏执,重重地,落了下去。 那一声“大哥”,像一根淬了剧毒的银针,精准地刺入明沉所有神经的最深处。 他构筑了二十多年的理智堡垒,在这一瞬间,出现了一道肉眼可见的裂缝。 养兄妹……这些他用来禁錮自己欲望的坚固枷锁,在这一声软糯的、带著无辜与引诱的呼唤面前,都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呻吟。 他死死地盯著她。 看著她那张纯真到极点的脸,那双勾魂摄魄的桃眼,还有那件属於他的、被她穿出无限旖旎风光的白衬衫。 他的神殿,是他意志的延伸,是秩序与洁净的具象化。 而此刻,这个他亲手打造的纯白世界,正在被她身上散发出的、独一无二的媚態,一寸寸地染上欲望的色彩。 一种他从未体验过的、名为失控的恐慌,攫住了他的心臟。 他必须重新夺回主导权。 第346章 压抑到极致 明沉试图重新掌控局面,他深吸一口气,那本该清冷安神的薰香,此刻却带著灼人的温度,烫得他肺腑生疼。 他推了推鼻樑上那副象徵著理性的金丝眼镜,镜片却没有隔绝掉眼前那人带来的任何衝击。 “曦曦。” 他的声音出口,才发现已经沙哑得不成样子,那份惯有的温和从容荡然无存,只剩下压抑到极致的紧绷。 “先把神袍换上,仪式需要庄重。” 他以为,这句带著命令口吻的话,能让她退缩,能將这场即將失控的剧目,重新拉回他编写好的轨道上。 然而,明曦只是轻轻地摇了摇头。 那双琥珀色的眼眸里,水光瀲灩,仿佛下一秒就要落下泪来。 她赤著莹白的双足,又向他走近了一步。 衬衫的下摆隨著她的动作微微晃动,那片雪白,在他眼前晃出一片令人目眩神迷的光晕。 她走到他的面前,停下。 然后,她做了一个让明沉全身血液都衝上头顶的动作。 她踮起了脚尖。 这个动作让她整个人都向上伸展,身体的曲线被勾勒得更加惊心动魄。 她將温热的、带著沐浴后潮气的唇瓣,凑到他的耳边。 气息温软,如羽毛般轻轻搔刮著他敏感的耳廓。 她的声音,带著一丝委屈,一丝依赖,还有一丝只有他能听懂的、致命的撒娇。 “可是……” 她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带著浓重的鼻音与哭腔。 “曦曦喜欢大哥的味道。” 轰—— 这句话如同一道从天而降的惊雷,瞬间击穿了明沉最后的心理防线。 他闻到了。 他清晰地闻到了她发间还未散尽的雪山泉水的气息,混合著他自己衬衫上残留的、清冷的皂角与书卷味,最终,又与她肌肤本身散发出的、那股甜腻的奶香,交织在一起。 形成了一种让他彻底疯狂的味道。 那是占有的味道。 更是被她主动选择、主动占有的味道。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他所有的计划,所有对“圣洁”、“完美”、“秩序”的追求,在这一刻,都成了一个荒唐可笑的废话。 他再也无法维持那个温文尔雅的、运筹帷幄的“大哥”形象。 他再也无法进行那场他精心设计的、充满了仪式感的“净化典礼”。 野兽的本能,彻底战胜了文明的偽装。 明沉猛地伸出手,不是去扶她,也不是去推开她,而是一把扣住她纤细的腰肢。 那只从未沾染过任何尘埃、永远戴著白色手套的手,此刻正用一种近乎粗暴的力道,將她柔软的身体,狠狠地揉进自己的怀里。 “啊……” 明曦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 下一秒,她整个人都腾空而起。 他一把將她打横抱起,那动作没有丝毫的温柔可言,充满了掠夺与占有的意味。 他大步流星,走向神殿中央那张由整块白玉雕琢而成的、冰冷而圣洁的祭台。 每一步,都踩得沉重而决绝。 仿佛不是走向一场净化,而是走向一场献祭。 献祭掉他全部的理性,和他自己。 “砰。” 一声闷响,明曦被他重重地放在了那张冰冷的玉石祭台上。 冰凉的触感从背部传来,让她忍不住瑟缩了一下。 宽大的白衬衫,因为这个粗暴的动作,彻底散开,再也遮不住任何春光。 一具完美无瑕的、如同上好羊脂白玉雕琢而成的、年轻而充满生命力的美人,就这么毫无保留地,展现在了他的眼前。 明沉居高临下地俯视著她,金丝眼镜后的黑色眼眸里,翻涌著浓稠如墨的占有欲。 他依旧试图保持最后一丝理理智,將这场失控的沉沦,包装成一项需要精准控制的实验。 净化,本质上是能量的交换。 是他的秩序之力,与她体內那股神圣本源的交融。 他需要用最“乾净”、最“高效”的方式进行,才能最大限度地激发她的净化能力,同时將她对他这个“污染源”的排斥降到最低。 他要记录下每一个数据。 心跳的频率、体温的变化、能量流动的轨跡、以及……她身体的每一种反应。 他伸出颤抖的手,指尖划过她平坦的小腹,感受著那细腻肌肤下,因为紧张而微微绷紧的肌肉。 “別怕。” 他开口,声音沙哑得厉害。 “这只是一场必要的能量交换,我会儘量……乾净利落。” 他说著连自己都不信的话。 他的吻,带著积攒了二十多年的、足以焚烧一切的疯狂与偏执,重重地,落了下去。 神殿之外,莱恩和雷的呼吸声愈发粗重。 那压抑的、充满了嫉妒与不甘的喘息,像战鼓,敲打在明沉的心上,让他体內那份属於胜利者的、病態的优越感,燃烧得更加旺盛。 他们只能在外面听著,闻著,疯狂地想像著。 而他,將拥有她的全部。 净化的过程,是痛苦与极乐的交织。 明曦感觉自己像一叶漂浮在狂风暴雨中的小舟,隨时都会被那股强大而霸道的、充满了秩序感的能量撕碎。 那是属於明沉的力量。 冷静、精准、不容置喙。 他带著一种近乎科学研究的严谨。 他像一个最顶级的工匠,在自己的作品上,烙印下属於他的印记。 又像一个疯狂的科学家,冷静地观察著实验品在他手中展现出的每一种变化。 他用指腹按压著她手腕內侧那枚已经变为金色的月牙胎记,感受著净化之力从那里汹涌而出,与他的力量纠缠、碰撞、融合。 他看到她的肌肤,在他每一次的触碰下,都泛起艷丽的红痕,如同白瓷上绽开的血色梅。 他看到她琥珀色的桃眼,因为极致的感官衝击而涣散,蒙上了一层迷离的水雾。 他甚至能听到,她体內血液奔流的声音,心跳如鼓点般密集。 一切,都在他的观察之中。 一切,似乎又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他依旧是那个冷静、理智的指挥官,只不过战场,从广阔的天地,转移到了这方寸之间的玉台之上。 他以为他可以。 第347章 明沉温情 直到,明曦在他耳边,发出了第一声破碎的、带著哭腔的声音。 那不是痛苦的尖叫,也不是恐惧的吶喊。 那是一声被揉碎了的、浸满了无助与依赖的的称呼。 “明沉……” 这声“明沉”,像一把钥匙,打开了他理智之锁最核心的锁芯。 明沉的神情,猛地一僵。 他引以为傲的、如同超级计算机般的大脑,第一次出现了卡顿。 他低头,看向身旁的女孩。 她的身体,正因为神力而崩溃,每一寸肌肤,每一根神经,都在诚实地表达著臣服。 她的双臂无力地抓著他,仿佛溺水之人抓住了唯一的浮木。 那是一种纯粹的、原始的、属於雌性面对绝对强者时的、最本能的反应。 然而,她口中吐出的,却是代表著秩序的称呼。 这种极致的身心背离,这种清醒的迷离,这种在温情范围中疯狂试探的刺激感,形成了一股比任何东西都更猛烈的毒素,瞬间摧毁了他用以自保的最后一道防线。 “曦曦……” 他的语气很低沉,声音里带著连他自己都感到陌生的颤抖。 明曦似乎找到了能让他失控的、最有效的武器。 她的神智已经开始模糊,但那个刻在骨子里的、属於钓系美人的本能,却在这一刻被发挥到了极致。 她的唇,贴著他的耳廓。 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不停地、软糯地、带著哭腔地,一声声地喊著他。 “明沉……我很早以前就喜欢你了……” 那声音里的委屈,足以让铁石心肠都化为绕指柔。 明沉的呼吸,瞬间变得粗重。 他眼中的理智,开始一寸寸地崩裂,被血红色的疯狂所取代。 他俯下身,用一种近乎惩罚的力道,吻住了她那喋喋不休的唇。 然而,她的声音,却从唇齿相接的缝隙里,更加破碎地溢出。 “嗯……明沉……我爱你……” 她的双手,缠他缠得更紧。 那无意识的依赖与邀请,比任何主动的勾引都更加致命。 “砰!” 明沉一拳,狠狠地砸在了身侧的玉石祭台上。 坚硬的白玉,竟然被他砸出了一道细微的裂痕。 他再也无法进行他那可笑的“实验”了。 什么数据,什么效率,什么乾净利落,全都被他拋到了九霄云外。 他像一头被彻底激怒的鹰隼,撕碎了所有的偽装,露出了最锋利、最具有攻击性的爪牙。 他不再是那个温文尔雅的养兄。 他只是一个被支配的、疯狂的雄性。 一个,想要將自己爱人,从里到外,都彻底占有、打上自己专属烙印的疯子。 这场被他命名为“净化”的仪式,彻底失控了。 它不再圣洁,不再完美。 它变成了一场最原始、最野蛮的掠夺。 在这座纯白的、象徵著绝对秩序的神殿里,最混乱的、最没有秩序的,正在疯狂上演。 明曦感觉自己快要死掉了。 又或者说,她已经死过好几次了。 在极致的痛苦与极致的茫然中,反覆重生。 她已经分不清,从自己口中溢出的,究竟是哭泣,还是什么。 她唯一能做的,就是一遍又一遍地,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无意识地呼喊著那个让她感到既安全又恐惧的称呼。 “明沉……我爱你……” “明沉……我爱你……” “明沉……我爱你……” 每一声呼唤,都像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明沉的心上。 每一次,都让他一直以来冷峻淡漠的表情,更加疯狂,更加失控。 他像是被放出笼子的猛兽,疯狂地掠夺猎物,仿佛要將过去五年,她被其他雄性沾染过的所有痕跡,都用他自己的气息,一遍又一遍地,不厌其烦的,彻底覆盖。 直到,她身上,只剩下他一个人的味道。 从身体到灵魂。 神殿內,安神薰香早已燃尽,空气中瀰漫著一股浓郁的、混杂著汗水与温情的的气息。 那座被明沉视为自己精神洁癖象徵的纯白神殿,此刻,到处都留下了他们的身影。 冰冷的玉石祭台上,一片狼藉。 那件被他视为圣物的雪蚕丝神袍,被隨意地丟在角落,沾染了尘埃。 而他,这个有严重洁癖的、追求绝对完美的男人,却对此视而不见。 他的世界里,只剩下怀里这个哭泣著、颤抖著、却又不断抱著他的女孩。 终於,在神力安抚之后,明曦彻底失去了意识。 她长而卷的睫毛,还带著未乾的泪珠,微微颤动著。 明沉起身,滚烫的汗珠,从他线条分明的下頜滴落,砸在她白皙的下巴上。 他看著她。 看著她哭得红肿的眼睛,看著她因为身体娇弱,太过疲惫而昏过去的、脆弱的睡顏。 一股前所未有的、巨大的满足感与恐慌感,同时涌上心头。 他亲手,將他最珍视的、完美无瑕的圣女,玷污成了这副模样。 他低头,用唇,轻轻吻去她眼角的泪珠。 咸涩的味道,在舌尖蔓延。 明沉缓缓地笑了。 那笑容,不再是温文尔雅的,也不再是病態疯狂的。 那是一种,在极致的毁灭之后,获得新生的、满足的笑容。 他俯下身,將脸埋在她散发著迷离气息的颈窝里,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全都是他的味道。 真好。 他缓缓闭上眼睛,声音低沉而沙哑,像是在对她耳语,又像是在对自己宣告。 “曦曦……” “现在,你终於……只属於我一个人了。” 纯白神殿內的空气,粘稠而滚烫。 那曾被明沉寄予厚望的、清冷悠远的安神薰香早已燃尽,取而代之的,是汗水、温情与神力混合后,一股浓郁到令人窒息的气息。 明沉俯视著身下彻底昏睡过去的女孩。 他莫名想起来,神殿外一棵树上有菟丝缠绕,那很娇弱,受不得狂风暴雨,只能倚靠大树的庇护,所以紧紧攀附著大树的树干。 此刻的她就像一株被狂风暴雨彻底摧残过的菟丝,脆弱地沉睡在冰冷的白玉祭台上,如同古神话中被献祭的少女,美丽却又触目惊心。 第348章 病態的美感 那双总是蕴著水光的琥珀色桃眼紧紧闭著,长而卷翘的睫毛上还掛著未乾的泪珠,隨著她微弱的呼吸轻轻颤动。 极致的靡丽与极致的纯洁,在她身上形成了一种撕裂般的、病態的美感。 巨大的满足感,混杂著同样巨大的罪恶感,如海啸般席捲了明沉的每一个细胞。 他贏了。 他用最失控、最野蛮的方式,贏得了这场战爭。 他低头,看向自己那双正撑在明曦身侧的、骨节分明的手。 那是一双没有任何遮挡的、赤裸的手。 就在几个时辰前,他用这双手,撕碎了那副象徵著洁癖与文明的白色丝质手套。 薄茧的指尖,第一次毫无隔阂地、真实地触碰到了她温热细腻的肌肤。 那种触感,如同最猛烈的电流,瞬间击溃了他用理智构筑的所有防线。 他抬起手,指尖轻轻划过明曦脸颊上的一道泪痕。 他脑海中,有什么东西“咔噠”一声,碎裂了。 是那副被他砸在玉石祭台一角的金丝眼镜。 镜片上,一道细微的裂痕,正无声地嘲笑著他曾经引以为傲的冷静与自持。 他不需要它了。 从今往后,他再也不需要任何东西来遮掩自己眼中那份燃烧著的、病態的占有欲和深沉到足以毁灭一切的爱意。 他不再是那个温文尔雅、掌控一切的“秩序之鹰”。 他也不是那个制定规则、运筹帷幄的“大哥”。 他只是一头刚刚品尝过禁果滋味的、彻头彻尾的野兽。 明曦的睫毛忽然颤抖了一下,喉间溢出一声细微的、带著痛苦的呜咽。 她似乎陷入了梦魘。 明沉的心臟猛地一紧。 他俯下身,用一种近乎虔诚的姿態,轻轻吻去她眼角的泪珠。 咸涩的味道,在他舌尖蔓延开来。 “曦曦……” 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带著一种饜足后的慵懒。 “別怕。” 他用最温柔的语气,说著最恐怖的话。 “大哥只是在帮你……” 他停顿了一下,指腹摩挲著她脖颈上一处被自己吮吸出的、艷丽的红痕。 “把那些野兽留下的印记,都清洗乾净。” 他的吻,顺著她的脸颊,一路向下。 带著不容抗拒的力道,烙印在她修长的脖颈、精致的锁骨、圆润的肩头。 他像一个最偏执的艺术家,在自己最完美的画作上,用自己的方式,覆盖掉所有不属於他的色彩。 这场净化,已经彻底变成了一场属於明沉的、偏执的“格式化”。 他要用自己的气息,用自己的味道,用自己的一切,將她从里到外,从身体到灵魂,彻底覆盖。 让她变成一张只属於他的、空白的画卷。 就在这时,明曦醒了。 她缓缓睁开眼,琥珀色的眼眸里一片茫然,仿佛还未从刚才那场毁灭性的风暴中回过神来。 身体的每一寸骨骼,都在叫囂著酸痛。 身下冰冷的触感,与身上男人滚烫的体温,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记忆,如同破碎的潮水,一点点涌回脑海。 她想起来了。 是她自己,穿著他的白衬衫,一步步走向他,用一声声“大哥”作为鱼饵,亲手挑起了这场失控的战爭。 她以为自己是猎人。 结果,却被彻底撕碎,吞吃入腹。 明曦的身体,因为后知后觉的恐惧,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她看著眼前这个男人。 他没有戴眼镜,那双锐利如鹰的黑眸,正直勾勾地盯著她,里面翻涌著她从未见过的、浓稠如墨的疯狂。 他不再是那个永远温和、永远可靠、永远为她遮风挡雨的大哥了。 他……很陌生。 很可怕。 “大……大哥……” 她的声音,带著哭过之后的沙哑与颤抖。 这一声呼唤,再次点燃了明沉眼底的火焰。 他喜欢听她这么叫他。 尤其是在这种时候。 “我在。” 他低沉地应著,吻落在了她的唇上。 这个吻,不再是之前的掠夺与惩罚,而是带著一种安抚意味的、缠绵的吮吻。 但明曦却被他突如其来的疯狂嚇破了胆。 她开始挣扎,细弱的手臂抵在他的胸前,想要將他推开。 “不要……不要了……大哥,我疼……” 眼泪,再次不受控制地从眼角滑落。 她的哭泣,她的求饶,非但没有让明沉停下,反而激起了他內心更深、更黑暗的征服欲。 哭吧。 哭出来才好。 他要让她知道,挑衅一头隱忍了二十多年的野兽,是要付出代价的。 他更要让神殿外面那些虎视眈眈的傢伙们知道,他们的神明,此刻正在谁的身下哭泣,又是被谁,占有。 “曦曦乖,很快就好了。” 他用空著的一只手,轻柔地抚摸著她的长髮,动作温柔得仿佛在对待一件稀世珍宝。 “只要你身上,只剩下大哥一个人的味道,就不难受了。” 他的话,像最恶毒的诅咒,让明曦浑身冰冷。 她终於明白,自己究竟释放出了一个怎样可怕的怪物。 她后悔了。 她真的后悔了。 然而,在这个由他亲手打造的、绝对封闭的纯白神殿里,她的任何反抗,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神殿之外,夜色如墨。 所有的雄性,都如同最忠诚的信徒,又如同最焦躁的囚徒,守在自己的位置上,不敢离开半步。 他们听不到任何声音。 明沉那座纯白神殿,仿佛用上了某种隔音的材料,將里面发生的一切,都与外界彻底隔绝。 但他们能感受到。 一股庞大到令人心悸的能量波动,正从那座神殿內,一波又一波地爆发出来。 那股能量,无比的矛盾。 一半是属於明沉的、冷静到极致的秩序之力。 另一半,则是属於明曦的、充满了生命与神圣的净化之源。 两股力量,本该是相互排斥的。 此刻,它们却以一种最激烈、最原始的方式,疯狂地碰撞、融合。 每一次的能量爆发,都像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外面每一个雄性的心臟上。 那波动中,混杂著神圣与墮落,创造与毁灭,痛苦与极乐。 它像一根无形的鞭子,抽打著他们的神经,让他们嫉妒得发狂。 第349章 毁灭性的程度 扶风站在离神殿不远处的阴影里,脸色变得无比凝重。 作为对能量最敏感的巫医,他比任何人都更能清晰地“看”到那座神殿里正在发生什么。 那不是净化。 那是一场彻头彻尾的能量掠夺。 明沉在用他那霸道而精准的秩序之力,强行改造著明曦的能量场,试图將她的净化之力,扭曲成只属於他一人的形状。 这种做法,无比的疯狂,也无比的危险。 稍有不慎,明曦就可能因为能量反噬而彻底崩溃。 这个男人,为了得到她,竟然连她的生死都可以置之度顾。 “疯子……” 扶风推了推鼻樑上的镜片,镜片后的漆黑眼眸里,闪过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恐惧。 “他比我们所有人……都要疯……” 他一直以为自己是那个最善於算计的猎人,步步为营,將明曦引诱到自己的陷阱里。 他甚至为自己的理智与克制而感到自豪。 直到此刻,他才发现,自己那点所谓的算计和偏执,在明沉这种不惜玉石俱焚的疯狂面前,是多么的幼稚可笑。 明沉玩的,根本不是爭夺与占有的游戏。 他要的是归零。 是將一切都抹去,然后,由他来重新书写。 墨渊巨大的蛇尾不安地在地面上滑过,发出“沙沙”的声响。 他冰冷的金色竖瞳,死死地盯著那座白色的建筑,感受著那股越来越混乱的能量。 作为享乐主义者,他最懂欲望。 但他从未想过,一个人的欲望,可以达到如此纯粹的、毁灭性的程度。 那已经不是简单的交合与欢愉了。 那是一种吞噬。 连同灵魂一起,彻底吞噬。 伊西斯湛蓝的眼眸里写满了痛苦与不解。 他不懂。 为什么? 为什么如此神圣美丽的净化,会爆发出如此痛苦、如此墮落的能量? 那个男人,究竟在对他的“活体宝石”做什么? 一种想要衝进去,將明曦抢夺回来的衝动,在他的胸口剧烈翻涌。 但他不能。 那是祭典的规则。 是明曦亲口定下的规则。 而在所有雄性中,情绪最接近崩溃边缘的,是莱恩和雷。 他们被明沉的鹰卫死死地拦在百米之外的禁区,连靠近都做不到。 雷已经彻底化为了兽形。 他巨大的虎躯在原地焦躁地踱步,粗重的喘息声,如同破旧的风箱。 坚硬的岩石地面,已经被他锋利的虎爪,刨出了一道道深可见骨的划痕。 “吼——!” 他仰天发出一声充满了不甘与狂怒的咆哮,声震四野。 他想不通! 凭什么! 凭什么那只阴险的白鸟,可以在里面占有他的曦曦? 如果是他贏了,他绝不会让曦曦流一滴眼泪! 他会把她捧在手心里,他会把全世界最好的猎物都叼到她面前,只为换她一个微笑! 莱恩没有咆哮。 他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魁梧的身躯,如同一座沉默的火山。 那双威严的黄金眼眸,死死地锁定著那座纯白的神殿。 他的胸膛剧烈地起伏著,从胸口蔓延至全身的黑色污染兽纹,仿佛活了过来一般,在他古铜色的肌肤下缓缓蠕动。 嫉妒。 无力。 还有被背叛的、滔天的愤怒。 这些情绪,如同最毒的毒液,一寸寸地腐蚀著他那颗属於黄金狮王的心臟。 他的雌性。 他用生命守护了五年的珍宝。 他昏迷前,还在他怀里,依赖地蹭著他胸口的女孩。 此刻,却在一个由另一个雄性搭建的祭台上,承受著他所不知道的一切。 这个认知,比任何被污染巨兽撕开的伤口,都更让他痛苦万分。 然而,就在所有人都被这股庞大的能量波动所震慑时,只有一个人,捕捉到了那混乱风暴中,一丝微弱的、不该存在的信號。 是明野。 狼族的听觉,是所有兽人中最敏锐的。 他紧紧攥著拳,指甲因为用力而深深嵌入掌心,带来尖锐的刺痛。 他闭上眼,將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自己的耳朵上。 穿过那厚重的石墙,穿过那狂暴的能量风暴。 他听到了。 那不是幻觉。 是一声声被揉碎了的、压抑到极致的、细微的呜咽。 是曦曦的声音。 她在哭。 她在求饶。 轰——! 明野的脑海里,有什么东西,彻底炸开了。 那声呜咽,像一把烧红的烙铁,狠狠地烫在了他的心上。 他猛地睁开眼。 那双原本锐利的银灰色狼瞳,此刻,已经彻底被血红色所覆盖。 杀意。 如同实质般的、冰冷刺骨的杀意,从他身上疯狂地爆发出来。 这不是对情敌的嫉妒。 也不是对竞爭者的愤怒。 这是最原始的、源自血脉深处的、当家人受到致命威胁时,被激发出的、不死不休的疯狂。 他找到了曦曦。 他本该是她在这个世界上最坚实的依靠。 可是他做了什么? 他眼睁睁地看著她为了生存,周旋於不同的雄性之间。 他甚至……因为兽性的本能,对她產生了不该有的欲望。 而现在,他名义上的“大哥”,那个他曾经最信任、最依赖的盟友,正在一座密不透风的神殿里,用“净化”的名义,將他们的妹妹,推向崩溃的深渊! 不可原谅! 绝对不可原谅! “哥……” 一个沙哑的、充满了痛苦的字眼,从明野的齿缝间挤出。 他那张总是带著阳光笑容的脸,此刻,已经扭曲得如同地狱里的恶鬼。 他动了。 没有丝毫的预兆,他像一支出弦的利箭,带著滔天的杀意,猛地朝著那座纯白的神殿,冲了过去。 “拦住他!” 负责守卫的鹰族战士脸色大变,立刻组成人墙,试图挡住他。 但此刻的明野,已经彻底被狂怒所支配。 “滚开——!” 他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咆哮,锋利的狼爪瞬间弹出,带著撕裂空气的厉风,狠狠地挥了出去。 血与火的咆哮被隔绝在神殿之外。 明野的攻击,最终被一面由秩序之力构筑的、无形的墙壁挡了下来。 那面墙,坚固而冰冷,如同明沉这个人本身。 十数名最精锐的鹰族战士趁机一拥而上,用掺了特殊金属的锁链,强行束缚住了彻底兽化的明野。 第350章 烙印下 银色的巨狼在原地疯狂挣扎,锋利的爪子在坚硬的地面上刮擦出刺耳的声响,溅起一串串火星。 他的喉咙里发出困兽般的低吼,一双狼瞳被怒火与杀意烧成了骇人的赤红色。 他所有的理智,都在听到妹妹那声破碎呜咽的瞬间,焚烧殆尽。 而神殿之內,是另一个世界。 一个被情慾与神力彻底浸透、粘稠而滚烫的世界。 黎明的第一缕微光,穿过穹顶最高处的水晶,化作一道圣洁的光柱,精准地投射在中央那座巨大的白玉祭台上。 光柱之下,一片狼藉。 原本象徵著秩序与洁净的纯白神殿,此刻,却成了风暴过境的废墟。 撕碎的、属於明曦的柔软绸缎,混合著那件被彻底扯烂的、属於他的白衬衫,凌乱地散落在祭台的每一个角落。 一双白色丝质手套,被隨意地丟弃在地上,上面沾染著不该有的污跡。 不远处,一副断裂的金丝边眼镜,镜片上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在晨光中折射出冰冷的光。 明沉赤裸著上身,就那么安静地坐在狼藉的祭台边缘。 他的怀中,紧紧抱著在他极致的疯狂下,彻底昏睡过去的明曦。 女孩的身体被他用一件还算完好的白色斗篷紧紧包裹著,只露出小巧的脸蛋和一截雪白脆弱的脖颈。 她睡得很沉,恬静的睡顏上还带著未乾的泪痕,长长的睫毛覆盖下来,在眼下投出一小片脆弱的阴影。 那双总是流转著水光的琥珀色桃眼,此刻紧紧闭著,再也无法勾动任何人的心弦。 明沉的目光,贪婪而偏执地描摹著她的轮廓。 他的视线,最终落在了她脖颈处,那些从斗篷边缘泄露出来的、曖昧的红痕上。 那是他的杰作。 是他昨夜失控的所有证明。 是他用牙齿、用嘴唇、用指尖,在这块完美无瑕的白玉上,一笔一画烙印下的、独属於他明沉的签名。 他低头,看著自己身上。 结实的胸膛上、手臂上,同样布满了女孩在绝望挣扎中,用指甲留下的道道抓痕。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那些抓痕不深,却带著一种令人战慄的刺痛感。 这痛感,非但没有让他感到任何不適,反而带来了一种前所未有的、计划彻底失控后的……极致快感。 他贏了。 用最粗暴、最野蛮、最不像他自己的方式,贏得了这第一次的“净化权”。 可他又是如此清晰地知道,在这场名为“明曦”的游戏里,他输了。 从他撕碎手套,用指尖真实地触碰到她肌肤的那一刻起。 从他砸碎眼镜,彻底释放出眼底所有欲望的那一刻起。 他就已经输得一败涂地。 並且,心甘情愿。 他俯下身,冰凉的唇瓣,带著一种近乎膜拜的虔诚,轻轻印在了明曦微微泛红的眼角。 他吻去了那滴悬而未落的泪珠。 咸涩的味道,在舌尖瀰漫,如同最醇厚的美酒,让他沉醉。 他输了,所以他要拉著她一起,坠入这无边的深渊。 明沉缓缓起身,动作轻柔地调整了一下抱著她的姿势,確保她能睡得更安稳一些。 他开始慢条斯理地为她整理衣物。 修长的手指,穿过她如丝绸般的乌黑长髮,將那些凌乱的髮丝一一理顺。 然后,他用那件宽大的斗篷,將她从头到脚都包裹得严严实实,不泄露一丝一毫的春光。 这个过程,对他而言,像是一场神圣的仪式。 一场宣示所有权的仪式。 做完这一切,他抱著她,转身,一步步走向那扇紧闭了一整夜的、厚重的神殿大门。 “吱呀——” 沉重的石门缓缓开启。 外面冰冷而新鲜的空气,夹杂著数十道滚烫的、几乎要將他烧穿的视线,一瞬间涌了进来。 早已等候在外的所有雄性,呼吸都在那一瞬间停止了。 他们看到了。 看到了那个从神殿中走出的,衣衫还算整洁,神情一如既往冷静自持的男人。 看到了他怀中那个被白色斗篷包裹得密不透风,只露出一张恬静睡顏的女孩。 也看到了……女孩脖颈与手腕处,那些无论斗篷如何遮掩,都无法完全隱藏的,刺目又艷丽的红痕。 那是什么,在场的每一个雄性,都心知肚明。 轰! 一股无法遏制的嫉妒与滔天怒火,如同被点燃的炸药,在每一个雄性的胸腔中,轰然炸开。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被无限拉长。 每一个人的表情,都凝固成了最鲜明的画面。 扶风站在阴影中,他推了推鼻樑上的镜片,镜片后的漆黑眼眸,深沉得如同两个黑洞。 他看得很清楚,明曦的能量场虽然有些紊乱,但却前所未有的充盈与纯净。 明沉那个疯子,他那种掠夺式的“格式化”,竟然……成功了。 这个认知,让他第一次感受到了名为“恐惧”的情绪。 不是对明沉力量的恐惧,而是对自己可能永远失去“研究”机会的恐惧。 墨渊冰冷的金色竖瞳,危险地眯成了一条缝。 他的蛇尾在地面上不安地滑动,发出令人牙酸的“沙沙”声。 他闻到了。 空气中,明曦那纯净的、令蛇著迷的气息里,被强行注入了一股冰冷的、属於鹰的秩序味道。 那味道霸道地覆盖了一切,仿佛在宣告,这具美味的躯体,已经有了主人。 伊西斯湛蓝的眼眸里,写满了破碎的痛苦。 他最完美的“活体宝石”,他纯洁无瑕的艺术品,被一个粗鲁的陆地野兽,用最丑陋的方式……玷污了。 那些艷丽的红痕,在他眼中,是那样的刺眼,那样的不和谐。 他甚至能想像出,昨夜的明曦,是如何流著泪,承受著这一切。 一滴晶莹剔透的泪珠,不受控制地从他眼角滑落,“啪嗒”一声,在地上摔成了珍珠。 而在所有雄性中,反应最剧烈的,依然是莱恩和雷。 雷被鹰卫用锁链死死捆住,他已经停止了挣扎,巨大的虎躯匍匐在地,粗重地喘息著。 一双橙黄色的虎瞳,死死地盯著明沉怀里的明曦,里面充满了血丝与不甘。 他输了。 第351章 威胁的低吼 他甚至连靠近神殿的机会都没有。 他只能像一条丧家之犬一样,在这里听了一整夜的能量风暴。 他无法想像,他的曦曦,那个会因为他靠得太近而害怕得发抖的女孩,在那个阴险的白鸟身下,会哭成什么样子。 一想到这里,他的心臟就疼得像是要裂开。 莱恩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他只是站在那里,如同一尊沉默的、即將喷发的火山。 他魁梧的身躯紧绷著,古铜色的肌肤下,那繁复的黑色污染兽纹,仿佛活物一般,疯狂地蠕动、翻涌。 威严的黄金眼眸,已经彻底被猩红所占据。 他的雌性。 他的。 那个在他重伤昏迷前,还柔软地依偎在他怀里,一遍遍叫他“大猫”的女孩。 那个他用生命去守护、用部落长的一切去圈养的珍宝。 此刻,却在另一个雄性的怀里,睡得如此安详。 而那个雄性,还在她的身上,留下了如此……如此不堪入目的印记! 嫉妒、无力、还有被背叛的滔天愤怒,如同一万只毒虫,疯狂地啃噬著他作为黄金狮王的骄傲与心臟。 如果眼神可以杀人,明沉此刻早已被凌迟了千万遍。 然而,作为风暴中心的明沉,却对这一切视若无睹。 他无视了那些几乎要將他生吞活剥的目光,抱著怀里的女孩,一步一步,平静地从神殿的台阶上走了下来。 他的脚步,沉稳而有力。 每一步,都像是踩在眾人的心臟上。 他走到人群的中央,停下脚步,目光平静地扫过每一个人。 最后,他用一种依旧温和,却带著一丝不容置喙的、饜足后的慵懒语调,平静地宣布: “净化仪式很成功。” “曦曦需要休息。” 短短的两句话,像两记响亮的耳光,狠狠地扇在了每一个雄性的脸上。 成功? 那他妈的也叫成功?! 那分明是一场彻头彻尾的、不知廉耻的占有! 休息? 她为什么需要休息,你这个混蛋难道不清楚吗?! 几乎所有雄性的理智,都在这一刻濒临断线。 空气中的火药味,浓烈到了极点,仿佛一点火星,就能引爆整个营地。 明沉却毫不在意。 他抱著明曦,转身,准备朝著自己的营帐走去。 那里,有他早已为她准备好的、最乾净舒適的床铺。 他必须从头到尾,都贯彻自己的“净化”。 他要经过明野的身边。 那头被锁链捆绑的银色巨狼,在看到他靠近时,再次发出了威胁的低吼。 明野已经重新化为了人形,但他身上那股狂暴的兽性,却丝毫未减。 他被鹰卫死死地按在地上,银灰色的半长发凌乱地散著,嘴角还带著一丝挣扎时留下的血跡。 他抬起头,那双布满血丝的银灰色狼瞳,像两把淬毒的刀子,死死地钉在明沉的身上。 明沉抱著明曦,与他擦肩而过。 两人之间的距离,不到半米。 明野能清晰地闻到,从他怀中传来的,属於妹妹的气息。 那气息里,混杂著泪水、汗液,以及……另一个男人浓重而陌生的味道。 这个认知,像一把烧红的烙铁,狠狠地烫进了他的灵魂深处。 “你敢。” 两个沙哑的、充满了无尽杀意的字眼,从明野的齿缝间,一字一顿地挤了出来。 “你敢动她……” 他的话还未说完,明沉的脚步,却连一丝一毫的停顿都没有。 他甚至没有回头。 他甚至没有施捨给这个他曾经的“盟友”、如今的“手下败將”一个眼神。 只是,在他与明野擦肩而过的那一瞬间,他的嘴角,几不可查地,向上勾起了一个极度轻蔑的弧度。 那是一个属於胜利者的,无声的嘲讽。 也是一种属於“所有者”的,傲慢的宣告。 轰——! 明野的理智,彻底崩断。 “啊啊啊啊——!” 他发出一声悽厉的、如同杜鹃啼血般的咆哮,全身的肌肉瞬间賁张,一股远超之前的狂暴力量,从他体內爆发出来。 “咔嚓!咔嚓!” 那些特製的金属锁链,竟然在他的巨力下,发出了不堪重负的断裂声! 然而,就在他即將挣脱束缚的瞬间。 一只手,一只布满了黑色兽纹的、属於黄金狮王的手,重重地按在了他的肩膀上。 莱恩。 他终於动了。 “够了。” 莱恩的声音,沙哑得如同两块生锈的铁片在摩擦,每一个字,都带著冰冷的、令人窒息的威压。 明野浑身一震,那股即將爆发的疯狂,竟然被这股更深沉、更恐怖的威压,硬生生地压了下去。 他缓缓转过头,对上了莱恩那双已经看不出原本顏色的、一片猩红的眼瞳。 他从那双眼睛里,看到了和自己一样的疯狂。 不。 是比他更深沉,更绝望,更具有毁灭性的疯狂。 那是被夺走了心臟的王,在酝酿著一场足以毁灭一切的风暴。 明沉已经走远了。 他抱著他们的神明,他们的珍宝,他们的信仰,走回了属於他一个人的、乾净的“鸟笼”。 而留给身后所有人的,只有一个决绝的、胜利者的背影。 以及一个被彻底点燃的,不死不休的修罗场。 那场风暴之后的几天,整个营地都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死寂。 空气像是凝固的铅块,沉甸甸地压在每一个雄性的胸口,呼吸都带著灼人的痛意。 明沉亲手制定的规则,如同无形的枷锁,束缚著所有蠢蠢欲动的兽性。 骑士们不再有明面上的爭斗,却將战场转移到了每一个眼神的交锋,每一次擦肩而过的呼吸里。 暗流,在平静的表象下,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汹涌、匯集,酝酿著下一次更猛烈的爆发。 在这片压抑的死寂中,明野的状態最差。 他像一头被困在笼中的孤狼,焦躁、阴鬱,周身散发著生人勿近的暴戾气息。 他甚至无法靠近明曦所在的圣殿。 只因为,他那敏锐到近乎诅咒的狼族嗅觉,能清晰地闻到,从她身上散发出的,那股属於大哥的、冰冷又霸道的秩序味道。 那味道,如同跗骨之蛆,牢牢地附著在她的髮丝间、肌肤上,甚至渗透进了她的灵魂深处。 第352章 彻底断裂了 它不像莱恩那般狂野,不像雷那般暴烈,也不像扶风那般带著草药的清苦。 它冷静、克制,却又无孔不入,带著一种將一切都纳入掌控的、令人窒骨的偏执。 这股味道,对明野而言,是比被任何野兽染指都更让他痛苦万分的折磨。 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將无数根淬了毒的钢针,狠狠扎进他的肺里。 那提醒著他,他曾经最信任的兄长,用怎样一种“文明”而残忍的方式,玷污了他们共同的珍宝。 那也提醒著他,他自己,是怎样一个无能的废物。 他眼睁睁地看著这一切发生,却被一道无形的墙壁,隔绝在外,连一声嘶吼都无法传入她的耳中。 痛苦与自责,像两头凶猛的野兽,疯狂地啃噬著他的理智。 他把自己关在营帐里,不吃不喝,整个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沉下去。 直到第三天,一份由鹰卫送来的、用石板拓印的卷宗,被送到了他的面前。 上面是明沉用他那严谨到近乎刻板的笔跡,制定的,关於未来神明“净化仪式”的详细顺序与规则。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 读小说就上 101 看书网,101????????????.?????超顺畅 】 每一个名字,每一次仪式的时长,甚至连间隔的休息时间,都被精確到了分秒。 那份名单,像一把最锋利的刀,剖开了所有虚偽的和平。 莱恩,作为曾经的“正宫”,被排在了第二个。 扶风,凭藉他巫医的身份和对能量研究的贡献,位列第三。 就连那头只会用蛮力的蠢老虎雷,都因为其强大的战斗力,排在了第四。 明野的手指,颤抖著,在那份冰冷的名单上,一寸寸地向下滑动。 他的心臟,也隨之一寸寸地沉入冰冷的深渊。 终於,在名单的最末尾,他看到了自己的名字。 名字后面,还跟著一行用更小字体標註的、冰冷的注释。 “亲属需要避嫌,为保证仪式的纯粹性与公正性,顺位延后。” 轰——! 明野的脑海里,有什么东西,彻底断裂了。 亲属? 避嫌? 这几个字,像最恶毒的嘲讽,化作烧红的烙铁,狠狠地烫在他的眼球上,烫得他眼前一片血红。 明沉那个混蛋。 他明明比谁都清楚,他们之间,根本没有一丝一毫的血缘关係。 他也比谁都清楚,自己对曦曦的感情,早已在五年的寻找与思念中,彻底扭曲变质。 可他,却用这样一种冠冕堂皇的、不容置喙的理由,將他钉在了耻辱柱上,彻底隔绝在外。 这已经不是警告了。 这是打压。 是用他最擅长的“规则”,对他这个唯一的弟弟,进行的最残忍的、公开的处刑。 他要让所有人都知道,即便同为“家人”,他明野,也只是一个需要“避嫌”的局外人。 而他明沉,才是那个可以打破一切禁忌,独占神明的……唯一贏家。 一股冰冷的、彻骨的寒意,从明野的脚底,瞬间窜遍全身。 他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他不能坐以待毙,眼睁睁地看著曦曦被那个疯子,一步步改造成他想要的、完美的“標本”。 他必须反击。 明野缓缓抬起头,那双消沉了几日的银灰色狼瞳里,所有的颓丧与痛苦,都被一种淬了冰的、锋利的火焰所取代。 他丟下那份石板,猛地站起身,大步走出了营帐。 阳光刺眼,他却连眼睛都未曾眨一下。 他要去圣殿。 他要用自己的方式,从那个男人亲手构建的秩序牢笼里,抢回属於自己的时间和机会。 纯白的神殿內,能量的流动平静而有序。 那场风暴留下的所有痕-跡,都已被清理得乾乾净净,仿佛什么都未曾发生过。 明曦穿著一身柔软的白色长袍,赤著脚,安静地坐在中央祭台的水池边。 她的脚踝,轻轻浸在池水中。 这池水,连接著这个新生世界最核心的能量脉络。 她能感受到,无数新生的、脆弱的灵魂,正通过这池水,向她传递著喜悦、好奇与依赖。 她就像一个刚刚拥有了庞大產业的继承人,正在笨拙地学习著如何管理自己的资產。 就在这时,一阵沉稳而急促的脚步声,从殿外传来。 明曦抬起头,看到了那个快步走来的身影。 是明野。 他换上了一身象徵著“荒野巡行者”职责的黑色劲装,银灰色的半长发被利落地束在脑后,整个人看起来锋利而坚韧。 那张总是带著阳光痞帅笑容的脸,此刻却紧紧绷著,带著一种公事公办的严肃。 明曦的心,轻轻一颤。 她能闻到,他身上那股压抑到极致的、痛苦的气息。 “二哥?” 她轻声唤道。 明野的脚步,在离她三步远的地方停下。 他没有像往常那样,亲昵地凑过来,用鼻子嗅闻她身上的味道。 他只是单膝跪下,右手抚胸,用一种极其正式的、下属对神明的礼节,低下了头。 “神明大人。” 他的声音,沙哑,却异常清晰。 这个称呼,让明曦的心臟猛地一缩。 她知道,他有备而来。 “我以『荒野的巡行者』之名,向您请命。” 明野没有给她任何反应的时间,继续用那种不带丝毫个人情绪的、公式化的口吻说道。 “报告神明大人,根据我最新的巡查结果,位於大陆最东部边缘,刚刚从『黑潮』污染中恢復的『哀嚎荒原』,出现了不明的能量异常。” 他的每一个字,都说得清晰而有力,迴荡在空旷的神殿中。 “那片土地上,新生的脆弱灵魂正在躁动不安,它们无法安息,也无法与世界之脉建立稳定的连结。我怀疑,是旧日污染的残留,正在侵蚀它们。” 明曦安静地听著,她能从明野的话语中,感受到一种不容置疑的紧迫感。 她將精神沉入世界脉络,果然在遥远的大陆边缘,感知到了一片混乱而微弱的能量场。 那里,確实有问题。 “我恳请神明大人,与我同行,前往『哀嚎荒原』。” 明野抬起头,那双银灰色的狼瞳,直直地看向明曦,里面没有丝毫的私慾,只有一片属於巡行者的、赤诚的忠贞。 第353章 火药味的挑衅 “只有您的气息,只有您神圣的净化之力,才能真正安抚那片苦难的土地,使其彻底回归您的怀抱。” 他说完了。 整个神殿,陷入了一片寂静。 这个理由,无懈可击。 它充满了大义,將这次出行,定义为了一场属於神明的、必要的巡视。 无论是作为这个世界的新生神明,还是作为所有灵魂的拥有者,明曦都找不到任何拒绝的理由。 她看著单膝跪地的明野,心中百感交集。 她知道,这是他想出来的,唯一能打破明沉规则的方法。 他用自己的职责作为武器,將了所有人一军。 “我……” 明曦刚想开口,一个冷静而温和的声音,却从神殿门口传了进来。 “我反对。” 明沉缓步走了进来。 他依旧是一身整洁的白色长袍,戴著那副金丝边眼镜,神情温文尔雅,仿佛刚才那句斩钉截铁的反对,不是从他口中说出。 他走到明野的身边,居高临下地看著他,镜片后的黑眸里,闪过一丝冰冷的寒光。 “荒原刚刚退潮,危险未知,能量场极不稳定。” 他的声音不大,却带著一种不容置喙的权威。 “神明的身体何其尊贵,不宜亲身犯险。这件事,我会派最精锐的鹰卫小队,协同你一同处理。” 明野依旧保持著单膝跪地的姿势,他甚至没有抬头看明沉一眼。 他的目光,始终坚定地落在明曦的身上。 他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像一把锋利的匕首,精准地刺向了明沉的软肋。 “难道秩序之鹰,不相信巡行者的守护能力吗?” 一句话,让神殿內的空气瞬间降至冰点。 这是一个无比尖锐的质问。 巡行者,是明沉建立新秩序后,亲自设立的职位,负责巡视和守护整个大陆的安寧。 而明野,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巡行者。 如果明沉此刻否定了明野的守护能力,那便是在否定他自己制定的规则,否定他自己的眼光。 明沉的眼神,在那一瞬间,变得无比锐利。 他看著自己这个一向被他牢牢掌控在手的弟弟,第一次发现,这头看似被驯服的野狼,露出了他从未见过的、足以撕裂一切的獠牙。 “我並非不相信你的能力。” 明沉缓缓推了一下鼻樑上的眼镜,语气依旧平静。 “我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神明的安危,高於一切。任何潜在的风险,都必须被排除。” “最大的风险,就是让那些躁动的灵魂,对神明產生怨恨。” 明野毫不退让地反驳道。 “神明的恩泽,必须及时遍洒每一寸土地。否则,新的秩序,將失去根基。大哥,这个道理,你应该比我更懂。” 他第一次,在如此正式的场合,叫了他一声“大哥”。 但这声“大哥”,却不带任何亲情,只有冰冷的、充满了火药味的挑衅。 两个同样强大、同样骄傲的男人,就在神明的面前,用最平静的语言,进行著最激烈的交锋。 一个,代表著绝对理智的“秩序”。 另一个,则代表著源自本能的“守护”。 而他们爭夺的焦点,正安静地坐在那里,看著他们。 明曦的心,从未像此刻这般清明。 她看著明沉那张温和面具下,隱藏不住的控制欲。 也看著明野那双狼瞳里,压抑著的、濒临爆发的痛苦与渴望。 她知道,她该做出选择了。 她不能永远躲在他们的羽翼之下,被动地接受一切。 她是神明。 她要有自己的意志。 “我同意。” 一个轻柔的、却带著一丝不容置疑的笑意的声音,打破了僵局。 明曦从水池边站起身,赤著脚,一步步走到他们面前。 她先是看了一眼明沉,那双琥珀色的桃眼里,带著安抚的意味。 然后,她的目光,落在了依旧单膝跪地的明野身上。 她微笑著,缓缓伸出手,用指尖,轻轻抬起了他的下巴。 “起来吧,我的巡行者。” 她的声音,如同最温暖的阳光,瞬间驱散了明野心中所有的阴霾。 “准备一下,我们即刻出发。” 这一刻,明野的眼中,重新燃起了光。 而明沉站在一旁,镜片后的黑眸,则瞬间暗沉得如同暴风雨来临前的天空。 他输了。 在这场交锋中,他第一次,输给了他一直看不起的、鲁莽的弟弟。 更重要的是,他输给了明曦的选择。 这是新秩序建立之后,她第一次,当著他的面,选择了另一个人。 这是她第一次,与其中一位伴侣的,真正的“二人世界”之旅。 一场只属於神明与她最忠诚的巡行者的,荒野之旅。 当明曦那句轻柔却不容置喙的“即刻出发”落下时,圣殿门口的气氛凝固到了极点。 莱恩魁梧的身躯堵在门口,像一尊愤怒的黄金战神。 他那双棕黄色的狮瞳里翻涌著猩红的怒火,虬结的手臂上青筋暴起,指甲在坚硬的石质门框上划出刺耳的“滋啦”声,迸溅出点点火星。 禁足令像一道无形的牢笼,將这头暴怒的雄狮死死地锁在原地。 他只能眼睁睁看著,看著那个他曾经最瞧不起的、只会跟在他们屁股后面的小狼崽子,此刻却能名正言顺地,带走他的雌性。 他的。 这两个字,如同烧红的烙铁,在他的心臟上反覆炙烫,带来一阵阵痉挛的剧痛。 站在他不远处的雷,反应则要直接得多。 这头黑纹巨虎烦躁地来回踱步,粗重的呼吸带著灼热的气流,每一次脚掌落地,都让地面微微震颤。 他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威胁性的咆哮,一双橙黄色的虎瞳死死地盯著明野劲装包裹下的矫健身影,恨不得立刻扑上去,將他撕成碎片。 “他妈的……” 雷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咒骂著,巨大的虎爪不受控制地刨著地面的石板,坚硬的石块在他的利爪下,如同豆腐般被轻易地翻开、碾碎。 凭什么。 凭什么那小子能带曦曦出去。 而他,却要被关在这里。 莱恩和雷的怒火,几乎要將整个圣殿的门口点燃。 第354章 无穷的魔力 但这份怒火,在触及到那个缓步走来的身影时,又不得不强行压下。 扶风来了。 他手里提著一个用鞣製过的柔软兽皮精心包裹的行囊,脸上依旧是那副冷静到近乎冷漠的表情。 他没有去看莱恩和雷,甚至没有多看明曦一眼。 他径直走到明野面前,將行囊递了过去。 “拿著。” 他的声音清冷,不带一丝情绪。 “里面是神明大人在野外可能需要的一切。” 扶风的目光落在行囊上,狭长的眼眸微微眯起,眼下的血色纹路显得愈发妖异。 “有驱赶蚊虫的草药,净化水源的药粉,还有几支……应对突发状况的浓缩能量药剂。” 明野接过了那个分量不轻的行囊,手指隔著兽皮,能清晰地感觉到里面瓶瓶罐罐的轮廓。 他的狼族嗅觉,能闻到从袋子里散发出的,那股浓郁又复杂的草药味道。 其中几种,带著极其微弱的、只有他这种级別的巡行者才能察觉到的危险气息。 明野的银灰色狼瞳里闪过一丝警惕。 他知道,扶风这个男人,从不做任何没有目的的事情。 这个行囊,美其名曰是“保证神明的健康”,实则更像一个移动的实验室。 扶风想测试的,恐怕远不止那些药剂的功效。 他想测试的,是在野外这种脱离了他掌控的环境下,明曦的身体,以及她身边唯一雄性的反应。 这是一种无声的宣战,也是一种变相的监视。 明野没有戳破。 (请记住 看书就来 101 看书网,?0?????????????.??????超靠谱 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他只是將行囊往肩上一甩,衝著扶风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痞帅又带著几分挑衅的笑容。 “多谢扶风医师的关心。” 说完,他不再理会任何人,转身走到明曦身边,自然而然地伸出手。 “我们家曦曦,准备好了吗?” 那一声“我们家曦曦”,让门口的两头巨兽呼吸同时一滯。 明曦抬起眼,看著明野眼中那熟悉的、混合著宠溺与得意的光芒,心中的一丝紧张悄然散去。 她轻轻点头,將自己微凉的手,放进了他温热宽大的掌心里。 “嗯,走吧,二哥。” 在三道几乎要將他后背烧穿的视线中,明野牵著明曦,大步流星地走出了圣殿,走向了那片广袤而未知的荒野。 旅途,开始了。 一旦离开了那个压抑的、充满了明爭暗斗的营地,空气都仿佛变得自由而清新。 明野和明曦並肩走在初生的草原上。 这里曾是焦黑的土地,如今却已铺上了一层嫩绿的地毯,踩上去柔软而富有弹性。 风中带著青草与泥土混合的芬芳,吹动著明曦乌黑的髮丝,也吹散了她心中最后的一丝阴霾。 没有了其他人的存在,气氛变得微妙,也变得无比亲近。 走在前面的明野,仿佛將那个名为“巡行者”的、充满了攻击性的外壳,连同那身黑色劲装一起,留在了圣殿。 他又变回了那个明曦记忆中的二哥。 他会指著天边一只长相滑稽的飞鸟,编一个蹩脚的笑话,逗得明曦咯咯直笑。 他会在过河的时候,不由分说地將她背起来,稳稳地踩著水中的石头,嘴里还振振有词。 “我们家曦曦的脚多金贵,怎么能沾水呢。” 他会用最快的速度,猎来一只肥美的野兔,用最嫻熟的手法处理乾净,再架在火上,细心地烤制。 他记得她的所有喜好。 知道她不喜欢太焦的,就时刻翻动著,直到兔肉呈现出均匀诱人的金黄色。 知道她口味清淡,就只撒上一点点从扶风的药囊里“顺”来的、能提鲜的盐晶。 他將烤得最好的一块兔腿肉撕下来,用乾净的树叶包著,小心翼翼地递到她嘴边,眼神亮晶晶的,像一只等待主人夸奖的大狗。 “尝尝,看二哥的手艺退步了没有。” 明曦就著他的手,轻轻咬了一口。 外皮酥脆,內里鲜嫩多汁,熟悉的味道在味蕾上绽放开来。 她满足地眯起了琥珀色的桃眼,像一只偷吃到鱼乾的猫咪。 “好吃。” 她毫不吝嗇地夸讚道。 “还是二哥烤的肉最好吃。” 这句夸奖,仿佛拥有无穷的魔力。 明野瞬间心满意足,那张总是紧绷著的、带著几分桀驁的俊脸上,露出了灿烂无比的笑容,连带著那颗小小的虎牙,都显得格外可爱。 明曦也很享受这种久违的、单纯的亲情氛围。 她不需要再扮演那个高高在上的“神明”,也不需要时刻提防著身边人那些充满了占有欲的眼神和触碰。 在明野身边,她可以做回那个最真实的明曦。 会撒娇,会耍赖,会因为一点小事就笑得前仰后合。 吃饱喝足后,她很自然地靠在明野结实的肩头,打了个小小的哈欠,眼皮开始打架。 周围是温暖的阳光,和二哥身上那股让她安心的、带著淡淡汗味的阳刚气息。 一切,都仿佛回到了地球上的那些午后。 他们兄妹三人,会偷偷溜出家门,跑到后山的草坪上,大哥看著书,她就靠在二哥身上睡觉,一觉能睡到太阳落山。 这份温馨,这份寧静,对明曦而言是治癒的良药。 但对明野来说,却是最甜蜜,也最残忍的折磨。 妹妹柔软的身体,毫无防备地紧贴著他的手臂。 他甚至能清晰地感受到,她每一次呼吸时,胸口那柔软的起伏。 她髮丝间散发出的、混合著她体香与青草气息的香甜味道,如同最霸道的毒药,丝丝缕缕地钻进他的鼻腔,蛮不讲理地侵占著他的每一寸神经。 他那根名为“理智”的弦,被一根看不见的手指,一寸寸地拨动,发出濒临断裂的、嗡嗡的悲鸣。 明野的身体,僵硬得像一块石头。 他不敢动,甚至连呼吸都放得极轻,生怕惊扰了这份美好。 可他越是克制,身体的本能就叫囂得越是厉害。 血液在血管里疯狂地奔涌,冲刷著他的四肢百骸,带来一阵阵滚烫的战慄。 他搭在膝盖上的手,不知不觉间已经攥成了拳头,指甲深深地陷进掌心里,用疼痛来对抗著那股几乎要將他吞噬的、黑暗的欲望。 第355章 他想抱她 他想抱她。 想用尽全力,將这具娇软的身躯揉进自己的骨血里。 想低下头,用自己的嘴唇,去狠狠地堵住那张正吐出香甜气息的、诱人的红唇。 想用自己的气息,覆盖掉她身上所有不属於他的味道,尤其是……大哥留下的那一丝,冰冷的、秩序的味道。 这个念头,像一颗疯狂生长的毒藤,瞬间缠绕住了他的心臟,收紧,再收紧,勒得他几乎无法呼吸。 不行。 明野在心中对自己发出野兽般的咆哮。 她是曦曦。 是你发誓要用生命去守护的妹妹。 你不能……你不能像那些野兽一样,用你骯脏的欲望去玷污她。 理智与本能,在他的脑海里,展开了一场惨烈至极的廝杀。 这场廝杀,一直持续到夜幕降临。 夜晚的荒原,气温骤降。 篝火噼啪作响,橘红色的火焰驱散了黑暗,也带来了一丝温暖。 明曦因为白天的奔波,早已累得不行。 她裹著明野的外套,蜷缩在火堆旁的一块柔软兽皮上,沉沉地睡了过去。 明野坐在她的身边,安静地为火堆添著柴。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跳跃的火光,在他英俊的侧脸上,投下明暗交错的光影。 他看著她的睡顏,那双银灰色的狼瞳里,所有的挣扎与克制,都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不见底的、贪婪的痴迷。 睡梦中的她,褪去了所有的偽装。 长而卷的睫毛,像两把精致的小扇子,在眼瞼下方投下淡淡的阴影。 小巧的鼻翼,隨著呼吸轻轻翕动。 那双总是水光瀲灩的桃眼,此刻安分地闭著,却依然能想像出睁开时,那顛倒眾生的纯媚。 她的唇,微微张著,露出一点点贝齿的莹白,粉嫩得像沾染了晨露的瓣,引诱著人去採擷。 明野的喉结,不受控制地上下滚动了一下。 他再也无法压抑那股源自血脉深处的兽性。 头顶,一对毛茸茸的、银灰色的狼耳,“啵”的一声,从发间冒了出来,警惕地抖了抖,捕捉著周围空气中最细微的声响。 紧接著,一条粗壮的、毛髮蓬鬆的灰色大尾巴,也从他的身后探了出来,不安地、兴奋地在空中扫动著。 他失控了。 在这片只有他和她的荒野里,他彻底地,对他那颗早已扭曲变质的心,缴械投降。 那条灰色的大尾巴,像拥有自己的生命一般,小心翼翼地,又带著不容抗拒的占有欲,缓缓地,朝著明曦探了过去。 它的动作很轻,很慢,生怕惊醒了熟睡的女孩。 毛茸茸的尾巴尖,带著一丝微不可查的颤抖,先是轻轻地,碰了碰她搭在兽皮上的、白皙纤细的脚踝。 那里的肌肤,细腻得如同上好的丝绸,带著一丝微凉的触感。 尾巴尖像是被烫到了一般,猛地缩了一下,隨即,又更加大胆地,缠了上去。 一圈。 又一圈。 它温柔而又强势地,將她的脚踝,牢牢地圈在了自己的领地里。 做完这一切,明野才仿佛鬆了一口气。 一种前所未有的满足感,从尾巴与她肌肤相触的地方,传遍四肢百骸。 这还不够。 远远不够。 他缓缓地,缓缓地低下头,像一头虔诚的野兽,在朝拜自己的神明。 他的脸,一点点地,凑近了她的脖颈。 他没有用嘴唇,也没有用牙齿。 他只是用自己的鼻子,贪婪地,深深地,嗅闻著她身上那股让他为之疯狂的香 香甜的气息。 那是独属於她的,如同最顶级的蜜,带著致命的诱惑,让他沉沦,让他疯狂。 他的理智,在这一刻,被彻底焚烧殆尽。 明野俯下身,狼吻精准地,落在了她细腻脆弱的颈侧。 他没有啃咬,没有施虐。 只是用鼻尖,在那片温热的、跳动著脉搏的肌肤上,一遍又一遍地,深深地嗅闻。 像一头迷途的野兽,终於找到了归巢的方向。 又像一个溺水的人,拼命汲取著赖以生存的唯一氧气。 他要將她的味道,刻进自己的肺里,融进自己的灵魂里。 用她的气息,覆盖掉那些不属於他的,所有驳杂的味道。 尤其是,大哥那冰冷的,秩序的味道。 那条灰色的狼尾,不知何时,已经不再满足於只圈著她的脚踝。 它像一条拥有独立意志的巨蟒,悄无声息地,顺著她的小腿,一路向上攀缘。 滑过她柔美的膝弯。 贴上她大腿內侧,那片最为敏锐、最为娇嫩的肌肤。 睡梦中的明曦,似乎感觉到了什么。 她不安地动了动,发出一声细微的、带著鼻音的嚶嚀。 身体下意识地,朝著热源的方向,蜷缩得更紧了。 这一声无意识的呢喃,这一个全然信赖的动作,像一道惊雷,狠狠劈在了明野的天灵盖上。 他浑身一僵。 所有的欲望与疯狂,如同被兜头浇下的一盆冰水,瞬间熄灭。 他在做什么。 他在对他发誓要用生命守护的妹妹,做什么。 巨大的恐慌与自我厌恶,如潮水般將他淹没。 明野猛地抬起头,狼狈不堪地,从她身边弹开。 那条惹了祸的尾巴,惊慌失措地缩了回去,紧紧夹在腿间,连尾巴尖的毛都耷拉了下来。 头顶那对银灰色的狼耳,也软趴趴地贴在了头皮上,写满了心虚与后怕。 他看著自己颤抖的双手,再看看火光下睡顏安详的明曦,眼底一片猩红。 他恨自己。 恨自己身体里那头无法被驯服的,骯脏的野兽。 那一夜,明野再也没有合眼。 他像一尊雕塑,远远地坐在火堆的另一侧,用一种近乎自虐的方式,维持著距离,守护著他的珍宝,也囚禁著他自己。 两天后,他们终於抵达了旅途的终点。 哀嚎荒原。 当踏上这片土地的瞬间,明曦便明白了它名字的由来。 空气中,瀰漫著一股挥之不去的、类似於金属锈蚀的腥甜气息。 大地是灰败的黑褐色,上面布满了狰狞交错的巨大裂谷,如同地球乾涸龟裂的皮肤,深不见底。 更诡异的是,那些裂谷的边缘,甚至平整的地面上,生长著无数奇形怪状的晶体。 第356章 让人安心 它们有的大如磨盘,有的小如拳头,呈现出一种病態的、浑浊的紫色,在惨白的天光下,折射出冰冷而怪诞的光。 这里了无生机。 没有飞鸟,没有走兽,甚至连一根杂草都看不见。 死寂。 一种能將灵魂都冻结的、彻骨的死寂。 这就是被“黑潮”彻底吞噬过的地方。 即便污染已经退去,世界之脉的力量正在缓慢地修復它,但那份深入骨髓的创伤,依旧让这片土地无法安息。 明曦能感受到。 无数脆弱的、新生的、却又充满了暴躁与怨恨的能量,在这片大地的深处盘旋、衝撞,发出无声的哀嚎。 它们是这片土地的灵魂,却被旧日的痛苦所束缚。 明野走到了她的身边,高大的身躯不动声色地为她挡住了从裂谷中吹来的阴风。 他那双锐利的银灰色狼瞳,警惕地扫视著四周,浑身的肌肉都处在一种隨时准备爆发的紧绷状態。 “我们家曦曦,怕吗?” 他的声音低沉,带著安抚的意味。 明曦摇了摇头,然后又轻轻点了点头。 她抬起手,覆上自己的胸口。 “这里,”她的声音很轻,“很难受。” 是共鸣。 作为这个世界的新生神明,她能清晰地感受到这片土地的痛苦。 那种感觉,就像有无数根针,在同时扎著她的心臟,密密麻麻,又酸又胀。 明野伸出手,握住了她微凉的指尖。 他的掌心,乾燥而温热,带著一种让人安心的力量。 “別怕,有二哥在。” 明曦看著他,那双琥珀色的桃眼里,所有的脆弱与不安,都渐渐被一种温柔的、悲悯的坚定所取代。 她不能怕。 她是神明。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 101 看书网伴你读,101????????????.?????超顺畅 】 安抚这些躁动的灵魂,是她的职责。 她深吸一口气,缓缓闭上了眼睛,將自己的精神,沉入了脚下的大地。 下一秒,柔和的金色光芒,以她为中心,如水波般,无声无息地扩散开来。 光芒並不刺眼,反而带著一种如同阳光般的温暖。 当金光拂过大地,那些狰狞的紫色晶体,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一点点消融,化作黑色的烟气,然后被金光彻底净化。 空气中那股锈蚀的腥甜味,渐渐淡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雨后初晴的清新。 大地深处,那些狂躁不安的能量,仿佛找到了母亲的怀抱。 它们停止了衝撞,停止了哀嚎,小心翼翼地,朝著金光的源头聚拢,发出来自灵魂深处的、孺慕的轻吟。 明野站在一旁,安静地看著这一幕。 这是他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观看明曦释放她的神力。 火光下,她的身影被镀上了一层神圣的金色光晕。 及腰的乌髮无风自动,衬著那身洁白的长袍,让她看起来像一尊降临凡尘的、慈悲的活菩萨。 她的眼睛,已经完全变成了纯粹的金色,里面没有丝毫的人类情感,只有一种包容万物的、悲天悯人的神性。 这一刻的她,是如此的圣洁,如此的遥远。 遥远到,让他心中那些骯脏的、卑劣的念头,无所遁形。 明野下意识地垂下了头,不敢再看。 一种强烈的自惭形秽,让他几乎想要跪伏在地,亲吻她脚下的尘土。 可与此同时,另一种更加霸道、更加原始的欲望,也在他的心底疯狂地滋生。 他想拥有这份圣洁。 他想玷污这份神性。 他想看这双悲悯眾生的金色眼眸,只倒映出他一个人的身影。 想看她在这片荒原之上,在他的身下,染上独属於他的、欲望的顏色。 这种极致的、撕裂般的矛盾,让明野的呼吸都变得粗重起来。 他搭在腿侧的手,死死地攥成了拳头,锋利的指甲深深地刺入掌心,用尖锐的疼痛,来对抗那股几乎要衝破理智的疯狂。 “二哥?” 一个带著几分疲惫的、轻柔的声音,將他从地狱般的挣扎中唤醒。 明野猛地抬头。 金光已经散去。 明曦正看著他,那双琥珀色的桃眼,恢復了原本的顏色,只是因为神力的消耗,显得有些水光瀲灩,眼尾也泛著一抹动人的薄红。 她的脸色,有些苍白。 额头上,也渗出了一层细密的香汗。 神性褪去,她又变回了那个娇软的、会累的、需要他保护的曦曦。 明野的心臟,狠狠一抽。 他立刻上前一步,扶住了她微微摇晃的身体。 “怎么样?是不是太勉强了?” 他的声音里,充满了懊恼与心疼。 “我没事。” 明曦摇了摇头,靠在他的手臂上,缓了一口气。 “只是有点累。不过……它们安静下来了。” 她能感受到,脚下的大地,正在发出喜悦的轻鸣。 明野从扶风给的行囊里,拿出水囊,拧开,递到她的唇边。 明曦就著他的手,喝了几口温水,苍白的脸色才好看了一些。 “扶风的药囊里,怎么什么都有。” 她看著那个鼓鼓囊囊的行囊,有些好奇。 “谁知道那个斯文败类在里面都装了些什么。” 明野撇了撇嘴,语气里带著毫不掩饰的嫌弃。 但他还是从里面,又翻出了一小块用树叶包著的、散发著甜味的肉乾,递给了她。 “先吃点东西补充体力。” 明曦接过肉乾,小口地咬著。 明野则重新將目光投向了这片被净化过的荒原。 大部分地方的能量场,已经趋於稳定。 但…… 他的狼瞳微微眯起,看向了远处一处最为巨大的裂谷。 “那里,好像还有问题。” 他敏锐的狼族嗅觉,捕捉到了一丝极其微弱,却又异常清晰的能量反应。 那股能量,很奇怪。 它既不属於这个世界的任何一种兽人,也不属於“黑潮”的污染。 它更像是……一种冰冷的、死寂的、无机质的存在。 就像是扶风实验室里,那些冰冷的金属器械。 明曦顺著他的视线望去。 她將精神力探了过去,也立刻察觉到了那处异常。 她神圣的净化之力,在靠近那个区域时,仿佛被一道无形的墙壁给阻隔了,无法深入。 “我们过去看看。” 明曦站直了身体,眼神里多了一丝凝重。 第357章 灵魂深处的熟悉感 那道巨大的裂谷,深不见底,两侧的岩壁陡峭湿滑。 “我背你。” 明野不由分说地,在她面前半蹲下身。 明曦犹豫了一下,还是顺从地伏在了他宽阔结实的后背上。 明野的双臂,从后面圈住她的腿弯,稳稳地將她托住,然后深吸一口气,矫健地,朝著裂谷的底部,攀援而下。 他的动作,灵活得像一只穿梭在山林间的猿猴。 每一次落脚,都精准而有力。 明曦的脸,紧紧地贴在他的后颈上。 他身上那股混合著汗水与阳光的阳刚气息,霸道地钻进她的鼻腔。 隔著薄薄的衣料,她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背部肌肉每一次发力时的賁张与紧绷,充满了爆炸性的力量感。 她的心跳,不知为何,漏了一拍。 脸颊,也有些微微发烫。 裂谷的底部,比上面更加阴冷潮湿。 一层薄薄的雾气,笼罩在四周,让视线变得有些模糊。 明野將明曦稳稳地放在地上,然后从背后抽出了他的武器——一双闪著寒光的锋利爪套,戴在了手上。 他將明曦护在身后,一步步地,朝著那股异常能量的源头走去。 走了大约几十米,绕过一块巨大的落石,眼前的景象,让两人同时停住了脚步。 在他们面前的岩壁上,有什么东西,深深地嵌在里面。 那东西,有一半都埋在坚硬的岩石中,露在外面的部分,也布满了锈跡与尘土。 但依旧能看出,它拥有著流畅的、充满科技感的金属外壳,上面布满了复杂的、如同电路板一般的纹路。 还有一些断裂的、粗大的线缆,像死去的巨蛇,从它的內部垂落下来。 这绝对不是这个世界的產物。 它和周围的一切,都显得那么的格格不入。 就好像,有人硬生生地,將一艘来自未来的星舰残骸,塞进了一副原始时代的油画里。 明野眼中的警惕,瞬间达到了顶点。 他將明曦更紧地护在身后,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威胁性的咕嚕声。 而明曦,在看到那个东西的瞬间,整个人,都愣住了。 她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发起抖来。 不是因为害怕。 而是一种……一种无法言喻的,来自灵魂深处的熟悉感。 就好像,你遗忘了很多年的、童年时的玩具,突然,再次出现在了你的面前。 那种衝击,那种震撼,让她的心臟,疯狂地擂动起来,几乎要从喉咙里跳出来。 “曦曦?” 明野感觉到了她的异常,担忧地回头看她。 明曦没有回答。 她像是被某种无形的力量牵引著,绕过明野的保护,一步一步地,朝著那个巨大的金属造物,走了过去。 “曦曦,危险!” 明野想去拉她,却被她躲开了。 明曦的眼中,此刻只有那个庞然大物。 她走到它的面前,抬起头,仰望著这个布满岁月痕跡的残骸。 一种难以言喻的悲伤与亲切,毫无徵兆地,涌上了她的心头。 眼泪,就那么毫无预警地,从她琥珀色的桃眼里,滚落下来。 她伸出颤抖的手,轻轻地,抚上了那冰冷的、带著铁锈的金属外壳。 触感,是那么的真实。 她的指尖,拂去上面厚厚的一层尘土。 一行模糊的、被严重腐蚀的文字,显露了出来。 那不是兽人世界任何一种扭曲的象形文字。 也不是她所知道的,地球上任何一种古老的语言。 那是…… 那是她刻在骨子里的,看了十九年的,再也熟悉不过的…… 方块字。 和英文字母。 明曦的呼吸,在这一刻,彻底停滯了。 她的瞳孔,因为极致的震惊,而缩成了最危险的针尖。 她的手指,如同患了帕金森一般,剧烈地颤抖著,一个字,一个字地,辨认著那些残缺不全的印记。 “……方……舟……” 她的嘴唇,无声地开合著,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ark……” “……號……” “……逃……生……舱……” 当最后一个字的形状,在她的脑海里,被完整地拼凑出来时—— 轰!!! 一道前所未有的惊雷,携著毁天灭地的力量,狠狠地劈在了她的脑海里,將她的整个世界,都劈得粉碎。 逃生舱…… 方舟號逃生舱…… 这个发现,像一把烧红的、最锋利的钥匙,猛地捅进了她记忆的最深处,撬开了那个被她尘封了整整五年的,潘多拉魔盒。 她一直以为,自己是唯一的。 是那场流星雨中,被神明选中的,唯一的倒霉蛋。 她接受了这个世界的规则,接受了自己成为“雌性”的命运,甚至接受了自己成为“神明”的荒诞设定。 她以为,地球,哥哥们,那十九年的人生,都已经是回不去的、遥远的梦境。 可眼前这个残骸,用一种最冰冷、最残酷的方式,告诉她—— 你不是。 你不是唯一的。 这个念头,如同一场十二级的精神海啸,瞬间摧毁了她所有的认知,顛覆了她在这个世界赖以生存的一切根基。 她不是意外。 那场穿越,不是一场偶然。 还有別人。 和她一样,来自那个蓝色星球的人,也来到了这里。 他们乘坐著一艘名为“方舟號”的飞船。 然后,遭遇了不测。 这是其中一艘逃生舱的残骸。 那么…… 飞船上的其他人呢? 大哥?二哥? 他们……是不是也…… 一个巨大到让她不敢深思的猜测,浮现在她的脑海里。 明曦的身体,晃了晃,眼前一阵阵发黑。 她用尽全身的力气,才勉强扶著冰冷的舱体,没有倒下去。 她一直以为的“失散”,或许,根本就不是同一个概念。 “曦曦!” 明野终於察觉到了她的不对劲,一个箭步冲了过来,从背后紧紧地抱住了她摇摇欲坠的身体。 “曦曦,你怎么了?別嚇我!” 他的声音里,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恐慌。 怀里的身体,冰冷得像一块寒冰,还在不住地颤抖。 明曦没有回答他。 她的双眼,空洞地,死死地盯著那行字,仿佛要將它们看穿,刻进自己的骨头里。 第358章 彻底失控了 大脑,因为过度的信息衝击,已经变成了一片空白。 耳边,只剩下自己那如同擂鼓般的心跳声,和血液疯狂冲刷著耳膜的,嗡鸣。 她和哥哥们,根本就不是失散。 他们,是坠落。 坠落在了这个世界的,不同角落。 坠落。 不是失散。 是坠落。 这两个字,像两颗携带著宇宙冰冷与死寂的陨石,狠狠砸进了明曦的意识之海,掀起了足以倾覆整个世界的滔天巨浪。 她一直以为的真相,在这一刻,被彻底粉碎。 她紧紧抓著那冰冷粗糙的金属外壳,指甲因为用力而泛白,几乎要嵌进锈蚀的缝隙里。 身体里的血液,仿佛在瞬间被抽乾,又被灌入了极地的冰川。 一股彻骨的寒意,从指尖开始,沿著手臂,疯狂地蔓延至四肢百骸,最终匯集於心臟,將那颗跳动的心臟,冻成了一块沉重而脆弱的冰坨。 她张了张嘴,想要呼吸,吸入肺腑的,却是这裂谷底部阴冷潮湿的、带著死亡气息的空气。 视线开始模糊。 眼前那巨大的、充满了科技感的残骸,在她的视野中扭曲、变形、旋转,与周围原始而野蛮的岩壁,撕裂成两个毫不相干的、彼此衝撞的世界。 原来,她不是唯一的。 那场她以为是神明恶作剧的穿越,根本不是一场针对她个人的、偶然的意外。 有一艘船,叫“方舟號”。 船上,有和她一样的人。 他们也来了。 然后,坠落了。 这个认知,像一把最锋利的、淬了毒的钥匙,捅穿了她五年来用以自我麻痹、自我安慰的所有谎言。 她在这个世界建立起来的一切根基,她所接受的“雌性”身份,她所沉沦的“净化”宿命,她刚刚才拥有的“神明”权柄……所有的一切,都在这冰冷的、残酷的真相面前,显得如此可笑,如此荒诞。 她和哥哥们,根本就不是在同一个世界的不同地方失散了。 他们,是乘坐著一艘飞船,在穿越某个未知的宇宙时,遭遇了不测,然后像无数散落的碎片,坠落在了这个陌生星球的……不同角落。 这个猜测,比任何野兽的獠牙都更让她感到恐惧。 它带来的,不是希望,而是更深、更彻底的绝望。 “曦曦!” 明野惊恐的声音,像从另一个遥远的世界传来,模糊不清。 他紧紧抱著她,用自己的体温,徒劳地想温暖她那冰冷的、不住颤抖的身体。 明曦却感觉不到。 她的灵魂,已经从这具身体里抽离了出去,漂浮在无尽的虚空中,看著脚下那个名为“真实”的、正在分崩离析的世界。 她是谁? 她是明曦。 是地球上那个被哥哥们宠爱了十九年的小公主。 还是这个兽人世界里,被无数雄性覬覦、爭夺、標记的,唯一的“神明”? 轰—— 剧烈的精神衝击,终於引爆了她体內那股刚刚才被她掌控的、庞大的神圣力量。 那股与她灵魂紧密相连的、本该是温柔悲悯的净化之力,在这一刻,彻底失控了。 以她为中心,原本柔和的金色光晕,在一瞬间,如同被投入了核燃料的反应堆,猛地暴涨! 金光不再温暖。 它变得刺眼,狂暴,充满了毁灭性的能量。 无数道金色的闪电,从她身上迸发出来,狠狠地劈在周围的岩壁上。 坚硬的岩石,在神圣力量的轰击下,如同脆弱的饼乾,被轻易地炸开、粉碎。 整个哀嚎荒原,都开始剧烈地颤抖起来。 大地在呻吟。 天空,在短短几个呼吸间,便被从四面八方匯集而来的乌云所笼罩,天光瞬间暗淡,白昼如坠永夜。 那些刚刚被安抚的、属於这片土地的脆弱灵魂,在这股狂暴神力的引动下,再次发出了惊恐的、混乱的哀嚎。 “曦曦!醒醒!” 明野目眥欲裂。 他想將她唤醒,可那股从她身上爆发出的神力,形成了一道无形的、却坚不可摧的墙壁,狠狠地將他推开。 他能感觉到,她体內的能量,正在以一种自毁的方式,疯狂地向外宣泄。 再这样下去,她会死的! 她会像一颗耗尽了所有燃料的恆星,在最璀璨的爆发后,彻底坍缩,归於死寂。 不行! 绝对不行! 明野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咆哮,那双银灰色的狼瞳瞬间被血色所覆盖。 他顾不上去思考这背后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只知道,他必须阻止她。 就在这时,在两人身后的一片扭曲的光影中,空间的褶皱,被无声地撕开了一道狭长的裂口。 一道半透明的、如同巨大蜥蜴般的影子,从裂口中悄无声息地滑了出来。 那是一头被净化之光遗漏的、潜伏在这片荒原最深处的、拥有空间能力的变异魔兽。 它被这股突然爆发的、混乱而庞大的能量所吸引。 它本能地將这股能量的源头,判定为了最美味的猎物。 魔兽的身体,在空气中带出一道几乎无法被肉眼捕捉的残影。 它那同样呈现出半透明状態的、仿佛由水晶雕琢而成的锋利爪子,没有带起一丝风声,直直地,刺向了正处於失神状態的明曦的心臟。 快。 太快了。 快到连明野那属於狼族的、敏锐的动態视力,都只能捕捉到一个模糊的轮廓。 死亡的阴影,在这一刻,笼罩了一切。 时间,仿佛被放慢了无数倍。 明野的瞳孔,缩成了最危险的针尖。 他的大脑,一片空白。 身体,却已经先于思考,做出了最原始、最本能的反应。 “吼——!” 一声不似人声的、充满了暴戾与决绝的怒吼,从他喉咙深处炸开。 他甚至来不及完全兽化。 只在一瞬间,他浑身的肌肉猛地賁张,矫健的身躯以一种不可思议的角度,狠狠地拧转过来。 他用自己的后背,用那片象徵著守护与忠诚的、宽阔的脊樑,义无反顾地,挡在了明曦的面前。 他成了一面人肉的盾牌。 噗嗤——! 那不是利刃刺入血肉的声音。 那是一种……更可怕的,仿佛连空间本身都被一同撕裂开来的、沉闷而粘稠的声响。 第359章 疯狂的暴戾 魔兽那水晶般的爪子,毫无阻碍地,深深地刺入了明野的后背。 剧痛! 足以將灵魂都撕碎的剧痛,瞬间传遍了明野的全身。 但他却连一声闷哼都没有发出。 那双血红的狼瞳,死死地,盯著那头近在咫尺的魔兽,里面是足以將一切都焚烧殆尽的、疯狂的杀意。 温热的、带著浓郁腥甜气息的液体,喷溅而出。 几滴滚烫的血珠,溅在了明曦冰冷的脸颊上。 那灼人的温度,那熟悉的血腥味,像一道惊雷,狠狠劈醒了她那即將沉入无尽黑暗的意识。 她的瞳孔,重新聚焦。 映入眼帘的,是明野那张因为极致的痛苦而扭曲的、却依旧死死护在她身前的侧脸。 还有,从他后背穿透而出的,那截狰狞的、半透明的水晶利爪。 以及,正顺著那利爪,汩汩流下的,属於他的,滚烫的鲜血。 “……二哥?” 一声破碎的、带著无尽颤抖的呢喃,从她唇间溢出。 世界,回来了。 而她的世界,正在眼前,被撕碎。 就在魔兽的利爪刺穿明野身体的同时,它爪子上附带的那种诡异的空间撕裂能力,也一同爆发了。 以明野后背的伤口为中心,周围的空间,开始像一面被重击的镜子,寸寸碎裂。 一道道漆黑的、不规则的裂痕,凭空出现。 “不——!” 明曦发出了一声悽厉的尖叫。 她体內那股失控的神力,仿佛找到了宣泄的出口,疯狂地朝著她怀中的男人涌去。 但,已经晚了。 其中最大的一道空间裂隙,如同一张张开的、通往地狱的深渊巨口,猛地炸开。 一股无法抗拒的、足以扭曲一切的恐怖吸力,从那片纯粹的、不含一丝光亮的黑暗中传来,將两人死死笼罩。 “曦曦……” 明野感觉自己的身体正在被撕成碎片。 在意识被黑暗彻底吞噬前,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转过头,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然后,他收紧了手臂,將那具娇软的、正在不住颤抖的身体,更加用力地,死死地,揉进了自己的怀里。 他要用自己的骨,自己的血,为她铸成最后的囚笼。 即便墮入深渊,他也要將她,牢牢地锁在自己的世界里。 空间裂隙,猛地一收。 又在下一秒,彻底消失不见。 哀嚎荒原上空,那足以毁天灭地的能量风暴,也隨著能量源的消失,戛然而止。 乌云散去,天光重现。 巨大的裂谷底部,除了那座冰冷的、来自另一个世界的星舰残骸,和一滩尚未乾涸的、刺目的血跡之外,再也看不到任何身影。 仿佛刚才发生的一切,都只是一场幻觉。 两人,就这么凭空消失了。 消失得无影无踪。 …… 同一时刻。 纯白色的圣殿內。 明沉正坐在他专属的、由白色岩石打磨而成的书桌前,用一根削尖的碳条,在一张洁净的兽皮卷上,勾勒著新世界的秩序蓝图。 他脸上的神情,专注而平静。 那双戴著金丝边眼镜的黑色眼眸,倒映著兽皮卷上严谨的线条,宛如一位正在进行最精密手术的外科医生。 整个圣殿,都笼罩在他所构建的、冰冷而完美的秩序之中。 咔噠。 一声极其细微的、不和谐的脆响,突兀地响起。 明沉握著碳条的手,猛地一顿。 他缓缓低下头。 只见他手边那只由上好白瓷製成的、盛放著清水的茶杯上,一道细如髮丝的裂痕,正从杯沿处,悄然无声地,向下蔓延。 明沉的瞳孔,在那一瞬间,猛地收缩。 他与明曦之间的连接,不是莱恩那种原始的占有,也不是雷那种被驯化的忠诚。 那是一种更深层次的、建立在“秩序”之上的掌控。 她是这个新世界的“神”,而他,是制定神明一切规则的“神之手”。 她是这个完美系统的核心。 而现在,这个核心,凭空消失了。 他所构建的、完美无瑕的秩序闭环,在这一刻,被硬生生地扯开了一个巨大的、无法被计算的缺口。 “啪!” 那只白瓷茶杯,再也无法承受那无形的压力,在他眼前,应声碎裂。 清水,混杂著白色的瓷片,流淌了一桌。 明沉却没有看一眼。 他缓缓抬起头,目光穿透了圣殿的穹顶,望向了遥远的、东方的天空。 镜片后的那双黑色眼眸,瞬间暗沉得如同最深沉的、足以吞噬一切的黑洞。 那张总是掛著温文尔雅笑容的脸上,所有的平静与从容,都褪得一乾二净。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足以让整个世界都为之冻结的,冰冷的、疯狂的暴戾。 “明——野——!” 一声压抑到极致的、仿佛从牙缝中挤出来的低吼,在空旷的书房內响起。 与此同时。 圣殿另一处被强大结界封锁的、专门为他开闢出的“懺悔室”內。 莱恩像一头被困在囚笼中的黄金雄狮,烦躁地来回踱步。 明沉制定的规则,像无数条看不见的锁链,死死地束缚著他。 他不能出去。 甚至不能靠近属於他的雌性。 这几天,他心中的暴戾与嫉妒,已经积攒到了一个即將爆发的临界点。 突然。 他那狂躁的脚步,猛地一顿。 一股突如其来的、仿佛心臟被人生生挖走了一块的剧烈绞痛,让他魁梧的身躯,狠狠地晃了一下。 不对劲。 他和明曦之间,有著最原始、最深刻的伴侣烙印。 那是他身为第一个拥有她的雄性,独一无二的权柄。 他能感受到她的每一次心跳,每一次呼吸。 可现在,那份连接,那份他赖以为生的、证明著她还属於他的唯一凭证,断了。 就那么突兀地,彻底地,断开了。 “吼——!!!” 一声充满了无尽痛苦、愤怒与恐慌的、震耳欲聋的咆哮,从这头黄金狮王的喉咙里,轰然炸响。 他那双棕黄色的竖瞳,瞬间被猩红的血丝所爬满。 “曦曦!” “我的雌性!” 他疯了一般,用自己的身体,狠狠地撞向那层坚不可摧的结界。 “轰!” “轰!轰!” 每一次撞击,都让整个圣殿地动山摇。 第360章 至关重要 那由明沉亲手布下的、足以抵挡千军万马的结界,在他的疯狂撞击下,竟开始剧烈地摇晃,表面泛起了水波般的涟漪。 但他感觉不到痛。 他只知道,他的珍宝,他用生命圈养了五年的伴侣,不见了。 在另一个角落,扶风的实验室內。 这位总是冷静自持的红麋鹿族巫医,正盯著面前一块光滑的、用来记录能量波动的黑曜石板,一动不动。 石板上,用特殊的萤光粉末,绘製著几道代表著不同生命体徵的曲线。 其中最核心的、代表著明曦神力波动的那一条,就在刚才,毫无徵兆地,从一个平稳的数值,瞬间……归零。 不是下降。 不是衰减。 而是如同被一把无形的剪刀,拦腰剪断。 它就那么突兀地,彻底地,消失在了石板的尽头。 扶风狭长的漆黑眼眸,因为极致的震惊,而微微睁大。 他眼下的那两道血色纹路,显得愈发妖异。 “不可能……” 他喃喃自语,伸出修长的、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触碰了一下那条断裂的曲线。 触感冰冷。 没有一丝能量的残留。 一股前所未有的、夹杂著巨大恐慌的烦躁,瞬间攥紧了他的心臟。 他所有的研究,所有的计划,所有的“等价交换”,都建立在她这个“完美造物”存在的基础上。 如果她消失了…… 扶风猛地转身,冲向了实验室的另一侧,开始疯狂地翻找著各种记录著空间坐標的古老卷宗。 他那总是波澜不惊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名为“失控”的裂痕。 圣殿的最深处,生命神树的根须盘绕而成的圣台之上。 卡桑德拉正闭著眼,慵懒地靠在巨大的藤蔓上,感受著整个世界新生后,那平稳而富有节奏的脉动。 突然,他那双总是带著千年悲悯的碧绿色眼眸,猛地睁开。 他能感觉到。 整个世界之脉的流动,在刚才那一瞬间,出现了一个极其微小的、却无比清晰的断层。 就好像,一首完美的交响乐,突然漏掉了一个至关重要的音符。 而那个音符,正是这个新生世界赖以存在的基石。 卡桑德拉缓缓坐直了身体,脸上那副万年不变的、悲天悯人的神情,第一次被一种名为“错愕”的情绪所取代。 他抬起头,目光仿佛穿透了时空的阻隔,看到了那片遥远的、刚刚才回归寧静的荒原。 他看到了那座不属於这个世界的残骸。 也看到了那道一闪而逝的、充满了毁灭与混沌气息的空间裂隙。 “变数……” 他悠长而空灵的声音,带著一丝前所未有的凝重。 “终究还是,脱离了轨跡……” 暴躁的虎啸,愤怒的狮吼,器物破碎的声音,还有那压抑在平静之下的、疯狂的杀意…… 这一刻,新秩序建立以来,那份虚偽的和平,被彻底撕碎。 圣殿之內,已然大乱。 神明,消失了。 神明消失的瞬间,圣殿的秩序,轰然崩塌。 “轰——!” 一声巨响,並非来自外界,而是源於圣殿深处那间囚禁雄狮的“懺悔室”。 由明沉亲手布下的,號称能抵御千军万马的白色结界,在这一刻,被一股纯粹到极致的、狂暴的物理力量,从內部狠狠撼动。 结界表面,水波般的涟漪疯狂扩散。 莱恩那双棕黄色的竖瞳,已经被猩红的血丝彻底爬满,里面翻涌著的是最原始的、失去至宝的野兽的疯狂与恐慌。 那份独属於他的、烙印在灵魂最深处的伴侣连接,断了。 不是减弱,不是模糊。 是断了。 就像有人用一把冰冷的、看不见的利刃,將他赖以为生的脐带,蛮横地,一刀两断。 心臟被生生剜去一块的剧痛,让他魁梧的身躯剧烈颤抖。 “曦曦!” 他嘶吼著,喉咙里发出的声音,已经完全不似人声,而是濒死雄狮最痛苦的悲鸣。 “我的雌性!” 他放弃了所有的技巧,只是用自己那堪比钢铁的头颅,用布满了荣耀伤疤的肩膀,用坚硬的拳骨,一次又一次地,疯狂地撞击著那层该死的、冰冷的结界。 “轰!” “轰!轰!轰!” 整个圣殿都在他自残般的撞击下地动山摇。 他感觉不到痛。 他脑子里唯一的念头,就是衝出去。 衝出去,找到她。 把他用生命圈养了五年的珍宝,抢回来。 而在另一边,雷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將他面前那张用来冥想的石桌,一拳砸成了齏粉。 他猛地站起身,全身的肌肉都賁张起来,黑色的虎纹在皮肤下狰狞地扭动。 那股被明曦驯化后,深藏於骨血的狂躁与暴戾,在失去“净化”源头的瞬间,以百倍的强度,悍然反扑。 “他妈的!” 一声暴喝,震得整个房间的石壁都簌簌落下尘土。 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但他能感觉到,那股能让他灵魂都安静下来的、让他心甘情愿收起爪牙的气息,消失了。 再也顾不上明沉那套狗屁规矩,雷的身影化作一道黑黄相间的残影,直接撞碎了厚重的石门,朝著气息最后消失的方向,也就是哀嚎荒原,狂奔而去。 “坐標,消失了。” 扶风的实验室內,这位总是冷静自持的红麋鹿巫医,死死地盯著面前那块记录能量波动的黑曜石板。 上面那条代表著明曦神力波动的、最完美的萤光曲线,就在他眼前,毫无徵兆地,凭空断裂。 不是衰减,不是归零。 是消失。 仿佛世界的底层逻辑,被硬生生抹去了一行至关重要的代码。 一股从未有过的、夹杂著巨大恐慌的烦躁,瞬间攥紧了他的心臟,让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他所有的研究,所有的计划,他那妄图將“神明”私有化的野心,全都建立在她这个“完美造物”存在的基础上。 如果她没了…… “咔嚓。” 扶风修长的手指,因为过度用力,竟將手中的一枚记录水晶,生生捏碎。 他猛地转身,冲向了实验室的另一侧,那双狭长的、眼下带著血色纹路的漆黑眼眸里,第一次出现了名为“失控”的裂痕。 第361章 对不起二哥 他开始疯狂地翻找著那些记录著空间坐標与能量残留分析的古老卷宗。 而在圣殿的最高处。 明沉的书房內,静得可怕。 他依旧维持著之前的坐姿,一动不动,宛如一尊完美的白色雕塑。 只是那双总是隱藏在金丝边眼镜后的黑色眼眸,此刻已经暗沉得如同最深沉的、足以吞噬一切的黑洞。 他所构建的、以妹妹为核心的、完美无瑕的秩序闭环,被扯开了一个巨大的、无法被计算的缺口。 他的珍宝,他发誓要清洗乾净、永远锁在身边的妹妹,不见了。 还是和明野那个……最不受控的、最骯脏的变数,一起消失的。 “明——野——!” 一声压抑到极致的、仿佛从牙缝中挤出来的低吼,在空旷的书房內响起。 他缓缓抬起手,扶了扶鼻樑上的金丝眼镜。 镜片的反光,遮住了他眼底那足以让整个世界都为之冻结的,冰冷的、疯狂的暴戾。 一场席捲整个大陆的风暴,已然拉开序幕。 与此同时,风暴的中心。 明曦和明野,正被捲入一片纯粹的、混乱的虚无之中。 这里是空间的夹缝,是世界的背面。 没有上下左右,没有时间流逝。 只有无尽的黑暗,和在黑暗中肆虐的、充满了毁灭性气息的能量风暴。 无数道锋利的空间碎片,被风暴裹挟著,如同亿万把看不见的、最锋利的刀刃,从四面八方切割而来。 明曦从那短暂的、几乎將她灵魂都撕碎的衝击中惊醒。 她还没来得及感受自己身体的疼痛,便被眼前的一幕,刺得心臟狠狠一缩。 明野,已经完全变回了那头体型巨大的、银灰色的巨狼。 他將她死死地护在身下,用自己庞大的身躯,构成了一个最坚固、也最温暖的囚笼。 那些足以撕裂钢铁的空间碎片,狠狠地切割在他的后背、四肢、头颅之上。 坚韧的皮毛被轻易撕开,健壮的肌肉被无情地翻卷,温热的鲜血甚至来不及喷涌,便被混乱的能量流瞬间蒸发。 “二哥!” 明曦发出了一声悽厉的尖叫,心疼得几乎要裂开。 她能清晰地感受到,他因为剧痛而绷紧的肌肉,和他喉咙深处,那为了不让她担心而死死压抑著的、痛苦的闷哼。 不。 不能这样。 强烈的负罪感与心疼,像两只巨手,狠狠攥住了她的心臟,也强行將她从之前的崩溃与绝望中,拖拽了出来。 她不能倒下。 她是神明。 明曦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琥珀色的桃眼里,所有的脆弱都被一种决绝的、燃烧般的坚定所取代。 她闭上眼睛,开始疯狂地调动体內那股属於她的神圣力量。 柔和的金色光芒,从她身上散发出来,试图稳定周围狂暴的空间乱流。 然而,这里的规则,与兽人大陆完全不同。 她的净化之力,在这里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巨大的压制。 那本该包容万物、净化一切的神力,此刻却像一盏风中残烛,只能勉强在两人周围,形成一个薄薄的、仿佛隨时都会破碎的金色保护罩。 “噗嗤!” 又一道巨大的空间碎片,带著尖锐的呼啸,狠狠划过。 保护罩剧烈地晃动了一下。 而趴在她身上的明野,发出了一声更加痛苦的呜咽。 那道碎片,撕开了他左侧的后腿,留下了一道深可见骨的、狰狞的伤口。 “二哥!” 明曦的眼泪,再也控制不住地滚落下来。 她伸出手,紧紧地抱住他巨大的、毛茸茸的脖颈,將脸深深地埋进他那沾染了血污与尘土的鬃毛里。 “对不起……对不起二哥……都是我的错……” 如果不是她因为那个“方舟號”的残骸而情绪失控,引动了神力暴走。 如果不是她…… 巨狼的头颅,轻轻地,蹭了蹭她的脸颊,温热的舌头,笨拙地舔舐著她脸上的泪水。 那双银灰色的狼瞳,虽然因为失血而有些涣散,却依旧充满了安抚与坚定。 他不能让她死在这里。 绝对不能。 他们在乱流中,不知漂流了多久。 一分钟。 一个小时。 还是一天。 时间失去了意义。 明曦只能感觉到,身上的巨狼,气息正在一点点地变得微弱。 而他们周围的金色保护罩,也开始忽明忽暗,濒临破碎。 绝望,如同这片无尽的黑暗,再次將她笼罩。 就在这时,一直用尽全力维持著最后一丝清醒的明野,那双锐利的狼瞳,猛地一亮。 在远处一片扭曲的光影中,他看到了。 一处极其细微的、但能量波动相对稳定的空间裂隙。 那是他们唯一的生路。 “吼——!” 一声耗尽了所有力气的咆哮,从他喉咙深处炸开。 他猛地抬起头,用那颗已经变得血肉模糊的狼头,狠狠地,撞在了明曦的小腹上。 巨大的力量,將明曦连同那个即將破碎的金色护罩,一同朝著那道裂隙的方向,狠狠地推了出去。 而他自己,则因为这最后一次发力,再也无法维持兽型,重新变回了人形,被更加狂暴的空间风暴,瞬间吞噬。 “不——!!!” 明曦瞳孔巨震,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尖叫。 她眼睁睁地看著那个浑身是血的、她最爱的二哥,离她越来越远,被无尽的黑暗所淹没。 她想回去,想去抓住他。 可那股巨大的推力,和裂隙传来的吸力,却让她无法抗拒。 天旋地转。 在被那道裂隙吞噬的最后一秒,她的视野里,只剩下明野那张苍白的、却依旧带著温柔笑意的脸。 剧烈的失重感,和灵魂被撕扯的痛楚,让她眼前一黑,彻底失去了意识。 …… 不知过了多久。 冰冷。 刺骨的冰冷,將明曦从无尽的昏沉中唤醒。 她缓缓睁开眼,视线从模糊,到逐渐清晰。 最先映入眼帘的,是一片陌生的、墨绿色的天空。 空气中,瀰漫著一股浓郁的、类似於腐殖质的潮湿气息,混杂著某种不知名植物的清香。 “……二哥?” 一个破碎的、带著哭腔的音节,从她乾裂的唇间溢出。 第362章 不是兽人大陆 前一秒的记忆,如潮水般涌回脑海。 她猛地坐起身,不顾全身骨架都快散掉的剧痛,疯狂地四下寻找。 然后,她看到了。 就在她不远处,明野静静地躺在一片柔软的、厚厚的苔蘚地上,一动不动。 他的脸色,苍白得像一张纸。 身上那件黑色的皮革背心早已变得破破烂烂,布满了狰狞的、翻卷的伤口。 鲜血,已经染红了他身下那片翠绿的苔蘚。 他的呼吸,微弱到几乎无法察觉。 “二哥!” 明曦连滚带爬地扑了过去,颤抖著伸出手,探向他的鼻息。 还有。 虽然微弱,但还有。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 追书神器 101 看书网,??????????????????.??????超方便 】 巨大的狂喜与后怕,让她的眼泪,再次汹涌而出。 她不敢耽搁,立刻將手掌贴在他的胸口,將体內那所剩无几的、精纯的净化之力,毫无保留地,全部输送进他的身体里。 柔和的金光,笼罩了明野的身体。 那些恐怖的伤口,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缓癒合。 他苍白的脸色,也终於恢復了一丝血色。 直到感觉他胸口的起伏变得平稳有力,明曦才终於鬆了一口气,整个人虚脱般地,瘫软在地。 神力耗尽的疲惫感,和劫后余生的虚弱感,一同袭来。 她靠在明野的身边,大口大口地喘著气,才有精力去抬头,观察四周。 这一看,她彻底呆住了。 他们似乎是在一片原始而茂密的森林里。 周围,儘是些她从未见过的、巨大而奇异的植物。 有的像蘑菇,却散发著幽幽的蓝光。 有的藤蔓上,结著水晶一般晶莹剔透的果实。 空气中,瀰漫著一种非常陌生的、却又异常活跃的能量。 那不是兽人大陆上,那种来自於世界之脉的、温和的自然之力。 这股能量,更加灵动,更加……充满了“规则”的味道。 就像扶风口中,那些需要用精神力去引导和构建的,所谓的“魔法元素”。 明曦的心,一点一点地,沉了下去。 她抬起头,再次望向天空。 那片墨绿色的天穹之上,有什么东西,吸引了她的注意。 那不是太阳。 也不是月亮。 那是……两轮巨大的、悬掛在天空中的“月亮”。 一轮,呈现出温柔的银白色。 而另一轮,则散发著诡异的、妖艷的紫色光晕。 双月凌空。 这一幕,彻底击碎了明曦心中最后一丝侥倖。 一个冰冷到让她浑身发抖的认知,清晰地浮现在她的脑海里。 这里,不是兽人大陆。 不是她熟悉的任何一个角落。 她和二哥,被那道空间裂隙,拋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新的世界。 刺骨的冰冷,比蛇窟最深处的寒潭还要阴冷,无孔不入地侵蚀著明曦的四肢百骸。 她从昏沉的黑暗中挣扎著醒来,第一个感觉,就是无助。 不是那种可以靠著掉眼泪、咬嘴唇就能换来强者庇护的、带著偽装的无助。 而是真正的,被整个世界拋弃的,赤裸裸的,绝对的无助。 陌生的、墨绿色的天穹,像一块巨大的、没有温度的翡翠,冷漠地笼罩著一切。 空气中,浓郁的腐殖质气息与不知名植物的诡异清香混杂在一起,吸入肺里,带著一股令人不安的潮湿。 这里不是兽人大陆。 这个认知,像一把冰锥,狠狠扎进明曦的心臟。 她成了神明,她拥有了净化空间,她以为自己终於能掌控命运的一角。 可现在,她就像一个刚学会走路就跑丟了的孩子,被丟弃在了一个完全陌生的,危险的宇宙角落。 身边是唯一能让她感到一丝熟悉的,重伤昏迷的二哥。 而那些被她用身体和眼泪维繫著的、与她灵魂紧紧相连的伴侣们,却隔著她无法想像的遥远距离。 恐慌,如冰冷的海水,瞬间將她淹没。 她闭上眼睛,拼命调动起那股已经成为她本能的神念。 “莱恩……” 她在心中,用尽全力地呼唤著那个將她从绝望中捡回来的、霸道又纯情的黄金狮王。 那个会用最笨拙的方式囤积食物、会因为她一句无心的夸讚而红了脸、也会因为嫉妒而发狂的男人。 没有回应。 她的神念,如同投入了一片死寂的、没有尽头的虚空,连一丝涟漪都没有泛起。 “明沉……” 她又转向那个戴著金丝眼镜、永远一副温文尔雅模样,却偏执到想把她製作成无暇標本的大哥。 那个会用最温柔的语气,说出最不容置喙的命令,用他那令人窒息的控制欲,为她构建“完美鸟笼”的白色恶魔。 依然是死寂。 “扶风……” 那个总是用狭长漆黑的眼眸审视她,用“研究”和“等价交换”来包装他掠夺欲望的红麋鹿医师。 那个看似最理智,实则最疯狂,想將她彻底掌控在自己实验室里的斯文败类。 没有。 什么都没有。 就连雷那头只懂得用暴力抢夺,却又被她轻易“驯化”成忠犬的傻大个,她也试著去连接。 甚至,她还感受了那条总想用冰冷蛇尾將她缠绕至死的懒蛇墨渊。 那个被她囚禁在深海,却反过来想將她製作成最完美藏品的鮫人王伊西斯。 最后,是她的儿子。 她的小狮子。 明施。 一想到那个会奶声奶气地喊她“妈妈”,却又会对著所有覬覦她的雄性齜牙咧嘴的暴躁小傢伙,明曦的心就痛得像被一只大手狠狠攥住。 “妈妈……” 她仿佛听到了儿子惊慌失措的哭喊。 可那份烙印在灵魂深处的血脉连接,那份她作为“雌母”与生俱来的感应,也断了。 不是减弱。 不是模糊。 是断了。 仿佛有一道看不见的、由这个陌生世界的法则凝聚而成的绝对壁垒,横亘在她与她的世界之间,將所有的连接,都无情地、彻底地斩断。 她被隔绝了。 她,这个兽人大陆唯一的“生命神女”,此刻,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孤魂野鬼。 巨大的恐慌和孤独,让她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发起抖来。 “呜……” 压抑的、破碎的呜咽从她喉间溢出。 她下意识地蜷缩起身体,抱住自己的膝盖,这是她穿越五年来,每次感到害怕和无助时,最本能的动作。 第363章 法则衝突 可这一次,没有一具温暖而强大的胸膛会將她揽入怀中。 没有一只布满厚茧的大手会笨拙地抚摸她的头髮。 也没有一个低沉的声音会在她耳边或霸道、或温柔、或戏謔地说:“別怕,有我。” 眼泪,大颗大颗地滚落下来,砸在身下那片奇异的、柔软的苔蘚上,洇开一小片深色的水跡。 “二哥……” 她转过头,泪眼模糊地看著身旁一动不动的明野。 他是她现在唯一的依靠了。 不能再沉浸在恐慌里。 明曦狠狠地用贝齿咬住下唇,尖锐的刺痛强行將她从崩溃的边缘拉了回来。 她不能倒下。 至少,在二哥醒来之前,她不能。 她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连滚带爬地来到明野身边,颤抖著將手掌再次贴上他冰冷的胸膛。 她要救他。 不管这个世界有多诡异,她都必须救活他。 残存的神力,被她不计后果地、孤注一掷地全部调动起来,化作一道比之前更加黯淡的金色光芒,涌入明野的身体。 然而,接下来发生的一幕,却让明曦刚刚燃起的一丝希望,彻底冻结。 她的净化之力,在进入明野身体的瞬间,就像是滚油里滴入的冷水,引起了剧烈的、无形的排斥。 周围空气中那股活跃而陌生的“魔法元素”,仿佛被激怒的蜂群,疯狂地朝著明野的身体挤压、衝撞。 而她的神力,则像一个格格不入的、被整个世界法则敌视的异类,在明野的经脉中横衝直撞,却找不到任何可以依附和转化的温床。 治疗,变成了一场发生在她二哥体內的、两种世界法则的惨烈战爭。 “呃……” 明野紧闭的双眼下,眉头痛苦地紧蹙起来,苍白的嘴唇溢出一声压抑的闷哼。 他身上的伤口,那些被空间碎片切割出的狰狞创口,非但没有癒合,反而因为两种力量的衝突,边缘的血肉开始呈现出一种诡异的、能量化的溃散跡象。 明曦瞳孔骤缩,触电般地收回了手。 她……她在做什么? 她不是在救他,她是在用自己那来自另一个世界的力量,加速他的死亡。 这个认知,像一把最钝的刀,一寸寸地,凌迟著她的心臟。 她引以为傲的、被无数强大雄性渴求的“净化之力”,在这里,竟然成了最致命的毒药。 “不……不要……” 她惊恐地摇著头,看著自己那双白皙小巧的、本该带来生命与希望的手,此刻却像是沾染了剧毒。 无力感,前所未有的,彻底的无力感,將她最后一点坚强也击得粉碎。 她成了神,却救不了自己最亲的人。 这是何等残忍的讽刺。 “对不起……二哥……对不起……” 她俯下身,將脸深深埋在明野的颈窝,绝望的泪水再次汹涌而出,浸湿了他破烂的衣领。 她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就在这份足以吞噬一切的绝望中,一阵突如其来的、滚烫的灼痛,从她的右手手腕处传来。 那痛感,尖锐而清晰,像一根被烧红的针,狠狠刺入她的皮肤,瞬间盖过了所有的悲伤与恐惧。 明曦猛地抬起头,看向自己的手腕。 那枚小小的、觉醒后化为暗金色藤蔓形態的月牙胎记,此刻正散发著前所未有的、刺目的光芒。 构成藤蔓的每一道纹路,都仿佛活了过来,如流动的熔金般,在她雪白的肌肤上疯狂游走、重组。 “啊……” 明曦吃痛地低呼一声。 她感觉,这枚印记,这个被卡桑德拉称为“盖亚之心”的东西,仿佛被这个陌生的世界激活了某种她从未触及过的权限。 它不再是被动地储存和释放净化之力。 它在主动地……连接这个世界。 就像扶风的那些理论一样,它正在用一种她无法理解的方式,强行破解、解析著这个世界的底层法则。 一股庞大的、不属於她的信息流,粗暴地衝破了她的精神屏障,野蛮地灌入了她的脑海。 嗡——! 明曦的大脑一片空白,无数光怪陆离的、破碎的画面在她眼前飞速闪过。 她看到一棵无法用言语形容其伟岸的巨树,它的枝干托举著星辰,根须深扎於混沌的虚空。 她看到无数个如气泡般悬浮在巨树周围的“世界”,有的繁荣,有的死寂,有的刚刚诞生,有的正在湮灭。 她看到无数种形態各异的生命,在不同的世界里,遵循著截然不同的法则,演绎著各自的文明。 然后,一些冰冷的、没有感情的、如同机器指令般的词汇,开始在她的脑海中变得清晰。 “……坐標锁定……” 一幅宏大到令人战慄的星图,在她意识深处展开,无数光点在黑暗中闪烁。其中一个遥远得几乎看不见的、微弱的火星,標註著“兽人大陆”。 “……世界之树……” 那棵贯穿了所有画面的巨树,再次浮现。她瞬间明白了,那是所有世界的“母亲”。 “……第三子世界……法则衝突……” 星图上,另一个离她无比“近”的光点被点亮,旁边標註著她当前所在的这个世界。而两种截然不同的法则体系,正以她和明野的身体为战场,进行著剧烈的排斥。 “……信標……不稳……” 这个词,让明曦的心跳漏了一拍。 信標?什么信標? 一个让她浑身血液都几乎冻结的念头,浮现在她脑海。 那个信標……是她。 或者说,是她体內这颗正在疯狂解析世界的“盖亚之心”。 它,就是一个可以在多元宇宙中进行定位和穿梭的,活的坐標。 紧接著,一段更深层的、尘封的记忆被强行打开。 那是在哀嚎荒原,那个名为“厄”的、异化的生命神藤蔓,被她彻底净化的瞬间。 她一直以为,那是一场终结。 现在她才明白,那是一个开始。 “厄”的死亡,不只是拯救了兽人大陆,更是像打破了一个囚禁著兽人世界的“次元壁”,打开了一扇通往更广阔、更多元宇宙的“门”。 而她,这个吸收了“厄”所有本源、並將其转化为“盖亚之心”的明曦…… 第364章 救活二哥 就是那把独一无二的,钥匙。 这个认知,没有带来任何成为“天选之人”的喜悦,只有无尽的、深入骨髓的恐惧。 她不是什么救世主。 她只是一个从地球意外穿越到兽人世界的普通女孩。 她只想保护好自己的儿子,和那些爱她、也被她依赖著的男人们活下去。 可现在,命运却给她开了一个如此巨大而残酷的玩笑。 她成了一把能打开无数潘多拉魔盒的钥匙。 这意味著,她也將成为无数个世界里,那些渴望穿梭、渴望掠夺、渴望力量的存在的,最终极的目標。 明曦缓缓抬起头,再次望向天空中那两轮巨大的、一银一紫的诡异月亮。 这里,是新的世界。 一个规则与她完全相悖的世界。 她和身受重伤、生死不知的二哥,被永远地困在了这里。 而那个她熟悉的世界里,她唯一的儿子,她所有的伴侣,正在因为她的“消失”而陷入何等的疯狂与混乱? 一想到莱恩那双会因寻不到她而布满血丝的黄金竖瞳。 一想到明沉在发现“珍宝”失窃后,那镜片后会闪过何等冰冷的、毁灭性的疯狂。 一想到她那年幼的、失去了母亲庇护的小狮子,將要如何面对那些如狼似虎的“叔叔”们…… 明曦的心,就痛得无法呼吸。 不。 她要回去。 她必须回去! 无论这个世界有多危险,无论前路有多渺茫,她都必须找到回归兽人大陆的方法。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 追书认准 101 看书网,101????????????.??????超省心 】 她用力擦乾脸上的泪水,那双哭得红肿的桃眼里,所有的脆弱和迷茫都褪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逼到绝境后、燃烧起来的决绝与狠厉。 既然她是“信標”,那就意味著,她还有被“定位”的可能。 既然她是“钥匙”,那就意味著,她一定能找到回去的“锁孔”。 当务之急,是稳住这个不稳定的“信標”,也就是她自己。 然后,救活二哥。 最后,在这个陌生的、排斥她的世界里,活下去。 明曦低下头,轻轻地,用自己的额头,贴住了明野冰冷的额头。 她將自己那因为信息衝击而剧痛欲裂的灵魂,与他微弱的生命气息,紧紧地贴合在一起。 “二哥,別怕。” 她的声音,依旧带著哭泣后的沙哑和颤抖,却蕴含著一股前所未有的坚定。 “我会带你回家。” “我发誓。” 墨绿色的天穹下,巨大的、发光的奇异蘑菇林中,少女抱著她重伤的同伴,像一头被逼入绝境的、守护著幼崽的母兽,对著这片完全陌生的新世界,亮出了她稚嫩,却也无比锋利的爪牙。 世界之树的低语,为她展开了一幅更宏大、也更危险的画卷。 而她,將在这幅画卷上,用自己的血与泪,画出一条回家的路。 脑海中被强行灌入的信息洪流,此刻像一场退潮后的风暴,只留下狼藉的、抽痛的余烬。 明曦闭上眼,將所有纷乱的画面与冰冷的词汇强行压下。 她將全部的意念,都集中在右手腕那枚已经恢復平静的、暗金色的藤蔓印记上。 盖亚之心。 世界之树。 信標。 她用尽全力,试图抓住那丝名为“连接”的线索,去重新定位那个遥远得几乎看不见的,被標註为“兽人大陆”的微弱火星。 “莱恩……” 她在灵魂深处呼唤。 回应她的,是更加深邃的、令人窒??息的虚无。 那份曾与黄金狮王紧密相连的伴侣烙印,此刻像一根被烧断的琴弦,鬆弛地,无力地,垂落在她感知的尽头。 “明沉……” 她不甘心地,又去寻找那份属於大哥的,带著禁錮与偏执的冰冷气息。 什么都没有。 “扶风……雷……墨渊……” 她像一个溺水的人,绝望地挥舞著手臂,试图抓住任何一根熟悉的浮木。 每一个名字,都曾在她的身体里留下过滚烫的、无法磨灭的印记。 每一个雄性,都曾用他们最原始的欲望与最偏执的爱,在她灵魂的版图上,圈定了一块独属於他们的领地。 可现在,那些领地,全都变成了一片无法感知的,冰冷的灰色荒原。 “明施……” 当她试探著去触碰那份源於血脉的、最本能的连接时,一阵尖锐的刺痛,从她心臟最柔软的地方传来。 空了。 那里,也空了。 她的小狮子,也不见了。 这种彻底的隔绝,比空间乱流的撕扯还要痛苦。 那是一种被活生生剥离的痛楚,让她感觉自己的灵魂,都不再完整。 不。 不能就这么放弃。 明曦狠狠咬了一下舌尖,剧痛让她混乱的思绪,强行清明了一瞬。 她是信標。 信標不稳。 刚才涌入脑海的信息,清晰地指出了这一点。 她就像一个信號时有时无的手机,要想重新搜索到信號,首先要让自己稳定下来。 稳定。 她需要一个安全的地方。 一个能让她和二哥,在这个充满敌意的陌生世界里,暂时喘息的地方。 明曦睁开眼,那双琥珀色的桃眼里,所有的恐慌与无助都被压进了最深处,只剩下一片冰冷的、理智的清明。 她转头看向躺在身边的明野。 他的呼吸依旧微弱,脸色因为失血而呈现出一种骇人的青白。 那些因为法则衝突而无法癒合的伤口,边缘处甚至开始逸散出极细微的、能量化的光尘。 再拖下去,二哥会死。 会因为这个世界的排斥,而彻底“湮灭”。 一想到这个可能,明曦的心臟就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痛得她几乎无法呼吸。 她深吸一口气,那股混杂著腐殖质与异植清香的潮湿空气,呛得她肺部一阵发紧。 她俯下身,用尽全身的力气,小心翼翼地,將明野的一条手臂,搭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好重。 明野一米九一的身高,一身结实的肌肉,对於身高只有一米六、体重四十五公斤的她来说,几乎是一座无法撼动的小山。 明曦咬紧牙关,双腿因为用力而剧烈地颤抖著。 她將明野的上半身,一点一点地,从柔软的苔蘚地上,拖到了自己的背上。 第365章 金髮的精灵 “呃……” 喉咙里溢出一声痛苦的闷哼,她感觉自己的肩膀,像是要被这沉重的身躯,生生压断。 但她没有停下。 她用那条白色的、带著精致银丝云纹的长袍袖子,撕下两长条布料,將明野的双手,与自己的肩膀,死死地捆在了一起。 这样,他就不会滑落下去了。 做完这一切,她已经累得浑身是汗,眼前阵阵发黑。 可她只是喘息了片刻,便双手撑著地面,用一种近乎自残的方式,强行將两个人的重量,都支撑了起来。 站起来了。 虽然摇摇晃晃,虽然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尖上。 但她,终究是背著她的二哥,站起来了。 她抬头,茫然地看了一眼四周。 这片奇异的、发光的蘑菇林,虽然暂时没有危险,但也绝不是能长久停留的地方。 她必须走。 必须找到一个能遮风挡雨的、更安全的藏身之所。 没有方向。 没有目標。 明曦只能凭藉著本能,选择了一个看起来植物没有那么密集的方向,深一脚,浅一脚地,向前挪动。 脚下的苔蘚很滑,踩上去软绵绵的,一不小心就会失去平衡。 她每走一步,都要用尽全力去稳住身形,背上明野的重量,让她每一步,都像是在背负著整个世界的绝望。 周围的植物,充满了未知的危险。 一种垂著血红色藤蔓的植物,会毫无徵兆地伸出带刺的卷鬚,勾住她的衣袍,甚至是裸露的脚踝。 每一次,她都得停下来,用尽力气去挣脱,在自己雪白的肌肤上,留下一道道刺目的红痕。 还有一种不起眼的、开著紫色小的灌木。 当她经过时,那些朵会喷出淡紫色的、带著甜腻香气的粉。 吸入之后,她的脑袋就会变得昏昏沉沉,眼前出现各种各样,光怪陆离的幻觉。 她看到了莱恩。 他焦急地在圣殿里咆哮,用拳头狠狠砸著墙壁,棕黄色的竖瞳里,满是失去她的恐慌与疯狂。 她看到了明沉。 他依旧坐在书房里,只是那副金丝眼镜的镜片,已经碎裂了一道缝隙,镜片后那双总是温文尔雅的黑色眼眸,此刻,却是一片足以冻结灵魂的、死寂的黑暗。 “曦曦……” “我的雌性……” “妈妈!” 那些熟悉的声音,在她耳边不断迴响,像一把把鉤子,撕扯著她的神经,让她几乎要崩溃。 “滚开!” 明曦用尽全力,狠狠地甩了一下头。 她用贝齿,將自己的下唇,咬出了一排深深的、渗著血丝的牙印。 剧烈的疼痛,让她从幻觉中,挣脱了出来。 她不能停下。 不能被这些东西迷惑。 她背上的,是她在这个世界,唯一的亲人。 她要活下去。 带著二哥,一起活下去。 不知走了多久。 一天。 还是两天。 在这个没有日夜交替,只有双月轮转的世界里,时间失去了意义。 明曦只知道,自己已经快到极限了。 神力耗尽的虚弱,长时间的跋涉,精神的高度紧张,像三座大山,压得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她的嘴唇乾裂,喉咙像是要冒出火来。 她好渴。 好饿。 好累。 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尖叫著,叫囂著,让她放弃,让她倒下。 就在她意识都开始变得模糊,脚步虚浮得像是踩在上时,一阵隱约的声音,从不远处的密林深处,传了过来。 那不是风声。 也不是她这一路上听到的,那些奇异植物发出的古怪声响。 那是一种……生物的咆哮。 充满了暴戾与痛苦的,野兽的咆哮。 还夹杂著一些清脆的、像是金属碰撞的声响,和一种她从未听过的、带著奇特韵律的吟唱声。 有人。 或者说,有智慧生物。 这个认知,像一剂强心针,瞬间刺入了明曦几近麻木的神经。 她几乎是本能地,朝著声音传来的方向,加快了脚步。 求生的欲望,压倒了一切的疲惫与恐惧。 她拨开一片巨大的、叶片如同蕨类,却散发著磷光的植物,小心翼翼地,將身体藏在了一处茂密的灌木丛后。 然后,她探出头,看向前方那片相对开阔的林间空地。 只一眼,她便彻底呆住了。 瞳孔,因为极致的震惊,而猛地缩紧。 空地上,一场激烈而诡异的战斗,正在上演。 被围攻的,是一头体型堪比巨虎的、浑身燃烧著熊熊烈焰的巨狼。 它的皮毛,是火焰的顏色,每一次呼吸,鼻腔里都会喷出灼热的火星。 它的利爪挥舞间,带起一道道炙热的、扭曲空气的爪痕。 很强。 这头狼的实力,几乎不亚於兽人大陆上那些最顶级的掠食者。 但此刻,它却显得狼狈不堪。 它的身上,插著几支由纯粹的冰晶构成的箭矢,寒气与火焰,在伤口处激烈地碰撞,发出“滋滋”的声响。 它的行动,被地面上凭空生长出的、坚韧的绿色藤蔓,死死地束缚著。 而围攻它的…… 是三个明曦从未见过的,奇异的“人”。 他们身形高挑而纤细,穿著由某种不知名的、泛著微光的皮革製成的精致鎧甲。 他们的容貌,俊美得不似凡人。 最引人注目的,是他们那双尖尖的、从银白或淡金色的长髮中露出来的耳朵。 精灵。 这个只存在於地球传说故事里的种族,此刻,活生生地,出现在了她的眼前。 而他们战斗的方式,更是彻底顛覆了明曦过去二十四年的认知。 他们没有兽人那种毁天灭地的蛮力。 他们只是优雅地,在战场边缘游走著。 其中一个金髮的精灵,双手虚握,口中吟唱著一种古老而拗口的音节。 隨著他的吟唱,空气中游离的光点,迅速在他掌心匯聚,凝成一柄高速旋转的、由狂风构成的利刃。 “咻——!” 风刃破空而去,在那头火焰巨狼的身上,留下了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另一个精灵,则是挥舞著手中的一根白色的、如同枯枝般的短杖。 隨著法杖的挥舞,一片片锋利的冰锥,凭空在他面前凝结,如同暴雨般,朝著巨狼倾泻而去。 魔法。 第366章 魔法大陆 这就是……魔法。 一种与兽人大陆的力量体系,截然不同的,充满了“规则”与“构建”味道的,神奇的力量。 明曦的心,狂跳不止。 她在这个世界上,第一次,看到了除了她和二哥之外的,其他的智慧生物。 这或许是危机。 但,也可能是……转机。 就在她全神贯注地观察著这场战斗,大脑飞速运转,分析著眼前这匪夷所思的一切时。 那个为首的,有著一头月光般柔顺银色长髮,手持一张白色长弓的精灵,忽然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他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 那双如同最纯净的湖泊般的碧绿色眼眸,猛地一转,锐利的目光,如同出鞘的利剑,跨越了数十米的距离,精准无比地,落在了明曦藏身的这片灌木丛上。 没有一丝一毫的偏差。 他的眼神,仿佛穿透了层层的枝叶,直接刺入了明曦的灵魂最深处。 被发现了。 这个念头,像一道冰冷的闪电,瞬间劈中了明曦。 她的身体,不受控制地,猛地一僵。 心臟,在这一刻,仿佛都停止了跳动。 血液,像是被瞬间冻结,一股刺骨的寒意,从她的脚底,直衝天灵盖。 怎么办。 怎么办。 她的大脑,一片空白。 她现在神力耗尽,虚弱不堪,还背著一个重伤昏迷的二哥。 而对方,是三个实力强大、手段诡异的未知生物。 逃跑? 她连站稳都困难,怎么可能跑得过这些身手敏捷的精灵。 战斗? 那更是天方夜谭。 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那个银髮精灵,已经有了动作。 他缓缓地,举起了手中的白色长弓。 弓弦上,並没有箭。 可隨著他的动作,一点点璀璨的、银白色的光芒,开始在弓弦上匯聚,迅速凝成了一支闪烁著危险气息的,能量箭矢。 箭尖,遥遥地,对准了她。 一股致命的威胁感,如同潮水般,將明曦彻底淹没。 她能感觉到,只要对方鬆手,那支箭,就能毫不费力地,洞穿她的心臟。 不。 不能死在这里。 绝对不能。 强烈的求生欲,压倒了那足以將人吞噬的恐惧。 明曦那颗因为惊嚇而几乎停摆的大脑,在这一刻,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运转起来。 她的骨子里,那份被无数次绝境磨礪出来的、冷静到可怕的韧性,开始接管她这具颤抖的、柔软的身体。 硬碰硬,是死路一条。 那么…… 明曦的脑海里,闪过了莱恩那充满保护欲的眼神。 闪过了扶风那饶有兴致的、研究般的审视。 闪过了雷那被她一个眼神就轻易驯服的、暴躁又纯粹的渴望。 她最强大的武器,从来都不是那份净化一切的神力。 而是她的柔弱。 是她的眼泪。 是她这副能激起所有强者保护欲与征服欲的,娇软无害的皮囊。 一个大胆的、近乎疯狂的计划,在她心中,瞬间成形。 她没有再躲藏。 而是缓缓地,从那片能带给她一丝安全感的灌木丛后,站了出来。 她没有去看那个用弓箭指著她的银髮精灵。 而是第一时间,將自己那张沾染了尘土与泪痕的、却依旧显得楚楚可怜的小脸,转向了那头被束缚著、即將被杀死的火焰巨狼。 她那双琥珀色的桃眼里,蓄满了水汽。 她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只是用贝齿,死死地,咬住了自己那苍白的、微微颤抖的下唇。 那是一种混合了恐惧、不忍、与倔强的眼神。 像一只受惊的小鹿,偶然闯入了残酷的猎场,被眼前血腥的一幕,嚇得不知所措,却又固执地,不肯移开视线。 她的身体,因为害怕,而微微地颤抖著。 背上明野那沉重的、一动不动的身体,更是將她的脆弱与无助,放大到了极致。 一个弱小的、受伤的、带著一个更重伤员的、看起来没有任何威胁的雌性生物。 这就是明曦,在瞬间,为自己,也为那个银髮精灵,构建出的“人设”。 她在赌。 赌这个世界的智慧生物,与兽人大陆的强者们,有著共通的、劣根性。 那就是,对“弱小”与“美丽”的,与生俱来的,那份名为“傲慢”的怜悯。 果然,在她站出来之后。 那个银髮精灵,搭在弓弦上的手指,微微一顿。 他那双锐利的碧绿色眼眸里,闪过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意外与审视。 一场无法避免的接触,即將发生。 而明曦知道,她的表演,才刚刚开始。 那支由纯粹能量构成的箭矢,悬在弓弦之上,箭头凝聚的银白色光点,像一颗微缩的、即將坍缩的星辰。 致命的寒意顺著银髮精灵的视线,精准地钉在明曦的眉心。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冻结成了琥珀。 风声、虫鸣、远处火焰巨狼痛苦的哀嚎,所有声音都褪去了顏色,只剩下那一点银芒,在她的视野中无限放大。 会死。 这个念头,冰冷而清晰,没有丝毫的迟疑。 她的身体,在极致的恐惧下,僵硬得如同石雕。 背上明野沉重的、毫无生气的重量,在这一刻,变成了拖拽她坠入深渊的锚。 怎么办。 大脑在刺耳的嗡鸣中,一片空白。 求生的本能,像一把被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她的神经末梢。 那股剧痛,强行撕裂了恐惧的凝固。 明曦那几乎停摆的大脑,开始了疯狂的、超高速的运转。 跑,是死路。 反抗,是笑话。 她的脑海里,飞速闪过一张张雄性的脸。 莱恩的霸道与护食。 扶风的算计与审视。 雷的狂暴与臣服。 墨渊的引诱与吞噬。 她从他们身上学会了什么? 学会了如何用眼泪换取怜悯。 学会了如何用示弱博得喘息。 学会了如何用这副娇软的皮囊,去撬动那些强者心中最隱秘的、名为“征服”与“保护”的欲望。 武器。 她最强大的武器,从来不是神力。 而是她自己。 一个疯狂到极致的念头,在电光火石间,破土而出。 赌。 就赌这世间所有自詡强大的生物,骨子里都流淌著同一种傲慢。 明曦没有再躲。 第367章 被嚇坏了 她缓缓地,用一种近乎虚脱的、颤抖的姿態,从那片给她带来虚假安全感的灌木丛后,走了出来。 每一步,都像是踩在自己破碎的自尊上。 她身上那件原本华贵的白色长袍,此刻沾满了泥土与腐叶,几处撕裂的口子,露出下面雪白的、划著名刺目红痕的肌肤。 那张总是被精心呵护的小脸,此刻也蒙著一层灰败的尘土,只有那双琥珀色的桃眼,在幽暗的林间,像两捧即將溢出的、湿润的流光。 她没有去看那个用弓箭指著她的银髮精灵。 她甚至没有看那两个手持法杖和风刃的、同样俊美得不似凡人的存在。 她的目光,第一时间,越过了他们,落在了那头被藤蔓束缚、身上插满冰箭,正发出最后不甘咆哮的火焰巨狼身上。 她的瞳孔里,恰到好处地,倒映出巨狼垂死的挣扎。 那双琥珀色的眼眸里,迅速蓄满了水汽。 雾蒙蒙的,像是清晨沾满露珠的林间。 一滴泪,就那么毫无徵兆地,顺著她骯脏的脸颊滑落,冲刷出了一道清晰的、白皙的泪痕。 她没有哭出声。 只是用贝齿,死死地,咬住了自己那苍白乾裂的下唇。 那是一种倔强到极致的压抑。 那是一种被血腥场面嚇到魂飞魄散,却又固执地不肯移开视线的,属於弱者的悲悯与不忍。 她的身体,因为恐惧而剧烈地颤抖著。 瘦弱的肩膀,因为背负著明野的重量,而塌陷出一个令人心疼的弧度。 一个无助的。 受伤的。 带著一个更重伤员的。 没有任何威胁的。 美丽而脆弱的雌性生物。 这就是明曦,在短短一秒之內,为自己,也为对方,构建出的完美“人设”。 银髮精灵搭在弓弦上的修长手指,果然,微微一顿。 他那双如同高山碧湖般,不起一丝波澜的眼眸里,终於,闪过了一丝微不可察的、名为“意外”的情绪。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从这个突然出现的雌性生物身上,散发出的那股气息。 很微弱,像风中残烛,隨时都会熄灭。 但又很纯净,不含一丝一毫的杂质,与这片被污染的森林,格格不入。 这股气息,与她身后那个散发著浓重血腥与狂野气息的男人,截然不同。 那个男人,像一头蛰伏的、濒死的野兽,哪怕在昏迷中,依旧散发著令人警惕的、原始的暴力感。 而她,却像一株误入这片残酷猎场的、无害的植物。 这种极致的反差与矛盾,让银髮精灵凝聚在弓弦上的杀意,缓缓消散了些许。 他那张宛如月光雕琢的、毫无瑕疵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审视之外的表情。 那是……一丝好奇。 他微微偏了偏头,用一个优雅而简洁的手势,示意身后的两个同伴,暂时停手。 那个掌控著风刃的金髮精灵,眼中闪过一丝不解,但还是顺从地,散去了掌心那柄高速旋转的利刃。 而另一个挥舞著法杖的年轻精灵,则是一脸惊奇地,看著这个突然出现的、仿佛从画中走出的美丽生物。 林间的气氛,从一触即发的紧绷,变得微妙起来。 火焰巨狼的咆哮声,也渐渐低了下去,只剩下沉重的、濒死的喘息。 银髮精灵缓缓放下了手中的长弓。 他迈开脚步,向著明曦的方向,走了过来。 他的步伐很轻,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动作优雅得如同在月下漫步的贵族。 但他每靠近一步,那股无形的、属於上位者的压迫感,就愈发强烈。 明曦的心跳,快得像是要从喉咙里蹦出来。 她的手心,早已被冷汗浸透。 她不敢动,只能强迫自己,维持著那副被嚇傻了的、泫然欲泣的模样。 银髮精灵在离她五步远的地方,停下了脚步。 这个距离,既保持了警惕,又显得不过於冒犯。 “陌生人,你们是谁?” 他的声音,如同他的人一样,清冷而优雅,带著一种奇特的韵律,仿佛山间的清泉,敲击在圆润的卵石上。 他说的是一种明曦从未听过,却能瞬间理解其意的语言。 这大概就是所谓的“通用语”。 “为何会出现在我们精灵的禁地——低语之森?” 禁地。 明曦的心,猛地一沉。 但她的脸上,却流露出恰到好处的迷茫与无辜。 她张了张嘴,似乎是想说什么,但喉咙里,却只发出了一丝破碎的、带著哭腔的气音。 她像是被嚇坏了,又像是虚弱到了极点,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她垂下眼眸,长而卷的睫毛,如蝶翼般,不安地轻颤著,在眼下投下一片脆弱的阴影。 过了好几秒,她才像是终於鼓起了勇气,用一种软糯到几乎听不清的声音,断断续续地回答: “我们……我们是……迷路的旅人……” 她的声音,带著一丝刚刚哭过的沙哑,像羽毛一样,轻轻搔刮著听者的耳膜。 “在……在森林里寻找一种……能治伤的草药……” “然后……然后就遇到了……很可怕的魔兽……” “我……我的哥哥,为了保护我……才……才受了这么重的伤……” 她一边说,一边微微侧过身,將背上昏迷的明野,更完整地,暴露在精灵的视线中。 她抬起那只因为用力而微微颤抖的手,用那被撕下的、还算乾净的衣袖內侧,极其珍视地,轻轻拂去明野脸上凝固的血污与泥土。 她的动作,轻柔得像是在触碰一件易碎的珍宝。 那双盛满了泪水的桃眼里,流露出的心疼、无助与后怕,足以融化任何铁石心肠。 这一连串的动作与表情,自然而流畅,没有一丝一毫的刻意。 这是一个被过度保护、从未见过血腥、在唯一的依靠倒下后、彻底陷入绝望与无助的,可怜的妹妹。 这是明曦,此刻正在扮演的角色。 她演得,投入且逼真。 因为,有一半的情感,是真的。 对二哥的心疼,是真的。 对未来的恐惧,是真的。 这份真实,让她顶级的偽装,变得天衣无缝。 第368章 恐惧与颤抖 果然,那个一直保持著警惕的银髮精灵队长,在看到她这个动作后,那双碧绿色的眼眸里,锐利的光芒,又柔和了几分。 他身后的那个年轻精灵,更是忍不住开口了。 “队长……她看起来……不像是什么坏人。” 年轻精灵的声音,还带著一丝未脱的稚气。 “你看她哥哥……那个男人,伤得真的很重。再不救治的话……” 银髮精灵队长,也就是亚文,没有回头。 他的目光,依旧落在明曦的身上。 更准確地说,是落在了明曦那只擦拭著血污的、白皙得近乎透明的手上。 那双手,纤细而柔软,没有一丝常年劳作的薄茧,指甲修剪得圆润整齐。 这確实不是一双属於普通旅人或者冒险者的手。 再看她身上那件虽然破损,但依旧能看出其原本材质与工艺的白色长袍。 上面的银丝云纹,哪怕在幽暗的林间,也反射著低调而华美的微光。 这种料子,即便是精灵王城的贵族,也未必能轻易获得。 疑点,太多了。 但所有的疑点,在她那副脆弱无助的姿態面前,似乎都变得不那么重要了。 亚文的视线,从明曦的手,缓缓上移,最终,定格在她那双含著泪,却固执地望著他的桃眼上。 那是一双,能让任何雄性生物,都心生摇曳的眼睛。 清澈,无辜,又带著一丝不易察觉的、天生的媚意。 亚文活了近两百年,从未见过这样一双眼睛。 也从未见过,这样矛盾的生物。 他的理智告诉他,立刻驱逐这两个来歷不明的闯入者,是最好的选择。 但他的直觉,却让他无法做出这个决定。 他依旧保持著审慎的態度,一步步,再次向明曦走近。 这一次,他的目標很明確。 他要亲自检查那个男人的伤势。 这是验证她话语真偽的,最直接的方式。 看到他的动作,明曦几乎是本能地,向后退了半步。 她用自己瘦弱的身体,更紧地,挡在了明野的前面。 “別……” 她的声音里,带著无法抑制的恐惧与颤抖。 “別……別伤害他……” 她仰著头,那双水光瀲灩的桃眼,就这样直直地望著亚文。 没有控诉,没有质问。 只有最纯粹的,小动物护食般的,卑微的祈求。 她害怕得浑身都在发抖,连嘴唇都失去了血色。 但她没有再退。 就那么固执地,用自己单薄的肩膀,守护著身后那个比她高大强壮无数倍的男人。 那是一种,明知是螳臂当车,却依旧不肯放弃的,悲壮的守护。 亚文的脚步,停住了。 他的心,仿佛被什么东西,轻轻地,撞了一下。 他看著她护食般的姿態,看著她眼中那几乎要满溢出来的哀求与恐惧。 他对自己刚才的试探,竟然,產生了一丝负罪感。 这个念头,让他自己都感到有些荒谬。 作为精灵游侠的队长,他的心,早已如同他手中的弓弦一样,坚韧而冷静。 可现在,这根弦,却因为一个陌生雌性的眼神,而產生了轻微的,不受控制的震动。 他对这个世界的残酷,有著最清晰的认知。 低语之森,对外界的生物而言,是真正的死亡禁地。 一个如此柔弱美丽的雌性,带著一个重伤濒死的同伴,在这里,確实是寸步难行。 他们能活到现在,本身就是一个奇蹟。 亚文沉默了。 他那双碧绿色的眼眸,深深地,看了一眼明曦,又看了一眼她背后那个生死不知的男人。 最终,他心中那份属於精灵的、与生俱来的善良,压倒了那份作为队长的、后天养成的警惕。 也或许,是那份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对这个神秘女人的好奇,在暗中推动。 他收回了自己那带著审视与压迫感的目光,声音也比之前,柔和了许多。 “这片森林,对你们来说,太危险了。” 他的声音,在寂静的林间响起,带著一种不容置喙的决定性。 “暂时,跟我们回营地吧。” 这句话,像一道天諭,劈开了明曦头顶那片名为“绝望”的乌云。 紧绷到极限的神经,在这一刻,终於,鬆懈了下来。 一股巨大的、难以抵抗的疲惫与虚弱,如同潮水般,瞬间將她淹没。 她的眼前,猛地一黑。 身体,再也支撑不住,软软地,向前倒去。 “小心!”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那个年轻的精灵。 但他离得太远,根本来不及。 而亚文,就站在她的面前。 几乎是在明曦身体晃动的同一时间,他已经伸出了手。 一只修长的、骨节分明的、带著一丝凉意的手,稳稳地,扶住了她即將倒下的肩膀。 温热的、柔软的触感,透过那层薄薄的衣料传来。 亚文的手指,下意识地,微微一僵。 这是他第一次,触碰到精灵以外的种族。 还是一个,如此娇软的雌性。 她的身体,轻得不可思议,仿佛没有重量。 隔著衣物,他都能感觉到,她那瘦弱的骨骼,和那细微的、抑制不住的颤抖。 明曦的意识,已经有些模糊。 她只是本能地,抓住了那只扶著她的手臂,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的稻草。 她的脸,无意识地,靠在了亚文坚实的小臂上。 灼热的呼吸,带著一丝若有若无的、独属於她的香气,喷洒在他的皮肤上。 亚“文的身体,瞬间绷紧了。 一种陌生的、从未有过的奇异感觉,如同微弱的电流,从手臂接触的地方,迅速传遍全身。 他那双总是平静无波的碧绿色眼眸里,第一次,出现了一丝名为“慌乱”的情绪。 意识如同一片沉入深海的羽毛,在失重与窒息的黑暗中,无助地飘荡。 明曦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 再次睁开眼时,首先映入眼帘的,並非预想中的潮湿洞穴或冰冷地面。 而是一片流淌著柔和辉光的,巨大穹顶。 那穹顶由无数粗壮的、活著的树根与枝干交错编织而成,缝隙间点缀著大片大片会呼吸般明灭的、发出淡蓝色光晕的苔蘚。 第369章 二哥会死 空气中,瀰漫著一种混合了雨后青草、湿润泥土与清甜蜜的复杂香气,仅仅是吸入一口,就让那几乎要炸裂开的肺部,得到了极大的舒缓。 她正躺在一张柔软的床上。 床铺並非絮或兽皮,而是一整块厚实而富有弹性的巨大菌菇,表面覆盖著一层不知名的、丝绸般顺滑的银色藤叶。 身体的疲惫与酸痛,仿佛都被这股清新的自然气息,温柔地洗涤著。 明曦缓缓坐起身,发现自己正身处一间宽敞的树屋之內。 没有墙壁,只有几根巨大的、盘旋而上的树干作为支撑。屋外,能看到更多相似的、建造在参天巨木之上的精巧树屋,彼此之间用藤蔓编织的吊桥相连。 一些从未见过的、散发著各色光芒的奇异植物,被当作灯火,点缀在营地的各个角落。 一条清澈的溪流从高处的树根间潺潺流下,匯入下方一个由天然岩石围成的水潭,水声叮咚,如同最悦耳的乐曲。 这里,就是精灵的营地。 一个充满了自然的和谐与魔法的神秘之美的地方,与那个充满了血腥、原始与欲望的兽人世界,截然不同。 这里太美了。 美得像一个不真实的梦境。 也美得,让明曦感到了更深的,被排斥在外的孤寂。 “二哥!” 一个激灵,明曦猛地从这片刻的失神中惊醒,不顾身体的虚弱,翻身下床。 她看到明野就躺在不远处另一张同样的菌菇床上,依旧昏迷不醒。 他的脸色,比之前更加苍白,嘴唇是毫无血色的青紫色。 那个名叫亚文的银髮精灵队长,正站在床边,与另一位看起来年纪稍长、头髮白的精灵,低声交谈著什么。 注意到明曦醒来,那位老精灵对亚文点了点头,转身向她走来。 他的步伐轻缓,脸上带著一种温和而悲悯的微笑,让人不自觉地放下戒备。 “你好,远方的旅人。我是伊兰尼尔,这里的医师。” 他的声音,如同春风拂过新生的树叶,带著安抚人心的力量。 “你的哥哥,伤得很重。” 伊兰尼尔的目光落在明野身上,眉头微微皱起。 “他的身体里,有一股非常狂暴、充满毁灭性的力量。与我们这个世界的法则,格格不入。” 明曦的心,瞬间揪紧了。 她快步走到明野床边,伸手想去触碰他的脸,却又在半空中停住,生怕自己不小心的举动,会让他更加痛苦。 “你们能……能救他吗?” 她的声音带著无法抑制的颤抖,那双刚刚恢復一丝清明的桃眼里,又迅速蒙上了一层水雾。 “我们会尽力。” 伊兰尼尔的回答很谨慎。 他伸出一只布满岁月痕跡、却依旧修长乾净的手,轻轻悬停在明野最深的那道伤口上方。 “愿自然的恩赐,抚平你的伤痛。” 他开始低声吟唱。 那是一种古老而优雅的语言,每一个音节都仿佛蕴含著生命的力量。 隨著他的吟唱,空气中浮现出无数萤火虫般的绿色光点。 那些光点匯聚在他的掌心,形成一团柔和的、充满了生命气息的绿色光球。 光球缓缓落下,温柔地,覆盖在明野那道因为法则衝突而无法癒合、甚至边缘开始能量化的狰狞伤口上。 明曦屏住了呼吸,眼中充满了希冀。 这就是魔法吗? 如此的温和,如此的美丽。 或许……或许真的能治好二哥。 明曦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他们对明野的治疗,紧张到呼吸都快忘了。 起初,一切似乎都很顺利。 绿色的光芒,如同温润的清泉,缓缓渗入伤口,那些逸散的光尘,似乎也稳定了下来。 然而,就在下一秒,异变陡生。 “唔——!” 明野紧闭的双眼猛地睁开一条缝隙,喉咙深处,发出一声压抑到极致的痛苦闷哼。 他体內的兽人之力,仿佛一头被惊扰的、沉睡的凶兽,瞬间甦醒,並对这份外来的“生命能量”,展开了最猛烈的反击。 那道刚刚有所缓和的伤口,骤然爆开。 一缕缕充满了暴戾与毁灭气息的黑色烟气,从伤口深处,疯狂地涌了出来。 黑烟与绿色的魔法光芒,激烈地碰撞、纠缠、湮灭。 “滋——滋滋——” 刺耳的声音,如同烧红的烙铁探入冰水,伴隨著一股焦糊与血腥混合的恶臭,在树屋中瀰漫开来。 明野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剧烈抽搐。 他那张青白的脸,涨成了恐怖的猪肝色,额角的青筋,像一条条扭曲的蚯蚓,疯狂地跳动著。 “怎么会这样?!” 伊兰尼尔大惊失色,脸上的从容与温和,瞬间被震惊与不解所取代。 “他的身体……他的身体在排斥生命能量!他体內的那股力量,在吞噬我的魔法!” 他试图加大魔力的输出,更多的绿色光点涌向伤口。 但这就像是火上浇油。 黑色的烟气变得更加浓郁,明野的挣扎,也愈发剧烈。 他眼中的银灰色狼瞳,已经失去了焦距,只剩下一片原始的、混乱的血红。 “不……不要!” 明曦的脑子“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她看著在极致痛苦中挣扎的二哥,心臟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地捏碎。 救他。 必须救他。 这个念头,压倒了一切的理智与偽装。 “让开!” 明曦尖叫一声,用尽全身的力气,一把推开了挡在她面前的精灵医师伊兰尼尔。 她的动作,是如此的突然与决绝,让在场的所有精灵都愣住了。 在他们惊愕的目光中,这个刚才还脆弱得仿佛一碰就碎的雌性生物,此刻却像一头护崽的母兽,毫不犹豫地,扑到了明野的身上。 她没有时间去思考暴露自己能力的后果。 也没有精力去维繫那副楚楚可怜的偽装。 她只知道,再这样下去,二哥会死。 会被两种不同世界的力量,活生生撕碎。 明曦双手紧紧按在明野不断冒出黑烟的伤口上,將自己体內那仅存的、如同风中残烛般的净化神力,毫无保留地,全部渡了过去。 第370章 不是魔法 她闭上眼,在灵魂深处,用尽所有的意念,发出最虔诚的祈祷。 一抹柔和的、纯净的金色光芒,从她的掌心,绽放开来。 这光芒,並不耀眼,也不灼热。 它就像初升的晨曦,温暖,包容,带著一种抚慰万物的、神圣的气息。 金色光芒没有去攻击那股暴戾的黑色烟气,也没有去对抗那份温和的绿色魔法。 它只是温柔地,將它们包裹了起来。 如同母亲的怀抱,安抚著两个正在打架的、暴躁的孩子。 不可思议的一幕,发生了。 那股疯狂吞噬一切的黑色烟气,在接触到金色光芒的瞬间,就像一头被驯服的猛兽,渐渐平息了暴动,缓缓缩回了明野的体內。 而那些被排斥的绿色魔法光点,也不再与之为敌,而是顺从地,融入了金光之中,化作最纯粹的生命能量,开始缓慢而坚定地,修復著那翻卷的皮肉。 “滋滋”的腐蚀声,消失了。 刺鼻的焦糊味,也散去了。 明野剧烈的抽搐,渐渐平缓。 他额头暴起的青筋,慢慢消退,脸上那骇人的猪肝色,也重新变回了失血的苍白。 他紧皱的眉头,舒展开来,喉咙里那痛苦的闷哼,变成了平稳的呼吸。 他再一次,沉沉地睡了过去。 只是这一次,他的睡顏,是安详的。 整个树屋,陷入了一片死寂。 所有精灵,都瞪大了眼睛,用一种看神跡般的、难以置信的目光,看著眼前这顛覆了他们认知的一幕。 伊兰尼尔张著嘴,白的鬍鬚,因为震惊而微微颤抖著。 他研究了一辈子自然魔法,从未见过,也从未听说过,有哪种力量,能如此轻易地,安抚並调和两种截然不同的、狂暴的能量。 这不是魔法。 魔法,是构建,是引导,是对世界规则的运用。 而这金色的光芒…… 是平息。 是赦免。 是凌驾於规则之上的……神恩。 亚文那双总是如同高山碧湖般不起波澜的碧绿色眼眸里,此刻,也掀起了滔天巨浪。 他缓缓握紧了手中那张白色的长弓,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 他的目光,穿透了那层柔和的金色光晕,死死地,钉在那个跪在床边、浑身颤抖的娇小身影上。 她是谁? 她到底是谁? 那柔弱的偽装下,究竟隱藏著怎样一个惊天的秘密? 金色光芒,在耗尽了明曦最后一丝神力后,渐渐黯淡,最终,完全消失。 树屋內,恢復了原有的光亮。 明曦的身体,软软地,瘫倒在床边。 她浑身都被冷汗浸透,脸色比明野还要苍白,没有一丝血色。 那双琥珀色的桃眼,因为神力的透支,而变得空洞而涣散。 但她没有倒下。 她用最后的力气,抬起手,轻轻地,抚摸著明野平稳下来的脸颊。 確认他真的没事了,那根紧绷到极限的神经,才终於,彻底断裂。 两行滚烫的眼泪,再也抑制不住,从她空洞的眼眶中,决堤而出。 她没有哭出声,只是无声地,大颗大颗地,掉著眼泪。 那是一种劫后余生的后怕。 一种耗尽所有的虚脱。 一种压抑到极致后,终於崩溃的脆弱。 这无声的哭泣,比任何撕心裂肺的哀嚎,都更能击中人心。 亚文的眼神,变得无比深邃与复杂。 他鬆开了紧握长弓的手,迈开脚步,缓缓走到她的面前。 他的影子,將她娇小的身体,完全笼罩。 “你用的……不是魔法。” 他的声音,依旧清冷,却比之前,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 “这是什么力量?” 致命的质问,如同一把冰冷的刀,悬在了明曦的头顶。 明曦的身体,猛地一僵。 她缓缓抬起头,那张掛著泪痕的、苍白的小脸,看起来是那么的无助与茫然。 她的大脑,在短暂的空白后,开始了疯狂的运转。 不能说实话。 绝对不能。 她的嘴唇,因为害怕而剧烈地颤抖著,似乎想说什么,却又因为极度的虚弱与恐惧,而发不出任何声音。 她垂下眼眸,长而卷的睫毛,被泪水沾湿,像两把破碎的蝶翼,在眼下投下一片淒楚的阴影。 过了好几秒,她才像是终於找回了自己的声音,用一种断断续续的、带著浓重哭腔的、微弱到几乎听不清的语调,回答道: “我……我不知道……” “这是……是我们家乡的一种……祈福的能力……” 她的声音,沙哑而脆弱,每一个字,都仿佛是用尽了她全部的力气。 “在……在遇到无法战胜的灾难时……向神明祈祷……求来的……一丝怜悯……” 她一边说,一边抬起那双泪眼朦朧的桃眼,怯生生地,望著眼前面容冷峻的精灵队长。 “我……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我只是……只是不想让他死……” 她的眼神,是那样的纯粹,那样的恐慌,像一只做错了事、等待主人惩罚的小兽,足以让任何苛责的言语,都堵在喉咙里,无法说出。 这就是她的答案。 一个將“神力”解释为“祈福”,將“主动施为”替换为“被动赐予”的,完美的谎言。 它將她从一个“拥有神秘力量的强者”,重新拉回了那个“被神明眷顾的、无助的弱者”的人设。 亚文沉默了。 他那双能看透林间一切偽装的锐利眼眸,紧紧地盯著她。 他在她的眼睛里,看到了恐惧,看到了无助,看到了劫后余生的茫然。 唯独,没有看到一丝一毫的,属於强者的从容与算计。 她说的,是真的吗? 理智告诉他,这番说辞,漏洞百出。 可看著她那副隨时都会在自己面前碎裂开来的样子,他竟然,无法再问出更尖锐的问题。 他身后的伊兰尼尔,此刻也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这位年长的精灵医师,看著明曦的眼神,已经从最初的温和,变成了一种混杂了敬畏、好奇与怜悯的复杂情绪。 “亚文队长。” 伊兰尼尔走上前来,声音里带著一丝感慨。 “不管这是什么力量,它確实救了这个年轻人。而且……我能感觉到,这股力量的本质,无比纯净,不含任何邪恶的气息。” 第371章 艾泽拉斯大陆 “或许……她真的是被某位仁慈的神明所眷顾的,迷途的羔羊。” 迷途的羔羊…… 亚文在心中,咀嚼著这个词。 他再次看了一眼明曦。 她依旧跪坐在那里,瘦弱的肩膀,因为无声的抽泣而微微耸动,看起来是那样的孤单与可怜。 不知为何,莱恩、扶风、明沉等人在她身上留下那些“战利品”般印记的画面,忽然闪过亚文的脑海。 这样纯净而美丽的生物,在原来的世界里,究竟经歷了什么? 那个昏迷的男人,真的是她的哥哥吗? 他真的是在保护她吗? 无数的疑点,在他心中盘旋。 但最终,都化作了一声几不可闻的嘆息。 他心中的警惕,並未完全消除。 但那份属於强者的、对弱小美丽生物的,与生俱来的保护欲,却在不知不觉中,占了上风。 “你没有做错。” 亚文终於开口,声音比之前,柔和了不止一个层次。 “你救了他。”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他弯下腰,向明曦伸出了一只手。 “起来吧。你消耗了太多力量,需要休息。” 明曦抬起泪眼,看著那只悬在她面前的、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 他的手很乾净,指甲修剪得圆润整齐,带著一种属於精灵的、优雅的凉意。 迟疑了片刻,明曦才伸出自己那只微微颤抖的、沾染了血污与尘土的手,轻轻地,搭了上去。 当两只手接触的瞬间,亚文的手指,下意识地,微微一僵。 她的手,好小,好软。 也,好凉。 他用很轻的力道,便將她从地上拉了起来。 她的身体轻得不可思议,站起来时,还因为虚弱而晃了一下,整个人都不由自主地,向他怀里靠了过来。 一股淡淡的、混合了少女体香与泪水咸涩味道的气息,縈绕在他的鼻尖。 亚文的身体,瞬间绷紧了。 他那双总是平静无波的碧绿色眼眸里,再一次,出现了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名为“慌乱”的情绪。 他不动声色地,扶著她的肩膀,让她站稳。 然后,不著痕跡地,鬆开了自己的手。 “伊兰尼尔,带她去泉边清洗一下,再给她准备一些食物和水。” 亚文转头,对医师吩咐道,语气恢復了往日的冷静与沉稳。 “是,队长。” 伊兰尼尔温和地应道。 在精灵医师的搀扶下,明曦被带到了那处由清泉匯聚而成的水潭边。 她清洗了脸和手,喝了些甘甜的泉水,又吃了一点精灵们採摘的、味道清甜的果子,身体才总算恢復了一丝力气。 而亚文,一直站在不远处,沉默地看著她,像一尊月光下优雅的雕像。 直到她恢復得差不多了,他才再次走了过来。 “我们,能谈谈吗?” 明曦点了点头。 亚文带著她,来到了一处远离营地喧囂的、巨大的树根下。 “这里,是艾泽拉斯大陆。” 亚文开门见山,声音在寂静的林间,显得格外清晰。 “我们所在的地方,是精灵的禁地——低语之森。这里充满了危险,不適合你们这样的旅人。” 明曦安静地听著,没有插话。 她的心里,却掀起了惊涛骇浪。 艾泽拉斯大陆。 一个全新的,完全陌生的名字。 “你们是从哪里来的?” 亚文的目光,锐利如刀。 “我们……来自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 明曦垂下眼眸,用早已准备好的说辞,轻声回答。 “一场可怕的空间风暴,把我们卷到了这里。” “空间风暴?” 亚文的眉头,皱得更深了。 “那確实很罕见,也极其危险。你们能活下来,已经是奇蹟。” 他沉吟了片刻,似乎是在判断她话语的真偽。 “那你们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这才是问题的关键。 明曦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她抬起头,那双刚刚清洗过的桃眼,在林间的光斑下,显得格外清澈动人。 “我想……我想去人类的城市。” 她用一种带著恳求的语气,望著亚文。 “我哥哥的伤,虽然暂时稳定了,但並没有痊癒。你们的魔法……似乎和他体內的力量衝突。我听说,人类的牧师,掌握著另一种……名为『神术』的治疗能力。或许……或许那能救他。” 这是一个合情合理的请求。 也是她经过深思熟虑后,为自己定下的,唯一可行的道路。 “而且……” 她顿了顿,咬了咬下唇,眼神里流露出一丝迷茫的希冀。 “在城市里……人多的地方……或许,能找到一些关於我们家乡的线索,找到……回去的路。” 亚文看著她眼中那份对回家之路的渴望,那份对治癒亲人的执著,沉默了。 这个理由,无懈可击。 “从这里出发,一直向东,穿过这片森林,再越过迷雾山谷,大概需要十天的路程,才能到达最近的人类王国——月光城。” 亚文缓缓说出了她最想知道的信息。 十天。 明曦的心中,定下了第一个明確的目標。 她必须儘快,带著二哥,前往月光城。 精灵的营地,再美,再安全,也终究不是她的容身之所。 这里的魔法,与他们格格不入。 留在这里,二哥的伤,永远不可能真正痊癒。 更重要的是,她必须重新找到,与兽人大陆的连接。 她要回去。 她要找到莱恩,找到明沉,找到她的孩子们。 而这一切的前提,是活下去。 是在这个陌生的、充满了未知规则的世界里,找到一个能让她喘息、並积蓄力量的,新的起点。 月光城。 就是她的目標。 在精灵营地休整的三天,是明曦穿越以来,难得的、几乎可以称之为“平静”的时光。 她扮演著一个完美的客人。 一个因哥哥重伤而心力交瘁,因初临异世而惶恐不安的,柔弱无助的异乡人。 她会安静地坐在菌菇床边,一看就是一下午,只是为了守著依旧昏迷的明野。 当有精灵递给她清甜的果子时,她会怯生生地抬起头,用那双水汽氤氳的桃眼,小声地说一声“谢谢”,那声音轻得像是怕惊扰了林间的落叶。 第372章 去人类的城市 她的身体依旧虚弱,走路时会微微摇晃,仿佛隨时都会倒下,需要人搀扶。 这副惹人怜爱的姿態,加上那日她不顾一切救下兄长的决绝,让精灵们对她抱有极大的同情与善意。 他们不再將她视为一个可疑的闯入者,而是一个需要被呵护的、迷途的美丽生灵。 明曦將这一切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她知道,这份同情是她目前唯一的护身符。 但她也同样清楚,这片美丽的森林,不是她的归宿。 明野的伤势,是悬在她心头的一把刀。 精灵们的自然魔法虽然能维持他的生命体徵,却无法根除那道伤口中,属於兽人世界的、狂暴的法则力量。 伤口没有恶化,却也没有真正癒合。 它就像一座休眠的火山,隨时可能再次爆发。 第三天的黄昏,当亚文再一次前来探望明野的伤势时,明曦终於开口了。 “亚文队长。” 她的声音沙哑,带著压抑的恳求。 她缓缓站起身,因为起得有些急,身体晃了一下,下意识地扶住了身旁的树干。 “我……我想……带我哥哥离开这里。” 亚文那双碧绿色的眼眸,静静地看著她。 这三天里,他来过很多次。 有时是带著医师伊兰尼尔,有时,只是他一个人。 他会站在不远处,沉默地看著她,眼神复杂难明。 他似乎在观察,在评估,也在……挣扎。 “去哪里?” 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清冷。 “去人类的城市。” 明曦咬了咬下唇,这个动作让她苍白的小脸,多了一丝血色与脆弱的倔强。 “伊兰尼尔医师说,你们的魔法,与我哥哥体內的力量衝突。” “我不能……我不能再这样等下去了。” 她的眼圈,又红了。 “我听说……人类的牧师,掌握著一种叫『神术』的力量。或许……或许那能救他。” 她抬起头,泪光在琥珀色的眼眸里闪烁,像两颗被晨露打湿的宝石。 “求求您,告诉我……该怎么去月光城?” 她的每一个字,都敲在亚文的心上。 理智告诉他,这两个异乡人来歷不明,身怀秘密,最好的处理方式,就是將他们限制在低语之森,直到弄清楚一切。 可当他看到她眼中那份不掺任何杂质的、纯粹的祈求时,拒绝的话语,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他想起了那日绽放的金色光芒。 那份凌驾於法则之上的、神圣而温暖的力量。 也想起了她此刻这副隨时可能破碎的、孤立无援的模样。 这两种极致的反差,在他心中形成了一个无解的谜团,让他无法忽视,更无法放下。 “森林外围,盘踞著许多被黑暗侵蚀的魔物。凭你们两个人,走不出去。” 亚文最终,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而是陈述了一个冷酷的事实。 明曦的心,沉了一下。 但她没有放弃,反而走上前一步,几乎是仰望著他。 “那也……那也得走。” 她的声音很轻,却带著不容置疑的坚定。 “死在路上,也比在这里……眼睁睁地看著他死,要好。” 亚“文”的呼吸,有了一瞬间的停滯。 他看著她单薄的肩膀,仿佛已经看到了她背著那个高大的男人,在黑暗的森林里,被魔物撕碎的悽惨景象。 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烦躁与不忍,涌上心头。 “我会派一队人,护送你们穿过森林。” 几乎是在那丝烦躁达到顶点的瞬间,他脱口而出。 话说出口,连他自己都愣住了。 明曦那双含著泪的眼睛,猛地睁大了。 她似乎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整个人都呆在了那里。 “我只负责將你们安全送到森林边缘。之后的路,要靠你们自己。” 亚文移开视线,不去看她那张写满了惊喜与感激的脸,语气恢復了惯有的冷硬。 他为自己这瞬间的心软,找到了一个完美的理由:这两个人身上的秘密,或许与外界有关,让他们去人类的城市,也许能引出更多的线索。 这只是为了精灵一族的安危,所做的必要探查。 仅此而已。 “谢谢……谢谢您!亚文队长!” 巨大的惊喜,让明曦的声音都变了调。 她激动得上前一步,似乎想要抓住他的手臂,却又在半空中停住,最终只是深深地,向他鞠了一躬。 那一头乌黑如瀑的长髮,隨著她的动作,滑落下来,发梢几乎触及地面。 亚文的目光,落在她纤细白皙的后颈上。 那里,还残留著一些已经淡去的,曖-昧的痕跡。 他的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 他猛地转过身。 “明天一早出发。去休息吧。” 丟下这句话,他便迈开长腿,快步离开了树屋,背影里,竟带著一丝狼狈的仓促。 第二日清晨,薄雾瀰漫的林间。 亚文亲自挑选了四名最精锐的精灵游侠,组成了一支护送小队。 明野依旧昏迷著,被安置在一个由藤蔓编织的简易担架上,由两名精灵抬著。 明曦换上了一套精灵们为她准备的、由柔软树叶与细藤编织而成的深绿色衣裙。 这身衣服,让她本就白皙的肌肤,更显得莹润如玉,整个人仿佛都融入了这片生意盎然的森林。 旅途,开始了。 这片低语之森,对明曦而言,处处都是新奇。 她小心翼翼地跟在亚文的身后,像个第一次走出家门的孩子。 她的眼睛,好奇地打量著周围的一切。 她会为一株在触碰下,会害羞般收拢叶片的含羞草,而发出一声小小的惊呼。 也会被一朵散发著幽蓝色光晕、如同夜空星辰的蘑菇,吸引全部的注意力。 “这是什么?” 她指著一株掛在树干上,藤蔓如同水晶般晶莹剔l透的植物,小声地问走在身旁的亚文。 “星光藤。” 亚文的回答,简洁明了。 “它的汁液,在夜晚会发光,是很好的照明材料。” “好漂亮……” 明曦由衷地讚嘆著,她伸出手指,想要去触碰一下那冰凉的藤蔓,却因为一个趔趄,脚下被一截凸起的树根绊到。 第373章 最高明的猎手 “啊!” 一声惊呼,她的身体失去了平衡,直直地向一旁倒去。 一只修长有力的手臂,及时地揽住了她的腰,將她稳稳地,带回了怀里。 熟悉的、混合著青草与冷杉的清冽气息,瞬间將她包裹。 明曦整个人,都撞进了亚文坚实的胸膛里。 隔著一层薄薄的衣料,她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肌肉的轮廓,与那沉稳有力的心跳。 她的脸,“刷”的一下,红透了。 “对……对不起……” 她慌忙地想从他怀里退开,却因为手脚发软,反而贴得更紧。 亚文的身体,明显地僵硬了。 他揽在她腰间的手,像是被烙铁烫到一般,想要收回,却又在她再一次摇晃时,下意识地收得更紧。 怀里的身躯,娇小,柔软,带著少女独有的、淡淡的馨香。 这种感觉,对他这个活了上百年的精灵而言,是全然陌生的,也是……极具衝击力的。 “小心看路。” 过了好几秒,他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那份清冷里,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喑哑。 他鬆开手,扶著她的肩膀,让她站稳,然后迅速地,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队伍里的其他精灵,看到这一幕,都露出了善意的微笑。 在他们眼中,这只是一个不諳世事的美丽少女,与他们那位不解风情的队长之间,一次无伤大雅的意外。 没有人怀疑。 没有人觉得,这个连走路都会摔倒的柔弱雌性,会有任何威胁。 明曦垂著头,脸上的红晕,久久没有褪去。 只有她自己知道,在被亚文扶住的那一刻,她那颗看似慌乱的心,冷静得可怕。 她精准地计算著每一个动作,每一次呼吸。 她知道,怎样的姿態最无助,怎样的惊慌最能引人怜惜。 她像一个最高明的猎手,用最顶级的偽装,一步步地,瓦解著猎物的防备。 这趟旅程,充满了各种各样的“意外”。 她会在过溪流时,因为害怕而不敢踏出脚步,直到亚文不耐烦地將她抱过去。 她会在夜晚宿营时,被远处不知名野兽的嚎叫嚇得脸色发白,下意识地向燃著篝火的、亚文所在的方向缩去。 她的依赖,她的脆弱,她的不设防备,像一张无形的网,將整个护送小队,都笼罩了进去。 连亚文自己,都没有察觉到。 他那双总是锐利如鹰的眼眸,落在她身上的时间,越来越长。 他的话,依旧很少。 但当她因为好奇而询问时,他总会耐心地解答。 当她因为疲惫而脚步变慢时,他会不动声色地,放缓整个队伍的速度。 七天后,他们终於走到了低语之森的边缘。 眼前的林木,开始变得稀疏。 穿过前方那片洒满金色阳光的林间空地,就能彻底离开这片属於精灵的禁地。 所有人都鬆了一口气。 明曦的心中,更是升起了一股难以言喻的激动。 月光城。 那个代表著希望与全新起点的目標,就在眼前了。 然而,就在他们即將踏出最后一步时,一阵清晰的、金属碰撞与马蹄踏地的声音,从空地的另一头,传了过来。 亚文的脸色,瞬间一变。 他立刻抬起手,做了一个停止前进的手势。 所有的精灵,都在瞬间握紧了手中的长弓与利刃,眼神警惕地,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很快,一队身披银亮全身甲,骑著神骏白马的人类骑士,出现在了他们的视野中。 为首的那名骑士,尤为引人注目。 他有著一头如太阳般耀眼的金色短髮,面容英俊得如同神祇的雕塑。 他的神情,严肃而禁慾,那双湛蓝色的眼眸,像是被冰封的湖面,不带一丝情感的温度。 一身精工打造的银色鎧甲,在林间斑驳的光影下,反射著冰冷而神圣的光辉。 仅仅是存在在那里,就带来了一种令人窒息的、属於上位者的压迫感。 圣骑士团长,亚瑟。 他的目光,如同利剑,第一时间扫过这队出现在森林边缘的精灵。 当他看到那张由藤蔓编织的、明显不属於人类工艺的担架时,眉头不易察觉地,微微蹙起。 精灵,是高傲而排外的种族,极少会与人类有如此深入的接触。 他的视线,继续移动。 然后,他看到了被亚文下意识护在身后的,那个娇小的身影。 黑色的长髮,雪白的肌肤,还有那张,美得几乎不属於凡尘的、带著一丝茫然与惊慌的小脸。 亚瑟的眉头,皱得更深了。 一个人类? 一个看起来如此柔弱的、普通的人类女子,为什么会和这群高傲的精灵在一起? 就在他心生疑竇的瞬间,他腰间佩戴的一枚拳头大小的、镶嵌在银质底座上的透明水晶,毫无徵兆地,亮了起来。 嗡—— 一声轻微却无法忽视的嗡鸣。 那枚名为“圣辉水晶”的链金物品,陡然绽放出了刺目的光芒。 那光芒,是如此的纯净,如此的璀璨。 如同一颗小型的太阳,瞬间在林间炸开。 那耀眼的圣光,甚至压过了从林间缝隙中洒落的、真正的阳光。 亚瑟脸上的严肃表情,瞬间凝固了。 他湛蓝色的瞳孔,猛地一缩。 这……这是…… 他作为圣骑士团长,常年佩戴圣辉水晶,它的每一次反应,他都了如指掌。 在面对最邪恶的亡灵巫师时,它会发出警告的红光。 在聆听教廷大主教的圣言时,它会发出温和的、代表著共鸣的白色光晕。 可眼前这种……这种几乎要將水晶本身都融化掉的、前所未有的璀璨光芒……他从未见过! 这光芒的强度,远远超过了他面见当代教皇时,水晶所產生的反应! 这代表著什么? 这代表著,水晶侦测到了一个纯净度与亲和度,都远远凌驾於教皇之上的,神圣能量的源头! 这怎么可能?! 这个世界上,怎么可能存在比教皇,更接近神明的存在?! 亚瑟身后的所有圣骑士,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异状,惊得勒住了韁绳。 战马不安地嘶鸣著,刨动著蹄子。 他们看著自家团长腰间那枚亮得不可思议的水晶,脸上写满了震惊与戒备。 第374章 光明的疯子 骑士们的手,不约而同地,握紧了腰间的剑柄。 原本还算平静的林间空地,气氛瞬间紧绷到了极点。 亚瑟那双冰蓝色的眼眸,死死地,盯住了光芒爆发的中心。 他的视线,穿透了那层纯净的白色光晕,如同最精准的標枪,牢牢地,钉在了那个躲在精灵队长身后的、看起来柔弱无助的黑髮女子身上。 是她! 源头,是她! 明曦的脑子,“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她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她只看到那个英俊得过分的骑士腰间,有个东西突然发出了无比刺眼的光。 那光芒,让她感觉不到丝毫的暖意,反而像被无数根冰冷的针,刺穿著全身。 一种前所未有的、被彻底看穿的恐慌,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她的心臟。 暴露了! 她的身体,她的力量,她的秘密…… 在这个她一无所知的人类强者面前,被一种她无法理解的方式,彻底地,暴露了! 她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 冰冷的恐惧,从脚底直衝天灵盖,让她浑身的血液,都仿佛冻结了。 “別怕。” 一个低沉的、带著一丝紧张的声音,在她的耳边响起。 精灵队长亚文高大的身躯,將她完全挡在了身后,隔绝了那道几乎要將她刺穿的、审视的目光。 他的手,已经搭在了背后的白色长弓上,肌肉紧绷,进入了隨时可以发动攻击的姿態。 他的脸色,前所未有的凝重。 “是教廷最顽固的『圣光之手』。” 亚文的声音,压得极低,只有明曦能听到。 “他们是光明的疯子,也是最麻烦的敌人。” 三天后,在亚文队长的首肯下,精灵们终於同意护送明曦与仍在昏迷中的明野,前往低语之森的边缘。 路途是寂静的。 精灵们用坚韧的藤蔓编织成一个简易的担架,平稳地抬著明野。 明曦跟在担架旁,身上披著一件由月光草织成的柔软斗篷,那是精灵医师伊兰尼尔赠予她的。 她低垂著眼眸,纤长的睫毛在白皙的脸颊上投下淡淡的阴影,脚步虚浮,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仿佛一阵风就能將她吹倒。 这副脆弱不堪的模样,让她看起来像一个被命运隨意搓揉的易碎品。 然而,斗篷遮盖下的身体,却早已不像三天前那般虚弱。 净化空间的自我修復能力,远超她的想像。 只是,她依然需要这层偽装。 精灵们的態度很微妙。 尤其是亚文。 这位容貌俊美、气质清冷的精灵队长,一路上都走在她的斜前方。 他的步伐悄无声息,背影挺拔如松,手中的白色长弓从未离身。 明曦能感觉到,他的目光,总是若有若无地落在自己身上。 那目光里,不再是纯粹的警惕,而是多了一丝探究,一丝困惑,甚至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属於强者对易碎珍宝的保护欲。 他想不通。 他无法將那个能释放出神圣金色光芒、平息两种狂暴能量的神秘存在,与眼前这个连走路都需要人搀扶的柔弱雌性,联繫在一起。 就在这片诡异的寧静中,林地深处,忽然传来了一阵细微而规律的震动。 如同沉闷的鼓点,由远及近。 “停下。” 亚文猛地抬手,清冷的声音打破了沉默。 所有精灵瞬间进入了戒备状態,他们如同林间的幽影,悄无声息地散开,手中的长弓搭上了箭矢,碧绿色的眼眸警惕地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那沉重的蹄声越来越近。 伴隨著金属碰撞的清脆迴响。 很快,一队身著银白色全身鎧甲、骑著高大战马的人类骑士,出现在了林间的空地上。 为首的骑士,身形格外高大挺拔。 他的盔甲在林间斑驳的光影下,反射著冰冷而圣洁的光辉,胸甲上,鐫刻著一个由利剑与羽翼组成的复杂徽记。 他没有戴头盔,露出一张轮廓分明、堪称英俊的面庞,金色的短髮如同被太阳亲吻过,但那双湛蓝色的眼眸,却如同极北之地的冰川,充满了严肃、高傲与不容置疑的威严。 是圣光教廷的骑士团。 亚文的眉头,瞬间皱紧了。 精灵与教廷的关係,向来谈不上融洽。 他们看不惯这些人类对神明狂热的信仰,而教廷,也同样鄙夷精灵们对自然之力的崇拜,视其为异端。 “人类,这里是精灵的禁地。” 亚文上前一步,声音冰冷,“立刻退出去。” 然而,那位为首的骑士团长,却像是完全没有听到他的话。 他的目光,越过了身材高挑的精灵队长,径直地,死死地,钉在了亚文身后那个娇小的身影上。 那目光,太奇怪了。 没有兽人那种赤裸裸的占有欲,也没有普通男人见到绝色时的惊艷与贪婪。 那是一种混合了极致的震惊、狂热的探寻、以及深深不解的复杂情绪。 仿佛,他看到的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而是一个失落了千年的神跡,突然降临在了凡尘。 骑士团长亚瑟,无视了精灵们拉开弓弦、充满敌意的警告。 他翻身下马,沉重的战靴踩在厚厚的落叶上,发出“沙沙”的声响。 他一步一步,坚定地,走向明曦。 隨著他的靠近,他腰间佩剑的剑柄上,那颗鸽子蛋大小、通体纯白的水晶,忽然毫无徵兆地,亮了起来。 那光芒,柔和,温暖,纯净无瑕。 与三天前,明曦掌心绽放出的金色光芒,如出一辙。 亚瑟的身体,猛地一震。 他的呼吸,瞬间变得粗重。 湛蓝色的眼眸里,掀起了滔天巨浪。 他的脑海中,疯一般地迴荡起教廷最古老的典籍中,那段尘封了数百年、几乎被所有人遗忘的预言。 “当双月同天,星辰失序,迷途的羔羊將自天外降临……” “……她身怀至纯的神圣,却不识归途,手无缚鸡之力,於混乱中流离……” “……她將为这个摇摇欲坠的世界,带来不可预知的转机,抑或是……最终的沉沦。” 第375章 圣光骑士团团长 双月同天,那是半年前席捲整个大陆的异象。 自天外降临…… 亚瑟的目光,扫过明曦身上那件明显不属於这个世界任何风格的內衬,扫过她那与所有人类、精灵都截然不同的、纯粹的黑髮黑眸。 身怀至纯的神圣…… 他死死盯著自己腰间那枚正在发出璀璨光芒的“圣辉水晶”,这枚只有在接触到最纯粹、最浓郁的神圣能量时,才会有所反应的圣物,此刻的光芒,比他在教皇冕下身上见到的,还要耀眼。 不识归途,手无缚鸡之力…… 他看著眼前这个女人。 那张美到令人窒息的脸上,写满了迷茫与怯弱。 那双琥珀色的桃眼里,噙著一层隨时都会落下的水汽,像是受惊的小鹿,对周遭的一切都充满了恐惧。 她的身体,在自己充满压迫感的走近下,正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著。 一切…… 预言中的每一个字,每一个描述。 都与眼前的景象,完美地,契合了。 “砰——” 一声沉重的金属撞击声,在寂静的林中,突兀地响起。 在所有精灵和骑士,那难以置信的目光中。 高傲的、从不向任何人低头的圣光骑士团团长,亚瑟·晨曦。 单膝跪地。 他低下自己高贵的头颅,宽阔的脊背,向著那个柔弱的、仿佛一碰就碎的异界女人,谦卑地弯曲。 他的右手,紧紧抚在胸前的徽记上,动作標准而虔… 他的声音,不再是冰冷的,而是充满了无比的虔诚,甚至,还带著一丝因激动而无法抑制的,轻微的颤抖。 “卑职,圣光骑士团团长亚瑟·晨曦……” “恭迎迷途的圣女殿下,回归凡尘。” 一句话。 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了一颗巨石。 整个森林,都仿佛在这一瞬间,彻底死寂。 明曦彻底愣住了。 她呆呆地看著跪在自己面前的英俊骑士,看著他耀眼的金髮,和他低垂的、谦卑的头颅。 她的大脑,一片空白。 圣女? 殿下? 他在说什么? 她身后的精灵们,也彻底惊呆了。 亚文那张总是波澜不惊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混合著荒谬与震惊的表情。 伊兰尼尔更是张大了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圣光骑士团的团长,在教廷的地位,仅次於红衣大主教和教皇本人。 他,竟然向一个来路不明的异界女人下跪? 还称她为……圣女殿下? “恭迎圣女殿下!” 短暂的死寂后,亚瑟身后的骑士们,终於从巨大的震惊中反应过来。 他们没有丝毫的犹豫,追隨著他们团长的动作。 “唰——唰——唰——” 整齐划一的动作,沉重的鎧甲发出连成一片的巨响。 十几名强大的圣光骑士,齐刷刷地单膝跪地,右手抚胸,向著明曦,低下了他们高傲的头。 他们的声音,匯聚成一股洪流,在这片属於精灵的古老森林中,轰然炸响。 声震林木,惊起飞鸟无数。 这山呼海啸般的阵仗,如同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了明曦空白的脑海里。 巨大的震惊,迅速褪去。 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无比清醒、无比冷静的念头。 这是一个机会。 一个千载难逢的,能让她在这个陌生的世界,瞬间站稳脚跟的,天赐的机会。 承认? 不,她什么都不知道,承认只会立刻露馅。 否认? 那更是愚蠢至极。 拒绝这样一股强大的、主动送上门的庇护,然后继续跟著一群对自己疑心重重的精灵,去一个前途未卜的人类城市? 她没得选。 她唯一的选择,就是演下去。 在电光火石之间,明曦已经做出了最正確的决定。 她没有开口说一个字。 因为她知道,在这种情况下,任何言语,都是多余的,都可能成为破绽。 她只是將自己最擅长的武器,发挥到了极致。 她用贝齿,轻轻地,咬住了自己柔软的下唇。 这个动作,让她看起来既委屈,又无助。 那双本就水光瀲灩的桃眼,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巨大“惊嚇”,终於蓄满了泪水。 但她强忍著,不让它们掉下来。 那倔强而又脆弱的模样,比直接哭出来,更能激起人的保护欲。 她抬起眼,用那双盛满了惊慌、迷茫与无措的泪眼,怯生生地,望著跪在她面前的亚瑟。 那眼神,仿佛在问: “你是谁?” “你们在做什么?” “我……我好害怕……” 没有一句台词。 却將一个突然被神圣光环砸中,受惊过度,完全不知所措的“无辜圣女”形象,演绎得淋漓尽致,入木三分。 亚瑟抬起头,迎上她的目光。 当他看到那双眼睛里,纯粹的、不含一丝杂质的恐惧与茫然时,他心中最后一丝来自理智的疑虑,也彻底烟消云散。 没错。 就是这样。 预言中说的,“不识归途”。 她根本不知道自己的身份,也不知道自己拥有多么伟大的力量。 她只是一个迷路了的、受了惊嚇的、需要被引导和保护的,羔羊。 亚瑟的眼神,瞬间从虔诚,变得充满了怜惜与坚定。 他心中的信念,在这一刻,前所未有的巩固。 “殿下,请不必惊慌。” 他的声音,放得无比轻柔,生怕嚇到眼前这位神圣而脆弱的存在。 “我们,是奉神明的指引,前来迎接您的。” “从现在起,我,亚瑟·晨曦,以及我身后的圣光骑士团,將以生命和荣耀起誓,护卫您的安全,扫清您前路的一切荆棘。” 他再次低下头,声音鏗鏘有力,每一个字,都仿佛是用灵魂在宣誓。 “直到,將您平安送抵圣城,重归神明的怀抱。” 山呼海啸般的宣誓,如同一柄柄重锤,凿穿了明曦短暂的空白与错愕。 她的心臟,在这一刻,反而以一种极度诡异的频率,冷静了下来。 圣女? 殿下? 这两个词汇,像是两把钥匙,瞬间打开了她脑海中最底层,那扇属於生存本能的厚重铁门。 门后,没有惊慌,没有迷茫。 只有一片冰冷的,亮如白昼的清明。 这是一个身份。 第376章 请允许我 一个从天而降的、沉重又华丽的身份。 它是一顶桂冠,也是一副枷锁。 是一个巨大的谎言,也是一个绝佳的跳板。 承认? 不。 一个真正的、对自身力量与来歷一无所知的“圣女”,在面对此等阵仗时,绝不会是欣然接受的模样。 那会暴露她冷静到可怕的本质。 否认? 是的,必须否认。 但不是理直气壮的否认,而是源於恐惧与无助的、颤抖的、微弱的否认。 那才是她此刻,唯一正確的“剧本”。 电光火石之间,明曦已经为自己,选好了最完美的表演方式。 她將自己最擅长的武器,发挥到了极致。 那双因为巨大的“惊嚇”而蓄满泪水的桃眼,终於不堪重负。 一滴滚烫的泪珠,顺著她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脸颊滑落,砸在她自己的手背上,溅开一朵小小的、湿润的水。 这滴泪,是信號。 是她精心编排的戏剧,拉开的序幕。 她身体的颤抖,不再是单纯的偽装,而是被自己此刻的处境,与即將出口的谎言,激起的真实反应。 她向前,迈出了微小的一步,又因为恐惧而下意识地,向后缩了半步。 这个细节,精准地,落入了亚瑟那双充满虔诚的蓝色眼眸中。 在他眼中,这並非算计。 这是神圣的存在,在面对凡尘的狂热时,本能的退缩与不安。 这更加印证了,她就是预言中那个“不识归途,手无缚鸡之力,於混乱中流离”的,迷途羔羊。 明曦终於鼓起了勇气。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 追书神器 101 看书网,??????????????????.??????超方便 】 她张开嘴,乾涩的喉咙里,挤出了破碎的、带著浓重哭腔的音节。 “你……你们认错人了……” 她的声音,轻得像一片羽毛,脆弱得仿佛隨时都会被风吹散。 “我……我不是什么圣女……” 她抬起那双泪眼朦朧的眸子,无助地,望向跪在自己面前的,那位高大英俊的骑士团长。 “我只是一个……一个和哥哥走散了的……迷路的旅人……” 这番话,每一个字,都带著颤音。 每一个停顿,都充满了恰到好处的惊惶。 这完美的“否认”,没有起到任何否认的作用。 它如同最精纯的燃料,被悉数倒入了亚瑟心中那团名为“信仰”的烈火之中。 火焰,轰然高涨。 谦卑。 是的,是圣女殿下的谦卑。 她身怀神恩而不自知,拥有伟大的力量却將其视为平常。 她不愿接受这凡尘的桂冠,只因她本就来自比凡尘更神圣的国度。 亚瑟抬起头。 那双如同极北冰川般坚毅的蔚蓝眼眸里,此刻,已经融化成了磐石般的坚定,与海洋般的怜惜。 “殿下。” 他的声音,依旧恭敬,却多了一丝不容置喙的温柔。 “您的光辉,是无法被掩盖的。” 他蔚蓝的目光,扫过明曦身上那件精灵赠予的、由月光草织成的柔软斗篷。 那斗篷,无法完全遮掩她內里那件来自现代文明的、剪裁精致的內衬。 那独特的样式,便是她来自“天外”的,最直接的证据。 “请不必害怕。” 亚瑟的声音,像是在安抚一只受惊的幼兽。 “您只是暂时遗忘了自己的身份。圣城,月光城,才是您真正的归宿。” 他站起身。 那身沉重的银白鎧甲,隨著他的动作,发出了沉闷而流畅的金属摩擦声。 一米九开外的高大身躯,在林间投下了一片极具压迫感的阴影,將明曦娇小的身影,完全笼罩。 他以一种不容置喙的姿態,再次,向明曦伸出了手。 这一次,不再是试探。 而是邀请,是宣告,是决定。 “请允许我,护送您回家。” “家”这个字,被他咬得极重。 仿佛那座遥远的、建立在山巔之上的圣城,从一开始,就是为她而建。 这温柔而强势的姿態,让明曦身后的精灵们,感到了强烈的不安。 精灵队长亚文上前一步。 他那双总是如同高山碧湖般不起波澜的碧绿色眼眸里,此刻写满了警惕。 “人类,她……” 亚文的话,只说了一半。 就被亚瑟一道冰冷刺骨的眼神,生生钉在了原地。 那不再是面对“圣女”时的温柔与虔诚。 而是属於圣光骑士团团长的,绝对的威严与冷漠。 “精灵。” 亚瑟的声音,寒冷如铁。 “感谢你们暂时庇护了圣女殿下。但现在,她將由我们教廷接管。” “接管”这个词,充满了不容商榷的霸道。 亚文的嘴唇,抿成了一条锋利的直线。 他能感觉到,眼前这个人类骑士身上散发出的,那种近乎疯狂的、不讲任何道理的信仰之力。 这不是能够沟通的对象。 他看了一眼明曦。 那个弱小的、被推到风口浪尖的异界女人,正用一种求助般的眼神,回望著他。 那眼神里,有恐惧,有依赖,还有一丝……他看不懂的,深藏在水光之下的冷静。 亚文又看了一眼骑士们脸上那种狂热到扭曲的神情。 他知道,如果自己强行阻拦,一场血腥的衝突,在所难免。 精灵热爱和平,但不畏惧战斗。 可为了一个来路不明、充满了谜团的异界人,与这个大陆最强大的军事力量之一,圣光教廷,在这里开战,值得吗? 理智,最终压倒了衝动。 亚文沉默了。 他那双碧绿色的眼眸,深深地,最后看了明曦一眼。 那一眼,无比复杂。 有警告,有同情,还有一丝未能探究到底的遗憾。 最终,他对著身后的精灵们,做了一个隱蔽的手势。 精灵们看著那群如同铁桶一般,將明曦团团围住的人类骑士,眼中闪过不屑与厌恶。 但他们还是服从了队长的命令。 没有一句道別。 也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 十几名矫健的精灵,如同融入水中的影子,悄无声息地,退回了森林的深处,很快便消失不见。 他们的离去,带走了这片林间最后一点属於自然的、寧静的气息。 只剩下冰冷的钢铁,与狂热的信仰。 明曦的心,隨著精灵们的消失,彻底沉了下去。 她最后的退路,被斩断了。 第377章 至高无上的敬意 现在,她只能,也必须,依附於眼前这个强大而危险的男人。 亚瑟仿佛没有注意到精灵的离去。 他的全部心神,都集中在眼前这位神圣而脆弱的“殿下”身上。 他亲自走上前,解开了自己那匹神俊非凡的白色战马的韁绳。 那匹马通体雪白,没有一根杂毛,神態高傲,显然是血统极佳的宝马。 它的名字,叫“逐光”。 追逐圣光。 这是每一任圣光骑士团团长坐骑的,专属名字。 亚瑟牵著“逐光”,走到了明曦面前,动作轻柔得,仿佛怕惊扰了停留在瓣上的蝴蝶。 他小心翼翼地,用一种近乎侍奉的姿態,將明曦扶上了高高的马背。 他的手掌,宽大而有力,隔著冰冷的金属手甲,托住她纤细的腰肢时,依然能感觉到那惊人的柔软。 亚瑟的身体,有那么一瞬间的僵硬。 但他很快便恢復了肃穆的神情,仿佛任何凡俗的触碰,都是对圣女的褻瀆。 隨后,他又指挥著手下的骑士,用最柔软的毛皮和布料,重新布置了另一匹马的马背。 几名骑士合力,將依旧昏迷不醒的明野,极为平稳地,安置了上去。 从始至终,他们的动作都带著一种奇异的小心翼翼,仿佛那不是一个普通的伤员,而是圣女殿下的一件珍贵“行李”。 一切准备就绪。 十几名骑士,如同最忠诚的卫兵,分列两旁,將明曦和明野,护卫在最中心。 亚瑟没有与明曦同乘。 这在任何人看来,都是理所当然的。 但他的下一个动作,却让所有人都感到了震惊。 这位高傲的骑士团长,竟然没有上自己的备用马。 而是选择,亲自在前方,牵住了“逐光”的韁绳。 他挺拔的身躯,走在最前方。 沉重的战靴,踏在鬆软的落叶上,发出规律而坚定的声响。 他像一个最谦卑的僕人,一步一步,引领著他背后的“神明”,走向凡尘的圣殿。 这是一种至高无上的敬意。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也是一种无声的、不容抗拒的宣告。 明曦坐在高高的马背上,身体隨著战马平稳的步伐,微微起伏。 精灵赠予的月光草斗篷,柔软地贴著她的身体。 她低著头,看著前方那个被阳光勾勒出金色轮廓的高大背影。 看著他手中那根紧握的韁绳。 她心中无比清楚,那根韁绳的另一端,牵著的,不仅仅是一匹马。 更是她自己。 她成功了。 她成功地,將自己“寄生”到了这个世界最强大的势力之一,圣光教廷的身上。 代价,是自由。 是接受这个名为“圣女”的虚假身份。 她被迫,接受了这一切。 用这个陌生的身份,去换取明野得到最好的治疗。 用这个华丽的牢笼,去换取一个能让她深入了解这个陌生大陆的,绝佳平台。 她需要情报。 关於这个“艾泽拉斯大陆”的一切。 关於这里的力量体系,势力分布,风土人情。 她更需要找到,返回兽人大陆的方法。 莱恩…… 明沉…… 还有她那两个刚刚出生不久,嗷嗷待哺的孩子…… 一想到他们,明曦的心,就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揪住,痛得无法呼吸。 她垂在身侧的手,在宽大的斗篷下,悄然握紧。 指甲,深深地,掐进了掌心。 尖锐的刺痛,让她那因为扮演弱小而变得有些麻木的神经,重新变得锐利。 她抬起头,目光越过亚瑟的肩膀,望向东方。 那里,是她即將前往的目的地——月光城。 也是她在这个新世界里,新的起点,新的战场。 她会演下去。 將这个柔弱、无辜、不諳世事的“圣女”,演绎得尽善尽美。 直到,她拥有足够的力量,能撕碎这层偽装,能打破这个牢笼。 直到,她能找到回家的路。 或者…… 將所有胆敢阻拦她回家的人,全部,拖入深渊。 圣女降临的消息,插著无形的翅膀,以比战马奔袭快上百倍的速度,飞越了山川与河流,提前降临在了月光城。 这枚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掀起了滔天巨浪。 整座建立在圣山之巔的白色巨城,都因此而彻底沸腾。 当亚瑟率领的骑士小队出现在地平线上时,迎接他们的,是足以撼动山岳的狂热浪潮。 城门大开。 宽阔得足以容纳十数匹战马並行的大道两侧,挤满了密密麻麻的人群。 他们穿著各式各样的衣袍,来自城市的每一个角落,却做著同一个动作。 跪拜。 成千上万的民眾,如被收割的麦浪,齐刷刷地跪伏在地。 他们的头颅深深低下,紧贴著冰冷的石板路,用最谦卑的姿態,迎接神明的使者。 “圣女殿下。” “圣女殿下。” 低沉而狂热的呼喊,从人群的最前方开始,如涟漪般一圈圈扩散开来,最终匯聚成一片响彻云霄的宏大声浪。 无数新鲜的、带著晨露的白色瓣,被虔诚的手拋向空中。 一场盛大而圣洁的雨,纷纷扬扬地,洒落在骑士们的鎧甲上,洒落在明曦的斗篷上。 明曦坐在高大的“逐光”战马背上,身体在民眾山呼海啸般的声浪中,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 这场景,远比她在森林中面对骑士们的跪拜,要宏大千倍,万倍。 那是一种足以將任何个体意志彻底碾碎、吞噬的集体狂热。 她下意识地抓紧了马鞍,指节因为用力而泛起苍白的顏色。 她微微侧过身,似乎想將自己藏在亚瑟高大的背影之后,寻求一丝微不足道的庇护。 这个充满恐惧与退缩的细微动作,落入了无数双狂热的眼眸之中。 非但没有减损她的神圣,反而为她增添了一层不染凡尘的纯洁光环。 看啊。 她如此纯净。 面对凡俗的尊崇,她感到的不是欣喜,而是惶恐。 她如此脆弱。 仿佛世间任何剧烈的声响,都会惊扰到她安寧的灵魂。 民眾们的眼神,变得更加怜惜,也更加坚定。 这,就是他们需要守护的,失落於凡尘的瑰宝。 队伍在雨与圣歌中,缓缓前行。 第378章 红衣大主教 最终,停在了一座宏伟到令人窒息的白色建筑前。 圣光大教堂。 整座教堂仿佛由巨大的象牙雕刻而成,无数尖顶刺破云霄,直指天穹。阳光洒落在教堂的穹顶与墙壁上,反射出圣洁而柔和的光晕,让人不敢直视。 这里,是圣光教廷权力的中心。 也將是她未来的居所,一座华美到极致的牢笼。 明曦被亚瑟小心翼翼地搀扶下马。 她的双脚,踩在光洁如镜的白色大理石地面上,冰冷的触感顺著脚底,一路蔓延至心臟。 她被直接迎入了教堂內部。 高耸的穹顶之上,绘製著繁复而精美的壁画,讲述著圣光降临、驱逐黑暗的古老神话。 两侧墙壁上,巨大的彩色玻璃窗將阳光揉碎,在地面上投射出斑斕陆离的光影。 空气中,瀰漫著一股挥之不去的,由陈年香料、烛火与古老石材混合而成的,庄严而肃穆的气息。 每一步,都有回音。 穿过漫长得仿佛没有尽头的走廊与一道道沉重的拱门,最终,他们停在了大教堂最深处,那扇紧闭的橡木主殿大门前。 亚瑟停下脚步,转身,用他那双蔚蓝的眼眸,深深地注视著明曦。 他的眼神,第一次出现了些许的复杂。 有担忧,有鼓励,还有一丝他自己也未曾察t察的,恳求。 “殿下,请不必紧张。” “大主教阁下,只是想……亲眼见证您的光辉。” 他推开了门。 沉重的木门,发出了“吱呀”一声悠长的呻吟,仿佛一个古老灵魂的嘆息。 门后的世界,豁然开朗。 这是一个比之前见过的任何一个殿堂都要宏伟、空旷的空间。 光线从穹顶最高处的一个圆形天窗倾泻而下,形成一道巨大的、肉眼可见的金色光柱,精准地,落在了大殿的正中央。 光柱之下,站著一个人。 那是一个老人。 他穿著一身鲜红色的、用金线绣著复杂圣徽的长袍。 满头银髮,梳理得一丝不苟。 脸上布满了岁月留下的皱纹,堆叠在一起,形成一个慈眉善目的温和表象。 他手中,握著一根比他还高的黄金权杖,权杖的顶端,镶嵌著一颗鸽子蛋大小的、散发著柔光的宝石。 他就是这片教区的最高掌权者。 红衣大主教,格里高利。 他听到了开门声,缓缓转过身。 他的目光,越过了走在最前方的亚瑟,直接落在了被骑士们护卫在中间的,那个娇小、柔弱的身影上。 那一瞬间,明曦感觉自己仿佛被一头蛰伏在暗处的猛兽,给盯上了。 这个老人的眼神,与亚瑟的狂热虔信截然不同。 那双深陷在皱纹里的浑浊眼眸深处,没有丝毫的激动与崇拜。 只有一片冰冷的,如同深潭般的平静。 以及平静之下,隱藏著的,锐利如鹰隼般的审视、怀疑,与评估。 他在打量一件货物。 一件决定著教廷未来走向的,充满了不確定性的,珍贵货物。 格里高利露出了一个堪称和蔼的微笑。 他拄著权杖,缓步走来,步伐平稳,没有发出一点多余的声响。 他走到明曦面前,微微躬身,將握著权杖的右手,抚在胸前,行了一个標准的教廷礼节。 每一个动作,都优雅而得体,充满了上位者的从容。 “欢迎回家,孩子。” 他的声音,温和而缓慢,带著一种能安抚人心的奇异韵律。 然而,他开口的第二句话,就如同一柄淬了剧毒的无形匕首,悄无声息地,刺向了明曦最脆弱的要害。 “不知您是否还记得,神国的光辉,是何种模样?” 整个主殿的空气,仿佛在这一瞬间,被彻底抽空。 亚瑟的呼吸,猛地一滯。 他蔚蓝的眼眸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愕然与紧张。 他没想到,大主教会用如此直接,甚至堪称冒犯的方式,来试探一位刚刚“归来”的圣女。 明曦的心臟,狠狠地向下一沉,隨即被一股冰冷的寒意包裹。 来了。 真正的考验,来了。 这个问题,是一个完美的陷阱。 回答“记得”,她就必须描述出那虚无縹緲的“神国光辉”。 任何一点瑕疵,都会让她陷入万劫不復的境地。 回答“不记得”,又会与她“神圣”的身份,產生巨大的矛盾。 无论怎么回答,都是错。 格里高利的脸上,依旧掛著那慈祥的微笑。 但明曦能清晰地感觉到,那双看似浑浊的老眼,正像两把锋利的手术刀,一寸一寸地,剖析著她脸上的每一丝肌肉变化。 他像一个经验最老道的猎人,布下了陷阱,然后耐心地,等待著猎物自己,踩进去。 电光火石之间,明曦的脑海里闪过了无数个念头,又被她一一否决。 任何理性的、逻辑的回答,在此刻,都是愚蠢的。 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彻底放弃逻辑。 用最原始,也最强大的武器,来对抗这场无声的审判。 她抬起了眼。 那双琥珀色的桃眼,在巨大的金色光柱映照下,像是两块融化的蜜。 但此刻,那蜜之上,却迅速地,蒙上了一层朦朧的水汽。 她长而卷的睫毛,开始不受控制地,如同被暴风雨侵袭的蝶翼,剧烈地颤抖起来。 一圈浅浅的、惹人怜爱的薄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她的眼角,蔓延至整个眼眶。 她没有去看格里高利。 她甚至没有再看他一眼。 仿佛那个慈眉善目的老人,是什么会吞噬灵魂的恐怖魔物。 她猛地转过头,用一种近乎本能的、寻求庇护的姿態,望向了自己身旁,那个唯一能带给她安全感的高大身影。 她的手,从宽大的斗篷下伸出,死死地,抓住了亚瑟那冰冷的金属臂甲。 她的指尖,冰凉。 “亚瑟……” 她的嘴唇,翕动著,挤出了一个破碎的名字。 那声音,轻得像蚊子哼,脆弱得像初生的羽毛,带著浓重的鼻音与哭腔,在空旷的主殿中,几乎听不见。 “我……” “我害怕……” 这句带著无尽恐惧与全然依赖的低语,像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了亚瑟的心臟上。 第379章 强大保护欲 骑士团长那挺拔的身躯,猛地一僵。 他低下头,看到的是一双盛满了惊惶与泪水的眼睛。 那眼神,像一只在林中与母亲走散的幼鹿,在面对狰狞的猎人时,发出的最无助的哀鸣。 她没有回答大主教的问题。 她甚至,可能都没有听懂那个问题。 她只是被这个陌生的、威严的环境,被眼前这个散发著强大压迫感的老人,给嚇坏了。 她像一个真正的孩子,在受到惊嚇时,下意识地,寻找著自己最信任的依靠。 一股混杂著愤怒、怜惜与强大保护欲的激流,瞬间衝垮了亚瑟所有的理智。 他心中那名为“信仰”的烈火,在这一刻,被彻底引爆。 保护她。 必须保护她。 不让任何人,再用这种审视的、冰冷的目光,去伤害她。 亚瑟的身体,先於他的思想,做出了反应。 他不动声色地,向前迈出了半步。 这个微小的动作,却让他高大的身躯,如同一座坚不可摧的山峦,恰到好处地,將明曦娇小的身影,与格里高利那审视的目光,隔绝开来。 他微微躬身,用一种无比恭敬的语气,对格里高利说道。 “大主教阁下。” 他的声音,依旧沉稳,却带著一丝不容忽视的、坚硬的质感。 “圣女殿下长途跋涉,又经歷了精灵族的变故,心神俱疲。” “她此刻,需要的是休息,而不是……盘问。” “盘问”这个词,被他咬得极重。 这已经不是提醒,而是近乎直白的指责。 格里高利那双深邃的眼眸,微微眯了起来。 他的目光,从亚瑟那张写满了“守护”与“不容侵犯”的年轻脸庞上,缓缓扫过。 最终,又落在了那个躲在骑士身后,只露出半个颤抖肩膀的女孩身上。 他的嘴角,依旧掛著温和的笑意。 但那笑容里,却多了一丝无人能懂的,深沉的意味。 他看到了。 他全都看到了。 他看到了女孩眼中那恰到好处的惊惶。 看到了她抓著骑士臂甲时,那泛白的、显示著“用力”的指节。 更看到了她那句破碎的、精准无比的求助。 这究竟是…… 一个不諳世事的纯洁灵魂,在面对威压时的本能反应。 还是…… 一场,堪称完美的,无懈可击的表演? 格里高利没有再说话。 他只是缓缓地,收回了自己那充满了压迫感的目光,转身,拄著权杖,一步一步,走向了大殿深处那高高的、华丽的教宗宝座。 “亚瑟。” 他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在空旷的大殿中,激起阵阵迴响。 “带圣女殿下,去『晨曦之庭』休息吧。” “让圣殿里最好的医师,去为她的同伴治疗。” “记住。” 老人的声音,顿了一下。 “用最高规格。” 亚瑟紧绷的身体,终於有了一丝鬆懈。 他低声应是,然后转身,用一种前所未有的温柔,安抚著还在他臂弯中微微颤抖的明曦。 “殿下,没事了。” “我带您去休息。” 明曦缓缓地,抬起头。 那双泛著水光的桃眼里,惊魂未定。 她点了点头,鬆开了抓著亚瑟的手,任由这位忠诚的骑士,引领著她,走向属於她的,那座名为“晨曦之庭”的华丽囚笼。 在他们转身的瞬间,没有人看到。 坐在高高在上的宝座之中的红衣大主教格里高利,那双浑浊的老眼里,闪过了一道,冰冷而锐利的精光。 游戏,才刚刚开始。 主殿之內,空气仿佛被那句问话抽乾,凝固成了有形的、沉重的铅块,压在每个人的心头。 亚瑟感觉自己的血液,在这一瞬间,几乎停止了流动。 他的视线,不受控制地,投向了身旁那个瑟瑟发抖的女孩。 她刚刚才从恐惧中稍稍平復下来的身体,此刻又一次绷紧。那双还残留著水汽的桃眼,像是被突如其来的强光刺痛,骤然睁大,里面充满了茫然与更深的惊惶。 她的小脸,本就没什么血色,此刻更是苍白得如同一张薄纸。 嘴唇微微翕动,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那模样,根本不是在思考如何回答一个问题。 而是在面对一个她完全无法理解的、充满了恶意的深渊时,最本能的,灵魂深处的战慄。 一股炽热的、混杂著暴怒与无上怜惜的情绪,如同火山喷发,瞬间衝上了亚瑟的头顶。 保护她。 这个念头,不再是骑士的信条,不再是对神圣的职责。 它变成了一种雄性的本能。 一种要將这只受惊的、正在哀鸣的幼鹿,死死护在自己羽翼之下的,不容置喙的衝动。 他的身体,先於理智,做出了最直接的反应。 只是一步。 沉重的、包裹著银白鎧甲的长腿,向前迈出了一步。 这一步,看似微小,却如同一道不可逾越的山脉,骤然横亘在了明曦与红衣大主教格里高利之间。 他高大魁梧的身躯,彻底挡住了那道来自教宗宝座的、冰冷而锐利的审视目光。 也將那个娇小柔弱的身影,完完全全地,纳入了自己用钢铁与信仰铸就的庇护范围之內。 “大主教阁下。” 亚瑟微微躬身,礼节无可挑剔。 但他的声音,却像是在极北冰原上淬链过的钢铁,沉稳,坚硬,带著一丝不容忽视的冰冷质感。 “圣女殿下刚刚回归凡尘,神魂尚且不稳。” 他每一个字,都咬得极重。 与其说是在解释,不如说是在宣告。 “请您……” 亚瑟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极力压抑著什么。 “给予她足够的休息时间。” 这已经不是请求。 这是警告。 是一个耿直的、將信仰刻入骨髓的骑士,在面对他认为“褻瀆神圣”的行为时,最强硬的表態。 主殿內的空气,愈发死寂。 高高的宝座之上,格里高利那双深陷在皱纹里的浑浊眼眸,微微眯了起来。 一丝极淡的,几乎无法察觉的不悦,如同水面下的暗流,在他眼底一闪而过。 他看著自己最引以为傲的弟子。 这个他一手提拔起来的,圣光教廷有史以来最年轻的骑士团长。 第380章 彻底沦陷了 这个耿直、强大、虔诚得如同一块顽石的年轻人。 此刻,正为了一个来路不明的、仅仅凭藉几滴眼泪就搅动风云的女孩,公然顶撞自己。 用他那引以为傲的“骑士之盾”,对准了自己这个授与他盾牌的导师。 何其……可笑。 但格里高利的脸上,依旧掛著那慈眉善目、仿佛能宽恕世间一切罪孽的微笑。 他太了解亚瑟了。 这头年轻的雄狮,一旦认定了要守护的东西,任何强硬的手段都只会激起他更猛烈的反抗。 逼得太紧,只会適得其反。 让他彻底倒向那个女孩,成为她手中最锋利的一把剑。 这不是格里高利想要看到的结果。 “呵呵……” 一阵温和的、仿佛包含著歉意的轻笑声,在空旷的主殿中缓缓响起,驱散了那令人窒息的凝重。 “你说得对,亚瑟。” 格里高利拄著权杖,姿態从容地,从宝座上缓缓站起。 “是我太心急了。” 他的声音里,充满了长者的自省与宽厚。 “阔別千年,终於盼回了神明在人间的倒影,老朽……失了分寸。” 他看向亚瑟身后,那个只敢露出一双惊惶眼眸的女孩,目光变得无比柔和。 “是我们怠慢了圣女殿下。” 亚瑟紧绷的身体,因为大主教这番话,有了瞬间的鬆懈。 他蔚蓝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愧疚。 他竟然……怀疑一位德高望重的大主教。 然而,他这丝愧疚还未完全升起,就被格里高利接下来的话,彻底击碎。 格里高利的话锋,转得如同一把无声的利刃,精准而优雅。 “那么,就先让圣女殿下好好休息。” 他温和地说道,每一个音节都充满了不容置喙的仁慈。 “至於她受伤的兄长……” 来了。 明曦的心,猛地一沉。 她能感觉到,那道看似温和的目光,再一次,穿透了亚瑟的庇护,落在了自己的身上。 “我会立刻安排教廷最优秀的牧师。” 格里高利脸上的笑容,愈发慈祥。 “用最高阶的『圣光治癒术』,为他治疗。” “轰——” 明曦的脑子里,像是被投入了一颗炸雷。 圣光治癒术。 还是最高阶的。 这是一个完美的阳谋。 一个用“仁慈”与“恩典”包装起来的,无法拒绝,也无从拒绝的致命陷阱。 明野的身体,是属於兽人世界的,是属於狼族的。 用这个世界最纯粹的、带有强烈排他性的神圣力量去“治疗”,会发生什么? 是直接净化成一捧飞灰? 还是会激发出他体內的兽性,让他当场现出狼形? 无论哪一种,对她而言,都是绝路。 一股冰冷的寒意,从她的脚底,瞬间窜遍全身。 她的身体,不受控制地,抖得更厉害了。 这份剧烈的颤抖,在旁人眼中,却有了截然不同的解读。 亚瑟看到的是,圣女殿下在听到兄长即將得救时,那激动到不能自已的喜悦。 格里高利看到的,是猎物在踩中陷阱时,那徒劳无功的垂死挣扎。 “怎么?” 格里高利的声音,带著一丝恰到好处的关切。 “孩子,你不愿意吗?” 明曦的指甲,在宽大的斗篷下,狠狠地掐进了自己的掌心。 尖锐的刺痛,让她那因为恐惧而几近空白的大脑,强行恢復了一丝清明。 不能拒绝。 绝对不能。 她缓缓地,从亚瑟的身后,走了出来。 这个动作,耗尽了她全身的力气。 她抬起那张泪痕未乾的小脸,迎向了格里高利那双看似温和,实则暗藏刀锋的眼睛。 一滴新的泪珠,恰到好处地,从她泛红的眼角滑落。 这一次,不再是源於恐惧。 而是源於……“感激”。 她对著格里高利,深深地,行了一个她从那些精灵身上学来的,显得有些笨拙的抚胸礼。 她的腰,弯得很低很低。 柔软得,仿佛隨时都会折断。 “感谢……您的仁慈,大主教阁下。” 她的声音,带著浓重的鼻音,破碎得不成样子。 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里,艰难地挤出来的。 “我……我只是……太高兴了……” 这番表演,天衣无缝。 亚瑟彻底沦陷了。 他看著那个柔弱地、几乎要跪倒在地的女孩,看著她脸上那因为兄长得救而流下的、喜悦的泪水。 再看看远处那位展露了无上仁慈的、宽厚的大主教。 他心中,只剩下对明曦无尽的怜惜,与对格里高利高山仰止般的感激。 是他错了。 是他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大主教的每一个决定,都是为了圣女殿下,都是为了教廷的光辉。 他为自己刚才的鲁莽与顶撞,感到了深深的羞愧。 “好了,孩子。” 格里高利满意地看著这一切,脸上的笑容愈发真实。 “亚瑟。” 他转向自己的弟子,语气恢復了往日的威严与信任。 “带圣女殿下,去『晨曦之庭』休息吧。” “那里,以后就是她专属的庭院。” “是,大主教阁下。” 亚瑟挺直了胸膛,声音洪亮地应道。 他转身,用一种前所未有的、近乎虔诚的温柔,扶住了摇摇欲坠的明曦。 “殿下,我带您去休息。” 明曦顺从地,將自己身体一小半的重量,都靠在了他坚实的手臂上。 那冰冷的金属臂甲,此刻却仿佛成了她唯一的依靠。 在他们转身离开主殿的瞬间。 没有人看到。 格里高利那双浑浊的老眼中,闪过了一道冰冷而锐利的精光。 游戏,才刚刚开始。 …… “晨曦之庭”。 这个名字,是格里高利亲自起的。 它坐落在圣光大教堂的后方,是整座圣山之上,除了教宗寢宫外,风景最好,也最奢华的一处独立庭院。 穿过一条由白色大理石铺就、两侧种满了四季盛开的圣白蔷薇的长廊,一座精致而华美的庭院,便出现在了眼前。 庭院的中央,是一座小巧的、由汉白玉雕刻而成的喷泉,泉水叮咚,在阳光下折射出七彩的光晕。 喷泉的四周,是修剪得整整齐齐的草坪,草坪上点缀著几株珍稀的、开著淡金色朵的古树。 第381章 唯一的猎人 空气中,瀰漫著清新的草香气,与若有若无的圣光气息。 主建筑是一栋三层高的白色小楼,带著尖尖的屋顶和漂亮的落地窗,每一处细节,都透露著低调的奢华。 这里不像是一座居所。 更像是一座精心打造的,用来囚禁金丝雀的,华丽鸟笼。 亚瑟亲自將明曦送到了庭院的门口。 一路上,他都保持著绝对的沉默。 但明曦能清晰地感觉到,他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与之前已经截然不同。 那目光里,少了审视与戒备,多了浓得化不开的怜惜,与一种近乎狂热的保护欲。 他看她的眼神,不再是在看一个身份尊贵的“圣女”。 而是在看一个隨时可能会破碎的、需要他用生命去守护的珍宝。 在庭院门口,几位早已等候在此的、穿著洁白侍女服的年轻女孩,对著他们恭敬地行礼。 她们是教廷专门挑选出来,负责照顾“圣女殿下”起居的侍女。 每一个,都眉清目秀,神情谦卑。 “殿下,您先好好休息。” 亚瑟停下脚步,他那双蔚蓝的眼眸,深深地注视著明曦,声音低沉而郑重。 “关於您兄长的治疗,请不必担心,我会亲自监督。” “嗯……” 明曦垂著眼眸,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脆弱的阴影,声音轻得像羽毛。 “谢谢你……亚瑟……” 这一声柔软的、带著全然依赖的道谢,像一根羽毛,轻轻搔刮著骑士坚硬的心臟。 亚瑟的呼吸,有那么一瞬间的停滯。 他想说些什么。 想说“这是我应该做的”。 想说“请您不要再害怕”。 但最终,千言万语,都化作了一个最郑重的承诺。 他后退一步,单膝跪地。 右手抚胸,对著明曦,行了一个最標准,也最虔诚的骑士礼。 “殿下。” 他抬起头,那双如同极北冰川的蔚蓝眼眸里,燃烧著磐石般的火焰。 “从此刻起,我,亚瑟·格兰德,圣光骑士团团长,將是您最忠诚的利剑与盾牌。” “我会亲自守在这里。” 他的声音,掷地有声,每一个字都像是用灵魂在宣誓。 “在您休息的这段时间,不会有任何人,可以打扰到您。” 这句话,不仅仅是对明曦的承诺。 更是对整个教廷,包括那位红衣大主教的无声宣告。 这个庭院,从此刻起,將是他的防区。 而庭院里的主人,將是他唯一的,需要守护的信仰。 明曦的心臟,在这一刻,漏跳了一拍。 隨即,一股冰冷的、夹杂著罪恶感的狂喜,悄然涌上心头。 她成功了。 她成功地,將这位强大、耿直、在教廷中拥有著举足轻重地位的圣骑士团长,变成了自己最忠诚的“门神”。 一面可以为她抵挡一切风雨,隔绝一切窥探的,坚不可摧的盾牌。 她的脸上,依旧是那副惊魂未定、全然依赖的柔弱模样。 她对著亚瑟,轻轻点了点头。 那双水光瀲灩的桃眼,深深地,望进了骑士那双燃烧著火焰的蓝色眼眸里。 没有语言。 却胜过千言万语。 在侍女的搀扶下,明曦转身,走进了那座属於她的,名为“晨曦之庭”的华丽囚笼。 沉重的、由白橡木雕刻著精致纹的大门,在她身后,缓缓关闭。 “吱呀——” 一声轻响,隔绝了两个世界。 门外,是亚瑟挺拔如松、坚守岗位的身影,与他那不容侵犯的骑士荣光。 门內,是明曦。 在確定大门已经彻底关上的那一瞬间。 她脸上所有柔弱、惊惶、依赖的表情,如同退潮般,消失得无影无踪。 那双刚刚还水光瀲灩、仿佛隨时会落下泪珠的桃眼,此刻,只剩下一片深不见底的、冰冷的清明。 她轻轻地,推开了搀扶著自己的侍女。 独自一人,走到了房间中央。 奢华柔软的波斯地毯,踩上去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她环顾著这个极尽奢华的房间。 天鹅绒的窗帘,闪著微光的丝绸床单,镶嵌著宝石的梳妆檯,以及桌上那瓶插著新鲜圣白蔷薇的水晶瓶。 所有的一切,都美得像一个梦。 一个华丽到令人窒息的梦。 也是一个,坚固到难以挣脱的牢笼。 明曦缓缓走到那扇巨大的落地窗前。 透过一尘不染的玻璃,她能清晰地看到,门外那个如同雕塑般,一动不动地矗立在庭院门口的银白身影。 她的盾牌。 她用眼泪和演技,为自己换来的,第一面盾牌。 明曦的嘴角,缓缓地,勾起了一抹极淡的、带著无尽嘲讽与冰冷弧度的微笑。 她抬起手,看著自己那依旧在微微颤抖的指尖,和掌心那几个被指甲掐出来的、深深的血痕。 疼。 但这点疼,与她此刻面临的处境相比,又算得了什么。 莱恩…… 明沉…… 明野…… 还有她那两个刚刚出生,甚至还没来得及好好看看他们模样的孩子…… 一想到他们,明曦的心,就像是被一只淬了寒冰的手,狠狠攥住,痛得几乎无法呼吸。 她必须回去。 不惜一切代价。 而想要回去,她就需要力量,需要情报。 这个名为“圣女”的身份,这个名为“圣光教廷”的强大势力,就是她最好的跳板。 至於那个老谋深算的红衣大主教,和他那个致命的“圣光治癒术”…… 明曦的眼神,变得愈发锐利。 她低头,看了一眼自己右手手腕內侧。 那里,一枚小小的、月牙形的金色胎记,正在她的皮肤下,散发著微不可查的、柔和的光晕。 净化之力…… 或许,这是她唯一的破局之法。 她闭上眼,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空气中,满是那圣白蔷薇甜腻的、令人作呕的香气。 再睁开眼时,那双桃眼里,所有的情绪都已沉淀。 只剩下,如深渊般的冷静,与捕食者般的……疯狂。 游戏,才刚刚开始。 而她,从不做那个被动等待审判的猎物。 她要做,那个制定规则的,唯一的猎人。 静默。 圣光教廷深处,一间名为“圣佑静室”的房间里,只有近乎凝固的静默。 第382章 被吞噬 这里的空气,都被千百年来不间断的祈祷与圣光能量浸润得粘稠而芬芳。 每一寸墙壁,每一块地砖,都由一种名为“月华石”的材料砌成,它们会自然散发出柔和的、如同月光般的圣洁光晕。 房间中央,是一座由整块纯白晶石雕琢而成的平台,上面鐫刻著繁复而古老的治癒神文。 此刻,明野就静静地躺在这座平台上。 他的呼吸微弱而平稳,身体上那些在空间乱流中被割裂的狰狞伤口,已经被初步清理过。 但那深可见骨的伤痕,依旧诉说著他所经歷的恐怖。 他紧闭著双眼,俊朗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那头標誌性的银灰色半长发凌乱地铺散在晶石平台上,失去了往日的光泽。 五位身穿雪白镶金边长袍的大牧师,正以一种严谨的阵型,分立在平台的四周。 为首的,是教廷牧师团的副团长,埃尔德。 他已年过六旬,鬚髮皆白,但一双眼睛却依旧明亮有神,里面沉淀著岁月与信仰赋予的智慧与威严。 他看著平台上那个陷入深度昏迷的年轻人,眼神中带著一丝审视与悲悯。 这是圣女殿下唯一的兄长。 也是红衣大主教阁下亲自下令,要用最高规格治癒的人。 埃尔德深吸了一口气,空气中那纯净的圣光能量让他精神一振。 他缓缓举起双手,声音庄严而洪亮,在这间静室中激起阵阵神圣的迴响。 “以吾主之名,光將涤盪伤痛,圣言抚平创痕。” 其余四位大牧师隨之应和,他们闭上双眼,开始吟唱起古老而繁复的咒文。 那並非凡世的语言。 每一个音节都仿佛带著奇异的力量,能直接与瀰漫在这片空间中的圣光能量產生共鸣。 隨著咒文的吟唱,静室內的光芒开始变得愈发明亮。 月华石散发的光晕,平台上的治癒神文,都像是被唤醒了一般,逐一亮起了璀璨的金色光芒。 一道道精纯的、金色的圣光能量,如同被无形之手牵引的溪流,从四面八方匯聚而来。 它们在平台的正上方,凝聚成一团宛如微缩太阳般的光球。 光球温暖而不刺眼,散发著令人心安的、圣洁的气息。 “降临。” 埃尔德低喝一声。 那光球便化作一道柔和的金色光瀑,缓缓垂落,轻柔地笼罩了明野的整个身体。 金色光瀑触碰到他肌肤的瞬间,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光芒如同拥有生命的活水,顺著他身体上那些狰狞的伤口,缓缓渗入。 奇蹟,开始上演。 他胸口那道最长最深的伤口,在圣光的浸润下,血肉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缓蠕动、生长。 翻卷的皮肉被抚平,断裂的筋脉在重新连接。 那种源於神圣的治癒之力,正在以一种温和而霸道的方式,驱逐著死亡的阴影,重新编织著生命的肌理。 一位年轻的牧师脸上露出了虔诚的微笑。 这就是圣光的力量。 是吾主赐予世人,最伟大的恩典。 在圣光面前,一切伤痛都將被治癒,一切邪祟都將被净化。 埃尔德的脸上也露出了满意的神色。 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这次治疗,不仅是对圣女殿下的示好,更是向那位刚刚回归的“神明”,展现教廷力量与仁慈的绝佳机会。 然而,这份自信与从容,並未持续太久。 异变,就在最意想不到的时刻,悄然发生了。 起初,只是治癒的速度,慢了下来。 那原本如饥似渴吸收著圣光能量的伤口,像是突然“吃饱”了一样,开始对圣光的涌入,產生了一丝若有若无的抗拒。 埃尔德微微皱起了眉头。 他以为是伤口中残留的空间乱流能量在作祟。 这是顽固的、难以驱逐的异种能量。 他加大了圣光的输出,试图用更磅礴的力量,將那些残余的能量彻底冲刷、净化。 金色的光瀑,变得更加浓郁,更加璀璨。 但接下来发生的一幕,却彻底顛覆了这位大牧师六十多年来建立的信仰与认知。 圣光,並没有如他预想的那样,冲刷掉那些异种能量。 反而像是……被点燃的火油。 明野的身体內部,一股沉睡的、充满了原始野性的血脉力量,被这股外来的、带有强烈排他性的“圣洁”能量,彻底激怒了。 那不是邪恶的力量。 那是一种源於生命最原始形態的、充满了侵略性与征服欲的狂野力量。 是狼的血。 是在兽人世界那片残酷土地上,为了生存、为了狩猎、为了守护家人而沸腾了五年的狼王之血。 这股血脉,习惯了杀戮与征服。 它的逻辑简单而粗暴。 一切外来的、试图改变它的力量,都是敌人。 都要被撕碎,被吞噬。 “吼——” 一声压抑到极致的、仿佛来自灵魂深处的低吼,从明野紧闭的喉咙中,泄露了出来。 这声音不大。 却让整个静室的温度,都仿佛骤然下降了几分。 那不再是人类的声音。 那是野兽在领地被侵犯时,最愤怒的咆哮。 紧接著,更加诡异的景象出现了。 明野那苍白的皮肤之下,一根根青黑色的血管,如同活过来的藤蔓般,开始扭曲著凸起。 一些淡银色的、充满了神秘美感的狼族兽纹,在他的手臂、胸膛、脸颊两侧,缓缓浮现。 那兽纹仿佛带著灼热的温度,所过之处,皮肤都呈现出一种不正常的赤红色。 他的身体,变得滚烫。 一层淡淡的、赤红色的蒸汽,从他的体表蒸腾而起,与那金色的圣光,狠狠地撞在了一起。 “滋啦——” 刺耳的声音,在静室中响起。 那声音,不像是水火交融。 更像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法则,在进行著最原始、最残酷的互相湮灭。 金色圣光,与赤红蒸汽,涇渭分明,却又疯狂地互相侵蚀、吞噬。 “怎么回事?” 那位年轻的牧师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他感觉到,自己输送出去的圣光能量,正在以一种恐怖的速度流失。 不。 那不是流失。 是被吞噬。 被那个男人的身体,当做养料一样,疯狂地吞噬。 第383章 明野醒了 而且,一股冰冷的、充满了暴戾气息的力量,正顺著他与圣光的连接,反向侵蚀而来。 那股力量,让他感觉自己的灵魂都在战慄。 “啊!” 他惨叫一声,身体猛地向后一仰,跌坐在地。 他与圣光的连接,被那股狂暴的力量,硬生生扯断了。 他的倒下,像是一个信號。 其余三位牧师,也纷纷脸色大变,身体摇摇欲坠。 他们都遭遇了同样的情况。 他们的圣光,他们的信仰,他们引以为傲的力量,在此刻,变成了一种致命的毒药。 不仅无法治癒敌人,反而被对方当成了食物,甚至还遭到了恐怖的反噬。 “稳住!” 埃尔德发出一声怒喝。 他的脸色,已经难看到了极点。 他强行维持著圣光的输出,那双明亮的眼眸里,充满了震惊与不可置信。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 明野的身体,此刻就像一个深不见底的黑色旋涡。 一个专门吞噬圣光能量的深渊。 所有涌入他体內的神圣力量,都如同投入熔岩的冰块,被瞬间消融、分解,然后转化成助长那股狂暴兽性的燃料。 “这是……这是什么怪物?” 另一位牧师惊恐地叫道,他的声音都在发抖。 “他的身体……像一个无底洞,在吞噬圣光!” “这不是治疗……这是在餵养一头恶魔!” 恐慌,如同瘟疫,在几位大牧师之间迅速蔓延。 他们见过最顽固的黑魔法诅咒,也净化过最墮落的亡灵生物。 但他们从未见过如此诡异的情况。 对方的身体,仿佛是圣光的“天敌”。 这种从根源上的克制与吞噬,彻底动摇了他们坚守一生的信仰。 埃尔德的额头上,已经布满了细密的冷汗。 但他不能退。 他是牧师团的副团长。 他代表著圣光教廷的威严。 更重要的是,这是大主教阁下亲自下达的命令。 如果连一个“凡人”的伤势都处理不了,甚至被对方的力量反噬,那將是整个教廷的奇耻大辱。 他的骄傲,他的信仰,都不允许他失败。 一丝疯狂的狠厉,从埃尔德的眼中一闪而过。 既然温和的治癒无法奏效。 那就用最霸道、最彻底的净化。 他要用绝对的力量,將这股盘踞在凡人躯体內的“邪异”力量,连同这具躯体本身,一同净化成最原始的光之尘埃。 “神说,当有光,驱逐一切暗!” 埃尔德的声音,变得高亢而狂热。 他放弃了复杂的治癒咒文,转而吟唱起了最高阶的净化神言。 他张开双臂,整个人都仿佛化作了一个光的容器。 静室穹顶之上,一处常年封闭的、用来接引“神降之光”的符文法阵,被他的神言激活,骤然亮起。 一道比之前浓郁百倍的、近乎化为实质的金色光柱,如同天神之矛,轰然垂落。 那光柱的目標,不再是温和地笼罩。 而是精准地、毁灭性地,刺向了躺在平台上的明野。 这一刻,埃尔德已经放弃了“治疗”。 他要执行“审判”。 然而,他这孤注一掷的疯狂举动,非但没能净化那股“邪异”。 反而,像是將一颗火星,扔进了堆满火药的仓库。 彻底引爆了那头被囚禁在人类躯壳中的……野兽。 当那道毁灭性的净化光柱,即將触碰到明野身体的瞬间。 明野体內那股被压制到极致的兽血狂气,与一直潜伏在他血脉深处的空间乱流之力,在生死存亡的威胁下,达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共鸣。 然后,轰然爆发。 “嗡——” 一声无法用言语形容的、仿佛空间都在扭曲的蜂鸣,骤然响起。 躺在平台上的明野,身体猛地一弓,整个脊椎都反向弯曲成了一个恐怖的弧度。 他身上的肌肉,块块坟起,將那身破烂的衣物彻底撑裂。 那遍布他上半身的银色狼纹,在这一刻,亮起了刺目的、妖异的血光。 一股无法形容的、夹杂著空间乱流的撕裂感与兽血的无上狂气的能量风暴,以他的身体为中心,呈环形,向著四周,疯狂爆发。 “轰隆——” 巨响声中,那道从天而降的净化光柱,被这股狂暴的能量风暴,当场衝撞得支离破碎。 金色的光点,如同被狂风吹散的萤火虫,四散纷飞,然后迅速湮灭在空气中。 五位大牧师,连一声惨叫都来不及发出。 就被这股蕴含著空间撕裂之力的能量风暴,狠狠地掀飞了出去。 他们的身体,如同狂风中的落叶,重重地撞在静室那坚硬的月华石墙壁上,然后纷纷滑落在地,口中喷出夹杂著內臟碎片的鲜血。 穹顶之上的符文法阵,发出一阵不堪重负的哀鸣,上面的光芒急剧闪烁了几下,然后彻底崩裂,熄灭。 整个“圣佑静室”,在这一瞬间,仿佛从神圣的天堂,墮入了狂暴的地狱。 之前那神圣、静謐、祥和的氛围,被一扫而空。 取而代之的,是充满了暴戾、野性、与空间撕裂感的混乱气息。 而这场风暴的中心。 那个躺在平台上的男人,缓缓地,放下了弓起的身体。 剧烈到极致的疼痛。 两种截然不同的法则在体內疯狂衝撞、湮灭所带来的、足以將灵魂都撕碎的痛苦。 强行將明野,从那无边无际的黑暗深渊中,拖拽了出来。 他,醒了。 他猛地,睁开了眼睛。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 原本锐利而清澈的银灰色狼瞳,此刻,已被一片深沉的、仿佛燃烧著地狱业火的血红,彻底取代。 瞳孔之中,没有半分甦醒时的迷茫与困惑。 只有,最原始的、被逼入绝境的野兽,才会露出的……滔天杀意。 他缓缓地,从晶石平台上,坐了起来。 “咔嚓,咔嚓……” 隨著他的动作,他全身的骨骼,都发出了令人牙酸的爆响。 一股难以言喻的、强大到令人窒息的气息,从他身上,瀰漫开来。 他微微低著头,银灰色的髮丝垂下,遮住了他大半张脸。 但那从髮丝缝隙中透出的血色目光,却如同两柄最锋利的、淬了剧毒的尖刀,死死地锁定了不远处,那个挣扎著想要爬起来的白袍老者——埃尔德。 第384章 不属於人类 陌生的环境。 陌生的敌人。 还有…… 脑海深处,那张梨带雨、写满了恐惧与无助的小脸。 曦曦…… 他的妹妹…… 我的……曦曦…… 一丝微不可查的、痛苦的呜咽,从明野的喉咙深处溢出来。 隨即,那呜咽,就被一声充满了无尽暴戾与疯狂杀意的,真正的狼嚎,所取代。 “嗷呜——” 那一声狼嚎,並非单纯的音波。 它是一种法则层面的宣告。 带著空间乱流的撕裂属性,与兽血最深处的狂野霸道,蛮横地冲刷著这间被圣光浸润了千年的静室。 月华石砌成的墙壁上,那些描绘著神圣事跡的壁画,表面浮现出蛛网般的细密裂纹。 空气中常年瀰漫的,安寧芬芳的圣光气息,被一种充满了血腥与铁锈味的狂暴能量,撕扯得支离破碎。 埃尔德挣扎著从地上撑起半边身子,一口混杂著內臟碎片的鲜血不受控制地喷涌而出,染红了他雪白镶金的长袍。 他抬起头,那双曾充满智慧与威严的眼睛里,此刻只剩下无法遏制的惊骇与恐惧。 静室中央。 那个男人,那个被他们视为凡人的“圣女兄长”,正缓缓地从晶石平台上坐起。 他上身的衣物早已在能量爆发中化为齏粉,露出了精悍强壮、充满了流线型爆发力的身躯。 那具身体上,遍布著狰狞可怖的旧伤,与此刻正妖异地闪烁著血光的银色狼纹。 隨著他起身的动作,他全身的骨骼都发出了“咔嚓、咔嚓”的、令人牙酸的爆响,仿佛一头沉睡了万年的凶兽,正在舒展它足以撕裂天地的筋骨。 他微微低著头,银灰色的半长发垂落下来,遮住了他大半张脸。 但那从髮丝缝隙中透出的、不属於人类的血色目光,却像两柄淬了剧毒的尖刀,跨越了空间的距离,死死地,钉在了埃尔德的灵魂之上。 埃尔德感觉自己的血液都在这一瞬间冻结了。 那不是愤怒,也不是仇恨。 那是一种纯粹的、不含任何杂质的、要將眼前所有活物都撕成碎片的……杀意。 “怪物……恶魔……” 一位倖存的牧师语无伦次地呢喃著,因为极度的恐惧,他的身体筛糠般抖动,胯下甚至流出了一滩腥臊的液体。 明野对这些螻蚁的哀嚎毫无兴趣。 他的脑海里,一片混乱。 无数破碎的画面,如同风暴中的碎片,疯狂地翻滚、衝撞。 有被神秘力量带离地球时,妹妹那张惊惶的小脸。 有在兽人世界五年,每一次在生死边缘挣扎的血腥记忆。 还有……就在刚才,这具身体被一种温和却霸道的力量侵入时,那种源於血脉最深处的、被冒犯、被激怒的滔天狂怒。 最后,所有的画面,都定格在一张梨带雨、写满了恐惧与无助的脸庞上。 曦曦…… 他的妹妹…… 我的……曦曦…… 一丝微不可查的、痛苦的呜咽,从明野的喉咙深处溢出。 他感觉自己的心臟,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疼得快要裂开。 是谁……是谁让她露出那样的表情。 是谁……在伤害她。 不可饶恕。 那丝痛苦的呜咽,在瞬间,就被一声充满了无尽暴戾与疯狂杀意的,真正的狼嚎,所取代。 “嗷呜——” …… “轰隆!” 晨曦之庭那扇由整块白橡木雕成的、厚重华美的大门,被一股无形的巨力,从內向外,轰然撞开。 木屑纷飞。 明曦娇小的身影,如同风中落叶,从门內踉蹌著冲了出来,重重地摔在了庭院中央那片柔软的草坪上。 “殿下!” 亚瑟那如同磐石般矗立在庭院门口的身影,猛地一震。 他那双蔚蓝的眼眸骤然收缩,几乎是本能地,转身就要衝向明曦。 然而,一声巨响,让他刚刚迈出的脚步,硬生生地停在了原地。 “圣佑静室”的方向,一道肉眼可见的、夹杂著血色与银光的能量衝击波,冲天而起。 那道能量柱,狂暴,野蛮,充满了原始的撕裂感,甚至连天空中的云层,都被搅出了一个巨大的、不断旋转的漩涡。 圣光大教堂那悠扬的警钟,在沉寂了数百年后,第一次,被敲响了。 “当——当——当——” 急促而沉重的钟声,迴荡在整座圣山之上。 亚瑟的脸色,瞬间变得无比凝重。 那是教廷最高级別的警报。 代表著有足以威胁到圣山根基的、最邪恶的异端,入侵了。 可……怎么会。 他的视线,在远方的能量风暴与摔倒在地的柔弱女孩之间,飞速地来回切换。 而就在这时。 一道身影,带著滔天的杀意与狂风,从静室的方向,如同一颗血色的流星,撕裂空气,直奔此地而来。 那速度太快了。 快到亚瑟只能勉强捕捉到一个模糊的残影。 “轰!” 那道身影,重重地落在了晨曦之庭的门口,正对著亚瑟。 大地,都为之震颤。 烟尘散去,露出了来者的模样。 亚瑟的瞳孔,缩成了最危险的针尖。 是那个男人。 圣女殿下的兄长。 只是,此刻的他,与之前那个昏迷不醒的“凡人”,已经判若两人。 他赤裸著上身,精悍的躯体上布满了妖异的银色狼纹,那些纹路仿佛拥有生命,正在他皮肤下缓缓流淌,散发著令人心悸的血光。 他的眼眸,是一片燃烧的地狱。 那双血红色的瞳孔里,没有任何理智,只有最原始的、要毁灭一切的疯狂。 一股野蛮、暴戾、充满了侵略性的气息,从他身上疯狂地扩散开来,与这座庭院里圣洁、寧静的氛围,形成了最激烈的衝撞。 圣白蔷薇的瓣,在他气息的压迫下,无声地凋零、枯萎。 “异端!” 亚瑟的牙缝里,迸出了这两个字。 他再也无法將眼前这个充满了邪异气息的怪物,与“圣女的兄长”这个身份联繫起来。 他的身体,发生了某种恐怖的异变。 圣光教廷的牧师们,非但没能治癒他,反而……激发出了一头被囚禁在他体內的恶魔。 亚瑟缓缓地,抽出了腰间的骑士长剑。 第385章 自责与愧疚 剑身如一泓秋水,在阳光下反射出冰冷的、圣洁的光辉。 “站住。” 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冰封的钢铁中挤出来的。 “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明野血红的眼眸,缓缓转动,落在了这个挡住自己去路的、身穿银白鎧甲的男人身上。 敌人。 这个认知,简单而清晰。 他咧开嘴,露出了一口森白的、比常人更尖锐的犬齿。 “吼!” 一声不似人声的咆哮,从他喉咙深处发出。 下一秒,他的身影,原地消失。 亚瑟的神经,瞬间绷紧到了极致。 好快! 他凭藉著千锤百链的战斗本能,猛地向左侧横移一步,同时手中的长剑,划出一道璀璨的金色光弧,斩向身侧的空气。 “鏘!” 金铁交鸣的巨响,炸裂开来。 明野那只覆盖著淡淡银芒的、如同兽爪般的手,精准地,抓住了亚瑟斩出的剑刃。 火星四溅。 那足以轻易切开钢铁的、附加了“圣光斩”的剑刃,竟无法在他的手上,留下哪怕一丝一毫的伤痕。 亚瑟蔚蓝的眼眸中,第一次,露出了骇然之色。 这是何等恐怖的肉体力量。 明野血红的瞳孔里,闪过一丝不耐。 他五指猛地发力。 “咔嚓!” 亚て骑士长剑那坚韧的剑身,竟被他硬生生地,捏出了一道道清晰的裂痕。 一股无可匹敌的巨力,顺著剑身传来。 亚瑟只觉得虎口一麻,手中的长剑,几乎要脱手飞出。 他怒吼一声,体內圣光能量毫无保留地爆发,金色的光焰从他鎧甲的缝隙中喷薄而出,將他整个人都渲染成了一尊愤怒的战神。 “为圣光而战!” 他放弃了长剑,左手的臂盾上,一个神圣的符文骤然亮起。 “神圣衝击!” 一道凝实的、如同攻城锤般的金色光柱,从臂盾上轰然射出,近在咫尺地,轰向了明野的胸膛。 明野的眼中,没有丝毫闪躲的意图。 他鬆开即將崩碎的长剑,同样一拳,裹挟著血色与银光的狂暴能量,正面迎上了那道金色的光柱。 最纯粹的神圣,与最原始的野蛮,进行了一次最直接的,零距离的碰撞。 “轰——”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响彻了整个庭院。 恐怖的能量风暴,將地面上那些洁白的大理石地砖,尽数掀飞、绞碎。 亚瑟闷哼一声,魁梧的身躯被震得连连后退了七八步,每一步,都在坚硬的地面上,留下一个深深的脚印。他胸前的鎧甲,出现了一个清晰的凹陷。 而明野,只是向后退了一步,便稳住了身形。 孰强孰弱,一目了然。 “二哥!亚瑟!住手!” 就在这剑拔弩张,不死不休的时刻,一道带著哭腔的、破碎的尖叫声,骤然响起。 这声音,仿佛带著某种奇异的魔力。 正准备再次发起衝锋的亚瑟,动作猛地一顿。 他回头,看到了那个从草坪上挣扎著爬起来的女孩。 她的小脸,因为恐惧与焦急,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那双盛满了泪水的桃眼,正绝望地,看著眼前的这一幕。 亚瑟的心,像是被一只手狠狠揪住。 他竟然……在圣女殿下的面前,与人廝杀。 让她看到了如此血腥、暴力的一面。 一股深深的自责与愧疚,涌上心头。 而另一边。 明野那具充满了暴戾与杀戮气息的身体,也是猛地一僵。 他血红的眼眸里,那几乎要吞噬一切的疯狂,如同被投入了一颗石子的湖面,泛起了一丝涟漪。 妹妹的声音。 是曦曦的声音。 他缓缓地,转过头。 那双燃烧著地狱业火的眼睛,穿过瀰漫的烟尘,精准地,锁定在了那个正摇摇欲坠的、娇小柔弱的身影上。 那一瞬间,他脑海中所有的杀戮与毁灭欲望,都如同潮水般退去。 只剩下了一个,最本能,也最强烈的念头。 找到她。 保护她。 拥有她。 他不管眼前那个浑身散发著金色光芒的敌人,不管周围那些正在飞速赶来的、嘈杂的脚步声。 他转身,迈开双腿,用一种近乎疯魔的姿態,向著明曦,狂奔而去。 “离她远点!” 亚瑟看到这一幕,顿时目眥欲裂。 在他眼中,这头失控的野兽,在被自己阻拦后,赫然將攻击的目標,转向了手无寸铁的圣女殿下。 这是他绝对无法容忍的。 骑士的荣耀,男人的本能,让他瞬间忘却了刚刚的实力差距。 他怒吼一声,双腿之上圣光爆发,速度飆升到了极致,再次挥舞著那柄布满裂痕的长剑,从侧后方,追向明野。 然而,明野的速度,比他更快。 几乎只是一个呼吸。 他就跨越了十几米的距离,衝到了明曦的面前。 明曦看著那张既熟悉又陌生的、布满了疯狂与偏执的脸,看著那双血红的、让她心臟都快要停止跳动的眼睛。 她的身体,因为恐惧,抖得不成样子。 但她没有后退。 她知道,她不能退。 明野伸出那只刚刚捏碎了骑士长剑的手,一把,將明曦从地上,狠狠地拽了起来。 然后,紧紧地,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將她娇软的身子,勒进了自己的怀里。 那力道,大到仿佛要將她的骨头都捏碎,要將她整个人,都揉进自己的骨血之中。 “呃……” 明曦疼得闷哼了一声,一张小脸瞬间涨红,几乎无法呼吸。 但她没有挣扎。 因为她能清晰地感觉到,这个野兽般的男人,那具滚烫的、坚硬的身体,正在微微地颤抖。 那是……后怕?还是……失而復得的狂喜? 明野將脸,深深地埋进了明曦的颈窝。 他闭上那双血红的眼睛,像一头濒死的野兽,找到了唯一的、能让自己安心的巢穴。 他用鼻子,疯狂地、贪婪地,嗅闻著她髮丝间、肌肤上,那股熟悉的、让他灵魂都在战慄的馨香。 就是这个味道。 独属於他的,妹妹的味道。 乾净的,柔软的,带著一丝丝甜腻的奶香。 是这个味道,支撑著他在那个残酷的世界,活了五年。 第386章 我是曦曦啊 可是……为什么…… 为什么这股熟悉的味道里,会混杂著那么多,乱七八糟的、属於其他雄性的、让他噁心作呕的骯脏气息! 狮子的腥膻。 麋鹿的草药味。 还有……那条该死的蠢老虎的汗臭味。 一股比刚才被圣光灼烧时,更加狂暴的嫉妒与怒火,如同火山爆发,瞬间衝上了明野的头顶。 他的曦曦。 他捧在手心里,连一句重话都捨不得说的妹妹。 被弄脏了。 就在这时,亚瑟的攻击,到了。 “放开她!你这头怪物!” 夹杂著圣光的剑刃,带著破风的厉啸,斩向了明野的后心。 明野甚至没有回头。 他抱著明曦,身体猛地一个旋转。 用自己坚实的后背,硬生生地,承受了这足以开碑裂石的一剑。 “鐺!” 剑刃,仅仅是斩入他肌肉半寸,就被一股更强韧的力量,死死地卡住了。 同时,一股狂暴的能量反震回去。 亚瑟再一次被震飞了出去,重重地摔在地上。 而就在这一刻。 圣光大教堂的主教、骑士,以及闻讯赶来的红衣大主教格里高利,终於抵达了晨曦之庭。 他们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足以顛覆他们三观的,惊世骇俗的画面。 圣光骑士团的团长,他们教廷最强的盾,狼狈地倒在地上,嘴角溢血。 而被他们视为神明倒影的、纯洁无瑕的圣女殿下,正被一个赤裸著上身、浑身散发著邪异气息的半兽人,死死地禁錮在怀中。 那个男人,那个怪物,正在……褻瀆他们的神明。 “拿下那个异端!” “保护圣女殿下!” 一片惊怒交加的吼声中,格里高利那双浑浊的老眼,微微眯起,闪过了一道冰冷而残忍的精光。 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 甚至,比他预想的,还要完美。 在所有人惊骇欲绝的目光中。 那个狂乱的男人,缓缓地,抬起了头。 他看著怀中那张因为疼痛和窒息而泪眼朦朧的小脸,血红的眼眸里,闪过一丝深入骨髓的痛苦与疯狂。 他低下头,张开了嘴。 露出了比常人更尖锐的、闪烁著森然寒光的犬齿。 然后,在圣山之巔,在圣洁的大教堂前,在无数虔诚的信徒面前。 他一口,狠狠地,咬在了明曦那光洁如玉、脆弱无比的后颈之上。 “嘶——” 那不是攻击。 那甚至不是撕咬。 那是一种,比任何攻击都更具侮辱性,比任何言语都更具占有欲的,狼族最原始、最霸道的——所有权標记。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静止了。 所有人的呼吸,都停滯了。 他们只能眼睁睁地看著。 看著那森白的犬齿,深深地,陷入了少女那雪白脆弱的肌肤之中。 鲜血,瞬间渗出。 在那片完美无瑕的、如同上好羊脂白玉的肌肤上,留下了一个刺目的、充满了野蛮占有欲的、深刻的齿痕。 那几滴殷红的血珠,顺著她优美的脖颈曲线,缓缓滑落。 滴落在她纯白的斗篷上。 宛如白雪地里,绽开的几点,血色梅。 圣洁的大教堂里,原始的兽性,与至高的神性,形成了极致的、令人灵魂战慄的视觉衝突。 “不……” 亚瑟跪倒在地上,那双蔚蓝的眼眸,瞬间失去了所有的光彩,变得一片死灰。 他感觉自己的信仰,自己的心臟,连同自己的灵魂。 都被这一口,狠狠地,咬碎了。 他的圣女殿下…… 他发誓要用生命去守护的,纯洁的珍宝。 被玷污了。 被一头野兽,用最原始、最粗暴的方式,打上了属於骯脏的、禁忌的烙印。 “啊——” 明曦疼得倒吸一口凉气,身体因为剧痛而猛地一颤,眼泪瞬间决堤。 后颈上传来的,是尖锐的、撕裂般的疼痛。 但更让她感到战慄的,是一种陌生的、带著灼热温度的能量,正顺著那齿痕,疯狂地涌入她的身体。 那是独属於明野的,带著他狼王气息的,霸道的標记能量。 然而。 在所有人预想中的尖叫与推拒,都没有发生。 明曦只是疼得浑身发软。 但她没有推开明野。 她反而抬起那双颤抖的手臂,费力地,却又坚定地,抱住了他宽阔的、滚烫的后背。 她將自己的脸,贴在他汗湿的胸膛上,感受著他那颗狂乱到几乎要炸开的心跳。 然后,她在他耳边,用一种破碎的、带著浓重鼻音的、却又温柔到极致的声音,一遍又一遍地,轻声安抚著。 “二哥……” “別怕……我在这里……” “二哥,是我……我是曦曦啊……” 这一幕,彻底击碎了在场所有教廷成员的理智。 那不是反抗。 那是……安抚。 是……纵容。 他们的圣女殿下,非但没有抗拒这头野兽的褻瀆,反而……在拥抱他。 这个认知,像一把淬了剧毒的匕首,狠狠地捅进了每一个人的心臟,然后疯狂地搅动。 愤怒。 羞辱。 以及……被背叛的,滔天怒火。 “抓住他们!” 格里高利的声音,冰冷得如同万年玄冰。 “那个男人,是褻瀆神明的恶魔。” 他顿了顿,浑浊的目光,落在了那个拥抱著“恶魔”的、哭得梨带雨的少女身上。 “而她……” “是与恶魔为伍的……女巫。” 圣殿之中,死寂是第一声警钟。 那是一种比声音的消失更彻底的虚无。 仿佛整个世界的背景音轨被一只无形的手硬生生抹去,连空气中微尘浮动的轨跡都凝固了。 “啪。” 一声轻微的脆响,如同冰面上的第一道裂痕,突兀地在绝对的安静中炸开。 所有人的视线,瞬间聚焦在声音的来源处。 扶风的手中。 那枚一直被他捧在掌心,用以记录明曦生命能量波动的特製水晶,毫无徵兆地,从內部迸裂开一道蛛网般的缝隙。 水晶內部那缕柔和的、代表著明曦存在的金色光晕,像是被掐灭的烛火,剧烈地闪烁了一下,然后彻底熄灭。 同一时刻,一种源於灵魂深处的、被强行剥离的剧痛,攫住了在场每一个男人的心臟。 莱恩下意识地捂住了自己的脖颈。 第387章 兽人大陆的发疯 那块由他心头血凝结而成的金色伴生石,滚烫的温度正在以惊人的速度流失。 那曾与他每一次心跳同频共振的光芒,在他惊骇的注视下,一寸寸黯淡下去,最终变成了一块毫无生气的、冰冷的普通石头。 连接……断了。 那根维繫著他所有理智与情感的、无形的丝线,被一股无可抗拒的力量,斩断了。 不只是他。 明沉推了推鼻樑上的金丝眼镜,镜片下的黑色眼眸里,风暴正在凝聚。他脖颈上那枚象徵白鹰的纯白伴生石,光华尽敛。 雷那双橙黄色的虎瞳骤然紧缩,他粗暴地扯下颈间的黑纹石,那石头冰冷的触感让他全身的肌肉都瞬间绷紧,进入了战斗状態。 角落里,墨渊那条巨大的黑色蛇尾猛地一僵,慵懒盘踞的姿態消失不见,尾尖不安地抽动著,敲击著地面,发出沉闷的“啪啪”声。 他那枚深绿色的伴生石,也失去了幽光。 最远处,一直静立在水池边的伊西斯,身体微微一晃。 一滴泪珠,不受控制地从他纯净的深海蓝色眼眸中滑落。 可那滴泪在离开眼眶的瞬间,並没有化作璀璨的珍珠,而是在半空中就凝成了一颗灰色的、毫无光泽的、丑陋的石子,砸在地上,碎成粉末。 所有与她的连接,在同一秒,被彻底切断。 “不……” 莱恩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的、野兽般的低吼,那声音里充满了无法置信的惊恐。 “频率消失了。” 扶风的声音打破了死寂,那声音乾涩而沙哑,带著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颤抖。 他摊开掌心,那枚碎裂的水晶化作齏粉,从他指缝间簌簌滑落。 “不是死亡,也不是沉睡。” 他抬起头,那双狭长的、总是带著算计的漆黑眼眸里,第一次出现了真正意义上的恐慌。 “是被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法则,屏蔽了。” 这句话,比宣告明曦的死亡还要残忍一万倍。 死亡,他们尚能去冥界抢夺。 沉睡,他们可以寻遍大陆唤醒。 但法则屏蔽……意味著她进入了一个他们无法理解、无法触及、甚至无法感知的维度。 她凭空消失了。 从这个世界上,被彻底抹去了痕t跡。 “不可能!” 莱恩是第一个爆发的。 “轰!” 金色的狂暴能量从他身上炸开,將他脚下的大理石地面震成了齏粉。 他像一头被逼入绝境的黄金雄狮,双目赤红,鬃毛倒竖,一把衝到明沉面前,那只比明沉的脸还要大的手掌,狠狠地揪住了对方一丝不苟的白色衣领。 “是你!” 唾沫星子几乎喷到明沉的脸上,莱恩的黄金竖瞳里布满了血丝和近乎崩溃的疯狂。 “是你让他和明野单独出去的!是你制定的计划!” 他的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而嘶哑扭曲。 “她出事了!她肯定出事了!都是你的错!” “放手。” 明沉的声音,冷静得如同极北之地的寒冰。 他甚至没有去看莱e恩,只是抬起戴著白手套的手,一根一根地,將莱恩攥著他衣领的手指掰开。 他的动作很慢,很稳,带著一种不容置喙的、属於上位者的威压。 镜片下的那双黑色眼眸里,同样是深不见底的寒意与风暴。 他內心的惊涛骇浪,丝毫不比莱恩少。 那是一种计划被彻底打乱,珍宝脱离掌控的、足以將他逼疯的暴怒。 但他不能乱。 他是大哥。 “吼叫,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明沉冷冷地开口,声音里不带一丝温度。 “现在需要的是冷静,是分析,是……” “冷静?!” 莱恩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他猛地甩开明沉的手,指著自己的胸口,那颗心臟的位置,声音陡然拔高。 “我的雌性!我的命!她他妈的消失了!你让我怎么冷静?!” “她也是我的妹妹。” 明沉的声音里,终於带上了一丝冰冷的、锐利如刀的锋芒。 他整理了一下被弄皱的衣领,每一个动作都恢復了往日的优雅,但那双藏在镜片后的眼睛,却像鹰隼一样,死死锁定了莱恩。 “在我找到她之前,谁敢在我面前失控,我就先让他,永远冷静下来。” 这句威胁,充满了血腥味。 空气中,白鹰与雄狮的气息激烈地碰撞,几乎要凝结成实质的火。 就在这时,一道黑色的残影,带著一股狂风,从他们身边一闪而过。 雷一言不发。 这个最狂躁、最直接的巨虎兽人,此刻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他没有参与爭吵,也没有发表任何意见。 他只是用最快的速度,转身,衝出了圣殿的大门。 他要去他们最后失踪的地方。 哀嚎荒原。 就算把那片该死的土地一寸寸翻过来,就算把地底的岩浆都给挖出来,他也要找到她。 他的女人,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没了。 雷的行动,像一个开关,瞬间点燃了所有人的行动力。 墨渊冰冷的金色竖瞳扫过爭执中的莱恩与明沉,发出一声轻蔑的“嘶”声。 跟这群只知道用肌肉和脑子思考的蠢货待在一起,毫无意义。 他巨大的蛇尾在地上一甩,悄无声息地,滑入了阴影之中。 他有自己的方法。 他的信徒遍布沼泽与湿地,他的子孙能钻入大地的每一条缝隙。 他要去寻找,那股让他上癮的、温暖乾净的气息。 哪怕只有一丝残留,他也能循著它,直到世界的尽头。 神明失联,带来的恐慌,不仅仅局限於情感层面。 圣殿之外,天空正在发生著肉眼可见的变化。 那刚刚恢復了些许蔚蓝的天幕,仿佛被泼上了一盆脏水,大片大片的灰败色,从天际线开始,迅速地蔓延开来。 空气中,那股刚刚被净化之力压制下去的、带著腐朽与暴戾的污染气息,再一次,悄然瀰漫。 整个刚刚稳定的新生世界,能量脉络因为失去了核心的“稳定器”,开始出现紊乱的跡象。 大地深处,传来隱约的、令人不安的低鸣。 “世界……在拒绝我们……” 卡桑德拉缓缓开口,他抬头望著灰暗的天空,那双碧绿的眼眸里,是千年不化的悲哀。 “她不在这个世界了,这个世界……正在收回它的馈赠。” 第388章 她在消失 扶风的脸色,变得愈发苍白。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这意味著什么。 明曦,就是这个世界的“抗体”。 抗体消失,病毒……就会捲土重来。 他们好不容易迎来的曙光,正在被黑暗重新吞噬。 而他们,对此无能为力。 绝望,如同最深沉的海水,淹没了每一个人。 就在这片令人窒息的沉默中,一个最可怕的、最恶毒的念头,毫无徵兆地,在莱恩的脑海中炸开。 他猛地转过头,死死地盯著明沉,那双黄金竖瞳里,除了疯狂,更多了一种被背叛的、嫉妒的火焰。 “不对……” 他喃喃自语,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明野……是明野!” 这个名字,像一道黑色的闪电,劈开了所有的迷雾,露出了一个让他们无法接受、却又似乎最“合乎逻辑”的、血淋淋的真相。 “他们是一起消失的!” 莱恩的吼声,迴荡在空旷的圣殿之中,每一个字都淬著剧毒。 “不是意外!也不是被什么狗屁法则屏蔽了!” 他一步步逼近明沉,那魁梧的身躯带来的压迫感,几乎要將空气都凝固。 “是私奔!” “那个杂种!他带著曦曦,私奔了!” “他把她从我们身边偷走了!” 私奔。 这两个字,像两柄烧红的烙铁,狠狠地烫在了每一个雄性的心臟上。 空气,瞬间死寂。 但这一次的死寂,不再是恐慌,而是一种混杂著嫉妒、暴怒与羞辱的、足以焚毁一切的疯狂。 是啊…… 为什么他们没有想到。 明野。 那个同样来自异世界的、和她有著最深羈绊的“哥哥”。 他们是同类。 他们有共同的过去。 在他们这些“野蛮”的兽人面前,他们才是彼此唯一的依靠。 这个念头,如同最凶猛的毒蛇,一旦破土而出,便疯狂地啃噬著他们仅存的理z智。 他们为她打生打死,爭得头破血流。 他们小心翼翼地维繫著那脆弱的平衡,生怕一不小心就弄碎了他们的珍宝。 可她呢? 她却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选择了她的“哥哥”,毫不留恋地,拋弃了他们所有人。 拋弃了这个需要她的世界。 “闭嘴。” 明沉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无法遏制的杀意。 他猛地抬起头,金丝眼镜的镜片上,反射出一道冰冷而残忍的寒光。 “曦曦不是那种人。” “不是?!” 莱恩疯狂地大笑起来,笑声里充满了自嘲与痛苦。 “你凭什么这么肯定?!就凭你们那可笑的血缘关係吗?別忘了,你们根本不是亲兄妹!” “她对著我哭的时候,喊的是莱恩救我!” “她被那只蠢老虎压在身下的时候,求的是我的名字!” “可她面对明野呢?!” “她抱著他!安抚他!甚至纵容他在自己脖子上留下那种骯脏的標记!” “她对他,从来都是不一样的!” 莱恩的每一句话,都像一把锋利的刀子,精准地捅进在场所有人的心窝。 扶风修长的手指,无意识地收紧,几乎要將自己的掌骨捏碎。 他想起了明曦看向明野时,眼神里那份独一无二的、全然的信赖。 那是她从未给过他们任何一人的东西。 墨渊的金色竖瞳缩成了最危险的一条细线。 他想起了那头该死的蠢狼,是如何用鼻子去嗅闻他的雌母,而他的雌母,非但没有躲开,反而露出了无奈又宠溺的表情。 伊西斯那张俊美绝伦的脸上,血色褪尽。 他想起明曦曾不止一次地,在他面前提起过她的“二哥”,语气里充满了思念与担忧。 嫉妒,是比污染更可怕的毒药。 它无声无息,却能將最强大的战士,腐蚀成最丑陋的怪物。 “所以……” 莱恩的声音低沉下来,却带著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平静。 “找到他们。” “然后呢?” 扶风的声音,同样冰冷。 莱恩缓缓地,咧开嘴,露出了那颗尖锐的、属於食肉猛兽的犬齿。 他的黄金竖瞳里,闪烁著嗜血的光芒。 “打断明野的四肢,把他扔进污染最严重的核心区,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在场的所有人,那眼神,像是在看一群同谋,又像是在看一群不共戴天的仇敌。 “至於曦曦……” “我要把她带回来。” “用最粗的锁链,锁在我的身边。” “让她这辈子,都再也看不到除了我以外的任何一个雄性。” “我要让她知道,背叛我的下场。” “我要让她……只为我一个人哭。” 这番充满了占有欲与残暴宣言,没有引起任何人的反驳。 因为,这同样是他们每一个人,內心最深处,最黑暗的想法。 独占她。 囚禁她。 让她再也无法逃离。 明沉静静地听著,没有说话。 他缓缓地,摘下了鼻樑上的金丝眼镜。 当那层“文明”的偽装被卸下,他那双纯黑的眼眸,彻底暴露在空气中。 那里面,没有莱恩的狂暴,没有扶风的算计,也没有雷的直接。 那是一种,更加纯粹的,如同深渊般的,疯狂。 “你们都错了。” 他的声音很轻,却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感到了一股发自灵魂的寒意。 “找到他们之后。” 他抬起手,用一方洁白的丝帕,慢条斯理地擦拭著镜片。 “我会亲手,净化我的妹妹。” 他微微一笑,那笑容温文尔雅,却让整个圣殿的温度,都骤然下降了好几度。 “我会把她身上,所有属於你们的,属於明野的,所有骯脏的气息和印记,一点一点地,全部清洗乾净。” “从皮肤,到血液,再到骨髓。” “直到她变回我离开地球时,那个乾乾净净的、只属於我的曦曦。” “至於明野……” 他停下了擦拭的动作,將眼镜重新戴上,那双黑眸再次被镜片遮挡。 “我会让他,从这个世界上,被『格式化』。” “无论是存在,还是记忆。” 一场由失联引发的、混杂著担忧与嫉-妒的巨大风暴,在这一刻,彻底引爆。 脆弱的联盟,瞬间分崩离析。 剩下的,只有一群被嫉妒与占有欲逼疯的野兽,即將开始一场,不死不休的,狩猎。 第389章 一起消失了 圣殿的门被一股巨力撞开。 莱恩冲了出来,像一头被囚禁了太久的困兽,终於挣脱了牢笼。 然而,他所见的,並非自由。 天空是灰败的。 那种顏色,像死鱼的眼珠,蒙著一层了无生气的薄膜。 圣山上那些终年不散的、温暖柔和的圣光,此刻也变得稀薄而紊乱,仿佛隨时会被某种更深沉的黑暗所吞噬。 空气中,那股曾让他心安的,独属於明曦的、带著奶香的甜软气息,消失了。 彻底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不详的、带著血腥与狂野的狼族气息。 那气息霸道地宣告著,它带走了这里最珍贵的宝物。 一种巨大的、几乎要將他胸膛都撕裂的恐慌,攫住了这头黄金狮王的心臟。 这不是他昏迷时那种对未知的恐惧。 而是一种更清晰,更残忍的……被拋弃的恐慌。 他站在原地,魁梧的身躯第一次显得如此孤立无援。 脚下冰冷的白玉地砖,透过脚心,传来刺骨的寒意。 他的世界,在这一刻,失去了所有的声音与色彩,只剩下一片无边无际的空洞。 她走了。 他的雌性……走了。 五年前,他捡到她时的样子,毫无徵兆地浮现在脑海。 她那么小,那么软,缩在他宽大的兽皮里,像一只受了惊嚇的幼崽,浑身都在发抖。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那双琥珀色的桃眼里,盛满了泪水与恐惧,却又带著一丝倔强的,求生的光。 他从未见过那样脆弱,却又那样美丽的生物。 从那一刻起,他就知道,她是他的。 是他莱恩的。 他將她带回部落,笨拙地给她最好的食物,最温暖的兽皮。 他驱赶走所有敢於靠近她洞穴的雄性,用最原始霸道的方式,向整个部落宣告他的所有权。 夜晚,她娇软的身子蜷缩在他怀里,依赖地蹭著他坚硬的胸膛。 那种被全然信任,被全然依赖的感觉,填满了他內心深处那块因缺乏安全感而產生的空洞。 然后,他们有了明施。 他唯一的儿子。 他看著那个小小的,和他一样有著金色鬃毛的幼崽,趴在明曦的怀里。 明曦脸上那种温柔的、满足的笑意,是他见过最美的风景。 那是只属於他一个人的甜蜜时光。 他是她的天,她的地,她的唯一。 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一切都变了。 是从他重伤昏迷,无力再庇护她开始的吗。 他想起了甦醒后,第一眼看到她脖子上,那些不属於他的、顏色各异的伴生石。 扶风那头狡猾的麋鹿,用知识和算计,在她身上留下了印记。 雷那头该死的疯虎,用最粗暴的方式,占有了她的身体。 后来,又有了那条湿滑冰冷的懒蛇。 那个会掉眼泪的漂亮人鱼。 那个神神叨叨的树妖祭司。 一个又一个。 他们像一群闻到血腥味的鬣狗,將他最珍贵的宝物,一块一块地,从他身边撕走。 他从她的“唯一”,变成了“之一”。 他愤怒,他嫉妒,他发了疯地想要將那些杂碎全部撕碎。 可她总是哭。 她会用那双水光瀲灩的桃眼望著他,贝齿轻轻咬著下唇,不发一言。 那无声的控诉,比任何利刃都更能刺痛他的心臟。 她告诉他,他们不一样了。 她不再是他一个人的雌性,她是拯救这个世界的“生命神女”。 他被迫接受。 他告诉自己,只要他还是最强的那一个,只要他还是她第一个男人,是她儿子的父亲,那他就永远是地位最特殊的那一个。 他用这种可悲的自我安慰,来掩盖內心那份几乎要將他吞噬的不安与嫉妒。 他以为,他已经习惯了分享。 可现在,她和那个所谓的“哥哥”,一起消失了。 不是分享。 是带著她,一起消失了。 在他那简单直接的,属於雄狮的思维里,这几乎就等同於背叛。 那个叫明野的男人。 那个和她来自同一个世界的,所谓的“亲人”。 莱恩的脑海里,不受控制地浮现出最后一幕。 那个男人赤裸著上身,用一种绝对占有的姿態,將他的曦曦死死禁錮在怀中。 然后,他当著所有人的面,一口咬在了她的后颈上。 那是標记。 最原始,最霸道的所有权標记。 而他的曦曦,没有反抗。 她甚至……抱住了他。 这个画面,像一根烧红的烙铁,狠狠地烫在他的灵魂之上,留下一个滋滋作响的、永远无法癒合的烙印。 凭什么。 他凭什么! “明——野——!” 一声充满了无尽痛苦与滔天愤怒的咆哮,从莱恩的喉咙深处爆发出来。 狮王之吼,震彻云霄。 圣山上空本就稀薄的云层,被这股狂暴的音波,瞬间衝散。 整座圣殿,都仿佛在这声咆哮中,微微震颤。 他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他无法接受,自己拼尽全力,从死亡线上挣扎回来,等到的却是这样的结局。 狂暴的能量,像失控的洪流,在他体內疯狂地衝撞。 胸口处,那繁复深刻的黑色狮身图腾兽纹,再次变得滚烫,漆黑的顏色,仿佛要滴出墨来。 污染,在他最脆弱的时候,再次占据了上风。 他的黄金眼眸,一点一点地,被疯狂的血色所侵染。 理智的堤坝,正在一寸寸地崩塌。 他需要一个发泄口。 他需要一个目標,一个能让他將所有被拋弃的痛苦、被背叛的嫉妒、无处安放的愤怒,都尽数倾泻出去的目標。 他猛地转过身。 那双燃烧著地狱之火的血红眼睛,穿过还未散尽的烟尘,死死地,盯住了刚刚从圣殿里跟出来的,另一个高大的身影。 雷。 那头黑纹巨虎,此刻也同样是一脸阴沉。 他桀驁不驯的黑色长髮凌乱地披散著,橙黄色的虎瞳里,是毫不掩饰的暴躁与烦闷。 显然,明曦的消失,对他同样造成了巨大的衝击。 但在莱恩看来,这张脸,此刻却无比的碍眼。 就是他。 就是这群杂碎。 如果不是他们一个个地出现,一个个地纠缠她,他的曦曦怎么会陷入那样的境地。 第390章 互相指责 如果不是他们逼得太紧,她又怎么会……跟著那个男人离开! 在莱恩此刻已经濒临崩溃的思维里,这里除了他自己,最有资格继承他“第一”位置的,就是这头一直以来都不服管教的疯虎。 他够强,够野,也同样的,无可救药地迷恋著明曦。 而此刻,这头虎,是他发泄滔天怒火的,最好的对象。 “都是你们这群杂碎……” 莱恩的声音,沙哑得如同两块砂纸在摩擦,每一个字,都带著浓重到化不开的杀意。 他一步一步地,朝著雷走去。 他每踏出一步,脚下的白玉地砖,就“咔嚓”一声,迸裂出一道蛛网般的裂纹。 他身上那股狂暴到几乎凝成实质的威压,如同山崩海啸,向著雷,狠狠地压了过去。 “是你们……” “是你们逼走了她!” 雷的眉头,狠狠地拧了起来。 他本就因为找不到明曦而心烦意乱,此刻被莱恩这不分青红皂白的指责,心头的火气,“噌”地一下就冒了起来。 “放你妈的屁!” 雷粗声粗气地吼了回去,针锋相对。 “她走了,老子比谁都急!你他妈在这里冲老子发什么疯!” “发疯?” 莱恩咧开嘴,露出了那颗尖尖的虎牙,只是此刻,那笑容里没有一丝一毫的暖意,只有无尽的森然与残忍。 “对,我就是疯了。” “而你,就是第一个,要被我撕碎的杂碎!” 话音未落,莱恩的身影,原地消失。 下一秒,他已经出现在雷的面前。 那只骨节分明,布满了厚茧的大手,五指张开,指甲瞬间变得如同出鞘的利刃,闪烁著森冷的寒光。 他一爪,快如闪电,直取雷的心臟。 雷的虎瞳骤然收缩。 他没想到莱恩真的会动手。 更没想到,这头被嫉妒冲昏了头脑的蠢狮子,一出手,就是毫不留情的杀招。 兽人的战斗本能,在这一瞬间,超越了所有的思考。 雷的身体,甚至比他的大脑反应更快。 他没有后退。 在这头疯虎的字典里,从来就没有“退缩”这两个字。 他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虎啸,同样赤裸的上身,肌肉瞬间坟起,一道道黑色的虎纹,从他的皮肤下狰狞地浮现出来。 他没有躲闪,而是选择了最直接,最野蛮的应对方式——硬撼。 他的右臂猛地向上格挡,手掌同样化作了闪烁著寒光的利爪。 “鏘——!” 狮爪与虎爪,在半空中狠狠地撞在了一起。 那不是血肉之躯的碰撞声。 那更像是两柄由最坚硬的合金锻造而成的神兵,在进行最猛烈的交锋。 刺目的火星,在他们交击的中心,炸裂开来。 一股肉眼可见的、狂暴的能量衝击波,以两人为中心,轰然扩散。 地面上那些碎裂的白玉地砖,被这股力量再次掀起,然后,在半空中就被绞成了最细微的粉末。 莱恩血红的眼眸里,疯狂之色更盛。 他左手的拳头,裹挟著足以击碎山峦的巨力,带著撕裂空气的音爆,狠狠地轰向了雷的面门。 雷格挡住对方利爪的右臂,传来一阵阵令人牙酸的麻痹感,但他脸上的表情,却愈发凶狠。 他同样抬起左拳,迎了上去。 “轰!” 两只同样布满了力量与疤痕的拳头,结结实实地撞在了一起。 沉闷的巨响,让不远处刚刚赶来的扶风等人,都感觉耳膜一阵刺痛。 雷闷哼一声,魁梧的身躯被这股巨力震得向后滑行了数米,双脚在坚硬的地面上,犁出了两道深深的沟壑。 而莱恩,只是身体微微一晃,便再次如同附骨之疽,欺身而上。 纯粹的力量比拼上,作为黄金狮王的莱恩,终究还是要胜过巨虎一筹。 “杂碎!给我死!” 莱恩的攻击,如同狂风暴雨,连绵不绝。 他的每一拳,每一爪,都蕴含著最纯粹的杀意,没有任何哨,只是最简单、最直接、最致命的攻击。 他已经彻底失去了理智。 那个曾经还知道权衡利弊,还知道为了部落大局而隱忍的部落长,已经死了。 现在的他,只是一头被夺走了配偶,陷入了无边狂怒的野兽。 雷被这狂暴的攻势,逼得节节败退。 他的嘴角,已经渗出了一丝鲜血。 但他眼中的凶光,却丝毫未减。 “疯子!你他妈就是个疯子!” 他一边怒吼著,一边竭力抵挡著莱恩的攻击。 每一次碰撞,都让他体內的气血一阵翻涌。 但他不能退。 他知道,一旦他露出丝毫的怯意,眼前这头已经彻底疯了的狮子,会毫不犹豫地將他撕成碎片。 不远处的圣殿门口。 扶风、卡桑德拉、墨渊和伊西斯,静静地看著眼前这一幕。 他们的表情,各不相同。 伊西斯那张俊美到不似凡人的脸上,满是毫不掩饰的厌恶。 在他看来,这种充满了汗水、鲜血与野蛮力量的廝杀,是对“美”最极致的褻瀆。 这两头粗鲁的野兽,根本不配得到明曦的青睞。 墨渊则是懒洋洋地倚靠在门框上,修长的蛇尾在身后轻轻摆动。 他那双金色的竖瞳里,闪烁著一丝评估与玩味。 他在评估,这两头野兽,究竟谁能更强一些。 不过,也就仅此而已了。 对於这种纯粹的蛮力对抗,他提不起太大的兴趣。 在他看来,真正的征服,从来都不是靠拳头。 卡桑德拉的脸上,依然是那副悲天悯人的神情。 他碧绿色的眼眸,看著疯狂廝杀的两人,深处却藏著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与瞭然。 他早就预见到了这一幕。 当“神明”离去,这些被欲望与本能支配的信徒,必然会陷入最原始的混乱。 这是他们无法摆脱的宿命。 扶风的反应,最为冷静。 他狭长的漆黑眼眸,微微眯起,镜片般的瞳孔里,倒映著莱恩与雷疯狂交错的身影。 他的大脑,在飞速地运转。 愚蠢。 这是他对眼前这场战斗,最直观的评价。 在明曦下落不明的时刻,这两个被兽性冲昏头脑的傢伙,不想著如何寻找线索,却在这里进行毫无意义的內耗。 第391章 她只是走了 简直愚蠢到无可救药。 但他並没有出声阻止。 他在观察。 他在分析莱恩此刻的状態。 很明显,明曦的离去,彻底引爆了他体內因污染而积攒的所有负面情绪。 他现在的状態,非常不稳定,也非常危险。 甚至比当初那个被污染逼疯的雷,还要危险。 因为莱恩的力量,本就比雷更强。 “吼!” 战场中央,再次传来一声怒吼。 雷在接连不断的被动防御中,终於抓住了一个转瞬即逝的机会。 他硬生生地承受了莱恩一记势大力沉的鞭腿,胸口的肋骨发出了一声清晰的脆响。 剧痛,让他眼前的世界都出现了一瞬间的恍惚。 但同时,也彻底激发了他骨子里的凶性。 他藉助著被踢飞的力道,身体在半空中一个不可思议的扭转,布满了黑色虎纹的右腿,如同战斧一般,狠狠地劈向了莱恩的头颅。 莱恩似乎也没想到,这头老虎在重创之下,还能爆发出如此凌厉的反击。 他下意识地抬起双臂,交叉在头顶。 “砰!” 雷的这一记重劈,结结实实地,落在了莱恩格挡的手臂上。 莱恩脚下的地面,轰然下陷。 一个以他为中心,直径数米的蛛网状裂痕,瞬间蔓延开来。 “你他妈的,给老子醒醒!” 雷在半空中对著莱恩咆哮著,橙黄色的虎瞳里,除了愤怒,更有一丝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焦急。 “她只是走了!不是死了!你在这里发疯,她就能回来了吗!” 这句话,像一根针,狠狠地扎进了莱恩已经混乱不堪的意识里。 她只是走了…… 是啊。 她只是走了。 莱恩的动作,出现了一瞬间的停滯。 然而,就是这一瞬间的停滯,让他脑海里那个关於“背叛”的烙印,再次变得滚烫。 她走了。 跟著別的雄性走了。 拋弃了他,拋弃了他们的儿子明施。 这比死了,更让他无法接受。 “闭嘴!” 莱恩眼中的血色,瞬间浓郁到了极致。 “你懂什么!” 他双臂猛地一振,一股无可匹敌的巨力爆发,直接將还未落地的雷,狠狠地掀飞了出去。 “你根本不懂!” “你根本不懂,眼睁睁看著自己的雌性,被別的雄性,打上標记,带走,是什么感觉!” 莱恩的声音,嘶哑而绝望。 他身上的金色鬃毛,无风自动,开始疯狂地生长。 他魁梧的身躯,也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进一步膨胀。 皮肤之下,属於黄金狮王的,古老而强大的血脉,正在被那股疯狂的嫉妒与绝望,彻底点燃。 他要兽化了。 不是半兽化。 是彻底的,丧失所有理智的,完全兽化。 “不好。” 一直冷静观察的扶风,脸色终於变了。 一个彻底兽化的黄金狮王,其破坏力,是难以想像的。 如果不加以阻止,別说这座圣山,恐怕方圆百里之內,都將被夷为平地。 更重要的是,一旦莱恩彻底兽化,想要再恢復人形,就几乎不可能了。 除非……有明曦的净化。 雷重重地摔在地上,又是一口鲜血喷出。 他挣扎著抬起头,看著那个正在被疯狂能量包裹的莱-恩,虎瞳中也闪过一丝骇然。 他自己就经歷过彻底兽化的痛苦,自然知道那意味著什么。 “喂!蠢狮子!停下!” 雷顾不上自己的伤势,大声吼道。 但此刻的莱恩,已经听不进任何话语。 他的瞳孔,已经彻底变成了野兽的竖瞳,里面再也看不到一丝一毫的人性。 就在这时。 一道慵懒,却又带著不容置喙的威严的声音,悠悠响起。 “闹够了没有?” 是卡桑德拉。 这位活了不知多少岁月的古神,终於缓缓地从门框边站直了身体。 他手中那根由生命树枝干製成的自然法杖,轻轻地,往地上一顿。 “咚。” 一声轻响。 却仿佛敲击在了在场所有人的灵魂之上。 一股温和,却又浩瀚如海的自然之力,以他为中心,瞬间扩散开来。 那股力量,不像圣光那样灼热霸道,也不像兽人的能量那样狂野。 它就像初春的微风,像仲夏的雨露,像深秋的落叶。 带著一种万物生灭,循环往復的,古老而沉静的韵律。 莱恩身上那股即將爆发的狂暴能量,在这股自然之力的安抚下,竟然奇蹟般地,出现了一丝平息的跡象。 他兽化的进程,被硬生生地打断了。 莱恩血红的竖瞳,缓缓转动,落在了那个手持法杖,身穿祭司袍的男人身上。 即使是在丧失理智的状態下,他依然能从对方身上,感觉到一种源於生命层次的,绝对的压制。 “与其在这里像野狗一样互相撕咬。” 卡桑德拉的目光,平静地扫过莱恩和雷。 “不如,用你们那被肌肉塞满的脑子,想一想。” 他顿了顿,碧绿色的眼眸,望向了远方的天际,那里,空间还残留著一丝微弱的、不属於这个世界的波动。 “她,为什么会走。” “而那个带走她的男人,又是谁。” 扶风推了推鼻樑上並不存在的眼镜,狭长的眼眸中,闪过一丝精光。 他接过了卡桑德拉的话头,声音冷静得近乎冷酷。 “根据刚才那道狼嚎中蕴含的空间法则波动,以及教廷內部传来的骚乱判断。” “明野……不,应该称之为,狼王明野,他的实力,在某种刺激下,觉醒了。” “他撕裂了空间,带著明曦,进行了一次长距离的,无坐標的隨机传送。” 扶风的声音,清晰地传入每一个人的耳中。 “换句话说,他们可能出现在这个大陆的任何一个角落。” “雪山,荒漠,深海,沼泽……” “甚至,是那些已经被污染彻底侵蚀,连名字都没有的死亡之地。” 扶风的每一句话,都像一柄重锤,狠狠地砸在莱恩和雷的心上。 隨机传送。 任何一个角落。 这个认知,让莱恩眼中好不容易平息下去的疯狂,再次有了抬头的趋势。 而雷,则是猛地从地上一跃而起,不顾自己嘴角的血跡,大步走到了扶风面前,一把揪住了他的衣领。 “你他妈的到底想说什么!有办法就快说!” 第392章 把她抢回来 雷的虎瞳死死地瞪著扶风,充满了焦躁。 扶风嫌恶地皱了皱眉,似乎对雷身上那股混合著汗水与血腥的味道,感到极度的不適。 但他没有挣扎。 他只是平静地,迎著雷的目光。 “我想说的是,如果你们两个,现在把力气都耗光了。” “那么,等我们真的找到了她。” “而她身边,正站著一个实力觉醒的,对她抱有同样占有欲的,所谓的『二哥』时……” 扶风的嘴角,勾起了一抹冰冷的,充满了嘲讽的弧度。 “你们,拿什么去抢?” 扶风的话,像一把淬了极北寒冰的手术刀,精准,冷静,又带著深入骨髓的残忍。 它剖开了莱恩和雷被狂怒与嫉妒填满的胸膛,让他们看到了一个比“背叛”更让他们无法忍受的,血淋淋的现实。 抢。 这个字,瞬间压过了他们脑海中所有的咆哮与嘶吼。 是啊。 就算找到了她,又如何。 她身边,站著一个实力觉醒的,与她有著最深羈绊的,狼王明野。 那个男人,同样对她抱有最极致的占有欲。 而他们,如果在这里就把自己弄得遍体鳞伤,把所有力气都耗尽。 到时候,他们拿什么去抢。 拿什么,將她从那个所谓的“二哥”怀里,重新夺回来。 这个认知,像一盆冰水,兜头浇下。 莱恩眼中的血色,退去了一丝。 他鬆开了攥著雷衣领的手,那魁梧的身躯因为极致的情绪波动,微微颤抖。 雷也沉默了。 他那双橙黄色的虎瞳,死死地瞪著扶风,眼神里除了焦躁,更添了几分凝重与思索。 空气中那股剑拔弩张,不死不休的气氛,似乎在这一刻,得到了暂时的缓解。 扶风狭长的眼眸深处,闪过一丝几不可查的,掌控局势的冷光。 他最擅长的,就是用最精准的言语,拨动这些头脑简单的野兽,心中最敏感的那根弦。 然而,他还是低估了“嫉妒”这味毒药的烈性。 更低估了,一个雄性在感觉自己的所有物被彻底夺走时,那种足以焚毁一切理智的疯狂。 “抢?” 莱恩低沉的,仿佛从地狱深处传来的声音,打破了这短暂的平静。 他缓缓地,抬起头。 那双刚刚退去些许血色的黄金竖瞳,此刻,竟被一种更加深沉,更加绝望的疯狂,重新填满。 “你说得对。” 他咧开嘴,露出了那颗属於食肉猛兽的,森白的犬齿。 “是要抢。” “但在这之前……” 他的目光,缓缓地,落在了面前的雷身上。 那眼神,不再是单纯的愤怒,而是一种要清除所有潜在威胁的,冷酷的杀意。 “我得先確定一件事。” “那就是,等我把她抢回来之后。” “除了我,不会再有第二个杂碎,有资格站在她的身边。” 话音未落,他动了。 这一次,不再是单纯的人形態攻击。 “吼——!” 一声真正的,震彻天地的狮王咆哮,从他喉咙深处爆发。 金色的能量光焰,如同火山喷发,从他身上冲天而起。 他魁梧的身躯在金光中急速膨胀,骨骼发出令人牙酸的“咔嚓”声,浓密而威严的金色鬃毛,如同燃烧的太阳,疯狂生长。 转瞬之间,一头肩高超过五米,体长近十米的,巨大无比的黄金狮王,取代了他原本的位置。 那不是半兽化。 那是真正的,属於兽族王者的,战斗形態。 他那双如同熔金般的巨大眼眸,死死地锁定了同样处于震惊中的雷。 那眼神里传递出的信息,简单而清晰。 你,或者我。 今天,必须有一个,彻底倒下。 雷的虎瞳,骤然收缩到了极致。 疯了。 这头蠢狮子,彻底疯了! 他竟然想在这里,跟自己进行一场,决定最终“交配权”的生死决斗! “你他妈的!” 雷发出一声惊怒交加的咆哮。 他没有时间思考,因为那头黄金巨狮,已经动了。 “轰!” 巨大的狮爪,携带著崩山裂石的力量,狠狠拍下。 那不是攻击,那是一座移动的山峦,在进行最蛮横的倾轧。 圣殿前那片洁白的,由月华石铺就的广场,在这毁灭性的一击之下,如同脆弱的饼乾,瞬间崩碎,塌陷。 一个直径超过二十米的巨大利爪深坑,出现在原地。 烟尘冲天而起。 雷的身影,在千钧一髮之际,化作一道黑色的闪电,险之又险地避开了这致命的一击。 他出现在百米之外,同样处於半兽化的身躯上,黑色的虎纹亮得骇人。 他死死地盯著那头庞大的黄金狮王,胸膛剧烈地起伏著。 恐惧? 不。 在他的字典里,没有这个词。 那是一种,被同等级的对手,彻底点燃了所有凶性的,极致的兴奋与狂怒。 “好……很好!” 雷的喉咙里,发出低沉的,仿佛金属摩擦般的嘶吼。 “既然你想死,老子就成全你!” “嗷呜——!” 惊天动地的虎啸,与狮王之吼,分庭抗礼。 黑色的狂风,在雷的周身匯聚。 他的身体,同样在急速膨胀,矫健的肌肉线条被无限拉长,充满了猫科动物独有的,流线型的爆发力。 一身黑黄相间的狰狞虎纹,在他的皮毛上流淌。 一头体型丝毫不逊於黄金狮王的,黑纹巨虎,出现在大地的另一端。 他比黄金狮王更加修长,也更加矫健。 那双橙黄色的巨大虎瞳里,燃烧著永不屈服的,桀驁的战意。 两头当世最顶尖的陆地掠食者,就这样,在圣山之巔,进入了最原始,最野蛮的,完全兽化形態。 他们没有再进行任何言语上的交流。 因为,从这一刻起,他们不再是莱恩和雷。 他们,只是狮子,和老虎。 是两头,为了爭夺最心爱的配偶,而赌上一切的野兽。 “轰!” 黄金狮王率先发动了衝锋。 他那庞大的身躯,每一步踏出,都让整座圣山为之震颤。 他像一辆失控的金色战车,碾碎了沿途所有的大理石栏杆与圣光雕塑,朝著圣殿之外,那片刚刚被命名为“力量之盾山脉”的新生山脉,狂奔而去。 第393章 致命的威胁 战场,已经不適合在这狭小的圣殿之前。 他需要一个,更广阔的,能让他尽情释放所有毁灭欲望的舞台。 黑纹巨虎发出一声咆哮,四足发力,紧隨其后。 他的速度更快,身形也更灵活。 他像一道黑色的闪电,在那些被狮王撞出的废墟之间穿行,几个起落,便追上了那道金色的洪流。 圣殿门口。 扶风、墨渊和伊西斯,只能眼睁睁地看著这两头庞大的巨兽,裹挟著滔天的凶威,消失在远处的山林之中。 扶风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他那双总是带著算计的漆黑眼眸里,第一次,露出了无法掌控局势的,深深的无力感。 他引以为傲的智慧与言语,在这两头彻底被本能支配的野兽面前,显得如此苍白。 墨渊那条巨大的蛇尾,不安地在地上拍打著。 他慵懒的表情,也终於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凝重。 他能感觉到,那两头野兽身上爆发出的能量,已经远远超出了他们的常规水平。 那是,在燃烧生命。 伊西斯那张俊美绝伦的脸上,血色褪尽。 他看著远方那被搅得天翻地覆的能量波动,蔚蓝色的眼眸里,是无法掩饰的厌恶与……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及的恐惧。 野蛮。 丑陋。 这就是陆地上这些生物的本质。 为了爭夺与占有,可以毫不犹豫地,將一切美好的事物,都摧毁殆尽。 ……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力量之盾山脉。 这是明曦用净化之力,催生出的第一片,真正意义上的“新生之地”。 它象徵著守护,象徵著希望。 山脉之中,草木葱蘢,生机盎然。 清澈的溪流,在山石间欢快地流淌。 然而今天,这片象徵著希望的山脉,迎来了一场,末日般的浩劫。 “轰隆!” 山脉的外围,一整片原始森林,被一股蛮横的力量,直接犁出了一条宽达百米的“通道”。 无数生长了数百年的参天巨树,被轻易地撞断,碾碎。 黄金狮王那庞大的身躯,带著一往无前的气势,冲入了山脉的腹地。 紧接著,一道黑色的残影,紧隨而至。 “吼!” 黑纹巨虎凌空跃起,他那比钢铁还要坚硬的利爪,在半空中划出五道撕裂空气的寒光,狠狠地抓向了黄金狮王的后背。 “鐺——!” 火星四溅。 那足以轻易撕开岗岩的虎爪,落在黄金狮王那身厚重的金色皮毛上,竟然只留下几道浅浅的白痕。 发出的,是金铁交鸣的巨响。 黄金狮王被这股巨力,抓得一个趔趄,但他没有丝毫停顿,巨大的头颅猛地向后一甩。 “呼!” 那燃烧著金色光焰的鬃毛,如同钢针,带著炽热的温度,扫向黑纹巨虎。 黑纹巨虎在半空中一个不可思议的扭身,避开了这致命的一击,轻巧地落在了不远处的一块巨岩之上。 他脚下的巨岩,瞬间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 两头巨兽,遥遥对峙。 他们身上,都散发著足以让普通兽人肝胆俱裂的恐怖威压。 这场战斗,不再是单纯的力量与速度的比拼。 这是血脉的碰撞,是天赋的对决。 黄金狮王猛地张开了他那足以吞下整头巨象的血盆大口。 一颗高度凝实的,闪烁著毁灭性光芒的金色能量球,在他的口中,飞速匯聚。 周围的空气,都因为这股能量的聚集,而变得扭曲起来。 狮王咆哮弹! 这是黄金狮王一族,最强大,也是最不讲道理的天赋能力。 黑纹巨虎那双橙黄色的虎瞳,骤然紧缩。 他感觉到了致命的威胁。 他没有选择硬抗。 他的优势,在於速度与灵活性。 就在那颗金色的能量球,即將发射的瞬间,他的身影,原地消失。 “轰——!” 一道粗壮的金色光柱,从狮王的口中喷射而出。 它没有击中黑纹巨虎。 它击中了,远处一座高达数百米的山峰。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一瞬。 紧接著,在一片死寂之中,那座坚实巍峨的山峰,从山顶开始,无声无`息地,化作了最细微的齏粉。 没有爆炸。 没有轰鸣。 只有最纯粹的,湮灭。 整座山头,就这么凭空消失了。 乱石穿空,烟尘瀰漫,仿佛末日降临。 这恐怖的一幕,让刚刚赶到战场边缘的扶风等人,都感到了一阵发自灵魂的寒意。 这就是,彻底兽化的黄金狮王,真正的力量。 那是,足以改变地貌的,神明般的力量。 烟尘之中,一道黑色的闪电,骤然窜出。 是雷。 他藉助著山峰崩塌造成的混乱,绕到了黄金狮王的侧翼。 他的眼中,没有丝毫的畏惧,只有更加疯狂的战意。 他那条比钢铁还要坚硬的,布满了黑色环纹的巨大虎尾,如同神明挥舞的铁鞭,带著撕裂空气的音爆,狠狠地,抽向了黄金狮王那相对脆弱的腰腹。 “砰!” 一声沉闷到极致的巨响。 黄金狮王那庞大的身躯,被这股巨力,抽得横飞了出去。 他重重地撞在了另一座山的山体之上,引发了剧烈的山崩。 无数吨的巨石,从山上滚落,將他半个身子都掩埋了起来。 “吼!” 黑纹巨虎得势不饶人。 他发出一声咆哮,再次扑了上去,锋利的爪牙,毫不留情地,攻向被掩埋在乱石中的黄金狮王。 山脉在呻吟。 大地在颤抖。 这两头已经杀红了眼的巨兽,將这片刚刚焕发生机的新生山脉,当成了他们最原始的角斗场。 山峰被夷为平地。 森林被化为焦土。 一条清澈的河流,被黑纹巨虎那狂暴的虎尾,硬生生地扫过。 河道,被强行改变。 汹涌的河水,失去了束缚,如同脱韁的野马,在山谷间肆虐,引发了巨大的山洪。 扶风、墨渊和伊西斯,终於抵达了战场的核心区域。 他们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如同炼狱般的景象。 原本秀丽的山脉,此刻已经变得满目疮痍。 到处都是崩塌的山石,倒伏的焦木,以及肆虐的洪水。 而在这片毁灭景象的中央,一金一黑,两头顶天立地的巨兽,正在进行著最血腥,最野蛮的廝杀。 第394章 为了明曦 他们身上,都已经伤痕累累。 黄金狮王的金色皮毛,被撕开了数道深可见骨的口子,金色的血液,染红了他威严的鬃毛。 黑纹巨虎的一只眼睛,已经被打得血肉模糊,身上也布满了被狮爪抓出的恐怖伤痕。 但他们没有停手的意思。 他们的眼中,只有彼此。 只有,將对方彻底撕碎的,疯狂杀意。 “必须阻止他们!” 扶风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焦急。 再这样打下去,他们两个,都会死在这里。 他双手猛地按在地上。 “万物生长!” 无数根粗壮的,闪烁著绿色光晕的藤蔓,如同破土而出的巨蟒,从四面八方,缠向了正在廝杀的两头巨兽。 然而。 “吼!” 黄金狮王只是猛地一挣。 那些足以束缚巨龙的坚韧藤蔓,在他绝对的力量面前,如同脆弱的草绳,瞬间崩断。 黑纹巨虎更直接。 他锋利的爪子一挥,就將那些缠向他的藤蔓,撕成了漫天飞舞的碎片。 扶风闷哼一声,脸色变得更加苍白。 他的力量,在这两头巨兽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嘶……” 墨渊也出手了。 他那条巨大的黑色蛇尾,如同鬼魅般,从阴影中窜出,试图缠住黄金狮王的后腿。 然而,狮王只是不耐烦地一脚跺下。 “砰!” 墨渊那庞大的蛇身,竟被这股无可匹敌的巨力,直接踩进了地里,撞飞了出去,在地上犁出了一道深深的沟壑。 “该死!” 伊西斯也无法再保持他那份优雅与疏离。 他双手高举,吟唱出古老而空灵的歌谣。 他身后的河流故道中,残存的水流,匯聚成一道巨大的水墙,试图將两头巨兽隔开。 “滋——” 黄金狮王身上那燃烧的金色光焰,只是靠近。 那面巨大的水墙,就被瞬间蒸发成了漫天的水汽。 失败。 彻底的失败。 他们三个人,无论是智谋,技巧,还是元素之力,在这两头陷入了最原始疯狂的巨兽面前,都显得如此的无力。 他们只能眼睁睁地看著。 看著那座象徵著“守护”的力量之盾山脉,在这两个最强的“守护者”手中,被一点一点地,摧残得面目全非。 这场战斗,不再是为了明曦。 它已经演变成了一场,纯粹的,为了发泄內心所有疯狂与痛苦的,毁灭盛宴。 这是他们內心疯狂的外泄。 也是神明离去后,这个刚刚建立起来的,脆弱的旧秩序,崩塌的预演。 “轰!” 又是一次惊天动地的碰撞。 黄金狮王与黑纹巨虎,用最原始的方式,头颅撞向头颅,利爪刺入对方的血肉。 他们谁也没有后退。 他们的身上,都已伤痕累累,鲜血淋漓。 金色的狮血,与黑红色的虎血,混杂在一起,將脚下的大地,都染成了一片触目惊心的暗红色。 但他们没有停手的意思。 他们的呼吸,已经变得粗重。 他们的动作,也开始变得迟缓。 但他们眼中那股要將对方置於死地的疯狂,却丝毫未减。 他们仿佛要战至,其中一方彻底倒下为止。 战至,这个世界,都隨他们一起,彻底崩坏。 时间凝固在毁灭的顶点。 黄金狮王的利爪撕裂了空气,爪尖上凝聚的金色能量几乎已经触及黑纹巨虎喉间脆弱的皮肉。 只需要再前进一寸,那足以撕裂山川的巨力就会洞穿他的咽喉。 与此同时,黑纹巨虎的血盆大口也死死咬向黄金狮王粗壮的脖颈。森白的虎牙已经刺破了坚韧的金色皮毛,滚烫的、带著铁锈味的狮血,开始浸润他的口腔。 他们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疯狂。 那不是愤怒,不是仇恨,而是一种更加纯粹,更加原始的,要將对方彻底从这个世界上抹除的毁灭意志。 就在这同归於尽的一刻。 一个声音,突兀地,贯穿了他们被兽性与杀意填满的脑海。 “你们是想在她回来后,看到一片废墟吗?” 这个声音不大。 它不带任何情绪,没有愤怒,没有呵斥,甚至没有一丝一毫的波动。 冰冷,平静,像一根淬链了千年的冰针,穿透了震耳欲聋的咆哮与能量轰鸣,精准地刺入了他们灵魂深处,那个唯一还留存著一丝理智的角落。 那个角落里,只有一个名字。 明曦。 莱恩那即將挥下的,足以终结一切的利爪,在半空中猛然僵住。 爪尖距离雷的咽喉,不足一指。 炽热的能量风暴甚至已经灼伤了那里的虎皮,发出一阵焦糊的味道。 雷咬合的动作也停顿了。 他那足以咬碎金石的巨顎,停在了发力的前一瞬。尖锐的虎牙深深嵌入莱恩的血肉,却没有再施加任何撕扯的力量。 他们庞大的身躯,如同两座被施了定身咒的雕像,维持著这致命的姿態。 只有粗重的,如同破旧风箱般的喘息声,以及从他们身上深可见骨的伤口中,不断涌出的鲜血,证明他们还活著。 战场的上空,不知何时,多了一个身影。 明沉静静地悬浮在那里。 他没有展开那双圣洁的白色羽翼,只是凭空而立。一身纤尘不染的白色风衣,在这片被毁灭与疯狂笼罩的废墟之上,显得如此格格不入。 山巔的狂风,吹动著他雪白的髮丝与衣角,猎猎作响。 他金丝眼镜的镜片上,反射著远处山火与残阳混合的,猩红的光。 那光芒,让他的眼神显得愈发深邃,冰冷。 他就像一个从更高维度降临的审判者,漠然地俯瞰著这两头在泥泞与血污中廝杀的野兽。 莱恩和雷的动作,同时僵住了。 那股足以焚毁一切的疯狂意志,被那个名字,那句话,硬生生地从沸点浇熄。 明沉缓缓降落。 他的皮鞋,轻巧地落在了一块被狮王咆哮弹彻底晶化,变得光滑如镜的黑色岩石上,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他没有立刻看向那两头遍体鳞伤的巨兽。 他的目光,先是扫过这片几乎被夷为平地的山脉。 那座被整个削平了山尖的山峰。 那条被强行改道,引发了山洪的河流。 以及那片被他们用利爪与烈焰,彻底化为焦土的,本该生机盎然的森林。 第395章 他在恐惧 这里,是明曦用她的力量,催生出的第一片新生之地。 是她留给这个世界,留给他们的,第一个“希望”的象徵。 而现在,它变成了一片炼狱。 在看完了这一切之后,明沉才缓缓地,將目光转向了狼狈不堪的莱恩和雷。 他镜片后的眼神,冷得像极北之地永不融化的冰川。 他继续用那种平静到可怕的,不带丝毫人类感情的语调,问出了第二个问题。 “还是说,你们已经不在乎,她是否会回来了?” 这句话,像一柄无形的重锤。 它没有砸在他们伤痕累累的肉体上,而是狠狠地,砸在了他们那颗因为嫉妒与狂怒而变得脆弱不堪的心臟上。 轰然一声。 他们用疯狂构筑起来的所有壁垒,瞬间崩塌,粉碎。 是啊。 如果她回不来了…… 这一切,又有什么意义? 如果她回来了,看到的是这样一片满目疮痍的烂摊子。 看到的是自相残杀,浑身浴血,几乎將对方置於死地的他们。 她会怎么想? 她那双总是蕴著水汽的桃眼,会流露出什么样的神情? 是恐惧? 是厌恶? 还是……彻底的,冰冷的失望? 一想到那种可能,一种比死亡更让他们难以忍受的,巨大的空虚与后怕,如同最恶毒的诅咒,瞬间攫住了他们的心臟。 那股支撑著他们疯狂战斗的暴怒与嫉妒,在这一刻,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的燃料。 火焰熄灭了。 只留下一片冰冷的,茫然的灰烬。 “吼……” 一声低沉的,充满了痛苦与疲惫的呜咽,从黄金狮王的喉咙深处发出。 他那庞大到足以遮蔽天空的身躯,开始剧烈地颤抖。 金色的光芒,如同风中残烛,忽明忽暗。 他缓缓地,鬆开了那只停在雷喉前的利爪。 黑纹巨虎也鬆开了咬住他脖颈的巨口。 鲜血混合著唾液,从他的齿缝间滴落,在地上留下一个个暗红色的印记。 两头顶天立地的巨兽,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的骨头,同时瘫软了下去。 光芒退散。 兽化的形態,在极致的虚脱中,强制解除。 骨骼收缩的“咔咔”声,血肉重组的撕裂声,此起彼伏。 最终,变回人形的莱恩和雷,无力地半跪在那片被他们鲜血染红的土地上。 他们赤裸著上身,浑身上下布满了纵横交错的恐怖伤口,每一道都在汩汩地流著血。 他们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气,胸膛剧烈地起伏,每一次呼吸,都牵动著全身的伤口,带来撕心裂肺的疼痛。 但这种肉体上的痛苦,远远不及他们此刻內心的空洞与茫然。 打贏了吗? 打输了吗? 不知道。 他们只知道,自己输给了那个白衣男人的两句话。 输给了自己心中,那个娇弱爱哭的小雌性,一个可能会出现的,失望的眼神。 巨大的羞耻感,混合著后怕与悔恨,席捲而来。 莱恩用手撑著地面,金色的长髮被汗水与血水浸透,狼狈地黏在脸颊上。他低著头,不敢去看任何人。 他,黄金狮王,部落曾经的绝对王者,明曦的第一个男人。 就在刚才,他像一头彻头彻尾的野兽,被嫉妒冲昏了头脑,差点亲手毁掉了一切。 雷的情况更糟。 他的一只眼睛已经血肉模糊,彻底失去了视力。他用仅剩的那只完好的橙黄色虎瞳,死死地瞪著地面,牙关咬得咯咯作响。 他想咆哮,想怒吼,想用更疯狂的举动来掩饰自己此刻的狼狈。 但他发不出任何声音。 喉咙里,只剩下乾涩的血腥味,和一种前所未有的,名为“恐惧”的情绪。 他在恐惧。 不是恐惧死亡,不是恐惧面前这个叫明沉的男人。 而是恐惧,如果他们刚才没有停手,如果他们真的杀了对方…… 明曦知道了,会怎么看他? 那个会因为他叼来猎物,而对他露出浅浅微笑的小雌性。 那个会在他失控时,用柔软的手,轻轻抚摸他鬃毛的小雌性。 他会被她彻底地,厌弃。 这个认知,比任何伤口的疼痛,都更加让他难以忍受。 明沉用一句话,就中止了这场足以毁灭圣山的灾难。 他再一次,用最冷酷的方式,向所有人证明了。 在这个失去了神明的,混乱的团队里,秩序与理智,哪怕是冰冷的,不带感情的理智,永远比纯粹的力量,更具威力。 远处的山坡上,扶风、墨渊和伊西斯,终於赶到了。 他们看著眼前这几乎静止的一幕,都陷入了沉默。 扶风那张总是掛著斯文假面的脸上,此刻满是阴沉。 他看著跪在地上的莱恩和雷,看著他们身上那些足以致命的伤口,又看了看站在他们面前,毫髮无伤的明沉,狭长的眼眸深处,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 有庆幸,有忌惮,还有一丝……被挫败的恼怒。 他引以为傲的,用言语拨弄人心的计谋,在这两头彻底疯狂的野兽面前,一败涂地。 而明沉,却只用了两句话。 墨渊那条巨大的蛇尾,悄无声息地盘踞在焦黑的土地上。 他金色的竖瞳,在明沉、莱恩和雷之间来回扫视。 慵懒的表情,早已消失不见。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属於冷血动物的,审慎与评估。 他忽然觉得,相比起这两头只会用蛮力解决问题的蠢货,那个白衣服的鹰族,或许才是更危险的,更需要警惕的同类。 伊西斯则是完全无法掩饰自己的厌恶。 他看著这片被摧毁得面目全非的山脉,看著那两个浑身血污的雄性,俊美绝伦的脸上,血色尽褪。 丑陋。 野蛮。 混乱。 这就是陆地生物的本质。 他蔚蓝色的眼眸,不由自主地转向了明沉。 至少,那个男人,还保留著一份属於“文明”的体面与优雅。 儘管那份优雅的背后,是更加彻骨的冰冷。 明沉没有理会旁观的三人。 他走到莱恩和雷的面前,居高临下地看著他们。 “能站起来吗?” 他的声音依旧平静。 莱恩的身体猛地一震。 他缓缓抬起头,那双失去了疯狂,只剩下疲惫与屈辱的黄金竖瞳,对上了明沉镜片后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 第396章 惨不忍睹 他想说“能”。 他想立刻站起来,挺直自己的脊樑,告诉这个男人,他还没有输。 但是,他做不到。 兽化形態的战斗,几乎耗尽了他所有的力量。 身上每一寸肌肉,都在发出痛苦的悲鸣。 更重要的是,他的骄傲,被击碎了。 雷则是闷哼了一声,试图用单手撑起身体,但刚一用力,就牵动了胸前的几道深可见骨的爪伤,疼得他一阵齜牙咧嘴,又无力地跪了回去。 “废物。” 明沉吐出了两个字。 声音依旧没有波澜,却像两记最响亮的耳光,狠狠地抽在了莱恩和雷的脸上。 莱恩的拳头,猛地攥紧,指甲深深陷入掌心的血肉之中。 雷的喉咙里,发出压抑的,如同野兽般的低吼。 明沉仿佛没有看到他们的反应,他转过身,对刚刚走近的扶风说道。 “扶风。” “处理他们的伤。” “我需要他们以最快的速度恢復行动能力。曦曦不在,这里隨时可能遇到危险,我不想带著两个累赘。” 扶风看了一眼明沉,又看了看那两个几乎要喷出火来的眼神,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 他喜欢这种局面。 他喜欢看到这两个不可一世的傢伙,吃瘪的样子。 “明白。” 他提著自己的药草囊,走上前去,蹲下身,开始检查雷的伤势。 “嘖嘖,真是惨不忍睹。” 他修长的手指,毫不客气地按在了雷血肉模糊的眼眶上。 “嗷!” 雷疼得发出一声惨叫,本能地想要挥手打开他。 “別动。” 扶风的声音也冷了下来。 “再乱动,这只眼睛,就彻底废了。” 雷的动作僵住了,只能任由扶风那带著草药味的手指,在他的伤口上摆弄。 另一边,明沉的目光转向了墨渊和伊西斯。 “墨渊。” “伊西斯。” “评估损失。尤其是这片山脉的地脉能量,受到了多大程度的损伤。” “这片『力量之盾』,是曦曦用来守护圣山的第一道屏障,我需要知道,它还剩下多少作用。” 他的话,条理清晰,不容置喙。 仿佛他天生就该是指挥者。 仿佛他们所有人,都该听从他的命令。 墨渊金色的竖瞳微微眯起,什么也没说,巨大的蛇尾一摆,悄无声 声地滑向了山脉的深处。 伊西斯则是厌恶地看了一眼地上混合著血与泥的污秽,最终还是点了点头,身体化作一道蓝色的水光,朝著那条被改道的河流飞去。 他要去安抚那些被惊扰的水元素。 很快,这片狼藉的战场上,只剩下了明沉,以及正在被扶风“粗暴”治疗的莱恩和雷。 明沉没有再看他们。 他走到悬崖边,眺望著北方。 那里,是明曦和明野消失的方向。 风,吹得更紧了。 带著血腥味,也带著远方冰雪的气息。 “我不管你们之前,有什么恩怨。” 明沉背对著他们,声音被风吹得有些飘忽,但每一个字,都清晰地传到了莱恩和雷的耳朵里。 “从今天起,在我找到曦曦之前,所有的私斗,全部禁止。” “有任何异议,可以现在提出来。” “我会亲自,让你冷静下来。” 他的语气很平淡,像是在陈述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但莱恩和雷,却同时感到了一股发自灵魂的寒意。 他们毫不怀疑。 如果他们现在敢说一个“不”字,这个男人,会毫不犹豫地,用比他们刚才更加恐怖,也更加“高效”的方式,让他们彻底闭嘴。 莱恩死死地咬著牙,胸膛因为屈辱与不甘而剧烈起伏。 但他最终,还是从牙缝里,挤出了一个字。 “……好。” 雷也发出了一声不情不愿的闷哼,算是默认了。 “很好。” 明沉推了推鼻樑上的金丝眼镜。 “记住,我们现在,有一个共同的敌人。” “那就是,带走了曦曦的,明野。” “还有,潜藏在暗处,策划了这一切的,未知的敌人。” “在解决他们之前,把你们那些可悲的,属於野兽的领地意识,都给我收起来。” “因为,那毫无意义。” 说完,他不再言语,只是静静地,像一尊白色的雕像,矗在悬崖之巔,遥望著北方。 虽然明沉嘴上这样说,但没人知道他心底在想什么。 其实明沉这样说,也不过是为了安抚他们这些人,甚至包括安抚他自己。 明沉知道明野虽然衝动易怒,行事也偏激,但绝不会偏激到这种程度。 绝对是他和曦曦出了什么意外……就希望两人还安全。 在他的身后。 扶风正用一根闪著寒光的银针,缝合著雷背上最深的一道伤口。 “忍著点。” 他轻声说。 “想早点去找她,就把力气,留到该用的地方。” 雷疼得浑身颤抖,却没有再发出一声痛哼。 他的虎瞳里,除了痛苦,更多的是一种被点燃的,新的凶光。 没错。 明野。 还有那个,躲在后面的杂碎。 他会把今天受到的所有痛苦和屈辱,百倍千倍地,还给他们。 另一边,莱恩缓缓地,用颤抖的手,撕下自己兽皮裙的一角,笨拙地,却又异常用力地,包扎著手臂上深可见骨的爪伤。 鲜血,很快就浸透了那块简陋的布料。 他没有理会。 他只是抬起头,同样看向了北方。 那双黄金狮瞳里,风暴在重新匯聚。 只是这一次,风暴的核心,不再是眼前这头蠢老虎。 而是那个,他曾经以为,可以完全信任的,狼族的兄弟。 明野。 这场灾难,结束了。 但一场更加巨大,更加恐怖的风暴,才刚刚开始酝酿。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秩序的重建者,明沉。 他只是静静地站著,镜片后的眼神,深沉如海。 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或许,他在思考如何找到妹妹。 或许,他在计算如何对付明野。 又或许,他只是在想…… 曦曦,你看到了吗? 这就是你选择的,所谓的伴侣。 一群只会被本能支配的,愚蠢的野兽。 只有哥哥,才能为你建立一个,乾净的,完美的,绝对理智的,永不崩塌的秩序。 只有我。 第397章 这是他的圣物 当力量之盾山脉在两头巨兽的爪牙下呻吟崩塌时,圣殿的另一侧,扶风的实验室里,却死寂得如同坟墓。 远方传来的,地动山摇的轰鸣,只是让架子上那些盛放著各种诡异標本的玻璃瓶,发出了轻微而规律的碰撞声。 叮,叮,叮。 像是为这场毁灭盛宴,伴奏的冰冷节拍。 扶风没有理会。 他甚至没有回头看一眼那扇被能量衝击波震得嗡嗡作响的石窗。 那些头脑简单的野兽,只会用最原始,最愚蠢的方式,去发泄他们那点可悲的占有欲。 而他,一个医师,一个学者,有更高效,也更优雅的手段。 他回到了他的实验室。 在莱恩和雷那两个蠢货,还沉浸在被拋弃的狂怒与嫉妒中,用咆哮和鲜血来证明自己可笑的雄性尊严时,他已经开始了,真正意义上的“寻找”。 实验室的中央,被清出了一片巨大的空地。 冰冷坚硬的黑曜石地面上,用银粉和水银,勾勒出一个无比繁复,无比精密的链金阵图。 它不是卡桑德拉那种充满了自然与神性之美的法阵,而是由无数冰冷的直线,尖锐的夹角,以及代表著能量、物质、空间、时间的古老符號,构成的,一个纯粹理性的,属於逻辑与科学的造物。 这是一个巨大的,用来演算世界的“机器”。 扶风跪坐在链金阵的中央。 他的面前,整齐地摆放著几件物品。 一根乌黑柔软的长髮。 它被安放在一块纯净的水晶板上,在实验室上方那些魔光水晶的照耀下,反射著幽微的光泽。扶风记得,这是他有一次为她梳理长发时,悄悄从梳子上取下的。 一小块被剪裁得整整齐齐的,白色亚麻布料。 那是她穿过的贴身衣物的一角,上面还残留著一丝若有若无的,混合了少女体香与净化之力逸散后留下的,独特的“曦曦”的味道。 以及,一个被三重符文紧密封装的水晶瓶。 瓶中,悬浮著一滴散发著柔和金色光晕的液体。 那是在一次净化仪式中,他以“研究净化效果”为名,採集到的,她最纯粹的能量样本。 这是他的圣物。 是他所有研究的基石。 也是他用来定位那个逃跑的“完美实验品”的,唯一的信標。 他没有像莱恩那样,因为嫉妒而疯狂。 也没有像雷那样,因为失控而暴怒。 他甚至没有感到丝毫的绝望。 当明沉说出明曦消失的那一刻,扶风的內心,没有掀起任何属於“伴侣”的情绪波澜。 他只是感觉到了一种,极致的,冰冷的愤怒。 一种,自己最珍贵的,独一无二的研究样本,被一个不相干的傢伙,从戒备森严的实验室里,偷走了的愤怒。 他此刻的状態,与其说是被拋弃的爱人,不如说是一个陷入了瓶颈,又突然找到了全新解题思路的,疯狂的学者。 一种更加冷静,也更加恐怖的痴迷,攫住了他的全部心神。 他狭长的漆黑眼眸,倒映著那滴金色液体的光芒,眼底深处,是燃烧的,属於求知慾的火焰。 “频率没有消失,只是被加密和屏蔽了……” 他伸出修长的手指,指尖轻轻划过那块封存著髮丝的水晶板,仿佛在抚摸情人的肌肤。 他的声音很轻,带著一种诡异的,自言自语般的痴迷。 “灵魂的共鸣,是基於最底层的位面法则。只要她还存在於这个世界,不,只要她还存在於任何一个可以被观测的位面,这个共鸣就不会断绝。” “明野……你以为,用你那点从上古遗蹟里挖出来的,粗陋的空间遮蔽技术,就能把她藏起来吗?” “你只是,给我出了一道更有趣的谜题而已。” 他缓缓地,从怀中取出了自己的伴生石。 那是一块红棕色的,如同凝固的血液般的晶石。 他没有像其他兽人那样,將它珍而重之地佩戴在脖颈上。 对他而言,这块石头,不是爱情的象徵,而是一个,功能强大的,双向的能量感应与传输终端。 他將这块伴生石,小心翼翼地,安放在了链金阵的另一个核心节点上。 然后,他双手猛地按在了地面上。 “嗡——” 整个实验室,都隨之发出了一声低沉的共鸣。 无数根粗壮的,如同活物般的深绿色藤蔓,从地面和墙壁的缝隙中疯狂涌出。 这些藤蔓的表面,却不像卡桑德拉的藤蔓那样充满了生命的气息,反而覆盖著一层冰冷的,闪烁著金属光泽的细密纹路。 它们如同无数条巨大的蟒蛇,迅速地缠绕、编织,在链金阵的上方,构建出一个巨大的,由藤蔓、水晶与不知名金属构成的,充满了诡异美感的“增幅器”。 数十颗大小不一的魔光水晶,被藤蔓精准地固定在增幅器的各个节点上,如同悬掛在夜空中的星辰。 无数条纤细的,由秘银拉成的丝线,连接著这些水晶,构成了一张捕捉信號的“天罗地网”。 而这张网的中心,正对著的,就是那块属於他的,红棕色的伴生石。 他要做的,就是將这块伴生石与他灵魂之间的微弱感应,放大一千倍,一万倍。 然后,用这张网,去捕捉那丝被屏蔽的,跨越了遥远距离的,几乎已经衰减到无法被感知的,属於明曦的灵魂频率。 这是一个疯狂的计划。 任何一个理智的巫医或者祭司,都会认为这是天方夜谭。 但扶风不是他们。 他双手在面前那排散发著各色光芒的水晶和一卷卷古老的羊皮捲轴上,飞快地操作著。 他的动作精准,冷静,没有一丝一毫的迟疑。 他的大脑,正在以一种超乎想像的速度运转。 三天。 整整三天三夜。 当莱恩和雷在明沉的压制下,被迫停战,开始舔舐伤口时。 当墨渊和伊西斯在评估那片被毁坏的山脉,重新构筑圣山的防御时。 扶风,一步也没有离开过他的实验室。 他没有合过一次眼。 没有进食,也没有喝水。 只有在身体因为能量消耗过度,即將达到极限时,才会面无表情地,將一管散发著刺鼻气味的深绿色药剂,注入自己的手臂。 第398章 还是不够 他的眼中,早已布满了蛛网般的血丝。 那双狭长眼眸下方,那两道天生的,如同血泪般的红色纹路,此刻更是深得仿佛真的要滴下血来。 他的精神,已经绷紧到了极致。 他的脑海中,无数的数据流,如同奔腾的瀑布,疯狂地冲刷,碰撞,组合。 位面法则。 空间曲率。 能量频率。 灵魂信標。 这些对於这个世界的兽人而言,如同天书般的陌生词汇,在他的脑海中,却构建出了一个清晰的,可以被计算的宇宙模型。 这得益於他曾经得到过的那块“盖亚之心”的碎片。 那块碎片,让他得以窥见这个世界最底层的,一部分运转规则。 他就像一个站在岸边的凡人,虽然无法理解整片海洋,却可以通过观察潮汐的规律,来推测月亮的轨跡。 而明曦,就是那轮,被乌云遮蔽的月亮。 他要做的,就是通过计算每一朵乌云的飘动速度,每一丝风的轨跡,每一滴雨的落点,来反推出,月亮,究竟藏在哪里。 “不够……还是不够……” 扶风死死地盯著增幅器核心那块最大的水晶。 水晶的內部,一片混沌,只有一些无意义的能量杂讯,如同雪般飘散。 感应太弱了。 明野使用的空间遮蔽技术,比他预想的,要高明得多。 那不是单纯的能量屏蔽。 那是一种,近乎於“规则篡改”的手段。 就像是在一张平整的白纸上,凭空挖走了一块。 明曦和明野,就在那块被挖走的“纸片”里。 而他,只能在“纸片”的边缘,感受到一丝微乎其微的空间褶皱。 “想要定位褶皱的源头,就需要一个更强的初始衝击……” 扶风喃喃自语,眼中闪过一丝决然的疯狂。 常规的演算,已经达到了极限。 他需要一个“变量”。 一个巨大的,足以在瞬间撼动整个空间法则的能量波动。 以此为参照物,他才能在那片混沌的杂讯中,捕捉到褶皱被撼动时,產生的,那一瞬间的异常反馈。 他的目光,缓缓地,落在了实验室最深处,一个被层层符文锁链禁錮的黑色金属箱上。 他的眼神,变得无比火热。 那是他最珍贵的收藏。 是他耗费了数十年时间,从各个上古遗蹟中搜集到的,几件已经失传的,拥有恐怖威能的链金道具。 任何一件,都足以让一个中型部落,在一瞬间从地图上被抹去。 而现在,他要將它们,当做一次性的“烟”,来点燃。 只为了,模擬一次,位面跳跃时,產生的能量波动。 只为了,在那一瞬间的宇宙“巨响”中,听到那一声,属於明曦的,微弱的“回音”。 他的行为,已经不是在“寻找”。 这根本就是一场豪赌。 一场试图用凡人的科学与逻辑,去强行破解“神学”的,彻头彻尾的疯狂实验。 他没有丝毫犹豫。 他走到那个黑色的金属箱前,修长的手指,划过那些冰冷的符文锁链。 锁链无声地退去。 箱子,缓缓打开。 一股古老而危险的气息,从中逸散而出。 扶风从中,取出了三件物品。 一个拳头大小的,仿佛由纯粹的黑暗构成的,不断扭曲著光线的球体——“奇点核心”。 一柄只有巴掌长的,剑柄上镶嵌著一颗仿佛蕴含著整个星空的蓝色宝石的匕首——“星辰之泪”。 以及,一页散发著淡淡金色光芒的,上面写满了无法被理解的文字的金属书页——“真理断章”。 他將这三件足以引发整个大陆疯狂的至宝,如同摆放最普通的实验材料一般,精准地,安放在了链金阵的三个“引爆点”上。 做完这一切,他回到了阵法的中央,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他將双手,重新按在了增幅器的底座上。 “开始吧。” 他闭上眼睛,轻声说道。 “奇点核心,启动。” 嗡—— 那颗黑色的球体,开始剧烈地震动。 它周围的空间,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水面,泛起了肉眼可见的涟漪。 实验室內的所有光线,都被它疯狂地吞噬。 一瞬间,整个实验室,陷入了绝对的黑暗与死寂。 只有扶风那双漆黑的眼眸,在黑暗中,亮得骇人。 紧接著,他下达了第二个指令。 “星辰之泪,激活。” 轰! 一道璀璨到极致的蓝色星光,从那柄匕首上爆发。 它如同一颗超新星,在绝对的黑暗中,骤然炸裂。 那不是光。 那是纯粹的,凝固了的空间之力。 它与奇点核心吞噬一切的引力,发生了最剧烈的碰撞。 两种截然相反的,足以撕裂位面的力量,在链金阵的束缚下,达到了一个脆弱而危险的平衡。 整个实验室,都在这股力量的撕扯下,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呻吟。 墙壁上,那些坚固的守护符文,如同被烧红的烙铁,亮起了刺目的红光,又迅速地黯淡下去。 扶风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 他七窍中,都开始渗出鲜红的血液。 但他脸上的表情,却依旧是那种,近乎於麻木的冷静。 他的所有心神,都集中在了那块核心水晶之上。 还不够! 衝击力,还不足以撼动那个被隱藏起来的“坐標”! “真理断章……” 他的声音,因为承受著巨大的压力,而变得沙哑、扭曲。 “……献祭!” 话音未落。 那页金色的金属书页,无火自燃。 它化作一道纯粹的,蕴含著“规则”之力的金色火焰,瞬间融入了那片由引力与空间之力构成的,混乱的能量风暴之中。 如果说,前两者是“力”。 那么,“真理断章”的献祭,就是为这股狂暴的力量,赋予了一个“方向”。 一个,指向“空间之外”的,绝对的“指令”。 “轰隆——!!!” 一声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巨响,不是在空气中,而是在每一个人的灵魂深处,轰然炸响。 这一刻,圣山上所有的人,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正在为雷处理伤口的莱恩,猛地抬起头,那双黄金竖瞳中,充满了惊骇。 第399章 找到了 正在安抚水元素的伊西斯,身体一僵,俊美的脸上,血色尽褪。 正在山脉深处探查地脉的墨渊,巨大的蛇瞳骤然收缩,本能地感到了致命的威胁。 就连站在悬崖之巔,一直古井无波的明沉,也猛地回过头,镜片后的眼神,第一次,露出了无法掌控的惊疑。 他们都感觉到了一股,足以让他们灵魂都为之战慄的,恐怖的能量波动。 那股波动,一闪即逝。 仿佛只是一个错觉。 但他们都清楚,就在刚才,有什么极其恐怖的事情,发生了。 而在风暴的中心,扶风的实验室內。 所有的光芒,所有的声音,都在那一瞬间,消失了。 时间与空间,仿佛都被彻底湮灭。 扶风整个人,如同被抽乾了所有力气,猛地向前扑倒。 他喷出了一大口鲜血,溅红了面前冰冷的地面。 他的身体,几乎已经散架。 但他没有理会。 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抬起头,死死地,死死地,盯住了那个巨大的,已经耗尽所有能量,变得黯淡无光的增幅器。 在那块核心水晶之上。 在那片因为能量过载,而布满了裂纹的水晶內部。 他看到了。 终於,在增幅器的核心水晶上,一粒比微尘还要渺小的光点,极其微弱地,闪烁了一下。 只是一下。 就彻底消失不见。 如同黑夜中的一粒萤火,只来得及证明自己的存在,就被无尽的黑暗所吞噬。 扶风的呼吸,瞬间停止了。 整个世界,所有的声音,都离他远去。 他听不到自己擂鼓般的心跳。 也感觉不到全身撕裂般的剧痛。 他的眼中,他的世界里,只剩下那个,一闪而逝的光点。 它出现了。 它真的出现了。 找到了。 他咧开嘴,露出一个沾满了血污的,扭曲而灿烂的笑容。 那笑容里,没有失而復得的喜悦。 没有对爱人的思念。 只有,一个疯狂的科学家,在用无数次的失败与豪赌之后,终於验证了自己那个荒谬的猜想时,所露出的,那种最纯粹的,最令人不寒而慄的……狂喜。 “曦曦……” 他用气若游丝的声音,轻声呼唤著那个名字。 “我抓到你了。” 圣殿的穹顶,被两头失控巨兽的力量撕开了一道狰狞的裂口。 破碎的星光混著冰冷的夜风,灌入这片狼藉的废墟。 空气里瀰漫著一股浓重的,混合了岩石粉尘、兽人血液与能量逸散后留下的焦糊气味。 一切都安静下来了。 那种毁灭性的轰鸣与咆哮已经停止,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令人窒息的死寂。 莱恩半跪在倒塌的王座前,裸露的魁梧上身布满了新的伤口,与旧日的疤痕交错,勾勒出野兽派的暴力美学。 他没有管那些正在缓慢癒合的皮肉,那双威严的黄金竖瞳,死死地盯著圣山之外,那片无尽延伸的黑暗。 仿佛要用目光,將那片吞噬了他雌性的虚空,烧出一个洞来。 他失去了她。 这个认知,像一根烧红的铁刺,捅进了他的心臟,然后疯狂地搅动。 他的一切,他的珍宝,他的雌性,他唯一的曦曦,不见了。 那个会用柔软的手指抚摸他鬃毛的雌性,那个会在他怀里哭泣颤抖的雌性,那个身上每一寸都沾染了他气味的雌性,消失得无影无踪。 怒火之后,是更深,更冷的恐慌。 一种他从未体验过的,仿佛內臟都被掏空的无力感,攫住了这位黄金狮王。 不远处的断柱下,雷靠坐在那里。 他那身充满爆发性力量的肌肉上,伤口比莱恩的只多不少。 橙黄色的虎瞳失去了往日的凶狠与狂暴,只剩下一种野兽被夺走幼崽后,那种茫然的,却也更危险的阴沉。 他妈的。 他甚至没能再抱她一次。 那个小骗子,前几天还答应了,晚上会好好“净化”他,会摸他的耳朵。 结果呢。 人没了。 大殿的阴影里,明沉推了推鼻樑上那副纹丝不乱的金丝眼镜。 他纯白的衬衫,在这片废墟中,乾净得像一个异类。 镜片反射著穹顶漏下的惨澹星光,让人看不清他眼中的情绪。 只有他垂在身侧,戴著白手套的双手,正以一种几乎无法察觉的频率,微微收紧。 计划出现了不可控的变量。 这是他最厌恶的感觉。 他的曦曦,他那件即將被清洗乾净,重新放入无菌展览柜的完美珍宝,被一只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脏手,偷走了。 角落的水池边,伊西斯俊美得不似凡人的脸上,血色尽褪。 他银蓝色的长髮无力地垂落,发梢滴落的水珠,在地面凝结成细小的冰晶。 他听不见了。 他听不见那个宇宙中最美的音符了。 整个世界,在他耳中,都变成了一片刺耳的杂音。 而盘踞在另一片阴影中的墨渊,那条巨大的黑色蛇尾,烦躁地轻轻拍打著地面。 冰冷的金色竖瞳里,是毫不掩饰的杀意。 他的巢穴,空了。 那个温暖的,带著纯净气息的,能让他从灵魂深处感到舒適安寧的雌母,不见了。 这几个站在大陆顶端的雄性,第一次,同时品尝到了名为“失控”与“绝望”的滋味。 也就在这时,一种难以言喻的“错误感”,开始在空气中瀰漫。 並非某个人的感知,而是整个世界的法则,都仿佛发出了一声微弱的呻吟。 圣山上的植物,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失去光泽。 流淌的溪水,变得滯涩。 连风,都似乎带上了一丝腐朽的气息。 作为世界生命力的锚点,明曦的突然“消失”,不是简单的失踪。 而是这个本就濒临崩溃的世界,被抽走了一根关键的支柱。 最终,这股动盪的涟漪,传递到了那个与世界之脉联繫最深的存在那里。 圣台之巔。 那棵贯穿天地的世界树下,始终闭目静坐的卡桑德拉,那长如蝶翼的睫毛,轻轻颤动了一下。 然后,他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 不再是平日里那种看透生死后,带著无尽悲悯与疲惫的慵懒碧绿。 第400章 后裔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仿佛蕴含了万古星辰的,深邃到发黑的墨绿色。 智慧与岁月,在他的眼瞳深处流淌,仿佛一眼,便能洞悉世界的起源与终结。 他不再是那个喜欢人间观察的祭司大人。 他是这个世界,活了无尽岁月的,古老意志的化身。 “唉……” 一声悠长的嘆息,从他唇边溢出。 这声嘆息,没有在空气中產生任何迴响。 它仿佛直接穿越了空间与时间的阻隔,在圣殿中每一个雄性的灵魂深处,清晰地响起。 “神树的枝干,延伸到了另一片土壤……锚点,漂移了。” 那声音空远,浩渺,不带任何情绪。 却让殿內所有狂躁、绝望、偏执的灵魂,都猛地一震。 莱恩那双燃烧著怒火的黄金竖瞳,瞬间凝固。 雷猛地抬起头,脸上的茫然被惊疑取代。 明沉的指节,第一次出现了不受控制的停顿。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墨渊的蛇瞳骤然收缩。 伊西斯僵硬地转过身。 他们都听到了。 那不是声音,而是一段直接被写入他们意识深处的信息。 下一刻。 大殿的中央,那片被星光照亮的空地上,空气微微扭曲。 卡桑德拉的身影,就那么凭空出现了。 他依旧懒洋洋地斜倚在那根连接著本体的巨大藤蔓上,墨绿色的长髮如海藻般垂落,发间几朵新开的白色小,在死寂的废墟中,散发著微弱的生命气息。 他的出现,没有任何徵兆,却瞬间成为了整个空间的绝对中心。 仿佛他不是来到了这里。 而是这片空间,因为他的存在,才被赋予了意义。 他那双洞悉万古的眼眸,平静地扫过殿內每一个神態各异的“骑士”。 他看著他们身上的伤痕,眼中的狂躁,灵魂深处的绝望,以及那份深入骨髓,却又无处发泄的偏执占有欲。 然后,他平静地开口。 “慌乱,是弱者的哀嚎。” 他的声音缓慢而悠长,带著安抚人心的力量,但话语的內容,却像一把冰冷的刀子。 “你们是神选的骑士,不是被遗弃的野狗。” 一瞬间,大殿內的气氛,变得更加凝滯。 野狗。 这个词,像一记无形的耳光,抽在了每一个骄傲的雄性脸上。 莱恩喉咙深处发出一声危险的低吼,他缓缓站起身,魁梧的身躯带著无与伦比的压迫感,每一步都让地面轻颤。 “我们失去了她的气息!” 他的声音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每一个字都充满了不服与质问。 “你让我们怎么找?” 是啊,怎么找? 连灵魂中那丝微弱的,属於伴侣间的共鸣都彻底断绝了。 这个世界如此之大,她就像一滴水,匯入了大海,无跡可寻。 卡桑德拉没有回答他。 甚至没有看他。 他的目光,穿过了破碎的墙壁,投向了圣殿的另一侧。 那个方向,是扶风的实验室。 他仿佛能看穿那层层叠叠的守护符文,看到那个被献祭了三件至宝的链金阵图,看到那个躺在血泊中,脸上却掛著扭曲狂喜笑容的红麋鹿兽人。 “麋鹿的后裔,已经找到了线头。” 他淡淡地说。 这句话,比之前那句“野狗”的嘲讽,更具衝击力。 轰! 所有人的目光,都瞬间转向了那个方向。 扶风? 那个斯文败类。 那个总是用“交易”和“研究”来包装自己贪婪欲望的医师。 他找到了线索? 莱恩的黄金竖瞳瞬间收缩,嫉妒与杀意交织,几乎要凝成实质。 他凭什么? 那个只会躲在后面玩弄瓶瓶罐罐的傢伙,凭什么比他这个“第一个男人”,更快地找到线索? 雷的拳头捏得咯咯作响,他现在只想衝过去,把那个什么实验室,连同那个戴著鹿角的混蛋,一起砸成碎片。 明沉镜片后的眼神,第一次,真正意义上地,变得冰冷锐利。 他精心布局,將所有人都玩弄於股掌之间,却忽略了那个同样精於算计的疯子。 扶风的行为,脱离了他的掌控。 这是一个比雷的鲁莽,莱恩的霸道,更让他感到威胁的信號。 墨渊和伊西斯没有说话,但他们身上散发出的危险气息,也昭示著他们內心的不平静。 在爭夺明曦这件事上,他们是平等的。 但现在,有人,抢跑了。 卡桑德拉將所有人的反应尽收眼底,他那张仿佛万年不变的脸上,终於露出了一丝几不可查的,类似於“趣味”的神情。 他喜欢观察这些强大的,被欲望支配的生物,在信息不对等的情况下,所露出的,最原始的本能反应。 然后,他看向所有人,说出了那句,足以顛覆他们认知的,最关键的话。 “你们与她的连接,並非源於这个世界。” “而是源於世界之树的根。” “只要根还在,连接就不会断。” 世界之树的根? 那是什么? 这些兽人世界的强者,第一次,在他们的认知体系中,听到了一个全新的,充满了神性与未知的概念。 卡桑德拉没有给他们太多思考的时间。 他知道,跟这些被本能和占有欲冲昏头脑的“骑士”解释复杂的位面法则,无异於对牛弹琴。 他只需要给出结果,和方法。 “她,是新的『锚点』,被旧的法则排斥,漂移到了空间的夹层。” “你们,是与『锚点』绑定的『坐標』。” “现在,『坐標』们失去了与『锚дo』的联繫。” 他用最简单,最直白的词汇,解释著这场神明级別的灾难。 “而那个麋鹿的后裔,用一种粗暴的,近乎自毁的方式,强行在混沌中,观测到了一瞬间的『锚点』闪烁。” “但他一个人的力量,太弱了。” “他只能看到,却无法建立稳定的连接。” 卡桑德拉的话,让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所以,现在,你们需要成为新的『信標』。” 他终於说出了那个最终的,也是唯一的解决办法。 “將你们所有人的力量,通过伴生石,同步共鸣。” “你们將成为一座灯塔,一座足以刺破空间迷雾的,由你们的灵魂与欲望构筑的灯塔。” 第401章 我拒绝! “去呼唤那个,迷失在未知维度里的,唯一的『锚点』。” 同步共鸣? 用伴生石? 大殿內,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寂静。 伴生石,是兽人世界最私密,最神圣的信物。 它承载著一个雄性最本源的生命能量,以及对伴侣最极致的占有宣告。 將它拿出来,与別的雄性,进行力量的同步共鸣? 这简直比让他们分享自己的伴侣,还要让他们感到屈辱和愤怒。 “我拒绝!” 莱恩第一个发出怒吼。 他下意识地捂住了自己胸前那枚滚烫的,如同太阳碎片的金色伴生石。 那是他和曦曦的第一个信物。 是她成为他雌性的证明。 让他用这块石头,去和雷那个疯子,扶风那个阴险的傢伙,还有这些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杂碎”,一起共鸣? 绝无可能! “呵,” 明沉发出了一声意味不明的轻笑,他优雅地摘下白手套,露出了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指。 “祭司大人的提议,很有趣。” “但能量的共鸣,必然会暴露每个人与曦曦之间,连接的深浅与本质。” “这恐怕,不是所有人都想看到的吧。” 他的话,像一把手术刀,精准地剖开了这个提议背后,最核心的矛盾。 这是一场阳谋。 谁和明曦的连接最深,谁在这次共鸣中输出的力量最强,谁,就將在事实上,向所有人证明,自己才是那个“最重要”的。 这不仅是一次救援。 更是一次,在神明面前,赤裸裸的,关於“爱”与“占有”的实力展示。 雷不懂这些弯弯绕绕。 他只知道,这是找到明曦的唯一方法。 他粗暴地扯下脖子上那块黑沉沉的,仿佛蕴含著雷暴的伴生石,握在手心。 “他妈的,废话真多!” 他衝著莱恩和明沉咆哮道。 “只要能找到她,老子不在乎!” “到时候,谁最强,谁最配,再打一场不就知道了!” 墨渊冰冷的蛇瞳,在莱恩和明沉身上来回扫视,他嘶嘶地吐著信子。 “我同意。” 他的声音,带著蛇类的阴冷与滑腻。 “我的耐心,快要耗尽了。” 伊西斯也默默地,从贴身的鮫纱下,取出了一枚通体剔透,仿佛由深海之水凝结而成的蓝色宝石。 那是他的伴生石,也是他的一滴眼泪。 他只想,重新听到她的声音。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最后的莱恩和明沉身上。 一个,是明曦名正言顺的“第一个男人”。 一个,是以“大哥”之名,行使著绝对控制权的“家人”。 他们的决定,至关重要。 莱恩的胸膛剧烈地起伏著,黄金狮王的骄傲,与失去伴侣的恐慌,在他的內心疯狂交战。 他能感觉到,卡桑德拉没有说谎。 这是唯一的机会。 如果他因为可笑的占有欲而拒绝,他可能会,永远地,失去她。 这个念头,像一只冰冷的手,攥住了他的心臟。 他缓缓地,鬆开了捂住胸口的手。 那枚金色的伴生石,在他的掌心,散发著不甘而霸道的光芒。 明沉看著莱恩的动作,镜片后的目光闪烁了一下。 他知道,他没有选择。 他必须参与。 不仅仅是为了找回曦曦。 更是为了,在这次共鸣中,彻底掌握所有人的数据。 他要用最精准的计算,来证明,他那份看似扭曲的,病態的“爱”,才是最深刻,最纯粹,最不容置疑的。 他慢条斯理地,从衬衫的內袋里,取出了一块用白色丝绸包裹的,纯净无瑕的白色晶石。 “既然大家都没有异议。” 他微笑著说,语气温文尔雅,仿佛在主持一场高端的学术会议。 “那么,开始吧。” 卡桑德拉看著这群终於达成脆弱共识的“野狗”,嘴角勾起一抹无人察觉的弧度。 他抬起手,巨大的藤蔓从他身后延伸而出,在半空中,用无数细小的枝叶,编织成一个临时的,充满了自然神性的法阵。 “以你们的伴生石为媒介。” “以你们的灵魂为引。” “以你们对她的欲望为柴薪。” “点燃你们自己,成为,照亮她归途的……光。” 他的声音,在每个人的灵魂中迴荡。 莱恩、雷、明沉、墨渊、伊西斯。 五个代表著这个世界不同顶点力量的雄性,缓缓地,走到了法阵的五个节点上。 他们彼此对视,眼中是毫不掩饰的敌意、警惕与竞爭。 这是一个由一群情敌组成的,最荒谬,也最强大的救援队。 他们伸出手,將各自的伴生石,按在了法阵的节点上。 金色、黑色、白色、墨色、蓝色。 五种截然不同的光芒,冲天而起。 整个圣殿,在这一刻,被这五股混杂著极致爱意与疯狂占有欲的恐怖能量,彻底点燃。 卡桑德拉的话,如同一道神諭,在死寂的废墟中降下。 它没有带来抚慰。 它带来的是一根名为希望的,滚烫的烙铁,狠狠烫在了每一个雄性那颗被绝望与狂怒占据的心臟上。 希望,是比绝望更折磨人的东西。 它让莱恩那双几乎要被怒火烧成琉璃的黄金竖瞳,重新聚焦。 它让雷那张写满茫然与毁灭欲的脸上,肌肉瞬间绷紧。 它让明沉镜片后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里,第一次浮现出计算之外的波动。 也就在这时。 “轰——!” 圣殿另一侧,那扇属於实验室的,由厚重黑曜石打造的大门,被一股狂暴的气流从內部炸开。 无数碎石混合著刺鼻的草药与金属焦糊的气味,四散飞溅。 一道身影踉蹌著,从那片浓密的烟尘中冲了出来。 是扶风。 他看起来糟透了。 那一头总是打理得一丝不苟的红棕色长髮,此刻凌乱地黏在汗湿的脸颊上,几缕髮丝甚至因为能量过载而被灼烧成了焦黑色。 他身上那件象徵著学者身份的布袍破破烂烂,露出大片被能量反噬而布满青紫色电弧状纹路的皮肤。 他七窍中渗出的血液已经乾涸,在他那张过分苍白的脸上,留下了几道狰狞的痕跡。 尤其是他眼下那两道天生的血泪纹,此刻深得如同真正的伤口。 第402章 只有一个人 但他整个人,却散发著一种骇人的,燃烧般的光亮。 那双狭长的漆黑眼眸里,没有痛苦,没有虚弱,只有一种验证了宇宙终极真理后,那种纯粹的,疯狂的,属於学者的狂喜。 他无视了殿內所有人投来的,混杂著嫉妒与杀意的目光。 他甚至没有看一眼那些被他献祭掉三件至宝后,已经化为齏粉的链金阵图。 他的眼中,只有一个人。 卡桑德拉。 他衝到这位古老祭司的面前,因为激动,声音都带著破风箱般的嘶哑。 “没错!同步共鸣!” 扶风將一块布满了裂纹,却依旧闪烁著微光的水晶板,几乎是懟到了卡桑德拉的面前。 水晶板上,无数条数据流与能量符號,正以一种凡人无法理解的方式,疯狂地闪烁、重组。 “我计算出的理论和您说的一模一样!” 他指著水晶板核心那个刚刚捕捉到的,已经消失的光点,语速快得惊人。 “锚点漂移,坐標丟失,需要建立一个超大功率的灵魂信標,进行逆向定位!但是,能量需求是天文数字!而且,它需要一个极其古老的,能够统合不同本源能量的引导仪式!我没有……我没有那个仪式的完整结构!” 他终於说出了自己理论的瓶颈,那双燃烧的眼睛里,第一次露出了些许不甘。 他推演出了“是什么”,却无法解决“怎么做”。 卡桑德拉平静地看著他,那双洞悉万古的墨绿色眼眸里,甚至带上了一丝讚许。 这个麋鹿的后裔,用凡人的智慧,几乎触碰到了神学的边界。 “仪式,我知道。” 卡桑德拉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压过了扶风急促的喘息。 然后,他的目光,越过扶风的肩膀,落在了不远处的两头巨兽身上。 “能量,他们有。” 一瞬间,空气仿佛凝固了。 莱恩和雷的身体,同时僵住。 他们成了“能量”。 成了这个斯文败类疯狂计划里的“燃料”。 这个认知,比任何刀刃都更具侮辱性。 莱恩的喉咙里发出危险的咕嚕声,他身上的黑色狮身图腾兽纹,因为怒意而变得滚烫,仿佛要活过来一般。 雷的拳头捏得咯咯作响,橙黄色的虎瞳里,凶光毕现。 但,他们没有动。 因为他们知道,卡桑德拉说的是事实。 独占的私慾,在“找回她”这个共同的、压倒一切的目標面前,被暂时地,狠狠地压制了下去。 这些桀驁不驯的,將彼此视为死敌的骑士,第一次,心甘情愿地,准备站到一起。 “很好。” 一个冷静到冷酷的声音,打破了这片脆弱的寂静。 明沉走了出来。 他依旧是那副温文尔雅的模样,仿佛刚才那场毁天灭地的战斗与他无关。 他摘下那双已经沾染上些许灰尘的白手套,隨手扔掉,然后从怀中取出了一副崭新的,慢条斯理地戴上。 这个动作,本身就是一种无声的宣告。 混乱结束了。 现在,由他接管。 “既然目標一致,那么,效率就是第一要素。” 明沉推了推鼻樑上的金丝眼镜,镜片后的目光锐利如鹰隼,迅速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开始分配任务。 他的语气平淡,却不容置喙。 “莱恩,雷,你们是主能量源。你们的任务,是提供最纯粹,最狂暴的破坏性能量,用来轰开位面壁垒。扶风,你需要计算出能量输出的临界值,確保他们的力量不会在击穿壁垒前,先摧毁我们自己。” 莱恩的眉头瞬间拧紧,他討厌被指挥,尤其被这个覬覦他雌性的“大哥”。 但明沉的话,逻辑清晰,直指核心,让他无法反驳。 雷则不耐烦地哼了一声,对他来说,只要能动手就行。 明沉的目光转向另外两人。 “墨渊,伊西斯。你们的力量属性是生命与水,具有最强的传导性与稳定性。你们將作为能量管道,將莱恩和雷的狂暴能量进行梳理、引导,注入法阵核心。我需要你们確保能量在传输过程中损耗低於百分之三。” 墨渊那条巨大的蛇尾轻轻摆动,冰冷的金色竖瞳里闪过一丝评估。 伊西斯则默默点头,他那张俊美的脸上,只有找回“艺术品”的执著。 “扶风。”明沉最后看向那个疯狂的科学家,“你的链金仪器,作为能量增幅与稳定器,辅助卡桑德拉大人的主法阵。確保所有节点的能量流速保持同步,误差不能超过千分之一。” “当然。” 扶风咧开一个嗜血的笑,他终於可以,亲手操作这场宇宙级別的大型实验了。 “至於我,”明沉的嘴角勾起一抹掌控一切的弧度,“我將作为总控,协调你们所有人的能量输出频率。你们只需要听我的指令。” 他,要成为这场救援行动的绝对大脑。 分配完任务,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那个始终没有移动过的,古老的存在身上。 卡桑德拉。 他才是这一切的基石。 卡桑德拉仿佛没有听到明沉那番近乎夺权的安排,他只是懒洋洋地从藤蔓上直起身,走向圣殿中央那座倒塌了一半的祭坛。 那座祭坛,由一整块不知名的星辰黑石雕琢而成,此刻上面布满了狰狞的裂纹。 卡桑德拉伸出他那根修长如玉的手指。 指尖,在粗糙的石面上,轻轻划过。 没有声音。 没有碎屑。 隨著他手指的移动,一道道闪烁著星辰光辉的,无比繁复的银色线条,凭空出现,烙印在黑色的石面上。 那些线条,仿佛不是被“画”上去的,而是从另一个维度,被“召唤”到了这个世界。 它们交织,盘旋,勾勒出一个巨大的,充满了远古神性与宇宙规律之美的古代法阵。 整个废墟中的元素,都开始因此而欢呼、雀跃。 风在低吟,水在歌唱,土石中沉睡的能量被唤醒。 另一边,扶风已经以最快的速度,將他那些奇形怪状的链金仪器,从实验室的废墟中搬运了出来。 他像一个最精密的工匠,根据卡桑德拉所刻画法阵的结构,飞快地架设著自己的“科学神坛”。 第403章 没有和解 散发著各色光芒的水晶柱被安放在法阵的各个辅助节点。 无数根由秘银拉成的丝线,连接著这些水晶,构成了一张捕捉和传导能量的“网”。 一个巨大的,由藤蔓、水晶与金属构成的增幅器,被重新构建起来,悬浮在祭坛法阵的上方。 神性与科学。 古老与现代。 两种截然不同的力量体系,在“找回明曦”这个唯一的目標下,第一次,实现了诡异而完美的融合。 一切准备就绪。 明沉站在了指挥的核心位置。 扶风守在他的链金仪器旁,眼中数据流疯狂闪烁。 墨渊与伊西斯分立祭坛两侧,他们的脚下,生命与水的能量已经开始匯聚,形成两个巨大的能量漩涡。 最后的目光,落在了莱恩和雷的身上。 他们將是点燃这场豪赌的,第一把火。 莱恩与雷,这对宿敌,隔著数十米的距离,对视了一眼。 那一眼里,没有和解。 只有一种,属於顶尖掠食者的,在面对更宏大猎物时,暂时放下了彼此爭斗的,决绝。 他们將成为这次仪式的“燃料”。 用他们最狂暴,最原始,最不计后果的能量,去轰开那层看不见,摸不著,却囚禁了他们至宝的位面壁垒。 “吼——!”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莱恩仰天发出一声震彻灵魂的咆哮。 他不再压抑体內的力量。 那遍布他魁梧上身的黑色狮身图腾兽纹,瞬间亮起了刺目的暗金色光芒。 狂暴的能量,如同即將喷发的火山,在他的体內疯狂奔涌。 他脚下的地面寸寸龟裂,金色的鬃毛无风自燃,化作了跳动的金色火焰。 他那属於黄金狮王的,霸道绝伦的王者之气,毫无保留地释放出来。 另一边,雷也咧开一个凶狠的笑容。 “他妈的,总算能放开手脚了!” 他双拳对撞,爆发出震耳欲聋的雷鸣。 他身上那属於黑纹巨虎的黑色虎纹,也亮起了狂暴的橙黄色电光。 噼里啪啦的电弧,在他充满爆发性力量的肌肉上跳跃。 他的能量,不像莱恩那样是纯粹的“王”之威压,而是一种更纯粹,更原始的“毁灭”与“破坏”。 两股截然不同的狂暴能量,冲天而起,几乎要將圣殿残破的穹顶彻底掀翻。 “就是现在!” 明沉的声音冷静响起。 “墨渊,伊西斯!建立管道!” 墨渊那双冰冷的金色竖瞳骤然收缩,他身下那条巨大的黑色蛇尾猛地拍击地面。 “嘶——” 无数条漆黑的,如同活物般的能量触鬚,从他脚下的阴影中涌出,瞬间缠绕上了莱恩和雷的身体。 这些触鬚没有造成任何伤害,反而像最坚韧的血管,开始引导那两股即將失控的狂暴能量。 伊西斯则缓缓闭上了眼睛。 他那海藻般的银蓝色长髮无风自动,空灵的歌声从他唇边溢出。 隨著他的歌声,空气中的水元素迅速凝结,化作两条晶莹剔透的,由纯粹水之精华构成的蓝色巨龙。 巨龙盘旋著,將莱恩和雷包裹其中,用最柔和的方式,梳理著他们能量中狂躁的杂质。 生命与水。 阴冷与纯净。 两种本源之力,构筑成两条稳定而坚韧的“管道”,將那两股足以毁灭山脉的狂暴能量,精准地,引向了中央的祭坛。 “扶风!增幅器启动,能量转化率百分之七十!”明沉的指令接踵而至。 “收到!” 扶风双手猛地按在控制台上。 悬浮在祭坛上方的增幅器发出一声嗡鸣,数十颗魔光水晶同时亮起。 莱恩和雷的能量,通过墨渊和伊西斯的“管道”注入其中,经过增幅与提纯,化作一股更加凝练的,呈现出毁灭性白光的能量洪流,轰然灌入卡桑德拉刻画的古代法阵之中! “嗡——!!!” 整个圣山,都隨之剧烈地颤抖了一下。 祭坛上的法阵被瞬间点亮,无数星辰般的光点在其中流转,仿佛一个缩小的宇宙正在其中诞生。 恐怖的能量波动,以圣殿为中心,向著四面八方扩散开去。 天空之上,云层被搅碎,露出了那片亘古不变的黑暗虚空。 大地之下,地脉在呻吟,仿佛无法承受这股不属於这个世界的力量。 一场前所未有的,集结了整个兽人世界最顶尖力量的豪赌,正式拉开帷幕。 他们的敌人,不是任何实体。 而是法则。 是空间。 是那片隔绝了他们与她的,冰冷的,未知的维度。 莱恩咬紧了牙关,鲜血从他的嘴角渗出。 能量被疯狂抽离的感觉,让他感觉自己的身体正在被一寸寸撕裂。 但他没有停下。 他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 曦曦。 我的雌性。 等我。 雷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著,肌肉因为过度发力而痉挛。 但他那双橙黄色的虎瞳里,却燃烧著前所未有的光。 他要用自己的力量,把那个小骗子,从那个该死的鬼地方,给硬生生拽回来! 墨渊的蛇鳞因为承受著巨大的能量传导而片片倒竖,冰冷的血液开始沸腾。 伊西斯俊美的脸上血色尽褪,一滴滴晶莹的珍珠,从他紧闭的眼角滑落,那是他生命力在剧烈消耗的证明。 扶风的十指在控制台上舞动成了一片残影,他的大脑在超负荷运转,计算著每一个能量节点的细微变化。 而明沉,站在风暴的中心,镜片后的双眼,死死地盯著法阵核心。 他像一个最冷静的赌徒,將所有的筹码,都压在了这最后的一掷上。 只有卡桑德拉。 他依旧站在祭坛边,仰头望著那片被法阵光芒照亮的虚空,那双墨绿色的眼眸里,古井无波。 他在等待。 等待一个,坐標的出现。 时间,在这一刻失去了意义。 也许是一瞬间。 也许是千万年。 就在莱恩和雷体內的能量即將耗尽,就在整个法阵都因为能量过载而即將崩溃的前一秒。 突然。 在法阵中央,那片由无数星辰光辉构成的混乱宇宙中。 一个极其微弱的,比微尘还要渺小的金色光点。 闪烁了一下。 “抓到你了。” 明沉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一丝无法抑制的颤抖。 第404章 以我之名 这个光点,就是他们唯一的,也是全部的希望。 那个金色的光点,是绝望深渊里唯一的星辰。 它在明沉的镜片后,点燃了一场名为“可能”的风暴。 “仪式,开始。” 卡桑德拉的声音没有起伏,却带著一种命令万物遵循其轨跡的古老力量。 他站在那座布满星辰纹路的祭坛中心,缓缓闭上了双眼。 没有惊天动地的异象。 他只是开始吟唱。 那是一种不属於兽人世界任何一种已知语言的咒文。音节古老、深涩,仿佛从时间的源头传来,带著混沌初开时的苍凉与神性。 每一个音节吐出,圣殿废墟中的元素便隨之起舞。 风不再是无序的气流,它们匯聚成肉眼可见的淡青色丝线,缠绕在祭坛的石柱上。 碎石下的尘埃停止了飞扬,它们泛起土黄色的微光,沉静地匍匐,仿佛在聆听神的旨意。 空气中瀰漫的,不再是毁灭后的焦糊,而是一种更加古老、纯粹的,属於世界本身的能量气息。 卡桑德拉的吟唱,就是法则的蓝图。 他正在用声音,为这场逆天而行的豪赌,构建最底层的框架。 就在这时,一道巨大的阴影笼罩了整个祭坛。 明沉张开了他那双圣洁的白色羽翼。 羽翼展开,足有十数米宽,每一根翎羽都闪烁著冰冷而规律的银白色光辉,完美得不似凡物。 他冲天而起,悬停在残破的圣殿穹顶之下,如同一尊降临的,审判万物的神祇。 “以我之名,立序。” 他冷静地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一个雄性的耳中。 隨著他的话语,他那双巨大的白色羽翼上,无数银色的光点脱离而出,在空中迅速交织、延伸,形成一个巨大的、由无数光之线条构成的立体框架。 这个框架,精准地將祭坛、扶风的链金仪器、以及在场的所有雄性,全部笼罩在內。 这是属於明沉的,独一无二的秩序之力。 一个绝对理性的,不容许任何差错的牢笼。 它將確保接下来那足以毁天灭地的狂暴能量,不会有任何一丝一毫的失控,只会沿著他规划好的路径,去执行唯一的任务。 莱恩抬起头,黄金狮瞳中闪过一丝被冒犯的暴戾。 他厌恶这种被掌控的感觉,尤其掌控者还是明沉。 但他的理智告诉他,这是必须的。 雷则不耐烦地啐了一口,磨了磨牙。 “磨磨唧唧。” 他低吼著,却还是压下了立刻就想动手的衝动。 所有人的目光,最终落在了祭坛前。 那里,两个身影,如同磁铁的同极,隔著一段充满杀意的距离,对峙著。 黄金狮王,莱恩。 黑纹疯虎,雷。 他们是宿敌。 是刻在骨子里的,不死不休的对手。 明沉冰冷的视线,从高空落下。 “莱恩,雷。主能量节点。” 没有请求,没有商议。 是命令。 莱恩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的低吼,他身上那黑色的狮身图腾兽纹,因为屈辱与怒火而变得滚烫。 雷的拳头捏得咯咯作响,橙黄色的虎瞳里,是毫不掩饰的凶光。 让他们並肩作战? 这比杀了他们还难受。 但,他们谁都没有动。 脑海里,闪过的是那个会因为疼痛而掉泪,会用湿漉漉的桃眼望著他们,会无意识咬著下唇,身体却软得一塌糊涂的小雌性。 那个让他们又爱又恨,想狠狠占有,又想捧在手心的小骗子。 她不见了。 这个认知,像一把淬了冰的刀,凌驾於所有的骄傲与仇恨之上。 莱恩首先迈开了脚步。 他每一步都走得极沉,仿佛脚下踩著的不是坚硬的黑石,而是自己的尊严。 雷几乎在同一时间动了。 他步伐狂野,带著一股豁出去的狠劲。 两人一左一右,站定在祭坛两侧,那里,各有一个被卡桑德拉的咒文点亮的,深邃如漩涡的核心能量节点。 他们对视了一眼。 那一眼里,没有和解。 只有一种默契。 ——等把她找回来,再打个你死我活。 他们缓缓抬起手。 那只属於黄金狮王的,布满力量与荣耀勋章的,宽厚的手掌。 那只属於黑纹巨虎的,充满了爆发性力量,骨节分明的,狂暴的手掌。 在空中,几乎要触碰到一起。 然后,在明沉冰冷的注视下,他们同时,狠狠地,將手按在了那两个能量节点上。 “吼——!” “嗷——!” 两声不似人声的咆哮,同时从他们喉咙深处爆发。 他们毫不保留地,將自己体內最本源,最狂暴的力量,疯狂地注入法阵。 金色的斗气,如同君临天下的烈阳,霸道,灼热,带著不容置喙的王者威压,从莱恩身上冲天而起。 黑色的煞气,夹杂著橙黄色的狂暴雷电,如同毁灭一切的末日风暴,从雷的体內轰然爆发。 两股截然不同的,本应相互毁灭的能量,在注入法阵的瞬间,就要发生最剧烈的碰撞。 “扶风!” 明沉的声音在高空响起。 “收到!” 扶风那张苍白的脸上,咧开一个属於疯狂科学家的,嗜血的笑容。 他面前的水晶板上,数据流已经化作了一片瀑布。 他双手在控制台上舞出残影,精准地捕捉著两股能量的频率。 “共鸣引导,启动!频率差值,百分之零点三……二……一!融合!” 悬浮在祭坛上方的增幅器,发出一声刺耳的嗡鸣。 一道无形的力场扩散开来。 那即將碰撞的金色烈阳与黑色风暴,被这股力量强行扭曲,拉扯,以一种极其痛苦的方式,开始以特定的频率共振。 它们不再互相攻击。 它们在扶风的精密计算下,被迫开始融合。 那是一种极其诡异的画面。 金色与黑色,不再是单纯的混合,而是在一种更高层次的规则下,互相缠绕,彼此吞噬,最终化作一股更加狂暴,更加纯粹,呈现出毁灭性暗金色的能量洪流。 这股能量,已经超出了他们任何一人单独能达到的极限。 它太狂暴了。 几乎要撑破明沉布下的秩序框架。 第405章 该死的鬼地方 “墨渊!伊西斯!” 明沉的指令再次落下。 早已等候在祭坛两侧的两人,同时睁开了眼睛。 “嘶——” 墨渊那条巨大的黑色蛇尾,猛地拍击地面。 无数漆黑的,如同活物般的能量触鬚,从他脚下的阴影中涌出。 它们没有实体,却带著极致的阴冷与生命力,瞬间缠绕上了那股暗金色的狂暴能量洪流。 这些触鬚,如同最坚韧的血管,將那股即將失控的能量,强行束缚,引导。 伊西斯则缓缓抬起了他那张俊美得不似凡人的脸。 空灵的歌声,从他唇边溢出。 隨著他的歌声,空气中的水元素迅速凝结,化作一条晶莹剔透的,由纯粹水之精华构成的蓝色溪流。 这条溪流,没有缠绕,而是直接融入了那股能量洪流之中。 水的力量,至柔,也至韧。 它用最柔和的方式,梳理著能量中狂躁的杂质,將其打磨得更加稳定,更加凝练。 一黑一蓝。 一阴冷,一纯净。 两条截然不同的力量溪流,如同两条忠诚的守护巨龙,缠绕著那股融合后的狂暴能量,將其精准地,分毫不差地,全部导入了法阵的最核心。 那里,扶风的增幅器正在疯狂运转。 “嗡——!” 一声巨响。 在场所有雄性脖颈上,那串由明曦亲手戴上的,顏色各异的伴生石,在这一刻,同时亮起了前所未有的光芒。 莱恩的金色狮王石。 雷的橙黄色虎魄石。 扶风的暗红色鹿角石。 卡桑德拉的墨绿色生命石。 明沉的纯白色鹰羽石。 墨渊的黑曜石蛇鳞。 伊西斯的海蓝色珍珠。 七道光芒,如同七道神光,跨越空间,匯聚到了法阵中央的增幅器之上。 那里,是他们与她唯一的,灵魂的连接点。 仪式,进入了最痛苦的阶段。 这是一个被强行抽乾的过程。 莱恩咬紧了牙关,尖锐的虎牙刺破了嘴唇,鲜血顺著他的下巴滴落。 他感觉自己的力量,不,是他的生命,他的灵魂,他身为黄金狮王的骄傲,正被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从身体里一寸寸地抽离出去。 他魁梧的身躯剧烈地颤抖著,每一块肌肉都在痉挛。 身上那繁复的黑色狮身图腾兽纹,亮起了妖异的暗金色光芒,仿佛要活过来,將他彻底吞噬。 那是被污染的力量,在被一同抽离。 痛苦,深入骨髓。 但他那双黄金竖瞳里,没有丝毫退缩,只有一片燃烧的猩红。 曦曦…… 我的雌性…… 等我。 雷的情况更加糟糕。 他的身体,是纯粹为了战斗和破坏而生的。 此刻,他却像一个被钉在原地的活体电池,只能眼睁睁看著自己的力量被疯狂榨取。 “他妈的……” 他从牙缝里挤出咒骂,全身的骨骼都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响。 肌肉因为过度发力而撕裂,鲜血从皮肤下渗透出来,將他脚下的地面染红。 他那双橙黄色的虎瞳,已经因为痛苦而布满了血丝。 但他没有停下。 他要用自己的力量,把那个小骗子,从那个该死的鬼地方,给硬生生拽回来! 然后,再狠狠地,操哭她! 墨渊那张总是带著慵懒笑意的脸上,此刻一片惨白。 他那属於蛇类的,冰冷的血液,仿佛被架在火上炙烤,正在一寸寸地沸腾。 他腰侧蔓延至后背的黑色蛇鳞,因为承受著巨大的能量传导,已经片片倒竖,边缘渗出了黑色的血液。 他感觉自己的身体,正在从內部被融化。 伊西斯紧闭著双眼,长而卷的睫毛不停地颤抖。 他那张俊美无瑕的脸上,血色尽褪。 一滴,两滴…… 一颗颗晶莹剔c2:小剧场 雷(巨虎)对伊西斯的评价:“一条娘里娘气的鱼!就知道哭!明曦是用来疼的,不是用来看的!再敢把明曦往水里拖,老子就把他的海给填平了!” 透的珍珠,从他紧闭的眼角不断滑落,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那不是眼泪。 那是他生命力在剧烈消耗的证明。 他那纯净如深海的神魂,正在被那股狂暴的能量反覆冲刷,每一次冲刷,都像是被无数把刀子凌迟。 扶风的大脑,已经濒临过载。 他的双眼,已经看不见现实世界。 眼前的一切,都化作了无穷无尽的数据流和能量符號。 他的七窍中,不断有鲜血涌出,但他仿佛毫无察觉。 他的十指在控制台上舞动成了一片残影,大脑在超负荷运转,计算著每一个能量节点的细微变化,確保整个系统不会在下一秒就彻底崩溃。 他像一个走在钢丝上的赌徒,脚下是万丈深渊,但他眼中只有对岸那唯一的真理。 而悬浮在最高处的明沉,是这场风暴中最冷静的定海神针。 也是承受压力最大的那一个。 他那双圣洁的白色羽翼,不再像之前那样光辉夺目。 一滴滴粘稠的,金色的血液,正从翎羽的缝隙中不断滴落。 那是神性的血液。 他用自己的秩序之力,强行禁錮著这股足以撕裂空间的力量,每一次能量的衝撞,都像是一柄重锤,狠狠地砸在他的灵魂上。 他镜片后的那双黑色眼眸,深不见底,死死地盯著法阵核心。 他像一个最冷静的赌徒,將所有的筹码,都压在了这最后的一掷上。 痛苦。 极致的痛苦。 足以让任何一个意志不坚的人,瞬间崩溃,化为飞灰。 但,没有一个人退缩。 他们甚至在加大能量的输出。 因为他们知道,他们没有退路。 在所有力量匯聚的顶点,那七颗伴生石的光芒,达到了前所未有的极致。 整个圣殿,都被这股耀眼的光芒,照得亮如白昼。 扶风的增幅器,发出了濒临破碎的哀鸣。 法阵上方的空间,开始像被煮沸的水面一样,剧烈地,无声地波动起来。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拉长。 空间,在这一刻变得粘稠。 然后…… “咔嚓。” 一声极其细微的,仿佛幻听般的,清脆的碎裂声。 在所有狂暴的能量轰鸣中,却清晰地,传入了每一个人的耳中。 第406章 宿敌 所有人都死死地盯著那片波动的空间。 在那里,一道细微的,比髮丝还要纤细的,漆黑的裂痕,凭空出现了。 它就像一块完美无瑕的黑色水晶上,出现的第一道瑕疵。 微不足道。 却又触目惊心。 那一瞬间,所有人的呼吸,都停滯了。 莱恩那双燃烧著猩红的黄金竖瞳,骤然收缩。 雷布满血丝的虎瞳,猛地瞪大。 扶风嘴角的疯狂笑意,凝固了。 墨渊冰冷的金色竖瞳里,第一次,露出了蛇类锁定猎物时的专注。 伊西斯颤抖的睫毛,停下了。 高空之上,明沉镜片后的双眼,闪过一道锐利到极致的寒光。 他们的眼中,倒映著那同一道细微的裂痕。 那眼中,是同样的,耗尽一切的疲惫。 以及,在疲惫之下,那更加汹涌的,孤注一掷的疯狂。 找到了。 通往她的世界的,那道门缝。 那道裂痕。 它就像一块完美黑曜石上,被神明无意间划出的一道瑕疵。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 海量好书在 101 看书网,101????????????.??????等你寻 】 它在剧烈地、无声地颤抖。 空间的法则,如同被冒犯的巨兽,正试图用无形的力量將这道伤口强行癒合。 每一次闪烁,都让它变得更加黯淡,更加纤细。 仿佛下一秒,就会彻底消失,连同他们刚刚用灵魂点燃的那一丝希望,一同归於虚无。 在场的所有雄性,心臟都被这道即將闭合的裂痕,狠狠地攥住了。 “不够!” 一声嘶哑到破裂的尖啸,划破了这片死寂。 是扶风。 他那张沾满血污与汗水的脸上,浮现出一种濒临崩溃的疯狂。 他眼中的世界,早已不是圣殿的废墟,而是无穷无尽的数据洪流。 代表著能量输出的数值,正在以断崖式的速度疯狂下跌。 而代表著空间裂隙稳定性的坐標,则在疯狂闪烁著红色的、代表著“即將崩溃”的警报。 “能量还不够!” 他再次吼叫,声音里带上了绝望的哭腔,那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一个学者眼看自己的毕生杰作即將毁於一旦的,纯粹的痛苦。 “它要关上了!还差一点!就差一点!” 这一点,是天堑。 是隔著生与死的距离。 是他们已经耗尽一切后,再也无法跨越的鸿沟。 莱恩的身体重重地喘息著,每一次呼吸都像是从撕裂的肺里硬生生扯出来的。 他体內的力量,已经被抽乾了。 黄金狮王的骄傲,正被一股名为“无力”的冰冷潮水,一寸寸地淹没。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著,那道通往他雌性的门,在他面前,缓缓关闭。 不。 不可以。 就在这时,他感受到了一道视线。 一道同样充满了不甘、暴戾,与毁灭欲的视线。 他缓缓转过头。 数十米外,雷也正看著他。 那头黑纹疯虎,情况比他更糟。 雷的身体,像一张被拉到极致的弓,浑身上下的肌肉都在以一种小幅度的频率剧烈痉挛。 他脚下的地面,已经被他自己渗透出的鲜血,染成了一片暗红的沼泽。 他的力量,他那引以为傲的,纯粹的破坏力,也已经枯竭了。 宿敌。 他们对视著。 在彼此那双已经布满血丝的,燃烧著疯狂的眼瞳里,看到了同样的东西。 看到了那个会因为疼痛而掉泪,会用湿漉漉的桃眼望著他们,会无意识咬著下唇,身体却软得一塌糊涂的小雌性。 看到了那个让他们又爱又恨,想狠狠占有,又想捧在手心的小骗子。 要把她找回来。 这个念头,凌驾於一切之上。 没有言语。 没有交流。 只在那一瞬间的对视中,这两头站在食物链顶端的,不死不休的掠食者,达成了一个疯狂的共识。 “吼——!” 莱恩仰起头,从喉咙深处,爆发出了一声不属於这个世界的,燃烧著灵魂的咆哮。 他那已经黯淡下去的黑色狮身图腾兽纹,再一次,亮起了刺目的光。 但这一次,不再是暗金色。 而是一种更加深邃,更加不详的,仿佛从地狱深处燃起的,血一样的猩红。 他在燃烧。 燃烧自己身为黄金狮王的生命本源。 燃烧自己与生俱来的,那份属於王者的骄傲与血脉。 这是最不计后果的,自杀式的能量压榨。 “嗷——!” 几乎在同一时间,雷也发出了野兽濒死前的怒吼。 他那布满全身的黑色虎纹,也亮起了同样的,毁灭性的猩红。 狂暴的雷电,不再是橙黄色,而是化作了纯粹的,代表著毁灭与终结的黑色。 他在燃烧自己身为黑纹巨虎的,那份狂野不羈的生命。 他在用自己的灵魂,做最后的赌注。 “轰——!!!” 两股以生命为燃料的,已经完全超脱了他们本身力量极限的狂暴能量,如同两条同归於尽的血色巨龙,狠狠地撞进了法阵的核心。 那一瞬间,扶风面前的水晶板上,所有的数值都消失了。 只剩下一片刺眼的,代表著“过载”的,纯粹的白色。 整个法阵的光芒,暴涨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程度。 那耀眼的白光,甚至穿透了圣殿残破的穹顶,將整个圣山的天空,都照得亮如白昼。 而悬浮在半空中的那道漆黑裂痕,在这股不计后果的,毁天灭地的狂暴力量衝击下,发出了一声不堪重负的,玻璃碎裂般的悲鸣。 它不再闪烁。 它被这股力量,硬生生地,向两侧撕开! 那道细微的门缝,被撑开成了一道狰狞的,足以让一人通过的伤口。 透过那道不规则的,边缘还在不断扭曲、崩解的裂隙。 他们看到的,不再是兽人大陆那片熟悉的,被污染的灰色天空。 那是一片深邃到令人心悸的,纯粹的漆黑。 在那片漆黑的夜幕之上,悬掛著的,不是一轮血月。 是两轮。 一轮巨大,呈现出诡异的,仿佛腐肉般的暗紫色。 另一轮稍小,散发著如同鬼火般,幽幽的惨绿色光芒。 两轮诡异的月亮,如同两只属於不同神魔的眼睛,冰冷地,漠然地,注视著这个不属於它们的世界。 那陌生的星空,那诡异的双月,那扑面而来的,完全不同的世界法则的气息…… 第407章 不听使唤了 这一切,都像一个无声的宣告。 宣告著他们的豪赌,贏了。 “定位……成功了……” 扶风那张惨白的脸上,凝固著一个狂喜到扭曲的笑容。 他喃喃自语,声音轻得只有自己能听见。 他做到了。 他用凡人的智慧,撬动了神明的法则。 他找到了她。 这股巨大的,足以让任何学者都为之疯癲的狂喜,衝垮了他早已濒临崩溃的理智。 他眼中的数据流,在这一刻,彻底崩断。 “噗——” 一口滚烫的鲜血,从他口中猛地喷出,洒在了那块已经彻底裂开的水晶板上。 他的身体,如同被抽走了所有骨头的布偶,向后一仰,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在意识陷入黑暗的最后一秒,他狭长的漆黑眼眸里,倒映著的,依旧是那片属於另一个世界的,诡异而美丽的双月夜空。 他成功了。 但代价,是巨大的。 扶风的倒下,像是一个信號。 仪式结束的瞬间,那股支撑著所有人的,名为“希望”的疯狂力量,如同潮水般退去。 取而代之的,是身体被彻底榨乾后,那深入骨髓的,毁灭性的虚弱。 “嘶……” 墨渊发出一声痛苦的抽气声。 他那条总是充满了力量与美感的巨大蛇尾,此刻软绵绵地瘫在地上,连最轻微的摆动都做不到。 他身上那细密的黑色蛇鳞,光泽尽失,大片大片的鳞片因为能量的剧烈传导而翻卷、脱落,露出下面血肉模糊的皮肤。 他甚至无法维持上半身的人形,身体一软,半跪在了地上,用双臂勉强支撑著,才没有彻底倒下。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 看书就来 101 看书网,101????????????.??????超方便 】 另一边,伊西斯的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 他靠在一根断裂的石柱上,身体因为脱力而剧烈地颤抖著。 他那张俊美无瑕的脸,此刻白得像一张纸,没有一丝血色。 那双纯净如深海的蓝色眼眸,也失去了所有的光彩,变得空洞而黯淡。 一颗颗晶莹剔透的珍珠,已经不再从他眼角滑落。 他的生命力,已经被消耗到了一个危险的临界点。 但最惨的,还是作为主能量源的莱恩和雷。 “砰!” 莱恩那魁梧的身躯,再也支撑不住,膝盖一软,重重地跪在了地上。 坚硬的黑石地面,被他膝盖的衝击力撞出了两个深深的凹陷。 他身上的血色光芒已经褪去,那繁复的黑色狮身图腾兽纹,此刻黯淡得如同死灰,仿佛隨时都会从他身上剥落。 他低下头,剧烈地咳嗽起来,每一声咳嗽,都带著大块的,夹杂著內臟碎片的血块。 他试著想站起来。 他想走到那道裂隙前,亲眼看看那个世界。 可是,他的身体,已经不听使唤了。 那双曾经能轻易撕碎巨兽的手臂,此刻连抬起的力气都没有。 他只能像一头战败的,被拔掉了所有爪牙的老狮子,狼狈不堪地,瘫倒在自己亲手创造的奇蹟面前。 雷,则连跪下的力气都没有。 在能量被抽乾的瞬间,他就直挺挺地向后倒了下去,身体砸在地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 他仰面躺著,双眼无神地望著圣殿残破的穹顶。 他的胸膛,几乎没有了起伏。 只有那双橙黄色的虎瞳里,还残留著一丝没有熄灭的,属於野兽的凶光。 圣殿的废墟中,一片死寂。 只有此起彼伏的,粗重而痛苦的喘息声。 曾经不可一世的,整个兽人世界最顶尖的强者们,此刻,如同被狂风暴雨摧残过的庄稼,东倒西歪地,倒了一地。 狼狈。 悽惨。 却又带著一种,撼动天地的悲壮。 在这片狼藉之中,只有两个身影,还勉强站著。 卡桑德拉。 他依旧站在祭坛边,那双洞悉万古的墨绿色眼眸,平静地注视著那道正在缓慢而顽固地自我修復的空间裂隙,仿佛眼前的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 但他那垂至脚踝的墨绿色长髮,发梢处,已经出现了肉眼可见的枯黄。 他身后那根连接著本体的巨大藤蔓,也萎靡地垂在地上,失去了往日的光泽。 另一个,是明沉。 高空之上,那双巨大而圣洁的白色羽翼,缓缓收拢。 羽翼不再是完美无瑕的纯白。 上面沾染著点点金色的血跡,几根主要的翎羽,甚至出现了细微的裂痕。 他冷静地降落在地,收起了翅膀。 他依旧是那副温文尔雅的模样,仿佛刚才那场毁天灭地的战斗与他无关。 只是他鼻樑上的金丝眼镜,镜片上,也沾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属於他自己的金色血点。 他没有去看身后那些东倒西歪的“盟友”。 他的目光,第一时间,就落在了那道漆黑的空间裂隙上。 他迈开脚步,冷静地,一步一步地,走到了裂隙之前。 他没有像其他人那样,被找到明曦的狂喜冲昏头脑。 他伸出手,戴著崭新白手套的手指,却没有去触碰那道裂隙,而是在距离它几厘米的地方,停了下来。 他闭上眼睛。 属於白鹰族兽人的,那敏锐到极致的感知力,如同无形的触鬚,探入了那道裂隙之中。 他在分析。 分析对面那个世界的法则。 重力、元素浓度、空间稳定性、以及……时间流速。 几秒钟后,他睁开了眼睛。 镜片后的那双黑色眼眸里,闪过一丝凝重。 情况,比他想像的还要糟糕。 那道裂隙,极不稳定。 它正在被两个世界截然不同的法则,同时排斥、撕扯。 以它现在的状態,最多,只能再维持不到半个沙漏的时间。 而且,对面的世界法则,对他们这些外来者,有著极强的压制力。 一旦跨过去,他们的力量,会被削弱至少三成。 他缓缓转过身,锐利的目光,扫过身后那些连站起来都困难的眾人。 莱恩,雷,已经彻底失去了战斗力。 墨渊,伊西斯,重伤。 扶风,昏迷不醒。 唯一还算完整的,只有他和那个深不可测的古老祭司。 以他们现在的状態,衝进一个未知的,法则完全不同的世界? 那是自杀。 明沉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属於绝对理性的弧度。 第408章 放开她! 他做出了一个决定。 一个唯一正確的决定。 “恢復体力。” 他的声音不大,却像一把冰冷的刀,清晰地刻入了每一个还在喘息的雄性的耳朵里。 瘫倒在地的莱恩,艰难地抬起了头,那双黄金竖瞳里,充满了不解与暴怒。 雷也挣扎著,喉咙里发出不甘的咕嚕声。 为什么要等? 曦曦就在对面! 明沉没有解释。 他只是用那双不带任何感情的,鹰隼般的眼睛,平静地注视著他们。 然后,一字一顿地,下达了最终的命令。 “准备……” “……跨界。” 月光城,大教堂静室。 空气中瀰漫著一股奇异的味道。 是圣油的清冷香气,混合著刚刚迸发出的,属於野兽的滚烫血腥。 还有一丝微弱的,仿佛臭氧被点燃的焦灼气息。 明曦的身体还在不受控制地轻颤。 她雪白的颈侧,一处新生的印记正散发著幽暗的、不详的银灰色光芒。 那不是什么神圣的赐福。 它是一个烙印。 一个由狼的利齿与唾液,混合著最原始的占有欲,强行刻下的野蛮图腾。 它像活物一样,每一次明灭,都將一股霸道而滚烫的能量,注入她的四肢百骸。 宣告著一个事实。 她,明曦,这个被月光城奉为圣女的存在,此刻,被一头“恶魔”標记了。 她身后,是那头“恶魔”灼热的胸膛。 明野的双臂如铁箍般將她死死禁錮在怀里,尖锐的犬齿还抵在她的颈窝,似乎在回味刚才那撕开皮肉、注入本源的极致快感。 他喉咙里发出满足的、危险的低沉咕嚕声。 那双属於狼的银灰色竖瞳,此刻被一种原始的、疯狂的血色完全占据。 理智,早已被兽性彻底吞噬。 他只是遵循著本能,將这个让他浑身血液都为之沸腾的雌性,打上自己的专属印记。 他的。 我们家曦曦。 是他的。 静室的门,被一股巨力轰然撞开。 纯白色的圣光,如同决堤的洪水,汹涌而入。 手持圣剑的圣殿骑士团长亚瑟,裹挟著一身的怒火与神圣威压,冲了进来。 他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让他信仰崩塌的画面。 圣洁无暇的静室,被一股污秽的野兽气息玷污。 而他们至高无上的圣女殿下,像一只被掠食者捕获的羔羊,被一个半人半兽的怪物圈在怀中,姿態亲密到令人髮指。 最刺痛他双眼的,是她颈侧那个邪恶的、正在发光的图腾。 “不……” 亚瑟的嘴唇无声地开合,吐出一个破碎的音节。 他的理智,在这一瞬间被嫉妒与背叛感烧成了灰烬。 那个他日夜守护,连靠近都觉得是褻瀆的圣女。 那个他曾在心中发誓要用生命去捍卫其纯洁的存在。 此刻,却被一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恶魔,用最原始、最野蛮的方式,玷污了。 “放开她!” 一声压抑到极致的怒吼,从亚瑟的胸腔中爆发出来。 “你这褻瀆神明的恶魔!” 他手中的圣剑“嗡”地一声,燃起了冲天的金色圣焰。 那不再是温暖的、净化的光。 而是充满了审判与毁灭意志的,狂暴的烈焰。 他没有丝毫犹豫,身影化作一道金色的闪电,手中的圣剑裹挟著足以净化一切邪祟的力量,直刺明野的后心。 剑锋未至,那灼热的圣焰已经將空气都烧灼得扭曲。 明曦感受到了背后那股足以將灵魂都蒸发的恐怖热量。 她知道,这一剑下去,刚刚才从疯狂中得到片刻满足的明野,会被瞬间洞穿,被圣焰烧成灰烬。 她不能让他死。 在这个完全陌生的,充满敌意的世界里,这个失控的、危险的二哥,是她唯一的,能称之为“家人”的存在。 是她目前唯一能抓住的浮木。 电光石火之间,一个疯狂的念头,在明曦的脑海中成形。 她没有挣扎。 没有尖叫。 就在亚瑟的剑即將触碰到明野后背的那一剎那。 明曦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包括她自己都始料未及的动作。 她猛地收紧双臂,用尽全身的力气,更加用力地抱紧了身后的明野。 同时,她將自己的后背,毫不犹豫地,完全地,迎向了那柄燃烧著神怒的圣剑。 用她那单薄脆弱的身体,去充当野兽的盾牌。 !!! 亚瑟那双燃烧著怒火的蓝色眼瞳,骤然收缩到了极致。 他的剑,在距离明曦后背那层薄薄的白色神官袍不到一寸的地方,戛然而止。 锋利的剑尖,甚至已经割开了空气,让明曦感受到了一丝冰冷的刺痛。 剑身上那熊熊燃烧的圣焰,因为主人心神的剧烈震盪,而疯狂地明灭不定,发出不稳定的“噼啪”声。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冻结了。 亚瑟的手臂,像被灌注了千钧重的铅块,在剧烈地颤抖。 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圣女。 他们的圣女殿下。 竟然在保护这个褻瀆她的恶魔。 她竟然用自己的身体,去迎接本该刺向恶魔的审判之剑。 为什么? 这个念头,像一把烧红的烙铁,狠狠地烫在他的脑子里。 是她被胁迫了吗? 是被控制了心神吗? 可他看到的,是她主动的,决绝的拥抱。 那份不顾一切的姿態,比任何言语都更加清晰。 明曦没有去看身后那个已经陷入呆滯的圣骑士。 她甚至没有回头。 她的世界里,此刻只有身后这个滚烫的,充满了危险气息的身体。 她能感受到,明野的身体因为亚瑟的攻击而变得更加僵硬,喉咙里那危险的咕嚕声再次响起,新一轮的疯狂正在酝酿。 不能让他再失控了。 明曦缓缓抬起头。 她那双总是蕴著一汪水汽的桃眼,此刻却异常的清明,倒映著明野那张因兽化而显得狰狞又俊美的脸。 然后,她仰起脸,用一个轻柔的,带著安抚意味的吻,印在了明野那因为低吼而微微张开的唇上。 那是一个很轻的吻。 带著她唇瓣的柔软与微凉。 也带著一丝,因刚刚被標记而残留的,属於他们彼此的血腥味。 这个吻,如同一剂最强大的镇定剂,瞬间击中了明野兽性思维的最深处。 第409章 一场闹剧 那股足以焚烧理智的狂暴能量,仿佛被一只温柔的手,瞬间抚平了。 他僵住了。 整个身体都僵住了。 那双燃烧著血色的银灰狼瞳,茫然地眨了眨,其中的疯狂与暴戾,如同潮水般迅速褪去。 他头顶上那对一直紧绷著的,警惕竖立的毛茸茸狼耳,软趴趴地耷拉了下来。 身后那条因为兴奋与攻击欲而绷得笔直的灰色大尾巴,也无力地垂下,尾巴尖甚至还困惑地轻轻扫了扫地面。 理智,如同被从深海中打捞上来的溺水者,大口喘息著,缓缓回笼。 他……刚才……做了什么? 他看著怀里那张近在咫尺的,沾染著泪痕与血跡的,属於妹妹的脸。 又感受著唇上那柔软到不可思议的触感。 大脑,一片空白。 而这一幕,对亚瑟来说,却比刚才的兽性標记,更加褻瀆,更加让他无法接受。 圣女的吻。 那本该是赐予最虔诚的信徒,最圣洁的祝福。 此刻,却给了一个刚刚玷污了她的恶魔。 那不是被迫的。 那是主动的。 是安抚。 是……亲昵。 “啊……” 亚瑟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仿佛喉咙被扼住的悲鸣。 他握著圣剑的手,再也无法维持稳定。 “哐当——” 燃烧著圣焰的长剑,从他手中滑落,重重地砸在光洁的白石地面上,发出一声刺耳的巨响。 剑身上的火焰,也隨之熄灭,只留下一缕青烟。 他踉蹌著后退了两步,用一种看陌生人,看怪物的眼神,死死地盯著被明野抱在怀里的明曦。 他的信仰,他的骄傲,他的爱慕,在这一刻,被彻底击得粉碎。 “够了。” 一个苍老而威严的,不带丝毫温度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眾人闻声望去。 只见大主教格里高利,身著一袭庄重的金边祭祀袍,手持著象徵教廷最高权力的黄金权杖,面色铁青地站在门口。 他的身后,跟著一队全副武装的圣殿骑士。 他那双浑浊却锐利的眼睛,扫过地上的圣剑,扫过失魂落魄的亚瑟,最后,落在了紧紧相拥的明曦与明野身上。 当他看到明曦颈侧那个邪恶的图腾,以及他们还未分开的唇时,他脸上的肌肉,明显地抽搐了一下。 那不是愤怒。 而是一种计划被打乱,珍贵的资產出现瑕疵的,纯粹的恼怒。 “真是……一场闹剧。” 他低声说,声音里是压抑的怒火。 他没有再看亚瑟,而是將冰冷的目光,锁定在了刚刚恢復一丝清明的明野身上。 “偽装成凡人的恶魔,在神圣的大教堂內,褻瀆至高无上的圣女。” 大主教的声音,如同冬日的寒冰,每一个字都带著审判的重量。 “罪无可恕。” 他將手中的黄金权杖,重重地往地上一顿。 “咚!” 一声沉闷的巨响,仿佛敲在了每个人的心臟上。 一个无形的,充满了神圣威压的力场,瞬间笼罩了整个静室。 “將这个恶魔,拿下!” 大主教的声音冰冷地迴荡在静室之內。 “关进圣光地牢!用最高等级的圣言锁链禁錮,在审判日之前,不得有任何差池!” “是!” 他身后的圣殿骑士们齐声应和,抽出腰间的佩剑,组成一个標准的战斗阵型,一步步地向明野逼近。 明野的理智刚刚回笼,身体却因为刚才的兽化与强行標记,陷入了极度的虚弱。 他下意识地將明曦更紧地护在怀里,对著逼近的骑士们,发出了警告的低吼。 但他此刻的声音,沙哑而无力,更像是一头幼兽在虚张声势。 明曦的心,沉了下去。 她知道,最糟糕的情况,发生了。 她还没有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大主教格里高利的目光,又转向了她。 那目光,不再是平日里那种温和的,慈祥的,看著一件完美艺术品的眼神。 而是充满了审视,评估,以及一丝毫不掩饰的失望与冰冷。 他看著被明野护在怀里,衣衫凌乱,眼角还掛著泪珠,一副楚楚可怜模样的明曦。 那副样子,足以让任何雄性都心生怜惜与保护欲。 但在大主教眼中,这只是一个麻烦。 一个需要被立刻处理的,不稳定的因素。 “圣女殿下。” 他开口了,声音依旧威严,却刻意放缓了语速,带上了一丝虚偽的关切。 “您的神魂,受到了凡尘俗世的侵扰,与邪祟的污染。” 他说著,仿佛是在陈述一个既定的事实。 “为了您的圣体安康,为了保证月光之神的荣光不被蒙尘。” 他顿了顿,然后下达了另一个,决定了明曦命运的命令。 “即刻起,您將迁入『静思庭院』进行祈祷与净化。” “没有我的允许,任何人,不得探视。” 静思庭院。 明曦的心,彻底凉了下去。 她听过那个地方。 那不是什么祈祷的圣地。 那是歷代以来,用来软禁犯了错误的,或者被认为“不洁”的神职人员的地方。 是一座披著圣洁外衣的,最华丽的牢笼。 看似是保护。 实则是囚禁。 “不……” 明曦下意识地抓紧了明野的衣襟,她抬起头,那双桃眼里蓄满了惊恐的泪水,望向大主教。 她张了张嘴,想要求情,想为自己辩解。 可是,她能说什么? 说她和这个“恶魔”是兄妹? 在一个將血缘伦理看得比什么都重的世界里,这只会让她的罪名更加深重。 说她是无辜的? 可她主动保护明野,主动亲吻他的那一幕,已经被所有人看在眼里。 任何辩解,在绝对的权势面前,都显得苍白无力。 她只能用最本能的,最擅长的武器。 她垂下眼眸,长而卷的睫毛如蝶翼般轻颤,眼泪大颗大颗地滚落下来,划过她苍白的脸颊。 她用贝齿死死咬住下唇,將那片柔软的唇瓣咬得没有一丝血色,身体也因为“恐惧”而剧烈地颤抖起来。 她將一个被嚇坏了的,无助又可怜的少女形象,演绎得淋漓尽致。 然而,这一次,她的武器,失效了。 大主教格里高利的眼神,没有丝毫的动摇。 第410章 不全是演戏 他只是冷漠地看著她,仿佛在看一个不听话的,需要被关起来管教的孩子。 “动手。” 他再次下达了简短的命令。 两名女性神官从骑士身后走出,她们的表情同样严肃而冷漠。 她们走到明曦面前,微微躬身,语气虽然恭敬,动作却不容置喙。 “圣女殿下,请吧。” 其中一名神官伸出手,试图將明曦从明野的怀里拉出来。 “滚开!” 明野发出一声怒吼,猛地挥手打开了那名神官。 他虽然虚弱,但属於狼王的威势还在。 那名神官被他挥得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放肆!” 骑士队长见状,一声怒喝,两名骑士立刻上前,用剑柄重重地击打在明野的后腰和腿弯处。 “唔!” 明野闷哼一声,本就虚弱的身体再也支撑不住,膝盖一软,单膝跪倒在地。 但他依然死死地抱著明曦,不肯鬆手。 “曦曦……別怕……二哥在……” 他用沙哑的声音,在她耳边艰难地说道。 明曦的眼泪,流得更凶了。 这一次,不全是演戏。 她看著为了保护自己,像一头被围困的孤狼一样,对著数倍於己的敌人齜牙咧嘴的二哥。 看著他那双重新燃起凶光的,却又充满了疲惫的眼睛。 一股巨大的无力感与悲哀,攫住了她的心臟。 最终,明曦还是被强行分开了。 两名女性神官一左一右地架住了她的手臂,几乎是拖著她,將她带离了明野的身边。 她能感受到,明野在失去她这个“人质”后,瞬间遭到了更加粗暴的对待。 圣言锁链被“哗啦啦”地套上了他的脖颈和四肢。 那是专门用来禁錮强大魔物的圣器,每一次挣扎,锁链上铭刻的圣言符文就会亮起,释放出净化的力量,灼烧著被禁錮者的身体与灵魂。 明野发出了痛苦的咆哮,他疯狂地挣扎著,试图挣脱束缚,衝到明曦身边。 但他越是挣扎,锁链上的圣光就越是炽烈。 很快,他的身上就冒起了被圣光灼烧的青烟,空气中瀰漫开一股皮肉烧焦的味道。 “不……不要……” 明曦哭喊著,挣扎著,想要回头。 “圣女殿下,请不要让我们为难。” 架著她的神官冷冰冰地说道,手上的力道又加重了几分。 明曦被强行拖拽著,离开了这座见证了她从圣坛跌落的静室。 在门被关上的最后一刻,她回头望去。 只看到明野被数名骑士死死地按在地上,他那头骄傲的银灰色长髮凌乱地散落著,沾满了灰尘与血污。 他依旧在挣扎,那双属於狼的眼睛,死死地盯著她的方向,充满了不甘,痛苦,以及……一丝哀求。 门,重重地关上了。 隔绝了他的视线。 也隔绝了她在这个世界,唯一的,摇摇欲坠的依靠。 明曦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身体一软,几乎要瘫倒在地,完全靠著两名神官的力气支撑著。 她被带离了金碧辉煌的大教堂主殿,穿过长长的,掛满歷代圣人画像的走廊。 最终,停在了一座位於教堂后方,偏僻而幽静的庭院前。 庭院的门是白色的,上面雕刻著象徵著“寧静”与“沉思”的睡莲。 这里就是“静思庭院”。 “圣女殿下,到了。” 神官的声音,將明曦从绝望的情绪中拉回。 她们鬆开了手,推开了那扇白色的门。 门內,是一个雅致的庭院,种满了白色的朵,中央有一个小小的喷泉,泉水叮咚作响。 一切看起来都那么美好,那么寧静。 但明曦知道,从她踏入这扇门开始,她就成了一个囚徒。 她没有反抗,迈著虚浮的脚步,走了进去。 在她身后,那扇白色的门,被缓缓地,无声地关上。 “咔噠。” 一声轻微的落锁声,传入她的耳中。 世界,彻底安静了。 只剩下泉水的叮咚声,和她自己的心跳声。 明曦站在庭院中央,一动不动,像一尊被抽离了灵魂的精美雕像。 许久。 许久。 她缓缓地抬起手,指尖轻轻地,触碰到了自己颈侧那个已经不再发光,却依旧能感受到一丝余温的狼形图腾。 皮肤下,仿佛还残留著被利齿刺穿的,尖锐的痛感。 以及,一股陌生的,霸道的,属於明野的力量,正在她的血液中缓缓流淌。 她脸上的惊恐,无助,与悲伤,如同退潮的海水,一点一点地,消失不见。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到极致的平静。 那双刚刚还泪眼婆娑的桃眼,此刻深不见底,再也看不到一丝波澜。 只有一抹名为“清醒”的,锋利的鉤子,在眼底悄然成形。 她输了第一局。 输得很彻底。 她低估了教廷对“圣女”这个身份的控制欲,也高估了自己那点可怜的,刚刚才学会的“武器”的作用。 大主教格里高利。 圣殿骑士团长亚瑟。 还有这个將她视为资產,而非神明的冰冷教廷。 他们都是她的敌人。 而她唯一的盟友,现在被关在暗无天日的圣光地牢里,生死不知。 她自己,则被关在了这个华丽的鸟笼中,与外界彻底隔绝。 绝境。 这才是真正的绝境。 比当初刚刚穿越到兽人世界,面对那些茹毛饮血的野兽时,更加令人绝望。 因为这一次的敌人,披著“文明”与“神圣”的外衣。 他们不会用爪牙撕碎你。 他们只会微笑著,將你的一切,包括思想和灵魂,都牢牢地掌控在手中。 明曦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脑海中,冷静地復盘著刚才发生的一切。 亚瑟的嫉妒与崩溃。 大主教的冷酷与决绝。 明野的失控与守护。 以及……她自己的选择。 她用后背去挡剑,用一个吻去安抚野兽。 那一刻,她没有想太多。 只是身体,做出了最有利於她生存下去的判断。 现在看来,这个判断,虽然让她暂时保住了明野,却也让她自己,彻底陷入了被动。 但是…… 明曦的指尖,在那个狼形图腾上,轻轻地摩挲著。 也未必全是坏事。 她抬起头,看向庭院深处那栋精致的,如同娃娃屋一样的白色小楼。 第411章 它在等待 那就是她未来要居住的地方。 她的新牢笼。 明曦的嘴角,缓缓地,勾起了一抹极淡的,几乎看不见的弧度。 那不是微笑。 那是一个狩猎者,在评估完自己的处境后,重新亮出爪牙的,冰冷预兆。 既然你们都想看我哭。 既然你们都想看我脆弱,无助,像一个被玩坏了的,需要被“净化”的娃娃。 那我就…… 如你们所愿。 她抬起脚步,一步一步地,向那栋白色的小楼走去。 她的步伐很慢,很轻,带著一种被抽离了灵魂的麻木。 背影纤细,单薄,在夕阳的余暉下,拉出长长的,孤寂的影子。 看起来,就像一个彻底认命的,美丽的囚徒。 没有人知道。 在这具看似破碎的,不堪一击的皮囊之下。 一株名为“明曦”的食人藤,已经悄悄地,將它的根须,扎进了这座名为“静思庭院”的,新的土壤之中。 它在等待。 等待著下一次,破土而出的时机。 静思庭院。 名字倒是雅致。 庭院里的每一寸土地,都被精心打理过。 纯白色的蔷薇,沿著象牙白的墙壁攀爬,每一朵都开得恰到好处,没有一瓣枯萎的败叶。 中央的喷泉,用一整块无瑕的月光石雕琢而成,泉水叮咚作响,声音清脆得不似人间。 空气中瀰漫著一股香,混杂著圣油清冷的芬芳,好闻,却也冰冷,像停尸房里为了掩盖腐朽而点的薰香。 这里没有守卫。 至少,肉眼看不见。 但明曦知道,这座金色囚笼的每一寸空气里,都布满了无形的魔法结界。 她伸出手,指尖在离一朵盛开的蔷薇几厘米处停下。 一层看不见的薄膜,盪开一圈微弱的涟漪,带著一丝冰冷的警告。 她就像被装在了一个精美绝伦的玻璃罩里,与外界的一切,彻底隔绝。 明曦缓缓收回手,坐在了喷泉边冰冷的汉白玉石凳上。 泉水倒映出她苍白的脸。 眼角还残留著未乾的泪痕,唇色惨白,一副被彻底玩坏了的,楚楚可怜的模样。 她看著水中的自己,眼神空洞。 脑海里,却不受控制地浮现出另一个地方的景象。 圣光地牢。 据说,那是能净化一切邪恶的地方。 被关进去的魔物,会在日夜不休的圣光灼烧下,一点点被净化掉灵魂中的污秽,直到变成一具纯净的空壳。 明野…… 她的二哥…… 现在就在那里。 明曦的指尖,不受控制地蜷缩起来,用力到骨节发白。 她能想像到,那不分昼夜的炽热光芒,如同烙铁,一寸寸地炙烤著他的皮肤。 圣言符文像恶毒的蛆虫,钻进他的血肉,啃噬著他属於兽人的骄傲与力量。 他会疼。 会像一头被困在铁笼里的野兽,发出痛苦又不甘的咆哮。 他会挣扎,然后被更强大的力量镇压。 这一切,都是因为她。 如果她没有选择用身体去挡下亚瑟的那一剑。 如果她没有用那个吻去安抚他失控的兽性。 或许…… 不。 没有或许。 明曦缓缓闭上眼睛,將脑中那些无用的情绪全部驱散。 她很清楚,无论她做什么,结局都不会改变。 从她被奉为“圣女”的那一刻起,她就已经成了教廷棋盘上,最重要,也最需要被牢牢掌控的一颗棋子。 明野的出现,只是一个意外。 一个让教廷提前收紧了韁绳的意外。 心臟传来一阵尖锐的抽痛,混杂著颈侧那个狼形图腾残留的灼热感。 那是属於明野的力量,正在她的血液里横衝直撞,像一头迷了路的小兽,焦躁地寻找著同伴的气息。 她是他认定的伴侣。 他用最野蛮的方式,將自己的本源烙印在了她的灵魂深处。 而她,却只能坐在这里,听著泉水的声音,等待著未知的审判。 一阵规律的,不疾不徐的脚步声,从庭院门口传来。 明曦没有睁眼。 她知道是谁来了。 脚步声在离她几步远的地方停下。 一股强大的,混合著圣光威严与岁月沉淀的气息,笼罩了她。 “孩子,感觉好些了吗?” 大主教格里高利的声音,如同一杯温过的蜜酒,醇厚,慈悲,带著安抚人心的力量。 明曦长而卷的睫毛,如蝶翼般轻颤了一下。 她缓缓睁开眼,那双水光瀲灩的桃眼里,瞬间蓄满了恰到好处的惊惶与无措,像一只受惊的小鹿。 她站起身,对著大主教微微躬身,声音细弱得仿佛隨时会碎掉。 “大主教阁下……” 格里高利脸上掛著慈悲的微笑,那双浑浊的眼睛里,却盛满了审视与评估。 他看著眼前这个少女。 衣衫虽然换成了乾净的白色神官袍,但那股被野兽侵犯过的,破碎又糜艷的气息,却怎么也掩盖不住。 尤其是她雪白颈侧那个虽然黯淡,却依旧能看清轮廓的野蛮图腾。 像一块完美的白璧上,被印上了一个骯脏的泥爪印。 格里高利的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恼怒。 一件完美的艺术品,出现了瑕疵。 虽然可以修復,但终究是不完美了。 “坐吧,孩子。” 他用手中那根象徵著教廷最高权力的黄金权杖,轻轻点了点明曦身旁的石凳。 他的语气,像一个宽和的长辈,在安抚一个犯了错的晚辈。 明曦顺从地坐下,双手不安地交叠在膝上,低垂著眼眸,不敢去看他。 她將一个被嚇坏了的,等待审判的羔d羊角色,扮演得淋漓尽致。 格里高利很满意她的反应。 恐惧,是最好的韁绳。 “我知道,你受了惊嚇。” 他嘆了口气,声音里充满了悲悯。 “谁也没想到,那头偽装成凡人的恶魔,竟然会对你做出如此……褻瀆神明的事情。” 明曦的身体,因为他这句话,剧烈地颤抖了一下。 她猛地抬起头,那双含著泪的眼睛里,充满了哀求与辩解的欲望。 “不!他不是……” “他是!” 格里高利的声音陡然变得严厉,如同冬日的寒冰,瞬间打断了她的话。 他那双浑浊的眼睛,锐利如鹰,死死地盯著明曦。 第412章 只是太担心我 “他已经被来自深渊的恶魔附体了!他的灵魂,正在被邪恶的力量一点点吞噬!你在静室里看到的,根本不是你的兄长,而是一头彻头彻尾的,只剩下欲望与暴虐的野兽!” 每一个字,都像一把重锤,狠狠地敲在明曦的心臟上。 她的脸,瞬间血色尽失,变得惨白如纸。 大颗大颗的眼泪,不受控制地从她眼眶中滚落。 她用贝齿死死咬住下唇,將那片柔软的唇瓣咬得没有一丝血色,身体也因为巨大的恐惧和悲伤而剧烈地颤抖起来。 “不……不会的……” 她喃喃自语,声音破碎得不成调。 “他是我养兄……他只是……他只是太担心我了……” “担心?” 格里高利发出一声冷笑,声音里的悲悯已经消失不见,只剩下冰冷的,属於审判者的威严。 “担心会用利齿撕开你的皮肤,將他那污秽的本源注入你的身体吗?” “担心会不顾你的哭喊与挣扎,强行將你占为己有吗?” “孩子,清醒一点!” “那不是爱!那是恶魔的占有欲!是最低等的,最骯脏的,来自深渊的污染!” 明曦被他这番话,彻底击溃了。 她再也支撑不住,身体一软,从石凳上滑落,跪在了冰冷的地面上。 她双手掩面,发出了绝望而痛苦的呜咽声。 那哭声,听得人心都碎了。 格里高利居高临下地看著她。 看著这个在他面前彻底崩溃,像一朵被狂风暴雨摧残过的娇弱朵一样的少女。 他的眼神,没有丝毫的怜悯。 只有一种计划顺利进行的,冰冷的满意。 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他要彻底摧毁她心中那点可笑的,属於“家人”的羈绊。 他要让她相信,她唯一的依靠,已经变成了需要被净化的“恶魔”。 他要让她,除了教廷,再也无处可依。 哭了许久。 直到明曦的哭声,渐渐变成了断断续续的抽噎。 格里高利才缓缓蹲下身。 他没有去扶她。 只是用一种悲天悯人的语气,再次开口。 “我知道你很难过,孩子。” “但是,神明是仁慈的。” “月光之神,不会放弃任何一个迷途的灵魂。” 明曦缓缓抬起头,那张梨带雨的脸上,掛著茫然与最后一丝希冀。 “您……您的意思是……” “是的。” 格里高利看著她的眼睛,脸上重新掛上了那种慈悲的,如同神明化身般的微笑。 “你的兄长,还有救。” 这四个字,像一道穿透黑暗的光,瞬间照亮了明曦那双绝望的眼睛。 她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的溺水者,猛地向前膝行了两步,抓住了格里高利那华丽祭祀袍的衣角。 “求求您!大主教阁下!求求您救救他!” 她的声音沙哑,充满了哀求。 “只要能救他,我什么都愿意做!什么都愿意!” “好孩子。” 格里高利伸出手,用一种近乎圣洁的姿態,轻轻抚摸著明曦的头顶。 他的动作很轻柔,像在安抚一只受伤的小动物。 但他的眼神,却像一个最高明的猎人,看著猎物,一步步地,走进了自己精心布置的陷阱。 “想要净化附在他身上的恶魔,拯救他的灵魂,需要非常强大的力量。” 他缓缓说道,声音里带著一丝凝重。 “圣光地牢的灼烧,只能压制他体內的邪恶,却无法將其根除。” “真正能拯救他的,只有一种力量。”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地说道。 “信仰之力。” “信仰……之力?” 明曦茫然地重复著这个陌生的词汇。 “是的。” 格里高利的眼中,闪烁著一种狂热的光芒。 “由万民的祈祷与朝拜,匯聚而成的,最纯粹,最神圣的力量。” “只有当这种力量达到一个前所未有的顶峰时,我们才能举行最盛大的净化仪式,將你兄长体內的恶魔,彻底驱逐!” 明曦听得云里雾里,但她抓住了最关键的一点。 “那……那要怎么做?才能匯聚……那么强大的信仰之力?” 她仰著头,满眼希冀地看著大主教。 格里高利笑了。 鱼儿,终於咬鉤了。 他缓缓站起身,用一种咏嘆般的,充满了神圣感的语调,说出了他的“解决方案”。 “为你,举办一场空前盛大的『圣女加冕典礼』。” “圣女……加冕典礼?” 明曦愣住了。 “没错。” 格里高利张开双臂,仿佛要拥抱整个世界。 “你,明曦,是月光之神赐予这个世界的奇蹟。你的存在,本身就是神跡的证明。” “但是,世人愚昧。他们虽然听闻了你的事跡,却並未真正见识到你的神圣。” “所以,我们需要一场典礼。一场让全月光城,乃至全大陆的信徒,都能亲眼见证你被神明加冕的典礼!” “当你在圣坛之上,接受神明的赐福,戴上那顶象徵著圣女位格的桂冠时,你將不再仅仅是一个拥有净化之力的少女。” “你將成为这个世界,独一无二的,真正的『圣女』!” “到那时,万民会为你欢呼,为你祈祷。他们的信仰,会化作无边无际的海洋,匯聚到你的身上。” “而你,就可以引动这股强大的信仰之力,举行净化仪式,將你的兄长,从恶魔的利爪下,拯救出来!” 这番话,说得冠冕堂皇,气势磅礴。 每一个字,都充满了为她著想的“善意”。 每一个词,都指向了拯救明野这个她无法拒绝的诱饵。 逻辑完美闭环。 这是一个阳谋。 一个將陷阱摆在明面上,让你自己心甘情愿跳进去的,阳谋。 明曦跪在地上,仰头看著那个沐浴在夕阳余暉中,仿佛周身都散发著圣光的大主教。 心中,一片冰冷的冷笑。 加冕典礼? 成为真正的“圣女”? 说得真好听。 不就是想利用这场典礼,將她彻底与月光城,与教廷绑定,成为他们可以隨意操控,用来收割信仰的“神圣偶像”吗? 一旦她戴上了那顶桂冠,她的一言一行,都將代表著教廷。 第413章 好算计 她將再也没有任何自由可言。 她会成为一个彻头彻尾的,被供奉在神坛上的傀儡。 而她的兄长,那个所谓的“被恶魔附体”的人,不过是拴住她这条傀儡线的最重要的那根绳索罢了。 救不救,什么时候救,怎么救,还不是他一句话的事? 真是……好算计。 明曦的心底,翻涌著滔天的怒火与寒意。 但她的脸上,却丝毫没有表露出来。 她的眼神,从最初的希冀,慢慢转变为犹豫,挣扎,与深深的自我怀疑。 她慢慢地,从地上爬了起来,身体还在微微颤抖。 她低下头,用指尖无意识地卷著自己的发尾,声音细若蚊蚋,充满了不確定。 “可是……我……” “我真的可以吗?” 她抬起头,那双桃眼里,蓄满了泪水,也蓄满了对自身能力的怀疑。 “我这么弱小……这么没用……” “我甚至……我甚至被……” 她的话没有说完,但那羞耻又痛苦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 她被玷污了。 一个被玷污的少女,怎么能成为万民朝拜的圣女? 她將这个最尖锐,也最核心的问题,用一种最柔弱,最无助的方式,拋给了格里高利。 格里高利看著她这副模样,心中那点因为“艺术品出现瑕疵”而带来的不快,也消散了。 没错,她是被玷污了。 但正因为如此,才更需要一场盛大的“净化”与“加冕”。 一场向世人宣告——即便圣女蒙尘,神的光辉依旧能使其洁白如初的,神跡。 这非但不是污点,反而能成为一个更好的,用来宣传教义,巩固信仰的工具。 一个“失足”后被神明拯救,从而更加虔诚的圣女,可比一个完美无瑕的圣女,要好用得多。 “孩子,不要妄自菲薄。” 格里高利的笑容,变得更加慈悲,也更加真诚。 因为他知道,他即將说服她。 “神明的荣光,不会因为凡尘的污秽而有丝毫减损。” “恰恰相反,正是因为你经歷了这些磨难,你的灵魂,才会被洗涤得更加纯净,你的信仰,才会变得更加坚定。” 他走上前,用那双布满皱纹,却依旧有力的手,轻轻握住了明曦冰冷的双手。 “这,是神对你的考验。” “也是神给予你的,独一无二的恩赐。” 他的声音,带著一种不容置喙的,催眠般的力量。 “相信我,孩子。” “也相信神。” “这是你拯救兄长的唯一机会。” “也是你……完成自己宿命的,唯一道路。” 他將选择权,清清楚楚地,拋给了明曦。 要么,接受加冕,成为圣女,拯救兄长。 要么,拒绝。 然后眼睁睁地看著她的兄长,在圣光地牢里,被活活“净化”成一具没有灵魂的空壳。 而她自己,这个失去了利用价值的“瑕疵品”,下场恐怕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明曦看著他,那双浑浊的眼睛里,充满了“善意”的鼓励与不容抗拒的威严。 她知道,她没得选。 从一开始,她就没得选。 巨大的悲哀与无力感,再次攫住了她的心臟。 眼泪,再一次,无声地滑落。 但这一次,不再是表演。 她看著格里高利,看著他脸上那悲天悯人的神圣面具。 许久。 许久。 她缓缓地,点了点头。 那一下,仿佛用尽了她全身的力气。 她的声音,沙哑,破碎,却又带著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 “我……愿意。” 格里高利的脸上,终於露出了一个发自內心的,胜利的笑容。 “明智的选择,孩子。” 他鬆开明曦的手,用权杖轻轻敲了敲地面。 “好好休息,准备迎接属於你的荣光吧。” 说完,他便转身,迈著胜利者的步伐,离开了这座庭院。 脚步声,渐渐远去。 庭院的大门,被无形的力量再次关上。 世界,又一次恢復了那死寂般的寧静。 明曦还保持著那个姿態,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脸上的泪痕,在夕阳的余暉下,闪著晶莹的光。 她像一尊被抽离了灵魂的精美雕像,美丽,易碎,又充满了悲剧感。 不知过了多久。 她缓缓地,抬起了手。 用指尖,轻轻地,擦去了脸上的泪水。 她的动作很慢,很轻。 隨著泪痕一同被擦去的,还有她脸上所有的脆弱,悲伤,与无助。 那双刚刚还泪眼婆娑的桃眼,此刻,深不见底。 再也看不到一丝波澜。 只有一抹冰冷的,如同淬了毒的,锋利的鉤子,在眼底的最深处,悄然成形。 她输了。 输得心甘情愿。 输得……让他以为自己贏了。 明曦缓缓走到喷泉边,再次看向水中的倒影。 倒影里,少女的嘴角,缓缓地,勾起了一抹极淡的,几乎看不见的弧度。 那不是微笑。 那是一个狩猎者,在评估完自己的处境,偽装成猎物,並成功咬住诱饵后,露出的,冰冷而嗜血的预兆。 圣女加冕典礼? 万民朝拜? 匯聚整个月光城的信仰之力? 听起来…… 倒是挺有趣的。 她很想看看。 当她这个“傀儡”,真正掌握了那所谓的,能净化一切的“信仰之力”后。 第一个被净化的。 到底会是她那被当做筹码的二哥。 还是他这个……自以为是的,下棋人呢? 大主教离去的脚步声,在空旷的庭院中迴响,最终被无形的大门彻底隔绝。 世界重归死寂。 明曦站在原地,像一尊被抽走了灵魂的雕像。 夕阳的余暉穿过纯白蔷薇的瓣,在她身上投下斑驳破碎的光影。 她脸上的泪痕未乾,在光下闪烁著晶莹的,属於受害者的脆弱光泽。 许久。 她缓缓抬起手。 指尖,轻柔地,一寸寸拂过自己尚有余温的脸颊。 那动作,带著一种近乎怜惜的温柔。 隨著泪痕被一同拭去的,是她脸上所有的悲伤,所有的无助,以及所有恰到好处的脆弱。 那双刚刚还水光瀲灩,盛满了绝望与哀求的桃眼,此刻,深不见底。 再无一丝波澜。 只有一抹冰冷的,淬了剧毒的鉤子,在眼瞳的最深处,悄然成形。 第414章 第一个被净化 她输了。 输得彻彻底底。 输得让他以为,自己贏了。 明曦缓步走向庭院中央的月光石喷泉,再一次,看向水中的倒影。 倒影里的少女,嘴角缓缓勾起一抹极淡的,几乎无法察觉的弧度。 那不是微笑。 那是一个顶级的狩猎者,在评估完自己的绝境,偽装成最完美的猎物,並成功咬住诱饵后,露出的,冰冷而嗜血的预兆。 圣女加冕典礼。 万民朝拜。 匯聚整个月光城的信仰之力。 听起来,確实很有趣。 她真的很好奇。 当她这个被所有人视作掌中之物的“傀儡”,真正掌握了那所谓的,能净化一切,能改天换地的“信仰之力”后…… 第一个被净化的。 究竟会是她那个被当做人质与筹码的二哥。 还是他这个,自以为是,胜券在握的下棋人呢? 明曦赤著脚,踩在冰凉光滑的汉白玉地面上。 微凉的触感从脚底传来,让她的头脑愈发清醒。 明野被囚禁在圣光地牢。 这是她目前最大的,也是唯一的软肋。 格里高利抓住了这根软肋,用最冠冕堂皇的理由,为她打造了一座更华丽,也更坚固的囚笼。 他要她成为圣女。 一个听话的,美丽的,能为教廷源源不断收割信仰的完美偶像。 他算准了她会为了救明野而答应一切。 他没有算错。 明曦確实答应了。 但,被动地被囚禁,等待著不知何时才会兑现的“施捨”,从来不是她的风格。 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主动站到聚光灯下。 站到那个万眾瞩目的舞台中央。 格里高利为她搭好了台子,想让她唱一出傀儡戏。 可他忘了。 一旦站上了舞台,唱什么戏,由谁来唱,就未必由得了他了。 “圣女”…… 这个身份,既是枷锁,也是她目前最强大的武器。 格里高利需要一个“神跡”来巩固她的地位,从而巩固教廷的权威。 那她就给他一个真正的“神跡”。 一个能让她从“被崇拜的偶像”,转变为“拥有实权的领袖”的神跡。 一个能让她,真正获取民眾最直接,最狂热信仰的神跡。 明曦的脑中,计划的雏形飞速构建。 她需要帮手。 一个在教廷內部,有足够分量,又足够……容易被撼动的帮手。 她的脑海里,浮现出一张英俊却写满痛苦与挣扎的脸。 圣殿骑士团团长,亚瑟。 那个用剑指著她二哥,却在最后一刻被她用身体挡下的男人。 那个眼神里充满了对她的愧疚,对自己信仰的怀疑,以及一种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炙热欲望的男人。 他,是完美的突破口。 明曦停下脚步,转身走向庭院门口。 她对著空气,轻声呼唤。 “有人吗?” 她的声音很轻,带著一丝病弱的沙哑,听起来楚楚可怜。 几秒后,庭院的门被无声地推开一道缝隙。 一个穿著见习神官袍的年轻侍女,探进头来,脸上带著几分敬畏与胆怯。 “圣女大人,您……您有什么吩咐?” 明曦对著她,露出了一个苍白而虚弱的微笑。 “我有些渴了,可以帮我倒杯水吗?” “当然!当然可以!” 侍女受宠若惊,连忙走了进来,快步到喷泉边的石桌旁,拿起那套精致的银质水具。 明曦缓步跟了过去,在石凳上坐下,用手轻轻揉著自己的太阳穴,一副精神不济的模样。 侍女倒好水,小心翼翼地递到她面前。 “圣女大人,请用水。” “谢谢你。” 明曦接过水杯,却没有喝,只是捧在手心,感受著杯壁传来的微凉。 她垂著眼眸,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阴影。 “我叫你……艾琳,可以吗?” 侍女的脸瞬间涨红了,激动地语无伦次。 “可……可以!大人!您叫我什么都可以!” “艾琳。” 明曦轻声念著这个名字,然后抬起头,那双桃眼里泛著一层薄薄的水光,充满了恰到好处的忧伤。 “我在这里……给你添麻烦了吧。” “没有没有!能照顾您,是艾琳的荣幸!” 侍女慌忙摆手,看著明曦这副惹人怜惜的模样,心中充满了同情。 “您……您別难过,大主教阁下一定会想办法拯救您兄长的。” 明曦的眼圈,立刻就红了。 她低下头,用指尖无意识地摩挲著杯壁上的纹,声音细若蚊蚋。 “我知道……可是,我心里还是很难受。” “那天……发生了那样可怕的事情。” “我听说……亚瑟团长,他也因此受到了责罚,是吗?” 她状似无意地,將话题引到了那个名字上。 艾琳脸上的表情,瞬间变得有些复杂。 她看了看四周,压低了声音。 “是的,大人。亚瑟团长因为『护卫圣女不力』的罪名,被罚在圣祈堂闭门思过,每日都要在神像前懺悔十二个小时。” “懺悔……” 明曦喃喃地重复著这个词,眼中的悲伤更浓了。 “他没有错……错的是我。” “是我太没用了,才连累了他。” 她的声音里带著哭腔,几滴眼泪不受控制地从眼角滑落,滴落在手背上。 那副自责又愧疚的模样,让艾琳的心都揪紧了。 “大人,您千万別这么说!您是圣女,是神明赐予我们的奇蹟!亚瑟团长他……他只是履行职责。” “职责……” 明曦抬起头,泪眼朦朧地看著艾琳。 “艾琳,你说……一个人的罪,真的只能用惩罚来洗刷吗?” “难道……就没有別的办法了吗?” 这个问题,问得天真,又充满了神性的悲悯。 艾琳一个普通的侍女,哪里回答得上来。 她只能结结巴巴地说。 “我……我不知道,大人。但……我相信月光之神是仁慈的。” “是啊,神是仁慈的。” 明曦像是得到了某种启示,眼神渐渐亮了起来。 她擦乾眼泪,对著艾琳露出了一个雨后初晴般的,圣洁的微笑。 “艾琳,谢谢你。” “我……我想通了。” 她站起身,走到了庭院中央。 “请你帮我转告大主教阁下。” 第415章 准了 她的声音虽然依旧轻柔,却带著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 “我,明曦,愿意接受加冕,成为月光之神在人间的代行者。” “我愿意,为了拯救迷途的羔羊,为了传播神明的光辉,献上我的一切。” 艾琳被她这番话,被她此刻身上散发出的那种神圣的光辉,彻底震撼了。 她愣在原地,许久才反应过来,激动地跪了下去。 “是!圣女大人!我立刻就去稟报!” 消息,如同长了翅膀,瞬间传遍了整个圣城。 静寂了许久的圣城钟楼,敲响了代表著最高喜悦的钟声。 钟声浑厚悠扬,传遍了月光城的每一个角落。 正在祈祷的信徒,正在劳作的平民,正在巡逻的卫兵,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中的事情,抬头望向圣山的方向,脸上露出了狂喜的表情。 “圣女要加冕了!” “神跡!这是真正的神跡!” “讚美月光之神!讚美圣女大人!” 整座城市,都陷入了一片欢腾的海洋。 人们涌上街头,互相拥抱,高呼著圣女的名字,眼含热泪地向著圣山的方向跪拜。 他们压抑了太久的,对於希望的渴望,在这一刻,彻底爆发了。 而这场狂欢的缔造者,正安静地坐在庭院里,听著远处传来的,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声,脸上没有丝毫波澜。 一切,都在她的计划之中。 民意,是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现在,这股水,已经被她搅动起来了。 她要做的,就是顺著这股水流,將自己的船,划向她想去的方向。 第二天。 明曦以一种更加虚弱,却也更加圣洁的姿態,出现在了前来探望她的神官面前。 她提出了自己的第一个,作为“准圣女”的请求。 “在接受神明加冕这般神圣的仪式之前,我的內心,充满了惶恐与不安。” 她垂著眼眸,双手交叠在胸前,做出一个標准的祈祷姿势。 “我希望能得到神明最忠诚的骑士的祝福,来坚定我的信仰。” “同时,我也希望能亲自向那位因我而受罚的骑士表达我的歉意与祈福,以彰显神明的宽恕与仁慈。” 她的声音轻柔,却掷地有声。 “所以,我请求,在加冕典礼之前,面见圣殿骑士团团长,亚瑟阁下。” 这个要求,提得合情合理,无懈可击。 无论是从教义,还是从情理上,都找不到任何拒绝的理由。 一个即將加冕的圣女,要去安抚自己最忠诚的护卫,並展现神明的仁慈。 这简直是完美的,可以用来大肆宣传的正面素材。 格里高利在听到这个请求时,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他沉默了许久。 他不相信这个看似柔弱的少女会如此简单。 但他同样找不到拒绝的理由。 在全城都因为“圣女加冕”而狂欢的时刻,拒绝圣女这样一个充满“神性”的合理请求,无异於自己打自己的脸。 而且,会面將在守卫最森严的圣堂会客厅举行。 他不信,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她还能翻出什么浪来。 “准了。” 他最终还是同意了。 圣堂,会客厅。 这里没有静思庭院的靡丽草,只有冰冷,肃穆,与威严。 巨大的穹顶上,绘製著月光之神创世的神话壁画。 冰冷的石柱,如同沉默的巨人,撑起了这座信仰的殿堂。 空气中,瀰漫著圣油与古老石材混合的味道。 明曦穿著一身洁白的,没有任何多余装饰的素色神官袍,安静地坐在巨大的长桌一侧。 她的长髮被简单地束在脑后,露出了那张不施粉黛,却依旧美得惊心动魄的脸。 以及,雪白颈侧那个已经变得黯淡,却依旧能看清轮廓的,狼形图腾。 脚步声,在空旷的会客厅里响起。 沉重,压抑。 明曦没有抬头。 她知道,他来了。 亚瑟穿著一身银色的骑士鎧甲,却没戴头盔。 他站在会客厅的门口,没有立刻走进来。 仅仅几天不见,他整个人就憔悴了一大圈。 下巴上冒出了青色的胡茬,眼窝深陷,那双原本像天空一样湛蓝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充满了痛苦,挣扎,与一种近乎绝望的矛盾。 他像一头被困在笼中的雄狮,满心暴躁,却又无处发泄。 这几天,在圣祈堂的日夜懺悔,不仅没有让他获得平静,反而让他更加混乱。 神像冰冷,圣言空洞。 他一闭上眼,脑海里浮现的,不是神明的荣光。 而是那一天,少女柔软的身体撞进他怀里的触感。 是她颈间散发出的,如同雨后青草混合著奶香的,让他心神不寧的气息。 是他那把无往不利的圣剑,被她纤细的手握住时,剑身传来的,滚烫的温度。 还有她那个……印在另一头野兽唇上的,带著安抚与决绝的吻。 这一切,都像最恶毒的魔咒,日夜啃噬著他的灵魂。 他知道,自己病了。 病得不轻。 他对神明赐予世间的圣女,產生了不该有的,骯脏的,褻瀆的念头。 所以,当他接到命令,要来面见她时,他的第一反应是抗拒。 他害怕。 他怕再见到她,自己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理智防线,会瞬间崩塌。 可他,又无法抗拒。 他的灵魂深处,有一个声音在疯狂地叫囂著,想见她,想再看她一眼。 哪怕只是远远地看一眼。 会客厅里的守卫,远远地分列在两侧,如同没有生命的雕像。 亚瑟深吸了一口气,终於迈开了脚步。 他走到长桌的另一端,在离明曦最远的位置停下,单膝跪地,右手抚胸,低下了他高傲的头颅。 “圣殿骑士团团长,亚瑟,参见圣女大人。” 他的声音,沙哑,乾涩,充满了刻意压抑的疏离。 明曦缓缓抬起头。 当她的目光,落在他身上时,亚瑟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僵硬了一下。 她看著他。 眼神里没有审视,没有责备,只有一片纯净的,如同高山雪泉般的,悲悯与温柔。 “亚瑟团长,请起来吧。” 她的声音很轻,却清晰地传入他的耳中。 亚瑟没有动。 第416章 骑士的荣耀 “属下有罪,不敢起身。” 明曦站了起来。 她绕过长桌,一步一步地,向他走去。 她的脚步很轻,白色的袍角擦过冰冷的地面,发出细微的沙沙声。 每一步,都像是踩在了亚瑟的心跳上。 他能闻到,那股让他魂牵梦縈的,清甜的气息,越来越近了。 他甚至不敢抬头,只能死死地盯著地面上,那双离他越来越近的,洁白的布鞋。 终於,那双鞋,停在了他的面前。 “我说,请起来。” 明曦的声音,依旧温柔。 但这一次,多了一丝不容置疑的,属於上位者的威严。 亚瑟的身体,再次一颤。 他终於还是缓缓地,站了起来。 但他依旧低著头,不敢去看她的眼睛。 他怕自己一看,就会彻底沉沦。 “亚瑟团长。” 明曦仰起头,看著这个比她高出许多的,如同山峦般可靠,此刻却脆弱得像个孩子的男人。 “我听说,你因为我,受到了责罚。” 她的声音里,充满了真诚的歉意。 “对不起,是我连累了你。” 这句“对不起”,像一把烧红的烙铁,狠狠地烫在了亚瑟的心上。 他猛地抬起头,那双布满血丝的蓝眼睛,死死地盯著她。 “不!” 他失声喊道,声音因为激动而破了音。 “不是你的错!是我!是我无能!是我没有保护好你!是我……眼睁睁地看著你被那头畜生……” 他的话,戛然而止。 因为他看到了明曦眼中的泪水。 她没有哭出声。 只是那么安静地站著,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珍珠,一颗一颗地,从她美丽的桃眼里滚落。 那无声的哭泣,比任何声嘶力竭的控诉,都更让他心碎。 他的心臟,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痛得他无法呼吸。 所有的愤怒,所有的辩解,都在她这无声的眼泪面前,化为了齏粉。 只剩下,无边无际的,对自己的憎恨。 “对不起……” 他喃喃道,声音里充满了绝望。 “对不起……” 明曦缓缓地,摇了摇头。 她抬起手,用冰凉的指尖,轻轻地,碰触了一下他鎧甲上冰冷的徽章。 “不怪你,亚瑟。” “也不怪他。” 亚瑟的瞳孔,猛地一缩。 不怪他? 那个用最野蛮,最骯脏的方式,玷污了她的恶魔? “他……是我的兄长。” 明曦的声音,轻得像一声嘆息。 “他只是……迷路了。” “大主教阁下说,他被来自深渊的恶魔附体了,他的灵魂,正在被邪恶一点点吞噬。” 她的眼中,充满了巨大的悲伤。 “他们要把他关在圣光地牢里,用圣光日夜灼烧,直到將他体內的恶魔,连同他的灵魂,一起净化成灰烬。” 她看著亚瑟,那双含著泪的眼睛里,充满了最无助的哀求。 “亚瑟团长……你是月光之神最虔诚的骑士,你手中的剑,是为了守护正义与光明而存在。” “你告诉我……眼睁睁地看著一个灵魂被彻底烧毁,这也是……正义吗?” 这个问题,如同一记重锤,狠狠地敲在了亚瑟的信仰之上。 他所接受的教义告诉他,净化邪恶,是骑士的最高职责。 可是…… 看著眼前少女那双破碎的,充满希冀的眼睛。 他一直以来坚信不移的“正义”,第一次,產生了动摇。 如果邪恶,寄居在他想要守护的人的亲人身上呢? 如果净化,意味著彻底的毁灭呢? 那这种“正义”,还是正义吗? 他答不上来。 明曦知道,她的机会来了。 她向前走了一小步,离他更近了。 近到他能清晰地看到她颤抖的睫毛,和上面掛著的晶莹泪珠。 “他们告诉我,只要我接受加冕,成为真正的圣女,就能匯聚万民的信仰之力。” “他们说,那股力量,可以举行最盛大的净化仪式,將我兄长体內的恶魔,彻底驱逐。” 她的声音,带著一丝迷茫,一丝恐惧,和一丝……孤注一掷的希望。 “可是,我好害怕。” “我这么弱小,这么没用……我怎么可能驾驭那么强大的力量?” “我怕……我怕我会被那股力量吞噬,也怕……那股力量,会被用在错误的地方。” 她抬起头,用一种近乎交付生命的眼神,凝视著他。 “亚瑟,我需要你的帮助。” “我需要一个真正的,心中充满光明的骑士,站在我的身边。” “我需要一双公正的眼睛,监督我。” “我需要一把正义的利剑,保护我。” “我需要你,在我举行净化仪式的时候,替我守护,確保那股神圣的力量,是用来拯救,而不是用来毁灭。” 她的每一个字,都像最甜蜜的毒药,渗透进亚瑟的四肢百骸。 她没有要求他背叛教廷。 她甚至没有质疑大主教的决定。 她只是……在害怕。 她在向他求助。 她將自己最脆弱,最无助的一面,完完全全地,展现在了他的面前。 她將选择权,交给了他。 是继续当一个服从命令的,冰冷的骑士。 还是成为她一个人的,守护正义与光明的,唯一的英雄。 亚瑟的呼吸,变得无比粗重。 他看著眼前的少女。 她那么柔弱,那么美丽,那么圣洁。 她像一朵在狂风暴雨中飘摇的,纯白的蔷薇。 而他,是唯一能为她遮风挡雨的港湾。 一种前所未有的,巨大的使命感与保护欲,瞬间淹没了他所有的理智。 去他妈的懺悔。 去他妈的教条。 在这一刻,他心中唯一的“神”,就是眼前这个正在向他流泪的少女。 “哐当”一声。 亚瑟扔掉了手中的头盔。 他再次,单膝跪地。 但这一次,不是因为命令。 而是因为,他自己的意志。 他抬起头,那双湛蓝的眼睛里,血丝还未褪去,却燃烧起了前所未有的,炙热的火焰。 他举起右手,庄重地,按在自己左胸的骑士徽章上。 “我,亚瑟·格兰特,在此以我的灵魂,与骑士的荣耀起誓。” 他的声音,不再沙哑,而是充满了斩钉截铁的决绝。 第417章 將为您燃烧 “我將永远守护在您的身边,圣女殿下。” “我的剑,將为您斩断一切荆棘。” “我的盾,將为您抵挡一切伤害。” “我的生命,將为您燃烧至最后一刻。” “我將……成为您手中,最锋利的,只为贯彻您意志的,正义之剑。” 誓言,在空旷的会客厅里迴响。 远处的守卫,只看到他们最敬爱的骑士团长,向圣女献上了最崇高的忠诚。 他们看不见。 在亚瑟低下头的瞬间,明曦那张掛著圣洁泪水的脸上,眼底深处,一闪而过的,冰冷的,算计的光。 她的第一枚棋子。 稳稳地,落盘了。 圣堂,会客厅。 冰冷的空气里,瀰漫著圣油与古老石材混合的肃穆味道,像凝固了数百年的祈祷。 巨大的穹顶之上,月光之神创世的神话壁画色彩斑驳,神明俯瞰著下方,眼神空洞而威严。 这里没有静思庭院的靡丽草,只有能將人骨头都冻住的,属於信仰的重量。 明曦穿著一身洁白的,没有任何多余装饰的素色神官袍,安静地坐在巨大的长桌一侧。 她的长髮被简单地束在脑后,露出了那张不施粉黛,却依旧美得惊心动魄的脸。 雪白的颈侧,那个已经变得黯淡的狼形图腾,像一道尚未癒合的、曖昧的伤疤,提醒著所有人曾发生过什么。 沉重而压抑的脚步声,在空旷的会客厅里响起。 金属与石板碰撞,每一下,都带著迟疑与挣扎。 明曦没有抬头。 她知道,他来了。 亚瑟穿著一身擦得鋥亮的银色骑士鎧甲,却没戴头盔,露出他那张写满了痛苦与煎熬的脸。 他站在会客厅的门口,没有立刻走进来。 仅仅几天不见,他整个人就憔悴了一大圈。 下巴上冒出了青色的胡茬,眼窝深陷,那双原本像晴空一样湛蓝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像蛛网般缠绕著他的理智。 他像一头被困在笼中的雄狮,满心暴躁,却又无处发泄。 这几天,在圣祈堂的日夜懺悔,不仅没有让他获得平静,反而让他更加混乱。 神像冰冷,圣言空洞。 他一闭上眼,脑海里浮现的,不是神明的荣光。 而是那一天,少女柔软的身体撞进他怀里的触感。 是她颈间散发出的,如同雨后青草混合著奶香的,让他心神不寧的气息。 是他那把无往不利的圣剑,被她纤细的手握住时,剑身传来的,滚烫的温度。 还有她那个……印在另一头野兽唇上的,带著安抚与决绝的吻。 这一切,都像最恶毒的魔咒,日夜啃噬著他的灵魂。 他知道,自己病了。 病得不轻。 他对神明赐予世间的圣女,產生了不该有的,骯脏的,褻瀆的念头。 所以,当他接到命令,要来面见她时,他的第一反应是抗拒。 他害怕。 他怕再见到她,自己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理智防线,会瞬间崩塌。 可他,又无法抗拒。 他的灵魂深处,有一个声音在疯狂地叫囂著,想见她,想再看她一眼。 哪怕只是远远地看一眼。 会客厅里的守卫,远远地分列在两侧,如同没有生命的雕像。 亚瑟深吸了一口气,肺部传来一阵刺痛。 他终於迈开了脚步。 他走到长桌的另一端,在离明曦最远的位置停下,动作僵硬地,单膝跪地。 冰冷的触感从膝盖传来,却远不及他內心的寒冷。 他深深地埋下头,不敢去看那道身影,仿佛多看一眼,就是一次褻瀆。 “卑职有罪,未能保护好殿下。” 他的声音,沙哑,乾涩,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充满了刻意压抑的疏离与痛苦。 明曦没有让他起来。 她只是安静地听著,然后站起了身。 白色的袍角擦过冰冷的地面,发出细微的沙沙声。 那声音很轻,却像鼓点,每一下,都精准地踩在了亚瑟的心跳上。 他能闻到,那股让他魂牵梦縈的,清甜的气息,越来越近了。 他甚至不敢抬头,只能死死地盯著地面上,那双离他越来越近的,洁白的布鞋。 终於,那双鞋,停在了他的面前。 她没有说话。 亚瑟感到自己全身的血液都仿佛凝固了,等待著审判。 然而,预想中的斥责与疏远並未到来。 取而代之的,是衣料摩擦的轻响。 她竟然,蹲下了身。 蹲在了他的面前,与他平视。 这个动作,瞬间击碎了亚瑟所有的心理防备。 圣女,不该如此。 她应该高高在上,接受他的懺悔,然后用神性的光辉原谅他,或是用威严的旨意惩罚他。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屈尊降贵,將自己放在与他同等的位置。 他还来不及思考这其中的含义,一双柔软的手,便轻轻地,捧住了他的脸。 那触感…… 柔软,温暖,带著一丝微凉。 与他粗糙的、带著胡茬的皮肤,与他冰冷的、沾著汗水的鎧甲边缘,形成了极致的对比。 亚瑟浑身剧震,像被闪电击中。 他猛地想抬头,却被那双手以一种不容抗拒的温柔,牢牢固定住。 她强迫他,看著自己。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 水汽氤氳的桃眼,像蒙著一层薄雾的湖面。 里面没有一丝一毫的责备。 只有无尽的委屈,满溢的害怕,和一种……將他视作唯一依靠的,全然的依赖。 她什么都没说。 但这沉默的注视,比任何语言都更有力量。 那眼神像一把最柔软的刀,精准地,狠狠地,刺进了亚瑟的心臟。 他所有的罪责感。 他对那头野狼的嫉妒。 他对自己的无能为力的痛苦。 在这一刻,全部被这眼神击得粉碎,然后重组成了一种他从未体验过的,深不见底的怜爱。 他想保护她。 不为神明,不为教廷,不为骑士的荣耀。 只为她。 只为眼前这个,正用全世界最无助的眼神看著他的少女。 一滴滚烫的液体,从她的眼角滑落。 那滴泪,沿著她光洁的脸颊,坠落下来。 “啪嗒。” 它砸在了他覆盖著手背的金属手甲上,发出了一声极其清脆的响声。 第418章 他看我的眼神 那声音,在死寂的会客厅里,被无限放大,敲碎了亚瑟心中最后一道名为“理智”的弦。 “亚瑟……” 她终於开口,声音哽咽破碎,带著浓重的鼻音。 她叫了他的名字。 不是“团长阁下”,不是“骑士”。 是亚瑟。 “我好害怕……” 这句话,像一根烧红的针,刺入了他的灵魂。 她害怕。 这个被万人敬仰,被视作神明化身的圣女,在他面前,毫不设防地,说她害怕。 “大主教他……” 她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敢说出那个名字,声音都在发抖。 “他看我的眼神,不像在看一个人。” “像在看一件物品。” 明曦的睫毛剧烈地颤抖著,更多的眼泪不受控制地涌出。 “这个典礼……所有人都为之欢呼,可我只觉得冷。” “亚瑟,它就像一个华丽的枷锁,要把我永远地,锁在这里。” “他们都说我是圣女,可没有人问过我,愿不愿意。” 轰—— 这番话,如同一道惊雷,在亚瑟的脑海中炸响。 它精准地,残忍地,印证了他內心深处所有对大主教格里高利的,那些不敢宣之於口的隱忧。 他追隨大主教多年,他当然知道那位老人的野心与铁腕。 他也曾无数次在深夜里,为教廷愈发冰冷的教条与愈发狂热的信仰而感到不安。 但他將那份不安,归结於自己信仰的不够虔诚。 而现在,明曦用最脆弱、最无辜的方式,將这层虚偽的窗户纸,彻底捅破了。 他看著她那双被恐惧和泪水浸透的眼睛,再也无法欺骗自己。 他深信不疑。 因为他內心深处,早已有了答案。 圣女,只是一个更完美的工具。 一个能为教廷,为大主教,收割整个大陆信仰的,最完美的偶像。 一股冰冷的,夹杂著暴怒的火焰,从亚瑟的心底疯狂窜起。 他终於忍不住,伸出了那只戴著冰冷手甲的手,颤抖著,握住了她放在自己脸颊上,那只冰凉的小手。 “殿下……” 他的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像是两块生锈的铁在摩擦。 就在他握住她的瞬间,那只柔软的小手,却猛地反手握紧了他。 那力道,大得惊人。 她仿佛一个即將溺死的人,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握住了水面上唯一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她的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冰凉的体温透过金属的缝隙,传递到他的皮肤上。 亚瑟的心臟,被这股绝望的力道狠狠攥住,痛得他几乎无法呼吸。 她依赖他。 她需要他。 这个认知,让他產生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混杂著痛苦与狂喜的战慄。 明曦的身体,向他凑得更近了。 近到他能清晰地看到她颤抖的睫毛上,掛著晶莹的泪珠。 近到他能闻到她髮丝间散发出的,让他日夜疯狂的清香。 近到她的唇瓣,几乎要贴上他的耳朵。 远处的守卫依旧像雕像一样站著,对这里发生的一切毫无察觉。 在这个被隔绝出的,只属於他们两个人的狭小空间里。 她用一种只有他能听到的,如同魔鬼低语般的声音,一字一句地,將最后的毒药,注入他的灵魂深处。 “亚瑟……” 她的气息,温热又潮湿,吹拂在他的耳廓上,让他半边身体都麻了。 “加冕礼那天,所有人的目光都会在我身上。” “大主教会站在我的身边,向所有人宣告神明的旨意。” 她的声音里,带著一种令人心碎的恐惧。 “可是……如果……” “如果我发现,他要利用神明的力量,去做的不是拯救,而是毁灭呢?” “如果我发现,他要以净化的名义,彻底抹杀我兄长的灵魂呢?” “到了那个时候……” 她握著他的手,又收紧了几分,指甲几乎要嵌进他的皮肉里。 “亚瑟,到了那个时候,我该怎么办?” 她没有给他回答的时间,便拋出了那个终极的,恶魔般的诱惑。 “如果……” “我请求你……” 她的声音,轻得像一片羽毛,却重若千钧。 “只听从我的命令……” “你会吗?”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 空气凝固。 心跳停摆。 亚瑟的瞳孔,在瞬间缩成了最危险的针尖。 他全身的肌肉都绷紧了,坚硬的鎧甲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只听从她的命令? 这是什么? 这是背叛。 这是对教廷,对他坚守了半生的骑士信条,最彻底的背叛。 可是…… 他看著眼前这张梨带雨,写满了哀求与希冀的脸。 他感受著手中那份冰冷的,全然的信赖。 他的脑海里,闪过大主教格里高利那双浑浊而精明的眼睛。 闪过地牢里,那头野兽虽然疯狂,却依旧用身体护住她的模样。 闪过她被那头野兽压在身下时,眼中一闪而过的,认命般的绝望。 正义是什么? 忠诚又是什么? 如果他所忠诚的教廷,正在將他发誓要守护的圣女,推向一个华丽的深渊。 那这份忠诚,还有何意义? 如果他所坚守的正义,需要以毁灭一个无助少女最后的亲人为代价。 那这份正义,又与邪恶何异? 去他妈的教条。 去他妈的懺悔。 在这一刻,他心中唯一的“神”,就是眼前这个正在向他流泪的少女。 她不是在引诱他背叛。 她是在向他求助。 她是在赋予他,重新定义“正义”的权力。 她將选择权,交给了他。 是继续当一个服从命令的,冰冷的骑士。 还是成为她一个人的,守护她心中正义与光明的,唯一的英雄。 一种前所未有的,巨大的使命感与保护欲,如同山洪暴发,瞬间淹没了他所有的理智与挣扎。 亚瑟的呼吸,变得无比粗重,像一头濒死的野兽。 他反手,用尽全身力气,將她那只冰凉的小手,紧紧地,包裹在自己的掌心。 那力道,仿佛要將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 他终於抬起了头。 那双湛蓝的眼睛里,血丝还未褪去,却燃烧起了前所未有的,炙热的,疯狂的火焰。 他凝视著她,一字一句,用尽了灵魂的全部力量。 “我会。” 第419章 单膝跪地 这两个字,他说得斩钉截铁。 它代表著旧日骑士亚瑟的死亡。 与只属於明曦一人的守护者亚瑟的,新生。 明曦的眼中,闪过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冰冷的,算计的光。 但那光芒一闪而逝,快到无法捕捉。 取而代之的,是如释重负的,更加汹涌的泪水。 她笑了。 带著眼泪,露出了一个比庭院里所有纯白蔷薇加起来,都更加脆弱,也更加美丽的微笑。 “谢谢你,亚瑟。” “我的……骑士。” 她鬆开手,缓缓站起身,退后了两步,重新拉开了那份属於“圣女”与“骑士”的距离。 仿佛刚才那场近乎告解与盟誓的亲密接触,並不曾发生过。 亚瑟也跟著站了起来。 他看著眼前的少女,她那么柔弱,那么美丽,那么圣洁。 她像一朵在狂风暴雨中飘摇的,纯白的蔷薇。 而他,將是唯一能为她遮风挡雨的港湾。 “哐当”一声。 亚瑟扔掉了手中的头盔。 金属头盔在光滑的石板上翻滚,发出刺耳的声响,惊动了远处的守卫。 但没有人敢上前。 因为他们看到了让他们永生难忘的一幕。 他们的骑士团长,那个永远挺拔如山,高傲如鹰的男人。 再一次,单膝跪地。 但这一次,不是因为命令,不是因为懺悔。 而是因为,他自己的意志。 他举起右手,庄重地,按在自己左胸那枚象徵著无上荣耀的骑士徽章上。 “我,亚瑟·格兰特,在此以我的灵魂,与骑士的荣耀起誓。” 他的声音,不再沙哑,不再挣扎,而是充满了斩钉截铁的决绝。 “我將永远守护在您的身边,圣女殿下。” “我的剑,將为您斩断一切荆棘。” “我的盾,將为您抵挡一切伤害。” “我的生命,將为您燃烧至最后一刻。” 他顿了顿,抬起那双燃烧著火焰的蓝眼睛,一字一句地,完成了他最终的,也是唯一的誓言。 “我將……成为您手中,最锋利的,只为贯彻您意志的,正义之剑。” 誓言,在空旷的会客厅里迴响。 远处的守卫,只看到他们最敬爱的骑士团长,向圣女献上了最崇高的忠诚。 他们看不见。 在亚瑟低下头的瞬间,明曦那张掛著圣洁泪水的脸上,眼底深处,那抹冰冷的,淬了剧毒的鉤子,又深了一分。 她的第一枚棋子。 稳稳地,落盘了。 誓言在空旷的会客厅里迴响,撞击著冰冷的石柱,然后碎成无数细微的余音,缓缓沉寂。 亚瑟单膝跪地,头颅低垂。 他能听到自己心臟在胸腔里疯狂擂动的声音,震得他耳膜嗡嗡作响。 他刚刚献上了自己的灵魂。 以骑士的最高荣耀为祭品,向她宣誓效忠。 从此以后,他的剑,他的盾,他的生命,都只属於她一人。 他不再是月光之神的骑士,而是圣女明曦的利剑。 这个认知,没有带来预想中的惶恐与罪恶感。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打破枷锁后的,战慄的狂喜。 他等待著她的回应。 等待著她的命令,她的恩典,哪怕只是一个认可的眼神。 时间,在这一刻被拉扯得无比漫长。 他听到了衣料摩擦的轻响。 明曦缓缓后退了两步,重新拉开了那份属於“圣女”与“骑士”的,神圣而疏离的距离。 仿佛刚才那场近乎告解与盟誓的亲密接触,从未发生过。 亚瑟的心,猛地一沉。 一股难以言喻的失落感,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他刚刚燃起的火焰。 她……后悔了? 还是说,这只是她为了安抚他,为了利用他,而说出的话? 他不敢抬头。 他怕看到她眼中哪怕一丝一毫的疏远或怜悯。 就在他內心的防线即將再次崩溃时,她的声音,如同一片羽毛,轻柔地落在了他的心尖上。 “谢谢你,亚瑟。” 她的声音里,还带著未曾散去的哭腔,脆弱,却又带著一种雨后初晴的清澈。 “我的……骑士。” 最后三个字,她说得极轻,却又无比清晰。 像一个郑重的,带著无上荣光的加冕。 亚瑟浑身剧震。 他猛地抬起头。 她就站在那里,站在穹顶壁画投下的斑驳光影里。 一身素白的袍子,衬得她整个人都在发光。 脸上泪痕未乾,那双美丽的桃眼里,盛满了如释重负的,脆弱的微笑。 她看著他,眼神纯净,充满了全然的信赖。 那一瞬间,亚瑟觉得,就算此刻让他为了这个微笑去死,他也心甘情愿。 他缓缓站起身,沉重的鎧甲发出沉闷的响声。 他看著她,想说些什么,喉咙却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一个字也发不出来。 他只能用那双燃烧著火焰的蓝眼睛,贪婪地,一寸寸地,描摹著她的轮廓。 仿佛要將她此刻的模样,永远地,刻进自己的灵魂里。 明曦被他这样炙热的目光看得有些不自在。 她下意识地垂下眼眸,长长的睫毛如蝶翼般轻颤,遮住了眼底一闪而过的,更深层次的算计。 时机,还不够。 他的忠诚,还只建立在同情与保护欲之上。 这还远远不够。 她要的,不是一个隨时可能被教义唤醒的“圣女的骑士”。 她要的,是一个可以为了她,彻底背叛整个世界,万劫不復的,只属於她一个人的男人。 她需要再加一把火。 一把能將他所有理智,所有名为“骑士信条”的枷锁,都彻底烧成灰烬的,地狱之火。 她再次,向他走去。 这一次,她的脚步没有丝毫犹豫。 她走到他的面前,停下。 两人之间的距离,近到亚瑟能清晰地闻到她髮丝间散发出的,那股让他日夜疯狂的,混合著奶香与青草的清甜气息。 他屏住呼吸,全身的肌肉都因为紧张而绷紧了。 坚硬的鎧甲,像一个可笑的囚笼,將他那颗早已为她疯狂跳动的心臟,死死地困在里面。 他看到她抬起头,那双刚刚还带著脆弱微笑的桃眼,此刻却蒙上了一层更浓重的水雾。 那里面,是比刚才更加深沉的恐惧,与更加绝望的哀求。 第420章 她没有逼他 “亚瑟……” 她的声音,轻得像一阵风,却带著一种致命的,魔鬼般的诱惑力。 她没有给他回应的时间,身体微微前倾,凑到了他的耳边。 温热又潮湿的气息,吹拂在他的耳廓上,让他半边身体都麻了。 他甚至能感觉到,她柔软的髮丝,轻轻擦过他粗糙的脸颊。 那微痒的触感,像电流一样,瞬间窜遍了他的全身。 他的理智,在这一刻,彻底宣告失守。 然后,他听到了那句,足以让他墮入深渊的,魔鬼的低语。 “亚瑟,等加冕典礼结束……” 她的声音带著哭腔,每一个字,都像蘸了蜜的毒药,缓缓地,注入他的灵魂深处。 “……当所有人都以为,我已经是他们的囊中之物时……” 这句话,像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亚瑟脑中最黑暗的那个匣子。 他想到了大主教格里高利那双浑浊而精明的眼睛。 想到了那些贵族们贪婪而露骨的眼神。 想到了这座圣城里,无数双將她视作神明,又何尝不是將她视作一件可以带来荣光与利益的“圣物”的眼睛。 囊中之物。 这个词,像一根毒刺,狠狠地扎进了他的心臟。 他握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地陷进掌心,金属手甲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他想要反驳。 想要大声地告诉她,不是的,你是圣女,是神明赐予世间最宝贵的奇蹟。 可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因为他知道,她说的是对的。 就在他被这股巨大的愤怒与无力感淹没时,她的下一个问题,如同一道闪电,劈开了他混乱的思绪。 “……你,愿意带我走吗?” 轰—— 亚瑟的脑海中,一片空白。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彻底静止了。 他甚至忘记了呼吸。 他只能呆呆地,僵硬地,站在原地。 带她走? 带她……走? 这两个字,像两个拥有无穷魔力的符文,在他的脑海中反覆迴响,撞击著他早已岌岌可危的世界观。 这是什么? 这是……私奔。 这是对教廷最彻底的背叛。 这是对他坚守了半生的骑士信条,最无情的践踏。 这是瀆神。 这是足以让他被绑在火刑架上,净化成灰烬的,弥天大罪。 他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冷汗,从他的额角滑落,浸湿了他鬢角的金髮。 他想后退。 想逃离这个正在引诱他墮落的魔鬼。 可是,他的脚,却像被钉在了原地,动弹不得。 明曦似乎感受到了他的挣扎。 她没有逼他。 只是缓缓地,退开了一点点距离。 她抬起那双泪眼朦朧的眼睛,定定地看著他。 然后,她用贝齿,轻轻地,咬住了自己柔软的下唇。 那个动作,带著一种孤注一掷的倔强,与令人心碎的脆弱。 她的眼神里,不再是单纯的恐惧与哀求。 那里面,多了一份將自己全部的,最后的希望,都寄托在他身上的,孤注一掷的期望。 那份毫无保留的信任,像一座山,重重地,压在了亚瑟的心上。 “带我离开这里。” 她的声音,依旧轻柔,却带著一种不容置疑的恳求。 “去一个……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 “一个我不是圣女,你也不是骑士团长的地方。” 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 我不是圣女,你也不是骑士团长。 这两句话,像两把重锤,狠狠地,砸碎了亚瑟心中最后那道名为“身份”的枷锁。 他的脑海里,不受控制地,浮现出了一幅画面。 没有这座冰冷的圣城。 没有这身沉重的鎧甲。 没有那些无时无刻不在审视著他们的眼睛。 只有他,和她。 在一片开满了野的草地上,在温暖的阳光下。 她会对他笑,那种不带任何恐惧,不带任何算计的,发自內心的,灿烂的笑。 他可以脱下这身代表著束缚与荣耀的鎧甲,像一个普通的男人一样,为她劈柴,为她打猎,为她……做任何事。 那个画面,是如此的美好,美好到让他觉得,那才是天堂。 而他现在所处的这个,充满了神圣与荣光的地方,才是真正的地狱。 他的呼吸,变得无比粗重,像一头濒死的野兽。 他看著她。 看著她那张绝美的,梨带雨的脸。 看著她因为紧张而微微泛白的嘴唇。 看著她眼中,那份足以將他溺毙的,深沉的信任与期望。 他內心的天平,发生了无可逆转的,剧烈的倾斜。 一边,是教廷的荣耀,是骑士的职责,是他坚守了半生的,冰冷的信条。 另一边,是她的自由,她的恳求,是她许诺给他的,一个只有他们两个人的,温暖的未来。 他甚至没有挣扎。 那架天平,在他意识到自己內心渴望的瞬间,就彻底地,倒向了她那一边。 明曦知道,他已经动摇了。 但还差最后一步。 她停顿了一下,那双水光瀲灩的桃眼,一眨不眨地凝视著他。 然后,她用一种近乎气声的,却又清晰无比的声音,补上了那最致命的,最后一击。 “一个……只有我们两个人的地方。” 这句话,如同惊雷。 不。 比惊雷更可怕。 它像一个被点燃的火药桶,在亚瑟的脑海中,轰然炸响。 他所有的理智。 所有的骑士信条。 所有的挣扎与犹豫。 都在这一刻,被彻底击得粉碎。 只剩下,那句在他的灵魂深处,疯狂迴响的话。 只有我们两个人的地方。 只有我们……两个人。 不是圣女与骑士。 不是神明与信徒。 而是,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 这个认知,像最烈的酒,瞬间衝上了他的头顶,烧掉了他最后一丝名为“理智”的神经。 他想起了她颈侧那个,属於另一头野兽的,黯淡的图腾。 想起了那一天,她印在那个野兽唇上的,那个决绝的吻。 一股混杂著嫉妒,愤怒,与疯狂占有欲的,黑暗的情绪,如同挣脱了牢笼的恶魔,瞬间吞噬了他。 不。 他不能让她再回到那些野兽的身边。 也不能让她,成为大主教手中,那件任人观赏的,华丽的祭品。 第421章 对她许下承诺 她是他的。 从她用身体挡住他剑锋的那一刻起。 从她在他面前流下第一滴眼泪的那一刻起。 她就只能是他的。 他感觉自己像是站在了悬崖的边缘。 悬崖之下,是万劫不復的深渊。 而她,就是那个站在悬崖边,对他微笑著,伸出手的,美丽的魔鬼。 他知道,只要他握住那只手,他就会墮落。 会失去他所拥有的一切。 荣耀,地位,信仰。 所有的一切,都会化为乌有。 但是,他心甘情愿。 他感觉自己像是在与魔鬼签订一份契约。 用他永恆的灵魂,去交换一个,能与她独处的,虚无縹緲的未来。 但他愿意。 因为,如果能得到她,即便是墮入地狱,那地狱,也是天堂。 “哐当——!” 一声巨响,打破了会客厅里死一般的寂静。 亚瑟猛地站直了身体。 因为太过用力,他甚至带倒了身后那把沉重的,雕刻著圣徽的橡木椅子。 椅子砸在冰冷的石板上,发出了刺耳的声响。 远处的守卫们,被这突如其来的巨响惊动,纷纷侧目望来。 但他们只看到,他们的骑士团长,像一尊被激怒的战神,挺直了脊背,站在圣女的面前。 他高大的身影,几乎將娇小的少女,完全笼罩在他的阴影之下。 那股从他身上散发出的,充满了压迫感与决绝的气势,让所有人都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亚瑟没有理会那些人的目光。 他的世界里,只剩下眼前这个,正用一种混合著惊讶与期待的眼神,望著他的少女。 他没有再跪下。 这一次,他不是以一个骑士的身份。 而是以一个男人的身份。 一个即將为自己心爱的女人,赌上一切的男人的身份。 他郑重地,一字一句地,对她许下承诺。 他的声音,不再沙哑,不再挣扎。 而是充满了斩钉截铁的,不容置疑的决绝。 “我带你走。” 他说。 不是“我愿意”,也不是“我答应你”。 而是,“我带你走。” 这是一个陈述句。 一个不容置疑的,即將成为现实的,事实。 他看著她那双因为震惊而微微睁大的桃眼,心臟传来一阵尖锐的,混杂著痛苦与狂喜的刺痛。 他知道,从他说出这句话的这一刻起,一切,都无法回头了。 旧日的,那个忠诚於月光之神的骑士团长亚瑟·格兰特,已经死了。 活下来的,只是一个,名叫亚瑟的,只为明曦一人而存在的男人。 他向前踏出一步。 那只戴著冰冷手甲的,沾染过无数鲜血的,属於骑士的手,缓缓地,抬了起来。 然后,以一种近乎褻瀆的,却又无比珍重的姿態,轻轻地,抚上了她的脸颊。 金属的冰冷,与她肌肤的温热,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他用粗糙的指腹,一点点地,擦去她脸上的泪痕。 动作温柔得,仿佛他手中捧著的,是这个世界上最易碎的珍宝。 “等加冕礼结束。” 他凝视著她的眼睛,那双湛蓝的眼眸里,燃烧著足以焚尽一切的,疯狂的火焰。 “我会安排好一切。” “马车,食物,地图。” “还有……能甩掉所有追兵的路线。” 他的声音,低沉而有力,带著一种运筹帷幄的,让人安心的力量。 “你什么都不用担心。” “你只需要,在那一天,在那个时刻,走到圣殿后门的那棵白橡树下。” “我会……在那里等你。” 他顿了顿,拇指轻轻摩挲著她柔软的唇瓣,眼神暗沉得,如同暴风雨来临前的海面。 “然后,我会带你去一个,只有我们两个人的地方。” 他重复了她的话。 但这一次,这句话里,不再是虚无縹緲的恳求。 而是,一个男人,对自己认定的女人,所许下的,最霸道,也最坚定的,誓言。 明曦彻底呆住了。 她仰著头,看著眼前的男人。 看著他眼中那份,几乎要將她吞噬的,浓烈到化不开的占有欲。 看著他脸上那份,拋弃了一切,只为奔赴她的,决绝的疯狂。 她的心跳,第一次,不受控制地,漏了一拍。 一种陌生的,酥麻的,带著一丝恐惧,却又夹杂著一丝难以言喻的兴奋的情绪,从她的心底,悄然蔓延开来。 她……好像玩脱了。 她只是想找一个足够强大,又足够好控制的棋子,来帮她打破僵局。 可她好像……一不小心,创造出了一个,只为她而存在的,疯狂的怪物。 她的脸上,还掛著那副楚楚可怜的,带著泪痕的表情。 但她的眼底深处,那抹冰冷的,淬了剧毒的鉤子,却在这一刻,染上了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真实的情绪波动。 她看著他,许久,许久。 然后,她笑了。 带著眼泪,露出了一个比庭院里所有纯白蔷薇加起来,都更加脆弱,也更加美丽的微笑。 “好。” 她轻声说。 “我等你。” “我的……亚瑟。” 这个微笑,这个承诺,彻底击溃了亚瑟心中最后的一丝疑虑。 他感觉自己的灵魂,都在这一刻,得到了升华。 他收回手,后退一步,重新挺直了脊背。 他不再看她,而是转身,看向了会客厅门口的方向。 他那张英俊而憔悴的脸上,不再有任何痛苦与挣扎。 只剩下,一种暴风雨后的平静,与一种,即將奔赴战场的,凛然的决绝。 他弯腰,捡起了被他扔在地上的,那顶象徵著他身份与荣耀的骑士头盔。 他用手,仔细地,擦拭掉上面沾染的灰尘。 然后,他將头盔,稳稳地,重新戴在了头上。 银色的面甲,缓缓落下,遮住了他所有的表情。 只留下一双,在缝隙中,闪烁著冰冷而坚定光芒的,湛蓝的眼睛。 从这一刻起。 他將重新扮演好,那个忠诚的,完美的,圣殿骑士团团长。 他会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尽职,更加虔诚。 他会骗过所有人。 骗过大主教,骗过整个教廷,骗过全世界。 然后,在所有人,都沉浸在“圣女加冕”的狂欢中的那一刻。 第422章 重归死寂 他会亲手,將他们的“神明”,从圣坛之上,偷走。 这是他的赎罪。 也是他的,新生。 他没有再回头,迈开沉稳而坚定的步伐,向著会客厅外走去。 每一步,都像是踏在,通往他最终宿命的道路上。 明曦站在原地,安静地,看著他离去的背影。 看著那个高大的,被银色鎧甲包裹的,孤注一掷的背影,消失在厚重的门后。 会客厅里,重归死寂。 只有那把被撞倒的,孤零零地躺在地上的椅子,证明著刚才那场,足以顛覆一切的契约,真实地发生过。 许久。 明曦缓缓地,抬起手。 她的指尖,轻轻地抚过自己刚刚被亚瑟触碰过的脸颊。 那里似乎还残留著,他金属手甲的冰冷,和他指腹的,滚烫的温度。 她的嘴角,缓缓地勾起了一抹极淡的,几乎无法察觉的弧度。 那不是微笑。 那是一个顶级的狩猎者,在布下了最完美的陷阱,並成功捕获了她最想要的猎物之后,露出的冰冷而满足的,预兆。 她的第二枚棋子。 以一种远超她预期的,更加疯狂,也更加好用的方式,稳稳地,落盘了。 亚瑟走了。 他沉重的脚步声在空旷的会客厅里迴响,每一步都像是用钢铁铸成的誓言,坚定,决绝,再无回头之路。 明曦站在原地,看著他高大的背影消失在厚重的门后。 会客厅里,重归死寂。 只有那把被撞倒的,孤零零地躺在地上的橡木椅子,证明著刚才那场足以顛覆一切的契约,真实地发生过。 许久。 明曦缓缓地,抬起手。 她的指尖,轻轻地,抚过自己刚刚被亚瑟触碰过的脸颊。 那里,似乎还残留著,他金属手甲的冰冷,和他指腹的,滚烫的温度。 她的嘴角,缓缓地,勾起了一抹极淡的,几乎无法察觉的弧度。 那不是微笑。 那是一个顶级的狩猎者,在布下了最完美的陷阱,並成功捕获了她最想要的猎物之后,露出的,冰冷而满足的,预兆。 她的第二枚棋子。 以一种,远超她预期的,更加疯狂,也更加好用的方式,稳稳地,落盘了。 加冕日的前一夜,月光城陷入了一片沸腾的狂欢。 双月的光辉,一轮皎洁,一轮緋红,如同神明的双眼,温柔地笼罩著这座圣城。 城中每一条街道都掛满了绘有月桂与蔷薇的旗帜。 无数的灯火从家家户户的窗欞中透出,匯聚成一条条流淌的光河,將整座城市的轮廓勾勒得如梦似幻。 空气中瀰漫著烤麵包的香甜、葡萄酒的醇厚,以及一种名为“希望”的,令人醺然欲醉的气息。 人们聚集在广场上,围著篝火载歌载舞。 吟游诗人们拨动著鲁特琴,高声歌唱著圣女降临的史诗,將她的美丽、仁慈与神圣,用最华丽的辞藻传遍每一个角落。 孩子们举著小小的月光,在人群中追逐嬉戏,清脆的笑声如同银铃。 所有人都沉浸在即將亲眼见证神跡的喜悦中,没有人注意到,在这片光明的海洋之下,正有无数暗流在悄然涌动。 圣殿的最高处,观星台上,大主教格里高利正凭栏而立。 夜风吹拂著他华丽的白色法袍,袍角的金线在月光下闪烁著冰冷的光。 他俯瞰著脚下灯火通明的月光城,俯瞰著那些渺小而狂热的信徒,浑浊的眼底,终於透出了一丝志得意满的笑意。 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那个来自异界的“圣女”,比他想像中还要顺从,还要好用。 她那脆弱的美貌,她那与生俱来的净化之力,都將成为他手中最锋利的权杖,为他,为教廷,带来前所未有的荣耀与权力。 至於那个被囚禁的,不识好歹的野兽…… 格里高利的目光,转向圣殿后方那片沉寂的阴影。 他会成为一个完美的祭品。 在加冕典礼上,用他的哀嚎与死亡,来彰显圣女的神威,来巩固信徒们的信仰。 而那个忠心耿耿的骑士团长亚瑟,会是执行这一切的最完美的刀。 一切都天衣无缝。 明天之后,整个世界都將传颂他的名字。 格里高利缓缓举起手中的权杖,权杖顶端的巨大宝石,在双月的光辉下,折射出令人心悸的,贪婪的光芒。 他仿佛已经看到,自己站在权力的顶峰,接受万民的朝拜。 与外界的喧囂截然不同,圣光地牢里,只有死一般的沉寂。 这里是圣殿最深处的囚笼,专门用来“净化”那些被黑暗侵蚀的异端。 明野被粗大的,刻满了圣光符文的铁链,牢牢地捆在中央的石柱上。 圣光如同跗骨之蛆,无时无刻不在灼烧著他的身体,侵蚀著他的兽性。 那是一种比火焰更痛苦的折磨。 它不仅焚烧皮肉,更要將他属於兽人的骄傲与力量,一点点地,从灵魂深处剥离、燃尽。 他银灰色的长髮被汗水浸透,凌乱地贴在苍白的脸上。 裸露的上身,布满了被圣光灼出的,狰狞的烙印。 但他没有再咆哮。 也没有再徒劳地挣扎。 他只是抬著头,那双锐利的银灰色狼瞳,穿过地牢狭小的天窗,死死地,盯著静思庭院的方向。 他看不到她。 但他能闻到。 哪怕隔著厚重的石墙,隔著层层的圣光结界,他依然能捕捉到空气中那一缕,属於她的,微弱到几乎无法察c觉的气息。 奶香,与青草的清甜。 那是他寻找了五年,刻进骨子里的味道。 一想到她此刻或许正孤身一人,在那座华丽的牢笼里担惊受怕,明野的心臟就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疼得他无法呼吸。 曦曦…… 二哥没用。 他连自己都保护不了,又怎么去保护你。 那些人……他们会对你做什么? 他想起了那个白袍老头看明曦时,那种黏腻又贪婪的眼神。 一股狂暴的怒意,再次从他的心底燃起。 “吼——!” 一声压抑的,充满了痛苦与不甘的兽吼,在地牢中迴荡。 他猛地绷紧了全身的肌肉,试图挣脱这该死的束缚。 第423章 无尽的担忧 铁链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上面的圣光符文骤然亮起,更加狂暴的力量瞬间涌入他的体內。 “滋啦——” 皮肉被烧焦的声音响起,伴隨著一股令人作呕的焦糊味。 明野闷哼一声,身体猛地一软,无力地垂下了头。 鲜血,顺著他的嘴角滴落,在冰冷的石板上,晕开一小片暗红。 他的狼瞳中,最后的光芒,似乎也黯淡了下去。 只剩下,无尽的担忧,与绝望。 静思庭院中,双月的清辉如同流淌的水银,將每一片叶子,每一朵瓣,都镀上了一层圣洁的光晕。 明曦独自一人,坐在庭院中央的石凳上。 她已经沐浴更衣,换上了一身洁白柔软的丝绸长裙。 明天,她就要穿上那件繁复华丽的圣女法袍,戴上那顶沉重的月桂冠,走上那个万眾瞩目的圣坛。 成为,这个世界的神。 她缓缓抬起手,指尖轻轻抚过脖颈上那串,由顏色各异的伴生石串成的项链。 莱恩的黄金狮眼石,已经黯淡无光,如同死物。 扶风的血色鹿角石,闪烁著微弱的,病態的红芒。 雷的黑曜虎睛石,彻底失去了光泽。 还有明施……那颗翠绿色的,代表著他生命的幼狮之心,也变得灰濛濛的。 它们都在沉睡。 都在离她无比遥远的地方。 她的心,传来一阵细密的,针扎般的刺痛。 她闭上眼睛,脑海中不受控制地,浮现出那些熟悉的面孔。 莱恩霸道而笨拙的拥抱。 扶风看似温柔,实则充满侵略性的眼神。 雷像大狗一样,把头埋在她怀里撒娇的样子。 还有她的儿子明施,那双清澈的翠绿色眼睛里,对她全然的依赖与占有。 他们……还好吗? 他们知不知道,她现在在哪里? “你们……” 她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轻声低语。 “……会来吗?” 她知道,这是一种奢望。 这里,是另一个世界。 一个被所谓“神明”统治的,与那个充满了原始兽性的世界,截然不同的地方。 他们不可能找到这里。 可她的心底,却依然抱著一丝,连她自己都觉得可笑的,微弱的希望。 她將那串冰冷的伴生石,紧紧地,攥在手心。 仿佛这样,就能从那遥远的世界,汲取到一丝一毫的力量与温暖。 就在这时。 她手中的那颗,属於大哥明沉的,纯白如雪的鹰羽石,突然,极轻微地,震动了一下。 並且,透出了一丝微弱的,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温热。 明曦猛地睁开了眼睛。 她的心臟,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 她低下头,死死地盯著掌心那颗白色的石头。 错觉吗? 一定是错觉。 她自嘲地想。 她已经被逼到,开始出现幻觉了吗? 她正准备鬆开手,那颗鹰羽石,却再次,更加清晰地,震动了一下。 这一次,不是错觉。 那股温热,也变得更加明显。 紧接著,旁边那颗,属於二哥明野的,银灰色的狼牙石,也跟著亮起了一丝微光。 然后是莱恩的狮眼石。 扶风的鹿角石。 雷的虎睛石。 墨渊的蛇鳞石。 伊西斯的珍珠泪。 卡桑德拉的生命木。 一瞬间,她脖颈上那串原本黯淡无光的伴生石,竟如同被点亮的星辰,一颗接一颗地,重新绽放出了属於它们的光芒! 虽然微弱,却无比真实。 明曦彻底呆住了。 她怔怔地看著自己胸前这片璀璨的星河,琥珀色的桃眼里,盛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 他们…… 他们真的…… 她的话还没问出口,一股熟悉到让她灵魂战慄的,庞大而驳杂的气息,毫无预兆地,从世界的另一端,跨越了无尽的虚空,狠狠地,撞入了她的感知之中! 霸道,狂野,充满了不容置喙的占有欲。 那是莱恩。 冷静,偏执,带著解剖万物般的疯狂。 那是扶风。 暴躁,直接,恨不得將一切阻碍都撕碎。 那是雷。 慵懒,魅惑,如同巨蟒般缠绕的欲望。 那是墨渊。 清冷,孤僻,带著想要玷污珍宝的挣扎。 那是伊西斯。 温柔,悲悯,蕴含著千年孤寂的渴求。 那是卡桑德拉。 还有…… 那两股最让她熟悉,也最让她恐惧的,混合著亲情与禁忌欲望的,绝对的掌控与疯狂的独占。 大哥,明沉。 二哥,明野。 他们来了。 他们真的来了! 遥远的,另一个世界的兽人大陆。 黑森林的中心,一处被古老禁制笼罩的空地上。 一道巨大的,极不稳定的空间裂隙,正在疯狂地扭曲,撕扯著周围的一切。 那裂隙,像一道被硬生生劈开的,流淌著黑色脓血的伤口,横亘在天地之间。 狂暴的空间乱流,从中喷涌而出,將周围的参天古树,连根拔起,绞成齏粉。 空气中,瀰漫著刺鼻的,类似臭氧的焦糊味。 而就在这如同末日般景象的边缘,静静地,站立著七道身影。 为首的,是黄金狮王莱恩。 他魁梧的身躯,如同一座不可撼动的山岳。 耀眼夺目的金色长髮,在狂风中肆意飞舞。 他那双威严的黄金竖瞳,死死地盯著那道择人而噬的裂隙,眼底燃烧著足以焚尽一切的,暴怒的火焰。 他的雌性,被人偷走了。 这个认知,让这位曾经的部落最强者,陷入了前所未有的狂躁。 他不管对方是谁。 是神,还是魔。 他都要將他们,连同那个该死的世界,一起撕成碎片! 在他的身边,是巨虎兽人雷。 他赤裸著布满黑色虎纹的上身,充满了爆发力的肌肉,因为极致的兴奋与愤怒,而微微颤抖。 他不停地磨著自己锋利的虎牙,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一双橙黄色的虎瞳里,满是嗜血的渴望。 “他妈的,快点!老子已经等不及了!等抓到那个杂碎,老子第一个把他撕了!” 站在他们另一侧的,是红麋鹿扶风。 他与周围狂躁的兽人不同,依旧保持著那份属於学者的,冷静与优雅。 他狭长的漆黑眼眸,正一眨不眨地,分析著空间裂隙的数据变化。 第424章 好纯净的气息 那对漂亮的红棕色鹿角,在混乱的能量光芒映照下,显得诡异而妖冶。 他推了推鼻樑上並不存在的眼镜,用一种近乎梦囈的,充满了狂热的声音低语著。 “真是……完美的能量波动……曦曦,你的身体,果然是连接两个世界的,最完美的『钥匙』……” 在他的身后,黑水玄蟒墨渊,正慵懒地,用他那巨大的黑色蛇尾,盘踞在一块巨石上。 他墨黑色的湿滑长发,隨意地披散著。 冰冷的金色竖瞳,在看到裂隙终於稳定下来的瞬间,微微缩放了一下。 他伸出分叉的,鲜红的舌尖,舔了舔自己乾燥的嘴唇,嘶哑地笑道。 “嘶……好纯净的气息……我的雌母……我来找你了……” 深海之王伊西斯,则安静地站在阴影里。 他海藻般的银蓝色长捲髮,无风自动。 那双纯净的,深海蓝色的眼眸里,第一次,出现了名为“焦急”的情绪。 他不能容忍。 他最完美的艺术品,被那些骯脏的,陆地上的生物,多染指一秒。 而这一切混乱的中心,是两个来自现代世界的男人。 白鹰明沉,与苍狼明野。 明沉依旧穿著他那身一丝不苟的白色衬衫,戴著金丝边眼镜,仿佛眼前的末日景象,只是一场无聊的戏剧。 他冷静地,下达著最后的指令。 “卡桑德拉,能量输出稳定在临界值,不要超过。” “莱恩,雷,你们作为第一梯队,负责撕开突破口。” “扶风,墨渊,第二梯队,负责清理侧翼。” “伊西斯,明野,第三梯队,负责接应和断后。” 他的声音,平淡,沉稳,却带著一种不容置疑的权威。 仿佛他才是这支由一群怪物组成的队伍的,绝对领袖。 只有他镜片后,那双偶尔闪过锐利寒光的黑色眼眸,才泄露了他內心那份,早已濒临失控的,病態的控制欲。 曦曦。 等大哥。 大哥马上就来,把你从那个骯脏的世界里,带回来。 然后,我会亲手,一点点地,把你清洗乾净。 直到你身上,只剩下,属於我一个人的味道。 明野站在他的身边,紧紧地握著拳头。 他没有大哥那份变態的冷静。 他现在,只想杀人。 他能闻到。 顺著那道裂隙,飘过来的,属於明曦的气息里,混杂了其他男人的,陌生的,令他作呕的味道。 他的妹妹。 他们家那个娇气爱哭的小公主。 又被人欺负了。 “大哥。” 他咬著牙,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 “我先进去。” 明沉看了他一眼,没有拒绝。 “可以。” 他淡淡地说道。 “別让她受伤。” “我他妈知道!” 明野低吼一声,再也无法忍耐。 他第一个,化作一道银灰色的残影,纵身跃入了那片扭曲的,充满了未知与危险的,黑暗的深渊之中。 紧接著,莱恩发出一声震天的狮吼,巨大的黄金狮人形態,瞬间撑爆了身上的兽皮裙,带著无可匹敌的气势,紧隨其后。 雷,扶风,墨渊,伊西斯…… 一个接一个。 如同飞蛾扑火,义无反顾。 最后,卡桑德拉看了一眼身后,那棵已经耗尽了所有能量,正在迅速枯萎的生命巨树,发出一声悠长的嘆息。 “为了片刻的安息……” 他低语著,身影也消失在了裂隙之中。 两个世界,在这一刻,因为一个名叫“明曦”的女人,被强行地,连接在了一起。 宿命的齿轮,开始疯狂转动。 一场前所未有的,足以顛覆神明与世界的,终极修罗场。 即將,拉开序幕。 万眾瞩目的时刻终於来临。 圣光广场,月光城的心臟,此刻正被无边无际的人潮所淹没。 从高空俯瞰,人群如同涌动的潮水,填满了每一寸石板铺就的地面。 他们的脸上,洋溢著同一种表情。 狂热。 双月的光辉,一轮皎洁,一轮緋红,穿过稀薄的云层,温柔地洒在这座圣城之上,为每一座尖顶、每一面旗帜都镀上了一层神圣的光晕。 空气中,浓郁的圣白蔷薇香气与肃穆的焚香气息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种能让灵魂都为之沉醉的味道。 巨大的圣殿钟楼,每隔一刻便会敲响一次。 沉闷而悠远的钟声,如同神明的諭令,一遍遍地洗刷著信徒们的灵魂,让他们本就狂热的信仰,燃烧得更加炽烈。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同一个方向。 那座宏伟的,仿佛能通往天国的圣光大教堂。 他们在等待。 等待他们的神明,降临人间。 “吱呀——” 沉重的,雕刻著无数神圣符文的橡木大门,缓缓向內开启。 那一瞬间,整个广场上百万人的呼吸,都停滯了。 时间,仿佛被按下了静止键。 所有的喧囂,所有的议论,所有的祈祷,都在这一刻,归於死寂。 一道身影,从教堂深处那片浓郁的,象徵著神明居所的黑暗中,缓步走出。 她踏入了双月的光辉之下。 那一刻,光芒仿佛有了生命。 它们匯聚而来,贪婪地,亲吻著她的每一寸肌肤,每一缕髮丝。 她穿著一件由月光丝绸织成的华美神袍。 那丝绸薄如蝉翼,却又重如流银,在月光下反射著梦幻般的光泽。 神袍之上,缀满了无数细碎的星钻,隨著她的步伐,如同一整条银河,在她的身上缓缓流淌。 乌黑如瀑的长髮被精心编织成繁复的髮辫,垂在身后,发间点缀著纯白色的,由月光凝结而成的细小苞。 她缓缓抬起头。 一张不似凡人的,美到令人窒息的脸,就这样毫无预兆地,撞入了所有人的视野。 肌肤白皙如上好的羊脂美玉,在月光下甚至透著一丝脆弱的,易碎的透明感。 那双勾魂摄魄的桃眼,此刻正微微垂著,长而卷的睫毛如蝶翼般,在眼下投下一片浅浅的阴影。 眼波流转间,天生蕴著一汪水汽,仿佛盛满了世间所有的悲悯与慈爱。 她看起来是那样的圣洁。 那样的脆弱。 那样的……完美。 短暂的死寂之后,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声,轰然炸响! 第425章 不一样了 “圣女!” “是圣女殿下!” “神明啊!我看到了!我真的看到了!” 狂热的呼喊声匯聚成一股肉眼可见的声浪,冲天而起,几乎要將天边的云层都震散。 无数人激动得热泪盈眶,他们跪倒在地,向著那道身影,献上自己最卑微,也最虔诚的敬意。 他们將她视为神跡,视为救赎,视为这片被黑暗侵蚀的大陆上,唯一的希望。 明曦感受著这股扑面而来的,几乎要將她吞噬的狂热。 她藏在宽大袖袍下的手指,微微蜷缩了一下。 指尖传来的冰冷触感,让她混沌的思绪,有了一丝清明。 她不是神。 她只是一个,即將走上祭台的,囚徒。 她能感觉到,身上这件华美绝伦的神袍,是何等的沉重。 那些闪烁的星钻,不是荣耀,而是一颗颗监视她的眼睛。 这流淌的月光丝绸,不是恩典,而是一道道捆缚她的枷锁。 她的目光,越过下方黑压压的人群,望向了那条通往圣台的,高达百级的白色阶梯。 每一步,都通往她的牢笼。 她的心,一点点地,沉了下去。 就在这时,一抹坚硬的,冰冷的触感,轻轻碰了碰她的手肘。 明曦的身体,几不可查地,僵了一下。 她侧过头。 亚瑟,一身戎装,如同沉默的守护神,正静立在她的身侧。 他全身都包裹在厚重的,擦得鋥亮的银色鎧甲之中,脸上戴著遮住所有表情的骑士面甲。 他看起来,与往日那个忠诚、完美的骑士团长,没有任何区別。 但明曦知道,不一样了。 那副冰冷的鎧甲之下,是一颗正在为她疯狂燃烧,为她准备背叛整个世界的心臟。 他没有看她。 他的目光,如同最警惕的鹰隼,扫视著周围的一切。 那不是圣殿骑士团长在护卫圣女时,应有的庄严与荣耀。 那是一个即將带著珍宝逃离的盗贼,在勘察地形,在评估风险,在寻找任何可能出现的,致命的破绽。 他们的契约,如同最危险的火焰,在两人之间无声地燃烧。 只需要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就可能引燃这片狂热的海洋,將他们两人,都烧成灰烬。 亚瑟的目光,在人群中某个不起眼的角落,飞快地掠过。 那里,停著一辆偽装成运送祭品的,毫不起眼的马车。 他的心腹,正扮作车夫,低著头,安静地等待著。 一切,都已准备就绪。 他的心跳,如同战鼓,在沉重的鎧甲下疯狂擂动。 紧张,兴奋,还有一种背叛信仰后,孤注一掷的,战慄的狂喜。 他能感觉到,身边的少女,身体的僵硬与微不可查的颤抖。 她害怕了。 这个认知,让亚瑟的心,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 他用手甲,再次,极轻地,碰了碰她的手臂。 像一个无声的安抚。 別怕。 有我。 明曦的身体,似乎因为这个动作,而放鬆了一些。 她深吸一口气,將心底所有的恐惧,所有的算计,都压了下去。 然后,她抬起脚,踏上了第一级台阶。 她的动作,优雅,从容,带著一种属於神明的,悲悯的韵律。 每一步,都精准地,踏在信徒们狂热的心跳之上。 她开始向上走。 一步。 两步。 百级的圣台,如同通往云端的阶梯。 她走得很慢,很稳。 亚瑟紧隨其后,他的重甲战靴踏在白色石阶上,发出沉闷而规律的声响。 “咚。” “咚。” “咚。” 这声音,是为旧日的骑士亚瑟,敲响的丧钟。 也是为新生的男人亚瑟,奏响的序曲。 明曦的脑海中,一片空白。 她只是机械地,向上走著。 周围的欢呼声,似乎离她越来越远。 她的世界里,只剩下自己沉重的呼吸,与身后那道,让她安心,又让她感到一丝陌生恐惧的,沉稳的脚步声。 终於,她踏上了最后一级台阶。 圣台的最高处。 狂风,从高处呼啸而过,吹动著她华美的神袍,猎猎作响。 她站在圣台的边缘,俯瞰著脚下。 整个月光城,都匍匐在她的脚下。 那些渺小的,如同螻蚁般的人群,正用一种近乎癲狂的眼神,仰望著她。 那一刻,一种荒谬的,却又无比真实的感觉,涌上了她的心头。 或许,她真的,可以成为神。 这个念头,如同毒蛇,刚一冒头,就被她狠狠地掐灭。 不。 她只想活下去。 和她的儿子,和那些……让她又爱又恨的男人们一起,活下去。 她缓缓转身,看向了圣台的中央。 大主教格里高利,正站在那里。 他穿著比她更加华丽的白色法袍,手中高高捧著一顶,由传说中的月桂神树的树枝编织而成的桂冠。 那桂冠,呈现出一种古老的,深沉的金色,上面似乎还縈绕著淡淡的光晕。 那是圣女位格的象徵。 是这座牢笼,最后的一把锁。 格里高利的脸上,带著志得意满的,慈祥的微笑。 他浑浊的眼底,却闪烁著贪婪与掌控的光芒。 他看著明曦,就像在看一件,他此生最完美的,杰出的作品。 他清了清嗓子。 古老而神圣的讚美诗篇,从他的口中吟唱而出。 他的声音,通过魔法的扩音,传遍了整个城市的每一个角落。 “神恩如海,神威如狱!” “双月为证,圣女降临!” “她带来光明,驱逐黑暗!” “她带来新生,净化污秽!” 隨著他最后一个音节落下,整个广场上,所有站立的信徒,都如同被割倒的麦子,齐刷刷地,狂热地跪了下来。 那场面,是如此的壮观,又是如此的,令人不寒而慄。 格里高利很满意。 他享受这种,掌控一切的感觉。 他微笑著,捧著那顶桂冠,一步步地,走向明曦。 明曦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来了。 就是现在。 她的目光,不受控制地,向身侧的亚瑟瞥去。 亚瑟依旧像一尊雕塑,一动不动。 但明曦能看到,他藏在面甲下的下頜线,绷得紧紧的。 他放在剑柄上的手,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 他在等。 等一个,最完美的时机。 第426章 他们看到了 格里高利走到了明曦的面前。 他那张布满皱纹的脸,在近距离下,显得愈发虚偽。 “孩子。” 他的声音,充满了虚假的慈爱。 “接受神明的恩赐吧。” “从今往后,你將成为月光之神在人间的代行者,你將……” 他的话,还在继续。 但明曦已经听不见了。 她的所有感官,都集中在了那顶,正在缓缓向她头顶落下的,金色的桂冠上。 越来越近。 她甚至能闻到,那古老树枝散发出的,淡淡的,如同草木腐朽般的味道。 她的身体,因为极致的紧张,而微微颤抖起来。 她咬住了自己的下唇,用疼痛,来维持最后的清醒。 快一点。 亚瑟,快一点。 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就在那顶桂冠,即將触碰到明曦髮丝的瞬间—— 天空,突然暗了下来。 不是乌云蔽日的那种,缓慢的昏暗。 而是一种,突兀的,仿佛整个世界的光源,都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瞬间掐灭的,绝对的黑暗! 广场上,所有的光线,都在一剎那间,消失了。 双月的光辉,熄灭了。 城市里的万家灯火,熄灭了。 连圣殿周围燃烧的,永不熄灭的圣火,也剧烈地摇曳了一下,变成了惨澹的,豆大的火苗。 这突如其来的,不祥的黑暗,让所有人都陷入了巨大的恐慌。 跪在地上的信徒们,茫然地抬起头,惊恐地四处张望。 格里高利吟唱的讚美诗,戛然而止。 他捧著桂冠的手,僵在了半空中。 他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转变为难以置信的,暴怒。 “怎么回事!” “护卫!圣殿骑士团!” 他的怒吼,在死寂的广场上,显得格外刺耳。 然而,没有人回应他。 因为,一个比黑暗,更令人恐惧的东西,出现了。 “咔嚓——” 一声清脆的,刺耳的,如同玻璃碎裂的声音,毫无徵兆地,从所有人的头顶传来。 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钻进了每一个人的耳朵里,让他们的心臟,都隨之狠狠一抽。 所有人,都惊恐地抬起头。 他们看到了。 在圣光广场的正上方,那片如同黑色幕布般的天空中。 一道细微的,亮著白光的裂痕,凭空出现。 紧接著。 “咔嚓……咔啦啦啦——!” 那道裂痕,如同被巨斧劈开的冰面,以一种无可阻挡的,疯狂的速度,向著四面八方蔓延开来! 一道。 百道。 千道! 不过是眨眼之间,一道巨大而狰狞的,如同恶魔睁开的巨眼的黑色空间裂痕,就这么硬生生在广场上空,撕开了一道巨大的口子! 它不规则地扭曲著,边缘处,是混乱的,闪烁著电光的空间乱流。 一股庞大,驳杂,充满了血腥与原始野性的,蛮荒气息,如同决堤的洪水,从那道裂痕中,疯狂地,倾泻而出! 这股气息,与月光城那圣洁,寧静的氛围,格格不入。 它充满了侵略性。 充满了……占有欲。 仿佛一头飢饿了千万年的远古巨兽,终於找到了,它寻觅已久的猎物。 广场上的信徒们,彻底崩溃了。 “那是什么!” “恶魔!是恶魔入侵了!” “神啊!救救我们!” 尖叫声,哭喊声,祈祷声,混杂在一起,整个圣光广场,瞬间从神圣的殿堂,变成了混乱的人间地狱。 格里高利看著那道不祥的裂痕,气得浑身发抖。 他那张老脸,因为愤怒而涨成了猪肝色。 “瀆神者!” “竟敢在圣女加冕的典礼上,行此等褻瀆之举!” 他猛地举起手中的权杖,杖顶的宝石爆发出刺目的圣光,直衝天际。 “所有骑士!结阵!净化这片被污染的天空!” 然而,他的命令,註定得不到执行了。 因为,在场的所有人中,有两个人,比他更快地,做出了反应。 亚瑟。 在天空变暗的第一时间,他所有的计划,所有的盘算,就都化为了泡影。 他没有丝毫犹豫,猛地拔出了腰间的长剑。 “鏘——!” 清越的剑鸣,在混乱中,显得格外清晰。 他没有去管天空中的异象,而是第一时间,转身,將明曦,牢牢地,护在了自己的身后。 他高大的身躯,如同一座坚不可摧的城墙,为她挡住了所有的混乱与恐慌。 “別怕。” 他的声音,透过冰冷的面甲,传了出来,带著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紧绷的沙哑。 他的大脑,在飞速运转。 这不是教廷的敌人。 也不是任何他所知的,黑暗生物。 那股气息…… 他猛地低下头,看向被他护在身后的少女。 她的脸上,没有他预想中的恐惧与慌乱。 她只是呆呆地,仰著头,望著天空那道狰狞的裂痕。 她那双美丽的桃眼里,盛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与一种…… 一种他完全无法理解的,混杂著恐惧,与狂喜的,剧烈的情绪波动。 那一瞬间,一个冰冷的,可怕的念头,如同毒蛇,钻进了亚瑟的心底。 这…… 是为了她而来的。 而另一个人,就是明曦。 在那股熟悉的,霸道而狂野的气息,衝破世界壁垒,降临的瞬间。 她胸前那串,原本已经黯淡无光的伴生石,骤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的光芒! 莱恩的黄金狮眼石,如同燃烧的太阳。 雷的黑曜虎睛石,闪烁著暴虐的电光。 扶风的血色鹿角石,散发著病態的红芒。 大哥的鹰羽石,二哥的狼牙石…… 每一颗,都在疯狂地,向她传递著同一个信息。 他们来了。 他们,真的来了! 明曦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 不是因为害怕。 而是因为,一种难以言喻的,几乎要將她整个人都撕裂的,巨大的情绪衝击。 她以为,她已经被拋弃了。 她以为,她將要独自一人,在这个冰冷的世界里,挣扎求生。 可他们…… 跨越了整个世界,来找她了。 这些混蛋。 这些野蛮的,不讲道理的,只会用暴力和欲望来表达爱意的,混蛋! 眼泪,毫无预兆地,夺眶而出。 这一次,不是偽装。 第427章 是明野! 不是武器。 而是,一个被逼到绝境的,孤立无援的女人,在看到自己那混乱,却又无比真实的“家人们”之后,最真实的,情感的宣泄。 就在这时。 天空那道巨大的裂痕中,一道身影,如同陨石,带著无可匹敌的气势,轰然坠落! 那是一个男人。 一个浑身都散发著桀驁与野性的男人。 他有著一头银灰色的半长发,发尾凌乱,如同狼的鬃毛。 上身赤裸著,露出了充满了流线感与爆发力的,结实的肌肉。 他的脸上,还带著未曾乾涸的血跡,一双锐利的,银灰色的狼瞳,在暗沉的天光下,闪烁著令人心悸的幽光。 他重重地,落在了圣光广场的中央。 “轰——!” 一声巨响。 坚硬的石板地面,被他砸出了一个巨大的,蛛网般的深坑。 狂暴的气浪,向著四周席捲而去,將周围那些来不及躲闪的信徒,掀翻在地。 明野。 是明野! 他缓缓地,从深坑中,站直了身体。 他无视了周围那些惊恐的,如同看著怪物般的眼神。 他只是抬起头,贪婪地,嗅闻著空气中的味道。 奶香。 与青草的清甜。 找到了。 他的目光,如同最精准的雷达,瞬间锁定了圣台最高处,那道纤细的,穿著白色神袍的身影。 他的妹妹。 他们家那个,被他们捧在手心里,娇养了十九年的小公主。 此刻,她正穿著一身可笑的,如同祭品般的袍子,站在高台之上,任由万人观赏,即將被一个陌生的男人,戴上象徵著束缚的桂冠。 一股狂暴的,混杂著嫉妒与心疼的怒火,轰然,点燃了明野的理智。 “吼——!” 一声压抑了太久的,充满了无尽怒火与疯狂占有欲的狼嚎,从他的喉咙深处,爆发而出! 他没有丝毫犹豫,双腿猛地发力。 整个人,化作一道银灰色的闪电,无视了那百级的台阶,直接向著圣台的最高处,狂飆而来! 他要將她抢回来。 將她身上那件碍眼的袍子撕碎。 將她身上所有不属於他的味道,都彻底清除乾净。 然后,狠狠地,占有她。 让她知道,她到底,是谁的女人! 明野的突然出现,只是一个开始。 紧接著。 第二道身影,第三道身影…… 如同下饺子一般,接二连三地,从那道狰狞的裂痕中,坠落而下! 一声震天的狮吼,响彻云霄。 一个比明野更加魁梧,充满了绝对力量感的黄金狮人,轰然落地。 他耀眼的金色长髮在狂风中飞舞,那双威严的黄金竖瞳,在看到明曦的瞬间,骤然缩成了最危险的针芒。 莱恩! “我的雌性!” 霸道到不容置喙的宣告,如同惊雷,在每个人的耳边炸响。 紧接著,是一头身形更加矫健,布满了黑色虎纹的巨虎。 他甚至懒得化为人形,四肢著地,发出一声暴躁的咆哮,橙黄色的虎瞳里,满是嗜血的渴望。 “他妈的!谁敢碰她!” 雷! 一根巨大的,墨绿色的藤蔓,如同从地狱伸出的触手,从裂痕中探出,將一个穿著宽大祭司袍的,俊美到不似凡人的男人,轻轻地,放在了地上。 卡桑德拉。 他抬起头,那双藏著千年悲伤的碧绿色眼眸,在看到明曦的瞬间,终於,染上了一丝名为“渴求”的,病態的光。 “安息……” 他低语著。 一条巨大的,通体漆黑的,闪烁著幽光的蛇尾,从天而降,重重地砸在地上。 上半身是人,下半身是蛇的墨渊,用他那危险而诱惑的金色竖瞳,锁定了明曦。 他伸出分叉的舌尖,舔了舔嘴唇。 “嘶……我的雌母……” 一道快到极致的,几乎看不清的红色身影,如同鬼魅,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所有人的身后。 扶风。 他狭长的漆黑眼眸,在看到明沉手中那顶桂冠时,微微眯起,眼底闪过一丝冰冷的,解剖般的疯狂。 “完美的……实验素材……” 一个俊美绝伦,有著海藻般银蓝色长髮的男人,从空中缓缓落下,他的眼角,落下了一滴晶莹的泪珠,在落地前,化作了一颗圆润的珍珠。 伊西斯。 他看著被眾人环绕的明曦,看著她身上那件圣洁的神袍,那双纯净的深海蓝色眼眸里,第一次,流露出了强烈的,想要玷污的欲望。 “我的……艺术品……” 最后。 一道圣洁的,巨大的白色羽翼,从裂痕中展开。 明沉。 他依旧穿著那身一丝不苟的白色衬衫,戴著金丝边眼镜,缓缓地,降落在地面上。 他没有像其他人那样,释放出自己狂暴的气息。 他只是,推了推鼻樑上的眼镜,镜片后的黑色眼眸,平静地,扫过在场的所有人。 格里高利。 亚瑟。 还有底下,那些如同螻蚁般的信徒。 最后,他的目光,落在了他那正梨带雨,看起来楚楚可怜的妹妹身上。 他的嘴角,勾起了一抹,温柔到令人不寒而慄的微笑。 “曦曦。” 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盖过了所有的喧囂。 “哥哥们,来接你回家了。” 时间,在这一刻被撕裂成无数碎片。 那七道从天外裂隙中坠落的身影,並非缓缓降下。 它们是带著毁灭与征服的意志,被投掷而来的战矛。 拖著燃烧著空间碎屑的炽烈光焰,它们呼啸著,尖啸著,撕裂了月光城圣洁的空气,如同七颗宣告末日降临的陨星。 “轰——!” 第一声巨响,在圣光广场的东侧炸开。 坚硬的,铭刻著圣光符文的白石地面,如同脆弱的饼乾,被瞬间砸得粉碎。 “轰!轰!轰!轰!轰!轰!” 紧接著,是六声不分先后的,更加狂暴的巨响。 整个圣光广场,这座月光城的心臟,在剧烈地颤抖。 大地在呻吟。 无数信徒在剧烈的震动中被掀翻在地,他们惊恐地尖叫著,却发现自己的声音被那震耳欲聋的轰鸣彻底吞噬。 七个巨大的,深不见底的坑洞,以一种最野蛮、最不讲理的方式,出现在了这片神圣的土地上。 第428章 要撕了他们! 浓厚的烟尘,夹杂著碎石与刺鼻的硫磺气息,冲天而起,遮蔽了那本就昏暗的天光。 混乱。 恐慌。 末日般的景象,让所有人的信仰,在这一刻,轰然崩塌。 烟尘,缓缓沉降。 七个充满了原始、狂暴、与极致征服气息的身影,从那七个深坑中,缓缓站了起来。 他们不是这个世界的造物。 他们的存在本身,就是对这个秩序井然、信奉圣光的魔法世界,最彻底的褻瀆。 广场最南端,一个浑身燃烧著金色斗气的男人站了起来。 他有著耀眼夺目的金色及肩长发,狂野不羈。 上身赤裸,魁梧的身躯上布满了狰狞的旧日伤疤,每一道都是力量与荣耀的勋章。 最令人心悸的,是他胸口蔓延至全身的,繁复而深刻的黑色狮身图腾兽纹,那兽纹仿佛是活的,散发著令人窒息的污染与力量。 莱恩。 黄金狮王。 他抬起头,那双威严的黄金竖瞳,无视了周围所有的螻蚁,径直穿过瀰漫的烟尘,死死地,锁定了圣台最高处的那一抹白色身影。 他的瞳孔,骤然缩成了最危险的针芒。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 找好书上 101 看书网,101????????????.?????超方便 】 愤怒,嫉妒,失而復得的狂喜,与被背叛的暴怒,在他胸中疯狂交织。 “我的……” 沙哑的,如同砂纸摩擦的低吼,从他喉咙里溢出。 “……雌性。” 与他相隔不远,另一个身影也从坑中爬起。 那是一个肌肉賁张,充满了猫科动物爆发力的男人。 桀驁不驯的黑色长髮下,是一双凶狠的橙黄色虎瞳。 从眼角延伸到脸颊的黑色虎纹,让他看起来野性而暴虐。 雷。 他烦躁地甩了甩头,甚至懒得去看来时的路,目光同样在第一时间捕捉到了明曦。 在看到她身上那件圣洁华美的神袍,看到她身边那个手持长剑,身穿鎧甲的男人时,他嗜血的虎瞳中,瞬间燃起了暴虐的火焰。 “他妈的!” 一声粗野的怒骂。 “老子要撕了他们!” 广场的另一侧,景象截然不同。 一片巨大的,圣洁的白色羽翼,缓缓展开,轻轻一振,便带起了纯净的气流,吹散了周围所有的烟尘。 明沉。 他依旧穿著那身一丝不苟的白色衬衫,金丝眼镜在昏暗的光线下,反射著冰冷的光。 他甚至没有去看周围的混乱,只是抬起头,目光平静地落在圣台之上。 他看到了那个身穿银甲,將他妹妹护在身后的骑士。 看到了那个手捧桂冠,满脸暴怒的大主教。 他的嘴角,勾起了一抹温柔的微笑,镜片后的眼眸,却冰冷如刀。 仿佛在看两具,即將被解剖的尸体。 “曦曦,別怕。” 他的声音轻柔,却带著不容置喙的掌控力。 “哥哥会把所有弄脏你的东西,都清理乾净。” 紧接著,是更加诡异的景象。 一条粗壮的,覆盖著幽光鳞片的巨大黑色蛇尾,从深坑中探出,慵懒地,缠绕在坑洞的边缘。 墨渊。 他赤裸的上半身,肌肉线条流畅而充满魅惑,墨黑色的湿滑长发披散在肩头。 他抬起那张俊美而邪异的脸,危险的金色竖瞳,在明曦与亚瑟的身上,来回逡巡。 他伸出分叉的,鲜红的舌尖,轻轻舔舐著自己的嘴唇,发出满足的“嘶嘶”声。 “真热闹啊……我的小雌母,看来,你又有了新的玩具。” 深海的幻影,在另一个角落浮现。 伊西斯俊美如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他海藻般的银蓝色长捲髮无风自动,身后仿佛有无尽的蔚蓝海浪在翻涌。 他看著圣台上那道圣洁的身影,看著她脸颊上晶莹的泪痕,看著她那因恐惧而微微颤抖的身体。 那份破碎的,脆弱的美,让他纯净的深海蓝色眼眸中,翻涌起一股他自己都感到陌生的,强烈的,想要玷污的欲望。 他想看到她更多的眼泪。 想看到这件完美的艺术品,在他身下,被彻底弄脏。 “……我的。” 他低语著,声音空灵,却带著不容置喙的偏执。 一抹红色的身影,如同鬼魅,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大主教格里高利的身后。 扶风。 他头顶那对分叉繁复的红棕色鹿角,散发著淡淡的血光。 他狭长的漆黑眼眸,饶有兴致地打量著格里高利手中那顶由月桂神树枝干编织的桂冠,又看了看明曦身上那件华美的神袍。 他的眼神,冷静而疯狂,像一个找到了完美实验素材的科学家。 “有趣……这个世界的能量传导方式,和我认知中的完全不同。” 他的手指,在空气中轻轻划过,仿佛已经握住了无形的手术刀,准备將这个世界,连同他的“曦曦”一起,彻底解剖研究。 而最后。 那个第一个落地,第一个发出怒吼的银髮狼瞳青年。 明野。 他已经等不及了。 在看到圣台上的明曦,看到她眼中那混杂著恐惧与狂喜的泪水时,他所有的理智,都被一种名为“心疼”的火焰,烧得一乾二净。 他不管这里是什么地方。 也不管这些人是谁。 他只知道,他的妹妹,他们家的小公主,在哭。 她被欺负了。 “吼——!” 又一声压抑不住的狼嚎。 他双腿猛地蹬地,整个人化作一道银灰色的闪电,无视了那些试图阻拦他的人类骑士,也无视了那高达百级的圣阶。 他如同一发出膛的炮弹,笔直地,狂暴地,冲向圣台的最高处。 他要將她抢回来。 他要將她紧紧地,揉进自己的怀里。 他要用自己的味道,覆盖掉她身上所有乱七八糟的气息。 亚瑟的瞳孔,猛地一缩。 好快! 他甚至来不及思考,身体的本能已经做出了反应。 他將明曦更深地护在身后,手中的骑士长剑,划出一道银色的光弧,迎著那道冲天而起的灰色闪电,狠狠劈下。 “鏘——!” 金属与利爪碰撞,爆发出刺眼的火。 巨大的力量,顺著剑身传来,震得亚瑟整条手臂都一阵发麻。 他被这股狂暴的力量,震得后退了半步。 而明野,也被这一剑,挡在了半空中。 第429章 瀆神者 他一个翻身,稳稳地落在了距离圣台只有几步之遥的台阶上,一双锐利的狼瞳,死死地盯著亚瑟。 “滚开!” 他齜起尖锐的犬齿,声音里充满了野性的威胁。 亚瑟握紧了长剑,剑尖直指明野,冰冷的面甲下,声音沉稳而坚定。 “这里是圣台,退下,瀆神者!” “瀆神者?” 明野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他笑了起来,笑容灿烂,却带著令人心寒的疯狂。 “老子今天,就是要瀆神!” 话音未落,他再次扑了上来。 这一次,他的双手,已经完全化为了覆盖著银灰色毛髮的,锋利的狼爪。 “鏘!鏘!鏘!” 清脆的交击声,密集如雨点。 剑光与爪影,在小小的圣台边缘,疯狂碰撞。 一个是秩序的守护者,剑术精湛,招式沉稳,每一剑都带著圣光的力量,堂堂正正。 一个是混乱的化身,攻击狂野,毫无章法,每一次扑击都只为了撕碎眼前的敌人,招招致命。 两种截然不同的力量体系,两种完全相悖的文明,在这一刻,发生了最直接,最猛烈的碰撞。 明曦被亚瑟牢牢地护在身后,她能闻到亚瑟身上那熟悉的,混合著金属与汗水的气息,这本该让她安心。 可她的目光,却无法从那个银髮的,如同疯兽般战斗的男人身上移开。 明野。 她的二哥。 那个总是痞笑著,揉乱她的头髮,一边嫌她麻烦,一边又会把全世界最好的东西都捧到她面前的二哥。 他变了。 变得陌生,野性,充满了让她恐惧的占有欲。 可他又没变。 他依旧是那个,会为了她,不顾一切,与全世界为敌的,傻瓜。 眼泪,更加汹涌地滑落。 她的心,被撕扯成两半。 一半,是为亚瑟的担忧。 这个沉默的骑士,是她在这个绝望世界里,唯一的,试图拯救她逃离牢笼的人。 另一半,却是为那些“家人”的归来,而感到的,无法言喻的,剧烈的悸动。 她胸前那串伴生石,烫得惊人。 每一颗石头,都在向她传递著它们主人的,疯狂的情绪。 莱恩的暴怒。 雷的嗜血。 扶风的狂热。 明沉的冰冷。 …… 这些情绪,通过伴生石,源源不断地涌入她的身体,与她自身的恐惧、激动、混乱交织在一起,几乎要將她的理智彻底衝垮。 “护卫!护卫何在!” 大主教格里高利终於从震惊与暴怒中回过神来。 他那张老脸涨成了猪肝色,气得浑身发抖。 “结阵!给我杀了这些入侵的恶魔!杀了他们!” 他的怒吼,终於唤醒了那些被嚇傻的圣殿骑士。 他们是教廷最精锐的部队,虽然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打乱了阵脚,但长久以来的训练让他们迅速重组。 “为了圣光!” “净化邪恶!” 上百名圣殿骑士,高举著手中的长剑与盾牌,口中呼喊著口號,结成战阵,向著广场中央那几个散发著不祥气息的身影,发起了衝锋。 他们身上的鎧装,在圣光的加持下,亮起了柔和的白色光晕。 他们是正义的,是神圣的。 然而,他们面对的,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蛮荒的“神明”。 “一群……吵闹的虫子。” 莱恩看著那些衝锋而来的骑士,黄金竖瞳中,闪过一丝不耐与轻蔑。 他甚至没有动用武器。 他只是,深吸一口气,然后,张开了嘴。 “吼——!!!” 一声饱含著无上威严与绝对力量的狮吼,如同实质的音波炮,轰然炸响! 金色的声浪,肉眼可见地,向著四周疯狂扩散。 冲在最前面的几十名圣殿骑士,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一声,身上的圣光护盾,如同被巨锤砸中的玻璃,瞬间破碎。 他们身上的重甲,扭曲,变形,凹陷。 整个人,如同被风暴席捲的落叶,被高高地掀飞了出去,重重地砸在远处的建筑上,生死不知。 仅仅一声咆哮。 教廷的精锐战阵,便已溃不成军。 整个广场,再次陷入了死寂。 所有人都用一种看著怪物般的眼神,看著那个如同太阳化身的黄金狮王。 “一群杂碎。” 雷不屑地撇了撇嘴,他觉得莱恩抢了他的风头。 他扭了扭脖子,发出“咔吧”的声响,橙黄色的虎瞳里,满是跃跃欲试的暴虐。 “曦曦是我的!你们这些穿铁皮的,都给老子滚开!” 他咆哮著,不再维持人形,身体在瞬间膨胀。 一头身形庞大,体长超过十米,布满了狰狞黑色虎纹的巨虎,出现在了广场中央。 他四肢著地,猛地一跃,如同一辆失控的战车,直接冲入了剩下那些惊魂未定的骑士群中。 血光,乍现。 惨叫声,哀嚎声,骨骼碎裂声,此起彼伏。 那不是战斗。 那是一场单方面的,血腥的屠杀。 圣台之上,明野与亚瑟的战斗,也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而出现了片刻的停滯。 亚瑟看著广场中央那地狱般的景象,看著那头正在大开杀戒的巨虎,看著那个仅凭一声咆哮就震溃战阵的狮王,他那颗坚定的心,第一次,出现了动摇。 这些……到底是什么怪物? 而明野,却因为雷的举动,而变得更加焦躁。 “妈的!那头蠢老虎!” 他低声咒骂了一句,攻势变得更加疯狂。 他不能再等了。 再等下去,曦曦就要被那头蠢老虎,或者那头臭狮子抢走了! 亚瑟感受著骤然增加的压力,他咬紧牙关,將长剑舞得密不透风,死死地守在明曦的身前,一步不退。 他是圣殿骑士团长。 他是月光之神最忠诚的信徒。 更是,他向她许诺过的,要带她离开的,唯一的希望。 他不能退。 就在这时,一道冰冷的,带著极致压迫感的气息,毫无预兆地,出现在了他的身后。 亚瑟的汗毛,瞬间倒竖。 他猛地回头。 不知何时,那个白衣胜雪,戴著金丝眼镜的男人,已经悄无声息地,站在了明曦的身后。 明沉。 他的一只手,轻轻地,搭在了明曦的肩膀上。 第430章 亚瑟的心 他的动作是那样的轻柔,仿佛只是一个兄长,在安抚自己受惊的妹妹。 但亚瑟却从那个动作里,感受到了一种,比死亡更令人恐惧的,绝对的占有与控制。 明曦的身体,僵住了。 她能感觉到,大哥落在她肩上的手,是多么的冰冷。 那只手上,还戴著一尘不染的白手套。 “曦曦。” 明沉推了推鼻樑上的眼镜,镜片后的目光,平静地落在亚瑟的身上。 他的声音,温文尔雅,如同春风拂面。 “放开你的剑。” “然后,从这里,滚下去。” 他的语气,不是命令,不是威胁,而是在陈述一个,既定的事实。 仿佛亚瑟如果不照做,就会有什么,极其可怕的事情发生。 亚瑟的心,沉到了谷底。 他能感觉到,眼前这个看似斯文的男人,比广场上那两头正在肆虐的巨兽,加起来还要危险一万倍。 那是一种,来自更高维度生物的,绝对的,智力与力量上的,双重碾压。 “我不会……” 亚瑟握紧了剑,声音沙哑。 “我不会把她交给你们。” “是吗?” 明沉笑了。 那笑容,依旧温柔,却让亚瑟如坠冰窟。 “看来,你还没有理解,现在的情况。” 他搭在明曦肩上的手,缓缓下滑,修长的手指,轻轻拂过明曦脖颈上,那件华美神袍的衣领。 然后,他的手指,停在了那串,正散发著灼热光芒的伴生石上。 他的指尖,在那些属於莱恩,属於雷,属於其他男人的石头上,一一划过。 每划过一颗,他眼底的寒意,便加深一分。 最后,他的目光,落在了那颗不属於他们中任何一人的,一颗小小的,由月光石雕刻而成的,属於亚瑟的骑士徽记上。 那是亚瑟在不久前,偷偷送给明曦,作为他们之间“契约”的信物。 明沉的指尖,在那枚小小的骑士徽记上,轻轻摩挲著。 “很漂亮的石头。” 他轻声讚嘆道。 “可惜……” “太脏了。” 话音落下的瞬间。 他並指如刀,快到极致地,向著那串项链,猛地划去! 明沉的指尖,冰冷得像淬了寒冬的雪。 它们划过莱恩那颗灼热的、代表著绝对占有的熔岩之心。 划过雷那颗狂暴的、布满黑色闪电纹路的虎魄石。 划过扶风那颗深邃的、仿佛藏著无数秘密的血色鹿角髓。 他的动作不带一丝烟火气,优雅得如同在鑑赏一串稀世珍宝。 但每划过一颗,亚瑟都能感觉到,周围的空气就凝固一分。 那七道从天而降的身影,他们身上爆发出的气息,在这一刻,发生了微妙而恐怖的转变。 如果说,刚刚的他们是找到了失落神明的狂信徒,是充满了征服欲的君王。 那么现在,他们就是发现了神龕被玷污,祭品被窃夺的,即將焚毁整个世界的魔神。 喜悦,在万分之一秒內,被彻底蒸发。 剩下的,是足以让这个位面都为之颤抖的,染血的嫉妒。 为什么? 为什么他们跨越了无尽的虚空与混沌,撕裂了世界的壁垒,拼死拼活地来到这里,看到的却是这样一幅景象? 他们的曦曦,他们的神明,他们唯一的雌性,正穿著一身他们从未见过的,属於另一个神明的华丽长袍。 那袍子圣洁得刺眼,每一寸丝线,都在嘲笑著他们满身的尘土与血污。 她站在一个陌生的高台上,即將接受一个陌生老头的“加冕”。 那顶由月桂枝编织的桂冠,散发著他们极度厌恶的,属於这个世界的法则气息。 一个金髮的,弱小得如同螻蚁的人类雄性,正以一种保护者的姿態,將她护在身后。 那个雄性看著她的眼神,充满了他们再熟悉不过的——爱慕与占有。 这一切,都足以让他们发疯。 但真正点燃焚城之火的,是那一抹,不该存在的印记。 风,轻轻吹过圣台。 吹起了明曦如墨的柔软长发,也吹开了她身上那件圣洁神袍的领口。 她白皙如玉的后颈,就那样毫无遮掩地,暴露在了七双瞬间化为赤红色的眼眸之中。 在那片雪白的肌肤上,有一个清晰的,带著侵略性的……齿痕。 那不是他们中任何一人的。 莱恩的標记是霸道的,如同王者的烙印。 雷的標记是粗野的,带著撕裂的痛感与快感。 明野的標记是纠缠的,混杂著兄长的克制与野兽的疯狂。 墨渊的標记是冰冷的,如同蛇鳞的刻印。 而这个齿痕,陌生,新鲜,带著属於另一个雄性的,宣告所有权的气息。 “轰——!” 无形的巨浪,以七人为中心,轰然炸开。 那不是莱恩的狮吼,也不是任何物理层面的攻击。 那是纯粹的,浓缩到极致的嫉妒、愤怒、与杀意,混合著他们身为世界之子的神威,形成的恐怖威压。 整个圣光广场的空气,在这一瞬间被抽空,然后又被灌入了铅汞般的沉重。 所有人都感到一阵窒息。 那些还在哀嚎的信徒,那些试图重整阵型的骑士,他们的声音被硬生生地掐断在喉咙里。 广场上,那头正在大开杀戒的巨虎,动作猛地一僵。 雷的橙黄色虎瞳,死死地锁定了那片雪白的肌肤,和他最痛恨的那个印记。 “吼……嗷……!” 一声不似虎啸,更像是受伤野兽的,充满了痛苦与暴怒的悲鸣,从他血盆大口中发出。 他放弃了眼前那些渺小的骑士,庞大的身躯猛地转向,四只巨爪在地面上划出深深的沟壑,带起一片碎石。 他要上去。 他要衝上那个该死的台子。 他要用自己的牙齿,覆盖掉那个杂碎的痕跡。 他要將那个敢碰他雌性的雄性,连同那个戴著可笑帽子的老头,一起撕成碎片。 广场的另一端,黄金狮王莱恩,他那双被血色彻底填满的黄金竖瞳,也死死地钉在了那个齿痕上。 他胸口那繁复的黑色狮身图腾兽纹,仿佛活了过来,黑色的污染气息如同沸腾的岩浆,在他皮肤下疯狂涌动。 第431章 別人的印记 他的身体,在微微颤抖。 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愤怒。 一种被最心爱的珍宝背叛的,足以焚毁理智的滔天怒火。 为什么? 他昏迷的时候,她在他耳边哭泣,说会等他醒来。 他拼尽全力从深渊中爬回,看到的却是她要成为別人的“圣女”。 她身上,有了別人的味道。 有了別人的印记。 “我的……” 莱恩的喉结剧烈地滚动著,那两个字,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每一个音节都带著浓得化不开的血腥味。 “……雌性。” 他不再咆哮,所有的暴怒都收敛回了体內,化为更加危险的,如同火山喷发前的死寂。 他迈开了脚步。 一步。 脚下的白石广场,以他的落脚点为中心,蛛网般的裂痕疯狂蔓延。 又一步。 大地在哀鸣,仿佛无法承受这具身体里所蕴含的,即將毁天灭地的力量。 他无视了所有人,目標明確,一步一步,走向圣台。 他要去,夺回属於他的东西。 深坑中,那条巨大的黑色蛇尾,不再慵懒。 墨渊的蛇尾猛地绷紧,坚硬的鳞片摩擦著地面,发出令人牙酸的“沙沙”声。 他金色的竖瞳,危险地眯成了一条线。 他看到了那个齿痕。 看到了明曦因为恐惧而颤抖的身体。 看到了她眼角滑落的,晶莹的泪珠。 “嘶……” 他分叉的舌尖,快速地舔过嘴唇,一股混杂著极致占有欲和被侵犯领地的暴怒,从他心底升起。 “我的巢穴……我的雌母……” “是谁……弄脏了你?” 他的声音依旧嘶哑魅惑,却带上了一丝冰冷的杀意。 那条巨大的蛇尾,开始缓缓游动,如同黑色的死亡阴影,朝著圣台的方向,悄无声息地滑去。 另一边,伊西斯俊美如神祇的脸上,那份清冷孤僻,彻底碎裂。 他纯净的深海蓝色眼眸里,翻涌著风暴。 那个齿痕,就像是一滴最污秽的墨水,滴落在他最完美的艺术品上。 这是一种褻瀆。 一种不可饶恕的,对他毕生追求的美的玷污。 他想亲手,刮掉那个丑陋的印记。 他想看到更多的眼泪,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被他彻底“净化”时,所感受到的痛苦与欢愉。 他想用自己的方式,让这件艺术品,恢復它应有的,只属於他的纯洁。 他身后那无尽蔚蓝海浪的幻影,开始变得漆黑,狂暴。 扶风的身影,依旧站在大主教格里高利的身后,如同一个优雅的看客。 但他狭长的漆黑眼眸里,那份饶有兴致的探究,已经变成了冰冷的,解剖般的疯狂。 “体液交换……標记行为……所有权宣告……” 他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冷静地分析著。 “在未经我允许的情况下,对我的实验体,进行了不可逆的污染。” 他嘴角的弧度,越发冰冷。 “必须……进行清除。” 他的目光,从亚瑟的身上,缓缓移到了大主教格里高利的身上。 “从污染源头,到……帮凶。” 他的手指,在空气中轻轻一划,仿佛已经握住了那把无形的手术刀。 而圣台之上,那场狂暴的战斗,早已变了味道。 明野的狼瞳,在看到那个齿痕的瞬间,红得几乎要滴出血来。 心疼,愤怒,背叛,无数种情绪在他胸中炸开,最后只剩下一种最原始的本能。 杀了眼前这个男人。 杀了这个,敢在他妹妹身上留下印记的杂种! “吼!” 他发出一声悽厉的狼嚎,攻势不再有任何保留。 他的狼爪上,縈绕著灰黑色的,属於他们那个世界的,狂暴的能量。 每一次挥击,都带著撕裂空间的力量。 “鏘!鏘!鏘!” 亚瑟被逼得连连后退,他能清晰地感觉到,对方的攻击,变得招招致命。 那不再是驱赶,而是不死不休的搏杀。 他握剑的手,虎口早已被震裂,鲜血顺著剑柄流下,但他依旧死死地咬著牙,一步不退。 他答应过她,要带她离开。 他不能退。 也就在这混乱的,一触即发的顶点。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那个白衣胜雪的男人身上。 明沉。 他依旧站在明曦的身后,一只手,依旧轻柔地搭在她的肩上。 仿佛外界的一切血腥与混乱,都与他无关。 他的目光,落在了那枚不属於他们中任何一人的,由月光石雕刻而成的,属於亚瑟的骑士徽记上。 那是亚瑟在不久前,偷偷送给明曦,作为他们之间“契约”的信物。 “很漂亮的石头。” 他轻声讚嘆道。 “可惜……” 他的声音,温柔依旧。 “太脏了。” 话音落下的瞬间。 他並指如刀,快到极致地,向著那串项链,猛地划去! “不!” 明曦失声尖叫。 她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身体猛地一挣,想要躲开。 但明沉搭在她肩上的手,如同铁钳,让她动弹不得。 她只能眼睁睁地看著,那双戴著白手套的,修长的手指,带著不容置疑的决绝,划向她胸前。 划向她与这个世界,唯一的,善意的连接。 亚瑟也看到了这一幕。 他的瞳孔,猛地一缩。 他想也不想,放弃了对明野的防御,转身一剑,朝著明沉的手臂,狠狠劈去。 “滚开!” 他怒吼著。 然而,他快,有人比他更快。 一道银灰色的闪电,从他身侧掠过。 是明野。 他放弃了击杀亚瑟的最好时机,转而用自己的身体,挡在了明沉和亚瑟之间。 “鏘!” 亚瑟的骑士长剑,结结实实地,劈在了明野格挡的手臂上。 锋利的剑刃,带著圣光的力量,瞬间划开了明野的皮肤,深可见骨。 鲜血,喷涌而出。 但明野却像是感觉不到疼痛,他咧开嘴,露出一口尖锐的犬齿,笑容灿烂而疯狂。 “想动我大哥?” “你还不够格。” 他用受伤的手臂,死死地钳住了亚瑟的剑,另一只锋利的狼爪,毫不犹豫地,刺向亚瑟的心臟。 亚瑟脸色剧变,只能弃剑后退。 而就是这万分之一秒的耽搁。 “啪嚓——” 第432章 她只能为他哭 一声清脆的,细微的,却如同惊雷般,在明曦耳边炸响的声音。 断了。 那根串联著所有伴生石,也串联著她所有过去与沉沦的项链。 被明沉,用两根手指,轻描淡写地,捏断了。 五顏六色的伴生石,混杂著那枚小小的月光石骑士徽记,如同散落的星辰,叮叮噹噹地,掉落在冰冷的圣台地面上。 每一颗石头,都代表著一个男人。 每一颗石头,都代表著一段屈辱或依赖的过往。 而现在,它们散落一地。 就像是她那颗被撕扯得七零八落的心。 明沉缓缓收回手,甚至用另一只手,嫌恶地拍了拍自己那双依旧一尘不染的白手套。 仿佛刚刚碰了什么,极其骯脏的东西。 他推了推鼻樑上的金丝眼镜,镜片后的目光,冰冷地扫过地上的那些石头,最后,落在了那枚小小的,属於亚瑟的骑士徽记上。 他抬起脚,用他那双纤尘不染的白色皮鞋,轻轻地,踩了上去。 “咔嚓。” 又是一声轻响。 那枚凝聚了亚瑟所有勇气与承诺的月光石,被毫不留情地,碾成了粉末。 “啊——” 明曦发出一声绝望的悲鸣,身体一软,就要瘫倒在地。 但明沉却適时地伸出手,將她柔软的身体,稳稳地,捞进了自己怀里。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他的手臂,环在她的腰间,看似保护,实则禁錮。 “曦曦。” 他低下头,在她耳边,用那温文尔雅的,让她遍体生寒的声音,轻声说道。 “別怕。” “哥哥在。” “哥哥会把所有弄脏你的东西,都清理乾净。” “从里……到外。” 这轻柔的耳语,却是对在场所有“外人”的,最残忍的宣判。 亚瑟看著那地上的粉末,看著被明沉禁錮在怀中,浑身颤抖,泪流满面的明曦,他的心,如同被那只皮鞋碾过一般,碎了。 他输了。 从一开始,就输得彻彻底底。 这不是一场他能贏的战爭。 “杂碎们……终於安静了。” 一个低沉的,带著无上威严的声音,在圣台下响起。 莱恩。 他终於,走到了圣台之下。 他抬起头,那双燃烧著血色火焰的黄金竖瞳,越过所有人,只看著被明沉抱在怀里的明曦。 看到她哭泣的样子,他胸中的暴怒,非但没有平息,反而被一股更加强烈的,名为心疼的火焰,烧得更旺。 她只能为他哭。 她的眼泪,每一滴,都只能属於他。 他不再一步一步地走。 他双膝微屈,脚下的地面,轰然塌陷。 整个人,如同一颗金色的炮弹,冲天而起,直接落在了圣台之上。 巨大的衝击力,让整个圣台都剧烈地摇晃了一下。 他无视了持剑戒备的亚瑟。 也无视了齜著牙,一脸“大哥干得漂亮”的明野。 他的目光,落在了抱著明曦的明沉身上。 两个同样充满了极致掌控欲的男人,目光在空中,无声地碰撞。 一个是文明的,规则的掌控者。 一个是原始的,力量的统治者。 “放开她。” 莱恩的声音沙哑,却带著不容置喙的命令。 明沉笑了笑,推了推眼镜。 “大哥抱著妹妹,天经地义。” “她是我的雌性。” 莱恩的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里磨出来的。 “她也是我的妹妹。” 明沉的回答,滴水不漏。 就在这剑拔弩张的时刻。 “他妈的!你们两个要抱到什么时候!” 一声粗野的怒吼,打断了两人之间的对峙。 那头巨大的黑纹巨虎,雷,不知何时,也已经跃上了圣台。 他变回了人形,赤裸的上半身肌肉賁张,充满了狂野的爆发力。 他看著被明沉抱在怀里的明曦,橙黄色的虎瞳里,满是焦躁与不爽。 “该轮到老子了!” 他咆哮著,根本不讲任何道理,直接就伸手,要去抢人。 “滚开,蠢老虎。” 明野一脚踹了过去,却被雷轻易地躲开。 “小狼崽子,你找死!” 雷怒吼一声,两人瞬间扭打在了一起。 圣台,这个本该是月光城最神圣的地方,此刻,彻底沦为了一个充满了雄性荷尔蒙与原始爭斗的,混乱的修罗场。 扶风的身影,鬼魅般地出现在了圣台的另一侧,他的目光,饶有兴致地看著扭打在一起的雷和明野,又看了看对峙中的莱恩和明沉。 最后,他的视线,落在了那个被所有人爭夺的中心,那个在他大哥怀里,哭得梨带雨,身体软得像一滩春水的明曦身上。 他的喉结,轻轻滚动了一下。 “真是……一齣好戏。” 他低语著,手指轻轻抚摸著腰间的药草囊,仿佛在思考,从哪里下刀,才能最快地,结束这场闹剧,然后,开始他自己的“研究”。 混乱中,没有人注意到,一条巨大的,冰冷的蛇尾,已经悄无声息地,缠上了圣台的边缘。 墨渊的人身,缓缓从台下升起,他那双金色的竖瞳,带著一丝看戏般的慵懒,与蛇类特有的,评估猎物的冰冷。 他看著明曦,像是在看一件即將被吞入腹中的,最完美的祭品。 而伊西斯,则静静地悬浮在半空中。 他的身后,漆黑的海浪在咆哮。 他的脸上,落下了第一滴,滚烫的泪珠。 那泪珠在离开他眼眶的瞬间,化为了一颗圆润的,散发著幽光的黑色珍珠。 玷污。 愤怒。 他也要加入这场,对完美艺术品的,爭夺与……破坏。 明曦的理智,已经彻底被衝垮了。 她的身体,被大哥冰冷地禁錮著。 她的耳边,是二哥和雷的打斗声,是莱恩压抑的喘息声。 她的眼前,是亚瑟那张写满了痛苦与绝望的脸。 她的肌肤,能感觉到扶风那如手术刀般冰冷的视线。 她的灵魂,仿佛被墨渊的蛇尾缠绕,被伊西斯悲伤的歌声淹没。 她胸前,那片空荡荡的肌肤,是如此的冰冷。 可她身体的每一寸,又因为这七个男人的归来,而灼热地,叫囂著。 她完了。 她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脆弱的,虚假的平静。 被他们,用最野蛮,最狂暴的方式,彻底撕碎了。 第433章 拥入怀中 就在这混乱的顶点。 莱恩,终於失去了他最后的一丝耐心。 他不想再跟任何人废话。 “吼!” 又一声震彻天地的狮吼。 这一次,金色的音波,不是扩散,而是凝聚成一点,直直地轰向了抱著明曦的明沉。 明沉的脸色,第一次,变了。 他抱著明曦,无法全力应对。 他只能猛地转身,用自己的后背,去硬抗这股毁灭性的力量。 “噗——” 即使是他,在硬接了莱恩这含怒一击后,喉头也是一甜,一口鲜血,差点喷出。 而莱恩,就是趁著这个空隙。 本书首发 看书就来 101 看书网,?0?????????????.??????超靠谱 ,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他一个箭步上前,巨大的手掌,如同铁箍,一把抓住了明曦纤细的手臂,用力一扯! “啊!” 明曦发出一声痛呼,整个人,被一股无法抗拒的巨力,从明沉的怀里,硬生生地,扯了出来。 天旋地转。 下一秒,她撞进了一个滚烫的,坚硬的,充满了熟悉汗味与侵略性气息的怀抱。 莱恩。 他用一只手臂,死死地將她箍在怀里,那力道,大得几乎要將她的骨头勒断。 他终於,再次,將她拥入怀中。 这个属於他的雌性。 这个让他魂牵梦绕,又让他怒火中烧的女人。 他低下头,魁梧的身躯,將她完全笼罩在自己的阴影之下。 他那张英俊而狂野的脸上,写满了失而復得的狂喜,与被背叛的,几乎要將他逼疯的痛苦。 他赤红色的黄金竖瞳,死死地盯著她那双被泪水浸透的,惊恐的桃眼。 他的鼻尖,几乎要碰到她的。 灼热的,带著他怒火的气息,喷吐在她的脸上。 他的声音,沙哑,低沉,充满了压抑的,受伤野兽般的嘶吼。 他问出了那个,在场所有“家人”,都想知道的问题。 “曦曦……” “告诉我……” 他的手指,粗暴地,抬起她的下巴,强迫她看著自己。 他的目光,缓缓下移,落在了她后颈那个,刺眼的,陌生的齿痕上。 “是谁……” “是谁干的?” 是谁。 是谁干的。 莱恩的声音,是碾过滚烫沙砾的巨轮,每一个字都带著能將人灵魂都灼穿的高温。 他粗暴的手指,捏著明曦的下頜,那力道像是要將她的骨头捏碎。 疼。 好疼。 明曦的脑子里一片空白,只剩下这个最纯粹的,来自肉体的痛感。 她被迫仰起头,对上那双已经完全被血色与疯狂吞噬的黄金竖瞳。 是莱恩。 是她的莱恩。 可是,又不是。 眼前的男人,陌生得让她恐惧。那张她曾无数次亲吻过的,英俊而狂野的脸,此刻写满了她看不懂的狰狞与痛苦。他身上那股混合著汗水、阳光与野兽的熟悉气息,如今却被浓得化不开的血腥与污染气息所覆盖,呛得她几乎要窒息。 她想回答他。 她想告诉他,不是你想的那样。 她想解释,想求饶,想让他变回那个虽然霸道,却会在她哭泣时笨拙地用大脑袋蹭她,舔舐她泪水的“大猫”。 可她发不出任何声音。 她的喉咙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扼住,所有的言语都被巨大的恐惧和混乱碾成了齏粉,堵塞在胸口,发酵成更加剧烈的颤抖。 泪水,是唯一能宣泄她情绪的出口。 大颗大颗的,滚烫的泪珠,不受控制地从她那双惊恐的桃眼中滑落,划过脸颊,滴落在他箍著她下巴的,滚烫的手背上。 “滋啦——” 那滴泪,像是冷水滴入了沸油,非但没有浇灭他的怒火,反而激起了更加爆裂的反应。 “不说话?” 莱恩的胸膛剧烈地起伏著,他胸口那繁复的黑色狮身图腾兽纹,仿佛活了过来,黑色的纹路在他古铜色的皮肤下疯狂地蠕动、蔓延,散发著不祥的,毁灭性的气息。 “好。” “很好。” 他笑了,那笑容却比哭还难看,尖尖的虎牙在颤抖的嘴唇边,闪著森然的白光。 “你不说,我就把他找出来。” “然后,撕碎他。” 他的目光,缓缓地,带著无尽的压迫感,从明曦那张梨带雨的脸上移开。 那双燃烧著地狱之火的黄金竖瞳,越过她颤抖的肩膀,精准地,锁定在了那个手持圣剑,一脸决然地挡在她身前的金髮男人身上。 亚瑟。 在莱恩的视界里,这个男人的一切都被瞬间解构。 金色的头髮,弱小。 华丽的鎧甲,虚偽。 那双蓝色的眼睛里,写满了对他的雌性的,不该存在的占有欲。 罪魁祸首。 就是他。 偷走了他的珍宝,玷污了他的所有物,还敢用那种可笑的眼神看著他。 挑衅。 这是赤裸裸的,对兽人世界之王的挑衅。 也就在这时,亚瑟动了。 他看到了明曦脸上的痛苦,看到了她无声的泪水,看到了这个野蛮人眼中那毫不掩饰的杀意。 作为骑士,他不能再等。 “放开她!” 亚瑟厉声喝道,声音因愤怒而微微颤抖。 他手中的圣剑,嗡鸣作响,纯白色的圣光在剑刃上流淌,照亮了他年轻而坚毅的脸庞。 “你这野蛮人!” “这里是月光之城,不是你们茹毛饮血的荒野!立刻放开圣女,否则,我將以神之名,制裁你!” 这番义正词严的质问,在圣光广场上迴荡。 然而,在莱恩听来,这无异於一只螻蚁,在对著即將踩死它的巨足,发出无能的尖叫。 野蛮人? 圣女? 莱恩的嘴角,勾起一个极度残忍的弧度。 他没有再多说一个字。 行动,是雄狮唯一的语言。 他向前,踏出了一步。 就这么简单的一步。 “轰隆——!” 整个由圣光白石铺就的广场,以他落脚点为中心,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哀鸣。 蛛网般的裂痕,疯狂地向四周蔓延,碎石迸溅,烟尘四起。 那不是魔法,不是神术,而是纯粹的,凝聚到极致的,肉体所蕴含的恐怖力量,在向这个脆弱的世界,宣告它的降临。 整个圣台,都在这股力量下剧烈震颤。 大主教格里高利被这股突如其来的恐怖威压惊得肝胆俱裂,他踉蹌著后退一步,手中那顶象徵著无上荣耀与权力的月桂枝桂冠,再也拿捏不住。 第434章 在扭曲 “啪嗒。” 一声清脆的轻响。 桂冠掉落在地,滚落到一旁,沾染上冰冷的尘土。 这个世界的最高权威,在另一个世界的绝对力量面前,摔得粉碎。 亚瑟的瞳孔猛地一缩。 他能感觉到,对方的气息,已经將他完全锁定。 那是一种被天敌盯上的,源自灵魂深处的战慄。 但他没有退。 他的身后,是他发誓要守护的女孩。 他握紧了剑柄,將更多的圣光注入剑身,准备迎接那毁天灭地的一击。 然而,莱恩並没有直接衝过来。 他依旧用一只手臂死死地禁錮著明曦,另一只手,却缓缓地,抬了起来。 他张开了嘴。 积蓄了无尽的岁月,跨越了无尽的虚空,那份被背叛的怒火,那份失而復得的狂喜,那份几乎要將他理智焚毁的嫉妒与思念。 所有的一切,都在这一刻,凝聚於他的胸腔。 然后,化作一声咆哮,轰然炸开。 “吼——!” 那不是单纯的声音。 那是实质化的,金色的音波,如同海啸,如同山崩,如同千万头雄狮的怒吼被压缩到一点,再猛然释放。 音波所过之处,空气被撕裂,空间在扭曲。 圣台周围那些华丽的雕塑,瞬间化为齏粉。 远处教堂的彩色玻璃窗,在一瞬间,全部爆裂,化作漫天飞舞的,锋利的晶片。 广场上那些还没来得及逃走的信徒和骑士,被这股音波正面击中,一个个口喷鲜血,被硬生生地掀飞出去,如同风中的落叶。 亚瑟首当其衝。 他將圣剑横在胸前,催动了全身的圣光,形成一道光盾。 “轰!” 光盾与音波碰撞,只坚持了不到半秒,便轰然碎裂。 亚瑟闷哼一声,整个人被一股无法抗拒的巨力向后推去,双脚在坚硬的石地上,犁出了两道深深的沟壑,虎口崩裂,鲜血直流。 这声咆哮,用的,是兽人世界最古老、最蛮荒的语言。 每一个音节,都充满了原始的,不容置喙的霸道。 但在场的所有生灵,无论是月光城的人类,还是那些来自异世界的兽人,无论种族,无论语言。 都在这一刻,在自己的灵魂深处,清晰无比地,听懂了那句话的含义。 “放开——” “我的雌性!” 一场前所未有的、跨越位面的、野蛮对撞文明的终极修罗场,在这一声咆哮中,正式拉开了序幕。 咆哮的余波还未散尽,混乱便已如同瘟疫般蔓延。 “他妈的!你吼什么吼!” 一声更加狂暴的怒吼,从圣台的另一侧炸响。 是雷。 这头黑纹巨虎,根本无法忍受莱恩用这种宣告所有权的方式,抱著他覬覦已久的雌性。 在雷单纯的脑子里,逻辑非常简单。 莱恩倒下的时候,是他守著明曦。 现在莱恩醒了,凭什么一回来就抢人? 他咆哮著,矫健的身体如同一颗出膛的炮弹,肌肉賁张,带著撕裂空气的恶风,直接扑向了莱恩。 他的目標,不是杀死莱恩,而是抢走他怀里的明曦。 “滚开,蠢老虎!” 一道银灰色的身影,比雷更快。 明野。 他那双锐利的狼瞳,在看到雷扑向自己妹妹的瞬间,红得几乎要滴出血来。 他顾不上再去对付那个金髮小子,转身一爪,带著凌厉的劲风,狠狠地抓向雷的侧脸。 “小狼崽子,你找死!” 雷在半空中强行扭转身形,躲开明野的利爪,反手一拳,带著虎啸之声,砸向明野的胸口。 “砰!” 两人结结实实地对撞在一起,发出沉闷的巨响。 明野被砸得后退几步,胸口一阵气血翻涌,但他的眼神却更加凶狠。 “我们家曦曦,也是你这种蠢货能碰的?” “老子碰不碰得,轮得到你这个当哥的管?有本事问她自己愿不愿意!” 雷咧开嘴,露出一个极其恶劣的笑容,橙黄色的虎瞳里满是挑衅。 两人瞬间扭打在了一起,拳拳到肉,虎啸狼嚎,狂暴的能量四处逸散,將本就破碎不堪的圣台,搅得更加混乱。 而另一边,亚瑟终於稳住了身形。 他擦掉嘴角的血跡,看著扭打在一起的雷和明野,又看了看那个抱著明曦,如同魔神般矗立的黄金狮王。 他的心,一点点沉了下去。 这些人……到底是什么怪物? 但他没有时间思考。 他再次举起圣剑,湛蓝色的眼眸里,燃起了不退的战意。 “不管你们是谁,放开她!” 他嘶吼著,再次冲了上去。 莱恩甚至没有正眼看他。 他只是不耐烦地,用空著的那只手,隨意地向旁边一挥。 “滚。” 一个字,却带著无上的威压。 一股强横的气流,凭空產生,如同无形的巨墙,狠狠地撞在了亚瑟的身上。 亚瑟的衝锋之势戛然而止,整个人如同撞上了一座山,再次被狼狈地掀飞出去,这一次,他再也握不住手中的剑。 “鏘啷!” 圣剑脱手而出,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插在了远处的石缝之中。 碾压。 绝对的,不讲道理的力量碾压。 莱恩解决了这个烦人的苍蝇,终於可以重新將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怀里的雌性身上。 他低下头,看著在他怀里抖得像风中落叶的明曦,胸中的暴怒,被一股更加强烈的,名为心疼的火焰,烧得更旺。 她哭了。 她居然为了別的雄性,在他面前哭。 一股混杂著酸涩与暴戾的情绪,衝上了他的头顶。 “不准哭。” 他用命令的语气,粗暴地说道。 他伸出布满粗茧的手指,想要擦去她脸上的泪水,但那滚烫的泪,却让他感觉自己的指尖,像是被灼伤了一样。 他的动作,猛地一僵。 一股巨大的,无法言喻的恐慌,攫住了他的心臟。 她怕他。 他的雌性,在害怕他。 这个认知,比任何刀剑都更加锋利,狠狠地刺入了他的心臟。 为什么? 他拼尽全力从深渊中爬回,不是为了让她害怕的。 他想抱她,想亲她,想用自己的身体,將她填满,让她知道,他回来了。 可他现在,只会弄哭她。 莱恩眼中的血色,退去了一丝,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受伤野兽般的,茫然与无措。 第435章 没有资格 他的力道,不自觉地,鬆了一些。 也就在这时。 “大哥抱著妹妹,天经地义。” 一个温文尔雅的,却冰冷得不带一丝感情的声音,在他们身后响起。 明沉。 他不知何时,已经站了起来。 刚刚莱恩那含怒一击的音波,让他受了不轻的內伤,但他依旧站得笔直,白色的衬衫上,不见一丝褶皱。 他推了推鼻樑上的金丝眼镜,镜片后的黑眸,平静地,迎上了莱恩那双重新燃起怒火的黄金竖瞳。 两个同样充满了极致掌控欲的男人,目光在空中,无声地碰撞。 一个是文明的,规则的掌控者。 一个是原始的,力量的统治者。 “她是我的雌性。” 莱恩的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里磨出来的。 “她也是我的妹妹。” 明沉的回答,滴水不漏,甚至还带著一丝微笑。 这微笑,彻底点燃了莱恩的怒火。 “我再说一遍。” 莱恩的声音,已经压抑到了极致。 “放开她,是我的。” “你在命令我?” 明沉脸上的笑容,更深了,也更冷了。 “作为曦曦的大哥,我有权决定,谁可以靠近她。” “而你,” 他冰冷的目光,扫过莱恩赤裸的上半身,扫过他身上那些狂野的疤痕和污染兽纹,最后,落在他箍著明曦手臂的,那只粗糙的大手上。 “一个骯脏的,被污染的野兽。” “没有资格。” “碰她。” “你找死!” 莱恩彻底暴走了。 “骯脏”这个词,精准地戳中了他內心最深处的恐惧与不自信。 他甦醒后,最害怕的,就是自己身上这洗不掉的污染,会嚇到她,会弄脏她。 而现在,这个戴著眼镜的男人,就这么轻描淡写地,將他最深的恐惧,血淋淋地揭开,扔在了他面前。 “吼!” 又是一声狮吼。 这一次,他不再有任何留手,金色的瞳孔里,只剩下纯粹的杀意。 他鬆开了明曦,魁梧的身躯,带著毁天灭地的气势,扑向了明沉。 明曦被他鬆开的瞬间,身体一软,失去了所有的力气,向后倒去。 完了。 她的脑海里,只剩下这两个字。 他们会打起来。 他们会杀了对方。 然而,她预想中与冰冷地面的碰撞,並没有到来。 一双修长有力的手臂,从她身后,稳稳地,將她接住。 她跌入了一个冰冷的,却带著一丝若有若无的草药清香的怀抱。 “看来,还是我这里,最安全,不是吗?曦曦。” 一个带著低笑的,充满了磁性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扶风。 这个斯文败类的男人,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了她的身后。 他没有参与任何爭斗,只是像一个最高明的猎人,在最恰当的时机,出现在了最恰当的位置,捡走了所有猎人爭夺的,最珍贵的猎物。 他抱著明曦柔软的身体,狭长的漆黑眼眸里,闪烁著兴奋而狂热的光芒。 他的目光,扫过扭打在一起的雷和明野,又扫过已经战作一团的莱恩和明沉。 最后,他的视线,落在了怀中这个哭得梨带雨,身体软得像一滩春水,散发著致命诱惑的女孩身上。 他的喉结,轻轻滚动了一下。 “真是……完美的实验素材。” 他低语著,手指轻轻抚摸著她因为恐惧而冰凉的肌肤,感受著那细腻的触感。 “別怕,我不会像他们那么粗鲁。” “我只是……想研究一下。” “你的身体,你的眼泪,你的一切……” “到底,有多美味。” 他的话语,如同魔鬼的低语,让明曦浑身的血液,都几乎要凝固。 而混乱,还在升级。 “嘶……” 一条巨大的,冰冷的,覆盖著黑色鳞片的蛇尾,已经悄无声息地,缠上了圣台的边缘。 墨渊的人身,缓缓从台下升起。 他那双金色的竖瞳,带著一丝看戏般的慵懒,与蛇类特有的,评估猎物的冰冷。 他看到了被扶风抱在怀里的明曦。 看到了她脖子上那个,属於別人的齿痕。 看到了她脸上,那混合著恐惧与绝望的,破碎的美感。 “我的巢穴……” “我的雌母……” “被弄脏了啊……” 他的声音嘶哑而蛊惑,带著一丝令人心悸的遗憾。 “既然已经脏了。” “那再多我一个,也没关係吧?” 他分叉的舌尖,快速地舔过嘴唇。 巨大的蛇尾猛地发力,如同黑色的闪电,不是攻向任何人,而是直接卷向了被扶风抱在怀里的明曦。 他要將她,拖入自己的怀抱,用自己冰冷的身体,覆盖掉所有其他雄性的,火热的气息。 “休想!” 扶风脸色一变,抱著明曦,脚下一点,身形鬼魅般地向后飘去,躲开了蛇尾的缠绕。 但他这一躲,却正好进入了另一个人的攻击范围。 半空中,伊西斯俊美如神祇的脸上,早已没了那份清冷孤僻。 他纯净的深海蓝色眼眸里,翻涌著风暴。 这个丑陋的,充满了原始欲望的爭夺战,是对他毕生追求的美的玷污。 他不能再忍受下去了。 他要带她走。 带她离开这个骯脏的地方,回到他那纯净无瑕的,深海水晶宫。 他张开嘴,不再是歌唱。 而是一声空灵的,尖锐的,能刺穿人灵魂的,海妖之啸。 无形的音波,化作无数透明的利刃,铺天盖地地,射向圣台上的每一个人。 这是一场无差別的攻击。 他的脸上,落下了第一滴,滚烫的泪珠。 那泪珠在离开他眼眶的瞬间,化为了一颗圆润的,散发著幽光的黑色珍珠。 玷污。 愤怒。 既然无法阻止,那他也要加入这场,对完美艺术品的,爭夺与……破坏。 明曦的理智,已经彻底被衝垮了。 她的身体,刚从一个冰冷的怀抱挣脱,又落入了另一个。 她的耳边,是狮吼,是虎啸,是狼嚎,是海妖的尖啸。 她的眼前,是莱恩与大哥的死斗,是二哥与雷的缠斗,是扶风与墨渊的爭夺。 她的肌肤,能感觉到伊西斯那饱含著痛苦与欲望的视线。 她的灵魂,仿佛被无数只手撕扯,每一只手,都想將她拖入自己的深渊。 第436章 被逼到绝境 她完了。 她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脆弱的,虚假的平静。 被他们,用最野蛮,最狂暴的方式,彻底撕碎了。 不。 不要。 求求你们。 別再打了。 她想尖叫,想吶喊,但所有的声音,都堵在喉咙里。 身体的每一寸肌肉都在尖叫,每一根神经都在哀嚎。 疼。 冷。 热。 恐惧。 绝望。 羞耻。 无数种感觉,如同潮水,將她彻底淹没。 就在这混乱的,即將把她撕碎的顶点。 一种前所未有的,灼热的能量,从她的小腹处,猛然爆发。 那是她的净化之力。 是她与这个世界,与这些男人之间,最根本的,纠缠的源头。 这一次,不是被动的安抚,不是温柔的治癒。 而是被逼到绝境的,最彻底的,爆发。 “啊——!” 一声悽厉的,不似人声的尖叫,终於衝破了她喉咙的桎梏。 伴隨著这声尖叫,一道肉眼可见的,纯金色的光环,以她为中心,轰然扩散。 那光芒,温暖,圣洁,却又带著不容抗拒的,霸道的穿透力。 光环所过之处,时间仿佛被按下了慢放键。 正在与明沉死斗的莱恩,动作猛地一僵。 那股熟悉的,让他魂牵梦绕的,能抚平他所有狂躁与痛苦的温暖能量,如同最烈的酒,最甜的蜜,在一瞬间,涌入他的四肢百骸。 他眼中的血色,瞬间褪去了大半,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深沉的,对这份能量的,病態的渴望。 正在与明野扭打的雷,也停下了动作。 他橙黄色的虎瞳,瞬间变得有些迷茫。 好舒服…… 比任何一次净化,都更舒服…… 他甚至忘记了爭斗,只想循著这股味道的源头,像一只大猫一样,凑过去,求抚摸。 明野,扶风,墨渊,伊西斯…… 所有来自那个世界的兽人,都在这一刻,被这股突如其来的,极致的“净化”洪流,冲刷得停下了所有的动作。 他们脸上的疯狂、暴戾、算计、冰冷,都在一瞬间,被一种近乎痴迷的,对这份舒適感的沉沦所取代。 就像是沙漠中快要渴死的旅人,突然看到了一片无尽的绿洲。 就像是毒癮发作的癮君子,突然被注射了最高纯度的解药。 所有的理智,都在这一刻,被最原始的,对这份能量的本能渴求,所击溃。 圣台之上,那场毁天灭地的爭斗,诡异地,停滯了。 只剩下明沉,因为並非兽人,受到的影响最小,他只是微微皱了皱眉,看著怀中这个爆发出惊人力量的妹妹,镜片后的目光,变得更加深邃,更加复杂。 而亚瑟,这个唯一的外人,他呆呆地看著眼前这幅景象。 看著那些刚刚还如同魔神般的怪物,此刻,却一个个露出了如同孩童般,迷茫而渴望的表情。 他们的目光,都聚焦在同一个地方。 那个被扶风抱在怀里,浑身散发著金色光芒,泪流满面,却又美得让人心碎的女孩。 明曦。 她站在混乱的中心,站在一片狼藉的废墟之上。 身体因为力量的透支而摇摇欲坠,但那双被泪水浸透的桃眼,却不再只有惊恐。 一丝明悟,夹杂著巨大的羞耻与恐惧,在她眼底,悄然成形。 她看著那些因为她的力量而停滯的男人们。 看著他们眼中,那毫不掩饰的,对她的,极致的渴望。 原来…… 原来,眼泪是她的武器。 原来,这让她羞耻沉沦的身体,才是她最强大的,力量的源泉。 原来,她不是只能被动承受的,玩物。 她是他们的……神。 也是他们的……毒。 圣台之上,那席捲一切的金色光环,如潮水般退去。 极致的喧囂之后,是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来自兽人世界的雄性,都停滯在了原地。 他们脸上的暴戾、疯狂、算计、冰冷,尽数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痴傻的,沉醉的迷茫。 莱恩那双燃烧著地狱之火的黄金竖瞳,此刻有些涣散,他维持著扑向明沉的姿態,魁梧的身躯却僵在原地,喉结无意识地滚动。 雷砸向明野的拳头停在半空,他张著嘴,橙黄色的虎瞳里满是茫然,仿佛一只忽然被顺了毛的暴躁大猫,连齜著的牙都显得有些憨傻。 明野、墨渊、伊西斯…… 他们就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的凶兽,一个个都沉浸在那股能抚平灵魂深处所有躁动与痛苦的极致舒適感中,无法自拔。 这是比最烈的酒更醇厚,比最甜的蜜更诱人,比最深沉的交合更令人沉沦的,来自灵魂的抚慰。 他们是沙漠中濒死的旅人,而那股力量,就是一片无垠的绿洲。 他们是毒癮发作的囚徒,而那股力量,就是最高纯度的解药。 明曦被扶风冰冷的手臂禁錮在怀里,浑身脱力,剧烈地喘息著。 她的身体像是被抽乾了所有力气,连站立都做不到,只能软软地依附著这个斯文败类的男人。 但她的脑子,却前所未有的清醒。 她看著那些刚刚还如同魔神降世,此刻却露出孩童般迷茫与渴望表情的男人们。 他们的目光,穿过破碎的空气,越过狼藉的废墟,最终,都聚焦在她的身上。 那不是看一个雌性,一个伴侣的眼神。 那是看神明,看信仰,看唯一的,能够拯救他们,给予他们安息的……毒品的眼神。 原来,是这样。 原来,她不是只能被动承受的玩物。 原来,这具让她羞耻沉沦的身体,才是她最强大的武器。 原来,她的眼泪,她的恐惧,她的一切,都是可以被利用的,力量的源泉。 一丝夹杂著巨大羞耻与恐惧的明悟,在她眼底悄然成形。 她完了。 她彻底完了。 她再也回不去了。 这片刻的死寂,被一声惊恐的尖叫彻底划破。 “魔兽!” “是魔兽入侵!” 圣光广场上,那些被莱恩的咆哮震得七荤八素的信徒们,终於从惊骇中反应过来。 他们看著圣台上那些身形魁梧,散发著原始而恐怖气息的男人们,看著他们非人的瞳孔,看著他们身上那不属於这个世界的狂野图腾。 第437章 要守护的人 恐慌,如同瘟疫般瞬间引爆。 “快跑啊!” “卫兵!骑士团在哪里!” 人群炸开了锅,所有人都在尖叫,都在推搡,都在不顾一切地向著广场外逃窜。 原本圣洁而庄严的加冕典礼,瞬间变成了一场混乱的踩踏惨剧。 纯白色的圣光石地面上,很快就沾染上了血跡,与那些被震碎的彩色玻璃碎片混杂在一起,折射出光怪陆离的,末日般的景象。 大主教格里高利瘫坐在地,他浑浊的眼睛,失神地望著滚落在不远处,那顶沾染了尘土的月桂枝桂冠。 那是月光之城的最高权威。 是他一生荣耀的象徵。 现在,它就那么孤零零地躺在地上,像个没人要的垃圾。 他的信仰,他的世界,连同那顶桂冠一起,被那些从天而降的野蛮人,摔得粉碎。 “不……” 他伸出手,想要去把它捡回来,但全身的力气仿佛都被抽乾了,只能发出一声绝望的呻吟。 而在这片混乱之中,亚瑟是第一个做出反应的人。 他被莱恩那隨意一挥震飞,圣剑脱手,內臟仿佛都移了位,但他依旧挣扎著站了起来。 他看到了广场上奔逃惨叫的民眾。 他看到了瘫倒在地,失魂落魄的大主教。 他看到了那个被另一个陌生男人抱在怀里,泪流满面,摇摇欲坠的女孩。 明曦。 圣女。 他发誓要守护的人。 骑士的荣耀与职责,在他胸中燃烧,压过了所有的恐惧与伤痛。 他衝过去,从石缝中拔出自己的圣剑,剑身上纯白色的圣光再次亮起,虽然比之前黯淡了许多,却依旧坚定。 他一个箭步,衝上已经半塌的圣台,將剑尖指向那群气息恐怖的“魔兽”,挡在了明曦与扶风的身前。 “你们是什么人?!” 亚瑟厉声喝道,声音因愤怒而颤抖,在混乱的广场上,显得格外清晰。 “竟敢在圣女加冕典礼上放肆!” 他的质问,像一颗石子投入了死寂的湖面。 那群沉浸在“净化”余韵中的兽人们,被这声属於另一个世界的,不识时务的呵斥,惊醒了。 第一个醒来的,是莱恩。 那股温暖的能量正在从他体內飞速流逝,巨大的失落感与空虚感,瞬间將他吞没。 不够。 还不够。 他需要更多。 他需要源头。 他那双刚刚褪去血色的黄金竖瞳,再一次,被更加深沉的,病態的占有欲所点燃。 他的目光,越过亚瑟可笑的圣剑,死死地锁定了那个抱著他雌性的,穿著奇怪布袍的男人。 扶风。 以及,扶风怀里的,他的曦曦。 这个骑士在说什么? 圣女? 加冕? 莱恩的脑子里,將这几个陌生的词汇,与眼前的情景联繫了起来。 他瞬间明白了。 在他昏迷的时候,在他拼死与污染对抗的时候,他的雌性,他视若珍宝的所有物,差一点,就要在另一个世界,属於另一个“神”,成为另一个男人的“圣女”。 不可饶恕。 一股比之前任何时候都更加恐怖的怒火,从他胸腔深处轰然炸开。 他没有再理会亚瑟。 在他眼中,这个拿著发光铁条的小子,连做他对手的资格都没有。 他看的是扶风。 他看的是那个敢用手臂环著他雌性腰肢的男人。 “放开她。” 莱恩的声音,沙哑,低沉,却带著不容置喙的命令。 扶风抱著怀里温软的身体,感受著那从她身上散发出的,让他灵魂都为之战慄的能量余韵,狭长的黑眸中闪过一丝狂热。 他笑了。 他看著莱冷酷的眼神,不但没有放手,反而將明曦抱得更紧了一些,低头在她耳边轻声道。 “你看,曦曦。” “还是我这里,最安全。” 这句话,彻底引爆了莱恩。 他甚至懒得再多说一个字。 行动,是雄狮唯一的语言。 他的身影,在原地留下一个淡淡的残影,整个人化作一道金色的流光,无视了空间的距离,瞬间出现在了圣台之上。 目標,不是挡在前面的亚瑟。 而是亚瑟身后的,扶风。 他要將那只抱著他雌性的手,连同那个男人的身体,一起撕碎。 然而,亚瑟身为月光之城最强的骑士,他的战斗本能是刻在骨子里的。 在莱恩动的瞬间,他也动了。 他没有时间思考对方的速度为何如此之快,他只知道,他必须拦住他。 “神光守护!” 亚瑟將圣剑横在胸前,剑身上的圣光暴涨,形成一道半透明的,流动著神圣符文的光盾,精准地挡在了莱恩的必经之路上。 莱恩那双燃烧著怒火的黄金竖瞳里,闪过一丝不耐。 他甚至没有改变姿势,就那么直直地,用他那堪比钢铁的拳头,轰了上去。 没有魔法。 没有技巧。 只有纯粹的,凝聚到极致的,来自兽人世界最强者的,肉体力量。 “轰——!” 拳头与光盾轰然相撞。 那声音,不是金属交击的脆响,而是一声沉闷到极致,仿佛能將人五臟六腑都震碎的巨响。 亚瑟眼睁睁地看著,那道由他毕生圣光之力凝聚而成,足以抵挡攻城巨锤的光盾,在对方的拳头下,如同脆弱的玻璃一般,瞬间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 “咔嚓……” 裂痕蔓延。 然后,在亚瑟不敢置信的目光中,轰然碎裂。 “噗——” 光盾破碎的反噬,让亚瑟如遭重击,他猛地喷出一口鲜血,整个人被一股无法抗拒的巨力狠狠地向后掀飞,如同断了线的风箏,重重地砸在远处的石柱上,然后滑落在地,手中的圣剑也“鏘啷”一声掉在了一旁。 他挣扎著抬起头,满眼都是惊骇与茫m然。 怎么可能? 那可是圣光守护! 怎么可能……有生物能仅凭肉体的力量,就將它一拳击碎? 这到底……是什么怪物? 他的世界观,在这一刻,被莱恩用最野蛮,最不讲道理的方式,彻底击碎。 而另一边,雷也从净化的余韵中彻底清醒。 他硕大的虎脑还有些发懵,但很快,那单纯的思维就重新占据了高地。 莱恩醒了。 第438章 金色的碎片 莱恩要抢人。 不能让他得逞! 他的目光在混乱的场中一扫,立刻就锁定了一个让他极度不爽的东西。 那个掉在地上的,金光闪闪的,可笑的“桂冠”。 就是这个东西! 就是这个破玩意儿的仪式,才让曦曦穿上这身奇怪的衣服,站在这里被这么多人看! 一股无名火直衝天灵盖。 “他妈的!” 雷发出一声暴躁的怒吼,矫健的身体如同一头真正的猛虎,四肢並用,带著一股腥风扑了过去。 他的目標,不是任何人,就是那个桂冠。 他要把它,踩成粉末! 碾成齏粉! “砰!” 他那只包裹著黑色雷霆的脚,狠狠地,跺在了那顶象徵著无上权威的桂管之上。 “咔嚓——!” 由月光精金打造,鐫刻著无数神圣符文的桂冠,在这狂暴的一脚之下,瞬间变形,扭曲,然后,伴隨著刺耳的碎裂声,四分五裂。 金色的碎片,混合著宝石的残渣,向四周迸溅开去。 瘫坐在地的大主教格里高利,眼睁睁看著这一幕,喉咙里发出一声嗬嗬的怪响,两眼一翻,竟是被活活气得晕了过去。 一拳击飞了烦人的苍蝇,莱恩的面前,再无阻碍。 他那双锁定了猎物的黄金竖瞳,死死地盯著扶风。 扶风的脸色,终於变了。 他虽然精於算计,但他的种族並不以纯粹的力量见长。 面对彻底暴走的,全盛时期的黄金狮王,他没有任何正面抗衡的可能。 但他没有束手就擒。 在莱恩的拳头即將轰到他面门的瞬间,他抱著明曦,脚下步伐诡异地一错,整个人如同没有重量的落叶,向侧后方飘忽地滑开。 同时,他头顶那对漂亮的,分叉繁复的红棕色鹿角,发出了淡淡的红光。 一股无形的,带著草木气息的力量,在他身前形成了一道屏障。 “轰!” 莱恩的拳头,砸在了那道无形的屏障上。 屏障剧烈地扭曲,变形,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呻吟声,但终究,还是挡住了这毁天灭地的一拳。 扶风借著这股反震之力,抱著明曦,再次向后飘出数米,与莱恩拉开了距离。 他狭长的黑眸,微微眯起,看著莱恩那只毫髮无损的拳头,眼神中闪过一丝凝重与……更加浓烈的狂热。 “真是……完美的身体。” 他低声呢喃,像是在欣赏一件艺术品。 “曦曦,你看到了吗?这就是绝对的力量。如果能將这种力量,与你的净化之力结合起来研究……” 他的话,让莱恩的怒火烧得更旺。 研究? 他居然敢用“研究”这个词,来形容他的雌性? “你找死!” 莱恩再次咆哮,金色的及肩长发狂乱舞动,他胸口的黑色狮身图腾兽纹,仿佛活了过来,黑色的雾气在他周身繚绕,那是污染之力被他催动到极致的表现。 他要杀了这个男人。 就在这剑拔弩张,一触即发的时刻。 一个冰冷的,不带一丝感情的声音,加入了战局。 “扶风医师。” 明沉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扶风的身侧。 他依旧穿著那身一丝不苟的白色衬衫,推了推鼻樑上的金丝眼镜,镜片后的黑眸,平静地看著扶风。 “我想,妹妹现在,需要的是家人的怀抱。” 他的声音不大,却带著一种毋庸置疑的权威。 他没有去看莱恩,也没有去看其他人。 在他的世界里,这些只会用暴力解决问题的野兽,都是需要被清理的“污染源”。 而扶风,这个用知识与理智包装自己欲望的男人,才是他需要优先处理的,同等级的对手。 “大哥说的是。” 扶风脸上露出了他招牌式的,斯文败类的微笑。 “但曦曦现在身体虚弱,不宜移动。作为她的医师,我有责任,確保她的安全。” 他將“医师”和“责任”两个词,咬得极重。 “你的责任?” 明沉的嘴角,也勾起了一丝冰冷的弧度。 “你的责任,就是让她陷入这种危险的境地吗?” 他一边说著,一边伸出了手,那只戴著白色手套的手,目標明確,正是扶风怀里的明曦。 “把她,给我。” 两个同样充满了极致掌控欲的男人,目光在空中无声地碰撞。 一个,要將明曦当做最完美的实验素材来研究。 一个,要將明曦製作成最圣洁的標本去收藏。 他们的理智与文明,在这一刻,化作了比任何利爪獠牙都更加锋利的武器。 明曦被夹在他们中间,头痛欲裂。 她能感觉到扶风的手臂在收紧,也能感觉到大哥那不容抗拒的,冰冷的视线。 一边是深渊。 一边是牢笼。 她无处可逃。 而这场混乱,还在不断升级。 “小狼崽子,你他妈给老子滚开!” 雷一脚踩碎了桂冠,心中的恶气出了一半,转身就想去抢明曦,却被一个银灰色的身影死死缠住。 是明野。 “我们家曦曦,也是你这种蠢老虎能碰的?” 明野的狼瞳红得嚇人,他此刻只有一个念头,就是把所有想靠近妹妹的雄性,全都撕碎。 尤其是这头曾经强迫过妹妹的,不知死活的蠢老虎! 他放弃了所有防御,像一头真正的野狼,用最原始,最凶狠的方式,与雷缠斗在一起。 拳拳到肉,爪爪见血。 虎啸与狼嚎,响彻了整个圣台。 他们谁也无法靠近明曦,但也谁都不让对方靠近。 另一边,一条巨大的,冰冷的,覆盖著黑色鳞片的蛇尾,已经悄无声息地,从圣台的废墟下,探了出来。 墨渊的人身,缓缓从阴影中升起。 他那双金色的竖瞳,带著一丝慵懒的兴味,看著眼前这场闹剧。 他的目光,扫过被两个男人爭夺的明曦,看到了她脸上那混合著恐惧与绝望的,破碎的美感。 “嘶……” “我的雌母……” “被弄脏了啊……” 他分叉的舌尖,舔过自己薄薄的嘴唇,声音嘶哑而蛊惑。 “既然已经脏了。” “那再多我一个,也没关係吧?” 他的蛇尾,如同黑色的闪电,猛地弹出。 目標,不是扶风,也不是明沉,而是他们怀中,那个散发著致命诱惑的,小小的身体。 第439章 被衝垮了 他要將她,拖入自己的怀抱,用自己冰冷的鳞片,覆盖掉所有其他雄性的,火热的气息。 “休想!” 扶风与明沉,几乎是同时察觉到了来自下方的威胁。 扶风抱著明曦向后急退。 而明沉,则是从他那偽装成拐杖的武器中,抽出了一柄寒光四射的利剑,手腕一抖,一道凌厉的剑光,便斩向了那条袭来的蛇尾。 “鏘!” 剑尖与蛇鳞碰撞,发出一声刺耳的金属摩擦声,溅起一串火。 墨渊的蛇尾,竟是坚硬如斯。 而就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地面上的战斗所吸引时。 半空中,伊西斯俊美如神祇的脸上,早已没了那份清冷孤僻。 他纯净的深海蓝色眼眸里,翻涌著风暴。 他不能再忍受了。 这场丑陋的,充满了原始欲望的爭夺战,是对他毕生追求的美的,最彻底的玷污。 他要带她走。 带她离开这个骯脏的地方。 他张开嘴,不再是歌唱。 而是一声空灵的,尖锐的,能刺穿人灵魂的,海妖之啸。 无形的音波,化作无数透明的利刃,铺天盖地地,射向圣台上的每一个人。 这是一场无差別的攻击。 他的脸上,落下了第一滴,滚烫的泪珠。 那泪珠在离开他眼眶的瞬间,化为了一颗圆润的,散发著幽光的黑色珍珠。 既然无法阻止这场玷污。 那他也要加入这场,对完美艺术品的,爭夺与……破坏。 明曦的理智,已经彻底被衝垮了。 她的身体,在扶风与大哥的爭夺中,被拉扯著。 她的耳边,是狮吼,是虎啸,是狼嚎,是海妖的尖啸。 她的眼前,是莱恩毁天灭地的拳头,是大哥冰冷锐利的剑光,是二哥与雷飞溅的鲜血,是墨渊那悄然袭来的巨大蛇尾。 她的灵魂,仿佛被无数只手撕扯,每一只手,都想將她拖入自己的深渊。 她被夹在中间,头痛欲裂。 一边是她在这个世界的“守护者”亚瑟,他倒在血泊中,眼中满是绝望与不甘。 一边是她跨越世界而来的“伴侣们”,他们每一个人,都带著毁掉一切的疯狂,要將她占为己有。 场面,彻底失控。 她就像一个被扔进了兽栏的,唯一的祭品。 不。 不要。 求求你们。 別再打了。 她想尖叫,想吶喊,但所有的声音,都堵在喉咙里,化作绝望的呜咽。 她的身体,因为力量的透支与极致的恐惧,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 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不断地滑落。 就在这无尽的混乱与绝望中。 在她怀里,那串由不同顏色伴生石组成的项链,忽然开始发烫。 属於莱恩的金色,属於扶风的红色,属於雷的黑色……每一颗石头,都像是被点燃了一般,散发出灼热的温度。 这股热量,通过她的肌肤,涌入她的身体。 补充著她刚刚因为爆发而透支的,净化之力。 一个疯狂的,连她自己都感到害怕的念头,在她的脑海中,一闪而过。 她看著眼前这场因她而起的,毁天灭地的战爭。 看著那些为了爭夺她,而赌上一切的男人们。 她的身体,在颤抖。 她的心,却在这一刻,诡异地,平静了下来。 她缓缓地,抬起头。 那双被泪水浸透的,水光瀲灩的桃眼,不再只有惊恐与绝望。 她越过扶风的肩膀,越过明沉冰冷的镜片,越过雷与明野的缠斗,越过墨渊与伊西斯的攻击。 她的目光,精准地,落在了那个浑身散发著毁灭气息,如同魔神降世的,黄金狮王身上。 莱恩。 她在这个世界,第一个男人。 是她的伴侣,是她曾经唯一的依靠,也是她最初的“天”。 他感受到了她的注视。 他那双疯狂的,燃烧著嫉妒与怒火的黄金竖瞳,在与她对视的瞬间,猛地一缩。 他看到了她脸上的泪。 看到了她眼中的……破碎。 一股巨大的,无法言喻的恐慌,攫住了他的心臟。 她怕他。 他的雌性,在害怕他。 这个认知,比任何刀剑都更加锋利,狠狠地刺入了他的心臟。 他的动作,出现了万分之一秒的,僵硬。 就是现在。 明曦用尽了全身最后一丝力气,贝齿狠狠地,咬住了自己苍白的下唇。 她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她只是就那么看著他。 用那双水光瀲灩的,盛满了痛苦、委屈与控诉的桃眼,就那么无声地,看著他。 一滴滚烫的泪,恰到好处地,从她泛红的眼角,滑落。 莱恩的心臟,被这滴泪,狠狠地烫了一下。 他疯了。 莱恩的心臟,被那滴泪,狠狠地烫了一下。 他疯了。 这滴泪,比世间最烈的毒药更能腐蚀他的理智,比最锋利的刀刃更能穿透他的胸膛。 他那因为嫉妒与暴怒而沸腾的血液,在这一瞬间,仿佛被投入了极地的冰块,骤然降温,又被地心的岩浆包裹,疯狂燃烧。 两种极致的矛盾在他体內衝撞,让他那魁梧的身躯,出现了万分之一秒的,僵硬。 也就在这万分之一秒的死寂之中,圣光广场的边缘,响起了整齐划一,金铁交鸣的脚步声。 “结阵!” 一声庄严的怒喝,划破了混乱的空气。 更多的圣殿骑士从四面八方涌来,他们身上那精工打造的银白色鎧甲,在残阳下反射著冰冷而神圣的光辉,与圣台上那群充满了原始野性,衣不蔽体的兽人形成了鲜明而刺眼的对比。 他们不再是零散的个体,数十名骑士迅速找到了自己的位置,手中的骑士长剑与塔盾高高举起。 “以月神之名,筑圣光壁垒!” 嗡—— 一声低沉而恢弘的嗡鸣,在整个广场上空迴荡。 每一位骑士的盾牌上都亮起了皎洁的圣光,那光芒迅速延展,彼此连结,在圣台周围形成了一道由纯粹光芒构成的,半透明的巨大穹顶。 光壁之上,无数繁复而神圣的符文缓缓流淌,仿佛活物一般,散发著排斥一切异端与混沌的威严气息。 这道“圣光壁垒”,將七位来自兽人世界的雄性,连同他们爭夺的中心——明曦,彻底地,包围了起来。 第440章 怎么可能? “他妈的,这是什么鬼东西?” 第一个从那短暂的对峙中回过神来的,是头脑最简单的雷。 他那双橙黄色的虎瞳里,刚刚因为明曦的眼泪而產生的一丝茫然,瞬间被眼前这华丽而充满挑衅意味的魔法阵所点燃。 他最討厌这种里胡哨的东西。 没有任何犹豫,他肌肉虬结的右臂猛然绷紧,包裹著黑色雷电的拳头,带著撕裂空气的呼啸,狠狠地砸向了那道光壁。 砰! 拳头与光壁接触的瞬间,没有发出预想中的爆裂声,反而是一种沉闷的,如同拳头打进里的声音。 雷只觉得自己的力量,在接触到那光壁的瞬间,就被一股温和却不容抗拒的力量迅速地消解,融化,如同泥牛入海。 他那足以轰碎山岩的一拳,最终只是让光壁的表面,盪起了一圈涟漪。 “操!” 雷暴躁地后退一步,甩了甩有些发麻的手臂,脸上满是不可思议的怒火。 而光壁之外,组成阵法的骑士们,脸色却比他还要难看。 他们每个人都感觉到,一股狂暴到难以想像的力量,顺著阵法的连结,狠狠地衝击著他们的身体与精神。 站在最前排的几名骑士,喉头一甜,嘴角渗出了血丝,握著盾牌的手臂剧烈地颤抖著。 所有骑士的眼中,都写满了惊骇。 怎么可能? 那只是对方隨意的一拳! 甚至没有动用任何魔法,仅仅是纯粹的肉体力量,就几乎动摇了由三十六名正式骑士联手布下的“圣光壁垒”! 这些……这些到底是什么怪物? 一时间,壁垒內外,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对峙。 兽人们震惊於这个世界的力量法则,竟然能如此轻易地削弱他们引以为傲的蛮力。 而骑士们,则为对方那超乎想像的,野蛮而恐怖的肉体强度,感到发自灵魂的战慄。 在这剑拔弩张的寂静中,有两个人的表现,却与眾不同。 明沉推了推鼻樑上那副纹丝不动的金丝眼镜,镜片后的黑眸,没有看那些如临大敌的骑士,而是冷静地,甚至带著一丝学术研究般的兴趣,观察著那道光壁上流淌的符文。 “原来如此。” 他低声自语,声音轻得只有他自己能听见。 “並非是单纯的能量对冲,而是法则层面的排斥。这个世界的力量体系,建立在『秩序』与『信仰』之上,对我们这种源於『混沌』与『本能』的力量,有天然的压制效果。压制的强度,取决於对方信仰的纯度与阵法的完整性。” 他的目光,扫过那些骑士脸上虔诚而紧张的表情,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也就是说,只要打破他们的『秩序』,或者,污染他们的『信仰』,这个可笑的笼子,就会不攻自破。” 他的视线,最终落在了扶风怀里那个瑟瑟发抖的,小小的身影上。 显然,他想到了更根本,也更彻底的“污染”方式。 而另一边,扶风狭长的黑眸中,也闪烁著同样狂热的光芒。 他没有去分析法则,他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在了能量的本质上。 他一只手紧紧地禁錮著明曦,另一只手,却伸出去,用指尖轻轻触碰著那道光壁。 冰冷,纯粹,神圣。 与他体內那股因为污染而变得暴躁、混乱的力量,截然相反。 “曦曦,你感觉到了吗?” 他低下头,在明曦耳边用蛊惑般的声音轻语,温热的气息喷在明曦敏感的耳廓上,让她控制不住地一颤。 “这种力量,和你的净化之力,在本质上很相似,但又完全不同。” “你的力量,是『安抚』与『同化』,是让混沌回归於你。” “而它的力量,是『净化』与『驱逐』,是让混沌彻底消失。” 他看著明曦因为恐惧而泛红的眼角,看著她被泪水浸润后更显水润的唇瓣,眼神中的狂热几乎要满溢出来。 “如果……如果能把这两种力量结合起来研究……曦曦,你的身体,究竟还能创造出怎样的奇蹟?” 他的话,像一条毒蛇,钻进明曦的脑子里,让她一阵反胃。 这些男人! 这些男人! 无论是大哥的冷静分析,还是扶风的疯狂研究,他们看她的眼神,都不是在看一个人! 她是一个標本,一个素材,一个能满足他们求知慾和掌控欲的,完美的实验品! 这份认知,带来的羞辱与恐惧,甚至超过了眼前这即將爆发的战爭。 而这场战爭,终究还是要爆发的。 莱恩的耐心,已经彻底告罄。 他不管什么法则,也不管什么能量。 他只知道,他的雌性,正在被別的男人抱著。 他只知道,有一群烦人的苍蝇,挡在了他夺回自己所有物的路上。 那就,全部碾碎。 “吼——!” 一声压抑到极致的,仿佛来自远古洪荒的咆哮,从莱恩的喉咙深处爆发。 他那双燃烧著怒火的黄金竖瞳,彻底被血色所吞噬。 金色的及肩长发无风自动,狂乱舞动。 他魁梧的身躯,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膨胀,一块块肌肉如同钢铁般坟起,皮肤之下,开始有金色的鬃毛刺破而出。 他胸口那繁复的黑色狮身图腾兽纹,仿佛活了过来,浓郁的黑色雾气冲天而起,与那圣洁的光壁,发出了滋滋的腐蚀声。 他要化出真身。 他要用黄金狮王的本体,將这个可笑的广场,连同上面所有的一切,都夷为平地! “吼!” 几乎是在同时,雷也发出了响应的咆哮。 莱恩动手了,他绝不能落后! 强健的四肢猛地扎根於地,他的身体也开始扭曲变形,黑色的虎纹在他的皮肤上疯狂蔓延,骨骼发出令人牙酸的爆响。 一头是即將君临天下的黄金狮王。 一头是准备肆虐一切的黑纹巨虎。 两股毁天灭地的气息,在小小的圣光壁垒中疯狂衝撞,光壁的表面,开始剧烈地扭曲,明灭不定,仿佛隨时都会破碎。 壁垒之外的骑士们,脸色惨白如纸。 他们能感觉到,一旦让这两个怪物完全解放真身,別说圣光壁垒,恐怕整个月光之城,都会在这场神仙打架中化为废墟。 第441章 一切都完了 “准备……神罚!” 亚瑟挣扎著从地上站起来,用圣剑支撑著身体,嘴角还掛著血跡,眼中却满是决绝。 他高高举起了手中的圣剑。 完了。 一切都完了。 明曦看著眼前这末日般的景象,脑子里只剩下这两个字。 她被扶风和明沉一左一右地夹在中间,两个男人虽然没有动手,但那无形的,属於掌控者的气场,却像两座大山,压得她喘不过气。 她的眼前,是即將化为野兽,毁掉一切的莱恩和雷。 她的耳边,是明野与雷的血腥缠斗,是墨渊那冰冷的蛇信,是伊西斯那刺穿灵魂的海妖尖啸。 外面,是严阵以待,准备发动“神罚”的骑士团。 她被困在风暴的中心。 而这场风暴,是因她而起。 不。 不要。 她不能让事情发展到这一步。 如果月光之城真的被毁了,她会成为这个世界的罪人。 如果莱恩他们在这里出了事,她也无法接受。 她不能再被动地承受,不能再像一个玩偶一样,被他们爭来抢去,然后眼睁睁地看著一切走向毁灭。 那股刚刚才在她心底萌生出的,夹杂著羞耻与恐惧的明悟,在这一刻,被求生的本能,催化成了孤注一掷的勇气。 她怀里,那串由不同顏色伴生石组成的项链,因为感应到主人们暴走的情绪,正散发著滚烫的温度,一股股驳杂而强大的能量,正通过那些石头,涌入她的身体。 补充著她刚刚因为爆发而透支的,净化之力。 身体,因为力量的充盈而微微颤抖。 心,却在极致的混乱中,诡异地,平静了下来。 “都给我住手!” 一声清亮的,带著不容置喙的威严的娇喝,猛地炸响。 这声音,不再是之前的呜咽与哭泣。 它仿佛蕴含著某种奇特的力量,穿透了狮王的咆哮,穿透了猛虎的怒吼,穿透了圣光壁垒的嗡鸣,清晰地,传到了在场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所有人的动作,都为这声娇喝,停滯了一瞬。 就是这一瞬。 明曦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猛地挣脱了扶风与明沉的钳制。 她向前踉蹌一步,小小的身躯,挡在了正准备彻底兽化的莱恩面前。 她伸出右手,那只手腕上带著金色月牙胎记的手,毫不犹豫地,按在了莱恩那滚烫的,即將被金色鬃毛覆盖的胸膛之上。 那里,是他的心臟,也是他那黑色狮身图腾的中心。 与此同时,她抬起左手,纤细的手臂因为用力而微微颤抖,雪白的手指,遥遥地,指向了光壁之外,那个高举著圣剑,准备施法的骑士团长——亚瑟。 她的本意很简单。 也很天真。 她想用自己体內的净化之力,同时压制住双方。 压制住莱恩那即將毁天灭地的暴怒。 也压制住亚瑟那即將发动的,所谓“神罚”。 然而,她不知道。 当一个能够“同化”与“连结”一切的“圣体”,同时接触到两个截然不同,甚至完全对立的力量体系时,会发生什么。 神跡,发生了。 当她的右手按在莱恩胸膛上的瞬间,她感觉到的,不再是之前那种需要她去安抚的,狂暴的污染之力。 而是一股更加纯粹,更加霸道,仿佛能征服一切,碾压一切的,属於“力量之盾”神职的王者斗气。 那是莱恩作为兽人世界最强者的本源力量。 金色的,狂野的,充满了生命力。 而当她的左手指向亚瑟的瞬间,她也感觉到,一股截然相反的力量,被她牵引。 那是纯粹的,圣洁的,充满了秩序与虔信的“圣光”之力。 那是亚瑟作为圣殿骑士,对他所信仰的月神,最虔诚的信仰之力。 两股力量,一金一白,一动一静,一混沌一秩序,通过明曦的身体,这个独一无二的“介质”,被强行连结在了一起。 她的身体,在这一刻,不再是净化器。 而是一个转化器,一个桥樑,一个……法则的熔炉。 她无意识地,將莱恩那股霸道的王者斗气,从右手吸入,经过自己身体的转化,再从左手指尖,猛地注入到了亚瑟的圣光体系之中! 嗡——! 光壁之外,亚瑟只觉得一股他从未感受过的,狂暴而威严的金色洪流,顺著明曦手指的方向,悍然冲入了他的身体,涌向了他高举的圣剑! 他的圣剑,原本散发著皎洁如月光的纯白光辉。 但在那金色洪流涌入的瞬间,整把剑,轰然一声,燃起了金色的,如同狮王鬃毛般狂舞的火焰! 白色圣光与金色斗气,没有互相排斥,没有互相湮灭。 而是在一种更高层次的法则之下,以一种不可思议的方式,完美地,融合了! “这……这是什么力量?!” 亚瑟惊骇地瞪大了眼睛,他能感觉到,自己手中的剑,仿佛变成了一头活著的,咆哮的雄狮,一股远超他想像,甚至远超他认知极限的力量,正在剑身中疯狂奔涌。 他控制不住。 他甚至连思考的时间都没有。 身体的本能,一个圣殿骑士千锤百链的战斗本能,驱使著他,將这股即將把他撑爆的恐怖力量,宣泄出去! 他下意识地,对著身旁空旷处的一座作为装饰的瞭望塔,挥出了手中的剑。 “神圣……炎爆斩!” 一道巨大的,混合著神圣符文与金色火焰的斩击,脱剑而出。 那斩击的形態,不再是以往纯粹的光刃,而是一头栩栩如生的,由光与火构成的,咆哮的狮王头颅! 轰隆——!!! 一声足以让整个月光之城都为之震颤的巨响。 那座由坚硬的圣光石砌成的,高达数十米的瞭望塔,在被那金色狮王头颅击中的瞬间,连一秒钟都没能撑住。 就如同被巨人一脚踩碎的沙堡。 轰然解体,化作漫天烟尘。 恐怖的衝击波向四周扩散,將刚刚才站稳脚跟的信徒们,再次掀翻在地。 死寂。 爆炸声过后,是长久的,令人窒息的死寂。 所有人都惊呆了。 圣光壁垒外的骑士们,目瞪口呆地看著那片只剩下残垣断壁的废墟,又看了看那个单膝跪地,剧烈喘息,手中圣剑上依旧缠绕著金色火焰的团长亚瑟。 第442章 他的力量 他们的大脑,一片空白。 那是什么? 神罚吗? 不,神罚是纯粹的圣光,是审判。 而刚刚那一击,是纯粹的,不讲道理的,毁灭。 他们的圣光之力,怎么可能……发出那种充满野性与暴戾的力量? 壁垒之內,兽人们也全都愣住了。 莱恩身上那股即將兽化的气息,猛地一滯。 他呆呆地看著那片废墟,感受著空气中残留的,那股既熟悉又陌生的力量。 那是他的力量。 是他作为黄金狮王,最本源的斗气。 可是,它被转化了,被赋予了另一种形態,然后,从另一个雄性……不,另一个物种的手中,释放了出来。 他低头,看向那个按在他胸口,小脸惨白,身体摇摇欲坠的雌性。 一股比嫉妒更加深沉,比占有欲更加疯狂的,混杂著敬畏与恐惧的情绪,攫住了他的心臟。 她……她不只是能安抚他。 她能……支配他的力量! 雷那即將化为虎头的脸,也僵在了半路,他硕大的虎脑,第一次感觉到了什么叫“宕机”。 “他妈的……那是莱恩的狮子火……怎么会从那个铁罐头手里放出来?” 明野和墨渊,伊西斯,他们脸上的表情,如出一辙。 震惊,茫然,以及隨之而来的,对视线中心那个女孩的,更加深沉的,无法言喻的渴望。 而明沉与扶风,这两个最“聪明”的男人,此刻的反应,却最为剧烈。 “啪嗒。” 是明沉手中的,那把偽装成拐杖的利剑,掉落在地的声音。 他脸上的温文尔雅,第一次,彻底消失了。 他看著明曦,看著那个能將两种截然不同的法则融合在一起,创造出全新“奇蹟”的妹妹,镜片后的双眸,掀起了滔天巨浪。 这不是计划。 这不是他能掌控的变量。 她不是一个需要被保护,被清洗,被製作成完美標本的艺术品。 她……她本身,就是制定法则的神! 將神明製作成標本? 这个念头,让他第一次,感到了发自灵魂的,战慄。 以及,一种更加偏执,更加疯狂,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將其掌握在手中的,绝对的控制欲。 扶风的身体,在颤抖。 他抱著明曦,比任何人都更清晰地,感受到了那股力量在她体內流转的全过程。 他感受到了莱恩的斗气如何被她“吞噬”。 又感受到了亚瑟的圣光如何被她“连结”。 最后,他感受到了两种力量在她体內碰撞,融合,最终升华成一种全新力量时,所爆发出的,那创世般的悸动。 他不是在抱著一个雌性。 他是在抱著一个……行走的,活生生的,神国! “奇蹟……这是真正的奇蹟……” 他痴迷地呢喃著,收紧了手臂,恨不得將怀里的人儿揉进自己的骨血里。 他看向明曦的眼神,不再是看一个完美的实验品。 而是一个狂信徒,在仰望自己唯一的神。 他要得到她,不是为了研究。 而是为了……成为她奇蹟的一部分! 而作为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明曦,是所有人中,最茫然,也最恐惧的一个。 她呆呆地看著自己的双手。 右手,还按在莱恩滚烫的胸膛上。 左手,还指著远处的亚瑟。 她看著那片被夷为平地的废墟。 她……做了什么? 她只是想让他们住手而已。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她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意识到,自己这具让她沉沦,让她羞耻的身体里,究竟蕴藏著怎样一种可怕的潜力。 她可以融合不同世界,不同体系的力量。 她可以创造出连她自己都无法理解的“神跡”。 这份潜力,没有给她带来任何安全感。 她抬起头,迎上了周围那一双双,因为刚刚那一幕,而变得更加炽热,更加疯狂,更加贪婪的眼睛。 兽人们,骑士们,她的哥哥,她的伴侣…… 他们看著她,不再是看一个雌性,一个玩物,一个圣女。 那是看一件可以实现所有愿望的至高神器。 是看一把可以打开所有宝库的万能钥匙。 是看一个能让他们触及神明领域的,唯一的,活著的阶梯。 明曦的身体,猛地一软。 一股比刚才任何时候都更加深沉的绝望,如冰冷的海水,將她彻底淹没。 她完了。 她以为自己找到了可以掌控局势的武器。 却没想到,她只是將自己,变成了这场疯狂狩猎中,最诱人,也最致命的,猎物。 死寂。 如同实质的死寂,压在了圣光广场的每一个角落。 那座瞭望塔轰然倒塌的巨响,仿佛抽走了空气中所有的杂音,只留下尖锐的耳鸣,还有那漫天升腾、又缓缓飘落的烟尘。 每一粒尘埃,都像是一颗沉重的砝码,压在所有人的心头。 圣光壁垒之外,骑士们还保持著戒备的姿態,但他们的眼神已经失去了焦点。 他们呆滯地看著那片废墟,又看看单膝跪地、剧烈喘息的团长亚瑟。 那把燃烧著金色狮王火焰的圣剑,此刻依旧插在他身前的石板中,剑身上的火焰渐渐熄灭,只留下如同被岩浆灼烧过的暗红纹路,与剑柄上圣洁的月神徽记形成了诡异而恐怖的对比。 他们的大脑无法处理刚刚发生的一切。 圣光,是纯粹的,是秩序的,是审判的。 而刚刚那一击,是狂暴的,是混沌的,是毁灭的。 是他们的信仰,被另一种更原始,更野蛮的力量强行侵犯、扭曲、然后催生出的……一个他们无法理解的怪物。 壁垒之內,同样是死寂。 莱恩身上那股即將撑破天地的兽化气息,如同被戳破的气球,猛地一滯。 他魁梧的身躯不再膨胀,那些即將刺破皮肤的金色鬃毛也缓缓缩回。 他那双被血色吞噬的黄金竖瞳,死死地盯著那片废墟,感受著空气中残留的,那股既熟悉又陌生的力量。 那是他的力量。 是他作为黄金狮王,最本源的王者斗气。 可它被偷走了。 被那个娇小的,他一只手就能捏碎的雌性,从他的心臟里偷走,然后,像一件武器一样,递给了另一个雄性。 第443章 支配力量 他猛地垂下头。 视线死死钉在那个按住他胸膛的雌性身上。 她的小脸失了所有血色,薄得像一张纸,身体在风中轻颤,仿佛下一秒就会碎裂。 一种情绪,比嫉妒更幽深,比占有欲更狂暴,狠狠扼住了他的心臟。 这情绪里,甚至掺杂著他从未体验过的,对神明的敬畏。 还有对未知的恐惧。 她……竟然不只是能安抚他。 她甚至能够……支配他的力量。 雷那张正向虎头异化的脸,彻底凝固了。 肌肉的抽搐停在半途,显得狰狞又滑稽。 他那颗硕大的虎脑,生平第一次,体验到了什么叫彻底的空白。 “他妈的……” 一声乾涩的咒骂从他喉咙深处挤出,沙哑得几乎听不清。 “那是莱恩的狮子火……” 明野、墨渊、伊西斯,他们脸上的神情几乎是同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先是极致的震惊。 然后是无法理解的茫然。 最终,所有情绪都匯聚成一股更加幽暗的渴望。 这股渴望,死死地钉在视野中心那个摇摇欲坠的女孩身上。 她不再是一个能带来极致舒適的净化容器。 她不再是一个能暂时抚平他们污染的解药。 她是一个行走的法则。 是一个能將他们的力量吞噬、融合,甚至转嫁给旁人的……神明。 而明沉与扶风,这两个始终以“理智”与“文明”自居的男人,此刻的反应,却远比那些野兽更加剧烈。 “啪嗒。” 一声清脆的金属撞击声,在死寂的空气中异常刺耳。 是明沉手中那柄偽装成文明拐杖的利剑,脱手了。 它掉在坚硬的石板上,发出一声悲鸣。 他脸上那副温文尔雅,仿佛一切尽在掌握的完美面具,第一次,出现了无法修復的裂痕。 然后,彻底崩碎。 他死死地盯著明曦。 盯著那个能將两种截然不同,甚至彼此衝突的法则之力揉捏在一起,创造出全新“奇蹟”的妹妹。 镜片后的那双黑色眼眸里,掀起了足以顛覆他二十九年所有认知的滔天巨浪。 这不在他的计划之內。 这甚至不是一个他能够计算的变量。 她不是一个需要被他保护,被他清洗,被他製作成完美无瑕標本的艺术品。 这个荒谬又褻瀆的念头,让他第一次,感到了源自灵魂深处的,冰冷的战慄。 紧隨其后的,是一种更加偏执,更加疯狂,不惜毁灭一切也要將其牢牢攥在手心的,绝对的控制欲。 扶风的身体,在剧烈地颤抖。 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一种极致的,无法抑制的亢奋。 他那双总是闪烁著算计与侵略性的狭长黑眸,此刻只剩下纯粹的,近乎癲狂的痴迷。 他正抱著明曦。 他比在场任何一个人,都更清晰地,更完整地,感受到了那股力量在她体內奔腾流转的全过程。 他感受到了莱恩那狂暴的斗气,是如何被她的身体“吞噬”进去的。 他又感受到了那个骑士纯净的圣光,是如何被她强行“连结”过来的。 “奇蹟……” 他痴迷地呢喃著,每一个字都带著滚烫的气息。 他收紧了手臂,力道大得几乎要將怀里的人儿揉进自己的骨血里,成为自己的一部分。 而明曦呆呆地看著自己的双手。 纤细的,白皙的,甚至还在微微颤抖的双手。 右手,还按在莱恩滚烫结实的胸膛上。 她能清晰地感受到那颗狂野的心臟,在她的掌心之下,正从暴怒,转向一种更加复杂,更加剧烈的搏动。 左手,还无力地垂在身侧,指尖的方向,正是远处的亚瑟。 她缓缓转动僵硬的脖颈,看向那片被夷为平地的废墟。 烟尘还在瀰漫,空气中充满了焦糊与灼热的气息。 她只是不想再看到有人因为自己而受伤。 她第一次意识到,她身体里究竟蕴藏著怎样一种可怕的,连她自己都无法理解的潜力。 她抬起头,那双水汽氤氳的桃眼,迎上了周围那一双双,因为刚刚那一幕,而变得更加疯狂的眼睛。 他们看著她,眼神里再也没有了先前那种单纯的,属於雄性对雌性的欲望。 那是一种更可怕的眼神。 那是看著一件可以实现所有愿望的至高神器。 是看著一把可以打开所有宝库的万能钥匙。 是看著一个能让他们触及神明领域的,唯一的,活著的,通天阶梯。 一股比刚才任何时候都更加深沉,更加冰冷的绝望,瞬间抽乾了她四肢所有的力气。 这股绝望化作冰冷的海水,將她彻底淹没,让她无法呼吸。 就在这凝固到几乎要爆炸的空气,即將被新一轮的疯狂所点燃时,一个苍老而平稳的声音,不疾不徐地从圣台之下传来。 “神跡……这是真正的神跡。” 拥挤的人群无声地向两侧分开,让出一条通路。 一个身穿华美白金祭司袍,手持黄金权杖的老者,在几名红衣主教的簇拥下,缓缓走出。 他正是月光之城的大主教,格里高利。 他的脸上,带著恰到好处的震惊与无比虔诚的敬畏。 但那双深陷在层层皱纹里的眼睛,却闪烁著鹰隼般锐利的光芒。 这光芒,不属於一个侍奉神明的信徒。 明曦的心猛地一沉。 她认得这种眼神。 那是和扶风一样的,充满了算计与利用的眼神。 但比扶风更加冰冷,更加赤裸,更加不加掩饰。 她在一瞬间就明白了。 如果她再不开口。 如果她再不为眼前这荒诞离奇的一幕定下基调。 那么,这个大主教,就会用他的语言,用他所代表的“神权”,將她和她身边的这些男人们,定义成他所需要的样子。 她会从一个拥有未知力量的“圣体”,变成一个被教会彻底掌控的“活圣物”。 而莱恩他们,则会从“异界来客”,变成需要被“净化”和“收容”的“神跡附属品”。 不。 绝不。 一股巨大的恐惧,催生出了孤注一掷的勇气。 她不能再被动地承受。 她不能再任由別人来定义她的人生和她身边的人。 她猛地抬手,狠狠推开了扶风禁錮著她的手臂。 那力道之大,让身为兽人的扶风都为之一愣,下意识地鬆开了手。 第444章 我的守护神兽 她踉蹌著,从几个男人中间挤了出来,走到了圣台的最中央。 这里是所有视线的焦点。 她深吸一口气,那吸入肺腑的,满是尘土与血腥气的空气,却让她那因力量透支而昏沉的大脑,前所未有地清醒。 她抓住这个机会,在所有人还没从震惊中完全回过神来的时候,缓缓张开了双臂。 这个动作,她在教堂的壁画上看过无数次。 属於神明,也属於圣徒。 她身上那件原本属於圣女的白色长袍,在夜风中微微拂动。 手腕上那枚金色的月牙胎记,仿佛感应到了她的意志,散发出柔和而圣洁的光晕。 那光晕並不强烈,却在这一刻,成为了整个广场唯一的光源,將她小小的身影,衬托得无比神圣。 她清了清嗓子。 “他们,並非魔兽。” 她的声音不大,还带著一丝刚刚哭泣过的沙哑,但在这死寂的环境中,却清晰地传到了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所有人的心神,都被这声音牢牢抓住。 亚瑟抬起了头,眼中带著一丝祈求般的希望。 莱恩和雷的肌肉紧绷,他们不知道这个小雌性又想搞什么鬼。 明沉的镜片闪过一丝精光,他似乎预感到了什么。 明曦的目光扫过全场,扫过那些或敬畏,或贪婪,或疑惑的脸。 最后,她用一种她自己都感到陌生的,混合著悲悯与威严的语气,一字一句地,投下了一颗足以顛覆这个世界认知的炸弹。 “他们是……响应我的召唤,自异界而来的……” 她的声音顿了顿,仿佛在寻找一个最合適的词语。 “……我的守护神兽。” 守护神兽。 这四个字,如同惊雷,在每个人的脑海中炸响。 荒谬。 这是所有人第一个念头。 这些充满了原始暴戾气息,刚刚还准备將这里夷为平地的怪物,会是圣女殿下的守护神兽? 这简直是比“圣光能放出狮子火”还要荒谬的笑话。 可是…… 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再次投向了那片瞭望塔的废墟。 在刚刚那毁天灭地,无法理解的神跡面前,这个看似荒谬的解释,竟然……又显得无比合理。 如果他们不是圣女殿下的召唤物,那刚刚那一幕,又该如何解释? 为什么那个骑士团长,能用出属於那个黄金狮人男子的力量? 为什么这两种截然不同的力量,会通过圣女殿下的身体,完美地融合在一起? “召唤物……” 亚瑟第一个反应过来,他失神地喃喃自语。 他看著明曦,又看了看那些气息依旧恐怖的兽人,脸上的表情,在痛苦、挣扎、与释然之间飞快地变换。 如果……如果他们是圣女殿下召唤的守护神兽…… 那么,他们就不是敌人。 那么,他刚刚挥出的那一剑,就不是被邪恶力量污染的 blasphemy(褻瀆),而是……在圣女殿下的引导下,借用了守护神兽的力量,展现出神威。 这个逻辑,虽然依旧充满了矛盾,却是他此刻唯一能抓住的,用以维繫自己信仰不至崩塌的救命稻草。 他艰难地,从地上站了起来,对著明曦的方向,用尽全身的力气,將那把已经变了模样的圣剑插回腰间,然后单膝跪地,低下了高傲的头颅。 “谨……遵神諭。” 他用这个行动,表明了教会骑士团的態度。 然而,骑士团接受了,不代表兽人们也接受。 “神兽?” 雷那双橙黄色的虎瞳瞬间瞪圆了,刚刚压下去的火气“噌”地一下又冒了上来。 “他妈的,谁是神兽?老子是巨虎部落的前任族长!雷!” “吼!” 莱恩更是直接发出了一声压抑著无尽怒火的低吼。 他黄金狮王的骄傲,绝不容许自己被冠上“召唤物”这种等同於奴隶和宠物的名號。 他寧可战死在这里,也绝不接受这种侮辱。 他刚要上前一步,用最直接的暴力撕碎这个可笑的谎言,一只冰冷的手,却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是明沉。 明沉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捡起了地上的拐杖剑,重新恢復了那副温文尔雅的模样,只是鼻樑上那副金丝眼镜的镜片,多了一道细微的裂痕。 他没有看莱恩,只是用一种冰冷到不带任何感情的眼神,扫过莱恩和雷。 那眼神里,没有威胁,没有命令。 只有纯粹的,如同看待无机物般的冷静。 但就是这种冷静,让莱恩和雷那即將爆发的怒火,硬生生地卡在了喉咙里。 他们从这个看似文弱的男人身上,感受到了一种比纯粹的暴力,更加令人不寒而慄的危险。 那是一种,能將他们的骄傲、力量、乃至存在本身,都计算在內,然后用最有效率的方式,彻底抹除的……绝对理智。 在用眼神压制住两个最不稳定的因素后,明沉上前一步,站到了明曦的身边。 他没有看任何人,而是面向圣台之下,那个眼神闪烁的大主教格里高利。 他右手抚胸,左手背在身后,对著大主教微微欠身。 这是一个標准的,属於这个世界最古老贵族的优雅礼仪。 他一开口,声音平稳而清晰,带著一种天生的,属於上位者的从容。 “尊敬的大主教阁下。” “我们,並非『神兽』。” 他吐字清晰,巧妙地否定了那个带有侮辱性的词汇。 “我们是响应神明的召唤,前来护卫我们的主人,最忠诚的骑士。” 骑士! 这个词,让在场所有的圣殿骑士都为之一愣。 明沉继续用他那不疾不徐的语调说道: “我们无意与贵方为敌,更无意扰乱月光之城的秩序。只是因为感应到主人身陷险境,情急之下,方才有些失礼。” “至於刚刚发生的一切,那並非衝突,而是主人为了向她的信徒们展示,不同体系的力量,亦可在神的光辉下融合共存的……一次小小的演示。” 这番话,说得滴水不漏。 他巧妙地將关係,从明曦口中的“召唤者与召唤物”,扭转为了“主人与骑士”,保留了兽人们的尊严。 第445章 掌控她 又將刚刚那场即將爆发的血战,轻描淡写地定义为了一次“演示”。 不仅为兽人们的粗暴行为找到了完美的藉口,更在无形中,將明曦的神格,再度拔高了一个层次。 ——她不仅能召唤异界骑士,更能隨心所欲地,演示法则的融合。 大主教格里高利的瞳孔,微不可查地缩了一下。 他深深地看了一眼明沉,这个戴著眼镜,看起来斯文有礼的男人,在他心中的危险等级,瞬间被提到了最高。 而明曦,在最初的慌乱过后,也立刻明白了大哥的意图。 她的心底,涌起一股暖流,与一丝更加深刻的悲哀。 看,这就是她的哥哥。 无论在什么情况下,都能瞬间洞悉局势,然后用最完美的方式,保护她,维护她。 也……掌控她。 她强压下心头的复杂情绪,顺著明沉搭好的台阶,继续演下去。 她向前一步,目光从单膝跪地的亚瑟,转向那些依旧剑拔弩张的兽人。 “是的。” 她的声音,带著一丝神圣的疲惫。 “所有骑士,都应沐浴在神的光辉之下。” “无论是守护圣城的月神骑士,还是来自异界的守护骑士,从今天起,你们都是我的守护者。” “你们存在的意义,就是守护我,守护这座城,守护这个世界的光明。” “所以,你们必须学会在新的『秩序』下共存。” 她的话语,如同一道神諭,带著不容置喙的威严,重重地砸在了每个人的心上。 一场即將让月光之城血流成河的恐怖衝突,就在明曦展现的“神跡”,与明沉那高超的语言艺术,以及在场所有人各怀鬼胎的默许下,被强行中止了。 空气中,那股剑拔弩张的火药味,渐渐散去。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诡异,更加暗流汹涌的寂静。 圣光壁垒,在亚瑟的示意下,缓缓消散。 两个世界的“骑士”,第一次,毫无阻隔地,对峙著。 一边,是身披银甲,手持剑盾,纪律严明,眼神中充满了敬畏与困惑的圣殿骑士团。 另一边,是上身赤裸,只围著兽皮,浑身散发著野性与暴戾,眼神中充满了不屑与占有欲的兽人雄性。 他们就像是文明与野蛮的两个极端。 而这两个极端之间,只站著一个娇小的,仿佛隨时都会被风吹倒的身影。 明曦。 她成功地阻止了一场战爭。 却也亲手,为自己打造了一个更加华丽,也更加坚固的囚笼。 她能感觉到,那些投射在她身上的视线,已经彻底变了质。 如果说之前,他们看她,是狼群在爭夺一块鲜美的肉。 那么现在,他们看她,就是在覬覦一座可以无限產出粮食与黄金的,活著的城池。 莱恩的黄金瞳里,燃烧著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混杂著征服欲与臣服感的火焰。 雷的虎目中,是简单粗暴的,想要將这份“神奇”据为己有的渴望。 扶风的眼中,是找到了终极真理的狂热。 明沉的镜片后,是想要將这份“法则”彻底掌控的冰冷。 墨渊的蛇瞳,伊西斯的海蓝色眼眸,明野的狼瞳……每一双眼睛,都是一根锁链,从四面八方,缠绕上了她的灵魂。 她觉得好累。 前所未有的疲惫,如同潮水般涌来,瞬间抽走了她最后一丝力气。 眼前的一切,开始旋转,变得模糊。 她听到大主教格里高利那虚偽的讚嘆声。 “讚美月神,讚美圣女殿下……” 她听到亚瑟那重新变得坚定的声音。 “我等,誓死捍卫圣女殿下与新的秩序!” 她还听到,莱恩那压抑著怒火,却又带著一丝笨拙討好的,霸道的命令。 “我的雌性,累了。她要休息。” 身体一软,她向后倒去。 一双冰冷的手臂,第一时间接住了她,將她紧紧地,禁錮在怀里。 是扶风。 他低下头,在她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狂热而痴迷的声音,呢喃道。 “曦曦,你看到了吗?你创造了奇蹟。” “而我,將会是……离你的奇蹟,最近的那个人。” 在彻底失去意识前,明曦的眼角,滑下了最后一滴泪。 这滴泪,不再是武器。 而是她对自己,那即將被无数疯狂欲望彻底吞噬的未来,最深沉的,无声的哀悼。 圣光大教堂的偏殿,与其说是客房,不如说是一座华丽的囚笼。 穹顶高耸,绘著月神降福的繁复壁画,每一笔都透著神圣与威严。 空气里瀰漫著百年不散的圣油与冷香,混杂著一丝刚刚从广场飘来的,属於石屑与焦土的灼热气息。 这种味道,对於习惯了旷野、森林、深海与天空的兽人们来说,是一种无形的枷锁,压抑得他们血脉中奔腾的野性都为之滯涩。 教廷的安排充满了微妙的恶意。 这间偏殿,拥有整座教堂最好的视角之一,透过那扇巨大的,由彩色琉璃拼接而成的窗,恰好能遥遥望见圣女明曦所居住的静思庭院。 能看见,却无法触及。 这本身就是一种最残忍的酷刑。 殿內死寂,七个散发著恐怖气息的雄性各自占据一角,如同七头被困在同一牢笼中的顶级掠食者,空气中充满了危险的张力。 伊西斯站在窗前,他那海藻般的银蓝色长髮在月光下泛著清冷的光。 他討厌这里。这里的空气太乾燥了,让他白皙的皮肤泛起细微的紧绷感,仿佛一尾濒死的鱼。 他只想回到他的深海宫殿,將那颗最美的活体宝石,浸泡在最纯净的海水中。 墨渊则选择了殿內最阴暗的角落,那里有一座巨大的石雕,投下的阴影恰好能將他完全笼罩。 他上半身赤裸的精壮身躯靠著冰冷的石壁,修长有力的黑色蛇尾不安地在地面上滑过,发出轻微的“沙沙”声。 这圣洁的光芒让他烦躁,他只想找一个温暖潮湿的洞穴,用自己的身体,將那个让他食髓知味的雌性紧紧缠绕,直到她身上沾满自己的气味。 雷靠著一根雕的廊柱,双臂抱在胸前,賁张的肌肉让他看起来像一尊蓄势待发的黑色铁塔。 第446章 太甜了 他橙黄色的虎瞳烦躁地扫视著周围的一切,鼻子里不时发出一声不耐烦的哼鸣。 扶风则像个异类,他正蹲在地上,用修长的手指捻起一点从外面带进来的,属於瞭望塔的石屑粉末,放在鼻尖轻嗅,又伸出舌尖尝了尝。 他狭长的黑眸中闪烁著研究者独有的,近乎疯狂的光芒。 明野靠在另一侧,他擦拭著自己锋利的爪套,银灰色的狼瞳却时不时地,带著一丝挑衅与炫耀,瞟向角落里那个沉默的黄金狮子。 而明沉,他正用一块洁白的手帕,慢条斯理地擦拭著自己那副丝毫未染尘埃的金丝眼镜。 他似乎是所有人中最平静的一个,但只有他自己知道,镜片之后,是怎样冰冷的,想要將一切失控变量全部抹除的杀意。 这死一般的寂静,最终被一声压抑的,如同砂纸摩擦的低吼打破。 是莱恩。 他从进入这间偏殿开始,就一动不动地站在殿中央,像一尊被激怒的黄金战神。 他没有看任何人,那双燃烧著怒火的黄金竖瞳,死死地盯著庭院的方向。 他不需要亲眼看见,那个烙印在他脑海中的画面,就足以將他的理智焚烧殆尽。 明曦白皙如玉的脖颈上,那一圈清晰的,带著侵略性与占有欲的,属於另一个雄性的齿痕。 “是谁。” 他的声音沙哑、低沉,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带著血腥味。 “是谁,在我的雌性身上,留下了印记?” “我的雌性。” 这五个字,他咬得极重,像是在宣告一个被悍然侵犯的,不容置疑的主权。 殿內的温度,仿佛瞬间又下降了几分。 扶风停下了研究,墨渊的蛇瞳微微眯起,雷的肌肉瞬间绷紧。 所有人的目光,都下意识地,集中到了明野的身上。 明野放下爪套,缓缓站直了身体。他脸上没有丝毫被质问的心虚,反而勾起一抹痞气的,堪称灿烂的笑容,露出了那颗尖尖的小虎牙。 他抬手,用拇指擦过自己的嘴唇,仿佛在回味什么。 “是我。” 他承认得坦然无比,甚至带著一丝炫耀的骄傲。 “我们家曦曦,太甜了。没忍住,咬重了点。” “我们家曦曦”。 这五个字,比那句“是我”更像一把淬毒的尖刀,精准地捅进了莱恩的心臟。 “吼——!” (请记住 101 看书网藏书全,??????????????????.??????隨时读 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一声不似人声的狂暴怒吼,在神圣的殿堂內轰然炸响。 莱恩身上的兽化气息再也无法压制,金色的鬃毛瞬间从他的脖颈和手臂上炸开,魁梧的身躯再度膨胀,那双黄金竖瞳被狂怒的血色彻底吞噬。 他像一颗出膛的炮弹,携著无匹的王者之气,朝著明野猛衝过去。 “你找死!” 明野眼中也瞬间迸发出野性的凶光,身体下伏,四肢的肌肉隆起,做出了饿狼扑食的姿態。 “哈,睡了五年的老狮子,你以为你还是部落长吗?” 眼看一场血战就要在这神圣的殿堂內爆发。 “砰!” 一声清脆,却极具穿透力的声响,让两个即將撞在一起的男人动作猛地一滯。 是明沉。 他將那根偽装成拐杖的利剑,重重地顿在了光洁如镜的石质地面上。 他甚至没有站起来,只是缓缓抬起头,镜片后的黑色眼眸,冰冷地扫过莱恩和明野。 那眼神里,没有愤怒,没有劝阻,只有一种看待死物般的,绝对的冷静与漠然。 “想打?” 他开口,声音平淡得没有一丝波澜。 “可以。出去打。让外面的骑士和那个大主教看看,圣女殿下的『守护骑士』们,是如何为了爭风吃醋而自相残杀的。” 他的语调没有丝毫起伏,却让莱恩和明野身上那股即將爆体的怒火,如同被浇上了一盆冰水,硬生生卡在了喉咙里。 明沉推了推眼镜,镜片上那道细微的裂痕在月光下闪过一丝寒光。 “或者,你们现在就把对方打个半死,然后等著被这个世界的力量法则彻底压制,变成两个毫无反抗之力的废物,任由他们宰割。” 他顿了顿,目光从两人身上移开,看向了窗外那座灯火通明的庭院。 “到那个时候,你们觉得,谁会去『安慰』那个被你们嚇坏了的,我们可怜的妹妹?” 这句话,比任何威胁都来得恶毒。 它像一根最尖锐的刺,精准地扎进了两个男人最脆弱的地方。 莱恩身上的鬃毛缓缓缩回体內,但他全身的肌肉依旧紧绷如铁,胸膛剧烈地起伏著,喉咙里发出野兽般不甘的低沉呜咽。 明野也收起了攻击的姿態,但那双银灰色的狼瞳里,依旧闪烁著不服输的凶狠光芒。 明沉冷冷地看著他们,像在看两个不懂事的孩子。 “在我们彻底了解这个世界,並且恢復力量之前,任何內斗,都是自取灭亡。” “记住你们的身份。你们现在,是『骑士』。” 他刻意加重了“骑士”两个字,充满了毫不掩饰的嘲讽。 “你们共同的,且唯一的目標,是夺回曦曦的绝对所有权。而我们彼此,只是在达成这个最终目標之前,暂时需要容忍的……障碍物。” “现在,都给我安静。” 他用最温和的语气,下达了最不容置喙的命令。 整个偏殿,再次陷入了令人窒息的沉默。 但这一次,沉默之下,是更加汹涌的暗流。 莱恩的占有欲,明野的挑衅,明沉的掌控,扶风的痴迷,雷的暴躁,墨渊的贪婪,伊西斯的孤傲…… 七种截然不同的欲望,被强行压制在一个狭小的空间里,互相碰撞、摩擦,酝酿著下一次更猛烈的爆发。 扶风似乎对这场闹剧毫无兴趣,他已经走到了亚瑟之前站立过的位置,伸出手指,在空气中比划著名,似乎在捕捉什么残留的能量粒子。 “有意思……” 他低声呢喃。 “这种被称为『圣光』的能量,纯粹,有序,但缺乏变化的活性。 曦曦的净化之力,似乎是它的上位能量……不,不对,更像是一种『催化剂』和『粘合剂』。 第447章 她神魂受惊 她能將两种完全不兼容的能量强行融合……她的身体,就是一个活的法则熔炉……”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越来越狂热,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里。 时间,就在这种诡异的对峙与沉默中,一点点流逝。 直到……一阵轻微而惶恐的脚步声,在殿外响起。 “叩叩。” 敲门声很轻,带著犹豫。 殿內没有人回应。 门被小心翼翼地推开一条缝,一个穿著见习修女服饰的年轻女孩探进头来,她的脸色苍白,看著殿內这七个气息恐怖的男人,嚇得几乎要哭出来。 她不敢看任何人的眼睛,只是將目光死死地钉在自己脚尖前那片光洁的地面上,用蚊子哼哼般的声音,飞快地说道: “各、各位骑士大人……” “圣女殿下……她……她神魂受惊,夜不能寐……” “她……她传下諭令,希望能由……希望能由亚瑟团长,在她的静思庭院外……守夜,以安抚她……她受惊的神魂……” 女孩用尽全身的力气,一口气將话说完,然后像是身后有鬼在追一样,“砰”地一声关上门,逃也似地跑远了。 脚步声很快消失在了悠长的走廊尽头。 偏殿內。 死寂。 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彻底的,如同坟墓般的死寂。 空气,仿佛在这一瞬间被抽空了。时间,也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如果说,之前明野的齿痕,点燃的是莱恩一个人的怒火。 那么,侍女带来的这个消息,就像一颗无声的炸弹,在七个男人的心海深处,同时引爆。 “咯……吱……” 那是莱恩拳头紧握,指骨摩擦发出的,令人牙酸的声音。 他那双刚刚褪去血色的黄金竖瞳,再一次,被一种比愤怒更加深沉的,混杂著背叛与暴戾的猩红所覆盖。 他的雌性。 他沉睡五年,甦醒后第一眼看到的,放在心尖尖上疼爱的雌性。 她说她害怕。 她说她需要安抚。 然后,她点了一个外人的名字。一个刚刚还想置他们於死地的,穿著铁罐头的,陌生的雄性。 (请记住 101 看书网藏书广,101????????????.??????超实用 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一股从未有过的,尖锐的刺痛,攫住了他的心臟。那比被污染巨兽的獠牙刺穿胸膛,还要痛上千倍万倍。 “呵……” 一声极轻的,带著自嘲的冷笑,从明野的喉咙里发出。 他脸上那股痞坏的得意,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冰冷的阴翳。 他以为,他留下的那个齿痕,是一种宣告,一种胜利。 结果,她转头就找了另一个“护卫”。 这感觉,就像一头狼费尽心机捕获了最心爱的猎物,还没来得及品尝,就被一只路过的鹰隼,当著他的面,轻飘飘地叼走了。 这已经不是侮辱,这是无视。 彻底的,完全的无视。 “砰!” 一声巨响。 是雷。 他那砂锅大的拳头,狠狠地砸在了身旁的石柱上。 坚硬的,刻著圣徒浮雕的石柱,应声出现了一道蛛网般的裂痕。 他什么都没说,只是粗重地喘息著,橙黄色的虎瞳里,是纯粹的,想要毁灭一切的狂暴。 那个叫亚瑟的铁罐头是吧? 他记住了。 等他恢復了力气,他第一个,就要把那个铁罐头,连人带壳,一起撕成碎片! 伊西斯的脸上,浮现出一种近似於生理性的厌恶。 他那双纯净如深海的蓝色眼眸里,第一次,染上了阴霾。 他无法理解。 那个叫亚瑟的骑士,身上充满了汗水、铁锈和一种让他作呕的“阳气”。 那样的存在,怎么配靠近他那件完美无瑕的艺术品? 一滴晶莹剔透的,闪烁著幽蓝光泽的泪珠,从他的眼角滑落,在接触到空气的瞬间,凝结成了一颗圆润的珍珠,掉落在地,发出“叮”的一声脆响。 这不是悲伤。 这是他极致的美学洁癖,遭到了最严重的玷污后,所產生的,愤怒的结晶。 墨渊依旧盘踞在阴影里,但如果有人能看清他的眼睛,就会发现,他那对危险的金色竖瞳,已经缩成了两道致命的,冰冷的直线。 他的蛇尾,在地面上缓缓地,极具压迫感地收紧,盘成了一个绞杀的姿態。 空气中,似乎瀰漫开一丝若有若无的,属於蛇类的腥甜气息。 他想把她拖回来。 拖回最阴暗,最潮湿的巢穴里。 用自己的身体,一寸寸地,將她从里到外都印上自己的味道,让她再也无法忍受除了他以外的任何气息。 扶风停下了所有的动作,他缓缓地,抬起头,看向了窗外那座被月光笼罩的庭院。 他狭长的黑眸里,那份属於科学家的狂热,正在被一种更加阴冷,更加偏执的占有欲所取代。 “亚瑟……” 他低声念著这个名字,嘴角,竟然勾起了一抹极其诡异的,堪称温柔的微笑。 “一个全新的,充满了不確定性的……实验变量。” “曦曦,你总能给我带来惊喜。” “看来,我的研究,需要加快进度了。” 而明沉,依旧是那个姿態。 他静静地坐在那里,仿佛刚刚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但那面刚刚被他擦拭得一尘不染的镜片上,却悄无声息地,又蔓延开了一道新的,更深的裂痕。 他没有去看窗外。 他的目光,落在了自己那双戴著白手套的,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上。 他开始认真地思考一个问题。 將一只不听话的,总想飞出笼子的金丝雀的翅膀,彻底折断。 究竟需要用多大的力气。 偏殿之內,七个男人,七张同时阴沉下来的,宛如恶鬼的脸。 他们共同的目標,依旧是“夺回明曦”。 但在此之前,他们似乎达成了一个无声的,全新的共识。 ——那个叫亚瑟的骑士团长,必须死。 这座华丽的囚笼,在这一刻,终於开始发出不堪重负的,即將分崩离析的哀鸣。 那份令人窒息的寂静,被一股更深沉的、正在酝酿的风暴所取代。 偏殿內,七个雄性像七座即將喷发的活火山,彼此之间隔著一片沸腾的岩浆湖。 没有人再说话。 莱恩的身体依旧保持著隨时可以撕裂一切的紧绷。 第448章 她唯一的依靠 他那双黄金竖瞳中,流淌著一种古老而原始的、对领地被侵犯的暴怒。 他不需要明沉的理智提醒,他知道,如果现在出去,他会用最残忍的方式,將那个叫亚瑟的“护卫”撕成碎片。 但他不能。 他感受到体內力量的流失,那种虚弱让他像一头失去了爪牙的狮王。 他只能用最原始的本能,將怒火压制在喉咙深处,化为沉闷的、如同雷鸣般的低吼。 他看向明沉。那个斯文得体的男人,此刻正用一种审视猎物的眼神看著他。 “告诉我。”莱恩的声音像石头摩擦。 “那个『骑士』,是什么?” 明沉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眼神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 “是这个世界的『规则』。” “是曦曦用来保护自己的……『盾牌』。” 他將“盾牌”二字咬得极重,带著一种对明曦手段的欣赏,与对莱恩蠢笨的鄙夷。 “你睡得太久了。你以为,你的雌性还是那个只会躲在你身后哭泣的弱小猎物吗?” “她现在,是神。” “她需要一个能让她暂时脱离我们这群『野兽』,又能让她融入这个世界的『文明』。” 莱恩的身体猛地颤抖了一下。他理解了。 她不是选择了那个骑士。 她是选择了一种生存方式,一种能让她在他们这群掠食者中间获得喘息的“工具”。 这种认知,非但没有平息他的怒火,反而让那份嫉妒变得更加病態和扭曲。 他才是她唯一的依靠,唯一的王。 “她不会需要太久。”莱恩低吼。 “等我恢復力量,我会把那个盾牌,砸得粉碎。” 与此同时,在偏殿的另一侧,静思庭院外。 亚瑟·诺曼,圣殿骑士团的团长,正经歷著他人生中最漫长、最复杂的一个夜晚。 他站在庭院的白玉石拱门前,腰间的圣剑在月光下闪烁著冰冷的银光。他必须承认,他仍然无法完全理解刚刚发生的一切。 神跡。 那是真正的神跡。 圣光与狮火的融合,创造出了连他都无法想像的,毁天灭地的力量。 而现在,那个创造了神跡的“圣女殿下”,竟然点名要他守夜。 当侍女將这个命令传达给他时,亚瑟的第一反应是震惊,隨之而来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狂喜和虔诚。 他不是一个衝动的人。他知道,这不仅仅是守夜,这是圣女殿下对他的,也是对整个月光之城的……一种信任。 “守夜?” 他身后的几名骑士面面相覷,眼神中充满了不解和担忧。 “团长,那七个……异界骑士,他们现在就在偏殿里。” “他们隨时可能暴起。” 亚瑟缓缓转过身,他的脸上带著一种不容置疑的坚毅。 “那又如何?” “圣女殿下的安危,高於一切。” 他抚摸著腰间的剑柄,圣剑的温度冰冷,却奇异地让他感到安心。 “如果他们胆敢违背神諭,踏入静思庭院一步……” 他的声音平静,但每一个字都充满了力量。 “我將用我的剑,我的血,和我的信仰,捍卫圣女殿下的安寧。” 他重新面向庭院。 这庭院,被高高的白墙围拢,墙內是修剪整齐的月桂树,和一座正在涓涓流淌的喷泉。 他能感受到那股纯净的、带著淡淡香的气息,从墙內渗透出来,抚慰著他疲惫的身心。 他知道,明曦就在里面。 他站直了身体,像一尊永不弯曲的雕塑。 他的目光,仿佛穿透了墙壁,看到了那个娇弱的身影。 亚瑟的心中,充满了对“神諭”的理解和执行。他將自己视为明曦在这个陌生世界的第一个“信徒”,一个无私的、纯粹的守护者。 他完全没有意识到,他此刻的形象,在偏殿那七双眼睛里,是何等的刺眼和挑衅。 静思庭院內。 明曦並没有睡。 她躺在柔软的,散发著月桂香气的床上,身上盖著教廷特意为她准备的,绣著月神徽记的丝绒被。 她看起来柔弱而疲惫,仿佛下一秒就会哭泣出来。 但那双琥珀色的桃眼,此刻却异常的清醒,甚至带著一种掠夺性的光芒。 “亚瑟骑士……” 她轻轻地重复著这个名字,嘴角露出一抹极淡的,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笑意。 她知道,这个命令会引起多大的风暴。 但她需要这场风暴。 她需要一个缓衝。 在经歷了那场几乎让她心神俱裂的“神跡演示”后,她恐惧的不是力量本身,而是力量带来的后果。 那七个男人看她的眼神,已经彻底变了。 如果说之前是占有欲,是肉体上的渴望。 那么现在,那就是对“神”的贪婪,对“法则”的覬覦。 她不能再让他们靠近。至少,不能在他们这股狂热的贪婪平息之前。 莱恩的霸道,雷的狂暴,扶风的算计,明野的野性,墨渊的阴冷,伊西斯的偏执,明沉的掌控……任何一个,现在对她来说,都是致命的毒药。 她需要一个“安全”的雄性。一个能让她暂时喘息,又能让她在这座陌生的城市里站稳脚跟的“人”。 亚瑟,就是最优解。 他对她,是纯粹的信仰。 他代表著这个世界的“秩序”和“文明”。 只要亚瑟站在她的庭院外,那七头野兽就不能轻易闯入。他们是“异界骑士”,他们需要遵守这个世界的“规则”,尤其是在明沉的警告之后。 明沉。 想到自己的大哥,明曦的眼神复杂而痛苦。 明沉將她从野兽群中“拯救”出来,却又用更高级、更文明的方式,將她囚禁。 他將她定义为“圣洁的艺术品”,不允许任何人玷污。 但这份“圣洁”,却比兽人们的粗暴占有更让人感到窒息。 她清楚地知道,如果她现在回去,明沉会用最温柔的语气,最优雅的动作,將她“清洗”乾净。从身体到灵魂,不留下一丝一毫其他雄性的痕跡。 那是一种比暴力更让人崩溃的,精神上的格式化。 她不能回去。 她需要利用眼前的局势,找到一个平衡点。 第449章 她需要恢復 而亚瑟,就是这平衡点上,最关键的一枚砝码。 她抬起手,轻轻地抚摸著自己手腕內侧,那枚月牙形的金色胎记。 她体內的净化之力,正在缓慢而稳定地运行著。刚刚那场“神跡”,虽然让她心力交瘁,却也让她对这股力量的掌控,更进了一步。 她能感觉到,那七个雄性的气息,像七条无形的毒蛇,正从偏殿的方向,紧紧地盯著她。 她甚至能“听”到他们的愤怒、嫉妒和渴望。 这种被无数双眼睛窥视、被无数欲望缠绕的感觉,让她感到噁心,却又奇异地让她感到……安全。 因为只有他们彼此制衡,她才能获得真正的自由。 明曦闭上了眼睛,长而卷的睫毛微微颤动。 她需要休息。 她需要恢復。 她需要用她最擅长的方式,来迎接即將到来的,更加疯狂的修罗场。 夜色深沉。 静思庭院与偏殿之间,隔著一条长长的、铺著青石板的走廊。 走廊的尽头,是偏殿那扇巨大的窗。 莱恩无法忍受这种被动的等待。他的骄傲正在被这份无声的拒绝,一点点地碾碎。 他缓缓走向窗,每一步都像踩在鼓点上,带著一种沉重的、无法遏制的怒火。 明沉没有阻止他。他知道,莱恩需要一个发泄口,或者说,需要一个更加直观的刺激,来让他看清现在的局势。 莱恩走到窗前,那魁梧的身躯,几乎占据了整个窗。 他能清晰地看到,在月光下,那道笔直站立在庭院拱门前的,银甲身影。 亚瑟。 那个“盾牌”。 莱恩的黄金竖瞳中,怒火翻腾。他能感受到,亚瑟身上那股纯净的,与他的野性格格不入的“圣光”气息。 这气息,像一道无形的屏障,將明曦与他们彻底隔绝。 “我的雌性……” 莱恩低吼著,他伸出手,猛地按在了冰冷的琉璃上。 他的指尖,距离那庭院,仿佛只有咫尺之遥。 “你最好祈祷,那个铁罐头,能像他看起来那样坚固。” 他那张英俊而狂野的脸上,充满了暴戾的阴影。 他知道,明曦能听到他的声音,能感受到他的存在。 这是他作为伴侣,最后的、也是最霸道的,宣告。 庭院外,亚瑟猛地转头,他感受到了那股从偏殿方向传来的,如同实质般的威压。 那是一种纯粹的、未被驯服的野兽力量,带著王者的暴虐与不甘。 他知道,那是那个黄金狮人。 亚瑟的脸色凝重,他握紧了剑柄。 他没有退缩。他是圣殿骑士,他的职责是守护。 他用一种坚定的、毫不动摇的眼神,看向偏殿的方向。 沉默的对峙。 一个代表著文明的盾牌,与七个代表著野蛮的利爪,隔著一道薄薄的墙壁,进行著最原始的威慑。 在偏殿的阴影中,雷已经从暴怒中恢復了一丝理智。 他明白明沉的意思。他们现在不能內斗,也不能硬闯。 他需要一个计划。 他那简单的虎脑,开始费力地运转起来。 “他妈的……” 他低声咒骂著,凶狠的虎瞳紧紧盯著窗外那道碍眼的银甲身影。 “老子要让他知道,什么叫真正的『守护』。” 他想起了明曦那双哭泣的桃眼,想起她被他抱在怀里时,那种柔软而令人心颤的触感。 他需要她。他需要她的净化,需要她的抚摸。 那是他最渴望的“奖赏”。 他缓缓走向扶风,用粗獷的手指,敲了敲那个沉浸在研究中的麋鹿医师的肩膀。 “喂,麋鹿。” 扶风抬起头,狭长的黑眸中带著一丝被打扰的不耐。 “什么事,疯虎?” “你不是说,那个什么『圣光』,跟曦曦的力量有关係吗?”雷压低了声音,带著一丝只有他自己才能察觉的焦急。 “你能不能……搞清楚,那个铁罐头,是怎么能让曦曦感到『安抚』的?” 扶风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起来。他推了推鹿角,嘴角扬起一抹冷酷的弧度。 “你在寻求我的帮助?” “老子只是想知道,怎么能比他做得更好!”雷的耳朵微微发红,他烦躁地磨了磨牙。 “等价交换。”扶风伸出修长的手指,指尖带著一股淡淡的草药清香。 “我帮你研究出『安抚』的方法,你帮我……去一趟教廷的典籍室。” “我要知道,他们对『异界』和『圣体』的记载,究竟有多少。” 雷犹豫了一下。教廷的典籍室,那可是比任何野兽巢穴都危险的地方。 但一想到明曦那双水光瀲灩的桃眼,和那个碍眼的骑士。 “成交!” 雷恶狠狠地答应。 在另一个角落,墨渊那冰冷的蛇尾,缠绕上了伊西斯的脚踝。 伊西斯没有挣扎,他只是低头,看著那条带著幽光的黑鳞蛇尾,眼中充满了不解。 “你想做什么?”伊西斯的声音空灵而清冷。 “嘶……”墨渊发出了一声细微的气音。 “陆地……太硬了。” 他的蛇瞳看向窗外那片乾燥的庭院。 “她会不舒服的。” “那个骑士,不懂得如何『爱护』。” 伊西斯沉默了片刻,他那双深海蓝的眼眸里,闪过一丝赞同。 “你需要水。” “你比我更需要。”墨渊的蛇尾收紧了一点,带著一丝蛊惑的意味。 “这个地方……充满了乾燥的,令人作呕的『规则』。” “我们,需要一个,能让她感到『自由』的,巢穴。” 伊西斯缓缓抬手,指尖轻触著窗上那片月神的徽记。 “巢穴?” “不。” “是宫殿。” “一个,能让她永远美丽,永远沉沦的……水晶宫殿。” 两个在生理上最厌恶这片土地的雄性,第一次达成了某种默契。他们决定用他们的方式,来对抗这个世界的“圣洁”和“秩序”。 他们將用最极致的感官诱惑,来取代粗暴的占有。 明野看著这一切,心中充满了焦躁。 他不像莱恩那样有著根深蒂固的伴侣关係,也不像雷那样有著身体被净化的癮。他更不像明沉和扶风那样,能用智谋去算计。 第450章 看门狗 他是狼。狼的本能,是守护,是標记,是驱逐所有靠近幼崽和雌性的雄性。 他焦躁地踱著步,银灰色的狼瞳紧紧盯著明沉。 “大哥。”他压抑著声音。 “你真的打算,就让那个铁罐头,在外面守一晚上?” “万一……” “没有万一。”明沉打断了他,声音平静得像一潭死水。 “亚瑟,是一个很好的『看门狗』。” “他能有效地阻止那些,试图在夜间偷溜出去的……蠢货。” 明沉的目光,带著警告的意味,扫过雷和墨渊的方向。 “我们现在需要的是情报。” “曦曦的身体,需要时间来適应和恢復。” “而我们,需要用这段时间,来建立起,我们自己的『规则』。” 明野感到一阵无力。他知道大哥说的是对的,但他的狼血,正在叫囂著,让他去打破那道该死的墙壁。 他猛地转身,走向了偏殿最深处的角落。 他需要找到一个能让他发泄的地方。 他需要用最原始的体能训练,来压制住体內那股,对“妹妹”的禁忌欲望。 他知道,大哥正在看著他。 他知道,他现在每走一步,都在大哥的计算之中。 这种被掌控的感觉,比被莱恩的怒吼压制,更让他感到屈辱和痛苦。 “操。” 他低声咒骂了一句,那声音里,充满了对自身无力和对局势的无可奈何。 夜渐深。 静思庭院內,明曦终於沉沉睡去。 她睡得並不安稳。 她的梦里,是交织在一起的光与影。 是莱恩那双充满怒火的黄金竖瞳,是雷那双想要靠近又不敢靠近的虎爪,是扶风那张带著算计的微笑,是明沉那双冰冷得想要將她格式化的手。 还有庭院外,那道笔直的,带著圣光气息的银色身影。 她知道,她成功地为自己爭取到了一个夜晚的安寧。 但她也知道,这只是暴风雨来临前的,片刻寧静。 她能感受到,那七股强大的、充满掠夺性的气息,正在偏殿內,以她为中心,进行著最原始的、最残酷的……雄竞。 他们嫉妒亚瑟。 他们会用尽一切手段,来证明他们比那个“骑士”更配拥有她,守护她,乃至……占有她。 明曦的身体,在睡梦中微微颤抖。 她的嘴唇,无意识地,轻启。 “不要……” 一声带著哭腔的低语,消散在月桂的香气中。 然而,在庭院外。 亚瑟猛地睁开了眼睛。 他听到了。 那一声带著无助的,极度压抑的低语。 “圣女殿下,您受惊了。” 他没有踏入庭院,他只是將手按在了胸口,用一种最虔诚的、最温柔的,只有他自己能听到的声音,低声祈祷。 “请安息。您的骑士,在此守卫。” 他的声音,充满了力量。 这股力量,带著圣光的纯净和信仰的坚定,穿透了庭院的墙壁,进入了明曦的耳中。 明曦的身体,奇蹟般地,平静了下来。 她那紧皱的眉头,缓缓鬆开。 她需要这种安抚。 她需要一个,不带任何私慾的,纯粹的守护者。 而偏殿的窗后,莱恩的身体猛地僵直。 他感受到了。 那股纯净的“圣光”气息,正在安抚著他的雌性。 那是一种他从未拥有过的,温柔而强大的力量。 他的骄傲,他的野性,他的霸道,在这一刻,都被狠狠地踩在了脚下。 他开始意识到,在这个“文明”的世界里,他那套原始的法则,正在逐渐失效。 他需要改变。 他需要用一种更高级,更隱秘,更让人无法拒绝的方式,来重新夺回她的心,她的身体,和她的信仰。 他缓缓转过身,看向了明沉。 明沉的镜片后,闪过一丝满意的光芒。 莱恩终於明白了。 这场战爭,已经不再是简单的武力对决。 而是一场,关於“规则”与“信仰”的,文明之战。 他那双黄金竖瞳里,燃烧起了新的,更加危险的火焰。 ——他要用这个世界的规则,来打败这个世界的骑士。 他要让明曦知道,他,黄金狮王,才是那个能给她带来,最极致的“安抚”和“自由”的,唯一的王。 夜色笼罩著圣光大教堂。 静思庭院与偏殿,一墙之隔。 一边是圣洁的守护,一边是野蛮的窥视。 明曦的身体,就像一个被拉满的弓弦。 她知道,当这根弦彻底断裂时,迎接她的,將是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更疯狂,更彻底的……沉沦。 她只需要等待。 等待那七头野兽,互相撕咬,互相算计,然后带著他们各自的“战利品”,来到她的面前。 而她,则会用她那双带著水光的桃眼,来决定,今夜谁能进入她的“神殿”。 她不再是猎物。 她是猎人。 用她最柔弱的姿態,捕获著这世间,最强大的雄性。 第二天清晨的第一缕曦光,透过圣光大教堂巨大的窗,洒在偏殿冰冷的大理石地面上。 这缕曦光非但没有带来暖意,反而像一根冰冷的针,刺破了酝酿了一整夜的死寂。 莱恩是第一个动起来的。 他猛地从角落里站起,魁梧的身躯投下巨大的阴影。 那双黄金竖瞳里,燃烧著一夜未眠的、被压抑到极致的怒火与屈辱。 圣光。 安抚。 他的雌性,在他听不到的地方,被另一个雄性用一种他不懂的方式安抚了。 这比任何形式的挑衅都更让他发疯。 他那属於黄金狮王的骄傲,被碾碎,又被嫉妒的毒液重新粘合,变成了更加偏执和暴戾的东西。 “我要出去。” 他声音嘶哑,像是在喉咙里磨过的沙砾。 明沉正坐在一张高背椅上,用一块洁白的丝绸慢条斯理地擦拭著他的金丝眼镜。 他头也没抬。 “去哪儿?” “去告诉她,谁才是她的王!” 莱恩的低吼带著无法遏制的狂躁,肌肉賁张,仿佛下一秒就要化为巨兽,將这华丽却冰冷的囚笼撕碎。 明沉终於停下了动作,他重新戴上眼镜,镜片后的黑眸平静无波。 “用什么告诉她?用你那套在兽人大陆已经过时了的法则吗?” 第451章 他无法接受 “你还没明白吗,莱恩。” “这里不是你的部落,这里是『文明』世界。” “在这里,肌肉和獠牙,是最没用的东西。” 莱恩的呼吸变得粗重,胸口剧烈起伏,那身繁复的黑色狮身图腾兽纹,仿佛活了过来,在他古铜色的皮肤上狰狞地扭动。 他知道明沉说的是对的。 但他无法接受。 他猛地转身,大步流星地冲向偏殿的大门,那股狂暴的气势让守在门口的侍从嚇得脸色惨白,连连后退。 明沉没有阻止。 扶风从一本古老的草药图鑑中抬起头,狭长的黑眸里闪过一丝看好戏的冷意。 “让他去。” 扶风的声音很轻,带著一丝幸灾乐祸。 “有些狮子,只有在撞得头破血流之后,才会明白笼子到底是什么做的。” 莱恩衝出了圣光大教堂。 月光城的清晨,空气中瀰漫著烤麵包的香气,混合著石板路被露水打湿的清冷味道。 这一切都让他感到陌生和烦躁。 他需要血腥味。 他需要猎物的哀嚎。 他需要用最原始、最直接的方式,来宣泄他胸中的暴怒,来向他的雌性证明他的力量。 他的黄金竖瞳扫过天空,很快就锁定了一个目標。 一头正在云层中盘旋的狮鷲兽。 那是属於这个世界的强大魔兽,有著狮子的身体和鹰的头颅与翅膀。 “吼——!” 一声压抑的咆哮,莱恩的身体在奔跑中急速膨胀,金色的鬃毛在风中狂舞,他化作一道金色的闪电,冲天而起。 一场原始而血腥的狩猎,在月光城的上空展开。 城中的居民们只听到一声悽厉的鸟鸣,和一声震彻云霄的狮吼,然后便看到一个巨大的黑影,带著漫天血雨,从空中坠落。 半小时后。 莱恩回来了。 他的人形身上沾满了狮鷲兽的鲜血,那张英俊狂野的脸上,带著一种狩猎成功后的满足和残暴的快意。 他像在部落时一样,单手拖著那头比他身体还大几圈的狮鷲兽尸体,大步走向静思庭院。 他要將这份象徵著力量与征服的“战利品”,堆在他雌性的门口。 他要让她看到,他依然是那个最强的雄性,是能为她带来最顶级猎物的王。 他想像著她会像以前那样,带著崇拜和一丝怯懦的眼神看著他,然后软软地靠进他怀里,用她的身体来奖励他的勇猛。 然而,当他拖著血淋淋的尸体,来到那扇圣洁的白玉石拱门前时,迎接他的,不是明曦。 而是一群正在打扫庭院的修女。 她们看到这副血腥的场景,先是愣住了,隨即发出了惊恐的尖叫。 “啊!魔鬼!” “天哪!这是什么……好……好脏!” “快!快去叫卫兵!有人在褻瀆圣地!” 修女们惊慌失措地后退,看莱恩的眼神,就像在看什么最污秽不堪的垃圾。 莱恩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他黄金竖瞳里的得意,瞬间被一种巨大的困惑和愤怒所取代。 “滚开!” 他低吼道,试图將这些碍事的雌性驱赶开。 但那些修女虽然害怕,却鼓起勇气,组成了一道人墙,挡在了庭院门口。 “你不能进去!” 一位年长的修女举著一个十字架,声音颤抖却坚定。 “这里是圣女殿下休憩的净地!不容许任何污秽之物靠近!” 污秽之物? 莱恩低头看了看自己引以为傲的猎物。 这是强大的狮鷲兽,它的魔核,它的羽毛,都是价值连城的宝物。 在兽人大陆,这是能让所有雌性为之疯狂的聘礼。 在这里,却成了“污秽之物”? 很快,一队圣殿骑士闻讯赶来,领头的正是亚瑟。 亚瑟看到这副场景,眉头紧紧皱起。 他没有看莱恩,而是先对著那具庞大的尸体,在胸前划了个十字。 “讚美月神,愿死去的生灵得以安息。” 然后,他才转向莱恩,声音冰冷而不带一丝感情。 “异界的骑士,根据月光城的律法,在城內隨意展示血腥猎物,是对神明与圣女殿下的双重褻瀆。” “现在,请你立刻將这具……尸体处理掉。” 莱恩的身体因为愤怒而剧烈颤抖。 他那简单的、属於兽人的思维,完全无法理解眼前发生的一切。 他感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羞辱。 就在这时,几位负责清洁的杂役,在骑士的指挥下,推著一辆巨大的垃圾车走了过来。 他们用一种嫌恶的表情,拿著长长的铁鉤和夹子,开始笨拙地试图將那头狮鷲兽的尸体,拖进“垃圾车”里。 “你们……敢!” 莱恩的喉咙里,发出了如同雷鸣般的怒吼。 他猛地挥手,一股强大的气流將那几个杂役掀翻在地。 他要杀了他们! 他要撕碎这些敢於侮辱他战利品的螻蚁! “莱恩!” 一声冰冷的喝止,从他身后传来。 是明沉。 明沉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他身后,同行的还有脸色铁青的明野和一脸看好戏的扶风。 “你想让曦曦看到你像个野兽一样,在这里大开杀戒吗?” 明沉的声音不大,却像一盆冰水,浇在了莱恩的怒火上。 曦曦…… 莱恩的身体僵住了。 他转过头,看向那扇紧闭的庭院大门。 他能想像到,如果他真的动了手,明曦会用怎样失望和恐惧的眼神看著他。 最终,莱恩那紧握的、几乎要弹出利爪的拳头,缓缓鬆开了。 他眼睁睁地看著,自己拼尽全力猎杀的“礼物”,被当成一堆真正的“垃圾”,被那些人费力地拖走,留下满地狼藉的血污。 一位修女甚至还提著一桶清水,仔细地冲刷著地面,仿佛那里沾染了什么可怕的瘟疫。 莱恩的胸膛剧烈起伏,他一言不发,转身就走。 每一步,都像是踩在自己被碾碎的尊严上。 他没有回偏殿,而是冲向了教堂的另一个方向。 片刻之后,教堂后方的钟楼方向,传来了一声充满无尽憋屈与狂怒的狮吼。 那吼声,震得整个圣光大教堂都在嗡嗡作响。 静思庭院內,明曦被那声狮吼惊醒。 第452章 真正的强大 她走到窗前,看著庭院外那片被清洗得乾乾净净的地面,琥珀色的桃眼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她没有出去。 她只是静静地看著。 她知道,这只是一个开始。 偏殿里,雷將这一切都看在眼里。 他那简单的虎脑里,得出了一个结论:光有力量不行,还得用对地方。 莱恩那个蠢货,居然想用一块烂肉去討好曦曦,活该被当成垃圾。 他,雷,要用一种更直接、更震撼的方式,来证明自己比这个世界的所有雄性都强。 他的目光,落在了那群盔甲擦得鋥亮的圣殿骑士身上。 尤其是那个叫亚瑟的。 不就是个看门的吗? 雷冷哼一声,活动了一下筋骨,骨节发出一连串噼里啪啦的爆响。 他大摇大摆地走出了偏殿,径直走向了圣殿骑士团的日常训练场。 训练场上,数十名骑士正在进行著日常的对练。 剑刃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口號整齐划一,充满了纪律与秩序的美感。 雷的出现,像一滴滚油,滴入了平静的水面。 他赤裸著上身,只在腰间围著一条简单的兽皮裙,桀驁的黑色长髮隨风飘动,充满了与这里格格不入的野性与狂暴。 “喂!” 雷用下巴指了指场中正在对练的骑士们,声音洪亮地喊道。 “你们,一起上。” “老子要让你们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强大。” 骑士们停下了动作,面面相覷,然后都露出了被冒犯的愤怒表情。 “放肆!” “哪里来的野蛮人,敢在圣殿训练场撒野!” 亚瑟不在,负责训练的副团长是个脾气火爆的中年人,他抽出长剑,遥指著雷。 “不知死活的东西,让我来教教你月光城的规矩!” 雷咧开嘴,露出了一个凶狠而兴奋的笑容。 “规矩?” “老子的拳头,就是规矩!” 话音未落,他整个人已经像一发出膛的炮弹,衝进了骑士的方阵中。 接下来,就是一场毫无悬念的、单方面的殴打。 雷甚至没有化为兽形。 他就像一头冲入羊群的猛虎,每一拳,每一脚,都带著恐怖的爆发力。 骑士们引以为傲的剑术和阵型,在他绝对的力量面前,脆弱得像纸一样。 训练场上,只听见盔甲被砸瘪的闷响,和骑士们痛苦的呻吟声。 雷打得兴起,他没有下杀手,但每一击都恰到好处地让对方失去战斗力,並且感受到极致的痛苦和羞辱。 不到十分钟,整个训练场上,除了雷,再没有一个能站著的人。 他踩在一个副团长的胸口上,环顾四周,发出了胜利的咆哮。 “哈!还有谁!” 他期待著,明曦能看到这一幕,能为他的强大而欢呼。 然而,他等来的,是明曦冰冷的声音。 “雷。” 明曦不知何时出现在了训练场的入口处,她的身后跟著几个脸色发白的侍女。 她穿著一身洁白的丝绸长裙,看起来柔弱又无害。 但她那双漂亮的桃眼,此刻却没有一丝温度。 雷看到她,脸上的笑容一僵,下意识地把脚从副团长的胸口上挪开,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 “曦曦……我……” “我让你住手。” 明曦的声音很轻,却带著不容置喙的命令。 “我有没有说过,这里是我的地方?” “不许在家里打架。” 家里? 雷愣住了,他那简单的脑子有点转不过来。 他只是想证明自己比这些铁罐头强啊。 明曦没有再看那些倒地呻吟的骑士,她的目光,只是冷冷地落在雷的身上。 “作为惩罚。” 她的声音顿了顿,每一个字都像小锤子,敲在雷的心上。 “你今天,不许吃饭。” 说完,她便转身离开,仿佛多看一眼都觉得厌烦。 雷彻底傻眼了。 不许吃饭? 就因为他揍了几个不经打的弱鸡? 这算什么惩罚?这简直是侮辱! 他想发火,想咆哮,想告诉她老子是为了谁才这么做的。 可看著明曦那决绝的背影,他所有的怒火,都瞬间化为了一股巨大的委屈。 他那双凶狠的虎瞳,竟然微微泛红。 他烦躁地磨了磨牙,一脚將旁边一个掉落的头盔踢飞。 “他妈的!” 他低声咒骂著,声音里却充满了无力和茫然。 兽人们原始而直接的求爱方式,在这个“文明”的世界里,接二连三地惨遭滑铁卢。 而这一切的闹剧,都被一个人尽收眼底。 亚瑟·诺曼。 作为圣女殿下的首席护卫,他几乎拥有在教堂內自由行动的权力。 他看到了黄金狮人的狂暴与失败。 他也看到了黑纹猛虎的勇猛与受罚。 他每天都雷打不动地,在清晨为明曦送上一支由他亲手剪下、带著晨露的白玫瑰,和一卷由他亲手抄写的讚美月神的诗篇。 他將礼物交给侍女,然后便远远地退开,用一种最虔诚、最不具侵犯性的姿態,守护著他的圣女。 他用精神层面的“忠诚”和“虔诚”,与那些兽人们的原始欲望,划清了界限。 他本以为,圣女殿下会喜欢这种方式。 然而,在观察了几天之后,亚瑟开始动摇了。 他发现,圣女殿下虽然惩罚了那些兽人,但她的目光,却总是不自觉地追隨著他们。 她会在窗边,看著那头黄金狮人在角落里用爪子烦躁地磨著石墙。 她会在园里散步时,“无意”中路过正在被罚站、一脸委屈的黑纹猛虎,嘴角似乎还带著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亚瑟的心中,產生了一个大胆而错误的推论。 或许……圣女殿下,並不討厌那种强势而直白的方式? 她毕竟来自异界,或许她的世界,就是那样充满了原始的激情? 而自己这种柏拉图式的、骑士与圣女般的守护,是不是……太过於平淡和无趣了? 这个念头一旦產生,就像藤蔓一样,在他的心里疯狂滋生。 他开始回忆那些兽人的行为。 黄金狮人送上猎物时的霸道宣告。 黑纹猛虎挑战一切的狂妄姿態。 虽然他们都失败了,但那种不容拒绝的“强势”,似乎……有一种独特的魅力? 第453章 我给你的! 亚瑟的骑士之心,第一次產生了动摇。 他觉得自己,也应该为圣女殿下做些什么,“实质性”的事情。 於是,在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他鼓起了他一生中最大的勇气。 明曦正在教堂后的玫瑰园里散步。 她需要一点独处的时间,来整理被那群精力过剩的雄性搅得一团乱的思绪。 就在这时,亚瑟出现在了小径的尽头。 他穿著一身擦得鋥亮的银甲,身姿挺拔如松。 但他今天的步伐,似乎有些僵硬。 明曦停下脚步,有些好奇地看著他。 “亚瑟骑士?” 亚瑟走到她面前,立正站好,表情严肃得像是在接受国王的检阅。 他的心跳得很快,手心甚至因为紧张而微微出汗。 他在心里,將排练了无数遍的台词和动作,又过了一遍。 然后,他做出了一个让明曦目瞪口呆的动作。 他猛地转身,从旁边一株盛开的玫瑰上,“撕”下了一朵开得最艷的红玫瑰。 动作粗暴,甚至带下了几片叶子和一小段带刺的茎。 接著,他转回头,迈著僵硬的步伐走到明曦面前,將那朵被他蹂躪得有些可怜的玫瑰,像扔石头一样,“扔”进了明曦的怀里。 朵砸在明曦柔软的胸口,又弹落到她手中。 明曦彻底愣住了,她低头看看手里的,又抬头看看表情严肃的亚瑟,一双桃眼充满了茫然。 这……是什么情况?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亚瑟深吸一口气,用一种他自认为很“霸道”,但实际上却无比生硬的语气,大声命令道: “收下!” “这是我给你的!” 说完这句话,他似乎觉得还不够。 他又想起了那个黑纹猛虎,在打贏之后那种狂妄的笑容。 於是,他努力地牵动自己那张常年保持著严肃表情的脸,试图挤出一个“邪魅狂狷”的笑容。 然而,由於肌肉过於僵硬,加上內心极度紧张,这个笑容最终变成了一个嘴角抽搐、五官扭曲的、极其滑稽的古怪表情。 看起来,就像是突然牙疼,又想努力保持微笑一样。 空气,仿佛凝固了。 明曦呆呆地看著眼前的男人。 这个平日里一丝不苟、严谨到刻板的圣殿骑士团长,此刻正用一个快要哭出来的表情,对她进行著一场笨拙到令人心疼的“霸道示爱”。 一秒。 两秒。 “噗——” 一声极轻的、压抑不住的笑声,从明曦的唇边溢出。 紧接著,就像是打开了某个开关。 “哈哈……哈哈哈哈……” 明曦再也忍不住了,她弯下腰,抱著肚子,发出了惊天动地的大笑。 她笑得前俯后仰,眼泪都从眼角飆了出来。 那朵可怜的玫瑰,从她手中滑落,掉在了地上。 “你……哈哈……亚瑟……你……” 她笑得上气不接下气,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这副笨拙又可爱的反差萌,像一根羽毛,精准地挠在了她紧绷了许久的神经上。 莱恩的狂暴,雷的粗野,扶风的算计,明沉的掌控…… 所有这些天来压在她心头的沉重与窒息,在这一刻,都被这阵纯粹的、发自內心的笑声,冲得烟消云散。 这是她来到这个世界,不,是自从穿越以来,第一次笑得这么开心,这么肆无忌惮。 亚瑟僵在原地,脸上的表情从努力维持的“邪魅”,变成了震惊,然后是羞愤,最后,整张脸都涨成了猪肝色。 他搞砸了。 他搞砸了一切。 他想学那些野蛮人,结果却变成了小丑。 他恨不得立刻找个地缝钻进去。 他看著那个在他面前笑得浑身发抖、眼泪汪汪的女孩,一种前所未有的窘迫和羞耻感,淹没了他。 可是,看著她那张因为大笑而变得生动无比的脸,看著她那双水光瀲灩的桃眼里,第一次没有了哀伤、恐惧和算计,只剩下纯粹的喜悦。 亚瑟心中的羞耻,却又奇异地,被另一种更温暖、更柔软的情绪所取代。 他让她笑了。 用一种最愚蠢的方式。 明曦笑了好久,才终於勉强直起腰,她擦了擦眼角的泪水,看著眼前这个恨不得当场去世的骑士,笑意依然止不住。 她弯腰,捡起了地上那朵被摧残过的玫瑰。 她將凑到鼻尖,轻轻嗅了嗅。 然后,她抬起头,那双笑出了泪的桃眼,水光盈盈,亮得惊人。 “谢谢你,亚瑟骑士。” 她的声音还带著笑出来的沙哑,却无比的真诚。 “这是我……收到的,最好的礼物。” 亚瑟的身体,猛地一震。 他抬起头,不敢置信地看著明曦。 女孩的脸上,还掛著未乾的泪痕,嘴角却扬著一抹他从未见过的、灿烂如阳光的弧度。 那一刻,亚瑟的心,漏跳了一拍。 而这一切,都被不远处偏殿的窗后,那七双顏色各异的眼睛,看得一清二楚。 他们看到了亚瑟的笨拙。 他们也看到了明曦那从未有过的,灿烂的笑容。 一股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更加汹涌、更加扭曲的嫉妒,在七个雄性的心中,同时炸开。 他们意识到一个可怕的事实。 他们用尽了力量、计谋、甚至是生命的威胁,换来的,只是她的恐惧、隱忍和周旋。 而那个愚蠢的铁罐头,只是做了一个滑稽的表情,就得到了他们梦寐以求的…… 她的真心一笑。 战爭的规则,在这一刻,被彻底顛覆了。 那阵笑声,像是一捧被阳光晒暖的溪水,毫无预兆地泼洒在玫瑰园里,洗去了所有压抑与算计。 明曦笑得浑身发软,眼角沁出生理性的泪珠,顺著她泛红的脸颊滑落,在光线下折射出细碎的虹光。 她从未想过,自己会被一场如此笨拙的“霸道示爱”逗乐到失態。 亚瑟的僵硬,他那堪比哭泣的笑容,他扔的粗暴动作,每一个细节都精准地戳中了她紧绷到极致的神经。 这笑声里,有释然,有荒唐,更有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一丝怜惜。 终於,她勉强止住了笑,身体还因为后劲而微微抽动。 第454章 他们的雌性 她弯下腰,白皙的手指轻轻捡起地上那朵被摧残得有些可怜的红玫瑰。 瓣的边缘已经有了些许褶皱,茎秆上还掛著一小片被撕裂的绿叶。 她將凑到鼻尖,深深吸了一口气。 浓郁的、带著晨露湿气的玫瑰芬芳,混杂著一丝青草被折断的涩味,涌入鼻腔。 这味道,真实得让她心安。 她抬起头,那双刚刚被泪水洗过的桃眼,水光瀲gl,亮得惊人。 她看著眼前那个恨不得当场用头盔把自己埋起来的骑士团长,嘴角的弧度柔软而真诚。 “谢谢你,亚瑟骑士。” 她的声音还带著笑意未褪的沙哑,却字字清晰。 “这是我……收到的,最好的礼物。” 亚得身体猛地一震。 他抬起头,不敢置信地看著明曦。 女孩的脸上,还掛著未乾的泪痕,嘴角却扬著一抹他从未见过的、灿烂如阳光的弧度。 那一刻,亚瑟的心,漏跳了一拍。 而明曦,在说完这句话后,做出了一个让亚瑟,也让不远处所有窥探者,都始料未及的动作。 她主动上前一步。 柔软的身体几乎贴近了他冰冷的鎧甲。 她伸出那只没有拿的手,轻轻地、带著一丝试探,挽住了亚瑟覆盖著金属臂鎧的手臂。 “好啊,我的圣骑士长大人,你的我收下了。” 她的声音放得很轻,带著一丝少女的娇憨,又有一丝恰到好处的亲昵。 温软的触感透过冰冷的金属,瞬间传递到亚瑟的手臂上。 那感觉,比最滚烫的烙铁还要灼人。 亚瑟整个人彻底僵住了。 他能闻到她发间传来的淡淡馨香,能感觉到她挽住自己时,那柔软胸脯无意间蹭过臂鎧的惊心动魄。 他被她突如其来的亲近弄得满脸通红,从脖子根一直红到了耳尖。 大脑一片空白,浑身僵硬得像一尊石雕,完全不知所措。 他甚至忘记了呼吸。 这一幕,像一幅色彩过於鲜明艷丽的油画,狠狠刺进了不远处两个雄性兽人的眼底。 莱恩和雷,就站在一丛浓密的冬青树篱之后。 他们本是在“巡逻”,或者说,是在焦躁地寻找一个能接近明曦又不会触犯“规矩”的机会。 然后,他们就看到了让他们目眥欲裂的场景。 明曦。 他们的雌性。 那个在他们身下哭泣求饶,那个被他们视为禁臠的珍宝。 此刻,她正对另一个雄性笑。 笑得那么开心,那么灿烂,那么……刺眼。 她甚至还主动挽住了那个金髮小子的手臂。 莱恩感觉自己的心臟,像是被一柄淬了寒冰的匕首,狠狠地、旋转著捅了进去。 剧痛之后,是足以焚毁一切的妒火。 他想起了五年前。 在那个还没有被污染侵蚀的阳光午后,他猎杀了一头当时最强大的剑齿虎,將那颗最锋利的獠牙送给了她。 她也曾这样对他笑过。 那时的她,眼里是纯粹的崇拜与爱慕,她踮起脚尖,笨拙地亲吻他的下巴,软软地说:“莱恩,你真厉害。” 那个笑容,是他昏迷五年里,黑暗中唯一的光。 可现在,这道光,照在了別人身上。 一个弱小的、只会玩弄草的、穿著可笑铁皮罐头的雄性! 莱恩的金色竖瞳瞬间缩成了两道危险的针芒,瞳孔深处,猩红的血丝疯狂蔓延。 他周身的空气开始扭曲,皮肤之下,那繁复的黑色狮身图腾兽纹仿佛活了过来,狰狞地鼓动著,丝丝缕缕的金色斗气不受控制地溢出,將他脚下的石板路都灼烧出细微的裂痕。 他想咆哮。 他想衝过去,將那个骑士撕成碎片。 他想用最粗暴的方式,將他的雌性抢回来,按在身下,让她哭著记住,谁才是她的男人! 而旁边的雷,反应更加直接。 他感觉自己被背叛了。 一种被最心爱的猎物当面拋弃的、赤裸裸的背叛感。 他不懂那些弯弯绕绕。 他的逻辑简单粗暴:他打趴了所有人,他才是最强的。 曦曦就应该看著他,就应该对他笑,就应该被他抱在怀里! 可为什么? 为什么曦曦要对那个连他一拳都接不住的弱鸡那么好? 那个骑士甚至都没有为她带来一块像样的猎物!只是一朵破! 雷的胸膛剧烈起伏,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低沉呜咽。 他那双橙黄色的虎瞳瞬间被怒火烧得赤红,从眼角蔓延至脸颊的黑色虎纹,也因此显得愈发凶狠。 “他妈的……” 他从牙缝里挤出这三个字,全身的肌肉賁张到极限,骨节发出令人牙酸的爆响。 一股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更加狂暴的黑色煞气,从他体內喷薄而出,在他身后形成一个模糊的、咆哮的黑色虎头虚影。 新的衝突,不,是一场单方面的屠杀,一触即发。 莱恩的金色斗气与雷的黑色煞气在狭小的空间內碰撞、纠缠,发出滋滋的爆鸣,周围的植物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凋零。 然而,就在这两头失控的猛兽即將扑出的前一秒。 一个冰冷、平静,不带任何情绪的声音,如同鬼魅般在他们身后响起。 “你们是想因为这点小事,再被她禁足一周吗?” 莱恩和雷的动作同时僵住。 他们甚至没有察觉到身后何时多了一个人。 两人猛地回头。 明沉就站在那里。 他穿著一身洁白无尘的衬衫,金丝眼镜后的黑眸平静如深潭,不起一丝波澜。 他只是静静地站著,却像一座无形的山,沉甸甸地压在他们心头。 明沉的目光越过他们,投向远处那副“亲密”的画面,镜片上反射出明曦灿烂的笑脸。 他的嘴角,似乎勾起了一抹微不可查的、冰冷的弧度。 他推了推眼镜,继续用那种平淡到令人髮指的语气说道: “还是说,你们已经不想回家了?” “回家”两个字,像一盆带著冰渣的冷水,兜头浇下。 瞬间浇熄了莱恩和雷心中那两团足以燎原的怒火。 回家。 回到那个属於他们的世界。 回到兽人大陆。 那是他们被困在这个陌生、压抑的世界里,唯一的执念。 第455章 爭斗毫无意义 莱恩周身的金色斗气缓缓收敛,他古铜色的胸膛依旧剧烈起伏,但那双燃烧著怒火的黄金瞳里,终於恢復了一丝理智。 雷身上的黑色煞气也慢慢散去,他烦躁地磨了磨牙,巨大的拳头握紧又鬆开,发出咯咯的声响。 他很愤怒,但他更想回家。 回到那个可以肆无忌惮地將曦曦扛回山洞,让她哭著求饶的世界。 明沉看著他们被压制住的狂躁,满意地点了点头。 他就像一个经验丰富的驯兽师,精准地知道用什么样的口令,才能让最凶猛的野兽暂时收起爪牙。 “无序的爭斗毫无意义。” 明沉的声音依旧冰冷,像是在陈述一个物理定律。 “你们用兽人的方式在这里宣示主权,结果呢?” 他看向莱恩。 “你的猎物被当成垃圾。” 他又看向雷。 “你的武力被视为野蛮。” 每一句话,都像一把精准的手术刀,剖开他们血淋淋的失败。 “你们还没明白吗?在这里,你们引以为傲的力量,是最低效,也是最愚蠢的工具。” “看看那个骑士。” 明沉抬了抬下巴,示意他们看向亚瑟。 “他只用了一朵,一个滑稽的表情,就得到了你们用尽手段都得不到的东西。” 明曦的真心一笑。 这比任何指责都更加伤人。 莱恩的拳头捏得死紧,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刺破了皮肤,却感觉不到疼痛。 雷则像一头被激怒的困兽,低声咆哮著,却又不敢大声发作。 “所以,”明沉的语气里带上了一丝不容置喙的命令,“收起你们那可怜的、无处安放的荷尔蒙。” “我们当前的首要目標,是找到返回兽人大陆的稳定方法。” “只有回到了我们的主场,你们才有资格,用你们熟悉的方式,去爭夺你们想要的东西。” “在此之前……” 明沉的镜片闪过一道寒光。 “谁要是再因为这种无聊的嫉妒,破坏了我的计划,影响到曦曦的情绪……” 他没有说下去。 但那未尽的威胁,比任何恶毒的诅咒都更让人不寒而慄。 莱恩和雷沉默了。 他们是王,是强者,他们不习惯被如此说教。 但他们不得不承认,这个戴眼镜的、看起来文弱的男人,说的每一个字,都是对的。 在偏殿二楼的窗后,这场闹剧也被尽收眼底。 扶风靠在窗边,修长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击著窗台,狭长的黑眸里闪烁著感兴趣的光芒。 他没有莱恩和雷那种几乎要化为实质的愤怒。 他更像一个冷静的研究者,在观察一场有趣的实验。 “样本a(亚瑟),通过施加『笨拙的、非侵略性的示好』刺激,成功诱发了主体(明曦)的『高度正面情绪反馈』——自发性大笑。” “反应强度远超『霸道宣告(莱恩)』与『武力展示(雷)』所引起的『恐惧』及『厌烦』反应。” 扶风的嘴角勾起一抹饶有兴味的弧度。 “真是有趣的结论。” “原来,她喜欢这种……愚蠢的调调吗?” 他的嫉妒,是冰冷的,是带著算计的。 他想的不是如何发泄怒火,而是如何分析、复製、並优化这种能取悦她的方式。 他要將她的每一个笑容,每一次心跳,都变成可以量化的数据,然后找到那个能让她彻底沉沦的,最优公式。 坐在扶风不远处的明野,感受则完全不同。 当他看到明曦对亚瑟笑得那么开心时,一股酸涩的、混杂著愤怒与怀念的情绪,狠狠地攫住了他的心臟。 他想起了很久很久以前。 在那个还没有穿越的、和平的世界里,曦曦还是个不諳世事的小公主。 他会故意藏起她的发卡,看她气鼓鼓地追著自己打,然后在她快要哭出来的时候,像变魔术一样把发卡拿出来。 那时,她也会像这样,破涕为笑,抱著他的胳膊又笑又闹。 那个笑容,只属於他,属於她的家人。 可现在,一个陌生的男人,一个外人,轻而易举地就得到了它。 狼的独占欲与兄长的保护欲在他体內疯狂交战。 他下意识地磨了磨后槽牙,银灰色的狼瞳里闪烁著危险的光。 他想衝出去,像小时候一样,把那个碍眼的骑士推开,把自己的妹妹抢回来,告诉她,只有哥哥才能让她这么笑。 但他不能。 大哥说得对,他们不能再轻举妄动。 明野烦躁地抓了抓自己银灰色的短髮,最终只能將那股无处发泄的怒火,狠狠地压回心底。 角落里,最安静的两个人,也在用自己的方式消化著这一幕。 墨渊慵懒地盘著他巨大的蛇尾,金色的竖瞳半眯著,像一只正在打盹的猫。 明曦的笑声,对他来说,只是一串悦耳的音符。 他用分叉的舌尖,轻轻舔了舔自己的嘴唇,感受著空气中味道的变化。 她的气息,因为喜悦,变得更加香甜、更加醇厚了。 像一颗熟透了的、即將滴出蜜汁的果实。 这让他感到愉悦。 至於那个骑士做了什么,他毫不在意。 他只关心,如何才能將这颗果实,完整地、连皮带核地,吞进自己的巢穴里,慢慢品尝。 而被他蛇尾缠绕著的另一边,伊西斯静静地坐在那里。 他纯净的深海蓝眼眸,一眨不眨地看著窗外那个笑容灿烂的女孩。 他不懂嫉妒,不懂占有。 他只懂美。 那一瞬间,明曦的笑,她眼角的泪,她飞扬的髮丝,和她手中那朵被蹂躪的玫瑰,构成了一幅他从未见过的、充满生命力的、动態的绝美画卷。 这幅画,打破了他以往所有关於“静止之美”的认知。 他第一次產生了一种强烈的、想要將这“瞬间”变为“永恆”的衝动。 他想让她永远这样笑下去。 如果代价是让她留在那个笨拙的骑士身边…… 不。 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就被另一种更强烈的欲望所取代。 他要让她只为自己而笑。 他要用整个深海的宝藏,换她这样一个笑容。 他湛蓝的眼眸深处,有什么东西,正在悄然改变。 第456章 饮鴆止渴 而最上首的位置,卡桑德拉轻轻嘆了口气。 他闭上眼,那张悲悯的脸上,流露出一丝疲惫。 千年来,他听到的,都是整个世界的哀嚎与哭泣。 这清脆的、纯粹的笑声,就像是投入无边苦海的一颗蜜,瞬间的甜美,只会让隨之而来的苦涩,变得更加难以忍受。 他为她能笑出来而感到一丝欣慰。 也为这短暂的、隨时会被黑暗吞噬的快乐,而感到无尽的悲哀。 圣女的道路,註定布满荆棘与泪水。 这一点点的甜,不过是饮鴆止渴。 …… 玫瑰园里,那股足以掀起腥风血雨的醋意风暴,在明沉的弹压下,暂时平息。 明曦对此似乎一无所知。 她还挽著亚瑟的手臂,那朵红玫瑰被她小心地捧在手心。 大笑过后,一种久违的轻鬆感包裹著她。 她甚至有心情,开始好奇地打量起眼前这个已经快要熟透了的骑士团长。 “亚瑟骑士,”她微微歪头,眼神灵动,“你今天,好像不太一样。” 亚瑟的身体又是一僵。 他感觉自己像一个被当眾戳穿了所有偽装的骗子,窘迫得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圣……圣女殿下……” 他结结巴巴地开口,声音乾涩。 “我……我只是觉得……您应该……开心一点。” 他笨拙地解释著,脸上的红晕丝毫未退。 看著他这副纯情又无措的样子,明曦嘴角的笑意更深了。 她忽然意识到,在这个充满了掠夺、占有和算计的世界里,亚瑟的存在,是多么的难能可贵。 他像一块未经雕琢的璞玉,笨拙,却纯粹。 她心念一动,挽著他手臂的手,指尖无意识地轻轻收紧,隔著臂鎧,按压了一下他坚硬的肌肉。 “我很开心。” 她柔声说,声音里带著一丝自己都未曾察变的、小小的鉤子。 “因为你。” 轰—— 亚瑟感觉自己的脑子里,像是有什么东西炸开了。 他整个人都飘飘然的,仿佛踩在云端,周围的一切都变得不真实起来。 他让她笑了。 她因为他而开心。 这个认知,比他获得国王的授勋,比他战胜最强大的魔兽,都要让他感到满足和荣耀。 他看著女孩那近在咫尺的、带著盈盈笑意的桃眼,心中那颗属於骑士的心,彻底沦陷了。 明曦將他所有的反应都看在眼里。 她在心里轻轻嘆了口气。 这阵笑声,是一次意外的释放。 但释放过后,她那根名为“清醒”的弦,又重新绷紧了。 她感觉到了。 就在刚才,她笑得最开心的时候,从不远处传来了好几道几乎要將她洞穿的、灼热的视线。 充满了嫉妒,愤怒,和扭曲的占有欲。 她知道他们都在看。 而她挽住亚瑟手臂的这个动作,也不是完全的隨心而为。 那是一种……下意识的试探。 试探亚瑟的反应。 也试探……那些人的底线。 结果,她很满意。 亚瑟的纯情,是她最好的挡箭牌。 而那些人的嫉妒,是她未来可以利用的,最好的武器。 原来,眼泪是武器。 笑容,也是。 甚至,这种不经意间流露出的、对另一个雄性的“青睞”,更是威力巨大的杀器。 她就像一个刚刚发现了新玩具的孩子,对这种掌控他人情绪的游戏,產生了一丝危险的、病態的兴趣。 既然你们都想看我哭。 那我就哭给你们看。 既然你们都为我的笑而疯狂。 那我就……决定,对谁而笑。 明曦缓缓鬆开了挽著亚瑟的手,后退了一步,重新拉开了那段安全又曖昧的距离。 她对他微微屈膝,行了一个无可挑剔的淑女礼,脸上的笑容,也变回了那种带著疏离感的、圣女式的微笑。 “谢谢你的,亚瑟骑士,我该回去休息了。” 亚瑟从巨大的幸福感中回过神来,连忙立正回礼,动作依旧有些僵硬。 “是,圣女殿下。” 明曦转过身,捧著那朵玫瑰,缓步向静思庭院走去。 她的背影,依旧是那么纤细、柔弱,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 但在那平静的表象之下,一颗属於“钓系疯批美人”的心,正在缓缓觉醒。 战爭的规则,在这一刻,被她亲手顛覆了。 那一场玫瑰园的风波,最终在明沉冰冷的言语与不容置喙的威压下,无声消弭。 但暗流,却並未因此平息。 它只是从狂暴的明面,转入了更深、更压抑的渊藪,等待著下一次的喷发。 静思庭院的小会客厅里,气氛凝滯得如同暴风雨前的海面。 莱恩和雷,像两头被强行关入同一只笼子的猛兽,分別占据了房间最远的两角。 莱恩赤裸著健硕的上身,古铜色的肌肤下,黑色的狮身图腾兽纹隨著他沉重的呼吸微微起伏。 他那双威严的黄金竖瞳,死死地盯著地面上的一处纹,仿佛要將那坚硬的石板烧穿。 他满脑子都是明曦对那个金髮骑士巧笑嫣然的模样。 那个笑容,像一根淬了毒的刺,扎在他心臟最柔软的地方,每一次心跳,都带来一阵尖锐的、混杂著嫉妒的剧痛。 雷则更加烦躁。 他巨大的身躯靠在墙上,双臂抱在胸前,賁张的肌肉將整个轮廓撑得极具压迫感。 他不停地用后槽牙磨动著,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声。 那股被背叛的怒火,被强行压抑在胸腔里,找不到出口,几乎要將他整个人都点燃。 他想打架。 他想把那个叫亚瑟的弱鸡揍得满地找牙。 他想把这里所有的一切都砸个稀巴烂。 可他不能。 明沉的话,像一条无形的锁链,死死地捆住了他的手脚。 “回家。” 这两个字,是他们唯一的软肋。 明野坐在窗边,一条腿屈起,手臂隨意地搭在膝盖上。 他没有看任何人,只是望著窗外那片被月光染成银色的玫瑰园,银灰色的狼瞳里情绪复杂。 兄长的保护欲和雄性的独占欲,在他体內撕扯著,让他坐立难安。 墨渊依旧是那副慵懒的样子,巨大的蛇尾盘踞在角落的阴影里,只露出上半身。 第457章 怎么冷静! 他金色的竖瞳半眯著,分叉的舌尖偶尔探出,舔过自己薄薄的嘴唇,像是在回味空气中残留的、属於明曦的那一丝甜美的气息。 伊西斯安静地坐在另一侧,他纯净的蓝色眼眸低垂,似乎在沉思。 那幅动態的、充满生命力的绝美画卷,已经深深烙印在他的脑海中,让他第一次对“美”之外的东西,產生了探究的欲望。 扶风是唯一一个看起来毫不受影响的人。 他坐在桌边,修长的手指正把玩著一枚银质的手术刀,刀锋在烛光下反射出冰冷的光。 他狭长的黑眸里闪烁著算计与探究,仿佛眼前这些人,都只是他实验台上等待分析的数据。 而卡桑德拉,则闭著眼,靠在最上首的藤椅上,仿佛已经入定。 只有他身后那根连接著本体的巨大藤蔓,偶尔会不耐地抽动一下,泄露出他內心的不平静。 整个房间,被一种诡异的、一触即发的沉默所笼罩。 直到明沉推门而入。 他换了一身更加整洁的白色衬衫,金丝眼镜后的黑眸平静无波。 他走到房间中央,环视了一圈这群荷尔蒙过剩的雄性,目光最后落在了莱恩和雷的身上。 “看来,你们已经冷静下来了。” 他的声音平淡得没有一丝起伏,却让莱恩和雷的身体同时一僵。 “冷静?” 雷第一个没忍住,他猛地抬起头,橙黄色的虎瞳里满是血丝。 “他妈的!你让老子怎么冷静!曦曦她……” “她对別的雄性笑了。” 明沉替他说完了后半句,语气依旧波澜不惊。 他推了推眼镜,镜片反射出一道冰冷的光。 “然后呢?你们衝出去,把那个骑士撕碎,再把曦曦抢回来,然后呢?” “然后我们就会被这个世界更严密地禁錮,甚至彻底失去回到我们世界的可能。” 明沉的声音不大,却像一把重锤,狠狠砸在每个人的心上。 “你们还没意识到吗?我们现在是囚徒。” “在这个世界,我们引以为傲的力量,是原罪。” “每一次不受控制地使用,都是在加深我们身上的枷锁。” 他走到桌边,白手套拂过一尘不染的桌面。 “所以,我提议,召开一次『合作会议』。” “合作?” 莱恩终於开口,声音沙哑得像砂纸摩擦。 “和谁合作?那个金毛小子?” 他的语气里充满了不屑与杀意。 “是的。” 明沉毫不犹豫地回答。 “不止是他,还有这个教廷里,所有掌握著核心知识与权力的人。” “我们对这个世界一无所知。它的法则,它的能量体系,它的歷史……所有的一切,对我们来说都是一个黑箱。” “而那个亚瑟骑士,以及他背后的人,就是打开这个黑箱的钥匙。” “不可能!” 莱恩猛地站起身,魁梧的身躯带来了巨大的压迫感,金色的斗气在他周身隱隱浮现。 “我的雌性,不需要靠向別的雄性摇尾乞怜来换取情报!” “这不是摇尾乞怜,莱e恩。” 明沉第一次叫了他的名字,语气里带上了一丝警告。 “这是等价交换。我们有他们无法匹敌的个体武力,他们有我们亟需的情报。这是一场交易,而不是乞討。” “我不同意!” 雷也咆哮起来,狂暴的煞气瞬间瀰漫开来。 “老子寧可把这里掀了,也绝不跟那个小白脸坐在一张桌子上!” “那你就永远別想回家了。” 明沉的声音陡然转冷。 “你们可以继续用你们那套原始、低效的丛林法则在这里横衝直撞,然后被这个世界彻底同化,或者抹杀。” “而我,会用我的方式,带曦曦回家。” “你!” 莱恩和雷同时语塞,他们被明沉话语里的绝对自信与冰冷逻辑,堵得哑口无言。 就在这时,一个柔软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我同意大哥的提议。” 所有人猛地回头。 明曦就站在那里。 她穿著一身素白的布长裙,乌黑的长髮柔顺地披在肩上,怀里还捧著那朵被亚瑟蹂躪过的红玫瑰。 她的小脸因为刚才的风波还带著一丝苍白,那双水光瀲灩的桃眼,此刻却异常清澈、坚定。 她缓缓走进房间,视线扫过莱恩和雷,那目光里没有责备,只有一种让他们心臟一紧的、淡淡的失望。 然后,她走到了明沉的身边,仰起头,用一种全然信任的语气轻声说。 “大哥,我相信你的判断。” “就按你说的办吧。” 这一刻,她不再是那个需要被爭夺的雌性,而是这个临时团体里,拥有最终决定权的,最高仲裁者。 莱恩周身的斗气缓缓散去,他看著明曦,喉结滚动了一下,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重新坐了回去,像一头被驯服的狮王。 雷烦躁地一拳砸在墙上,发出一声闷响,但也默认了这个结果。 明曦的决定,他们无法反抗。 明沉看著妹妹,镜片后的眼神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与满意。 他知道,第一步,已经成功了。 第二天,一场史无前例的“合作会议”,在教廷的枢机议事厅里召开。 巨大的圆形石桌旁,气氛诡异到了极点。 明曦当仁不让地坐在了主位上,她的左手边,是穿著一身洁白衬衫,戴著金丝眼镜,神情淡漠的明沉。 她的右手边,则是穿著一身笔挺的骑士团制服,表情严肃,但耳根却微微泛红的亚瑟。 扶风坐在明沉的旁边,依旧是那副斯文败类的模样,狭长的黑眸在明沉和亚瑟之间来回扫视,充满了研究与审视的意味。 而莱恩和雷,则被安排在了离圆桌最远的位置。 他们就像两尊煞气腾腾的门神,一个浑身散发著生人勿近的王者之气,另一个则毫不掩饰自己的烦躁与杀意,让整个议事厅的温度都下降了好几度。 他们完全插不上话。 这里討论的一切,都超出了他们的认知范围。 什么“位面法则”、“能量构成”、“神格传承”,这些词汇对他们来说,比最古老的兽族语还要晦涩难懂。 第458章 不同文明 他们只能在一旁乾瞪眼,像两只被排除在狼群核心会议之外的年轻头狼,充满了无能为力的狂怒。 真正的交锋,在明沉、扶风和亚瑟这三位“智囊”之间,无声地展开了。 明沉首先发难。 他將一份由亚瑟提供的,关於教廷歷史的羊皮卷,轻轻推到了桌子中央。 “亚瑟团长。” 他开口,声音温和,却带著一种不容置喙的压迫感。 “感谢你提供的资料。不过,我发现了一个小小的逻辑矛盾。” 亚瑟的身体瞬间绷紧了。 “这份《光辉圣典》的第三卷记载,『千年之灾』,也就是你们所说的『位面交匯期』,是以『双月同天』的星象为起始標誌的。” 明沉修长的手指,点在了羊皮卷的某一行古文字上。 “但是,在第七卷的附录中,关於古代圣骑士『罗兰』的传记里,却描述他在某次『双月同天』的夜晚,討伐了『深渊魔龙』。 而根据圣典的年表推算,那一次『双月同天』,距离上一次的『千年之灾』,只过去了九百六十三年。” 他抬起头,金丝眼镜后的黑眸,平静地注视著亚瑟。 “三十七年的误差。请问,这是古人的记录出现了偏差,还是说,『千年』这个单位,本身就只是一个模糊的概数?” 一瞬间,议事厅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莱恩和雷听得云里雾里,但他们能感觉到,这个戴眼镜的男人,正在用一种他们完全不懂的方式,攻击那个金毛小子。 亚瑟的额角,渗出了一丝细密的冷汗。 他没想到,对方只用了一个晚上,就能从浩如烟海的文献中,找出如此刁钻、如此致命的一个逻辑漏洞。 这个问题,看似只是一个学术探討,实则是在质疑他们所有歷史文献的准確性与权威性。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稳。 “明沉先生,您观察得非常仔细。关於这个问题,教廷的学者们也曾有过討论。” “普遍的观点认为,古籍在漫长的岁月中,经过无数次的抄录,难免会出现一些微小的错误。 而且,『千年』在我们的文化语境中,確实也常被用作一个象徵性的、表示『非常漫长』的时间单位,而非精確的数字。” 他试图用“文化差异”和“抄录错误”来矇混过关。 然而,扶风却在这时轻笑了一声,接过了话头。 他没有看亚瑟,而是侧过头,狭长的黑眸饶有兴味地看著明曦。 “曦曦,你看,这就是不同文明的有趣之处。” 他的声音带著一丝蛊惑的磁性。 “在我们兽人大陆,时间是用狩猎季和繁衍期来计算的,精確到每一天。因为任何偏差,都可能导致整个部落的覆灭。” 他看似在为明曦解释,实则每一句话都在暗讽亚瑟文明的“不严谨”。 然后,他才將目光转向亚瑟,那眼神,像是在看一只结构精美的蝴蝶標本。 “不过,我对时间误差不感兴趣。” “我更想知道,你们所谓的『圣光』,其能量构成的本质是什么?” 扶风微微前倾身体,压迫感十足地侵入了亚瑟的私人空间。 “根据我的初步观察,圣光的能量波动频率,与我们世界中,纯度极高的『生命源质』非常相似。 但是,它的表现形式却截然不同,更具指向性和……排他性。” “亚瑟团长,在你接受圣光洗礼,成为骑士时,那种力量,是从外部灌输入你的身体,比如来自你们信仰的神明?” “还是说,它更像是一种催化剂,唤醒了你体內本就潜藏的某种天赋?” 这个问题,比明沉的更加尖锐,更加致命。 它直接触及了圣光骑士团最核心的秘密——力量的来源。 如果圣光是外部赐予,那就意味著他们的神是真实存在的,並且可以被定位、被研究,甚至被……掠夺。 如果圣光是內部觉醒,那就意味著,这种力量,或许可以通过某种方式,被复製,被移植。 亚瑟感觉自己的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 他看著扶风那双仿佛能洞悉一切的漆黑眼眸,感觉自己像一个被彻底扒光了衣服的囚犯,所有的秘密都暴露在对方面前。 他想起了红衣大主教的警告。 “亚瑟,他们是异世界的来客,是无法被常理揣度的存在。你可以与他们合作,但永远不要向他们透露关於『神』的本质。” 亚瑟紧紧握住了腰间的剑柄,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圣光,是神明对虔诚信徒的恩赐。” 他一字一顿地回答,声音里带著不容置疑的庄重。 “它不是草药,不能被分析成分。它不是矿石,不能被衡量价值。” “它是一种信念的显化。你信,它便在。你不信,它便无。” 他巧妙地將一个科学问题,再次转化为了一个神学问题。 扶风闻言,嘴角的弧度更深了。 “信念吗?真是有趣的说法。” 他用修长的手指,漫不经心地敲击著桌面,发出“篤、篤”的轻响。 “也就是说,只要信念足够坚定,任何人,都有可能获得『圣光』的力量,对吗?” “比如……一个来自异世界的,身体构造与你们完全不同的雌性?” 他的目光,意有所指地落在了明曦的身上。 那一瞬间,亚瑟的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 他明白了。 对方的目標,从一开始,就不是他,也不是圣光的秘密。 而是圣女殿下! 他们想研究她!想在她身上复製“圣光”的力量! “不!这不可能!” 亚瑟失態地低吼出声。 “圣女殿下的身体是神圣的!不容许任何形式的……研究!” 议事厅里的气氛,瞬间降到了冰点。 莱恩和雷几乎是同时站了起来,两股恐怖的威压,如同实质般地压向扶风。 “你敢!” 莱恩的声音里,蕴含著足以撕裂一切的怒火。 扶风却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只是继续看著明曦,眼神狂热而偏执。 “为什么不敢?曦曦的身体,是这个世界上最完美的造物。探究她的奥秘,不正是对神明最大的敬意吗?” 第459章 探究的欲望 眼看一场血腥的衝突就要爆发。 “够了。” 明曦清冷的声音,轻轻响起。 她只是说了两个字,却像一道无形的屏障,瞬间隔开了那几股剑拔弩张的气势。 莱恩和雷的动作僵住了,他们看著明曦,眼中的怒火慢慢被一种委屈和不甘所取代。 明曦没有看他们。 她只是静静地看著扶风,那双桃眼里,没有了往日的柔弱,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平静。 “扶风,你的好奇心,太重了。” 扶风迎著她的目光,嘴角的笑意不减。 “对於未知的美好事物,我总是充满了探究的欲望。” “大哥。” 明曦不再理他,而是转向明沉。 “看来,只是这样开会,效率太低了。” 明沉推了推眼镜,眼中闪过一丝讚许。 “是的,曦曦。我们需要一个更直接、更高效的方式。” 明曦点了点头,然后,她將目光投向了脸色依旧苍白的亚瑟。 “亚瑟团长。” 她的声音,重新变得柔软,带著一丝安抚人心的力量。 “我听说,教廷的最深处,有一座禁忌图书馆。里面收藏著创教以来,所有最古老、最核心的典籍。只有每一任的红衣大主教,才有资格进入,是吗?” 亚瑟猛地一震,不敢置信地看著她。 “圣女殿下,您……” “我命令你。” 明曦打断了他,声音不大,却带著一种神圣的、不容抗拒的威严。 “开启禁忌图书馆。”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由明沉先生、扶风医师,以及你,亚瑟团长,组成一个临时的研究小组。” “我需要你们,儘快整理出所有关於『位面』、『神明』以及『力量本源』的相关资料。” “这是,来自圣女的,最高神諭。” 亚瑟张了张嘴,最终,在明曦那平静而威严的注视下,他缓缓单膝跪地,右手抚胸。 “遵命,我的圣女殿下。” 一场看不见硝烟的战爭,就此拉开了序幕。 禁忌图书馆,与其说是图书馆,不如说是一座深埋於地下的巨大洞窟。 空气中瀰漫著古老羊皮卷的霉味,与一丝若有若无的、类似松香的奇异味道。 这里没有窗户,只有墙壁上镶嵌的、散发著柔和白光的月光石,提供了唯一的光源。 一排排顶天立地的巨大书架,如同沉默的巨人,静静地矗立在黑暗中。 明沉,扶风,亚瑟,三个高智商的腹黑男人,开始了他们表面合作,实则互相算计的“文斗修罗场”。 明沉像一个严谨的学者,他快速地瀏览著书架上的目录,精准地找出所有与“天文学”、“古代史”和“魔法理论”相关的区域。 他会用最温和的语气,指出亚瑟提供资料中的一个逻辑漏洞。 “亚瑟团长,这份关於『第一次圣战』的战报很有价值。 但其中提到,当时的圣骑士团,曾经藉助『月神之力』,在夜晚获得了三倍的力量。 这与《光辉圣典》中,月亮代表『静謐与死亡』的神学定义,似乎有所衝突。” 亚瑟只能一边擦著汗,一边绞尽脑汁地解释,这可能是某种失传的、与月神教派合作的古老秘术。 而扶风,则更像一个披著学者外衣的强盗。 他打著“学术交流”的名义,不断地套取亚瑟关於圣光修炼的核心秘密。 “真奇妙。这本《圣光冥想初解》里提到,要將意念集中於『眉心轮』。 这和我们兽人祭司的『开启灵台』有异曲同工之妙。 亚瑟团长,恕我冒昧,当你们集中意念时,感受到的是一股热流,还是一片白光? 这种感受,会隨著情绪的波动而变化吗?比如,在愤怒或者……情动的时候?” 他每一个问题,都精准地踩在亚瑟的知识盲区与心理防线上,逼得他节节败退。 当然,亚瑟也不是任人宰割的羔羊。 作为“地头蛇”,他会巧妙地利用语言和文化的差异,在关键信息上进行误导。 当扶风问及某种珍稀魔法植物的特性时,他会故意將它的“致幻”效果,描述成“与神沟通的媒介”,试图將他们的研究,引向一个错误的神学方向。 他们之间的每一次对话,都充满了陷阱与机锋。 每一次看似无意的提问,都是一次试探。 每一次谦恭的回答,都可能隱藏著一个谎言。 这是一个与武力组截然不同的,看不见硝烟,却更加惊心动魄的战场。 而明曦,则成了这场战爭的,最高仲裁者与唯一的观眾。 每天傍晚,她都会坐在静思庭院的露台上,听取他们三人的研究报告。 明沉的报告,永远是那么的冷静、客观、条理分明。 他会用最简洁的语言,总结出今天的所有发现,並列出下一步的研究计划,像是在向董事会匯报工作的ceo。 扶风的报告,则充满了个人色彩。 他会详细地分析某种古老符文的能量结构,然后话锋一转,开始探討这种能量如果作用在明曦的“圣体”上,可能会產生怎样“有趣”的反应。 那双狭长的黑眸里,闪烁著科学家发现新大陆般的狂热。 亚瑟的报告,最为恭敬,也最为保守。他只会匯报那些无关痛痒的、可以公开的歷史信息,对所有核心问题都避而不谈,像一个尽职尽责,却又守口如瓶的下属。 明曦只是静静地听著。 她会夸奖明沉的严谨,会好奇地追问扶风那些大胆的猜想,也会温柔地安抚亚瑟的紧张与戒备。 她享受著这种感觉。 享受著这三个顶级的、聪明的男人,为了博得她的一句夸奖,一个笑容,而在她面前明爭暗斗,绞尽脑汁。 她就像一个高高在上的女王,看著她的骑士、谋臣与医师,为她献上各自的智慧与忠诚。 战爭的规则,已经彻底被她改写。 而她,也在这场由她亲手开启的游戏中,品尝到了名为“掌控”的、最危险,也最甜美的禁果。 禁忌图书馆的空气,是凝固的时间本身。 古老羊皮卷的霉味,混合著一丝若有若无的、类似松香的奇异味道,沉甸甸地压在每一个人的呼吸里。 第460章 破坏欲 这里没有窗户,墙壁上镶嵌的月光石散发著永恆不变的柔和白光,將一排排顶天立地的巨大书架,映照成沉默而压抑的巨人。 日復一日的枯燥查阅,足以磨灭任何人的耐心。 亚瑟已经从最初的戒备与紧张,变得有些麻木。 他像一个尽职的图书管理员,机械地为明沉和扶风搬运著一卷卷尘封的典籍,內心却在两种截然不同的震撼中反覆煎熬。 一种,是为这两个异界来客展现出的、非人般的学习与分析能力。 明沉的阅读方式,不像是在汲取知识,更像是在执行某种冰冷的程序。 他瀏览的速度快得惊人,修长的手指在古老的书卷上掠过,金丝眼镜后的黑眸仿佛是一台精密的扫描仪,能瞬间捕捉到所有关键信息,並將其在脑海中构建成一个庞大的逻辑网络。 而扶风,则完全是另一个极端。 他更像一个耐心的、享受著解剖过程的猎人。 他会用指尖细细摩挲每一份羊皮卷的质地,用鼻子去嗅闻墨水在漫长岁月中沉淀下的气味。 他狭长的黑眸里闪烁的,不是对知识的敬畏,而是对猎物最彻底的、拆骨入腹般的探究欲。 另一种震撼,则来自於那些被他们排除在外的“野兽”。 莱恩和雷,这两个从骨子里就散发著狂暴与毁灭气息的雄性,自从被明曦用一道平静的眼神制止后,就再也没有踏足过这片知识的圣地。 他们被明曦“命令”待在教廷专门为他们开闢的骑士训练场。 那里,成了整个圣城最令人心惊胆战的区域。 巨大的石锁被莱恩单手拋上数十米的高空,再用肉掌稳稳接住,爆开的气浪能將百米外的旗帜撕裂。 坚硬的黑曜石假人,在雷的利爪下,如同豆腐般被轻易切成碎块,橙黄色的虎瞳里燃烧著无处发泄的狂怒。 他们用最原始、最暴力的方式,消耗著体內几乎要溢出的破坏欲。 每一个路过的骑士,都能感觉到那股让他们灵魂战慄的压迫感,以及一种更深层次的,名为“无能为力”的挫败感。 这群异界来客,无论是智慧还是力量,都展现出了碾压级的姿態。 而將这两股截然不同的恐怖力量,都牢牢掌控在手中的,却是那个看起来最柔弱、最无害的圣女殿下。 这个认知,让亚瑟对明曦的敬畏,又加深了一层。 图书馆的深处,扶风的动作忽然停了下来。 他的指尖,正拈著一卷顏色泛黄、边缘已经残破的古老手稿。与其他厚重的圣典不同,这卷手稿很薄,材质也显得格外柔软。 封面上用古精灵语写著一行娟秀的字跡——《圣女伊莉雅娜的冥想日记》。 初代圣女。 亚瑟曾介绍过,这是教廷歷史上第一位被神明赐予“圣光”的女性,也是整个教廷信仰的起源。 扶风狭长的黑眸微微眯起。 他並没有立刻展开手稿,而是將它凑到鼻尖,轻轻嗅了嗅。 没有羊皮的腥膻,也没有纸莎草的枯槁,只有一种极其清淡的、类似新生嫩芽被碾碎后的草木清香。 他的指腹在手稿的表面缓缓摩挲,那触感温润、细腻,带著一种奇异的、仿佛活物般的韧性。 这材质……很特殊。 扶风的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精光。 他不动声色地將手稿摊开在桌面上,假装在认真阅读上面的內容,眼角的余光却瞥向不远处的明沉和亚瑟。 明沉正沉浸在一副巨大的古代星图前,对周围的一切浑然不觉。 亚瑟则在书架高处,吃力地搬运著另一份典籍。 机会。 扶风的动作快如闪电。 他左手按住手稿,右手修长的食指与中指间,无声地滑落一枚薄如蝉翼的银质手术刀。刀锋在手稿最不起眼的一个破损边缘,轻轻一刮。 一小片比指甲盖还要小的、几乎透明的纤维碎屑,被他精准地颳了下来,並瞬间被他用指腹拈住,收回了袖中。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做完这一切,他脸上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仿佛真的只是在专心致志地研究这份初代圣女的手稿。 他的心跳,却因为一种即將揭开谜底的兴奋,而微微加速。 深夜,圣女的寢宫。 明曦刚沐浴完,身上只穿著一件宽鬆的白色质睡裙。乌黑湿润的长髮披散在肩头,水珠顺著发梢滚落,在她白皙如玉的锁骨上留下一道晶莹的痕跡。 她正坐在梳妆檯前,用一块柔软的布巾,心不在焉地擦拭著长发。 白天的喧囂与算计褪去,独处时的静謐,总会让她感到一丝不安。 她会想起那个浑身散发著阳光与青草气息的儿子,明施。 会想起那个霸道地將她圈在怀里,用胡茬蹭著她的脸,笨拙地宣布“你是我的雌性”的狮王,莱恩。 也会想起那个会傻乎乎地將最珍贵的猎物叼到她面前,只为换取一次抚摸的疯虎,雷。 他们……现在怎么样了? 一种混杂著愧疚、思念与茫然的情绪,让她的心微微抽紧。 就在这时,一阵极轻的敲门声响起。 “谁?” 明曦警惕地站起身。 “是我,曦曦。” 是扶风的声音,低沉,且带著一丝压抑不住的兴奋。 明曦犹豫了一下,还是走过去打开了房门。 扶风就站在门外,他似乎也是刚沐浴过,棕红色的长髮隨意地披散著,身上穿著一件深色的亚麻长袍,领口微微敞开,露出线条流畅的胸肌和锁骨。 他那双狭长的黑眸在幽暗的烛光下,亮得惊人,像两簇燃烧的鬼火。 “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扶风医师。” 明曦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与他保持著一个安全的距离。 扶风的目光,在她湿润的发梢、精致的锁骨、以及睡裙下若隱若现的玲瓏曲线上贪婪地扫过,喉结不受控制地滚动了一下。 但他很快便收回了视线,將那份原始的欲望,用理智的外衣重新包裹起来。 他走进房间,反手关上了门。 第461章 本就是一体 “我有一个重大的发现,必须立刻、单独向你匯报。” 他的语气前所未有的严肃,让明曦的心也跟著提了起来。 扶天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小的水晶瓶,瓶子里装著几滴透明的液体,液体中悬浮著一丝几乎看不见的白色纤维。 “这是什么?”明曦好奇地问。 “一个世界的……本源密码。” 扶风的声音里,带著一种发现新大陆的狂热。 他將白天在图书馆发生的一切,简略地敘述了一遍。 从他发现那份特殊材质的手稿,到他偷偷採集样本,再到他利用自己携带的草药和器皿,进行了一整晚的分析。 “……我用银月草的汁液溶解了它的外层蜡质,再用火蜥蜴的唾液进行催化,最终分离出了它最原始的植物纤维结构。” 扶风將水晶瓶举到烛光下,那双黑眸死死地盯著明曦,一字一顿地说道。 “曦曦,你猜我发现了什么?” “这种来自这个世界的、一千多年前的『纸张』,它的植物纤维结构,与构成你净化空间里那棵神树的结构……” 他故意停顿了一下,享受著明曦因为紧张而微微睁大的桃眼。 “……有超过百分之九十的相似度!” 轰! 明曦的脑子里,仿佛有惊雷炸响。 她不敢置信地看著那个小小的水晶瓶,心臟狂跳,几乎要从胸腔里蹦出来。 怎么可能? 那棵神树,是她穿越后才出现在她意识里的东西,是她在这个世界安身立命的最大秘密。 而这个世界的初代圣女,是一千多年前的人物。 两种来自不同时空、不同世界的东西,竟然在最底层的生命构造上,几乎完全一致? 这背后代表著什么? 一个恐怖而荒谬的念头,不受控制地从她心底升起。 “扶风……你的意思是……” 她的声音因为震惊而微微发颤。 “我的意思是,曦曦。” 扶风上前一步,灼热的气息喷在明曦的耳畔,他的声音充满了蛊惑。 “我们所以为的『穿越』,或许並不是一次偶然的意外。” “我们的世界,和这个世界,在很久很久以前,可能拥有同一个源头。” “或者说,它们本就是一体。只是因为某些未知的原因,被分割开来。” “而你,曦曦,你和我,我们,就像是同一棵大树上,生长在不同枝丫的叶子。现在,风把我们吹到了一起。” 扶风的理论,像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明曦脑海中无数混乱的线索。 她想起了祭司卡桑德拉那些神神叨叨的预言。 想起了这个世界所谓的“位面交匯期”。 也想起了自己身上这无法解释的“圣体”与净化之力。 如果两个世界本就同源,那这一切,似乎就都有了合理的解释。 她不是外来者。 她是……回归者。 这个认知,让明曦浑身巨震,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 扶风很满意她的反应。 他知道,这个惊天的秘密,已经在他和明曦之间,建立起了一道任何人都无法介入的、最牢固的连结。 这是他献给她的“功劳”,是他在这场爭宠战爭中,投下的最重磅的筹码。 “这个发现,我没有告诉任何人。” 扶风的声音再次响起,他凝视著明曦,眼神温柔而专注,仿佛她是他唯一的珍宝。 “明沉虽然聪明,但他更相信逻辑与数据,他不会注意到这种材质上的微小差异。 亚瑟……他只是一个被蒙在鼓里的骑士。这个秘密,目前只有我们两个人知道。” “曦曦,你想知道更多吗?想知道那棵神树的全部秘密吗?想知道你为什么会拥有净化之力,为什么会被称为『圣女』吗?” 他的每一个问题,都像魔鬼的低语,精准地敲打在明曦最渴望、最迷茫的地方。 明曦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很好。” 扶风嘴角的弧度,终於带上了一丝得逞的笑意。 他顺势握住了明曦的手,她的手很凉,还在微微颤抖。 “但是,曦曦,只分析那张羊皮纸是不够的。” 他的拇指,在明曦的手背上曖昧地摩挲著,那滚烫的温度,让明曦像被烫到一样,想要缩回手,却被他更紧地攥住。 “那毕竟是死物,而且经过了上千年的岁月,能量已经流失了太多。” 扶风俯下身,与明曦四目相对,那双漆黑的眼眸里,燃烧著不加掩饰的、疯狂的占有欲与探究欲。 “我需要一个活的、能量最充沛的样本,来进行对比研究。” “我需要……更深入地『研究』你的身体。” 他的声音压得极低,充满了危险的暗示。 “只有通过最直接、最紧密的接触,我才能精准地捕捉到你体內能量的共鸣频率,並將它与神树的频率进行对比。” “我需要知道,每一次净化时,你的身体內部,到底发生了怎样奇妙的变化。能量是如何流转的,又是如何与我们的身体……交融的。” “曦曦,帮帮我。这也是在……帮你自己。” 明曦的脸,“唰”地一下变得惨白。 她猛地抽回自己的手,身体因为羞耻与恐惧而剧烈地颤抖起来。 “不……不行……” 她的声音带著哭腔,那双水光瀲灩的桃眼,惊恐地看著眼前的男人。 他那斯文儒雅的面具,在这一刻被彻底撕碎,露出了底下最赤裸、最疯狂的“科学家”本质。 他看她的眼神,不再是看一个雌性,一个爱人。 而是在看一只完美的、珍稀的、等待被他摆上实验台,一寸寸解剖分析的蝴蝶。 扶风並没有因为她的拒绝而动怒。 他只是静静地看著她,看著她因为害怕而咬住下唇,看著她眼眶泛红,泪珠在长长的睫毛上摇摇欲坠。 这副破碎、无助、又惹人怜爱的模样,让他体內的血液,加速沸腾。 他知道,她快要到极限了。 但他不急。 猎人,最不缺的就是耐心。 他缓缓后退了一步,重新拉开了距离,脸上的表情也恢復了那份温和的假象。 “我明白,这让你很为难。” 第462章 把我当成猎物? 他的语气里,充满了善解人意的体谅。 “没关係,曦曦,我不会强迫你。你可以慢慢考虑。” “只是……我们的时间,可能不多了。” “这个世界的『排斥』之力越来越强。莱恩和雷他们体內的污染,也隨时可能再次爆发。” “只有儘快解开神树的秘密,我们才能找到真正回家的路,才能彻底解决他们身上的隱患。” 他將“回家”和“拯救伴侣”这两个她最无法拒绝的理由,轻轻地、却又无比沉重地,放在了她的天平两端。 而另一端,是她的身体,她的尊严。 明曦的心,乱成了一团麻。 她抬起头,用一种极其复杂的眼神看著扶风。 那眼神里,有恐惧,有抗拒,有羞耻,但深处,却又藏著一丝被他说服的动摇,和一种“我別无选择”的绝望。 “我……我需要时间……考虑一下……” 她垂下眼眸,长长的睫毛如蝶翼般轻颤,声音小得像蚊子哼。 这一刻,她將一个被逼到绝境,內心在理智与情感间痛苦挣扎的柔弱雌性,演绎得淋漓尽致。 扶风的心,被这眼神看得一阵燥热。 他知道,鱼儿,已经咬鉤了。 “好。” 他温柔地应道,然后转身,毫不留恋地离开了房间。 他成功地在她心里,种下了一颗名为“献身研究”的种子。 他只需要静静地等待,等待这颗种子,在名为“绝望”的土壤里,生根、发芽。 房门关上,將扶风灼热的视线隔绝在外。 明曦背靠著冰冷的门板,身体缓缓滑落,最终无力地瘫坐在地。 她抱著膝盖,將脸深深地埋了进去,肩膀因为后怕而不住地颤抖。 但那双被泪水模糊的桃眼里,却没有丝毫的迷茫与无助。 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冰冷的清醒。 扶风…… 这个男人,比她想像中还要可怕。 他用知识和逻辑,为他那骯脏的欲望,披上了一件名为“拯救”的、冠冕堂皇的外衣。 他想解剖她,研究她,將她变成只属於他一个人的、可以隨意取用的“实验数据”。 明曦的指甲,深深地掐进了自己的手臂。 她不能答应。 可她,又不能彻底拒绝。 扶风的发现太重要了,他是目前唯一一个,能为她揭开这个世界真相的人。 她需要他。 就像在兽人大陆时,她需要莱恩的武力,需要雷的衝锋,需要每一个能让她和明施活下去的雄性一样。 明曦缓缓抬起头,擦乾了脸上的泪水。 镜子里,映出一张梨带雨、我见犹怜的俏脸。 但那双眼睛里,一抹名为“算计”的鉤子,已悄然成形。 你想研究我,是吗? 可以。 但研究的对象、时间、方式,以及……你能得到多少,都必须由我来决定。 你想把我当成猎物? 那就要做好,被猎物反噬的准备。 …… 与此同时,禁忌图书馆的另一端。 巨大的穹顶之下,明沉独自一人,静静地站立在一副铺满了整张石桌的古老星图前。 这副星图,是用某种不知名的蓝色矿物粉末,绘製在一张巨大的、经过特殊处理的黑色兽皮上的。 它描绘的,是数千年前,这个世界的先民们所能观测到的星空。 大部分的星辰,都与现代天文学中的星座有所出入,显得古老而陌生。 明沉已经在这里,站了整整三个小时。 他的大脑,如同一台超高精度的计算机,將这副星图上的每一个光点,都输入、编码,再与他记忆中,兽人大陆圣殿壁画上那副描绘著“神明诞生之地”的星图,进行亿万次的对比、重组、演算。 他的额角,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金丝眼镜后的黑眸,因为长时间的高度集中,布满了血丝。 就在刚才,他將这副星图的坐標,逆时针旋转了三十七度,再以其中一颗最亮的星辰为轴心,进行了三维空间的反转。 然后,一个让他呼吸都为之一滯的画面,出现在了他的脑海中。 那是一组由七颗星辰组成的、熟悉的排列。 它们如同一柄指向未知的钥匙,又如同一枚神圣的印记。 这组星辰標记,与兽人大陆圣殿壁画上那组代表著“神明诞生之地”的星图,几乎……完全一致! 唯一的区別,只是观测角度的不同。 就像站在山脚和山顶,去观察同一片月亮。 明沉的身体,僵住了。 一个比扶风的发现,更加宏大、更加顛覆性的结论,在他的脑海中轰然成型。 如果说,扶风的发现,证明了两个世界的“生命”同源。 那么他的发现,则证明了两个世界的“空间”,同样存在著某种无法想像的、深刻的扭曲与联结! 它们,很可能就位於同一个宇宙坐標的不同维度里,像两张被摺叠在一起的纸。 而所谓的“位面交匯期”,就是这张纸被某种力量,暂时展开的时刻。 “神明诞生之地”…… 明沉的指尖,轻轻抚过那组熟悉的星辰標记,镜片后的黑眸里,闪过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及的、近乎疯狂的炽热。 他知道,他找到了。 找到了那把,能够彻底解开所有谜团,甚至……掌控两个世界法则的,最终钥匙。 他缓缓直起身,一丝不苟地整理了一下自己微乱的衣领,恢復了那副永远冷静、永远掌控一切的模样。 他迈开脚步,向著图书馆外走去。 这个发现,他同样不打算告诉任何人。 除了……曦曦。 他要亲手,將这片代表著世界真相的星空,作为礼物,捧到他的妹妹面前。 然后告诉她。 別怕,曦曦。 回家的路,大哥已经帮你找到了。 而这条路上所有的荆棘,大哥都会为你,一一清除。 无论是这个世界的“神”,还是那些胆敢覬覦你的……“野兽”。 夜色如墨,將圣城的尖顶与穹隆都融化在深沉的静謐里。 禁忌图书馆的空气却像是被点燃的引线,瀰漫著一种无声的、即將爆炸的炽热。 明沉缓缓直起身。 他一丝不苟地整理了一下自己微乱的衣领,指尖冰凉,动作却精准得如同机械。 第463章 神明诞生之地 金丝眼镜的镜片,反射著古老星图上那幽蓝色的矿物光辉,也遮挡住了他眼底那片翻涌的、近乎疯狂的炽热。 找到了。 这两个字,在他的脑海中轰然炸响,带来的不是解脱,而是一种极致的、掌控一切的战慄。 两个世界,不仅仅是生命同源。 它们的空间坐標,竟然是如此诡异地重叠、扭曲、联结在一起。 像两张被神明隨意摺叠起来的纸,而所谓的“位面交匯期”,不过是神明一次无聊的、將纸页暂时展开的呼吸。 而那把能够彻底解开所有谜团,甚至……掌控两个世界法则的最终钥匙,此刻就静静地躺在他的面前。 “神明诞生之地”。 多么可笑的称谓。 明沉的指尖,轻轻抚过那组由七颗星辰组成的、熟悉的排列,动作轻柔得像是在抚摸情人的肌肤。 这根本不是什么神明的诞生之地。 这是坐標。 一个可以精准定位,甚至……可以被利用的宇宙坐標。 他不需要告诉任何人这个发现的全部意义。 他只需要撕开一个微不足道的口子,让这些人,心甘情愿地,为他去探明前方的道路。 他迈开脚步,向著图书馆外走去,皮鞋踩在古老的石板上,发出清脆而规律的迴响,如同倒计时的钟摆。 这个发现,他同样不打算告诉任何人。 除了……曦曦。 他要亲手,將这片代表著世界真相的星空,作为礼物,捧到他的妹妹面前。 然后告诉她。 別怕,曦曦。 回家的路,大哥已经帮你找到了。 而这条路上所有的荆棘,大哥都会为你,一一清除。 无论是这个世界的“神”,还是那些胆敢覬覦你的……“野兽”。 亚瑟正靠在一个巨大的书架旁,疲惫地揉著酸痛的肩膀。 他感觉自己这几天搬运的羊皮卷,比他过去十年挥舞的骑士剑加起来还要沉重。 明沉的身影,如同一个白色的幽灵,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他面前。 “亚瑟团长。” 明沉的声音很平淡,却让亚瑟猛地一个激灵,瞬间站直了身体。 “明沉先生,有什么……吩咐吗?” 明沉没有说话,只是侧身,露出了身后那张铺满了整张石桌的巨大黑色兽皮。 幽蓝色的星辰,在昏暗的光线下,散发著神秘而诡异的光芒。 “这副星图,你认识吗?” 亚瑟疑惑地走上前,目光落在那片陌生的星空上。 大部分的星辰排列,他都闻所未闻。 但当他的视线,聚焦到明沉指尖所点的那一组由七颗亮星组成的图案时,他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他的嘴唇开始哆嗦,瞳孔因为恐惧而急剧收缩。 “这……这不可能……” 他像是看到了什么极其恐怖的东西,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身体都在微微发抖。 “这是……这是禁忌之星……指向……指向……” 明沉镜片后的黑眸微微一闪,他耐心地等待著。 亚瑟深吸了一口气,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从牙缝里挤出那几个字。 “初代王之墓。” 这个名字,像带著某种古老的魔咒,让图书馆里的空气都瞬间下降了好几度。 扶风的身影,不知何时也出现在了不远处。 他倚靠著一排书架,双臂抱在胸前,狭长的黑眸里闪烁著探究与警惕的光芒。 显然,他也听到了这个名字。 明沉推了推鼻樑上的金丝眼镜,语气依旧波澜不惊。 “一个陵墓?” “不!” 亚瑟激动地反驳,声音都变了调。 “那不是陵墓!那是地狱的入口!是诅咒之地!” 他压低了声音,脸上带著一种源於血脉深处的恐惧。 “传说,建立月光城的初代国王,並非人类。他是一位掌握著古代魔法的强大存在。他在临终前,为自己建造了那座陵墓,並设下了最恶毒的诅咒。” “任何靠近的人,无论是凡人还是强者,都会被无形的力量吸走灵魂,成为陵墓的一部分,永世不得超生。” “在教廷,关於『初代王之墓』的一切,都是最高机密。只有代代相传的红衣大主教,才有资格知晓它的確切位置和相关的记载。” “这星图……它怎么会指向那里?” 亚瑟的眼神里充满了混乱与不解。 扶风缓缓走了过来,他的目光在星图、亚瑟和明沉之间来回扫视,最终落在了明沉的脸上。 “看来,你的发现,比我那张小小的羊皮纸,要有意思得多。” 他的语气里,带著一丝不易察觉的、被抢了风头的恼意。 明沉没有理会他的挑衅,只是看著亚瑟。 “也就是说,这个地方,是解开所有谜团的关键。” 他用的是陈述句,而非疑问句。 那份冷静与篤定,让还在恐惧中的亚瑟,都感到了一阵心悸。 这个男人,在听到“灵魂会被吸走”这种恐怖传闻后,竟然没有一丝一毫的动摇。 他的关注点,永远只在“解决问题”上。 扶风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关键,也往往意味著最危险。明沉,你该不会是想让曦曦,陪我们去闯这个『地狱入口』吧?” 他的话,像一根毒刺,精准地扎向明沉的软肋。 明沉终於將目光转向他,镜片后的眼神锐利如鹰。 “为了回家,任何风险都值得承担。何况,有我们在,曦曦不会有任何危险。” “是『我们』,还是『你』?” 扶风向前一步,两人之间的空气瞬间变得剑拔弩张。 一个代表著极致的逻辑与掌控。 一个代表著疯狂的探究与占有。 他们是天生的对手,此刻却因为同一个目標,被迫站在一起。 亚瑟夹在中间,感觉自己快要窒息了。 最终,还是明沉打破了僵局。 “现在爭论这些毫无意义。” 他转向亚瑟。 “我们需要说服圣女殿下,以及大主教。联合起来,一同前往那片废墟,寻找线索。” 他的提议,冷静而理智,让人无法反驳。 扶风冷哼了一声,算是默认。 亚瑟虽然心中万般恐惧,但也明白,这是唯一的出路。 第464章 这些男人的心思 他们三人,怀揣著截然不同的心思,达成了一个脆弱而危险的共识。 圣女的寢宫,烛火摇曳。 明曦正坐在柔软的沙发上,指尖无意识地卷著自己的发尾。 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进来。” 门被推开,明沉、扶风、亚瑟三人鱼贯而入。 看到这个组合,明曦的眼底闪过一丝瞭然。 但她的脸上,却適时地流露出了恰到好处的、带著一丝怯意的疑惑。 “大哥,扶风医师,亚瑟团长……你们怎么一起来了?是……出什么事了吗?” 她的声音软软糯糯,像羽毛一样,轻轻搔刮著在场每一个雄性的心臟。 明沉走在最前面,他將那副古老的星图,小心翼翼地摊开在明曦面前的桌子上。 “曦曦,我们有了一个重大的发现。” 他用最简洁、最清晰的语言,將星图的来歷,以及亚瑟的辨认结果,敘述了一遍。 他刻意隱去了自己关於“两个世界空间重叠”的最终结论,只將它描述为一个可能指向“回家之路”的线索。 隨著他的讲述,明曦的脸色,也一点点变得苍白。 当听到“初代王之墓”、“吸走灵魂的诅咒”这些字眼时,她那双漂亮的桃眼,已经蒙上了一层水汽。 她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 “那里……听起来好危险……” 她的声音带著哭腔,贝齿轻轻咬住了下唇,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 那双水光瀲灩的眼睛,无助地看向在场的三个男人,像一只迷失在森林里、隨时会被野兽吞噬的小鹿。 扶风的心臟,被她这个眼神看得一阵紧缩。 他几乎要忍不住上前,將她拥入怀中,告诉她別怕,他会用自己的身体为她筑起最安全的壁垒。 亚瑟更是充满了负罪感,仿佛自己就是那个提出恐怖建议,嚇坏了圣女的罪魁祸首。 然而,就在下一秒。 明曦动了。 她那因恐惧而颤抖的身体,並没有投向离她最近的、满眼心疼的扶风。 也没有寻求看起来最正直可靠的亚瑟的庇护。 她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身体一软,下意识地、无比自然地,向著站在她身侧的明沉身边,靠了过去。 她的额头,轻轻抵在了明沉结实的手臂上。 纤细的手指,紧紧抓住了他一丝不苟的白色衣袖,仿佛那里是她唯一的、能够抵御全世界风暴的港湾。 这个细微的、充满了依赖与信任的动作,像一道无声的惊雷,在房间里炸响。 明沉的身体,有那么一瞬间的僵硬。 隨即,一股巨大的、难以言喻的满足感,如同暖流般,瞬间席捲了他的四肢百骸。 他垂下眼眸,看著靠在自己手臂上,那个瑟瑟发抖的小小身影。 她身上的馨香,混杂著沐浴后的水汽,丝丝缕缕地钻入他的鼻腔。 他能感觉到她微凉的体温,能感觉到她抓著自己衣袖时,那指尖的颤抖。 她选择了他。 在恐惧和无助的时候,她本能地,选择了他这个大哥。 这个认知,让他镜片后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里,泛起了一丝温柔的、病態的涟漪。 他心中那头名为“控制”的怪兽,被这突如其来的亲近,餵养得无比饜足。 而另一边,扶风的脸色,则瞬间沉了下去。 他那双狭长的黑眸,死死地盯著明曦紧抓著明沉衣袖的手。 嫉妒的火焰,在他的胸腔里疯狂燃烧。 他刚刚才用“世界的秘密”在她心里种下了一颗种子,这个男人,却用一个简单的“大哥”身份,轻而易举地就收穫了她最本能的依赖。 这种挫败感,让他几乎要捏碎自己的指骨。 他看明沉的眼神,充满了不加掩饰的冰冷与敌意。 亚瑟的心情则更加复杂。 他既为圣女殿下找到了依靠而感到欣慰,又为那个依靠不是自己,而感到一阵莫名的失落与压力。 原来,在圣女殿下心中,这位来自异界的“大哥”,才是最可靠的存在。 房间里的气氛,因为明曦一个无意识的动作,变得微妙而紧张。 一场无声的雄性战爭,已然拉开序幕。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正將脸埋在明沉的手臂上,用谁也看不见的角度,缓缓勾起了嘴角。 她的眼底,没有丝毫的恐惧与无助。 只有一片冰冷的、洞悉一切的清醒。 大哥的控制欲,扶风的占有欲,亚瑟的骑士道…… 这些男人的心思,她看得一清二楚。 她要做的,就是在他们之间,维持一个脆弱的平衡。 让他们相互竞爭,相互制约,而她,则永远是那个高高在上的、最终的裁判。 “我……我怕……” 她用带著浓重鼻音的哭腔,闷闷地说道。 明沉的心,瞬间软得一塌糊涂。 他抬起另一只手,动作有些僵硬地,轻轻拍了拍明曦的后背,像是在安抚一只受惊的小猫。 “別怕,曦曦,有大哥在。” 他的声音,是前所未有的温柔。 明曦在他怀里蹭了蹭,似乎终於鼓起了一点勇气。 她抬起那张梨带雨的俏脸,看向眾人。 “那……那好吧……如果……如果这是回家的唯一办法……” 她像是做出了巨大的牺牲,眼眶红红地说道。 “我……我愿意去。” 听到这句话,明沉和亚瑟都鬆了一口气。 扶风的眼神却依旧冰冷。 然而,明曦的下一句话,却让在场所有人的表情,都凝固了。 “但是……” 她顿了顿,用那双还含著泪的桃眼,环视了一圈。 “我有一个条件。” “那里那么危险,我需要保护。” “我所有的骑士,都必须一同前往,保护我的安全。” “莱恩……还有雷……他们都要去。” 轰! 这句话,比“初代王之墓”的诅咒,还要让扶风和明沉感到震惊。 带上那两个只懂得用肌肉思考的野兽? 扶风的眉头瞬间皱起。 他原本的计划,是借著这次探险,將那两个最碍事的傢伙甩在圣城。 这样,他就有大把的机会,和明曦“单独相处”,进行他那“深入的研究”。 第465章 缺一不可 可明曦这个条件,彻底打乱了他的所有部署。 明沉的脸色,也第一次,出现了一丝裂痕。 他无法理解。 为什么在这种时候,曦曦还会想著那两个曾经伤害过她的“污染物”? 难道,在她心里,那两个野蛮的兽人,竟然和他这个大哥,有著同等重要的地位吗? 一种名为“洁癖”的噁心感,和被背叛的愤怒,同时涌上他的心头。 只有亚瑟,在短暂的惊讶后,露出了理所当然的表情。 圣女殿下仁慈宽厚,即使是那些粗鲁的异界骑士,她也同样视作需要庇护的子民。 这才是真正的神明之心。 明曦將所有人的表情尽收眼底。 她就是要这样。 她就是要將所有人都绑在自己的战车上。 莱恩的绝对武力,雷的疯狂衝锋,大哥的完美计划,扶风的诡异知识……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他们每一个人,都是她手中的棋子,缺一不可。 她要让他们所有人都跟在自己身边,让他们相互嫉妒,相互提防,將所有的精力,都耗费在如何爭夺她的注意力上。 只有这样,她才能真正地,將主动权,牢牢握在自己手里。 “不行吗?” 她看到明沉和扶风难看的脸色,立刻又露出了那副快要哭出来的表情。 “如果他们不去,我……我一个人会害怕的……那我就不去了……” 她一边说,一边又要往明沉怀里缩。 “……行。” 明沉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了这个字。 他不能拒绝。 因为一旦拒绝,曦曦就会收回刚刚对他的依赖。 这是他无法承受的。 扶风深深地看了明曦一眼,那眼神复杂得让人心惊。 他仿佛第一次认识眼前这个看起来柔弱无害的雌性。 她不是菟丝。 她是一张用最柔韧的蛛丝,编织成的、甜蜜的网。 所有人都以为自己是猎人,却不知,早已是她的网中之食。 “我没意见。” 他缓缓开口,声音有些沙哑。 “人多,確实安全一点。” 明曦的计划,成功了。 她“勉为其难”地,同意了这次探索计划。 大主教格里高利的房间,比禁忌图书馆更加压抑。 空气中瀰漫著古老圣油和焚香的味道,巨大的彩色玻璃窗上,描绘著神明降罚的宏大场面,光线透过玻璃,在地上投下斑驳陆离的、诡异的色块。 格里高利坐在巨大的橡木书桌后,苍老的手指,轻轻敲击著桌面。 他听完了明沉和亚瑟的报告,那双浑浊的眼睛里,没有任何波澜。 仿佛“初代王之墓”这个禁忌的名字,对他而言,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地名。 “星图,是准確的。” 他开口了,声音沙哑得像是两块砂纸在摩擦。 “那个地方,確实存在。” 明沉推了推眼镜。 “我们需要教廷的帮助,以及……关於那里的所有资料。” 格里高利抬起眼皮,深深地看了明沉一眼。 “教廷的典籍中,关於初代王的记载,早已在数百年前的一场大火中,悉数焚毁。” “是吗?” 明沉的语气里,带著一丝毫不掩饰的怀疑。 格里高利没有动怒,只是缓缓站起身,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 “年轻人,这个世界的秘密,远比你们想像的要多,也远比你们想像的要危险。” “圣女殿下的安全,是教廷的最高使命。” 他转过身,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眼神变得异常凝重。 “这次探险,教廷会全力协助。” “而且,我本人,也会亲自跟隨前往。” 他的话,让亚瑟大吃一惊。 红衣大主教亲自出马?这可是数百年来从未有过的事情。 明沉和扶风对视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警惕。 名为协助,实为监视。 这个老狐狸,显然也对他们这群“异界来客”的真正目的,充满了怀疑。 他想亲眼去看看,他们到底要从那座古墓里,得到什么。 “如此,便再好不过了。” 明沉微笑著应道,仿佛完全没有听出对方的言外之意。 多一个本地的“嚮导”,总不是坏事。 至於他想监视什么…… 等他见识到真正的“神跡”时,恐怕就不会再有这种閒心了。 就这样,在一种诡异的、各怀鬼胎的和谐气氛中,这次探险被最终敲定。 消息传开。 一支堪称月光王国歷史上,最豪华,也最诡异的探险队,正式成立。 它的成员包括: 一位被奉为神明降世、心思深不可测的圣女殿下。 七位拥有著毁天灭地之力、彼此间却视若仇寇、目的不纯的异界骑士。 一位忠心耿耿、但对世界真相一无所知、压力大到快要禿顶的圣骑士团长。 以及一位代表著教廷最高权力、老谋深算、名为协助实为监视的红衣大主教。 他们的目標,是传说中吞噬灵魂的禁忌之地——初代王之墓。 这支队伍,从成立的第一刻起,就註定了它的不凡。 它像一个被点燃了引线的火药桶,正朝著一个更加巨大的、沉睡了千年的火药库,缓缓滚去。 月光圣城的双月,今夜格外明亮,一轮清冷如霜,一轮温润如玉。 银辉穿透彩绘的玻璃,在圣女寢宫华美的地毯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却驱不散空气中那股粘稠而诡异的寧静。 这是一种暴风雨来临前的死寂。 走廊里,连守夜侍女的呼吸声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两道沉重得足以让大理石地面发出呻吟的脚步声。 “哐当。” 地牢最深处的禁足室,那扇由千年铁木打造、铭刻著教廷封印的沉重大门,被一把巨大的钥匙拧开。 刺耳的摩擦声,宣告了两头被囚禁的野兽,重获自由。 莱恩第一个走了出来。 被关押了数日,他身上那股属於黄金狮王的狂野气息没有丝毫减弱,反而因为压抑而变得更加暴戾。 他金色的及肩长发有些凌乱,裸露的上半身肌肉賁张,每一道旧日的疤痕都在昏暗的火光下诉说著血腥的战绩。 那双威严的棕黄色竖瞳,在走出黑暗的瞬间,便精准地锁定了圣女寢宫的方向。 第466章 並不安寧 他的雌性。 他的曦曦。 一想到她,他胸腔里那头因囚禁而狂躁的狮子就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一种近乎疼痛的、想要將她揉进骨血里的渴望。 紧隨其后的是雷。 这头黑纹巨虎更是毫不掩饰自己的煞气。 他一边走,一边扭动著自己壮硕的肩膀,骨骼发出“噼啪”的爆响。 “他妈的,总算出来了。” 他低声咒骂著,橙黄色的虎瞳里燃烧著兴奋与不耐的火焰。 “那帮穿白袍的娘炮,关得住老子的人,关不住老子想乾死他们的心。” 莱恩瞥了他一眼,从喉咙里发出一声警告的低吼。 “闭嘴,別嚇到曦曦。” 雷咧开嘴,露出一口森白的牙,凶狠的脸上带著一丝傻气。 “老子这不是要去保护她吗。” 他们被告知,要跟隨圣女殿下,去一个叫“初代王之墓”的鬼地方探险。 危险? 诅咒? 这两个词对他们而言,非但不是威胁,反而是最能点燃兽人血性的催化剂。 这意味著战斗。 意味著可以用最原始、最直接的方式,在明曦面前,重新证明谁才是最强的雄性。 这是他们夺回自己伴侣的最好机会。 两人一前一后,沉默地走向那座被无数视线聚焦的寢宫,每一步都踏在所有人心照不宣的战场之上。 寢宫的门,是紧闭的。 但门內,却並不安寧。 扶风就站在明曦的面前。 他今天依然穿著那身深色的亚麻长袍,棕红色的长髮用皮绳鬆鬆地束著,整个人散发著一股草药与知识混合的禁慾气息。 但他那双狭长的漆黑眼眸,此刻却毫不掩饰其侵略性。 “曦曦。” 他的声音很轻,带著医师特有的冷静与安抚。 “明日就要出发,初代王之墓的环境远比我们想像的要恶劣,充满了未知的污染能量。” “为了確保你的神体能应对任何突发状况,我们需要提前……储备足够的纯净能量。” 他向前一步,微微倾身,属於他那混杂著草药味的雄性气息,瞬间將明曦完全笼罩。 “所以,我需要为你,再进行一次深入的检查。” “深入检查”四个字,被他用一种曖昧而极具暗示性的语调,缓缓吐出。 明曦坐在柔软的沙发上,身体下意识地向后缩了缩。 她穿著一身丝绸睡袍,乌黑的长髮如瀑布般披散在身后,衬得她那张小脸愈发白皙剔透。 她垂下眼眸,长而卷的睫毛如蝶翼般轻颤。 “可是……扶风医师,我……我觉得我状態还好……” 她的声音细弱得像是隨时会碎掉。 扶风的嘴角勾起一抹志在必得的弧度。 他最喜欢看她这副明明害怕,却又不敢明確拒绝的样子。 “听话。” 他伸出手,想要去触碰她的脸颊。 “这关乎你的安全,也关乎我们所有人的……” “砰!” 一声巨响,寢宫那扇华丽的门,被一股蛮横的力量从外面直接撞开。 莱恩高大的身影,如同神祇般挡在了门口,他全身的肌肉都紧绷著,那双金色的竖瞳里是风暴欲来的猩红。 “把你的脏手,从我的雌性身上拿开。” 他的声音沙哑得像是砂纸摩擦,每一个字都带著不容置喙的霸道与杀意。 雷紧隨其后,他乾脆直接挤了进来,像一堵山一样,將扶风与明曦隔开。 他恶狠狠地盯著扶风,磨著自己的后槽牙。 “他妈的,你这头假惺惺的烂麋鹿,趁我们不在,又想对我家曦曦动手动脚?” 扶风的动作僵在半空中。 他缓缓直起身,脸上那份势在必得的从容,终於出现了一丝裂痕。 他看著眼前这两头被释放出来的野兽,眼神冰冷得如同手术刀。 “两位,我想你们误会了。” 他慢条斯理地收回手,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袍。 “我只是在为圣女殿下的健康著想,这关係到我们整个探险计划的成败。” “我操你妈的成败!” 雷的耐心瞬间告罄,巨大的拳头捏得咯咯作响。 “老子只知道,谁敢碰曦曦一根手指头,老子就掰断他全身的骨头!” 就在这时,一个更具压迫感的存在,出现在了门口。 明沉倚在门框上,他甚至没有走进房间。 他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一身一丝不苟的白色衣物,在昏暗的走廊里显得格外醒目。 他没有说话,只是用那双藏在金丝眼镜后的黑眸,平静地看著扶风。 那眼神里没有愤怒,没有暴戾,只有一种纯粹的、將对方视为“待处理污染物”的冰冷。 被三道充满敌意的视线同时锁定,扶风终於明白,他今晚的计划,彻底失败了。 他深深地看了那两个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兽人一眼,又將目光转向那个看似文明、实则最危险的男人。 最终,他的视线,落回到了沙发上那个正用一双水光瀲灩的桃眼,无助地看著这一切的少女身上。 扶风的心头,涌上一股尖锐的恼怒与不甘。 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没什么温度的微笑。 “既然有两位强大的骑士保护,看来圣女殿下今晚的安全,是无虞了。” 他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小的水晶瓶,瓶子里装著透明的液体。 “这是我特地调製的药剂,用了一些凝神和月光草,能安神助眠。” 他將瓶子递向明曦。 “路途遥远,你需要一个好的睡眠。” 明曦怯怯地看著他,又看了看门口那三个对峙的男人,似乎不知道该不该接。 扶风的笑容加深了,语气却不容置喙。 “拿著,曦曦。这是为了你好。” 最终,明曦还是伸出了白皙纤细的手,接过了那个冰凉的水晶瓶。 扶风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那眼神复杂而幽深,仿佛在说:我们的交易,还没结束。 然后,他转身,从莱恩和雷之间那狭窄的缝隙中,从容地走了出去。 与明沉擦肩而过时,他甚至还微笑著点了点头,像是在进行一场无声的宣战。 房间里的气氛,並没有因为扶风的离开而缓和。 莱恩和雷,像两尊门神,依旧堵在门口,警惕地盯著房间內外。 第467章 没安好心! 明沉则推了推眼镜,目光落在明曦手中的那个水晶瓶上,眼神里闪过一丝嫌恶。 就在这片令人窒息的沉默中,又一个身影,从明沉身后挤了进来。 是明野。 他一进来,就径直衝到了明曦身边,一把將她手中的水晶瓶夺了过去。 “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也敢给我们家曦曦喝?” 他將瓶子凑到鼻尖,用狼一般灵敏的嗅觉闻了闻,眉头紧紧皱起。 “一股子烂草味。” 说完,他看也不看,转身就要將瓶子扔出窗外。 “別!” 明曦急忙拉住了他的手。 她的声音带著哭腔。 “二哥,那是扶风医师给的……说是能让我睡个好觉……” 明野的动作停住了。 他回头,看著妹妹那张泫然欲泣的小脸,心头的火气瞬间被浇熄了一半。 他烦躁地抓了抓自己银灰色的半长发。 “那傢伙没安好心!” 但他还是把瓶子塞回了明曦手里,只是语气依旧恶狠狠的。 “不准喝!谁知道里面有没有下毒!” 说完,他就不再理会门口那几个碍眼的傢伙,自顾自地在明曦的房间里巡视起来。 他检查了窗户的锁扣,拍了拍墙壁,甚至还趴在地上,嗅了嗅地毯上的味道。 那副警惕的模样,活像一只守护著自己最珍贵宝藏的狼犬。 门口的对峙,终於因为明沉的转身而告终。 “都回去。” 大哥的声音平淡,却带著不容置疑的权威。 莱恩和雷对视了一眼,虽然心中极度不甘,但还是不情不愿地挪动了脚步。 他们知道,在这个男人面前,纯粹的武力威胁,没有任何意义。 明沉最后看了一眼房间里的明野和明曦,镜片后的眼神晦暗不明,然后轻轻带上了房门。 一场即將爆发的雄性战爭,就此被强行中止。 走廊的另一端,亚瑟的房间灯火通明。 这位严谨的圣骑士团长,正伏在巨大的桌子上,一丝不苟地整理著明日出发所需的物资和地图。 他的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与这些心思各异、隨时可能爆发衝突的异界骑士同行,他的压力,比面对一整支恶魔军团还要大。 就在这时,房门被轻轻敲响。 “请进。” 门被推开,一位侍女端著一杯热气腾腾的牛奶走了进来。 “亚瑟团长,这是圣女殿下吩咐为您准备的。” 侍女恭敬地说道。 “殿下说,您为了探险队的事情辛苦了,让您早点休息。她还说……您做事严谨细致,让她感到非常安心。” 亚瑟猛地抬起头,脸上满是难以置信的惊喜。 圣女殿下……在关心他? 还夸讚了他? 一股巨大的暖流,瞬间衝垮了他所有的疲惫与压力。 他有些笨拙地站起身,接过那杯牛奶,脸颊不受控制地泛起了红晕。 “请……请代我感谢殿下的关心。” 侍女行礼退下后,亚瑟端著那杯牛奶,在原地站了许久。 他低头看著杯中裊裊升起的热气,感觉自己整颗心都被填满了。 那一晚,亚瑟將那杯牛奶喝得一滴不剩,然后用比之前高涨十倍的热情,將所有的准备工作,都检查了三遍。 圣女殿下的一句夸讚,比教皇的亲自嘉奖,还要让他感到荣耀。 而在圣城另一处专为异族访客准备的、引有活水流泉的庭院里,气氛则完全不同。 墨渊正懒洋洋地盘踞在水池边。 他巨大的黑色蛇尾有一半浸在冰凉的池水里,墨黑色的湿滑长发披散在肩头,金色的竖瞳半眯著,一副对一切都漠不关心的慵懒模样。 “嘶……陆地上的古墓……” 他吐了吐分叉的、鲜红的舌尖,声音里满是嫌弃。 “又干又闷,全是灰尘,有什么好去的。” 伊西斯坐在水池的另一边,他海藻般的银蓝色长捲髮在月光下泛著迷离的光泽。 他没有理会墨渊的抱怨,只是用修长的指尖,拨弄著水面上漂浮的一片瓣。 他也不喜欢陆地。 陆地上的空气,会让他美丽的鱼尾变得乾燥。 陆地上的生物,粗鲁又丑陋。 但一想到能和明曦一起“旅行”,他那双纯净的深海蓝色眼眸里,就泛起了一丝微光。 他可以看著她。 在阳光下,在月光下,在森林里,在荒原上。 他可以欣赏她每一个细微的表情,每一次呼吸的起伏。 对他而言,这趟旅途的目的地是什么,根本不重要。 重要的是,这件他收藏品中最完美的“活体宝石”,將会在他的注视下,展现出更多不一样的、令人沉醉的美。 “只要能跟著她,去哪里都一样。” 伊西斯轻声说,声音空灵如海妖之歌。 墨渊闻言,懒洋洋地掀了掀眼皮,金色的竖瞳里闪过一丝瞭然的、同样充满占有欲的光。 是啊。 只要能將那个纯净又美味的雌性,圈在自己的视线范围內。 只要有机会,能用自己冰冷的蛇尾,再次缠上她温热的脚踝…… 去哪里,又有什么所谓呢? 与此同时,教廷最深处的密室里。 大主教格里高利独自一人,跪在一尊没有面目的神像前。 这里没有任何窗户,只有一圈燃烧著的、散发著古老圣油气味的蜡烛。 烛火跳动,將他苍老的脸,映照得阴晴不定。 他已经在这里,祈祷了整整一夜。 但他祈祷的內容,却並非为了圣女的安全,也非为了探险的顺利。 他的嘴唇翕动著,用一种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古老的语言,反覆念诵著。 “时机已至……钥匙已现……” “沉睡的王,终將甦醒……” “世界的真相,將在鲜血与火焰中……重获新生……” 那双浑浊的眼睛里,闪烁著一种与他年龄不符的、狂热而执著的光芒。 所有的一切,都按照数百年前那场大火中,“倖存”下来的唯一一份典籍所预言的那样,正在发生。 而他,將是这一切的见证者。 也是……最后的引导者。 风暴的中心,圣女的寢宫,此刻却是一片安寧。 明曦躺在柔软宽大的床上,身上盖著天鹅绒的被子。 她没有睡。 第468章 相互消耗 她能清晰地感受到,环绕在她周围的,那些强大雄性因为自己而產生的种种情绪。 莱恩的暴躁与渴望。 雷的兴奋与不耐。 扶风的算计与不甘。 明沉的掌控与洁癖。 明野的守护与焦灼。 亚瑟的忠诚与喜悦。 墨渊的慵懒与覬覦。 伊西斯的孤僻与期待。 这些复杂、汹涌、几乎能將普通人撕碎的情感,此刻却像一张巨大而温暖的网,將她牢牢包裹。 她没有丝毫的困扰与恐惧。 恰恰相反。 她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掌控一切的安心。 她就像一个最高明的棋手,看著自己棋盘上的每一颗棋子,都按照自己的意愿,在移动,在对峙,在相互消耗。 而她,永远是那个最终的、唯一的获利者。 她缓缓抬起手,看著窗外那皎洁的双月。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 101 看书网藏书多,101????????????.??????隨时享】 月光下,她白皙的手腕內侧,那个小小的月牙形胎记,正泛著淡淡的金色光晕。 盖亚之心。 卡桑德拉是这么称呼它的。 她轻轻抚摸著那个印记,感受著其中蕴含的、温暖而磅礴的力量。 她的脑海中,浮现出白天在那张古老星图上看到的词语。 “初代王……” “初代圣女……” 还有卡桑德拉曾经在梦囈中,提到的那个名字。 “世界树……” 她低声自语,声音轻得仿佛隨时会消散在空气里。 “你们和我,到底有什么关係?” 她不知道答案。 但她有一种强烈的预感。 明日开始的这场旅途,將会为她揭开这个世界,最核心、最终极的秘密。 而她,已经做好了准备。 无论前路是地狱还是神国,她都会一步一步地走下去。 带著她这些强大、危险、又对她死心塌地的骑士们,一起。 神殿的穹顶之下,那场足以撕裂现实的法则风暴,最终消弭於少女无声的泪光与掌心绽放的金色月华之中。 空气里还残留著能量对冲后刺鼻的臭氧味道,混合著古老圣油的香气,形成一种诡异的平衡。 大主教格里高利苍老的身躯挺得笔直,他浑浊的眼睛里,闪烁著一种近乎狂热的清明。 他看著那些从异界而来的、散发著狂暴气息的兽人,又看了看被他们簇拥在中心,宛如风暴之眼的圣女明曦。 “神跡……” 他用一种咏嘆般的语调宣布。 “这是神明对我们的启示。” “为了更深入地观察、理解这份来自异界的『神兽』之力,也为了更好地守护圣女殿下。” 他顿了顿,声音在空旷的神殿內迴响,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 “我决定,邀请诸位『骑士』,暂时在月光圣城內居住。” 此言一出,周围的圣骑士们一片譁然,他们握紧了手中的剑柄,满脸的警惕与不解。 而那七个形態各异,气息骇人的雄性生物,则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他们不是傻子,自然明白这名为“邀请”的背后,实则是监视与试探。 但没有人提出异议。 因为他们的神明,那个让他们甘愿压抑本性,收敛爪牙的少女,此刻正需要一个“合理”的身份,留在这个对他们而言全然陌生的世界。 於是,一场本该血流成河的入侵,就这样以一种荒诞而又顺理成章的方式,落下了帷幕。 月光圣城为这七位特殊的“客人”,安排了一处侧殿。 这里足够宽敞华丽,高大的廊柱上雕刻著圣战的史诗,地面铺著厚重的深红色地毯,足以吸收掉大部分脚步声。 可对於七头被强行塞进同一个笼子的顶级掠食者而言,这里的一切都显得过分狭窄与压抑。 沉重的殿门“哐当”一声在身后合上,隔绝了外界窥探的视线。 殿內,气氛瞬间从紧绷的偽装,跌入冰冷的深渊。 墨渊是第一个打破沉默的,他似乎完全没感受到空气中的火药味,懒洋洋地舒展著身体,修长而充满力量的蛇尾在地毯上滑过,悄无声息。 “嘶……真是不习惯,这地方的空气又干又燥,连一丝血腥味都没有。” 他寻了个最柔软的臥榻,毫不客气地盘踞了上去,金色的竖瞳半眯著,一副隨时都能睡著的慵懒模样。 伊西斯则走到了殿內唯一一扇巨大的彩绘玻璃窗前,他不喜欢这里。 这里没有海洋的湿润,没有水元素的流动,一切都坚硬、冰冷、缺乏美感。 他看著窗外那轮清冷的月亮,纯净的蓝色眼眸里,倒映著一丝挥之不去的孤僻。 扶风没有选择休息,他像一个严谨的学者,开始检查这个房间。 他用修长的手指敲了敲墙壁,听著回声,又审视著廊柱上的雕刻,似乎在分析这个世界的建筑结构与歷史。 他那双狭长的漆黑眼眸里,闪烁著理智与探究的光芒。 卡桑德拉找了个角落,他身后的藤蔓无声地延伸,编织成一张舒適的椅子,他就那么坐了下来,闭上眼,仿佛在倾听这片土地的哀鸣。 莱恩和雷,则像是两头被困住的野兽,焦躁地在殿內来回踱步。 他们的肌肉賁张,每一步都踏得地毯微微下陷,强烈的雄性荷尔蒙与压抑的暴戾气息,让整个侧殿的温度都仿佛下降了几分。 而明野,他没有像其他人一样找地方待著,而是站在殿门后,侧耳倾听著走廊里的动静,那双锐利的银灰色狼瞳里,满是警惕。 他在確认明曦的安全。 就在这片诡异的寧静即將被某个人的不耐烦打破时,莱恩的脚步猛地停住了。 他那双威严的棕黄色竖瞳,死死地锁定在刚刚从他面前走过的明野身上。 不,更准確地说,是锁定在明野的脖颈与肩膀上。 那里残留著一丝极淡,却无比熟悉的气息。 是明曦的味道。 更让他瞳孔骤缩的,是他脑海中闪回的一个画面——就在刚才,在神殿大堂,明野將明曦护在身后时,他无意间瞥见,妹妹那白皙得如同上好羊脂玉的脖颈侧面,有一处浅浅的、曖昧的、属於啃咬的痕跡。 那是一个所有权宣告的印记。 一个他曾经无数次烙印在她身上的,属於雄性的齿痕。 第469章 被圈养的 “你。” 莱恩的声音沙哑得像是砂纸摩擦,每一个字都从喉咙深处挤出。 “对她做了什么?” 明野的身体一僵,他缓缓转过身,对上了莱恩那双风暴欲来的眼眸。 他没有回答,但那下意识挺直的脊背,和眼神里一闪而过的复杂情绪,已经说明了一切。 “他妈的!” 一声暴喝,雷那巨大的身影瞬间欺近。 他比莱恩更直接,一把揪住了明野的衣领,橙黄色的虎瞳里燃烧著狂暴的怒火。 “老子看到了!那他妈是牙印!你这头披著哥哥皮的杂种狼,你居然敢碰她!” 雷的怒吼如同平地惊雷,彻底炸碎了侧殿內虚假的和平。 他巨大的拳头,裹挟著撕裂空气的劲风,毫不犹豫地朝著明野的脸砸了过去。 明野眼神一厉,狼的野性瞬间被激发,他侧身躲过,同时一记鞭腿狠狠地扫向雷的下盘。 “砰!” “哐当!” 两个强大的兽人在狭小的空间內瞬间缠斗在一起,沉重的拳脚相交声,骨骼的碰撞声,还有被无辜殃及的桌椅碎裂声,让整个侧殿仿佛经歷了一场小型的地震。 莱恩没有加入战局,但他全身的肌肉都已经紧绷到了极致,黑色的污染兽纹在他古铜色的皮肤上疯狂蔓延,一股比雷更加恐怖的威压,笼罩了整个空间。 他死死地盯著明野,像一头即將发动致命一击的黄金狮王。 他的雌性,他失而復得的曦曦,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已经被別的雄性染指了。 这个认知,比任何刀刃都更能刺痛他的心臟,激起他最原始的、毁灭一切的疯狂。 “够了。” 就在莱ar乱即將升级为不死不休的血战时,一个冰冷、平淡,却带著不容置喙权威的声音,清晰地传入了每个人的耳中。 明沉不知何时已经站到了战圈的中央。 他甚至没有提高音量,但那声音里蕴含的绝对理智,却像一盆冰水,浇在了两个狂怒的兽人头上。 他推了推鼻樑上的金丝边眼镜,镜片反射著烛火的光,遮住了他眼底所有的情绪。 “想死在这里吗?” 他平静地问。 雷和明野的动作都顿住了,他们喘著粗气,依旧恶狠狠地瞪著对方。 明沉的目光从他们身上扫过,又落到一旁蓄势待发的莱恩身上,最后环视了一圈殿內神色各异的眾人。 “你们似乎还没搞清楚状况。” 他的语气没有丝毫波澜,像是在陈述一个与自己无关的事实。 “我们现在身处一个完全陌生的世界,这里的规则、力量体系,我们一无所知。” “我们每一个人的力量,都在刚才的穿越中被大幅削弱。而外面,有至少一百名力量不亚於我们的圣骑士,还有一个深不可测的大主教。” 他伸出一根手指,指了指天板。 “我们是被圈养的『神兽』,是隨时可以被处理掉的『异端』。” “在这种情况下,你们选择內斗?” 他的声音很轻,却像一把锋利的手术刀,精准地剖开了眾人不愿面对的现实。 “为了一个已经发生,无法改变的標记?” “愚蠢。” 最后两个字,他说得轻描淡写,却带著一种居高临下的、令人无法反驳的压迫感。 莱恩和雷的呼吸依旧沉重,但眼中的狂暴,却渐渐被一丝凝重所取代。 明沉的话,很刺耳,但却是事实。 看到气氛有所缓和,明沉才继续说道。 “我们现在唯一的共同目標,是保证曦曦的安全,然后找到回去的路。” 他提到了那个所有人都无法拒绝的名字。 “任何可能引起她不安,或者让我们陷入危险的行为,都必须被禁止。” 他环视眾人,像一个宣布规则的君王。 “所以,我提议,在我们离开这里之前,立下几条临时的规矩。” “第一,禁止在教堂范围內,以任何理由私下斗殴。” “第二,所有行动必须以曦曦的安全为最高优先级。” “第三……” 他微微停顿,镜片后的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雄性,那眼神深邃得让人看不透。 “所有爭端,包括……伴侣权的归属,全部交由曦曦亲自裁决。” 这句话一出,空气再次凝固。 莱恩的拳头瞬间捏紧,骨节发出“咯咯”的脆响。 他是她的伴侣,是她第一个男人,是明施的父亲!他的地位,凭什么要让別人来裁决?哪怕那个人是曦曦自己! 雷也瞪大了眼睛,一脸的不服气。 强者为尊,想要什么就靠拳头去抢,这是兽人世界亘古不变的真理。把决定权交给一个柔弱的雌性?这简直是天方夜谭! 扶风的嘴角,却勾起一抹极淡的、充满兴味的弧度。 他看著明沉,仿佛在欣赏一件有趣的艺术品。这个男人,比他想像的还要危险,也……更有趣。他竟然想用规则,来捆绑住这群野兽。 墨渊打了个哈欠,蛇信子舔了舔嘴角,似乎对这一切都不感兴趣。规则?对他来说,规则就是用来打破的。 而明野,他低下了头,银灰色的髮丝垂下,遮住了他复杂的眼神。 由曦曦裁决……这对他而言,究竟是惩罚,还是……机会? “我不……” 莱恩刚要开口反驳,明沉已经预判了他的话。 “这是为了让她安心。” 明沉的声音依旧平淡。 “你希望她每天都活在你们爭斗的恐惧中吗?还是希望她能儘快適应这里,动用她『圣女』的身份,为我们找到回家的线索?” “莱恩首领,你曾经是部落的王。你应该比谁都清楚,什么时候该用肌肉,什么时候该用头脑。” “王”这个词,刺痛了莱恩。 他想起了自己昏迷的五年,想起了自己甦醒后,他的雌性身边,已经围满了各式各样的雄性。 他不再是她唯一的王了。 最终,莱恩从喉咙里挤出一声压抑的低吼,算是默认了。 他一鬆口,头脑简单的雷也只能不甘不愿地“哼”了一声,扭过头去。 一场即將爆发的內战,被明沉用冰冷的逻辑和规则,强行按了下去。 第470章 他的曦曦 侧殿內,重新恢復了死寂。 这是一种比之前的剑拔弩张,更加令人窒息的死寂。 每个人都像一头被锁链暂时捆住的野兽,他们看似平静,但那双闪烁著各种欲望的眼睛,却从未离开过自己的猎物。 就在这时,殿门被轻轻敲响了。 “篤,篤,篤。”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如利剑般射向门口。 一个穿著侍女服饰的年轻女孩,正战战兢兢地站在门外,她手里端著一个托盘,上面放著一杯热牛奶和一些精致的糕点。 “各……各位骑士大人……” 女孩的声音因为紧张而微微发抖。 “圣女殿下有……有命令传达。” 她甚至不敢抬头看殿內那群男人的眼睛。 明沉推了推眼镜,示意她继续。 侍女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平稳下来。 “圣女殿下说,今夜……她想请亚瑟骑士,在她的庭院外守夜。” 女孩飞快地说完,然后像是怕被这群恐怖的男人撕碎一样,又慌忙补充了一句。 “殿下说……说亚瑟骑士身上的圣光,让她感到……非常安心。” 话音落下。 整个侧殿,落针可闻。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冻结了。 七位刚刚达成“和平协议”的兽人骑士,脸上的表情精彩纷呈。 但如果用一个词来形容,那就是——黑。 “咔嚓。” 一声清脆的碎裂声响起。 是莱恩。 他手中那个由坚硬岩石打磨而成的杯子,被他生生捏成了粉末。 石粉从他的指缝间簌簌落下,他金色的眼瞳里,是几乎要凝成实质的怒火与不敢置信。 安心? 他的雌性,竟然从另一个雄性身上,感到了安心? 还是一个连兽纹都没有的、弱小的人类雄性! “砰!” 又是一声巨响。 雷一拳狠狠地砸在了身旁的廊柱上,坚硬的大理石上瞬间出现了一片蛛网般的裂痕。 “他妈的!” 他咬牙切齿地低吼。 “那个金毛小子算个什么东西!也配守护曦曦?老子明天就让他知道,什么叫他妈的『安心』!” 扶风脸上的那丝微笑僵住了,他狭长的眼眸微微眯起,眼神冰冷得如同手术刀。 他精心策划的“深入检查”被打断,现在,连守夜这种最基本的亲近机会,都被一个外人抢走了? 明野猛地抬起头,银灰色的狼瞳里满是受伤与愤怒。 他才是哥哥!最该让她安心的人,难道不该是自己吗? 墨渊那慵懒的表情也消失了,他支起身子,金色的竖瞳危险地收缩成一条细线,冰冷的杀意在他周身瀰漫。 伊西斯放在窗台上的手,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那个叫亚瑟的骑士,他见过。 一个充满了汗水味和金属味的粗鲁男人,他哪里配得上守护自己那件最完美的艺术品?他的存在本身,就是对美的一种玷污。 就连一直闭目养神的卡桑德拉,也缓缓睁开了眼睛,他那双藏著千年悲悯的碧绿色眼眸里,闪过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不悦。 只有一个人的表情没有太大变化。 明沉。 他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黑眸深不见底。 安心? 他无声地咀嚼著这个词,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自嘲的弧度。 他的曦曦,终究还是学会了如何用最柔软的刀,捅进他们每一个人的心臟。 这个屋檐下的超级修罗场,在第一个夜晚,就被女主人亲手点燃了最旺的一把火。 而此刻,火焰的另一个中心,亚瑟骑士,正经歷著他人生中最荣耀的时刻。 他穿著那身厚重的圣骑士鎧甲,如同一座雕像般,笔直地矗立在圣女寢宫的庭院之外。 夜风微凉,吹拂著他金色的短髮。 但他感觉不到丝毫寒意。 他的胸膛里,有一团火在燃烧。 那是忠诚、是荣耀、是得到认可的巨大喜悦。 侍女传来的话,每一个字都像烙印一样,刻在了他的心里。 “亚瑟骑士身上的圣光,让她感到非常安心。” 圣女殿下……信赖著他。 她在那七个强大到令人恐惧的异界生物中,唯独选择了他,来守护她的安寧。 这是何等的荣耀! 亚瑟感觉自己全身的血液都在沸腾,体內的圣光前所未有地活跃,仿佛在回应著这份沉甸甸的信赖。 他握紧了腰间的圣剑,眼神坚定地扫视著庭院周围的每一个角落。 他发誓,今夜,哪怕是教皇亲临,也休想踏入这个庭院一步。 他將用自己的生命与荣耀,来守护圣女殿下的这份“安心”。 他完全没有意识到,从侧殿的方向,正有七道阴冷、暴戾、充满了嫉妒与杀意的目光,几乎要將他的后背洞穿。 在他感受著无上荣耀的同时,他也成为了七头顶级掠食者共同的、第一个猎物。 寢宫之內,一片静謐。 明曦並没有睡。 她穿著柔软的丝绸睡袍,蜷缩在窗边的软榻上,怀里抱著一个天鹅绒的抱枕。 她没有点灯,只是静静地看著窗外,看著那道在月光下显得格外可靠的、属於亚瑟的剪影。 她能感受到,从不远处的侧殿里,传来的那一道道汹涌澎湃的情绪洪流。 莱恩的暴怒与被背叛的刺痛。 雷的狂躁与不加掩饰的杀意。soi 扶风的冰冷与计划被打乱的不悦。 明野的受伤与兄长的占有欲在交战。 还有墨渊的覬覦,伊西斯的嫌恶,卡桑德拉的探究。 以及,她的大哥,明沉那如深渊般平静,却又暗流涌动的审视。 这些足以將任何一个普通女孩撕成碎片的情感,此刻却像一张无形的网,將她牢牢地托在中心。 她没有感到丝毫的恐惧。 反而有一种……冰冷的、掌控一切的安心感。 她的手指无意识地卷著自己的发尾,琥珀色的桃眼里,映著窗外的月色,清澈而又深不见底。 她知道自己刚才的命令意味著什么。 那不是隨口一提。 那是她的第一步棋。 他们太强大,也太危险了。 就像七把出鞘的利剑,如果任由他们將所有的锋芒都对准自己,那她这个剑鞘,迟早会被撑破。 第471章 才刚刚开始 她需要给他们树立其他的敌人。 她需要让他们明白,在这个新的世界里,规则已经改变了。 她不再是那个只能被动接受、在部落里依靠某一个雄性才能生存的弱小雌性。 她是圣女。 她是神明。 而亚瑟,就是她拋出的第一块问路石。 他忠诚,单纯,属於这个世界的力量体系,最重要的是,他对她只有尊敬与信仰,没有那些令人窒息的、赤裸裸的占有欲。 选择他,就是在告诉那七头野兽—— 你们不是我的唯一。 在这里,我有很多选择。 也是在告诉他们—— 想要得到我的“净化”,想要获得我的“垂青”,就必须遵守我的规则。 明曦缓缓闭上眼睛,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几乎看不见的弧度。 “晚安,我的骑士们。” 她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轻声呢喃。 “游戏,才刚刚开始。” 月光圣城的黎明,来得比兽人大陆更早,也更冷清。 没有鸟鸣,没有野兽的低吼,只有远处钟楼传来的、规律而肃穆的钟声,一下下敲在七颗焦躁的心臟上。 侧殿之內,一夜未眠。 空气里瀰漫著一股混合了嫉妒、挫败与压抑怒火的浓稠气息,比最血腥的战场还要令人窒息。 莱恩古铜色的胸膛剧烈起伏,那双属於黄金狮王的眼眸中,燃烧著几乎要喷薄而出的火焰。 安心。 他的雌性,他的曦曦,竟然从一个弱小的人类雄性身上,感受到了安心。 这个词,像一根烧红的铁刺,狠狠扎进了他的心臟。 他想起了五年前,他將那个浑身颤抖、满眼惊恐的小雌性从泥沼中抱起,用自己最温暖的皮毛將她包裹。 他想起了她在他怀里,从最初的挣扎,到后来的依赖,再到最后,主动用柔软的身体贴近他,汲取他身上的温度。 他才是她的安心! 他才是她在这个残酷世界里唯一的王,唯一的依靠! 这个认知,曾是他昏迷五年中,支撑他与污染抗爭的唯一支柱。 可现在,这支柱,被一个名叫亚瑟的金毛小子,轻易地动摇了。 “砰!” 莱恩一拳砸在身边的石桌上,坚硬的桌面应声而裂。 他不能再等了。 他要用自己的方式,向他的雌性,向这个陌生的世界,重新宣告他的所有权。 他要让她记起来,谁才是最强的雄性,谁才能给予她真正的、无可替代的庇护。 兽人的求爱法则,简单而直接。 最强大的雄性,为他的雌性带来最丰盛的食物。 这是刻在血脉里的本能,是荣耀的证明。 莱恩眼中闪过一丝决绝。 明沉那套所谓的“规则”,不过是弱者的束缚。 真正的王,只遵循自己的法则。 他大步流星地走向殿门,身上只围著那条象徵地位的兽皮裙,赤裸的上半身肌肉賁张,黑色的污染兽纹在清晨的微光下,散发著不祥而强大的气息。 雷一把拦住了他,橙黄色的虎瞳里满是暴躁。 “你他妈想干嘛去?” “滚开。” 莱恩的声音低沉沙哑,带著不容置疑的威压。 雷被他眼中的疯狂震慑了一瞬,但隨即被更强烈的竞爭欲所取代。 “想去献殷勤?老子告诉你,曦曦是……” 他的话还没说完,莱恩已经像一阵金色的旋风,从他身边掠过,巨大的力量將他撞得一个趔趄。 殿门被粗暴地推开,莱恩的身影瞬间消失在走廊尽头。 雷啐了一口,恶狠狠地磨了磨牙。 “妈的,一个睡傻了的老狮子,还当自己是王!” 他环视一圈殿內或坐或立的其他人,每一个都是他眼中的潜在敌人。 不行,他不能让莱恩抢了先。 …… 月光圣城之外,是一片广袤的平原与森林。 莱恩的身影快得如同一道金色的闪电,他甚至没有刻意去寻找,空气中那属於强大猎物的气息,就主动钻入了他的鼻腔。 一头狮鷲。 一种融合了雄狮与巨鹰特徵的强大魔兽,是这片土地上空的霸主之一。 很好。 莱恩的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 他需要一场酣畅淋漓的战斗,来宣泄胸中的鬱结。 他也需要一个足够分量的“礼物”,来砸醒他那似乎有些迷糊了的小雌性。 战斗的过程短暂而血腥。 狮鷲的利爪可以撕裂钢铁,但抓在莱恩古铜色的皮肤上,只留下一串浅浅的白痕。 它尖锐的喙可以啄穿岩石,却被莱恩用一只手轻易地捏住。 “吼——!” 伴隨著一声震天的狮吼,莱恩的身体微微膨胀,黑色的兽纹疯狂蔓延,他那与生俱来的锋利獠牙刺穿了狮鷲坚硬的脖颈。 温热的血液喷溅而出,染红了他金色的长髮。 莱恩隨手將已经断气的、小山般的狮鷲尸体扛在肩上,转身向月光圣城走去。 他步伐沉稳,每一步都充满了力量与自信。 他仿佛已经能看到,明曦在看到这份礼物时,那双漂亮的桃眼里会泛起的、混杂著崇拜与依赖的水光。 然而,当他扛著这个巨大的、还在滴著血的“礼物”,重新踏入月光圣城那圣洁的白色大门时,迎接他的,却不是他想像中的画面。 “啊——!” 一声刺破天际的尖叫,来自一个负责清扫广场的年轻修女。 她手中的扫帚“啪嗒”一声掉在地上,整个人像见了鬼一样,脸色煞白地指著莱恩,嘴唇哆嗦著,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这声尖叫像一个信號。 瞬间,整个广场都骚动起来。 “恶魔!是恶魔入侵了!” “天哪!那是什么?好可怕的怪物!” “血!好多的血!他在褻瀆圣城!” 人们惊恐地四散奔逃,仿佛莱恩和他肩上的狮鷲是什么致命的瘟疫。 一队闻讯赶来的圣骑士迅速將他包围,他们举著闪耀著圣光的长剑,满脸的警惕与厌恶。 莱恩皱起了眉头。 他不明白。 这些人在害怕什么? 这只是食物。 是强大的证明。 是献给雌性的荣耀。 他没有理会那些如临大敌的骑士,径直扛著狮鷲,朝著圣女寢宫的方向走去。 第472章 野蛮的灵魂 他要亲手把礼物送到他的曦曦面前。 庭院门口,莱恩终於停下了脚步。 他將肩上的狮鷲尸体“砰”的一声扔在地上,溅起一小片尘土。 他整理了一下被血染湿的长髮,脸上带著一丝笨拙的、期待的笑容,准备迎接他的雌性的讚美。 然而,庭院的门打开了。 走出来的不是明曦。 而是一群手持水桶、拖把、穿著朴素灰袍的清洁修女。 她们看到地上那血肉模糊的巨大尸体,先是集体倒抽了一口冷气,隨即脸上都露出了难以忍受的嫌恶表情。 为首的一位年长修女,用手帕捂住口鼻,仿佛在看一堆最骯脏的垃圾。 “神啊,请宽恕这野蛮的灵魂。” 她低声祈祷了一句,然后对身后的年轻修女们挥了挥手,语气里满是命令。 “快!把这个……这个被恶魔污染的骯脏东西清理掉!不要让它的污秽,惊扰到圣女殿下!” “是,嬤嬤!” 几个年轻修女立刻上前,她们拿出巨大的防水布,动作麻利地將那头足以让任何猎人都引以为傲的狮鷲尸体包裹起来,然后像拖垃圾一样,费力地朝著远处的垃圾处理场拖去。 莱恩脸上的笑容,一寸寸地僵硬,碎裂。 他金色的眼瞳,死死地盯著自己的“心血”被那群女人嫌弃地拖走。 垃圾? 骯脏的东西? 他为了猎杀它而流的血,他满心欢喜的期待,他引以为傲的荣耀…… 在这个地方,竟然只是需要被清理掉的垃圾? 一股前所未有的、夹杂著巨大困惑与屈辱的怒火,从他的胸腔深处轰然炸开。 他想咆哮,想质问,想將那些无知的女人撕碎。 可他最终只是站在原地,双拳捏得咯咯作响,身体因为极度的愤怒而微微颤抖。 黑色的污染兽纹,在他古铜色的皮肤上疯狂地扭曲、蔓延,仿佛有无数条黑色的毒蛇,要从他的身体里钻出来。 他不懂。 他真的不懂。 为什么? …… 侧殿內,雷听著外面传回来的消息,先是愣了一下,隨即爆发出震天的大笑。 “哈哈哈哈!笑死老子了!那个蠢狮子!他以为这里还是部落吗?居然拖一头死野兽去討好雌性!脑子被污染糊住了吧!” 他笑得前仰后合,充满了对莱恩的鄙夷。 但很快,他就笑不出来了。 因为他意识到,莱恩虽然失败了,但至少他行动了。 而自己,还在这里乾等著。 不行! 雷猛地站起身。 他要用自己的方式,证明自己比那头蠢狮子强一百倍! 兽人世界,力量就是一切。 雌性,永远会选择最强的那个雄性。 这个道理,到哪里都不会变! 雷那双橙黄色的虎瞳里,燃起了熊熊的战意。 他要让明曦亲眼看看,谁才是真正的最强者! 圣殿骑士团的训练场,位於圣城的西侧。 这里常年迴荡著武器碰撞的鏗鏘声,以及骑士们整齐划一的呵斥声。 然而今天,这片充满了秩序与纪律的场地,迎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喂!你们这群穿著铁皮罐头的软脚虾!” 雷像一头闯入羊圈的猛虎,直接跳上了训练场中央的格斗台,他赤裸著上身,充满了爆发性肌肉的身体上,黑色的虎纹显得格外狰狞。 他用一种极具挑衅的目光,扫视著场下所有目瞪口呆的圣骑士。 “老子,雷!今天来挑战你们所有人!” 他咧开嘴,露出一口森白的牙齿,笑容狂野而凶残。 “谁能在我手下撑过三招,老子就算他贏!来啊!让老子看看,守护圣女的骑士,到底有几分本事!” 这番话,无疑是对整个圣殿骑士团最赤裸的羞辱。 骑士的荣耀,不容玷污。 “狂妄的异界人!让我来教训你!” 一名年轻气盛的骑士怒吼一声,拔出长剑,第一个衝上了格斗台。 然后,在所有人还没看清发生了什么的时候,他就以一个更快的速度,倒飞了出去,重重地摔在地上,不省人事。 雷不屑地“哼”了一声,勾了勾手指。 “下一个!” 接下来的一个小时,对於圣殿骑士团而言,是足以载入史册的耻辱日。 一个又一个强大的骑士衝上台,然后一个又一个地被揍趴下。 雷甚至没有变回兽型。 他仅凭人形的力量与速度,就將这些以武力著称的圣骑士们,打得落流水,毫无还手之力。 他没有下杀手,但每一拳,每一脚,都充满了羞辱的意味。 他像一个残暴的君王,在自己的领地里,肆意地展示著他那碾压一切的绝对武力。 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他要让整个圣城都知道,他,雷,才是最强的! 他要让他的曦曦听到他的威名,为他而感到骄傲! 然而,当他將最后一个,也是骑士团里公认最强的副团长一拳打下格斗台后,他等来的,不是明曦崇拜的目光。 而是一队手持禁魔镣銬的圣殿执法队,以及……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的大主教格里高利。 “以神之名,拿下这个公然挑衅圣城威严的罪人!” 大主教苍老但威严的声音,在训练场上空迴荡。 雷愣住了。 罪人? 他只是在进行一场公平的挑战,这在兽人世界,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怎么就成了罪人了? “他妈的!老子不服!” 雷怒吼一声,身上的气息再次暴涨,准备將来犯的执法队全部打趴下。 “住手!雷!” 一个带著哭腔的、熟悉的、让他瞬间熄火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雷猛地转头,看到了那个让他魂牵梦縈的身影。 明曦来了。 她穿著一身洁白的祭司袍,小脸因为急促的奔跑而微微泛红,那双漂亮的桃眼里,蓄满了水汽,正用一种他看不懂的、混杂著焦急、失望与一丝恐惧的眼神看著他。 “曦曦……” 雷身上的暴戾气息,瞬间消散了大半。 他像一个做错了事,却又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的孩子,有些无措地看著她。 明曦没有理会他,而是先走到了大主教面前,深深地鞠了一躬,声音柔弱得让人心疼。 第473章 不容挑衅 “大主教阁下,请您息怒。雷他……他只是……只是用他自己的方式,在表达对神明的敬意,他没有恶意的。” 她垂下眼眸,长长的睫毛上掛著晶莹的泪珠,那副泫然欲泣的模样,让周围那些原本还怒气冲冲的骑士们,都瞬间感到了巨大的负罪感。 仿佛再多说一句重话,都是在欺负她。 大主教看著她,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最终,他嘆了口气。 “圣女殿下,神明是仁慈的,但圣城的威严,不容挑衅。” “我明白。” 明曦点了点头,然后转过身,一步步走到雷的面前。 她抬起头,那双水光瀲灩的眼睛,直直地望著雷。 雷的心,不受控制地漏跳了一拍。 他以为,她会像在部落时那样,扑进他怀里,用柔软的手抚摸他的脸,夸他厉害。 然而,明曦只是静静地看著他,然后用一种轻得几乎听不见,却又无比清晰的声音说道: “雷,向骑士们道歉。” 雷的脑袋“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什么? 道歉? 他凭什么道歉? 他打贏了!他是最强的!他是在为她爭夺荣耀! “曦曦!我……” “道歉。” 明曦打断了他,声音里多了一丝不容置疑的坚决。 她的眼泪,终於顺著脸颊滑落,一滴滴砸在地上,也砸在雷的心上。 “神明不喜无谓的爭斗与杀戮。你今天的行为,让神明蒙羞,也让我……很难过。” 很难过…… 这三个字,像一把最锋利的刀,瞬间捅穿了雷所有的防御。 他看著她脸上的泪水,看著她眼中的失望,一股巨大的、无法言喻的憋屈与恐慌,淹没了他。 他寧愿被一千个骑士围殴,也不想看到她这样的眼神。 最终,这头桀驁不驯的疯虎,在全城骑士的注视下,低下了他高傲的头颅。 他用一种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声音,闷声闷气地说道: “……对不起。” 明曦没有再看他,而是再次转向大主教。 “作为对他的惩罚,我罚他今天一天,不许吃饭,並且在自己的房间里反省。” 她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 “所有的损失,圣女殿都会一力承担。” 说完,她便在侍女的搀扶下,转身离去,自始至终,没有再给雷一个眼神。 雷僵在原地,看著她决绝离去的背影,心臟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疼得他几乎无法呼吸。 他贏了所有人。 却唯独,输掉了她的一个微笑。 …… 夜色,再次降临。 侧殿里的气氛,比地狱还要冰冷。 莱恩和雷,一个像被拔了牙的狮子,一个像被剪了爪的老虎,各自占据一个角落,浑身散发著“生人勿近”的败犬气息。 墨渊懒洋洋地盘踞在臥榻上,金色的竖瞳扫过那两个垂头丧气的傢伙,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 愚蠢的陆地生物。 求爱,怎么能用那么粗鲁的方式? 雌性,尤其是一个受了惊嚇的、身处陌生环境的雌性,最需要的,不是血淋淋的食物,也不是暴力的炫耀。 而是……一个温暖的、安全的、能让她安心入睡的怀抱。 墨渊对自己充满了信心。 他的身体,是这世上最完美的温床。 他的蛇尾,冰冷而滑腻,却能在缠绕住猎物时,给予对方最极致的、令人窒息的安全感。 他要用最直接、最原始、最亲密的方式,去安抚他的雌母。 夜深人静。 一道黑色的影子,悄无声息地从侧殿的窗户滑出。 墨渊的人身依旧留在殿內,但他那长达八米的粗壮蛇尾,却如同拥有独立生命的活物,在复杂的建筑阴影中,灵巧地穿行。 他能清晰地闻到空气中,属於明曦的那一丝甜美的、纯净的气息。 就在那个方向。 圣女的寢宫庭院,在月光下显得静謐而神圣。 墨渊的蛇尾,如同最顶级的刺客,没有发出一丝声响,就来到了庭院的外墙下。 他能看到,庭院內,那扇属於明曦的窗户,还透著朦朧的灯火。 他的心,或者说,他那属於冷血动物的某种本能,开始不受控制地躁动起来。 他缓缓抬起尾巴的末端,那分叉的、鲜红的舌信子在空气中微微颤动,似乎已经能感受到她肌肤的温度。 他要轻轻地,用尾巴尖,敲一敲她的窗户。 然后,当她被惊醒,看到他时,他会用最温柔的方式,將她捲入一个温暖的梦境。 然而,就在他那覆盖著幽光鳞片的尾巴尖,即將触碰到庭院外墙的瞬间—— “滋啦——!” 一道肉眼可见的金色电弧,猛地从空气中炸开! 一股灼热到极致的、仿佛能將灵魂都烧成灰烬的能量,顺著他的尾巴尖,疯狂地涌入他的身体! “嘶——!” 一声压抑不住的、充满了痛苦的嘶鸣,从墨渊的喉咙里迸发出来。 他那坚不可摧的蛇尾,仿佛被烙铁烫到一般,猛地缩了回来。 尾巴的末端,已经一片焦黑,还冒著缕缕青烟,散发出一股鳞片被烧焦的难闻气味。 圣光结界! 墨渊的金色竖瞳,因为剧痛而收缩成一条危险的细线。 他死死地盯著那片看似空无一物的空气,那里,隱藏著对他这种黑暗生物而言,最致命的陷阱。 他狼狈地、飞快地收回自己的尾巴,像一条被踩了七寸的毒蛇,仓皇逃回了侧殿的阴影之中。 那份属於享乐主义者的优雅与从容,第一次,碎得如此彻底。 …… 伊西斯坐在喷泉的边缘,月光洒在他银蓝色的长髮上,如同流动的星河。 他亲眼目睹了那三个“粗鲁野兽”的全部失败过程。 他的內心,没有丝毫同情,只有愈发浓重的嫌恶。 血腥、暴力、淫靡。 他们所谓的“爱”,不过是对美的玷污。 明曦,是这世上最完美的艺术品。 她需要被欣赏,被讚美,被最纯净、最美好的事物所慰藉。 而不是被那些充满了汗水与欲望的骯脏手段所惊扰。 伊西斯缓缓闭上眼。 他要用自己的方式,去呼唤她。 第474章 清醒过来! 空灵、悠远、带著海洋般深邃魅力的歌声,从他的唇边溢出。 那是属於远古鯤族的、能魅惑万物的海妖之歌。 歌声没有歌词,只是一些纯粹的、仿佛能与灵魂共鸣的音节。 它穿过庭院,越过殿堂,如同拥有生命的月光,悄无声息地渗透进圣城的每一个角落。 伊西斯纯净的蓝色眼眸里,带著一丝期待。 他相信,明曦一定能听到。 她那纯净的灵魂,一定会回应这份美的呼唤,从那座冰冷的寢宫里走出来,来到他的身边。 然而…… 第一个被吸引过来的,不是明曦。 而是一个端著夜宵盘子,路过庭院的年轻修女。 她脸上的表情,从最初的疑惑,迅速变成了痴迷。 她扔掉了手中的盘子,糕点和牛奶洒了一地。 她像一个梦游者,脚步虚浮地朝著喷泉走来,双眼失神,嘴里喃喃自语。 “好……好美的声音……” 紧接著,是第二个,第三个…… 越来越多的修女、修士、甚至巡逻的圣骑士,都如同被无形的丝线牵引的木偶,从四面八方聚集而来。 他们围在喷泉周围,一个个脸上都带著如痴如醉的表情,有些人甚至开始不受控制地手舞足蹈。 整个庭院,从最初的静謐,迅速变成了一场诡异而混乱的狂欢派对。 伊西斯停下了歌声。 他有些困惑地看著眼前这群手舞足蹈、状若疯魔的人类。 他那双纯净的蓝色眼眸里,第一次,出现了类似“茫然”的情绪。 为什么? 他的歌声,是为他唯一的珍宝而唱。 为什么会引来这么多……丑陋的、不相干的生物? “都给我清醒过来!” 一声充满圣光力量的暴喝,如同惊雷般炸响。 是亚瑟。 他手持圣剑,剑身上散发出的强烈光芒,如同一个小太阳,瞬间刺破了海妖之歌编织的魅惑。 被歌声迷惑的人群,如同被冷水泼醒,一个个都茫然地看著四周,完全不知道自己刚才做了什么。 亚瑟驱散了人群,然后走到了伊西斯的面前。 他金色的短髮下,那张英俊的脸上,满是毫不掩饰的敌意与警告。 “异界人,这里是圣城,不是你兴风作浪的地方!收起你那邪恶的妖术!否则,別怪我的圣剑不留情面!” 伊西斯看著他。 看著这个浑身散发著汗水味、金属味,以及那种让他无比討厌的“圣光”味道的男人。 他没有说话,只是缓缓地从喷泉中站起身。 水珠顺著他海藻般的银蓝色长髮滑落,在他白皙细腻的肌肤上,留下一道道水痕。 在转身离开的瞬间,一滴晶莹的泪珠,从他纯净的蓝色眼眸中滑落,在接触到空气的剎那,凝结成一颗圆润无瑕的珍珠,掉进了喷泉之中,溅起一圈小小的涟漪。 那是极致的美被玷污后,无声的哭泣。 …… 侧殿內,死寂一片。 四个失败者,带著四种不同程度的挫败感,重新聚集在了一起。 他们引以为傲的求爱方式,他们赖以生存的本能与法则,在这个所谓的“文明”世界里,被撞得头破血流,一败涂地。 这比任何一场战斗的失败,都更让他们感到无力。 扶风坐在角落的阴影里,修长的手指漫不经心地敲击著桌面,他將这一切都看在眼里,那双狭长的漆黑眼眸里,闪烁著一种近乎残忍的、属於研究者的光芒。 有趣。 真是太有趣了。 一群只懂得用下半身思考的野兽,妄图用最原始的方式,去攻略一个已经进化出复杂思维的猎物。 他们的失败,是必然的。 而一直沉默的明沉,终於缓缓地站起了身。 他推了推鼻樑上的金丝边眼镜,镜片反射著烛火,让人看不清他眼底的情绪。 他的目光,平静地扫过殿內每一个或愤怒、或沮丧、或阴冷的“同伴”。 “看来,你们终於明白了一件事。” 他的声音,依旧是那种平淡到近乎冰冷的语调。 “在这里,你们那套属於野兽的法则,行不通。” 他走到大殿中央,像一个老师,在给一群愚蠢的学生上课。 “想要得到她,你们首先要学会的,不是如何炫耀肌肉,也不是如何展示獠牙。” 他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几乎可以称之为嘲讽的弧度。 “而是如何,像一个『人』一样,去思考。” 明沉的话,像一块冰冷的墓碑,重重地压在了侧殿之內。 野兽的法则,行不通。 这六个字,比任何刀剑都更加锋利,精准地剖开了四个强大雄性最引以为傲的內核,將他们赖以为生的尊严与本能,赤裸裸地暴露在冰冷的烛光下,然后无情地碾碎。 空气凝固了,粘稠得如同沼泽深处的淤泥,將每一个呼吸都变得沉重而艰难。 莱恩靠在冰冷的墙壁上,那双属於黄金狮王的眼瞳,此刻黯淡得如同熄灭的炭火。 他宽阔的胸膛不再剧烈起伏,而是以一种缓慢到近乎停滯的频率微弱地动著。 他引以为傲的力量,他浴血奋战换来的猎物,在这里,成了需要被清理的“垃圾”。 这份认知带来的屈辱,远比被狮鷲的利爪撕开皮肉要痛苦一万倍。 他想不通,也无法接受。 他的雌性,他捧在手心五年,用自己的血肉与权威为她撑起一片天的曦曦,为什么会喜欢这个地方? 为什么会认同这种软弱无力的“规则”? 雷则像一头被困在铁笼里的猛虎,焦躁地在殿內来回踱步。 坚硬的石板地面,被他无意识中探出的利爪,划出一道道刺耳的白痕。 他想咆哮,想把这里的一切都砸个稀巴烂。 可明曦那双含著泪水、写满失望的眼睛,像一道无形的枷锁,死死地锁住了他的喉咙和四肢。 “很难过……” 这三个字,成了他脑海中不断迴响的魔咒。 他贏了所有骑士,却输得一败涂地。 他想不明白,为什么展示自己的强大,会让她难过? 在部落,雌性只会为强大的雄性而欢呼,为他的胜利而献上自己。 道歉? 第475章 优雅与诱惑 他雷,虎族的王,竟然向一群被他打趴下的“软脚虾”道歉。 这个念头,让他的每一次呼吸都带著血腥味的耻辱。 墨渊重新盘踞在他最爱的臥榻上,那条受了伤的蛇尾被他小心地藏在身体下面。 尾巴末端焦黑的鳞片,依然散发著难闻的气味,每一次轻微的挪动,都牵扯著深入骨髓的剧痛。 圣光结界。 那是一种与他本源力量完全相悖的、充满灼烧与净化的能量。 他第一次体会到,原来“温暖”,也可以是如此致命的酷刑。 他金色的竖瞳,冷冷地扫过殿內那两个垂头丧气的大傢伙,唇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嘲讽。 但他自己,又何尝不是失败者? 他自以为是的优雅与诱惑,连主人的窗台都没能碰到。 伊西斯独自坐在最远离人群的角落,背对著所有人,面朝著一扇紧闭的窗。 月光透过窗欞,在他银蓝色的长髮上,洒下了一层破碎的清辉。 他的周身,瀰漫著一种被玷污后的、彻骨的悲伤。 他的歌声,本是献给世间至美之物的讚歌,却引来了一群状若疯魔的凡人。 而那个金髮的骑士,亚瑟,用他那充满了“圣光”味道的剑,粗暴地打断了他的吟唱。 这是一种褻瀆。 是对美的践踏。 扶风坐在阴影里,修长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击著桌面,发出单调而规律的“噠、噠”声。 他像一个置身事外的观察者,冷静地记录著每一个“实验品”的失败数据。 愚蠢。 但又在意料之中。 他狭长的眼眸,透过昏暗的光线,望向站在大殿中央的明沉。 这个人,比他想像中还要可怕。 他不仅拥有绝对的智慧,更可怕的是,他拥有对“文明”这种武器的绝对掌控力。 明沉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目光平静无波。 “从今天起,没有我的允许,任何人不准踏出这间侧殿半步。” 他的声音不大,却带著不容置疑的权威。 “你们需要学习。” “学习如何像一个『人』一样,去博取她的欢心。” 说完,他便转身离去,留下了一室死寂,和四个被剥夺了獠牙与利爪的、茫然的“野兽”。 …… 与侧殿的愁云惨雾截然相反,圣女的庭院,在接下来的几天里,迎来了一缕规律而温暖的“晨光”。 亚瑟的攻势,进展得异常顺利。 他完美地詮释了明沉口中那个“人”的追求方式。 每天清晨,当第一缕阳光刚刚染上钟楼的尖顶,亚瑟的身影便会准时出现在庭院门口。 他总是穿著那身擦得鋥亮的银色鎧甲,身姿挺拔如松,金色的短髮在晨风中微微拂动。 他的手里,永远捧著两样东西。 一卷用细麻绳精心系好的羊皮纸卷。 还有一束刚刚从圣殿园里採摘的、还沾著晶莹晨露的白玫瑰。 他不会像雷那样狂妄地叫门,也不会像莱恩那样粗暴地闯入。 他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像一个最虔诚的守卫,等待著侍女的通传。 而每一次,明曦都会见他。 “圣女殿下,日安。” 亚瑟单膝跪地,右手抚胸,行了一个標准的骑士礼,他抬起头,那双湛蓝的眼眸里,盛满了纯粹的、不含一丝杂质的敬仰与忠诚。 “这是我为您抄写的《晨曦讚美诗》,愿神明的光辉永远庇护您。” 他双手將羊皮纸卷奉上。 明曦伸出纤细的手指,接了过来。 纸卷上带著男人身体的温度,字跡工整而有力,透著一股严谨的、属於军人的气息。 “这是今日的白玫瑰,愿它的纯洁,能为您带来片刻的安寧。” 他又將那束白玫瑰递了过去。 香清新淡雅,露珠冰凉,明曦將束抱在怀里,那雪白的瓣,映衬著她同样雪白的肌肤,美得不可方物。 “有劳了,亚瑟骑士。” 明曦的声音很轻,带著一丝刚刚睡醒的、不易察觉的沙哑,听在人耳中,却比伊西斯的海妖之歌还要动人。 她对他报以一个温和的微笑。 那笑容很浅,像清晨的薄雾,朦朧而疏离,却足以让这位年轻的骑士长备受鼓舞。 亚瑟的脸颊会微微泛红,眼神中迸发出更加炙热的光芒。 他会站起身,开始用他那沉稳而清晰的语调,向明曦匯报城中一天的事务。 从城防的换岗,到物资的储备,再到信徒的祈祷。 事无巨细,条理分明。 他不是在炫耀,而是在用这种方式,向他的“圣女”展示他的忠诚与能力。 他在告诉她,他可以为她管理好这座城,让她无忧无虑。 而明曦,总是安静地听著,偶尔点点头,抱著怀里的白玫瑰,眼神落在某一朵瓣上,似乎在认真倾听,又似乎有些走神。 这样的场景,每天都在上演。 而这一切,都被侧殿窗户后面,那几双充满了嫉妒与怒火的眼睛,看得一清二楚。 “砰!” 莱恩一拳砸在窗台上,坚硬的石壁被砸出一个浅坑。 又是白玫瑰! 又是那该死的讚美诗! 那个金毛小子,以为靠这些娘们唧唧的东西,就能得到他的雌性吗? 可偏偏,曦曦收下了。 她还对他笑! 虽然那笑容很淡,但莱恩看得分明,那笑容里没有恐惧,没有抗拒,只有平静。 一种他从未在她脸上看到过的、属於“文明世界”的平静。 这比看到她哭泣,更让他心慌。 雷的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低吼。 “妈的,小白脸……装模作样……” 他恨不得现在就衝出去,把那个叫亚瑟的傢伙连同他手里的破一起撕碎。 可明沉的警告,还有明曦失望的眼神,像两座大山,压得他动弹不得。 墨渊冰冷的蛇瞳微微眯起,闪烁著危险的光。 他看著亚瑟那身密不透风的鎧甲,看著他那副禁慾而虔诚的模样,心中涌起一股极度的不屑与烦躁。 无趣。 太无趣了。 这样的追求,就像一杯白水,寡淡无味。 曦曦怎么会喜欢? 伊西斯则直接別过了头,他甚至不屑於去看。 第476章 很有趣 在他眼中,亚瑟和他的白玫瑰,都是对美的一种呆板的、毫无灵气的詮释。 那是一种匠气,而非神韵。 唯有扶风,饶有兴致地观察著这一切。 他看著明曦接过玫瑰时,指尖不自觉地蜷缩了一下。 他看著她微笑时,嘴角上扬的弧度,精准地控制在十五度。 他看著她听亚瑟匯报时,那看似专注,实则空洞的眼神。 他在她身上,看到了“表演”的痕跡。 很有趣。 他的小雌性,正在用她自己的方式,学习如何在这个“文明”的世界里生存。 她学得很快,也很好。 只是…… 扶风的目光,落在了亚瑟那张英俊而虔诚的脸上。 这个男人,是目前唯一能合法、合理接近明曦的人。 这是一个变数。 一个需要被计算,或者……被清除的变数。 …… 夜深人静。 亚瑟在自己的房间里,並没有立刻休息。 他点亮烛火,摊开一张新的羊皮纸,开始復盘这几天的“进展”。 他將自己与那些异界人,当成了两种不同的追求方案,进行著严谨的对比分析。 方案a(自己):赠送代表纯洁与虔诚的礼物,进行精神层面的沟通,提供安全感与秩序。 结果:圣女殿下接受了礼物,並给予了温和的微笑。她的情绪稳定,態度友善。 方案b(异界人): 莱恩:赠送血腥的猎物,炫耀武力。 结果:圣女没有出现,礼物被当成垃圾处理。莱恩本人充满了挫败与愤怒。 雷:在训练场公然挑战,暴力碾压。 结果:圣女出现了,但她流著泪,眼神失望,並惩罚了雷。雷本人受到了巨大的精神打击。 墨渊:疑似使用黑暗妖术进行夜袭。 结果:被圣光结界击退,圣女毫无察觉。 伊西斯:使用魅惑的歌声。 结果:引发混乱,被自己喝止。圣女没有出现,伊西斯本人情绪低落。 从表面数据来看,自己的方案a无疑是成功的,而方案b则是彻头彻尾的失败。 然而,亚瑟是一个优秀的骑士,他懂得观察细节。 他敏锐地发现了一个被忽略的重点。 情绪反应的激烈程度。 面对自己的时候,明曦是平静的,温和的,像一汪不起波澜的湖水。 可是在面对雷的暴行时,她哭了。 她的身体在颤抖,她的声音带著哭腔,她的脸上出现了那种混杂著焦急、失望与一丝恐惧的、无比生动的表情。 那种激烈的情绪波动,是亚瑟从未在她脸上看到过的。 亚瑟的手指,无意识地在桌面上敲击著。 一个大胆的、甚至有些离经叛道的结论,在他的脑海中逐渐成形。 圣女殿下,或许……或许並不喜欢这种平淡如水的追求方式。 她来自那个充满野性的世界,与那些强大的雄性生活了五年。 她的身体和灵魂,或许早已习惯了那种更直接、更霸道、更充满占有欲的表达。 她对自己微笑,也许只是出於礼貌和善良。 而她对雷流泪,才是她內心真实情感被触动的表现! 虽然那种情感是负面的,但至少是“激烈”的! 亚瑟越想,越觉得自己的推论无懈可击。 他想起了那些吟游诗人传唱的英雄史诗。 故事里的女主角,不都是被强大而霸道的英雄所征服吗? 她们一开始会抗拒,会挣扎,但最终都会沉沦在英雄滚烫的怀抱里。 原来如此! 亚瑟湛蓝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明悟。 自己太拘谨,太“文明”了。 对待圣女殿下这样的奇女子,必须用更……更“入乡隨俗”的方式! 他深吸一口气,下定了决心。 他要改变策略。 他要学习那些兽人。 他要让圣女殿下看到,他亚瑟,不仅能给予她最圣洁的守护,也能给予她最狂野的征服! 这个念头,让这位禁慾的骑士长,脸颊控制不住地发烫。 …… 第二天,圣殿的园里,惠风和畅。 明曦穿著一身简单的白色长裙,在侍女的陪伴下,正在园里散步。 连日来应对亚瑟的“文明”攻势,让她紧绷的神经得到了片刻的喘息。 虽然那也是一种表演,但至少,不用担心下一秒就会被粗暴地按在地上,撕开衣服。 她抱著一束白玫瑰,指尖轻轻划过瓣,心里却在盘算著,该如何才能从明沉的“软禁”中,获得更多的自由。 就在这时,一个身影,从园的小径拐角处,快步向她走来。 是亚瑟。 今天的他,有些不一样。 他没有穿那身標誌性的银色鎧甲,而是换上了一身紧身的黑色劲装,將他那充满力量感的肌肉线条,勾勒得一清二楚。 他的脸上,带著一种明曦从未见过的、刻意装出来的“严肃”。 明曦停下脚步,有些疑惑地看著他。 亚瑟在她面前站定,他没有像往常一样单膝跪地,而是直挺挺地站著,用一种极具压迫感的眼神,从上到下地审视著她。 明曦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下意识地垂下了眼眸,长长的睫毛如蝶翼般轻颤。 “亚、亚瑟骑士?” 亚瑟深吸了一口气,似乎在给自己鼓劲。 他想起了昨天在窗边看到的,莱恩那副睥睨天下的霸道模样。 对,就是那种感觉! 要霸道!要不容置喙! 他从身后,猛地拿出了一朵……红色的玫瑰。 然后,他学著莱恩“扔”狮鷲的样子,將那朵娇嫩的玫瑰,用一种极其粗鲁的动作,“扔”进了明曦的怀里。 由於用力过猛,玫瑰的瓣都被撞掉了好几片,茎上尖锐的刺,还划到了明曦的手指。 “嘶……” 明曦吃痛地缩回了手,指尖渗出了一颗小小的血珠。 她错愕地抬起头,看著眼前这个行为诡异的男人。 亚瑟完全没有注意到这个细节,他正全神贯注地扮演著他的新角色。 第一步,模仿莱恩,完成。 接下来,是第二步,模仿雷。 他清了清嗓子,用一种他自认为很“狂暴”,但实际上却无比生硬的语气,对明曦命令道: “收下!” 第477章 忍不住了 他的声音因为紧张而有些变调,听起来尖锐又滑稽。 “这是我给你的!你必须喜欢!” 说完这句台词,他感觉自己的脸已经烧得可以煎鸡蛋了。 但这还没完! 还有第三步,也是最关键的一步——模仿那个叫明野的银髮狼人。 他记得那个傢伙,总是带著一种痞帅的、漫不经心的笑容,眼神里充满了侵略性。 亚瑟努力地回忆著那种感觉。 他对著明曦,竭力地想牵动嘴角,挑起一边眉毛,露出一个“邪魅狂狷”的笑容。 然而,他常年紧绷的、严肃的面部肌肉,根本无法完成如此高难度的动作。 最终,他的眉毛没挑起来,嘴角却不受控制地疯狂抽搐了几下。 那个本该是“邪魅”的笑容,变成了一个极其古怪、极其滑稽可笑的鬼脸。 整个园,陷入了一片死寂。 旁边的侍女,已经惊得张大了嘴巴,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躲在不远处灌木丛后面偷窥的雷和莱恩,也彻底石化了。 这个金毛小子……是疯了吗? 明曦看著眼前的亚瑟。 看著他那一本正经的、努力模仿“霸道总裁”的模样。 看著他那因为用力过猛而显得格外扭曲和可笑的脸。 她先是一愣。 隨即,一股难以抑制的、荒谬绝伦的感觉,从她的心底猛地窜了上来。 她想忍住。 她知道自己应该保持圣女的端庄。 可她真的忍不住了。 “噗——” 一声轻微的、压抑不住的笑声,从她紧咬的唇边溢出。 这个声音,像一个点燃炸药桶的火星。 “噗嗤——哈哈哈哈哈哈!” 明曦终於彻底破功,她弯下腰,抱著肚子,爆发出了一阵惊天动地的大笑。 她笑得前俯后仰,浑身发抖,眼泪不受控制地从眼角狂飆而出。 “哈哈哈哈……不行了……哈哈……肚子疼……” 她一边笑,一边断断续续地说道。 这笑声,清脆、响亮,充满了勃勃的生机。 它不像她之前的哭泣,带著破碎与引诱。 也不像她之前的微笑,带著疏离与偽装。 这是她来到这个残酷、压抑的兽人世界后,第一次,笑得如此畅快,如此真实,如此肆无忌惮! 整个世界,仿佛都在她这阵突如其来的、灿烂的笑声中,静止了。 亚瑟僵在原地,脸上的表情从努力扮演的“霸道”,瞬间切换到了彻底的“茫然”。 他……做错了什么吗? 为什么……她会笑成这样? 剧本不是这么写的啊! 她不应该是又羞又怒,然后含著眼泪,沉沦在他“霸道”的爱意里吗? 灌木丛后的莱恩和雷,也彻底傻眼了。 笑? 曦曦……笑了? 不是那种礼貌的微笑,而是发自內心的、开怀的大笑。 他们有多久,没见过她这样笑了? 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她就一直在哭,在害怕,在颤抖。 他们想尽了办法,用尽了手段,或威逼,或利诱,得到的,永远是她那双含著水汽的、惹人怜爱的桃眼。 可现在,这个愚蠢的、笨拙的金毛小子,只是做了一个滑稽的鬼脸,就让她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 一股比嫉妒和愤怒更加复杂、更加汹涌的情绪,瞬间淹没了他们。 那是一种名为“挫败”和“不甘”的剧毒。 原来……他们一直都错了。 错得离谱。 他们以为她需要的是征服,是占有,是强大的庇护。 可到头来,能让她真正开心的,竟然只是一个如此简单、如此……愚蠢的笑话。 明曦笑了很久很久,直到她感觉自己的肺都快要笑炸了,才勉强停了下来。 她擦了擦眼角的泪水,抬起头,那双被泪水洗过的桃眼,亮得惊人。 她看著还愣在原地的、一脸无辜和茫然的亚瑟,又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她捡起地上那朵被摔得有些变形的红玫瑰,然后走到亚瑟面前,踮起脚尖,亲手將这朵玫瑰,插在了他胸前劲装的纽扣缝里。 “谢谢你,亚瑟骑士。” 她的声音里,还带著笑意,轻快得像一只唱歌的百灵鸟。 “这是我……收到的,最好的礼物。” 那笑声,像一捧被阳光晒得温热的碎水晶,叮叮噹噹,毫无预兆地洒满了整个园。 它清脆,明亮,不带一丝一毫的杂质。 不是那种为了討好谁而挤出的礼貌弧度,也不是那种在绝望中带著哭腔的破碎呻吟。 它充满了勃勃的生机,像一株挣脱了所有束缚的藤蔓,肆无忌惮地向著天空伸展腰肢。 明曦弯下了腰,雪白的长裙裙摆在草地上散开,像一朵盛放的睡莲。 她抱著自己的肚子,纤细的肩膀剧烈地颤抖著,仿佛要將积攒了五年的所有压抑与恐惧,都通过这场酣畅淋漓的大笑,彻底排出体外。 眼泪从她紧闭的眼角狂飆而出,却不再是咸涩的,而是带著一种雨后初晴的甜。 “哈哈哈哈……不行了……亚瑟……” 她断断续续地喊著他的名字,声音里满是无法抑制的笑意。 “你……你那是什么表情……哈哈……” 整个世界,都仿佛被这阵突如其来的笑声按下了暂停键。 亚瑟僵在原地,脸上的表情还凝固在那个努力模仿“邪魅狂狷”失败后的、极度扭曲的抽搐状態。 他湛蓝的眼眸里,充满了彻底的茫然。 发生了什么? 剧本不是这么写的。 按照他昨夜復盘的那些吟游诗人的英雄史诗,她此刻应该面带红晕,又羞又怒地垂下头,用细若蚊蝇的声音斥责他的“无礼”。 然后,她会因为他霸道的宣言而心如鹿撞,最终半推半就地沉沦在他滚烫的爱意里。 可她为什么会笑? 还笑得如此……开心? 他精心策划的、融合了狮王之霸道与猛虎之狂野的“征服者”形象,在这一刻,碎得连渣都不剩。 他感觉自己不像一个英雄,更像一个在国王面前失手滑倒的小丑。 明曦笑了很久,直到肺里的空气都快要被榨乾,才勉强直起腰来。 她抬手,用手背隨意地抹去眼角的泪水。 第478章 最好的礼物 那双被泪光洗涤过的桃眼,亮得惊人,像浸在清泉里的两颗黑曜石,流转著前所未有的光彩。 她看著还愣在原地,一脸无辜与挫败的亚瑟,那张英俊的脸上写满了“我做错了什么”的控诉,又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这一次的笑,轻柔了许多,带著一丝戏謔的、小小的顽皮。 她俯身,从地上捡起那朵被亚瑟粗暴“扔”过来,摔得有些变形的红玫瑰。 瓣已经散了几片,但那抹红色,依旧艷丽如血。 她走到亚瑟面前,高大的骑士长下意识地绷紧了身体,像一尊准备接受检阅的石雕。 明曦踮起脚尖。 她的动作很轻,带著一丝不易察觉的试探。 她亲手將这朵有些狼狈的红玫瑰,插在了他黑色劲装胸前的纽扣缝隙里。 “谢谢你,亚瑟骑士。” 她的声音里还带著未尽的笑意,像一只在枝头唱歌的百灵鸟,轻快,婉转。 “这是我……收到的,最好的礼物。” 101看书 101 看书网超贴心,101????????????.??????等你读 全手打无错站 最好的礼物。 这五个字,像一道和煦的圣光,瞬间击中了亚瑟。 他所有的茫然、尷尬、挫败,都在这一刻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巨大的、难以言喻的狂喜。 明曦看著他瞬间亮起的眼睛,觉得眼前的亚瑟可爱极了。 这个一本正经的、试图学习“野兽法则”却学得一塌糊涂的圣骑士,像一只努力想模仿老虎咆哮,结果却发出“咪呜”一声的奶猫。 她擦了擦还掛在睫毛上的泪珠,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包括她自己都感到惊讶的举动。 她主动上前一步,柔软的身体几乎贴上了他坚硬的胸膛。 她伸出纤细的手臂,第一次,如此亲昵地,挽住了亚瑟结实的手臂。 “好啊,我的圣骑士长大人。” 她微微仰起头,眼波流转,带著一丝狡黠的笑意。 “你的我收下了,我很喜欢。” 柔软的触感,温热的体温,透过薄薄的劲装布料,清晰地传递到亚瑟的手臂上。 一股馨香,混合著少女的体香与白玫瑰的淡雅,钻入他的鼻腔。 轰—— 亚瑟感觉自己的大脑瞬间变成了一片空白。 一股滚烫的热流从心臟处猛地炸开,瞬间冲向四肢百骸。 他整个人,从英俊的脸庞,到坚毅的脖颈,再到被衣物遮挡的耳根,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染上了一层滚烫的緋红。 他浑身僵硬得像一块真正的石雕,连呼吸都忘了。 “我们……走走?” 明曦挽著他,心情极好地提议道,拉著他向园深处走去。 亚瑟的身体完全不受控制,被她拉著,同手同脚地,迈出了极其僵硬滑稽的步伐。 这一幕,完完整整,一帧不漏地,烙印在了不远处角落里,那两双已经彻底变为猩红色的眼瞳之中。 灌木丛的阴影里,空气仿佛凝固成了剧毒的琥珀。 莱恩感觉自己的心臟,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然后扔进了盛满百年老醋的罈子里,浸泡,翻搅。 又酸,又涩,又苦。 那股尖锐的刺痛,从胸口一路蔓延到喉咙,让他每一次呼吸,都带著灼烧般的痛感。 他看著阳光下,明曦那张笑靨如的脸。 那张他曾捧在手心,亲吻了无数次的脸。 他想起了五年前。 在那个简陋的山洞里,他將一头刚猎杀的、还冒著热气的独角巨鹿拖到她面前。 那是部落最珍贵的猎物。 他用这种方式,向这个从天而降的、脆弱的雌性,宣告自己的主权与爱意。 她当时也对他笑了。 那个笑容,怯生生的,带著依赖与顺从,像一朵在风雨中寻求庇护的小。 他为此感到无比的满足与骄傲。 他以为,那就是她最美的笑容。 可现在,他知道了。 他错了。 错得离谱。 原来,她可以笑得如此灿烂,如此无所顾忌。 原来,她的眼睛里,可以不带一丝一毫的恐惧与依赖,只剩下纯粹的、像星辰一样闪亮的“开心”。 而给予她这份开心的,不是他这个用血肉为她撑起一片天的伴侣。 是一个他甚至不屑於动手的、弱小的“人”。 这认知,比任何刀剑都更加伤人,它精准地剖开了黄金狮王坚硬的外壳,刺中了他內心最深处、最不愿承认的恐慌。 他是不是……从来没有真正让她开心过? 他给予的圈养与庇护,对她而言,会不会……只是一个华丽一点的牢笼? 嫉妒的毒液,混合著对自己无能的愤怒,在他血管里疯狂奔涌。 金色的斗气,不受控制地从他体內溢出,在他周身形成了一圈肉眼可见的、扭曲的金色光晕。 他脚下的青草,瞬间失去了所有生机,变得焦黄枯萎。 旁边的雷,情况更加糟糕。 他感觉自己受到了此生最大的奇耻大辱。 他,虎族的王,部落里让所有兽人闻风丧胆的“疯虎”。 他为了得到她,不惜挑战莱恩的权威。 他为了在她面前展示自己的强大,將月光城所有自詡高贵的骑士,像拍虫子一样,一个个打趴在地。 他贏了。 他用最直接、最纯粹的力量,证明了自己才是最强的雄性。 可结果呢? 结果曦曦却对那个被他轻易打败的“弱鸡”头领,笑得那么甜,还主动挽住了他的手臂! 这不公平! 凭什么! 凭什么他浴血奋战换来的,是她的眼泪与失望。 而那个小白脸,只是做了一个滑稽的鬼脸,就得到了她从未给过任何人的亲近与讚赏? 一股黑色的煞气,如同墨汁滴入清水,从雷的身上疯狂地扩散开来。 那股煞气充满了暴戾、毁灭与不甘。 周围的灌木丛,一碰到这股黑气,便迅速地腐朽、枯萎,化为一地飞灰。 “他妈的……” 雷的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喉咙里发出野兽濒临失控的低吼。 他猩红的虎瞳,死死地锁定著远处那两个依偎在一起的身影。 理智的弦,正在一寸寸地崩断。 他要衝出去。 他要把那个金毛小子的胳膊扯下来! 他要让曦曦知道,谁才是真正的强者!谁才有资格站在她的身边! 第479章 这点小事 莱恩同样无法抑制自己的衝动,他紧握的拳头上,锋利的狮爪已经弹出,闪烁著森然的寒光。 两头被嫉妒彻底点燃的猛兽,正准备將这座美丽的园,变成血腥的屠宰场。 就在这时。 一个冰冷的身影,如同鬼魅一般,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们身后。 没有脚步声,没有呼吸声。 仿佛他一直就在那里。 明沉推了推鼻樑上的金丝眼镜,镜片完美地反射出莱恩和雷那两张因愤怒而扭曲的脸。 他的出现,带来了一股彻骨的寒意,瞬间压制住了那两股狂暴的能量。 “你们是想因为这点小事,再被她禁足一周吗?” 他的声音平静无波,听不出任何情绪,像一块在极地冰封了万年的寒冰。 这句话,像一盆冰水,兜头浇在了莱恩和雷的怒火之上。 禁足。 被关在那个该死的侧殿里,像两只失去自由的困兽,只能透过一扇小小的窗户,窥探她的一举一动。 那种滋味,比杀了他们还难受。 雷的身体僵住了,喉咙里的低吼也被硬生生卡住。 莱恩溢出的金色斗气,也出现了一丝不稳的波动。 明沉看著他们瞬间变化的表情,嘴角的弧度没有丝毫改变,他继续用那种平淡到令人髮指的语气,说出了后半句话。 “还是说,你们已经不打算回家了?” 回家。 这两个字,像两柄无形的重锤,狠狠地砸在了莱恩和雷的心臟上。 回家? 回到哪里去? 那个充满了血腥与爭斗的部落吗? 对於现在的他们而言,明曦在哪里,哪里才是家。 明沉的这句话,不是一个选择题。 是一个赤裸裸的、不带任何掩饰的威胁。 他是在告诉他们,如果他们今天敢在这里失控,那么,他们將永远失去待在明曦身边的资格。 他们將被彻底地、毫不留情地“丟弃”。 一股比愤怒和嫉妒更加深沉的恐惧,瞬间攫住了两头猛兽的心。 那是被拋弃的恐惧。 是失去唯一归宿的恐惧。 莱恩周身的金色斗气,如同被戳破的气球,迅速地消散了。 他缓缓鬆开紧握的拳头,收回了利爪,那双猩红的眼瞳,也慢慢褪去了血色,只剩下一种灰败的、浓重的挫败感。 雷身上的黑色煞气,同样不甘地退回了他的体內。 他像一头被拔了牙的老虎,浑身的肌肉都松垮了下来,垂著头,粗重的呼吸声里,充满了无能为力的喘息。 他们输了。 又一次,输给了这个戴著眼镜的、看似文弱的男人。 输得彻彻底底。 …… 侧殿之內。 气氛比园的角落更加压抑。 墨渊慵懒地盘踞在他那张华丽的臥榻上,黑色的蛇尾有一下没一下地轻轻摆动著。 他透过窗户,將园里发生的一切尽收眼底。 他没有像莱恩和雷那样暴怒。 他金色的竖瞳里,反而闪烁著一丝玩味的、饶有兴致的光。 真有趣。 那个叫亚瑟的人类,用一种如此拙劣、如此愚蠢的方式,竟然成功地引得他的小雌母发出了那样悦耳的笑声。 那笑声…… 墨渊伸出分叉的、鲜红的舌尖,轻轻舔了舔自己的嘴唇。 那笑声,比他听过的任何海妖的歌声都要动听,比最甜美的蜜都要诱人。 它让他的血液,都开始微微发烫。 他忽然觉得,莱恩和雷那种只会用蛮力炫耀的方式,实在是太低级了。 而扶风那种总想把人绑在实验台上研究的方式,又太过无趣。 或许…… 他应该学学那个亚瑟。 不,不是学他那可笑的霸道。 而是学著去“逗”她。 让她笑。 让她发出那种能让蛇都为之起舞的、快乐的声音。 这个念头,让墨渊的心底,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酥麻的战慄。 他想看到,当自己用冰冷的蛇尾,轻轻地、调皮地搔弄她的脚心时,她会不会也发出这样咯咯的笑声。 他想看到,当自己用身体將她缠绕,带她在圣殿的屋顶上滑翔时,她会不会也因为刺激而开心地尖叫。 占有她,不仅仅是吞噬与交合。 让她快乐,让她只对自己一个人展露那样的笑顏。 这似乎是……一种更高级的、更令人沉迷的“享用”方式。 角落的阴影里,扶风修长的手指,停止了敲击桌面。 他狭长的眼眸,微微眯起,像一只正在评估猎物的狐狸。 数据更新了。 他的脑海里,那本关於“明曦”的研究手册,正在飞速地被修改。 【刺激源:非预期的、笨拙的模仿行为,造成强烈的反差感与荒谬感。】 【情绪反应:a级,自发性、持续性大笑,伴隨大量泪液分泌,肢体呈现放鬆状態。】 【后续行为:主动发生肢体接触(挽臂),並给予正面语言反馈(『最好的礼物』)。】 结论:圣女对“惊喜”和“幽默”的反应閾值极低。 常规的、符合逻辑的追求方式(如亚瑟前几日的送与诗歌),只能获得b级的礼貌性反馈。 而充满攻击性的、兽性的追求方式(如莱恩与雷),则会引发c级的负面情绪(恐惧、失望)。 这个金髮的骑士,歪打正著,竟然找到了一个最优解。 一个他都未曾设想过的路径。 扶风的指尖,轻轻划过自己冰冷的银制手术刀。 一丝不易察察觉的、混杂著欣赏与烦躁的情绪,在他心底升起。 他欣赏明曦这种快速適应並开始反向“驯化”追求者的能力。 他的小雌性,果然是一件完美的艺术品,充满了无限的可能性。 但他又烦躁於这个叫亚瑟的“变数”。 这个变数,正在脱离他的计算。 他正在用一种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的方式,撬动著明曦的心防。 不行。 这种研究的“主导权”,必须掌握在自己手里。 他需要设计一个新的“实验”。 一个能让他重新夺回控制权的实验。 …… 园里。 明曦並不知道,她这一阵发自內心的笑声,已经在暗处掀起了怎样的惊涛骇浪。 她正享受著这片刻的、久违的轻鬆。 第480章 那些异界人 她挽著亚瑟的手臂,像一个普通的女孩子一样,在开满了鲜的小径上漫步。 亚瑟依然浑身僵硬,脸上的红晕也未曾褪去,但他湛蓝的眼眸里,却盛满了亮晶晶的、如同星辰般的光芒。 “亚瑟骑士,你……平时也这么有趣吗?” 明曦侧过头,笑著问他。 “不……不是的,圣女殿下。” 亚瑟结结巴巴地回答,连声音都还带著一丝紧张的颤抖。 “我……我只是……看到那些异界人……” 他想解释自己是在模仿,却又觉得那样似乎是在贬低圣女殿下的快乐。 “嗯?” 明曦眨了眨眼,那双桃眼里,还带著湿润的水光,显得格外纯澈。 “没什么。” 亚瑟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將这个话题岔开。 “圣女殿下,您喜欢吗?” “喜欢啊。” 明曦低头,看著怀里那束被她抱得有些变形的白玫瑰,和胸前那朵鲜艷的红玫瑰。 “它们很美。” “那……您是喜欢白色的,还是红色的?” 亚瑟小心翼翼地问道。 这是一个很重要的问题,关係到他明天的“礼物”策略。 明曦闻言,停下了脚步。 她抬起头,看著亚瑟那双充满了期待与忐忑的蓝色眼睛。 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在他金色的短髮上跳跃。 他的脸上,还带著未褪的红晕,显得那么年轻,那么……乾净。 白玫瑰,还是红玫瑰? 白色,代表著他之前给予的、属於“文明”的尊敬与虔诚。 红色,代表著他刚刚笨拙模仿的、属於“野兽”的霸道与征服。 明曦的脑海里,瞬间闪过了莱恩、雷他们那一张张充满了占有欲的脸。 也闪过了这几天,亚瑟每天清晨,捧著白玫瑰,单膝跪地,向她致以最崇高敬意的模样。 她的心,微微一动。 一个念头,像一颗种子,在她心底悄然发芽。 她忽然意识到,自己或许……並不需要做出选择。 她可以……都要。 她看著亚瑟,脸上重新绽开了一个微笑。 那微笑,不再是之前肆无忌惮的大笑,也不再是礼貌疏离的浅笑。 它很温柔,很甜美,带著一丝恰到好处的、让人心痒的娇憨。 她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 而是伸出另一只手,轻轻地,抚上了他胸前那朵鲜艷的红玫瑰。 她的指尖,若有若无地,触碰到了他胸口坚实的肌肉。 亚瑟的身体,猛地一颤。 “亚瑟骑士,” 明曦的声音,放得很轻,很软,像羽毛一样,轻轻搔刮著他的耳膜。 “只要是你送的,我都喜欢。” 那两柄无形的重锤,名为“回家”,狠狠砸落。 莱恩周身那圈扭曲的金色光晕,像是被最锋利的刀刃瞬间切断了能量的源头,噗地一声,溃散於无形。 他紧握的拳头,指节因为用力而泛著死一样的惨白。 那刚刚弹出,闪烁著森然寒光的狮爪,此刻却在一种更深沉的恐惧下,一寸寸,极其缓慢地收回了掌心。 收回的过程,仿佛用尽了他全身的力气。 猩红的眼瞳里,翻涌的血色风暴在无可奈何中退潮,只留下一片狼藉的、灰败的死寂。 他输了。 不是输在力量上。 而是输在了那两个字上。 家。 那个曾经被他视为一切的、充满了血腥与荣耀的黄金狮族部落,在脑海里已经变得模糊。 如今,能让他心安的地方,只有一处。 明曦的身边。 旁边的雷,情况同样惨烈。 他身上那股如同墨汁般扩散的黑色煞气,在明沉冰冷的注视下,不甘地扭动、翻滚,最终还是被硬生生压回了体內。 那是一种倒灌回身体的毒。 他像一头被瞬间抽走了所有骨头的猛虎,浑身的肌肉都松垮了下来。 他垂著头,额前黑色的长髮遮住了眼睛,只能听到他粗重的、压抑著无尽暴戾的喘息声。 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拉扯一个破旧的风箱,充满了无能为力的嘶鸣。 禁足。 丟弃。 这两个词,比任何利爪都更让他恐惧。 他可以忍受被莱恩打败,可以忍受被这个世界的所有强者挑战。 但他无法忍受被她丟掉。 就像一只做错了事,即將被主人赶出家门的狗。 愤怒和嫉妒还在燃烧,却被一股更强大的、名为“恐慌”的冰冷潮水彻底淹没。 明沉推了推鼻樑上的金丝眼镜,镜片后的黑色眼眸平静无波,像两口深不见底的古井。 他看著眼前两头被驯服的猛兽,嘴角的弧度没有丝毫改变,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很好。” 他用那种平淡到令人髮指的语气,吐出两个字。 “看来你们还想回家。” 这句话里的“家”,指代的是什么,不言而喻。 他转身,目光越过颓败的莱恩和雷,投向了远处园的小径。 阳光下,明曦正挽著那个金髮骑士的手臂,侧著头,脸上带著一种他从未见过的、柔和又甜美的微笑。 那一幕,刺眼得让莱恩和雷都下意识地移开了目光。 明沉的视线却一动不动。 “看看你们现在的样子。” 他的声音不大,却像冰锥一样,精准地扎进两头猛兽的耳朵里。 “两头因为得不到主人抚摸,就齜牙咧嘴、互相撕咬的宠物。” “你们觉得,她会喜欢吗?” 宠物。 这个词,比任何侮辱都更加诛心。 莱恩的身体猛地一僵,一股屈辱的热流瞬间衝上头顶。 他是黄金狮王!是曾经统领整个部落的绝对强者! 他不是任何人的宠物! 雷更是猛地抬起头,橙黄色的虎瞳里再次燃起凶光,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你他妈的说谁是宠物!” 明沉甚至没有回头看他。 他只是用一种陈述事实的、不带任何感情的语调,继续说道。 “难道不是吗?” “你们在这里爭风吃醋,用最原始、最愚蠢的方式宣泄你们的占有欲。” “可她呢?” 明沉的目光依旧锁定在远处的明曦身上。 “她甚至没有回头看你们一眼。” “在她的眼里,你们此刻的行为,和两只为了爭抢骨头而打架的野狗,有什么区別?” 第481章 开什么玩笑! “只会让她觉得……幼稚,且毫无意义。” 莱恩的呼吸一滯。 雷的怒吼也卡在了喉咙里。 他们无法反驳。 因为明沉说的,是事实。 从始至终,明曦都没有在意过这边的动静。 她的世界里,此刻只有那个金髮的骑士,只有那朵红色的玫瑰,只有那片刻的、属於她的轻鬆与快乐。 他们所有的愤怒、嫉妒、不甘,都像是一场无人观看的、滑稽的独角戏。 一股巨大的无力感,混合著尖锐的羞耻,瞬间击垮了他们最后的骄傲。 “你们想得到她。” 明沉终於转过身,冰冷的目光扫过莱恩和雷那两张写满挫败的脸。 “那就去展现你们的价值。” “不是作为一头只会用獠牙和利爪撕碎敌人的野兽的价值。” 明沉的视线,落在了远处那个身穿骑士劲装、身姿挺拔的亚瑟身上。 “而是一个『骑士』的价值。” “一个能为她带来荣耀,能为她解决问题,能让她发自內心感到骄傲和依赖的骑士的价值。” 莱恩顺著他的目光看去,拳头再次不自觉地握紧。 雷的喉结滚动了一下,眼神里充满了不解与抗拒。 让他们学那个弱不禁风的小白脸? 开什么玩笑! 明沉仿佛看穿了他们的心思。 “我有一些关於如何回家的头绪了。” 他拋出了一个重磅炸弹。 莱e恩和雷的瞳孔,瞬间收缩。 回家。 回到他们熟悉的世界。 回到那个他们身为强者的世界。 这个念头,像一道闪电,劈开了他们脑中的混沌。 “但是,”明沉的话锋一转,“这需要所有人的合作。更需要……获得这个世界『土著』的信任与帮助。” 他的下巴,朝著亚瑟的方向,微不可察地扬了一下。 那双藏在镜片后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毫不掩饰的算计。 “与其把他当成一个需要剷除的情敌。” “不如……把他变成我们回家的『钥匙』。” 钥匙。 莱恩和雷虽然头脑简单,但活了这么多年,基本的生存逻辑还是懂的。 他们瞬间明白了明沉的意思。 利用那个金髮骑士。 利用他对明曦的崇敬,利用他在这片大陆的身份和地位,去获取他们需要的信息和资源。 这个计划,听起来……似乎可行。 但前提是,他们要暂时放下对那个金髮小子的敌意。 甚至,还要主动去与他合作。 这对於习惯了用暴力解决一切的莱恩和雷来说,简直比杀了他们还难受。 雷的脸上,写满了挣扎和不甘。 莱恩则陷入了更深沉的思考。 他看了一眼明沉。 这个男人,从出现开始,就一直在用他那该死的智慧,掌控著一切。 他用最温柔的姿態,做著最霸道的事情。 现在,他又想將所有人,都变成他计划中的棋子。 莱恩討厌这种被操控的感觉。 但他更清楚,如果拒绝,他將失去的,可能不仅仅是一个回家的机会。 还有……永远待在明曦身边的资格。 嫉妒的怒火,与被拋弃的恐惧,在天平的两端剧烈摇摆。 最终,恐惧压倒了一切。 莱恩深吸一口气,像是做出了一个极其艰难的决定。 “你想怎么做?” 他声音沙哑地开口,算是默认了明沉的提议。 雷看到莱恩都服软了,虽然心里一百个不情愿,但也只能咬著牙,从喉咙里挤出一个字。 “……哼。” 明沉的嘴角,终於勾起了一抹几不可见的、胜利的弧度。 他要的,就是这个结果。 將所有人的“內斗”,转化为“一致对外”的行动力。 而他,將是这场行动的,唯一指挥官。 …… 侧殿之內。 气氛比园的角落更加压抑,却也多了一丝异样的暗流。 墨渊慵懒地盘踞在他那张华丽的臥榻上,巨大的黑色蛇尾有一下没一下地轻轻摆动著,尾尖划过冰凉的地面,发出细微的“沙沙”声。 他透过那扇狭长的窗户,將园里发生的一切尽收眼底。 从莱恩和雷的暴怒,到明沉的出现,再到两头猛兽的屈服。 他金色的竖瞳里,没有愤怒,反而闪烁著一丝玩味的、饶有兴致的光。 真有趣。 那个白头髮的鹰族,果然和这些只长肌肉不长脑子的蠢货不一样。 他懂得如何用最简单的话,扼住野兽的咽喉。 墨渊伸出分叉的、鲜红的舌尖,轻轻舔了舔自己的嘴唇。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他发现了一件更有趣的事情。 那个叫亚瑟的人类,用一种如此拙劣、如此愚蠢的方式,竟然成功地引得他的小雌母发出了那样悦耳的笑声。 那笑声…… 比他听过的任何海妖的歌声都要动听,比最甜美的蜜都要诱人。 它让他的血液,都开始微微发烫。 他忽然觉得,莱恩和雷那种只会用蛮力炫耀的方式,实在是太低级了。 而扶风那种总想把人绑在实验台上研究的方式,又太过无趣。 或许……他应该学学那个亚瑟。 不,不是学他那可笑的霸道。 而是学著去“逗”她。 让她笑。 让她发出那种能让蛇都为之起舞的、快乐的声音。 这个念头,像一股电流,从墨渊的尾椎骨一路窜上大脑,让他庞大的身躯都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酥麻的战慄。 他想看到,当自己用冰冷的蛇尾,轻轻地、调皮地搔弄她的脚心时,她会不会也发出这样咯咯的笑声,柔软的身体在自己的怀里蜷缩成一团。 他想看到,当自己用身体將她缠绕,带她在圣殿高耸的屋顶上滑翔时,她会不会也因为刺激而开心地尖叫,紧紧地抱住自己的脖子。 占有她,不仅仅是吞噬与交合。 让她快乐,让她只对自己一个人展露那样的笑顏。 这似乎是……一种更高级的、更令人沉迷的“享用”方式。 角落的阴影里,扶风修长的手指,停止了有节奏的敲击。 他狭长的漆黑眼眸微微眯起,像一只正在评估新猎物的狐狸。 数据更新了。 他的脑海里,那本关於“明曦”的、只有他自己能看懂的研究手册,正在飞速地被修改。 第482章 更危险的竞爭者 【刺激源:非预期的、笨拙的模仿,造成强烈的反差感与荒谬感。】 【情绪反应:a级,自发性、持续性笑,伴隨大量泪液分泌,肢体呈现放鬆状態。】 【后续行为:主动发生肢体接触,並给予正面语言反馈(『最好的礼物』)。】 【新增变量:明沉,思维模式偏向逻辑与控制,已成功压制『莱恩』与『雷』的非理性行为,並提出『合作』方案。】 结论一:圣女对“惊喜”和“幽默”的反应值极低。 常规的、符合逻辑的追求方式,如亚瑟前几日的送与诗歌,只能获得b级的礼貌性反馈。 而充满攻击性的、兽性的追求方式,则会引发c级的负面情绪(恐惧、失望)。 结论二:新出现的『明沉』,具备高度的智力与掌控力,是比莱恩更危险的竞爭者。 他正试图將无序的竞爭,转化为由他主导的、有序的探索。 扶风的指尖,轻轻划过自己腰间冰冷的银制手术刀。 一丝不易察觉的、混杂著欣赏与烦躁的情绪,在他脑海里升起。 他欣赏明曦这快速適应並开始反向“驯化”追求者的能力。 他的小雌性,是一件完美的艺术品,充满了无限的可能性。 但他又烦躁於这些层出不穷的“变数”。 先是那个歪打正著的金髮骑士。 现在又来了一个工於心计的白鹰。 他们正在用各种他无法完全预测的方式,撬动著明曦的心防,扰乱他的实验数据。 不行。 他的研究进程,绝对不允许其他雄性来干扰。 他必须牢牢掌握主动权。 这种研究“主导权”,必须掌握在自己手里。 他需要设计一个新的实验。 一个让他重新夺回控制权的实验。 而明沉提出的“合作会议”,或许……就是最好的实验场所。 …… 当晚。 圣殿的主议事厅灯火通明。 这里通常只在决定月光城重大事宜时才会启用。 而今天,它將见证一场史无前例的会议。 巨大的圆形石桌旁,气氛诡异到了极点。 七位来自异世界的兽人,与一位本土的圣骑士团长,分坐各方,形成了一种微妙的对峙。 莱恩双臂抱在胸前,下頜线绷得紧紧的,一张俊脸黑得像锅底。 他依然无法释怀白天所受的屈辱,但明沉的威胁让他不得不坐在这里。 他身旁的雷,则像一只要隨时炸毛的巨虎,坐立不安,不停地用手指磨刮著石质的桌面,发出刺耳的“沙沙”声,眼神凶狠地瞪著桌子对面的亚瑟。 亚瑟·克里蒙德,此刻感觉如坐针毡。 他完全不明白,为什么圣女殿下会批准这样一场奇怪的会议。 更不明白,为什么这群昨天还恨不得把他生吞活剥的异界人,今天会“邀请”他来参加什么“合作会议”。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那头黑髮猛虎身上散发出的、毫不掩饰的杀气,让他背后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如果不是圣女殿下亲口应允,並且就在不远处的帘后旁听,他绝对会拔剑而起。 扶风则显得游刃有余。 他支著下巴,饶有兴致地打量著在场的每一个人,狭长的眼眸里闪烁著研究者看到珍稀样本时的光芒。 墨渊依旧是那副懒洋洋的样子,巨大的蛇尾就盘在他的座位下,只是偶尔抬起金色的竖瞳,扫一眼主位上的明沉,像是在评估一件有趣的玩具。 明野坐在明沉的左手边,眉头紧锁。 他看看自家大哥,又看看那几个明显心不甘情不愿的兽人,心里有些打鼓。 他了解自己的大哥,这个计划看似是为了“回家”,但最终的目的,绝对还是为了將曦曦完全掌控在手中。 而坐在最角落的伊西斯,则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他对什么回家、什么合作毫无兴趣。 他只是安静地坐在那里,银蓝色的长髮如瀑布般垂落,纯净的蓝色眼眸一瞬不瞬地盯著主位后方那道朦朦朧朧的白色帷幕。 他的神明,就在那里。 这就够了。 终於,这场诡异沉默的对峙,被一声清脆的敲击声打破。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到了主位上。 明沉修长的手指,轻轻在桌面上敲击了两下。 他推了推金丝眼镜,平静地环视全场。 “感谢各位的到来。” 他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了每个人的耳朵里。 “我知道,在座的各位,包括我,都有一个共同的目標。” 他顿了顿,目光在莱恩和雷的脸上一扫而过。 “得到曦曦。” 这句话一出口,气氛瞬间变得更加紧张。 莱恩的呼吸一沉。 雷的磨牙声更响了。 亚瑟的脸则腾地一下红了,他没想到对方会如此直白。 “但是,”明沉话锋一转,“在我们那个世界,有句话叫『攘外必先安內』。如果我们连如何在这个世界立足,如何找到回家的路都做不到,那么一切爭夺,都只是镜水月。” 他看向亚瑟,脸上露出一个温和无害的微笑。 “亚瑟团长,首先,请允许我为我的同伴们前几日的鲁莽行为,向您和您的骑士团,致以最诚挚的歉意。” 他的姿態放得很低,语气诚恳得让人挑不出任何毛病。 亚瑟愣了一下,连忙摆手。 “不,不,明沉先生,是我管教手下不严,是他们先挑衅的……” “不。” 明沉打断了他。 “他们因为嫉妒而失去理智,这是事实。我不会为他们辩解。” 他这番话,让莱恩和雷的脸色更加难看,却也让亚瑟对他的好感度直线上升。 这个白髮的男人,看起来是这群异界人里最理智、最讲道理的一个。 “我们今天邀请您来,是想寻求您的帮助。” 明沉直入主题。 “我们想回家。回到我们自己的世界。” “我们相信,既然我们能来到这里,就一定有回去的方法。这其中必然涉及到某种我们尚不了解的位面法则。” “而您,作为这片大陆最强大的圣骑士团长,对这个世界的了解,远在我们之上。” 第483章 真正目的 明沉的每一句话,都恰到好处地捧高了亚瑟,同时又摆出了求助者的姿態。 亚瑟听得心潮澎湃。 帮助圣女殿下的骑士们找到回家的路。 这简直是无上的荣耀! “明沉先生,您请说!只要是我知道的,我一定知无不言!” 亚瑟挺直了胸膛,一脸的郑重。 “很好。” 明沉满意地点了点头。 “我们想知道,这个世界的歷史上,是否有过类似我们这样的『异界来客』的记载?或者,是否有关於『空间』『位面』之类的古老传说或魔法知识?” 他將问题拋了出去。 这才是这场会议的真正目的。 將所有人的注意力,从明曦的身上,转移到对这个世界本源的探索上来。 而他,將凭藉自己超凡的智慧和信息整合能力,成为这次探索行动的绝对领导者。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亚瑟陷入了沉思。 他开始努力回忆自己从小到大在圣殿书库里读过的所有典籍。 而就在这时,帷幕之后,传来了一个清泉般悦耳的声音。 “我批准这次合作。” 是明曦。 她的话语,如同神明的諭旨,为这场会议定下了最终的基调。 “我希望你们能把精力,都用在有用的地方。” “亚瑟骑士,也请你务必全力协助他们。” “这是……我的命令。” 听到“命令”两个字,亚瑟的身体猛地一震,立刻单膝跪地,右手抚胸。 “遵命!我的圣女殿下!” 他的声音里,充满了激动与虔诚。 而石桌旁的兽人们,心思各异。 莱恩和雷依旧心怀不甘,却也明白这是目前唯一的出路。 扶风的眼中闪烁著兴奋的光芒,一场前所未有的大型“实验”即將开始。 墨渊打了个哈欠,只要能留在他可爱的小雌母身边,他不在乎这些无聊的过程。 明野则担忧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大哥,又看了一眼那道帷幕。 他总觉得,事情正在朝著一个他无法控制的方向发展。 而帷幕之后。 明曦端坐在华丽的座椅上,嘴角噙著一抹若有若无的微笑。 她能感觉到,那几道几乎要將她撕碎的、充满了占有欲的视线,终於从她身上移开,转向了更广阔的的未知。 她轻轻晃动著手中的高脚杯,杯中殷红的果酒,在灯光下摇曳出迷人的光泽。 真好。 一群精力过剩的雄性。 总要给他们找点事情做,不是吗? 她乐於见到这群猛兽,把撕咬彼此的力气,都在为她“开疆拓土”上。 至於回家? 她抬起眼,看向窗外那轮皎洁的明月。 哪里,又是家呢? 一个念头,在她心底悄然浮现。 或许,把他们永远留在这个世界。 让他们成为只属於她一个人的、最强大、最忠诚的骑士。 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这个疯狂的念头,让她脸上的笑容,变得更加深邃,更加动人。 通往圣殿大教堂地下的螺旋阶梯,阴冷而漫长。 墙壁上每隔十步才嵌著一枚散发著微弱光芒的月光石,光线被潮湿的空气晕染开,勉强照亮脚下的路,却將更远处的黑暗衬托得愈发浓稠。 莱恩和雷被勒令守在阶梯的入口处。 这里是禁忌图书馆的外围警戒线,也是他们智力与耐心的双重牢笼。 莱恩高大的身躯靠著冰冷的石壁,双臂环在胸前,黄金狮族与生俱来的骄傲,让他无法像雷那样焦躁地来回踱步。 但他紧绷的下頜线,与那双死死盯著阶梯深处的黄金眼眸,暴露了他內心的惊涛骇浪。 屈辱。 无力。 自从甦醒以来,他还从未感受过如此强烈的负面情绪。 他,黄金狮王莱恩,部落的最强者,明曦的第一个男人,此刻却像一个无用的废物,被排斥在核心之外。 他不懂那些捲轴上扭曲的文字,不明白那些瓶瓶罐罐里浸泡的標本有什么意义。 他只知道,那个叫扶风的斯文败类,和那个该死的白毛鹰族,正以一种他无法理解、更无法参与的方式,在明曦面前爭夺著话语权。 而他,只能在这里闻著石壁发霉的味道。 “操!” 雷终於忍不住,一拳狠狠砸在旁边的墙壁上。 坚硬的岩石被他砸出一个浅坑,碎石簌簌落下。 “那两个耍嘴皮子的傢伙,在里面磨蹭什么!” 他暴躁地低吼,橙黄色的虎瞳里燃烧著熊熊怒火。 “还有那个小白脸骑士!他妈的,凭什么他能进去!” 雷的愤怒很纯粹,他觉得这不公平。 打架,他能把那个叫亚瑟的骑士撕成碎片。 但现在,比的不是谁的爪子更锋利。 这让他感觉自己像一头被拔了牙齿和利爪的老虎,空有一身力气,却无处发泄。 莱恩没有说话,只是眼底的阴鬱又浓重了几分。 那个白髮的男人,明沉,他说得对。 他们现在的行为,在明曦眼里,或许真的和两只爭抢骨头的野狗没什么区別。 幼稚,且毫无意义。 这个认知,比任何伤口都更让他感到刺痛。 他开始痛恨自己的无知。 痛恨自己除了力量,一无所有。 …… 禁忌图书馆的大门,隔绝了外界的一切喧囂与浮躁。 这扇门完全由一种名为“精金”的稀有金属打造,门上没有锁孔,只有密密麻麻、如同蛛网般繁复的银色神术刻纹。 在昏暗的地下空间里,这些纹路正以一种极缓慢的频率,呼吸般明灭著柔和的圣光。 这里是教廷的至高机密所在,理论上,只有代代相传的红衣大主教才有资格踏入。 明沉能让格里高利大主教破例,只用了一句话。 “为了更深入地了解曦曦的故乡,了解她所背负的过往,我们才能更好地侍奉她,不是吗?大主教阁下。” 他用最虔诚的语气,说著最无法反驳的理由,脸上带著温文尔雅的微笑,让那位多疑的老人,最终只能点头批准。 此刻,亚瑟·克里蒙德正站在门前,神情肃穆。 他是这扇门的“钥匙”之一。 他拔出腰间的佩剑,用锋利的剑刃,在自己的左手掌心,轻轻划开一道口子。 第484章 看到神跡 鲜红的血液,滴落在门前一个不起眼的凹槽里。 “以光明为誓,以圣女之名,我,亚瑟·克里蒙德,请求先贤的智慧为我们敞开。” 他低声吟唱著古老的咒文,每一个音节都充满了力量感。 隨著血液的注入和咒语的完成,那扇巨大的精金之门上,所有的神术刻纹瞬间被点亮。 耀眼的白光迸发,让扶风下意识地眯起了眼睛。 门,在一阵沉重悠长的“嘎吱”声中,缓缓向內开启。 一股混合著尘埃、腐朽纸张与高浓度魔法能量的古老气息,扑面而来。 那是一种时间的味道。 扶风第一个踏了进去。 下一秒,他整个人都僵住了。 他狭长的漆黑眼眸,瞬间睁大到了极致,那双总是带著几分算计与侵略性的眼睛里,此刻只剩下一种情绪。 狂热。 一种科学家看到神跡时的狂热。 门后是一个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巨大空间。 高耸入云的书架,由某种不知名的深色木材製成,一直延伸到视线无法触及的穹顶黑暗中。 上面密密麻麻地摆满了各种书籍、捲轴、石板,每一件都散发著浓郁的岁月气息。 空气中漂浮著点点如同萤火虫般的光斑,那是逸散出来的、过於浓郁的魔法能量粒子。 但吸引扶风的,不是这些书。 而是那些被放置在书架之间的巨大玻璃容器。 容器里,用某种清澈的液体,浸泡著各种匪夷所思的生物標本。 长著翅膀的蛇。 身体由水晶构成的巨狼。 甚至还有一个保存完好的、传说中地狱三头犬的头颅,它的三个脑袋上,依旧保持著临死前狰狞的表情。 扶风的呼吸变得急促。 他眼中的世界,瞬间化为了一行行飞速滚动的数据。 【发现未知链金保存液,成分分析中……】 【检测到高强度负能量辐射源,样本:地狱犬头颅,生物结构与已知犬科差异度98.7%……】 【珍稀標本,编號001至347……数据不足,需要解剖,需要分析……】 他体內的血液在沸腾。 这里不是图书馆。 这里是天堂。 是一个能让他彻底解构这个世界本源的、完美的实验室。 而明沉,则在扶风之后,不紧不慢地走了进来。 他没有像扶风那样,被那些奇异的標本吸引。 他只是平静地站在入口处,环顾四周。 那双戴著金丝眼镜的黑色眼眸,像最精密的扫描仪,迅速分析著眼前的一切。 他的鹰眼视觉,让他能看到比常人更远、更清晰的细节。 穹顶的结构,能量节点的分布,防御神术的暗桩,甚至连空气中不同区域的魔法元素浓度差异,都被他尽收眼底。 他在评估。 评估这里的防御等级。 评估如果发生意外,最快的撤离路线。 评估如果需要,用什么方法可以最高效地摧毁这里。 这个地方,固若金汤。 但並非无懈可击。 他在心里,冷静地得出了结论。 “两位请注意。” 亚瑟的声音,將两个各怀心思的男人拉回了现实。 他脸上带著一丝作为嚮导的自豪,与对这片神圣之地的敬畏。 “这里的规则很简单。” “第一,禁止使用任何具有攻击性的法术。” “第二,禁止將任何书籍、捲轴,带出这扇大门。” “请务必遵守,否则会触发这里的防御机制,后果……不堪设想。” “当然。” 明沉推了推眼镜,脸上露出一个完美的、无可挑剔的微笑。 “我们是来寻求知识的,不是来製造麻烦的。” 扶风也从那种狂热的状態中回过神,他舔了舔有些乾涩的嘴唇,眼底的光芒却丝毫未减。 “那是自然,亚瑟团长。我们对这里的每一件收藏,都抱有最崇高的敬意。” 一场没有硝烟的战爭,就此拉开序幕。 三个高智商的腹黑男人,开始了他们表面合作,实则暗流汹涌的“文斗修罗场”。 亚瑟领著他们,走向了图书馆东侧一个专门存放“位面”与“异闻”类古籍的区域。 “根据记载,歷史上確实有过几次『天外来客』的记录,但都语焉不详。或许我们能在这里找到线索。” 亚瑟从一个高大的书架上,取下一本厚重的、用某种兽皮做封面的古书。 书的封面上,用古精灵语写著《位面假说与时空涟漪》。 扶风几乎是抢一般地接了过去。 他修长的手指飞快地翻动著泛黄脆弱的书页,目光一目十行。 几分钟后,他停了下来,指著其中一段关於“世界之壁”的描述,狭长的眼眸看向亚瑟,眼神里带著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 “亚瑟团长,这里提到,世界之壁的稳固,依赖於一种名为『以太』的能量流。 但根据我的观察,这个世界的能量构成中,『以太』的含量微乎其微,主导的是一种更纯粹的元素能量。 这本书的理论,从基础上就是错的。” 他的语气很平淡,像是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 但这番话,却像一记无形的耳光,抽在亚瑟的脸上。 亚瑟的脸瞬间涨红了。 这本书,是圣殿学院里关於位面学的权威教材之一,他曾经倒背如流。 现在,却被这个异界来客,如此轻描淡写地全盘否定。 他想反驳,却发现自己根本无从开口。 因为他听不懂。 他甚至不知道“元素能量”和“以太”在对方的理论体系里,到底有什么区別。 明沉没有参与他们的討论。 他绕到了书架的另一侧,目光从那些大部头的理论著作上一扫而过,最终,落在了一本毫不起眼的、薄薄的航海日誌上。 日誌的封面已经破损不堪,字跡也因为年代久远而模糊不清。 他戴著白手套的手,小心翼翼地翻开日誌。 里面记录著几百年前,一位探险家在无尽之海的航行见闻。 大多是些无聊的日常。 直到,明沉的目光,停在了某一页。 “……今日,海上起了大雾。我们在雾中看到了一座倒悬於天空的城市,城市的轮廓,与传说中的眾神之城『阿斯加德』一模一样。” 第485章 还要难对付 “船上的所有人都疯了,他们说看到了神国。只有我知道,那不是神国,那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投影。” 明沉的指尖,在那行“投影”上,轻轻敲击了一下。 他合上日誌,走到另外两人面前,脸上依旧是那副温和的笑意。 “扶风,你对能量学的见解,的確精闢。” 他先是肯定了扶风一句,让后者挑了挑眉。 “不过,理论终究是理论。我这里,或许发现了一个更有趣的『案例』。” 他將那本航海日誌,递了过去。 “亚瑟团长,我想请教一下,关於『无尽之海』和『倒悬之城』的传说,教廷的典籍里,是否有更详细的记载?” 他没有直接挑战扶风的理论,也没有炫耀自己的发现。 他只是拋出了一个问题。 一个看似请教,实则將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到自己这边的问题。 他成功了。 亚瑟立刻被这个更具传奇色彩的话题吸引,开始努力回忆相关的传说。 扶风的目光,也从那本理论书上移开,落在了明沉手中的航海日誌上。 他看著明沉那张掛著微笑的脸,眼底闪过一丝警惕。 这个男人…… 比他想像的,还要难对付。 他不跟你爭论对错,而是直接釜底抽薪,用一个新的、更吸引人的话题,来夺走你的主导权。 这就是智力上的碾压。 接下来的时间,这场文斗变得更加激烈。 扶风会故意找出一本关於古代链金术的残卷,指著上面一个复杂的法阵,询问亚瑟某个符文的含义,实则是为了展示自己在符文学上远超这个世界的造诣。 明沉则会从一本关於神明战爭的史诗里,找出一句不起眼的描述,然后关联到另一本关於星象学的古籍,推导出一场被歷史遗忘的陨石雨。 可能才是那场战爭的真正起因,以此来展现他那恐怖的信息整合与逻辑推理能力。 亚瑟被夹在中间,疲於奔命。 他感觉自己的大脑,就像一块被反覆捶打的铁块,晕头转向,却又隱隱觉得获益匪浅。 他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所有的知识储备,正在被这两个男人,用最高效的方式,一点点地榨乾。 而这场竞赛,在每天下午固定的时间点,会迎来最高潮。 因为,明曦会来。 今天,她穿著一身洁白的、带有精致银丝云纹的长袍,乌黑的长髮被鬆鬆地挽起,只留几缕垂在雪白的颈侧。 她手里提著一个食盒,脸上带著恰到好处的、柔和的微笑。 “大家辛苦了,我带了些茶点。” 她的声音,像一股清泉,瞬间衝散了图书馆里紧张对峙的空气。 三个男人,几乎是同时停下了手中的动作,齐齐向她看去。 “曦曦。” 扶风第一个迎了上去。 他脸上带著一丝研究被打断的不悦,但更多的,是一种急於展示成果的兴奋。 他將一张绘製著复杂星图的捲轴,在明曦面前展开。 “你看,我们发现了一个有趣的现象。” “根据这几本不同年代的星象记录,每隔一百三十七年,天空的同一个位置,都会出现一颗『不存在』的星辰。我怀疑,那可能是一个不稳定的空间节点,也就是我们世界的坐標。” 他刻意將复杂的理论简化,语速放缓,像一个循循善诱的老师。 他的指尖,点在星图上,身体微微前倾,几乎要贴在明曦的耳边,温热的呼吸,有意无意地拂过她的耳廓。 明曦的身体,下意识地微微一僵。 她长而卷的睫毛,如蝶翼般轻颤了一下,垂下了眼眸。 “是……是吗?好厉害……” 她的声音很小,带著一丝怯生生的、不確定的意味,仿佛被这高深的知识震慑住了。 这副柔弱又崇拜的模样,让扶风眼底的占有欲,瞬间暴涨。 他喜欢这种感觉。 用自己的智慧,將她完全笼罩。 让她明白,只有他,才能解读这个世界的终极奥秘。 就在这时,另一只戴著白手套的手,端著一杯温热的红茶,不动声色地递到了明曦的面前,恰好隔开了她与扶风之间的距离。 “曦曦,先喝点东西润润喉。” 明沉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温和。 “扶风医师的研究,固然很有价值。不过,我这里,有一个更直接的发现,或许你会更感兴趣。” 他没有去跟扶风爭论那个“空间节点”的真偽。 他只是將另一份资料,轻轻放在了明曦面前的桌子上。 那是一张从某本古籍上拓印下来的画像。 画上,是一个身披星辰、从天而降的女神。 女神的面容模糊不清,但她的右手手腕內侧,却有一个清晰无比的、小小的月牙形印记。 明曦的瞳孔,骤然收缩。 她下意识地抬起自己的右手。 在她那白皙如玉的手腕內侧,同样的位置,一枚金色的月牙形胎记,正散发著微不可察的光晕。 “这是……” 她的声音里,带著一丝无法抑制的颤抖。 “在一本名为《神降之典》的禁书里找到的。” 明沉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黑眸,紧紧锁定著明曦的脸,不放过她任何一丝表情的变化。 “书中预言,当世界被黑暗笼噬,会有一位『月印圣女』从天外降临,她的身体,是净化一切污秽的圣殿。” “曦曦。” 他的声音,变得无比轻柔,却带著一种不容置喙的肯定。 “这本书,说的就是你。” 他没有说“我找到了线索”。 他说的是“这本书,说的就是你”。 他將所有的功劳,都变成了对她的“印证”。 他不是在炫耀自己的能力,而是在赋予她“神性”。 这一刻,高下立判。 扶风看著那张画像,再看看明曦手腕上那枚一模一样的胎记,脸色瞬间变得有些难看。 他精心准备的“学术成果”,在这份“神学铁证”面前,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亚瑟更是直接单膝跪地,右手抚胸,眼神狂热而激动。 “月印圣女……预言是真的!您果然是神明派来拯救我们的!” 第486章 我该怎么办? 明曦看著眼前的乱局,內心却是一片冰冷的清明。 她能感觉到,三道视线,如同三束聚光灯,死死地笼罩著她。 扶风的视线,是狂热与不甘。 明沉的视线,是掌控与审视。 亚瑟的视线,是崇拜与信仰。 真有趣。 她缓缓抬起手,指尖轻轻抚过那张古老的画像,感受著上面粗糙的纹理。 然后,她抬起头,那双水光瀲灩的桃眼,环视了一圈。 她的目光,先是落在扶风身上,带著一丝安抚与歉意。 “扶风医师,你的发现也很重要。或许,那个空间节点,就是我……降临的地方呢?” 一句话,就將扶风那即將被否定的理论,重新拉了回来,並赋予了全新的、与她相关的意义。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扶风的眼神,瞬间亮了。 然后,她的目光转向亚瑟,脸上露出一个圣洁而悲悯的微笑。 “亚瑟骑士,请起来。我不是神,我只是一个……想找到回家之路的迷途者。” 她否定了自己的神性,却用这种谦卑,贏得了骑士更深的忠诚。 最后,她的目光,落在了明沉身上。 她没有说话。 只是用贝齿,轻轻咬住了自己的下唇,一双桃眼,就那样静静地望著他。 那眼神里,有震惊,有迷茫,有无助,还有一丝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依赖。 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中。 仿佛在说:大哥,我该怎么办? 明沉的心臟,被这眼神狠狠地撞了一下。 他筹谋的一切,算计的一切,在这一刻,都化为了最原始的、想要將她揉进怀里,將她彻底占有的衝动。 他成功地將她推上了神坛。 但也让她,变得离他更“远”了。 帷幕之后。 明曦端坐在华丽的座椅上,嘴角一抹若有若无的微笑。 她能感觉到,那几道几乎要將她撕碎的、充满了占有欲的视线。 终於从她身上移开,转向了更广阔的的未知。 她轻轻晃动著手中的酒杯,杯中殷红的果酒,在灯光下摇曳出迷人的光泽。 真好啊。 一群精力过剩的雄性兽人。 总要给他们找点事情做啊,不是吗? 她乐於见到这群猛兽,把撕咬彼此的力气,都在为她开疆拓土上。 至於可以回家? 她抬起眼眸,看向窗外那轮皎洁的明月。 什么地方,又是家呢? 一个念头在她心底悄然浮现。 或许把他们,永远留在这个世界。 让他们成为只属於她的、最强大、最忠诚的骑士。 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这个疯狂的念头,让她脸上的笑容变得更加深邃,更加动人。 禁忌图书馆內的空气,仿佛凝固了数个世纪。 灰尘在从穹顶缝隙透下的微光中,如同沉睡的金色孢子,懒洋洋地翻滚。 研究开始的第一天,整个空间就被一种无形的秩序重新分割。 明沉是这秩序的制定者。 他没有急於去翻阅任何一本具体的典籍,而是像一头巡视领地的白鹰,踱步於一排排高耸入云的书架之间。 他的步伐安静而沉稳,金丝眼镜后的黑色眼眸,以一种非人的冷静,快速扫描、归类、建档。 “东区,三號到七號书架,主体为第一纪元神话考,共计一千二百四十一卷,其中三百一十二卷为孤本,材质为龙皮纸,注意防潮。” “南区,底层区域,多为航海日誌与地理杂记,字跡模糊,疑似有水浸痕跡,需要进行数位化拓印备份。” “西区,高浓度魔法能量反应区,封存捲轴七十二份,推测为禁术或高阶法阵图,危险等级:高。” 他没有高声发號施令,只是用一种平淡无波的语调,將信息输入手腕上一个扶风改造过的、用於记录的水晶终端。 超凡的统筹能力,在他手中化为一种近乎恐怖的效率。 海量的、杂乱无章的知识海洋,被他用无形的网格,迅速划分成了条理清晰的区块。 他为这场知识的掠夺,制定了一份堪称完美的检索计划。 而扶风,则是计划中最锋利的矛头。 这位红麋鹿族的巫医,早已被那些浸泡在玻璃容器中的奇异標本彻底点燃了研究欲。 但他强迫自己將视线移开,转而投入到那些散发著古老魔法能量的捲轴上。 他不像明沉那样追求宏观的掌控,他追求的是微观的真理。 此刻,他正摊开一卷用秘银丝线绘製著复杂阵法的魔法捲轴。 那阵法繁复瑰丽,线条的每一次转折都蕴含著某种能量学的至理。 扶风修长的手指,戴著薄薄的皮质手套,悬停在阵法的核心上方,並没有触碰。 他狭长的漆黑眼眸微微眯起,瞳孔中倒映著那些流转的银光。 “有趣的结构……能量从外界引入,经过三重过滤增压,再通过这个酷似『亥姆霍兹线圈』的结构进行定向约束……他们称之为『魔力引导阵』,但在我看来,这更像一个原始的粒子加速器。” 他低声自语,声音里带著一种发现新玩具的兴奋。 他试图用自己那个世界的能量学理论,去解构这个世界的魔法。 在他眼中,所谓的魔法,不过是一种尚未被完全解析的、更高效的能量运用方式。 神明?不过是掌握了更高维度能量规则的生命体。 灵魂?也许只是某种可以承载信息的量子纠缠態。 他的思维方式,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却又精准地切中了某些被神话与传说掩盖的本质。 亚瑟·克里蒙德,则成了这两个男人之间,最关键的“工具”。 这位圣殿骑士团的团长,此刻正襟危坐在一张由整块黑曜石打磨成的书桌前。 他面前摊开的,是一本用古精灵语写成的核心典籍——《星辰与神格》。 这本书的纸张呈现出一种半透明的质感,上面的文字如同活物,在微光下缓缓流淌。 解读这些失传的文字,是亚瑟无可替代的作用。 他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声音,在寂静的图书馆中迴荡,將那些晦涩的句子,翻译成通用的语言。 “……当星辰归於原位,沉睡的神格將从凡人的血脉中甦醒,以血为钥,以魂为引,重登神座……” 第487章 他怎么会知道? 他的翻译流畅而精准,但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的每一个字,都在为这两个来自异界的“野兽”,递上撬开这个世界核心秘密的撬棍。 合作,从一开始就充满了看不见的机锋。 “亚瑟团长。” 明沉的声音温和地响起,打断了亚瑟的吟诵。 他端著一杯散发著清香的草药茶,缓步走到桌前,將茶杯轻轻放在亚瑟手边。 “辛苦了,润润喉。” 亚瑟有些受宠若惊地道谢,端起茶杯。 明沉的目光,看似隨意地落在他面前的古籍上。 “刚刚您提到『神格將从凡人的血脉中甦醒』,这很有趣。” 他推了推眼镜,镜片反射出一道冰冷的光。 “但我记得,在另一本名为《王权血脉考》的书中记载,三千年前的『日冕大帝』,本身並无任何神族血统,却在晚年展现出了部分太阳神的神力。这似乎与『血脉甦醒』的说法,存在一些逻辑上的矛盾。不知教廷是否有更核心的资料,可以解释这种现象?” 他的语气彬彬有礼,像一个虚心求教的学生。 但这个问题,却如同一根精准的探针,直直刺向亚瑟知识体系中最薄弱的一环。 亚瑟握著茶杯的手,微微一顿。 《王权血脉考》是公开的史料,但日冕大帝晚年的异变,却是只有红衣大主教才有资格接触的禁忌档案。 这个男人……他怎么会知道? 仅仅通过一本公开史料,就能推导出与核心机密相关联的逻辑漏洞? 亚瑟的后背,渗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 他感觉自己面对的不是一个人类,而是一台冰冷的、以逻辑为武器的战爭机器。 为了维护教廷理论的完整性,也为了不在这个男人面前显得无知,亚瑟几乎是下意识地开口。 “那是因为……日冕大帝得到了一块太阳神的『神格碎片』,並將它融入了自己的心臟。这种方式,绕过了血脉的限制,但……过程极其危险,而且成功率极低。” 说完,亚瑟就后悔了。 “神格碎片”这个词,已经超出了他被允许透露的范围。 明沉的脸上,露出了一个恰到好处的、恍然大悟的微笑。 “原来如此,感谢您的解惑。” 他没有再追问,只是轻轻頷首,转身走开,深藏功与名。 但他的水晶终端上,已经多出了一条新的记录:【神格,可为碎片化,可被非血脉者吸收。推测为一种高维能量结晶或信息载体。与曦曦的净化能力关联度:75%。】 另一边,扶风的攻势则更加直接和具有侵略性。 他拿著一张拓印下来的圣光法阵图,直接找到了亚瑟。 “亚瑟团长,我能请教一下吗?这是一种治疗法术,对吧?” 扶风指著法阵,狭长的眼眸里闪烁著好奇与探究的光芒。 “你们称之为『圣光』的能量,在驱散负能量污染的同时,会激发细胞的活性。但根据我的观察,这种激发並非无限制的,它似乎遵循著某种『熵减定律』,在局部区域製造生命秩序,但代价是更大范围內的能量衰退。” 亚瑟听得云里雾里,什么“熵减定律”,他一个字都听不懂。 扶风舔了舔嘴唇,换了一种更直白的说法。 “我的意思是,这种力量,更像是一种『转移』,而不是『创造』。它把『死亡』转移到別处,来换取这里的『生命』。那么,它转移到哪里去了?它的能量源头,那个所谓的『神格』,又是如何进行这种不符合能量守恆定律的传承?是通过精神印记,还是某种更深层的基因序列?” 他以“学术交流”的名义,步步紧逼。 每一个问题,都直指圣光修炼和神格传承的核心秘密。 他看亚瑟的眼神,不像在看一位骑士,更像在看一个珍稀的、会走路的研究样本。 他认为明曦那神奇的净化之力,与这种“神格”传承,必然有著异曲同工之妙。 如果能解析圣光的原理,或许就能找到“垄断”明曦净化之力的方法。 亚瑟被他一连串的问题问得头皮发麻,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 他不是傻子。 在被明沉套过一次话后,他已经变得警惕起来。 这位骑士团长意识到,自己正行走在泄露神明秘密的悬崖边缘。 他深吸一口气,决定进行反击。 “扶风医师,您的理论非常……独特。” 亚瑟斟酌著词句,脸上露出了骑士特有的、正直而诚恳的表情。 “您提到的很多概念,古籍中並没有记载。不过,关於您说的『转移』,倒是有一些类似的描述。” 他將扶风引到另一排书架前,取下一卷用古神文写成的捲轴。 “这上面记载了上古时期,第一代圣女施展『大净化术』的场景。其中有一句,我翻译给您听。” 亚瑟清了清嗓子,用一种庄严肃穆的语调念道: “……污秽归於虚无,灵魂重返星海……” 他顿了顿,看向扶风,解释道: “我们一直认为,『虚无』就是彻底的湮灭,而『星海』则是神明的国度。被净化的污秽,会直接被神力抹除,而纯净的灵魂,则会得到接引。” 这番解释,听起来天衣无缝。 但只有亚瑟自己知道,他在翻译上动了手脚。 古神文中,那个被他翻译成“虚无”的词,其本意更接近於“封印”或“转移到另一个维度”。 而那个被翻译成“星海”的词,还有一个更冷僻的含义——“囚笼”。 他利用了语言和文化上的差异,在关键概念的翻译上,进行了一次极其细微、几乎不可能被察觉的误导。 他想將他们的研究,引向一个错误的方向。 一个让他们以为回家之路是“飞升神国”,而不是“打破囚笼”的方向。 只要能拖延他们找到真相的进程,哪怕只是多一天,让圣女在这个世界多停留一天,都是值得的。 扶风皱起了眉。 “归於虚?……不,这不合理。能量不会凭空消失,它只会转化形態。” 第488章 灵魂本质 他敏锐地察觉到了其中的逻辑断层,但由於语言的壁垒,他无法找到確凿的证据。 这场没有硝烟的战爭,在三个高智商的男人之间,变得愈发暗流汹涌。 直到某一个下午,一颗火星,终於引爆了积蓄已久的炸药。 导火索,是一段关於“灵魂本质”的描述。 亚瑟正在翻译一本由古代大祭司撰写的哲学著作《灵魂之井》。 “……灵魂是神明吹入泥土的第一口气,是神圣、完整且不可分割的。它如同井中的水,清澈、纯粹,映照著神明的倒影……” “狗屁!” 扶风粗暴地打断了他,声音里带著毫不掩饰的嘲讽。 他將一张刚刚绘製好的图纸拍在桌子上,上面是用兽人世界的能量学符號,解构出的一个复杂的人体能量循环图。 “灵魂如果不可分割,那兽人的兽化变身要如何解释?人格分裂又是什么?记忆移植又是基於什么原理?” 扶风的眼眸里,燃烧著科学家的偏执与狂热。 “灵魂,不过是一个高度复杂的、承载著个体意识信息的生物能量场!它有自己的频率,有自己的结构,就像一件精密的仪器!既然是仪器,就可以被拆解,被分析,甚至被复製!” “你这是褻瀆!” 亚瑟猛地站了起来,胸膛剧烈起伏,脸上因愤怒而涨得通红。 他腰间的佩剑,发出了“嗡”的一声轻鸣。 “灵魂是神明赐予的无上瑰宝!不是你实验室里可以隨意拆解的零件!你这种思想,是异端!是魔鬼的低语!” “异端?” 扶风冷笑一声,他缓缓站起身,修长的身形带著一股强大的压迫感。 他头顶那对漂亮的红棕色鹿角,仿佛都染上了一层危险的光。 “固步自封,將无知当做虔诚,才是对智慧最大的褻瀆!亚瑟团长,你的神,难道没有教过你,要用发展的眼光看待世界吗?” “我的神教导我要捍卫真理,而不是与魔鬼为伍!” 亚瑟的手,已经握住了剑柄。 图书馆內的空气,瞬间降到了冰点。 那些漂浮的光斑,似乎都因为这紧张的气氛而停止了运动。 明沉站在不远处,冷眼旁观。 他没有插手的意思。 他乐於见到这种衝突。 只有在情绪失控的时候,人才会暴露更多的信息和弱点。 眼看一场“文斗”就要升级为“武斗”。 一个清脆、带著一丝怯意的声音,如同山涧的清泉,突兀地在门口响起。 “你们……在聊什么呀?” 明曦站在门口,手里提著一个精致的食盒。 她微微歪著头,一双水光瀲灩的桃眼,带著几分茫然和无辜,看看剑拔弩张的亚瑟,又看看一脸冷笑的扶风。 “听起来……好深奥哦。” 她的声音软软糯糯,像一块刚出炉的。 那一瞬间,图书馆內所有紧绷的、充满火药味的气息,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轻轻抹去了。 剑拔弩张的气氛,瞬间偃旗息鼓。 亚瑟握著剑柄的手,像是被烫到了一样,闪电般地鬆开。 他脸上那副怒不可遏的表情,迅速切换成一种混合了尷尬、懊悔与急於解释的复杂神色。 “圣……圣女殿下!” 他甚至有些结巴。 扶风脸上的冷笑也僵住了。 他看著明曦那张纯真无辜的脸,眼底那份科学家的偏执与疯狂,迅速被另一种更深沉、更滚烫的欲望所取代。 在明曦面前,他不想当一个疯子。 他想当一个无所不知的、能引导她的“神”。 “曦曦。” 扶风抢先一步开口,他三两步走到明曦面前,脸上瞬间换上了一副循循善诱的、如同家庭教师般的温和表情。 他拿起自己那张复杂的图纸,刻意忽略了上面那些在亚瑟看来属於“异端”的理论,指著其中最基础的人体能量流向部分。 “我们只是在討论一个有趣的小问题。” 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带著一丝磁性的沙哑,刻意营造出一种亲昵的、只说给她一人听的氛围。 “就像曦曦你的身体一样,每个人的身体里,都有一条条看不见的『小河』,我们称之为能量。这些『小河』承载著我们的思想和记忆,非常神奇。” 他把复杂的“生物能量场”理论,比喻成了最简单的“小河”,试图用这种浅显的方式,来博得明曦的崇拜与夸奖。 “胡说!” 亚瑟立刻反驳,他不想让明曦被这种“歪理邪说”带偏。 他也快步走了过来,保持著一个骑士应有的、不失礼节的距离,脸上带著圣洁而庄重的微笑。 “圣女殿下,扶风医师的比喻並不恰当。灵魂並非凡俗的『小河』,它是神明点亮在我们每个人心中的一盏『灯』。” 他的声音洪亮而真诚,充满了信仰的力量。 “这盏灯,指引我们方向,给予我们温暖。它独一无二,神圣而高贵。我们刚才,正是在讚美这神圣的造物。” 他巧妙地將一场即將爆发的衝突,粉饰成了一场对神明的“讚美”。 一个用科学的逻辑,將神明拉下神坛,试图向她展示一个可以被解构的、清晰的世界。 一个用信仰的诗篇,將神明高高捧起,试图让她沉浸在那个充满神圣与讚美的、梦幻的国度。 两个男人,爭先恐后。 他们不再是为了真理而辩论。 他们是为了她眼中那一点点可能出现的、名为“崇拜”的星光。 明曦眨了眨她那双长而卷的睫毛,看看扶风,又看看亚瑟。 她那张巴掌大的小脸上,露出了恰到好处的、困惑又努力去理解的表情。 她先是对著扶风,轻轻点了点头,声音软糯地夸奖道: “『小河』的比喻……好有趣。扶风医师,你懂的好多呀。” 扶风的眼眸,瞬间亮了起来,那副样子,像一只得到了主人夸奖的、骄傲的麋鹿。 然后,她又转向亚瑟,双手合在胸前,眼中泛起一丝憧憬的水光。 “『灯』的比喻……也好美。亚瑟骑士,你的信仰,真让人感动。” 第489章 真是有趣 亚瑟的脸上,也露出了如释重负的、发自內心的笑容,仿佛得到了神明的认可。 她谁都不得罪。 她谁都夸奖了。 像一个分发果的幼儿园老师,精准地安抚了每一个闹彆扭的小朋友。 “大家辛苦了,先休息一下吧,我带了些茶点。” 她提起手中的食盒,脸上绽开一个甜美无害的笑容,彻底终结了这场爭论。 这场看不见硝烟的战爭,因为她的存在,而增添了无数戏剧性的变化。 她就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激起的涟漪,却能掀起滔天巨浪。 当天色渐晚,明曦告辞离开后,图书馆內的气氛变得有些古怪。 扶风和亚瑟谁也不再提“灵魂”的话题,各自埋头於自己的研究,却都有些心不在焉。 他们都在回味。 回味著她那句轻飘飘的夸奖。 回味著她那双仿佛会说话的桃眼。 他们都以为,自己成功地在她面前,展示了自己最优秀的一面。 他们不知道。 在走出图书馆,回到自己那间华丽而空旷的房间后。 明曦脸上的那份纯真与无辜,便如同潮水般褪去。 她坐在柔软的沙发上,给自己倒了一杯殷红的果酒。 她轻轻晃动著高脚杯,看著那粘稠的液体,在水晶的杯壁上,划出一道道诱人的痕跡。 “小河……” “灯……” 她轻声念著这两个词,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带著几分嘲弄的弧度。 真是有趣。 一个想把她当做標本,放在手术台上,从里到外研究个透彻。 一个想把她当做神像,供奉在神殿里,日夜祈祷,顶礼膜拜。 他们的爭斗,他们的机锋,他们的討好……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在她看来,都像是一场精心编排的、取悦她的戏剧。 而她,是唯一的观眾。 也是唯一的……评委。 她喜欢这种感觉。 看著这些强大的、骄傲的、聪明的雄性,为了她的一句话、一个眼神,而明爭暗斗。 这让她有一种將一切都玩弄於股掌之中的、病態的快感。 回家? 为什么要回家? 回到那个熟悉又陌生的世界,继续当一个被哥哥们保护在羽翼下的、什么都不懂的小公主吗? 不。 她仰起头,將杯中的果酒一饮而尽。 辛辣的液体滑过喉咙,带来一丝灼热的刺激。 她的脸颊泛起一抹动人的红晕,琥珀色的桃眼里,水光瀲灩,却深不见底。 或许…… 將他们所有人都留在这里。 让他们为了爭夺自己,而耗尽所有的智慧与力量。 让他们成为自己神座之下,最忠诚,也最疯狂的基石。 这个念头,如同藤蔓般,在她的心底疯狂滋生。 她伸出舌尖,轻轻舔了舔残留著酒渍的嘴唇。 那动作,带著一种不自知的、纯真的媚態。 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夜色如墨,將禁忌图书馆的轮廓彻底吞噬。 唯有扶风面前的一盏微光魔晶灯,还在固执地燃烧,驱散著一小片区域的沉沉黑暗。 明沉已经回去休息,他的计划已经制定完毕,剩下的就是执行。亚瑟也已告退,一天的精神对抗让他疲惫不堪。 只有扶风,这头不知疲倦的红麋鹿,依旧沉浸在知识的海洋里。 他不像明沉那样追求宏观的掌控,也不像亚瑟那样执著於信仰的解读。 他是一个拆解者。 他要將这个世界的神明、魔法、灵魂,全部拆解成最基础的零件,然后用他自己的理论,重新组装。 连续三天三夜,他的手指已经翻过了上百卷古籍。 他的指尖沾染了龙皮纸的乾燥,羊皮卷的油腻,还有一种源於时光的、腐朽的尘埃气息。 此刻,他拿起的是一本毫不起眼的古书。 书的封面由某种粗糙的树皮製成,上面用褪色的染料写著《南境草药图鑑》。 这种书,在图书馆的角落里堆积如山,是最低等的资料。 扶风之所以会看它,只是出於他那近乎偏执的、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的习惯。 他一页一页地翻看著,书里绘製著各种奇异草,旁边標註著它们的药性与生长环境。 內容枯燥而乏味。 就在他即將失去耐心,准备將书丟到一旁时,他的指尖在书脊的內侧,触摸到了一丝极其微小的、不正常的凸起。 他的动作停住了。 狭长的漆黑眼眸微微眯起,那双被誉为“医师之手”的、修长而稳定的手指,轻轻地在那处凸起上按压,感受著內部的结构。 是空的。 一个被精心偽装过的夹层。 他的心臟,不受控制地加快了跳动。 不是因为紧张,而是源於猎人发现猎物踪跡时的那种,混杂著贪婪与兴奋的战慄。 他没有使用工具,只是用指甲,沿著那条几乎看不见的缝隙,极其耐心地、一点一点地將它剥离开来。 这个过程持续了很久,他的额头渗出了细密的汗珠,呼吸也变得轻微。 他不想留下任何被开启过的痕跡。 终於,隨著一声轻微的“咔噠”声,夹层被打开了。 里面没有金银財宝,也没有强大的魔法捲轴。 只有一份薄薄的、被摺叠得整整齐齐的羊皮纸。 不,不是羊皮纸。 当扶风的手指触碰到它的那一刻,他就立刻分辨出了材质的不同。 它的质感温润、细腻,带著一种奇异的生命韧性,仿佛不是死物,而是一片沉睡中的、活著的肌肤。 他小心翼翼地將其展开。 一股淡淡的、难以言喻的清香,钻入他的鼻腔。 那不是任何一种他已知的植物或香料的味道,那是一种更加本源的、类似於生命初生时的气息。 手稿上的字跡,是一种非常古老的、带著优美纹的女性文字。 字跡娟秀而有力,每一笔的转折都带著一种从容不迫的优雅。 扶风的目光,迅速被手稿开头的几个字所吸引。 “圣女手记”。 他瞳孔骤然收缩。 不是教廷那些经过无数次修改、粉饰、用以宣传的官方圣女传记。 这是……初代圣女的,私人手稿。 他几乎是贪婪地阅读起来。 手稿的內容,並非记录什么丰功伟绩,也不是阐述神圣的教义。 第490章 残酷现实 它更像是一本日记。 记录了一个名为“艾莉西亚”的少女,在成为圣女后,最私密的困惑、痛苦与发现。 “……他们称我为圣女,跪拜我,亲吻我的脚尖。可我只是艾莉西亚。一个喜欢在午后阳光下,看瓣飘落的普通女孩。” “……净化的力量,並非凭空而来。每一次施展,我都感觉身体的一部分被抽空了。我的生命,在燃烧。那棵在我精神世界里的小树,它的叶子,又枯黄了一片。” “……今天,我又救了一个被污染侵蚀的骑士。他看我的眼神,充满了感激与崇拜。可他不知道,我只是將他身上的『死亡』,转移到了我的树上。这是一场交易,而我,是唯一的代价。” 扶风的呼吸变得越来越急促。 每一个字,都像一把精准的手术刀,剖开了被神话包裹的真相,露出了底下血淋淋的、符合能量守恆定律的残酷现实。 转移! 代价! 果然如此! 他的理论,得到了印证。 这让他產生了一种比任何肉体欢愉都更加强烈的、源於智力顶端的极致快感。 他看了一眼图书馆的门口。 夜色深沉,寂静无声。 明沉和亚瑟,此刻应该都在各自的房间里。 一个念头,如同藤蔓般,迅速缠绕住他的心臟。 这是他的发现。 是只属於他的,通往真理的钥匙。 他不能让任何人分享。 尤其是明沉,那个总想將一切都纳入掌控的男人。 还有亚瑟,那个被信仰蒙蔽了双眼的守门人。 这份手稿,是他用来“垄断”明曦的,最锋利的武器。 他迅速將手稿重新摺叠好,塞进了自己贴身的衣袋里。 然后,他將那本《南境草药图鑑》恢復原状,放回了那个不起眼的角落。 做完这一切,他才直起身,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 那双狭长的眼眸里,燃烧著计划得逞的、志在必得的火焰。 第二天晚上。 明曦的房间里,点著安神的薰香。 她刚刚沐浴完,身上穿著一件柔软的丝质长袍,乌黑如瀑的长髮披散在肩头,发梢还带著未乾的水汽。 雪白的肌肤在灯光下,泛著一层诱人的、羊脂玉般的光泽。 她正靠在柔软的沙发上,有一搭没一搭地翻看著一本图画故事书。 那是亚瑟特地找来给她解闷的,上面画著骑士与公主的童话。 “咚、咚、咚。” 敲门声不轻不重,带著一种彬彬有礼的节奏感。 “谁呀?” 明曦的声音软软糯糯地响起。 “圣女殿下,是我,扶风。” 门外传来扶风那特有的、带著一丝沙哑磁性的声音。 “我有一些关於研究的重要进展,需要向您单独匯报。” 他刻意在“单独”两个字上,加重了语气。 明曦卷著发梢的手指,微微一顿。 她琥珀色的桃眼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瞭然的波光。 又是这样。 这些男人,总喜欢用各种各样的藉口,来创造与她独处的机会。 明沉用的是“检查身体状况”。 亚瑟用的是“探討神学教义”。 而扶风,则永远是“匯报研究进展”。 “请进吧。” 她放下书,坐直了身体,摆出了一副认真聆听的乖巧模样。 门被推开。 扶风走了进来。 他今天没有穿那件沾染著草药气息的深色布袍,而是换上了一件裁剪得体的白色衬衫。 领口的扣子解开了两颗,露出线条流畅的锁骨,以及若隱若现的结实胸肌。 那股子斯文败类的禁慾气息,因为这刻意的裸露,而变得更具侵略性。 他反手关上门,甚至还落了锁。 这个动作,让明曦的心跳,漏了一拍。 她下意识地抓紧了身下的软垫,指节因为用力而有些发白。 “扶风医师……有什么……重要的发现吗?” 她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恰到好处的紧张。 扶风没有立刻回答。 他缓步走到明曦面前,那双狭长的眼眸,带著毫不掩饰的侵略性,將她从头到脚,细细地打量了一遍。 目光像带著温度的刀片,刮过她微湿的发梢,划过她精致的锁骨,最终停留在她微微起伏的胸口。 “曦曦。” 他开口,声音压得很低,像情人的呢喃。 “你身上的味道,真好闻。” 明曦的脸颊,瞬间泛起一抹红晕。 她垂下眼眸,长长的睫毛如蝶翼般轻颤。 “扶风医师,你……你不是要匯报研究进展吗?” 她试图將话题拉回正轨,但那娇羞闪躲的模样,在扶风看来,却是最动人的邀请。 “当然。” 扶风在她身边的沙发上坐下,两人之间的距离,被拉近到一个危险的、充满暗示的范围。 他能清晰地闻到,她身上那股沐浴后的、混合著香与奶香的甜美气息。 这让他喉结不受控制地滚动了一下。 但他强迫自己,將那份原始的欲望压了下去。 他知道,对待明曦,不能急。 她是一朵珍贵而脆弱的食人,需要用最精妙的手段,去引诱她张开自己的瓣。 他从怀中,取出了那份被他珍藏了一天一夜的、初代圣女的手稿。 “曦曦,你看这个。” 他將手稿,摊开在两人之间的茶几上。 那张泛著淡淡光晕的、质感奇特的纸张,立刻吸引了明曦的注意。 “这是……” “初代圣女的,私人手稿。” 扶风的声音里,带著一丝献宝般的得意。 明曦的心中,猛地一震。 她的目光,落在那娟秀的、古老的文字上。 虽然她一个字也看不懂,但一种莫名的、源自灵魂深处的亲切感,却瞬间包裹了她。 就好像……这上面的每一个字,都与她血脉相连。 “我分析了这张手稿的材质。” 扶风观察著她的表情,继续拋出他的重磅炸弹。 “它的植物纤维结构,非常特殊。我用尽了所有方法,都无法在已知的世界里,找到与之匹配的植物。” 他顿了顿,身体微微前倾,那双漆黑的眼眸,紧紧地锁住明曦的脸。 “直到……我將它的能量波动频率,与我之前记录的,你进行净化时的能量波动频率,进行了对比。” 第491章 宣读神諭 他的声音,充满了蛊惑。 “曦曦,你猜我发现了什么?” 明曦没有说话,只是用那双水光瀲灩的桃眼,紧张地望著他。 她的心臟,在胸腔里剧烈地跳动著。 扶风很满意她的反应。 他享受这种掌控著秘密,一步步引导她走向真相的感觉。 “这张手稿的材质,它的植物纤维结构……” 他一字一顿,如同宣读神諭。 “与构成你『净化空间』里那棵神树的结构,有超过百分之九十的相似度!” 轰—— 这句话,像一道惊雷,在明曦的脑海中炸开。 她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 净化空间里的那棵神树? 她下意识地伸出手,想要去触摸那份手稿。 当她的指尖,触碰到那温润的纸张时。 一股熟悉的、温暖的能量,顺著她的指尖,涌入了她的身体。 她精神世界里的那棵神树,仿佛受到了感召,无风自动,树叶发出了“沙沙”的轻响,散发出柔和的金色光芒。 是真的! 扶风说的,是真的! 这份手稿,和她的净化空间,和她的神树,有著最直接的联繫!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为什么初代圣女的手稿,会和她的金手指,有如此惊人的关联? 难道…… 一个大胆到让她自己都感到心惊的念头,浮现在她的脑海里。 难道,她和这位初代圣女,有什么关係? 明曦的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她接过手稿,用一种近乎虔诚的姿態,轻轻抚摸著。 那份来自灵魂深处的亲切感,让她几乎想要落泪。 扶风將她所有的反应,都尽收眼底。 他知道,时机到了。 他伸出手,覆在了明曦抚摸著手稿的手背上。 他的掌心乾燥而温热,带著一丝不容抗拒的力道。 明曦的身体,轻轻一颤,像受惊的小鹿。 “曦曦。” 扶风的声音,变得更加沙哑,充满了欲望的质感。 “这说明,你和初代圣女,拥有著同源的力量。这棵神树,就是我们解开所有秘密,包括找到回家之路的关键。” “回家”两个字,像一把精准的钥匙,瞬间打开了明曦心中最柔软、最脆弱的一道防线。 是啊,回家。 她做梦都想回家。 回到那个有哥哥们宠爱,可以无忧无虑当小公主的世界。 “只要我们能彻底搞清楚,这棵神树的能量运转模式,以及它和初代圣女之间的联繫,我们就一定能找到回去的办法。” 扶风的逻辑清晰,条理分明,每一个字都充满了说服力。 他將自己的私慾,和“回家”这个明曦无法抗拒的宏大目標,完美地捆绑在了一起。 他变成了一个为了共同目標,而不得不提出“研究”请求的、理性的合作者。 而不是一个只想占有她身体的、卑劣的掠夺者。 “所以……” 他的手指,在她的手背上,轻柔地摩挲著。 “曦曦,为了对比神树与你的能量共鸣频率,我需要……更深切地『研究』你的身体。” 他终於图穷匕见。 那句“更深切地研究”,被他用一种充满了暗示的、几乎是贴在她耳边说的气音,吐了出来。 温热的气息,喷洒在明曦敏感的耳廓上,让她不受控制地缩了缩脖子。 一阵战慄,从尾椎骨,直衝天灵盖。 她知道他想做什么。 每一次,他所谓的“研究”,都是一场让她羞耻到无地自容的、彻头彻尾的掠夺。 他会用他那双冰冷而精准的手,探索她的每一寸。 他会用各种她听不懂的理论,来解释她每一次的反应。 他会一边在研究她,一边在她耳边,冷静地分析著她因为快感而攀升的心率,和不断变化的能量数值。 他把她当成一个活生生的、可以產生数据的实验品。 理智告诉她,应该立刻推开他,大声地拒绝。 可是…… “回家”的诱惑,太大了。 而且,她看著扶风那双燃烧著欲望与探究的眼眸,心中那股病態的、玩弄人心的快感,又一次悄然浮现。 她没有立刻答应。 也没有立刻拒绝。 她缓缓地抬起头,那双漂亮的桃眼,已经蓄满了水汽,雾蒙蒙的,像清晨沾染了露珠的湖面。 她就那样,用一种混合了为难、挣扎、恐惧,却又带著一丝动摇的眼神,静静地看著他。 她的嘴唇,被贝齿轻轻地咬住,留下了一道浅浅的、惹人怜爱的痕跡。 她什么都没说。 但那副模样,却胜过了千言万语的控诉与哀求。 扶风感觉自己的呼吸,都停滯了。 他最受不了的,就是她这副样子。 明明怕得要死,却又不得不向他屈服。 那种將高傲的、圣洁的女神,拉下神坛,让她在自己的控制下,流著泪,被迫沉沦的征服感,让他全身的血液,都开始沸腾。 “扶风医师……” 终於,她开口了。 声音又轻又软,还带著一丝哭腔,像被揉碎了的,黏腻地粘在他的心尖上。 “可是……” 她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上,掛上了一颗晶莹的泪珠,欲落不落。 “我怕疼。” 这五个字,如同最精妙的咒语。 瞬间,就將扶风那即將爆发的、狂热的欲望,给牢牢地吊在了半空中。 让他不上不下,难受到了极点。 疼? 他当然知道,他的每一次“研究”,对她来说,都伴隨著疼痛与羞耻。 但她的示弱,非但没有让他產生丝毫的怜悯,反而激起了他更深层次的的欲望。 他想让她更疼。 想看她哭得更厉害。 想听她用破碎的声音,一遍又一遍地求饶。 但他不能。 至少现在不能。 他需要她“自愿”的配合。 “不会的。” 扶风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头的燥热,脸上挤出一个自认为最温柔、最能安抚人心的笑容。 他伸出另一只手,用指腹,轻轻地、怜惜地,揩去了她眼角那滴將落未落的泪珠。 “曦曦,相信我。” 他的声音,放得更柔,更缓,充满了诱哄的意味。 “这一次,我会很温柔。这只是研究,为了我们能回家。我保证,不会弄疼你。” 第492章 万丈深渊 他的保证,听起来无比真诚。 但他的眼神,却出卖了他。 那双漆黑的眼眸深处,翻涌著的是毫不掩饰的、即將吞噬一切的占有欲。 明曦当然看到了。 她心中冷笑。 男人的保证,尤其是发情时男人的保证,是最不可信的东西。 但她脸上,却露出了一个恰到好处的、仿佛真的被他安抚到的、犹豫的表情。 她没有再说话,只是用那双湿漉漉的眼睛看著他,仿佛在权衡,在思考。 这副模样,成功地把扶风的胃口,彻底吊了起来。 他感觉自己就像一个即將登顶的登山者,胜利的旗帜就在眼前,触手可及。 可偏偏,脚下就是万丈深渊。 只要她轻轻一个摇头,他所有的努力,都会功亏一簣。 这种感觉,让他心痒难耐,几欲发狂。 他知道,她是在等。 等他给出更多的、让她无法拒绝的筹码。 或者说,等他……求她。 这个认知,让扶风的自尊心,受到了些微的挑战。 但旋即,就被更强烈的征服欲所取代。 没关係。 他可以求她。 他可以放下所有的骄傲与理智,像最虔诚的信徒一样,跪在她的脚下,祈求她的恩赐。 只要…… 只要最后,能將这具让他魂牵梦縈的身体,彻底占有。 只要能將他的“研究”,进行到底。 图书馆里的博弈,在这一刻,延续到了她的闺房之中。 只是这一次,辩论的真理,不再是灵魂的本质。 而是她的身体。 在扶风带著他不可告人的秘密,如同一只饱食的猎犬悄然退回阴影中时,禁忌图书馆的另一端,属於明沉的领域,依旧被冷静与秩序所统治。 不同於扶风那种四处嗅探、不放过任何一丝血腥味的狩猎式阅读,明沉的方式更像是一位將军在审阅沙盘。 他从不相信偶然的发现。 在他看来,所有的知识都存在於一个巨大的、相互关联的逻辑网络之中。 他要做的,不是找到某一个孤立的节点,而是俯瞰整个网络的构架,找到那条连接所有关键节点的、隱藏的主干。 他面前摊开的,是一副长达数米的巨型捲轴。 《月陨之战》。 这是月光城建国史上最宏大、最惨烈的一场战爭史诗。 捲轴由一整张巨兽的皮革硝制而成,触感坚韧而冰冷。 上面用矿物顏料绘製著密密麻麻的军队、崩塌的城墙、以及在天空中咆哮的巨龙。 空气中瀰漫著皮革、顏料与千年尘埃混合的、乾燥而肃杀的气味。 亚瑟曾告诉他,这幅捲轴是教廷的圣物之一,因为它记录了初代圣女最后一次展现神跡,以一人之力平息战爭的辉煌时刻。 但明沉对此不感兴趣。 神跡,只是未被理解的科学。 辉煌,往往是用来掩盖更深层秘密的华丽幕布。 他那双戴著白手套的手,沿著捲轴的边缘,一寸一寸地抚过。 他的目光没有停留在那些金戈铁马的画面上,而是如同最精密的扫描仪,分析著皮革的纹理、顏料的渗透深度、以及捲轴边缘那些因岁月而產生的、极其细微的捲曲与磨损。 连续三个夜晚,他都在研究这同一副捲轴。 亚瑟以为他在研究古代战术。 扶风则认为他是在浪费时间。 只有明沉自己知道,他在寻找什么。 他在寻找一个“不合理”之处。 一个宏大敘事中,必然存在的、为了掩盖真相而留下的、微小的逻辑破绽。 终於,他的手指在捲轴的背面,一个毫不起眼的位置,停了下来。 这里是整幅画卷的中央,描绘的是初代圣女站立於圣山之巔,沐浴在神圣光辉中的场景。 而在她脚下,画卷的背面,皮革的质感,与其他地方有著极其微弱的、几乎无法察觉的差异。 这里的皮革,似乎更薄一些。 当明沉用指关节轻轻敲击时,传回的声音也更加沉闷。 就像……下面是空的。 不,不是空的。 是一种更柔软的、被强行压合在一起的夹层。 他推了推鼻樑上的金丝眼镜。 镜片后的黑色眼眸里,没有扶风发现秘密时的那种狂热与贪婪,只有一种冰冷的、一切尽在掌控的平静。 他早就推断出,这幅用来彰显圣女伟绩的捲轴,一定隱藏著某种与圣女力量本源相关的秘密。 现在,他找到了。 他没有像扶风那样,试图用指甲去剥离。 那是低效且容易留下痕跡的做法。 他闭上眼睛,將精神力缓缓注入指尖。 白鹰的兽人天赋,不仅仅是赋予他飞行的能力。 “鹰之视野”,能让他看穿事物的本质。 当他的精神力高度集中时,世间万物的能量流转,在他眼中都將无所遁形。 隨著精神力的注入,他指尖下的那片区域,开始在他脑海中呈现出另一番景象。 一层薄薄的、如同水波般荡漾的微光,覆盖在皮革的表面。 那是幻术。 一种极其古老而强大的精神幻术,它扭曲了光线,也混淆了触感,让任何试图探查的人,都只会认为这里与別处无异。 这幻术的强度,远超明沉的预料。 它就像一道由无数细小精神力编织而成的、坚韧的网。 强行破解,只会让它瞬间崩溃,並毁掉下面隱藏的东西。 明沉的眉头,第一次微微皱起。 但他没有放弃。 他开始调动更多的精神力,不再是粗暴地衝击,而是像一位耐心的锁匠,將自己的精神力凝聚成无数根看不见的、细如牛毛的探针,一点一点地探入那张精神力之网的每一个节点。 分析。 解构。 再重组。 这是一个极其耗费心神的过程。 汗水顺著他光洁的额角滑落,他戴著金丝眼镜的脸庞,在灯光下显得有些苍白。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禁忌图书馆里,静得只能听到古老钟摆那“滴答、滴答”的、仿佛来自另一个时空的声响。 终於,当明沉的精神力探针,解开了最后一个能量节点时。 他“看”到,那张覆盖在捲轴背面的幻术之网,如同被釜底抽薪一般,无声无息地消散了。